老人擋在徒弟麵前,沒好氣道:“你個老梆子,少在這裏嚇唬人。”


    天機子啞口無言,真論起來他還真當得起這個老梆子,身形微微搖晃,他欺身上前就要動手。


    “夠了!”崔方白冷喝一聲,看向首座上的韓崧,沉聲說道:“韓家之事我不會插手,但似你這般的人,最好不要在行內被我碰見。”


    說完,崔方白不顧韓崧的難看臉色,讓人尋了個僻靜處,如今的陳聖需要一個極靜的地方,來消化兩場戰役的收獲。


    更令韓崧心底發毛的是,這位商行少主領走之前,將那韓啟也給帶了去。


    家主韓正邁步走出,看著韓崧的目光頗為複雜,良久之後才歎息道:“認命吧。”


    “老夫在此宣布,今日之後,韓啟為我韓家唯一繼承人!”


    韓正身後一位老者說完,大步走出這座廳堂,地上那顆曾經被奉為神明老祖宗頭顱,這位老者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而後依次是家主韓正,各大家族之主、各勢力首腦,最後才是失魂落魄的韓崧。


    這位昔日風光無限的韓家大少,如今在慈城之中,幾乎被所有上位者看做一個死人,一隻隨時可以伸手碾死的螻蟻。


    隻是這個螻蟻,還不是他們這些人能夠殺死的,而那位決定韓崧命運的少年,某種程度上也關聯著滿城前景。


    將陳聖安頓下,崔方白握劍坐在房門之外,對天機子皺眉道:“有如此危機,信中為何隻字未提?”


    天機子端坐在劍柄之上,對這句話充耳未聞,隻是微眯著眼眸看著躲在老人背後的少年。


    裴斐偷偷摸摸探出頭,心思都掛在那個少女身上。


    水魄一雙秋水長眸寫滿了憂慮,死死盯著那扇禁閉的木門,一旁站著的曹岩與老廚子神色古怪。


    “說話!”


    崔方白眼神突兀變得淩厲,看著那位好似劍靈,卻又與劍靈格外不同的老人。


    天機子冷哼一聲,陳聖身份特殊敢如此也就罷了,你一個區區元嬰修士,還沒有對老夫大呼小叫的資格。


    下一刻,崔方白身旁出現一個女子,白裳如雪,眼眸好似蘊含滿天星辰,嘴角微抿,笑吟吟看著天機子。


    “老前輩,你身上的氣息,似乎很滋補。”


    這個如同仙子一般的女子,毫不掩飾對天機子的熾熱,手掌之間延伸出道道絲線,飛速竄往他身上。


    天機子如臨大敵,身形一掠而出,驚呼道:“不可能,你怎麽會有這種能力?”


    女子戀戀不舍的收回雙手,淡然笑道:“沒什麽不可能的。”


    崔方白一步跨出,似乎對女子的突然出現頗為不喜,沉聲喝道:“你答應過我的。”


    不知為何,這位冷峻少年在麵對這女子之時,眼眸深處藏著一股暖流。


    女子終於收斂下調笑的心思,臉色變得嚴肅,冷冷說道:“記住你答應我的。”


    崔方白微微點頭,這才將這位姑奶奶送回來洛璃劍中。


    飛掠到已是殘垣斷壁的樓頂之上,崔方白站定在一根斷柱之上,將看護陳聖的任務交給少女水魄,獨獨領著靈韻至此。


    “你日後如何打算?”


    靈韻有些驚訝,這位看著就無可匹敵的人族大修士,竟然跟自己一頭獸類如此和顏悅色,而且他能夠明顯的感受到,崔方白說這話並不純粹是砍在陳聖的麵子上。


    見他一言不發,崔方白又道:“龍族上岸本就很犯忌諱,這也是為何所有蛇蟒之屬,在成功化蛟之後要走水道如海的根本緣故,你若逗留在陸地上,這樣的事不會少。”


    靈韻腦袋低垂,雙目盯著下方那顆焦黑頭顱,一切事由都是因他而起,僅僅一個韓霖就讓陳聖落到了如此淒慘境地,靈韻實在難以想象下一次會如何。


    實際上,崔方白已經大致猜出他心中所想,沒有開口點破韓霖這等元嬰老怪的鳳毛麟角,因為比之藏在暗處的風波詭譎,這種明麵上的手段要好對付的多。


    “崔少主覺得我接下來該怎麽辦?”靈韻驀然開口,選擇將性命交給這位初次見麵的冷峻少年。


    崔方白嘴角微翹,說道:“此次陳聖會托我帶些東西去往掩日峰,若你願意,我可以帶你一同前往,以長月前輩的實力,護持到你們成長起來應該不成問題。”


    烈陽宗山巔,一位老人突然連著打了幾個噴嚏,皺眉不已,對身旁人問道:“你小子在心底念叨我?”


    陳皓啞然失笑,微微搖頭,抬手打出一道劍氣,將宗門一座極為隱蔽的陣法上裂隙縫合。


    長月真人滿臉狐疑,尤不死心問道:“當真不是你?老夫拉著你來做這苦力,心頭就沒有半句怨言?”


    這座陣法涉及宗門根基,近些日子以來長月真人數次發現其出現裂縫,這才抓了陳皓的壯丁。


    陳皓緩緩搖頭,含笑道:“為宗門效力本就是分內事,弟子豈會有怨言。”


    歎了一口氣,老人複又蜷縮起身子,在和熙日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慵懶,似乎在低聲囈語。


    陳皓側耳去聽,隻聽見斷斷續續的時間……不多……


    眼神好似破開雲層去往遠方,陳皓在心底歎息道:“十三,早些回來吧。”


    ……


    ……


    安靜躺在一塊靈石造就的床榻之上,陳聖體內正悄無聲息的發生一些變化。


    兩場戰鬥的落幕,使得陳聖體內真元變得十分空乏,就連表麵附著的丹氣都潰散了許多。


    長刀在腰間震顫,以一種玄之又玄的方式與刀靈溝通,陳聖體內的大道氣息似乎突然丟失了支撐一般,竟然在刀靈的力量下寸寸崩裂,最終化為一道道的古拙紋路,烙印在陳聖身體各處。


    隨著大道氣息的崩碎,那刀靈在體內緩緩移動,盡管速度談不上很快,但切實發生。


    陳聖猛地坐起身子,氣府中金丹瘋狂轉動,自發吸納漩渦之中的靈氣,金丹外表的紋路更加凝實,雲霧之中原本模糊的影像,正緩緩成為鮮活之物。


    雲團錦簇之間,有飛鳥異禽,金丹之上更是有著一個孩童身形悄然浮現,還未看清麵貌,陳聖已經嚇出了一身冷汗。


    “陳十三?”


    自顧自喃喃道,陳聖眼眸深處明顯閃過一絲疑惑與不安,但眼下最為關鍵的是,那肆虐的刀靈該如何解決。


    陳聖調動真元心神,企圖以之與大道氣息配合,哪怕暫時困住刀靈也好。


    隻可惜,三者凝聚成的屏障隻在一瞬之間,便被刀靈突破,陳聖為此傷上加傷。


    強逼出一口精血,陳聖以封禁之法鎮住刀靈可能破體而出的幾個大穴,以精血結印將其逼得隻能在經脈之間轉圈,與此同時關閉氣府。


    今日就來上一場困獸鬥。


    心底發狠,陳聖強行拉扯起散落的大道氣息,與真元凝在一起形成一柄短劍。


    刀劍交錯,陳聖一處經脈受傷不輕,而那刀靈逃竄的速度也滿了些許。


    發現這方法有效,陳聖馭使著那短劍,好似不要命一般撞向刀靈。


    屋外眾人,聽著裏頭砰砰砰的動靜,皆是神色微變。


    曹岩憂心忡忡道:“陳兄弟不會有什麽事吧?”


    “呸呸呸………我說姓曹的,你狗嘴裏能不能說句人話?”


    老廚子斜眉瞪眼,對曹岩的垂頭喪氣頗為不滿,一個元嬰修士都給我們宰了,區區一點小傷又能如何?


    老人伸出手,一巴掌拍在老廚子後腦勺上,怒罵道:“穿上身人皮真拿自己當人物了,老夫的師侄什麽時候輪到你來教訓?”


    少年裴斐趁機遠離,第一次膽大包天,一屁股坐在水魄身旁,隻隔了一拳之距。


    少女眼簾低垂,對少年的僭越之舉並不動怒,隻是看著那座門扉,臉上寫滿了憂愁。


    見她如此,裴斐沒來由覺得老廚子真是凡人,給師傅遞了個眼色,後者咧嘴而笑,心底讚揚傻徒弟總算有出息了,於是手上力道更大了些。


    本就受傷不輕的老廚子被一巴掌拍飛,連續咳嗽好幾聲後噴出大口黑血,觸目驚心。


    曹岩有些心生不忍,想著上前幫著勸說一二。


    天機子突然出手,聚攏起破碎陣法殘片,化為絲線牽扯住曹岩,笑道:“放心,那老家夥不僅死不了,說不得還能借此良機,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曹岩微怔片刻,旋即震驚道:“你是說?”


    天機子微微點頭,不無感慨道:“你小子有福氣,即將擁有一個元嬰境界的廚子。”


    說到這裏,天機子突然想到,以陳聖的傷勢,隻怕還要在城中住上幾日,有望等到這位老廚子境界穩固。


    而天機子自己,則是那個最為悲慘之人,尚是靈體的他雖然可以借助術法凝實軀體,卻無法做到像常人般有六覺,也得不到其中的好處。


    “唉,還是不要破鏡的好。”天機子看著兩人,不無怨毒的詛咒道。


    曹岩置若罔聞,心中已經開始期待,老廚子晉升元嬰之後會是何種氣象。


    瞥了眼滿眼隻有少女的師弟裴斐,曹岩有些恨鐵不成鋼道:“你個沒出息的玩意,看看人家!”


    百忙之中的老人抽出一拳,將曹岩拍飛到一根石柱之上。


    “你也有臉說這話?”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仙人來此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蝠禍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蝠禍並收藏仙人來此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