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滿堂寂靜,所有人如坐針氈,就連那本該站在韓崧這一邊的家主韓正,看著兒子韓崧的目光都格外的陰冷。


    崔方白目光掃過在場諸人,皺眉說道:“再裝聾作啞,本少不介意讓你們都變成啞巴。”


    陳聖滿臉愕然,如此行事可不太像崔方白的作風啊。


    此話一出,除去少數幾人之外盡皆神色大變,幾位知悉內情的勢力首腦身軀微動,就要起身。


    忽然,韓啟緩緩起身,淡笑道:“崔少主果真霸道,不過此事說到底還是那韓霖咎由自取,貪心作祟想要謀奪陳兄身上一件重寶。”


    吳鑄冷哼一聲,嗤笑道:“一個金丹晚輩,身上能有什麽值得韓霖元老覬覦的?”


    眼眸微微眯起,吳鑄獰聲道:“你是何人?可知道汙蔑一位商行元老,要承擔何種後果。”


    崔方白看了陳聖一眼,瞧見後者點頭之後,才漠然說道:“吳元老,本少再提醒你最後一遍,韓霖如今已不是我有間商行元老。”


    氣勢猛然凝滯,吳鑄目光轉向韓啟,厲聲喝道:“回答本座的問題。”


    韓啟粲然一笑,伸出手指著地上的頭顱,語氣平靜道:“真要論起來,我還得喊他一聲二爺爺,你說我是誰?”


    吳鑄神色微變,顫聲道:“你便是韓兄心心念念的晚輩韓啟?”


    韓崧眼神冰冷的可怕,看向地上那顆已經不再滲血的頭顱,心底自嘲一笑,原來由始至終,這位老祖宗心中一直想的都是這個吃裏扒外的韓啟。


    崔方白一手負後,看著臉色難看的新晉元老,難得擠出幾分笑意道:“吳元老,韓家自己人說的話,你可還信得過?”


    吳鑄臉色變幻不定,目光在堂中掃過,最後落定在韓崧身上,尤不甘心道:“你與本座說句實在話,韓啟所說究竟是否屬實?”


    刹那之間,所有目光都看向那垂首的青年,今日形勢到底如何發展,就係於韓崧一身了。


    陳聖手掌悄然覆上劍柄,以韓崧的性子,被逼到了如此境地,絕對會矢口否認,哪怕是拉著吳鑄下水也在所不惜,若是在此低了頭,等待韓崧的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條。


    至於那吳鑄,依陳聖猜測,多半是初初上位,仍然需要韓霖積攢下的人脈勢力,方才能夠在行中立得更穩。


    有間商行之內,各個元老職權極大,即便麵對那位至高無上的掌權人,也是能夠出言反駁一二的存在,因此,吳鑄心中對崔方白的忌憚,更多是源於其元嬰的境界修為。


    在眾人的注視下,韓崧終究是搖了搖頭,滿臉的猙獰神色指著陳聖,聲厲內荏道:“韓啟在說謊,他與陳聖私交十分密切,定然是想包庇陳聖。”


    空曠的廳堂之中,驀然響起一聲歎息,陳聖拖劍走出,站定到吳鑄身前,咧嘴笑道:“是非好壞由著諸位說,要打要殺也依吳元老。”


    “動手!”吳鑄冷冷下令,隨後又盯著崔方白說道:“日後即便行內要治我個濫用職權之罪,今日也還輪不到少主阻我。”


    崔方白表情淡漠,隻是一步跨出,滿堂劍意凜然,無聲表示著自己的態度。


    陳聖淡笑著伸出一隻手掌,輕輕拍打他的肩膀,半似玩笑道:“信不過我?”


    說罷,一縷寒光在手,陳聖抖了抖衣衫,身子周圍彌漫起一團血霧。


    掠過崔方白身旁時,陳聖輕聲說道:“幫我護好他們。”


    聲音極細,微弱到崔方白都還未聽清,陳聖已經掠出一丈之外,劍芒直刺那位半步元嬰。


    吳鑄冷笑一聲,區區金丹修士,哪怕是憑借些鬼蜮伎倆,以及手上那把世所罕見的仙劍殺了韓霖,在正值壯年的自己麵前,依舊不夠看。


    韓霖固然是一位切切實實的元嬰修士,可終究壽元將盡,氣血衰敗的不像話,否則也不會想出吞噬蛟龍精血的荒唐法子。


    吳鑄雖麵相老態,實則年齡不過百歲,隻是踏入修行門檻晚,躋身金丹隻是已經是甲子年歲,而後又有幾場造化,稱得上是一路高歌猛進,如今恰好卡在元嬰門戶之外,這才能被破格提升為新晉元老。


    劍芒在空中劃出一道白痕,陳聖一擊出手後閃電暴退,身形在空中留下道道殘影,而後客棧之內陣法威壓凝聚於一身。


    背負著金色雷池,陳聖雙瞳幾近被肆虐雷霆充盈,眼神淡漠看著下方。


    “哼,裝腔作勢,隨本座上!”吳鑄厲嘯一聲,身後跟著的十餘位商行護衛執事飛掠而上。


    陳聖隨手伸出探指,金色雷霆落下,徑直撞上一個隻在金丹中期的商行執事,他本就不擅武力,挨上這麽一擊立刻身軀震顫,急速墜落而笑。


    “吳鑄,你要想清楚,若是因為你的一己之私,他們死了也是白死,有間商行未必能討回公道。”


    說這句話,陳聖用的是能,而不是會,其中深意大有嚼頭。


    早已退散到一旁的各大家主此刻眼眸深處閃過一抹異彩,若真如這少年所說,那他背後的大勢力,起碼擁有與有間商行正麵對話的實力,或者說這位天資恐怖的少年,身後站著個實力同樣恐怖,到了能夠無視一位商行元老的地步。


    想到這裏,幾乎所有家主心思都活絡了起來,慈城地處偏僻,又無甚特殊出產,盡管嘴上不願意,可事實上若不是靠著韓家的顏麵,隻怕那有間商鋪都已然搬離,又豈會有一條繁榮到了極點的浮雲街。


    可若是像陳聖這麽一位‘大人物’肯紆尊降貴,哪怕隻稍稍發揮些影響力,那麽慈城中的家族,便能夠擺脫如今這等尷尬的地位。


    當然,這一切都得建立在陳聖今日能夠活下來的前提上,否則這個少年的驚豔隻是驚鴻一瞥,在場各大家族就得另謀出路了。


    深知其中利害的吳鑄冷哼一聲,一頭撞向那座金色雷池,他要以渾厚修為,去搗爛這陣法顯化所在,否則有間商行之人多死傷一個,他這個元老的位置坐的就多一分危險,以短短數十年資曆升任元老,行內本就怨言頗多。


    陳聖灑然一笑,手腕翻轉,將那雷池凝結成為一個金色小印,當頭砸下,隨即雙手負在背後,以劍意殺機隱隱壓製住商行護衛諸人。


    “隻要吳元老能夠破除此陣,今日在場有間商行之人,你都可以帶走。”陳聖語氣猛然止住,臉上憑空出現幾分戾氣,“可若是你破不了,就別再異想天開,再到背後使些鬼蜮伎倆,否則再見之時,陳某是真的會殺人。”


    隨著陳聖的聲音徐徐消散,那方金印落下,與使盡了渾身解數的吳鑄撞在一起。


    轟隆一聲巨響,整個客棧二樓被氣浪掀翻,濃濃塵煙之中,飛射出一道人影。


    吳鑄艱難起身,一手捂著胸膛,自左肩至腹腔,一道巨大的劍痕赫然其上,劇烈咳嗽幾聲,吳鑄盯著遠處緩緩收劍的少年,朗聲問道:“敢問道友,此陣可有名字?”


    方才在陣法爆裂之際,吳鑄體內真元不知為何被凝固住一刹那,若不是舍棄了一件重寶,吳鑄未必能夠活得下來。


    將劍鞘搭在肩上,陳聖淡然笑道:“今日就算是你接下了此陣,日後要如何對付我就全憑吳元老一人了。”


    吳鑄一言不發,身上那道極為恐怖的劍痕,幾乎將他最後一絲顏麵擊潰,且他能夠感受到,陳聖在出這一劍時,明顯留有餘力,隻在點醒他這位新晉商行元老,我陳聖殺你如彈指。


    崔方白漫步走出,望著心生退意的商行眾人,眉頭微蹙道:“趕緊從本少麵前消失,另外,吳元老,我很不喜歡你!”


    吳鑄如遭雷擊,失魂落魄的慘然一笑,抱拳說道:“吳某告辭。”


    陳聖微微點頭,抬指撤去劍意壓製,一身氣力宣泄一空,手掌拄著劍立在崔方白身旁,以極為虛弱的聲音說道:“一池之水,何必如此?”


    崔方白滿臉的淡然,扭頭看向這個不知何時,已經長得與自己一般高的少年,嘴角噙著一絲笑意,伸出一根指頭。


    看著緩緩逼近的手指,陳聖心裏罵了句娘,順著那輕飄飄的指力倒下。


    水魄長掠而出,一把抱住陳聖落回座位上,老廚子與曹岩兩人眉頭緊皺,抓著陳聖仔細檢查了好幾遍,才鬆了一口氣。


    也對,連續經曆兩場大戰,以陳聖如今的修為,自然會要一陣虛浮期。


    躲在一處角落的老人拍著少年肩膀,笑眯眯說道:“如何?”


    裴斐懶得與這個沒有半點師傅威嚴的老人多說,口不對心道:“師傅天機妙算,弟子佩服得五體投地。”


    老人嘴巴都咧到耳後根了,驀然神色大變,定睛看去,那位崔少主正冷冷的看向這邊。


    “叫你得意忘形……”狠狠抽了自己兩巴掌,老人才垂頭喪氣,拎著少年裴斐落在廳堂之中。


    不偏不倚,剛好在崔方白麵前。


    一個虛幻靈體懸浮麵前,皺著眉頭問道:“方才你說誰天機妙算?”


    少年裴斐心底宛若一道炸雷響起,看向天機子的目光滿是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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