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聖淺笑,心中豪氣頓生,挺劍迎接上去,巍然劍道縱橫如風。


    初一交手,陳聖便能察覺到傀儡有無靈智的變化,器靈傀儡出招不僅有章法,更有一股神韻內斂其中。


    “難怪自稱為三四分界。”陳聖心中暗讚,左拳右劍,出手迅捷有度。


    若有人在此,定會發現雙方出手的軌跡脈絡極其相似,甚至可說是一模一樣,那器靈似乎刻意想與陳聖硬碰,後者也樂意為之。


    每次與強勁的對手硬撼幾記,戰事落幕之後,陳聖體內武道氣韻就能有不小的進步,這買賣怎麽都不虧。


    更何況對麵的器靈乃是竭澤而漁,氣力使一分就少一分,他陳聖是占著便宜的。


    隨著體內真元入不敷出,陳聖總算是察覺到不對勁,睜開瞳術看去,才發覺那傀儡背後一直有道無形的靈氣匯入其中。


    微微皺眉,陳聖猛地抬手,撚出一張金燦燦的符籙,低喝道:“敕!”


    符籙化為無數道流光飛出,在那器靈身上結網,乃是修行界中極為常見的縛靈網。


    緩緩呼出一口濁氣,陳聖手中出現一把靈石,到了這個時候依靠先天功運轉吸納的靈氣已不足以支撐戰鬥。


    器靈身子顫動幾下,輕易掙脫了縛靈網,以極快的速度飛來。


    陳聖嘴角微翹,一點劍意探入底下,自第一次使用大道劍華就開始蘊養的劍意聚攏,轟然落在器靈身上。


    以靈力撐開護身屏障,器靈眼中閃過厲色,直直衝陳聖跑了過來。


    “太不厚道了!”陳聖大喊,拔腿就跑,以他如今的實力可操控不了如此龐大的淩厲劍意。


    “自家的劍招,跑什麽?”器靈在屁股後頭窮追不舍。


    此情此景頗為滑稽,過了好半天,陳聖積攢下的劍意才算是消耗殆盡,體內靈氣費去了大半的器靈停下腳步。


    “不錯的劍招,靠著這一手也許某些四階戰力的家夥都會栽在你手裏。”器靈沉聲說道。


    隨後劍光飛至,陳聖猛地側身,險之又險避過這一劍,心有餘悸道:“你這未免為太沒品了。”


    器靈陰沉沉道:“我又不是人,要那玩意做什麽?”


    陳聖啞然,腰間已經中了一拳,倒飛出去十餘步。


    堪堪穩住身子,陳聖深吸一口氣,雙眸微凝,開始以瞳術尋找器靈破綻。


    傀儡再強也不過是一件死物,即便是生出了靈智也無法掩蓋天生便存在的缺陷。


    “有了!”在陳聖眼中,明晃晃的傀儡身軀之上,有一處黯淡了幾分的如米粒般細小的所在。


    持劍掠出,陳聖招招攻向那處所在,拳法劍法淩厲,毫不計較體內消耗。


    器靈蹙眉,提醒道:“這種打法你會死的,單論消耗你不可能拚得過我。”


    陳聖抬頭,笑容燦爛,“我知道!”


    趁著器靈短暫愣神,劍氣化絲遊動而出,手中撚著那道符籙,故技重施。


    雙眸微眯,陳聖手中出現那杆煉神幡,旌旗揮動陰物橫生。


    “雕蟲小技!”器靈嗤笑,生出靈智的法寶本就對陰物克製極大,陳聖此舉可謂是做無用功。


    嘴角輕輕扯了扯,陳聖驅使煉神幡,幾頭陰物身子纏上劍氣絲線。


    搶先出拳阻住器靈,陰物裹著劍絲飛近,陳聖冷喝一聲:“爆!”


    幾頭陰物在空中爆開,與那劍氣絲線一起落在器靈身上,陳聖緊隨其後,以瞳術鎖定破綻,拳頭如雨點般落下。


    “呼~”


    陳聖收斂攻勢,定定看著那半弓著身子的器靈,驟然發笑:“這滋味不好受吧?”


    “的確不太好受。”器靈站直身子,攤開雙手,那處光芒黯淡處如今擴大了不止十倍。


    “你怎麽發現的?”器靈眼神晦明變化,發問之後瞧見陳聖目光,恍然大悟:“你修有一門高深瞳術?”


    聳了聳肩,陳聖淡笑道:“高不高深不好說,瞳術確實有一門。”


    心中苦笑,那器靈無奈道:“雖說有些取巧,但也算你的本事。”


    陳聖眯眼,“這是認輸了?”


    “認輸?”器靈瞪眼,怒道:“你想得美!”


    “我再發最後一招,你若能接住便算過關,可入天宮取寶。”


    陳聖抿嘴而笑,隨手撤去靈劍,鼓動武道氣韻。


    白給的淬煉機會,不用可就浪費了。


    器靈驟然沉神,身側靈氣匯聚於劍尖,發出那最後一劍。


    劍刃穿胸而入,陳聖口角溢血,一身精氣泄得一幹二淨,非常爽快的暈倒在地上。


    不知是否該收劍的器靈怔怔出神,委實是沒見過像這種不要命的家夥。


    接引使身形浮現,盯著胸膛插著一柄劍,呼吸吐納卻格外平緩悠長的家夥。


    喟然歎道:“又一個瘋子!”


    所有傀儡聚攏,皆是弓下身子行禮,為首器靈恭敬道:“大人!”


    接引使揮手,眸子盯著某處,須臾之後一個小家夥破空而至,像是生怕被人偷了自家寶貝般,惡狠狠盯著那“賊人”。


    “你來幹什麽?”


    聽到這話,接引使笑了笑,隨口答道:“沒事不許回家溜溜?”


    小家夥勃然大怒:“這裏不是你家,給我滾出去。”


    接引使並不動怒,指了指底下陳聖,道:“他可是闖過了傀儡陣,你看著別讓人死了,否則大人怪罪下來,嗬嗬……”


    說罷,老人也不管他聽沒聽見,身影已然消失。


    小家夥對器靈招了招手,“你過來。”


    “他真的過關了?怎麽慘兮兮的?”小家夥滿臉狐疑,生怕被那陰險的老狐狸給騙了。


    在得到肯定的答複後,小家夥才大手一揮,將劍拔出,又以天宮手段為陳聖吊著性命,帶著去了別處。


    站在原地的器靈抹了把冷汗,他是真的怕這兩個家夥打起來。


    ………


    陳皓此刻十分煩惱,盤膝坐在一塊巨大的光滑石頭上,麵前擺著近百件法寶,怔怔出神。


    秘境之中各處,顧涼血色分身攪動風雲,已經挑起了數場本地精怪與外界修士衝突,使得接引使焦頭爛額。


    一道血影分身就站在離陳皓不足百丈的樹下,借著山林間飄蕩的血氣藏身,眼中殺機畢露。


    手指射出一道道血色絲線,有的沁入大地被靈智尚未完全開啟的山精吸納,有的被湖泊水澤中承載氣運的水怪接收。


    二者無論哪一個,在被血絲侵入體內後,身上氣息都是大變。


    一時間,此地山水氣運倒轉。


    在秘境各處撫平天地巨變的接引使眉頭微皺,腳下那頭金丹後期的龐大水怪適時的扭動身子,撩起水澤氣運。


    最終接引使選擇就近滅火,一腳踩在那畜牲頭上。


    “哼,跳梁小醜!”


    山水精怪馭使著山水氣運,潛行開到陳皓身旁十步之內。


    悄然無聲。


    目光驟然凝滯,陳皓一甩袖子將寶貝收起,提劍而立。


    劍光四起,落出血肉橫飛,那些隨著山水氣運而來的妖獸與雜亂精怪們皆倒在劍下。


    顧涼顯出身形,笑吟吟道:“你慘了,這些可都是承載了天地氣運的雜碎,反噬絕不會輕。”


    果然,顧涼聲音還未落下,頭頂便有烏雲蓋頂,雷光閃爍。


    如他所說,死在陳皓這一劍下的精怪們非比尋常,死了是會引起天怒的。


    衝天石柱上,兩位死對頭破天荒的站在一起,十分和諧。


    漢子咧嘴笑道:“不幫忙?那小子可是你花了大價錢拉攏的。”


    青年水神冷笑:“狗屁的大價錢,區區幾十件法寶靈物,我宮殿裏鋪地的玩意,也值得我大費周章?”


    漢子滿臉震驚,就要跳下石柱,卻被一把拉住,扭頭看見那青年水神臉色如常,死鴨子嘴硬,“似你這等卑鄙無恥之徒,還沒有資格進入我的宮殿。”


    山神大人笑了笑,並沒有開口戳破,眸子破開茫茫群山,落在那進退維穀的少年身上。


    感受著頭頂隆隆威壓,陳皓麵色微沉,目光始終落在顧涼身上,幽魄劍出鞘半寸。


    便有山河倒轉之聲,響徹雲霄將那天雷都蓋了過去。


    “好寶貝!”顧涼眼前一亮,望向那柄賣相極佳的寶劍,哀歎道:“可惜了,天雷過後不知還有幾分神韻。”


    “哼!”青年水神遙遙看見那攪動風雲的血影少年,若不是顧忌著那條禁忌,他抬手就要掐死這個惹人厭惡的家夥。


    漢子倒是不惱,伸手指了指在各處天空中忙碌的接引使大人,笑著打趣道:“就連咱們的接引使都被玩弄於股掌之間,你我這點小事算得了什麽?”


    青年水神臉皮抖了抖,心在滴血,那些羞怒之下塞給陳皓的可不像他所說,是墊腳板的玩意,個個都是頂尖的好寶貝。


    就是一些如今品相不怎麽好的,其成長性也是極高的。


    陳皓猛然拔出幽魄劍,明黃劍鞘重重墜地,這下輪到那山神肉疼了。


    那一口看著不怎麽養眼的劍鞘,可是北地茫茫大山之上,千年才能出一斤的靈土造成的,價值不菲。


    陳皓未去理會頭頂,手中長劍直刺顧涼,胸中劍意攀升,雙眸殺機湧動。


    事實上陳皓極少動殺機,即便是在仙門大會上被大羅宗外門圍殺,他出手也未取人性命。


    這是陳皓的純良之處,用羅魁的話來說叫做愚善。


    心懷仁慈不代表他不會動怒,也不代表這個繼承了堂皇劍道的家夥,手裏的劍不會飲血。


    顧涼身形後撤,極速離開天雷籠罩,嘴角掛著殘酷的笑意:“陳兄,你若停下或許還能抗下天雷,可若是擅自離開天雷區域,嗬嗬……”


    陳皓頭頂劫雲蔓延,陳皓每進一步,天雷便擴散一分,威力也要強盛一些。


    顧涼站在天雷區域邊緣,笑吟吟望著陳皓:“很憤怒?”


    “想殺了我?”


    顧涼哈哈大笑,“你可知道殺了那些精怪的後果,不僅天雷纏身,今後你每走到一處,那裏的山水精怪都能感受到你身上的氣息,群起而攻之。”


    少年收聲,看著陳皓,希冀從此人臉上看到一絲慌亂。


    陳皓一言不發,隻是緩緩邁步,走出那天雷區域,果然遠處一隻躲著的精怪撲了上來。


    不躲不避,陳皓硬生生接下這一記,而後隨手敲暈那精怪。


    一路走來,白衣浴血。


    身後兩位神明看得牙癢癢,漢子猛然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力道極大。


    “你給的什麽破寶貝,這麽不頂事!”


    青年水神怔怔搖頭,“是他換下了我給的那件法袍,選擇以此償還那些枉死的精怪。”


    漢子山神嗤笑:“哪有什麽狗屁枉死,死就是死,當年那麽多的山水神明,不也隨隨便便就死了?”


    青年水神不以為意,停下步伐,再往前走就該走進天雷區域了,像他們這種級別的神明進去,對陳皓而言才是真正的滅頂之災。


    兩尊神明各自鎮壓山水氣運,以及那些躲在暗處隨時準備出手的精怪們,也被或安撫或鎮壓,總之沒有再對陳皓出手了。


    似有所感,陳皓回頭遙遙一拜,隨後盤膝坐下,靜候天雷降臨。


    顧涼順著他的動作看見兩位鎮住氣運的神明,臉色微變,竟然選擇自行散去分身。


    “哼!算你跑得快!”青年冷哼,對陳皓嗬斥道:“將我送你那法袍取出來,還有這老混蛋的厚土鞘,想活命就別舍不得法寶。”


    “就是就是。”漢子山神連連點頭,笑吟吟取出一大碗靈土,“不怕不怕,壞了我再送你一口就是了。”


    青年水神麵沉如水,他可沒那魄力說再給陳皓送一堆法寶。


    那老混蛋手裏的劍鞘不是稀罕物什,過個幾百幾千年就又有了,他手裏的寶貝沒了可就是真的沒了,雖說庫存還有一些,也不是這麽花的。


    青年水神可不是個敗家子,相反他一直覺得自己持家有道。


    陳皓看著二人,灑然笑道:“那晚輩可就不客氣了,日後定會償還二位。”


    “這個好這個好。”山神大人摩拳擦掌,神色頗為期待。


    自持身份的青年冷冷哼了聲,不屑道:“幾件破爛玩意,當我會稀罕嗎?”


    漢子山神大笑,隨口說他裝腔作勢,實際上家底已經敗的差不多了。


    被戳中痛處,青年水神動身,一拳打出。


    胸口中了一拳,那漢子依舊堆笑,招呼再來幾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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