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劍撞在一起,陳聖雙腿微曲,踩在水麵倒退而出十餘丈,才堪堪穩住身子。


    雙眸明亮,陳聖劍刃輕拍身後霧氣,而後爆射飛出。


    一道劍光飛掠而出,水麵劃開轟隆破開,站在水波中央的老人持劍而立,手掌一握。


    水麵驟然凝結成冰,老人嘴角微翹,下一瞬身形消失。


    “小子,真不知該說你藝高人膽大還是愚蠢,敢在大水澤之上與我戰鬥。”


    腳下冰麵破開幾個洞口,飛出無數枚以水運精華匯成的冰刺,老人衣袍之上紋的幾條龍有飄蕩而出,幫助穩固氣運。


    陳聖淡笑,驀然撤劍手執那杆名為點睛的筆,“前輩,我之所以選擇這裏做戰場,恰好是看中了這方水澤氣運。”


    筆鋒極速躍動,一道鎏金符文成型,幾條龍紋如臨大敵,所護持的水運精怪逸散開來。


    老人怔了怔,而後獰笑:“你以為沒了這幾頭畜牲,老夫的實力就下降了?”


    陳聖緩緩搖頭,筆下紋路變化,眨眼符成,那些逸散出得水運精華猶如被巨力牽引,脫離了老人的掌控,穿過那道符籙之後徹底改換門庭。


    老人眯眼,第一次真正露出殺機:“小子找死!”


    身為一方水土上神明一樣的存在,老人自然能夠感受到那些水運精華在被符籙浸染後,其中蘊含的水澤印記被徹底抹去,成了無主之物。


    往深處想想,若是這人族小子避而不戰,以那麻煩許多的水磨功夫,符籙繪滿大澤周遭,那便足以對老人的立身之本造成威脅。


    所有原本可能被吸納成為大澤一部分的天地靈氣,都將被這符籙所牽引隔絕,換句話說就是,這方靈氣氤氳的水澤,極有可能因為那道符籙變成一潭死水。


    陳聖單手負在背後,笑道:“隻要前輩將水魄交出來,晚輩可以就此離去,保證不多做打擾。”


    悶哼一聲將幾條驚魂未定的蛟龍魂魄收回,老人微凝眸子,在衡量利弊。


    心底深處,天機子沾沾自喜:“怎麽樣?老夫這一道拘靈符效果不錯吧?”


    陳聖含笑,默默而立,似這種對付山水精怪的術法,如今修行界中早已失傳,關於精怪的記載很少,即便有也不過是寥寥數筆。


    山水精靈物,依托天地氣運而生。


    氣運二字,道盡兩者根底,想直接擊殺一位成了氣候的精怪很難,但消磨其大道根底,斷其生路的法子很多,萬年以前人族修士應對這些生於天地的精靈鬼魅,有著無數種方法。


    其中不乏能夠斷根絕種的法子,這拘靈符隻能算是其中最為柔和的法子,威力不大,但遺禍不小。


    老人換了一身流紋水袍,微微頷首,“若是旁的水族,隻怕這筆買賣也就跟你做了,可以啊!老夫並非純粹的水生精怪,數百年前我與你一樣,也算是個人族少年天才,半步結丹的修為。”


    老人搖頭晃腦,自顧自說著:“隻可惜啊,那時年少輕狂,在片水澤下尋到一塊水屬仙晶,不想那東西竟然是有靈性之物,最終化去滿身修為落得個融合為一體的下場。”


    陳聖麵色微沉,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那水袍老人猛地抬頭,淡笑道:“如此也好,反倒讓我與這水澤的聯係沒那麽深,因此你這符籙雖然能傷此地根本,對我來說卻不致命。”


    陳聖皺眉問道:“如果我猜的沒錯,你該是大羅宗之人。”


    老人抬袖拂麵,露出一副少年模樣,笑容燦爛:“不錯,說起來那叫顧涼的小家夥還得喊我一聲祖宗。”


    “既然這樣,看來這一戰晚輩是避免不了了?”陳聖握劍的手微微攥緊,手腕一翻將點睛筆收入袖中。


    如果猜的不錯,這個自稱大羅宗老祖的家夥,極有可能隨著顧涼離開,對於這方水土的氣運他根本不會在乎。


    化為少年的家夥咧嘴,淡笑道:“真不知道顧涼那小子為何將你視作生死大敵。”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無論如何今日你都要死了!”話音未落,少年身子已經飛出,踏水而行,裹挾著漫天水運一掌揮出。


    “怎麽?不做劍修了?”陳聖淺笑,出拳迎上去,右手挑劍,以極為刁鑽的角度刺過去。


    劍尖點在那水袍之上如陷泥潭,再難進寸步。


    “這可是上品寶器,以你這隻在靈器級別的劍可刺不破。”少年抿嘴,身軀震顫背後水霧升騰,以吞天之勢迅速覆上那柄泛紅長劍。


    陳聖淡笑撒手,後退幾步,以那杆點睛筆應對,“前輩,單以這些水運精華可對付不了我。”


    已經生出靈性的長劍自行飛掠而出,懸停在陳聖麵前。


    揮筆將那水運殺機驅散,陳聖長身而立,低頌:“藏月!”


    月光落下,沒有人聽見某座山頭上,一位老人怒目圓睜,嘴角瘋狂扯動,廢了極大的氣力才控製住沒有罵出聲。


    “金丹境?”


    “不對!那老家夥絕不會容許這種境界的家夥進來。”少年水怪眯眼,麵前陳聖身上氣勢攀升至金丹初期後停下。


    “我再說一遍,把水魄交出來!”陳聖冷喝,一雙眸子中噙滿了月華。


    少年淺笑,指著腳下,“我記得之前與你說過,在這裏即便是金丹後期也未必能勝過我。”


    陳聖點頭,倒提長劍掠出,一手同時繪製拘靈符,破開水幕。


    “狂妄!”少年眼神冰涼,自湖底喚出那柄早年還是人族之時的長劍,劍氣橫飛,水運澤澤。


    若有人從遠處高空觀看,定能察覺這片湖泊水澤之上霧氣蒸騰,影影綽綽,仿若仙境。


    “我算是知道那顧涼為何如此在意你了,定是吃過不少虧吧?”少年爆退,水怪體魄不似人族,是借著水運維係的,即便有著那件寶器水袍,在陳聖凶猛的攻勢下也有些難以招架。


    陳聖長身站立,神色玩味道:“仙門大會有幾次險些殺了他,算是有些仇怨。”


    少年微笑,心中卻將顧涼這個晚輩記下了,這小子隻以一個他無法拒絕的條件交換,對陳聖的具體情形隻字不提。


    “你這體魄錘煉的還真是強大,若是早些碰上,也許老夫會有奪舍的念頭。”


    陳聖沒有說話,劍尖探入水麵,神識迅速掃過。


    “找到了!”


    眼眸微亮,陳聖劍刃蕩出一股磅礴劍氣,破開湖水直到數十丈的湖底,一位少女蜷縮在水泡之內,臉色蒼白。


    少年也不阻止,而是笑吟吟說道:“當真是個癡情的小子,以你的資質將來結丹不難,真舍得為了這麽個不人不鬼的丫頭送了命?”


    蜷縮在角落的少女嬌軀顫抖,雙眸抬頭看向陳聖,水汽氤氳。


    陳聖灑然一笑,對麵容戚戚的少女笑了笑,道:“別聽他的,我死不了。”


    水袍少年猶如聽到天大的笑話,手掌一招,將那裹著少女的水球握在手中,殘酷道:“幫我殺了他,我可以將這方水運讓給你。”


    陳聖眸子微眯,這話誘惑不小啊。


    少女麵色古怪,怔怔看了眼冷笑的少年,似乎在確認他有沒有說謊。


    隨後又看向陳聖,眼神閃躲。


    陳聖麵容肅穆,沉聲道:“你選擇站在他那邊我沒話說,隻是能否殺掉我,以及殺了我之後要麵對的是什麽,你自己考慮清楚。”


    少女渾身一個機靈,落在那少年眼中則是大為驚奇,嘖嘖道:“的確得想清楚,我這方水土雖然不大,但勝在氣運精純,你若是吸收了要恢複實力不難,老夫可以出手幫你更進一步,屆時有了金丹境界,加上這方水運精華相助,你還怕什麽?”


    陳聖眸子微眯,實際上他對這女子做個何選擇並不在乎,甚至事後可以放她一馬,算是還了之前救下山秀的恩情。


    隻是以盧素的性子,事情最終如何很難說,若是李衡那邊順利的話,盧素一行應該已經在我這邊趕了。


    少年水怪手掌握緊,水球上布滿裂紋,生與死隻在一念之間。


    陳聖仗劍而來,頃刻間就能到少年麵前,隻是注定快不過那輕輕一握。


    少女目光遊弋,心神變幻,最終在水球破碎前喊道:“好,我隨你出手。”


    陳聖眸中神色微黯,喟然長歎。


    出劍沒了顧忌,劍氣迎風而長,直取少年手臂。


    輕輕將水球破開,少年揮手分出大半水運,笑道:“我給你爭取時間,盡快恢複實力。”


    少女沉默接下那水運化成的小珠子,猶豫了片刻便吞入腹中,果真開始盤膝煉化。


    “小子,這一局是我贏了。”少年輕笑,出手越發像一位人族修士,摒棄了水運精華相助,以那柄長劍術法對敵,招招狠辣。


    劍刃貼著麵部劃過,陳聖淺笑,驀然探出一拳,純粹的肉身力道透入你防身水袍,將少年震出大口鮮血。


    苦笑擦去血跡,少年無奈道:“果真沒有身軀就是麻煩,就連這血液都得用水汽幻化。”


    陳聖靜立無言,盯著少年身後那氣息攀升的少女。


    “別怪我!”感受到目光的少女張嘴,無聲說著。


    陳聖搖頭,大喝:“大道劍華。”


    純白劍光直入雲霄,百丈之內風雲攪動,蔚為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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