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連番扯動,何道人拂了拂寬大袖子,佯裝微怒道:“諸位就如此信不過貧道嗎?”


    冷冷嗤笑,一位築基修士毫不客氣譏諷道:“我們隻是不想花了靈石,最後給人當成那可以隨意宰殺的肥羊。”


    何道人訕訕,手上動作以秘法催動那破陣舟,身形退出十餘丈,爆喝一聲,如劍模樣的窄舟化為飛虹掠出,徑直撞在那搖光陣上。


    陣壁布滿裂紋,最終在眾人欣喜的目光碎裂,何姓道人眼神微亮,方才這一擊消耗的靈力並不多,以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喃喃道:“看來還能剩下不少。”


    閉目沉神的劉金丹似乎有所覺,強行切斷心神聯係,金甲小人極速飛回,穩穩落在搖光陣外。


    “給我鑿!”劉金丹麵色慘白,吞下一把歸元丹惡狠狠道。


    幾把純金色的鑿子吭吭哐哐落下,在每敲響一下,何道人的眼角就要劇烈顫抖一下,心在滴血。


    那幾個看著就不凡的金甲小人,下手力道不大,但手裏拿著的鑿子能夠破開洗劍石壁,足以證明其鋒銳,如今落在僅僅算是一件寶器的仿製品上,那威力可就大了。


    “必須阻止它,否則陣法還未破,我這法寶就已經報廢了。”何道人赤紅著雙眸,對幾個虛丹修士說道。


    敢出來做這種醃臢事的都不是善茬,即便看不出具體門道,多少也是能猜出一些的,幾個人互換了眼色就要上前出戰。


    不知是對那何道人醜惡嘴臉厭惡到了極點,還是出於幸災樂禍,築基修士們出奇的意見一致,擋在幾個虛丹修士麵前,為首之人冷笑道:“之前咱們出了那麽多符籙靈石,可不是讓他來看戲的。”


    何道人麵色陰沉,悶聲道:“你什麽意思?”


    “我說什麽你不知道嗎?”


    “夠了!”一位虛丹跨步而出,一巴掌摔在那為首青年臉上,森然道:“我不管你心中有多少怨恨,如果你再擋路,我不介意一劍殺了你。”


    被打青年眼中滿是怨毒,卻不敢多說什麽,因為那出手之人不僅修為是眾人之中的翹楚,更是來自一個準一流宗門,即便是真的打殺了他們,也不過是不鹹不淡的做些賠償,也就了了。


    冷冷瞥了青年一眼,那虛丹修士領著人上前,出劍砍向那金甲小人。


    劉金丹見狀,雙手環抱,嘴角帶著玩味。


    反倒是李衡在陣法上空,手裏攥著一張嶄新的符籙,與他身上貼的一模一樣。


    劍刃砍在那金甲小人身上,穿身而過卻沒有對其造成任何影響,連一瞬間的凝滯都做不到,金甲小人動作依舊,一下一下極有節奏,每落一錘,那破陣舟表麵流動的符紋便黯淡一分。


    又試了幾次,虛丹修士見無法阻止,便一咬牙,扭頭盯著何道人,獰聲道:“你最好有別的方法。”


    下意識摸了摸脖子,何道人心中暗罵,他明白此刻若是拿不出解決之法,擒下劉金丹,這幾頭豺狼一般的家夥,定會出手將自己擒下,交給那陣法中央端坐的少年。


    實際上已經有人在做了,一位擅長身法的虛丹修士悄然出現在何道人身後,低聲說道:“何道友,別怪我等心狠,你若死在那少年手裏,門中那位望眼欲穿等著你回去的師妹,我會幫你照顧好的。”


    聽得這話,心中遊弋的何道人終於放棄了那一點想要逃跑的念頭,破口大罵:“狗日的多寶宗!”


    劉金丹怔住,剛想回擊就瞧見那何道人從懷中取出一杆小小布帆,迎風而長,以極快的速度落在破陣舟上,做完了這一切的何道人此刻真正的心在滴血。


    這一隻帆也是那件法寶的仿製品,品詣極高卻是一次性的法寶,若不是此次進入秘境可能有機會探索某些上古洞府,門中長輩還未必舍得交給何道人。


    劉金丹盯著那瞬間變得金剛不壞且來勢洶洶的破陣舟,抬手召回小人,盯著那道人咬牙切齒:“小子有種!敢拿我多寶宗仿製的法寶對付我,今日我若活著離開,定叫你滿宗死絕。”


    這他娘的,太膈應人了!


    知道陣破已是遲早的事,劉金丹開始不斷從乾坤囊中掏出法寶,何道人此舉已經算是犯了忌諱,今天就是拚掉滿身法寶,劉金丹也勢要誅殺此人。


    李衡神色微動,身形緩緩下沉,站在陣法上壁一寸之處,以便出手救人。


    此刻已經悄然來到距離兩人隻有數十丈位置的盧素心中大定,按下蠢蠢欲動的蛟龍靈韻,笑嘻嘻道:“不急,等那小子陷入困局再出手,這樣才能夠更好的收買人心嘛。”


    說著催促靈韻將身形縮小,免得露了行蹤。


    滿不情願的照做,小蛟龍化為一條小蛇,直直落在盧素懷中,與那山秀四目相對。


    盧素嘖嘖稱奇,“看來那一滴祖龍精血果然妙極,我在東海也算是見過許多蛟龍,其中甚至不乏實力在元嬰之上的,可卻沒有一個有你這等隨意變換身形的能力。”


    頭頂有兩個小小突起的小蛇眯著瞳孔,似乎極為受用,身子一扭化盤在山秀身上。


    元氣依舊尚未恢複的小山精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瞧見一顆龍頭杵在麵前,險些嚇得喊出聲,盧素翻了個白眼,拿手裏把玩著的一個碧玉如意敲擊那顆龍頭,笑罵道:“你這憨貨,若是驚動了那些家夥,小心我讓陳聖不給你飯吃。”


    蛟龍靈韻不以為意,隨口回道:“我又不吃飯。”


    盧素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那就不給靈丹,反正給你吃也是浪費,還不如給我們的小山秀,起碼還能長個。”


    小山精縮在懷裏,臉頰坨紅,事實上他吃了那些靈氣濃鬱的丹藥真的能長個,隻是如今根基尚未穩固難以維係許久。


    山秀忽然抬起頭,看著唇槍舌劍的一人一蛟,好不羨慕。


    “要破了,諸位準備!”何道人出聲提醒,到了這個時候他反倒成了對劉金丹殺心最重的人。


    多寶宗,按照實力來看隻能算是一個準二流宗門,但其宗門在煉製法器法寶上造詣極深,宗內不止一人有著煉製半仙兵的實力,甚至傳聞在百年之前,曾有兩件仙器在多寶宗某位祖師手中誕生,這樣的宗門號召力是恐怖的。


    關鍵是一個這樣的宗門,有著讓人絕望的傳統,他們護短,可以說隻要何道人所在的宗門知道了今日的事,絕對會立刻將他壓上多寶宗,門內一個反對的聲音都不敢有。


    劉金丹冷笑,手裏握著一柄槐木短劍,上麵刻著如鬼畫符一般醜陋的咒文。


    “破了!”


    何道人一聲喝下,三方人馬應聲而動。


    李衡重重墜下,閃電般將那符籙貼在劉金丹胸前,手掌探出。


    劉金丹淡笑揭下,搖了搖頭,劍尖點著躲在人群後的何道人,獰聲道:“今日我必殺此人。”


    隨後持木劍,悍然對上那些衝上來的修士,劍光法寶橫飛。


    李衡怔怔,衝著他來的人不多,隻有一位虛丹領著兩三個築基修士,陰笑道:“小子,算你倒黴,今天這口黑鍋你是怎麽都得背下了。”


    李衡默然,明白幾人沒有殺心,隻是想著拖住自己,因為他李衡死與不死,對於這些人來說關係不大,隻要那劉金丹死了,李衡逃離,到時大可以將罪名全輸推到李衡頭上。


    一張嘴對十幾張嘴本就吃虧,更何況李衡還是個不喜歡說話的沉悶性子。


    “李兄,看來是我拖累你了。”劉金丹哈哈大笑,臉上不見愧疚,反倒有拉人下水的暢快之感。


    李衡滿不在乎,一劍擊退攻上來的虛丹修士,取出一大把攻擊符籙衝劉金丹搖了搖,隨手揮出幾張,便將幾個猝不及防的築基修士纏住,而後身形跟上,以拳劍擊出。


    體質孱弱的築基修士當場一死一傷,李衡的肉身本就不弱,有著符籙加成,一拳將築基修士打成重傷不是難事。


    那位原本滿不在乎的虛丹修士微眯眼眸,“虛丹境界,小子你隱藏的挺深啊。”


    李衡不語,隻以一劍答之。


    盧素撓頭,“這些小子怎麽如此不頂用,風頭都讓李衡那小子搶了,我還如何將那小子拐到我的新宗門?”


    若是有旁人在此定會覺得盧素瘋了,想從修行界最為護短的宗門搶奪一位前途大好的弟子,且不說那人會否答應,就單說那座宗門裏供著的頂尖煉器師們,就夠你盧素喝一壺的了。


    還新宗門?怕是沒立幾天就得被一大群金丹修士打上門,即便是有元嬰修士也不好使。


    麵對大堆手裏捏著上品法寶甚至半仙兵的金丹修士,即便是老元嬰也得發怵,更何況如今修行界中,已知的幾位元嬰修士可都是一流宗門中人。


    盧素自言自語,“要不我偷著出手?”


    片刻後搖頭,“不行,萬一被那小子發現了,豈不是前功盡棄?”


    蛟龍靈韻如同看著白癡,看著那時而點頭,時而捶胸頓足的少年,心中隻有兩個字:“瘋子!”


    小山精睡得昏昏沉沉的,偶爾睜開眼珠,恰好看見那少年以手捶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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