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方白禦劍的速度不快,像是刻意在等著身後的陳聖,飛雲城雖喚作城,但其實就是一座大些的鎮子,從空中很簡單便能看到鬧得雞飛狗跳的王府。


    陳聖趕上了上來,樂嗬嗬道:“嘖嘖,看來咱們這位李家主的脾氣不太好。”


    崔方白減緩速度,斜了他一眼,揶揄道:“似乎當年那位姑娘在山下給人欺負了,你的火氣也不小,此事族中還記著呢。”


    神色有些不自然,陳聖沒有搭話,這涉及到一樁陳年往事,算起來他第一次與崔方白產生交集,便是由此而起。


    沒有繼續窮追不舍,崔方白指著在王府大殺四方的某個身影,笑道:“說起來,這位李家主與你也有著不小的淵源。”


    陳聖怔住,“我?”


    灑然一笑,崔方白指尖彈出一道劍氣,無聲無息間為那男子擋住背後的幾式暗手,扭頭說道:“當年十七下山遠遊,你可記得?”


    “自然記得,走了三年,據說走遍了各州,還在東海讓人揍了一頓,鼻青臉腫啊。”陳聖唏噓,若非為了此事,他也不會有東海之行,如今想來藏月山上舊人往事,依舊如在眼前。


    崔方白神色玩味解釋道:“族中有冊記載,十七遊曆伏龍州時,曾在飛雲城停留半月,而後才橫跨埋骨山脈去往別州。”


    沉吟片刻,陳聖不再理會崔方白,而是將目光落在李夜山身上。


    “李家主,你在我王家如此撒野,是想挑起兩家的戰爭不成?”重重護衛之下,王家家主王陶聲色俱厲,望著昔日的商場對家,突然之間變成了真正的山上仙人,有種恍然如夢的感覺。


    兩人雖是對手,王陶對這位李家主一直有著同病相憐的惺惺相惜,畢竟從某些方麵來看,他們才算是真正的同路人,皆是沒有什麽修行天賦,唯有依靠經商才能夠在家族立足。


    可他娘的現在是怎麽回事?


    你李夜山啥時候變成了這般生猛的修士,家族內護衛修士無論築基練氣,在你手上皆是隨手對付了,若非是李夜山沒下殺手,此刻的王家院中,隻怕沒幾個活人了。


    “王陶,把你兒子交出來!”


    李夜山站在王家正堂之外,盯著被護衛團簇著的昔日勁敵,話中有殺氣,眼中卻無殺意。


    眼皮抖了抖,王陶心中暗苦,早知如此便不該答應兒子的苦苦哀求,信了那山上仙人的鬼話,如今這家族裏都打翻了天,也不見那勞什子仙人出來放個屁。


    咬牙捏爆喚醒祖師的玉符,王陶破口大罵:“去你娘的仙人!”


    空中靜靜瞧著這一切的陳聖募然笑了,“這王家的家主,倒是個有趣之人。”


    崔方白點頭,難得被一個凡人牽動目光,隨口說道:“我知道這人,在族內諸多掌櫃中名聲不太好,至少不太......厚道。”


    聞言,陳聖咧嘴笑了笑,在場五人中也隻有他才能品出這話中的深意,有間的掌櫃都是經商的好手,能在他們中有著名聲,這個分量可不低。


    更何況這厚道二字,委實令陳聖忍不住發笑。


    玉符破碎,一道靈光射向王府背後某處,旋即便有數道氣息升騰而起,其中最為強橫的,竟然已接近金丹境界,隻是那股氣息明顯有些後力不足。


    五名老人飛掠到院內,看清府中的慘狀,皆是皺著眉頭,為首那名虯髯老人盯著嘴角含笑的李夜山,悠悠說道:“閣下是哪個宗門子弟,為何對我王家出手?”


    李夜山一身勁裝,不過三四十歲便能有如此修為,他自然不會將他聯想到同為飛雲城世家的李家家主,能在這般年紀便一腳踩在金丹門檻上,唯有那些山上宗門方有可能,而且還得是位於山頂的那一小撮。


    王陶推開護衛,壯著膽子上前,低聲答道:“老祖宗,他不是什麽宗門弟子,而是那李家當代的家主李夜山。”


    “什麽?你說他是李家之人?”幾個老祖大步跨近,急聲問道,若是李家真的出了這麽一位年輕天才,那將來飛雲城就不再是兩家並立的局麵了。


    李夜山盯著那名最強橫的王家老祖,淡然說道:“前輩,王家主說錯了,晚輩的確是李夜山,不過如今我已不是李家家主,也不再是李家之人,今日來此隻想跟諸位討一個人。”


    “什麽人?”王家老祖神情微定,如此人物最好不要得罪,若是能夠化解仇怨,那是最好,在他看來,定是族中某個紈褲子做了某些齷齪事,這會惹禍上身。


    李夜山語氣淡漠:“王乾。”


    “不可能!”沒等幾位老祖答話,王陶便脫口而出,發覺幾人神色不悅後,硬著頭皮道:“幾位老祖,乾兒乃是我的獨子,修行資質不錯,幾日前剛被白馬山馮真人收入門下。”


    “馮真人?你是說馮正?”


    王陶昂首擴胸,驕傲道:“正是,我兒已被真人收為關門弟子,不日就要隨師父上山修行。”


    聞言,幾位老祖神情閃爍,李夜山雖強,但終究未入金丹,與那真正的長生仙人是比不了的,即便是將來他結成了金丹,有著白馬山為靠,王家也不用過多忌憚。


    “李夜山,就此離去,今日之事老夫可以不與你計較。”最終幾位老祖交換了目光,下定決心。


    李夜山麵色微沉,化為一聲長歎,而後周身氣息狂湧,體內的真元湧動,似乎突破了某種界限。


    崔方白偏過頭,看著神色激動的陳聖,麵帶揶揄。


    隨之而來的,便是一個半大少年拋了過來,崔方白下意識伸手去接,再看之時發現陳聖已經急速衝向下方。


    “這家夥,終於忍不住了。”


    崔方白無奈拎著手裏滿是不爽的少年,淡笑道:“別怪你師傅,你總不想他把那小丫頭丟給我吧?”


    少年低頭想了想,看了看衣冠楚楚的崔方白,心中惡寒之餘有些慶幸。


    一旁默默看著的李宛兒忍不住笑道:“師尊,陳師伯他一個人沒關係嗎?王家五祖合力之下,即便是真正的金丹修士也可以困住一時半刻。”


    淡然瞥了她一眼,崔方白嘴角微微上揚,抬頭望月,低聲道:“仔細看著吧,若你能偷到一招半式,金丹有望。”


    李宛兒狹長美眸閃爍異彩,看來自家師尊對這位陳師伯評價很高啊。


    陳聖抱著小丫頭落在李夜山麵前,手掌按在其肩上,低喝道:“給我鎮!”


    李夜山體內瘋狂湧動的真元如退潮般縮回氣府之中,疑惑扭過去,恰好瞧見一個嬌憨的小姑娘,一大一小四目相對。


    陳聖皺著眉頭,沉聲嗬斥道:“就為了這麽幾個貨色,毀了你那點好不容易建起來的跟腳,值得嗎?”


    李夜山悻悻然摸著鼻子,雖不清楚眼前人的身份,卻不知為何有些畏怯。


    見李夜山不說話,陳聖冷哼一聲,將小徒弟放下。


    小姑娘十分乖巧的跑到院子一角,瞪著兩個大黑眼珠靜靜等待師傅發威。


    崔方白敲了敲少年腦袋,笑道:“我們也下去。”


    “這位道長,我王家與你並無仇怨吧?”王家老祖試探著問道,幾人皆能隱隱感受到,眼前這老道人體內磅礴的真元,其危險程度遠在李夜山之上。


    陳聖一步一步走上前,自顧自說著:“幾位放心,我與你王家無冤無仇,隻不過今天想借你這地方鬆鬆筋骨,也好給門中的晚輩開開眼,省的將來修行走上歧途。”


    話說完,也不管王家之人是否聽懂,陳聖抬頭低頌:“藏月!”


    在崔方白與李夜山眼中,頭頂那輪圓月投射出一縷月光,照在那佝僂老道身上,陳聖氣息狂湧而出,一股遠遠強於尋常虛丹修士的威壓籠罩在整個王府。


    崔方白抿著嘴角,笑吟吟說道:“老家夥,越來越熟練了。”


    李夜山則是雙目神光熠熠,死死盯著陳聖的動作,不願意錯過任何一絲細節,直到一雙手拍在其肩膀上。


    一個半大少年,腳下踩著一個不知從何處搬來的竹凳,踮著腳搖搖晃晃伸著手,底下一名女童滿臉擔心的扶著凳子。


    少年賤兮兮問道:“你真是我師傅的徒弟?”


    李夜山愕然,看著場中威壓源頭的陳聖,咽了口唾沫:“大概,是吧!”


    少年大手一揮,爽快道:“是就行了,快來見過大師兄與你二師姐。”


    少年先是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底下滿臉堆笑的小丫頭。


    李夜山灑然一笑:“理論上來說我比你們入門早,不該我是大師兄嗎?”


    少年怔住了,對眼前這個便宜師弟觀感瞬間變得極差,拍著胸脯說道:“師傅最喜歡的徒弟便是我,至於你嘛,看剛才師傅對你那樣就知道,他對你十分厭惡,我勸你還是認下我這個大師兄,將來我也好罩著你。”


    舉手投足,一副老大做派。


    李夜山倒是並未計較,而是眯著眼睛說道:“方才道長下來,可是將這位小姑娘抱在懷裏,若論喜好排座次,我想她應該是大師姐才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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