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夜山走後許久,諸位長老這才喘過氣來,皆看向門口處那沉默的老人。


    、


    大長老輕步上前,神色期盼道:“老祖......”


    一眼看破其心思,李家老祖冷聲喝道:“家主人選,我與幾位老祖自有定奪,這不是你們能夠插手的。”


    說罷,一陣輕風帶起那塊代表家主全力的令牌,老人身形消失於堂中。


    “大長老,現在該怎麽辦?”確認老祖離開後,一人走近問道,臉色陰沉,他是大長老一脈中最為傑出的弟子,原本李夜山退位,他成為新任家主的希望最大,盡管隻是一個傀儡家主,但其中的一些福利也足以令人動容了。


    大長老巡視堂中,低聲喝道:“到了這個時候你們還在想著權位?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將李家與李夜山撇清幹係,否則你們以為那仙人怪罪下來,當真不會牽連我們?”


    眾人色變,想清其中門道後無不膽寒。


    “老二,讓人傳出風聲,就說李夜山叛出李家,日後所有行事與李家無關,李夜山的家眷立刻趕出李府,記得警告他們,日後不得再以李家人自居,然後遣個與白馬山關係近些的弟子,上山傳訊。”


    出了李府的李夜山,卻是來到一座高大宅院前,屋舍華貴半點不遜,自然便是與李家世代為仇的王家了。


    淡笑著站定,李夜山鼓足真元,朗聲喝道:“在下李夜山,敢請王家公子赴死!”


    此刻尚未徹底入夜,街上有著不少行人,被這一聲振聾發聵的喝聲吸引過來,看清那人麵容後無不震驚。


    “那不是李家家主嗎,聽聞他的幼女與王家小少爺要定婚約,現在為何突然殺上門來?”


    “這你就不知道了,聽說李家主不願意與王家結親,那王家小少爺起了歹念,今天不就是李家小姐行商歸來的日子?依我看呐,肯定是出了岔子,李家主才會這般憤怒。”


    “傳聞李夜山無法修行,獨自一人找上門來,隻怕是討不了好。”


    “這也是你能擔心的,人家身份擺在那,王家再如何跋扈也不敢對李家主如何,更何況如今兩家也算是半個親家了。”


    將周遭的議論聽在耳中,李夜山望著麵前遲遲沒有動靜的大門,終於忍不住了,身形一閃拳掌重重轟擊在那道沉重的門戶。


    碎裂的木屑銅片飛濺,將身上衣衫劃破了一些,李夜山漠然走入打出的洞口之內,冷冷開口:“將王乾交出來,否則今日王家,滅!”


    “這...他不是不能修行嗎?”圍觀路人吞咽了口唾沫,隱隱有著感覺,這飛雲城。要變天了。


    ————


    李家商隊入城,在城門處遇到一隊人馬,兩側圍著許多人,十分熱鬧。


    “小姐,城門堵住了。”田蒙驅馬走近,帶著幾分敬畏看著站在空中的崔方白,沉聲道。


    李宛兒皺眉,探出頭說道:“去看看,若是討要銀錢,盡快將他們打發走。”


    對此情況她早有所準備,尋常兩家任何一位公子小姐走商歸來,皆會有百姓乞兒堵住城門討要喜錢,碰上商隊收獲好的,給的錢也就多些,千百年來已經演變成了一種習俗。


    出門之時,這些規矩早有人講過。


    陳武探出頭來,看著要轉身的田蒙,笑著說道:“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田蒙點頭,那日麵對山匪這少年的手段他是親眼瞧見的,不敢以尋常少年視之,走近馬車將陳武接過來,讓其挽著自己後背,兩人策馬趕向人群匯集之處。


    “師傅,哥哥不會有事吧?”小丫頭憂心忡忡的,在她印象中兄妹二人都沒有騎過馬,小時候陳武還經常說,那東西野性難馴,危險的很。


    陳聖笑著揉了揉她的小腦袋,溫聲說道:“放心,你哥的性子吃不了虧。”


    小家夥低頭想了想,覺得師傅說得很對,皺著的眉頭舒展開來,昂起腦袋笑著。


    麵對這個可愛的小姑娘,李宛兒也沒了拘謹,從懷中取出一包糖果遞了過去,笑道:“小師妹,這可是飛雲城最出名的甜食,味道可好了,你嚐嚐?”


    小丫頭鼻尖吸入一陣香氣,有些意動,目光瞥過師傅,瞧見其點頭後才喜滋滋伸出手,卻隻取了兩顆,“我吃一顆留一顆給哥哥,剩下的留給姐姐你,這東西可貴了吧?”


    李宛兒絕美的臉上閃過一抹錯愕,而後淡笑著說道:“不貴,你要是喜歡吃,到了飛雲城姐姐給你買上一大堆。”


    小丫頭怔怔沒有搭話,陳聖伸出手一把將其手上剩下的一枚糖果搶下,拋入口中,不滿道:“怎麽?就知道給你哥哥留,當師傅死了?”


    瞎眼老道,慈眉善目。


    同樣身著道袍的丫頭,幾乎都要哭出來了,一是給兄長留的糖果被搶了;二是覺得自己的確把師傅忘了,心中有些愧疚。


    陳聖哈哈大笑,伸手捏著小姑娘臉頰,輕笑道:“傻丫頭,你忘了師傅很有錢嗎?大不了進了城再給那渾小子買就是了。”


    原本泫然欲泣的小丫頭聞言,抬起頭擦了擦眼淚,笑得無比燦爛。


    李宛兒輕歎一口氣,突然說道:“師伯,我真羨慕你們。”


    陳聖扭頭,“羨慕什麽?總不能羨慕我是個瞎子吧?”


    絕美女子聞言笑了,嬌美如花。


    少年呼喊聲傳來,掀開車簾便看見陳武趴在車前,大呼道:“乖乖,不知哪家的富貴公子被人像牛馬一樣驅趕,可熱鬧了。”


    少年說完,李宛兒與方管事皆是神色微變,城中稱得上是富貴公子的,便隻有李、王二家,前者從懷中取出一枚家徽,試探性問道:“你可看見這樣的標記?”


    少年募然搖頭,“說來也怪,那些人穿著富貴,出門坐的卻是拉貨的馬車,寒酸的很。”


    心中剛鬆了一口氣,就見田蒙策馬狂奔而來,“小姐,是少爺他們。”


    李宛兒麵色微凝,對著落下身子的崔方白告罪,與方管事一同掠上前去。


    “大哥二哥,這是怎麽回事?”李宛兒落在隊伍最前處,看清情勢後,低聲喊道。


    “宛兒?”兩位麵容有些相似的男子齊聲喊道,而後那位年輕些的破口大罵:“你這賤人,都是你害的。”


    那年長些的雖伸手拉住,卻並沒有阻止他繼續說下去,顯然心中也不是沒有這等念頭。


    方管事擋在身前,冷冷看著兩位少爺,心中哀歎同為一個父親所生,為何會相差如此之多,沉聲開口道:“二位少爺,小姐舟車勞頓已經很累了,還請不要說些無謂的話,族內到底發生何事?”


    “發生何事?”李家二少爺自嘲一笑,手指李宛兒,語氣森然:“因為你父親舍了李家家主之位,我等被驅趕出李家,我與大哥的妻子,那兩個賤人一聽到如此消息,立馬便跑回了娘家,揚言與我們劃清界限,這一切的一切,不過都是因為你拒絕了那仙人弟子的求親,都是你的錯!”


    漠然看著歇斯底裏的所謂兄長,李宛兒問出了最為關心的問題:“父親去哪了?”


    兩人神色微滯。


    李宛兒眼現不耐之色,說話間已不自覺帶上幾分殺氣:“說!”


    “不必為難他們了,家主不在此地,想必是去了王家。”方管事微屈身子,淡然道:“小姐也不用擔心,家主修為深厚,想從王家脫離不成問題。”


    李夜山有修為在身,整個李家便隻有方管事與李宛兒知道,前者跟隨李夜山多年,是心腹中的心腹,後者是最疼愛的女兒,幼年時李宛兒純陰之體發作,都是靠著父親以雄厚修為挺過來的。


    李宛兒美眸低垂,麵無表情道:“那也得父親願意逃離才行!”


    李宛兒深知,父親定是覺得她無法再回來,才對王家起了殺心,如此狀態下的李夜山,不戰至倒下,是絕不會逃走的。


    相處多年,李宛兒是李夜山子女之中最了解他的。


    崔方白幾人落下,皺眉問道:“發生何事?”


    聽完李宛兒敘述之後,崔方白單手拎起她,對陳聖笑了笑躥上天空。


    少年陳武大呼小叫:“師傅,師叔上天了。”


    陳聖翻了個白眼,在腳上貼了兩張符籙,一手一個也追了上去。


    城門處圍觀的人們無不做了一個動作,揉了揉眼睛,再看向空中迅速遠離的幾道人影。


    “兩位金丹神仙,看來這飛雲城真的要變天了!”


    方管事喟然長歎:“隻希望還來得及吧。”


    低頭看著擋路的人群,淡笑道:“諸位,能否讓開道路,我李家商隊要進城。”


    “要進城好說,就是這......”為首的一個乞兒模樣的男子嘿嘿笑著。


    世俗人家,哪管你什麽境界的仙人,多大本事的神仙,都不及到手的那一點銅臭來得重要。


    方管事淡笑著往兩邊路旁灑出一把碎銀銅錢,看著李宛兒兩位兄長,笑道:“二位少爺,是隨我們入城還是?”


    兩人對視,最終咬牙:“進城!”


    二十餘架車馬,緩緩開進飛雲城中,天上烏雲密布,似有一場風雨將至。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仙人來此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蝠禍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蝠禍並收藏仙人來此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