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蘇心下一沉,猛地意識到原來那牆角的人影正是他,卻見他合身一撲,隻覺後背劇痛,竟已撞上了院牆,心裏竟又走神了——她在昭陽宮被行刺,這傳出去要成什麽話?


    李太醫雖然年老,畢竟是個身長六尺的男人,這一撞撞得易蘇眼前一黑,身子不禁軟了下去,隻聽他嘶聲哭了起來,老淚縱橫,也不知是在跟誰說:“背著陛下,我全看見了!陛下、陛下還叫我去給這妖婦生炭盆,可我全看見了……”


    易蘇心裏一團亂麻,知道自己是在他跟前露了馬腳。卻見李太醫手中一錯,已亮出了磨尖的寒光刀尖,正是那無故丟了的黃銅剪子,大概是他早間看見了什麽,回來便將剪刀一昧,就等著這一刻來清君側!


    易蘇緩過一口氣來,覺得身上燙得嚇人,卻無暇他顧,忙抬手用力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習武之人都知道人手上有關竅,易蘇雖然早已荒疏了,卻仍捏得準,果然,被她虛虛一握,李太醫再使不上勁,憋得汗如雨下,另一手仍攥住了她的衣領,惡狠狠道:“靳祁那廝?狼子野心,圖謀江山,可惜道行還嫩…………”


    幾乎是在霎時之間,易蘇五內如有烈火燒灼,胸腑內點燃了炮仗似的,“嗵”地直捅到了喉口。


    易蘇腳下微一踉蹌,手上驀地脫了力,雖仍握著李太醫的手腕,那青瓷酒甕妖嬈的弧線卻驀地在眼前閃了一下,她猛地覺出了不對頭——這不是什麽上火,是那酒有問題,是靳祁被人算計!


    易蘇心裏一片冰冷,全身脫力,沿著宮牆滑下去。似錦失色撲了過來,來不及叫出一聲“娘娘”,便見易蘇握著李太醫的手緩緩鬆了,黃銅剪子挾著力道狠狠楔進胸口去。


    黃昏已落,暮色四合,她身上的血還看不出什麽顏色,口唇卻驀地一動,齒關間湧出了一小股黑血線,沿著下頜淅淅瀝瀝流了下來。


    邵興平終於爬起來扯開了李太醫,李太醫醉得狠了,嗬嗬哈哈笑著,“這江山嗬……所托非人!”


    邵興平不敢再聽,將人按住用力填了滿嘴土,這才察覺自己蒙了一身冷汗,看都不敢看易蘇一眼,忙去關了這小院院門。


    劇痛幾乎在劈開身體焚燒五髒,易蘇隻來得及死死捏住似錦的手,將她拉到近前,用極低啞的聲音厲聲道:“不準叫太醫,不準告訴陛下……去找王爺,別叫他看見傷……咳,傳我的原話,叫他不忙進來….…”


    邵興平不敢違逆,忙將事情瞞下來,送易蘇回成宜宮。車輦搖搖晃晃,似錦一直捏著易蘇的虎口,不停叫她別睡。


    易蘇五內翻攪不止,疼得汗如雨下,隻昏昏沉沉地神飛天外,覺得這條路似乎眼熟,竟在心底笑了一聲。


    那青瓷酒甕還擺著,似錦紅著眼睛將東西拿開。易蘇蜷在榻上發抖,卻碰了碰似錦的手,又虛虛一指案上的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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