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眼目睹了林神官與野子巫女死亡的全過程，土禦門清行努力深呼吸了很久，情緒複雜，難言。</p>
他當然不至於去同情林神官與巫女野子。</p>
本來，隻以清行和林神官這兩人的立場來說，林神官可是連續兩次執著地想要殺他還真的差點就成功了的凶手。</p>
清行才是受害者，殺人者就算被殺，受害者為什麽要同情對方？</p>
更何況，凡是進入平安京的人，都應該是做覺悟了的，不是殺人，就是被殺……反正都是對豐國主尊的奉獻。</p>
但要恨，卻也恨不起來。</p>
因為像他與林神官這種小神社的人，可不是懷著對豐國主尊奉獻的無畏進入平安京的啊……</p>
從這一點上來說，兩人在掙紮而不情願上，也算是同類。</p>
……還是那句話。不管在進入平安京之前是願意還是不願意，進入之後就隻剩下覺悟有意義了——殺人正常，被殺也正常。</p>
各種感覺，想法，生，死交織起來，彷佛形成了一道霧網，將清行籠罩在內。</p>
終究在今天之前，他還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少年。所以此時，他最大的感覺，是手足無措，不適應。</p>
這時候，儀式結束了。</p>
灰原初與尹吹來香朝他走來。</p>
清行抬頭看著這一幕，頓時打了個寒顫，所有的迷茫如同澆了冰水一般煙消雲散。</p>
兩人走進來過來的這個場景，彷佛地獄。</p>
在剛才的打鬥中，之前被林神官殺死又分屍的那名和氣神社的神官的軀體，愈加破碎四濺，血肉與組織幾乎塗滿了整個地麵。</p>
於是兩人一路走來，每一步，腳下都發出著“嘎吱嘎吱”聲，不是黏黏湖湖，就是踩碎了什麽……或者因為踩碎了什麽，才黏黏湖湖。</p>
但就是這樣的場景中，灰原初一如既往表情走神，雙手插在兜裏。來香則抱著灰原初的手臂，一路小聲抱怨著被血弄髒了襪子。</p>
</p>
若看表情，兩人就像是一對普普通通的學生情侶正在逛街似的……</p>
……真是，正常到不正常啊。</p>
清行忍住想要吐的衝動，在心裏冒出了這個念頭來，同時升起恐懼。</p>
一開始，他以為對方與自己一樣都隻是被卷入進來的，想要過著正常生活的一無所知的普通人。但現在他再怎麽蠢，這一連串的事情發生下來，也明白了。</p>
在那邊麵不改色地製造了兩具屍體的灰原初，以及圍繞著屍體愉悅跳舞的尹吹來香，都不是普通人。</p>
……林神官至少一句話沒說錯。</p>
要說“同類”，他們逐漸顯露出來的本質……與清行這樣有著普通人悲歡離合的凡人，不是同類。</p>
——是“齋宮”。</p>
正如林神官叫破的那樣，清行也幾乎確定了，對方就是“狐齋宮”。</p>
林神官是從那把稻穗神枝上認出來的，而清行，則是因為在剛才看著尹吹來香的神樂舞的時候，他從腦海中突然觸發一段塵封已久的回憶。</p>
那是在不知道幾年前，某次，清行因為神道本廳的事務而前往稻荷山拜會。</p>
而在上了山後，在伏見稻荷大社的拜殿前，清行瞥了一眼人群，然後看見了一名……狐狸巫女？？</p>
白衣緋袴的明豔少女有著一頭染成橘褐色的長發，頭頂隱約顯出獸耳的輪廓。她正如一陣風從遊客之間跑過。不小心撞上了誰，她便如狐狸一般眯起眼睛大笑起來，回頭向對方做出一個可愛的鬼臉，大聲道歉。</p>
於是，被驚擾的香客也大多被感染著一同笑起來，原諒了狐狸少女，還向她招手。</p>
但這僅僅隻是驚鴻一撇。</p>
當清行再次認真去看的時候，熙攘的香客人群再次合攏，那道身影已未留下任何痕跡。</p>
那一眼是如此短暫，以至於清行一時之間有些茫然，完全無法確認，到底是狐狸巫女隱沒入了人群，還是自己一時眼花……又或者，他是如此好運，正撞見了稻荷神的神使狐狸的惡作劇？</p>
直到今天，清行突然之間便想起來了這件事，也想起來了那精靈般躍動著的狐狸巫女的容貌。</p>
現在，她就在眼前。</p>
她就是尹吹來香。</p>
來自伏見稻荷大社的“狐齋宮”。</p>
由此，可能是因為確認了曾經有過因緣的關係，土禦門清行對這兩個人的恐懼倒是消退了下去。</p>
仔細想想，到現在為止灰原初確實並未對他做出過什麽不利的舉動。不，反過來，灰原初還從林神官的刀下連續救了他兩條命，是真正的救命恩人。</p>
所以，幾乎要鑽到地麵下去的羞愧取代了恐懼，在清行心中升起來了。</p>
他幾乎不堪回首地想起來，在最早遇見灰原初和尹吹來香時候，他竟然還想過要保護他們，還誇過海口說什麽遇見他是灰原初他們的好運啊！</p>
總之，清行還是控製住了自己轉身逃跑的衝動。</p>
灰原初走了過來，他囁嚅著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但最後還是首先擠出了道謝：“謝……謝謝。”</p>
“我答應過你的。”灰原初隨口道。</p>
相比起來，他似乎更關心另一個問題。</p>
灰原初認真問道：“話說，你真的不認識關墟？”</p>
清行的情緒隻好中斷了。他認真想了想：“你光說這個名字，我有印象，可能是在哪份文檔中見過，神宮確實有一位叫這個名字的禰宜。但除此之外，我並沒有與這位關禰宜打過交道。”</p>
“那麽，你也沒有聽說過關於這個人的別的事跡？”</p>
“嗯……”清行再次認真回憶了下，最後確定道，“不，完全沒聽說過。”</p>
“奇怪……”灰原初滴咕道，“我還以為以那家夥招人厭的性格，會很出名呢……”</p>
然後他再次提問：“那麽，還有一個問題——在遇到我們之前，你有祓除過玉留魂嗎？如果有的話，把你聽到的她們的對話告訴我。”</p>
“沒有，遇到你們的時候，我剛找到第一枚玉留魂。”清行老老實實地回答道。</p>
灰原初點了點頭，然後不容商量的口吻說道：“那麽，等這裏的事情結束了，我會送你們去錦灰堂。”</p>
“……那是什麽地方？”</p>
“關禰宜和齋王代的所在……所以，換句話說大概也就是神宮在神枝祭期間在京都的鎮守地吧。在現在這個時段，平安京隻有那一個出口。”</p>
“哎？”清行一愣，“你的意思是——”</p>
“是的，你們是時候離開平安京了。”</p>
“但玉留魂的祓除應該還不夠……”</p>
“夠了。”灰原初指了指他的口袋，“看看你的神枝吧。”</p>
清行拿出自家的神枝，果然看到上麵有了一小枚圍繞著飛行的彗星光球。他意外道：“什麽時候——”</p>
“畢竟你和剛才那兩個人也算是進行過麵對麵的廝殺了，再加上之前祓除玉留魂的量，統治域……不，神域的規則已經被滿足，你們可以平安離開了。”</p>
灰原初說話方式有些奇怪，但清行能理解，灰原初的意思就是豐國主尊已經滿意。</p>
於是他也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一時之間竟有些暈眩，差點倒了下去。</p>
“既然這樣的話，我和春海……”清行剛想表示自己聽從安排，卻突然感覺到哪裏不對，望向尹吹來香，“等等，灰原君，尹吹，春海……春海呢？”</p>
剛才春海是跟著尹吹來香一起離開的，而現在，為什麽來香就變成孤身一人了？</p>
灰原初略一思索，似乎看見了什麽：“被來香綁起來塞到了廚房水池下麵的櫃子裏去了。”</p>
“……”</p>
清行完全不能理解灰原初說的意思，一時之間簡直以為他說的並不是日語。</p>
“嗯，解釋起來太麻煩。所以我騙春海喝了下了安眠藥的水。”尹吹來香燦爛地笑著，比了一個勝利的手勢。</p>
“所以就是這樣。因為事態緊急，所以來香粗暴了點……但放心吧，這樣處理起來，在接下來的事情裏，她反而會比較安全。”</p>
雖然聽不懂，但清行本能地升起了不詳的預感。</p>
“……事態緊急？接下來？”</p>
“土禦門，如果不是遇到了我，我覺得你可能活不了多久的。”灰原初如同轉筆一般把玩著手中的神枝，一邊回頭看了他一眼，“難道你就沒想過一個問題嗎？但為什麽福神社與和氣神社的人剛好在這裏？”</p>
清行張了張嘴，突然之間，一種凶險的念頭湧上心頭，呼之欲出。</p>
小林並不是恰好出現在這裏。而是從一開始，小林，甚至還要加上柴田……就打算以玉留魂為誘餌，來埋伏他。</p>
“但是，小林不是已經……”他用顫抖的聲音道，“已經結束了嗎？”</p>
灰原初對他笑了笑，也許是表示對他腦筋轉的還算快的讚許。</p>
然後，他又問了一句：“那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螳螂窺伺著蟬，卻不知道黃雀在身後，但最終它們都被貓抓住了’的故事？”</p>
清行徹底愣住，一時悚然。</p>
而灰原初，卻突然扭頭望向了被窗簾遮蔽的窗戶。</p>
窗外，逐漸響起的是某種低沉滾動的聲音。如同一具巨大的石磨在天地之間碾動。</p>
灰原初突然回頭對他說道：“你去和春海妹妹躲一起吧。”</p>
清行還就沒來記得回答，卻聽——“呼”的一聲，原本被釘在窗框上的窗簾被猛烈地吹飛。</p>
刹那間，瓢潑大雨，以及狂風擠過狹窄窗框的呼嘯聲音，一同猛烈地灌了進來。</p>
清行一驚，扭頭朝著窗外望去，驚訝地發現外麵不知何時竟然已是狂風驟雨。</p>
“趴下。”灰原初突然說道。</p>
清行一時之間還沒反應過來</p>
——但尹吹來香卻在灰原初喊出那兩個字的同時，便舔著嘴唇貓下了腰，敏捷地往前撲去，同時順勢伸手成爪形就往清行的後腳抄去。</p>
一瞬間，清行感覺像是被人猛地抽走了地毯一般，本能地驚叫著向腦後倒了下去。</p>
搖晃的視野中，他突然看到一條龍卷風突然從窗口灌進了窗內，然後迅速擴粗，一口氣將整個樓層吞下。</p>
在短短的幾秒之內，屋子的整個二樓被掃蕩而過，屋頂也瞬間被掀開，升入天上的狂風之中，並在轉眼之間被撕成碎片。</p>
視野豁然開朗。</p>
但從毫無遮擋的天空上，磅礴到如同固體的雨量瞬間砸下，淹沒了清行的口鼻。</p>
他當然不至於去同情林神官與巫女野子。</p>
本來，隻以清行和林神官這兩人的立場來說，林神官可是連續兩次執著地想要殺他還真的差點就成功了的凶手。</p>
清行才是受害者，殺人者就算被殺，受害者為什麽要同情對方？</p>
更何況，凡是進入平安京的人，都應該是做覺悟了的，不是殺人，就是被殺……反正都是對豐國主尊的奉獻。</p>
但要恨，卻也恨不起來。</p>
因為像他與林神官這種小神社的人，可不是懷著對豐國主尊奉獻的無畏進入平安京的啊……</p>
從這一點上來說，兩人在掙紮而不情願上，也算是同類。</p>
……還是那句話。不管在進入平安京之前是願意還是不願意，進入之後就隻剩下覺悟有意義了——殺人正常，被殺也正常。</p>
各種感覺，想法，生，死交織起來，彷佛形成了一道霧網，將清行籠罩在內。</p>
終究在今天之前，他還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少年。所以此時，他最大的感覺，是手足無措，不適應。</p>
這時候，儀式結束了。</p>
灰原初與尹吹來香朝他走來。</p>
清行抬頭看著這一幕，頓時打了個寒顫，所有的迷茫如同澆了冰水一般煙消雲散。</p>
兩人走進來過來的這個場景，彷佛地獄。</p>
在剛才的打鬥中，之前被林神官殺死又分屍的那名和氣神社的神官的軀體，愈加破碎四濺，血肉與組織幾乎塗滿了整個地麵。</p>
於是兩人一路走來，每一步，腳下都發出著“嘎吱嘎吱”聲，不是黏黏湖湖，就是踩碎了什麽……或者因為踩碎了什麽，才黏黏湖湖。</p>
但就是這樣的場景中，灰原初一如既往表情走神，雙手插在兜裏。來香則抱著灰原初的手臂，一路小聲抱怨著被血弄髒了襪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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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看表情，兩人就像是一對普普通通的學生情侶正在逛街似的……</p>
……真是，正常到不正常啊。</p>
清行忍住想要吐的衝動，在心裏冒出了這個念頭來，同時升起恐懼。</p>
一開始，他以為對方與自己一樣都隻是被卷入進來的，想要過著正常生活的一無所知的普通人。但現在他再怎麽蠢，這一連串的事情發生下來，也明白了。</p>
在那邊麵不改色地製造了兩具屍體的灰原初，以及圍繞著屍體愉悅跳舞的尹吹來香，都不是普通人。</p>
……林神官至少一句話沒說錯。</p>
要說“同類”，他們逐漸顯露出來的本質……與清行這樣有著普通人悲歡離合的凡人，不是同類。</p>
——是“齋宮”。</p>
正如林神官叫破的那樣，清行也幾乎確定了，對方就是“狐齋宮”。</p>
林神官是從那把稻穗神枝上認出來的，而清行，則是因為在剛才看著尹吹來香的神樂舞的時候，他從腦海中突然觸發一段塵封已久的回憶。</p>
那是在不知道幾年前，某次，清行因為神道本廳的事務而前往稻荷山拜會。</p>
而在上了山後，在伏見稻荷大社的拜殿前，清行瞥了一眼人群，然後看見了一名……狐狸巫女？？</p>
白衣緋袴的明豔少女有著一頭染成橘褐色的長發，頭頂隱約顯出獸耳的輪廓。她正如一陣風從遊客之間跑過。不小心撞上了誰，她便如狐狸一般眯起眼睛大笑起來，回頭向對方做出一個可愛的鬼臉，大聲道歉。</p>
於是，被驚擾的香客也大多被感染著一同笑起來，原諒了狐狸少女，還向她招手。</p>
但這僅僅隻是驚鴻一撇。</p>
當清行再次認真去看的時候，熙攘的香客人群再次合攏，那道身影已未留下任何痕跡。</p>
那一眼是如此短暫，以至於清行一時之間有些茫然，完全無法確認，到底是狐狸巫女隱沒入了人群，還是自己一時眼花……又或者，他是如此好運，正撞見了稻荷神的神使狐狸的惡作劇？</p>
直到今天，清行突然之間便想起來了這件事，也想起來了那精靈般躍動著的狐狸巫女的容貌。</p>
現在，她就在眼前。</p>
她就是尹吹來香。</p>
來自伏見稻荷大社的“狐齋宮”。</p>
由此，可能是因為確認了曾經有過因緣的關係，土禦門清行對這兩個人的恐懼倒是消退了下去。</p>
仔細想想，到現在為止灰原初確實並未對他做出過什麽不利的舉動。不，反過來，灰原初還從林神官的刀下連續救了他兩條命，是真正的救命恩人。</p>
所以，幾乎要鑽到地麵下去的羞愧取代了恐懼，在清行心中升起來了。</p>
他幾乎不堪回首地想起來，在最早遇見灰原初和尹吹來香時候，他竟然還想過要保護他們，還誇過海口說什麽遇見他是灰原初他們的好運啊！</p>
總之，清行還是控製住了自己轉身逃跑的衝動。</p>
灰原初走了過來，他囁嚅著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但最後還是首先擠出了道謝：“謝……謝謝。”</p>
“我答應過你的。”灰原初隨口道。</p>
相比起來，他似乎更關心另一個問題。</p>
灰原初認真問道：“話說，你真的不認識關墟？”</p>
清行的情緒隻好中斷了。他認真想了想：“你光說這個名字，我有印象，可能是在哪份文檔中見過，神宮確實有一位叫這個名字的禰宜。但除此之外，我並沒有與這位關禰宜打過交道。”</p>
“那麽，你也沒有聽說過關於這個人的別的事跡？”</p>
“嗯……”清行再次認真回憶了下，最後確定道，“不，完全沒聽說過。”</p>
“奇怪……”灰原初滴咕道，“我還以為以那家夥招人厭的性格，會很出名呢……”</p>
然後他再次提問：“那麽，還有一個問題——在遇到我們之前，你有祓除過玉留魂嗎？如果有的話，把你聽到的她們的對話告訴我。”</p>
“沒有，遇到你們的時候，我剛找到第一枚玉留魂。”清行老老實實地回答道。</p>
灰原初點了點頭，然後不容商量的口吻說道：“那麽，等這裏的事情結束了，我會送你們去錦灰堂。”</p>
“……那是什麽地方？”</p>
“關禰宜和齋王代的所在……所以，換句話說大概也就是神宮在神枝祭期間在京都的鎮守地吧。在現在這個時段，平安京隻有那一個出口。”</p>
“哎？”清行一愣，“你的意思是——”</p>
“是的，你們是時候離開平安京了。”</p>
“但玉留魂的祓除應該還不夠……”</p>
“夠了。”灰原初指了指他的口袋，“看看你的神枝吧。”</p>
清行拿出自家的神枝，果然看到上麵有了一小枚圍繞著飛行的彗星光球。他意外道：“什麽時候——”</p>
“畢竟你和剛才那兩個人也算是進行過麵對麵的廝殺了，再加上之前祓除玉留魂的量，統治域……不，神域的規則已經被滿足，你們可以平安離開了。”</p>
灰原初說話方式有些奇怪，但清行能理解，灰原初的意思就是豐國主尊已經滿意。</p>
於是他也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一時之間竟有些暈眩，差點倒了下去。</p>
“既然這樣的話，我和春海……”清行剛想表示自己聽從安排，卻突然感覺到哪裏不對，望向尹吹來香，“等等，灰原君，尹吹，春海……春海呢？”</p>
剛才春海是跟著尹吹來香一起離開的，而現在，為什麽來香就變成孤身一人了？</p>
灰原初略一思索，似乎看見了什麽：“被來香綁起來塞到了廚房水池下麵的櫃子裏去了。”</p>
“……”</p>
清行完全不能理解灰原初說的意思，一時之間簡直以為他說的並不是日語。</p>
“嗯，解釋起來太麻煩。所以我騙春海喝了下了安眠藥的水。”尹吹來香燦爛地笑著，比了一個勝利的手勢。</p>
“所以就是這樣。因為事態緊急，所以來香粗暴了點……但放心吧，這樣處理起來，在接下來的事情裏，她反而會比較安全。”</p>
雖然聽不懂，但清行本能地升起了不詳的預感。</p>
“……事態緊急？接下來？”</p>
“土禦門，如果不是遇到了我，我覺得你可能活不了多久的。”灰原初如同轉筆一般把玩著手中的神枝，一邊回頭看了他一眼，“難道你就沒想過一個問題嗎？但為什麽福神社與和氣神社的人剛好在這裏？”</p>
清行張了張嘴，突然之間，一種凶險的念頭湧上心頭，呼之欲出。</p>
小林並不是恰好出現在這裏。而是從一開始，小林，甚至還要加上柴田……就打算以玉留魂為誘餌，來埋伏他。</p>
“但是，小林不是已經……”他用顫抖的聲音道，“已經結束了嗎？”</p>
灰原初對他笑了笑，也許是表示對他腦筋轉的還算快的讚許。</p>
然後，他又問了一句：“那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螳螂窺伺著蟬，卻不知道黃雀在身後，但最終它們都被貓抓住了’的故事？”</p>
清行徹底愣住，一時悚然。</p>
而灰原初，卻突然扭頭望向了被窗簾遮蔽的窗戶。</p>
窗外，逐漸響起的是某種低沉滾動的聲音。如同一具巨大的石磨在天地之間碾動。</p>
灰原初突然回頭對他說道：“你去和春海妹妹躲一起吧。”</p>
清行還就沒來記得回答，卻聽——“呼”的一聲，原本被釘在窗框上的窗簾被猛烈地吹飛。</p>
刹那間，瓢潑大雨，以及狂風擠過狹窄窗框的呼嘯聲音，一同猛烈地灌了進來。</p>
清行一驚，扭頭朝著窗外望去，驚訝地發現外麵不知何時竟然已是狂風驟雨。</p>
“趴下。”灰原初突然說道。</p>
清行一時之間還沒反應過來</p>
——但尹吹來香卻在灰原初喊出那兩個字的同時，便舔著嘴唇貓下了腰，敏捷地往前撲去，同時順勢伸手成爪形就往清行的後腳抄去。</p>
一瞬間，清行感覺像是被人猛地抽走了地毯一般，本能地驚叫著向腦後倒了下去。</p>
搖晃的視野中，他突然看到一條龍卷風突然從窗口灌進了窗內，然後迅速擴粗，一口氣將整個樓層吞下。</p>
在短短的幾秒之內，屋子的整個二樓被掃蕩而過，屋頂也瞬間被掀開，升入天上的狂風之中，並在轉眼之間被撕成碎片。</p>
視野豁然開朗。</p>
但從毫無遮擋的天空上，磅礴到如同固體的雨量瞬間砸下，淹沒了清行的口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