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鐵男說:“現在,那個曹窖明顯的被那個塗土橋壓製著,我們是不是還要幫助那個塗土橋,可是我覺得一旦我們真正的打垮了那個曹窖,那個塗土橋,會比曹窖更為麻煩。”


    魏泰強說:“其實,我也想過這一點,可是我們目前隻有和那個塗土橋在一起,我們才能夠對付那個曹窖,我們想要有別的盟友。可是,除了那個塗土橋,別人都沒有實力對付那個曹窖。”


    劉鐵男說:“其實,那個玄武國內許多電競高手他們都有很強的實力,他們隻是沒有一個好機會,他們如果出頭的話。我們對付那個曹窖也不成問題了。”


    魏泰強說:“你說的,我絕對同意,但是問題是我們如何找到他們。”


    她的臉也變得呆滯起來。我的推論太快了,她沒能理解。但是我還是得這麽問她:“你願意不願意對警察講,這件事是塗土橋幹的?”我試探了她一下。她一下子大驚失色,“當然了,我是說假如我不讓裸體照片的事抖落出來的話。”為了寬慰她我又加了一句。


    她嘻嘻地笑了起來。她的笑聲又叫我有了作嘔的感覺。如果她尖叫起來,啼哭起來,或是暈倒了,一頭栽倒在地上,事情就好辦多了。但是她隻是嘻嘻地笑起來了。突然間,她覺得這件事非常、非常有趣。她裝成個埃及女神叫人拍了照,照片不知叫誰偷走,曹窖又當著她的麵叫人打死了,她被灌得人事不省。對她說來,這一切突然成為一件非常叫她開心的事了,所以她嘻嘻地笑起來。太了不起了。她的笑聲越來越大,從一個屋角回蕩到另一個屋角,就像許多小老鼠在護壁板後麵來回跑動一樣。她開始變得歇斯底裏起來。我從書桌上跳下來,走到她跟前,在她臉上打了一巴掌。


    “同昨天一樣,”我說,“咱們倆在一塊兒可真是逗樂兒。萊利和斯特恩烏德,兩個滑稽演員的副手在尋找一位喜劇演員。”


    她不再笑了,但是她同昨天一樣,對我打了她一個嘴巴毫不介意。說不定所有她的男朋友早晚都得打她的嘴巴。如果他們這樣做,我是完全理解的。我又在書桌的角上坐下來。


    “你不姓萊利。”她一本正經地說,“你是菲利浦·馬洛。你是一個私人偵探,薇維安告訴我了。她把你的名片給我看了。”她揉了揉被我打過的麵頰。她對我笑了笑,好像挺願意同我在一起似的。


    “好,你還是什麽都記得的。”我說,“你回來找你的照片,你進不了門。對不對?”


    她把下巴貼在胸上,上下顛動了一下。她對我發出媚笑。她對我轉動秋波。我正在被她引動上鉤。馬上我就要發出一聲快樂的喊叫,請求她同我一起到尤瑪去。


    “照片叫人拿跑了。”我說,“昨天晚上在我送你回家之前,我已經找了。說不定被塗土橋拿去了。塗土橋的事你沒有騙我吧?”


    她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這件事就算過去了。”我說,“你不用再去想它了。不要告訴任何人你到這兒來的事,不管是昨天晚上和今天來的事都別說。連薇維安也別告訴。幹脆把到這兒來的事忘掉。什麽事都由萊利替你解決吧。”


    “你不叫——”她剛開口說,馬上又停住了,她使勁點了點頭,同意我給她出的主意,也許是暗自讚賞剛才她腦子裏一個什麽想法。她的眼睛眯成一條縫,幾乎變成黑色的,像自助食堂裏的餐盤那麽淺。她打定了一個什麽主意。


    “我要回家去了。”她說,就像我們這時正在喝茶似的。


    “好吧。”


    我沒有移動身體。她又向我遞了一個媚眼,便向房門走去。她已經把手放在門把手上了,這時我們倆人都聽見外麵有一輛汽車開過來。她望著我,恐懼使她的麵孔扭曲了。門外響起了腳步聲,門鈴響起來。卡門回過頭來,從肩膀上盯著我,手使勁捏住門把手。因為害怕,樣子變得都有些滑稽了。門鈴不斷地響著。又過了一會兒,門鈴不響了。一把鑰匙在鎖孔裏轉動了一下。卡門一下子從門前跳開亮的黑皮鞋同灰色緞子領帶上的兩顆紅鑽石——非常像輪盤賭格子上的紅方塊——以外,從上到下全是灰顏色。他穿的襯衫是灰色的,質地柔軟、剪裁合體的法蘭絨雙排扣西裝也是灰色的。看見卡門以後,他摘下灰色的帽子,從帽子底下露出的頭發也是灰白的,像用網羅篩過的那樣細。他的一雙灰白、濃密的眉毛不知為什麽,給人一種江湖氣。他的下巴很長,鼻子生著一個勾,一對灰色的沉思的眼睛,因為上眼皮耷拉下來遮住眼角,總是帶著一種斜視的樣子。


    他把身後的門關上,把手插在上裝的帶兜罩的口袋裏,大拇指擱在口袋外麵,在光線朦朧的屋子裏閃著亮。他對卡門笑了笑。他的笑容又親切又隨便。卡門舔著嘴唇凝視著他。她臉上的恐怖神情已經消失了。她也回報給他一個微笑。


    “原諒我這麽隨隨便便地就闖進來了。”他說,“門鈴似乎沒引起你們注意。曹窖先生在家嗎?”


    我開口說:“不在。我們也不知道他到什麽地方去了。我們發現門沒有關,就進來了。”


    他點了點頭,用帽簷蹭了蹭自己的長下巴:“你們是曹窖的朋友,是吧?”


    “通過買書認識的。我們到這兒來是為了找一本書。”


    很隨便的語氣說,“這個女孩子願意走可以走。我要同你談兩句話,當兵的。”


    我放開了卡門的胳臂,茫然不解地盯著他。


    “別耍這一套了,”他說,“白費事。我外邊車上有兩個小夥子,我叫他們做什麽都成。


    卡門在我身邊發出了一個響聲,筆直地跑出門去。她的腳步聲飛快地消失在山坡下麵。我沒有看見她的汽車,她一定把車停在底下了。我剛張口說:“你到底要——”


    “哎,別廢話了。”艾迪歎了一口氣,“這裏有點不對頭。我要弄清楚是怎麽回事。你要是想叫自己的肚子挨槍子,你就拗著我來幹吧。”


    “好吧,好吧。”我說,“算你有能耐。”


    “不到必要的時候,我是不會叫人難堪的,當兵的。”他不再打量我了。他在屋子裏走了一圈,皺著眉毛,不再理睬我。我從房子正麵一扇窗戶的破玻璃裏往外看了看。籬笆外麵露著一輛汽車的車頂。車的馬達還在空轉著。


    查悅然在書案上發現了那隻紫色的大肚玻璃瓶和兩隻鑲著細金邊的玻璃杯。他先聞了聞玻璃杯


    “血。”他說,“地板上有血,在那塊地毯下麵。好多血。”


    “是嗎?”我說,顯出一副好奇的樣子。


    他一歪身坐在書桌後的轉椅上,把紫紅色的電話機往懷裏一勾,把魯格爾手槍換在左手裏。他皺著眉頭望著電話機,兩條濃密的灰眉毛擰在一起,鷹鉤鼻子上肌肉聳成一道深溝。


    “我看咱們得叫警察來。”他說。


    我走過去,踢了踢蓋在曹窖躺過的地方的那塊地毯。


    “血跡是陳的。”我說,“早已幹了。”


    “那也得叫警察來。”


    “當然得叫。”我說。


    他的眼睛眯縫起來,一副溫文爾雅的表情從臉上脫落下來,露出來的是一個衣著華麗、手持魯格爾槍的硬漢子。他不喜歡我這樣隨聲附和他。


    “你到底是什麽人,當兵的?”


    “我姓馬洛,一個私人偵探。”


    “從來沒有聽說過你這個人。那個女孩子是誰?”


    “我的雇主。曹窖想敲她一筆。我同她來想找曹窖談談這件事。曹窖不在家。門沒有鎖著,我們就進來等著他。我是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


    “真是方便得很。”他說,“你們手裏沒有鑰匙,門卻正好沒有上鎖。”


    “一點不錯。你怎麽會有這所房子的鑰匙?”


    “這關你什麽事,當兵的?”


    “我可以把它當做我的事。”


    他緊閉著嘴猙獰地一笑,把帽子往後腦勺一掀。“我也可以把你的事當做我的事。”


    “你不會喜歡這樣做的。幹我這一行賺不了多少錢。”


    “好吧,機靈鬼。這所房子是我的。曹窖是我的房客。你對這件事有什麽看法?”


    “你認識不少這種正派人。”


    “我隻是把房子租給他們嘛。租房的人還不是三教九流,什麽人都有。”他看了看手裏的槍,聳了聳肩膀,把它揣在腋下,“對這裏發生的事有什麽聰明的解釋,當兵的?”


    “有許許多多解釋。有人用槍把曹窖打死了。有人被曹窖用槍打死,曹窖打死人以後逃跑了。也許打死人的是另外兩個人。也許曹窖主持過什麽奇怪的宗教儀式,在那根圖騰杆前麵殺了什麽當祭品。也許他喜歡吃雞,愛在客廳裏宰。”


    灰衣服的人陰沉著臉瞪著我。


    “我不猜了。”我說,“還是打電話把你城裏的朋友們叫來吧。”


    嗒一聲咬了一下牙,揮了揮手。他的自信心又逐漸恢複過來:“沒在這兒放著。已經存到倉庫裏去了。”


    “你叫一個人把書運到這裏,以後你又找一家倉庫把書運走,替你存起來,是不是?”


    “當然了。難道我叫人直接把書從曹窖的書店運走?”


    “真聰明。”我佩服地說,“現在你這裏還有什麽犯法的東西嗎?”


    他的神情又有些擔憂,但是使勁搖了搖頭。


    “那好吧。”我對他說。我看了一眼坐在對麵的曹汪蓉。曹汪蓉已經化妝完畢,正在愣愣地看著牆壁,好像根本沒有聽見我們的談話。在一番勞累和驚恐之後,她的麵容顯得很疲勞,直想打磕睡。


    塗土橋警覺地眨巴了一下眼睛,說:“還有什麽?”


    “照片你是怎麽弄到手的?”


    他皺了皺眉頭:“我告訴你,你要的東西已經弄到手了,沒有費一個子兒就弄到手了。你幹得挺漂亮。現在你還是去向你的主子表功去吧。我現在幹幹淨淨。照片的事我什麽都不知道。你說是不是,曹汪蓉?”


    黃頭發女人睜開眼睛,打量了他一眼。她的目光雖然閃爍不定,但顯然對他沒有什麽好感。


    “隻能說精明了一半,”她懶洋洋地從鼻子裏出了口氣說,“這是我的結論。我還從來沒有看見過哪個人精明到底的。從來沒見過。”


    我對她笑了笑:“那下子沒有把你打疼吧?”


    “我對挨打已經習慣了。不管是你也好,是我遇見過的任何人也好,誰的打我都挨。”


    我又轉過頭來對著塗土橋。他正用手指使勁捏紙煙,一邊捏一邊揉弄。他的手似乎正在發抖,但是他的黝黑的麵孔卻不動聲色,毫無表情。


    “有一件事咱們必須取得一致意見。”我說,“比如說,卡門並沒到這兒來。這件事很重要。她根本沒來。你剛才看見的是幻景。”


    “哼!”塗土橋冷笑了一聲,“如果你這麽說,如果再能——”他伸出手來,手掌朝上,拳著手指,大拇指貼著食指和中指輕輕地晃動了兩下。


    我點了點頭:“這好辦。可能有一點小酬勞。但是數目不會太大,過不了千數。好,現在說一說吧,照片是怎麽到手的?”


    “一個人給我的。”


    “嗯哼。一個你在街上碰見的人。再見麵也不會認識了。過去也從來沒見過麵。”


    塗土橋打了個嗬欠:“從他口袋裏掉出來的。”他咧開嘴一笑。


    “嗯哼。昨天發生那件事的時候你不在現場,有沒有證據?”


    “當然有。我就在這間屋子。曹汪蓉同我在一起。是不是這麽回事,曹汪蓉?”


    “我又開始為你感到難過了。”我說。


    他的眼睛睜大了,嘴角也耷拉下來,香煙吊在下嘴唇上。


    “你自以為非常聰明,實際上蠢得要命。”我對他說,“即使你不在昆丁監獄了此一生,將來的日子也好過不了,孤孤單單、淒淒冷冷、熬不到頭。”


    他的紙煙在嘴唇上抖動了一下,把煙灰都灑在背心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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