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的夜晚溫度有點低,偌大的殿裏寂靜的可怕。


    黑夜放大了一切聲音和疼痛,暴君慘白著臉,渾身上下的鱗片起伏變化,伴隨著若隱若現的黑紅色紋路,枯黃脫落,混雜著膿血,掉在玉床上,發出輕微又刺耳的聲音。


    原核破碎,靈力枯竭,光是壓製疼痛和詛咒便需要耗費近乎全部的心力,每日隻能解開一點點詛咒,按照這樣的速度,他光是醒來就需要三年時間。


    因為腐蝕暫時麻痹的身體動彈不得,原本隻需要一些靈力便能隨便捏死的小蟲子,此刻卻瘋狂吸食他的血肉。


    冷汗順著額角一路滑過眼瞼,落進漆黑的發裏。


    神識漸漸模糊,在即將陷入陰暗的穀底時,踏地的急.促的腳步聲卻驟然響起,她的聲音有點喘,好像就貼著他的耳朵。


    一隻帶著溫度的手輕輕覆在他的額上,在徹底陷入昏迷之前,他聽她說――


    “臉色好差,很疼麽.........”


    ――牧彎彎完全不知道龍先生中途醒過來一次這件事,擦了擦他額上的冷汗,給房間裏的燈加了點燈油,屋子一下子明亮了不少。


    她看著龍先生爛著的半截尾巴,和那些不斷滴下的膿血,真切的覺得頭皮發麻。


    牧彎彎手裏拿著滾水簡單消過毒的刀,對著龍先生長長的尾巴,突然有一種自己是在做龍料理的錯覺。這麽想著似乎輕鬆了一些,牧彎彎白著臉緩緩把刀湊了過去。


    龍先生的尾巴是從尾巴尖往上一點點的地方開始爛的,牧彎彎輕輕劃開爛表麵附著在膿血上麵的幾片枯黃鱗片,一股難以言喻的腐臭味道便瞬間溢出,她覺得自己馬上就要窒息了。


    但想到暴君剛剛疼的近乎慘白的麵容,牧彎彎還是硬生生忍住了不適感,手下稍微用力,將鱗片劃開,一點點把已經化膿的腐肉剜了下來。


    期間不可避免的還是碰見了她最不想碰到的小蟲子,黑色的小蟲子殼子很硬,還會亂爬,那種好像有什麽東西不斷在手背胳膊腿上爬來爬去的感覺是真實的糟糕。


    等到大致處理完龍先生的尾巴後,牧彎彎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是臭臭的,外衣也全都被汙血弄髒了,她看了眼墊在龍先生身下的墊子,上麵趴著不少被她暴力捏死的小蟲子的屍體,牧彎彎一陣惡寒。


    她迅速脫下外衣,裹在手上,拖著龍先生的尾巴,把人換了一個地方,然後才將那個墊子和那一盆從龍先生尾巴上弄下來的東西連同外衣全都扔了出去。


    仔仔細細的洗幹淨了手,牧彎彎才拿著藥膏和紗布進了房間。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簡單處理了爛掉的尾巴的原因,房間裏的味道沒有那麽重了,也許是她的錯覺,她感覺龍先生的臉色好像也沒那麽難看了。


    仔細的給長長的尾巴上塗好藥膏,再用紗布把半個尾巴裹好,牧彎彎又打了幾盆水,用昨天換下來還沒來得及洗的衣服,把龍先生有點髒兮兮的尾巴擦了一遍,想了想還是紅著臉把他的上身也簡單清洗了一下。


    擦尾巴的時候,牧彎彎不小心摸到了靠近腰部的一處鱗片,那裏和別的地方有點不太一樣,有一層厚厚的膜,上麵還有點硬硬的,但她也沒多想,隻也將那裏和龍先生光著的上身也簡單擦洗了一下,才又強撐著疲憊的身體自己洗漱了一番。


    清潔工作做完後,牧彎彎想了想從口袋裏拿出一塊下品靈石放在了龍先生枕頭邊,根據她的記憶,一些實力強大的人,哪怕在睡夢中也可以無意識的吸收靈石內的靈氣,雖然不知道現在龍先生能不能吸收靈力,但她還是試一試吧。


    牧彎彎又從箱子裏拿了一顆百珍果,用小刀劃破了一點果皮,將汁水滴在龍先生青紫的唇上。


    捏了將近半個果子,牧彎彎便停下了,她尋著原身的記憶,從丹田內搜刮出一點微弱的木係靈力,灌入到那半個有些幹癟的果子裏,看著那被她小心劃破的果皮長好,才鬆了口氣。


    現在他們窮的很,就算是百珍果這種隻要五個下品靈石就能買上一顆,暴君都不屑看的果子,現在卻讓他們高攀不起了。


    果子散發著濃鬱的香味,牧彎彎咽了咽口水,但還是沒有把這半個有些癟癟的果子吃了,畢竟現在龍先生比她更需要。


    原身沒出閣前在家裏過的雖然不如白水瑤那般尊貴,但牧府當初在暴君領地裏也還算是不錯的,牧父雖然隻是四階實力,但戰鬥力卻直逼五階戰士,每個月也會給她十幾枚金幣花花,隻是每次這些金幣都會被白水瑤用各種方式弄走。


    牧彎彎頭疼的揉了揉腦袋,這次原身是在牧家落難的時候嫁進來的,約等於一個棄子,除了一些衣服被褥,就沒有假裝了,所以,她現在算是傳說中的被子黨。


    牧彎彎苦笑一聲,還是認命的走到房間角落的櫃子裏,翻出了兩床被子,是繡著鴛鴦的大紅的喜被和床墊。


    之前原身根本沒有心思也不敢和暴君睡在一起,根本也沒想過要把床收拾收拾。


    其實如果可以,牧彎彎也不太想和龍先生一起睡,但之前龍先生脾氣非常差,如果有仆人膽敢出現在他的寢宮番外內,下場就隻有一個字:死。


    所以偏殿和大殿隻有這麽一張床不說,連冬日用來取暖的被子什麽的都沒有。


    隻有小廚房裏還幸存一點點食物。


    不過這個玉床很大,目測是三乘三米的,就算兩人都睡在上麵,隻要稍微注意一下距離,應該也沒關係吧?


    牧彎彎看著櫃子裏的床墊,有點慶幸床墊有兩床,被子也有兩床,這樣她正好可以不用和暴君一個被窩。


    雖然說她現在是龍先生名義上的妻子,龍先生長的也不算很醜,看久了甚至會覺得他有一種妖冶脆弱的美感,但是――


    首先,龍先生不是人,聽說龍有兩個那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咳,這個問題暫且有點超前暫且不提。


    最重要的,在原書中,龍先生雖然在昏迷的時候被白水瑤和熬欽屢次當麵帶綠帽,但他本人並不知情,在醒來後還不知道是不是眼瞎,一下就對突然出現在他寢宮裏的白水瑤一見鍾情,並說出了那句萬分經典的台詞:


    “女人,你是我的!”


    牧彎彎想到這兒,忍不住瞥了一眼麵容蒼白邪異、睫毛又彎又翹的某龍一眼,心髒不爭氣的跳了一下,又被她強硬的按了下去。


    就算現在龍先生表現的再怎麽讓她憐愛,也不能改變他醒來後就會迅速變心的事實,她還是別想那麽多了,橫豎龍先生現在什麽感覺都沒有,就算她和他睡一張床,他醒來後也不會知道的。


    牧彎彎一邊鋪床一邊想,但等到她把整個床鋪好,看著那兩床緊緊挨著的大紅喜被,還有被她擺好姿勢,隻露出一張有點俊俏的臉在外麵的龍先生的時候,還是沒忍住紅了紅臉。


    ――在現代的時候,她就是個孤兒,從小到大吃穿都成問題,好不容易靠著一些福利政策上了大學,半工半讀的艱苦念書,畢業後就努力賺錢還貸款,平時的樂趣就是看看小說,長那麽大雖然不是沒人追過她,但卻也沒談過戀愛。


    沒想到,人生第一次睡喜被,竟然是和一條植物龍.......


    牧彎彎心情複雜,但和接連幾日都疲憊萬分的身體比起來,這點小糾結什麽都算不上。按原本的劇情,她應該已經死了,現在還苟著,還有床睡,算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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