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陽光灑向人間大地,有間客棧的紫藤花貪婪的呼吸著光和熱,於微風中搖曳著身姿。


    八月初八,鄉試就在今天拉開華麗的帷幕,石岩鄉數萬學子即將迎來命運的轉折點,尤其是寒門子弟,十年寒窗苦讀,隻為一朝上榜。


    敗則永無翻身之日,因為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像範進一樣的瘋狂。


    成則離榮華富貴更近,孰不知鄉試過後還有會試和殿試,倘若都僥幸過關,那也不過是為帝王家辦事的忠犬罷了。


    可是牡丹之愛,自古有之,看不清,聽不明,悟不穿,鑼鼓聲起,鄉試這出大戲濃墨重彩的上演了。


    清晨時分,吉祥大街很是熱鬧,人山人海,好在有官兵維持秩序,盡管人多,但是通行還是沒有問題的。


    負責維持秩序的百夫長穿著厚實的盔甲站在貢院門前,盔甲裏發出凜冽的寒光,嚴防有宵小之徒破壞鄉試的進行,無怪他如此小心翼翼。


    以前也有過鄉試出現狀況,結果維持鄉試秩序的百夫長掉了腦袋,他自然不想步他前輩的後塵。


    張五牛送宋毓等人來到東貢院,看著擁擠的人群,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惆悵,可是既然都來參加鄉試了,他也不好說些打擊士氣的話。


    於是張五牛詢問道:“這參加鄉試必備之物,你們看看有沒有遺漏,要是有遺漏趕緊告訴我,我這就去買來。”


    鄉試考期三天,每名考生會分配貢院內一間獨立考屋,稱為“號舍”。


    鄉試期間考生答卷和食宿都在自己的號舍內,如果鄉試之前沒有準備好自己要用的東西,進入了貢院後會很麻煩的,當然了,隻要有銀子,麻煩就是不麻煩了,再當然了,有銀子的是少數。


    宋毓等人檢查自己提著的考籃,紛紛搖頭說沒問題,其實也不會有問題,他們早就檢查過無數次了,這鄉試就是決定命運的時刻,焉能不認真對待。


    張五牛算是鬆了一口氣,然後又挨個看了一眼,方才真正放心。


    此時一名外簾官走出東貢院,然後點燃了掛在貢院門口的炮仗,炮仗聲響震天,放炮過後,外簾官開始點名入場。


    張五牛對著宋毓等人說:“現在點名開始了,你們快過去,我希望你們都能高中。”


    宋毓等人謝過張五牛,然後趕緊去貢院門口排隊,宋毓回頭看著張五牛所在方向,隻是張五牛已不在那裏,宋毓心想,五牛叔去哪裏了?


    點名入場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先被點名都是穿著錦衣綢緞的少年,而像他們一樣寒門子弟,隻得慢慢的等待,在場的人都明白其中的貓膩,可是誰都沒有說出來,多說無益,反而有害。


    虎子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有些憤慨的說:“好好的鄉試都被這群人給攪亂了。”


    石頭聽到虎子的話,連忙示意虎子噤聲,“小聲些,這些話被誰聽到了都是不好的,咱們連跋山涉水的艱辛都忍過來了,這一點小事沒道理忍不了。”


    虎子瞪大眼睛,看著石頭,“這是小事?”


    兩人說話間,正巧有個富庶人家的少爺路過,此人長成黃瓜樣,聽到兩人的對話,麵帶譏誚,“就是小事,不過對於你們這些下等人來說就是大事了,因為你們沒錢,哈哈,爺先走了。”


    虎子脾氣火爆,哪裏受得了長得像黃瓜樣的人嘲諷自己,怒道:“你丫欠拍是吧?”


    那人嘴角微微抽搐,像是受到極大的侮辱,站在他兩邊的手下自知主人的心思,眼神尋問主子是否動手。


    可惜那人不敢在貢院門口動手,示意手下退去,眼中閃過一道靈光,“你有種就拍我啊!拍我啊!來啊!”


    虎子為人實誠,小時候也從不與宋毓一起調皮搗蛋,然而越是實誠的人生氣越是可怕,虎子受到那人的挑釁,雙拳緊握,吼道:“我今天就拍死你。”


    這個時候,宋毓雙手按住虎子的拳頭,虎子轉頭蹬著宋毓,惱怒宋毓為何如此,宋毓與虎子對視,渾然不懼。


    約莫過了一會兒,虎子退後了一步,宋毓向著虎子點了點頭,心想虎子的力氣可真大,要是虎子真想動手拍人,自己是萬萬不能阻止他的。


    宋毓看著那人欠拍的模樣,說實話,那人長成黃瓜樣真的很欠拍,難怪虎子想要拍死那人,就像有些人天生自帶吸引仇恨的技能,毫無疑問那人就是這些人中的一員。


    宋毓深吸一口氣,控製住他想拍人的衝動,嘴角勾勒出一絲微笑,“欠拍哥,剛才你的主子在找你,你還不趕快進去。”


    這話說的虎子和石頭滿頭霧水,尤其是虎子更是納悶,難道毓哥兒按住我就是為嘲諷那個家夥?可是對方明明是位少爺,哪來的主子?


    隻有那人聽到宋毓的話,臉上的表情變得緊張,腦海中閃過令人恐懼的畫麵,他趕緊扔下手下,來到外簾官麵前。


    兩人對視一眼,那人握住了外簾官的衣袖,外簾官也不惱,將手縮回衣袖中,掂了掂,麵帶笑意,隨後快速完成點名讓那人進入貢院。


    那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弄得虎子和石頭都很茫然。


    宋毓笑著解釋道:“那人和人說話時,他的背不自覺得有些駝,想來是當慣了奴才,隻是誰能讓一名少爺當奴才?誰又能讓一名少爺如此驚慌,以致於都不懷疑我話裏的真假性呢?”


    虎子和石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搖頭。宋毓也隻是隨便說說,並沒有深究,然後就說起了別的話題。


    等到正午時分,外簾官終於點到宋毓等人了,此刻最開心的就屬虎子了,他盼星盼月亮,終於盼到他們被點名了。


    虎子和石頭都順利通過點名,接下來就是宋毓了,他抬腳走到貢院大門口。


    外簾官看著宋毓,仔細的打量了一會兒,然後笑道:“剛才有位少爺要我關照下你,那我就關照下嘍!所以你最後才能被點名,現在請你站在隊伍的最後麵去。”


    宋毓聽到此話,自然知道外簾官說的少爺就是欠拍哥,這才想起欠拍哥先前握過外簾官的衣袖,那就對了,想必這一握定有深意,要不然外簾官也不會為難自己。


    遇到此事,宋毓心中很憤怒,他絕對不是一個逆來順受之人,否則也不會和虎子玩到一塊,甚至他比虎子還更容易衝動,隻是他衝動的底線比虎子高罷了。


    此事,絕不可忍。


    宋毓的頭猛然抬起,注視著外簾官的眼睛,一道紅光進入外簾官的眼睛,宋毓的眼珠內出現一隻模糊的影子,此刻的宋毓氣勢也變得有些陰柔,隻是氣勢非常薄弱,外人難以察覺。


    宋毓冷聲道:“現在,我可以進去了嗎?”


    外簾官就像失魂落魄一樣的點頭,整個人顯得混沌不堪,然而就當宋毓要跨進貢院大門的時候,外簾官突然慘叫起來,聲音淒厲,胸口,爆開,血花濺起,打在宋毓的臉上。


    宋毓猛地回過神來,回頭一看,外簾官的胸口插著一隻利箭,此箭和一般的箭不同,它的箭尖蓬開,並且向外翻起形成倒刺,像山穀中綻放出的一朵帶血的野玫瑰。


    “死人了!”


    這是宋毓心中閃過的一個念頭,他是第一次看到死人,那個外簾官雙目圓睜,眼球向外突起,側臥而死,死狀淒慘不已。


    可是……宋毓卻感覺外簾官在看著自己,他的死和我有關係嗎?


    可是……宋毓有些印象,不可能,一定和我沒有關係。


    “眾軍士聽令,列陣。”


    這是貢院門口百夫長的聲音。


    宋毓抬頭看著遠處出現的一群黑衣人,約莫有三四百人,這群人帶著猙獰的鼠頭麵具,手持圓月彎刀,刀身刻著一個圓圓的太陽。


    宋毓認得此刀,那是隻有倭人才會用的倭刀,因為倭刀……短小精悍,短小精悍,短小精悍。


    倭人來襲,見人就殺,一時間場麵慌亂異常,哭喊聲,尖叫聲,怒吼聲,簡直就像人間煉獄。


    然而宋毓卻看不到這樣場景,他隻覺得埋葬腦海深處的記憶如同狂嘯般的海水襲來,他雙手抱住腦袋,血,那是血,就是血啊!


    “殺!”


    百夫長手持長戟衝入倭人中,揮長戟舞動,閃爍出道道銀光,三兩個倭人就被削成兩截。


    大唐官兵三人一組結成三才陣衝入倭人中,那些沒有章法的倭人哪是訓練有素的大唐官兵的對手,但是倭人勝在人多,倭人著重砍殺大唐子民,遇見大唐官兵能避就避。


    百夫長睚眥欲裂,雙眼登入銅鈴,怒吼震天,“你們這些混蛋。”


    突然,一道銀光刺向百夫長的小腹,這是趁百夫長怒火攻心之際,想要一舉偷襲百夫長。


    百夫長可是身經百戰的戰士,又豈是尋常莽夫,心想宵小之輩不自量力,隻見百夫長將長戟回馬一戟,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出擊。


    偷襲百夫長的人心中輕歎失誤了,瞬間停下身子,長戟貼著他的鼻翼插下去,他的腳踢在長戟上,順勢後退。


    此人一襲黑衣站立在地上,臉上戴著狗頭麵具,便是這群倭人的首領了,他微微笑道:“百夫長果然好手段,佩服,佩服。”


    倭人首領和百夫長這一番交手,百夫長沒有防,而且他也來不及防,所以一戟之下,他打算以命換命,作為一名軍人,他早就做好了為國捐軀的準備。


    可是倭人首領害怕了,他收手了,這次百夫長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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