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嫦雲進宮,很不出意外的,在金貴嬪那裏碰了第一個釘子。


    沒辦法,新人進宮那麽多天了,皇帝還是沒有表態,也沒有把人傳近含涼殿裏臨幸,這副態度擺明了就是告訴後宮裏的眾人,這個呂美人老子不喜歡,歡迎你們隨時上門收拾她,隻要別弄出人命就行。


    人命關天,當然是不會弄出來的。


    金貴嬪年紀不大,比敏妃還小了一點,由於早年生養過幾個孩子,月子裏又養的不錯,這身形就逐漸地比較圓潤豐滿,也比較妖俏,屬於肉-欲中帶著風情的那種女人,金家在驤國不是皇親國戚,但卻是世代皇商,別的沒有,錢有的是,公孫嘉奧和公孫劌那會兒預謀著要篡權奪位,金家在背後沒少出錢出力,所以公孫嘉奧一坐上皇位,首先就把金妙意封了嬪位。


    對於皇商這樣沾滿銅臭氣的出身,一個嬪位已經算很高的褒獎了。


    金家是個很好的靠山,可金貴嬪卻不快樂,她心理其實是有點問題的,但問題的來由卻不是她自己,隻能說在宮裏呆久了,什麽毛病的都有,能找到什麽藉口發-泄發-泄,這病得到了緩解,也就不那麽嚴重了。


    瑀夫人那裏還是老樣子,沒有什麽動作,每次呂美人去請安時,總是那一套老話,大意是讓她安分守己,在毓德宮裏等著旨意,別的缺什麽要什麽就跟她說,她也不會太過克扣,隻要和規矩就行。


    在所有人的眼裏,瑀夫人都是一個很公正的人物,為人也很有原則,好像從來都不屑參與後宮的爭鬥,也沒有攛掇著皇帝讓她當皇後,所作所為完全擔的上盡職盡責四個字,特別有一個皇後該有的氣度。


    相反的,瑀夫人還沒什麽反應,金貴嬪脾氣不好,又見呂嫦雲周身那氣質實在是和瑀夫人如出一轍,也是清清冷冷的一個美人,甚至她的容貌和氣度比瑀夫人還要好一點,瑀夫人是清冷的有點過頭,呂美人倒還留點餘溫,好像所有女人該有的優點她全都有,就算她現在看著木木的沒什麽靈氣,那也沒關係,優點太多,就足以把那麽一丁點的缺點給掩蓋掉。


    金妙意盯著毓德宮盯了好幾天,自覺在岸上觀望的很透徹了,終於忍不住出手,第一個出麵,給了這個呂美人一個大大的下馬威。


    沒有打板子,也沒有罰跪,她就是很簡單的,派了個嬤嬤到毓德宮裏,很‘貼心’地讓呂美人先學習學習宮裏的規矩。


    但是這規矩什麽時候學好,什麽時候可以學下一步了,完全是由她說了算的。


    是以呂美人等一幹主仆在毓德宮苦修的日子,就此開始了。


    呂嫦雲對此一切都好說,那個老嬤嬤也並沒有很難對付,因為她針對的都是肉-體上的折磨,端著茶舉一個時辰不是難事,屈膝屈上一天也並不是很難,那個嬤嬤對她做的並不是從精神上的施壓,隻局限在怎麽讓她變醜,變得聽話,這就代表了她背後的金貴嬪也很好對付,她們打擊人都不曉得打擊到根本上,她作為被迫-害的一方,隻需要日日以淚洗麵,讓她們看到自己的脆弱,然後配合著受點苦就行了。


    不過受苦,也是真的挺苦,呂嫦雲盡量的控製每日的膳食,隻喝清灩沏的茶,晚膳也隻用些清淡的小菜,類似木樨清露、銀耳燕窩這樣的滋補之物,起碼讓臉色看著沒那麽糟糕,依舊是幹淨的,潔白的,到時候上妝也比較好上。


    小宮女晚上給她的膝蓋搓著藥油,說還好沒有跪出個好歹來,隻要把淤血揉散了,兩天就能恢複過來,呂嫦雲一聽,就讓她明日問禦醫那裏多取一些這樣的藥油回來,讓毓德宮裏的奴才們也多抹抹,別傷了肌理,不然以後下雨天,或者一到陰天了,都會發疼的。


    小宮女一愣,很快地就答應下,覺得呂美人人品真是很不錯,不得寵真是可惜了。


    就這樣,呂嫦雲一邊收買人心,一邊默默地盤算著日子,她想迎春家宴應該是快到了,金貴嬪一定是想趁這段時間裏把她磋磨的失了顏色,隻要讓她真的變成個木頭美人,隻曉得聽話和順從,那就再也不能引起皇帝的注意了。


    就算呂嫦雲撐了過來,但這次家宴是她這個美人第一回正式亮相,膝蓋上的傷又沒好透,那也隻有出醜的份。


    美人失了靈魂,那就成了炮灰,不足為懼。


    可見金貴嬪作為宮裏的老人之一,的確是很懂皇帝了,她知道公孫嘉奧什麽女人都有,什麽美貌的女人都見過,可男人就是好新鮮,不然為何如她這樣高的的地位,當初也傻傻地推舉了瑀夫人來固寵。


    金貴嬪脾氣不好完全是這幾年被逼出來的,以前也不是這樣的人,本來麽,她就深恨瑀夫人那一掛冰山美人了,想自己從前何等風光,在公孫嘉奧還不是皇帝的時候,自己就給他生了第一個孩子,雖然那孩子之後夭折了,可自己的地位也照樣是妻妾當中的頭一位,誰想到千算萬算,姓萬的小賤人如今居然都爬到自己頭上作威作福那麽久,是可忍孰不可忍,她無論如何都咽不下這口氣。


    但是這麽多年了,她還是沒辦法,夫人遠在貴嬪智商,她一口惡氣始終吐不幹淨,憋到了現在。


    金妙意不喜歡公孫嘉奧的後宮裏有那麽多女人,新來的成妃她不喜歡,但也不得不給一兩分麵子,直到這個後來的呂美人,她才像找到了發-泄的出口,恨不得把她給活撕了。


    雖說這呂美人著實地被撂了些日子,卻不會永遠地被撂下去;


    誰知道什麽時候,皇帝一個心血來潮,就把她給想起來了呢?


    這次要辦的迎春家宴是傳統,冬天的雪全都化開了,是一年四季中最冷的時候,瑞雪兆豐年嘛,是個好意頭,住冷宮的人快被凍死了,外頭的主子娘娘們倒是興致都很好,成天不是賞雪就是賞梅,在聆風亭裏架個小爐子,就看著滿地的銀裝,也是別樣的情致。


    算算日子,這趟的家宴其實已經算辦的晚了,公孫嘉奧本來都把這事兒給忘了,臨近了才想起來,倒也不是心血來潮突然要辦的。宴會都是熱鬧的,有很多好處,對於一年到頭見不到皇帝幾麵的幾個低等妃嬪們來說,這是一個出頭的大好機會,展現才藝、展現自己優點,吸引全場的目光,那是一種多麽美妙的滋味。


    反正她們的最終目的都隻有一個,都希望能自此躋身寵妃行列,再也不必看別人的眼色。


    很不巧,打破她們希望的人又來了,金貴嬪又聽說瑀夫人問司衣局要了件百蝶穿花的宮裝,心中又是一氣,她現在比以前胖了些,雖說公孫嘉奧覺得沒什麽,有時在床上還誇她捏起來手感不錯,可女為悅己者容,女人真是一種說不清的生物,金妙意不好跟萬鬆雪明著嗆起來,就一個勁兒地防著別人,有好的料子都提前給她要了走,隻說是要給二公主裁衣裳。


    這話真是糊弄傻子呢,


    二公主還小,哪有那麽多衣裳要裁啊.......


    果然女人心海底針,誰能想到瑀夫人的人去司衣局逛一圈的功夫,別的女人在家宴上連身新衣裳都沒得穿了.......


    後宮女人哀聲遍地,但她們隻是愁沒衣服穿,不像清灩,她卻是在毓德宮被折磨慘了。


    作為瑀夫人派進毓德宮的臥底,承擔著監視呂美人的責任、和自己寶貴的生命,清灩當然不能跳出來自揭身份,於是很倒黴的也受了連坐,在呂嫦雲被教導規矩的時候,她遭的罪也一點沒少,反而還更多,有時候那個嬤嬤不好對呂美人批評的太過,就拿她來當個示範,真是鍋從天上來,這年頭臥底都不好當。


    可能一不小心,她的小命就要玩完了。


    她目前是呂美人身邊唯一可以算得上機靈的宮女,什麽事都得搶在前麵做,還要做的好,做的討巧,才能一步步獲得主子的信任。


    通過清灩的不懈努力(?)呂美人也的確對她表現出了應有的器重,具體表現在,她一旦受罰了,呂美人總是第一個衝出來跟那個嬤嬤求情,嬤嬤罰的越重她就哭的越厲害,哭的一把眼淚,也很真心實意,看著是很軟弱、很可憐,跟雨打的梨花一樣惹人憐惜,真是和那種世家閨閣出來的小姐一模一樣,熟讀詩書也沒什麽用,她根本經不起一點風雨。


    清灩也是有點姿色和本事的,不然瑀夫人也不會把她弄到毓德宮來,可是到這會兒,她真是有點有口難言了,想跟呂美人說算了算了,呂美人年輕,又剛入宮,不懂得迂回戰術,她真怕她再這麽求情下去,她還不知道能不能活著等到嬤嬤回金貴嬪那兒交差啊........


    但從好的一麵來說,或許她這點皮肉傷,已經成功地讓呂美人拿她當自己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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