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嫦雲兩個人吧,都不是很愛哭,像我就更是這樣,一般哭的話也是有目的的哭,以前在傅忌麵前淌眼淚,我都是精心計算的往下落,哭多了第二天臉腫,哭少了顯得不自然,頂好眼眶裏隻滑下一滴兩滴的,又有世家出身的驕矜,又有楚楚可憐的情致,這樣看著才更惹人憐惜,傅忌看了才會更加寵愛我。


    這些後宮裏基本的生存技能,原本我是很會的。


    但這回不同了。


    這回沒有人護著我,也沒人再拿我當貴妃看,門被鎖死,窗也被封的嚴實,老天爺這是連一點活路都不給我留了,誰知道最安全的地方會這麽危險,公孫氏出的都是混賬種子,生的不是登徒子就是變-態,大晚上連人都看不清的,什麽狗屁侯爺,還不是邁了腿直接就進門了!


    心裏特別委屈,比第一次被傅忌這樣那樣的時候都來的委屈,委屈的的狠了,這臉自然就變得有些愁苦,有些可憐,有些不那麽嬌俏了;


    我也不知道現在除了哭還能做什麽,隻是流著淚還能分出神,心裏忍不住地去想;


    如果傅忌還在的話..........


    他要是在的話,要不就是把公孫劌就地殺了,要不就是把他趕出靖宮,其餘的也做不了什麽了........


    淚眼之中什麽都看不清楚,我拿袖子擦了擦臉蛋,放下來一看,袖口處一片濡濕,也不知是鼻涕還是眼淚,又或許是二者的結合物,也不嫌邋不邋遢毀不毀形象了,滿腔的怒氣和怨懟隨著眼淚一同流出去,有種無可奈何的疲憊,不過心情倒是漸漸地開闊、也平複了稍許。


    也是的,人都不在了,再提他又有什麽意思呢?


    怪隻怪殘酷的現實容不下‘如果’二字,一個帝國的崛起和覆滅是兩個階段,是時勢所趨,跟誰當皇帝其實沒多大關係,如果傅忌還活著,也不過是國破的時間晚一點,如今他不在了,我照樣淪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還是得哭,還是得不時地就想到他,然後一無聊的時候,就找地兒一屁股坐下,繼續緬懷我和他逝去的愛情。


    或者說,我即將逝去的大好青春。


    唉,娘親走的太早,衣食是不缺的,但精神上總是少了什麽,呂將軍打仗打的一根筋,府裏也沒人教我什麽是真正的愛情,我說是說喜歡的,可我喜歡傅忌、喜歡嫦雲、喜歡老爹,甚至連嘴臭的鄧夫子我也挺喜歡他,畢竟他說我和嫦雲有皇後命,這一句話總算是不臭,還是讓我開心了很久很久的。


    女人沒有愛情了,或許會頹廢一陣子,或許會當一陣子怨婦,但幸好我不是這樣的女人,與其說我是頹廢,不如說我是懶,懶得去回顧從前的糟心事兒,也沒有怨婦們那樣傷春悲秋的心,想傅忌想一陣哭一陣,慢慢的也就好了。


    愛情沒了,那我就很理所當然地想要權利,隻是眼下權利好像隔得太遠,那就隻能先顧好自己,別生病也別想著怎麽重現當年的輝煌,吃飽飯養好身子總是最要緊的。


    當年我老爹把我送進東宮,鄧夫子也才二十出頭,還很年輕,但是一張嘴就讓人恨不得掐死他,一會兒跟我說東宮的水太深,一會兒跟我說男人的寵愛從來就不可信,什麽不好就說什麽,差點把我說的抑鬱,說的想把他閹了,好陪著我一起進東宮去。


    隻是現在看來,當年在將軍府的種種鋪墊都不是沒有道理的,我這麽心寬,有一部分還得感謝鄧夫子那時候給我提前打的預防針,才好叫我在深宮之中保住腦子,不至於被那群小賤人給同化,變成隻懂討男人歡-心的可憐生物.........


    其實從一開始我就知道的,我和傅忌是完全不一樣的人,他是委屈生氣一概不論,從來就隻有折騰我一條路可走,我反倒是很圓融,哭可以笑也可以,不管如何總要找個出口發散發散,一晚上眼淚流完了腮幫子也笑痛了,等第二天太陽照常升起來,我就又是那個心寬不胖的呂仙儀了。


    除了在床上比較讓人受不了以外,其他時候,傅忌對我都是一等一的好。


    他是走的瀟灑,走的幹淨了,可我一個人在冷宮清淨了那麽久,還是不知道他給我留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麽。


    我隻記得他最後看我的那一眼,眼裏的情感紛雜洶湧,洶湧到我什麽都可以忘,就是忘不了他的眼神;


    每每想起來,我就想哭。


    尤其是在這樣的時候。


    三更過去,夜色是深沉了,但離天亮尚且還有很長一段時間,這一晚上你來我往的,光顧著折騰了,最可氣的是還沒折騰出個結果來,公孫劌撕了我衣裳,我跟他也沒怎麽客氣,手指甲逮著機會就上去戳,還拿頭去撞他下巴,拿鼻涕和眼淚去糊他的手心,頂好把他一下就給惡心出去,貴妃當場就變成潑婦,跟隔壁李昭儀學的那是一個樣兒,總之大家彼此彼此,我吃虧了他也別想好過。


    男人和女人終究體力懸殊,我累的夠嗆,還以為起碼能打個平手,卻不知公孫劌下巴的疼早已經沒什麽感覺了,不過下巴不疼頭開始疼,她逃她鬧都不要緊,逮住了就好,可這女人最忌諱哭,一哭就哭的沒玩沒了,哄了不一定能好,不哄就能這麽一晚上。


    他撐著手,俯著身子去看,壓在懷裏的人總算是學乖了,沒有哇哇大哭,但也沒有梨花帶雨,眼淚早就停了,隻是淚痕斑駁,有些還沒有幹的便順著臉頰往下淌,就跟放棄掙紮一樣。


    瑞貴妃一放棄掙紮,公孫劌突然就覺得整個冷宮都安靜了;


    鬧騰半天,猛一下就鳴金收兵,他竟然還有些不習慣了。


    要說鬧騰,確實是方才更鬧騰,美人滴淚,哭的好看的一抓一大把,哪像她這麽不講究,哭著哭著,鼻涕和眼淚都一起出來,還談什麽情致不情致的,簡直跟個沾了水的花貓一樣,怎麽止也止不住,上氣不接下氣的,幸好後來她停了,還擦幹淨了,不然再哭下去,說不定嗓子裏都得起嗝,足足打一晚上。


    “怎麽?不繼續哭了?”他沒好氣,聲音還有些喘,純屬累的:“還有什麽花樣兒,能使的就使出來,我見過的女人海了去了,正缺娘娘這一款式的。”說著話就嗓子就開始漸漸低啞,像是憋著火:“正巧,也好叫我看看你身上藏了什麽把戲,好叫傅忌被你迷的神魂顛倒。”


    我很想說,不是傅忌被我迷的神魂顛倒,是我老爹和成國公對著掐,他不得不掂量著我的地位,寵愛我是應該的;


    再說了,傅忌長得那麽好看,從東宮一直好看到了皇宮,該說是我被他迷倒才對。


    “本事麽,有的是”我撇撇嘴,眼睛星星亮亮的,在夜與月的映襯中格外點眼,好在冷宮條件不好,沒有可以塗脂抹粉的工具,不然脂粉沾了眼淚化開了更恐怖,就不是現在這副無力又無辜的樣子了。


    是了,這時候換了洛之貽這樣的女人,哪會有現在這麽被動,天大地大利益最大,其他的都是浮雲了,肯定哭也能哭出百八十種花樣來,男人見了說不定還能手下留情,大家你情我願的,吃相還不至於像現在那麽難看。


    我曉得這副樣子不比洛之貽那樣的有情-趣,但是豪華佳肴吃多了,總是要吃點清粥小菜來調劑一下的。


    “想知道啊?”我看著身上的人,露出一點挑釁的笑,人聰明學東西就是快,公孫劌方才笑的人寒津津的,我也可以,並且還可以加以改進,笑的時候臉上還有那麽一絲豔毒,是傅忌從來沒看見過的,也是所有男人見了都忘不掉的神情,我還特意抬了抬下巴,調轉方向,不硬碰硬的,改采取懷柔政-策了,隻是笑著說:“那你湊近一些阿......”


    公孫劌知道湊近了保不齊就要被撓一爪子,半個身子罩在上頭,擋住了屋子裏僅有的一點光線,看著女人精巧的五官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什麽,不過眉宇倒是跟著收斂沉肅了不少,看上去真的有點權臣老謀深算的樣子了。


    我心說趁其不備,不論紮哪兒都是賺了,再者,手裏那根銀簪子太細巧,從枕頭底下摸出來就已經十分艱難,需得找好角度,不然光是在手裏都要給我捏變形了。


    正當我要抬手的時候,公孫劌仿佛未卜先知,看都不看一眼,便把我的手腕輕輕一折,幾乎是下意識地,我的腕子就是一陣劇痛,痛的絕對刻骨銘心,好似短短一瞬,就被卸了所有力氣,渾身都冰涼涼的,冷汗都把自己給冷透了。


    隨著銀簪子落在地上,清脆的一聲響,公孫劌的火這下是徹底被挑起來了,瑞貴妃的脾氣說好聽點是剛烈,說難聽點就是給臉不要臉,一出接著一出,他陪她玩玩兒,她還真以為好玩兒麽?


    公孫劌低頭,咬她耳朵,咬她頸子,跟傅忌那一套還有點像,不過傅忌是控製不住,他是有餘地地折磨,都不叫人好過。


    “娘娘的本事太小,不夠看”


    “不過不急”他沉沉地在我耳邊噴氣,是危險的氣息:


    “咱們的夜,還長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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