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的話裏帶著股恨意,楚寬遠歎口氣,石頭淡淡的說:“你不是挺服你那小叔嗎,幹脆問問他去。”


    “別的事問他,恐怕他還能說個所以然來,這事,拉倒吧。”楚寬遠沒精打采的,完全沒有精神頭。


    “你丫就是沒膽,要換我,就直接過去問她,願不願意作我的婆子。”


    “盡出餿主意,我可還想畢業,咱不是還背著留校查看的處分嗎,這學校要知道了,還不把我開除了。”楚寬遠很是不滿。


    “要不我在我們學校幫你找個婆子,保證盤靚條順,幹幹淨淨的。”石頭說。


    “去,去,你丫再胡說八道,我可跟你急。”楚寬遠不樂意了,他的朋友少,石頭是最鐵的一個,倆人光屁股便在一塊玩,小學初中還是同學。


    石頭笑了笑不再開口,他了解楚寬遠,知道調侃下去,真會急,正如楚寬遠看重他的友誼,他也看重楚寬遠的友誼。


    楚寬遠想著心事,石頭懶洋洋的,他們在的地方是街邊一處廢棄的小高爐,大煉鋼鐵之後,這裏成了他們的窩子。這裏距離公路有點遠,旁邊的小樹林在煉鋼時被砍伐一空,現在又種上了樹,隻是樹苗還小,沒有成材。


    “你真見識過女人?”楚寬遠問道。


    石頭不置可否,楚寬遠覺著有異,翻身起來盯著他:“你真見識過女人?”


    石頭笑著搖頭,楚寬遠剛鬆口氣,石頭卻憐惜的歎道:“遠子,你丫真是個純潔的小兔子,你們楚家到你們這一代都tmd成好孩子了。你小叔,每個月給你送十五斤大米來,我告訴你,在鄉下,十斤大米可以領一個黃花大閨女,一個饅頭便能上個女的,十七八歲,盤靚條順,沒跑了。”


    楚寬遠猶若聽見天方夜譚似的,傻呆呆的看著石頭,石頭嘴角帶笑的搖搖頭,這書呆子,虧他還是楚家少爺,除了看書就啥也不知道。


    石頭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左右看看,壓低聲音說:“遠少爺,你要不信,我立馬給你找來,五塊錢,要嘛一斤,大米白麵隨便,伺候你一晚上。哎,你不是還有套宅子嗎,就上那去。”


    “去,去。”楚寬遠將石頭推開,他的困惑在於居然還有這樣事,國家早就宣布消滅了妓女暗娼,可石頭說得有鼻子有眼的,由不得他不信。


    石頭哈哈一笑,這笑聲讓楚寬遠有些生氣,石頭也不打攪他。楚寬遠沉默半響,忽然扭頭問石頭:“你丫是不是幹過了?”


    石頭又是哈哈一笑,他們雖然是朋友,可倆人的生活環境完全不同,石頭家窮,他那混蛋老子沒給他媽留下什麽東西,繼父不過一夥計,添了兩個妹妹後,家裏更緊張了,他媽僅有的一點積蓄全填進了一家人的肚子。


    他還在念初中時便悄悄上街麵混了,那時他還卷入不深,這兩年生活越發困難了,原先街麵上的頑主們被公安一掃而空,他趁機出頭,仗著身高馬大,收了幾個佛爺,現在在街麵上也算一號人物,說話做事人家也多少給幾分麵子,向他上供的佛爺就有四五個,每周的收入就有兩百多,除去上交老大的,剩下的也有一百多,趕得上一個**級幹部的收入了。


    楚寬遠問他做過沒有,他自然不會告訴,他不但做過,而且還做過多次,現在他名下還掛著個婆子,盤靚條順,隔三岔五帶出去溜一圈,倍有麵子。


    楚寬遠見他不肯講,也不再追問,倆人在這瞎聊起來,石頭問他習武的事,楚寬遠這事上沒瞞他,倆人躲到小樹林外開始對打。


    石頭在體校練過一段時間摔跤,楚寬遠現在也是半吊子,倆人半斤對八兩,誰也奈何不了誰。


    練了半天,石頭擺手叫停,喘息著坐到一邊休息,楚寬遠問他是不是累,石頭搖頭說:“我覺著我們是不是沒練對啊,咱們可跟大院那幫較量過多次,這軍子小安,這倆丫挺的,咱們可是見過的,在你小叔手上就跟麵團似的,想怎麽捏就怎麽捏,咱們這樣練了多久了,怎麽就不行呢。”


    胡同子弟和大院子弟的矛盾幾乎在全市都一樣,在城西區,特別是楚家胡同一帶,胡同子弟占壓倒優勢,大院子弟幾乎不敢上這來。而城北區就不一樣了,這裏有幾個軍隊大院,軍隊大院的子弟戰鬥力強,軍子小安便是其中佼佼者,這一帶大院子弟占優勢。


    石頭他們跟大院子弟發生過多次衝突,十次九敗,現在他們一般不主動挑釁大院子弟,可若大院子弟落單,或衝突的另一方沒有軍隊大院的,他們便敢下死手。


    “你那小叔是不是藏私了?”石頭問道。


    楚寬遠很堅決的搖頭:“不會,每年假期我都上府裏住過幾天,跟著他們一塊練,虎子勇子他們都是這樣練的。我覺著,會不會是我們練的時間太短。”


    “還短?我們都練了一年多了。”


    “一年多算什麽,我小叔可是從四歲開始練,算算,現在都八年了,打了場抗戰了。”


    石頭嘴巴微張,驚訝的叫聲被卡在喉嚨裏,外麵傳來一陣喧囂,有人慌張的跑進來,倆人扭頭看卻是他們的小兄弟,茶壺和毛豆,另外還有兩三個小家夥,楚寬遠叫不出名字來,麵貌還是挺熟。


    “怎麽啦?慌裏慌張的,出什麽事了?”石頭有些不高興,這裏是他和楚寬遠的練武場,平時不準上這來的。


    “石爺,那幫丫挺的又來了。”茶壺恨恨的叫道,石頭臉色一變連忙問道:“那的?”


    “鐵道兵大院的,釘子領頭。”


    “還有三機部大院的,我看見疤瘌臉和拐手了。”


    “還有裝甲兵大院的。”


    石頭臉色一變,大院和胡同的“戰爭”經常發生,雙方幾乎形成一個模式,大院喜歡整體作戰,凡事都統一行動,胡同裏的遊兵散勇則采取遊擊戰應對,大院的整體人馬過來,他們便躲進胡同的各個角落;等大院刮起的風暴消散後,他們再從角落裏出來,到各個學校門口或大院門口去堵,專門收拾那些落單的。


    “是衝我們來的嗎?”


    茶壺搖搖頭:“不知道。”


    石頭沒問事情的來由,這樣的事情太多,根本犯不著問,無非是小事變成大事,幾乎都成了固定模式了,沒有什麽奇特的。


    衝突一旦發生,那最好的方式是先躲起來,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遠子,你先回家吧,這事與你無關。”石頭不想把楚寬遠卷進來,他不是街麵上混的,犯不著趟這混水,更何況,楚寬遠身上還有處分,他希望他能考上大學,這個希望甚至比楚寬遠自己更強烈。


    楚寬遠身形動了動又停下來,皺眉看著石頭:“你能行嗎?”


    石頭故作輕鬆的笑笑:“沒什麽了不起,不就是釘子他們嗎,我們能對付。”


    “小心點。”


    石頭點點頭,楚寬遠遲疑下還是轉身出去了,石頭目送他出去,茶壺和毛豆他們神情平靜的看著這一幕,沒有絲毫表示。


    街麵上混的有他們自己的規則,楚寬遠沒有上街麵混,他離開不會有任何人埋怨。


    楚寬遠小心的到街上,沒走多遠,就看見幾十輛自行車在胡同裏橫衝直撞,胡同裏的小子們四處奔逃,自行車隊分成數路追進小胡同中,兩個小子氣喘籲籲的從他身邊跑過,手裏拎著三棱刺刀,這是胡同頑主的標準裝備。


    兩部自行車風馳電掣的追過來,車上的小夥子一手抓著籠頭,一手拎著根棍子,凶狠的追上去,手起棍落,落在後麵的小子慘叫一聲,前麵的小子返身撲上來,騎車的小夥子抬腿便是一腳,將那小子踢飛出去,就這一會,後麵的自行車追上來,幾個人跳下自行車,也不動棍子,圍著兩個小子便一頓猛踢。


    騎車的那個沒有下車,依舊坐在車上,手裏拎著棍子,冷眼看看四周,點燃根煙,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


    楚寬遠沒有理會這些,他靠著牆角準備快速離開,兩部自行車飛速殺來,楚寬遠一下便站住了,兩部自行車一前一後將他夾住,楚寬遠正要開口,身後傳來風聲,他向旁邊一閃,棍子砸在身後的牆上。


    “別.。”


    楚寬遠剛說了一個字,前麵那小子也衝過來,揮棍向他頭上打來,楚寬遠到底經驗不足,連忙向後退了幾步,剛要開口,後背上一陣巨痛,沒等他扭頭,前麵的那小子又衝過來,他連忙向旁邊一跳,手臂粗的棍子從身邊滑過。


    沒等他作出反應,從側麵又衝過來輛車,楚寬遠拔腿便跑,兩條腿自然跑不過兩個輪子,眼看著便要被追上,楚寬遠情急之下撞進了旁邊的小店,順手拎起根長凳擋在門口。


    自行車被店門口的石階攔住,楚寬遠這才看清騎車的人,這人戴著頂草綠色舊軍帽,軍帽下的那雙眼睛正仇恨的盯著他。


    沒等倆人開口,又有兩輛自行車殺到,三輛車成半弧形將店門給圍住,楚寬遠胸膛微微起伏,緊緊握著長凳,商店的店員在後麵叫起來,可誰也沒理會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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