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進了皎城,蕭琅漸估計是早就派人打聽好了的,輕車熟路地帶著顧宛來到了一片林場。


    林場人山人海,燈火通明,已經有人挑好了要用來比試的馬停在等待的地方。


    人太多了,兩人站在人群之中,根本看不到前麵的情況。


    瞧見顧宛踮著腳拚命想要看到前麵的景象,蕭琅漸一把將人攬回自己懷裏,顧宛疑惑抬眼,不明白蕭琅漸的動作,“做什麽?”


    黑夜之中,蕭琅漸淡淡笑開,驚豔了離得近的人,“要不你坐在我的肩上?這樣看的更清楚。”


    顧宛臉黑了黑,白了蕭琅漸一眼,搖頭道,“算了,那樣太顯眼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要。”


    旁邊眼尖的人自然都看到這了裏站著一對俊俏人兒,都麵帶笑意朝兩人示意。


    其中一個婦人見顧宛表情不對,忍不住問道,“怎麽了?是不是小兩口鬧別扭了?”


    顧宛還沒來得及回答,蕭琅漸已經有些為難地開口道,“我與我娘子是專程從臨城趕過來看這裏的盲賽的,誰知道這裏人如此之多,我娘子看不到前麵,又不肯讓我抱著她看,正跟我鬧別扭呢!”


    那傅人聽了,熱切地笑道,“這裏人這麽多,她自然不好意思讓你抱著了。不過既然你們是從臨城來的,我們自然要幫幫你們了。阿林!”


    旁邊一個男子忙應著過來,似是與女子是夫妻,兩人不知說了些什麽,那男子離去了一會兒,很快回來,笑著道,“成了,兩位客人請隨我來吧!”


    顧宛忍不住咂舌,與蕭琅漸對視一眼,跟了上去。


    那婦人一邊走,一邊同兩人解釋道,“方才我讓我們家當家的給你尋了個好位置,這裏的人都是很願意幫忙的。你們外來是客,比不得我們時常都可以看到這盲賽,讓你們占個好位置也沒什麽。”


    顧宛一聽,眉心一挑,不由得奇道,“這裏時常都會有盲賽嗎?”


    那婦人笑道,“這是我們皎城的老傳統了,一是在農閑時節打發時間,一是為了紀念曾經為了皎城犧牲的忠馬和將士們。”


    一聽裏麵就是有典故的,顧宛來了興趣,“大姐能同我說說這有關這忠馬和將士的故事嗎?”


    婦人笑著道,“當然可以。也不是什麽很久之前的事情,就是開朝不久時候的事情,那時候北漠經常受到耶律一族的騷擾,一個被稱作活菩薩的大好人到了這裏,幫助我們先祖抵禦他們的騷亂。後來再一次交火中,遇到埋伏,就是一匹馬帶著那位活菩薩的屍體回來了,提醒先祖蠻夷人來了,先祖們才得以事先做好準備。後來,那馬就成了我們心中的英雄。”


    “那馬是盲的?”顧宛反應很快,夜中賽馬,不說馬在夜裏的視力好不好,但是既然是專程在夜中舉行的比賽,總是比不得白天的。


    那婦人點點頭,“姑娘聰明,傳說中那馬確實是盲的,所以從那裏之後,我們就有了盲賽的傳統。”


    顧宛略略沉思,開口道,“那如今參加盲賽的這些馬,是正常的馬還是盲了的馬?”


    那婦人愣了愣,似是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沉吟道,“賽前該是正常的吧,如今戰事不多,盲馬也不多,我們倒沒有注意過這個問題。”


    顧宛笑笑,輕聲道,“我不過隨便問問,既不知道就算了。”


    正說著,前麵領路的男子停下來笑道,“到了,兩人就在這裏坐著吧!本來這裏就是為了外來的貴客準備的,這裏視線也好,二人可以好好看。”


    顧宛兩人謝過,那男子和婦人就轉身離開了。


    兩人坐下來,蕭琅漸將準備區的人指給顧宛看,“你瞧,那邊就是一會要比賽的馬,我們要不要賭一賭,看看哪隻馬會勝?”


    顧宛來了興趣,也仔細去看那些馬,嘴裏笑道,“自然可以。你可不要小瞧我,對於賽馬我還是懂一些的。”


    眼睛逡巡著,顧宛很快看準了一匹馬,笑著對蕭琅漸道,“我賭那隻棗紅色的馬。”


    蕭琅漸掃了一眼,笑笑,“看來你還真的懂一點,這馬看似瘦削,但是後腳的跟腱力量雄厚,我少不得要輸給你了。”


    顧宛挑眉得意地笑,“你還是要挑一個的,願賭服輸才行。”


    蕭琅漸笑道,“那我就賭那隻黑馬,雖然比不上你那隻,但是性子沉穩,說不定會脫穎而出也說不準。”


    顧宛掃過去,找到那隻黑馬,點點頭,除了那隻棗紅馬,也就隻有這隻算是裏麵條件比較好的了。


    賽馬比賽很快開始。


    賽程不短,繞城一周,約莫一炷香的功夫。


    顧宛與蕭琅漸聊了會天,就聽到了馬匹踢踢踏踏的聲音,兩人齊齊望去,都不由得傻了眼。


    因為不僅蕭琅漸說的黑馬,還是顧宛說的棗紅馬,都隻屈居後麵,領先的是一匹肌肉強壯的漂亮的白馬。


    顧宛擰了擰眉,“莫非是我的識馬方式不到家?”


    蕭琅漸微微笑著,細細掃了那馬一會兒,眼中笑意冷了冷,“那馬恐怕是吃了什麽不該吃的東西,才跑的這般快。”


    顧宛還未開口,旁邊一個嚴肅的老者已經開口,“你說的可是真?”


    老者穿著雖簡單,氣勢卻不容忽略,該是這裏頗有身份的人。


    蕭琅漸淡淡掃了那邊一眼,輕笑道,“是不是真的,你們查一下不就好了?那白馬周身渡了一層粉色,該是藥隨著馬的汗水滲出來了。”


    老者臉色一沉,手中的拐杖一震,旁邊立刻有人趕過來,“族長,什麽事?”


    “去給我把那個膽大包天的混小子給我拉過來!”


    顧宛兩人看過去,隻見賽馬結束,那個一馬當先騎在第一個的少年從馬上下來,似是不敢相信自己贏了一般,沒來得及笑出來,就被團團圍上來的人抓了起來。


    少年被扭送到老者麵前,被人壓著跪在了地上,老者沉聲道,“你難道不知道在盲賽中作假該當何罪?!”


    那人一怔,似是沒反應過來,急道,“我沒有作假!”


    “你還敢撒謊!你的馬被你養的嬌生慣養的,怎麽可能跑得下來全程還拿了第一?!要不是這裏有人識別出你的馬服用了藥物,我們都要被你蒙在鼓裏了。”老者狠狠敲著手裏的拐杖,嚴厲道。


    旁邊有人站出來道,“阿裏,你既然做了,就說出來,族長不會生你的氣的,做了就該認。”


    被叫做阿裏的少年急的快哭了,“我真的沒有做啊!雖然我也覺得奇怪,為什麽我的馬今天跑得這麽快,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藥物什麽的是怎麽回事啊!”


    老者氣不打一處來,“你還在撒謊!我知道你求娶蘭兒心切,可是如果你非要如此的話,蘭兒與你的婚約就此取消不作數!”


    “不!”阿裏急道,“族長,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下藥啊!蘭兒……我與蘭兒的親事也不能取消啊!”


    老者瞪了他一眼,氣憤道,“我們一族最重的就是誠信,你做出這等不誠信的事情,還想讓我將蘭兒許給你這般不誠信的人?!”


    阿裏眼中流露出絕望,嘴角無意識顫動,充滿了無助和失望。


    顧宛皺皺眉,就在阿裏眼中流露出妥協之色時突然開口道,“他說的是真的。”


    氣氛突然安靜,人們都往旁邊坐著的一對人看過來,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


    老者抬抬手示意那些人安靜,然後緩慢地看著兩人沉聲道,“之前說那馬被人下藥了的人是你們,如今說他沒有作假的人也是你們,不知道你們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


    蕭琅漸看顧宛一眼,顧宛的眼中卻是有些迷茫之色,似是不敢相信自己之前說了那句話一般。


    蕭琅漸眉心一頓,已經轉身對著老者開口道,“我們發現其中有些不對,所以想要仔細調查一下,畢竟這事關一個人的聲譽,還是不要魯莽行事的好。”


    老者皺皺眉,“你們要調查?可這是我們族裏麵的事情,外人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正說著,那邊檢查的人趕來道,“族長,那馬確實被人下了興奮類的藥物。”


    老者聽完,點點頭,對著蕭琅漸道,“貴客也聽到了,這事情已經成定局了,讓貴客看到這麽一幕,我們很抱歉,但是還是請貴客不要外傳的好。”


    蕭琅漸點點頭,“這是自然。不過我想在這裏多說一句,就算那馬真的被下了藥,也不一定是這個小兄弟所為。”


    老者臉色一沉,“貴客還請不要妄言,我們皎城一向自治自足,從來沒有出想過陷害之類的事情,貴客這般,就不要怪我們不行待客之道了。”


    “我們可以問這個小兄弟幾句話嗎?”顧宛突然開口道,“不會耽誤很久的功夫,今天的事情,我們也保證絕對不會泄密。”


    老者沉著臉不開口,顧宛接著道,“我就當著你們的麵問,給人安罪名總不急著這麽兩分鍾吧!”


    老者這才點點頭,道,“還請貴客不要耽誤太久,族有族規,外人插手隻會引起一個族內的不平。”


    顧宛笑道,“我明白。隻問幾個小問題。”


    顧宛說著走到阿裏的身邊,仔細打量了這個頹廢的少年幾眼,想起剛才自己內心的直覺,顧宛如今都覺得稀奇不已。


    剛才這個少年在說話的時候,顧宛心中就有一個聲音一直再告訴顧宛,這個少年說的是真的,所以顧宛才會忍不住脫口而出那句話。


    想了想,顧宛開口問道,“你帶這匹馬參加盲賽,到底是不是為了贏了之後想要與那位蘭兒小姐雙宿雙飛?”


    阿裏沒有想到顧宛問的會是這個問題,猶豫了下方才搖頭道,“不是。最開始我不知道自己會贏,我以為自己不會贏的,就像族長說的,我將白風養的太嬌了,它根本跑不快。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心裏並不希望白風會贏。”


    “你為何不希望它贏?”


    “因為每一匹贏了的馬都要接受洗禮,要被行割眼之術,我不想白風收到這樣的對待。”


    顧宛微微怔愣,“你的意思是每匹馬在取得第一名之後,都會被弄瞎?”


    阿裏點點頭,顧宛眸色一深,回頭看了蕭琅漸一眼,兩人對視一眼,眼光流動,已經知曉對方心中所想。


    顧宛轉過身,蹲下身道,“這個賽馬,是誰建議你參加的?”


    阿裏一愣,不知道想到什麽,遲疑道,“是蘭兒讓我參加的,她說反正我的馬也不會贏,參加一下隻會讓族長覺得我很上進,不會傷到白風。”


    顧宛微微笑開,轉身看向老者,“我已經猜到大概了。敢問一下,蘭兒姑娘的馬是哪一匹?”


    老者一愣,“你怎麽知道蘭兒也參加了盲賽……”


    “祖父,不用說了!”一個女聲響起,打斷幾人的對話,一個皮膚稍有些黑眉宇間英氣卻十足的女子從人群中走出來,“藥是我下的。”


    眾人喧嘩起來,跪在地上的少年一愣,不敢相信地抬起頭,“蘭兒,你怎麽會?……”


    被叫做蘭兒的女子看了他一眼,冷聲道,“你一直這麽不溫不火、不爭不搶的,什麽時候才能娶到我?!本來族人們就不滿意我們的婚事,我讓你上進一些有什麽不對?”


    阿裏表情帶上一絲痛苦,掙紮道,“可是白風……”


    “白風白風!馬重要還是我重要!”


    阿裏跪在地上,突然失語,不知道說些什麽。


    “哼!你這般不中用,我們的婚約取消也罷!”蘭兒掃了阿裏一眼,目光在看到蕭琅漸的時候亮了一下,抬手指過去,“我要的男人,至少要像他那樣!”


    顧宛額頭的青筋抖了兩抖: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嬸嬸也忍不了了!


    “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為了阿裏,如今阿裏贏了賽馬比賽,你卻還是要退婚。”顧宛緩緩開口,一雙眼睛嘲諷地盯著蘭兒道,“其實,說到底,你下藥的目的就是為了要退婚吧!”


    “你……你胡說八道!”蘭兒麵紅耳赤道。


    “哦!”顧宛拍拍腦袋笑道,“我說錯了,你不隻是為了退婚,還為了要保護你自己的馬,不想讓自己的馬被處以盲刑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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