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說說，這蕭世子最近怎麽都不來莊子裏了？”
“你這話說的有意思，你盼著他來做什麽，莫不是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不成？”
“去你的！我一個奴婢的身份盼什麽，我隻是覺得奇怪，以前隻要蕭世子人在撫遠，就一準會來咱們莊子裏。前幾天不也是？就隻有最近這幾天，一直都沒有來呢！”
“你還說自己沒有那起子心思！連人家幾天沒來都記好了的。你可把你的心放回去吧，人家來這裏是為了咱家小姐的。”
“你看看你，我也沒說什麽啊！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這輩子就算給那樣的人物做最低等的丫鬟我都不一定有機會，我想那麽多做什麽？！我隻是為咱家小姐不值得。”
“為小姐不值得什麽？”
“小姐雖然人長得好看，但是畢竟比起人家的世子身份還是相差的遠了點。這不是蕭世子馬上要回京了，就立馬與這邊斷了？而且蕭世子一定一回去就是加官進爵的，京城裏麵可不缺好看的，蕭世子不是很快就會將咱家小姐忘了？”
“喵~”一隻貓突然不知從什麽地方跳出來，將兩個躲在廊上說話的丫鬟嚇了一跳，“這是哪來的貓兒？嚇我好生大一跳！”
“快別說了，我還要去小廚房裏取東西，你也別偷懶了。”
“嗯……”
兩人的聲音逐漸遠去，兩人從垂花門繞出來，碧雲一臉憤憤道，“小姐為什麽不讓我去撕了這兩個小蹄子的嘴，一天不好好幹活就知道嚼舌根子！”
顧宛表情淡淡的，“教訓他們做什麽，這世上管得住的是嘴，管不住的是心。更何況他們說的也沒錯，句句是實話。”
碧雲有些擔憂道，“小姐，你不要將他們瞎說的話放在心上，蕭世子一定是因為這幾日忙得脫不開身所以才沒有過來的。”
顧宛搖頭笑道，“我並沒有放在心上，你也不用每天這麽小心翼翼的，之前他來的時候你特地讓人瞞著我，就是怕我知道他來了莊子裏卻沒有來找我，怕我多想對不對？”
碧雲臉色一白，“小姐，你都知道？”
“我當然知道，也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所以才瞞下來。”顧宛望著樹上的繁花笑著開口道，“可是這世上的東西，是你的就是你的誰都拿不走，若真的不是你的，就算你強行去留，也留不住。”
碧雲心疼道，“小姐的意思是說就這麽任由世子離開嗎？”
“如果他真的在意我，無論去了多遠都會回來。如果他不在意我，就算我求著他不要走，他也會走，他的世界不會因為沒有了我就不轉，你可明白？”
碧雲搖頭道，“奴婢不知道，奴婢隻知道蕭世子這幾日不來，小姐心裏也不好過，如果小姐真的不想讓他走，為什麽不去跟他說清楚？他那麽喜歡小姐，隻要小姐好好跟他說，他一定會為了小姐留下來不回京城的。”
顧宛訝異地看了碧雲一眼道，“你不會以為我不去找他是因為不想讓他回京城吧？”
碧雲愣了一下，迷茫道，“難道不是嗎？”
顧宛搖頭道，“當然不是。我不去找他，隻是想給我們兩個時間，來好好想想，到底之後該怎麽做而已。”
碧雲有些不相信道，“小姐說的話可當真？”
顧宛笑道，“我騙你做什麽？京城是個是非地，而我最大的希望不過是一輩子平平淡淡地過下去，所以那裏與我的初衷不一樣。可是如果我想要跟他在一起，那些我不想掰扯的是是非非都可能是將來要麵對的，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碧雲皺眉道，“小姐是在考慮要不要跟著世子走？”
“雖然現在想的早了些，但我這幾天確實在問自己，自己到底是願意這麽平平淡淡的過一生，還是要一頭紮進皇權的深淵裏麵去？”顧宛眉頭微凝了凝，繼續道：
“換句話說，蕭琅漸說的沒錯，若是沒有他的堅持，可能今天我跟他之間的關係隻是陌路而已。他一直在付出，為我，為清宛山莊，而我一直都是得到的一方。可能是他將我看的太重了，寵我太厲害了，時間久了，我竟有些分不清楚自己是因為喜歡他才答應跟他在一起，還是因為感激他而跟他在一起了。這樣對他不公平。”
碧雲張大了嘴，明顯被顧宛的話驚得不輕，“小姐說弄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喜歡蕭世子？！”
“這有什麽好意外的？！”
碧雲糾結到，“奴婢一直以為小姐跟我們不一樣，應該是知道也很清楚自己感情和想要的東西的。”
顧宛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我又不是神，怎麽可能什麽都知道？！又或者換句話說，大概是因為當局者迷，所以我才會覺得迷茫吧！”
“那如果小姐確定了是不是喜歡蕭世子之後，小姐打算怎麽做？”碧雲接著道。
顧宛望著天，腦子裏麵還是一團亂，口中的話卻斬釘截鐵，“若是我是喜歡他，那就證明我沒有辜負他的感情，可以完完全全地與他互相信任，有他在，那些京城裏麵的是是非非和皇權冰冷還有什麽好怕的？！可若我對他的感情隻是感激的話，碧雲，你可知道，他其實是一個驕傲的人，這是對他的侮辱，也是對我的侮辱，就這樣斷了也許最好。”
碧雲苦起臉，“奴婢為什麽覺得不管是哪一種結果都這麽糾結？”
“算了！這些都是我在糾結的事情，你沒事瞎糾結什麽？！與其在這裏糾結這麽多，還不如快去給我準備些吃的，我有些餓了。”
“奴婢這就去。”隻要小姐不是真的惱了蕭世子不再來往了就好。
*
“你這丫頭一直留在我這裏做什麽？我可是說過我這裏一向清靜，不許人來的！”
顧宛頭也不抬，繼續替顧清清理頭上的傷口，看著顧清呆滯的目光，不由得皺皺眉，“我哥哥到底還要多久才好？”
清塵大師冷哼一聲道，“你問我做什麽？！這是你的好師父給他的藥，脈象和症狀都同真傻了一樣，解藥也服了，至於為什麽一直不好，你也該去問你的師父才對。”
顧宛戳戳顧清的臉，見他完全沒有反應，不知怎麽的突然笑道，“他這樣倒也乖覺，不用動腦子，每天隻要會吃吃喝喝就好了。”
清塵大師不讚同地看她一眼，“這樣跟個廢物一樣躺在這裏還是好事？”
“有吃有喝，無憂無慮，為什麽不是好事？”
清塵大師嗤之以鼻道，“有吃有喝，無憂無慮？那是你的想法和追求？”
顧宛垂下頭看了看顧清道，“不用被牽扯到很多紛爭裏，安安穩穩的，這不是人們終其一生都在尋找的嗎？”
清塵大師看了顧宛一眼，沉吟道，“你這丫頭今日從來了之後就一直悶悶不樂的，你跟琅兒鬧別扭了？”
顧宛搖搖頭道，“是我一個人在鬧別扭。”
清塵大師氣不打一處來道，“我的孫子那麽好的性子身份，還沒有跟你鬧別扭，你還先鬧開別扭了？！”
顧宛看清塵大師一眼，沒有反駁。
清塵大師不滿道，“你這丫頭也怪異得緊，之前在我麵前不是還一直表現得與琅兒伉儷情深，還無條件地信任他什麽的，今日也有你迷茫的時候？”
顧宛眼睛閃了閃，突然問道，“清塵大師到底為什麽要隱居避世？”
清塵大師瞪她一眼，“我為什麽要同你說？！”
顧宛鬱鬱地轉過臉繼續逗著顧清，想讓顧清多說幾句話，也不再搭理清塵大師了。
清塵大師打量了顧宛幾眼之後，卻突然似怒似不耐煩道，“你這丫頭，就是纏人，同我來！”
顧宛臉上帶上笑意，轉身跟上清塵大師的步子，亦步亦趨地進了竹屋。
清塵大師打開一間顧宛之前從來沒有進去過的屋子，門口沉重的鎖上麵掛滿了灰塵，彰示了這件房間有多久沒有人進去過。
房間裏麵很整齊，除了落得灰之外，物件都擺放地整整齊齊的。
清塵大師廣袖一掃，所有的灰都一瞬間被清理幹淨，露出家具原本的樣子，顧宛不由得咂咂舌，武功高強就是不一樣。
清塵大師小心翼翼地從一個櫃子上取下來一個小盒子，擦拭掉上麵的塵土，打開來，一副卷軸出現在裏麵。
“這是什麽？”顧宛好奇地問道，“像是收藏了很久的樣子。”
清塵大師將卷軸拿在手中，看著卷軸的表情如同看著自己最珍愛的東西一般，抽去掛繩，緩緩展開道，“這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牽絆了。”
顧宛細細看去，一個意氣風發的紅裝女子立於馬上，容貌清絕出塵，身姿挺拔，眼中氣勢更是讓人不敢逼視。
好一個清塵絕世的女子！
顧宛不由得露出驚豔和羨慕之色，“這是大師的心上人？”
清塵大師看著畫卷，眼中帶上難得的溫柔之色，“你不是問我為什麽隱居於此？她曾經對我說過，清平安樂，長樂未央，不如與心愛的人一晌貪歡。曾經我不懂得，當我懂得的時候已經晚了。所以我如今留在這裏隻剩下清平安樂，長樂未央，卻再不能與她經曆一切了。留在這裏是對我的懲罰，我注定這一輩子要守著這青燈古佛過下去。”
顧宛看到清塵大師眼中深重而絕望的溫柔，抿唇道，“大師曾經一定很愛她。”
“是啊！我愛她，可是曾經的我有太多的顧慮，我有我要效忠的皇權，有太多不能對她言說的秘密，有橫亙在我們之間由我親手搭建的一條鴻溝，所以最後我失去了她，這就是代價。”
“她如今在哪裏？”
清塵大師神色頓了頓道，“我與她從幾十年前就再也未曾見過麵。”
顧宛不解道，“你如今已經明白了這些，為什麽不去找她跟她說清楚？”
清塵大師苦笑道，“有花堪折不去折，如今枝子都空了，還有什麽用呢？她早就已經嫁去了西戎，我與她，早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顧宛不由得怔愣，“她……嫁了人？”
“我親自送的嫁妝隊伍。”
顧宛心神突然狠狠一震，仿佛看見眾人眼中一向威風凜凜的戰王，一個人身形蕭索地站在如火般紅的慘烈的送嫁隊伍中，眼看著自己最心愛的人披上嫁衣，坐上紅鸞，另一端盡頭牽著紅綢的人卻不是自己。
那該是怎樣深重的絕望？！
戰王蕭然傳奇的一生，顧宛沒少聽別人講過，可是自己眼前這個鮮活的為愛千瘡百孔的老人，那裏還能見到半分戰王的風采？
再厲害的人，再冰冷的人，隻要牽扯到了情愛，就沒有誰能夠完全保持勝利者的姿態。
“你難道也希望自己將來跟我一樣？”清塵大師突然看了顧宛一眼道，“琅兒都做好了與你共進退的準備，你還有什麽可糾結的？”
“我不知道。”顧宛搖搖頭道，“他剛剛從戰場上回來時，看到他的一瞬間，我知道自己在等他，我以為我應該是喜歡他的。可是越往後麵，我卻發現我並不能為他放棄太多。如果選擇他，我就有可能會丟掉如今平靜的生活，我在擔心，我在害怕，尤其是我發現他已經成為了皇權爭奪的一部分之後，我首先想到的是如何讓我的家人不要牽扯進去。這樣的我，與他並不相配，也並不適合在一起。”
清塵大師不由得瞪了顧宛一眼，歎道，“你這丫頭倒也機靈，你什麽時候看出來太子的目的是琅兒的？”
“我們一個小小顧家堂堂的太子怎麽會放在眼裏？更別提親自上門讓人替我哥看傷了，愛人才是一方麵，更重要的應該是想要示好於琅哥哥。琅哥哥年僅15就大敗西戎，怎麽可能不被重視？”
“所以你想逃了？”
“我不想逃，可是我的意識在逃。”
“什麽意思？”
“如果我是真的喜歡琅哥哥的話，我應該是不懼任何艱難的，可是我不是。甚至有時候，我會萌生出就這麽斷了也好的想法。”
清塵大師眸色一冷，“你既然連這點準備都沒做好，為何當日口口聲聲說要與琅兒好？！以後我這裏你不必再來了！”
－－－－－－題外話－－－－－－
更新通知：
一天兩更結束，因為春節過完了，作者菌要投入到緊鑼密鼓的工作中去了！個中痛楚工作和上學的寶貝們應該懂得的。
以後一天一更，每更4000~（表嫌少，我也沒有辦法~）
本書由首發，請勿轉載！
“你這話說的有意思，你盼著他來做什麽，莫不是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不成？”
“去你的！我一個奴婢的身份盼什麽，我隻是覺得奇怪，以前隻要蕭世子人在撫遠，就一準會來咱們莊子裏。前幾天不也是？就隻有最近這幾天，一直都沒有來呢！”
“你還說自己沒有那起子心思！連人家幾天沒來都記好了的。你可把你的心放回去吧，人家來這裏是為了咱家小姐的。”
“你看看你，我也沒說什麽啊！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這輩子就算給那樣的人物做最低等的丫鬟我都不一定有機會，我想那麽多做什麽？！我隻是為咱家小姐不值得。”
“為小姐不值得什麽？”
“小姐雖然人長得好看，但是畢竟比起人家的世子身份還是相差的遠了點。這不是蕭世子馬上要回京了，就立馬與這邊斷了？而且蕭世子一定一回去就是加官進爵的，京城裏麵可不缺好看的，蕭世子不是很快就會將咱家小姐忘了？”
“喵~”一隻貓突然不知從什麽地方跳出來，將兩個躲在廊上說話的丫鬟嚇了一跳，“這是哪來的貓兒？嚇我好生大一跳！”
“快別說了，我還要去小廚房裏取東西，你也別偷懶了。”
“嗯……”
兩人的聲音逐漸遠去，兩人從垂花門繞出來，碧雲一臉憤憤道，“小姐為什麽不讓我去撕了這兩個小蹄子的嘴，一天不好好幹活就知道嚼舌根子！”
顧宛表情淡淡的，“教訓他們做什麽，這世上管得住的是嘴，管不住的是心。更何況他們說的也沒錯，句句是實話。”
碧雲有些擔憂道，“小姐，你不要將他們瞎說的話放在心上，蕭世子一定是因為這幾日忙得脫不開身所以才沒有過來的。”
顧宛搖頭笑道，“我並沒有放在心上，你也不用每天這麽小心翼翼的，之前他來的時候你特地讓人瞞著我，就是怕我知道他來了莊子裏卻沒有來找我，怕我多想對不對？”
碧雲臉色一白，“小姐，你都知道？”
“我當然知道，也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所以才瞞下來。”顧宛望著樹上的繁花笑著開口道，“可是這世上的東西，是你的就是你的誰都拿不走，若真的不是你的，就算你強行去留，也留不住。”
碧雲心疼道，“小姐的意思是說就這麽任由世子離開嗎？”
“如果他真的在意我，無論去了多遠都會回來。如果他不在意我，就算我求著他不要走，他也會走，他的世界不會因為沒有了我就不轉，你可明白？”
碧雲搖頭道，“奴婢不知道，奴婢隻知道蕭世子這幾日不來，小姐心裏也不好過，如果小姐真的不想讓他走，為什麽不去跟他說清楚？他那麽喜歡小姐，隻要小姐好好跟他說，他一定會為了小姐留下來不回京城的。”
顧宛訝異地看了碧雲一眼道，“你不會以為我不去找他是因為不想讓他回京城吧？”
碧雲愣了一下，迷茫道，“難道不是嗎？”
顧宛搖頭道，“當然不是。我不去找他，隻是想給我們兩個時間，來好好想想，到底之後該怎麽做而已。”
碧雲有些不相信道，“小姐說的話可當真？”
顧宛笑道，“我騙你做什麽？京城是個是非地，而我最大的希望不過是一輩子平平淡淡地過下去，所以那裏與我的初衷不一樣。可是如果我想要跟他在一起，那些我不想掰扯的是是非非都可能是將來要麵對的，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碧雲皺眉道，“小姐是在考慮要不要跟著世子走？”
“雖然現在想的早了些，但我這幾天確實在問自己，自己到底是願意這麽平平淡淡的過一生，還是要一頭紮進皇權的深淵裏麵去？”顧宛眉頭微凝了凝，繼續道：
“換句話說，蕭琅漸說的沒錯，若是沒有他的堅持，可能今天我跟他之間的關係隻是陌路而已。他一直在付出，為我，為清宛山莊，而我一直都是得到的一方。可能是他將我看的太重了，寵我太厲害了，時間久了，我竟有些分不清楚自己是因為喜歡他才答應跟他在一起，還是因為感激他而跟他在一起了。這樣對他不公平。”
碧雲張大了嘴，明顯被顧宛的話驚得不輕，“小姐說弄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喜歡蕭世子？！”
“這有什麽好意外的？！”
碧雲糾結到，“奴婢一直以為小姐跟我們不一樣，應該是知道也很清楚自己感情和想要的東西的。”
顧宛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我又不是神，怎麽可能什麽都知道？！又或者換句話說，大概是因為當局者迷，所以我才會覺得迷茫吧！”
“那如果小姐確定了是不是喜歡蕭世子之後，小姐打算怎麽做？”碧雲接著道。
顧宛望著天，腦子裏麵還是一團亂，口中的話卻斬釘截鐵，“若是我是喜歡他，那就證明我沒有辜負他的感情，可以完完全全地與他互相信任，有他在，那些京城裏麵的是是非非和皇權冰冷還有什麽好怕的？！可若我對他的感情隻是感激的話，碧雲，你可知道，他其實是一個驕傲的人，這是對他的侮辱，也是對我的侮辱，就這樣斷了也許最好。”
碧雲苦起臉，“奴婢為什麽覺得不管是哪一種結果都這麽糾結？”
“算了！這些都是我在糾結的事情，你沒事瞎糾結什麽？！與其在這裏糾結這麽多，還不如快去給我準備些吃的，我有些餓了。”
“奴婢這就去。”隻要小姐不是真的惱了蕭世子不再來往了就好。
*
“你這丫頭一直留在我這裏做什麽？我可是說過我這裏一向清靜，不許人來的！”
顧宛頭也不抬，繼續替顧清清理頭上的傷口，看著顧清呆滯的目光，不由得皺皺眉，“我哥哥到底還要多久才好？”
清塵大師冷哼一聲道，“你問我做什麽？！這是你的好師父給他的藥，脈象和症狀都同真傻了一樣，解藥也服了，至於為什麽一直不好，你也該去問你的師父才對。”
顧宛戳戳顧清的臉，見他完全沒有反應，不知怎麽的突然笑道，“他這樣倒也乖覺，不用動腦子，每天隻要會吃吃喝喝就好了。”
清塵大師不讚同地看她一眼，“這樣跟個廢物一樣躺在這裏還是好事？”
“有吃有喝，無憂無慮，為什麽不是好事？”
清塵大師嗤之以鼻道，“有吃有喝，無憂無慮？那是你的想法和追求？”
顧宛垂下頭看了看顧清道，“不用被牽扯到很多紛爭裏，安安穩穩的，這不是人們終其一生都在尋找的嗎？”
清塵大師看了顧宛一眼，沉吟道，“你這丫頭今日從來了之後就一直悶悶不樂的，你跟琅兒鬧別扭了？”
顧宛搖搖頭道，“是我一個人在鬧別扭。”
清塵大師氣不打一處來道，“我的孫子那麽好的性子身份，還沒有跟你鬧別扭，你還先鬧開別扭了？！”
顧宛看清塵大師一眼，沒有反駁。
清塵大師不滿道，“你這丫頭也怪異得緊，之前在我麵前不是還一直表現得與琅兒伉儷情深，還無條件地信任他什麽的，今日也有你迷茫的時候？”
顧宛眼睛閃了閃，突然問道，“清塵大師到底為什麽要隱居避世？”
清塵大師瞪她一眼，“我為什麽要同你說？！”
顧宛鬱鬱地轉過臉繼續逗著顧清，想讓顧清多說幾句話，也不再搭理清塵大師了。
清塵大師打量了顧宛幾眼之後，卻突然似怒似不耐煩道，“你這丫頭，就是纏人，同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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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今在哪裏？”
清塵大師神色頓了頓道，“我與她從幾十年前就再也未曾見過麵。”
顧宛不解道，“你如今已經明白了這些，為什麽不去找她跟她說清楚？”
清塵大師苦笑道，“有花堪折不去折，如今枝子都空了，還有什麽用呢？她早就已經嫁去了西戎，我與她，早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顧宛不由得怔愣，“她……嫁了人？”
“我親自送的嫁妝隊伍。”
顧宛心神突然狠狠一震，仿佛看見眾人眼中一向威風凜凜的戰王，一個人身形蕭索地站在如火般紅的慘烈的送嫁隊伍中，眼看著自己最心愛的人披上嫁衣，坐上紅鸞，另一端盡頭牽著紅綢的人卻不是自己。
那該是怎樣深重的絕望？！
戰王蕭然傳奇的一生，顧宛沒少聽別人講過，可是自己眼前這個鮮活的為愛千瘡百孔的老人，那裏還能見到半分戰王的風采？
再厲害的人，再冰冷的人，隻要牽扯到了情愛，就沒有誰能夠完全保持勝利者的姿態。
“你難道也希望自己將來跟我一樣？”清塵大師突然看了顧宛一眼道，“琅兒都做好了與你共進退的準備，你還有什麽可糾結的？”
“我不知道。”顧宛搖搖頭道，“他剛剛從戰場上回來時，看到他的一瞬間，我知道自己在等他，我以為我應該是喜歡他的。可是越往後麵，我卻發現我並不能為他放棄太多。如果選擇他，我就有可能會丟掉如今平靜的生活，我在擔心，我在害怕，尤其是我發現他已經成為了皇權爭奪的一部分之後，我首先想到的是如何讓我的家人不要牽扯進去。這樣的我，與他並不相配，也並不適合在一起。”
清塵大師不由得瞪了顧宛一眼，歎道，“你這丫頭倒也機靈，你什麽時候看出來太子的目的是琅兒的？”
“我們一個小小顧家堂堂的太子怎麽會放在眼裏？更別提親自上門讓人替我哥看傷了，愛人才是一方麵，更重要的應該是想要示好於琅哥哥。琅哥哥年僅15就大敗西戎，怎麽可能不被重視？”
“所以你想逃了？”
“我不想逃，可是我的意識在逃。”
“什麽意思？”
“如果我是真的喜歡琅哥哥的話，我應該是不懼任何艱難的，可是我不是。甚至有時候，我會萌生出就這麽斷了也好的想法。”
清塵大師眸色一冷，“你既然連這點準備都沒做好，為何當日口口聲聲說要與琅兒好？！以後我這裏你不必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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