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傻了!”


    蕭清康坐在座位上,表情一頓,立起身朝裏麵被圍著的人走去,聲音冰冷地朝後麵的人道,“去將張太醫請過來。”


    蕭清康看著床前的混亂,以及頭部重傷被包紮完仍然昏迷著的顧清,表情難以捉摸,看向同樣站在一邊的蕭琅漸道,“傻的也太突然了,不是嗎?”


    蕭琅漸麵色凝重,“是啊!明明前一刻還條理清楚地了解了一樁案子,後一瞬就遭遇了不幸,人急了果然什麽都做得出來。”


    蕭清康眼睛閃了閃,“我會請最好的禦醫來給他看的,你放心好了。”


    蕭琅漸點頭道,“臣替顧家感謝太子殿下恩德。”


    蕭清康打量他兩眼道,“你跟我出來一下。”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顧清是可造之材。你有所不知,我剛剛起了要向皇上舉薦人才的心思,他就倒在我麵前,太猝不及防了些。”蕭清康一邊走,一邊看向四周的景色,像是漫不經心一般。


    蕭琅漸跟在後麵,凝眉道,“顧清是個沒有福分的。”


    蕭清康嗤他一眼,“他是個沒有福分的,那你呢?一天正事不幹,整天圍著女孩子轉悠!”


    蕭琅漸哈哈一笑,拱手道,“堂兄又不是不知道我,最不耐煩裝腔作勢了,這個官啊,我不想做,這個世子我也沒興趣,要不是我娘就我一個兒子,我肯定要早早脫離了這苦海去!”


    蕭清康白他一眼道,“你既對做官不感興趣,為何要上戰場?”


    蕭琅漸苦了臉,“這不是家教甚嚴,不得不從嘛!”


    “身為大好男兒,就該多想想為朝廷多做些貢獻,若所有王孫公子都跟你一般不思進取,那我們大齊朝的根基不就斷了?!”


    蕭琅漸垂眸笑笑,“堂兄說笑了,這不爭氣的就我一個罷了,哪裏能人人都不爭氣呢!再說了,有堂兄們在,大齊朝的根基就不會斷的。”


    蕭清康懶得跟蕭琅漸繼續過嘴皮子,反正無論怎樣他都是油鹽不進的類型,指指裏麵道,“這丫頭漂亮是漂亮,可出身差了些,你要是真想要了她,又不忍心讓她吃苦的話,這身份就非得抬一抬不可,你可想好法子了?”


    蕭琅漸笑道,“左右現在不急,那麽早做安排幹什麽?!我想好了,要是實在不行我就抬一個讓母親滿意的在家裏,每日多寵著她些也就是了。”


    蕭清康目光閃了閃,道,“你既有打算,我也就不說什麽了,若是有困難,可以找我。”


    “堂兄說的話我可記住了,希望堂兄以後可不要指著我不讓帳啊!”


    蕭清康笑道,“我既說了,就會認,這丫頭的模樣也襯你,聽說也有些小能耐,雖說都登不得大雅之堂,在撫遠這個地界卻是難得的。你隻記得,我是支持你的就好了。”


    蕭琅漸笑著點頭道,“謝堂兄。”


    “你近日可見過你祖父?”頓了頓,蕭清康又說道,“哎,戰王還是當年的老性子,決定了的事情誰都勸不了,我等了許久都未曾見上一麵。”


    蕭琅漸苦笑著臉上的一塊還清晰可見的疤痕道,“你瞧,我已經去過了的,話沒有說上幾句,全身這樣的印子倒是不少,我可不願意再上去找他了。”


    蕭清康似是突然想起來道,“可是我怎麽記得之前上去尋戰王的時候看見顧清從上麵下來?顧清跟戰王有什麽關係不成?”


    “說實話,這個我還真的不知道。”蕭琅漸搖搖頭笑道,“不如等一會兒太醫給他看完傷之後堂兄親自問問他不就知道了?”


    “也好。”蕭清康笑道,“你這次西戎的仗打的不錯,穩中求勝,大敗西戎,回去我定會向父皇言明,讓他嘉獎與你的。”


    “堂兄這話都說了好幾遍了!”蕭琅漸苦了臉道,“萬一真的給我個大官做,我哪裏還有機會來撫遠?還請堂兄多幫我說說,讓皇上叔父不要給我官做,要真是非要嘉獎,就給些銀錢好了。”


    “你啊你,讓我說你什麽好!”蕭清康正笑著說著,見裏麵的太醫檢查完了從裏麵出來,迎上去道,“顧清的情況怎麽樣?”


    “回太子殿下,小公子脈象錯亂,神情呆滯,且不知五感,已經……已經是個癡人了。”


    蕭清康眼神一閃,麵露遺憾之色,“真是可惜了。務必要用最好的藥,讓他盡量好起來。”


    “臣這就去開方子。”


    “去吧!”


    蕭清康擺擺手,示意張太醫下去,轉身對蕭琅漸道,“我盡力了,你也安慰安慰他們,不要太過難過。”


    蕭琅漸聽完禦醫的話,表情一直沉悶,勉強笑道,“謝堂兄。”


    畢竟是外人,蕭清康象征性地留了一個太醫就離開了,隻蕭琅漸還沒有走,留在外間等著裏麵安靜下來。


    這一鬧就鬧到接近晚上,蘇氏承受不住地哭著從裏麵出來,被顧餘瀝攙扶著,顧餘瀝的表情也是一臉慘淡。


    顧宛跟在後麵,眼睛紅紅的,安慰蘇氏道,“娘萬萬不要太過傷心,隻要找到更厲害的大夫,咱們總會想到辦法的。還有景哥兒和華哥兒都離不了娘,娘千萬不要將身體給熬壞了啊!”


    顧宛說著話,卻知道蘇氏目光遊離,根本沒有聽進去,畢竟顧清是蘇氏與顧餘瀝兩人的第一個孩子,又是長子又是兒子,意義是不一樣的。


    顧餘瀝扶著蘇氏往外走,精神狀態也不好,隻勉強支撐著罷了。


    顧宛站在原地,看著兩人走遠,肩膀被一隻溫和的大掌扶住拍了拍,忍不住回頭對蕭琅漸道,“哥哥這樣做也不知道是對還是不對?注意力倒是被轉移了,爹娘卻是真的傷心了,萬一身體再出個錯可怎麽辦?”


    “也許事情沒有想得那麽糟糕,伯父伯母沒有那麽脆弱的,而且酒現在的情況這樣是最穩妥的法子,也最讓人懷疑不起來。先把太子送走,之後再向他們說明真相也許就好了。”


    “哥哥也真狠得下去心,那額頭上那麽大一個疤,也不知何時能好全,剛剛因為取蠱蟲受了一場,現下又來一場。”


    蕭琅漸眼睛閃了閃,“顧清的傷說重不重,說輕不輕,在莊子裏待著若是再添是非,倒也麻煩。不如送到我祖父那裏去養著,既沒有人打擾,也有利於養傷,你覺得如何?”


    顧宛遲疑道,“清塵大師能同意嗎?”


    蕭琅漸笑笑道,“祖父對顧清的印象不錯,多半會答應的,而且不管是誰,都不會敢去輕易招惹我祖父,顧清在山上會很安全。”


    顧宛想了想道,“要真是那樣,估計娘也會放心。對了,冷夫子現下還留在山上會不會有什麽危險?”


    “你盡管放心,祖父不會把他怎麽樣的,兩人稍稍有些不對付,左不過會鬧得凶一點罷了。”


    顧宛抿了唇笑道,“你還有幾日回京?”


    蕭琅漸笑道,“本來是挺急的,不過太子到這裏來了,照著護駕的名義倒是可以多待些日子了。”


    顧宛有些疑惑道,“撫遠這麽一個小地方,太子來這裏做什麽?”


    蕭琅漸搖頭笑道,“他對外說是巡視北漠,對我說是拜訪祖父,大概都能信幾分。至於最重要的原因,怕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顧宛點點頭,似是有些遲疑地道,“你這次回京,大概會被封個一官半職的吧?”


    蕭琅漸打量顧宛兩眼,忍不住笑道,“照你的意思,是希望我被封個一官半職,還是不希望我被封個一官半職?”


    顧宛垂了眸,不知想到了什麽,神色轉淡,臉上的笑容也淡了幾分,“你這官封與不封,都不是我能決定的,我的意願怕是起不了多大作用。”


    蕭琅漸臉色頓了頓,“可我就想聽聽你的意願。”


    顧宛手中的袖子緊了緊,“我沒什麽意願,你還是快些回去吧!既然擔著護駕的幌子,這個駕就得護好,若是出了事,你可負不了責。”


    蕭琅漸目露失望之色,轉身就走,待走到門口處又停下來,轉身看了顧宛一眼道,“我時常在想,若是我不一直堅持,我們會不會根本沒有今天的交集。”


    顧宛一怔,蕭琅漸已經再度轉過身,大步走出去。


    “小姐,你明明就知道蕭世子想要聽你說什麽,為什麽一定要於世子弄得生分了呢?”碧雲扶住顧宛回了房內道,“我還沒見過世子在小姐麵前表現出那樣的神色過。小姐難道就不怕世子惱了小姐,再不來了?”


    顧宛皺皺眉道,“哥哥需要靜養,你不要話太多。”


    碧雲見顧宛眉頭緊鎖,顯然不願再聽自己說什麽,隻好無奈閉上了嘴。


    顧宛又給顧清把了把脈,見脈象平和,又在顧清身邊說了些話就離開了。


    *


    雖然蕭琅漸是負了氣走的,卻到底沒有按捺得住,第二日一大早就安排了馬車來到清宛山莊。


    隻是到了之後卻沒有如往常一樣往菡萏院跑,隻在前廳裏麵候著,待蘇氏與顧餘瀝來了後將安置顧清的事情一說,蘇氏就差沒喜極而泣了,“清塵大師當真說清兒能好起來?”


    蕭琅漸笑道,“大師雖沒有明說,但是卻告訴我說顧清是他的有緣人,現下顧清一時迷了心智,若是多接受佛經的熏陶,怕是能好得快些。”


    蘇氏又哭又笑地看向顧餘瀝,“你聽見世子說的了嗎?咱們清兒,能好起來!”


    顧餘瀝忙點頭,安撫地拍拍蘇氏的肩道,“我聽到了,聽到了。”又轉而麵對著蕭琅漸道,“清塵大師對我們顧清這麽好,我們少不得要多為福音寺添點香油錢了。”


    “清塵大師說這兩天就可以將顧清接過去,我今日已經使了馬車來了,要不現在就安排?”


    蘇氏忙點頭道,“早一天由大師將那些髒東西趕沒了,顧清就能早一日恢複神智。當然是好的,我這就去安排。”


    蘇氏滿臉感激地帶著人去安排去了,顧餘瀝招呼著蕭琅漸坐下道,“有勞世子爺在中間轉圜了。”


    蕭琅漸忙笑道,“晚輩沒有做什麽,伯父言重了。”


    顧餘瀝搖頭道,“清塵大師是什麽人?人家是世外高人,哪裏能真的因為我們這麽一個小門小戶例外,一定是世子從中間出過不少氣力,我這心裏看的明明白白的。你也不用唬我。”


    蕭琅漸笑道,“若是顧清能好起來,就是真的多做些也是值得的。”


    顧餘瀝點點頭,打量了蕭琅漸兩眼道,“我雖然一向不愛管事,但這心裏也沒有完全糊塗。聽說昨日,你與宛宛鬧別扭了,連晚飯也沒吃就離開了?”


    蕭琅漸忙笑了笑道,“沒有的事,是我有公務在身,所以先行離開了而已。”


    “我這女兒啊,隨我!”顧餘瀝搖搖頭道,“性子就一個字,倔!要讓她低頭啊,比什麽都難。你別看她好像在別人麵前挺好相處的,越親的人她跟你越倔呢!我們這做爹娘的不懂事,大大小小的事基本上都是她打理的,你可以說是她唯一一個全身心依賴的人了。就當今日我這做爹的求你,不要跟她一般見識才好。”


    蕭琅漸聽顧餘瀝一下子說這麽多,稍微有些怔愣,半晌才鄭重道,“伯父言重了,宛宛很好。”


    這句話妥帖,哪有在父親心中女兒不好的?


    顧餘瀝麵上的神色緩和了些,笑道,“你們年輕人有你們年輕人的打算,我們也不便在你們麵前說些什麽。但若是宛宛做的太過分了,你晾晾她也是對的,省得她恃寵生嬌,沒個正行!我們也不會怪你的。”


    蕭琅漸滿口答應,蘇氏安排好了事情從外麵回來時,兩人聊得正好。


    蕭琅漸見蘇氏安排好了,忙起身道,“我這就把顧清送過去,也省的你們擔心。隻是這上山下山不容易,若是你們想見顧清了,可以事先通知我一聲,我來安排。”


    蘇氏忙感激地應了,夫妻兩個將蕭琅漸送了出去。


    將人送走了往回走,蘇氏才帶了些疑惑道,“他今日是不是與我們比起以往要客氣些了?連嘴也不似以往那麽甜了。”


    “人家一個世子的身份擺在那裏,對你和顏悅色就不錯了,你還想著對你怎麽樣啊?!”


    蘇氏瞪了一眼顧餘瀝道,“我這不是覺得反差有些大嗎?是不是最近出了些什麽事情難以解決的,我看他雖笑著,眉心卻總是凝著的。”


    “人家連在戰場上都絲毫不含糊,哪能有什麽難得住的,要真說有什麽,也是因為你閨女不給人家好臉色瞧罷了。”


    蘇氏搡了一把顧餘瀝道,“你一口一個人家人家的,蕭世子是很好,但是我們家宛宛哪裏不好了?他身份尊貴,我女兒也是個寶貝,也不比他差在哪裏!”


    顧餘瀝忙改口道,“我沒說宛宛有什麽不好,隻是如今他們兩個惱了些別扭,正較著勁呢!你看著就行了,可不要在宛宛麵前說些什麽,宛宛本就脾氣倔,再鬧出些誤會來不是更麻煩?!”


    蘇氏扭了扭身子,不願意道,“從一開始我就跟你說齊家的小子就不錯,可你非要說他們有他們的造化什麽的不讓我去管,如今我看啊,你就是看上了人家世子的身份!”


    顧餘瀝不由得有些氣惱道,“我是那種人嗎?就算……計算他世子的身份真的能讓顧家沾點光,但是在我心裏,自然還是宛宛的幸福更重要。再說了,當初是因為宛宛還小,我才不讓你去管,如今不是也看出來了?宛宛對雲輕根本沒那個意思!”


    蘇氏眼神暗了暗道,“你不要與我說那麽多,說再多也沒用。我也不盼著什麽尊貴身份,反正以前窮慣了,過苦日子也沒什麽!隻一點,若是他們真的沒有那個緣分,還是早些分開的好。”


    顧餘瀝忙道,“分開什麽!兩個人是因為關係好才吵得,又不是因為沒有感情才吵的。我們該盼的應該是他們和好。”


    “老爺……”蘇氏突然抬眼看向顧餘瀝,眼中全是擔憂,“我隻問你一件事情,你覺得依著宛宛的性子,能願意做別人的妾嗎?”


    顧餘瀝一怔,蘇氏又道,“京城裏麵的名媛淑女那麽多,一個比一個身份高貴。而蕭世子呢,撇開世子的身份不談,如今還添了將軍的軍銜,就算咱們的女兒再優秀,在別人眼中能比得過那些王公大臣的女兒甚至是公主嗎?”


    顧餘瀝眉心皺了起來,“照你這麽說?”


    “我不想多想,但宛宛馬上十二了,及笄不過就是最近兩年的事了,由不得我不想。”蘇氏歎口氣道,“趁著如今兩個人還沒有到更難分難舍的地步,就這麽斷了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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