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有明月。(.無彈窗廣告)


    本是明亮的月光,此刻竟然顯得有些慘白。


    楓林晚中的氣溫也開始下降,樹葉之上隱隱掛了一層薄薄的霜霧。


    崔大富與李行之坐在楓林晚中最高的一座山峰上,坐下是兩個簡單粗糙的石墩,麵前是一塊巨石改造的石台,上方已經被利器斬平,在月光的照耀下竟然顯得有些閃閃發亮。石台上放著一壇酒與兩個不大的酒盅。


    此峰名為望雕。隻因二十年前一個夜晚,武帝在此峰頭出彎弓射下了一隻麻雀,滿朝文武見狀都很無奈,你說射個什麽不好,偏偏是這毫不起眼的小東西,叫人如何奉承?武帝卻很高興,說麻雀雖小亦五髒俱全,月夜展翅要比射雕更難得多。


    身旁的天後聞言道:“治大國如烹小鮮,射麻雀卻勝打神雕。”武帝聞言龍顏大悅,便將此峰命名為望雕峰。


    崔大富伸出手去,端起酒盅,慢慢地品了一口,長呼一口氣很是心滿意足。看了看天空的明月,崔大富道:“我現在也不太明白當年天後所說的話,還有聖上為什麽給此峰成為望雕。兩者實在沒什麽聯係嘛。”


    李行之咯咯一笑道:“這世間還有劍門不知道的事情?”


    崔大富微微一笑,一副和藹可親的神情。


    李行之也抿了一口酒道:“這個問題不光你有疑惑,滿朝文武都對此感到不解。後來是莫先生說出來了答案。”


    崔大富眼睛一亮道:“莫問先生?”


    李行之笑道:“世間除了他還會有誰敢憑說帝王心思。”這句話說得很是巧妙,崔大富自然聽出了這其中隱晦。


    李行之道:“那年年初正式冊立了天後還有太子,一月後舉行了春狩。最為奇怪的是那年的楓林晚中竟然沒有一隻野獸出來!整個春狩武帝也隻射下了那一隻麻雀!”


    崔大富一挑眉道:“這件事情世人不知?”


    李行之微微一笑道:“雲院長自然會將這一切做的很好。”崔大富默然,腦中卻在快速思考著李行之所說。(.mianhuaang好看的小說


    李行之道:“春狩歸來之後,天後有孕,十月之後便生下了九皇子。”崔大富眼神變得深邃起來。


    李行之道:“這麽多年來,很多人在猜那年的春狩事件是受了什麽影響,天後?太子?還是......”這句話同樣說的隱晦深意。


    崔大富突然問道:“為什麽告訴我這些?”


    李行之笑道:“因為你先問的。”


    崔大富不置可否地一仰沒有,並未答言。


    李行之悠然道:“我來前雲院長交代過,劍門給予我們什麽樣的誠意,我們也要回饋同樣的誠意。”


    崔大富道:“我並不代表劍門。”


    李行之望向天空中的明月道:“八大書院都很希望你能代表。”


    崔大富一愣,他不沒想到李行之會說出這麽露骨的話,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這時一道黑色的身影一閃而過,已然出現在了二人麵前。李行之道:“何事?”


    黑影道:“總持寺的那個小和尚做的有些出格,要不要去製止一下?”


    李行之道:“他拿到了多少個風鈴?”


    黑影微一沉思道:“三十九個!”


    李行之笑道:“不多,不多。任他去吧。”


    黑影還想說些什麽,李行之擺了擺手,黑影不在多言,身子一閃便消失不見。


    崔大富此時已反應了過來,神色如常。李行之道:“崔先生感覺那小和尚如何?”


    崔大富笑道:“我劍門向來不喜歡和尚,尤其還是總持寺的和尚。”


    李行之笑道:“是最近這幾年不喜歡吧。”崔大富並未答言,而是向著濃濃灰霧之中看去,良久道:“我看那小和尚也要有麻煩了。”


    李行之同樣向著灰霧中瞥了一眼,略有不屑道:“那把木劍雖有門道,卻還勝不了小和尚。”


    崔大富舉杯喝酒,淡然微笑。


    賈樂、葉庸還有名為新月的少女,一行三人正走在平坦的山原間。葉庸在前,賈樂與新月緊隨其後。


    傍晚時,葉庸與賈樂將被封住脈門的寒山弟子們都喚醒過來。眾弟子看見師兄回來,好像被欺負的孩子見到了父母一般,滿是悲憤委屈的神情。


    葉庸也不多言,將眾弟子餘下共三十五名分為了五組,讓其分頭去尋找機會奪得風鈴,繼續完成入試內容,自己則與賈樂、新月去尋那擊敗寒山眾弟子的和尚。


    寒山眾弟子本不願如此,但看到葉庸那冰冷的臉龐便已都不敢再多言,隻得默默分頭行動。


    月光之下,灰霧並未散去幾分,三人行走健步如飛、速度極快。一路之上已遇到了數十個入試考生,雙方都未交手爭鬥,單是有所挑釁傾向的考生顯出身影時,葉庸隻突出一個字:“滾!”


    挑釁的考生直覺葉庸散發出一股強大悍然的戰意都不禁一寒戰,隨即退卻。賈樂與新月都很無奈,唾手可得的風鈴就在眼前,卻讓葉庸就這樣都給趕跑了。但賈樂之前曾被葉庸從青城七明劍手中救下,新月又需要葉庸的幫助找到那個和尚奪回自己的法器,所以二人也不好多說什麽。


    葉庸此時便猶如一把完全出鞘急於飲血的利劍,渾身散發著攝人的殺意,呼吸凝重急促,好似隨時都準備著拔出身後的重劍與他人一決高下。這讓一旁的賈樂與新月不禁為其有些擔心。


    新月突然叫住葉庸道:“這樣趕路尋找並不是個好辦法,這楓林晚茫茫萬餘畝,加之又有這樣的灰霧,尋人更是難上加難,我們還是暫且休息,從長計議比較穩妥一些。”


    葉庸回頭看了看新月,目光中滿是凶戾,新月毫不畏懼地直視葉庸,好一會兒葉庸鬆口道:“那就休息片刻。”說罷便徑直走到一棵樹下盤坐休息,賈樂與新月也坐了下來。


    葉庸突然道:“說說你與那和尚對戰的情形。”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葉庸之前被憤怒衝昏了頭腦,此時休息稍一冷靜便想到了這一重要的問題,所以第一時間向新月發問。


    新月想了想,歎了口氣道:“我也不清楚那個和尚到底有多深的實力。”


    葉庸劍眉一挑道:“為何?”


    新月道:“入山後不久,便起了這濃重的灰霧,我察覺到這是書院方麵對我們的一項考驗,說實話我當時十分高興,因為我是獨自一人前來,並無他人相助,再者我修習的主要為精神秘法,幻術攻擊,在我如今境界中還是需要一定的時間才能凝神攻擊,這灰霧可以說是為我提供了一個隱蔽之法。”


    “不久之後,其他的考生也察覺到了這點,大家都互相提防,盡可能地先彼此拉開一段安全距離。我也與其他人分開,準備伺機下手奪得風鈴通過首試。我藏身與一顆青鬆的樹冠之上,等著有人路過。沒多久,便有一個人走來,正是那個和尚。”


    “我當時感到十分驚奇,竟想不到和尚也會來參加書院入試,隨後我便凝神聚氣準備用精神秘法攻擊他,之後.....”


    新月微微咽了一口唾沫,這嫵媚的少女吞口水時都即使美豔動人,不過賈樂與葉庸卻無暇欣賞這朵嬌豔欲滴的玫瑰,而是認真地聽著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新月繼續道:“之後發生的實在讓人不可思議,那和尚突然消失不見。我登時一愣,以為眼花看錯,再想細看時突然有人在說身後道:‘女施主你是在尋貧僧嗎?’”


    “我當時被這一聲嚇了一跳,我平日來對自己的隱蔽藏身之術向來極為自信,卻不想這麽讓人輕易看破,而且在不知不覺間被人繞到了身後。我立即拔劍反手一擊想要逼退他,卻不想被那和尚一招反製,之後我便負傷逃出。風鈴與劍就這樣被奪了去。”


    賈樂與葉庸不禁對視了一眼,眼神中都有所驚訝。新月的本事二人領教過,卻不想竟然沒有應下對方的一招之擊。那和尚的實力究竟如何實在是深不可測。


    葉庸道:“冒昧地問一句,新月你現在修為如何?”


    新月眨了眨水亮的眸子道:“三日前,剛破星劫。”


    一片寂靜。


    一陣夜風吹過,樹葉發出簌簌的響聲。


    空靈之中,隱隱傳來了陣陣風鈴搖擺的清脆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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