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牌響了。


    身在北蘆的渦霍奇麵色頓時凝重。


    這是來自後土娘娘的訊息。


    後土娘娘到底是器靈還是其他生靈並不為人知。


    先帝曾說過,這是一個連接一切的中樞。


    因此,隻要開啟令牌,後土娘娘就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自老天爺失蹤,後土娘娘則接手了大境的掌控,並沒有因為兩人的消失而徹底沉寂,隻是更加沉默寡言而已。


    這麽多年過去,就算不是生靈,在信力的拱衛和自身的成長下也該成精了,隻不過地府修士並不去探究。


    怎麽會突然給他調動的玉簡。


    他身為鎮北將軍,一切動作都應該是陰天子的意思,雖說先帝已去,如今的幼子生於深宮,長於婦人,無法做到集權也沒有實力掌握地府,可是五方鬼帝和十殿閻羅中曾經的老人也不少,分權之下,他的動向也需要地府知曉。


    “奇怪……”


    渦霍奇怎麽也想不明白。


    沒有任何署名的公文,還是從後土娘娘那裏直接發到他的令牌上的,怎麽看都透著一股讓人懷疑的古怪。


    “羅都下屬星城的更小城池,淮州落亡城……”渦霍奇半信半疑,心中不定,難道這是其他派係的陷阱,讓他無詔回都以此來算計他。


    可是又是誰能直接號令後土娘娘來簽發沒有署名的公文呢。


    渦霍奇仔細盤算著想法和念頭,忽然靈光一閃。


    什麽人可以直接號令後土娘娘?


    ‘不會是?’渦霍奇猛然站起身來,踱步不休:‘就算不是,既是傳自後土娘娘,我也得去看看。’


    從袖袍抽出玉簡,碾碎傳音,他需要閉關一段時間。


    ……


    “他是大官嗎?”宋中有些好奇的問道。


    他本以為地府反叛了,所以才有魔神被鎮壓。


    可是此番一看,所過之處欣欣向榮,地府修士雖有改變卻依舊恪守大道,並且整個地府也完全沒有經曆劇變的模樣。


    塗山君回了一句:“應該不小。”


    “既然他也聽你的,為何不直接宣召京都的閻羅。”


    塗山君沉默一會兒才說道:“我不信他們。”


    “他們是外人?”


    “大部分是,還有一部分是老人。”


    “可以找那少部分。”


    “少部分和大部分有什麽區別?”塗山君神情淡然,平靜地說道:“地府現在如此是他們無能,還是他們有意放縱,我並不清楚。現在直愣愣的從羅都調人,你的小命不保,我也就無法將消息傳遞回來。”


    宋中瞳孔一縮,他還因為修為的成就而沾沾自喜,沒想到自己就已經卷入了一場巨大變故。


    老魔神擁有通天徹地的道行不假,可是卻不能在這裏施展,萬一地府羅都不希望老魔神重新歸來,他去羅都豈不是送死。


    塗山君感到有些疲倦,他隻是形神法出現的一縷意識,並不是本尊。


    本尊還在封印之中,所以他能夠動用力量的有限,隻不過因為是在地府之中,三大命運祖物能夠讓他發揮出不弱的道行。


    當然,一切還是基於宋中的修為。


    宋中隻是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走上新路。


    “你走的這條路實際上並不是仙路或是神路,而是新路,形神而修仙。”


    塗山君聲音沙啞的說道:“人是會變的,一千年了,很難保證一切如初,我本來隻是想借助你的眼睛重新看一看地府,沒有想要出手,可是終究還是出手了。”


    “我不希望任何人改變曾經的地府。”


    “如果怕了就回去吧。”


    “你現在有的選。未來依舊是無限美好的。”塗山君目光平靜,他隻需要掃平地府不穩定的因素就能完善掌天教主的實力。


    擁有那般實力的他再建立天庭掌握五天,就可以超越三教祖師和天帝,如果這樣的修為還無法成仙……


    塗山君還有半句話沒有說:‘如果我能贏的話。’


    練氣的時候,他說一定能贏,不管麵對什麽都可以殺出去。


    那時,不知天高地厚和對未來的恐懼,刺激著他不顧一切,又或許是太過弱小造成的影響也不足,倒是可以放手施為。


    成為築基大修,在小靈州稱王稱霸,他隻覺得自己是井底之蛙,迫切的想要出去。


    山的那頭還是山,海的那邊依舊是海。


    天下外邊是另一座天下。


    可他從未停滯。


    此生,唯有向前。


    這一路,得到又失去,掙紮於萬丈紅塵,好不容易看到了曙光,可是他依舊無能為力。


    猶豫了,害怕了。


    怕自己的破壞力太過強大,害怕全力施展會徹底打爛了徒弟留在世間唯一的念想。


    他不許任何人改變地府,所以他酷烈的將修士變成地神。若是羅都也是這樣的情況,他隻能做好最壞的打算,動用後手脫開封印。


    可以歇息,不能停下。


    宋中神色一怔,他實在沒想到魔神會說出這樣的話,現在他對塗山君的出手有了許多認同,搖了搖頭道:“可是老天爺為什麽不再給他們一次機會,讓他們也有選擇的餘地。”


    塗山君淡淡地說道:“不教而誅謂之虐。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不完全剝奪一切如何麵對信任地府的天下蒼生。”


    宋中遲疑道:“似乎太過酷烈了些……”


    “矯枉必須過正,沒有時間等他們悔過。”


    宋中張了張嘴不知道應該說什麽,他竟然完全讚同老魔神的說法。


    而且老魔神出手也確實讓人痛快。


    他是說也說不過,打也打不過,觀點就像是空中樓閣,沒有堅實的基礎,讓他自己都變得不再自信。


    宋中沒有再執著辯論老魔神的手段,轉而有些好奇的看向殿外。


    山外的青山。


    夕陽近乎黃昏。


    白色的霞光穿透了雲層灑下一朵朵光束。


    “他會來嗎?”宋中看著漸晚的時間。


    嗡!


    一道火焰在殿內點燃,緊接著高大的鬼門拔地而起。


    嗤!


    煞氣如潮,大霧籠罩。


    正片天地凝固於一個瞬間,鬼門關中是深邃的黑暗,宋中根本就看不清楚到底是什麽,隻覺無邊恐懼降臨。


    霧氣飄淡,法袍映入眼簾。


    宋中在凡人中已算高大,可是在看到眼前修士的時候也不由得嚇了一跳。


    丈高的甲胄覆蓋全身,鐵盔下兩道淡色的光芒宛如寒夜中的霜星。


    星光墜落而來。


    渦霍奇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亡城的變化。


    不知道是何人出手竟將淮州州牧變成了地神。


    他看向了站在自己麵前的宋中。


    宋中感覺自己像是麵對皓月,而自己隻是一隻挺柱的螢火蟲。


    高大甲士看向宋中,眼中滿是意外,渦霍奇心中升起的期望也徹底熄滅,他以為是那位回來了,沒想到站在自己麵前隻是一個尋常的金丹修士,不由失望,但也沒有過多思慮的問道:“你如何知道我?”


    “你是誰?!”


    “殺盡北蘆百萬兵,神器戰戟血尤腥。”


    “地府鎮北大將軍,先帝禦賜陰帥,北冥侯,渦霍奇!”


    不管眼前的金丹陰差為何得到後土娘娘的青睞,他渦霍奇行得端坐的正,從不需要藏頭露尾,身為十八位陰帥之一,地府的老人,道君修為,渦霍奇無疑是最忠於巫融的一位。


    他的目光垂落而來。


    宋中驚駭道:“十八位陰帥之一!”


    他隻聽說過五方鬼帝、十殿閻羅,那多半已經是世間修行的頂端,十八位陰帥雖不能齊名,但是能夠被念誦也足夠證明強大,沒想到他今日就有幸見到一位。


    宋中看向對方,想要認出是十八位中的哪一位。


    渦霍奇微微蹙眉,沒想到這金丹小修還有幾分見識,想來其中應該有特殊之處,問詢道:“你為何能號令後土娘娘?”


    “不是我。”


    “不是你還能是誰?”渦霍奇沒有急著出手,到了他這一步,能少出手就少出手,出手多了會受人把柄。


    而且很多事情仔細一問就能明白。


    “是……”宋中當即催動觀想法,黑色的霧氣仿佛是光芒驅散了霧氣,比霧氣更重的是無盡的黑暗。


    黑色的光宛如大霧中的一輪太陽,虛影站定的那一刻渦霍奇已經呆愣當場,哢,沒有半分猶豫的行禮。


    天地自然,穢炁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


    八方威神,使我自然,靈寶符命,普告九天。


    念完淨天地咒的陰帥揮動袖袍。


    “渦霍奇,恭迎帝君!”


    “免禮。”


    沙啞而空靈的聲音自虛影中傳來。


    再抬頭的時候已激動失語,熱淚盈眶道:“他們都說您出手太多消失了,我不信。”


    塗山君麵色平靜:“沒消失,處境也差不多。”


    “羅都還好?”


    “都還好,就是曾經被打散的十族修士在您失蹤後逐漸出手奪取地府。”


    “諸閻羅要是知道老天爺回來一定會高興的!”


    塗山君倒是沒有那麽喜悅,反而從始至終都是平靜:“是嗎。”


    “這位難道就是新的……”渦霍奇看向一旁的宋中,他倒是有些意外,為何身為先帝之子的現任陰天子沒有執掌尊魂幡,反而是一個金丹小修。


    塗山君微微搖頭:“各種情況無法細說。”


    “打開鬼門關,送他去羅都。”


    說到這裏,塗山君看向宋中說道:“去還是不去憑你自己選。”


    “去!”


    宋中堅定點頭。


    “開!”


    渦霍奇並不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不過既然是老天爺讓他這麽做的。


    當即將鬼門關連接羅都。


    昨日走親戚實在太累,近日又睡的太少,回來到頭就睡,一直到早晨才醒,中午又覺困頓,不覺睡著。


    二更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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