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殿門前,盧州牧的雙腿已經打起了擺子。


    他是州牧級的尊者,自然是去過森羅殿。想當年他大考的時候就來過一次,再後來就不曾踏入森羅殿。


    緣何?


    品級太低。


    就算入羅都也無法參加地府的朝會。


    森羅、森羅,諸閻羅所立之處,哪裏是他一個第二步尊者可以踏足,恐怕就是聖人也無法進入主殿,隻能排在外麵等候。


    在看到森羅殿的那一刻,他就意識到自己的捅了簍子。


    大簍子!


    一個凡人的記憶中怎麽可能會有森羅殿。


    撲通!


    盧州牧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


    吧嗒。


    鐵靴落地。


    映入眼簾。


    盧州牧看著黑紅色的法袍不敢抬頭,不住告饒道:“閻羅饒命,小人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那人是閻羅之身,還請閻羅看在小的千年鎮守州府,曾經追隨先帝殺沉天淵的份上,饒小的一條性命。”


    “你是老兵?”


    聲音傳來,沙啞而空靈,讓人為之一振。


    盧州牧仔細地回想。


    他不知道來人是誰,是閻羅還是陰帥,又或者隻是禦史,然而不管是哪一個都不是他能得罪的起。


    怪不得那凡人勸他‘不要出手’,悔不該沒有聽從。


    “是,我是蒙戰部的老兵,百夫長飛戰,千夫長李蒙,萬夫長朱厭回,統兵大將軍渦霍奇。”盧州牧一股腦的將自己當年戰部上司說了出來。


    他記得那時候自己還是金丹,於天淵和魔族廝殺,有的戰友倒下,有的戰友飛出神魂,他算是幸運的,沒有死在大戰之中,後來軍功得封。


    奈何天賦不足,始終不能踏入第三步聖人。


    “功臣啊……”


    沙啞聲音的主人感慨萬千。


    盧州牧心中長出了一口氣息,忙說道:“不敢稱功臣。”還好他也不算沒有靠山,也是履曆過硬之輩,百夫長飛戰如今是聖人統轄一域,他隻要搬出來總算能夠勉強應對,就算不看自己的麵子也得看上峰的麵子。


    夜色幽幽,無風無雲,長階之後是望不到盡頭的深淵,站在麵前的高大身影仿佛不變的山嶽,讓盧州牧分外好奇。


    他悄悄的偷看了一眼。


    隻一眼就完全愣住。


    難以置信的張大了嘴巴,雙眸更是聚焦成針尖。


    他想喊出來,可是緊繃的身軀讓他完全僵硬。


    ……


    赤發狂瀑。


    犄角斜指青天。


    地獄變相法袍顯得高大身影壯碩。


    高大的身影微微側容,目光緩緩垂下。


    跪在地上的盧州牧仿佛在仰望陰間的天,喉頭滾動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響,自九百年前老天爺閉關,地府就流傳著故事,說老天爺不是閉關而是失蹤,可是很多人都不信,他也不信。


    因為他真的參加過天淵戰爭。


    也真正的見識過老天爺的實力。


    魔淵的一大域被一錘打碎,這樣的強者怎麽可能會失蹤,然而他怎麽都沒有想到這幾有一天會如此近距離的見到。


    “老……老天爺!”


    盧州牧震驚的無以複加,叩首的同時雙眼流下淚水:“臣家中還有老天爺的畫像,時常祭拜。”


    “持身正大,見吾不拜又何妨!”


    盧州牧心中大震,哀道:“小的對地府絕無二心。”


    如果是上峰,他還有其他話術應對,要是巡察禦史他可以搬出自己的背景和履曆,可是站在自己麵前的地府的天,就好像廣泛討論的‘老天’突然變成一個人走了出來,這種距離感是無法言說的,他根本不知道應該如何做。


    “你能跟著巫融去打那場沒有太多勝算的仗,足以證明你對地府的忠心。


    “先帝……”盧州牧抖如篩糠,有激動也有振奮。


    “你還記得地府的誓言嗎。”


    盧州牧張了張嘴:“生死有命,善惡有報……”


    “為什麽要做不公平的事?”


    盧州牧嚎啕伏地,身如凍僵的蟲豸,扭曲的尋找著依靠和溫暖,可是他根本就找不到自己丟掉的東西,地府的立府之基是善惡有報,是公平,這些本應該成為他的護身符,盧州府大哭道:“求老天再給我一次機會。”


    塗山君看向老兵問道:“為什麽麵對赴死的戰鬥可以艱苦卓絕的鬥爭,太平了卻變成這樣。”


    “沒辦法。”


    盧州牧坦而言之,恐懼過後的戰栗是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態,甚至是怨恨:“如果我不這樣做就永遠成不了自己人,我得到的資源會慢慢削減,立下的功勳也會被盤剝,我實在無法獨善其身。”


    “老天爺您如果真的是地府的天,為何不睜開眼,看一看如今的地府!”


    塗山君點頭回應:“一個都跑不了!”


    聲音不大卻像是天地法則烙印下來。


    “你在前頭等他們,很快。”


    盧州牧還沒有回過神來眼中的神智已經完全消失隻剩下越發強大的靈智。


    ……


    內外不過一瞬間的事情。


    在盧州牧的手掌落在宋中額頭的時候他眼中的神智就逐漸消失,現在更是隻剩下永遠的平靜,並且慢慢的放下手掌,就連周圍的陰差也全都是如此,完全沒有了不一樣的色彩,全部變成了‘神靈’。


    宋中眼中滿是震驚的神色。


    對於他而言不可一世的縣令被州牧一巴掌抽飛。


    而州牧僅伸出手就變成了如縣令一般的人。


    何等恐怖的偉力!


    完全顛覆了他多年的人生觀。


    在大鎮的時候,他隻覺得應該科考入仕,以此來改變。


    可是來到地府之後,他見到的每一位官員都擁有著堪稱天災的強大道行,連一個普通的陰差都讓他無力反抗。


    一切的種種都失去了解釋。


    塗山君失望的搖頭,或許他又一次看走眼了,有些悵然的說道:“罷了,我以為你會開悟。”


    宋中不太理解老魔神說的話,他堅定道:“我想修行,請老先生教我。”


    “哦?”塗山君倒是一下子有些興趣。


    “在修行界,實力才是一切的基礎,無論我和老先生說什麽,我都是無足輕重的,隻有我的實力強大才能讓別人聽我說!”


    “還行。”


    塗山君微微頷首,讓一個對隻存在於傳說中的修行界,有一個清晰的認識需要純粹的展示,就是暴力。


    每一個修士都是偉力歸於自身,隻不過在這個途中會產生諸多完成此事的因素,也就是財侶法地。


    塗山君神色平靜:“有了道行,不管是改變地府,還是推翻地府再造乾坤都沒問題。沒有道行,一切都隻是空談而已。”


    “這是曾經對所有地府陰差的許諾。”


    宋中看著滿屋子除了自己還有神智,餘者都隻剩下靈智的‘神靈’頓覺陰冷,趕忙退到了太陽底下,沉吟道:“大鎮朝廷就從來沒有……。”


    塗山君淡淡的說道:“那是因為大鎮處在我的封印旁。”


    “就是真正的修士來了也會變成一個無力的凡人。


    “眾生的力量非常平等的情況下,個人的暴力永遠無法抗衡全體的暴力。


    “但並不說個人的暴力無用,暴力才是你唯一能夠依仗的東西,是你積累一切的基礎也是發出最後一擊的籌碼。”


    宋中是聽過講述的,不由問道:“天帝亦是如此?”


    塗山君歎了一口氣:“天帝太早把自己的籌碼用了,而且……他,又不願意殺修士來活命,隻能放出群魔災潮完善計劃。”


    宋中轉換思維,繼續說道:“可是天帝好像放出的並不是魔頭,如果他是一個站在頂端的強者,應該會有更加開闊的眼界,說不定也是曆史的記載有誤,就像是正道修士封印老先生一樣。”


    塗山君搖頭道:“不,天帝放出的就是魔頭!”


    “晚年的他無力回天,寄希望於用無數魔頭的性命來救世。”


    “真正的魔頭……”話音落下,塗山君又停頓了一下,說起來他應該算是魔頭的一種,隻不過和尋常的魔頭相比他擁有自己的意識,以及基本的善惡觀,促使他煉假還真,這才讓他沒有徹底變成真正的魔頭。


    純粹的魔頭是非常可怕,但也很容易被認出來,一旦冒頭就會被剿滅成為天地的養分。


    魔頭死的多,普通修士死的就少。


    看出塗山君不太想談魔頭們的事情,宋中話鋒一轉的問道:“老先生什麽時候準備教我修行?”


    “你已經會了。”


    宋中張大嘴巴,詫異的問道:“我已經會了?”


    “你以觀想法觀想我二十年。”


    “曾經你身處無法修行的禁地,現在你隻需要想起來!”


    “想起來……”


    宋中猛地瞪大雙眼。


    他發現當自己聚精會神的時候,竟然真的想起了老魔神確切的容貌。


    嗡!


    天地震動。


    形與神合一的宋中發覺一顆無缺金丹於法力海洋的上空浮現,宛如一輪逐漸升起的皎潔明月。


    他的身軀也在同一瞬間完全凝聚真實,是真中的血肉之軀而非曾經飄忽不定的魂魄。


    “我成了?!”


    宋中散發神識,隻一瞬就囊括亡城。


    意念一動,他的身軀就淩空飄了起來。


    宋中驚喜大吼:“我會飛了!”


    “老先生,接下來我們做什麽去?”


    “去羅都大城。”


    宋中摩拳擦掌道:“飛過去?”


    “憑你的爬雲速度,到死也飛不不過去。”


    “那怎麽辦?”


    “坐來時的馬車?”


    塗山君側頭說道:“叫渦霍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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