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升仙》 楔子 宿尘弦把玩着手中的匕首,连一个目光都吝啬投给面前的女孩。 女孩明明怕得要命,却还是壮着胆子问:“就算我用尽功德,都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么?” “我记得我刚才解释过这个问题。”宿尘弦微微抬起眼皮,很是冷淡地回答,“你不属于那个世界,而应该生活在更高一层的位面,只是先前出了一点问题,才让你在那个世界一次又一次地转生。但是,弱小的身体绝对无法负荷强大的灵魂,所以你每一世的身体都很差,也注定活不过二十岁。” 曲宁萱低头,知道宿尘弦说得一点都没错,对自己身体的状况,她比谁都了解,但是…… 忘记爸爸妈妈,去一个陌生的世界,这种事情……光是想一想这种可能,她的眼中就盈满泪水:“你是神,怎么会明白我的感受?爸爸为给我赚足够的医药费,身兼数职,几年之内迅速苍老消瘦,鬓边生出许多白发;妈妈怕我吃不惯医院的东西,早早起来做好饭,用保温盒装好,中午一下班就赶一个多小时的路来医院,将饭盒塞给我,关切嘱咐我几句又得匆匆赶回去上班,晚上还过来守着我,整夜都睡不好;他们在我面前强颜欢笑,转过身就偷偷抹眼泪……我不要穿越,也不想去什么修仙、魔法世界呼风唤雨,我……” 想起过往的一幕幕,泪水划过曲宁萱的脸庞,怎么也止不住。她不顾及形象地蹲下,将自己蜷成一团,似乎这样就能抵挡从体内蔓延的寒冷。 就算家里并不富裕,就算我长得并不漂亮,就算生活有诸多不如意,我也深爱着自己的父母,绝不想失去他们。去另一个世界,认别人当父母,过着一呼百应的生活,就能装作这一世了无痕迹,享受过的温暖与关爱不存在么?我做不到! “求求你,无论是消弱还是分裂我的灵魂都好,请让我回去!”曲宁萱抬起头,望着宿尘弦,声音哽咽,都有些模糊不清,“我要回家……” 宿尘弦毫无同情心地说:“让你回去,然后你继续病着,成为你父母的负担,并在二十岁之前死去,让他们体会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曲宁萱死死咬住下唇,将自己缩得更紧。 宿尘弦这一句话有如最冰冷且锋利的刀,刺中了她心中最深的伤口。 住在医院的时候,她经常会想,要是她早点死掉就好了,那样爸妈就不会这么辛苦,也不会这么难过,明明她只是拖日子,只是拖日子而已……她甚至拿起小刀,对着自己左腕比划,却迟迟下不了决心,最后被惊慌的母亲阻止,母女俩抱头痛哭。从此父母几乎是寸步不离地看着她,就怕她再想寻死,无论她做多少保证也不管用……明明都知道她过一天算一天,可他们从来没有放弃过她,从来没有…… “你的出生本来就是一个错误,如果离开这个世界,世界法则便会自动修正,你的父母将拥有一个健康的孩子,过着平凡幸福的一生,而不是每天都胆战心惊,唯恐他们唯一的女儿撒手人寰。”宿尘弦残忍地点出事实,“如果去别的世界,你能拥有健康的身体和光明的未来,你的父母也过得很幸福,不是么?” 曲宁萱缓缓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 是的,我不能太自私了,明明已经是爸妈的负担…… 宿尘弦见她心防动摇,趁热打铁:“你看,你功德这么多,完全可以选择很好的未来,想当公主也可以,当女皇也无所谓,前世没有的都可以得到补偿……对了,你想选择什么世界?仙侠?魔法?” “如果我离开,我爸妈真的……”曲宁萱还没说完,宿尘弦就点点头。 得到宿尘弦的保证后,曲宁萱才松了一口气,心中的酸涩却大片大片晕染开,让她品尝到了苦涩的滋味。明明父母会过得很幸福,为什么她却……曲宁萱理不清心中复杂的情绪,也没心情挑选世界,当什么女神女皇,她满心都想着自己无家可归的事情,声音无可避免带上一点飘忽:“我选仙侠世界。” 听见这个答案,宿尘弦有点惊讶。据他了解,曲宁萱平常魔幻、玄幻类的小说看得比较多,也很喜欢宏大绚丽的魔法世界,仙侠就是无意中涉猎过几本,还没看完,照理说谁都会选择自己喜欢的世界吧?不过他也不打算问原因,便指着刚才出现的清单说:“只要你还拥有这个世界的功德,就会被这个世界的法则牵绊住,你父母也没办法获得全新的人生,所以一定要将它们用光才行。” 曲宁萱机械地点点头,实在没有多少兴致,她看了看自己的功德,随意勾选了几个能力,便将之交给宿尘弦。 宿尘弦无言,心想这姑娘除了选择与灵魂完全契合的身体这一点比较靠谱外,其余真是太浪费了。保命能力要那么多干什么,一个个死贵不说,还是一次性的,性价比一点都不划算,还不如挑本强悍的功法呢!不过,他也没有友情建议曲宁萱选点功法书籍的意思,事实上,如果不是宿尘弦得罪不起的某位boss偶然路过这个世界,无意中发现曲宁萱的灵魂不正常,推算一下发现是当年许多世界被扰乱留下的后遗症,又逼着宿尘弦来当恶人,宿尘弦才没心情做这么无聊的事情。对宿尘弦来说,曲宁萱选什么都无所谓,早转世早收工。 但下一刻,宿尘弦抚额,有气无力地说:“对了,我的上司几句忠告要我转达。” “你的……上司?”曲宁萱面露疑惑。 “我有上司很奇怪么?”宿尘弦大大地翻了个白眼,似乎想说他上司什么坏话,却又怕被知道,最后只能摊摊手,无奈道,“忠告只有三句,你要好好记住。” 【第一,名字拥有特殊的力量,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让别人知道你的真名。】 【第二,弱肉强食与恃强凌弱看似差别不大,实则天壤之别。】 【第三,仔细想想,你要修得到底是仙,还是道。】 第一章 山雨欲来 曲宁萱穿过层层结界,来到藏书阁三层,踏入专门摆放杂书的房间。 负责看守第三层的老者见了,不由在心中叹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命,这句话真一点都没错。沈家在临远大陆也算一流修真世家,拥有数位金丹期高手坐镇,沈家老祖更是金丹巅峰期的高手。不仅如此,沈家还与顶级修真宗派千阳宗保持相当密切的关系,是千阳宗重要的附庸势力之一,就算在世俗界,沈家也是超级帝国怀晋王朝五大支柱世家之一。这样传承了千万年的家族,嫡系弟子都多到可怕,更别说枝繁叶茂的旁系子弟,至于沈家在世俗势力的分支,根本就算不过来。 那些从未接触过修真的沈家世俗界分支若想得到一个测试资质的资格,都是千难万难,就算他们真有修真的资质,顺利拜入沈家门下,也是属于最弱势的存在。谁料这位沈玉璇姑娘一测试,竟将老祖都惊动了,亲自出关再探查了一遍她的资质后立马宣布以长老之礼对待她,藏书阁悉数开放,不需耗费任何点数就能查阅任何秘籍不过是特权之一罢了。 旁人千辛万苦,冒着生命危险奋斗三年五年,才能来藏书阁三层找一本秘籍,甚至一辈子都难以踏进这里,这位姑娘竟然用权限来看杂书,真是作孽哦! 老者轻轻摇头,决定不再想,他心中清楚,自己暗地腹诽沈玉璇,还不是嫉妒沈玉璇超乎寻常的资质与修行速度? 如果曲宁萱知道老者的想法,必定会觉得好笑。事实上,她的处境压根就没有老者想得那么好,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糟糕。 修真者的资质如果真要详细测试,繁琐得能将你累死,但如果单论身体资质,简单来说就是两方面,一是本身的灵根属性,一方面是该属性的亲和力。 这有点像游戏加点,根据你偏重的方面选择职业。一般人都是100封顶,这也导致很多不清楚内幕的普通人甚至修真者都误会了,认为属性越单一就越好,实际上这个想法可谓大错特错。一个五行俱全,每项20的人与一个属性单一,却只有10的人,你能说后者更好么?当然,如果后者换成单一属性80,就定能比前者更受师长们看重,因为后者修行的速度会是前者的好几倍,短期内成效特别明显。但同样,由于属性太过单一,这种人的寿命也比五行俱全的人短一大截。 曲宁萱的属性是木98,土98,比沈家津津乐道的第一天才,同样也是沈家的创始人高了将近八十点。沈家老祖欣喜若狂,立刻写信到千阳宗,附上诸多礼物,希望掌门、六位峰主或者十八位实权长老随便一个收曲宁萱当嫡传弟子,谁料对方就回了一个字。 不。 准确地说,应该是不收她当嫡传弟子,内门弟子就没问题。 千阳宗的清正长老是沈家老祖的师兄,所以他回信的时候多说了两句,写明原因。如果曲宁萱属性中的土换成水,或者木换成金,估计这些峰主、长老们就要哄抢她,因为这种相生属性能让修炼事半功倍,非常有利。偏偏曲宁萱的属性是木与土这两样不怎么搭的,还既高又平均,连主副都无法区分,这就相当于她必须花两倍的时间在修行上面,才能达到与单一属性相等之人同样的高度,说不定还要耗费更多的时间来平衡体内的元素。 对长老来说,他们宁愿收一个单属性90的弟子,都不愿意收曲宁萱当嫡传弟子,谁知道她悟性如何?如果不好,岂不是让他们大失颜面?如果好,以后再收入门墙也不迟。再说了,千阳宗家大业大,最不缺得就是天才,多一个少一个根本不差什么。 他们拒绝得非常干脆,从没考虑过被落面子、泼冷水的沈家老祖会是怎样的心情,又如何对待曲宁萱。当然,虐待残害什么的倒不至于,毕竟沈家老祖一开始就说了她待遇与长老等同,再修改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再说了,有个天才撑门面也不错,不是么? 大家都以为这件事情揭过去,曲宁萱却不这么看,她天生心思就比旁人敏锐,加上当年她还小,沈家几位实权人物以为她不懂事,也曾当着她的面谈过这个问题。所以她觉得,沈家老祖被拒绝后已经恼羞成怒,心底与千阳宗生分了,怕是不会让她再入千阳宗。 曲宁萱握紧手中的药瓶,越发觉得不详。 沈家老祖一次性赐予她三颗珍贵无比的晗元丹,殷殷嘱咐一通,希望她早日从旋照巅峰升到融合初期,突破炼精化气的境界,达到炼气化神之境。这看上去的确像长辈对有资质后辈的殷切厚望,曲宁萱却总觉得不对,却又想不出来。 有时候她也笑自己,是不是太过疑神疑鬼,将别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但这些年据她所见,这些修真者只修法力,不修心境,由于有了超乎常人的力量,所以表现出嘴脸更加丑恶,随便为一点利益就杀人夺宝,什么突破道德底线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沈家仗势欺人,甚至因为口角之争就残杀散修的事情,难道她还看得不够么?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多做点准备纵使没有错的。 “《山河地理志卷二十九》在……找到了!”带着象征身份戒指的右手毫无障碍地穿过结界,抽出泛黄的书卷,曲宁萱心中的阴霾终于去了少许,露出一丝笑容。 她不敢将心思表露得太过明显,所以一天只抽出一炷香时间来看书,平素借阅的书籍也非常杂,根本找不到规律,给别人的感觉就像是修炼累了,看书打发时间。谁也不会想到一个两岁多就呆在本家,一心修炼的小女孩能有这么复杂的心思。再说了,有家族撑腰与散修可谓天差地别,正常人绝不会选择后者,谁能想到她随时都在为逃跑做准备? 她不清楚沈家控制的范围有多大,能发动起来的势力又有多少,但她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是正统的修仙世界,她倒可以往人群中走,但这个世界的修真者根本不顾忌什么杀孽、业力,为了不祸害别人,她就只能往深山老林里躲,了解许多常识就非常有必要。 但是……曲宁萱叹了口气,又熟门熟路走到另一间房,开始寻找有关在阵法的书籍。 她能利用到的资源还是太少了,少到就连安然逃脱都是一个不大切实际的梦想,如果早知道这样,她就应该选择当个男的,在修真这条路上,女性比男性要坎坷得多。 “沈玉璇!”骄傲得像孔雀一样的少女走过来,眉宇间满是挑衅的意味。 看见她,曲宁萱原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就更差了。 这个少女是家主的爱女沈心怡,在沈家无疑是公主般的存在,谁料这姑娘有重度公主病,认为世界应该围着她转,天上地下她最优秀。正因为这种毫无逻辑,令人发笑的想法,导致沈心怡对样样都比她好一截的曲宁萱无比敌视,一有机会就要找宁萱麻烦。 曲宁萱很清楚,自己出身世俗界,在沈家没靠山,所以每到这个时候,她都尽量退让。再说了,算上前世,她比沈心怡大了那么多,怎么会与一个少女争执?她爱刺几句就刺几句,反正碍不到自己什么事。 尽管心中很无奈,也极不喜欢沈心怡,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全的,所以宁萱平静地问:“你也来挑选功法么?” 沈心怡无比傲慢地说:“沈玉璇,我劝你也花点心思在修行上吧!靠不错的资质将我们拉下一大截,自己优哉游哉跑来看杂书……这种好日子,应该结束了!” 曲宁萱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沈心怡就凑过来,笑容既得意又带了一丝诡秘:“就不知道,大哥拜入千阳宗之后,你还能不能保持这种优势呢?” 听见沈心怡的话,曲宁萱怔住了。 论资质,整个沈家哪有及得上她的人?就算身上施加了一个“天才”的光环,让她没有参照物,不能确定自己悟性如何,但她隐隐觉得,自己的悟性应该相当不错。何况她已经在千阳宗那里挂过号,这才十二年过去,修真者的记忆力可没那么差。 但是,沈心怡这么笃定,肯定是得到重要人物,或许就是她父亲透露出来的消息…… 一时间,无数种可怕的猜想在她脑海中不断浮现,她原本就不大稳定的心湖骤然掀起惊涛骇浪,原本驯服无比的灵气也有逆行暴乱的趋势,经脉隐隐传来尖锐地刺痛感。 曲宁萱扶着墙壁,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却发现无果。【这样下去不行,我得找个地方梳理一下情绪,事情还没走到最坏的那一步,我千万不能自乱阵脚!】 第二章 此心不移 沈心怡见曲宁萱脸色苍白,半靠半扶着墙,站都站不稳,心中便闪过一丝快意,唇角也不由上扬了几分。 纵然曲宁萱行事极为低调,从未与沈心怡争过什么,但“沈家第一天才”的光环一直顶在她头上,怎么也去不掉。明明同时修行两种属性,照理说速度应该会挺慢,但曲宁萱硬是在十二年内飚到旋照巅峰,几乎是一年突破一个坎,修行速度之惊人,就连见多识广的老祖与长老们都不由为之动容。 身为家主爱女,沈心怡很清楚沈家的各种猫腻,曲宁萱得到的待遇不过是明面上长老的供给,暗地里的灰色收入却一点都没沾过。沈心怡能肯定,自己用得丹药绝对比曲宁萱用的多,也比她得到的好,纵然如此,自己却还是在筑基中期打转,与曲宁萱差了整整六个等级,这样巨大的差距,怎能让她不嫉妒? “我想,这件事情,应该是你偷听来的吧?”曲宁萱深吸一口气,缓缓抬头,脸色依旧苍白,却已恢复平素的沉静从容,“将秘密拿到当事人面前炫耀……如果老祖知道,你会有好日子过么?” 她刻意咬重“秘密”二字,针对意味极其明显,沈心怡的面色立刻变了,说不出一句话来。 沈心怡虽骄横跋扈,却不是傻瓜,曲宁萱的潜力谁都能看出来,将她送到千阳宗才更有前途,说不定沈家几百年后就会多出一位强有力的后援,显然是有利于家族长远发展的大事。这种情况下,沈家老祖却不让曲宁萱拜入千阳宗,显然是她能带来更大的利益。能值得沈家付出这个有史以来第一天才的事情,一定相当重要,自己却出于心中的嫉妒,略得知一点消息就跑来炫耀,以此打击曲宁萱,这个举动实在是…… 纵然知道自己做了傻事,沈心怡仍旧嘴硬:“就算你知道又如何,你根本做不了……” “我的确对抗不了沈家。”曲宁萱微微一笑,竟显得飘渺而不真实,“但我可以毁灭我自己。” 她眼神澄澈,眉宇间却满是坚定与不容置疑,沈心怡不由害怕起来。 如果曲宁萱真的自杀,破坏老祖的计划,自己非倒霉不可!沈家多少人对她父亲的家主之位虎视眈眈,却碍于她父亲有老祖的支持,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如果失去老祖这个后盾,不要说自己这个家主之女,就连自己的父亲都可能…… 曲宁萱见状,就知道主动权到了自己手上,便道:“我现在心绪很烦乱,请让我静一静,另外,这件事情我就当做不知道。” “你真的……”沈心怡下意识地追问,又觉得有些丢脸,便闭上嘴巴。 “如果此事张扬开来,对我有什么好处?”曲宁萱压抑经脉的刺痛,努力装出淡定自若的样子,微笑道,“沈心怡,我们各退一步,互不干涉,如何?” 沈心怡不认为曲宁萱会这么好,她刚想说什么,曲宁萱走到她身边,轻声道:“如果我猜的没错,老祖可能是想将我嫁给谁,或者送给某位大人物做妾……”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状似不经意道:“刚才一时想岔,还以为我会被送给谁当炉鼎,才说出要自杀的话……真是吓死我了!” 果不出曲宁萱所料,沈心怡的神情几度变换,从一开始的得意转为毫不掩饰的嫉妒,最后又好似想到什么,渐渐恢复平静。 看到这一幕,曲宁萱面上不显,内心却觉得万分悲哀。 由于是修仙者主导的世界,伦理道德的束缚自然不会有纯粹封建社会那么严重,“利”字当先成为大家公认的规则。不得不说,女性在修真界还是处于弱势的,对她们来说,美色是难得的资本。地位高一点的女性就与别人双修,地位低一点的女性就依附于强者,这是社会普遍现象。就连身为家主爱女的沈心怡,最后应该也会嫁给沈家优秀的旁系子弟,这桩婚姻既是家族牢牢绑定人才的手段,也是她父亲巩固权力的方法。 所以,在曲宁萱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沈心怡会那么嫉妒,无论要将曲宁萱嫁给哪个能给沈家带来利益的存在,还是送给高阶修者做妾,在这个阶层的女性眼里都属于了不得的好事。 纵然觉得讽刺又悲哀,为避免沈心怡嫉妒到发疯,做出什么事情,曲宁萱才立刻补上第二句,让沈心怡的思绪拐到“沈玉璇也有可能会成为炉鼎,下场凄惨无比”这一方面去,才算暂时化解危机。 事实上,就连曲宁萱自己都不清楚,沈家老祖到底拿她做了什么交易。但她一心求仙,并不想顺着家族安排过一生,何况如果真让她做妾,还不如死了好,至于炉鼎……此时不跑,难道要等死么? 经脉的刺痛感越来越强烈,曲宁萱知道,如果自己不快点平静下来,体内暴乱的灵气定会让她的经脉受损,所以必须快快打发沈心怡走,是以她以最正常的态度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沈心怡愤愤地跺了跺脚,心道又不是确定让你嫁人,说不定把你送给谁当炉鼎呢?得意什么?想到这里,她不由好受了许多,示威般瞪了曲宁萱一眼后,转身离去。 确定沈心怡的举止从头到尾都如自己所料,曲宁萱才松了一口气。 她刚才的所作所为,无一不是在赌,赌沈心怡纵然由于身份原因知道沈家许多黑暗面,却到底没有亲身经历过,加上沈心怡本来就是偷听了秘密拿到她面前炫耀,纵然不解也不敢去问别人,生怕地位不保,才被自己唬住了。 这次是自己运气好,以后呢?人心不可能永远在她掌握之中,如果沈心怡突然抽风……曲宁萱刚要咬住下唇,却想到自己必须表现得若无其事,以免被别人发现,便强行压抑自己这个小习惯。 仅仅抱住怀中两本书,曲宁萱不由庆幸,由于布下重重结界,加上最重要的秘籍不在这里,所以藏书阁也没有任何监视、监听的手段,她与沈心怡的话也没有第三个人知晓,否则自己怕是马上就要被看守甚至控制起来。 想到这里,曲宁萱不由打了个寒战,她强压体内越发翻滚暴乱的灵气,走出藏书阁,与往常一般不紧不慢地抱着两本书走向通达居,选择通向澄灵山脉中沈家试炼之所的传送阵。 澄灵山脉绵十数万里,群山层叠,巍峨壮美,也蕴藏无尽的危险。纵然隶属超级宗门之列的千阳宗,也不过在澄灵山脉比较边缘的地方占据了七座山峰,将之作为宗门所在,并以此辐射万里。事实上,千阳宗真正能完全掌握的,也不过方圆千里之地罢了。那些多出来的区域,越远就越危险,所谓的万里也不过是他们探索出来的区域,并无彻底开发,控制力度自然也越来越弱。至于万里之外,群山之内,纵是千阳宗的太上长老,相传已达到传说中炼虚合道境界的存在,都不敢太过深入。 沈家作为千阳宗最大的附庸家族之一,理所当然能占据澄灵山脉最外围一小部分地方,将之作为自家子弟的试炼场、药材的培养之所以及炼器原材料之所等。曲宁萱极喜其中一处风景秀丽之所,时常在那儿看书,偶尔也会发发呆,打打坐。 她选的地方不过是炼气期弟子的试炼场,对她来说毫无危险,是以沈家高层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连她每次都要在旁边布下一个幻阵,阻挡人与兽察觉她存在的事情,沈家高层也认为她不过是不想被打扰,并没有多加关注。还是那句话,散修在修真界地位最低,处境也最危险,修为也最难提上去,是以世人削尖了脑袋想拜入宗门,加入家族,谁会想不开往外面跑? 取出四十九块中品灵石,布好一个简单的幻阵后,曲宁萱长舒一口气,倚着柳树坐下,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做,就连体内的伤都仿佛忘却了,彻底沉醉在这片美景中。 无论这个世界的主流怎样,她依旧坚持自己的看法,修者应远离尘世,亲近自然,仙风道骨,不染尘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好勇狠斗,满心利益算计,遇上强者就谄媚迎逢,遇上弱者就跑过去踩别人两脚,似乎不见光明美好,唯余黑暗肮脏。 由于坚持心中的理念,所以曲宁萱从未想过插手沈家事务,更不去理会沈家的明争暗斗,只是一门心思修炼。到了筑基期之后,她更是寻到这个风景秀丽到极致的地方,每天都在这儿坐一半个时辰,放空大脑,什么也不去想,放松身心,融入自然。 仅仅半个时辰的放松,就能让她一天都保持好心情,曲宁萱隐隐觉得,自己修为进展如此迅速,与七年来的坚持密不可分,如果不是她始终克服不了“前世”这道坎,无法在幻境中残忍地杀死父母地幻影,说不定早能从旋照巅峰升到融合初期了。 不要说这小小一个位阶的提升算什么,事实上,旋照巅峰是炼精化气的最后一层,融合初期却是炼气化神的门槛,也就是说,这一关是两大阶层的分水岭。不知多少天才卡在这里,只能饮恨而终,说是修真路途上前五的瓶颈处也不为过。 但是,曲宁萱这样的做法也带来了极坏的后果,倘若她花一点心思到争权夺利上,无论是依附哪一方势力,还是与谁结为利益同盟,都不至于像今天这样有如无根浮萍,什么情报都不知道,什么状况都不了解,什么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只能任由别人主宰自己的命运。 【纵然如此,我也不曾后悔。】 第三章 生死之间 正如曲宁萱所料,当她全身心与自然相融之时,体内暴乱的灵气也渐渐平静下来,服服帖帖地按照周天运转。木属性附带的生长之力缓缓淌过每一寸经脉,滋养损伤的地方。这个过程是如此的宁静、缓慢且温和,就连曲宁萱也毫无所觉。 不知何时,一只成年人巴掌大小,浑身洁白如玉,周身被氤氲灵气包围,头上还顶着几片青翠叶子的小马摇头晃脑地出现在曲宁萱身边,很是幸福地跃到她肩膀上,亲昵地朝她脖子蹭了蹭。下一刻,它好似发现了什么,便无比灵巧地跳到她怀里,周身散发莹莹的清光。 曲宁萱被它惊醒,不由微笑,并轻轻摇头:“我没事,你别浪费力量治疗我,省得被别人发现。” 小马歪歪头,似乎对曲宁萱的话语有些不解,见它这么可爱的样子,曲宁萱语气中的宠溺怎么都掩不住:“你呀……以后别做这么危险的事情,知道没有?” 听见曲宁萱拒绝它的好意,小马不由愤怒地摇了摇头,青翠的叶子抖来抖去,曲宁萱连忙安抚道:“我不是讨厌你,只是害怕你特殊的灵力被别人发现,会给你带来麻烦。要知道,我也身不由己……” 说到最后,曲宁萱眼神一黯,不自觉地流露几分沮丧。 “姑娘的麻烦,让我来解决可好?”下一刻,清越动人的声音响起。 曲宁萱下意识挡住小马,这才侧过脸望着说话之人,心中惊涛骇浪怎么也止不住。 她之所以敢放心与小马交谈,就因为小马的感知与灵觉太过敏锐,简直像个活动雷达。沈家老祖拥有金丹巅峰的修为,但他从近千里外向这边赶来时,小马都能立刻察觉到,并及时遁逃。但这个男子离他们只有五丈,还听了一会儿他们的聊天,小马竟都没有任何反应! 凭心而论,这个突兀出现的青年是曲宁萱平生仅见的美男子,纵然修仙者容貌气质普遍出挑,但这个男子一出现,就能将其他人比得暗淡无光。无论是他堪称完美的容貌,从容优雅的举止,还是从骨子里流露的高贵与自信,都会让旁人自惭形秽。 所谓世家风范,自当如是。 若是换做平时,曲宁萱可能还会被此人容貌所慑,惊叹一下这个世界美男的质量,但现在,她的心中只有无边的恐惧与懊悔。 如果她没猜错,这个男子至少是元婴后期的修士,说不定还是出窍期的强者,这是什么概念?要知道,贵为临远大陆超级宗派的千阳宗,也只有掌门与六位峰主,或许再加一个两个闭关的太上长老是出窍期,元婴期多一点,却也不会超过二十四个,何况每个境界都有四个小境界,每突破一个境界,都与从前是天壤之别……对方想要弄死她,不会比踩死一只蚂蚁困难多少。 这位男子看出曲宁萱的恐惧与防备,不由微微一笑,这个笑容既不会让人感到屈尊,也没有多少疏离的意味。不得不说,这种态度能让人感到非常舒服,却也容易让你顺着他的意思走。 他的态度堪称温和,举止也优雅有度,没有一丝过分的地方:“不必太过紧张,我愿帮姑娘解决麻烦,也希望姑娘与你身后的随灵仙交涉一下,让它赠我一滴精血。” 来了,果然来了! 曲宁萱熟读山河地理与志怪奇闻,自然知道小马是什么——世间有一味珍奇药材名为随灵草,长在灵气充足之地,伴生于珍贵药材旁,为对方提供灵气,助它们长得更好,自己也借由对方的灵气来生长。随灵草的药性极为中正平和,几乎与任何珍贵药材兼容,所以顶尖炼丹师在炼制珍贵丹药的时候,一般都会添入随灵草,这样成丹率不仅高,药性还会更好。 如果单单倒也没什么,但随灵草生长三千年后,就会渐渐生出灵智,能元神出窍,跑去其他珍贵药材旁呆一段时间,赋予对方一些灵气,自己也得到回馈。这个时候的随灵草严格来说已经不算药材,而属于天地灵物的一种,才拥有随灵仙之名。它们依旧没有任何攻击力,却多了两样能让世人发疯的功效——增长寿命,增添修为。 相传,直接服下三千年的随灵仙,就能增加一百年寿命,还能多出两百年功力。将之炼药的话,能练出一炉十二粒延寿丹,每粒增加六十年寿命,一人只能服用一粒。随灵仙的寿命越长,药性也就越强,而且还是翻倍上涨。世间曾经出现过一株五千多年的随灵仙,引得整个世界腥风血雨了数十年,不知多少人陨落,最后这只随灵仙被瓜分成十八分,每一份都能让人延寿三百五十年,分别由天下最强大的十八个势力保管。 随灵仙的年份非常好判断,它们的元神一开始是透明的,随着灵气的凝结会渐渐添上乳白色,像小马这样浑身有如白玉状,周身萦绕灵气,能清晰听懂她话语的随灵仙,至少修炼了九千年以上! 正因为知道随灵仙的珍贵,所以曲宁萱每次与小马玩耍时,一颗心都是悬着的,见到它之后也定要将自己仔细清理一遍,唯恐旁人发现小马特殊的灵气,这么多年也平平稳稳地过去了,谁料今天…… 男子自然看得出他们感情深厚,曲宁萱会立刻答应才是怪事,所以他声音放柔了一些,语气中也带了几分无奈:“我的未婚妻身患奇症,必须炼制一味极珍贵的药材,才能让她好起来,随灵仙的精血便是其中一项材料,所以……” 曲宁萱听了,略有动容,却好似不放心地小声追问一句:“您说得……是真的么?” 男子轻轻点头,当他提及未婚妻时,身上一缕惆怅怎么也掩不住。 “这样的话,我和小马商量一下。”曲宁萱小心翼翼地说,并不住地偷偷打量男子的神色,看上去就像害怕他发怒一样。由于见惯了低阶修士对高阶修士的敬畏,对方不觉得曲宁萱的反应有什么奇怪,便点点头。只见曲宁萱侧过身,向小马提精血的事情,小马很愤怒地摇摇头,曲宁萱的脸上出现一抹焦急,略略提高音量。 下一刻,男子面色一变,转瞬已到曲宁萱身前,右手用力扼住她的脖子,让她难以呼吸。同时,庞大的压力毫不保留地散开,仿佛有万千利刃在刮着她的皮肤,彻骨的寒冷能冰封山川河岳,也能将灵魂冻结。 他从未想到,区区一个旋照巅峰的修真者,竟敢无视他的好意,公然将他当傻子耍,偏偏他还上当了! 纵然死亡与自己如此之近,曲宁萱心中的大石却落下,眼中竟有了一抹笑意。 她料定以高等修士的自傲,绝不认为她会做什么手脚,所以她表面上对小马说精血的事情,却直接用神识与小马沟通,让它快跑,千万别回来,否则就别认她这个朋友。为此,她还特意遮住左手,掩饰动作,在小马身上划了一个一次性的传送符,将它传送到几百里之外。 曲宁萱很清楚自己这样做的后果,却没有一丝犹豫,小马有灵智有感情,伴她这么多年,如果她将小马交出去,任由旁人生吞活剥,分而食之,与禽兽又有什么分别?她虽珍视自己的生命,害怕死亡的到来,但如果是为了心中的坚持,放弃这条捡来的命也没什么。 正当曲宁萱眼前发黑,呼吸困难,几乎要死去的时候,男子却松开手,任由曲宁萱跌落在地。 曲宁萱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恢复意识,才发现自己浑身都被冷汗浸湿。她努力扬起右手,想要治疗自己,一道清光却落在她身上,让她的伤口悉数愈合。 出人意料地,男子的声音已恢复了平静,只听他淡淡道:“我自认是一个很讲理的人,得到随灵仙一滴精血后,就会帮你解决问题,未曾想你却如此不识好歹。” 听见对方这样说,曲宁萱轻轻勾起唇角,语气中也带了一抹讽刺:“您对我好声好气,无非在于那滴精血必须是随灵仙心甘情愿提供的吧?如果我让小马给了您精血,您难道不会将它抓起来?” 如果这个世界的修行者有人品,能够说到做到,她绝不会做这种触怒高阶修士的傻事,但他们没有,所以曲宁萱只能这样做。 她自然知道,延长寿命对修者的**有多大,自己放跑小马的行为无疑会深深触怒眼前这个男子,对方竟在极度的怒火下尚保持一丝清明,知道必须留下她诱小马出来,足以见此人之可怕。 不过,他这一举动,也给曲宁萱争取到了时间。 先前情况太紧急,曲宁萱根本来不及激活自己兑换的替身娃娃,真正打算一死了之。但眼下有另辟蹊径活下来的机会,她也不会傻到放弃,所以她偷偷将替身娃娃与传送符绑定在一起,又刻意激怒对方,希望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听见曲宁萱这样说,男子终于正眼打量她。 曲宁萱无疑是个顶尖的美人,但以这个男子的修为与地位,绝色美人怎会见得少?他所注意得是曲宁萱的特征,比常人更白,甚至有透明之感的肤色,偏瘦的体型,纤细修长的骨骼,略带病态的样子……一般来说,唯有几代近亲结婚的普通人,才能拥有这种明显的体表特征,也就是说,她来自世俗界? 想到这里,男子便觉得有些奇怪,世俗界的修者完全处在这个社会的最底层,极度的自卑与自傲交织,造成这个族群特殊的整体性格。他们往往在弱小的时候卑躬屈漆,忍旁人之所不能忍,强大后就变得骄横肆意,喜欢去踩别人,发泄曾经被欺压的抑郁,尤其仇视出身宗派世家的天之骄子。但在曲宁萱身上,男子却只看到了藏于骨子里的平等、自信与从容,明明猜到自己是高阶修者,也清楚惹怒自己会有什么后果,却还是将随灵仙放跑,明明惧怕死亡,却没露出一丝悔意。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男子沉吟片刻,方缓缓道,“诱随灵仙出来,让它给我一滴精血,我保证不抓它,如何?” 第四章 中州棠华 明知男子这句话算是最后通牒,不答应会有什么后果,曲宁萱却毫不犹豫地摇摇头,态度异常坚决:“我不相信您的保证,也绝不会出卖自己的朋友。” “朋友?”男子勾起一个冰冷的笑意,眉宇间满是讽刺的意味。 从曲宁萱出身世俗界,却已有旋照巅峰的修为,男子便猜出她的资质和悟性必定很高,想来应该是一直专心修炼,不问世事,才会养成这般奇特的性子。待她稍微接触一点人或事之后就会明白,这个世界上没什么朋友,有得只有利益。无论是人与人打交道,还是各派系之间争斗不休,乃至宗门与宗门、宗门与家族、家族与家族之间的尔虞我诈,都将这一事实体现得淋漓尽致。若不是自己修行够快,修为够高,潜力无限,那帮老家伙会答应将景雯嫁给自己?他相信对方列给他的珍稀药材清单中,的确有一部分是治疗景雯需要的,但剩下的大多数怕都是宗门想储备的吧?正好利用他这个免费的劳动力…… 想到昔日的不愉快,男子的心情不免也坏了一点,是以他再度望向曲宁萱时,眼底深处竟藏了几分柔和。 纵然对曲宁萱将随灵仙当朋友,不仅不借此牟利,还拼死保护它的行为嗤之以鼻。这个男子也不得不承认,曲宁萱这种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护朋友的行为很令人动容,竟让他内心隐隐有些羡慕那只随灵仙起来。毕竟他生活在一个太过冷酷的环境中,人与人相处都是纯粹的利益交换,修为高就能得到金钱、权力、地位以及无数美人的爱慕,修为差就只能被踩,双修伴侣略好一点,却也不会真心到哪里去,反而更像搭伙。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如此珍惜景雯,毕竟他们两个是在事先不知道对方身份的情况下相知、相爱,最后走到一起…… “我承认,面对万年随灵仙,不动心思是不可能的。”男子一字一句,说得很慢,却异常郑重,“但我既然保证过,就绝不会对它出手。” 曲宁萱眼中带了一抹轻嘲,什么话都没说。 见她这副样子,男子着实郁闷,如果不是随灵仙太擅长逃跑,又对精神控制系的法术极为**,就算自己控制了这姑娘,也得不到随灵仙心甘情愿给予的精血,哪至于这么麻烦?面对那群高高在上的老家伙,他都是一贯爱理不理的态度,为什么遇上这姑娘就差没低声下气了? 低阶修士见到高阶修士,不是战战兢兢外加谄媚讨好么?根本不用他勾手指,就有无数家伙前赴后继地伏在他脚下,愿意为他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比对待自己的亲爹还要亲热恭敬几分,就差没舔他的鞋子,怎么今天遇到这么个异类?偏偏又是在东荒而不是在中州,否则他完全可以自报身份……不对,这姑娘连死都不怕,怎么会在乎各方施压?问题是,景雯等着这些药救命啊! 想到这里,男子万般无奈地蹲下,与曲宁萱对视,力求让她有一种“平等交流”的感觉,然后轻声道:“我叫君千棠,君临天下的君,千帆过尽的千,棠棣之花的棠,听过这个名字么?” 曲宁萱很干脆地摇摇头。 君千棠轻叹一声,知道此路不通。 若对方听过这个名字,自然知道他素来一诺千金,但……那些天材异宝纵然难得,却好歹有个大体范围,随灵仙却必须看机缘,更别提那坑死人的“心甘情愿”。他放弃奄奄一息的黑蛟,追随忽隐忽现的一丝气息,再耗费心血不住卜算才来到这里,好不容易看见满足条件的曲宁萱,怎能轻易放弃? 事实上,从他脱口而出那句“未婚妻身受重伤”开始,曲宁萱就将他划到“绝对不可相信”这一类。核心弟子可能在宗门、家族的大力培养下达到炼气化神境界,却不可能这么快升到炼神还虚,所以曲宁萱早认定君千棠是个不知修炼多少年的老怪物,说有双修伴侣很可能,至于未婚妻……当她傻瓜呢? 不过,君千棠方才也是太过激动,一时间失了冷静。但他现在略加思考,就找到了曲宁萱的薄弱环节,只见他淡淡道:“若我没猜错,你最近似乎有很大的麻烦?” 曲宁萱知道世间能说会道者太多,一不留神就会被他们绕进去,是以她立刻道:“我自己能解决,不劳前辈费心。” “是么?”君千棠轻轻一笑,着实令人惊艳,“你会改变主意的。” 说罢,他竟没有做什么,径直转身离去。曲宁萱见他消失,这才瘫倒在树旁,长舒一口气,但下一刻,她立刻转过头望着完好无损的柳树,简直无法克制身体的战栗。 明明在盛怒之下,竟没破坏周围的一草一木,不,应该说,完全看不出他发怒甚至来过的痕迹,这份对力量的精准控制力……她是不是遇上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 曲宁萱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运气相当不错,如果不是君千棠迫切地需要随灵仙心甘情愿提供的精血,品德与众多修士相比又算比较高尚的,自己的不惧死亡就根本是笑话一场, 不过,君千棠……当他说出自己的名字时,竟给了曲宁萱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仿佛自己理应知道“君千棠”到底是谁,他却又必须将自己的名字藏着掖着,不能透露。 这样矛盾的心态……莫非他不是临远大陆的人?如果真是这样,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曲宁萱熟读山河地理志,自然知道这个世界是前世的数十倍大,却只有五块大陆,分别处于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大陆与大陆之间被浩瀚的海洋、恶劣的天气与无数潜藏海底的凶悍妖兽阻隔,诸多海岛星罗棋布,开辟于此宗派、家族等数不胜数。 位处中央的清河大陆无疑是五块大陆中土地最辽阔富饶,气候最适宜,灵气最充足,天材地宝与上古遗迹也最多的地方。是以清河大陆的人们骄傲地称这块大陆为“中州”,并以略带蔑视的语气给其余四块大陆定了名,分别为——东荒、南沼、西夷、北漠。其他大陆的人们虽然不忿,但中州的隐世家族与超级宗派比他们四个大陆加起来还多,是以他们根本没有与中州叫板的资格,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话扯多了,言归正传。 这五块大陆虽然距离甚远,穷尽人的一生都难以抵达,但山河地理志中明确记载,古仙人曾经留下的诸多上古传送阵,通过这东西,就能在大陆之间自由穿行。他没说传送阵掌握在谁手里,曲宁萱却能猜到,在她前世的古代,东方的丝绸茶叶运往西方,价格位比黄金,西方的犀角象牙运到东方,也属于珍稀货品,低买高卖在哪个世界都通用,所带来的暴利也足以让任何人发狂。若她没有猜错的话,上古传送阵定是掌握在超级宗门与世家的手里,旁人根本没实力保住这份财富,就连沈家这样的一流家族,都没有资格知道与上古传送阵有关的任何消息。如果不是曲宁萱为了逃跑,不仅将山河地理志翻来覆去地看,还喜欢反复推敲,怕也想不到这一点。 大致猜到君千棠的身份,曲宁萱的眼睛不由亮了起来。 如果一切如她的推测,君千棠怕是找到一个隐秘的上古传送阵,从别的大陆赶过来,如果将这个消息透露出去……不,不能这样做,君千棠目前对她还算有些善意,自己不能破坏这个局面。真要将这件事情捅出去,惹到君千棠,对自己也没有好处,上古传送阵与万年随灵仙,稍微有点脑子的都会选择后者,自己绝不能乱来! 好不容易想到的一条路被堵死,曲宁萱不由更加沮丧,心道自己果然还是太不谨慎。现在只希望小马别太通灵性,千万别回来救她,就连看她一眼都不行,否则性命堪忧。 略略平复心情,又对着水面整理好仪容,曲宁萱才强撑着站起来,一遍遍来回走着,让自己几乎瘫软的身体恢复正常,直到确定自己与平时一般无二,她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向远处走去。 不能慌,要镇定下来,曲宁萱,你要记住,你没有任何依靠,什么都只能靠自己,所以千万不能慌! 谁料到,她刚刚踏出传送阵,就被人堵了个正着,说是家主要见她,曲宁萱不由心中一紧。 她心中乱七八糟的念头不住翻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暗道自己就算牺牲仅有的一个替身娃娃,也必须逃离沈家。幸好她之前早有准备,以想要修炼阵法的名义,将沈家提供给她的上品、中品灵石渐渐兑换成下品灵石,又将这些下品灵石兑换回中品,虽然被坑了很多,却也避免了沈家查到她的可能,就算成为散修,应该也能撑一段时间吧?如果沈家能等一下,让她突破炼精化气,达到融合初期,也就是炼气化神境界,或许自己的逃亡也会更顺利一点…… 正厅近在眼前时,曲宁萱立刻收敛了纷乱的念头,不自觉地挺直了背。 沈家家主名为沈应昌,修为不过心动后期,修为在同辈中勉强挤进前五,却是难得的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单看他执掌家族这么多年,将内内外外都安抚打点得妥妥帖帖,别人想找麻烦都没多少理由,就可见此人心机之深沉,手腕之高明。曲宁萱自知心眼有限,斗不过这种成精的老狐狸,就每每低眉顺眼,对方说十句,她都不一定回一句,少说少做就少错,这可是不变的真理。 对于她这个天才,沈应昌的态度永远温和慈祥,就好似曲宁萱真正的血亲长辈一般。待曲宁萱行过礼之后,他便让曲宁萱坐下,见她喝了茶,暖了暖身子,这才温言道:“玉璇,你有没有想过,回家看看?” 曲宁萱先前做了无数心理建设,就是没想到这一桩,听见沈应昌的话,不由怔住了。 第五章 至亲至疏 沈应昌看见曲宁萱的茫然与不信,神情就更温和了:“我记得你刚来沈家的时候,才这么一点点大……”他比划了一下两岁孩童应该有的身高,笑意温厚且慈祥,“据照顾你的人说,你经常会做噩梦,哭着喊不想离开父母,泪水每每将枕畔打湿。偏偏两年的世俗生活让你的身体充满浊气,长此以往,天赋必定会被消磨,必须日日泡灵泉,食灵谷,服灵药,慢慢将身体调理成最佳状态,所以老祖不准你回去……” 随着他的话语,曲宁萱也回忆起了不愿被她想起的过往。 沈家是怀晋王朝五大世家之一,门第显赫非凡,如果按血缘与辈分来排,她祖父是沈家世俗界家主的堂弟,同样位居高位,手握重权,并为嫡子定下五大世家之一李家的贵女为妻,端的是矜贵无比。 如果这是纯粹的封建王朝,以曲宁萱的身份,就算不能当皇后王妃,也能嫁高门大族,但这却是修真者为主导的社会,所以注定了很多事情难以用伦理道德,教条规矩来实施。曲宁萱一位庶出叔叔成为沈家内门弟子的当天,她狠心的祖父就毫不犹豫地将发妻送入佛堂,让这位内门弟子的生母代理家务,曲宁萱父亲的职务也顺理成章地被对方的同胞弟弟接任,一家人从天堂坠入地狱。 测试资质有三种方式,一是请高人观看,二是动用珍贵无比,能够循环使用的水晶球,三便是用特制的一次性玉符。不过,这玉符就算再粗糙,沈家也不能大量生产啊!是以沈家定下规定,世俗界用玉符测试的人,无论有无资质都必须留下。有天分就拜入门,没天分就当仆人,所以对很多显贵来说,他们能够弄到玉符,却不会将嫡出的孩子送过去。 失去了本应属于自己的一切后,曲宁萱,不,沈玉璇的父亲就像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拥有孤注一掷的疯狂与决绝,他出卖自尊与颜面,倾家荡产换了一张玉符,将唯一的嫡女送去测试,也就相当于放弃甚至卖掉了曲宁萱。 如果他不这样做,依靠从前积攒的财富,日子还能过得不错,但他这样豪赌,一旦失败就什么都没有,只能沦落为乞丐。 幸好,他赌赢了,所以他得到了无比丰厚的回报——名声、地位、金钱、财富、权力、美色……事实上,在测试过曲宁萱的资质后,沈家特意派人将她的兄弟姐妹全被测试过一次,没一个拥有灵根。 “我……”曲宁萱动了动嘴唇,低下头,没有说话。 家道没有中落前,她被保姆、侍女抚养,根本没见过此世的父母几次,家道中落后就更没有谁管她。所以她在决定逃跑的时候,根本没想过,或者说下意识地忽略了如果自己这样做,此世的亲人会有怎样的下场。他们卖掉了她,得到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十四年了,生养之恩也应该还清了,不是么? “家主,我不想回……去。”一个“家”字到了嘴边,却被她生生咽下。 她的家在前世,不是很大,却很温暖,而在这个世界……她有家吗? 想到这里,她的右手按上胸口,神色无比黯然。 一直自我催眠,说自己与此世的父母没有任何感情,任何悸动都不过是源自血脉,都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原来,被此世父母出卖,她心里不是不痛的,所以才会在来到沈家后,加倍思念前世的父母,思念到每天都清晰地梦见他们的音容笑貌,根本无法止住汹涌的泪水。 沈应昌知道曲宁萱心结所在,所以他轻叹道:“你马上就要进入炼气化神境界,以后一闭关就是十年八载,说不定恍然之间,亲人便逝去百年……到时候,你就会难过,心想自己为何没与他们多相处一会儿啦!” “可我……”曲宁萱想到沈应昌此时劝她回去,早就生出疑惑,她知道现在不宜与他们闹翻,还不如答应下来,静观其变。正因为如此,曲宁萱做出欲言又止的样子,她抬起头看了看沈应昌,又闷闷第低下头,沉默了好半天才道,“我不认识他们。” 她这一松口,沈应昌也在心中松了一口气,便继续劝导:“不过是去看他们一眼,与他们住几天,日后也能有与家人相处的回忆……血脉里的亲缘永远无法割舍,不是么?” 曲宁萱似是很艰难地点点头,看上去就像心不甘情不愿,却尊重家主意思才不得不答应下来,但她心中却暗道,关键大概在“住几天”这几个字上吧?联想到沈心怡之前说的话,曲宁萱已有七八分确定,无论是之前赐予晗元丹,还是现在让她回家探亲,都是为了在关键时刻调开她,外加让她快点到达融合初期。只是这些人的算盘算是白打了,她心心念念惦记,并因此迟迟不能晋升的并非此世父母,而是前世的父母,了却心愿什么,完全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沈应昌见到曲宁萱的态度,暗道这姑娘果真单纯乖顺,一心修道,若能进千阳宗,怕是前途不可限量,只可惜……想起自己那个让人不省心的女儿沈心怡,又看看面前的曲宁萱,沈应昌心中难得涌出一丝同情,但被磨练得坚硬如铁的内心,却很快就压抑了这无用的情绪。 这时,曲宁萱抬起头,神色有些哀伤:“家主,我还是无法……我能不能躲在远处,偷偷看他们几眼?只要知道他们过得好,我想我也……”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哽咽,眼眶也湿润了。 沈应昌轻叹一声,自然明白曲宁萱的想法,别说她从小就不在家里长大,与所谓的亲人完全没感情,哪怕她与家人关系极好,只要资质检验出她能够修行,家人对她的态度也会完全不一样。世俗界无论哪个女子被钦定成妃嫔,王妃之类的,就算还没嫁出去,都必须坐主座,接受父母的跪拜。君臣之间尚且如此,何况完全处于两个世界的修真者与普通人?公然回家的话,体会不到家庭的温暖实属正常,说不定又是一场伤心。 沈应昌不知这是曲宁萱为确定心中的猜测,所进行的一次试探,还以为她真的又难过又忐忑。作为沈家家主,沈应昌自然知道老祖的算盘,但他更知道,这种感情上的事情,断没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所以他思忖片刻,决定折中一下,便温言对曲宁萱说:“这样的话,你就偷偷去看看,不要见他们好了。据我得到的情报,你的家人似乎……”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任由曲宁萱胡乱发散思维,过了一会儿方摇摇头,颇为感慨,“可能不怎么让你满意。” 见曲宁萱脸色白了白,沈应昌便取出一枚精致小巧的玉佩,字里行间满是长辈的慈爱与关心:“倘若不开心,你就去四处走走看看吧!一个人行走在外十分危险,你还是戴上这枚玉佩好了,一旦出了什么事,我们也能随时找到你。” 曲宁萱面露感激之色,毫不犹豫地伸手接过玉佩,全无警戒与提防,沈应昌见她这样,终于放下心。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曲宁萱将玉佩扔桌上,面露讥讽之色,却又带了几分难得的轻松。 修**的东西,自然不可能是简单的定位装置,若她猜得没错,从她接过玉佩的那一刻起,灵魂上就被印下标记,无论逃到哪里都会被抓到。如果换做一般人,估计真要如他们摆布,曲宁萱却最不怕这种灵魂追踪!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她既没有坚实的后盾,也没有优秀到让前辈高人哭着喊着要收她为徒的资质,更没有美丽到足以颠倒众生的容颜,她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用功德兑换来的三样东西。 能够帮她挡下一次致命伤害的替身娃娃,能够阻挡三次大范围冲击的灿星项链,以及……消耗掉她三分之二功德的静影手镯。 静影手镯上有三颗美丽至极,难以辨明材质的宝石,每颗宝石都拥有三小时内暂时屏蔽追踪,以及一次永久性屏蔽追踪的功能,除非对方高出你九个大阶位,才能强行冲破这道屏障。注意,是大阶位,而不是小阶位,也就是说,如果曲宁萱对自己用了这个能力,唯有渡劫巅峰的强者才能推算出她的所在。但别说渡劫巅峰,就连炼虚合道这一阶层的第一级,也就是分神初期,整个世界都不会超过五个人。当然,这样强大的能力,不可能没有制约。静影手镯的一次性屏蔽功能只能对一个人用一次,之后便不起作用,使用者需消耗全身力量,说不定修为也会倒退。如果动用永久性屏蔽能力,该宝石的能量就会彻底消失,使用者随后的八十一天也恍若废人,不仅没有一丝力量,就连动弹都非常困难。 探亲真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好机会,只要找到恰当的时机,再熬过这八十一天……想到这里,曲宁萱的呼吸不由急促起来。 第六章 此世无亲 曲宁萱又在沈家戴了几天,借了十来本修真者眼中的杂书,这才收拾好东西,与沈应昌告假后,通过传送阵前往怀晋王朝的帝都——岁京。 越是山清水秀,灵气充足的地方,就越有利修行,反之就越不利。是以对普通人来说,岁京是天子脚下,无比繁华,他们做梦都想去看看,而对修道者来说,越城却是最没权,最窝囊的人,或者觉得自己修行无望,索性破罐子破摔,享受人间富贵之人才去的落魄之所。正因为如此,沈家驻守岁京的人修为一任低过一任,这一次负责驻守岁京的赵管事,竟只是个旋照中期的修真者,比曲宁萱还不如。 如此修为,自不可能是修真沈家核心人员,知晓沈家重要机密。赵管事不知沈家高层与千阳宗的龌,还真以为曲宁萱是老祖爱徒,加上曲宁萱修为又高过他,百般奉承讨好,千种谄媚嘴脸自不必说。 曲宁萱对此厌恶之极,却不欲得罪人,所以她一直保持风轻云淡,波澜不惊的态度,奉承话照听,礼物却一个不落地拒绝,心中隐隐有了伎俩。待寒暄完毕之后,她恰到好处地露出几分忧郁与忐忑不安,秀丽的容颜满是黯然之色:“赵管事,我想知道,我的家人……现在过得如何。” 赵管事见她这副样子,不由犯了嘀咕,心想自己是照实说呢?还是美化一下下,让这位沈玉璇姑娘高兴高兴? 曲宁萱一直在不动声色观察赵管事,见他不言不语,就笃定自己的家人有问题。对于这一点,她心里也隐隐有数,一个庶出的儿子当了内门弟子,就能让自己的祖父果断抛弃发妻,而她祖母所属的五大家族之一的秦家也默认此事,没有丝毫为出嫁女儿撑腰的意思,那出了她这么一个位比长老的天才……想到这里,曲宁萱轻叹一声,方幽幽道:“赵管事,请你如实地告诉我,沈玉璇的家人,品行到底如何。” 赵管事深知自己不好参合别人的家务事,但面对曲宁萱澄澈且带了几分期待,还透着一份了然的眼神,硬是不好拒绝。何况这种事情,随便去外边打听打听就……等等,去外面打听? 赵管事灵机一动,想到一件事,便小心翼翼地问:“不知您对自己嫡亲的兄长……可有印象?” “我嫡亲的兄长?是叫沈玉……琪吧?”曲宁萱微微侧了侧头,有些不确定地问。 赵管事也不知道曲宁萱的哥哥叫什么名字,便含糊地说:“是啊!听说他与一个人约定赌斗,事情闹得挺大,您不防亲自去看看……” “赌斗?”曲宁萱微微皱眉,似是不悦。 赵管事见她不悦,连忙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只知似乎是七日之后在京城外的云沧山上,您也知道,我们修者不大关注世俗……” 曲宁萱点点头,也没有责怪的意思,转而问赵管事,什么赌斗竟非要跑到云沧山去不可。经赵管事解释后,她才知道,没有灵根的普通人并未放弃修仙的梦想,是以整块大陆武风极盛,大家都期盼以武入道的奇迹出现。世俗界沈家能成为怀晋王朝五大家族之一,沈家这个一流修真世家为后盾自然是主要原因,但他们本身高级武者的数量也是关键因素之一。 都说穷文富武,大量的高级武者也只有大家族才能养得起,被蓄养的他们为家族效力,让家族势力又进一步扩大,形成良性循环。赵管事说沈玉琪也算是高级武者,言语间不乏变相对曲宁萱的恭维,曲宁萱却嗤之以鼻,知道这里面水分极大。永远不缺灵丹妙药及强大功法的沈玉琪,如果成不了高级武者,那才是朽木不可雕! 知道从赵总管这里再问不出什么,曲宁萱便道:“既然如此,我会在岁京外的云沧山上修行,静候比斗的到来。” 说罢,她取出一个玉瓶,微笑道:“小小礼物,聊表谢意。” 赵管事立刻推辞:“让您破费,这怎么好意思……”但他的视线,却几番停在玉瓶上,显然言不由衷。 一番寒暄与推让之后,曲宁萱才离开沈家的据点。她没有第一时间去云沧山修行,而是捏了一个幻术法诀,将自己变成一个面目普通,穿着不错的少年,在岁京中缓缓走动。 她倒要看看,沈玉璇的家人,到底有多差劲。 事实证明,尽管她将一切都往坏处想,但她的想象力还是不够。明朝有个叫做严世蕃的家伙,嚣张霸道得不得了,上至百官,下至百姓,都恨不得生啖其肉。自己此世的父亲、兄弟相比严世蕃,完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什么骄横霸道,张扬跋扈,都不足以形容他们的劣迹。自己庶出的姐姐在宫中做着贵妃,将正宫皇后压得喘不过气来,任意糟践人命……沈玉琪略好一点,平素行事不会太过分,但他没有足够的谋略与才华,却偏偏要争夺军权,成为三军统帅,结果纸上谈兵葬送十余万将士,却依旧加官进爵,一路高歌……真是恶心透了。 曲宁萱死死咬住下唇,万万没想到,由于自己的原因,竟间接连累了这么多百姓。什么家人,简直就是一帮畜生! “你们会得到报应的,一定!”曲宁萱望着镇国公府的金色牌匾,轻声喃喃,“很快……” “这样激烈的情绪……你打算大义灭亲么?”清朗的笑声在曲宁萱耳畔响起,下一刻,她已出现在一艘华美的飞行舟中。 君千棠微微一笑,丝毫没有强行掳人的尴尬,浑身上下都透着优雅从容的意味,显得异常光风霁月,说出来的话却是曲宁萱绝对不爱听的:“这些天我也没闲着,并打听出一件很好玩的事情,你想听么?” 曲宁萱不想顺着他的思维走,因为她害怕随着自己的处境越来越危险,她真会动摇,从而将小马骗出来,所以她敲了敲飞行舟的墙壁,万分平静地说:“这等材料……我从未见过。” “拙劣的话题转移技巧。”君千棠如此评价,又微笑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沈家的当家没与外人接触,我一时半会也不能给你看最真实得证据,但另辟蹊径……还是有办法的。” 短短几句话间,飞行舟已穿透地面,在地底飞快穿行。曲宁萱难以抑制心中的好奇,便一直盯着窗子,打量地底的景色与生物,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够用了。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飞行舟通过一扇古朴陈旧的大门,窗外场景摇身一变,突然间异常阴森恐怖。 曲宁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怕黑怕鬼,还怕许多没有脚和很多脚的生物。她认为家族圈养妖兽,将之成为低阶修士试炼场,任由这些子弟杀戮众多妖兽,积攒积分以兑换奖励的做法有违天和,所以她从不参加此类活动。加上她是天才,修行速度太快,沈家老祖与长老在这点小事上也就听之任之,这导致她根本没有任何实战经验,也难以克制心中的恐惧。 发现这是墓地后,曲宁萱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却又咬咬牙,强行睁开,克制自己不移开目光。 见她脸色发白,却依旧挺直脊梁,努力让自己习惯惧怕的事物,君千棠不由暗自点头,心想这姑娘能够做到这一点,真是相当不错。待来到目的地后,君千棠收起飞行舟,又张开一个结界,让浓厚至极的阴气不至于侵蚀曲宁萱的身体,方问:“你可知,这是何处?” 曲宁萱扫了一圈这大约占地几千平方米,修筑得无比华美壮观的主墓室,不由暗自心惊。她无法估算飞行舟的速度,却也知道这段路必然短不了,从这个墓室多变的环境,复杂的机关,浓厚的阴气,如此大的规模以及几乎被开拓干净的情况来看,莫非……曲宁萱觉得自己的猜测不大可能,却又不知还有什么情况,是以她略带犹豫地问:“莫非这是便被整个东荒的超级宗门与家族共同开拓了整整一百余年,却无意中触动机关,沉没于地底的那个……” 君千棠轻轻点头:“不错,这正是曾经君临东荒的万宗大帝之墓。” 纵然猜到这个事实,曲宁萱也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修真分四大阶层,十二阶位,每阶位中又有初期、中期、后期与巅峰四个小阶位,每提升一个小阶位都千难万难,却也比前一个强得多。这四大阶层分别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和炼虚合道,而渡劫期,便是炼虚合道的最后一个阶位。 或许是上苍不厚爱这个世界的人,是以这么多年来,整个世界都无一人能够飞升,金丹期已能开宗立派,元婴期便是前辈高人,出窍期那是隐世已久的老怪物,至于炼虚合道第一阶分神期,也不知世间能有几人达到,更别提之后的合体期与渡劫期,但已经能称得上“上古人物”的万宗大帝,却是渡劫期强者! 这个时候,曲宁萱也没空计较君千棠为何会如此熟门熟路地找到主墓室,只见她脸色苍白,声音有些颤抖,站也站不稳:“但这一切,与我有什么关系?” 第七章 莫名之兆 听见她的问题,君千棠眸色变深,却是一言不发。曲宁萱小心翼翼观察他的神色,见他这副样子不由心中一沉,脸色也更加苍白。 她只想逃离沈家,躲到一处深山老林全心全意修仙,不理世事,根本没想到过和什么渡劫期强者扯上关系啊!如果真招惹上什么顶尖门派,除非君千棠愿意告诉她上古传送阵的地址,将她带到中州,否则她根本就熬不过八十一天的虚弱期。难道这就是君千棠的用意,证明自己的重要性,以逼迫她出卖小马? “你在想什么呢!”见她都快支撑不住,君千棠突然放声笑了起来,他眼角眉梢满是愉悦,甚至带了一丝戏谑的意味,“我只想说,你未来的东主在这里得到了一本秘籍而已。” 曲宁萱顿觉眼前一黑,一口血梗在喉间,就差没当场呕出来。 强撑着让自己站住,曲宁萱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让心情平复下来,脸色却依旧惨白如纸。她再望向君千棠,眼中不免多了一丝郁闷,心中隐隐还有些狐疑。 你是小孩子么?在我这里吃了个亏,就故意吓我找回去?作为一个高阶修修士,你这种举动真是……如果不是确定药物填不出金丹、元婴,更没办法弄出个出窍期修士,我还真以为你才二十岁! 经过这件事情,曲宁萱更加判断了自己的猜测。君千棠必定出身世家,备受宠爱,纵然遇上过挫折,也被他以及身后的势力轻易化解,在高阶修士中也绝对算十分年轻。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拥有极强的自尊与自傲,不轻易对弱者出手,也不喜强取豪夺。纵然这种温和的态度也有高阶修士视低阶修士若蝼蚁,以及天时地利等各种因素,但曲宁萱也不得不承认,碰见君千棠绝对是她运气好。 君千棠看出了她眼中透露的意思,不由也有些尴尬,觉得自己与一个小姑娘计较实在不应该。所以他话锋一转,言归正传:“据我所知,阴血宗掌门在万古大帝的墓穴中得到了一本名为《五行暗澜诀》的地阶上品秘籍,一旦修炼有成,绝对能称得上威力绝伦。但这门秘籍修炼条件极为苛刻,最低要求也是五行俱全,每项差距不超过十不说,最低属性都要到六十。是以阴血宗花大代价得到一本阴阳采补灵根之术,又大肆搜罗单项属性八十以上的女子作为炉鼎,希望培养出一个能修炼这本秘籍的人。这门采补功夫极为邪门,你若对一个灵根六十的女子使用,才不过上升五六点,但你对一个八十的女子用,就能暴涨近二十点,你属性如此之高……怕是他们计划中顶顶关键的人物。” 他说得这样有鼻子有眼,曲宁萱内心里已经相信了一大半,虽然早年知道正道魔道相处如此之好,压根没什么门派之见时,她大吃一惊,但后来看多世事之后,她再也不会觉得沈家与阴血宗有联系的行为叫什么叛徒,因为整个世界的风气就是如此。阴血宗纵然只是个一流宗派,却也比沈家强大,如果自己真是他们崛起中关键一环,对沈家老祖威逼利诱自然不成问题,家族利益与自己利益孰轻孰重……呵呵…… 就算心底相信了君千棠的话,曲宁萱也不打算顺着他的言论走,是以她立刻反问:“这些事情应属机密,你从何得知?” 她就不相信,君千棠会直接闯到阴血宗,又恰到好处地听到这些事,他阅历远远高于自己,随便编个理由也不是不可能。想到这里,曲宁萱也渐渐冷静下来,暗道自己还是太不冷静,怎么对方随随便便说个理由,她就相信了呢? “开拓万宗大帝墓穴的时候,我也在场,为何会不知这些事?”君千棠微笑着反问。 “不可能!”曲宁萱脱口而出,却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不由暗暗懊悔。君千棠知她已经猜出自己来自别的大陆,也觉得说出真相根本没什么,一是曲宁萱不敢公布他的身份,二是说出这些并不会损害他的利益,所以他说,“万宗大帝墓穴一出,天下皆惊,谁都想分一杯羹。纵然东荒难得齐心协力,抵御外来者,却也不好做得太过分,引得天下强者群起而攻之。最后两者签订协议,几大主墓穴必须由众多势力共同瓜分,至于墓道、各种小房间等地方的东西,那就随东荒修者与妖族地便了。” 他这样一说,曲宁萱的心思便被引到百年前那一场利益瓜分,以及持续百年的墓室发掘中,暂时忽略了君千棠话中的不合理。 事实上,君千棠这话真假参半,他的确参与了万古大帝墓穴的发掘,还是相当重要的主力之一,却也不会注意东荒区区一个一流宗派的掌门得到什么东西。但赫赫君家藏书不计其数,世人无不眼馋,却碍于君家强大不敢妄动,阴血宗花费无数钱财至宝,卑躬屈漆向君家求得一本采补灵根的抄本,君家传承不知多少年,对万古大帝的时代也挺熟悉,略一联想便知他们得到了《五行暗澜诀》。低阶上品秘籍在一流宗派眼中是无上的至宝,在君家却不算什么,是以他们也没管,君千棠也是无意中听见这件事,随即便将之抛在脑后,如果不是查到沈家老祖与阴血宗的联系,他还想不起来。 曲宁萱此时也无暇顾及君千棠的心思,她早知沈家要出卖她,无论以什么方式,无论是什么理由,她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知不知道真相都无所谓,反正也是要离开的。不过……万古大帝的墓室不是深深沉眠于地底了么?为何君千棠会知道入口?难道说是修真界各大门派世家将好东西全部挖掘走,也就不在乎这区区一间墓室? 想到这里,她不由向前走几步,心中的害怕也被强烈的好奇压倒,想仔细看看渡劫期强者的主墓室到底是什么样子。谁料君千棠面色一变,长剑已然出鞘,凌厉的剑气拥有劈山破海之威,似乎能将墓室一分为二,却被来着挡下。 曲宁萱定睛一看,发现君千棠攻击的对象竟是一个金甲人,单从对方拦下君千棠一击,周身却不损分毫来看,就能知道他的不凡。纵然被庞大的冲力逼得后退五步,金甲人却没有多大损伤,站稳之后,他又一步一步地走过来,沉重的铠甲碰撞之声也仿佛砸在曲宁萱身上。 君千棠眼中一沉,竟转而问曲宁萱:“你身上佩戴了何种东西?” 曲宁萱被他这句莫名其妙的话问得摸不着头脑,便下意识地摇摇头,君千棠见她不似作假,也没多追问,只是让她站在自己身后,不要离得太远,心中却无比狐疑。 身兼木土属性且二者奇高的人不多,却也不是没有,也没看见谁与万年随灵仙相处得那么好。如果说这姑娘心底善良是主要原因,那现在的事情怎么解释?一百余年巨大的投入,早让万古大帝的墓穴被刨得干干净净,这个实力位比元婴期的傀儡从哪里冒出来的? 君千棠刻意将曲宁萱挡在身后,又张了一个结界屏蔽曲宁萱的气息,金甲傀儡的脚步果然停下,脖子机械地扭转,似是在四处寻找什么。这下不用君千棠解释,曲宁萱也知道这东西冲着她来,不由暗自心惊。 如果说她身上有什么值得别人关注,也只有用功德兑换来的三样东西……看来以后必须学会如何隐匿宝物的气息,否则至宝被旁人发现,又是一场是非…… 确定自己的安全后,她立刻沉下心,全神贯注地观摩君千棠与金甲傀儡的战斗,如此难得的学习机会,她可不会放过。 君千棠并非是纯粹的剑修,只不过这个金甲傀儡由特殊材料所制,不惧刀枪水火,用什么法宝都多余,加上他又想将这个傀儡收为己用,才以剑法与傀儡颤抖。谁料金甲傀儡战斗本能极强,体魄又强横至厮,纵然修为低了君千棠一阶,却还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曲宁萱一开始还能勉强看清他们战斗的影子,但略过一会儿,她的眼睛就痛得厉害,再看说不定就要受创,这才不情不愿地闭上眼睛,暗自叹息自己失去一个学习的好机会。 闭目修养之时,曲宁萱也不忘听着金属交击的声音,勉强模拟他们两个的动作,却渐渐听出几分不和谐的味道。她下意识地朝发出嘈杂声音的方向看去,却发现十二个银甲傀儡前前后后走过来,看似参差不齐,却随时能组成强有力的合击阵法。再远一点的黑暗之处冒起无数密密麻麻的光点,幽绿、银白与暗红不一而足,想到那可能是无数动物的眼睛,曲宁萱就有些不寒而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君千棠也察觉到远方的不妥,他目力惊人,略加一扫,脸色也是变了。对于以极快速度穿过通道,朝这边赶来的一众异兽,他印象深得不能再深,当年探索这个墓穴时,这些异兽就让他们的损伤极为惨重,好不容易死的死,收得收,原以为墓室干干净净,这些家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到底是墓穴沉没地底带来的效应,还是这个叫做沈玉璇的姑娘身上有什么吸引他们的至宝…… 君千棠没空多想,左手便扣了一枚小玩意,趁其不备将之掷入金甲傀儡盔甲的缝隙中,金甲傀儡的动作立刻停下。趁此机会,君千棠立刻将曲宁萱拉过来,并用剑破坏金甲傀儡的动力结构,将之收入储物戒指,又打算祭出飞行舟。 他这一连串动作快到不可思议,曲宁萱压根没反应过来,谁知在飞行舟快出来的时候,金甲傀儡消失的地方竟出现一个诡异的传送阵! 第八章 脱离追踪 君千棠本来可以轻松脱离传送阵的范围,却难以遏制心中的好奇,硬是没有动弹。曲宁萱相当有自知之明,知道在这种时候跟着君千棠更有保障,也收起逃跑的心思,老老实实地没动。 她早做好准备,被传送到什么刀山火海,沼泽丛林,魍魉鬼狱,谁料稍微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到了一处极美丽的地方。阳光温暖,湖水粼粼,清风让树枝缓缓摇曳,各色的野花争相绽放,青草的淡香萦绕鼻间,令人心旷神怡。这样的好地方,即便用人间仙境来称呼也不为过。 但是,曲宁萱只是略加扫了一下周围,便觉得浑身冰凉。因为看似极美的地方却是一处死域,没有任何声音。 “此地非人力所能开辟,我们若不是被传送至千里之外,便是此地由异宝维持。”君千棠缓缓走来,打破这片令人胆寒的死寂。 趁着刚才短短的时间,他已在周围逛了一遍,发现远处的群山森林异常诡异,隐隐散发无比强大的气息,纵然是他也不敢贸然深入。这小小的山谷倒仿若世外桃源一般,没有任何危险,却也没有任何鸟兽存在过的痕迹。 君千棠见多识广,自然知道这一情况分两种,一是传送阵将他们传到一处神秘莫测的地方,二是这本来就是一个异空间。如果是前者,又分两种情况,一是这里有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导致任何妖兽等东西都不敢前来,二是这里有什么极强大的妖兽,威压所致,万兽退避。 曲宁萱听出君千棠话里的意思,不由望向平滑如镜的湖面。 他们都明白,无论是哪种情况,关键所在之地,应该就是这湖水中央。 君千棠一向谨慎,是以他又问了曲宁萱一遍:“你身上可有什么异宝,才引得方才诸多异象?” 曲宁萱知道光凭自己一张嘴,绝对取信不了君千棠,但功德兑换之物是她护身之凭,无论怎样她也不可能交出去。这个时候,她倒庆幸功德兑换之物特有的隐身功能,也对此颇为自信,所以她极干脆地取出储物袋,将里面的东西悉数倾倒出来,淡淡道:“我阅历尚浅,或许有眼不识珠,请您看看这其中可有异宝?” 君千棠略加一扫,见她储物袋里除了几十本书外,就是一些丹药与材料,也没什么好东西,就连法宝都没有一件。他再不着痕迹地一扫,见曲宁萱除了头上一根玉簪之外,就没有佩戴任何饰物,显然不可能有什么异宝存在。 他见多识广,自然知道世间密室秘境的开启方式千奇百怪,有的是需要自家后裔,有的是需要信物,有的是需要特定年月之人的鲜血,有的是要特殊体质之人……林林总总,不一而足,或许这姑娘误打误撞,刚好符合密室开启条件呢? 想到这里,君千棠微微皱眉,对曲宁萱说:“你跟我过来。” 曲宁萱轻轻点头,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权力,她跟着君千棠来到湖边,然后,君千棠伸出左手,相当利落地拉住她的右手,布好结界就要往下跳。 这个动作让曲宁萱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想要挣开,却对上君千棠凛冽到有些冰冷的目光。曲宁萱心中一惊,暗道自己竟被君千棠这段时间若有若无的柔和与维护所动摇,不由闪过一抹酸涩。 果然,高阶修士就是高阶修士,就算平日里目光温柔似一泓春水,却不代表在关键问题上,他依旧会忍让你。见一个出身好地位高容貌佳的美男对你态度不错,你就以为自己是一盘菜……别傻了!修真之路遍布坎坷,女性想取得成就更是千难万难,不远着男人一点,受伤得只会是自己。 想清楚这些后,曲宁萱深吸一口气,很快就冷静下来。她自我催眠,强行忽略心中的不自在,与君千棠一同潜入水中。也不知君千棠施的是什么结界,能让他们在水中仍旧像在陆地行走、视物,也没有丝毫呼吸困难的感觉。 出人意料地,湖中竟干净得不像话,不仅没有鱼虾,甚至连水藻之类的东西都没有,曲宁萱稳稳地站在湖底,仔细打量四周,竟觉得这个湖像一个装满水的盆子,不似天然,倒像人工。而且,作为一个死水湖,这里未免干净得太过分了吧? 还没等她看出什么端倪,君千棠的唇边便逸出一丝笑意,轻声喃喃:“原来是这样……” 见他这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曲宁萱不由生出几分沮丧,也怀疑起自己的逃跑计划能否成功了。 她与高阶修士之间相差的不仅仅是修为、法宝、人力物力,还有经验、阅历,偏偏后者光靠资质与悟性没用,而是要以漫长的岁月与诸多经历来积攒。纵然沈家的高层没有君千棠这样的眼光,却比不知掩饰痕迹,不知注意事项,不知……的她好多了。 就算她将山河地理志倒背如流,也掩盖不了她毫无经验的事实,逃跑真能成功么?如果不能,下场可就……等等!现在的话,是不是动用静影手镯的好机会? 不过是突如其来的灵机一动,曲宁萱却越想越觉得可能。 君千棠早就怀疑她身怀异宝,但一是基于心中的傲气,不愿对女子动手,二是她一开始根本没想到功德兑换来宝贝之事,以最真诚无伪装的第一反应暂时骗过了君千棠,但解决完这边的事情之后,他真的不会动手么? 这是一个未知的,连君千棠这等高阶修士都无法确定的地方,他们还不知多久能够出去,八十一天的虚弱期……如果自己现在使用静影手镯的特殊能力,让君千棠误以为能够来到这里的原因是她本身体质的特殊……这是个一箭双雕的好机会! 君千棠看出湖水的端倪后,就让曲宁萱上岸,自己则继续在湖底摸索。他心中已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确定这个湖本身便是一件异宝,而且还是一件稀少的镜类法宝。想也知道,能被万古大帝以这等隐秘方式保护的宝贝,定然极为不凡,君千棠怎么可能不动心?他仗着结界之便,索性直接待在湖中,四处探寻,仔细将每一寸土地都一一探索过去,三天下来,却一无所获。 君千棠静下心来一想,才发现自己太过焦躁,激发异宝的地方或许不在湖中,而在地面呢?谁料他刚踏上陆地,就发现曲宁萱倒在湖边不远,呼吸微弱到几乎不见,竟是在死亡边缘挣扎,君千棠不由面色一变,立刻来到曲宁萱身边,蹲下去为她诊治,神色却越来越凝重。 曲宁萱身上的修为全被抽取一空不说,灵魂也受了重创,准确地说,就好像是施展了那些以灵魂发挥出最大潜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邪门功法一样。但问题是,这地方离湖底也不是很远,如果有什么动静,自己应该知道才是,为何会…… 想到这里,君千棠取出一枚较为温和的丹药,喂让曲宁萱服下,见她身子微微颤抖,眼睛也缓缓睁开,这才轻声道:“出了什么事情?” 曲宁萱眼中闪过一丝茫然,然后轻轻摇头。 宿尘弦不注意细节,便没告诉她,静影手镯这等至宝,至少要炼气化神境界才能勉强被认同。曲宁萱眼下才是旋照巅峰,压根就没与静影手镯建立心灵联系,却强行发动只能用三次的顶尖能力。她已是手镯的主人,器灵自然要按规章办事,灵力不够,那就用你的灵魂来补,如果不是……曲宁萱早就化为飞灰,哪能撑到现在? 曲宁萱也猜到大概是自己实力不足,才惹来这场凶险,却更茫然刚才发生的事情。因为在她被死亡的彻骨寒冷包围时,灵魂深处突然涌起一道金色的光芒,冬日暖阳一般淡淡的温暖,却温柔到让人想流泪。 君千棠不知曲宁萱的想法,还以为她之所以茫然,是因为不经意间受到袭击,不由眉头深锁,犹豫着是否要救曲宁萱。 曲宁萱的伤势相当重,必须用奇药“离殒丹”方能让她痊愈,这枚丹药有夺天造化之功,重伤者只要还有一口气,服下此丹就能抢回一条命,并慢慢恢复生机,珍贵程度可想而知。纵然以君千棠的身份地位,都没这种丹药,还是为了治疗景雯,他才以种种手段弄了一枚回来,却不料这种丹药对景雯的怪病无效,只能自己珍藏。 无论谁得到如此珍贵的丹药,都会小心翼翼将之储存好,视之为最后保命手段,君千棠也不例外。他不可能会为了曲宁萱,将离陨丹拿出来,但眼睁睁地看着这姑娘死掉?她说不定还是这个秘境的关键人物,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自己被永久困在这里…… 君千棠略加思考,便做了决定,离陨丹他是肯定不会拿出来的,但他也不能看着这姑娘死去,让自己被这个秘境困死。唯今之计,只有耗费灵力为这姑娘续命,看看后续发展再说。 第九章 前路未明 曲宁萱倚在树旁,静静地捧着一本书阅读,君千棠站在湖边,衣袂飞扬恍若谪仙,眉宇间却有一丝忧虑。 他年少才高,傲气十足,不愿借家族威名成事,便隐姓埋名外出闯荡,哪里危险诡奇就往哪里跑,不知多少次身临险境,徘徊在生死之间。后来回归家族,作为重要的主力,各种利益瓜分、遗迹开拓,总少不了他一份。照理说,各种阵法、机关,他就算没全部见过,基本上也能触类旁通,何况渡劫期强者的墓穴,他去过不止一遭两遭,却从未遇见过这样诡异的地方。 君千棠曾试着潜入略远一点的森林,却惊讶地发现,森林中异兽众多,哥哥强的不像话,而且它们的居住地竟不合常理地非常近,一旦打起来必定惊动一片,几番无功而返之后,君千棠也知道此路不通。这个空间无法补充灵气,更没办法让他修炼,如果长期困在这里,不是被逼疯,就是灵气消耗一空,没办法辟谷,生生饿死,君千棠怎能不郁闷。 修真界法宝千奇百怪,功用各异,却脱不了大体的范围。镜子状的法宝,最常见的便是反射、坚定与幻觉等能力。如果他没猜错,这件异宝的能力应该就是构造幻境,否则难以解释为什么被他们清干净的一众异兽会扎堆出现,但这个幻境太过强大真实,毫无破绽,实在令人胆寒。 不过……君千棠轻轻扫了一眼正在看书的曲宁萱,神色有些森冷。 这个姑娘,似乎隐瞒了什么啊! 沈家之人无一发现曲宁萱的心思,一是他们本身的优越感作祟,二便是曲宁萱深居简出,旁人很难了解她真正的性子,更别说一些小习惯,只要她小心一点,又比较低眉顺眼,总能在一众老狐狸面前勉强混过去。但她与君千棠相处了四十余天,君千棠的洞察力又好得惊人,尽管曲宁萱小心再小心,就差没将自己装成一个木头人,君千棠却也察觉出了她的异常。他自然猜不到曲宁萱会拥有静影手镯这等至宝,还以为曲宁萱知道异宝的秘密,却不想告诉他。 这种事情,君千棠见过太多太多,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面对被渡劫期修者珍贵藏起的异宝,不要说身边有高阶修士看着,就算是面前刀山火海无尽地狱,活下来几率不到万分之一,绝大部分人都会选择豪赌一次,不是么?君千棠既没有愤怒,也没有任何动作,他依旧言笑晏晏,风雅绝世,就好似自己不知道这件事一样。 也罢,我就看看,你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好了! 不过,出乎君千棠意料的是,曲宁萱什么都没做,她稍微恢复一点力气的时候,基本上都是静静地看书,安逸静谧地好像这儿没一点危险,真是一片世外桃源般。 作为一个真正的修炼奇才,君千棠的天赋与悟性高到所有人都会眼红的地步,只不过是暗中观察曲宁萱的行为,他竟隐隐感觉到,自己从曲宁萱的行动中似乎触到了另一扇们,一扇似乎更加光明、平坦,或许能助他突破长久以来的瓶颈,达到传说中炼虚合道境界的大门。这种感觉很荒谬,君千棠却深信不疑,所以他经常与曲宁萱聊天,希望从中感悟到什么,就算曲宁萱极为戒备他,对他看似恭敬,实则不冷不热,他也没有放弃。比如现在,他放弃了继续搜寻阵眼的打算,走到曲宁萱面前坐下,方温言道:“你一天清醒的时间本来就不多……需要这样争分夺秒么?” 他态度温和,又是这种略带关心的话语,曲宁萱也不好给他冷脸,便轻声道:“如果不看书,我便会恐慌渺茫的未来,憎恶虚弱的身体,畏惧死亡的到来……” 曲宁萱这几句话,倒是发自肺腑,无一不真。身处虚弱期的每一天,她都在忐忑不安中度过,害怕君千棠逼急了对她动手,害怕他们两个困在这个环境中,只能被生生熬死,害怕……为了让自己平静下来,她要么默默在心里背诵前世那些优美的诗词歌赋,要么就取出自己携带的书籍来看,让自己全心全意沉醉在文学的美妙世界里,只有这样,她还能保持一颗平和的内心,不至于出问题。 想要让自己的心静下来,原本还有更好的办法,那就是放空思绪,什么都不去想,让自己全身心沉浸在自然中。但她隐隐察觉到此地的不和谐,以致无法进入那种境界,才退而求其次,选择看书。 君千棠敏锐地察觉到她心灵的破绽,便笑道:“我素来一诺千金,只要你将万年随灵仙一滴精血赠我,我保证不伤害它,也不会让我们之外第三个生灵知晓它的存在,还能帮你解决沈家的问题,如何?” 曲宁萱神色一冷,转过头去,不搭理他。 君千棠也不生气,又道:“不仅如此,我还助你突破旋照巅峰,一举跃至融合巅峰,这桩买卖,你可愿意?” 曲宁萱困于旋照巅峰颇久,内心早对自己的修为焦躁不安,毕竟旋照巅峰与融合初期,那就是一天一地的差距,但君千棠此时说出这种话,不由让她更加生气:“不劳您费心,我惦念父母,执念难消,才迟迟无法突破,与修为无关,您别白费力气了。” 君千棠挑眉:“你惦念父母,执念未消,才无法突破融合初期?” 他这一句话说得极为缓慢,仿佛在唇齿中咀嚼多遍,是以带了一丝百转千回的味道。曲宁萱暗道不妙,却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只能强作镇定,回应君千棠的话:“难道我理解有误?” “我从未听说过,一定要消除执念,才能进入融合巅峰。”君千棠从神色到语气都很微妙,似玩味,又似好奇,“我所见过的所有人,都是修为到了,再利用丹药冲击更高境界。运气好就一次通过,水到渠成,运气不好的话,多试个十次八次也能成功,可从没有消除执念一说。” 说罢,他抬起头来,定定注视曲宁萱,用极为肯定的口吻说:“你每次晋阶的时候,都没用丹药!” 听见他这一句话,曲宁萱只觉得一股冷意自心底蔓延开来,晋级的丹药太过珍贵,在确定自己不需要得情况下,她自然是偷偷卖了,换回大量灵石与珍贵的传送符、书籍等。由于自己的确是因为心境而卡了瓶颈,她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每个人都过了这道坎,不过是越到后期越畏惧死亡,所以不择手段地收敛丹药、功法、法宝等,才越发肮脏。谁料听君千棠一说,这个世界的修真者竟是不要修心境的,那自己为何会因为心境问题,被卡在瓶颈上?她修炼得也是这个世界的功法啊! 曲宁萱心中惊涛骇浪一时难以止住,浑身冷汗涔涔,却不知君千棠同样万分吃惊。他自己在炼精化气这一阶层的时候,也没用过辅助晋级的丹药,但那是因为他资质太高,修炼的功法太好,身处的环境也太优越,曲宁萱怎么和他比?君家核心弟子中,哪个资质不比曲宁萱好?但除了自己外,不用辅助丹药就晋级的一个都没有,她为何…… 君千棠素来果决,所以他只是沉吟片刻,便道:“你一心想逃离沈家,却有没有想过,离开后怎么办?” 曲宁萱资质好,就注定她不上不下的地位,去小宗派会被供着,但也处于风口浪尖,容易被发现。如果去大宗派,也不那么容易隐藏,纵然各宗派互相之间有所龌龉,却也会在利益面前让步。如果阴血宗对她真那么势在必得,就表示她不能拜入任何帮派,否则一个不谨慎就会被出卖,下场定是无比凄凉。就算侥幸逃脱,但宗派之间各个势力倾轧不休,她一个势单力孤又貌美的弱女子,如果旁人真要主宰她的命运,比如让她与谁谁谁双修,她有拒绝的余地么? 君千棠能想到的,曲宁萱自然也能,所以她淡淡道:“我会逃到东荒的另一边,最好是海岛中,再随意找一处静修……” 猜到她话语背后的意思,君千棠面上没表示什么,心中却难以克制自己的惊讶。 她敢做出这种选择,也就是说,她平日修炼也不怎么需要灵石,抑制散修发展,让他们明明被奸商压榨,也不得不忍气吞声,并挖空了心思想要进宗派家族的原因是什么?还不是因为缺乏灵石和丹药?如果她真克服这两个缺点,随意找个深山老林修行,还真没什么问题。但功法呢?她毕竟是个外姓人,沈家肯定是一层层功法发给她,难道她也不需要功法? 君千棠困在瓶颈颇久,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丝希望,如果说原本他对曲宁萱的印象只是停留在“万年随灵仙的朋友,开启万古大帝秘境的存在”上,现在却终于开始重视她这个人,所以他立刻道:“你应该猜到,我是中州人,而且很幸运地,我拥有个个修为极高,又性子不羁的忘年交。” 曲宁萱猜到他下半句话,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君千棠微微一笑,极缓慢,却极郑重地说:“你说,我将你引荐给他们,让你随意寻他们中的一人拜师,可好?” 第十章 上古封印 听见这句话,曲宁萱难以克制心中的激动与信息。 能被君千棠称为朋友的人,修为自然差不到哪里去,眼界肯定也高得不像话。从千阳宗的掌门、长老们都不收她做嫡传弟子后,曲宁萱心中的优越感就一扫而空,知道高阶修士见过的天才太多,自己的资质入不了他们的眼。 如果能拜入师门,谁愿意去当散修?现在放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只要她暗影下来……不,不对! 曲宁萱想到沈家之人要她回去看父母,就是要让她消除执念,从而晋级融合的事情,便立刻清醒过来,暗道自己太不镇定,居然被君千棠随口一句话糊弄住。八十一天虚弱期一过,随意往深山老林一躲,谁能找得到她?但如果顺着君千棠的意思,拜高阶修士为师,那可就真是生死全掌握在别人手里,半点自由都没有了。 冷静下来后,曲宁萱眼睑微垂,轻声道:“谢谢您的好意,但玉璇难离故土……” 她这短短一段时间的心情变化,君千棠都分毫不差地看在眼里,他面上没说什么,心中却觉得有点好笑。曲宁萱越是掩饰,他就越能确定这姑娘有问题,她几乎没离开过沈家,在东荒流浪与去中州安定下来,是个人都知道选择哪一边,难离故土……骗谁呢! 算了,她不愿离开也罢,先在她灵魂中种下印记,等景雯好了之后,再来解决这边的事即可。他瓶颈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但景雯的病,却是拖不得的。 为了宽曲宁萱的心,君千棠便转移话题:“我想,这里应该是一个由镜状异宝构筑出来的虚幻空间,唯有打破阵眼,才能离开这儿,你可有什么建议?” 曲宁萱一听见“幻境”,条件反射就想到蓝染的“镜花水月”,刚要说出来,却想到君千棠是行家中的行家,自己这个外行怎能不懂装懂?所以曲宁萱在仔细思考过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说:“会不会是我们踏入传送阵开始,就被幻境勿扰……” “完美的幻境都是如此,无法从过程寻出破绽。”君千棠知道曲宁萱对这些东西没什么了解,难得发了善心指点她一二,“构筑这个环境的定是一件了不得的宝贝,却也成为幻境的阵眼与唯一的破绽,这个幻境的阵眼极有可能是眼前的湖泊,我却没发现什么异常。我曾想过这是否是阵中阵,却找不到叠套的痕迹。” 穿越者与原住民相比,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他们眼界宽一点,网上动漫小说游戏太多,什么稀奇古怪的情节都有,照葫芦画瓢也能成功。曲宁萱喜欢看玄幻,不怎么爱看仙侠,却不代表她是个不知道举一反三的傻瓜,所以她用力回想自己有没有看过类似的情节,最后有点不确定地抬起头,打量天空。 不用她说什么,君千棠也反应过来。 这片幻境太过真实,洁白柔软的云朵在天空轻轻飘荡,轻柔的微风徐徐拂过,日升月落正常有序。遇上万里无云的好天气时,一阙晴空便令人心旷神怡,没有半分生硬的感觉。加上正常人都有个思维定势,君千棠认为平滑入镜的湖水便是镜子的化身,又找不到阵中阵的痕迹,就以为自己还有什么疏漏——仅指地面上。 但是,镜花水月,本来就有一半来自天上,不是么? “真令人头疼……”君千棠目测一下高度,顿觉无比郁闷,修真者再怎么厉害,顶多也就是御剑出入青冥,绝没有到可摘日月的高度。何况这个空间不能补充灵力,如果强行御剑,飞到一大半的时候没有灵力,或者飞到顶端没有灵力,直接摔下来…… 曲宁萱也觉得陷入死局,不由流露出几分沮丧,谁料君千棠取出佩剑,利落地砍着一旁的树枝,边将它们削平边道:“既是幻境,自然不可能高比真正的日月,我还是先练练箭术,看看有没有机会好了。” 听见他这样说,曲宁萱差点没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光看着他,最后暗暗翻了个白眼。 这人到底是有多自大狂妄,才会笃定地认为能从新手迅速变成顶尖高手,射下都不知道高悬于天边何处的至宝?你当你是后羿?难道高阶修士都是这样,自信到了近乎自恋的程度么? 不过,曲宁萱很快就发现,君千棠才不是傻瓜,她才是。 君千棠说一句学射箭,**之语,他赶制出来的粗糙弓矢被附上灵力,洒向天空,压根不需要准度,检测异宝所在,本来就需要点多撒网,不是么?至于打破幻境,君千棠另有办法。 十二天后,曲宁萱自昏睡中醒来,望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冰雪,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幻觉后,她才发现自己身上披了一件不知是什么动物毛皮所做,厚实、美丽且华贵的紫色皮大衣,衣领上还对应地镶嵌着两颗鸽子蛋大小的火红色珠子,源源不断温暖着她虚弱的身子。 曲宁萱强撑着站起来,扶着一切能扶的东西,一步步向唯一的通道走去。她小心翼翼地穿过摇晃的吊桥,走过打滑的阶梯,挪过陡峭盘旋的小路,终于来到被云雾包围,从外界根本看不见踪影的山顶。 君千棠站在悬崖边缘,负手而立,神色极为复杂,山顶正中心屹立着一个巨大的冰柱,依稀可以看到其中的人影。 听见脚步声,君千棠终于回过神来,见随时可能倒下的曲宁萱竟强撑着一路走过来,便道:“你身体不好,应该好好呆在原地,这可不是幻境,万一出事……” “我一路不是平安无事么?”曲宁萱笑了笑,略带几分谨慎,却又压不住心中的好奇,“你已经破解了幻境?我们此刻在哪里?” 君千棠淡淡道:“澄灵山脉,正中心。” 此言一出,曲宁萱不由收敛了笑容,澄灵山脉蕴藏无数的秘密与宝藏,也隐藏无数凶险与波澜,纵然是身为超级宗派的千阳宗,也只敢在比较外围的地方开宗立派,离正中心差了十万八千里。按照定律,越靠近核心的地方就越是危险,君千棠又说幻境已被解除,难道他们要一辈子困在这里不成? 不过,话又说回来,曲宁萱做梦也想不到,澄灵山脉正中心的山峰竟会被皑皑白雪覆盖,这从地理的角度根本解释不通啊! 君千棠将手中的玉简扔过来,曲宁萱下意识地接住,见君千棠微微点头,这才将神识探入,越往下看,她的脸色也越不好。 原来,他们破解得不是藏宝的秘境,而是万古大帝为镇压冰柱之人才设下的第二重封印。 不过,说是宝藏也未尝不可。 人族至强者号称大帝,妖族至强者号称妖皇,这是上古下来的规矩,上古时的灵气比现在充裕不少,金丹遍地走,元婴不如狗,炼虚合道级强者纵然稀少,加起来数量也能破百,能成为打破规则,统御一洲的大帝,自然需要强横到压倒一切的实力。说句公道话,就算你资质好到逆天,想又这等成就,还得靠天大的机缘。而万古大帝的机缘,就应在这面构筑了完美幻境,名叫“凝光照影镜”的镜子上。 万古大帝在玉简中写得很明白,得到这面镜子的时候,他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金丹期散修,日日在东荒的海边诱捕、猎杀妖兽,再以妖兽的尸体换得修行的灵石,过着机械且单调的日子。像他们这等散修,生活可谓相当苦,兑换灵石被欺压已经是小意思,却还老是遇见杀人夺宝,杀人练功的存在,也容易遇上强横的妖兽,遭遇不幸,遇上妖族的报复,那就是死路一条。在一次慌不择路的逃跑中,他迷失了方向,又被诡异出现的漩涡卷入水中,原以为必死无疑,却发现自己来到一处世外桃源。繁花似锦,鸟雀呼晴,湖中莲花盛开,翩然美好,风姿摇曳,一位男子由灵玉髓构筑的湖心岛中,十二件宝物将他围住,仿佛忠心的护卫守护着主人。 万古大帝伸手去拿东西,却被结界所阻,他想了想,回到湖边跪下,朝着岛的方向恭恭敬敬行了三跪九叩大礼,发誓如果男子活着,他就要尽全力助男子脱困,如果男子死了,他就拼上性命为男子报仇。做完这件事后,他再去一一尝试,发现唯有凝光照影镜能被他拿起。 这面镜子本身就蕴含极高明的意境,导致万古大帝的境界就像坐火箭一样飙升,不需要靠灵石,不需要靠丹药,甚至不要什么功法,只要体会镜子中的意境,一切就水到渠成,就这样,他从一个金丹期的小修士,一跃变成威风八面的分神巅峰级高手。 但是,人心的贪欲是永无止境的,一面镜子就能给他如此大的力量,其他十一件宝物呢?成为渡劫期强者后,这些结界已对他没用,但宝物与男子之间的关系太过密不可分,万古大帝根本得不到他们。这位顶尖的强者苦思冥想,最后竟妄想吞噬男子的灵魂,将男子的皮囊炼化成自己的身化外身,也好将剩下十一件宝物收归囊中。正因为如此,向来不拿誓言当回事的他终于体会到了背誓的下场——身为渡劫期强者,却永生永世等不到劫雷的到来,这是何等的悲哀? 世界皆知他成为大帝无限风光,谁知他完全是绝望之后的纵情发泄,随着男子苏醒迹象的明显,他更是无比恐慌,便穷极整个东荒之力,寻来无数冰魄冰髓,将男子从深海之地带到高山之巅,再将他冰封。 “你说,他会不会是……”曲宁萱怔怔地望着冰中的男子,半晌,才用万分飘忽的语气说,“仙人?” 第十一章 终有一别 话还没说完,曲宁萱就反应过来,并恨不得拍死自己。 无论是被冰封的仙人还是这十二件遗宝,都能让天下人疯狂,君千棠怎么可能没有独占之心?她如果足够老道,就应该在君千棠将玉简抛过来的第一时间,立刻将之诚惶诚恐地还回去,只有这种彻底的不知情,才可能保住一条命,不是么?君千棠故意将玉简抛给她,就是起了杀心啊! 她心中既恐慌又绝望,却没说什么“你放了我,我绝不说出去”的话,修真界的修士人品怎样,大家心中都有数。出尔反尔是常态,誓言比风还不如,吹吹就没了,唯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是以曲宁萱已经将灵力暗暗运在替身娃娃与传送符上,随时准备用最珍贵的一次替死机会逃跑,逃得了是运气,逃不了就只能是天命了。 君千棠并没有第一时间翻脸,他翻来覆去地把玩镜子,最后口气相当微妙地问:“你觉得,我应不应该留下它?” 啊? 曲宁萱听见他这句话,当真觉得奇怪,方才的玉简中写得明明白白,纵然凝光照影镜是十二件宝物中最差的存在,却也是能让人助人到达渡劫期的稀世珍宝,傻瓜才不拿吧?难道他知道什么隐情,比如这件宝物还没被彻底掌控,或者修炼别人的意境会有什么影响……这样说好像也对,纵观她看过的所有小说,真正的高手哪个不是凭自己悟的,万古大帝等不到劫雷到底是因为违背誓言,还是因为他太依赖凝光照影镜都难说。但是,君千棠真能克制这无与伦比的**,舍弃凝光照影镜?她摸不清君千棠到底在想什么,也不敢乱说,便斟酌了一会儿,方小心翼翼道:“这件事情,我说没有用,还是要看您的决定。” 君千棠的脸上浮起一抹微笑,似欣喜,似嘲讽,却又带了一丝苍凉。 他出身高门,少年才高,一路走来虽借助了家族之力,却大半是自己的功劳。对世人重视法宝丹药功法甚至到一种病态程度的行为,他从来都不屑一顾,认为这些虽然能让你眼前获利更多,却无异于饮鸩止渴,自身修为才是重中之重。虽然在别人看起来,以他的出身地位,这样说完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却也无可否认他的优秀。所以他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要被法宝引导与掌控。但凝光照影镜的**太大,所以他犹豫良久,却迟迟不能利落地将之扔出去。 唯有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之所以讥笑别人,是因为那些让他们疯狂的东西并不值得自己动心。遇上至宝时,他的反应不会比那些人好多少,不过是五十步与百步的区别,仅此而已。 想到这里,君千棠唇角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着实令人胆战心惊。他望向曲宁萱,看出她强作平静之下的恐慌,不由失笑。 就算扔给她的玉简被自己大幅删节过,很多详情她都不知道,但为了绝后患,自己也应该杀了他,不过……君千棠的笑容略带一丝苦涩,竟难得起了怜悯之心:“你会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说出去么?” 曲宁萱先是一惊,然后连连摇头:“不会的,我还没有让自己身陷险境的打算。” “那么,我就不杀你。”君千棠侧过脸,轻轻地说。 曲宁萱猛地抬起头,却只看见君千棠的侧脸,依旧优雅完美,却仿佛被阴影覆盖,多了一丝晦涩。 她猜不透君千棠的想法,也不知他为何不杀她,她只知道,君千棠给予了她整个修真界都未必有的珍宝——信任。 “我不会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她反复说着这几句话,声音都有些哽咽,“谢谢您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说出去……” 谢谢你让我相信,这个冰冷而残酷的修真界,仍旧有人性的美好存在。就算周围冰天雪地,遍布荆棘,我也能怀抱这一丝温暖,勇敢地走下去。 君千棠见她这样激动,笑了笑,却没说什么。 如果不是她拼死保护万年随灵仙,自己怎会相信她?但这样的纯净能保持多久呢?从沈家力捧的天才沦落为一介散修,就算不需要大量的灵石与丹药为支撑,可经历多了……人,都是会变的啊! 明明知道这一点,为何还是选择不杀她? 大概是因为,这个世界太过真实而冷酷,容不下一点善良美好,所以见到特立独行的存在,总会想看看,她最后会走到哪一步吧?到底是被执着害死,还是能浴火重生?但如果真变得成熟而事故,与无数女修士没什么两样……倒也算正常吧?或许,一向不在乎人命,手染无数血腥的自己,这样做,也是想着为景雯积一点德…… “随灵仙心甘情愿给予的精血,是一味必要的辅助药材。”君千棠慢条斯理地说,“我收集来的众多珍贵药材难以长时间携带保存,加上又出了冰封仙人这么大一件事,于情于理,我都必须回中州一趟。” 曲宁萱低着头,不言不语,她就算再感激君千棠,也不会拿自己的朋友当报答。就算君千棠不对小马动手,但从他的话里就能听出来,他并不擅长炼制丹药,这些珍贵材料定是要交给别人鼓捣,曲宁萱不会以为全天下人都是傻子,认不出随灵仙的精血是多少年份的,她这些年为了逃跑小心翼翼,就算有静影手镯的逆天能力,也不肯让别人得到自己的头发指甲,更别说精血,又怎会让小马的行踪被暴露? 君千棠看见曲宁萱立刻从满脸感激变成无声抗拒,却也没有挟恩求报,只是说:“但凡上了万年的妖兽,都拥有‘王’的气质,倘若你能与随灵仙沟通,问它可否有别的同伴,赠我一滴精血,我定会百倍补偿,并引导旁人在中洲搜寻。”见曲宁萱惊讶地望着他,他眨眨眼睛,笑道,“他们可不知道我跑东荒来了!” 曲宁萱显然有些心动,却又怕他这样说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待会众多随灵仙一起被连锅端,所以还是不说话。 君千棠又道:“我可能要在此此静坐一月,理清思绪,要累你与我一道处在这冰天雪地中了。” 曲宁萱连连摇头,示意自己没关系,君千棠的目光落在凝光照影镜上,破天荒叹了口气。 与其说是理清思绪,倒不如说是自身的骄傲与心中的欲望在挣扎战斗,这等稀世宝物,怎能轻易舍弃?但…… 君千棠苦苦与自身作斗争,曲宁萱却好奇地走到冰柱三米前站住,打量被冰封的男子。但冰层太过厚实,她根本看不清这个人长什么样子,不免沮丧地瘪瘪嘴。 想到君千棠既没再提小马的事情,也没杀自己,曲宁萱又有点犯嘀咕,心想作为高阶修士,应该没必要在冲级的事情上骗我吧? 如果她身体好,定会利用晗元丹尝试冲击融合初期,看看君千棠有没有说假话。偏偏她还处于灵力无法调动的虚弱期,无法修行,带来的书已经倒背如流,加上仙人的存在着实新鲜,所以她每次醒来都托着下巴,打量冰中的人影,偶尔也会胡思乱想,暗道沈家定然知道她逃跑的事情,不知怎样震怒……打住打住!她此世的家人太过禽兽不如,一条命抵人家成千上万条命已经够便宜,她无端难受什么啊!眼下最要紧的,应该是渡过剩下的三十多天虚弱期,然后努力冲击融合初期,勉强脱离低等修士的大部队,之后再慢慢修炼筹划,在高不可攀的仙途艰难行走。 静坐九天后,君千棠缓缓站起,将凝光照影镜随手扔到冰柱下方:“我们该走了。” 曲宁萱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一幕,始终不相信他真的会放弃,君千棠笑道:“如果想要的话,你不妨拿去?” “我……”曲宁萱的目光在凝光照影镜上流连,最后花了好大力气让自己挪开视线,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拿起它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也无法克制自己不去使用它,更没有足够的实力保护它,还是……算了吧!” 说到这里,她的心都在滴血,暗道曲宁萱你笨死了,这么好的宝贝送到你眼前,你居然都不要……她别过脸,生怕再看一眼就会反悔。 君千棠有些郁闷,他花了九天时间,才让自己放弃凝光照影镜,这姑娘却这么快……不要让他觉得自己不如她啊! 心有不甘的君千棠祭出飞行舟,又对曲宁萱说:“接下来可就要赌赌我们的运气了,倘若穿过强大妖兽的领地,我定要与之交手,就算侥幸逃生,说不定还会被千阳宗察觉……怎么?你可要折回去取凝光照影镜,助我们逃过一劫?” 他前半句说得极为郑重,后半句就多了一丝调侃的意味,曲宁萱笑容温婉,神情柔和,声音温柔到可以滴出水来:“玉璇实力低微,无法使用此等至宝,还是前辈您折回去吧!” 君千棠笑了笑,径直踏入飞行舟,没有回头。 也不知他们是人品爆棚还是什么,反正在曲宁萱醒来的时间内,从没有出过事。她不知君千棠要去哪,又不好意思对别人指东指西,便在清醒与沉睡中混日子。 当她又一次醒来的时候,竟听见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风中也藏有海独有的味道。曲宁萱刚想站起来,就发现一旁的案几上放下一块玉简。原来,君千棠知她在沈家呆不下去,便特意将她带到了与澄灵山脉一东一西处于极端的星昼海上,寻了个安全又灵气充足的岛屿,弄了个简陋的洞府,布下可维持十年的守护阵法以及一堆丹药,这才悄然离去。 曲宁萱知他走得如此干脆,必定在自己身上种下什么追踪符,幸好静影手镯比较人性化,还给这些追踪的东西都留了一天的空,不会对方一下追踪符,就能察觉到不对劲。所以曲宁萱立刻收拾东西,并强行记下君千棠布下的防御阵法,然后毫不留恋地离开。 第十二章 兔死狐悲 两年后,平澜城外,安原山一处洞府内,曲宁萱正为灵药除草。她的神色既温柔又认真,让人一见就觉得无比舒服熨帖,恨不得化为她轻轻抚摸的药草,得到她的关切。 离开无名岛后,曲宁萱伪装了一下自己,又按照记忆中的方向前行,有惊无险地来到岸边。然后,她花了十颗中品灵石买到一张市面上算颇为周全的地图,最后敲定在平澜城居住。 她的选择极有讲究,星昼海以及周边大陆都被人类与妖怪瓜分,到哪都逃脱不了纷争。贸然居住于海岛,不仅会遇上风暴、妖兽等危险,说不定还会被双方交战连累,实在不是什么好选择。一上了岸,自然是宗派林立,大宗派太过**、强势、霸道,谁知他们控制的地区允不允许实力低微的散修居住?小宗派又太擅长刮地皮,少不得会被骚扰得不胜其烦,唯有不上不下,既不是很稀缺灵石丹药材料,又不愿结太多仇家的中等宗派控制之地才是好选择。 控制平澜城的宗派叫做亦云宗,是个以炼丹为主的宗派,在这个世人极度重视法宝、丹药等的世界,炼丹师相对来说比较稀少,越到高级又越难晋级,无论人才还是丹方都显得特别珍贵。正因为如此,亦云宗在整个星昼海都挺有面子,人脉广路子也广,财大气粗,自然不会对蝇头小利斤斤计较,加上平澜城汇聚了天南海北的珍贵药材,曲宁萱也才毅然选择这里。 曲宁萱修行的功法名为《青木厚土诀》,是玄级上品的秘籍,也算相当不错,且正合了她的属性。但这个功法过于中正平和,没有杀伐之意,灵力的特性也偏向滋养为主,是以曲宁萱在沈家的时候,特意挑了些辅助的法子来看,平素也会研究一二,专门培养类似的法宝,比如蔓藤缠绕,重力结界等。无奈静影手镯的效果只作用于人,不作用于物,所以在搭载飞行舟的过程中,曲宁萱让君千棠停过一次,将自己随身的所有法宝、书籍以及沈家高层沾边过的东西烧得烧,扔得扔,以致全身上下除了几株药材,几百颗灵石以及君千棠留下的丹药外,就没有别的东西。 《青木厚土诀》好是好,却只记载了到融合巅峰期的修炼方法,也不知是沈家没收集到全本,还是这本法诀只有这么多。就算功法不着急,慢慢摸索自己的道路也未尝不可,曲宁萱也知道自己护身的法子太少。无论再怎么不喜法宝丹药,身上留几件护身的东西也是必不可少。平澜成灵丹妙药众多,为了买到心中的药品便死当法宝的并不在少数,专心去淘,怎么也能淘到一些好东西。是以曲宁萱在洞府里弄出一个小型聚灵阵,培育一些八品九品的药材,正好她功法契合,在这个过程中不仅能辅助修炼,还能让自己的心静下来,何乐而不为? 曲宁萱取出小巧玲珑的玉铲,小心翼翼挖开土,不伤害药材的根茎,将几种药材移植出来,分门别类地盛在几个玉盒里。又取出一种名为“海魄”的特殊金属所做的剪刀,将另一些药材用得着的部分全部减下来,收好之后,将土壤填回原状,这才离开护阵结界,朝平澜城内飞去,并在十五里外降落,缓缓步行。 不过,今天似乎有点不同寻常。 曲宁萱抬起头,望着天空扫过去的第七个影子,微微皱眉。 修真者一踏入筑基境界,就能驾驭法宝,出入青冥,为防止各种令人喷饭的空中撞车事件发生,这个世界所有城市一律颁布“禁飞令”,区别只在于你多少里以外就得步行。谁敢违反这条禁令,就是打统治该城市的宗派的脸,除非你实力强到能够无视这个宗派,才能公然破坏这条规矩。 亦云宗实力不强,但身份着实特殊,才拥有十五里外就必须禁飞的荣幸,就算金丹期强者,也不会为了这一点点路程就得罪一个专门炼制丹药的宗派,指不定你什么时候就要求到别人身上呢!但这可不是上古时期,元婴期修士普通得和萝卜白菜一样遍地都是,至少不可能短短时间飞过七个,身影还能被她捕捉,只可能是亦云宗出了什么大事…… 猜到一点后,曲宁萱立刻折身回去,东西哪天卖都可以,她暂时还不缺这些灵石,万一惹上什么祸事,那才叫糟糕。一个孤身在外的美貌女修,总会有人起邪心,还是谨慎点为好。 曲宁萱回到洞府后,便打算这段时间打坐闭关,缓缓吸纳天地灵气。两年前,她用光了三颗晗元丹,才在一次心无旁骛的静坐中冲到融合初期。过了两年心如止水,几乎不染尘埃的生活,她的心境自然很好,等体内灵力蓄养到程度后,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就能水到渠成,到达融合后期。 偏偏这个时候,有人上门拜访。 “宣妹妹,我打算离开了。”前来拜访曲宁萱的女子名为苏绮梦,她本人也如名字一般,容色艳丽不可方物,身段妖娆至极,举手投足之间流露万种风情,倘若不熟悉的人一见到她,定以为她不是良家女子。事实上,苏绮梦为人爽朗大方,像大姐姐一样,喜欢照顾比自己弱小的存在,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人。 曲宁萱牢记三条忠告,绝不以真名示人,为求稳妥,她也没用沈玉璇这个名字,就胡乱编造了一个宣忆柳出来,苏绮梦口中的宣妹妹,自然是曲宁萱无疑。 听见苏绮梦这样说,曲宁萱面露诧异之色:“苏姐姐,你为何突然……” “这件事情,我已经想很久了。”苏绮梦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语气虽平静,脸上的苦涩却怎么都掩不住,“四十年前,有人对我说,跟了我,我让你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我拒绝了,因为我知道自己有灵根,梦想着光辉的未来;三十年前有人对我说,跟了我,我让你不需要苦苦挣扎,灵丹妙药绝对不缺,我拒绝了。为什么?因为我母亲就是以色事人的卑微妾室,父亲对她好,不过是迷恋她姝丽的容色,色衰之后,原本还留一点点的宠也没了。所以我发誓,这一辈子一定要靠自己的汗水向上爬,绝不依靠自己的身体与美色做事。” 曲宁萱听出苏绮梦话里的潜台词,却没露出愤怒或者鄙夷的任何表情,只是静静地听着。 她知道,违背了一直以来理想的苏绮梦不仅烦闷,还带着一种相当程度的自我厌弃,这种时候,她只是想找个人倾诉心中的苦闷与纠结,发泄一直以来的郁气。自己只要做一个听众就好,既不需要插嘴,也不需要自认为高尚的抨击与劝慰,更不需要自以为是的关心与怜悯。 苏绮梦见曲宁萱的表情,心中着实一暖,便继续用低沉的声音说:“三十多年来,我天天过着猎杀妖兽,搜集药草,用这些赌上性命换来的血汗钱换得大众化的功法,一次就用完的丹药,几件普通法宝的单调生活……我累了,我真的累了。” 说到最后,她轻轻将整个身子都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眼睛,艳丽的容颜上却是说不出的疲惫与沧桑。 曲宁萱沉默了很久,才轻声问:“他……对你好么?” “好?”苏绮梦勾起一个扭曲的笑容,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的疯狂、哀恸、绝望与愤怒让曲宁萱吓了一大跳,做梦也没想到苏绮梦会有这样极端强烈的情绪,“不就是一个仗着家世好,上头有人撑腰,就能对我们为所欲为的畜生么?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想攀附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用完就丢是寻常,供你在一个别院生活,施舍给你一点丹药也无所谓,反正他们养得起。多少次,我都想冲上去撕烂他那张脸,对他吼一声,没了后台你还能干什么,但是,但是……” 几乎是歇斯底里吼出这些话后,苏绮梦低下头,眼中有了泪水,神情既诡异,却又带着无尽的苍凉:“可我不敢这么做,我甚至不敢在他面前流露半分不满,因为他有后台啊!” “苏姐姐,你可以逃……” “逃?逃到哪里去呢?逃了又如何,继续过这种看不到未来的生活?”苏绮梦幽幽叹道,“就这样吧!宣妹妹,我已经脏了,而且变成你我都鄙视的那种女人……” “但是!”曲宁萱抬高声音,还是有些不理解,“妾室的性命完全被别人捏在手里……苏姐姐,你不是那等浅薄女子,绝不能为眼前一点利益,让自己跳入火坑啊!” 苏绮梦轻轻摇头,没再说什么,她拔下精致的发簪,尽管恋恋不舍,却还是无比坚定地将之推给曲宁萱:“宣妹妹,你收着吧!我已经不配再戴着它……” 话音未落,她就别过脸去,轻轻道:“我走了。” “苏姐姐……”曲宁萱低下头,也没再说什么,这种个人的事情,她有资格劝,却没资格指手画脚,苏绮梦心意已决,自己说什么都是多余,还不如让她好受一点。 送走苏绮梦后,曲宁萱定定地望着那支簪子,心中无限悲凉。 苏绮梦坚持了三十年,还是向现实妥协了,那我呢?我能坚持多久? 第十三章 烫手山芋 曲宁萱沉浸在前路茫茫的悲凉中,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她右手拈起做工精致的簪子,深深叹了一口气,打算想将之好好收藏起来,以后如果见到苏绮梦,便将之还回去,毕竟这是苏绮梦母亲唯一的遗物啊! 将簪子放入盒中,刚打算盖上,曲宁萱却觉得哪里不对劲,又将这支簪子取出来,细细端详。 这支珊瑚蝙蝠簪由一整块珊瑚雕琢而成,线条流畅,做工精致,绝对出自名家,在世俗界绝对能算得上顶顶珍贵的首饰。曲宁萱倒不是在意这簪子本身的价值,而是觉得,这支簪子似乎有点问题。 见到漂亮的衣服首饰会多看两眼,这是女人的天性,曲宁萱也不例外。何况苏绮梦与她交好,曾自嘲般说起幼年生活,取下这簪子给她看过,所以曲宁萱对之记得特别牢。今日一见,谈不上哪里不对,却总有些违和。 曲宁萱将簪子翻来覆去检查了许久,没发现问题,便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如果这簪子有问题,苏绮梦还会发现不了?但她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说不准,苏绮梦沉浸在自我厌弃的世界中,有些浑浑噩噩,警惕性大大下降,没察觉也是有可能的。 她的直觉一向比较敏锐,心思又比别人重一些,如果不找到违和的原因,必会一直惦记这件事情,说不定还会影响修行。所以曲宁萱略加思考后,便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玉瓶 这玉瓶中装得不是别的,正是平澜城特产,一枚上品灵石才能买到一滴的“存真水”。 先前就说了,平澜城盛产各种丹药,四面八方的修士都往这里奔,买丹药的钱不够就用东西抵。亦云宗派来的人手几道扒拉,将可能的好东西全部挑走,剩下这些大路货就你们店家处理。这个世界的修真者与普通人在心性上也没什么两样,否则也不会做这等沾染世俗烟火的商贾之事,他们准确地把握了绝大部分人的侥幸心理,弄了个能破除幻术与一些结界,顺带去除污垢什么的“存真水”出来,价钱还死贵死贵,却说得无比好听——你把这东西往法宝上一滴,说不定顶尖好宝贝的封印就松脱了,让你以极少的价钱收获了极强的宝贝呢? 作为被忽悠的一员,曲宁萱在买地图的时候一时头昏,也买了三滴“存真水”,付完钱后才想到自己就算买大路货,也不会去赌所谓可能出特殊法宝的几率,根本用不着这东西,是以又气又悔,却舍不得将这东西扔掉,如果不是今天这件事,她恐怕都想不起来自己还有这东西。 曲宁萱拔开盖子,将一滴“存真水”倒在簪子上,脸色立刻变了。 由于近距离接触,又用全部的神识来关注,她很清晰地捕捉到了幻术的波动。都说一分钱一分货,“存真水”卖的这么贵,功效自然很不错,一滴“存真水”却只能让幻术结界轻微松动,可想而知,下这个幻术的人实力绝对很强。 曲宁萱轻轻将簪子放到一边,心中惊疑不定,不知苏绮梦是否……等等!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根簪子,很可能是今天才掉得包! 是了,绝对错不了……曲宁萱太了解苏绮梦,这位拥有妩媚外表,刚烈内心的女子对生母看得极重,曾发誓不再走生母以色事人的老路,这根玉簪是她母亲唯一的遗物,寄托了她母亲的遗愿,伴她一路走来,在她心中地位极重。所以,在决定成为别人的妾室后,她才会说出“我已经脏了,不配再戴它”这种话。这样具有重要纪念意义的东西,苏绮梦在决定将簪子交给曲宁萱之前,必定是眼含泪水地反复端详,犹豫再三,迟迟舍不得下决心。就算苏绮梦情绪再激动,注意力再不集中,也不可能将这珊瑚蝙蝠簪认错。 曲宁萱闭上眼睛,想象这样一幕——苏绮梦心如死灰,前来自己的洞府,将簪子放在自己这里,与过去做最后的告别。她神色有些恍惚,也没有多少戒备之心,这时候,一个高阶修士将手上一件东西施以幻术,以极快的速度与苏绮梦的发簪掉包,这个过程太短暂,对方的实力也太高,苏绮梦竟毫无所觉。 到底是什么情况,才会让一个高阶修士选择这样做?答案很明显了,不是么? 想到自己折回来的理由,曲宁萱只觉得满嘴苦涩,心中还有些抑郁,她就不明白,为了躲避是非,她连平澜城都没去,乖乖在洞府里修炼,怎么麻烦还从天而降? 不过,曲宁萱的心志颇为坚毅,她只是慌乱了一瞬,又立刻镇定下来。 对方敢选择掉包,八成为了以防万一,亦云宗定没有直接追踪这件东西的方法,他才敢这样做。既然如此,她能不能猜测,对方的追踪术是下到苏绮梦身上,而不是这簪子上? 想到这里,曲宁萱的神色又黯淡下去,还带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于懊恼。 苏绮梦已经离开,自己也不知她跟着谁走了,想将这东西还给她都不行,这下好,对方肯定先去找苏绮梦,指不定听见簪子不在就恼羞成怒,苏绮梦会受什么折磨……再说了,难道这烫手山芋,自己就得一直揣着? 不过……掂了掂手中的簪子,曲宁萱颇为心动,风险越大利润越大,这个道理她相当清楚。亦云宗一向眼界高,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东西能引得他们大动干戈,必定不凡,强悍法宝倒是最差的猜测,如果是开启什么宝库的钥匙……想到这里,曲宁萱又有些泄气,这些设想都很美好,但以她现在的实力,估计还没开启大门,就被一旁的小怪拍死了吧?为什么,她遇见了许多让人疯狂的宝贝,却没一样她能用的? 自己应该怎么做?走?不行?如果她现在急急地离开,是个人类都知道她猜到内情,不杀人灭口才怪。但留也不行,她不能指望每次都遇见君千棠那样比较有礼貌的高阶修士,就算你什么都不知道,说不定也会死……对方被迫用掉包计,想来也没有足够的把握全身而退,与其惊慌失措,还不如以静制动,暂缓一段时间,再寻到一个合适的机会离开。 曲宁萱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半个多月后,平澜城的秩序恢复正常,不知抓到了贼还是追丢了,或是将战场开辟到别处。面对这种情况,曲宁萱都不紧不慢地将药材卖掉,又立刻回洞府打坐,过着井然有序的生活,全然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异常。 三个月后,平澜城,慈心堂。 “宣姑娘,你不必这么拼命。”慈心堂负责收购药材的李姓老者与曲宁萱也算有几分交情,见她卖得材料比以前多三成,形容又有些憔悴,便随口关心了一句,“别仗着年轻,有大把时间挥霍,就用来做旁的事,还是修为要紧啊!” 曲宁萱叹道:“李老,我也是没办法,您看我全身上下,连一件拿得出手的法宝都没有,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偏偏看重的法宝价格极高……” 收购药材这边比较冷清,李老也就乐得与曲宁萱聊天:“我看你像挺会过日子的人,老张那里的东西,略好一点的也应该买得起……难不成,你看中了三楼的东西?” 曲宁萱低下头,略带不好意思地说:“三楼的东西价格太高,我哪里敢肖想?我看重得就是半年前到货的那柄‘流光’剑。” 李老一听,心中暗道流光除了做得精致漂亮,速度快一点外,就没什么用处,与高昂的价格严重不符,一看就知道是宰人专用,这姑娘真是……但他与曲宁萱才认识两年,与临着不远的老张却是多少年的老交情,所以他不仅没劝曲宁萱别买,还道:“宣姑娘,如果想买流光剑,你可得快点。还有一年不到,亦云宗二十年一度的品丹大会就要开始,这平澜城肯定会多许多人,财大气粗到拿灵石当石子的贵人绝对不少啊!” 曲宁萱就是知道这点,才刻意引出这个话题,所以她的脸上立刻露出几分焦急之色:“一年时间,我根本凑不到……” 见她心急如焚的样子,李老犹豫了一下,才说:“城主府外的任务告示书上极多任务,宣姑娘,你还是挑一两个没有危险的做吧!要么,你可以与几个人结伴去猎杀妖兽,收入也快一些……” 曲宁萱眼中绽出无比的光彩,感激道:“我从来都不关注这些事,竟忘了任务能兑换灵石……谢谢您,我马上就去接任务。” “哎,等等!”李老见多了信心满满去做任务,去探险,去淘宝的人一去不回,见曲宁萱如此高兴,不由生出几分不忍,便嘱咐道,“千万记得自己的实力,别挑太难的啊!” “李老放心,我不会的!”曲宁萱应下,立刻向城主府走去,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深。 这样一来,她应该安全很多了吧? 第十四章 心生豪情 现代人会习惯性地将“修仙”与“古色古香”“不染尘埃”等词汇联系起来,曲宁萱也不例外,所以踏入城主府旁的任务发布大厅时,顿生时空错置之感。 偌大一整块水晶悬于大门正对面的墙上,各色文字写成的任务停留三十秒后闪现下一条,不住滚动。大厅正中心的柜台上有五个人坐着,负责办理铭牌,再往周围一看,诸多单间被特殊的金属与特制的黑色帘子隔开,挑开帘子进去就能看见一块小型水晶,旁边还有一个放置玉简的凹槽,可以查询与你玉简等级对应的任务。 “我怎么感觉好像来到银行了?”曲宁萱含糊不清地嘀咕,却又觉得自己好笑,现代人能用科技解决的事情,修仙者一样可以用别的手段解决。有些修真者自知长生无望,后半辈子全浸**在这些研发创造上面,怎么可能折腾不出这些东西?只不过,她看惯了古色古香的店铺,就理所当然地将修真者归到“古代人”这一类,还真是……这些想法只是在她脑中过了一下,便不再多想,曲宁萱走到大厅正中的柜台前,以“宣忆柳”的名字登记后,得到一块不知由什么金属制成的灰色铭牌。 曲宁萱见这铭牌不需要认主,心中便咯噔一下,知道自己真要去海上做任务的话,不仅要提防妖兽,更要提防旁人偷袭。这可不是法治社会,有什么杀人偿命一说,喜欢干不劳而获买卖的人,定是相当得多。 如果是以前的曲宁萱,一想到可能会面对这种凶险,还可能要动手杀人,就恨不得躲得远远的。毕竟她前世一直生活在安宁平和的环境中,今生虽然被沈家的阴谋算计,却也是暗地里的软刀子,哪比得上与人生死相搏的残酷与冲击?女子的天性作怪,让她第一时间就想到退缩。但长久以来被迫忍气吞声的遭遇,面对高阶修士无力反抗的愤懑,以及被苏绮梦的选择一刺激,曲宁萱心中却生出几分豪情。 女性修士大都想平平安安过日子,找个好男人做依靠,不要自己孤零零地打拼,为此,她们宁愿上着赶着给高阶修士当妾,还将之当做荣耀,这是她们的事情,难道我也要落得和她们一样?不思进取的话,怎能拼来足够的地位,获得别人的尊重?我就不相信,我克服不了女性先天的弱势,不如男性修士,就算要付出几倍甚至十几倍的努力,面对更多的凶险,但如果不赌一赌,怎么知道自己会不会赢? 曲宁萱生性倔强,又极冷静聪慧,懂得审时度势。没穿越之前,她怕蛇,怕黑,怕鬼……正常女生怕得东西,她见了都会发抖。但她清楚自己的处境,硬是克服自己的毛病,在筑基后检测实力的时候毅然选择深入蛇窝,忍着那股冰冷粘腻的感觉与心中的害怕,不住斩杀各种蛇类,直到闭着眼睛都能刺中蛇的七寸才作罢。后来君千棠用飞行舟带她深入万古大帝的墓室,她也不拉窗帘,不闭眼,努力让自己适应墓穴的阴森幽暗。这些她都扛过来了,难道还畏惧旁人的偷袭不成,没多少实战经验?难道别人就比她强,天生就擅长战斗? 想到这里,原本打算寻一个较简单,位置又离平澜城比较远任务的曲宁萱放弃了这个想法,而是比对地图,勾了“带回十株海潮花”“带回五十个煸赤鱼尾刺”等寻药任务后,又接下挺多需要与妖兽战斗的任务,这才施施然离开。 她决定了,这些天就泡在星昼海上,不磨练好自己,绝不回来! 当然,再怎么豪迈,必做的准备也不可少,什么佩戴在身上,能够大略掩盖十天自身气息的匿灵符;什么关键时刻能隐匿自己身形,一次就废的隐罗盘;什么专门困住妖兽的缚兽圈;什么危急时刻捏碎,就能传送到千里之外的传送玉符,林林总总,又花了她几十块中品灵石。当然,一柄大陆货的飞剑也必不可少,曲宁萱还没想好是一次就玩失踪,还是弄个两三次让对方放心再走。好在她东西少,洞府里也就是正在培育的药草与许多玉盒玉匣,无论何时舍了,她都不心疼。 她选定的这些任务,都在平澜城外千里,星昼海中一处名为都玄群岛的所在。这个任务之所以报酬尚可,就是因为都玄群岛太大,搜寻这么些东西实在相当浪费时间。曲宁萱纯粹是觉得这地方安静又比较安全,让她可以专心磨练与修炼,才选择这里。至于作为报酬的中品灵石,她不愿放弃,却也没有太过在乎。 顺着地图的指引,来到煸赤鱼比较集中的地区,又降落在一个小岛后,曲宁萱拈动御剑法诀,飞剑忽地不见,不知去了哪里,曲宁萱命之回来,之间一道流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过,若非她避得快,必定会被划伤。 出现这么大的乌龙,曲宁萱不由脸一红,她从前的飞剑是沈家的铸剑师特意为她量身打造的,与大路货自然不能比。是以在操控这柄普通飞剑的时候,她不自觉地用上了操控特殊飞剑的手法,才造成这种情况。 用惯了好东西,曲宁萱就感觉手上的飞剑相当不趁手,但她在沈家的时候就试过,发现她既没多少这方面的天赋,也没多少精力去钻研炼丹术、炼器之道,便暗道自己只是踏踏实实修行的命,才就此作罢。她也不是不能炼制飞剑,但想要炼制出比大路货好的,就要往里面添加珍贵材料,还不知能否成功,这显然不是她会做的选择! 不过,一柄趁手的武器太过重要,自己还是看看运气,能不能搜寻到珍稀材料,或者以后出重金求人炼制吧! 曲宁萱一面考虑这些事,一面熟悉飞剑,片刻后,她取出一副钓竿,在钩子上穿上一个碧绿色的团子,开始垂钓。 煸赤鱼喜食蜜莹草,纵然香味在百里之外散发,它们都能敏锐地捕捉到,并成群结队地过来,所以曲宁萱特意去买了一些蜜莹草,将一部分打成汁水,将米浸泡在这汁水里面,一同蒸熟,做成饭团,又以蜜莹草包裹饭团外围,做成这特殊的鱼饵。 饭团没吃完,煸赤鱼就不会走,这么一会儿工夫,应该够我用飞剑串十几条鱼了吧? 正如她所料,不一会儿,许多通体赤红的鱼就纷纷游来,曲宁萱刻意将鱼竿抬高,让饭团居水面有一些距离,引得煸赤鱼略略向上浮,飞剑心随意转,待煸赤鱼略一冒头,就直直朝它们扎去,一溜串了三四只,本来还能继续动作,冷不丁地,漫天箭雨朝这个方向射来。 曲宁萱立刻松了手,顾不得四散而逃的鱼群,以及海面上一大堆翻了白肚皮的煸赤鱼,便命飞剑回来,左手捏着符咒,右手捏动法诀,战斗的意思相当明显。 “姑娘别生气,我只是饿了……”一个人跃至岛上,连连道歉,见到他的样子,曲宁萱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没办法,这个人实在太脏了。他从头发到身上的衣服都乱糟糟,甚至纠结到了一起,从脸到手都脏兮兮地,别说长什么样子,单看他此时的形貌,如果不说话,连男女都没办法辨别,唯有那无比清亮锐利的眼睛,显示他不是一个流浪汉。 曲宁萱的目光移向他右手的弓箭,发现这弓箭只能用“粗制滥造,勉强成型”来形容,但就是这样劣质的武器,却发挥出极强的杀伤力。如果不是煸赤鱼的鳞比铁还坚硬,她也不会想到用飞剑串鱼,偏偏这人用木箭……曲宁萱本欲息事宁人,但想到自己前不久发下的誓言,又想到这次是对方没理,便不大高兴地说:“凭你这一手箭术,到哪不能猎到东西,偏偏要吓走我好不容易诱来的鱼?” 对方晃了晃还剩几支箭的箭囊,可怜巴巴地说:“我的饭量很大,但箭不多了……” 见到他的神情,曲宁萱顿时泄了气,有点郁闷地说:“算了,你也帮我杀了这么多煸赤鱼,我取了尾刺即可,剩下的你就拿去吃吧!” “姑娘,要不,我帮你再杀一些鱼,你帮我做饭吧!”对方眼睛一亮,继续说。 曲宁萱微微眯起眼睛,暗道你小子终于透露真实目的了。 什么没有箭,你根本就是不会做饭,才特意盯上我这个女修士吧?区区煸赤鱼,难道我自己杀不了,一定要你帮忙?为让此人私心,曲宁萱无比冷淡地说:“平澜城就在千里之外,驾驭飞剑一炷香功夫就能到。” “但我不认识路,也找不到路,更没有飞剑……”对方有气无力地说,“否则我就不用饿这么久啦!” “一直往东飞行,不虚拐弯,不虚避让,谁都找的到。”曲宁萱淡淡道,然后自顾自地走到海边,将躺尸的煸赤鱼全部收起来,又取出小刀,做好心理建设后,才满脸厌恶加不自在地开始解剖这些鱼。 第十五章 昂贵饭钱 曲宁萱左手轻轻按住鱼,右手持匕首往下猛力刺,鱼血立刻不要钱一样地飙出,要不是她避得快,绝对能溅她一脸。 见到她这样生疏到生猛的动作,野人额头冒出一滴豆大的冷汗。 拜托,大小姐,破鱼有你这样用蛮力的吗? 尽管心里这样吐槽,他却生出几分好奇,继续蹲在一旁打量曲宁萱,就看见曲宁萱瘪瘪嘴,脸上露出的厌恶之色更重,还带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更没有向他寻求帮忙的意思。 “那个,你……”这人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说,“不喜欢的话,就不要做了,我来帮你吧!” “你帮得了我一时,却帮不了我一世。”曲宁萱淡淡道,“如果现在不让自己习惯,以后怎么办?” 对方听出曲宁萱话里的悲伤意味,不由讷讷道:“但是,你不喜欢做这些事……” 是啊!她不喜欢,不,应该说她讨厌做这些事。今生在沈家的优厚待遇自不必谈,前世的她也同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父母心疼她,连厨房都不让她进,顶多叫她帮忙淘淘米,洗洗碗。她本来就极爱干净,对有鳞片的生物又有一种条件反射的恶心,怎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要亲自动手剖鱼?但是……想到无条件宠着她的父母已隔了一个世界,再也不能相见,眼泪就无声无息地淌下。 她什么声音也没发出,就这样静静地哭着,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流泪,却越发让人心疼。野人一见她这样难过,知道她必定想到伤心事,不由后悔自己嘴笨舌拙,便手忙脚乱地安慰她:“你没事吧?对不起,我说了让你伤心的话……” “不关你的事情,是我太脆弱了。”曲宁萱轻轻拭去泪水,对这位脏兮兮乱糟糟的野人报以无比歉疚的笑容,“请你不要帮助我,否则下一次遇上这种情况的时候,我会忍不住想,能不能向别人求助呢?这些事情我不想做啊……为了不让自己产生这种心理,我得开个好头。” 野人怔了怔,才轻轻点头:“你继续做吧,我什么都不说。” 曲宁萱颇为感激地对他点点头,继续抓一条煸赤鱼过来,忍着内心的厌恶与酸楚开始解剖,收集尾刺,过了一会儿,野人却突然问:“对了,你有没有调料?” “调料没有,辟谷丹倒挺多……”被这样冷不丁一问,曲宁萱下意识地回答,她诧异地望过去,见到对方发亮的眼睛,不由奇道,“你来海上都不带辟谷丹么?” “谁说我没带?”野人扬了扬已经看不出形状的储物袋,无比郁闷地说,“我可是将它全部装满,才跑来修炼,光辟谷丹就带了十二瓶,但用完这些东西后,我在海上转啊转,却一直找不到大陆……” 听见他的回答,曲宁萱顿觉无比惊悚。 一瓶辟谷丹共十粒,吃了一粒,接下来一个月不吃饭实属正常,这男子修为应该高出她挺多,辟谷的时间自然更长,何况他还可以吃别的东西,甚至打劫他人,能支撑的时间就更长……也就是说,这个人在海上待了至少十几年,从未回过大陆? 似乎察觉到了曲宁萱的不信,对方急急道:“我说得是真的,我在这片地方也转了十来次,却从不知道平澜城就在千里之外,奇怪,我明明对着地图走得啊!” 说到最后,他声音低下来,显然觉得自己有地图,又走到这里,却一直没找到大陆的行为太过丢人。 曲宁萱不由莞尔:“就算找不到吃得,也不用将自己弄得这么脏吧?本来能寻一两个人问路的,但别人一见你这个样子,早就退避三舍,怎么会搭理你?” “姑娘,你这就说错了!”听了她的话,野人郑重地说,“利之一字令人趋之若鹜,杀人夺宝再常见不过,我本来就不认识路,若随意问别人路,被引到凶险之地伏击,纵然修为再高,也可能身死人手。若非见姑娘眉宇间并无一丝狠戾杀伐之气,又对海上不熟,必须时时比对地图寻找路径,且令牌是最低等的,我也不敢贸然凑上来。” 他这样坦言相告,无疑是在劝诫曲宁萱别太容易相信别人,却也点出自己跟了曲宁萱有一段时间的事实。曲宁萱想生气,却知道对方是好意,不能发作,她只好深吸一口气,方好声好气道:“谢谢你的提醒。” “哈哈,其实你没必要这么郑重地道歉,我不用避尘咒,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对方眨眨眼睛,刚才的庄肃与沉重一扫而空,“我所有的衣服都在一场场战斗中被摧毁了,只剩下一堆破布条。眼下脏兮兮一团,分不清哪里是衣服哪里是皮肤反而是好事,毕竟他们看不清我的脸不是么?如果用一下避尘咒……” 曲宁萱想象那副场景,笑了起来:“你的脸就没处搁了,是不是?” “那是自然啊!”说起这件事,对方非但没有丝毫羞愧,反倒有些得意洋洋,认为自己的计策真是好极了。 曲宁萱微笑着抿抿唇,手中动作没停,心中却暗道自己运气还算不错,从刚才一连串事情看,这个人似乎不是什么坏人,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想到以前在沈家看到一切,曲宁萱还是没将储物袋里的男装拿出来。修真者能用的追踪手段太多,做事谨慎一点,不让别人得到自己任何东西,总是没错的。 不过,她对这个人感官还不错,也不忍看到对方挨饿,所以她轻轻拈动法诀,四周草木便快速生长。曲宁萱取出飞剑,利落地将之削成一片片,并催促道:“拿飞剑出来劈柴吧!你不是说你饿了吗?生火烤鱼总会吧?” “啊?我生吃它们也没……”见曲宁萱不经意间流露一丝厌恶,男子立刻改口,“但我没有飞剑。” 曲宁萱略一想,觉得这男子在海上漂泊这么久,备用的衣服都全没了,飞剑坏了也不奇怪,否则怎么会用这么粗制滥造的武器?所以她手上动作加快,利落地将草木全都削好,才对男子说:“你帮我杀了这么多煸赤鱼,这就算我的回礼了!” 说罢,她就继续去剖鱼,取煸赤鱼的尾刺。 这算是一报还一报么?她还真是骄傲,什么都不愿欠别人的,明明就是自己无礼地凑上去……野人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略略提高声音,问:“我叫叶希晨,你呢?” “你可以叫我宣忆柳。”曲宁萱的目光在叶希晨身上转了转,眼中带着一抹笑意,显然是觉得他现在的形象与这个名字极为不配。 叶希晨猜到她心中所想,却也没在意:“若我没有猜错,这不是你的真名吧?” 曲宁萱暗暗吃惊,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又觉得叶希晨颇为亲善,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何出此言?” “因为你说出‘宣忆柳’这个名字的时候,语气有些不自然。”叶希晨回答,见曲宁萱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便笑了笑,“放心,这点小事,我不会介意的。” 他观察力惊人,自然看出曲宁萱必定是娇生惯养长大的,没有做过粗活,也无需为生计劳心。又因为曲宁萱方才的感情流露,让他猜到庇护她的大树——最有可能就是父母或者师长——轰然倾塌,才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世界上奋斗,不得不隐姓埋名。 修真界灭门灭派,赶尽杀绝的事情太常见,用假名实属正常。叶希晨见多了这种事,看到曲宁萱的态度,暗叹这姑娘还是太善良,编个假名字骗人有什么好愧疚的?所以他端起前辈的架子,谆谆教导:“在这种地方必须收起你的善良与怜悯,脸够厚,心够黑,手段够狠,才能活得长长久久。否则,你越是好心,别人就越会利用你的善良,你也死得越快。” 曲宁萱轻轻点头,示意自己知道,叶希晨怕她没听进去,又道:“我曾经见过许多卑鄙无耻的小人,他们利用别人的同情心,趁其不备杀人夺宝,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说被他们杀死的人是傻瓜。长此以往,善心不存于这片大地,人人都冷漠自私,以自保为第一要务,时机凑巧的话,也会干点杀人夺宝,顺手牵羊之类的事情。在这片海域上混的,哪个不是人精?你流露出一星半点的犹豫,别人就能察觉,然后打蛇随棍上,巧舌如簧,威逼利诱,绝对能将你这种涉世不深的小姑娘骗过去。” 曲宁萱虽然很清楚这一点,但对于叶希晨的劝告,还是由衷地感激,便连连道谢。面对这种不带杂质的感激之情,堪称心黑手辣典范的叶希晨当场就受不住,不由讪讪地说:“喂,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能不能别这么单纯?万一我是骗你的,比如刻意接近你,打算把你卖了呢?” “不会的,我有分辨能力。”曲宁萱抿唇笑道,要不是叶希晨对她态度极好,她也不会愧疚自己说出假名的事情,如果真不会说谎,她还能活到现在?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所谓的分辨能力……很悬啊! 原本打算蹭一顿饭,问问路就走的叶希晨见曲宁萱这样说,更为她担心,理论上的经验再多,也是纸上谈兵,真实世界定比她想象的残酷一千倍,一万倍,就算再聪明再谨慎,没经验的话,遇上老手也是白搭……叶希晨拍拍自己的脑袋,心想难道自己手上血腥太多,竟物极必反地生出一丝菩萨心肠? 一想到这里,他不由为自己的猜测发抖,却又有一丝无奈。 罢了罢了,反正自己最近也没什么事情做,就指导指导这个小姑娘吧!至少让她懂得一些海上的常识与暗地里的规则,助她多一点战斗经验,别随意被人坑了,嗯,就当是这顿饭的饭钱好了。 第十六章 熟悉陌生 两条银色的光芒在幽深的海域里穿梭追逐,将经过的地区都照亮了几分,无论处在前面的灵梭鱼动作多么灵巧,速度多么快,都无法摆脱飞剑那如跗骨之蛆的追踪。 当这条灵梭鱼快筋疲力竭之时,曲宁萱心随意动,飞剑速度骤然加快,转瞬之间,就将它刺了个对穿。 “你对飞剑的操控还是不熟练。”待她跃出水面后,叶希晨咀嚼食物,含糊不清地说,“一条灵梭鱼而已,居然浪费了这么久。” 听见他这样说,曲宁萱心中立刻生起扁他一顿的冲动。 叶希晨不知抽了什么风,竟一本正经地要教导她战斗技巧,曲宁萱既有些动心,又觉得叶希晨对她这个陌生人太好,好得很反常,所以犹豫不决。叶希晨知她心中所想,便与她约定,以后她得到的珍稀材料、药材以及宝贝,要任叶希晨挑十件,曲宁萱才点了头。 得到曲宁萱的同意后,叶希晨便让她依次去对付这片海域比较特殊的几种四阶高级妖兽,用来测试她的极限,这速度奇快无比的灵梭鱼,便是第一种。 灵梭鱼的速度有多快?从名字就可见一斑,没人会缺心眼到用飞剑去串这玩意,都是采取别的方法诱捕。因为灵梭鱼对杀气太过**,飞剑却蕴含无尽的杀伐之气,在灵梭鱼眼里就和一个不知道多少瓦的灯泡一样。偏偏叶希晨下了死命令,除了飞剑外,什么手段都不能用,给我弄一条灵梭鱼来,死活不论。 就为了他这句话,曲宁萱拈了避水诀就下了海,人类以自己为范例,将妖兽也分为十二阶四十八等,融合中期正对四阶中级,灵梭鱼虽不善战斗,在等级上却比曲宁萱高了一层,曲宁萱要想寻它,本来就极为不易。何况她一开始不知如何收敛杀气,屡屡被它溜掉不说,还经常招惹上其余海中妖兽,只能用狼狈不堪来形容。 察觉到问题出在哪里后,曲宁萱开始有意识地收敛身上的杀气,最后更是闭着眼睛,全凭神识操控飞剑。至于飞剑上的杀意,她试了无数种法子,最后将仙术组合起来,附着于飞剑上,才能在短时间内勉强遮掩杀意,从而成功抓住灵梭鱼。 对于自己的做法,她还是颇为满意的,未料辛苦了几个月的劳动成果,却被叶希晨一句话否定,曲宁萱刚想辩驳,叶希晨便厉声道:“方才你能抓到它,不过是侥幸而已,若再追逐一个时辰,飞剑上附着的法术消失,你可有把握?” 曲宁萱相当有自知之明,所以她咬咬下唇,方轻声道:“没有。” “你悟性极高,我平生见过之人无数,却只有寥寥三五人能在这方面与你并肩,所以你的神识也比同阶修士强大,但你的根骨却远远赶不上这份悟性。”如果说一开始要教导曲宁萱,不过是叶希晨破天荒的善心发作,见过曲宁萱的成长之后,他就多了几分惜才的味道,要求也越发严苛起来,“你平日运转招式时,可有这种感觉,明明知道下一步应该做什么,衔接却总有点问题?这就是根骨远远跟不上悟性的坏处!” 曲宁萱轻轻点头。 她实战经验极少,除了筑基试炼的那次外,就只有平时零零碎碎斩杀的几只妖兽,由于那时身在沈家,可以仗着丹药和法宝战斗,自然察觉不到这些细微的差别,现在却不一样。 拥有的外物越少,对自身的评估就越准确,动作跟不上思维的坏处便体现无疑。 叶希晨见她点头,语气便带了些斥责的味道:“既然这样,你一开始为何不利用自己的优势,以神识操控飞剑,决胜于千里之外,而要巴巴地跑去跟着灵梭鱼,到了近处才用飞剑?” 曲宁萱低头接受他的训斥,将叶希晨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尽管这些话听着很刺耳,曲宁萱却很感激上苍让她遇见叶希晨这么个好人。 沈家不缺丹药和法宝,曲宁萱从小耳濡目染,接受的教育就是利用这些辅助工具克敌,怎么会懂得如何发掘人体最大的潜力?但现在的她当不了败家子,也当不起。 叶希晨见曲宁萱这样乖巧听训的样子,便觉得自己太过严苛,这姑娘一看就知道从前不缺丹药法器,能做到在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但自己习惯了漂泊,体内沸腾着战斗的热血,呆在这个岛上几个月已经有些不自在,难道还要教她几年不成?星昼海变幻莫测,生活着不知多少强大异兽,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更别说一一试炼过去,他只是一时发善心,可没想把自己绑定啊! 想到这里,叶希晨也没了说教的性质,有些兴致缺缺地说:“你再下海,七天之内抓一条灵梭鱼来。” 曲宁萱见他不想再说什么,便提出自己的疑问:“叶公子,既然我根骨跟不上悟性,不应该先淬炼根骨么?为何反倒修炼神识?倘若长此以往,强得更强,弱得越弱……” 叶希晨反问:“我不过是点出你必须发挥长处的问题,何时让你只修炼神识了?” 曲宁萱意识到自己太过心急,便有些不好意思,不料叶希晨又道:“改变根骨的灵药太珍贵,你根本负担不起,最好也别去想。想要让你的动作跟上思维,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你的身体习惯战斗。无论对方出什么招,你不用想就本能地反映,才能发挥最强的力量,明白么?” 他这一句话相当轻描淡写,却蕴含无尽的残酷意味,血腥之味扑鼻而来。曲宁萱内心有些抵触,却还是毅然点点头,又给自己一个避水诀,继续潜入海底。 扬长避短固然好,被人寻到弱点,却还是死路一条。她容不得自己有这样明显的弱点,想变得无懈可击,所以,越是弱项越要磨练,就算付出再多的努力,再大的代价……曲宁萱用力握紧手中的飞剑,知道自己还是过得太安逸了。 不徘徊生死边缘,对自己无比残酷,怎能彻底成长? 想到这里,曲宁萱又自嘲地笑了笑,知道现在还不行。不知为何,她潜意识里就是觉得,如果自己遇到危险,叶希晨一定会来救她。既然有这种想法,又怎来豁出去的勇气以及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豪情?天性这种东西,果然很难克服啊! “曲宁萱,你不能这样抱侥幸心理!”她轻声呢喃,“你很幸运,连着遇到君千棠和叶希晨两个好人,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他们非但没有杀你,还或多或少地帮了你,但你不可能永远这样幸运啊!想要真正成长,你就必须一个人修炼才行,否则你自己都不觉得,但潜意识里的确有‘相信别人’这个概念,偏偏在这个世界……不在背后捅你一刀,就算不错了……” 说到最后,她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苍凉的意味。 修仙本就是一条孤寂且冷清的旅途,如果害怕寂寞从而与人结伴,就已经输了一半。 曲宁萱闭上眼睛,小心翼翼地张开神识,灵巧地避开凶猛的妖兽,轻柔地刷过普通的妖兽,寻找灵梭鱼的踪迹。 修炼神识,决胜于千里之外;不停战斗,让身体产生应敌本能,这等金玉良言,我曲宁萱记下了!倘若有朝一日叶希晨遇上困难,我定会不惜一切出手相助,这是我的誓言,绝不忘却! 银白色的灵梭鱼自由自在地在海里穿梭,很是惬意,直到银色短剑飞快冲来的时候,它还好奇地在飞剑旁转了转,大概是觉得能游这么快,八成是同类,但同类却没有这样七星怪状的啊! 在它围着飞剑打转的时候,飞剑却没有停下,而是按照原本的速度继续向前冲。灵梭鱼认定它是同类,也跟上去,继续在旁边转圈。 曲宁萱见到这一幕,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微笑,竟觉得这条鱼有些可爱。 她的神识缓缓收拢,有如无形的屏障,将灵梭鱼包裹。这个过程好似雨水滋润万物,竟没有多少动静,直到包围很小的时候,素来感觉敏锐的灵梭鱼才躁动起来,这时,飞剑猛地一动,将灵梭鱼打昏。 看见自己终于能做到不伤灵梭鱼而活捉它,曲宁萱顿觉两个多月的不眠不休都是值得的,她拎起这条史上最丢脸的灵梭鱼,跃出海面,脸色却刷的变白。 叶希晨身着白衣,负手而立,姿态傲然,将他的自信与张扬展露无疑。他的容颜仿若刀削斧凿一般,俊美且令人印象深刻,最令人难忘得是他此时的眼睛,桀骜且锐利,冰冷又狂傲。就算他资质不够,但凭他这一双眼中露出的东西以及周身的气质,任何大门派都会毫不犹豫地收下他。 这个人的确很优秀,却不是曲宁萱熟悉的叶希晨。 见到他脚下堆了一地的尸体以及大片浸染的鲜血,曲宁萱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却跌落海中,好不容易回到岸上,就看见叶希晨向她走来。 曲宁萱想到他身上的衣服可能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就有些害怕,脚步又往后挪,谁料叶希晨站定,淡淡道:“你打算另寻一地,以妖兽磨练自己,还是随我离开?”说罢,他凤眼微挑,笑容既讥讽,却又带了一丝冷然的意味,“跟着我的话,绝对不愁架打。” 第十七章 蜕变之始 曲宁萱定定地看着叶希晨,只觉得难以置信。 不过是换了身衣裳,清洁了面孔而已,为什么会有人从眼神到气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简直就像精神分裂一样! 面对锋芒毕露的叶希晨,曲宁萱小心地问:“他们是你的仇人?” “谁认识他们?”叶希晨勾了勾唇角,从身后拎出一只通体金色的貂,面上讥讽之色更浓,“这畜生嗅到我储物袋里异宝的气息,便开始躁动不安,想要扑过来。那些人心痒难耐,又怕我是什么隐士高人,就特意过来试探,我也就装傻充愣,看看他们打算怎么杀我……哼!我还以为能拥有金丝寻宝貂的人,多少会有点本事,陪我玩一玩,谁料都是一群草包。” 说罢,他望向曲宁萱,唇角笑意依旧,俊美无双,却让曲宁萱浑身发冷。 叶希晨早就习惯杀人夺宝之事,他之所以没将尸体处理掉,又对曲宁萱明着说,不过是为了给眼前这单纯的姑娘上一课,顺带找一个分离的契机而已。 他是一柄出鞘的利剑,无法忍受隐藏自身的锐利与锋芒,战意带动热血在体内沸腾,近半年的平淡生活,已经是极限了。 叶希晨嫌曲宁萱被刺激不够,又冷笑道:“你不清楚金丝探宝貂的厉害,才会震惊至此,不过,话又说回来,见到势单力孤的修行者,有些人会在旁边观摩一会儿,确定对方不如自己后,先杀了他,再检查令牌与储物袋便是,哪会对你客气?” 曲宁萱彻底怔住了。 对于修真界的残酷,她早有心理准备,但她的概念都停留在财露了白,才会招致杀身之祸上,竟从未想过,竟有人能不问缘由,不确定你身上有什么东西,直接杀了人再说。 不过,曲宁萱很快就回过神来。 既然早知这个世界许多修真者人品败坏,也就不在乎他们下限刷得多快多低,幸好君千棠和叶希晨都高傲自负,自己对他们没有恶意,他们也就不屑对她动手……曲宁萱犹豫片刻,小声说:“谢谢您的好意,但我还是独自修……” “既然如此,你好自为之。”叶希晨随口道,“这些人留下了一些不错的东西,但你的实力,不足以应对得到它们后的麻烦,我就挑一柄最普通的‘星影’赠你。” 说罢,他取出一柄飞剑,直接扔到地上,明明看见曲宁萱想说什么,却听都不听,身形就化为一道白虹,消失于天边。 曲宁萱低下头,神色有些黯然。 叶希晨走得太干脆利落,竟有些迫不及待的感觉,实在无法让她不多心。 是我太笨,让叶希晨厌烦了吗? 怔怔地站了一会儿,曲宁萱才轻轻上前,捡起比大路货好不了多少的“星影”,先驾着飞剑来到几百里外的另一个岛上,再反复练习如何操纵两柄飞剑,直到感觉差不多了,这才取出重金购来的生物图鉴,研究自己应该拿什么怪作为试炼。 她始终记得,宿尘弦给予的忠告。 弱肉强食,恃强凌弱……果然,应该挑性格凶猛一点,危险程度大一点,对人类的危害也比较大的妖兽吧?说不定这还算是降妖除魔呢! 曲宁萱如此安慰自己,以掩饰心中的害怕,她的目光在一连串妖兽的图鉴上流连,终于落到一处。 【四阶高级妖兽,三头恶鳅——体内拥有恶蛟血脉,由于形貌怪异被逐出族群的变异泥鳅,暴烈嗜血,较危险。】 拥有恶蛟血脉的泥鳅?曲宁萱一面感慨妖族混乱的私生活,一面调出更加详细的资料,发现三头恶鳅继承了蛟强悍的战斗力,却失去了泥鳅强悍到极点的再生能力,这才松了一口气,并下定决心。 就是这家伙了! 曲宁萱来到三头恶鳅经常出没的海域,取出“凝金液”,滴了一滴在飞剑上,让飞剑更加锋锐,这才深吸一口气,潜入海底,放出神识,搜寻三头恶鳅的踪迹。 她深知海中并非自己的领域,必须将战局拉到陆地或者空中才行,所以寻到三头恶鳅之后,飞剑在她的指挥下,直直朝三头恶鳅的弱点打去,然后她立刻驾着星影剑,冲出水面,立于高空。 三头恶鳅吃痛,立刻从海中蹿出,这东西的三个脑袋像极了蛇,长满了鳞片,却只有一只腥红色的狭长竖瞳,几乎贯穿了半个头颅。竖瞳下方就是它的巨嘴,密密麻麻有如刀锋的牙齿显示它的肉食性。不仅如此,每个头颅的颈部还生有一对利爪,一看就知道拥有断金裂石之威,煞是骇人。 尽管从生物图鉴中认识到这玩意长得丑,面对实物的时候,曲宁萱内心还是有点打鼓,但她知道如果自己害怕,那就先输了一半。再说了,这怪物不知她有什么能力,她却从生物图鉴上知道三头恶鳅的所有弱点与能力,还怕它做什么? 曲宁萱深吸一口气,在三头恶鳅冒出海面的后一刻,飞剑从前方朝三头恶鳅攻去,星影剑却无声无息地绕到后方,对准了三头恶鳅正中心头部唯一一块湛蓝色的鳞片,同一时刻,她拈动法诀,十二块厚实的土壁将三头恶鳅包裹,也限制了一定范围内的水汽。 叶希晨说过,她悟性极高,神识强于一般修士。曲宁萱也知道,由于自己从小便喜欢放空意识,与自然相融,导致她对元素的亲和比旁人高很多,施展的仙术不仅威力更大,还能持续更久。所以她有意识地开始利用自己的长处,争取分心多用,从而让自己更加强大。 这些动作看似极复杂,实则只用了一瞬,但曲宁萱没有想到,三头恶鳅竟暴烈至此,明明飞剑朝它划去,它却不管不顾,直接冲破土壁,朝曲宁萱飞快扑过来! 曲宁萱心中大惊,立刻移形换位,谁料恶鳅竟马上折过身子,又朝这个方向扑过来,不仅如此,曲宁萱身边还出现六道冲天的水柱,海面也形成巨大的漩涡。 面对这种情形,曲宁萱又无奈地频频移形换位,躲避连绵不绝的攻击,内心却懊悔不已。 方才三头恶鳅冲来的时候,自己根本不应该避让,否则也不至于落到现在的境况,先手尽失,完全落于下风。一时慌乱间,别说拈不动法诀,连分出神操控飞剑都十分勉强。 不行,她得冷静下来,否则被耗死的一定是她自己! 曲宁萱左手出现三张传送符,以灵力点燃第一张,内心则不停地默念清心诀,仅仅片刻,她缓缓抬起头,眼中一片冷肃,望着远处滚滚而来的漫天黑烟,右手拈动法诀后,两根泛着黄色光芒的蔓藤已出现于手中,笔直地朝大海掉落。 三头恶鳅速度极快,转瞬已至她五十里之外,曲宁萱燃起第二张传送符,又如法炮制,唯一不同的是,蔓藤泛着的光芒是暗蓝色。 三张传送符用完后,曲宁萱双手并拢,捏了一个法诀,海面上便出现一个巨大的六芒星阵,正巧将三头恶鳅困在正中心。六根蔓藤渐渐收紧,将三头恶鳅捆起来,蔓藤上的刺并非原本生长的尖刺,而是携带凝滞之功的土刺,包含凝结之力的冰刺与蕴藏暴烈之素的火刺。 做完这些后,曲宁萱的额头出现细细密密地汗珠,她方才用得复合仙术是自己研究出来的,并没有彻底完善,虽然威力不错,但缺点极多,不仅要全神贯注,消耗的灵气也极为可怖,如果不是为了逆转局面,她断不会用这招。 既然都拼命了,我自然不能输! 三头恶鳅见用蛮力挣脱不开,就渐渐化为一团黑雾,曲宁萱猜到它会用这招,早等在外围的飞剑直直刺入黑雾之中,星影剑紧随其后,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它们从速度到路线竟是一模一样,就好似飞剑速度太快,留了个影子一般。 一踏入黑雾正中心,星影剑的外壳立刻炸裂,仿佛满天星光冲破黑暗,绚丽却蕴含无尽的危险。 化雾的过程本来就极度凶险且脆弱,如果不是被逼急,三头恶鳅也不会用这招,但它的黑雾拥有强烈的腐蚀性,一般东西进去就被融化了,哪还能暗算到它?若不是曲宁萱从生物图鉴中知道,黑雾的闭合时间有那么百分之一秒的延迟,又多得了一柄星影剑,加上她这段时间对飞剑的掌控上了一个台阶,也不敢这样做。 牺牲了飞剑,却让星影剑的特技得以发挥,导致三头恶鳅原本极为坚固的皮肉绽开道道伤口。曲宁萱抓紧这个机会,紧紧缠着三头恶鳅的蔓藤有如蛇一般,极快地钻入它的伤口。 曲宁萱在心中默念“三、二、一”,然后,六根蔓藤一齐在恶鳅的血肉里爆开! 三头恶鳅吃痛,顿时在海里不住翻滚,狂暴狰狞的气息却越发明显,曲宁萱知道自己再这样风筝下去,应该能将它拖死,但她抿了抿唇,竟向三头恶鳅冲过去! 若有旁人见了,定要说她是疯子,明明是一个脆皮法师,却想去干近战的活儿,但她的心境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躲在远处风筝,一有危险,第一时间想到得还是逃跑,就像她一开始下意识地躲避一般,这却不是她要的。 三头恶鳅已被削弱到一定程度,为何我不能以它为磨刀石,锻炼我的战斗技巧?纵然可能会因为这个冒失到堪称愚蠢的决定死去,我也无憾。 第十八章 决绝之泪 三头恶鳅已有一定的灵智,知道谁是它的生死大敌,所以曲宁萱御风朝它飞去时,它三个头的大嘴同时张开,腥臭至极的毒液以极快地速度向曲宁萱喷去。 曲宁萱快速拈动法诀,避开这触之即融的毒液,然后不退不避,直接朝三头恶鳅冲过去。 她这样的举动,倒让三头恶鳅略有些畏惧,这畜生之前吃够了曲宁萱给的苦头,又见她这般强势,下意识就有些畏惧,动作也慢了半拍。曲宁萱察觉到这一细节,暗道古人的智慧果真无穷,前路相逢勇者胜,区区七个字已说明了一切。 星影剑吞吐出约莫两寸长的剑芒,朝三头恶鳅的伤口削去,曲宁萱知道,但凡妖兽对自己的脆弱部位都异常重视,自己方才为重创三头恶鳅牺牲了飞剑,想凭仙术伤到三头恶鳅就有些勉强。为保存实力,曲宁萱断然放弃了这个诱人的主意,跃至三头恶鳅庞大身躯的中段吗,与之真刀真枪地拼杀。 她清楚自己更擅长仙术,所以在星影剑上附着寒冰之力不说,左手也飞快掐动法诀,一波又一波的火星出现,刻意加重伤口,三头恶鳅吃痛,爪子突然暴涨,伸手就向曲宁萱抓来! 曲宁萱指挥星影剑去削三头恶鳅的爪子,未曾想到星影竟一招就被撞退,好在星影剑并未受损,否则曲宁萱的神识也要受影响。 “该死……”知道星影剑品质不够,竟没有三头恶鳅利爪锋锐,若自己贸然抵挡,不仅会落得下风,说不定星影剑还会折断。曲宁萱明白自己还是莽撞了,却又不愿意再退避,她一时发狠,厚实的土壁从四个方向包裹自己,唯一没有土壁的地方正对三头恶鳅的腹部。下一刻,星影剑上不仅多了一滴“凝金液”,还被加持了好几个让飞剑锋锐的仙术,曲宁萱手持飞剑,以极快的速度与频率在三头恶鳅腹部伤口处击打,生生剜出一个足够人钻出去的洞口。 关键时刻,曲宁萱也顾不上恶心,径直闯入三头恶鳅腹部,并向上挪了一段路。 妖兽的消化能力大都极为变态,曲宁萱可没打算这样委屈地死掉,她一面操控星影剑横冲直撞,一面开始施展木系仙术,让一种名为“千籽叶”的植物扎根于三头恶鳅的血肉,每隔半米就是一株,又施展火系仙术,点燃身边四株“千籽叶”,只见一株又一株的千籽叶接连烧了起来,竟成燎原之势! 曲宁萱微微扬起唇角,终于松了一口气。 知道千阳宗长老拒绝她的理由后,曲宁萱心中就多了一分郁气——你们嫌弃我,无非因为我的属性是木和土,无法属性相生,以致修炼速度不快,但这样就能决定一切么?木生火,火生土,我所欠缺得,不过是一个媒介而已。 她一向就是这样,想要做什么就一定要做好,加上她又早早地想好退路,知道沈家给予她的东西,无论丹药还是法器几乎都留不住,所以就更加注重自己的修行。无论是专心研究复合仙术,还是花大把大把时间背诵植物图谱,从中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都出于这些原因。“千籽叶”在修真界极不起眼,它的功用就与人间的油菜没什么样,不过是蕴含灵气,外加产油量更大而已,曲宁萱却专门拿这种植物来烧,反复实验后,才达到了她目前能做到的完美状态。 正当她以为胜局已定时,三头恶鳅的爪子竟出现在她面前,曲宁萱连忙逼退,却由于空间太小,左肩被死死抓住,然后猛地甩开去! 曲宁萱面色煞白,临时掐了一个漂浮咒,这才没被甩死,却还是因残余的重力冲击而口吐鲜血,这一下受伤太重,她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没想到,三头恶鳅竟将爪子直插入腹部,宁愿让自己血肉横飞,也要将她弄死! 就因为一时的大意,曲宁萱的左肩被捏得粉碎,腰部也被洞穿,留下几个可怖至极的大口子,泊泊地淌着鲜血。不仅如此,她的心口还时不时传来剧痛,显然刚才一下竟伤到了心脉。 曲宁萱心中大恨,也不知是对自己的轻敌,还是对三头恶鳅,她草草止住血后,就切断对左臂的感知,先布下一个极小的护身屏障,之后也不仔细治疗自己,就强行将神识弹出,操控还留在三头恶鳅体内乱闯的星影剑,绞碎这家伙的心脏!然后,星影剑也不退避,而是直直向上,朝三头恶鳅的脑部冲去! 做完这些后,曲宁萱捂住唇,阻止鲜血再次吐出,但马上,她的身子就往左边挪了十丈! “竟被躲过了……” 曲宁萱以极快地速度服下对外伤内伤极有效的灵丹,体内缓缓流转温和的木系生长之力,又将左臂的感知恢复,忍受非人的痛苦缓缓站了起来,冷冷地望着面前两个修为比她差不多的男子。 这两个人中的一个用一种极为恶心的眼神上下打量她,肆无忌惮的地就像她已经被剥光了一样,另一个眼中虽有惊艳,却不似前者一般令人反感与难堪,但他说出的话却让人无比心冷:“你就是这点毛病,见到女的就要留手,倘若刚才用杀招,纵然是结界也挡不住。” “大哥,你得感谢我啊!如果将这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杀了,咱们可不就没有艳福了?” “你们当我不存在么?”曲宁萱缓缓抬起头,神色冷淡至极,眉宇间的厌恶表现得极为明显。 那个令人厌恶的男子笑了起来:“美人儿,我们怎么会当你不存在么?我们一定会好好‘关怀’你的,大哥,是不是?” 见曲宁萱脸色更差,这人又说:“你现在伤得很重,手上的法宝也损毁了大半,就算两个旋照初期的低阶修士对你动手,你也挡不住。明知不敌,还不如好好地顺从我们,也好少受点苦啊!” 曲宁萱冷哼一声,星影剑吞吐剑芒,朝这两人冲去,为首的男子扬扬手,星影剑便偏离了原本的攻击范围。 星影剑绕了这两人一圈,不甘地回来,比较好色的男子刚想说什么,另一个人脸色大变,立刻挪移出这范围,却依旧呼吸困难。 “你是……木属毒修?”他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曲宁萱。 五行之秘博大精深,以人类有限的寿元,根本不可能探寻所有的秘密,所以就演化出无数分支,木属毒修就是其中一种。这种修士一生都致力于研究各种花草树木的毒素,将之提炼并反复研制,能力够强的毒修还会专门捕捉有毒的动物,将之混杂着研究。 由于长期与毒药泡在一起,他们的寿数远远低于同阶修士,也难以诞生高级得毒修,是以几乎没人会选择这种修行方式,毒修算各类型修真者中极少得一支,鬼修都比毒修的数量多。但修炼到高级之后,就算等级比之高几阶的修士,都不会轻易与这种人结仇。 这两人先前远远观摩,见曲宁萱的仙术用得很不错,战术虽略显稚嫩,却也能称得上游刃有余,便以为她主攻杀伤性的仙术,又被曲宁萱虚晃一招吸引了注意力,根本没注意防御毒药。但眼下他们的状况极为不妙,越是动用灵力,就越是痛苦,不仅如此,心脉与脑海还传来阵阵绞痛,呼吸也越发困难,显然是极剧烈的毒素。 曲宁萱秀丽的面孔苍白至极,淡淡地没有表情,无论从哪个方向看去,都像一尊冰冷、精致却没有生命的玉像,她的衣服浸染大片大片的鲜血,凄美且艳丽,越发夺人心魄。 对于他的质问,曲宁萱什么都没说,只是一个定身咒过去,然后抬抬手。 有如亿万碎落星辰的剑光,是这两个人最后的记忆。 做完这件事后,曲宁萱将传送符、隐匿符等东西一起用了,撑着寻到一个僻静所在,才让身子右侧靠着石头,吞下灵药,运转灵力,为自己疗伤。 紧绷的弦送下来,她也不再强撑,便开始不住咳嗽。咳嗽声撕心裂肺,令人听着都难受,而且,她咳出的不仅是鲜血,还有许多碎肉。 晶莹的泪珠溅在一滩鲜血中,转眼就与之相融,曲宁萱一面咳,一面哭,待身体略好一点,她立刻施了一个水咒,反复洗着自己的双手,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与三头恶鳅对战时没用毒药,固然是因为妖兽的抗毒性很高,她不是专攻毒修,手上的毒药数量极少,所以不想浪费。但扪心自问,她就真的没有最后留一手,用来提防别人偷袭的想法么? 杀死那两个人的时候,曲宁萱的心情竟没有多少起伏,更没有犹豫,因为她知道,如果他们不死,自己就会落得更惨的下场,但做完这一切后,深深的负罪感与自我厌恶却涌上心头。 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理由,无论杀得是好人还是坏人,都无法掩盖你手染同胞血腥的事实,纵然知道这个世界没有法律,不会有谁管这种事情,曲宁萱还是觉得异常难过。 她知道,这种事情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她也能想到,如果侥幸不死,总有一天,她会蜕变成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人——杀人成了生命的一部分,比吃饭喝水还频繁,还简单,再也不会因此而动容…… “我……”曲宁萱低下头,滚烫的泪水自脸庞滑下,她的声音极轻,微弱到仿佛要消散在风中一般,“让我哭一次,再哭最后一次……” 第十九章 炼狱红莲 从性格方面来说,曲宁萱是一个很普通的姑娘。她心思**细腻,却不会多愁善感;堪称冰雪聪明,却不能用心机深沉来形容;内心柔软而善良,却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能站得住脚。如果她在现代社会继续活着,定会过着简单平凡的一生,偏偏她来到了仙侠世界。 对从小在法治社会长大的曲宁萱来说,前世留下的烙印太过深刻,导致她从未想过主动攻击别人,就连方才用出毒性最猛烈的一种毒药,也只有短时间的禁锢灵力与致幻作用,尽管致幻的效果是让人感到心脉绞痛,呼吸困难,从而自己被自己误导,可能造成死亡。但严格来说,这种毒药并不具备太大的攻击性,因为真正会中招的人很少,曲宁萱做出它,原本是为了逃跑,现在则是为了防身。 她制作的毒药都是不至于迅速危及性命的,这固然有带毒性的药草太过扎眼的原因,但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她从未想过要取人性命,所以没有制作穿肠毒药的意识。 但经过这件事情后,曲宁萱心中却生出前所未有的迫切感。 她天生不带火属性,也注定她在炼丹、炼器这些事情上的成就不会很高,曲宁萱极有自知之明,便从不去研究它们,省得浪费时间,但她心里不是不遗憾的。 一件好的法宝对修真者的意义,就有如一套好房子对现代人一般,你看看普通白领供房供得多艰辛,就能知道散修的状况多凄凉。曲宁萱知道,如果自己真在这上面浪费大量时间,苏绮梦就是她的前车之鉴。何况你有法宝,别人有更好更多的法宝,将希望寄托于这上面,终归不妥。想要速战速决,用毒药可以说是最快捷有效的方法,只要主人一倒,除了顶级的护身法宝之外,什么东西都成不了气候。 曲宁萱并无害人之意,但她也知道,与敌对阵,终究还是心狠手辣一点的好,否则就会招来无穷后患,所以她以眼泪祭奠曾经的自己后,就寻了个僻静地方开始疗伤,准备伤势好就回平澜城一趟,补充药品倒是其次,收集一些药材种子才是重中之重。 想到储物袋中的发簪,曲宁萱不是没有去其他城市的想法,但平澜城的丹药与植物种子是整个星昼海附近最多最全的,所以她犹豫了一会后,还是踏入了平澜城。 第一站去的,自然是城主府附近的任务大厅。 不知为何,平澜城的任务大厅竟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煞是热闹。 曲宁萱来到这儿,第一反应是自己有没有走错路,第二反应就是惊奇,这等类似超市打折的爆满景象,以前可从未见到过啊! “你确定是‘炼狱红莲’到了?这位大人销声匿迹了好些年,怎么突然出现在平澜城?”匆匆赶来的几个人见到如此壮观的景象,一位娇媚的女子便略带狐疑地说,“怎么人山人海的……好啊,你骗我!” 曲宁萱驻足站了一会儿,发现观察不到什么情况,正打算离开,却听见这么一句话,便停住脚步。 “我的姑奶奶,我怎么会骗你?”说话的男子大概是这位娇媚女子的追求者,见心上人不高兴,连忙举起右手,作势赌咒,“当时我在任务大厅,就听见外头无比喧哗,竟有人无视禁飞令,直接闯入平澜城,朝城主府飞来,当时禁卫就出动了。谁料还没一瞬,外头就没了动静,浓重的血腥味却伴着风出现在任务大厅中,我装着胆子往那个方向看去,触目就是一片红色……” 说到这里,他已是牙齿打颤,显然当时那一幕给他的刺激太深,纵然此刻想起,也无法克制自灵魂深处散发的战栗。 这些修士哪个不是腥风血雨中闯过来,别说浓重的血腥味,就是泡在尸山血海里,估计也不会这样惧怕。他如此激烈的反应,倒更让人心痒难耐,周围一票修士都在竖着耳朵听,要不是不认识这个叙述的修士,估计就要直接开口催了。 娇媚女子不负众望,连忙问:“然后呢?” “然后?”说话的男子有些愣神,怔了怔方道,“然后我就听到许多东西被倒出来的声音,乍着胆子抬眼一看,几乎全是好东西,竟塞满了大半个任务大厅。这时,一个冰冷到没有感情,也没有起伏的声音响起,他说‘喊几个人过来鉴定,任务物品上交,别的来人议价’,过了一会儿,亦云宗宗主赶到……我就被赶出来了。” 听见他说完,众人嘘声一片,心中想得都是同一件事——高阶修士素来脾气古怪,更别说星昼海上声名赫赫的“炼狱红莲”,如果他没被请走,谁敢来围观?大家大概都是想见见珍惜材料堆满大厅的盛况,才三三两两凑上来吧? 曲宁萱亦是这种想法,所以她拢了拢额前的碎发,默不作声地离开,朝平澜城专门购置种子的店铺走去。 旁人没像她这样淡定,还在不住议论。 “听说‘炼狱红莲’只接最危险的任务,他这一来,许多悬挂已久的任务都可以下榜了。” “你的消息不灵通啊!”另一人得意洋洋地说,“告诉你,这位大人完成了太多顶级任务,平澜城的储备根本不足以兑换奖励,还要匆匆从别的城市调!如果这位大人停留在平澜城久一点,我们指不定能见到多少赶来的大人物呢!” “我还听说,这次的奖励不光有灵石、丹药、法器之类,竟连地阶的秘籍都有!” 听见这句话,周围的人又倒抽一口冷气。 修真界的法诀分三种,第一种自然是不入流的,第二种便是一到九品,每品四阶的法诀,第三种名为秘籍,共分天地玄黄四大阶,十六小层。阴血宗贵为东荒一流宗派,得到一本地阶上品秘籍就欢欣鼓舞,为之耗费无数金钱与财富,就因为他们可能借由这本秘籍成为超级宗派,由此可见秘籍的稀少与不凡 “老子拼死拼活,修炼得才是三品法诀……天理何在啊!” 此话一出,周围所有人嗤之以鼻:“想要天理?成为高阶修士再说吧!” 渐渐走远的曲宁萱听见这些话,不由微笑,她盘算了一遍自己要买什么,又加快了脚步。 路经慈心堂时,曲宁萱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 李老一见曲宁萱,就知道她杀过人,毕竟见过血与没见过血,从气质上就能清楚地分辨。他再仔细看看,见曲宁萱眼神虽比以前淡漠了一些,却还是比较温柔婉约,就知道她没遇上对女性来说能算灭顶之灾的事情,也轻轻点点头。 曲宁萱将自己多摘到的一些药草给李老,然后微笑道:“我原本是想去交任务的,谁料……” “是啊,今天那位大人竟出现在平澜城,方圆万里都被惊动了。”李老颇为感慨地说,“老朽若有生之年能见到‘炼狱红莲’的风姿,也就不枉此生了。” 听见李老这样说,曲宁萱不由好奇地问:“李老,‘炼狱红莲’到底是什么人?” “这位大人是星昼海上的神话。”李老既敬畏又感慨地说,“无论修为如何,这位大人从未退避,从未输过,无论对手是谁,无论敌人多少,无论对方多强……” 寥寥数语,却让曲宁萱的热血沸腾起来,也心生景仰之意。 不退让,从未输,这是何等的豪情与气魄啊! 与此同时,被重重结界覆盖的亦云宗大厅中,叶希晨懒洋洋靠着椅背,既闲适又悠然,仿佛呆在自家一般。红色的衣裳衬得他更加张扬热烈,还多了一次说不清道不明的魅惑,但除了他自己之外,估计谁都分不清他衣服上的红到底是本色,还是被鲜血浸染的,如果曲宁萱见到此刻的他,估计在曲宁萱心里,叶希晨精分的名头就彻底坐实了。 “你找我来,说有一桩大买卖……”叶希晨笑意盈盈,却让人心生寒意,“欺骗我的后果,你应该知晓吧?” 亦云宗的掌门郁正平对叶希晨的态度极恼火,却不敢开罪他,只得强压怒气,态度平缓地说:“中洲君家的君千棠,不知您可知道这个人?” “君千棠的大名传遍五境八荒,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叶希晨右手敲击案几,似笑非笑,“怎么?区区一个亦云宗,还想与君千棠为敌?” 赫赫君家传承近千万年,出过五位大帝,隐藏实力不知有多少,别说区区一个亦云宗,就算整个东荒的势力加起来,都不一定能将君家毁灭,君千棠作为君家最重视的天才,也是整个中州最年轻的出窍期修士,万一出了事……君家疯狂的报复,可不是开玩笑的。 郁正平知道叶希晨说得是大实话,却被他这等态度气着了,但诸多大佬下了死令,一定要将叶希晨拖入此事中,就算他游说不成功,也要让这位“炼狱红莲”多留一会儿,等这些大佬赶到亲自来说,所以郁正平不仅不生气,反而故作神秘道:“君家保他的时候,君千棠自然不会有事……” 叶希晨笑了起来:“哦?莫非君家从太上长老到长老到家主全部失心疯,要放弃这位前所未有的天才么?” 他本来是调侃,未料郁正平竟正色道:“不错,中州君家、祁连宗、正阳门、五皇岭……东荒姬家、千阳宗……北域拓跋家……世间一切超级家族与宗派联名下令,通缉君千棠!” 第二十章 风雨如晦 对于这样前所未有的大手笔,叶希晨的神色却没有多少变化,他的笑容依旧懒散,却让人无端就觉得极为可恨:“对付分神期的顶级修士,我可没有把握啊!” 叶希晨是何其聪明的人物,从郁正平寥寥几句话里,就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猜出了七七八八。 君千棠再怎么天纵奇才,到底还是个人,他的亲情系在君家,他的爱情锁在祁连宗。君家是他最大的后盾,也是他最好的依仗,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他都不可能做出什么叛离家族,自毁前程的事情。既然如此,那就只可能是君家为了更大的利益,从而舍弃这位前所未见的天才。 作为君家嫡系嫡支,君千棠知晓太多的家族秘密,出了这种事情,君千棠不可能不心怀怨愤,哪怕他传了一丝半点的秘密出去,对君家来说都是一场灾难,别的家族宗派可能想活捉他,君家却一定要置君千棠于死地! 既然如此,这张通缉令就透露出太多的信息——除了君千棠受刺激之下竟突破多年的瓶颈,进军炼虚合道境界,打了君家一个猝不及防后成功逃脱外,还有什么可能? 想到这里,叶希晨微微勾起唇角,多了一丝晦涩不清的讽刺。 郁正平见叶希晨拒绝得这样干脆,不由暗骂他不识抬举,心中却也觉得颇为奇怪,难道满天下的超级宗派联合起来,都抓不了一个君千棠,非得重利**高阶散修加盟不成? 实际上,这些宗派与世家也是有苦难言,他们一向是有遗迹大家开发,有秘境大家探索,互相监督,彼此提防,谁也别想吃独食。作为君家新一代的领军人物,君千棠不知与他们合作过多少次,对实力与自己差不多存在的应敌手法都有数。他修为本来就高,又躲在暗处,还对搜捕他的人了解甚深,这种敌人无疑是最可怕的。这些势力联合起来,围剿了他许多次,却都无功而返。 他躲进沼泽,南沼乌家的人打头阵,死伤惨重;他躲进森林,五皇岭的长老也损了七七八八……这还是君千棠初入分神期,境界没稳固,加上一时受打击过大,心神有些紊乱的状态,如果不趁他病要他命,而是等他缓过神来……想到那幕场景,平日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们都觉得心里发冷,一堆老怪物齐聚一堂,定下策略——召集君千棠没见过的高阶散修,共同围捕他! 叶希晨对围殴兴致缺缺,也不打算深入体会这些高阶修士的龌龊,所以他起身就打算告辞,郁正平急得嘴上都快冒泡,却在此时接到一则传讯,便面露喜色,请叶希晨稍等片刻,然后匆匆离开。不过一会儿,郁正平就迎了两位俊美青年进来。叶希晨一眼便看出,他们都是元婴后期的修士。 只见这两人一个身着明黄色衣裳,气度高贵不凡;一个身着深紫色华服,雍容华贵大气,一看就知道出身世家豪门。 大概猜到这两个人的身份,叶希晨虽仍坐着不动,神色却比方才略微庄重了一点,当然,也只是一丁点。 所谓超级世家,就是祖上出过大帝,还拥有这位先辈传承的家族。这个世界的大帝不足五十位,传承下来的超级世家更少得可怜,但无论哪一个都是绝对的庞然大物。 东荒统共就出过六位大帝,万古大帝生性**不羁,留下子女无数,也不管后辈搞风搞雨,只是一味大兴土木为自己修建陵墓,自然没留下传承;无疆大帝生不逢时,刚一统东荒,就被号称有史以来最贴近仙界存在,君家五位大帝中最强的一位在决斗中弄死了,还有两位大帝留下了传承,后辈却比较无能,导致两个家族被岁月淘汰,偌大东荒,只剩下两个超级世家。 东荒姜家,星昼海姬家。 叶希晨喜欢独来独往不假,消息却不闭塞,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两人应该就是姬、姜家与君千棠一辈,同样被推至台前的天才——姜朔真与姬阙情吧?以他们的年纪,拥有元婴后期的修为也算得上极有天赋,却无奈与君千棠生在同一时代……君家此举,无疑自毁长城啊! 他不着痕迹打量这两人时,姜朔真与姬阙情同样在观察他。 “炼狱红莲”叶希晨在星昼海,的确能算得上神话般的人物,他潇洒且残忍,孤独又风流,既有孩童般的天真,又心狠手辣到令人发指。他好美酒,却无人能将他毒死;他流连美色,却没人能留在他身边;他同情弱小,却只会凭心情来决定是否出手救人,由于有人曾利用这一点,害他比较狼狈,所以在绝大多数的时候,他都会选择袖手旁观。 最令人称奇得是,叶希晨不知怎么与一个一流宗派结了仇,便孤身一人骚扰捣乱,终于将这个宗派弄得差不多,以致声名鹊起时,大家才发现,这个人仿佛从石缝里迸出来一般,几乎找不到过去的痕迹,又或者说,知道他过去的人,已经全都死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君千棠与叶希晨就像光与影的极端,一个生来就是天之骄子,前途坦坦荡荡,无比光明;一个出身草根,凭自己的力量踩出一条狰狞的血路。正因为如此,众位大佬商议之下,决定不惜一切将叶希晨拉入围剿君千棠的队伍中。论心机,论智谋,论手段,君千棠样样不会比叶希晨差,但君千棠到底没有叶希晨那股一往无前的,属于亡命之徒的狠劲,偏偏在很多时候,心态足以决定一切。 姬阙情挥挥手,郁正平就恭敬地退出去,见到他这样反客为主的样子,叶希晨不由笑了起来:“作为星昼海未来的主人,姬公子果真有魄力。” 他这一招明褒暗贬用得着实不高明,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有掩饰自己轻蔑与不屑的意思,不过,姜朔真与姬阙情的修养显然相当好,所以姬阙情不仅没生气,反而微笑道:“接下来的事情牵涉太广,他没有资格知道。” “这么危险的事情,姬公子还是别告诉我了,我实在是害怕……”叶希晨轻叹一声,似是万分感慨。但看他左手撑着额头,一派悠闲自在的样子,就知道他在睁着眼说瞎话。 姜朔真性子急一点,知道再与叶希晨绕下去,他能将楼歪道天边去,便开门见山道:“君千棠已经到了东荒,叶公子就不想与他交手一番么?” 叶希晨知他看不穿自己的实力,才既激将又试探,便似笑非笑道:“与分神期修士作战……我这条命还要留着享受大好年华,实在没必要找死,你们说是不是?” 姜朔真与姬阙情见过许多将假话说得比真话还真的人,却没见过叶希晨这样,摆明了自己在说假话,你却摸不清他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但他们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与叶希晨打太极了。 先前君千棠深入中州陵雪山脉,大家都以为他打算在里面修炼到高阶再出来,暗道十二位分神期长老分成四组,轮着动手,每七天就占卜一次你的位置,你还能修行?谁料倒数第二次占卜时,竟算到君千棠在东荒澄灵山脉边,大家才知道陵雪山脉里有通向东荒的传送阵。 对于君千棠的举动,谁都摸不着头脑,难不成你认为躲在东荒,就比躲在陵雪山脉安全?中州通往东荒的传送阵又不止一个!但他们没想到,平素每次都能回来至少四分之一的队伍,这次竟落了个全军覆没的下场,怎能让那些大人物们不惊恐?不多想? 世家子弟没有普通人想象得那般不堪,论心机,论手段,论实力,他们样样比你玩得溜,唯独抗打击能力不大好,简而言之就是太过顺风顺水,受不了挫折。君千棠作为一帆风顺的典型,从来就屹立于云端,眼下坠入尘埃中,这滋味绝对让他毕生难忘,心境也产生不小偏差,可他一旦等缓过来……可恶,如果不是防备不严密,让他知道了那件事,并从中做了手脚……无论如何,君千棠一定要死,一定! 曲宁萱不知道,传说中的“炼狱红莲”便是对她有教导之恩的叶希晨,她更不知道,君千棠从高高的神坛跌落,此刻已处于人生的最低点。这一切的一切都属于整个世界最顶层的风云变幻,看似与她这个小小的融合中期修者并没有关系,她只是专心选择种子,打算离开平澜城之后,就找个僻静地方修炼,因为她感觉自己快突破融合后期了。 “这么多种子,竟都断了货么?”曲宁萱听见伙计的回复后,不由流露几分沮丧之色。 伙计是个颇为年轻的小伙子,见美女难过,便不好意思地解释:“二十年一度的品丹大会就要开始,快速催种子发芽成长也是一项赛事……” 曲宁萱未料还有这么一出,一时间很是郁闷,店员见她情绪低落,不由讪讪道:“姑娘,无论药材还是种子,这时候都是很稀缺的,您不妨趁此机会多收集一点药材,也好卖个好价钱,等品丹大会过了,种子与药材的价钱低了,量也大了……” 曲宁萱点点头,觉得这样也可以,便问:“品丹大会要持续多久?” 伙计显然很熟悉情况,立马回答:“少则一年,多则五年吧?” 他说得这样不经意,显然是见惯了,曲宁萱倒是吓了一大跳,心想一个大会居然要开五年?但想到这是修真界,有些人光炼一粒丹药都要几十年,她又自嘲地笑了笑,心想自己怎么老是以前世的思维来思考这些呢? 曲宁萱知道自己的修炼速度,一年都嫌长,何况五年?她突破之后,必要出海修行,不带些毒药防身不行,所以她思忖片刻,就走出种子店,找了个安静地方,开始研究地图。 平澜城没有种子,我去别的城买,大不了走沿着星昼海的海岸,走个十分之一的路程,总行了吧? 第二十一章 欲夺至宝 叶希晨的到来,让平澜城的修士都沉浸在一种狂热的气氛中,到哪都能听见有人讨论当天发生的事情,尤其是任务大厅的几位工作人员,明明当时吓得不敢头都不敢抬,事后却眉飞色舞、绘声绘色地描绘每一个细节,仿佛他们亲眼看完了全场一样。 正因为如此,曲宁萱去交任务时,工作人员只是略扫了一眼,就将这些任务的状态设置为完成,让她自己去领奖励后,就继续兴致勃勃与别人聊天去了。 曲宁萱去任务大厅的一角领了灵石,又选了一间空着的单间走进去,将铭牌放在仪器上后,手指便漫不经心地在水晶上显示的众多任务中流连,眉宇间却始终有一层郁色未曾化开。 三天前从慈心堂出来后,曲宁萱就隐隐感觉有谁在跟着自己,她故意在人多的地方走来走去,想判断自己的感觉有无错误,却一无所获;她曾几度兜圈子,想甩开这个尾巴,却始终未曾如愿;她还借着街头转角的镜片扫了好几次,最可疑的就是一个头戴黑色斗篷,全身上下也被黑色斗笠裹得严严实实的人。问题是,有奇怪爱好的修真者很多,这种打扮大家也见怪不怪,她根本不能借此判定对方是坏人啊! 想到莫名被替换的发簪,曲宁萱不安极了,她后悔自己贪图一时方便,回到平澜城,结果呢?东西没买全不说,还被人盯上了! 就因为这种若有若无的被跟踪感,害得曲宁萱不仅不敢离开平澜城,甚至连城里略微僻静一点的地方都不敢去,还得装出自己在逛街,千挑百选难以定夺的样子,以免引得对方怀疑。 她不是没想过像小说中所写的那般,被人跟踪后,装作若无其事,将对方诱到僻静处,再借机捕获逼问。但她略加思考后,便知此法不可取,跟踪她的人实力应该高于她,否则自己也不会只是感觉有人跟踪,却迟迟无法确定真假,倘若自己去没人的地方,简直与找死无异。 但是,无论怎么拖延,买东西也不可能买个三年五载啊! 拖了三天后,曲宁萱这才满怀心事地来到任务大厅交任务,却不知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 正当她心烦意乱至极时,身子却突兀僵住,一股凉意从心底蔓延开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因为她突然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自己背后竟站了一个人! 曲宁萱下意识想要呼救,却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阻止这一愚蠢的,可能会激怒对方的行为。一旦有人进入任务选择间,看上去风一吹就能掀开的黑色帘子就会自动卡入两侧的金属中,让这片小小的地方形成一个独立的空间,可以说是相当安全。如果谁能突破这一防御,来到她身后,无论怎么喊人,都是没有意义的。 知道这种时候应该保持冷静,所以曲宁萱更用力地掐自己,以疼痛来掩盖心中对未知的惧怕。她缓缓收起铭牌,转过身,却怔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曲宁萱才略带点不可置信地问:“君……前辈?” 不是她记性差到连人都认不出来,而是眼前之人与她记忆中的君千棠,差别实在太大了。 在曲宁萱的印象中,君千棠骄傲自信,光风霁月,举手投足之间一派世家风范。尽管说到未婚妻的时候,他会不自觉流露一抹忧虑,但绝大多数时候,君千棠对未来都是期待且向往的,可眼前之人呢?仿若刚离开牢笼的困兽,周身都充斥着抑郁、焦躁与不安的气息,他眼底深处的阴霾、仇恨与疯狂毫不掩饰,这样浓厚且绝望的负面情绪,差点逼得曲宁萱喘不过气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见曲宁萱抬头望着他,秀丽的面庞上除了一丝畏惧外,还隐隐有着关心与疑惑,正如他们在幻境中相处的日子一般,君千棠竟有一瞬的恍惚。 不过三年时间,他的世界就彻底被颠覆——挚爱的未婚妻给他戴了顶绿油油的帽子,还毫无愧疚地生下孽种;生母亲手端上含有剧毒的酒菜,温柔地看着他一口口吃下;亲生父亲以无法抹杀的血缘作为秘密武器,让敌人一次又一次定位他的踪迹;同胞弟弟将淬毒的剑刺入他的胸口,张狂地诉说被天才兄长光环笼罩的嫉妒与仇视;对他寄予厚望的太上长老、长老们毫不犹豫地启动一个又一个机关陷阱,与旁人商议怎样置他于死地;昔日的好友个个都变得面目狰狞,欲杀他而后快……他所爱的,所恨的,所在意的人,都换了一副脸孔,陌生到让他以为那不是他们,而是有着同样面容的另一个人。 他认识的所有人,态度都与从前截然不同,唯一没变得,竟是这个与他相处不到两个月,不知他身份,不知他来历,还差点被他杀死的女孩儿。 是啊,不知道他的身份!如果她知道他身上背负着怎样的秘密,她也会变得与那些人一样! 想到这里,君千棠唇角扬起诡异的弧度,眼底隐隐出现一抹狰狞的腥红,暴涨的气势蔓延在狭小的空间,霎时间就让曲宁萱站立不稳,差点倒在地上。 曲宁萱扶住金属,强撑着让自己别软倒在地,她还没想清楚君千棠为什么特意来找她,难道他未婚妻的情况恶化,所以他要抓小马走? 君千棠上前两步,拎起她的衣领,居高临下地问:“你那件能屏蔽追踪的法宝,在哪里?”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态度相当之轻慢,还带了一丝意味难明的讽刺,偏偏语气又笃定地可以,曲宁萱的脸色刷地就白了。 从她的神情中,君千棠已经得到了答案,所以他毫不留情地松开手,冷冷道:“不想死的话,就将它交出来!” 面对七天一次的精准定位,东荒最好的躲藏之地是哪里呢?几乎所有人都会选择绵延十余万里的澄灵山脉。因为比起山川,海洋更加变幻莫测,更危险,也更陌生,没人认为君千棠会来星昼海,但他却毫不犹豫来了。 他违反常识,流连于这片危险的地方,目的只有一个——找到曲宁萱。 他与曲宁萱分别一天后,下在曲宁萱身上的追踪便无声无息地消失,也让君千棠知道曲宁萱手上有这么一件宝贝。但那时他已经回到了中州,也还是天之骄子,没必要惦记别人的东西,便对此事一笑了之。但从君家狼狈逃出来的那一刻起,君千棠就心心念念曲宁萱手中的这件宝贝,并制定下极缜密周全的计划。谁都以为他是半个月前来到的东荒,却没有人知道,在两年零四个月前,他就深入澄灵山脉,取到了凝光照影镜,又来到了星昼海。 星昼海沿岸近万个大大小小城市,外加星罗棋布的岛屿,如果一个个找过去,就算寿元耗尽,君千棠也别想在没有定位的情况下找到曲宁萱,何况他绝大部分时间要留在中州,与追杀他的人周旋,根本没这么多闲工夫。所以君千棠第一时间翻出星昼海的地图,回忆自己大概将曲宁萱放到哪个位置,再一一拜访附近城市的武器店、药店等修士必去的地方,对所有店主施以重金,再给他们看曲宁萱的容貌,并称曲宁萱是他妹妹,两兄妹被仇家追杀,从而被迫分散,混得好一些后,他就千里迢迢来寻找妹妹。 这种事情在修真界屡见不鲜,何况君千棠是高阶修士,出手又大方,众位老板自是牢牢将之记在心中。说来事情也巧,慈心堂的老板这几年在冲击瓶颈,事务都交给底下人代理,也就一直没见过曲宁萱。直到三天前,叶希晨来到平澜城,动静太大,慈心堂的老板也跑去围观,一回来就看见曲宁萱与李老在谈天,便立刻通知了君千棠。 “我……”曲宁萱对上君千棠冰冷到刺痛灵魂的眼神,不由瑟缩了一下,却还是壮着胆子说,“这件东西已经认主,我帮不了你!” 君千棠抬起她的下巴,直视她的眼睛,语气冰冷森寒至极:“看着我的眼睛,重复一遍你刚才的话!” 曲宁萱知道,高手都能从呼吸、心跳乃至眼神的细微变化中,判断对方有无说谎,但三件兑换来的东西是她的**,怎么也不能拱手让人,何况她根本解释不清这等至宝是哪里来的……所以她心一横,盯着君千棠,一字一句道:“我承认我有一件屏蔽追踪的宝贝,但这等至宝一经认主,就再也不会承认第二个主人,哪怕转手过去的也不例外。你若不信,就杀了我,试试能不能将它收为己用!” 第二十二章 前因后果 君千棠见多识广,自然知道越强大的法宝就越有灵性,万古大帝用了凝光照影镜一辈子,最后却悲哀地发现,这件至宝永远都不会属于自己。君千棠断定,如果万古大帝没对着湖中心磕头,发誓要救那个沉睡的男子,凝光照影镜根本不会让万古大帝沾边。自己能用凝光照影镜,也是因为他在冰柱前发了誓,会助这位前辈脱困的原因。 屏蔽高十几个阶位敌人的追踪,这能力堪称逆天,由此说来,这姑娘拥有的异宝只能由她一人使用,就算杀了她,宝物也会消失或毁灭的事情,怕有一大半是真的,但是,她一定还隐瞒了什么! 就这样放弃?不行,绝对不行!要不,我干脆杀了她,试试抢到后,我能不能用那件宝贝……这个念头是如此具有**力,以至于他脑海中除了这个声音之外,就没了别的想法。 话一出口,曲宁萱便有些后悔,想说我能帮你屏蔽追踪,就算再浪费一次永久性的能力,也好过让君千棠发疯啊!但君千棠的右手越来越用力,曲宁萱根本说不了话。 看见君千棠眼底泛着代表魔性的红光,曲宁萱顿觉浑身冰凉,满心都浸透了绝望,只能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到来。谁料君千棠突然松手,曲宁萱猝不及防,被狠狠地摔到在地上,她刚撑起身子,就发现周围的场景急速变幻,从冰冷的金属单间来到高山之巅。君千棠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神色极为复杂。 曲宁萱循着他的视线望去,看见了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的眉毛太锐利,嘴唇又太厚,虽长得漂亮,却到底不是大众概念上的美人。她整个人都透着精明外露的干练,给人一种咄咄逼人,极富攻击性的感觉,不似修真界的女子,倒有些像现代的女强人。 君千棠凝视了这个女人好一会儿,才轻轻道:“景雯,你居然来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既疲惫又沧桑,还带着无比的压抑与濒临崩溃的绝望,曲宁萱被他的情绪渲染,竟有一种痛哭的冲动。但下一刻,她就发现不对劲——宋景雯竟然看不见她! 曲宁萱对幻境的研究虽不深,常识却还是懂得的,自己没有任何失重的感觉,显然位置未曾变化过,也就是说,自己从一开始就被拉入了幻境而不自知,宋景雯也一样。 这个幻境由君千棠控制,估计还带了别的作用,所以君千棠能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与宋景雯对话,还让宋景雯觉得近在咫尺,却又看不见君千棠旁边的自己。这样完美的幻境,以人力维持定然会十分勉强,而法宝的话……她刚好知道有一样东西能做到! 君千棠好似完全遗忘了曲宁萱在身边,也不在乎她听见了什么,又会怎么想。他望着宋景雯,既满怀缱绻深情,却又蕴藏刻骨仇恨,这样完全对立的情绪同时出现在他俊美的容颜上,令人有毛骨悚然之感。曲宁萱觉得君千棠的情绪很不对劲,连站起来都不敢,唯恐惊扰到正处于失控边缘的君千棠。 “千棠,我……”宋景雯顿了顿,方缓缓道,“我知道自己没脸见你……” “不错,你是没脸见我!”君千棠打断她的话,声音怒极却也冷极,“我佩服你的胆量和勇气,更佩服你的无耻与面皮!” 他出身君家,修养极好,就算对方要置他于死地,他也顶多微笑着送别人上路,断不会出言嘲讽,更不会对女性说这样直戳对方心窝的话。所以他越是失态,就越能表明,宋景雯在他心中还拥有极高的地位,曾经的情分并没有悉数断去。 宋景雯的脸色刷地就白了,她蠕动嘴唇,似是想为自己分辨,最后却无奈地低下头:“我对不起你……” 曲宁萱不知宋景雯到底做了什么,却能猜到君千棠此时的狼狈定与宋景雯有关,她原先还不相信君千棠有未婚妻,并深爱对方之事,现在却知自己错怪了他。曲宁萱想了想,觉得如果换做自己,无论谁害她这样狼狈,她见到对方的第一反应怕都是一巴掌扇过去,谁料君千棠听见宋景雯的道歉时,竟松了一口气……这就是爱情么? “千棠,是我对不起你,但……”宋景雯面露为难之色,她沉默了很久,才硬着头皮说,“请你解除宝儿身上的诅咒,好不好?我想,你也不希望面对永无止境的追……” 曲宁萱清晰地看见,君千棠原本有些松动的表情立刻变得冰冷,唇角还多了一丝嘲讽的笑意,他盯着宋景雯,无比讥讽地说:“我还以为你惦念旧情,却万万没想到,你来找我的目的,竟是给那个孽种求情!” “千棠,宝儿不是别人,她是妖界七王之一啸月天狼王的女儿!” “那也一样!”君千棠的眼睛仿若凝结万载的冰湖,声音中的愤怒与憎恨根本无法掩饰,“孽种就是孽种,不会因为她父亲的身份就改变!” 听见他这样说,宋景雯终于崩溃了,她歇斯底里地喊道:“你以为我愿意么?谁知道啸月天狼王还残留了一个化身在这个世界,被我们探索遗迹的动静惊动……他的神识降临至化身,又说看上了我,如果我跟着他,他就告诉我们飞升的方法,我刚要拒绝,师傅就死死捂住我的嘴,所有人都在逼我,包括伯父伯母……宝儿每次过生日的时候,各门各派的核心人物都能得到一段秘法,这秘法极为玄奥高明,哪怕只是参悟出短短几个字,修为都能突飞猛进……” 君千棠双手死死握拳,青筋暴起,他抬起头,一字一句咬得极重:“他们既想得到秘法,又不想失去我这个战力,所以就骗我说你得了怪病。为了给你治病,我在外游荡了四十多年,专门往危险的地方跑,不知在生死边缘徘徊了多少次,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在我出生入死的时候,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偷笑,对不对!你知道我收集到众多珍贵材料,兴冲冲赶向祁连宗,却无意中见到那个孽种时,我是什么心情么?” 见到宋宝儿,发现她是宋景雯的女儿后,君千棠实在难以克制心中的暴戾与杀意。纵然自小养成的良好修养告诉他,不能随意杀死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但君千棠实在气不过,就给宋宝儿下了一道恶咒。他怒气冲冲地找上祁连宗的掌门,对方故作不知,君千棠的父母与几位长老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他还以为父母是来解除这桩婚事,并要祁连宗给个交代的,谁知道……就为了飞升仙界的可能,他的亲生父母竟没有一丝犹豫,对他动手…… 宋景雯瘫倒在地,低低啜泣:“如果当初不去那个遗迹就好了,如果在遗迹里,我们没有分散就好了……” 见这个素来要强,件件都不肯输给男儿的女子哭得这样伤心,曲宁萱也有点心酸,她悄悄抬头,就看见君千棠下意识想要上前,却强行停下脚步,神色却比方才缓和很多。 就算命运弄人,他们还是有感情的……曲宁萱正这样想着,却瞳孔骤缩,高喊:“小心——” 听见这声示警,君千棠随手甩出一个护身咒,并向左边侧了侧,但呼啸而至的剑芒还是洞穿了他的左胸。曲宁萱站起来,想去看看君千棠的伤势,却发现君千棠冷冷地站在原地,毫发未损,而他面前,还有另一个捂着左肩,面露不可置信神色的“君千棠”。 “宋姑娘,你做得很好。”一个英武的青年男子大步走来,称赞道,“我就知道,除了你之外,根本无人能让君千棠卸下心防。” 看见“君千棠”的表情,这个男子故意大声说:“宋姑娘不愧祁连宗三大智囊之一,无论局势多困难,你都忍着不出手,让君千棠心存侥幸,认为你是被逼的……此番一举得手,宋姑娘当记首功!” 宋景雯轻轻点头,取出手帕擦拭脸上的泪痕,方才的哀恸与真情流露已经不见,她淡淡道:“我不是君千棠的妻子,却是宋宝儿的母亲。” “真丑陋……”曲宁萱望着宋景雯,完全不掩饰自己的轻蔑与厌恶。 面对强权的时候选择屈服,这是人之常情,谁都能理解你,但利用感情布下绝杀陷阱,这种手段未免就太过下做了。宋景雯,你知不知道,在你说出自己的痛苦与不得已时,这个男人就已经原谅了你啊! 君千棠见曲宁萱面露鄙夷之色,挑了挑眉,又扫了一圈周围诸多修士,竟放声笑了起来:“两位分神初期修士为阵眼,十二位出窍期修士,二十五位元婴巅峰期修共同布置的大五行寂灭阵,我还真想见识一番!” 第二十三章 是耶非耶 幻境这种东西,简直是世界上最奇妙的存在。 曲宁萱看着这些顶级修士丝毫没察觉到自己已陷入幻境中,就列下阵法,决意将“君千棠”击杀当场,还时不时以言语打击“君千棠”,将他们的嫉妒表露无遗,便觉十分好笑。 这种事情,君千棠不知做过多少次,所以他游刃有余地操控幻境,并走到曲宁萱身边,问:“看你方才的表情……你认为景雯做得不对?” “难道她做得对?”曲宁萱听出君千棠的潜台词,立刻以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他,就差没伸手去探他的额头了。 君千棠弯了弯唇角,他望向曲宁萱,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宋景雯做得当然没错,隐忍潜伏,虚与委蛇,关键时刻一击必中,力求斩草除根。如果不是为了找这姑娘,自己来到星昼海,澄灵山脉留下的不过是凝光照影镜构筑的幻境,他怕是已经陷入死局,让这些人得逞了吧? 他早知宋景雯太过精明,行事也过于咄咄逼人,不讨别人喜欢。但当他受人暗算,不得不伪装成一个普通低阶修士,与宋景雯相遇并相爱后,这个素来利益至上的女子竟愿意放弃大好前程与光明未来,与他私奔,还在他被追杀时,宁愿违抗师门之命也要救他。 君千棠心思缜密,擅长从细微之处观察出问题,他自然能看出,这些都是宋景雯发自内心的想法与做法,没有任何做戏的成分。所以他一恢复实力之后,就放下被追杀的怨气,前去祁连宗求亲。 这三年来,宋景雯从未参与到追杀之中,与她略微熟悉一点的几个人要么欲言又止,要么神色复杂,这才让君千棠始终心怀一丝期望。尤其后来隐隐约约知道一些真相后,他更是时不时在想,她是不是被逼的,是不是有难言的苦衷,是不是……他想去求证,但祁连宗的防守极为严密,七天被定位一次的他根本闯不进去。 三年的逃亡中,他无时无刻不在被自己的猜测折磨,起起落落,反反复复,日夜纠葛,已成执念。 今朝出事,除了痛彻心扉的难过外,他竟有一丝解脱的快意。 他出身世家,看尽豪门争斗,父子兄弟皆成仇敌,随时会捅上对方一刀。为何他就自恋地以为,自己的父母与未婚妻不会背叛他呢?如果不是他太笨,太傻,太相信这些人,又怎会落到今日的地步? “她做得当然没错……”明明思虑万千,君千棠却只是轻轻地说。 “不,不是这样的!”曲宁萱反驳他的话,“屈服于强权不是值得羞耻的事情,谁都想活着,活得更好,不连累家人,但玩弄别人的感情,还借此布下杀局,这种事情……” 君千棠的笑容很轻很淡,仿佛一不留神就要散了:“会中计,也是我自己太傻,不是么?” “不是这样的……”曲宁萱用力摇头,总觉得有些心酸,她反复说着这句话,却无力地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有力的证据来证明,她所言非虚。 君千棠见她面露黯然,语气也柔和了一些:“幻境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大五行寂灭阵五波冲击一过,纵是凝光照影镜布下的幻境也会立刻碎裂,他们也能知道我不在澄灵山脉……我送你离开吧!” 曲宁萱听出他话语里的不祥意味,猛地抬头:“那你……” “我?”君千棠微微侧过脸,轻声道,“纵然我本身拥有木属性,能强行将体内的毒性压制并慢慢转化,但这个追踪阵法极为强横,发动时不仅能捕捉到我的所在,还会攻击我的灵魂,从而催发原本被抑制的毒素……” 说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笑:“应该,快到极限了……” “如果你天生带木属性的话,以你的修为,应该不会……”曲宁萱奇道。 但凡金丹期的修者,体外都会贴着皮肤形成一个透明的屏障,连呼吸的空气都会被过滤,除非步入极强的瘴气丛林,过滤不及才会中招。君千棠本身带木属性,又是高阶修士,对毒药抗性绝对极高,还可以用灵力转化毒素。能让他无法压制的毒药,毒性不仅要极为猛烈,还得完全发挥,一般来说,只有口服才能做到达到这个效果……他没道理会中招啊! 君千棠摇了摇头,语气极为伤感:“下达通缉令的君家家主,正是我的父亲……” 说出这句话后,他便看见曲宁萱睁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眼中还透着深深的难过与同情。 君千棠的神色黯然了些许,却又马上恢复宁静,看见曲宁萱越发难过,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你看,这个姑娘就是这样,既心软又善良,你之前给她的印象不错,所以只要你现在将伤疤撕开给她看,她就会难过得不得了,并尽可能地帮助你。 豪门子弟就没有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君千棠也不例外,但他从前起点太高,根本就不需要耍什么魍魉鬼蜮的技巧,现在却不一样。 “我……”曲宁萱心中突兀升起一个念头,挥之不去,她沉吟片刻,便鼓起勇气说,“我可以帮你永久屏蔽掉追踪,你能不能收我为徒?” 君千棠面带诧异地望着她,曲宁萱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不好意思地加了一句:“因为,如果要动用这个能力,我必须折损五分之一的寿元,所以……我真没有挟恩图报的意思啊!” 说完这句话,曲宁萱的耳根都红透了。 八十一天的虚弱状态,绝对不会被这些高阶修士放在眼中,但她不甘心自己用掉静影手镯一次宝贵的屏蔽能力之后,却……她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大好,却没有办法。 散修最大的致命伤,不在丹药,不在法器,而在功法。她修行的《青木厚土诀》快到顶峰,略高一等的法诀却是天价,她根本就负担不起。加入门派或许能得到更好的待遇,但彻底收拢一个孤身女修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与别人双修,既然知道这一点,曲宁萱又怎么肯加入门派?算来算去,拜出身世家大族,懂得东西极多,又是高阶修士的君千棠为师,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选择。 “沈姑娘,你可以换个条件。”君千棠怔了一瞬,便缓缓道,“虽然我三年之内用掉了极多好东西,却也做了几桩无本生意,收支还算平衡,成为你师傅这件事情,请恕我不能答应。” 他承认,他方才故意这样表现,就因为知道曲宁萱隐瞒了一些事情,从而大胆假设曲宁萱能帮到他。但他更清楚,所谓亏损五分之一寿元是什么意思——无论你寿命增长到何等地步,都永远少去五分之一的寿元,这个数字一开始不明显,但越到后来,就越令人惊骇。 这样大的一份恩情,他还不起,更不能将救命恩人拖入水深火热之中。 曲宁萱的头更低了,心中的羞愧之情难以克制,她知道君千棠这样说,无非是以为她真会被扣掉五分之一的寿元,但这句话是她编出来的啊! “还有,以后你不要这样了,因为同情别人,就……”君千棠轻轻摇了摇头,只觉得非常不是滋味。 “无论丹药还是法宝,都比不上实战经验来得重要。”曲宁萱也是一时冲动,才会说出拜君千棠为师的话,想到他被全世界追杀,她的心都在打鼓,她原想找个台阶转圜,但听见君千棠这样说,她反而犟了起来。 是的,我知道,你被整个世界追杀,但那又怎样?只要他们无法追踪到你的下落,又怎能真正伤害到你?叶希晨指导了我寥寥几句,就拨开了我眼前的乌云,让我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我不求你时时跟在我身边,为我答疑解惑,我只希望自己迷茫的时候,你能指点我,不行么?我可以不要各种灵丹妙药,可以不要各种珍宝法器,我只想让自己本身强大起来,强大到没有任何人可以主宰我的命运! 想到这里,曲宁萱的神色变得非常坚毅,她抬起头,极为郑重地说:“请您收我为徒!” 第二十四章 静影沉璧 君千棠的视线落在越发激烈的战局上,久久不语。 曲宁萱很是忐忑不安,时不时偷偷抬起头打量他,摸不准君千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看这些人。”过了好半天,君千棠轻轻抬起手,一个个指过去,“这两个法宝层出不穷,专门在远处阴人的家伙是祁连宗的峰主,这个使剑使得极好,飞剑就像他们身体一部分的家伙,出身中州五皇岭,这个舞姿极美的女子,是秀语宫的左使……”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我掌握了君家太多的秘密,不知多少人想活捉我,如果我真被捉了,就什么记忆都保不住,你也会陷入极为危险的境地……” 他说到这里,眼底代表魔性的腥红光芒更甚,曲宁萱知他心结难解,但想了想,还是说:“我知道我没资格劝您放下仇恨,但您不觉得,您现在的状态……正趁了他们的心意吗?” 听见她这样说,君千棠笑了起来:“我自然知道他们的打算,却没时间修养啊!” 曲宁萱知他话里的意思是修养后又去找这些人麻烦,虽觉得君千棠这样浪费时间在一堆人渣身上不值,却也不好说什么,便在心中默念咒文,幽幽蓝光萦绕在她左手手腕上,静影手镯的轮廓也渐渐显现。 君千棠看一看见静影手镯的全貌,便惊讶得无以复加。 淮雪大帝的陵墓开拓几百年,一直找不到真正墓室的下落,近乎丧心病狂的各门派与世家们将整个陵墓全拆了,才发现一个密室。为何什么法宝、生物都探测不出这密室的所在?原因就在于一颗米粒大小的这种宝石。 没人能说出这宝石的来历,却不妨碍贪欲带来的腥风血雨,那粒宝石在无数人手中辗转,最后被君家的一位大帝所夺,将之作为君家核心密室的屏障,几百万年尚不黯淡。但这姑娘手镯上的三颗宝石竟都是拇指大小,有一颗还已经黯淡了! 这件宝贝……怕不是此世之物啊! 君千棠眸光暗了暗,脑中竟升起一个奇妙的念头。 如果真收这姑娘为徒的话,到底是我让她卷入麻烦,还是她带我走向漩涡? 想到这里,君千棠倒有了几分跃跃欲试,但长久以来养成的理智压抑了这种兴奋,所以他最后一次劝说道:“我可以给你一些指点,但拜师的话,还是不必……” “您说过,如果您落入别人手上,什么记忆都保不住,您认为看过您的记忆后,他们会放过我么?”曲宁萱反问。 君千棠失笑,不由摇摇头,曲宁萱也不在纠缠这个问题,她扬了扬左手,对君千棠说:“我本身的灵力不足以支撑特殊能力的发动,请您……” 君千棠点点头,他伸出右手,想要抵住曲宁萱的后背,却又觉得这个姿势有点唐突,就换成左手,按上曲宁萱的右肩,将周身灵力全转化为无属性,缓缓输入曲宁萱体内。 曲宁萱小心地外来的无属性灵力一点点吸纳,待周身形成一个完美且自如的循环事,她深吸一口气,轻声念出复杂的咒文,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上一次动用这个能力时,她差点死掉,但现在她已是融合中期的修士,又有君千棠在一旁保驾护航,应该没事吧? 她不是不害怕,但想要得到光明的未来,总要付出一些代价,拥有豪赌的勇气,不是么? 幽蓝的光环化作万千细线,织成一张细细密密的网,将君千棠包裹起来,静影手镯疯狂到近乎蛮横地抽取曲宁萱体内的灵力,让她的脸色一瞬间就惨白如纸。 君千棠第一时间将右手按到她左肩上,双管齐下,开始灌注灵力。 曲宁萱略缓过来,深吸一口气,神色不由一黯。 她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君千棠有多强——此人竟在不伤害到她经脉的前提下,源源不断地注入足够无属性的灵力,使之在她体内形成一个循环后,变成她自己的灵力,以供给静影手镯的消耗! 这样一来,曲宁萱竟不需要再做什么——她就相当于一个中转媒介,君千棠输入灵力,并让无属性的灵力被她迅速转化,然后这些灵力立刻供给静影手镯,再加持到君千棠身上。 这就是高阶修士的强大……么? 曲宁萱在心里默默计算到底有多少灵气从自己体内经过,心中的疑虑却越来越深。 这样强大的消耗,前一次自己根本撑不下来啊!到底…… 幽蓝的光芒越来越浅,最后变成柔和的乳白色,慢慢渗入君千棠的身体,见到这一幕,曲宁萱长舒了一口气。 紧绷的精神一松,加上体内灵力一丝不剩,曲宁萱差点直接瘫下去,却被君千棠扶住。她抬起头,刚想道谢,就发现君千棠的嘴唇已经变成深紫色,脸上也泛着青气,不由大惊。想到君千棠先前说过中毒之类的话,曲宁萱知他是消耗过大,一时镇压不了体内的剧毒,才导致毒性蔓延至全身,不由更加焦急。 君千棠见她面露忧色,轻轻摇了摇头,取出一粒丹药服下,脸色才略好了一点。他顾不及打坐调息,就带着曲宁萱脱离幻境,又立刻瞬移好几次,来到几万里外一处较为偏僻的海岛,收回凝光照影镜,这才遥望西方,面露冷色。 凝光照影镜是至宝不假,但他的敌人也不是软柿子,君千棠先前能借助幻境骗过他们,一是凝光照影镜本身太过强大,二是他们看见“君千棠”受伤,特别兴奋,也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了“君千棠”身上,没分出多少精神关注周围的环境。但静影手镯的能力发动到最后,君千棠必须集中全部精力在灵气的转换上,无暇关心幻境,加上他消耗过大,连毒性都压制不住,又谈何掌控幻境。 如果他不立刻离开,对方定能通过幻境找到他本体所在,那才叫糟糕透顶。 “前辈,您……”曲宁萱觉得君千棠此时的状况着实糟糕,但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脚像踩在棉花上,软绵绵地提不起力气,“有办法离开么?” 君千棠却笑了起来:“怎么?不改口?” 曲宁萱知他同意,顿时大喜,虽然对着君千棠这张年轻帅哥脸有些不好意思,但想到他对宋景雯那句“为帮你找药,我在外游荡了四十多年”,曲宁萱就什么心理压力都没有地喊:“师傅——” 君千棠轻轻点头,淡淡道:“我注定要天南海北地跑,你十年二十年见不到我是正常,有什么问题你现在就可以问。我身上的东西大多有来历,为了不让你卷入是非,这些东西我都不会给你……你可后悔?” 曲宁萱抿了抿唇,微笑道:“这样就足够了。” 君千棠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久久不语,曲宁萱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正有些不知所措,就听见君千棠慢悠悠加了一句:“好东西给你,你也用不了,好在我天赋火属性挺高,炼制一两柄飞剑,几炉丹药还是没问题的。” 曲宁萱反复咀嚼这句话,总觉得君千棠的语气里透着隐隐的自恋与得意,所以她顿了顿,有些不确定地问:“挺高是多高?” 君千棠扫了她一眼,极为淡定地说:“125。” “……”曲宁萱无言以对。 “看你这副样子,我还是不说我天赋木属性是多少好了。”君千棠轻描淡写道,“天赋这种东西是羡慕不来的,比如我们同样被加持了屏蔽能力,你只能被动地依靠这项能力,一天后才能将追踪符清掉。而我方才不仅成功解决了最新一次的追踪,还给他们带去了一点小麻烦。” “……”我后悔自己拜师了,现在把他送去君家可以么?可以么? 曲宁萱捂住胸口,深深地抑郁了。 师傅,你确定自己被无数人凶残地追杀的原因,除了下在宋宝儿身上的诅咒外,真没有你平时嘲讽全开,拉了太多仇恨的原因么? 第二十五章 清心涤尘 拜师五分钟后,曲宁萱便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 修行道路上障碍无数,略走错一步,甚至只是稍微偏了那么一点,都可能再难窥得无上大道。曲宁萱前世久卧病床,对“死亡”二字,心思未免就复杂起来。她既拥有极强的求生欲望,对“长生”拥有一种近乎顶礼膜拜的憧憬与向往,但如果你真的拿剑指着她的脖子,尽管怕死,她却未必会屈服。大概只有日日游走于死亡边缘的战士以及病人,才会拥有这样奇怪又矛盾,在别人眼里甚至很匪夷所思的心理。 曲宁萱自知个人力量有限,又体会到了散修的痛苦与无奈,她拜君千棠为师,就是希望他能够指点自己接下来该怎么走。在她想来,君千棠出身世家,又是高阶修士,指点她还不是分分钟?但连续几个问题提出来,曲宁萱却要抓狂了。 【木属性分支无数,我应该选择哪个比较好?】 【为什么要选?一起修不就行了吗?】 【每次要冲击关卡时,心魔都会出现,怎么办?】 【让体内灵力保持高速运转的状态,在心魔还没降临的时候,直接冲破瓶颈即可。】 【您觉得,我应该找什么等级的妖兽锻炼实战经验?】 【你想练实战?放心,你一个单身女修在外,实战要多少有多少!】 三个问题下来,曲宁萱长叹一声,默默地泪流满面。 我错了,我应该找个资质正常一点的师傅,为什么要拜君千棠为师呢?除了一次又一次被深深打击自信之外,他真解答不了我多少问题啊! 君千棠也意识到自己回答问题的方式有问题,自己的情况绝对不适合曲宁萱,所以他想了想,便对曲宁萱说:“你伸出右手来,我测一测你的根骨。” 曲宁萱走到他旁边,伸出右手,君千棠只是搭了搭她的手腕,便道:“你随便用一个水系仙术给我看看。” 水系仙术?但她天赋属性不是……曲宁萱内心虽惊愕万分,却到底没说什么,便施出最常用的“甘霖咒”,君千棠只是看了一眼,就很笃定地说:“你的根骨与悟性差太远了。” 听见君千棠也这样说,曲宁萱便道:“我以前遇到过一个人,他也这样说,我问他如何让两者暂时匹配一点,他说,只有不停地战斗,直到自己的身体习惯……” “他的意见很好,但对你不适用。”君千棠打断曲宁萱的话,“你本身就少了三分血气,又是女子,多有忌讳。与妖兽战斗动静太大,与人战斗的话,谁不会留点保命的绝招?你一次能赢是运气好,两次三次呢?谁能保证你次次都能顺利地活下来?” 曲宁萱听见君千棠这样断然否决,不由有些焦急:“既然这样,我该如何锻炼自己的近战水平?” 君千棠心中涌起一阵失望之情,暗道这姑娘还是变得与旁人没什么两样,尽管这样想,他还是抱着莫名的心理问:“你为何要锻炼自己的近战?若我没想错,你最初的想法不应该是随便走到一个深山老林里修炼么?从何时开始,你的争斗之心竟变得这样强烈?” 曲宁萱立在原地,久久没有动静。 是啊,在沈家的时候,我不是日日感悟自然的气息,遥望日升月落,体会其中真意,修行也水到渠成么?从何时开始,我脑中所谓的变强,竟成了与人争斗的强,而非本身修为与心境的强?对,是从苏绮梦离开,我发现她的簪子被人掉包,才躲到星昼海来避祸开始。后来我杀了两个人,就心心念念要研究毒药自保,也越发渴望变强…… “我竟然忘记了,自己的初衷……”曲宁萱轻轻吐出这几个字,终于回过神来,她恭敬地朝君千棠鞠了一躬,极为感激地说,“谢谢您,如果不是您点醒我,我就真的要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不能回头了!” 君千棠见她眉间抑郁之色尽去,眼睛恢复澄明,便知她想通了,所以他略感欣慰地笑了笑,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曲宁萱的目光投向蔚蓝的天空与广阔无垠的大海,深吸一口气,对君千棠说:“以前被困在方寸之地,只能透过窗子看着一方小小天空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倘若有一天拥有足够的能力,我定要走遍万水千山,欣赏并憧憬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她曾梦想过登上珠穆朗玛峰,站在世界之巅高声呼喊;她曾梦想过潜入大西洋,看看亚特兰蒂斯是否真的存在;她曾梦想过踏上神农架,搜寻野人的痕迹;她曾……她什么都想过,要走遍全国,走遍世界,无论是亚洲,欧洲,美洲还是混乱的中东,她都想去看一看。她还梦想过穿越时空,去未来则遨游星海,回过去则见证历史,去异界则体会魔法世界的宏大壮丽与史诗传说,以及仙侠中飞光遁影的快意恩仇。 如果说与“穿越”有关的东西,都是小女生不切实际的幻想,前面那些美丽且充满**的念头,却因为父母繁忙的工作以及并不富裕的家境而不得不打消,在国内转转还行,去国外的话,根本是想都别想。何况她体质本来就偏弱,登山都得用氧气瓶,父母哪敢真的带她去梦想中的西藏旅游?到了后来,她常年住在医院,那些魂牵梦萦的地方,就只有在梦里才看见了。 “是的,本来就应该这样,修真者的随心所欲是指与自然融为一体,感受天地的造化玄奇。乘着风在名山大川里流连,踏着浪在浩渺大海中穿梭,而不是放纵自己的欲望,永无休止地沉浸在杀人与被杀中……”曲宁萱的声音仿若梦呓,空灵而飘渺,给人一种不真切的感觉,仿佛神明借她的口在转达什么。此时的她沉浸在一种独特的,玄妙的境界中,竟忘记了周围事物的存在,“修真者不该有执念,因为执念一生,心魔纵横,为了成仙不惜一切,本来就落了下乘,也不可能达成心愿。” 君千棠静静站在原地,神色有些恍惚。 执念一生,心魔纵横? 他出身赫赫君家,自然清楚修真界的内幕,早在几百万年以前,这个世界就没有人成功飞升,众多世家与门牌绝望之下,才以最后一位渡劫期强者飞升的那年为界限,分出了上古与如今。上古之时,若没有七八位渡劫期强者坐镇,根本就不能算什么超级宗派,那时的大帝才是真正的强大——踩着无数渡劫期强者的肩膀甚至尸体,一路攀到最高峰,成就无上威严。开拓上古时期大帝的墓穴,没有几千几万年的付出与牺牲,没有各大门派精锐堆出的性命,根本就不可能成功。不像后来,渡劫期强者越发稀少,甚至只要你到了渡劫期,就能称为大帝。 超级宗派,赫赫世家,哪个不是精英辈出,天才无数?这些人苦苦追寻答案,问天地,问自己,也问整个世界,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始终无法飞升?到了后来,强者越来越少,人们也越发重视丹药与法宝。直到现在,每一个炼虚合道期修士的诞生,都意味着一个新超级宗派的崛起。 “我们……错了吗?”君千棠听见自己的声音仿佛从极远传来,这才发现,他已经不知不觉地将话问了出来,所以他立刻望向曲宁萱,害怕自己打断她的顿悟。 曲宁萱望着他,轻轻地问:“师傅,这世间出了那么多位大帝,你能告诉我,飞升仙界的,到底有几人吗?” 还没等君千棠回答,她就露出一个飘渺不真切的笑容:“我猜,真正能飞升的,应该都不是大帝吧?想要获得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又想飞升仙界,还想娇妻美婢一个不差,人人臣服于他的脚下……可能吗?” “你说得……” “师傅,我决定了!”曲宁萱压根没听见君千棠说什么,她想通一些后,侧过脸对君千棠微笑道,“我要走遍五湖四海,看遍世间美景,此生也就无憾了!” 第二十六章 卸下负担 “走遍五湖四海,看遍世间美景……么?”君千棠轻轻重复这句话,神色有些复杂,过了半晌,他方轻叹道,“对我来说,想要做到这一点,何其艰难?” 曲宁萱摇了摇头,平静地说:“师傅,你不是做不到,你只是不想做而已。” “你说的没错。”君千棠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比你庸俗,所以也比你放不下,看不开。” “师傅……”曲宁萱知道君千棠决意报仇,与追杀他的所有超级宗派及世家作对,心中不是不担心,但这是君千棠的选择,她也不好指手画脚,所以才说两个字,她就停住了。 君千棠见她眉宇间盛满关心,便转移话题:“待我好一点后,就去买些材料,为你炼制飞剑。名山大川虽风光秀丽,却也蕴藏极多危险,没东西防身可不行啊!” 曲宁萱轻轻点头,又想到一件事,便从储物袋中取出那支珊瑚蝙蝠簪,递给君千棠,并道:“师傅,我之所以离开清修之地,又变得心浮气躁,就因为这支发簪。”然后,她娓娓讲出自己与苏绮梦相识的经过,平日的相处,最后的离别,还有她的猜测,君千棠静静听着,目光时不时落在发簪上,似在深思什么。 等她说完,君千棠便连着设下好几个结界,食指尖又沁出一滴鲜血,额角也渗出一些细细密密的汗珠,才解开这极为精妙的幻术。 霎时间,瑰丽的七色光芒向四周散开,若非被结界所阻,定能在天空形成一道美丽的彩虹。曲宁萱定睛一看,便发现被幻术封印之物正如她所料,是一柄看上去由青色水晶制造的钥匙。 君千棠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半戏谑半感慨地说:“好一个烫手山芋……” “师傅,我是否给你带来了麻烦?”听见君千棠这样说,曲宁萱不由有些担心。 “不碍事,麻烦虽有,却也伴随天大的机缘。”君千棠面色自如道,“幸好你将它交给了我,否则七年后禹宸仙府开启,你根本无法压制钥匙绽放的宝光,少不得落个成为众矢之的,最终烟消云散的结局。” 曲宁萱听见“仙府”二字,便庆幸自己决定的正确,修真界对各种建筑的名字有严格的规定,能称之为“仙府”的只有太古时期仙人留下的遗迹。这种事情,别说她一个融合期修士,就算渡劫期修士沾上,一不小心都会玩完。 君千棠把玩这柄水晶钥匙,又道:“想打开禹宸仙府,必须凑齐七柄岚晶钥,这便是其中一柄。倘若我没记错的话,东荒几大势力联手,抢到的正是七色之一的青色,却因为不小心得罪了某个人,对方阴了他们一把,青色岚晶钥匙从此失落。区区一个亦云宗,也敢藏匿这等珍宝,还被人发现并且偷盗出去,加上这样高明的幻术封印……真是有意思极了!” 曲宁萱听出君千棠的意思,便有些后怕:“师傅,你是说……” “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害几大势力失去这柄钥匙,又从之将亦云宗偷出来的,应该是同一个人。以他的本事,本可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到这一切,断不会让旁人发现。想来他是故意将事情闹大,让亦云宗乃至姬家成为众矢之的,自己便可坐收渔利吧?”君千棠一直以来都被当做君家家主培养,对各门各派的情报,重要人物之间的关系,高阶修士擅长的手段以及行事方式,各大势力之间的恩怨等都熟悉得不得了,所以只是略加一想,他便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这人最喜欢收集各色美女,并带着一帮美人招摇过市,游山玩水。除了几大仙府的开拓与追逐美女之外,我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吸引他。以你朋友对男子的厌恶与对自身行为的厌弃,将他看做纨绔子弟,倒也不是没可能。” 说罢,君千棠微微皱眉,对曲宁萱说:“希望这只是我的猜测……为以防万一,你还是随我去中州吧!中州土地辽阔远胜东荒,灵气也更加充裕,对你修行更加有利,一旦你有什么危险,我也能快一点赶来。再说了,中州光超级宗派就有十几个,高手比东荒多很多,规矩也大了不少,料想他不敢乱来。” 曲宁萱虽已做好心理准备,知道敢设计东荒两大世家与几大宗派,还让他们吃了这么大一个亏的人必定很强,却没想到君千棠竟这样忌惮此人,不由生出几分好奇:“他比你强?” “不过是占了岁月的便宜罢了。”君千棠顿了顿,又状似无意道,“一个炼虚合道期强者的诞生,就意味着一个超级宗派的出现,他比我早踏入分神期几百年,就算喜欢做甩手掌柜,留下的门派却也蓬勃发展。对这种强者,谁都会留几分面子,反正中州地方大,空山头多得是,这几百年顺风顺水下来,积蓄也挺不错……” 高阶修士未免太可怕了吧?几百年说着都和玩一样……曲宁萱察觉出君千棠隐隐的黯然,便知自己说错话了,她抿唇笑了笑,很自然地说:“师傅,这个包袱就交给你了,我乐得无事一身轻。” 论以势压人,还没什么能比得过君千棠仍旧是君家未来家主的时候,就算那时的他还没踏入炼虚合道境界,又有谁敢以小辈之礼对他?太子与公子的差距,岂是寥寥数语能道尽的?不似现在……但他的失落不过是一瞬,就立刻恢复过来,微笑道:“这次不说故土难离了?” 曲宁萱眨眨眼睛,带了一丝俏皮地说:“我这叫‘战略性撤退’。” 君千棠失笑,待体内毒性压抑得差不多后,他便召唤出飞行舟,对曲宁萱说:“我们走吧!” 曲宁萱一见他没有毁去这飞行舟,便知这东西必是他自己炼制的,不过她方才被打击得够多,也就不在乎这么一遭,而是问:“他们既发现你来了东荒,我想,上古传送阵也应该……” “发现了又如何?上古传送阵可不止一个两个。”君千棠想到自己发现众多上古传送阵,都是为了帮宋景雯找药,专门往危险的地方跑,才……便觉很是讽刺。不过他见曲宁萱面色苍白,联想到上一次,便知曲宁萱一时半会好不了。 君千棠取出两张空白的符纸,右手凌空写着什么,不消片刻,这两张符纸就变成了两个容貌秀丽的宫装侍女,她们对君千棠盈盈下拜,口称主上。君千棠挥挥手,对她们说:“我徒儿身子娇弱,你们需好好照顾她,先上去整理东西吧!记住,务必将飞行舟内布置的温暖舒适,堆积在库房的东西随便你们怎么用。” 两位侍女对曲宁萱拜了拜,便踏上飞行舟去履行命令。 曲宁萱对君千棠露的这一手大为惊异,便略带艳羡地问:“修行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到像你这样,不需浪费特殊材料,就能制造出有自己意识的傀儡?” “制符要看悟性,还有与自然的相融程度,你这方面不错,倒是可以拿一些符纸练练,不过还有得学……”君千棠不愿告诉曲宁萱,真正的纸傀儡都眼神呆滞,只会机械地听从主子的命令,他弄出来的这两个侍女,其实是以符纸制作的身躯为容器,灵魂是他顺手收了的厉鬼,当然,此刻她们已经被净化就对了。 曲宁萱曾想过制符,但这东西需要大量时间与材料去填,不愿为此耽误修行的她便放弃了这一做法。君千棠这样一说,曲宁萱也就信以为真,便暂且放下这个念头。 待他们走到飞行舟上时,飞行舟大体没变,只是一点细节做了改动,却处处简洁且温馨。见大厅摆放得不是死板的椅子,而是酷似沙发的东西,曲宁萱不由眼睛一亮,得到君千棠许可后,她便迫不及待地坐上去,顺便抱了个柔软的靠垫,死命蹭着绒毛,脸上写满了幸福。 她一直告诫自己,千万别沉溺于物质的享受,怠懈修行之心,所以这些年她都过得极为简朴。眼前的一切颇让她有种回到前世的感觉,也让她不自觉地放松下来,享受这份舒适。 曲宁萱一开始也惊讶过,但转念一想,她便嘲笑自己骨子里属于现代人的傲慢,修真者就研究不出区区一个沙发? 君千棠见她这样露出这样孩子气的一面,也觉得颇为好笑,又挥了挥手,整座飞行舟就变得透明,除了大厅的沙发与案几之外,触目能及的都是外界景物。见曲宁萱更加惊讶,君千棠温和地说:“你不是要畅游五湖四海么?上古传送阵就在星昼海里,我带你顺路见识一番,如何?” 曲宁萱眼睛一亮,几乎难以克制心中的兴奋与雀跃,连连点头。 第二十七章 深海之行 静影手镯绝不打折扣,八十一天虚弱期内,曲宁萱永远是睡的时间多,醒的时间少。君千棠不知去研究什么,十天半月也看不到他的人影,曲宁萱一开始有些奇怪,后来也不管了。她醒着的时间本来就不多,根本看不够海中的景物,哪里会分出时间去找君千棠聊天? 在此之前,曲宁萱做梦也没有想到,十几万米深,阳光无法照耀到的深海竟不似她想象的冰冷黑暗,而是仿若被月华笼罩的黑夜,莹润且美丽。 望着一路上布满散发星星点点光芒的植物,曲宁萱轻声问:“这种植物在海底都能散发光芒,真的没关系么?” 纵然不清楚深海里的事情,曲宁萱也有常识,黑漆漆一片的地方,突然某一处亮起光芒,实在太过显眼,不是明摆着让别人来吃你么?难道这些植物有什么特殊的本事?或者没鱼虾以它们为食? 君千棠弄出的两个侍女,一个名为妍儿,一个叫做月儿,灵魂都是人类。这件事由君千棠说出是一重意味,被她们自己说出又是另一重意味,什么让她们从无边的怨恨中解脱,什么幸免于被别人祭炼,什么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曲宁萱见她们容貌秀美,举止文雅,谈吐不俗,也没了排斥心理,只将她们当做温柔和蔼的大姐姐。她这样的态度,自然也得到了对方的好感,听见曲宁萱发问,一直陪着她的妍儿便柔柔地解释:“少主,您有所不知,我们走过的这条路正好经过鲛人城市的最外围,这些冰泽草既是鲛人的路灯,也是他们划分势力范围的标志,谁敢去吃它们?也只有在覆盖了冰泽草的海域,才好寻找方向,也安全一些。” 鲛人? 几乎没有人会错过鲛人美丽的传说——他们滚落的泪水会化为珍珠;他们编制的鲛绡薄到透明,入水不湿;他们全都拥有过人的容色与嗓音,让人一见便心醉神迷……曲宁萱的目光下意识在大片大片的冰泽草上流连,想找到通往鲛人城市的通道,见一见传说中的美丽生物。 这种憧憬的心情,大概就和穿越到魔法世界的人,无不心心念念想看看精灵的感觉一样吧? “妍儿姐姐,你见过鲛人吗?”曲宁萱收回目光,望着妍儿,眼中写满了好奇。 妍儿轻轻摇头:“作为海中霸主,鲛人可是极霸道的,他们圈起的地方面积远远超过他们的城市,四周都是他们的牧场,无论谁入侵这里,都会被鲛人的精锐卫队击杀。主上宁愿多绕一点路,都不肯直接从中间穿过去,惊扰到鲛人。早在入海之前,我和月儿就将飞行舟用酒清洗过一遍,释放自己的善意。否则遇上鲛人大规模迁徙,或遇上巡逻卫队,下场定不怎么好。” 曲宁萱听了,极为失望,也按下自己想去见见鲛人城市的愿望。鲛人拥有驱使海洋生物的力量,你得罪一个鲛人,可能不是与区区一两个鲛人部落战斗,而是与成千上万的海洋生物战斗,谁吃得消?无论如何,海洋始终是人类探索世界中,最神秘也是了解最少的一个领域,不是么? 见曲宁萱的失望之情毫不掩饰,妍儿忙道:“少主,方才我骗了你,其实我见过真正的鲛人,还与他们打过很多次交道哦!” “妍儿姐姐,难道你去过海市?”曲宁萱不介意妍儿小小的玩笑,不过略加思考,她便猜到了答案。 妍儿惊讶于曲宁萱敏锐的思维,却点点头,颇为感慨地说:“人类修行不易,妖族又何尝不是如此,稍有不慎,它们就可能堕落成只知道杀戮的野兽,海里这种生物尤其多,它们也是鲛人主要的对手,给鲛人造成了极大的损失。自从察觉到飞剑与各色法宝的好处后,鲛人便会在每年的五月二十一日开启海市,持续时间一个月,以珍珠宝石及深海的珍贵药材换取飞剑、法宝等东西,已经不知多少年了。” 等等,妍儿与鲛人打过很多次交道,定出自君千棠的授意,难道说……不会吧? 妍儿见曲宁萱的视线移到某处,便知她想岔了,不由扑哧一声笑出来:“主上才不会做这种事情,与鲛人交易的是我。”说罢,她取出一个小小的瓶子,面露自豪之色,“与人类接触之后,鲛人发现他们体带异味,很是自卑,是以大肆购进香料,以遮掩身上的腥味。我出身制香世家,精于此道,几瓶香扔出去,便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月儿正走到大厅门口,听见妍儿这样说,不由静静地倚在门边,露出欣慰的笑容。 她们两个相处多年,自然清楚彼此的事情,妍儿出身的制香世家极有名,每每研发出新的香,太后、皇后等必要召这个家族的核心成员前来,让她们讲述新香的用法。妍儿作为家中嫡长女,待她及笄之后,都由她入宫为贵人们讲解。 长辈们只想让她投贵人的眼缘,日后姻缘更好一点,倒没有太多攀龙附凤的心思。封建社会的皇帝就是天,**嫔妃都必须仰他的鼻息过活,修**却不又一样,能身处高位的妃子,哪个没有显赫的姓氏,以及连在背后的修真家族?妍儿却被帝王相中,步入深宫,成为妃嫔的一员。 年轻且俊美的帝王,温柔体贴的呵护,源源不断的珍宝以及看似无止尽的宠爱,没有一个少女能抗拒。纵然被嫉妒的妃嫔们害死,妍儿惦念得都是自己死后,还有人会像自己一样,不在乎他的身份,只是喜欢他这个人吗?由于爱得太深,妍儿的灵魂没去转世,反而飘荡在皇宫,结果却悲哀地发现,自己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挡箭牌。 帝王爱上了一个同样不出身修真世家世俗分支的女子,所以要用妍儿来开先河,之后册封那个女子的时候,所有人都会说,这女人不过是惠妃的替身,根本无足轻重,便也不在这上面违逆帝王的意思,反正真正的罪魁祸首已经死了,不是么? 曾经爱得多深,如今就恨得多烈,妍儿将引以为豪的制香术束之高阁,化作厉鬼,开始疯狂的报复,却在真正拿得出手的修士到来之前,就被顺路经过的君千棠收了,放在加持了清心咒的葫芦中,后来又遇上同样被男人所害,蒙冤枉死的月儿。 不过,这都是很多年之前的事了。 唯有放下仇恨,以平和的心态来看这个世界,她们才发现,从前局限于一方天地的自己眼界多狭窄,为一个男人要死要活,连轮回机会都错过,又有多么愚蠢。 察觉月儿的到来,曲宁萱起身,微笑道:“月姐姐,请坐。” 妍儿与月儿自认为是君千棠的奴婢,恪守主仆之别,曲宁萱却做不出自己做着,别人站着的事情,所以她前几次几乎都是有点无礼地拉着月儿和妍儿坐下。好在这两位经历颇多岁月,极为善解人意的女子都知曲宁萱是好意,并以一种长辈看小辈的眼光来对待她,既然曲宁萱不愿,她们也不会做出畏畏缩缩的仆人之态,才让气氛不会尴尬。 月儿虚坐在沙发上,确保自己能够立刻站起来,便出言调侃妍儿:“不过是一手制香技术,没必要拿到少主面前炫耀吧?” 妍儿微微挑眉,毫不客气地反击:“因为除了记忆力好之外别无长处,连在少主面前炫耀的资格都没有,你就嫉妒了?” “我哪里嫉妒了?香料配方都会记混的家伙没资格说我!” “你……” “你们感情真好……”曲宁萱的语气里带了一丝羡慕,“我一直很想要个嫡亲的哥哥或者姐姐,可惜……”可惜政策规定,前生的她,父母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想到这里,她神色又黯然下去,对父母的思念织成一张细细密密的网,将她的心紧紧锁着。她不能想,不敢想,不愿想,因为一想就痛,但她却又无法克制自己的思念与伤感。 妍儿和月儿见她情绪低落下去,还以为血脉亲情无法斩断,让曲宁萱感应到此世家人的不幸,哪天想去沈家一看,岂不糟糕?月儿心思更加灵巧一些,连忙转移话题:“还有三天,我们便可到达传送阵地点,转而进入中州蕴潮海域,少主可高兴?” 曲宁萱不愿旁人为她担心,便强打起精神,轻轻点了点头,目光移向窗外。 此时飞行舟正穿过冰泽草群,依稀能看见远处层层叠叠的光影,似鲛人珊瑚之城透出的盏盏灯光,但这令她神往的国度不过是浮光掠影,转瞬便消失不见,大概是因为飞行舟的速度太快了吧? “总有一天,我能够成为鲛人的座上宾,光明正大地踏入他们的城市。”曲宁萱的声音极轻,态度却极坚硬,“去见一见这梦之国度,瞧一瞧海洋的精灵!” 第二十八章 乾坤社稷 “这个志向很不错。”曲宁萱话音刚落,君千棠清越的声音便传来,人也出现在门口,妍儿和月儿立刻起身,半低着头,脸上满是柔顺与恭谦。 堪称自大的志愿被听见,曲宁萱未免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她站起来,调侃君千棠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师傅,你终于舍得从房间里走出来了?” 君千棠笑了笑,没接下曲宁萱的话,他轻轻挥手,妍儿和月儿就退下,曲宁萱知他要与自己说什么,神色也郑重起来。 待妍儿与月儿离开后,君千棠又在大厅设下几重结界,做完这一切后,他方取出一张卷轴,将之缓缓摊开到案几上,对曲宁萱说:“我忙于旁务,竟忘了这件事,以致现在时间有点赶。我想,以你的记忆力,三天之内应该能背下一些重点内容吧?” 曲宁萱见卷轴微微泛黄,却蕴藏极浓厚的灵光,便知这卷轴珍贵非常。 修真者什以玉简为主要储存工具,传音也有各种小道具帮忙,笔墨纸砚落落到制符专用,按理说不会留下任何书卷记载,事实却正好相反。 记忆可以抽取,可以复制,可以像影像一般观看,何况世间还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天赋,令人防不胜防。所以修真者往往会将极为重要的秘密书写下来,然后将之炼制成法宝,并布下重重强大的禁制,只有特定的条件才能开启不说,就算成功开启法宝,知晓了秘密,却也苦于禁制束缚,无法以任何方式说出去。但强大的禁制必定需要高人耗费极多珍贵材料与大量的灵力才能布下,随着岁月的推移,高阶修士的含金量越来越低,也禁不起这样的消耗,以这种方式保存的秘密,大概只有探索遗迹的时候才能发现了。 想到这里,曲宁萱的脚步停了停,却又微笑着摇摇头,走上前去,目光落在摊开的卷轴上。 霎时间,她的灵魂就被吸入了另一片天地。 她漂浮在天空,俯瞰下界壮丽山河,奔流不息的江河仿若白练,披洒在翠绿的山川之间,远方的蔚蓝看不到边际,与天相接,与日月相连,书写海洋的壮阔与美丽……短短一瞬,她就被一股庞大的力量生生扯回现实,只感觉头脑一阵恍惚,踉跄朝后退了几步,扶着墙壁才站定。 君千棠眼中掠过一抹深思,却在曲宁萱回过神来之前,便略带抱歉地说:“我竟忘了你现在动用不了一丝灵力,就随意张开这乾坤社稷图,导致你的灵魂差点迷失其中……” 曲宁萱摇摇头,示意自己没关系,心中却有些啼笑皆非。 西游记这部中国人耳熟能详的作品,她也看过三四遍,对其中的山河社稷图与乾坤地理裙记忆颇深,眼下突然听见一个像是被拼凑出来的名字,总觉得既奇怪又好笑。不过,当曲宁萱压下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略加分析刚才自己见到的一切后,就倒抽一口冷气:“此法宝名为乾坤社稷图,莫非……” 君千棠轻轻点头:“正因为如此,我才问,三天之内,你能不能背下一些重点。” 纵然他表现得极为淡然,曲宁萱心中的惊涛骇浪也难以掩饰,这个世界可没有卫星图,是以越翔实的地图就越珍贵,更别说乾坤社稷图这种……说是顶尖至宝都不为过吧? 事实也正如她猜测,君家收藏着三张令所有人垂涎的图类法宝,分别是记载这个世界山川地貌,重点标出矿藏和遗迹的乾坤社稷图,记载万千生物矿物乃至阵法等杂学的森罗万象图,以及记载星辰变化潮汐涨落的日月星辰图。当年君千棠救宋景雯心切,恳求太上长老将乾坤社稷图与森罗万象图交给他,他好对照这些图,更快地找到各色药材。心中有鬼的君家太上长老不愿让君千棠发现异常,却又不想将这两件至宝交给随时可能会知道真相的君千棠,斟酌再三后,只让他带了一样走。事情败露后,君家疯狂追缉君千棠,也有务必收回乾坤社稷图的原因。 曲宁萱对自己修仙后的记忆力素来有自信,此时却也在心里打鼓,背地图当然简单,但这乾坤社稷图相当于全程拍摄这个世界的影像,三天之内能背出多少?她感激君千棠的好意,却觉得这些对自己没什么用,所以略加思考后,曲宁萱便道:“师傅,您也知我现在是什么样子,要我背下百分之一,也太难为我了。” “也对,你是打算旅行……”君千棠想让曲宁萱记住隐藏的传送阵,就算旅行途中遇到什么麻烦,也可凭此找到最快的通道,安全性大大增加……想到自己方才看到的场景,君千棠沉吟片刻,便问:“你与她们相处得不错?” 曲宁萱自然为妍儿与月儿说好话:“两位姐姐都是很温柔的人,对我也极好。” “这样的话,让她们跟着你好了。”君千棠一锤定音,“你对中州一点都不熟悉,很容易被欺骗,必须有人指点你。我马上要离开,不能给你任何帮助,她们都是灵魂体,你可以选择放或者不放她们出来,既可以告诉你尝试,也绝不会妨碍到你。” 曲宁萱见君千棠这样轻慢的态度,想要说什么,君千棠却挥挥手:“就这么定了,待要进入上古传送阵的时候,我会给你施沉睡咒,省得进入以及启动上古传送阵的波澜伤害到你。” 明明君千棠是在关心她,曲宁萱却咬了咬下唇,心中一阵冰凉。 她终于懂得,妍儿和月儿为何死死恪守主仆本分,在君千棠面前不肯逾越半步。每当她们说起君千棠时,眼中除了憧、崇拜,还有一抹隐藏得很深的绝望。 君千棠让她们走出绝境,又拥有白马王子的一切特质,女人就算不爱他,也会怜惜他。但是,再爱他又如何,你不过是他随意收下的一个孤魂野鬼,这样的仆人他要多少有多少,随手就能将你送给别人。论相处时间,自己这个徒儿哪有妍儿、月儿与君千棠相处得久,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连一丝留恋都没有,仿佛送出两只猫儿狗儿……凉薄至厮,实在令人心惊,也让曲宁萱打了个冷战。 她面前这个男人经历了常人难以承受的背叛,理应愤世嫉俗,对女人深恶痛绝,为何还能对她这般好?曲宁萱不认为自己拥有让任何男人神魂颠倒的魅力,也不会自恋到全世界都应该喜欢她,纵然君千棠是为了承诺收她为徒,但敷衍与真正的关心谁都能察觉出来……可是,我身上有什么可图谋的呢?是了,我的人生阅历还是太浅,如果君千棠打定主意骗我,我真能看出来么? 曲宁萱越想越害怕,心中还隐隐有一丝难过,她着实不愿以这种阴暗的念头去揣测别人,但就算君千棠是以一种主子对下人的心态,自己是他徒弟,不会享受这样的待遇,那又如何呢?我果然还是…… “徒儿谨遵师傅之命,但妍儿姐姐与月儿姐姐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最后,曲宁萱还是这样说,“徒儿不过是观赏秀丽风光,与人接触机会极少,并不需要向导。”君千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却没说什么。 第二十九章 珍贵剑匣 接下来的两天,曲宁萱暗中观察妍儿和月儿的表情,发现她们神色一如往常,没有半丝异样,便知君千棠看出自己的心思,是以压根没将事情告诉她们两个,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没问出口最好,省得大家都尴尬。 放下心中的石头,曲宁萱的心情不由好了起来,经过这段时间的旅行,她才发现这个世界有多么广阔,身处海底的飞行舟拥有不逊于前世翱翔天空飞机的速度,纵然如此,他们竟还在星昼海区域航行了五十多天,才到达上古传送阵的位置。据妍儿所说,上古传送阵只能算星昼海的内海边缘,也就是说,如果不走上古传送阵,而是直线穿行的话,就算不考虑安全问题,估计也要飞上好几年。 到达蕴潮海域后,飞行舟又飞往另一个海底传送阵,曲宁萱则没有停止自己对中州一系列常识的恶补,甚至还刻意学习妍儿与月儿的口音,她也终于明白中州的人为何高傲至此——无论灵气、历史还是气候,中州都远远好于别的大陆,而且其余四块大陆加起来,面积还没有中州大,难道不足以自豪? 曲宁萱之前以为,东荒的天气已经够好,土地也肥沃得很,就算统治者苛刻糜烂,也因为丰富的物产,让东荒无论哪里的人民一天至少都能吃上两顿稀饭。以古代的生产力来看,这已经是盛世才有的景象了,但中州敢叫东荒一个“荒”字,可见他们的先天条件有多好,人家天天能吃饱饭,而不是你们勉强能填肚子,这种情况下,中州人民岂会不自豪? 这种身为“天朝上国”的自信,需要悠久的时光、漫长的岁月、灿烂的文化和光辉的历史作为沉淀,与她前世的祖国何其相似?不过,每每想到这里,曲宁萱就会立刻摇头,暗道自己不说好话。 中州是中国,那东荒是什么,东瀛吗?这岂不是自己骂自己? 当八十一天虚弱期还差两天的时候,他们终于通过第二个上古传送阵,到达中州。 曲宁萱踏出飞行舟的门,抬头望向远方层层叠叠的群山,她一眼就看见了最正中高耸入云的山峰,再难移开目光,并下意识向那个方向走去。 月儿和妍儿在君千棠的示意下,连忙拦住她,曲宁萱这才回过神来。她神色有一瞬的恍惚,待清醒之后,曲宁萱立刻背对着山峰,有些不可置信地对君千棠说:“那座山峰有种特殊的魔力,我才一看见它,就感觉那里有东西在召唤着我……” “我和你说过,中州有一些地方,危险程度根本是你无法想象的。”君千棠负手而立,缓缓道,“我们所在的位置,就是中州十大绝地之首,远古山脉。” “这就是……远古山脉?”曲宁萱扫了一眼四周,再望向远处,意识又差点迷离,她别过脸,不敢再去看。 《山河地理志》中记载,远古山脉是中州最神秘,最危险,也是最具有**力的地方。除了神秘莫测的海洋之外,绝大多数仙府与遗迹都静静地躺在远古山脉中,等待后人的发掘。无数人尝试着深入远古山脉,能活下来的却不到万分之一,可谓人间绝地。但这些侥幸活下来的人,无一例外都拥有了破大的成就,这也让更多人对远古山脉趋之若鹜,为这十大禁地之首送上更多肥料。 君千棠对远古山脉了解得更详细,他知道,这么多年来,众多世家与超级宗派从未停止过对远古山脉的探索,因为曾有人误闯入远古山脉的岩洞,在堪称鬼斧神工的卡斯特地貌熔盐中钻来钻去,寻找出路,最后惊骇地发现,整个远古山脉竟被人生生掏空,修筑了一座堪称奇迹的巨大城池! 要知道,远古山脉不同于这个世界大部分横向扩张的山脉,它最高的通天峰牢牢占据中州的核心,以此向外辐射,层层叠叠却不失秩序的山峰们拱卫着它,让它从深度和宽度都远远胜过别的山脉,更别提灵气的浓度。当知道地下城的存在后,很多人就揣测,这座城池不是当年最强大宗派的遗迹,就是上古时期人们修建的避难所,无论哪一种,都足以让整个世界疯狂,不是么? 就算君千棠不提醒,曲宁萱也绝不会跑去远古山脉,她还没有用性命来验证自己运气的打算,所以她问:“师傅,我们不离开么?” “我给你一张传送符,让你可以传送到千里之外的白耳城。”君千棠的目光落到远古山脉的中心,淡淡道,“我需要去那里做点事,我们就此别过。” 说罢,他手上便出现一个匣子,约莫一尺多长,半尺多宽,冰冷的银蓝色光芒萦绕着这个匣子,让人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什么。君千棠将之交给曲宁萱,挥了挥手,不等她说什么,便步入飞行舟。 他做得这样干脆,倒冲淡了几分离别的伤感,曲宁萱朝君千棠深深地鞠了一躬,待飞行舟消失不见后,她才在周围设下结界,低头看方得到的匣子。 这匣子看上去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摸到手里却没有多少寒意,反倒有种莹润的意蕴。曲宁萱搜刮脑中的记忆,好容易才想到,这东西便是传说中的剑匣。 等等,剑匣? 曲宁萱捧着剑匣,神色复杂至极,迟迟不想打开这珍贵的剑匣。 没错,珍贵。 飞剑主杀伐,锋锐无匹,修真者必须以本身灵气掩住这些杀意,才能让兵器不伤到自己,但想要低修为的人使用高等兵器也未尝不可,各种储存法宝的东西应运而生,剑匣便是其中一种。以沈家的规模,自然不可能拥有神兵利器,所以曲宁萱才没有直接认出来。 能用剑匣装载得,怎么可能是凡品?如果自己真的用了,也就欠君千棠太多……曲宁萱捧着剑匣,犹豫了很久,终究被“君千棠是我师傅,师傅赠徒弟法宝天经地义”这个理由说服,将神识探入,打开剑匣,心中却有些羞愧,总觉得自己还是依靠了君千棠。 看见剑匣中的东西后,她又是一怔。 她原先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无论剑匣中躺着多好的飞剑,都必须泰然处之,别大惊小怪,问题是,剑匣中安静沉睡的三柄飞剑……只能说,它们都比星影剑好不少,估计能让她再用八九个阶段,直到灵寂期时,它们才会渐渐显得无力,压根与神兵利器沾不上边。 “又被耍了啊!”曲宁萱不但没生气,反倒轻轻笑着说,她取出被飞剑枕着的一沓符纸,又收起几瓶丹药和一个小袋子,这才取下剑匣中的一块玉简。 不知为何,君千棠并没有当面告诫曲宁萱,而是在玉简中缓缓告知她原委。 有点眼力的修真者都知道剑匣的珍贵,所以他才要曲宁萱大大方方地将剑匣背着,别人便会以为她是哪个大宗派的核心弟子,或者是哪位高阶修士的嫡传弟子,不敢轻易动手。修真界可不同于普通世界,找个僻静地方做了别人,没被录下来又做得隐秘,就能逃过一劫。核心弟子手上法宝层出不穷,威力奇大不说,他们的师尊一般都会在他们身上留下印记,一旦他们出事,就算本尊赶不来,也能化身降临。能打赢高阶修士化身的修者,也不必贪图区区一个剑匣,而能在修真界混的,都有几分眼色,就算再怎么利欲熏心,也会掂量一二自己的小命,这也会让曲宁萱安全许多。 不得不说,无论君千棠到底存什么心,光看他这一份用心,着实令人感动。 曲宁萱继续看下去,君千棠在玉简中一一介绍,由于材料所限,加上习惯高等法宝之利对修行不好,他只炼制了三柄中等飞剑一柄是木属性的惊枫剑,一柄是土属性的沉玉剑,还有一柄名为星虹剑,能借助天地星辰之力,是三柄飞剑中最好的一柄。 仅仅这些,却也够了。 点燃传送符,下一刻,曲宁萱就出现在一座中等城市外,她定睛一看,才惊讶地发现,君千棠口中的白耳城,竟是一座不含任何修真者,只有普通人居住的城市! 第三十章 心之自由 对于自己这一结论,曲宁萱还有些不信,她再用神识小心探了一遍,尽力不露出任何敌意,却仍旧没有发现任何修士存在的痕迹,不由微微蹙眉。 她虽没来过中州,但有些常识是全世界都通用的,白耳城外没设置任何防御阵法,也没有任何的禁制,定是普通人的城市无疑。问题是,略好一点的城市都不可能没有修真者,尤其不可能没有连筑基都不能够,只能凭最粗劣符咒发几枚火球,几个冰箭招摇撞骗的炼气期修真者。 炼气期修真者在修真界,绝对是食物链最低等的存在,顶多只能当当伙计,打打杂工,很多人受不了这种苦,又自知修行无望,就干脆跑到世俗界去混日子,好一点的就被豪门大户养着供着,差一点的就被富商地主好吃好穿地伺候,快乐似神仙,哪不比苦哈哈熬日子强?而区区练气期修真者,在曲宁萱的神识中就有如毫不掩饰的肥肉,没有她察觉不出来的道理。 曲宁萱蹲下身子,轻轻用手掬了一把泥土,发现这些土壤很是肥沃,也隐隐透着灵气,心中疑虑更深。 这座城市,不,应该说这片区域,干净得有些不正常。 想到这里,曲宁萱不由抬头望向北方,纵然被传送到千里之外,通天峰仍隐约可辨,它桀骜地屹立在那儿,仿佛最孤高的灯塔,永远给人指引方向,却又似一道永恒的魔咒,让人前赴后继地追逐着它,从而带走一条又一条的生命。 纵然离得这样远,想要往通天峰走去的念头仍然挥之不去,曲宁萱别过脸,有些吃不定白耳城的异状到底是远古山脉的影响,还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她按捺下心中的好奇,取出星影剑,打算御剑离开,却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耳中也传来兵器碰撞的声音。 曲宁萱知道,自己不该多管闲事,省得招惹是非。但一声声凄厉的哀嚎与恳求,让她没办法袖手旁观,是以她长叹一声,将神识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覆盖,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高阶修士之间的争斗与倾轧,我的确没资格管,可眼下应该是普通人之间的争斗,我为何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呢? 由于前段时间骤然顿悟,心境清明,又在身处飞行舟中的近三个月内巩固心境,曲宁萱一举升到融合巅峰。君千棠颇为遗憾地说,如果不是曲宁萱灵力不足,跨越融合期到达心动期定是水到渠成。不过,君千棠也说过,就算她失去了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以后冲击心动初期,也会比常人容易很多,这也让曲宁萱更多了几分自信。 我是修道者,应该尊重生命,尊重自然,尊重世间万事万物。如果一遇到事情就退缩,夜深人静之时,我定会良心不安的! 下了决心之后,曲宁萱暗运缩地成寸之术,急速赶到郊外一处庭院十里之外,这才暗运神识,窥测院中动静,便看见了一场彻头彻尾的杀戮之戏。 一大群黑衣蒙面,训练有素的高阶武士没发出任何声音,他们的身影急速穿梭,手中的利刃每挥舞一次,必定要用温热的血来作为祭奠。被他们屠杀的对象方寸大乱,哭闹者有之,哀求者有之,席卷财物准备逃跑者有之,举起武器毅然抵抗的高阶武士也不少。 原本打算立刻动手的曲宁萱在见到这一幕后,松了松紧紧按住剑柄的右手。 不是她冷血无情,见到这样残忍的景象都能无动于衷,而是因为她从宅院家丁的素质以及高阶武士的数量上判断出来,这间庭院的主人必定是大户人家出身。这个世界的门阀贵族是什么德行,她通过此世的亲人已经了解得清清楚楚,有修真者在后面撑腰的贵族们比前世的封建王公贵族们有恃无恐,欺压百姓小菜一碟,对他们来说,贱民的生命完全不值钱,何况这个世界的法律就是被强权践踏的。就算说整个世界的贵族手上都沾满了百姓的鲜血,他们的爪牙更是罪行累累,怕是谁都不能否认这句话,说自己真正无辜,而且,地位越高的贵族,作奸犯科的事情就越多,不过是区区一个别院,就蓄养了这么多高阶武士,定是顶尖豪门望族! 曲宁萱恨透了这些仗势欺人的家伙,却无力反抗整个社会的制度,所以知道被屠杀的是显贵之家后,她要救人的心思便淡了几分,觉得狗咬狗有时也会大快人心。 但是……那些四散奔逃,花容失色的侍女们,大部分都是无辜的啊! 曲宁萱死死咬住下唇,不知该如何是好。 自己能救那些真正无辜的侍女,却不能给身为黑户的她们再拿到一个户籍,偏偏这个世界的户籍严格到变态,没户籍的女子流落在外,怕是只有落入青楼一条路可走,自己又安排不了她们今后的生活,至于送她们回去,那更是不可能的事情。拥有真正修真者的世界,迷信程度远远超过奴隶社会,什么人殉人葬,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她们怎么解释得清楚主人全死了,她们却被送回来这件事?还不得被当权者拿来泄愤?这样的命运,或许还不如……曲宁萱犹豫了好一会儿,心中几度挣扎,却仍旧做不出冷眼旁观之事。最后,她张开右手,掌心一粒种子悄然发芽,抽条,又慢慢舒展开来,绽出瑰丽的翠绿色花朵。 下一刻,这朵带有梦幻色彩的花朵就被曲宁萱抛至半空中,悠悠飘到庭院正上方后,它轻轻地张开自己的花瓣,无数晶莹的粉末纷纷扬扬地洒在那片修罗场上。 霎时间,所有人都感到大脑一阵疲惫,全身无力,还没等他们来得及做什么,便觉得天旋地转,直直倒在地上,陷入梦乡。 曲宁萱右手燃起一丝火苗,向庭院处轻轻一挥,庭院上方就燃起一束火焰作为图腾,方圆百里之内的人都清晰可见。 她刻意施了一个小小的咒语,屏蔽白耳城重要部门的府邸,阻止他们前来。依照曲宁萱的想法,如果这户人家慈善一点,较得人心,自会有人前来查探缘故,并去城主府报信;如果这户人家为富不仁,害得无人敢来,那么,莹幻粉药效过后,就是他们的死期。 “我也只能做到这样……”曲宁萱轻声对自己说,然后她驾驭星影剑,直接离开。 她所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离开不到片刻,一个浑身被黑色布条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影出现在庭院上空,片刻之后,又出现在她落脚的地点,施展镜花水月之术。虽然曲宁萱时时刻刻都记得要设下结界,刻意地屏蔽别人对自己的感知与追踪,但此人修为比她高出不止一筹,就在他快要突破结界,重现一切时,剑匣却散发幽蓝的光芒,遮住了曲宁萱的容颜与声音。 此人沉思了一会儿,又有两个同样装扮的人出现,恭恭敬敬地跪下:“见过门主。” “这户人家是什么底细?”缓慢却带了一丝阴冷的声音响起,让人听着心里都掉冰渣子,“为何今日会有此屠杀之事?” “……”他们虽隐藏于远古山脉附近,与白耳城靠得最近,却怎会关注这些普通人,又怎知门主今日正好来这里?听见自家门主的问题,两人面面相觑,却只能低头认罪。 这人也知手下不会关注普通人,想到曲宁萱背后的剑匣以及她对元素的感知,还是决定不多惹事,便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曲宁萱不知道君千棠送给她的剑匣这么快就发挥了作用,救了她一命,此时的她正调整飞剑的速度,然后将飞剑变宽,设立结界后,便坐在缓缓穿行的飞剑上,俯瞰这片山河,心情之舒适实在难以形容。 “接下来去哪里呢?”曲宁萱一一细想妍儿与月儿告诉她,或者三人闲谈之间透露提过的地方,并取出君千棠粗略画下的地图仔细检查,最后决定了自己第一站的行程所在。 中州大陆南部,千漪湖畔。 千漪湖并非中州最大的湖泊,却一定是最为美丽旖旎,且留下最多诗篇与故事的地方。千漪湖坐落的千漪行省不仅是中州最大的封建王朝——静明王朝水运的枢纽,也占据了静明王朝十分之四的盐水收入,可见地位之重要。不仅如此,君千棠还郑重地告诉过曲宁萱,中州有一个由女子组成的超级宗门名为秀语宫,宗门位置便坐落在千漪湖畔。 曲宁萱一听就觉得,这个世界的千漪湖与她前世去过的杭州西湖,从骨子里都透着一种相似,所以她千里迢迢地赶来,感受江南水乡的温柔与烟雨缠绵。 她来到千漪湖的那天,这里刚好在下雨。 曲宁萱没有打伞,任由细细密密的雨珠轻轻滴落她身上,体会这份自然与静谧,神色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答应君千棠的提议,背井离乡,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不就是为了这份自由与安宁吗? “只有现在,我,才是真正的我……”曲宁萱抬头,望着朦胧烟雨中的亭台楼阁,听着远处的丝竹之声,笑容很淡,却真正发自内心。 第三十一章 千漪盛事 春天的午后总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尤其是眼下,雨水滴滴答答敲击着屋檐,小小的店铺大门虚掩,却没有任何一个顾客进来看一看,就连平素最有精神的伙计小赵也耷拉下了眼皮,却不敢睡着,省得东家说他偷懒耍滑,克扣他本来就不多的工钱。 丝竹之声与雨水的韵律叠在一起,交织成奇妙的韵律,小赵趴在桌上,暗道有钱人的生活就是好,这大白天就跑到邻街去讨好佳人。不过,也亏得他们这家店铺处在梦元街旁边,这些只能看,几乎没什么作用的木雕才有人买,只不过很多老师傅都觉得将东西卖到青楼,完全是亵渎他们的手艺,纷纷离开,店里的东西漂亮是漂亮,却少了以前那种震撼人心的美感。 正当小赵想一些有的没有,以阻止越发浓重的睡意时,大门被轻轻推开,小赵连忙站起来,脸上挂着热情却不算太过谄媚的微笑迎上去:“客官,您……” 接下来的话被生生咽下,他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样子要多傻有多傻。 曲宁萱见他这个样子,才想到前不久自己施加的幻术已经失去了作用,但她沉醉于在雨中漫步的感觉,竟忘了再次施加一重幻术,真是…… 小赵呆了很久,直到曲宁萱已经站在木架旁,观摩了一会儿木雕,他才回过神来,却失去了平日的巧舌如簧,呆呆地问:“需要小的为您介绍么?” 千漪湖畔青楼广布,占据了南区的半壁江山,这家店铺转角的梦元街就坐落了三家声名赫赫的青楼,每到晚上就是欢声笑语,莺歌燕舞。小赵曾去过旖梦阁送货,简直看花了眼,只觉得那里面连一个端茶送水的小丫头都比从前倾慕的街头杂货店老板之女好看,更别提那些天仙样的姑娘们。但今日见到这位客官,他才知何谓美丽,那些姑娘与她一比……打住打住,自己真应该掌嘴巴,怎么能将这位姑娘与青楼女子比? 稍微清醒一点后,小赵才发现曲宁萱背后的剑匣,他心中一惊,浑身发冷,立刻就清醒过来。 中州灵气充足,修真者远远多于东荒,与普通人的接触也更多,尤其像千漪湖这种胜地的居民,早就有一套辨别修真者的方法——长得比一般人好看的,长得比一般人奇怪的,穿着打扮诡异的……这些人你敬着一点,绝对没有错,否则被开掉是轻的,小命不保都是常事! 曲宁萱原先不过是在街上见到这家店铺,觉得它颇有韵味,一时好奇进来看看,但察觉到小赵的害怕后,她心中轻轻叹息,随意拿着一个巴掌大的木雕小舟,问:“这个多少钱?” “四十五文……不不不,对您不要钱!”小赵下意识地回答价格,又猛地摇头,结结巴巴地说,“真的,您不必给……” 曲宁萱取出一枚金叶子,就想给他,却又想到怀璧其罪的道理,便临时换成几片银叶子,轻轻放到木架上,说:“我买了。” 说罢,她就向外缓缓走去。 小赵见曲宁萱要走,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喊了一句:“姑娘,您还是原路折回吧!” “原路折回?”曲宁萱侧过脸,略带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对……因……因为……”小赵见曲宁萱没有责怪的意思,打颤的身子也缓了缓,颇为流利又略带尴尬地说,“再往前走的话,您会遇上很多麻烦……真的!小的知道姑娘您是神仙般的人物,但转角到梦元街,又走到尽头,就是闻名中州的‘四大名芳楼’,那儿除了接待皇亲国戚、达官显贵之外,就全是……” 他虽未说完,曲宁萱却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她轻轻点头,说了声“谢谢”后,原路折回。 曲宁萱走后,小赵立在原地半晌,久久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儿,一个清秀女子推开门,见他的样子,便抿唇打趣道:“你怎么这副木木呆呆的样子,大白天就被收了魂?” “青萝姑娘,您来了?”小赵忙不迭请她坐下,殷勤地端茶倒水,心中却有些郁闷和憋气,暗道如果不是你们楼是我们的大客户,我犯得着对你这样一个青楼女子的丫鬟献殷勤么?他心里虽这样想,面上却什么都没显出来,还越发殷勤,“青萝姑娘,这些您需要什么?” 青萝是什么人?她在青楼里长大,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自然能察觉到小赵心中的不屑,但她却没说什么,更没有一丝一毫的恼意。 被人鄙视,嘲笑,当做瘟疫一般地避开,她都习惯了,谁让她是青楼的一员呢?这就是命啊! 她轻轻捧起茶杯,却也没喝,只是说:“上次你们送来那套用竹子做的杯子,妈妈说有多少来多少,还有你们店那套黄杨木雕出的杯子,以及一些盆景……”她一一报出需要的东西,小赵听见这样大的需求量,知道自己不能做主,便请青萝稍等片刻,自己则去里间放一只鸽子出去,通知东家前来。 等东家到来的时候,小赵有些好奇地问:“青萝姑娘,楼中可是有什么盛事,怎么一下要换这么多东西?” “的确是盛事,却不是我们楼里的。”青萝的语气中有些酸溜溜,“不知为何,从未一起出过场的四位大家竟要同台献艺,这个消息一传出,必是天下轰动……” 小赵听到这个消息,下巴差点掉下来。 千漪城的人都清楚,四大名芳楼的后台不是别的,正是修真界四家超级宗派或世家,那里面稍微有点名气的姑娘,都能毫不犹豫地甩王公贵族的脸面。能追捧四大名芳楼中顶尖姑娘的,都是修真界的大人物,尤其是四位大家,她们无一例外不是世间难寻的绝色佳人,在修真界都极有名气,引得无数人爱慕,追求者一个比一个来头大,粉丝团堪称恐怖。每次谁要献艺,必定都是天下轰动,但她们却从未同台出现过。可想而知,如果这个消息传出去,多少人会赶来千漪城,难怪所有青楼都要换新东西,看看能不能沾点光了。 但……小赵的脸垮了下去。 大人物来得越多,小命不保的几率可就越高啊! 曲宁萱站在隔了几间的伞店,挑选合心意的油纸伞,却因为过于灵敏的六识,从而将小赵与青萝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纵然不清四大名芳楼的来历,她也从二人的话中猜出了七八分,更别说前生看过那么多小说,自然知道顶尖美女的效应是惊人的,有心计的绝色佳人更是难缠,王云梦、石观音、白飞飞、上官飞燕、赵敏……更别说黄易小说中的慈航静斋与阴癸派,尤其是前者,洗一个白一个,聚集天下豪杰为己用的水平可真是…… 她的手指轻轻划过伞面,心绪却难以安定。 绝色佳人背后站着顶尖势力的时候,她们的一举一动就不再代表自己,而会引动天下局势。在曲宁萱看来,与其说这是一次表演,还不如说这是一次机会。一次将中州甚至天下所有力量聚集起来,光明正大商讨某些措施,比如针对某个心腹之患,借机将他引出来的机会。 想到这里,曲宁萱眉头微蹙,却很快地舒展开来。 她对中州局势不了解,更不清楚这些超级势力之间纷乱复杂的关系,至于防不胜防鬼蜮魍魉的技巧,步步紧逼让人无从抵抗的阴谋,她能看出都是幸事,绝不可能从只言片语中分析出来,越想反而越烦心,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师傅处理吧!那四位女子既然被尊称为大家,艺术造诣定然极高,自己只要欣赏一场旷世的歌舞声乐就行,不是么? 曲宁萱右手点到自己最心怡的油纸伞,天青色的伞柄,浅浅几笔勾勒出江南的烟雨,她付了钱,朝千漪湖走去。 待走到万顷碧波旁,曲宁萱取出先前买的木雕小船,将之缓缓变大,又粗粗布置了一番,施了个咒语,这才坐上去,任由小船轻轻飘荡。 行至湖中心的时候,曲宁萱取出君千棠给她的玉符,将事情的原委全部写在玉符上,正准备传给君千棠,却听见一个饱含怨毒的声音响起,害得她手一抖,方才用灵力写好的东西系数报废。 那个声音连绵不绝,响彻耳畔,来来去去就只有一句话:“我恨啊!我恨——” 第三十二章 一念天翻 曲宁萱放下手中的笔,立刻用结界将小船全部包裹起来,并在自己身上快速加持了七道护符,照理说不挡下攻击,也能将之削弱一大半。但这个明明虚弱无比,却直直冲击听者灵魂的呼喊却没有一丝改变地在她耳边响起,一次比一次清晰,也让她整个人都渐渐沉浸在无边的黑暗与痛苦之中,脑中想到的只有一个字——杀! 将出现在眼前的生灵全部杀光,制造无边的腥风血雨,为我的复仇送上一点开胃小菜吧! “不……”曲宁萱的指甲深深陷入皮肉之中,希望借由痛苦让自己更清醒,但这个声音太具有煽动性和**力,纵然她拼命反抗,却仍旧逐渐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权。如果不是她心思清明无比,又没有强烈的贪婪之心以及对利益的追逐,怕是第一时间就会成为受人控制的傀儡。 察觉到自己快要被对方控制住,曲宁萱狠了狠心,强行逆转经脉,下一刻,她的唇角便沁出鲜血,身子也因为剧痛从而无意识地抽搐。 出人意料地,在她这样做之后,那个声音竟戛然而止。 原本打算用这种自残的方法争取时间,将君千棠召唤过来的曲宁萱勉力靠着柔软的垫子,暂时松了一口气。她右手食指碰了碰自己的唇角,以鲜血在方才的玉符上画了一个诡异的符号,在玉符疯**取大量灵力的同时,血色的记号也渐渐稀薄。过了一会儿,君千棠的声音自玉符中响起:“竟用这种方式来通知我……你闯祸了?” “师傅,别把我说得这么差劲。”曲宁萱默念清心咒,以木属性的温和灵力缓缓调养自己,却不忘回答君千棠的问题。她先将四位大家要同台献艺的事情讲出来,君千棠冷哼一声,没做评价,只是淡淡道,“这等小事,应该不需要你大动干戈吧?” 说到正事,曲宁萱也严肃起来:“师傅,千漪湖底下封印着什么?” 从她方才的话里,君千棠已经知道她现在在千漪湖,却未料她竟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所以他面色一变,立刻追问:“你遇上了什么?” “我在千漪湖泛舟的时候,听见了一个声音说要报仇……”想到方才的惊险,曲宁萱打了个寒战,“对方想控制我,借我的身体去大开杀戒,我抵抗不住这股力量,只能逆转经脉伤害自己,结果……” “结果他停手了,对吗?”君千棠轻叹一声,缓缓道,“我已是君家叛逆,天下公敌,将这段不光彩的历史告诉你也无妨。” 说完这句话,他沉默了很久,才颇为艰难地说:“大约八十万年前,天生异象,灾祸连年,千漪湖底竟出现一个奇妙的洞窟,连接中州南部的明光海域。待明光海域涨潮之时,海水就会从这个洞窟倒灌进来,千漪湖水位将漫漫上涨,最后……”中州南部,将淹没在汪洋大海之中。 曲宁萱虽觉得匪夷所思,但她知道修真界很多事情没办法解释,便只能静静地听着。 “整个修真界,无论人族还是妖族都束手无策,只能绝望地等待那一天的到来,眼睁睁地看着中州南部成为泽国,万千生灵化为鱼虾。谁都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明光海域的蛟王竟挺身而出,愿意放弃广袤的海域以及近在咫尺的飞升,蜷缩在这小小的千漪湖,以一身修为封住这个洞窟,镇压时时会倒灌进来的海水,阻止灾难的到来。”君千棠的声音突然放得很轻,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丝尊敬的意味,“在此之前,蛟王的风评并不好,他生性霸道又强势,好勇狠斗,荒**无道,人类与妖族都极讨厌他,却碍于他渡劫期的修为,对他敬而远之,但在此之后……” 整个世界都对他肃然起敬。 “他的恨意表现得这样明显……”蛟王明明到了渡劫期,只要赌一次,他就很可能一跃化龙,飞升仙界,拥有永恒的生命与无限光明的未来,但为了天下苍生,他放弃了这一切,为何现在……曲宁萱抓紧自己的衣领,难以置信地问,“难道,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想到祖先所做的一切,君千棠难以克制心中的羞愧,但他素来高傲,不愿遮遮掩掩,加上曲宁萱已经卷进了这件事……所以只是顿了一顿,君千棠就说:“纵然是渡劫期修为的蛟王,寿命也顶多五十万年,又怎能活这么久?但若是他魂归天地,又有谁愿意做这样的牺牲?为了天下的安定,也出于对他的敬意,人族与妖族同心协力,以世间六十四中珍奇药材配制出一味丹药,每过五万年便让蛟王服用一次,同时配以种种血祭手段,从而延长他的寿命,让他的身体与精神都处于巅峰状态,并不忘寻找替代蛟王镇压这个洞窟的法宝。七万年前,开拓大帝墓穴时,大家发现了一件法宝,名为镇海清光玺,却心生恶念……” “于是,不再被需要,又没有防备的蛟王服下了包裹剧毒的灵丹,被镇压在千漪湖底,成为各大世家和宗派炼制法宝与丹药的一个活体仓库,对么?”曲宁萱不客气地打断君千棠的话,难以克制心中的愤怒之情,“你们怎么可以做这么无耻的事情?怎么可以?” 君千棠闭上眼睛,长叹道:“这件事情虽然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但我为自己祖先的做法感到羞愧。” “对不起,我刚才情绪太激动了。”曲宁萱低下头,轻声道歉。 方才话一说出口,她就知自己不该指责君千棠,因为此事与他无关,但想到他说出的真相,曲宁萱还是觉得无比压抑与难过。 明明是拯救了中州南部无数生灵的英雄,却被害得这样凄凉,人类自诩万物之灵,却连一条蛟都不如…… “没事,我当年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和你一样气得要命,甚至跑去质问君家的长辈。”君千棠摇了摇头,语气中也掺杂了一丝悲凉,“但是,知道祖先做错了又能怎样,这种情况下,谁敢将它放出来?” 是的,知道真相后,但凡有点良知,有点傲气,有点热血的人都曾想过释放这位蛟王,但谁又真敢将一位修为已经到了渡劫期,对人类饱含憎恨,甚至可能有着灭世念头的妖族绝世强者放出来?妖族难道不知他们精神领袖的遭遇吗?他们知道,但他们不敢赌,不敢赌蛟王是否会不分敌我地杀戮。 曲宁萱死死咬住下唇,不知自己应该说什么。 “你离开千漪湖吧,七年之后再来。”君千棠很是疲倦地说,“禹宸仙府十万年开启一次,据曾经去过的人记载,灵牝珠就放置在其中第三层内围。众多超级世家与宗派已经决定,不惜一切得到灵牝珠,抽取蛟王的灵魂后,就将他的身体炼制成傀儡……最终,也只能这样了。” 说到最后,他轻轻叹息,无限惆怅。 “为什么……”曲宁萱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一遍遍地问,“为什么,拯救天下的英雄要得到这样的待遇,就因为他是妖么?” 被你们当了七万年的活体材料来源不算,灵魂还要被抽出,身体被炼制成傀儡,鳞片、筋、血都各有作用……蛟王明明还有意识,否则方才也不会以为她宁愿自我牺牲也要保护千漪湖畔的百姓,从而放弃入侵她意识的机会。一切都是你们做错了,为什么你们还能活得这样好,却让蛟王如此悲惨? “蛟王的身上不知施加了多少重封印,你却能听到他的呼喊,甚至能让他有入侵你意识的机会……想到万年随灵仙对你异常的亲昵,说不定,你能救他。”君千棠听出曲宁萱话语里蕴藏的无限悲哀,再想到蛟王会面临的命运,也觉得异常痛苦,所以他放弃了一直以来自我催眠般的坚持,努力用平淡的语气说,“蛟王威望极高,又留有意识,他从封印中挣脱之后,以一己之力让中州腥风血雨还是轻的。就怕他整合如今一盘散沙的妖族,发动两族之战,到时候还不知会死多少人……你留在千漪湖,还不知会怎样……做任何事情之前,你都要想清楚。不过,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支持你。如果你开启不了封印,我又能帮忙的话,直接和我说一声,我会立刻赶过来。” 停止远距离灵力通话之后,君千棠抬起头,直直对着刺目的阳光,眼中流下泪来。 原来,素来冷静的我也有这般任性的时候,想用或许整个世界即将到来的鲜血证明,英雄不该得到不公的待遇。 曲宁萱放下手中的玉符,让小舟变回巴掌大,自己则强行运转灵力,缓缓沉入水中,明明是一个湖泊,却好似永远也到不了水底。 再漫长的旅途也有尽头,所以曲宁萱在第一层防御结界十米外停下,她望着幽深的水下,仿佛想穿透结界,看见那位为了天下人牺牲,却被人类算计的蛟王。 “如果我能救你的话……我该怎么做?” 第三十三章 一念地覆 “倘若本座说不能的话,你应该会很高兴吧?”曲宁萱自言自语般说完这句话后,沙哑却饱含讥讽的声音便在她脑海响起,“你会这样问,定是知道本座的故事……你之所以这样做,也不过是求一个良心能安而已。” 曲宁萱低下头,久久不语。 蛟王说得一点都没错,为了大局,曲宁萱心中的理智压过了感情,告诉自己不要救蛟王,但出于自己的私心,她实在不想让蛟王走向那等悲凉的结局。她这样问,实际上是忐忑不安地将决定权交给蛟王,如果事实证明她无法救出蛟王,离开也就心安理得,如果她真符合条件,能够救出蛟王……就只能到时候再说了。 她的心思太浅,浅到蛟王仅从寥寥数语之中就能揣摩出她纠结的心态,从而毫不留情地打击她,之所以没说出恶毒的话,完全是因为这些年来蛟王接触各大门派之人,早已熟知他们修行门派至高心法的气息,知道曲宁萱不是仇人的后代或弟子。加上她心思纯善,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害人,又动过救他的心思,否则蛟王绝对能将她骂哭。 曲宁萱也知道蛟王没有和她计较的意思,所以她干脆蹲下来,双手抱腿,轻轻地说:“千漪湖是中州顶顶有名的胜地,每日来来往往的人不知多少,却没多少人能听到你说话……我大胆揣测,不掺杂多少利益之心的心灵是一个重要的条件,但拥有纯善之心的孩童何其多,您为何不随意寻一个附身?” 蛟王冷哼一声,并未说话。 曲宁萱轻轻叹息,也不知该说什么。 从蛟王的一连串举动中,曲宁萱能够看出来,蛟王不仅没有失去神智,甚至还没有失去自己的立场。虽然他这些举动有一大半出于他被严密地监控,分出神识太久会被察觉,但其中就真的没有蛟王怜惜稚子无辜,不忍毁去他们一生的想法么?毕竟,蛟王见她举动略合心意,就停止了夺舍的行动……正因为蛟王没有丧失他的品德与气节,曲宁萱才更羞于人类修真者的举动。 “蛟王陛下,就算我有本事,也不能放您出来。”沉默许久之后,曲宁萱幽幽地说,“我不敢拿全天下去赌,因为我并不能代表天下人,更不能替他们做决定,真的非常对不起。” 蛟王冷冷道:“你跑过来对我啰啰嗦嗦这一大通,就是想告诉本座,你能救我,却不想救我?” “对不起,蛟王陛下,但我的心很乱……”曲宁萱异常压抑地说。 她天性善良,感情细腻,内心又**。纵然知道世界的残酷与冷血,却由于一路上都遇到对她不错的人,从而坚信人性中的善良与美好。在她心中,旁人为利益不择手段她管不着,因为那是别人的生活方式,无论结果如何,都要对自己负责。她自己只要坚持本心,走她选定的道路即可,却偏偏出了这么一桩事情。 从道义上来讲,超级世家与宗派们对蛟王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她应该站出来指责他们错了,并尽快将蛟王救出来才是,事实却正好相反。无论谁知道这件事,都必须将真相严严实实地捂着,还必须想尽办法让蛟王死得彻底,只有这样,蛟王才不会危害到众多门派,从大的方面来说,他才不会威胁天下百姓。 这就是取舍,也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军事家乃至思想家都必须掌握的一门功课,一切从大局出发,完全摈弃私人感情,从绝对理智的角度去考虑,牺牲少部分人成全大多数人……很显然,曲宁萱目前对这门功课的掌握不是零分,而是负分。 “本座的事情是谁告诉你的?”蛟王突然问。 “啊?是我的师傅……”曲宁萱还没说完,蛟王就冷笑起来:“他不是与你有仇,就是与整个天下有仇。” 曲宁萱闭上眼睛,没有答话,蛟王的声音却越发清晰:“他知你心底纯善,必会陷入两难抉择,却没有一丝遮掩地将真相告诉你,岂不是故意害你痛苦纠结?如果你没放本座,他日本座悲凉死去,此事定会成为你永恒的心魔,纠缠你直至死去,也不可能上窥天道。如果你放了本座,本座定会展开疯狂的报复,受牵连死去的人不知多少,天下倒霉不说,你更会痛苦到极点……此等用心,实在险恶至极。” 曲宁萱听了,竟没有任何失态,反而轻轻微笑道:“世间没有后悔药可吃,不是么?” “你竟然知道?”蛟王带了一丝惊讶,却又冷笑起来,“不过,以你的绵软性子,肯定不会去报复这家伙!” 听见他的评价,曲宁萱有些哭笑不得,在她印象中,性子绵软的代表当属贾迎春无疑,她可不认为自己是那样的人。不过,大概在杀伐决断,潇洒肆意,连飞升都说放弃就放弃的蛟王眼里,做事稍微纠结一点的应该都是面人吧? 想到这里,曲宁萱迟疑了一会儿,才说:“蛟王陛下,禹宸仙府七年后开启,那些人已经下了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取得灵牝珠……” “哦?他们想炼化本座?”蛟王颇为玩味地说,纵然被困,语气中的高傲与霸气却依旧无法掩饰,“就凭他们?” “总之,蛟王陛下,我也……”曲宁萱刚要说什么,蛟王却毫不犹豫地打断她的话:“小姑娘,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出人意料地,曲宁萱听都没听他要说什么,便断然否决。她的眼神变得无比澄澈,不复刚才烟雾朦胧,满是迷茫与纠结的样子,只听见她淡淡道:“蛟王陛下,我不会相信一个才与我谈两三句话,就出言诋毁我师傅,并对人类抱有极大敌意的绝世强者。师傅的故事,我大略知道,他憎恨的对象是谁,我也明白,甚至连他会做些什么,我都能想到一二。虽然我不清楚,他为何以此等手段对待我,我又有什么值得他压制的地方,但我能确定,他对我没有杀意,可您不一样。” 无论你从前多么高傲自负,我都不能相信,被囚禁这么多年之后,你还能保持平常的心态。之前蛟王疯狂绝望的嘶喊以及不计代价的手段还深深地刻在曲宁萱的骨子里,眼下蛟王竟能如此心平气和地与她讲话,这更让她心生警惕。 我知道,君千棠故意用言语诱导,故意将你好的方面无限夸大,突出众多门派的卑鄙无耻,最终目的就是想让我放你出来,因为你第一报复目标肯定是诸多超级世家、宗派,与他不谋而合。单凭他一己之力,实在难以保证自身的安全,如果有你吸引火力就好多了。为了报复君家及宋景雯对他的背叛,他差点成魔,自然也不在乎死多少人,可我不能。 是的,我会犹豫,我会痛苦,我会沉浸在悲哀中难以自拔。因为在你的悲剧命运中,我也是一个帮凶,推了在悬崖边缘的你一把,这是我的罪,我甘愿承受,并不会为此后悔。 曾经的蛟王为苍生而自我牺牲,天下动容,但如今的蛟王已化为孽龙,一遇风云便能掀起腥风血雨。我之前一直在对自己说,不能将人类的过错施加在你身上,更不能一错再错下去,可错误已经无法挽回,我们也只能这样卑劣地为自己思考下去。 蛟王,你一定不知道,正因为你那句“交易”,我才真正下定决心。 “哦?你就对自己的眼力如此有自信?”蛟王微微抬起声音,既懒散又轻慢,“就凭你浅薄到极点,随便就能被人耍得团团转的阅历?敢和全天下作对,又知晓如此多秘辛的人……可不怎么好对付啊!” “我不需要对付他,我也对付不了他,事实上,如果不是被陛下您突兀攻击,我早就避开他了。”曲宁萱平静地说,“他忙于报仇,对我的关注不过是附带,这一点,我非常清楚。” 听她这样说,蛟王笑了起来:“是么?是本座低估了你!本座只有一个要求,算是遗愿也未尝不可,你可愿意听听?” “愿闻其详。” “本座一生孤傲,仇家无数,唯一能真心信赖者只有本座的义妹。为了保护她不被我的仇人暗算,我们义兄妹的关系并未公开。这个傻姑娘爱上了龙族族长,上着赶着去做别人的妾室,本座阻止她这一行为,却与她大吵一架,本座一怒之下便不去管她,未想多年之后,竟听到她魂飞魄散的消息……”蛟王顿了顿,才说,“本座苦苦寻找她流落在外的孩儿,却始终未果,无奈之下,本座只能化身‘渡厄真人’,传下人族与妖族均能修行的‘五火孽龙大法’。事实上,这门功法是本座当年为血统特殊的义妹所创,如果不是她的嫡系后裔,修行到结丹就再无所成。” 说罢,他郑重地说:“这对你来说,不过是问你师傅一句话的事情,却是本座一生的执念,你可愿意?” 第三十四章 另类女修 五火孽龙大法? 知道这门鼎鼎有名的功法竟是由蛟王化身人类,为寻找义妹后裔才传下,曲宁萱不可谓不震惊,却也解开了修真界一大不解之谜。 事实上,略大一点的家族都拥有五火孽龙大法的全套秘籍,不仅如此,这套功法还是为数不多永远能在商店找到的高阶秘籍,普及率相当高。但作为易学难精功法的代表,五火孽龙大法显然没有浪得虚名,筑基后的火系修真者若修行这套法诀,实力会是同阶段修士的好几倍,可一旦进入融合器,他们修行的速度就会越来越慢,甚至毫无寸进。明明功法中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自己却始终无法进步,这种遭遇足以将任何一个人逼得心灰意冷,转而修行别的功法。偏偏五火孽龙大法是由渡劫期的蛟王所创,端的是精妙绝伦,说是火系顶尖功法都不为过,岂是绝大多数功法能比的?何况,五火孽龙大法并非不能修炼成功,只是很多人达不到条件而已,多年前一位号为“孽火真人”的元婴期修士,就是一路修行五火孽龙大法上来的。 照理说,曲宁萱将这件事情告诉蛟王即可,但她心怀愧疚,努力想将事情做好,孽火真人早就死了,这么多年过去,估计连骨灰都没剩下,自己说出这件事,岂不是让蛟王徒增惆怅?想到这里,曲宁萱便悄悄远离结界,又寻了个僻静地方,方取出手中的玉符,联系君千棠,脸上表情却不大好。 她真心不想与这些高阶修士、豪门子弟扯上关系,却老是莫名其妙就卷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去,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有没有将五火孽龙大法修炼至结丹期以上的修士?”君千棠反复咀嚼这一句话,若曲宁萱站在他面前,就会发现他的表情相当精彩,“你问这个干什么?” “蛟王陛下想找到他挚友的后裔。”曲宁萱不打算讲得太详细,便压低声音,恰到好处地流露一丝难过,“师傅,我不能放出蛟王危害苍生,但至少他的遗愿,我得……” 君千棠怔了怔,却没再说什么,只是回答道:“修真界的确有这么一个人,但你千万别与她有一丝一毫的牵扯,见到她最好绕着走,那个女人很……总之,你别接近她就是了。” “女人?”曲宁萱微微抬高声音,有些好奇地问,“为什么不能与她接触?” 听出曲宁萱语气里的兴趣,君千棠斟酌了一会儿语言,才问:“世人称她为‘五炽仙子’,你可知是哪五炽?” “无耻……仙子?”一听见这个道号,曲宁萱就有点不高兴地说,“难道你们男人都是这样,容不下稍微优秀一点的女子么?用这样带有侮辱性的道号称呼别人,果真有本事!” “不会吧?一个道号而已,你怎么……”君千棠不由苦笑,“怎么说话就这么冲,像对待敌人似的?” 没办法,一听到蛟王义妹的后裔是个女子,又听见这道号,再想想这不公的世道,曲宁萱的心立刻倒向五炽仙子,半点水分都不掺和,君千棠也差点从师傅变成阶级敌人。君千棠想到五炽仙子无与伦比的作风以及豪迈大胆的言论,还有令人恐惧的蛊惑力,就有点头大,又感觉到自己方才的话貌似起了反作用,连忙补救道:“虽然世人这样称呼她,有一部分原因的确是想借此讽刺她,但‘五炽’也是有来源的。第一就是说她修炼的功法为五火孽龙大法,霸道无比,一出手就焦土千里,寸草不生;其二便是她容貌极盛,令人目眩神迷,难以挪动脚步;第三便是说她为人处世无比强硬,学不来一点妥协与退避,永远和别人硬碰硬,从不肯输阵;第四便是她感情极端到了有些是非不分的程度,只要她认定是朋友的人,无论做了什么坏事,她都会出手相助,反之,如果是她认定的仇人,无论对方口碑多好,她都不会给好脸色,一言不合便会大打出手;这第五……” “第五是什么?”曲宁萱听到兴头上,立刻追问。 女性在这个世界处于相当弱势的地位,绝大多数女子还是要依附男人才能活下去,而男性又普遍有大男子主义,他们大都喜欢温柔婉约,善解人意,依赖崇拜他们的女人,这就导致世间女子一个比一个温柔典雅,端庄贤淑,完美得不真实,活得也很累。在这种大流趋势下,五炽仙子的性格无疑是违逆主流审美的,但来自现代的曲宁萱却相当崇拜羡慕女强人,也欣赏五炽仙子这种潇洒肆意的生活态度。 “这第五,就是她的私生活比较……说她面首三千虽然有点夸张,但她换男人像换衣服却是不争的事实……”君千棠虽觉得对曲宁萱这样纯洁的妹子不适合讲这种话,但五炽仙子的名声实在太差,差到但凡有个女子与她稍微亲近一点,那个女子的名声就败坏到无以复加的程度,为了曲宁萱的未来着想,君千棠觉得有必要提醒曲宁萱,真的不能接近五炽仙子。 君千棠原以为在他说完最后一条理由后,曲宁萱定会对五炽仙子万分鄙夷,谁料曲宁萱竟感慨道:“五炽仙子特立独行,果真不俗!” “?”是我耳朵出问题了,还是你脑袋出问题了? 还没等君千棠出言询问,知晓在这一点上与他观念相差太大,完全说不通的曲宁萱便道:“师傅,我立刻告诉蛟王陛下,为他了却心愿,就不打扰你了。”说罢,她马上关了玉简,又小心翼翼地来到结界前,将五炽仙子有关的事情全告诉蛟王。 知道义妹还有后人留在世上,而且混得不错后,蛟王的心情看上去好了许多,这位世间首屈一指的强者竟兴致勃勃地问曲宁萱:“你说起我那后辈之时,非但没有鄙夷,还隐隐有些欣赏,莫非你认为她做得对?” “男子蓄养娇妻美婢无数,世人只道一句风流,便轻轻揭过,五炽仙子蓄养面首,性质与男子收美姬别无二致,为何就得受千夫所指?”曲宁萱真心没觉得五炽仙子哪里不对,相反,她极佩服五炽仙子不在乎天下人眼光,过自己喜欢生活的性格,所以她极干脆地回答蛟王的话。 听见她这样说,蛟王长笑起来,极为赞同地说:“正是如此,修道修得不过是个逍遥,拥有如斯强大的力量,却还要为了虚无的面子、名声之类的东西束缚自己,戴上假面具生活,顾虑着顾虑那,实在无趣至极,这位后辈很好,本座喜欢!” 然后,他顿了顿,又说:“你助本座了却这一桩心愿,本座不胜感激,不过,既然你无心揭开封印,以后也别来这里了,就这样吧!”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有些微妙,似疲惫,又似意兴阑珊,还带着很多曲宁萱无法分辨的情绪。 曲宁萱心中一沉,她极清楚地知道,下次再见蛟王之时,面对得应该只是一个傀儡,一件战略武器。想到这里,曲宁萱无法掩饰自己的难过,竟不加考虑,便出言问:“蛟王陛下,您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么?” “本座若说了别的事情,你又会东想西想,认为本座是不是想利用你借机逃脱,这等自讨没趣的事情,本座可不屑做。”蛟王淡淡道。 曲宁萱面露愧色,却知道蛟王说得没错,如果他又提了要求,她的确会胡思乱想,瞻前顾后……曲宁萱,打起精神来,既然做了决定,就不要后悔! “蛟王陛下,我走了。”最后,曲宁萱轻叹一声,与蛟王告别,蛟王却没有再搭理她。 回到水面上时,细细密密的雨依旧连绵不绝,千漪湖烟雨朦胧,风情万种,令人流连往返。曲宁萱拈了个法诀,放大怀中的小舟,重新坐在船上,静静望着湖光山色,这次没有谁再来打扰她,可她的心情却无法恢复最初的平静与快乐。 第三十五章 歪打正着 四位大家要同台献艺的消息很快就传遍天下,绝色美女的影响力显而易见,陆陆续续赶来千漪湖畔的修真者越来越多,却始终不见诸多超级、一流宗派世家的踪影。直到不经意听见几个修真者闲聊后,曲宁萱这才知道,千漪城还有内城与外城之分,外城便是她目前所处的地方,内城则建在千漪湖正上方,被强横且精妙的结界所笼罩,阻挡凡俗之人的窥视,也是超级宗派秀语宫对外交流的窗口。除了世俗界无比煊赫的王公贵族有资格进入内城外,内城里清一色都是修真者,四位大家表演的地方自不必说,当属内城无疑。 千漪湖风景再美,曲宁萱也难以忘记蛟王的悲惨遭遇,每每看见无比秀丽的湖光山色,安居乐业的四周百姓,一派歌舞升平的盛世景象,她的心就被苦涩与惆怅填满。 倘若蛟王没被封印,见到如此安乐祥和的景象,定会无比开心,觉得自己的牺牲值得,可现在呢?千漪湖畔的人们过得越好,深陷牢狱,境况凄凉的蛟王就会越发愤怒,倘若他脱困,迁怒于无辜的居民也不是不可能。别的不说,只要他若挪开镇海清光玺,整个中州就要毁去大半,正因为出于这种考虑,曲宁萱才不敢放蛟王出来。但是,再回到千漪城,见到如此极端、明显且强烈的反差,她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看完四位大家的表演,我就离开吧!”曲宁萱站在湖边,沉默了很久,才轻声道,“再呆下去,我会发疯的……” 说罢,曲宁萱轻轻转身,去买黑色的斗篷与斗笠,将自己武装起来,用灵力包裹全身后,她就御剑向内城飞去。 穿过透明的第一道结界,一座曼妙旖旎且精致美丽的水上之城便出现在她面前。 “请您出示身份铭牌。”城门口的守卫尽职尽责地以拦下曲宁萱,完全无视她怪异的造型,语气相当公式化。 曲宁萱眉心一拧,暗道不妙。 她来中州是为了旅行,压根不需要接任务做任务,自然也不需要身份铭牌,所以她连一个假身份都没去办。君千棠也不知出于什么考虑,或者遗忘了这个环节,没有给她弄一个身份铭牌,也就是说,她在中州是个绝对的黑户。 如果换做平时想起这件事,随意去一个修真者城市弄张假身份就是了,反正修真界天天改名字换身份的人太多,大家都习以为常,户籍盘查根本不可能有世俗界严格。问题是,千漪内城迎来了一堆又一堆大人物,自己转身就走,会不会太引人注目,从而被人跟踪?不行,她得想个办法混进去才行! 纷乱的思绪在脑中一闪而过,曲宁萱立刻冷静下来,她将自己的声音变幻成男声,又以一种淡然却带了一丝高不可攀冷淡的口气说:“身份铭牌?那是什么东西?” 守卫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物,听见曲宁萱这样说,他立刻判断出几种可能——对方要么是高阶修士,不在乎这些;要么就是隐世修士,真不清楚身份铭牌是什么,当然,也不排除对方故意做戏的可能。见曲宁萱如此自信满满,守卫有点拿不定主意,语气中却多了几分小心:“敢问,您……” 曲宁萱冷哼一声,似是有点不耐烦,她微微扬起斗篷的一角,让守卫能看到她背着的剑匣,又冷冷道:“我可以进去了么?” “请您稍待片刻!”守卫怕曲宁萱不痛快,连忙道,“为了让您的旅程更顺利,我们会为您发放一张临时通行证,您可以凭此进入千漪内城许多地方,享受一定量的折扣,也避免纠察队的盘问……祝您这段时间过得愉快。” 曲宁萱轻轻颌首,高傲冷淡姿态尽显,心中却着实捏了一把汗。 为了不引起别人怀疑,以后惹上一大堆麻烦,她决定用君千棠给她的剑匣赌一次,让别人误以为她是隐士高人刚派下山的弟子。这种人外出历练,听见四位大家要献艺的消息赶来凑热闹实属正常,不知道身份铭牌的存在也情有可原。纵然是超级宗派、顶级世家,对高阶修士也是以拉拢为主,绝对不会轻易结仇人,加上喜欢窝一个地方独自修行的人不知道多少,难道秀语宫还有精力一个个排查不成? 不过,话又说回来,君千棠不是说秀语宫是个只有女子的门派么?为什么守卫会是男的?难道千漪内城此时的护卫队并非秀语宫布置,而是各大门派一同出动?如果这样,倒也解释得通…… 曲宁萱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守卫也将情况汇报给了守备队长,队长做不了主,便带着他来到临时统领的办公室。 这位统领出奇地年轻俊秀,神色却冰冷到极点,他站在那里,就透着一股冷傲疏离之气,一看就不好接近。他身边还坐着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人,此人饶有兴趣地翻阅一堆文件,苍白清俊的容颜上挂着一丝懒洋洋的笑意,明明是相当有亲和力的造型,他却给人一种不详且压抑的感觉。 守卫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喘,根据统领的指示抽出自己的记忆,青衫男子看过之后,似笑非笑地说:“这世间能镇压锋锐剑气且不伤自身的材料本来就不多,制成剑匣之后能萦绕这等银蓝色光芒的更是闻所未闻,想来是几样珍稀材料混合起来,才拥有这样的效果。如果单单说银色或蓝色光芒,北漠月冰晶髓,东荒缪岚树叶,我中州乾罗金、傲清石……它们都符合这一条件。” 他每说出一个名字,在场的人就倒抽一口冷气,因为他报出的这些材料无一例外都生长在极险之地,由强大到极点的异兽看守,要么就干脆出处神秘,可遇不可求。纵然曲宁萱的剑匣中只掺杂了其中一项材料,都能证明给她剑匣的人实力之强,也让守卫庆幸自己方才态度很好。 青衫男子说完,目光移向神色沉静的挚友,脸上是满满的兴味:“你怎么看?” “这柄剑匣上施加了太多封印,将灵光都锁住了大半,仅仅一眼,我根本无法准确地判断。”年轻的统领缓缓道,“初步估计,这个剑匣能放的飞剑在六柄以上,每柄玄阶下品绝对没问题。” 这个世界的法宝划分自然是仙器——法器——灵器三种,可仙器太过稀少珍贵,再说了,就算你得到仙器,能不能用它还是一回事,一般来说不作考虑,是以人们将法器与灵器又详细地划分,顶尖的法器与秘籍一样,重新开一张榜单,照样分出天地玄幻四阶十六等。 不要以为倒数第五的玄阶下品很低,以赫赫君家的底蕴,天阶飞剑都不足十柄,大部分还都是你想用它,它不理你的。天阶法器是一种象征,一种震慑,纵然是超级宗派与世家的掌门,手中也不过是地阶上品的飞剑,他们的弟子能拿到玄阶法器已经是备受师长宠爱,还必须本身实力也得到长老团认同。可想而知,年轻统领的“初步估计”一说出口,大家会如何震惊。 如果这都不叫衣钵传人,什么才是?这等大手笔令人发指,也证明此人极受长辈的宠爱……年轻的统领沉吟片刻,就对队长说:“我立刻签下最高等级的通行证,你亲手交给他,态度必须好,另外,警告所有人,通行证上别动任何手脚,也别派尾巴过去,省得对方不满。” 队长与守卫恭敬离开后,青衫男子装模作样地叹道:“虽说各门各派之间明着友好,暗地里却都提防着,一有机会就捅别人一刀,你也不必做得这样明显吧?秀语宫那群女人疯狂归疯狂,却一点都不傻。” “我做了什么?”年轻的统领微微挑眉,“我刚才发的一系列命令,都不是为秀语宫好么?” “是啊,你做得一切都没错,底下人会错意与你无关。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责任都是秀语宫担,与今天这个时辰当值的五皇岭没有一点关系,更扯不到你身上。”青衫男子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挥了挥手,“不过是几个女人表演而已,居然这样兴师动众,真没意思。” 年轻的统领没有说话,他的心思已经全部转到那个剑匣上去。 五皇岭就是剑修起家,作为五皇岭核心弟子之一,他非常好奇这样珍贵且强大的剑匣中,装得是什么神兵利器,而炼制这个剑匣的又是何方高人,竟然有这样的大手笔。对一个剑修来说,没什么会比与剑修战斗更让他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他不知道,这些珍贵的材料都是君千棠为宋景雯收集各种珍贵药材时,顺带弄到手的好东西。这三年来,每次看到这些材料,君千棠都难以克制心中的怒火。对他来说,这些珍贵材料全是他耻辱的见证,嘲笑他是如何的痴傻,在这种心态下,君千棠怎会吝啬? 曲宁萱自不清楚这其中的曲折,更不知道自己成功地误导了一大堆人,并让他们借此来了一场不动声色地交锋,当得到通行证后,她决定去茶楼坐坐,借此了解一些信息。 第三十六章 面冷心热 千漪内城,忘忧茶馆二楼。 曲宁萱坐在靠窗的桌子旁,黑色斗笠下的秀丽容颜没有多少表情,她状似品茶,实则听着一楼说书人与几个茶客的高谈阔论。 修真界的数量和质量都是金字塔型,有灵根不一定能修出气感,修出气感不一定能炼化,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卡在炼气期,无法成功筑基,这也让他们的地位非常尴尬。炼气期修士的寿命就比普通人高一点,本事也只比普通人好一点,有些废柴的连高级武者都打不过,但绝大部分人都不会轻易放弃,他们宁愿在修真者的城市当一个劳苦大众,都不愿意去外界享受荣华富贵。这些境遇相同的人成家后,生下来的孩子大部分都拥有灵根,也拥有在此居住的资格,一代代传承下来,就成了这座城市的平民百姓。 他们或许不知道什么大事,但要问千漪城各色八卦,却没有谁比他们更清楚。 通过他们方才的谈话,曲宁萱已经知道,名动天下的四位大家分别是雅意水阁的安依依,秀竹楼的柳若惜,红袖招的苏易凝和莳花馆的董绫素。千漪外城南部正中的四大名芳楼不过是分部,真正的总部还是设在内城,这也让曲宁萱眉头微锁,却很快舒展开来。 她原先还觉得奇怪,千漪湖畔都是秀语宫的势力范围,为何还要容旁人来分一杯羹,但想到被封印在湖底的蛟王,曲宁萱就免不了深深叹息。 这样大的一块馅饼,秀语宫能独吞才有鬼,四大名芳楼大概都是用来监视甚至镇压蛟王的吧?只是为了秀语宫的颜面,才没有公然弄个租界出来。再仔细一想,千漪内城为何要建在水上,估计也是这庞大封印的一部分,就不知道这四大名芳楼中,有没有秀语宫名下的势力? 这一潭浑水,可真够深的……曲宁萱暗道,她再侧耳倾听,却发现自己听不到更多东西,便扔下茶钱,离开茶楼,缓缓在街上踱步。 不知不觉,曲宁萱走到了河边,引至千漪湖澄澈的水波缓缓流过,出人意料地,周围竟没有多少行人。 曲宁萱抬起头,就看见桥上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 此人身着白衣,侧面的轮廓极为俊秀,找不到任何瑕疵,却也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他就像顶尖工匠在无瑕白玉上精雕细琢,最终制作出的完美作品,美丽到惊心动魄,却冷冰冰到没有一丝生机。 他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望着缓缓荡漾的河水,就将自己与整个世界隔绝开来。 曲宁萱朝四周看了看,发现看见这男子的人表情都很奇怪,他们几乎都是快跑着离开,仿佛这个人是什么洪水猛兽,躲得慢就会被吞噬,就算不清楚情况的人看到阵势,都会快速离开,曲宁萱也不例外。她折过身子,准备离开,谁料一个清冷的声音自耳边响起:“这位黑衣蒙面的兄台,请你暂且留步,可好?” 听见“兄台”二字,曲宁萱着实有些别扭,不过她当初为了仿冒男子,着实下过一番苦工。对方直接找上她,却没从她的呼吸和脚步中辨认出她的真实性别,这也让她有些窃喜……曲宁萱心知对方修为高过自己,便缓缓走上桥,却在离白衣男子十丈之外的地方站定,同样转过身望着河水,以男子的声音问:“你贸然喊住我,有什么事情?” “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只有兄台没避我有如蛇蝎。”白衣男子淡淡道,说完这句话后,他沉默了很久,才问,“我想请教兄台一个问题。” 没避你如蛇蝎,那是我不知道你的身份,看其他人的架势,就知道你是个危险人物了,否则我有必要听你的话上来么?曲宁萱内心不住吐槽,却努力保持高贵冷淡的语气,输人不输阵:“什么问题?” 白衣男子也不介意曲宁萱的态度,他看上去更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怅然:“兄台,你说,我这种连自己走路都无法做到的人,能否去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 啊? 曲宁萱一开始就将这个人定义成危险人物,现在听他问这么少年维特式的问题,被强烈的反差震得有点说不出话来。 难道我猜错了,那些人躲他不是因为他很可怕,而是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人是个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疯子? “小云,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个问题?”红衣女郎突兀出现一旁,她俯下身子,艳丽的红唇差点要贴到白衣男子的耳朵,她的声音略有沙哑,却充满了挑逗与魅惑,曲宁萱听了都面红心跳,更别说任何雄性生物,“早就说了,你的心上人喜欢强壮的男人,可我喜欢你啊!” 白衣男子左手轻轻挡开女郎,女郎笑嘻嘻地继续贴上去,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已经交手超过三百招。 曲宁萱默默别过脸,在心中泪流满面。 虽然她早知这个男子修为高过她,但从两人交手招式之精妙,控场能力之高明,灵气波动之稀少来看,他们绝对都是金丹后期以上的修士,只会高,不会低! 我这是走什么霉运啊!无论走到哪里,都遇上高阶修士……你还叫我兄台,你比我不知大了多少吧? 曲宁萱不动声色地向后退,决定快速离开这片危险地区,就在此时,仗着修为比对方更高,女郎成功在白衣男子的脸上亲了一口,白衣男子取出手帕擦了擦,才无奈道:“五炽仙子,请您自重。” 五炽……仙子? 未想到几天之前谈论过的对象就出现在自己面前,曲宁萱停下脚步,凝神打量这位特立独行的高阶女修。五炽仙子无论身段还是容颜都是一等一的妖娆艳丽,无论她行事再怎么正派,别人对她的第一印象都是狐狸精。不得不说,这样非良家妇女的长相会给想安稳度日的人带来很多麻烦,偏偏五炽仙子在魅惑之中又添了三分自信洒脱,举手投足都是高傲与自信,让人不自觉地就臣服于她,纵然她颐指气使,也会甘之如饴。 不过,五炽仙子的装扮怎么……曲宁萱见五炽仙子穿着现代十分常见,直到膝盖的红色连衣裙,蹬着至少有十二公分的火红高跟鞋,再看看她旁边清雅绝伦的古代贵公子,啼笑皆非的同时,也不由心生疑惑。 这样的行事作风,这样的衣着,莫非五炽仙子同样是穿越的前辈? “小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词典里可没有‘自重’两个词。”五炽仙子靠着栏杆,轻轻一笑就是万种风情,见曲宁萱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狭长的凤眼微挑,兴味盎然地说,“小云真没意思,我心情好,今天就放过你吧!这位小弟弟,你怎么一直盯着姐姐看?难道你看上姐姐了?” 还没等满头黑线的曲宁萱说什么,五炽仙子就突兀出现在她右边,相当干脆利落地挽住她的右手,额头也靠着她的肩膀,一边拉一边拽,笑容也越发妩媚,吐气如兰:“就算小云是个不解风情的男人,我也受不了有人围观,小弟弟,我们去一个僻静地方!” 白衣男子的目光第一次落到曲宁萱身上,还没等他做什么,五炽仙子就利落地用身体挡住他的视线,曲宁萱察觉到五炽仙子没有敌意,僵硬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任由五炽仙子带她离开。 二人走到安全地方后,五炽仙子才放开曲宁萱,她微微抬高下巴,冷冷道:“小妹妹,以后见到那个男人,离远一点!” 这句话听上去像对情敌的警告,却蕴藏了一丝关心的意味,由于前世一个要好的学姐也是外冷内热的性格,加上曲宁萱对五炽仙子本来就有几分好感,所以她微笑道:“仙子喜欢的人,我自会避而远之。” “开玩笑,谁喜欢他?”如果眼刀能杀死人的话,曲宁萱估计早被五炽仙子凌迟了,“别看云出岫一副绝好相貌,他可是世间最冷血最无情也是最阴毒的一条蛇!他刚被安依依拒绝,心绪薄弱,这才随便找个人问问题,排解一下情绪。但对于这种不经意间触及他心防的人,事后他会将他们整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后,再让他们魂飞魄散尸骨无存,如果我没与他母亲有些交情,也不敢上来打岔!” 五炽仙子一开始上前打岔救人,无非是昔日与云出岫之母有几分交情,承她的遗愿,别让云出岫造太多杀孽。云出岫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看出曲宁萱的性别,她还看不出来么?但曲宁萱知道她身份后仍没有一丝鄙薄退避的意思,倒让保受讥讽的五炽仙子下意识就对这姑娘有些好感,才出言提醒曲宁萱,以免她像许多无知小姑娘一样,迷恋云出岫的容貌,下场无比凄凉。 不过,就算是提醒,她也说得太多了……不管了,反正她这样救人不是一次两次,云出岫那小子顾忌她,不敢乱来。再说了,她一生横冲直撞打拼过来,难道还会怕一个小辈不成? 五炽仙子飞快从懊悔中振作起来,曲宁萱却难以掩饰自己的惊讶。 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这个世界可没有陶渊明,更没有归去来兮辞,加上五炽仙子的装扮以及她说,她与云出岫之母有些交情……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云出岫的母亲才应该是自己的前辈。 “你记着,云出岫不是你可以接近的,给我离他远一点!”五炽仙子高高抬起头,抛下这么一句话,就蹬着高跟鞋风风火火地离开。 曲宁萱望着她的背影,不由抿唇微笑。 五炽仙子,真是一个很好的人呢! 第三十七章 前辈往事 “你遇上了云出岫?”曲宁萱有个习惯,就是每次遇到大人物,她都要咨询一下君千棠,君千棠听了这则消息,神色很是诡异,“这么说来,你也遇上五炽仙子了?” “是啊!”曲宁萱察觉到君千棠语气中的轻蔑,便出言为五炽仙子辩护,“五炽仙子是很好的人,她救了素不相识的我。” 君千棠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说:“你欣赏她可以,却不要与她靠得太近。” 这点不用君千棠说,曲宁萱也明白,不过,有一件事她非弄清楚不可,所以她试探地问:“云出岫修为极高,为什么他的腿还……” “楼景行穷尽整个门派之力,不惜欠下极多人情,只为治好他的腿。”君千棠话语中讥诮的意味相当明显,却还有一丝隐隐的羡慕,“但悖伦的产物注定得不到上天的眷顾!” 不会吧?穿越者前辈怎么……就算灵魂不一样,但…… 在她的追问之下,君千棠才告诉曲宁萱,云出岫的父亲是中州超级宗派明幽宫的宫主楼景行,此人心狠手辣,亲缘寡淡,血脉至亲只有唯一的外甥女百里婉柔,也就是云出岫的母亲。 结束通话后,曲宁萱仍有些怔忪,脑中不住回荡君千棠方才的话。 “百里婉柔兴冲冲告诉自己的舅舅,她有了喜欢的人,此生非他不嫁。听见这个消息,楼景行再也无法克制心中的疯狂,他囚禁了自己的亲外甥女,一掌打死了她的心上人。百里婉柔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早在怀孕的时候,她就想尽办法让自己流产,却没能成功,云出岫出生后,她又想杀死他,为了云出岫的安全,楼景行只能将他们母子隔离开来……” 每每想到君千棠寡淡凉薄的几句话,曲宁萱就难以克制身体的颤抖,她做梦也没想到,穿越者前辈竟这样悲惨,在快要得到幸福的时候,生生从天堂坠入地狱。 “纵然被无数珍贵药材调养,没有求生欲望的百里婉柔还是日渐衰弱下去,病危之际,她突然要见楼景行,并强行给云出岫改名。”君千棠的声音缓慢且低沉,却让那一幕重现在曲宁萱的眼前,“她说,‘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多好啊,我终于可以死了,终于可以……回家了。” 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前辈,你后悔了对不对?后悔来到这个世界,后悔享受一切荣光,后悔……你放心,楼景行没有找到你的灵魂,碧落黄泉,天上人间,他再也无法囚禁你了。虽然我知道,穿越者死后很可能会魂飞魄散,因为我们不属于这个世界,但脆弱的灵魂又无法破开空间,回到梦中的家园,但我能不能祈祷一次呢?祈祷你真正的……回家…… 曲宁萱捂住脸,阻止不争气的泪水流下。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五炽仙子和君千棠都说云出岫是危险人物,他在世人明着吹捧暗着讥讽的环境下长大,身体上有着无法治好的残疾,昭示他罪恶的出身;他发疯般地依恋自己的母亲,却从未得到一个好脸色,更没得到过半分关爱;他寻觅着母亲的影子,爱上雅意水阁的安依依,安依依却倾慕于君千棠,对他不过虚与委蛇。他是明幽宫的少主,偏执到令人心惊,心计出众到让人胆寒,能动用的势力也多到可怖,如果他铁了心要算计谁,只能用防不胜防形容。 若非如此,作为君家内定家主的君千棠怎会对云出岫如此关注,并与众位长老长谈之后,所有人一致决定,宁愿放弃在明幽宫潜伏得极深的暗探,也要知晓百里婉柔临终前的嘱咐? 现代科学家已经研究得很清楚,每个正常人身上可能携带几个甚至几十个有害的隐形基因,近亲通婚会让这些基因有更多的相遇机会,从而产生遗传上的异常,后代不仅死亡率高,出现痴呆、畸形和遗传病患者的可能性也大大提高,还容易生出精神方面比较异常的人。但是,高风险必然会有高回报,因为近亲通婚有极小的概率能诞生在某方面极其卓著的天才。挑起第二次世界大战,让整个世界陷入腥风血雨之中,典型的天才加疯子——阿道夫.希特勒,就是嫡亲的舅舅与外甥女之子! 如果以希特勒为例证,来想想云出岫的性格……自己还真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啊!。 “安依依不过容貌与百里婉柔酷似,又同样清丽婉约,便惹得云出岫如此钟情,竟迁怒到我头上,连赫赫君家的权势与威名也不顾及。你与百里婉柔从骨子里就透着一种相似,我说不清楚这是为什么,也无法形容这种感觉,明明你与百里婉柔相貌完全不同……不过你还是要小心,最好别被云出岫和楼景行看到,否则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不说,你也能想到。” 想到这里,曲宁萱就欲哭无泪。 她当然知道她与百里婉柔为何相似,穿越者太难融入一个陌生的世界,毕竟前世的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已经定型,除非你放弃一切乃至自我,完全融入这个社会,否则穿越者或多或少会给人一种微妙的,格格不入的感觉。曲宁萱不愿放弃本心,百里婉柔此生被娇宠着长大,自然也没必要压抑性格……你看这叫什么事啊! 不仅她郁闷,君千棠也觉得奇怪,你说他的开山大弟子怎么这么悲催,旁人去千漪湖不知转了多少圈,一点事都没有,她去了一趟,先遇见蛟王,又碰上云出岫,还被五炽仙子救了。寻常人一辈子都别想遇上的机缘与祸害,她倒是一次性惹了这么多,如果算上自己,那可真是……不对,应该说,好像只要跟着她,就能遇到常人意想不到的福缘,难道冥冥之中,真有什么命中注定不成? 想到这里,君千棠索性取出工具,推演曲宁萱的命格,在他做这种无聊事的时候,曲宁萱也来到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地方。 千漪湖底。 “小姑娘,本座不是说过,让你别来了吗?”虽然曲宁萱只在结界外与他聊过一次天,蛟王却已记下她的气息,所以远远就在她脑中说,“怎么,你回心转意了,想放本座出来?” “蛟王陛下,事情有变,我是来与您告别的。”曲宁萱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安全第一,何况她一见到千漪城歌舞升平之景,就会想到蛟王命运之坎坷,也不愿意再呆下去,但离开之前,她却觉得自己应该要向蛟王告别。 蛟王不冷不热地回答:“你运气还不错,他们刚走,你就来了,否则你也别向我告别,直接对整个世界说再也不见吧!” “他们……”曲宁萱刚说两个字,就意识到蛟王说得是什么,不由焦急道,“蛟王陛下,您……” “今天不过是‘刮丹’,又不是‘拔鳞’,本座若连这点痛都受不了,这些年怎么过去?”对于曲宁萱的关切,蛟王虽然受用,却有点不以为然。在他看来,姑娘家就是心肠软,区区小事都能让她们同情心泛滥。 刮丹?拔鳞? 曲宁萱猜到这些都是什么意思,秀丽的容颜惨白一片,好似有沉甸甸的大石压在心头,喉咙也越发干涩,竟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妖族外修体魄,内修妖丹,双管齐下,缺一不可。各大门派不会直接取蛟王妖丹,却又不愿失去这项资源……妖丹是妖族的**,与他们的血肉融为一体,将妖丹刮下一层,该有多痛?还有拔鳞,蛟王只差一步就能化身为龙,自然也有逆鳞,生生拔去这块逆鳞…… 曲宁萱知道,这是蛟王的计谋,他可以不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他却故意说了。可是,面对这种光明正大的阳谋,她真的无法拒绝。 “蛟王陛下,我……”曲宁萱轻轻摇头,不知自己该说什么,怎么做。 “小姑娘,我们来打个赌吧!”蛟王突然说,“本座知道,你担心得不过是本座挪开镇海清光玺,让中州南部成为一片泽国,本座却也不想让自己多年来的努力化为乌有。眼下各大门派皆聚于此,本座只要杀了他们,大仇就算报了一大半,自然也不会迁怒四周百姓,也省得你左右为难,如何?” 曲宁萱对这个建议有些动心,仔细一想却又觉得不大好,便有些踟蹰地说:“我……” “本座元气大伤,与他们一战之后更会亏损本元,需要修生养息。这样吧,以五百年为期限,五百年后,本座以分神初期的实力,不动用任何法宝与你打一场,无论战平还是你胜了,我都不发动战争,如何?”蛟王抛出诱饵,慢悠悠地说,“人类肆意猎杀妖族,从不将我们当做有灵智的生命看,还如此折辱本座,本座发动战争又有何错?总不能看着人类一日好过一日,妖族却没有活路吧?战争没有对错,只有各自的立场,本座能做到这样,已经是仁至义尽了。难道在你心里,人族的命就是命,妖族死就是活该么?还是说,你连这点信心都没有?” 蛟王的话字字戳心,让曲宁萱抬不起头来,她只能一遍遍默念“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来自我催眠,以掩盖内心的羞愧。曲宁萱知道,蛟王已经退让了很多,但五百年到达分神期,这是何等高难度的条件?她的确没这个信心。 还没等她理清思绪,蛟王又道:“你若不相信,本座可以对天发誓,证明本座方才所言字字真心,没有半句虚假。本座知道人类不重视誓言,但本座可不是人类,没你们这样卑鄙。” 听见蛟王这样说,曲宁萱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她死死咬住下唇,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毅然道:“好,我放你出来!” 第三十八章 事前准备 话一说出口,曲宁萱就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不该如此草率地答应这么重要的事。不过,既然已经做下承诺,她就不会反悔,所以她很快摈弃无用的情绪,问:“蛟王陛下,我该如何做?” “他们认为本座此生都逃不出去,布下防御时并未对本座多加掩饰,这么多年下来,本座已经将阵法的薄弱环节全都推演出来……”蛟王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绝对的自信与傲然,仿佛这世间没什么能难倒他,只听见他冷笑道:“他们以为建造一座水上之城,以之为封印的基石,就能困住本座?简直是做梦!若非修真界歪风邪气盛行,竟无一位修真者能听见本座的心声,更无法与本座交谈,本座何至于困在此地多年?” 曲宁萱想让蛟王尽快发誓,却又不好意思开口,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问:“蛟王陛下,您需要我为您做什么呢?” “千漪内城中,有九眼以人力制造出来的泉水,分布正东、正南、正西、正北、正中、东南、东北、西南与西北九个方向。”提及正经事,蛟王的声音也低沉了一些,“这九眼泉水由绘制复杂符文,且被炼化成法宝的锁链相连,它们便是九转暗澜封印阵的阵眼,而这些锁链便是封印的主要脉络。” 曲宁萱回想一下千漪内城的分部,不由眉头紧锁,若她没记错的话,这些地方全都是什么城主府,四大名芳楼之类的建筑。想也知道,泉水所在的位置定会被各门各派用重兵把守,蛟王能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但以曲宁萱融合巅峰期的修为,进去就是送菜,绝对回不来的。 不过,蛟王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证明他已经想到这些事情,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你是木属性修士吧?本座需要你配置几种药物,这座城的水都相通,便给本座创造了极好的机会。演出开始前,你将‘化玄散’洒在千漪内城任意一条河流中,本座就有办法将之引导到地下通道,软化锁链。剩下的药物都是给本座服用的,毕竟本座被关押了这么久,无法发挥全部实力,倘若那些老怪物一同动手,本座也不能保证绝对的胜算。” 说完这些后,他见曲宁萱迟迟不答话,略一想就猜到了缘由,便补上一句:“本座对天发誓,倘若方才有半句虚言,本座愿再受这囚禁之苦,死后魂飞魄散,尸骨无存。倘若脱困之后,本座不击杀仇人,反倒迁怒百姓,就让本座生生世世被人类奴役,永远无法飞升。” 他平生最恨之事便是被囚禁七万年,一身的傲骨让他无法对人类虚与委蛇,更别提成为坐骑或宠物,这样发誓足以见其真心。曲宁萱有些迟疑地点点头,暗道如果你不打算飞升,一出来就毁约的话,我也成了千古罪人……想到这里,她又摇摇头,神色有些惆怅。 如果真心想推脱,无论对方的态度多么真挚诚恳,她都能找到理由,不是么?倘若做什么都瞻前顾后,微小谨慎,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反正她还拥有能抵挡三次大规模冲击的灿星项链,如果利用得好,未必不能化解这场灾难,如果事情真走到最坏的那一步,她也只有用余生来偿还自己一时冲动做下的孽了。 想清楚这些后,曲宁萱咬了咬下唇,坚定道:“请陛下报药方。” 对普通人来说,博闻强识过目不忘就能称之为天才,对修真者来说,这些却是基本功,蛟王只说了一遍,曲宁萱就牢牢记住长长一串的药材、比例和步骤。但谨慎起见,曲宁萱还是让蛟王再说了一遍,自己一一对比,以求万无一失。 在这个过程中,她着重研究了一下“化玄散”,发现这玩意应该不会致人于死地,也没有控制人心的功效,这才放了心。 蛟王又说:“这其中有几味珍贵药材,凭你的财力定无法买下,还会引人注目。千漪湖西面的绢绣山中部有一处洞府,左边墙上距门顶四分之一位置的三寸处绘制了一个小小的六芒星,我将开启的口令交给你,这段时间你可暂且在那个洞府居住,炼制药物。” 他这样一说,曲宁萱立刻了然,冷汗也不住冒。 蛟王说没人能听见他的心声,这有可能,但他却没说没人有资格被他夺舍,很显然,这种缺德事他不止做过一次两次,如果不是有制约束缚他的行为,他早就脱困不说,还能去五湖四海遨游,也不用好声好气与曲宁萱交谈。若不是自己一开始得了蛟王的眼缘,后来又告诉蛟王七年后超级宗派和世家要对他动手的事情,蛟王决定加速逃亡的步伐,没有暴殄天物地夺她的舍,否则她也是一个死字。 比起人类的争斗或多或少要批一层虚伪的皮,妖族就完全是血淋淋的弱肉强食,更别说海中那种强悍妖兽多到可怕的地方,区区一条蛟可算不得什么。蛟王能成为渡劫期强者,必定有极坚毅的心志,极聪慧的头脑,极敏锐的洞察力以及永不服输的气魄,加上漫长岁月带给他的经验与阅历,足以让他无论修为还是心志都极其强大。这样的蛟王无疑是非常可怕的,特别是他对人类拥有刻骨憎恨的时候。 真正见识到蛟王忍耐力、行动力与布局的曲宁萱衣衫被冷汗浸透,反复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想到最后,她的唇边露出一丝既讽刺又苦涩的微笑。 她知道,各大门派与世家之所以没杀蛟王,除了拿他当活体仓库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蛟王是世间硕果仅存的渡劫期修士! 众所周知,倘若高阶修士将自己的感悟灌输给低阶修士,就能让低阶修士少走许多弯路。在这个灵气日渐稀薄,飞升大门迟迟不开,分神期就算巅峰,足以称王称霸,横扫四方,合体期修士都可能没有的世界,蛟王的重要性可想而知。倘若他不那么傲气,与各大门派谈谈条件,定能为自己挣得比较好的待遇,不至于沦为活体仓库。但蛟王不肯向人类服输,将自己的感悟提供出来,局面就只能这样僵持着。封印他的结界不仅防着蛟王脱困,也防着有人偷偷摸摸窜进来与蛟王单独交谈,许下种种好处,让蛟王指点指点。正因为如此,蛟王才必须找不入结界就能听到他声音的人,毕竟无论多强的修士,无论多隐蔽的手段,只要你进入第一层结界,别人就能立刻知道。 这种微妙的平衡已经保持了七万年,本来还能持续更多年,偏偏出了啸月天狼王与宋景雯的事情,各大门派与世家觉得飞升的途径已经找到,他们不再需要养着蛟王这个不定时炸弹,便决定杀死蛟王,物尽其用,这就和他们倾尽全力追杀君千棠是一个道理! 真可笑,不过是一个女人陪一个男人上了一次床,竟能改变天下局势。 曲宁萱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是什么心情,倘若蛟王遵守承诺,冤有头债有主,不伤害旁人,就更衬出人类的卑劣。作为人类,她自然以自己的种族为豪,认为人类是万物之灵,谁都比不上,可……但如果蛟王不遵守承诺,或者故意钻誓言的空子,将怨气发泄在无辜的百姓上,导致生灵涂炭,她纵然一死也难辞其咎。 罢了罢了,再想也没有益处,答应的事情就要做到,大不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出于安全起见,曲宁萱先在四面八方的修真者城市转悠,这个药铺弄一点,那个药铺进一下,每次还变幻不同的造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让人无从追踪。等比较好买的材料备好后,曲宁萱去了千漪湖畔的绢绣山,找到蛟王所说的洞府,清点药田与玉匣中的珍藏,发现蛟王果然准备得齐全,竟只有两种比较珍稀的药材没收藏。而且这两种药材用途相当广泛,疗伤的丹药几乎都需要它们来加强药性,是以许多人看见有货就会收藏,就像咱们喜欢准备点银翘片,急支糖浆之类的药物放在家里,有备无患一样。且不说蛟王提供的是古方,旁人不可能知道,就算别人曾经耳闻,也绝对联想不到买药的人身上去。 正因为如此,曲宁萱很直接地利用自己的特级通行证,享受半价折扣,备齐了最后两种药材。她还特地买了很多别的药材与种子,一是修行需要,二是混淆视线。 做完这些准备工作后,曲宁萱便回到绢绣山的洞府,布下阵法封印这处安全的所在,开始制药。 第三十九章 皆为豪赌 检查过的绣山洞府,曲宁萱便对蛟王佩服的五体投地,没办法,蛟王所思所虑实在太过周全,竟连封闭洞府的阵法与灵石都备齐了,更别说炼丹制药的好工具。 世人天天嘟囔丹药丹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丹和药就是一家,实则不然。无论从炼制之人的属性,制造的过程,保存的方法还是侧重的功效来看,丹和药都截然不同。别的不说,炼丹师必须天生火属性,才能更好地操纵火候,制药师却必须天生木属性,以求更好地掌控干湿与分量,这一点已经定死了。 蛟王大概是不清楚自己能拉到什么壮丁了,所以他将效果相似的丹药和药方所需药材全都准备好,曲宁萱还在洞府内发现了一个价值连城的地阶中品丹鼎,可见蛟王心思之周密,手段之高明,准备时间之长久。想到这里,曲宁萱眉间忧色更深,却还是拉开抽屉取出一些中和剂,开始制药。 蛟王给的五份药方都是古方,用料·比例乃至步骤都和时下大大不同,若非惦记四位大家献艺在即,交往必须在那一时间脱困,曲宁萱真想借一本药材大全过来,再多弄一些药材反复对比研究。幸好她还记得正事重要,所以将满腔心思都投入制药上,由于害怕自己出错,曲宁萱先用一些普通的药材练手,觉得差不多后,她才将所有的药材切的切,磨得磨,蒸蒸煮煮,放在合适的地方晾干,选取妥善的器皿盛放。为了让自己不误事,她甚至做了个小型的灵力闹钟出来,一到时间就开始叮铃铃,提醒她该做什么。 这样忙碌了一个半月,曲宁萱总算将最后一味药,也就是计划关键的“化玄散”搞定了。由于蛟王特别提醒过,下在水里的“化玄散”必须用一种特殊的胶囊状法宝装载,而且这法宝从开启到密封必须在一息之内做完,否则就会功效全失,保存不了“化玄散”。所以曲宁萱没有第一时间做这件事,而是打坐休息了片刻,确定自己回复良好状态后,才小心翼翼地用右手去过玉制细长管子,左手大拇指开启胶囊,快速将药粉全部倒进去,然后立马封住胶囊,又以灵力护持住,放进素檀制造的盒子里。 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她的精神极为集中,眼中也容不下别的东西,待尘埃落定之后,曲宁萱这才惊讶的发现,素檀盒子旁边竟还有一块令牌。 “这是什么?”曲宁萱伸手拿过令牌,发现这块令牌看上去像木头所制,实则沉甸甸地,分量不亚于同等大小的黄金,轻轻以指相扣,发出得还是玉石撞击之声,煞是奇怪。她翻到令牌正面,发现上面画着一串鬼画符,一见是上古文字,曲宁萱当场就大了。 上古文字每一个都蕴藏的灵力甚至法则,学习起来无比吃力,而且这东西就像中国的甲骨文一样,拥有记载不多,得到的实例倒也不多,还有大半是后人推演出来,不知道对不对,更别说上古修士与上古妖族用的文字还不一样。所以,当你拿到一件刻有上古文字的真品时,大家在恭喜你得到一件至宝的同时,也能告诉你一件悲哀的事实——这件东西,你百分之九十九用不了。 曲宁萱不是没想过研究上古文字,毕竟随便钻研出一个,关键时刻就能当成撒手锏用,可时间不够什么都是空谈,不过……曲宁萱望着令牌,实在不想去问君前棠。 说来也悲哀,她一路上遇见的几个男人,个个都是危险人物。一面之缘的云出岫自不必说,君前棠和蛟王身怀血海深仇,前者反社会,后者反人类。叶希晨精分程度严重,太过情绪化……求人不如求己是不假,却也要有足够的条件求啊! 想到这里,曲宁萱就想叹气,先前用功德兑换物品的时候,她沉浸在与父母永世分离的悲哀中,随手点了几个保命的东西,根本没有认真思考过。来到这个世界后,她才发现世家子弟与他们这些散修拥有的资源到底差多大。不过,世间没有后悔药可吃,反正她是驴友,旅行为主,修行为辅,不是吗? 曲宁萱摇了摇头,摒弃这些无用的思绪,还是决定冒着生命危险偷偷去见蛟王一次,问问这块令牌有什么用,如果不能帮到他,她就将令牌放回洞府,等蛟王以后来取。这令牌无论再怎么好,也不是她自己的,前世看到很多小说中,主角帮别人做了一点事,就舔着脸皮拿走别人的东西,美名曰报酬,这种无耻的事情,她可做不出来。 千漪湖底。 “看似木制,入手却十分沉重,敲之还有撞击之声的令牌?”听见曲宁萱成功配置好药物,蛟王心情极佳,不过说起人类的时候,他还是相当刻薄不留情,“以你们人类的习惯,不是每见到上古时期的东西,三七二十一就先滴血认主再说么?” 蛟王已经将曲宁萱划归到“战略同盟”中,所以他丝毫没掩饰自己对人类的轻蔑与鄙视,听见他刻薄的话语,曲宁萱脸上不由流露出几分怒意,有些气恼地说:“蛟王陛下,我承认人类中的确有很多利欲熏心之辈,但绝大多数人都是善良的,您不能因为自己的遭遇,一竿子打翻所有人!”“你说反了吧?人类所谓的好,要么就是你不触及他的利益,要么就是他从你身上得到利益,人都是自私的,谁会对一个外人掏心掏肺?除了父母对子女以外,这天底下又哪有无缘无故的好呢?”蛟王听曲宁萱这样说,微微一哂,心道这姑娘果然玩不转政治,纵然成为高阶修士,最好也别踏入那群老狐狸的圈子,否则只有被算计死的命,“不过,妖族也比人类好不了多少,说来说去,都不过是一个“心”在作怪。” 他的话语虽偏激刺耳,却字字句句直指关键,曲宁萱才活了多少年,见识过多少事情,怎能在嘴上讨到便宜?曲宁萱也知道自己说不过他,便有些丧气地别过脸,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蛟王陛下,再说一遍您的计划吧,我怕我一时紧张,乱了分寸。” 蛟王清楚曲宁萱是非观比较明确,正义感也很强烈,否则她不会冒着得罪全世界豪门大派的危险放他出来,这种姑娘小小的逗弄一下就行了,没必要惹她生气,所以蛟王马上转移话题,慢慢地说:“其实也没你什么事,演出是酉时正开始,你只要在未时正的时候将化玄散扔入水中,就算做完了大半,一切由本座来运作。” “不过,若是三千年后,没有完全把握的本座为了占据有利地势,营造有利局面,定要制造混乱,挪开镇海清光玺就成了必然。”蛟王慢悠悠补上一句,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你别再纠结了,我看着都累,你做的很对,拯救苍生为国为民……等等。 纵然知道他的话不尽不实,大半是为了让她别临场退缩,破坏计划,曲宁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她这段时间的确过得非常不开心,一部分是为穿越者前辈的悲剧以及对死后灵魂归宿的恐慌,还有一部分就是对自己选择的质疑,这种将天下苍生交到她手上的选择可真不好做,也让她坚定了摆脱这些混乱后,找个安静地方旅行的想法。 我就不信,中州这么大,我就悲催到一去哪里,哪里就出事的地步。 “蛟王陛下,既然答应您,我就一定会做到,您无需担心。”曲宁萱缓缓道。 蛟王轻轻点头,神色也异常郑重。 曲宁萱是在豪赌,蛟王又何尝不是?如果曲宁萱转手将他卖了,他找谁哭去?他信任曲宁萱,一是没有办法,二是他看出曲宁萱与各位各派毫无关系,又冰雪聪明,定知道这种秘密不能说出去,否则就有性命之危。 至于第三点,那就是蛟王几番试探后,发现曲宁萱生性善良,又有个与各大门派仇深似海的师傅,他只要言语诱导,她师傅为了给各门各派制造麻烦,显然也会煽动她,这样一来,总能动摇她的心防,让她放自己出来。 蛟王聪明绝伦,怎会不知道各大门派舍了他,必是寻到别的飞升之法?他之前死撑着,硬是不交给任何人自己的感悟,除了铮铮傲骨作怪之外,还在于他知道自己不能退,否则就会被步步逼近,直至绝路。有个诱饵吊着那群人,纵然受尽折磨,好歹也留下一条性命,妖丹还得以保全,让他有报仇的资本。正因为如此,直到七年之后自己就要被炼化后,他立马转变策略,纵然状态不好,强行脱困后导致他修为大跌,他也要拼一次。若非如此,以蛟王的性子,实在不会对曲宁萱退让这么多。 就像他说得,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只有共同利益凝结成的团体,像曲宁萱这种事事都出于本心,而不是出于外界环境的压力的存在太少,以前的蛟王能做到这般张扬肆意,现在的蛟王却没有这样的资本。所以蛟王沉吟片刻后,郑重道:“让本座来告诉你,这枚令牌是什么,你又该做什么。” 第四十章 国色之心 七月初七,千漪湖。 不知是不是上天也想欣赏四位大家的歌舞,还是修真者对天气的测算比较准确,这一天,连着几个月都细雨绵绵的千漪湖出人意料地放晴了。 晴天的千漪湖别有一番魅力,今日却无人欣赏,事实上,千漪湖畔的所有人——无论内城外城,都在讨论晚上四位大家的献艺。能去的自然满面红光,不能去的满脸艳羡,缠着可以去见见世面的人,回来一定要讲给他们听。 曲宁萱站在上次遇见云出岫的桥头,状似望着湖水沉思,手上却拈着一颗胶囊,寻了个妥帖的机会,异常利索地扔下去。 胶囊入水,没有荡起任何涟漪就直接沉下去,周围许多人来来去去,无人注意到这个黑衣怪人的小动作,也让曲宁萱松了一口气。 她答应蛟王的事情已经做到一半,接下来就看蛟王自己的了。 想到这里,曲宁萱抿了抿唇,走向城南的会场。 为了四位大家的表演,秀语宫生生在城南弄出一个偌大的人工湖,将台子搭在正中,形成湖上之城,城中之湖的奇景。众多超级宗派世家自然会准备自己的观看场所,比如被帘幔遮挡的豪华轿子,比如无比华丽的房车,比如……一流门派世家就没他们这么嚣张,秀语宫的面子不能不给,坐她们提供的位置才是正道。 曲宁萱粗粗扫了一眼,暗暗心惊,知道此番来得怕不止是中州众多有数的门派,还有其余四洲的人,因为她看到了千阳宗的旗子。果然,绝色美女的影响是不分国界,不分大陆的。 由于身怀特级通行证,曲宁萱被恭敬地迎到比较靠前的单间,看到就在自己前面不远的一流宗派们,曲宁萱只觉得世事太过难料,她日日夜夜惊慌不安,谋划出逃的时候,哪想得到有这一日? 不过……曲宁萱的视线在会场转了一圈,又收回来,心中却有些忐忑,还有点兴奋。 人人都道今天何等温柔旖旎,歌舞升平,谁能知道,这儿马上就会变成修罗场? 夜色慢慢降临千漪湖畔,皎洁的月亮缓缓升起,点缀了无数明珠宝石,还施以种种照明仙术的舞台被渲染得无比梦幻,比起前世科技刻意营造的梦幻景象,修真者们制造的舞台显然更有震撼力,曲宁萱也放下心中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期待起即将到来的歌舞。 四位大家中,安依依清丽绝伦,仿若谪仙,她什么都通晓,水平比起别人最擅长的项目虽差一点点,但高数量与高质量足以弥补这些差距,加上大家都知道云出岫倾慕她的事情,从而让她成为四位大家之首;柳若惜温柔婉约,善解人意,弹得一手好琴,是许多男人心中的红颜知己的最佳人选;董绫素冷淡矜持,冰清玉洁,箫声悠悠,引人入胜;苏易凝水袖流光颠倒众生,她本来就是妩媚至极的女子,一颦一笑自然都是万种风情。 她们四人平日都是单独出场,今日却另辟蹊径,演出共有四场,每场都是一人为主,三人为辅,绝对能让大家得到视觉上的至高享受,作为四大家之首,安依依自然是第一个出场的。不过,见到台子上摆放的六十四面素白的屏风,在期待的同时,曲宁萱内心却有隐隐的熟悉感。 奇怪,这镜头怎么这么熟悉……到底在哪里看过呢? 正当她努力琢磨的时候,四位大家已经出场,饶是曲宁萱自负美貌过人,却也为她们的美丽所惊艳。言行举止,举手投足,她们已经将女性的美丽表现得淋漓尽致,惊心动魄。在她们面前,你会发现自己变得口笨舌拙,完全说不出话来,只能顺着她们的一颦一笑呐呐地符合,连大一点声说话都不敢。 这样的容色,这样的气质,这样的魅力,难怪会让世人疯狂! 不过,曲宁萱很快就称赞不起来了,准确地说,安依依开始表演后,曲宁萱差点将口水喷出来。 安依依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歌舞乐器,无一不通,无一不精,所以大家都十分好奇,她今天会选择怎样的表演,毕竟在此之前,无人知道这位大家最擅长什么,而安依依也给了他们答案——刘若惜与董绫素琴箫合奏,为她伴奏,苏易凝舞姿曼妙,为她稍微打打下手。安依依水袖轻舞,步步生莲,在六十四面屏风中作画题诗。 这这这,这不是《还珠格格》中,陈知画做过的事情么?难道安依依也是穿越者?不,不对。 曲宁萱仔细一想,就猜到了原因。 君千裳被整个世界的顶尖势力通缉,原先倾慕她的安依依自然不可能与他在一起,寻好退路就成了必然。云出岫恋母情结眼中,从而将安依依当成百里婉柔的替身,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百里婉柔惊艳甚至心醉于这种歌舞也很正常,想来安依依是借此来讨好云出岫呢!虽说网上很多人吐槽说大家闺秀不可能当众歌舞,有失身份,但修真界规矩远不如世俗界那么多,百里婉柔前世现代人,今生明幽宫少宫主,跳个文雅的舞算什么?又不是跳现代舞。 事实也正如曲宁萱所想,安依依用尽手段,终于打听到百里婉柔喜欢的歌舞,刻苦修炼,并在此刻演出,就是为了讨好云出岫。 纵然修真界没世俗界那么多的束缚,门当户对却是定理,外人不清楚四位大家的底细,他们这些人还不清楚?任何高人都不喜欢自己的继承人娶一个对任何男人都巧笑倩兮,借此提高自己的地位,获取最大利益,还可能是别门别派的女人为妻。更何况,四位大家虽然美名远播,却到底摆脱不了“青楼”二字打在她们身上的烙印。君千裳还没被追杀之前,君家为挑旗子,比皇帝选皇后还严格,如果宋璟文不是祁连宗执法长老的嫡传弟子,三大智囊之一,他们也是被棒打鸳鸯的结局,以君家人的眼高于顶,安依依连君家大门都别想进。安依依知道自己定不会被君家接纳,所以早早就将目标定在“红颜知己”上。只要有君千裳的支持,打败师尊一直喜爱的师姐,得到教主之位的概率就大多了。这样一来,就算她还是成不了君千裳的正妻,君家长辈却会对他们的交往睁一眼闭一眼,毕竟沁兰教也勉强能算超级宗派,一教之主是君家家主的红颜知己,对双方发展都很有利。 安依依身处欢场,见多了男人的甜言蜜语,也学会了逢场作戏,自然知道男人爱你之时,能将你捧到天上,不爱你的时候,连看你一眼都不屑。她是个极冷静理智的女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在她看来,权与钱才是人生的真谛,就算要嫁人,也必须要有强有力的后盾。别人才会尊重你。如果她师尊不是沁兰教的教主,手握大权,怎能一句话就让她的师姐成为少教主,她就必须成为被人看不起,以美色去**男人,收集情报的花魁?美名满天下有什么用?真正处于同一阶层的人,谁会尊重你? 云出岫对她的疯狂恋慕,安依依不是不知道,她嘴上不说,心里却着实厌恶云出岫的出身,也怕了那则传言,什么进明幽宫会被父子共享之类。 她想成为沁兰教的教主,执掌一派,而不是以青楼女子的身份嫁给别人,生死都由人摆弄,却又不敢得罪云出岫,只能虚与委蛇。 她在等,一直在等,因为她知道,宋璟雯太过强势,君千裳却也是骄傲到极点的性子,两人总会吵起来。自己默默守候一旁,日子久了,纵然君千裳不感动,感情上出了问题,他也会第一时间想到自己。如此一来,自己多几次排解他的苦闷,与宋璟雯产生强烈对比,岂不能进一步发展?男人不都是这样么?家里希望有个贤惠的妻子,不用烦心内务,外面与一两个红颜知己关系密切,排解忧愁,或者更甚一步,弄一串美妾美婢放着,以看她们争风吃醋为乐,日子赛过神仙。未料自己看轻了君千裳,高看了宋璟雯。 君千裳被追杀的真相,他们这些人都不知道,男子嗤笑他傻,一直被骗,女子却无不为他的痴情而动容,更别提本来就对君千裳芳心暗许的安依依。不过她知道,无论再怎么喜欢,她也得将这份感情压下去,讨好云出岫,得到沁兰教教主之位,才应该是她此生的追求。 云出岫静静地望着舞台,眼睛一眨都不眨,五炽仙子享受三位美男揉肩捶腿的精细服侍,不经意扫了这边一眼,唇边勾起一丝讥讽的笑容,却到底没有说话。 曲宁萱不清楚安依依内心的纠结,猜到真相后,她就有些腻味。毕竟这场绚丽的歌舞,是一个女人向一个男人的示好,实在很难让她有看下去的兴致。 就不知道,蛟王陛下何时……曲宁萱刚这样想,大地便剧烈地震颤起来,四周水帘冲天,仿若一个水做的牢笼,将所有人紧锁其中。 曲宁萱抬起头,望着接连天际的湖水,捏紧了手中的药物与令牌。 第四十一章 蛟龙出水 早在变故发生的第一时间,绝大部分人都霍地站了起来,戒备之色表露无遗,超级宗派与世家的大佬也全都变了脸色。 封印解除了?怎么可能? 下一秒,他们的疑问便得到了肯定地回答——黑色的蛟龙盘旋于半空中,威严的身躯昭示无边的力量与愤怒,轻轻一摆动,便是天崩地裂,电闪雷鸣。 曲宁萱抬头望着天空,不由震惊于蛟王身躯的庞大,长达五十米的蛟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绝对的震撼,人类在它面前渺小到有如尘埃,它一爪子能将五六个人圈在掌心,稍微一用心就碎成粉末。 无数剑光向外飞去,却无一例外被水墙拦下,在场的人们更加惊慌失措,惴惴不安。在这种时候,超级门派与一流门派的素质差距就显露出来,超级门派的人虽然惊慌,却到底没有失态到四散奔逃,而是遵从师长指示,飞快地列下阵法。 “本座此行,只为报囚禁凌辱之仇,无关人等速速退去!”蛟王的声音犹如闷雷,在天空炸响,水墙也交织变幻,现出几个出口,“尔等弱再滞留此地,莫怪本座不手下留情!” 听见他这样说,曲宁萱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她也取出星影剑,于人群一同逃跑。 早在蛟王说话的时候,超级门派就派人默不作声地守在水墙旁边,一见出口便想冲出去,谁料对散修压根没威力的水墙对上他们,竟展露出狰狞的面目,瞬间便将他们搅得粉碎。 见到这一幕,超级门派与世家的人哪能不知道蛟王的决心?他们也来不及计较蛟王为什么会出来,一位白眉老者便先发制人,大吼道:“孽畜,死到临头还如此狂妄?” 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各门各派的高阶修士杀招尽出,齐齐朝蛟王的薄弱关节击去。 “老头儿,你莫不是活得太久,脑子都不清楚了?”蛟王尾巴一甩,直接抽飞几个练体的修士,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态度讥讽道,“本座为中州苍生,镇压海眼五十万念,却被尔等囚禁,生生拔鳞斩筋,论‘孽’一字,本座哪能及得上尔等万一?” 他知道,这些人不但想趁他病要他命,还要抹黑他的名声,弄出一桩孽蛟为害人间的事情,让他们占据大义的名分。蛟王虽不在意世人如何说他,却也不愿让这些人得逞。 这些人都是抽筋扒皮的熟练工,深知蛟王原形脆弱的地方在哪里,偏偏蛟王能保护自己脆弱地方的鳞片全被拔去,若再以原形与众人交战,无非是将命门**在外。所以蛟王一开始就毅然放弃原形,宁愿丧事大半战斗力也要以人形对战,此刻盘旋在天空的蛟龙不过是拥有他三分之一实力的身化外身,而他的真身则瞬移到曲宁萱五十丈之外,跟着她离开,远远望去,好像一个逃难的普通修士般。曲宁萱驾驭飞剑向外逃去,双手却结了几个印,右手又轻轻向后扬了扬,一块轻飘飘的透明叶子就极准确地落到蛟王的身上,然后这块叶子以极快的速度越变越大,将蛟王的身子全部包裹进去! 确定蛟王开始吸**叶之后,曲宁萱拈动法诀,飞剑骤然加速,转瞬已至几千里之外。 这个过程看似步骤很多,实则不过一瞬,药物完全渗入蛟王体内后,他的真身立刻冲入场中,收割仇人的性命! 跟随大部队逃到比较安全的区域后,曲宁萱这才停下,遥望千漪湖方向,却发现事情又有变化。 原来,为了防止蛟王掀起风浪,也为了保护镇海清光玺,中州各大门派在千漪湖中设置了强有力的守护结界,估计这个结界还有什么特殊要求,才会让一个纯女性的门派驻扎在此。眼下蛟王现世,千漪湖上便升起半月状的清光,仿若倒扣的半透明铁锅,将千漪湖以及湖外方圆千里牢牢保护起来。 见到这一幕,曲宁萱不由为自己提的建议好笑,别人早有保护措施,只要蛟王不挪开镇海清光玺,基本上百姓的性命就没问题。结果她还让蛟王加一条——让四周的百姓撤去,真是……想到这里,曲宁萱将右手的令牌按到心口,知道事情远远没这么简单。 刚才的药物不过是一时缓冲,蛟王身上的禁制、伤口等太多,筋也不知被挑断截去多少条,没用珍贵药物精心调理十年八载根本好不了,可他一旦逃脱,必将面临大战,根本没时间调养。蛟王处事周详,自然能想到这一点,不知他如何操作,又施了何种手段,竟弄来了这面天辰令,效果是——令牌施用目标的一切伤口瞬间悉数痊愈。 与逆天功效匹配的自然是一次性消耗的特性,使用它的苛刻条件,以及使用者必须是分神期以上的强者,而是修为必须高于或等于被使用者,不仅如此,只要用了天辰令,一个时辰后,使用者的修为就会掉落整整一个大阶,必须重新修炼。 这些附加条件,蛟王全部满足,不过,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愿意拿自己的修为开玩笑。蛟王可是渡劫中期的强者,如果用了天辰令,他就得调到合体中期,差距可不是一点点,所以他用了点手段,让曲宁萱成为中转媒介。倘若真要用天辰令,曲宁萱只要念出口诀,再往天辰令中灌输灵力即可,这种真正忍了主的东西,要抽灵力也是先抽宿主的,不会找到她身上去。唯一的麻烦就是天辰令使用的时候,持有者与被使用者身上都会绽放无比炫目的光华,也就是说,如果曲宁萱真要使用这件东西,立刻变得像个几千瓦的灯泡,太容易被抓了。 曲宁萱一开始并不愿意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却想到自己在蛟王的事情上掺和了太多,倘若蛟王被抓,谁随便读一下蛟王的记忆,她也得吃不了兜着走。关键时候,君千裳倒怜惜了她,听完这件事后,就说自己能帮忙,曲宁萱才同意蛟王的要求。 千漪湖上战况激烈,千里之外观战的人们心也揪紧了。 蛟王实力太强,纵然此刻他虚弱至极,也不是寻常修士能抵挡的,在场的出窍期修士全扑上去拖延时间,却被他砍瓜切菜一样剁掉,肉身尽毁,元婴也几乎没保住,幸好真灵不昧,只要转世,曾经所属的家族总能找到他们,说不定还会看在他们劳苦功高的份上,给予更好的待遇,否则谁会做这种牺牲。 **战术果然有效,片刻之后,远处便飞来数十道刺目的光芒,显然是分神期修士陆续赶到。他们与蛟王动起手来,场景完全可以用天崩地裂来形容,围观群众从千里外一直退,一千五百里,两千里,两千五百里……直到八千里外,他们才能较好地抵挡比较微弱的震荡余波。八千里太远,散修根本看不到战局,照理说,他们应该立刻离开,但人都有好奇之心,何况蛟王方才只杀超级宗派子弟的事情,他们也看在眼里,不免三三两两讨论起来,还不住往超级宗派世家临时驻扎的地方看过去。 散修们议论纷纷,世间顶尖势力的核心人物以及众多高级修士却全都聚集在临时布置的营地,围着一面半人高的镜子观察千漪湖上的战斗,每个人脸色都不好看。 一袭黑衣的蛟王穿行在无数飞剑与法宝的光芒之中,举手投足都带着一种残酷的美感,每个动作都会收割走一条生命。如果不是高阶修士法宝众多,这段时间又仰仗啸月天狼王提供的秘籍生生造出一批强者,加上君家三位坐镇家族,从未出现过的合体初期长老全部出动,联手列阵威力非凡,人族走啊就兵败如山倒。 纵然知道能拖住蛟王,不节节败退已是幸事,巨大的伤亡也让在场的人心中滴血,君千裳走后,他的弟弟君千遥成了君家的下一任少主,他的资质与众多门派培养出来的继承人一样,都是顶尖的,奈何遇上一个光芒万丈的兄长,以致名声不显。不过,能让君家一众长老承认,君千遥的修为、心志和手段自然也极为不俗。发现战况越发不好,君千遥略加思索,便道:“妖族默认蛟王的遭遇,无异将这位渡劫期强者得罪死了,蛟王脱困,他们能有好果子吃?立刻派人通知极为妖王,让他们参战,将蛟王重新封印起来,我就不信,他们喜欢被人压制一辈子!” 不得不说,君千遥这条命令发得极对,蛟王受人景仰不假,但他镇压千漪湖几十万年,熟悉的存在大多数转世重生去了。新一代妖王没体会过当年的绝望,比起虚无缥缈的天下苍生,他们更看重自己的地盘与利益。如果蛟王成功逃脱,以他渡劫期强者的实力登高一呼,天下瑶族都得臣服于他的脚下,那些习惯了呼风唤雨的妖王们会愿意?蛟王眼下能以虚弱之躯游刃有余,无非仗着他近身战极强,纵是人族专门练体的修士,也经不起他打几下,如果换了分神期的妖王们来呢?妖族近身,人类远程,蛟王优势全无,拖也要被拖死,这才是上上之策。 蛟王将天辰令交给曲宁萱,让她万不得已再用,防得难道是人类吗?不,他防得是自己的同类! 说到底,无论人还是妖,都是为利益服务的,不是么? 曲宁萱不清楚这其中的曲折,她只是退到人群里,右手拿着天辰令,左手拿着改良版照明符,提心吊胆地等待最后的宣判。 约莫一刻钟后,蛟王的声音自她脑中响起:“令!” 第四十二章 震慑全场 在蛟王声音响起的那一刻,曲宁萱条件反射般启动了天辰令,左手则洒出一大堆照明符,导致大半人群都被强光覆盖。这变化来得太突然,大家都以为有人来袭,立刻躁动不安,四处逃窜,君千遥听见外头兵荒马乱,眉头微拧,刚要说什么,法宝中的场景却急速变幻。蛟王被一片炫目的白色光芒覆盖,纵然远在八千里之遥,他们都能感觉到蛟王的气势不住暴涨,也能体会到渡劫期强者带来的可怕压力。下一刻,地阶下品的法宝——通讯水镜精碎裂成无数片,冰晶冷玉一样的碎片明明不敢坠落地面,却好似扎进他们的心里,让他们的心也一并冷了下来。君千遥的表情阴沉到可以滴出水来,他环顾四周,缓缓道:“有谁能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 在场的众人都是高级修士,自然见多识广,却无一人回答君千遥的问题。云出岫端坐不动,神情清冷,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而先前光凭剑匣颜色就辨认出材质的青衫男子唇边扬起一丝讽刺的笑容,懒懒地靠着椅背,仿佛此事与自己毫无关系。叶希晨就做得更绝,他远远地站在高阶散修的圈子旁,手中还拎着一壶酒,旁若无人地喝着,姿态之休闲,神情之惬意,实在让人看了就很想扁他。叶希晨无所谓,反正也没人指望他一个散修知道什么,所以君千遥的目光转向云出岫,又知道他对君家没好眼色,便一面在心中腹诽云出岫孽种还这么嚣张,一面问青衫男子:“苏越卿,你可知道事情的原委?” 纵然他努力让自己语气平和,但骨子里的颐指气使却还是被苏越卿捕抓到了。按理说,君千遥这种态度实属正常,毕竟君家在修真界的地位就和皇室差不多,超级宗派直接或许会水火不容,却没有哪个门派敢直接挑衅君家,人家三个合体期老祖宗根本不用出来,只要他们坐在那里,超级世家和门派就得惶恐不安。 问题是,无论你怎么优秀,也架不住对比,君千棠那种言谈举止之间就让人如沐春风,卸下心防,不知不觉就将祖宗十八代交代清楚还对他无比崇拜的气质,君千遥是绝对学不来的,加上他捅了君千棠移到的事情大家都知道。碍于君家的面子,大家表面上不说,内心就觉得君千遥有点小人得志,未免看不起他。君千棠、苏越卿、云出岫被并列为这一代超级世家与宗派中智谋最优秀的存在,自然是彼此当参照,就算这三人不是朋友,却也不会看君千遥顺眼,不过,君家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所以苏越卿慢吞吞地说:“我见过类似的记载,联想起两边的状况,大概是……天辰令起作用了?” “天辰令……”君千遥想问这玩意是什么,却又觉得再问下去就太丢脸,这时候,苏越卿状似恍然大悟,左手锤了一下右手掌心,才说,“启动天辰令的人必然也是放出蛟王的人,不过现在……” “这你就不必担心。”君千遥唇边一出一丝森冷的笑意,眉宇间的傲气越发明显,“早在那边乱起来的第一时刻,君家人便将场面控制住了,别说一个大活人逃跑,就连一直苍蝇也飞不出去。” 赫赫君家,人才济济,只要他们的家主不那么愚蠢,君家的荣耀就能维持很多年,天才不过好似锦上添花,并非不可或缺,所以他们才放弃君千棠放弃得这么干脆,因为他们不惧。当然,君千棠在逃亡途中竟提早突破分神期,却又不在他们意料之中,也让君家分成“招安派”和“追杀派”,这点又不必细数了。苏越卿听见君千遥这样说,无所谓地笑了笑,也没有再说什么,其他人倒是群情激奋得紧,嘴上说着谁这么不知趣,竟将蛟王这么个天大祸害翻出来,内心里却都盘算蛟王定是许了对方什么好处,自己能不能得到,一个个冲得不知道多快,看他们的架势,定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在场的一群人拿下,逐一拷问便是。 不过,他们很快便发现,冲出去的人们全在半空停下,一个个跟被定了身一样,目瞪口呆地立在那儿。君千棠漫不经心地擦了擦佩剑上的鲜血,脸上淡淡地没有表情,现在的他就像曲宁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一派世家风范,光风霁月,优雅自然,仿佛三年不眠不休的逃亡与追杀从未出现在他的人生中,他还是君家的少主,永恒的光明之子一般。 “是你……”见到嫡亲的兄长,君千遥多年来被嫉妒扭曲的心灵着实难以平静,他的与其很冷,冷到让人脊背发凉,“你故意放出蛟王,与我们作对?” 他话音刚落,叶希晨就将酒坛移到唇边,掩饰自己讥讽的笑容,苏越卿衣服看好戏的态度,与旁边的好友交换了一个眼神。稍微有点脑子的人也反应各异,君家的人想提醒他们的新任少主,却知道君千遥脾气不好,不敢在这时候插话,别人却在暗地里偷笑。 “赫赫君家,风光无二,却选了这样一位少主,真是可悲。”云出岫清冷的眸子在君千棠后面的人群中淡淡的扫了一圈,用一种不咸不淡的语气说,“一眼就能看穿的事情,却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从而洋相尽出。” 君千遥听见云出岫毫不掩饰的讥讽,当场就要发作,但他也并非真草包,略一冷静下来,就知道自己刚才出了多大的洋相。自己那位天才兄长对追杀他的众多门派世家无比痛恨,这点是肯定的,但如果他能放出蛟王,三年前就做了,没必要拖到现在。联想到前段时间,三位分神期长老对他的追踪不但没用,反倒在发动这项能力的时候被重重反噬,知道现在都动弹不得,谁都知道他应该另有奇遇。如果这件事情是君千棠做的,他会大大方方在世人面前动手,绝对不会洒一大堆照明符来混淆视线,因为他有足够的实力蔑视这群人,犯不着遮遮掩掩。也就是说,君千棠与蛟王之间,一定有一个人将他们来联系起来,而且这个人的实力必定不高,才会选择这样不自信的做法。 越往这个方向去思考,君千遥就越觉得自己没想错,以君千棠分神初期的实力,本可以在此地大开杀戒,导致超级门派世家重点栽培的新血断绝,他却迟迟没动手,只是挡在人群前。这就证明,他要保护身后人群中的一个人,如果他们四散奔逃,在场的高阶修士一个盯一个,也能将他们逮回来,这绝对不是君千棠希望的! 君千遥太了解自己的兄长,他可不是无所谓施舍同情的人,什么事情能比报仇还重要?只可能好似这个人死了,他就无法报仇,或者说,他报仇之路会险阻更多,比如,又能被追踪定位。但是,就算知道这一点,又能怎样?无论人族还是妖族,但凡能赶来的出窍、分神、合体三期修士全都去与蛟王缠斗,剩下的高阶修士全是金丹元婴期,怎能与君千棠一个分神期修士对抗? 不光君千遥,事实上,在场所有备受宠爱的核心弟子,世家继承人,涌动的心思都是一样复杂。大家年岁都差不多,纵然君家资源多一些,往年来的继承人也不会比他们强大太多,可是,君千棠三字有如大山一样,牢牢地压在他们的头上,衬得整个时代的天才都暗淡无光。知道他被逐出君家,这些人在幸灾乐祸的同时,又有点嗟叹,不是谁都能为了一口傲气,放弃君家家主之位,放弃即将到手的无上荣光,放弃最可能成为大帝的未来,成为世界公敌的,这一点,他们不如他。 今日一见,君千棠不仅不狼狈落魄,反而风采更甚从前,他不过站在那里,就震得他们进退维谷,实在让人难受。安依依努力演示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别过脸,不再去看君千棠。纵然市区了身份地位,他还是一样,可自己……若没有了身份的点缀,他不过是个不被人尊重的青楼女子,所以她不能失去身份,必须牢牢掌握权势,一步步向上爬。我终究还是配不上你…… “君少主,如果我能缠住君千棠的话,你会给我什么报酬呢?”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轻佻、散漫、懒洋洋还带了点玩世不恭的声音在君千遥耳边响起,也让他毛骨悚然。修真者可不比普通人,世俗高手束音成线不过是一种通讯手段,修真者却能将之杀人于无形,所以修真者无不注重保护自己的脑海与神识。想要做到这一步,修为至少要高对方整整一大阶。曲宁萱能与蛟王对话却不受影响,那是她符合特殊条件,与蛟王心音相和,而非蛟王说出的话传到她的耳边。这个声音太过陌生,君千遥也不知到底是谁与他谈条件,但对于自家兄长的嫉恨压过了一切,所以他狠狠地说:“无论你要什么,只要我能拿到的,一定给你!” 他不知谁在与他说话,自然无法像对方一样私下交谈,所以他放出声音,在所有人面前许下承诺。叶希晨放下手中的酒壶,懒洋洋地取出一柄和他差不多高,泛着红色光芒的华丽长弓,右手抓了一把特质的箭,密密麻麻至少有十二支。只见他将这些剑都搭在以特殊手法拉开的弦上,然后在宗仁膛目结舌的注视中,这十二支箭以一种众人无法接受的速度想君千棠呼啸而去,并在快要射中它的时候,仿若梨花一般绽开!不仅如此,箭矢一脱手,叶希晨有飞快抓了一把到手上,在此弯弓搭箭,流星般的剑雨盯准散修聚集的方向,一波又一波,毫不留情的穿透而过,无论散修们如果仓皇逃避,每一声弓响都仿佛死神的预告,带走许多人的性命。 作者原话ps:一写男人就刹不住手,这样不行,我得多写点女性角色…… 第四十三章 临时收手 叶希晨这一出手,立刻扭转全局。 先前众多高阶修士不肯动手,无非顾忌分神期修士对他们巨大的实力压制,但眼下君千裳需要耗费全部心思对付实力差不多的叶希晨,也就意味着他根本无法保护身后的人群! 趁你病要你命,这是所有高阶修士都必须掌握的功课,所以在叶希晨动手的一刹那,众多高阶修士纷纷出动。 散修们不甘心束手就擒,或传送或遁逃,无奈市面上毕竟常见的传送符,传送距离基本上都是一两千米,再远就是天价,散修普遍买不起,要么就是定点传送。中州传送阵几乎全被宗门世家控制着,拦人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众人自不会选择这种方式。但高阶修士飞剑一闪,剑光瞬息千里,一个高阶修士盯你一个散修,你又能逃到哪里去? 幸好,对这一情况,君千裳早有准备,早在赶来的那一刻,他便叮咚了凝光照影镜,让曲宁萱隐藏于幻境之中。 君千裳一开始并没想到叶希晨会出手,他不过是处于谨慎的考虑,外加对君家的了解,认为君千遥身边有分神期修士护航罢了。谁料蛟王给众人的威慑竟如此之大,不仅平日不问世事,连追杀他这项大活动都没参与的三位老祖宗出了手,其余能压制蛟王的高等修士也悉数投入战场。偶尔有些比较强悍的散修,见到这阵仗早就逃得飞快,以免被拉壮丁,哪会像叶希晨一样,开始处处隐藏实力,宁愿混到散修之中享受次等待遇,也不成为世家的座上宾,现在又因为想得到君家收藏的某样东西断然出手,攫取最大利益? 曲宁萱呆在凝光照影镜制造的幻境中,很是心烦意乱。这幻境由君千裳所控制,他不让她看见外界发生了什么,她就与聋子瞎子无异,但这种忐忑不安的等待,才最是磨人。不过,曲宁萱也清楚,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是她能插手的事情了。 就在此时,幻境突然犹如水波般荡漾开来,烈火一样的身影突兀闯进这片山清水秀之所,叶希晨一把抓住她的右手臂,强行将她向外扯,一时间,曲宁萱感觉自己身旁的空间都在诡异地扭曲,空间挤压带来的强烈眩晕感让她痛苦无比,恶心欲吐。 下一刻,幻境突兀一变,除了曲宁萱脚下一片土地外,四周都是汹涌且激昂的海水,狂风掀起万张波涛,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这块小小的土地仿若大海中漂泊的一叶孤舟,随时都会被大浪打沉,却又顽强地屹立在这儿。 就是这一瞬间的变化,君千裳已经将她与叶希晨分得极远,至少她目前没看见那刺目的红色,可是,曲宁萱的心却无法安定下来。 海洋是人类最难以掌控,最不了解,也是最容易葬身的地方。君千裳真身被众多修士缠住,自然要选择最有利的幻境来将叶希晨逼出去。但君千裳不认识叶希晨,所以他不会知道,叶希晨比海中的鱼儿还熟悉大海的节奏与呼吸,无论君千裳将海洋的幻境制造得多完美真实,对叶希晨来说,这都是最拙劣的戏码。 果然,才过没多久,红色身影以极快的速度踏浪而来,曲宁萱左右两手都扣着符咒,飞剑已经祭起,却还是抱着赌一次的态度轻声唤道:“叶公子……”叶希晨停下脚步,略带惊讶的声音远远传来:“怎么会是你?” “我……”曲宁萱心中一松,刚想说什么,叶希晨却道,“这件事待会再说。” 说罢,他就飞快撤离幻境,也跳出包围圈,并刻意在唇边制造了一丝蜿蜒的血迹。 君千遥见局势对己方越发有利,正露出一丝喜色,就看见叶希晨退下来,不由急了,如果叶希晨不牵制君千裳,他们这些人可不就是去送菜的么?所以他立刻御剑到叶希晨身边,口气中带着一丝斥责的意味:“你为何退下来?” “打不过,自然要退喽。”叶希晨仍旧保持懒散轻慢的调调,纵然对上修真界名副其实的太子爷,他也没多少尊敬的意思,“哎呀呀,这笔买卖划不来,平白惹了这么个强敌……” 君千遥见他一副“我再也不上去和他打”的样子,不由强忍怒气,声音也低沉了几分:“君千裳得意不了多久,得罪他也不会很麻烦……” “君少主说得没错,但你不了解我们这些散修的苦啊!”叶希晨继续打哈哈,“你只要在君家猫着不出来,自然安全万分,可怜得是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 君千遥听出叶希晨话里潜藏的讥讽,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是君家家主次子,素来被捧着长大,身份低于他的人对他阿谀奉承,身份高于他的人眼中却只有君千裳,这让他的脾气本来就不好,喜欢拿人出气。骤然成为君家少主之后,在志得意满的同时,他却觉得大家背地里都说他不如君千裳,脾气就更坏了。苏越卿和云出岫后台硬,他不能太过分就算了,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对我说话?分神期的修士,君家还少?会对付不了你一个散修? 还没等君千遥撂下狠话,他就被叶希晨制住,这位独来独往,神秘莫测的高阶修士面带玩味的笑容,声音也满是戏谑的意味,可他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果决与冷酷,足以让人背脊发凉:“君少主,与渡劫期的蛟王一战后,君家还能剩下多少强者呢?这个时候,你再得罪我……我往海上一躲,你们想找到我就是空谈,而我想偷袭捣毁君家的分部、矿山等地方,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你不妨好好想想,为家族增添一个仇人的你,能否坐稳这个少主的位置呢?” 说罢,他拎起酒壶,饮了几口,便毫不犹豫地驭法宝离去,徒留君千遥站在原地,眼中满是怨毒之色。 云出岫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道流光,苏越卿唇边挂着玩味的笑容,都确定一件事。 他们可不是君千遥,做贼心虚加上对天才兄长的心理阴影,让他没遇到这种场合就丧失正常的判断力。以这两人的眼力与观察力,自然能看出来,叶希晨明明有机会找出君千裳保护的人,甚至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他却放弃了。 联想起君千裳正是去东荒后,才让人无法捕捉行踪……看样子,东荒隐藏了很多秘密啊!还没等他们往下深想,一阵妖邪的狂风刮过,竟吹得站在飞剑与法宝上的修士们东倒西歪,一个黑色的身影抓起五炽仙子,高喝:“走!” 君千裳周身灵气荡漾,将围着他的人生生震飞,又拉着给施了隐身术的曲宁萱飞快离开。君千遥刚要去追,云出岫冷冷道:“抓走五炽仙子的定是蛟王无疑,君家少主,你应该清楚,自己现在该做什么吧?” 他实在不愿与君千遥腻歪,但顶尖势力互不服输,无论谁开口,旁人明知正确都不会听,唯有君千遥发号施令方可统筹全局,若非如此,云出岫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君千遥? 云出岫不喜欢君千遥,君千遥又何尝看得起云出岫,所以他转过身,神色极为冷淡,却不无嘲讽地说:“的确,论起面冷心冷,谁能及得上云公子呢?” 五炽仙子是你母亲的朋友,给过你很多帮助,她被蛟王抓走,生死不知,境遇难料,你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心,境遇难料,你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心,仿佛被抓走得是个陌生人……我承认你说得很对,比起追逐强敌,现在更应该立刻去战场看情况,但能在第一时间说出这样话语的你怎么能是人呢?你明明是披着一张精致人类的皮,实则冷血无心的妖魔啊! 蛟王与君千裳逃到预定的地点——远古山脉中,才放下五炽仙子和曲宁萱。打量一下四周,曲宁萱觉得已经安全,刚要扯下斗笠,右手就被君千裳按住,君千裳望向一个方向,飞剑也没收起来,冷冷道:“你跟了我们一路,现在该出现了吧?” 懒洋洋坐在树上的叶希晨灌了一大口酒,这才轻轻从树上跳下来,他的动作相当轻灵,虽然没加持任何仙术,却也没弄出任何声音。 纵然他的笑容如此无害,蛟王与君千裳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这可是他们甩了一路也没甩脱,实力也到了分神期的危险人物啊!当然,如果他们知道,叶希晨在追杀与被追杀中渡过了百余年,最后大获全胜,就会明白为什么他再这方面如此强悍,更别说他们分别带了一个人,就算每代人,想逃脱叶希晨的追踪都很难。 “别误会,我没有敌意,也没有向别人通风报信的意思。”叶希晨耸了耸肩,右手的酒壶没有放下,他倚着树没有动,扫了一眼五炽仙子,才望向曲宁萱,淡淡道:“我只是想知道,一位故人为何掺和进了这件事,仅此而已。” 第四十四章 残酷真相 曲宁萱取下斗篷,脸上写满了无奈。 她没想到叶希晨竟会如此执着,明知君千裳和蛟王的危险,却还是追了过来。问题是,他俩没熟到这种地步吧?这种感觉,怎么好像……果然,君千裳的表情有些高深莫测,蛟王的目光先落在曲宁萱身上,又移到叶希晨身上,在挪到曲宁萱身上。被这种气势影响,原本有些惴惴不安的五炽仙子也略略放松下来,视线同样在两人之间打转。 曲宁萱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不由涨红了脸,还没等她辩解,叶希晨便开始说客套话:“早闻蛟王陛下与君公子大名,今日一见,两位果真气宇非凡。” 君千裳轻轻颌首,也相当客气地说:“阁下实力不俗,君某也佩服得紧。” 听着他们两人你来我往地敷衍客套,蛟王兴致勃勃地围观,五炽仙子不明白前因后果,又身份尴尬,也就暂时不说话,曲宁萱却有种异常无语的感觉。明白尴尬是由自己而起,加上她也想知道叶希晨为何特意跟来,曲宁萱便做了个手势,比了比君千裳:“叶公子,这位是我师傅。” “师傅?”叶希晨反复绝咀嚼这两个字,又望向五炽仙子,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问曲宁萱:“不知接下来你有何安排?” “啊?我?”曲宁萱见叶希晨掠过蛟王和君千裳直接问她,下意识就回答道。“我会继续自己的旅行……目前还没想好应该去哪儿。” 听见这个回答,叶希晨顿了顿,直接对君千裳说:“远古山脉危机四伏,她一个女子单独上路实为不易,你这个做师傅的若没有控,不由我送她一程如何?” 他这句话问得着实冒昧,也太过突兀,可他的眼中却写满了坚定与执着,还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君千裳沉默了半响,竟点了点头,淡淡道:“那就麻烦你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君千裳和叶希晨通过眼神交流,进行了高智商之间的对话么? 曲宁萱满腹狐疑,却知道叶希晨有话要对她说,加上她着实想早点离开,所以她与交往和君千裳告别后,就跟着叶希晨在丛林中一深一浅地走着。她一直在等叶希晨对她说什么,谁料叶希晨很久很久都没说话,也没有御剑飞行的意思。 他们两人在远古山脉中串行了三天,却始终保持缄默,最后,曲宁萱终于受不了,她望着叶希晨,正色问:“叶公子,你特意送我离开,就没什么话要对我么?” “的确有,我却不知从何开口。”叶希晨也不看着她,就这样向前走去,平静的声音却传入她的脑海,“我需要你保持这样的善良与坚持,将来才能为我做一件事,但若不告诉你一些残酷的事实,你永远会偏向你的师傅,即便你做了那件事,我也做不了任何好处,这让我非常犹豫。” 比起旁人打的感情牌,叶希晨这样直接说出“我是为了利用你”反倒让曲宁萱觉得更真实,也更容易接受,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叶公子,你想告诉我什么呢?” “你可知蛟王为何要抓五炽仙子?”叶希晨想了想,还是找了个好的切入点。 曲宁萱以为叶希晨误解了蛟王,便道:“蛟王陛下一直在找妹妹的后裔,才以孽火真人的假身份传下五火孽龙大法,唯有他义妹的后裔,才能将这门功法练到结丹期以上……” “这样粗糙拙劣的谎言,也只有你会相信。”叶希晨冷冷地打断她的话,毫不留情地说,“蛟王天赋属性是木和水,他再这两项的造诣上堪称登峰造极,五火孽龙大法却是世间顶尖的火系功法,就算蛟王再怎么天资聪颖天纵奇才,就冲着他天赋属性中没有火这一点,他也别想创造这套功法出来!” 见曲宁萱脸色刷地变白,叶希晨却没有丝毫动摇,继续说:“君千裳水火二系都极为强悍,那是因为他天生五属性极高,差距也不会太大。你当真以为,蛟王能逆天到无中生有,在海里玩火玩出个赤地千里?” “那,蛟王陛下的义妹……” 叶希晨略带怜悯地看了曲宁萱一眼,才重重道:“那是他嫡亲的,双生的,唯一的妹子。” 曲宁萱浑身都在颤抖,她不敢继续想下去,却还是强迫自己面对真正的答案:“这到底……”“正如我所说的,蛟王天赋属性是木和水,他双生妹妹的属性便是完全对立的金与火,后者在海洋中颇难生活,全仗自己哥哥庇护长大,蛟王能这么快变强,想保护妹妹的原因占了很大一部分。正因为如此,娶他的妹子就成了拉拢这位强者最好的选择,虽然我看不起他那个忘恩负义的妹妹,却不得不承认,一面是爱情的滋润与‘爱人’的鼓励,一面是本身卓越的天赋,他妹妹终于成了对付蛟王的利器,也成功地让这位强者面临人生最大的一次危机。最后,蛟王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妹妹,也毁掉了火龙王,但火龙王棋高一着,将自己与蛟王之妹的孩子送走……” 曲宁萱很想堵住耳朵,不再听叶希晨说的话,但她的身子却僵硬得要命,根本无法动作,只能任由叶希晨的话语传入耳中,渗入脑海,像一把尖刀刺入她的内心。 “五火孽龙大法是火龙王与蛟王之妹研究出来,专门克制蛟王的功法,五炽仙子倘若成为分神期修士,就能给修为掉落到合体期的蛟王造成一定的威胁。”叶希晨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这一点,想必君千裳比我更清楚,毕竟蛟王也算君家的宿敌,以君家的能量,能得到的资料定然更全面才是。” “ 请你不要再说……”曲宁萱声音哽咽,竟连一句话都说不完。 她只是不清楚中洲大陆纷乱复杂的局势,却不意味着她是傻瓜,叶希晨这样一说,她就什么都清楚了。 这一切都是一个局,一个君千裳布下的,最符合他利益的局。 早在知道她能听见蛟王的心声后,君千裳便打定主意要放蛟王出来,所以他毫不掩饰地将真相告诉曲宁萱,又说出七年之后蛟王性命不保的事情。因为他知道,以曲宁萱的性格,就算不放蛟王出来,也会提醒蛟王这件事,让他多加注意,而这便是他向蛟王抛出的橄榄枝,也是促使蛟王逃跑的催化剂。 一个知晓如此多机密内幕,又与全天下顶尖势力作对,为了复仇,甚至愿意毁掉自己唯一的徒儿,让她此生都活在痛苦之中的盟友,对还有七年性命的蛟王来说,实在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不是么?处于谨慎起见,蛟王还是做了一次试探,所以他以“遗愿”的名义,探知了可能对他造成威胁的五炽仙子的存在。 这个盟约就在曲宁萱几次传话中悄悄建立,可笑她还以为君千裳是为了她的安危,才赶到这里震慑群雄,却不料对方早与蛟王定下攻守同盟,若非叶希晨突然搅局,事情还不知会向哪一步发展。 “是我害了五炽仙子,由于我太过无知……”曲宁萱嘴唇颤抖,眼眶也红了,她后悔自己为何如此无知,又为何善心胡乱发作,知道蛟王是危险人物,早点离开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还要听什么遗愿…… 叶希晨见她这样失魂落魄,便有些不忍,语气也温和了一点:“君千裳与蛟王都是心思深沉,精明至极的人物,岂是你能对付的?他们想利用你,无论你怎样防备都会钻入套中,何况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蛟王现在必须留着五炽仙子,因为他要讨好你啊!” “讨好我?”曲宁萱轻轻摇头,脸色满是讥讽与自嘲,“我又哪里需要他讨好了?” “这你可就错了。”叶希晨靠着树,漫不经心地摇了摇手,回答道,“事实上,他留下五炽仙子,我今天与你说这些事,都是出于一个目的,因为我们都需要你做同一件事,那就是禹宸仙府。” 见曲宁萱面露惊诧之色,叶希晨笑了笑,继续说:“禹宸仙府十万年开启一次,开启时间为一年,一年后,七柄岚晶钥匙就会消失无踪,在过九万九千九百年,它们会陆续出现在世界各地……当然,这不是我们今天需要讨论的,我之色想告诉你,禹宸仙府开启了这么多次,无论探索者实力有多强,它们最多都只能探索到第五层,因为第六场的大门,纵然拥有岚晶钥匙,也没有人能打开。” 察觉出他话里透露的意思,曲宁萱恹恹地问:“你该不会说,我能打开它吧?我可不信自己身上有什么独一无二的东西或特质,世间人才辈出。怎么会找不到别人?” 或许,每个人都只能在被骗过一次,得到血淋淋到足以铭记一生的惨痛教训后,才能彻底成长,这也是素来果断的叶希晨为什么犹豫了三天,才在曲宁萱的追问下说出事实的原因。因为他不确定,在知道真相之后,曲宁萱身上那种让他判定为“有可能开启禹宸仙府”的特质还能否保留,但如果他不说的话,曲宁萱毫无疑问会倒向作为她师傅的君千裳,以及战局了她毕竟多同情心的蛟王,这不是叶希晨所希望的。 不过,很显然,曲宁萱被事实打击得太过惨痛,她坚定地认为是自己害了五炽仙子,从而开始自我延期,也变得不自信起来。 “我不能确定,你是否能开启第六层的大门,但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叶希晨缓缓道,“但我能确定,倘若世间真有一人能开启这扇神秘的大门,那个人一定是你。” 第四十五章 终究醒悟 “一定是我……么?”曲宁萱轻轻重复这句话,脸上既没有喜色,也没有疑惑,她不想追问叶希晨,为什么他会得到这个结论,因为她依旧不想再相信别人了。 她的阅历太浅,在这些不知经历过多少事情的高阶修士眼力,她就好像一碟清水,一张白纸那样容易被看透,容易被引导,容易被掌握。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于好心办坏事,让五炽仙子暴露在蛟王的视野中。虽然叶希晨说得很笃定,蛟王暂时不会对五炽仙子动手,可若是自己无法开启禹宸仙府第六层的大门呢?五炽仙子会面临怎样的命运?面对可能会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人,斩草除根不是最好的做好么? 曲宁萱自然知道,君千裳为什么同意她跟叶希晨走,因为叶希晨极巧妙地将自己伪装成一个爱慕着她,却不好意思出口,更不愿平白矮了君千裳一辈的高阶修士。这样一来,本着多一个助手多一份力量的君千裳很自然地将徒弟送了出去,为他们制造机会。谁能想到,叶希晨一介散修,竟知道如此多的秘辛呢? 这一局,是君千裳失算了,失算在长久以来,世家子弟对散修高高在上的俯视之中。 可是,叶希晨又是什么人,作为一个散修,他怎么会知道那么多散修不应该,不,应该说,除非顶尖势力核心人物,否则绝不应该知道的内容?他口口声声说,她身上的某种特质才是他所重视的东西,曲宁萱稍微想了想,觉得问题应该出在她能听见蛟王心声上,比如无功利之心什么的。问题是,既然如此,他为何还要冒着自己知道真相后心里蜕变的危险,也要将事情告诉她?难道就像他说的,她会倒向君千裳,所以他要赌一把?叶希晨这样做事深谋远虑,走一步看十步,永远在关键时刻出手,攫取最大利益的人,怎么可能会将希望寄托与虚无缥缈的命运之上?相信她?说笑吧,像叶希晨这种孤狼一样的人,真正相信得只有他自己。 这一切的一切,曲宁萱都无力追究,她甚至不一样花力气去分辨到底骗她的是谁,就算叶希晨说得是谎话又如何?心中的毒刺已经种下,想要拔除谈何容易? 看出曲宁萱的组桑,叶希晨的态度更温和了,他安慰曲宁萱:“别太难过,你也是出于一片好心,五炽仙子聪明至极,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短期内不会有问题。这时候,你应该隐忍不发,别让他们清楚你知道他们的算盘,七年之后再做打算便是。” 虽然知道叶希晨话里离间的成分很重,曲宁萱也点了点头,内心却一片空茫茫的。孤零零来到陌生的世界,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纵然最少说着我本来就是一个人,我一个人过一定没关系,心中却还是无法克制想要获得温暖的感觉。所以她总是将前世与今生作对比,从而越发厌恶今生这个血淋淋的世界,思念前世的和平与安定。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为了证明自己依旧还是哪个曲宁萱,没有变过,她每每抨击这个世界之人的做法,总说如果换了我,我会怎么做,所以明知让蛟王死掉才是最好的选择,她却依旧放出了蛟王 ……这难道不是一种另类的自私吗? 到头来,她才发现,她依旧是这样的软弱,就算她以为自己很坚强,但那不过是装出来的,在心底的深处,她依旧渴望着温暖,渴望着有人依靠,渴望自己有个停泊的港湾。 真可笑,她玩仙四的时候,曾经那么厌恶云天青与夙玉,认为他们就为了心中那一丝负罪感,害了整整两代人,可现在呢?倘若蛟王不守信用,她这个举动何止害了两代人?曾经高高在上地指责别人,事到临头却发现,自己比他们还不如。 想到这里,曲宁萱简直想大笑,笑自己的天真,笑自己的愚蠢,笑自己的无知。 曲宁萱,你要记住,你一定要记住,你永远是孤单的,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人能给你依靠与温暖。你在这个世界没有亲人,没有爱人,别人会靠近你,不过是你能给他们带来利益罢了。 这一次,她终于清楚地认识到这个事实,并且,铭记终生。 “叶公子,我的心很乱,请让我静一静。”彻骨的寒冷蔓延至全身,仿佛要冻结她的灵魂,在这痛苦剖析自己的时刻,曲宁萱竟出乎意料地清醒,所以她对叶希晨说。,“我……”叶希晨挥了挥手,对她的话语不以为意:“我知道你暂时无法接受事实,但我也清楚,你与君千裳一样,拥有能屏蔽旁人追踪的能力,所以我想问,这七年内,你是想与我一道旅行呢?还是被我种下一个印记,以便到时候好找到你?” 这两种都不是她想要的,所以她摇了摇头,很是疲倦地说:“叶公子,给我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吧,如果我清理好心情,自然会去找你。我做下的承诺,就一定不会反……” “好啊!”出乎曲宁萱意料,叶希晨极为痛快地答应下来,竟没有多纠缠这个问题,发现曲宁萱微微睁大眼睛,他微笑着回答,“别这样看我,我可是要讨好你啊!如果你继承了禹宸仙人的衣钵,全天下横着走都没问题,以后还要麻烦你多多照顾啦!” 听见他这样说,曲宁萱比较给面子地微笑了一下,轻轻道:“禹宸仙人的衣钵……叶公子想的真远。 ” 叶希晨见她的身前,就知她没将自己这句话放在心上,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问:“你接下来想去哪里?” “走到哪里算哪里吧?”曲宁萱轻轻地说,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叶希晨问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补上一句,“叶公子请放心,我只是心灰意冷,外加有些看不起自己,却并未厌倦尘世,也不会轻易舍弃自己的性命,往危险的地方走。” 是的,她不会往危险地方走,却也不会往热闹的地方走。 从前的曲宁萱觉得尘世太肮脏,难寻一片净土,现在的曲宁萱却只觉得自己太过软弱,又太过固执。人应该接受环境,适应环境,从而更好地生活下去,而不是想她一样,至今都排斥着这个世界,不肯融入其中。 但是,不肯融入又如何呢?她已经回不去家了。 就算离了到达巅峰,破开空间回去,父母已经有了别的孩子,他们记忆中没有她的存在,她完全就是个多余的人。而且,当了这么多年的修真者,纵然嘴上不说,曲宁萱心里也是有点瞧不起普通人的,难道回到曾经的世界后,她还能忍受与旁人结婚生子,日日环绕柴米油盐酱醋茶,一面为工作烦心,一面为家庭操心,过着普普通通的一生? 想到这里,曲宁萱低下头,既难过又惆怅,却还带着一丝自嘲。 曲宁萱,你真是个大傻瓜,竟然这么多年来都没认清这个事实。如果不是你资质好,如果不是你还有点小聪明,如果不是你有利用价值,你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可是,别自欺欺人了,你就是个怪物,不是么?既放不下前世,又融入不了今生,唯一的同类百里婉柔也早早死去……旁人修仙,不过是品味了然一身的孤独,而你修仙,则是将这份孤独扩大到双倍,可是,除了修仙,你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吗? 曲宁萱,你始终要记得,坚持自己的理念可以,却不能拿别人的性命去为你的善心做赔偿,倘若蛟王没遵守承诺,死得就是整个中州南部的百姓,若你不是那么傻,傻到人家借你的口不断传话,定下盟约你都不知道,又怎会害了五炽仙子?想批判这个世界,可以,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吧!这个世界正道和魔道早已混淆,关系好得和一家人似得,所以魔道的伤天害理,魔道拿旁人性命魂魄祭恋法宝的事情,没有人说一个字,就连百姓也都认了命。真想尽自己所能的话,为何不将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生全部废掉,让他们没有机会在去残害百姓? 叶希晨见曲宁萱的表情似悲似喜,心绪波动极大,不由挑了挑眉。他绝不会小瞧任何人,更何况君千裳与交往心机智谋均不逊于他,如果曲宁萱依旧信任他们,注定会被他们影响。禹宸仙府第六层能进去多少个人,谁都说不准,竞争对手弄掉一个算一个。再说了,与天下为敌虽然刺激,却不是目前的他所希望的,既然如此,他就只能先下手为强。至于这番话可能让曲宁萱蜕变,从而丧失资格……叶希晨性格偏激,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宁愿毁掉也不让别人得到,进不去禹宸仙府第六层,拿不到那样东西也没关系,反正他已经找好了替代品。 这一点,已经开始把人往坏处想的曲宁萱也明白了,叶希晨可能会对偶尔见到的陌生姑娘指点一二,却在涉及到他的利益的时候。从对自己最有利的角度出发,毫不顾虑她的死活。不单单他,君千裳,蛟王,乃至整个修真界的人,其实都是一样的。 她依旧不愿意做这样的人,但是,她也不会像从前一样软弱而天真,想利用我,行啊!任你舌灿莲花,我就是油盐不进,不畏惧死亡,不抱有无谓的善良,你能拿我怎样?到时候,咱们见招拆招吧! 第四十六章 西南之行 一年后,中州西南最大的城市,西坡城。由于西南的土地并不肥沃,气候又不怎么好,加上丛林密布,瘴气弥漫,蛇虫鼠蚁特别多,猛兽也格外凶悍,别说半夜,白天都会冲出来袭击人,以致西南地区略显荒凉。但是,也正因为这些条件,导致西南魔门林立,说一句魔窟也不为过。毕竟在富饶的东部或者南部兴风作浪,定会触犯众多超级世家宗派的利益,只能选择他们看不上的西南落脚。久而久之,西南地区就成了魔道宗派、逃亡散修、亡命之徒等得天堂,整日腥风血雨杀戮不断,谁也不会去管。 “宣姐姐,我们还是回去吧!”清秀的女孩拉了拉曲宁萱的衣袖,怯生生地说。从踏入西南地界到西坡城,这个可怜的小姑娘目睹了十来场修士之间的殊死搏斗,还有人想打她们的主意,虽然这些人都被曲宁萱解决,却不免给小姑娘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只觉得怪石嶙峋都像是妖魔鬼怪的伪装,树枝舞动都是有坏人要过来,还没踏进西坡城,就看见一群满面横肉的大汉在城外晃荡,她怎能不害怕?曲宁萱温言安抚道:“铃梦草离土即枯,无法以任何方式保存,又只有西南才会生长……青青,你忘记你爷爷的愿望了吗?还有,青青,别忘了,在外人面前,你要叫我哥哥。” “爷爷……”想到前不久病逝的唯一亲人,小姑娘眼眶就红了,曲宁萱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也有点心酸。 距离千漪湖上那场惊天动地的变故已经过去了一年,叶希晨遵守承诺,留了一枚传讯玉符给她,便潇洒地离开,曲宁萱则永远维持她黑衣怪人的装束随意选了一个方向便开始自己的旅途。 到了修真者的城市,就补充一下储备资源,到了普通人的城市就四处走走看看。如果遇上病人,她就免费为他们医治,如果遇上戕害百姓的魔道修士,她便果断出手除此一害。虽然遇到过几次性命危机,却比较惊险地度过,也让她对飞剑的惊喜操控与对组合仙术的研究更上一层楼。 这样的旅途虽然很孤独,却也充满趣味还能让她的内心平静下来。因为她能在途中见识各种各样的事,认识性格迥异的人,了解众生百态况且每当帮助别人后,他就觉得,特别满足。不为飞升,不为永生,更不是为了获得强横的力量,将别人踩在脚下,她修真,不过是想牢牢把握自己的命运并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帮助别人罢了。 事实上,见到那么多明明身处逆境,却仍旧坚强乐观面对人生的人,曲宁萱的心灵一次又一次受到冲击。她帮助了这些人不假,但这些人也让她的精神得到洗礼与升华,原本笼罩她内心的阴云被渐渐冲散,让她终于能够再一次以平和的心态面对人生。 遇到这个叫做青青的女孩,纯粹是意外。斩杀了一个戕害数百童男童女的魔道修士后曲宁萱照例放掉幸存的孩子,也从地牢中救出一位奄奄一息的老人家。木属性极高的修士哪个没几把刷子?曲宁萱一眼就看出来,老人寿元将至,又被严刑拷打了几年,若非用邪术吊着,早就一命呜呼,纵然被曲宁萱救出,也只能用回天乏术来形容。 听闻老人的全家都被那个魔道修士杀死,唯有一个五岁的孙女被他情急之下送出去后,曲宁萱帮老人找到了他的孙女,也就是青青。明明十一二岁的姑娘,却像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惨兮兮地混在小乞丐堆里,衣不蔽体,面黄肌瘦,看上去好不可怜。老人自知命不久矣,恳请曲宁萱带青青走,曲宁萱却碍于身上麻烦太多,婉言拒绝。 她承诺自己会亮出修真者的身份,将青青放到一处比较富裕的人家去寄养,并留下足够的钱财。鉴于普通人和修真者天大的差距,对方定会好好抚养青青,让她有个好归宿。 对于普通女子来说,这样大抵就是比较幸福的未来吧?老人家感激曲宁萱的恩德,便要将家传至宝《药王圣典》赠与她。听见这四个字,曲宁萱顿觉滚滚天雷当头劈下。 中州有个超级宗派叫做药王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君千棠闲极无聊讲门派轶事的时候,也曾说过药王谷之所以叫这么俗的名字,就是因为他们的镇派之宝《药王圣典》,这本书里面记载了时间百分之九十五的丹方药方与疑难杂症,无疑被所有修真门派觊觎着…… 她这是什么运气?这简直就像恶俗三流武侠小说中,跳悬崖必定不死,遇上脏兮兮的邋遢老人必能得到武功秘籍,半夜偷窥不是听见阴谋就是看见美女洗澡…… 不过,经齐老爷子解释,曲宁萱才明白,老爷子拥有的并不是一整本圣典,而是圣典《咒》篇的几页。原来,齐家先祖曾位居药王谷长老,却在一次战斗中被人诅咒,身体逐渐虚弱不说,修为也不进反退。由于药王谷内部斗争非常激烈,齐家先祖估值地认为自己不是治不好,而是他与谷主有隙,谷主不肯为他治疗。所以他精心筹谋多年,终于成功潜入禁地,翻看药王圣典,却碍于时间短暂,只翻了几页咒篇便不得不狼狈逃窜。 或许是诅咒的原因,齐家始终子息不丰,家族成员也鲜少拥有灵根,只能在世俗界挣扎。事情有利必有弊,这样一来,他们虽平平安安传了这么多代,没被药王谷发现,却也在消息不慎走漏后,面对区区一个筑基期修士都没有一丝抵抗的能力。 若非先祖留下禁制,让对方无法直接从他脑海中探取圣典情报,他怎能活到现在?曲宁萱自然知道,若自己真接受了这样礼物,很可能又惹来一桩麻烦,但架不住药王圣典名气太大,就算是一千来页中的几页,对她而言也是极大的**。她的心就像被小猫爪子不住挠一样,实在痒得难受,最后还是挣扎着接受了。既然连别人家传至宝都得到了,曲宁萱也不好意思敷衍了事,这位老人临终前还惦念着唯一的孙女,希望她过得好,但青青在外流浪了七八年,身体底子相当差,将来子息怕是来得艰难,曲宁萱也知古代女人没儿子会很悲剧,所以她想好人做到底。但修真者用的药,药性太猛烈,青青定然承受不住;普通人用的药,药性有太温和,还没出成效就产生抗药性;用灵力滋养倒也行,可曲宁萱还惦记禹宸仙府的事情,定然不可能留在这里。她想来想去,只能想到唯有西南生长,服用后能潜移默化改变此人体质的铃梦草,所以等安葬了齐老爷子后,曲宁萱便带着青青来了自己万分厌恶的西南。 带青青来在客栈后,曲宁萱要了一间房,又在房中布下重重结界,让青青乖乖睡一觉,自己则出去买药物分布图。纵然对那些用人命来修行,拿人类的精血与魂魄祭练法宝的魔道修士非常反感,曲宁萱也知道以自己的实力顶多收拾落单的修士,根本没办法对抗整个魔道。没有实力之前,一切雄心壮志都是空谈,这个道理曲宁萱懂。听见曲宁萱要买铃梦草的药物分布图,伙计麻利地拿了一张给她,曲宁萱仍过钱,刚要走,对方却喊住她:“客官,小的弄错了,应该给您这一张。” 说罢,他又取一张卷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方才几位女修士也来买地图,小的一时顺手……” 曲宁萱不明白地图为什么要分男女,所以她抿了抿唇,沉声道:“两张我都买下。” 伙计听出曲宁萱话里的潜台词,还以为对方不相信自己,忙到:“客官,小的真没坑您的意思,铃梦草的分布图之所以要分男女,不果是因为月隐湖对男人来说是绝地!” “哦?绝地?”曲宁萱来了点兴趣。 “客官,您不是本地人吧?只要在这儿住过一段时间的人都知道,月隐湖里有一个很可怕的女鬼!”伙计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听说她生前就是被负心汉害死,所以对男人包邮无与伦比的怨恨,不经意间闯入月隐湖的男性旅人全都得很惨,有些人看不惯她的做法,想去收复她,却没一个能回来……” 听到这里,曲宁萱接过伙计拿过来的聚氨酯网,张开地图,略微扫了一眼,便知伙计为何要特意提醒。铃梦草长在西南不假,但刨去各大宗门占据的地方,就只有月隐湖畔最多,换了谁看见女性专用的地图都会下意识往月隐湖跑,而男性专用的地图中,则用朱红色的笔将月隐湖圈起来,在旁边表明极度危险。 也对,怀有强大怨念的女鬼对魔道修士来说是极好的材料,西南魔门林立,盘踞了好几个魔道的超级宗派,高手如林强者如云,这个女鬼竟这样嚣张地残杀男子,将月隐湖划为自己的地盘,想必实力极强。她和青青都是女子,去月隐湖求一株铃梦草,应该不会有事吧?还是为了安全起见,换个地方? 第四十七章 绥绥白狐 西南地区魔教林立,西坡城自然不会想东南部的城市一样安稳,在这座城市里,只要你不挑衅城主的权威,任何行为都是被允许的。 街头刚刚结束一场死斗,训练有素的清洁工人们麻利地清扫地上的血迹,人们继续在这片区穿行,五十刺鼻的血腥味,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见到这一幕,曲宁萱不由恶寒,西南是亡命之徒的聚集地,他们在城里都这样嚣张,要去了荒郊野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自己或许还能跑掉,但鉴于铃梦草那种坑人的特性,她必须带着青青一同去摘铃梦草,若被人偷袭,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还不如去月隐湖畔。女鬼大人的威慑足以让男性修士不敢靠近,而女性修士普遍不会主动对别人出手,纵然发生什么,她的胜算也高一点。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给青青准备一点东西吧,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情……既然是她将青青带到西南来,那么除非她死,否则她就有必要将青青安全送回去。 知道夜晚才是鬼修实力最强的时候,曲宁萱卡好时间,待太阳落山,皎月初斜之时,才拉着青青的手踏入月隐湖的范围。湖畔不知名的植物泛着星星点点的光芒,仿若无数萤火虫在草丛间飞舞,极为梦幻,青青毕竟是个孩子,一瞬间就被这片美景迷住了。幸好她性格乖巧,又知道曲宁萱是她唯一的依靠,便紧紧抓住曲宁萱的手,不肯松开,也没有开口要她停留的意思。 “小姑娘,不要在往前走了。”这时候,一个柔美婉转,悦耳到了极致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响起。 曲宁萱拉住青青,语气温和且不失恭敬:“晚辈冒昧前来,只为求一株铃梦草,望前辈成全。” 两边的草丛悄无声息地分开,一头白狐轻盈优雅地走了出来,她的毛色是如雪的纯白没有一丝杂质,背后拖着的蓬松尾巴却让曲宁萱冷汗直冒。 一、二、三……七、八……只有八条么? 白狐轻轻偏了偏头,她的声音极美,让你联想到盛开的花儿清晨的露珠,佛祖的微笑,一听就再难忘记:“所有人见到我的第一件事,都是算我的尾巴你也不例外。” 这个世界的妖族最喜欢血食,由不得曲宁萱不谨慎,如果对方是八尾妖狐,她拼死一搏,或许能将青青送走,若对方是九尾妖狐,有真要动手,别说她一个融合巅峰的修士,分神期修士过来,照样得交代在这里。 曲宁萱深信“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何况对方是生性狡狯的狐族,是以不敢有丝毫大意。略加思考后,她当着白狐的面给青青施了个昏睡咒,将这个小姑娘牢牢地保护起来,方微笑道:“晚辈也是人,自然不能免俗。” “既然如此,你不妨猜一猜,我是八尾还是九尾?”白狐侧过头,有些俏皮地说“如果猜对了,我就给你铃梦草如果猜错了,你就得打道回府哦!” “无论晚辈的答案是什么都不重要,全看前辈的心情。”曲宁萱不紧不慢,不卑不亢地回答。 白狐微微一笑,有一条纯白蓬松的大尾巴出现在身后,见到这一幕,曲宁萱竟松了一口气,也想到了那句古话。 绥绥白狐,九尾庞庞,成子家室,乃都攸昌。 中国最古老的传说,都充斥这九尾狐的影子,无论是青丘的圣地,涂山女娇的故事,还是颠倒众生的妲己,对每个中国人来说,九尾狐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妖怪,而成了一场梦。 白狐柔软蓬松的尾巴轻轻拍打,用柔媚的声音问曲宁萱:“小姑娘,你在想什么?” “晚辈在想,前辈若幻为人形……”下意识地说出这句话后,曲宁萱不由有些尴尬,可白狐不仅没责怪她,反倒笑了起来:“每个见到我都在想这件事,可这样直接说出来的,你还是第一个。” 纵然此刻是白狐的形貌,她的话语依旧有着 说不出的魅力,仿佛一把小勾子,勾得你心弦颤抖,只是一句带有赞美意味的话,却让人的心都快溢出来。不难想象,倘若真的化为人形,她该有多么的颠倒众生。 这是狐族天生的魅力,更是面前这位白狐本身的魅力,一举一动,风华绝代,魅惑天成。 正当曲宁萱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一个高傲冰冷的声音响起:“阿妩,你怎么又让外人进来了?” 对于这略带斥责的话语,白狐却不气不恼,她轻轻侧过身,婉转的声音浸透温柔:“阿遥,我遇上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小妹妹,你不过来看看么?” 下一刻,一个身着深紫色衣衫的女子便出现在白狐身边,她荣华逼人,光芒四射,可眉宇间的冷漠高傲,却将整个世界都拒绝开来。 曲宁萱设想了无数遍月隐湖强大女鬼的样子,什么脸色发青,嘴唇发紫,长发及腰,狰狞恐怖等等。但她做梦也没想到,这位女鬼前辈竟是个既拥有皇后般高贵典雅,又冰冷高傲到犹如月神的绝色女子。 狐狸的嗅觉比人类敏锐很多,所以白狐轻声问:“阿遥,你又杀人了?” “几条鬼鬼祟祟的小虫子,让她们活下来已经是看在同为女子的份上,谁料她们竟是特意封印修为的高阶修士……”紫杉女子冷哼了一声,大概是顾忌曲宁萱在,他到底没说出那些人做了什么。 白狐轻轻摇头,微叹道:“你做事总是这样随心所欲,不顾及后果,倘若这件事情传出去,他们说你神志不清,必成人间大害,以此为借口进攻月隐湖,这可如何是好?蛟王陛下已然脱困,倘若他登高一呼,我必是不能留在这里的,你桀骜的性子也该收收了。” 紫杉女子眉心一拧,想要出言反驳,却到底没有说什么。纵然只听了寥寥几句话,曲宁萱也明白了大概九尾狐的存在让很多门派投鼠忌器才让紫杉女子得到这么多年的安宁。她杀男人,可以解释为她心中仇恨未消,死了也只能自认倒霉谁让你往一个厉鬼的枪口上撞。 但多是他不由分说连女人都杀,别人可不会管哪些女人来干什么,只会说紫杉女子神志不清,会危害苍生这样也师出有名……呵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那些扫兴的事情就不要说了,阿遥这样干净清透的小姑娘,有多少年未曾见到了?一看见她,就能想起过去的我们。”白狐知挚友心情不好,便转移话题。 紫杉你在打量了一下已经放下兜里的曲宁萱,神色冷漠依旧:“那是因为她还没有遇上男人!” “阿遥,别这么偏激。”白狐轻轻道,“天下好男人的确有,只不过我们没遇上而已。” 说罢,她又转过头来,对曲宁萱说:“小姑娘阿遥就是这个性子,你也莫要见怪。” 曲宁萱轻轻摇头,她早知紫杉女子是极端偏激的性子,否则也不会杀尽闯入月隐湖的男人,但越是这样做,就表明她曾经被伤得越深,前世的网络太过发达,曲宁萱无可避免地看过某些唯美的小说,所以她沉吟片刻认真建议道:“时间好男人太少,但好女人很多啊!” 听见她这样说紫杉女子和白狐都是一怔,片刻后,白狐朗声笑了起来,纵然这样纵情的、大声的笑极不符合淑女的定义,却也被她演绎得万般优雅。 “小姑娘,你的建议真好。”止住笑容后,白狐轻轻擦拭眼角不自觉渗出的泪水,却异常郑重,却也万般感慨地说,“可惜,无论人还是妖,这一生都只能真正爱一次,之后的爱便不完整了。倘若在没遇见他之前,我便有你这样的剔透,不对他动心,又或者遇见他之后,我能有你这样的玲珑心思,随意拐走他爱人中的一个,那就好了。” 听见白狐这样说,曲宁萱马上断定,紫杉女子和白狐虽然都遭遇情伤,但紫杉女子是被爱人害死,白狐确实受不了爱人左拥右抱,主动离开。相比之下,骄傲、冷静且理智的后者应该比较好说话,却也更加难对付。 分析揣摩别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种心思,就是曲宁萱加给自己的功课,也是她历练的主要目的之一,一年下来,这已经成为本能。 紫杉女子上下打量一下曲宁萱,与其高傲淡漠依旧:“哦?你这样说,是想自我推荐吗?” “好了,阿遥,别用恐吓这个小姑娘来掩饰你的恼怒。”白狐梳理毛发,与其温和到仿若长辈对小辈的劝告,紫杉女子又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其实,提出这个建议后,曲宁萱就很心虚。她只是觉得紫杉女子和白狐之间的气氛超温馨,有同样美得惊心动魄,无比养眼,加上她一路上见多了这种事情,反倒让曲宁萱越发坚定自己的想法,所以她小声嘀咕:“我在旅行途中见过很多次痴心女子负心汉,哪些女子有的哀痛欲绝,见者心怜;有的自甘堕落,令人磋叹;有的死缠烂打,尊严尽失……这些做法,斗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对渣**本没有多大作用嘛!处处与他为敌看上去不错,但有显得太将他当一回事了,最好的做法就是找个更好的男人嫁了,过着幸福的生活,几十年后见到他,一句‘你谁啊’,让自我感觉良好的他愣在原地。但你们又说好男人不多,所以我觉得,找个好女人或许……” 面对紫杉女子越发森寒的目光,加上自己本来就在散播歪理邪说,曲宁萱的声音便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白狐却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找不到好男人没关系,女同胞可以百合,宁百合,不凑合(喂喂喂,你这是什么神逻辑?) 第四十八章 九尾庞庞 “好了,好了,阿遥,别欺负这个小姑娘。”白狐的声音里隐隐带着笑意,“你不觉得这个小姑娘的建议不错吗?那人听见你不断杀死误入月隐湖的男人,便知你还在意着他,难道不会认为自己魅力惊人?我跟你打赌,如果你不再杀男人,他必会觉得奇怪,派人来探探情况,你信不信?” 紫衫女子扔眼刀的对象换成了白狐:“她胡言乱语,你也跟着起哄?” 白狐不紧不慢地回答:“若是无用的话语,我自不会赞同,可这个小姑娘说得非常有道理。这么多年过去,他真灵转世了三回,你却一直在苦修,谁强谁弱还说不准,为何要为一个什么都不如你的男人深陷泥潭呢?” 紫衫女子不好与这么多年一直陪伴她的白狐争执,变迁怒与曲宁萱,极为不悦地说:“你得到铃梦草之后就快走,我不想看见你!” 说罢,她长袖一拂,消失无踪。 曲宁萱自觉多管闲事,惹得紫衫女子生气,便有些懊恼,白狐却温言道:“小姑娘,别在意太多,阿遥不是在生你的气,她是在气她自己为何多年来都没有想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前辈您……” “我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我要报昔日的恩情,不能引导恩人做什么。”白狐回答道,尔后有温柔地笑了,“阿遥是个很好的女子,只是她受过的伤太深,无法从过去走出,又不习惯与别人相处,智慧用这样高高在上的口吻掩饰自己的情绪,你可千万别见怪。” 曲宁萱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哪里,是我鲁莽了,倘若前辈真的放下或许……” 厉鬼形成的原因就是他们怨念深重不肯入轮回,纵然成为鬼修,失去怨念与没失去怨念力量也能用天差地别来形容,怨气越重的鬼越是可怕,就是这个道理。 白狐轻叹一声,却没再纠结这个话题只是说:“你跟我来吧!” 曲宁萱取出一个低级傀儡,让它抱着青青,一同跟随白狐的步伐向前走,过了好一会儿白狐的声音才又一次响起:“小姑娘,你身上拥有妖族水系顶尖强者的气息……你与蛟王陛下正面接触过了吧?” 曲宁萱未料白狐竟如此厉害,却大大方方的承认:“却是如此。” “陛下脱困,将我的计划全盘打乱,纵然你今天不提,我也是要将阿遥劝走的。”白湖轻声道,“陛下若成为妖帝,天下妖族就必须臣服于他,在陛下面前,谁都不允许有个人的意志与信念无论报恩还是报仇,都比不上服从陛下重要。这样一来,我就无法长久成为阿遥的保护者,可若我不在,她不仅性命堪忧,也……她成为鬼修,本就是我的失误,我必须确保她的安全,所以我还要谢谢你。” 曲宁萱之前就奇怪白狐对她态度为何如此之好,此番才知道原由。 狐假虎威的事情她虽然不屑做但白狐自己误会,她也不会刻意去辩解,省得横生枝节。 唤醒青青,让她服下铃梦草后,小女孩便在药力的作用下又一次睡去,曲宁萱向白狐道谢,白狐问:“你打算如何安置这个小女孩?” 曲宁萱说了自己的打算后,白狐的神色柔和了一些,并不自觉地掺杂了几分悲悯与怀念,她望着青青瘦小的面庞看了一会儿,下了论断:“这孩子长大以后就是清秀,不会太漂亮。” “对她来说,这才比较幸福。”曲宁萱淡淡道。 在这一点上,她和就九尾达成了共识,徒有美丽却没有能力,只会是彻头彻尾的灾难。奴隶贩子那里,才修行三五百年,刚刚化形的狐妖、猫妖、花妖等永远是最贵,也是销路最好的货物,早将这个事实揭露无疑。曲宁萱将自己永远隐藏在黑衣斗笠下,学习男人说话走路的方式,不就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吗?白狐不肯化形,必定也有一段伤心往事,才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白狐轻轻点头,又对曲宁萱说:“小姑娘,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孩子了,闯进月隐湖的女修,不是接了任务,来这里寻找药草,就是高阶修士的伪装。还有一些姑娘为给情郎求药,不惜卑微地来恳求我们,妹妹见到低声下气,将姿态放得极低的她们,阿遥都很心酸,却还要故意装坏人。事实上,我们都很想说,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她这样温和中却带着淡淡悲凉的口吻,让曲宁萱听了也有点难过,不果她还是说:“值或不值都是她们自己的事情,只要她们认为幸福就好了。”白狐亲亲摇头,眼中缱绻无限,却隐隐透着水光。 还没有经历过爱情的小姑娘,你不懂得,人不怕坠入无间地狱,就怕曾经幸福美满,只羡鸳鸯不羡仙。 骤然从云端打落地狱,恨是双倍,痛是双倍,心头滴下的血也是双倍。曾经之爱,今日之叛,带给你的冷,远远胜过死亡。 过往种种,白狐努力克制自己别再想,却总在夜深人静之时,反复拿出来细细咀嚼品味,今日与曲宁萱寥寥几语,勾起她心中最深之念,所以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小姑娘,修行到这一地步,你有没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明明脑中能够飞快地作出反应,身体的动作却迟迟跟不上?” “这个问题,晚辈早已明白。”曲宁萱暗叹这些高阶修士没一个省油的灯,不过白狐似乎有指点的意思,她也不遮遮掩掩,便道,“已经有几位前辈说过,晚辈的根骨与神识不相配,所以……” “所以我觉得,你的情况有些奇怪。”白狐接下话,“准确地说,在我漫长的生命中,从未见过你这样的人。” 啊?这是什么意思? “一般老说,无论人还是妖,第一次转世的时候,身体与灵魂都是极契合的,很少出现神识与根骨不匹配的情况。只有高阶修士真灵不昧,第二次转世被激发前世记忆,精神大幅度增长后,才与你现在的情况有点像。”白狐缓缓解释,“但看你的眼睛和举止,完全不像曾经活过几百年几千年的修士,所以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激发了你灵魂的潜力,才让你目前的处境有些尴尬。” 听白狐这样一说,曲宁萱也想起来,当初她以功德兑换东西时,第一项就是要求与灵魂完全匹配的身体,之后叶希晨点出她神识与根骨不符,她还没想到灵魂上去,难道是启动静影手镯……可若真是那样,君千棠必定有别的计划,不会轻易放她离开才是啊! 想来想去,曲宁萱也没想清楚到底为什么,白狐看出她的纠结,便安慰道:“这是好事,你也无须担心,肉身没了可以再换,灵魂没了,就一切化为虚无。” 曲宁萱虽知道这是真理,但白狐将换身体说得和换衣服一样简单还是让她囧了一下下。 “小姑娘,我很欣赏你,所以我要送你一份礼物。”白狐缓缓道,“遥远的北方大草原尽头,是堆积终年不化皑皑白雪的绵延山川,在那儿生长着一种极为罕见的植物,名为业火净莲。只要服下它,你的体质就能再一次改善,勉强跟上灵魂增长的速度。这种植物可能生长在北方雪山任何一座山峰之巅,没有固定的地方,也没有守护的猛兽,却只有有缘人才能够看见,自然也不会被各大宗门把持,小姑娘,你要不要去试一试呢?” 业火净莲……么? 曲宁萱向白狐深深鞠了一躬,无比感激道:\"谢谢您的指点。\" 对于白狐的话,她自然不会全信,但有一个名字在也好,至少她有探查的方向。 待曲宁萱走后,紫杉女子的身形才显现,冷冷道:“区区一个蛟王,还不值得你如此用心吧?” 白狐阿抚虽不是天生九尾,不能拥有涂山,有苏或玉藻三个象征九尾天狐的姓氏,但它的修为足以弥补先天出生差距,被九尾狐族接纳。在这个强大且避世的种族眼里,君家不过是出过两位大帝,攫取极多资源,又用这些资源培养出三位大帝的暴发户,他们顶多在这个时间称王称霸,想飞升却千难万难。而龙、凤、麒麟与九尾狐到呢个种族不仅用友上古记忆传承,知晓无数远古秘辛,还拥有自己的圣地,只要成功度过九重雷劫,就能被上界的前辈接引飞升。倘若蛟王成为妖帝,挑起两族之战,阿抚的确要听从他的命令离开月隐湖,前去战场,却不意味着她要小心翼翼讨好蛟王,对一个可能与他有关系的女孩儿都如此尽心尽力。 “激发灵魂的秘法,纵然在大神通者中,也是一门极难修行,堪称逆天的秘术。”白狐幽幽叹道,“阿遥,我对你略说过妖界的秘辛,经过多年前那场动乱,妖界君王陨落,换做七王执政。也就是说,偌大妖界,只剩下这七位陛下能称之为大神通者,以此类推,仙、魔、鬼、灵等界……无论谁给这个女孩儿激发灵魂,我们都惹不起,得到这个女孩子的好感,绝不会坏事。” 她们不过是三千下界之一里的高阶修士,他们确实上界呼风唤雨的君王,差距何止一天一地?任何一个大神通者抬抬手,都能毁灭这个世界。七王之一的啸月天狼王会看上宋景雯,还做出那些事情,在略知内情的阿抚眼中兼职不可思议,却也显得无比诡异。 可惜,阿抚终究不是天生九尾,无法彻底被这个族群接纳,得知更加核心的机密,但她始终坚信,自己方才的做法不会有错。 “阿遥,相信我,我看人的眼光可是很准的。”白狐微微侧过脸,如是说,“这一生,也就走眼过那么一次……” 第四十九章 北方草原 安置好青青后,曲宁萱来到最近的修真者城市,步入天机阁。 虽然天机阁这个名字很俗气,在武侠小说中已经被用得的烂大街,多到你一听见就想反胃的地步,但不得不承认,一听见这么个简洁清晰的名字,你就知道它大概是干嘛的。 天机阁虽不至于知晓天机这么夸张,但只要你付得出足够的代价,想要的资料基本上都能从天机阁的得到。有人说,只有在天机阁中,你才会发现,这个世界竟然是平等的。这句话夸张的一位很重,毕竟天机阁也不过是个超级宗派,出手不可能伸得太长,惹得总多超级宗派世家围剿,它一样没好果子吃,却也从另一方面证明了天机阁收集的资料之全,以及它在人们心中的地位。 曲宁萱实在怕了君千棠这种将阴谋算计看得比吃饭喝水还简单,心思九曲十八弯的人,说谎都不用打草稿的人。她在沈家的时候虽见过内部斗争,却终究没踏入这片污泥,何况沈家有个老祖镇压,她的态度决定一切,也就将斗争局限在一定范围内,不会太夸张。 再说了,沈家众人的眼界终究比较窄,纵然老祖也不例外,他们所思所想无非是讨好千阳宗高层,讨好老祖,前者保证家族发展,后者保证自己的地位与利益,哪有君千棠这般肆无忌惮?不同的眼界决定不同的态度与生活方式,她可以逃离沈家,却终究逃离不了整个天下,倘若被君千棠知道她遇见了白狐前辈,有知晓能业火净莲这个改变体质药物的下落,谁知道他会怎么做?曲宁萱宁愿消耗为数不多的上品灵石来天机阁查资料,也不愿去问君千棠,免得让自己又卷入是非。 第一次进入天机阁,你先得交十枚上品灵石,领到一枚玉牌。凭着这块玉牌,你可以随意选择一个单间,单间里有一种特殊的法宝,类似于现代的取款机,将玉牌放上去,然后往最下面的槽里投掷灵石,这就算充钱,至于水晶屏幕上无数的查询词条,与现代的网站也查不了多少,无非是你开一个界面,就要收取一定费用,玉牌里的钱不够你就别想打开它,仅此而已。何况天机阁的资料全都是明码标价,写在水晶的右上角,一笔笔清晰得像镜子一样,谁都不能说句不是。 出人意料地,改变人体质灵药的资料并昂贵,打开这个界面竟只要一个中品灵石,但是,看过这份资料之后,曲宁萱就知道,天机阁从不做赔本生意。 能够改变体质的灵药,无论哪一种都能让世人疯狂,这么多年下来,超级宗派早就将地方瓜分好,你占据一个山头,我占据一片湖泊,能被人类得到的灵药,全被他们守着,甚至将宗派就驻扎在这里,谁敢动?剩下的灵药要么有强大到超级宗派都不敢下手的异兽守护,要么生长在人类难以进入的绝地,比如远古山脉,资料上也全部标明……不详、不详、不详,有的甚至只挂了一个名字,写下它长在哪里,就什么都没有了。 曲宁萱忍住查询关键词的冲动,一页页看下来,过了很久才找到业火净莲的资料,不,应该说,只是最类似的资料。因为这份资料中只写,一位修士被敌人追击,无奈向北方逃亡,进入了北方的苍茫山脉,在一座山峰的峰顶发现一株生长于冰雪之中,却灼灼犹如烈焰的红莲。他壮着胆子上前后,才发现这朵莲花周围不仅不炙热,反让人觉得无比舒爽,可是,就在他满心欢喜,伸手去摘取这异宝的时候,红莲却在他眼前消失无踪,让她一位是一场幻觉。但是,若没有红莲那一瞬施加的长久庇护,他也不可能在被称为绝地的苍茫山脉山顶活下来,并留下记载。 天机阁都不知道这种植物的名字,白狐阿抚却知道它叫业火净莲,估计是九尾妖族内部的记载吧?但从这情报看,见到业火净莲就需要机缘,想得到它更需要机缘,白狐前辈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够得到? 不过……曲宁萱叹了口气,又扔了几块中品灵石进去,开始查询北方苍茫山脉的资料。 随着她虚伪的增长,动作跟不上思维的缺点越发明显,越往后这个问题只会越严重,如果不趁结丹前解决,绝对会留下后患。纵然知道只有一丝期望,她也不能放弃,很多事情,去做但没做到与一开始就不去做,完全是两个概念。 曲宁萱原以为苍茫山脉连绵不绝,覆盖数十万里,自己查资料定会查得累死,大出血是肯定的,谁料天机阁竟将苍茫山脉的资料定为高等机密,凭曲宁萱的权限根本查不到,退一步说,就算她又足够的权限,也承担不起那高昂的价格。 见到这一步,曲宁萱轶事到苍茫山脉怕是什么诡异的地方,才让天机阁如此设置,便退而求其次查找北方草原,却也没得到多少资料。只是介绍北方平原这个种族与那个种族的纠纷,这个部落与那个部落的争斗,曲宁萱敏锐地注意到,天机阁提供的资料全是普通人之间的争斗,竟没有涉及任何修真者。 不会吧?难道北方平原没有修真门派驻扎? 知道再查下去也没有意义,曲宁萱离开天机阁,御剑飞往北方。 一个月后,黑衣斗篷装扮的曲宁萱出现在一个前往北方草原的商队中。 北方草原天气严寒远胜北漠,每到冬天就是一场酷刑,这些草原人不会开矿,木头更是少有,干草都是给牲畜过冬用的,不能用来取暖。兽皮虽能取暖,但很多普通人家里存着的兽皮也不多,做成褥子和被子后便所剩无几,不够每人一套衣服。所以草原人迫切地需要南方的茶叶、烈酒、香料、御寒衣物、铁器甚至是米面。何况草原上马匹极多,稍微一训练便是战马,这些马在草原价格低廉,在中原却是难得的暴利。正因为如此,纵然世俗界的王朝与草原部落势不两立,下令绝不通商,为了这令人发狂的暴利,商人也敢于铤而走险。曲宁萱在大草原转悠了一个眼,发现北方草原上果真没有任何修真门派,苍茫雪山上也只有一个修真门派,这个门派没有名字,却被草原人尊称为“圣教”,圣教的教主被草原人认定是天神的化身,圣教的教徒都是天神的使者,倘若有人冒犯了圣教,他的父母亲人会亲手处决他,以求天神的宽恕。若对方不宽恕他们,这一家人都会自裁以示自己的忠诚,若对方宽恕了他们,他们会感激涕零,赞美天神的仁慈。 处于知己知彼的打算,曲宁萱刻意跟踪一个“天神的使者”转悠了十来天,这才发现阀门修行得竟是巫术,心中不由咯噔一下,终于知道众多超级宗派世家为何不涉足北方。巫术本来就是最令人头疼的东西之一,更何况对方的武技也十分诡异,加上整整一个草原的狂信徒,如果拿来献祭,谁都得当机。偏偏苍茫山脉有时“圣教”宗门所在,如果自己一时冒失闯过去,犯了别人的忌讳……问题是,能让敌人不敢追击的山峰,很可能就是圣教的势力范围,至少曲宁萱在外围的山峰顶一个个搜索过去,硬是没发现业火净莲。 望着白雪皑皑的苍茫山脉,曲宁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处于谨慎的考虑,她特意弄了一批货物来,又施恩与这个商队的大当家,从而混入商队中。她倒没指望这商队能通达圣教,不过是想听听经验老道的商人们传授草原的忌讳,借此了解更多的情报罢了。 商队安寨扎营时,约莫几百个满身血污的汉子骑马经过这里,又在商队附近停下,与商队派出的代表交涉着什么。见到这一幕,商队不由躁动起来,一位脸上布满沧桑纹路的中年人特意走过来,对曲宁萱解释:“宣工资,您无需担心,他们不会伤害到商队的。” “他们身上血腥味很重,应该是刚刚结束征战回来……草原上这么乱?不是说有大部落会协调么?”曲宁萱问。 老李略知内情,知道此人主动找上大当家,要求跟商队一路,出手又无比阔气,却对自己的货物并不重视,十个人都知道有问题。内核大当家这次吃了砣铁了心,一定要带这位危险任务上路不说,还嘱咐所有人都得敬着他。大当家都这样,下面的人也就只有小心翼翼地奉着,所以老李谨慎地说:“青古部的却是草原上最大的势力,敌人却也不少,只要不是他们名下的部落内斗,他们也不会去管。” 见到曲宁萱没什么反应,老李又道:“出了惯例出来巡游的巫师与纳新的使者,大家也见不到圣教之人,他们也不干涉这些。” 听见老李的话,曲宁萱轻轻嗯了一声,没露出一丝异样,心中却盘算如何了解圣教更多情报,看看能不能混进他们实力范围内的高山顶峰。 作者有话说:中午出去吃饭,晚上依旧出去,更新才晚了一点,望天…… 第五十章 爱与责任 老李见曲宁萱没给半点反应,还以为曲宁萱不知圣教的厉害,不由急了。 外人对草原人的印象非常模糊,无外乎粗俗野蛮,不同礼仪,愚昧无知等等,对他们信仰更加不屑一顾,若非他们这支商队与草原上最大的势力青古部一直保持良好的贸易关系,也会以为草原人口中的天神不过是他们崇拜的神灵,而不是真实存在的对象。但是,见识过草原人对圣教的狂热崇拜之后,他们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忌讳,省得失去发财的良机。 所以,老李颇为焦急地说:“宣公子,圣教在草原势力之大,是您无法想象的……您可千万悠着点啊!” 曲宁萱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她之所以没打昏自己跟踪了大半个月的圣教使者,装成他伺机潜入圣教,就是因为她看出对方身上种有巫术的印记,要模仿不是不可以,却很可能留下后患。而且,这等势力庞大,行事诡异的教派,断不可能派核心人物出来跑腿。别看这个使者在草原上得到的待遇极高,被人圣教使者地喊着捧着,与其在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扮作一个小人物混进去,一不留神就会露陷,还不如直接以新人的身份进去,危险会小很多。 当然,这只是曲宁萱的一厢情愿,至于怎么混……还得看情况。 草原的子民非常尊敬商人,无论来去如风的马贼还是杀红了眼的部落,见到中原的商队都会自发退避,有时候还会护送他们一段路。商队陆陆续续停留了几个部落,与他们交换了一些东西,曲宁萱则趁机观察草原人的生活状态,学习他们的言行举止。 这天,打坐完毕的曲宁萱发现,整个商队里的人都沉浸在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中,就随意拉住一个人问:“出了什么事?” “青古部的大汗将自己唯一的妹妹,草原上的明珠琴其海格格许配给白狼部的族长,两部从此永结友好!”对方无比激动地说,“宣公子,咱们这次提早来真是赚大了!” 青古部?白狼部? 曲宁萱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想起自己这段时间恶补的常识,北方草原以鞑靼人的统领,也是草原上最大的部落。白狼部则是骨默族的魁首,他们以狼为象征,来去如风,行军如雷,手段残忍且凶暴,所到之处只留下男子的尸体以及一大堆怀孕却没有粮食可吃的女子,几乎是整个草原的公敌。 这样野蛮、残忍且不讲理的部落,却偏偏有着令人胆战心惊的武力,无论他们投靠哪一方,都能改变草原的局势,也难怪青古部的大汗要将嫡亲的妹子,也是草原上最漂亮的姑娘送过去和亲了。纵然知道白狼部的人都是野蛮人中的野蛮人,做了这么多年公主的她也必须为了大局牺牲,这就是出身高贵女子的宿命。 不果,长得漂亮,又叫做琴其海的姑娘……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自己跟踪圣教使者时,曾经无意中瞥见过一对小情人相会,女方好像也叫做琴其海,长得挺漂亮,恋人是圣教使者的侍从……想到这里,她立刻御剑前往青古部飞去,找到琴其海的帐篷,并确定这个少女就是她见过的无疑。 对一个有爱人的女孩来说,要她嫁给别人简直是时间最残忍的事情,而对一个有恋人的男生来说,要眼睁睁地看着爱人嫁给别人,这种事情,他怎么能接受?所以去曲宁萱静静等在一旁,看事情会如何发展,自己是不是能借机得到圣教更多资料。 正如曲宁萱所料,琴其海白天还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安安分分地呆在帐篷中,入夜后却偷偷溜出帐篷,骑了自己的爱马朝一个方向奔去。 曲宁萱施了一个幻术,不让旁人发现她的逃逸,这才不紧不慢地跟上去,之间琴其海纵马奔到一个小山坡旁,身着灰色衣衫的年轻男子早就等在那里。一见到爱人,琴其海眼中就有了泪水,她也不下马,只是怔怔地看了恋人一会儿,才说:“塔塔儿,我今天是来和你说再见的。” 此言一出,青年和曲宁萱都震惊了,很显然,他们都以为,琴其海知道这个消息后,选择这么晚与爱人相见,定是要与塔塔儿私奔的。 不果塔塔儿很快反应过来,便有些不可置信地说:“琴其海,白狼部都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他们积下了累累血债,残杀青年男子,凌辱无辜的女子,以虐杀老者与小孩为乐。他们吃生肉,饮鲜血,不劫掠的时候,十几个男人共用一个妻子……” “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琴其海擦去不争气的泪水,努力微笑着说,“但我是青古部的公主,被大家捧着长大,从没吃过一点苦,这个时候,应该换我为部落牺牲啦!我要用行动告诉大家,琴其海不逊于部落里的任何一个勇士,她永远是最勇敢最骄傲的公主。”“不……”塔塔儿怔了很久,神情变得有些疯狂,仿若溺水之人努力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琴其海,我们走,走到谁都不认识的地方……” 琴其海轻轻摇了摇头,尽管满脸泪水,她却依旧微笑:“塔塔儿,再见了。” 说罢,她纵马扬鞭,往青古部赶去。 亲眼见到这一幕,曲宁萱不由大为感动,她拈了三个保护的咒语,刚想施加到琴其海身上,保护她一生,却又停了下手。 有人来了。 无论修真者还是巫术师,都在探索这个世界的本质,不断强化自己,以便让自己拥有更强的力量,自然都对灵气波动极为**,在不清楚对方是谁之前,曲宁萱不敢妄动。她收外放的神识,给自己在补上两层结界,一重隐身符,又将心跳和呼吸降到最低最弱,继续等下去。 柔和地月光洒在一望无际地草原上,也将来人的面貌清晰地映在曲宁萱眼里,这个面色阴沉,周身都散发逼人气势的老者,不就是“圣使”背后那个慈眉善目的副手么?又是玩那一套,正使不过是个傀儡,真正的大人物都喜欢扮吓人躲在背后偷偷地观察,不过,以圣教的地位,他们还用得着这样掩饰?难不成…… 正当曲宁萱思索原因的时候,老者已经走到塔塔儿身边,扬手就是一巴掌,力道之大让塔塔儿直接倒在地上,嘴角也渗出鲜血。 “塔塔儿,我刚才听见你说什么?跟着琴其海一同离开?”老者还嫌不够,用力在塔塔儿身上踩了两脚,又好似嫌脏一般,将右脚在草地上反复摩擦,他看这位年轻人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条卑微的虫子,“你以为咱们这一组里就只有你能感应九色鹿的所在,我就不得不捧着你吗?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背叛圣王陛下?” 塔塔儿痛得要命,却不敢呻吟半句,只见他结结巴巴地说“塔……塔赞大人……” 被称为塔赞的老者面色阴冷,声音里也满是威胁的意味:“塔塔儿,圣王陛下只给了我们三个月的时间,倘若被别的组抢先找到九色鹿,我们就得自尽来为此番的过失赎罪,你竟有心谈情说爱?那个叛徒受了圣王陛下一击,又必须照顾九色鹿,必定跑不远,我已经找到他最后滞留的地方,你这废物竟还没有感应到他的所在?” 塔塔儿唯唯诺诺地应下,老者也不顾被两下重踏弄得肺腑移位的塔塔儿,便拂袖而去。 曲宁萱张开神识,发现塔塔儿身边一直跟了一只小小飞虫,这才知道老者为何听得到塔塔儿和琴其海之间的对话。她心生一计,先将这个飞虫关在偌大的灵力结界中,确定以虫子的智商察觉不出问题后,又将自己幻化成琴其海的样子又取出一瓶子,闻了一点辛辣的气体,眼泪顿时就止不住。 确定装扮到位之后,曲宁萱可以弄出一点声音,此刻,她眼中浸满泪水,脸上写满害怕、不安与担心,只见她飞快跃下马奔过来,万分焦急地问:“塔塔儿,你怎么了?” “琴其海,你怎么回来了?”塔塔儿忙道,“你快走啊,如果塔赞大人折回来,你就走不了了。” “可你……” 塔塔儿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说:“塔赞大人下手有分寸,我过一下就能走动,倒是你……你快走啊!就像你说得,不要再来找我了,是我不好,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却还是……” 曲宁萱不知该如何接这句话,便低下头,不让塔塔儿看到自己的表情。所幸塔塔儿心灰意冷,没察觉到恋人的不对,只听见他轻轻道:“琴其海,我一直骗你说我是圣教培养的人才,此番跟随圣使下来历练,可你刚才看到了,其实……其实我不过是个为圣王看守九色鹿的奴仆。而且,若不是两个多月前,那位大人突然闯进来杀死了一众奴仆,抢走了九色鹿,我就只会是个打扫鹿园的低等奴才,连离开鹿园的资格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嘛,我是白河愁的脑残粉,大雪山巫王什么的…… 第五十一章 情义两难 对没有任何恋爱经历的曲宁萱来说,想让她模仿琴其海,难度不是一般的高。 就像现在,曲宁萱便有些犹豫,如果知道恋人不过是个卑微的仆役,琴其海到底会为了爱情不介意这些,还是这么多年来根深蒂固的等级观念占了上风,拂袖而去呢? 不过,现在已经容不得她所想,所以她决定赌一把。只见她将头轻轻低下,以极快的速度取出瓶子,嗅了一口辛辣的气体,便抽泣着说:“不找到九色鹿的话,天神就会处死你吗?” 塔塔儿脸色灰败,木然点点头。 “我,我去求哥哥,哥哥是草原上的汗王,一定能帮助你的……”曲宁萱立刻转身,做出准备上马的姿势,不出她所料,塔塔儿连忙阻止她:“琴其海,这件事情,你们绝不能掺合进去!” 见曲宁萱神色坚决,他低下头,声音有些飘渺:“掳走九色鹿的是圣王陛下最信任的大弟子,纵然被圣王陛下打成重伤,那位大人也不是你们能匹敌的……” “你说,天神的宠儿背叛了天神?”曲宁萱踉跄后退了两步,脸上写满了不信。 “琴其海,我知道你不相信,但。。。。。。”塔塔儿闭上眼睛,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圣王陛下修行到了最后关头,只差一步就能回归天上,真正成神,谁料想那位大人勾结恶蛟,趁陛下修行最重要的时候动了手脚,又掳走九色鹿。若非如此,圣王陛下不用动手就能让他堕入无尽地狱,受尽折磨,又怎会让他逃脱?” 塔塔儿话语里透漏的内容太令人震惊,这次曲宁萱是真正说不说话了。 只差一步就能回到天上?难道圣王是渡劫期强者?不会吧?君家三位合体初期的老祖宗出手,都震的众多顶尖势力不敢说话,北方草原怎么可能诞生渡劫期强者? 勾结恶蛟?他口中所谓的恶蛟莫非是蛟王?难道蛟王认识圣教之主?还是说君千棠认识他?明明局势对他们来说这么恶劣,这两人还要得罪北方草原的神,难道他们疯了不成? 不,不对蛟王脱困才一年,什么时候与圣教之主的大徒弟联系上。。。。。。 曲宁萱眉心微拧,有些心烦意乱,她已经意识到,不是她走到哪里都能遇到乱七八糟的事情,而是天下就要大乱了——君千棠和蛟王的复仇的巨网秘密织起张开,啸月天狼心思莫测,却让顶尖势力的核心人物无不跟着他抛下的诱饵走,澄灵山脉最高峰上封印的仙人,六年后即将开启的禹王仙府。。。。。。 “琴其海,你千万不能让你哥哥下令去找九色鹿。”塔塔儿反复叮嘱道,“九色鹿是圣王陛下修炼的重要道具之一,也是那位大人如今保命的依仗,他不会让人抢走。。。。。” 话音未落,梦幻的光点洒在他的身上,让他沉沉睡去。 “对不起,为了套取情报,我扮作你的恋人,窃取你对她的关心。甚至为了不暴漏自己的存在,连为你治疗一下伤口都做不到,我就是这样的。。。。。。”说到这里曲宁萱摇了摇头,神情有些哀伤。她右手轻轻在半空拂过,一条银白色的光练随之出现,渗入塔塔儿的身体,带走方才的记忆:“这本就不是你们两人之间的记忆,请你忘了吧!” 说罢,曲宁萱怔了很久,才御剑来到琴其海的帐中,这个在恋人面前表现得无比骄傲坚强的姑娘却在不住地抽泣,哀悼自己死去的爱情以及悲哀的未来。 曲宁萱扬了扬手,晶莹剔透的小花瓣落下,琴其海体制哭泣,惊讶这飘来的花瓣,就觉得脑子有点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你是个好姑娘,愿你一生幸福美满,青古部和白狼部永不开战。”曲宁萱捏动法诀,轻声道,“这三道法诀能保护你,不受到肉体伤害,不受到精神伤害,不被对修真者来说比较低等的毒药和咒术所侵蚀。” 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三管齐下,琴其海,这一生可能安好? 做完这一切,曲宁萱才开始考虑正事。 那个叫做塔赞的老者刻意放出气势威吓塔塔儿,却也让曲宁萱看出来,他不过是个融合初期的修士。掌控圣教多年的圣王不可能是傻子,平白派人去送菜,也就是说,圣教大弟子的实力下降到炼精化气的和水准,一个融合期初期的存在就能将他拿下。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曲宁萱得好好想想自己该怎么做。抢先一步得到九色鹿,从而光明正大地进入圣教,这不过是最美好的一种设想,更大的可能是对付认为你窥视了圣教的秘密,将你秘密处决,那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想到这里,曲宁萱不免有些抑郁,你说我为了一件不知道能否得到的东西,这样大费周章,还可能赔上性命,是不是太那什么了?不过,她很快又打起精神来,安慰自己,如果天才地宝能像萝卜白菜一样被人得到,那世间岂不是乱了套?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是世间恒古不变的真理! 你或许会说,世家子弟生来就能坐享其成,难道不是世道不公的表现?但是换一种角度思考,他们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祖先留下来的,也就是说,他们本应受的苦,祖先已经替他们受了,他们本应做出的奋斗,祖先已经做完了,恩荫子孙,有哪里违反天道了?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嘛! 御剑在草原上转了一圈,专门盯着圣教派出的队伍后,曲宁萱发现,圣教对背叛者和九色鹿果然重视非常。六十四支表面上说是巡察使,实则为追捕九色鹿而来的队伍有序地在草原上行走,彼此之间至少相隔千里,很显然,塔塔儿这样能感应九色鹿的存在,感应范围至少五百里,而且他们都有独特的交通工具,时时保持联系,才让彼此之间的距离不重叠。 对于这种莫名奇妙,却又真实存在的感应,曲宁萱相当迷惑。她曾看到有一个队伍的仆役说了什么,整个队伍就打了鸡血一般往一个方向赶,她朝那个方向放出神识四处搜寻,却没发现任何问题。但是这支队伍最后停留的地方,却有隐隐的,近乎圣洁的妖气存在,证明了对方的正确。 正因为如此,曲宁萱才更加的纠结。 没道理啊!一个修为在炼精化气期的人加一头鹿,这目标太显眼了,我怎么会发现不了?除非。。。。。。想到自己一直忽视的事情,曲宁萱终于流露出一丝笑意。 是了,她又被前世记忆所影响,认为九色鹿就是一头鹿,却忘记这是个修真世界,什么都有可能变成人。 理清思路后,仗着自己强大的神识,以及搜索队渐渐缩小的搜索范围,曲宁萱很快就锁定了目标,那是一对谁看见了,都会发自内心赞叹他们是璧人的夫妇。男的容貌俊朗,英气勃勃,从然此刻容色有些憔悴,眉宇间依旧书写着永不服输的骄傲,女子彩衣翩翩,圣洁美丽,温柔典雅,堪称国色。更中国要的是,他们目光流转时传递的脉脉情意,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一个微笑,一个眼神,一个最最微小的动作,无一不书写着彼此之间的默契与爱恋。 见到这一幕,曲宁萱放下了手中的剑。 她看得出来,这个男子带走九色鹿,或许有蛟王的蛊惑在。但更重要的却是,他想让她成为他的妻子,作为一个人被世人所接纳,而不是所有人口中的九色鹿。毕竟,纵然是被称之为祥瑞象征的九色鹿,在人类眼里也不过是个动物罢了。 曲宁萱跟着这位夫妇走了一段路,男子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口中也大口大口的呕出鲜血,女子连忙扶住他,不顾自己已经被血弄脏的彩衣,手上亮起柔和的白光。就在这一刻,原本离他们夫妇千里之遥的一个仆役突然对老者说了什么,一行人立刻往这个方向直接奔过来,也被一直没收回神识的曲宁萱注意到了。 女子的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却一直没停下治疗的动作,男子轻轻摇头,想让她别这样做,却连话都没有力气说。 一千、九百、八百、七百。。。。。。搜捕队距他们还差五百里的时候,男子的情况才略好了一些,女子立刻扶着他驾云而去,曲宁萱跟上他们,心中却无限感慨。 女子明知一动用灵力,敌人就能在更远的地方感应到他,让他们夫妇陷入更危险的境地,但为了保住丈夫的命,却又一次又一次的消耗,本就不多的灵力。这一次,他们险险避开,下一次呢?下下次呢?男子身负重伤,情况一天比一天差,围剿队却越发逼近,这样看来,他们被抓也就是时间问题。 想到塔塔儿所说,若找不到人,他们全部都得死,又看着这对恩爱情深的夫妻,曲宁萱用力抿了抿唇,心中已有决定。 比起这么多条命,业火净莲又算得了什么? 第五十二章 付出回报 纵然下决心要帮助这些人,曲宁萱也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北方草原与中土之间的隔阂太深太深,无论对普通人还是修真者来说都是如此,他们内部的斗争是一回事,牵扯到外来者有事另外一回事。 何况像塔塔儿与塔赞那样的圣教之人毕竟是少数,据曲宁萱观察,搜捕队的大多人对圣王大徒弟的背叛以及五色鹿的丢失,都是极为惶恐不安的,这些狂信徒甚至将这件本就不管他们什么的事情揽到身上,鉴定地认为如果找不回他们俩,自己就只能自裁谢罪。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两方只能救一方,想二者兼得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这让曲宁萱犯了难。理智告诉她,少数应该服从多数,放弃这两人,让搜捕队抓住他们,平平安安回去交任务才是上策。但她看见这对夫妇鹣鲽情深,又清楚地观察到搜捕队对圣王那无可理喻的狂热,感情下意识就倒向了这对夫妇一边。两种思想交织缠斗,让她很是纠结,所以曲宁萱还是跟在这两人后面,没想清楚何志健绝不动手。随着男人一次比一次病发得厉害,彩衣女子也开始力不从心起来。往往是治疗到一半就不得不强行中断,彩衣女子携男子狼狈逃窜。最惊险得一次,搜捕队已经到了百里之外,融合期修士都已经赶了过来,看见他们的背影,彩衣女子强行喷出一口心头精血,才勉强逃脱。 是夜,彩衣女子安顿好沉睡的男子,有无限温柔地望着自己的爱人很久,眼中噙满了泪水,最后轻轻朝外面走去。 看着她行走的方向,曲宁萱这才解开心中的疑惑,难怪他们能躲这么久,原来彩衣女子与众多仆役之间的感应居然是相互的,而且彩衣女子的感应范围明显远远大于这些仆役! 联想到塔塔儿之前说过的话,曲宁萱眸色变深。 不,应该说,感应范围大过于这个女子,能给他们两个造成威胁的人,已经都被圣王的大弟子给杀了。圣教也是迫于无奈,才将照顾鹿园的低阶奴仆全部放出来,点多撒网。 想到这里,曲宁萱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她理解种族相爱的痛苦,何况一方还是圣王修炼的重要道具,估计又是什么割肉取血,让人不忍目睹的戏码。可攻击自己的师父,让他在修炼最后关头出事,有杀掉多有会对爱人造成威胁的而你,这是何等的心狠手辣,忘恩负义?如果从源头追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完全成了一笔理不清的烂账嘛! “果然,我还是不适合处理这些事情……”曲宁萱轻轻嘟哝了一句,原本打算为了男子治疗的心也淡了,夜晚的草原冷风嗖嗖,将她一腔热血全都吹冷了不说,也让她的心渐渐坚硬起来。 说来说去,还是她太纠结,倘若九色鹿是原型,她保证二话不说直接抓了去,再慢慢思考应该做什么。偏偏九色鹿化为一个倾国倾城的彩衣女子,又与圣王大弟子是情侣关系,曲宁萱便觉得彩衣女子至情至性,不想动物反倒像人。纵然她首期方才的心软,重新思考该怎么办,却也对这个彩衣女子下不了手。 说来说去,还是作为“人”本身的道德观在作怪,能够肆无忌惮地伤害别的生灵,却难以对自己的同胞下手。 曲宁萱站在草原上,吹了好半天的冷风,这才猛地一拍自己的头,有些郁闷地说:“曲宁萱,你纠结个什么劲啊!这是别人的事情,你莫名其妙插手本来就很奇怪好不好?” 是的,曲宁萱终于发现她修仙途上最大的障碍是什么了,不是惦记父母,不是心肠过软,不是左摇右摆,二十喜欢多管闲事! 不过,这也难怪,曲宁萱前世的父母心肠极软,都是大家交口称赞的好人,除了在钱的问题上不怎么松口之外,平日里别人有什么急事,比如帮忙代代班之类的,她父母总会答应下来。每次在街上遇见乞丐,他们一定会给钱,遇上摔倒了的老人,他们也会上前搀扶。由于曲宁萱看了很多新闻报道,说什么乞丐是团伙,表面上可怜兮兮乞讨,摇身一变就成为大老板一掷千金。又说还什么明明不是你撞得,但你去扶了别人,别人就为了医药费故意赖你等等,所以她每次都觉得爸妈这样做太好心啦,万一被人赖上,岂不是要气的吐血? 曲宁萱始终记得,当她终于鼓起勇气问出这些话后,父亲摸了摸她的头,微笑着说:“你小小年纪,心思怎么这么重?要知道,被报道出来的不过是个别现象,就因为事情稀奇,才会成为新闻不是吗?这个世界上好人还是占大多数,真正需要帮组的人也是很多的,我们随手一个举动或许就能改变他们的一生,为什么不去做呢?难道被骗过一次,就能不相信这个世界吗?” “可是……”曲宁萱有些委屈地反驳,“可是有些人真的很讨厌啊!”她曾经见过报道,说以为老人靠蹬三轮车的收入资助了无数学子,但有些人竟一边厚颜无耻地得到他的血汗钱,一边以被这位老人资助为耻,平时别人问谁资助了你,他们要么支支吾吾,要么干脆欺骗别人说是被大老板资助。对他们来说,好像被富商啊,名人等资助就是无上的光荣,被这位老人资助就能让他们抬不起头来一样。当时她就觉得非常恶心,明明前者只拔了一根汗毛,后者却付出了自己的全部不是么?所以对爸妈要将旧衣服旧被子什么打包去灾区,还经常去捐款献血的行为,曲宁萱非常排斥,总是说我们的钱到不了要用的人手上,与其浪费钱养蛀虫,还不如多给自己买点吃的之类的话,但它的父母却告诉她:“我们帮助别人,并不是想要得到别人的回报,我们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 父母的言行举止往往能影响孩子的一生,所以这个观点也像习惯一般,深深地刻入曲宁萱的骨子里,每当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她总会前去帮忙。可她总是忘记,这不是曾经那个相对和平的世界,而是一个凶狠残酷,危机四伏的高危世界。同样的行动在过去叫做乐于助人,在今生就成了多管闲事,前世帮助别人后,几乎都会交到新的朋友,今生帮助别人,很可能别人一好就直接把你灭了。这个世界就应该奉行宝姐姐的行事准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才能活得比较长久。 “我是猪啊!这么久才反应过来。”曲宁萱坐在草地上,有气无力地碎碎念,“果然这就是颜控的坏处吧?我在沈家比较核心的人物,他们要么是老头子,要么是中年大叔,还有一群二世祖。这些人在外人面前光鲜亮丽,受人景仰,可我见到的确实他们比较不堪的一面,这让我下意识就反感讨厌他们,天天避开,自己躲着修炼,几乎不参与任何活动。这么多年才没出状况。现在呢?这两个长得好的人上演一段跨族情缘,我竟倒向他们,如果不是情况特殊……真是够没用的!” 正当她自我反省的时候,风中隐隐传来一股血腥味,曲宁萱立刻站起来,神识张开,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在下一刻,冷汗浸透了全身。 出事的地方是圣王大弟子的九色鹿的帐篷,那儿方圆整整五十米内都被浓厚到极点的杀气包裹,让她神识才一探出就不得不收回,纵然如此,也轻微地受创了。 知道对方太强,自己无法匹敌,曲宁萱刚要捏碎传送符,整个空间就突然沉寂下来。 四周寂静无声,好似时间突然静止了一般,曲宁萱却觉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明明没回头,没听见脚步声,也没从哪个镜子中看到背后,却硬是感觉自己背后有人?这是一种超越五感,近乎能用“第六感”形容的奇妙境遇,此刻却令她毛骨悚然。 下一刻,一个人出现在她面前。 之所以说是“一个人”,而没说到底是男是女,更没有形容衣着样貌,是因为见到他之后,任何人都只记得住他的眼。 对方只是若有若无地看了曲宁萱一眼,就漫不经心地移开目光,这样平静地姿态完全不想排外的草原人对待中土地修真者,因为后者在他眼中渺小得不值一提。 不是居高临下的冷漠,不是趾高气昂的倨傲,不是万载玄冰的森冷,不是寒潭碧水的幽深,他的眼中只有一种情绪,那就是绝对的静。 安静到,让人的呼吸、心跳乃至思绪,都随着时间一同停止。 大脑的那一瞬,曲宁萱却奇迹般地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圣教之主,苍茫雪山的圣王,北方草原的天神。 只有降临于世间的神明,才拥有这样的眼神。 “君千棠的徒弟,解开蛟王封印的有缘人。”同样平静的声音直接响在曲宁萱脑海,她只能被动地听着,记下一字一句,不能再想其他。 “告诉他们,任何小手段对我都是没用的,想得到我的许诺,就来苍茫雪山,与我一战!” 第五十三章 幻境虚实 对方走了很久之后,曲宁萱才勉强从那种让人无法呼吸的凝滞感中清醒过来,她下意识拿出玉符,划破了自己的手指,想滴血让玉符启动,与君千棠直接交谈。可这细微的刺痛也让曲宁萱冷静下来,她想到叶希晨的话,不由张开自己的右手,任凭血珠在指尖翻滚,脸上淡淡地没有表情。 因为她突然想到,方才发生的事情,疑点很多。别的不说,就说圣王有能力收拾他的大弟子,为什么还要派那么多搜捕队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被大弟子算计的事情,这不是平白丢自己的脸吗?最好的做法就是他亲自出售,不知不觉什么都搞定,凭他的声望,底下人还敢质疑他?一个弟子失踪算什么,他可以再收十个八个,谁都不会介意。 “又是高阶修士之间的博弈啊!”曲宁萱自言自语,与其中还带了一点说不出的味道。 她连圣王一个眼神都接不住,或许还被对方在一瞬间就读去了记忆,否则对方不大可能知道她的身份,君千棠和蛟王却敢直接算计圣王,这就是差距?不过,圣王到底受没受重伤,又想要做什么,还是未知数。 被人当做棋子利用来利用去,曲宁萱已经受够了,她压根不打算按圣王的剧本走,便决定离开。临走之前,曲宁萱突然想到九色鹿为了爱人,甘愿回到牢笼,如果她知道圣王大弟子死去该有多难过啊!圣教之人当她是叛徒,自然不会顾及她的心事,瞒着这件事,说不定还会刻意以此来刺激她。 想到这里,曲宁萱放开神识,找到他们居住的帐篷,心想圣王大弟子随便留下一件小东西也好,她待会偷偷放到九色鹿身上也好给她做个念想。 但是事实却让曲宁萱大吃一惊。 方才被浓厚血腥萦绕的帐篷此刻却像她之前几日看到的那样,半新不旧却很厚实,除了里面没人之外什么东西都没动过,也没沾上任何血迹。 曲宁萱的目光落到帐篷旁的青草上,又半蹲着身子察觉情况,方才杀气浓烈至极她的神识稍微一碰就被刺伤,草木绝对会有所反映。纵然没化为湮粉,也会若有若无地低几分,偏偏帐篷外什么痕迹都没有就好像圣王没来过一样。 曲宁萱不信邪,又闭上眼睛,将灵力布满全身,静静听着大帝的脉动与青草的呼吸,想要借此了解方才发生的事情。万物皆有灵,纵然一株小小的青草也不例外,只要这里发生过意外,小草就能对她传递害怕的情绪,也让她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是,没有。 这样诡异的事情倒让原本打算离开的曲宁萱停住步伐,她沉吟片刻,神识向另一个方向蔓延,搜寻九色鹿的踪迹,却遇到了她此生见过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九色鹿竟和圣王大弟子在一起! 这这这……曲宁萱只觉得浑身冰凉,心中却好似有一团火在燃烧,她呆在原地半响,跺了跺脚,便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赶去。 方才明明那么浓厚的血腥味从风中飘来圣王的杀意与告诫依旧回荡在她脑海,怎么可能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强者都对视线比较**纵然圣王大弟子失去力量,曲宁萱也不敢轻视对方。所以她远远地走在圣王大弟子与彩衣女子侧面,神识若有若无地蔓延过去,并暗运灵力到耳朵上,让自己的听力更好,以便将事情听得更清楚。 圣王大弟子正在恋人的搀扶下往会走,并温柔呵责:“你怎么这么傻?事情已经坐下,就算你自愿回去,也不过是比从前更严苛的待遇,说好永远在一起……” “我将一半内丹化在你体内,只要我引走了他们的注意,你就能平安逃脱……”彩衣女子柔肠百结,泪珠子怕是马上就要掉下来,“我也不想,可是,这样逃下去,根本就不是办法。圣王陛下只要伤势略好一点,你就有性命之危……” 他们两人浓情蜜意自不必说,曲宁萱眉头却越来越紧。 这段时间她通过在天机阁买资料,与君千棠谈话时旁敲侧击等手段,恶补了很多常识,加上以前看过的书对比印证,自然知道仙术和巫术是两个体系。仙术侧重借天地灵气,引发强大力量,巫术却注重研究人体的奥秘。在这其中,巫术又分西南与北方两大派系,西南毒虫密布,瘴气丛生,当地巫师自然要物尽其用,所以西南的巫师给人感觉一向不怎么好,大家总觉得他们就是神神叨叨鼓捣各种毒虫,时不时拿人命祭祀,下蛊害人等。纵然心中不屑,可谁都不敢得罪他们,否则哪天别人发现你时,你已经被虫子从里面开始啃干净内脏和血肉,就剩一张皮和一副骨架了。北方巫术兴盛不假,却是狂信徒的天下,这里的人们不仅崇尚以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修行,以淬炼自己的身体,也非常重视精神力。事实上,北方真正的巫术高手一个两个全是幻术大师,对此道的钻研兼职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奸商狂热信仰的威力,实在令人望而生畏。 正因为如此,曲宁萱才五笔疑惑。 到底是我方才闻到的血腥味,感觉到的杀气以及看到的圣王是幻觉,还是此时此刻出现在我面前,恩爱情深却被迫逃亡的夫妻是幻觉?或者我很早就中了别人的招,不知不觉陷入幻境而无法自拔? 人哪,就怕胡思乱想,不想可能还没事,越想却越觉得可怕。 曲宁萱曾经听过,真正高明的害人幻境一层叠一层,最后让人崩溃。比如你做梦是突然被电话铃惊醒,惊出一身冷汗,却听见门铃想,再次被惊醒,这才发现自己的“醒来”其实也是梦,正当你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又听到什么声音被惊醒……这样倒腾个七八次,是个人都会疯掉,也就大道了对方想要的效果。古往今来,多少人不都是这样被吓死,困死的吗? 曲宁萱这样发散思维,不远处行走的圣王大弟子和彩衣女子在她眼里就越看越不像真的,她的心怦怦直跳,真想冲上前探一探他们到底是活着还是行尸走肉,或者干脆就是一个欢迎。可她也不知道,这三种情况对她来说,到底哪种更可怕。 逃走?这个样做不是不可以,但曲宁萱却突然想起她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楚门的世界》,楚门生活的小岛是一座巨大的摄影棚,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都是演员,在他知晓真相后,他想要逃离,却绝望地发现大海和天空也是摄影棚的一部分。最后他毅然放弃时尚最受欢迎明星的未来,选择走向自由的生活,但电影结束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想,他会不会走向另一个摄影棚,在完全不知晓的情况下,继续做他的肥皂剧演员? “我要冷静下来,不能自己吓着自己……”曲宁萱深吸一口气,御剑飞往北方草原与中土交界的地方,也就是绵延万里的阳城关。 只要知道一件事情,她就能证实自己的猜测! 来到阳城关后,曲宁萱寻了最近的修真者城市,再一次步入天机阁,点了东荒沈家的资料。 看见水晶屏幕上显示的东西,曲宁萱心中一沉,却也放下了方才的惶恐不安。 果然不出她所料,资料上显示得只有她零零碎碎知晓的哪些东西,以天机阁的情报网,不可能只知道这么一点内容,不是么?这已经能证明一切了! 曲宁萱不查询中州的资料,就是怕这个幻境以圣王的记忆做基础,谁知道圣王活了多久,知道多少东西?万一她查询的东西,圣王知道,从而在这里显现出来了呢?若真相信了这个幻境是真实的,岂不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她原先以为,自己在圣王眼中完全是个蝼蚁般的角色,对方只是要拿她当传声筒。可知道自己如今身处如此庞大的幻境之中,她又觉得自己方才的想法有妄自菲薄之嫌,因为没人会花费大力气直接干涉蝼蚁的精神,让对方顺着你的想法做。圣王不是那么无聊的人,既然他这样做,就必有所图。 请君千棠和叶希晨帮忙?别傻了,人家不是你的召唤兽,随叫随到不图回报。求这种慎密阴谋随手就能拈来的一个,还打算报复社会报复人类的家伙无异于与虎谋皮,被怎么算计死得都不知道,还不如自己挣得一线生机。 这个世界的人都是不可信的,她能依靠得唯有她自己,以前遇到危险都逢凶化吉,那不过是运气好加上她身上有利可图,难不成就要依赖别人过活吗? 想到这里,曲宁萱用力抿了抿唇,按记忆中的方位去寻找圣王大弟子与九色鹿的所在。 若她没有猜错,只要跟着这两人,幻境必定会发生变化,她倒要看看,圣王究竟要做什么! 第五十四章 奇门遁甲 理清自己的现状后,曲宁萱就遥遥跟在圣王大弟子圣英和彩衣女子阿九后面,寻求破解幻境的机会。 圣王一击重创圣英不算,还将自己的力量顺手弄了进去,阻止圣英伤口愈合,导致圣英五脏六腑破损,所有经脉或断或凝滞,几乎成了废人一个。纵然得到阿九一半内丹,也不过勉强补上他几条经脉,让他不会日日咳血而已。 知道这一点后,曲宁萱就知道从前的想法多不切实际,破坏永远比重建艰难很多,圣英这伤势, 别说她治不好,君千棠估计都没辙。偏偏圣英对他口中的“希望之所”信心满满,仿佛只要到达那里,他就能立刻痊愈,及时将一半妖丹还给阿九。 对于圣英如此强烈的信心,曲宁萱不免十分好奇,何况她隐隐感觉,所谓的“希望之所”恐怕就是一切的转变之地。所以她极有耐心地跟在圣英和阿九后面整整两个月,见他们竟来到苍茫雪山山脚,不由微愕。 虽然早知道他们一路往北方走,曲宁萱心中已经有了这样的预感,不过事到临头,她还是有些惊讶,苍茫雪山纵然连绵不绝,范围极大,却也是圣教的总部,你们还真是…… 不过,吐槽归吐槽,她还是渐渐拉近了一点距离跟上去,只看见圣英带着阿九在雪山中穿行,不知翻过了几个山头,走了多少山路,才步入一处林子。 曲宁萱一见就知道这林子本身就是个巨大得到阵法,便冒着被发现的危险离他们极近,好在圣英实力下降得厉害,阿九本来就实力低微,又失去了一半内丹,都没发现她跟在一旁。 穿过七拐八拐的阵法,到达林子中心后,圣英在一颗树旁蹲下苦笑一声还是挖坑阿九也上前帮忙。他们刨了好半天,终于在松软的泥土中触摸到冰冷的质感,圣英面露喜色迫不及待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下一刻,这块大石突兀消失,一个黝黑的洞口显露出来。 曲宁萱察觉到微小却不容忽视的空间波动不由心中一沉。 看来,圣英以鲜血打开得不仅是一个秘密通道,或许还是一个比较独立的空间啊! 圣英和阿九跳下洞口后,这个洞口也在缓缓封闭此时已容不得曲宁萱权衡利弊,所以她心一横,也跳了下去。 下坠的过程中,曲宁萱不忘给自己多加了个隐身仙术,又用了一个漂浮的仙术,减缓自己的下坠速度,并努力将心跳和呼吸都收敛到少。 纵然没探索过墓穴与遗迹,曲宁萱也看过很多小说,知道越是这样隐秘的地方,机关暗道就越多所以他决定脚不沾地,身子不挨到任何一处墙壁,可以的话连心跳最好都别有,这样才能将危险见到最低。 不知下坠了多久,曲宁萱终于在地面差一寸的地方停住,她将灵力运在双脚上,一直保持漂浮的状态,却对面前的岔路为难了。 该死的,这是谁设计的地方啊!第一关就设计八条路而且每个洞口都一模一样,根本分辨不出任何区别这是坑人吧坑人吧? 圣英显然是追踪与反追踪的行家,行事无比小心谨慎,他和阿九飞速下坠之后就立刻清掉痕迹,待曲宁萱小心翼翼地下来后,他们已经跑得不见踪影,偏偏曲宁萱又不精于此道,根本无法顺着仅有的蛛丝马迹推断出他们的去向。 但是,随便选择一条显然也是不明智的。 “七”和“九”在修真界是两个不平凡的数字,一者象征极阴,一者象征极阳,又有圆满之说,所以这八条路就非常耐人寻味了。曲宁萱有些摸不准,这八条路中,到底是七条死路一条生路,还是全都不是生路,又或者是八门遁甲呢? 如果真要随便走一条,她肯定希望是八门遁甲,毕竟八门遁甲的话,选上不好道路的几率只有八分之三,其余两者却……但这件事情不是由她决定的啊! “真是郁闷!”曲宁萱站在原地停了一会儿,知道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便小心翼翼取出一颗暗红色的种子,感觉颇为复杂。 作为一个比较精打细算的姑娘,曲宁萱购买种子的时候永远会反复对比种子的功效、作用以及性价比,但是,人生总有一两次脑充血,再精明的姑娘也抵不过舌灿莲花的商家。所以,在一位店主反复推销一种叫做“寻路草”的种子,一直说你如果迷路了,只要血喂养这个种子,它就会生根发芽,帮你找到最安全道路等等等。又说你看天下遗迹这么多,到处七拐八拐,寻路草简直就是居家旅行,杀人放火……等必备对吧? 曲宁萱当时被店主忽悠得有点头晕,不停点头说唉唉唉你说得很对,糊里糊涂就花三颗上品灵石买下一颗寻路草的种子,后来才知道这东西厉害的遗迹里没用,普通的遗迹用它又不划算,完全就是积压的滞销货。今天想到它,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过,这么高等的地方,寻路草估计起不了作用啊! 纵然这样想着,曲宁萱还是抱着一丝期望,滴了一滴血在寻路草的种子上,又将灵力灌进去,一株再普通不过的小草立刻生长,又缓缓从曲宁萱的指尖飘落。 这株小草在空中摇摇晃晃了一会儿后,慢悠悠地落在地上,迅速地枯萎下去。曲宁萱的脸上立刻流露失望之色,捡起已经彻底失去生机的寻路草,轻叹一声,却没说什么。 果然,还是没……刚这样想着,她就抬起头,看见寻路草尖头直指的地方就是一个洞口,漆黑幽深,仿若一张怪兽的大嘴,将任何闯入者悉数吞没。 不,或许,在陨落之间,它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想到这里,曲宁萱抿了抿唇,毫不犹豫地想这个洞口走去。 她已经做好准备,无论这条通道中有冤鬼冤魂还是强悍异兽,腐尸骷髅还是狰狞怪物,她都会小心对付,可一路走下来竟没有任何异常状况发生,寂静幽深的通道仿佛永远没有尽头,却越发令人脊背发凉。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忽然亮起微弱、幽暗且昏黄的灯光,曲宁萱不由停下,打量四周。这才发现她一路走过的地方每隔五十米左右,两边就会有一盏油灯,只不过之前她一直用漂浮仙术,并没有踩在地面上,才没让油灯自发亮起。 既然前方亮起了灯,也就是说,他们走得也是这条路! 确定自己走得正确后,曲宁萱小心翼翼地放慢脚步,不紧不慢地跟着灯火熄灭的尾巴。 这种时候,她终于有时间大量墙壁的壁画,虽然这些色彩浓烈,宗教与神话意味浓重的壁画让她觉得异常不详,可她还是努力将这类似叙事的壁画记下来,决心以后有时间慢慢琢磨。 正当曲宁萱分心二用之际,昏黄的灯光竟迟迟没有熄灭。她知道对方停下脚步,立刻后退,静观其变。 可是,事情比她想象还要糟糕,因为约莫过了一刻钟之后,她身旁的两个油灯竟亮了。 知道对方在往回走,曲宁萱微微皱眉,连连后退,却知道不能在这样退下去,毕竟路的尽头就是方才八选一的地方,自己避无可避。可这通道又太过狭窄,只能容纳三个人并排行走,玄英和阿九不可能会贴着墙壁走,给她让道,自己不退的话,难道被他们发现吗?纵然她武力比他们高,但他们刻意使坏的话,自己根本扛不住啊! 几乎是一瞬之间,曲宁萱就做了决定,只见双手和双脚上都出现一根顶上带着吸盘的蔓藤,有一个纵身跃到通道顶,吸盘就牢牢固定在墙壁上。随后,曲宁萱屏住呼吸,闭上眼睛,让自己的心跳变得极慢极慢,仿佛真正死去了一般。 过了一会儿,曲宁萱就听见阿九柔美且舒缓的声音响起:“圣英,你是不是记错了,不是这一条道?” “大概吧!”圣英有些不确定地说:“这个遗迹的路线无比复杂,纵然我刻意查询多年,却也知道约莫三分之一的路程,幸好我们只是要找那个人,不用往里走。这遗迹的第一关乃是八门遁甲,八门每个时辰一换,踏进道路之前,谁都分辨不出这条路通向什么门。不过,我看这条路除了壁画中带着不详气息之外,就没有别的,应该是八门之中的杜门吧?” 听见他这样说,阿九便有些担心:“难道我们要一条条路试过去不成?” “放心,我对这些还有些研究,加上我体内特殊的血脉,纵然到了死门,我们只要付出一些代价,也能逃出来。”圣英如是说。 他们两个且说且行,很快就远去,确定他们走得很远之后,曲宁萱才跳下来,脑中不停盘旋他们的话。 这条路的确没有任何敌人,否则他们俩不会毫发无伤,可就这样轻易判断是杜门,未免也太过草率了吧?杜门小凶,中平,为藏形之方,适宜于躲灾避难、防洪筑堤、判决隐狱等,可这条路上的壁画,无疑不书写圣教的辉煌过去,比如统一草原,抵抗妖兽,对付修真者之类,不像生门,倒像开门! 出于谨慎起见,曲宁萱取出一颗夜明珠,一路观察壁画,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才是正确的。 开门居西北乾宫,五行属金,乃是大吉大利之门,也是八门中最好的一个,若她没有猜错,这才是最最正确的道路! 作者有话说:今天小年,所以出去了,更新这么晚真不好意思!快过年了,全家都比较忙,中午的那一更挪到晚上,如果有事只能一更,我会通知的,抱歉! 第五十五章 壁画之密 得出这个判断后,曲宁萱脸上的喜色才停留了一瞬,便转为几分担心和不自信。 她是第一次探索遗迹,也不如圣英一般知道这个地方诸多秘密,换谁来了都会更相信圣英一点。何况曲宁萱判断这条路是开门的根据实在浅薄极了,浅薄到稍微有经验一点的人,都不会根据她的话语贸然下论断。别说旁人,就连曲宁萱自己的心中都在嘀咕,并寻思着自己要不要跟回去。 但很快,她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无论生门还是杜门,都不是大凶之地,她暂时呆在这里,还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倘若圣英和阿九接下来选择了死、惊、伤三凶门中的一条路,圣英自然会利用他的血脉力量助他和阿九逃脱,若自己跟过去,可不就倒了血霉? 理清楚目前的情况后,曲宁萱收起夜明珠,纵然一直往前走,可她身上漂浮的仙术就没断过。她容色本来就好,又因为此世的父母几代近亲通婚,是以肌肤苍白几近透明,与如瀑黑发相称却显得越发黑白分明。倘若旁人见到这一幕,定会生生地吓昏过去,以为她是个在黑暗通道里巡游的女鬼,捕杀误闯此地的生人。 待走到通道尽头,曲宁萱这才停下,将灵力运到双眼,以便自己能看清面前这扇大门上的一切。 对于通道两旁不知原理的感应油灯,曲宁萱只觉得无比诡异,所以她绝对不会放松一丝戒备,更不会取消漂浮的仙术,贸然让灯亮起来。 这扇大门不似壁画那般色彩浓艳,神话与宗教气息浓重,相反,大门上雕刻绘制的图案绝对能算得上登峰造极的艺术品。云雾缭绕的雪山与澄澈清明的湖水对望,令人见之便心驰神往。曲宁萱也沉浸在艺术的美感中,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认真观摩大门上的壁画,总算发现哪里不对劲。 苍茫雪山是什么地方?这儿比最北方的那块大陆还要寒冷,并仿佛受了什么诅咒一般,终年都是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水可能在往下缓缓流淌的过程中冻成冰渣子。普通人根本靠不近苍茫雪山的山脚,没到炼气化神境界的修真者也难以抵挡这片酷寒,这也是草原人将圣教奉为天神来者的一大原因——能住在苍茫雪山,不畏惧严寒的,不是天神以及他的奴仆是什么? 但是,这扇大门上绘制的湖水温柔而宁静,仿若最最纯白无暇的莲花,没沾染上一丝冷酷与风霜,这才是最令人疑惑的地方。 水源就是草原人的生命,为了寻找水源,他们刻意一年两年在草原上行走,抬头望着同一片天,低头看着同样的草地,循环往复过着单调、枯燥且寂寞的日子。多少部落生死相斗,就是为了争一眼不大的泉水,这样美丽又宽阔的一片湖泊,如果真实存在于草原的话,定会被大部落牢牢占据,被草原人讴歌赞颂,可曲宁萱在北方草原逛了这么久,能够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片湖泊。 “这片湖,一定是存在的……”静静观察壁画很久之后,曲宁萱下了论断,自言自语道,“既然道路两边都绘制了壁画,大门定是最重要的那一刻,就算不是解开谜底的关键,也会是重要的线索……” 倘若她没有猜错的话,壁画中画下的雪山应该就是圣教最关键的所在,要么是圣王的居住地,要么就是他们祭祀的地方,而能够占据另一半大门,与雪山遥遥呼应的湖泊,自然不会是什么简单的地方。 难不成,这个湖泊就在这个遗迹里面? 想到这个可能,曲宁萱后退两步,看着这扇大门就好像在看什么洪水猛兽,心中也叫苦不迭。 该死,不会又是什么只能由她开启的地方,所以圣王才将她弄过来吧?与圣教所在地点对应的湖泊……这才真正是卷入圣教的核心机密啊! 克制心中对未来的恐惧,曲宁萱深吸一口气,继续观察壁画。 她以身入局中,退无可退,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只能借机出发,寻求一条生路! 曲宁萱不相信,作为圣王大弟子,对北方了解远胜于她的圣英会看不出这幅壁画的古怪,除非……猜到一种可能后,曲宁萱先祭出一张轻柔透明的薄纱状植物,使之覆盖整扇大门,印下凹凸的痕迹,又取出一块预见,将这块按照壁画大小比例全无二致地模拟下来,在套上刚才从壁画下取来的植物,确定自己留好了底之后,曲宁萱轻轻将一本书不要的书放在地下,霎时间,四周灯火便亮了起来! 曲宁萱抬头看向壁画,果然,壁画的内容已经变成一处华美且壮丽的宫殿,巍峨磅礴,气象万千,不似人类所有。 这个地方,大概就是圣教的核心区域吧? 她轻轻毁去这本书,灯火立刻暗了下去,可壁画的图案竟然还没有变! 越是这样,曲宁萱越觉得自己方才做得对,纵然她不清楚这幅壁画的变换到底是什么原理,也不妨碍她猜出事情的真相,一路歌功颂德到,最后以对宫殿的膜拜作为结尾,这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难怪圣英没有起疑。就算他多一个心眼,将灯火熄灭,失去足够力量的他也无法分辨幻境的虚实,自然以为这是一条死路。偏偏,这才是真正的生路。 曲宁萱仿照刚才的做法,再将这张壁画拓下来,才发现这壁画真的变换了,连凹凸痕迹都和从前不一样,这样慎密的设计,难怪能瞒住圣英和阿九呢! 为了找到开启大门的方法,曲宁萱将神识探入玉简之中,反复比对这两幅画,搜索其中相同的地方。为了更清晰更直观,她还将两幅壁画模拟成透视图,重叠在一起,看看它们有没有哪个地方比较相似。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曲宁萱放下玉简,取出一双薄如蝉翼,完全透明的手套,慢条斯理地套在手上,然后,在这幅宫殿壁画左上方的屋檐以及左下方的一根玉柱上重重地点了一下! 下一刻,壁画急速变换,竟又恢复成雪山湖泊。 曲宁萱不急不缓,双手伸出,分别按在雪山的半山腰以及湖泊右下方的位置,这扇大门便无声无息地打开。 望着渐行渐远的雪山与湖泊,曲宁萱轻轻摇头,暗道如果这两样东西都象征这圣教的宝物,怕是绝对对立的存在,否则壁画不会以这种不详的方式将它们刻在门边,纵然相连都隔着一条缝,更何况大门开启的时候? 处于谨慎的考虑,在大门打开得第一时间,她就已经祭出星影剑,以防大门一开就是怪兽的血盆大口。幸好,事情没她想象得那么糟糕,大门里是一出约莫有三四十个足球场大小的洞穴,嶙峋的怪石分布其中,中间被乱石遮挡,也看不到有什么,不知是不是又一重阵法。 曲宁萱小心翼翼地贴着墙壁走,直到确定自己走到一个离大门比较远的地方这才停下,设结界包裹全身,开始打坐调息。 她在等,等圣英和阿九的到来,如果三天过后,他们还没有来,她再去探路。 圣英第一次就选到开门,显然不是什么巧合,若非他与阿九状况不好,无力一路悬浮过来,早就发现了异常,怎么可能让曲宁萱先到这里?尽管他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但是,只要随便走一条路,他就会发现,第一次走过的路才是最安全的。 开、休、生门,一者通向目的地的,一者为彻头彻尾的死路,只能折返,一者大约是回到最初的地方,这才比较符合八门遁甲,遇上它们自然好。可曲宁萱也要算上圣英与阿九人品不好,频频困在不好道路的可能,才将时间定为三天。 圣英既然说过他专门研究过这里,跟着他走自然是最正确的做法,不过,若他三天都不会出现,估计也没本事来了。 曲宁萱不急,她等了两个月,就不差这几天。 十一个时辰之后,大门才再一次打开,圣英和阿九走了进来。 曲宁萱依旧闭目养神,不让自己的视线投注到他们身上,以免引得他们注意,可她的神识却不敢有丝毫放松,一直牢牢地盯着这两人。 一踏入大门,似乎舒了一口气的圣英就开始不住恪守,阿九忙扶住他,面带忧色:“我没事,但你放了好多次血,不要紧么?” “放心,只要不是精血就没事。”圣英轻轻摇头,安慰阿九,“到了乱石阵,我们就成功了一半,那位大人就居住在第三关中……” 阿九幽幽道:“你别骗我了,那位大人对圣王陛下怨恨至极,纵然你打断圣王陛下的修行,她也不会满意。真想要对他投诚,你就必须闯过这九命关,找到圣湖,取出那些东西……”说到这里,她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泪水,“纵然你有血脉相护,又恢复了巅峰实力,可九命关,九命关……一关就要留下一条命啊!” 作者有话说:新年大扫除各种伤不起,从早上忙到晚上,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第二更…… 第五十六章 乱石之阵 九命关? 听见阿九这样说,曲宁萱的心绪倒没多少起伏。 她之前已经猜到大门上雕刻的湖泊就在这个秘境中,并与雪山是敌对关系,听见真相完全不意外。不过,圣英要找的人就在第三关之中,倒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巫师的力量内敛于体内,擅长以精神攻击旁人精神,而不似修真者一般喜欢将神识外放,所以低阶巫师感知范围远不如修真者。可成为高阶巫师后,他们的精神力会比实力相当的修真者强很多,察觉身旁有人定不在话下。曲宁萱可不会傻到认为圣英寄托全部希望的那个人实力低微,所以她有点犯愁,圣王给她布下的幻境依旧未解除,估计是要她跟到圣湖去,可第三关有个拦路虎镇着啊! 不过,这位强者需要圣英闯九命关,自己则迟迟呆在第三关不动,这是不是意味着,对方受到某种制约不能动弹,或者干脆就是被囚禁的? 如果真是这样,纵然困难依旧,危险性却小了很多。 曲宁萱心中想着这些事,却不忘继续听圣英对阿九的交代,只听见圣英轻叹:“我也知九命关难闯至极,但我才是真正的天神正子嫡孙,圣王与圣湖乃天神的居所,本应由我圣氏一脉居住,岂可被旁人鸠占鹊巢?纵然那位大人不要求,我也得去九命关闯一闯,为先祖报仇!” “可是……”阿九想说什么,却终究住了嘴。 “阿九,你无需为我担心,天神对自己的后人极为优抚,纵然九命关处处惊险,关键时刻只要我祭出精血,就不会有事。”圣英低下头,柔声安慰满脸担忧之色的恋人,可他们心里都和明镜似得,知道事情远没圣英说得那么简单。 人的精血分三处,分别是舌尖血、心头血与脐下血、脐下三寸为丹田所在,一旦市区脐下血,修为就会悉数废除,一辈子也别想再修回来;舌尖血和心头血数量有限,前者一用,修为就会下降,需得重新修行才能补回来,后者一用就元气大伤,再难弥补,寿元也会亏损得厉害。总之,无论用哪种,都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伤害,何况九命关一关难过一关,精血的数量终究有限,很可能他们没到最后一关就被活活困死。 阿九还抱着最后一丝期望,问:“就没有别的方法吗?” “怎么可能还会有?”圣英死死握拳,咬牙切齿地说,“一个被捡来的弃儿,竟恩将仇报地屠灭我圣氏一脉,夺走我圣教基业,明目张胆地高坐圣山之上,接受北方草原的朝拜……苍天怜我,竟让我资质卓越,被他看重,收为大弟子……” 听见他这样说,原本脑子混沌一片,不知圣王为何这样做的曲宁萱豁然开朗。 仅凭圣英寥寥几句话,她已经将整件事情的大概猜了出来,圣教原先一直都是家族传承制,直到圣王屠灭圣氏一脉,这才改朝换代。圣英的先祖勉强逃出来,蓄谋报仇,偏偏圣英又被圣王捡到,收为大弟子,他知晓自己的身世,牢记灭门之恨,觉得圣王之位理应由自己来做。可他知道自己无法匹敌圣王,这才想到寻找圣湖,以相克的功法来对付自己的仇人兼师傅。 对此,曲宁萱的评价只有一句——你把别人都当成了白痴。 她属于世家纳入的外来人口,在沈家呆了十几年,自然知道这等以血脉为纽带抱成一团宗族最是排外,他们就连婚事往往都是族内解决,外姓女子嫁过来绝对是严防死守的对象。一个超级大家族莫名其妙收养一个孤儿,这本来就很多猫腻……当然,这不是关键,关键在于,你不觉得这些事情太巧了吗?就算圣王灭你全族的工作量太大,让你的先祖侥幸逃脱,可你被他收为徒弟,并且时不时翻阅资料,他会察觉不到?还会让你偷袭成功? 联想到这个遗迹对圣英的各种优待,再想想自己遇见圣王的经过,曲宁萱怎么可能猜不到真相?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人家圣王说不定根本就没被你偷袭到,他就是要你身临绝境后,不得不来圣湖一趟,以得到圣湖中的宝藏与秘籍呢! 或许,早在多年前,圣王故意放你的先祖一条生路,就是为了今天! 曲宁萱深知高阶修士都不是省油的灯,纵然他们没有害人的心思,却也要将主动权牢牢地握在手里,以防自己陷入被动营地,永不超生。毕竟这就是一个吃人的社会,你不去害人,却有人害你,想踩着你往上爬。只要有利益,就会有纠葛,不是么? 拥有那样眼神的圣王,看透一切,掌控一切,实属正常。 不过,这些圣教的恩怨情仇可与曲宁萱没多大关系,她只是想解除圣王施加在自己脑中的幻术,为自己挣得一丝生机。当然,她之所以做出继续跟下去,直至找到圣湖的冒险决定,内心未尝没有迟迟未突破融合巅峰的急躁,想尝试死生一线能否突破这层瓶颈有关。 “阿九,乱石阵还算简单,第一就是你不能触碰乱石,第二便是必须躲好地刺。另外,这里禁止一切漂浮的术法,上头也布满了机关,所以当你来不及躲闪时,纵然被刺得鲜血淋漓,也不能张开翅膀飞上去,而是要迅速地往前冲。”圣英反复嘱咐自己的恋人,唯恐她一见前头密密麻麻的地刺就想飞,那才是死路一条,阿九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记下,曲宁萱却如遭雷劈。不是吧?不准用漂浮仙术?脚踩在地上,一定会有声音,区别只在于大小。但是,要过这个阵,就必须紧紧跟在圣英后面……你当他是傻瓜,发现不了背后跟了个人?可阵法一向自成空间,纵然神识勉强进去,也会被扭曲得不像话,反而会伤到自己。也就是说,她连用神识探路,记下路线都做不到! 更何况,这一关是禁任何漂浮的术法,下一关呢?如果遇上禁制一切仙法的地方,她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曲宁萱眉头紧锁,心中多少有些惶恐不安,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偏偏这个时候,圣英和阿九已经进入乱石阵! 见他们这样义无反顾地进去,曲宁萱也不再犹豫,她立刻闭上眼睛,灵力运到双耳,开始默默记下他们的脚步。 不到片刻钟,曲宁萱浑身便被冷汗浸透,密密麻麻的地刺不住穿刺,声音纷乱复杂,将脚步声都淹没,这给她的辨认又增加一层难度。何况圣英也不知道全部的路程,总有走错的时候,曲宁萱必须集中全部的经理去分辨这些声音,在纷乱的脚步声中筛选哪些是走路,哪些是跑步,哪些是闪避,哪些是无谓的逃亡,哪些是正确的道路。倘若圣英走错了路,与阿九往回跑,她还得再记。 最后,曲宁萱摇了摇头,放弃这一做法,开始调戏打坐。 乱石阵越到中间越复杂,别说她听声辨位的本事不到家,就算到家,凭圣英到了后半段频频出错,老师折回来转过去,脚步时快时慢等不稳因素,也足够人头疼。短时间内刨除大量纷乱信息,进行快速计算、判断与作图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再这样下去,智慧让她的精神力透支,对自己造成伤害。 罢了罢了,等他们过去之后,她再一个人闯一闯吧! 一天后,曲宁萱站在乱石阵门口,捏紧了星影剑。 乱石阵,顾名思义,自然是由各种摆放纷乱的石头组成,这些石头有的几十个人都合抱不过来,有的不过是小小一枚圆石子。 对于前者,曲宁萱不怎么注意,对于后者,她却非常留心,因为她牢记圣英的嘱咐——不能碰触乱石。 哪怕是最小的那一颗。 同一时刻,中州明光海域中,蛟王懒懒举杯,慢悠悠地陈述事实:“本座失去了对九色鹿的掌控。” “那又如何?”被他奉为上宾的灰衣男子唇角含着一丝轻慢的笑容,淡淡道,“北方草原的那一位身受重伤,短期内无力与我们争锋,自然没经历干涉禹宸仙府的事情。不过,我倒觉得,你这一步走错了。倘若你不动手,他估计还不会掺合这件事,可若他这六年内好了,就定会与你在禹宸仙府一战。” 苍茫雪山的圣王,不干涉世事,却绝不心慈手软,一旦岁开始算计他,就要承担他连绵不绝的报复。也要面对整个圣教的压力。 路易十四说过,朕即国家,这句话换到圣王身上,同样适用。 “无妨。”蛟王漫不经心地回答,“这点小事,难不倒本座。” 回忆男子闻言便道:“看来是我杞人忧天了,我自罚一杯!” “你理解错了本座的意思。”蛟王转着手中的扳指,缓缓道,“这种时候,本座断不会与他开战,他也有足够的理智,不会与本座拼得两败俱伤,让人坐收渔利。本座之所以唆使九色鹿与他的徒儿叛逃,并承诺庇护他们,就是为了送他一份大礼,让他得到圣湖中的东西。” 灰衣男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以宽大的袖袍掩饰自己略微僵硬又有点苦涩的笑容,以及惶恐不安的内心。 作者有话说:又做了一天新年大扫除,过年果然各种忙,陪爸妈出去买年货,在家里做扫除之类的,我怕这段时间都更新不稳定,不知道自己会单更还是双更了。 第五十七章 牢中之人 需要你费尽全心去猜的心思,永远不是最可怕的,因为你说不定能寻到蛛丝马迹,抽丝剥茧,甚至扭转乾坤。真正可怕得是灰衣男子如今的遭遇——蛟王明明白白讲出了他的图谋。 全天下都以为蛟王想先下手废了圣王,省得这个与中州众多门派有过契约的强敌阻挠他复仇,也让北方的防御空出一个天大的缺口,,无法及时防御北方海域的妖族。可蛟王现在却直接告诉面前的灰衣男子,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和圣王达成暂时的利益联盟,而且这个联盟,此时已经成立了。 知道这件事情的外人,只可能有两种结果,一,魂飞魄散永世不存;二,成为蛟王永远无法背叛的下属。 “聪明人往往会藏拙,把装成笨蛋;笨蛋却喜欢炫耀卖弄,以为自己很了不起。”继续品味手中的美酒,蛟王淡淡地问一旁红衣女子,“你觉得,你是哪一种?” 、 五炽仙子懒洋洋地坐着,享受几个俊美男子的殷勤地服侍,听见这个问题,她漫不经心微微抬眼,万种风情地笑了起来:“陛下,您认为我是哪一种呢?” 她这般风流潇洒,醉生梦死的生活态度,在人类中无疑是离经叛道,惊世骇俗的代表,可妖族女尊的族群也不少,其中典型便是势力庞大至极的狐族。作为蛟王认可的亲属,五炽仙子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想要面首三千,妖族只会争先恐后送各种类型的美男过来任君挑选,绝不会指着鼻子大骂她。 纵然在这儿活得像女王般惬意,五炽仙子却不若从前一般内心平静,她表面上潇洒肆意,开开心心,内心却无比惶恐,充满着对未来的担忧。不仅仅是因为蛟王的心思太深太深,深到她根本猜不透,更重要的是,无论她在人类那边风评怎么不好,在别人眼里,她始终是凭借实力获得他们认同的“五炽仙子”。在这边呢?无论她在这边受到怎样的尊重,她都只是“蛟王看重的人”,蛟王要她过得好,她就能快活似女王,蛟王想让她下地狱,一个眼神就足矣。 方才离开的灰衣男子是西夷的猿妖王,正因为对方拥有这样高的修为与地位,他才敢以“你我”来这样称呼虚弱期的蛟王,可现在呢?蛟王轻轻两句话,加上一些针对猿妖王,让对方冷汗淋漓,脑如针刺,旁人却感受不到一丝半点的气势,猿妖王就乖乖行了主仆大礼,成为蛟王的追随者之一。 这样的强者,可能会对她这么一个义妹不知多少代,体内血统已经稀薄到近乎于无的传人如此看顾?但是,五炽仙子也很明白,自从她被蛟王掳走后,人族,她永远也回不去了。 \'' 对蛟王任意一个问题,她都不敢大意,只能轻巧地推回去。 蛟王笑了笑,没有再说话,而是继续品着手上的美酒,仿佛那是什么琼浆玉液。看他这样平静的态度,根本没人能够想到,他刚才轻轻松松几句话,就拿下了西夷七分之一的地盘。 曲宁萱自是不知道蛟王明明身受重伤,实力下降,短时间内无法恢复,还混得如此风生水起,此刻的她正狼狈地从地刺中逃脱,满身尘土,贴身的小衣服都破了几个洞,宽大却容易靠着乱石的外衣直接被她除了,心中惦记着回去买几件紧身衣,曲宁萱也暗自庆幸幸好这里没人,否则被旁人看见,她的名声也就只比五炽仙子高一点点了。 乱石阵之变态,不亲自上阵根本难以想象,这些地刺又快又狠又密,布满整条道路不说,还无视任何防御。这三点,就够逆天,偏偏被地刺刺伤的伤口还不能主动愈合,必须以灵力将之修补。问题是,你在闯一条路的地刺时,只要略停顿一瞬,就会被扎成刺猬。 这种时候,曲宁萱无比庆幸自己一开始拼死拼活收集情报,判断对了很大一部分路程,节省了很多体力与灵力,否则她早就被活活拖死在这个阵法里。 不过……曲宁萱咬了咬牙,选择左边的道路闯进去。 他们能过去,我也能! “小姑娘,你看看你,居然这样狼狈。”没料到乱石阵中心就是个传送阵,曲宁萱一脚踩上去,还来不及披一件衣服,就感觉周围空间扭曲,直接被送到第三关的boss面前。 锁链拖动的声音划过耳膜,让人听了很不舒服,却极不上这个人给曲宁萱带来的恶意。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抚上她的面颊,似乎在帮她拂去满脸的灰尘,这个人的语气温柔有缱绻,甜蜜得好似对情人说话,却让曲宁萱有种被毒蛇盯上的错觉。 迅速捏碎一张传送符,离这个人远一点,曲宁萱披上得体的衣服,这才大量四周,发现第三关竟是一个只有二十平米左右的房间,周围空无一物,唯有正中心是一个冰凉的石台,八根粗壮且泛着金属光泽的锁链从八方散开,将一个人牢牢地固定在这里。 这个人抬起头,对曲宁萱微笑,曲宁萱顿时倒抽一口冷气。倒不是因为他长得恶形恶状,无比狰狞,相反,就是因为这个人的容颜太过美艳,轻轻一笑仿佛将简陋的囚室化为春暖花开的天堂,这才让她郁闷。 一个男人长成这样,让女人怎么活? “哎呀呀,刚才没看出来,现在才发现,你居然是一个修真者呢!”那人偏了偏头,眼神清澈又明净,笑容像稚子一般无辜,“我就说嘛,刚才过去的那个小家伙根本没办法很好地掩饰自己的野心,又喜欢自作聪明,怎么能瞒过玉清微的眼睛?” 玉清微?他说得难道是……圣王? 对于这一点,曲宁萱着实比较惊讶,在她的猜测中,圣王的名字必定要霸气,要冰冷,要强势,要与他这个人匹配,至少要带个寒冷冰霜之类的字眼。可玉清微这个名字,无论怎么听都像是道教高人,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实在是……反差太大。 再说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仙剑三的蜀山掌门就叫清微,想想对方白胡子老爷爷的造型,再想想圣王的眼睛,曲宁萱不由打了个寒战。 太可怕了,实在太可怕了! 那人见曲宁萱迟迟不说话,不清楚她脑子里竟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还以为她不知圣英身份,便轻笑道:“这个名字与他严重不符对不对?但这么多年下来,大家都圣王圣王地叫,估计除了我之外,谁都不记得他的真名了。” 是啊,所以你就将他的真名告诉我,反正知道名字有见过他本人,就具备诅咒一个人的基本条件,对巫师来说更是如此。高阶修士做事向来都喜欢斩草除根,为了保命,我不得不与你合作……曲宁萱不是小孩子,从她开始以最大恶意揣度别人,尤其是高阶修士后,她就能迅速地想明白很多问题。 厉害的高阶修士,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无不是陷阱,无不是杀机,无一不是死局。 从容淡定取人性命,大方阳谋逐鹿天下,雪衣不沾半点红尘,这才是他们所追求的世家风范,古老底蕴,千年风雅。 但是,想明白,不意味着能对抗。 与面前这位色彩斑斓,美艳动人,却又久久困在此地,无法出去的毒蛇相比,曲宁萱觉得,自己应该更相信圣王玉清微,虽然高阶修士都不怎么可信,但有对比才有美嘛。 不过,在此之前,切莫触怒眼前之人。 “晚辈并非故意冒犯前辈,实在是身中幻术,无法解脱,只得跟随这两位幻境关键人物,将计就计,见招拆招。”略加思考后,曲宁萱万分诚恳地说,“倘若前辈有办法助晚辈脱困,晚辈不胜感激!” 那人的目光移向粗大无比地锁链,轻叹道:“你看,连我都被玉清微困在这里,又怎能帮助你?” 曲宁萱知道他的话就是为了引出下文,也就装出一副自作聪明的样子,回答道:“您既然能将他们送走,想必是有办法的,晚辈不奢求前辈出手,为晚辈解除幻术,只求让晚辈跟着他们,自己想办法破解幻境。” “可是,他们去得是圣湖啊!”那人叹道,“这是我圣氏一脉的家事,怎能连累到你?” 这等欲擒故纵的手法,未免太过不高明了吧? 几次与高阶修士的接触,曲宁萱都处于绝对被动,一而再再而三被算计的处境中。这也让她对高阶修士产生了心理阴影,将他们的智商拔高拔高再拔高,每一句话都掰开来碾碎来揣摩,这次对方居然只这样浅显得手段,实在让她心中发毛。 想也知道,她这等脑残到只求对方付出,不给对方利益,俨然公主病中二大小姐的条件,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同意,换个人早就拍案而起,名她滚得远远的,对方这种圣母态度,简直摆明了说“你快来啊!你很有利用价值,所以快点钻进我的套子里来”等……难道,对方认为她智商低到这种程度? 不果,曲宁萱乐意敌人将自己看低,他不会觉得这是耻辱,相反,对方越看不起你,你的生路就越大,所以,她立马表态:“前辈,您怎么会连累到我?真正害我的,完全是给我种下幻术的圣王!” 作者有话说:又是一天大扫除,状若游魂的作者飘过…… 第五十八章 幻术玄机 “玉清微就是这样,心狠手辣,从不顾及别人的感受。”这位囚禁的美艳男子似是忆起往事,颇为感慨地说,“明明抚养他长大的亲人,却能毫不犹豫地下杀手……” 曲宁萱对美艳男子的话很不以为然,她心软善良不假,却并非不谙世事之人,圣氏一脉雄霸北方多年,俨然北方至尊。在这种家庭里,兄友弟恭父慈子孝只是表面,人人都盯着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抓住机会就捅亲兄弟一刀才是正道,哪有什么仁慈可讲?不过,曲宁萱还是顺着美艳男子的话说:“是啊,知道自己中了幻术的那一刻,晚辈差点崩溃。我时时刻刻都在想,放眼望去那不见边际的大草原,时不时我的幻觉?我是不是已经悬崖边还不自知,一迈开步子就粉身碎骨?我见到的人都是真的吗?我……”、 说道这里,她声音有点颤抖,眼眶也湿润了。 这几句话,字字句句发自肺腑,没有任何水分。 幻境皆为虚妄,只要找到阵眼将之破去,就能重回真实。施加在人类脑海中的幻术却类似催眠,见到得绝大部分都是真的,只有一部分地方掺了假,这才更令人害怕。 这位被囚禁的男子显然也是幻术大家,对幻术用友超乎寻常的喜爱,听曲宁萱谈起中了幻术后的惧怕,他竟露出迷醉之色:“这就是幻术!仿佛一个永无止尽的宝库,等待人类永远去发掘,去攀登,去追逐……” 见他这种样子,曲宁萱后退两步,觉得身上有点冷。 高阶修士或多或少有点怪癖与执着,这一点都不奇怪,沉迷于幻术看上去似乎不是大问题,但稍微一想就能明白,幻术这种东西,拿动物去实验明显没多大作用。曲宁萱可不认为对方有多高尚,为熟练操控幻术,达到随心所欲超重摆弄人类思想与行为的境界,拿一堆人研究对幻术师来说太正常了。至于这些人被他们不熟练的手段或弄死,或变成白痴,或称为残疾……也太正常了。 察觉到曲宁萱的排斥,美艳男子顿了顿,放神色有些黯然地说:“我被囚于此,浑浑噩噩度日,过着槁木死灰般的日子。圣英忙于报仇,与我粗粗聊了几句就匆匆离开,所以见到你,我才这么激动……是我失态了。” 他这样伤心有惆怅的表情配上那张异常美艳的容颜,绝对能让任何女子心生怜惜,可曲宁萱早就反复告诫自己,别总生出无谓的同情心,这不是以前的世界了。所以听见对方这样说,她第一反应是,他说了这些话后,一个正常的姑娘会是什么反应?如果我顺着他所想的去做,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又能做到哪一步? \" 一个连名字都不告诉她,又被囚禁了这么多年的人……蛟王被囚,那是整个人类都欠他,曲宁萱才放他出来。圣家与圣王玉清微之间却是一笔烂账,鬼知道谁是谁非?轻易上当,怎么死都不知道。 对了,他刚刚提到圣英……九命关理应每关都有陷阱,没道理被封印了一个人,陷阱就不存在,可这个房间……没什么危险性啊! 心中盘算着这些,曲宁萱却很配合地露出一丝难过的神色,她咬了咬下唇,眼中迸出极为鉴定的光芒:“前辈,我能为您做什么吗?” “这石台的下方有一个暗格,里面有一柄削铁如泥的匕首。”对方沉吟片刻,方道,“倘若你是有缘之人,就能毫发无伤地穿过禁制,取出匕首,削断束缚我的锁链。” 说罢,他幽幽叹道:“圣英试过,阿九试过,可是,他们都被结界拦下了……” 石台下有暗格?怎么可能? 早在来到这个房间后,曲宁萱就冒着得罪这位美艳男子的危险,用神识将这房间全部扫了一遍,除了石台、锁链和他本人之外,曲宁萱硬是没发现别的东西。论幻术,修真者不如巫师,可论对结界封印的造诣,修真者能甩他们几条街,更别说对元素亲和感知极高的曲宁萱! 不过,如果是解开封印的匕首,或许姐姐比较隐蔽,没发现也……曲宁萱将信将疑地走过去,在石台下摸索了一阵,竟真的发现了一个极为隐蔽的阵法。 出人意料地,她的手毫无阻碍地穿越了散发微弱光芒,复杂玄奥至极的图文,取出一个黑色匣子。 曲宁萱抬起头,看见美艳男子的泪水就这样啪嗒啪嗒地掉下来,脸上却满是期望之色,那是一种久居黑暗之人即将感受阳光的欣喜与动容,完全不似作伪。 只可惜,曲宁萱早将对方打上“蛇蝎美人”的标签,所以她面上很适合地露出见美人流泪的难过、心疼与不忍,心中却不住计量。 这货看上去不像好人啊!解开他封印的话,说不定第一个死得就是我,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在修真界上演过太多遍,我不能赌别人的人品!问题是,如果我不帮助他,他却隐藏杀手锏的话,我也是死啊!没看见他之前就把圣英和阿九送走,让他们去第四关,显然他还有修……等等,这房间完全密闭,那门呢?门在哪里? 还有,第三关的考验是什么?为什么,我能穿过这层结界,不被阻碍?通向第四关的大门又在哪里? 曲宁萱翻来覆去地检查这个黑色的匣子,看上去像在检查有没有机关,实际上却以此来拖时间,思考这一连串的问题。 她本就是极聪明敏锐的人,自然从自己挑出的这几个问题中嗅到蹊跷的味道,何况她压根不打算释放这个美艳男子。实在不行的话,她可以去找君千棠解除她脑海的幻术,不是么?且不说君千棠自尊自傲,单说他身上被静影手镯加持的屏蔽能力,就足够他拼死保下她的性命——因为她不确定,这个能力是不是跟随她的死亡就会消失。 黑色的匣子盛放了一柄匕首,寒光逼人,一见就知道不是凡品。 曲宁萱一边想着抽身之法,一边取出匕首,来到一根铁链旁,试试对方说得话,准不准确。 她扬手一削,火花四溅,铁链却没有任何损伤。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这位美艳男子的神色从狂喜转为不信,他猛地摇头,反复念叨这句话,过了半响,他才像想到了什么一样,急急地说,“定是你方才杂念太多,没有彻底发挥这柄匕首的力量,你努力让自己心无杂念试一次,一定能行的!” 心无杂念? 这一句话仿若一道闪电,穿过厚厚的乌云,带来一丝光亮,也让曲宁萱的眼睛亮了起来。 第一关八门遁甲考验闯入者的观察力与判断力,第二关乱石阵考验对方的身手与反应,而第三关考验得应该是信念,是精神!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她手上的匕首以及黑色匣子都不是真实存在的,只是她方才听了美艳男子的话,便认为石台下有暗格,暗格里有匕首,加上她潜意识里认为利器应该放在盒子中,省得伤人,才拿出了这两样东西。 也就是说,第三关的房间相当于一个“有求必应屋”,在合理,你能够心想事成,前提是你坚信那件东西真实存在,毕竟世上不可能真正存在这么逆天的东西,这间房间中的心想事成、有求必应,都不过是最最精妙幻术的展现罢了。 往深里想,房间里的石台与锁链或许也是不存在的,只是这道束缚有圣王所下,美艳男子虽无比憎恨圣王,却也深深地恐惧对方的实力,才困住了自己。由此延伸,圣英与阿九的潜意识里永远对圣王有着发自内心的恐惧,认为自己无法战胜对方,自然没办法为美艳男子解开圣王下的封印,这才是美艳男子一系列行为诡异的理由。 幻术师比拼,最重要一点就是需要自信,坚信世间没有过不去的坎,坚信自己能胜过别人,坚信幻境的一切都能破除……这就是为什么幻术师一输就往往兵败如山倒,很难挽回局面乃至自己的性命的原因,因为他们的自信不复存在。 不得不说,这位美艳男子的计谋不可谓不好,他先试探曲宁萱是否忌惮圣王这位被北方之主。据他判断,纵然对方的气势完全压倒,但曲宁萱终究没有天长地久积累出来的恐惧,可以让她一试。 所以,这人马上示弱加优抚,让曲宁萱倾向他,排斥圣王,有设下先决条件,谎称圣英与阿九连封印都没办法破除,让曲宁萱以为她真是命中注定破除封印的人选,最后就能一切呵成。 如果事情真按他所想,他绝对能成功逃脱,可曲宁萱心中却一直想着怎样才能不放他出来。对这件房间的阵法来说,曲宁萱不想放出囚房的第一时间,确信匕首能斩断锁链是第二件事,后者自然要服从前者,不是么? 想清楚这些后,曲宁萱唇角微微扬起。 这样一来,她就有办法骗过这个人,去第四关了。 第五十九章 荫山鬼域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再一次扬起匕首,挥向锁链的时候,曲宁萱心中一直默念“不许断,不许断,不许断”,果然如她所料,火花继续迸出,铁链纹丝未损。 还没等美艳男子说什么,曲宁萱先发制人,只见她用疑虑的眼光打量了手上的匕首好一会儿,才有些不相信地问对方:“前辈,您确定,这匕首真的能助您脱困么?” 果然,又是这个问题! 圣英和阿九也是,纵然被他诱哄着取出“一定能斩断锁链的匕首”,心里却对玉清微的强大傲然,算无遗策留下太深刻的印象,以致他们在得到匕首的时候,想的都是同一个问题。 圣王既然困住了你,怎会让你轻易脱身?他把匕首带走不久完事了吗?为什么还要将之留给你,让你脱困?这会不会是什么阴谋?什么陷阱?什么……只要有一丝半点的质疑,就意味着营救行动的失败。 九命关的第三关,本身就是一把锁,人心则是这把锁唯一的钥匙。关住美艳男子的不是圣王玉清微,而是他自己,这个道理,玉清微明白,他也明白。 玉清微是故意的,故意把他关在这一关,以事实狠狠地扇他的耳光,证明他的软弱与不堪,也告诉他,他永远是个失败者,不得翻身! 美艳男子认为曲宁萱的内心已经有了缝隙,无法救出他,便叹道:“看来,玉清微还有后招,并非我想得这么简单……小姑娘,你想离开?还是想继续往前走?要知道,前方很可能会是绝境……” 这种激将法……真把我当成了不谙世事的天真公主,或者被千娇百宠长大的千金大小姐么? 纵然心中腹诽不已,曲宁萱还是飞快表达:“前辈,纵然前方是刀山火海,晚辈也会走下去的。” “这样么?通向第四关的大门就在我背后。”对方有些意兴阑珊地说,“你走吧。” 曲宁萱点点头,走到石台背后,心中想着“第四关的路口”,果然,一扇大门缓缓出现在她面前。她刚要推开大门,进入第四关,可就在这一瞬,她的心中突然有了个疯狂的想法。 既然第三关心想事成,有求必应,为何我不干脆想着第九关的大门,直接去第九关?比起拼上性命一关一关地闯,这样岂不简便轻快?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浮现一瞬,就被她压了下去,并暗笑自己太过贪婪。 能想到这等投机取巧之法的人,定然不止她一个,设计陷阱的人难道是傻子,猜不到后人这样的想法?怕是一打开第九关的大门,她就踏入鬼门关了吧? 人呐,还是要踏踏实实地一关关走,才比较扎实稳当。 想到这里,曲宁萱笑了笑,推开第四关的大门。 第四关与第五关对她来说都颇为简单,打开时考虑到开启这层以及需要圣氏一族嫡系之血,北方的巫师又与修真者水火不相容,所以四五关都参考了修真者的试炼模式,一是热带雨林,二是无尽沙漠。对身兼木、土二属性,有经历过此类幻境的曲宁萱来说自然不在话下,不过,这也就意味着她将圣英和阿九甩到了后面,谁让这两关性质特殊,拖得越久就越危险呢? 通过传送阵到达第六关后,曲宁萱眉头轻轻蹙起。 与前两关一样,第六关又是一个完全不同的空间,夕阳的余晖洒在山岭上,给树木渡上一层金边,却渲染出几分沉郁的气氛。本应是炊烟袅袅升起的时刻,不远处的城市却沉寂到没有一点声音,硬是透着几分暮气和不详,也止住了曲宁萱的步伐。 这里很不对劲! 曲宁萱御剑飞至半山腰,俯瞰坐落在山脚下的城池,这才发现,整座城市内竟空无一人,确切地说,应该是整座城市之内没有半点生机,不仅仅人,连活物都不复存在。 这是一座,彻彻底底的……死城。 不仅如此,山上的动物也远远少于正常水平,几乎很难看到鸟儿,草木倒是没什么问题……曲宁萱不死心地找了很久,终于在茂密的树林之中发现一个茅草屋,一位老人坐在篱笆旁,手里捧着一杯清茶,正遥望天边云霞,不知在想着什么。 按理说,这样的地方出现活人,反比出现丧尸更为诡异,如果换做真实的世界,曲宁萱肯定不会冒冒失失冲上前。可九命关不过是圣氏先祖给后人的考验,更像游戏副本,想刷百分之百的完成度,就要善用每一个细节,这一关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地给你弄个活人出来,不是么?所以,这个人就算不是通过关卡的关键,也掌握着极为重要的线索。 - 左手捏着一张传送符,飞剑也不离手,确定自己随时可以战斗加逃亡之后,曲宁萱这才轻轻敲了敲木头门,柔声询问:“老丈,晚辈可以进来么?” 这位老人家扫了曲宁萱一眼,不紧不慢地说:“请进!” 曲宁萱轻轻推开木门,走到老人身边,方道:“老丈,晚辈途径山脚下的城市……”她话音未落,老人就面色大变,急急地问:“你做了什么?” 见他这样的焦急,曲宁萱便知自己做对了,纵然看出这位老者不过是个普通人,一向尊敬老人的曲宁萱还是颇为恭敬地说:“晚辈不过远远地看着,见那座城一片空茫,无比死寂,没有任何生机,不由心生疑惑,却不敢贸然靠近,是以先来山中转一转,看看有无线索。” 听见她没有接近那座城,老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又连忙道:“没靠近是好事,你快点离开吧,这里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 “晚辈何曾不想离开,只是……”曲宁萱轻叹道,“可惜,晚辈被莫名的力量困于这片区域,无法离开。” 老人听见曲宁萱这样说,仿佛一瞬之间苍老了十岁:“都是冤孽啊!” 过了好一会儿,这位老人家才勉强镇定下来,他请曲宁萱坐下,将事情的原委告诉她。 原来,这座山名为荫山,山脚下那座城市便叫做荫山城,虽然名字阴森无比,却从未出过任何灵异事件。虽然荫山是北方草原与中土分界线之一,但这里太过偏僻,偏僻到有点与世隔绝,人民安居乐业过得幸福却安于现状的日子。对他们来说,中土与北方草原的战争是很遥远的事情,所以他们从没想过,有朝一日,灾难会降临到这个和平的地方。 “苍茫雪山的巫王联合北方瑶光海域的妖族,大举入侵中原,意图染指天下,却遭到中土修真者的激烈抵抗,损兵折将无数,颜面大失。巫王大怒,发誓要一雪前耻,他潜入中土,走了一趟西南,许以无数好处,将西南鼎鼎有名的十几位大祭司、巫术大师给接了过来。于是,世间的几十位顶尖的巫术大师联合研究,终于弄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恶毒虫子。” 说到这里,老者的身子不住颤抖,仿佛忆起了极为可怕的事情。他瞳孔张大,声音也好似濒死之人的哀嚎,曲宁萱见到这一幕,有些不忍,便让他别说,他还是摇摇头,固执地说了下去:“西南最强的巫师巫寂剥夺了金蚕蛊的灵识,却保留下他们蚕食血肉的能力和欲望,最最精通灵魂之术的巫王赋予这些虫子吞噬灵魂、控制肉体的能力;其余大巫师、大祭司、大萨满们研究了整整六十年,终于让这种虫子拥有了一种全新的特质……只要吞噬了足够的血肉,它们就能在人体内产卵,繁衍后代。” 这样强悍的东西,没研究完绝对不能投放战场,巫王自然不会拿他的子民做实验,却也不会随便将之放入中州,打草惊蛇。这样一来,偏僻的荫山城,无疑是一个相当好的选择。 于是,一夜之间,荫山城成为人间地狱。 纵然知道这不是虚无缥缈的幻境,就是上古时代发生的事情,曲宁萱还是觉得非常难过。被虫子寄生后的人像极了“生化危机”里的丧尸,失去理智,失去灵魂,只知道蚕食同类的血肉。 “我是一个修真者,一个落魄得只能找寻荫山这样不知名小地方,潜心修行的家伙。”老者双手捂住脸,痛苦地说,“恰巧没有闭关的我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情况不对,也察觉到了这些行尸走肉身上的巫术痕迹,我本应立刻杀死他们,消除后患,可是,我害怕了。” 似的,我不敢杀死这些人,因为我知道,能做下这等惊人之举的必定是顶级巫术高手,我怕对方隐藏其中,而我,肯定打不过他。 “怕死的我做出了此生最后悔的一件事。”老者缓缓对曲宁萱说,“我设下一个结界,封闭了这座城,又赶去向超级宗门报告。这样一来,任何飞禽走兽都无法离开这里,的确很好地避免了灾祸蔓延,但……” 这样做,也就相当于,放弃了整座城里那些还活着的人。 作者有话说:连续走了三天亲戚,真累啊!过年七天双更单更不定,因为随时可能一个电话……你们懂的!总之,我会努力码字,一旦有时间就双更! 第六十章 双子奇关 从理性的角度来说,这位老者做得很对,被毒虫寄生的生物一旦向外迁移,说不定会带来一场惊天浩劫。他们可能污染水源,可能去咬别人,可能……虽说修真者能够轻易杀死这些毒尸,可只要有一个漏网之鱼,哪怕对方只是微不足道的老鼠、蚊子、蚂蚁,都可能让灾难再次重演,循环往复,永不断绝。 但是,可以理解,却并不代表能够接受。 老者叙述的故事极为感人,曲宁萱却始终有一丝违和感,直到听完整个故事,她才明白为何自己一直觉得不对。 荫山城,怕是早就毁了吧? 目前中州的局势让曲宁萱知道,在那场惊天动地的上古战争时,还是中原修真者取得了绝对的胜利,才让生化危机没有重演并蔓延。这等毒虫不可能被谁偷偷得到,也不可能被世家瓜分,定是要当众销毁的。 这样一来,荫山城的存在就比较刺目了。用结界困住毒尸终究不是上策,想要彻底隔绝毒虫的传播,毁灭荫山城即可。 她的所见所闻,不过是多年之前的一个幻象,一缕残梦。 “我一直守在这儿,既不敢去城里,也不愿离开,浑浑噩噩地过着每一天……”老者望着曲宁萱,眼中满是沉沉的哀恸,“我是一个懦夫,不敢面对自己的过失,姑娘,求你……让他们……让他们……” 曲宁萱轻轻点头,应下此事,并柔声问:“老丈,这些被毒虫寄生的生灵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毒尸没有灵魂,只有进食的本能,纵然斩去他们的手脚,砍去他们的头颅,他们也会无比顽强地爬起来,继续向目标前进,他们力大无穷厌恶却不惧怕黑暗,体内也带着颇为强烈的毒性,毒药对他们没多大用处……”老者一一历数毒尸的特点曲宁萱将这些与丧尸作对比,得出的结论是……完全没什么两样嘛! 最后,老者又补充一句:“拥有灵根的人被毒虫寄生之后会变异,拥有特殊的能力姑娘,你的注意这一点,千万不要轻敌。” 曲宁萱笑了笑:“那是自然。” 说罢,她取出星影剑御剑飞往山下。 幻境也好,历史也罢,就让我给你们解脱吧! 她巧妙地越过结界,站在荫山城南城门旁,又卸除一切隐匿的术法,生人的味道立刻被毒尸们察觉。几乎是一瞬间,原本被曲宁萱认定“没有活人气息”的房屋中,街道里,林荫下突然涌现无数毒尸,他们吊着腐烂的身子摇摇晃晃地朝这个方向走来,一波又一波,连绵不绝。 如果此时有谁御剑从荫山城上方飞过,就会看见难得的奇观……整座城的毒尸一个接一个,仿若黑色的潮水般朝城南走过去,有序却令人无比胆寒。生人血肉的气息让他们体内的毒虫兴奋极了,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们向目的地行走的步伐,饥饿许久的他们迫不及待地想品尝新鲜的美食,却被半透明的结界所阻。 星影剑盘旋在曲宁萱的周围为她保驾护航,莹莹的金色光芒自她指尖升起五丈之内,没有任何毒尸可以接近她。 这些毒尸不死心地冲击结界,想要突破封印,可是这看似极薄的半透明光芒却牢固地钉在原地,能够轻易摧毁参天大树的毒尸们不住用身子撞击它,结界非但没破裂,还越发明亮,好似在嘲笑这些家伙连让它产生涟漪的资格都没有。 曲宁萱一直用神识监视全程,确定差不多全城的毒尸都集中到这一带的时候,她扬了扬手。 霎时间,固守原地的半透明结界以山呼海啸之势席卷一切,向外铺散开来,金色光芒所到之处,毒尸就仿佛触到了阳光的冰雪,身子以极快的速度融化蒸发。 片刻之后,城南静谧依旧,也显得越发宽广,原本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毒尸悉数灰飞烟灭。 在绝对的等级压制下,数量完全没有意义。 亲手缔造这一切的曲宁萱非但没有开心,反倒盯着自己的双手看了好一会儿,露出凝重的神色。一直以来,曲宁萱遇到得都是高阶修士,这让她言行举止都无比小心谨慎,唯恐触怒对方。纵然知道自己遇见的高阶修士都颇有风骨,可提心吊胆的滋味真不好受,一系列的遭遇不仅让她内心有种说不出的郁闷,也开始质疑自己的实力。 这次轻松解决满城的毒尸,不仅让她重新找回信心,也让她有点喜欢上那种凌驾于万人之上的感觉,这才是她为何如此慎重的原因。 曲宁萱始终记得,送她来这个世界的神还有一个上司,对方给了她三句忠告,其中一句就是——弱肉强食与恃强凌弱看似差别不大,实则天壤之别。 倘若她真迷上这种感觉,喜欢欺负实力低微的人,从自己轻松秒杀对方的举动中得到巨大的满足感,此来逃避自己面对高阶修士时必须微笑谨慎的痛苦,定会像吸毒一样越陷越深,无法自拔,也无异于毁掉自己的未来。 幸好,有那句忠告,才没让她沉溺下去。 整理好心情之后,曲宁萱在城中搜寻,斩杀完毕漏网之鱼后,她又打坐调息了整整一天,这才御剑飞往山岭。 太过顺利的行动让她很是不安,九命关的第六关,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如果真如她所想,待会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 尽管对茅屋旁的老人万分忌惮,为了脱离这一关,曲宁萱还是去向他汇报成果,听见整座城里的生灵都被她消灭,老人的神色竟有些茫然,过了很久,他望着曲宁萱,嘴唇蠕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还是止住了。 老者这等反应,反倒出乎曲宁萱的意料,她原先以为这位老者才是这一关最大的boss,可现在……还没等她想明白,老者缓缓站起来,望着荫山城的方向,竟流下血泪,就在这一时刻,曲宁萱突然觉得身体失重,大脑也一阵眩晕。 这是……传送到第七关的征兆?怎么可能? 越到危险时刻,人的潜能就越能发挥出来,曲宁萱此刻搜索大脑内的阵法信息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仅仅一瞬之间,她就想到问题出在哪里。 世上有种试炼名为双子关,两关危险总和相等,第一关简单,第二关就会极难,反之亦然。更过分的是,双子关是叠套试炼,倘若你第二关没过,恭喜你,前功尽弃了,重新开始闯第一关吧! 想到这里,曲宁萱真想打自己两下,叫你为求方便,一次性将毒尸引过来杀了个干净,这下好,遗迹的第六关与第七关是双子关……这是坑人吧?这绝对是坑人吧!好歹给点预兆,给点提示,给点准备时间啊! 不知睡了多久,曲宁萱从迷蒙中醒来,她先闭目养神了一会儿,理清思绪,这才张开眼睛,大量四周的陈设,便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朴素的木**,从帷幔到房间里的摆设,无一不简单朴素至极,就好像世俗界客栈的房间,单调且没有任何新意。 确定这个房间暂时没危险之后,曲宁萱不急着起来,她试着调息,发现灵力还在,又将体内灵力运转一个大周天,确定身体是自己的,没莫名其妙再魂穿一次,又试着召唤星影剑,用了一两个简易仙术,发现没有任何问题后,她开始调息知道确定自己的身体、精神与六感都处于巅峰状态,这才掀开被子下床,仔细地搜索房间,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正当她用神识一寸寸扫过去的时候,房门被人推开,来人见她下床,忙道:“小璇,你怎么自己起来了?快躺回去,你的身体受不了!” 我的身体很好啊!这是哪儿和哪儿? 曲宁萱抬起头,这才发现来人是一个极为英俊的青年,剑眉朗目,鼻若悬胆,英气勃勃,任谁见了都要赞“好一个美男子”。此人的眉宇间满是关切,还有一丝窘迫:“我知道,这里太过简陋,不符合你的要求,可现在非常时刻……”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曲宁萱正用一种全然陌生,还带着一丝戒备的眼光看着他,仿佛他是个突兀闯进她世界的陌生人。 “小璇,你……”青年猜到某种可能,却又不愿意去相信,所以他好脾气地说,“别闹了,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 “你是谁?”曲宁萱万分平静地打断青年的话,淡淡地问,“而我,又是谁?” 青年睁大眼睛,难以接受她失忆的事实,可是,面对曲宁萱清澈如水的目光,他又不得不相信自己见到的一切。 这位俊朗的青年沉默了很久,才说:“我是你的师兄,温瑜,你的名字叫做沈玉璇。” 沈玉璇?幻境读入的应该是她的思想,为何会是沈玉璇?叫曲宁萱才是正常的吧? 按下心中的疑问,曲宁萱又抛出第二个问题:“你刚才说,现在是非常时刻,容不得我任性,难道我们此时的处境非常糟糕?” 作者有话说:被母上大人拉着逛了一天的街,这么晚才更新,不好意思啊!明天应该会双更?感觉没什么事了…… 第六十一章 全新身份 温瑜出手如电,右手如铁箍般死死钳住曲宁萱的左手,强横霸道的火属性灵力也输出到了她体内,曲宁萱想要抽回手,却碍于对方的力气,根本挣脱不得,眼中不由带了几分愠怒。 她知道“自己”变化太大,温瑜新生怀疑也属正常,但这是她匆忙之中判断出来的最好办法,温瑜说此时是非常时期,容不得“她”任性,那就证明以前的“沈玉璇”是个娇生惯养的姑娘,只是此刻遭逢大变,才不得不住对她来说算很简陋的房子。 是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她的处境一朝大变?无非是庇护着她的大树倒了,仅此而已。 正因为如此,曲宁萱才敢直接装失忆,而不是徐徐试探。遭逢大变,失去亲人,不肯接受现实,从而丧失记忆或者说自我封印记忆的例子纵然少见,却也不是没有,总比不懂装懂露马脚好,不是么? 果然,确定她是本尊之后,温瑜立刻松了手,又看见曲宁萱的左手被他握出一圈红印子,他忙不迭赔罪:“师妹,你莫生气,我以为你被人冒充,才……” “无妨。”曲宁萱淡淡地道,“我一醒来,就发现自己什么事情都记不得了,若说我失忆也不大对,毕竟我看见屋子中的陈设就知道它们是什么作用。” 说到这里,她拢了拢碎发,语气不自觉就带了几分茫然失措:“我努力回想从前的事情,却怎样也想不起来,只觉得心头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很重要的存在,再往深里一想,心就好像刀绞一般难受,头也疼得厉害,仿佛要炸开一般……” 此话一出,温瑜也流露几分悲恸之色,想起战死的师傅,他也不由悲从中来。 师傅师傅,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何况温瑜是华阳真人从死人堆里捡出来的孩子,有破格收他为嫡传弟子,多少年来悉心教导,感情比嫡亲父子还好一些。如今华阳真人战死沙场,一缕真灵都被打散,已是再无转世的可能。为了不让敌人利用修真者的尸体作恶,华阳真人的尸体也在战场上就被毁去,听见这个消息,怎能让温瑜不凄惶? 华阳真人一生孤僻,膝下本只有温瑜一个弟子,后来好友亡故,她就将失去亲人的沈玉璇接过来抚养,温瑜修行数百年,方有个师妹,又知晓她的遭遇,感同身受,也对她极好。他们三人宛如一家人般和睦,华阳真人是严厉又慈爱的父亲,对儿子严格要求,对女儿百般宠溺,他的死亡对两人来说无异晴天霹雳,将他们打懵了。 温瑜以己度人,暗道我听闻师傅死讯,尚且木然许久,惶惶不知前路在何方,只不过一连串遭遇逼得我不得不成长起来,变得更加坚强。 师妹与师傅感情更是亲厚,她年纪又小,不像我这样渐渐看淡生死。由于过度悲恸,不愿接受现实,从而封闭所有记忆,也是有可能的。 这样一来,温瑜有犯难了。 师妹失忆之后,固然将曾经的熟人全部忘却,见他们翻脸不认人也不会他过悲伤,换在平常自然是好事,偏偏他受了军令,师傅七七一过就得前往战场,还不知能否回来……他死尚不足惜,可师妹怎么办?倘若师妹有事,她如何与九泉之下的师父交代? 温瑜左思右想,迟迟拿不定主意,他见曲宁萱这样茫然,知道不能全瞒下去,只好捡一点事情说:“师父素来宠爱我们两个,他战死沙场,你太过吧悲痛,才不愿记起过往。可三日之后,师父的七七一过,我就得赶往战场……小璇,你……”还是快点想起来吧! “七七?战场?”曲宁萱重复了这两个词,眉头微微蹙起。 纵然修真者情缘寡淡,又多有荒诞不羁之辈,却也不至于这样地不近人情,让一个小辈刚过师傅的七七就上战场赴死。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轶事他们所在的门派目前极为危险,必须利用每一份资源去阻挡外敌,另一种可能就是——这个门派的派系斗争太过激烈,或者他们俩的师傅得罪了当权者,所以要斩尽杀绝。 温瑜见曲宁萱皱眉,还以为她回忆起了什么,忙道:“小璇,你放心,我不过是个普通的传令官,专门负责在前线与联盟总部往来,不像师傅一般去前线厮杀。” 听他这样说,曲宁萱心中反倒升起不好的预感。 温瑜方才检测她是否为假冒者时露得那一手,已经胜过沈家老祖,也就证明温瑜至少是元婴期修士。可温瑜话里透出的意思竟是——以他的修为,只能当个普通的传令官,不会被大用?再说了,能教出元婴期的徒弟,师傅定是分神期以上的修士,这样的人一般不是都坐镇要塞扭转战局的吗?怎么会去前线厮杀?还有,中州何时有联盟这玩意的踪影?因为蛟王的事情,她重点关注过中州的历史,至少上溯几十万年前,都没有这种诡异的东西出现啊! 曲宁萱猜到自己不在原先的时代,却不知上溯了多少年,为了手机更多的情报,她故意板起脸,做出不高兴的样子:“你当我失去记忆,不清楚这些事情,就故意哄骗我吗?怎么可能是传令官?”她这句话说得极为含糊,没说你修为当传令官是高就还是屈才,温瑜刚想哄她几句,曲宁萱又说:“你不说也无所谓,反正我失去了记忆,就认你一个亲人,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这怎么行?”温瑜抬高声音,不加思考就急急地拒绝,可话一出口,他就后悔自己太冒失。对上曲宁萱了然的目光,温瑜沉默了好半天,才老老实实地说,“我也不宽你的心……联盟下的命令,是让我担任驻明幽宫的传令官。” 明幽宫?超级宗派明幽宫? 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曲宁萱立刻想到穿越者前辈百里婉柔,不过理智让她按捺住心中的念头,又问:“明幽宫在何处?我怎么没听过?” “不过是一介三流家族式宗门,纵然你没失去记忆,怕也是不知道的。若非此番与北方草原那群蛮子和巫师开战,谁知道这个位于边境上的三流宗派?”提及明幽宫,温瑜就带了几分不以为然,字里行间满是大派高门子弟的骄傲。 明幽宫是三流宗派?与北方草原开战? 听见这两个消息,曲宁萱心头已是惊涛骇浪,不知什么滋味,纵然她面上强作镇定,却还是露出一丝惊骇。好在温瑜以为她畏惧战争,没有多想,却不知曲宁萱正暗骂自己反应不够快。 既然是双子关,第七关自然延续第六关的内容,讲北方草原与中土开战的事情了。不果她没想到,第七关竟然狠到这种地步,直接将她拖入过往的记忆之中,倘若她没猜错的话,此时应该是上古时代啊! 何为上古时代?分神不如狗,合体遍地走,不到分神期的修士,连建立三流宗派的资格都没有,超级宗派的长老掌门,哪个不是渡劫期修士?渡劫期修士以十为基数,两只手都数不完,这种盛况,哪是后世能够想象的? 上古时代的大帝可不像后世,只要你到了渡劫期就能当,这个年代的大帝,必须踩着无数渡劫期强者的脸面、尊严乃至尸体,才能攀登到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来到这样一个时代,纵然只不过是幻境,都足以让她惊慌失措,却又隐隐有一丝窃喜。 这是最好的时代,风起云涌,强者辈出,他们在历史的书页中尽情泼洒笔墨,在灰暗的天空上绽放璀璨夺目的光芒,让整个世界记住他们铸就的史诗与创奇;这又是最坏的时代,战火连天,门派征伐,四境之内几无宁日,数不尽的鲜血与亡魂铺就一条争霸之路,耗干了灵气,毁光了功德,后世修真界功法、秘籍与风骨的衰落,无不自此而始。 这个幻境,这个幻境……一瞬之间,曲宁萱的心思不知转了多少,最后,她抬起头,毅然地说:“我与你同去!” “小璇,别闹了,明幽宫处在中州第一道防线上,随时都可能被草原蛮子毁去!”听见她还是要去,温瑜不免有些焦躁不安,他以为师妹不过是闹脾气,立刻向她阐明事情的重要性,“若不是联盟要求所有宗门不得退缩,否则从掌门开始处决,君家那位最后可能成为大帝的存在又发了话,以身作则,抽调君家一众高阶修士前去前线,害得超级宗门不出人就是没脸,才勉强守住第一关。否则,凭中土这些宗门各自为政的状态,别说第一道防线,第三道都守不住!” 他们师徒虽避世修行,却不是傻瓜,相反,由于身在大派,温瑜知道一些内幕毫不稀奇。联盟内部为了利益定天天吵,谁都不愿自己的人先出动当炮灰,西南魔道巴不得中土越乱越好,这种时候,他们不捣乱就不错了,谁敢信他们?西域那边也是一团糟,沿海宗门还不能出动,得防着海中妖兽在妖王的带领下抢地盘。巫王却一统北方雪山和草原,威仪所至无人不服,而且,对方的手段他们不清楚,他们的手段对方却很了解,怎么看都是对方占优。 曲宁萱虽不知这些内幕,但她却知道,明幽宫不仅没有灭亡,还在后世成为了超级宗派之一,连君家都要顾及几分,所以她的态度也很坚定:“我与你同去!” 作者有话说:晚上貌似要陪母上大人去超市,二更什么,我尽量。 第六十二章 是真是幻 瑜本来就不知道,这种时候自己应该将师妹送到哪里去,加上曲宁萱固执要求,权衡许久利弊之后,温瑜无奈地禀明掌门,自己要带师妹一同去明幽宫。得到掌门许可后,他又去联盟方面登记,面对那些人自以为了然的目光,还有时不时露出的暧昧笑容,甚至拉着他要求交流经验的男性同胞,温瑜只觉得一阵无力袭上心头。 拜托,你们这些人的心思能不能别这么龌龊,我带师妹一起出行,你们就以为我要和她培养感情?她被师傅接过来的时候时候,我都修行了好几百年,完全是看着她长大,哪有这方面的意思啊! 知道没必要和这些思想猥琐的人解释,温瑜以最快的速度办好了手续,为其那些弄到一张身份卡外加副官的职位,这才赶回华阳真人的洞府,就看见曲宁萱站在华阳真人的藏书之地,深色极为复杂,仿佛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就有些心惊,忙到:“小璇,你怎么了?” 曲宁萱被他的声音惊醒,这才回过神来。 她方才翻阅华阳真人的藏书与笔记,被其中蕴藏的诸多高深玄奥之理与瑰奇法门所震慑,这些书仿若一道闪电,将她原本朦朦胧胧,一知半解的思想点亮,解决了她太多的疑难,可是,幻境真的能够精细到这种程度么?她所在的可是巫师的遗迹,而这些顶尖功法,都是修真者的啊!正因为如此,她原本自信满满 确定这是幻境的 心,无可避免地 动摇了。这到底是谁记忆构筑的幻境,还是miaofalunhui的又一个世界?如果是前者,这个幻境该有多么庞大、精细且可怕?如果是后者,不是更令人毛骨悚然么? “小璇,你怎么了?”温瑜见曲宁萱有些愣神,迟迟不回答他的问题,就走过来,再次问了一遍。 曲宁萱摇摇头,勉强露出一丝微笑:“师兄,我只是翻阅师傅留下来的东西,一时感触很深。” 温瑜环顾四周,这个洞府的一草一木都是那么的熟悉,都能让他想起师徒三人相处的快乐时光,可是,师傅尸骨未寒,他们师兄妹就被人逼上绝路…… 如果让我知道,师傅的死不是意外,而是派系斗争的结果……想到最后一种可能,温瑜的神色阴狠了些,又在对上曲宁萱目光的时候立刻转为关心,不带一丝痕迹:“小璇,你捡一些重要的东西带上吧,毕竟我们之后要常住明幽宫,必须封闭师傅的洞府了。” 曲宁萱点点头,捡了十几块自己觉得用得着的玉简,以及一些种子、丹药、材料,温瑜也拿了些东西,两人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走出华阳真人的洞府。 温瑜无不留恋地看了这个洞府最后一眼,启动护阵大法,对曲宁萱说:“走吧!” 曲宁萱点点头,很自觉地登上温瑜的飞剑,两人一同前往明幽宫。 一路上,温瑜都抓紧时间给曲宁萱恶补常识,比如中土的势力分布,比如他们五皇岭的地位与强者,比如联盟各种军官的品级,比如北方草原那群蛮子已知的手段等。曲宁萱知道这些攸关自己的性命,也就无比认真地听着,并有些怅然地问:“师兄,你说,还要打多少年呢?” “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温瑜没到过战场,只能从华阳真人偶尔捎来的书信来揣测战况,却又见识了联盟内部如何尔虞我诈,从骨子里就对联盟有一种不信任,所以他自嘲一笑,说,“这种事情,我怎么会知道?要我猜,我肯定会说战争要持续很久。当然,如果君家的那一位成了大帝,那就另作考虑,可惜她现在还没有这样的实力。” 这个时代的大帝,至少要力抗十位与自己同等级的强者,才拥有君临天下的资格。所以曲宁萱觉得,温瑜的后一种假设基本上不大可能。不过她也认为,温瑜的想法太过悲观,北方草原再怎么强横,也无法与人杰地灵的中土相比,现在战局能胶着,不过北方民风剽悍,手段诡异,又打了中土一个措手不及,等中土修真者习惯这种战争强度,又渐渐了解巫师的战斗方式后,北方就得处于弱势了。对于这一点,曲宁萱非常有信心,那位老者不是说了吗?北方大败,巫王才会想到研究变异毒虫,也就是说,在这场战争中,中土赢得非常漂亮。 当她说出理由后,温瑜点了点头,没打击小师妹的热情。 如果不是考虑到中土人杰地灵,他就直接说中土会兵败如山倒,哪里会说战况会胶着?对于这场战争,温瑜始终是悲观的——能左右战局的上位者不是一条心,这战能赢吗? 不过,纵然是将一切都往坏处想的他也没有想到,中土与北方草原之间的战争,竟会持续那么多年。 明幽宫位置隐蔽,温瑜与曲宁萱找了好一会儿都没发现他们在哪儿,无奈之下,温瑜只好启动联盟给予的令牌,与明幽宫宫主楼思远联系。 片刻之后,一位身着白色道袍,风采卓然的修士出现在他们面前,此人毫无长者历经岁月的沧桑之态,显然颇为年轻。温瑜轻轻颔首,语气温和却透着一股疏离,他手执令牌,淡淡道:“联盟驻明幽宫传令官温瑜。” 随后,他又指了指曲宁萱:“这是我的副官,沈玉璇。” “二位道友辛苦。”来者会微笑,“在下明幽宫宫主,楼思远。” 纵然见过年纪轻轻就到了分神期的君千棠和叶希晨,曲宁萱还是小小地惊讶了一把,她下意识望向温瑜,只见温瑜毫无惊诧之色,更没有一丝半点的嫉妒,只是平静地与楼思远对话,不由嗟叹后世之人与上古之人的差距。 事实上,温瑜资质算不上顶尖,原本不够资格成为长老的嫡传弟子,不过是合了华阳真人的眼缘,才被收为徒弟。他见到一票票天才都要哭哈哈地奋斗,越发感激华阳真人的栽培,也稳住一颗心静静修炼,曲宁萱以他为参照物,倒是拔高了上古之人的道德水准。 超级宗派之间的勾心斗角,不是楼思远这种级数的人能够知道的,所以贵为一宫之主的他才放下身段,亲自来迎接温瑜与曲宁萱,并与温瑜谈笑风生。曲宁萱跟在两人后面,小心观察明幽宫的弟子,想来是因为战争没有真正蔓延到明幽宫,让他们还有些幻想的余地吧?从某种方面来说,自己与温瑜还真是不受欢迎呢! 比起半吊子,还受到后世记忆局限的曲宁萱,温瑜就专业多了,所以来到大厅,屏退众人之后,他斟酌了一会儿言辞,就有些为难地说:“楼宫主,我方才一路看过去,发现贵派的弟子……” 楼思远不由苦笑:“道友的意思,楼某明白,可明幽宫历代宫主都毫无争胜之心,建立这个隐蔽的门派,不过是为了给族人一个庇护之所,仅此而已。” 曲宁萱听出温瑜的潜台词,不由微微张大眼睛。 根据后世的评分标准,明幽宫这等规模绝对能算一流宗门,毕竟沿途走来,她看见的人全比她修为高,一票票金丹元婴,换到后世那绝对是横着走的角色。谁料以温瑜的意思,此时明幽宫的规模还算三流宗门里超不济的? 如此强烈的反差,让她默默地别过脸,咽下口中的鲜血。 温瑜一考试就发现,明幽宫里无论男女老少,容颜都秀美非常。他原先以为这是楼思远个人爱好,现在才知道这些人竟都是楼思远的族人。温瑜何等精明之人,不用想就知道明幽宫的人是什么意思,不由惋惜地说:“若是这样……” “明幽宫既处在第一道防线上,就不会退缩。”楼思远微微一笑,话语虽淡,却蕴含不容辩驳的坚定意味,“我们不怕战死沙场,就怕……” 说道这里,他轻轻笑了笑,终究没说出后半句话。 温瑜知道这其中必定是一段血泪史,再说反而是对别人不尊重,所以他点了点头:“如此,便叨扰了。”说罢,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楼宫主,舍妹遭逢大变,失去记忆。她年纪轻轻又……我实在不放心她一人独处,便将她带来,以后还要麻烦楼宫主多多包涵。”楼思远一开始就在奇怪,心想这位传令官怎么带了个修为这样低微的副官,若非两人之间毫无情意流传,加上曲宁萱眼神清澈明晰,不像攀龙附凤之人,他绝对会往某些不好的方面想。现在听温瑜这样一解释,想到貌美却没有多少自保之力之人的遭遇,明白温瑜并非杞人忧天,也就很是包容地说:“这是自然。” 曲宁萱知道自己在他们眼里就是个累赘,可她为了破解幻境,不得不厚着脸皮跟随温瑜,找寻幻境的切入点,如今见楼思远没有责怪与嫌弃的意思,她也颇为感激地行了个礼:“请您多包涵。” 作者话语:昨天家里停电,根本没有网,断更真的很抱歉。春节七天几乎天天在玩,更新这样少且不稳定,真是对不起。从明天开始固定双更,时间大概在晚上七点半和十点,至于今天……虽说出去逛了一天街,不过我还是努力码字,看看能不能撑得住,o(n_n)o ~ 第六十三章 战火将临 趁着战火还没蔓延到明幽宫的这段时间,温瑜开始指点曲宁萱御剑的技巧,他非常想将一身所学——无论御剑、剑诀、仙法还是剑阵都传给失去记忆的师妹,可理智告诉他,时间不多,容不得这样慢慢来。所以温瑜决定让曲宁萱接受特训,一旦开了战,生存能力总能大一些。 五皇岭本来就以精妙绝伦的剑法、剑阵和铸剑术闻名于世,加上这是牛人遍地走的上古时期,所以曲宁萱反复推敲琢磨,花了大量时间与精力学习、研究的剑阵之术在温瑜眼中只能用拙劣不堪来形容。这样一来,温瑜更加坚信自己的师妹失去了记忆,这让曲宁萱哭笑不得的同时,有隐隐有些惧怕。 能得到上古时代的传承,她自然是欢喜的,问题是,她身处不知情况的幻境之中,温瑜纵然再怎么有血有肉,到底也是幻境中人,这样学来的东西,真的没问题么? 不过,现在的情况,已经由不得她不学。 “心随意动,不过是最下乘的御剑之道。”温瑜教导神色无比严厉庄重,仿佛换了一个人,“从看见到思考,纵然时间非常短暂,毕竟还有那么一丝空隙,对上懂得抓时机的老手,你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曲宁萱知道温瑜说的很对,也按照温瑜所说的去做,御剑的手法一日千里。对于这个结果,温瑜却非常不满意,训练也更加严苛起来。 木制飞剑消失在温瑜的右手,几乎在同一时间,她的左腰就被刁钻古怪的木剑击中,没有声音,没有杀气,却裹夹强横到极点的力量,让她连战都站不住猛地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用来支撑的右手也传来清脆的一声“咔嚓”,当场就将曲宁萱的脸痛白了。 “站起来!继续!”木制飞剑回到温瑜手上,温瑜以剑尖指着她厉声道,“治好你的手,继续感知飞剑的轨迹,什么时候能顺利躲开什么时候才算完成第一阶段!” 曲宁萱默默地治好自己的手和左腰,爬起来继续接受试炼。 温瑜见她不哭不闹,只是照着自己的话做,嘴上不说,眼中却流露几许满意,显然对曲宁萱的决心很是欣赏。 不过,仅仅有决意还是不够的,必须训练、训练,在训练! 纵然温瑜有意放慢了速度,可他出剑的速度与手法依旧是曲宁萱远远不及的,所以,接下来的时间就在曲宁萱被击中——治好爬起来——继续被击中这个循环往复的过程中被消磨掉。 他们两人训练的时候,明幽宫之人都相当识趣地避开,省得被温瑜误认为要偷窥五皇岭的绝学。偏偏这一天楼思远接到一则重要消息,他略加思考后,还是决定找温瑜商议,就看到这名为训练,实际上更像虐待的一幕。 由于受了太多次教训,所以木制飞剑刚从温瑜手上消失,曲宁萱就条件反射般跳了一大段距离,谁料这柄飞剑像长了眼睛一样,直接从地里冒出狠狠曲宁萱的脚心刺破。 曲宁萱痛得倒抽一口冷气,温瑜不仅不心生怜惜反而厉声训斥她:“与人对敌之时,同一个动作最好别用两次,更别让人看出你的习惯动作,哪怕是最微小的举动。你看看你,每次跳都是差不多的距离,我看着你的前置动作就能估算出你会往哪里跳,会跳多远……你能不能长点出息?” “师兄,我记下了。”曲宁萱抿抿唇,毅然道,“我们继续!” 楼思远在远处看了一会儿,发现曲宁萱的进步非常明显,温瑜的要求却越来越高,导致她每次就没有不受伤的,不由扶额。秉着公正的角度,他在与温瑜打招呼后,含蓄地说:“温道友,你未免太过急进了些。” 如果真要训练一个人对攻击的敏锐程度,应该先用真刀真枪的飞剑,毕竟飞剑上有杀伐之气,以前那些敏锐的六识,定能在一开始就感觉到,并及时避开,说不定还能做出反击。偏偏温瑜用一柄没有杀伐之气的木制飞剑,有收敛了自身的杀气与战意,掩盖了空间波动,加上五皇岭的剑术本来就闻名于世,他这样,不像指导师妹,反像对付敌人。 温瑜知道楼思远出于好意才这样说,但他却冷冷地回答:“我可以让着她,可战场上又有谁会让着她?现在不对她严格要求,难道看她小命玩完么?” 楼思远刚要说什么,曲宁萱却轻声道:“师兄是为了我好,我明白。” 她看得出来,温瑜内心有多么绝望——华阳真人在他眼中一直是不可战胜的存在。这位放弃了防御,放弃了治疗,生命中只有攻击的渡劫期修士强横无比。在华阳真人花了数百年岁月收集材料,祭炼出一件防御至宝之后,他就成为了中土顶尖修士之一。 这样的绝世强者都倒在了战场之上,他们这些实力地位的修士又能活多久?温瑜无非是想让曲宁萱多一点活下来的希望,哪怕只是一点点,所以他放弃调整自己状态的机会,用宝贵的时间来训练她。 这样纯粹的,不掺杂半分私念的好,实在让曲宁萱没有办法将温瑜当成一抹幻境来对待。正因为如此,比起温瑜,她的心思反倒更重一点——这是幻境吗?有这样庞大精细,有血有肉到让人忍不住沉溺下去的幻境吗?如果是,我该用什么办法破解,如果不是,我该何去何从?每每想到后一种可能,曲宁萱就不安极了,确定这是幻境的话,她还能安慰自己,出现在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纵然因为她而出什么事情,大不了也是自己赔上一条命,可如果不是幻境…… 他们两人怀着不一样的心思,却是同样的忧虑,神经无比紧绷。如果他们不是修真者,早就一病不起,那还能活蹦乱跳?这种时候,高强度的训练,反倒成了让自己大脑放空的好方式。 楼思远听见曲宁萱都这样说,也就点点头,不在多管闲事,事实上,他也没心思管这些事情,因为他接到门人的报告,离明幽宫不远的一个门派——前例宗,毁了。 “迁离宗毁在魔象手上?”听见楼思远带来的消息,温瑜几乎无法保持镇定,“消息属实?” “魔象?”看见温瑜如此惊讶,楼思远立刻意识到,自己还小瞧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出自己所知的情况,“门人送来的情报是迁离宗被毁,从脚印以及残余的痕迹中,我们推断出迁离宗的护山大阵应该是被一力大无穷的巨象强行攻破,我当时还在奇怪,莫非北方草原与妖族勾结……” 听见楼思远这样说,温瑜讥讽地笑了笑,声音也抬高了些许:“勾结自然是有的,他们大举入侵中原,北方摇光海域的妖族竟纹丝未动。不仅如此,南方明光海域的妖族也蠢蠢欲动,逼着七个顶尖宗门不敢调兵来北方战场,唯恐被这群妖孽捡了便宜,说不是有预谋的,谁信?” 论修为,温瑜的确不如楼思远,但要论这些纵横捭阖勾心斗角,生活在和平环境,连继承宫主之位都是众望所归的楼思远在修炼个一千年,也比不上从小看这些长大的温瑜。之间温瑜踱了几步,语速越来越快,情绪也越来越激动:“妖族分山派与海派,山派泛指生活在大陆的一切妖族,除了九尾狐一脉外,其余山派妖族都没有多大的宗族势力,也被修真者压制得厉害,海派则不然,偌大海洋完全是要收于妖族的地盘,人类染指不了多少。所以这些年来,最大的妖族强者乃至妖族大帝都出自海派,也让海派越发瞧不起山派。北方那群蛮子既然与海派有盟约,就不可能争取到山派的支持,这样一来,就只有巫王手下‘三圣七魔’中的魔象才符合条件……” 曲宁萱心思转得极快,几乎是第一时间,她就说:“既然他们能与海派妖族联合,我们为何不能与山派……” “这种事情,你想都不要想。”温瑜冷冷打断她的话,“山派妖族与修真者之间仇深似海,不共戴天,就算妖王同意,他们的手下也绝不会同意,除非妖族中除了大帝,此事才能另议。再说了,妖族的血性远胜人类,纵然两派不和,那也是妖族内部的事情,他们决不会联合外人伤害自己的同族。无数人累的先辈已经用血淋淋的事实证明了这一点——妖族,内战可以,却决不会联合外敌。” 说到这里,三人都沉默下去。 他们一向以人类的文化自负,以自己是人类为豪,他们瞧不起妖族,认为要组都是一群粗鲁野蛮,不堪教化又无比幸运的飞禽走兽,更不可能用过平等的眼光看待过他们。可是,都如此有血性,知道内部的事情内部解决,决不能引来外敌,人族却总是出为了自己的私利,不惜出卖自己的同族,甚至整个种族的败类呢? 作者原话:临时接到奶奶的电话,过去吃饭,现在才回来……飞速码第二更中! 第六十四章 不悔坚持 仅仅片刻,温瑜就平复了心情,他颇为自嘲地说:“来的是魔象也算不幸中的万幸,若是魔狼、魔猿那几个灵智出众的家伙,我们可就真没活路了。第一道防线何其广阔,正面战场少说要牵制七魔之三,从侧面推进的话,队伍定会分得很开,一对能带一魔已是极限,也就意味着不可能出现第二只魔物……我立刻传信回联盟,查询魔象具体资料。” 说完这些,他就风风火火地离开,留下曲宁萱坐立难安,不知该如何是好。 三圣七魔什么地,温瑜一路上可都没说过,更没告诉楼思远一丝半点的资料,倘若楼思远以为温瑜有意隐瞒,这可如何是好?他们是来当传令官的,不是来结仇的啊! 曲宁萱只觉得嘴里发苦,暗道师兄你平常做事那么谨慎细心,怎么会在这种大事上犯糊涂?她见楼思远静静望向远方,不知在想什么,更加犯难。 楼思远性格温和,修养极好,这样面无表情的他,曲宁萱还是第一次见到,说他没生气都有鬼!虽然知道温瑜这事做的着实不地道,她还是硬着头皮帮温瑜圆谎:“请楼宫主莫要怪罪师兄,三圣七魔之事,我也是第一次听闻,想来是联盟机密,不能随意外传,否则师兄也不会去写信询问资料……” 事关明幽宫上下几千条人命,又都是一族同胞,由不得楼思远不用心,发现温瑜知道情况却一开始不说,楼思远面上未显,心中却不悦至极,暗道你温瑜是联盟派来的传令官,五皇岭华阳真人的弟子又如何?我的修为比你高这么多,又是一派掌门,你总得尊重一下我,给点面子吧?曲宁萱这样一解释,楼思远虽不大相信,却也暂时压下两三分怒火,暗道我不能甩脸色给一个刚失忆的小姑娘,要算帐也得等温瑜来了再说。 不久后,温瑜的身影就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中,他仿佛没察觉到这诡异的气氛,奔过来设完结界后就直接说:“魔象力大无穷,一跺脚就能让方圆百里之内的大地剧烈震颤,一甩鼻,纵然是专门炼体的元婴期修士也会粉身碎骨,还有……” 他噼里啪啦将魔象的资料说了个遍,连口气都没踹,楼思远见温瑜这副样子,反倒有些相信曲宁萱的说法,怒火也消了几分。 曲宁萱见气氛好了些,连忙转移话题:“虽然我不知迁离宗实力如何,但也不至于连抵抗之力都没有吧?为何迁离宗一夜之间毁灭,竟连一丝动静也无?” 话一出口,她就愣住了,楼思远与温瑜的脸色也不好看了。 很显然,他们都想到了同一件事。 内奸。 想来也是,巫王决定攻打中土,定然不可能没有任何准备。 修真者能人辈出不假,巫师也不是软柿子,无聊是控制别人,假冒别人,还是干脆派人混进去,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猜到这个可能,楼思远不免有些后怕,若非明幽宫想来封闭,不接纳任何外人,说不定哪天在睡梦中,他们就魂飞魄散了呢? “师兄,楼宫主,你们说,他们找得到明幽宫的在哪儿么?”曲宁萱到是三人中反应最快的,她直接蹦出一句,“我和师兄在有地图的情况下也没找到,说不定……” 温瑜白了曲宁萱一眼,显然对她这种自欺欺人的说法相当不以为然,只见他正色对楼思远说:“这段时间,明幽宫子弟最好别出去,省得被盯上,被附身。出于安全起见,哪些报信的弟子,最好也……” 毕竟是明幽宫的防御,温瑜也不好插手太多,楼思远也不是小孩子,他知道应该怎么做,所以他与温瑜谈了几句后,就离开了训练场,前去布置并加强防御。 曲宁萱见结界没撤销,又看到楼思远走了,便问:“师兄,你怎么实现不说三……”她还没说完就住了嘴,因为她看见温瑜的脸色变得极为疲惫,眼底还有一丝阴霾未退褪,所以她立刻就意识到情况不妙,“师兄,你怎么了?” 温瑜摸了摸曲宁萱的头顶,过了很久,他才轻轻地说:“你以为我真是忘记了么?我不过是借这件事情,做一次试探罢了。” 说罢,他望向曲宁萱,眼中透露深切的悲哀:“我讲信息报告给联盟,得到的回复只有两个字——死守,方才告诉楼思远的情报都是师傅以前写给我们的信里提到的……楼思远不清楚上层的斗争,以为我们还有五皇岭当后盾,所以我故意做出自己很受联盟重视的样子,让他以为我是来捞资历的,从而投鼠忌器……” “师兄……” 曲宁萱咬了咬下唇,想说,我们离开吧,温瑜看穿她心中所想,微笑着摇了摇头,淡淡地说,“小璇,师傅是五皇岭十八位长老之一,是五皇岭的领军人物之一,是五皇岭的灵魂支柱之一,整个世界都在看着他,看着我们。师傅他光荣地战死沙场,所以,我不能走。” 说罢,他沉默了一会儿,采用有些飘渺的声音说:“我的路,就剩下一条。” 我是师傅的弟子,绝对不能堕师傅的名声,就算我知道,联盟高层有人要置我于死地。可是,只有战死的温瑜,绝没有逃跑的温瑜,小璇,你明白吗? 曲宁萱低下头,不让温瑜看见自己的眼泪。 为什么不逃跑呢?华阳真人的名声就有那么重要么?重要到,你明知是死路,也慷慨赴死,不找个地方隐居?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傻的人,怎么会有你这样……她的泪水有如珠子一般,无法断绝,可她却在笑,即骄傲又自豪。 人活在世上,布恩呢单纯地为了活着而活着,我们总有一些坚持,才不枉这一生,不是么?“师兄,我也不会走的。”曲宁萱擦干了眼泪,毅然道,“就算死,我们也要战死沙场,这样才不玷辱师傅的名誉,才能告诉世人,华阳真人的徒弟,绝不是孬种!” 温瑜深深地看了曲宁萱一眼,有沉默了很久,才轻声念出一段咒文。他语调酸涩,极为艰难地说:“小璇,既然你决定了自己的道路,就牢牢地记住它,倘若,你被抓了……” 就算你丧失了行动能力,可只要你还有一丝意识,在心中默念这段咒文后,就能用最后的力量摧毁身旁的敌人,同时也毁灭自己的一切,无论是肉身,灵魂,还是真灵。 虽然这样做就意味这彻底消散于天地间,连转世的资格都没有,但比起被俘之后的遭遇,这样做,反而能得到真正的尊严与自由,对吧? 曲宁萱用力点头,记下这段咒语。 如果以后,真遇上什么麻烦……她始终记得,这个世界上,永远有比活着更重要的事情。 比如尊严,比如骄傲,比如底线,比如坚持。 “好了,这段时间,你去闭关把!若我没有看错,你应该快突破融合巅峰,到达心动初期了,对么?”温瑜塞给曲宁萱一大堆符咒,“这段时间保持最好的状态吧,随时准备即将到来的……战争。” 说罢,他转过身,缓缓离去,明明是骄傲且坚定的步伐,偏偏曲宁萱看着他的背影,竟品味出了异样的苍凉。 曲宁萱地下头,检查温瑜给她的符咒,发现这些符咒大都是传送符,还有一部分定身与隐身的符咒,痕迹很新,还隐隐透着一股血腥味。察觉到这一点后,曲宁萱轻轻将符咒按到心口,闭上眼睛,阻止不争气的泪水又一次流出。 温瑜擅长铸剑,不善绘符,可他给曲宁萱的都是品质上好的符咒。以温瑜的效率,这种符咒,一个晚上能成功一张就不错了,这一打,到底需要多少个不眠的夜晚? 她仿佛能看见,温瑜是怎样割开手腕,任由泊泊的鲜血与朱砂等材料混合,一笔一划地认真绘制复杂的符咒。就为了略微强大、迅速一点的功效,师兄就这样不眠不休,放血画符……她只是他的师妹,并不是他真正的情人或爱人,只为了一份责任,他就这样用心,这样用心…… 虽然一遍遍自我催眠说幻境中不能投入感情,当你认为它是真实的并沉溺其中,就输了一大半,可她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无法不动容。 温瑜为她做了这么多,她怎能安然享受这份关切?幻境也好,考验也罢,她都不管了,就算温瑜是早就消散的亡魂,她也要在这幻境中扭转他的命运。 因为,他是她的师兄啊! “三圣七魔,三圣七魔,魔是参与战争的利器,圣呢?巫王不可能会弄无用的图腾出来,这三圣,是否就是他修炼的工具,比如,阿九?”冷静下来后,曲宁萱轻声喃喃。 是了,圣英拐跑阿九,圣王不仅派一大堆人下来搜捕,还亲自出马,九色鹿定是三圣之一。纵然三圣与七魔感知操控的方法或许大不形同,可总有共通的地方把? 曲宁萱跺了跺脚,走向自己的房间,她决定用特殊的手法重温自己记忆的每一个细节,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作者原话:今天双更了,没食言! 第六十五章 主动请缨 曲宁萱将自己能想到的细节全部列出来,梳理好之后,就去找温瑜。 “三圣是什么东西,中途无人知晓。”温瑜不认为曲宁萱能想出什么好主意,但这并不妨碍他详细递给师妹讲解情况,“联盟曾组织过一支特殊的队伍,冒死收集了一些七魔的鲜血、皮肉等来研究,发现它们受药物所制,无法脱离巫王的掌控,更没有成妖的可能,策反它们之类的事情,想都别想。” 曲宁萱一开始不是没想过策反,毕竟圣英和阿九的例子在她面前摆着,但三圣是巫王修炼的工具,管的松一点无所谓,反正它们逃离不了苍茫雪山,七魔却是战略级武器,要拉到战场上去的,巫王怎么可能会让它们产生独立意识?所以曲宁萱很快就放弃了自己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转而考虑第二种可能:“我不相信,远在苍茫雪山的巫王能操控身处第一战线的七魔,控制七魔的定是别人,我们为何不从这方面下手?” “这种可能,联盟早就想到了。”温瑜苦笑,“可正面战场那么多人,谁知道哪些是七魔的操纵者?何况分析七魔血液后,联盟得出结论,若是贸然杀掉它们的操纵者,七魔就会陷入不分敌我杀戮的狂暴状态。你认为北方巫师会对这种情况没有准备?联盟曾让十三位以仙术见长的渡劫期强者借助至宝,施展了九个天级中阶仙术,并将之巧妙组合,从而轰平了方圆三千里,无论山川还是河岳,都化为齑湮粉。本来吧,在这种强度的攻击下,七魔怎么也不可能会活下来,谁料它们的操纵者先一步死去,让它们陷入狂暴状态,无论攻击还是防御都比平日高了很多,巫王又及时赶到……” 说到最后,温瑜连连摇头,感慨世事无常。 曲宁萱不知操纵者一死,七魔就会狂暴,听见这个消息不由有些发怔,不果她很快转念一想,又觉得不是没希望。 鹿园的低等奴仆都是普通人,却与九色鹿有种奇妙的感应,按一般人的思维,拥有这样特殊的能力就更要修炼,让这份能力扩大,为何那六十四个奴仆没有任何修为?除非,拥有了这种力量后,他们就不能再修炼,或者一点修炼,他们就会失去这份奇妙的感应。 她原先以为,圣英击杀高等奴仆,无非是对方的感应范围更大一点,可现在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倘若只是感应范围大,值得圣英在偷袭圣王得手后,冒着被一众高手抓住的危险,也要将鹿园的高等奴仆都杀死么?曲宁萱可不相信,鹿园没有换班一说。 如果高等奴仆能够在很远的距离就影响阿九的思维,将她抓回去,一切就更加顺理成章,不是么? 曲宁萱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推测,何况北方之人定知道他们的重要性,这些高等奴仆身旁没人保护是不肯能的,但越是实力强大的人,就越会对旁人都能去战斗,自己却要保护一个卑贱的仆人而生气,塔赞知道塔塔儿的重要性,不也对他下重手么? “你说,操纵七魔的人,很可能没有修为?”温瑜听了曲宁萱的话,不仅没有发笑,反而极认真地问,“为何你会这样想?” 曲宁萱自然不可能说我见过照顾九色鹿的低等奴仆,才做出这等推测,所以她轻轻低下头,看似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只是想,联盟这么多顶尖修士,定有擅长精神力的前辈试图反操纵七魔,却没有成功。就算高阶巫师精神力强大,可中土法宝众多,远非他们所能及……所以,我才觉得,会不会正好相反?” 她这一句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联盟试探过一轮高阶巫师之后,就将己方能调动的擅长精神力宗门之人拎来大半,七魔这样强悍的武器,联盟自然心动。可无论联盟精神力高手怎样各显神通,都没办法收服它们。不是没人想过操纵者修为或许很低,但想在正面战场那种绞肉机一般的地方找到这种人,谈何容易?七魔的操纵方式与中土不同,根本没办法顺着精神线追踪,久而久之,联盟也死了心。 可是,正面战场不行,这种带队的侧面战线,却能够一试!就算控制了操纵者,魔象就会立刻失控,那又如何?总比人为开个推土机到处拆迁好吧? “这个主意不错,方圆三千里的范围广阔了些,却也……”温瑜略加思考后,却犯了难,“明幽宫虽然避世,却不是没与别的门派交流过,彼此之间拥有多少高手,大家心里都有杆秤,北方也定然清楚。倘若正面的交战扛不住,就算他们在背后捣乱,却也没多少用啊!” 曲宁萱见温瑜有松动之意,忙道:“师兄,你忘记我了吗?我天生木属性就颇高,能与草木交流,找寻他们会方便很多,何况我精神力远远强于同阶修士,给普通人洗个脑绝不在话下!” 温瑜一听,脸马上板了起来,怒斥道::“胡闹!你才融合期巅峰,随便一个心动期修真者都能胜得过你,这样危险的事情,为何要你去做?你当北方的人是傻子,这么重要的存在,身边会没人保护吗?” 见曲宁萱犹有不甘之色,温瑜放软了语气,柔声道:“你有这份心就够了,倘若你修为与我一样,又没丧失之前的记忆,师兄定不会阻止你,可……” 曲宁萱知道温瑜关心她,才禁止她去危险的场合,可这样被人全心保护着,却在面对危险时无能为力的处境,让她难受极了。更何况,她一遍遍仔细回想细节的时候,察觉鹿园那些低等奴仆的精神力有一点古怪,也不知是否是特殊能力所致,倘若真的是,高阶奴仆肯定会体现得更明显,她定能比旁人更快地找到正确目标!见曲宁萱不甘不愿地离开,温瑜眉头紧锁,暗道自己是不是要提前与楼思远打好招呼,别让楼思远答应她的任何要求。 想到这里,温瑜自嘲地笑了笑,是啊,他就是一个这样自私且儒弱的男人,为了名声,为了名誉,为了骄傲,他自己愿意去死,可为了师傅的嘱托,他又希望师妹别战死沙场。 纵然他知道,倘若自己也死了,师妹一人在世上定然很艰难。可她毕竟是华阳真人的弟子,美貌又聪明,五皇岭的掌门绝对不会放弃她这么个好用的棋子。倘若是与同样的超级宗门联姻,自然轮不到小璇,然若不与五皇岭的门派联姻,超级宗门的自负也不允许有人打他们的脸,小璇至少能保证地位的安稳。她能借助两派的势力成为高阶修士,能成为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能享受荣华富贵的好日子,不是么? 温瑜觉得,比起战死沙场,这才是师妹应该走的道路,所以,尽管知道自己不准她参战的做法有多么自私,他也不后悔。 曲宁萱离开温瑜的房间后,立刻去找楼思远,说出自己的猜测与请求。 “沈姑娘,你……”楼思远听完曲宁萱的叙述,极为温和地说,“这种事情交给明幽宫的人,好么?” 在后世,炼气化神期修士已经算修士的中坚力量,什么都由他们打头阵,刻在上古时期,炼精化气与炼气化神的修士斗不过是幼崽,未来的希望,也属于要保护的对象,让一个融合巅峰期的小姑娘参战,楼思远丢不起这个脸。 “楼宫主,不瞒您说,我好像见过那些操纵者,也能察觉他们特殊的波动!”曲宁萱知道,不下重磅炸弹,这些太有绅士风度的男人绝不会答应她上战场,她深恨自己修为太低,索性用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半真半假地说,“很多片段在我脑海中闪现,遇到熟悉的词汇,他们就会跳出来,我觉得我见过北方浩渺无际的大草原,终日冰雪不化的苍茫雪山。可师兄告诉我,我从小生长在五皇岭,从未出去一步,所以我害怕了,我怕我不是他的师妹,我怕我说出来的话,他会用怀疑甚至敌视的眼神看着我,我怕……我失去了记忆,只有他一个亲人,我真的很怕他不要我!” 说到后来,曲宁萱抽抽噎噎,泣不成声。 不要小看女人,当她们决定要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无论什么困难都无法阻挡她们。声情并茂,眼泪说里就来算什么?真正强悍的女子可以天天对一个男人说一千遍我爱你,说到最后连自己都相信了,在温柔甜蜜地至他们于死地。 每个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这句话,着实不假。 听她这样一说,楼思远沉默了,理智告诉他,曲宁萱是个不安定因素,应该送回联盟关押起来,可见这姑娘哭得如此伤心,再想想她平时对温瑜的依赖与关心,以及此刻毫不犹豫以实相告的举动,楼思远却又有犹豫。 不得不说,高阶修士体内都带着一点赌徒的疯狂,纵然是平素以谦谦君子模样示人的楼思远也不例外,他沉吟片刻,竟允诺道:“好,我答应你!” 作者原话:以后第一更还是八点吧,远目…… 第六十六章 晋级心动 答应曲宁萱后,楼思远又补上一句:“沈姑娘,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会派六名修士辅助并保护你,可好?” 曲宁萱知道,说是辅助并保护,实际上监视的成分更大一点。可她本来就不是北方的奸细,修为也很低,应付不了意外,身旁跟人才是正常情况,所以她抹去眼泪,满怀感激地说:“谢谢您!” 楼思远微微一怔,却什么都没说。 就在这时候,温瑜敲门进来,见曲宁萱眼眶虽红,神色却非常轻松,他的心中就咯噔一下,知道楼思远怕是同意了。 这个时代,无论正道还是魔道修士无一不一诺千金,只有心灵被污染,连魔道修士都万分唾弃,不愿与之交往的邪修才不可相信。楼思远话已出口,无论身旁有没有旁人听着,他都不能反悔,否则指不定就成为自己修行路上的心魔。温瑜郁闷地看着楼思远,心想你身为分神期修士,怎么如此心软,她哭一下你就……好吧,这一点上,自己貌似没什么资格说别人。 知道木已成舟,无法挽回,温瑜也只能想尽办法补救。等曲宁萱离开之后,温瑜又折回来,郑重拜托楼思远,请他尽量派修为比较高的修士来保护曲宁萱,为此,他愿意付出师傅珍藏的一本秘籍。该秘籍绝对与五皇岭无关,乃是华阳真人与一位散修决斗的战利品,位列地阶上品,相当了得。 这里说一下,曲宁萱主修得已不是君千棠送给她的功法,而是华阳真人私人珍藏的地阶中品功法——九天清音诀,这本功法对心灵的净化程度很强,修行后更容易抵御阴邪,论攻击、防御与生成灵气的速度与质量却连玄阶都不如,之所以修行这本功法,完全是因为华阳真人手上还有一本更强的水、木、土三系天阶下品功法叫做魔恸天哭,可这本功法对心智要求太高,华阳真人再三思索,还是绝对倘若曲宁萱晋级金丹,心境又没出任何问题之时,方可在他的护持之下修行,才给小徒弟专门拿了本九天清音诀打基础。 无论九天清音诀还是魔恸天哭,都是华阳真人的私藏,曲宁萱学了倒无所谓,可让她郁闷得是,温瑜将五皇岭顶尖秘法之一的青冥御剑术以及日月星三套剑法全部传给了她,倘若她回后世,又遇上五皇岭的人……后果可想而知。 对于温瑜的大手笔,楼思远也颇为动容,他沉默了很久,才说:“温道友的东西,我不能收。” 楼思远资质极佳,否则也不会凭着祖辈摸索出来的一本二流功法修到分神期,将每一个从不入流的宗派勉强提升为三流宗派,对于顶尖功法,他不是不心动,可他本就怀着监视的心思,才让人跟着曲宁萱,这样带着恶意,不信任对方的行为,却还换一本顶尖的功法?他有自己的骄傲,做不来这样的交易。 曲宁萱自然不知楼思远和温瑜在推辞来推辞去,此时的她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修行。 前些时间,她的内心一直处在焦虑不安中,是以不敢修行,生怕修为不进反退,走火入魔。今日得到楼思远许诺,她终于放下心中所虑,利用充足的灵气修行。 不得不说,上古时代的幻境果真得天独厚,加上曲宁萱修炼的九天清音诀比她以前的功法好了很多,又是走温和无害,凝神静气的路子,突破一直以来的瓶颈没出岔子,顺利升到了心动初期,也实属正常。 照例说,瓶颈突破,她应该高兴得不得了,可每一个升级到心动期的小猪猪都不会这样想,他们的面色往往会比方才更严肃,仿佛晋级才是灾难的开始,事实也是如此。 练气乃是吸纳天地灵气为己用,筑基则是打好修真的基础,严格来说,旋照才是真正的起步阶段,所以在上古时期,炼精化气期的存在只能算预备修士。 融合期则是一个根据灵根与修为来的过程,在这个阶段中,人的灵魂与肉身紧密结合起来,能力得到显著提升不说,倘若有某方面的特长,也会比较明显地显现出来。而心动期,顾名思义,在这个阶段的时候,修真者的心灵会经常出现悸动,也是上古时期修真者认为“修真三关”中的第一关,即真正决定未来道路的一关。 心灵为何悸动?无非为情,为欲,有些修真者选择顺其自然,逍遥自在;有些修真者刻意压抑这些感情,将自己的心灵冰封,还衍生出了所谓的无情道;有些修真者更加极端,他们不仅放纵自己的欲望,黑可以将之百倍扩大,最求物极必反的效果。当然,如何应对心动期的磨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这些选择也决定了他们后来的道路。从心动期开始,之后每一个关卡就是呈几何形上升,任何一个小阶段都会卡住无数人,让差距刷地拉大到一个恐怖的地步。、 此时晋级固然是好事,可晋级得时心动期,又要上战场,还不知自己是否身处幻境……曲宁萱苦笑了一下,自我安慰道如果她在后世晋级心动期,说不定会真走向极端,此刻晋级反而是好事,能见识更多的波澜壮阔,不是么? 正当她想着这些乱七八糟事情的时候,悠长的钟声响起,打算去看看情况的曲宁萱一推开门,就撞上正赶过来的温瑜,温瑜见她晋级,刚要说什么,又觉得时间不够,便只是说:“御剑,跟我来广场。”“啊?”曲宁萱刚想说御剑不礼貌,见温瑜眉间忧色未褪,便取出剑匣中最好的星虹剑,与温瑜一同御剑朝广场赶去,温瑜见到星虹剑,神色黯了黯,说:“倘若此番无事,为兄定位你筑一柄好剑!” 曲宁萱微笑着点点头,温瑜也不再说话,两人片刻之间就来到明幽宫的中央广场,就看见楼思远淡淡地站在正殿门口,一堆人在他身边说着什么,眼中满是哀求与不忍,楼思远的神色却淡漠依旧,仿佛这群人都是空气。 “师兄,这是……”曲宁萱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毕竟楼思远一向都以温和的面目示人,从未有这样淡漠地时候,更别提他的族人好像都在或求或助,楼思远却这样不给面子,实在奇怪至极。 温瑜努了努嘴:“看见那个被绑着的人没有?他有个恋人在别的宗派,处于对恋人的关心,他偷偷溜了出去。楼宫主发现后,召集明幽宫所有能说得上话的人,决定在这些人面前处死他,以儆效尤。” 曲宁萱听了,微微皱眉:“明幽宫本是一族,又代代通婚,几乎都是亲戚,楼宫主这样做好么?只要探查清楚,确定对方没被附身,又狠狠责罚一顿,不就行了?当众处死的话,反而会让大家反感吧?” 何况,这种行为,似乎也不至于…… “反感又如何?”温瑜不以为然地说,“既然是宫中之人触犯禁令,他怎么罚都应该,谁能多一句嘴?也就是他平素太过温和,才让一群人蹬鼻子上脸,挑衅他的权威,要是换在五皇岭……禁令说了,出宫者死,倘若这个人能逃离死亡的惩罚,那今天我去看下恋人,明天他去见见朋友,禁令还有什么意义?这毕竟是非常时刻,北方无事的能力太过诡异,不得不防?” 先是一宫之主,然后才是自己……么?曲宁萱反复品味温瑜这几句话,觉得自家师兄说得很对,都说法理不外乎人情,可今天你求情,明天他有情,法律还有存在的意义么?就像她前生看过一些电视剧,虽然他hid奥这是讴歌冲破封建制度阻碍的爱情,可她就觉得奇怪,天条虽冰冷无情,却有其必然的道理,倘若你娶了个仙女就能成仙,让那些辛辛苦苦修仙的人情何以堪?更别说生死自有命数,因为一人娶了仙女,全村全族之人都能长生不死,这是什么逻辑?更别说很多小说的主角天天喊着逆天灭天毁天,开玩笑,天是什么,天是世界运转的法则,难不成为了你一人的情,就要毁灭了天地轮回之道,毁了整个世界不成? 力量越大,责任越大,处得位置越高,需要牺牲得就得越多。蛟王为苍生镇压海眼,楼思远为明幽宫的安全,毅然得罪全族之人亦如是。既想得到好处,又不想付出代价,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 想到这里,曲宁萱反被惊醒,暗道自己为何多愁善感起来?难道心动期的威力这么快就显现?所以她问:“师兄,你到心动期的时候,是不是也经常感慨?” “何止啊!平常见到弱肉强食的场景,我都能淡然地无视过去,一到心动期反而变成了愣头青,幸好被师傅拍醒……”温瑜站在前方,声音颇为轻松,是以曲宁萱没看到他的表情,那是深深的怀念、悔恨与杀意交织后,最终定格的无尽阴霾。 如果我能在第一波袭击中活下来,联盟定会放弃这片地方,召集明幽宫的人去第二道防线,我这个传令官也在其中。所以这段时间,我要拼命提升实力,找出到底谁想害死我们,先杀了他! 如果,我能活下来的话…… 作者有话说:修改了太多遍,一看时间,十一点了,望天…… 第六十七章 不动声色 一下了飞剑,温瑜就很自觉地找了个僻静位置站着,静静擦拭手上的飞剑,漠然不语。 曲宁萱见温瑜这一系列动作做得自然之极,又察觉到四面八方的目光,也马上反应过来,走到温瑜一边,倚着柱子休息。 在她看来,处理一个触犯禁令的门人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可在排外的明幽宫之人看来,这是他们本族的内务,外人不该干涉。所以温瑜与曲宁萱既要及时赶过来,以示自己对明幽宫的重视,又不能插嘴。只是听到钟声,过来看看情况,才不会找来明幽宫之人的敌视。 对于温瑜无论何时何地都能飞快摆正自己位置的行为,曲宁萱佩服极了。除了面对她这个师妹的时候, 温瑜会温情脉脉地说一些关心的“废话”外,遇上旁人,温瑜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无不是深思熟虑,饱含深意。或许你一开始并不能理解他,但经过一些事情之后,你就会恍然大悟,哦,原来他在这么久之前就准备好了。 这等为人处事的大学问已经浸到温瑜的骨子里,也是曲宁萱努力学习模仿的目标。 出于好奇,曲宁萱扫了那个被绑着的人一眼,只见对方俊朗的面容上一派懒散,好似完全不惧怕即将到来的死亡。曲宁萱不觉得这个很像浪荡公子哥的人真会视死如归,所以她轻轻捅了捅温瑜,速音成线:“师兄,你看那个被绑着的人,好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呢!” “他是明幽宫二长老的孙子嘛!”温瑜同样速音成线回答道。 曲宁萱听出温瑜话里的讥讽意味,不由感慨古往今来最难处理的果然是关系户,从未变过。 她毕竟还年轻,纵然能极好地掩饰自己的表情,又背对着楼思远,可修士确定旁人心情不仅靠这几方面,还有呼吸、周身气息甚至精神波动,对于这些方面的掩饰,曲宁萱还不到家。 作为分神期修士,楼思远早就察觉到温瑜与曲宁萱的到来,纵然温瑜极快极好地掩饰住曲宁萱的情绪,可分神期与元婴巅峰的差距太大了,所以他还是敏锐地捕捉到曲宁萱一瞬间的情绪波动,心绪也更加起伏不定。 他并非是明幽宫初代宫主的嫡系子孙,更不是前代明幽宫宫主培养的正统继承人,只不过是沾了修行太快的光,又遇上明幽宫派系斗争,才莫名其妙地陈我给这个宫主。他不喜权力争斗,只爱静静修行,只要不伤害到明幽宫的利益即可。 他以为,自己给予长老们的特权已经够多,以他分神期的身份,还对出窍期的长老们保持尊敬,这本身就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不是么?可他忘记了,人是一种非常贪婪、也非常擅长得寸进尺的存在! 楼思远的双手不停地握紧,松开,又握紧,又松开,青筋隐隐凸显,眼中的寒意也越来越重。 大长老明着劝架,实则想挑起他对二长老的怒火,从而攫取更大的权利;二长老一副“你不放我孙子,我就和你死拼,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架势,毫不给他这个宫主任何面子;三长老一如既往地和稀泥,说贤侄你别太狠,大家都是同族之人;四长老……他明白这些人都有自己的心思与考量,都以自己的利益为先,换在平时,他可能会忍了,可现在不行! “二长老,你说,你的孙子罪不至死?”楼思远极缓极慢地说出这句话,声音也低沉了几分,任谁都知道,这位宫主真的发火了。 可惜,备受优待的明幽宫长老们早将楼思远当成了纸老虎,所以二长老梗着脖子说:“不错!他不过是出去一趟,哪会这样严重?” 楼思远怒极反笑:“被我当场抓住后,他连认错的意思都没有,大概也就是认定了你这个好爷爷一定会保他,对么?” 分神期修士发怒,不说惊天动地,也会浮尸千里,可楼思远依旧惦记族人的安危,拼命压抑自己的杀意,这让众位长老们都以为楼思远不过是恐吓恐吓他们,所以他们胆气十足地劝道:“阿远,你说这话就太见外了” “都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你何必说得这样刻薄呢?” “他也没犯大错,你就饶了他这一次吧!”大体意思就是一个——都是自家兄弟,给点面子,别做太过。 面子?我给他面子,谁给我面子?楼思远冷冷地挑眉,冰冷的目光直直落到二长老身上,二长老浑身冷汗直冒,努力抵御楼思远专门针对他一个人那庞大的精神威压,心中破天荒涌起后悔之意,也终于体会到“绝望”二字的含义。 片刻之后,二长老直接倒下,再无声息。 全场死寂。 楼思远左手一扬,困住二长老孙子的结界慢慢收拢,对方面色渐渐发青,显然是氧气不够,没过多久,对方就去地下陪他的爷爷了。 曲宁萱未曾想到楼思远会做得这么狠,不由皱了皱眉,望向温瑜,谁料温瑜非常自然地点评:“先杀掉二长老,以免自己一意孤行处死对方的孙子后,二长老会在暗中使绊子,这样做还算有道理。可他还是将人想得太好,之前他温温和和,从不动怒,这些长老也就体会不到分神期与出窍期修士的真正差距,现在看他杀个出窍期修士和捏死蚂蚁一样,这些人绝对会惧怕得不得了,又不愿意放弃到手的权力,我猜,他们大概会联起手来,借着北方巫师的手将楼思远弄死。要我说,既然杀了一个,索性将这帮长老以及他们的亲戚全杀光,虽然战斗力少了很多,可凝聚力绝对比以前好多了。” “这些长老会没脑子到这种程度?”曲宁萱表示怀疑,“北方巫师都杀过来,他们还准备放弃自己最强的依仗?难道他们不知道,只要楼思远还在,明幽宫就永远能维持目前的地位与利益,绝不会倒下?” 温瑜站在众人视觉的死角里,面带讥讽地笑了:“短视者永远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并心存侥幸,认为敌人不会打过来,这就是他们的愚蠢与可笑之处。” 曲宁萱怀疑地看着气定神闲的温瑜:“师兄,你有更好的处理办法,对不对?” 温瑜并不否认这件事,反而微笑道:“可我是外人,不好与楼宫主说啊!” “别蒙我了,师兄。”曲宁萱早对温瑜建立起了强大的信心,所以她歪了歪头,很直接地说,“如果你真想帮助楼宫主的话,定能在他不察觉的情况下加以引导,不是么?” 温瑜的目光移向远处,声音极轻,仿若叹息:“是啊,我会帮他,但不是现在。” 因为,我要卖他一个人情,一个天大的人情。 温瑜见过形形色色的高等修士,对楼思远的评价极高,在他看来,明幽宫非但不是楼思远的安身之所,反倒是束缚他的锁链。明幽宫之人散漫、不遵守规矩,对上宫主也毫无尊敬之意,楼思远不但不雷厉风行地改变这一切,反而对族人一退再退,一忍再忍,就算在和平时代都不是好事,何况此时中土正在与北方开战?战场讲究得就是一个令行禁止,因为你不能保证所有人都拥有长虹般的气势,能够坦然地面对生死,不是么?没有森严的规矩,没有足够的威仪,事事讲究人情,靠着亲属就能逃脱责罚……这样一来,谁会真正听你的? 今天这一幕,别说不会再五皇岭这等超级宗派出现,就算随意去一个三流宗派,也没人敢和掌门这样叫板。世俗界有被架空的领袖,可修真界的领袖普遍是整个宗门实力最强者,你敢架空他,他就能杀你,还真没多少人敢和掌门呛声。何况战时违反禁令,这是最重的罪行,见之就可当场格杀,对方的亲眷师徒等关系亲密一点的人,也要被压起来严加看管,大家撇清关系都来不及,怎敢像明幽宫长老们这样,在外人面前给楼思远没脸? 想到这里,温瑜看了看不自觉流露出一抹忧色的师妹,知道她担心楼思远这样的做法会引起明幽宫内部的分裂,对战争不利,不由在心中默默叹息。 区区一个明幽宫算得了什么?这群人加在一起,都没有一个楼思远价值大,手段激烈一点的渡劫期修士见到楼思远这块璞玉,说不定会直接屠了明幽宫让他成长。这群蠢货心生恨意,暗算楼思远,正巧给了自己一个机会,只要挣脱明幽宫的舒服,楼思远的前景定会无限广阔,有什么恩情比得上被珍视之人背叛,心灰意冷之时出现的救命之恩呢? “师兄,你认为他真有潜力……”曲宁萱若有所思,刚要说完,温瑜冲她摇摇头,又笑了笑。 师妹,你这样就很好,知晓这个世界的黑暗,却不要弄脏自己的双手,人可以善用计谋与权力,因势导利,却决不能习惯于玩弄这些,更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去害人,否则,总有一天会栽跟头。 第六十八章 外敌来袭 曲宁萱很笃定地认为,楼思远杀掉明幽宫二长老祖孙的行为定会让明幽宫人心惶惶,也会让他这个宫主备受指责。虽然她和温瑜这两个外人都觉得楼思远做得没错,二长老的孙子罪有应得,可被惯坏了的明幽宫众人不会这样想啊!谁料仅仅几个时辰后,明幽宫的言论风向就立刻转了,谁都说楼思远做得好,骂二长老祖孙该死,为什么?北方巫师打上门来了! 所以说,人都不能心存侥幸,二长老的孙子惦记恋人跑出去,自以为做得很隐蔽,却不知北方的敌人早就潜伏在四周,当场就将他逮了个正着,并进行了一些小小的改造。虽说楼思远处理得当,没让那些人窥见明幽宫内部的任何设施与地形,可明幽宫的入口到底泄露了出来。察觉到自己寄放在人体内的虫子死去后,知晓用内奸没用的巫师们果断让魔象上场,开始践踏起明幽宫的护山结界。 明幽宫中央广场巨大的防御结界已经亮了起来,柔和的白光通过最中心的支柱向上蔓延,又缓缓扩散到四面八方,将明幽宫整个包裹在其中,给予人无尽的温暖与安慰。 楼思远计算着维持结界的灵气流失速度,神色沉重极了。 他未曾想到,魔象竟这般强大,它每一次普普通通的践踏,结界都相当于遭到合体后期使出一个黄极下阶的攻击仙术。 何况这大家伙蛮力好似无穷无尽一般,再这样拖下去,先崩溃得肯定是明幽宫的结界无疑! 温瑜精于内政,擅长观测人心,揣摩人心,唯独不通军务与战术,但对于魔象,他是最有发言权的,所以他在楼思远旁边说:“七魔之中,蛮力最大的无非是魔象与魔熊,也正因为如此,它们完全没有任何仙术或者巫术攻击,还算好对付。倘若换做魔狼在这里,它能随意瞬移到任何方位,还能口吐闪电与火焰,联盟不知多少修士被它淬不及防偷袭成功……” 楼思远面沉似水,心中却微微发苦,他自然知道七魔中比较强悍的都在正面战场,魔熊算是好对付的,这无疑是不幸中的大幸。可纵然如此,魔象的威力也让人心惊胆战,明幽宫的人大多无忧无虑过日子,一见到这阵仗,先怕了三分,短短半个时辰,他特别委派的执法队就处决了七八个逃兵,这还怎么打? “在这种强度的攻击下,护山结界只能支撑半个月不到。”楼思远眉头紧锁,不无担心地说。 倘若明幽宫是一流,不,二流宗门,都能拥有比较全面的护山大阵。虽然从联盟领来的是大路货,却也可攻可守,总好过一味防守是不是?可……唉! 联盟大部分兵力都投入正面战场,明幽宫这一代的防线主要还是要千里之外的一个一流宗派守着,并负责转周围的二流、三流宗派,想也知道,在这种时候,人人都恨不得自己手上的力量多一点,谁会好心滴分兵去救别人?倘若你这个门派有什么珍宝,什么特殊的功法,咱们还能意思意思,帮你们保下一两个人,好东西咱就收养。至于这救回来的人有没有后遗症,会不会早死,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咱们也尽了力对不对?像明幽宫这种半点油水都没有,平常也不热衷参加活动,宫主更不怎么出现,不谄媚奉承对方掌门的宗派,想我们救人?大白天呢,您就做梦了? 半个月? 曲宁萱扫了一眼周围惶惶不安的众人,想要说什么,却又不愿在众人面前开口,她找了个机会,将温瑜拖到一边,设下结界后才轻声说:“师兄,一鼓作气反而比较容易胜利,倘若让他们打个十天半个月,我怕护山结界破得那一刻,很多人会崩溃……” “这种事情,你别插手!”温瑜拧眉,“我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可明幽宫的排外始终是大问题,再说了,倘若他们采纳了你的意见,抢先去攻击,结果却大败而归,定会迁怒于你!再天才的军事家都可能判断失误,何况你对这些一窍不通?任由他们折腾去,你只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并在这个前提下尽力找出操控者即可!” 说罢,他仔细观察曲宁萱,见她虽有一丝不忍,去到底没有任何抵触,不由松了一口气。 他多想将自己所会的一切东西,无论是剑术功法,还是为人处事的态度,权衡利弊的考量以及当断则断的场合等全交给师妹啊!偏偏他们身在战场……温瑜沉默了一会儿,又道:“等他们讨论出结果,又正面牵制住敌人之后,你才可去搜索操控者,记住,必须确定对方强者全被吸引住,没有多少厉害角色的情况下,你才能冒险,明白吗?”明幽宫不过是个三流宗派,敌人对此非常清楚,他们定认为有个魔象在,事情就算成了一半,所以不会将主力放在这边,这也是他敢于让曲宁萱去冒险的原因。如果来得是敌人的大部队,他绝对会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敲晕曲宁萱,将她送回五皇岭! 曲宁萱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温瑜则继续与楼思远以及明幽宫几个对术比较厉害的人一同讨论该如何做,曲宁萱想着后世草原百姓对圣教的崇拜,以及圣教的引人避世,再想想如今巫王的风范,不知走神走得多远。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楼思远温言唤道:“沈姑娘——” 曲宁萱立刻回过神来,上前几步,站定:“楼宫主请说!” “沈姑娘不要如此拘束。”我比较忌惮你那个又妹控又阴险的师兄,你对我这样恭敬,他肯定会找我麻烦,“待会我会组织一队人马,前去试探敌人的实力,沈姑娘可否通过隐秘传送阵暂且离开明幽宫,借此机会找到操纵魔象的存在?我不要求魔象转而攻击别人,只要魔象能暂且退去,威胁就少了一大半,否则明幽宫低级弟子着实堪危。” 虽然这件事情本就是她主动请缨,可楼思远的态度仍让她感受到了平等与尊重,第一次接到这样重要的任务,也让她发自内心地高兴与激动,所以她极为庄重滴说:“倘若没完成任务,沈玉璇特没脸回来看各位了!” 等等,你这样说该不会……楼思远真怕她走极端,忙道:“你别将此事看得太重,让你去完成这么重要的任务,本就是我等的失职!”说吧,楼思远将两位元婴期,四位金丹期修士给叫了过来,对他们祝福道,“请你们跟着沈姑娘,助她找到魔象的操纵者,记住,一切以沈姑娘的安全为前提。” 曲宁萱刚要说什么,却被温瑜一个眼神拦下来,这六人大概早就被楼思远打好预防针,眉宇间并未透露出一丝一毫的不忿,仿佛自己要保护一个才晋级心动初期的小姑娘完全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不过,介绍名字的时候,他们并没有说出真名,只是让曲宁萱以编号一到六相称他们。这等略带堤防的态度,倒让温瑜有些不高兴,小璇是他的师妹,又不是内奸,怎么这群人像防贼一样? 曲宁萱倒不介意这些,所以她对温瑜轻轻一点头,让温瑜别生气,又对楼思远道:“既然六位前辈已经到了,楼宫主,我们可否现在就去传送阵?” 隐秘传送阵是代代宫主相传的秘密,只有楼思远一人才知晓,为保证传送阵的安全,包括曲宁萱在内的七人全部被蒙上眼睛,屏蔽五感,连神识都延伸不出去。楼思远又施以特殊的术法,让他们极快地在穿梭,成功启动传送阵后,楼思远才为他们解了封印。不过,传送阵刺目的白光已经包裹住这片小小的区域,光幕外的景物一片模糊,完全看不清,更不可能借此猜到这是哪里。 一个菜建立不到十代,之前还是不入流宗门的明幽宫,都拥有这样的逃生之所,那些传承了千万年的世家大派,该有如何身后的底蕴?曲宁萱原先还觉得奇怪,以君千裳的资质,随便窝那个旮旯修行个千八百年,横扫天下绝对不是问题,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现在才知道,就算君千裳修到渡劫期,超级宗派放点血,拿些顶级宝贝出来,也能和他对着干。就算他杀上门去,对方还能跑,比较嫡系子弟优先逃离是常态,君千裳怎会甘心? 既然已经不死不休,就要一次性将他们全部打死,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可是至理名言。 短短一瞬,他们七人就离开了明幽宫,曲宁萱立刻给自己扔了隐身术加匿息术,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幻境,便问:“我们现在离明幽宫多远?” 被称作“楼四”的金丹期修士显然对这里颇为熟悉,所以他回答道:“我们目前在明幽宫大约七百里外的深山中。” 听见这个答案,曲宁萱点了点头,又深吸了一口气。 她要证明给他们看,她能够完成这个重要的任务,一定能! 第六十九章 正道左道 北方草原之人对操控野兽相当有一套,出于谨慎的考虑,明幽宫的六人还是像曲宁萱一样将自己的身形与气息都隐藏了起来,才朝明幽宫的方向御剑飞行。比较谁都不知道,随意飞过的一只鸟,爬过的一条虫,会不会是敌人的耳目。 离明幽宫还差五里的时候,曲宁萱计算着大概差不多,便让大家停在一座山的半山腰,她得目光四处搜寻了一下,找到一颗比较古老的树,就走上前去,右手贴着这颗大树,放开自己的精神,试图与之沟通。 越古老的生命智慧就越高,纵然这棵树不是树妖,却也不可小视。曲宁萱努力释放出自己的善意,希望这棵树能够感觉到,语气也异常轻柔:“您好,我想向您打听一件事。” “好久没见道能与我沟通的人类了。”一个略微苍老的声音在她脑海响起,“小姑娘。你要问什么?” “请问,这段时间内,您有没有见过一些脸上涂着很奇怪东西,坐骑是各种野兽,或者身披黑袍,神神叨叨的人类?”曲宁萱尽量用简单通俗的语言与大树沟通。 对方慢吞吞滴说:“我已经很久没看见人类啦!” 换做旁人,得到这个结果定会直接走人,可曲宁萱却不死心,又加了一句:“您老在这里多年,定然掌握了附近动物的规律,请问,这附近的动物最近是否有异常的举动?” 这一次,对方想了很久,才比较笃定地说:“没有。” “这样啊……总之,谢谢您!”听见这个答案,曲宁萱并没有太过失望,她转过头,对明幽宫的六人说,“这边暂时没有什么线索,我们每隔一千米就停下来一次,由我询问周围的植物,也劳烦几位小心检查四周,这样可好?” 六人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什么意见,唯一的女性修士楼六捅了捅身旁楼五的腰,与他咬耳朵:“我们为何不语沈姑娘兵分两路?反正你也是木属性修士,询问植物手到擒来,咱们往相反的方向走,少不得快很多。” “我与沈姑娘不一样,她修行得是正统的功法,温和无害,对植物的亲和力也极高,是以问消息如此轻松。而我靠吞噬植物精华修行,眼下是气息收敛得好,加上这些植物灵智不高,倘若我真敢上前,或者遇上高等的树妖花妖,绝对会被无差别攻击的!”楼五回答同伴的花,语气中的艳羡之意怎么也掩不住。 何为正统功法?堂堂正正滴修行,不走任何捷径,切合自己的属性循序渐进,木属性的修士就与植物交朋友,水属性的修士就将自己想象成大海中自由自在遨游的鱼儿,土属性修士就尊重脚下的每一寸土地……一切顺其自然,合乎天道,不剥夺,不强占,不冒进,方为正道,才能算正统。 在这个时代,修行正统功法是公认得离天道,离成仙最近的一条路,这条路看似平缓,却非常难走,毕竟正统功法需要基础打得非常扎实,还要这个功法相当不错,否则修行会缓慢到要命,当然,天赋卓绝又是另外一回事。何况人心就是这样的奇怪,纵然知道正统功法的好,可看见资质不如自己的人修行旁的功法,修为远远超过自己,想保持正常心态就颇为艰难了,越是急躁,修行就越慢,也越难有所成就,说不定最后绝世天才都会变得平平庸庸。所以大家采取的办法都是——喂灵药,以巨额的投资拉平这等差距。 只有超级宗派与世家拥有这种雄厚的实力与势力,能收集到诸多顶尖的正统功法,能搜罗到诸多灵药宝贝,能拥有如此多的高阶修士护持,能拥有无数前辈的经验,让后辈少走弯路。至于那些一流、二流乃至三流宗派,他们没有这样强大的财力去供养、栽培修行正统功法的人,也不敢拿难得的天才去赌这么一个可能。他们必须争,不争就会被别人踩下去,是以为求速成,绝大部分修士都会选择修行一些比较容易成功,却到底会失去某些方面优势的功法,就像木属性修士大多都会选择吞噬植物增强自己的力量,出了不受植物的待见之外,看上去也没什么不好,至于结下的因果……也不是很多嘛! 倘若曲宁萱知道旁人的心思,定会生出另一桩感慨,比较这些在此时被认为是“左道旁门”的东西,在后世却发扬光大到了极点,人人都追求速成,无论门派还是世家都以修为来划分高低,丝毫不管心性。受环境逼迫,纵然有些人一开始修行正统功法,最后也会觉得自己晦气,怎么选择了一本进展如此慢的功法,从而转修别的……后世之没落,不是没有道理的,可以说是恶性循环也不为过。听见同伴的话,楼六轻叹一声,暗道这就是命,她想了想,又说:“我觉得温公子与沈姑娘都很不错,明明出身超级宗派,却一点娇气都没有,对我们也十分谦和有礼。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去华岚宗时见到的那群人吗?一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下,明明修为比我们差,还趾高气昂得要命,不就是一流宗派的核心弟子嘛!” “五皇岭是传承百万年的超级宗派,华岚宗不过一介暴发户,根本不能比啊!”最活泼的楼三凑过来,“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超……” 他话音刚落,大地就剧烈震颤起来,无数泥石刷刷刷往下掉,比较弱小的动物也纷纷滚下来,他们立刻御剑飞到天上,这才发现方圆百里之内的灵气也渐渐变得不规划,显然附近有人动用了极强的仙术。 曲宁萱死死咬住下唇,没想到楼思远这么快就被逼得出大招,她倒不是担心楼思远,而是担心温瑜。根据她这段时间的观察,明幽宫中所有人的飞剑都不及温瑜的,如果对上魔象,楼思远顶多算个辅助,温瑜这位纯粹且强大的剑修才是真正对上魔象的人。 可恶,如果不加快速度的话,师兄……曲宁萱回头望了一眼,发现由于刚才的急变,众人身上施加的隐身术已经消失,所以她能够清晰地察觉众人的表情。很显然,这六人都是楼思远的死忠,知道宫主不妙,他们脸上的焦急完全不加掩饰。 既然大家都很急,也就别磨蹭,只见曲宁萱异常果断地说:“情况有变,我们得立刻改变策略,这样,请诸位从六个方向搜寻,隐匿符合隐身术千万不能断,放出神识的时候也请小心。北方高等巫师的精神力远远抢过我等,对元气的感知却不大在行,这是我们的优势。大家只要看到哪里有人就通知我,我自会去询问周围的植物,宁愿累一点,都别让他们发现任何痕迹。” 对于她这一安排,明幽宫众人都是赞同的,楼一却道:“宫主吩咐过,一切以沈姑娘的安危为先,他们可以走,我必须留下来保护你。” 楼一是土属性的元婴期修士,又是极沉稳的性子,楼思远说什么,他就做什么。曲宁萱毕竟是联盟派来的人,又是五皇岭的嫡系弟子,倘若她出了什么事情,就算明幽宫逃过这一劫,在五皇岭的迁怒下也要完蛋。是以五人纷纷点头,让楼一照顾好迁怒下,就以极快的速度御剑而去。 曲宁萱超楼一点点头,两人继续超刚才的方向御剑飞去,计算着大概过了一千米,望着越发地动山摇的明幽宫,曲宁萱心中着实焦急,却也只能一边继续走,一边忐忑不安滴等待五人的回报。 过了不久,楼六就通知曲宁萱,她发现了异常。 曲宁萱与楼一御剑赶过去,楼六让他们看自己的记忆——一个设下封印的山洞中全是昏迷过去的女子,有普通人,也有修士。隔不久,就会有一个人从更里面的山洞中走出来,随意抓一个女子进去,那人全身上下都被黑袍遮住,血腥之气却是怎么也掩不住,显然是个狠角色。 “我不擅长破解结界,只敢在比较远的地方观察。”楼六娥眉微蹙,语气中透着满满的担忧,“但我每次靠近这个山洞,心都跳得很快,总感觉有什么不详的事情,也能闻到极浓厚的血腥味……” 就算她不说,看到这样阵仗,曲宁萱也知道这不会是什么好事。此时的北方巫师完全是一群疯子,说是视人命为草芥都不为过,否则后来也不会弄出这么变态的毒虫来。如果换在平时,她定然会冲上去救人,可此时……曲宁萱暗暗记下这个地方,尽管她得内心非常痛苦,却用全部的理智压抑住自己的冲动,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说:“此人不是操纵魔象的人,却又有点象北方草原的巫师……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还是走吧!” 楼六是个女子,心肠毕竟软一点,听见不能救那些可怜的女人,她停下步子,有些哀求滴看着曲宁萱,却在看到曲宁萱眼底的痛苦与为难后,轻轻点了点头。 是的,沈姑娘说得没错,他们最重要的目标是找到魔象的操纵者,而不是胡乱施以善心,浪费本来就不多的时间。 这时,原本沉默不语的楼一忽然说:“这个人不大像北方草原的巫师,倒有点像邪修。” 第七十章 蛛丝马迹 不知过了多久,楼四才满头大汗地回来,身上灵力也空了一大半,可他脸上却是沉重与喜悦交织,给人感觉说不出的怪异:“北方那群蛮子果真太依仗魔象的力量,认为这畜生所向无敌,所以在这附近扎营的竟只有七百多人,其中大部分是以狼为坐骑的蛮子,还有一些是身材高大无比,身着兽皮衣服,手持狼牙棒的巨人,只有少部分是神神叨叨的巫师,还有一些专门服侍他们的仆人。”楼四一一汇报自己方才探查来得资料,“绝大部分人都去了明幽宫,剩下的几个黑袍巫师在仆役的服侍下往这边走了。”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进山的一个方向,又耸了耸肩:“我想,他们大概找个地方窝着……好吧,我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他说得这样轻巧,曲宁萱却不住皱眉,以狼为坐骑,的北方武士,她听温瑜说过,这些人从小修炼特殊功法,又以自己的血来喂养还是狼崽子的坐骑。一人一狼吃同样从小就吃加了料的食物,接受各种配合训练,说是修真界的骑兵都不为过,也在正面战场立下了赫赫功劳。可是,攻打小门派而已,有必要派骑兵过来么? 这些念头不过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就消失无踪,曲宁萱更关心的是那些上了山的巫师与仆役,可根据楼四指出来的路,曲宁萱能够确定,这并非明幽宫任何一条支路的所在。 “你们说,会不会有什么只能长老才能知道的逃生密道,二长老却告诉了他的孙子呢?”曲宁萱问身后六人,楼一极果断地说,“宫主早已想到这个可能,不仅彻底封闭了那几条道路,还给企图闯关的人制造了一些小小的麻烦,这一点,沈姑娘无需关心。” 是么?那么,对方向上走,到底是为了找寻密道,还是故布疑阵……还是追上去看看情况吧!她主动向楼思远请缨,可不能让明幽宫的人看扁自己,去就去,难道她连这点勇气都没有? 处于谨慎的考虑,曲宁萱恳请拥有治疗能力的楼六以及攻击力最强的楼二暂且御剑与半空,追随他们的踪迹,还让楼四继续研究村庄及附近。剩下的三人加上曲宁萱则根据楼四的判断,走向拥有茂密草丛与林木的深山,一路上,曲宁萱时不时询问四周的植物,确定楼四说的没错,总共有三个黑袍人,十五个奴仆前不久经过这里。 他们四人偷偷摸摸在山岭里走着,终于跟上了十八个人的大部队,曲宁萱闭上眼睛,神识极轻快地在那些人身上一扫。然后,她皱了皱眉,让大家先退到安全的地方。 “沈姑娘,怎么了?”楼一问。 “操纵魔象的人,好像不在这些人中间……”曲宁萱有些犹豫地说,却又摸不大准。 她当时为了证明自己有用,直接无视了上古时代和后世的差距,就对楼思远夸下海口,可刚刚见到这些奴仆……他们的确没有力量,也非常卑微,至少这三个巫师将他们当成猪狗牛羊一般,稍有不顺心就是一个折磨的咒语扫过去,可这都不能证明,这些人就是魔象的操纵者。至少她没在这十五个人的身上察觉到任何特殊的精神波动,虽然这可能是上古时候秘方更多,但时间任何联系都有迹可循,只看你能不能找到罢了,所以曲宁萱倾向于这些人只是普通的仆役,跟来照顾身体不好的巫师们罢了。 楼三有些不甘心他们辛辛苦苦找到的人居然不是正主,他一面心急明幽宫的情况,一面又觉得这些家伙着实可疑,刚要说什么,就被身旁的楼五拉住。 “沈姑娘,你能确定这些人中没有魔象的操纵者么?”楼一缓缓问。 曲宁萱想了想,还是不大肯定地说:“我觉得应该没有……” 说罢,她有些忐忑地看着楼一,等待这位元婴期修士的决断。 楼一笑了笑,对她说:“沈姑娘,你是个好女孩,就是要自信一点。”然后,她就对楼三和楼五说,“既然沈姑娘说不是,我们就回去看看吧!说不定老四漏了什么线索呢!” 对于这等信任,曲宁萱很是感激,她刚要道谢,楼一 便笑着说:“大家都是从不懂到懂的,一开始总有手生的时候,何况此事事关重大,一击致命方是正理,打草惊蛇智慧破坏全盘计划,造成更多无谓的伤亡,不是么?” 第七十一章 终寻目标 楼四件一行人这么快就回来,脸上也没有任何喜色,就知道事情有变,所以他连忙迎上去问:“怎么了?” “沈姑娘说那十八人中并无魔象的操纵者,兴许是敌人的计谋。”楼一抢在众人之前开口,省得同伴来句“沈姑娘不确定对方是否是魔象的操纵者”,让同伴多心,不利于团队和谐。 他这样一说,楼四就以为曲宁萱很有把握,不由嘀咕道:“不会啊!如果不是他们,还会是谁?难道跟在大部队中?等等!” 曲宁萱的心情颇为复杂,她不知自己到底是盼着楼四发现问题,证明她判断无误,还是盼着他别发现问题,让他们直接去解决那十八个人。 没过多久,楼四兴冲冲滴走过来,招呼他们到一个地点。他已经用工具复原出前几天这群人居住的痕迹,并将之一一指给他们看,非常专业地说:“听你们说另一队只有十八个人,我觉得不怎么对,就又过来测算了一遍,发现果真有问题。” “你的意思是,另一队应该不止这么些人?”楼六性情爽利,又是美貌的女子,平日大家都会谦让着几分,所以她直接问,“你能查出来到底少了几个人么?” 楼四望向楼一:“你能联系到宫主,问问他知不知道大部队里有多少个身材瘦弱,不带坐骑的人么?” 楼一点点头,走到远处,结束语楼思远的联系后才缓缓走回来,说出自己刚刚得到的情报,“宫主说,攻击明幽宫的敌人中有十个巫师,二十个刺客。” “巫师和刺客……”楼四极信任楼思远,既然楼思远说了只有这么多,那就一定不会错,是以他飞快地说:“倘若我没判断错,我们的敌人共有七百五十人,其中五百战狼骑士,两百巨人,剩下五十个身材比较瘦弱,可现在……” 差了两个人。 听见这个消息,曲宁萱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亲眼见过北方人的狂热,知道这些狂信徒不大可能做逃兵,这样一来,那两人是魔象操纵者的概率就大大提高了。就算不是,他们鬼鬼祟祟离开队伍,显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去做,只要抓到那两个人,无论怎样,他们都立了功。 这个道理非常简单,她能想明白,别人也能,所以楼六连忙催促道:“他们往哪边走了?” “你们别将失去想得太简单。”楼四沉了脸,“我仔细观察过这些人留宿的痕迹,发现身子偏向瘦弱的人中,有一人的脚印时而深时而浅,还找到了除狼之外动物存在的痕迹。倘若我所料没错,这两人中有一人怕是驭兽的高手,不得不防。” 曲宁萱原本放下的心又将楼四这些话弄得很悬,所以她颇为谨慎地说:“请问,这两人有无修为?” “就算有也不会很高,否则哪能这样轻易被我看出端倪?”楼四皱了皱眉,又加了一句,“北方那群蛮子手段莫测,他们敢让魔象的控制者与另一人呆着,对方定然有什么强横的手段,我怕到了关键时刻,他们会鱼死网破……” 楼四的忧虑也正是曲宁萱的担心,温瑜曾经说过,巫王考虑周详,只要控制者一死,七魔立马暴走。而且这个暴走也非常恶心人,纵然失去神智,不分敌我,实力大增,可它们只杀修真者愣是当五十不存在。 这种情况下,倘若魔象暴走,她不能确定明幽宫能不能赢,但千年基业毁于一旦那是稳稳的。 楼四担心明幽宫的基业,曲宁萱却没有太大心理负担,毕竟她与明幽宫并没多少感情,自然死物比不过活人。不过当着六人的面,她也不好把自己的心思表露出来,所以她笑了笑,说:“现在想这些也没有用,我们先追过去,再见机行事吧!” “不错,我们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作为六人实际意义上的领袖,楼一的威信显然并非曲宁萱能比的,“老四,这次你开路,找到那两人的所在,我们靠近了再想办法。”、 大家点点头,由楼四一路摸索那两人的路线与大概方位,众人紧紧跟在后头。曲宁萱一开始不过敬佩楼四强悍的追踪术,暗道此人若是生在现代,定是个顶级国际**的料,可这一路走下来,她是越看越心惊。 敌人明明将踪迹抹得差不多,反正曲宁萱看不出任何端倪,楼四却能从中抽丝剥茧,将事情分析的八九不离十,就像亲眼见过一样。这其中固然有北方巫师不了解修真者手段的原因,可楼四的技术实在是……曲宁萱可不会天真地认为,世间这等人才就楼四一个,超级宗派培养出来的追踪高手,只会更强,不会比楼四差,更别说还有时光回溯之术这种术法存在……万一哪天君千裳复仇被抓,或者她惹到不该惹的人,想在修真界逃亡,也不是个简单活啊! 一行七人又一次来到明幽宫位处的桁山中,猫着腰从一个非常隐蔽的洞口钻进去,又在山腹的洞穴之中转来转去,楼六小声嘀咕:“这地方我们都不知道,蛮子是怎么发现的?” “蛮子驭兽很有一套,说不定是从什么野兽那里知道的呢?”楼五小声回答她,楼一扫了他们一眼,两人立刻闭嘴。 楼四在队伍在前不往搜寻搜索,七拐八拐不知多久,终于面露喜色,向大家比了比,示意敌人就再不远处的洞穴里。谁料一直默不作声,存在感极低的楼二突然死死拉住想要往前走的楼一,大力将他拖后了好几步不说,还示意大家快点推后。出于对伙伴的信任,众人转了好几个路口才停下,问楼二到底怎么回事。 楼二收回神识,皱眉道:“他们带了一只感觉特别灵敏的动物,老四你站在那里的时候,那小畜生就开始不安气,真是要命。”听他这样一说,曲宁萱也就明白,楼二拥有的灵根大概是变种的风,是以感知如此敏锐、轻盈且不容易被发现。在知道敌人所在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将神识扫了进去,才让他们免于被发现,可他带来的消息,却着实不怎么好。 首先,那两人身旁带了一只像猞猁的动物,无论你用没有隐身术和匿息术,只要你是个活人,它就能感觉到;第二,那两人选定的这个洞穴异常四通八达,倘若对方有屏蔽气息的法子,只要跑过几个弯,他们绝对别想追到;第三,这两人中有一个修为不怎么搞,但精神力非常强的存在,估计是北方草原什么特殊的修士。 曲宁萱默默在心中盘算,身体不好,精神力却很强大的修士,那就应该偏向法系,法系的话,什么职业在这场战斗中比较有利?死磕也行,自杀也可,还能拖住他们这些人,自己逃亡……法师?不大可能,牧师更扯,难不成是召唤师?楼四说其中一人是驭兽的高手,召唤师的可能很大啊!以修真者的叫法应该叫召唤师什么来着? 曲宁萱没下到更合适的职业,便道:“我觉得,这两个人一个是魔象的操纵者,一个可能与妖兽定下了什么契约,一旦危险就能将对方召唤出来,拖住我们……” 六人交换一下眼神,都觉得曲宁萱的想法挺正确。 所谓的妖兽,就是化形失败,无法成为妖族,却又拥有灵智比兽族高等的存在。修真者中也有专门操纵妖兽的宗派,是以大家对这一职业颇有经验,不会两人一抹黑。他们知道,无论对方是驯服了妖兽,还是只能借助妖兽的力量,都是不可小瞧的敌人,控兽使占据了有利地形,更是令人心疼。 “我们赌一把好了。”楼一沉吟片刻,果断地说,“大家听我指挥,以另一人是控兽使的情况来战斗,老二,进去的第一时间,你什么都不要管,一定要想法子在他们,尤其是魔象的操纵者身上做好记号,其余什么都别管,记住,千万别让他们跑了。” 原来修真界的召唤师叫控兽使么?曲宁萱记下这一条,就听见楼一正色说:“听着,我们只是尽可能抓住魔象的操纵者,但你们攻击的时候绝不能留手,一旦被对方看出你们没有杀意,优势都可能变为劣势,明白没有?” 曲宁萱听了,暗暗点头,倘若抱着不能让魔象操纵者死去的念头,无论做什么缚手缚脚,还不如放开手一搏呢!不过,这种决断楼一可不敢乱下,定是楼思远的吩咐,那位温和的宫主,终究在这场战争中成长起来,懂得取舍了吗?还是说,这是她师兄温瑜的建议? “沈姑娘,不到万不得已,你切莫参与战斗,让对方注意到你。”逐一叮嘱了同伴后,楼一对曲宁萱说,“无论如何,请以自保为第一要务,可好?” “放心,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但我必须靠近一点,确定对方是否是真正的操控者。”曲宁萱说。 楼一想了想,觉得这个条件可以接受,让曲宁萱躲在外面他反而不放心,万一发生意外就惨了,所以他点点头,将自己的战术说了出来,又重复了一遍,确定大家都听明白并记住后,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大家按计划行事!” 第七十二章 再生波折 萨曼莎拿着一柄小刀,懒懒地挫着自己的指甲,末了,她张开左手,满意地看着修剪得完美无瑕,且涂满了丹蔻的指甲,要出了满意的笑容。 一旁到柯夏时不时偷偷将目光落到这位像蛇一样柔弱无骨地蜷着,无论容貌还是身姿都勾魂夺魄,还刻意穿得十分暴露的绝色美女身上,却不敢流连太久。尽管他已经yy了萨曼莎不止一千遍,可现实是残酷的,他与萨曼莎,那就是泥与云,尘埃与明珠,野草与雪莲的差距。 “右。”萨曼莎突然说了一个字,柯夏连忙收起心中的杂念,在心中呼唤魔象。可他方才思维飘得太远,神思不稳,根本无法心无旁鹜,更无从与魔象建立联系。此时,一股庞大的精神力倾入他的脑海,为他理顺思绪。 趁着萨曼莎出手帮他的机会,柯夏忙让魔集这个大家伙往左走,每一步都用力践踏大地。做完这一切后,他望向萨曼莎,谁料后者懒洋洋打了个呵欠,抛下一句“蠢货”就压根不理他了。 柯夏低下头,掩饰自己怨毒的眼神,他以最最恶毒的言辞诅咒萨曼莎,不住在心里甩出污言秽语。他完全无视了萨曼莎方才的帮助,因为他知道,若不是任务需要,萨曼莎根本不会施舍给他这个奴仆一个眼神。 等老子日后发达了,看你这个臭娘们如何跪在老子脚下求饶就算你舔老子的脚趾,也没……他疯狂地yy着自己有照一日发达后,这位妖娆美女如何求饶,在他面前将如何地卑微,如何地奴颜屈膝,一想着就无比畅快,仿佛那一日真的就要到来,却没察觉到,一根小小的蔓藤轻轻挪了过来刺中他的手指。 萨曼莎猛地睁开眼睛,刚要念动召唤咒文,就发现四面八方的洞口全部被土系仙术堵住,而她的行动也变得极为困难,不过是挪动一根手指,竟仿佛要用上千钧的力气,说话也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贱奴才!萨曼莎稍微一想就明白原因,倘若她此刻能动的话,定会先让召唤兽将柯夏给咬死! 想也知道对方早早就蹲点守着他们,又有一个木属性修士不着痕迹地将蔓藤挪过来就是为了这一刻的定位传送。若非柯夏心思不纯,何至于让一直监视四周的她分出精神去梳理他的脑海,让他心智清明,操纵魔象?想也知道,这个精虫上脑的家伙不知又在想着什么让人恶心的内容才会让旁人的蔓藤近了身,做下术法定位。 曲宁萱也未曾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大家本要出手时,素来认为敌人的性别不是问题,打倒就无所谓的楼二见楼六竟属于被保护的对象,就顺口补充了一句,说这个控兽使是个大美女,所以曲宁萱马上要求修改计划。 她前世看过那么多男生写的小说,自然知道男人是怎么想的,穷小 子永远希望得到富家千金的垂青从而财色兼收,却又不想被旁人说成吃软饭的,十几二十年下来,十个倒有五六个成为不忠于妻子的渣男……咳咳,这个问题暂且不谈,曲宁萱只是觉得身旁坐个绝世美女,是个男人都会有点想法。偏偏北方等级严明到了近乎苛刻的程度,中土修真者不知情,还以为操控七魔的是什么大人物殊不知对方不过小小仆役。面对美女的鄙视与不屑,是个男人都会热血上涌就算告诫自己要忍,心中yy却是正常情况,精神也不至于全部集中,这就是楼五的机会。 他们将方方面面前考虑到,比如怎样骗过萨曼莎的监视,怎样不着痕迹地让蔓藤刺中柯夏,定下坐标等等等,这还是方案一,倘若第一招不得手,接下来还有越来越困难复杂的方案二三四五,但谁也料不到,事情竟顺利到这种程度。 萨曼莎失了先机,要对抗两个元婴,四个金丹期修士显然非常吃力,何况楼一曾与控兽使交战过,知道他们大概有什么手段。所以早在交战之前,他千叮万嘱,对付萨曼莎,两点是重中之重:第一,绝不能让她流血,否则她能立刻用鲜血召唤出强大的妖兽,第二,控制住她的行动,时不时一道精神攻击,省得她默念召唤咒尖曲宁萱见楼二毫不怜香惜玉地敲昏萨曼莎,又好似嫌不够一般地给她服药加施咒,再看着已经被完全控制住,跪地求饶的柯夏,真不知自己此刻心里是什么滋味。 这样就结束了?提心吊胆,步步小心……这也太虎头蛇尾了吧? 对于敌人,没什么可手软的,楼一毫不留情地扫了一遍柯夏的思想,面露厌恶之色,压根不顾及柯夏卑微的讨好,直接控制他的精神,让魔象停下。 永不退后的敌人虽然难缠又讨厌,还会让你损太很多队友,却值得所有人的尊敬,心思怨毒又满是黄色废料的小人物,别说得到旁人的尊敬,能不能被正眼看都是问题。如果被人鄙视却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让自己强大起来,反倒怨恨别人狗眼看人低,那可就更没用了。 楼三难得见到稳重的楼一这样情绪外露,也就好奇地过去看了看柯夏的思想,同样被恶心到了。曲宁萱和楼六想看,被这两个人死命拦住,一直说这不是女生该知道的事情。 曲宁萱具他们这样紧张,不由抿唇笑了,想来是这个时代风气所致,大部分修士都以清修为要务,以长生为追求,对万事万物都抱着对美的欣赏,又清心寡欲太久,完全不理解普通人的想法。事实上,柯夏也就是yy一下,根本不可能下得了手,不过这些过着纯洁生活的修真者们,显然将yy当了真,所以被惊吓到了。 修真者对普通人抱着一种俯视的态度,一是修真者力量强横,可以视凡人为蝼蚁:二就是他们不像凡人一样拥有太多的欲望,都说无欲则刚,修真者,尤其是正道修士,他们普遍立身持正,高风亮节,自然看不起物欲横流的普通人。倘若他们知道,后世的修真者自私自利,由于有了强大的力量,更加放纵自己的欲望,嘴脸比普通人还不如,估计会觉得她在说天方夜谭吧? “我们是杀了这女人,还是将她带回去?”楼二指了指萨曼莎,问。 楼一略加思集,便道:“离他们两个一起交给宫主处置。 ”说罢,他皱起眉,“时间不多,小六,你还记得刚才那地方在哪里吗?我们快点去救人!”楼六也想到方才见到的邪修,连连点头:,“我记得!”“这样吧!”楼一想到现在的局势,立刻道,“老二,老三,你们带着这两个外族人和沈姑娘一起从密道回去,千万别被人发现,我们几个去救人!” 曲宁萱原想说我也去,可想到自己的修为,她就点点头,默认了这个安排。 楼二扛着萨曼莎,楼三满脸厌恶地拎着柯夏,与曲宁萱一道穿过七拐八拐的洞穴,御剑去密道的另一端,带曲宁萱回去。 一到明幽宫,楼二随便抓了个人,问:“战况如何?” “敌人已经撤去,宫主的情况却不妙!”对方满面焦急,“您还是亲自赶过去吧!”不用他多嘴,楼二和楼三已经立刻赶往楼思远居住的地方,就看见楼思远、温瑜以及几位高阶修士全坐在椅子上,等他们回来。尽管他们的脸色都极为苍白,身上也全是斑斑血迹,可温瑜一见曲宁萱平安归来,就不加掩饰地露出欣喜之色。 楼思远见自己派去的六人只回来两人,心中一沉,面子上却还得撑住:“老一他们……”“宫主不必担心,老大他们四个路上见到邪修,现在斩妖除魔去了。”楼三猜到楼思远在担心什么,忙道,“我们先将这两个敌人带回来,交由您处置!”说罢,他和楼二就直接将人往地上一放,也不在乎对方会不会断几根骨头。 楼思远这才放下心,温瑜却死死盯着萨曼莎左手食指与中指上带着的戒指,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苦笑道:“楼宫主,我们怕是有大麻烦子。” “温兄何出此言?”楼思远扫了一眼萨曼莎,缓缓道,“我并不认为她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温瑜摇了摇头,指着萨曼莎手上两枚戒指,说:“她左手中指戴着的戒指,是北方强者之一,实力与渡劫期强者不分上下的控兽使巫格纳嫡系弟子的象征。她左手食指戴的戒指,证明她是巫王选定的女人之一,我先前一直不理解,侧面防线而已,根本没必要出动战狼军团和魔象,现在终于明白,这是给她捞资历呢!” 话一说完,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纵然温瑜只说萨曼莎是巫王选定的女人之一,但若是不重视她,怎么可能让她来捞资历?这要按照中土的说法,萨曼莎不是巫王的王后,那也至少是四妃之一不是? “早知这样,我们就不该听……”一位高阶修士刚要抱怨,就被楼思远冰冷的目光吓得不敢说话,楼思远巡视了一遍在场的人,右手用力一拍桌子,冷冷道:“不过是巫王一介侍妾,你们就吓得不敢动,还要迁怒于人?那我们是不是要将自己的人头奉到这女人手上,让她大获全胜,捞够功劳,才算足够明智?” 听见他这样说,温瑜眼底露出一丝笑意,先前有埋怨曲宁萱心思的人也全都羞愧地低下头,沉默不语。 第七十三章 感情投资 由宁萱只觉得自己的心好似泡进温水之中,暖洋洋的,嘴里却仿佛含了黄连,苦涩难言。 为什么,为什友她不穿越到这样一个时代?男子昂首挺胸,宁愿以血肉之躯对抗强敌,也不愿抛她这个外人出去承担责任;女子自尊自爱,巾帼不让须眉,纵然她们大多还是选择双修,却不像后世一样本末倒置,将出身容貌修为等都当成找好男人的资本;修士皆有风骨风度,心性豁达,一诺千金呢……比起一团浊气的后世,这个时代是多么的可爱,多么的清明,多么的鲜活?纵然高阶修士仍旧争斗不断,各大门派同样尔虞我诈,派系斗争也一直存在,可从大体上来讲,整个社会风气都是清新自然,热忱有爱的,与后世何止一天一地? 想到后世那些大佬全将希望寄托于宋景雯和宋宝儿身上,曲宁萱就觉得无比反胃,上着赶着给啸月天狼王当一夜情人,整个世界的高阶修士都成了拉皮条的,还追杀不愿戴绿帽子的未婚夫,这是何等无耻? 若换了这个时代,曲宁萱不敢保证绝对没人动心,可许多孤傲的修士直接甩袖子走人却是肯定的,就算为了门派声誉,很多掌门也无法公然做出那般无耻之事。 温瑜见曲宁萱低头,情绪波动也有些异常,还以为她介怀刚才的事情,便指着萨曼莎说:“这女人是牟烫手山芋,我们不能留”应尽快派人将之送到联盟,让诸位前辈处置。失了她,不知对方会有什么反应,若丢失这个女人是重罪,敌人或许暂且不会告诉巫王,而是奋力搏杀,希望救她出来,我们还能暂缓一段时间,若敌人已经将之上报给巫王……”他们也只能拼尽全力厮杀”以鲜血和勇气来证明自己的骄傲与尊严了。 楼思远轻轻点头,表示赞同,又指了几个人,一一下命令:“阿风,你带一队精英将这两人压下去严加看管,绝不能让他们醒来:阿云,你立刻派人研究去联盟最安全的路线与配置,并做好准备;阿火,你将录下的影像放在〖广〗场”让所有人都仔细看看,揣摩与敌人对上时” 自己应该怎样做。幸好沈姑娘立了大功,控制住魔象,我与温兄才能逼出战狼兵团的阵法,否则大家与之对上时,突然来这么一招”谁都挡不住。” 事情吩咐完毕后,他又对温瑜和曲宁萱说:“今天真要感谢二位,若没有你们,明幽宫定然死伤惨重。这份恩情,楼某铭记于心, 可惜战时特殊,没什么能报答二位……”说到这里,楼思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对曲宁萱说,“沈姑娘”温兄受伤颇重,需要好好休养!” 曲宁萱知道楼思远在委婉地请他们离开,加上她已经闻到了温瑜身上的血腥味,便点点头,与温瑜一道离开,众人也鱼贯退下。 楼思远缓缓站起来”走出正殿,望着依旧蔚蓝晴朗的天空,又看着忙碌的众人,眼中却有一抹化不开的悲凉。 一路上”温瑜都想和曲宁萱说什么,曲宁萱却板着脸不理他,待回到房间后,曲宁萱想看看温瑜的伤口,温瑜却死命捂住,只见他满不在乎地笑着说:“没事,我不过用了一个特殊的术法,导致自己不能接受任何治疗,才比较渗人。 ” “什么术法会霸道成这样?”曲宁萱不大相信,追问道。 温瑜本可以随便编个理由瞒她,可他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这是师傅教给的我保命秘法,修行有成后,我可以将任何一个人的意识与我同调甚至对调,多少都根据我的遗愿。不仅如此,只要我愿意,对方还会分担我的伤害,无论精神还是肉体。相反,若我想救一个人,也能分担对方的伤害。”这是害人的秘法,也是保命的绝招,拥有如此逆天的效果,后遗症自然不会像温瑜说得这般轻巧,曲宁萱想再问,温瑜的嘴巴却像蚌壳一样,怎么也撬不弄知道这一点上问不出什么,曲宁萱决定曲线救国,所以她转而问:,“师兄,你真看好楼思远,认为他有成为渡劫期强者的实力吗?” 温瑜看出曲宁萱打什么主意,他斟酌了一会儿,还是如实说:,“我觉得他很像北辰星岚。”北辰星岚是谁?他是五皇岭掌门的关门弟子,也是五皇岭掌门最信任的师弟,十八长老之执法长老正虚的独生子,更是温瑜乃至五皇岭年青一代的偶像与领军人物。这位天之骄子不仅资质出众,容貌俊美,也异常勤奋刻苦,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不是在打坐修行,就是在练习仙术剑术,要么就如饥似渴地阅读各类藏书,努力程度令无数人动容。 倘若仅仅是这样,北辰星岚还不至于有如此高的地位,毕竟这样的存在中土一抓一大把。可在战争开启的第一时间北辰星岚黄主动请缨,前往第一道防线的正面战场,之后又以自己对战争的敏锐,对局势的把握以及对时机的掌握,连接立下很多大功,成为第三军团的指挥官。面对铺天盖地的赞美与追捧,面对流传甚广的污蔑与谣言,北辰星岚始终保持温文尔雅的谦逊态度,仿佛没听到一样,他的芒活还是一如既往的简朴,与平日没有任何差别。 这样的风姿气度,以及接二连三的胜利,终于让污蔑他靠家世作弊的人住了嘴。没错,倘若他不是五皇岭掌门的关门弟子,绝不至于这么快成为一个军团的指挥官,但这样就能否认他的功绩吗?家世好于他的人,或者与他差不多的人,中土也有不少吧?那些人来前线了吗? 就算胆大的来了,立的功有他多吗? 北辰星岚不需要辩解,他的胜利已经扇了无数小人的耳光,纵然以温瑜之眼高于顶,也对他佩服得不得了。现在温瑜说,楼思远很像北辰星岚这位内定的五皇岭掌门,这位光彩夺目的英雄,这位不出意外绝对能到渡劫中期的存在,评价不可谓不高。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下这样的血本,只为让楼思远欠我一个人情吧?”温瑜率静地诉说着事实,“我资质不过中上,若非师傅破例收我入门,我或许连成为五皇岭内门弟子的资格都没有。纵然师傅倾力栽培,让我在四百年内晋升到元婴巅峰,可我心思太重,思虑过甚,别说师傅不在了,就算他老人家还在,我这一生,到顶怕也就走出窍巅峰了。” 若作为凡人,他定是顶尖的谋士,可对修真看来说,心思太重并不是什么好事。这时代出窍期的修士一抓一大把,实在没什么稀奇的。 若他只是自己一人,百年千载,悠悠岁月,这样安静过去也无妨,纵然死也没什么大不了。倘若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不存在,凭他的长袖善舞,定能让他与师妹都过得不错。可华阳真人身死,又有强者针对他,加上自己晋升渡劫无望,他的前路只能用一片灰暗来形容。 如果能知道敌人究竟是谁,他赔上性命都要报仇,凭他的智慧,说不定还能做到,可对方隐藏得太深,深到让他绝望。所以,对于自己的命,他早就不抱什么希望了,反正无论怎样都是死路一条,为何不利益最大化,让师妹的人生多一点保障呢?别说受个重伤就能让未来的渡劫期强者欠他一条命,若是能得到这份天大的恩情,纵然身死又何妨? “我不想死,可不得不死。”温瑜的目光透过窗子,落到了远方,“对方能在师傅七七未过时就调我来第一道防线,可见其能量之大。 纵然我此番侥幸逃脱,也不代表以后就平安无事,无法修到渡劫期,生死终究不能由自己掌控。可你不同,对方从未主动针对过你,可见矛头是对着我来的,你若对师傅有一丝半点的尊敬,不忍心看他老人家孤苦伶仃,就给我好好地活着,每年师傅忌日的时候,你替我恭敬上一炷香,磕三个响头,就“……”他话语虽淡,其中蕴含的悲凉意味却差点让曲宁萱丹如雨下。 温瑜轻轻拍了拍曲宁萱,说:“我会对楼思远说,让你带路,将那两人送回联盟。到了那里,你记得对谁都要谦和,却不能谦卑,万万不能失了超级宗派长老嫡传弟子的气度,更不能丢师傅的脸面……”” 曲宁萱听说了,五百战狼军团能弄出一个特殊的阵势,达到小范围内禁空的诡异效果,去联盟一来一回外加复述情况的时间,足以让明幽宫这边的战斗尘埃落定。所以她知道,楼思远定会选择明幽宫最有潜力的一批精英离开,为明幽宫留下希望的火种,温瑜让她此时离开也是这个道理,可,“…“师兄,你是联盟的传令官,以押运圣王的女人,控兽使巫格纳嫡传弟子的名义回联盟,完全是天经地义的啊!”曲宁萱听出温瑜话里的告别意味,急急道。 “我?我回去干什么?无声无息被人害死,甚至被泼一身脏水么?”温瑜自嘲地笑了笑,又说,“小璇,接受现实吧,战死沙场是我最好的归宿啊!” “可……“……”曲宁萱不甘心,还想做最后一次努力,温瑜拉下脸,沉声道:“沈玉璇副官,我命你带人将北方的敌人押解回联盟,这是命令,听明白没有?” 曲宁萱深深地看了温瑜一眼,明白自己的师兄已经有了决意,便也学着军人的样子,利落道:“下官遵命!” 说罢,她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加了一句:“师兄,我在联盟等待你凯旋而归。” 第七十四章 五皇掌门 曲宁劳再次见到楼思远的时候,发现这位年轻掌门的疲惫竟是遮也遮不住。 她略一想就明白,明幽宫的人都是楼思远认识的,或许还有许多与他关系极好之人,可他只能选其中十几个人押送萨曼莎和柯夏去联盟,也就是说,他要亲自决定昔日朋友的生与死。比起温瑜直接让她走即可,楼思远的压力显然更重,这种选择,比直接拿刀捅他的心还痛苦。 “沈姑娘,他们六个人,你都很熟吧?”楼思远指了指楼一到楼六,曲宁萱这才发现,昨天去救人的几人精神状态也不怎么好,还或多或少受了伤,她按下心中的好奇,没现在问,而是对楼思远点点头,说:“六位前辈十分厉害,是玉璇学习的楷模。”听见她这样说,楼思远勉强笑了笑,只见他拍了拍手,六个金丹期的修士押解依旧昏迷的萨曼莎和柯夏过来:“沈姑娘,这十二个人就是明幽宫目前能分出去的最大力量,我将他们交给你了。”曲宁萱之前已经和温瑜商婺好,对此次的押解颇有信心,毕竟中土还是安全的,所以她郑重地回答:“定不负楼宫主所托。” 温瑜见他们两人交代完,便道:“既然都准备好了,就早点离开吧,夜长梦多。” 楼思远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起身带众人去另一个传送阵,一个明幽宫最为隐蔽距离也最远的传送阵。 天旋地转之间,他们已距明幽宫整整一千二百里。 曲宁萱早已背下温瑜给的地图,所以她坐在楼一的飞剑上,指挥大家走最快最安全的路,只要到了城市,她马上拿出自己的令牌。联盟副传令官不过一介小兵,自然没任何特权,五皇岭十八长老之一的嫡传弟子却是无论谁都要重视的身份,也免去了排队以及交纳大笔灵石的困扰。等温瑜的传讯被联盟众人知晓又传达到各大城市后,一路绿灯更不必说。 他们一路御剑、传送,累了就坐在别人的飞剑上小眯一会儿,纵然这样不要命地赶路,也huā了七天半的时间才到达联盟总部。 出人意料地,曲宁萱刚到联盟,就有一名身着五皇岭内门弟子服装的人恭恭敬敬对她施了一礼:“沈师姐,掌门有请。” 超级宗派中,上下尊卑体现得淋漓尽致同一辈共分外门弟子、内门弟子、入室弟子、记名弟子、宗传弟子以及嫡传弟子,见到身份比自己高的定要叫对方师兄或师姐。不问年龄不问修为,就是得这样喊,以促进脸皮薄的人努力修行,好向上爬。曲宁萱不大习惯一位高阶修士叫自己师姐,耳根微微绯红:“请稍带片刻我交接完任务就去。” 对方微笑道:“掌门已然打好招呼,押解犯人由师姐身后明幽宫的丹位去即可。”曲宁萱心中觉得奇怪,不知五皇岭的掌门紫虚真人怎么这样急看见她,但无论从长幼尊卑哪方面来说,紫虚真人都这样发话了,她实在没有推脱的道理。 所以她与明幽宫众人告别之后,就跟着这位五皇岭弟子来到传送阵,又传送了不知道多少次,才到达五皇岭那比明幽宫广阔壮丽百倍的〖中〗央〖广〗场。倘若没人带路,从未来到这里的曲宁萱定会迷失方向所以她心中称奇,暗道莫非紫虚真人知道我失忆,特意派人来接我? 通过〖中〗央〖广〗场后,庄严的正殿青冥殿出现在曲宁萱的视野之中,领路的弟子对曲宁萱说:“沈师姐,在下只能带到这里不能逾越界限,掌门在正殿中等航” 曲宁萱收起纷乱的心思,微笑道:“谢谢。” 对方微微一怔,便低下头告退曲宁萱望着巍峨庄严的大殿,给自己打了打气这才以最佳的姿态缓缓走进去。 一入青冥殿,曲宁萱就感觉到一股逼人的寒意,不,准确来说,这是无上剑气给她施加的一丝较为温和的压力。为示尊敬,曲宁萱并没有刻意运灵力去抵抗,而是忍受着这股寒冷,脚步轻盈地走到台阶下,按照温瑜所说的行了个屈膝礼:“沈玉璇拜见掌门。” “小璇,你不必太过见外。”无形的力道托她站起来,曲宁萱好奇地抬了一下头,又很快低下,发现紫虚真人正是大家心目中标准老神仙的形象,精神矍栎,鹤发童颜,纵然慈眉善目,可锐利的眼神好似能够看透一切。 紫虚真人见曲宁萱始终不抬头,心中默默叹了一声,就缓缓走下阶梯。温言道:i,老夫耒曾想到“华阳的过世对你的打击如此之大,竟让你失去了记忆,温瑜那孩子也真是,为舟要带你去战场呢?” 华阳真人尸骨未寒,就有人调温瑜去前线,这种情况下,由不得温瑜不多心吧?当然,曲宁萱也没有傻到与紫虚真人顶,她只是轻声说:“玉璇一醒来只见到师兄,听说师兄要去战场,一时没了主意,只能不停地缠着他,最后将他逼得没办法,只能带我前去。” 曲宁萱知道”“沈玉璇”不仅仅是华阳真人的弟子,还是紫虚真人二师兄玉虚真人的独生女。玉虚真人是公认的老好人,只对人有恩,从未与谁结过仇,只是上天不眷顾他,在一次探险中,他修为尽废,不得不在五皇岭当今透明人隐居。由于沈玉璇资质不怎么好,玉虚真人不愿自己的师兄弟收她为徒,背上徇私之名,加上华阳真人早开了温瑜的先例,又是他的好友,所以玉虚真人的遗言才是求华阳真人照顾自己的女儿。 这也是为什么温瑜执意要求曲宁萱回去,并觉得联姻也是一条对策的原因。沈玉璇父亲与师傅都是五皇岭的长老,她又是唯一的遗孤,就算只为五皇岭的脸面,紫虚真人也必须给她一桩好婚事,不是么? 正因为知道这些,所以在紫虚真人这个渡劫期强者面前,曲宁萱还敢壮着胆子为温瑜辩护。 果然,紫虚真人并没有怪罪她,只是感慨道:“老夫未曾想到,五皇岭居然还有这么多势力之人,华阳一过世,他们就敢怠慢你们师兄妹,竟无人告诉老夫你也去了战场。待老夫从联盟回来,知晓你的事情,却又不好将你召回,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这些大宗派,稍微一点照顾就流言满天飞,真是……” 曲宁萱听出紫虚真人刻意避而不谈温瑜,不由心中一沉,心想师傅到底得罪了谁,竟连五皇岭也保不下师兄?但她马上就想到,倘若对方忌惮五皇岭,就不会在华阳真人尸骨未寒的时候派温瑜去战场了,这不是明晃晃的打脸吗?温瑜以为对方有点怜悯,不对她这个女生动手,其实是因为她后台比较大,对方也得给点面子吧? 她还没想明白,紫虚真人又说:“听见你去战场的消息,六师弟与我大闹了一场,若不是为他转移诅咒,二师兄也不至于抛下你们母女,嫂子也不会伤心过度随他而去……幸好你没出意外,否则我们几个老家伙也无脸见人啦!” 玉虚真人是为了救正虚真人死掉的?温瑜从未说过啊!而且温瑜说,华阳真人平素没几个好朋友,也没多少人关注他们……不过,正道修士,尤其走到了渡劫期的正道修士,绝不会轻易说谎,否则他们渡心魔劫的时候,随意一句谎言就可能让他们数百数千年的努力功亏一篑。 也对,温瑜毕竟是小辈,掌门长老们之间的秘密他怎么可能知晓? 渡劫期修士,闭关几十年那是常态,“沈玉璇”二十出头,没见着父亲的好友实在正常。若是温瑜知道沈玉璇拥有这样的背景,还用得着费尽心思筹谋,想着如何保下自己的师妹么? 想到这里,曲宁萱只觉得既悲哀又好笑,她依旧低着头不说话,以免紫虚真人察觉太多破绽。 紫虚真人何等人物,见她这种无声的抗拒,知道她失忆刚醒就遇到这种事情,又一直跟在凡是喜欢往坏处想,心思又比较重的温瑜身边,定然对五皇岭心结太深,想圆过来还需要许久。倘若温瑜的事情不解决好,说不定这个心结还得留一辈子,可温瑜…………罢了罢了,儿女都是债啊! 紫虚真人孤儿出身,没有半个亲人,又一生未婚,无儿无女。嗯到昔日他们七个掌门嫡传弟子一同修炼比试,打打闹闹的美好时光,如今岁月流逝千年,竟只余他和六师弟两个老朽残骸,纵然以紫虚真人坚毅的心智,也不免有些伤怀。所以他停了一会儿,才说:“我老了,也不能护你一辈子,天下小人何其多,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 这样吧,我收你为养女,看谁还敢针对你!”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兀地拔高,异常铿锵有力。 曲宁萱这次真的被惊住,她猛地抬头,就看见紫虚真人坚定的眼神,便知此事已成定局。 第七十五章 幻梦初醒 被一个渡劫后期的顶级强者,一个超级宗派的掌门收做又要。面对这种天降馅饼,你会是什么心情?狂喜?不可置信?乐傻了? 曲宁萱觉得,自己大概不属于正常人的范畴,因为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一紫虚真人为什么这么做?他是不是什么阴谋?我有什么利用价值等等。 不过,她很快就自我反省,觉得自己的思想太阴暗,将人都想得太坏,因为她还真没太大利用价值。所以她的第二反应就成了一华阳真人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竟要逼得紫虚真人以建立亲缘的方式,才能保下我?当然,这个问题,她是怎么也想不到〖答〗案的。 研究完这些后,曲宁萱才猛地想起来,自己貌似还呆在幻境之中,还在闯关。 她第一眼见到的人是温瑜,照理说温瑜就应该是幻境的重要人物甚至主角,不是么?成为掌门义女之后,我还能见到温瑜不?那我怎么过这一关?不带这样坑人的啊! 双子关的两关必有联系,这也是,“双子”之名由来的一个原因,既然两关都紧扣这场中土与北方草原的战争,最好的办法自然是从头到尾呆在战场上,寻求解决问题的关键。可紫虚真人在知道她有危险,并收她当义女之后,还会让她去战场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北辰星岚能去前线,一是他作为分神中期的修士,拥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上战场也是一项磨练;二是战场本来就比较容易激发男人的血性与热情,大家觉得北辰星岚完美得有点不像人,想给他多添点人气,三就是北辰星岚本来就有战争方面的天赋,不应该被埋没,可这三条,曲宁萱一条都达不到。 为了成功闯关,曲宁萱算是撇下面子,天天缠着紫虚真人软磨硬泡从前不屑的什么撤娇,装哭等手段全用了出来。最后紫虚真人没办法,就定下条件,倘若她结丹之后,战争还没结束的话,他就同意送曲宁萱去战场。 知道这是紫虚真人的极限,曲宁萱二话没说,直接开始修炼。 渡劫期强者的指点是无数人求都求不到的好事,就算此次闯关失败她也算赚了,不是么?再说了就算她在这边闹也无济于事,五皇岭都保不下温瑜,她难道能逆转乾坤?倘若她真不识好歹,惹得紫虚真人生气,挥霍掉玉虚真人积累的那点情分那才叫真没活路。 三十年后,五皇岭,枕玉居曲宁萱缓缓睁开眼睛,扫了扫四周,施加了避尘咒的洞府纤尘不染,朴素幽静的洞府一如往昔,浑然看不出岁月的流逝。她下了床,也没穿鞋袜,一个人走在冰凉的地上,又以右手轻轻点了点太阳穴。 过了好一会儿曲宁萱才轻叹一声,穿好衣裳,又捡好放在一旁的诸多东西,这才开启洞府的禁制,缓缓走到洞府旁的大树边,与之交谈。并惊讶地发现不知不觉之间,自己已经闭关了二十五年。 若说心动期是心灵经常悸动,从而引发修士做出各种不当行为,生成心魔的过程灵寂期就是对悠悠岁月的孤苦与绝望。晋升到这个阶层后,你的心会慢慢地死去看着万事万物都觉得灰暗无光,也认为前途茫茫看不到希望,更看不到人生的意义,从而产生厌世、自杀等倾舟。 倘若是散修,无论心动还是灵寂,都得慢慢修行,看自己心境如何,看自己机遇如何,看自己人品如何,于是千百人中才出现一个没有倒下的存在成功结丹,可超级宗派却有别的方法。所以紫虚真人命人送来无数灵丹妙药,时不时让曲宁萱服下,还给她制定了特殊的食谱,并给她弄了密密麻麻一大堆各种拥有清心宁神功效的首饰,之前五年,她都忙着修炼仙术和剑术,并让身体经过几个疗程,缓缓吸纳药力!待时机成熟之后,紫虚真人并命她闭关,借助〖体〗内留下的庞大药力,将之转化为灵力,一举从心动跳到灵寂,看看能不能一次结丹! 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极为无赖的办法,可条条大路通罗马,这样投机取巧,也是一条路,只看你有没有这样的财力与魄力,不是么? 说来好笑,倘若换在现实,曲宁萱看见自己前世的父母,纵然知道那是假的,也会泪如雨下。可在潜意识里,她却认定自己在上古时代经历过的一切,都不过是幻境一场,幻境之中再出现前世父母的幻境,竟让她觉得这般可笑。 明明就是一场幻境,还拿这些来哄我,我战胜不了自己的心魔,难道还战胜不了区区幻境中的幻境不成? 结丹的时候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过往种种都一一浮现,可基于这种心态。曲宁等竟破天荒地平静地面对前世父母的音容笑貌,纵然怀念,却也不再流连,而是大步向前走。 1一梦醒来,我已认清自我,成为金丹期修士,可……1曲宁萱倚在树旁,露出了极轻极浅,近乎飘渺,却有些伤感的微笑。 我huā了二十五年,做了一场好长的梦,终于从炼气化神期修士,晋级到了炼神还虚期修士,可我又要huā多少年,才能从这场上古时期的幻境中醒过来呢?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时候,紫虚真人已经感知到她出关,便传讯给她,让她去紫虚阁一叙,待曲宁萱到了紫虚阁之后,才发现正虚真人也在。 多年执法长老的生涯让正虚真人拥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配上他标准的国字脸与紧紧抿着的略唇,时时板着的脸,一看就给人一种威严、庄肃、公正的感觉。绝大多数人都非常怕这位脾气火爆,刚正不阿,眼里揉不得沙子的长老。可曲宁萱对倾尽全力,毫无保留教导了她五年的紫虚真人与正虚真人非常感激,所以见到这位被人私下命名为“鬼见愁”的长老时,她还能保持得体自如的微笑:“沈玉璇见过掌门,见过执法长老。” “都是自家人,你也不必如此多礼。”紫虚真人抚了抚雪白的长须,微笑道,“我答应过你,只要你到了金丹期,就让你去战场,你可愿意再临前线?” 闭关二十五年,曲宁萱早对去战场不抱希望,现在听紫虚真人这样说,不由疑惑道:“战争还没有结束吗?” 战争从来都是劳民又伤财的,小规模突袭持续多年可能,倘若一方入侵另一方,连绵不断的抵抗持续多年也有可能,但这种大规模正面战场的对抗,怎么可能持续三十年?开玩笑吧? 正虚真人冷哼道:“巫王重利笼络邪修,自然有无数在中土呆不下去的肮脏东西投奔巫王,要么就直接在中土制造混乱,加上联盟………… 哼,纵然争回了第一道防线,可为了颜面,我们也得打过去!”曲宁萱未曾想到,第一道防线竟在邪修的破坏下全面崩溃,这对一向心高气傲的中土修士来说,无异于奇耻大辱。接下来的事情,她也能想到,无非是热血青年被煽动,老狐狸们也放下成见,全力出手,才将第一道防线夺回,可单单这样还不够,你们在我们中土造孽,我们就要去草原搞破坏! 再说了,中土修士也不是没有私心,他们见识到北方巫师玄妙的手段之后,总会心痒难耐。纵然联盟宣传为了尊严,为了骄傲,为了复仇,所以我们才去侵略别人,可那都是欺骗普通修士的东西。 事实上,联盟高层都是抱着一种“杀到对方老家,抄了他们家”的心态在打,对这些老奸巨猾,偏偏又将门派看得最为重要的顶尖修士来说,能否从元气大伤的战争中谋利才是重中之重。 曲宁萱忧心温瑜情况,却知道这话题是两位真人的禁忌,不敢多问,只好说:“请掌门下令,玉璇立刻赶往前线!” “既然你决定了,我也不会反对。”紫虚真人温言道”“事实上,联盟正准备派我一些老朋友的弟子去前线参战,你跟着他们的话,也能交到更多朋友,学到更多东力” 曲宁萱刚要点头,却马上回过味来,不对啊,什么叫老朋友的弟子?能被你说成老朋友的,就算不是渡劫期强者,那也是合体期的修士,这不就是一群修真界的太子党吗?如果眼下中土势如破竹,这群太子党却巴巴地去前线……可不就是去镀金的? 别人牺牲,自己捞功劳,这等拉仇恨外加无耻的事情,曲宁萱绝对做不出来,虽然她知道自己可能将对方想得太坏,却也不愿与这些人打交道,所以她有些为难地说:“掌门,师叔,玉璇是想去立功,不是想去抢功。” 正虚真人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你说什么?” “师弟,小璇说得也没错,你别太生气。”紫虚真人好脾气地笑笑,又对曲宁萱说,“这种话对我们两个老家伙说说就算了,千万别在别人面前说啊!” 曲宁萱点点头,一副乖顺样,正虚真人明知她装无辜,却又不好发作,只得望向掌门师兄,谁料紫虚真人却说:“既然你不想抢功,我为你另外安排一桩差事如何?这次可不准讨价还价。, 第七十六章 战无对错 1老狐狸,紫虚真人是只老狐狸! 曲宁萱捏着手中的委任状以及身份玉符,怨念滚滚,却还得保持完美的仪态,别让任何人察觉她此刻的怨念。 她知道紫虚真人不会将她安排到第六军团,接触到温瑜,反正她知道温瑜平安,也就不在乎自己去哪个军团。可她怎么就忘记了,五皇岭还一个大名鼎鼎的北辰星岚在呢? 紫虚真人怎么说的?反正你当过温瑜的副官,阿岚那孩子比温瑜还好说话,你就去当他的副官好了,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啊!。 可恶,紫虚真人这一招,不是将她架在火上烤么?据她所知,第三军团的女修是九大军团中最多的,她们个个能力出众,容貌不凡,面上言笑晏晏,实则刀光剑影。都说美女是祸水,第三军团的男性们却深深地体会到什么叫痛并快乐着,毕竟他们的长官就是蓝颜祸水四字的诠释。在这种时候,紫虚真人指派她过来当北辰星岚的副官,是个人都会想歪,就连曲宁萱自己都不确定,紫虚真人和正虚真人到底有没有做媒的心思! 北辰星岚容貌秀丽胜过女子,可眉宇间透着的勃勃英气与杀伐决断,让人绝不会怀疑他的性别。他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举止也非常优雅,每一句话都温柔无比,并能说到你心坎上。可与君千棠接触挺多次的曲宁萱却不会错认”这份温柔优雅的背后藏着怎样的冷淡疏离。 很明显,北辰星岚并不欢迎她的到来,甚至可能认为她是主动要求来当他副官的。 面对一个排斥你的上司,以及一群排斥你的同事,你该如何相处?从未体验过办公室文化的曲宁萱深深忧郁了。 “师妹,你知道副官需要做什么吗?”北辰星岚微微抬眸,语气极轻极淡,仿佛只是最普通的拉家常。 对曲宁萱来说,纵然北辰星岚不喜欢她”可她已经是北辰星岚的副官,在联盟备了案不说,也是两位真人的期望。所以她只能尽量做好这份工作,不与上司发生矛盾,服从长官的一切命令,而不是由着性子来,随随便便就闹脾气。收拾好心情后,她顿了顿,很干脆地说:,“我曾经做过师兄的副官”可当时他只是个传令官,所以我并不清楚军团指挥官的副官有哪些要务”但我可以学。” 北辰星岚见曲宁萱话语虽淡,却隐隐带刺,又见她不卑不亢,眼神清澈,便知自己误会了。曲宁萱的身份决定了北辰星岚对她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是以北辰星岚不动声色地转圜自己的态度:“照例说,副官要照顾长官的生活起居,由于你是女子,这一项就免了。但你必须熟记所有的资料,在我想不起某些细节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提醒我,倘若有人发生了纠纷并找到你,说要见我,你先将能解决的妥善解决,不能解决得再来找我。另外,敌人的战阵、兵种、战斗变化以及经典战局等”以及”他侧过身子,右手出现一根细长的棍子,将身后中州地图的北方区域圈起来,才说,“我方才圈起来这些地方的地形图,全都得一点不差地牢牢背熟”我希望我的副官能够查漏补缺,让我们的胜利更加完美,你可能做到?” 曲宁萱不怕北辰星岚布置任务,就怕他说你身娇体弱”什么事情都我来做,你只要在一旁看着就好。听见北辰星岚的要求颇严”她就知道方才自己的话有了效果,北辰星岚不当她是追求者,暗道麻烦解决了一个,所以她问:“请问长官,资料库在哪里?” 北辰星岚站起来,说:“你跟我来。” 曲宁萱跟着北辰星岚来到里间,这位军事天才指了指书架上一堆卷轴与玉简,说:“普通的资料库重复内容太多,这是我的书房,也是我整理下来的所有资料,你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将它们全部背熟, 熟到无论别人提到什么,你都能第一时间想起所有相关信息。” 说罢,他看了看曲宁萱的神情,见她没有抱怨,便道:“我就在外间办公,你可以设下隔音结界,有什么事情就找我。这扇门只能由我打开并带人通过,所以你要找我的时候,必须通过玉牌联系,贸然动手开门的话,房里的结界会直接将你当成入侵者处理掉。我言尽于此,你还有什么要求么?”曲宁萱摇摇头,很干脆地说:“没有。”北辰星岚见她颇有干劲,就将房门关上,自己去继续研究地图了,曲宁萱则走到书架边,按顺序取了放置在最右边的一枚玉简,探入神识,开始阅读并背诵资料。 严格说起来。北辰星岚的副官才是曲中等第一份正式的工作,所以她非常珍惜这个机会。为了证明自己是有用之人,不是无趣的huā瓶,她埋首在资料库里,不知疲倦地阅读一个又一个玉、简。这才了解到,正虚真人寥寥数语的背后,到底是怎样动荡的三十年。 萨曼莎被押解到联盟后,联盟试图以她来离间巫王与控兽使巫格纳,无奈这再人都是无情至极的人物,女人没了就没了,弟子丢了就丢了,反正以中土修真者的高傲自负,绝对做不出公然侮辱萨曼莎,让巫王带绿帽子的事情。既然如此,她自己没本事被抓,与巫王又有何干系? 超级宗派之一清幽谷的谷主为求速成,早就走入邪道,不过他修为高深,怀有至宝,又深居简出,没被大家察觉。他与巫王秘密定下契约,在联盟内部大肆挑拨离间,害得高层一团混乱,几位军团指挥官又互相猜忌,谁都不肯出力。 这些军团由修真者组成,他们一向悠游自在惯了,用军队那一套要求他们本来就让人不满,上头一乱,他们又被有心人挑拨,就算小规模动乱被〖镇〗压下去,人心也散了,在联盟最乱的时候,巫王派大军联合海派妖族提供的妖兽趁虚而入,第一道防线瞬间崩溃。 为巩固自己的统治,将中土北方彻底收入囊中,巫王大肆招揽邪修,给予这些昔日人人喊打的修士优渥待遇,在巫王统治的中土地盘上,邪修虐杀成百上千人类满足自己的变态欲望都属正常,叛徒、内奸、英雄、死士…………一向合不来的魔道修士与正道修士定下契约,只要对方没帮着巫王,战争期间就互不干涉,还huā了整整十年,将第一道防线夺回来。 修真界的玉简不仅仅是文字,还有影像,曲宁萱将神识读进去,亲眼看着战火与血海,心潮澎湃难以抑制。当她见到邪修为了祭练法宝,惨无人道害死十多万普通百姓时,恨不得影像成为现实,将那些人渣全部杀了! 听见正虚真人那套为了荣耀与尊严的理论,曲宁萱还暗自嘀咕,心想就为了争一口气,以及你们这些人想抄巫王的家,就劳民伤财继续打仗,或许还会面临北方巫师的负隅顽抗,造成不必要的损伤,值得么? 可她现在才明白,自己的想法才是懦弱的,血债就必须要血来偿,巫王害中土百姓流下了多少血,就要用北方草原多少人的血来偿还! “看着这些,你有什么感触?”一个清越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曲宁萱毫不犹豫地说:“如果此刻有个巫师出现在我面前,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那如果是一个普通的草原人出现在你面前呢?”对方颇为执着地问。 曲宁萱转过身,发现北辰星岚唇角噙着一丝优雅的笑意,漫不经心地坐在桌子上,见曲宁萱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就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1如果一个普通的草原孩童出现在你面前呢?你会怎么做?” 普通的,草原,孩童? 曲宁萱不想说谎,所以她沉默了一会儿,本说:“我……”“你不会杀他的,毕竟是个孩子嘛!”北辰星岚的笑容仿若三月春风一般和煦温暖,可他的眼眸太过锐利与寒冷,竟好似堆积亿载不化的冰雪,让人喘不过气来,“可我要告诉你,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一路横扫过去,杀掉眼前出现的所有草原人与生物,让他们至少千年之内没有喘息的机会,也让胜利的天平更多地倒向我们这边。要知道,草原的人死一半,巫王的实力就至少能降低五分之一啊!” 战争没有对错,只有利益,为了最后的胜利,我们必须化身刽子手,化身屠夫,化身魔鬼,因为我们现在是军人。 一切牺牲都是有必要的,一切罪责都由我们来承担,一切行动与决定,我们都不会后悔。 这种时候,你不需要感情,不需要〖道〗德,更不需要良知与底线,你要做得,只是杀掉眼前见到的一切敌人,无论男女老弱。 “我……我能做到!”曲宁萱深吸一口气,如是说。 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后,她的脸色虽变得有些苍白,眼睛却无比明亮,因为她已经下了决定。 “是么?”北辰星岚微微一笑,从桌子上跳下来,“到时候,我会特意留几个小孩给你杀的。” 第七十七章 胜利在望 夕阳渐渐覆盖了晴空万里,柔和的橘蔗晕染了大半天际,曲宁蕾遥望天际”好似她的目光能跨越数百里的距离”见到目前北方草集之主匈奴人的王庭。 那里必定有夯筑起来的高达城池与石头修筑起来的庄严宫殿,也同样有商铺酒店,皇族远游之时,成千上万顶帐篷拱卫金色的大帐”形成一个完美的圆。 “沈姑娘”你伤势刚好,别站在外面太久。”温柔的声音在曲宁萱耳畔响起”“纵然修真者寒暑不侵,可这草原怪冷的,吹久了风也不好。” 曲宁萱侧过脸”微笑道:,“见到病人就忍不住关心一番,难怪你总闲不下来。” 苏沁雨将被风吹乱的鬓发拢到耳后,神色淡淡,眼中却有一抹掩饰不住的黯然:“这个时候,照理我不该闲着的。” 她不是顶尖的美人,却由于生长与烟雨朦胧的江南,所以带了一股水乡的婉约与诗情画意,格外有韵味。纵然她从不悲春伤秋,可身为医者的悲悯与少女柔软的内心相结合,总让人觉得这个少女娇贵且柔弱,仿佛精致的细瓷,轻轻一捏就碎,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里。 纵然苏沁雨的外表如此柔弱”可去宁萱觉得,能安安全全呆在北辰星岚旁边,从头到尾不沾一点脏水的苏沁雨比自己厉害多了,自己一不留神就会被当枪使,所以曲宁萱装作没听懂她的意思淡淡道:,“师兄一向温柔体贴。” 区区八个字,就将北辰星岚的排斥与疏离解释成另一重完全不一样的意思,让人觉得他是关心苏沁雨,不忍看见她被别人敌视,才拒绝她的好意”要是换在从前,曲宁萱绝做不到这种地步。 没办法,谁让她有个要她挡桃huā的上司”还有一堆敌视她的同事呢?都是环境所迫被逼出来的啊! 对于苏沁雨,曲宁萱无所谓讨厌与喜欢”留在第三军团的女修大半都是北辰星岚的爱慕者。 虽然她们不会脑残到在公事上互相使绊子”也不会明着陷害谁,可暗地里的争斗却少不了,段数也非常之高”换个地方就是一出宫斗大戏。带着试探的言语,深意无限的“好意”或“感慨……”还有不动声色的引导让曲宁萱着实大开眼界。怎样利用一切时机削弱敌人在北辰星岚面前的印象分,怎样让北辰星岚对自己产生好感……唯一令她又好气又好笑的是就算她一丝不芶地办公,完全没有凯觎自己这位美男上司的意思,也被众多优秀女性当成强敌”真是无奈。 纵然知道曲宁萱言不由衷”苏沁雨还是露出浅浅的笑容她是个聪明且有分寸的女子,知道曲宁萱不愿多谈,就转了话题,轻声道:,“你说”战争什么时候能结束呢?” 听见这个问题,曲宁萱不自觉露出一丝怀念,显然想到当年同样问这个问题的自己。那时的她还抱着天真的想法”认为战争很快就能结束,可现在呢?她已经当了北辰星岚的副官足足七年,从僵持的第一道防线杀到草原深处连接灭了匈奴左日逐王、左右温禺辊王与右渐将王等实权人物的部落,还大破匈奴左贤王的军队,活捉了乌累单于的两个儿子。 不仅如此,他们在草原一系列的扫荡行动也给二、四、五、六、七这五个军团啃下其余硬骨头诸如左右谷蠡王等创造了足够的时机与条件。要知道,巫王为了这一次的侵略准备了太多太多年,甚至让炼体的修行功法普及了整个草原。悍勇不畏死肉身堪比筑基期修士,又拥有强大肉搏能力的草原人就是最好的炮灰”他们活着时给巫王真正的军队创造了足够的机会,死了也成为巫王以及他手下的力量也给修真者们带来了数不清的麻烦。 想到这里,曲宁萱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她的手依旧纤细修长,柔弱无骨,美到惊人,可她自己都不记得,这双手夺走了多少人的信命。 第一次杀人,或许会恶心,会反感,会恐惧到无以复加”可接二连三杀人的话,你就会发现,杀人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何况这是在战场,战场不容许软弱”更别说她还有那样一个懂得把握人心的强横上司”又面对一场又一场高强度的战斗,不能松懈,久而久之,就连愧」 疚自己杀人而纠缠自身的梦魇”都很久不曾出现了。 “杀到敌人刻骨铭心,再无回天之力时,战争就结束了。”有些出神的曲宁萱声音极轻,却满是坚定的味道。 我知道,这种做法是错误的,种族灭绝从来就伤天害理,不容于世,可这是我们目前能找到的最好办法。巫王定不会容许匈奴人死光,因为这些普通人是他力量的来源之一,他的子民死得越多,他就会被反噬得越惨。到那时候,苍茫雪山就算不得什么屏障,二十个渡劫期强者用天级仙术齐动手”雪山扛得住,雪山里的人呢? 苏沁雨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地说:“是么?那还要挺久吧?我可有的忙了。” 曲宁萱微讶地望着她,却在苏沁雨目光挪过来的时候收回,暗笑自己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对柔弱型女子存了太大的偏见。苏沁雨喜欢北辰星岚,也显得比较柔弱,这些都不假,可她并不是那等为了男人不择手段的菟丝huā。 相反,身为药王谷嫡传弟子,又随军多年,成为深深受人爱戴的军医,苏沁雨骨子里定十分倔强与要强,从她方才那些话里就可见一斑了。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缄默之中,过了一会儿,一位传令兵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对曲宁萱行了一礼,方道:“沈大人,指挥官阁下找您有事。” 曲宁萱点点头,与神色有些黯然的苏沁雨告别,大步流星前往临时搭建的指挥部,找到北辰星岚的房间,轻轻敲了敲门,就听见北辰星岚的声音响起:“请进。” 得到允诺后,她才推开虚掩的门,只见北辰星岚的左手与上半身全缠满了厚厚的绷带,渗出的鲜血与苍白的面孔让他显得颇为虚弱憔悴,可这位天才的军事家依旧安稳地坐在椅子上,神色沉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曲宁萱站到离桌子三丈的位置,行了一礼:“副官沈玉璇前来报道,不知长官有何指示。” “师妹无需拘束,这里没有外人。”北辰星岚请曲宁萱在桌子旁的椅子上坐下,又递给她两张纸,有些感慨地说,“还没胜利呢,有些人就迫不及待想抢功,并看我们的笑话啦!”曲宁萱飞快地扫了一眼联盟发来的命令”大意就是第三军团不准前进,而是要与其余几个军团合围住王庭,等第一军团赶到,才能进攻匈奴王庭”不由觉得可笑。战争素来讲究一个兵贵神速,何况他们六个军团都在王庭数百里外,慢慢行军也只要不到一个时辰就能赶到,此时不趁热打铁”难不成等对方准备好?别忘了,这是草原,不是中土! 纵然一肚子怨气,曲宁萱也知道联盟这样公然发文,就相当于正式下了命令,他们根本没办法违背。她再看第二张纸,发现这是紫虚真人给他们两人的信,大意就是第一军团强者虽多,太子党也多,都是巴巴地赶过来捞功劳的。虽然这些太子党普遍修养不错,可北辰星岚的功绩太耀眼”被讲几句酸话是免不了的,让北辰星岚别生气,也希望曲宁萱看着一点他,省得他头脑发热算计境“这样也好,毕竟上一场战争中,我们的损失太惨重了。”曲宁萱放下这一公一私两封信,也将自己的怒火悉数放下,只见她极理性极平静地分析道,“王庭之战必定无比惨烈,联盟高层也不会听从岚师兄你的指挥,与其让第三军团再一次被重创”还不如退后一步,衬出我们的无奈,他们的蛮横,天下人不是傻子”看得出这些举动的意义,我们绝对稳赚不赔。” 她口中的上一场战争,指五大军团合围巫王大半主力的战役,为阻止对方撕开合围的缺口,连番战斗本就减员不少的第三军团与赶来增援的巫王座下精锐对上。双方都是百战之师,又都是能力超凡的人组成,打到最后,方圆五十里的灵气全被隔绝,仙术巫术皆失去作用, 法宝灵光瞬间变暗,唯有靠血肉之躯搏斗,还得提防妖兽的横扫。最后,敌人竟突到了北辰星岚的面前,若非曲宁萱动用温瑜交予的秘术,分担了北辰星岚一半的伤害,北辰星岚又做出没事人的样子,强撑着指挥战斗,等到了援军,第三军团估计也就完了。 “这种事情,我何尝不知道?我为联盟立下汗马功劳,可上次他们明明早早结束战斗,还拖拖拉拉不来增援”完全是巴望着我快点“死。”说到这里,北辰星岚自嘲地笑了笑”“我这一身伤还便宜了他们,让他们能“关心,我,从而禁止第三军团参与王庭之战,还没胜利呢”昔日的盟友就开始互相捅刀子了。”曲宁萱静静听着,末了问:“岚师兄,你素来教导我别天真软弱,可这种时候,你怎么糊涂了呢?” 第七十八章 终有此劫 面对曲宁萱堪称指责的话语,北辰星岚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过了很久,他才以手扶额,声音中满是沉郁的意味:“是我愚蠢了。 ” 谎话说一千遍,说谎的人自己怕都会信以为真,何况北辰星岚为联盟征战了四十多年?国家危难,民族大义,这一切都像磁石般深深地吸引了当年涉世未深的他,所以他自愿放弃了优渥的生活,冒着生命危险来到战场,从一个低级军官做起,什么苦都吃,什么仗都打,始终拼杀在第一线,一步步成为军团指挥官。这么多年来,为了联盟,为了百姓,为了荣耀与尊严,他从未回过五皇岭,没见到自己的师父,就连自己的生父也是在第一军团渡劫期修士换班的时候,偶尔能见几次,但他从没有后悔过。 联盟安传的信念早就深深地刻入他骨血中,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他知晓联盟内部的斗争,可战争尚未结束之前,他一直都是最强的将领,不败的神话。修真者将才难寻,是以联盟不会轻易放弃他,可当胜利的曙光在望之时,他们就想害他了! 想到这里,北辰星岚真想放声大笑,笑自己白长了一张聪明脸,白历练了这么多年,却一直自以为是,好像他还在五皇岭,大家都捧着他,离了他不行,可事实上呢?没了五皇岭,你算什么东西? 也就是在这一刻,北辰星岚终于理解了紫虚真人的做法。 放飞雏鹰,让他自己奋斗,纵然担忧也不曾后悔:平日不多加干预,任由他面对四面八方的刁难,快速成长;关键时出手,告诉他,联盟本就是利益的集合体,作为一派掌门,他必须先看重自己门派的利益……紫虚真人用了四十年,将原本是一块璞玉”一个中土纵然少却也不是没有的天才打磨成五皇岭未来的继承人,成就光辉璀璨,独一无二的北辰星岚,当真是用心良苦。 “很多时候,我以为自己很愚蠢,被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还不自知,更没有反抗的能力。”曲宁萱同样想明白了紫虚真人的用意,所以她有些感慨地说,“但后来我才发现”不是自己不够聪明,只是我的心不够坚定”没找准自己的定位,更不知道自己要走什么路,才会左摇右摆,被别人趁虚而入。” 北辰星岚知她在安慰自己,心里也好受了一些”就随口问:“那你现在找到了吗?”“我想说长生,可这个目标有点远,而且一不小心就会入执念,久而久之,说不定还会走入魔道。”曲宁萱话语里带了一点小小的郁闷,“我想,我现在还是没有找到的吧?” 她修仙,一是惧怕死亡,二是想拥有主宰自己命运的强大力量,三是想长生”可她始终记得,后世才是自己〖真〗实的世界,她终究还是要回去。 想到后世的灵气浓度与冷漠社会,再想想那群大佬的癫狂模样,曲宁萱认为仙界的大门怕是不会向这个世界敝开了,行遍天下是个好愿望”可对于自己的事故体质,她已经绝望了。 北辰星岚见她秀丽的面庞上透着一丝悲哀,不由怅然。 一个是不知道自己要走什么路,一个是生来就决定只能走一条路” 他们两个,到底谁比较幸福呢? “罢了罢了”我们不谈这些事情。”北辰星岚不愧是一代名将,他很快就放下心中的怅然,对曲宁萱说,“师傅既然特意来信,想必是得到了什么消息,说不定我真会受别人刁难呢!”曲宁萱抿唇笑了笑,说:“我觉得不会有这样愚蠢的人呢!” 北辰星岚的声望如日中天,五皇岭又是超级宗派中排名靠前的存在,有哪个傻子会刁难北辰星岚,让自己成为别人眼中的丑角? 见她说得这样笃定,北辰星岚微微勾起唇角,想告诉她,她说错了。如果他没有记错,中土众多与自己差不多身份的修士中,还真有一位与他不对付的……蠢货。 北辰星岚刚要说话,一只纸鹤悠悠飘进来,准确无误地落到了书桌上。曲宁萱如临大敌,立马设了一个结界,将纸鹤包裹起来,北辰星岚摇摇头,微笑道:“是师傅的纸鹤。” 说罢,他右手指尖射出一道灵光,解除结界不说,还将之传输到纸鹤〖体〗内。得到灵力被激活的纸鹤之嘴便一张一合,紫虚真人的声音也从中传来,第一句就是:“阿岚,温瑜战死了。” 北辰星岚脸上的笑容僵住,他立刻望向曲宁萱,就看见她怔怔地坐在那里仿佛失了魂一般,两行清泪却缓缓流下。 纸鹤不知曲宁萱就在这里,还忠实地转达紫虚真人的话语:“…… 这件事情你千万要瞒着小璇,别告诉她,华阳战死的时候,她就被刺激得失了一次忆……我已经上上下下打点好第一军团的人,确保他们的口径都会一致,就算与我不对付的人都会看在我这张老脸上,不去搬弄是非,她问起来的话,你就说温瑜去执行机密任务,要很久才能回来……” 紫虚真人这些絮絮叨叨,两人都没注意听,北辰星岚后悔自己为何此刻叫曲宁萱来,更后悔自己为何没先听听纸鹤的内容,竟就在她面前激活了纸鹤……可是,谁又能想到,事情居然会这么巧,怎么会这么巧? 他不是没见过女子在他面前哭泣,相反,这种事他见过太多太多,可他从来没见看见自己这个坚强的师妹加副官当他的面哭过。就算他将一个十二岁的男孩压到她面前,逼她杀掉这个无辜敌人的时候,挣扎了很久才动手的她都是偷偷躲在被子里哭,并整晚整晚地做噩梦。可每天早上醒来,她都让自己暂且忘记那件事,以最好的状态投入到对战争的研究中去,从未出过一丝岔子。 对良知的拷问,她都默默扛过来了,听见温瑜的死讯,她竟当着他这个外人的面哭了?怪不得师傅说一定要瞒着她,怪不得…… “我早就知道,师兄一定会死,他也对我说过,战死沙场是他最好的归宿,省得被小人陷害,身败名裂。”曲宁萱很快就平静下来,她取出手帕,擦拭自己的眼泪,低着头轻声说,似乎像讲给北辰星岚听,又好似在自言自语,“他也说过,要我好好地活下去,既然成了掌门的义女,就更要珍惜未来的日子,可是……” 她缓缓抬起头,北辰星岚一怔,又轻轻叹息,因为他在她眼中看到了一种不应该属于她的情绪。 仇恨。 “温瑜他是战死的。”北辰星岚从未体会过失去亲人的痛,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曲宁萱,可他清楚这里面的水太深,深到五皇岭掌门紫虚真人也袖手旁观。 倘若她为了报仇,巴巴地卷进去,他的良心怎能安宁? 所以,他提高声音,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你要记住,温瑜是战死的,没有人害他,否则,他就不会好好地在战场上活三十多年。” “岚师兄,你相信吗?”曲宁萱抬起头,似哭似笑地望着他”“你相信一个能在战场中活这么久的人,却在决战前夕死去么?难道那人不是怕战争结束师兄就回五皇岭,让他再也动不了手么?” 北辰星岚深深望着她,见她沉静了一点,才说:“我不相信,但现在年不得不信。” 我相信你说得都对,可我们还太过弱小,不得不暂且妥协。 曲宁萱轻轻点头,神色却有些恍惚。 她知道,北辰星岚是叫她忍耐,等以后修为高了再报仇,让对方也体会一下这等烧心灼肺的痛楚。可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战争一结束,这场试炼怕也就完了,她根本没有那么长的时间去等,等到手刃仇人的那一天飞北辰星岚不知她的顾虑,还以为她只是应付他,所以他正色道:,“能让师傅容忍下来的人,天底下不会超过五个,这五人的修为已经站在了世界的巅峰,也拥有强大到不弱于五皇岭的势力,你现在千万别做傻事,知道吗?” “岚师兄,我清楚。”曲宁萱终于平静下来,她微微勾起唇角,明明是灿若朝霞的笑容,可配上那万载积雪的眼睛,却无端生出十分狠戾的意味,“师兄死了,对方定然高兴,我会用我的眼睛慢慢看,看那些即将要到来的人。” 北辰星岚眉头微锁,琢磨着怎样将曲宁萱这个心结暂时缓过来,他太清楚仇恨对一个人的影响,它能轻易将人拉入地狱,永不回头,也能轻而易举地毁了一个人。 七年长官与副官生涯,足以让北辰星岚认同曲宁萱,何况这件事情是他的失误,不是么? “我得想个办法……不行,这件事情还得师傅拿主意。”北辰星岚喃喃自语,随即就取出一块玉符,飞快将方才的事情记录下来,又绘制了一个特殊的符号,再将之捏碎,确定消息会传给紫虚真人后,他才松了口气。 第七十九章 黑衣十杀 正如北辰星岚所预料到的,第一军团刚到到联盟的阵线。就有几个高阶修士趾高气昂地来到辜三军团,说是求见,态度却傲慢到好像主子要见下人。北辰星岚好声好气接待了他们,对方也传达了联盟的意思,大意就是你伤得这么重,联盟很体贴地不让你参加接下来的战役。等联盟各军团移动的时候,第三军团就继续驻扎,留在原地即可。 面对这帮狐假虎威的东西,北辰星岚从头到尾都保持温文尔雅的微笑,似乎很平静地就接受了这个事实,没有一丝一毫不满,曲宁萱站在他旁边做记录,神色既平静又自然,唯有发间那一朵小小的白huā,记录她的不甘。 待这群人走后,曲宁萱合上手中的书页,淡淡道:“师兄修养真好。” “他们没教养,难道我也没有?”北辰星岚微微一笑,风轻云淡,毫不介怀。 他是五皇岭未来的掌门人,一举一动都代表五皇岭这个超级宗派,不过是一群势利小人的冷待,还不被他看在眼中。狗对人吼,人难道要对狗叫回去? 曲宁萱整理桌上的文件,随口说:“不过这些人胆子也够大,居然敢对你使脸色,别说你有功无过,就算你你犯了大错,也不是他们能冷待的对象。” “无妨,龙家的人一向傲慢无礼,大家早就习惯了。”北辰星岚不以为意,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便问,“你和药王谷的苏沁雨走得很近?” 龙家的大名,曲宁萱也听过,相比只出过一位大帝,除了目前拥有一位能力抗三位渡劫后期强者,是以众人不敢小视的君家外,曾经出过三任大帝的龙家才是目前中州的领袖。若非龙家前段时间出了变故,新任家主太过年轻,实力不够”也轮不到君家那位主儿发号施令。 今日见识到龙家之人的傲慢无礼,曲宁萱就知道为何这么煊赫的家族竟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根本不存于后世。 做人太绝,不留一线,自己找死,怨得了谁? 曲宁萱正在想龙家的事情,突然听见北辰星岚突然问到苏沁雨,便有些诧异地回答:“无所谓走得近不近,她的目标是你”当然要与我好好套近乎,怎么了?” 北辰星岚食指轻叩桌面,斟酌一会儿语句,方道:“苏沁雨早年与龙家少主龙战野订婚,可惜龙家后来出了变故,龙战野身死,这桩婚约自然作废。 那龙家新任少主龙凡性格偏激”素来瞧不起我们这些人不说,还在女色上下了挺大的功夫。他曾为了给一个婢女讨公道,害得一个一流宗派颜面大失,我怕他抓住1药王谷谷主之女,与“龙家少主,的婚约不放,不针对苏沁雨,却来针对我……” 曲宁萱眨眨眼睛,心中升起一种荒谬的感觉,为了一个婢女,完全不顾忌家族利益得罪人,还特别仇视出身好的人”这种“一往无前”的,“大男子”作风怎么好像……穿越小说里的人物? 由于有穿越者前辈百里婉柔在前,曲宁萱难免不往这方面想,所以她装作不经心地问:“我听说龙家等级森严,无论实力多高,天资多出众,只要不是嫡系”就得被控制一辈子。这个龙凡莫不是渡劫期强者,才能打破这一定律?不对啊!如果他拥有这等实力,哪需要当什么少主?” “他不是渡劫期强者,可他拥有一项很特殊的能力”只要意志不坚定或者修为比他低的人与他接触,就会发自内心顶礼膜拜他”甚至失去判断与自主能力,只知唯他之名是从。若对方是女子,无论多优秀,都会毫无道理地爱上他……”北辰星岚倒了两杯清茶,递给曲宁萱一杯,缓缓道,“不过,他也就是一枚棋子罢了,明明是血脉至亲,却分出嫡系分家,还永远不准分家上进,就算嫡系少爷是窝囊废,也比分家天才的命珍贵。这么多年分家的怨恨积攒下来,足以颠覆这个超级世家,龙凡不过是一个突破口,一个引路砖。可笑他以为所有人都怕自己,殊不知众人都看出龙家内乱在即,不愿沾上这趟浑水罢了。” 这这这…………北辰星岚形容的能力,怎么这么像传说中的王八之气? 这东西不该是小说中才出现的吗?难不成他也像自己一样兑换了能力? 也对,正常人看到长长一串兑换清单,大都先勾好容貌好家世好资质,她好像也看到了光环类,只是没点进去,说不定百里婉柔也兑换了什么,比如,玛丽苏光环? 想到这里,曲宁萱唇边逸出一丝清浅的笑容,显然觉得自己的猜测很好笑,可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觉得脊背发凉,黑暗也毫无预兆地降临。 银色的光芒照亮黑暗的空间,划破人心的恐慌与不安,兵戈交错之声响起,短短一瞬之间,北辰星岚就与来人过了五十多招! 曲宁萱的反应不可谓不快,早在北辰星岚的剑未出窍之前,她就连续在北辰星岚身上施加了七八道防御与增幅的仙术,确保自己这位长官的安全后,她的身形慢慢隐没于黑暗之中,连呼双和心跳都减缓到近乎不存在。 对安既然敢来刺杀北辰星岚,定是炼虚合道境界的强者,这种时候,她能做得就是尽量辅助北辰星岚,并确保自己的安全,省得北辰星岚分心照顾她。 来刺杀的这个黑衣人实力比北辰星岚略高一筹,又身处便于他的黑暗环境中,可由于两人一正一奇,战斗经验同样丰富,北辰星岚还被曲宁萱家加持了仙术,是以无论对方使出多少的手段,北辰星岚都能凭着感觉巧妙卸开并反击,一时间还分不出胜负。 普通的高手只能用眼睛去观察敌人的攻击;厉害的高手能从风的韵律,大地的脉动,乃至天地间些微的灵气走向中就分辨出地方的动作:绝世高手则更进一步,拥有玄之又玄的直觉! 身体记住了战斗的韵律与节奏,能够巧妙且完美地掌控它们,并打断敌人的动作,扰乱他们的节奏,这就是绝世高手共同的奥义! 曲宁萱检测了一下四周,发现他们方才猝不及防着了道,处于一个密闭的黑暗空间之中。倘若这个东西是人弄出来的,必定有个比较长的前置过程,北辰星岚没察觉到的可能性很小,那么只可能是借助东西………曲宁萱扫了一眼黑衣人,蔓藤无声无息地靠近,地面上也多了无数尖刺。 黑衣人战斗经验无比丰富,转瞬就借势将北辰星岚带到了尖刺中,逼曲宁萱收回攻击,也打算借此来打断北辰星岚流畅的节奏,只要被他找到机会,他就能对北辰星岚造成致命的伤害! 他终究还是小瞧了曲宁萱,不明白曲宁萱与北辰星岚配合了七年,怎么会贸然插手高阶修士的战斗,打破节奏,范这等或许会伤害到队友的这样低级的错误?仅仅这一招,曲宁萱与北辰星岚就确定了一个事究构筑空间的宝物,并不在这个人身上! 下一刻,北辰星岚手中的飞剑化身万千,悬在半空中围成一个圈,将他与黑衣人包裹在无尽剑气之中。与其同时,曲宁萱以手按地,薄薄的土壤覆盖在她的脚下,并迅速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黑衣人见状,顿知不妙,不顾一切朝北辰星岚扑了上去。 北辰星岚身上携带特殊的感应法宝,只要四周出现品级到了玄阶下品的法宝,都会被他感知到,所以对方携带的这件道具撑死也就是黄阶。黄阶的宝物侧重了黑暗与防御,却不可能再有机会弄出无限的范围,否则就得晋级成玄阶了。 但凡有土之处,草木皆能茂密生长,在北辰星岚牢牢牵制住黑衣人的情况下,曲宁萱想要找到道具,绝不会用太久! 北辰星岚见黑衣人以命换命的打法,便露出一如既往的优雅笑容,下手却毫不留情。曲宁萱也没有辜负他所望,短短一瞬之间,她手中星虹剑就刺向北辰星岚脚下,将一片翡翠叶子生生弄碎! 霎时间,温暖的阳光洒进〖房〗中,黑衣人急速遁逃,北辰星岚收了剑,刚要对曲宁萱说什么,曲宁萱却猛地扑倒他! 也就在同一时间内,冰冷的金属划破她的面颊,可她飞快伸出手,却什么都没抓到北辰星岚周身杀气凌然,布满清光的结界在他面前竖起,他低下头,只见在阳光的照耀以及特殊法宝的扭曲下,自己本该出现在后方的影子竟生生地出现在了前方,黑衣人不仅没走,反而背着光站在窗外,他的影子恰到好处地靠着北辰星岚的影子,而他手中匕首的投影,恰好搁在北辰星岚的脖子上。 曲宁萱顺着北辰星岚的视线看过去,顿时大吃一惊,七年的战斗培养了她无与伦比的敏锐,所以几乎是第一时间她就测算出来,自己方才被匕首划小到的时候,自己的影子刚好与匕首的影子碰到。 但是,通过影子杀人,这可能吗? “久闻巫王最信任得无非是黑衣卫中的十杀,北辰星岚未曾想到,自己竟有此荣幸,让十杀中排名第三的影杀出手。 ”北辰星岚依旧微笑,眼神却冰冷刺骨,让人无端生出几分寒意。 第八十章 以退为进 黑衣卫乃是巫王座下最强的一支精锐,他们从小就被所谓的“使者”带走,历经无数惨无人道的实验,在生死边缘几度挣扎,好不容易熬过来后,又被彻底洗脑,失去对亲人的记忆,遗忘对实验者的憎恨,只留下彻头彻尾的忠诚。 每一个黑衣卫都是巫术与武术双修,手持特殊兵刃的强者,他们就像现代的特种部队,那穿棱在战场中收割性命的黑影,在中土修真者看来也与死神也差不了多少。 黑衣卫没有名字,仅仅以编号相称,排名前十的却是例外。他们从孩童时代就被巫王特意挑出来,并亲自加以改造,又传以“十杀”秘术,绝对是巫王最看重也最信任的存在。十杀排名第四的“梦杀”曾以分神巅峰的实力,无声无息之中弄死了一个合体后期的强者,震动整个中州:十杀排名第六的“音杀”曾一人闯入琴音谷的绝杀大阵中” 挥其韵律,破其阵法,扭转战局:排名第七的“言杀”曾扮作一个普通老汉,寥寥数语之间,就让一个合体前期的修士精神崩溃! 十杀极少出手”每出手必能引发一场动荡”北辰星岚做梦也没有想到”巫王竟会让影杀来对付自己! 曲宁萱也听过影杀大名,可她马上想到了不对的地方,所以她做得第一件事并不是起来,而是按住北辰星岚,让他稍安勿躁。 黑衣卫中,前十、前三是两大分水岭,从第四杀到第十杀,实力都在分神期左右,第二杀“心杀”与第三杀“影杀”却已经被确定是合体期的高手,倘若影杀真有心要杀北辰星岚”根本无需如此大费周章,还借助法宝,画蛇添足。十杀动手从来都是来如影去无踪,影杀只要寻个机会潜入北辰星岚附近”以他这神秘莫测的手段,北辰星岚就算不死也得受重伤,哪会像今天这般轻松?曲宁萱甚至觉得,自己能感应到影杀的动作,也是影杀刻意之举。 影杀的种种行为,不似要置北辰星岚于死地,倒更像是提醒他”但是,这可能吗? 就在曲宁萱按住北辰星岚的一瞬间,黑衣人的身影突兀消失”仿佛刚才的生死一线不过是幻梦一场。 曲宁萱抚摸尚未愈合的伤。”缓缓道:“岚师兄,我觉得他好像没有恶意。” “我看出来了。”北辰星岚扶她,起来,淡淡道,“可我弄不明白”他这样做到底图什么,或者,这又是巫王的离间之计?” 曲宁萱对影杀的行为也莫名其妙,这七年来她尽职尽责地当这个副官”绝大多时间都跟着北辰星岚,也没见他做什么不该做之事,更没见他对敌人心慈手软过,若说影杀欠下北辰星岚人情,从而特意来提醒,简直是天方夜谭。何况”黑衣卫不会背叛巫王,这已经是大家公认的事实,毕竟从小到洗脑不是开玩笑的,影杀为何又能成为这个例外? 来自敌人的好意,永远最让人心惊胆战”1俚恐不安。 “岚师兄”作为副官,我必须确保你的安全。”曲宁萱略加思考,便道,“无论影杀用意为何”我们都可以暂且不去管。事已至此,我们为何不顺手推舟”趁机退一步?倘若时机把握得好,做出联盟高层夺权,我们被迫离开的假象,就算将来出了什么岔子,也与我们无关,反而能给五皇岭加不少钱” 北辰星岚听见她平静地讲出这么一大串话,颇为惊异,好似第一次认识这个师妹一般:“我说”你从前不是见到一只兔子死了都会哭泣的吗?怎么现在……变得这样多?” “就算岚师兄你不离开,忌惮你许久的联盟高层也不会让你参与围剿王庭的战役”第三军团由各大门派的热血青年和很多一流二流宗派的成员组成,你身份比他们高”实力比他们强,威信建立了这么多年,他们自然会对你言听计从,第一军团却不一样。 第一军团是联盟的王牌,却也是联盟最污浊的所在,哪里到处都是我们得叫叔叔伯伯的存在,有些前辈的资格比掌门还老。倘若巫王真是刻意调开你,就表示对方又有大动作,可就算我们知道又能如何? 没有证据,光凭影杀一个举动”就想让这些前辈听你一个小辈,简直是天方夜谭。”曲宁萱心中微苦,也觉得这七年来自己变得太多”却毫不停顿地说出自己的建议,“我们改变不了联盟,也无力改变什么”只能优先考虑门派的利益,请问这有什么问题?” 她也想救人,她也不想让那么多战士死去,可事实就是这样,他们无能为力。 倘若换在以前,她绝不可能说出这种冷静到冷酷的话,可这七年来,她以鲜血认清了一个事实——与其纠结不可能的两全。还不如选择现阶段最适合到做法,随机应变。 这是一个优秀将领必备的素质,也是曲宁萱从北辰星岚身上学到的宝贵一课。 见北辰星岚迟迟没点头,曲宁萱又抚了抚自己脸上的伤口,补上一句:“岚师兄,你应该立刻传信给正在第一军团的正虚伯伯,告诉他事情的真相,我脸上难以愈合的伤口就是最好的证据,正虚伯伯一定会让我们回五皇岭。何况我觉得,这种事情还是让长辈来处理比较好”我们胡乱替辞呈的话,很可能会被人利用这点说事,长辈们见多识广”处事也远远比我们周全,定然知道怎样对五皇岭最好。” 说罢,她望舟北辰星岚,不动声色地等他的决定。 七年时光足以让任何两个陌生人变得熟悉,更别提他们还是配合默契的长官与副官,曲宁萱知道北辰星岚在纠结什么,倘若今天做决策的人换成她,要她舍弃一手打造”又呆了四十多年,留下无数快乐与伤痛回忆的军队,她也不会愿意。何况北辰星岚几乎能叫出第三军团任何一个人的名字,哪怕对方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兵,这些人与他渡过了波澜壮阔的四十多年,在别人看来,第三军团已经成了北辰星岚的私军”成了联盟一大不安定因素,可在北辰星岚看来,第三军团不过是见证他成长的地方”是他美好记忆的一部分二不过,她相信”北辰星岚绝不会让她失望。 “作为你的长官兼师兄,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居然还要你提点才能做决定”真是失败透了。我这就写信给父亲,让他过来一趟,嗯,还得写一封信给师傅,请他筹谋筹谋,省得父亲行事不谨慎,被人钻了空子。”说罢,他微微侧过脸”对曲宁萱微笑道,“师妹,说不定这次,我们得担一回胆小鬼的名声啦!” 曲宁萱抿唇笑了笑,却没说什么,她的目光移向天边,心中却有一丝惆怅。 战争快结束了,她估计也快离开了吧?可叹她在这里活了这么多年,竟不知道这场幻境到底要考些什么,难道非得等到巫王大败后” 自己蹲点在荫山城,才能破解这个幻境?如果真是如此,没必要让她从头到尾经历一遍吧? 正虚真人接到北辰星岚的传书后,立刻赶到第三军团的驻军之处,看他们两个伤到没有,这时候”紫虚真人的传书也到了,两位长辈都是一个意思五皇岭千辛万苦培养出完美的继承人绝不能死在这里” 哪怕只有一点可能,他们都不会忽视。 紫虚真人和正虚真人办事绝对让人放心”五天后,联盟就发了通告,大意是北辰星岚受伤颇重,应该静养,特允他回五皇岭修生养息,从头到尾没说这事是五皇岭自己要求的,更没提影杀的事情。至于第三军团指挥官的位置,竟给了龙凡的堂妹龙娇”一时间,联盟哗然” 唯有北辰星岚和曲宁萱机视一笑,知道目的达到的同时,心中也闪过一个念头。 龙家”完了。 这种时候,就算换个功劳极大的将军接任第三军团的指挥官,都有逼走北辰星岚夺权之嫌,这龙凡是脑残了还是脑抽了,居然放个从未上过战场的女人来?就算第三军团不再参战”新来的指挥官也替代不了北辰星岚的声望,很难指挥得动这些家伙,也不意味能破拐子破摔”派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来。何况世人皆知龙娇名为堂妹,与龙凡的血缘关系却远到看不见, 皇帝都不敢这样公然得罪人,何况实力虽顶尖,却到底不能力压群雄的兔家。 或许”龙家的分离崩析,就是从现在开始的,至少曲宁萱已经嗅到了各大门派一同对付龙家的苗头。否则,任何一个智商正常的人,都会阻止龙娇当指挥官的行为,更何况这是上古时期,高阶修士还没卑躬屈膝到后世那种程度呢! 他们离开的前一个晚上,众多军团为北辰星岚践行,纵然大家体贴曲宁萱又是女子又受伤,少灌了她很多酒”她也觉得有些头晕,就找了个借口出来透透气”却未曾想到自己走到院子里的时候,竟不得动弹了。 这是……影子束缚?影杀? 曲宁萱暗运灵力,想要挣脱,无奈等级差距太大,她压根动弹不得,只见影杀缓缓走到她面前,明明身形完全不同,可曲宁萱却总有一股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师……兄? 第八十一章 前尘往事 曲宁萱曾一度幻想过温瑜没死,毕竟华阳真人教给了他一个那样强悍的术法,瞒天过海并非难事,可她却未曾想到,自己与温瑜竟是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昔日五皇岭华阳真人的首徒,竟成了巫王座下的影杀?师兄,躺若你真的心怀仇恨,为了力量投靠巫王一方,我……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正当妈想尽办法解开身上的束缚,至少要问温瑜一句话的时候,黑衣人却像风一般消失不见,下一刻,苏沁雨的身影就缓缓出现。她见曲宁萱站在院中,就走过来,颇为亲昵地说:,“玉璇,说好了是践行,你怎么半路就溜了?” 曲宁萱极好地掩饰了方才的震惊,很随意地微笑着回答道:,“我哪里是偷溜,只是一下子喝太多,出来醒醒酒。” ,“是么?”苏沁雨唇角噙着笑容,眼波流转,平添几分媚意。她明明在笑,却带着几许飘渺,几分悲戚”“他在的话,第三军团无论被打得多狼狈,始终都能拧成一股绳,无坚不摧:他走了,这人心也就散了,第三军团就算还在,也不过是个朽木残骸罢了。”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就算我们现在不走,待战争结束后,第三军团还是要解散的。”曲宁萱的声音也不由低沉下去”“到那时候,就怕岚师兄还没做什么,大家就先用身份划了一道鸿沟罢了罢了,今〖日〗本来就够悲凉的,为何还要说这些?” 苏沁雨听出曲宁萱话语里的伤感意味,却没有停下的意思,只见她轻轻望着曲宁萱,眼中竟有了泪光:,“沈玉璇,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你。你能够一直呆在他身边,就算他娶了妻子,也会将你视作最宠爱的妹妹,一生一世庇护着你。可我无论为他做了什么,他始终都是那样温和却疏离的态度,永远不可能靠近我一点点……” 听了苏沁雨这些话,曲宁萱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她知道,药王谷初代谷主曾定下过一条很奇怪的规矩一药王圣典绝不传给女子,这就注定苏沁雨不可能继承谷主之位。偏偏现任谷主是个医痴,平生除了研究疑难杂症就诸事不管,权力都由几位长老把持着,苏沁雨与前任龙家少主龙战野的婚约,显然是药王谷内部权力斗争的结果。北辰星岚何其聪明的人,怎么会不明白自己不能与苏沁雨任何什么亲密关系,否则就会引火烧身? ,“我也不可能长久地”曲宁萱顿了顿,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便道”“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没尝试之前,谁都不能说自己的未来没有希望。”苏沁雨见她居然在鼓励自己,不由一怔,曲宁萱又说:,“我一直很庆幸自己的运气,世间可怜女子何止干万,我遇得大部分却都是好人。我不是没羡慕过别人一生下来就天资绝伦,受尽宠爱,却也不会在意太久。因为我的目光时时会往后看,然后告诉自己,你已经比绝大多数人都幸福。” 大步向前走,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不时向后看,知晓自己比多少人好,从而知足感恩。 苏沁雨低下头,沉默不语,曲宁萱心中惦记着温瑜的事情,也不欲多谈,两人发了一会儿呆,就双双回到宴会上,继续这一场践行宴。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场聚在一起的宴会,从此之后,北辰星岚就是高高在上的五皇岭继承人,寻常人无法得见。 就算同样出身超级宗派的人,说不定也会基于门派之间的利益,昔日好友成为死敌。所以他们大口大口地喝酒,诉说从前锋乐的事情,一开心还狂吼几声,差点将狼招来。 被他们的情绪感染,曲宁萱也暂且放下心中纷乱的思绪,多喝了几杯。有时候她觉得,酒真是好东西,虽然又辛辣又奇怪,可一喝就能醉,多好? ,“师妹,你有心事?”北辰星岚发现曲宁萱从从来之后,情绪就有点反常,便关切地问”“怎么子?” 曲宁萱下意识地瞒住温瑜的事情,只是说:,“方才遇到苏沁雨,和她感慨了两句,觉得谁都不容易。” ,“是么?”北辰星岚猜到不止这些,却很体贴地没追问,只是略带惘怅地说”“宴会结束之后,陪我走走吧,或许,这是我们此生最后一次见到草原的明月了!” 继承人外出历练,一是为了挣名声,二是为了增长见识,三是为了让他们学会为人处事,增加经验。北辰星岚声名赫赫,威望足以服众,又在战场待了四十多年,已经不需要什么来增光添彩。为了他的安全,在掌门继任大典之前,他估计都不会再离开五皇岭了。 而一派掌门不得随意离开宗派,几乎是所有门派约定俗成的规则,是以北辰星岚有此感慨。 曲宁萱想到一直没走的温瑜,总觉得他最初的杀意颇为明显,如果不是她去档了那一刀……她一下子理不清楚这其中的关系,也下意识地让自己别想那个最坏的可能,潜意识里却还是有些不安。所以她虽觉得和北辰星岚出去散步不好,容易让人误会,却还是答应下来,并道:,“回到五皇岭之后,我可就不是你的昏官了,等听计从舍命相救什么的,以后可不会出现哦!” ,“再让你舍命相救,我可就真没脸了。”北辰星岚微笑着说,两人走到庭院,曲宁萱却突然觉得,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并不灼热,却让人无端觉得复杂。 师兄? 她刚要转身,这道令她不安的视线就消失了,直到次日,他们离开北方草原,回到五皇岭,温瑜都没有再出现过。 【五皇岭元婴期修士太多,为保持灵气的浓郁,任何人离世之后,他们的洞府都会交给别人使用,省得开辟太多洞府,破坏这条灵脉。】曲宁萱抱着一摞东西来到华阳真人洞府门前,心中一直回想着紫虚真人的话,【我原先打算瞒着温瑜的死讯,也就将他的洞府留了下来,可现在你知道了你好好收拾一下他的遗物,将之带走吧!】 对于这个结果,曲宁萱没有任何不满,门规大于人情,这是五皇岭一贯的行事准则,也是他们多少年来一直位列超级宗派的原因之一,紫虚真人这样做也无可厚非。何况她早就打算好,将温瑜的东西放到华阳真人的洞府,这样的话,温瑜纵然悄悄潜进来,也能躲在这里,大家也会以为是她开启了师傅的洞府,无形之中就让温瑜安全了很多。 只是,师兄,难道你真的曲宁萱抿抿唇,将温瑜的东西放好,又将华阳真人的洞府打扫了一遍,却突兀地发现抽屉里一块玉牌隐隐有着裂玟。 奇怪啊!七年前她离开的时候,还打扫过这里,没发现任何异常,怎么现在玉牌就曲宁萱伸出手摸向玉牌,想看看这玩意出了什么问题,玉牌却在接触到她的那一刻彻底碎裂,一封信静静地躺在碧绿的粉末中,信封上写着一爱徒玉璇亲启。 曲宁萱的心突然跳得很快,她快速拿起这封信,将之拆开,又快速浏览了一遍信中的内容,越看手就颤抖得越厉害。明明是薄薄的两页纸,她却反复看了好多遍,眼中满满都是不可置信,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呼唤你早就猜到是这样,对不对?你只是不愿意去想,不愿意接受那个残酷的事实,不愿意这时,紫虚真人却缓缓地走了进来,见她这幅样子,又看见她手中的信,就轻叹一声,说:,“华阳太任性了,居然将这件事情告诉你。” ,“掌门,你打算杀了我,还是抹去我的记忆?”曲宁萱放下手中的信,平静地说。 紫虚真人的神色依旧和蔼慈祥,脸上却出现一抹倦意,这一刻,他不像叱咤风云的渡劫期强者,反倒像一个身心俱疲的普通老人。他沉默了很久,才轻声问:,“孩子,你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一个预言、命运与抉择的故事。” 曲宁萱神色复杂地看了看紫虚真人,轻轻点头。 这个世上有一种人天生就能预见未来,比如神机门的创始人神机道人,又比如紫虚真人最小的师妹灵虚真人,但拥有这种天赋会被天所妒,寿命不长。灵虚真人受重伤后,用自己残余的全部生命做下一个预言,声称正虚真人的独子会成为五皇岭有史以来最杰出的掌门”带领五皇岭走向巅峰的辉煌,让五皇岭从此屹立于中洲,无论怎样都不会倒平。 正当大家为这个预言欣喜若狂的时候,灵虚真人又说,世间不会有这么一帆风顺的事情,所以,世上一定会有一个人与正虚真人的独子命格完全相反,不仅如此,对方还会成为正虚真人独子的死劫。灵虚真人甚至连这个人的出生年月地点都报了出来,撑着说完这些,她才离开这个世界。 ,“知道这件事后,所有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杀了那个孩子,让五皇岭的阻碍从此不存于世,师傅临终之前,还念念不忘这件事。我与师弟算好日子,在小师妹预言对方出生的这一天,隐匿身形来到她所说的那个村庄””紫虚真人神情有些恍惚,仿佛沉浸在对过往的追忆中”“我们原本打算等孩子一生下来就击杀他,却发现产房内外全都是人,屋子里女人在哭,屋子外男人也在哭,因为有一个声音一直在问,保大人还是保小孩。 第八十二章 途至荫山 曲宁蕾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听着紫虚真人娓娓讲述几百年前的往事,心中晦涩难明。 正如许多俗套得不能再俗套的故事一样,那个挣扎在生死边缘的女子明知后果,却还是选择了保孩子,她没有多少力气,只用侧脸贴了贴儿子幼嫩的面颊,就面带微笑着逝去。见到这一幕,本来就心存摇摆的两个高阶修士面面相觑,谁都不忍下手。 后世那些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修士不会理解这个时代正道修士的坚持,只会嗤笑他们妇人之仁,别说杀掉一个孩子能换回一个超级宗派未来的兴旺,就算为此要屠一座城,他们也会觉得大赚特赚。可这个世界的正道修士讲究得就是一个问心无愧,他们能毫不犹豫地杀死强盗窝里的老弱妇孺,也能对邪修被当做挡箭牌的无辜人动手,倘若这孩子的生死存亡涉及整今天下的命运,为了公理大义,他们也不会有任何挣扎。但他们想杀死这孩子,只是为了私利,这让他们发自内心地羞愧并激烈抗拒着。 “六师弟的反应比我更加激烈,他坚决不同意我们杀这个孩子,并说他还没有心仪的人,也没有与谁双修的打算,说不定小师妹的预言是错误的呢?若真是如此,我们岂不白白害了一条无辜的性命?我明知这种可能很小,却还是被师弟说服。”紫虚真人顿了顿, 又道,“我们留了一枚纸鹤监视这户人家一旦修士想带走这个孩子,才……七年之后,当地发大水,温瑜的父亲拼死将儿子推到一块石头上,让他好好活着,就被无情的洪水冲走。我见到温瑜趴在大石上哭泣,心中突兀升起一个念头、 只要我轻轻一弹手指,让他底下那块石头稍微松动一点点,他就会被大水冲走根本活不下去!” 说到这里,紫虚真人的声音都有点颤抖,可想而知,当年的他心里有多挣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紫虚真人顿了顿,才恢复了平缓的语调,继续说:“华阳刚好解决一个趁着这场大水,偷偷摸摸过来养尸炼魂的邪修见我这个掌门居然出现在这里,心生疑惑就过来看看,正好挡下我的指风。 接下来的事情,不用紫虚真人说,曲宁萱已经全明白了。 华阳真人是个拥有很强正义感的人,他不能接受掌门为了一则虚无缥缈的预言就要杀掉一个无辜小孩的事实,可他心里又隐隐有些相信这则预言。所以他破格收温瑜为弟子,一是为了保护温瑜,二是为了从小给温瑜洗脑,让他不作出对五皇岭有害的事情,三走向紫虚真人证实,命运已经改变了。 北辰星岚是最最顶级的命格,投生皇家则君临天下,富有四海,子别满堂得到善终:修仙则一帆风顺,攀登巅峰,只要不做什么大奸大恶之事,渡劫也比别人顺利很多,这也是紫虚真人同意北辰星岚去战场的原因之一。温瑜与北辰星岚命格相反,五弊三缺除了一个“寡”字与他性别不符外其余的鳞、孤、独、残,以及缺钱、缺命、缺权,他可谓占全了。所以他注定一生坎坷,命运多舛出生丧母,七岁成孤如果没有那则预言,他将会被一个邪修带走,修炼那速成却伤身损寿的功法,颠沛流离,痛失所爱尝尽世间凄凉之事,可偏偏华阳真人收了他当嫡传弟子。 “师傅这样贸然改变师兄的命运,难道不会付出代价吗?”曲宁萱听到这里,忍不住问。 天道从来都是公平的,有得必有失,何况命运本来就是最玄奥也最精细的东西,改了一个人的命,就等于将整个棋盘都打乱。泄露天机者死,扭转别人命运的人更会付出代价,紫虚真人和正虚真人当年决定杀了温瑜,定然也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曲宁萱可不相信,华阳真人这样来一手,天道会不惩罚他,北辰星岚不死的话,五皇岭会在他的手上达到巅峰,这哪里是改了一个人的命?这是翻了全天下的格! “战死沙场,魂魄无存,这就是华阳付出的代价。”紫虚真人本不想说出一件事实,免得让曲宁萱认为他在赚同情分,可他想了想,还是补了一句,“也就是在这一战中,师弟中了招,内心里的恐惧被无限放大。他原先想放了温瑜,很大原因是阿岚没出生,可现在……他调走温瑜的时候,我正在联盟,待我回来之后,他跪在我面前,恳请我别再管温瑜的事情。他还说,战争结束之日,便是他自戕偿命之时,从此,他将魂飞魄散,不存于世,也算还了自己造的孽。” 曲宁萱沉默了一会儿,顶顶地望着紫虚真人:“那您呢?纵容这件事情的您, 会拥用怎样的惩罚?” 紫虚真人微微一笑,看上去毫不介意地说:“我改了他的命,此生飞升无望,这就是我必瓴付出的代价。” 作为一个父亲,正虚真人愿以命换命,让独子安好:作为一个掌门,紫虚真人放弃飞升的希望,只为五皇岭的未来。 “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接受这些。”紫虚真人轻叹一声,缓缓道,“但这件事情,我恳求你别告诉星岚,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不需要平添这一桩心魔……” 曲宁萱见紫虚真人眼中都是殷殷的期盼,不由点点头,又道:“掌门,我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岚师兄,可可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瞒住他,更不知如何与他相处……请容许我离开一段时间!” 紫虚真人轻轻颌首,同意了曲宁萱的要求,曲宁萱草草地收拾了一些东西,就踏上行程。 御剑离开五皇岭的那一刻,曲宁萱转过身,望着渐渐模糊的崇山峻岭,不知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 温瑜定是知道谁想害他,才会来杀北辰星岚,可她却为北辰星岚挡了攻击。温瑜不清楚第三军团的每个人都会这样为北辰星岚拼命,还以为她爱上了北辰星岚,所以变刺杀为提醒,没有再次出手。 曲宁萱一路向北走,想找到温瑜,不为别的,只为将这一段故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他,并将他从巫王那里拉回来。至于回到中土之后,温瑜会不会报仇,她不愿意去想,也不想再插手,可她很快就失望了。 匈奴王庭一战虽然惨烈,中土却还是获得了胜利,巫王以一个巨大的结界将圣山包围起来,中土修真者根本攻不进去。 十杀之三的影杀,应该也在圣山吧?曲宁萱这样想着,却没有回去的打算,她沿着第一道防线慢慢旅行,见到人们幸福的笑脸,也体会到了和平的可贵。 听见正虚真人的死讯后,曲宁萱默默地朝五皇岭的方向跪下,给这位长辈磕了三个头。 无论他做过什么,在曲宁萱眼里,他都是那个赏罚分明,严厉却不失慈爱的长辈。 她走过了一个四季的轮回,在一个下雪天来到一座山城,不经意间抬起头才发现,自己竟来到了荫山城。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一切开始的地方吧? 曲宁萱来到酒楼点了最好的酒,1卜口小口地抿着,并不知不觉放开了神识,想找到那位老者,却无意中发现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孩子蜷缩在酒楼后门旁,纷纷扬扬的大雪将他埋成了一个雪人,呼吸都微弱到几近于无。这时候,一个杂役模样的人偷偷打开门,卷了一些鸡鸭苒内脏偷偷塞给他,说:“你快点走吧!别让人看见了。” 小孩紧紧搂着还在渗血的纸包,勉强挣扎着站起来,跺了跺脚之后就向外跑去。曲宁萱见这孩子穿得如此单薄,又在雪里冻了这么久,怕是不大好,就付了钱离开酒店,去旁边的服装店买一件棉衣,一双棉鞋,又追上这孩子,给他披上,并顺手打了一道治愈符进去,并道:“天冷,你穿上吧!” 说罢,她抬起这孩子动得发青的脚,为他套上宽大的鞋子,又施了个小小的仙术,让鞋子刚好合脚,这才微笑道:“这样好了么?” 小孩乌黑的眼睛怔怔地看了曲宁萱好一会儿,泪水在眼眶打转,他噗通一声跪下,连连在雪地里磕头:“仙女姐姐,求你救救我爹,求你救救仙……” 曲宁萱立刻扶他起来,问,“你爹在哪里?” 小孩想拉住曲宁萱的衣服,却又怕脏了,曲宁萱微微一笑,毫不犹豫地牵起他的手,柔声道:“你告诉我位置,我带你飞过去好不好?” “城……城外的破庙。”1卜孩怯生生地说。 曲宁萱神识搜索一圈,发现所谓的破庙竟建在荫山上,也难为这孩子大雪天跑了这么远的路。只见她祭出飞剑,让小孩站在自己前面,设好结界,剑光转瞬就在破庙前落下。 小孩连忙冲进破庙,奔到角落里,曲宁萱随后跟上去,看见庙的角落里蹲了一个蓬头垢面,正在编稻草玩的男子。猜到此人就是小孩的爹爹,并且智商有问题,曲宁萱不由对这个孩子更加怜惜,她走到角落,轻轻按住这人的手,输入灵力,打算给此人诊治一下,却突兀停住。 纵然身体不一样,可精神的波动与灵魂的气息绝对不会错,这个人是温瑜,是她一直在找的温瑜! 第八十三章 命不可违 “玉璇,你要的第四种疗法,我帮你找到了.不过我说。你的心也太好了吧?”箨纸鹤一张一合,将苏沁雨温柔又带一点俏皮的声音模仿得淋漓尽致,“梳理被打散的识海,调养堵塞扭曲的经脉,这种耗时又耗力的事情,你都愿意责做,对方还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曲宁萱自不会告诉她自己是在治疗温瑜,所以她只是笑了笑,淡淡道:“医者仁心,不外如是,怎么能说浪费呢?” 苏沁雨扁了扁嘴,有点不高兴地说:“好你个沈玉璇,还没出师呢,就这样编排我,如果不是我被困于药王谷,怎么轮得到你来救治病人?” “好好好,我知道苏大小姐最厉害。”为了治疗温瑜,曲宁萱五年来都与苏沁面保持密切的联系,这倒让她们的关系亲密了很多。说来好笑,天天见面的时候,两人的关系不咸不淡,彼此提防着,不曾见面后,倒成了好姐妹曲宁萱的感慨不过一闪而逝,就抿唇笑了,“厉害的苏大小姐可否做好准备,早日离开苦海?” 苏沁雨打了个激灵,见四周无人,才压低声音说:“我说,你别冷不丁来这样一句啊!我可还在准备中,没成功逃脱呢!” “放心,大家都知道龙凡是个不省心的家伙,你的抗拒不也表现得很明显吗?就算被人听到,别人也以为我在安慰你。”曲宁萱不是口无遮拦之人自然将这些方面前想到了,苏沁雨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度,她早将自己的房间收拾得妥妥当当,任何虫子都别想飞进来,更别说监听监视类的术法,怎么还不如曲宁萱镇定呢?为了掩饰尴尬,苏沁雨马上转移话题:“玉璇,第四个疗法太精细也太难成功,我劝你最好放弃。别的不说光是材料清单就能让任何一个看见它的高阶散修昏倒,你真愿意为一个陌生人做到这一步?就算你是五皇岭掌门的义女,也不能为一个陌生人调动这么多资源吧?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如果要你自己去凑这个材料,八辈子也别想弄齐。” 听见苏沁雨的话,曲宁萱有些沮丧地说:“别提了,岚师兄前几日就传书给我,让我回去参加他的继任仪式。”让北辰星岚为她出面弄材料,然后她来治疗温瑜……这种事情她做不出来。 苏沁雨愣住了,过了好半响她才小心翼翼地问:“他……要成为掌门了吗?” “义父是渡劫后期的强者,早该退下来清修,等待劫雷的到来,若不是为了培养岚师兄,怎会在掌门之位上耽搁至今?”曲宁萱说出五皇岭的官方回答又怕苏沁雨追问内幕,就问,“药王谷没收到请柬么?” “五皇岭办事效率值得信任,药王谷肯定受到了请柬,就是我不知道而已。”苏沁雨没好气地说,“看样子,那群老家伙是铁了心要将我嫁给龙凡这个下流胚子,才不告诉我这件事,不准我去观礼!哼,与一堆女人勾勾搭搭不潜心修行的人,还觉得我嫁给他是高攀?我呸!” 苏沁雨一向淑女,说话都不会太大声,现在却毫不掩饰自己的唾弃,可见龙凡被她不待见到什么程度。没办法,苏沁雨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又是被捧着长大的,怎么可能会不幻想爱情?封建社会的女子被教条压迫,又没有自主能力才会明知对方是人渣都不得不嫁给他,苏沁雨可不同她早就在计划怎么逃跑了。 曲宁萱对龙凡可没一点同乡之情,所以她果断地支持苏沁雨:“我在这里预祝你成功喽!” “那当然!”苏沁雨得意洋洋地说,又有些急切地说,“哎呀,该死,老妖婆又来找我“联络感情,了,我们下次联系啊!” 说罢,纸鹤被火光包裹,瞬息无踪。 曲宁萱一挥衣袖,点点灰尘随风而逝,她轻叹一声,有些疲倦地揉揉太阳穴。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走到屋子里,就看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认认真真地在抄书,温瑜则在里屋静静沉睡。 “仙女姐姐,你看我写得怎样。”少年一听见她来了,就献宝一样地将一沓宣纸送到她面前,曲宁萱翻了翻,才轻轻摇头:“你心不静,字也太过浮躁。 少年不好意思地扰扰头,嘟哝着:“我最讨厌看书写字啦,还是练剑过瘾,仙女姐姐,我能不能不练字,去练剑啊!就算扎马步都好过看书,我一拿到书就像打瞌睡……” 小瑾,你千万不可有这种想法。”曲宁萱知他好武不好文,却不肯同意,“纵然拥有横扫天下的力量。若没有智慧,也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柄刀,一杆枪。我不求你像师兄一样运筹帷幄,把握人心,但求你粗通文墨,别中人家的文字游戏,中土很多偏僻部落的人被别人尽情压榨利用,就是吃了不识字的亏,你是师兄的养子,我不希望你也落得这种下场。” 这个少年就是鼻年那个差点被冻死的小男孩,也是温瑜的养子温瑾。据他所说,温瑜以前每隔三五个月都会来看他一次,并给了房主很多钱,请他们帮忙照顾他。谁料最后一次来的时候,温瑜浑身都是血,他挣扎着在养子身上抹了一道符,醒来之后就成了这样。房主认为温瑜惹上什么事,不敢收留他,温瑾一个小孩子既没有钱,又不愿舍下温瑜。只能到处乞讨为生,幸好温瑜已经辟谷,否则这孩子绝对养不活两人。曲宁萱检查过温瑜的身体,发现他的识海被一股强横霸道的力量完全击散,经脉也悉数扭曲堵塞,手法不似中土修真者所用。 这五年来,她废了无数办法,也只能勉强让温瑜隔几个月恢复一两柱香时间的神智,并将他十来根经脉调整回原位,除此之外再无进展。 温瑜清醒的时候,再三,丁嘱她,绝对不能将自己与温瑾送到五皇岭去,更不能教温瑾任何高深的中土修真功法。曲宁萱虽不知道温瑜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可从这寥寥数语之中,她也能大概猜出温瑾的身世与巫王有关,所以她此番去五皇岭,断不会带上温瑾。 想到这里,曲宁萱取出一枚戒指,对温瑾说:“1卜瑾,我得离开一段时间,不知何时回来。这淼指里不仅有足够用十年的辟谷丹,还有普通人能吃一年的水与粮食,你以神识探入就能取出。记住,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内,你千万别吃外面的东西,一点都不能吃!如果可能的话,你也最好别离开这个洞府,倘若禁制被触动,你就快速捏碎传送符,带着师兄离开,明白么?” 温瑾用力点头,又略带渴盼地说:“仙女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知道……”曲宁萱轻轻摇头,有些不放心,就再叮嘱了一遍,“记住我的话,千万不准离开洞府,更不要手痒去打野味抓鱼采蘑菇,知道没有?” “仙女姐姐,我知道啦!”温瑾有些不高兴地说。 对于他不喊师叔,一定要喊仙女姐姐的毛病,曲宁萱纠正了很久都没让他改过来,也就听之任之。对于温瑾的保证,她还是颇为放心的,所以她走进里屋,见温瑜在睡觉,就轻轻退出,然后御剑离开洞府。 温瑾怔怔站在门口,神色很是失落,这时候,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温瑾冷不丁回头,才发现本该静静沉睡,就算醒来也是各种白痴的温瑜神色沉静地说:“跟我走。” “义父,您醒了?”温瑾满脸惊骇,他不敢相信,自己的义父竟装疯卖傻骗过照顾他的仙女姐姐,可温瑜只是轻轻扫了他一眼,他就什么话都不敢说,只能默默地收拾东西。 不得不说,温瑾这孩子还是比较胆大的,他一边捡东西,一边偷偷瞄温瑜,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鼓起勇气说:“义父,仙女姐姐千叮百嘱,不准我们去荫山城……” 温瑜淡淡道:“给你我第二次生命的人以及你的母亲都葬在荫山,还留了东西在那里,你不去祭拜他们?还有,你不是一直问为什么你修行如此之慢么?适合你的功法也在那里。若非师妹对荫山城避如蛇蝎,我早就去拿了,怎会等到今天?” 说罢,他又补了一句:“我清醒的时候不多,若你再拖拖拉拉,到了荫山我又犯病,可就怨不得我子。” 不得不说,对温瑾来说,没什么比“适合他的功法”更有**力,所以他很快将曲宁萱的吩咐抛到脑后,快速收拾好东西,与温瑜一同去了荫山。 曲宁萱不清楚命运竟和她开这样的玩笑,还在盘算回去后怎么应付知晓被骗的北辰星岚。她先去拜见紫虚真人,本欲找这位掌门讨个主意,未料竟撞上北辰星岚,后者笑容优雅又温和,却让曲宁萱脊背发凉:“师妹,你终于记得回来了?” 紫虚真人在后头无奈摊摊手,示意自己也没办法,曲宁萱自知理亏,只好乖乖听训。 第八十四章 再临荫山 “师妹,外出旅行五年,你的修为薰没有多少长讲。” 北辰星岚微微一笑,身后仿佛有大片白百合盛开,却让人无端冷汗直流”“由此证明,外出修行终究没有在本门派闭关好,你说是吗?” 紫熹真人见曲宁萱时不时投来求助的视线,也有些心软,就咳了一声,说:,“阿岚,1卜璇旅行这件事情,是为师允许的……” “师傅,师妹不过金丹中期,身旁又没人跟着,万一出了什么事,我心难安啊!”北辰星岚恰到好处地流露一点忧郁,通杀从八岁到八百岁孙女性,可惜他身旁两人都不为所动,紫虚真人刚要说什么,曲宁萱却向北辰星岚说了声抱歉,随后就走了出去。只见她布下结界后,才取出一块玉牌,输入灵力,温瑜的声音传来”“师妹,你在五皇岭吗?” ,“华兄,你醒……” ,“你记住,待会在紫虚真人勉强装出一哥恍惚,不知所措的样子,然后将玉牌给他,我要和他说话。”温瑜淡淡道,“我不知你的演技是否能瞒过这只老狐狸,可他的注意力定会马上转移到我的身上来,一时半会儿还威胁不到你,至于以后师妹,不好意思,这次要连累你了。可是,这件事情一旦处理得不好,或许就是整个中土的浩劫。” 整个中土的……浩劫?难道是…… 曲宁萱突然觉得非常可笑当她第一次醒来见到温瑜的时候,就怀疑过温瑜可能是第六关的老者。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就渐渐推翻了这个结论,心想温瑜宁愿战死沙场都不愿逃跑,怎么可能会是那个人? 所以,在荫山城发现温瑾的时候,隐隐猜到结果的她心中就有了一种宿命的感觉。 无论她做了多少努力,终究不能改变什么:师兄明明清醒了,却故意装疯卖傻看着她为了治疗他奔波劳累:她明明嘱咐过,千万不能去荫山城,更是带着这两人到了十几万里远的地方,可对温瑜来说,御剑飞到荫山,不过是一个时辰都不要的事情。 想到这里,她有些恍惚,浑浑噩噩地拿着玉牌走进房间,将之交给紫虚真人后就没形象地靠着墙壁,心中反反复复就一个念头。 师兄不相信她那个每夜割破手腕以鲜血为她画符,那个开战之前送她离开,那个无比严厉苛刻训练他的师兄,竟不相信她。 这五年来,她瞒着五皇岭天南海北地收集药材,四处奔波:为帮师兄梳理识海,拼拢被打碎的精神,她好几次被巫王的精神力反噬,痛不欲生:她视温瑾如嫡亲兄弟,教导他读书写字,兵法剑术,为人处事,照顾他生活起居,事无巨细比亲人更加贴心:她无视紫虚真人的三催四请,放弃了学习诸多高深功法的机会,还得一个又一个地编谎话,阻止紫虚真人派人来接她,只为照顾他们两个……她付出这些,本来并不求回报可知道她视若兄长,为她放弃报仇的师兄竟不信她,曲宁萱只觉得非常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北辰星岚轻轻拍拍她见她回过神来,才关切道:,“你怎么了?” ,“我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现实而已。”曲宁萱颇为自嘲地笑了笑说北辰星岚以为她惊讶于温瑜竟然没死,正嘀咕师妹这态度未免也太反常了点不?知道温瑜没死,她不是应该欣喜若狂吗?怎么是这幅表情?可他毕竟不是多事之人,加上温瑜方才说出来的话太过惊悚,如果这次的事情运作得好,五皇岭的声望将越过中州任何一个超级宗派,对于马上要继承五皇岭的北辰星岚来说,那才是更值得关注的事情。 曲宁萱见紫虚真人右手一扬,十几只符纸鹤就消失不见,随即,这位即将卸任的掌门又取出一枚地图玉简,将神识读入,确定荫山的位置。过了不久,五皇岭仅存的十六位长老悉数赶到,紫虚真人将事情交代了个大概,果然是为了毒虫的事情,他快速点了六位长老以及北辰星岚、曲宁萱一同与他前去,其余十位长老留在五皇岭,倘若掌门迟迟未归,就酌情处理各项事务。 渡劫期修士出手带人,速度何等之快?约莫一炷香后,九人就到了荫山城外,只见荫山城被一个巨大的结界包裹起来,初步估计应该是一件防御性质,品级在玄阶中等左右的法宝。温瑜站在城南门口,明明经脉堵塞阻绝,识海也是勉强凝实,修为降到随便一个筑基期修士都能将他轻松大败,可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有给人异样的安全感,好似他身上有一种如山岳般沉稳博大的力量。 北辰星岚见到温瑜后,既赞叹又有些感慨:,“五皇岭竟有这样杰出的人物从前未得相见,秉烛夜谈,实在是我的损失。 ” ,“若没有这场战争,师兄也不会变得这么厉害。”曲宁萱知晓温瑜要她装作不知情,可她见到温瑜,就有点难以克制自己的伤感,所以她努力以平静的语调说,“四十年未见,我竟觉得师兄很是陌生。” 温瑜听见曲宁萱的话,知道她故意说给自己听,不由在心中轻叹,面上却一丝不显,只是指着荫山城说:“巫王不甘失败,以各种理由或招或请,将天下最强的巫师全都聚集在了一处,炼制出了一种对普通人来说极为可怖的毒虫,并在这座城池试验。他们打算让城中已经成为行尸走肉的生灵相互吞噬,也让寄生于他们〖体〗内的毒虫相互吞噬,从而养出能够对抗修真者的盅。” 说罢,他微微勾起唇角,好似在冷笑,却又似讥讽:,“不知这份功劳,掌门可否满意?” 跟来的几位长老不清楚前因后果,只看见换了一昏脸孔的温瑜对掌门不敬,刚要发作,紫虚真人却轻轻道:,“到底是什么理由,才让你通知我这件事?”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默默地关注温瑜,自然清楚此人的性格,才能巧妙将正虚真人捅的篓子补上,没给五皇岭造成任何损害,所以他知道,温瑜误会曲宁萱爱上北辰星岚,为师妹的幸福放弃报仇,这已经是极限了,怎会愿意再见到仇人那张脸?就算是为了中土生死存亡,他也有一千一万种方法不现身却通知所有人情况,此番却是为何? ,“原因很简单,我儿子在里面,可城里还有三个渡劫期的巫术高手,我打不过。”温瑜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其他宗门的人,我信不过他们,他们也信不过我,更不可能为我一句话就让渡劫期强者出手。 师妹在五皇岭的分量还不够,她说未必会有人信,所以我只好通知你了。” 温瑾的身世不仅牵扯到北方巫王,说不定还会改变天下格局,他自然不会告诉这些人真相。反正紫虚真人没有孩子,不清楚为人父母的感觉,正虚真人又为了北辰星岚做出那种事,让对方以己度人的误导,紫虚真人会,难道他就不会? 曲宁萱见北辰星岚好似在思索着什么,不由心惊,她深知这位师兄加长官最擅长从蛛丝马迹中寻找真相,还能将整件事情猜得八九不离十。曲宁萱生怕紫虚真人和温瑜再讲下去,北辰星岚能猜出前因后果,乐子就大了。 这件事从头到尾,北辰星岚都是最最无辜的人,可以他的心性,如果知道了真相至少,他估计不会再做这个掌门,说不定还会留下心魔什么的。嗯到这里,曲宁萱出言道:“既然如此,我们还等什么? 多拖一分钟,师兄的儿子就更危险一分!倘若被他们练成了能对修士起作用的盅……” ,“师傅,人命关天,能救一点是一点吧!”北辰星岚见曲宁萱突然变得迫切,甚至说话都有点不礼貌,就顾不上礼节,直接打断曲宁萱的话,添了一番更合理的解释。 紫虚真人点点头,还没等大家反映过来,一道银色的光芒就呼啸而去,玄阶法宝瞬间碎裂。四位渡劫期的长老已经冲进去,见到一座城变成人间鬼蜮,不由心头大恸,以剑祭奠这些无辜的生灵,让他们得到解脱。 曲宁萱时不时望向温瑜,见他神色平静如昔,好似对陷入城中的温瑾毫无感情,不由奇怪。这时候,北辰星岚束音成线,问:,“他为何会恨我?” “啊?”曲宁萱心中叫苦,却还得装作不知,“岚师兄,你说什么?” 北辰星岚深深地看了曲宁萱一眼,又望向温瑜,却很快收回视线,没有再说话。 荫山城中被毒虫害死的居民不过是普通人,曲宁萱当初一个融合期修士都能解决,对渡劫期强看来说更不再话下,过了一会儿,城中就开始地动山摇,显然是双方打起来了。这时候,温瑜突兀冲进城中,曲宁萱和北辰星岚连忙跟上。 由于温瑜修为丧失了大半,他们跟人倒是毫不费力,北辰星岚给他们两人都施加了结界,以免战斗波及到他们,温瑜很有礼貌地向北辰星岚致谢,完全看不出一丝恨意,却让曲宁萱越发胆战心惊。 她总觉得,这两个高智商天才似乎发现了什么? 第八十五章 幻境终结 温瑜走进一处普通的民宅,将正厅的桌子往右挪了三步。一扇暗门自右侧墙壁缓缓打开,门后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石质台阶,幽深冰冷,不见尽头,令人一见就生出几分惧意。 紫虚真人按住北辰星岚,示意他不要动,曲宁萱却毫不犹豫地跟着温瑜下去,北辰星岚见到这一幕,又看了看自己的师傅,若有所思,最终却还是微笑着说:“师傅,无妨。”说罢,他也极为果断地跟过去,光明磊落,一派坦荡。 走在最前的温瑜听见了这句话,微微挑了挑眉,却没说什么,紫虚真人轻叹一声,摇摇头,也跟了上去。 长长的石阶好不容易走到尽头,众人来到一条幽暗狭窄的长廊,直走穿过长廊,出口又是一条石阶这样走了许久,不知到了地下第几层,温瑜终于在长廊的中间停下来,寻好位置,抬手敲了敲左侧石壁,又扭动缓缓突出来的机关,原本平滑的墙壁竟向两边打开,另一条路出现在大家眼前,而路的镜头,则是一间石室。 石门一打开,四人就听到了刺耳的声音,仿佛什么尖锐的东西在一下又一下地刮着墙壁,不止如此,每隔不久,他们就能听到好似野兽嘶吼的声音,却分辨不出被关押的到底是什么野兽。走近了看,才会发现石室无论地板、墙壁还是天huā板,都全是暗红的玟路,绘满了用鲜血勾勒的阵法。 “师兄,这”曲宁萱本想问温瑜,你怎么发现这个类似宗教祭祀的诡异地方,可她话到嘴边,却咽了下来,只是问,“侄儿在这里么?” 温瑜眼中闪现一抹痛苦之色,却毫不犹豫地说:“是啊,他在这里。” “七绝血炼大阵,巫王的不传之秘,纵然深得他信任的黑衣卫,也无人会这个阵法。”北辰星岚拦着曲宁萱,不让她上前,又盯着温瑜,一字一句道,“这个地方,你怎么发现的,或者说,你为什么对这里如此熟悉?” 作为第三军团的指挥官”北辰星岚在前线呆了四十多年,对北方巫师的各种招数可谓了解无比”他说一,那就不会是二。倘若旁人在这里,听见他的判断,定会二话不说将温瑜抓起来当奸细处理。可这里,曲宁萱是不会动手的,紫虚真人觉得温瑜无论做出什么事情都正常,戒备从没断过,却在温瑜没有发难之前,绝不会出手。 温瑜并没有回答北辰星岚的问题,他只是打开囚禁怪物的石室大门,霎时间,曲宁萱、北辰星岚与紫虚真人一同动手,曲宁萱是给温瑜施加保护,而后两者则悉数封锁大门,束缚怪物,阻止他出来!做完这些后,他们才有空看关在石室里的怪物是什么样子,可纵然做好了准备,他们却还是有些心惊。 石室用粗大的铁索关押着一个人形生物,看样子很像人,体型却是正常人的五倍不止。他浑身上下都呈现乌紫之色”好似服食了剧毒,又被水泡涨了一般。可这人无论胸前,两肋以及耳后生出的骨刺都告诉大家,他并非想象中得那么简单。 与其说他是怪物,倒不如说,他是一件战争兵器。 曲宁萱怔怔地望着这个狰狞恐怖的大毒人”依稀从那鼓胀且灰蒙蒙的脸上见到了温瑾的影子,想到这里,她几乎咬碎了牙齿,恨不得将巫王碎尸万段。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啊!”温瑜凝视已经丧失理智的温瑾,竟露出一丝极轻极浅,却无法忽视的笑容,只见他不顾自己的危险,无视对方的嘶吼,缓缓上前几步,双手动作不停,令人眼huā缭乱。瞬息之间,就仿佛时光湮灭,沧海桑田。 温柔的乳白色光芒,散发死气与阴郁的黑色光芒在他与毒化的温瑾之间交替穿棱,原本失去神智的温瑾动作竟缓缓停下来,浑浊的眼球也渐渐恢复清明,身子更是在不住缩小。照理说,这是一件好事,可在场的人眼睛何等尖锐?他们都能发现,温瑜的身子渐渐浮上绿色的斑点,显然是伤害渐渐转移到他身上。 保命绝技,同时也是伤人秘法轮回道。 “师兄,你”曲宁萱明知自己不应该打断温瑜,却忍不住喊出来,北辰星岚按住她,摇了摇头,轻声说,“这是他的选择。” 曲宁萱见温瑜神色平静,无喜无悲,就知道北辰星岚说得对,可如果要她选择,她宁愿温瑾死去,也不要温瑜出事,这种想法虽然自私,却是人之常情,可……曲宁萱知道轮回道术法一旦用了,就无法打断,只能期盼施术者想到什么程度,可此时的温瑾纵然灵魂被束缚在〖体〗内。却仍旧是一具尸体她闭上眼睛,不忍看见最后的那一幕,北辰星岚却按住她,正色说:“他是你的师兄,你得好好看着他最后的时刻,这是对他的尊重。” “阿岚,你别逼她。”紫虚真人轻声道,曲宇萱却摇了摇头,重新睁开眼睛,看着温瑜施展“轮回道”秘术,以自己的性命来换取温瑾的生命。 她不明白,温瑜为什么宁愿自我牺牲,也要救回温瑾,如果这就是无私的话,她宁愿不要这种无私! 轮回道秘术进行到最后,温瑾已经恢复了神智,备受折磨的他一见到自己的养父,差点哭出来,却又强忍着,并睁大好奇的眼睛,看着温瑜做的一切。 他不知道,这是他鼻后一次看见温瑜的容颜,或许,对他来说,这也是最残忍的一刻。 黑白光芒交织,白光撞入温瑾脑海,黑芒刺穿温瑜胸口,这时候,温瑜一个手刀将养子打晕,又努力克制快要彻底毒尸化的身体,站起来,平静地对紫虚真人说:“这下,掌门你满意了吧?” “温瑜,你这又是何必?”紫虚真人先前一直不阻止温瑜,其实就存了别样的心思,可他真没想到,温瑜愿意为了温瑾死去。如果说之前,他还隐隐怀疑的话,这一刻,他认定了温瑾真是温瑜的儿子。 温瑜冷冷一笑,毫不留情地说:“紫虚真人,你自作多情了,我愿意做这样的事情,一是因为我也是一个父亲,二是因为,我也是五皇岭的一份子!” 儿时的记忆早已模糊得不像话,贯穿他人生的,都是在五皇岭美好的记忆压力却饱含关心的师傅,活泼可爱的师妹,互相竞争的同辈人,风光秀美的宗门为了这份记忆中的美好,他愿意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紫虚真人,正虚真人,你们未免也太瞧不起我温瑜了。倘若你们不使这些鬼蜮伎俩,而是光明正大地告诉我一切,并保证能够照顾好师妹,我温瑜定二话不说,自戕在你们面前,为宗门的发展献出一份力量,可这样的背叛,真令人心冷。 想到这里,温瑜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 可是,就算这样,就算这样他还是无法放弃五皇岭。 遇见影杀,收养温瑾的时候,他不是没想过利用这个孩子一巫王的亲生儿子,也是巫王炼制的人盅,世间最有可能修炼成《毒神葬天诀》的存在。可最后,他依旧这般心慈手软,无法按原本的计划行事,而是选择了另一个计划1,以自己这条残命,一向巫王复仇,二为五皇岭做点什么。 “我想,我是适合魔道的”温瑜低低笑着,小声几许伤感,几许悲凉,可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又是那个骄傲自豪、永不退缩的温瑜。他的眼睛亮如辰星,其中蕴含的光芒能够令任何人自惭形秽,“可我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温瑜此生,无愧于心!” 他话语虽淡,却字字句句直戳紫虚真人的痛处,北辰星岚猜到五皇岭甚至紫虚真人有事对不起温瑜,或许还与自己有关,却始终不得要领,曲宁萱却别过头,不愿意再看他。 温瑜望着温瑾,轻轻地说:“小瑾被巫师以秘法炼制过,身子已经毁了一半,此生修真无望。”他顿了顿,又扫了一眼曲宁萱,最后定定地望着北辰星岚,说:“我不希望他此生是一个仗着旁人庇护的废物,所以请你们将他送到西南魔域,找到巫寂……” 说到这里,他缓缓从怀中出取出一个造型诡异的木雕:“只要将这东西给巫寂,他一定会收小瑾当弟子!” “我答应你!”北辰星岚知道他在对自己说话,就极为果断地包揽下此事。 曲宁萱刚想说什么,却突兀地感觉自己身子不听使唤,并有天旋地转之感。 不是吧?这种时候,竟然曲宁萱拼命想挣脱这种感觉,可她本来就是被操纵的对象,怎能对付过操纵者?于是,不出片刻,上古时代的一切仿佛破碎的剪影,瞬间消失不见,放眼望去,周围都是冰冷的石壁,略一运转灵力,才发现她依旧是融合巅峰,而不是金丹中期。 这场环境试炼,她到底是赢了,还是输了? 第八十六章 何谓真仙 一梦四十年,恍然醒来,不知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曲宁萱坐在冰冷的石室中,打坐调息了整整三十六个大周天,她没选择现在就开始重新修行九天清音决,更没一气呵成晋级心动期,而是将目前的境界稳固再稳固,又将曾经的记忆调出来反复研读,并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就发现自己根骨与精神不协调的情况越发明显一她的精神力远远超出她进入遗迹时的标准,却也没到金丹中期,大狂只是灵寂初期到中期的水准。 这算什么?折中? 尽管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可曲宁萱知道,暴涨的精神力是唯一能证明她经历过得一切并非真正一场梦的地方,毕竟做梦是不会让你的精神力大幅度增长到这等境界的。 修真界稀奇古怪的法宝术法何等之多,可拥有这等强横效用的东西,曲宁萱在,“梦中”时也曾翻阅五皇岭的秘籍,更旁敲侧击问过温瑜与北辰星岚,可他们都毫不知情。 罢了罢了,那么多年都没想出来的问题,现在哪能想明白?既然莫名其妙过关了,就继续走下去吧!圣王玉清微在她脑中施加的幻术说不定还有效果,简直就是一颗不定时炸弹曲宁萱抿了抿唇,施了几个比较复杂的仙术,又操控了一会儿飞剑,确定自己适应了突然降低的修为之后,才前往第八关。 双子关难成这样,曲宁萱对第八关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面前是刀山、火海还是天堂地狱,她都不会惊讶。可一堆开大门,她就圃了,因为第八关完全不像关卡,倒象一个仓库。没错,就是修真界常用的,存放被吸取光了灵力的废弃灵石,杂乱且布满灰尘的仓库。 小心避开堆积如山的废齐灵石,曲宁萱细心搜寻了一遍,没发现任何异常,更没什么东西试图攻击她,至于她设想的鬼打墙等灵异事件,更是没有出现。 尽管心中疑惑不已,曲宁萱还是推开通向第九关的大门,来到九命关的终点。 庄严且宽广的大殿令人心生敬意,却清冷孤寂到让人害怕,躺若换做从前”曲宁萱大概会有点神经质地一寸一寸搜索过去,生怕哪里有陷阱,自己一不留神就中了招。可经历了远古那一场幻梦,尤其是七年的中土与北方之战后,曲宁萱为人处事的态度与手段已经有了鲜明的变化,北辰星岚面对困境之时毫不惊慌,见招拆招的态度给了她很大影响。所以她平静地走到敝开的大殿门后”略顿了顿,就径直走了进去。 一个黑衣男子静静地坐在冰冷却华美的王座上,平静地望着远方,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姿态,静静凝视悠悠岁月,沧海桑田,一不留神, 多少年就从指间滑落。 “小瑾?”曲宁萱辨别出熟悉的轮廓,不由喊出这个男子的名字,她很想问,后来到底怎么样了,师兄有没有事,岚师兄有没有遵守承诺,将你带到西南巫寂那里,还有她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可在温瑾将视线投过来的这一刻,她又说不出话了。 对她而言,那些事情就发生在昨天,可她无法否认,对温瑾来说,岁月流传,已经不知多少年。 ,“沈玉璇”温瑾轻轻咀嚼这三个字,语气中既有几分追忆,又带了几许怅然,他从冰冷的王座上站起来,静静凝视着曲宁萱,神色中竟有了几分悲哀的意味”“仙女姐姐,终于……见到你了。” ,“1卜瑾,你能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吗?”曲宁萱略微一想,就能猜到大概。温瑾认得出她,这就代表她经历过得一切都是真的,而非她之前想过的,以某个人记忆为基础,构筑大型幻境。 或者,这一切都是如此,她去上古时代是命运扭曲的开始,毕竟她突兀消失在众人面前,定会引得别人怀疑……过去与未来,在这一刻模糊了界限,变得如此荒谬,又如此理所当然。 温瑾手持一盏小巧玲珑的水晶灯缓缓走下来,说:,“我们之所以能够相遇,就是它的功劳。” “这盏灯,莫非”曲宁萱能够感知到,这盏水晶灯所蕴含的庞大精纯灵气足以令任何一个修士疯狂,也不像修士能炼制出来的,所以她有些不相信的问”“是仙器?” “除了仙人,又有谁拥有如斯法力,做到这一步呢?”温瑾的话语里带了一些自嘲的意味,淡淡道”“对我们来说,仙人用过的东西都能算仙器,这盏“镜huā,更是强到匪夷所思的程度。可谁又能想到,这东西在仙人眼里,不过是一件无聊时用来取乐的小玩意罢了。” 无聊时用来取乐?曲宁萱微微睁大眼睛,有点不相信温瑾说的话。 温瑾见她与自己当初知道,“镜huā”时的表情别无一致就知她一下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为了解释清楚前因后查。也为了全他太久的等待,他还是将,“镜huā”的功效说了出来,这也是曲宁萱第一次接触到,“上界”的机密。 人人都想飞升成仙,可飞升后到底会到哪里,那个世界又是什么样子,谁心里都没底。温瑜没谈往事,只说自己有恩于这个世界的凤凰一族,对方为了报答,就将上界一些秘辛讲了出来。 原来,上界分仙、妖、魔、鬼、灵五界,无不广袤辽阔至极,任井一界的面积是这个世界的成百数千倍,灵气浓郁程度更不必提,上界统御得也不仅仅是一个世界,而是无数被他们称为“下界”也就是曲宁萱所处仙侠世界的地方。 五界之中,仙界最受创世父神的恩宠,父神将一切美好都给予了仙界,在他钦定的三大上仙统领下,仙界平和又安宁。飞升至此的人只要熬过每十万年一次的,“天人五衰”其余时间就无忧无虑。由于严格的律法以及仙人本身的操守,加上公正严明,法力强大的三大上线,监督他们的十三真仙,以及父神对仙界的结界与保护,让仙界无比安逸祥和,而飞升仙界,也是人类的特权。妖族在怎么避世清修,不伤害生灵,也顶多去灵界,绝对到不了仙界。妖、魔二界战火连天,人命有如草芥,纵然是魔皇也要提防所有人的背叛,抱有信义〖道〗德就不长命。鬼界司天下轮回,幽深冷寂不说,阴气也足以侵蚀鬼修的生命,无法永生。 普及完这些常识后,温瑾告诉曲宁萱,仙人寿命太长,又没有战争的困扰,虽说他们不至于像凡人一样萎靡堕落,普遍勤于修行。可对于不用经历天人五衰的高等仙人来说,安逸无聊是少不了的,有时候一个瓶颈卡住就是十几万甚至几百万年,别说咱们目瞪口呆,低等仙人知道了都要痛哭流涕。 为了突破瓶颈,也为了找点乐子,这些高等仙人常常会分出一缕神识,封印记忆下界玩。可问题又来了,他们是上界之人,一旦下界必定扰乱下属世界的命盘,这种因果结下来也要命。他们是为了去玩,不是为了找死,不是么?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有一位强大的仙人创造了两盏灯,一名镜huā,一名水月。”温瑜抚摸水晶灯,平静地说”“镜huā的效果是,当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或时代的神魂出现后,这个世界从这一刻开始,就会衍生出一个幻象世界。倘若幻象世界的命盘乱了,对方离开幻象世界的那一刻,这个幻象世界就会崩溃。可如果对方只是改变了细枝末节,大体命运方向没变的话,幻象世界就拥有一次被纪录的机会。水月则起到辅助与控制的效果,它能够决定对方到底是精神体幻化实体,还是转世,转世的身世、命格等,最后,它还能决定,这次经历是否被纪录,也就是说,〖真〗实与幻象两个世界是否颠倒,或者说,幻象世界要不要覆盖〖真〗实世界,毕竟大体命盘没变。” 曲宁萱听着这两盏灯的功效,整个人都被震懵了,她脑中反反复复就一个念头网游!怎么这么像网游? 虚构任意一个人物,让游戏里的npc正式接纳,后台可以选择将这些数据存档还是删除但这并非虚构出来的网游,而是活生生的世界啊!涉及到了时间、空间、精神等方面法则的法宝,本就是不该存在于世间的逆天之物,可对仙人来说,这不过是打发时间的乐子? “你现在的表情,就和当年的我一样……”温瑾顿了顿,才说”“但正因为这样,我才更加向往飞升!” 对于仙的概念,曲宁萱受前世记忆影响,一直就停留在什么《宝莲灯》《西游记》《封神演义》上面,随随便便就有仙人收人类当徒弟,人类能与仙女结婚,还能对抗王母什么的。这样一来,看过的人都感觉仙与人也不是很远,仙人还得顾忌这个那个,一伤人类就是杀孽与因果,为了自己不出事,好友遭难都不敢帮忙,所以自己遭难也没人帮忙。截教倒是有人情味,却被这份人情弄得几乎团灭,通天教主如果不是圣人,也逃不脱被灭的命运。在绝大多数人看来,仙人远不如人类活得肆意,可听温瑾这样一解释,曲宁萱却免不了心神动摇。 何谓仙?御剑入青冥,一剑啸沧海?不,对真正的仙人来说,这些只是些不入流的伎俩而已。修改下界至高法则,幻化万千世界,甚至覆盖整个世界的命盘,这才是真正压倒性的强大! 办 第八十七章 告别过去 曲宁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好不容易才将飘到老远的心思给收回来。 高阶仙人什么得离现在的她太远,完全可以不想,她能否飞升都是问题呢!思想回归现实之后,曲宁萱的冷静理智也回来了,所以她轻叹道:“镜huā、水月,听名字就知道这两盏灯应该一道使用,你只得了镜huā,就敢强行发动仙器,未免太过胆大了吧?” 温瑾摇了摇头,既有些抑郁,又有些得意,只听他说:“我寻遍天下,畅游四海,也未曾找到水月的踪影,便知宿命不可违。嗯通这些后,我就将希望寄托于镜huā之上,从未停止过对镜huā的研究,并手机了大量的灵石的举动,又以这里为根基修建了一个遗迹。由于害怕后人忘记它的存在,让你无法找到这里,我特意将《毒神葬天诀》与《归海忘情谱》分,我的后人只能修炼放在宫殿的《归海忘情谱》,可没有这容榭湖的湖水做辅助,他们一辈子也别想将《归海忘情谱》修炼到顶层!” 听见温瑾这样不顾及后代,曲宁萱真不知该说什么好,既然在他们的人生中,她已经出现了,那么根据历史的不可抗性,无论如何她都会借助镜huā回去,实在没必要下这么大的功夫。退一万步说,就算她不会出现在那个时代,大体历史也不会变,温瑜还是会遇见影杀,收养温瑾。荫山城还是会被灭”温瑾也注定被北辰星岚送到巫寂那里,学成归来后尊重温瑜的遗愿,不找五皇岭麻烦,而是回到北方草原,经历重重波折之后,成为初代圣王。 曲宁萱之前还在奇怪,心道圣氏一脉既然是北方的帝王甚至是神,为何不打中土的注意,相反”他们几乎从不踏出草原一步,只在北方当土霸王?感情是圣家缺了一样最重要的辅助道具,功法修炼不到顶级不说,说不定还有什么缺陷,加上一开始中土对北方肯定提防得紧,圣氏龟缩在这里,一代代成习惯甚至祖训了吧? “后人?我本就截然一身,了无牵绊,哪会要那些不知所谓”天天盯着圣王宝座的后人?”温瑾摆了摆手,不欲说自己曾经的糜烂生活” 只是冷冷道,“镜huā起作用的时候,我的后人也进入了真正的双子关,幻境将他误导,让他以为自己来到圣氏一脉被灭族的时间。可笑他竟被幻境所惑,不清楚自己经历得一切到底是真是幻,所以,他先是为了发泄心中怨气,在幻境中百般欺压如今的圣王玉清微,又怕这是真正的历史,改变了的话,“圣英,就无法出生,从而眼睁睁地看着族人被玉清微所灭,袖手旁观。如此低劣的人品,怎堪为我的后代?幸好我当初自称姓圣”若说自己姓温,义父绝对会……” 说到这里,温瑾顿了顿,却不再提这件事,只是淡淡地说:“与其让这等不成材的“后人,统领北方,还不如让玉清微来当这个圣王,我闲着无聊之时,大略浏览了一遍圣英的记忆,要我说,玉清微此人,真可谓生不逢时!” “金子永远是金子,无论在哪个时代”都会绽放属于自己的光芒。”曲宁萱知道温瑾的潜台词是,倘若玉清微生在上古,飞升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现在却指望不大。不过,想到玉清微的眼神,以及这位圣王陛下带给她的震撼,曲宁萱就随口说了一句,又道,“你留在这里……是没飞升吗?” “毒神葬天诀太过阴损,我要飞升也只能去魔界,偏偏一开始不知道那么多弯弯绕绕,只知道自己死而复生后……为了解决这个弊端,我跑了很多地方,才找到归海忘情谱。若非凤凰一族的族长指点”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竟走向了死路。结果,仙界大门不为我敝开,魔界也不准我进去,而我的魂魄又是被拼凑起来,在鬼界待不了多久就没了。”温瑾轻描淡写,用一种近乎开玩笑的口吻说,完全看不出一丝沮丧的意味,“你认识的那么多人中,只有北辰星岚成功飞升,而且,他也是走了捷径的。毕竟知道真相后,他曾经犹豫困顿过很长一段时间,无法从心魔中走出来。” 说罢,他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看我,说得这么开心,竟忘记自己不过是一缕残留的神识,与你聊不了多久,那我就长话短说了。 楼思远擅长推演天数,得了居卜卦之后更是一算一个准,也正是他给北辰星岚指了一条明路,那就是借法宝之便,让自己多出一魂一魄,又将昔日的记忆与情感悉数植入其中,再生生将之分离。这样一来,魂魄也齐了,心魔也没了,以北辰星岚的心性与修为,飞升仙界根本就是掌握之中的事情。倘苦没记错的话,那件法宝名为凝碧戒,我读取那些来人的记忆,知道五皇岭曾经有一场大变乱,凝碧戒也不知流落何方,楼思远曾经说过,你与北辰星岚有缘会再见,没得到镜huā之前,大家都以为你可以去找找,或许,他说得缘分,竟是这么多年以后。” 曲宁萱点点头,心中却想着另一件事。 夹去了“水月”的,“镜huā”绝对不是温瑾能够随意操控的,这件仙器很大可能是随机起作用。 曲宁萱思来想去,暗道那个时代与她唯一的共同点怕就是穿越者龙凡了。至于她为什么没穿越到更近的百里婉柔时代,而是去了消耗更大的上古,很大可能是“镜huā”在温瑾手中呆久了,自动选择的缘故吧? ,“那么,就到这里吧!”还没等曲宁萱想明白,温瑾突然扬了扬手,刺目的白光就包裹了曲宁萱,只听他淡淡道:,“我不过是一缕神识,一丝残念,镜huā启动的那一瞬间,我的执念就消了大半,唯一的期望不过是再见幼年时的仙女姐姐一面。至于你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镜huā之力何等强横,当你去从前的那一刻,玉清微施加在你身上的术法就自动消失了。” 说到这里,他露出一个有些酸涩的笑容:“我不愿你看到我执念消散的样子,所以,我现在将你送走!” 曲宁萱未料到温瑾来这样一手,还没说什么,就被传送出了秘境。。 见她的身影消失不见,温瑾怔了半晌,又恢复平静且傲然的姿态,坐回王座之上,以手扶额,仿佛在等待客人。 不出片刻,一位白衣人缓缓走进大殿,就好似一柄绝世的剑,带着冰冷刺骨的寒光与横扫一切的气势,劈开了这幽深冷寂的宫殿! “圣王的后继者,你是第一个走到这里的人。”温瑾身子未动,只是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举手投足之间带着骇人的威势,以及属于渡劫后期强者的绝对压迫,与他在曲宁萱面前的表现何等天差地别? 玉清微抬眸,淡淡地问:,“初代圣王,圣怀瑜?” “既然知道,又何必再问?”温瑾弹了弹指甲,露出一个温和得,却觉得称不上善意的微笑,“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斤两!” 离开秘境后,曲宁萱随意寻了一座雪山,在山巅吹了一夜的冷风。 她很想取出通讯玉符,询问君千棠凝碧戒的事情,却立刻按下这个想法。 倘若有缘的话,无论天涯海角,总有一日能再相见,不必刻意奔寻,不是么? 想到这里,曲宁萱对着白茫茫到刺目的雪山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这趟北方草原之行,改变了她整个人生。她不仅见证了那段波澜壮阔的历史不说,还认识了那么多精彩的人物,可这份经历值得她一生珍藏回味,也是她人生中宝贵的财富。 ,“我得找个地方清心潜修,这个世界可不能让我用填鸭式的方法再来弄一次。”曲宁萱轻轻对自己说,然后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 或许,正因为天道不允许她投机取巧,所以她才没有作弊来的金丹期修为。 脚踏实地,方为正道。 离开草原后,曲宁萱寻了一处风光秀美的山,开辟了一个洞府,开始闭关潜修。 九天清音诀,青冥御剑术,各种剑法,轮回道,乃至她从未修炼过,却牢牢记在心里的魔恸天哭太多的知识需要她重新掌握巩固,这段时间,可不能出去玩了。 六年后,无名山。 曲宁萱从入定中清醒过来,右手捏着不住闪动的通讯玉符,有些懊恼叶希晨打断她的修行。若不是叶希晨突然来的紧急通讯,她原本能一次性晋级到灵寂中期,可现在呢?才心动巅峰!尽管这种修行速度能令所有人汗颜,却依旧不是曲宁萱所满意的,见识过上古时代的强者与天才知州,她真心觉得,这种速度不算什么。虽然此时的灵气不如上古时期充足,可她毕竟修行九天清音诀,又不会走弯路,居然还不过,郁闷归郁闷,答应的事情就要做到,所以曲宁萱以灵力书写字迹,问:,“什么事?” 第八十八章 改头换面 不消片刻,叶希晨的回答就出现在玉简上:……禹宸仙府。你忘了?” “现在?”曲宁萱扫了一眼石桌上的计时工具,发现离禹宸仙府开启的时间还有半年,她粗略估计了一下,确定自己半年内能定能突破心动巅峰,到达灵寂期,就叠了一枚符纸鹤,对着纸鹤说:,“没忘,仙府开启的时候你再来井我吧,我现在正在晋级的关键时期。” 说罢,她将纸鹤按到玉简上,又用灵力之火点燃,却保叶希晨能听见这句话,了解她迫切希望晋级的心情。 在她的印象中,叶希晨一直是个行事极有分寸的人,既然希望她打开第六层,就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寸步不让。所以纸鹤燃烧后,她就继续盘腿坐在石**打坐,以求早日突破,却未曾想到,她还没有入定,一只符纸鹤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一打开纸鹤,叶希晨的投影映入曲宁萱的眼帘,只见他微笑着说:,“晋级什么时候都可以,禹宸仙府十万年一开,错过可就没机会了。你别以为开启的时候去就行,告诉你,禹宸仙府早被那些超级、 一流等宗派世家以及妖王们归成自己的私有物,早早联合将之封锁起来。何况又有个不定因素君千棠在,这次的防范肯定是前所未有的严厉,我们不提前做点准备怎么行?” 对于他句话,曲宁萱是完全不信的:,“禁止修为低微的散孪进入我可以理解,可你分神期修士的身份已经被大家所知,为了拉拢你,他们岂会不准你进去?为了仙府中不知能否到手的宝物,平白得罪一个高阶修士,可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正因为不想透露身份,才得早早去准备啊。”叶希晨好整以暇地说,又问”“怎么样?来不来?” 曲宁萱缓缓起身淡淡道:“如果我说不,你估计不到半天就会赶来拎我过去吧?” 叶希晨耸了耸肩,算是默认曲宁萱的话,他说了两人碰面的地点,就收回投影,然后,他摸了摸下巴,颇为玩味地笑了。 六年不见,这姑娘居然不怕分神期修士看来有奇遇啊! 不过这样也好,修为太低胆子太小,就算拥有难寻的特质,也很难成事。 三个时辰后,曲宁萱出现在叶希晨指定的地点,叶希晨早已等在那里。见她来了叶希晨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却没问为什么她修为提升得如此之快,只是说:“我们走吧。” “现在就去禹宸仙府?”曲宁萱问。 她前段时间去的上古时代,刚好卡在十万年的中间,大家自然也不会去想禹宸仙府。 这样一来,曲宁萱也不好去问,否则别人奇怪她这个,“失忆”的人怎么清楚禹宸仙府,她浑身八张嘴也讲不清。这样就导致她掌握的资料极为有限,必须得让人带她进去。 一直以来曲宁萱都想找到改变自己根骨的灵药,解决根骨与神识严重不调的问题,这禹宸仙府,她是一定要闯闯的,能找到灵药自然最好不过,倘若不能也就只能打超级宗派珍藏灵药的主意了。 叶希晨摆了摆手,又饮了一口酒,方道:,“既然要伪装,肯定得全套怎么能一点准备没有地去呢?” 曲宁萱听他这样说,也就轻轻点头藏在袖子里的左手却始终保持战斗的姿态,也不知叶希晨是否察觉到了这一点,反正他一边饮酒一边俯瞰风景,看上去没任何防范之心,好不悠哉快集。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飞剑缓缓降下。 “这是你的庄子?”曲宁萱望着从大门开始就镶金包玉,一个劲用上好材料,从房间到园林无不富丽堂皇,每一根柱子都在彰显暴发户风范的庄子,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修士一向喜爱清雅的幻境,曲宁萱不相信叶希晨的品位会差到这种程度,但当她看到叶希晨此刻的打扮时,彻底失去。 站在她身边的已不是那个身着红衣,懒洋洋饮酒的高阶修士,而是一个身着嵌玉金丝甲,浑身上下都透着,“老子天下第一”这种欠虐气质的二世祖。 曲宁萱上下打量了变装后的叶希晨很久,才无力地问:“你该不会打算以这个形象去禹宸仙府吧?” ,“我觉得很好啊!”叶希晨递给曲宁萱一枚翡翠色的叶子”曲宁萱右手暗暗包裹灵力,才伸出去接,谁料叶子触及她肌肤的那一刻就迅速渗入她〖体〗内。曲宁萱立刻运转灵力,检查了一遍身体,没发现什么异常,又取出镜子,就看见了一张陌生的绝色脸孔。 镜中的女子明艳不可方物,却由*曲宁萱本身内敛的性格,让她男得极温柔沉静仔细观察了自己的新面孔一会儿,曲宁萱毫不犹豫地说:,“换一张脸吧,我的眼神与面孔太不协调,别人很容易发现问题。” ,“容貌如何是天生的,与气质无关,你只要对我冷若冰霜,一点都不搭理就好了。”叶希晨倒是一点都不介意,“记住,我这个形象的名字是龙在野不对,不记得也没关心,算了,不管这种事,你也起个假名吧!” 龙在野?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被穿越者龙凡灭掉的龙家少主,苏沁雨的未婚夫好像是叫做龙战野?曲宁萱抛开一闪而过的思绪,淡淡道:“假名字的话,就叫温馨好了。” “你还真是懒得想”叶希晨随口说了句,就笑道,“做好准备,我们要开始演戏了。” 说罢,他大摇大摆,以一种极为嚣张欠虐的姿势走到夹门口,直接用脚将大门踢开,面对赶来的护卫,他将头抬得极高,冷哼道:,“本少爷回来时,你们竟没有打扫干净道路,铺好地毯,撤满鲜huā迎接我……哼,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少爷见谅,您的英姿震慑了这些不懂规矩的下人,他们一时失礼了。再说了,您的玄妙岂是他们这些下人能料到的?先没算到您来的时间,又没为您撤huā开道,还得劳驾您亲自开门,实在罪该万死!”一个身着灰衣,看上去比较有脸面的中年人迎上来,谄媚地说。 叶希晨满意地点点头:,“也对,本少爷的奇思妙想,尔等凡夫俗子怎能料到?” 曲宁萱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吐槽都无力了,想到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自己都要面对龙在野版叶希晨的精神攻击,她觉得,自己还不如回去的好。 对,回去,反正君千棠也要去禹宸仙府曲宁萱给自己施了一个隐匿符,刚要偷溜,叶希晨却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迅速出现在她身旁,很自然地挽起她的手,以不可抗拒的强大力道将她拉到中年人面前:,“馨儿是本少爷的爱人,你们必须像尊敬本少爷一样对待她,明白么?” 曲宁萱见以灰衣人为首的这群人立马谄媚地望向自己,马屁源源不断,实在有些受不了。她想到叶希晨说过自己得装冷若冰霜的样子,就狠狠甩开叶希晨的手,试了几次后,叶希晨终于松开力道,曲宁萱立刻装作不耐烦地说:,“你这个神经病,跟了我一路不说,还强行把我拉到这个地方,都说了多少次,我根本不认识你!” 说罢,她转身要走,却被叶希晨定住。 面对目光诡异的灰衣人,叶希晨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大声说:,“本少爷魅力非凡,怎会有女人拒绝我?馨儿面子薄,害羞,正和我闹脾气呢!馨儿,你说是不是?” 曲宁萱望着叶希晨,差点用目光杀死他。 哪种身份演戏不好?你偏要演个脑残二世祖?这种精神伤害我扛不住,真的扛不住天啊,我怎么会一时头昏,答应了陪你去禹宸仙府?跟着君千棠对付全天下都比忍受精神摧残强啊! 灰衣人一见曲宁萱的表情,就自以为是地脑补了大概,所以他马上附和叶希晨的话:,“少爷说得没错,少夫人是女子,面皮薄,怎么愿大庭广众下1卜的这就告诉陛老爷,说您选了正妻出来。” “等等!”叶希晨拖长声音,板起一张脸训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本少爷魅力多大,你现在告诉老头子,岂不是让馨儿面对那群女人的攻击?馨儿是本少爷的爱人,本少爷可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要是老头子知道了,我们还能在一起母” ,“少爷教训得是,小的考虑不周,可老爷说过,让您玩一段时间就回去。”灰衣人擦着不存在的冷汗,陪着小心。 叶希晨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禹宸仙府十万年一开,本少爷怎么着也得去凑凑热闹,怎能轻易回去?你是我的奴才,还是老头子的?” 听见他要去禹宸仙府,灰衣人差点没哭出来,那地方是您这个不成器的二世祖能去的吗? 不止灰衣人泪流满面,见识到叶希晨精湛绝伦的演技,想想前后对比的强烈反差,再想到自己以后要接受大半年的精神攻击,曲宁萱也想哭了。 第八十九章 绝伦演技 曲宁蕾将桌子上摆满的漂亮衣服和华贵首饰狠狠往地上一扫,毫不客气地指着对方的鼻子骂:,“滚,别出现在我面前,等我华傅来,你们就死定了!” 被帮为卜叔的黑衣人万般无奈道:,“温小姐,老奴知道您最心软善良,体恤下人,若您不收下这些东西……” 曲宁萱也不愿为难这些奉命行事的下人,可叶希晨说过,做戏就要做到底,所以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怒道:,“龙在野那家伙不顾我的强烈反对,将绑我到这里,又以禁灵镯封印了我的修为,还收走了我身上所有的通讯工具,这等强盗行径,还指望我喜欢他?告诉你,我是死都不会接受这家伙示好的!” ,“温小姐,少爷除了性格夸张一点,真的一点都不坏。”小叔见曲宁萱别过脸,冷冷地不答话,心知对方正在气头上,根本不会听,心中叹息了一会儿,就着让众人收拾好东西,带着一众仆役退下。 最后一个退出的卜叔轻轻合上曲宁萱房间的门,就发现叶希晨怔怔地站在门口不愿,浑身上下都溢满浓浓的哀伤与绝望,却在见到他们的那一刻,又恢复往常的骄横样子,大大咧咧地说:,“馨儿这口是心非的毛病还是改不了,明明喜欢却又不肯要,真是太别扭了。” ,“少爷”小管家斟酌片刻,还走出言唤叶希晨,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修为高深,目光锐利,自然发现修为在心动巅峰的曲宁萱年龄不足三十,可见她不是绝世天才,就必定有个厉害的师傅。超级世家并没有姓温的,这姑娘身上也没有世家子女的骄横之气,估计是某位隐世高人的弟子小叔不由暗暗叫苦。 对化们这种身份的人来说,如果自家少爷看上得是超级世家的嫡女,发誓非卿不娶,倒也好办。对世家大族来说,只要利益足够,没什么不能牺牲的,何况嫁给一个深爱自己的男人,很多人还会觉得这是一桩好姻缘呢!可这等孤身高等散修的弟子却最头疼,别人不要什么利益,行事自然更加无所顾忌,偏偏少爷用得又不是正常手段听这姑娘好像很笃定她师傅会为她报仇,估计她师傅比较护短,或者说她比较受宠……少爷,您做得这叫什么事啊! 照理说,作为长辈小叔应该狠狠地骂叶希晨一顿,让他不要再惹是生非,可见到叶希晨方才的表情,他又不忍心了。 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无论他看上去多么骄横暴躁,在卜叔的心里,龙在野仍旧是一个孩子,一今生长在冰冷家庭,渴望温暖与关怀的孩子。 ,“你同情我?”叶希晨突然炸毛,只见他抬高声音,眼睛渐渐充血,很是狂躁地说”“我魅力无敌,谁都喜欢我,馨儿怎么可能讨厌我?你看着,她一见我来了,肯定很开心~”说罢,他就要冲进屋子里去。 卜叔生怕他头脑发热之下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连忙拖住他,这时候,曲宁萱一开始见到的灰衣人急急赶了过来小叔立刻给对方使了个眼色,让对方拖住叶希晨,自己则小心翼翼重回房间,见曲宁萱面露厌恶之色小叔不由咯噔一下。 她站在这个位置没动,屋外动静全能听到,却看不见少爷的表情,定会更讨厌少爷想到这里小叔语调中就带了几分悲凉:,“温小 姐,您是好人,待会少爷进来的时候,您能不能对他有一点点好脸色? 不求您对他温言软语,只要不,只要不”见曲宁萱不为所动,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一般小叔心一横,竟跪了下来,恳求道:,“温小 姐,求您给少爷一个笑容吧!哪怕只是一个敷衍的笑容” 曲宁萱素来尊敬长者,见卜叔下跪,她连忙想去搀扶,却又住了手,只是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卜叔见她同意了,感激得不得了,这时候,大门突然被踢开小叔马上退到一旁。只见叶希晨双目充血,气势汹汹地走进来,曲宁萱生怕叶希晨入戏太深,又想什么方法来雷她,立刻冷冷道:,“怎么?你就是这样尊重我的?” ,“馨儿,我不是”一听她竟主动与自己说话,叶希晨的怒火瞬间熄灭一空,只剩下满心的欢心,他的表情立刻软下来,带了些讨好,还有些小心地观察曲宁萱的表情,见她没好脸色,忙说”“我错了,我重新来一遍?” 说完,他真的轻手轻脚退出去,关上门,又轻轻在外面敲门,一声又一声,很有规律, 却显示出非同一般的耐心。曲宁萱明知叶希晨在演戏,却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就听见外面,“噗通”一声,大门被一股力道打开,叶希晨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脸上还呆呆的样子。 对手叶希晨的敬业与演技,曲宁萱万分佩服,暗道自己也得认真一点,所以她快步走到门边,拉住门的两边,就要将之合上,叶希晨一个鲤鱼打挺跃起来,死死扒住门,曲宁萱怒道:,“放手!” ,“不放!死都不放!”叶希晨毫不退让。 ,“你信不信我一脚踢过去?”曲宁萱威胁道,谁料叶希晨压根没将她的话当回事,反而嬉皮笑脸地说:,“反正我皮糙肉厚,再说了,打是亲,骂是爱嘛!” 曲宁萱面色一冷,力道加大,叶希晨毫不相让,两人僵持之间,雕huā木门承受不了他们灵力的冲击,碎裂成片片。 这……两人都漠然了。 见到这一幕小叔和灰衣人悄悄溜出来,确定来到安全地方后,他们才停下脚步,相视一笑。脸上毫无谄媚猥琐之态,与方才判若两人的灰衣人轻轻道:,“少主这次的眼光不错,温小姐是个好女孩,嘴硬却心软得很,长期处下去,总能知道少爷的好。为了保护她,少爷一定会发奋修炼,努力让自己强大起来。不像有些人,外表皎洁有如明月,做得事情却禽兽不如。”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又能例外呢?”小叔唇边的讥讽之意始终未退”“原以为嫁给得是太子,却发现太子不如想象中的那般完美,就攀上别人,还想夺了少爷的位置。最下作得是,她还利用少爷的一片真心,屡屡栽赃陷害又装出无辜样子,可怜少爷一片真心,被她作践得不成样子,若非如此……” 说到最后小叔周身的杀意都有些难克制,灰衣人拍拍老朋友的肩,颇为感慨地说:,“早早见识到她的真面目也好,总比成了婚再被卖好,如果不是闹了这么一出,少爷怎么会来中土散心,又怎会遇上温姑娘呢?咱们两个老家伙虽能护着少爷,却毕竟是奴才,很多事情束手束脚,着实难办。” 被他这样一劝解小叔纵然心中郁郁,却终究还是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叶希晨收回水镜,右手拎着一壶美酒,懒洋洋地笑着说:,“他们两个眼高于顶,又对龙在野偏心到过分,你这样对待我,还能被他们看好,有长进哦!” ,“你少来!”曲宁萱终于找到机会与叶希晨算总账,少不得将郁气发泄出来”“你好大胆子,竟敢假冒龙族太子?你就不怕被发现?万一出了什么岔子……” ,“我敢冒充,自然不怕被发现,不过,你能这么快就发现他们的身份,我很惊讶。”叶希晨摸了摸下巴,状似好奇”“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的吗?” 曲宁萱在上古时代见多了妖族,这些人掩饰妖气的手段远远不如上古之时,她怎会分辨不出来?不过,她可不会对叶希晨说这些,尤其在对方已经怀疑她的时候,所以曲宁萱用了另一套说辞:,“那个灰衣人见到你的时候,就打算跪下行礼,见到我在才生生变为作揖。还有,你介绍我身份的时候,那个灰衣人脱口而出就是一个“陛”字,虽然他马上改口说老爷,我还是记下了。能让分神期修士对一个修为不高二世祖行君臣大礼,几乎能确定对方与龙在野都是妖族中人,妖族姓氏特征太明显,这还不好猜吗?” 听了曲宁萱的分析,叶希晨点点头,赞道:,“不错,有长进。” 看着叶希晨这幅自信满满的样子,想到卜叔这种应该是从小照顾龙在野长大的人也没发现问题,曲宁萱对叶希晨的伪装还是满放心的,不过出于谨慎的考虑,她还是多问了一句:,“禹宸仙府开启的时候,龙王定是要去的,你确定能不被他发现?” ,“龙性本**,龙王与龙后生了个儿子履行任务,就各自一堆情人风流快活了,他儿子怎样,他还未必有卜叔熟。”叶希晨不屑地说”“我盯了龙在野整整十年,将他看了个透,学了个全,若给我一颗龙珠,让我站在龙在野前,我敢打赌,连他都会神思恍惚。” 第九十章 滴水不漏 为了不暴露〖真〗实身份,huā十年观察最合适的目标,确定自己的伪装毫无瑕疵之后,就将对方取而代之,叶希晨这份心机与耐力,令曲宁萋从心底涌起一股寒意。 她微微敛眸,掩饰自己的情绪,装作平静地说:,“龙族太子身份何等贵重,龙宫中岂会没有他的灵魂玉牌?你敢冒充他,就证明你只是夺了他的龙珠,并没有,也不敢下杀手。我只想问,他是否会逃出来,给我们的计划造成阻碍?” 叶希晨抬起头,饮了一口美酒,这才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如果他自己不想呢?” 曲宁萱立刻从这短短一句话中脑补出大段皇室狗血恩怨爹不疼娘不爱的龙族太子,身旁一群兄弟虎视眈眈,都盯着至高无上的位置,他被爱慕的女子设计,被真正的强者瞧不起,身旁一群阿谀奉承小人,唯一关心他的卜叔与舍叔却是奴仆,没多少话语权。受够了这一切的太子爷离家出走,叶希晨正好抓住机会哄骗龙在野不,不对! “他有求于你?”曲宁萱的目光落在造型精致的水晶杯上,半玩笑半试探地问,又颇为感慨地叹了一句”“真未曾想到,这位外表骄纵任性的大少爷,心机手段也不弱,胆子更是大得很。” 龙珠是天地给予龙族的恩赐,重要程度更甚他们的内丹,倘若叶希晨没囚禁龙在野,强夺龙珠”那他们之间就必定有什么秘密交易。作为交易条件的一环,叶希晨得到了龙在野的龙珠,用此来冒充龙战野,可想而知,这桩交易必不会小。 叶希晨的演技太过出色,将一个外表骄横内心脆弱的大少爷演得活灵活现,曲宁萱从中大概了解了几分龙在野的性子,正感慨龙在野不错,这样一个猜测砸下来”将她心中的好印象去了七八分。 ,“他如果心机深沉,就不会混得那般凄凉。”叶希晨走到桌子边,取过一个水晶杯,将碧绿色的美酒倾倒进去,又把玩着杯子,似在深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一开始,他是个真正的二世祖”可他爱慕的女子说自己喜欢英雄,为了她,他收敛起性子,变得无比勤奋上进,却不知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圈套。枕边风的威力太过强大,何况他本来就是最显眼的靶子,龙王禁不住那群女人天天说,以为他受这个父亲的责罚,心生怨恨,加上他的情绪太过外露,龙王昏了头,竟将修改过的功法给他,再后来”说到这里,叶希晨笑了笑,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很多时候,太清醒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他太重感情,注定要伤在1情,之一字上。” 短短几句话,就将龙在野的形象勾勒了大概,光凭龙在野为了心爱的女子改变,去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情,曲宁萱就对他好感颇深。可惜”他做小伏低,捧出一片真心放在别人面前,任由风吹雨打,最后却落得鲜血淋漓。到头来”他渴望的什么都没得到,宁愿放弃自己的龙珠,也相当于放弃一切。 “你说得对,他太重情了,不弑父杀兄,何以成皇家?”曲宁萱唇角噙着几分淡淡的笑意,却是掷地有声,见叶希晨久久沉默不语,她又加了一句,“能说说龙在野的故事么?比如,我未来要面对的“情敌,。” 龙在野的故事,适合在雨打屋檐的下午,点一支烟,由一个着装艳丽却又带着几分幕气的人缓缓道来,着实不适合这艳阳高照,春光明媚的上率,可曲宁萱就是现在想听。 ,“他的故事啊”叶希晨沉吟片刻,突然饮尽杯中之酒,朗声道,“大概半个月后,他就会以另一种身份到这里,你无需问我,倘若真想知道,就去问他吧!” 说罢,他又缓缓走向大门,最后倚在门边,大口大口地喝着壶中的美再。 曲宁萱静静地望着叶希晨,突然想到温瑜说的话酒是好东西,能够让你深刻地回忆起一些事,也能让你短暂地遗忘掉一些事,可惜醒来之后,该记得的依然深深埋藏脑海,想忘记的却仍旧忘不掉。 叶希晨酒不离手,却从未醉过,他永远清醒理智,掌控一切,因为他醉生梦死的是精神,看得越透,算得越多,就越发痛苦。 叶希晨,你到底是想要记得,还是想要遗忘呢? 还没等她从自己的思绪中醒过来,就发现叶希晨迅速收起酒壶,切换成龙在野模式,一雷小媳妇的样子想凑到她面前,又小心翼翼地不时看着她,生怕她不高兴。 虽然知道叶希晨的感知比她敏锐很多,这种做派必是卜叔和舍叔来了,可叶希晨的演技太过精湛,前后反差又太大,所以曲宁萱哭笑不得地问:“你打算接下来怎么演?” 叶希晨眨了眨眼睛:,“山人自有妙计。” 片刻之后。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曲宁萱的院落尘土飞扬,好像有什么大型物件被甩了出来。 “少爷,您这是,小叔哭笑不得地看着从地上爬起来,满身灰尘的叶希晨,刚想说什么,叶希晨就恼羞成怒:,“看什么看?打是亲骂是爱,你这种没恋爱没结婚的老男人怎么会懂?走,我们去收集更好的珍宝,我就不相信,馨儿还会不搭理我,她刚刚明明对我和颜悦色,就是你来,她才翻脸的!” 卜叔对少主这种蛮不讲理的话语习以为常,便试探性地问:,“既然温姑娘对您感觉不错,为何您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本少爷如此英明神武,怎么可能说错话?”叶希晨一哥,“你别这样抹黑我名声,降低我智商”的骄横样子小叔连忙顺毛摸:,“女孩子的心思太过难猜,何况这里与咱们毕竟或许您觉得没什么,温姑娘却觉得很严重呢?您方才对她说了什么,她才生气地将您扔出来?” 叶希晨摸摸下巴,很自然地说:“没什么啊!她说我们不熟,我说相处一下就熟了,她说她师傅会生气,我说暂且别告诉她师傅,等孩子伸出来往他老人家面前一放,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只把你扔出来,实在是太给你面子了,要换了别人,直接把你打一顿都有可能吧? 叶希晨完全没察觉到卜叔的吐槽,兴冲冲地去别的地方,准备给曲宁萱挑选衣服和首饰小叔见他这样高兴,只得在背后轻轻摇头,也跟了上去。 接下来的半个月,叶希晨将龙在野这个人物演得惟妙惟肖,导致曲宁萱一看见龙在野那张脸,就条件反射想一巴掌拍上去,因为实在太欠揍太贱了。可再仔细一瞧对方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她又不忍心,虽然最后一定是叶希晨“说错话”被她赶出去而告终,不过她竟也慢慢习惯了身为“温馨”的生活,没一开始那么别扭。 这个时候,曲宁萱终于明白叶希晨的用意,如果他们一开始就用这两个身份进去,叶希晨不会露馅,但她却会因为不自在而露出破绽,很容易被人发现问题。所以叶希晨特意带她来这里,一边耍宝来吸引大家的视线,让卜叔和舍叔别太多注意力到她身上,一边潜移默化,也让她渐渐习惯“龙在野”别说半年,再待一个月”“温馨”与“龙在野” 的组合绝对非常默契,就算偶有破绽,叶希晨也能想办法圆过来。 这是何等缜密的心思,又是何等巧妙的筹谋?正因为这样,曲宁萱才越发忌惮叶希晨,觉得此人可怕至极,他身上有着出身草根的狠与忍,却没有草根的自卑与扭曲,他将心思隐藏得太深,演什么像什么,或许叶希晨都并非是他真正的身份,而是他另一个伪装。 不过,君千棠曲宁萱想到被叶希晨设下禁灵咒的通讯玉牌,右手指尖漫不经心在桌上画圈,却还是不打算以最后方法通知自己的师缚。 君千棠拉仇恨的本事太强大,如果跟在君千棠身边,她一定没多少时间修行,而要面临永无休止的追杀与卑鄙手段,武者可能会因为这种经历越来越强,修士却很可能因此而修为倒退,更何况她是走正统修真的路子,更不能跟着君千棠。 只可惜,她知道的情报还是太少,禹宸仙府又被众多势力封锁,不允许修为低微的散修进入,否则她何须与虎谋皮? ,“馨儿,我带你去见一个朋友。”叶希晨兴冲冲地走进来,以极轻的力道拉着曲宁萱,曲宁萱大概猜到自己要见谁,也就顺势站起来,顺便挪开叶希晨的手。 叶希晨眼中的受伤一闪而过,就继续兴高采烈地对她说来的人是他铁杆兄弟,两人怎么认识,感情如何好,曲宁萱知道这些都是虚假情报,也就做出静静倾听的样子,实则左耳进右耳出,不当一回事。 来到大厅,叶希晨立刻指着左下手的白衣男子,介绍道:,“这是我最好的兄弟,水沐珩。”然后他又对水沐珩说”“阿沐,这是你嫂子温馨,溧亮吧? 第九十一章 海神之泪 叶希晨炫耀过后,水沐珩象征性地教恭维两向,谁料却曲宁冷冷地回了一句:“养在笼子里供人观赏的金丝雀,哪有不溧亮的?” 她这句话一说出口,场上的气氛立刻尴尬起来,不过他们三人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演戏给一旁奴仆们看的,所以水沐珩马上打哈哈:,“嫂子莫怪,龙兄性子直爽了一些,又嘴笨舌拙,不会讨女孩子欢心,可他的心是好的,日子久了你就能明白。” 曲宁萋轻轻扫了水沐珩一眼,只见他身着一袭白衣,衣襟最上方的三个扣子却大大方方地敝开,露出大半胸膛,头发也松松地扎起,一派放浪不羁的样子,却演绎出别样的风流,就暗道情之一字最是伤人,从前的龙在野,现在的水沐珩,差别也太大了一点。 不过,想归想,戏还是照样得演,所以曲宇萱微微挑眉,毫不客气地说:,“这样说来,你一向对女子甜言蜜语,很会讨她们欢心,可新鲜感没了之后,就会让女子伤心流泪?” 水沐珩被她这样一噎,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叶希晨却依旧是愣头青的模样,好似完全没察觉出曲宁萱正故意针对水沐珩,很直接地说:,“馨儿,水老弟虽然风流了些,可那些女子也没有不愿啊,一开始就说好了无意则分的事情,怎么能说水老弟的不是呢?” 听见叶希晨这样,“无知无辜”的一句话水沐珩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真想将自己这个朋友兼合伙人给人道毁灭了,不过好在他还有点理智,知道自己玩不过叶希晨,所以只好干笑道:,“龙兄说笑了。” 见他竟没有任何反驳的话语,曲宁萱心中不由好笑,暗道就算在外历练了,水沐珩的修行还是不到家,连斗嘴都斗不过。 叶希晨倒是不慌不忙很是客气地说:,“那是那是,我一向喜欢开玩笑。” 曲宁萱的日光下意识落在水沐珩身上,很想知道对方见叶希晨将本尊演绎得惟妙惟肖时,到底会是一种什么感觉,果然,演技不那么到位的水沐珩嘴角抽了抽,不着痕迹地在椅子上挪了挪,好似浑身都不自在一般。幸好在场大部分人都以为他被雷到,并习以为常也就没看出什么破绽。 不知情的人被眉飞色舞的叶希晨一波波精神攻击弄得无暇多想,知情的两人见叶希晨状似毫无所觉地扮演“龙在野”这个角色更不知该说什么好,整个大厅就成了叶希晨一人独角戏的舞台,他又不停地炫耀,“温馨”多溧亮,对自己多好,大肆宣扬自己如何与温馨认识又如何死缠烂打,又对曲宁萱说水沐珩与他兄弟了多少年,感情好的不得了。虽然就他一人在说话,气氛竟也不会僵硬,可见叶希晨本领之强大。 说到了兴头上,叶希晨更是命人送来好酒,还炫耀自己这个院子如何如何漂亮,邀水沐珩一观,也让曲宁萱散散心。 听见他这样说,原本昏昏欲睡还不得不保持仪态以免被一旁跟着的卜叔看书破绽的曲宁萱与水沐珩都精神一震,知道单独谈话的时间来了。果然,叶希晨托词说要游湖,让人准备了一艘小船,就在偌大的人工湖里遨游,远远看过去就好似三人在谈天说地一般。事实上,叶希晨已经取了一面小巧玲珑的镜子出来,巧妙运作一番,外人看到的景象和真正发生的事情就不大相同了至少他们的表情完全不一样,而且不会被任何人察觉出灵力波动。 做完这一切后叶希晨就取出随身携带的酒壶,然后问:,“沐珩,东西你可曾带来宾” ,“带走带来了,但你能不能变回原样?看见你顶着我的脸说话,总觉得怪怪的。”水沐珩笑道,却无比利索地变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锦盒。 叶希晨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压根没有收回易容的意思:,“反正你身份不要了,父母不要了,真容也不要了,连龙珠都舍得给我,还能不习惯这点小事?” 水沐珩也就是随口一说,他的精神已经全部集中在锦盒上,只见他逼出指尖一滴血,以极快的速度凌空画了一道诡异繁杂的符文,锦盒顿时被鲜血符文牵引,竟凭空出现无数细细密密的各色玟路。 倘若不是亲眼所见,谁又能想象到,如此小的一个锦盒上面,竟能绘制至少六十种以上的繁复阵法? 曲宁萱的目光始终未能从锦盒上移开,能在这种时候,让叶希晨与水沐珩都如此郑重的宝贝,显然与禹宸仙府有关,她甚至发现,水沐珩的手都在隐隐发抖,不 免更生出几分好奇。 约莫过了一炷香后,繁复的玟路渐渐汇聚,光芒仿佛又被收敛了进去,锦盒归于频繁,这时候,传来了,“啪”的一声,极轻,却震动三人的心魄。 水沐珩深吸一口气,竟有些心魂不定,他伸出手,却又不自觉地收回,想伸出去,却又怕不过是一场梦。叶希晨见他这样辗转反复,灌了一口酒,方懒洋洋道:,“又不是给你用的,你紧张成这样干什么?” “你敢说你就不紧张?”水沐珩直接顶了一句,心中的犹豫却被叶希晨这样一打岔,顿时去了几分,他毫不犹豫地打开锦盒,一颗盛放在银饺绡上,妖冶瑰丽,仿若泪水的蓝色宝石映入三人的眼帘。这颗宝石有着魔魅的力量,让人一见就心动神摇,从此心心念念都惦记着它,走入魔障,再难遗忘。 水沐珩颇为紧张地看着曲宁萱,发现她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惊艳,就轻声说:,“沈姑娘,请你伸出手碰触这块“海神之泪,。 ,“我吗?”曲宁萱惊讶地指子指自己,想要伸出手,又觉得不大好,竟慌忙站起来,说”“等等,我先去洗洗手。” 见她跑到船尾开始用水咒,叶希晨微笑着问:“如何?” “第一次见到海神之泪,就能克制百倍放大的占有欲望,而是膜拜这件看似魔物,实则神物的至宝”水沐珩难掩心中的激动”“说不定,她真能开启第六层的大门!” 叶希晨刚要说什么,曲宁萱已经仔细洗好了手,擦干了水,回到这里。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碰触那冰凉却好似流动水波一般的宝石,唯恐自己亵渎了这件宝贝。未曾料到,就在她碰到海神之泪的那一瞬间,海神之泪竟绽放瑰丽的蓝光,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而这件至宝的颜色缓缓变浅,光芒却越来越盛,最后竟变得晶莹剔透,却又拥有无法忽视的莹润光芒。 像极了,人的眼泪。 ,“是真的,沈姑娘真的可以开启禹宸仙府第六关!”水沐珩无法抑制心中的激动,竟高声喊了出来,叶希晨也破天荒露出一丝真正的喜色,显然之前他们很多人都说曲宁萱可能开启第六关的大门,却从未真正确定过,心中仍旧抱有一丝一缕。 曲宁萱见水沐珩激动到近乎失态,就轻轻凑近叶希晨,1卜声问:,“他想得到第六关的什么东西,竟失态成这样?” 叶希晨一只指头顶着酒壶转圈玩,随口道:,“没什么,一颗灼灵丹罢了。” “地阶上品丹药,灼灵丹?”曲宁萱微微皱眉”“他要用这颗丹药来逆转谁的生死,挽救谁的灵魂?” 那么多年都没有人能打开第六层的大门,水沐珩何以肯定禹宸仙府第六层内有灼灵丹?还是说,这就是叶希晨与他的交换条件之一? 正当她想着这些的时候,叶希晨将酒壶一放,声音很轻,水沐珩却停了下来,只见叶希晨说:,“有资格开,却不一定能开得了,古往今来那么多有资格开的人,禹宸仙府第六层开过几次?” 水沐珩正〖兴〗奋着,被他当头一盆冷水浇下,不由浇了个透心凉,他有些失魂落魄地坐下,抱着头蜷在那里,不复方才的风流之态,反而像个无助的孩子:“我真的必须得到灼灵丹,这是唯一的希望了曼儿躺在那里,再也不会对我微笑,再也不会对我说教,再也不会是我对不起她,是舞……” “曼儿是谁?”曲宁萱轻声问。 “他的婢女,从小与他一起长大的人。”叶希晨小声说”“从前他喜欢公输幽月,误会了她,结果他落魄的时候,只有她与他在一起,最后还为他死掉了,他耗尽法力,只能保住她的尸体……” 曲宁萱深深地望了水沐珩一眼,轻声道:“虽然我不能保证,但我会尽力,可你们好歹得告诉我,禹宸仙府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啊!” 叶希晨对禹宸仙府的了解,多到了一种不正常的程度,所以她才说出这样的话,就是为了试探出叶希晨的深浅。哪怕不清楚全部,知道一点也好,明明说去闯一闯,怎能只依靠别人? ,“另外”曲宁萱的手点到了锦盒上”“海神之泪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能确定我是否拥有开启仙府的资格,你们所说的特质又是什么?” 第九十二章 出发在即 叶希晨见曲宁萱 对这个问题相当执着,便以食指沾了沾茶水。在桌子上草草绘制了一张简图,乍一看就像一个小小的圆圈外套了四个不规则到极点,勉强走椭圆路线的线条,一边比划一边解释道:,“略有点门路的人都知道禹宸仙府共分七层,但这只是外行人胡乱的划分,内行人听了会笑掉大牙。我曾遇到一位隐世高人,他天文地理无所不精,占星观星奇准无比,对这方面也特别有研究,就告诉我,真正的仙府并不是按照关卡来划1分,而是另有一套判断标准。” 说罢,他指尖染上了一点灵力,一副立体的影像就出现在三人眼前,叶希晨点着几个地方,说:,“事实上,禹宸仙府只有五圈,真正的第一层并非众所周知的迷宫路口,而是隐藏在迷宫外,与地势山11气运都相连在一起,让所有人只能十万年才踏足此地一次的禁制,而众人以为的第一层,实际上已经是第二层。如果将禹宸仙府比做一个家族的居住地,那纷乱又布满野兽与陷阱的迷宫不过是下等杂役与被圈养野兽们居住的地方,众人熟知的二三层实际上是禹宸仙府的第三道防线,也就是外门地弟子居住的地方,折了无数精英,也拥有无数宝物的四五层,自然是内门弟子的所在。 这样一解释,曲宁萱顿时豁然开朗。 难怪蛟王、君千棠还是叶希晨,都为了一个不确定的可能,就将她的命留下。如果按叶希晨这等说法,禹宸仙府六七层才是仙府真正的核心,任谁都会将藏书、炼器、炼丹以及打坐修炼的地方安排到比较近的私人领域,不是么? 从古到今,禹宸仙府第六层就开过八次,拿出的仙器也不超过三十件,可件件都成了超级宗派、豪门等最大的依仗。对任何修真看来说,仙器的吸引力都足以让他们赌上性命”也要往禹宸仙府周一早。 无论谁得到了仙器,整个世界的局势都要改一改,倘若让叶希晨或者蛟王得到任何一件仙器,超级世家与宗派虽不至于散了那么夸张,但元气大伤,甚至飞快沦落下去,却是极有可能的。 曲宁萱对叶希晨的解释已经信了七八分,不过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得到情报,分析蛛丝马迹的机会”所以她又问:,“这块海神之泪,你们是如何得到的?” ,“海神之泪……或许这就是上天给我的补偿吧?”水沐珩自嘲一笑”却不肯多谈,只是说”“一开始,无人知晓应如何打开禹宸仙府第六层,只能一个个去碰运气,可禹宸仙府第五层与第六层之间的险阻着实艰难到令人疯狂,且不说无穷无尽的陌风、流沙金、化水等至险之物,单说随时出现的空间裂缝,就夺走了无数人的性命。好不容易闯过了这些关卡,仙府第六层的防御阵法就自动开启,死在里面的强者何止千百?后来有一个修为不高的修士稀里糊涂来到第六层的大门,仙府诸多禁制竟没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众人齐心研究之下才发现其中的猫腻,原来,这个小修士竟是上古仙族遗留下来的后裔,虽然血脉稀薄到可能就那么一两滴,可修行本来就能将沉寂血脉提炼出来,仙府的禁制见对方有仙人血统,放水也就成了必然。” ,“后来,众多渡劫期修真者联手,推平了第五关一座密室,找到四块瑰丽且蕴含神奇力量的宝石,分别是仙灵之血,森林之心,橙天之光与海神之泪,才确定了开启禹宸仙府第六层之人所需的“资格,。” 说到这里,水沐珩觉得有些口干”就停下来喝了一口水,又说:,“这四块宝石都只有在遇到特定的人时才会起作用,经过无数次试验,世人检测出了这四个宝石的功效仙灵之血选定的是古仙人的后裔,森林之心选定的是修炼古仙功法的存在,橙天之光选定的是为仙人魂, 魄或者神识转世的存在。” ,“前三者分别选定对方的血脉、躯体、魂魄,倘若按这个说法,海神之泪检测得应该是精神?心境?”曲宁萱试探性地说出自己的猜测,水沐珩摇摇头,淡淡道”“海神之泪很早就失落了,若非一场意外,我也不会得到它。” 听见水沐珩这样说,曲宁萱不知为何,总觉得水沐珩得到海神之泪说不定就是叶希晨设计的,否则哪里会这般巧,他要得到灼灵丹救人,就找到了海神之泪,又知道禹宸仙府第六层有灼灵丹?可从叶希晨的脸上,你休想看出一点端倪只见他慢悠悠地说……,这是我祖先的记载,我也不清楚是否正确,但唯一能肯定的一点是,前三种的合格者,必定都不如海神之泪的合格者。” 对叶希晨这句话,水沐珩与曲宁萱都是赞同的。 留下仙府本来就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仙人又岂会让自己的家随便谁都可以进去糟蹋?想得到真正的好东西,就算你无法成为我的知音,也不能抹黑我的名声吧?所以,心术正这一点就非常重要。上古之时的修士尚且一诺千金,绝不反悔,何况太古之时的仙人? 心境曲宁萱之前就隐隐猜到,他们都说自己能够开启禹宸仙府的大门,应该是与自己最开始那一次顿悟有关,也正是那一次顿悟,她放下了对力量的执念,决意游遍万水千山,实现曾经的梦想。难道这正合了仙人的心意,才给了她这个机会,被海神之泪承认? 曲宁萱猜到事情未必像叶希晨说得这样轻巧,定有什么别的条件,否则他们不会一见到自己就联想到禹宸仙府上去。再说了”这个世界虽然风气不好,想挑千八百心术正的人却很简单,怎么会非她不可?可叶希晨想告诉你的事情,就算你不想听,他也有办法让你知道,他不想告诉你的事情,你无论怎么旁敲侧击,也不可能知道〖答〗案,曲宁萱深知自己的小心思瞒不过深不可测的叶希晨,也就不再追问,反正得不到〖答〗案,反正至少到仙府第六层大门之前,叶希晨都会保护她。 虽然这样安慰自己,可曲宁萱心中还隐隐有些不安。 叶希晨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多到不正常的程度,要知道,蛟王与君千棠都将她做后备资源,只是想让她去试一试。 叶希晨却好似笃定她能开启禹宸仙府第六层,刻意拉拢她,又分化她对君千棠、蛟王的信任,还在猜到君干棠与蛟王联合的情况下,一个招呼都不对君千棠打,就邀她一同去仙府……还有,龙在野的身份可谓极巧妙,没进入仙府之前,大家碍着龙王,不会对他动手,进了仙府可就生死由命。叶希晨盯了龙在野十年,将他模仿了个透,可见多少年前就在准备,如果不是有势在必得的东西,有足够详实的情报,谁会直接将目标盯到禹宸仙府第六层,又准备得这样充分,将什么都考虑到了? ,“你们两个,都要注意一件事。”这时候,叶希晨突然慢悠悠地说,“公输幽月也要去禹宸仙府。” 公输幽月?曲宁萱一见水沐珩愣住,就猜到这个公输幽月八成是他从前喜欢的人,也是自己将要面对的,“情敌”所以她说:,“我没问题,就不知……” “沈姑娘,你不知道公输幽月的性格,有事的一定是你而不是我。”水沐珩扯出一个有些讥讽的笑容,语气中却带了几分悲戚与自嘲,“公输幽月是龙王座下一号大将螭龙公输风与瑶光海域绿螺岛冰月娘娘的独生女,看上去温柔婉约极好说话,实则霸道得不得了。她得不到的东西宁愿毁了,也不让别人得到,就算是她不要的东西,也不准别人拿,我从前对她掏心掏肺,虽然捂不热她的铁石心肠,却到底被她记在了心里。虽然以前的龙在野又贱又没有自知之明,老喜欢纠缠着她,被她讨厌到极点,可我敢说,天下没有人比我对她好……” 大概是想到伤心事,水沐珩顿了顿,直入正题:,“她素来自负,认为天下女子比她美丽的没她出身好,比她出身好的没她修为高,比她修为高的没她聪明,比她聪明的又没她长得漂亮。倘若一见到龙战野与沈姑娘你在一起,沈姑娘享受她曾经享受过的待遇,她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害你……” 说到这里,水沐珩猛地饮了。酒,再难以说下去。 曲宁萱默默无言,不知是该吐槽公输幽月的霸王性子,还是该惋惜水沐珩看得这般清楚,是用什么代价换来的。 “往事已矣,再纠缠也没了意思,沐珩,你愿意舍了过去,连卜叔与舍叔都不告诉,难道还放不下那个女人?你该庆幸你不算太惨,要混到像君千棠那种程度……”叶希晨漫不经心地说,又饮了一口酒,朗声道”“接下来一个月,我们继续磨合,适应自己的身份,然后就前往禹宸仙府,一如所愿!” 第九十三章 初抵灵光 说是演戏磨合一个月.实际上只有叶希晨天天卖力地扮演龙在野. 对曲宁萱一次又一次冷脸面对、直接拍飞、恶语吐槽等视若无睹.脸尖之厚堪称世界第一。 他玩得很开心,水沐珩却万分尴尬,尤其不敢面对曲宁萱了然的目光,毕竟叶希晨扮演得可是众人印象中的龙在野。想到自己从前是这么一个见到喜欢的女子就走不动路,又贱又凵还屡教不改,听不懂人话的家伙,水沐珩就觉得压力很大。 不过,人的适应力都是强大的,二十多天后,曲宁萱已经能随时进入温馨的角色,水沐珩也能毫无异色地看着叶希晨将从前的自己扮演得活灵活现,时不时还吐槽两句。 这天,曲宁萱与水沐珩闲得无聊,跑去找卜叔听他讲古时,原本雷打不动搜罗宝贝讨好佳人的叶希晨怒气冲冲地闯进来,也不看屋子里有谁,就对着卜叔劈头盖脸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这样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谁也不清楚他到底在说什么,卜叔觉得事情不大好,便小心翼翼地问:“.少爷,您说得是,” “.你劝我别带馨儿去禹宸仙府,说是不安全,我听了你的。,”叶希晨猛地一拍桌子,怒不可遏,“.卜叔,我这样信任你,没想到你却瞒着我。你不准我去禹宸仙府,并不是我实力不够,而是怕我见到父亲和老二老三他们吧?,” 卜叔听他这样说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却立刻想到此事不该是叶希晨知道的,是以他问:““您听谁乱说呢?,” “.1卜小奴仆都知道了,就我这个大少爷被瞒在鼓里,你觉得这样耍我很好玩么?,”叶希晨简直快发狂了,他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声音都是痛苦的嘶吼,“.卜叔你还要瞒我瞒到什么时候?,” “.够了!,”曲宁萱重重一拍桌子,怒道,“.无论卜叔出于什么目的瞒着你,都只会是为你好,你这叫什么态度?听到奴仆的讨论就来质问抚养自己长大的老人?你还有没有一点礼貌?,” 以她的身份与处境,本来不该说出这等话,可舍叔若劝了,只会被狂怒的叶希晨迁怒,水沐珩在众人眼里又算得上外人说了说不定兄弟情谊就生分了,唯有曲宁萱身份微妙这样怒异一句,反而能让叶希晨清醒过来。 果然,“.一时被冲昏了头脑,”的叶希晨被她这样一骂,好似抽空了全身的力气,只能怔怔地站在那里却不知应该说什么。 见他变得如此失魂落魄,曲宁萱微微蹙眉,目光不着痕迹地在水沐珩身上转了一圈,这才不客气地说:“.想让别人对你另眼相看,就自己出去闯,堂堂正正做出一番事业,对那些小人来说,这就是最好的耳光了。将怒气发泄到为你好的人身上,只会伤害关心爱护你的人”对上别人就连大气也不敢喘算什么本畿,” 面对喜欢的人,叶希晨扮演的龙在野立刻口笨舌拙起来,他无法对曲宁萱解释,自己愤怒是由于父亲对二弟三弟的过度偏爱,视他这个长子若无物,而这个现象是一开始就有的并非他不成器,龙王才对他冷眼以待。 卜叔也知道龙在野的性格,所以他苦笑道:“.温小姐,禹宸仙府并非你想得那般简单......,” “.卜叔你真当我是无知之辈?,”曲宁萱微微抬高下巴,淡淡道“.师傅曾经说过,禹宸仙府的确像个无底洞一样,吞噬了极多修士的性命,可那些人却大多毁在贪之一字上。有师尊赠予我的防御至宝护持,只要行事谨慎一些,又不贪,在二三层转一圈,得几样好东西还是可信的,只要别不自量力去四五层就行了。世间修为最高的除了前几年脱困的蛟王外,就数君家的太上长老,龙在野的父亲顶多也不过是个分神巅峰的修士,定要去四五层赌一把,可在那里,他自身都得小、 心翼翼,稍有不慎就会殒命,还会带几个拖油瓶?若我所料不错,他带去的小辈都是去二三层历练一下,能从仙府全身而退,也是一种荣光。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说:“.身为男儿,怎能一世庇护在旁人的羽翼之下?不经历风雨,不外出闯一闯,又怎能真正成长,做出一番事业?师傅疼我至极,师兄更对我千般万般好,不惜一切为我铺路,他们难道不希望我一辈子快乐?可为了让我成长,还是放我外出历练.并千叮万嘱让我去禹宸仙府一趟,开开眼界。龙在野修为强于我,身上又有诸多以报相互,还有你与舍叔两位分神初期的修士护持.纵然仙府第皿层也能闯一闯。为何连去都不能去?难道就让他这样一辈子浑浑噩噩下去,被父母冷待,被兄集比上去,被别人讨厌么?,,她这些话虽然刺耳无比,却发自肺腑,卜叔知她面硬心软,龙在野这段时间的做小伏低、百般讨好,以及自己的感情牌、悲惨牌等攻势,到底有了点用处,可......卜叔沉默片刻,才艰难地说:“.分神期修士,却也有天地之分。,” 世人皆以为妖族自由散漫,崇尚强者为尊,有能者即可上位,却不知妖族上下尊卑的等级观念比人类还重。卜叔真身不过是一株珊瑚,舍叔真身也是一条普普通通的灰蛇,别说遇上同阶的龙族,就算遇上同阶混有蛟之血的蛇,都是败多胜少。更别说卜叔与舍叔乃是放弃了未来,用秘法提升上去的伪分神期修士,就算一个刚精神分神的修士都能三百招之内灭了他们两个,炼神还虚与炼虚合道差别太大,卜叔与舍叔又是做惯了奴仆的人,禹宸仙府如雷贯耳,危险之名天下皆知,他们此去,还得面对积威甚深的众位主子,焉有自信的道理?再说了,大少爷虽然长进了不少,却怎么敌得过心思阴毒,又得龙王喜欢的女人,又如何化解旁人的算计?倘若在仙府中遇上,对方略动一点手脚这些苦楚与难言之隐,卜叔不想让曲宁萱知道,所以话到嘴边,他都咽了下来。 “.卜叔,不用多说,这禹宸仙府,我是非去不可!,”叶希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神情也冷厉地可怕,“.我才是血统最纯正的继承人,不是那等混了下贱血液的杂种可比拟的,父亲沉迷酒色,竟听信那些女人的话,不由分说判定了我的罪,还将我变相流放到此......我非得让他们都看看,我不是孬种,不是!,” “.血统,那是什么东西?,”温馨不该知道龙在野的身份,所以曲宁萱不屑地说,““你若不上进,让旁人超越了你,谁会管什么长子嫡孙? 抱着这种幼稚的想法,以为谁都得捧着你,世间无人会对你做什么,实在太幼稚了!,” 叶希晨脸涨得通红,眼睛却越发亮了,水沐珩低头喝水,以掩盖方才闪过的一丝不自然。 不错,从前的他就是抱着这样的念头一虽然父王和母后都不喜欢他,可他到底是青龙与苍龙的嫡子,岂是那些下等龙族、蛟、蛇乃至各种鱼虾化形之女生下的低贱杂种可比拟的?他知道自己的才学配不上公输幽月,但那又如何?论身份地位,除了他以外,瑶光海域还有谁能娶公输幽月?正因为这样,他才敢明目张胆地去追求,去纠缠心中的女神,却未料到对方联合他的兄弟,给了他致命一击愚蠢自大,有眼无珠,就是形容以前的他。 ““卜叔,你别劝了,立刻收拾行李,我们去灵光海域。,”叶希晨咬牙,“.馨儿说得对,倘若我一直窝在这里,不肯从过去走出来,天天只知道在外面逛,一掷千金买东西,与废物何异?我宁愿一时绚烂地死了,也不愿这样芶延残喘,靠着老头子的施舍与怜悯,只为配种而活着。,” 这句话说得太重,卜叔深深低下头:“.是。,” 少爷,既然您做出了决定,老奴无论如何弃支持您。 三日后,曲宁萱、叶希晨、水沐珩以及卜叔舍叔五人的飞行舟就来到西方灵光海域上空,曲宁萱摊开一张地图,点到西北方海域的一处,说:““师傅告诉我,禹宸仙府就在北方瑶光海域与西方灵光海域的交接处,但由于仙门对着灵光海域,只有这一条路,所以人们只能等待每十万年一次日月磁光、五色虹光、星海沉浪等七大奇观同时出现时,仙门才会开启。若师傅没有算错,禹宸仙府真正开启的时间,应该是六十九天到七十二天后。,” 卜叔与舍叔见她对仙府如此了解,更确定了心中的想法,以为她是隐世高人之徒,殊不知这些话都是叶希晨告诉曲宁萱,再让她转述的,就连她手中的地图,都是叶希晨倾情提供的。 坐在一旁,时不时望向窗外的水沐珩见她停下来,不由感慨:“.禹宸仙府吸引力之大,我算是见识了,你们看。,” 四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向窗外,脸色都不怎么好。 第九十四章 凝辉之城 放眼望去,灵光海域上空闪现极多不同颜色的灵光,时不时就有一艘飞行周或是什么旁的飞行法宝从他们的飞行舟旁超过去,或者被他们的飞行周赶上。 越靠近禹宸仙府的所在地,各色飞行舟、飞剑等法宝就越发秘籍,到最后竟给人一种遮天蔽日之感。 在这种大环境下,无人能知道灵光海域上究竟来了多少对禹宸仙府翘首以盼的修士,更不知道这些迥异的交通工具里坐着怎样的大人物。 四位大家献艺吸引的人固然多,却不及禹宸仙府万分之一,只有在这种时候,你才会发现,隐藏起来的前辈高人竟是这样的多,多到让超级宗派都心头一悸。 叶希晨缓缓站了起来,走到窗旁凝神看了一会儿,才颇为感慨地说:“我们早点来真是对了,否则连个好位置都没有。” 他方才的姿势太过仙风道骨,让气氛都为之一肃,眼下却说出这种话,众人顿时无语。 我们就知道,不该指望他说什么好话的! “不过,我们一定得抢到前面的位置。”叶希晨瞬间就换了表情,明明是平常的话,却让他演绎出了十足的指手画脚、颐指气使,“小叔,舍叔,倘若不第一时间冲进去,就占不到好位置了。” 他话音刚落,就被曲宁萱狠狠地白了一眼,她指着窗外,声音冰冷,满是斥责的意味:,“但凡对自己的实力有点自信,想要博一把的修士,都一定会来禹宸仙府走一遭,知道内情的人来得早,不知内情的人也会陆陆续续赶过来,可以说,整个世界精锐一点的修士将悉数汇聚于此。好位置的重要性谁都知道,可不要说你,就连你的父亲都只能占据其中一个位置,你想找死还是怎么着?” 卜叔与舍叔交换一个眼神”却还是一个走到飞行舟头,一个走到飞行舟尾,散发出分神期修士的强势,震慑住修为不如的人,渐渐挪到一个比较靠前的位置。 他们知道曲宁萱说得对,好位置不是他们这等无权无势之人,修为又是伪分神期的人能保下来的,可无论如何,他们也得让别人知道”自己不是软柿子,别乱下黑手! 察觉到两人离开,叶希晨立刻扔了个灵力波动极小,效果却好的不得了的结界,又张开幻术,才微笑着称赞:“不错,我们的配合越来越默契了”感觉你教训我教训得很开心啊!” 曲宁萱大大方方道:,“这证明我入戏了,不是么?” ,“当然,你能将自己彻底带入温馨这个角色,我非常开心。”叶希晨取出酒壶,刚要大口饮之,就停下自己的动作,曲宁萱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水沐珩差点贴到窗户上,想要看清远方的一面旗帜。 曲宁萱回头看向叶希晨,轻轻比划,问他看清那面旗帜是什么没有,叶希晨微微一笑,凌空画了一朵冰晶huā,又以灵力弄了个四爪团龙出来,曲宁萱听见这个〖答〗案,丝毫没感觉到意外能让水沐珩如此失态的,除了公输幽月还有谁?至于四爪团龙,大概是龙在野兄弟的标志吧?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担心,不过是隐约看到一面旗帜,水沐珩就这样失态,要真见到了公输幽月本人……会不会出问题? 改变身体的灵药无比珍贵,已知又比较好得到的那几件,都被各大宗派与世家视作禁脔,派了诸多强大的老资格修士守护,想拿到手简直难如登天,禹宸仙府里生长的珍稀药材,以及第六层的仙人炼丹房与药园就成了她唯一的指望。虽然曲宁萱不知道叶希晨究竟要做什么,可她明白,叶希晨每一步都有目的,有利于他们更近一步迈进仙府,如果这个时候,水沐珩出了岔子……那可就太糟糕了。 就在她转着这些念头的时候,叶希晨就收了结界与幻术,曲宁萱故意提高了一点点声音,说:,“这种情况,对我们很不利啊!” 她话音刚落,浑然不觉月才这里有过结界的卜叔与舍叔重新走了进来,水沐珩被曲宁萱刚才那句话惊醒,很配合地接上:,“算算日子,迷光瘴也快变淡了,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凝光瘴是屏蔽世人对禹宸仙府探索乃至踪迹寻觅的人为阵法,只有十万年一次诸多异象同时发生时,凝光瘴才会失去三个月的作用,趁着这段时间,修士们会纷纷通过凝光瘴,到达凝辉城。 凝辉城是禹宸仙府大门前的一座城池,相当于很多仙山山脚下让人落脚的镇子,唯有在城中找到足够的灵晶石,才能暂时免疫第一层迷宫中无处不在的瘴气、毒风、毒雾等东西,让自己在第一层的迷宫中多一点生存的机会,但晶石少,修士却多得可怕,可想而知,这三个月会是如何的腥风血雨。 叶希晨说过,超级宗派与世家,以及妖王们通常都会联手封锁禹宸仙府的大门,他们自然没能力封锁住偌大的灵光海域,就算是妖王也不能,但凝辉城却给了他们称王称霸的便利。面对这种情况,散修一般有三种选择附庸于宗派世家之下,想办法让他们庇护自己:混进凝辉城并躲在城中,浑水摸鱼,熬过三个月:仙府开启之时再通过迷光瘴,直接闯入仙府内。不过,最后一种方法太过危险,人都是趋利避害的生物,自然愿意采取更稳妥的办法。 只不过这一次,人类这边的搜查必定会严格一点,因为他们要提防君千棠。 “水公子请放心,超级宗派与世家到底不能一手遮天,我们混在其中,由卜叔与舍叔充作出窍期散修,再上交一些灵石,只要循妈蹈矩一点,差不都就能保得平安。”曲宁萱微笑着说,君千棠极聪明地作出了一个姿态,让大家都以为他只要报复联合下达通缉令的超级宗派与世家,不迁怒那些刀子,定有一流宗派怀着互相利用的心思,努力将水搅浑。何况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无论一流宗派还是隐世修士,定有脾气不好的,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也不敢犯众怒,倘若这时候群众的情绪被挑拨起来,纵然是超级宗派也承受不住。 再说了,难道君千棠就不能接受蛟王的好意,与他同来?如果真是那种情况,人族的大佬们估计会气得吐血,却又没有任何办法吧? 分析了一下目前的局势后,几人的担忧就去了一些,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安安分分地呆在飞行舟里去,不外出与人家暄小叔与舍叔这两位明面上修为最高的存在轮流守在飞行舟的主控房间,确保迷光瘴消散的第一时间,他们就能冲进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来到这里的修士越来越多,爆发的冲突也越来越激烈,每天都能见到各处刀光剑影,还发生了好几起大规模的冲突,所幸都被超级宗派的人〖镇〗压下去。唯有在这种时候,曲宁萱对此世已经乌烟瘴气,成为豪强代名词的超级宗派们会有那么一点点好感,她的目光不自觉地搜寻五皇岭的踪迹,却又怕自己做得太明显,让心思缜密的叶希晨发现,所以每每都失望而归。 这一天,曲宁萱正在自己的房间中打坐闭关,急促的铃声突然响起,只见飞行舟以极快的速度向前推进,舍叔正紧紧盯着前方,眼睛都不眨一下。 曲宁萱、叶希晨与水沐珩交换一个眼神,都取出一张青色的符纸贴在左胸,符纸立刻像水滴没入海水一样了无痕迹。可若开了天眼就能看出,三人都被隐隐的青色光芒包裹,那光芒好像从他们的皮肤中散发出来一般,却不会让人觉得诡异。 就在飞行舟快要撞入渐渐消散的迷光瘴时,舍叔拈了个法诀,将飞行舟收起,与此同时,众人一同祭出飞剑,毫不犹豫地向前冲,在某处不过停了片刻,就以极快的速度飞入凝辉城。很多人照葫芦画飘,却被电得焦黑,这才知道,迷光瘴消散得不过是十万年来的幻阵,却不意味着防御阵也取消了,不做好准备,轻者被电成半生不熟的肉制品,重者就直接成焦炭了。所以大家纷纷祭出法宝,再冲一次,有些幸运儿过去了,有些的法宝却直接碎裂,真正让人欲哭无泪。 且不提迷光瘴外,多少修士在各显神通,就说曲宁萱等人随着大部队到了凝辉城,却无可避免地走散了,曲宁萱取出罗盘,驾取飞剑朝叶希晨所在的方向飞去,却无意中撇到一道剑光,不由有些惊计。 那是月隐湖的女鬼前辈?她不是一辈子都不离开月隐湖的吗?竟也来了这里? 曲宁萱没有多想,只是又感慨了一番禹宸仙府的吸引力,就继续去找叶希晨,却未曾想到,叶希晨站在一间三进的房子中,双手叉腰哈哈大笑:,“本少爷一出手就是不同凡响,你们看,这间屋子又清净又低调,还挺大的,是不是符合你们的需求?” 见他又开始演戏,曲宁萱以手扶额,深深叹了口气。 第九十五章 环环相扣 这间宅子未免太扎眼了吧?水沐珩完全没有一点异常情绪, 仿谗叶希晨模仿得不是龙在野,只见他很淡定地说”“我们总共才五个人,占据一间三进的宅子,实在没有必要。凝辉城虽然面积极大,却也经不起陆续赶来的修士入住……” 鼻宁萱听了这话,轻轻点头,觉得水沐珩说得很对。 宅子越大,安全系数就越低,就算布置什么强横的阵法,庞大的灵石消耗也能让人眼前一黑。不仅如此,阵法被放得越大,弱点也会被放大,倘若集火攻击薄弱之处,阵法与结界很可能因为力量分得太散,支撑不住,从而碎裂,这是曲宁萱所不希望的。出于安全起见,她觉得还是换间小房子的好,按照规律,大宅子定会被宗门世家瓜分,小房子就是散修们居住的地方,谁又会为了几间小房子招惹两位分神期修士呢?三进的宅子,住下任意一个一流宗门的门人都行……叶希晨此举,实在太过扎眼了。 叶希晨微微挑眉,极轻的讥讽笑意转瞬即逝,快到让正对着他的曲宁萱都没看清,何况是下意识落后一步跟着他的卜叔与舍叔?下一秒,叶希晨昂起头,又成了那个蛮不讲理的大少爷龙在野:,“这里是我抢到的,为什么要让出去?怎么,凭我的身份,住一间小小的三进房子都有问题吗?在……在家里的时候,那些稍微有点脸面的奴仆,宅子都比这大多了!” 说罢,他右手大大方方搭上水沐珩的肩,满不在乎地说:,“沐珩,你多虑了。” 多虑……水沐珩知他话里有话,眼中不由掠过一抹黯然。 曲宁萱听见叶希晨的歪理,顿觉不大对劲,龙宫磅礴壮丽,仆人们都拥有不错的房间绝对不是问题,可这是凝辉城,凭一城之地要容纳整个世界能通过迷光瘴的修士,二者怎能等同?叶希晨不是鲁莽之人,不会想不到这一点,莫非…… 脑中飞快转着这些纷乱的念头,曲宁萱却第一时间做出了正确的判断,只见她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件几近透明的上衣,岔开话题:,“既然龙在野选择了这里,我们就安心住下吧!人越来越多,咱们挑来挑去反而什么都没有,倘若真有人找上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走了。” 说罢,她扬了扬手中透明的上衣,微笑着说”“师傅赠与我好些法宝,都是助我闯禹宸仙府的,这件就是专门在凝辉城隐匿用的,时间不够,我一人忙不过来,劳烦大家帮我一道布置啦!” 卜叔与舍叔都是识货之人,自然看出曲宁萱手上的透明衣服是一件防御型的法宝,品级还挺高,以这等法宝做阵眼,料想阵法也差不了多少,心中不由松了几分,水沐珩心中有事,不过轻轻点头,没说什么,至于叶希晨这些东西本来都是他交给曲宁萱的,他能不知道几斤几两?偏偏他不知在想什么,竟巴巴地凑上去看图纸,还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就猛地一拍大腿,〖兴〗奋地说:,“我方才已经估算过,这宅子的正中心就是那个湖泊,位置只偏了一点点。” 说罢,他兴冲冲地跑到不远的湖边,四人也跟了上去,只见叶希晨右手不住变换,口中念念有词,好似在算着什么。过了片刻,他走到湖边一处假山造景,敲了敲硬邦邦的石头,对他们挥了挥手,兴高采烈地说:,“就是这里!” 曲宁萱最关心阵法之事,就立刻走了过去,又御剑飞到高空,俯瞰这座宅子,心算片刻后知道叶希晨选的地方没错,就准备将这块巨石搬开,以便布阵。叶希晨猜到她要做什么,为了讨好佳人,连忙决定让曲宁萱走开一点点,他自己则施展搬运之术,谁料这大石竟玟丝不动。叶希晨不信算,又双手圈住这块大石,想要将之举起,却也没有用。 在喜欢的人面前被落了面子,以龙在野这位太子爷的坏脾气,他会怎么做?〖答〗案只有一个砸! 还没等曲宁萱阻止,叶希晨右手就闪现刺目的金光,只见他右手轻轻推向大石,曲宁萱怕这块石头中有什么秘密,立刻扔了个结界想保护这块石头,谁料却晚了一乒。 原本十人都合抱不了的大石头竟化为粉末,呼啦啦一堆透明的晶石悉数掉出来,叶希晨狂笑:,“这是不是灵晶石?我运气实在太好了!” 跟上来的水沐珩、卜叔与舍叔悉数沉默,不知该说什么好。 ,“灵晶石待会找,先布好阵法,设置好结界。 ”见到这一幕,曲宁萱第一反应就是叶希晨是不是知道这块大石里有很多灵晶石,才如此行事,可这种时候也来不及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平安熬过三个月进入禹宸仙府才是最要紧的事情,所以曲宁萱的语气就带了那么一丝焦急”“待会来的人越来越多,定会有极多人盯上我们的宅子,只要一人动手挑起事端,我们就会面对连绵不绝的战斗……咱们必须先布置阵法!” 大家都知道事情的重要性,都上前看了看曲宁萱手中的图,决定一人处理一角,曲宁萱见叶希晨选择布置阵法的东方,完全没有暗示她两人换工,由他这个最熟悉阵法的人来布置最重要,也是最复杂的中部,心中更是犯嘀咕,心想叶希晨好像完全不在意她这个新手能不能成功布置阵法,或者更有甚之,他本来就是要人发现啊! 想到这里,曲宁萱抿抿唇,摈弃这些纷乱的思绪,专心布阵。 以一件玄阶中品法宝落蝉衣为阵眼布下的玄正天罗大阵,不仅可以模糊人类的感觉,让他们自发忽略被阵法笼罩的一切,还拥有极为不俗的防御力,倘若布置得到,说不定还能掺杂进幻境,堪称性价比极高的一种阵法。之所以得不到普及,只因为这落蝉衣乃是素蝉褪下的壳所制成,平日穿着还没什么,用作布阵能撑三次不毁去就了不起了。 偏偏素蝉踪迹难寻,繁衍不易,纵然找到颇多素蝉,想做出一件落蝉衣,至少也得几百年功夫不可。 这样难得的东西,叶希晨却随随便便就将之拿出来,还一点都不心疼,可见他对禹宸仙府之行早有周密的计划。 这样一个走一步看百步的人,选择这件宅子,仅仅是因为他知道这里灵晶石多?他怎么知道诸多消息的事情,曲宁萱已经不想深究了,但她一点都不相信,叶希晨选择这间宅子落脚没有别的用意。 五人一同动手,速度比一人布阵快多了,仅仅片刻功夫,四人就回到曲宁萱这里,对她点头。 曲宁萱深吸一口气,将灵力注入落蝉衣上,又谨慎地通过落蝉衣,将之分成八股,引导到规定的轨道上。确定阵法运行之后,她飞快地打了十来个法诀,将落蝉衣封存起来,又用幻术与结界遮掩,将之悬到半空中,却无人能见,这才放下心来。 做完这一切后小叔在宅子上空飞了一圈,发现只要不经意间往下看,纵然是他都下意识会将这间宅子忽略过去,以神识检查的话,不仔细搜索的话也很难看出不对,不由松了一口气。 仅仅一个玄正天罗大阵显然不够,水沐珩也拿出了好几样宝贝,众人继续分头行动,布置各种阵法结界乃至陷阱机关,从早上忙到晚上,终于觉得宅子的防御力度勉强够了了这时候,叶希晨突然说:,“我方才转了一圈,发现这宅子的前主人真会享受,他砌了一个池子,引了温泉水,反正大家都累了一天,不如去泡泡温泉,缓解缓解心情?” 水沐珩动作一滞,却很快恢复正常,曲宁萱捕捉到他的不对劲,不由微微蹙眉。 难道说,这个温泉会惹出什么麻烦? ,“温泉的话,水源应该与外界相通吧?”曲宁萱想到蛟王被〖镇〗压在千漪湖底之时,尚能引动千漪湖的水源,不由有些担心”“倘若别人借着温泉潜进来……” ,“这你放心!”叶希晨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在曲宁萱面前炫耀的忌讳,所以他抬头挺胸,十分骄傲地说”“区区三进的宅子,任何水流的变化都会为我所知,那些肮脏东西想进来,也得问问我的拳头答不答安!” 他越是打包票,曲宁萱就越不放心,所以她寻了个机会拉住水沐珩,正色问:,“公输幽月对温泉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偏好?” ,“我以为我掩饰得够好,原来”水沐珩自嘲地笑了笑,却很直接地说”“不错,她对温泉有狂热的偏好,每天不在温泉里待一个时辰就不舒服,听说这也是她修行的一种方式。你也知道,龙族对水都非常地**,就算她查不出来,公输风也能找到这里……我现在只希望,这里不是唯一有温泉的宅子……” 听见水沐珩的回答,曲宁萱证实了心中的猜测,却不知应该如何回答明明看得通透,却心存侥幸的水沐珩。 他们两个都明白,就算这里不是唯一有温泉的宅子,叶希晨选择了这间宅子的举动都代表公输幽月有八成以上的可能会选择这里。 第九十六章 焦点所在 不出曲宁萱所料,三天之后,恶客上门。 作为阵法的主持者,曲宁萱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异常,立刻通知叶希晨。大约十个呼吸的功夫,叶希晨就出现在曲宁萱的身边,他对战经验再其丰富,略一扫阵法裂缝的程度,就估算出攻击此结界之人的实力,便略带轻佻地笑了笑,字里行间的讽刺意味极浓”“公输风与冰月娘娘真是爱女如命,凝辉城内竟都不拘着她乱跑,反倒派手下大将保护她。并在不知道结界主人是谁的情况下,只是试探了一番,确定对方是水生妖族的情况下,就二话不说命人出手攻击结界,真当蛟王是死得不成?” 龙王自负血统纯正,不肯臣服蛟王的事情,曲宁萱是知道的,所以她不得不怀疑,叶希晨是否要蓄意扩大两者的矛盾。尽管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曲宁萱却极好地掩饰了自己的情绪,只是问:,“我是否要将阵法稍微变换一下,让他们吃些苦头?” 叶希晨漫不经心地喝了。酒,摆了摆手,优哉游哉地说:,“凝辉城就用掉重要道具,进了禹宸仙府怎么办?你随便找个理由混过卜叔和舍叔,我去会他们一会!” 说罢,他收起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酒壶,懒洋洋地向大门走去,明明是极为稳健的步子,却一迈就是十丈远,显然是高等土系仙术中的,“缩地成寸”。 他的身影一消失小叔就赶了过来,曲宁萱灵机一动,就装作急急往大门走去的样子,果然被卜叔拦下。 还没等这位忠仆问话,曲宁萱就面露喜色,仿佛看见了救星,她的声音写满了焦急的意味:“小叔,方才我一告诉龙在野结界正被人攻击,他就脸色大变,急急地往外赶去,我连拦都没拦住” 纵然以卜叔的冷静,也险些破功,他对曲宁萱点了点头,竟连话都来不及多说,就立刻朝大门赶过去,心中的忧愁难以排解。 公输幽月喜爱泡温泉的事情小叔自然知道,自从见叶希晨选择了这么个宅子,他就有些不安,暗道少主是否不喜欢温姑娘”只是借着讨好她来遗忘上一段爱带来的伤害。 作为一个事事以龙在野为先的忠仆小叔不愿意看到自家少主再度陷进去,尽管他对,“温馨”人族的身份不大满意,可这种时候焉能计较那么多?阻止少主见公输幽月才是关键! 卜叔到门口的时候,就看见叶希晨双手抱胸站在正门。”一步也不肯后退,配上他此刻的表情,足以让任何人都能感觉到他的蔑视。 接受他目光洗礼的是一个身着银色衣裳,容貌清丽绝伦的大美女,她正定定地望着叶希晨,神色复杂至极。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公输大小姐啊!”叶希晨懒洋洋地靠在大门上,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想来也是,这样不讲道理的蛮横做法,只有公输大小姐你能做得出来。” 公输幽月刚要说什么,叶希晨突然做出一昏恍然大悟的样子,装模作样地拍了拍手,连连摇头:,“哎呀,我怎么忘了,公输小姐最最温柔娴淑不过,怎么会做这么惹人诟病的事情呢?你永远都不会有错,错的是挑唆你的人,或者自以为是的追求者,比如”他笑了笑”扫了扫站在公输幽月一旁的白衣男子,笑容越发灿烂”“老三,是么?” 龙在情恭敬地对叶希晨施了一礼,礼数一点都纠不出错来,语气也真挚到不可以死:,“见过大哥。” 倘若旁人见到一幕,定不会以为这是受害者与被害者的见面,反倒像叶希晨仗着嫡子之势,强夺他人所爱,曲宁萱觉得挺好玩的,不由放慢了脚步,却还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丰。 叶希晨刚要冷嘲热讽,一见曲宁萱来了,立马来了精神,原本的讥讽与冷笑全都消失不见,从声音到表情都温柔到略带谦卑的程度:,“馨儿,你来了。” 曲宁萱不着痕迹地抖了抖身上冒起的细小鸡皮疙瘩,明知故问:,“还没处理好么?” “不过是些小角色,很快就能搞定的!”叶希晨听见她冷冷的一句话,却好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他挥苍蝇般地摇了摇手,像看垃圾一样看着公输幽月那一方的人”“你们快滚吧!” 听见他这样说,公输幽月的眼眶就红了,龙在情嗤笑叶希晨吃了这么多亏之后,依旧看不清局势,面上却不露半点情绪,仍然无比温和有礼,不紧不慢地说:“大哥,咱们兄弟许久未见,不如好好说说话?” ,“说话,我与你们有什么好谈的?”叶希晨挑了挑眉,摆出龙在野式的二货表情,头抬得老离,一派傲慢无礼,右手摇摆的幅度更大, “叫你们滚,你们却还不照做,怎么,听不懂人话?” 曲宁萱抽抽嘴角,心道站在他身边真丢脸,又以眼角的余光去看自己的,“情敌”只见公输幽月欲说还休,盈盈美目似写着万千情绪,她的保护者们见心中的女神被侮辱,无不面露愤怒之色,随时能与叶希晨这个二世祖拼命,却被公输幽月阻止。 出手八卦之心,曲宁萱察觉到公输幽月的动作之后,就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水沐珩,见他淡定自若,丝毫没有任何异样,心下大慰,又转向叶希晨,想看看叶希晨如何应对。 作为正牌影帝,叶希晨的演技显然走过硬的,只见他眼中飞快掠过一抹黯然,稍纵即逝,却足以让观察力惊人的龙在渊与公输幽月察觉到,下一刻马上恢复那昏骄横的大少爷样,冷冷地说:,“还不快滚?” “龙”公输幽月刚想说什么,叶希晨突然大吼:,“你又想huā言巧语哄骗我,让我这个傻子巴巴地为你做事?告诉你,没门!” 他话音刚落,一道黑色的光芒就出现在他面颊,曲宁萱冷哼一声,飞剑交错划1出十字剑光,将攻击挡下,然后手握飞剑,极不客气地说:,“龙在野,这就是你说的好兄弟?我听说妖族极重长幼尊卑,不知冒犯龙族太子该当何罪?” “罘,弟?”叶希晨双目充血”“我怎么有这样的兄弟?” “不错,我也没有这样窝囊的兄弟!”一个身着黑衣的俊朗男子冷着脸走过来,目光森冷到能让滔滔江水冰冻”“这位姑娘,莫非他还骗你他是龙族的太子?告诉你,早在三十年前,龙族太子龙在野就被废黜太子之位,若非父王仁慈,他就该与龙族女子生下正统继承人后被处死,怎能永生永世流放中土?” 曲宁萱未曾想到龙在野的处境竟这般糟糕,毕竟听大家的口气,成为水沐珩之前的龙在野未必没有一搏之力,只是被他自己放弃了,谁知,这种时候,她着实不知虽不喜欢龙在野,却又比较护短的,“温馨”应该做出什么反应,只好恰到好处地流露一点震惊,然后以不变应万变地看着叶希晨。 叶希晨不负她所望,只见他身子泛着金光,渐渐膨胀起来,知他在化为原形,众人大骇的同时都飞快退下。曲宁萱下意识望向水沐珩,却发现他的身子也渐渐绽出金光,只是被叶希晨身上太盛的光芒遮挡,无人能够发现。 下一刻,五爪金龙盘旋在天空,痛苦绝望到好似受伤野兽嘶吼的声音仿若炸雷般在许多人的耳畔响起:,“我做错了什么,你们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你们要我退,我就一退再退,放弃了龙族太子之位,放弃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女子,放弃了生活在海中的权力,可你们还是不满足,就连一座宅子,就连一座宅子也父王,我是您的儿子吗?我是吗?如果是的话,您为什么要任由混杂卑贱之血的杂种欺辱您唯一的嫡子?” 龙王狠狠一拍桌子,却知道自己的笑话被看定了,所以他飞至半空,怒道:,“孽子,还不快快回去!你还要在这里丢人现眼多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五爪金龙放声狂笑,可那笑声没有任何欢喜的意味,只让人觉得无比凄凉”“父王,我是您儿子啊,我是您唯一的儿子!为了一座宅子,您竟帮着外人……我走,我现在就走!” 说罢,金龙向迷光瘴方向飞去,转瞬不见小叔与舍叔连忙追上责。 “我们是否要去”曲宁萱拉拉叶希晨的衣袖,有些担心地问,金光亮起的一瞬间,叶希晨就将龙珠给了水沐珩,方才的事情并非演戏,而是水沐珩在泣血。眼下水沐珩这样跑掉,曲宁萱实在无法不担心。 叶希晨轻轻摇了摇头,平静道:“无妨,事情憋在心里反而会弄出病,发泄出来是好事。” 曲宁萱点了点头,想到水沐珩这一闹,就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宅子上,便有些迟疑地问:“那宅子,莫非真……” ,“其实也没什么。”叶希晨命飞剑飞得高一点,又划了几道符,以便清晰地俯瞰凝辉城,不过扫了一眼,曲宁萱就倒抽一口冷气。 迷光瘴为外圈,蜿蜒的护城河将整座城一分为二,这完全是一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太极图,而叶希晨之前选择的宅子,恰好是太极图一个鱼眼的所在! 第九十七章 看戏演戏 “我从不会认为,这世间的聪明人只有我一个。”见四宇萱露出惊诧之色,叶希晨把玩着酒壶,态度轻慢且随意,唇边却逸出一丝笑意,“不需要多久,这个秘密就会被很多人发现,到时候,可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说罢,他微微侧过头,望着曲宁萱,目光柔和至极:“你说呢?” “你都将一切都布置好了,我还能说什么呢?”曲宁萱抿唇微笑,打定主意不说话,心中却再次拔高对叶希晨的评价。 无论叶希晨是早知道凝辉城的布局,还是刚进凝辉城时发现的,都足以证明他观察力的敏锐。不管温泉到底原本就存在,还是被叶希晨弄出来的,事情都顺着他的心意发展。 他就像最高明的棋手,轻轻落了一颗棋子,就改变了整个棋局,这等顺势而为的功夫,实在是她远远不及的。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而聪明人往往喜欢将简单的事情复杂化,龙王不喜欢政治联姻生下的嫡子,这本是最平常不过的一件事情。至于龙在野的凄凉遭遇,也不过是他本人不争气,被人赶下位了而已,他能够活到今日,也只因为血统够纯正,需要为龙族王室延续血脉,仅此而已。 从头到尾,这事情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可那群人老成精的家伙定不会这样想,他们会细细推敲琢磨,衍生出无数个版本”作为事发根源的那间宅子,也会被人从头到尾地检查,总有人能发现阴阳鱼眼的问题。到时候就不仅仅是什么看热闹的问题了,说阴阳鱼眼不特殊,谁会信?原本按照势力均分的住宅定要来一场大变动,谁都使劲盯着位处鱼眼的两套宅子,根本不可能谈拢。趁着这两套宅子吸引太多注意力的忌讳,曲宁萱等人只要随便找个角落猫着,三个月的安全几乎不是问题。 倘若这是叶希晨早早做的准备,还没什么,若这只是他一两天内临时定下的计划1,这份心机手段,无法不让人胆寒。 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曲宁萱将目光移向仙府大门,神思有些恍惚,叶希晨随口同:“在想什么呢?” “禹宸仙府不过漏了一道缝给我们,修士们就杀得你死我活,要真到了仙府里......”曲宁萱目光黯了黯”笑容也有些勉强,“难怪师...... 曾经说过”禹宸仙府的开启对这个世界来说,不亚于一次浩劫。” 敢说这种话的,当属温瑜无疑,事实上,温瑜的原话比曲宁萱对叶希晨说得更重。在曲宁萱变着法子打听禹宸仙府的时候,他很冷静地告诉自己的师妹,禹宸仙府的开启,恶劣程度甚于人间浩劫,比中土与北方绞肉机式的战争更可怕。浩劫中至少还能诞生颇多强者,点亮一个时代的光辉,禹宸仙府却是一个吞噬修士的无底调。 倘若仅仅吞噬修士的性命,温瑜也不会说得这么严重,毕竟修士们进仙府之前,就应该想到会有什么后果。温瑜说得可怕方面是指禹宸仙府会吞噬人性中的美好一在“仙器”的**下,人类性格的黑暗面会被无限放大”仙府地方大,能闯到后面的却很少,这样一来杀人越货也没关系,反正仙府禁止了很多东西,只要没被人看见,基本不会有问题。这样一来”能够活着带仙器走出来的人必定除去了诸多对手,这段时间“心狠手辣、不给别人留活路”的做派也深深烙入他们的灵魂,偏偏他们功成名就,容易被他人仿效”长此以往,对整个修真界都不利。 曲宁萱记得,温瑜还特别感慨地说了一句,幸好禹宸仙府是十万年开一次,如果后面少两个零,改成一千年开一次,不出两万年,修真界必定堕落得乌烟瘴气,一塌糊涂,现在想来还真是如此。上古时期的人顶多探索洞府与遗迹,绝不会做出刨坟这么缺德的事情,可现在呢? 发现任何一位高人的陵墓,就像捡了宝一样,面子也不要了,里子也不存了,巴巴地探索挖掘,打扰死者的安眠。如果出现了大帝的墓穴,更是全体世家宗派一同惊动,先谈好了利益分配再决定出人手的多少,探索过程中也互相使绊子,谁也不肯想让,实在是......太恶心了。 想到这里,曲宁萱唇边不自觉地挂上一丝自嘲的笑容,上古的经历不过镜花水月一场,可以回味,却不能沉浸,更不能因此而拒绝接受这个世界的事实。所以她看向叶希晨,轻轻地说:“我有些担心水公子,我们去找他吧?” “他方才一闹,必定被许多尾巴跟着,这时候去,无疑是自寻死路。” 叶希晨摆了摆手.淡淡道.“他的心早被一次又一次地背叛磨砺地坚如铁石,早就看透的事情,就算会让他伤心,却也不会沉溺太久,更别说卜叔和舍叔也在旁边看着。 等他冷静下来,甩掉那些尾巴之后,我们自然会聚在一起。” 他的回答,早在曲宁萱意料之中。 叶希晨花了十年时间观察龙在野,又用灼灵丹吊着这位龙族太子,让他成为水沐珩,所图必定不小,又怎会轻易将之舍弃?之所以这样问,一是她真的关心水沐珩,二是为了试探,但现在看来,叶希晨不愧是叶希晨,言行举止永远是这般滴水不漏,字字句句都是水沐珩如何如何,不透露自己任何的想法,让人分不清虚实。 曲宁萱点点头,做出认同叶希晨言论的样子,又问:“那我们现在应该干什么?” “寻找灵晶石,外加看戏。”叶希晨微微挑眉,笑容几许潇洒,几许风流,还带了三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轻佻随意,“就不知道,你是想看明争呢,还是想看暗斗?” 听见他这样说,曲宁萱心中一动,却立刻婉拒道:“我连超级世家宗派的名字都记不全,更别说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何况凝辉城不仅有人族修士,还有太多妖修,实在难办。纵然有幸见到暗斗,我也定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还得费心思整夜整夜去揣摩。” 一口气说完这些,曲宁萱抿唇笑了笑,目光落到蜿蜒的分界河上,淡淡道:“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可不想去招惹,还不如看看明面上的争斗,就算学不到什么战斗经验,也免费看了一出最豪华阵容的猴戏,你说是不是?” “你这比喻,着实妙极。”叶希晨放声大笑,笑意晕染了眼角眉梢,却不知是否达到了心底,“可不就是这样?这群人为了利益风度尽失,跳来跳去,与耍猴戏又有什么区别?” 曲宁萱见他竟单纯地就事论事,甚至还有一丝淡淡地对超级宗派世家的失望,不由觉得奇怪。作为一个散修,就算心态够健康,没有任何仇富心理,却也免不了对霸道且高高在上的宗派羡慕嫉妒恨。这种心态已经刻到了散修的骨子里,不是修为高之后就能消除掉的。在五皇岭待了那么多年,曲宁萱明白,散修与宗派的圈子早已划好,想要真正互相融入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可叶希晨这口气,颇有些感慨世风日下的意味,若非对超级宗派世家有些归属感,怎会带了这样的感情?难道叶希晨出身世家,却不,不对,叶希晨身上源自草根的,近乎极端的忍与狠,根本就不是世家子弟能够拥有的...... “禹宸仙府第一层大多地方都瘴气密布,毒烟浓密。”这时候,叶希晨突然说,“当然,仙府第一层肯定也有漂亮的地方,只不过那里不是生长攻击性强悍的剧毒之物,就是被强大至极的异兽盘踮着,所以,我们现在该做得不是看猴戏,而是尽量收集灵晶石。” 曲宁萱早知这一点,听见叶希晨又重复了一遍,立刻想到哪里不对,就正色问:“一枚灵晶石,能够支持多久?” 叶希晨取出一枚小指甲盖大小的灵晶石,在曲宁萱面前晃了晃:“这种大小的灵晶石,不战斗的话,应该能够吸纳毒烟瘴气十二个时辰,如果战斗”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却没多说什么,任由曲宁萱自己脑杵。 十二个时辰,整整一天,听着似乎能支持很久,可谁都知道,仙府第一层的拼杀定然无比激烈,越到后面人才会越少,倘若只收集十几颗灵晶石就以为足够,闯入禹宸仙府,就算发现不对,也难以一时半刻折回仙门边。毕竟,禹宸仙府内禁止一切定位术法,你可以随机传送,却不能定位交流。 “若我没有记错的话,凝辉城本身就是一个不停运行的巨大转换阵法,将许多东西合成为灵晶石,可无论怎么运作,原材料都是有限的,出于平衡原则,也不能肆意掠夺别的灵气,这样不利于长久发展。”叶希晨又补上一句,“所以,这十万年转化的灵晶石,大概只有......两吨.....吧?” 两吨听上去很多,可要是分起来“叶公子,别管什么猴戏了,我们还是先全力收集灵晶石吧!” 第九十八章 仙门洞开 就在曲宁蕾与叶希晨改头换面,游荡在凝辉城各外搞破坏,全力收集灵晶石的时候,围绕两座宅子的争夺正搅得许多人不得安生,也让凝辉城的气氛无比压抑。 十万年的时间太过长久,宗派兴衰起落,王朝往来更迭,不知多少个家族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之中,更别说禹宸仙府本身就是个吞噬修士的无底洞,去的人十有八九回不来。这也就意味着,关于禹宸仙府的记载不可能会太多,甚至很多散修都是无意中听说有这么一个仙府开启,才匆匆赶来的。对绝大部分的修士来说,凝辉城不过是一个暂时休整加落脚的地方,至于第一层迷宫需要灵晶石才能更安全省力渡过的事情,大概只有那些传承悠久的宗派与家族知道。 倘若给散库们足够的时间去探索,灵晶石的秘密绝对保不住,为了争夺灵晶石,凝辉城定然腥风血雨,杀伐四起,这是叶希晨不希望的,毕竟他身后没有宗派支撑,势单力孤,经不起疲劳战。所以他巧妙地转移目标,将绝大多数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位处阴阳鱼眼的两座宅子上,也让他与曲宁萱收集灵晶石的工作顺利了不少。为了这份保持优势,叶希晨每隔几天就变换身份出去,曲宁萱虽没多问,却也知道他故意去搅浑这摊水,让局面更加混乱。 整个凝辉城就是一个巨大的转换阵法,合成出来的灵晶石自然拥有诸多特性”战斗的时候显然不能随时补充灵晶石,可一起放在身上也不是好事,因为会造成极大的浪费。叶希晨特意拿了一张图纸给曲宁萱,希望她按照图纸,将灵晶石炼制成法宝,有多少炼多少。 这等自己炼制的东西,用起来总比别人给的放心一点,所以曲宁萋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坐在院子里就开始炼制法宝。只见她小心翼翼将自己的灵力织成细密的丝线,对准灵晶石的中心,以绝对快速却稳定的频率将灵晶石轻轻洞穿,透明的灵线利落地传过去,如此重复。 能够炼制这件法宝的人,对灵力的掌控必定精准到一定的境界, 如果不是上古时代历练的那些年,曲宁萱断然做不到这一步。她知晓叶希晨借此试探她,却很珍惜这个锻炼的忌讳,毕竟在炼制这件法宝的过程中,她必须精神保持高度集中,一气呵成,否则就得重头来过。 所以当叶希晨回来的时候,曲宁萱头都没抬,只是随口问:,“回来了?” 叶希晨卸下第一重伪装,也顺口回答了一句:“回来了。 曲宁萱不说什么,继续集中精力制作灵晶石罗盘,谁料就在这一刻,原本稳固的结界竟荡起丝丝涟漪,还没等叶希晨做出任何防御,就豁开了一个口子,可见闯入者实力之强。 叶希晨神识略一扫,竟不阻止也不攻击对方,而是取出酒壶,懒洋洋引了一口酒,方微笑道:,“天机阁不传之秘天门定星术……看来,我还是小瞧了君公子。” “君某也未曾想到”叶公子竞能一句叫破这一招的名字。”君千棠轻声一笑,恰似三月春风吹拂过听者的心田,扫去他们的烦躁与不安。 曲宁萱心头大震,灵力丝线登时断裂,她将灵晶石罗盘放到一边,缓缓抬起头”只见君千棠大大方方从正门走进来,却好似自九天之端垂云而下。 他身着一袭绘有繁丽暗玟的深紫色衣裳,头戴样式华贵的金色高冠,笑意清朗,不带一丝阴霾,举手投足却带着天生的高贵与让人如沐春风的自然”旁人羡之妒之,却无从仿效。 中了天门定星术,被人跟到老家门口,自己的身份又被叫破……叶希晨自知棋差一招,索性除了装扮,扬了扬手中的酒壶,依旧气定神闲:,“贵客前来,有失远迎,可否与君一醉,聊表歉意?” 君千棠微微一笑,三分风流,三分洒脱:“恭敬不如从命。” 叶希晨衣袖轻扬,动作快到几不可辨,两段竹节已被削去。碧绿色的美酒缓缓倾倒至竹节中,其中一杯又被凌空推到君千棠面前,叶希晨扔了酒壶,捧着一段竹节,遥遥举杯:,“请!” 君千棠右手翻转,瞬间卸去叶希晨施加的力道与符咒,同样举杯,毫不犹豫地将之饮下。 曲宁萱在上古时代长了不少见识,自然能看出两人和平表面下的暗涌,不过是短短一个来回,两人竟暗中交手了五十余招,从招数到符咒到仙术到心理战术,应有尽有,堪称经典! 虽然她不清楚这两人到底打什么机锋,却也能看出来,叶希晨很利落地扳回了一城,纵然没胜过君千棠,也挽回了方才的颊势。 正如曲宁萱所料,不过一次交手,君千棠就收起了先声夺人,收复叶希晨的心思一天冂定星术乃是天机阁的不传之秘,除了阁主、北斗卫首领以及七星堂主之外,旁人根本连名字都没听过,更别说窥测其中的奥秘,叶希晨却能第一时间判断出自己中了这一招,着实令人惊讶。何况叶希晨方才五十余招皆为各大世家宗派核心武学,不仅无一丝重复,衔接起来也如行云流水,毫无凝滞之感,竟比原主人用起来威力还大,不得不让君千棠提高警惕。 君千棠是顶尖的武学天才,任何招数只要在他面前使过一次,他就能将之记下,仔细琢磨之后取其精华掺入自己的招数中,对他来说,招数至简,就那么几招,衔接与意蕴才是关键。你要他看过一遍依样画葫芦,他做不出来,因为他不屑生硬地学习,认为只要把握了精髓即可,所以他始出来的招数,永远是自己改良过的。 天平老师都恨不得有他这样的学生,却又畏惧他这样的学生,正因为如此,君千棠才更惊讶叶希晨的本事,因为他知道,倘若没有与之配套的功法,只是单纯地模仿,定然做不到叶希晨这种程度。 也就是说,叶希晨不但能将这些招数融会贯通,也知晓对方的内功心法精楗,并能迅速将之切换。这样的人,只会做得更好,不会更差,叶希晨之所以在他面前使原招,不过是为了示威,让他心生忌惮而已。 不得不说,叶希晨成功了,因为君千棠终于将他放到一个平等的位置,无论是实力,还是信息量。 饮罢美酒,君千棠就张开右手,一柄散发青色光芒的钥匙静静躺在他的掌心,君千棠似笑非笑地对曲宁萱说:,“玉璇,怎么,认不出你交给我的岚晶钥了吗?” 曲宁萱默默卸了伪装,唇边的笑意有些苦涩:“师傅,您是怎么认出我的?” ,“不是认出,而是猜出。”君千棠右手一合,将钥匙收起,安抚地对曲宁萱露出一个微笑后,就转而对叶希晨说”“我知道第六柄钥匙在你手上,可若我不开启第五层的大门呢?” 不得不说,他这一手正好戳到了叶希晨的命门。 尽管找到了代替品,也有足够的资本与君家做交易,可那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到了禹宸仙府里面,连能够开启仙府第六层的人都找到了,倘若不去闯一闯,他定会后悔终生。 叶希晨算得很好,岚晶钥在禹宸仙府开启之前会持续放出宝光,想保住它们得费好一番功夫,所以这么多次仙府开启,钥匙几乎都在强大的势力手上,他们自知不能吃独食,也就借此来争取更多的利益,叶希晨借龙王之子的身份进去浑水摸鱼也不是难事。可谁能料到,开启禹宸仙府第五层大门的青色岚晶钥竟阴差阳错到了曲宁萱手上,并被她交给了叶希晨?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恰是叶希晨最佳的写照,不过,他从来不认命,更不甘心局面被对方掌控,所以他放声笑道:,“看来,这场酒,我请定了,君公子,我们不醉不归!” 君千棠知叶希晨做了让步,也不愿逼得太过,就轻轻道:,“既然如此,接下来的时间就叨扰了。” 曲宁萱看看左边,叶希晨依旧懒散,好似带了几分醉意,眼神却锐利到像刀锋,再看看右边,君千棠光风雾月,温文谦和,却带着掌控全局的霸气,便在心中泪流满面,觉得自己从来没期待水沐珩过的到来。 夹杂在两位bopc之间的日子实在太难熬,还是找个同样苦哈哈的同伴一同分担火力吧! 一个月后,斗智斗勇斗感情,总算甩脱了尾巴,安顿好卜叔舍叔的水沐珩一踏进院子,就擦擦眼睛,用有些梦幻地口气说:,“我大概太累,出现幻觉了……” 君千棠随意落下一字,扫了一眼水沐珩,虽是疑问,口气却万分笃定:“前龙族太子水沐珩?” 还没等水沐珩说什么,君千棠淡淡地补了一句:,“龙族自视甚高,素来与人类不睦,龙王也与蛟王不和,假冒他的话,的确能最好地挑动各方冲突。” 叶希晨定了一子,利落地收了几颗黑子,随意说:“我认识他的时候,蛟王还没出现。” 对于这种面上谦和,暗讽却从未停过的话语,曲宁萱已经习惯了,她无奈地对水沐珩耸了耸肩,水沐珩擦了擦眼睛,刚要说什么,铺天盖地的金色光芒突然刷过整座凝辉城,君千棠与叶希晨同样抛了棋子,眼中的震惊不加掩饰。 怎么可能?禹宸仙府竟然提前开启了! 第九十九章 棠棣之华 禹宸仙府大门为何提前开启不是秘密,或者说,祁连宗根本就没有掩饰的意思,所以众人伪装之后一路往仙府门口赶,就听见旁边三三两两的人议论,都说宋宝儿的血滴到大门上,仙府就开启了。 听见,“宋宝儿”三字,曲宁萱下意识望向君千棠,后者依旧笑如春风拂面,眼中也没有一丝阴霾,光风雾月,一派坦然,好像宋宝儿完全与他无关一样。可略知晓内情的人又有谁不知道,在这件事情上,君千棠承受了多大的羞辱,又是怎样不死不休的仇恨? 据曲宁萱所知,宋景受怀着宋宝儿的时候,下界修士的身体压根承受不了上位妖王的血脉,偏偏妖族与人族不同,谁都不知道这孩子会孕育多久才出生。那时候的宋景受完全是时时刻刻游走于生死边缘,全靠君千棠冒着生命危险采集来的灵药才得以存活,正因为如此,知道真相后,才越发觉得讽刺。 你可以用的性命来赌一场泼天的富贵,无论是赢是输,那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可你不该做出背叛未婚夫的事情,还要利用他的感情,让他为你四处奔波,却还要反捅他一刀,真令人不齿。 “宋宝儿”君千棠轻轻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好似珠落玉盘,毫无一丝烟火气”“真没想到,他们猜到我会来,竟敢带着她出现。” 见到外出玩耍的宋宝儿发现她是宋景受的女儿,一怒之下给这个小女孩下了恶咒,将她的性命掌握在自己手中,然后闯进祁连宗索要一个〖答〗案,却不知她是啸月天狼王的女儿……这,就是一切的开始吧? 为此,他从高高在上的君家继承人,变成了世家豪门的公敌……明明才过了七年,为什么自己觉得这些东西,都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呢? 君千棠微微勾起唇角,心中却没泛起多少涟漪,只是想,祁连宗此番竟敢带宋宝儿前来,想来是被他逼到了不得不狗急跳墙的程度。不过,不排除他们有应对恶咒之法的可能,毕竟宋宝儿可是他们的公主……奉妖王之女为人类公主,真是…… ,“真是愚蠢。”叶希晨唇角噙着一丝不屑的笑意姿态慵懒,却无法掩饰他语气的尖锐,“祁连宗大张旗鼓将这件事情披露,无非认为仙府主人不过是个飞升上去的仙人,啸月天狼王却是妖界七王之一,等级差距太大,纵然是天狼王后裔之血也强行破开禁制。 但他们也不想想,宋宝儿是什么东西?妖王后裔又如何?天狼王的儿女还会少?没有实力,怎能得到旁人的尊重?待会开启不了仙府第六层,祁连宗……” 说到最后,他露出一个不无恶意,却又有些意味深长,甚至带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显然对祁连宗的做法很看不惯,并等着现实狠狠地扇祁连宗一耳光。 尽管他对君千棠不怎么待见,可到底将对方视作同等的对手强者都拥有自己的骄傲,是以叶希晨压根瞧不起祁连宗这等手段一以为巴上一个妖王,就能拖家带口飞升?妖族强者为尊固然不假,等级严苛却也非人类所能比拟,龙在野实力远远不如他的两个弟弟,可就因为龙在野的母亲是血统纯正的苍龙他弟弟的生母是略次一等的螭龙、蟠龙,龙在野的太子之位就无比稳固。如果不是龙在野自己犯二,纵然龙王再怎么不喜欢,舆论再怎么大他都不可能丢掉太子之位。 螭龙、蟠龙都是龙族中的贵族,尚且无可逾越如此等级这群大佬莫非真的以为,啸月天狼王会在意一个下界人类所出的女儿?拿着一个根本不受重视的小女孩当宝,实在是……无比可笑! 水沐珩见许多人冲进去,曲宁萱、叶希晨与君千棠却迟迟不动,不免有些心急地说:,“我们通知卜叔与舍叔,一道进去吧!” ,“不急。”曲宁萱与君千棠的声音同时响起,前者有些焦急,后者气定神闲。曲宁萱略带惊讶地看向君千棠,后者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带了些鼓励意味地说:,“不错,这七年来,你真的成长了很多。” 由于刚刚过来,闹不清情况,水沐珩压根不知道君千棠的身份, 还以为对方是叶希晨的损友,曲宁萱的熟人,所以他倒没有掩饰自己的焦急:,“别人都进去了,我们……” ,“他们提前开启仙府,自以为赚了大便宜,却不知将自己送入魔窟。”曲宁萱见君千棠和叶希晨都没有解释的意思……心中轻叹一声,暗道你们俩什么事都不对盘,在考验我这件事情上倒空前一致……她对水沐珩颇有好感,希望他成功得到灼灵丹救下曼儿,不留下遗憾,所以尽管不怎么情愿,她还是对水沐珩说”“无论是仙府开启的前一年,岚晶钥出现在各地任人争夺,还是待在凝辉城三月收集灵晶石,都是禹宸仙府主人的考验,否则我们怎能如此轻易掌握到规律?” 大家都以为鼻宸仙府的开启是捡便宜,殊不知禹宸仙府的主人从头到尾都没有阻止别人入他洞府的意思,他所作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选拔出合适的人来得到自己的丹药法宝,甚至成为自己的衣钵传人。可惜他以仙人的思想评估一切,却漏算了这个世界的灵气日渐稀薄,从天仙能停留此地,选择是否飞升的远古时代,到飞升千难万难,渡劫期强者抱憾终身的远古时代,再到现在分神期强者就能称雄一方的时代,修士的实力越发低微,又无法抑制自己的贪婪,仙府种种考验的难度却没有降下,才成为吞噬修士的无底洞。 水沐珩不是笨蛋,曲宁萱略微一提,他就想明白这一切,神情也凝重起来。 谁都知道,切磋和决斗是两个概念,仙府主人放水导不防水更是天差地别。既然禹宸仙府的主人早早算好一切,特意给众人三个月的时间收集并强夺灵晶石,以应对毒雾瘴气,实现第二次优胜劣汰,必有特殊的用意。 根据龙族零星的记载,仙府第一层是纷乱的迷宫,毒雾瘴气密布,还有许多强悍的凶兽。不过,那些凶兽都处于吃饱喝足的状态,大半都在休眠,只要你不惊动它们,它们就不会对付你。可如今,仙府的开启整整提早了二十天,谁能保证,这一定是福而不是祸?倘若仙府的主人算准了时间,这些人却自作聪明…… 水沐珩对宋宝儿的心情比较复杂,身为妖族,他崇敬着七王之一的啸月天狼王,却由于根深蒂固的血统观念,压根看不起人类混血,尤其是实力低微的人类混血。他暗地嘀咕着说不定宋宝儿能开启第六层仙府,却又坚信叶希晨的判断,所以,水沐珩犹豫片刻,还是站在了好友一边:“既然如此,我们耐心等二十天吧!” “不需二十天。”君千棠淡淡道”“他们提前进府,已经搅乱了仙人的整个布局,不能以往常的时间来推算。我们只需等待六天,备好足够的灵晶石进去,就能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消耗赶往第二层。要知道,越到后面,仙府的禁制就越来越多,灵力也得不到补充,为了第一层的东西浪费时间,我们根本走不到第六层。” 曲宁萱弄不懂君千棠这个,“六天”到底是怎么算出来的,不过见叶希晨没提出反对意见,也就点点头,继续去用灵晶石做罗盘法宝了君千棠和叶希晨绝对不会放过这种压榨她的机会,还美其名曰锻炼你的灵力控制程度,幸好还有好心肠的水沐珩陪她一起研究,否则……算了,笨手笨脚的水沐珩,你还是去好好处理自己的感情问题,顺便想想怎么和卜叔、舍叔交代吧!求你,别在这里捣乱了! 六天后。 ,“水公子呢?”曲宁萱顺口问,叶希晨便道”“为了不让别人联想到我们,他得与卜叔舍叔一路,必要的东西我都送过去了。倘若在知道那么多情报的情况下,他还走不到第六层外,合作也没必要继续。” 于是,我就与你和君千棠一路刨倘若这是漫画,绝对能看到曲宁萱额角具现化出一滴豆大的冷汗,没办法,与气场不和,心思莫测的两大bpsc同路,实在是亚历山大。 还没等她说什么,君千棠缓缓走过来,棒着一个酒杯,对曲宁萱说:“这是安萸酒,喝了吧!” 定位专用的安萸酒?曲宁萱怔了一瞬,就赞叹君千棠好计谋,仙府大门是个传送阵,一踏进去就走散的可能性相当大。但只要自己服用了这杯安萸酒,君千棠就能随时找到她,自然不怕叶希晨做太多手脚,毕竟叶希晨指望着她开仙府第六层曲宁萱将安萸酒一饮而尽,对君千棠钦佩不已。 不过一杯关心徒儿安全的酒,就占尽了先手,这等手段,她自愧不如 ! 第一百章 蝎王之争 六天后,曲宁蕾、君千棠与叶希晨站在仙府大门前,最后检查了一遍随身携带的东西后,毫不犹豫地踏入泛着金色光圈的仙府大门,并且人品很不好地在第一时间就被传送阵弄到了迷宫的不同地方。 落地之后,出于谨慎的考虑,曲宁萱先给自己施加了三四个功效不同,但最终目的都是隐匿的结界与术法,直到确定自己的身形无法暴露后,她才分下心来观察身边的环境,却发现自己被黑色的雾气笼罩,纵然将灵力运到双眼,都无法看清前路,倘若运灵力驱散,这些毒雾就好似活了一般,向她身上钻去。 莹润的乳白色光芒阻挡不安分的毒雾,曲宁萱凝神观察,才发现灵晶石罗盘正缓慢却极有效率地吸收四周的剧毒黑雾,为她清理出一片安全的空间。可以想象,如果没制造出这件法宝,光是毒雾与瘴气就能让绝大部分修士浪费大量灵力,甚至夺去他们的性命。 心中感慨禹宸仙府的恐怖,曲宁萱却没停平,只见她取出安萸符,灵力运于掌心,安萸就符变作一个火红的纸鹤,轻轻在她掌心啄了啄,然后扑闪着小翅膀曲宁萱左手边的方向飞过去。 知道纸鹤这是在指明君千棠的方位,曲宁萱毫不犹豫地跟上去,她不会自大地认为自己能不借助外力到达仙府第六层那是很多分神期强者都无法办到的事情”为了找到改变身体的灵药,暂且借助君千棠的力量与叶希晨的情报是非常有必要的。 纸鹤只能告诉她方向,却不能告诉她一路上的危险,所以曲宁萱走得非常小心翼翼,宁愿多浪费一点时间,也不愿意掉入陷阱。可是,很多时候,你不想惹麻烦,却不意味着麻烦不会找上你”尤其在禹宸仙府最外围,也是最简单的第一层。 才走了没多久,曲宁萱就隐隐听见兵戈相撞之声,顿时提高了戒备。在这种地方,人心远远比任何陷阱、怪物都来得可怕,由不得她不妨。曲宁萱第一时间想到得就是退,毕竟她只是要与君千棠、叶希晨会和,并不是要浑水摸鱼得到什么东西,自然不需要惹上那些麻烦,谁知道对方的师门长辈有没有留影呢?可大概用神识扫了一圈后,曲宁萱却有些犯难”因为对方争斗的地方,刚好在前去寻找君千棠的直路上。 知道避无可避,曲宁萱深深地叹了口气,确定自己的隐匿毫无破绽后,才尽量收起自己的脚步声”朝那个方向走去。她甚至不敢动用漂浮术,就是怕对方有人时时刻刻捕捉灵力波动,察觉她的到来。 随着距离的拉近,毒雾越来越少,终于能让人看清东西,曲宁萱这才发现她竟身处黑暗的地穴当中。只见这个地穴乱石纵横,流沙密布,不知名的菌类散发诡异的光芒,让黑暗变得不那鼻纯粹,却更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息。 作为一个半吊子的毒修”曲宁萱对有毒的植物颇为了解,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就确定,密布四周的毒雾,都是这些诡异菌类散发出来的。 走到能看见对方动作,又不会轻易被发现的角落后”曲宁萱这才发现,处在这个地穴里的人还真多,粗略一扫竟有三四十个,还有人时不时赶来,似乎是接到讯息的同门。这些人互相戒备,却不约而同地围着一只金色的蝎子,既紧张又〖兴〗奋。 “这是……”曲宁萱略加思考,想到书中的记载,眼中不由露出奇异的光芒。 她为了逃离沈家,曾反反复复研究琢磨东荒几位前辈编写的《山河地理志》,并能将之倒背如流。《山河地理志》的《毒物篇》中记载一西南十万大山的地穴之中生活着一种名为破芒毒蝎的生物。这种蝎子以剧毒的伞菌菇以及满萝藤为食,速度惊人不说,全身的壳子也坚硬胜过盔甲,更可怕得是,由于以毒物为食,导致这种生物携带了极为强悍的剧毒,位列毒物排行榜第四十三。而金色盔甲的蝎子则是破芒毒蝎中的王者,几万只里面也未必出一只,无论阶位还是实力都比普通破芒毒蝎高了不止一个阶层。对修士来说,破芒毒蝎王无论是收做宠物、入药还是做成傀儡,都是惊人的收获,可以说,只要得到了这只大家伙,哪怕用尽了身上的法宝,交恶大宗派,都是值得的。 曲宁萱冷眼看着,发现一旁的水流中飘着一些金色的卵,就猜到这是仙府提前开启的毛病照理说,毒蝎王与雌蝎**产卵之后,实力都会下降,也必须陷入沉睡休养生息。禹宸仙府的主人正是算到这一点,才构筑了一个地穴,掐准了时间,谁料禹宸仙府突然开启,有些凶兽还没进食完毕,有些却状态不怎么好,破芒毒 蝎王就属于后者。所以,这二十多个人都将实力大降的破芒毒蝎王看做囊中之物,似乎需要提防的只有其他人类。可曲宁萱被叶希晨不止一次普及过知识,她知道,仙府里的动物都不可等闲视之,更不可以常理来推断,何况……她扫了一眼旁边雌蝎的尸体,以及渐渐坏死的卵,暗道事情未必会有这些人想得那么好,或许等待他们的不是破芒毒蝎王带来的巨大利益与名声,也不是同胞的刀枪,而是团灭的结局。 “真是糟糕透顶呢!”曲宁萱微微皱眉,不大高兴地念了一句。 曲宁萱并不关心这群人的死活,因为她知道,对利欲熏心的人来说,她这个陌生人的劝解不会有任何作用,只会被对方当成假想敌,这个时代修士大都狼心狗肺,她可不愿去做小白圣母。可她四处望去,地穴蜿蜒且幽深,安萸符的指引总不会错,难道她要摈弃最快路线,寻找或许不存在的第二条路线? 想到这里,曲宁萱微微皱眉,觉得无论留下还是离开都不是好选择。 她不过心动巅峰期修为,第一层迷宫对她来说也颇为艰难,若是自己一人前来,必须得赌运气,说不定就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仙府之中。 所以,君千棠与叶希晨,总得找到一个才好。她可没忘记叶希晨说得,到了后面几关,灵力根本得不到补充,体力也消耗得更加厉害。倘若在这里浪费了太多时间与精力,将药物消耗大半,能不能到仙府第六层都是个问题。不过,一味等君千棠来也不行,毕竟这一路上杀伐不休,谁知道他会遇上多少麻烦呢? 冷静权衡利弊后,曲宁萱摇了摇头,还是决定暂且等君千棠一段时间,有什么事情的话,他通知了自己,自己再做决定。所以她运转用起温瑜教她的暗影诀,放空自己的神识,无声无息地融入这片环境,将自己看做一块石头,一缕微风,一株蔓藤,从而遗忘自己是个人类。 心跳、气息乃至视线,都是最同意被发现有人窥探的地方,可是,如果对方自己都不把自己当做一个人呢?这等隐匿之术,又有谁能发现端倪?纵然觉得不对,或许还会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 巫术称雄西南与北方多年,能与中土修真者分庭抗礼,其独到之术,自不必说。 使用了这个术法后,曲宁萱就处于一种很玄妙的状态中,她的灵魂仿佛脱离了身体,俯瞰银幕中的芸芸众生,看着他们为争夺破芒毒蝎王丑态尽出。 然后,她看到了熟悉的起手式,不由一怔。 白底蓝玟的衣衫,寒光凛冽的飞剑,孤高桀骜的姿态,明明这般熟悉,却又异常陌生。 这个时代的……五皇岭。 不过,只是悸动了一瞬,曲宁萱就冷静下来,这个时代的五皇岭与她毫无关系不说,相反,还应该是她的敌人,无论是追杀君千棠,还是解释不清的青冥御剑术,都是天大的麻烦。 ,“我遇到了一点麻烦。”借助特殊的耳环,君千棠的声音自她耳边响起,“叶希晨好像在你不远,他会去找你。” 你们两个是怎么联系的?曲宁萱想了想,终究没问出这句话,只是问:,“我在这里等他,还是去找他?” 君千棠那边貌似挺急,所以他只是说:,“你的位置是我报给他的,别动。” 发现再也联系不到君千棠,曲宁萱也不敢再打坐了,温瑜教给她的功法毕竟是上古时代的圣王那边的不传之秘,倘若叶希晨不能找到她,又是一场是非。 白底蓝玟的衣衫,寒光凛冽的飞剑,孤高桀骜的姿态,明明这般熟悉,却又异常陌责。 这个时代的……五皇岭。 不过,只是悸动了一瞬,曲宁萱就冷静下来,这个时代的五皇岭与她毫无关系不说,相反,还应该是她的敌人,无论是追杀君千棠,还是解释不清的青冥御剑术,都是天大的麻烦。 “我遇到了一点麻烦。”借助特殊的耳环,君千棠的声音自她耳边响起”“叶希晨好像在你不远,他会去找你。” 你们两个是怎么联系的?曲宁萱想了想,终究没问出这句话,只是问:“我在这里等他,还是去找他?” 君千棠那边貌似挺急,所以他只是说:,“你的位置是我报给他的,别动。” 发现再也联系不到君千棠,曲宁萱也不敢再打坐了,温瑜教给她的功法毕竟是上古时代的圣王那边的不传之秘,倘若叶希晨不能找到她,又是一场是非。 第一百零一章 卷入争斗 破芒毒蝎五的攻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所以,在办用了这一招后, 除了少数几个拥有专门防御精神攻击法宝的人外,其他人都或多或少有一瞬的停滞,就在这片刻功夫,破芒毒蝎王相当干脆利落地结果了三个修士的性命。不仅如此,离它比较近的七八个修士面色发青,嘴唇也染上乌紫,浑身打颤,瞳孔渐渐放大,显然是中了来不及医治的剧毒,即将身陌于此。 猝不及脆就折了三分之一的人马,又有一种被畜生耍着玩的感觉,在场的修士们登时大怒。他们都想起来,先前遇到的毒雾不仅无法用灵力驱除,还会自动撵上来,让他们费了好大一番功夫。这些毒雾由伞菌菇和蔓藤罗放出,破芒毒蝎王既然以这两样毒物为食,〖体〗内毒性自然也是如此,可惜,此时想起来又有何用?一时半会之间,他们很难找到解决的办法,只能强杀这只毒蝎王! 曲宁萱对此倒走了解不少,可此时的她也无瑕多顾,破芒毒蝎王的噪音攻击让她原本完美的隐匿出现了一道裂缝,尽管她第一时间就修补好了结界,可她不确定,是否有人感知到了自己的存在,偏偏君千棠让她留在原地检查一下自己的剑匣,曲宁萱以极快的速度挑选出土属性的沉玉剑,将之变成一枚小巧的发卡,别在发间,袖中也塞满了符咒与蔓藤,还没等她做好准备就感觉周围阴风阵阵,显然有什么不详的东西过来了! 对方来得太快太猛,曲宁萱根本顾不上藏拙,七年的战场毕涯生生地烙在了她的灵魂中,所以她抬手就是“涟月剑法”中的“影月同辉”又向后跃了两步,就发现一个面白如纸,嘴唇却鲜艳得不正常的婴孩溧浮在半空中,冲她桀桀怪笑招招狠辣不留情。 这是……鬼婴! 巫王大军入侵中原时,为了巩固统治,曾经广招邪修,北辰星岚率领的第三军团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负责追杀这些邪修。成为北辰星岚的昏官后,曲宁萱背下了诸多资料,就包括这一段的内容,所以她知道,鬼婴是一种如何丧尽天良的存在。 众生皆有轮回,天道平等且公正生时造的孽必须死后服刑来赎,就有那等罪恶滔天之辈在地府遭受酷刑几千万年好不容易能够重新转世,自然对来生无比珍惜。这种孩子在母休里就带有凶煞之气,必须父母用爱来感化,才能平安成长,却有极大的可能都会入战场要么就为盗匪之流。倘若在腹中就被流掉,不同于普通婴孩能够继续转世,他们只要没成功诞生,就是魂飞魄散的结局。可世间就是有这样的巧合,凶煞之婴怨念不散,就有千分之一的可能形成鬼婴。 史上最可怖的一个鬼婴诞生于皇宫,又机缘巧合拥有了成年人的智慧,它潜伏于皇宫多年,看尽朝代更迭,借此吸收大量怨气强大到令人胆战心惊。它以分神期鬼修的实力,竟连着击杀了七八个合体期强者,还重创了一个渡劫期强者,鬼婴之可怖,可见一斑。 极恶之人转世又在母亲腹中就被遗弃的存在毕竟是少数,能成为鬼婴的更是少之又少就有一些想走捷径走疯了的邪修窥测孕妇,一旦发现这等孩子,就趁孕妇怀胎七个月不到的时候将孕妇的肚子生生剖开。 这样一来,孩子成型了也没命了,怨气自然大得可以。邪修便趁这鬼婴还没成气候的时候将之收复让它一生一世都受自己驱策。 想到这里,曲宁萱唇边露出一丝讽刺,上古时代,邪修一旦出现,正魔两道需放下一切仇恨将之消灭,就是为了阻止拿人血人命人魂来谋利这种歪风邪气蔓延。那时的邪修与邪道宗派必须像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样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哪会像现在这般,鬼婴这种丧尽天良的东西都随处可见宾尽管知道鬼婴无辜,曲宁萱的动作却没有停下,她一面祭出结界保护自己,一面仙术剑术双重攻击,将动作快速灵活的鬼婴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同时分出一缕神识,祭出由落雷木制成的惊枫剑。 这个鬼婴显然被原主人祭练过很久,不知做了多少坏事,灵智也成长到约莫七八岁的孩童一般,见到属性克制自己的惊枫剑,它不仅不退让,反倒颇为得意地一口咬上去,将惊枫剑咔嚓咬了一小截下来,寂静的空间就只能听见它的咀嚼声。 倘若换做旁人,见到此情此景定要大惊失色,曲宁萱的面色却依旧沉静似水,她不是没用过好飞剑一上古时代温瑜为她炼制,以及紫虚真人所赐,北辰星岚所赠的飞剑,哪柄不是玄阶以上的法宝?可惜,镜huā只作用于精神,她都无法带过来,惊枫剑与沉玉剑还是早年君千棠为她炼制的,由于所用材料不大好,在对敌经验丰富的鬼婴眼里自然不够看。或许鬼婴的主人有些恶趣味,专门喜欢看敌人法宝被破,惊慌失措的面孔,可是……曲宁萋微微勾起唇角,眼神却无比凌厉。 倘若没有好的法宝,我就对付不了你,那我夜以继日地挥剑、孜孜不倦地钻研仙术,反复翻阅背诵典籍你们都以为,法宝是万能的,破了法宝就能结束战局?呵呵,我要用行动告诉你们,你们的想法全都是错的,你们已经走入了歧途! 鬼婴正得意,却感觉自己被什么牵扯住,不仅失去了瞬移的能力,还只能在小范围动弹,不由向下望去。只见它的脚下出现密密麻麻的阵法图玟,若是有心人观摩了这一场战斗,就会发现阵法的玟路恰是先前沉玉剑掠过的痕迹。与此同时,泛着银色光芒,清冷犹如明月的沉玉剑,闪着金色光芒,耀眼有如骄阳的惊枫剑一前一后封锁了它全部的行动,牢牢地盯着那两柄飞剑,你会惊讶于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快的剑,快到根本来不及反应,它们就命中了目标:可同时,你又会惊讶,惊讶于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慢的剑,慢到它每一个微小的动作,你都能将之清晰捕捉。 鬼婴想要动作,却发现无论它怎么挪移,剑芒都牢牢地锁定它,空间转移倒是好用,可惜它的行动被限制了。它嘶吼,它喷吐带有腐蚀性质的毒雾,它制造直戳人伤口的幻境可是,什么都没有用,不,准确地说,还是有一点用处的,虽然它无法阻止凌厉的剑芒,却腐蚀了这两柄飞剑,却也让曲宁萱陷入了幻境。 成功了……么? 曲宁萱用无限留恋的深深凝视着前世的父母,明明知道这是幻境,却舍不得让自己退出去,她带着淡淡的笑容听着他们唠嗑,直到他们呼唤她回家的那一刻,她才闭上眼睛,轻轻摇摇头,灵力瞬间暴涨,将幻境破开,也听到了鬼婴的哀嚎。 这时候,鬼婴才知道,曲宁萱是故意中幻境,她有绝对的自信能够解决它,所以她利用它,想要再次见到前世的父母一眼。哪怕明知是虚幻,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时间。 “飞剑1、法宝与丹药,尽管能让人获得极大的优势,可若眼睛只看得到这些,总有一天,他们会后悔。因为他们迷失在外物中,看不到真正的自己,而飞升却相当于又一次新生,能够带走的,只有自己。” 温瑜的教导又一次在她耳畔响起,曲宁萱轻声念着“冥土净莲咒”眼神无比清明,虽然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她的神情温柔且悲悯,却没有一丝犹豫,而是彻底送挣扎中的鬼婴一程。 就在鬼婴魂飞魄散的那一刻,原本占尽优势的一个黑衣执幡修士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就被敌人趁势捅了一刀,只见他望向曲宁萱,无比怨毒:“你既然拥有这等本事,为何要偷偷摸摸躲在那里?” 啊?这是什么和什么? 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甩过来,真让人吃不消,好在曲宁萱反应快,立刻想明白在,这个黑衣人是个扮猪吃老虎的高阶修士,自信有实力灭了全部人。谁料毒蝎王弄了那么一下,她的形迹暴露,黑衣修士摸不准她实力如何,就将最强的,也是与自己心血相连的手下鬼婴派了过来,自信满满地以为鬼婴这等邪物必能解决了她。毕竟现在的修士大都是法宝丹药流,面对鬼婴强悍的腐蚀能力,以及直接让你面对内心渴望之物的幻境制造能力,几乎都会中招,而只要碰到鬼婴一下,恭喜,想办法解鬼婴身上的剧烈阴灵之毒吧! 猜到事情的经过,曲宁萱彻底镇定下来,她轻轻一扫,发现在场之人修为普遍不高,就连最强的黑衣人也不过金丹中期,倘若叶希晨来了,自然随随便便秒杀,可她眼下才心动巅峰,不智取的话……不过一句话的时间,曲宁萱脑海里已经转了七八个念头,只见她学着叶希晨的神态,慵懒惬意,似笑非笑:“你可以装作低阶修士,为何我就不能?我好好地往前走,见你们这些小辈争斗,才在一旁打坐,本欲等事情结束后再离开……” 说到这里,她微微挑眉,以轻蔑的目光扫了扫黑衣修士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第一百零二章 言语之利 先前这群修士大半精力都放在提防旁人上,又要对付破芒毒蝎王,还真没多少工夫看一看曲宁萱这边的情况,也不知她说得是真是假。不过,无论放到哪个时代,鬼婴都是一等一的邪物,这点常识大家还是有的。 倘若修为低了,能在鬼婴手底下逃生都是难事,何况在极短的时间内将鬼婴打得魂飞魄散?能做到这一步的人,不是拥有顶尖的法宝,就是本身实力强过鬼婴好几个档次。 黑衣修士大概是这群人中对曲宁萱了解最多的一个,毕竟他与鬼婴心灵相通,自然能感知到鬼婴一开始的骄傲与不屑,这无疑证明了对右手上的法宝并不算高明。他见曲宁萱眉宇间并无任何风流之态,眼神既骄傲又澄明,这种自信不是因为美色这等天生资本,而是本人的实力。 世间骄傲又美丽的女子数不胜数,可她们大多为了爱,或者迫于现实,最终还是选择了依附男人。毕竟美女身边是非多,卑劣却势大之人的强取豪夺,由不得她们不屈服。能够一个人走下去的大美人,绝大部分修士都不会贸然招惹,毕竟,能做到这一步的女子,哪个没几招自保的手段? 曲宁萱深谙众人的心理,所以她故意装腔作势,拖延时间,可她终究还是低估了人心的复杂与人性的卑劣。这个黑衣修士huā费数百年的时光,好不容易祭练出一只鬼婴又千难万难将它养得有七八岁孩童的智商,虽然这个艰难得过程在旁人看来只能用丧尽天良,令人发指来形容,可在黑衣修士眼里却是呕心沥血的经历。眼下鬼婴一散,黑衣修士的真元受损,从身体到精神到遭受到了严重反噬,修为也大退,心中岂是一个“恨”字就能说的?所以他冷冷地睨着曲宁萱,眼中的怨毒几乎要洞穿她:“若非依仗天雷竹制成的飞剑之利你岂能奈何得了我的鬼婴?” 世间有一种竹子,被雷霆劈中不仅不会化为焦炭,反而呈现金铁之态,故名天雷竹。天雷竹水火不侵,剧毒不腐,正气凛然,所到之处百鬼退避,无疑是天下绝大多数污秽之物的克星。低等一些的鬼修阴魂只要见到天雷竹的光芒,就为化为飞灰就算一个三岁小儿手持九千年天雷竹制成的飞剑,都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斩杀金丹期鬼修。 听见“天雷竹”三字有些修士的心就动了,天雷竹对鬼修有用,对人类却威力泛泛,倘若这姑娘修为不高,只是依仗飞剑之利……曲宁萱一听黑衣修士的话就知道他故意将别人的思想往这方面引,认为她不过是个依仗法宝的低等修士,激起这群人杀人夺宝的心思。她略加一扫,发现有几个修士的眼睛闪烁不定,显然走动心了,曲宁萱虽然刚才已经在准备,却还是需要争取一点时间,所以她故意露出满不在乎的神态,笑吟吟地说:“天雷竹这等天材地宝,世间只有两个地方生长一是远古山脉,一是五皇岭宗门所在。你既说我有天雷竹制成的飞剑,不妨猜猜,我到底是从何得到它的?” 黑衣修士没想到曲宁萱一句话都不辩解,竟大大方方地认下来,还借着他的话反将他一军他用眼角的余光打量方才的敌人,见他们眼神闪烁不定,似有退缩之意,不由暗暗咬牙曲宁萱却依旧笑吟吟地,仿佛这些人都不被她放在眼中。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顺境也没有绝对的绝境,有时候轻轻一句话,就是天堂到地狱的差距。战场更是瞬息万变,前一刻你还以为局势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下一刻对方就奇兵迭出,撕开原本完美的布局,生生闯出一条路。这种时候,临机应变的急智以及处变不惊的态度就非常重要,对长官来说更是如此。 这两点,北辰星岚都做得很好,曲宁萱作为他的昏官,在他身边历练了七年,自然也不会差,所以她微笑着侧了侧头,补上一句:“要不,我带你们去这两个地方逛逛,你们看看,我手上的飞剑到底出自哪里?哎呀,太久没去五皇岭,记忆都有些模糊了……真是……” 她一边说还一边微笑着摇头,字里行间都透着对五皇岭的熟稔,被她这样一说,原本听见“远古山脉”“五皇岭”这两个地点就开始打退堂鼓的修士们这次彻底退缩了。无论那柄本来不存在的天雷竹飞剑取自哪个地方,都表示曲宁萱要么本身极强,要么后台很硬,倘若是前者,他们动手也是送菜,倘若是后者……且不说对方法宝之利如果高阶修士来个什么化身降临,他们还要不要活?他们来禹宸仙府是捡便宜的,耳不是送死的! 不过短短再三句话,曲宁萱就将局势彻底挽回,黑衣修士看见这群人都当了缩头乌龟,气得浑身发抖,他想要再说些什么挑动旁人对曲宁萱的敌意,可曲宁萱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她从不会自己的信命交到任何人手上,先前罗嗦那么多,也只是拖时间准备招数,霎时间,整个地穴的底部都被密密麻麻的符文笼罩,暗银色的玟路结成三个效果不同,叠加起来却威力奇大的束缚阵法,将他们的行动限制起来。 “这是……玄阶上级土系术法大缚罗咒?”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仔细观察一下地下的玟路,无比恭敬地对曲宁萱行了一个大礼,声音也有些颤抖,“不知您是凝仙宗哪一位长老的传人?” 五皇一剑啸沧海,凝仙一术覆青天,这压得不怎么好,更像顺口溜的一句话,却彰显了这两个门派的崇高地位。倘若说妾皇岭是剑修的圣地,凝仙宗就是专攻仙术修士的天堂,纵然在超级宗派中,他们也属于庞然大物,处在食物链的最顶点。听说凝仙宗每三年一次对外招人的时候,都有十几万满怀希望的少男少女去报名,真正能入门得却不足一千,而且这一千人中还有大部分外门弟子,但很多人都宁愿在凝仙宗当今外门弟子,也不愿成为三流宗派的内门弟子,可见凝仙宗地位之高。 不过,凝仙宗就算再怎么厉害,那也是曲宁萱的敌人而不是朋友,何况在老者莫名其妙喊出“大缚罗咒”之前,她压根没听过有这么一个高级土系仙术。她所做得,不过是分出精力感知地脉的方向,将灵力隐蔽地附着在路线其中,又分散了大家的注意力,弄了个趁其不备罢了。 倘若这群人全力一攻,就会发现这个束缚结界脆弱地不堪一击,幸好上天也眷顾着她,老者胡乱地一喊,倒是让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找人上凝仙宗的嫡传弟子,中了玄阶仙术,压根不敢乱动,只是心存侥幸地想,她就先前释放了善意,此番应该不会难为他们,对吧? 如此好的时机,不用白不用,曲宁萱轻轻弹了弹左手的指甲,附着在符文之中的毒素就轻轻蔓延开来,与此同时,她右手也飞快地掐了几个手势,周围携带剧毒的植物就好似吃了激素一般迅速催生,也放出薄薄的毒雾,笼罩着这群人,破芒毒蝎王似乎知道她不想针对自己,竟也重新趴下来,一动不动。 控制住局势后,曲宁萱刚想取出梦莹草让他们沉睡,再洗去他们这段时间的记忆,这些人却突然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扑通扑通全倒在地上,生机断绝。 “你成长了很多,却依旧不够。”叶希晨缓缓从阴影里走出,只见他面带微笑,以指导地口气教育曲宁萱,“你不能保证他们没有低于昏厥的法宝,更不能保证他们日后修为提不高,比起抹去记忆这等方法,还是直接杀了比较保险。” 曲宁萱原先只想杀掉那个黑衣修士,毕竟两人已经结下不死不休的仇恨,根本没必要手软,可其他人到底没井么立场冲突,不是么? 她的想法虽没写在脸上,可叶希晨是什么人,会猜不到她想什么? 他不欲长篇大论敦敦教导,只是淡淡地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 难道为了所谓的万一,不过是见了一面的人就都要杀掉么,这些人根本就……曲宁萱很想顶一句,却终究没说话。 罢了罢了,你的原则是你的,我改变不了,我的做法是我的,也不必受你影响,倘若别人没对我露出恶意,我就绝对不乱出手。就算以后有什么“万一”我也心甘情愿受着,至少能求一个问心无愧。 “禹宸仙府第一层分九大区域,我和你都被传送到了幽暗地穴中,你师傅却在无尽荒漠里。”叶希晨也知道他们两个价值观相差太大,谁也说服不了谁,争执起来只会徒惹不快,便谈起曲宁萱比较关心的事情,“他想过来,还得费好一番功夫,何况他遇到熟人,暂时没接你的心思。” 遇到熟人?怕是遇到仇人,要暗中下黑手吧? 曲宁萱知晓君千棠对复仇的执着,便问叶希晨:“我们直接去仙府第二层?” 第一百零三章 迷宫尽头 ……跟我来吧! 叶希晨微微颌首,直接从破芒毒蝎王身旁走过去, 完全不将这只凶兽放在眼中。偏偏在他靠近的时候,破芒毒蝎王不仅没攻击他,反而悄悄后退很多布,然后老老宴实地趴在地上,一动都不动。 曲宁萱跟上叶希晨的脚步,却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毒蝎王,将它此刻的神态牢牢记下,反复琢磨,心中升起一团疑云。 与其说破芒毒蝎王的姿态是弱者对强者的避让与惧怕,倒不如说是下位者对下位者的尊敬与臣服,实在无法让人不心生疑惑。再联想一下,寻常人得到龙珠,想要阻止龙气外泄都千难万难,叶希晨〖镇〗压这玩意却轻松得很,还能利用它来装成龙在野,除了化龙无法做到外,其余都天衣无缝倘若叶希晨是妖族,以蛟王的本事自然不会察觉不到,可七年之前,蛟王就见过叶希晨,没发现什么不对啊! 曲宁萱跟在叶希晨身后,默默注视他的背影,却又很快地移开,决定暂时不想这件事。 无论叶希晨是人是妖,都与她没有很大的关系,他们的合作只保持到禹宸仙府第六层开启,一旦仙府开了,说不定她就会被毫不留情地丢弃甚至杀死。正因为如此,她才暗地里做了一点小小地手脚,让叶希晨被君千棠找到,用她这位师傅来牵制叶希晨。 想到这里,曲宁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师兄说得真没错,用多了计谋来算计人,真会爱上这种掌控一切,让局势顺着你心思走的感觉,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叶希晨何等精明之人,怎么会不怀疑她?他之所以隐而不发,只不过是她还有用罢了,偏偏君千棠又是个报仇重于徒弟的人,这钢丝想踩得好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正当她想事情想得入神,叶希晨却猛地将她一拉,曲宁萱猛地抬头,前方却没有任何异状。何况她神识一直没收回,倘若有什么危险,她必定能提前察觉,所以,对于叶希晨的举动,曲宁萱十分不解便问:,“怎么了?” ,“阵法配上一点小伎俩罢了。”叶希晨伸出左手,淡淡道,“光线、阵法以及四周隐隐的迷雾,能够模糊人的五感,让人永远困在其中,寻不到出路,直至崩溃算是隐藏的杀招之一。出于安全起见,也为了节省时间,我带你走过这一段路。”看见一个俊美非凡的男子对你伸出手,说为了保护你,要牵着你的手走一段路,心里没悸动是不可能的。但心还来不及多跳一次,曲宁萱就以强大的理智压制了这份感觉,因为她知道,叶希晨所做的一切,都建立在他对禹宸仙府第六层大门的未知上所以他清除路障,保护她前进,目的只在手让她保存灵力,尽量以最好的状态迎接最后的挑战。 ,“区区六天,仙府第二层就开启了吗?”曲宁萱不欲多想,就随意寻了个话题颇为关切地问”“我们可没有仙府第二层的钥匙,如果第二层的大门还没开启,我们就必须穿过好几个区域到达大门那里,而不是通过区域里的传送阵直接过去……” “论起对世家宗派的了解谁能胜过君千棠?他说六天后进来,自然算好了时间。”事实证明,这些问题,君千棠和叶希晨早就考虑得非常周全了,不用曲宁萱加以补充”“就算他们有宋宝儿,手脚快一点,也不过是昨天开启仙府第二层,我们有足够的时间。” 曲宁萱大概猜到是这个原因,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她之所以这样问,不过是为了引出自己后一个问题,眼下叶希晨回答了她,她就顺水推舟地问:,“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等久一点,待仙府第五层大门开启之后,再踏入仙府呢?倘若我们第一个达到第三层仙府的大门,就必须等在那里……越引人注目,也就越危险,不是么?” ,“从第二层开始,仙府就不是迷宫了”叶希晨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说”“去早去晚,都没什么差别。” 曲宁萱知道叶希晨没有全说实话,却也没有追问下去,因为她知道,对叶希晨来说,他们两个的身份暴不暴露根本没关系,只要她不说,谁知道她是君千棠的徒弟? 君千棠与叶希晨都是不世出的人杰,可由于生长环境不同,导致他们擅长的地方也不一样。君千棠的优势在于对大局的把握,运筹帷幄之间,天下可轻易颠覆,是以他单单一人就能掀起惊涛骇浪。让世家宗派心惊胆战:叶希晨的出身限定了他的成长环境。他的作风又限制了他在大势责面的发展,所以谋算得是人心,引人入局,让自己破局。所以,想分析君千棠的心理与动作的含义,就得从大局入手,要猜测叶希晨的举止与用意,就得从他的目的入手,可惜她至今都不知道,叶希晨到底要拿到什么东西,否则倒是一个机会。 倘若君千棠与叶希晨全力联手,必定势如破竹,所向披靡,可惜他们面上一团和气,背地里却提防得紧,就怕对方捅自己一刀。不过也幸好他们面和心不合,否则他们联起手来,自己就不得不成为他们的傀儡,为他们所用,哪里有发挥的余地?纵然如今踩钢丝踩得如履薄冰,却也好过彻底失去神智,成为木偶,不是么? 短短一瞬功夫,曲宁萱心思就七拐八拐了不知多少弯,却很自然地将右手搭上了叶希晨的左手,任他牵着走过迷阵。察觉到曲宁萱周身不自然地僵硬与排斥,叶希晨就将她的走神归纳到“羞涩”这方面去了,倒也没多想。 他们两人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才来到道路的尽头,这个地穴中心有一汪幽深的水潭,四周既冷且潮,还带着一股难闻的腥味,看上去就不像什么好地方。 踏入地穴后,叶希晨很自然地松开曲宁萱的手,上前几步,搜寻四周的痕迹,曲宁萱也蹲下身子,右手贴着土壤,询问四周的苔藓一些情况。 “三个时辰前,这里发生了一场很激烈的战斗。”苔藓智商不高,只会说“打架”“血”几个简单的词汇,曲宁萱旁敲侧击,加以引导,才通过苔藓的回答测算出比较具体的时间,然后轻声说出自己得到的情报。 叶希晨掬起一捧泥土,微微眯起眼,毫不留恋地将之洒到地上,方淡淡道,“姬家的修士惊扰了沉睡于此的解甲蛇,双方恶斗,但由于姬家本来就是称雄于星昼海一带,对付水属性的妖兽特别有经验,所以没过多久,解甲蛇就被斩杀,连尸体都归了姬家所有。” 听见叶希晨这样说,曲宁萱也就点点头,暗道此番运气真不错,这一关的boss已经被别人解决,不需要他们动手,否则与解甲蛇这等高阶妖兽斗起来,就算不受伤,灵力的损耗也是免不了的。他们人本来就少,不似世家宗派那样可以抱成团,自然是一点有生力量都浪费不得。 两人分开检查了一圈,确定四周没有威胁之后,就相携跃入水潭中,谁料才游没多久,曲宁萱与叶希晨都发现不对,因为避水咒开始渐渐失去作用,四周变得越发寒冷,这种沁了水汽的凉意漫入肌肤,更甚北风三分。叶希晨不信邪,叠加了一个避水咒不说,还取出蚩炎兽的眼睛所化的蚩炎珠来温暖周围蹲空间,可不出片刻,这股温暖就被更深,更浓的冷意取代。 “还有多久才到传送阵?”看着叶希晨以越来越快的频率叠加避水咒,曲宁萱忍不住问,这潭水太邪乎了,竟能侵蚀灵力,明明书中没记载过解甲蛇有这等特殊性……还是快点离开吧,不知为什么,她总感觉,拖得久一定会出事。 叶希晨面沉似水,语气毫无一丝异样:“我没来过这里,怎么会知道还有多夹?” 没来过?这样熟门熟路,你却说没来过,谁信?曲宁萱抽抽嘴角,却没多说,只是将一沓符咒扣在手上,以备不时之需。 幸好,潭水虽深,却到底有个尽头,在叶希晨还没露出疲态的时候,他们就潜到了潭底。曲宁萱将灵力运到双眼,可除了水潭底部一丝淤泥也无这点异常外,她就没发现什么不对,更找不到传送阵的所在,不由微微皱眉。 对于这种情况,叶希晨倒是早有准备,只见他取出一方黑色的印章,将之郑重其事地按在水潭底部。 当他做完这一步后,一些在曲宁萱看来再普通不过的水藻竟渐渐发出微弱的光芒,借助它们的光,潭底也隐隐有了灵气流动。曲宁萱再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四周的幻境,不由对仙府主人的设计拍案叫绝,将灵力储存入特殊的植物,将之炼制成法宝,变成一个小型传送阵,或者说开启另一个空间的钥匙,这等手段,这等构思,着实惊艳无比! 第一百零四章 突生变故 曲宁萱不似君千棠、叶希晨、蛟王他们一般天资绝伦。学什么都能很快上手,先天属性限制了她的发展方向,更阻绝了她通往炼井、炼器等的大师之路。 像她这样的修士太多太多,这些人要么想方设法拜入宗门,要么拉帮结派,要么像勤劳的蚂蚁一样积攒灵石,以求兑换更好的功法、丹药与法宝,以便能完成更高等级的任务,运气好的话,或许能脱离苦海,但绝大多数散修都当了一辈子的灵石奴隶。 曲宁萱不欲走那条悲哀的路,却又不想与谁双修,她知道自己在沈家无论学什么都会被人知道,为了给自己留更多的底牌,以便更好地逃亡,她从小就养成了钻研复合仙术的习惯,就是希望在关键时刻能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 沈家的人都知道她喜欢看书,却不会看到什么合适的功法都要学,对她来说,博览群书不是为了修炼,而是为了给自己的研究更多提示。是以见到禹宸仙府传送阵的巧妙构思,曲宁萱就挪不动脚步了,只要给她时间,让她研究研究这个传送阵的原理,她确定,自己对复合仙术的研究与掌握又能上一个台阶! 叶希晨见曲宁萱盯着储存灵力的水藻,目光灼灼,就猜到她在想什么,眼中不由流露几分笑意,透着一种别样的期待。 真正的高手绝不会按部就班地学习前人他们只会参照借鉴,并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将之融汇贯通。这种学习并不是单纯指两人开打,我要么参战要么在一旁看,而是用心去观察周围的一切事物。说不定一个浅浅的huā玟,都能给予他们灵感,甚至可能让他们进入一种玄妙的境界,仿佛苍天亲自为你开了灵窍让你顿悟出世间至理,从而在某方面取得巨大成就。君千棠能够成为年轻一辈最强的高手,除了资质顶尖心性极佳之外,三次顿悟带来的实力跳跃式上升也让无数人嫉妒得几乎疯狂,可这群人也不想想,就凭他们被利益蒙蔽了的眼睛,被贪婪腐蚀掉的心肝,又怎能争取到这等机缘? 曲宁萱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养成的习惯有多好,更不知这是绝顶高手必备的素质之一也是君千棠、叶希晨等人对她态度颇为温和的重要原因一这些人固然看重禹宸仙府第六层的开启,可他们更希望看到一个绝顶高手的诞生甚至可以毫不客气地说,禹宸仙府开不开启,对君千棠与蛟王的影响并不是很大,与其说他们是来寻宝的,倒不如说他们是来开眼界的。对他们来说禹宸仙府的宝物可有可无,而仙府中空间连接嵌套之法,机关暗器的设计与摆放,幻境的镶嵌等地方才是最值得他们学习的,这就是顶级强者与一流高手之间的差距! 倘若有足够的时间,叶希晨绝对会在这独立空间与独立空间的相连之地仔细琢磨,可从印章落下到传送阵开启不超过三个呼吸的功夫,这么短的时间,根本来不及让他研究,纵然以叶希晨坚定的心智也无可避免地感到有些惋惜。 传送阵带来的晕眩总能让人意识朦胧片刻,可曲宁萱与叶希晨才刚刚到仙府第二层,铺天盖地的冰冷剑气就生生将他们惊醒。曲宁萱抬起头,就看见远处覆盖皑皑白雪的山脉仿佛一条沉睡的巨龙,让人自心底生出无边敬意,鹅毛大雪飘到她的身上每一片晶莹的雪huā,都带着刺骨的森冷。 “那里莫非是”曲宁萱向前走了几步,眼中带了一抹不可置信,声音却轻到仿若梦呓,“剑冢……”金铁之剑,因锋锐而易折精气之剑,源天地而不毁,无形之剑,剑之真意,才是修士追求的长夹。 剑修重剑胜过生命,他们日日夜夜与剑相伴,与剑交流,最后与剑心意相通,剑在人在,剑忘人亡。久而久之,剑亦通灵,并深深记下主人的精神烙印,倘若后人被这柄剑承认,就算是该剑修的隔世弟子,可见剑修之剑的重要性,也正因为如此,剑冢才顺势而生。对一个独行的剑修来说,剑冢是他为自己佩剑制造的家园,纵然自己死去,有无数剑的陪伴,佩剑也不会寂寞,对一个剑修宗派来说,剑冢更是宗派核心所在,也是这个宗派得以传承延续的基石之一! 身为五皇岭掌门的义女,曲宁萱自然去过剑冢,她原先以为,五皇岭拿整整一座山做剑冢已经算前所未有的大手笔,毕竟剑冢对环境的要求极高。可她没有想到,禹宸仙府第二层竟是一座偌大的剑冢,绵延千里的山脉竟是剑冢核心区域所在!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曲宁萱就取出一柄飞剑,发现飞剑隐隐颤动,不肯听她的意思飞行。就知道自己的判断没错,眼中不由流霜一丝〖兴〗奋之色。 拥有一柄好的飞剑几乎是所有修士的梦想,曲宁萱也不例外,大概由于她回到上古只是,“镜huā”的能力所致,导致五皇岭剑冢之行并无收获,说不郁闷是假的,如今有机会进剑冢一探,她怎么可能不高兴? 想到这里,曲宁萱就转过身望着叶希晨,希望他能同意加快速度,进剑冢一探,大概是她这下回头回得太突兀,竟发现叶希晨眉头紧皱,看上去十分痛苦。 见他举止这般反常,曲宁萱不力有些疑惑,她仔细一想,才发现了一个一直被自己忽视的地方一叶希晨从没用过飞剑,一柄都没有! 察觉到这可能是叶希晨的弱点,曲宁萱提起精神,将他们相处的场景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遍,越发笃定自己的想法。初遇的时候,叶希晨只是教她怎样收敛杀气,让身体习惯战斗的本能,仅此而已。就连到龙在野庄园的那一次,他都是先用飞行舟带她,快到目的地的时候才出来,直接凌空站着,由于庄园就在地下,曲宁萱也没多想,只认为他修为高,省了祭出飞剑的步骤,竟忽视了这个细节。 如果换做别的世界,不用剑就不用,刀枪弓戟十八般兵器随你喜欢。但在仙侠世界,除非有特别顺手的武器,否则谁不是御剑飞行? 叶希晨好几次战斗都用了弓不假,可曲宁萱知道,他并不是以弓为武器,这样刻意避开飞剑,实在不正常。 想到这里,曲宁萱的心隐隐有些激动,因为她可能察觉到了叶希晨的弱点,可她又有些沮丧,因为此时她与叶希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叶希晨若走出了事,她也难以到达仙府第六层。 可一旦出了仙府,自己又没办法利用这个弱点倘若寻常剑气、 剑冢就能对叶希晨造成威胁,他还能活到今天? ,“叶公子,你……”越靠近剑冢,叶希晨的状态就越发不好,他脸色隐隐透着苍白,眼神也透着几分挣扎,好像在用庞大的精神力〖镇〗压着什么一般,竟连伪装的时间都没有,将自己的脆弱暴露在她的面前。 曲宁萱挣扎了几番,内心的善良还是占了上风,所以她轻声说”“要不,我们走吧。” 改变根骨的灵药不止仙府第六层有,各大宗门也有,趁着他们精锐大部分都来了仙府的机会,倘若布置得当,说不起……叶希晨此时的状态着实不怎么妙,竟给她一种下一秒就会崩溃的感觉,纵然自己曾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过叶希晨,并为了对付他,刻意引来君千棠,却也不愿看到他如此狼狈。 ,“我还能支撑住……”叶希晨咬了咬牙,艰难地说。 他混迹星昼海那么多年,遗迹探索了不知多少,剑冢也进去过两三个,仙府也逛过几圈,从没出什么事情。所以对禹宸仙府第二层是个剑冢的消息,他不过皱了皱眉,就一笑了之,不认为自己会受什么印象,谁能想到,竟会出这样的变块?。 那些被他全力压制在脑海深处,不欲想起来的事情,如今却在识海胡乱翻搅。久远记忆带来的庞大精神力冲刷着他的脑海,若不是他心智坚毅至极,又有此方面的经验,定会被这些陈旧的记忆逼疯,甚至忘记自己是谁。 曲宁萱见叶希晨猛地倒在地上,牙齿打颤,身子不住**,眼神也极为空洞迷茫,时不时闪过挣扎、不甘与绝望,完全没有了平素的意气风发,就知道他此时定然痛苦非常。否则,以叶希晨的高傲”怎么会让一个外人看见他的狼狈模样? 这种时候,曲宁萱压根没想过之前的恩怨,只是蹲下来握住他的手,将木属性的温和灵力缓缓灌注,想为他治疗。可她却未曾想到,自己这样的一个动作,让叶希晨身上的无数负面情绪好似找到了一个宣泄口般,通过她的灵力,悉数涌向她的脑海一痛苦、绝望、孤寂、 无措、失落这些感情太过压抑,也太过沉重,竟让曲宁萱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眼角也不知不觉掉下泪来。 第一百零五章 是我非我 从这股莫名的情绪中清醒后,曲宁萱咬牙拿出三十六块上品灵石, 又取出落蝉衣,以之为阵眼布下玄正天罗大阵。她知道这样做很危险,可她还是放弃寻找安全之地,选择就地扎营,因为她在赌,赌能够到达仙府第二层修士的智商、 这些人一定会立刻发现整个仙府第二层都是剑冢所在,所以他们不会注意外围,只会直接往剑冢方向奔去。 反正他们两人也赶了好一段路,离传送阵挺远,就算同样从幽暗地穴过来的人,应该也不会注意“……吧? 明明此时是杀掉叶希晨最好的时机,曲宁萱却完全没动过这个念头,她心中不住祈祷别有强大的修士无聊到一寸寸搜索四周,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只见她扎好帐篷,铺好床,才将叶希晨扶进去,并给他垫上柔软的靠垫,又盖上毛毯。做完这一切后,曲宁萱从储物袋中取出药钵和药材,开始配药。 为了治疗识海破碎的温瑜,曲宁萱不知做了多少努力,何况还有个药王谷谷主之女苏沁雨时不时的指点。所以对叶希晨目前的状况,她还是比较了解得,只可惜她还没结丹,手上的药材又太少,只能做最基本的治疗,主要还是要看叶希晨本人能不能熬过去。 由于玄正天罗大阵阻隔了大部分剑气,叶希晨的状况已经不像方才那么糟糕,只是浑身冷汗涔涔,没有一丝力气罢了。他倚着靠垫冷眼看着曲宁萱研磨药材,原本带着审视、警惕和冷意的眼神也渐渐柔和了。所以,当曲宁萱将一杯墨绿色的诡异药水端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直接喝下,倒让曲宁萱颇为惊讶,暗道他什么时候这么相信我了? ,“你太莽撞了”服下药之后,叶希晨缓缓道”“稍微有点常识的修士都知道,高阶修士的精神出了问题时绝不能靠近更不能贸然将自己的灵力输入。因为这样做很容易被反噬,轻者识海产生裂缝,从此修行有碍,重者变成白痴,甚至被冲击至死。” 纵然知道叶希晨这样关心她,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状态太差,不得不对她示弱,曲宁萱也没多少不满。早在救人之前,她就知道这样做很可能会危害到自己可一走出于对九天清音诀的相信,二是她本人做不到见死不救所以她想都没想就直接救人,压根没权衡利弊。 不过,曲宁萱既不想解释这些,也没有打蛇随上的意思,她只是抿抿唇淡淡道:,“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没想那么多么?”叶希晨自嘲地笑了笑,不复平日的轻佻,竟带了些忧伤。他沉默许久,才望向曲宁萱,轻轻地问”“要么,我帮你联系君千棠,让他迅速赶来,带你去剑冢?而我……”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笑容有些苦涩:“没想到我做了这么多准备,却因为自己的原因不得不停止前进,终究与那件东西无缘,或许,这就是天意。” 曲宁萱摸不清楚这些话到底是叶希晨真心所想,还是他又一次以退为进的手段所以她试探性地问:,“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我从前一直以为,自己克服了……”叶希晨的情绪很是低落,字里行间都充满了沮丧与自嘲的味道”“仙府终究是仙府竟在这么远的地方就倘若真的靠近,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克制倘若不能,又会变成一个怎样的怪物“…………” 短短两句话,透露了太多的内容,曲宁萱原先以为叶希晨只是对剑有心理阴影,听他所讲才知不是这么简单,与其说他是畏惧飞剑,倒不如说他排斥得是握着剑的另一个自己。这让她有些好奇,听说过遇上冷水热水会变性变熊猫的,也听过见血会发狂的,但拿到剑就会变身的还真没听过。 纵然心里好似被猫爪子挠,曲宁萱也不欲多问,她沉吟片刻,方道:,“叶公子,你能告诉我,你想得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吗?倘若我真的开启了第六层,我们也好帮你找一找……” “没有用的,那件东西根本带不出去”叶希晨努力微笑,可这个笑容却浸满了苦涩。 看见一个平素一直以高傲、强大、掌控一切形象示人的存在如此绝望,曲宁萱不由有些不是滋味,她想了想,有些不甘心地问:,“难道就没有类似的东西能替代它吗?” ,“有。”叶希晨毫不犹豫地说,可曲宁萱却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否则叶希晨也不是这种态度,果断,叶希晨又补上一句”“有一件拙劣的仿制品被君家收藏着,且不说君千遥是否会兑现承诺,就算我将它具到手,有没有原版井效果还难说。” 听见他这样说,曲宁萱总算知道叶希晨为什么百般拉拢她,一定要她开启禹宸仙府第六层了。曲宁萱权衡了一下,就定定地望着叶希晨,轻声道:“叶公子,你心性坚毅至极,为何不再试一次呢?倘若再试不成,也没有关系,反正我来仙府第六层,不过是为了寻求灵药,并不贪图这里的宝贝。眼下诸多门派力量中空,如果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也不是不可以。” 叶希晨听见曲宁萱这样说,不由轻轻摇头,暗道若所有的事情都是努力就能办到得倒好了,但不得不说,跟温瑜、北辰星岚相处过后的曲宁萱说话技巧有了显著的提高,她只说叶希晨心性坚毅,暗示你不应该就这样放弃,倒激起了叶希晨强烈的自尊心。 是啊,我为什么要放弃?对剑的排斥与厌恶,我不也是一步步克服过来的斑怎么一到仙府就退缩了?可这到底是仙府,仙人与修士两种思想在脑海激烈交战,叶希晨不由有些迷茫,竟不自觉地问:“倘若有一天,你的脑海里多了另一个人的记忆,无比清晰,历历在目,就好似你亲身经历过这些般……你会是什么反应?” 啊? 曲宁萱第一反应就是“穿越”毕竟这是她亲身经历,何况两个记忆融合,的确很容易产生“到底是我穿越到这个人身上,还是我吞噬了这个穿越者记忆”的想法,并质疑自己的存在。不过她立马摇摇头,暗道世上哪有这么多穿越的,叶希晨的经历或许是某个修士一次失败的夺舍,对方没争过叶希晨,从而灵魂消散,只留下一些记忆”又被叶希晨融合了呢?不过,无论什么情况,曲宁萱对此都比较有发言权,所以她坚定地说:“我们可以缅怀过去,却不能沉浸其中,我们必须认清现在,并坚定不移地走下去,才无愧于苍天给予我们的新生。” “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倘若那份记忆远远多于你经历的一切,而且不止一世……”曲宁萱的说法正合了叶希晨的心意,所以他下意识地回答,却又顿住,失笑道,“你说得对,从前都熬过来了,怎么在这里才经历一些挫折就退避?不过是仙人留下的府邸,又没有仙人居住,我竟被吓到了……待我调整片刻,我们就上路吧!” 曲宁萱轻轻点头,说:“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就离开了帐篷,她静静望着远方的剑冢,面色沉静依旧,心中却翻涌着惊涛骇浪。 她想,她知道了叶希晨的秘密。 曲宁萱来自于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什么仙侠魔幻都被人写烂了,各种匪夷所思的经历只有你想不到,没他们写不了,纵然叶希晨只透露了只言片语,曲宁萱也猜出了大概,因为他所说的内容,很像她前世玩过一款游戏里的boss 欧阳少恭。 倘若真是如此,所有的不可能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不过曲宁萱知道,叶希晨与欧阳少恭遭遇相似,心态却截然相反。欧阳少恭并不抗拒属于太子长琴的记忆,相反,他认为自己就是太子长琴,并为一次次的生离死别,记忆丢失感到痛苦,偏偏他被贬了仙籍,无法在修仙上取得成就,从而另辟蹊径,近乎扭曲地追求永恒。叶希晨却无比抗拒诸世轮回的记忆,为此不肯握剑,因为他灵魂深处烙下了剑的影子,倘若剑在手中,过往的记忆就会冲破他设下的井印。 被一世世的记忆冲刷后,纵然还能零碎捕捉“叶希晨”的记忆,将之拼凑起来,当时的感情也回不来了,对生性高傲的叶希晨来说,这无疑是抹杀自己的存在,所以他宁愿放弃强大的力量,也不肯接受这份记忆。 或许,叶希晨那精妙绝伦到近乎精分的演技也不是单纯的演技,而是烙印在他灵魂中的过往,纵然记忆被他自己封印又〖镇〗压,却依然不着痕迹地影响着他。 据曲宁萱的判断,叶希晨很可能不像欧阳少恭一样,拥有最初始,也就是轮回第一世的记忆,否则就算他再怎么不情愿,也是没办法将这种层次的记忆封印住的。不过,被贬剑仙的转世,这个身份可真是,太令人惊讶,也太麻烦了。 第一百零六章 剑门杀机 曲宁萱在外站了约莫一个时辰,叶希晨就老出了帐鬓,观他精气神,显然恢妾得差不多了。 他先前太过自负,没做丝毫准备,才会一接触到仙府第二层的剑气就反应不良,将自己最狼狈的一面暴露在曲宁萱面前。这次他有了准备,就算撤了结界,也没受太多影响,至于到仙府里怎样叶希晨倒是挺乐观,曲宁萱却不这样看,越到深处,剑冢葬的剑就越发强大,剑气也越发逼人,你只要在那里,就会被无所不至的剑意影响,这对叶希晨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偏偏通往仙府第三层的传送阵又在剑冢深处…… 明明知晓曲宁萱的担心,恢复元气的叶希晨却变回那昏既懒又不正经,好似什么事情都不放在眼中的样子:,“你音律如何?” 曲宁萱没有打肿脸充胖子的习惯,所以她很干脆地说:,“音律?我一种乐器都不会。” 她前世的父母为她报得是书法兴趣班,希望她的字写得溧亮一些,放到今生自然不够看。而她今生以修行为要务,一点都不关注这些, 修行累了弹弹琴吹吹笛,放松心情?抱歉,有这种时间还不如多专研一下仙术呢! 叶希晨见曲宁萱大大方方说出来,没一点羞愧的意思,不由微笑,暗道君千棠果然收了个好徒弟。除了用乐器当武器的女修外,绝大部分的女修学音律书画都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好人家积累更多资本久而久之就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女修若没一样拿得出手的才艺,就会受人耻笑。不过在叶希晨看来,为了得到男人的宠爱才学习这些,本身就落了下乘,因为她们一开始就将自己定位在男性的附庸上,不是么? 事实上,沈家也对曲宁萱提过此事,见她不同意就算了反正对他们来说,她只是一个一次性卖断的货物,受不受宠爱都不重要,也就不需要多什么资本来吸引男人。 曲宁萱不知叶希晨思维发散到当今修士对女性的喜好上,见叶希晨迟迟不说话,她不由微微蹙眉,问:“不会音律有什么关系吗?” “我手上有一份曲谱,倘若我真的迷失在纷乱的记忆中,只要奏响这支曲子就可能将我的神识拉回来”对于自己的情况,叶希晨不可能没有准备可他真没想到,曲宁萱竟一点乐理都不会,短时间想让她达到能演奏这首曲子的程度根本不可能,想到这里,叶希晨不由有些郁闷地说,“听说君千棠诸般乐器无一不通,百种画法字体皆在心中,棋艺难寻对手,作为他唯一的弟子,你有没有一种自卑的感觉?” 曲宁萱异常淡定地回答:,“师傅天资绝伦,我远远不及,不过,请你考虑一下我与他的年岁差距,谢谢。” 三百年前,君千棠之名就响彻中州传遍世界,两百八十年前,炼狱红莲之名也在星昼海流传开来,由于他行踪诡异,众人难寻,是以逐渐成为传说。你们俩年纪都比我大这么多琴棋书画皆通晓有什么奇怪的?倘若给我这么多时间,让我研究这些,我也未必比你们差啊! “说得也是。”叶希晨轻叹道”“君千棠为了报仇怕是不会和我们一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曲宁萱知道叶希晨对君千棠提防甚深,压根不认为他会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出去就算君千棠来了,叶希晨也会想方设法不在这一关遇见他的。要知道,这剑冢里很可能葬了仙器级的剑,倘若被君千棠拿到手上,对叶希晨无疑是一大威胁,至于自己,大概是她没有抛下叶希晨逃走,更没有趁机杀了他,反而为他治疗的态度让这家伙放下心防,他才暂时相信她了吧? 两人走走停停,huā了四天,叶希晨才彻底适应了剑冢外围的剑气,不会激起什么异常的情绪。 曲宁萱一路看着,不由大为佩服,心想倘若换做自己,定然无法这么快就做到这一步。不过,见到剑冢大门的时候,曲宁萱还是问了一句:,“你确定没事?” ,“放心,只要不进入剑冢深处,我还能应付。”叶希晨笑了笑”“我们进去吧!” 曲宁萱点点头,对于剑冢,她比较熟门熟路,所以她走到剑冢大门的左边,取出用得最多的星影剑,正准备恭敬跪拜一旁的剑丹鼎。这时候,叶希晨面色一变,闪身将她拉到三十丈之外。同时,他右手不知扔出了什么,“轰”的一声巨响,将让四周的灵气都有些扭曲。 事实上,在跪拜的第一时间,曲宁萱就感到了对方的杀气,所以她一口气设了七八个结界,从护身到反弹应有尽有,一旦出了问题还能立刻传送走。却没想到叶希晨悍然发动攻击,不给任再人机会! 唯有这种时候,叶希晨才深恨自己独来独往,不像君千棠一样有凝光照影镜,能将曲宁萱放到幻境中保护起来,这让他有些束手束脚。 为速战速决,他祭出十枚飞棱,向对方攻去,飞棱五金五银,煞是美丽,却是吸纳日月磁光炼制而成,端的是威力绝伦! 对方一见叶希晨祭出得竟是日月飞棱,就知道遇上了难缠的对手,连忙高声道:,“等等,这是个误会!” 听见这句话,就连好脾气的曲宁萱都起子火,误会?你刚才下手毫不留情的时候,怎么不说这是个误会呢?倘若我修为不够,岂不是白死了?现在见我们不好对付,你就说是误会了? 叶希晨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吟唱咒文的声音极轻,连在他旁边的曲宁萱都没听明白分毫,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后,一条火焰形成的巨龙竟出现在叶希晨身旁,对上带有剑气的冰冷雪huā尚且毫不褪色。这条火龙在叶希晨的命令下,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撞向剑冢内,其一往无前的气势足以令任何人颤抖! 关键时刻,剑冢中出现青、金、白三道结界的光芒,与火龙正好撞在一起,叶希晨拉着曲宁萱退后百米,巨大的爆炸随后响起,引得雪崩铺天盖地。 一切尘埃落定后,叶希晨才对曲宁萱示意,两人一同出现在剑冢门口,只见一个面相富态,一看就颇为圆滑的胖子等在那里,见两人来了,连忙作揖:,“方才真是对不住二位……” 曲宁萱知道,若非方才叶希晨露了两手,彻底镇住这些人,他们绝不会这样恭敬,所以她什么话都不说,只让经验丰富的叶希晨交涉。叶希晨眼下扮演的角色是“水沐珩”“为了怕别人查出来”他自然用了水沐珩的反应,只见他皱了皱眉,十分不悦地说:,“不由分说,贸然袭击来到剑冢的修士,这就是你们对散修的态度么?” 这句话,中年人是万万不敢接的,他们这些高门大派出身的修士瞧不起散修不假,却也不得罪全天下的散修,万一脾气古怪的高阶散修为了尊严找上门来,门派只会推他出来当替罪羊。所以他露出一张耷拉着一张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您莫要见怪,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君千棠到了禹宸仙府,并杀了咱们很多人,为了找出易容的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还没等他说完,叶希晨就将这个胖子拎了起来,眯起眼睛冷冷道:,“你当我是傻瓜,这么好哄?你见过有这么打招呼的么?万一杀了哪个高阶修士的徒弟呢?就连中州君家都没这种胆子得罪全天下修士,你又是哪个宗派的家伙,竟比君家还厉害不成?说!你的上司是谁,又为何要袭击于我?” 中年人见叶希晨将自己当成了仇家派来的人,生怕对方一怒之下,自己小命就不保,连忙苦瓜着一张脸说:,“小得说的都是真的,这是宝儿小姐下的命令啊!” 叶希晨松开胖子的衣领,语气虽依旧森冷,却到底好了一些:,“你说的宝儿小姐,莫非是祁连三智之一宋景受的女儿,宋宝儿?” ,“正是宝儿小姐。”胖子见惯了一抬出宋宝儿的名字,无论再怎么强硬的人都软下来,刚要松一口气,就发现叶希晨唇边笑意冰凉,眼中也满是嘲弄,不由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无论在哪个时代,品德高尚的人都会引得许多人尊敬,何况大家对女性〖道〗德的要求本来就比对男性苛刻很多。以君千棠的条件,就算坐拥三千佳丽,旁人也只道一句风流,何况他对宋景受一片痴情,为她上刀山下火海,放弃君家少主的美好生活,在外风雨溧泊六十余年,不知几度挣扎生死边缘。与他干净得像初雪一样的品行做对比,无疑将宋景受的人品衬得非常卑劣,男人嘲笑君干棠傻,带了这么多年绿帽子都不知道,却更加鄙夷宋景受,女性更不用说,她们知晓自己的弱势地位,这么好的男人如此对你,那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哪能如此践踏对方的感情? 抬出宋宝儿的名头有效,一是很多人都想飞升想疯了,二是妖族本身对啸月天狼王的尊敬,可如果碰上一个我行我素,脾气古怪,只想人间逍遥,不想成就大道的修士,那可就糟了。别的不说,当初宋景受的事情闹出来,祁连宗不是有位长老看不惯,放弃唾手可得的功法,拂袖而去了么? 第一百零七章 巧言离间 无往不利的法宝突然失了灵,这个胖胖的,名叫王凯的修士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曲宁萱见他双腿打颤,大滴大滴的冷汗从头上滑落,嘴唇也不住打着哆嗦,不由心生怜悯。 小人物的艰难,她也了解一二,对方不仅不是主犯,还是被祁连宗扔出来当炮灰的可怜人,何苦为难他呢? 虽然曲宁萱知道,以叶希晨的高傲,绝对不屑于为难王凯这么一个小人物,但她不确定叶希晨会不会杀鸡儆猴,或者利用王凯达成什么别的目的谁会在意一个小人物的生死呢?所以她想了想,还是温言道:,“沐珩,他与这件事没多大关系,你也别吓他了。” 听见曲宁萱居然这样说,王凯差点流下泪来,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刚刚差点被害死的曲宁萱竟会为他说话。与她的举动相比相比,那些毫不犹豫推他出来,逼着他面对盛怒中高阶修士,毫不在意他生死的同门,真是令人心寒。 他也走过五关斩六将,从无数有灵根的少男少女中杀出重围,顺利拜入祁连宗门下,放到别处能称得上,“天才”的人啊!若去二流、三流宗门,一个长老嫡传弟子怎么也不可能少,可如今呢?自己在祁连宗是什么处境?天天卑躬屈膝,扮作丑角讨好别人,被羞辱了还得赔笑,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被时光和环境打磨成一个卑微的胖子他后悔了,他是真的后悔了啊!可这是自己的选择,又怪得了谁呢? 叶希晨见曲宁萱刻意嘱咐一句,就知道她动了恻隐之心,也就收起某些想法,决定放刻王凯。不过,闹了这么一出之后,祁连宗在他心中本来就不高的评价,顿时滑落到负数、做人起码要敢作敢当吧?宋宝儿不能舍弃我能够理解,可方才动手的人过来对我赔礼道歉一下就有这么困难?反正我理解你们以宋宝儿为中心的思想,谁会怪一柄身不由己的刀呢?可你们让一个低阶修士过来算什么?这不仅仅是羞辱我,也是羞辱你们自己! 叶希晨摆摆手,让王凯离开,然后侧过脸,微笑着对曲宁萱说”“偌叶一个祁连宗,上上下下那么多男人竟将期望寄于一个对啸月天狼王来说连女仆都算不上的女人身上,和他们计较真没意思。” 曲宁萱极为尊敬君千棠,完全看不过宋景受,知道叶希晨要打嘴皮子仗出宁气,她很配合地抿唇笑了笑,说:,“你抓错重点了要知道,啸月天狼王的女儿可在他们手上呢!” 一个月的演技配合,足以让他们生出绝对的默契,所以叶希晨马上反驳她的话:,“你才弄错重点了他?妖族的风俗,我也是略知一二,他们最重视血统的纯正,除非跨族混血的孩子父母双方都极为强大,否则就会冠上“杂种,的“美名,。啸月天狼王的儿女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与下界人类生的一个女儿算得了什么?连杂种都算不上吧?听说那女孩快到十五,才刚刚筑基这等垃圾的资质,谁会喜欢?倘若啸月天狼王真关注自己的女儿,看见她这等无用,也会彻底放弃她吧?别说女儿,就算是儿子,也是多一个不多产一个不少的!” “你这可就说错了!”曲宁萱轻轻笑了笑,很好心地纠正叶希晨话里的错误”“宝儿小姐至今才是轻基期,不是因为她资质不好而是因为他当年被君千棠下了恶咒,修为才不得寸进倘若给她机会,修为定能一日千里。” ,“反正都一样,倘若啸月天狼王真重视她这个女儿,就不会对此事听之任证1解开恶咒对这位陛下来说,根本是举手之劳吧?” 曲宁萱诚心要加一把火,便道:,“我知你讨厌她们,可事情也不能这样看,君千棠给宝儿把姐下咒的时候,前者已是名满天下的强者,后者却还是化岁的小女孩,对付不了实属正常,不是么?” “她知晓自己母亲做出的肮脏事,还敢在君千棠面前出现,不是傻的是什么?”叶希晨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好似想到了什么,又慢吞吞补上一句”“我很怀疑,人类真能修行妖族的功法?修到最后,该不会自己都成为他们厌恶的牲畜之流吧?那可真是……” 说到最后,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又带着恶意的笑容。 曲宁萱与叶希晨都明白,方才的战斗动静那么大,不被人注意才奇怪,眼下用神识监视这里的修士定不会少。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装作闲谈,故意一唱一和,就是为了让这些〖言〗论传播开来。他们就不相信。事关自己的利益,绝大多数修士还能不好生考虑? 不过……曲宁萱微微蹙眉,陷入深思。 方才她与叶希晨故意讽刺祁连宗与宋景受母女,却意外捕捉到了一丝不合常理之处祁连宗畏惧啸月天狼王,自然不敢将宋宝儿严加看管,既然如此,对她陈明利害关系就十分必要。别说什么六七岁孩子没多大自制力,要知道,宋宝儿乃啸月天狼王之女,在宋景受〖体〗内孕育多年方出生,天生灵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七八岁就拥有十几岁的心智更正常得不得了。这种情况下,她怎么会撞见君千棠,还被他下了恶咒?不大合常理啊! 曲宁萱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却又不明白违和感到底在哪里,也只能暂时放下这件事,往剑冢内部走去。 古仙人最喜欢的图形莫过于圆,他们固执地认为圆蕴含着世间哲理与无上真谛,所以他们什么建筑都喜欢修筑成大圆小圆环环相套,禹宸仙府与这其中的剑冢也不例外。曲宁萱一路走过去,发现第一圈内全是普普通通,不入流的飞剑,从第二圈开始就上了品级,数量也开始锐减,到了第三、第四圈,纵然是她也未免有所动摇,毕竟葬在这等区域的飞剑正适合如今的她使用不说,也不是自己手上那等凡品。可看着一旁叶希晨暗暗压抑的表情,她又打消了这个想法,心想他们还是快快离开第二层,前往第三层吧!身边跟着一个不定时炸弹,始终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先前就说了,禹宸仙府是这位仙府的主人为了在此界挑选衣钵传人,才特意修建改造的,自然不会放任何人轻松过关。所以,好不容易走过第六圈,望着紧闭的石制大门,曲宁萱轻轻叹了口气。 剑冢三大要素剑阵、剑池、剑心,他们一路走来还没看到一个,联想到仙府主人对,“七”这个数字的情有独钟,大家不难猜测,这一层最顶尖的宝物就在大门后头,而传送阵也在其中,偏偏这扇大门必须要一百零八个修为在元婴的剑修以自身剑气在上头刻下一道痕迹,如果不这样做,大门一辈子都别想打开。倘若换在上古时代,这也就是一时片刻的功夫,可如今的修真界……不等个十天半月,你还真别想凑齐足够的人。 修士们依照门派、家族和朋友圈子或呼朋引伴,或三三两两地坐着,时不时就瞅到了自己的仇人。修养功夫好的闭目养神,不受挑衅,修养不好的已经走到外面开打了,好在有世家宗派的压制,这里才没有成为修罗场。 曲宁萱仔细搜寻了一圈,既没发现伪装过后的君千棠,也没发现龙在野与卜叔舍叔,也就与叶希晨找了个僻静地方呆着,却时不时有几句很轻的声音飘进耳朵里。 ,“就是他们……” ,“他们说得,未尝没有道理……” “……,听说,七年前,就……” ,“啊?如果真是这样,那岂不……” ,“别说了,祁连宗的人来子!” 曲宁萱隐约猜到这群人在将月才的事情,就望向听力比她好很多的叶希晨,叶希晨设了个结界,又让她附耳过来,才将刚才听到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原来,早在十年前,也就是宋宝儿被君千棠诅咒的那一年,啸月天狼王就没再提供任何功法。正因为如此,这些大佬们才不遗余力地追杀君千棠,希望将这个祸患剿灭,从而得到啸月天狼王的宽恕。至于啸月天狼王是不是因此不满意宋宝儿,从而放弃这个女儿的事情,他们根本想都不敢想。 ,“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曲宁萱颇为感慨地说”“他们将所有的期望寄托于宋宝儿身上,终究不是可取之法。更何况祁连宗认为自己得了免死金牌,大肆扩张,别的宗派碍于宋宝儿,不好说什么,上位者只能〖镇〗压一时,却〖镇〗压不了一世,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损害下头的人利益,就别怪下面的人造反。矛盾越积越大,总有一天会爆发出来,就算师傅不动手,他们也会自己毁灭的。” 叶希晨撇了撇嘴角,没说什么,这时候,浩浩荡荡一队人马走进来,曲宁萱立刻发现,有许多道视线落在自己与叶希晨身上一好奇、幸灾乐祸、恶意所以,她第一时间就明白了这些人的身份。 中州超级宗派,祁连宗。 第一百零八章 天之骄女 ……他们闯了剑阵。 略扫了一眼,曲宁萱就将祁连宗众人的情况判断了化七八八,她心中涌起一个念头,就附耳对叶希晨说“看上去损伤颇为惨重。” 叶希晨听出曲宁萱语气里的跃跃欲试,不由奇道:“莫非你还想继续落他们面子?” “现在己经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了。”曲宁萱慢悠悠地说“祁连宗贵为超级宗派,怎么会愿意我们两个无名散修出言侮辱被他们捧到天上的存在?就算是真相,那也是不能说的,否则就是打他们脸。事情已成死结,无法化解,难道你为了保存灵力,只挨打不还手?” 知道曲宁萱说得都是实话,叶希晨轻轻叹了口气,暗骂宋宝儿多事又脑残,偏偏祁连宗那群人被飞升眯了眼,竟由着一个不懂事的家伙闹,才弄得他进退两难。 事实上,从禹宸仙府第二层开始,灵力的汲取就已经被限制了,只不过众人都认为这是剑冢中无所不在的剑气所致,虽然知道节约点灵力用,却没有提高太多戒备,显然都认为过了剑冢就会好起来。唯有叶希晨明白,这不过是个开始,等可到了第三层,所有探索者就会知道什么叫做绝望。 禹宸仙府的主人将仙府留下,弄了个十万年一开,还设置了诸多看似死局,却总留下一线生机的地方,就是为了选择衣钵传人。大概没有人会想到禹宸仙府前五层,不,哪怕是第六层那足以令整个世界疯狂的宝藏,都是仙府主人抛出来的诱饵吧?只要你被任意一件东西吸引,想去强夺,你就差不多可以出局了。可是,就算猜出了这一点,又有谁会为了一个虚无缥缈,几乎算得上无法实现的目标恶而放弃眼前巨大的利益? 叶希晨怕是所有人中最最了解禹宸仙府的一个,正因为如此,他才对目前的情况非常郁闷、倘若在这里消耗了太多灵力,对以后的探索极为不利,说不定连第六层大门都走不到,不过,他却不曾后悔。 得罪了就得罪了,大不了放弃追寻的目标而已,难道我还怕你们不成? 短短一瞬间叶希晨就迅速调整好心态,随时准备大打出手曲宁萱也提高了戒备。 他们想得不错,祁连宗被他们俩一唱一和,落了这么大的脸面,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如果只是私底下丢脸,还有私了地可能可曲宁萱与叶希晨明知很多人神识在监视他们,却依旧撕开祁连宗描绘的美妙未来,提出极大的一种可能,动摇旁人的心智。这已经不是落脸面的问题,而是在伤害祁连宗的利益!倘若世人都听信了他们的话,认为啸月天狼王放弃了宋宝儿,可想而知,这段时间疯狂扩张的祁连宗会遭受怎样强烈的反扑,偏偏他们又没办法找啸月天狼王来证明。 你们断我生路,我就要将你们送上绝路!不过在让你们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之前,小祖宗的气还是要出的。所以,在所有人的注目下,祁连宗的人无声分开一条道,一个红衣少女走了出来。 这个少女的轮廓太过深刻高鼻粱深眼窝,完全不符合主流审美,却带着一种野性的魅力。她好像是丛林的一头豹子,一匹孤狼不怀好意地盯着你,随时就会咬断你的咽喉。见到她曲宁萱不得不感慨血缘的强大,也默默地腹诽,心想宋宝儿长得不怎么像宋景受,那就是像啸月天狼王?倘若真是这样,啸月天狼王算是个美男子,耳这充满阳刚孩子气的面容放到一个女孩子身上,还真是“喂”宋宝儿微微抬高下巴,眼中满是轻慢与不耐“你们两个,给我过来!” 听见她这句话,曲宁萱彻底无言,干脆把玩着一块玉牌,不理这家伙。 倘若说一开始,曲宁萱被宋宝儿气质所摄,对她尚且有几分忌惮,可此话一出,宋宝儿在曲宁萱心中的评价就直线滑落,已经降到了“和她说话是侮辱智商”这一个层鼻。 宋宝儿真是被捧得太高了,高到不知天高地厚,脑子里装得全是浆糊。她也不想想,既然他们敢当这么多人的面点出另一种可能,就摆明了不怕祁连宗算账。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存了一两分软化求和的心思,也被她这一句话搅合了。 人活在世上,有时候就是为了一口气,倘若这时候认输,岂不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曲宁萱望向叶希晨,见他淡定自若地绘制符咒,不由抽了抽嘴角。 叶希晨不想和宋宝儿说话,她也不想啊!听她胡搅蛮缠,不是自虐么? 神逻辑的存在之所以强大,就因为你和对方说不通道理,他们只会选择性听自己想听的,甚至将你的话脑补成另一种意思,绝对会让任何一个正常人崩溃的! 不过,在叶希晨的态度已经表露无遗的情况下,曲宁萱 也只好顶上。只见她把玩着一枚玉符,好像被那上面做工精细的huā玟吸引,完全没听见宋宝儿的话。 宋宝儿被他们俩这等完全无视的态度气着了,手上的鞭子登时毫不留情地甩过来,曲宁萱神色一冷,右手附着土属性灵力,以极快地速度布置了一个特殊的防御结界,然后毫不留情地握住鞭子。宋宝儿想要挣脱,曲宁萱却刻意加重了力道,并将带毒的木属性灵力一路扩张过去,不出片刻就渗入到宋宝儿右手内! 她动作太快,祁连宗的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宝儿吃了一个暗亏。宋景受皱了皱眉,果断出手,鞭子就从宋宝儿手上滑落,顺着力朝曲宁萱的脸飞去。 这种时候还不忘暗算我?鼻宁萱唇边露出一丝冷然地笑容,轻巧转了一下鞭子,卸去力道,拦下这恶毒地一击。 倘若说这个世界上的女性,曲宁萱最讨厌谁,宋景受名列榜首,当之无愧。曲宁萱亲眼见过宋景受如何利用君千棠的感情,让旁人锁定他的位置,并对他狠下杀手,事后还一昏“我是好母亲,我就为女儿考虑”的恶心样子,差点让她连隔夜饭都吐出来。若非君千棠为了屏蔽追踪的能力来找她,放在澄灵山脉得不过是凝光照影镜构筑的一个幻影,早就中了她的暗算。 宋宝儿、宋景受、祁连宗……来而不往,非礼也! 在外人看来,曲宁萱根本没有任何小动作,她只是将马鞭一卷,睨着宋景受:“这份大礼,我可受不得,否则过十天半月,祁连宗说我偷拿了你们的东西,那我可就百口莫辩啦。要我说,区区玄级的宝物,怎么配得上宝儿小姐的高贵身份?怎么也得换件天级的装备吧?否则你们怎么好跟啸月天狼王交差呢?”说罢,她就将马鞭对着宋宝儿扔了回去。 宋宝儿手上的马鞭并非普通货色,而是一件名为“折仙鞭”的玄阶上品法宝,伸缩自如不说,也能摧毁绝大部分的防御结界,倘若打到别人身上,伤口更别想愈合,对方筑基期的宋宝儿来说,显然是极好的选择。所以他们未曾想到,区区一个心动巅峰的散修,在什么法宝都不祭出的情况下,竟能徒手接住她的鞭子,不伤到分毫,还卸去比她修为高极多的宋景受之力道。 不过,这个世界的人都是这样,当你做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后,别人第一时间不会认为你很厉害,而是认为你后台很硬。所以在曲宁萱露了这么一手后,绝大多数人的想法都是不愧是敢当众落祁连宗面子的人,手段就是不凡,他们一定是隐世家族出来的,才这么有底气! 宋宝儿一向被骄纵着长大,只有她想要的,没有她得不到的,就连祁连宗的长老乃至宗主对她都有些讨好,结果今天鞭子被抓又中毒,还被曲宁萱暗讽一番,怎么咽得下这口气?见曲宁萱将折仙鞭扔过来,刚服下祜毒丹,还没打坐调息的宋宝儿就一个箭步冲上前,气冲冲地上前将之打飞,别人想拦都来不及。 宋景受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经了别人手的东西,怎么能去接?到时候怎么死得都不知道!果然不出她所料,刚刚打飞鞭子,宋宝儿的脸上就泛起一层青气,身子一软便倒了下去。 “我发现,你嚣张了很多啊!”叶希晨不着痕迹地挡在曲宁萱面前,为她拦下来自祁连宗宗主以及长老们的澎湃,唇边笑意越发惬意。 纵然是修仙门派,术业也有专攻,祁连宗以炼器闻名于世,虽然不像五皇岭、凝仙宗那样是板上钉钉的第一,却也能排前三,但这就意味着,他们的医术方面会薄弱很多,应付毒修的经验也远远不晃。 天下的毒物数不胜数,就算是正统的毒修,也不敢说自己每种都见过,这才是毒修的可怖之处、 与他们对上,你或许不会一时片刻地死去,但你终究会因为没有解药而死,可毒修身上,普遍是不配备解药的。 曲宁萱下得毒不会致命,却会让人很难受,以宋宝儿的骄纵性子,定然熬不住。为了讨好她,又为了在这一层保存战斗力,祁连宗的宗主与长老们少不得连番为她运功驱毒,这样一来,平均实力被削弱的祁连宗绝对不可能在禹宸仙府讨得了好。 “我记忆好得很,怎么会忘记祁连宗方才给我的一剑之仇?”曲宁萱轻轻笑了笑,三分轻快三分惬意,还有一丝俏皮“既然没人给我认错,那我只好让他们整个宗派都大出血喽!” 第一百零九章 已然隔世 听见曲宁萱这样说,叶希晨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聪明如他,自然知道曲宁萱下手的原因不止是为了出口气,关键还是为了削弱祁连宗的实力。他们都明白,在灵力得不到补充的禹宸仙府,紧紧抱团在一起又擅长炼器的祁连宗无疑是他们防范的重点。 旁人纵然拥有法宝,却到底有个度,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可擅长炼器的祁连宗等几个宗派却不同,他们手上的法宝层出不穷,多到匪夷所思的地步,种类也各不相同,足以让他们面对绝大部分困境。倘若说谁能笑到最后,无疑是这等宗派占优,正因为如此,离间分化就显得非常重要。 曲宁萱正愁祁连宗威势渐强,旁人碍于宋宝儿,或多或少会忍让几分,就算自己打开了仙府第六层,说不定也争不过这些人,眼下天赐良机,岂有不利用的道理?旁人说她后台硬,这倒也不假,反正她和叶希晨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为了得到仙府第六层的某样东西,叶希晨必定会保护她,否则她是绝不会公然与对方起冲突的。 不得不说,这种当众打脸的方式,真是爽透了,可借助别人的力量终究不是上策……想到这里,曲宁萱原本飞扬的心情黯淡了一些,暗道自己根骨与神识不调的问题得尽快解决,否则成就终究悠闲,也达不到真正的高度。 说来说去,一切还是回到禹宸仙府第六层,自己可得争点气,成功开启仙府啊! 祁连宗也有能人,略一诊脉就知道曲宁萱下得是什么毒,宋宝儿倒是愤怒地想来索要解药,恨不得将曲宁萱抓过来鞭打个几千几万下,却被一个俊朗的青年拉住,轻轻摇了摇头。 真正有经验的人中了毒,都不会傻到去问下毒者要解药,谁知道对方拿来的解药是不是另一种更强的毒?这种自作聪明,本来熬一下就没事,最后却成了别人傀儡的傻瓜又不是没有,他们岂会不警惕?再说了,曲宁萱一看就是走均衡发展路线的修士,对毒却能把握得这样好,没有名师教导怎么可能?他们不怕曲宁萱,却忧心叶希晨,更担心曲宁萱的长辈之中有高阶毒修。眼下曲宁萱不过小惩大诫,占了一个理,就算闹起来也可大可小一小辈的意气之争,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倘若祁连宗的高手出了手,与叶希晨打起来,那可就是真撕破了脸皮,定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不得不说,这些经历几百东时光与岁月的高阶修士眼光非常毒,曲宁萱的毒术被苏沁雨亲自指导过不说,两人还时不时讨论,研发创新,而苏沁雨是什么人?药王谷谷主的独女,单灵根的天才,先天木属性还高达17,若非是女儿身,药王谷谷主之位也轮不到别人来做。为了反抗左右她命运的长老,她仗着一手精妙的毒术叛出药王谷,连杀药王谷好几位长老,后来又自立婆娑教”传承至今,岂是这个时代的高阶毒修可以比的?别说这些人,就连叶希晨都在好奇曲宁萱在这短短七年内到底有什么奇遇,竟能得到那么多高人的指点,无论对灵力的掌控、对战局的把握还是对人心的揣测,都上了不止一个台阶。 但他怎么会想到”那些指点曲宁萱的高人都已成为传说中的人物,与他们隔了井多年的岁月? 眼见事情按自己想象中的发展,曲宁萱面上淡定自若,心中却着实松了一口气。她刚才的举动太过冒险,就算一个微妙的眼神,乃至身体一个细微的小动作出了错,都会被人察觉,并让她陷入两难的境地。不过幸好,目前的一切还在她掌握之中,也朝着有利的方向发展。 纵然顺利过了这一关,曲宁萱对实力的渴望却越发迫切子。 无论她方才做得多好,瞒过了多少人,那也只是奇招,而非正招。 幸好这次对付得都是所谓的聪明人,利用他们的惯性思维绕过去了,可以后呢?总不能次次这样吧? 北辰星岚用兵如神,曲宁萱受他影响甚深,倘若能用阳谋,就绝对不会用阴谋,无论怎样借势,总有没用的时候,毕竟天算不如人算,你聪明不假,世上却有比你还聪明的人。唯有提高自己的实力,以力破巧,才是上上之策。 正当她想着这些,以及得到灵药之后该如何修炼的时候,祁连宗宗主夏侯颂走了出来,只见他面色冷肃,声音也无比僵硬:“这一次是我祁连宗失误,对不住姑娘,敢问两位高姓大名,日后也好登门拜访,聊表歉意。” “知道我们的名字,然后随便诅咒么? 叶希晨微微挑了挑眉,毫不留情地说。 夏侯颂未曾想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散修竟在他释放了善意之后,还敢顶撞他,不由有些怒了,心想不入流就是不入流,一点大局观都没有,倘若我狠下心杀了你们,又能怎么样?得罪你们的后台算什么?禹宸仙府死的修士还算少么?我找个机会在仙府里杀了你,不,我甚至不用亲自动手,只要将你害到怪物堆里就行了,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我们起了冲突,可你能来禹宸仙府找证据?只要没证据,我们就占了理,看谁拼得过谁! 纵然夏侯颂未有任何异色,叶希晨却知道对方已经起了杀心,不由暗中叹气,心道一派之主,心中气量竟狭窄至此,实在令人腻歪。他刚想做什么,一群人缓缓走进来,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从这群人的门派服饰就能看出来,他们并不是同门,而是分属两派,可瞧着他们熟悉亲密的样子,却又让人不大相信就算是同门,也不可能亲密到这种程度,不是么?可眼前的事实,却又不得不相信,消息灵通一点的人也知道来者何人。 隶属同盟,分分合合的宗派不少,可始终维持这种关系的,整个世界只能找出一对。 中州五皇岭,明光海域婆娑教。 见到他们,曲宁萱的心中既有些激动,又有些怅然,这一刻,她前所未有地感觉到,自己见证过,并参与了一段历史世人皆不解,为何在药王谷全力缉拿叛徒苏沁雨的时候,五皇岭掌门北辰星岚甘冒众怒,也要将她保下。为此,原本就不满他继任掌门之位的一些敌人终于找到了借口,公然反对他,而药王谷愤怒于北辰星岚挑衅了他们的权威,中断了所有交易,觑觎五皇岭的各大门派也蠢蠢欲动,北辰星岚这一举动,不仅让五皇岭处于史上最危险的时刻,也让他的威望降低到史上最低的程度。 但是,所有人也不得不承认,北辰星岚完全是遇强则强型的存在,明明是这样四面楚歌的状态,他却在迅速平叛后,铁血加怀柔地整合五皇岭上上下下,使之同心协力,同时抵抗外敌,并借此将五皇岭推向巅峰,这么多年也未曾动摇。 正因为这份恩情,苏沁雨建立婆娑教之后,便立下死令,让婆娑教永远与五皇岭交好,否则就没资格当这个教主。五皇岭与药王谷不睦,也不得不依仗婆娑教,互利互惠,长久往来。 虽然曲宁萱知道,就算自己不来,五皇岭与婆娑教也会交好,可她却还是隐隐地想,岚师兄与苏沁雨交情并不好,能够联系起他们的,好像就是我……这种感觉,真是奇妙。 就在五皇岭与婆娑教之人走进来的时候,叶希晨就不着痕迹地挪到曲宁萱面前,并束音成线对她说:“从现在开始,你站在我后面,别露面,我来对付他们。” “怎么了?”曲宁萱不明白叶希晨为何这样如临大敌,叶希晨也不好指人,毕竟修真者对视线太过**,自己倘若指了谁,曲宁萱定会好奇地去看一眼,这是非常不利的,所以他只是略提一句“君千棠、 明幽宫少主云出岫与婆娑教教主苏越卿被并称为年轻一代智谋最出众的存在,而且后面两位……名声不怎么好。” 名声不好?曲宁萱立马反应过来,叶希晨这是提醒她,苏越卿和云出岫做事都有些不择手段,却又不想说得太详细,以免自己待会与他们交锋的时候露出太多破绽呢! “你什么都别做,看他表演就好。“这时候,君千棠的声音也自曲宁萱耳边响起。 曲宁萱视线未动,神色平静,好似根本没听到这句话一样,趁着叶希晨挡住她,她连忙借助耳环问:“师傅,既然你在这里,为何不……” “你想问我为什么不发动恶咒,杀掉宋宝儿?”君千棠的声音竟带着几分玩味“你不觉得,当他们满怀希望打算用宋宝儿的血开启仙府第六层,却无功而返,偏偏仙府第六层被你开启这样更有意思么?” 曲宁萱一面感慨君千棠做法之阴险,一面觉得有些无力:“师傅,若你这样做,我可就成为祁连宗无可化解的死敌了。” “祁连宗?”君千棠的声线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冷厉,几分傲然“这个世界上,很快就没有祁连宗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婆娑教主 听见君千棠以如此笃定的口气富告祁连宗解覆灭,曲宁*便知他不仅打定了主意,还做好了准备,八成能让祁连宗的人有去无回,不由轻轻叹了一声,心思有些复杂。 超级宗派与一流宗派最大的不同,就在于超级宗派不仅拥有仙器,后备力量也非常充足,除非诸多顶尖实力一并对哪个超级宗派动手,一次性将对方逼上绝路,否则,就算超级宗派因一些事情元气大伤,也能很快缓过来。就拿对禹宸仙府的探索来说,如果哪个一流宗派派核心过来,全灭在这里,这个门派很可能被人趁火打劫,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之中,可你见过哪个超级宗派遭这种罪? 当然,仙器不是唯一的,你有我也有,为了保证宗门或家族的安全,上古时期的超级宗派之间时常签订攻守同盟,只要契约一定下,那就是至少三千年的长久合作,一旦哪个宗派被攻击,同盟宗派必定倾力支援,否则不仅会遭到惩罚,名声也彻底臭了。 上古之时,世人极重视〖道〗德与品行,无论谁故意毁诺,都会混不下去。倘若一个宗门失去了信誉,无论它再怎么强大,也没多少人来投,收得徒儿只能一次比一次资质低,要不就是一些想走捷径,心智不坚甚至心术不正的家伙,对一个宗门来说,这等后果自然严重无比。 不过曲宁萱冷眼看着这个世界的人行事作风暗道同盟契约大概有何没有差不多,安全系数自然大大下降。 七年时间足以让君千棠做好准备,这次祁连宗又不怕死地将核心团队甚至宋宝儿都带了过来,显然是自己将自己往死路上送。再说了,就算君千棠不出手,就凭曲宁萱刚才做的那些事,叶希晨也得出手解决麻烦,无论如何,他们都得折在这里! 五皇岭和婆娑教的人刚走进来就发现这里气氛不对原本的说笑声也戛然而止,苏越卿略一扫四周,发现宋宝儿正被祁连宗长老运功逼毒,夏侯颂与叶希晨针锋相对,便大概猜到是什么事,唇角噙了一抹笑意,看似风流倜傥,却无端让曲宁萱生出一份冷意。 苏越卿是一个很随性的人,他做事大半都由着性子来甚至会一时兴起大肆胡闹一番,可他却很好地把握住分寸从未给自己以及婆娑教招来任何麻烦,否则他这少主之位也不可能稳当。 如果换做从前,苏越卿肯定会在一旁看戏,时不时跟好友,也就是五皇岭下一任继承人封玄奕感慨两句可现在不同。 他已经继承了婆娑教,而婆娑教与祁连宗一向不和,不,应该说,婆娑教从创立以来,就和药王谷是生死大敌,而祁连宗与药王谷的关系一向很好,自然无法得到婆娑教的亲眼。 几乎是一瞬间,苏越卿就想明白这些利害关系,所以他手中折扇一合望着石制的大门,看似若有所思,声音却不大不小,让耳力好一点的人都能听清楚:“在场这么多修士,可这一百零八道剑气凹痕,居然只填充了三道看起来,这其中还有很大的讲究啊!” 虽然在此之前,曲宁萱听都没听过苏越卿之名,可仅凭这一句话她就不得不承认苏越卿的智商与手腕,也对他提高了警惕厂上古之行开拓了她的眼界也让她知道了许多秘辛,比如,仙侠世界的上流阶层拥有极强的排外性,他们自己斗得无比凶猛不假,可在这群人看来,无论怎么斗,那都是他们这个阶层的事情,外人不能掺和。对超级宗派与世家来说,从一流宗派世家到籍籍无名的散修,都是比他们低等的存在,区别只在于一流宗派利用价值高,散修利用价值少而已。在他们看来,利用外人打击内部敌人可以,但在关键时刻, 你必须维护整个阶层的声誉,哪怕要帮助自己的死敌,所以在那些弱小 宗门与散修的眼中,超级宗派之间永远和乐融融,没有高下之分,因为他们的阶层实在太低,根本接触不到这个体系的冰山一角。 正因为这一条不成文,却约定俗成无数年的规矩,苏越卿无论怎样幸灾乐祸,也绝不能当众劝架,为曲宁萱与叶希晨说好话。可他更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祁连宗表示出一丝一毫的认同,否则就成了新任婆娑教教主有意与祁连宗修好的风向。 若不是温瑜与北辰星岚的教导,曲宁萱永远也不会明白,区区一句话,竟然能包含这么多学问。 她从前看小说,主角经常杀男神娶女神,要么就接受一个神的命令,去杀掉另一个神,给读者的感觉就是,人与神之间并没有多少差落,神不过是强大一点的人罢了。可她现在明白,这种事情不过是人类的yy罢了,倘若你杀了一个神,定会遭到整个神族的疯狂反扑,因为他们怕开这种先例,让后人有学有样,为了整个种族的统治,他们不会允许这种人存在,超级宗派与世家也是如此。在散修们的眼中,这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与自己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存在,不是么? 挑衅社会规则的人,倘若实力没有强大到足以打破这个规则,推翻重定一个,就只能被时代的车轮所碾压。 祁连宗的人本来就没指望苏越卿会表态,他们之所以不再说话,完全是怕再闹下去,本来就与他们不睦,这些年却由于宋宝儿的原因,被处处压了一头的五皇岭会借题发挥,万一五皇岭破罐子破摔,不开启眼前的剑门,祁连宗少不得退让更多。为了宗门考虑,夏侯颂礼貌地对五皇岭掌门知微真人打了个招呼,又对苏越卿点了点头,就回到祁连宗的队伍里去关注宋宝儿的情况,叶希晨知道此事告一段落,也就暂时收敛了气势,目光移到剑门上。 知微真人见这么多人都被困在第二层,说不欣喜那是假的,要知道,禹宸仙府第一道大门是宋宝儿开的,仙府第二层的钥匙又在祁连宗手里,为此,他们这些宗派已经不知被弄去了多少好处,眼下剑门的开启全得仰仗剑修,五皇岭就算出不了全力,也定属于出力最大的一方,能得多少好处?可当他仔细一探剑门,发现拦住大家的是什么之后,又有些郁闷。 “石门上的一八零八道剑痕,实际上是一个剑阵图谱。”知微真人知道自家没本事独吞,加上超级宗派早早就谈妥,并签订了协议,所以他沉吟片刻,就以秘法扩大自己的声音,让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唯有将一百零八道精纯剑气灌注其中,才能将其打开。” “知微真人,你还留了很多话没说吧?”一个面貌粗豪的黑衣汉子毫不客气地说“方才那么多剑修试过,却也只留了三道剑气在上头,若说没别的条件,谁信?” 此言一出,很多人看知微真人的眼神就不对劲了,曲宁萱轻轻拉了拉叶希晨的衣袖,在他掌心划了几个字,叶希晨望着曲宁萱,点了点头。 果然,天底下敢公然拆五皇岭掌门台的,除了山派妖族的几位妖王还有谁?代代积累下来的仇恨,光拆个台算什么?如果不是要以大局为重,估计这里已经成了两族的战场吧? 知微真人还没说话,苏越卿就摇了摇折扇,优哉游哉地说:“熊王陛下有所不知,真人所说的精纯剑气,必须带着自己的“意”也就是说,只有领悟了属于自己的剑意,在剑法中掺杂了自己独有的对自然法则运用与理解的剑气,才符合条件啊!” 看见他出头,熊王心中就微微一沉,知道机会已失,目前奈何不了五皇岭了。 苏越卿与知微长老的嫡传弟子封玄奕一道长大,情同兄弟,原本身份也是一样的,都没有插话的余地。 偏偏前不久婆娑教的教主逝世了,苏越卿继任教主,所以他此时插话虽不大礼貌,却没什么问题。你说他身份不够吧,他是婆娑教的教主,完全有资格和你平等对话,可你和他计较吧,他又是小辈,若与他争只会平白失了身份。就好比现在,知微真人无论怎么做都能被挑出错来,苏越卿打一下岔,不仅不着痕迹地落了熊王的面子,保住五皇岭的地位,还让众人心思一转,将气氛圆了过来,手段之高明可见一斑。 熊王面貌粗豪,心计却不差,更非常有自知之明。他清楚,自己与知微真人交际手段半斤对八两,谁占了上风谁就赢,可苏越卿太滑不留手,一旦接了他的话,很可能被他绕得将自己都卖了,所以他见此计不成,立刻朗声笑了笑:“你们人类的文字就是麻烦,我们妖族可没这些弯弯绕绕,该什么就是什么。我说,既然知道要怎么开了,就请诸位大展身手吧,大家都等不及啦!”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五仙绝域 ……我们找个地方打坐调息吧!”正当大家都挣大了眼睛。急切等待五皇岭开启剑门的时候,叶希晨突然束音成线,对曲宁萱说“不用急,还有得磨。” 曲宁萱轻轻点头,与叶希晨不着痕迹地退到后头,寻了个比较僻静的地方开始打坐调息,力保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好。 禹宸仙府里的任何一道陷阱与机关都不可能简单,至少剑门上三道烙上去的剑气性质完全不一样,以此类推,这一百零八道剑气凹痕,需要一百零八个领悟了不同剑意,且修为相当扎实巩固,剑气无比精纯的人,才能将之填上。 这种事情向来是一开始容易,越到后头找人就越难,何况稀有的剑意太过引人注目,谁都会将之当成保密的手段,一个为了利益与安全,不得不偷偷摸摸填上剑痕,一个为了找到潜在的敌人,不分日夜盯着剑门,局面绝对会僵持下来。。 曲宁萱一听叶希晨的话,也就马上反应过来,倘若这个时代修士的人品能够像上古一样,有能力的剑修就会直接动手,省时又省力,哪用得像现在这样互相算计提防,唯恐旁人占了便宜? 不过,曲宁萱转念一想,又觉得拖得久也未必不好,这些修士都不知道仙府后面几层灵力得不到补充的事情,定不会多节省灵力,人多的地方是非就越多,拖得越久,无疑越能削弱对方的实力。 想清楚这些后,曲宁萱也就安了心,静静打坐调息。 事情正如她所想,五皇岭剑修虽多,可剑门阵图需要的剑意属性太过稀奇古怪,什么冰雷风毒剑气都算普通的,弱水紫雷等属性才让人觉得伤不起,至于时间空间,更是让听见的人都有种想死的感觉。 时间与空间,这是什么概念?纵然是前世看过许多仙侠武侠小说的曲宁萱,也只能在作家编织的浩渺海洋中寻找到一个最靠谱的例子一圣灵剑法,剑廿三。 看过风云的人都知道,剑廿三使出时,万物凝结不动,只能任凭对方宰割,但使出这一招的剑圣也承受不了这样强大地力量,肉身在招式发出的一刻就已死去,只凭精神完成这毁天灭地地一剑。 剑廿三已经涉及到了时间的领域,才能拥有如斯威力,而拥有这等强横绝招的人,必定会被旁人惧怕。就算谁领悟了这方面的剑意,只要他们有点脑子,就不会暴露出来,其余十几榫稀有剑意的拥有者也不例外。 “这样等真的有用么?”又一天毫无进展后,曲宁萱微微蹙眉,轻声对叶希晨说“时间与空间是顶尖的法则,触摸到这一阶层的人无一例外都成为了名动天下的强者,可当今世上并没有……”她还没说完,叶希晨就摇了摇头,淡淡道:“你小瞧了这世间的修士,我敢肯定,拥有这等剑意的人不仅存在,还不止一个。”曲宁萱听叶希晨这样说,有些不服气,刚要反驳,叶希晨就加了一句:“你的思维走入了误区,精纯的剑气不一定只有剑修才拥有,要知道,实力到了一定阶层后,说是一通百通也不为过。只要领悟了某一方面的“意”无论手持何等兵器,都是一样的。”他说得异常轻描淡写,曲宁萱却知道没这么简单,修为到了一定程度能一通百通不假,可想要符合禹宸仙府的条件却不那么简单,剑门外蹲着的修士以千为基数,其中不乏聪明人,难道没人会想到这一点?他们之所以不说,就是因为他们都知道,除了将毕生奉献给剑的剑修外,旁人很难拥有这样精纯的剑气,所以他们压根不考虑后一种可能。 不过,叶希晨既然这样说,那就代表他有绝对的把握,比如他自己,比如君千棠。 纵然猜到大概,曲宁萱却不愿去管,她抓紧这段时间,不停在脑中模拟仙术的使用与效果,调整自己的动作,修正微妙的细节,以求能发挥更大的威力。叶希晨也同样打坐,但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睁开眼睛,扫一眼剑门目前的进展,将之悉数记下来。 他排斥剑不假,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学习的机会,曲宁萱也是一样,可惜她目前还不能在这么远地距离,清晰地看到剑门上的一切,加上她修为不大高,倘若此时太过深入研究别人的剑意,很容易深坠其中,无法自保,从而断绝自己创新的道路。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她很果断地选择不看,将精力放在修行上。 也许是因为身处嘈杂的环境中,更需要集中全部的精神。也许是知道身边有个目前处于统一战线,强到难以揣测深度的叶希晨,曲宁萱竟不知不觉开始入定,叶希晨见她如此,不由摇了摇头,车下结界,阻拦旁人窥视的目光。 过了一个月,曲宁萱方缓缓睁开眼睛,只见原本无比拥挤的剑门外除了叶希晨外,已经空无一人。 “娘了?”叶希晨笑了笑,说“我还在想,如果你再不醒,我就不得不强行叫醒你了。” 听见他这样说,曲宁萱知道没误事,心中略微安定了一些,也来不及想想自己为何能打破惯例,在这种危险地方入定,就问叶希晨:“剑门开了多久?” 叶希晨伸出三根手指,曲宁萱试探地问:“三天?” “不,三个时辰。”叶希晨见曲宁萱面露失望,便笑道“三个时辰,足以让人走干净了,既然你好了,那我们就走吧!” 曲宁萱点点头,与叶希晨一道走入剑门,周围环境登时一变,他们已处于森林之中。 明明锋锐的剑气消失于无,理应高兴,可叶希晨却立刻提高了戒备,曲宁萱的眼中也闪过一丝郁闷。 这是……五仙绝域剑阵! 所谓的五仙绝域剑阵,顾名思义,就是以金、木、水、火、土五柄不同的剑作为阵眼,构造出五个置人于死地的区域,故称绝域。这个阵法的强度完全是根据五柄阵眼之剑的强度来得,曲宁萱可不认为,禹宸仙府的主人拿不出五柄仙器级的剑。 唯一值得庆幸得是,根据属性的不可违逆性,最强的仙剑,也是阵眼核心必定为金属性的那一柄,也一定在金属性区域,剑池则必定处在水属性区域,而阵图则放在土属性区域,按常理来说,他们踏入得是木属性的绝域,出口应该在火属性绝域,不过,真的会这么简单么? “我们去火?”曲宁萱立马问叶希晨,果然,叶希晨摇摇头,说“我们得去金,你跟我来。” 金…这么笃定出口在哪里,却不清楚仙府第二层对他的巨大威胁…这样一来,曲宁萱已经能判断出两件事第一,叶希晨一定来过禹宸仙府,才会如此熟悉周围的环境,第二,那一次他定没有肉身,说不定魂魄还被锁在什么容器中,才没受到剑气的影响。 难道,叶希晨真像欧阳少恭一样,做那么多都是为了取回另一半魂魄?别最后也像欧阳少恭一样,一切都成为无用功啊! 叶希晨不知曲宁萱正在腹诽他,将自己掌握的情报说了一部分出来:“五仙绝域大阵的五绝域到底拥有何等危险,是根据阵眼之剑的属性来决定得,我们在木绝域之中,大概会迷失方向,遭遇一连串凶兽,甚至吸入诡异的瘴气,脑中产生幻觉,对我们来说,无疑是最不好的地方。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不能露出任何杀意,更不能主动对阵法里的一切生灵无论动物植物下杀手,就算有凶兽出现,我们也最好远远地避开,唯有这样,才能最大可能保存体力,找到出口。” 曲宁萱点点头,刚想通过自己特殊的能力与植物沟通,以找到出路,却被叶希晨阻止:“这是在阵法之中。” “我能感觉到,四周huā草树木的生机。”曲宁萱对自然很是**,又走得是正统修真路线,她说四周huā木是活得,那就不可能是幻境,若非如此,她也不敢贸然询问,可叶希晨还是摇摇头“你别忘了,这是在阵法之中,一切都是被阵眼控制得,倘若这五柄仙剑生出了剑灵……………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别问吧!” 曲宁萱知道叶希晨不会无的放矢,所以她点了点头,刚要放下手,却以极快地速度施了一个仙术,让四周的草木渐渐生长,掩护他们。 叶希晨与她配合默契,马上将灵力波动与仙术痕迹掩盖掉,又施加了几个特殊的隐匿术法。 约莫一个呼吸的功夫后,三个身着五皇岭服饰的修士走了过来,四处搜寻着什么,过了好半天才离开,还没等曲宁萱放心,又有三个五皇岭修士出现,仔仔细细地搜寻四周,不肯落下一个地方。 见到这一幕,曲宁萱与叶希晨同时意识到,五皇岭,怕是失落了什么极贵重的东西! 第一百一十二章 绿衣剑灵 借助阵法和结界,两人隐匿在一旁观察五皇岭修士们的举动叶希晨不忘放开感知,将神识蔓计来。过了一会儿,他收回神识,对曲宁萱说:“整个木属性绝域里除了我们以及一些不死心的散修外,都是五皇岭的人,能与五皇岭有一争之力的宗门悉数离开,不见踪影。看样子,他们这一次是有备而来,应该是打算收回上一次探索仙府前辈的遗物。”“为了找到这样东西,五皇岭的人竟不吝用掉这么大一个人情…”曲宁萱微微蹙眉,露出几分不解,并小声嘀咕着“难道他们丢失得是掌门印信?” 叶希晨闻言一哂,声音里带了几分笑意:“你莫不是话本传奇看多了?超级宗派与家族的传承哪需要什么信物?若真有这东西,被旁人拿了岂不徒生事端?” 曲宁萱自然知道五皇岭掌门没什么印信象征,可她必须装作不知道,因为这不是她一个散修该了解的内容,所以她故意露出几分懊恼之色:“那你说他们要找什么?这可不是金、水、土三绝域,如果五皇岭不说个子丑寅卯出来,就算打开剑门必须依靠五皇岭出力,这些宗派也只会拖延,绝不会退让。”“你都说到这里了,怎么猜不到呢?”叶希晨淡淡道“听说五皇岭的嫡系弟子未成金丹之前,都有一次进入剑冢,接受前辈传承的机会,一旦被飞剑承认,将之带出剑冢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看他们这么慎重的态度,失落得应该是哪位渡劫期强者的佩剑吧?若我没有猜错,这位渡劫期强者在五皇岭的分量必定非常重要,不是当过掌门,就是最后飞升了,否则以五皇岭传承这么多年的底蕴,完全没必要冒着折损精英弟子,并将此事暴露在旁人面前的危险,也要封锁木绝域,将一个普通渡劫期强者的佩剑拿回来,不是么?” 如果不是曲宁萱入定太久,导致他们两人晚进入剑门三个时辰,说不定也就直接去了金绝域,发现不了五皇岭的秘密。不过,一想到这群人找得是剑,叶希晨就没了心思。 化不关心,曲宁萱却很在意。 当过掌门,成功飞升,这两点,北辰星岚都相当符合。论对五皇岭的重要性,一手将这个门派推向巅峰的北辰星岚威望怕是只在五皇岭创派祖师之下,倘若遗失得是他的配剑,五皇岭这种态度也就说得过去了。 曲宁萱可没有忘记温瑾说过,北辰星岚始终无法从负疚感中走脱,加上他为了门派太过殚精竭虑,心思渐重,成就心魔。偏偏时势逼着他不得不飞升,因为在那个仙界妖界尚能与人界沟通的时代,只有他飞升了,才能真正巩固五皇岭剑修第一,甚至近乎天下第一的地位。 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得不借住凝碧戒之利,让自己多出一魂一魄,又将感情全部移在这一魂一魄上头,又将之生生分离,才得以成功飞升。而精于卜算的楼思远也算了一卦,说她与北辰星岚有缘再见,所以温瑾才暗示她得去找凝碧戒。 如果五皇岭如此煞费苦心,就是为了找到北辰星岚的佩剑,那么她可不可以假设,只要自己抢先一步找到那位前辈的遗骸,就能得到凝碧戒,与岚师兄再次见面? 对曲宁萱来说,这才是真正的,无法抗拒的诱娄。 修行之路多艰难险阻,多一良师可以让人少走许多弯路,说不定还能生生将你从弯路掰回来,这也是曲宁萱为何要拜君千棠为师的原因。 可出了蛟王之事后,她才明白自己想得太简单,在修士人品得不到保证的这个时代,谁都不能相信,只能靠自己。可北辰星岚不一样,他是上古时代的人,还是她的师兄,绝对可以信赖。倘若北辰星岚在她身边,指点她修行,那才是天大的好事可是,怎么在叶希晨的眼皮底子下达成这个条件,却是个难题啊! 幸好,北辰星岚七年内对她的压榨,以及曾持续七八个月的高速行军与频繁战斗,让曲宁萱比较善于应变,所以仅仅一瞬后,她就露出一副若有所思地表情,问叶希晨:“你可知五皇岭内,有什么能够改变根骨的宝物么?” 听见她这样问,叶希晨第一时间就认为曲宁萱怕开不了仙府第六层,趁她还能使唤得动自己的时候,就要做好第二手准备。虽说只要离开仙府后,曲宁萱就不归他照顾,只与君千棠有关系,可现在利之一字,是绝大部分人永远的追逐,以及永不背弃的信仰,所以叶希晨迅速理清了一下利害关系,便笑道:“我不大清楚,应该是没有的吧?”“就算他们没有,只要这件东西对他们来说无比重要,他们也会拿出足够的交换条件,对吧?”果然,曲宁萱没放弃自己的想法,仍旧追问。 曲宁萱这一路表现出来的智谋足以让叶希晨拔高评价,现在她打上五皇岭的注意,叶希晨倒不意外,既然是遗物,谁捡到就是谁的,只要没抓住证据,身后后台又足够硬,做买卖完全不是问题。听说五皇岭也参与了对君千棠的追杀,那位恨意足以填没山11河岳的贵公子显然不会轻易放弃这个机会,所以叶希晨直奔主题:“我们才两个人,如何越过五皇岭的人,找到那件东西?” “木绝域如此平静,四周的人都没遇上危险,说不定真像你说得,阵眼之剑已经生出了剑灵”曲宁萱沉吟片刻,便道”“我对植物的亲和力比较高,倘若我去交涉,说不定有几分胜算,就算不行也没什么,我们即可离开就是了。” 叶希晨最不想做得就是浪费灵力,听见曲宁萱说得比较简单,也颇有自信,就点了点头,说:“既然你想赌一把,我就舍命陪君子吧!” 曲宁萱笑了笑,将左手轻轻贴在一旁的树上,专注地望着对方,以平等且温和地姿态与对方沟通:“你好,请问你能告诉我,你们的君主在哪里么?” “咦?你找我?”听见她这样问,一个如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响起,几乎在同一时间,曲宁萱就被拉入一个奇妙的,由植物构成的空间,一个约莫十岁左右,身着绿色衣衫,无比粉嫩可爱地小萝li出现在她面前,凑到她身边嗅了嗅,小鼻子一动一动“你身上的气息很好闻等等,你和万年随灵仙是朋友?” 曲宁萱心中一惊,她未曾想到,整个木绝域竟都在剑灵的掌控之中,一huā一草都是剑灵的化神,倘若对方真要使坏,想走出去可就困难了。难怪叶希晨说必须对一草一木保持善意,就算碰到凶兽能都避则避,估计他已经猜到这种可能了吧? 曲宁萱本来对自然的亲和就高,加上万年随灵仙得承认可遇不可求,只要被它承认,也就算植物的朋友,所以曲宁萱放下心来,轻声道:“是啊,我和万年随灵仙认识,可我保护不了它,只能将它赶走,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它过得好不好”想起曾经唯一的挚友,曲宁萱顿了顿,沉默了好久之后,才失笑着摇摇头“看我,竟然对你说这些,实在是失礼了。” 小萝li非但没生气,反而认真地点点头,这种大人般的神情出现在她的脸上,只让人觉得说不出的可爱:“与它分开,你肯定很难过吧? 我也不愿意与大家分开的!”大家看来五柄仙剑,都生出了剑灵啊!不过,这与她没多大关系不是么?她没抱着任何收复仙剑的想法,也就不会与他们为敌,只要能去第三层就好,所以曲宁萱柔声问:“1小妹妹,能不能告诉我,这些妄图攻击你的闯入者,你都是怎么处理得?” “他们?”绿衣小萝li歪歪头,然后左手握拳,击打右手掌心“他们对我不敬,我自然是送他们去做huā肥了啊!” huā肥……好吧,别以人类的〖道〗德来要求剑灵,何况现在修士也没什么〖道〗德,所以曲宁萱掩饰住心中一丝不适应,又问:“那他们留下来的东西呢?你能不能指一个大致的方向出来?若我没猜错的话,我一位朋友的遗物,就失落在这里……”绿衣小萝li对人类的情绪特别**,她感觉到曲宁萱在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充满怀念与感慨,没有一丝欺骗自己的意思,就点点头,将腰上的小小香囊打开,噼里啪啦倾倒出了一大堆东西,然后对目瞪口呆地曲宁萱说:“我挺喜欢收集东西得哩!自从我有灵智之后,能弄到的东西都在这里了,姐姐你自己找吧!” 收集……东西……原本想让这个剑灵告诉地点,自己与叶希晨抢先过去的曲宁萱默然,她该是为五皇岭辛辛苦苦做无用功的人悲哀呢?还是该幸灾乐祸呢? 不管怎样,先找东西再说! 第一百一十三章 断虹斩歌 曲宁萱望着眼前堆得像小山一样的收藏品,在心里泪流满面。 东西近在眼前,却因为定力不够被宝物的结界所阻,无法碰触分毫,这是何等的悲催啊! 小多li见曲宁萱刚伸出手就缩回来,之后一直没有动静,不由好奇地眨了眨眼,问:“姐姐,你不是要找东西吗?怎么不动啊!” “我实力不够,无法打破这些法宝的结界。”曲宁萱自嘲地笑了笑,实话实说,心想天下果然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可都走到了这一步,不证实心中的猜测,她实在有些不甘心,所以曲宁萱蹲下来,望着绿衣小萝li,很认真地问“虽然知道这样做很失礼,可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下?岚师兄是雷属性的渡劫期剑修,实力超凡脱俗,他的佩剑断虹流光也继承了他的剑意……这样一柄剑,你应该有印象吧?” 绿衣小萝li一听曲宁萱的鼻,面色就黯淡下来,她低下头,好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声音也小得几乎听不清:“我不知道……” 曲宁萱一见小萝li这幅表情,就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她略加思考便猜到大概,于是柔声问:“你是不是碰不到它们?” “不是碰不了,是一碰,它们就会化掉……”1小萝li泫然欲泣,可怜兮兮地望着曲宁萱“无论我设什么样的结界,东西还是一到我手上就会化掉,我只能将它们摆得很远,慢慢欣赏,却不敢碰,否则我早帮姐姐找东西啦!” 听见小萝li的回答,曲宁萱面上未显,心中却倒抽一口冷气。 聪明如她,自然能凭这一句话猜出来,这柄木属性仙剑在“毒”之一字上已经高到这个世界的修士望尘莫及的地步,只不过绿衣小萝li还无法自如地控制力量,才是幼童形态,并被毒素保护着。无论人还是物,只要一挨到她,就会被剧烈地毒瞬间化为一滩水,想到自己刚才还想摸摸小萝li的头,曲宁萱不由一阵后怕。 难怪法宝上的防御结界都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弱,感情是小萝li根本不敢碰它们,平常又将之收藏在特殊的空间中,才造成这种结果…想到这里,曲宁萱轻叹一声,摇了摇头:“罢了罢了,看来我还是没有走捷径的命。” 万年随灵仙在植物中的地位非常高,曲宁萱作为万年随灵仙的朋友,又是走正统修行路线,天赋极高地木属性修士,天然就对绿衣小萝li有极强的亲和力,所以绿衣小萝li咬了咬唇,又像赌气又像难过地说:“姐姐别走,我有办法。” 说罢,她双手掐了一个印,口中念念有词,不出片刻,特殊的空间就被划破,几个身着不同颜色衣衫的小女孩出现在曲宁萱面前。 “一……一样的……”曲宁萱看着都用水汪汪大眼睛看着她,除了衣衫不同外,其余地方都一模一样地五个小萝li,终于理解为什么世上有个族群叫萝li控了。 两个同样萌到爆的小萝li出现在眼前,效果已经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何况是五个?就算事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不可能适应这等萌冲击,何况她没准备啊! 呜呜,好想掐掐她们的脸,好想摸摸她们的头,好像听她们用软软糯糯的声音叫自己姐姐……,……… “难得木木会向我们求援呢!”身着金色衣裳,举手投足都透着高傲自信的小萝li好奇地打量曲宁萱一会儿,又很快收回自己的目光,装出一副若无其事地样子,故意老气横秋地说“人类,说吧,你有什么事情要我们帮忙?” 怎么办?这样故作严肃的样子好可爱,她更想去掐她的脸了! 绝大部分剑灵都心思单纯又固执,只要你不攻击他们,他们就不会伤害你,禹宸仙府的五仙绝域大阵之所以留下无比恐怖的名声,完全是因为很多修士抱着收复仙剑的想法主动出手。本来就没有人类三观地剑灵大怒,自然要毫不留情地将这些闯入者诛灭,可如果你一直保持善意,剑灵也会友好地对待你们。 正是知道这一点,曲宁萱才放下戒备,将剑灵们当成普通的,有点力量地小萝li看待。 深吸一口气后,曲宁萱终于从萌属性带来地震撼中平复下来,她的语气变得更加温柔和善,唯恐自己说得太大声,就将小萝li吓跑了:“我想找到师兄的遗物,可自己修为不够,接触不了法宝自发的防御结界,可这些东西小山一样堆着,绿……木木又不能碰触它们……” “金金,你别生气好不好?”木木怯生生地看着自家大姐,拉了拉她的衣角“这个姐姐是万年随灵仙的朋友,对我也很好,不是坏人呢!” 红衣小萝li嘟着嘴,不高兴地说:“笨蛋木木,金金才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呢“火火,不许你说木木是笨蛋!”蓝衫小萝li气鼓鼓地指责同伴,两人争锋相对,谁也不肯相让,而身着褐色衣衫的小萝li走到曲宁萱旁边,好奇地问“姐姐,你要找什么?” 金金、木木、火火……估计剩下两个应该是水水和土土吧? 曲宁萱微抽嘴角,心想禹宸仙府的主人在取名字这方面太没天赋了,要知道,剑灵的名字往往就是剑的名字,或者截取其中几个字,她实在难以想象,一柄剑叫做金金剑…… “我想找一柄剑,主人是雷属性的渡劫期修士,最后还飞计了。”萌归萌,正事还是要做得,由于不知道凝碧戒到底长什么样子,曲宁萱只是问断虹流光剑的下落,反正以北辰星岚的性格,佩剑与凝碧戒定然放在一起,找到前者,后者也不在话下。 土土还没说什么,金金就不屑地翘了翘小鼻子:“这有什么难?”说罢他,她只是轻轻挥了挥手,一堆飞剑就上升到空中,金金略微一扫,二三十柄飞剑又落回物件堆里。然后,金金让剩下的两柄飞剑挪到曲宁萱面前,得意又带了点献宝意味地说“你看看是哪一柄?” 掌控品级不如自己的飞剑么?真是可怕地能力……曲宁萱心中感慨,却在看见左边的断虹流光时,难以克制心中的激动与伤感。 对她来说,不过是六年闭关的光阴,可对师兄竟已隔世。 谢谢你们”曲宁萱向断虹流光剑伸出手,感知到熟悉的气息,断虹流光剑绽出银色的光芒,随后轻轻飘到曲宁萱手上。 木木被曲宁萱的情绪影响,心情也非常低落,曲宁萱闭上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睁开,问:“师兄应该还留下了一枚戒指法宝……” 水水闭上眼睛,感知了一下,对金金说了些什么,金金点了点头,手又一摇,噼里啪啦十几样东西全落到曲宁萱面前“沾染上这柄剑气息的东西都在这里,没有戒指状的法宝!” 没有?怎么可能? 纵然一魂一魄已被舍弃,以北辰星岚地骄傲与谨慎,也只可能将之与自己的配剑放在一起,不要告诉任何人。 日后何人得到了他的道统,说不定也能得开启凝碧戒,得到他的指点,所以,之前曲宁萱只是怕五皇岭的人找得不是断虹流光剑,却从未想到,他们找得是断虹流光剑,凝碧戒却不在旁边。 “姐姐,没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么?”纵然她掩饰得极好,木木还是能感到曲宁萱的失落,所以她关切地问。 曲宁萱轻轻摇摇头,目光却落到一柄灰不溜秋地匕首上,无法挪开。 明明是从没有见过的东西,为何她会觉得这般熟悉? “你要找得是这东西?啊,有封印!”性子比较活泼地火火凑上来,很直接地让一团橙色地火焰将匕首包围,片刻之后,一柄约我莫一尺五,宽约一寸二,泓若秋水的短剑映入曲宁萱的眼帘。 这是……温瑜的佩剑,斩歌! 曲宁萱的目光在断虹流光剑与斩歌之间游移了片刻,突然明悟对五皇岭来说,真正重要的宝物不应该是断虹流光剑,而应该是斩歌。她甚至能够想象自己离开后的一幕幕一温瑾知道温瑜以性命为代价,将他生生拉了回来后,默默收起斩歌,决定顺从温瑜的遗愿,去西南方向拜大巫师巫寂为师。紫虚真人碍于北辰星岚的面子,没有收回斩歌,这柄短剑就一直被温瑾带在身边,直到他成了初代圣王,惦记从前的情谊,决定与五皇岭结盟。可北方草原与中土修士之间仇深似海,这桩隐秘的关系必须作为最隐秘地底牌,绝不能公开,所以,斩歌就成了这个隐秘盟约的唯一见证,也是五皇岭与圣王一脉联系的纽带。 可是,斩歌却被伪装成这个样子凝碧戒都丢失了,曲宁萱有点不相信,五皇岭之人是否知道斩歌的重要,就算他们记得,斩杀了圣氏一族才成为圣王的玉清微呢?他认不认这个约定? 要知道,圣王玉清微的实力强到蛟王刚收拢一些部下,就迫不及待联系九色鹿,利用阿九与圣英的爱恋去坑玉清微,可见修为落到合体中期的蛟王何等忌惮这位绝世强者,这还是修炼不完全版《归海忘情谱》的玉清微。曲宁萱也隐隐猜到,温瑾之所以那么急着将自己传送走,怕是玉清微就跟在后头,倘若对方在容榭湖修炼,弥补这个缺憾,说不定能成为这么多年飞升第一人……几百年后,人族与妖族终有一战,倘若自己能以斩歌为凭,让圣王对付蛟王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有恩报恩 留下斩歌的念头一旦生出,就再也小不住它的疯狂蔓延。 曲宁萱太了解这个时代的修士是什么素质什么心态,倘若斩歌落到五皇岭手里,顶多是两族大战,五皇岭到生死存亡一线间的关键时刻,不得不借此求圣王庇护,又或者借圣王之力,暗算盟友一把,好一家独大罢了。而拥有圣王那般眼神的人言出必行是肯定的,至于会不会主动参加两族之战……不好说,实在不好说。 更何况,曲宁萱舍不得斩歌,还有自己的私心北辰星岚名垂青史,被无数人称颂诓歌,他留下的每一样东西都被五皇岭细心收藏保留,处处都留有他的痕迹,可能够证明温瑜存在的,除了斩歌还有什么?论人品,论气节,论能力,温瑜完全不输给北辰星岚,他不过生不逢时,被命运所弄,又被教导得太过重视宗门,才选择了那样的结局……………,每每想到温瑜的遭遇,曲宁萱就克制不住心中的难过。 斩歌是温瑜唯一的遗物,是他存在过这个世界的证明,是以公心和私念交织,发出同一个声音,它们不停在曲宁萱脑中回响,连绵不绝,震耳欲聋,却只有四个字一留下斩歌,留下斩歌! 越是想要,就越是会为自己找理由,反正五皇岭早早就丢失了断虹流光剑与斩歌,说不定还不知道后者的重要性,现在它在曲宁萱手里是她问木木要到的,属于她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是么?将断虹流光剑还给五皇岭的人就不错了,为什么要交出斩歌?单论羁绊,除了温瑜与温瑾两人外,谁有曲宁萱与它的羁绊深?何况,也没有任何人知道斩歌在她手里,不是么?留下它,这是她的期望也应该是斩歌最好的归宿! 千种理由,百般借口,大义与小情交织,将一切编织得入情入理,别说曲宁萱本人,就算别人听了这些理由,都会觉得这两柄剑是曲宁萱应得的。可是,在挣扎了许久之后,曲宁萱还是恋恋不舍地放下断虹流光剑和斩歌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木木说:“木木,能帮我将它们交给五皇岭的人吗?”纵然绝大多数人都拿无主之物拿得心安理得可这些人中绝对却不包括曲宁萱,倘若不知道这两柄剑属于谁,拿来自己用也就罢了,可斩歌的存在太重要,重要到能够改变五皇岭的命运作为曾经五皇岭的一员,她实在没办法做出这样的事情。 斩歌是五皇岭与圣氏一脉结盟的象征,无论五皇岭的人以此让圣王做什么,那都是五皇岭的事情,与她无关,毕竟她已经不是那个五皇岭前掌门义女,现掌门师妹了。五皇岭对温瑜不公,这一点都不假,但他们对自己却没有半点不好。倘若因为自己的私心,就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扣下来与禽兽又有什么区别? “我才不给他们呢!”想通这些后,曲宁萱虽然对斩歌仍旧眷恋,却没了方才那般疯狂执着的劲头,可她却没估计到木木的反应。木木感知到曲宁萱的伤心、难过与不舍,见她还是准备将断虹流光剑和斩歌交给五皇岭的人,顿时不高兴了“这是我的东西,我爱送给谁就送给谁,我就是讨厌那些人,就不想给他们!”对于木木这份维护她的心意曲宁萱非常感动,所以她温柔地对木木笑笑柔声道:“这本来就是五皇岭的东西,理应还给他们。”“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死脑筋啊?”金金听明白前因后果,立刻高高地撅起嘴吧,不高兴了“他们既然敢重要的东西带过来,就要做好失落的准备,从这些东西到木木手上那天起,它们就是木木的了,木木爱送给谁送给谁,关他们什么事?还给他们?凭什么?” 萌萝li就是萌萝li,傲娇炸毛的时候也一样可爱,曲宁萱对露出一个充满安抚意味,属于长者的笑容,后者的脸立刻红了,觉得自己发脾气好美道理。看见金金耳根都红了,曲宁萱知道金金也就是耍小孩子脾气,便哄她说:“是啊,木木将断虹流光剑和斩歌送给我了,它们现在是我的东西,我再将它们送给五皇岭的人,这样行了吧?”曲宁萱知道,金金说得才是绝大多数人认为正确的道路,自己将断虹流光剑与斩歌送回去,在别人眼中无异于傻瓜,可她不后悔。 她受了五皇岭恩惠,就该找机会还回去,若是拿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就算别人不知道,她也会留下一生一世的心魔。 才不是呢!木木抬高声音…很不高兴地说……,这是我送给姐姐的,姐姐不许将它们送人!”剑灵的心思都比较单纯,幼年形态,心智还不怎么成熟的剑灵尤甚,他们爱憎分明到极点,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坏,他们心中自有一笔账,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在这五个剑灵眼里,木木的收藏品都来自于那些胆敢攻击她们的人,现在来找东西的人也与那些人是一伙的,没办法,谁让五皇岭的人为了找东西,伤害了木绝域里的huā草树木与生灵呢?虽然这种程度没严重到让木木亲自出手,将这片区域彻底化为绝域,却也被剑灵们厌恶透了。 还没有成熟的剑灵无疑像天真的孩子,可她们恐怖的力量却让她们拥有任性霸道的资本,所以水水连连点头,说说:“就是就是,那些肮脏的人类才不配得到我们的馈赠呢!”说罢,她仰起头,大眼睛中带了些期盼“姐姐,你留下来陪我们好不好?” 呃,………,怎么就跳到这话题上了? 还没等曲宁萱想好怎么拒绝,一个温柔婉约的女子就出现在这片特殊空间里,只见她款款走到小萝li身旁,又毫不留情地给了水水一个爆栗,水水捂着头,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妈妈欺负人!” 婉约女子一听见“妈妈、,两个字,顿时青筋直冒,优雅形象差点破功,只见她深吸几口气,才用一种温柔地,和蔼地,仿佛身后绽放了大片大片圣洁白百合的声音说:“水水,说了多少次,你应该叫我池姐姐,不是妈妈,记住了吗?”说这句话的时候,婉约女子的笑容真可谓灿若春huā,却让在场的人都倒抽一口冷气。 有杀气…… 水水眨巴眨巴眼睛,很是不解:“可是,主人明明说,要叫你和图哥哥爸爸妈妈的……” 池姐姐?图哥哥?剑池,剑图? 曲宁萱颇为同情地看着剑池之灵,心想她们的主人貌似挺不着调的,木木既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地问:“池姐姐,称怎么找到这里来啦?”“十万年一次的热闹,你们都不过来看,也不对付那些无聊的修士,我就知道必定出了什么事情。你们这些小没良心的术法还是我教得,这个结界还能瞒得住我?”剑池点了点金金的额头,又好气又好笑“刚才的谈话,我全听见了,你们岂可如此霸道不讲理?这位姑娘真呆在仙府里,一生就被毁了,连转世重生也做不到,难道要为了你们的私心,害她如此凄凉?”剑池之灵化形早于小萝li们,对她们来说又像师傅,又像姐姐,又像妈妈,一听她这样说,五个小萝li齐刷刷低下了头,那副可怜样子足以让任何人心软,可剑池却笑吟吟地说:“你们的事情多着呢!主人吩咐下来,让我们好好筛选这群家伙,看他们有没有进入第三层的资格,别想在这里给我偷懒!还不快去干荆” 听见大姐大吩咐下来,五个小萝li垂头丧气地走了,还时不时用留恋无比,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曲宁萱,真像被黄世仁压迫,渴求好人拯救她们的杨白劳,剑池一转身,就发现曲宁萱神色有些动摇,不由笑道:“怎么,同情她们几个,真想留下来陪她们?” “我很喜欢她们,如果她们不在禹宸仙府”曲宁萱笑了笑,并没将话说全。 对灵体来说,成年与未成年完全是两个概念,成年形态地灵体不仅意味着他们能超常发挥原身的力量,也意味着他们的思想趋于成熟,简单地来说,就是更难哄骗。曲宁萱可没忘记,木木拥有无视防御,直接感知旁人情绪的强大力量,难保就没谁拥有“灵视”之类的逆天能力,对这样的存在,还是说实话的比较好,反正她坦坦荡荡,不怕对方问。 剑池之灵算不得心思深沉,可她毕竟懂得多,也看过太多太多,对尔虞我诈,自相残杀的人类观感算不得好。她素来懒得分辨对方说真话还是假话,也不懂什么试探的手段,反正你不直接说,她就当不知道,发现你做假还会直接弄死你,曲宁萱却正好对了她的口味,所以剑池眨了眨眼睛,有些俏皮地说:“待会我会越来越忙,怕是看不住那几个淘气的小家伙,要不我直接将你送到第三层,如何?” 第一百一十五章 傀儡之界 对曲宁萱来说,器物幻化的灵体比人类可信很多,倘若面对得是孤零零呆了太久的灵体,或许她还会考虑一二,羊进行各种试探,以防夺舍、被寄生等危害自己的情况出现。但对剑池之灵这等身兼特殊使命,不能离开禹宸仙府的存在,与她没有矛盾冲突的存在,曲宁萱压根不担心对方会做伤害自己的事情。所以她向剑池之灵深深地鞠了一躬,极诚挚地说:“很感谢您的帮助,但我还有个小小的请求…” 说到这里,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别人与你无亲无故,平白答应送你出去已经是和善了,自己还要求这要求那,总给人一种得寸进尺的感觉。 “称是说这两柄剑吗?”剑池弹了弹断虹流光剑,很豪爽地说“你放心,我会将它们还给那些人的。、, 剑池越是干脆,曲宁萱就越羞愧,她将头低低地埋着,根本不敢看剑池的眼睛,就怕看见对方眼里的失望与鄙夷。可她犹豫片刻,还是鼓起勇气说:“我还有一个同伴,以及几个朋友,都在这里……请问,您能不能将我的同伴也传送到第三层?您知道,我实力低微,根本…我的朋友与我们是分散的,因为一些私人原因,他们可能会不礼貌地攻击您以及木木她们……,………”明明是很短的一段话,曲宁萱却用了好久才说完,而且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听见曲宁萱的要求,剑池有点迟疑地问:“你的朋友……多吗?”没想到自己这个颇为无礼的请求有希望达成,曲宁萱猛地抬头,也没注意观察剑池的情绪,忙到:“不多不多,除了我那位同伴外,朋友也只有四位。” “四个的话,只要他们做得不太过分,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听见只有四个修士,剑池就放心了,她能放水不假,可也要有限度,毕竟她的责任是筛选合格的修士嘛! 五仙绝域大阵之所以恐怖,完全是剑灵发毛之后开始无差别误伤,才害得那么多实力不够的人死在这里,从而威名远播。旁人不清楚情况,自然全神戒备,先发制人,何况曲宁萱不信这些修士会忍得住,不去取仙剑。激怒剑灵,导致五仙绝域大阵全力发挥只是早晚,不见那群小萝li们全开工去了么?曲宁萱相信君千棠的实力,可在灵力得不到补充的禹宸仙府,弯路少走一点是一点,还有实力更弱的水沐珩,回头的浪子不应该折在这里,不是么? 正因为如此,曲宁萱又深深地朝剑池鞠了一躬,将四人的影像交给眼前的剑池。 别以为这对剑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要知道,剑池为了她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违反了本该遵守的原则,这份恩情,她实在很难还清。 剑池坦然受了曲宁萱这一礼,又问:“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真的很谢谢您。 ”曲宁萱微笑着说,剑池狐疑地看了看曲宁萱,见她真的没再要什么,就试探地问:“那我送你和你同伴粒”曲宁萱点点头,剑池又说:“我真的送了啊!”见曲宁萱再次点头,剑池一挥手,划…破空间将曲宁萱和在木绝域里的叶希晨都送出去,才有点不可思议地说:“不是吧?她就不趁机再要点什么?” 她话音刚落,一个极具磁性的声音就在这片空间响起:“难得碰到一个言行一致的人,你不应该开心么?”剑池转过身,就看见一个相貌俊朗,风度翩翩的青年缓缓走出阴影,对她微笑。这个青年举止优雅,还带着一种别样的魅力,无论走到哪里都很能吸引女性的目光,可剑池一见到他,却却没好气地说:“是啊,她这样光明磊落,倒显得我很肮脏,你说这叫什么事啊!”五仙绝域大阵足以拷问一个人的灵魂,善与恶、悲与喜、背叛与报恩,救赎与堕落一幕幕在这里上演,也被剑池看遍。剑池知道, 人并不是单纯的黑白两色,善良的人也可能一时心生邪念,走入歧途,极恶之人也可能一念成佛,拯救生灵。所以她打发走五个小萝li,故意露出和善的样子,就是看曲宁萱会不会心生侥幸,一而再再而三地提条件。倘若她真贪得无厌,剑池就会直接将曲宁萱打得魂飞魄散,永不超生,因为她不允许受不住**的人亲近心智还没成熟的五个剑灵,想坑蒙拐骗小萝li?过了她这关再说! “这只能证明,这个世界还没有烂透。”剑图慢条斯理地回答“万年随灵仙亲近的存在,定然不可能差,那么大的**都顶过来了,还怕这点小事?” 剑池被他这样一提醒,脸上顿时红一阵白一阵,过了好久才恼羞成怒地跺跺脚:“好你个阿图,这种事情都不提醒我,你就喜欢看我出丑对不对?” “你说呢?”剑图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剑池立刻提起裙子朝他奔去,作势要打,剑图在她快打到自己的时候利落后退几步,嘴里不停喊着“喂喂喂,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啊!” “动手动脚?你能不能用个好点的词?”“……………” 倘若曲宁萱看到他们追逐打闹的一幕,定会推翻自己的结论,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禹宸仙府的主人让五个剑灵喊剑池剑图爸爸妈妈,似乎一点也没错,不过剑池纠结得应该是“妈妈”这个称呼,而不排斥某个被称作“爸爸”的灵体……对吧? 莫名就被一股巨大地力量牵引,连反抗之力都没有就被传送到仙府第三层,叶希晨着实吃了一惊,曲宁萱用带了点惊喜的语调对叶希晨汇报情况:“仙剑真的成灵了,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我陪她玩了一会儿,想借此与她打好关系,拿到五皇岭寻找的宝物,却不料她想留下我,一直陪她玩若非另一个灵体出现,我就得被小剑灵害死了,为了补偿我……” 曲宁萱说得与真相相差无几,只隐去了断虹流光剑与斩歌的事情,何况她伪装水平日渐高深,叶希晨也就信了八九分。事实上,对于直接到第三层的事情,他也颇为庆幸,毕竟若再在呆下去,等五仙绝域大阵发挥下去,他估计就克制不住灵魂深处的躁动了,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见叶希晨大概相信了自己,曲宁萱心里松了一口气,开始打量四周,并奇道:“第三层是什么?为什么我感觉,这好像是世俗界富贵人家的庭院?” “就是”说到第三关,纵然是叶希晨也浑身无力“第三关,是非常恶心人的地方,不知多少渡劫期修士被坑得要命”啊?渡劫期修士都中招了?曲宁萱刚想继续追问,一群侍女鱼贯而入,见到两人不仅不呼叫,为首的一个侍女还快步走过来,用熟稔加亲热地语调说“1小姐,原来您在这儿啊,真让我们好找。”小姐?曲宁萱满腹疑惑,正打算开口问,谁料这个侍女迎向得居然不是她,而是叶希晨,并道“1小姐,快随婢子换一身衣裳吧,老爷和夫人找您呢!”纵然以叶希晨强大地伪装功力,遇上这等神逻辑的事情,也只能死死握拳,恨不得将这个喋喋不休的侍女给宰了。曲宁萱别过脸,捂嘴偷笑,谁料那个侍女一见曲宁萱就板起脸,不悦地说:“玉璇,你是怎么服侍小姐的?竟这样耽误事情?” 啊啊啊?我是侍女? 曲宁萱望着叶希晨,默默无言,叶希晨利落地施了一个术法,这群侍女的动作就突然定格。 “刚才来得太急,没告诉你第三层的可怕。”叶希晨示意曲宁萱上前摸摸侍女,冰凉地触感令曲宁萱一碰到对方的皮肤,就立刻将手抽回奔。 前一秒巧笑嫣兮,笑若春huā,这一秒就冰凉无比,这种反差,不可谓不令人害怕。 意识到自己有点反应过激,曲宁萱以咳嗽掩饰尴尬,立马再上前检查一番,她原先以为叶希晨按耐不住,将这群人石化,一看到对方情况才知道不是这样,不由微微蹙眉:“既不是木偶,也不是傀儡这是什么东西?” “强大精神力制造出来,已经实质化的幻象罢了。”叶希晨淡淡回答“不仅这些侍女,整个第三层都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就算打散她们,也能在第一时间就重新凝聚,根本杀不死。倘若我们拥有超越仙府主人的精神力,直接去第四层自然不在话下,除此之外,就只能老老实实按照禹宸仙府主人编写的剧本行事了。” 具现化……这种能力,真的好像全职猎人中的具现化系念力,可能够制造出仙府的整整一层,对方有思想有意识还能与你对话,这么多年打碎了都能重新凝聚,这该是多强大的力量?与禹宸仙府的主人一比,什么猎人连渣渣都算不上啊! 不过,按照对方编写的剧本行事这种事情为什么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世俗天下 ……我有一个问题曲宁萱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被冰封的侍女们, 又将神识放开,在四周搜索了一圈,方缓缓道“方圆百里内全都是世俗界之人,对修士完全够不成威胁,若我没有猜错,整个仙府第三层都是如此,你确定这剧本能进行下去?” 叶希晨轻轻点头,唇边带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讽刺:“修士你没看见,我方才都不敢和她们说话么?当我们踏入仙府第三层开始,覆盖第三层的阵法便开始启动,只是缺少一个引子。只要一与他们对话,整个世界的阵法就会真正被启动,任何修士都会失去一切力量,而失去了力量的修士……哼!”曲宁萱听见这个情报,便微微皱眉,心道情况不妙。 当了这么多年的修士,她早已习惯用修士的方式解决一切问题,可第三关却必须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还要角色扮演,实在让她有些头疼…不过,曲宁萱很快就镇定下来,论劣势,大家都是一样的,何况他们两人至少还有准备,很多人可是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一踏进仙府第三层就莫名其妙成了个普通人。第一个到仙府第三层的存在,终究占了一份先机,不是么? 见曲宁萱凝眸沉思,叶希晨又加了一句:“你放心,每次仙府第三层的剧本都不一样,无论事先得到多少情报都是没有用的。因为他们绝对做不出违逆仙府里规则的东西,只能乖乖按照剧本行事,多知道情报,顶多明哲保身,当个缩头乌龟,混过仙府第三层罢了。 “禹宸仙府的存在,是仙府主人为了选择衣钵传人,而弄出来的试炼之所。”曲宁萱眉宇间带着无与伦比的自信,神采飞扬到了极点“无论何时何地“第一,都拥有特殊的意义,也应该是仙人的首选。 所以,我认为,剧本给你安排的“千金,身份,应该是极为重要的线索,或者说,很可能是剧本的灵魂人物,这就是第一的特权。”叶希晨的适应能力一向强大,何况曲宁萱说得也很有道理,是以他点点头,说:“据我所知,进入仙府第三层的人,无一不是只给一个良民身份,运气好得或许能拿个秀才之子,富商侄子之类的,却从未出现过官宦子弟,更不可能有皇族之后。简单来说就是每个人都要慢慢爬,一出场就是拥有这么多侍女的,还真没听过。” 听见叶希晨这样说,曲宁萱心中更清透了,她指了指四周的建筑,说:“我曾旅行一年,对世俗界有几分了解,这等规模的宅子,应该是正三品的官邸。之前我就在想,我们两人之中,明明你的实力超越我许多,何况你是男子,纵然封印了修为,能做得事情也比我一个女子多多了,为何剧本却要将你安排成无论什么都不方便的女子?听你这样一说,我终于明白,无论怎样爬,除了掀起反旗改朝换代之外,最高也不过就是个位极人臣。而女子,尤其是官家嫡女不一样,她们不仅能够成为皇家人,倘若运气够好,手段够强的话,垂帘听政乃至临朝称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这才是剧本给予“第一,的福利,同样,对“第一,的考验也特别严厉,估计这男扮女装,就是剧本给你设置的最大障碍,因为只要这件事情一暴露出去,无论你站得多高,只要没登基,就前功尽弃了。”“垂帘听政?临朝称制?”叶希晨若有所思地重复这两个词,原本被局限的思路顿时豁然开朗。 这个世界不是没有女子主导的门派,也不是没出现过打败一群男人登位的剽悍女性,可那都是由于该女修实力本来就很强,叶希晨从没想过,柔弱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世俗界女子,竟能凌驾于那么多男人,乃至整个世俗之上,得到国家最高统治权。 封建时代的帝王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生杀予夺,所以无数人垂涎那张椅子,为此也不知闹了多少事情出来,但这个世界却不一样。世俗界的帝王、诸侯乃至世家,哪个背后没有一股修真势力撑着?修士利用这些人的气数来增强自己,这些人则利用修士来应付非正常的敌人,虽说是平等合作,可到底后者占了上风,好一点是互利互惠,不好的话,普通人也就是修士手里的提线木偶。在这种利益都按照势力和天命划分好的情况下,谁会吃饱了撑着与修士对着干,跑出来造反?垂帘听政在这个世界更是发生都没发生过一太后终究还是外姓人,她垂帘听政的话,气运就流到她以及她家人身上去了,皇族背后的修真者肯答应? 不得不说,与曲宁萱前世那个封建社会相比,这个世界世俗界的统治者们弱爆了。与其说他们是阴谋家,还不如说他们是米虫来得更贴切一点没压力就没动力,没野心就少风雨,不是么? “你将一切都设想得很好。”叶希晨缓缓道“可你有没有想过,最严重的一个问题?” 曲宁萋知道他说得是什么,不由微笑着说:“1小妹不才,对毒之一字颇有研究,只要拿捏住分寸,不留下任何把柄,他怎么会知道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到时候,偷粱换柱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辛苦叶公子你了。” 听见曲宁萱将这种事情当做小事轻轻带过,叶希晨沉默片刻,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解开侍女的封印,然后被簇拥着回到充满少女气息的闺〖房〗中,准备更衣。当然,见到这一幕,曲宁萱努力让自己别太幸灾乐祸,并在心里暗暗想,欧阳少恭渡魂的时候,貌似是选到哪个渡哪个吧?成为女子也不是不可能对吧?叶希晨轮回那么多世,有没有当过女人? 当然,曲宁萱也没忽视众侍女之首,也就是那个名叫“青萝”侍鼻微妙的敌意,虽然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惹到她了,难道这就是侍女之间的不和谐?不过,当叶希晨示意这群侍女退下,并说“玉璇留下来即可”的时候,曲宁萱觉得,青萝的眼神已经能杀死自己了。 你以为我想吗?一个大男人在我面前宽衣解带,我压力很大啊! “这个青萝有问题。”众人一走,叶希晨的食指就轻轻敲击桌子,不紧不慢地说“她好似很急切地想与我说什么,甚至有种能轻易拿捏我的得意…” 曲宁萱也看出这一点,却抿唇微笑:“区区一个傀儡侍女,难道你怕了她?” “别用话激我,不过是扮女子迷惑一个普通的人类,完全没压力。 ”叶希晨随意捡了件比较中性的衣裳穿好,又坐在菱huā镜前拈了只眉笔,修饰比较英气的眉型,使之渐渐柔和,见曲宁萱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叶希晨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从前比较落魄,却又被疯狂追杀的时候,这手绝活可是救了我的命呢!” 他这句话虽说得清清淡淡,却道尽了散修的无奈,曲宁萱心有感触,也就不再偷笑,正当气氛比较伤感的时候,两人却突然一怔,因为有一个声音在他们耳畔响起。 【作为第一个进入仙府第三层的存在,他们有权利选择到底是保留一项没有杀伤力的能力,还是选择将灵力暂时转化为内力,并压制到一定程度。】 “叶公子,你能相信我吗?“几乎是第一时间,曲宁萱就做出了决断,所以她望着叶希晨,平静地说“拥有内力固然好,可仙人不会给我们太多优惠,我们得到了这么多,接下来肯定更辛苦,团结一心才是上上之策,对吧?” 叶希晨深深地凝视着曲宁萱,好半天没说话。 在所有修士都变成普通人,傀儡中也不会出现变态强者的禹宸仙府第三层拥有内力,这是何等大的外挂?倘若运作得好,一人一骑横扫天下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单看前几次仙府第三层的开拓,叶希晨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从理智的角度来思考,叶希晨也知道,曲宁萱选择后者,他选择前者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曲宁萱年纪太轻,掌握的东西也不够多,哪里像他饱经风霜,手中握着成百上千中稀奇古怪的术法,无论保留哪种下来,都比单纯地保留内力好勹在这里一加一远远大于二的道理,谁都能明白,叶希晨也不例外,问题是,曲宁萱可信吗?要知道,全是普通人的世界,本来就对毒修比较有利,何况她还能保留能力?倘若叶希晨选择前者,那就完全是将性命交到曲宁萱手上了。 曲宁萱静静地看着叶希晨,一言不发,叶希晨沉默许久,最终取出随身不离的酒壶,朗声笑道:“我没忘记,我应该干什么。” 下一秒,他〖体〗内的灵力消失无踪,除气质出众外,完全与普通人无异。 “上一局,我们是作弊才得来的第一。”曲宁萱的声音很轻,却透着异样的郑重“这一局,我们一定要堂堂正正地赢!” 叶希晨懒洋洋地饮酒,微笑道:“我们保留了能力和内力,又有这样的起点,也能算堂堂正正?” 曲宁萱笑了笑,只是说:“你可不要小瞧天下英雄!” 第一百一十七章 抢占先机 京师西市的亭二胡同口破天荒喧闹起来,一大早就有许多百姓站在胡同里,时不时朝胡同口张望,等待囚车的到来。 对这些小老百姓来说,达官贵人杀头的场景可不常见,何况这次杀得是皇亲国戚呢?半月前皇宫方向的大火以及烧杀抢掠的士兵们,没有谁能轻易忘记,很多人家都遭了殃,所以他们非常痛恨谋反的罪魁祸首,囚车还在路上,就有百姓将臭鸡蛋烂菜叶之类的东西朝他们砸去,让囚犯们越发狼狈不堪。护送的军士显然是得到了命令,对百姓这等泄愤的举动毫无制止的意思。 一个头戴黑色斗笠,身着短衫的男子见到这一幕,便压压帽檐,无声无息地在人群中穿行,不打算看下去。明明是很引人注目的打扮,他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见这个人七拐八拐,将身形完全藏在阴影中,穿过一条大街三条小巷后,来到一处僻静地方,一扇小角门悄悄打开,将他迎了进去,这个男子立刻钻入假山之中,快步在密道中穿行,最后来到一间颇为宽敝的石室,二三十个年纪轻轻,却气度不凡的人早已等在那里,一见这人来了,苏越卿将折扇一合,问:“阿奕,外面情况如何?”“全军覆没?”短衣男子正是五皇岭少主封玄奕,只见他摘下斗篷,俊秀的容颜上没有任何表情,用平静的话语陈述对他们极为不利的事实“被处死的人只有这个世界的傀儡,以及被我们哄骗,或者不明所以的散修,我们的人一个都没见。,… 在场的人皆是超级世家宗派精心培养的继承人,没有谁是傻瓜,听见他这样说,众人不由心中一沉,脸色也不怎么好。 他们派去的人,无一不是体质淬炼到登峰造极地步的体修,在这个修士的修士都被禁制住,飞剑法宝也形同废铁,丹药药性被压制得极低的时代,这些由宗派特意培养出来,从小训练格斗,淬炼血肉筋骨的体修可是能够轻易以一挑百的存在,只要有机会,说不定他们还能完成千人斩万人斩。 为了杀死太后以及小皇帝,超级世家宗派可谓下了血本,将三分之一的王牌都调了过来,趁着王爷作乱杀进皇宫,可谁能想到,这些强悍的死士竟好像石子投入大海,连个涟漪都没有? 虽说派他们过去,就要做好这群人有所牺牲的准备,可一次性全军覆没这种事,纵然镇定如他们也接受无能,更让他们心中隐隐生出畏惧,害怕太后掌握着什么强大的力量,足以弄死目前是普通人的他们。 每每想到当今太后,诸多世家宗派就开始咬牙切齿。 禹宸仙府第三层的情况,但凡有前辈留下记载的人都知道,虽说剧本千变万化,可到头来却脱离不了“天下”二字。禹宸仙府一向是一层比一层难,说这层的主题不是凡间逐鹿矢下都没人会信,面对这种情况,众多世家宗派早已有了成算,早在多年之前,他们就开始培养特殊人才一适合从军的,适合从政的,适合当死士的,甚至直接从世俗界选拔人才。在此之前,他们会一直保护这些特殊人物,命他们不要管五仙绝域大阵的事情,直接由门派核心成员护送到传送阵,进入仙府第三层,从政从军,积累原始资本。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帝王将相粉墨登场,也不过就是长长短短几出戏。世间一天,仙府第三层一年,比例纵然恐怖,你又能说什么?知情得世家宗派打得好算盘,先让合适的人来探路,主力却滞留五仙绝域大阵搜罗宝贝,两头不误。待他们进入仙府第三层后,先遣部队早就混出了个人模人样,他们便可借此遥控天下局势,攫取最大资源。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只要不出意外,他们就不会亏,可偏偏这一次就出了意外,今太后竟比旁人早了七天进入仙府第三层! 早了七天,也就是这个世界的七年,那是什么概念?叶希晨何等人物,给他留七年,谁还有活路?早在入宫第二年,他便瞒过所有人,让宫女生下一个儿子,充作己子,又用了三年缓缓收拾掉诸皇子以及后宫嫔妃们,最后干净利落却不留痕迹地下手将皇帝干掉,立“自己”才三岁多一点的儿子为皇帝。并顺利以皇帝太小的名义来垂帘听政,先利用臣子互相斗,又一面水磨工夫,一面大刀阔斧改革,堪称手段高明,在他掌权第三年,才陆续有人进来。如果不是老天不给力,帝国这边洪水那边旱灾,没一年消停,说不定叶希晨和曲宁萱能直接去第四层。 不过,叶希晨看似掌握了主动权,实则不然。毕竟他面对得是一个满目苍痍,日薄西山的帝国一来自草原的蛮族敌人虎视眈眈;北方盗贼四起:南方山间一族不服管教,屡屡作乱:海上盗贼肆虐,禁海令颁布多年,利益集团扭在一起,想重开很艰难:江南地主大肆占据田地,在朝廷上拥有极多代言人,不为朝廷想,却争夺自己的利益:勋贵家族抱成一团,与皇室成员勾结,思谋另立新帝前几次禹宸仙府开启,大家一般都会选择执掌一城一镇,待乱世来临就揭竿而起,逐鹿天下,至不济也以此作为投生之机,谁会想到有人缺心眼到走最难的路?要知道,你手握至高权柄不假,可禁不住底下人的期满啊! “查到这位叶太后到底是谁了吗?”君千遥眉头紧锁,极为不悦地问。 云出岫闻言,冷冷一笑,他与君千遥素来不合,身份地位又不差什么,自然不用给对方面子:“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对方必定出自隐世世家,也有先辈从仙府全身而退,才能了解得如此详尽,再说了,现在追究这些又有什么意义?人家敢走这条路,在占据“君,之名分的同时,自然也做好了与全天下为敌的准备,这种时候,你还要摆君家少主的架子,真是”说罢,他摇了摇头,讥讽之意表露无遗,君千遥气得要命,却只能强行咽下这口气,毕竟在大家修为都被封印的时候,若与云出岫战斗,谁生谁死还说不定这厮阴毒手段太多了。 尽管出言嘲讽了君千遥,云出岫却也颇为忧心,知道局势不妙。 修士有个共同点,那就是惜命,这就注定了明明身体素质远远强过普通人的他们,在沙场对阵之时却老是一击即溃的一支以自保为前提的军队,怎么可能打胜仗? 倘若君王无道,揭竿而起征集民兵自然不在话下,可坏就坏在叶希晨占据先机,手段又太过高明,竟渐渐扳回不利局势,让百姓觉得他是一个英明的统治者,只是狗官太多。百姓是很淳朴的,他们只要有口饱饭吃就心满意足,能过太平日子,谁都不愿造反。何况还有许多忠心的臣子在,见叶希晨力挽狂澜,也就不计较什么临朝,反而觉得这是皇朝的中兴,也让修士们伤透了脑筋。 唯有失去了力量,处处碰壁的时候,昔日高高在上的修士们才会娄现,自己竟有这么多缺点,还不如一个普通人。 “三百死士,竟然一点痕迹都没留下……”苏越卿的食指叩击桌面,略一思考,便立刻道“我们立刻离开!” 听见他这样说,云出岫眼中也划过一道冷芒,明白了苏越卿的意思。 世俗界的精锐士兵的确忠勇无双,可此世之兵器,岂能给专修体术的修士多少威胁?皇宫之中,必定拥有凡人中的顶尖强者,只有这样,才会让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无功而返。若对方出手,专门盯住刑场上行踪诡异的人,他们岂不危险? 不得不说,苏越卿的反应很正确,就在他们撤离的时候,一支精锐的骑兵已经迅速赶到并封锁了这里,开始大搜查。 “跑了?”珠帘背后的人清清淡淡一句话,却让大殿上的将军额角立刻冒出冷汗,连连请罪“臣失职了,请太后恕罪。”听了这么多年的“娘娘”“太后”叶希晨早已能淡然处之,所以他懒懒地挥了挥手,说:“罚傣三月,退下吧。” 知道叶希晨没有责怪的意思,将军才诚惶诚恐地退下。 叶希晨看着奏折,皱了皱眉,随意将之扔到一边,去了幽静又僻鼻的秀安宫,只见曲宁萱盘腿坐在竹林中打坐调息,身旁插着一柄诱迹斑斑的铁剑,听到脚步多,她缓缓张开眼睛,问:“没抓到?” “世家继承人不是白痴,不会想不到问题的关键。”叶希晨淡淡道。 “既然我的存在已经暴露了一半,为何不让我出这次的任务?”曲宁萱有些不解“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我用气机锁定他们,定能将他们悉数擒住。 无论与对方谈判,还是将他们交给师傅处置,都是不错的选择,不是么?”叶希晨刚要说什么,曲宁萱又道:“虽然在这个世界,任何人都不得不用真容,可你的易容术极为高明,所以,别和我说安全,对你来说,这从来都不是问题。” 第一百一十八章 秋猎之机 微风吹拂竹林,送来缕缕清香,蝉鸣打破寂静的氛围,给幽静的竹林增添了几分生机。曲宁萱在竹林之中打坐,明明没有雾气,她却好似笼罩在蒙蒙的雾中,只让人觉得她是镜huā水月,遥远疏离,看不真切。 叶希晨将目光投向远方蔚蓝的天空,并不答话。 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他已经清晰地认识到,在曲宁萱看似柔弱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多么固执的内心一在这个唯有她的灵力能悉数幻化为内力,一出手就是横扫天下,力压群雄的情况下,她竟然近乎疯狂地开始苦修剑术。 曲宁萱修行得是五皇岭顶尖的剑术,剑法自然精妙绝伦,可由于资质原因,从前的她将绝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仙术方面,温瑜与北辰星岚等人也发现她的喜好,并不逼迫她太练剑,导致她剑法虽妙,却没有领悟剑意。何况对修士来说,御剑术才是重中之重,大家都用飞剑耍空战,认为握着武器战斗那是世俗界武者无奈之下才弄的东西,自然也不会研究冷兵器拼杀时的实战,毕竟绝大多数修士之间的争斗,还是更像法师之间的对轰。 曲宁萱从不认为,能将灵力转化为内力,在这个世界就真的无敌,她必须尽快掌握内力的运用方式,以及武者战斗的方式,一遍遍地淬炼着自己,却不知自己的行为让叶希晨也动容了。 要知道,对修士来说,没有灵力在〖体〗内运转,为他们消除疲劳、饥饿感等负面效应,他们就与普通人无异,也要吃饭睡觉。可曲宁萱修行累了的话,就假寐一会,然后重新投入修行中,堪称废寝忘食,并且十年如一日。她在瀑布下练习剑法,在竹林中感受天地的气息,在湍急的水流中把握剑的走势……,………勤奋刻苦至此,无法让人不心生敬意,何况她恪守誓言,不仅没对他拔剑,连杀意都没有过一丝,是以叶希晨不愿意编谎话来骗她。 “我知道,你并不将这些修士放在眼里,只是忧心连绵不绝的天灾。”曲宁萱见叶希晨一言不发,便缓缓道“进入仙府第三层的修士纵然过万,在拥有几万万人口的这个世界,也不过是没入大海的水滴。你给官员们种下种子,就注定这些官员不可能会做出太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也让修士们很难得到足以造反的百姓,可我觉得,这样还不够。超级宗派与世家毕竟早有准备,或操纵或取代了诸侯,为了更大的利益,他们定会殊死一搏的。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抓住他们得意的继承人,以此为筹码,强迫他们与我们和谈?” 这个主意听起来极好,可叶希晨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问:“你认为,我们需要面对的关卡有哪些?” 曲宁萱听出他言外之意,目光移向皇帝居住的隆庆宫方向,明明是疑问句,却是万般地笃定:“秋猎?” “不错,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也是最好的机会。”叶希晨负手而立,气度沉静高华,平淡的话语中蕴含了强大的自信“这是剧本对我们的最后一次考验,也是最难的一次,我希望你在秋猎之时扭转乾坤。毕竟那些人纵然失去了修为,眼力却还在,你只要在他们面前出手一次,他们就能将你的实力猜得七七八八,面对各路诸侯以及…… 的我们,处境就会非常艰难。” “我知道了,到时候通知我。”曲宁萱淡淡道。 不用多说,她已经明白叶希晨的意思~禹宸仙府第三层阵法启动的时间只有三十年,也就是外界的一月。 三十年之后,阵法核心会弄个综合评估出来,按照评价的高低来决定你会被传送到仙府第四层的哪里,倘若你什么都不做,妄想平平安安混过这三十年……就请你一辈子呆在这里吧。 叶希晨精通千种杂学,似乎天下就没有他不了解的旁门左道,所以他保留下来一样特殊的能力,或者说一种特殊的气质。无论杀心多重,警惕心多高,多讨厌他的人,都会在见到他的第一时间放下戒备,觉得他这个人可亲可敬,并深深记住他的每一句话,并会不自觉就按照他的心意去做。 这种能力,无疑是极为可怕的,官员三年一换,无论谁上任之前,都要觑见太后,表面上是太后重视人才,实际上是叶希晨动用能力。否则以帝国天灾人祸的程度,就算他手腕再怎么高明,也阻止不了这个帝国的腐朽。 正因为叶希晨拥有这样特殊的能力,所以曲宁萱很难想象,皇帝竟能冲破影响他二十多年的这种能力,与诸候勾结,想要夺得真正的权力。 皇帝暗地里拉拢部将,联络诸侯,叶希晨岂会没有察觉?秋猎,猎得到底是被万千修士诅咒,被无数男人唾骂的太后,还是这些蠢蠢欲动,有不轨之心的诸侯? 想到这里,曲宁萱露出一个略带讥讽的笑容,暗道难怪武则天当了太后手握大权不算,还要称帝,毕竟太后与皇帝争权,全天下人都会支持皇帝。难怪大周之后,加诸在女性身上的禁锢越来越多,让她们纵然权倾天下也没办法当皇帝若说没有对女性的忌惮在,曲宁萱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叶希晨见曲宁萱神色沉静,既没有担忧也没有自负,也暂时放了心,并道:“你有时间的话,还是去见玉姬一次吧!” “玉姬?”曲宁萋下意识皱皱眉,却还是点点头“我会的。” 待叶希晨走之后,曲宁萱凝视锈迹斑斑的铁剑,轻叹了一声,这声叹息太轻太轻,转瞬就消散在风里,可她的眼神却没有任何犹豫与恐惧,而是前所未有地明亮,还包含隐隐的战意。 纵然失去了修为,可高阶修士淬炼的根骨依旧在,几百年的战斗经验也不可能会消失,单凭她一人想要对付那么多人,还有一部分专门被培养出来的体修,必定非常艰难,甚至会是危及性命的苦战。但是,为何她会如此高兴,如此跃跃欲试? “师罘”岚师兄”曲宁萱低低呼唤如兄如父的两位男子之名,过了片刻,又轻轻笑了起来“只有今日,我才知道,你们对我的影响有多大。” 是的,我渴望与他们战斗,纵然是以这样一种算不上平等的方式,我也想与他们一战! 心中的热血已经被即将到来的战斗点燃,曲宁萱知道今日再修行下去已没有意义,就轻轻起身,收起铁剑,运起轻松,以极快却不会被人察觉地速度飞快地前往尚服局的尚宫住处。只见一个秀发如云似墨的女子静静坐在梳妆台前,以木梳缓缓梳理秀发,曲宁萱轻巧落地,语气轻柔了一些:“既然不舍,又何必遮着右脸?” 听见她这样说,女子回首,**出来的左半边脸仿佛被烈火烧过,又好似沾上了什么脏东西,狰狞可怖不似人间所有,简直就像恐怖片里活生生走出来的女鬼。可曲宁萱知道,这个女子的右脸是何等完美,倘若只看她的右脸,你会认为美神降临人间,将日月都衬得毫无光辉。 半面仙子,半面恶鬼,这就是曲宁萱与叶希晨的修士盟友,或者说修士手下,也是如今尚服局的尚宫,玉姬。 “绝世美貌,误我半生。”玉姬幽幽道“既然如此,为何要露?” 曲宁萱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这不是你的错。” “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没有意义。”玉姬话音刚落,就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难道说……” “是的,所以我不信你。”曲宁萱淡淡道“女人的爱与恨非常奇妙,就算你苦大仇深,我也无法保证,在面对那个你爱了一辈子,却在关键时刻毫不留情地抛弃你,让你落得不人不鬼的男子时,你会不会反水倒娄。” 这句话戳心戳肺,却异常真挚,玉姬怔了怔,自嘲一笑:“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来问我?让我像个活死人一样呆在这里,静看huā开huā落,直到终结的那一刻,难道不好么?” 不好,当然不好! 叶希晨早和曲宁萱透过底,告诉她,倘若想节省灵力闯过仙府第五层,玉姬的存在非常重要。这位绝世美人或许自己都不知道,她〖体〗内流淌着上古仙族的血脉,即使微弱无比,却也能够让他们闯第四关最后关卡的时候,难度下降非常多。可他们都明白,女人的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捉摸的东西,他们不敢赌这个曾经愿意为了爱人牺牲一切的女子会做出怎样的抉择,所以叶希晨才让曲宁萱来当说客,或者说当一个引玉姬入局的猎人。 “终结?你莫非想待在这里,永远与一群傀儡作伴?”曲宁萱说得很轻很慢,却字字句句砸在玉姬身上“我不说什么逃避是否是懦夫,也不说什么处境相对,我只想问,你愿不愿再去看他一眼?死心也好,复燃也罢,对我们来说,差别并不是很大。” 玉姬动作一滞,神情复杂地望着曲宁萱,过了很久,方缓缓点了点头。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天下无双 城外皇家猎场今日热闹极了…各色旗帜以明黄五爪巨龙的旗帜为核心四散开来,井然有序地飘扬在人群上空,也将在场的诸多人马所属势力分得清清楚楚。 太后凤架之后,便是尚服局尚宫玉姬的马车,虽然以她区区正五品女官的身份,压根不能像三品以上妃嫔般拥有独享一车的殊荣,可消息略灵通一点的人,又有哪个不知道这个面容似鬼,性情古怪的女官得了太后的眼缘?在这种情况下,谁又敢冒着得罪太后的风险,巴巴地举报这等不合理之处,为了一点不起眼的小事,平白给自己找不痛快,甚至断送自己的前程? “我还真没想到,你居然是君千棠的狂热崇拜者。”曲宁萱手中拈了颗黑色琉璃棋子,唇角噙着一丝微笑,打趣道“一路上就看见你盯着燕王车架,君千棠出来后更是眼睛眨都不眨……”玉姬放了帘子,神色有些郁郁地说:“你说错了,我不仅不是他的崇葬者,以前还非常讨厌他,天天诋毁他,可现在我只是不明白,同样是超级世家的继承人,为何君千棠就能为宋景受出生入死几十年,他…他却在生死关头毫不犹豫地放弃我,以我的牺牲来为他争取一线生机?”曲宁萱闻言便挑了挑眉,淡淡道:“一样水养百样人,本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兄弟姊妹诸多,难道个个性格一样?” “说得也对我只是不甘心,为何自己遇见的男人都是如此人渣……………”玉姬怏怏地靠在柔软地垫子上,幽幽地说“我的父亲像天底下所有自负的男人一样,认为自己的后院永远和平安宁,他收来的诸多女子纵然会为他争风吃醋,可平常姐姐妹妹喊着,自然是一团和气,所以他永远不会知道那些如huā娇颜下隐藏怎样的蛇蝎心肠,加上他风流无比,有了新人亡旧人,显得越发冷漠薄情:与我打小一块长大,青梅竹马感情深厚的几位师兄明明喜欢着我,却在容色学识远不如我的姐妹勾引之下破了功,还有脸恳求我,将罪名推在我的姐妹身上,那时候我就知道对男人来说,远方的女神永远比不了眼前的肥肉:在最危难的关头我被……被他所拯救,以为遇见了心中的英雄,却不知道,他之所以在我心目中无比高大,是因为那些困难他都能轻松解决当他遇上解决不了的麻烦时,不会比普通人好多少。” 曲宁萱一听,就明白玉姬的症结出在哪里。 毫无疑问,她父亲妻妾争宠,百般不休的日子给她带来了深刻的心理阴影,却也扭曲了她的价值观…她致力于找一个全心全意对她,经得起世间一切**的好男人,所以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却从未想过还有另一条路那就是不找男人,一切依靠自己。 玉姬从前嘴巴紧得跟蚌壳一样,很少说自己的事情,未曾想到今日一见君千棠竟感慨万千,曲宁萱不由扼腕,心想自己怎么早没想到这招呢?不过她也不会幼稚到像从前那样说出“男人不靠谱,百合是王道”之类的话,所以她轻轻落下棋子,微笑道:“既然不再指望他们就去做个了结吧!我想,你应该不会希望这个抛弃你的男人过得越来越好手握重权主宰一方,娇妻美妾应有尽有,受到所有人的仰视与膜拜吧?” 明明是平静道没有任何起伏的话语,却好似浸染了毒汁的蜜糖,钻入玉姬心里,深入那颗本来就千疮百孔的内心。 倘若你还爱着他,就不希望别的女人占有他,倘若你满腔爱意转化为憎恨,你又怎会期望他过得好? 中州超级世家周家的少主啊,危险关头抛弃一个女人,对你来说真的没有什么关系,可谁让这个女人是仙族后裔,是我们需要的力量呢?既然做了这种事情,就要做好遭到报复的准备啊! 正在盘算如何添一把火,将玉姬彻底收为己用时,曲宁萱的面色却突然一变,不单单是她,几乎所有被封印了修为的顶尖高手,同样有后脑勺刺痛的感觉。 属于顶尖强者的意,仿若一道长虹,浩浩荡荡向他们袭来! 几乎是第一时间,曲宁萱就跃出马车之外,她甚至来不及通知就在前方的叶希晨一声,就纵身朝那个方向奔去,速度之快,几化流光。 无论对方是谁都不重要,曲宁萱只知道,自己必须拦住他! 就算她不在场内,叶希晨也能凭着熟悉情况拖延时间,何况还有个身为燕王的君千棠,以及早早暗地里与叶希晨结盟,如今已一统草原的蛟五天。胜负四六开,自己这边还占优势。 可若这个呆在这么远,就能给予大家如此强大压迫感的绝世强者闯入猎场内,计划…定会被全盘打乱,到时候谁胜谁负还难说! 约莫奔了两百里左右,曲宁萱察觉到对方停下脚步,也就有意识地放慢步调,调整自己的状态,待走到对方面前时,已处于巅峰! 然后,她脚步停住,瞳孔皱缩。 明明对方就在十五丈之外,可她根本没有办法看清敌人的长相,触目所及得只有漫天漫地的雪白,透着无与伦比的清冷孤寂,却是震撼天地的强悍气势! 这样的人,曲宁萱只遇到过一个。 圣王,玉清微。 “剑意?”玉清微根本不用看曲宁萱,就能感知到她身上那柄锈迹斑斑的铁剑中传来淡淡的,被压抑得极好的剑意,属于生的连绵不绝和属于死的疯狂冰冷奇异交织,缓慢且寂静地流淌,给人带来一种微妙的压抑感。 纵然这股剑意对他造不成多少影响,玉清微还是轻轻点头,竟带着几分称赞对曲宁萱说:“十年磨一剑,你,很不错。” “再怎么厉害,也是第一得来的奖赏,比不上陛下惊才绝艳。” 顶住玉清微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气势压迫后,曲宁萱的脑子也清醒下来,并开始高速运转,很快就想明白大概。不过,猜到原由后,她倒是宁愿自己别想明白,因为很多事情你一旦想清楚,心中就会生出畏惧。 玉清微无论再怎么强,也没办法打破禹宸仙府之主所制定的规则,所以他进入仙府第三层,显然也是被封印了力量的。可谁能想到,玉、 清微天赋竟高绝至此,只huā了二十年不到,就以一个永远也不可能修出内气的普通人之身,参悟出了一部分这个世界的规则,并强行扭曲了自己身边的法则,让他拥有了一些内力,也恢复了很多精神力。 如此天赋,如此手段,如此神通,当真是天下无双! “陛下,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对手。”不得不说,无论玉清微有心还是无意,都达到了足够的目的,让人不战先纬。可曲宁萱七年战场,多次跟随北辰星岚以少胜多,今天之事又极为关键。所以她在心中轻叹了一声,已进入临战状态,只见她抿抿唇,平静地对玉清微“可我受人之托,必须忠人之事,陛下若想前去猎场,请先踏过我的尸体!” 玉清微负手而立,神色未有丝毫变化,只是静静地看着曲宁萱,淡淡吐出一个字:“好。” 曲宁萱行了个礼,随即拔出诱迹斑斑地铁剑,剑锋毫不留情地刺向玉清微地心脏! 这一剑,充满了杀伐果断,一往无前的气势,竟有种能将天地劈开地强悍力量,比起最顶尖的刀式都要凶猛几分。玉清微轻轻颌首, 似是有几分赞赏,只见他微微侧了侧身,剑尖却刺了个虚,没伤及他分毫。 倘若旁人在场,定会以为玉清微脚下速度极快,瞬间移远了点,并瞒过大家的眼睛,毕竟以他侧身的幅度,按照常理说,怎么也不可能挡开曲宁萱这一剑。唯有曲宁萱才能深深体会并明白,与圣王交手之人,心中为何只有一种情绪一浓到极点的绝望。 曲宁萱知道,玉清微根本没有动,只是巧妙地用了一点微不足道地天地元气,就让她的剑尖向左偏移了一牛。 不愧是蛟王与君千棠都判定不敢与之正面为敌,只能利用圣英与阿九,设计来击伤他,并被温瑾评价为,倘若在上古时代,定能成功飞升的绝世强者,圣王玉清微,或许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纵然如此,曲宁萱却没有放弃,更没有绝望。只见她剑锋一变,招数顿时慢到不可思议,连绵不绝的生机之意贯彻其中,缠住玉清微的动作。 她不知道,借太极与木属性生长之力、土属性稳重之力,观日升月落,huā开huā谢有感而领悟的生之剑,能否拖延玉清微片刻,可她却必须这样做。因为她答应了叶希晨,分工合作,拿下第一,所以,她决不能面对玉清微就退缩! 熊熊的战意在她心中燃起,明明是生机盎然的剑法,却被她演绎出几分杀意与凌厉。 “你上过战场?”玉清微并未攻击,只是以微小地动作闪避,观察曲宁萱的剑意,并万分笃定地说“而且还在精锐部队待了很久。” 第一百二十章 一诺千金 对于玉清微能够看出自己上过战场,曲宇萱很是奇怪,毕竟叶希晨与她相处这么久,都没察觉出这一点,为何玉清微不过见她变了几次招,就能如此笃定做出判断?除非,他也在战场待了很久,但这可能吗? 世俗界每一个帝国、家族身后,都站着一个修真门派或者家族,任何战役到最后,修真者都会出手。但这种以强大力量扭转战,并没有身临其境感受到战场残酷,激发心中血性的参战方式,并不能算上战场。想在修真界想找去过战场的修士,一抓一大把,若想找上过战场的修士……………,一只手就能数得出来。 面这寥寥数人中,恰好包括玉清微。 玉清微以普通人地身份混迹于战场,正是他人生最艰难地一段时期一虽然逃离圣家,却仍旧被药物所制,没有一丝灵力,修行之路受阻,还被剧痛折磨那时的他被一个老将军所救,为报答对方的恩德,也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他才征战沙场,却意外突破了瓶颈与桎梏。可曲宁萱周身并无一丝一毫地仇怨之气,也没有穷途末路地疯狂,并不像当年的他一样迫不得已。所以他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情况,才会让曲宁萱选择封印力量,前往战场?要知道,战场凭借得是七分运气三分勇气,一不小心就死无全尸,而修士都怕死,不是么? 面对他的问题曲宁萱并未答话,只是攻势更加凌历了几分,那锈迹斑斑地铁剑仿若最最刁钻地毒蛇,扭曲到不可思议地弧度,形成满天地虚影,朝玉清微几大要害部位攻去,却让人难以分清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面对足以重伤任何人的一招,玉清微伸出了两根手指就将剑尖牢牢夹在手中,淡淡点评:“你的剑意很不错,剑法也还行,换做旁人定能给他们造成伤害,可惜,你遇见得是我。”说罢,他望着曲宁萱,平静地说:“你似乎对我们这一脉相当了解,招招都是往我的要害袭来由此可见,你与我们作战的经验必定相当之丰富。可这些年来北方巫师与武士并未减员超过十个,何况你并非转世真灵。” 曲宁萱抿了抿唇,一副拒不合作态度。 先前不说,是因为玉清微给她的压力太大,她必须全神贯注地盯着玉清微不分散任何一丝注意力,才能保证自己不会一溃千里。玉、 清微也知道这一点,才会夹住她的剑尖,让她好好说话,可曲宁萱不敢。 圣王给人的压力太大太大,光是对他拔剑,就已经耗尽了她几乎全部的勇气,所以她决不能松懈,因为一松懈下来,就再难凝起战意必定溃不成军。 “你不想说,却又拖延时间?”玉清微看破曲宁萱的心思,平静地扔了一句话下来“也就是说,你想作为我的敌人?” 听见他这样说,曲宁萱握紧了手中的剑明明非常害怕,却用无比决绝地态度说:“仙府第三层只容许一个人保留内力,我问自己的同伴,愿不愿相信我。他没有回答只是立刻被封印了力量,变成普通人。”为了这份信任我必须兑现诺言,保护着他的安全,即便会付出生命,纵然要与天下第一的你为敌! 两百里外的猎场,此时已是一派兵荒马乱,皇帝对太后拔剑,诸侯各为其主,尖叫并慌不择路逃亡的女眷让场内更乱,妖族与人族修士生死搏杀…君千棠刚来到太后车架边,慢慢擦拭手中长弓的叶希晨便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容:“怎么?君公子终于明白自己的仇家有多少,向我寻求庇护了”“我此番前来,并不想和你吵。”君千棠平静地说“我只是想问,现在的你能否在三百尺之外,准确命中敌人。” 叶希晨听懂了君千棠的意思,便冷笑道:“不愧是算无遗策,被当做君家下人继承人培养的君公子,这份空手套白狼得本事可真是高。 倘若圣王真没有了内力,又被玉璇牵制许久,的确可能被我从远处命中,身受重伤,问题是,我为什么要去呢?”君千棠闻言,语气便带了些意味深长:“你将我想得太差了,玉璇是我唯一的徒儿,我自不会眼睁睁看她走向绝路。可圣王实力之强,远远超出她的想象,纵然一者有内力,一者无修为,胜负却也难料。” 叶希晨握弓的手紧了紧,原本挂在脸上的冷意也消失无踪,取而代之得是面对强敌的凝重。 中州北方雪山圣王的强悍,他们这等层次的人心中都有数,想当初圣王灭了圣氏一脉,众多超级世家宗派知道后,满以为捡便宜的时候到了,就纷纷派出得力干将与重要人物出马。在他们看来,圣王只是圣家捡来的孩子,没有圣氏的血脉,无法开启位于苍茫雪山的终极防御,哪能对抗得了这么多人?可这些人一去北方,就好像石头沉入大海一样,再没个消息传出来。世家宗派自觉受辱,又不肯放弃这么大一块蛋糕,竟是当家人物携至宝亲自出马。可圣王硬是逼得一群前辈不要面子,合力围攻他,最后还得灰溜溜离开,倘若换了旁人,又有谁能做到? 君千棠出身君家,对这一段故事远比叶希晨了解,他知道,当初各大掌门长老族长等人围攻,其实有得大把握能杀了圣王,只不过己方也得折几个人,几件宝物罢了。正因为谁都不愿意牺牲,才用失败成就了圣王的无上威名,偏偏这种丢脸地解释,还不如不说。可是,大家都明白,在生死战斗中尚能将局势控制得如此之好的圣王,显然不是只有武力强大的存在。 “对圣王来说,阻碍他前进得都是敌人,并无男女之分。”君千棠的声音又轻又慢,顺应着心跳的起伏,抓住你的心脏,让你不由自主就顺着他得话往下想“对他来说,百折不饶的敌人非常值得敬佩,所以他会很慷慨地赐予他们永恒的安眠。”叶希晨的手抓得更紧,甚至能看得见暴起的青筋。 君千棠话里话外的意思,叶希晨全都明白,可他,或者说“太后” 必须坐镇场中。若他真去攻击圣王,就算胜利了,那个品尝果实的“太后”又会是谁呢?要知道,仙府第三层,算得是结果,不是过程。 可是,若不尽快前去一时间,叶希晨竟有些难以决断。 这时候,面对刀山火海都不会退缩的士兵们竟四散奔逃,仿佛跑得慢一点,就会被身后地怪兽吃了,无论人族还是妖族的修士都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寻了个僻静角落躲着,瑟瑟发抖。 玉清微所到之处,仿佛覆盖了厚厚地霜雪,也带来了死亡地极度冰冷,这份浸透到骨子里的凉意,让原本明媚的阳光都失去了温度。 实力超过分神期的人,方能瞬间消除玉清微气势带来地压迫,认真观察这位圣王陛下,可这一看,却给他们带来了更深地绝望,并在心中不住呐喊为什么这个怪物竟能无视法则,拥有内力和超乎所有人的精神力?这是为什么? 若众人实力未封,一同堆上去,玉清微再怎么强悍,到底也是个死字,可现在……竟是全场无声。 玉沽微一步一步走到太后凤架前,方站定,并朗声对叶希晨说:“我为你解决此事,你给我一地为封邑!”铿锵有力,不容拒绝。 叶希晨咬破舌尖,任由血腥蔓延,才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只见他肃容道“若前辈解决此事,叛乱诸侯之封地,悉数归于前辈!”“然后呢?圣王陛下就将他们全部灭了?”三日之后才勉强醒来的曲宁萱一面被玉姬喂药,一面好奇地问。 她此时的状况着实凄惨,肺腑移位,诸多经脉断裂不说,双手也被打折了。看见她的伤势,玉姬这位超讨厌男人的绝世美女差点要找玉、 清微拼命,可玉清微一句话打败了她,因为这位圣王陛下说:“我已手下留情。”没错,能够对上圣王不死,除了手持仙器的诸多掌门们,貌似还没有谁能做到。从这一点来说,玉清微对曲宁萱下手真是下得很轻,至于为什么……骄傲地圣王竟然也解释了:“她让我想起了一个朋友。”一个,明明是圣家继承人,却愿意平等对待作为祭品养大的他,并违逆家族之命,偷偷将他放跑的人,也是他此生唯一一个朋友。 曲宁萱听见玉姬的话,既有些好奇,又有些感慨地说:“我未曾想到,圣王陛下居然也……呃,这话是不是有点不恭搬” “他将你打成这样,你还惦记说话恭不恭敬?”玉姬没好气地说“不骂他一顿,难解我心头之恨啊!” “玉姬,我与圣王陛下当时毕竟是敌人”曲宁萱试图安慰快狂化地玉姬,却被骂得狗血淋头,两人都不知道,玉清微此时就站在宫殿外,听见她们一个挨骂一个认错,竟破天荒露出一丝怀念与惆怅。 【虽然我天赋不如你,但我一定能赢你的,不信我们打一场!【 【可恶,又输了……下次,我一定会赢你!】 【为什么放你走?废话,我答应过要赢你,你怎么能在我没赢之前死去呢?家族规矩?那是什么东西?他们还会对我这个继承人怎么样?快走快走!】 “你答应得事情,终究还是没有做到”想起因为放走了他这个重要祭品,从而被愤怒地长老、祭祀等人打成重伤,并被录夺了继承权,凄惨死去地挚友,圣王的叹息消散在风里“我想,你一定不会笑我竟心软了吧?” 第一百二十一章 欢喜冤家 没经历情伤之前的玉姬是个性子很直很倔,不撞南墙不回头。心地也非常善良的女子,对她来说,世上无难事,就看你肯不肯做一若非自己全力去争取,加上本身条件又非常好,她怎能成为超级世家周家未来的少夫人?至于一开始的自怨自艾自暴自弃,不过是感情投入太多,却伤得太深罢了。 所以,在看到伤痕累累的曲宁萱后,玉姬二话不说,主动承担起照顾曲宁萱的工作,还对诸位大男人横挑鼻子竖挑眼,每每都让叶希晨碰一鼻子灰,玉清微就更不必说,那是见了就没好脸色的。在玉姬心中,这位圣王完全是个“连女人都要欺负”的差劲男人,既然封了王那就赶快去自己领地,留在京城是怎么一回事? “圣王陛下留下来,是因为约定啊!”在玉姬又一次抱怨之后,曲宁萱忍着笑意,闻言对玉姬说“我身受重伤,无法再承担护卫之职,保护叶公子的安全。圣王陛下愿意留下来震慑那些人,让我们安然度过剩下的这些年,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怎么能说他赖着不走呢?倘若圣王陛下真的离开,就轮到我们担心不已了。” 玉姬见曲宁萱这个当事人都不介意,不由有些丧气地嘟哝着:“好吧好吧,你们都是大英雄,以大局为重,私人恩怨不算什么。我就是个小女人,只顾着自己的好恶行事,行了吧?” 尽管她的话语里夹枪带棒,还有一股难言的愤懑之气,曲宁萱却挺高兴的,会生气,就代表还鲜活,不像从前那个槁木死灰一般。何况曲宁萱能够看得出来,从前萦绕在玉姬身上那股疯狂、绝望、恨不得将世界与自己一道毁灭的浑浊气息,已经从她身上彻底消失了。这就意味着,玉姬已从过去,从心魔中走了出来。 唯有从疯狂的情绪中走出来,玉姬才能用正常的眼光看待别人,同时也看待自己,曲宁萱自然由衷为她高兴,并轻声劝慰道:“重公利与重私情,不过是两种人生态度,两种活法,你也莫要太过介怀。”玉姬沉默片刻,方抬起头,盯着曲宁萱的眼睛,一字一句,极郑重地问曲宁萱“我岑玉姬到底何德何能,被你们看重?”玉姬极聪明,否则她也不会成为周家承认的未来少夫人,但她又很傻,傻得盲目相信恋人,才会落得这样的结局。先前不去想,不过是因为自暴自弃,现在却不然,所以她必须刨根问底。 曲宁萱动作微微一滞,却立刻恢复正常,并露出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容:“我只是他们的盟友,而非朋友。”“问他们的话,我怕是只能得到一个看上去很正确,听起来很正确,做起来似乎也很正确,其实错得不能再错,能让你坠入万丈深渊的答。”玉姬毫不避讳地说,并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说“虽然你知道得可能也不是全部得真相,可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 曲宁萱自嘲地笑了笑,刚要说什么,玉姬却又加了一句:“何况,我并不认为他们会对你说太多假话,要知道,你与圣王在百里之外颤抖时,君千棠曾与姓叶的彼此试探,各逞心机,可他们却都没想过,你可能会临阵逃脱。” 唯有关键时刻的举动,才能证明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君千棠与叶希晨生性多疑,无论别人做什么,他们都会将这件事情掰开来琢磨,恨不得将之鼻析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在这件事上,他们所有的交锋与对峙都建立在一个基础上,那就是曲宁萱必定会拼死拦住玉清微,给叶希晨创造杀死圣王的机会一或者说,他们想都没有想过,曲宁萱会不遵守诺言,仗着轻功临阵脱逃。 这种潜意识里的信任,无疑是对曲宁萱人品的保证,再说了,倘若曲宁萱有一丝一毫地退缩或者小心思,她就不会从圣王手里活下来。 当然,玉姬还有最后一句话没说,她想,她还是那么得没用,因为受过伤害,就不相信男人。对现在的她来说,男人的每一句话都是包着蜜糖的毒药,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所以她宁愿得到半真半假地情报,自己慢慢来分析,都不愿去找那几个男人询问答卒。 曲宁萱未曾想到自己的人品竟如此值得保证,不由怔了片刻,却马上恢复冷静。她仔细想了想,觉得告诉玉姬一点无妨,又不欲说得太多,所以只是抛了七个字出来:“你是仙族后裔。” “仙族……”玉姬怔怔地坐在那里,喃喃念着这两个字,半晌竟放声大笑,她明明笑得那般开心,气都喘不过来,却让人感觉她在哭。 不,她真的在哭,那擦拭眼泪的手帕,都被无法止住的泪水彻底打湿。 曲宁萱静静地望着她,不发一言。 玉姬太清楚,她那位顶尖强者父亲〖体〗内并没有仙族的血,所以她的传承只可能来自于她母亲,一个地位卑微却美貌绝伦的舞姬。 对于自己的母亲,她不是没怨恨过,她曾无数次想,如果母亲是高门嫡女,强者之后该多好?这样的话,她也不用受尽欺凌,什么都得自己去争,自己去抢,为了一桩好姻缘手段尽出?待长大之后,她才明白,无论她多么努力,也不可能改变自己的出身,何况早已过世多年的母亲也成了她心中唯一温情的角落,所以她学会了坦然面对,只是在被人讥笑出身时,仍旧有那么一丝不甘。 可是,让她一直以来自卑的母亲,竟然是仙族后裔? 仙族血脉之强横霸道,与龙、凤、九尾狐等无异,纵然隔了不知道多少代,那属于仙人的微薄鲜血都始终流淌,一旦找到合适的时机,就能破土而出,造就一个又一个顶尖强者。不能说拥有仙族血脉的人都能成为强者,但谁都无可否认,拥有仙族血脉,能够少走太多弯路。 多少世家心心念念,就是想找到一个仙族后裔,与之联姻,让家族沾上仙人的血?偌大的宝藏原本唾手可得,却被他们生生放弃,还变成了仇人……何其荒谬,何其可笑? 我没有后台对吧?我好拿捏对吧?我就算怒气冲天,也改变不了什么对吧?哈哈,周家,我岑玉姬定要让你们后、悔、终、生! 圣王玉清微坐镇京师,旁人就不怎么敢掀起风浪,叶希晨深谙做事留一线的道理,并没撤销绝大多数人的我诸侯名分,也算表态了。 禹宸仙府第三层不仅封印了修士的能力与法宝的功效,也将灵丹妙药一同禁锢了,所以曲宁萱很无奈地成了个病秧子,长期卧病在床,听玉姬八卦,更多时间则参悟自修。谁料没过多久,悲催前太子爷龙在野也带了卜叔和舍叔赶到帝都,见到曲宁萱伤成这样,这位心思纯良,相当讲义气,以曲宁萱好友自居的太子爷差点去找圣王算账,却被哭笑不得的曲宁萱拉下,生怕龙在野一时犯二,被玉清微直接秒了。 不过,龙在野的第一反应,倒是激起了玉姬一丝好感,也成了她唯一一个会对之比较和颜悦色的男人。这两个同样受过感情伤害的人天天跑曲宁萱病床前,一个讨伐男人都不是东西,一个声讨出身高的女人太过势利,结果,每次都…… “公输幽月哪里是女人?她是女妖好不好?别用她来败坏我们女人的名声!”玉姬本人完全属于“出身高的女人”那一类,自然不乐意龙在野一竿子打死一船人。 龙在野撇撇嘴,很不屑地说:“你才一竿子打死一船人,我明明很痴情好不好?被她害得多惨?”“那是你笨!” “你还不是一样?” 曲宁萱抽抽嘴角,实在很想呐喊一声,我是病人啊,你们能不能别打扰病人休息? 可惜,吵得正开心的两人纵然一时停止,下次怕也会针尖对麦芒,这种情况不是一次两次,也不是十次八次,而是每次一定会上演。 平静的日子仿若流水一般缓缓淌过,由于圣王坐镇京城,加上叶希晨做事留一线,宗派世家没闹大动静,他就留一块封地给你,让你能平安过关,大家也就渐渐收了心思,毕竟谁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与圣王对上,总体来说,最后几年还算风平浪静。 当然,刨除某些不和谐的卒符。 “君千棠和圣王陛下都要加入队伍?”玉姬目光冷若寒冰,声音好似牙缝迸出的一般“这两个差劲的男人,凭什么混进来?” 龙在野差点没将茶水喷出来,他缓慢咽下口中的茶水,带了点含糊不清地说:“不许你这样污蔑他们!” “我哪里说错了?利用女子,对女子下重手,难道不差鲤”“这是情况需要。” “你是男人,当然帮他们说话……,… “我说,两位”曲宁萱无奈道“他们已经到门口了。”叶希晨见曲宁萱虽然精神奕奕,脸色依旧苍白,双手也根本动不了,顿时有些不是滋味,却又很快恢复平静。他看都没看玉姬和龙在野,径直走到病床前,才有些无力地说:“他们两个给你添麻烦了吧?”“还好,我看他们吵吵闹闹,挺有意思的。”曲宁萱这次倒是不给玉姬和龙在野面子,微笑着说“怎么,时间到了?” 叶希晨点点头,说:“你的伤也马上就能好了。”曲宁萱笑了笑,并未答话,没过多久,处在仙府第三层,立下功勋或拥有领地的修士就被传送到禹宸仙府第四层浩瀚无边,波涛万丈的大海中。 第一百二十二章 至简至难 漫天的乌云遮蔽了太阳,阻止这片空间的生灵见到阳光。感受到哪怕一丝半点的温暖。永不停歇地闪电给这个昏暗的世界带来了一丝不详的光亮,让它不至于被黑暗笼罩。大海吝啬于向难得的来客展现她温柔宽容的一面,而是不住咆哮,掀起万夹风浪,也让人感到了生命的渺小与脆弱。 与这片恐怖的海域比起来,禹宸仙府的前三层,都只能用“温和”来形容。 作为卑父,君千棠当仁不让地负责给曲宁萱疗伤,为了等她,一行人不得不在被传送来得孤岛上停留,幸好他们得总评价应该是第一,一开始被传送到比较平和地小岛,不像某些悲催的孩子,才踏入这片区域,就得开始永不停息地战斗。 不过,禹宸仙府永远不会让你占太大便宜,现在越安全,就代表将来越危险。 玉姬轻轻走到龙在野身旁,小声问:“依称看,风暴什么时候会停息?就算停不了,暂时减缓一下也好啊!否则我们御剑都很困难,更别说找到凭证,进入传送门了。” “这片空间的一切,都不是纯粹地天地自然之力,而是仙人以无上威压搬运而来,经过炼化与改进的存在。倘若根据平日方法推断风暴停止时间,定是死路一条。”龙在野眉头紧锁,不无担心地说“我们必须做好最坏地打算……、,纵然是天生能掌控风雨雷霆的龙族,也无法抗拒天地之险,自然之力,这个世界浩渺无边地大海,龙族充其量探索了三分之一,真正的内海域就像现在的禹宸仙府,充斥着暴风、闪电、漩涡、磁光等危险情况,说不定还有空间裂缝以及被〖镇〗压得远古妖魔。别说他只是个半调子的龙太子,就算他的父亲龙王陛下来了,都不敢贸然前进。 或许,唯有远古时代的仙人,才拥有这样撕开天地的勇气与实力,去最最危险的地方修筑府邸吧? 想到这里,龙在野收回投向远方的目光,望向叶希晨。 这个深不可测地人类,比他这个龙族更加了解大海,在这种环境中,也更加如鱼得水明明是荒谬绝伦地想法,可不知道为什么,龙在野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仙府的第四层,就只有海吗?”玉姬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龙在野摇摇头,玉姬刚要追问是没有还是你不知道,君千棠便缓缓走过来,说:“不错,禹宸仙府第四层,只有这片海域与无尽的危险,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玉姬回过头,才发现曲宁萱微笑着站在不远处,显然伤势悉数痊愈,见她终于好了,玉姬不由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曲宁萱朝玉姬轻轻点点头,然后面带忧色地问:“虽然我了解得不多,却也知道,仙人制造得传送阵,要么就在深海之底,要么就在很危险的地方……” 听她这样说,众人一时缄默无菩。 曲宁萱说得没错,远古传送阵往往跨大陆,甚至跨世界传送,每启动一次,需要得能量都是天文数字,谁都经不起这样消耗。为了起到重复利用的效果,不让huā费大力气建造的远古传送阵成为一次性物品,远古的修士乃至仙人将传送阵建在什么火山口,地穴头,利用自然之力提供便利就成了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对仙人或者渡劫期的强者来说,去这种传送阵就像去自家huā园一样,一点危险性都没有,可对现在得他们来说,要在这等妖兽密布,气候糟糕到连御剑都不稳的地方潜入深海底寻找传送阵,想想就头皮发麻。 “几个传送阵的位置,我大概记得。”君千棠沉吟片刻,终究还是没去找蛟王,只是抛出了自己的筹码“但我们必须诛杀三个顶级妖兽,取得他们的内丹,填补传送阵的缺口。倘大家觉得顶级妖兽对付不了,退而求十二个高级巅峰的妖兽内丹亦可。” 所谓的顶级妖兽,无一不是实力堪比渡劫期强者的存在,纵然是高级巅峰的妖兽,也有分神期甚至合体期的修为,无法轻易战胜。何况在禹宸仙府里,灵力根本得不到补充,想要杀死一个再去杀一个,完全是天方夜谭。可君千棠既然这样说,那就表示这是最快也是最简单的方法,正因为如此,才更令人沮丧。 想对付等程度外加数量的妖兽,不是用精英战术,就是用人海战术,唯有这种时候,曲宁萱才羡慕起世家宗派的人来,毕竟他们只要分兵去猎杀妖兽,总能凑足传送阵所需要的材料。何况同门合作毕竟齐心协力一点,哪比得上外人组队,面和心不合,彼此提防对方动刀子?与蛟王联合?不,这显然不是什么好选择。 这时候,曲宁萱突然想到一件事,就望向玉清微,却不经意仰上对方平静的目光。不由有些讪讪得收回自己的视线,在心中盘算。 《毒神葬天诀》来自于远古时代的魔族,正因为人类没有魔族那般强横的体魄,才渐渐演变得越发惨无人道。温瑾同时修炼这两本秘籍,飞升仙界与魔界的道路就被悉数阻隔,这是不是意味着,《归海忘情谱》是仙人所留?若真是如此,玉清微说不定有什么在这里补充灵力,或者将别的转化为灵力的方式,当然,仅限于他自己,所以这条路也行。 “我们来不及这样一一收集内丹,何况在对抗妖兽的时候还要提防别人的偷袭,但是,我也不想加入某个队伍,或者某方势力,不仅得拼死拼活表示自己不是蹭饭得,还欠了别人的人情,甚至连底牌都暴露在别人面前。”叶希晨这次倒没有一点遮掩的意思,大大方方地说“所以,我决定走最危险的路,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魂魄无存,你们意下如何?或者说,是否愿意跟着我去闯一闯?” 渡劫期的妖兽在这片混乱的海域,数量都还算多,否则也不会有猎杀三个才能启动传送阵之说,叶希晨却说,现在他们要走最危险的路,那会面对什么? 仙兽……或者说,仙级妖兽。 几乎是第一时间,这个〖答〗案就从所有人脑海中浮现,也让气氛又一次陷入诡异地沉默之中。 化们这一行人中,除了愿意为少主付出一切的卜叔舍叔,以及始终追求变强,不在乎生死的玉清微外,旁人都没有真正地抱着必死的觉悟。他们纵然知道仙府很危险,进去就是九死一生,但更多得还是一种冒进、盲从与侥幸心理一无论是发誓复仇地君千棠,还是觉得叶希晨会负责她安全,不来闯一闯可惜的曲宁萱,又或者盲目追随爱人来冒险的岑玉姬,满腔热血要拿到灼灵丹的龙在野,甚至对禹宸仙府第六层最为执着的叶希晨,都一样。唯一不同得是,叶希晨〖体〗内流淌着近乎疯狂的赌徒之血,他自信甚至自负于自己的实力与智谋,才愿意下这样疯狂地注,走最难得路。 “虽然听上去好像是找死,可仔细一想,这或许是最好的方法吧?”曲宁萱微笑着说。 对她来说,仙兽也好,渡劫也罢,都是她应付不了,拥有无可逾越等级差距的强大敌人,所以她竟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叶希晨得,只见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神色轻松地说:“天天梦想着长生飞升,可与仙字沾边的事物或是存在,我还一个都没见过呢!都说朝闻道,夕可死矣,对我来说,若能见一见仙兽,就算下一刻粉身碎骨,至少也了却了一个心愿不是?” “说得是,我也想见见仙兽长什么样子呢!”玉姬听曲宁萱都这样说,立马接话表态,龙在野见唯二的两个女生都表态了,自己也实在不好意思退缩,便毅然道:“就是就是,倘若有见到仙兽的机会都错过,那才叫人生一大遗憾呢!” 玉姬似乎天生与龙在野不对盘,闻言便果断吐槽道:“人生?禧是龙生吧?” “入乡就要随俗嘛!你不觉得龙生很诡异?” 见两人又争了起来,曲宁萱不由觉得好笑,虽然玉清微与君千棠没有表态,可大家都知道,他们是同意的。 也就是说,没有一个人退缩。 见到这一幕,叶希晨取出酒壶,饮了几口酒,并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 或许,这会是一支出人意料的好团队呢!当然,君千棠绝对不在此列,绝对! 不得不说,队伍里有个龙族太子,上天下海骤然轻松了很多。龙在野只需变回原形,将妖力注入龙珠中,周身就会形成一个金黄色的保护罩,只要坐在他身上,就能比较畅快地在某些比较安全地海域里遨游。粗粗计算了一下如果自己用避水咒,需要浪费多少灵力后,曲宁萱就不得不感慨叶希晨准备周全一龙威对绝大部分生物都有震慑,纵然是凶暴的妖兽,只要龙族不主动攻击它们,它们也不会动手,毕竟断龙族纯血血脉这种事情,是会留下印记,被护短的上界龙族大佬不死不休追杀得。若是换了旁人,哦不,旁龙,哪怕混了一点点爝龙螭龙的血,也达不到这么好的效果。 至于为什么不用飞行舟?很简单,仙府第四层的海水侵蚀性太大,压强也变得十分恐怖,如果你用得飞行舟不是天阶法宝一半途交通工具炸裂什么的,概不负责哦!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仙级妖兽 龙在野载着一行人慢慢潜入海底,不知过了多久,叶希晨突然出言道:“阿野,可以停了。”龙在野估算了一下,发现这里刚好是他龙威尚能克制怪物的边缘区,不由暗暗心惊叶希晨的本事。这位前龙族太子爷对叶希晨纵然提防,却还是感激为主,此时自然也是往好得方面想,便道“这里没有足够强大的妖兽,也没有任何传送阵如果担心我的话,倒也不必,我还能支持一段路。”叶希晨摇了摇头,淡淡道:“再往前走你就危险了,何况,我还不差这点材料。”说罢,他取出一堆材料,以这些临时在左手掌心绘制了一个繁复的阵法,又郑重其事地拿出了一支古朴地青铜箭,右手将灵力运入箭中,并将之仅仅握住,然后,他竟生生将这支箭穿自己的左手掌心! 曲宁萱微微蹙眉,玉姬则有些担心地靠过来,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却什么话都没说。 青铜箭好似嗜血地邪物,不住吸食叶希晨地血液,短时间大量地失血,也让叶希晨的脸色渐渐苍白起来。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后,叶希晨突然厉声高喊:“全都靠到我身边来,不能离开我三丈!”对修士来说,随便靠近别人显然是极危险的,指不定你就会中什么招,以致万劫不复。可玉清微与君千棠艺高人胆大,曲宁萱相信叶希晨不会在这种时候耍手脚,玉姬则跟着曲宁萱走小叔舍叔见少主都这么信任这个人,也就毫不犹豫地跟了过来。不出片刻,青铜色地光晕就将他们悉数包裹起来,转眼之间,已到了另一片天地。 和煦地阳光柔和地洒在他们的身上,略带海腥味地微风轻轻拂过众人的面颊,与方才的狂风暴雨,惊涛骇浪相比,这里美好得像人间仙境。但是,从一开始就处变不惊,也没露出任何表情的玉清微却骤然拔刀,仿佛能撕开整个苍穹地雪亮刀光刺痛了众人的眼睛,顺着刀势,海水竟朝两边挤压,豁开一道缺口。 一刀之威,强横如斯,令人心动神摇,再难忘记。 “唉,现在的年轻人就是火气大,都不懂得尊重我这个老人家。”一头巨大地海龟缓缓上浮,海水也慢慢归位“1小伙子,这样打招呼可不怎么厚道。” 面对仙级妖兽,玉清微毫无任何惧色,他依旧是那般冷冷淡淡,傲视万物:“前辈以神识窥测我等行踪,善恶难辨,晚辈自然不敢怠慢。”老海龟也没生气,只是慢吞吞地说:“年轻人,你这话可就说错啦!老头子我嫌外面吵,给自己弄了个家,怎么能不修筑几道结界,提防外人的窥测?你们贸然闯进来,我总要偷偷看两眼,到底是谁来我家,有什么目的吧吧?” 听见它这样说,曲宁萱的神色立刻沉重起来。 方才她还以为,这里是因为仙级妖兽居住,被对方气势〖镇〗压,又或者是仙人给予仙级妖兽的特权,才得以风平浪静,可现在才知,她只猜中了一半这片空间竟是老海龟以妖力开库出来的独立空间,或者 ,…领域。 可想而知,若在这种地方与老海龟战斗,会是什么结果。 这就是仙么?随随便便一个只能被仙人拉来看门的仙级妖兽,都如此地强大,如此地……令人绝望。 叶希晨生怕玉清微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引得双方开战,那所有人就得交代在这里了。这种时候,唯有他才能缓解紧张气氛,所以他微笑着走上前,很是熟稔地打招呼:“老家伙,是我,这么多年没见,你似乎过得还不错?”“哦,是你啊!”纵然变换了肉身,老海龟却能清晰感知到叶希晨的灵魂,想到当初那个与他聊得很开心,而且极有可能是仙人转世的人类,老海龟终于打起一丝精神“老朋友,你根本无法开启通天之路,为何还不放弃?别说你来这鬼地方是想见我这个老家伙,这等拙劣地谎言,我可是不会信的。”叶希晨这次难以掩饰自己的惊讶:“通天之路?”老海龟一怔:“怎么?我没和你说过?瞧我这记性……”说罢,它摇摇头,很是懊恼,并带了点自欺欺人地说“既然你不知道,那就忘掉这件事吧!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听见老海龟这样说,众人顿时满头黑线,通天之路,一听就猜到大概是什么意思的存在,倘若说宋宝儿给人的飞升希望是虚无缥缈,只能寄托于啸月天狼王心情的。这个通天之路说不定就是实打实得终南捷径,你透个名字给我们,巴巴地将我们的胃口全钓上来,现在又叫我们别管?坑人不带你这样的啊! 叶希晨大概是和老海龟混得很熟,又或者比较了解老海龟地性格,所以他相当直接地说:“老家。。你这样可不厚道,哪有报名字报一半的道理?” “可是,以你们的实力,想要正面闯过位处仙府第七层,并被主人重重封锁布置得通天之路根本咦?”老海龟的小眼睛眯了眯,落到曲宁萱身上,只见它认真打量了曲宁萱很久,就用一种带了点小心翼翼地口气时说“1小姑娘,你能过来一下吗?”鼻宁萱心中一动,便上前几步,大大方方地说:“前辈,您喊晚辈所为何事?” 老海龟得到曲宁萱允许,也不客气了,只见它的神识在曲宁萱身上扫了好几圈,又好似在思考着什么。过了半晌,他才扫了玉姬一眼,又望向叶希晨,问:“你带那个仙族小姑娘来,就是想让我放水吧?”“有便宜当然要占,否则不是我的本性。”叶希晨直言不讳”“对仙族后裔以及对方的同伴,你必须放水,不是么?” “主人觉得我很笨,生怕我被人骗,所以,他对我下了死命令,就算你带了仙族后裔来,我也只是不能使用领域以及晋级为仙兽之后得到的力量而已。”老海龟慢吞吞地说,叶希晨知道这种结果已经很好, 刚想说什么,这个老家伙突然话锋一转,对着曲宁萱说“我愿将实力封印到出窍初期,与这个小姑娘打一场,若她剩了就让你们离开,若她败了就永远留在这里,如何?” 曲宁萱还没说话,玉清微便握紧了刀柄,极冷淡地对老海龟说:“我此生遇敌无数,从未退缩过,更不会让一个女子替我出头。”他的目光一如既往地冷锐,带着不将这个世界放在眼里的骄傲,竟让见过识广的老海龟也有些怔忪这种毫不退缩,君临天下的强者姿态,真的会属于一个下界的修士么? 不过,老海龟如今的修为还是比玉清微高,所以他很快就回过神来,望着曲宁萱,说:“1小姑娘,你意下如何?”“我……” “倘若你同意了,无论你的挑战是否成功,我都允许你们联手挑战我第二次。”老海龟慢条斯理地加上一个条件“同时也告诉你们通天之路的全部事情,如何?”这种情况,由不得曲宁萱不同意,谁料她刚要点头,玉清微冷哼一声,刀芒毫不留情地朝老海龟划去! 他修行得《归海忘情谱》本来就是仙人遗留得功法,加上这里也是适合他发挥的地方,所以他刀芒一挥,携带君临天下,气吞山河般地气势,竟逼得老海龟也退了半寸! 见他这样,曲宁萱不由苦笑,叶希晨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圣王玉清微,果真如传言一般我行我素,骄傲专制,就像现在,明明她什么都没说,他就擅自用行动帮她做了选择。 或许,这就是他们的不同吧?以圣王的骄傲,根本无法做到让曲宁萱打头阵,用她的胜利或者牺牲来换取通往仙府第五层的传送阵,所以他第一时间就向老海龟动手,展现出绝对不妥协的姿态,这是玉清微独有的尊严! “真是”叶希晨有些无奈地取出长弓,苦笑着说“我就知道不该贪图圣王陛下超凡脱俗的实力,请他加入我们的队伍。” 君千棠微微挑眉,强大地剑阵已困住了老海龟地挪移范围,他一面辅助玉清微攻击,一面说:“在说这句话之前,你能不能将手里的弓箭换成酒壶,以表现自己得懊 ” 叶希晨抓了一把羽箭搭在右手,霎时间,满天箭雨就精准无比地落到老海龟几个薄弱地地方,龙在野控制周围地水,不让老海龟调动,玉姬则连连为大家施加辅助仙术,曲宁萱见到这一幕,唇边扬起一丝笑容,开始调动天地元气,阻止复合仙术。 玉清微高高自负不假,可他不是傻瓜,面对仙级妖兽还单打独斗? 那不是找死嘛!所以他坦然接受了大家地辅助,当仁不让地吸引了老海龟绝大部分地注意力。 与强者战斗,体会仙人的法则,这才是他进入禹宸仙府的理由,这等酣畅淋漓得战斗,多久未曾体验过了? “你们,很出乎我得意料。”依约不使用领域力量,却依旧处于上风的老海龟并未发怒,反而缓缓说“但我觉得奇怪,你们为什么不同意我的条件呢?要知道,这个小姑娘并不反对……”它话音未落,就不得不挪移开来,因为叶希晨的箭以无法形容地高速向他直射而来,一接触海水,竟让那片区域都升起浓浓地白雾。 一击未曾得手,叶希晨却并没有失落,他再度弯弓搭箭,笑道:“老家伙,男人的骄傲,你不会懂。” 第一百二十四章 疑云初现 老海毡咂着嘴品味了一下这句话,有些迷惑地问!”老朋友,我怎么觉得你在变责法子骂我呢!”受惯性思维地影响,大家一见到老海龟,就直接将它定位成了睿智的老者,可老海龟此言一出,在场的人哪有不明白的?原来,这位总是自称“老人家”说话慢吞吞,又带了点神棍味道地仙级妖兽,完全是个可怜地,几乎没出去过,与人交流也很少地老宅男。 想到划池对剑灵萝li们的过度保护,再看看战斗中还不忘真心实意求教地老海龟,曲宁董顿时觉得,禹宸仙府主人的吩咐实在太有道理了,如果不硬性规定,这些单纯地生灵真的可能被忽悠得将自己都卖了都不知道啊! 不过,单纯归单纯,仙级妖兽的实力还是强到非同凡响。若非玉、 清微、君千棠、叶希晨三位顶尖强者联手,完美地掌握了战斗节奏小叔舍叔弄出各种缺德仙术,在一定程度上困住了老海龟,再加上曲宁董、岑玉姬、龙在野三人恰到好处地辅助,比如一些小陷阱,一些加持仙术等,老海龟早将他们秒杀了,怎么能拖这么久?不过,就算形成了拉椐战,情况也不乐观,八个人中无论谁出了岔子,都很容易全军覆没。 “我们还是太弱了、,玉姬将下唇都咬出了血,眼中满是不甘。 曲宁董听出玉姬语气不对,略扫了这位同伴一眼就发现她此时的状态很糟糕。 说实话,炼虚合道期强者的战斗,他们这些人却能插手,证明老海龟在放水,否则秒杀他们就是一个眼神的事情。就像现在,主战场地三人一妖战力全开,若非卜叔舍叔联手布下结界,挡住气势对他们不自觉地压迫,曲宁董他们几个别说辅助连口气都喘不了。 纵然知道这一点,也知道自己做得足够好,可玉姬怎能甘心? 很多时候,放下并不代表忘记,只是从疯狂中走出来罢了。玉姬日日夜夜被噩梦折磨,重复自己人生最痛苦地一段经历在仙府第一层,面对那只智力低下,却极为好色地妖兽时,她倾心相爱地恋人是怎样厚颜无耻地将她推出来自己带人逃跑。 被背叛地痛苦与绝望,以及身为人类地尊严让玉姬无法接受自己被妖兽糟蹋的事实,所以她大笑着用地心真火灼烧自己完美无瑕地面颊,才让自己变成如今半人半鬼地样子。 那只好色地妖兽智商不高,却明白一些事理,见她如此果断决绝不仅没发怒,还对她肃然起敬,给她下了一道保护,才让她能够到仙府第二层。 想要不被别人抛弃,只有三种可能,一是你够强,二是你有用,三就是你后台硬。玉姬自知后两种不够资格,对力量的追求便到了几乎到疯魔的程度,遇上弱小得敌人还好若遇上强大得敌人,就会极度不甘,心都在咆哮,在滴血,在燃烧。 这种情绪对修真者来说无异是非常危险的,稍有不慎就会堕入魔道寸步难行,甚至还可能被欲望控制,成为没有理智的野兽。可曲宁董也清楚,叶希晨完全就是将玉姬当降低难度的金手指用之前让曲宁董去劝解玉姬,也是怕出现突**况至于现在,熬过了第一道心魔的玉姬熬不过第二道,未来不乐观这关他什么事? 对于叶希晨,不,应该是整个队伍的冷漠心态,曲宁董一清二楚,并与善良的龙太子龙在野谈过好多次,试过很多种方法,却没什么效果。 罢了罢了,现在还是先战斗吧,玉姬的事情总会有办法的! 这一打,就是七天七夜。 老海龟放水的确很严重,不仅放开了领域限制,让大家能补充到灵力,而且从头到尾就没用什么犀利地攻击手段,几乎都是防御、防御、 再防御,偶尔摇头摆尾一下,纵然如此,却也让大家苦不堪言。当然,在辅助队员都快不行的情况下,主力三人组越战越亮地眼睛除了能证明他们骨子里都是好战地危险分子外,还能证明他们都拥有怪物般得体质和毅力。 “不打了不打了,你们一点都不怜惜我这个可怜地老人家,让我想歇口气都不行。”终于,在第七天的傍晚,老海龟瓮声瓮气地说“算你们过关了。” 听见他这样说,玉姬与龙在野顿时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没喘一半,两人就发现玉清微、君千棠、叶希晨以及曲宁董都依旧是戒备地姿态,顿时不知如何是好。 老海龟无趣地摇摇头,嘟哝着:“你们就是警惕心重放心,老家伙我一言九鼎,还没骗过人呢!”说完这句话,见四人还没放松警惕,老海龟无奈地说:“好吧好吧,我发誓,倘若我再攻击你们,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总行了吧?” 听见它这样说,叶希晨才放下手中地长弓,无奈地耸耸肩:“老家伙,不是我们不相信你,要知道,战斗的时候绝不能受敌人任何影响,否则很容易死无葬身之地。”“这娄知道。”老海龟闷闷地说,只见它深深地看了曲宁莹好久,半晌才道“1小姑娘,你想不想知道通天之路的事情?” 想到老海龟之前提的建议,又对叶希晨颇为了解,所以龙在野抢在所有人面前,笑嘻嘻地说:“前辈,您都不关切关切晚辈这个同族,就直奔沈姑娘去了?” “你是龙族后裔,我是一只小小地海龟,怎么能混为一谈?”老海龟知道龙在野为了保护朋友,将自己当贼在防,就有些不开心,见曲宁董又不答话不表态,他更是无比垂头丧气地说“我只是在这个小姑娘身上隐隐感知到了陛下的气息,有些惊讶,才想让她留下来试验一下。”能被老海龟称作陛下的,自然不是这个世界扯着虎皮做大旗的妖王,龙在野收敛笑容,正色问:“沈姑娘身上有哪位妖王陛下地气息? 难道她也是我妖族后裔?” “哪位?”老海龟偏了偏头,有些奇怪地问“偌大妖族,不是只有一位陛下么?”龙在野听了,下意识否认:“不可能,妖皇陛下早”话音未落,他就转过身,无比震惊地打量了曲宁董好一会儿,过了好久才有些晕乎乎地转过身,有些语无伦次地说“前辈,您的意思是,沈姑娘可能和陛下有什么关系……” 老海龟见龙在野涨红了脸,不由吓了一跳,忙道“当年我只是一只连灵智都没开启的小海龟,缩在主人袖子里远远见过陛下一面,对陛下得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何况沈姑娘身上地气息极淡,说不定只是无意间碰过陛下遗留得东西,你应该知道,当年那场大战让结界产生了裂缝,很多东西都失落了……”听见老海龟这样说,龙在野无法掩饰自己的失望。 论对上界秘辛得了解,及得上他的存在不会超过十个,这就是记忆传承的玄妙。外人听闻妖界七王共同执政,理所当然地从阴暗部分去猜想,认为就算找到了妖皇地转世,七王也会斩革除根,不让妖皇重新凌驾于他们之上,可事实正好相反。妖界发动了一切力量,不计代价也要找到他们是失踪地王者,因为妖皇拥有得,是整个妖族的“天命”。 三千凡间界是六界中最弱地一支,统称人界,却完全没什么话语权,真正的上界只有仙、妖、魔、鬼、灵五界,而这五界的七位统治者一天界三仙、魔界魔皇、灵界灵帝、妖界妖皇、鬼界鬼帝都是创世之神“太初”钦定的,他们拥有“天命,…,除非与同级存在争斗,否则世间没什么能伤害到他们。倘若他们离开孕育自己的世界,该界气运就会锐减,天灾变多,杀戮战争异化等恶性事件层出不穷,长此以往,谁都承受不起。 那一场改变六界命运的大战造成了太大地破坏,也让三仙受到了不同程度地伤害,被逼着长久闭关三魔皇肉身灵魂悉数被灭,唯有一丝本源残留,不在天魔池里睡个亿万年根本不能出来:灵帝身受重伤不说,本身也被魔气污染得厉害,连治愈伤势都做不到,差点想找个继承人传承灵界的“承天印”接受属于灵帝的天命。 按理说,鬼帝司世间命运与众生轮回,绝对公平公正,不会参合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大战让无数生灵枉死,按照世间之理,枉死不仅不能超生,还得日日夜夜做苦役,受折磨,更别说这场前所未有得大战造成了多少冤魂厉鬼。这些原本无辜,却被大神通者得战斗生生改了命运的可怜人日日在鬼界哭嚎,却不得不被业火折磨。鬼帝为了让六界轮回恢复正常,也为了替任性地同伴续罪,宁愿以自身承担亿万冤魂罪责,强行将这些生灵送入轮回中。这种违逆天地的做法自然受了天谴,鬼帝承担地折磨时间到没到还难说,反正大家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他了。 不过,这四界无论伤得如何惨重,他们的领袖至少还在,天命未乱,世界就不会出什么问题。妖皇却在最终之战的当天离奇消失,下落不明,也导致妖界的情况越来越糟,可想而知,妖族是怀着一种怎样迫切的心情在寻找妖王了。事实上,当初啸月天狼王莫名出现,还弄了个私生女出来,拥有记忆传承的几大妖族就召开秘密会议,讨论妖皇陛下是否会在这个世界,却一无所获。 曲宁董想到自己兑换来得几件东西,不由微微蹙眉,如果说她身上带了什么沾染妖皇气息的物品,唯有这三样东西比较有可能,可这件事情,她解释不清楚啊!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天界之门 作为纯血龙族后裔,龙在野对妖皇的尊敬与崇拜早已只刻入灵魂中, 可他又极重感情,不愿出卖得之不易的朋友,何况他在龙族的地位,实在是太尴尬了。 龙、凤、麒麟、九尾狐之类的高等妖族,纯血后裔与混血后裔的待遇为何天差地别,关键就在孕育方式上。后者不过是女方受苦,前者却必须让男方也付出一部分修为。是以在整个妖族眼中,只有前者才配称得上“血脉延续”至于后者不过是数量越发庞大,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得奴仆而已。 龙王不愿意付出修为,再与龙后孕育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才留下龙在野的性命,只等北方大陆一位龙女成年,使之与龙在野成婚,生三四个纯血继承人出来,才留了长子性命,任由他蹦醚。只要龙在野没狠下心将自己扒皮抽筋挖骨再扔了龙珠,他的行踪就在龙族掌握之中想到这里,原本得知妖皇线索的狂喜已经被意兴阑珊所淹没,龙在野摆摆手,有些无力地说:“前辈,这些话您可千万别对旁人说,否则会害死沈姑娘的。” 玉姬不无担忧地望着曲宁萱,见后者已收起忧色,神情平静,不由越发气闷。被背叛之后,玉姬对男人偏见极大,什么都往坏处想,所以她气鼓鼓地瞪着老海龟,心想这时候说什么话都晚了,君千棠和叶希晨哪里可信了?尤其是前者说不定为了争取妖族的助力复仇,就将曲宁萱给卖了!亏你还活了这么久,居然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巴巴地将事情讲了出来……至少挑个没人的地方单独问玉璇啊! 曲宁萱大概猜到玉姬在想什么,不由微笑着朝她摇摇头君千棠纵然矢志复仇,却仍旧留有底线,这种将徒弟卖了换联盟的事情,他还不屑做。 玉姬见曲宁萱这糕镇定,轻声嘟哝了一句却到底没再胡思乱想。 “放心,我老人家有分寸。”老海龟慢条斯理地说“你们配合得相当默契,显然是拥有非比寻常的信任,我才敢对你们透底。主人有句话说得好,没老婆不要紧,没亲人也无所谓,只要有一两个掏心掏肺,能托付后背地朋友此生就无憾了。 它这样说,反倒让大家有点不好意思你要说一开始他们这队人没点小心思,那是不可能的。可他们大部分都是将尊严和原则看得比什么重要的存在,何况打到后面,玉清微、君千棠和叶希晨完全处于战意燃烧的状态,配合也越来越默契哪有心思计较这些?谁料在老海龟看来,却成了一开始他们不习惯合作,后来才渐渐顺手。想到自己刚刚观察到的修士主体水平,老海龟自然明白他们三个在此世已经算顶尖强者,也就没有疑惑,才造成了这样哭笑不得的误会。 曲宁萱知老海龟此言一出,叶希晨无论如何也不会接话,指望圣王交涉那是空想,龙在野也不在状态,至于君千棠曲宁萱扫了这位便宜师傅一眼见他似在思考什么,只得自己站出来,随意挑了个话题问老海善:“前辈,若这一关是为了考验友情,为何……” “那些人类自以为走了巧宗,却不知自己错过了什么!”禹宸仙府第四层正发生的那些虐杀妖兽或者杀人夺丹的事情,老海龟再清楚不过,所以他冷哼一声,不屑道“他们这样做只能算到了仙府第五层,却不算通过第四层的考验更不可能得到主人的衣钵传承,通天之路也永远不会为卑劣之徒开启!” 猛地听见老海龟爆料,众人嘴上不说,心中却一同感慨一禹宸仙府主人设置的条件实在太变态了,友情、勇气、毅力与智慧无论缺少哪一样,都不可能过关,难怪这么过年都没人得到他的衣钵传承呢! “前辈,您反复提到通天之路,能否告知通天之路到底是什么呢?”曲宁萱斟酌了一会儿语句,颇为谨慎地说“虽然晚辈大略猜到,却不敢确…” 老海龟有些苦恼:“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说呢?呃……就从六界划分与天界之门开始说好了。” 三千凡间界紧紧相连,抱成一团,形成六界之中的人界,如果用现代词汇解释,人界对仙、妖、魔、灵四界的意义,就好比人才培训中心与大公司。或许有人会问,上界广袤无边,生灵众多,还指望人界飞升的这点修士?请注意,这个三千并不是量词,而是形容词,如果你要问凡间界真有多少,或许在“三千”后加个“万才字差不多,这样庞大地人口基数,输送得人才自然数不胜数,而人界修士彻底脱离肉体凡胎,与过去诀别的通道,就叫做天界之门。 “纵然是成功渡劫的修士,肉身也过于脆弱,凭他们得力量,别说去上界,刚脱离原来得世界就会被空间乱流碾死,保护他们肉身,以大法力牵引他们走向正确道路,并向人界输送一些灵力,使人界新血不至于断绝的,就是天界之门。”老海龟慢吞吞地说“不过,天界之门是会关闭的,比如你们这个世界的天界之门就关了。” 听见这一则消息,纵然以玉清微得定力,也不由有些动容,更别说其他人,玉姬失声喊道:“前辈,您确定么?” “以这几个小伙子的天赋,倘若天界之门没有关闭,怎么可能才这点修为?”老海龟很笃定地说“这个世界的天界之门关闭了二十万年,只会多,不会少?” 众人一致望着君千棠,希望这位前任君家少主解答,君千棠神色沉静,缓缓道:“前辈所言不错,早在百万年前,就已经无人能够飞升了。 心生绝望是一回事,被证实没了希望又是另一回事,玉姬的脸色当场就灰败下来,曲宁萱见好友如此,心生不忍,便问老海龟:“天界之门既然存在,便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地关闭,前辈可知其中缘由?”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能飞升的人越来越少,天界之门自然会渐渐关闭。”老海龟很自然地说“上界凭什么无偿为无法输送人才的世界提供灵气啊!何况天界之门的存在与关闭都是至高天地法则的一部分,谁吃饱了饭没事干为一个世界违逆至高法则?” 听见这个〖答〗案,曲宁萱唇边溢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旁人也感慨万千,玉姬不信邪,追问:“纵然人心不古,也能飞升成魔啊!为什么天界之门要关闭?” “魔?”老乌龟觉得很奇怪“你心中的魔是什么?难道像现在的修士一样,滥杀无辜,恃强凌弱,横行霸道,不喜欢得人都要踩死就算是魔吗?若我没记错的话,魔不过修得是另一种力量,高等魔族,可没有这种垃圾货。” 玉姬不甘心,还想问什么,却被曲宁萱拉住,毕竟曲宁萱在上古时代待了那么久,所以她知道,老海龟说得一点都没错,上古时代的魔修,可不像现在……一时间,气氛沉闷了下来。 此时之人每追忆上古往事,都说上古之人傻得不可救药一永远要求公平公正决斗,对手疲弱,就让对方恢复到最佳状态再打,从不懂趁你病要你命的道理。上古之人的善良与恪守原则,被现代人抨击为“愚昧、可笑、心慈手软、妇人之仁、无可救药”很多人还嘀咕,正道这样做也算了,魔道还恪守什么承诺?可偏偏人家都是这作风!拿凡人炼器得被称作邪修,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在现在的聪明人看来,这些抱有浪漫主义地幻想者最终会走向绝路,被时代淘汰,历史也证明了这一点。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上古时代的控兽使与妖兽交朋友,将它们当做自己的孩子般照顾,供个强大的妖兽更是不得了,你是大爷,我才是孙子。可有些心术不正的人直接将妖兽弄成白痴,或者用什么方法控制住,叫你往东不敢往西,多么简单便利?我说什么妖兽就听什么,还需要哄着养着?不到千年,控兽使就从妖族与妖兽的朋友变成了敌人, 偏偏人们还沾沾自喜,认为自己找到了好方法,捡了大便宜。可现在,他们才知道,正是因为他们太“聪明”太会走捷径,走得丧失了基本的原则,抛弃了做人的底线,所以上界也将他们抛弃了。 “至于通天之路”老海龟的声音打破了沉闷地气氛“任何生灵一生都只能经过一次通天之门,日后想要下界,就必须依靠自己的修为,在不影响此世命格的情况下破开位面,这个被打开,平日却也被补上的缺口就是通天之路。龙族小子,你们应该有自己的圣地,从前妖界使者也能降临吧?那就是属于龙族的通天之路,而主人的朋友有仙、有魔,更有妖,因为这条通天之路是他们几个共同开启的,谁都可以用,所以我才会以为,你们是来找我问通天之路的事情。”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天外之魔 老海龟的一席话揭露了飞升的奥秘,也证实了啸月天狼王的不怀好意,这位妖界七王之一画了张虚无缥缈地饼,就让这个世界的大佬们一个个疯子般跳进去,真是……荒谬绝伦! 君千棠想笑,可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他想哭,却发现自己无泪可流,他唯有默默转过身,不让旁人察觉到自己外露的情绪。 昔曰的记忆有多美好,背叛得伤痛就有多深,世人说他疯了,说他为了报仇不择手段,说他 …… 千百种指责与怜悯,不过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 “前辈,您的意思是,倘若我们想要飞升,根本不能走正常渠道,只能开启通天之路吗?”曲宁萱抓住老海龟话语的重点,追问道”“倘若我们想开启通天之路,可有什么要求?”老海龟听见曲宁萋的问题,不由奇道:“1小姑娘,你莫不是被我方才的话吓傻了?”曲宁萱明白老海龟的意思,便轻轻摇了摇头,极坦然地说:“晚辈自知资质并非顶尖,原先不奢望飞升之事,只想得到足以保护自己,不被人欺凌的力量,并游遍万水千山。可听您一说,通天之路似乎只要修为到一定程度就能走,晚辈自然动了心思。” 到达仙府第五层与通过第四层考验并不是同等的,这件事情,怎能让她不多想?会不会,只有打开禹宸仙府第六层大门的人才算通过考验其他人不算?那通天之路呢?又有什么条件? 这些话一字一句,发自肺腑,没想过自己有飞升的可能,或是知道整个世界无人能飞升,大家都一样还算了,偏偏唯一的路,而且是捷径就摆在面前,怎能让人不动心? “你说得倒也是实话”老海龟轻轻点头,却立刻布下一个结界与曲宁萱单独聊天。这位心地善良,又有点固执地仙级妖兽缓缓道“但我要告诉你,古往今来通过前五关考验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他们每一个人的修为都比你高,见识比你多,经验也比你足,可他们还是败了也不得不将命留在这里。1小姑娘,你心性坚定耐力惊人,观察力与对时机的把握也很不错,亲和力更是极高无比,将来定能闯出一番事业,没必要用自己的命……”老海龟的话终究没有说完,因为曲宁萱始终面带微笑听着,眼神却坚定无比,没有一丝动摇。 知道多说无益后,老海龟退而求其次,征求曲宁萱的意见:“我可以直接和老友,也就是第五层的管理者打招呼,略去一切环节,让他们直接考验你。也可将你们一行人传送到仙府第五层,让你们经过一系列考验之后再面对老友你打算怎么选择?”曲宁萱没有立刻做决定,而是问:“这两种方式午何差别?”“前者需要靠你自己,后者拥有一个团队,就这么简单。”老海龟慢条斯理,却非常诚恳地建议“对你来说明显是后者更有利,毕竟你修为太低,也太过年轻,见识不足。可你们的队伍里有那么优秀的几个年轻人,足以让你们的行程变得比较顺利。”老海龟说这句话之前曲宁萱还有些犹豫不决,可此言一出,曲宁萱便做出了决定,只听见她轻轻地对老海龟说:“前辈,我打算一个人去闯一同。” “为什么?”老海龟不解地问“你的修为实在太低了,若没有他们的帮助……” “拥有开启禹宸仙府第六层资格的,只有我。”这一次,曲宁萱有些不礼貌地打断了老海龟的话,她扬起一个极轻极浅的笑容,淡淡道“倘若我一直依靠着他们,如何独自去面对更困难的考验,开启仙府第六层的大门?” 这一路上,曲宁萱心里的不甘并不比玉姬少“修为太低”这四个字仿若沉甸甸地大石,压在她的心头,无法卸去。而且,越是见识到了玉清微、君千棠、叶希晨等人的强大,曲宁萱就越是意识到自己的不足,那份巨大的差距,足以让任何人绝望。 她修为低吗?低,这是毋庸置疑的,可如果以此来评价她,也是极为不公平的。毕竟她才修行二十多载,资质在众多修真者中只能算中上,又不似许多大派世家子弟一样被长辈全力指导,各种好东西层出不穷。纵然身在沈家,她也不敢乱来,所得的份额也不多,更别说后来逃离家族成为散修,日子过得相当窘迫。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达到心动巅峰,纵然拥有奇遇,本人也只能用勤奋和优秀来形容。 玉姬曾私下里对曲宁萱感慨说“你是幸运的,却又是不幸的”曲宁萱深以为然。认识这么多高阶修士,无疑是她的幸运,就算他们不对她加以指导,只是将她带在身边,都能让她少走很多弯路:可正因为他们太过优秀,无意中一个举动就能将人打击得自信全失,在玉姬看来,曲宁萱能在这么多高阶修士面前保持平常心,已经非常了不起了,至于修为你还年轻呢! 这些都是理由,可在曲宁萱眼中,却又都不算理由,她只是被剩激得想要更加强大,努力拉近自己与高阶修士的距离。所以,在听见老海龟说能让自己直接脱离小怪战进入boss战时,曲宁萱犹豫了一下,却还是选择了这样做。 或许,我是疯了吧?曲宁萱自嘲一笑,却没有任何反悔的想法。 娄海龟见她意志坚定,也不在劝阻,只见周围空间骤然一变,老海龟抬起头,慢吞吞地说:“你们来了?” 曲宁萱顺着它的视线看过去,不由微微怔忪。 她看见了两个人两个美丽异常,举手投足都散发着色香,就连一根头发丝都书写极端**,能让人心甘情愿成为那蠢笨的飞蛾,永不放弃地扑向最决绝的火焰曲宁萱暗运九天清音决一个大周天,才从这种难以言喻的**中摆脱出来,不再拥有那近乎痴狂靠近他们的念头。 纵然知道这两人的危险,也清楚他们修行了魅惑类型的功法,并破解了最初的**可曲宁萱就是对他们无法提起警惕,相反,还颇有好感越是这样,就越让曲宁萱冷汗涔涔。 真是……要命的能力。 “**魔,色魔,你们来了啊!”老海龟很缺心眼地打招呼,曲宁萱不由满头黑线。 我说,直接这样喊……真的没问题吗? “老家伙,真难得见你主动来找我们。 ”来人中的女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简直能将人的魂勾了去。 她身旁的俊美男子低低一笑低沉如大提琴,带着无与伦比磁性的声音响起:“老家伙,莫非,你在年迈之迹,终于领悟到及时行乐的重要性了?” 老海龟一听顿时暴跳如雷:“你才及时行乐,你们天天都及时行乐,我与你们可不一样!还有,你们两个家伙有资格说我老吗?你们兴风作浪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 无论哪种龟,寿命之长都毋庸置疑,更何况老海龟是仙级妖兽,眼前这两个出色男女,寿命竟比老海龟长这么多?色魔,**魔莫非他们并不是生灵,而是……, “1小姑娘,猜到我们的身份了?”绝色女子酥软悦耳的声音在曲宁萱耳畔响起,曲宁萱下意识想避开,却被牢牢地制住,不得不近距离接触对方。只见这位美人抬起曲宁萱的下巴微微蹙起眉心,既感慨又哀婉”“明明是个很漂亮的姑娘,却不知道如何打扮如何保养,如同将自己的魅力发挥出十成十简直暴殄天物……” 不得不说,作为女性,说不羡慕眼前的绝代佳人是不可能的。这位人间尤物无论是喜是嗔,都足以让天下男人神魂颠倒,世间声名赫赫地四位大家与她一比,简直就像个灰扑扑的小鸭子,就连没有毁容的玉姬见了她,都得羞愧得不敢再说自己是美人。可曲宁萱想到对方的身份以及实力,就不由汗毛直竖,生不起什么亲近的心思。 世间色欲**欲集合,最终实质化形成的域外天魔这等程度的存在,若不小心翼翼,定会被人吃得连渣子都不剩。 老海龟不大高兴对方的举动,却只能瓮声瓮气地说:“我警告你们,无想要玩可以,却别对小姑娘太过分!”绝色女子扬起一个颠倒众生的魅惑笑容,吃吃地笑了起来:“怎么,老家伙,不放心我们?”“当然不放心!”老海龟毫不留情地说“你们魔族个个骄傲得要死,从来不服输,一旦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地方输了,就会开始死缠烂打。我怕你们玩着玩着过了线,将对同族的手段用了出来,你们魔族不在乎这些……” 说到这里,它哼了哼,到底没说得太明白。 仙府第五层的两位殿主交换一个眼神,女子露出哀婉地神色,有些郁闷地说:“这种时候,就算我们说自己有分寸,你也不会相信吧?”“当然,被你们一时兴起,害得崩溃的人还少吗?”老海龟理直气壮地说,这时,它突然灵机一动,将玉清微移了近来,见两位殿主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不由得意洋洋地说“这样吧!对人族的小姑娘,你们就手下留情,毕竟她是这段时间唯一的合格者,对男人嘛”曲宁萱的目光落在圣王按紧刀柄的右手上,又挪到老海龟的脸上,默默无语。 她发誓,老海龟的小眼睛里,只透露了一种情绪,那就是公报私仇的得意! 第一百二十七章 贪欲天堂 禹家仙府第五层是个极危险的地方,那儿是凶兽妖兽的天堂,每走一多都可能遇到致命地袭击,想在那儿行路,无异是在刀尖上跳舞。 可禹宸仙府第五层又是令人无限向往的地方,因为那儿的正中心,有一座汇聚人间一切奢靡与享受的城市,名为极乐城。 自古以来,人就对“玩、,之一字充满了向往,也研出了层出不穷的玩乐手段,极乐城则是其中巅峰。那里没有平民,只有享受者:那儿没有生活区,只有消费区:那里没有普通物件,只有奢侈品。在那里,你可以得到一切或能想象,或不能想象的东西乃至服务,比如最烈的酒,最利的刀,最好的法宝,也有最美的女人。 倘若你说俗,咱们修士不搞这一套?没关系,极乐城也拥有无数古玩书画供爱好者鉴赏,那里奏响的乐曲有的来自仙界,但更多得是属于魔界的靡靡之音,那里地位略高一点,名气略大一点的女人所穿得衣裳,能让世家出身的贵女嫉妒得眼睛红……在极乐城,只要你拥有足够的极乐币,就能拥有一切,包括借住在这里的资格,而极乐币,只有两种赚法杀死极乐城外的野兽,用它们的皮毛内丹筋骨等东西来换取,或者,杀死拥有极乐币的人。 极乐城被强有力地结界守护,成为了危险多极的禹宸仙府第五层唯一的净土,入了夜远远看过去,这层泛着乳白色光芒的守护结界好似一条玉带,将整个极乐城包裹起来,煞是美丽。 夜间的极乐城永远是最热闹,也是最血腥的,莺歌燕舞衣香鬓影,丝竹之声连绵不绝,将暗处得杀戮悉数掩埋。人们尽情放纵着,挥霍着,沉溺于美酒与温香软玉之中,不知今夕何夕。 看着他们这般醉生梦死地生活着,谁能想到,明天一大早,很多人就要离开这庇护他们的结界,用性命挣出更多的极乐币,或许能继续回来挥霍,或许永远葬身于猛兽的腹中呢? 曲宁萱身着繁复华丽的宫装,站在极乐城王宫高台上静静俯瞰极乐城的夜景,却突然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她极自然地转身,果然见白衣浸染血色的圣王玉清微一步步走上台阶,走上高台。 他的脚步很稳,神色很淡漠,仿佛那个刚才与魔族打斗了几个时辰,失血过多,精神也透支了的人不是他一般。 曲宁萱从怀中取出一瓶伤药,扔给玉清微,然后转过身,继续看夜景。玉清微则打开伤药的瓶盖,开始处理身上的伤口,然后将刀插在地上,靠着刀浅浅休眠。 同样的镜头,每天都会上演,两人明明身处一地,却极少交谈。 因为曲宁萱知道,圣王来找她,只是想找到一个安静且无人打扰的地责休息加养伤,仅此而已。 禹宸仙府第五层的管理者幽篁,女名绯翎,前者为世间一切贪欲的实质化,后者为世间一切色欲的实质化。虽说身为魔族,他们言出必行,一诺千金,可天生喜欢玩弄人心的性格怎么也改不掉。明明有着横扫仙府第五层的能力,却只建造极乐城这么一座世外桃源,引诱无数原住民与修饰拼了性命也要朝这个销金窟奔来,并在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中迷失了自己。曲宁萱对此只能嗟叹,却无怪罪幽篁绯翎的想法,毕竟他们只是提供了一个场所,真正选择堕落的,是人类本身。 这两位真正的魔族最爱端着一杯美酒,高居王座之上,充满兴味地观看华丽下的血腥,血色中的瑰丽。人类地挣扎、背叛与救赎是他们最好的日常,引诱人堕入放纵的深渊是他们最好的调剂。他们喜欢**圣徒堕落,更喜欢攀折高岭之huā,这就造成圣王陛下几乎永不停息地战斗一处死无辜侍女这种方式,对曲宁萱来说很有威胁力,对玉清微来说却没任何用处,就算整个极乐城的人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既然温和的手段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那就只能用暴力了。 事实上,自从无意中用过一次绯翎提供的,添加特殊药剂的伤药之后,玉清微就希望曲宁萱帮自己制作伤药,至于材料就算不够,还能去店里收购不是么?对于曲宁萱“小小的要求”无论幽篁还是绯翎都会慷慨地满足,毕竟她是公主殿下嘛! 1这种日子,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曲宁萱遥望天边,有些苦恼地想。 出于对老海龟的尊重,幽篁与绯翎不敢利用最得意的手段,做出逾越的事情,毕竟在已经打过招呼的情况下,如果曲宁萱被廉耻负数的魔族逼疯,老乌龟绝对会暴走脑力派对上武力派,无疑是非常令前者头疼的一件事,幽皇与绯翎可不会自找麻烦,所以他们先对外宣告曲宁萱为极乐城的公主,幽篁与绯翎之下的第三位存在,话语也拥有同等的效力,再进行生活腐蚀,简面言之,就是**曲宁萱如何去玩。 论玩乐,曲宁萱和纤翎一比就是渣渣,在两位魔族强大武力的〖镇〗压下,曲宁萱不得不听绯翎的安排每天早上睡到辰时二刻也就是八点自然醒,先冲个澡,喝茶吃点心,再细细梳妆打扮,学习如何化妆美容,各式衣服饰任你挑。这一磨蹭就到了中午,午餐从菜品到酒水到就餐位置都要精挑细选,并有人在远处奏乐歌舞,午饭过后,小憩片刻,醒来一边看书一遍喝下午茶,鉴赏鉴赏古玩,心情好的时候去登山游玩顺便少空熏炸烧烤点东西,心情不好就看人角斗。晚上泡泡温泉,欣赏欣赏大型歌舞,还有一群帅哥在你面前争宠这种米虫一样的生活,简直就是无数人梦想的天堂,君不见多少穿越女拼死拼活杀出一条血路,就是为了这种安逸的生活啊!可曲宁萱不愿,她不愿过这样的日子。 “你在恐惧。”出人意榫地,圣王微微睁开眼睛,以一种冷漠却笃定地姿态问“为什么?、,曲宁萱未曾想到玉清微竟会主动关心她,不由转过身来,圣王的神色却平静淡然一如往昔。 为了对抗安逸带来的腐蚀,在幽篁与绯翎不准她修行的情况下,曲宁萱就静下心来,一门心思去学习音律字画,以艺术来打时间。这种做法无疑是对抗的一种,也曾惹得幽篁与绯翎不大高兴,可曲宁萱却依旧故我,没有丝毫动摇。圣王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才觉得有些奇怪,一个敢直接与魔族杠上,并坚持了这么久的人,未曾动摇的人,为何会恐惧,又恐惧着什么? “我并不害怕幽篁与绯翎,也不认为自己会迷恋上这些奢侈品,我恐惧得,只是权力带来的心态改变。”曲宁萱沉默片刻,方缓缓道“幽篁与绯翎奉我为极乐城的公主,地位尊贵无比,我若对哪件衣服皱眉,与那件衣服有关的人就会被处罚,我若没有品尝哪道菜品,制作那道菜的厨师就会被赶出去。幽篁与绯翎什么都不让我做,并天天给我洗脑,说我是尊贵的公主殿下,根本用不着自己动手,只需要享受别人的服侍即可,就算我失手杀了人,他们也只会说,对方卑贱得血液脏了我华丽的衣裳,或者干脆说在脏了我的眼睛……” 说到这里,她唇边不自觉逸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语调越来越慢,带了些难言的悲哀与迷茫,也带了些倾诉的味道“我怕时间久了,我会习惯权力带来的快乐与虚荣,迷恋上这种高高在上、生杀予夺的日子,再也不想离开。”无论前世今生,她都是个小人物,不得不遵守着社会的准则。纵然偶尔会幻想自己出身不凡,什么都不用操心就有人奉上,也曾做过穿成皇后公主的美梦,却终究回归现实。纵然拥有转世重生的机会,她也没傻到去兑换什么玛丽苏光环,在这个世界,她牢牢坚守属于前世的〖道〗德观,纵然旁人觉得十分可笑,或许连前世的人知道她的做法,都觉得她是个傻瓜,却不会明白她的想法一现代的〖道〗德准则是她内心的枷锁,束缚她的异动在一个“”中,倘若彻底放弃了这些东西,她不知道自己会成为什么样子。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她却因为“资格”被迫成了“大人物”反抗不得,挣扎不得,也摆脱不得。或许很多人不择手段往上爬,都是为了这人上之人的地位,可曲宁萱却觉得很不适应。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静静旅行修行的日子,极乐城的疯狂与奢靡与她格格不入,凌驾于别人之上的感觉更让她难以接受,现自己竟渐渐习惯这种日子后,她开始恐惧,害怕自己迷了眼睛,失了方每。 “你害怕自己会变?”玉清微点出关键“你对自己的信心,就只有这么一点么?”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无论神情还是语气,都是全然地理所当然。曲宁萱不得不承认,很多关于圣王的流言,诸如“圣王是个没心的人”“除了变强就什么都不在乎的变态”“难以揣测准则的强大疯子”之类的,还是有那么一定道理的。 这个人似乎永远不会软弱,不会疑惑,不会动摇,真是令人羡慕。 第一百二十八章 圣王往事 “由于我避世隐居,外人难得一见,世人便胡编乱造有关我的事情,甚至还有人说我是仙族后裔,魔族混血。 ”玉清微突然来了这么一句,随即问曲宁萱“你怎么看?” 曲宁萱不知玉清微问话的用意,她斟酌片刻,便选择了一种比较谨慎地说法:“世人都喜欢给成功者披上一层又一层的光环,证明他们生来不凡,必定会做出一番大事业。比如帝王出生之时一定天降异兆,众人言之凿凿,仿若亲眼所见,实际却大多是胡编乱造。您君临北方,实力强大,无人不服,外人这样猜测您也无可厚非。” 玉清微听了,神色也未曾变化,只是淡淡道:“我记得很清楚,自己不过一介贫苦农民之子,家中兄弟姐妹极多,纵然是丰年,全家人也连每日一顿稀粥都保证不了。我对童年的唯一印象,不是什么山水,也不是什么亲情,就是饿,难以忍受的饿。” “我六岁那年,旱灾与蝗灾一同涌现,重税却未曾减少,朝廷拨地救济款也无声无息就没了,盗贼四起,民不聊生。为了活命,爹娘将儿女一个个卖了出去,他们想将孩子卖到大户人家里去当仆役婢女,可这种“好事。却抢都抢不上。苦于无法,他们只能将女儿卖到青楼,我们兄弟姐妹从一开始的哭泣到最后的麻木,都已经习惯了。” 曲宁萱怔怔地看着玉清微,未曾想到这位清冷孤绝的圣王,竟是这样的出身。 汝儿都卖完了,灾年却还没有过去,男孩儿自然也逃不过。圣家以极低廉地价格,轻易买到大批孩童的性命,我与几个族兄弟也在其中。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圣氏一脉拥有《毒神葬天诀》《归海忘情谱》两本顶尖的秘籍,却都没有最后的部分。不知何时开始, 他们竟坚定地认为,只要出现一位能将《毒神葬天诀》练全的强者,他们就能挥师中原,君临天下。可惜他们闯不过九命关,得不到初代圣王的传承,只能另辟蹊径,拿大量活人做实验。” “原先,圣家人也就是在北方草原与边境线上弄人,不会深入中土。省得惹中土修真者忌惮。可随着他们期盼已久的,与初代圣王资质相差无二,最适合修炼《毒神葬天诀》的继承人出现,他们等不及了,便委托商队大肆收购孩童。” “一到圣家的领地,这些孩子都会被测试根骨,然后被分别领走。资质差得就直接进了毒盅场,资质中等的就分到巫师手下,也活不了多久。像我这种资质比较好的,圣家就给我们一些修炼功法,希望我们变得强大以后,能承受更高深,更艰难地实验。”玉清微的语调玉一如既往地平缓,却让曲宁萱渐渐听入了迷“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已被注定,得到功法就欣喜若狂,满以为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到了。我不仅白天疯狂修行,晚上也溜到不远处地小树林修炼,却无意中认识了圣氏一脉的少主圣琉尘。他见我悟性颇高,又闲着无聊,便点拨于我,并时不时冷嘲热讽打击我几句。终于有一天。我受不了说,既然你对这些如此熟练,为何与我比划比划?他一听也怒了,说我压抑修为到和你一样的程,而且只用这套刀法,绝对轻松赢你,结果… “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么?”曲宁萱不自觉地说,却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便连连道歉“真对不起,贸然打断您” 玉清微摇摇头,淡淡道:“没什么,结果本就是如此,他心高气傲,死都不服输,可惜屡战屡败。一个没留神,用了别的功法或者解放实力赢了我,却又不好意思,认为自己在欺负人。他经常给我带书带功法,等我学了之后,就兴致勃勃地和我继续比,还说总有一天,我真正拥有与他相等的实力后,再平等打一场,可惜……后面的事情,不想也罢。” 曲宁萱联想起从前玉清微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以及有关圣王的传言,大概猜到那是一段极悲伤的故事,出于礼貌,她也不再追问。 玉清微克制情绪的本事非同一般,所以他只是顿了顿,便道:“若非各大门利欲熏心,在我刚灭圣家不久就匆匆赶来分地盘,还妄图置我于死地,我也不会成为所谓的圣王。在我看来,身份地位,都只是减少麻烦的工具,偏偏世间那么多人,都将它当成了烦恼的根源。” 这些话对曲宁萱震动不可谓不大,最令她感慨得是,圣王在说这些的时候,既没有像暴户一样炫耀,看,我出身不如你们,现在却比谁过得都好:也没有用带一点委屈和自卑的语气说,你看,我奋斗了这么多年才,才能和称们平起平坐……他始终是用一种平静的,仿佛讲述局外人故事一般的语调淡淡道来,却越让人难忘。 鼻宁萱沉默了半晌,才问:“您的身世应该没人知道?否则他们早就拿这些来做文章了。” “我从未隐瞒过自己的身世,只是没人敢问。”玉清微反问“难道,我说了这么多,你就悟出这种东西?” 虽然玉清微的语气没什么变化,曲宁萱却知道他不大高兴,便微笑道:“我们必须将自己当一回事,却又不能太将自己当一回事。倘若走得太快太急,就得停下来想想,我们最初的目标是什么,才能继续往前走,对不对?” 玉清微听见曲宁萱这样说,态和缓了一些,并轻轻点头:“正是,权力这种东西,你不用畏惧它,当你看不上它,不去用它的时候,它就什么都不是。” 1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活着没意思。1 1圣氏一脉挑选少主的方法很特殊,完全是大奖临头式的,我的父亲不过是旁系庶子,母亲也是旁系庶女,两个不受重视的小人物凑在一起,整日唯唯诺诺,看别人眼色地活着。 作为他们的次子,我在七岁之前也习惯了这种小人物的活法,以为一辈子就这样下去。谁料一朝巨变,我的资质竟与初代圣王一样,顿时一步登天,成为圣家的少主,苍茫雪山的希望。谁都要揣摩我的心意行事,我略略皱眉,底下人就战战兢兢,不住阿谀奉承。父母靠我不知攫取了多少利益,温情的面容却变得无比丑陋……1 1他们都说,我能带着圣家攀登上全新的高峰,可圣家煊赫至此,想更进一步,就只能动北方草原对中土的战争了。为了自己的野心,就要让族人流血,去进行一场或许不会胜利的战斗?权力这种东西,真有这么好,好到只能多,不能少吗?1 当年的玉清微,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为生活而奋斗的少年,他嗤笑圣琉尘的思考与探索,不理解圣琉尘的迷茫与痛苦,他始终认为这位大少爷日子过得太闲,脑子出了毛病,倘若让圣琉尘天天干脏活累活,这家伙才没时间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直到后来圣家被他所灭,玉清微成为了新一代的圣王,面临同样的处境,渐渐厌倦的他开始思索,也终于明白了圣琉尘当时的感受。 父母的巨大变化,长辈的狂热理想,旁人的尊敬奉承都是束缚圣琉尘的枷锁。这个聪明绝顶,心思却透彻无比的少年痛苦于熟人的改变,并不自信地认为,自己终究也会变成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怪物,他甚至已经洞察到那令自己窒息的未来、居于冰冷的王座上,每一个命令都带来鲜血与牺牲,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恋人,以怀疑地眼光看待世界,以恶毒地想法揣他人,以……所以,明知后果如何,圣琉尘还是放走了玉清微,也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只有沉迷于拥有权力的快感中,才会渐渐依附它,最终无法摆脱。”玉清微一字一句,说得极为缓慢,这一刻,他并不是在冰冷地高台上,吹着夜风,与曲宁萱交流。而是透过几年的光阴,回到那个难得明媚的下午,抬起头,对懒洋洋坐在树上晒太阳的好友轻声诉说。 倘若当年我不是嘲讽于你,而是从你的角认真思索,结果可会有所不同“我原以为圣王陛下不解风情,未曾想到,陛下竟心有所属。”两人各自陷入感慨与回忆中时,绯翎款款走上台阶,她明明能让自己的脚步轻到无声,却故意踩重一点点,让下方被凿空的台阶出乐曲般清脆悦耳的响声。 这位绝代佳人以羽扇遮挡盈盈笑意,目似横波,温柔婉约又隐含万般魅惑。她的声音从骨子里透着一股酥软的意味,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撤娇,令男人心动神摇,可在场唯一的男人,却将右手按上了刀柄,曲宁萱也微微皱眉,略带无奈地说:“绯翎,为何在你眼中,一男一女就只有那么一种关系?” “谁说的?在我眼中,男女之间的关系可是多种多样的。”绯翎刚想说得尺再大一点,却敏锐地现玉清微快要拔刀,立刻见好就收。只见她露出一个颇为暧昧地笑容,对曲宁萱说:“玉璇妹妹,最近又来了一批好货色,我带你去看看,如何?”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何谓真魔 听见“好货色”三字,曲宁萱是真胃疼了,她实在不习愦自己像神明一般站在高台之上,任凭心意主宰匍匐在高台之下众生的命运,所以她下意识地婉拒:“绯翎,我……” “不去看看么? 听说这批好货中,有很多修士哦!”绯翎笑容温婉,与平时的风情万种全然不符,唯有眼中流露的狡黠证明她依旧是那个喜欢玩弄人心,看着世人为她疯狂,为她堕落,为她神魂颠倒,失去理智的恶棍。只见她朱唇轻启,甜腻却带着极致**的声音便流入曲宁萱的心里“真的不想去看看么?说不定你的熟人就在其中,倘若他们落到我与幽篁的手上……,………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拥有圣王陛下这样的实力与毅力,不是吗?” 曲宁萱想了想,竟摇头道:“我不去。 绯翎自认将曲宁萱的性格了解得七七八八,才故意这样说,毕竟就算只是一个可能,曲宁萱都可能会去看看,以求安心,谁料她竟拒绝得这么爽快。 失算的绯翎心中既不甘又疑惑,面上却不表露半分,只是扬起暧昧的笑容,美目在玉清微身上流盼一圈,就连尾音都带着说不尽的旖旎:“我原以为圣王这样的男子已是天下无双,未曾想到玉璇妹妹对自己的同伴都这样有信心,真让姐姐好生羡……” 这些日子的相处中,曲宁萱已经现魔族无节操到何种地步,所以对绯翎的话,她没有愤怒,却也不愿让她继续胡说八道下去,便缓缓地说:“我不是对他们的实力有信心,我只是认为,这种事情,男人永远占便宜,不需要我去打扰什么好事。” 虽然有强词夺理的成分,但这也是曲宁萱的真心话,毕竟他们整个队伍才七个人,只有她和玉姬两个女子,玉姬脸上的伤必须等离开禹宸仙府后,去配置特殊的药物才能治好。所以玉姬目前还是顶着半面妆的诡异造型,而且露出得还是不堪入目的半边脸,曲宁萱可不认为以玉姬会被抓,至于其他人……,………真不用去管。 绯翎听见曲宁萱的说法,以羽扇遮住半边脸,眉宇间的笑意却怎么也遮不住:“玉璇妹妹。你真是……太妙了!” “绯翎姐姐过奖了。”曲宁萱很礼貌地回答,绯翎上下打量了曲宁萱两眼,有些遗憾地说:“真可惜,听说这次抓来的好货色中,还有几个是什么大门派大家族的贵公子呢!看你对我们这里的人如此排斥,我还以为你比较喜欢你们那边的人,谁能想到既然你不要的话。我就和幽篁就去验货了啊!” 曲宁萱听见绯翎这样说,便露出好奇之色,吐出试探的话语:“据我所知,但凡大一点的宗派世家,都将自己的继承人看得无比重要,派强者保护不说,身怀重宝也是必然的未曾想到,他们竟落到这种地步,实在令人感慨。” 绯翎凤眼微挑,声音轻柔,仿若说着绵绵的情话,却蕴含着异常森冷,还带了些嘲讽的意味:“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对于坑蒙拐骗,烧杀抢掠这一套,这里的人比你们玩得熟多了,栽跟头又有什么奇怪的?他们这些人该庆幸,还有一张脸好看,才能保得性命,否则就算被在外厮杀的人吃了,都不是什么稀罕事。” 她的话不可谓不残忍,曲宁萱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异常的味道,仿佛是怀念,又有点像不屑。联想起绯翎的身世,曲宁萱心中一动,便趁着绯翎心绪薄弱之时打探:“魔界也是这样的山” “魔界啊,真不是什么好地方”绯翎不自觉地露出一个极轻极浅的笑容,略带怀念地说。 魔界荒芜冷寂,几乎不生产粮食,对饿得疯的族人们来说,啃食同类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父母甚至会忍痛杀掉最弱小的孩子,让大家分而食之,只为了能活下去:那儿到处是杀戮与战火,风和水永远带着鲜血的腥味,大地的每一寸都被鲜血浸染透了,为了一汪浑浊的泉水,一小块贫瘠得土地,成千上万勇士们就甘愿赴死:那儿危机四伏,到处都是强大得魔兽妖兽,等级严苛无比……第一次来到人界的时候,她与幽篁伏在地上,抱头痛哭,久久不肯起来,因为他们无法想象,世间竟有这样富饶的地方。她与幽篁将禹宸仙府第五层弄成这个样子,一是为了怀念,二是为了全一个心愿,可无论再怎么相似,魔界依旧是天魔永恒的故乡。 想起那遥远的,或许再也无法回归的故乡,绯翎丧失了微笑的力气。不久,清脆的乐声。丁。丁咚咚响起,那是绯翎一步步下楼的声音。 曲宁萱望着绯翎远去的背影沉默许久 ,才轻声问:“各王陛下,您觉得幽篁与绯翎如何?” “若单纯论行事,亦称得上敢作敢当,性情坦荡。”玉清微毫不犹豫地说“可他们的性格太过扭曲,爱好也令人不敢芶同,若逼到极处,手法定会过激,绝对不会被世人所喜。” 听见这句话,曲宁萱不由露出一丝凉薄的笑意,淡淡道:“绝大多数的人自己无法控制欲望,而堕落,却又懦弱地不敢面对丑陋的自己,就将一切原因都归在旁人身上,所以,城倾国破是因为绝代佳人,家族兴衰是小人作祟”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下,心中生出几分不安。 玉清微见曲宁萱面色有异,便问:“怎么了?” “不知为何,刚才心突然跳得很快……”曲宁萱苦笑道“看样子,我要有什么大麻烦了。” 吹了好久冷风,终于停止自己对过往追忆的绯翎缓缓走回宫殿,见到正静静等着她的俊美男子,她绝丽的容颜上就露出一个甜蜜却饱含恶毒与幸灾乐祸的笑意:“幽篁,你的计划失败了呢!她连见都不愿去见被俘的修士,自然不可能有人见到她真容之后传递消息出去,这场大戏,应该怎么继续?” “你认为我会输?”幽篁轻轻一笑,俊美绝伦的脸上是足以令任何女人飞蛾扑火的魅惑,他摇了摇手中的酒杯,淡然自若道“没有机会,就制造机会,这不是我们的长项么?” 绯翎轻摇羽扇,漫不经心中带了点兴味盎然:“哦?你打算怎么做?” “我也很想知道,你们打算怎么做。 ”玉清微缓缓走入奢华的宫殿,仿若捋这辉煌却糜烂透了的地方附上一层厚厚的冰霜,瞬间将脂粉香清扫一空。 玉清微的实力明明远逊于幽篁与绯翎,可他身上却有一种绝对自信的锐气,好像无论他往哪里走,前方的阻碍都会立刻灰飞烟灭,所有的困难也不再是困难。 幽篁与绯翎毫不怀疑,倘若试图阻止玉清微,只会有两种可能让他永远倒下,或者他踩着他们的尸体过去。 这个人拥有永远燃烧的战意、永不退缩的信念,以及一颗毫不畏惧危险与挑战的心,多么适合生活在魔界,多么适合成为魔族?若说他们之前的手下留情,不过是为了以后更好地找乐子,可见证过玉清微飞速得成长之后,他们立刻转变了心思。 圣王玉清微,应该成为他们的族人,这样一来,数十万年之后,魔族定然又添一员大将! 幽篁淡定自若地坐在王座之上,直视玉清微,话题也直指中心:“你要保下她?” “你们的出招方式,我大致已经摸透,欠缺得只是实力,所以留下来也没什么必要。”玉清微淡淡陈述事实“这个世间值得我出手之人,不会超过五个,可惜他们都太过惜命,定不能与我生死相搏。” “我希望她开启通天之路,让我前往更高的世界,挑战更强大的敌人。在天界之门已经关闭的这个世界,纵然只有一丝可能,我都不愿错过,所以,倘若你们有什么会伤害到她的行为,我必须阻止。” “放心,不是什么坏事呢!”绯翎右手轻轻一扬,一位清冷如初雪的俊秀男子影像就出现在宫殿上,只见绯翎纤长的手指轻轻点于红唇之上,露出一个孩童般天真无邪的笑意“这是我们看重得未来族人,可他目前过得太浑浑噩噩,没有一个明显的目标,就算将他引导为魔族,也没有太大进步。据我们从某些修士的记忆里得知,玉璇妹妹容貌与他的恋人有三分相似,气质却有七分神似,想象一下,当他见到比恋人更美,气质更好的玉璇妹妹,会是什么心情呢?我们只是想要借此接近他,迷惑他,让魔族更强大一分啊!” 在说着温言软语的时候,绯翎的目光始终落在云出岫的影像上,眼底有一抹近乎疯狂的贪婪与快意。 明明只是一个人类,却拥有比魔族更黑暗,更恐怖,更疯狂,更恶毒的内心,真是棒极了!我亲爱的公主殿下,面对这样一个疯狂到近乎偏执的追求者,你会怎么办呢?我们不得不承认,你的内心非常坚定,很难受到影像,可魔的谋划,怎么会急于一时?纵然你现在通过了我们的考验,我们也给你的未来埋下了不安的种子,就看公主殿下你会如何应付了。 要知道,世人的疯狂、执迷、痛苦、迷惘、求而不得这些令人憎恶不已的负面情绪,正是魔最好的养料啊! 一百三十章 魔族手段 由于这这个世界的天界之门关闭多年,无人能够飞升,也没有上界存在降临,别说曲宁萱,就连君千棠都不知道真正的仙魔是什么样子,所以他们不清楚,魔族对人才有怎样迫切的渴望。 创世计太初太过偏心,他将世间一切美好收拢在一处,将之以最强横的结界包裹,是为仙界,又独独赋予仙界三位实力足以与一界之主媲美的顶尖强者,还将自己流下的一滴泪水送给三仙,确保仙界就算面对其余五界的围攻,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事实证明,当大boss偏心到没边的时候,你怎么争都是没用的。 纵然沉溺于安逸的环境中,过着歌舞升平的日子,战斗力远远不足其余几界的精锐,仙界的底蕴与后备力量依旧是六界之中最足的,足以扭转战局的撤手铜也是六界之中最多的。当年仙界内乱,导致创世神布置得护界阵法出了空子,在妖魔两界趁机大举入侵,灵帝也与三仙反目成仇,趁火打劫的情况下,仙界硬是顶住这等阵仗,将敌人悉数击退,依旧是六界之。 倘若说仙界是最明媚的光,魔界就是最深沉的暗,经常挂在魔族们嘴边的一句话就是“父神原本只想创立五界,谁料堆到最贫瘠地方的垃圾凝聚在一起,久而久之成了魔界。” 这句话自嘲的意味很浓,却也道出了魔族的悲哀,除了心灵扭曲,见不得旁人好的变态外,谁不向往光明美好善良的仙界,不希望过和平安逸的日子?倘若能够选择,谁吃饱了饭没事干跑去浊气浓郁,待久了对身体有害,战火不歇,随时可能死亡,生灵还因本身特性不讨人喜欢的魔界? 事实上,只要在与上界关系稍微紧密一点的世界里,别说邪修,就连魔道修士都和过街老鼠一样,其状态就和中世纪被教廷统治的欧洲大陆差不多,除了正道以外全是异端。妖族不愁后备力量,毕竟他们庞大地族人基数在那里,妖族不甘心做仙人座骑得多了是,何况妖界也算富饶,魔族则不然。 靡族不甘心沉沦在阴暗地故乡,过着永无天日的生活,他们疯狂地渴求着富饶的土地,希望有足够的生存空间,让他们的后人别过这么悲惨的生活。他们渴求新血的加入,却又眼高于顶,只需要真正的强者,不需要那些一旦有了力量,就开始糟蹋别人的垃圾。在这种情况下“一旦现人才,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弄到我族来”已经成为每个魔族心中的至高准则,为了拉拢人才,魔族的确做了很多不上道的事情,比如陷害忠良,比如逼得自己看中的人众叛亲离,比如……只不过他们都做得很隐蔽,确保不会让对方现端倪,毕竟他们是拉族人,不是拉仇恨的。 对磨族来说,种族大义高于一切,纵然签订了灵魂主仆契约,生死掌握在禹宸仙府之主手中,也不妨碍幽篁和绯翎钻点空子。他们巴不得曲宁萱能开启通天之路,否则,无论让怎样的人才入了魔,倘若不能飞升,就不能归魔界所用,还是一场空,为此,他们必须好好谋划。 魔的掌控欲与占有欲非常强,何况是从前过惯了苦日子的幽篁与绯翎?纵然仙府第五层几乎属于他们,最顶尖的东西也被送进了极乐城王宫,他们还是觉得不够。极乐城但凡沾上了“第一”或是“新奇”两个字的产业,他们定是要插手的,就算不当东家,也要成股东。换到别的地方,这等暴政早就被推翻了,可保护极乐城的结界是他们设的,无论原住民还是暂居于此的修士都战战兢兢地活着,生怕两位城主将他们赶出去,又怎敢说一字半句? 比如今日,极乐城最大的青楼“安乐坊”中,原本对谁都不屑一顾的坊主钱妈妈正以无比谄媚地嘴脸回报轻狂,幽篁漫不经心让美人轻轻修剪指甲,绯翎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似是对此毫无兴趣。 “听说前几天,你们的huā魁与外来者生了争执,相约今日赌斗?”听完钱妈妈的回报后,过了很久,幽篁才缓缓地,一字一句地同。 他的语速很慢,声音很轻,却给人一种异样的压力,也让平素八面玲珑的钱妈妈暗中擦了把冷汗,摸不清这位城主大人是怎样的想法,只得采取了委婉一点的说法:“回城主的话,客人喝多了酒,难免会有意气之争……” 在说话的时候,她甚至不敢偷偷去看幽篁,从他的脸色中揣摩心思。 当然,就算她看了,也不会有任何收获,说不定还会惹着这位喜怒不定的城主大人。 绯翎突然笑了起来,她的笑容极美,美到令人不敢直视,可她说出来的话却犀利到一点情面都不留!”哦?意气之争?我怎么听说,是前几日安乐坊一名叫紫嫣的huā魁挂牌日时,竟有外来的修士说安乐坊只会培养媚俗的美人,紫嫣看似清丽如仙,宴则不及什么安依依半分?” 钱妈妈原先存了侥幸心理,希望能混过去,可听绯翎这样说,她就知道完了,顿时像饺子一般“扑通”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并颤抖着前因后果交代清楚。 对于这伴事情,没有人知道得比钱妈妈更清楚,无非是那日挂牌的紫嫣气质清丽脱俗,外来修士自然会拿她和同类型又同样是huā魁的安依依作比较。结果有位外来修士是安依依的资深粉丝,又多灌了几杯修真界的黄汤,半醉不醉,听见有人说安依依明明是个青楼女子,却故作清高要吊世家子弟,不想安乐坊的紫嫣实在,接客就是接客之类的,一怒之下就开喷了。 可想而知,你在人家的主场,说人家今天挂牌的huā魁不好,一群急于讨好美人,精虫上闹的男人会怎么做。谁料打着打着,不知哪个不修口德得家伙竟将这上升到名族大义高,竟成了原住民歧视外来修士,连句话都不让说,否则就要打人。眼看情况要恶化,钱妈妈那个害怕啊!幸好有几个比较理智得修士赶过来,清楚大家正在别人地盘上,闹大了对谁都不好,便出言相劝,钱妈妈也顺水推舟,好说歹说才让众人地情绪暂时平静下来。 为了彻底解决这件事,钱妈妈取消了紫嫣的挂牌,对方也派人说服了安依依,决定让紫嫣和安依依比一场,以人气决定谁胜谁负。虽然这对被世人尊崇的“四位大家之”的安依依有点不公平,可都是青楼女子,又有谁比较高贵呢?对于这种程的羞辱,安依依纵然不适应,也得习惯。 战战兢兢说完整件事,钱妈妈忐忑不安地等待两位城主的宣判,绯翎并未流露丝毫恼色,只见她笑意轻松,带了点兴味地说:“听说外来者顶顶有名的绝色佳人中,四位大家人气最高,紫嫣能与她相提并论,同台比试,真是有意思呢!”幽篁正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打量着陆陆续续入场的原住民与修士们,听见绯翎这样说,便有些无奈地说:“绯翎,你别在一开始就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行不行?” “没办法,咱们生活的地方总共就这么大,不似外来者的世界广袤,万里挑一和万万里挑一,又怎能一样?”绯翎大大方方地说”“就算输了这场比试,我们也不亏,毕竟见到了外界的顶尖美女,是不是?”幽篁轻轻颌,不一言。 他和绯翎都明白,这场由他们派人挑起的比斗,注定不会开始,自然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任何与绝色美女有关的事情,都会激男人无与伦比的热情,何况今日安乐坊也没有限制女客,比赛场地更是人山人海。玉姬撇撇嘴,不屑地说:“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过来看呢?”龙在野一边录桔半一边问。 “我的修为到了一个瓶颈,又没有足够得实力,能像那两个狂人般天天吃住在外面去战斗去修炼,只好找点乐子。”玉姬眯起眼睛,看着台上正弹奏琵琶的紫嫣,神色中就带了点哀伤“何况,玉璇还没有任何消息……” 听见被老海龟带走的好友,龙在野的情绪也低落下来,可他还是劝道:“老前辈也将圣王陛下带走了,有圣王照顾……” “你相信圣王是那种会照顾别人的人?”玉姬一句话就将龙在野噎得没了声音,只能悻悻地摸着鼻子。 对圣王的实力,天下无人不服,可对圣王的心性……谁敢打包票? 两人嘀嘀咕咕的时候,紫嫣一曲琵琶已经演奏完毕,换做安依依上场,玉姬嘟哝道:“原来这就是四大家之啊!我还以为是多漂亮的女子,原来和我差不多嘛!” “别拿自己和她比。”龙族对等级得重视已经渗到了骨子里,所以龙在野很不屑地说“被人追逐着,不得不依靠容色依附男人而生的无根浮萍,将自己与这种人比,平白掉了分。” 玉姬刚想说青楼女子很多并非自愿,别歧视她们,谁料一股强横霸道,无与伦比地气势竟当空压下,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只听见一个极有磁性,却包含怒气的声音如炸雷般,在每个人耳畔响起:“外来修士,竟如此羞辱极乐城,吾不能忍!” 第一百三十一章 知面知心 粹不及防被人制住,又听见寂结莫名其妙的〖言〗论,众人不由愕然, 羞辱极乐城?这话从何说起? 绯翎素白纤长,柔弱无骨的手指轻轻抬起安依依的下巴,指甲上鲜红的丹蔻牢牢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只见这点艳色在安依依完美无瑕地脸颊上来回游走,却不留下一丝痕迹。 她唇边的笑意是温柔又矜贵的,可眼中的恶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她的话语轻柔,字里行间却透着浓浓的偏执意味:“不过一介青楼女子,竟然,竟敢拥有这张脸。 你知不知道,长成这样就是你天大的福气?可你不仅不知珍惜,还要拿出来招摇过市……” 被这样充满恶意的眼神、话语乃至气势压迫,安依依连气都喘不过来,她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心中却充满了惧怕。 “多么惹人怜惜的眼神?男人见到你被我这样欺负,一定恨不得冲上来杀了我,为你报仇吧?”绯翎的眼神突然变得温柔无比,深情到好似面对着倾心相爱的恋人,手上却越发用力,声音也抬高“你知不知道,这样的表情出现在这张脸上,只会是玷污?害怕,求饶……她怎么可能会拥有这些情绪?” 她会杀了我的,她一定会杀了我的,疯子,这个女人绝对是疯子! 安依依用期盼地眼神望着缓缓走来的幽篁,察觉到同伴的到来,绯翎微微侧过身,表情天真无辜到像个孩子:“幽篁,你说,该怎么处置这个女人呢?” 见到这一幕,安依依彻底绝望了。 她自卑于自己的身份,却极端自负于自己的美貌,认为世间绝对无人能及得过她,既清丽如仙,让人不敢亵渎,又在举手投足之间释放无形的魅惑,可绯翎一出现,就将她的自信心打击得体无完肤。 作为世间色欲集合诞生的天魔,绯翎的一举一动都散发着无与伦比的色香,这等天成的魅力,岂是后天制作之物能比拟的? 幽篁俊美容颜上是哦不掩饰地厌恶,连一个眼神都不愿赐给安依依,只是对绯翎说:“让她继续顶着这张脸,简直就是对公主殿下的亵渎,你说是毁了好,还是干脆让她消失好?” 安依依一听见自己的脸可能会被划huā,性命也有可能不保,不知哪来得力气,竟摆脱了那浓稠恶意的压迫,高声喊道“凭什么?就因为我长得像你们的公主,你们就要划huā我的脸?这不公平,一点都不公平!” 听见她这样说,绯翎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 不公平?笑话!这个世界有什么公平可言?何况他们的理由无论放到哪里,都是说得通的一卑微下贱,迎来送往,倚楼卖笑的青楼女子,怎么能与身份尊贵,金枝玉叶的公主长相相似?虽说无罪,可对忠仆来说,任由自己的主芋被无数人,简直就是不可饶愿地罪孽。 强者说出来的话,就算是令人无语的神逻辑,也是不得不服从的真理,这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 倘若换在平时,安依依定然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可死亡带给她的恐惧压倒了一切,所以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出来得话多么可笑1 只是继续喊着:“就因为这种小事,你们就要杀了我,难道不怕伤了你们公主的阴德吗?” 尽管被压迫得不得动弹,可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玉姬脸上还是露出一丝嘲讽。 如果害怕伤阴德,就没有那么多修士会用人命与魂魄炼器炼药:如果这个世界的人讲道理,就不会有那么多冤魂厉鬼:如果人人都有底线,不那么“聪明”天界之门也不会关闭。平日下手不留情,死到临头却期盼于别人良心发现?何其可笑? 可谁都没想到,正是这让人觉得好笑的一句话,却让幽篁与绯翎的动作停住,绯翎望着好友,有些迟疑地说:“如果杀了她……公主应该会生气吧?” “这件事情是瞒不住的。”幽篁的脸色不大好看“我们在大庭广众之下现身,又不好修改所有人的记忆……公主偶尔也会出来玩,定会听到议论……” 如果目光能杀人,安依依早被绯翎凌迟了,这位美貌绝伦的女城主沉吟良久,还是无奈地说:“咱们这样谈论下去也没有意思,不如将她交给公主殿下裁决吧!” 待他们离开场地后,那股沉重到令人无法动弹的压力才消失无踪,玉姬拍拍心口,有些后怕地说:“那就是禹宸仙府第五层的统治者么? 美则美矣,却太强大了吧?” “老前辈说了,仙府第五层的统治者是真正的魔族”龙在野面露忧色玉姬,听了他们的话,你想不到一种可能么?… 被这样一提示,玉姬的脸色就变了,尽管他们俩谈话的时候习惯设下结界,旁人听不到,可她还是压低声音,1小心翼翼地说:“你的意思是,他们口中的公主殿下是……玉璇?” 龙在野点点头,不无担心地说:“沈姑娘容貌气质本来就与安依依有几分相似,又被老前辈传送走,说是一个人接受危险的考验” 玉姬听龙在野这样说,也有几分信子,可她还是有些不死心,便道:“刚才那两位魔族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他们的公主容色气质远胜安依依,玉璇妹妹……” 美到一定地步之后,就不是拼容貌,而是拼气质。安依依自小受到专业训练,一举一动都能发挥最大的女性魅力,连修行的功法都是在这方面有加成的,不得不说,曲宁萱在这方面差得太远了。 “安依依太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她的高傲与冰冷,不过是做出来吸引男人的筹码。我敢说,如果我去她那里,她就算再怎么瞧不起我,都不得不对我强颜欢笑,可沈姑娘不同。”龙在野顿了顿,说“沈姑娘始终是〖自〗由的,没有任何牵绊,她不需要求任何人,也不畏惧任何人。 说到这里,龙在野对安依依的厌恶也少了几分,到底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谁又比谁好多少?他沉默片刻,又道“何况,沈姑娘看似温婉柔和,骨子里却透着一种与世界格格不入的冷。不是用富贵与下人堆积出来的高贵,也不似世家底蕴沉淀的自傲,她给我的感觉很像圣王陛下,用一种上界对下界之人的态度看人。只不过他们两位一个情绪外露,毫不掩饰,一个或许自己都意识不到,才没被察觉,但我敢断定,圣王陛下对沈姑娘另眼相看,这种骨子里的相似绝对占了挺大的成分。” 龙在野活得太清醒,太通透,却没有与之相符的强大心灵,自暴自弃、醉生梦死地麻痹自己,还将希望寄托于爱情,才沦落到今天的地步。君千棠说过,曲宁萱与百里婉柔骨子里透着一股神似,却不明白是什么原因,龙在野却给出了〖答〗案。 曲宁萱拥有得,是生长于法制社会十八年的灵魂,所以她始终用一种居高临下地态度去批判这个世界,宁愿被人说着愚蠢,也不肯彻底融入,这是属于“穿越者”的自傲。 事实上,这也是幽篁与绯翎孜孜不倦想将曲宁萱拉入魔界的重要原因一在这个乌烟瘴气,乱七八糟的世界都能保持这样坚定的内心,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与机会,就一定能强大起来,而强大的人一旦堕落,普遍比天生就是个恶棍的家伙要强。 “如果玉璇妹妹真的成了极乐城的公主,我们该怎么办?”玉姬左思右想,不免有些心烦意乱,龙在野苦笑着摇摇头,说“这只是我的猜测,并没有任何证据,何况就算她真是极乐城的公主,我们也不清楚她的处境。倘若与她接触,到底是帮助还是惹麻烦还难说无论如再,还是先让君公子与希晨回来,大家一起讨论吧!” 玉姬与龙在野忙着联系玉姬,幽篁与绯翎却将安依依拎到了极乐宫huā园的碧波湖畔,幽幽琴声便戛然而止。曲宁萱净了手,方轻巧凌空跃过湖面,礼貌地打招呼:“幽篁,绯翎,你们来了。”然后,她露出一丝惊诧迷茫之色,有些迟疑地问“这位是……” 不得不说,曲宁萱控制情绪的本事和演技都在上古之行中得到了极大的磨练,幽篁与绯翎硬是没发现曲宁萱见过安依依,只以为她不知安依依是谁,绯翎便道:“这个青楼女子竟敢顶着这张脸招摇过市,还请公主陛下发鼻!” “她与我并不是很像啊!”曲宁萱装作仔细打量安依依,心中却飞快地盘算,她不清楚,这到底是幽篁与绯翎对她的考验,还是别得什么突发事件,就采取了装聋作哑,缓缓试探的方式,面露不忍道“你们该不会想生成这样,也不是这位姑娘愿意的,不是么?” “公主”绯翎恨铁不成刚地唤了一声,似是急切地想对曲宁萱说什么,却又迫于身份止住了,幽篁的话里就带了一丝感慨:“公主素来心慈……” 曲宁萱轻叹一声,无奈道:“所以,你们会听从我的意思,将这位姑娘放回去,让她“意外身亡”对吧?” 第一百三十二章 无惧挑战 明明是攸关自己生死的对话,安依依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她只是怔怔地望着曲宁萱,几乎无法克制身体的颤抖。 “公主殿下,难道您真想保下这个青楼女子的性命?”幽萋略略抬高的声音重新拉回了安依依的神智,只见那个俊美魅惑有如堕落神撼的男子毫不掩饰心中的不悦“您好歹要为自己的名声想想!” 曲宁萱柔声道:“幽篁,我并不认为这位姑娘很像,也不认为她存在于世上,就会对我的名声有什么损害,只要我真人不出现在旁人面前,不就行了?” 安依依不得不承认,曲宁萱的话语非常公允,何况若只看容貌,她们只有五份相似,若比较言行举止,相似程更是下降到三分,可安依依不知该说什么好。 事实上,曲宁萱与里婉柔初看神似,可只要多看两眼,谁就能现她们的不同。由于兑换了好身世好容貌好资质还有强悍的玛丽苏光环,里婉柔真是人见人爱huā见huā开,这种情况下,没完全代入角色,将重生当游戏般轻慢就成了理所当然。若非她老是对自己的舅舅楼景行huā痴流口水,喜欢吃对方的豆腐,让楼景行有了错误的认知,或许也不至于弄到后头的悲剧。 里婉柔就像一团火,惹得旁人奋不顾身地向她扑去,却总是被她的骄横任性灼伤,又要劳心劳力为她收拾烂摊子,这样的女性很容易引起男人的征服欲,却往往被女性讨厌到极点。可曲宁萱不同,她就像水,柔和淡然,不动声色,却不会丧失分寸与原则。 这样的女子无疑会招男人喜欢,也能与女子相处得极好,比起里婉柔,又不知危险了多少。 如累此次明幽宫主事之人是宫主楼景行,安依依倒不会这么为难,出于一宫之主的谨慎,楼景行未必会动手,可偏偏楼景行闭关修行,明幽宫之人悉数听从云出岫的命令……沁兰教专门有人分析云出岫的心思,得出的结论竟是一云出岫并不爱里婉柔。 里婉柔死的时候,云出岫年纪尚小,要说他对一年都见不到几次,形貌憔悴至极,见到他就疯的生母产生畸形的感情,那才叫天方夜谭。云出岫只是太自负,太偏执,却因为脚疾被人讥请,加上里婉柔被明幽宫之人说得天上有地下无。久而久之,才让云出岫心中的梦变成了里婉柔,越是求而不得,就越是疯狂,终成执念短短几分钟,心中剧烈挣扎得安依依却觉得时间好似过了几年,正好曲宁萱与幽篁绯翎之间的机锋也打得差不多,幽篁便干脆地问:“公主的意思是,你要扣下这个女子?” 曲宁萱轻轻点头,解释道:“她已见过我真容,一旦回去,难保有好奇心重的人让她将记忆取出,看看我长什么样子,这种事情……” 绯翎面露不忿,刚想说什么,幽篁拉住她,抬手就在安依依身上下了七道禁制,随即道:“我与绯翎告退。”说罢,他就拉着气鼓鼓的绯翎离开了。 见他们俩走远了。曲宁萱才不好意思地对安依依说:“真抱歉,拖累你了。” 安依依心中一动,大概猜到两位城主要杀她,极乐城的公主却执意要保她,双方生了冲突。正因为如此,安依依的心中般不是滋味,她因极乐城公主而遭受无妄之灾,对方却又是她的救命恩人,这真是……………,不知该怎么说好! 曲宁萱关心的话语一出,安依依的眼角就有了泪痕:“公主殿下不必多虑,依依合该命贱……” 曲宁萱见安依依垂泪,却没上前安慰,只是静静地看着。安依依见曲宁萱这态,就知道对方纵然心善,却不是好糊弄之辈,也就轻轻拭去自己的泪水,轻声道:“让公主笑话了。” “你在这儿安心住下!幽篁与绯翎已经允了我,不会伤害你。” 曲宁萱亲自将安依依带到了自己宫殿的偏殿,又命人好好待她却不准放她出去,才略有歉意地与安依依告辞。 确定四下无人之后,安依依拔下一根金簪,咬了咬牙,就将之往自己大腿狠狠一刺,又生生挖出一块透明的晶石来。 剧痛让她差点窒息,可她却露出一个混合着怜悯与快意的笑容。 我不想当青楼女子,不想成为别人的替身,更不想伺候一个偏执狂,说不定还要服侍他们父子!我只想成为沁兰教的教主,不再承受旁人轻蔑鄙夷的目光,哪怕因此而害了无辜的人,堕入地狱我也在所不惜! 晶石一接触到空气,安依依就被拉入特殊的空间之中,清冷干净有如初雪的男子坐在轮椅上,遥望远方江水,清丽美好犹如一幅画。 安依依恭恭敬敬地伏在地上,云出岫不说话,她就连大气都不敢喘,省得惹这位喜怒无常的强者不高兴。过了许久,云出岫茸缓缓道:“ 竟在顶尖强者的眼皮子底下动用这种手段……有何要事?” 他的声音极轻极淡,不带一丝感情,安依依却明白,倘若自己不说出个所以然,绝对会死得很惨。 不是没想过玩手段,隐瞒下这件事情,继续保持现有优势。毕竟未来如何,谁都不能预料,就算云出岫得手,极乐城公主若恨上了她,吹吹枕边风,她就完了。可安依依知道,她瞒不过云出岫,还不如实话实说,借此奋力一搏! 打定主意的安依依极尽谦卑地跪在地上,语调温婉至极:“回公子,依依见到极乐城公主后,惊讶得失了分寸,方浪费了公子赐予得最后联络手段,只为求见您。” 云出岫何等聪明之人,早在安依依以晶石联络他时,他就猜到必是牛了什么能带给对方极大利益的事情,这位一向谨慎的huā魁才会冒着触怒他的危险殊死一搏,此番听见安依依寥寥几句话,想到一种可能,他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双手用力握紧轮椅得扶手,几乎无法控制住快要跳出胸腔的心。 “你要我做什么?”过了很久,云出岫的语气才恢复平缓,但他明白,自己的心,再难平静下来。 安依依闻言大喜,竟抬起头来,直视云出岫,眼中透着不可逼视的璀璨光芒:“我要沁兰教教主之位!” 云出岫破天荒没计较安依依的失礼,他惊讶自己竟能沉住气盘算得失,又用最最平缓的语调说:“你安心在那儿待着,不用多久,就有用到你的时候。” 尽管知道云出岫这句话水分很大,安依依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因为她没有别的办法。 既然老天将我的生路都堵死了,我就自己走一条出来! 晶石维持得特殊空间只有一炷香时间,场景变换,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云出岫凝视了一块小小的长命锁很久,才沉声道:“来人,我要给各大门派与世家的掌舵者下帖子。 “你很悠闲。”这天夜里,玉清微与幽篁打过一场之后,又来到高台之上休息,见曲宁萱依用俯瞰夜景,便道。 曲宁萱知玉清微在提点她,便微笑道:“今天以前,我都一直忐忑不安地等待幽篁与绯翎出招,如今他们终于出了手,我倒松了一口气。若我没有料错,幽篁与绯翎的初步打算,无非是利用云出岫的智谋与偏执,以及其余人的贪婪,将我这个公主掳去,好得到足够的魔水晶罢了。” 禹宸仙府第五层,天地灵气完全不能纳入〖体〗内,唯有修行幽篁与绯翎所赐特殊功法的原住民,才能够将妖兽魔兽的内丹转化为魔水晶。 而魔水晶的作用,就与外界的灵石一样,再说了,想离开仙府第五层,手上也必须有五块品质一流,个个有如鸽子蛋大小的魔水晶作为通行证才行,由此可见魔水晶,尤其是一流品质,块头又比较大的魔水晶之重要。偏偏幽篁与绯翎设定得是积分制,想要得到又大又好的魔水晶,行,只要不断消费,自然能够升级,至于怎么升级拿妖兽魔兽的尸〖体〗内丹,以及那些珍贵的药草矿石来换积分,积分多了,自然能升级喽! 这种类似商店促销的做法,能将很多人给拖垮,纵然超级宗派世家,也是必须牺牲一大部分人的利益,才能保住最核心人物的成功离开仙府第五层。可人心到底是不足的,舍不得将珍贵材料换积分,希望购买更多仙府第五层的好东西,又不想与妖兽搏斗自己这个公主,在很多人眼里,简直是送上门的肥肉,区别只在于有没有人敢领头做这种丰。 安依依不过是一个引子,云出岫才是串联起超级世家宗派,乃至整个世界顶尖高手的关键。 玉清微静静地听着曲宁萱的分析,末了方道:“你在玩火。”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曲宁萱轻叹道“总不能别人都与妖兽殊死搏斗,我就能吃喝玩乐?禹宸仙府之主,绝对不会让他属意的继承人轻松过关。与其等幽篁与绯翎来后招,不如选择一个我比较熟悉的开场方式,不是么?” 说到这里,曲宁萱轻轻地笑了,眉宇间却满是骄傲与自信:“我既然敢将安依依放在自己的偏殿,就有办法对付他们!” 。 第一百三十三章 落子无悔 世人皆道圣王目下无尘,无血无心,似乎除了修行之外,天下没有任何值得他注意的事情,曲宁萱初见圣王之时,也以为他是个西门吹雪式的人物,相处久了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对于新奇的事物,玉清微还是比较感兴趣的,因为说不定某个奇思妙想就能给他一些灵感,几分启。只可惜,玉清微身上的光环太耀眼,导致敢与他自如谈话的人太少,旁人一听见“圣王”两个字,腿就先软了。面对下方那一张张或战战兢兢,或阿谀奉承,或暗含羡慕嫉妒的脸,玉清微实在没谈话的兴趣,也就显得越冷漠。 自从玉清微对曲宁萱说过他的身世后,曲宁萱就认识到自己的狭隘与肤浅,因为她潜意识里也觉得,玉清微应该有不凡的出身,所以听见玉清微出身农家,她第一反应就是“绝对不可能”后来仔细想一想,曲宁萱才明白自己错得多离谱。 对世人来说,圣王只是一个符号,他就像绝大多数人心中想象的顶尖强者那样,冷漠、高傲、不滞于物,因为避世隐居或者鲜少外出,显得越神秘莫测。大家习惯并乐意接受这样的绝世高手形象,为此蒙蔽了自己的眼睛,看不见幻象背后的〖真〗实-苍茫雪山圣教之人与玉清微相处那么久,谁知道这位圣王陛下真正的性情如何? 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后,曲宁萱就纠正了自己的态以全新的眼光与心态来观察玉清微,所以她明白,此时的玉清微纵然态一如往常地平静冷漠,心中却定有几分探究欲。 正如曲宁萱所想,玉清微的确有些好奇,幽篁与绯翎对曲宁萱实行明松暗紧的政策,玩乐可以,修炼不行,易容更是不要想。 曲宁萱很乖地答应下来除了〖体〗内灵力流转不停外,平常就真的努力学习琴棋书画,任谁都挑不出错处,可根据她现在的说法,竟好似她的宫殿成了龙潭虎穴,谁去都是死路一条?想到这里,玉清微缓缓道:“倘若他们要绑架你,定会制定最周密的计划,召集所有人手力求一次得手。你切不可太过自负,否则极容易玩火自焚。” 玉清微的口吻素来冷漠明明是关心的话,却被他说得像极了申斥。曲宁萱不仅不恼怒,反倒笑了起来,因为她明白,这是圣王陛下拐着弯展现好奇就希望她顺着这句话的杆子爬,让他出手相助,也好顺便看看她的宫殿里有什么陷阱呢! 这段时间的相处,足以让曲宁萱明白圣王有一套自己的行事法则,倘若你耍小聪明,比如看在与圣王交情不错,或者他比较欣赏你的份上,在被追杀时故意逃到他面前,玉清微绝对会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看你被抓被杀。可若你一开始就直接说我有麻烦,请圣王陛下庇护他心情好的话说不定会答应下来,并为了自己的承诺与庞然大物为敌也在所不惜,何况现在圣王拐弯抹角主动要求?所以曲宁萱抿唇笑了笑,回答道:“倘若陛下愿意助我一臂之力,此事定然万无一失,您愿意吗?” 玉清微沉吟片刻便轻轻点头,说:“若你要去见他们,我会跟随。”言下之意,竟已经确定曲宁萱能够将对方一举擒获只怕最后时刻对方有什么撤手铜,在被禁锢的时候仍旧能翻盘所以帮忙保护一下她。 他们两人正相商计策,却不知君千棠与叶希晨已经匆匆赶回极乐城,与龙在野、玉姬等人相聚,商谈这件多“极乐城的公主?”叶希晨不动声色地问“消息可曾属实?” 龙在野苦笑道:“倘若说安依依被掳走时,我们只是凭着那两个魔族的话推测一二,却依旧心存侥幸的话,目前众多门派暗地里的动向,已经将极乐城公主的身份证实无疑了。若不是安依依传递了信息给云出岫,他怎么会牵这样的头?不仅与世家、宗派们的掌舵者聚会,还秘密联系风评比较好,实力比较高的散修,真是”想到云出岫那偏执到极点的性子,以及连妖族都有所耳闻的悖论八卦,龙在野实在担心曲宁萱的安全。 “我与云出岫交过几次手,对他还算比较了解。”自从听了消息后,就一直在思考着什么的君千棠出言道“他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心肠又毒辣得要命,偏偏能死死地掐住人性的阴暗面,光凭言语就仿佛扼住你的咽喉,让你无法摆脱他给予的毒液。世间一切事物对他来说,都好像是一出又一出无聊的游戏,不值得他投入多少精力,直到现在,都没见他真正执着过什么,所以对他此次的举止,我无法猜到大概。唯一能肯定得是,他定会将同行之人一道算进去,纵然舍了他们的性命,也要达成自己的目标……”说到这里,君千棠将视线移向叶希晨,缓缓道:“散修注定是被抛出去吸引火力的,却也方便浑水摸鱼,我相信,凭无忧公子水沐珩的名气与风评,定能让云出岫将你纳入计划之中,说不定过一会儿,我们就能收到明幽宫对你下的拜帖了。” 这一路上,叶希晨都是用水沐珩的身份行事,被人注意到完全不奇怪,所以他点点头,懒洋洋地说:“就算他们没注意到也不要紧,我待会就去街上转两圈,拜帖总会到的。1… 玉姬听君千棠与叶希晨的意思一致,都是打算混入散修队径借机行事,便问:“你们先前在凝辉城闹了那么一出,已经被人注意上了,叶公子扮作水沐珩自然没问题,可谁扮作温馨呢?我恐怕……”她轻轻抚上凹凸不平,狰狞似鬼的脸颊,眼中露出一抹黯然之色。 “掩盖特殊火焰制造的伤痕对旁人来说或许是麻烦,对我来说却不算什么。”叶希晨自斟自酌,并对玉姬说“你与太后关系亲厚之事,已经被外人所知,倘若让君公子扮演温馨,你以原貌跟着我们,旁人定会以为“温馨,才是仙府第三层生杀予夺的太后,并对君公子般试探,实在太容易露出破绽,这事只能你来做,至于君公子……”说到这里,叶希晨轻轻瞥了君千棠一眼,语调淡淡,却透着一股别样的闲散,却又带着隐隐的恶意:“君公子为了替宋景受四处求药,总得做一点见不得人的事情,又不能破坏君家的声誉,省得引起超级宗派之间的交恶一个假身份,就特别有必要,是不是?” 君千棠轻叹一声,知道自己别想再瞒下去,就暗运功法。只听见噼里啪啦地声响过后,原本光风雾月的贵公子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容貌冷峻,周身透着一股绝然霸道之气的黑衣男子,玉姬见到这人,不由倒抽一口冷气:“摧心邪尊,墨千寒?”摧心邪尊墨千寒,绝对是近年来最神秘,也最拉世家大派仇恨的顶级强者,他的通缉金额常年高居悬赏排行榜前十,可想要收割他人头的杀手猎人们,却没有一个活着回来过。提起他的名字,诸多大佬无不咬牙切齿,恨不得食其皮啖其肉,可谁能想到,这位魔道之中大名鼎鼎的人物,竟是君千棠的假身份?要知道,从时间上来算,墨千寒的出现远远早于宋景受遇上啸月天狼王,所以才无人将他们两个联想到一起。若非此时情况特殊,叶希晨又步步紧逼,君千棠这一重身份,不知道还要瞒多久。 想到这里,玉姬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窜起,飞快蔓延到五脏六腑,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身为君家少主,另一个身份却是耸来的超级世家宗派公敌,这实在太过惊悚了,谁知道君千棠还有没有别的身份呢?就算没有墨千寒这般声名显赫,说不定也在某一方面拥有非凡的建树,或者说,他还有更骇人听闻的身份,所以才选择了曝光出来影响比较小的那个……见识过君千棠与叶希晨多才多艺的玉姬毫不怀疑这种可能,正因为如此,才觉得凉意刺透骨髓。 曲宁萱自然不清楚玉姬心中的纠结,此时的她正坐在自己的寝宫中,面前是一整块顶尖魔水晶制作的棋盘,黑白二色棋子杂乱分部在棋盘上,只见黑子步步紧逼,白字生机几绝,似乎已成定局。 众人皆知她不喜有人服侍,在盯过几次,现她没偷偷练剑修行,外加每次修行都有足够的课业留下后,也就不再多管,只是静静地守在门外,随时等候她的传么。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过了好一会儿,一个身着粉色宫装的侍女面带难色地走进宫殿,恭敬禀报道:“公主,那位安姑娘说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求见您。”“是么?”曲宁萱微微挑眉,声音很轻,却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终于,要开始了啊!” 说罢,她执了一枚黑色魔水晶棋子,将之摆放到天元。 落子的那一刻,宫殿中骤然刮起一阵莫名的秋风,卷起满地的落叶,平添了几股萧瑟的意味,曲宁萱终于抬起头,吩咐这个宫女:“带她进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连环幻境 安依依在侍女的带领下,低着头步入曲宁萱的寝宫,站定之后,她刚要行大礼,曲宁萱便走下台阶,以语气轻松又愉快,唇角也含着清浅的笑容,极有礼貌地说:“安姑娘是稀客,不必多礼,请坐。” 安依依自知这几天想法设法与宫女侍卫套近乎,借此打探情报的方式根本瞒不住,也就不去多想曲宁萱这句话到底是无意,还是带了刺,她也没有听曲宁萱的话坐下,只是自谦道:“依依自知身份低微,不敢打扰公主。”“哦?既然如此,今天安姑娘执意要见我,所为何事呢?”曲宁萱的声音轻轻上扬,听不出喜怒,却给人无形的压力,对心中有鬼的安依依来说,更是让她生出几分胆怯之意。 曲宁萱明白得很,云出岫定是通过某种手段,给了安依依定位的法器,只要安依依与自己呆在一起,对方即可无视幻阵直接找到她的寝宫来,这对他们的绑架行动是多么有利的事情啊!所以,安依依要做的,仅仅是拖时间。 你们有此妙计,我难道就不会将计就计?倘若占尽主场优势,又了解对方的情报,还会中招,我就不用活了。 曲宁萱一面分出神识感知灵脉的动静,一面微笑着看安依依的表演,只见安依依深吸一口气,几次想要说话,似是顾忌着什么,话到嘴边却都咽下。 不愧是huā魁,瞧瞧这演戏的水准!曲宁萱不动声色地问:“安姑娘,你可是有难言之隐?”说到这里,曲宁萱好似想到什么,顿时板起脸,厉声道“莫非有人欺辱于你?是谁?” 知道曲宁萱这是动了怒,只要自己说出谁的名字,对方必会遭到严惩,安依依心中晦涩至极,却不忘云出岫的吩咐,连忙摇头:“公主殿下,我很好,没人欺负我………” 小声讲完这句话,安依依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说:“公主,依依这次来,是想告诉您,您很可能有危险!” 曲宁萱一听,便知对方扪十么算盘,她心中冷笑不止,脸上却适时地摆出混合着自傲、自负、轻蔑与好奇的表情,带了点漫不经心地说:“危险?笑话!幽篁与绯翎皆为魔族,实力远远强过尔等,他们的神识覆盖整个极乐城,一旦我出了什么事情,他们第一时间就会知道并赶过来,将胆敢冒犯我的存在悉数诛杀。何况我的宫殿中设有极为复杂且高明的幻阵困阵,想要不触动这些阵法,不惊动幽篁绯翎就伤害到我,简直是天方夜谭!” 安依依听见幽篁与绯翎是魔族的消息,简直无法掩饰自己的惊愕,曲宁萱唇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容,生生将安依依来回现实,这位名满天下的大家立刻做出忧虑的神情,字里行间满是担心与关切:“公主殿下,您有所不知,会冒犯您的存在就是明幽宫的少主,而明幽宫向来以观星与阵法闻名。何况明幽宫还有一件宝贝,只要手持它,就能强行穿越任何结界……” “人类的结界,怎能与磨族结界相比?再说了,这等宝贝短时间内能用几次?我这里的结界,可不像你们想象得那样差,那样少。”曲宁萱微微抬高下巴,似是被安依依用这种小事打扰而不耐烦了“安姑娘,若你前来只是为了这等无稽之事,就请回吧!”主人已经下了逐客令,再待下去不仅不识时务,也会惹人怀疑,反正定位法器已经记录下了寝宫的位置,拖得久一点不过是为了保险。 所以安依依很识趣地告辞,在她转身前的一刻,便看见曲宁萱重新走到先前的位置,继续思索着那一盘残鼻。 这样闲适的姿态,无疑是高傲与自信最好的表现,也让安依依心中油然生出一股不忿,可她很快就释然了,毕竟这位尊贵的公主马上就会落到敌人手中,到时候,她会不会huā容失色,痛哭流涕呢? 鄙视着自己阴暗的心理,却又隐隐痛快着,在这种复杂心情的影响下,安依依加快了脚步,走出寝宫,步上长廊,在宫女的引领下往自己暂住的偏殿走去。 曲宁萱所居住宫殿的长廊与宫室,每隔十八步,都挂着一幅书画作品,有山水,有鸟兽,也有人物,都是曲宁萱的习作。安依依对书画的鉴赏能力极高,自然看得出这真的是习作,感情有了,笔法却颇为稚嫩,就像极乐城公主的琴声一样,压根不是自谦之语。想到这里,安依依不由撇撇嘴,暗道同人不同命,若旁人这样显摆只会被笑掉大牙,公主这样做却是勤奋的象征想到这里,安依依自嘲地笑笑,取出乾坤袋中的镜子。 作为当世顶尖的huā魁,安依依必须时时保持最完美的姿态,以最甜美的笑容来面对所有人,心情不好时取出镜子练习微笑,压抑火气,已经成了她的习惯,可就是这么不经意地一照,却让她如坠冰窟。 辛勤劳作的园丁,娇笑扑蝶的宫女,严谨守卫的侍卫……从镜子中看到的他们,都木然地定格在那里,仿佛纸片扎成地傀儡,令人心惊肉跳。 安依依深吸一口气,默数“一、二、三”随即猛地回头,却发现园丁在勤劳地侍弄huā草,宫女们各司其职,侍卫谨守原地仿佛她刚才看到的一切,只是幻觉。 心中恐惧越扩越大的安依依再次抬起镜子,从镜子中,她只能看见领路宫女的背影。按道理说,对方若察觉到她的举动,就会停下来问原因,若没察觉到,就应该一个劲往前走。可是,这位领路的宫女静静停在那里,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 这样诡异的场景,让法宝都被搜走,修为也被封印的安依依恐惧到了极点。 什么时候?自己是什么时候陷入阵法的?不,或许,这不是阵法,而是魔族营造出来的傀儡之城! 安依依呆呆地站在那里,望不到尽头的长廊好似地狱的入口,要将她彻底吞没。 “该死,这是我们闯过的第几个幻境了?”顶着烈日,行走于漫天黄沙之中的玉姬终于忍不住,碍于他们混在大部队中,玉姬压低声音,含糊地说“再这样下去,还没找到极乐城公主,我们的灵力就会所剩无几的。” 作为纯血龙族,沙漠对龙在野的克制非常惊人,就算时不时喝点水润嗓子,龙在野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小叔、舍叔与玉姬看了都担心,龙在野本人倒是非常乐观,只见他耸了耸肩,小声说:“不瞒你说,见到这个阵法,我倒不担心沈姑娘了,倘若找不出破解之法,我们打道回府也行啊!” “真想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偏偏那两人迟迟没传消息出来” 玉姬有些焦急地盯着绿洲旁的帐篷,唉声叹气。 散修窃窃私语,盯着那顶聚集了修士中顶尖人物,象征权力与地位的帐篷眼谗不已,却不知道帐篷里的人也非常头疼。 云出岫手上的确有一样宝贝,叫做虚空幡,只要轻轻一挥,就能让任何阵法都失去效果。可这么逆天的东西,楼思远也就炼制出了三柄,每柄都是十年才能用一次。一开始为了不弄出动静就破解幽篁与绯翎设下的防护阵法,云出岫已经将这个珍贵的机会给用掉了,才造成了眼下的尴尬局面。 无论什么阵法,都有阵眼存在,基本上阵眼一破,阵法也就失去了任何效用,幻境更是如此。可到目前为止,他们闯过了数以百计的幻境,却没找到任何一个阵眼,只能采取最笨的方法,那就是寻到幻境最薄弱的地方,强行攻破。虽然这些幻境并不算强大,可胜在数量众多,全部要用蛮力破除简直就是浪费,毕竟谁都不知道后续的幻境还有多少个。偏偏无论动用什么测算手段,顶多也只能测出阵眼是不断变换的,并不在一处,这就更令他们迷糊了,不是死物,难道是活物吗? 想到这个可能,大家的心都沉下去,死物好找,活物难寻,难不成为了破除一个小阵眼,就杀掉幻境中的所有生灵?与其这样,还不如以力破巧,浪娄的灵力也少一点,不是么? “云少宫主。”为了做出一番功绩,证明自己不必兄长弱,君千遥才忍着不愉快,说服族中长老,让君家的人参与到此次行动来。眼见情况不好,最急得不是别人,正是这位现任的君家少主“有什么招数就使出来,别藏着掖着了。” 嫉妒归嫉妒,君千遥却也是聪明之人,知道云出岫定留有后手,反正他是君家正统嫡系,目前还无人能够动摇他的地位,云出岫就算打击报复又怎么样? 云出岫破天荒没讽刺君千遥,而是取出一个造型特殊的罗盘,将灵力运到其上,众人屏住呼吸看着,很想知道这位少宫主还有什么后招。 下一刻,罗盘亮起刺目的白光,精神紧绷到极限,脸色苍白到几近青紫的安依依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见到这么多人,安依依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激动,晶莹的泪珠自脸颊缓缓滑落。 她倒是高兴了,云出岫的眼睛却越发亮了。 倘若说之前,他还有些不确定的话,见到安依依这幅样子,他就已经能够确定了。 极乐城公主对此早有准备,这层出不穷,几乎能将他们拖死的幻境,就是对方送给他们的大礼! 第一百三十五章 良心未泯 由干初代教主苏沁雨是女子,婆娑教在招人的方面无可避免带了女士优先的倾向,女多男少也就成了必然。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苏越卿,对女性极为柔和尊重,眼见安依依这幅样子,他就知道对方定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不由出言安慰道:“安大家无需担心,你已经安全了。” 安依依擦干眼泪,怯生生地点头,显得极为柔弱可怜,与她平日的优雅大方,清丽脱俗相比,更是造成极强烈的反差,瞬间激起无数男子心中的保护欲,可安依依却在心中却冷笑不止。 安全?倘若她没与这些人联系,在王宫内的确安全,可现在……只盼这些世家宗派没有减员,否则他们定会将怒气宣泄到她的身上,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为求自保,安依依的姿态低到尘埃里,恰到好处地表现出自己强忍的悲伤后,只见她轻轻低下头,用哽咽的声音说:“依依有负大家所托,着实无颜见各位……” 见她这等做派,站在角落里看戏的叶希晨放下酒壶,露出一个略带讥讽的笑容,不屑地说:“1小聪明。” 君千棠与安依依早早结识,也曾有几番交往,对她印象尚可,听见叶希晨说话刻薄不留情,便道:“她不过是一个生命与前程都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无辜女子,为避免责罚与迁怒,耍点小手段也正常。” “我平生最恨之事,便是以怨报德。”叶希晨虽清楚安依依的无奈,却没有提高对她的评价“安依依能够活下来,必是玉璇据理力争,保下了她,可她却转手就将玉璇行踪出卖……如此做派,着实令人齿冷。” “转手就卖”这四个字,触动了君千棠的心事,让原本打算再为安依依辩解几句的他沉默下去。 虽然叶希晨这样说,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成分极重,可凭心而论,谁也不希望自己成东郭先生,不是么?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云出岫尝试让安依依提取相关记忆,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却理所当然地失败了。不过大家对提取记忆影像也没有抱太大期望,毕竟有专人检查过安依依的身体,发现她〖体〗内至少有五六道封印,显然不可能是仅仅封印修为。不过,他们还是将希望寄托于安依依,看她能不能想到什么线索。 安依依也知道这是自己唯一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便绞尽脑汁地回想,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听从少宫主的意思,告诉极乐城公主,说有人会对她下手时,她显得非常骄傲自负,说两位城主都是魔族,实力稳稳胜过所有外来修士,没有人能伤害得了她……” “够了,别浪费大家的时间!”君千遥不耐烦地打断安依依的叙述,仿佛驱赶苍蝇般挥挥手,冷冷道“我们不需要知道极乐城公主的态度,我们只想知道,她的宫殿中有什么能够成为这么庞大一个连环幻境阵眼的好东鼻。” 君千遥的态度是这样地轻蔑与不屑,连一丝表面的尊重都不肯给她,想到曲宁萱初见时的真诚道歉,之后的以礼相待,以及纵然听了不喜欢的话,显得不大高兴,却仍旧没有迁怒的态度,情绪在短时间内就大起大落了好几回的安依依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火。 人都是这样,倘若一直陷于黑暗之中,得过且过就罢了。可若是体会到了阳光的温暖,哪怕只有那么一丝,那么一瞬,也不会再想回到冰冷孤寂之中。安依依早就习惯了旁人发自内心的轻视,对“尊重、〖自〗由、公平”等字眼也嗤之以鼻,这世上哪里有公平?师姐容貌、 资质、灵巧、智谋等方面均不如自己,还没有自己那般勤奋努力,可她却是师傅的独生女儿,所以在“公平竞争”的时候,所有人都睁着眼睛说瞎话,生生否定自己所做的一切。至于尊严、〖自〗由呵呵,huā魁养成第一课中,嬷嬷就直言不讳,说妓女不需要什么尊严,她们只需要比良家女子更放得开即可,毕竟男人来青楼,不就是为了享乐么? 明明早就决定了,要成为沁兰教教主,主宰那些让她沦落到青楼之人的命运,为此不惜堕入地狱,可为什么,她的心中却好似燃烧着一团阴冷的火,在嘲笑她的肮脏? 安依依清楚,自己坠入污泥多年,一身脏污怎么洗也洗不干净,就算成为沁兰教教主,别人依旧会记得她曾为huā魁的过往。难道,为了走一条或许是捷径的道路,就要害得唯一一个身份比她高,却以平等态度对待她,甚至还在她绝望之际,对她伸出援手的女子如此凄凉么?安依依,你不是无路可走,你之所以毫不犹豫地这样做,只是因为嫉妒,所以想报妾,因为嫉妒啊! 倘若不是身处人群之中,不能表露自己的情绪,安依依简直想放声大笑一场枉她鄙视宋景受做出那等肮脏事,谁知自己的内心也是这般不堪,脏,简直太脏了。 幸好,她还没说太多,还有补救的机会。 倘若众人留神一点,定会发现此时安依依的状况不大对,可惜这些尊贵的大人物都不会仔细观察一个huā魁,更不会费心揣摩安依依在想什么,唯有苏越卿微微皱眉,觉得君千遥插话插得太不是时候,就算瞧不起安依依,也别选在这时间发作好么?万一她犯了什么犟性子,故意弄个鱼死网破,所有人都得交代在这里。虽然苏越卿不认为一个识情趣懂分寸的huā魁会这样做,可这种事情,还是谨慎点好。 想到这里,苏越卿桃huā眼微微上挑,以极柔和的语调对安依依说:“只要是阵法,就必定有阵眼,区别只在于藏得是否隐蔽而已。数量这么多的幻境,加起来需要的灵力绝对是个大数字,倘若不是有大型魔水晶作为阵眼,就是调动了周围地脉的灵力安大家,你能不能好好想想,极乐城公主的宫殿里有什么异常,或者她当时在做什么?说不定一个简单的细节,就是我们破阵的关键。”极乐城的公主,当时在做什么?无非是打棋谱,一个人下棋……等等,下棋? 安依依心中一动,却不大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否属实,可无论怎样,她都不打算说出去,因为她忘恩负义了一次,不能再做第二次。 这时候,安依依庆幸自己刚才为了装可怜,将头低下来,这让她露出破绽的可能性少了很多。为了骗过云出岫、苏越卿等人精,她几乎是超常发挥自己的演技,语气平稳又带了一点疑惑,自己都差点被骗过:“依依见到极乐城公主的时候,她正在看书,见我来了就将书放下,所以我没看到书名。极乐城公主不喜奢华,物件摆设无一不精巧雅致,宫殿内也没有任何禁制,依依又被封印了修为”说到最后,她的头埋得更低,声音也小的可怜“所以没发现任何异常。”君千遥闻言大怒:“你就知道这么点情报?”“安大家是被掳去的,又被封印了所有修为,对方也将她看守得颇为严密,能打听到宫殿布局与换班路线,已经非常不错了。”明明是云出岫主导的行动,君家却毫不客气地参合进来,瓜分好大一部分利益,却又不肯出力,这么难看的吃相,早就惹得众人不满。何况君家、祁连宗这两派都与药王谷走得近,明幽宫却因为先祖关系,与婆娑教丰着一定的交情,两大派系斗了这么多年,厌恶已经根深蒂固。 是以这位早就积攒了一肚子怒气,身份又足够的浊世佳公子将折扇一合,毫不客气地说:“君公子,我们可不是你的家仆,想耍威风可以,展现你超凡脱俗的智商可以,请换个地方,别在这里伤我的眼睛。 君千遥的脸色顿时阴沉下去,可苏越卿已是婆娑教教主,与君家现任家主平起平坐,他这个少主还没有冲撞的资格,否则就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当成让他下位的理由。但咽下这口气,却不是他的作风,想到苏越卿是为了安依依而落自己面子,君千遥凌空一道气力扫过去,安依依立刻呕出一口鲜血,支撑不住地倒下奔。 见安依依神色苍白,瘫软在地,苏越卿抓着折扇的手紧了紧,君千遥捕捉到这个细节,心中顿觉无比快意。是的,碍于身份地位,我不能与你针锋相对,可也因为这些,你难道能为一个妓女与我撕破脸? “纵然在最落魄的时候,师傅君子风度也未曾改变,谁料他唯一的同胞弟弟竟骄横无礼至此!”一直观察这些人动向的曲宁萱见到这一幕,登时大怒,随后神色又有些黯然:“我未曾想到,安依依竟会帮我隐瞒,与她一比,倒显得我枉做小人了。”玉清微拈了颗白子,淡淡道:“她还有良心,又一时气血上涌,才如此抉择。待清醒之后,她定会后悔万分,可瞒下了就是瞒下了,只能将错就错下去,倘若出尔反尔,只会死得更惨。” 曲宁萱知道玉清微说得很对,却叹道:“即便如此,我也算欠下她一份人情,若有机会,必将偿还。” 第一百三十六章 陷阱层出 对于曲宁蕾的态度,玉清微是不赞同的,在他看来,蛇就是蛇,哪怕一时良心发现,悔改得可能性也极小。可他素来不喜欢干涉旁人之事,略提一提已是极限,见曲宁萱心意已决,便转了个话题,赞道:“你的构思极好,这个阵法恰好是他们的克星。”听见玉清微的称赞,曲宁萱不仅没谦虚,反而轻轻地笑了起来,因为她也觉得,这是自己有生以来最完美,也是最杰出的作品。 从入住极乐城王宫以来,曲宁萱就没有掉以轻心过,幽篁与绯翎不准她练训练仙术,行啊!她练琴棋书画,总复合要求吧?可谁能知道,她以画作繁复的线条,浓重的颜色,来掩盖符咒浅浅的纹路。为了怕幽篁与绯翎发现问题,她甚至不敢在一幅画里弄一张符咒,往往是几幅画里的纹路与线条才能组成一个完整的符咒。当然,想要这些幻术符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幻境,还必须拥有顶尖的容器当做阵眼,而幽篁与绯翎送来讨好腐化她,由最高品质魔水晶制造的棋子,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仅仅这样还不够还不够,这么庞大的一个连环幻境,怎么能没有足够的灵力支撑?曲宁萱不能公然夺取极乐城王宫地脉中的灵力,那必会引起幽篁与绯翎的警觉,是以曲宁萱借学琴的机会,将灵力灌注到琴声中,凭着自己对灵力精准的掌握,以及对自然的亲和能力缓缓引导地下灵脉的走势。 这是一个润物细无声的过程,纵然幽篁与绯翎再怎么盯梢,却也没想过这一条,待曲宁萱将魔水晶棋盘炼制成阵法核心,锁住地脉灵气之后,大局便成。 玉清微赞叹曲宁萱的奇思妙想,更佩服她的努力与毅力,要知道,先前在沈家的时候曲宁萱就没有多少材料来练习绘制比较高等的符咒,成为散修之后就更没条件。更别说她天生缺少火属性,又几乎没怎么炼器过,说一句手法粗糙拙劣,已经是相当给面子了。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生手,却能瞒着幽篁、绯翎以及众多宫女侍卫的监视,在有限地材料下弄出这个琴音为线,棋子为眼书画为阵,层层叠叠环环相扣,生生不息,难以寻觅突破口的阵法呢?虽然以专业人士的眼光看,这个阵法的漏洞极多,可在灵力得不到补充敌方又不敢动用强大法宝,生怕招惹到幽篁与绯翎的情况下,已是最佳的选择。 见过这个阵法后,玉清微对曲宁萱的评价瞬间拔高了好几个等级,竟达到一倘若有幸不死,将来必成大器的层次。他也终于明白,君千棠为何愿意收曲宁萱做弟子,并尽可能多地给了她指导,毕竟修为可以用太多种方法提高,心性、智商和悟性却是非常难增加的。 玉清微起了爱才之心,又与曲宁萱颇为熟识,便极为直接地说:“我认为,你应该减少练剑时间。” 曲宁萱的笑容淡了下去,玉清微却仿佛没看到一样,继续道:“你根骨有限纵然思维极快,身体却难以反映,何况你又习惯了凡事动脑,利用自己强大的精神力以及对仙术的精妙掌握去应对问题。就算得到改变资质的丹药习惯也极难改过来,所以你不适合练剑。”玉清微这些话,没有一丝一毫贬低的意思,只是实话实说。 倘若按照网游里的职业划分来分类修真者,曲宁萱绝对属于控场型法师术士,这种职业往往都是很脆皮的远程,必须与敌人拉开一定差距。剑修虽然能以剑气遇敌,若遇上了同等程度的对手,归根结底还是以近身战为主,这是两种不同的战斗方式。若你不是修行速度远胜旁人,活一年等于别人活十年的顶级天才,就最好别尝试两者皆修行,就连隐隐为天下第一人的玉清微,走得也是近战路线,只是他实力强过旁人太多,远远一道刀芒就足矣秒杀一片,才造成他什么都行的错觉。 曲宁萱沉默片刻,方缓缓道:“我何尝不清楚这件事?千次百次的自我说服,无非都是不甘心罢了。”上古之行是她人生的转折点,让她学会了很多,比如一直修炼的九天清音诀、青冥御剑术以及日月星三套顶尖剑法,比如马上要修炼的顶尖功法魔恸天哭,再比如怎样利用环境布置有利于自己的局面,怎样演戏骗过别人,应对比自己强大的敌人,却也让她对剑术执着了起来。因为学自五皇岭中的剑术,已经是唯一能证明那段美好过往的东西了。 每当练习剑术的时候,她仿佛就看见了似严厉,实则柔和的温瑜喜欢吐槽打击她这个副官,却不动声色加以指导的北辰星岚,她其至会想起做错了事情,害得温瑜如此凄凉,可对她却真心实意的紫虚、正虚两位真人只可惜,这些鼻,她完全不能对玉清微说。 不过,玉清微说得也有道理,她只适合用脑,不适合用剑,在她的练习计划…中,仙术与剑术绝对不能同等比重,否则难以走向巅峰。 所以她想了想,便道:“我将练剑时间从每天三个时辰,缩到每天一个时辰,圣王陛下,您以为如何?”玉清微轻轻点头:“如此甚好。…,远程嘛,拥有自保的进展手段是非常必要的,每天一个时辰的时间虽然略多了一点点,对曲宁萱来说却是比较好的。 听见圣王赞成了,曲宁萱露出一个橡浅的笑容,只见她落下一枚黑子,一口气收了三个白子,刚要将之放到盒子里,其中一枚白色棋子却瞬间破裂。 曲宁萱将另两枚棋子扔到盒子中,手托碎片认真观摩,片刻之后,眉心微微蹙起,露出几分忧色。 她布置得连环幻境,当然不止找不到阵眼这么简单,要知道,这些幻境往往都是三五个共用一个阵眼,就算以力破巧,倘若不在一炷香时间内将拥有同一阵眼的幻境悉数毁灭,该幻境就会再次生成。而且,为防止有些法宝太逆天,一刷就毁掉几十个幻境,曲宁萱特意将拥有同一个阵眼的幻境画轴放在不同的地方,宁愿多浪费一点时间将它们用琴音构成的线与灵脉串起来,也不肯将它们放到一处。这也导致拥有同一个阵眼的幻境都分散得很开,中间少说也隔了二三十个幻境,哪里就这么巧,竟同时被人攻破?还是说,有人瞧出了问题关键? 曲宁萱潜意识里倾向“巧合…”可随着接二连三的棋子破裂,她的眼中不由流露一丝沮丧。 玉清微清楚曲宁萱对这个阵法寄予得极大期望,见她的沮丧不加掩饰,便道:“世间占卜演算之术何其多,凭此强行找到破解之法毫不稀奇,若你忧心未来,不如去我那里坐坐。 曲宁萱的奇思妙想,给了玉沿微一些启发,云出岫出生时,被天诅咒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纵然不关注八卦的圣王陛下,也将这件事情了解得七七八八。无论是为了通天之路,还是出于朋友之谊,又或者是强者对晚辈地期待,玉清微都不愿意曲宁萱折在这里。 “谢陛下关心。”曲宁萱拒绝了玉清微难得的好心,微微一笑,神色中竟带了些森冷的意味“就算找到破解方法,他们也未必走得出来,因为我还有后招。”漫天飞雪将玉姬的鬓发间都染上厚厚的白霜,冷得嘴唇发紫的玉姬望着一旁状况更加凄惨的龙在野,1小声问:“你真的没有能取暖的宝贝?”“有是有,可我周身灵力被抽得一点不剩,凄惨到快化为原形了,你根本取不出来啊!”龙在野无奈道。 玉清微推断的一点都不错,这群人能破阵,完全是依靠云出岫高明的占卜之术强行算出来的。 上天夺走你一样东西,往往就会给你另一样,云出岫虽然被天所诅咒,无论怎么修行,腿疾都难以治愈,可他的观星占卜之术,说是冠绝天下也不为过。只可惜他因为“悖伦孽种”之事,不信天命,纵然得了一身精妙绝伦地占卜之术,平日却几乎不用这等高明手段,只凭超高智商办事,久而久之,众人也就遗忘了他这等强横手段。谁料众人想不出破解幻境办法时,云出岫却取出罗盘,随意掐算,然后让人兵分三路,强行冲破好多幻境,到达三处不同的幻境,又在他的吩咐下同时打散,竟将不知处于哪里的阵眼击破。 这等卜算手段,只能用鬼神之术来形容,旁人看向云出岫得眼神也渐渐不对了,好在大家都知道破阵最重要,也就没人敢做小动作,谁料乐极生悲,在他们破掉三十多个阵眼之后,竟齐齐陷入夺灵大阵中,〖体〗内灵力被抽取了个精光! “设计这个阵法的人,必定极了解人类的心理。”苏越卿一路上就没停止过赞叹“我们破了三十多个阵法,正是心理最松懈的时候,对方便设计了几个考得颇近的同类幻境,只要在同一时间打破他们,就会悉数中招,真是……妙极了”… 安依依听见苏越卿的话,心中百感交集,不知是何滋味。 第一百三十七章 试问姻缘 绯翎姿态优雅地倚着汉白玉雕琢的石柱,右手轻轻摇晃透明的酒杯,看着鲜红如血的美酒荡起一圈圈涟漪,唇边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足以勾走任何人的魂魄。 云出岫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却平静到不可思议,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位绝世尤物,而是一个普通平凡,毫无吸引力可言的女人。 “亲爱的俘虏,你这样不解风情,实在让我难过。”绯翎眼眶微红,晶莹的泪珠似坠未坠,任何人见了,都以为这是一出痴心女子负心汉的烂俗戏码,但一听她的话,就会发现她完全是个女恶霸,“作为男宠,你应该学会如何取悦我,而不是对自己的主人冷着一张脸。” 倘若在这里的人换作苏越卿,纵然被“男宠”“主人”逼出火来,也定会言笑晏晏与绯翎你来我往,言辞之间深情款款,谁见了都以为他们是亲密恋人,云出岫则不然。他的态度冷淡至极,如远山初雪般的秀丽容颜上,充斥着不加掩饰的厌恶之情,声音也全是排斥的意味:“就算我是俘虏,也不是你的俘虏!” “我明白我明白,你不是我的俘虏,而是玉璇妹妹,无论在方才的争上,还是……”绯翎暧昧一笑,**无限,不得不让人感慨她情绪收放之自如。只见她靠近云出岫,在他耳畔吐气如兰,“一个虚幻的影子,值得你这么多年的痴迷吗?” 云出岫能高居年轻一辈三大智囊之一,智商堪称可怖,早在安依依用传讯晶石对他通报曲宁萱的信息时,他就已经将曲宁萱的性格猜到了七八分,从而确定,就算自己的行动失败了,以极乐城公主的性子,也九成九不会杀他。总之,无论如何,他都要想办法见到她再做打算,谁料夺灵阵法启动,将绝大部分人都制住后,这个名为绯翎的魔族女性就从天而降,将他们全部带走,这让云出岫非常暴躁。 他的心是一座冰封的死火山,安依依带来的消息却让灰烬重燃,面对破坏自己计划的存在,云出岫实在很难克制住不住上涌的火气,所以他开始对绯翎喷洒毒液:“痴迷与否,都是我的事情,与你这个自认为能征服全天下男人的老女人没关系。” “哎呀,我理解,相当理解。”绯翎面上带着甜甜的笑意,嘴里却毫不留情地往对方心口戳刀子,“不过,真是遗憾,玉璇妹妹已经知道你为什么执着于她。有了这个开头,无论你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她都会认为你拿她当替身……这真是个不错的开始,对吗?” “那又如何?”云出岫不为所动,“她爱不爱我,很重要么?” 绯翎听见这个回答,不由露出一丝赞许的神色。 很好,就是这样,你不需要光明,不需要爱,不需要拯救。你是天生的魔物,就应该堕落于最黑暗的世界,只有魔族会欢迎你,只有魔族会接纳你,只有魔族才能理解你的执迷,你,绝对不需要任何温暖。 这样一个智谋出众,占卜推演之术过人,外加心黑手辣的存在,倘若加入魔界,该是多么有用的助力啊!只是想一想,绯翎都忍不住激动得发抖。 她与幽篁这种**贪欲化成的天魔,魔界要多少有多少,可像云出岫这种偏执到纯粹,天赋又如此之高的人类,三千世界几万年光阴,也未必能出一个! “启禀二城主。”门口传来侍女的声音,“公主殿下想要见您。” 听见这句话,绯翎下意识地望向云出岫,见他终于绷不住冷淡的表情,真放声狂笑一场。想到自己看中的又一个魔族备选,绯翎微微扬起唇角,并抬高声音,吩咐道:“你和公主说,我这里没有旁人,请她过来一起品茶吧!” 侍女领命而去,绯翎轻轻挑起云出岫的下巴,神情中满是恶意与轻佻:“求我的话,我就让你见她,如何?” 云出岫扫了绯翎一眼,语气毫无起伏:“我求你。” “真没意思……”绯翎意兴阑珊地挥挥手,将云出岫的轮椅推到不远的珠帘后,设下结界,就随意拿了本书坐在椅子上,等待曲宁萱的到来。 曲宁萱在侍女的引领下走进绯翎的寝宫,却突然感觉浑身上下一凉,不着痕迹扫视四周又没发现什么不对,心中不由浮起一抹淡淡的疑惑。 总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猎食的猛兽盯上了……是幻觉么? 还没等她仔细想,绯翎就热情无比地迎上来,故意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云出岫的视线,察觉到结界内杀气大作,绯翎笑得更加甜美。 只可惜,不能看到未来族人的表情,哎呀呀,以后定要捞回本。 心中转着小算盘的绯翎亲昵挽住曲宁萱的手臂,故作不高兴地说:“你平常都不来看我,今天却来得这么早,果然是生了我的气么?” “绯翎,我平常不来的原因是……”曲宁萱想起无意中在绯翎寝宫中见到的隐秘场景,脸上浮现淡淡的红晕,却很快就压下,“我并未生气你闯入阵中带走所有人,我只想问问,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俘虏。” 绯翎眼泪流转,笑语嫣然,声音甜得像蜜糖,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无语凝噎:“你也知道我的性子,这些人既然敢来,就要做好倒霉的准备。我已经派人筛选了,长得漂亮的,就送去好好**,让他们学会怎么服侍主子,长得不好看的,就只能做苦力或者花肥喽!” 我就知道是这种结果……对幽篁与绯翎掉了一地的节操,曲宁萱已经不指望了,她只是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忧色,有些为难地说:“我有个极好的姐妹,很可能混进队伍打算伺机救我……” 话音未落,曲宁萱就死死地盯着珠帘,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未来族人,你也太不争气了吧?知道她不是仙府第五层的原住民,而是与你一道的外来修士,竟克制不住让灵务暴乱了?不过,玉璇妹妹的感知能力好像又上了一个台阶……绯翎撤了结界,故作无奈地将珠帘也掀了,方委委屈屈地说:“我知你极不喜他,却又有点事情想找他谈,才出此下策……” 鬼才信你! 曲宁萱掩在宽大袖袍中的手已经紧紧握拳,若不是打不过绯翎,她真想一拳砸上去。 如果知道云出岫在这里,她刚才就不会说出那句话,不,她绝对不会走进来! “玉璇妹妹,别这样看着我,我也很无辜啊!”绯翎看戏看得叫一个欢乐,演戏演得更高兴,“云公子占卜推演之术天下无双,否则也不能强行破去你精心设计的阵法,我听见这个消息,大喜过望,就请云公子为我算一卦,看看我的良人在哪里。” 这句话吐糟点太多,曲宁萱沉默了许久,才无力地说:“你需要良人这种东西?” 绯翎故作娇羞:“当然,找到良人再杀掉他,省得他妨碍我醉生梦死,这种事情,就算知道,你也就别点明嘛!” 自从曲宁萱进入他视线的那一刻,他就再也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心中有个声音不断叫嚣,是她,就是她,你要找的人,就是她。 仔细看看就能发现,除了初见的气质之外,她一点都不像百里婉柔,可不知为何,熟悉的感觉挥之不去,好似在梦中,又仿佛在前世见过她。并在她用平静的目光望向他的时候,差点想落泪。 就好像,前世亏欠她太多太多,今生必定倾尽一生来还。 以绝对的冷静压制下这些汹涌而起的莫名情绪,云出岫出言道:“你也是外来修士?” 他的声音极好听,仿若玉石撞击,清朗悦耳,配上他清冷秀丽的容貌,几乎能令所有不知底细的女性对他生出无限好感。可曲宁萱想到他的丰功伟绩,只觉得说不出的厌恶,仿佛自己面对的是一张画了美人皮的恶鬼,所以她破天荒极没有礼貌地偏偏头,压根不搭理他,只是问绯翎:“绯翎,什么时候能让我去见朋友?” 绯翎本意只有二个,一,让云出岫见到曲宁萱,二,让云出岫知道曲宁萱是外来修士,虽然目的悉数达到,但为求保险起见,她眼波流盼,轻声道:“你让云公子为你占一卦,我就告诉你。” 说罢,她望向云出岫,笑道:“玉璇妹妹似是不信你的本事呢!你先为我占一卦,算算良人在哪,再算算她的,可好?” 云出岫略扫几眼绯翎面相,再观了一下她右手掌纹,便随口道:“在你诞生之时,以及前半生最为危难之际,两次救了你的那个人,就是你的良有人。” 绯翎原先不过想借此逼得曲宁萱加入进来,未料云出岫竟算得这样准,一口就戳到了她的伤疤与心事,可她早已练得百毒不侵,明明心中不住滴血,面上却微笑依旧:“玉璇妹妹,你要不要算一算呢?” 朋友性命与通关钥匙都掌握在对方手里,曲宁萱不得不认,所以她伸出右手,在云出岫面前晃了晃,就以极快的速度收回来。 对于这种极端抗拒的态度,云出岫面上未显,心中却不悦至极。可他也明白,倘若不是绯翎,曲宁萱第一时间就会走人,所以他倒真掐指开始算曲宁萱的姻缘,并决定无论是谁,回去都想办法搞死。谁料过了一会儿,云出岫抬起头,神色有些诡异,语气也带了此不可置信:“她的良人……是我。” 第一百三十八章 初闻天符 听见云出岫这样说,绯翎先是一怔,然后犬笑起来,曲宁萱的神色却变得极冷。她破天荒正眼望向云出岫,脸上满是毫不掩饰地鄙夷之色,说话也极不留情面:“明幽宫少宫主,天下三大智囊之一,名满天下的云出岫云公子,我未曾想到,你竟是一个这样卑鄙而愚蠢的人。”说罢,她径直拂袖而去,竟连来此的目标都不管不顾了。 绯翎见状,知道曲宁萱是真的生气了,便抿唇微笑道:“见到倾慕之人昏了头可以,却别用一眼就能看穿的招数啊!玉璇妹妹可不是一见你就神魂颠倒的普通女子,你这样做只会适得其反,看,她生气了吧?”扔下几句话,绯翎也追了出去,便没看到云出岫接下来的表情。 话一出口,云出岫就难以克制心中的愤怒与愕然,以他的心性,定不会当众说出这种话,可方才他一得到结果,就无意识地将之脱口而出,就好像是……非常期待对方的反应? 这种无来由的诡异情绪……云出岫的神色也冷下来。 他可不允许自己被什么东西,哪怕是前世残留的一丝情绪给控制。 曲宁萱越走越快,却禁不住绯翎用瞬移来作弊,只见绯翎拉住她,柔声劝慰道:“玉璇妹妹,云出岫的反应不似作伪,否则以他的心计,断不可能做出这等愚蠢之事,你也别太生气了……” “我没有找个好男人嫁了从此就高枕无忧的打算,自然不会被这种事情影响。 绯翎姐,看在你一直很照顾我的份上,我想郑重地和你说几句话。”曲宁萱停下脚步,一字一句道“这种什么良人良缘的算命,根本就不可靠,感情是在长久的相处中水到渠成的,人品也必须经过时间的考验才能看穿倘若我因为所谓的卦象”说到这里,她勾起一丝轻蔑的笑意,顿了顿才继续说“就放下芥蒂,与云出岫在一起,那我的脑袋不是被烧坏了,就是被控制了。”仙族向来将天命奉做金科玉律,魔族却不然,他们素来是六界种族中最狂放不羁的一支。如果真尊敬天命他们就会乖乖呆在贫瘠的魔界忍受一切不公,哪会违背创世神太初的意愿大举入侵仙界?正因为如此,曲宁萱的话并没有被绯翎指责为狂悖之言,反让她认真思索起来。 曲宁萱见状,就知道有戏,她虽不明白徘翎为何老想将她与云出岫凑在一起却知道自己必须想办法扭转这个局面,最好的方法就是让绯翎弄明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所以曲宁萱趁热打铁,说:“我就问一个最简单的问题,倘若你的“良人,与幽篁发生冲突,只能活下来一个,你会维护谁?、“幽篁他根本打不过……”绯翎下意识地吐出半截话,却立马怔住,过了好一会儿她方轻轻望向曲宁萱,叹道“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我竟然到现在才明白。” 与其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等下去,将所谓的卦象当做救命稻草,还不如珍惜眼前之人。难道一个虚无缥缈的卦象一份残存的痴念,真的能抵过这么多年相处的感情?幽篁与绯翎对这帮修士来说自然是强的很,在魔界却属于战斗力弱得掉渣的辅助人员,玉清微云出岫之类的人飞升到魔界说不定过个几年修为地位就比他们高了。偏偏绯翎爱慕的却是魔界战将之一,毫无异议的大众情人像绯翎这样爱慕他的女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自己心心念念惦记的救命之恩,对他来说却是举手之劳,记都不会被记住。就算他真是自己的良人,历尽艰难得偿心愿又如何?说不定婚礼当天就被旁人弄死,即便没这么凄凉,以后也讨不了好去,谁让种族限制了她的发展呢?魔族,到底还是个强者为尊的种娄啊! 想到自己妄作游戏人间,却一直破不开贪痴嗔,还没有一个年纪不足她零头的小姑娘通透,绯翎不由汗颜。为此,她更坚定了将曲宁萱拉入魔界的信心,甚至连部门都帮人家选好了,便问:“玉璇妹妹,不知你卜卦能力如何?”“我不信天,不信命,只相信自己,这种心态,怎么可能算得了命?”曲宁萱耸耸肩,毫不犹豫地说。 对修士来说,炼丹、炼器、画符之类的事情,就算没天赋,修为高了也是一通百通的事情,就是与专业人士想比,水平差很多罢了。可唯独观星算命这玩意,曲宁萱真没辙了,因为接受十八年唯物主义教育的她绝不可能全心全意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尤其是所谓的观星。 这种心态带来的结果就是——她会算命,却绝对不准,还不如不算,毕竟一个自己都不信命的人,怎么能算得了别人的命? 听见曲宁萱这样说,排翎失望至极,却马上打起精神,说!”不是说要救你朋友的吗? 我们走吧!”曲宁萱没挪动步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不欲太多人知道自己外来修士的身份,能不能将她的影像给你,你将人提出来?” 对于这个小小的要求,绯翎自是满口答应:“将影像给我,你先回宫等消息吧,我马上就来。”曲宁萱取出温馨的影像,将之交给绯翎,转身回宫,心中却捏了把汗。 拜托,你们千万要像我想的那样,在混进散修大队的时候,叶希晨扮演水沐珩,玉姬扮演温馨啊!要知道,幽篁与绯翎未必会对外来修士怎么样,出于谨慎的考虑,自然是能少暴露一点就少暴露一点。将事情推到不曾存在的“温馨”身上,总比有个明晃晃的目标好! 曲宁萱的运气一向不错,这次也不例外,她前脚才到自己的寝宫,绯翎后脚就带着“温馨”来了。见玉姬精神状态还好,曲宁萱终于松了一口气,说:“吓死我了,你竟这样冒险……”玉姬心领神会,立马回答道:“若只有我一个,断断不敢这样做,幸好有人陪着……” “有人陪着?莫非是那个讨厌的龙在野?”曲宁萱微微蹙眉,做戏做到底,反正龙在野说了得到灼灵丹后,他就想办法弃了龙族身份假死,应该不在乎名声受损……,………吧? “别这样说,他除了…奇怪一点以外,还是很仗义的。”玉姬犹豫了一会儿,对龙在野“回归本真”时的状态做了一个比较谨慎的评价,又道“若非他死缠烂打,让好友无忧公子帮忙,我又请到了墨前辈,我们也根本混不进来………” 曲宁萱猜到所谓的墨前辈是君千棠的假身份,却没往摧心魔尊墨千寒那方面联想,也就没露出任何失常的表情,只是望向绯翎,绯翎见状不由微笑道:“明白明白,顺便帮你们把这些朋友也弄出来,对吧?”听见绯翎这么干脆地答应下来,曲宁萱郑重地向她鞠了一躬,并道:“绯翎,谢谢你。” 绯翎眨眨眼睛,有些俏皮地说“现在别忙着谢我,待会有你高兴的时候。” 听出绯翎的潜台词,曲宁萱有些好奇地问:“哦?难道有什么好事?”绯翎取出一枚令牌,塞给玉姬:“这位姑娘,麻烦你去将自己的好友带出来吧!他们被关押在哪里,自然会有人带你去的。” 对于主人的逐客令,玉姬不可能不识趣,所以她接过令牌,给了曲宁萱一个“放心”的眼神便告退了。绯翎拉着曲宁萱坐下,问:“你可知我们主人,也就是禹宸仙府之主,最擅长什么” 曲宁萱仔细想了很久,最后只能略带尴尬地摇摇头:“我只知仙府五层这样设计,大概考验得是什么,却不知贵主人最擅长什么。”“要不怎么说你幸运呢?”绯翎微笑道,这个笑容不带任何媚意,看上去真是温婉秀丽极了,只听她用一种极为自豪地口吻说”“主人便是在六界地位都尊贵非凡,数量更是极为稀少的天符师。”天符师曲宁萱刚想问这是什么,绯翎就解释:“天地初开之时,世间并未有文字,人们领悟天地至理,将之作为图像绘下,随后又演变成文字。如今世间传承的符道,或多或少都离不开文字构成的咒语,已经落了下乘,天符师却不然。他们摈弃约定俗成的条条框框,用心品味这个世界,随手绘制寥寥几笔,便蕴含天地至理。但这个职业得传承非常麻烦,因为天符师必须拥有极高的悟性与对自然的亲和力,更要有很强的创造力,不受世俗的局限,尽情挥毫泼洒。整个仙府第四层,就是主人三道天符构成,你可以想象,天符师有多么强大。 “看你的神情,应该猜到我要说什么了吧?”绯翎见曲宁萱露出惊讶又不敢置信的神情,便微笑道“你能瞒着我和幽篁,在有限的材料下设计这么一个陷阱,的确很有天分。我们召集了前几层的主事者,询问过你的表现后,大家一致觉得你很不错。偏偏你们外来修士的修为太低,很难通过仙府第六层的考验,所以我们决定开放权限,直接送你到仙府第七层接受考验主人一缕神识的考验,你敢不敢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幽兰静放 仙界,忆空山,织云殿。 一位少女坐在梳妆台前揽镜自照,脸上满是迷醉之色,仿若被镜中之人绝色的容颜迷得神魂颠倒,不可自持。过了很久很久,她才幽幽叹道:“世上竟有我这般美丽的女子,这可让别人怎么活啊!” 曲宁萱一进来就看见这一幕,不由满头黑线,幸好她早就习惯兰静时不时的自我陶醉,所以极冷静地吐槽:“静儿,你怎么又犯癔症了?”事实上,曲宁萱觉得,自己娄发疯也不大远了,至于事情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必须从禹宸仙府第七层说起。 禹宸仙府之主玄青仙人留了一缕神识在仙府第七层,想得到他的传承,就必须通过他本人的考验,谁料曲宁萱刚被仙府前几层的主宰者联手传到第七层,玄青仙人就现身了。只见那个慈祥的白胡子老头一见到她,就开始发疯,用一种狂热的,追星族终于能见到粉丝的激动表情冲到曲宁萱面前,热泪盈眶地说什么“兰泠仙子,您果真没有死…”“未想到老朽有生之年,竟能再次见到兰泠仙子您!”等等。 曲宁萱被他的话秀得满头雾水,连连分辨自己不是什么兰泠仙子,大概是她的态度太过坚决,玄青仙人就生出几许疑惑,用神识检查了曲宁萱一遍,却好似恍然大悟般,自然自语道:“你并无前世记忆,莫非当年受伤太重”“不对,这等魂魄强度与齐全程度,不像” “我明白,原来一切都要靠我,你不是兰泠仙子的转世,你就是兰泠仙子,我的设想是成功的,我会是最伟大的天符师!”见到他这等研究狂人的架势,曲宁萱不由心里毛毛的,暗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个错误的决定,可玄青仙人压根不等曲宁萱插嘴,就开出条件,说什么只要助他完成一个实验,就同意将天符师的传承交给她,通天之路什么得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这些条件太有**力,都走到这里,实在没有临场退缩的道理,所以曲宁萱就硬着头皮顶上。谁能想到,转眼之间天翻地覆,她竟来到了第一次六界之战还没发生,祥和安乐,歌舞升平的仙界,成为至清圣物“素凝优鼎”化形的天界十三真仙之一,衡天者兰泠仙子,并拥有了一个同族穿越女妹妹,兰静呢? 想到这里,曲宁萱不由扶额,如果玄青仙人说得没错,成为兰泠仙子是她注定的宿命。那自己的任务,估计九成九是看住“妹妹”兰静,别让她祸害苍生。 兰静一听见曲宁萱的声音,就放下铜镜,刻意用咏叹调说:“老天,您生出了我这等倾城绝世的女子,为何还让世间有一个兰泠?天啊1 你错堪贤愚枉做天: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1”窦娥冤……不是这样用的吧? 曲宁萱拦住打算泪奔而去的兰静,轻声道:“静儿,你能冷静下来,和我认真谈一谈吗?” 兰静终于停止耍宝,只见她垂头丧气地说:“姐姐,你能不能别站我面前?对着你那张脸,我这个女人都想犯罪了。”没错,除了喜欢做玛丽苏梦的穿越女妹妹兰静外,兰泠的长相是第二个令曲宁萱受不了的地方。虽说没有女子不希望自己长得漂亮,可曲宁萱对自己的容貌相当满意,就算沈玉璇的容貌与兰静一比,连渣都不是,她也不想要这幅美到陌生,让她天天胆战心惊的容颜啊! “静儿,别再开玩笑了,我和你说正事。 ”曲宁萱叹了一口气,见兰静乖宝宝样坐好,才无奈道”“你马上要去府学……” 她才说一句,兰静的眼睛瞬间就亮了,猜到她在想什么的曲宁萱在心里不住摇头,脸上却流露一丝哀伤与难过:“我虽为十三真仙之一,可你也知道,作为衡天者,我必须绝对公正不说,连半个朋友都不能有。若论权势,竟连仙界随意哪个山主岛主都比不过,若你以为天下人都爱你一个,所有人都会围着你转的性子不改,万一你闯了什么祸,我也保不住你……” 曲宁萱一打悲情牌,兰静立马慌了,她围着曲宁萱团团转,又撤娇又下保证,曲宁萱摸着兰静柔软的头发,轻轻叹息。 兰静是个好姑娘,虽然对于她用海量功德兑换容貌气质出身的做法不敢芶同,可曲宁萱观察了兰静一阵子后,就发现这个看上去很脑残的穿越女,实际上是个温柔善良的好妹子。估计是穿越之前年纪比较小,兰静身上并没有一般穿越女的冷漠自私,更没有那种“能当我亲人是你的福气,你必须对我好,捧着我,否则就很恶毒”的脑残心思,相反,她属于那种“你对我好,我就掏心掏肺对你……的傻孩子。由于想家,兰静每天晚上都偷偷躲在被子里哭, 泪水打湿枕畔也不知道。由此可见,她并不是像自己一样,没办法才选择穿越到异世,而是一时头脑发热,自己选择的。 一步走错,从比不得不在后悔中渡过,只能天天看着镜中兑换来的绝色容颜催眠自己我是玛丽苏,我会得到所有人的爱,我将翻云覆雨颠倒众生,否则难以支撑下去……曲宁萱能理解兰静的心态与做法,却不代表她愿意兰静真这样一路自我催眠下去,虽然在曲宁萱的诱导之下,兰静已经摈弃了一些幼稚的心态,成熟了不少,可曲宁萱却觉得还远远不够。毕竟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旁人都是活生生存在的,而非围着穿越者转的无脑n,倘若不肯接受事实,永远只活在幻想之中,迟早有一天要吃亏! “姐,你别难过了,我听你的就是”兰静听见曲宁萱的叹息,眼眶就红了,偏偏她嘴笨得只能说这一句,曲宁萱见状,便问“你可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兰静见曲宁萱终于理她,连忙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姐姐,倘若不放心的话,你可以没收我的镜子啊!”“没收了你的镜子,你随时可以凝水做一个。”曲宁萱点了点兰静的额头,轻声道“你天性惫懒,白白糟蹋了好资质,若非我天天守着你打坐调息,你连入学的资格都没有到了府学之后,切不可将每日的功课落下,记住了吗?、,兰静闻言连连点头,曲宁萱却知道,她不过敷衍自己。没有生存压力,生活无忧无虑,还有一个没有实权却地位极高的姐姐,谁都会觉得,自己不要努力。可是,衡天者这个身份,真没什么好一作为天定的仲裁者,衡天者必须保持绝对公正的立场,做出最公正的裁决。 为此,衡天者都是独来独往,不能有朋友,更不能有亲人,否则很容易偏颇。若非兰静刚化形太〖兴〗奋了,被人以为是神经病,谁都不愿收留,也不至于扔到她这里来。 想到这里,曲宁萱不由叹息,当初来仙界之时,她的内心除了惶恐不安外,更多得是说不尽的欢喜,满以为自己能学到一大堆东西,回去后足以大杀四方,不看任何人的脸色。谁料仙人用得都是仙元力,与修真者用的灵力完全不是一个体系不说,后者〖体〗内也修不出前者,更别说用出以仙力为基础的仙术了。但衡天者的日子太过寂寞,不努力学习,又如何打发时间?要知道,由于害怕旁人发现不妥,曲宁萱连与另两位衡天者镜越仙君、恒阳仙君的书信往来都减少了,这两位仙君只以为曲宁萱受容貌所困,不喜人群,就帮她挡了公务,反正一般审判只要衡天者裁定即可,天界也鲜少发生需要三位衡天者齐聚的重大事件,久而久之,众人只知仙界第三位衡天者为兰泠仙子,却不知她长什么样子,也算难得了。 “姐姐,如果我走了,你会不会很孤单?”兰静打量了一圈空荡荡的织云殿,突然有些不舍。虽说这几个月的生活让她无聊到快发疯,可到了要走的时候,兰静又有些舍不得。 曲宁萱轻轻笑了笑,说:“我说很孤单,你就不走吗?” 听见曲宁萱这样说,兰静的脸霎时间就红了,曲宁萱知兰静定是在自我唾弃,不由摇摇头,淡淡道:“我素来喜静,早就习惯了这样孤单的日子,一卷书捧在手上,就能消磨一整天。何况恒阳和镜越两位仙友还经常捎东西给我,比如那套战棋,我就很喜欢,一场战争能研究很久。你却不同,你生性活泼,很难坐得住。在府学,你一定能交到许多朋友,过着更加精彩的生活!” “我知道了!”兰静见曲宁萱这样说,心中越发惭愧,但想要离开织云殿,去各处走走看看,肆意游玩的渴望压倒了一切。所以兰静用力咬了咬下唇,一边唾弃自己的自私,一边用极坚定的态度地说“姐姐,我会经常写信给你的!”曲宁萱微微一笑,并不答话,却在独处之时,轻声叹息。 仙界府学相当于世俗界的国子监,也不知道自己送兰静去那里的决定是对是错,可她不能一辈子看着兰静,不是么?正如她所说的,衡天者必须绝对公正,所以,无论兰静日后做了什么,她都不会偏帮,毕竟,谁都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第一百四十章 仙界暗流 叽叽喳喳,喜欢耍宝的兰静一走,织云殿顿时犟旷起来。 曲宁萋本就喜静心中又存了事情不敢与外人交流倒也不觉得织云殿中独处的日子难挨可这段时间习惯了关注看上去很惹人厌实际上很傻很天真的穿越者后辈待兰静一走曲宁萱不免觉得有些沉闷。她摇摇头暗道人类果然是群居动物天性怎么样都改不了。 不过曲宁萱素来不是那等悲春伤秋之人所以她将时间全huā在看修炼与战棋游戏上前两者能充实她的知识与视野后者让她脑子飞速旋转锻炼洞察力、判断力与大局观都是时间的好选择。鉴于仙界时光悠长曲宁萱没有将自己逼得太紧闲时也会养养huā弹弹琴先前不练这些是迫于生存压力没多余的时间。 如今处在绝对安逸的幻境里无论怎样修行修为都带不回去为何不多huā点时间在这些风雅的面呢? 虽说仙界等级制无妖鬼三界严苛却仍旧有高下之分作为衡天者的妹妹兰静无疑拥有一定的特权比如与曲宁萱通信。只是她必须用府学提供的纸与笔写信而且这些信都会经过专人检查还不能用其他式联络曲宁萱。而兰静也惦记独居织云殿的结界隔三差五就要写信回来只不过那洋洋洒洒厚厚一叠的信件与其说是家倒不如说是“小说”更加恰当一点。 曲宁萱不清楚仙界的情况所以她把兰静的每封家都看得非常认真对于这个陌生的世界她迫切地需要掌握情报这也是她将兰静送去府学的原因之一。作为仙界的国子监府学绝对是仙界高层的缩影只要兰静多接触一些人多写几封家回来曲宁萱就能凭着她提及的一些小事将仙界的关系猜个八九不离十。 1府学里的二世祖好多也好讨厌!1兰静家的开场白就是一连串抱怨1那群白痴都喜欢高高在上鼻孔朝天地看人喋喋不休地炫耀自己的爹是谁娘又是谁叔叔伯伯爷爷奶奶……多么大名鼎鼎。这群二世祖登徒子见到我就一脸猪哥相看我没人护送还以为我是普通学生或者特优生很好欺负巴巴地凑过来。我报上姐姐你的名字哈哈他们一听吓得脚都软了。1 曲宁萱看着这份家几乎能想象兰静写信时眉飞色舞的样子不由微微一笑回信道“未曾想到府学风气竟如此之差贸然让你去那儿是我的不是既然不喜欢可否想过要回来?另外特优生顾名思义应该是指府学特殊招进去才华横溢的年轻仙人们登徒子与猪哥两个词何解?” 过了几天更厚的“家”到了曲宁萱上只见兰静在信里写道1这两个词汇姐姐你就别深究了反正不是什么好意思上次我说得话偏颇了一点大概是这张脸惹的祸?其实府学里的很多学生对同阶层的存在还是很好的只是这种“平等”让我很不舒服罢了。我自认不是什么大人物无法和他们处到一块去可去接触普通学生对又对我好一通冷嘲热讽说我虚伪……我真弄不明鼻仙界不应该是光明美好没有冲突的吗?为什么双会对立成这样?1 对于兰静的疑问曲宁萱没有回答。 飞升上来的仙人。心性品格都经过了严格的考验自然相当不错可土生土长的仙人也不少。虽说在大环境的影响与〖道〗德法律的约束下这些起点更高的年轻仙人中不至于出什么人渣败类否则受害者直接敲响天门鼓惹得衡天者出裁决谁的面子都不管用可这不意味着阶级矛盾不存在。 兰静不清楚普通学生为什么骂她曲宁萱却能猜到无非是倾慕兰静容色出身又比较好的男学生在暗地里搁下狠话之类毕竟雄性在争夺雌性的时候智商普遍会下降很多。可曲宁萱能对兰静说因为你长得太漂亮别人怕麻烦才不肯理你或者你只能与太子党交往与普通学生不是一个世界的么?如果她说这种混账话估计得先扇自己两个光所以曲宁萱只能保持沉默。 不过再看了一遍兰静写来的家曲宁萱眉间露出一丝忧色。 对于六界大战的事情她略了解一些听说当初就是仙界内乱创世神太初布下的保护结界从内部开才让妖、二界联军大举入侵。 兰静寥寥数语也让曲宁萱察觉到仙界的阶级矛盾颇为尖锐莫非六界之乱就快到来?想到最后一个可能曲宁萱不由了个寒战。 作为开天辟地以来第一次席卷六界的大战,六界之战阵情必生灵已经无法计算唯一能知道的是作为矢定的冥府之主随意改千把个人生死都不会受影响的鬼帝为送枉死之魂入轮回担下以亿为基数年岁的惩罚至今不知是何下场。要知道这还只是枉死的绝大部分都是人类的生灵呢!倘若算上全民参战的仙妖三界以及大部分生灵都卷进去的灵界与毁了一小半的鬼界…… “随便穿越这种事情真心习惯不了啊!”努力忘记自己才可怕的猜想曲宁萱双抱膝闷闷地说“再这样遭遇几次迟早会精神分裂的还有青玄仙人真的可靠吗?逆转时间空间这种事情一个刚, 刚领悟时空法则的天符师就能做到?怎么想都觉得好不可思议青玄该不会是哪位大能的马甲?” 想到这里曲宁萱默念咒文右中幻化出一个长得很像“沈玉。 璇”的布偶娃娃捏着熟悉的娃娃她心中疑虑更深。 上一次灵魂穿越兑换的三样东西一样都没带过去这也是曲宁萱弄不清自己到底在幻境中还是又一次穿越了的原因可这一次灵魂穿越替身娃娃竟莫名其妙的跟过来了。难道这意味着上次就算出了事她也不会有危险这次却不一定么?可这个没有生命的东西怎么能知道自己是安全还是危险?还是说她想多了? 曲宁萱迫切地等待兰静下一封家希望知道更多仙界的情况谁料兰静下一封家几乎全是描写府学见闻并告诉曲宁萱自己又交了一个叫做碧染的好朋友。可这次兰静的家后却附了府学副山长十三真仙之一鸿羽的指明那名叫碧染的女生是子希望曲宁萱写信让兰静离子远一点。 光与暗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为了维持仙界的光明美好滋生于仙界的阴影与污垢会凝聚起来渐渐拥有生命直至子诞生。 仙界自负公平公正自然不会贸然处死一个无辜的孩子哪怕那是令他们一见就生出极端厌恶之心的族。皇正是考虑到对这种心态以提供界特产的珍贵材料为代价请对将子交给界至于交接时间就选在每一万年的创世神生辰庆典五界互相开放结界的狂欢之际免去互相猜疑的困扰。三大上仙商谈之后慷慨应允若曲宁萱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叫碧染的女孩应该是第五个诞生的子,也是第一个女性子入府学估计也是就近监视? 曲宁萱了解兰静的性子便不直接说这件事只是回信道“听说你的新朋友是子?” 1碧染虽是子为人却非常好!1兰静急急写信来辩解1她虽无法修行又被别人排斥却非常积极乐观。她喜欢下厨经常给我们做些精致的小点心……1 见到这封信曲宁萱只能扶额叹息。 兰静同学你忘了你是至清圣物化形的存在么?就算碧染心无恶意她〖体〗内的浊气也会与周身溢满清气的你产生冲突你与她接触久了真的不会频频倒霉还老是生些小病么? 想到兰静那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曲宁萱摇了摇头没再劝这个天真又好心的妹妹。 碧染看上去人格魅力极为惊人与兰静的关系也越来越好因为兰静家的内容经常是“碧染又给我们做了好吃的”“可恶言默这个木头又是第一”“骚包孔雀还是不改huā心本质”或者“今天昭华上仙居然到了府学他好帅啊我要晕倒了”之类的虽然平平淡淡却总能让曲宁萱露出会心的笑容。 兰静的家平均是一周一封间隔短就是生了趣事间隔长就是他们出去历练两三个月没有音讯也是常事。这次兰静家一月未至曲宁萱完全没觉得什么不对谁料另两位衡天者镜越仙君与恒阳仙君的造访却破了曲宁萱平静的生活因为镜越仙君第一句话就是“兰泠你可知道府学出命案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情谊裂痕 仙界灵气系纯至浓郁之所,共有五处,其中灵气最充足的原初山脉被圈为禁地,修筑了供奉创世神太初的圣殿,另外三处则是天界三大上仙的道场,最后一处就是仙界府学与各类学院所在的颂泉山脉,也是整个仙界后备力量的基石。 无论你是土生土长的仙人,还是飞升上来的强者,都不可能不去颂泉山脉走一趟。别想着自己在下界活了那么久,也算个呼风唤雨的大人物,现在却跑去当学生很丢脸。要知道,野路子在仙界很难混的,倘若仙骨打熬得不好,以后修为就止步于某个境界,除非得到改变根骨的灵药,否则莫想前进一步,由此可见颂泉山脉诸多学校对仙界的重要性。 府学等同仙界国子监的府学,自然被无数强横阵法保护,那儿实行封闭式的精英教学,教师与工作人员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实力与心性绝对过硬的散修,山长由三大上仙之一的慕祈上仙名誉担任,十三真仙中的鸿羽、安瑞两位仙君作为副山长,坐镇府学,堪称阵容豪华。 谁能想到,就是在这样安全,过去从未出过事的府学中,竟有人莫名被杀,而且死者的来头还不小! 府学小huā园一角,三个相貌气质都极为出色的男女聚在一起,只见兰静左右踱步,嘴里一直嘟哝着“怎么办?碧染会不会有事”心烦意乱至极。 “兰静你上蹿下跳的,还嫌事情不够乱吗?”言默原本就心情不好,见兰静如此,便冷冷喝道“想碧染不出事,就努力为她洗刷罪名啊!在这里吵吵嚷嚷,诅咒她出事,这算什么本事?” 兰静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平素冷心冷面的言默:“我上蹿下跳?如果不是我抬出姐姐的名字碧染早就被那个泼妇一掌打死了,怎么可能拖到现在?你说我见不得碧染好?可笑!你倒是说说,我哪点需要嫉妒她?”说到最后,兰静的情绪已经无法克制。 府学的生活,压根没有她向曲宁萱说得那么好,美丽的容颜让她拥有了浅薄之人的痴迷与追捧,也让许多人认为她是个huā瓶。沉浸在虚荣中的她被第一次的考试成绩狠狠打击后,便与狐朋狗友断了往来,将心思放在学习上这才渐渐得到了言默等人的肯定,打入了这个圈子。 作为魔子碧染天生就不忖仙界生灵的喜欢,谁见到她都会有种发自内心的憎恶,她又没办法修行仙法,在府学中只有被欺负的份。所以,兰静将碧染介绍给了自己的好朋友们年纪第一的言默八面玲珑的永逸,刀子嘴豆腐心的嘉怡等,希望这几位人气威望都极高的好友能帮衬一点碧染,别让她的日子那么艰难。 见碧染成功融合进了这个圈子,兰静极为高兴,认为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谁知碧染一出事,兰静才猛地发现,明明是自己介绍来的人,却不知何时与他们关系密切到胜过自己,自己还没做什么就平白担了“上蹿下跳”“诅咒碧染”的罪名! 想到这里,兰静心中仿佛积了一团火,要知道,那个死去的学生名为若敏,是仙界凤来岛岛主的小女儿,生性骄纵刻薄张口闭口就是“我们凤来岛如何如何”甚至还口出狂言,说兰静的姐姐兰泠仙子“不过是个泥塑木胎”为此与兰静发生冲突也不是一回两回。她凄惨死去兰静自然是首当其冲的调查对象,也不知接受了多少盘问与审核直到后来检测出若敏伤口处有魔气,作为至清圣物“素凝优鼎” 化形的兰静才扫除了嫌疑,碧染却成了重点观察对象。 魔子体质特殊,诸多仙法对她无用,偏偏碧染死都不肯说出事发当晚,她到底在哪里。凤来岛岛主夫人见她这等态度,登时大怒,认定碧染杀了自己的女儿,差点一掌打死她。若非鸿羽、安瑞两位仙君公正严明,兰静又祭出曲宁萱的面子,说可以请衡天者来处理此事,碧染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衡天者的公正谁都知道,兰静正在想怎么让曲宁萱帮忙徇私,却知这不大可能,才急得团团转,怎么反倒里外不是人了? 永逸知兰静在这件事情上是真委曲,见兰静气鼓鼓地看着言默,言默也瞪着兰静,就知道倔性子的这两人卯上了,连忙打圆场:“小静,阿默也是无心的,你别和他计较……”他不说还好,一听见这拉偏架的态度,兰静顿时暴走。她本来就是冲动大过理智的人,否则也不会脑抽之下选择穿越,先被严厉审问,释放后为碧染跑动跑西说人情,抬兰泠的面子出来求助,还得受凤来岛岛主夫人的*落,兰静自认仁真义尽,言默这样说她,难道她还得忍着,不能要一句道歉? 所以她怒气冲冲地说:“我说得有错吗?只要她说出那天晚上她干了什么,哪能弄到今天这地步?我再怎么好心好意,也比不上别人不领情!” 这话说得在情在理,却由于兰静心情不好,便掺杂了一股愤懑之气,嘉怡急匆匆走过来,冷不丁听见这句话,便皱了皱眉,有些不赞同地说:“阿静,阿染毕竟是我们的朋友,她此时落难,我们应该想办法帮她,而不是说风凉话“连称也这样说我!”兰静见嘉怡才听一句就无端指责她,顿时大怒,眼眶却不知不觉地红了“我说得有错么?我们在帮她奔走,她自己却往死路里钻,怪得了谁?” 嘉怡见状,就知自己方才不明前因后果,说错了话。偏偏她极为骄傲,就算做错了什么,宁愿用行动弥补,也不肯道歉。这等傲娇性子换在平时自然没多少问题,可今日兰静本就急火上涌,见嘉怡还皱着眉头,好似在说自己的不是,顿时心凉了一截,扭过身子就大步离开。 永逸刚要去追,却被言默拦住:“别管她,她就是这种说风就是雨的脾气,过一会儿,她自己会想清楚的。” 言默以为兰静走得够远,听不见他的话,却不知兰静兑换得资质奇好无比,耳力超出寻常范围。见言默如此一说,永逸竟真没追来,兰静便好似失了魂魄一样,木然往前走,也不知自己到了哪。 最后,她随意坐在一颗树下,努力强忍着不哭,泪珠却在不知不觉中,像珠子一般坠下。 呵呵,这就是她的好朋友,她出事的时候,也没见他们尽多少心力。反正她有个好姐姐,仙君们不会对她太过分的,不需要他们帮忙。碧染一出事,他们就一个个心急火燎,感情碧染在他们心里,地位一个赛一个重要,连两句抱怨都不能说了! 想起她还没来府学前,曲宁萱的教导,兰静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她哭自己的傻,自己的不识好歹,自己的没心没肺。 仙界随便哪个山主岛主,都拥有一定的势力,就算独自修行,也或多或少有朋友,万一与谁起冲突,也能拉一票人打群架。衡天者却必须清冷独守年华,不与外人接触,同职业者都不能靠得太近,更别说与外人交友。 旁人明着尊敬作为真仙的衡天者,暗地里却不以为然,毕竟衡天者除了公正裁决之外,什么都不能做,否则就是以权谋私。自己怎么这么傻,为了救碧染,到哪里都抬出姐姐的身份,乱卖姐姐的面子?倘若好心得到好报,也就算了,结果呢?人家无视你的好意,死扛着不说!听听言默说的,这叫人话吗?难道她就这么贱,别人冤枉了自己,她还非枯上去不可? “静儿”曲宁萱站在远处,看见那个孤零零坐在树下哭泣的身影,不由流鼻出一丝难过。 美人面露哀愁,足以让铁石心肠的人融化,何况兰泠仙子这等容貌?纵然以鸿羽、安端两位仙君的定力,也不免有一瞬的呼吸困难,不过他们很快就回过神来,暗笑今日竟一再失态,这样可不好。 镜越最是冷心冷情,与曲宁萱相处的时间也最久,定力过硬,所以他用一如既往冷冰冰的语调问:“可要将兰静带过来?” 曲宁萱不好意思地说:“劳烦诸位稍等片刻,我先去安慰静儿,………” 恒阳人如其名,笑若朝阳,明明是最爽朗不过的性子,却由于身负至清之气,不得不成为衡天者。纵然如此,他依旧不改光辉本性,只见他露出灿烂的笑容,八颗牙齿闪闪发亮:“放心,我们等多久都没关系。” 兰静哭得正伤心,察觉阳光被阴影阻挡,知道有人站在自己面前,心中顿时又欢喜又恼怒,很别扭地说:“不是说我就是这种性子吗? 干嘛追过来?” “静儿,是我。”曲宁萱听出兰静语气中的微妙意味,以及连兰静自己都不知道的几分期待,不由轻叹。 恋爱少女什么的,真心伤不起啊!再这样哭下去,想成为玛丽苏的穿越女兰静姑娘,你可就成了女主的身子女配的命了啊! 第一百四十二章 巧言断情 一见到温柔可亲的姐姐,兰静强忍的委屈终于有了一个发泄的渠道,她什么也不想,径直扑曲宁萱怀里大哭。而且不用曲宁萱问,兰静就抽抽噎噎地将整件事情翻来覆奔,竹筒倒豆子般说了个清楚。 曲宁萱越听脸色越奇怕,心想自己是不是晋级为某种叫做“乌鸦嘴”的神奇生物了。 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刚才无意中的一句吐槽,居然很可能真相呢? 虽然曲宁萱没见过碧染,但从兰静的家书中,她也能了解到,碧染容貌只能算清秀,记忆力也不若这帮天才好,又由于体质原因,什么仙法都修习不得,更别提仙族与魔族天生两看相厌。如果说前面几条都不是不恋爱的理由,最后一条却绝对要命,否则碧染也不至于在遇见兰静之前饱受欺负,可听兰静的语气,怎么……这么奇怪? 以貌取人虽不可取,但好的容貌气质无疑能占很矢的优势,何况兰静性格善良,并非骄横无礼的草包,不存在什么心灵美的强烈对比,任谁都不会舍她取碧染吧?这到底是少年人心思太奇妙,还是什么光环在起作用? 痛痛快快哭过一场之后,兰静终于理智了一点,她抬起头,眼睛鼻子都是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地望着曲宁萱。曲宁萱知道兰静没有带手帕的习惯,就递给她一块帕子,柔声问:“现在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瑰谢姐姐。”兰静胡乱擦拭了一下面颊,愤愤地说“枉费我以为自己交到了一帮好朋友,没想到他们竟这样看我!” 曲宁萱微笑着劝诫:“你将别人看得很重,别人却未必把你摆在同样的位置,这很正常,你也不必太过愤怒。你要这样想,在没吃大亏之前就认清他们的真面目,真是好事一桩,否则关键时刻好友反水,你哭都没处哭去。” 兰静听曲宁萱这样说,便用力点头:“世间只有姐姐对我最好,别人都不会将我看得太重“说到这里,她神色黯然了一些,忐忑不安地望着曲宁萱,轻声说“姐姐,为了救碧染,我,我” “衡天者做事,永远出于最公正的立场。”曲宁萱揉了揉兰静的头发,轻轻地说“纵然是你的恳求,也无法改变我的意志,更无法改变世间的公理与正义,这点,你一定要记得。” 听见曲宁萱的劝解,兰静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纵然愤怒于言默看重碧染多余自己,兰静仍不改善良本性,心中依旧牵挂着关在禁闭室的碧染。她不希望碧染出事,却又有一种朋友都被碧染抢走的别扭,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可听曲宁萱这样一说,兰静的心理负担顿时被卸去了一妄想用人情改变衡天者的裁决,这是对衡天者的侮辱,无论碧染是什么结局,都与自己无关,因为能做的,她都做了。 确定兰静无事之后,曲宁萱让兰静先回去休息,便回到队伍中,恒阳仙君小心翼翼地问:“兰泠,你刚刚为什么……” 兰静察觉不到曲宁萱的用意,这群仙人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明明是极小的一件事,沟通几句就能消除的误会,曲宁萱却凭着轻巧几句话,就将尚在萌芽,甚至连本人都没有察觉到的感情扼杀朋友之间有个亲疏远近很正常,用得着让兰静与他们渐行渐远吗? 为什么这样做?因为我觉得碧染像小说电视中的女主角,受普通人的欺负,却能得到诸多优秀之人的喜爱,兰静却像女配,作用只是引领女主走向上流社会,顺便衬托一下美丽的容貌高贵的身世多么不可靠,善良心灵才最重要。 无论怎样嗤笑自己想法的荒谬,曲宁萱还是不敢冒险。 她可不希望,心地善良又爱憎分明的兰静,有朝一日会成为一个求而不得,为爱卑微,疯狂恶毒的女配。反正言默已经露出喜欢碧染的倾向,兰静却没发现自己的感情,不趁这时候扼杀,难道要等到事情不可挽回么? 曲宁萱知恒阳不过好奇心发作,并没有怀疑自己的意思,便轻叹道:“与其日后受伤,不如趁机斩断。“在场四位仙君都不大关注小女生的心思,听曲宁萱这样一解释,想到她看见唯一的妹妹伤心泪流,不悦进而迁怒实属正常,便没有多想。 恒阳听见曲宁萱这样说,也就没多想,他的手已经搭到了鸿羽仙君的肩上,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大大咧咧地问:“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来岛的周若敏怎么就死了?那个妒妇不好应付吧?” 听见恒阳仙君这样说,鸿羽仙君只想叹气。 凤来岛论势力,连仙界前三十都排不上,可岛主夫人紫姬却极为难缠。她是风来岛真正的拥有者,修为高绝,容貌平平,生性霸道又善妒,可她的丈夫却俊美风流,好色huā心。纵然紫姬夫人将自己的丈夫看得不知多紧,种种严防死守,却依旧阻止不了丈夫到处打野食。偏偏仙界规矩严厉,杀人必须偿命,紫姬夫人自然不能像赫拉一样迫害丈夫的情人与私生子女,只能变着法子将妈们迎进来,再用种种手段加以折磨,huā样之多让人目瞪口呆。 紫姬夫人对外人无比严苛,对儿女却是个绝无仅有的慈爱母亲,周若敏被杀的消息传到凤来岛,紫姬夫人当场呕出一口鲜血,昏迷不醒,待神智一清醒,也不得什么培元固本休养生息,就气势汹汹地杀到了府学。她本就是仙界最有名的泼妇之一,优雅端庄之时尚显得尖酸刻薄,更别说舍下脸面不管不顾的时候,偏偏她算受害者,还既是病人又是女人,谁都不好与她动手。 纵然淡定如鸿羽仙君与安瑞仙君,对上紫姬夫人也扛不住,这再位跺跺脚都能让仙界抖三抖的真仙天天眼巴巴地盼望着他们的顶头上司慕祈上仙到来,可每次来得都不是救星而是河东狮,害他们只能互相陷害,各种比拼,谁输谁当接待紫姬夫人的倒霉蛋。 见鸿羽仙君愁眉不展,恒阳知道自己问错话了,便尴尬地转移话题:“那个叫碧染的女孩子事发当晚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不肯开口,难道真是与魔族见面不成?”“这还不简单?”曲宁萱随口说“如果碧染聪明一点,就能利用仙法对她不起作用这点,编造一个不错的谎话,也不会闹成这样。 她既然死咬着不松口,就证明她不够聪明,或者说喜欢自作聪明,吃定了仙界法律森严,没得到证据,谁都不能制裁当事人,连刑都不能用,才决定这样拖下去。而值得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拼命维护,怎么也不肯说的事情,只可能是与爱人幽会,爱人却见不得光,或者声名赫赫的喽。 曲宁萱的话让诸位仙君都是一怔,仔细一想后,却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极有道理。 仙人的感情比普通人淡很多,八卦的欲望与心理也少很多,加上负责此案的几乎都是男人,不懂女生复杂的心理。再说了,除了曲宁萱这种前世见多了狗血八卦小说电视剧的人,谁会想到这方面去?见碧染死都不肯说出那天晚上她在哪里,所有仙人第一反应就是她就算没杀人,也一定与杀人犯有联系,否则为什么不肯说?谁料曲宁萱此言一出,也给他们提供了另一种可能,一种让人哭笑不得的可能。 “所以,你们应该查一查,有没有哪个老师无良到对学生下手了。”曲宁萱认真地说“如果事情真像我说得那样,碧染的爱人就不可能是学生,否则她没理由不说……对了,她有师傅吗?” 老师与学生谈恋爱,还勉强说得过去,如果碧染拜了师,却想与师傅谈恋爱,那就会受千夫所指万人唾骂。因为在重视伦理〖道〗德的仙界,师傅的地位与亲生父母无异,他们既然以高高在上的道学模范姿态嘲笑妖、魔二族的种种丑态,自身就必须做出表率,切不可像魔界那样,私生活混乱到一团糟,却引以为荣。 “兰泠,你想多了。”镜越仙君淡淡道“没有谁会收魔子做徒弟。”他倒是泰然处之,一向以仙界为先的鸿羽仙君却有些不悦:“仗着我们的公平公正,为私情死拖着,导致大家都将目光注意到她身上,忽视了旁人。如果这件事情不是她做的,反而更加糟糕。因为在这段时间内,已经足够让真正的凶手毁灭所有的痕迹,继续以无辜的姿态潜伏在府学中……就算她真清白无辜,也不能再纵容了。”谈及仙界,无论是冷冷淡淡的镜越仙君,阳光灿烂的恒阳仙君,还是温文儒雅,方才一言不发的安瑞仙君脸色都严肃起来,曲宁萱见他们的脸色,猜到所谓的“不再纵容”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想了想,还是压下说情的想法。 作为魔子,本来就不能奢望仙界之人以正常眼光对待你,虽然对碧染来说,这不公平,却也没有办法,因为她的身份太**了。不过,现在的艰难也是有回报的,等回到魔界之后,迎接魔子的就是尊贵的身份,强大的力量,滔天的权势……从某方面来说,这也算有得有失的一种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仙心魔性 “我的说法也只是猜测,做不得准。…,察觉自己一句话让大家的心情都不好,曲宁萱便出言打破沉闷的气氛“但若是真的魔娄怎么可能混进府学?” 紫始夫人再怎么闹,也不会引起仙界这般重视,大家在意得不是一个女子的哀痛与疯狂,而是府学的安全,毕竟命案能发生第一起,就能发生第二起,不是么? 若在此之前,谁说府学不安全,绝对会被唾沫星子被喷死。 因为府学中拥有最顶级的检测与防护结界,学生也是精挑细选的,履历绝对清白可靠的,更别说这里的导师一个两个都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怎么可能有魔族混进来?众人目光之所以聚焦在碧染身上,一是她行为诡异,二是大家的侥幸心理一若此事是她做的,大家只会松一口气,然后义愤填膺地谴责魔就是魔,天性本恶,无论怎样都改不了,可若周若敏不是碧染杀的……问题就大发了。 鸿羽仙君与安瑞仙君交换一个眼神后,前者苦笑便道:“我们决定请慕祈上仙压阵,在整个府学内弄一次大搜查,无论魔族怎么伪装,也逃不了慕祈仙人的探测。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心魔作祟,至于周若敏〖体〗内,为何会检查出隐藏得极深的魔气,很可能是什么武器染了血,又沾染了魔气,从而变得邪性,才误导了我们的判断。”“心魔有这般强大的威力?”恒阳好奇地问却马上反应过来“还是与那个叫碧染的魔子有关对吧?”话一出口,恒阳便接收到了几道杀人般的视线,慢半拍的他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原由,顿时面露尴尬之色,有些忐忑不安地望向曲宁萱。 果然,曲宁萱疑惑道:“这与她又有何关系?” 几位真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镜越仙君被推举出来告诉曲宁萱原委。 原来,作为仙界一切黑暗与负面情绪凝聚出来的魔子,碧染天生就拥有引发旁人魔性一面的强大力量,纵然在她刚诞生的时候,三大上仙就联手给她下了封印,却也无法彻底封住她的魔性。虽然绝大部分仙人的定力都挺高,心性也不错,对魔族又有天生的排斥,可为了安全起见不与她接触是最好的选择。 兰静不忿于府学之人的冷暴力,打定主意与碧染交朋友并将她拉入自己的圈子,却不知道这成了祸事的源头她的好友都是一群仙二代,仙三代,这些人天分极高,素来被捧着赞着长大心性远远比不上历尽艰难方飞升的许多普通学生坚定。只要被一些外界因素促发,他们的负面情绪就很容易转化为心魔。比如周若敏,所有人都可以作证,她本来就是心胸狭窄之辈,非常嫉妒兰静的美貌与高人气,更不忿碧染这个“没用的丑八怪”竟能得到言默、永逸等校园偶像的庇护。 如果周若敏与碧染接触久了,心性就会被魔性的力量引导,变得相当偏激,很可能会走入极端,这也是魔不被人喜欢的原因之一。 曲宁萱与兰静来往的书信都要经过鸿羽仙君的检查,曲宁萱对碧染那一丝怜悯之心,鸿羽仙君也颇为了解,所以他故意没说原委,就是不想让曲宁萱自责,谁料恒阳这个没心没肺地家伙漏了底害他们不得不硬着头皮说出真相……天然呆什么的,最可恶了! 曲宁萱未曾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不由怔了,过了好久她才自嘲一笑,无比自责地说:“是我的错若我不心生怜悯,默认静儿与碧染交好,也不至了……” “兰静有点一根筋,认定什么就是什么,谁都拧不回来。”恒阳仙君将功补过,绞尽脑汁想说辞来安慰曲宁萱“你远在忆空山,根本管不到她,一封信根本没什么作用……”曲宁萱轻轻摇头,沉默不语,她想到当初接到鸿羽仙人手书的时候,还腹诽鸿羽度量不够,对魔界偏见太深,竟连个什么都不会的少女都容不下,现在才知自己的想法天真幼稚,不由无比羞愧。 恒阳仙君见曲宁萱愁眉不展,就知道她钻了牛角尖,连忙提高声音转移话题:“话说,如果那个碧染清白无辜,我们还得放她到府学里?这不是害人嘛!” “碧染不可能呆在府学了。”鸿羽仙君淡淡道“要我说,一开始就该听从慕祈上仙的意见,将她冰封起来,直至父神庆典,结界开放那日,趁机将她交给魔界,不知省了多少麻烦。谁知昭华上仙占卜了一卦,说碧染与仙界缘分极深,若将之冰封,无异于逆天行事,说不定会给仙界招来大祸,还不如顺其自然……” 仙界三大上仙,地位至高无上,纵然是仅次于他们的十三真仙,也对他们恭敬无比,一言一行,绝不敢有任何违背,也正因为他们的存在,仙界才能成为六界第一,野心勃勃如妖皇,雄才大略如魔皇,无论再怎么不甘,都只能俯首称臣。 三大上鼻工明确,合作默契… 实力堪称六界第一,拥有创世神太初一滴眼泪的疏陵真人坐镇仙界,闭关苦修,不问世事:才华横溢,智计百出,精通世间万法的慕祈上仙总领仙界事务,也是仙界当之无愧的主心骨:上晓天象,下洞幽冥,占卜之术冠绝天下,阵法之道无人能敌的昭华上仙负责仙界防御,强强联手,堪称无懈可击。 虽然今天的事情追溯本源,是昭华上仙一句话引起来的,可鸿羽仙君却只是轻轻一提,丝毫没认为昭华上仙说错了。这种绝对崇敬的情绪,让曲宁萱有些不安一倘若有照一日,三仙做了错误的决定, 或者内部闹分裂,底下人怎么办?失去理智的狂热崇拜,往往是祸乱的根源啊! 想到这里,曲宁萱暗自摇摇头,认为自己想得太远了,她压下心中隐隐的不祥之感,说:“我还是去套一套碧染的话吧!再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 “那个魔子”镜越仙君长袖一拂,冷哼道“倘若她还是什么都不肯说,直接关了便是,我会上书禀明三位上仙,请他们将这个祸头子冰封,无论什么罪责,我都一力承担!” 无诠是冷心冷情的镜越仙君,还是阳光开朗的恒阳仙君,对仙界的忠诚与维护都到了一种近乎偏执的程度,加上仙界三位衡天者都是至清圣物化形而成,天生就对魔族有极强烈的排斥之心。他们能忍着心中强烈的反感,以及除魔物而后快的心思,压制暴走的紫姬夫人,坚持不得到证据不宣判,已经是公正到了极点的表现。可无论再怎么好脾气好修养的人,心中都有不能碰触的底线,听闻碧染可能是为了维护情郎的名誉,自作聪明地不肯说出真相,镜越仙君顿时怒不可遏。 鸿羽仙君闻言,便微笑道:“若有责罚,肯定也是先降到我和安瑞的身上,轮不到你们来抢呢!” 曲宁萱见仙界几位实权派人物都如此愤怒,想到自己那不靠谱的猜测,不由头大:“我还是先去见见碧染吧!还没看见她本人,我们就这样妄作猜测,很不好。 鸿羽点点头,带曲宁萱来到被重重结界覆盖的禁闭之所,见识了碧染这些日子顽固的鸿羽边解开封印边说:“兰泠仙子,若她再冥顽不灵,你也别浪费时间了。” 短短一句话,冷酷意味尽显,曲宁萱怔了怔,随后轻轻点头。 仙瞧不起魔,魔看不惯仙,两族矛盾由来已久,完全不可调和,双方也不知在下界闹了多少场,只可惜仙界有强力结界护着,才没让仙魔大战真的打起来等等,若她没记错的话,太初留下来的护阵结界,无论是启动开始径止方法,好像都只有三大上仙知道啊! 想到这里,曲宁萱抽抽嘴角。 倘若真是她想的那样,六界大战死的生灵,也就太冤,太不值子。 碧染在禁闭室里呆了七天七夜,这里冰冰凉凉,没有一丝光亮,自言自语却连声音都听不到,足以将任何人逼疯。 真正的禁闭室环境其实没这么恶劣,只不过碧染死不认账的态度惹火了所有人,虽然鸿羽、安瑞两位仙君顶住外界的压力,始终保持公正的立场,没对碧染刑讯加身。可在绝大部分人都认定碧染就是凶手,希望将她绳之以法的前提下,禁闭室里略动手脚自然少不了,也算小 惩大诫。碧染不知是自己态度问题才惹来这场灾难,心中只有无限委屈。 她本来就没有杀害周若敏,只不过是不肯说那天晚上自己在做什么,为何这群人不理解她的苦衷,一意相逼,想要屈打成招?想到兰静被关在禁闭室审讯的时候,并没有遭受这样不公正的待遇,碧染不由咬了咬下唇,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自诩公正的仙界,也就是这么回事! 正当碧染一力腹诽着仙界不公不好的时候,禁闭室的大门缓缓打开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朝阳之华 趁着碧染被兰泠仙子容貌气质所摄,正在发愣的功夫,曲宁着不着痕迹地杯量这位魔子。 由于三大上仙施加封印的原因,碧染身上并未泄漏一丝魔气,包包头上的金色小铃铛让她多了些俏皮的意味。她的身上充满了生机与活力,只要压下仙族对魔族天生的厌恶,碧染给人的第一印象,应该会是个颇惹人喜爱的小姑娘。 压下至清圣物对魔子强烈的憎恶之心,曲宁萱用极为温和的态度对碧染说:“碧染姑娘,我是兰泠仙子。、, 碧染估计听多了兰静对唯一姐姐的炫耀,闻言便面露喜色,急急道:“兰泠仙子,您是来救我出去的吗!”曲宁萱笑了笑,说:“静儿天天在外面奔走,到处说情,一见我来就求到我身上。可我先是衡天者,再是兰静的姐姐,必须秉公行事。”“原来,您也是来做说客的”碧染的失望之情完全不加掩饰,只见她用力咬了咬下唇,低下头,声音很轻“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他们没必要牵扯进来。”听见碧染的话,曲宁萱终于明白,鸿羽与安瑞两位仙君为什么对她各种不待见了,除却魔子的身份外,碧染的性格绝对占了很大的比重! 什么叫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交代完那天晚上在哪里,洗清嫌疑,不就没事了吗?作为头号嫌疑犯,你不思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反倒摆出一副“我什么都不说”的嘴脸,这是闹哪样啊!大姐,你有没有弄清楚,周若敏很可能是被魔族潜伏进来的探子所杀,这件事牵扯太大,很可能是仙魔大战的前奏?你一个人的事情?你一个人担得起吗?你来了这样一出,说你不是魔界的卧底,谁信啊! 光凭这一句话,曲宁萱已经将碧染划归到“不知好歹”那一类了,估计这姑娘就是拿捏着仙界中人不准动用私刑,一切都要公事公办,才敢这样拖延时间吧?要是换在魔界,管你什么嫌疑人,有多少杀多少,就算不杀,什么阴毒的审讯法子一出,也足以让铁铮铮的汉子崩溃,哪会这么乱七八糟?不过,换句话说,这种无赖招数也就碧染能使,毕竟仙法对魔子不起作用,否则一个仙法让你说真话,什么事也搞定了。 大略明白碧染什么性情,曲宁萱也不愿再和她磨叽,所以她下一句话就是:“我相信静儿的眼光,也相信你的人品,让我猜猜,你明明无辜,却为什么不肯说出事发当晚,自己在哪里的原因吧?” 碧染抬起头,带了点惊讶地看着曲宁萱,曲宁萱轻轻一笑,说出来的话却让碧染呼吸不得:“三大上仙,哪位是你的情郎?”“你胡说!”碧染仿佛被针扎了一般,高声嚷嚷,却翻来覆去只会说几个字“胡说!” 曲宁萱不急不缓,继续抽丝录茧:“疏陵上仙性情冷漠,不滞于物,又长久闭关,自然不可能与你私会:慕祈上仙事务繁多,虽为府学山长,却鲜少出现在此,何况他素来以天界为重,自然不可能放任自己与魔子关系太过亲密。唯有昭华上仙生性轻佻风流,不喜被规矩所约束,何况他前段时间来过府学至于你为什么不说,倒也简单,半月之前,昭华上仙若有所悟,开始闭关修行,没有千八百年根本不可能出来,就算你说出真相,也不可能有人能找昭华上仙验证。再说了,昭华上仙红颜知己满天下,你若说出自己与他夜间的会……”碧染怔怔地望着曲宁萱,明明依旧是那张让她见了就目眩神迷的容颜,明明依旧是温柔优雅的神情,明明依旧是这般淡然自若的语调,却让她全身发冷,仿佛见到了最可怕的魔鬼。 “你想怎么样”碧染打断曲宁萱的话,情绪异常激动,声音也极为高昂“你都已经猜到了,我还能说什么,还能辩解什么?”曲宁萱轻轻摇头,叹道:“我不想怎么样,只是觉得你的性格有一点问题,比如这件事情,从始至终,你就只想到了自己,不是么?” 碧染的自私是深深隐藏在骨子里的,谁都没有发现,包括碧染自己,却瞒不住已经猜到前因后果的曲宁萱。可曲宁萱这句话未免说得太直白,太犀利,太不加掩饰,将碧染心中的伤疤“师”一下撕开不说,还让她有了一种冤枉的无力感,是以碧染沉默了很久,才用一种认命般的口气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我已经够不讨人喜欢了,不在乎多一点流言蜚语。 “我并不是想要污蔑你,也不是来教训你。”曲宁萱忍住想扇碧杂两耳光的冲动,平心静常地说“我只想请你无论做什么事情之前,都要先想想这件事可能造成的后果,想想别的人会不会被牵连,别用那么灰暗的眼光来看待世界和世人。比如这次,你由于一个人的私心,耽误了大家探查的进度,凶手能杀周若敏一个,就能杀第二个,倘若在称被关的时候,第二个受害人出现,你于心何忍?” 说到这里,曲宁萱沉默了片刻,方缓缓道:“另外,你有一群极好的朋友,真应该好好珍惜。等到了魔界之后,你就会明白,拥有这样不计代价,倾力相助于你的朋友,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不仅魔界,就连她所在的修真界不也是如此么?冷漠自私,为了一件宝物,可以随意将熟识之人杀害,想要找到兰静的好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曲宁萱一直不着痕迹地打量碧染,却到底失望了。 对碧染来说,自私已经成了浸透她血脉与灵魂的品质,灰暗且厌世的生活态度就是她生活的一部分,对仙界的厌恶与排斥,也成了她的惯性思维。遇到事情,她只会想着自己,就连好心好意劝诫她,在她眼里,也是歧视她魔子的身份,一团假惺惺,所以,碧染从没想过,或者刻意不去想,当所有人将目光聚焦到她这里的时候,真正的凶手会不会继续作恶,又会害死谁。大概对她来说,这是不必要的事情吧? 反正她熟人就那么几个,死得不是他们就行,更有甚者,死得不是自己就好,至于其他人……谁管呢? 对这种性格的养成,曲宁萱很能理解,毕竟整个仙界几乎都对她抱着不友好的态度,她遇事自然要为自己多想想,久而久之就变成这样。 说句公道话,这世上又有谁不自私呢?自私,本就是人的本性,区别只在于程度的多少罢了。曲宁萱不会以高高在上的态度指责碧染的心态不好,她只是将利害关系摆明,希望碧染以后遇事多想想,毕竟是兰静珍视的朋友,只要有一线期望,曲宁萱都想将她碧染扳好一点点。 只可惜,由于曲宁萱一开始点明了碧染与昭华上仙的事情,让碧染对她产生了极大的敌意,这些话……碧染听不进去。 对此,曲宁萱只能轻轻摇头,她到底还是没那么大的本事,能凭几句话就将碧染的心思改变。或许几位仙君说得对,仙魔永远无法相容,这是天地注定的法则,对魔子来说,仙界只是一个落脚点。 既然将来注定要敌对,此时又何必做无用功?所以,曲宁萱轻叹一声,淡淡道:“我会去与鸿羽他们说,你没有嫌疑,过不了多久,你就能出来了。”只不过,出来之后,命运会如何,那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兰泠仙子是衡天者,应该确保得只有律法的公正,别的事情最好别插手。 曲宁萱转过身,刚要离开,禁闭室的门却又一次打开,一位身着华服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五官生得极好,组合起来更是俊美到难以形容,加上他周身透出的不羁与风流,一眼望去,竟有种惊心动魄,直击灵魂的美感。 这是一个,从初见面开始,你就注定会为了他心痛一责的男人。 几乎是第一眼,曲宁萱就猜到了他的身份仙界三大上仙之一,昭华上仙。 如朝阳般明亮耀眼,让人只能仰视如果他不叫昭华,还有谁配叫这个名字? “小丫头,你倒是挺硬气啊!”昭华上仙对碧染轻轻一笑,折扇轻摇,悠游自在地说“居然没将我供出表。” 曲宁萱下意识望向跟在昭华上仙后头进来的四位真仙,果然发现他们的脸色都不好看。 昭华上仙风流之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无论怎样的倾世红颜,都不会激起他心中太大的波澜。但此番为了碧染,他竟强行中止千年闭关,第一时间赶来府学,只为证明她的清白无辜? 周若敏死亡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三上仙之一的昭华上仙竟爱上了魔子碧染,这是多么匪夷所思,多么荒谬绝伦,又多么〖真〗实地展现在他们眼前的一件事? 鸿羽与安瑞两位仙君交换了一个眼神,已经做出决定。 纵然拼着仙魔关系彻底恶化,开罪昭华上仙,自身受到严重惩罚,背上无尽骂名的代价,他们也得将碧染这个祸根杀死,已绝后患! 第一百四十五章 良言相劝 曲宁萱不着痕迹后退几步,打量众人脸色,心中暗叹……想爱会让人智商下降”这句话果真是不变的真理。 若在昭华上仙出现之前,碧染顶多是因为魔子的身份被仙人敌视,却不会有真正的危险,可现在说句不客气的话,碧染已经成了仙界高层欲杀之而后快的对象。 就算昭华上仙能马上公告六界,顶着另外两位上仙以及整个仙界施加的压力,将碧染明媒正娶,也逃不脱有心之人的暗算,昭华上仙能保护她一时不假,可他能保护她一世吗?如果另外两位上仙要杀碧染,纵然是昭华上仙,也没有任何办法。 天界三仙之所以高高在上,受到包括十三真仙在内的所有仙人尊敬,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们不插手旁人内务,也从未以权谋私,永远一心一意为仙界着想,让大家拥有安全感和绝对的信任,正因为如此,他们的形象才越发不能被破坏。曲宁萱从不怀疑狂信徒的极端,她敢断定,如果昭华上仙真娶了碧染,在仙人眼里,错得只会是勾引昭华上仙的魔子碧染,他们必须杀掉她,让昭华上仙重新回到神坛。 别说什么不公平,别说什么不正义,别说什么不人道。既然衡天者为了律法的公正,明明有情有爱,却被迫在自己与所有人之间竖立一道无形的隔膜,清清冷冷孤守年华,地位更高的仙界三仙为何不能做出牺牲? 地位多高力量多强,所肩负的责任也应该有多大,为此,他们必须放弃很多东西。倘若上位者都凭自身喜好行事,离灭亡也不远了,这种教训,古往今来太多太多。 不过,事实证明,曲宁萱判断有误昭华上仙的智商还维持在颇高的水准,只见他摇了摇折扇,笑道:“阿陵,怎么不进来?”“你巴巴地求我来,就是想让我做这么荒谬的事情?”一道冷如冰雪,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传来,曲宁萱见四位仙君都蹲下行礼,也像模像样地学着做,因为她已猜到来得是谁。 三大上仙之首,六界第一的存在疏陵上仙。 昭华上仙与疏陵上仙相处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疏陵上仙不悦至极?可他仍旧保持满不在乎的微笑,轻描淡写地说:“阿陵,你可答应过要帮我做一件事,无论这件事是什么的难道你打算反悔不成?”“我说出的话,就绝不会反悔,可你为一个注定要离开的女人放弃了一贯的原则,这让我很失望。…,疏陵上仙语速平平,语气也静水无波般,没有任何起伏,却硬是让人感受到一股无与伦比的力量“答应你的事橡,我会做到,不就是收她为徒吗?我允……”“此事万万不可!”别的真仙出于心中的尊敬不会去猜测这两位上仙话中透出的意思,曲宁萱却不然。一见昭华上仙将疏陵上仙请了过来,大概就猜到昭华上仙的意思,先前一直提防着这一招。见疏陵上仙要答应下来,曲宁萱也来不及多想,她横下一条心冒着得罪昭华上仙的代价,出言阻止。 纵然是高高在上的魔皇、鬼帝等呼风唤雨的人物,也不会打断六界第一的疏陵上仙说话,曲宁萱倒是得了个头彩。不过兰泠仙子毕竟是天界十三上仙之一又是衡天者,纵然是三大上仙不能轻易怠慢她。 加上曲宁萱眼神澄澈,全无私心利欲,疏陵上仙也就不计较,只是说:“我意……”曲宁萱无奈,只能“得寸进尺”只见她抬高声音,语气坚定:“疏陵上仙,收碧染为徒之事万万不可!”仙界三大上仙中,慕祈上仙总领仙界事务,昭华上仙司阵法占卜,居住之地都有诸多仙人各司其职,人多手杂,若外人有心加害,碧染必死无疑。唯有疏陵上仙专心修行,不滞于物,偌大居所只有他一人居住。倘若疏陵上仙真收碧染为徒,必会将碧染带到自己的居所,这样一来,除非太初复生,否则谁也杀不了碧染。 昭华上仙对碧染用情如此之深,不仅自己破戒,还妄图让疏陵上仙打破成规,终于让众位仙君无法忍耐。大家心中都很清楚,此事万不能成定局,否则成规一破,仙界必生大乱。镜越仙君性情冷漠,对上仙的敬畏也比较少,便出言道:“碧染乃是魔子,怎能为上仙之徒?”昭华上仙原将一切想得极好,未料横生这般波折,脸上的笑意便渐渐敛去,曲宁萱知真仙们对三大上仙的畏惧根深蒂固,加上他们对碧染偏见极深,只会将事情弄得越来越糟,便顶着疏陵上仙强大的气场与将她视若蝼蚁的视线,诚挚道:“疏陵上仙阁下,请听我一言。”“您不能收碧染为徒,原因有四,第一,三大上仙与十三真仙在仙界地位超然,若您开了收徒先例,出于人情,诸位仙君也不好拒绝。长此以往,容易形成派系斗争,让仙界高层产生裂痕。 “第二,您收碧染为徒,六界定然猜测纷纷,素来与我仙界不和的妖魔二界定会煽风点火,仙界也会人心惶惶,对仙界的发展极为不利。”“第三,碧染乃是魔子,魔界才是她日后长久的归宿,您若收她为徒,纵然什么东西都不教,也会让她在魔界地位尴尬之极。这举动看似对她好,实则害她一生。”“最后”曲宁萱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她认为最重要的一条“孤男寡女,相处多年,若碧染姑娘恋慕上您,您该如何与昭华上仙相处?” 昭华上仙怒极反笑:“兰泠仙子当真高才,竟比本座还擅长占卜,一眼就窥见未来了。”他一向随和,此番竟以“本座”自称,显然是快气疯了。曲宁萱有些懊悔自己自己嘴快,可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这个预防针没打错。 碧染素来自卑,优秀之人对她的好,都会让她焦虑不安。像这种灰姑娘一样的人物,真正会恋慕上的是那种冷漠至极,对她不屑一顾到极点的存在,因为她觉得,这才是正常的态度。 曲宁萱敢打包票,原本就对昭华上仙只有好感,没有爱意的碧染在与疏陵上仙同住一段时间后,定会迷恋上疏陵上仙,到时候也就太坑爹了。 疏陵上仙见曲宁萱满面忧色,微不可查地勾起唇角,却依旧不改原先的想法:“我答应的事情,就绝不会反悔。” “疏陵上仙,难道您认为,与仙界安危相比,自己的承诺更加重要?”曲宁萱不可置信地望着疏陵上仙,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怒气,倘若三大上仙都是这种货色,十三真仙的付出也太不值得了吧? 疏陵上仙轻轻抬眸,淡淡道:“兰泠仙子,你将我看得太低,也将慕祈看得太过无能。”说罢,他冷冷对昭华上仙说“不过,昭华,你这次做得太过了,自己去凝添崖思过十万年,清醒醒脑。” 听见疏陵上仙责罚昭华上仙,将他与碧染彻底隔开,几位仙君不由松了一口气。曲宁萱见疏陵上仙处事公允,还想努力一把,便道:“若您想遵守承诺,保护碧染的安全,大可将她冰封千年,安置于您修行之所,没必要……” 还没等她说完,恒阳仙君拉住曲宁萱,对疏陵上仙拱手行礼:“兰泠长久居于织云殿,心直口快不说,人情往来也不擅长,望上仙见谅。”说罢,就连拉带哄,与镜越仙君一起带曲宁萱离开。 快走到学校门口时,曲宁萱才问:“恒阳,你为何阻止我”“昭华上仙的眼神都快杀死你了,你还敢说!”恒阳仙君未曾想到曲宁萱竟如此有勇气,心中又是敬佩又是气恼“昭华上仙与疏陵上仙多年挚友,比你更清楚疏陵上仙的心态,他一言不发,定是有后拒,我拉住你,是不想让你弄巧成拙。” 曲宁萱闻言便轻轻点头,暗道自己心急之下还是鲁莽了,这时,恒阳仙君望着府学大门的方向,面露喜色。曲宁萱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位身着杏黄衣衫的俊美男子缓缓走过来。此人气质高雅卓绝,清华无双,他唇边永远挂着温柔合适的笑意,言辞之间也柔和无比,一举一动仿若行云流水,暗踩自然的韵律,令人一见便为之心折。 三位衡天者一同行礼:“见过慕祈上仙、”还没等他们三个屈膝,慕祈上仙就轻轻挥了挥衣袖,无形的力道轻柔地将他们托起,只见他微笑着问:“怎么?昭华给你们气受了?”曲宁萱见慕祈上仙一句话就抓到了重点,不由赞叹,这才是真正的洞察世事呢! 三大上仙中,疏陵上仙足以横扫天下,因而眼高于顶,不滞于物; 昭华上仙习惯了占卜,一见人即有凶吉感应,习惯了依赖感知。唯有慕祈上仙千万年如一日地总领仙界事务,洞悉世事与人心,光凭恒阳仙君的神色变化,就能将事情猜个八九不离十。 恒阳仙君见到慕祈上仙便如见救星,顿时大吐苦水:“昭华上仙倾慕碧染,为了她的安全,便设计让疏陵上仙允诺,收碧染为徒。兰泠苦苦相劝,却始终没能让疏陵上仙回心转意,慕祈上仙,您看这” 慕祈上仙闻言,俊秀的脸上便浮现一抹愠怒之色,只见他衣袖一拂,怒道:“胡闹,简直胡闹!” 第一百四十六章 铜镜聚灵 “慕祈上仙,请您劝一劝疏陵上仙,千万以仙界为重。镜越仙君对昭华上仙的言行举止已然绝望,心想当年若依从旧历,不听从昭华上仙之言,直接将碧染冰封直父神庆典,然后交还给魔族该有多好,为何要考虑什么堵不如疏,让碧染进府学?是以镜越仙君只提疏陵上仙,只字不提昭华上仙,显然愤怒失望到了极点。 慕祈上仙心思何等细密,见镜越仙君说这句话的时候,恒阳仙君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丝愤愤之色,曲宁萱低下头,沉默不语,就知这次昭华上仙做得实在太过分,让众位仙君心凉了。 越是完美无缺,就越不能犯错,因为污点会显眼到可怕,倘若这件事情处理得不好,纵然仙界不闹分裂,隔阂也会真正存在,长此以往,对仙界极为不利。 既然自己遇见了,就顺道安抚一下三位衡天者好了,所以慕祈上仙略带歉意地笑了笑,望向曲宁萱,仿若寻常打招呼一般问她:“兰静近日可好?” “虽有磕磕碰碰,却也是成长的契机。”曲宁萱淡淡道“多谢慕祈上仙关心。 慕祈上仙何等人物,怎么会听不出曲宁萱言语里的排斥之意?可他的神情依旧温柔优雅,气度举止依旧如芝兰玉树,完美到无可挑剔,只见他极有礼貌地征求三位衡天者的意见:“我欲施展仙术,将整个府学笼罩起来,逐一检查在内人员的身份,不知几位可否助我一臂之力?”化神态与言辞都如此恳切,身份地位又如此崇高,加上这件事情对仙界有利无害,纵然要付出颇多修为,三位衡天者也满口答应下来,毫无推辞之意。 见他们答应得如此爽快,问都没问要做什么,慕祈上仙面上未显,心中却连连摇头,心道昭华你做得都是什么事啊!唯有真正的付出,才能得到绝大多数人的尊敬,切不可拥有了极高的地位,却不肯承担相应的责任,昭华,你怎么突然魔障了呢? 尽管思绪纷乱,慕祈上仙却没让旁人看出分毫,只见他取出一枚样式古朴,光滑簇新的青铜色镜子,交到镜越仙君手上,温言道:“这面镜子乃是天地间自行孕育的至宝,自从诞生之日被我封印起来,一直未曾得用,变得难以驾取。” “得知府学出事,我便立刻回到库府,取出这件宝贝,huā了半月时间将之小小炼化一遍,让它能暂时听话。”说到这里,慕祈上仙微微一笑,眼角眉梢都是满满的诚意“若真有魔族潜入,能躲过天界之门的全身洗礼,仙界诸多禁制,以及府学强大结界的,必定极擅长隐蔽。 为谨慎起见,慕祈希望几位将己身的至清之气灌入这面镜子中,使之暂时溢满至清之气,方便我做一次彻底的检测呢?”此言一出,众人才知慕祈上仙之前久久未出现,竟是炼化能解决事情的宝贝去了,不由对他芥蒂尽去。纵然三位衡天者都清楚,这灌进去的至清之气肯定收不回来,说不定几千几万甚至几十万年的修为就这样一次性消耗,可他们却没什么舍不得,只见镜越仙君抬头,缓缓道:“敢问慕祈上仙,府学内可有何隐蔽之处?” 慕祈上仙右手轻扬,一道柔和的光芒就洒到三位衡天者,并道:“我已赋予你们〖自〗由进入仙葩院的权限,那儿是我在府学的办公之地,也是府学灵脉核心,既隐蔽又安全,自然再好不过。我先去见见疏陵和昭华,处理完碧染的事情,随后就来。,… 说罢,慕祈上仙便与他们三个告辞,向禁闭室的方向走去。 待慕祈上仙离开,恒阳仙君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由眉飞色舞地说:“太好了,慕祈上仙出马,一定能拦下此率。” “恒阳,你太乐观了,昭华上仙为了碧染,竟然破了仙界这么多年的规矩,谁知慕祈上仙的劝说有没有作用?”镜越仙君冷冷道“再说了,无论成功与否,慕祈上仙与昭华上仙的友谊都会产生极大的裂痕,若三仙失去了和睦,你说仙界会如何?” 恒阳仙君性子直爽,闻言便愤愤道:“就怪那个碧染,她简直就是个祸头子!” 曲宁萱虽不喜碧染,却也见不得旁人将事情全往她一个弱女子身上推,便道:“昭华上仙的真心,仙界不知多少才貌双全,声名赫赫,倾慕者甚众的绝世美女都没办法抓住,碧染何德何能,竟能魅惑于他?我们衡天者说话做事,都讲究绝对公平,镜越、恒阳,你们魔障了。”她这一席话,有如一盆凉水浇下,将两位仙君原本颇为燥热的内心弄了个透心凉,镜越仙君沉默片刻,便对曲宁萱作了一揖,极为诚挚地说:“兰泠,多谢。” “我就不明白,那个碧染有哪里好,论才论貌论气质论身份论地位论学识论心智……反正无论比哪样,能甩过她的人都一票一票,她甚至连静儿十分之一都极不上!”恒阳仙君素来心直口快,他虽知自己看碧染的眼见盯当偏颇,却依旧不满地嘟哝……,就算三大上仙真喜欢哪个女仙, 首选也应该是兰泠你才对!、,鼻宁萱眉头微蹙,略带不悦地说:“恒阳,勿要胡言乱语。”恒阳仙君见曲宁萱不高兴了,连忙道歉:“兰泠,你知道我说话经常不经过大脑,你可千万别介意啊!”“我知你性子爽朗,怎会因这点小事愠怒?只是觉得人言可畏罢了。”曲宁萱轻叹道“裁决之事,本就难以决断,我们认为自己处事公平,旁人或许不这样想。人有亲疏远近,谁都希望裁决偏向自己的亲友,若我们不谨言慎行,麻烦必将接踵而至。我今日强行劝谏疏陵仙君,全然出于对仙界的担忧,可若你这话传出去,说不定就有那等心思恶毒的小人,说我爱慕三大上仙中的哪位,心生嫉妒,从而吸引对方的注意力,或是借机报复碧染我常年居住织云殿,不问世事,流言蜚语对我来说,不过是天边浮云,纵然听闻,也不过付之一笑,可静儿却要在府学待很久。她心智尚未成熟,性子天真单纯,容易受旁人言语影响,若为我之事频频出头,心思浮躁,终究对修行不利。” “兰泠,你想得可真远。”恒阳仙君未曾想到自己一句话,竟引来曲宁萱的长篇大论,不由有些讪讪得。曲宁萱方才也是一时失态,眼下自觉反应过敏,不由自嘲一笑,生硬地转移话题:“我们快走吧!”颂泉山脉绵延九十八万里,府学占据了灵气最充足的七分之一地盘,其辽阔可以想象,偏偏府学上空设置了极为强大的防护阵法,也禁止在内御剑飞行,若不用传送阵,光凭一双腿,怕是走一年半载也难以逛完六分之一的地方。 曲宁萱一路观察过去,发现府学之中结界极多,传送阵也限定了特殊的传送人群,若没有特制的身份玉牌,纵然十三真仙也寸步难行。好在慕祈上仙赋予曲宁萱三人的,不仅是进入仙葩院的权限,也是无阻通过诸多结界的权限,是以任何传送阵和绝大部分结界都条件为他们打开。 三位衡天者以最快的速度辗转于一个又一个传送阵中,终于到达灵气充裕到形成白雾,寂静安谧到非比寻常的仙葩院。 衡天者的生活太过孤寂冷清,为了打发时间,总要寻点乐子。曲宁萱的爱好是看书和下战争棋,镜越痴迷于炼器,恒阳最人不可貌相,粗心大意的他在侍弄huā草这一方面,竟展现出了非比寻常的天赋与细心,所以一到仙葩院,恒阳仙君的眼睛珠子就在慕祈上仙占地万亩的药圃上挪不动了,言语之中满是惊叹与痴迷:“兰泠,快过来看,这是天姝草,这是琅琊藤……天啊,连生长在极寒之地的千石蕊都能被移栽过来,慕祈上仙真是好本事!”“恒阳,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曲宁萱无奈扶额,扫了从拿到那面镜子就不肯松手的镜越一眼,暗道真是两个痴人,心中却计起一股深深的羡慕。 像她这种为了生存而发愁,不得不努力的人,根本没资格像他们一样,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喜欢的事情中去。她所做得一切,都是为了自保,哪怕是看似大义凛然地劝谏疏陵上仙,都不过是为了阻止六界之战的发生。因为从青玄颠来倒去的言辞,以及替身娃娃跟过来的情况中,曲宁萱判断出,兰泠仙子很可能会死,而且八成是魂飞魄散的死法,能让她遭难的,除了六界之战,几乎不作他想。 曲宁萱不相信区区一个天符师,竟能逆转时空,将她带到这里,这是强如三大上仙也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兰泠仙子若死了,曲宁萱会怎样,谁也不知道,她不敢拿命去赌一个可能,只能尽量自保。 压下心中涌起的惆怅,曲宁萱略微抬高声音,说:“镜越、恒阳,我们动手吧。…, 两位仙君都是极有分寸之人,闻言便从方才的痴迷之态中脱离,一同寻到仙葩院灵脉汇聚之地,将镜子放置其上。然后,镜越仙君以这面镜子为阵眼,利落地布下一个聚灵三才阵,自己站到了“天”位,曲宁萱很有自知之名地站到了“人”位,恒阳左看看,又看看,只能无奈地站到“地”位。 一切就位之后,他们三个同时运转仙力,霎时间,聚灵三才阵泛起乳白色的光芒,丝丝浅青色的灵气从三位衡天者周身溢出,调皮地游离于四周,最后却不情不远地靠近青铜色的镜子,瞬间消失无踪。 第一百四十七章 窥心辨魔 青铜色的镜子源源不断地抽取三位衡天者身上的至清之气。像一个无底洞般吞噬他们几千几万年的修为,仿佛没有尽头。曲宁萱第一次见到此等重宝,纵然身处阵法之中,也不忘好奇打量,便发现这枚镜子越是吸收至清之气,就越是诱迹斑斑,好像无数仙人求而不得,得之便欣喜若狂,相当于多了一样保命法宝的至清之气到了它身上,就成了令人厌恶的污垢。 若非笃信慕祈上仙的为人,光凭这枚镜子如此诡异的状态,曲宁萱都快怀疑它是魔器而非仙器了。 不知过了多久,这枚镜子终于吸取了足够的至清之气,曲宁萱运转〖体〗内仙力,探查自己损失的修为,对天地孕育的宝物又有了新一重认识。她轻轻摇了摇头,又望向阵眼,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与方才样式古朴,却光滑簇新的青铜色镜子一比,目前处于阵法中的镜子简直就像刚从坟里挖出来的,铜诱般的污浊覆盖全身,惨不忍睹。 如果不是磅礴浩大的至清之气萦绕镜子之上,让她天生就有一股亲近之感,她怕是扫都不会扫这面镜子一眼。 “镜越,你精于炼器,可能看出这面诡异镜子的作用?”曲宇萱伸手向去拿这枚镜子,镜子稍稍抗拒,却被她身上的至清之气所安抚, 乖乖到了曲宁萱手上,后者将之翻来覆去地观察,最后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见识太少,便有点沮丧地问。 “兰泠仙子若想知道,为何不来问我?”慕祈上仙宽袍广袖,风姿翩然地走进来,唇边依旧噙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他没向曲宁萱索要这枚镜子,只是以温和地语调介绍“此镜名为“窥心”能够透过层层防御,映射到任何人的内心最深处,洞悉一切或许连当事人都不知道,或是遗忘了的隐秘念头。在它面前,一切都是透明的,绝不可能有一丝疏漏。” 说罢,他极自然地从曲宁萱手中取过窥心镜,抚摸着凹凸不平的镜身,轻叹道:“正因为如此,我才不得不将它封存起来,不见天日。” “我知这对它不公平,却也别无他法,无论谁手持窥心镜,最后都会演变成一场灾难。若非此番事关重大,涉及到魔族入侵,我是怎么都不会将它拿出来的,这件宝物的存在,越少人知道越好。” 人人都有弱点与秘密,没有谁是无懈可击的存在,也没有谁希望自己在别人面前是完全透明的。正因为如此,拥有读心术的人,往往被旁人深深畏惧并疏远,说不定还会被偏激的人当做妖孽杀死。 对同类尚且如此,何况对死物呢?无论心智再怎么坚定,性情再怎么善良的人,日复一日地面对世人的冷对、排斥与仇视,几乎都会走向歧路或是绝路。慕祈上仙明白,就算是自己随身携带窥心镜,不将它交给旁人,可此事一旦被外人知晓,那么自己的承渊宫内定不会像如今这般人来人往,喧嚣热闹,而会被众人避之尚唯恐不及,更别说处理仙界大小事务了。 尽管他什么都明白,可是,1心中的怅然却不会减少半分。 来到仙界后,曲宁萱不止一次听旁人说,慕祈上仙雅若芝兰玉树,俊若茂林修竹,言行举止令人如沐春风,为人处事玲珑周全,对万事万物都包容怜悯,就算是最刁钻的人,都对他提不起一丝怒意,谈起三仙之一的慕祈上仙,都只有说不尽的赞美。先前曲宁萱还以为,众人鉴于慕祈上仙总领天界事务的地位,以及三大上仙之一的身份,略有夸大,今日一见,才知传言并不夸张。 曲宁萱能够清晰感觉到,慕祈上仙的惋惜、悲伤与难过,正因为如此,她才深深动容。 慕祈上仙难过的,是世人对隐私的隐瞒,对洞察人心事物的畏惧,对清澈干净的排斥,导致他为了仙界和平,不得不封印窥心镜,让它永远无法得见天日,更不可能修行为仙。他悲哀于自己亲手扼杀了一个无辜的生命,却不因此而后悔,这样对众生的包容与悲悯,这样坚定不动摇的内心,才是所有人尊敬他的原因。 放弃闭关修行的机会,日日夜夜守在承渊宫,只为能第一时间协调仙界众多势力的矛盾,琐事缠身不说,奔波劳累也是寻常倘若说仙界众生崇敬疏陵上仙,是因为他无与伦比的强大,敬畏昭华上仙,是因为他从无疏漏的卜卦,那他们尊敬慕祈上仙,毫无异议是因为他的行为。 相传慕祈上仙与鬼帝素来是知交好友,想到鬼帝为亿万与他无关的枉死生灵担下罪责,只为让他们无忧往生的举动,曲宁萱不由感慨万千。 身居高位者,自古以来不知多少,君临天下却能为苍生牺牲者,开天辟地以来,又有凡人、? 慕祈上仙自知失态,便捧着镜子摇了摇头,失笑道:“一时感慨,让大家见笑了。”无论镜越仙君还是恒阳仙君,心思都颇为单纯剔透,想到自己听见慕祈上仙的言辞,也有些惧怕窥心镜之力,不由面露愧色,哪里会取笑慕祈上仙刚才的多愁善感?曲宁萱自知不如慕祈上仙看得透,可见他眉宇间仍旧有一丝怅然,不知为何,便轻声说:“一切都是为了仙……”倘若口口声声说着为了苍生大义,就要牺牲别人,自己则坐享其成,什么都不必付出,曲宁萱自会对其非常鄙视。可她却清楚,慕祈上仙是那种如果自己死了仙界能好,他一定会毫不犹豫选择去死的存在,六界之乱的结局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所以,对他封印窥心镜,使原本定能成仙的镜灵永绝仙缘之事,曲宁萱顶多嗟叹几声,却并不会因此责怪慕祈上仙,只是灵帝对又少了一位强大同伴之事会如何想,这就不是他们能干涉的了。 慕祈上仙见曲宁萱劝慰他,不由笑了笑,只见他拈了个法诀,霎时间,好大磅礴又纯净无比地仙力霸道地席卷了整个仙葩院,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瞬间被烈焰染红,漂浮的云朵好像要灼烧起来! 红霞所到之处,即是强制入梦仙术覆盖范围,也是结界笼罩之处。 只要在红霞笼罩之下,若非实力强过慕祈上仙,否则绝无可能逃脱。 曲宁萱目测一下红霞蔓延的距离,顿时惊讶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因为慕祈上仙这一招,覆盖得竟不是偌大府学,而是绵延九十八万里的颂泉山脉! 兰泠仙子〖体〗内充裕澎湃,仿若无尽大海般浩渺无边的磅礴仙力,已经让曲宁萱胆战心惊,可她清楚,就算兰泠仙子能用此等仙术,也绝对不可能让仙术范围如此之大,更不会可能像慕祈上仙这般,轻描淡写,举重若轻。 这就是,天界三大上仙的实力……么? 难怪除了仙界外,妖魔灵鬼四界对创世神太初皆有一丝怨言,尤其是妖魔二界来得严重“天命”二字对顶尖强者实力的加成,委实太恐怖了一点。日积月累之下,已然将天命强者与旁人之间划下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若魔皇、妖皇与灵帝联手,或许能打败三大上仙,得偿所愿,吞并仙界。可灵帝纵然愤懑于仙人将族人当成器物,不肯放手之事,本身却也偏向清正,颇为厌恶妖魔,所以日后的六界之战, 才……………, 不得曲宁萱多想,慕祈上仙手中的窥心镜便绽放出炫目到极点的青色光芒,直冲云霄,仿若疾风龙卷,浩大到难以形容。 由于被慕祈上仙的结界保护,曲宁萱等人并未受窥心镜影响,只见三位衡天者灌注的数十万年至清之气不断上涌,汇成足以撕裂一切的巨大龙卷,转瞬却化作刺目的白芒,以慕祈上仙为中心,向四周铺天盖地地扩散。倘若从正上空看,就能发现耀眼到刺目的白色光芒蜒极快地速度刷过整个颂泉山脉,不留一丝缝隙。 片刻之后,十余个人从天而降,像下饺子一样“噗通”落到他们面前,慕祈上仙见状,便叹道:“竟有这么多魔族……” “他们身上并无杀意,可见不是凶手。”隔空施展大擒拿术,瞬间将探子全弄过来的疏陵上仙缓缓道“心魔作祟引发的命案,却揪出这些老鼠,正是天估仙界。 慕祈上仙上前几步,蹲下身子,细细检查,神色越来越沉重:“魔族喜在下界对看重之人施加魔种之事屡见不鲜,可他们身上的封印着实精妙绝伦,竟能瞒过天界之门若当事人都不认为自己是魔族,言行举止也与仙人无差,又有谁会发现不妥?倘若太初结界出了什么岔子,他只要牵动魔种,这些人就能成为他忠实的仆人……凉歌的实力,又前进了不止一个档鼻。”听见他提及那个名字,疏陵上仙的神色也沉重起来:“这几次父神庆典之时,凉歌都故意隐藏了修为!”曲宁萱听他们两人交谈,猜到所谓的“凉歌”估计就是魔皇,心中阴霾更深。 六界之战的阴云,竟是从这么早开始,就已经笼罩在仙界上空了吗? 慕祈上仙起身,对三位衡天者说:“此事事关重大,我需与阿陵回去好好研究这个封印,请三位耐心等候慕祈的请柬,届时十三真仙汇聚,与我们共商此事” 第一百四十八章 青衣锦容 慕祈上仙说到做到,曲宁萱回到忆空山的第三天,就接到了他的正式请柬,邀她责承渊宫一聚。 由于正式下了拜帖,十三真仙就没有通过传送阵前去拜访的道理,这样未免也太过失礼。慕祈上仙知道三位衡天者独身居住,并无仆役,就派人去住所迎接他们。 慕解上仙的居所承渊宫,位居仙界东南方的琅风山脉中,若乘着八匹纯血天马拉的马车,不眠不休地赶十二个日夜,才恰好能从曲宁萱所在的忆空山脉到达琅风山脉外围。 若非乘天马赶路,平素避世隐居,就算出行也用传送阵的出宁萱或许一辈子都不能直观地体会到天界的辽阔,要知道,琅风山脉最外围到慕祈上仙所在的承渊宫,又有二十七万里的路程,而这对八匹天马来说,也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罢了。 想到自己的住所是区区一个忆空山,再看看全是慕祈上仙私人领地的琅风山脉,曲宁萱心中浮现起一股微妙的情绪,名为羡慕嫉妒恨。 作为仙界灵气最充裕的五条山脉之一,琅风山脉无疑符合任何修行者的想象灵气充沛,清气四溢,云雾缭绕,朦胧中又带了点神秘,无数灵兽仙兽在这里乖巧地栖息,令人疯狂的绝世药草大把大把都是,风景是穷尽想象都难以描绘的绝美。承渊宫也正如世人的描述,金台玉楼相鲜如流,精之阁光,碧玉之堂,琼华之室,紫翠丹房,锦云烛日,朱霞九光比起织云殿的空旷、简朴与冷肃,承渊宫简直华美得像仙界的皇宫一般。 不过,这也难怪,慕祈上仙总领仙界事务,是毋庸置疑的仙界之宰,纵然他不喜欢,所住的地方也必须足够好,能够一看就震慑住别人。虽然曲宁萱曾无意中听兰静吐槽说慕祈上仙一般就是调节纠纷、 安抚人心外加抽取一丁点的税收,工作性质很像居委会大妈,也对此深以为然,却不妨碍曲宁萱对慕祈上仙的崇敬。 百年、千年、万年……自从从成为上仙之后,就放弃闭关冲击瓶颈,凝练心境的机会,日日守在承渊宫中,处理诸般琐事,只为仙界和平,这等牺牲,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宫殿越是华丽,排场就越大,所以曲宁萱掀开马车车帘的那一刻,就发现道路上洒满了鲜huā,身着宫装的仙娥们个个温婉优雅,端庄贤淑,以恭谨的姿态迎接她的到来,请她换乘轿子。放眼望去,这条道路一眼望不到尽头,这些水准质量极高的美人也难以算清数量。 就算“沈玉璇”成功飞升,想在这里当…个下等仆役,估计还得修炼个成百上千万年……突然感觉压力好大。 下了轿子,缓缓走过十三真仙专属的林荫道,通过层层禁制,刚推开大门,曲宁萱就听见一个清脆爽朗,还带着说不尽骄傲的女声响起:“哈哈,这次来得是女仙,我猜对了,拿钱来。” 曲宁萱定睛一看,只见三个容貌气质都非常出色的男女坐在修竹中的凉亭里,说话的女子身着青色衣衫,明明是温文儒雅的颜色,却被她穿出了张扬洒脱的味道。她的腰挺得笔直,俊秀的容貌上毫无一丝女子的妩媚,只有彻彻底底的明狂疏朗,若非声音颇为明显,只怕九成九的人都会将她当成一个俊美的少年郎。只见她右手张开,搁到了华服男子的面前:“阿书,不许赖账,给钱给钱。 华服男子纠结地看着曲宁萱,仿佛她犯了什么十恶不赦地大罪,一旁的紫衣男子打趣道:“阿书,你逢赌必输的大名已经传遍仙界,别再存侥幸心理了。” 青衣女子朗声笑道:“就是,纵然我赌运也不好,可与你比试的话,却从没输过。” 曲宁萱见状,就走了过去,在他们五丈之外站定,微笑着问:“你们拿我打赌?” 她这句话的措辞似是生气,可她的态度又一点不像,实在让人犯难。不过青衣女子也直接,只见她轻轻点头,无比坦然大方地说:“阿书说他今日占了一卦,整天都吉星高照,所以他信誓旦旦,说一定挽回自己逢赌必输的霉运。我不相信,就与他赌个最简单的,看看我们打赌之后,第一个从这扇门过来得是男是女。” 提及自己的霉运,华服男子就一脸痛苦之色:“这条路设下诸多结界,只让十三真仙通过,而十三真仙中就三个女仙,锦容你在我旁边,素姐仙子又早早到了,我心想来得怎么着也是个男的,谁知” 见他的脸都皱成苦瓜样,曲宁萱终于开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笑容之妹,让在场三人都怔了 一怔,恰巧也到了的恒阳仙君见到这一幕,连忙走过来挡住青衣女子的视线,义正言辞道:“锋容,不准你对兰泠出手!” 听见他的话,曲宁萱当场整个人都圃了,紫衣男子拍了拍名为锦容的青衣女子,促狭地说:“锦容,对于深居简出的恒阳仙君都知道你光辉事迹这一点,你感觉如何?” “没什么感觉啊!凡是熟识我的人都明白,我锦容此生只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锦容毫无遮掩之意,说得好生干脆,曲宁萱抿唇笑了笑,柔声道“那敢情好,我对男人也不感兴趣呢!” 锦容一听,就亲亲热热地走到曲宁萱身边,挽着她的手,笑道:“兰泠妹妹果真是我辈中人,那群臭男人有什么好,连自己都管不住,还是女儿家干净清透。” “锦容姐姐说得极是。”鼻宁萱附和道“与其指望有个男子还依靠,不如事事凭自己打拼呢!” 她们俩一问一答,说得极为默契,转瞬之间就亲热万分,看得在场的三个男人全部傻了。恒阳仙君望着曲宁萱,无力道:“兰泠,我真的没骗你,锦容她可是仙界有名的风流公主。她,她,她连昭华上仙的女人都敢抢,还不止一次成功过你可别当我在开玩笑啊!” 锦容听见自己的光辉战绩,颇为自得地说:“昭华上仙素来风流,不知伤了多少女儿的心,我趁虚而入,又有何不可?难道你认为,让这些美人日日夜夜以泪洗面,又或是心生憎恨,才是好的方法么?” 论牙尖嘴利,恒阳仙君怎及得上风流潇洒,比男人还男人的锦容仙子半分?眼见曲宁萱轻而易举就被锦容拐了去,说是去看院子,恒阳仙君心中的悲伤简直要逆流成河,他悲愤地望着华服男子和紫衣男子,语气中是满满的控诉:“涵书,临枫,你们两个太不讲义气了。” “恒阳,此言差矣。”临枫笑道“你们衡天者终身不问情爱,不寻伴侣,锦容定不会知法犯法,顶多嘴上占占便宜罢了。再说了,作为天界女性心中最完美的好情人,锦容做得真不错,倘若兰泠仙子伤心了,锦容必定第一个前去安慰,顺便把让她伤心的人弄得半死不活:如果兰泠仙子为什么而开心,锦容就会天天练习那样事物,讨红颜一笑……你还觉得,兰泠仙子与锦容不能成为朋友么?” 恒阳听见临枫如此一说,不由木了,涵书收拾好破碎的心脏,慢条斯理地补上一句:“你当锦容为何被誉为仙界仅次于慕祈上仙多才多艺的存在?还不都是为了讨好女仙而学习的?” 衡天者为保持绝对公正,素来深居简出,不问世事,只有出了案子才要他们去裁决。恒阳也不是什么八卦之人,是以对锦容的事情,他不过道听途说,眼下见与锦容关系最为密切的两位仙君坦然相告,恒阳被惊都不知说什么好。 天下竟有如此奇葩,还是十三真仙之一恒阳仙君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子严重的挑战。 曲宁萱与锦容相携而行,边走边聊,锦容果真多才多艺,无论是周遭huā草的名字,园林设计的美感还是仙界历史与奇闻,她都信手拈来,实在让曲宁萱大长见识。 到了挺远的地方,锦容才随意地说:“你觉得他们三个现在在干什么?” “我想,恒阳一定在郁闷吧?”曲宁萱抿唇笑道“他性子直爽,待人却一片赤诚,我与你出来,他估计会紧张得要命。” “是啊,我锦容huā名在外,由不得他不紧张。”锦容微微挑眉,一派张扬洒脱“怎么,你不怕?” 十三上仙论战力,锦容毫无疑问能排进前三,由于她平素喜欢隐藏,是不是第一便有待商榷。但像衡天者这种绝大部分攻击防御仙术都不能学习,律令也只能裁决罪人的存在,锦容一以当百都是必胜的结局,是以她有此一问,可曲宁萱却不以为意,轻描淡写道:“若你真能对女子下手,我自然会害怕。” 锦容听曲宁萱这样说,指甲轻轻嵌入掌心,过了一会儿才用闷闷的语气说:“像你和慕祈这种聪明人实在太讨厌了。” “是么?我倒觉得,锦容姐姐很惹人喜欢呢!” 等等,你两个的角色是不是反过来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主动请缨 才略游玩一会儿,就有人集寻她们两个,说是十三真仙已然齐聚,请两位仙子前去含元殿。 含元殿中的气氛颇为诡异,几位不了解真相的真仙时不时望向右首那柄空空的椅子,窃窃私语,显然昭华上仙被禁闭在凝添崖之事,已被众人所知,只是碍于慕祈上仙刻意封锁消息,还无人知道原因。 创世神太初让仙界气度宜人,四季如春,却在仙界最北方创造了极寒之地。凝添崖位处于极寒之地深处的一座山峰上,温度低到不是高等仙人根本没办法入内不说,恐怖的风刃也足以令任何一个误闯入此地的仙人身形俱灭,更别说那儿灵气贫瘠到极点,根本无法修行,除了三大上仙和十三真仙外,还真没有谁会拿那种鬼地方当做禁闭之地。 虽然诸位真仙不清楚到底出了何事,可那天府学上空的动静,却是把大家都惊到了的,还没几日就接到慕祈上仙正式无比的请柬,谁都知道出了大事。在这种情况下,疏陵、慕祈两位上仙都没让昭华上仙离开凝添崖,为仙界占卜一卦,可见他们气得有多狠,就不知昭华上仙犯了什么事? 猜测归猜测,可就算再怎么心痒,大家也不会在这时候犯迷糊。 包括平素与昭华上仙交情非常好,甚至带了几分倾慕意味的素媛仙子,此刻都不敢贸然站出来为昭华上仙说话。 慕祈上仙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幕确定大家都讨论得差不多了,才淡淡道:“今天召集各位前来,实有要事相商。” 化一开口,众位真仙立刻停止交流,齐刷刷地看着慕祈上仙,看都没看坐在首座的疏陵上仙一眼。 若换在别的上界,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发生,可疏陵上仙早习惯了慕祈总领一切事物,自己则闭关修行若非此事太过重大,他根本不会前来参加会议,是以他毫无异议地端坐一旁,面沉似水,任由慕祈上仙主持此次的会议。 “府学之中,混进了魔族。”慕祈上仙并没有像不知情的众位真仙想象得那般说昭华上仙的事情,而是毫不留情地将霹雷打下“而且,不止一个。” 仙界之所以这些年来一直安逸稳当创世神太初设下的防御结界功劳居首位,无论魔族多么眼红仙界的充裕灵气与富饶土地都无法突破太初结界,打入仙界一步,是以听见慕祈上仙这样说,像曲宁萱、镜越、恒阳乃至漓羽、安瑞等有心理准备的还好,诸如涵书、临枫等不知情的真仙脸色当场就青了。 锦容素来与慕祈上仙交好,闻言便正色问:“他们是通过何种方式进来的?难道说,太初结界出了问题?” “不,太初结界并无问题,只不过魔皇巧妙设下封印,将魔种重重保护起来,竟骗过了天界之门……”这三天来,慕祈上仙和疏陵上仙将那些被种下魔种的仙人逐一检查过,也将他们〖体〗内的封印研究了透彻,所以慕祈上仙缓缓道“我接下来说的事情,诸位切不可外传,免得引起仙界恐慌。 说罢,慕祈上仙顿了顿,似是细细斟酌言辞,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低沉的声音说:“魔皇凉歌的实力,这些年又上了一个台阶,已经能化魔气为仙毛。” 话音刚落,满场寂静不知过了多久,私下议论的嗡嗡地声音响起都是小声嘀咕“不可能”“怎么可能”“不是我怀疑慕祈上仙,而是这种事情太……”之类的话,素来直爽又有点缺心眼的恒阳仙君更是直接喊了出来:“这不可能!” 修行之道,贵在修心,天界之门其中一个功用,就是审视飞升者的心智与灵魂,判断到底要给对方凝练仙骨还是魔骨。魔修弟子一时善念拯救苍生,因而飞升仙界,正道弟子邪念滋生,蜕变为魔的事情太多太多,大家都看习惯了,也不会在意。可魔皇又不一样,他不是飞升上去的,而是魔界土生土长的存在啊! 上界之民自娘胎里就吸纳外界灵气,一生下来就是本界居民,心智没有飞升的存在成熟,这很正常。不过只听过天生仙人犯了事成为堕仙,被衡天者判定有罪后,放逐到罚罪之地,还没听说哪个天生魔族能在魔界那个大染缸里改好的。 仙人修行的仙力是“正”的力量,哪怕不得不扼杀生灵,也是为了拯救苍生与同伴,从而自愿背负深重罪孽的杀戮,在世界法则的天平上属于正义的一方。事实上,仙界不乏武将修行的鬼仙飞升成的仙人,这些人手染无数血腥,杀气凛然不假,可若是为了家国苍生而非为了私利,飞升得就是仙界而非魔界。 魔族与仙族截然相反,他们修行的魔力,乃是“负”的力量。他们杀人往往不是为了别人,而是我想杀人,我喜欢杀人,或者看你不顺眼,你碍了我的路,诸如此类基于私心的理由。〖自〗由往往也象征着无序,好比魔族,顺从欲望,行事狂悖,想让他们规规矩矩来,纠正他们的三观,比要他们的命还艰难一点。 这样想来,太初将仙界的实力设置得如此之强,也不是不能理解的,毕竟无论在什么时候,堕落都要比改正来得容易,不是么? 至于魔皇凉歌曲宁萱想着这些天自己听来的资料,着实觉得脊背发凉。 妖魔二界将“重视血统”与“强者为尊”两个理念很好地结合起来,纵然时运不济,没有成为天命强者,从而不得不接受对方统治,可妖魔二界的强大种族还是抱成一团,齐心对外,也对自家皇者阳奉阴违。妖皇不得不容忍龙、凤、九尾狐、麒麟等种族推举出领袖,封为地位仅在他之下,位比天界十三真仙的妖界七王,还得将妖界三分之一的土地划 出来,成为七王的封地。可在环境更险恶,争斗更激烈的魔界,竟只有魔将军,没有任何魔王,可见魔皇凉歌实力何等强横,手腕何等高超,心思何等深沉,你说这样一个强悍到极点的人物突然改邪归正……有可能吗? 曲宁萱偷偷打量了疏陵上仙与慕祈上仙几眼,见他们神色沉静,却不带轻松之意,不由心中一紧。 倘若魔皇凉歌没有改变心意,成为仙人的可能,那么就只可能是……………,他已经掌握了部分世界至高法则。 比起几乎能算得上是好消息的前者,后者无疑糟糕透顶。 “我与慕祈的判断,不可能有错。“清清凉凉,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缓解了目前燥热的气氛,也将大家彻底浇了个透心凉。 魔种被封印在仙气之内,若不以窥心镜将人心中的情绪悉数引发,再让至清之气强行与魔种对冲,想要破除封印,根本就是妄想。颂泉山脉之中,尚能有十几个被魔皇印下魔种之人,那整个仙界呢?整个仙界又有多少个魔皇的种子? 十三真仙没有一个是傻子,几乎是一瞬之间,他们就明白了慕祈上仙将他们叫来的用意。 府学上空的异动,已经让仙界议论纷纷,偏偏此事是绝对不能吐露的秘密,………,锦容轻轻摇头,叹道:“慕祈,你待如何?”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一个地方搜查过去了。”对于凉歌的招数,慕祈上仙实在很郁闷,但他却不改温文本色,缓缓道“我将散步消息,说仙界有危险灵兽出世,该灵兽寄生于人心之中,汲取仙人的灵魂之力,若被它寄宿久了,情绪会不稳,说不定会做出种种匪夷所思之事。为了降伏灵兽,我会一个个区域封锁过去,逐一排查,也请各位帮忙说服诸多好友。若哪个势力敢动歪心思,这个势力就会成为历史,首领与重要人物也会以扰乱仙界之罪论处。” 慕祈上仙话中的冷意不加掩饰,言辞也带了些霸道的意味,诸位真仙却没觉得丝毫不对。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仙界,魔族入侵的事情,纵然不过蛛丝马迹,也比一切都重要。 大家想了想慕祈上仙编织的借口,都觉得极好,接下来便开始讨论种种细节。在此期间,曲宁萱一句话都没有说,不过衡天者素来不大干涉政事,对这方面也不精通,众人却没觉得不对。可在散会之后,曲宁萱无视恒阳仙君欲言又止的样子,与锦容仙子一道离开,说是去锦容那儿做客,实则转个身又回了承渊宫。 “兰泠仙子有事相询?”尽管不明白曲宁萱为何要通过锦容,偷偷地溜进来,慕祈上仙却依旧保持温文尔雅的态度,完美到无可挑剔。 曲宁萱轻轻点头,平静道:“给窥心镜注入至清之气的事,我来做就行,镜越与恒阳无需插手。” 慕祈上仙闻言,不由微微摇头:“兰泠仙子,你这又是何必?” “您应该明白,这才是最好的做法。”曲宁萱缓缓道“多高的修为,才能审判多强的人,同时削弱三个衡天者,不是明智之举。再说了,我才是三位衡天者中最不需要担心的存在,因为我还有个妹妹。” 第一百五十章 说服慕祈 对于曲宁萱这个要求,慕祈上仙沉默了很久。 睿智如他,自然明白凉歌这一手有多狠,曲宁萱的要求又有多么正确一能无视由仙气布置的封印,洞察到对方〖体〗内魔种的,唯有至清之气。可至清之气不是萝卜白菜,相反,这东西相当珍贵,为什么?因为只要在法宝中掺入一丝至清之气,就能抵抗并削弱绝大部分心魔,而心魔,从来都是“天人五衰”的重头戏。对仙人来说,多了一缕至清之气,就多了万载性命。 一般来说,唯有心智最为坚定纯粹,实力也相当强大的仙人,才有可能机缘巧合之下,将诸多仙气转为一缕至清之气,可凡事都有例外。 创世神太初对仙界厚爱甚深,世间本有十三位衡天者,仙界灵界各三个,鬼界七个,可太初选定的那十个衡天者,掌握得法则无外乎是象征绝对公正的雷电之力,或是衡量功过得失的衡量之力等,却唯独留给仙界三样“至清圣物”那就是“映日石”“殊返镜”与“素凝优鼎”也就是化形之后的三大衡天者:恒阳仙君、镜越仙君与兰泠仙子。 仙界三位衡天者修行时,〖体〗内增长得不是仙气,而是至清之气,简直能让所有人嫉妒到眼睛发红。也正因为如此,兰静诞生的时候,才会被那么多人所瞩目,甚至大家违逆衡天者最好独处的要求,将兰静送到曲宁萱那里,因为至清圣物化形的存在,实在太过宝贵,仙界折损不起。 “兰泠仙子,你久居织云殿,不问世事,大概不清楚仙界有多大吧?”纵然起过让兰泠仙子一人提供至清之气,就算她出了什么事情,还有兰静可以成为衡天者的心思,慕祈上仙也没这样做,因为天界太大了,如果只有一位衡天者付出至清之气,逐一排查过去,几乎会耗空对方的修为。 慕祈上仙品性高洁,打定了主意就不改,纵然曲宁萱主动要求,他也没顺水推舟同意,反而让她别胡思乱想:“太初结界的开启与关闭方式,都掌握在三大上仙手中,只要太初结界不破,纵然凉歌本事通天,也是没办法的。” 既然已经得罪了昭华上仙,曲宁萱也就不在乎得罪得更狠一点,所以她极干脆地说:“我相信您,也相信疏陵上仙,可我不相信昭华上仙。” 慕祈上仙见曲宁萱毫不掩饰地说出对昭华上仙的不信,不由愕然,他原先以为,曲宁萱会说得更委婉一点的,毕竟她与自己才见几面,顶多知晓对方性命,自己却与昭华是多少年的朋友了。 “慕祈上仙,说句实话,我不认为将昭华上仙禁闭起来,让碧染住在疏陵上仙那里是什么好主意。”曲宁萱见慕祈上仙并未露出丝毫怒意,就一口气说下去“人都是这样,倘若处在封闭的环境,无人与他交流,就会发疯般地一遍遍想着过去的事情,好排解无边的寂寞。 我敢与您打赌,昭华上仙禁闭之时,必定想着碧染的好处,将她无限美化,等他出来,发现碧染回到魔界他能为了碧染算计疏陵上仙,无视天界的稳定,您能确定等他出来之后,不会为了见到碧染,偷偷打开太初结界,溜到魔界去见她吗?魔皇尊歌能化魔为仙,实力定然强横无比,昭华上仙若真去了魔界太初结界的秘密,还能保住吗?” 对好友智商直线下降爱上碧染一事,慕祈上仙到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所以,对曲宁萱有理有据地一长串话,他也不能肯定地说,这些事一定不会发生。 可是,即便曲宁萱说了这么多,慕祈上仙还是不大想同意她的鼻。 无论表现得多么温文尔雅,慕祈上仙骨子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大男子主义的倾向。未能将魔皇凉歌压制住不说,还不得不被他牵着鼻子走,对三大上仙来无异于奇耻大辱。可偏偏这种时候,还要靠一个女孩子近乎牺牲的付出,才能将不利影响降到最低…… 理智告诉他,至清之气由一位仙人全部付出,这样做远比三个衡天者平摊好,省得将来出了什么大事的话,衡天者的修为却不够动用那个等级的律令,从而无法裁决,那简直就是悲剧。何况兰泠仙子还有个妹妹,倘若姐妹双修,恢复仙气的速度会快一些,就算出了什么大问题,兰静也可以顶上衡天者的位置。可从感情上,慕祈上仙还是有点无法接受,更何况,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 “兰泠,我知你一心为了仙界,可是……”慕祈上仙话锋一转,问“你可知道,魔皇凉歌是什么样的存在对于这个问题,曲宁萱只能摇头。 成为兰冷之前,她只知道六界之战的最终战后,魔皇神形俱灭,唯有一丝真灵拼死逃回魔界。纵然在天魔池中沉睡亿万年,他也只能勉强重塑躯体,离从前还要有极长的一段路要走,几乎构不成威胁。成为兰泠之后,她知道得就更少了,毕竟仙界与妖魔两界的通道彻底封存,鬼灵两界的通道开也和没开差不多,仙人处在桃huā源中,对外界根本没什么了解。 可是,不知道,并不意味着她猜不到,在慕祈上仙刻意拎出这一点来说后,曲宁萱就飞快地回想了一遍,终于想到了从前不被自己注意的那些细节。 最终之战时,妖皇失踪,灵帝本来就与妖魔二界不合,又是过来趁火打劫,顺便抢抢地盘的,见大势已去,灵帝自然也不会出多少力。也就是说,当时的战斗,很可能是三大上仙一同围攻魔皇。就在这种情况下,魔皇还能重伤三大上仙,并让一丝真灵逃回魔界,回天魔池修养,还没被任何垂涎他力量与阶位的存在吞噬! 光这样一想,曲宁萱就觉得毛骨悚然,虽然她一遍遍对自己说,疏陵上仙是六界公认最强的存在,根本不需要三大上仙围攻魔皇。何况六界之战的时候,仙界内乱众人皆知,说不定昭华上仙为了碧染临时反水,变成二打二之类的。可能够让慕祈上仙如此郑重地询问,魔皇凉歌实力之强,或许已经超过了她的想象,也极让疏陵上仙忌惮! 慕祈上仙见曲宁萱若有所思,就知道她大概猜到一些,不由苦笑道:“说句不好听的话,若阿陵没有父神赠予的那一滴眼泪,与凉歌相斗,胜算估计只在四六开。” 说罢,他顿了顿,方道:“阿陵四,凉歌六。” 仙与魔战斗,魔的优势无疑极大,因为魔沾上仙气的话,顶多像被泼了硫酸一样痛苦,而仙沾染了魔气的话,很可能会被污染得一塌糊涂。一个是肉体上的伤害,一个是心境上的,所以,同等级同实力下仙与魔的战斗,大家一般都会说四六开,因为打得越久,就对仙越发不利。 慕祈上仙说四六开,就标明魔皇凉歌与疏陵上仙实力应该是持平的,不过疏陵上仙有超级外挂创世神太初的眼泪,续航能力强大,不被邪气污染,才确保了三界第一的地位。 正因为如此,曲宁萱才越发感激并尊敬慕祈上仙,因为他肯为了她的安全,说出这个本不该宣之于口的秘密。 “您也说了,假如疏陵上仙没有父神的眼泪,他与魔皇的胜算才是四六开。”曲宁萱压下心中的害怕,微笑着说“可这种假如是不存在的,所以,我为了仙界付出,也是没有压力的。” 慕祈上仙不想她一人出力,虽有她是女子的因素,但更多得是对太初结界的绝对自信,认为就算三大衡天者实力下降也没什么关系,反正能够修回来。可曲宁萱却知道,六界之战一定会发生,也不会太久,很多土生土长的仙人没接触过魔族,一旦上了战场……这种时候,衡天者的力量必须维持在一个较高的水准上,否则怎么审判那些心智动摇,或者被默契污染,从而堕入魔道的堕仙?不经过衡天者审判,就直接杀?仙界法规履行这么多年,早已深入人心,倘若因主帅一己之言行事,不通过衡天者就随意处置仙人,哪怕是堕仙,也会让仙人们不满。 她占了兰泠仙子的身子,自然得为仙界做些事情,反正仙界还有同为至清圣物素凝优鼎化形的兰静在,纵然兰泠出了什么事情,也不会彻底动摇仙界的根基。无论从哪种角度想,这都是最好的做法,若兰泠在此,想必也会如此选择的吧? 想到这里,曲宁萱抿唇笑了笑,说:“再说了,我也不过是损耗掉自身大半修为而已,就算不得不化为原形休息,也能修回来的,不是吗?” 你既认为仙界绝对安全,我就顺着你的话说,这样的话,你答应我的几率应该更高吧? 慕祈上仙见曲宁萱态度依旧如此坚决,不由沉默下去。 曲宁萱见状,向他行了一礼,带了些狡黜地笑道:“恒阳与镜越都是死脑筋,若他们知道我的想法,定不会同意,所以我才偷偷跑过来找您。就劳烦您为我背这个黑锅,担上一些不择手段,冷酷不仁的名声啦!” 第一百五十一章 琴心涤尘 很多时候,曲宁萱都会觉得,自已所在的这个世界,与前世总有些微妙的巧合。比如仙界地域划分,恰好与东方朔撰写得《十洲记》一般,分为祖洲、瀛洲、玄洲、炎洲、长洲、元洲、流洲、生洲、凤麟洲、聚窟洲这十洲,只是没有沧海岛、扶桑、蓬丘等地而已。 不仅仙界,纵然在修真界,超级世家的姓氏也与前世历史上出名的家族很是相似,所以曲宁萱想,那位神明是不是故意将她送到相似的时空,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疏陵、慕祈二位上仙并非软柿子,获悉魔皇凉歌的阴谋之后,他们便炼制了一件顶级法宝,名为“震心钟,…,放置于飞升池旁。只要下界有人渡过雷劫,飞升上来,便不得不在池中洗精伐髓,凝练刚刚诞生的半根仙骨,这时候,震心钟声便会缓缓响起。 刚飞升的仙人,周身仙气还不够充盈,抵御不了震心钟的强大威力,〖体〗内无魔种就当钟声是欢迎,〖体〗内有魔种,钟声就能将之震出收取,你也可以继续修行,不必担心哪天莫名其妙就成了魔皇的仆人。 后续问题解决了的确不错,可之前飞升上来的仙人逐一排查,就是个大工程了,疏陵上仙大概被凉歌的修为刺激到,果断回去闭关修行,争取早日突破瓶颈,所以真正踏上道路的,唯有慕祈上仙、曲宁萱以及锦容仙子。 曲宁萱立于甲板之上,心中极为感慨,她曾发下誓愿,要游遍天下壮丽山河,却未曾想到,这个愿望,竟先在仙界实现了一大半。 “海上天天都是一个景色,看多了也就乏味,真不知兰泠你为何兴致如此高昂。”锦容身着锦衣,手执折扇,眉目俊朗,举止洒脱,活脱脱一个风流公子形象“该不会是被关久了,见什么都觉得很新鲜吧?”慕祈上仙听见锦容这样说,面色微微沉下来:“锦容,你”“锦容仙子言行无忌,我自不会计较。”曲宁萱微微一笑,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 自从曲宁萱“不小心”戳穿了锦容的伪装之后,这位破天荒小心眼了的仙子就相当想看看她变脸,所以抓住机会就刺她一刺。对这种不带任何恶意,1小孩气耍脾气一样的行为,曲宁萱自不会计较,所以她淡淡道:“只是快到长洲,心绪有些繁杂罢了。” “长洲……有何不妥?、,片刻之间,慕祈上仙已经将长洲的资料以及这些年的奇闻异事全都想了一遍,尤其是在长洲发生,又经过衡天者审判的案件,却没发现与曲宁萱有何关系,只能出言询问。 曲宁萱见博闻强识的慕祈上仙竟虚心求教,不由笑道:“长洲有一地名为青丘,听说妖界九尾狐族的领地亦名为青丘,无论哪个世界都不变,想来定是对此名异常偏执。所以我在想,九尾狐族对仙界的青丘是否耿耿于怀,仅此而已。”锦容闻言便满不在乎地笑了:“我道是为什么,原来是为了此事,名字相同又如何?只要他们敢来,就得做好魂飞魄散的准备!”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眉宇间满是自信与骄傲,明媚耀眼到难以形容。这才是真正的她,十三真仙中,最最顶尖的战士,锦容仙子。 曲宁萱轻轻移开目光,眺望远方,并不答鼻。 仙界安逸得太久了,哪怕是历经鲜血飞升的仙人,也会在这些歌舞升平中消磨斗志。若太初结界真的出了问题,六界之战开启,仙界又要用多少鲜血,多少牺牲,才能换回仙人们内心的热血? 自负六界第一,习惯了高高在上,纵然外表谦和,也掩盖不住内心的骄傲自得。降伏神兽妖兽为自身坐骑或宠物,不肯让它们回归同族,从而与妖界交恶:视器物所化之灵为自身奴仆,肆意趋势,完全不在乎器灵之命,更不肯将之归还,从而得罪灵界:厌恶鬼界阴气怨气血气,不肯踏足鬼界,纵然偶有接触,也显出无形的骄傲,导致鬼界对仙界也无多少好感:更别说天生敌对的魔界,以及在六界之战中派不上多少用场的三千人间界六界之战,顶多延迟,却绝不会消弭,绝不! 慕祈上仙对仙界忧患知之甚详,却不好打击好友锦容的自信心,便取出爱琴海月清辉。片刻之后,幽幽琴声响起,一曲《碧波沧浪》,让人仿佛凭虚御风,遨游太虚,精气神都为之一清。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曲宁萱依旧闭上眼睛,感受琴声余韵,深深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虽不知为何无人发现她是冒牌的兰泠仙子,可曲宁萱不得不承认,自已的精神境界还依旧停留在修真者的阶段。纵然千百年来修身养性,让自己内心放空,无欲无求,却也因为经历的磨难不多,始终未曾达到仙人的境界。可这一次随慕祈上仙旅行,她算是走了运。 由于不能闭关,慕祈上仙只能以旁的休闲来打发时间,什么都学,什么都练,久而久之,就成为仙界多才多艺之冠。而这位上仙最擅长得,便是古琴,每每弹奏之时,都能牢牢牵引大家的思绪,每一曲都是一次精神洗礼,让人的精神得到升华。 正因为如此,旅途闲暇之时便能听见慕祈上仙抚琴的曲宁萱,无疑占了很大便宜,虽不至于让她心境飙升,瞬间飞升之类的,却也给她日后脚踏实地的修行打下了坚实的心境基础。 当然,带了一点点隐形腐因子,又玩过某部叫古剑奇禅的游戏,从而对“琴”“剑”两个字特别**的兰静,在接到曲宁萱的书信之后,经常回信嘀咕什么琴心剑魄今何在,疏陵上仙与慕祈上仙真般配,无可避免地对曲宁萱产生了一点影响。因为曲宁萱觉得,兰静那句“昭华上仙风流不假,却离我们比较近,大家会对他产生幻想,而另外两位上仙根本不起来,只能自己凑个c。”的话,貌似……挺有道理? 打住打住,她怎么被兰静影响,也变得这么八卦了?清心宁神,清心宁神,切不可误入歧途啊! 慕祈上仙不清楚曲宁萱方才的思维已经拐到了一个诡异的角落,还温言询问:“兰泠仙子似对外界十分感兴趣?” 曲宁萱的确对上界非常感兴趣,因为她见过妖族与魔族,觉得他们除了作风诡异一点,也算是可交之人,加上通天之路一旦开启,几位熟人也不知会去哪一界,就想多听点情报。 为了不让慕祈上仙察觉出异常,她没有转身面对他与锦容,对方自然也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听闻曲宁萱声音渐渐变低,似是有些失落:“不过是好奇而已。” 想到衡天者特殊的身份,锦容也就释然,只见她豪气干云地说:“这简单,千年之后便是父神庆典,届时六界通道将会打开一部分,大家可以去别处玩。反正在父神遗留的光辉下,谁都不能动刀兵,更不会受六界环境影响,到时候我带你去玩就行了!” “锦容,不可胡言。”慕祈上仙轻轻摇头。 仙界三位衡天者从不参加父神庆典,只在自己的宫殿祭拜,为何? 因为他们的战斗力实在太弱,偏偏地位又太重要,万一出了什么事,后果不堪设想。纵然太初设下的规则堪称完美无缺,却也不乏聪明到能钻空子的人,这个险,谁都不敢冒。 既然无法做到,就不能胡乱应下此事,给别人希望再让对方失望,这比什么希望都没有更可怕。 曲宁萱猜到慕祈上仙所思所想,便微笑道:“无妨。” 慕祈上仙见曲宁萱态度坦然,不乏宽容,不由心生怜悯,并在心中轻轻叹息。他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轻声问:“兰泠仙子,不知你想知道哪一届的情况?慕祈虽不曾全都身临其境,却有几分浅薄的见识,愿为仙子解惑。” 曲宁萱轻轻点头,略加沉吟后,便问:“敢问慕祈上仙可否了解鬼界之多” “鬼界?”慕祈上仙闻言,不由有些疑惑,他原先以为曲宁萱会询问灵界或妖界的奇闻异事,未曾想到她竟问得是阴森恐怖,让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鬼界。 衡天者没有死亡的担忧,又是至清之气的化身,理所当然应讨厌鬼界,曲宁萱却不然。她没忘记自己是个修真者,到底是要离开的,自然要了解鬼界一二。 只见她将一缕飞扬的发丝拢到耳后,轻声道:“生死轮回之道,乃是世间至理,偏偏那么多人参不透,看不破。别的不说,就说咱们仙界这些仙人,又哪个不是因为不想死,才会走上这条路?很多时候,我都在想,生老病死,才应该是人生正常的循环,而不是” 说到这里,曲宁萱却沉默下来,随即自嘲一笑。 世间参不透,看不破的人太多太多,就连对死亡并无多少畏惧之心的自己,若有活路,也不会想去死的,不是么?她询问鬼界,一是为了自己,二也是好奇鬼帝,明明看惯悲欢离合,能够让心肠坚硬如铁石,为何最后会选择为了苍生,违逆天地呢? 第一百五十二章 妖界七王 ,鬼界一一一一一一想到自已寥寥几次去鬼界的经历,慕祈上仙轻叹道“着实不是什么好地方。 锦容见慕祈上仙如此说,便来了些兴趣:“哦?怎么个不好法?” 慕祈上仙微微一笑,淡淡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慕祈,不带你这样吊人胃口的!”锦容正勾起子兴趣,听见慕祈上仙这样说,不由将折扇一合,半是戏谑半是无奈道“求你说说吧,鬼界到底怎么不好?你这样说话说一半,让我的心痒得不行啊!”慕祈上仙太了解锦容的性格,倘若自己今日不说,待父神庆典那日,锦容定会跑到鬼界去一观。慕祈上仙寻思着到底是现在就打消她的兴趣好呢,还是让她跑到鬼界吃吃苦好,不过,慕祈上仙毕竟是端方君子,想了想还是决定不作弄朋友,便道:“鬼界给人的感觉只有一个,那就是绝望。” 是的,绝望,绝望到让你浑身发凉,如坠冰窟,看不见任何光芒。 无论是刚刚死去,来到鬼界,心怀不甘的鬼魂:还是经过审判,为赎清罪孽在炼狱中受苦的鬼魂:又或是得子孙恩荫,在鬼界拥有极大阴宅,享尽死后富贵的鬼魂:甚至对一身清风,即将转世投胎的鬼魂,给他的感觉就只有两个字…绝望。 见多了悲欢离合,鬼界的狱卒与判官们也丧失了怜悯之心,他们才是真正冷酷无情,绝对公正的象征,与其说是人,还不如说是履行天道的机器。 莫说仙人不喜鬼界,事实上,其余五界中但凡有点活气的生灵,都不会喜欢鬼界,这也是鬼界没有倒向魔界的一个重要原因倘若两者真的结盟,前者无异于羊入虎口,以魂魄修炼的魔族,会少吗? 锦容张扬热烈,明媚如朝阳,她爱玩,爱笑,喜爱一切鲜活的事务,听闻地府冰冷绝望,顿时就失去了兴趣:“哦,原来是这样啊!” 曲宁萱见状,不由抿唇微笑,轻声道:“是我挑起的话题太沉重了,慕祈上仙,还是说说妖界吧!听说妖界有七王,可论真拥有记忆传承,势力又庞大的强大妖族,无外乎龙、凤、麒麟与九尾狐。其余强大妖族如白虎玄武,数量都稀少得要命,羊依附于妖皇麾下,七王之说,又从何谈起?” 虽说妖界种类繁多,喜好不一,但统治者偏向武力方面,比较好斗,又因为仙人降伏妖族为坐骑之事与仙界交恶,从而与魔族关系比较好,慕祈上仙对妖界自然无比关注,所以他轻抚琴弦,淡淡道:“一开始,妖界的确只有四位妖王,他们与妖皇进行长久的斗争,妖皇本都快要成功了,却由于枕边人的背叛,功败垂成。四王为分化妖皇底下的势力,就将自己的领地划…出一部分,上书给妖皇,说了一大堆将领有功,理应封王之类的话,生生又弄出了三个出身普通,却好勇狠斗的妖王。”妖界七王中,曲宁萱就知道一个啸月天狼王,这位妖王无疑是改变了她一生的存在,所以她轻声道:“纵然余下三王是两方势力斗争的结果,可他们既能坐上这个位置,想必极为不丹。” “这是自然。”慕祈上仙笑了笑,说“妖王能者居之,若谁杀了前任妖王,谁就是现任妖王,而目前妖界三位出身普通妖族的妖王,分别是啸月天狼王、苍缨浊浪王,以及逐风蚀柳王。” 锦容闻言,脸上就流露几分不可思议:“啸月天狼王得位,我能理解,苍缨浊浪王听这封号,估计拥有鲤鹏的血脉,上天下海任他遨游,也挺有可能,可这逐风蚀柳王……顾名思义,他的本体应该是柳树吧?”动物化形的妖族偏向凶暴,植物化形的妖族偏向温和,这已经是公认的事实。素来温和的柳妖竟能成为妖界七王之一,若不是慕祈上仙亲口所说,锦容简直会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 慕祈上仙轻轻颌首,回答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听说逐风蚀柳王原本是长在某个下界皇朝首都闹市的一颗柳树,世俗界灵气污浊至极,皇城尤甚,本不应有妖修成。偏偏那个闹市被该皇朝一直当做处斩犯人的地方,为化解犯人的不甘与怨气,下界修士想了个办法,就是在这颗柳树上弄个聚灵阵,让它吸纳怨气与血气,待日子久了,这棵柳树也能成为不错的炼器法宝。谁料世事凑巧,修真界风起云涌,连带着皇朝被人攻破,熊熊大火没有将这颗柳树焚烧殆尽,反倒让它破除封印,化形为妖。” 说到这里,慕祈上仙的语气中就带了几分感慨:“逐风蚀枊王虽然是不折不扣的妖,却也与魔差不了多少,他不喜金钱, 不爱美色,只为战斗而生,所到之处无不掀起腥风血雨。他之所以成为七王,竟只是为了挑战强者,纵然屡屡败于妖皇手下,他却发出“纵然是天命强者,也不定是不败神话,我一定能战胜您,的宣言。 比起只敢用种族势力来牵制妖皇,同进同退,不敢与妖皇单挑的四王,逐风蚀柳王可谓好汉!、,好战分子锦容听了,不由面露〖兴〗奋之色:“慕祈,娄能不能” “不行。”慕祈上仙一听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极干脆利落地说“下战书与他决战之事,你想都别想。,… 锦容见慕祈上仙态度如此坚决,一张脸立马垮下来,不过对这种原则问题,慕祈上仙是不会退让的。所以他重新奏响琴曲,不再搭理锦容,曲宁萱对锦容轻轻摇了摇头,目光移向远方。 对她来说,妖魔二界自然是脓包越多越好,内斗越凶越好,精英越少越好,但这只是奢望。 七个月之后。 兰静看着新发下来的训练单,皱了皱眉头,不知为何,她心中总有些不安。她想了想,就拎起课表离开寝室,去敲一旁好友嘉怡房间的门,却久久无人回答。 “搞什么,这种时候,人怎么不在?”兰静轻声嘀咕,又看了一眼手中的计划单,突然觉得很烦。 虽然她清楚,自己是至清圣物素凝优鼎的化身,学习的课程绝对与别人不一样,可这张计划…单上列的内容,已经大大超过前几年的学习量。兰静虽比较天真单纯,却不是傻瓜,经过前几次的打击,她也在渐渐地成长,至少那句“事有反常即为妖”她还是明白。 仙界到底……出了什么事? “兰静,你来了?”嘉怡上了楼梯,就看见兰静站在她房间门口,不由大喜“言默与学长打架了,你快随我来。” 听见“言默”二字,兰静条件反射地皱皱眉头,问:“又是为了碧染的事情?”嘉怡是个傲娇性子,只会别扭不会撤谎,听见兰静这样问,只能尴尬地说:“你别管什么事,快随……,… “府学中的导师皆是实力高强的仙人,我兰静不过有一身至清之气,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又有什么能做的呢?”想到言默为碧染被疏陵上仙关起来的事情与自己争执,说什么衡天者裁决不公正,明明碧染无罪却还要她受苦,兰静就一肚子火。为此,她与平素的好友渐渐断了往来,逐步淡出那个圈子,唯有嘉怡面冷心热,又住在她旁边,才保持了一定的交情,可这不意味着,她就得事事顺着嘉怡。 自从曲宁萱教导过兰静之后,兰静也认真反省了一下自己,便发现自己内心里还是有些自卑的,说是打入了那个圈子,其实是小心翼翼地附和对方,唯恐别人不理自己。这也很好理解,发现兑换来的东西都不起作用,加上前世不过是个小市民,所以产责如此心态,可现在……………,你们爱理不理,关我什么事? 人呐,在意别人的看法很好,却别像从前的她一样,在意得都迷失了自己。毕竟人都是得寸进尺的,习惯了你的好,略一强横就说你变了。 嘉怡知兰静心结,偏偏两边都是她的好友,她不愿说谁,便皱了皱眉,冷冷淡淡地说:“不去就算了。”说罢走到兰静身旁,打开门,径直进去了。 兰静见状,心又凉了些,只见她在门口站了片刻,扭头便毒。 她本就不是什么心思细腻之人,自然发现不了嘉怡没关门,实际上就是隐性讲和,希望她进去坐坐。 所以说,傲娇碰到直肠子,那就是悲剧中的悲剧。 嘉怡匆匆取了东西出来,见兰静已不在门口,不由咬了咬下唇。 她还是颇为珍惜与兰静的友谊,毕竟与她同一个阶层的人,谁都不比谁高贵。受不了她这傲娇脾气的大有人在,像兰静那样的毕竟是极少数,可她还没想好要不要见兰静,就见兰静匆匆披了一件衣裳,穿着极不合理的装束,手上还捏着什么东西,就往外奔去。 兰静捏着恒阳仙君的手书,恨不得自己快一点到传送阵,马上就能见到副山长鸿羽仙君。 什么言默,什么嘉怡,都不过是外人,哪比得上姐姐重要? 第一百五十三章 锦容收徒 兰静在鸿羽仙君的带领下匆匆赶回织云殿后,就发现平素空旷冷清的织云殿破天荒多了许多人气,不过,想到怕阳仙君信中提到的事情,兰静也顾不上多加打量这些在仙界位高权重的存在。只见她快步走到曲宁萱的房间前,猛地推开房门,无视旁边呆着的一群人,直接奔到床头,见到倚着床坐着,面色苍白如纸的曲宁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称是笨蛋么?就算想玩掉自己的小命,也不是这种玩法啊!” 众位仙人未曾见过兰静如此剽悍的一面,不由怔住,唯有锦容轻轻笑了起来,字里行间满是行为:“兰静妹妹的性子我喜欢,怎么,有兴趣与我修行么?” 与你库行,修出一个和你一样喜欢女人,爱好近身战斗的暴力女? 想到至清圣物“素凝优鼎”化形的兰静将来会成为一个喜欢近身战斗,思维方式还颇为粗暴简单的存在,纵然以慕祈上仙的好修养好定力,也不免落下一滴冷汗。 曲宁萱略加思考,很爽快地点了点头:“若静儿感兴趣,我自是不介意她与你修行的,就怕她天生娇惯,吃不了苦。” “等等,现在不是讨论我问题的时候。”单细胞的直觉普遍是比较准确的,兰静刚要被她们绕进去,却发现有些不对,就马上说”“姐姐,我们现在应该计较得,是你受伤的问题吧?” 天真可爱的妹妹竟日露凶光,曲宁萱只能抬头望天,锦容尴尬笑了笑,蹑手蹑脚地想要离开,慕祈上仙见状,一边叹息关键时刻某人就是靠不住,一边还得上前赔罪:“兰静姑娘,这事都要怪我。” 作为穿越女,兰静对慕祈上仙顶多huā痴一下,要她想旁人那样尊敬慕祈上仙,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她泵到异世,懵懂无知,是曲宁萱柔声安慰惶恐无依的她,让她振作起来,坦然面对新生。所以兰静对唯一的姐姐非常亲近与爱护,见曲宁萱受伤,兰静本来就烦躁得不得了,听见慕祈上仙认下,她的语气便很不好了:“您不是三大上仙之一么?怎么还不能保护姐姐?” “这件事和慕祈无关。 ”锦容见兰静是真生气了,也没有让好友背黑锅的道理,便道“我们行至最后一站聚窟洲时,恰好发现了天生灵兽的踪迹,我见猎心喜,便去追捕,却不料对方无论属性还是能力,都刚好克制于我。慕祈见我迟迟未归,便带兰泠前来寻我,我向慕祈求助,希望他帮我降服灵兽,谁料那畜生竟能分出身化外身,趁其不备想抓兰泠为质。若非慕祈出手,兰泠仙子定会受伤,你切莫胡乱怪罪慕祈。” “啊?姐姐没受伤?”兰静再次望向曲宁萱,曲宁萱无奈道“只是至清之气消耗太多,外加被那灵兽的狂暴气息刺激,一时有些脱力而已。静儿,你莫不是以为,我命不久矣?” 慕祈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兰泠仙子,慎言。” 曲宁萱知仙人忌讳胡乱说话,生怕会一语成谶,便笑着着摇了摇头:“一时心绪纷乱,胡言乱语,是我的不是。”兰静听了曲宁萱的调笑,不由脸色暴红,恒阳仙君那封信写的很模糊,只是在字里行间透出万分焦急意味,还以为曲宁萱性命垂危,谁料…曲宁萱见状,就知道兰静在想什么,便轻声道:“恒阳先前已经骂过我一顿,说我太过任性,这种事情都不和他们商量,还不等我解释,他就急吼吼地出去通知你了,想必给你写信的时候,他一定是烦躁万分,语焉不详吧?” “恒阳仙君……”想到开朗热情到像个大男孩的恒阳仙君,兰静不由一阵无力,如果是他,犯这种乌龙事情,完全可以解释。 慕祈上仙见两姐妹好似有谈私房话的倾向,不由有些尴尬,所以他出声道:“兰泠仙牟” “对了,兰静,请你过来,其实是有重要的事情拜托你。”曲宁萱绽放出温柔甜美,秒杀一切的笑容,抵抗不了这等电力的兰静脸立马成了个红苹果,脑袋也晕乎乎地,听是模糊听见曲宁萱说“静儿,我们来双修吧!”哦,双修,等等!双……双修? 兰静被这道雷彻底劈懵,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兰泠,你果真被锦容带坏了!”恒阳仙君刚来就见到这么一出,不由木了,可从他这个角度,正好看见曲宁萱唇角微微勾起,神色很是轻松惬意,就知她拿亲妹妹耍着玩,不由声泪俱下地控诉道“我就知道,不能同意你和那个女人一道出去。,… 锦容挑挑眉,懒懒地说“嫉妒我就直说啊!…, 恒阳顿时炸毛:“谁嫉妒你了?我嫉妒你什么?你身上有什么需要我嫉妒的?”“很多啊!比如身为男人,却打不过我这个女人一根小指头:比如身为男人,却没有我这个女人有女人缘:比如说身为男人,却” 锦容很不客气地一一列举,将恒阳仙君的自信心打击到体无完肤。 “锦容,你觉得你是女人么?”恒阳仙君泪流满面。 慕祈上仙见四周一片乱七八糟,不由沉默,深深觉得让亲友团进来打扰病人休具是个极为错误的决定,所以他决定快刀斩乱麻,便对兰静说:“仙界前不久出了大事,兰泠仙子为了仙界安宁,损失大半修为,实力大降。我们商议之下,便决定请你与兰泠仙子双修,你们同为至清圣物素凝优鼎的化形,灵力同出一脉,双修的话,自然事半功倍。”听见慕祈上仙这番话,兰静不免有些讪讪得,也别怪她反应激烈,穿越者么,一提到双修,自然会想到一男一女干柴烈火上去。她怎么会想到曲宁萱口中的双修,只是灵脉同源的相互修行?不纯洁,自己实在太不纯洁了! “墓祈,我就说了,府学不是个好地方。”完败恒阳仙君之后,锦容懒洋洋地说“你看看,好好一个纯洁干净的小姑娘,现在被教成什么样子了?” 她这地图炮委实开得太大,作为府学的山长,慕祈上仙少不得为府学分辨两句:“我想,府学的导师传道授业,应该不包括这方面的内容。”潜台词就是,她不是被教得不纯洁,是被同学带得不纯洁。 由圃了。 你们都错了,我从一开始……咳咳,心思就比较邪恶,与府学里的导师学生一点关系都没有,真的。 曲宁萱见他们这般模样,不由抿唇轻笑,锦容见了便正色道:“兰泠,待你与兰静双修结束之后,可否让她随我修行?我保证扭曲她错误的观念,让她变得积极向上,健康阳光。我以自己的节操担保,只要她正式出师,仙界便无人敢惹她,否则就横着进去竖着出来。”此言一出,就连慕祈上仙这等定力的存在都被震住了,更不要说从未见过锦容仙子真面目的恒阳仙君,这可怜孩子已经傻了。 天底下怎么有人能将完全颠倒黑白的话说得如此自然,如此顺畅,如此天经地义,仿佛这是人间真理? 兰静还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狐疑地看着周围或石化或无奈的仙人,曲宁萱深吸一口气,恢复了甜美的笑靥,轻描淡写道:“好啊! 恒阳,能先去给静儿普及一下锦容仙子的丰功伟绩么?只要静儿同意,我什么话都没丰。” 锦容被曲宁萱将了一军,原本颇为自得的笑意顿时垮了下来。 开玩笑,恒阳已经将她当成了洪水猛兽,若兰静被他普及一下常识,估计见到自己都会躲着走。难得遇上一个不怎么被规矩所束缚,又挺好玩的女孩子,估计收徒没指望了。 曲宁萱见锦容极为失望,心中默念一声对不起,尽管很欣赏锦容,曲宁萱却不想让兰静拜入锦容门下。一是因为锦容的名声不大好,若她收了个男徒弟还没有什么,毕竟谁都知道锦容不喜欢男的,可若她收了个女徒弟,旁人的眼光就会很奇怪了。虽然曲宁萱猜到锦容经历过严重的情伤,才将自己搞成这幅模样,可别人不知道啊! 再说了,听禹宸仙府之主青玄仙人的意思,兰泠仙子最终还是死了,而且很可能死于六界之战,顶替她成为衡天者的,必定是兰静无疑。正因为如此,曲宁萱的心里才非常纠结:她一方面又想让兰静尽情地去玩,享受人生,因为以后这种日子不多了:一方面又忐忑自己的做法,毕竟曾经拥有却被迫强制录夺,比什么都难受。正因为如此,她不大愿意兰静拜锦容为师,若兰静真修得一身好武艺好仙术,却骤然成为只能动用律令的衡天者……不过,这种事情…… “你不能替她安排一辈子。”慕祈上仙的声音突然在曲宁萱耳边响起,曲宁萱略带惊讶地看着他,就见他轻轻摇了摇头,眼中满是不赞同“别让恒阳说什么,也别干涉锦容的行动,这件事情,就让兰静自己决定吧!你既然看出了锦容的伪装,想必也应该清楚,她绝不会对你妹妹下手。” 第一百五十四章 庆典前夕 曲宁萱 知兰静生性活泼,耐不住长久的寂寞,所以等自已的身体稍微好一点,至清之气也稳定下来,不会胡乱飘散后,曲宁萱就将兰静送回府学,独身一人修行。 众仙知曲宁萱明面上说着没事,内心却十分在意失去的修为,就以不同的方式来补偿她,所以织云殿成了灵兽信使频繁往来之所,每每都带来各种礼物提升修为的诸多珍贵药草,都是平素大大咧咧,有点缺心眼的恒阳仙君送的:各种防身的小物件是镜越仙君送的,也难为他一个大男人,竟能挖空心思炼制女孩子家喜欢的饰品作为法宝:兰静的礼物则是各种各样的小东西,大概是出去玩的时候顺便淘的,也亏得这孩子有心,什么喜欢的东西都不忘帮曲宁萱带一份回来:锦容就实在多了,送漂亮衣服啊,贵重首饰等实用又讨女人欢心的东西,活脱脱一个风流公子,至于慕祈上仙曲宁萱不得不承认,这位上仙的温柔体贴与细心已经刻入灵魂,太容易让人产生好感了。 由手怕她多心,慕祈上仙送得礼物以书为主,丹药不过顺带。轻描淡写一句话,捎来的却是万金难求的珍贵灵药不说,所送得书也多以游记为主,竟是上界下界都涵括了,也不知他哪里弄来的。 织云殿,禁地,曲宁萱最后将灵力运转了一个大周天,结束又一次的闭关修行后,便缓缓走出禁地。谁料她还没踏出结界,一只通体火红色的小鸟就迫不及待地飞向她,曲宁萱心中一惊,反射性挥袖去挡,这只呆鸟就被劲风扫到了地面上。 下一刻,慕祈上仙谦和又略带无奈地声音响起:“兰泠仙子,火儿乃是在下的信……”“方才太过心急,一直视察,慕祈上仙,真是抱歉。 ”曲宁萱尴尬地笑了笑,蹲下身子将小鸟捧在掌心,轻轻抚摸对方软软的毛,见这小家伙舒服得不想动,不由露出一抹清浅的笑容“不知上仙派它来等我,所为何事?” 慕祈上仙知曲宁萱下手还算柔和,要换做疏陵上仙,这只没打招呼就冲上去的呆鸟非得神形俱灭不可。他也就是调侃几句,打发兰静与锦容这对闯祸搭档给他带来的郁闷,闻言便语带笑意地说:“兰泠仙子若再晚几年出关,火儿这一趟就算白跑了!” 哦?难道这时候有什么好事发生不成?曲宁萱略略算一下时间,顿时哭笑不得。 她出关的日子,委实不怎么好。 怪就怪仙人对时间都没什么概念,入定百年千载实属寻常,偏偏曲宁萱拥有兰泠的身,却没有兰泠的魂,不知是否灵魂身体不契合的原因,她一旦闭关,就陷入一种空茫无意识的状态,懵懵懂懂根本不知自己闭关的时候到底在干什么。可想到无论是疏陵上仙还是慕祈上仙,都没发现她是个冒牌货,曲宁萱又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之中。 重生为仙,是旁人想都想不到的机缘,纵然之后又回落成人,也足以让任何一个心智坚毅的普通人踏上强者之路。偏生至清圣物只要拥有至清之气便可,与天地间诸多法则彻底绝缘,曲宁萱每观日升月落,云起云涌,难免心绪澎湃,若有所悟,却始终捅不破那一层窗户纸。 一开始,曲宁萱以为是自己悟性不够,或者机缘不好,毕竟人么,对仙都有种本能的崇敬,对自己有些若有若无的自卑,这不是性格问题,而是彻彻底底的阶层问题,谁都没办法改变的。可连接几次试图领悟一丝半缕自然之道都失败后,曲宁萱终于明白,不是她不够聪明,而是上天不肯给她开这么大的外挂。只要她还是兰泠一日,就不可能凭着自己的实力领悟任何东西,只有重新成为沈玉璇才有可能。 兰泠仙子无论从身世、身份还是心性来说,都是较好的旁观者而非参与者,所以很多个夜晚,曲宁萱都被巨大的恐惧包围,将自己折磨得难以入眠。她怀疑冥冥之中是不是有一只看不见的巨手,随意拨弄着命运的轮盘,通过仙器与仙人将她带到了从前,见证两段波澜壮阔的历史,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兰泠仙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慕祈见曲宁萱久久未曾答话,不由关切地问,曲宁萱这才回过神来。 发现自己竟在不该发愣的时候愣了神,曲宁萱自嘲一下,避重就轻地回答“没什么,听了上仙的话,正在算现在是什么日子。”算日子需要这么久?慕祈一听就知这是借口,却没有戳破,只是微笑着问:“那你可曾算到了?”“自然算到了。”曲宁萱轻轻点头“还有不到半月就是父神庆典,自是隆重之至,不过,该担心的应该是慕祈上仙你,而不是我吧?… 这种云淡风轻,却好像将什么都预料到的口气,让最近有些焦头烂额的慕祈上仙既气得牙痒痒,唇边却不自觉挂了一丝放松的笑意:“我的确头疼,可你也逃不了。要知道,锦容将兰静收为弟子后,好的不教,尽带那丫头去疯。最近她又可怜巴巴地求我施以密法暂且封印兰静〖体〗内的至清之气,好带她去父神庆典游玩,并说什么旁人不知兰静存在,只要至清之气不外泄就行。我实在缠不过,就将事情推到了你身上,说这种让兰静冒险的事情,非得让你这个长姐答应不可。” 曲宁萱闻言便抿唇笑道:“这样说来,我此时出关真是大错特错,但我可不信,你竟连锦容都奈何不得,难道仙界又出了什么大事,让你连应付锦容的功夫都没有?、,慕祈上仙对曲宁萱的敏锐早见怪不怪,听她直指问题中心,不由叹道:“兰泠,若不成为衡天者,你真可以改行去占卜,绝对能抢了昭华那小子的饭碗。” “怎么,难道被我说中了,碧染爱上了疏陵上仙?”多少年前的八卦,曲宁萱已经有点不记得了,稍微一想才明白慕祈上仙这话从何而来,不由微微蹙眉,流露一抹厌恶之色“这么多年的兄弟之情,难道就比不过一个女人?” 虽说女人都希望男人眼中只有自己一个,事事以自己为中心,可曲宁萱却明白,这是不可能的。倘若一个男人肯为她不顾一切,为了她与父母兄弟百般争执,将原来亲近的女子打落尘埃,曲宁萱一定不会选择与这个人在一起,反而会变着法子远离他。因为这些事情都能证明,这个男人冷血凉薄,无心无情,他今日肯为她做到这一步,明日就能为别人做到这一步,到时候,从云端坠入污泥的,只会是她自己。 墓祈上仙叹道:“昭华这状态委实奇怪,若非三上仙有神光庇护,不受盅惑之术所侵,我都怀疑他是否被碧染控制了心智,才会变得这样地陌生。可我与疏陵联手检查了一遍,却没发现任何此类迹象,真是………” 说到最后,他万般无奈地摇了摇头。 人生在世,无外乎情理法三字,论请,疏陵上仙与昭华上仙远古就成为三大上仙,这么多年来相互扶持,感情远远胜过嫡亲兄弟,从无猜忌与龌,昭华上仙与碧染寥寥几面相处,压根无法与之相提并论:论理,疏陵上仙统共就见过碧染几次,更没起任何不好的心思,是碧染自己对他心生爱慕,又怎怪得了疏陵上线?论法,仙魔本就不相容,难道为了将来注定的大敌,去怪罪自己的亲兄弟? 听出慕祈上仙的无奈与不可置信,曲宁萱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任你神光护体八风不动,也挡不住闪瞎人眼的金手指和女主光环,任你惊才绝艳不可一世,也抵抗不了作者的脑残剧情。想到自己或许穿越到了一本书里,曲宁萱只能苦中作乐地吐槽:“魔子乃是天地灵物的一种,每个魔子身上都拥有不同的力量,或许碧染的力量就是让人发狂般爱上她呢?你不如将她找个机会弄到魔界,见到并爱上妖皇,然后再让她回魔界。倘若妖宴与魔皇都如昭华上仙这般,你又将昭华上仙关个亿万年,仙界的隐患不就没了?” 这本是曲宁萱玩笑之言,可慕祈上仙本就是天下少有的从善如流之人,他略加思考,觉得曲宁萱说得颇有道理,特殊能力的确是最能解释这种奇异现象的事情了,此计未必不能成,便点点头说:“有道理。” 啊?你还真信宾曲宁萱刚要出言阻止,偏偏慕祈上仙之前一直为这件事情纠结,一得到灵感便打算去想办法:“兰泠仙子,你醒来的消息,我已经通知了兰静,做好心理准备吧!”火红的鸟儿微微歪了歪头,艰难地扑扇着翅膀,却一头撞上结界,又惨兮兮地掉了下来。这呆鸟哼哼唧唧地在地上打滚了片刻,见曲宁萱含笑看着它,不肯去扶,才摇摇晃晃地飞走。 面对慕祈上仙的祸水东引,曲宁萱只能扶额,决定去收拾收拾东西,好招待马上会来的锦容和兰静。 第一百五十五章 代结因果 没过多久,曲宁劳便感知到了结界的异动,知道有课到访,刚想放她们同行,却猛地注意到不对的地方等等,怎么有三个生命气息? 感知到第三个微弱到极点的生命气息后,曲宁萱心生疑惑,便拈子个仙法观察外界情况,只见锦容的傀儡以极为粗暴的方式扛着一个人站在外面,兰静不住将目光投向锦容,满脸担忧之色,弱弱地说:“锦容姐,这样扛着他,真的没有关系吗?” 锋容大手一挥,极为豪爽地说:“相信我没错,这小子命长着呢!” “可被你这样折腾”兰静见到锦容的脸色后,很识趣地咽下后半句话,心中为她们救下的可怜青年划了个十字,没办法,谁让男人在锦容眼中连渣都不是呢?能让傀儡扛着他来找曲宁萱,已经是看在兰静不住要求的份上了,如果是锦容单独路过,她估计只会将这个人拎到人比较多的地方一扔,然后大摇大摆地离开。 曲宁萱见状,猜到她们大概遇到什么事,便放开了结界与传送阵的全部权限,并为她们沏好了茶。 一见到曲宁萱,锦容就指了指身着灰白色衣衫的青年,问:“兰泠,织云殿可有能住男人的房子?最好离你寝宫远一点的。” 曲宁萱轻轻点头,顺便走上前,仔细打量这个昏迷的俊秀青年,只见此人脸色发青,内息不稳至极竟影响到本身仙气的混乱,看上去很像走火入魔了。 “他的仙气,好生诡异,竟带了一股邪煞的意味”由于身怀至清之气,曲宁萱对这方面**得不得了,不由微微皱眉。 这个青年的身上明明有极为浓厚不详的邪煞之气,却奇怪地不会让她心生厌恶……到底是怎么回事? 锦容拍拍曲宁萱,笑道:“兰泠妹妹,此话千万别外传否则你会被人笑话的。只要不修那等伤天害理的功法,心性又达到飞升的条件,通过雷劫的考验拥有仙骨后,谁都能飞升仙界,周身邪煞之气又如何?仙界不乏绝世武将修成的鬼仙,杀气与血气已经渗入他们的灵魂,与他们彻底相溶,走路都带着扑鼻的血腥味与杀气,让人不敢靠近可他们依旧是仙,不是么?至清之气是天地间最最纯粹不过的存在若你对他没有恶感,那他就不是坏人。” 兰静也点点头,说:“姐姐,这个人很不错呢!我们遇见他的时候,他正好在治疗一只长得好吓人的动物如果不是我们,他也不会,………” “他受伤与你有关?”曲宁萱转过身望着兰静,兰静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啊,姐姐,都怪我太冒失了,锦容姐姐明明记得叫我注意范围,别惹到对方,可我一时好奇,就不自觉地上前了几步谁知道那个大家伙会突然暴起伤人啊!” 曲宁萱听见兰静这样说,心中不由微微叹气,知道这个麻烦自己是升收留不可了。 无论是修真者还是仙人,都极看重因果,一啄一饮,乃是定数。 这个青年因兰静贸然闯入灵兽的警戒范围被凶暴地灵兽以为对方治疗自己,不过是一场欺骗好感的戏剧,最终目的还是收它当灵兽,顿时大怒。青年猝不及防被灵兽重伤〖体〗内的邪煞之气控制不住,慢慢溢出性命难以保住,说不定会蜕变为魔族不说,还会影响到方圆千里的土地。 这青年体质特殊,寻常药草治不好他,所以锦容才带他来了织云殿。兰静还以为是她的恳求起了作用,殊不知锦容自有考量一妹妹结下的因果,姐姐偿还,也在天道的范围内。否则以兰静的修为,真要了结这段因果,只能赔上一条命,最后落个魂飞魄散,不得转世的结鼻。 曲宁萱见兰静满面歉疚,眼神澄澈,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将教训的言语吞下,伸手问锦容:“药方呢?“兰泠,你真够哥们!“锦容神采飞扬地取出一块玉简,递给曲宁萱。 锦容的目光何等锐利,不过略扫一眼,就知道青年的伤势没个一年半载好不了,她将人送过来,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父神庆典的时候,只有三大衡天者不会去外界游玩,将这个人交给兰泠仙子,绝对没错! 曲宁萱没好气地说:“你将他抬到西面偏殿的客房去,静儿,你给我好好反省自己的行为,我先和慕祈上仙说一声。” 锦容见曲宁萱面露不虞之色,便灰溜溜地带青年离开了,等她命令傀儡将昏还的青年往**一扔,再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慕祈上仙正与曲宁萱谈话,锦容顿时精神一震。 慕祈上仙一见锦容来了,便无奈道:“锦容,兰泠仙子修为大失,你怎可将一个陌生人带来织云殿?还打算让他在这儿长住下去,等伤势养好再离开?” “我说,慕解,你一听见织云殿要多个男人,就急匆匆地赶过来了?”锦容摊了摊手,戏渍地在慕祈上仙与曲宁萱之间扫来扫去,就差没直说你们俩是不是有奸情了,谁料曲宁萱神色淡然之至,仿佛那只是一句无关紧要的玩笑话,慕祈上仙更是轻轻摇头,无奈之色更加严重,好似锦容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这种一拳打在棉huā上的态度,让锦容觉得好没意思。 曲宁萱见锦容耷拉着脑袋,看上去很是郁闷,便温言道“静儿不知轻重,闯下大祸,那人的修为对你们来说自然极低,可与静儿相比却上了好几个台阶,若不由我了结这段因果,难道让静儿赔上一条性命吗?锦容仙子当机立断,自是好事,慕祈上仙切勿太过担心。” “小心谨慎一点,自然是没错的。“慕祈上仙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疏离一遍后,总觉得有些蹊跷。可曲宁萱出关时间不定,得知她出关,四处游玩的兰静与锦容才赶来忆空山,若想掐着点堵人,弄出这等巧遇,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应该是一桩巧合。 事关兰静的性命,墓祈上仙没有阻止的道理,加上父神庆典在即,仙界主持此事,还得与其余几界天命领袖交涉的慕祈上仙本来就忙得要命。加上被关在凝添崖的昭华上仙也必须回来参加庆典,魔子碧染更是要还回魔界,慕祈上仙还得huā心思看住他们,不让他们闹出事情来,省得仙界贻笑大方。 这种情况下,慕祈上仙着实没时间检查这个来路不明的人,何况如果对方真的有备而来,就算查,一时半会也查不出什么。所以他沉吟片刻,便取出一个杏黄色的流苏,交给曲宁萱:“这上面附着了我的仙力,无论你出了什么事,我都能第一时间赶来救援。” “纵然我仙力损耗大半,可织云殿是我的道场,怎会……”曲宁萱正要婉拒,却发现慕祈上仙温和的态度下,却是不容拒绝的坚定意味,不由在心中轻叹,微笑着收下流苏“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慕祈上仙见状,不由松了一口气,他先去偏殿见了见那个昏迷的青年,探查对方的气息,没发现什么问题后,又看了看锦容开的药方,略略删改了几味药,与曲宁萱、锦容寒暄了几句,这才告辞。 待慕祈上仙一走,锦容马上精神抖擞,八卦样子表露无遗:“兰泠,你知不知道父神庆典前的三年,慕祈有多么忙?他居然因为你的一句话,就抽时间出来看你,你说,他会不会……” “锦容,慎言。”曲宁萱缓缓道。 锦容的脸垮了下来:“明明是姐妹,兰静比你可爱好多!” 曲宁萱闻言,便抿唇笑道:“怎么,天天耍着静儿玩,这让你很有成就勘” “哪里?我骄傲得是自己的眼光,一眼就看出兰静合我胃口的本质。”锦容眉飞色舞地说“前些时间我和兰静游历的时候,见到了她从前的朋友,有个叫言默的与她起了冲突,我就告诉兰静,男人必须揍,不揍他就不听话。兰静说,暴力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我告诉她,暴力的确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但可以解决任何人,人没了,问题基本上也就不存在了。” 听见锦容的理论,曲宁萱不由扶额:“然后呢?” “然后?自然是兰静利落地将言默打趴下了,我的徒弟,怎么会差?”锦容听见曲宁萱的话,便露出一副“这种事情还需要问”的样子,曲宁萱无言以对。 她觉得,她很有必要将这两个暴力狂给送走,否则自己的织云殿就保不住了,至于那个与兰静结下因果,被迫让自己来偿还的人……想到一连串的“巧合”曲宁萱的唇边逸出一个凉薄的笑意。 她并非纯良不知世事的兰泠仙子,而是从修真界走上来的曲宁萱,若那人真是全然无害的存在,那就罢了,若他想利用她达到什么目的…她一定会让对方后悔终生! 第一百五十六章 挽留萧宁 1邪煞之常是一柄双刃剑,它能让拥有者得到可比拟最顶级妖的强横肉体,却也有如刀子一般,在拥有者的〖体〗内不住翻搅沸腾,让对方时时刻刻都痛不欲生。若过久地拥有邪煞之气,心智也渐渐会被侵蚀,最终沦为彻底被欲望控制的怪物,所以。能在邪煞之气日复一日侵扰下保持理智的存在,意志力定然非比寻常地惊人。 曲宁萱施了个法诀,让她辛辛苦苦熬好的浓稠药汁沁入责年的〖体〗内,青年痛苦地抽搐了两下,面上满是煎熬之色,让人光看着就能感觉到他的难受,也让自己的心为之揪紧,可最后,却终究还是回复沉寂。 知道对方此刻必定极为痛苦,曲宁萱差点就忍不住用至清之气治疗他,却到底还是止住了。 她受温瑜影响极深,凡事都喜欢往坏处想,这几天青年昏迷的时候,曲宁萱就在细细揣摩,心想如果他真是刻意用苦肉计和因果循环来接近自己的人,那他到底图什么呢?她不会天真地认为对方只是图兰泠的绝色容颜,而衡天者的身份看似尊贵,其实被无数条条框框所束缚,几乎没什么用处,所以对方能图的,只有她这一身至清之气了。 至于对方为何盯上她,这也好理解,男人理性,逻辑思维能力强,女人感性,比较容易被感情解动,若想有所图谋,对女性下手才是好选择。可兰静被仙界高层采取外松内紧的政策时时刻刻保护着,无论是府学中的鸿羽和安瑞,还是带着她四处游玩的锦容,都充当了保护者的角色,一旦她谈恋爱,仙界高层会不会力阻不一定,但种种考验自然少不了,若真心怀鬼胎,必定会露馅。 曲宁萱之前恰好为搜寻魔种,实力消耗大半,又孤身居于织云殿。 眼下仙界高层为父神庆典之事忙得不可开交,若是趁此机会混进来,无疑是达成目标的最好机会。正是知道这一点,曲宁萱才不和对方进行任何身体接触,也没用至清之气为他治疗一用药的话,虽然痛苦一点,效果却也差不多,对仙界来说更安全,不是么? “唔”这时候,青年突然痛苦地挣扎起来,周身的邪煞之气也开始向外蔓延,曲宁萱见状,随手转了一下桌子上的茶杯,一个束缚结界便将整张床困了起来,更挡住了不安分的邪煞之气。 将居住的地方改成哪里都可以战斗的堡垒,这是曲宁萱的习惯,之前让锦容将此人搬到这间房子里来,她自然早有准备。 取出特意从禁地打的轻灵之水,曲宁萱轻摇细长的瓶身,一滴盈满清气的水柱缓缓从瓶口浮现,她漫不经心地将水珠往床榻方向一弹,轻灵之水中的清气顿时蔓延开来,慢慢将邪煞之气压制下去了。 由于舒服了一点,青年竟俊缓睁开眼,他的声音极轻,却带了些茫然:“我这是……在哪里?”“这是忆空山织云殿。”曲宁萱站起来,款款走到床前,轻声道“舍妹年幼无知,害公子遭此一劫,我在这里给您陪个不是。” 青年见到曲宁萱,毫无保留地露出惊艳之色,却马上被剧痛弄清醒,浑身已大汗淋漓。 不过,正因为这份剧痛,才让他保持了较为清醒的思维,所以他勉力以手按住太阳穴,轻声说:“忆空山好熟悉的名字。” 自他醒来之后,曲宁萱就一直在观察他的一言一行,连最细微的表情都不肯放过,但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不过,曲宁萱并没有放下戒心,世间能人辈出,谁都有可能受骗。再说了,为了任务封印自己的记忆,催眠出一段全新的人格,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所以她言行举止,还是要谨慎一些。 “熟悉?怎么会?我平素一直呆在织云殿不出去,又没有多少人知道这里啊!”曲宁萱拢了拢发,语带笑意地说。 青年敲了敲脑袋,努力回想当时听到的内容:“我好像听谁说过,忆空山景色颇美,断崖却被云海笼罩,有人算到对面有路,想去看看那边的景色,却总是离奇地昏迷过去,醒来时已经倒在了半山腰,不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所以很多人都说……”说到这里,青年有些尴尬地看着曲宁萱,不再说话。 曲宁萱抿唇笑道:“不过是护山大阵,并无多少出奇之处。”青年知曲宁萱在自谦,他太清楚自己的身体,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却在短短几日就能好得差不多,伤痛也缓解了极多,绝非一般药物能做到。 何况织云殿中灵气充裕至极,若非阵法源源不断地收集化解,估计灵气都能浓到化成水了,这等先天福地,怎么可能是一般人能居住?以自己的修为,只要在这里多住几天,估计就该受不了了,所以,他很利落地抱拳说:“救命之恩,萧宁必当报答,还请……” “告辞的话,就先不必说了。”曲宁萱轻叹道“我的傻妹妹无意中走入你治疗的灵兽警戒范围,这才连累你受罪,我救你本就是应该的。不知萧公子可有什么埋藏心底,特别想完成之事,只要不伤天害理,又是我力所能及的话,我一定会做到。 萧宇不欲多做纠缠,可曲宁萱摆出一张略带哀愁的面容望着他,他不由支支吾吾,不能像平日一般冷冷地说出拒绝的话,所以干脆低下头,沉默不语。 曲宁萱见状,就知此人必是因为邪煞之气离群索居,才养出这不善与人交际的性子,心底看上去还是不错的,所以她极诚恳地说:“我妹妹的修为远远弱于公子你,她害你重伤,结下因果,怕是得用自己的命去还这一次的过失……”萧宁闻言,眼中流出一丝不自觉的艳委,显得他清瘦的身影越发清冷孤寂,他轻轻点头,却因为不习惯向人索取,是以好半天都没有想到自己到底该要什么。 他也是修道之人,自然清楚因果循环的规则他提出的愿望,必须是真正期望,并期盼已久,而且是现阶段自己实现不了的,才能抵消兰静误伤他的因果。 想了很久,他才带了点小心翼翼地问:“不知姑娘可清楚,我身上的邪煞之气该如何消除?若……”“很抱歉,这个愿望不能算数。”曲宁萱轻轻摇头“你的命格极为特殊,天生满是煞气,诸多方法可以克制,却没有一条能够根除,至少我不知任何方法。倘若我修为还在,自然能为你带来颇为长久的安宁,可前段时间,因为一件事情,我的修为损耗了太多太多,连从前的千分之一都到不了……?、,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曲宁萱心中极为羞愧,事实上,她确定三大上仙无论哪个出手,都能改了萧宁的命,断了邪煞之气的根源。或者她自己用至清之气炼制一件法宝,保萧宁万年平安也没有问题。可慕祈上仙之前再三嘱咐过,父神庆典未结束之前,万不可让此人得到至清之气。待父神庆典结束,六界通道封闭,三大上仙也闲下来的时候,无论怎么治疗萧宁都没行。 慕祈上仙的考量极有道理,曲宁萱亦是这般想的,所以她随后就补了一句:“待父神庆典结束之后,我去问问几个朋友吧,他们中有好几个都精于医药之术,说不定能寻到什么偏僻的方子,为你去这心头大患。”萧宁踏上仙途,根源就在于这满身的邪煞之气,这么多年来求医问药,却一次又一次失望而归,他早就绝望了。先前一问,不过是例行公事的挣扎,却未料曲宁萱给了这么一个〖答〗案,他的眼睛不由亮了起来:“若真是如此,萧宁先谢过姑娘!”“不必谢我,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呢!你伤势未愈,这段时间就好生在织云殿休息吧,待我的朋友们回来,我就与他们提一提你的事情。”曲宁萱微笑道,心想若你真不是魔界细作的话,我舍下面子苦求疏陵、慕祈二位上仙,自身抗下所有代价,让他们改了你的命格,断绝你〖体〗内邪煞之气的根源又有何不可?若是真正的兰泠在此,也定会选择这样做的吧?反正现在,她就是贯彻一个拖字诀,要么拖到萧宁忍不住动手,要么拖到父神庆典结束,只有这两种可能。 萧宁一开始还有些犹豫,却禁不住曲宁萱一再恳求,最后只能点头,同意暂时住下来。 与此同时,原初山脉,圣殿之平。 “慕祈,何事让你心绪不宁?”疏陵上仙清冷地声音响起。 慕祈上仙见他归来,便问:“你今日可曾见到了凉歌?他修为如何?”疏陵上仙轻轻摇头,平静道“庆典前夕,谁都不能动手,我无法估计他的〖真〗实水准,但唯一能肯定的是,只要六界通道开启,他就能知晓魔种悉数被抽离的事实。”“是么?看来是我多心了”慕祈上仙小声嘀咕了一句,随即便道“走,我们一同去教训昭华!”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仙魔之界 亿空山高耸入云,风景秀丽,是以被众多仙人所钟爱。在此修建洞府,或时不时前来游玩,流连其中不愿离去。而断崖之后被万丈云海笼罩,覆盖强大结界,无人能深入其中,探寻一二的地方,更是令无数仙人浮想联翩。 萧宁 擦拭完自己的长剑后,就抱着剑坐在偏殿的高台之上,静静遥望着远方。织云殿正似其名,整座宫殿都好似在云朵编织的纯白锦缎上,清冷高洁,空灵飘渺,却透着恒久的孤寂。 若非亲眼所见,他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么气派的地方,竟只有一位仙人居住。 想到曲宁萋,萧宁不由脸色微红,眼神却有点黯然。 兰泠容貌的杀伤力摆在那里,加上曲宁萱素来温柔又不乏坚定,行事极有分寸,让你体会到她脉脉关心的同时,却又不会恼怒她擦手私事。朝夕相处之下,纵然以萧宁坚定还带了点自我厌弃的心性,也免不了心生倾慕之意。曲宁萱察觉到这一点,对萧宁依旧温柔有礼,却让人觉得无形地疏离,萧宁见状,自知与她身份地位必定相差极大,便将这份心意压在心底,平日尽量做到泰然处之。 “萧公子,你身体未曾好透,尽量别吹风。”曲宁萱见萧宁不在房里,就知他来高台静坐“我见你日日坐在高台之上,遥望天空似是思念期盼着谁,莫非……你忧心同伴?” 著宁轻声道:“黑翼被结界所阻不知我的踪迹,定然急疯了。 曲宁萱闻言,不由好奇地说:“黑翼?听这名字,似乎不像………” “黑翼是我的兄弟,唯一的兄弟。、,萧宁顿了顿,觉得自己这句话误导的意味太严重,连忙解释道“他拥有听纯正的毕方血脉,又曾经服食过异果修行速度极快。我飞升之时,他本能够滞留下界修行,不用百年便能飞升妖界,回归同族怀抱。可他为了陪伴我,竟主动与我定下主仆契约,好凭此与我一道来仙界。若非如此,它早早就能化形,岂会现在仍旧是一只乌鸦?” 他天生带着邪煞之气,在不会控制这股力量之前极容易无意识地伤害到周围的人,还会让huā草树木快速枯萎。正因为这一点他被父母视为异端,念在这是自己的儿子,他们不愿亲手夺他性命,只是心怀侥幸地将他抛弃在深山之中。幸好邪煞之气也有驱逐猛兽的效果,萧宁命大地活下来由一对无子的老夫妇养大,便以两人的姓氏为名。 后来,给养父养母送葬的时候,他恰好遇见一位云游的高僧,了解了邪煞之气的害处,就与黑翼踏上征程。也不知多少次因为邪煞之气,他都被误认为坏人,被迫与对方动手,结果呢?仇怨越结越大,手上也沾了无数血腥魔头之名更被坐宴。 他没有能相信的人,因为正道的人容不下他,魔道在正道打压在芶且求生,渐渐走向邪路,他又不想加入。熟悉的人说不定是刻意结识,打算用他的人头去换取赏金的倾心相恋的爱人也不过是美人计的实施者。在日复一日的逃亡以及好几次的背叛后,萧宁变得越发孤僻,他与黑翼为伴,行走万千山11从不主动伤人,可若对方攻击他他也不会手下留情,如此过了十几年,倒成了名震天下的大魔头。可想而知,当知道他飞升得是仙界而非魔界之后,与他结仇的大半正派全哭了一搞了半天,我们的人全都白死了,这家伙是正道啊! 从萧宁寥寥几句话带着自嘲意味的话中,曲宁萱体会到他彻骨的孤单,不由有些心疼。想到慕祈上仙“若此人并非魔界奸细,仙界定能又多一位杀戮仙,兰泠你仔细观察,若觉得他挺不错,可以培养培养他的战争素养”的建议,原本还在思考要不要这样做的曲宁萱顿时打消了这个主意。 最适合的对当事人来说,未必是最好的,就好像心灰意冷的龙在野,宁愿转世为虫,过着朝不保夕的一生,也不愿再生在龙族一样,对于带给自己无尽苦难的邪煞之气,萧宁怕也是厌恶居多吧?据这几日的观察,曲宁萱已经看出来,萧宁本性热忱善良,处处为旁人着想,冷酷不过是害怕再次被伤害的伪装,由于满身邪煞之气,他只敢靠近动物,不敢接近人。这样心性的人,若被迫杀人,一定会觉得非常痛苦,背负着无数性命的罪孽,沉重地活下去若萧宁真成了执行仙界律法,看守罚罪之地,若有战争也顶在第一线,指挥军队战斗的杀戮仙,还不得要他的命?这种事情,还是算了吧!再说了,慈不掌兵,萧宁这种被动防守的个人英雄主意,着实不适合成为统帅。 萧宁见曲宁萱没提打开结界放黑翼进来的事情,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刚要说什么,云海却忽然绽出万丈光华,无数金色的莲huā缓缓从地面涌出,飘渺仙音奏响,天边浮现五彩云霞。 一种娄自内心的尊敬与感动浮现在六界生灵的心中,让他们不由自主地站起来,对着原初圣殿的方向三跪九叩,无比庄严地行着撼动自己灵魂的大礼,真心实意,不掺任何伪装,并在金色光芒照耀到自己的时候,忍不住泪流满面。 “兰泠仙子,方才鼻是”一收回身体的控制权,萧宁就有些惊疑不定地问。 他刚飞升仙界没多久,连兰泠乃是三大衡天者之一的封号都不知道,又怎会清楚父神庆典的种种细节?再说了,织云殿是重点被父神光辉洗礼的地方,异象比起别的地方,也特别明显,精神压迫与洗礼也更强悍,难怪他心中大骇。 曲宁萱见状,不由微笑着问:“你难道不知,今日是父神庆典?”创世神太初诞生于混沌之中,天生就肩负造物与塑造六道轮回的宿命,他于第一个七日苦思冥想,第二个七日创造六界,第三个七日凝化山11河岳,第四个七日创造飞禽走兽鱼虫鸟,第五个七日创造六界生灵,第六个七日建立位阶与法度,第七个七日归于混沌之中,以自己的精气神为最后一道锁链,彻底完成天道的循环。 七七四十九天,便是这位创世神存在的时间,也是世界被创造的时间,他为了整个天地付出了一切包括自己,也得到了六界生灵的爱戴。为了纪念创世神太初,每次父神庆典,都是四十九天的彻夜狂欢。 父神庆典乃是六界的狂欢,不能参加的只有三种情况,一是天界之门彻底关闭,被上界摈弃,太初遗留光辉无法照耀到的凡间界:二是仙灵鬼三界的十三位衡天者,三便是各界天命强者纵然父神庆典不允许动武,让各界之民能去别界游玩,可诸如上仙魔皇这等存在的强者,只要到了别界,自会留下烙印,说不定就是动乱的引子。 正因为如此,父神庆典之日,仙界三大上仙,魔界魔皇,妖界妖皇,灵界灵帝与鬼界鬼帝这七位天命强者,都得进入混沌之中真正的原初圣殿,即父神太初的诞生与陨落之地,静坐对峙。 对众生来说,父神庆典是难得一见的欢庆节日,对天命强者来说,却不过是又一次试探自己与对方修为高低,好让自己继续安奋的聚会,仅此而已。 萧宁静静地听着曲宁萱娓娓讲述父神庆典的来由,竟出了神。 “魔,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他捂住不再作痛地心口,轻声呢喃”“由于我满身邪煞之气,发作之时更是面若鬼怪,狰狞恐怖,世人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污蔑我为魔,正道不停地派人剿杀于我,我的手也一次又一次地染上鲜血飞升仙界之后,邪煞之气的发作非但没有缓解,反而越发恐怖,若非大家知我通过天界之门的考验,定会以为我是魔。可纵然,可纵然知晓我的清白,也没有人靠近娄……”说到最后,他流露出几分哀伤,更多得是孩子般的迷茫:“我,我真想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魔。”“或许你看见后,会觉得挺失望,因为很多魔并不像大家想象得那般恐怖。”曲宁萱淡淡道,却明白这种话自己不该多说,便转移话题“听你的语气,莫非你之前生活的世界非常平和,道长魔消到非常恐怖的程度,又没有被魔族入侵,所以大家才分辨不出你身上的不过是命格有异带来的邪煞之气,而非魔气?”萧宁迟疑片刻,才道:“我不清楚算不算和平,因为他们经常和妖族打打杀杀,两方血海深仇不同戴天,但像我这种周身萦绕暗红煞气与死气的存在,真的非常少见………”他不确定,曲宁萱还不能确定么?曲宁萱一听就知道,萧宁飞升前所在的下界,必是被仙界重点关照,几乎是正道一家独大的世界,所以擅长内斗的人类才与妖族战斗,而不是正魔两道开战。在这种极端狂热,排斥黑暗的世界,偏偏又带了身去不掉遮不了的邪煞之气,还真是…辛苦他了。 直到目前,萧宁都没什么问题,可曲宁萱还是决定耐着性子再等等,或许会有不一样的发现。 第一百五十八章 逐风蚀柳 妖界,九凝海域旁一家名为“人白之泪“的酒馆内,里三层外三层全部挤满了人,再仔细看看,就能发现,他们的目光全聚焦在了一处一很简单,因为一位相貌平平,却掩不住浑身豪迈之气的灰衣男子,与一名身着青衣,初看风流俊俏,像个么子哥的洒脱女子正旁若无人地拼酒。 妖界民风剽悍,绝大多数妖族都比较热橡真挚,脑袋也偏向简单,虽然一言不合打起来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打着打着就成了朋友也属正常。 父计庆典的四十九日,被神光普照的六界都不得战斗,可让妖族一日不发生冲突,可能吗?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最后大家想了一种更好的法子解决问题,那就是拼酒,可寻常人拼酒,哪有这么恐怖? 摆在这两人桌子旁的几百个空坛子,以及远远围着,根本不敢靠近的一众看客,都能证明灰衣男子和青衣女子的酒量非常变态,已经远远超乎了众人的想象。 兰静有气无力地趴在另一张桌子上,无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着实提不起精神来。 一开始锦容与灰衣男子决定拼酒时,兰静〖兴〗奋得不得了,心想拼酒这种事情,在电视剧与小说之中,往往占据了重要地位,多少男女因为拼酒情投意合,酒后乱那什么,又有多少人因为拼酒失败,恼羞成怒,想踩主角结果自己被踩,连绵不绝啊!所以,她抱着一颗强烈的八卦之心,睁大眼睛观察后续发展,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谁料与锦容对垒的灰衣男子酒量着实惊人,两人斗了三天三夜,还没有分出胜负。 这种喝酒如喝水,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去做,更没有任何jq与火huā碰撞的场景,很快让兰静失了兴趣,可碍于曲宁萱的叮嘱,兰静根本不敢离开锦容的视线,更不敢偷偷溜出去玩,就怕自己又闯什么祸。 人都是这样,吃一堑长一智,若原先兰静还有点不把长辈的话当回事,觉得自己有一干强横的亲友团罩着,根本不需要顾及什么。可因为自己的莽撞与无知,差点害死萧宁,还得让姐姐来偿还因果后,兰静就学乖了。锦容带她去哪里玩,她就去哪里,绝对不吵着闹着要去人界魔界这种鱼龙混杂或是绝对敌对的地方。 没办法,父神庆典虽不能动武,却有人能钻空子,比如几句话就弄得你心神失守,方寸大乱,不相信人生之类的。 这种事情永远防不胜防,毕竟是狂欢节,你总不能让所有人都不说话吧? 跟锦容,安全是安全了……可是,真的好无聊啊! 正当兰静默默地数自己的头发有多少根时“人鱼之泪”的老板终于咬了咬牙,最后义无反顾地走过来,带着些无奈,羞愧,又有些小心翼翼试探的神情说:“两位好酒量,可小店珍藏的几样美酒或烈酒,已经所剩不多了……” “这样么?”锦容放下手中的海碗,淡淡道“这位兄弟,我们姑且算纤平手,如何?” 灰衣男子爽朗地笑了笑,似是意犹未尽:“听你言辞之中,不服之意极浓,不如我们换一家酒店,继续比试,如何?” 兰静刚刚松了一口气,又听见他们还想拼,连忙道:“不行!” 锦容见兰静如临大敌的神情,不由暗自羞愧,当初是她拍胸脯保证,又好说歹说,软磨硬泡,才让兰泠与慕祈同意兰静出来玩,现在却因为自己的一时兴起,竟忘记照顾这个小妹妹,实在不该。想到这里,锦容略带歉意地对灰衣男子摇了摇头,望了兰静一眼,无奈又宠溺地说:“抱歉,我怕是要失陪了,静儿生性活泼,能坐在这里看我们拼三天酒已是难得,再让这丫头无所事事下去,她可受不了!” 灰衣男子闻言便点点头:“也对,你们这等土生土长的仙人太少见外界的天空,天天像关在笼子里的小鸟一样,一有放风的机会,自然〖兴〗奋得不得了。” 他好似随意地说出这么一句话,却让兰静吃了一惊看出她们是仙人不奇怪,反正锦容也没有刻意掩饰的意思,可能看出她们是仙界的原住民,而非占据更大基数的飞升仙人,这……这也太邪门了吧。 被吓到的兰静连忙转过头看锦容,却见锦容毫无惊异之色,心平气和,轻描淡写地说:“想要过得安逸,自然得付出一些代价,不是么?” “安逸是安逸了,却大半变成肉鸡,连怎么战斗都不知道吧?”灰衣男子不屑地说“你们这些仙人啊,看着就觉得少了一股活气,简直想雕像一样无聊,所谓的仙界,大概也是个华美的坟墓吧?” 面对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言不逊,锦容还能保持平常心,兰静却绷不住了。呆在仙界这么久,她早就将仙界当成了自己的家,何况六界之首的自豪感深入她的心脏,她怎能容许随便一个人就对仙界胡乱污蔑。可兰静刚要跳起来骂人,却被锦容按住,锦容依旧保持淡淡的微笑,眼神却好似刀锋一般冷锐:“逐风蚀柳王若有实力突破太初结界,亲眼见一见仙界是否似坟墓一般后,再来对我这个仙人做此等评价吧!否则,我会以为,大名鼻鼎的逐风蚀柳王,不过是一个喜欢口出狂言,夸夸其谈的废物。”她唇角含笑,声音轻柔,言语却毫不留情,更是直接叫破了对方的〖真〗实身份! 听见锦容的话,四周的空气顿时变得无比压抑,双方战意交织,浓稠到让人呼吸都极为困难“人鱼之泪”的老板与诸位看客听闻灰衣男子的身份,全都面色苍白,软在地上。 妖界等级分野严明之至,见七王而不跪拜,就是魂飞魄散还得累及家人的大罪。虽说灰衣男子先前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可若真要计较起来,他们也逃不脱一个死字。 逐风蚀柳王见状,不由意兴阑珊地挥挥手:“罢了罢了,真是无趣。”“你觉得无趣,我倒觉得晦气。 ”锦容扔下手中的海碗,却无瓷片破碎之声,可方才她接触过的所有东西,已化为飞灰,再也不见踪影,只听她朗声道“静儿,我们走!”待离开酒馆很远之后,心有余悸的兰静才小心翼翼地问:“锦容姐,刚才听见你叫那个人逐风蚀柳王,莫非他就是……” 锦容无奈扶额,可怜兮兮地望着兰静:“我一早就看穿了他的身份,才答应和他拼酒,本想借此套出魔族的一些情报,谁料却被我这暴脾气给搞砸了啊啊啊,妖族与魔族之间的通道常年有两条开着,双方高层交流极为频繁,逐风蚀柳王又是最最不顾及本族利益的战斗狂…怎么办?慕祈若知道我错失了这个机会,一定会骂死我的!” 兰静不由长大眼睛,刚想说什么,却又摇了摇头:“锦容姐,慕祈上仙不是那样不讲理的人,姐姐更不是。对我们来说,仙界的声誉从始至终都应该是摆在首位的,不是么?” 锦容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否则她也不会愤而撕破双方和平的伪装,可现在想想,却还是觉得可惜。 她与慕祈上仙相识多年,彼此都颇为熟稔,自然看得出慕祈上仙对魔皇凉歌实力的担心,凉歌将实力掩饰得太好,仙魔两界的通道又死死封闭着,偏生三大上仙唯一能见到魔皇凉歌之时,便是父神庆典,却不能以战斗来测试对方的实力。 自从发生魔种之事后,凉歌实力到底多强就成了三大上仙与十三真仙的心病,所以在见到灰衣男子,并猜到对方的身份时,她大喜过望,决定接近对方,可事实证明,她真不是做这一块的料。 “锦容仙子与我拼酒,就是想知道凉歌的事情?”逐风蚀柳王突兀出现在不远处,锦容立刻带兰静连退了几十丈,确定范围安全之后,锦容才点点头,坦坦荡荡地说:“仙魔二界本就势不两立,我作为十三真仙之一,有机会自然要打听魔皇凉歌的本事。” 世间顶尖强者极多,却有两类处于顶点,数量绝不会多。一便是各界天命皇者,二就是能称为“王”的存在,诸如妖界七王,鬼界十殿阎罗,仙界十三真仙等。 魔界强悍种族均被魔皇凉歌压制,被凉歌授予一个魔将军就算顶了天,无谁敢自立为王,是以锦容有此一说。未料逐风蚀柳王却露出讥讽的笑容,冷笑道:“锦容仙子,看在你与我意气相投的份上,我在这里给你透个底魔界将军之中,能胜过我的,就有三个,还不算与我打成平手的,莫非你们真以为,没有王命就不能拥有这等实力不娄?”这个可能,曲宁萱、慕祈上仙等已经猜到,锦容却没有想过,她压下心中的震惊,试探性地问:“那魔皇凉歌呢?他实力多强?” “魔皇陛下?”逐风蚀柳王破天荒露出尊敬之色,素来充满战意的眼中还隐隐有一丝恐惧“这位陛下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让我们丧失全部的力气……” 锦容闻言,不由皱眉,逐风蚀柳王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而且,我当时见到他的时候,他给我的感觉,好像缺了点什么……” 抛下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逐风蚀柳王就毫不犹豫地离开,徒留锦容蹙眉深思。 给人感觉,缺了点什么?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天道至公 逐风蚀柳王气场太过强大,待他走后,兰静总算松了一口气她刚想说什么,却见锦容愁眉不展,不由小心鼻翼地问:“锦容姐,你……………”“静儿,你说,倘若一个人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却总给你不对劲的感觉,他会是缺了什么?”锦容还没从逐风蚀柳王的话中回过神来,听见兰静出声,就随口问。 兰静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说:“应该是感情……吧?” 锦容摇摇头,觉得这个〖答〗案不大对,魔皇凉歌何等人物,怎么会遭人暗算,丧失感情?若说是他自己抹去的,就更不可能了,要知道,对他们这等实力的存在来说,想进一步千难万难,并且绝对脱不开“感悟”二字,若没了感情,何来对天地的敬畏与憧憬,又何来对法则的领悟?再说了,倘若凉歌寻到通往更高道路的法子,才刻意抹去自己的感情,锦容也只能送他三个字…不可能。 仙与魔的对立,天命乃至六界的存在,无一都浸透了创世神太初创世时赋予的思想,那就是“平衡”。所以,无论怎样伤心,怎样难过,怎样不甘,都必须接受现实地走下去,生老病死,循环往复,才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世界。 “平衡?”同一时间,萧宁正与曲宁萱边下棋边闲聊,恰好谈到了自己对六界的看法。萧宁听曲宁萱这般说,不由有些诧异。 曲宁萱微笑着点点头回答道:“是啊,父神怜爱众生,希望每个生灵都有安然活下去,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力,所以才有了六界,才有了天命强者,才有了太初结界。” 萧宁皱了皱眉,反驳道:“可我觉得,这种做法不大 ……,毕竟战争依旧存在不是么?” 曲宁萱闻言,不由笑了起来:“苯公子,你的想法着实天真了一点,战争怎么可能不存在?”闲暇无聊之时,她总会反复想着六界之战,想着自己的未来,顺带也就分析分析六界的存在合不合理。可当她反复思虑之后,才知创世神太初深谋远虑,非她这等凡夫俗子所能及。 太初选择的不是完美的道路或许这个世界上本就不存在完美的道路。 毕竟,真正的和平安弓,会让人丧失活力与斗志,阻止社会的发展。而社会发展,又必定伴随着优胜劣汰,想要人人过得都好,实现真正的平等这是不可能的。何况人心不足,很少有人知足常乐,绝大部分人都或多或少带了些得寸进尺的心理,更有甚者什么都不做,却怨天尤人。 在创世神太初看来,真正的公平,就是给予任何生灵一个公平的起点,其余全凭自己的奋斗。或许你会说,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可在这个世界生来的高下之分,无疑靠前世行善或是为恶来判定,这难道不是平等刨事实上,就连高高在上,主宰一界不知多少年的天命强者们,也不过是六界芸芸众生中最先修炼到顶点,符合太初条件,从而被太初残留的意识赋予天命的存在罢了。衡天者起点高是高得很,却不得不清冷孤守年华这就是他们必须付出的代价。 想到这里,曲宁萱忍不住轻轻叹息创世神太初将一切都设想得极好,唯一没想到得却是碧染的诞生。女主光环千秋万代,将与她接触极多的昭华上仙迷得七荤八素不说,也让原本到世界末日都不会被破坏的太初结界从内部出了问题,原本能够控制在小范围内的斗争,也就成了六界的劫难。 眼见萧宁依旧有些辩驳之意,曲宁萱不由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认为,六界应该仿效人间皇朝,拥有一位至高无上的强大存在,有他慑服众生,自然无人不服。可你有没有想过,若真的有这样一位存在,他又能保证自己的人格多久呢?若是他有朝一日失道了,人们便要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就算有人能站出来,也必须耗费好大一番功夫才能打败他,还不知多少生灵会被卷入战争中,因此丧生,而打败他的人又成了新一代帝王,如此循环往复,永无宁日你既然是从下界飞升上来的仙人,应该明白世俗界的皇朝有修真者在背后支撑,何况这些帝王将相将大部分精力放在长生不死身上,各方势力又无比驳杂,才出现了皇朝能绵延几万年的事情,可若他们都只是普通人这种王朝,能芶延残喘个千八百年,就不错了。”由于仍旧不能确定萧宁的身份,是以曲宁萱不过从政体分析,却有些更深的因果未曾讲出来。 创世神太初行事周密,滴水不漏,岂会不防着倘若有人跃出界限,成就至尊这一招。何况六界这转早已自如,世界法则也不会允许这等存。想到注里,曲宁萱面色忽地一变。 魔皇凉歌,化魔为仙,所创结界封印之精妙,竟能骗过创世神太初塑造的天界之门,唯有用至清之气相逼,方能察觉出来莫非,莫非魔皇所思所想,不在于仙界肥沃的土地与充裕的灵气,图得竟是这个? 好在仅仅片刻,曲宁萱就定下心来,却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是了,六界之战中,三仙不过受到重创,灵帝由于撤退得早,没受什么伤,妖皇下落不明,唯有魔皇伤得最重,竟只留下了一丝真灵,还未必能保留下从前的记忆。这样的他,想要重修回从前的力量,得耗费无比漫长的时光,大概也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照理说,作为天命强者,不该被战争弄到这个地步,毕竟他们的地位无可替代,死了整个一界都会渐渐完蛋,可魔皇竟看样子,魔皇竟真正触摸到了“道”为天地所不容了。 “兰泠仙子,你怎么了?”萧宁见曲宁萱突兀停住,神色有些奇怪,不由关切道。 曲宁萱摇了摇头,淡淡道:“无事,不过方才想到一些往事罢了。”苯宁听了,便不再多问,继续下棋。 他外表冷淡,心思却颇为细腻,知晓曲宁萱刻意以因果为由,拖着不放他走,估计有什么原因。可即便如此,他也能察觉到对方并无杀意,所以也能泰然处之。 “静儿,我觉得这件事情不大对。”锦容心心念念都是逐风蚀柳王最后那句话,好几天都没心思玩乐,只是翻来覆去地琢磨这件事,最后终于忍不住了“我总觉得自己好像能捕捉到什么,却想不起来。”她这几日的烦躁不安,兰静是看到了的,凭着自己看推理小说的经验,兰静轻声道:“锦容姐,不如这样吧,你将自己想到的东西全都写在一张纸上,哪怕是再杂乱的内容都不要漏过,我来帮你整理,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就算我们看不出问题,也可以去找姐姐,姐姐聪敏胜过我千百倍,定能发现什么的。” 锦容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能点点头,她素来雷厉风行,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所以立刻寻了个安全、安静还隐蔽的地方,开始将这些日子的念头一并记录下来,哪怕琐碎的细节也不放过。 碧染的惊人魅力、昭华上仙不合时宜甚至不合常理的疯狂举动、逐风蚀柳王的言辞这些事情都隐隐指向了什么,可锦容和兰静想破脑袋,却也不明白能将这些串起来的线到底在哪里。 “慕祈在原初圣殿脱不开身,看样子,我们只能去找兰泠了。”锦容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 兰静点了点头,也没什么意见,经过这么多事情,她已经明白了仙界高层的想法。无论锦容平时怎么疯,怎么闹,到了关键时刻,她会为了仙界放弃一切,这就是她身为仙界十三真仙之一的责任。 曲宁萱未曾料到,本打算好好出去玩,不到庆典结束之日绝对不回来的锦容与兰静竟然杀了回来,不由打趣道:“怎么?在外面娄挫,来我这里找安慰了?”“兰泠,我遇见了逐风蚀柳王。 ”锦容取出自己这些日子记载的东西,疲倦道“我自认不够聪明,无法体会这些东西中的深意,你能否帮我观摩一二。” 曲宁萱见她神色肃穆,也就收敛了笑容,仔细看着锦容的记载。 将之反复浏览两三遍之后,她若有所思地问:“前几位魔子,可有什么特殊的能灿” “怎么,你认为碧染拥有特殊的能力?”锦容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但慕祈上仙与疏陵上仙早就检查了昭华上仙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啊! 曲宁萱点点头,回答道:“有七八成准。” 虽然一直开玩笑说碧染拥有女主光环,强者见到她就沦陷,可自从想到魔皇凉歌的目的之后,曲宁萱却改变了这种想法。 作者可以不加思考,随意塑造狗血剧情,可已经成型的世界,却绝对不可能这样简单。一场情情爱爱的背后,隐藏得说不定是千万年来雨酿的阴谋,乃至天道的布局,毕竟,这是一个真正且完整的世界,而不是男主女主男配女配几个人的世界。 锦容追问:“听你的意思,也猜出了她的能力是什么?” 曲宁萱轻轻点头,右手食指在资料上轻划几笔,写下一个“情”字。 第一百六十章 抽丝剥茧 锦容见状,便有些不确定地问!”你的意思是,锦容的特殊能力是操控感情?”“操控,怎么可能?”曲宁萱闻言,不由失笑着摇摇头“情之一字,乃是世间最玄奥也最难以掌控的力量,说是天道的禁脔也不为过。 无论神仙妖魔,若能得到一丝半分与之相关的能力,都会遭天所妒,碧染何德何能,可破世间不变的法则?我想,她的能力大概偏向于情中的“爱情”以及七情中的“喜,。而且,这个能力,她自己都察觉不到,只是潜移默化之中慢慢产生。这样一来,大家便会认为这是于长久的接触中,渐渐生出的感情,而非能力所致。” 鼻宁萱说得轻描淡写,却让锦容沉下脸,兰静更是惊讶地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等能力,初听并不恐怖,可仔细想来,简直强到匪夷所思。 人与人的交往,感情方面无疑占据了极大的分量,碧染的能力,堪称逆天一她不需要强大,因为有人保护她:她不需要聪明,因为大家都觉得她天真可爱,不必接触这些:她不需要专心痴情,因为大家见到她只有欢喜,纵然她变心,也会将错误归咎到别人身上:她做事不需要三思后行,只需随心所欲就好,因为有人会帮她收拾烂摊子。所有人都爱着她,都会原谅她,只要与她敌对,就是不好想到与她接触了一段时间,就深爱上她,不惜触犯天界利益的昭华上仙。再想想将她引导进自己的朋友圈,最后却自己被迫与这些好友慢慢梳理,伤心难过的兰静,锦容不由一阵后怕。 幸好,幸好慕祈上仙心生怀疑,对疏陵上仙有所交代,导致碧染虽与疏陵上仙同住,却只能默默地仰望疏陵上仙,与他没有直接的接触,能以也无法起作用。否则,若两大上仙不归咎她的负心,只是为了争夺她而打起来,仙界,仙界就…… 想到这里,锦容猛地抬起头,神色带着几分焦急:“这些事情,你能确定几分?碧染,碧染若成长起来,能够自如操控感情么?” 曲宁萱轻轻摇头,极缓慢,却极坚定地吐出四个字:“绝无可能。”她前生所知的众多神话体系与神明中,真正记载下来,掌握并能自如操纵感情的存在只有一个,那就是希腊神话中五大胲坦神之一,初代神王厄洛斯。 纵然在奥林匹斯众神统治天地的时候,厄洛斯的四位兄弟姐妹也依旧存在着,无数大事都充斥着他们的影子,在暗中影响着众神的势力划… 分,唯有这位本该大书特书的初代神王,莫名地消失在历史之中,除了名字与所掌握的法则之外,没有留下任何记录。可谁都知道,他已经死了,死在第二代神王乌拉诺斯诞生之前。 而日后诞生的小爱神,不过是以自己的弓箭影响旁人一时半刻,却终究不是永恒。 〖中〗国神话体系里,感情更是禁区中的禁区,绝不会有任何人敢去碰触,就算是司掌众生姻缘的月老,也不过是按天道所示牵起红线,做命运的领路人。为情所困,要么失去仙籍,要么历尽苦难的仙人倒是有很多,可仔细一想就能发现,若三圣母、七仙女等没有个好后台,最后必是悲剧收尾。 神话之所以存在,必有一定的道理,各个世界的法则纵然大同小 异,可禁区大体都是一样的。所以对世间绝不可能有任何生灵能自如操控感情这一点,曲宁萱深信不疑。 见锦容掩不住担心之色,曲宁萱微微侧过脸,露出一抹笑意:“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先前我与慕祈上仙谈过,说先将碧染弄到妖界,让妖皇爱上她,再将她扔到魔界,好让妖魔二界打起来,可”说到这里,曲宁萱再次望着手上的资料,收敛了刚刚浮现的清浅笑意,叹道“可我未曾想到,魔皇凉歌竟与昭华上仙一般,也擅长占卜之术。”“你的意思是,凉歌推算到了碧染的能力,或者会给他造成的影响,才心狠下来,将自己的感情封印住?”锦容提出质疑“可这样的话,他自己的实力……” “他不需要将自己封印多久。”曲宁萱淡淡道“只要碧染将仙界搞得一团乱,他就有办法趁乱而起,谋夺天下。太初结界一旦破裂,三大上仙又不齐心,仙界会走到哪一步?君临天下之后,杀了碧染再解开封印便是,哪用得着多复杂?”锦容闻言,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她见仙界huā团锦簇,歌舞升平,便真以为天下太平,四境无忧。 谁料魔界早已厉兵秣马,寻求一切时机,想要对仙界下手?若非慕祈上仙多了个心眼,让疏陵上仙别靠近碧染,凉歌的计谋就已经成功了! 不这甚至不能算计谋,而只是因势导利,顺水推舟,仅此而已。 “我们可以来理清一下整件事的过程。”曲宁萱怕锦容思维发散到天边去,太过危言耸听,便放柔放缓了声音,有条有理地说“魔皇涛歌与昭华上仙都大概算出碧染的能力,也算到她会让六界走向难以预知的结局。凉歌的资料太少,他怎样做我姑且不论,但昭华却做了错事一由于太过骄傲,太相信自己的魅力与定力,以及神光护体的威力,所以他刻意去接近碧染。结果,他却在一次次的接触中,被这种能力干扰到,从而渐渐变得不忍心伤害她,再后来你也知道了。”她的声音有如一泓清泉,渐渐让锦容焦躁的内心平静下来,可听见曲宁萱最后一句,锦容不由气急:“昭华怎么这般糊涂?他,他,………,唉!”昭华? 曲宁萱知锦容与慕祈上仙关系极好,互称道号自然没什么关系,可昭华上仙不过,即便窥探到这个秘密,曲宁萱也没有多加打探的意思,她轻叹道:“命运就与鬼一般,信则有,不信则无,半信半疑最容易出事。昭华上仙占卜之术天下无双,自然是世间最笃信命理轮回的存在,可他对魔自碧染的事情爆出后,我打听了一些消息,知晓他是三大上仙中,对魔最不喜欢的一位。自负加上偏见,明明相信却做出不信之本……也合该是命。” 她全盘分析,丝丝入扣,在情在理,锦容已是信了八九分,更别提早就听呆了的兰静。锦容急急道:“昭华这样,可有破解之法?”曲宁萱以袖掩面,轻笑道:“锦容,你这话就问错认了,我又没有爱过谁,怎会知道这种事?”锦容自知失言,不由摇了摇头,随即却极郑重地对曲宁萱说:“兰泠,谢谢你了,我会让涵书和临枫带静儿继续去玩,也不辜负这难得的好时光,至于那个萧宁……他有何问题?”“目前看来,并无问题。”曲宁萱如实道。 “是么?这样也好,这段时间我们天天疑神疑鬼,自己差点将自己折磨疯了。”锦容随口说“他若没嫌疑,倒也不错,以他那么好的资质与心性,不出万年,咱们仙界定能又多一位合格的杀戮仙。”锦容大概打算去做什么,归心似箭,曲宁萱如何看不出来?见到她这般模样,曲宁萱想了很久,还是将快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纵然理清了思路,知道了碧染的能力,但这又如何?最关键的问题没解决,就算除了碧染,以后此类的事情,也会源源不断,接踵而来。 碧染从来就不是问题,问题在于,拥有这样逆天能力的她为何会诞生。 倘若说为了毁灭魔皇凉歌,倒也勉强说得通,可仔细一想,就觉得大有问题。 曲宁萱不甚了解凉歌,只不过从凉歌所做得几件事,以及旁人的转述之中,大概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形象。可强者大抵拥有通性,尤其是天命强者这般位于世界顶点的存在,内心若没几分傲气,那是不可能的。凉歌能窥见天道奥秘,将魔种无声无息放入仙界,必定对自己的实力高傲自负至极。你说天道让他在偷偷潜入仙界的时候,爱上哪个仙女,求之不得,虐身虐心,最后由于爱情落得个众叛亲离,尸骨无存之类的,曲宁萱倒觉得有些可能,却没有道理弄出个碧染,将整个仙界都卷进来。 单独针对某人,与倾覆六界,这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碧染的存在,更像后者而不是前者,是以曲宁萱想得脑袋发疼。 创世神太初希望自己创造的世界一直好下去,没道理会弄出个六界大战来“清洗肮脏腐朽的世界”啊!何况目前的六界还是很不错的,尤其是仙界,也没看到什么腐败和不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难不成是有外力干涉不成?可谁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能干涉世界命格,即便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也不会无聊到…… 等等,外力干涉? 想到自己先前一直想不通的,区区一个青玄仙人为何能将自己送回这个时代,还无人看出自己不是真正的兰泠,曲宁萱不由浑身发冷。 上界视下界生物如蝼蚁,兴之所致即可略略拨动几笔,在不触犯规则的前提下,或多或少地改变棋局,权作游戏。倘若六界之上,还有更高世界,焉知他们的悲欢离合,不会是旁人手中的一盘局,一场戏? 第一百六十一章 罚罪之地 大概猜到前因后果后’曲宁蕾的心情很是沉重”纵然清楚六界之战必定会发生”可这种追溯不到缘由//万书社文字版更新最快//”生命或许都得不到掌控的处境”还是让她辗转难安。 萧宁见锦容与兰静匆匆来了一趟”又如风般离去之后”曲宁蕾就开始闷闷不乐”不由责些担忧。他想开解曲宁蕾”可又不知内情,无从开。”是以自己的情绪也低落起来。 曲宁蕾见萧宁如此”还以为他过于思念朋友”便安慰道:“萧公子”你身上的邪煞之气已渐渐被织云殿中的清灵之气压制”只要再在这里多待几天”百年之内”邪煞之气定不会发作。” “杀戮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呢?”萧宁抱着长剑静静坐着”凝视远方”听见曲宁蕾这样说”突然问。 曲宁蕾拢了拢鬓发”轻声道:“天生即为仙人的存在”心志远远不如你们这些飞升上来的仙人坚定”与其说他们是仙”还不如说是有仙级实力的人。,’ “天生就拥有更多”必然带来更强的考验”不能通过的大有人在。无法克制心中的贪欲”摇弃全身的肮脏’妄图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些有罪的仙人”经过衡天者审判之后”统统会被流放到罚罪之地”成为堕仙。而杀戮仙”就是驻守罚罪之地外围”看守这道屏障”防止出什么岔子。 若有仙人犯错”他们就出动”倘若有战争”他们也是必须第一时间上前线参战的存在。”曲宁蕾细细斟酌语句说得很慢”“仙界时杀戮仙的挑选非常严格”若没有特殊的休质以及足够坚毅的心智”根本无法抵挡罚罪之地的负面情绪侵蚀。普通的仙人根本不敢靠近罚罪之地因为只要在那里待得久了”就容易被种种负面情绪影响”唯有堕落一条路”万载修为毁于一旦。所以”能够成为杀戮仙的,几乎都是武将飞升上来的鬼仙他们经历过//万书社文字版更新最快//这此”能泰然处之”便无所畏惧。” 萧宁听完”沉默不语”曲宁营声音放柔又加了一句:“不过’我并不希望你成为杀戮仙”天生煞气”这并不是你的错没有谁规定你一定要受它影响”按它安排的路走下去。” 萧宁不过面冷”脑子却一点都不笨”他明白”曲宁蕾之所以不想他成为杀戮仙”有很多原因:比如杀戮仙担任这种职位必将受到仙界绝大部分仙人无形的排斥:比如日日夜夜看守罚罪之地无可避免地会受到心魔影响:比如……可他想了很久”最后还是轻轻地询问:“兰泠仙子”我……我能去罚罪之地外围看看么?” 曲宁蕾未曾想到他竟有这等想法不由蹙眉”第一相反就是“他有什么阴谋”。可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曲宁蕾时他的疑虑也打消了几分”加上她知萧宁性子执拗”一时脑子发热”想看看杀戮仙的处境也是很可能的。若自己不帮他”他真有可能一个人跑到极北罚罪之地外围去看看”万一被引发了煞气……也罢”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难得萧宁提出什么要求”她姑且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吧! 这样想着”曲宁鳖就带了点无奈”一点纵容地说:“也罢”父神庆典之时”纵然罚罪之地的堕仙”也无法施展任何攻击手段”此时前去”算得上安全”何况我,’”我休质颇为特殊”不仅能抵抗罚罪之地的诸多负面情绪”也能助你抵御罚罪之地的煞气。待我去准备片刻”之后就带你前去一观”可好?” 萧宁听见她这样说”不由有些蜘脆:“兰泠仙子”我并非……” “郁结于心”不利养病。”曲宁蕾轻轻摇头”她的神情依日宁静温柔”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萧宁见状”不由扶额”过了半晌才带了点丧气地说”“那就麻烦您了。” 曲宁蕾这才微笑着点点头”转过身就去了自己闭关的地方”只见她淡定自如地取出通信玉符”//万书社文字版更新最快//联系锦容:“锦容”萧宁说他想去罚罪之地。” “是么?他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门”锦容这些天正埋首于书海之中”寻找有无相关方面的记载”想找到封印碧染能力的方法。让一个不爱看书的人做这等工作”着实是个大工程”是以锦容正头昏脑胀’有精力没处发泄”听曲宁蕾一说”顿时眼睛亮了起来”无比〖兴〗奋地说”“你打算怎么处理他?” “不能这样说。”锦容额头戈下一滴冷汗”连忙劝道”“事情没发生之前”谁都不能随便时他下定义”我只是觉得”自己孤身陪他前去罚罪之地未免太不安全了”所以才通知你。” 锦容将手中的书一抛”大大咧咧”无比豪迈地说:“明白明白”我会通知大家跟在你们后面的”如果他没有问题”咱们以后就用行动给他赔不是”如果他有问题”我会让他后悔生出来!” 得到锦容的保证后”曲宁蕾却没有停下动作”她将平日比较熟识的几位真仙挨个联系了一遍”或拉来助力”或敲诈宝贝。待一切准备得无比齐全之后”才带着萧宁来了马厩”微笑着问:“我向锦容借来的马牟”如何?” “八匹血统最纯正的天马……”萧宁一见拉扯的天马”顿时得然”“锦容仙子到底是何等身份”竟能拥有这等坐……” 见萧宁一点怀疑都没有”就接受了自己的说辞”曲宁蕾心中顿时升起一丝羞愧。 身居高位之后”疑心病几乎是与生俱来的东西”见到旁人”面上不说”心中却绕了几道弯”想着别人是不是有企图。纵然时方一片赤子之心”也怀疑时方是不是演//万书社文字版更新最快//技太过高超”这种日子”实在是累”可偏偏在父神庆典没结束之前”这出从未停止过的试探”必须由她进行下去。 仙界”极北。 越过布满风暴与雷电”漩涡层出不穷”阴暗到似魔界完全不似仙界的地方”萧宁不由握紧双手”压抑快要破休而出的煞气。 以他的实力”若没坐在被结界保护的马牟中”根本无法到达北方”更别说来到极北。可纵然如此”极北之地的磅礴灵气与浩大威势”也给予了他无与伦比的压力。 曲宁蕾见状”又将一滴轻灵之水滴到他身上”轻声道:“你修为尚浅”待会在马牟内略微看一圈就好”切记不可离开”否则光是这里空间的压力”就能将你碾得粉末都不剂。” 萧宁点点头”表示自己亮住了。 曲宁蕾认真观察他的神色”见他没有任何表示”也不再说话”只是在心里琢磨事情”思量待会若萧宁真反水”自己应该怎么做。 越是险恶的地势”就越能滋养出强大的战士”杀戮仙能在比极北之地更可怖的罪罚之地自如地生存”就证明他们的强大。作为仙界精锐中的精锐兵团”杀戮仙的驻扎地点”无疑是仙界机密”这也是为何锦容一听见萧宁想去罚罪之地”就〖兴〗奋不已’说萧宁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的原因。 曲宁蕾素来知皖分寸”所以她没选择了能捕捉到路径的传送阵”而是选择马牟”还特意嘱咐天马huā时间绕路。不仅如此”她根本不打算带萧宁去杀戮仙总部”而是打算仗着父神庆典不能动武的规定”直接将萧宁带到罚罪之地转一圈反正她有至清之气庇护”又有一堆宝物在身”不会有事”还能借此大胆地试探出萧宁的意图。当然”回去之后”定会被镜越与恒阳数落”说什么“不把安全当回事”“以身犯险”之类的……到时候再说吧! 罚罪之地整休呈太极形状”一面是荒芜到除了冰冷坚硬”能侵蚀生灵身休以及灵魂的金属构成”寸草不生的平原”时不时刮起暴风”带走这里的生命。 一面是高耸入云的司材质金属山峰”气候恶劣”植物与谁更少得可怜”还各种不司的昏作用。 不仅如此”整个罚罪之地”都充斥着冰冷、灰暗与绝望”让人一走进来”就觉得气氛无比压抑”在这里多待上十天半月”精神保证不正常。 “这就是…”萧宁心口绞痛//万书社文字版更新最快//”浑身抽掠”四周邪煞之气渐渐溢出”却被曲宁蕾以仙法〖镇〗压。 感觉身休好了一此”萧宁这才喘了口气”真挚地时曲宁蕾说:“多谢兰泠仙子。” “是我没顾忌到你的身休”我们退后一点吧!”曲宁蕾轻轻摇头”作势要掀开帘子”身子刻意向前倾”将自己的后背露出来”可已经恢复了八分实力的萧宁却没有任何异动。 这样看来”应该光…没问题? 曲宁蕾顿了几秒”正要将帘子放下”无意中撇到荒原一处”恰见尘烟滚滚”似是有大堆人马在捕猎”不由心生好奇。 除了堕仙外”罚罪之地不可能旁的生灵”何况太初早早定下规则”堕仙之间禁止互相杀害”毕竟他们只是来受罚”若刑期满了”心智又通过考验”是能够回到仙界的”可这是…怎么回事? 出于好奇”曲宁鳖给自己加持了一个仙术”以便能将远处发生的事情看得更清晰”可下一刻”她就面露诧异之色”不可置信地说:“碧染?慕祈上仙不是将她送去妖界了吗?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律令之变 碧染突兀出现在罚罪之地,对曲宁萱来说,简直有如晴天霹雳。 慕祈上仙听从曲宁萱的玩笑之言,在父神庆典之前就安排好了一切,将碧染弄到了妖界都城一对慕祈上仙来说,猜透像碧染的想法,并让她按照自己希望的方向走,完全是小事一桩,而锦容,就是这项计划的实施者与负责人。 若不是为了找个机会“机缘巧合,…让碧染流落妖界,见到妖皇,锦容何至于先带兰静去妖界游玩,而不是与仙界更相近,却更鲜活的灵界?再说了,父神庆典时,仙界开启唯一一条道路的守卫们,都是绝对忠心于仙界的强者,更不提这条道路上设置的诸般禁制,千百种法术。 别说是碧染这种小角色,就连魔皇凉歌分身有术,都不可能不惊动仙界地进入这里,可如今……难不成,罚罪之地还有一条通道,通向外界? 事关仙界安危,曲宁萱不敢怠慢,她立刻取出通讯玉符,对跟在后面有一段距离的锦容说:“锦容,快召集大家一起过来,我在罚罪之地看到了碧染!” “什么?”锦容不可置信地重妾了一遍,压根就没缓过神来,曲宁萱急急地说“真的,我看到了她,你们快赶过来!”说罢,曲宁萱就停止了通讯,开始飞快地引灵气书写符咒,并命令马车降落。待从天而降,正好停在碧染前方不远的马车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时,知道来不及再多做准备的曲宁萱便对马车施了好几个守护结界,并叮嘱萧宁:“待会无论出了什么事,都不准出来,听到没有?”著宁心中一急,近乎失态地拉着曲宁萱的衣角,见她回过头来, 又有些尴尬地说:“可对方,对方是罚罪之地的堕仙……” “谢谈你的关心。”曲宁萱无比自信,又带了点满不在乎地说, “放心,那些罪人伤害不了我。” 衡天者是天命的审判者,专门针对堕仙而来,所以,旁人眼中危险的罚罪之地,在曲宁萱眼里却和后huā园没什么区别至清之气可以保护她不受任何负面情绪的干扰,而“律令”对堕仙来说,无可抗拒,无可违逆,无可避免。这些被流放到罚罪之地,已经被判定有罪的存在,更是被天道法则的结界所隔,连曲宁萱的衣角都碰不到。 萧宁闻言,不由微怔,趁此机会,曲宁萱走出马车,正好对上急急朝这边奔来的碧染以及另外几个人。大概是曲宁萱留下的阴影太过深刻,碧染怔了怔,便失声惊叫:“兰泠仙子?”她的叫声太有穿透力,让已经被兰泠容貌所慑的存在,无论逃亡者还是追兵都回过神来。一个站在碧染旁边,面貌粗犷,看上去颇为落拓,却自有一股豪迈之气的男子脸色变了变:“仙界三大衡天者之首,兰泠仙子?” “三大衡天者之首?”曲宁萱为拖延时间,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迷惑之色“我何时成子衡天者之首?” “不过是感念你为仙界牺牲,补偿的虚无名誉罢了。”锦容身着战甲,手持长枪,乘着萦绕火光的灵兽,以最快地速度赶了过来,声音冰冷至极“魔子碧染,你为何会出现在仙界?” 由于多年的幽静,加上〖体〗内封印渐渐解开,碧染本能地对仙界以及仙界的生灵排斥极了。在她看来,仙界高层全都是阻止她与疏陵上仙相处,老旧古板又固执的家伙,更别说由于自卑,她内心充斥着对曲宁萱与锦容深深的羡慕嫉妒恨。 只要是男子,大概都喜欢像兰泠仙子、锦容仙子这等美貌聪慧又耀眼的女性吧?不像自己,永远被排斥,谁都不会正眼看她…… 曲宁萱一扫碧染神色,就知她在想什么,不由微微翘起唇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容:“碧染,休要耍你的小聪明,认为我们抓不到你。 不错,父神庆典期间,的确不能对旁人进行攻击,更不准使用任何攻击、束缚、迷惑等结界,只能加持防御结界,可你别忘了,我是衡天者!”就在他们谈话之时,涵书、临枫以及十三真仙中另外两位一休墨、轻羽也悉数赶到,见碧染真出现在这里,他们的神色都不好看。 原以为完美无瑕的仙界防御,竟出现了漏洞,他们却毫无所觉真是该死! 曲宁萱之所以这样说,就是故意诱导所有人都认为,衡天者的能力不在被禁锢范围内。这样一来,只要她动用律令,就能命令堕仙齐齐出动,抓住碧染一行。 碧染见曲宁萱神色从容,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不由咬紧了下唇,一声不吭。面对她这种自以为“倔强”的表现,锦容右手握紧,长枪就快克制不住。素来好脾气的涵书、休墨,以及对女性向来温文尔雅的临枫都想打人了。 他们终于明白,府学两位副山长鸿羽仙君与安瑞仙君提起碧染的时候,为什么都露出一种想死的表情遇上这种脑残的寻在,三观正绝对是个悲剧! 见识到碧染本尊之后,诸位真仙都觉得,昭华上仙在见识了无数美女之后,审美观终于走向了另一个诡异到惊天动地的极端。 曲宁萱失去了一贯温柔优雅的微笑,神情变得极为冰冷,她眼中的不屑让碧染惊慌失措,她不带感情的话语更是让碧染觉得无与伦比地讽刺:“魔子碧染,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要知道,在父神庆典第一日,仙界就将你交还给了魔界,你已经从仙界的客人,变成了魔界的贵族,同样也是”说到这里,她靠近碧染,声音放得轻了一点,却好似一张无形的手,死死抓住碧染的心脏,让她呼吸都困难“仙界的敌人。”对客人,对同族,仙界自然得严格遵守律法,没得到证据之前,不得动用死刑。可是,对于敌人呵呵,若仙界真如此守君子风度,三千凡间界发生的一场又一场正魔之战,又是怎么来的呢? 曲宁萱话音刚落,碧染的心脏就好似被重锤一下下用力击打,震得她耳膜嗡鸣,脑袋生疼。 这时候,碧染身旁一个灰衣人突兀动手,想制住这位衡天者。他身上似是携带了什么道具,竟能短暂避过法则的监控,在自身带了杀气的情况下,靠近被至清之气护体的曲宁萱。 灰衣人离去宁萱太近,纵然锦容急急出手,却也来不及。正当大家暗叹失算,心中颇为绝望之际,曲宁萱却冷冷地扬起手,一甩衣袖,就将灰衣人狠狠打至远处。 兰泠仙子天生就是衡天者,自不会去修行别的仙术,曲宁萱可不然。她一个个仙术研究过去,同时不忘磨练自己的剑术与近战技巧,父神庆典不允许主动攻击,却允许正当防卫,想拿她当软柿子欺负,不碰到铁板都不可能! “你,你怎么能这么做”碧染见到灰衣人凄惨吐血,倒地不起,不由怒视曲宁萱,可曲宁萱却对她的双重标准没有一丝在意,更没有解释的意思。 看得出来,碧染拿这几个人当朋友,可对方却都是妖界的高层,不过利用她,前来寻找另一条通道罢,伺机入侵仙界了。妖魔二族明着联合,暗地里心却不合,又不是什么稀奇事。 她先前以为,碧染是这个世界的女主,才投以了颇多的重视和关注,可如今一见,发现对方依旧没多少长进,不过跳粱小丑,根本不必在乎。 锦容命灵兽到灰衣人一旁看着,这才冷冷地看着追逐他们的堕仙,不悦地问:“你们之所以追着他们,到底是察觉他们的身份,还是想抓了他们来吃?”见对方毫不答话,猜到是后一种可能多点,锦容不由怒道“将你们流放来罚罪之地,是让你们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以漫长的岁月,孤苦的生活来磨练你们的心志,洗净内心的肮脏与污垢,不是让你们蜕变成比魔族还不如的东西”… 一位脸上被纹了奇异huā纹的堕仙咧嘴笑了,字里行间满是恶意与怨毒:“锦容仙子好一张利嘴,漂亮话谁都会说,可真要您到了这种地方,您还能坚守最……” “住。”曲宁萱见对方想动摇锦容的心智,不由皱眉,灵力不自觉地运转至口中,原本会有点奇迹败坏的声音,此刻却有如金属一般,冰冷至极,不带任何感情。 此言一出,对方想张开嘴巴,却发现无论自己用多大的力道,都无法做到这一点。曲宁萱见自己无意识地用了律令,心中正好奇,却感觉身子有点不舒服。 莫非莫非猛地想到一种可能,曲宁萱有意识地运用律令,以冰冷威严地口气问:“说!你这次是怎么来仙界的!” “我”碧染挣扎着不想说,却无法抗拒那股无形的力道,她仿佛听见了不属于自己的声音在说“我找到了一个被封印的地方,又拿到了几样宝贝,就……”见到碧染挣扎痛苦的神色,众位真仙看见曲宁萱的样子,就和见鬼差不多了。 衡天者的审判,只在本界,为什么兰泠可以审判魔子? 但是,下一刻,诸位真仙都发现了不对。纵然曲宁萱极力克制,可血色依旧从她的脸上迅速消失,让她显得无比苍白,几乎下一刻就要支撑不住地倒下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天道不容 忆空山,织云殿,乐偏殿。 曲宁萱破天荒地不计较仪态,一个人坐在偏殿的屋顶上,遥望远责层层叠叠的洁白云朵,看似沉静,实则空茫。她的脸色不复前几日的苍白虚弱,心却好似一瞬间疲惫了很多,从侧面看过去,竟给人一种她即将乘风归去的不详感觉。 诸位仙看忙着处理碧染如何潜入仙界,罚罪之地的通道是能常年开启,还是仅能容纳几个生灵,对方前来又有什么目的之事,本就忙得不可开交,分身乏术。见曲宁萱推辞说她没事,不用照顾她,加上好几位仙君都诊断过,没发生什么异常,也就陆续离开,将疑惑压在心底,唯有萧宁留在织云殿,等待伤势痊愈。 罚罪之地一事后,萧宁终于知晓曲宁萱的身份,心中惊愕难以形容。她明明三番两次在心里告诫自己,衡天者不能涉情爱,何况自己也高攀不上兰泠仙子,却总是不自觉地将目光投过去。见曲宁萱独处之时每每面露忧色,言行举止却与一般别无二致,见到他时也不改温柔体贴。察觉到对方将事情压在心底,不肯说出来给任何一个人听, 素来孤僻,对此深有同感的萧宁不由生出几分担心。 这天,他终于鼓起勇气,也走到房顶上,在曲宁萱身旁不远坐下,轻声问:“兰泠仙子,你在为何事烦心?” “被你看出来了啊!”曲宁萋以为自己掩饰得挺好却不料萧宁一句话就问到重点,不由望向萧宁。 萧宁见她目光清澈,却带着洞悉一切的温暖,不由脸红了。 曲宁萱见状,终于露出一丝微笑,心里也暖洋洋的。 人都是群居动物,抗拒不了温暖,纵然在自己与旁人之中无形地树了一道墙,自我催眠说自己不过是个过客的曲宁萱也不例外。只见曲宁萱轻抚发鬓沉默片刻,竟问出原本埋在心底的问题:“萧公子,当你得知自己〖体〗内身怀邪煞之气,若不修行,便注定会沦落成丧失理智的嗜血狂魔。若是修行,必须随着修为的提升,忍受〖体〗内越发强烈的痛苦,只要心性稍微动摇,就有可能魂飞魄散或者成为怪物。就连成为仙人后,也只能暂且延缓煞气发作却始终无法将之根除在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你是什么想法,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萧宁回想了一下当年的情景,然后平静地陈述道“我不想死很不想死,无论多么痛苦,我都想要努力地活下去,所以我忍着一次又一次的排斥与轻蔑,千方百计寻求功法修炼。可当魔道之人以邪法引诱我之时,我却没有同意,这种复杂的心态会不会很奇怪?” 曲宁萱闻言,不由对萧宁生出几分敬意,她微笑着摇了摇头,声音很轻却很异常坚定:“怎么会呢?正因为要体验生老病死有〖道〗德有良知有底线,人才能称之为人,不是么?” 萧宁眼眶一热,差点流下泪来。 能得到她这一句肯定,过往种种痛苦,就都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了。 纵然未曾谈过恋爱,曲宁萱也清楚萧宁爱慕着自己,所以她有意识地收敛了自己的笑容,曰光又移向远方。 既然没有未来就不要给予对方希望,方才奢求一时温暖竟短暂地将心扉打开,让萧宁有了一丝错觉曲宁萱,你这种做法,何其自私? 萧宁见曲宁萱不再理她,便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他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心中便生出几分挫败,索性也默默地陪她坐着。 嘴笨舌拙,不善言辞的他,也只能选择这种方式……就不知道,她会不会讨厌多管闲事的自引曲宁萱见萧宁如此,于他看不见的地方流露一丝苦笑。 没有人知道,当发现自己竟然能用律令操控魔子碧染时,曲宁萱是什么心情既不可置信,又有一种“果真如此”的释然。 不错,释然。 仙界被创世神太初钟爱,就连三位衡天者的人选,都是独一无二的三大至清圣物,所以看见兰静诞生,又知道兰泠仙子会死的时候,曲宁萱心中就隐隐有一种奇特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很快被“穿越者无论怎样都不奇怪”的想法,以及随后的一连串事情给掩盖了,直到前几日,曲宁萱才终于明白,先前隐隐的违和感在哪里。 照理说,衡天者是不会死的,毕竟他们几乎没有战斗力,到战场就是送死,更别说仙界三大衡天者的存在相当特殊,说句不好听的话,十三位衡天者,怕是要灵界鬼界那十个死光了,才会轮到他们三个,可偏偏兰泠仙子却死了,魂飞破散,永不超生。 曲宁萱从未细想过这个问题, 只当六界之战太过残酷,波及众生,可前几日,她终于明白, 兰静之所以诞生,兰泠之所以会死去,都昭示了一个事实天道要兰泠仙子死,所以兰泠仙子必须死。 律令众生,无视创世神太初的法则不知为何,兰泠仙子也像魔皇凉歌那般,越过了那条名为“天道”的线,掌握了不该掌握的东西。 由手不使用,或者说没机会使用,兰泠仙子一直没有察觉到她的能力有多么强大,对天道的冒犯与威胁,甚至地比凉歌还要厉害一凉歌好歹还留了一丝真灵,兰泠仙子可真是什么都没留下。 不,或许,兰泠仙子已经无意中用过这等能力,所以被天道惩戒,灵魂不复存在,自己这个后世加异世来客却偏偏在这个时候顶上。天道大概是觉得奇怪兰泠为何不死,又不能再直接动手一次,便先弄了个兰静出来,作为替补,再徐徐图之。 即将发生的六界之战,显然是弄死兰泠仙子最好的机会,在那时候,别说死一两个真仙,就算陨落天命强者,严格来说,都不算什么。 只是兰静恰好成了穿越者,才模糊了曲宁萱的视线,让她没想到这方面上去,可现在……将事情串起来,就什么都明白了。 不清楚真正的兰泠仙子在哪里前,曲宁萱一直在忐忑不安中渡过,她害怕真正的兰泠出现,指认她是个冒牌货:她害怕别人发现,自己不是兰泠仙子:她,她更害怕自己无意中一个举动,会改变历史,害得更多人死去。所以,无论什么事情,她都为仙界考虑,几乎没想过自己,就怕自己做得没有从前的兰泠好。可现在,她终于明白了,真正的兰泠仙子早早就已经死去,真正在六界之战中存在的兰泠仙子是她,曲宁萱。 她早该想明白的,早该在发现替身娃娃居然跟过来了的时候,就应该想明白的。 “兰泠仙子”见曲宁萱的神色越来越黯然,周身萦绕的气也越发悲凉,萧宁终于坐不住了,所以他出言劝慰道“若真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不妨出去走走吧,多看看山水风光,心情就能好很多。” 曲宁萱轻轻颌首,以示感谈。 这个青年被痛苦折磨,却依旧没有丧失心中的光明:隐隐猜到自己被软禁,却没有半分不满:纵然得知自己与旁人的身份,却没有任何谄媚讨好,阿谀奉承的举动,哪怕一丝半点攀关系的想法也无。难怪无论哪位仙君,包括对他颇有偏见,认为他出现得太巧的锦容,都对萧宁赞叹不已,说他是一块良材美质,应该继续被打磨雕琢,不应该由于天生邪煞之气,就受到不公正的对待。 与萧宁的举止相比,处处提防怀疑他的自己,倒显得有些小气刻薄了。 想到这里,曲宁萱轻声道:“萧公子,你〖体〗内的邪煞之气已经被暂时〖镇〗压下去,只要再在织云殿住三日,百年之内,可保你平安无虞。 当然,切记不要与人动武太过,牵动隐藏得最深的内息,否则轻灵之气会被邪煞之气吞噬,让你更加痛苦。” “如此,多谢兰泠仙子了。”饶是以萧宁心性之坚定,也不由流露一丝喜色。 纵然飞升成仙,邪煞之气也如跗骨之蛆一般纠缠着他,平日还好,不过是些微痛苦,能够忍耐。一旦调动〖体〗内灵气,又或是望月朔月之际,浑身就有如被千万利刃刮过,经脉绞痛,内腑灼烧,苦不堪言。 而曲宁萱以轻灵之气为萧宁施加的封印,却可以让他减缓极多痛苦,至少调用灵力时不会再受煞气侵扰之痛,如何让他不高默由于心中愧疚,又见他如此开心,曲宁萱沉默半晌,又犹豫了很久,才取出一块通讯玉符,递给萧宁:“倘若真出了什么事,你你也别太逞强。” 萧宁凝望了玉符好一会儿,见曲宁萱没有放弃的意思,更不是出自同情怜悯,这才伸手接过:“谢谢。” 曲宁萱刚要说什么,随身携带的灵鹤符却燃烧起来,知道出了急事,她略带歉意地与萧宁道了别,就通过传送阵来到锦容的华斓宫,这才发现十三真仙竟已来了八九位,看架势,锦容竟打算将真仙悉数请到。 锦容见曲宁萱来了,连忙迎上去,曲宁萱忙问:“锦容,这是……………” “碧染的几个同伴,全是妖皇手下的得力干将,他们huā费极大代价潜进来的目的,不是搞破坏。”锦容面沉似水,却难掩一丝焦急“他们竟然说,创世神太初还有第二滴眼泪,就流落在仙界!” 第一百六十四章 黑暗之泪 创世神太初的第二滴眼泪? 曲宁萱秀眉微蹙,脑中飞快想着仙界关于父神的一切古老传说,并迅速找到了最关键的那一条一相传,创世神太初在创世之时,就已看到了整个世界的未来,并流下了一滴欢喜的泪水。 这滴眼泪是身体化为万物的创世神太初唯一留下的东西,也是光明、守护与清灵的化身,被仙界三大上仙之首的疏陵上仙拥有。手持此宝,诸邪辟易,魔气难侵,就算连连使用最强大的仙术,都不会有任何脱力之感。纵以魔皇凉歌之能,对上手持创世神太初光明之泪的疏陵上仙,也只能饮恨而归,绝无获胜的可能。这是六界但凡地位高一点,消息灵通一点的存在,都知道的事情,也是妖魔二界若真想入侵仙界,除却太初结界外,必须面临的第二重阻碍。 六界还隐隐流传着另一个故事,那就是上面一个故事其实是不完整的,车实上,创世神太初欢喜自己创造世界光明美好一面的同时,又哀恸于世界黑暗的一面,恨不得一切罪恶悉数毁灭。为此,他流下了第二滴眼泪与光明之泪完全相反,司掌黑暗、破灭与一切罪恶,所到之处,浊气恒生,罪恶不断的黑暗之泪。 疏陵上仙的强大来源于本身,光明之泪不过是个辅助物品,可有的人却不这么想。他们总是酸溜溜地说,若没有光明之泪疏陵上仙也算不得什么,所以心心念念想找寻黑暗之泪,仿佛一得到那件东西,就能横扫六界君临天下。可这么多年来,关于黑暗之泪的血案倒是发生过很多,最后却都证实是无稽之谈。虽说大隐隐于市,黑暗之泪在魔界的概率很大,可魔界高层在魔界中挖地三尺了不知多久,最后只能无奈地自嘲说太初一点都不眷顾魔族,就连这种最适合魔族的东西,都不肯给他们留下。 久而久之,黑暗之泪的事情就成了一个传说,大家听听笑笑就算了,谁也不会把它当真,谁料今天,妖界高层huā大工夫入侵仙界,就是为了找到黑暗之泪?这也太…… “化们根据什么推断出这件事并且这么肯定的?”理清楚仅有的线索之后,曲宁萱颇为奇怪地问“难道就因为仙界有个罚罪之地,又能诞生出魔子?” 想到这里,她又补上一句:“莫非,他们认为父神的第二滴眼泪在罚罪之地?这……这也太荒谬了吧?” “我不知道,我们只问出了这么多妖界的那几个探子太能抗了!。”锦容被这段时间一连串发生的事情差点逼疯,能够总领全局的慕祈上仙又不在,所以她急急地看向曲宁萱,病急乱投医地问“兰泠,你能不能去试一试?你能律令碧染,说不定也能律令他们,问出真相。” 听见锦容这样说,曲宁萱下意识就想拒绝,说出来的话却一如既往地委婉:“可是上回我至清之气消耗过多,就连前不久律令碧染之时,都有些勉强,更别说强制……再说了,我的能力,对上妖界的探子还不一定有效毕竟魔族是我们的敌人,可妖族……” 关于这一点,锦容丝毫不感意外,毕竟上次曲宁萱用了律令之后苍白的脸色以及当时大家的鸡飞狗跳,锦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硪可锦容一心为天界十分害怕妖族在父神庆典之时搞出什么名堂来,听曲宁萱这样说,还以为她是真的没力气,便急急道:“没关系,我和镜越、恒阳他们两个去说,他们一定会将至清之气提供给你的。 还有静儿,我已经问了她,她愿意将自己多年来修炼的至清之气全都给你,虽然没有太大用处,却也聊胜于无了。” 曲宁萱见锦容满脸焦急之色,眼中写满对仙界未来的担忧,不由沉默下来。 知晓兰泠仙子的能力触犯天道后,曲宁萱的第一想法就是将这项能力彻底封存起来,不去用它。有替身娃娃,或许不会死去是一回事,拿自己的小命去开玩笑又是另一回事,蝼蚁尚且偷生,难道不容许她多为自己打算一时半刻?可听见锦容这样说,曲宁萱心中却升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宿命的不可逆性,就在于此,罢了罢了,她又抗争什么呢?反正,兰泠仙子注定要魂飞魄散地死去,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关系呢?说不定离开之后,她会发现,这只是一场梦,她还能做回修真界的“沈玉、 璇”过着只是个小人物,却不用日日猜忌提防,对任何人都不报以善意的日子,也能拥有葬更多的朋友。 想到这里,心灰意冷的曲宁萱轻轻点头,对锦容说:“好。” 锦容这段时间被折磨得焦头烂额,就没发现曲宁萱的不正常,倒是一旁静静坐着的素媛仙子觉得曲宁萱不大对劲,便款款走过来,温言询问:“兰泠仙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素媛仙子乃是原初圣殿的一朵迦叶白莲化形,温柔婉约,安静无争,极喜针凿女红,与锦容仙子完全是走极端的存在。她深居简出,却在仙界拥有很高的人气,无论男女都极喜欢与她相处。只要在她身边,就能觉得心境无比平和,不会有多少杂念,仿佛空气都清新了很多。 迦叶白莲是莲huā中的皇者,与兰huā中最珍贵的至清圣物“素凝优鼎”有颇多异曲同工之妙,是以曲宁萱与素媛仙子也非常合得来。两人相处时间不是很多,就连见面也只有那么寥寥几次,却好似相交多年的老友一般投契,在闲聊之时不经意记下对方喜好,你送我一本书,我送你一件衣服,维持着淡如水的君子之交。 曲宁萱见素媛仙子出言询问,心中自己方才的失落被她看出,为避免大家担心,她便轻轻摇了摇头,尽量以平静地口吻说:“不过是忧心仙界安危,一时陷入深思,倒让素媛担心了。” 倘若慕祈上仙在此,定能发现曲宁萱说了谎话,可素媛仙子与曲宁萱虽然投契,却到底没见过太多面。所以无论素媛仙子心中多么疑惑,却都找不到更好的解释,最后,轻轻颌首,关切道:“倘若发生什么事情,定要与我说一声,素媛虽不才,倾听却是一定能做到的。 “这是当然。”曲宁萱尽量让自己的微笑不那么生硬,又将话题扯到了素媛新研究的huā样身上,像没事人一样聊了大半天,这才将素媛给糊弄过去。 听说了曲宁萱的特殊能力,又得知自己得将至清之气输入曲宁萱〖体〗内,大大咧咧的恒阳顿时羡慕不已:“兰泠,真没想到你拥有这样强大的能力,我也好像要啊!” 想要?这等催命的阎罗,你也敢要? 曲宁萱看着恒阳仙君赤诚的眸子,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镜越仙君却露出一丝忧色,心中隐隐有不妙之感。 天道的制衡与手段,曲宁萱前世的小说中写都写烂了,所以她第一时间就能想到,可旁人却不然。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敬畏天道已经刻入了他们灵魂中,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太强也会被世界法则清除。 加上衡天者对法则的领悟,堪称十三真仙中最低者,甚至连横多太乙玄仙中的精锐也比不过,所以镜越思来想去,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加上事关仙界安危,时间又所剩不多,他也只得点头同意。 曲宁萱坐于聚灵阵中,以极快地速度吸纳阵中提供的至清之气,可她却惊讶地发现,纵然是至清之气,也由于主人的不同,性质有着微妙的区别。 恒阳仙君的至清之气带有炽热之感,镜越仙君的至清之气却完全相反,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这让曲宁萱在吸纳之时有些束手束脚。 可眼下时间紧急,她也来不及将之一一转化成自己的,幸好兰静的至清之气与兰泠出自同源,也带着一股生命的活力,吸纳起来效果极好,竟能有灵力翻倍的恐怖效果,才让曲宁萱的修为将另两股灵力强行〖镇〗压起来。 这是很伤身体的做法,可事出紧急,曲宁萱不得不这样做。 仙界,颂泉山脉底,暗牢之中。 “律令真言。”曲宁萱又一次加大仙术的强度,强行压下遭受严重反噬,几欲呕出的鲜血,努力用平淡却带着威严的语气询问“尔等到底如何前来仙界,一个细节都不要遗漏。” 灰衣人用仇恨的眼神望着曲宁萱,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嘴巴,只听见自己的声音机械地说:“佳琪鸟之王牺牲自己,让我们手持他的内丹,被结界保……护” 他的意志力极为强大,实力也很优秀,说到这里,就顿了下来, 露出极端痛苦之色,再也不肯吐出一个字。 面对同僚焦急的目光,曲宁萱在心中苦笑了一下,心想再来几次,我真装不下去啦!可是,即便清楚越是这样做,自己就越是危险,她却再次加大仙术的强度:“然后呢?” 第一百六十五章 越界之罚 对几位妖界潜入者的审讯,屡屡进行了三天三夜,在此期间,镜越仙君与恒阳仙君足足给曲宁萱补充了十二次至清之气,才得以让审讯完成下去。 从犯人们的口中,众位真仙大概拼凑出了事实真相——妖界多有天生异种,能力非凡,其中有鹿型异妖名为凝赢,无法修行任何妖术,体弱无比,却能以折寿的代价,做出最最准确的占卜。 凝麋一族臣服于妖皇,被他不知以何等方法圈养,原本天定的千载岁数竟渐渐增长,终于出了一个寿命能勉强到万年的凝赢鹿。妖皇让对方以全部性命为代价,占卜出对抗疏陵上仙的法子,只得“仙界创世神第二滴泪”等寥寥几字,这位独一无二的凝赢鹿就消失于天地间,想要再详细占卜到对方在何处,却是不可能了。但光凭这一句话,妖皇就已经动了心思,所以他与魔皇凉歌合作,托言到自己觑觎仙界肥沃土地与充沛灵气,是以共同研究太初结界的破解之法,以及如何瞒过太初结界,将族人送进来的方法。 “妖魔二界,素来面和心不合。”锦容性子张扬外放,颇有凝聚力,又是个实打实的行动派。慕祈上仙不在之时,十三真仙也隐隐以她为首,只见她面沉似水,字里行间冷意无限“魔皇掩盖下魔种之事,妖皇也瞒下了能直接送人进来的法子幸好佳琪鸟难以诞育与长成,想成就真正的王级也千难万难,想再有这种机会,少不得到千万年后。”听见锦容这样说,众仙便讨论开了,从怎样加固罚罪之地的径界,怎样预防佳琪鸟的特殊能力,怎样处理这些俘虏,等等等等。曲宁萱见状,便默不作声地退到比较远的地方,轻轻扯了扯恒阳仙君的衣袖,以极小地声音对他说:“恒阳,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想要回去。”恒阳仙君素来大大咧咧,遇事不会往深处想,见曲宁萱神色有些苍白,精神也很是疲惫,也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她累了,忙不迭道:“我送你回去吧!” 曲宁萱轻轻点了点头,恒阳仙君就跑去与镜越仙君说了一声,镜越仙君闻言,往这边看了看,见曲宁萱有些疲倦地倚在柱子上,想到她平日深居简出,甚少审问犯人,以为她看不惯这等场面,便点了点头。 反正接下来是商量应对之策,本来就没他们衡天者什么事,不过出于礼貌,镜越仙君还是决定留下来,待会和大家说一声,也省得现在打断真讨论得兴高采烈的众仙。他有些不放心,便警告道:“恒阳,送兰泠回去可以,却千万别乱说话。”“行行行,你总是逮着机会就损我。”虽然知道自己说话经常不经过大脑,刺伤别人,可听见好友直接讲出来,恒阳仙君还是蛮郁闷的,他不想听镜越仙君进一步的说教,就急急地溜到曲宁萱身边,逃离接下来的长篇大论。 曲宁萱见他这幅模样,不由抿唇笑道:“怎么?又惹到镜越了?” 恒阳仙君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地说:“没事,我们走吧。”他们两个通过传送阵离开,一路上,曲宁萱都没说话,恒阳谨记镜越的教训,也就不发一言,唯有送她到了织云殿,寒暄几句后,恒阳就告辞了。 一感知他出了结界,曲宁萱再也支撑不住,她用颤抖的手缓缓取出一块帕子,用力捂住嘴唇。喉头的腥甜终于不用被咽下,霎时间,纯白的手帕,以及握着手帕的右手,都被呕出的鲜血染红,还有些血珠顺着指缝滑落,滴到她纯白的衣裳上,就好似雪地中的红梅般娇艳,却带着不详的凄清意味。 青色的火焰将帕子烧毁,却又让曲宁萱呕出一口鲜血,浑身经脉有如绞痛,头也好似要裂开。 竟已已到了这种程度,连最普通,几乎不耗什么力量的火焰,都能让自己的反噬加重…… 正当曲宁萱露出自嘲微笑的时候,身子却突然一震,霎时间,她〖体〗内的力气被全部抽空,竟生生从椅子上滑到了地上。不仅如此,这个无法控制身体的动作,也让她浑身上下有如万蚁噬心一般,痛不欲责。 她想要站起来,浑身却使不上力气,她尝试着轻轻挪动手指,却好似被无数根针扎在身上一般,令人痛不欲生。 织云殿素来简朴空旷,就连正殿的地板,都不是洁白无瑕的美玉,而是冰凉无比的石板。平日穿着鞋子,踩在上头还不觉得,今日躺在地上,却让人觉得寒气沁到了心里。 这就是,天道的惩罚……么? 曲宁萱想笑,却发现自己连笑的力气都没有,她想哭,却发现自己已无泪可流。 唯有这种时候,曲宁萱才发现,命运对衡天者有多么残酷一永远孤单一人,纵有朋友,也不可能长久陪伴于你。就算,就算死在这里,也没有人会知道……没有任何人…… 想到这里,曲宁萱突然觉得很累,她想要闭上眼睛,好好睡上一觉,却又不敢。因为她害怕,自己这样一睡,就无法醒来了。 为了对抗连绵不绝的睡意,她尽力挪动手指,宁愿体会那惨烈的痛,也不愿让自己睡着。不仅如此,她还开始努力回想前世优美的诗词,在心中默默地,一遍又一遍的背诵,让自己心境放空,却始终无法抵抗从心底升起的冰凉。 寒冷、疼痛、绝望,这三样东西伴随着一直躺在地上的她,让她几欲发狂。 明明,明明父神庆典已经结束,三大上仙已经回来,可是,织云殿却一直无人造访呵呵,是呀,他们忙着管理妖界间谍之事,忙着处理罚罪之地的结界,忙着总之,他们有很多事情要做。再说了, 审问之时,谁都站在一边,根本就不需要喊她来作为衡天者,她早该习惯寂寞,不是吗? 可我不是兰泠,我不是真正的兰泠啊!谁来将我扶起来,无论是谁,哪怕是我最最讨厌的碧染都好我很冷,真的很冷不知过了多久,曲宁萱终于忍受不了这等绝望。 她不是生来孤僻,已经认命的兰泠,而是曾经拥有过亲人、朋友与闺蜜的曲宁萱,所以她终究没办法习惯冰冷与孤单,还是一如既往地渴望着温暖……她累了,不想活下去了,那么,就这样吧!放弃一切,闭上眼睛,好好休息……,……… 陷入黑暗的那一霎那,曲宁萱感觉到似曾相识,温暖到让她想流泪,消除了她身上一切痛苦的金色光芒,以及,仿佛越过无尽空间,悄然到来的那一抹白色身影。 清冷高华,难描难画,却透着无法掩饰的孤寂,明明不曾见过,可就是这么一个模糊的剪影,却如此熟悉“你,你是谁?”她努力想要睁大眼睛,看清那人的容貌,却始终未果。 身子被对方抱起,鼻尖也传入清幽到几不可闻的淡雅香气,她想要伸出手,可明明是咫尺的距离,却好似远在天边。下一刻,她终于彻彻底底陷入昏迷。 不知睡了多久,曲宁萱在清悠的琴声中醒来,却以为自己依旧在梦里。 这是……哪里? 高山流水,人间仙境,那个救了她的白衣人坐于瀑布旁的巨石上,安然抚琴。急湍的水流掩盖不住幽幽琴声,自然的韵律与清雅的琴声竟奇异地谱写一曲,洗涤了她的心尘,让快要绝望到疯狂的她安宁下来。 倘若说慕祈上仙的琴声隐含雄心壮志,身居沧海龙吟之象,这个白衣人的琴声就空寂辽阔,仿若亘古以来不变的天道至理,明明能够让人安定下来,却透着一股无与伦比的悲凉意味。 与此人的孤寂相比,自己方才的绝望与放弃,竟显得这般可笑。 “是你救了我?”曲宁萱想要上前,看清对方的样子,却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与对方隔着一定的距离,才不得不宣告放弃。她静静站在那里,直到对方一曲终了,才轻声问“请问,你是谁? ”对方以帕擦拭双手与琴弦,慢慢做完这些后,才淡淡地问:“你并非仙界之人,更不是兰泠仙子,何以如此为仙界卖命?” “我只是觉得,能拖一刻,就算一刻。”明明身份被点穿,曲宁萱却没有多少惊讶,或许她心中已隐隐猜到,能有这般远远超越三大上仙绝世风华的存在,定不会属于这个世界。再说了,对方既然救她,也,………,也不会有敌意,所以她低下头,带了点自嘲地说“这个想法很可笑吧?六界之战终有一日会发生,就算我牺牲自己,保住如今生活在人间界的生灵,将战争延缓到了千年万年之后,也……可我始终没有忘记,我是人,是三千凡间界一名普通的修真者。仙魔相斗也好,黑暗之泪也罢,六界之争波及甚大,生灵陨落无数,可最无辜的,终究是凡人,是生活在三千人间界的芸芸众生啊!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什么罪都没有犯,只是上界争斗,所以……”明明知晓自己这样做会违逆天道,却忍着腐骨蚀心的痛苦,一次又一次吸纳另外两位衡天者的至清之气,强制审判妖界入侵者。她这样做,并非为了仙界安宁,而只是想阻止任何一个能让战争到来的机会,期盼着六界的和平。 说到这里,曲宁萱眼眶一热,几乎要流下泪来。 白衣人沉默片刻,方问:“你,可曾想过回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 仙音遗韵 ……回去? 曲宁萱听见这个提议,心中一动,可略加思考之后,她却极坚定地摇了摇头“若您说的回去是回现代不瞒您说,见识过修真界的风起云涌,即将见证六界之战的波澜壮阔,再让我回到现代当一个普通人,过着朝九晚五,忙碌于家庭、工作、孩子的生活,我肯定没办法适应。至于回到修真界我不属于仙界,更不是兰泠,若能回去,我自然万分欢喜。可在此之前,我必须以兰泠的身份,尽量推迟六界之战的降临时间,哪怕,哪怕会魂飞魄散,我也了无遗憾。”白衣人闻言,便淡淡道:“你倒是颇为诚实,可此界之事,我也不得过多插手,否则不利于此世天道轮回。先前借灿星项链之力,为你挡过一次劫难,却不代表以后能次次这样做,此中分寸,你需好生琢磨,切不可仗着宝物护身,就肆意妄为。”曲宇萱下意识地想拉出灿星项链看一看,却突然想到这东西并没随自己过来,不由面露疑惑之色。 明明没有投来目光,可白衣人就是明白她在想什么,随即便道:“三件宝物,均印刻在你的灵魂之中,有无实体并不重要,替身娃娃之所以现身,也不过是使用方法特殊罢了。”对于这种解释,曲宁萱全盘不落地相信并接受了,她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问:“我……您……我们前世是否相识?”对于自己用功德兑换来的东西,曲宁萱先前还没有细想,只认为自己功德远远少于兰静,不能像兰静一样一出生就得天独厚,兑换几件普通的防身物品,此乃理所应当之事。可如今细细想来,才发现不妥一万事万物,均有限制,法宝更是如此超出某个界限,便与废铁无异。偏偏自己兑换得灿星项链,静影手镯以及逆天的替身娃娃,竟都没有标注使用对象,也就是说,对天命强者可用,对世俗蝼蚁亦可用,无上限,也无下限如此宝物,岂能单纯用价值来衡量?兰静的功德再多估计也换不到这三件东西。 都想到这里,若再猜不到对方曾在暗中给予方便,曲宁萱也就白活了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事。 这个世界穿越者极多,光她知晓的穿越者前辈就有兰静、龙凡以及百里婉柔。曲宁萱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值得对方另眼相待,却隐隐觉得,对方并没有给予别的穿越者帮助。想到宿尘弦说的顶头上司,她心中一动,觉得所谓的上司,怕就是这位白衣人。曲宁萱又想到自己浑浑噩噩之时,对方刻意给自己的三句忠告,不由心生蜘顾。思来想去,只能得到一个〖答〗案一前世今生。 白衣人双手按在琴弦上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你可曾记得无数次前世中的任何一回?”曲宁萱摇摇头,刚想说什么,对方又问:“若无数世记忆压过来,你可要冒着迷失自己的危险,寻求故人?” “这,这怎么可能?”想到宁愿受苦也不肯接受轮回无数次记忆,得到庞大力量的叶希晨,曲宁萱毫不犹豫地说“前世就是前世与今生没多大关系啊!” 话一出口,她就暗自后悔却没办法更改。 听见对方入了自己的言语陷阱,白衣人的声音却也没有波澜:“既然如此,相识如何,不相识又如何?” “我……我只是……”曲宁萱下意识摇了摇头,却又马上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打从心里觉得对方说得很对,既已忘却前世,何须让那些记忆来干扰今生?可不知为何,她就是想知道与这个人的过奔。 不知多少世前的我,一定与你有着极深的纠葛,才会在辗转轮回这么多世之后,一见你的身影,就打从内心觉得熟悉,并不自觉地想要流泪。 “前生种种,既已忘却,自不必提。”白衣人轻描淡写地说“好好把握此生,认清自己的内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即可,何必纠结早已过去的事情?若非感应到你生机几绝,我又被……所阻,不得不亲自前来,我本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曲宁萱见对方如此坚决,不由流露几分沮丧之色,白衣人却又似看穿她的想法,加了一句:“你非此世之人,无论怎样回溯前世,都得不到任何结果,如此行事,只会折损修为,并无任何好处。” 竟然,竟然连唯一的一条路,都被堵死了…… “灿星项链还能再抵挡两次天道的惩罚,逆天而行的痛苦却不会消磨半分,我劝你做事前三思而后行。百载千年,甚至以亿为单位的惩罚,不是你所能受得了的。”白衣人收起琴,转过身去,留下最后一句忠告”“六界之争无可避免,但生灵的死难却能以巧妙地方式化解大半,使之降到最低。与其凭借单人力量死扛,还不如因势导利,顺水推舟,倘若能力足够拯救绝大部鼻死难者,并非不可能。” 说罢,眼前的高山流水,梦幻仙境便在刹那之间消失无踪,曲宁萱猛地从**坐起,愣愣地望着四周熟悉的景致,几乎以为刚才的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幻梦。 意识还有些混沌的她扶着墙站起来,缓缓走出房间,吹一吹风,才感觉自己脑袋清醒了一点。曲宁萱想了想,快步走到正殿,发现椅子依旧倒在地上,略略靠近,仿佛就能体会到那彻骨的冰凉。再掐指一算,发现时间竟已过了五六个月,曲宁萱不由怔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缓缓蹲下,将头埋进双腿间,仿佛这样就能汲取到温暖与力量,让她不再寒冷。 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她动用特殊能力,遭到天道的惩罚,在织云殿正殿的青石地板上,孤孤单单地躺了好几个月。最后自我放弃,快要魂飞魄散的时候,才被不想打扰她生活,只在她〖体〗内种下示警讯息的白衣人感知到。不知出了何种变故,对方竟没让下属来,而是亲自现身,赶来救她,才免去一劫。否则,就算灿星项链为她挡去天道致命的攻击,也会让她那般痛苦地过个成百上千年。 可是,这种保护与救赎,毕竟不能持续一生一世。 “我,不是为了仙界,而是为了三千凡间界”曲宁萱一遍遍地轻声呢喃,唯有这样,她才能抵抗住人性的软弱,不去仇恨平日熟悉的人。 没有来织云殿不是他们的错,毕竟从一开始,织云殿就是冷冷清清的,几十年没一个访客丝毫不稀奇。做出选择的是自己,承担代价的也是自己,与旁人没有一丝半点的关系,她切不可因为一时难过,就胡乱迁怒别人。若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无法对抗心里的懦弱与自私,她又谈什么未来一定要凭自己的努力,飞升成仙?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战战兢兢运起灵力之后,曲宁萱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竟已好转,想来是白衣人帮她治疗了一番,不由放下一颗心,眼眶却是一热。她回到闭关之地,开始将灵力运转几个大周天,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下来。 对方说得没错,光凭兰泠仙子一己之力,根本没办法阻止第一次六界之战的到来,毕竟灿星项链也只剩两次起作用的机会。想要化解必定到来的劫难,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还会被天道所忌,行事处处受阻。与其如此束手束脚,还不如等待六界之战的到来,想办法化被动为主动,尽量将局势控制在一定范围内虽然这种想法极为自大,事情也很可能会不按照她心中所想行事,可还是得尽力一试。 不过,无论如何,还是先修炼吧!没有足够的修为,千百想法,百种构思,也不过都是空谈。 正当她这样想着的时候,传讯玉符突然亮了,原来是萧宁的简讯。只听他有些局促地说:“兰泠仙子,我,我打扰到您了么?先前几次,您都不……” 先前?那时候,自己正被天道惩罚,根本不清楚别的事情,若是锦容等人,直接撕开织云殿结界闯来,或许通过传送阵过来即可,可萧宁的修为和身份,决定他根本就不过,竟还有人没忘记自己啊! 想到这里,曲宁萱柔声道:“前些日子忙于修炼,未曾关注这些,真是不好意思。” “没,没事”萧宁连连摇头,却想到曲宁萱现在根本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不由尴尬地说“我,我好了之后,不告而别,心中却总是惦记着这件事,只是想和您说一多……”说是这样说,其实,不过是想找个勉强能过得去的借口,能在离开织云殿之后,继续听见她的声音,仅此而已。 曲宁萱听见对方略带局促的声音,想象一下对方的表情,不由微笑道:“无妨,若有什么事情,大可来找我,只要有空,我一定能帮忙。”可我,不是想要你帮忙萧宁面露几分失望,却勉力让自己的声音不显得低落:“谢谢兰泠仙子。” 关闭传讯玉简之后,曲宁萱轻叹了一声,缓缓走入闭关之所,开始了最为漫长的一次修行。 :为防止明夕块再度抢戏,我果断将他暂时送走了,但我在很认真地思考,曲宁萱咳咳,要不要喜欢他对了,今天晚上我得上完了课再回家,到家估计要十点多,应该不会开电脑,评论可能要到明天回复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空凰之情 伴随着曲宁萱 的闭关修行,织云殿也彻底被封闭在忆空山的憋悠白云之间,传送阵也停止了工作,进入短暂的休眠。 无人能进入,也无人能打搅,青山鼻水,云雾缭绕之间,仿若静止在时光缝隙之间的织云殿,似是将整午世界全然遗忘。 “锦容姐,姐姐这次闭关怎么需要这么久?”兰静无聊地将几个果子来回抛着玩,嘟起嘴巴,闷闷不乐地说“我都好久没见到姐姐啦! 萧宁那家伙,前些年还每隔几个月就问我一次能不能见到姐姐,后来变成几年,再后来他嘴上不说,心中应该很难过吧?毕竟他要扛过一次又一次天人五衰,可这点时间对我们来说却……虽说衡天者与天同寿,闭关千载万载实属正常,可姐姐这次的闭关未免也太她再闭关下去,下一个父神庆典都快到啦!” 锦容听见兰静这样说,面上不由流露几许自责之色,当年急于审问妖族奸细,偏偏对方嘴硬无比。他们来不及多想,就希望兰泠用刚刚发现的能力,得出结果后满心欢喜,谁也没发现不对劲。可等尘埃落定之后,终于不被政务压着,能够静下心来梳理前因后果的慕祈上仙一想,却发现不对,就问他们是如何从妖界来客口中得出情报,听见兰静竟强行律令妖界强者,便斥责他们胡闹。 直到被慕祈上仙怒斥,又经疏陵上仙解释,众位真仙才想到,衡天者的作用在于审判罪人,而不是强行让别人开口,贸然动用不属于职责范畴的能力,定会对兰泠造成极大的损伤,说不定还……还……织云殿的封闭,更是让他们忐忑不安,要不是清楚兰静并未继承衡天者一职,他们真怀疑兰泠已经…… 不过,关于这一点,大家都很有默契地瞒着兰静,什么都不说。 兰静见锦容没有接话,也就不多想,只见她凑过来,带了点不好意思地问:“锦容姐,那个……那个……”“那个什么?”锦容猜到兰静想说什么,便压下心中的一抹担心,故意露出戏涛的笑容,故意逗弄这个小徒弟兼小妹妹“你不说清楚的话,我怎么会知道呢?” 兰静知道锦容在逗她,气得跺了跺脚,却还是抬高声音,索性一口气不喘地说:“就是,我们什么时候能再去空凰岛做客?”锦容侧了侧头,唇边带笑,煞是气人:“什么时候啊!让我想想,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锦容姐”兰静又羞又怒,差点想以下犯上,将锦容暴打一顿了。 这时候,一个温婉柔和,极为悦耳,令人听之便再难忘记的声音响起“什么事情惹得静儿这样生气?” 兰静一听这声音,不由面露喜色:“姐姐,我刚才还说到你怎么闭关这么久,你就出关了,这可真是太巧了。” 曲宁萱听见兰静这样说,微微一笑,却没有任何表示,只见锦容笑眯眯地说:“1小静儿,若你第一次念兰泠的时候,兰泠就出现,那才是巧。可你这些年,没念一万次,也有八千次,这个巧字从何而来?”“锦容姐”兰静气鼓鼓地望着锦容,锦容却依旧潇洒闲适,风流倜傥:“我看呐,是因为上天都知道咱们静儿妹妹心有所属,所以特地让兰泠出关,好做你的主婚人呢!” 曲宁萱未曾想到方一出关,就听见如此劲爆的消息,不由怔了怔,方笑着问:“不知哪家儿郎,能得到我们兰静仙子的深情厚爱?”“姐姐,连你也取消我!”兰静又跺了跺脚,可她不会对曲宁萱发作,只得怒视锦容“锦容姐,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情,你就别乱说啦!”锦容望着她,似笑非笑:“还没嫁过去,就向着情郎了?” 兰静听见她越讲越不成样子,又见曲宁萱望着她们静静微笑,没做出什么表示,便气鼓鼓地跑走了。 见她的身影远去,再看不见,曲宁萱才缓步走上台阶,坐于凉亭的石凳上,问一旁敛去笑意的锦容:“静儿恋上的人有何不妥,竟让你初次见我,就强行逼走她,也要与我单独对话?” “静儿恋上之人,论容貌,论风姿,论气度,论品行,论修养,皆是一等一的,并无不妥。”锦容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又为曲宁萱满上,才轻叹道“可惜,对方却是空凰岛之人。”曲宁萱对仙界势力划…分不大了解,听锦容这样说,便问:“空凰岛又是何处?莫非仙界还有人作乱不成?”锦容闻言便笑了起来:“哪里的话?仙界自不会有人作乱,只是,三千凡间界中以艺入道,心境澄明无垢,被天道喜爱,最后得证大道,飞升成仙的也不在少数。更何况咱们仙界本来就有些生灵不通武技,不擅仙术,日日夜夜与钟爱的艺术作伴。也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些人都聚集在空凰岛上,久而久之,那里就娄了艺术的圣地。”听她这样说,曲宁萱已猜到大概,果然,锦容接下来便道:“虽说仙界除三大上仙,十三真仙外,不区分什么割氐贵贱,来者皆是客。 可实力隐隐能决定地位,加之势力主众多,隐隐按世俗界一些规章制度办事,却是少不了的。钟爱艺术,本无过错,偏生绝大多数空凰岛之人都没什么自保的本事,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在仙界之人眼中,他们竟沦为伶人一流,无形之中就低人一等。”“起初为了爱好,为了让更多人见识到他们的才艺与歌舞,后来就成了不能拒绝,甚至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存在”曲宁萱轻声补充锦容的话,锦容点了点头,又叹道:“静儿乃是至清圣物素凝优鼎的化身,在仙界地位极为重要,就算说她是仙界的公主也不为过。若她一世不成亲,倒也无妨,可若她真心喜欢上空凰岛之人……对她而言,倒不是什么问题,对空凰岛,怕就是一场暗地里的灾难。无形之中的排斥与下绊子,一次次的误会猜疑,足以令最深厚的感情崩塌毁灭,何况如今只是静儿的单相思?” 曲宁萱知道,锦容的顾虑极有道理,可她沉吟片刻,却问:“倘若我以学艺之名,寻求空凰岛之人的教导,从而名正言顺地干涉此事,让静儿与对方的爱恋略微合理一点,你觉得可不可行?”“此事自然可以,但于你的名多”锦容刚想委婉劝解,却见曲宁萱脸色纾缓下来,不由转了话题“既然如此,你打算学些什么呢?”“学什么?”曲宁萱方才不过想了个理由,听锦容这样一问,就轻轻笑了笑,说“箫、瑟、舞……应该都行吧?” 她不过随口一说,锦容的神色却变得颇为奇怪,只见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曲宁萱许久,才凑近一点,神秘兮兮地问:“兰泠,莫非你喜欢慕祈?”曲宁萱微微迟疑,片刻后,才用有些不确定地声音说:“啊?这话从何说起?” 锦容兴致勃勃地说:“难道不是?你方才说自己要学箫、瑟、舞这三样中的一样,却独独没有提琴,这绝不是巧合。以你的聪明,没有觉得琴太难学,从而不去学的道理,加上仙人都喜欢抚琴琴箫相和,琴瑟和鸣无意识说出来的话,才最最正确,你难道不是喜欢上了一个喜爱抚琴之人,才想与他……、, 曲宁萱闻言,不由怔住。 不会吧,不过是仅仅一次,说不定还是一生一次的相见……可锦容的话也极有道理,往往无意识的才最……难道自己真…… 纵然心中惊涛骇浪,可以曲宁萱控制情绪的本事,锦容也发现不了什么端倪,只见曲宁萱顿了顿,方淡淡道:“不,你这解释不合理,我想我只是在见识过慕祈上仙的琴艺之后,才做出这样的选择。每当抚琴,就不自觉地对比模仿慕祈上仙,失去自己的道,还不如一开始就放弃。 她的神情太过笃定,眼神太过平静,锦容见状,也失了打趣之心,感慨道:“这倒也是,不过我觉得,抬高空凰岛的方法很多,也不必你经常去拜访吧?要知道,若在你与兰静之中取舍,怕是绝大多数的男人都,唉…” “若静儿为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与我生分,我也就只能当自己没有这个妹妹。”对于锦容的担心,曲宁萱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 锦容闻言大惊,骇然地看着曲宁萱,仿佛她不是熟悉的兰泠,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曲宁萱大大方方任她看,毫无波澜起伏,心中也是一片澄明。 过了好半晌,锦容才颓然道:“兰泠,你罢了,你有分寸就好。”分寸……兰静…… 想到兰泠仙子必死的命运,曲宁萱微微敛眸,不再说话。 她承认,自己决定从今以后屡屡去空凰岛拜访,就是故意的。兰静成为衡天者,这已经是无可挽回的命运了,与其日后情比金坚,却不得不生生分离,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断了痴恋。至于恨……人死如灯灭,就算如何一时冲动,在兰泠仙子死去的那一刻,也该抵消了。 锦容不知其中曲折,只是见曲宁萱这等神态,无端有些发冷。 第一百六十八章 后继有人 曲宁萱说到做到,与锦容谈完之后,她就前去空凰岛拜访。言明自己一番诚心,想要学艺,纵然行师徒之礼也无所谓。她这一举动,自然让空凰岛五位岛主惶恐不安,却拒绝不得,更猜不出原委,只能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并问曲宁萱想学什么。 大家都以为她会选择琴箫或者书画,谁料曲宁萱斟酌片刻,竟选择了筝与舞蹈。她学得极用心不说,还隔几天就前来拜访一次,悉心求教学习中遇到的各式问题,不出几个月,就赢得了空凰岛上上下下几乎所有生灵的好感,许多空凰岛之人更张口闭口就是“兰泠仙子如何如何”以见到她为荣。兰静知晓姐姐的态度,不由心中大定,凭着这股东风,也去了空凰岛许多次,与自己恋慕的二岛主接触频繁,眉宇间盈满了少女恋爱的喜悦。 明明是极和谐美好的画卷,却让听到消息的锦容生出几分不安,她蜘顾忐忑了很久,还是带了点不安地将事情原委告诉了慕祈上仙。 正因为如此,曲宇萱在某一日前去空凰岛的传送阵前,被慕祈上仙堵住。 “兰泠仙子,可否留点时间给在下?”慕祈上仙神色温文,语气谦和,恰是端方君子,温润如玉。可曲宁萱见他出现,不由心中一沉,暗道终归还是躲不过,便轻轻点了点头,与他一道去琅风山脉的承渊宫。 待屏退众人之后,墓祈上仙二话不说,给曲宁萱行了个大礼。 曲宁萱见状,忙扶起慕祈上仙,露出几许黯然,轻声问:“您………猜到了么?” 慕祈上仙轻轻点头,叹道:“先前不过是猜测,直到见你如此举动,才……………,此事是我的过错。” 三大上仙中,慕祈上仙心思最为细密,是以他仅凭几个细节,就推断出曲宁萱情况不妙,更是猜出了前因后果。面对这位见多识广,洞悉一切的仙人,曲宁萱知晓无法全数相瞒,却也不想多说什么,便低下头,掩住自己的表情,情绪低落地说:“我先前的闭关,都是在养伤,可魂魄的破碎,却始终无论再怎么修补,裂痕始终是裂痕,若再妄动至清之气,必将灰飞烟灭,可纵然不动用仙力,将自己当做一个废人,我,我也怕自己撑不了多久……” 慕祈上仙闻言,更是自责不已,魂魄的创伤素来都是最难办的,更何况是天道的惩罚?若非父神庆典之时他没留下来压阵,加上所思所虑皆不够周全,让妖皇钻了空子,又怎会出这种事?所以他诚挚无比地说:“我带你去找疏陵吧!他拥有创世神的眼泪,说不定能治好你灵魂, 的创伤。” 曲宁萱微笑着摇摇头,轻声道:“使用超出职权范围的能力,必将受到天道的惩罚,若疏陵上仙真的治好了我,岂不是与天道作对?妖魔二界本来就对仙界虎视眈眈,不能因为娄的原因,让疏陵上仙出什么事” “若因惧怕天道的惩罚,不治疗为仙界受伤的同伴,我这个上仙当得又有何意义?”疏陵上仙缓缓从门外走进来,依旧淡漠高傲,神色如冰,却蕴藏隐隐的关心。 曲宁萱未曾想到,慕祈上仙竟在压着自己来承渊宫的时候,也将疏陵上仙请了过来,不由无奈扶额。她不想说出白衣人已经为她治疗过,将她魂魄修补完好的事情,否则后续麻烦会很多,便连连摆手,拒绝道:“与其huā心思在我身上,还不如好生培养静儿,妖魔二界蠢蠢欲动,不知有多少手段没有使出来,这时候,你们着实不能出任何率。” “因为有兰静作为继承人,所以你觉得自己不被需要了吗?”慕祈上仙听出曲宁萱的潜台词,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 曲宁萱听见他这样想,也就不打算多做解释,就轻轻点了点头,只见她拢了拢发丝,轻声道:“我虽不想让静儿走上成为衡天者的这条路,可我拥有这等能力,注定不被天地所容,不过是早死晚死的问题罢了。与其将来录夺静儿拥有的一切,将衡天者的位置强加到她身上,还不如现在什么都不得到的好。毕竟,比起从未得到的绝望,得到却失去,反而更加痛苦,更加悲凉……” 慕祈上仙见曲宁萱字字句句,都像在交代后事,不由沉默下来。 过了半晌,他才有些艰难地说:“这等能力,若是不动用,天道也不至于……………” “拥有这等强大的能力,岂有不动用的道理?”曲宁萱以袖掩面,遮住了自己的笑容,也遮住了那一丝悲戚的神色……,若六界之战真的开启,抓到了对方重要的俘虏。 却迟迟得不到相关的情报为了仙界,就算你们不同意,我也会偷偷用的………” 一个人的痛苦与悲喜,与苍生黎民相比,真的没什么了不起。 旁人为仙界牺牲,尚且会有不甘,会有怨愤,会不想,他们却不能。因为他们是仙界三仙与十三真仙,拥有得比别人多太多,所以,在需要有人作出牺牲的时候,他们必须做出榜样。 换做妖魔二界,贱民是炮灰,君王拥有无上权威,对此,人们觉得天经地义理所当然。只要君王的行事不太过分,大家都能承受,可仙界不行。仙界的制度相对来说〖民〗主,人们也拥有更高的〖自〗由,对于上位者的〖道〗德要求也就更加地高。虽说听起来太不公平,可仙界的安宁和乐,不就是靠相对的平等塑造起来的吗? 听见曲宁萱这样说,慕祈上仙与疏陵上仙都有些接受不了。 人就是这样奇怪的存在,他们能接受自己为理想与信念牺牲,此生不悔,却希望别人珍惜性命,好好地活着。这是人性中的善良,却是一种偏执又自以为是的善良,可正因为如此,人才能称之为人。 面对心意已决的曲宁萱,饶是慕祈上仙拥有七窍玲珑心,也没了主意,这时候,疏陵上仙却缓缓道:“听你之意,似是已经看淡生死轮回,才这般不在乎自己的生命。这样吧,我将你送到鬼界,托沉璧代为照顾你一段日子,让你见证世人的爱恨痴嗔,如何?” “疏陵!”慕祈上仙抬高声音,眼中满满都是不赞同,曲宁萱也摇头“太初结界本就被妖魔二皇虎视眈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再说了,您无需为了我浪费力量………” 疏陵上仙见两人都或多或少流露一丝焦急,竟破天荒地笑了起来:“慕祈,兰泠仙子,你们未免也太看低我了。要知道,从仙界到鬼界,并非只有太初结界一条路啊!” “疏陵,我知你无惧对方,可这般行事……”慕祈上仙轻叹道“我们身为仙人,理应按规章办事,克制自己的欲望,你这样做…… 是否会有什么影响?”疏陵上仙摇摇头,说:“不过举手之劳,岂会有影响?” 举手之劳?听见这句话,曲宁萱不娄苦笑。 看低?不错,是有一点。与疏陵上仙初次见面的印象太糟,又见识魔皇凉歌的强大力量与深沉心机,加上碧染的频频搅局,想让曲宁萱对几乎陌生的疏陵上仙拥有好印象,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将凉歌的实力拔高再拔高,然后以凉歌作为衡量疏陵上仙实力的标准,却忘记了,疏陵上仙才是创世之后,在埋头修炼的芸芸众生中脱颖而出,真正达到太初要求的第一人。 开天辟地第一位天命强者,创世神第一滴眼泪的拥有者,无可争议的天下第一。天道对他太过钟爱,只要他不入侵外界,清修渡日,纵然掌握了强大的力量,也不会像魔皇凉歌那般,受到严厉无比的惩罚。 因为创世神太初早就明白,凉歌得知了法则的奥秘,会用它来一统天下,疏陵得到了法则的奥秘,只会用它来保护仙界。正因为如此,他的心境日益平和,丧失了战意与争斗之心,加上身为上仙,行事略嫌束手束脚。 曲宁萱先前以为,慕祈这般说法,是说疏陵上仙不携带创世神第一滴眼泪的情况下,这两位天命强者实力相等。可她眼下才明白,所谓四六开真正的意思是,魔皇凉歌能够肆无忌惮地破坏,疏陵上仙不能,在后者实力被压制了一部分的情况下,二者实力才平等。 “兰泠仙子,你可愿去鬼界小住?,…慕祈上仙斟酌利弊之后,还是决定采纳疏陵上仙的建议,便道“我想,沉璧与你,定然极处得来?”曲宁萱闻言,心中一动:“沉璧可是鬼帝陛下的名讳?” 慕祈上仙轻轻点头:“正是。” “若此行对疏陵上仙,对仙界无害,自是恭敬不如从命。”曲宁萱定定地望着疏陵上仙,见他轻轻颌首,又见慕祈上仙都开了。,料想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想到两位上仙算为了开解她而破例,又即将能见到一直以来的偶像鬼帝,曲宁萱绽出一丝微笑,颇为感激地说“如此,便有劳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鬼帝沉璧 鬼界正中有一高山,名为暗阑,上接苍穹,下承大地。 暗阑山巅收拢亿万闪烁星辉的灵魂,汇成永不停息的河流,缓缓向山下流淌,穿过鬼界的大半土地,也带走了无数生灵的喜怒哀乐。 河中之水名为弱水,纵然鹅毛轻轻飘落,也会以决绝的姿态沉下去。而这条由灵魂汇成,载满弱水的河,便是大名鼎鼎的忘川。 十殿阎罗,七位鬼界衡天者,都在鬼界各地拥有自己的居所,或居于枉死城中,或居于三途川旁。唯有鬼帝沉璧,居住于暗阑山上” 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冷冷地看待世间一切的悲欢离合。 黑暗压抑的宫殿映衬皎洁却凄清的月轮,给人一种悲凉到极点的残酷美感。 疏陵上仙走在曲宁萱身边,布下的结界从未撤销,帮曲宁萱挡住鬼界的阴冷煞气、鬼气以及怨气,让她不会那么难受。 他一袭白衣,纤尘不染,高洁有如远山冰雪,冷淡有如夜空寒星,看着他,你就会觉得,世间没什么能令他动容。 这是一个,纵然冷淡无比,言辞也不多,却依旧能带给人无与伦比勇气与安宁的男子。 察觉到疏陵上仙的到来,鬼帝居住的珈蓝宫宫门大开,美貌的侍女与英武的侍卫跪在路旁,迎接贵人的降临。 疏陵上仙拒绝任何人的领路,坦然走过长长的阶梯与走廊,曲宁萱跟随他的脚步,来到一处僻静却充满神秘气息的湖边。就在他们踏入水上长廊的一刹那,似隐藏于黑暗最深处的宫殿突然绽放万丈光华, 生生让阴森冷寂的珈蓝之殿,变成了光明纯正的圣者天堂! “这个沉璧,还是喜欢玩这一套……”疏陵上仙低声说了一句,向前的脚步却没停下,曲宁萱见他这样,便知鬼帝人缘颇好,至少天界三大上仙中的两位,都是他的朋友。 他们两个才踏入殿门口,就听见一道清朗无比,隐含笑意的声音传来:“疏陵,你可真够不厚道的,竟在大美人前数落我的不是。” “若非你本性张扬,我又怎会如此?”疏陵上仙淡淡地回了一句,谁料沉璧竟不坦然认下,反倒朗声长笑,丝毫不掩狂狷犀利:“疏陵” 你这话可就不对了。鬼界已经够清冷死寂,生硬无味,难道身为鬼帝,我就非得跟着这无聊气氛走不成?莫非,我就不能给自己的生活找点乐子,增光添彩?” 沉璧话毕,曲宁萱与疏陵上仙也刚好走到大厅正中心,只见这位鬼帝陛下倚着图案繁复,却依旧不改清冷之辉,似烟似雾的饺绡屏风,身着色泽艳丽的宽袖长袍,高冠巍峨,幽蓝的珠穗在灯光之下散发神秘诱人苒光芒,却掩盖不了他本身的灼灼光华。 疏陵上仙见沉璧笑意盈盈地说出一大串话,来反驳自己不经意的感慨,不由轻轻摇头:“此番真该由慕祈前来,唯有他才能让你心服口服。” “疏陵,你这话可就大错特错了。”沉璧折扇轻摇,似是敦敦教导,却带了股轻佻不羁的意味“我承认,论口才,我完全比不上慕祈。可他顶多说得我口服”却没办法让我心腹,待他离开后,我将迦蓝宫的大门一关,依旧我行我素”慕祈能管得着?随心所欲,风流不羁”这才是真风雅啊!” 曲宁萱闻言,不由莞尔,她先前想过无数次,鬼帝究竟是怎样的人。也曾在心中勾画出一袭玄衣,器宇不凡,冷漠至极,言词寡淡,的标准帝王形象。却未曾想到,鬼帝沉璧,竟是这般鲜活生动,与其说是最最冷酷的鬼界主宰,倒不如说是个人间的风流公子弄。 照理说,对于这种人,曲宁萱下意识就会排斥,可想到鬼帝最后为了亿万枉死生灵,承担起了与他无关的罪责,受到以亿为单位的天道惩罚。曲宁萱就有些心酸,对鬼帝也只有敬佩,不敢有任何厌恶。 天道惩罚的厉害,她已经体会过,短短几个月,就让精神堪称坚韧的她宁愿放弃生命,也不愿继续承受这般痛苦。可见惯了生死,本能够对那些枉死魂魄袖手旁观的鬼帝,竟在明知代价的情况下,选择了承担,怎能令人不敬佩? 沉璧见曲宁萱笑了,不由眼睛一亮,只见他语带戏谑,却隐含着几分炽热:“疏陵,你可真够意思!” 纵然知道沉璧不过是嘴上不正经,品行无可挑剔,可听见他这样说,疏陵上仙还是顿了顿,才加重了语气:“沉璧,休要胡闹!” “好吧好吧,我不正经,我投降!”知道疏陵上仙快生气了,沉璧立马认输,见到曲宁萱望着他,他适时地露出了得体的笑容, “早就听闻兰泠仙子乃是仙界第一美人,今日一见,才知无论多夸张的传言,都无法真正体现荐美貌的万分之一……” 曲宁萱微微侧过脸,流露几许哀伤:“您的意思是,我只有一张脸能看么?” 沉嬖没想到曲宁萱竟会这样说,一时语塞,疏陵上仙见状,便露出浅到几近于无的笑容:“纵然慕祈没来,沉璧,你也遇到对手了。” “兰泠仙子,我不是那个意思“沉璧有些懊恼地用折扇敲着头,不知该说什么好,疏陵上仙也不欲多做纠缠,便道”“沉璧,我之前给你的信,你可看了?”沉璧不耐地点点头:“你和慕祈真是井,竟然不放心我我保证,兰泠仙子在鬼界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就算横着走,也没人敢惹她,绝对不会出问题,行了吧?” 鬼帝沉璧一言既出,千金不换,是以在得到他的保证后,疏陵上仙也不多说,与他们两个又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迦蓝宫。曲宁萱见他离开,便收敛了轻松的神色,向沉璧行了一礼:“兰泠见过鬼帝陛下。” “无需如此严肃。”沉璧眉眼含笑,示意曲宁萱起来,随即便问“兰泠仙子,听说你在学筝,可否与我合奏一曲?” 曲宁萱不知沉璧技艺几何,却料想对方应该不凡,便婉拒道:“兰泠才学没多久,不敢班门弄斧。” “哈哈,话不是这么说的。”沉璧取出洞箫,朗声笑道”“若不试试,又怎知道结果呢?纵然命由天定,生死无法逆转,也不妨碍我们光辉灿烂地挥洒有限的生命,好好活着啊!在这一点上,我倒挺羡慕人类的,漫长的时光,永生不死的寿命,已经磨灭了我们的**,让诸多仙魔成了外表光鲜,内里冰冷的残骸。哪里像人类,寿数不过短短几十载,却如烟huā般绚烂美丽。” 他这句话说得随意,听起来却极有深意,曲宁萱深深地看了沉璧一眼,方轻声道:“鬼帝陛下,可是看出了什么?” 沉璧微微挑眉,笑意不改:“啊?兰泠仙子,你在说什么?我可是第一次见到你啊!”见曲宁萱一直看着他,他才做投降状”“好吧好吧,是慕祈的信中说,你没有多少求生的念头,让我来开解开解你……” 说罢,他小声嘀咕了一句:“不过,竟有慕祈没猜准,没看出来的时候?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这哪里是心怀死志,对人生丧失兴趣?这分明就是知道自己的死期,决定做最后一搏啊!” 他第二句话说得太小声,曲宁萱一点都没听清,刚想委婉地出言试探,沉璧却抬起头,说:“鬼界真挺没意思的,不过,兰泠仙子,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尽力去做,省得慕祈和疏陵来找我麻烦” 他这种样子,真不像统御无数凶残鬼怪,使之臣服的鬼帝,反倒像一个普通无知的富家少爷。 可光凭先前他似有深意的一句话,曲宁萱就不敢以貌取人,真正相信沉璧展现给她看的一切。 事实上,能在鬼界这种死气沉沉的地方,数亿年如一日地保持光鲜与活力,不被环境所同化,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或许说,不能做到的事情。曲宁萱可不相信,鬼帝沉璧,真如外表一般风流轻佻,若按照常理来推断,被漫长生命消磨掉热情的,估计鬼帝就是第一个。 谁让他司掌生死轮回,魍魉鬼蜮,居住得是森冷冥府,无尽黑狱灿太过漫长的时间,又是这种地方,足以看清世间的一切,久而久之,就彻底乏味,变得无血无心了。 “您说,你羡慕人类。”曲宁萱想了想,有些失礼地问出心中的问题”“那么,您想过做人吗?” 沉璧听了,顿时用一种“你脑袋坏了”的眼神打量曲宁萱良久,才无奈道:“兰泠仙子,你这话千万别去问任何一个从凡间飞升上来的仙人,更别问凡人。要是别人知道你这样说,定会觉得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恨不得打你一顿的!” 说罢,他摇了摇折扇,理所当然地说:“本座耗尽千辛万苦,才为鬼界得到第一人,成就鬼帝之身,怎会因一时之心而放弃一切,转世为人?当然,神识下界玩玩,倒是可以接受。” 曲宁萱闻言,轻轻点头,什么话都没再说,却让沉璧心生疑惑。 她不似有这等不切实际念头之人,方才为何有此一问? 第一百七十章 魍魉之狱 幽暗鬼蜮,暗阑山,珈蓝宫。 仿若天籁的丝竹之声响彻正殿,传到了极远的地方,数不尽的琼浆玉酿任君挑选,纵是仙界难得一见的珍品,在这里也如萝卜白菜般普遍。 偌矢宫殿遍布欢声笑语,纵然是人间最会享乐的帝王,见到此情此景,也会目眩神迷。可此等极尽奢靡胜景,却让曲宁萱硬是感到一股逼人的寒意。 沉璧拿起以珍贵炼器材料星辰砂制成的珍贵杯子,斟了一杯有若琥珀的美酒,唇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将之随意往旁边一递。自有身着华丽宫装的侍婢毕恭毕敬将之双手捧起,款款走到不远处。拥有华美羽翼与灿烂歌喉的鸟儿闻得酒香,无比乖顺地凑过来,欢快却以谦卑的姿态轻轻饮下美酒,随即引吭高歌,摄人心魄。 曲宁萱的定力极好,所以纵然不喜欢这等地方,她也静静地坐了三天,可鬼帝沉璧的定力显然比她更好。这三天来,他要么自斟自饮,要么逗弄逗弄一干妖兽,让失去心智,只能听命他指令机械行事的侍女们排练各种舞蹈,献宝一样地送到曲宁萱面前。纵然曲宁萱不过点头摇头,略作一二评论,并对此只有恐惧,没有任何好感,沉璧却依旧神色闲适,无比悠然。 此情此景,着实令人毛骨悚然。 “鬼帝陛下”曲宁萱终于忍受不了这般诡异的气氛,出言询问道“您真的觉得,失去了灵魂的歌舞,会好看么?” 沉璧微微挑眉,眼中带着三分戏*,三分讥请:“兰泠仙子,你在三途河边住了七天,去枉死城中游历了九日,在轮回台前停伫了十三天,看尽世间悲欢离合,竟然依旧没有改变。“……”曲宁萱抿唇不语。 “有了灵魂,就会有思想:有了思想,就会有七情六欲:而一旦有了七情六欲”说到这里,沉璧唇边逸出浅浅的笑容,言辞却如刀锋般冷锐“到那个时候,还有谁愿意留在迦蓝宫呢?” 生是永恒,死也是永恒,偏偏六界众生,无不渴求永生的生,而畏惧永恒的死,纵是高高在上的鬼帝又如何?人们期盼的,不过是鬼帝逆天改命,让他们得偿心愿,而非留在这片黑暗的土壤。渐渐归于沉寂。 曲宁萱的目光落在精致的杯盘前,不去看沉璧,却无法阻止自己听到他的声音。 清醒、理智、孤单,却又带着彻骨的寂寞,以及隐隐约约的疯狂。 “所以啊!我喜欢分出一缕神识下界,与旁人做交换。人心之贪婪,永无止尽,只要略微撩拨,不,甚至不需要撩拨。只要给他们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他们就能做出种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小至祸害他人,大则伤天害理,一步步堕落得连牲畜都不如”沉璧把玩着明光琉璃制成的杯子,轻描淡写地吐出种种残酷的事情“他们都将一切想得极好,认为只有自己聪明,能够愚弄于我。并且只想着得到,不想付出什么,可与我做交易的人,只会赔,永远不会赚。” “那些有趣的,美妙的,或者纯粹光明,亦或是绝对黑暗的灵魂,都被我收藏起来,细细把玩。而他们的身体,则被我赋予了永恒的寿命,不老不死,永不腐朽,就像这些侍女”沉璧随意点了身旁两个美丽绝伦,一颦一笑都能动人心魄的侍女,漫不经心道“这个,似乎是渴求着丈夫的爱情,愿意拿灵魂来做交换:这个呢,正好相反,她深深地憎恶着自己的丈夫,纵然下地狱,也要拖着对方一起还有,那边的几个……” 这些丧失了灵智的傀儡,似是沉璧平生最自得的作品,所以他以炫耀的口吻,一一向曲宁萱道来。 明明该是极端厌恶的情绪,可想到沉璧最后做的事情,曲宁萱下意识摇了摇头,觉得他并不是这样的人,沉下心再细细一听,就听出了几许寂寞的意味。 有的时候,看的太透,并不是好事,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日子,绝对不好过。何况是苍生憎恶,避之唯恐不及,不得不与众鬼为伴,与死亡为伍的鬼帝呢? “修炼之后的空闲时间,我会选择看书,或者下战争棋。”正因为抱着这种想法,所以待沉璧的介绍告一段落后,曲宁萱并未露出任何厌恶或是惧怕的表情,更没有一字指责,只是缓缓道“做这些事情,能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忘记自己在哪儿,甚至忘记自己在做什么,唯有这种时候,我才能抵御孤单的侵袭。灯红酒绿,衣香鬓影,万千的繁华, 不过是在散场之后,更添寂寞与寥落罢了。” 疏陵与慕祈二位上仙决定将曲宁萱送到鬼界,导沉璧相处一段日子,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无论是作为衡天者的兰泠仙子,还是君临鬼界,司掌生死轮回的鬼帝,本质都是一样的。 因为职责,所以注定寂寞,这样相似的两人,若不是意气相投,定是两看相厌。 沉璧听见曲宁萱的一番话,沉默了许久,才放柔了声音,说:“今日便是忘川边那女子的情郎到来之日,你不是一直想看看,他们是什么结局么?” 曲宁萱知他有意夹开自己,大概是想独处一会儿,便点点头,离开了珈蓝宫。 待她一走,沉璧又斟了一杯美酒,漫不经心地把玩,眼神却冷若冰霜:“既已来了,为何依旧不出现,莫非你二位,有心与我这主人来一次捉迷藏不曾?” 化话音刚落,妖皇钧离就出现于宫殿之中,只见他身着明黄色华服,举手投足皆是毫不掩饰的张扬以及君临天下的豪情,却偏偏给人一种温和的感觉。不过,相比慕祈上仙如水般细密的温和,钧离的温和,是一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姿态,从他们的言谈举止之间,就能毫不费力地区分出来。 慕祈上仙说话,永远是带着一种征求、询问意见的委婉,可钧离说话,却是不容置疑的决断,就好比现在,钧离大大方方挑了个位置坐下,似笑非笑:“先前你与兰泠仙子情意绵绵,我与凉歌怎好打扰?” 明明是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情,由他讲来,却好似天地间的至理一般无可违逆,纵是鬼帝沉璧,也略略延伸了思维,不过连一瞬都不到,他就懒懒地靠着椅背,低低地笑了起来。 魔皇凉歌站在大殿门口,站姿孤高挺拔,透着无法忽视,仿若能支撑起整个天地的强横与寂寥,可若不留神,任谁都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空”之一道,他倒领悟得越发深了,不知道最后会不会空着空着,就将自己弄没了。 心中腹诽比自己强大颇多的凉歌,沉璧却不改低笑,态度轻慢,言辞也带了几分毫不掩饰的刻薄意味:“兰泠出了点事,偏偏衡天者身份特殊疏陵与慕祈也是冒了险,才将她送到这儿托我照顾,你们想多了。” 说罢,他微微挑眉,平素被气质压过,让人不自觉忽视的美艳容颜,此刻淋漓尽致地展现着摄人心魄的魅力。加上由于太久不见天日,显得略微苍白的肌肤,以及对世事漠然到极点,有些恹恹的表情,加上冷锐如冰的眼神,以及透着阴气的眉眼,好似一柄包裹在绸缎中的淬毒己首,美到了极致,也阴森到了极致,一见血,即封喉。 鬼帝沉璧,从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正相反,他是六界天命强者中,最喜怒无常,也最没有欲望的一位。 很多事情,见得多了,看得就淡了,而没有欲望的存在,若避世隐居还好,若出世,必将掀起滔天波澜。这也是为什么其余天命强者,皆可短时间离开自己的一界,唯有鬼帝,顶多以神识化身,降临人间,却绝对不能真身离开鬼界的原因。 “沉璧,你既这样为对方说话,就表示你的心已经有些不稳了。”钧离微微一笑,字里行间均是无与伦比的强大自信“兰泠仙子身上带了一种奇异且强大的力量,这个衡天者,她怕是做不成了。 好在上天厚爱仙界,纵然兰泠出了事,还有兰静候补,不过以那群仙人悲天悯人的虚伪性子,又怎会让佳人香消玉殒?将她送到鬼界,怕不仅仅是为了解开她的心结,更多的是一种保护蚓” 六界七位天命强者中,鬼帝的地位最为重要,纵然旁人都陨落,他也不会出事。倘若沉璧铁了心要庇护曲宁萱,哪怕是天道降下的惩罚,也会减轻一二,这一点,谁都明白。 “钧离,我们认识多年,你应该清楚我的性格。”沉璧勾了勾唇角,明明在笑,却显得异常凉薄“不必费心说疏陵与慕祈的不是,你妖皇钧离,还有那边站着的魔皇凉歌,也好不到哪里去。让我猜猜,你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钧离早知沉璧不会中如此拙劣的离间之计,闻言便笑了:“既已猜到,为何要故弄玄虚呢?” “你们不必痴心妄想。 ”沉璧冷冷道“**通道,我断不会开启!”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天地倾斜 六界彼此之间.皆有数条通道相连.除却不知内情.纵然知晓也极难面面俱到地保护通道的三千凡间界外,仙妖魔鬼灵五界的通道,都被各界重兵把守起来。仙界对外界的通道,更是几乎全在太初结界的保护范围内,若非父神庆典,仙界通道根本不会开启,也让魏觎仙界的妖魔二界咬牙切齿,却无计可施。 但是,无论太初结界多么强大,有两条通道,它是无论如何也覆盖不到的,那便是三千凡间界生灵成功飞升后,通往仙界的天界之门,以及肉身毁去,魂魄转世之时,死灵所走的魍魉通道。前者作为天地法则的一部分,无人能钻空子,能像凉歌一样将魔种送到仙界,已是极限,但后一条通道,却掌握在鬼帝沉璧手里。 “沉璧果真机敏。”钧离闻言,依旧言笑晏晏,言辞不带任何锋锐,眉眼间也全无冷色,“不过,为何拒绝得如此干脆呢?” 沉璧似没听见钧离之言,依旧自斟自饮,他的外表风流潇洒,冷眼看着这个世界,心中却带了些忧虑。 魍魉通道,顾名思义,自然是只有魂魄以及被天地承认,得到赦封的鬼界高层才能走的通道。想要通过魍魉通道去别界,还有种种限制,没得到他这个鬼帝的批准,纵然是十殿阎罗,也不敢越雷池一步。妖魔二界大军若想要走魍魉通道,就必须将自己全变成死灵,但很大一部分的魔物,一死就是魂飞魄散,根本没有转世的机会。纵是有妖怪,拥有魂魄能够转世,可死者也该听从鬼帝的命令,而非妖皇,凉歌与钧离太清楚其中分寸,是以这么多年来,他们都没有打过勉勉通道的主意。 可是,没有打过,却不代表不会打。 观钧离的态度,沉璧便知对方定是掌握了暂时将生灵转化为死灵,通过魍魉通道的办法。自从察觉到钧离与凉歌的气息时,他便明白,需要自己做出决定的时刻已经来了。 正因为如此,沉璧刻意拖延宴会的时间,做出与曲宁萱谈心的样子,实际上却是想找个合理的借口,既完成自己先前对慕祈、疏陵二位上仙的承诺,保护好曲宁萱不被妖皇顺手掳去,又尽量不得罪两位天命强者,与他们虚与委蛇,维持鬼界的中立与平衡。他却未曾想到,对于自己种种天怒人怨的行为,曲宁萱竟......竟不似旁人一般,劈头盖脸,横加指责,又或者惊恐地面对他,仿佛他是什么妖魔鬼怪,而是将心比心,缓缓开解他。 “沉璧,凡事要往好处想。”钧离眼光何等锐利,见沉璧这般行事,便猜到他心有顾忌,想到兰泠仙子的美貌与气度,他颇为了解地笑了笑,说,“开启魍魉通道,与你不过举手之劳,只是略略漏漏指缝,放不足十个异族进去,无论我们成事与否,天道都怪不到你头上,是不是?再说了,你的心上人作为仙界衡天者,怎会心甘情愿留在鬼界?” 沉璧轻轻一笑,声音冷到能掉冰渣子:“父神设下太初结界,就是为了防止妖魔二界的狼子野心,维持六界的和平。别说我们交情不怎么样,就算是过了命的兄鼻,这件事情,我也断不会同意。” 说罢,他漫不经心地转了转酒杯,似是随意道:“另外,若仙界出了什么事,兰泠只会与仙界同生死,共存亡,绝不会为了一条命,舍弃尊严芶活于世。若我真动了心,也不会选择这么蠢的方式,让她恨我,不是么?” 说到这里,沉璧轻轻笑了笑,满是讥请的意味:“再说了,无论近日来与她的接触,还是慕祈的书信,无一例外都告诉了我,兰泠仙子是极聪明的人物。略微一点不对劲,她都能捕捉到,并且抽丝录茧,将事情分析个八九不离十。在这种情况下,我可不敢贸然下任何赌注,生怕一招棋错,满盘皆输啊!” 不过短短几句话,钧离的气息却有些不稳。 鬼帝沉璧,不亏是六界之中,最了解人心,最冷酷凉薄,也最最不留情的存在。若他生出了敌意,说出来的话,只会像锋利地小刀一般,一刀一刀地凌迟你的内心,戳着你心中最深的伤口,不让它愈合。 见钧离这般状况,沉璧便知晓自己方才做得过了,他心中轻叹,微微敛眸,并不说话。 虽说相由心生,可以貌取人,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倘若不知内情,谁能知道,看似风流多情的沉璧,乃是六界天命强者中,真正心空如竹的那一位?又有谁能知道,被所有人毫不留情地打上“凉薄”标签,看上去重视权力胜过一切,平日忙着打压妖界大族,巩固地位的妖皇钧离,才是一旦动情.就生死不渝的那一个? 只可惜,钧离一开始自恃地位高贵,用错了方法,伤害了对方。 所以在和好之后,无形中就占据了下风,不得不一次次纡尊华贵哄着对方,却被对方视为理所当然,毕竟这是你欠我的嘛!加上他爱上的那个人,自私、胆小、懦弱,还没多少心眼,将钧离的保护视作监禁,觉得自己没有自由,不相信对自己掏心掏费的人,相信口蜜腹剑,心怀叵测之人。从而傻傻地被套去口风,又被钧离的敌人抓住,若非如此,妖皇统一妖界的行动,怎会功败垂成? 妖宴钧离外表温润,内心却如火一般炽热,此生唯一一段的爱情,不仅让他失去了真正君临妖界的机会,也将他的心燃成了灰。从今往后,他再也没有任何心力,去爱任何一个人。 天命强者无不君临一方,都拥有自己的骄傲与原则,戳人伤疤之事,他们基本上不会做。纵然奇怪钧离的奇怪品味,嗟叹他失败的爱情,可大家都很默契地避而不谈此事,可今日沉璧被钧离与凉歌先以气势所逼,又以言语所诱,未免有些烦躁,说话也不留情了一点。 ““沉璧,你不想知晓,生灵如何暂时转化为死灵么?,.一直注意着这边动静的凉歌转过身,他的眼神与其说是深邃,还不如说是对万事万物的漠然,就连他的声音,也充满着淡漠的味道,““我不仅研究出了这一方法,还懂得逆向方法。,. 别的天命强者,纵然身系天命,与本界息息相关,可十天半月出去遛弯还是能做到的。鬼帝沉璧的真身却被天道困于鬼界,永世不得外出,只能神识降临三千人间界,化身为诱人堕落的恶魔,咀嚼人性的黑暗,收割人性的美好,可神识降临,终究比不上本尊亲见。 若掌握了死灵转化生灵之术,沉璧就能短暂地化为生灵,以真正的姿态走遍万水千山,反正,他有无尽的时间。 ““凉歌,你提出的条件,的确非常合我的意。,.沉璧微微挑眉,眼中透着三分讥讽,三分倦怠,还有三分认命,““可你别忘了,与人做交易,我才是真正的行家。,,““鬼帝沉璧,本就是无心的存在,我这么多年来,看尽世间一切。 无论在旁人眼中多么新奇,多么惊悚的事情,对我来说,都不过是重复过无数次,由人心欲望引起的熟悉戏剧罢了。,. ““既是如此,神识降临,本尊降临,又有什么区别呢?,. 曲宁萱站在暗阑山脚下,仰望山顶,似要看到那被重重结界覆盖,根本无法看见的珈蓝宫。 她神色沉静,眼中却带了一抹疑虑,心头也有些沉重。 先前沉璧找了个借口支她出来,她还以为自己的劝说有效,沉璧要一个人静一静,可走到半路上,她却突然觉得不对。 鬼帝沉璧,活了无数载的岁月,岂会连这等小小的道理都看不破? 无论多么地寂寞,最终都会被时光磨平,若沉璧心性脆弱至此,需要将自己疯狂的举动暴露出来,以旁人畏惧的眼光证明世人的愚蠢与丑陋,渴盼得到安慰与认同......他也就不必混了。 ““珈蓝宫中,怕是来了什么特殊的客人啊!,.曲宁萱捏着慕祈上仙特意塞给自己,说是材料极为珍贵,炼制不易,却能够暂时无视太初结界阻拦,唯有紧急情况才能使用,的通讯符,轻轻摇头。 说碧染拥有事故体质,她自己却也差不多,不过来鬼界散散心,居然遇上妖皇或者魔皇驾到,这到底是幸运呢,还是不率? 无论如何,还是先通知慕祈上仙吧!不管妖皇还是魔皇,都不会对仙界存什么良善心思,若是有可能,还得劳烦疏陵上仙走一趟,将自己接回去,省得成为人质…兰泠仙子改不会就是这样冤死的吧? 想到诡异处,曲宁萱的面色古怪了些许,她刚要以精血激发通讯符,鬼界却突然地动山摇起来。 不知发生了何事的曲宁萱竭力让自己稳住,又在身上布下重重结界,却依旧陷入了昏迷。不知过了多久方悠悠转醒的她抬起头,只见四周满是乱石惨木,暗阑山塌了大半,原本高悬于山顶的忘川正不自然地朝西倾斜。 这,这是...... ““好一个魔皇凉歌,好一个妖皇钧离。,,九天之上,沉璧周身的杀气毫不掩饰,能冻结任何人的灵魂,““妖皇吸引我的注意力,凉歌以化身瞒过我,真身却在鬼界动手脚妙,当真是妙!,. 第一百七十二章 鬼界动荡 除了忘11中萦绕,点点有如星辉般的灵魂外,再无任何光亮照耀的鬼界天空,竟在一瞬之间,被万千泛着冰冷光滑的银丝覆盖,并被它们切割成了无数小块。 “这是”曲宁萱略微感知一下四周,就娄现这片区域处于极度的空间动荡之中,仿佛只要随便用一点点力,这儿就会彻底倾塌颠覆。 到底出了什么事? 曲宁萱微微皱眉,心中的阴霾挥之不去,她刚想朝暗阑山走去,询问沉璧具体情况,却在路上遇见了十殿阎罗中的平等王。 一见曲宁萱,平等王一直纠结的眉头总算舒缓了些:“兰泠仙子,快随我来吧!” 曲宁萱不着痕迹地撤销一重结界,确定对方是真正的平等王后,便轻轻点头,并随口问:“平等王殿下,可是鬼界出了什么事情?” 作为鬼灵,天生就对仙族有一种亲近与仰慕感,更别说鬼界众生对衡天者的尊敬。何况曲宁萱无论容貌气质,言行举止,都极容易让人放下戒心。所以平等王也没有遮掩的意思,叹道:“魔皇与妖皇两位陛下摧毁了鬼界支柱之一暗阑山山腹中的法阵,导致暗阑山崩塌,珈蓝宫毁灭。正因为如此,珈蓝宫中的阵眼也被……” “纵是魔皇与妖皇联手,可这是鬼界,鬼帝陛下占了主导权,妖皇魔皇在他眼皮子地下动手脚,他会发现不了?”曲宁萱听见平等王这样说,第一反应就是不信,可转念一想,她就明白了关键“莫非,妖皇拖住了鬼帝陛下,魔皇动得手?” 就算沉璧的神识不会时时刻刻覆盖整个鬼界,可暗阑山是鬼界核心,也是他的住宅所在,他岂会不管?唯一的可能就是,来了一个必须他全心提防,1小心应对的存在,沉璧一时半刻被分散了注意力,才会让对方得手。这个过程必定极短暂,动手的人也必须极为强悍,否则绝对无法得手。 平等王苦笑道:“事实如何,我们也不清楚,只是第一时间就感知到了阵法的停止,鬼界的异变,以及陛下语焉不详的通讯时间不多,兰泠仙子,我们退避到安全的地方去吧!” 曲宁萱怎么也没想到,妖魔二界的君王竟会先挑衅与世无争的鬼界,虽说她第一时间想到得也是尽早跟平等王到安全地方,伺机回到仙界,应对已然到来的六界征战。但在冷静下来后,曲宁萱仔细想了想,却毅然道:“平等王殿下,我们应该回去看看情况。” “回去?”平等王被曲宁萱的提议吓了一跳,说话都有点结结巴巴“兰泠仙子,无论哪位陛下,动起手来都是天崩地裂,山河色变。 以我等的修为,若进了战场,不,别说战场,就算离他们百万里,都可能被波及啊!” 曲宁萱闻言,轻轻摇头,说出自己的猜测:“正如你所说,天命强者的战斗,必会波及无数,所以鬼帝陛下为了鬼界万千亡灵,以及轮回台,忘11河这些重要地方的安危,定不会全力以赴。同样,妖皇与魔皇想入侵的是仙界而非鬼界,他们也一定不愿与鬼帝陛下闹得太僵,将鬼界推向仙界那一边。” 听见曲宁萱的话,心性颇为纯良的平等王气得脸都涨红了:“鬼界的支柱阵法总共才十三个,他们一口气就毁掉了最重要的两个,这种欺辱,鬼界怎能忍下?” “不忍下又能怎样呢?”曲宁萱体会过弱者的无力,神色就有些黯然“若真正论实力,鬼界怕是连三千人间界都远远不如,若非鬼帝陛下司掌生死轮回,无论谁都得尊敬三分,只怕是……” 平等王也知鬼界实力不行一呆在鬼界的绝大部分存在,都不过是毫无力量的灵魂,而真正强大的冤魂厉鬼,却是被鬼帝陛下〖镇〗压的存在,根本不能放出来,否则又是一桩祸害。如果没有鬼帝沉璧的存在,怕是三千凡间界有点本事的存在,都能冲到鬼界来,成功地逆天改命,哪能有如今六界的清净安宁? 鬼界的天空,是沉璧独力支撑起来的,正因为如此,在面对与自己差不多,说不定比自己还强的存在时,他必须慎之又慎。纵然再怎么怒火攻心,最终都不得不妥协,因为他不仅是沉璧,更是鬼帝。 平等王想想,觉得也对,就壮着胆子跟曲宁萱一道,尽量避着危险,往暗阑山方向走。 见到平等王如此豪气,曲宁萱不由在心中摇头。 她到底还是……说了谎。 世间众生之中,曲宁萱是唯一一个知晓未来的存在,想到这些日子见到的沉璧,又想到六界之战后,鬼帝选择为了亿万狂死苍生能正常轮回,不惜抗下天道的惩罚,曲宁萱就隐隐有不妙的预感,今日的事橡,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测。 鬼帝沉璧,心性凉薄至极,照理说不会做出这等自我牺牲之事,可他偏偏做了。曲宁萱思来想去,觉得唯一的可能就是,六界之战的扩大与沉璧有关,他这样做,是在赎罪。 曲宁萱现在已经不纠结自己是创造历史还是改变历史的问题了,她只知道,有些事情,她必须去做。所以她先用珍贵的传讯玉符,通知了慕祈上仙,将此间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又将替身娃娃和疏陵上仙送的一次性传送法宝捏在了手上。确定不会因为自己,弄出什么狗血的人质之事后,她才敢这样做。 钧离与凉歌礼都没礼,就直接动了兵,害得鬼界大乱,无异于直接往沉璧脸上扇巴掌。所以沉璧十指幻化出漫天银丝,将四周的空间织成一张细细密密的网,万千银丝毫不留情地朝钧离抽去,封锁住所有的退路,威力之大,竟生生撕开了无数空间的屏障,又重铸了一个强横的封锁空间。 钧离也知自己做得过了,并没有取出武器,只是凭借灵巧的身法,左躲右闪,伺机撕破这个空间。只要一出去,他就有办法瞬移离开,虽说会耗费极多修为,可面对发飙的沉璧,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同为天命强者,钧离自然清楚,沉璧手上看似很纤细的丝线,拥有怎样的力量。 谈及对魂魄的了解,沉璧若称第二,世间便没有任何生灵敢称第一,哪怕是疏陵上仙也不例外。作为沉璧的本命武器,魂丝拥有两种形态,黑色的魂丝看上去诡异莫测,却是修补灵魂的强大法宝,银色的魂丝正好相反,明明璀璨耀眼,夺人眼球,可只要沾上一丝半点,就被生生撕了魂魄,化为沉璧的力量。 沉璧略微扬起嘴角,本来就令人心寒的笑容更是增添了三分凉意,冻得人灵魂都能冻结:“钧离,你不是很能耐的吗?怎么只会躲,不会还手了?” 用轻快语调说出冰冷话语的同时,沉璧十指的动作也越来越快,转瞬之间,就撕破了钧离三道护身的屏障。 钧离听见沉璧如此说,便生出几分怒气:“沉璧,我还手的原因,你应该很清楚。” 沉璧闻言,微微扯了扯嘴角,动作竟停了下来,左手掐着一个泛着点点光亮的小球,狂狷又傲然:“你不还手的原因,我自然清楚,而这个是什么,想必你也应该清楚。 世间六界,原本就带了点相生相克的意味,仙魔二界各司清浊,天生死敌自不必说。妖皇钧离与鬼帝沉璧从武器到属性,也是针锋相对的,若钧离召出钦天尺,方圆万里便会被无尽华光笼罩,凡此范围内的鬼魂,皆被融化得一丝都不剩。 不用本命武器,光躲闪不还手,的确是钧离退让的表现,可这种先扇了一巴掌,然后给一个甜枣的做法,却让沉璧更是恼怒。 想要入侵仙界,这是你们的事情,又与我鬼界何干?他暂且没找到凉歌的弱点,先将此事记着,可钧离你做得初一,我就做得十五! “沉璧,你竟生生将生魂扯出身体一”钧离一见沉璧手上掐着一枚灵魂珠,便知沉璧做了什么,心生怒气的同时,却又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一生一次,倾尽所有的爱恋,纵然已经断情,却依旧不是那么容易放下的。 沉璧冷冷一笑,慵懒淡然,却是刀锋般的冷酷:“更残忍的事情,我都做过不止一次,早就轻车熟路,信手拈来。再说了,钧离,你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又何苦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来指责我呢?” “既是如此,沉璧,得罪了。”一道淡漠的声音突兀传来,魔皇凉歌右手清扬,魂丝略偏了半寸,束缚的空间也不复存在。 沉璧见状,笑意越发冰凉:“怎么?一个打不过我,两个一起来?”“无需钧离,我便足以。”凉歌神色淡淡,无喜无悲“为了两界的未来,少不得请你暂且休息片刻。、, “休息?是以我为阵眼,窃取我的力量,好长久开启勉勉通道吧?”沉璧何等机敏,立马猜到大概,随即冷笑道“我倒要看看,这些年,凉歌你长进了多少!” 第一百七十三章 鬼帝手段 伴随着魔皇与鬼帝的争斗,鬼界地动山摇得越发明显,暗阑山方圆十数万里之内,本来就少得可怜的草木已完全不见踪影,山川建筑更是被碾为湮粉,空气凝滞万分,别说走路,连呼吸都困难。 鬼界自创世以来就平平安安,虽然隔三差五就有些妖魔鬼怪作乱,还有些强者希望复活自己的亲人爱人,历尽千辛万苦闯进来。可这群家伙与鬼帝沉璧的战斗力一比,要么是渣渣,要么连渣都不算,打发得无比轻松随意,是以平等王从未见过此生大阵仗。 他既气恼妖皇魔皇的行为,又惧怕天命强者之间的争斗,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也就魂飞魄散了,见曲宁萱还能淡定自若地避开空间裂缝,往战斗中心走去,不由暗暗佩服。 不亏是仙界十三真仙,胆识就是不一样,作为鬼界除去鬼帝之外的高层人物,十殿阎罗之一,自己可不能在一个姑娘面前丢脸! 平等王的心理建设还没做多久,沉嬖的身影就出现在他们面前,只见这位鬼帝陛下擦了擦唇角的血迹,一把抓住曲宁萱的手,打开鬼界通道,说:“跟我走!” 曲宁萱还没反应过来,身上便被覆盖了好几重结界,然后被沉璧拖着进了漩涡之中,通道立刻随之关闭,平等王怔怔地看着这一幕,等想明白发生什么后,默默地泪流满面了。 陛下,您,您不带这样的啊! “沉璧陛下,您”曲宁萱见沉璧神色不好,便轻声问“鬼界怎么样了?” “我力气不多,暂且不能与你多说。”沉璧轻轻摇头,一字一句,说得极慢,仿佛强忍着极大的痛苦。曲宁萱有心帮忙,可想到自己身具至清之气,与鬼帝走得是相反的力量路子,对治疗他根本无能为力,神色就有些黯然。 无论是沈玉璇,还是兰泠,为何到关键时刻……她什么都做不了? 沉璧见曲宁萱郁郁不乐,不由在心中轻叹,却到底没说什么。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他们离开通道的尽头,来到仙界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却发现一袭白衣,神色冷漠的疏陵上仙已经等在了这里。 沉璧见来的是疏陵上仙,总算松了一口气:“看来生死转化之术,对凉歌还是有影响的,我真怕凉歌和钧离已闯入仙界,你与慕祈前去迎敌。若到这里见到的是昭华,他又为了那个魔子瞒下委要的事。我真是哭都没地方哭了。” 疏陵上仙何等眼力,一见沉璧,神色就变了:“仙界与妖魔二界开战,细细数来与你并无干系,你何苦强行录离胎光、吞贼与尸狗,也要前来仙界?” 曲宁萱听闻沉璧所做所为,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世间生灵,皆有三魂七魄,胎光便是三魂中的天魂别名,也是主生命的魂,吞贼与尸狗更是七魄中的两魄。且不说强行录离魂魄有多么痛苦,就算勉强将魂魄凑回去,这根基也动摇了,日后修炼能不能有进益还难说。纵然有,却也不若从前稳固,更是极易被心魔入侵。麻烦多多。 难怪她先前就一直觉得,沉璧不大对劲,本以为沉璧被凉歌打伤,才如此狼狈。却未曾想到,他真身已被妖魔二皇关押,竟是拆了自己的魂魄也要来仙界。 “别把我想得太好,我只是知晓鬼界无力与妖魔二界抗衡,却又咽不下这口气,加之承诺过要保护兰泠,才选择这样做,仅此而已。” 时至今日,沉璧的神色依旧带了些戏渍与满不在乎,只可惜他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狠辣的意味,令人一见,便从骨子里冒出一股寒气,话语更是字字如刀“我特意将那个女人的魂魄捏在手上,钧离一面忌惮天道惩罚,一面忌惮我握有那个女人的灵魂,绝不敢轻举妄动。为让鬼界作为入侵仙界的跳板,凉歌势必得全力出手,将我封印起来。我来仙界,就是想将试探出凉歌的本事告诉你,虽然我知晓,他必定有隐瞒与伪装,我亦知晓,你不屑此等伎俩。可同样作为天命强者,他不在乎魔界出事,你却极重视仙界,无形之中就落了下乘,能够速战速决,自是最好的,不是么?” 说到最后,沉璧轻轻一笑,艳丽到骨子里,却透着逼人的冷锐,也让曲宁萱脊背发凉。 妖魔二界入侵仙界,纵然弄出什么大屠杀,妖皇魔皇也不需要担太多责任,毕竟战争有另一套功德因果的算法,将军与士兵能帮忙分担掉好大一部分杀孽。可先前在鬼界,钧离若敢拿出钦天尺,害得无数生灵魂飞魄散,这些杀孽压都得压死他。正因为如此,凉歌和钧离行事都留了分寸,让沉*先用法力将鬼界保护起来,将原先在暗阑山附近的魂魄赌送走才开打,这样一来,打斗毁坏得只是死物,不计因果。也幸好暗阑山属于鬼界圣地,本身能住在这里的魂魄就不多,才没费多少工夫。 若论对魂魄的了解,鬼帝当之无愧为天下第一,想要控制沉璧是根本不可能的,这样一来,自然只剩下封印一条路。沉璧早早就想明白了这一点,却不知何时动了手脚,分出一魂两魄,又环环相扣,逼着妖皇钧离收手,与疏陵上仙最大的敌人,魔皇凉歌交战,就是为了收集情报,告诉疏陵上仙,以求让凉歌败得更狼狈,打击魔界将士的士气。 鬼帝沉璧,睚眦必报,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得罪了他,着实不是个好选择。 疏陵上仙与魔皇凉歌多年未曾交手,凉歌又为数不多的见面中,刻意隐藏了实力,沉璧提供的情报的确非常重要。所以疏陵上仙点点头,郑重道:“沉璧,仙界乘了你这个情,日后鬼界若有难” “记住欠了我人情即可,不必忙着许诺。”沉璧摆了摆手,右手将一枚墨绿色的珠子扔给疏陵上仙,然后说“疏陵,我还有点话,想和兰泠单独说。” 疏陵上仙似是明白了什么,就点点头,瞬间消失无踪,曲宁萱还没反应过来,沉璧却突兀地抱住了她,按下她剧烈的挣扎,轻声在她耳畔说:“兰泠,冷静下来,我有事相求。” “你这个动作”曲宁萱浑身不自在,几番想挣脱都未果,沉璧用力按住她肩膀,让她冷静下来,并道:“我方才强行打开勉魅通道,又以自身气息覆盖在你身上,才来到仙界。一是担忧我的安危,二是怕仙界结界出事,疏陵绝不会走,只会在旁边守着,他虽不会刻意窃听,我却放心不下,还是得做出这等姿态,让他非礼勿视的好。” 曲宁萱的挣扎停住,浑身却依旧僵硬,沉璧也管不了这么多,以极快地语速说:“六界之战,无可避免,定会死伤生灵无数。妖魔二界习惯战斗,纵然输了,也不过是元气大损,不得不休养生息多年罢了。可仙界素来和平安宁,又没有绝对权威的君主统治,一战过后,定生大变。疏陵、慕祈等仙界高层的品行固然高洁,可六界之战后,仙界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说不定他们的亲朋好友会死去,说不定仙界势力会更迭,说不定为了稳固人心,他们得做出种种妥协。若我还好好地在鬼界,顶多不听他们的恳求,撕破脸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偏偏我又被凉歌和钧离封印住,鬼界成了任人出入的地方……起死回生,永远是生灵无法抗拒的**,也是天道最无法容忍的事情。我身为鬼帝,无法守护鬼界安宁,已是失职,倘若任由旁人操控生死轮回,改写命运种种,岂不是无能至极?” 倘若让亲人起死回生的机会摆在眼前,你会去做吗?哪怕一个人的逆转命运,会带来整个天道的崩溃,世间的无序?大概,有很多人在知道后果的情况下,都还会选择让亲人爱人复活吧?毕竟,后者对他们来说,是那么的遥远,不若前者触手可及,何况,人,都是有侥幸心理的,不是么? 沉璧说得如此清楚,曲宁萱如何不懂?所以她停止了挣扎,有些艰难地问:“您的意思是……” “兰泠,你也清楚,鬼帝之名听上去无比风光,实则不过是六界众生中顶顶寂寞,没有任何朋友的生灵罢了。”沉璧叹道“凉歌与钧离在我身上下了七八二十九道封印,我粗略算了算,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就能破除其中七百多道,唯有几道最最特殊的,非得有人辅助不可。” 曲宁萱想了想,问:“衡天者身份特殊能帮到您吗?” 沉璧轻轻点头。 “那么,鬼帝陛下,请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曲宁萱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此事“只要兰泠一息尚存,就一定会做到对您的承诺。” 待沉璧嘱咐完诸般事物,通过勉魅通道离开后,疏陵上仙果真出现,将方才打开通道的地方以十来个结界加固,他见曲宁萱神色有些怔怔的,不由心生感慨。 情之一字,究竟是何物,竟能让昭华性情大变,素来凉薄的沉璧也………,真是,难解! 第一百七十四章 仙界备战 疏陵上仙并耒带曲宁萱回织云殿,而是去了慕祈上仙的承洲宫。 放眼望去,承渊宫外,车如流水马如龙,却不闻任何喧嚣之多,唯有山雨欲来之气。曲宁萱见状,知晓情况比自己想得还严重,便出言询问:“敢问上仙,仙界情况到底如何?这等阵仗,应是仙界所有势力主都到了吧?”“仙界安宁太久,仙人们养尊处优,早就失去了斗志。”对于仙界的问题,从未来过仙界的鬼帝沉璧都能看透,一直生活在仙界的疏陵上仙又怎么会不懂?所以他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语气中带了淡淡的失望“一出了什么动静,他们就坐不住了,巴巴地赶来探听消息。” 能让所有势力主不约而同前来承渊宫的,绝不可能是什么小动静吧?您的语气,怎么如此……轻描淡写? 想到一榫可能,曲宁萱不由冷汗。 疏陵上仙该不会打算,主将单挑……吧? 还没等她多想,疏陵上仙就一拂衣袖,将他们直接传送到了慕祈上仙会晤重要客人的小会议厅,曲宁萱定睛一看,才发现除了她与疏陵上仙之外,别的三上仙与十三真仙已悉数来此,就连长久关禁闭的昭华上仙都被放了出来。 见曲宁萱回来,恒阳仙君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露出灿烂的笑容:“兰泠,幸好你没出事。”“多谢恒阳你的关心我无事。”曲宁萱眼光略略一扫,见大家或多或少都流露几分担心,不由心中一暖,轻声道“鬼帝陛下以大法力将鬼气覆盖我全身,并打开魍魉通道,依约送我回来,自己却被妖皇与魔皇囚禁……” 出于沉璧最后的交代,曲宁萱下意识瞒住了沉璧录离一魂两魄将来魂魄必定不稳之事,可光是鬼帝被囚禁的消息,已经让众位真仙神色都不好看。 这么多年来,天命强者纵然因为本界的原因,略有龌梧,却始终维持着表面的和平,绝不会撕破脸皮。可如今魔皇凉歌与妖皇钧离闹了这么一出,定将鬼帝沉璧得罪死了,也意味着对方的来势极为不善。 慕祈上仙见人到期了,便拈了个法诀偌大会议室,转瞬之间却成为一片焦土。曲宁萱微微皱眉,仔细观察四周,总觉得这里颇为眼熟,却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 若论对仙界的熟悉素来喜爱各处乱跑游玩的锦容当属第一,只见她深思了一会儿,便有些不确定地说:“这莫非是琉景山?”慕祈上仙不忍地闭上眼睛,却轻轻点头。 锦容见状,周身杀气四溢,声音中也满是怒火:“凉歌他真是个疯子,不折不扣的疯子!琉景山那么多仙人,那么多竟”曲宁萱对仙界了解不深,见状便轻轻拉着素媛仙子的衣角,以眼神示意自己的疑惑。素媛冰雪聪明一点就透,知曲宁萱大概没听过琉景山之名,便附耳轻声道:“琉景山灵气充裕,风景秀美,是以诸多仙人依山而居,潜行修炼。闲暇之时邀请三五好友上山踏青交友,好不快活。久而久之,这里渐渐热闹起来,山下也有了城镇。虽不甚大可往来的仙人也颇多,如今山川成为焦土至少有数万仙人,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凉歌也不知道,他们逃出来了多少” 说到最后,素媛仙子的眼眶已经红了。 她素来温和沉静,喜爱和平,又自小生长于仙界,从未见过此等可怕的杀戮,见到此情此景,怎能忍得住? 魔皇凉歌一到仙界,就挥了挥手,来自魔界的可怕劫焰就以铺天盖地之势,想要焚毁下方的一切。纵然察觉到结界出事之势,疏陵、慕祈两位上仙急速朝这边赶,方克制住事态继续恶化,可琉景山这通道的入口,却到底没有保住。 曲宁萱几乎可以想象那一幕—— 原以为同从前的每一天没有任何区别,永远安宁快乐,平静幸福,却不料天空染上红霞,灼热又邪恶的火球有如流星,连绵不绝地坠下,一旦落地,就是大片大片的烈焰,停不下,灭不了。一旦碰触,就是身体与灵魂被灼烧的剧痛,多停留片刻,就是彻底灰飞烟灭的下场。 没有任何冲击,比得过家园瞬间被毁,美丽山川化为焦土。难怪仙界众多势力主坐不住,齐聚琅风山脉,寻求对策。可是,仙界毕竟没有君主集权,又和平了太久,想让势力主们没有自己的心思与算盘,全心全意为仙界付出,想让仙人们有如士兵一般令行禁止,谈何容易?就连下界征战之中,岚师兄率领的军团,也是历经了好几次惨烈的战斗,众人意识到唯有听从主帅命令,才能活下来,方渐渐地听话……等等,若真是这般,是否要…… 六界之战的到来,琉景山的惨状,让曲宁萱心中冷酷的一面开始抬头,为将帅者,既要珍惜手下的兵,更要狠得下心来,将伤亡当做数字,将战争当成一盘棋。 想到这里,曲宁萱掩盖在宽大袖袍里的右手抓紧了椅子的扶栏,已然下了决定。 倘若多死一些仙人,能够让诸多仙人与势力主认识到令行禁止,听从主帅命令的重要性,增强与魔界对抗的本钱,她倒不介意做这背负万载骂名的罪人,亲手执行这一计划。 正当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之事,却听见慕祈上仙略略抬高了声音,不复平日温和,而是变得异常果决冷酷,富有张力:“仙界杀戮仙虽强横,与魔界精锐相比,却不知高下如何,若一开始就用他们出战,岂不是暴露了我仙界实力?再说了,杀戮仙数量不多,怎能担得起拉长的战线?若悉数调离,罚罪之地何人看守?” 曲宁萱被这句话拉回神智,见慕祈上仙一番话后,众仙或若有所思,或愤愤不平,或面露赞同,不由心中一沉。 仙界十三真仙,自没有哪个是蠢笨的,可他们都生长于仙界,没真正见过战争的可怕。纵然谁神识下界玩,可几百年的时光对拥有无穷无尽岁月的真仙来说,不过弹指一瞬,又岂会被影响性格?纵然是慕祈上仙,也不过是大局观极佳,却不知是否为将帅之才。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妖魔二界磨刀霍霍多年,加之战火连天,又是君主专制,早就习惯了生死拼杀,仙界本就处于弱势,三大上仙中还有一个不怎么可靠,喜欢碧染的昭华,加上仙界的制度在战争时期,极多问题暴露无遗这场仗,确实难打。 盖世的武槽,要么在鬼界赎罪,要么飞升仙界,要么入了魔界,眼下鬼界却被妖皇魔皇控制,说凉歌不会将这些服役的武将挑出来,赐予他们生命,让他们运筹帷幄,征战沙场,曲宁萱是绝对不信的。 原本就不占优势了,若再不发挥长处,光凭一两个强者,又有什么用?所以曲宁萱也顾不得许多,见慕祈上仙神色沉静,一言不发,便出言建议道:“慕祈上仙,对战争一事,我等实在不甚精通。与其外行胡乱指挥,陷入敌人的陷阱,不如请内行前来。仙界颇多飞升上来的武将,杀戮仙中亦有诸多大将之才,将他们抽调出来,给予足够权力,统领一方兵马,与妖魔交手,方是正道。”慕祈上仙正是如此想的,他原先打算给大家一点反应的时间,再缓缓说出自己的计划…,未曾想到曲宁萱竟提前说了出来,不免有些诧异。 但想起曲宁萱那个“喜欢玩战争棋”的爱好,他又释然了,是以他点点头,说:“另外,武将身边,必须配备对仙界术法极为了解的仙人,省得敌人出招,我方却无应对措施。我待会就去会见仙界各大势力主,并公布征兵令,散修是否热血参战姑且不论,若有既想保证尊荣,又不愿意折损力量的势力主………” 说到最后,他微微挑眉,神情依旧温和,却带着无比凛然的杀意:“我就只能,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子!”见他这等态度,诸位真仙都面色一肃,这种时候,谁也不说杀人会让势力主离心之类的话了。若没点铁血手段,仙界都要玩完,还管什么仁慈不仁慈,所以他们悉数站起,行了一礼,毅然道:“我等愿为仙界付出一切,无论要做什么,但请您吩咐。”疏陵上仙见状,便扫了一眼唯一的不安定因素,冷冷道:“昭华,眼下正是仙界生死存亡关头,若你再生出诸般杂念,就莫要怪我下手毫不留情。虽说天命强者不会陨落,可若我铁了心,折损修为,封印你一部分的记忆,让你亲手杀了某个魔子,却是能够做到的。”他当面说出这些事,已是不留情至极,昭华上仙沉默片刻,方道:“疏陵,慕祈,放心吧。身为仙界三仙之一,我已错了一次,自不会再错下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 人性神性 对于昭华上仙的保证,不大清楚前因后果的几位真仙自然颇为高兴,认为这位走错路的上仙终于改邪归正了,知晓碧染能力的曲宁萱、 锦容等人,却仍旧心有疑虑。 六界生灵,修为越深的,就越是重视占卜之术,最高明的占卜师上窥天道,下洞幽冥,甚至能通过仪式,窥见几十万年之后的未来。是以昭华上仙的存在,对仙界极为重要,不仅仙人们需要他的占卜来鼓舞士气,战争也需要他的占卜来应对凶吉。这可不同于封建时代的迷信,而是实打实会造成显然后果的事情,如果魔皇凉歌真与昭华上仙是同一等级的占卜高手,双方还必须见招拆招,窥测与拆解被蒙蔽的天机。可以说,若没有他,胜利的天平又会朝魔族倾斜几分,可问题在于,这位昭华上仙,会真心帮助大家么? 对“女主光环”了解颇深的曲宁萱打心眼里不相信昭华上仙的保证,可想到慕祈上仙心思细密,没道理会拿这么重要的战事来赌昭华上仙的品性,她就隐隐猜到,可能是这两位上仙逼着昭华上仙对天发誓,再无更改的可能。不过,为了昭华上仙的面子不彻底失去,对此事,他们才一言不发。如今不过是走个过场,敲打敲打昭华上仙,也让大家提起一些警惕之心罢了。 又交代了几桩事情后,慕祈上仙算着时间差不多,便道:“我与疏陵、昭华得先去会会那些势力主让他们也出几分力气,许多事情,都是有了他们的帮助,才能更好地部署下一步计划,请各位稍待片刻。”他神色虽温文,话语却极为铿锵有力,显然下了非比寻常的大决心。众仙也知仙界有极大一部分资源被势力主瓜分,这种时候,着实没有他们不出力的道理闻言便点点头,表示自己在这里等着没关系,我们等你们凯旋归来。 素姐仙子面带忧色,小声问曲宁萱:“让势力主们提供精英,无异于在他们身上挖肉……真的能成功吗?,… “放心,一定能成的。”对于这一点,曲宁萱倒没有任何想法,只见她无比淡然地说“他们不提供人咱们就不提供保护,让他们自己面对魔族大军守城去。 素媛仙子听了面露诧异之色:“啊?”保护仙界与仙界众生,是十三真仙血脉里植入的信仰,对于素媛仙子的反应,曲宁萱不仅没鄙视,反而心中早就有数。所以她摇了摇头选择素媛仙子最能接受的说法,回答道:“这是等价交换,不是什么背弃同伴,若只想得到,不思付出,又怎配成为我们的同伴?”果然,原本心中有些抵触的素媛仙子听了这话,立马缓过神来,郑重点了点头,又问:“看样子我得带领擅长针凿女红的仙女们一道为将士缝制战袍,绘制战旗了?”“这是自然。”曲宁萱见素媛仙子跃跃欲试,不由浅笑道“别急,等慕祈上仙将工作分配下来,有你头疼的时候。六界之战也不知要打多少年说不定到了后来,你一看到布料和针线,就反射性地想逃跑了。”素媛仙子抿唇笑了:“我这文不成武不就的真仙,能帮到大家一点是一点怎会逃跑?不过,兰泠之前听慕祈上仙说,开战的话,可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魔族的污染等种种因素,诞生一些堕仙,你们衡天者……难道要随军?、,曲宁萱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说:“随军可能不会,我”她话还没说完,突然感到一阵锐利到极点的气息,让她灵魂都在颤抖,脊背也不住发凉。 不仅是她,在场的真仙全都有这种感觉,他们齐刷刷地站起来,面面相觑,不知出了什么事。锦容对此似有熟悉之感,想了好半天,才惊呼:“不好,这是……疏陵的剑气!” 听见她的话,众仙立刻倒抽一口冷气。 疏陵上仙修为高深,飞huā摘叶皆可导致地动山摇,又因为仙界常年平安无事,根本没有让他拔剑的理由。久而久之,后辈们就人云亦云,只知道疏陵上仙实力为六界之冠,却不知他最擅长什么,疏陵上仙也不过在于慕祈、锦容等战斗力爆表的存在对练时,才可能会拔剑应对一二。可现在,疏陵上仙却拔了剑……,………承渊宫正殿那边,究竟出了什么事? “咱们要过去看看么?”涵书挠了挠头,有些郁闷地望着众仙。 锦容心急火燎,差点召唤出爱枪来,她一挥手,无比豪迈地说:“等什么?咱们去看看情况!”“慢着”鸿羽仙君提出反对意见“此地并无战斗动静,显然不是三大上仙闹了主矛盾打起来,更非魔皇妖皇入侵。如此一来,便极可能是疏陵上仙要杀鸡儆猴,慑服势力主们。咱们这时闯过去,不仅起不到好作用,说不定还会破坏慕祈上仙的计划。既然慕祈上仙让我们等着,我们在此安然等候便是,若真出了大事,再过去也不迟。” 他说得在情在理,众仙想了想,大都同意他这个意见,就连锦容也不情不愿地地放下了枪。 曲宁萱遥望远方,却在想着沉璧的交代。 上古的术法,珍贵的材料,特殊的时机,想要破解封印,的确困难,光是怎么去鬼界,就是一个大问题。 鬼界,鼻阑山腹,核心区域。 原先一片混沌,伸手不见五指,能够吞噬一切光线的地方,如今已被无数古朴的符文遮住。缓缓流淌的文字锁住了四周的灵气,也锁住了鬼帝的躯体与灵魂,钧离站在不远,见沉璧一魂两魄在外,便扬了扬手,开放几道结界,放自投罗网的魂灵进来,这才微微勾起唇角,似笑非笑:“鬼帝陛下果真重情,我还以为,你打算将自己的一魂两魄永远守在兰泠仙子身边,不再归位呢!” 哟离,你当我和你一样,除了爱就看不见别的,明知有危险有隐患还要去做?”沉璧漫不经心地抬起头,完全没有身困人手的窘迫“落到统一不了妖界,行事还得顾忌龙凤九尾等种族的地步,完全是你自己找的。” 钧离闻言,略一挑眉:“沉璧,莫非你以为,同样的一招,还能伤到我两次?” 沉璧自然知道钧离定力非凡,自己一开始戳他伤疤,让他猝不及防,可那毕竟是早就过去了的事情,心性的缺口纵然在,却已经小得可怜,自然不会容许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可那又如何?只见沉璧满不在乎,并理直气壮地说:“我知道对你没用,但我自己说得很爽,就这么简单。”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痞子行径,钧离顿时有种一拳打在棉huā上的感觉,谁料沉璧还嫌打击得不够,竟面露不耐之色,像赶苍蝇一般挥挥手:“钧离,有这种与我闲聊的时间,还不如多去做点准备工作。比如捞鬼将赋予他们新生,以魍魉通道派什么色魔**魔欲魔下界,再去商讨商讨战术与策略……别打扰我休息,明白么?” “你”钧离听了沉璧的发言,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沉璧见状,不由嗤笑:“钧离,承认吧!同样是强族做大,你为什么不能像凉歌一样统一本界?不是因为你比他弱一筹,也不是因为你喜欢的女人,纯粹就是你不够狠!凉歌和疏陵都是重视力量胜过一切,在追逐力量的同时,顺便履行自己的指责:慕祈与定岚则是将仙界与灵界看得高于一切,为了这一界的安定,牺牲什么都可以:至于我,在成为鬼帝之时,那亿万年的黑暗与孤寂,早就让我变成了一个没心没肺没血没泪的怪物,唯有你与昭华,还保存着一两分的人性,你敢说不是?” 钧离闭目叹息,无言以对。 天命强者的出现,远远早于十三真仙、十殿阎罗、七大妖王等存在,若说仙界三仙还有朋友,他们这四个天命强者,就真正是孑然一身。处在独裁者的位置上,又活了这么久,他们早就不正常了。 “我知道,你很奇怪我为什么能如此轻描淡写地帮你们出谋划… 策。”沉璧略带轻嘲地一笑,字里行间却全是冷酷与疯狂的味道“很简单,因为我想看到血,体验火,唯有这样,这颗冰封已久的心脏,才会继续跳动。” “钧离,想要达到与凉歌一样的高度,你就得丢下自己最后一丝仁慈,蜕变成我们一样的怪物。要么就什么都不想要,将天下当成一场游戏,纵然被毁灭,也无所畏惧。要么就追逐天道的奥秘与至理,看看自己能不能成为,另一个……太初。” 说到最后,沉璧的眉宇之间,竟褪去一切阴霾,只余憧憬,却让钧离频频皱眉。 “身为鬼帝,司六界众生轮回,拥有这般强大的力量,却不能干涉万事万物的进程,更不能随心所欲,制造任何悲剧,安排生灵死亡, 这一直是我的遗憾。”沉璧的声音极轻,却又突兀拔高,诡异至极“所以,就让我看看,六界之战,能否让我的心,恢复跳动吧!” 第一百七十六章 宴久城外 若有人能从上空俯视,就会发现仙界的构造颇为奇怪——数百少则几万里,多则绵真近千万里的山脉,以及大大小小,错落有致的湖泊、河流与海洋,生生围成了三个圆,将仙界分出了内、外、核心三大部分。不仅如此,但凡山川,必为狭路:每逢河流,都藏玄机:海面更是看着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 如此地貌,自然丧失了些天地造化的奥妙,多了些人力雕琢的俗气,可唯有仙界诸位高层知晓,这乃是创世神太初耗费大法力,生生搬运原本仙界的山川河岳,才布下的玄妙阵法。太初这样做,就是预防有朝一日太初结界破裂,妖魔大军入侵,仙界无法抵挡,才力求诸般通道,皆为易守难攻的存在,以拖延时间,让仙界有机会反攻。 得知魍魉通道被打开之后,三大上仙果断出手,开启太初结界的第二形态,排斥入侵者到仙界边缘。这样一来。 魔皇凉歌纵然有通天本事,也只能慢慢在仙界颇为荒芜的边界集结兵力。不仅如此,慕祈上仙还强制征召了众多势力主的手下,选出一众仙法精妙,擅长布置阵法与陷阱的仙人,命十三真仙中最擅长仙法的鸿羽仙君带队,在仙界边缘鼓捣了一个来月,才命所有仙人火速撤回来。 不得不说,慕祈上仙的时间算得刚刚好,仙人们刚离开三天,魔皇凉歌与妖皇钧离便稳定了魍魉通道,开始大规模朝仙界运输兵力。待他们的兵力集结到一定程度后,慕祈引动机关,设下的陷阱就像烟huā一般,次第开放,绚烂无比。 仙界边缘的烟huā,虽不弱凉歌在琉景山上绽放得绚烂,却胜在繁多,妖魔二族纵然抵御得了灼热的烈焰,也抵御不了其中附着的仙气,先头部队竟死了大半。 听闻捷报,仙界一片欢腾,众仙无不扬眉吐气,庆祝十倍百倍的血债血偿。曲宁萱冷眼看着,不住摇头,心想魔界第一批入侵的,定是实力不怎么样的存在,毕竟勉勉通道还没真正稳定下来,钧离与凉歌不可能拿真正的精锐来赌。再说了。那两位也一是要稳定魍魉通道,在远方筹备战局,二是不清楚太初结界的特性,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接下来可就没有这种好事了。 慕祈上仙对此也心知肚明,他这样做,不过希望能尽量减少敌人炮灰的数量,省得做无谓的消耗,外加鼓舞被凉歌摧毁的众多仙人士气罢了。至于造成的不好效果,以及仙界弥漫的轻敌情绪……没关系,待会多死些人,他们就会明白,敌人不是那么好战胜的了。 仙人们依仗易守难攻的地势,为保护家园而战斗,妖魔二族怀揣对未来的美好向往,不计代价攻城略地,这,就是很长一段时间内,六界之战的主旋律。 宴久城位处仙界东北方,建于镰苍山脉最高最险的两座山峰一一丰泰和丰宁之间,下方便是奔涌豪迈的嘉运河。这条河不仅宽阔,流速也异常得快,更难得是河中似有诸多漩涡,能够吸纳灵气,若想仗着法宝强行渡河,只能化为河中鱼虾的食物。正因为如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条路都是彻头彻尾的死路。直到有一日,一位新诞生的仙界势力主在选择地盘时,竟看中了这块地方。他去了承渊宫,与慕祈上仙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随后慕祈上仙以大法力在丰泰与丰宁之间凝住了一条道路,又赠与对方一张图纸。这位仙人则东奔西跑,广结善缘,漫天洒好东西,也亏得他有毅力,耗费白万年的时光,才铸就了如此宏伟的空中之城。 宴久城所在的地方,正好是东北方向中,外仙界到内仙界,仅有的七条通道之一。 魍魉通道打开的方向,好巧不巧,正好是仙界的东北方,正因为如此,此时的宴久城外,已是人间地狱。 在慕祈上仙的命令下,外仙界绝大部分的修士毅然撤离进内仙界,唯有少数舍不得财富与权势,又或是不信邪的存在,才依旧滞留那里。 所以妖魔二界大军入侵仙界时,除了第一波阻碍之外,几乎是没遇到任何抵抗就推进的。 妖魔二界的将士悍勇是悍勇,可绝大部分的下层士兵论脑子,比起仙界还是差那么一点的,毕竟仙界都是生而有灵智,这两界的土著却有很多乱七八糟的种族存在。他们听着长官对仙界繁华的渲染,对未来满怀期待,决心以自己地性命除去挡在面前地一切敌人。可慕祈上仙的不抵抗政策,却让他们有种一拳打在棉huā上的感觉,好不容易积累下来满心的杀气,就这样轻飘飘地散子。 即便是高层仙人们看不大上眼,底层仙人也不想多呆,渴望更好地方的外仙界。对这群入侵者,尤其是魔族的入侵者来说,也已经是做梦都无法梦到的美好地方。他们目眩神迷,流连忘返,既不肯离开,也不大愿意前进,只求在这里种植魔界的诸多种子,将之缓缓改造成适合魔族居住的地方温柔乡从来都是英雄冢,何况魔族天性就颇为自私自利,明晓得前路艰难,或许会殒命,为何不能求在这梦想之地,芶且偷安?所以,为了争夺留驻后方的名额,大军很是躁动了一番。 尽管凉歌早就预料到这一点,并派了一大批能言善辩,能说会道的家伙混到队伍中,不住游说,让军队又激起部分士气,一路行军,才遇到了关卡处几块难啃的骨头。可他却不得不承认,慕祈上仙这一手玩得真是极为精妙,妖魔联军,本身就是互相提防的,为了保持合作,两族本就不能过多干涉对方的事情,先是安乐,后是硬手,都毫无意义地插入了入侵者最致命,也最脆弱的部位。 由于怕被包了饺子,外围定要有军队留守,兵分几路也必不可少,不过在诸多将领讨论,两位陛下拍板的情况下,妖魔大军选择了一个最不可能的地方宴久城,作为突破口,为何?因为丰泰峰与丰宁峰之间,留有慕祈上仙以仙力构筑的通道,所以凉歌以自己的力量,强行在嘉运河之上,凝出一条道路,做大军攻城之用,也是范围之内的小 伎俩。 不过,这种程度的出手,已是极限了,倘若他真的用了杀招,疏陵上仙就会第一个杀过来。天命强者的争斗,毁掉小半个仙界都有可能,偏偏战争时期,杀孽因果自有一本帐,这种赔本买卖,凉歌绝不会做。 听说内仙界更加繁华富裕,灵气充足,妖魔们都跟打了鸡血似的,神情亢奋到极点,一得到命令,便有几百位法师联手,暂且破了宴久城的防御结界。随后,妖族中力大无穷又智商颇为愚钝地几支种族走了出来,略跺跺脚,都是一阵地动山摇。许多能工巧匠所制的攻城器械被推了出来,四周灵气紊乱,数不尽地火球冰棱在战场飞舞。 若论炼器,仙人自是稳稳地胜过魔族,更不知甩了妖族多少条街。 慕祈上仙早就下了死命令,所有仙人以修为、属性以及对炼器的擅长程度来分类,每个仙人每天都得完成多少武器,当然,工钱也不会少,能够穿透结界与绝大部分盾牌的箭头自然是重中之重。 每一轮附着特殊符咒的箭雨,都能让许多妖魔惨叫着倒下,可这漫天的血与火,倒在地上的众多同伴尸体,倒激起了妖魔的斗志。 日升月又落,月落日又升,转眼之间,就是一个月的时间。可这足以改变人间任何一场战局的时间,对如今攻城与守城的双方来说,都没有多大意义。他们都有足够的手段让四周的黑夜变成白昼,让周边的区域被乌云覆盖,精神也远远比人类强大。对他们来说,周围的环境是仙法与魔道的比拼,城楼上,城墙边的战斗,则是勇武与精神的较量。 主帅帐篷中,钧离与凉歌正气定神闲地下棋,只见凉歌把玩着一颗黑色棋子,有些感慨地说:“仙气虽好,对魔族的压制却依旧挺大,若非如此,魔族中的精锐术士,也不可能被牵制大半,不得上场。” “这种事情,习惯了就好。”凉歌的语调正如其名,冰冰凉凉,却让人觉得如歌声一般悦耳,他轻轻落下手中纯白无暇的棋子,眸中一派波澜不惊“术士已经帮他们解决了最关键的仙气压制,若连这点控制力量的本事都没有,也不必生存下奔。、。 钧离知晓魔族一向不将性命当回事,闻言就笑了笑,说:“魍魉结界中的风暴,还是难以解决,运送粮草武器等也得小心翼翼,还老是中招仙界倾所有之力,什么都不缺,我们却经不得这样的消耗。再说了,宴久城的仙人们,可是铁了心要维持禁空结界,飞行部队就没了用处。咱们的云梯,炮弹等物件,被毁得七七八八,纵然在仙界加紧赶制,速度却仍旧不够若在第一座城就铩羽而归,我们可就没脸了。 凉歌微微敛眸,毫不在意地说:“云梯不够,可以用人命填嘛!” 第一百七十七章 松涛骤变 自从仙界被入侵后,承渊宫就成了仙界的枢纽,鸡毛蒜皮的事情全放在一边,能够进入这里的,必定导这场战事有关。 这天,兰静匆匆地赶到承渊宫,随意拉住一个比较面熟的宫娥,便问:“我姐姐呢?” 宫娥见兰静神色焦躁,便知她有急事找曲宁萱,可曲宁萱正与一众被发掘出来,对战争极为**,颇有天赋的仙人们聚集在承渊宫东南方的琳琅殿中,参加慕祈上仙主持的会议,分析前线局势,制定下一步计划。 每到这个时候,琳琅殿都会被强大的结界封锁住,任何人都不得进入,纵然是疏陵上仙也不例外,所以宫娥轻声对兰静说:“兰泠仙子正在商讨军务,兰静仙子,您不妨……” “我有很重要的情报,十万安急!”兰静也顾不得许多,尽管心中带了几分忐忑,却强作底气,问“怎么样才能通融?” 宫娥听见“情报”两字,心中大惊,忙道:“这几日当值的,正是涵书仙君,若兰静仙子真有什么重要情报,便去找这位仙君吧!” 兰静心乱如麻,连连点头,询问涵书仙君在哪里之后,就一阵风般地冲了过去。 宫娥见状,不由有些奇怪地嘟哝:“兰静仙子不是应该在素媛仙子那儿一道为将士们做衣服么?怎会知道情报?”不过,她很快又摇了摇头脑袋“算了算了不想,这与我没什么关系。” 琳琅宫中,众仙屏气凝神,沉浸在方才传来的记忆晶石影像之中,观看宴久城外的战斗。 从影像中看,物资充足,气势如虹的仙族占据绝大优势,可妖魔二族这种明明处于下风,却好似满不在乎一般不惜一切代价的打法,却让在场的仙人无不忧心忡忡。 魔皇凉歌,妖皇钧离,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 “诸位请稍等片刻。”这时候,慕祈上仙突然接到了涵书仙君的传讯,他快速浏览了一遍,顿了顿,方出言道“各位我暂且失陪一下,兰泠随我过来。” 这种事情最近一个月已经发生了挺多次,无外乎是哪里又有事情需要慕祈上仙才能做出裁决,大家早见怪不怪,反正现在还是看战况,没到讨论的时候慕祈上仙暂时离开一会儿也无所谓。曲宁萱倒有些疑惑,不知慕祈为何要叫自己出去,却看见了兰静,不由惊讶道:“静儿,你怎么……” “姐姐,松涛城出事了!”兰静一见到自己的姐姐,眼泪就差点掉了下来“相信我,松涛城一定出事了!” 松涛城与宴久城一样,是仙界东北防线中外仙界与内仙界的七大关卡之一。唯一不同的是,宴久城盘踮于高空之上,把握天险,松涛城却修筑于茂林之中,成为森林的一部分。倘若兰静带来的消息属实, 对仙界来说无疑是一场大地震,所以曲宁萱立刻追问:“松涛城出事,可有证据?” 兰静闻言,忙道:“姐姐你忘记了嘉怡么?她就是松涛城城主的小女儿啊!” 由于碧染的关系,对兰静的几个朋友曲宁萱早就打上了“不可交往过密”的标签。她不管对方是谁,直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略施小 计,就让兰静多与锦容、涵书这些真仙接触,而不是与心智不成熟的仙界原住民玩到一起,受对方影响。所以她知道兰静曾经有个好朋友叫做嘉怡,却不清楚对方的家世,却未曾想到,如今竟排上大用场。 曲宁萱与慕祈上仙交换一个眼神后,曲宁萱又问:“你行色匆匆,莫非接到嘉怡的求助?” “若嘉怡真有消息给我就好了。”兰静轻轻摇头,掩不住满脸的担忧之色“不瞒姐姐,嘉怡毕竟是我第一个好友,纵然我们的关系不复从前的亲密,往来却没有断过。听见松涛城将会成为主战场之一的时候,我曾经修书问她,是否要来我这里居住,无论如何,总比松涛城安全。她却写信来骂了我一顿,说没想到我竟这样自私懦弱,大难当头不思为仙界处理,反倒她说,我应该对仙界有信心,坚信仙界一定能取得胜利。还说,作为城主之女,断没有大难临头离开的道理,哪怕,哪怕松涛城真的被妖魔攻破,她也会选择与这座城一道,一道死去……” 说到这里,兰静的脸上就露出些许羞愧之色,泪水也在眼眶里打转。 对于兰静的想法与做法,曲宁萱完全能理解,兰静毕竟什么大阵仗都没有经历过,一直被大家保护着,宠着长大。这种环境中长大,又没被洗脑过的孩子,遇到这么大的事情,趋利避害乃是本能,第一时间想到套逃去安全的地方,是最最正常的反应 所以曲宁蕾轻轻摇头,真音很是温柔,话语带了点鼓励意味:“姐姐不会怪称,你继续说。 兰静擦丰眼泪,点点头,继续说:“看完那封信,我在惭愧的同时,也很敬佩与担心她,就对她说,如果她不每天给我写一封信,告诉我她还平安,我,我就不和她做朋友。嘉怡面冷心热,性子又别扭,大家都认为她不好相处,她……她没什么朋友,所以很珍惜我的友谊,每天一封信没有断可从昨天起,我就没有接到她例行公事的平安信,前天的平安信里,也没写有时,我害怕……” 说到这里,兰静低下头,右脚小幅度地踢着左脚,忐忑不安地说:“我知道自己不够聪明,遇到这种情况,根本分辨不出是嘉怡忙得没时间给我写信,还是……可如果嘉怡真出了什么事,我乱写信去试探,只会打草惊蛇……我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只能来找你们了……” 曲宁萱听完前因后果,便走上前,揉了揉兰静的头发,温言鼓励道:“静儿,你做得很好。” 兰静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地问:“真的吗?我真的没有做错?” 曲宁萱微笑着看着她,轻轻点头,慕祈上仙早就看出兰静有些的自卑,见曲宁萱这样做,便知她有心激励妹妹成长,也就跟着她赞赏道:“兰静,做得不错。” 兰静用力点头,脸都激动得红了。 走过这么多年,经过这么多事,身旁接触得又都是极为聪明且出挑的人物,兰静早就没了穿越女的天真幼稚。面对身旁一群光芒四射的存在,说不自卑是不可能的,毕竟智商这种东西,不可能会凭空冒出来。见到姐姐居然肯定了自己,兰静高兴得不得了,只见她望着曲宁萱,无比期待问:“姐姐,我,我也能去战场吗?” “战场?”曲宁萱闻言,不由一怔,随即便语重心长地说“静儿,你未曾去过战场,不清楚战场的残酷。宴久城外,尸体堆成了小 山,咱们仙界的守军必须浪费力量去烧掉对方的尸体,以免对方以此为云梯……………,你受不了的。” 兰静听见曲宁萱的话,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可她还知晓分寸,也没有继续朝,只是闷闷地说:“那我回去赶工了。” 曲宁萱点了点头,送兰静离开,等她回来后,慕祈上仙便设下结界,神色凛冽如冰,还带了一丝杀气:“看样子,虬罗岛的那几牟家伙,真是坐不住了。” “我也未曾想到,世间竟有如此愚昧之辈。”曲宁萱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之色,语气中也呆了一丝愠怒,但她对这种内斗的事情接受度比仙界原住民高多了,所以只能怒道“仙界若亡,他们又岂能讨得了好?松涛城的副城主,虬罗岛三岛主的好弟子……” 虬罗岛七位岛主,也是仙界老资格的存在,却由于命不好,修炼速度慢了那么一点,三大上仙十三真仙就没位置了。但谁都不能否认,虬罗岛在仙界,算得上最顶尖的大势力之一。这七位岛主极不服气诸位真仙,心想自己不过就差了那么一点,居然要在关键场合行大礼,所以老是跳出来与真仙乃至上仙对着干,双方矛盾极为尖锐。 三大上仙召集众多势力主,想让他们在战时拧成一股绳的时候,竟有一堆人争先恐后地跳出来,以不怕死地精神提出反对意见。为此, 疏陵上仙一怒之下,佩剑出鞘,承渊宫正殿血流成河。慕祈上仙猜到这是虬罗岛七位岛主的推动,顿生不妙之感,觉得这些年的偏激,很可能让他们生出了心魔,只不过隐藏得极深,加上他们地位极高,无人敢上前探测而已,便私下请来了疏陵、锦容、鸿羽、曲宁萱等几位他最信得过的仙人,商讨此事,并定下了相应的计划。 “兰泠,你莫忘了,若真心投靠凉歌,他们大可以舍弃仙身,成就魔体。”慕祈上仙面带冷意,声音好似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迸出“凉歌虽高傲无比,却知晓分寸,这种时候,他只有善待投降的人,断不会为了什么欣赏与气节,做出杀害投降者的事情。毕竟,他得做出个样子,吸引旁人来投靠啊!” 听见慕祈上仙的话,曲宁萱更觉得不舒服,便冷冷道:“松涛城副城主既然敢做出这种事,定是得到虬罗岛岛主的示意,光凭这一点,我就能让他们全都变成堕仙!” “此事,不急。”慕祈上仙神色淡淡,却仿若刀锋一般冷酷“这么大的事情,还是……人、桩、并、获的好。” 第一百七十八章 是非两难 无明水高系脖颈,略一低头,下巴就能碰触水面,体会到无明水触及皮肤的刺骨寒冷,以及随之而来的灼烧之痛。 嘉怡紧紧抿唇,目视前方,依曰是平日的冷淡高傲,可仔细一看,就能发现她眼中没有多少集距,很是茫然。 她不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她的世界就天翻地覆。 曾将小小的她抱在膝头,逗她玩耍,和蔼慈爱的苏伯伯:温柔体贴,待她有如亲生女儿,还几次说要她做儿媳妇的苏伯母:从小就关爱照顾着她,纵然去了府学好些年,回来的时候,依旧对她亲亲热热,仿佛这段时光的分离不存在一样的苏家哥哥姐姐们…… 嘉怡怎么也想不到,苏伯伯竟会露出那般狰狞的面孔,将他们全家囚禁起来。她更没有想到,平时对她好得像亲生妹妹的几位苏家姐姐,竟吐出无比恶毒的言辞。 “你以为我们很喜欢对你赔笑脸么?不讨喜的小女孩。” “以为别人必须无条件顺着你?什么玩意!” “就你这从来都捂不热,只要别人付出,自己一味索取的怪异性子,凭什么得到……的爱?、。 嘉怡闭上眼睛,想要阻止疯狂生长、蔓延、缠绕着她的回忆,可黑暗与寂静,却让记忆中的一幕幕更加清晰起来。这些声音犹如魔咒一般,回荡在她的耳边,让她的心仿佛被刀子割一般。 苏伯伯,就算,就算父亲平日行事,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可我们都是仙人啊!松涛城里里外外,居住了近百万的仙人,你此时夺权,想打开城门,迎接侵略者入内,你有没有想过,这会造成什么后果? 被背叛的痛苦,对松涛城的担心,不知未来的忐忑嘉怡心绪烦乱至极,脑子却一片空茫,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 正当她担忧父母之时,水牢的大门突然开了,副城主的小女儿苏婷拿着一块玉符,在门口按了一处机关,无明水便从中间分开1一条通道浮现在睡眠。只见苏婷既快速又利落地通过安全的通道走过来,在嘉怡面前站定,满脸不耐地说:“兰静的信息,快点回,别想耍什么huā招,否则你父母兄弟的命都保不住!” 嘉怡定睛一看,才发现玉符之中,是兰静的简讯,询问她这几天是否有什么事情,否则为什么没与她联系。 见到这极为符合兰静本人性格与语气的话语,嘉怡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兰静那个缺心眼,自己没与她通信,她怎么着也得找兰泠仙子商量一下吧?这下好,自己写得隐晦,她肯定看不懂,若写得直白,消息则传不出去…… 苏婷见嘉怡这般。不由皱皱眉,恶声恶气地说:“你别想着耍huā招,有我在这里盯着你呢!如果不要你父母的命,你就通知兰静,松涛城出事了啊!” 嘉怡闻言,抬头望着苏哦历经劫难之后,才能看出一个人的本质,她从前一直都不喜欢苏婷,认为对方骄横霸道,自私自利,难以相处。可经过这一场大难,嘉怡才知道,苏婷是苏家最没有心计,心肠也最好的那一个。 苏婷是幼女,从小备受宠爱,喜怒形于色,连父母的半分忍耐功力都没学到。她一向说风就是雨,不高兴的时候,一点面子都不给别人留,让别人非常难堪。可她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性格也颇为直爽,比那种外表与你亲亲热热,背地里却捅你一刀的人好太多太多。就好比这次,平素对嘉怡亲亲热热的苏家众姐妹,都幸灾乐祸落井下石,唯有苏婷愿意看管水牢,暗中保住嘉怡兄弟姐妹几个。 对上嘉怡仿佛看穿自己内心的目光,苏婷不由尴尬地别过脸,不知说什么号。 她与嘉怡小时也一起玩过,虽觉得父母此举无异于失心疯,却只能无条件支持父母的决定。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自告奋勇看守嘉怡,生怕旁人对嘉怡做出什么恶心事,毁了她的一生。由于害怕自己会心软,她也故意恶声恶气,做出一副坏人的样子,这才能说服自己别乱来。 嘉怡也知苏婷心肠颇好,便恳切道:“苏婷,你去劝劝苏伯伯,让他别这样做下去,松涛城百万仙人之命,里仙界的安宁与和平,都系于他一身啊。再说了,我们是仙,六界之中最高贵的存在,可若依附了魔族,便成堕仙,甚至可能会被转化为六界中最低贱的魔听说魔族素来崇尚强者为王,上位者杀死下位者,完全不需要担责任,这种地方,这种地方……好好地仙界不待,为何要自愿为魔?” “爹娘与哥哥们的想法,我怎么知道?”听到父亲要为妖魔大军开路,苏婷的世界也被颠覆了,她清醒之后,光是劝,又是闹,却被父亲打,被母亲关起来,才让事情到了这一步。听见嘉怡这样说,苏婷不自然地咬了咬唇,声音中也带了几分委屈“我劝有用吗?这种大事,这种大事难道我还要为了整个仙界,大义灭亲不成?” 见到嘉怡想说什么,苏婷不悦道:“我知你心怀天下,纵然付出性命也再所不惜,若换了你,定然会大义灭亲,可我不行。我不懂什么仙界大义,也不管什么同胞安危,我只是个自私的女人,家人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无论是累世骂名,还是万古流芳,又或是庸庸碌碌地一生,我都不会离开他们。” 每怡见苏婷说不通,索性闭上眼睛,态度也冷了下来:“通讯玉、 符,你拿走吧,我不会和静儿联系的。” “你”苏婷见她油盐不进,不由抬高声音,怒道“我知道你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向兰泠仙子报信,可你有没有想到,兰静到底能不能察觉不对?你又等不等得及?父亲的手段,你根本没见过。你,你,你若是不顺从他的意思,就会遭遇全天下最可怕的事情,我我是为你好啊!” 想到父兄轻描淡写地说出一连串折磨人的刑罚,苏婷就浑身打冷战,仙界素来安宁,从无用刑之事,怎能及得上魔界的手段?魔皇凉歌来了仙界一趟,摧毁琉景山之动静,大到无人不知,可私底下…却摆了众仙一道。 嘉怡仿佛没听到苏婷的劝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明明狼狈地被束缚在禁灵柱之上,无明水浸透全身,却没有多少落魄之态。 苏婷咬咬嘴唇,气鼓鼓地离开,却又在关上了牢门之后,无力地靠着冰冷的大门滑下,双手环着双腿,将头深埋于唯一的温暖之地,似乎这样就能驱散那植根于骨髓的绝望。 怎么办?若真让父亲哥哥们关注这件事情,嘉怡这一辈子就毁了…她虽不喜欢嘉怡,但那不过是女孩子间的意气之争,怎能眼睁睁地看着童年的玩伴出事?何况,仙界,仙界,想到这里,苏婷俏丽的脸上流露一丝痛苦挣扎,过了好半晌,她咬破手指,以血带动灵力,强行破除通讯符的封印,在上面写上“近日繁忙,来不及报平安,无事,勿念”。 做完这一切后,她将头埋得更低,轻轻啜泣。 仙界是她的家乡,她所有的记忆,所有的快乐,所有的欢笑与泪水,都来自于这里。尽管口口声声说,要陪着家人,可她怎能真正看着父母做那万古的罪人,放妖魔入城,毁去一切的美好? “我,我代你回一次兰静的信息,只有一次……”苏婷圈住双腿的双手交叠,紧紧握着那块小小的玉符,轻声呢喃,仿佛耗尽了全部的力气“倘若兰静能发现不对,在父亲铸下弥天大错之前,请动兰泠仙子,化解这一切,我,我……” 说到最后,她已是满脸泪水。 一边是难以舍弃的家人,一边是不愿离开,更不愿毁灭的故土,她根本不知如何是好,就这样吧,这样,交给上天来决断…… 苏婷擦擦眼泪,自嘲一笑,站起来整理仪容,确定没有什么岔子之后,就打算往出口走去,却突兀停住。 曲宁萱站在通道正中,微笑着凝视苏婷,她的身后,跟着八个一看就知修为极高,细看能察觉眉宇间一丝凛然杀气的仙人。 苏婷露出一丝惨然的微笑,带了一点迟疑,更多却是肯定地问:“兰泠仙芋?” “你没有认错。”曲宁萱轻轻点头。 她虽没有多说话,苏婷已经什么都明白了,只见她神色凄惶:“既然您到了这里,想必我的父亲与哥哥们,已尽在杀戮仙的掌握之中…”说罢,她轻轻闭上眼睛,却很快就睁开,重重地跪下,以最谦卑的姿态伏在地上,不让大家看到她的泪水“罪女……无话可说。” 曲宁萱上前几步,扶起苏婷,温言道:“魔皇凉歌前番闯入仙界之时,撤下魔种,苏副城主也不过受心魔所控,虽犯下弥天大错,可松涛城毕竟没被攻破,罪不至死。” 苏婷原以绝望,听见曲宁萱这样说,就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眼中有了一抹期待的光:“兰泠仙子,这是真的么?我的父亲,真的” “若非心生魔念,又怎会做出此等举动?”曲宁萱神情温柔,眼中只有惋惜与感慨,却无半分愤怒之色,苏婷见状,便信以为真,忙道:“敢问兰泠仙子,父亲,父亲他……”(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谁人入瓮 曲宁萱知苏婷想问她父兄的情况,就轻叹道!”他们被欲念影 响, 堕入魔道,竟在大势已去的情况下,妄图摧毁松涛城核心的防御法阵,当时情况紧……”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略带歉意地望着苏婷。苏婷见状,便知曲宁萱未完之意,顿时面如死灰:“他们,一个都……都……” “魔皇控心之术天下无双,中招之后,任谁都难以招架。”曲宁萱眼中的愧色更深,放缓了声音“我已宣判了你家人的罪行,可他们却……………,着实对不住……” “不,不关您的事情,是他们”苏婷捂住脸,声音哽咽,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曲宁萱上前几步,伸出右手,似是想搭一搭苏婷的右肩,却到底还是放下,只是柔声安慰道:“苏小姐,我知你极为难过,可这种时候,我们谁都不能哭泣。魔皇撤下魔种,入侵仙人的内心,无非是想为他们的侵略铺路,越是这样,我们就越不能让他们得逞,对不对?” 苏婷听见曲宁萱这样说,含泪点点头,心中的哀伤却渐渐转化为仇恨。 如果魔皇没有趁乱撤下魔种,父亲和哥哥们也不会因贪欲而变成那样,说不定,说不定他们早就被凉歌控制了,才做出那般丧心病狂的举动,对,一定是这样! 兰泠仙子说得对,这种时候,她不能乱,更不能颓废下去她要守着松涛城,不让妖魔大军入侵,才对得起已经死去的家人! 打起精神来之后,苏婷擦干泪水,说:“请各位稍等片刻,我这就开启牢门,将被关押的人放出来。” 曲宁萱点点头,侧过身对杀戮仙们说:“这些人被关押多日,身体定是不好纵然苏小姐开了牢门,也未必……请各位帮她一把,谢谢。” 她是这次行动的领队,杀戮仙都要听她的吩咐,见她如此客气,焉有不从之理?当下就有六位杀戮仙走了出来,对曲宁萱点点头,跟着苏婷前去放人,同样也监视着她的举动。 待他们远离之后萧宁忍不住问:“兰泠仙子,为何临时集变计划?” 曲宁萱见萧宁与另外一位杀戮仙都略有不解先布下一个结界,方对他们解释道:“苏家扎根松涛城多年,暗线无数,小恩小惠也少不了。若我们将苏家斩尽杀绝,定会留下隐患先前我就在考虑,是否要留下苏家嫡系中的一个人,当做旗帜,只可惜他们都被魔皇凉歌展示出来的无上力量以及速成之法迷了眼,无可救药。苏婷性格不错,心性颇可,在大是大非面前,虽有些摇摆,到底却还是惦记了几分,所以我决定留下她的性命。这样一来苏家的死忠就会聚集在她的旗下,全力对抗妖魔大军,省得松涛城不稳,也会认为咱们仙界处事公正。” 慕祈上仙与曲宁萱之前就预料到,纵然衡天者审判了苏家的罪行,他们也不会死心而会垂死挣扎。这样一来,彻底拔除虬罗岛在松涛城安插的势力,就顺理成章了。所以这群杀戮仙接受保护曲宁萱的任务,让她来审判苏家之人等看到这一幕后,既惊讶又愤怒。这时候曲宁萱自然而然地“随机应变”以雷霆手段处理苏家,慕祈上仙那边,也能对虬罗岛动手,毕竟关键证据已被曲宁萱掌握。 战争时期,一切从急,连坐之名,可不是虚的。以慕祈上仙的手段,就算虬罗岛的几位岛主只是暂时被他请去“做客”估计出来之后,也只能去罚罪之地猫着子勹与慕祈上仙计划…的这些,曲宁萱自不会与萧宁说,可得到杀戮仙的全力支持,也是非常有必要的,所以她才出言解释,以免这些人胡思乱想。 萧宁果真未曾怀疑,只是露出几分担忧:“兰泠仙子思虑周全,我等不及,可苏家一干人等,并未被魔种入侵,纯粹是自身欲壑难填,才做出这等事情,您诓骗这位苏小姐,是否是否会影响修为?” “我可没有骗她。”曲宁萱微微一笑,带了些俏皮的意味“我只说魔皇凉歌撤下魔种,又说苏家之人被心魔所操控,却没说心魔是魔种引发的啊!” 听见她这句话,萧宁终于松了一口气,身旁的好友叶湛也笑了起来:“兰泠仙子这一手,玩得真是漂亮。” 曲宁萱微笑着抿了抿唇,担下这句称赞,心中却暗道仙人的〖道〗德水准之高,在这种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这意味着她在不择手段为仙界清除隐患的同时,还得想方设法给自已拢上一层光明美好的外衣,这种感觉着实不怎么妙。。若习惯了以完美的面具来欺骗世人,背地里却,可不是什么好事。 正当她等着苏婷将人一一放出来的时候,身上佩戴的玉符却燃烧起来,腾空而起的火鸟照亮了阴暗的地牢,也让曲宁萱的脸色刷地变了! “萧宇,叶湛,我们立刻回到城主府去!”曲宁萱想都没多想,直接转身,朝门外赶去“我们中计了,妖魔大军对宴久城不过是佯攻,真正目标在松涛城!” 萧宁和叶湛虽不知曲宁萱怎么得出判断,却在短短几日的行动中,对她的智谋颇为信服,是以想都没想,就跟着她一道跑去了城主府。 松涛城城主全家被囚,心腹或死或伤,副城主刚上位没几天,又成了罪人,被杀戮仙砍瓜切菜一样剁了个干净。若非曲宁萱稳住惶惶不安的众位仙家,松涛城定会生出乱子,可这毕竟是权宜之策,一出了大事,松涛城勉强能说得上话的几位仙人就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见曲宁萱来了,如蒙大赦,急急道:“兰泠仙子,松涛城……” “我已通知昭华上仙与涵书仙君,让他们尽快赶来这里,松涛城结界还能支撑多久?”曲宁萱也顾不上寒暄,直接插手松涛城内务。 事实上,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何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她竟没有多少慌乱的感觉,思路反而变得更加清晰。 魔皇凉歌,妖皇钧离,当真心机非凡。 曲宁萱原先还以为,这两位是真的中了慕祈上仙的计,读取刻意留在仙界边缘,自动为仙界牺牲的诸多仙人被编造出来的记忆,从而将宴久城作为突破口。 却没有想到,凉歌第一次来仙界时,不过片刻功夫,就与虬罗岛的岛主联系上,早早等着应变之机。 攘外必先安内这句话,在特定时候还是极为有用的,何况仙界这等体制呢?为了一举擒下虬罗岛的诸位岛主,慕祈、疏陵二位上仙,以及十三真仙中战力堪称第一的锦容都出动了,根本脱不开身。谁能想到,这个时候,凉歌与钧离竟带着妖魔二族强者来到松涛城外,出手破坏松涛城的护阵结界? 一位强者就能扭转一场战事的情况,无疑是最为可怕的,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成千上万的军队都成了炮灰,就好比,现在。 想到这里,曲宁萱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淌出,她却似毫无所觉,只是吩咐道:“将松涛城库存的仙石全部取出来,不计一切消耗,加固结界的防御,我立刻申请支援,抽调更多的仙石过来。” 她心中极为清楚,三大上仙之中,若论战力,昭华上仙差其余两位一大截,毕竟剑士、法师和占卜师职业差距还是很大的。若真指望昭华上仙突然爆发,对上两大天命强者,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何况昭华上仙对仙界极为重要,曲宁萱也不可能让他在这种地方受伤,若没有他的占卜,仙界只怕要处处陷入被动的局面。 唯今之计,只能拖延时间,虬罗岛做大,不过是三大上仙不管。 但对疏陵与慕祈来说,虬罗岛的岛主不过是跳粱小丑,只要掌握了证据,灭了他们轻而易举。顶多是虬罗岛这么多年的经营,加上仙界这一套体制,让行动有些困难,估计会拖几天罢了。事情的关键,只在于时间,谁能抢到,谁就赢了。 松涛城的几位主事官员知道妖魔二皇亲至,早被吓破了胆,六神无主,是以曲宁萱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可过了片刻,便有一位官员带着一个颤巍巍地老者急急走过来,慌张道:“兰泠仙子,传送阵必须封闭起来,否则,以魔皇的实力,攻破结界不过是片刻的事情。” 曲宁萱见状,眉间更是染上一抹忧色,她追问:“难道让昭华上仙传送过来,也不可以么?” “兰泠仙子,您不能赌这个可能啊!”老者忙道“无论什么传送,都会带有空间波动,天命强者绝不可能发现不了……” 这位老者是松涛城最精于结界的存在,他都这样说了,也就意味着,松涛城不可能得到什么援助,只能强撑着拖时间。 想到这里,曲宁萱有些烦躁,却又勉强镇定下来,说:“既然如此,请老先生细细告诉我,结界的漏洞,我得想个法子,暂且拖延几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 毒计已生 说是暂且拖延,可曲宁萱的心中也是没底的。 仙界的山川地脉走势极有讲究,是以仙人们不能像在凡间界一样,看见哪个地方山清水秀,灵气充足,就能占山为王。指不定你随意在哪里开辟个洞府,就破坏了哪座天然的聚灵大阵,又或是影响了一地的运势,甚至改变了地脉的凶吉。 唯有蜕变成高等仙人,彻底没有了天人五衰的烦恼,又通过杀戮仙的重重考验,审查心性与气度,再去*见慕祈上仙,得到他的首肯后,才能在慕祈上仙给予的地图中,圈下一块地方,建立属于自己的城郭。因为这等程度强者,往往能以自身的实力与气运〖镇〗压一地,承受得了改变地脉代价,纵然建立城市,也不会对仙界产生不好的印象,而这些人,统统被称为“势力主”。 强大的势力主,能够庇护方圆十数万里的土地,就算是最最弱小的势力主,也能庇护方圆千里。由于仙界明令禁止,不允许任何仙人公然开宗立派,广收弟子,更不允许他们组建私人武装,是以势力主也不过要被庇护的仙人们时不时上交些东西,意思意思,自己做个资源充裕的富家翁,多结些善缘,以求天道宽容,自己修为更进一步。 正因为这种特殊的制度,以及仙界安宁祥和,没有战争的环境,让仙界的城郭也与世俗界、妖魔二界的建筑都大大不相同。 寻常城郭,哪个不是被既高又厚的城墙保护着,阻止外敌的入侵? 纵然妖魔二界,也不过是在上头绘制写特殊符yun,关键时刻开启,成为屏障罢了,可仙界的城市却不。就以松涛城为例,与其说着是一座城,还不如说是一座山林,除却城里核心部位,如城主府、市政厅、道法馆,以及一些坊市外,松涛城就没有了任何街道。你必须穿过茂密的森林,才能寻找到被符yun与阵法掩盖的一个又一个洞府,能感觉到一点人烟。当然,这些洞府都根据仙人自己的品位建设,有些很直接地在山上找了个地方打洞,有的住在树上,有的潜藏在湖泊中…………,在这种环境下,纵然居住城中,也与结庐野外没有多大的区别。唯一能证明松涛城是一座城,而不是镇里市集的,就只能那覆盖了方圆九万里山林,与地脉相连的强大防御结界了。 钧离扬起手,一道明黄色的光刃划破虚空,朝松涛城方向打去,却在快要触及树木之时,被清色光芒拦下。覆盖与松涛城上空的结界承受了钧离这道可以将高峰斩断的光刃,却没有产生任何裂痕,只是结界表面如水波般荡漾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昔日的安静。 “早闻仙界精于阵法结界,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这个防御结界,竟与山川地脉相连,又汇聚了百万仙人修炼时,不经意间散出来的力量,以及极为强大的愿力。唯你我才能强行攻破这个结界,却也得担下毁坏一地山川的因果,被反噬得元气大伤。”钧离微微眯起眼, 唇边挂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只不过,妖魔二族精英辈出。对结界万分了解的存在也数不胜数,不能得到支援的他们,又能支撑多久呢?” 他的目光微微挪移,不经意落到松涛城外,妖魔二族的顶尖强者已悉数在此,各施手段。或攻击或研究着这个结界,纵然攻破不了,也要消耗松涛城内的仙石。再往远一点的方向望去,敢死队已经走了很远,快到要目的地,松涛城,离灭亡,也不远了。 凉歌淡淡道:“他们能坚持得,绝对比你相像的久。” 钧离闻言,微微挑眉:“我竟不知道,魔皇凉歌竟也是那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存在。再说了,他们坚持得久,对你又有什么好处?虬罗岛那群蠢货被杀鸡儆猴之后,慕祈肯定会借此机会来个大清扫,仙界很难内乱起来,不是么?” 听见钧离不大顺耳的话,凉歌却没有丝毫愠怒之色,他只是静静地望着远方,无喜无悲,仿若一尊冰冷的雕塑。钧离知他自我封印了感情,自己的挑拨之语压根刺激不到他,也不免觉得无趣,就将话题引向正事:“你说,以疏陵和慕祈的手段,处理虬罗岛需要几天?” “可是,这种时候,他们为什么要争权夺利?。。一个极有魅力,足以令任何男人心动神摇的女声,自他们两个背后传来。 钧离略带惊讶地转身,就看见自己背后跟着的三个妖王,以及凉歌背后跟着的两个魔子,都用见鬼般地眼神看着竟敢在两位皇者交谈之时插话的碧染。 若兰静与嘉怡见到此时的碧染,定不会想到是昔日的好友,只会以为她是个全然陌生的魔女一酒红色的长发,妖绿色的眼睛,惹火到足以让男人流鼻血的身材,以及美艳绝伦的面庞,略带忧郁与凄清,与身材形成强烈反差的眼神。若没有兰泠仙子在上头压着,给碧染六界第一美人的称号都不为讨,此时的她,拥有一种特殊的魅力,能让所有男人一见到她,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甘愿为奴为婢,纵然被她打死,也心甘情愿。 只可惜,妖皇钧离不在比列。 若是换做旁人,敢直接插话,定会被钧离一掌打死,可钧离也明白,碧染对凉歌还有用。否则凉歌不会通过沉璧,找到疏陵上仙,收拢了碧染的魂魄,huā了许多年的时光,给她重塑身体,并给与她魔子应该有的权力与地位。 真不知道,凉歌这家伙,养个没脑子的废物有什么用,六界高层中,哪个是只会贪图美色的?纵然被一时的绝丽容颜吸引可以色事人,毕竟不是长久之计,难不成凉歌就好这。? 碧染见钧离扫了她一眼就不说话,竟以为钧离原谅她的不敬,所以又将问题重复了一遍:“三大上仙,竟这般浅薄,此等关键时刻, ……” 钧离见她神色,顿时了然。 是了她原先倾慕于疏陵上仙,未料被抓获之后,疏陵上仙想都没想,直接将她以奸细之名杀死。若非魔子乃世间污秽集合,不死不灭,凉歌又以大代价,通过沉璧向疏陵上仙要了她,她还被封印在仙界,过着混混沌沌没有意识的日子呢! 若是聪明的人,只会懊恼自己愚蠢贸然跑到敌人的地盘,可像碧染这种自私又只有小聪明,没有大智慧的蠢笨女人,自然是恨上了从前倾慕万分的疏陵上仙,才想都没有多想就出言诋毁对方,并希望得到他们的认同。 纵然敌对,天命强者也有着惺惺相惜的情分,容不得外人说道。 对碧染这等浅薄的脑子与心思,钧离话都懒得说,只见他对凉歌扬了扬手,轻描淡写地说:“若这么好的机会,松涛城还攻不下来,只会平白让人看了笑话,我下去试试手就算不破坏结界,也得刮他们一层皮下来。” 凉歌轻轻点头,又道:“碧染,跟着妖皇陛下一起去吧。” “凉歌,你真舍得身后这位大美人?”钧离微微挑眉,笑意温和可与他认识已久的人都清楚,他这是生气了。 凉歌淡淡道:“若我没有猜错,如今在松涛城中指挥防御,加固防御结界害得我们八个时辰都没攻进去的,应该是仙界三大上仙十三真仙中的兰泠仙子。” 听见这个名字,钧离神色一凛。 他原先想在敢死队破坏山川走势,松涛城防御结界松动的时候,一举破除结界,将松涛城夷为平地,省得啰啰嗦嗦,一大堆麻烦。可听见兰泠仙子之名,却知道自己必须谨慎行事,毕竟谁都摸不准沉璧对兰泠到底是什么心思。七百二十九道强有力的封印结界,却不可能永远封印住沉璧,偏偏沉璧性子又乖张阴戾,心思莫测,谁都不知道他会做什么。若他真喜欢兰泠,却被自己杀了沉璧不计后果的报复,纵然是妖皇钧离,也承担不起。 听闻“兰泠仙子”四字,碧染眼中划过一道利芒,还带着〖兴〗奋的光。 钧离见碧染这等样子,就猜到两人之间有什么宿怨,便冷冷道:“先说好,你的手下若做了什么,可别赖到我头上。” 凉歌轻轻点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这是自然。” 钧离闻言,转身离去,碧染随后跟上,凉歌见到这一幕,微微低头,唇边露出微不可查的笑意:“她的作用,可不是为了杀兰泠,而是……………” 虬罗鼻。 “兰泠仙子求救,说松涛城才是对方主要的目标。”昭华上仙一接到求救信,就急急地赶到虬罗岛外,对慕祈、疏陵两位上仙说。 慕祈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的虬罗岛,问:“昭华,你可占卜过,松涛城大概能支撑多久?” “我算过了,应该在四到五天。”昭华上仙点点头,却道“但不知为何,在占卜之时,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你们还是早早赶过去吧。” 疏陵上仙闻言,淡淡道:“虬罗岛不过跳粱小丑,唯有阵法复杂一些,为地势灵脉着想……三天,也是极限了。” 听见他这样说,昭华上仙不由松了一口气。 三天,也就是说,松涛城,完全守得住,不需要提前赶过去。 “昭华与碧染曾经生死相许,命运纠结在一起,纵然如今昭华断情,可占卜的些微偏差,却是存在的,这是只有顶尖占卜师才能隐隐猜到,就连疏陵与慕祈,都不甚了解的秘密。”凉歌的声音极轻,仿若情人在你耳边呢喃,说出来的话,却令人遍体生寒“昭华上仙,若松涛城因碧染而陷落,兰泠仙子被捕谁,还会信你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小胜一局 仙界无岁月,千百年的时光,也不过弹指一瞬。曲宁萱来到仙界多年,已经渐渐习惯这种缓慢的,不需要考虑未来的生活步调,所以她从未想过,仅仅一天,不过十二个时辰,对她来说,竟这样漫长。 如今的松涛城城主府中,气氛极为压抑,仙人们说话都下意识地放小声音,若非附耳过去,极难听清对方在讲什么,城主府的核心区域更是夸张。除却蝉鸣鸟叫之外,唯有慌乱急促的脚步声时不时响起,尤其是通向城主书房的走廊,人来人往,却没多少喜庆之气。来往仙人皆行色匆匆,传递情报,传达命令,唯恐自己慢了一步,就成了让松涛城陷落的罪人。 萧宁径直走到书房最里间,轻轻敲了敲虚掩的房门,然后推门而入。正在通过窥天镜,观察外界情况的曲宁萱抬起头来,见他神色不好,便轻叹道:“库存仙石还有多少?说实话,让我心中有个底。” 大概是要留着他们性命,拷问情报的原因,松涛城的城主以及他的几位心腹倒是没死,只可惜受伤过重,一被救出来就晕了,想要指望他们做事,根本不可能。曲宁萱是来处理苏家的,压根没想到自己会遇上这种变故,对松涛城的现状完全是两眼一抹黑,偏偏对此颇为了解的人几乎全都出了事,简直要命。 由于被苏婷庇护,没受什么伤的嘉怡倒是能帮得上忙可她到底是个女儿,先前又没太过接触这些事情,要她上阵杀敌还行,要她当内务官,简直是要命。曲宁萱想来想去,索性将嘉怡派去当联络官,反正她是城主之女,和谁都脸熟,就算不脸熟也有天然的优势,省得人手本来就不足的自己还要分拨出力量。可这也不过是权宜之计,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偏生杀戮仙又是只听命令,旁的不怎么精通的存在,也就导致担子全都压在曲宁萱身上,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松涛城的仙石,被苏家一口气提取了五分之一,不知用在何处。 偏偏前不久又遭受极为强烈的攻击,疑似妖皇出手仙石消耗得极快,库存少了一大半”无论先前想了多少法子,可听见曲宁萱的话,萧宁还是颇为艰难地说了实话。见曲宁萱面露忧色,他想了想还是出言安慰道“您也莫要太过担心,松涛城毕竟有百万仙人,手头上的仙石加起来,是一个极为恐怖的数字。听说松涛城有难,绝大多数的仙人都愿意听从您的安排,捐出手中十分之九的仙石,更有许多仙人表示,愿意为保护松涛城而付出自己的性命。负责记录与收集仙石的仙人们,累得要命却不敢停下可见情况还是好的。得到这么多仙石,纵然妖皇魔皇亲自出手,攻击松涛城的结界,只要他们不敢承担反噬的代价,再支撑个三五天,一点问题都没有。” 曲宁萱轻轻摇头目光移向城外的战斗,萧宁不知自己哪里说错话,正在回想,就听见曲宁萱冷声道:“传我命令所有仙人退居第二道防线后,待我指示一下就立刻收缩防线!” “兰泠仙子”萧宁闻言,下意识地出声,想要询问。可当他看见曲宁萱锐利如刀,不带半份感情的双眼时,刚到嘴边怕话就被悉数咽下。 曲宁萱食指轻轻敲击桌子,面沉似水,声音如冰:“这是命令。” 萧宁的心好似被一盆凉水当头浇下,原先隐隐的喜悦与担忧悉数被冻结成冰,可他素来冷静自持,不会因私情而废公。是以他行了一礼,退到隔壁的房间,与几位仙人说了几句,下一刻,传音仙法就覆盖了整座松涛城,也忠实地将曲宁萱的命令传达到所有仙人的耳中。 正在统计松涛城仙人上缴来仙石的嘉怡与苏婷听到这则命令,不由面面相觑,过了好半天,苏婷才讷讷地问:“嘉怡,松涛城结界不是与地脉灵气相关么?收缩防线虽能节省仙石的消耗,却也会降低吸纳地脉灵气的速度与范围,更会降低结界的强度,兰泠仙子怎会做出这等错误的判断……” 嘉怡也对曲宁萱这莫名其妙的命令满头雾水,声音里就带了些疑惑的味道:“我也不清楚,但听说兰泠仙子极喜欢玩战争棋,与慕祈上仙的胜负也是四六开,显然在战争方面的素养颇高。听说琳琅宫列席之时,兰泠仙子都是坐慕祈上仙左下首的,她的命令,应该有深意吧?” 苏婷很想吐槽,说 琳*宫列席,三大上仙十三真仙中,就去了慕祈上仙和兰*仙子两个, 以兰泠仙子的身份,不坐左下首能坐哪里?可想到父兄虽是被心魔所诱,却到底做下错事,自己的身份尴尬,全赖兰泠仙子宽容才没被抓起来,苏婷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曲宁萱右手搭在左手腕上,默默计算着自己的脉搏,呼吸都几不可闻。 窥天镜中传来的景象,众人质疑的声音,都被她抛到脑后。 这一刻,她的心极为安静,除了有力的脉搏跳动声之外,她听不见,更看不见任何东西。 七十脉为一分,十五分为一刻,八刻为一个时辰。 只可惜,侵略者,不可能会给她一个时辰。 脉搏跳动了四百一十六下的时候,曲宁萱的心脏突然抽痛,这一刻,她不看自己的身体状况,而是毫不犹豫地命令:“收缩防线!” 尽管对曲宁萱这一条命令极为不解,可仙人们的素质极高,加上结界的结点旁边都有杀戮仙坐镇。纵然负责的仙人迟疑几秒,也被杀戮仙完美地处理好,不到五脉的时间,松涛城覆盖九万里,与地脉相连的强大结界骤然收缩,变成覆盖范围只有七万里的第二重结界。 也就在同一刻,松涛城所在的枕棠山脉整整四十九处,突然地动山摇,山川崩塌,动静之大,让松涛城都不停地颤抖,久久方停歇。 “这是”萧宁的好友叶湛恰好被分配到监督比较高的一处节点他见到如此动静,下意识地眺望远方,就发现出事的地方,恰好是地脉灵气所在,衣衫便渐渐被冷汗浸湿。 倘若兰泠仙子的命令晚那么一两秒,枕棠山脉龙穴与灵气之眼的破坏,就会让整个松涛城的结界分离崩析,松涛城也就彻底完了。 城主府书〖房〗中,曲宁萱无力地倒在椅子上,这才发现,全身已是汗涔涔的,粘得难受,可她却微微勾起唇角,扬起胜利的笑容。 这一局,是她赢了。 “兰泠仙子,果真非凡。”钧离负手而立,望着松涛城的结界,露出一个既兴味,又带了些嗜血意味的笑容“这时间卡得,真是不错。” 钧离与凉歌为了保存实力,不会亲自出手,但他们的时间又不多,为求速战速决,只有派精英去暂时破坏枕棠山脉所有的聚灵之眼,让松涛城的防御结界不攻自破。 从闯入灵脉节点,到暂且破坏这个地方,所用的时间,也不过一瞬。若早早撤去结界,钧离与凉歌没道理发现不了,自然也不会让手下的精英白白送死:若结界撤去得晚,那就顺了妖魔二族的意,松涛城的屏障彻底没了,唯有卡在对方破坏聚灵之眼的一瞬,利用灵气流动的延迟,打妖魔二族一个措手不及。 “上天对仙界,到底还是眷顾的。、。凉歌淡淡道“十三真仙之中,兰泠仙子虽为衡天者,却是最难对付的一位。若是换做旁人,定不会在处理苏家的时候,顺便将自己的灵魂与松涛城防御结界建立联系,毕竟这完全是吃力不讨好,会伤及修为的事情,可她就敢。若非如此,她怎能感知到聚灵之眼被人闯入与破坏,从而准确地计算出时间?” 想到珈蓝宫中,那若有若无的一眼,钧离似笑非笑:“的确,若非兰泠仙子心存死志,也不会这样做。” “不过,兰泠仙子再怎么聪明,也是不过是徒劳的垂死挣扎罢了。”凉歌以平稳地语调,陈述事实“三大上仙之间彼此信赖,几无间隙,这等情谊,着实令人羡慕。所以他们不清楚,多疑虽不可取,但在某些时候,却是有好处的。” 过了好一会儿,曲宁萱才从紧张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她右手指尖轻轻按上太阳穴,神色却有些不好。 从表面上看,她却是胜了一局,却会激起妖魔二族强烈的恨意,让有些头脑简单,实力强大之辈,不顾一切地攻击。妖皇与魔皇为了脸面,也绝不可能让松涛城被守住,关键时刻,他们一定会出手可是,若不这样做,松涛城更是早早完蛋。 现在只盼望疏陵上仙与慕祈上仙早早解决虬罗岛的事情,也别管什么仙界灵气地脉,虬罗岛毁了就毁了吧,总比第一道防线被人豁开一个口子的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凡间遭劫 初战告捷,松涛城的仙人们光是一阵后怕,却又立刻沉*在喜悦中,称赞兰泠仙子机谋无双。曲宁萱听见外书房工作的仙人们不约而同抬高了几分的声音,看着洋溢着笑容的面庞,再想想接下来要面临的困局,只觉得头疼。可事已至此,容不得她退缩,是以她取过放在桌子左边第一份的卷宗,再细细看了一遍诸多搏长设置与破解结界仙人们的总结,心中越发沉重。 破解径界之法,看上去千变万化,玄妙无比,可真正归根结底,却脱不了两大类寻找漏洞和以力破巧。这以力破巧之中,又分了两大类,一是以强大的力量直接撕开结界,二就是以结界相反的力量,溶解腐蚀结界。 松涛城第二层防御结界,与枕棠山脉六十四个较小的聚灵之眼相连,第三层防御结界,又与枕棠山脉更小的八十一个聚灵之眼相连,端的是精妙绝伦,想要强行以力量破解,必须担着整座山脉的反噬。可经过上一次的事情后,钧离与凉歌知晓曲宁萱的灵魂与结界互生感应,自然不可能再放手下的精英白白牺牲,偏偏时间又不等人,来不及让他们细细研究松涛城的防御结界。这样一来,他们只能选择以相反力量,破坏结界的方法。 仙界的结界,走得本来就是至清至纯的路子,想要用相反的东西腐蚀,自然是要世间顶尖的肮脏污浊之物……而最好的污染凭莫过于用亿万条人命炼制的阴魂幡,血罗鼓之类的魔器。唯有用这些浸满了怨气与血气,一出手就是几十万人命魂飞魄散的阴邪东西攻击结界薄弱之处,才能打开缺口。可是,以松涛城结界的强度,想要做到这一步,没有千亿条人命,还真难以撼动三千凡间界的大屠杀,怕是少不了了。 “兰泠仙子敌人的攻势暂停了下来。”萧宁见曲宁萱神色苍白,便关切地说“您休息一下吧。。。 “停下来了么?”曲宁萱右手握拳,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却无法阻止深深的无力感自心底蔓延开来“凉歌与钧离绝不会放任松涛城转危为安,否则就是打他们的脸,眼下松涛城危机暂缓,便代表人间的浩劫已经开始偏偏我们自保都尚且顾不来,更不能为人类做些什么………” 萧宁闻言先是露出一丝惊愕,随即便沉默了。 他虽冷漠,心思却颇为细密,曲宁萱一说,他就明白了大概一魍魉通道被魔皇凉歌所掌握入侵仙界都不是问题,何况放一些妖魔去凡间界呢?在总体实力远远弱于四界的三千凡间界,哪怕是一个中等级别的妖魔,也能够随心所欲地毁灭苍生,更别说他们还可以利用魔道的力量,利用人性的贪婪,利用……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对抗正道人士,收集无尽的鲜血、灵魂与怨气。 被鬼帝沉璧送去轮回往生的亿万枉死生灵,不过是战斗扩大之时三千凡间界的空间被撕裂,从而无辜卷进去,魂魄侥幸没灰飞烟灭的生灵罢了。而在此之前,就有难以计数的生灵,被妖魔残忍地杀害。 他们的身体被炼制成傀儡,或者给妖魔吃掉:血肉是妖魔圈养的兽类乃至一些妖魔最最喜欢的零嘴:魂魄被吸纳入邪恶无比的法器中,当成毁坏仙界结界的工具,就连轮回转世的资格,都不复拥有。 都说鬼不可怕可怕得是人,但见过魔族之后曲宁萱却觉得,纵然是世间最恶毒的人类,也没有魔来得可怕。因为人的罪恶,或许只是个体的行为,大部分人都偏向善良,可魔……,若拥有“善良”这一品质,他们也别想在魔界那么艰苦的条件中活下来。 一生下来什么都没有,从而羡慕别人活得好,这是正常的心态,谁都不能说半句不是。可为了掠夺旁人的一切,无所不用其极……罢了罢了,妖魔本就不能用人类的〖道〗德观约束,自己无论怎么义正言辞地谴责,换来得,估计也是一句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讥讽与冷嘲罢子。 只是……想到兰静曾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打趣说什么“但凡仙魔大战,一定会有双方的高层人物相爱相杀,生死绝恋”的话,曲宁萱不由冷笑。 仙与魔的对立,从创始开始,灭世方能告一段落。战时相遇,便是不死不休,若真有人将自己的感情凌驾于种族矛盾之上,哪怕那个人是她唯一的妹妹,也休怪她下手无情! 看见曲宁萱无比凌厉,却隐含一丝痛苦的神情,萧宁上前几步,在曲宁萱面前单膝跪下。 曲宁萱见萧宁这样做,不由心中诧异,忙打算站起来扶起他,毕竟仙界并非君主制度,任何人都不用向别人下跪 ,哪怕是单膝跪地也不行。谁料萧宁轻轻摇头,望着曲宁萱,纵然掩饰得极好,却仍旧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温柔:“妖魔二界对仙界的觑觎之心,完全不加掩饰,早在魍魉通道打开的那一刻,大概就有无数妖魔潜入了三千凡间界,收集血肉与灵魂。之所以没弄出太大的动静,想来是妖魔二皇自有吩咐,不得大肆屠杀,以免引起天道的排斥与击杀。可终有一日,他们会遇上无法攻克的堡垒,不是松涛城,也是别的城池,下界生灵的死伤,无可避免。就算您没胜过他们,他们也不会放过下界生灵,区别只在于时间早晚的问题。每况,人,本来就是一种经不起**的生物,纵然是坚固无比的情谊,只要手段得当,也,………” 说到这里,萧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却很快地将之掩饰起来。 “换一井角度想,您的胜利,虽然让妖魔恼羞成怒,让三千凡间界的好些世界成为血海,却也让天道能够注意到违逆法则进入这个世界,急功近利,大开杀戒,几近癫狂的他们。天道无情,不容乱来的外来者入侵本世界,破坏秩序,见此情景,自然会将他们处理与清除掉,省得细水长流,死得人更多。” “再说了,每个世界,都有法度,每个生灵,都拥有活下去的权力。纵然鬼帝陛下被封印,六道轮回失序,也轮不到妖魔这样乱来。” “他们,会得到报应的。” 说到这里,萧宁望向曲宁萱,神色不复平日冷漠,唯余温柔与鉴定:“请您相信我,他们一定会有报应的。 明明是平日不怎么擅于言辞的人,今日却讲了这么多话,而且这些话有如春风一般,抚平了曲宁萱心中的不安与焦躁。 是的,倒行逆施,大开杀戒,他们一定会有报应的。 曲宁萱轻轻点头,一遍遍在心中说服自己,努力让心情平静下来,藏起那一丝惧怕。 无论装得多么淡定自若,她始终是没有经历过多少大风浪的曲宁萱,对天命强者的敬畏与恐惧,对自己这么个半吊子,又得处理内务,又得指挥占据的不自信时时刻刻压在心头,始终不曾褪去。若非有所谓的“六界之战结局”支撑,一直自我催眠说仙界必胜,妖皇与魔皇都没有好果子吃,加上一股“反正兰泠一定会死在六界之战中,我随时准备豁出性命”的强势,她早就垮了。 想到这里,曲宁萱深吸一口气,问萧宁:“八方定星灵气转化阵法准备好了么?” 萧宁轻轻点头,却有些犹豫地问:“兰泠仙半,您真” “至清之气,是对付污秽之物一等一的克星,想要拖延时间,也只有这种办法了。”曲宁萱何尝愿意自己成为灵气转化的容器与中转站,以及松涛城结界的又一重阵眼?匆匆将众多仙人提供的庞大灵气转化为至清之气,这本来就是个极耗费精神力的大工程,对经脉肺腑也会造成极大的摧残,甚至可能一时不查,就暴体而死,若非万不得已,曲宁萱也不会选择这样做。 萧宁对此极为不赞同,却找不到任何好方法,曲宁萱知他倾慕自己,无可避免会掺杂一些私人情绪,便轻声道:“萧宁,你在杀戮仙之中,也属于潜力无限的天才,诸位前辈才不准你去危险的地方,生怕你折损。我也有自己的私心,不希望你出事,所以你仔细计算时辰,捕捉双方力量碰撞时,那一丝的空间缝隙,再发一条求助信息出去,催促两位上仙快带援兵娄” 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曲宁萱站起来,合上书卷,闭了窥天镜,轻声道:“人贵有自知之明,我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钧离与凉歌听见是我守城,无形中就带了几分轻视,才让我轻易得逞,之后怕是不会那么轻松……我愿舍下自己的性命,为百万仙人拖延足够的时间,只希望松涛城能够守住,不让战火蔓延到内仙界去。” 说罢,她推开内书房的门,又顺手将之关起来,并设下一个结界,给萧宁足够安全的环境,以求捕捉那一丝的空隙。 萧宁身居极为霸道强势的邪煞之气,又颇为擅长空间之术,由他在关键时刻求助,纵然以钧离与凉歌的修为,也会被萧宁的力量所迷惑,不会立刻分辨出不妥来。 援军迟迟不来,已让曲宁萱心生不妙之感,所以她留下萧宁,把握住唯一的机会,再度向仙界求援。 同样,也是最后一次,求援。 第一百八十三章 隐窥秘辛 萧宁静静地坐在松涛城城辜府内书房,放华心神,不去想别的事情,让自己的神识蔓延至整个松涛城的结界,寻找双方交锋之时,可能出现的那一丝缝隙。 正因为神识与结界贴得极近,所以他能够清晰感觉到,那股磅礴霸道之极,却又令人作呕的阴毒力量,是怎样不由分说地冲击着松涛城的防御结界。而覆盖在结界上头那薄薄的一丝至清之气,被比自己浓郁得多的血气怨气碰撞时,只能无力地挣扎几下,就淹没在无边的黑暗之中,吞噬得一点痕迹都不剩。可在这些污秽之物自以为胜利,得意洋洋地要腐蚀结界的时候,又一层至清之气涌上来,与它们对抗。 这样大的损耗,别说对兰泠仙子的身体会造成极大的伤害,对松涛城的仙人们,也是不小的负担……萧宁心绪略一激动,神识便不自觉地缩回了大半。他知自己做错,忙将神识再覆盖出去,清心宁神,不敢再有任何杂念。 每一分,每一秒,对处于弱势的松涛城,以及肩负重任的萧宁来说,都这般漫长。 到了后来,萧宁已忘却一切,唯独记得自己的职责。所以当松涛城结界出现一丝裂纹时,他毫不犹豫地将全部力量化作言灵,以极快地速度穿透结界,向远方的承渊宫传信:“松涛城危,求速援。”不过七个字,却让苯宁在做完之后浑身无力地趴在桌子上,脸色苍白无比,衣衫被汗水浸湿,脑袋疼得好像要炸开。 以他现在的修为,想要做到这一步,还是太勉强了,精神力的透支,必定带来种种恶果。曲宁萱亦知晓后果,可萧宁却是目前松涛城最适合也或许是唯一适合的报信者,若没有得到仙界的求援,松涛城殊死抵抗的仙人,估计绝大部分都会被妖魔两界用来血祭立威,从仙体到魂魄再到真灵,都将成为妖魔的力量,无法再入轮回。为了保住满城仙人的性命,关键时刻,曲宁萱虽满心歉疚却也顾不得许多。 接到萧宁讯息的,不是别人恰是兰静。 先前听说松涛城城主一家出了事,忧心嘉怡的兰静就死乞白赖地缠着姐姐,想要跟过去,却被曲宁萱厉声阻止,只得悻悻留下。后来听见松涛城被困她更是急得无法安生,可惜自身实力低微又身份贵重,压根帮不上什么忙,只能乖乖地呆在承渊宫中等消息。所以一收到萧宁的求救信息,她就彻底急了,也管不了那么多,捏碎珍贵至极的一次性护身法宝,传送到锦容身边。 锦容见兰静竟急急地传送到自己身边,心中咯噔一下,连忙问:“你竟跑来虬罗岛……莫非出了什么大事?”兰静连连点头大声道:“松涛城又传来求救讯息,我急得没有办法,为了不耽误时间,只能这样来找你了!两位上仙呢?我去求见他们!如果他们不出手,松涛城……” 锦容见兰静神色慌张,语速也极快不由扶额,心道这孩子依旧没怎么长大,遇到事情还是这般咋咋呼呼。不过对兰静活泼的性子,仙界上层都是持有纵容态度是以锦容将持枪的右手别到背后,左手拍了拍兰静的肩膀笑着说:“昭华上仙占卜过,松涛城能守四五天,我们这边却两三天就能结束,所以你放心吧,没事的。” 兰静听锦容这样说,心中就生出几分不安,她定定地望着锦容,有些勉强地问:“区区虬罗岛,对两位上仙来说不应该是手到擒来的吗?怎么还要浪费这么久?、,见兰静一脸懵懂,锦容无奈道:“虬罗岛被七位岛主经营许久,诸般阵法皆与灵脉地气相连,纵然两位上仙是制裁囚犯,破除结界不沾因果。可虬罗岛到底位处汐莲海域灵气汇聚之所,倘若使用蛮横手段,汐莲海域东南方向的灵气定将失去制衡,生灵死伤姑且不论,对仙界也有害无益,是以两位上仙决定采取稳妥的法子。昭华上仙的占卜不会有错,松涛城能坚持到两位上仙赶过去,这样一来,我们自然不必冒着仙界出事的代价,速战速决,不是么?” 锦容的话条理清晰,是非分明,换做平时,定能降服兰静,可今天却不一样。作为穿越者,无论平时多么开心,前世的经历注定他们会带着一种与世间格格不入的孤独,兰静亦是如此。她此生最珍重的,唯有她的姐姐,说是雏鸟情节也好,说是血脉亲情也罢,她都不能像这些仙人一般淡定。 再说了,从兰静去府学的时候开始,昭华上仙先是以“女性杀手” “风流公子等形象存在于兰静心中,后来又闹出碧染这一档子事情,无形之中就让曲宁萱与兰静有些看不起昭华,是以听说昭华占卜说曲宁萱没事,本来就因为焦躁不安,火气有些大的兰静扬起声音,毫不掩饰自己对昭华上仙的厌恶,以及话语之中浓浓的排斥意味:“昭华上仙说松涛城没事,你们就相信了?若我没有记错,抓到潜入罚罪之地的碧染,审判她罪行的,就是姐姐。如果昭华上仙还介意着这件事,公报私仇,故意多说几天怎么办?” 锦容闻言,登时大怒:“兰静”兰静本就是说话不经大脑的性子,话一出口,她自己也有些后悔,可见到锦容这幅神态,她逆反心理上来,反而高高地抬起头,与锦容对视,一副倔强不服输的样子,争辩道:“我说得哪里有错?碧染本就极为排斥姐姐,难保他不会为爱人报仇,害姐姐被抓!”“兰静仙子,我知自己从前做了错事,可你也将我的人品想得太卑劣了一点。”她们动静闹得极大,滞留在虬罗岛的昭华上仙岂会不知,听见兰静指责的话语,昭华上仙虽心中愤怒,可想到事情起因还是由于自己的不着调,不由面带愧色,还努力露出一个轻松的笑意”“我若要报复兰泠仙子,定会让她爱上我,再甩了她,绝不会拿百万仙人的性命,以及内仙界的通道来开玩笑。” 听见昭华上仙这样说,兰静顿时炸毛了:“什么?你还想打我姐姐的主意?告诉你,想都别想!再说了,姐姐的眼光才不会这么差,看上你这种家伙!” “静儿”锦容听见兰静这样说,顿时哭笑不得,昭华上仙也笑了起来。 这傻孩子,连别人说真话还是开玩笑都听不出来么? 不过……见昭华上仙比之从前好多了,锦容不由松了一口气,她最怕碧染的能力是永久的,害得昭华上仙一直拎不清,那才是糟糕透顶。 如今看来,碧染的能力也有时间与地域限制,与她接触的机会越多,对她投以的关注越多,自然会对她的好感加深。倘若将她当做一个普通人,又或是长久不与她接触,这种感觉自然慢慢会淡下去。 想到碧染,锦容皱了皱眉,她不知凉歌通过沉璧,到底对疏陵上仙转述了什么,竟让疏陵上仙将碧染的魂魄送了回去。要知道,魔子乃仙界一切肮脏污秽负面情绪的集合,只要仙界存在,魔子就不会死,碧染被凉歌接回去,千百万年后又能重生……罢了罢了,心中烦乱,不想这些事情! 锦容不想再想到碧染,可身旁的人却没听到她的祷告,只见兰静极认真地望着昭华上仙,执着地追问:“我听说,占卜这种东西,很难得到精准的结果,你竟能占卜到准的的天数,该不会出了问题吧?”昭华上仙见这个小姑娘竟质疑自己,真想逗她一逗,却被她认真的态度搅得不好随便开玩笑,便微笑道:“这次占卜,我并未感觉到凉歌蒙蔽了天机,结果应是准确无误。” “真的么?难道就不会存在偏差?”兰静追同。 “想让我的占卜产生偏差,定要占卜的事情,或者事情中的某个关键人物,与我有极重要的牵扯才是。”昭华上仙略略解释一两句,却不知为何心中突兀悸动,他左手在宽大袖袍的掩映下,偷偷掐算了一次,没发现什么不对,便暂且压下心中一抹疑惑,回答道“魔界能对我占卜造成影响的,唯有碧染,可她纵然灵魂被凉歌接回,可她肉身被毁,魂魄受损,没有三五百万年,根本没办法重塑形体,怎么会参加这次的大战?” 兰静听闻碧染,心中一动,便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难道没有让她提早重塑形体的方法么?”昭华上仙闻言,不由笑了起来:“碧染是魔子,而魔子是仙界一切负面情绪的聚合,想重塑形体,唯有在魔界魔气极为充裕之地,布下种种阵法,耗费无数材料,让魔气凝聚成形。这世间除了创世神的第二滴眼泪之外,还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容纳魔子的灵魂,这也是魔子在魔界地位极高的原因。” 听见昭华上仙的解说,兰静心下大定,点了点头,昭华上仙却有些捕捉到了什么,竟积极告辞,回到自己的宫殿,再算一卦。 未料,卦象一出,天火坠落,劫雷划破长空,天地为之变色。 第一百八十四章 绝处逢生 松涛城外的悬崖上,正在眺望远方的魔皇凉歌突然神色微微一变, 却很快恢复自如。 只可惜,这一瞬的变化,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心思细密的妖皇钧离,所以后者摇了摇手中的酒杯,状似漫不经心地问:“怎么了?” “我原以为仙界平安无事了这么多年,仙人的思维大都固定下来,偏向固执死板,脑子不会拐弯,却未曾想到,昭华真生出了疑心,还用了周天星辰推演术,以及八荒逆命定星术。”凉歌淡淡扫了钧离一眼,若无其事地说“他这样做,虽然给我造成了一点麻烦,却也恰好能转移疏陵和慕祈的注意力,只是可惜了守城的兰泠仙子。以她的性格,估计与松涛城共存亡,一开战就死掉一位真仙,而且是兰泠这种位列琳琅宫,在仙界威望颇高的真仙,对我们来说,弊大于利!” 钧离闻言,轻轻笑了笑,洒脱至极,唯有极为熟悉他的存在,比如魔皇凉歌才能知晓,方才的钧离,已经在动手与不动手之间绯徊片刻,最终仍旧选择了友好合作,不撕破盟约。 钧离知凉歌忍耐力极为惊人,若非剧烈疼痛或是惊天娈故,凉歌绝不会外露任何真正的情绪给别人,尤其是被自己这个同盟者兼敌人看到。凉歌也知这一点,明白瞒不住,还不如半真半假地透露一些内容,就刻意点出昭华的事情。 显然,昭华上仙占卜出了什么与凉歌息息相关之事,这件事严重到昭华竟以修为、寿数与气运为代价,用了八荒逆命定星术,妄图干预天机,化解对仙界的不利局面。 不过,凉歌情况不妙,昭华更讨不了好。谁让逆天改命,第一个折损,同样也是折损最大的,就是改命者自己呢? 想到这里,钧离微微一笑,槽杯中的佳酿一饮而尽。 凉歌说得没错,三大上仙之一的昭华出事,在任何人看来,都远远比松涛城重要。若换做从前,定然无事,可如今昭华有前科,守城的又是兰泠仙子,待日后松涛城破,昭华上仙就算有一千张嘴来分辨,也难以抵挡旁人恶意的猜测。 如此,甚好。 事实上,无论是魔皇凉歌,还是妖皇钧离,都非常庆幸,世间有碧染这么一个奇葩存在。她让原本亲如兄弟的三仙产生隔阂不说,还让昭华一度做下傻事,埋下不安的种子,为妖魔两界入侵仙界的计划,不知省了多少力气。 要知道,若论占卜,昭华绝对是世间第一的存在,若他愿意付出极大的代价,疏陵与慕祈又协助于他,逆天改命,扭转必死局势,都并非不可能。凉歌能在占卜,这方面与他旗鼓相当,不过是占了自身实力强大,又是皇者天命,能够有限度以力破巧罢了。若说对命运的把握与了解,却是不及昭华的,他原先就在想着如何离间三仙,却未料苍天保估,心想事成。 如今,昭华窥见了凉歌的秘密,双方都受到重创,对钧离来说,自然最好不过。 纵然联手入侵仙界,可妖魔二族,从来都不会亲密无间,这一点,无论是谁,都心知肚明。 至于兰泠仙子望着覆盖与松涛城结界上的至清之气,钧离倒是有一点头疼,的确得想个法子,让兰泠别死才对。不光是沉璧的问题,还有他们的战略部署,倘若仙界第一座关卡要塞被破,十三真仙就战死了一位,很容易让原本厌恶战争,有些逃避的仙人们同仇敌忾,气势如虹。可若是制造一个英雄出来,将对方捧得极高,再在最关键的时刻,将英雄从尘埃打落云端,让一个损兵折将,措手不及,元气大伤,才是更妙的法子。不过,兰泠的身份,到底不适合,倒是十三真仙中的雷徵与锦容,更加合适一点…… 正当钧离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突然察觉到悬崖下方有一道气息,向上方飞来。钧离随意拂袖,一道明黄色的光刃朝来者的方向飞去, 显然是妖皇陛下打算教训教训不听从二位皇者命令,私闯上来,极为不守规矩的存在,无论男女,无论妖魔。却没想到,对方并没生生受着,而是架起一面盾牌,勉强挡下这一道光刃。 天命强者存心给的一个教训,岂是好惹的?下一刻,对方手中由珍贵材料制成,绘制无数防御与反击符文的盾牌就染上几道裂纹,不出三个呼吸的功夫,竟化为粉末,随风飘荡。 钧离勾了勾唇,这才懒懒抬眸,只见一个身着黑色战甲,手持漆黑长枪的绝色女子遏制住下坠的势头,呵斥了自己的坐骑凶兽混沌,见混沌不敢再动,便低声咒骂了一句,随即一跃到悬崖上。 枪尖殷红如血,恰似她芙蓉面上的一点樱唇,纯黑的战甲不仅没让她显得粗鲁,反平添了一丝飒爽的意味。黑与白的强烈对比,更衬得她眉目如画。眼波微微流转,便是勾魂夺魄,颠倒众生的绝世风情。只见她跃下混沌,单膝跪在凉歌面前,声音冷如寒冰:“雪妍见过陛下。” 如此佳人,却没得到魔皇半个眼神,凉歌的声音极为平静冷淡,面上不懂半分:“可收集齐了?” 雪妍掷地有声:“幸不辱命!” 钧离冷淡无比地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无聊。 魔界第四将军雪妍,容貌冠绝魔界,武艺却比容貌更加超群。当然,让她名声大噪得并非这些,而是她残暴好杀,喜怒无常,冷血无情到极点的性格。 据说,雪妍极好奢华,若是得不到,就一定要将之毁去。她的名字,纵然在伤天害理是常态,性命薄如草芥,不值一提的魔界,也能止小儿啼哭。听闻思蓥族族人在燃烧性命之时,绽放的光辉极为美丽,她就率大军征伐思蓥族,以求见证思蓥族族人挣扎与生死边缘,拼死抵抗之时,绽放的美丽光辉:听闻洛枫族公主容颜绝世,就要生生录了别人的皮,做成自己的假面,洛枫族族长一为爱女,二为颜面,拒绝接受如此无礼的提议,全族被灭虽说魔界素来弱肉强食,可这等为了心意就随便乱来的举动,还是有些越界。 雪妍横行霸道,肆意妄为,之所以没出事,不过是因为她是凉歌唯一的妹妹罢了。据说当年两兄妹诞生之时,凉歌极弱,雪妍颇强,是以雪妍一点都看不起自己的兄长,对他非打即骂,每每到关键时刻,就扔他出去做炮灰,利用出卖更是少不了,凉歌忍无可忍,终究出走。 是以当凉歌成为魔皇之后,雪妍战战兢兢,生怕凉歌惦记旧愁。谁料凉歌视雪妍如陌生人,除了保她的命之外,其余一点都不关心。雪妍为求得凉歌庇护,战战兢兢做他旗下忠犬,好比此番下凡间界搜罗血肉,谁都知道手染这等血腥,就算侥幸活命,也免不了日后的天谴。 凉歌不过派了五魔子中的血魔领队,雪妍却自请前去,凉歌竟也同意……………, 看着雪妍对凉歌恭敬的样子,又想想她面对别人的飞扬跋扈,钧离心中顿时极为腻味。 一副冰冷艳丽的美人脸下,却是腐烂得无可救药的五脏六腑,以及被毒汁浸泡到乌黑的心脏。所谓的魔界第一美人,第四魔将军雪妍, 不过是个将欺善怕恶、欺软怕硬、飞扬跋扈等词汇发扬到极致,又长得比别人好看的卑鄙小人罢了。这等存在,也只能做狗,只要够强,就不会被反咬一口,至于其他的凉歌的策略,果真有道理。 松涛城,城主府,内书房,迟迟没有得到消息,更没有等到援兵的萧宁咬破舌尖,血腥味顿时在整个口腔蔓延。 唯有这样,他才能保持冷静,不去怨恨迟迟不来的援兵。 “萧宁,兰泠仙子能分得开身么?、,一位杀戮仙顾不上敲门,径直推门而入,见到萧宁,也不管那么多,直接问“松涛城城主醒了!” 听见这个消息,萧宁的心总算宽了半分,他急忙追问:“醒了? 那城主有没有说,松涛城地宫中,被封印的那个区域里,到底有什么?” 这位杀戮仙得了曲宁萱的吩咐,与两个同伴一道守着从牢中救出来的一干仙人,等他们一醒,就询问几个不解之处。松涛城城主也不愧是一方豪杰,不过沉睡了十六个时辰,就苏醒了,他一醒来,就急急地告诉驻守的杀戮仙,地宫中被封印的区域,正好是一个特殊的传送阵! “唐城主说,这个传送阵乃是他听从慕祈上仙的建议,所留下的最后手段。”这位杀戮仙语速极快,也很是激动“传送阵的规模与范围虽然都很小,却有一点是谁都替代不了的~ 这个传送阵上放置了琼珑鲸的内核,所以传送的时候,不会引起任何灵气波动,更不会与空间产生共鸣。” 萧宁闻言,呼吸不由急促起来,他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松涛城被困,很大一部分程度是凉歌与钧离压阵,能够随心所欲地捕捉空间波动,一旦找到裂缝,他们就能迅速将之撕开。可只要有了这个传送阵,他们就能将绝大部分仙人都送走,到时候,就算松涛城破,也不过是损失一个关卡,而非百万仙人! 第一百八十五章 心清神明 曲宁萱前去主持阵法,萧宁又按照她的指示,呆在松涛城城生府的内书房。来来往往的仙人们不知萧宁的重要使命,见到这种情形,便自然将萧宁当成非常时期,暂代决策权的存在,所以杀戮仙才会直接向萧宁这个后辈汇报情况,没有一丝不自然。 萧宁很清楚这一点,若换做平时,他定会仔细解释一番,然后去找曲宁萱。可这是特殊时刻,作为弱势的一方,他们并没有争分夺秒,所以萧宁半点解释的意思都没有,毫不犹豫地下命令:“禁地的情况与开启方式,应该只有唐城主知道,所以就算是抬,也得将唐城主抬到地宫去,另外,速度派人将嘉怡小姐以及诸位对空间传送极有造诣的大师们也请过去,并让人看住嘉怡和唐城主,若有异动立刻制服,省得他们摆我们一道,自己逃生。还有,立刻腾出人手,让他们整理出一份名单,按照重要程度排序,秘密地将这些人带到地宫,再带足够却不会影响到结界防御的仙石过去。切记,不要引起骚乱,更不要被太多人知晓,以免引起恐慌。我即刻去请示兰泠仙子,看看她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安排,若临时计划…变更,或者兰泠仙子下令,让大家传送,我会立刻通知你们。” 从下界飞升到仙界的存在,在自己原本的世界,无不是人中龙凤。 若是出身好,天生就为高位者,自然要承担许多人的性命,早就习惯了做出种种取舍与抉择:若出身不好,一路打拼上来“利落果决”四字必不可少,毕竟逆天爆棚的运气与人品,不是谁都能有的,不是么?只可惜仙界〖民〗主,到了关键时刻,情绪一旦激动起来,只会吵得脸红脖子粗,谁都不服谁,唯有身份高的人,才能镇得住场子,协调处理各方矛盾。 若要论军事素养,曲宁萱能比得过仙界诸多飞升上来的名将与智者?但她这个半桶子水却能位列琳琅宫左首第一席,无论谁讨论,最后都得象征性地问问她的意见。也好比现在的萧宁,他不过是杀戮仙的后辈,可大家以为他是曲宁萱选定的代言人,竟将他发号施令视作理所当然,无不从命。 萧宁本能地觉得这种政治制度有点问题,可他毕竟不是政客,更不是思想家与学者,一时半会压根想不到缘由,何况还没等他仔细想,前来禀报的杀戮仙前辈就又加了一句:“长久的安逸,容易滋生极大的惰性,若有仙人该如何?” “传送阵处绝对不能发生任何骚乱,更不能出现争抢。”萧宁收回发散的思绪,轻描淡写,却字字如冰“带多一点人过去,无论谁犯了戒,格杀勿论!…, 杀戮仙见惯了血腥,对这个命令丝毫不感意外,便点点头,领命而去,萧宁则通过传送阵,赶往松涛城中心〖广〗场,亦是松涛城核心区域。 经过十数万仙人一天一夜,不敢有丝毫怠懈的赶工,曾经占地十二顷,与自然和谐交融,既充满灵气又精雕细琢,美如诗画,被仙人们交口称赞,书写无数诗篇的松涛城中心〖广〗场,此时已绘满了密密麻麻的聚灵、转灵与对外扩散覆盖式的阵法,层层叠套,环环相扣,镶嵌更堪称巧夺天工,没有一丝错误,更没有半分瑕疵。 无论是从艺术的角度,还是从实用的角度,这个阵法的图案与功能都堪称完美,难以想象它竟是在十二个时辰之内,赶工出现的奇迹。 不过这也不是特别奇怪,毕竟仙人们绝大部分时间,都倾注在修炼与艺术上,随便拉一个仙人出来,在艺术上的造诣都能秒杀魔界绝大部分的存在,而论对结界的了解,仙界又是六界第一的。 萧宁赶到的时候,不断交错与汇聚的灵气弥漫在整个〖广〗场,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仙人端坐一个个小阵法的核心区域,正襟危坐,闭上眼睛,将全部的神识布到〖体〗内,毫不犹豫地将灵气送入聚灵阵眼,通过阵法传输至阵中,成为保护松涛城结界不被腐蚀的屏戽。 看到这一幕,萧宁的眼眶有些酸涩,更多得却是发自内心的自豪。 没有抱怨,没有不甘,更没有咒骂,这些仙人一法听见兰泠仙子要将灵气转化为至清之气守城,第一时间踊跃报名。兰泠仙子特意规定,万年之内就要迎接天人五衰的仙人,绝对不允许报名,却还是有许多仙人刻意隐瞒下这件事,妄图混过去,宁愿让千万年的修为毁于一旦,也要为仙界出一份力。 是的,仙界也有败类,也有腐化堕落,自私无耻之徒,但其们绝大多数人都是好的。为了守护家园,为了保护这份安宁。为了守卫这份美好,我们愿计出一切代价。 仙牺牲自己,魔牺牲别人,这就是仙与魔最大的不同。 “萧公半,你怎么来了?”〖中〗央〖广〗场周围,极多对阵法很有造诣,或者被选定成为后备力量的仙人守在这里,一旦出了什么意外,或者有谁仙力快被抽干,要倒下的时候,他们就会立刻冲上去弥补问题,以求阵法的步调不被打乱。放眼望去,守卫〖中〗央〖广〗场的仙人,竟比阵中之人还要多。 松涛城的仙人,大概都分部在守护结界旁,重要区域,以及〖中〗央〖广〗场了吧? 收起发散的思绪,萧宁走到德高望重的赵老边,行了斗匕,才附耳对赵老说了情况。赵老一听,先是面露一丝惊喜之色,却马上有些苦恼地摇摇头,无奈道:“萧公子,兰泠仙子此时的情况不大好,松涛城的事情,还是得你做决定才行。,… 萧宁闻言,不由怔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服自己狂跳的内心,接受赵老的潜台词,焦急却不忘压低音量地问:“赵老,兰泠仙子出什么事了?” 赵老见萧宁如此神态,也明白了几分,不由将目光放到〖广〗场一旁的晶壁上。在特殊仙术的作用下,他们能够清晰地看见位处阵眼的那个完美的身影无论是容貌、气质,还是展现在大众面前的言行举止,遇事展现出来的精神,兰泠仙子都够得上“完美”二字。 很多人都说,在见到兰泠仙子之前,他们不相信世间有什么完美,并坚称完美是最大的不完美,是不该于存在世间的存在。可在见到兰泠仙子的第一眼,所有人脑中浮现的第一个词汇,就是“完美”。仿佛老天为了反驳他们狂妄的〖言〗论,并为大家展现“女性”这一次最美丽的形态,才让兰泠仙子活生生地出现在大家的眼前。 曲宁萱也听过这些〖言〗论,面上一笑了之,心中却有些黯然,毕竟无论容貌、气质还是那无可挑剔的利益,都是曾经的兰泠拥有的,继承她身体的曲宁萱无法拒绝,也无法遗忘。可曲宁萱不明白,曾经的兰泠,由于避世隐居,不善与人相处,一向以冰冷且抗拒的态度俯瞰众生,若出现在众人面前,顶多能得到一个仙界第一美人的称号,却得不到这等举世无双的盛赞。 兰泠的容貌,曲宁萱的灵顽,才构成了如今的兰泠仙子。 不过,越是完美,也越发不容于世,仿佛什么时候,就会被上天收回。这是与兰泠仙子接触过的人,都会自然而然生出的一股不安,尤其是今天,这股不安越发强烈。 “不瞒您说,将自己作为阵法的核心,转化灵气,这种事情,也算得上颇为普遍的行为。”作为专精阵法的大师,赵老对这方面造诣极深,三言两语,就到出关键“可兰泠仙子此次的行为,转化得灵气数量实在太大,时间也持续了太久,何况至清之气不同于一般灵气无论是精神的极度疲惫,还是肉体的巨大伤害,都……而且,兰泠仙子此时陷入了一个极为玄妙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停止解法,否则,至清之气逆流,庞大灵气顺流,二者在兰泠仙子〖体〗内冲撞……” 听见赵老的解说,萧宁的心顿时凉了,他声音颤抖不说,还带了几分哽咽:“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赵老长叹一声,轻轻摇头。 是么?我就快要……死了啊! 曲宁萱的唇角微微上扬,心中竟奇迹般地没有多少恐惧。 阵法发动之后,她放空了心神,不管别的事情,只是全力将仙气全部转化为至清之气,覆盖到结界上,抵御负面能量的侵蚀。不知做了多久,她陷入了一个极为玄妙的状态,明明闭着眼睛,也没有张开神识,可整个世界,却仿佛在她面前掀开了曾经拢着的薄纱,变得越发明亮与清晰起来。 她能清晰地看见数百里之外,一朵huā儿上晶莹的露珠:能够闻到松涛城外的血腥味与臭味:也能够听见〖广〗场外那些人的窃窃私语,在精准分析局势的同时,却不影响对仙气的转化。 就算撑不住,也再撑一会儿吧,直到松涛城的仙人们被传送得差不多,我也无憾了。只是有些可惜呢,世界刚刚在我面前打开另一扇大门,我却……不过,这样,也好。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最后关头 松涛城被第十六个时辰后,再度收缩防御结界,这样一来,原本能覆盖九万里的防御结界,此时仅仅覆盖方圆五万里。谁料不出半个时辰,松涛城竟又一次收缩防御结界,覆妾范围已缩减到方圆三万里。 见到这一幕,坐镇城外督战的雪妍不由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 松涛城防御结界与地脉相连,覆盖范围越小,威力也就越小,若非万不得已,对方定不会选择这样做,想来应该是松涛城储存的仙石禁不住这两天的巨额消耗了吧?快了,只要攻击再猛烈一点,只要让自己手下的人抢占打破结界的最后一击,夺下第一座城的荣耀,就是属于自己的。这样一来,她在魔将军中的地位,说不定也能再前进一步,皇兄说不定也……至高无上的位置,指日可待! 想到这里,雪妍握紧了手中的枪,用冰冷且不留情地语调吩咐:“加大力度,尽快破城!” 见她态度如此焦急,竟透着几分杀意,底下人便知道她又被凉歌冷待,心情不好。雪妍性情不好,服侍的人略不顺心,小则被重罚,大则被击杀,所以谁都知道,这时候上前劝阻,与找死没有任何差别。 是以身旁众人你推我,我推你,谁都不愿意上去。 可这些侍从也清楚,若听从雪妍的意思,就是间接违反凉歌的命令,若将来有谁抓着这一点不放这位主儿也会毫不犹豫地说是底下人贪功,推他们出去顶缸,照样是死路一条。之前又不是没有过溜须拍马的魔,平日讨得雪妍欢心无限,到了关键时刻,雪妍却一点情分都不留,冷酷无情到令人心惊。 这些做人奴婢,身不由己之人,心中大都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 既然进也是死退也是死,还不如得过且过,是以他们想了想,就决定去催促进攻之人加快速度。谁料雪妍见无人回答她,心中不悦至极,枪尖猛地一扫,离她最近的三个贴身近侍就魂飞湮灭,连渣都不剩。 杀了几个近侍,雪妍的心情才好了一点只见她将长枪收回,怒斥道:“还不快去?真是一群废物!” “阴魂幡、血龙钵这等魔器使用之后,都需要暂缓片刻,否则用不了几次,就会报废。雪妍魔将军,你该不会不知道这种常识吧?” 一个红衣红发全身上仙都浸透血气的男子大笑着走过来,一出声就是不加掩饰的奚落“也难怪,雪妍公主眼高于顶,怎会知晓这些常识?” 魔皇凉歌君临魔界,积威甚深,无论是魔界强大种族的首领,被凉歌钦点的魔将军,还是地位极高的魔子,都只能战战兢兢看他脸色行事在他身边讨一点残渣剩饭。尽管他经常一闭关就是百年千年,仍旧没有谁敢冒犯他的威严,或者说敢冒犯的家伙都死了,这些魔界高层只能争夺皇者绝对权威之下,残留给他们的一丝臣子权力厂不得不说,凉歌玩弄权术手段极为高明制衡之道更是如火纯情。魔本就是一种自私自利的生物,谁能给利益就跟着谁,被他刻意摆弄,更是折腾得派系斗争不说派系内部也永远和平不了。今天称兄道弟,明天送你上路今天累世宿仇,明天儿女亲家,局势纷乱到最高明的政客都会不知所措,只能牢记魔为了一点利益就会翻脸,谁都不能相信。要换了魔界,虬罗岛那几位贪心不足,异想天开的岛主,早被吞得渣都不剩下,还能养尊处优这么多年? 正如钧离所说,雪妍美丽的皮囊下,内里全是肮脏与腐臭,为权力什么都可以不要。自从凉歌成为魔皇之后,雪妍心心念念的事情就是嫁给兄长,成为魔后,谁让妖皇钧离开了个不好的先河,将自己的一半荣耀分与妻子呢?所以她到处宣传什么血统优越论,说唯有自己这个嫡亲的妹妹,才能坐上魔后的位置。众位魔界高层听了这些话,顿时无言,他们不能反驳,因为谁都不敢说凉歌的血统不尊贵。但这样一来,他们更没有理由阻止,因为魔本身就是一种没有伦理〖道〗德,行事完全随心所欲,有时候比禽兽还不如的生物。别说亲兄妹通婚,什么父女母子父子……也都屡见不鲜。加上凉歌不承认,不反驳的态度,也让大家觉得诡异,遇事也避上雪妍一避,让她越发肆无忌惮,也将同僚得罪了个遍。 所以,当凉歌通过沉璧,与疏陵上仙交换条件,将碧染的残魂带回了魔界,又放下手中的事务,huā费极多时间为她重塑身体,弄出一个姿色不逊于雪妍,地位也很高的大美女之后,大家都等着看好戏。虽说他们都认为,碧染头脑不咋地,不会被凉歌看中,也架不住雪妍群嘲开得太猛,我们率灾乐祸是不是? 雪妍素来是能屈能伸的人物,所以听见血魔的嘲讽后,她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皮,冷笑道:“我倒不知什么时候,血魔也成了善男信女,魔器不够的话,下界杀一圈不就来了许多?反正好些下界都处在时间的裂缝之中,仙界一日,下界一年,一来一去,哪用得着半刻功夫?”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轻描淡写至极,仿佛制作一件强大的魔器,需要得不是以千万乃至亿为基数的人命、血肉与魂魄,而是像摘一朵huā,折一支柳那般简单。纵然血魔嗜血好杀,素来不将人命当回事, 也不免略微皱了皱眉,觉得此女太过残忍狠毒,难怪陛下不喜。 先是分了炼制魔器的一半功劳,又想得到大破松涛城的丰功伟绩?算盘打得倒是好,也得看他同不同意! 城外的入侵者沉浸在松涛城防御结界层层收缩的喜悦中,却不知道,松涛城的结界之所以这般,是因为城内的仙人们通过传送阵,渐渐转移走了。 琼珑鲸是仙界一种极为特殊的珍贵异兽,明明体型硕大无比,却没任何攻击的本事。虽名为鲸,却不生长在海洋里,而是游走于空间的间隙与夹缝之中,穿棱于不同的维度。任何空间屏障对它来说,都好像不存在一般,也正因为如此,才极难捕捉。并且,琼珑鲸腹部自成另一空间,简直是天生的储物法器,同样,它的内核也具有“匿形”与“空间”两重效果。 仙界有律法,禁制为私利捕猎异兽,除非凶兽主动攻击人,否则谁都不能动手。是以仙人们所炼制的丹药与法器,也都倾向于用植物与矿物,鲜少用兽族内丹,纵然后者能制作出药性更强大的丹药也不行。 当年一只琼珑鲸力量失控,造成仙界南方海域不稳,为牵制它,丹霞岛仙人死伤无数,损失惨重。是以等除去这只琼珑鲸后,慕祈上仙将之给了丹霞岛主,作为补偿,丹霞岛岛主之女要嫁给松涛城城主之时,又将之作为爱女的嫁妆。为求留一条后路,两夫妻商议之下,就以琼珑鲸内核为阵眼,制作了一个传送阵,封印在地宫的核心区域,却没想到,今日竟成了拯救松涛城的契机。 琼珑鲸内核构成的传送阵看似只能容纳五人站立,内里却蕴藏乾坤,一次可传送千人。由于萧宁的命令,唐城主一家被“保护”起来,只能在传送阵外看着,暂时不能走,而一些没守在重要岗位,或者暂且能脱身的仙人们,则在杀戮仙的安排与监督之下,鱼贯入传送阵,依次离开。至于防御结界收缩,也不过是因为仙人们渐渐离去,人手不够,加上井送阵这边也需要极多仙石,只能抽调那边的过来,仅此而已。 “赵老,留守仙人已全部备好传送玉符,结界一旦被攻破,他们就会第一时间传送走。松涛城中的仙人们,也走得差不多了,唯有这里…您准备得怎么样了?”萧宁又一次来到〖中〗央〖广〗场旁,极为恭敬地向白发苍苍的阵法宗师行了一礼,问。 赵老见他来了,颇为感慨地说:“待会大家会听老夫的口令,层层停下阵法,将对兰泠仙子的伤害减到最轻。可是,萧公子,老夫还得提醒你一句,我们能做得,只是尽可能地削减伤害与灵气,若想救兰泠仙子,你必须将邪煞之气悉数释放,让阵法将你判断成闯入者,不将仙气传输到兰泠仙子〖体〗内,而是攻击你。纵然你身怀极强的空间之力,可为了兰泠仙子的安全,你只能躲,不能走,可身在阵中,你又能躲多久?” 萧宁闻言,轻轻摇头,竟露出一丝温柔的神色:“纵然只是万分之一的几率,却也是真切存在的希望。萧宁之命,本就是兰泠仙子所救,若忌惮于死亡,就什么都不做,岂是大丈夫所为?何况……”说到这里,他微微低下头,声音轻了许多,却是异样的坚决与郑重“我,我也是有私心的。” 若我救了你,或者为了救你而死,在你的心中,我是否会有那么一丝不同?纵然功败垂成,可在死亡的时刻,与你靠得近一些,再近一些,我也心满意足。 赵老历尽千帆,看遍世事,岂会不明白萧宁未尽之意?是以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不住摇头,叹道:“痴儿,当真痴儿。” 第一百八十七章 虽死不悔 赵老望着萧宁,郑重地问: “萧公子,你准备好了么?” 萧宁凝视着以曲宁萋为中心,空出的百丈转灵之地,握剑的右手松了又紧。 他在生死边缘来回打滚这么多年,对于死亡,早就看得很淡,可面临绝境,到底与自己送死不一样。 只是,无论结果如何,他都永远不会后悔。 “萧公子,准备”赵老见他这般模样,就知他心如铁石,没有丝毫动摇的余地,便轻轻摇头“老夫让最后一层的仙人撤离时,你就放出〖体〗内的邪煞之气,冲进转灵阵法的范围,必要的话,可以尝试用邪煞之气污染至清之气!” 萧宁深吸一口气,淡淡道:“我知道了。” 化站在结界边缘,眼珠由浓稠的墨色渐渐转为令人心生寒意的猩红,与方才别无二致的站姿,却硬生生透着一股邪佞的意味,四周也充斥着狂暴到极点,诡异到让人不住打寒战的煞气。 纵然这些日子,杀戮仙在松涛城四处奔波,个个身带杀气甚至煞气,仙人们已见怪不怪,可这等诡异霸道的力量,却还是无人见过。 若非知道萧宁是友军,谁人看了都会以为,萧宁不仅是魔,还是魔族之中,血统极为高贵,天生就拥有强大力量的那一种。 赵老先前听萧宁信誓旦旦,说至清之气只要感应到他身上的邪煞之气,一定会将他当成敌人,还有些半信半疑。可如今一见到他不过泄出一缕邪煞之气,就完全转变的姿态,赵老不由暗暗心惊,随即又长叹一声,心中复杂难明。 这等诡异霸道的邪煞之气,纵然成为仙人,也只能勉强〖镇〗压,无法彻底消除。若是过多使用,唯有自我毁灭一途,萧宁不可能会不知晓后果,却依旧也不知,这份以命换命的深情,也不知能否修成正果? 靠曲宁萱最近的四十九个仙人停止输送灵气之时,萧宁周身黑煞腾腾,面容痛苦地扭曲,眼珠也有如无尽鲜血汇聚般,红得好似要滴出血来。只见他有如离弦的利箭一般冲入阵法中,转瞬就到了转灵阵法的外围,随后右手轻描淡写地一扬,转灵结界的屏障就被他撕开了一道口子! 如此直接的破坏行径,自然让阵法的防御措施启动,磅礴浩大的仙气以排山倒海之势,向萧宁涌过来。倘若被如此多的仙气包裹住,哪怕只有一时半会,萧宁身上的邪煞之气就会被净化掉。这对别的杀戮仙来说或许是好事,对萧宁却是噩梦,因为他〖体〗内邪煞之气诞生的根源,是他的灵魂,一旦被净化,他从身体到神魂,都不复存在。 赵老以及十几个宗师级的阵法大师在阵外不肯离去,全神贯注地观察转灵之阵中的情况整个转灵之阵中,全是未转化的仙气,以及被转化的至清之气,竟没有半丝缝隙。萧宁两相权衡,利用自己的空间天赋,尽量往仙气薄弱,没有至清之气的地方避。饶是如此,他周身也被浓郁到极点的仙气净化得厉害,原本笼罩全身的黑煞,已经稀薄到只剩如烟霞般的薄薄一层。 “不对,有哪里不对。”赵老死死地盯着屏幕,口中念念有词,旁人见状,不由疑惑道:“哪里不对了?” 赵老闻言,不由拧眉:“若知道哪里,老夫还用得着这样头疼么?这是感觉,感觉懂不懂?” “感觉?可我们都不觉得哪里出了问题啊!萧公子运气不错,没碰上至清之气,还能坚持好一段时间,或许…………” “运气不错?没遇上至清之气?”赵老反复念着这几个词,猛地拍了拍大腿,高声道“我明白了,兰泠仙子不想萧公子为他白白牺牲,竟强行分出一股神识,操纵转灵阵法内游离的至清之气,让它们别伤害到萧公子!” 听见赵老的话,满场哗然,要知道,曲宁萱的神识悉数覆盖在阵法与结界之上,支撑了几个时辰,已是不可思议。如今竟能再分出一股,操纵至清之气,这简直………简直是天方夜禅! “赵老,现在该怎么办?”一个略微年轻的仙人急急地问“若最后,萧公子活了下来,兰泠仙子却真相是瞒不住的,到时候,萧公子该如何自处?” 赵老口气不好:“怎么办?随便去找一个还没离开的杀戮仙,他们之间有特殊通讯方式的,让对方告诉萧公子,无论说什么话,只要让兰泠仙子的注意力分散就行。” 听见他的要求,好几位仙人立即去寻人,曲宁萱在结界内,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不由露出一丝释然的微笑。 她是如此地庆幸,关键时刻,世界对自己打开了另一道们,让她能够清晰地看见整个世界,精准地分析自身的情况,对力量的控制更是上了一个台阶。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在精神力枯竭,全凭毅力强撑的橡况下,精准计算用量,减少不必要的消耗,强行分出一股精神,操控阵法内的至清之气。 曲宁萱知晓,这应该是凌驾于诸般血脉天赋之上,位处世间潜能顶点的“灵魂天赋”。 能觉翼灵魂天赋,能遇上……遇上愿意为自己而死的人,哪怕对方恋慕她,有一部分原因是兰泠的容貌与气质,此生也值了,何况她还有替身娃娃,说不定能保住一命呢?所以,曲宁萱不希望萧宁死,因为对她来说,死亡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是终结,对萧宁来说,却是百分之百。 “兰泠仙子,请听我一言。”这时候,萧宁的声音在阵中响起,纵然不住左躲右闪,被仙气逼得极为狼狈,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如昔“松涛城绝大部分仙人们,都到达了里仙界,滞留下来的仙人们,身上也都佩戴了特制的法器。 只要松涛城的守护结界一破裂,法器就会自动起作用,将他们也传送走。可以说,纵然城破,整座城中除了你我之外,大家也都能安然无恙,是你的牺牲,救了大家!” 曲宁萱静静地听着,没有一丝波澜,至清之气依旧漂浮在距离萧宁最远的地方,庞大的仙气也毫不停歇地汇入她的身体,继续转化为阻止魔器污染结界的力量。 萧宁知道这一套没用,只能深吸一口气,按照叶湛交代的说:“兰泠仙子,你有没有想过,倘若你落入敌手,会遭遇什么?罪恶肮脏如妖魔,最喜欢亵渎纯洁高尚的存在,若是好一点,你会成为凉歌的妃子,若是差一点我听说,之前落入他们手中的仙女,都被转手了无数次…魔界最红,最受欢迎的青楼女子,从来不是妖冶惑人的魔女,而是带有仙人血统的……” 话到这里,萧宁实在说不下去了,站在结界边缘的叶湛急得跳脚:“我还说了很多呢,继续复述啊!无论怎样不怕死的女性,都会害怕这种情况,你可别将这当成兰泠仙子的侮辱,这是救她的命呢!” 不得不说,对于女性的心理,曾经妻妾成群的叶湛相当有发言权,曲宁萱想到那种可能,也有些不寒而栗,操控至清之气的速度便慢了半拍。萧宁见有机会,竟不管不顾,生生扑入至清之气中! 曲宁萱见状,连忙加大力度,可至清之气与邪煞之气极为不容, 萧宁又是以进攻者的身份出现,加上曲宁萱能分出来的精神力极少。只见至清之气源源不断涌向萧宁那边,灼烧净化着他的身体,不再流向松涛城结界上方。这时候,城外数千面阴魂幡又刷了一次,松涛城防御结界开始产生裂纹,雪妍等妖魔见状,不由面露喜色,不计成本,全力猛攻。 片刻之后,松涛城防御结界,灰飞烟灭。 与此同时,城中几十余处闪现传送的白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让妖魔吃了一惊。一道清色的屏障,在松涛城的最东方升起,阻隔了松涛城通往里仙界唯一的杀戮。 那是松涛城对仙界的,最后一重守护。 也在同一刻,一股强大到极点的力量席卷整个松涛城,四周空间被封锁起来,再也没有谁能通过传送阵离开。 曲宁萱倒在地上,无论脑海还是全身都绞痛无比,想到萧宁刚才说过的话,更恨不得此时就死了好,偏生此时的她,连挪动一下小指的力气都没丰。 被至清之气净化得血肉模糊,唯有一张脸还保留昔日几分俊朗轮廓的萧宁躺在曲宁萱不远处,由于之前大都是躲闪,没动用多少仙力,此时的他,还保留着很大一部分的修为。只见他右手凝聚银蓝色的光环,额头渗出大滴大滴的汗珠,与鲜血混杂在一起,缓缓流下,煞是可怖。 显然,在〖体〗内被至清之气与仙气侵蚀灼烧净化的情况下,想要快速调动全身力量,无异于被酷刑加身。 “兰泠仙子,我”萧宁有许多话想要与她说,可时间不等人,知道这一点的他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轻声道“请记住,萧宁已经死在松涛城,您不欠一个死人什么。倘若,倘若有朝一日,您在入侵者的队伍里见到了我,请千万别手下留情,就让他尘归尘,土归土,获得永恒的安宁吧!” 说罢,他右手一扬,银蓝色的光芒笼罩曲宁萱全身,强大的空间之力竟突破了魔皇凉歌的空间封锁,将曲宁萱安然送走。 做完这一切后,再没有任何力气的萧宁呕出一口鲜血,生生承受破解凉歌结界的痛苦反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即便如此,他的唇角却扬起一丝微笑,心满意足,如此幸福 第一百八十八章 瞒天之局 兰静坐在床边的绣墩上,眼睛一眨都不眨地望着静静没睡的曲宁萱,仿佛只要自己一挪开视线,她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锦容见兰静几日来一直维持着这午姿势,容色憔悴了许多,心中不忍,便将右手搭在兰静的肩膀上,轻声道:“静儿,跟我出去吧!”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兰静就忍不住心中的怨愤与委屈,狠狠地将锦容的手甩开,怒道:……“就因为你们一直说没事没事,松涛城还能支撑得住,不需要外援,才把姐姐害得这么惨,现在又来装什么好人?”出于心中的愧疚,平素心高气傲的锦容耐着性子,低声下气地解释道:“静儿,此事也并非我们所想,实在是魔皇凉歌太过狡猾”兰静早就听厌了类似的话,实在没有力气再去争辩,只见她默默地转过身,背对着锦容,疲倦又无力地说:“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锦容见兰鼻神色坚决,沉默了许久,方缓缓离开。 听见房门合上的声音,兰静伏在床边,望着脸色苍白到几乎透明,仿佛一不小心就会碎掉的曲宁萱,轻声道:“姐姐,你醒过来好不好?静儿知道自己错了,我不该惫懒贪玩:不该顶撞你,不完成功课:不该陪着锦容天南海北到处游玩,却只有在受到挫折的时候,才会想到去织云殿找你静儿知错了求求你醒过来,哪怕你打我骂我,不再对我笑也行,只要你醒过来……” 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锦容静静地站在门外,听见兰静如受伤小兽般尽力压抑的哭声,不由闭上眼睛,阻止不争气泪水夺眶而出。 曲宁萱依旧静静沉睡,听不见外界的声音更不知道妹妹的忤悔。 松涛城仙人被一批批传送出来的时候,谁知道情况不好,可偏偏承天殿被天雷击中,难以扑灭的天火烧掉了大半承天殿,也染红了整个天空,慕祈上仙前去救场,虬罗岛中,疏陵上仙的地势搬运也才完成一半,根本不能抽开身。兰静无法只能在承渊宫忐忑不安地等待消息,片刻之后纵然在昏迷中,也不住呕血的姐姐,就这样突兀出现在她的身边。 一见到曲宁萱成了这样,兰静当场就懵了,幸好镜越与恒阳两位仙君都在一旁镜越连施仙法,让兰静握住曲宁萱的手,提供至清之气到她〖体〗内,恒阳直闯承天殿,才将慕祈上仙拉了过来。 可是,医术冠绝仙界的慕祈上仙,诊断结果是什么? 气血枯竭,寿元殆尽,无论用什么法子治疗,都不过是拖时间罢了。 在那之后所有人都发现,兰静仿佛一夕之间长大了。她再也不任性撤娇,逃避修行,而是将从前觉得拗口生涩的书籍一一捡起来,一遍不懂就看两遍,两遍不懂就看三遍就算不能明白其中的意思,也要将之背下来。为了守着自己的姐姐,她从来不闭关,也极少打坐调息除了看书,就是看书竟好似与世隔绝了一般。 宫外战火连天,宫内安度流年,二十余年后,曲宁萱悠悠转醒。 醒过来后,曲宁萱眨了眨眼睛,待脑子清晰一点后,便微微侧了侧头,想看看自己在哪里,却看见兰静坐在靠窗的椅子边,手捧一卷书,正缓缓翻阅,娴雅静谧,竟带了些兰泠的影子,不由心生疑娄。 她,睡了多久?静儿怎么…… 兰静察觉四周气氛似是有异,不经意抬起头,见到曲宁萱醒了,顿时木在原地,只见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曲宁萱,仿佛这一幕是梦,而非〖真〗实的存在。曲宁萱见状,更是确定自己睡了太久,否则对方断不会有这种表情,便露出一丝微笑,轻声问:“静儿,怎么了?”由于长久的沉睡,她的嗓子无比干涩,声音也有些嘶哑,兰静这才发现似真非幻,狂喜之下,忙不迭为曲宁萱斟茶,却由于手忙脚乱,椅子倒了,桌子翻了,茶具也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兰静尴尬地对曲宁萱笑了笑,一瞬间,光阴好像流转到从前,她依旧是那个天真无忧,以为自己穿越了就能当玛丽苏,受尽美男宠爱的少女。她顾不上收拾一片狼藉的地面,捧着茶匆匆奔过来,熟练地将茶放在一旁的椅子上,然后给曲宁萱弄了几个枕头,扶她靠着床,又小心翼翼地将茶捧到曲宁萱面前。 曲宁萱见状,不由抿唇笑了笑:“怎么?又惹出事情,求我帮你收拾残局?” 兰静听见熟悉的调侃…鼻子一酸…险些落泪:“姐姐一…, “若没惹事,你怎么会这么乖?”曲宁萱左手接过茶杯,右手伸出去,揉了揉兰静的头发“静儿,姐姐拜托你一件事,去请慕祈上仙过来,好不好?” 兰静听到曲宁萱要请慕祈上仙来,脸色就变了,她沉默好久,才不情不愿地说:“哦。”见她离开,曲宁萱长舒了一口气,终于露出痛苦之色,细细密密地汗珠从额头渗出,她却连擦拭的力气都没有。 由于受创太深,此时的曲宁萱四肢无力,极难动弹。就算凭着极矢的毅力挪动小指,也会造成非比寻常的痛苦,但曲宁萱为了不让兰静担心,便将所剩无几的精神力灌注到双手,做出自己没事的样子。 这也是她为何要与兰静开玩笑,拖延时间,并打发兰静离开的原因。 听见曲宁萱醒来,想要见他的事情,慕祈上仙立刻放下手中的事务,赶往承渊宫的秀云殿,却在踏入房间的那一刻,见到曲宁萱的情况,便转过身,礼貌询问:“兰静姑娘,我与兰泠有要事详谈,麻烦你暂且避开一会儿,可好?” 曲宁萱亦道:“静儿,你离开一会儿吧。” 兰静愤愤地瞪了慕祈上仙一眼,终究不好拂姐姐的意,便气呼呼地离开了。 “静儿还是这样,一团孩子气”曲宁萱见状,轻轻摇头,唇边却挂着欣慰又有些的笑容,慕祈上仙缓缓走到床边,连着对她用了好几个仙术,减轻她的痛苦,方道:“若能一辈子无忧无虑的生活,孩子气也没什么不好。” 曲宁萱闻言,神色黯然了一些,但她很快就调整好心态,轻声道:“今日请慕祈上仙前来,是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第一,昭华上仙是否……………,出了什么事?” 她话语虽委婉,可慕祈上仙如何听不出来那一丝怀疑之意?是以他轻轻摇头,叹道:“凉歌在重塑碧染躯体之时,动了些小手脚,让碧染的存在严重干扰到了昭华的占卜,才会得出错误的信息,他本人并无伤害你的意思,相反,他… 他非常愧疚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若非他自恃强大,也不会中了别人的算计,害得你……” “为碧染重塑躯体?我记得,碧染的魂魄,不是被封印了么?”曲宁萱未曾想到,又是碧染惹出的祸事,不由在心中苦笑,心道女主的小强命和女配的悲催命,果真不能比。 慕祈上仙淡淡道:“凉歌通过沉璧,找到我们,说愿意以封印五成实力为代价,交换碧染的灵魂。魔子不死不灭,只能被封印,偏偏我们又不知晓魔子之间是否有特殊的交流方式,碧染的魂魄留在仙界,始终是个隐患。 “作为天命的魔族之皇,凉歌拥有一项极为特殊的能力他可以将任何土地,变成魔界的领土,也就是说,他完全可以一点一点地蚕食仙界的领土,而非像现在这般,只是暂时占领仙界的土地。” “凉歌答应,只要我们将碧染的灵魂交给他,他也会将这个能力永久封印起来。若无太初的第二滴眼泪,碧染想要重塑身体,少说得百万年,那时候,她与昭华的联系早就淡了,所以我与疏陵商量了一会儿,就与凉歌订立了契的。” 原来,竟是这样,凉歌提出的条件,果真是无法抗拒的**,若她是慕祈,亦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魔皇凉歌,当真不凡,竟敢做下如此豪赌。”思来想去,曲宁萱唯有苦笑“只是,大家都被他摆了一道,谁都未曾料到,创世神的第二滴眼泪,竟在他的身上。不过,我听说太初之泪必须随身携带,若凉歌拥有黑暗之泪,疏陵上仙怎么没难道说有什么特殊的法子,可以隐匿太初之泪的存在?” 慕祈上仙闻言,不由冷笑:“他的确不凡,竟将天下苍生悉数骗过,魔皇凉歌?哼,凉歌根本就不是他的真名,他的本体,也非魔界魔呼罗一族的族人,而是父神的第二滴眼泪!”曲宁萱闻言大惊,下意识地否定:“不可能!” “若非推算出了凉歌的身份,窥测天机,承天殿怎会被劫雷天火攻击,几乎毁于一旦?”慕祈上仙面沉似水,话语如刀“魔皇的身份,定是父神的第二滴眼泪,同时也是世间唯一现存的神裔。”(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情深不寿 纵然清楚慕祈上仙不可能说谎,但对干魔皇凉鼻的〖真〗实身份, 曲宁萱还是觉得匪夷所思。不过,细细一想就能发现,若真是如此,先前一些想不通的事情,就都顺理成章了。 比如,名字。 七大天命径者中,三大上仙所用得都是道号,真名无人知晓:鬼帝沉璧与灵帝定岚的名字,六界高层人士清楚读音,却不知到底是哪两个字:妖皇钧离的名字,则是被昔日的妖后无意中泄露出去的,也是他收权行动失败的原因之一:唯有凉歌不同,他是魔界高级贵族中魔呼罗一族的族人,而非其余天命强者那般,是创世之初就诞生,之后独自修行的生灵,这也就注定他的名字,是六界之中流传得最广的一位。 照理说,若换了别人,指不定用什么特殊的法子,将名字改了,也省得被人做手脚。谁料凉歌没事一般,我行我素,众人惊讶的同时, 也极为佩服他的胆色,谁料他根本就……就不是真正的凉歌。 “我还是有些不理解。”曲宁萱轻轻摇了摇头,轻声道“父神化身成无法生出灵智的万物,就是因为它们蕴含父神掌握的一些法则,若生出灵智,定会惹得世间动荡。倘若能化形,疏陵上仙手中的太初之泪早就化形了,怎会与凉歌差这么多?再说了,一人灯下黑,这还情有可原,所有人都……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慕祈上仙闻言不由叹息:“你对魔界知之甚少,自然不清楚魔呼罗一族的强大这一族生来就拥有不凡的力量,男俊女美,冷酷好杀,更因人而异,觉醒各种特殊的血脉能力,是以在魔界雄踮一方。作为族中长老之子,凉歌不仅身体很差,精神力弱小还没觉醒任何能力,与废物无异。你也知道,魔族是何等看重实力,他的日子着实不怎么………美妙。” 说到这里,慕祈上仙微微勾起唇角,似是嘲讽,似是不屑,语气很是微妙:“也不知是在一次试炼还是战斗中,魔呼罗一族的年轻人遇到极为强大的凶兽求生无门。雪妍也是个杀伐果断的,毫不犹豫将自己亲哥哥扔出去吸引敌人注意力谁都以为,凉歌必定活不下来,谁料万载之后,魔皇诞生,万魔伏拜……,… 话都说到这地步曲宁萱哪还有不明白的?任何生灵在魔界孤独挣扎万年,再怎么大的变化都不夸张,何况魔呼罗一族昔日对凉歌太差,见凉歌登基,战战兢兢,忙着讨好他都来不及,岂会在意那么多?再说了,察觉他不是又如何?凉歌的存在,让魔呼罗一族的地位生生拔高了一大个台阶,谁会和权力地位过不去? 想到真正的凉歌曲宁萱轻轻摇头,略带惆怅地说:“他不是没觉醒能力,而是能力太过强大,是以被录夺走了旁的一切。我猜,他的能力大概是“赋予生命”纵然不是也必定与之类似,才会……可叹魔呼罗一族,竟没有一个目光长远之人,察觉到事有反常必为妖的道理否则也不至于……现在想来,凉歌之所以留着雪妍估计是他的肉身有什么问题,比如时不时就需要她的血来延续封印之类,才让她活到今天。”想到这里,曲宁萱又摇了摇头,推翻自己方才的想法:“不对,若真是如此,只要杀掉雪妍,凉歌就以他的心智,定不可能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除非,他不再需要肉身。逐风蚀柳王说,凉歌看上去很奇怪,似乎没有感情,我先前以为,他算到了碧染的特殊能力,才这样做。现在想来,区区一个碧染,实在不要他如此重视,毕竟只要不见到她,也不会受多大影响……”创世神的第二滴眼泪、魔呼罗一族、特殊的能力、封印感情、碧染、雪妍、昭华想改变凉歌的命运,为仙界增强气运,却受到重创,妖魔那边却好没什么动静纷乱的信息在曲宁萱脑中渐渐清晰,串联成线,最后,曲宁萱倒抽了一口冷气,一边摇头,一边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问慕祈上仙:“他根本就不想入侵仙界,而是想成神?” 慕祈上仙轻轻点头,掷地有多:“正是!” “这,这真是……”曲宁萱连连摇头,不住苦笑。 她早该明白的,说是妖魔大军联手入侵仙界,却只有魔界倾巢而出,妖界至少滞留了一半以上的生灵在原本的世界,凉歌却丝毫不在意吃得这点亏,更不在意魔界死多少人。更何况,这几次大军攻城,若说凉歌不能与钧离协商,拼着被反噬的代价,强行打开一道豁口,那简直就是开玩笑。可偏偏凉歌除了封锁松涛城之外,什么都没做,好像,好像故意将仙人们逼到绝境,看他们的反应三般。 “无论怎么强大,作为创世神憎恶世间黑暗肮脏与罪恶,从而流下的黑暗之泪,凉歌是没有任何正面感情,也不会产生任何正面感情的存在,但若要成为神明,就必须心怀仁爱,至不济,也得体会过人性的光明与美好。”慕祈上仙见曲宁萱猜到了大半,便将前因后果娓娓述来“正因为如此,他将自己的感情悉数录离,放到一缕神识之中,在三千凡间界转世轮回,体会世间种种美好的感情。在这期间,魂魄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干系,所以,为了防止融合之后,自己庞大的记忆冲刷走神识的感情,他做了第二手准备,那就是入侵仙界,故意将仙人逼到绝路,以求观摩在危难关头,仙人们绽放出的人性光辉。” 说到这里,慕祈上仙微微一笑,本应如沐春风,却由于带了一丝杀气,生生将四周弄得风雪冰天:“你也应该知道在魔界,看不到美好,只有丑陋。”曲宁萱轻轻点头,沉默了许久,才用极轻极轻,却带了一丝颤抖的声音问:“第二个问题,萧宁他……如何了?” 慕祈上仙闻言,神色中就掺杂了一些悲悯:“兰泠,你是否能走动?若能的话可要去……看看他?” “我不能走动。”曲宁萱见慕祈上仙的神态,心中便有不妙之感,所以她抬起头,直视慕祈上仙的眼睛“但是,请您带我去看他!” 慕祈上仙轻轻点头:“但是,也请兰泠仙子,做好心理准备。” “我……明白。” 得到她的肯定答复后,慕祈上仙随手拈了一片树叶,将之化为人形,轻手轻脚地抱起曲宁萱。然后,他异常熟练地划了一个传送阵,光芒笼罩之后,两人已经来到一处绘满防御符文的空间中。 曲宁萱一见竟是慕祈上仙独立开辟出来的空间,心中就隐隐生出不妙之感,慕祈上仙一扬右手,一层封印掀开。 那是一只,已经完个脱离了人类姿态,身体的每一部分,都被改造成了最适合的战争兵器,丑陋到令人没有办法形容的恐怖巨兽。 明明被重重封印困锁,照理说不过去除一层封印,根本不可能有反应的凶兽竟似感知到了他们的存在般,嗷叫着扑过来,纵然被符文灼烧得厉害,却依旧不改凶残本性,当它猩红到滴血的眼睛扫过来,意志薄弱的存在,只怕当场就会崩溃。 曲宁萱怔怔地看着这只凶兽,泪水不自觉地滑落,慕祈上仙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她却觉得那么飘渺,那么不真切:“萧宁身怀绝世凶煞之气,又拥有极为强大的空间之力,凉歌与钧离见猎心喜,联手将他改造成这般模样。此后,他作为妖魔攻城略地的先锋,生生撕开了仙界好几道防御,造成仙人死伤无数。我废了好大力气,才将他生擒,断了他与钧离凉歌的联系,又说服了众多势力主,暂且留下他一条命,等你醒来再做处置。毕竟他是你的恩人,若不还下这份因果,你也,………” “他早就猜到,自己会面临这样的命运,却还是选择送走我,而不是自己逃脱他还对我说,萧宁已死在了松涛城,若日后遇见他,定不要留手,让他尘归尘,土归土”听见这些话,曲宁萱更加无法克制自己的眼泪,她不自觉地走上前几步,狰狞强横无匹的凶手一开始还冲她咆哮,后来竟渐渐安静了下来,猩红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曲宁萱。 慕祈上仙见状,半是惊讶,半是感慨地说:“他的灵魂被凉歌与钧离彻底污染,煞气之源也被激发,神智早失,六亲不认。未曾想到,他,竟然还认得你……” 若不是铭刻于灵魂深处的深情,怎会在滔天的血火与杀戮,满目的残垣与断壁,四境的尸体与苍痍之中,保留最后一丝清明?失去了记忆,忘却了曾经,放下了坚持,被操控着,身不由己造下滔天杀孽,纵然成为野兽,却唯独记得你? 想到这里,慕祈上仙撤了结界,却随时准备援护。 曲宁萱感激地对他点点头,走进牢〖房〗中,站在凶兽面前,抬起头,脸上满是泪水,却依旧微笑:“萧宁,你还记得,自己当初的话么?” 已变成凶兽的萧宁静静地望着她,眼神之中,竟透着温和的意味。 “我知道,你记得”曲宁萱顾不上擦拭自己的眼泪,伸出右手,郑重地说“相信我,我一定会救你的!” 说罢,她汇集所有的力量,汇成长枪,直直朝凶兽的煞气之核刺去! 凶兽不躲不避,静静地迎接她的攻击,眼中只有说不尽的怀念、留恋、倾慕与解脱。 清晰的魔核碎裂声响起,凶兽突然抬起右爪,直着慕祈上仙,积攒全部的力气,艰难地说:“请……请……照……顾……” 慕祈上仙心中感慨,是以无比郑重地承诺:“请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兰泠仙子。 凶兽闻言,心满意足,终于散落成灰,不复存在。这一刻,曲宁萱突然出手,捕捉那黑红相间的小珠子,毫不犹豫地将之狠狠地镶嵌进心脏! “兰泠,没有用的。 ”见曲宁萱嘴角沁出一丝血迹,心中想着她实在太乱来,慕祈上仙连忙上前,施加了好几个治疗术,才无奈地说“萧宁被改造得太彻底,杀孽又太重,被天道不容,纵然你以灵魂来温养修补他的灵魂,也无济于事。” 曲宁萱早有成算:“若我诛杀五位魔子,滔天功德与漫天业力相抵,不就行了?” 慕祈上仙一听,便知她要做什么,不由皱眉:“兰泠,你的情况虽然不好,可慢慢研究,总有办法,莫要……” “魔子不死不灭,只要有足够的力量,他们就能恢复过来。”曲宁萱毫不犹豫地打算慕祈上仙的话,只见她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说“我觉醒的灵魂天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应该叫做“推演”所以这些事情,你瞒不过我。魔子一死,魔界士气至少得崩溃三成,仙界的胜算也能高两成,不是么?” 说罢,曲宁萱转过身,望着萧宁消散的地方,右手则按住心口。 她的语气虽平静无比,神色却极为黯然:“我这一生,欠他太多,唯有用残余性命,换他煞气尽除,灵魂清明。” “此后,生生世世,轮回无尽,亿载之内,难有仙缘。” “我不知这个决定是对是错,转世之后的他,或许会求仙问道,却由于此番功过相抵,被我净化成一个全新的,清白的灵魂,是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无法成仙。” “他或许会焦虑,或许会不安,或许会堕落,或许能依旧保持本心。这些,我都管不了,因为保住他的灵魂,已经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事。” “我不会学习别人,允诺什么来生一定嫁给你,如果真要我许什么愿,对他做什么承诺……” 说到这里,曲宁萱仰起头,阻止泪水再一次滑落。 “若有来生,我只求,他不要再遇见我。” 第一百九十章 尊重本心 承渊宫,琳琅殿。 “以丹丘城为防御中心,敌人呈四面包围阵形,分别由魔子中的月魔与三位魔将带队,方阵间隔距离六十米”慕祈上仙不紧不慢地念着众位参谋分析出的第一个方案,枯燥乏味的数据与长篇大论由他念出,平添了音律般的美妙韵味。琳琅宫列席众仙的目光却毫不例外落到一直闭着眼睛,好似睡着了的曲宁萱身上,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倘若防守仙人三十万,其中有一万杀戮仙,五万高等仙人,守城最高统帅是中级势力主,如何?、,曲宁萋没有睁开眼睛,只是以极快地速度回答:“三天之后,城破,城主与相关要员悉数战死,杀戮仙存活率不超过五百,高等仙人存活率不超过八千敌方月魔轻度受损,魔将会有一到两位重伤,一成概率阵亡,敌人折损率不超过三成。 听见她的判断,众仙神色各异,大多有忧无喜,慕祈上仙却不以为意,继续说:“以丹丘城为防御中心,敌人呈扇形攻击队形,间隔距离五十米我方杀戮仙人数变为五千,高等仙人数量变为八万,雷徵前去守城,情况如何?” 曲宁萱闻言,毫不犹豫道:“五天之后,城破,雷徵上仙重伤,存活率不超过两成。城主与相关要员悉数战死,杀戮仙存活率不超过三百,高等仙人存活率不超过一万五敌方月魔中等程度受损魔将会有一到两位重伤,三成五概率阵亡,敌人折损率不会超过四成。” 这一次,就连慕祈上仙都微微皱眉,有些疑惑地问:“雷徵乃是十三真仙之中,在近战方面,能与锦容打平手的存在。为了让他适应节奏,我特意撤走一部分杀戮仙,换做能够辅助他的高等仙人为何伤亡率还是如此高?” “雷徵上仙心高气傲,战斗之时一往无前,豪气干云。这等气势足以感染大家,让所有人激发前所未有的热情,近战的实力大幅度上涨,却也得考虑魔族遇强则强的情况。、,曲宁萱淡淡道“月魔乃是五大魔子之中,辅助性最强的一位,只要杀不死他情况就对我方非常不利。”慕祈上仙深深地看了曲宁萱一眼,仿佛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一般念出第三份方案:“以丹丘城为防御中心……” 兰静在琳琅宫的宫门前走来走去,焦躁不安,陪着她来的嘉怡与苏婷见状,不由面面相觑。嘉怡暗自扯了扯苏婷的衣角,示意她说两句话省得自己嘴笨舌拙,老是表达错意思,苏婷点点头,便走上前,柔声道:“兰静,你也莫要担心,兰泠仙子好歹是十三真仙之一,慕祈上仙也在里面,一定不会有事的。”曲宁萱的身体状况被瞒得极好,除了三大上仙十三真仙外加兰静,以及一些负责打理兰静生活起居,被困在宫殿中不能出去,也无法传递消息的宫娥侍女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位衡天者之首已经快不行了。 兰静知道轻重缓急无论怎么抱怨,都没对嘉怡说这件事情,可见到今日,两位不知情的好友如此安慰自己兰静沉默了成就,才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轻声道:“我只是担心姐姐,她一醒来就与慕祈上仙密谈了好久,然后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顾,就急急去翻阅这些年仙界的战况,又与三大上仙交谈了好几天。我还来不及细细询问苏醒之后的姐姐身体如何,她就进了琳琅宫,整整七个月没有出来……”说到最后,她脸上的忧色已无法掩盖。 嘉怡冰雪聪明,一听兰静的描述,就知事情不对劲。照理说,在生死来回走了一遭的人,都会特别珍惜亲情,可兰泠仙子的行为,却有点像知道自己寿数不长,所以拼尽余生,尽最后一份心力…… 尽管心中已有了不详的预感,嘉怡却不会傻到说出来吓兰静,所以她安慰道:“听说兰泠仙子觉醒了灵魂天赋,对战局非常有帮助,这些日子仙界连连胜利,兰泠仙子的功劳要占大半,她定是极为高兴的。 毕竟仙界若不好,我们谁也不……” 说到这里,三个女孩子都沉默了。 仙界的情况,的确不怎么好。 若说妖魔没入侵之前,仙界的居民们只是凭着相像,或是从下界飞升上来,曾与妖魔有过接触的仙人们的话语中,勾勒对方的形象,而妖魔大举入侵之后,什么美好想想都被推翻了。 纵然是飞升上来的仙人,也被魔的残酷,深深地震撼了。毕竟极大多数的下界都与天界之门勾连,卑鄙自私无耻的人还是少数,人们也普遍拥有足够正确的〖道〗德观,堕落者一定会被人指责,纵然是穷凶极恶之人,偶尔也会良心发现,或者有某一条底线,可魔不一样。 魔界,是能够将圣徒变为魔鬼的炼狱,当这群无〖道〗德无底线,只知道放纵自己欲望的生灵来到仙界,对仙人们的冲击是强烈到无与伦比的。何况,堕落与放纵的**,永远很有号召力,战车越是进行到后来,堕仙以及自愿蜕变为魔的存在,也越来越多。他们反过来残害自己的同胞不说,在面对指责之时,还狞笑着说什么“早就看不惯仙人虚伪的嘴脸”“天天假正经”“抑制自己的欲望,活着像个苦行僧,哪有现在来得痛快?、,之类的歪理,这一切都让自小生活在安宁幻境中,对仙界充满了爱,渴望保护它的嘉怡和苏婷接受不了。 “我说,你们别听那些混球胡说八道。”兰静是三个女孩中唯一没上战场的一个,却也是对这些东西接受度最高的一个,见到嘉怡和苏婷不好受,她倒反过来安慰她们“堕落还是坚守,都是自己的选择,就算被刀架在脖子上,也可以选择英勇就义啊!无论他们说什么,都不过是给自己的懦弱自私、贪生怕死,以及卑劣的内心找借口罢了。”“静儿说得没错。”由于能力使用过度,曲宁萱有些不舒服,慕祈上仙很体贴地让她出来走走,散散心,待会再继续会议。谁料一出琳琅宫,曲宁萱就听见兰静的话,不由欣慰地笑了笑,出言道“无论看上去多么惹人同情的理由,都是为自私找的借口,你们大可不必受这些〖言〗论的影响。” 听见曲宁萱的声卒,兰静大喜过望地转过身,却在看见曲宁萱的那一刻呆住。 七个多月未曾见面的姐姐,脸色依旧苍白到近乎透明,宛若水晶,一碰就碎,带着别样的病态美,却少了沉睡之时若有若无的青灰之色。 曲宁萱望着妹妹与妹妹的好友,莹莹微笑,唇色粉润,眼如秋水,微微流转便能触动人内心最深处的那一根弦,整个人犹如江南烟雨一般,飘渺朦胧,诗情画意,美到惊心动魄,可在兰静眼里,却好似晴天霹雳,噩梦降临。 谁家病人不是气血亏损,形容憔悴的?否则李夫人在病重之时,为何宁死都不见汉武帝,只求保留在他心中最好的印象,加恩于自己的兄弟?姐姐如此反常,定是……一时间“回光返照”四个字,宛若沉重的大石般,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姐姐,你不要再去琳琅宫了好不好?”兰静一想就知道,曲宁萱定是在透支生命,为他们出谋划策。想到即将要失去唯一的亲人,泪水就蓄满了兰静的眼眶,她扑到曲宁萱的怀里,呜咽着恳求“姐姐,你没必要,没必要做到这一步啊!” 仙界的生灵,要么是天生灵物,窥得仙道:要么千难万险,飞升成仙:唯有挺少一部分,才是仙人诞育的。但纵然是后者,也免不了受仙人的天性以及后天修行的影响,情缘较为寡淡,可兰静不同。她前世拥有一个温馨的家庭,是由于自己的天真无知,想当玛丽苏想穿越,才孤零零地来到这个世界,所以她对亲情非常。在她看来,曲宁萱就是她唯一的家人,就是她在这个世界的依靠,若是曲宁萱死了,兰静也就彻底是无根浮萍,截然一身。 正因为如此,兰静的心中,不是没有愤怒与怨恨的。 为什么一定要姐姐牺牲呢?谁都可以牺牲,为什么是姐姐……姐姐为什么就不能自私一点呢?很多小说中的主角都不是这样吗?只要我自己过得好,别人又与我何干?为什么,姐姐却曲宁萱摸了摸兰静的头发,温言道:“静儿,别这样想。” “啊?”兰静抬起头,有些尴尬“姐姐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我不会骂你,因为这种想法,谁都会有,甚至可以说,在这种情况之下,明哲保身才是大多数人的选择。”曲宁萱柔声道“但是,你的做法与选择,只是你自己的,你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干涉别人的所作所为,尤其是他们的付出与牺牲,明白吗?我愿意付出,是因为我知道,仙界值得我保护,若是为了一两个败类,就否定全部的人,那只不过是为内心怯懦找的借口罢了。”兰静沉默片刻,才点点头。 曲宁萱知兰静的思维还是有些没转过弯,就轻轻笑了笑,用最最温和的态度说:“我知道你一下子还做不到这么伟大无私,不过没关系,咱们就先从尊重为旁人付出之人的决定来,好不好?” 第一百九十一章 最后温馨 听见曲宁蕾这样说,兰静低下头,不让姐姐看到自己的难过,也省得让姐姐担心。 曲宁萱见状,便伸出右手,拍了插她的肩膀,温言嘱咐道:“静儿,莫要任性,若以后我不在了……你得好好地活下去。” “我尊重姐姐。”兰静猛地抬头,异常认真地望着曲宁萱,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所以,姐姐也应该尊重我的选择,不是么?我我要当你的副官,与你同进同退!” 曲宁萱未曾想到兰静竟会提出这种要求,不由吃了一惊,她面上虽不露分毫,心却有些乱了,也顾不上想什么好借口,就下意识地拒绝兰静的要求:“静儿,我马上得随军出征,与妖魔大军作战,非常危险,你还是莫要与我同去的好。” 兰静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努力扯出一个笑容,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执着:“姐姐,我可不是小孩子,就算害怕危险,也不会逃避的。你看我都尊重你的选择了,你就不能尊重我一回吗?” 由于心中万分焦急,这些话,她根本没经过大脑,就直接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了,口气着实有点冲。嘉怡和苏婷连忙望着曲宁萱,生怕她被兰静不逊的言辞气着,可曲宁萱只是轻轻摇头,不住叹息。 兰静虽心思单纯,还有些毛毛躁躁,容易被人当成枪使,却不是傻瓜。这七个多月的日日夜夜里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将自己的行为与仙界的动向掰开嚼碎,反复思虑,总算明白了大概—— 曲宁萱之所以这般拼命,一是为了仙界,二不就是为了她这个妹妹吗?若躺在病**,靠着无数药物吊命,最后在众人既难过又有点如释重负的感情中逝去,还不如燃烧最后的生命让所有人都知道,兰泠仙子为了仙界而死,甚至是死在很多人的面前。这样一来,她的死亡,营造的感情才足够强烈,也能让大家对兰静多照顾几分,不是么? 姐姐,姐姐为了我,连自己的死亡都算计和利用上了为什么我不能帮姐姐做点事情,最后努力一把呢?虽然她依旧害怕着前往战场害怕面对鲜血与死亡,可嘉怡与苏婷这种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都成为了英勇的战士,难道她不行么? 凡事总要有个开始,若不去做,谁知道行不行? 曲宁萱见兰静神色坚决就知兰静猜到了自己的小心思,不由叹息。 自己一死,兰静必将继承衡天者的位置,她素来习惯了热闹,怎能接受得了这等落差?可衡天者本就是容易被人遗忘,几百年都没一两个访客的存在,若是自己做出更大的贡献,甚至……静儿必定会得到更多的关照,平稳渡过最难熬的时期,至于剩下的事情也只能看她自己了。 罢了罢了,她不能永远庇护静儿,也得让雏鸟渐渐学会飞翔。 “既然你心意已决,就回去准备准备吧!”打定主意之后,曲宁萱轻轻拍了拍兰静,温言道“我去与慕祈上仙说一声,出征之前,你若改变了主意,随时可以来找我。” 兰静心中无比酸涩却还强作笑容,自信满满地说:“我是锦容姐教出来的得意弟子修为虽然非常低微,战斗技巧却很高明,打败过很多人呢!姐姐,你可别瞧不起我!” 曲宁萱轻轻点头,转身离去,兰静见她的背影消失在琳琅殿中,霎时间泪水涟涟。 嘉怡与苏婷在不远处默默地看完了这一幕,见此情景,便交换了一个悲戚的眼神,走上前安慰兰静。只见苏婷轻轻拍着她兰静的背,嘉怡递了一块洁白无瑕,绣着精致昙huā的帕子给她,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在这种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是多余。 一炷香时间后,琳琅殿,内书房。 “兰静想当你的副官,你同意了?”慕祈上仙听见曲宁萱的决断,便有些不赞同地说“兰泠,你是否有些谨慎过头?” 曲宁萱亦不想让妹妹卷入此事,可自己的身体已经……无论是经脉还是脏腑,都破损得极为厉害,1小心翼翼修补起来,却只是权宜之计,一旦大规模动用灵力,就得出事。所以兰静提出要求的时候,曲宁萱两相权衡,还是答应下来。 听见慕祈上仙的话,曲宁萱的神情很是倦怠与无力:“律令是属于衡天者独有的能力,必须有足够的至清之气,可我却……魔子的实力强横到非比寻常,虽然我们定下计策,重重削弱他们,将一切都算好了,却也不能保证到时候不发生意外。 这时候,静儿的存在就极为重要……她是我的妹妹,我还会害她不成?” 慕祈上仙见曲宁萱多心了,便轻轻摇头,解释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只是,影像再怎么〖真〗实,却到底与战场不一样。不身临其境,永远体会不到战争的刺激与惨烈,而我们的计划,却是将五大魔子以及所属部队,还有妖族的一部分精锐一网打尽,双方死伤必定惨重。一入战场就是此等残酷情景,对兰静的心性成长着实不利,你说是吗?” “她的性子,我还不了解么?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恨不得一直优哉游哉,当个米虫懒洋洋地过下去。、,曲宁萱此时心情就和世间万千家长没什么两样,既期盼兰静成长,又恨不得她无忧无虑地过一生,偏偏苍天不眷顾,只能狠下心来培养对方,所以曲宁萱唯有叹息“与其等我死后,她受不了冷寂的生活,渐渐长歪,还不如现在就下猛药,看看效果如何。至少我活着的时候,还能盯着她,劝道她,不是么?” 虽然仍旧有些不赞同,可兰静毕竟是曲宁萱的妹妹,不是自己的,她又坐下保证,慕祈上仙也不好多加干涉,便同意下来。 兰静做好心理准备之后,就兴冲冲地跟着姐姐进了琳琅宫,观看所有密封的资料与影像,听着一众参谋分析局势,争执得面红耳赤,也终于明白,自己姐姐的灵魂天赋是什么了。 推演,或者用科学一点的术语来说,叫做精准计算。也就是说,只要曲宁萱在场,就相当于有了一台无往不利的人工智能,难怪最近仙界的胜仗这么多——几十个粗略方案里挑一个,让守将随机应变,以及几个精密方案里挑一个,临场发挥的机会不是那么多……明显是稳扎稳打的后者更好啊!只是,这样的脑力消耗,姐姐……兰静不着痕迹地别过脸,深呼吸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恢复平静。 在场的许多仙人修为没有比兰静低的,怎么会发现不了她的小动作?只是大家谁都没说,因为这种时候,说得越多,就错得越多。 不过,最重要的决议商讨与决定的那几天,曲宁萱找了个借口将兰静支开,才来琳琅宫参与会议。 “倘若大家没有异议,就这样决定了。”慕祈上仙圈定一份方案,扫视四周,见众仙纷纷摇头,便一锤定音“从这一刻开始,除却我与兰泠仙子之外,任何人都不得离开琳琅宫,明白么?” 众仙一道站起,向慕祈上仙行了一礼:“吾等明白。” 慕祈上仙轻轻点头,又问曲宁萱:“你可准备好了?” “自然。”曲宁萱微微一笑,仿佛自己不是即将前去赴死,而是参加一场宴会,仅此而已。 “兰泠仙子—— ”位列右首,堪称仙界最精通战略的风袭仙人下意识地喊了出来,见曲宁萱将疑惑地目光投向他,这位平日能说会道的仙人顿了半晌,才鼓起勇气说“您……请您…… 珍重!” 有他开了头,诸位仙人也纷纷出声。 “兰泠仙子,若没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您千万不要放弃。” “就算只有一丝可能,您都别自暴自弃。” “保重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仙界需要您!” “纵然无法一次杀掉五位魔子,也没关系,您的安危更重要。” 见到这些或是风雅脱俗,或是豪爽大气的仙人都说出自己的关心之意,曲宁萱心中极为感动,便露出一丝释然的微笑,轻轻点头:“谢谢大家的好意,我会把握好分寸的。” “兰泠—— ”离开琳琅宫后,慕祈上仙轻声唤道,见曲宁萱将目光投向自己,才淡淡道“记得戴上我给你的玉佩,那是我、疏陵、昭华连夜赶制的,说不定,能留下你的一丝魂魄。” “人有亲疏远近,仙也不例外,我们谁不希望伙伴中任何一人出事,所以这枚玉佩,十三真仙人手一块……沉璧故意瞒下凉歌寄托感情的那一缕神识转世之事,可见心思莫测,就算他与你不惦念你,只要你留下残魂,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们也会求他出手。” 曲宁萱轻轻抚摸玉佩光滑的纹理,轻笑道:“慕祈上仙,你相信这个世界有奇迹么?” “奇迹?”慕祈上仙有些诧异地看着曲宁萱,随即却点了点头“我相信,因为大千世界,亿万生灵,无时无刻不在创造着奇迹。” “是啊,所以,就算我魂飞魄散,也请大家不用伤心。说不定哪天,我就以不同的身份,不同的样貌,甚至是不同的性格,回到大家身边。”曲宁萱拢了拢散落的发丝,抿唇笑了笑“只是不知道,到了那时候,你们是否还会认得我。” 慕祈上仙见她说得轻松,也笑了起来:“就算你如同萧宁一样,成为全新的,纯白的灵魂,再度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也一定能认出你的。毕竟缘分这种东西,是永远都斩不断的,尤其是血缘。说不定哪天,兰静缠着一个陌生人叫姐姐,我们还一头雾水呢!” 第一百九十二章 因果循环 妖魔大军对仙界的入侵,可以说是异常不顺利。 魔界灵气与资源无比贫乏,一条只能让不足五人利用几十年的小 灵脉,都能够让两个数量至少在五千以上的部族成为死敌,无所不用其极,杀得血流成河。 正因为资源如此贫瘠,所以魔族的发展方式,更倾向于对自身的极致利用与开发。妖界情况虽然比魔界好很多,可碍于血脉赋予的特质,他们也偏向于增强自身的力量,而非依靠外力,但仙界不同。 仙界灵气充裕到极点,哪怕是边缘的土地中,都涌动着澎湃的灵力,随意一条绵延万里的山峦中蕴含的灵气,都是一些凡间界灵气的总和,更别说像韭菜一样疯长,在外人看来异常珍贵,可遇不可求的各种极品材料了。这也就意味着,仙人们完全可以在仙界的任一处随意泼墨勾勒,绘制一个又一个复杂的阵法,阻挡敌军来之汹汹的攻势。 事实上,妖魔的入侵大军,完全被这种陷阱流的打法折磨得好生疲惫。毕竟陷阱是死的,阵法却有可能是活的,因为你不清楚,阵法到底有没有人主持。若你派兵试探,别人可以不启动阵法,让你麻痹大意。 等你大军经过这里,就被绚丽的烟huā送上天,这种事情发生过太多次,妖魔高层都麻木了。 除了用性命去填,以及加紧研究解析之外,对于永无止尽的陷阱流,妖魔大军没有任何办法,好在妖魔的诞育率远远高于仙人,尤其是在面对死亡与血腥的时候,堕落永远比高尚更加容易,勉勉通道被掌握在凉歌手中,三千凡间界的秩序被魔族破坏,孕育出了极多魔物,是以这点消耗,他们还经得起。 直到陆陆续续的堕仙投靠了妖魔,妖魔大军的伤亡率才降了下来,可很快,魔族的士气又低落起来。因为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在生死关头,有那么多的仙人,愿意牺牲自己,也要拯救别人。 “魔族看似悍勇,实则自私冷酷,越是高等的魔族,越会给自己保留后路。高等魔族拥有人类的外表,却没有人类那颗面对困境,却永不退缩的心灵。”曲宁萱望着妖魔,轻声道“他们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无限放纵自己的欲望一残暴、贪婪、狰狞、血腥、掠夺,仿佛生存的意义,就是为了这些。” 站在丹丘城的城墙上,望着包围了整座城,乌压压一大片的妖魔大军,兰静不是不害怕,可曲宁萱却继续说“仙则不同善良、〖道〗德、信仰这些是我们一直保留,并为之坚守的事物。正因为心怀善念,我们的人生才得以升华,不是么?” 兰静强忍着害怕,用力点头。 曲宁萱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柔声道:“当然,仙界也有败类,正如同魔族也有英勇到毫不畏死,愿意为君王或者主公牺牲的战士, 可这都是少数,你一定要记住这一点。” “人们害怕死亡,很大一部分程度上,是害怕自己失去存在的意义,被世界遗忘。唯有活着,哪怕是芶延残喘,也会拥有“存在,的感觉,不是么?还有一些极端的人,奉行“既然无法名垂青史,就势必要遗臭万年,的扭曲思想,更是不可取。” “静儿,生与死,是这个世界上最无可替代的两件事情,套用鬼帝沉璧的一句话来说,就是一“世间万事,除却生死,皆为闲事,。”说到这里,曲宁萱露出一个极轻极淡的笑容,郑重地对兰静说“你是素凝优鼎的化身,生来就不同凡响,所以,更要让自己活得有意义,才不枉费这一生,明白么?” 曲宁萱的目光依旧柔和,兰静却觉得,她好似看透了自己两世为人的身份,看穿了她心中的弱懦与胆怯。在这种带着鼓励,又隐隐含着剖析的目光下,兰静仿佛激起了斗志,是以用力点头:“姐姐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让我别害怕,别退缩吧?我明白的!” 曲宁萱见兰静没方才那么害怕,便微笑着拢了拢散落的发丝,目光落到城外的一面旗帜上。 银色为底,血色为纹。 啸月天狼旗。 见到曲宁萱的目光所落之处,有意缓解沉重气氛,决定让曲宁萱开心一点的兰静便有些八卦地问:“姐姐,你与啸月天狼王有什么过节么?” “哦?”曲宁萱微微挑眉“何出此言?” “难道不是么?”兰静故作轻松地说“听说姐姐执意要求,以啸月天狼王对突破口,大肆攻击他的部队不说,若有机会。得让锦容姐或者雷徵哥哥将他狠狠地揍一顿,最好揍到他丧失自理能力!”兰静这样说,纯粹是不着边际地胡扯,打算用自己来扮丑角,讨得姐姐开心,谁料曲宁萱竟解释道:“妖皇与四大妖族争斗不休,啸月天狼王自作聪明地两边不得罪,却从未想过,这个举动将两边都得罪了。所以若以他为突破口,魔族高层幸灾乐祸都来不及,怎会出手相助?至于妖族……我想,妖族内部,看他不顺眼的家伙应该更多吧? 与其找上平平淡淡,没多少存在感的苍缨浊浪王,或者对上越战越强,毫无团队精神以及退缩之意的逐风蚀柳王,自然是柿子挑软的捏。”兰静对这些事情似懂非懂,听了曲宁萱的长篇大论,不由有些愣了,只好用力点头,信以为真。曲宁萱见她呆呆的样子,不由抿唇笑了起来,随即再度望向啸月天狼旗,神色竟带了一抹怅然。 倘若啸月天狼王没对宋景受起心思,君千棠也不会被谎言诓骗,天南海北地寻药,自己也就不会遇见他:若没有遇见他,没有拜他为师,自己一个实力低微的小修士,那些大人物怕是看都不会看一眼,无论有怎样的机缘,也错过了,怎会卷进一次又一次的大事中?若没有卷进这些大事,她也不会两次灵魂穿越,此番更是成为了兰泠。 啸月天狼王一个不经意,甚至可能是临时起意的举动,却彻底改变了她的一生。原以为此生此世君千棠都无法复仇,自己更接触不到啸月天狼王那般的存在,谁料她不清楚,自己的举动,到底是顺应了命运,还是改变了命运。但她知道,若是改变了,自己或许不复存在,自然没什么关系:若是顺应命运,就只能感慨一句因果循环了。 让锦容或者雷徵往死里揍啸月天狼王一顿,就当为君千棠出气吧! “兰泠,别站在这儿了。 ”锦容持枪走来,英姿飒爽,眉宇间的一丝忧色却无法避免“刚才昭华上仙传来消息,妖皇与魔皇已经到了指定位置,即将与二位上仙交手。” 曲宁萱轻轻点头:“既然如此,我们这边也该准备了,毕竟不是最终决战,只是切磋,他们……拖不了太久。”说罢,她一拂衣袖,抬高声音,以特殊的方式,通知参与计划的所有仙人:“传我命令,即可开始,不着痕迹地削弱结界的强度,先让北门被迫,然后是东门与东北门,将敌人放进来!”丹丘城是仙界东北方的枢纽,也是地势走向与灵气汇聚的关键点之一,只要占据了这座城,进可朝东南北三面扩军,退可安然撤到仙界北方,是当之无愧的兵家必争之地。这样的城市,必定是将“易守难攻”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倘若被改造后的萧宁还在,攻下这座城,定然不需要耗费什么功夫。可早在多年之前,疏陵上仙便一人拖住了妖皇魔皇,慕祈上仙则出手,将萧宁擒获,而无论是妖界还是魔界的强者,能够扛过这等改造的人身份又挺贵重,不能当做消耗品使用;身份不重要的,却又抗不过改造,眼见仙界的军队在战争的磨练中,一日比一日强大,加上琳琅宫众位巧妙设计,逐步剪除妖魔的羽翼与爪牙,清剿他们的小股部队,攻下丹丘城,就成了妖魔大军的当务之急。 不甘心放弃富饶仙界,退回贫瘠老家妖魔大军,此番的阵容可谓豪华无比一血魔、狂魔、月魔、天魔以及情魔碧染悉数参战不说,魔将军中的一、四、五、六、七也全部带兵来了,妖界七王来到仙界的也不过五个,此番就来了三个。若非疏陵上仙与慕祈上仙向妖皇魔皇下了帖子,要求与他们对决,为求减少伤害,便到别的地方去战斗,否则,这两位陛下,想必也是要压阵的。 离开城墙的时候,曲宁萱又看了一眼乌压压的妖魔大军,自从觉醒灵魂天赋之后,她的感官被强化得离开,纵然隔了这么远,也能清晰看见妖魔脸上既狂热又扭曲的〖兴〗奋,以及对杀戮的渴望,不由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 不死不灭的五大魔子?除却陛下之外,不会败于外人之手的魔界传说?笑话!我今日,便要将你们统统葬送! 第一百九十三章 智者勇者 尽管仙界高层是刻意诱妖魔大军讲攻丹丘城,坚守数月之后,又刻意放妖魔大军进来,以求做到一击必杀。可为了计划的绝对保密,除却仙界高层的几位执行者外,旁人只知按令行事,无人知晓全部的秘密。 结界刚豁开一个口子,妖魔大军便如潮水一般冲了进来,仙界守军见到这一幕,睚眦俱裂,各个冲上前,与他们同归于尽,却只是抵挡了一时半刻,到底阻拦不住源源不断的妖魔大军。几方城门都被攻破的消息,更是低落了仙界的士气,滋长了妖魔的气焰,霎时间,丹丘城内,被血与火,杀戮与反击,哀嚎与宣誓所笼罩。 长发披散,手持大刀,面貌粗豪的狂魔坐在狰狞邪恶的凶兽上,在丹丘城横冲直撞,望着城东的漫天火光,他扯出一个狰狞的笑容,随意甩出一道黑色的魔刃,不远处雕粱画栋,精巧绝伦的庭院,被魔刃一击,只留下一个大坑。 “狂魔,你在发什么疯?”月魔见状,不由冷了一张脸“你看清楚,那院子里没有防守的仙人,只有我们的族人,而且还是一只小分队!” 狂魔听见月魔这样说,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月魔,就凭你也配管老子的闲事?仙人如何?妖魔又如何?不过是一群没用的废物!能死在本座手下,是他们的荣幸!” 月魔闻言,不由气急,却到底没与他发生争执,只是拂袖而去。 魔界崇尚强者为尊,对智谋方面,未免就不甚重视。月魔的能力走辅助系路线,实力远远弱于狂魔、血魔与天魔,心机智谋却是他们的十倍不止,可这又如何?倘若有足够的“力”能够破去一切的“巧”谁还会在乎一个谋臣?魔族上上下下都少有重视谋臣的主上,遇事动肌肉远胜动大脑,擅长鬼蜮勉魁计策的魔族虽然也有,地位却大都很低,休想得到别人什么重视。这就造成月魔在魔子之中,说话没多少分量的尴尬局面,事实上,若是其余三魔肯多听一听他的,魔族的伤亡率少说也得少个三成。 “月磨殿下”雪妍见两位魔子闹了分歧,竟没有冷嘲热讽,趁机指桑骂槐一同,而是去追赶月魔,狂魔见状,不由冷哼一声:“无聊!” 五大魔子与九大魔将军素来不和,雪妍平日里对他们也没少横挑鼻子竖挑眼,今日的举动着实反常。月魔存着试探的心思,停下脚步,脸上依旧挂着不悦的表情,口气也比从前冷了三分“雪妍将军,不知你前来找我,有何要事?” 若换做平时,谁甩脸子给雪妍看,雪妍早就一枪扫过去了,可今天,她不仅没生气,反而犹豫了一会儿,才问:“听说,镇守丹丘城的,是十三真仙中的兰泠仙子?” 月魔心中飞快盘算,面上表情却不变中分:“正是。” 事实上,对于这件事情,他不是不柚心的。 偌大仙界,真正成为堕仙乃至魔族的仙人,不过是沧海一粟,可若算起数量,也有千百人。从他们口中,妖魔也得到了对仙界的大概情报,正如同仙人也从妖魔二族俘虏那儿得到了他们的情报一般。兰泠仙子位列琳琅宫左首,显然是典型的智囊型人才,何况她容貌美气质好威望高,完全是仙界偶像一般的存在。当年毫无准备,被打了个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她还能牺牲自己,让松涛城变成一座空城。这等手段,这等临机应变的智谋,这等气魄,都让月魔叹服,这丹丘城是比松涛城更严重的军事要地,怎能让他们如此轻易地攻进来? 没错,轻鼻。 纵然为了攻陷丹丘城,妖魔大军折损兵力无数,精锐也损耗了四五成,损伤是前所未有的惨重,可月魔就是觉得,事情有些悬。照理说,应该更困难一些才是,难道是他对兰泠仙子过多高估了?可仙界重谋,魔界重武,本就理所应当,再怎么重视都不为过啊! 正当他想着这些的时候,碧染也走了过来,眼中极有些〖兴〗奋,又有些惧怕:“月魔?你说镇守丹丘城的仙人,是兰泠?” “正是。”月魔见她们神色都有些变化,略一想,就明白了大概。 碧染潜入仙界,正是被兰泠所擒,若非魔子不死不灭,她早就连渣都不剩了。纵然这件事是她自己蠢,才引来的后续,却也免不了深刻的心理阴影,至于雪妍雪妍最喜欢的,就是用她艳丽无双的容貌,平素清冷高傲,挑逗人时却**到难以形容的妖冶魅惑,以及二者形成的强烈对比,来征服那些痴情的男人,证明自己无与伦比的魅力,却没想到二十年之前,却撞到一块铁板,而对方喜欢得,正是兰泠仙子。 那个男人叫什么来着?萧宁,没错,就是这个名字!能够承担魔皇的血液,以及妖皇的妖气, 以及十几个世界万千生灵的罪孽,还能残留一丝清明,若非被封印, 根本不能被控制这种常理无法想象的存在,就算是千万年,也再碰不到第一个。 想明白这一切后,月魔立刻就知道这两个女人打什么念头…无非是想在昔日压自己一头,让自己体会到无与伦比挫败感的女子面前耀武扬威一番,看见对方落魄甚至哀求的姿态罢了。 真是……无比可笑的想法。 尽管在心中吐槽她们的肤浅与无知,月魔却一本正经地说:“兰泠仙子位列琳琅宫左首座,心机智谋不可小视,我不赞成你们现在赶往丹丘城城主府,因为城主府乃是一座城最重要的地方,遭到敌人拼死反扑的概率极大,就算不死,也得受到重创。” 雪妍闻言,不由轻笑:“月魔,你的胆子未免也太小了一点,兰泠不过区区一介女半,拥有肤浅的外表,说着流于表面的关心言辞,着实虚伪至极。若非天生至清圣物,她也登不上这个位置,至于位列琳琅宫左首座”说到这里,她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漫不经心地挑了挑指甲“若十三真仙随便再来一位进琳琅宫,这个左首座,也轮不上她。” “天底下怎么有这么贱的人?”城主府中,通过凝影镜看到这一幕的兰静气得跳脚,完全不顾忌自己的淑女形象,大骂道“敢说姐姐虚伪肤浅?你这样搔首弄姿,蓄意贬低一个没见过的人,难道就不肤浅?光凭这几句话,就已经将你嫉妒得发狂的丑陋嘴脸暴露出来了!” 兰静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城中情况的时候,曲宁萱正在画她们的本体一至清圣物,兰之君子,素凝优鼎。或深或浅的线条已经够了好,又用了浓淡不同的墨水将huā萼、huā瓣、huā叶等部分染出来,细致无比,神形兼备。 做好这一切后,曲宁萱才慢条斯理地放下笔,淡淡道:“既知道她无趣,又何必与她计较?你无论骂得多难听,她也听不到啊!再说了,就凭你说话的水准,若真遇见她本人,只怕会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兰静见曲宁萱说完这些后,就拈起一支笔,打算给素凝优鼎上色,不由无力了:“姐姐,你就一点都不生气么?” “将死之人的垂死挣扎,我又有什么可气的?”曲宁萱将大半心思都投在作画上,只分出一丝半点的心神与兰静对话“待会我让你离开,你就立刻离开,不许和我罗罗嗦嗦。另外,你记得,一定要给慕祈上仙带话,明白么?” 兰静眼眶一红,刚想说什么,却想到曲宁萱这些日子的教导,快到嘴边的话不情不愿地咽下不说,反倒刻意透着几分轻松,强作欢快地问:“姐姐,你让我带的那句话,真的很有歧义耶!什么叫做“你答应过我的,不许反悔,一定得做到?”还有,什么叫做“若见到他, 替我对他说一声对不起,因为我没能完成对他的承诺,?怎么听怎么都 凵难不成,你……” “这个啊!”曲宁萱声音微扬,似是有些感慨,又好似要叙述往事,兰静竖起耳朵,正打算多听些八卦,就听见曲宁萱慢悠悠地说“你只管将话带到就是了,其他的事情,我不告诉你。” “姐姐”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兰静肯定有炸毛了,曲宁萱唇角露出一丝清浅的笑容,心平却有些怅然。 她答应过鬼帝陛下,一定要为他解开封印,却碍于身体原因,无法实现自己的承诺……所以她与慕祈上仙约定,若她死去,慕祈上仙一定要完成她的遗愿,战争一结束,就立即为沉璧解开封印,纵然,纵然当时的仙界,或许与鬼界敌对,都不可违背这一誓言。 这时候,丹丘城城主府防御结界,受到强烈攻责。 “来了么?”曲宁萱连头都不抬,平静地吩咐“静儿,离开吧!” “姐姐……” “城主府防御结界一遭到攻击,除却我之外,城主府内的所有仙人都必须离开:城主府上空一涌现乌云,除却我之外,丹丘城方圆千里内的仙人,都必须撤离,至少要到八千里外,才是安全距离。”曲宁萱面色不改,缓缓说出她与慕祈上仙共同制定的命令“兰静,这不是请求,而是我作为长官,在命令你这个副官,明白么?” 兰静死死咬牙,又深深地看了曲宁萱好一会儿,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在心底里,这才捏碎传送符,离开丹丘城。 曲宁萱一挥衣袖,消去不远处,兰静的血痕,随即轻轻摇头。 那孩子的手心,只怕已经被抓得鲜血淋漓了吧?这又是何苦呢? 第一百九十四章 雪葬前尘 丹丘城的防御结界纵然强大…却拦不住雪妍,当她攻破结界。闯入城主府时,却发现幽幽庭院之中,竟空无一人。 碧染下意识地退后一步,雪妍见状,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勾起一个轻蔑的笑容,嘲讽道:“真没用!”说罢,就命令骑兽往城主府书房的方向奔去。 没用?是啊,连魔都见过了,还是魔族中的高层,为什么还会怕比魔弱小很多的鬼呢? 想到这里,碧染摸了摸坐骑的头,壮着胆子说:“我们也跟上去。” 她的娄骑名为恐云兽,面目凶恶气势十足,驯服后,性子却极为温顺,不似雪妍的坐骑一般,纵然有主,也嗜血噬人。听见她的吩咐,恐云兽立刻顺着雪妍的气息跟过去,两人几乎是一前一后到了书房前。 雪妍收起坐骑,一脚踹开大门,便见曲宁萱端坐于书桌后的椅子上,手中是一副普普通通的画卷。纵然动静如此之大,她的目光也未曾挪开,唇边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温暖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好似一层唯美的金纱,但对她的美丽来说,这不过是最微不足道的点缀。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绝代佳人,合当如是。 每每想到萧宁对兰泠深入骨髓的爱恋,以及在自己勾引他之后,他将兰泠捧到天上,将自己贬得一无是处,字字句句戳她心窝子的话语,雪妍心中的嫉妒与恨意就有如蔓藤一般疯狂地生长。她日日夜夜诅咒兰泠,恨不得生擒这位被仙人们交口称赞的女子,将她恨恨折磨,把她打入尘埃,看看她还能不能维持那份清高,那份骄傲。 萧宁,你不是说我脏,说我丑陋么?我一定会让你看看,你心中的女神是怎么比我更脏,更丑态毕露的! “雪妍将军的眼神,真让我不寒而栗,不过,来者便是客。”曲宁萱轻轻放下手中的画,礼貌地抬了抬手,以主人的姿态招呼两位不请自来的入侵者,仿佛她们是自己等待已久的客人“请坐。” 都到了这种时刻,她为什么还能如此从容淡然?明明,明明城主府的人全都抛弃她逃跑了啊!不,不对,肯定有什么阴谋! 不得不说,曲宁萱给碧染的阴影太大了,是以碧染条件反射地觉得城主府有什么陷阱,谨慎地四下张望。雪妍瞥见碧染这幅样子,不由冷哼:“没出息。” 碧染自觉在雪妍面前失了面子,便有些恼羞成怒,冲着曲宁萱发脾气:“兰泠,你都落到这地步了,有什么huā招尽管使出来!” 曲宁萱见碧染的样子,不由微笑着摇了摇头:“我原先以为,在生死之间走了一次的人,都会与从前全然不同,却未曾想到,你竟只多了几分美貌,却没长半点脑子。若我是你,听见兰泠仙子镇守丹丘城,定是不敢过来的。” 她这话委实说得太过直白,也太不留情面,碧染的脸立刻涨红了,气急败坏地质问:“你说什么?” 曲宁萱不急不恼,慢悠悠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我说,若我是你,就定不会明知守将是我,还没有半分提防。” “你想拖时间么?”雪妍长枪一横,神色依旧冷漠,心中万分狐疑,暗道碧染这白痴难道漏了什么重要情报?可她面上却不露分毫“能够援驰你的锦容仙子,正与逐风蚀柳王频抖不休,杀戮仙们则致力于从啸月天狼王的方向撕开一道缺口,雷徵与啸月天狼王、苍缨浊浪王缠斗,还处于下风……” 曲宁萱静静地听着,脸上笑意始终如昔,雪妍越说越觉得不对劲,最后脸色一变,直视曲宁萱,眼神霎时间变得无比锐利:“不对,仙界高层面对的,怎么都是妖界强者?” “那又如何?说不定是他们心虚,怕对付不了魔族呢?”碧染心中不祥之感越发扩大,却还死鸭子嘴硬“魔子不死不灭,就算她有天大的本事,也对我们没用啊!” 混账,你是魔子,能够不死不灭,可我不是啊!雪妍眉头紧锁,飞快思考应怎么不堕气势地离开,否则将被碧染这女人嘲笑,一辈子抬不起头来,魔后的位置也这时候,曲宁萱却慢悠悠地说:“都来了啊!那么,也可以开始了!” 开始?开始什么? 雪妍惊诧地抬头,就看见以那副画为中心,源源不断地至清之气涌向曲宁萱,至清至圣,克制世间一切污秽的仙气,逼得她与碧染都不得不一再后退,刚刚冲进来的四位魔子以及几位魔将,全都被汹涌面来的至清之气逼得不能向前一步。 “律令灭。” 丹丘城上方,乌云滚滚,万里之遥的兰静突然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倒在恒阳仙君的怀里。 灵气,全都被……被抽空了,这是,姐姐…… “恒阳,开始吧!”镜越的声音隐隐有些颤抖“倘若兰静的至清之气跟不上,我们就得将自己的修为转化到与她同源,灌注进去,别让兰泠的牺牲白娄。” 恒阳闭上眼睛,面露不忍,末了,重重点头。 兰静处于阵中,已是泣不成声。 她早该想到的,姐姐的至清之气与精神力,都在当年松涛城之战中消耗一空。尽管这段时间不要命一样地进补,却根本不能恢复到全盛状态,唯有借用她这个妹妹的至清之气,才能彻彻底底地所以,姐姐才会那么仔细,那么细心地画素凝优鼎,因为那张画,是她从自己这边得到至清之气的媒介! 我,我本来,可以阻止她的,是我没有珍惜自己的血,是我不够了解姐姐的心思,是我不够聪明…… 曲宁萱右手按在画中素凝优鼎的huā蕊,源源不断地汲取灵气,左手则以极快的速度,再划1了一道律令符,淡淡道:“补,律令一五大魔子,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衡天者的律令,分两个过程,第一道是宣判结果,第二道是附加条件,一旦宣判,天道势必践诺,这是创世神太初定下的顶尖法则。 哪怕,衡天者的律令,与天道相违。 先行律令,若有失误,再惩判官,这也是天道的一部分。 曲宁萱律令一出,丹丘城上方,乌云滚滚,漫天的劫火,无尽的天雷,都昭示着她这一次的举动,即将得到怎样的惩罚。 “杀了她,快去杀了她一“天道执行律令,魔子的魔核从内部开始崩毁,钻心的痛让碧。。整张脸都扭曲了,声音也变得无比嘶哑,仿若溺水之人的挣扎“只要杀了她,我们就能得救!” 她话音刚落,无数如水桶般粗大的天雷就毫不留情地劈下,横扫一切,仿佛在冉笑她的愚昧无知。朵朵劫火只有蜡烛的火苗那么大,在天雷的霸道与夺目中,脆弱得不值一提,可疯狂奔逃的妖魔只要一沾到这小小的火苗,从身体到灵魂就开始燃烧起来,很快就散落成灰,随风而去。 突兀之间失去了敌人的逐风蚀柳王自觉没趣,意兴阑珊地离开,却在颇远的见到这一幕,却猛地转身,眼睛一眨都不眨,仿佛要将这场六界之中最绚烂的葬礼与烟火,铭刻在心间。 “仙界传送符的最大范围,是三千里。”比上次剧烈无数倍的疼痛,侵袭曲宁萱全身,魔子身体崩溃的时候,曲宁萱的身体也渐渐被摧毁,若非身上佩戴了诸多法宝,她早支持不下去。但为了瓦解敌人的意志,曲宁萱努力保持神色未变,轻描淡写地解释“本座违逆天道,诛杀你们,自己也将受到天道的惩罚,而天道锁定的范围,以本座周身三千里为最烈,五千里程度较轻,七千里内,都将受到波及。”月魔在天道无与伦比的威压下,挣扎着抬起头,要在滔滔至清之气中,看清曲宁萱的面容,他的话语极冷,仿佛在唇齿中咀嚼了千百遍,方迸出齿缝:“魔族犯下太多杀孽,一遇到天雷与劫火,就会受到牵连,想来兰泠仙子是算好了。” 曲宁萱轻轻颌首,微笑道:“以本座芶延残喘之躯,换取魔界五大魔子以及数百万精锐的性命,说不定还能捎上五大魔将的性命,这笔买卖,稳赚不赔。” 月魔闻言,心头涌起一股悲怆,倘若其余魔子重视自己的〖言〗论,也不至于……………,他沉默半晌,却突兀问了一个似乎毫不相干的问题:“纵然佩戴诸多法宝,也无法抵抗天道的惩罚,你的痛苦,应该十倍百倍远胜我等吧?为何,你的话语却依旧如此平静,好似……”好似聊家常一般,全无痛苦。 “你莫忘了,本座乃是仙界衡天者。”曲宁萱微微侧过头,语带笑意”“衡天者代天行裁决之事,并非源自“天命,的狂妄,而是由于内心对生命的敬畏。天道昭彰,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若在尔等面前露了怯,何以伸张公理正义?” 说到这里,曲宁萱伸出右手,拢了拢散落的鬓发,端正仪容。做完这一切时,她的双腿已经悉数化为水晶,美丽绝伦,却无法再动弹。 曲宁萱见状,微微一笑,遥望远方。 雷光依旧,天火焚烧,这是上苍为她谱写的挽歌。 “我这一生,来时无声无息,死时却如此壮烈,一点都不亏。”曲宁萱轻轻扬起手,吹散眼前的至清之气,魔将早已奔逃,情况不知,五大魔子面容扭曲,拼死挣扎,全无平日的风范,与神情不变的她相比,何止天地云泥? 碧染望着曲宁萱,眼中既有极端的仇恨,又饱含无比的哀求,曲宁萱见状,轻声对碧染道:“这一次,没有谁能来救你。”没有智慧,没有责任心,没有高尚的情操……小白文的女主,若离开了男人与金手指,就什么也不是。 “姐姐,求你别死,求求你,不要死”由于一直在汲取兰静身上的至清之气,曲宁萱与兰静产生了奇异的联系,兰静不仅能看到这里发生的一切,还能感知到曲宁萱承受的痛苦。 仅仅是从精神中传递过来,不足万分之一的痛苦,已经让兰静不住地翻转挣扎,痛不欲生。 那么,直接承受着惩罚的姐姐,该有多痛? 兰静已痛得说不出什么话,甚至来不及组织言辞,只是不断地重复着那句话,泪水不自觉地滑落:“姐姐,求求你,不要死。” 哪怕再怎么痛苦,再怎么绝望,再怎么被天道所忌,都请你不要放弃。因为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就有无限可能啊! “静儿”曲宁萱闭上眼睛,放开神识,顺着同源的血脉,见到了泪流满面的兰静。她伸出手,安慰妹妹,又害怕如影随形的天道,便下意识地缩回手,连连后退几步。 兰静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曲宁萱对妹妹轻轻摇头,她有很多话想要交代自己的妹妹,比如你以后就是一个人:比如你千万不可任性:比如感情是要经营的,否则无论再怎么深的感情,都只会在不断的索取中消磨干净…可她害怕,害怕停久一点点,妹妹就会被天道惩罚,所以最后,她努力克制自己的哽咽,轻声说:“静儿害得你那么疼,真的……………,对不起。” 然后,她强行切断两姐妹之间的联系,身形也从兰静面前消失。 兰静气急攻心,大口地呕出一口鲜血,由于极端的情绪,她的魂魄竟脱开了自己的身体,顺着曲宁萱的神识,来到丹丘城城主府。只见曲宁萱端坐于椅子上,仪态依旧优雅端方,与垂死挣扎的魔子形成鲜明的对比。只是,眼尖的兰静发现,水晶化已经蔓延到了曲宁萱的脖颈,再无回天之力。 纵然是死,也得以仙的姿态死去,告诉上天,我并未屈从于痛楚,也没有留下任何遗憾。 “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一”兰静拼命摇头,她冲上前,想要去帮助姐姐,可魂魄却生生穿过曲宁萱的身体,无论她再怎么努力,都是徒劳。 一炷香时间之后,曲宁萱彻底化为晶莹剔透的水晶雕像,那一抹微笑定格在唇角,兰静怔怔地看着这一幕,脑中一片空白。 下一刻,水晶崩裂,化为漫天晶莹的飞雪,带走了雷光,压制了劫火,也带走了方圆三千里内,所有生灵的性命。 “不” 纷纷扬扬的大雪覆盖了残垣断壁,遮掩了一切血腥与罪恶,兰静无力地跪在地上,任由苍茫的雪huā穿过身为魂魄的自己,泪如血,终成灰。 :六界篇完结,明天上番外,另外,应编辑大人要求,从明天到下周六总共七天,每天双更,更新时间应该在晚上七点半和九点,泪流满面中……………, 1互歹口旧鱼勹‘不,匕健为勹 兰静 酒散更无同宿客(上) 仙界东北方,朝露镇,约莫十多个仙人在一处两进的庭院中休息, 他们的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痕,计色也很是疲惫。 而在庭院之外,则是浩浩荡荡,一眼望不见底的低级魔物大军。 若是寻常低级魔物,多少个来也是送,可偏偏这些魔物之中,掺杂了高等魔物。他们自低级魔物中进化而来,是该种族的统帅甚至王者,必要的时候,形貌还能变得与低级魔物一般无二,百般暗中偷袭,着实令人防不胜防。 魔界之所以这样做,目的就是要以这些低级魔物与一部分的高等魔物拖延时间,等待魔界新生代成长,历练成又一批精锐,只要形成拉锯战,他们就能慢慢搬回优势,仙界也明白这一点,自然不可能让他们得逞。琳琅宫诸位研究之下后,决定以五十人为一小队,既分散突击,又互为援助,不仅可快速消灭这些低级魔物,也能在遇到强敌袭击的时候,略一拖延时间,便能得到援助,偏偏这一次,却撞到了铁板。 丹丘城一战之后,妖魔大军已星败象,魔界的精锐一时间跟不上,妖皇钧离又不愿自妖界带来更多兵力,便跑去游说灵帝定岚。 灵帝避世隐居,潜心清修,原本不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妖皇钧离提出的条件让他无法拒绝自入侵仙界之后,妖族所夺得的,拥有器灵的仙器,全部被收了起来,此番一同交还灵帝定岚。至此之后,妖魔大军夺得的一切有灵法宝,也都交给灵帝。 六界之中,灵界的地位非常尴尬,它是世间一切有灵之物的家园,偏偏得天地钟灵毓秀的草木huā精,一大半都去了妖界与仙界,而器灵…那是你的族人不假,可它也是别人耗费了无数时间与精力炼制出来的法宝啊!仙界素来〖民〗主,慕祈上仙纵有心与灵界修好,却也不能强夺他人之物,以致灵界与仙界的关系,一日疏远胜过一日。倒是妖族,他们鲜少炼制法器,就算有,一般也都是拿自己身上的东西,比如羽毛,蜕皮等来炼制成与血脉相连的法宝,自然不存在器灵的问题,是以妖皇钧离与灵帝定岚的关系,一直不错。 定岚被钧离说动了心,暂借一批族人辅助妖族行军,打了仙界一个措手不及,也让在外围剿低等魔物的几支小队身陷重围,朝露镇的小队,就是其中一支。 包扎完伤口的苏婷蹑手蹑脚地走过来,拉了拉嘉怡的衣角,朝某个方向努了努嘴,轻声道“兰静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 嘉怡望着兰静离众仙有”段距离,静静坐着,手握长枪,有如松柏一般傲然挺立的身影,眼眶不自觉地红了:“并肩作战这么多年的队友,一个个自毁肉身,为我们争取逃生的机会。纵然保住了他们的灵魂,可重新修炼,还不知未来会如何。静儿一恨自己身为队长,却没办法保护大家,还得依靠大家的牺牲才逃出来,二是”说到这里,嘉怡的声音更低了“想起了……兰泠仙子……” 说罢,两人一同叹息。 自打兰泠仙子死后,兰静就仿佛变了一个人明明继位为衡天者,却跪在承渊宫橡命,希望参战。 慕祈上仙原先不同意兰静去战斗,毕竟她无论心智还是修为,都远远不够,可昭华上仙请他去谈过一次之后,慕祈上仙就改变了主意,同意兰静的要求。 一开始,谁都以为这个被宠着长大,如今已成为十三真仙之一的女孩不过做做样子,可兰静的成长却让他们刮目相看她的修为的确不高,但她的至清之气与逐渐开发出来的诸般天赋都非常有用,加上她遇对妖魔心怀无与伦比的憎恨,一听见有妖魔的踪迹,只要不违反军情,便会立刻赶过去,下手毫不留情,这些年来绝对能称得上战功赫赫。只是,她脸上的笑容也越发少了,昔日那个笑语嫣然,嘴硬心软,毛毛躁躁的兰静,已全然不见,如今的她,杀气重得连嘉怡都有些害怕。 处理好身上的伤口后,兰静握着冰冷的枪身,静静坐在幽深的庭院,绝丽的容颜上依旧是浓郁得化不开的冰霜,眼底深处却破天荒地浮现一丝惘然。 不知为何,她竟想起了前生的事情。 有多久没有想起了?那遥远的,她都以为自己遗忘了的,前生。 兰静的老家在江南水乡,一个颇为淳朴的小城,改革的浮躁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小城的安宁静谧,人们还是踩踏古老的韵律,过自己的生活。正因为如此,小城中重男轻女的现象,自然也比大城市严重了许多。 她的爷爷奶奶都是心底和软的老人,虽然兰静是女孩不是男孩,他们也给了她同样的关爱。可邻里那些没多少见识,说话粗俗又八卦的女人却不是这样想她们的观念停留在上个世纪,总是喜欢在背地里议论’。长房长子却没尼子继承,作孽哦!”“二房三房都有儿子,将来这家产,长子怕是得不到多少吧?”甚至还有那“善解人意”的奇葩,以为自己是再世诸葛亮的女人,会特意跑来“好意提醒”以显示自己的“聪明”。 兰静虽小,却已经能够察觉到七大姑八大姨对她奇异的眼光,也曾几次听见母亲在〖房〗中哭泣,父亲不耐地说“她们哪里都生得是儿子?无非看我们俩都拥有好工作,眼红了,拿这件事情来刺激我们罢了!”“他们多生几个没关系,可我们俩一个在政府,一个在国企工作,若生了第二个孩子,咱们俩都得丢工作啊!”“她们不过是过过嘴巴上的瘾,女儿多好啊,贴心,臭小子太混闹了,你何苦想这么多呢?”文亲劝了许久,母亲才止住了哭泣,可自从那时,年纪尚幼的兰静心中便种下了一颗不安的种子。 静儿是女孩……不好吗?会不会有一天,爸爸妈妈不要我,只要弟弟呢? 人活在世上,终究无法脱离社会,更抵抗不了流言蜚语。兰静的母亲看上去柔柔弱弱,性子却无比执拗,心思又重,是以兰静七岁的时候,她终于多了一个弟弟。 弟弟的诞生让父母失去了工作,不得不下海谋生,可他们脸上的笑容,却是那样幸福,住在爷爷家的时候也一样。爷爷奶奶huā了极多心思关注刚出生没多久的弟弟,自然有些忽视了的兰静,等到兰静上了中学,读的是寄宿学校,一个学期下来,才回去不到五次。每次回到家,看见爷爷奶奶与弟弟那般开心,她都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好不容易,父亲母亲回家一趟,他们虽然很关心兰静的身体健康与学习情况,却更加重视年幼的儿子。 毕竟女儿已经大了,也非常乖巧,一点出格的举动都没有,自然能让父母放心,不是么? 看着牙牙学语,活泼可爱的弟弟,兰静心中也是极高兴的,只是心中的失落与孤寂感挥之不去。后来,她迷上了看小说,小说里的女主,无论多么白痴,多么愚蠢,多么无知,多么废柴都会得到那么多优秀男人的喜欢,被人捧着宠着,让旁人的整个世界围着她们转。 如果,如果我也穿越,被那么多人喜欢……虽然总是这样幻象,可她知道,这不过是个梦,梦醒了,生活还得继续,偏偏上天给她开了一个玩笑一她十六岁生日的那天晚上,竟见到了一个自称是“穿越大神”的男子,说她与另外一个女孩都可以选择用前世的功德兑换愿望。 几于是第一时间,另一个女孩就问:“真的吗?那我集穿越吗?”兰静一开始想得还只是让我变得漂亮一点,让爸妈多关注我一点,让他们的生意越来越大,爷爷奶奶身体安康之类的,听见这个女孩的问话,心也动了,便带了些期待地望着“穿越大神”。大神点点头,手一扬,两人手中就各出现了一本黑色封皮的本子,只听他加了一句:“你们也可以选择回去,行善积德,待百世功德圆满,便可飞升成仙。”他话音刚落,另一个女孩马上嚷嚷道:“这么多功德,已经能让我直接成为仙女,干嘛还要等几世之后,让别人占了便宜?” 兰静见到自己的功德数量,也有些眩晕,想到这么多功德可以挥霍,她本能地有些不安,却在看到另一个女孩大笔大笔填选项之后,也下了决心。 不得不说,坚信无神论的现代人对前世今生的概念,真的非常淡薄。一遇到这种事情,他们个个都以为捡了大便宜,力求榨干每一点功德的最大价值,却不知功德的重要。 直到很多年之后,兰静才知道,她到底错过了什么若听从穿越大神那句话,继续过自己平凡的一生,数百年之后,百世行善,功德圆满的她会飞升成仙,被诸天神佛庇估,不沾因果,不惹杀劫,与天地同寿。纵然天毁地灭,灵魂依旧能保留,他日世界重组,便为大能,生生世世永享太平安康,无上尊荣。而非暗地里被天道排斥,随时可能殒命,未来不知如何的仙女。 只是,当巨大的**摆在你面前时,又有谁能拒绝呢?就像那个女孩说得一样,她又不是百世中的最后一世,何苦白白便宜了别人?纵然灵魂相通,可没有一样的记忆,那也是别人。 兰静 酒散更无同宿客(中) 很多时候,女孩子的友情来得快到不可思议,好比兰静与百里婉柔,明明是刚刚才认识。可现在,两人交头接耳,讨论应该用功德换什么,一瞬间就拉近了彼此的距鼻,竟透着几分亲密的感觉。 “你的功德,居然比我多三个零……”百里婉柔酸溜溜地看着兰静手中的本子,故作不高兴地说“我才不给你做参谋呢!” 兰静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心中却有几分小得意,当然,这种情绪不过一闪而逝。她凑过去看了看百里婉柔的选择,不由奇道:“你刚才不是说想当仙女么?怎么选了修真的世界?” 百里婉柔一听兰静这样说,就白了她一眼,不客气地说:“兰静,你再这样对我炫耀,当心我打你哦!我可没有你那么多的功德,随便去哪里都行。我刚才看过了,自己的功德,穿到仙界只够当个小小的仙女,穿到修真界却怎么选都可以,你说我选什么?如果选择当仙女,说不定几万年都是打扫卫生,看守园子这样的工作,遇到谁都要行礼,永远出不了头,那和奴隶有什么区别?我穿越过去,可不是为奴为仆,白白找虐的,自然是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喽!” 兰静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就点点头,继续看下去:“中立超级势力的唯一继承人?最好是有血缘关系的?” “中立势力多好啊,正道要拉拢他们魔道也不敢得罪他们,省得将来若喜欢上敌对势力的人,来一出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悲剧。”百里婉柔觉得兰静有些迷糊,连这些都不想清楚,心中便涌起一股责任感,询问“你打算选择仙侠世界吧?那你选择当仙还是选择当魔?或者,妖女貌似也不错?” “我当然是选择仙侠世界,天天看着黄皮肤黑眼睛的人感觉也熟悉一点。”兰静点点头,有些纠结地说“我是肯定不会选择当妖怪的,那太奇怪了。仙魔之中,我想选魔,但又怕以我这种性格,在魔界混不下去,可仙界……满口仁义〖道〗德,实际上却假仁假义到极点动不动就喊打喊杀不说,还有很多口蜜腹剑的小人……” 百里婉柔也很赞同:“是啊你看那么多仙侠小说里,仙总是顾虑这顾虑那,甚至还口口声声说为了大局,牺牲女主,真是恶心死了怪不得只是当男配的命。哪里像魔族,又酷又帅,还那么深情,宁愿负了全世界,也不女主一人,真是帅呆了!如果不是为了选择余地多一点,给自己多留些后路,我肯定会选魔道,才不会选中立势力呢!” 兰静本就有些犹豫不决,听百里婉柔这样说就点点头:“那我选魔好了。”说罢,她一边顺手在本子上勾,一边问“你还选了什么?” 百里婉柔眼角的余光瞥见兰静的笔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被话题带了过去忘记方才所想,直到转生之后,她躺在母亲的肚子里,百无聊赖地等着降生才猛地想起哪里不对。 “兰静你勾错了,第二个选项是仙不是魔啊啊啊!” 而此时苦哈哈地当了好几个月兰huā,终于在满月之夜化形,谁料一睁眼就看见面前一堆仙气飘飘、huā容月貌、颠倒众生、魅力全开…的仙人的兰静傻了半天,终于集出一句:“我,我不应该是魔么?” 想起年幼无知的自己,兰静不由轻轻地笑了起来。 那时候的她真是傻透了,到了陌生的世界,竟连掩饰的功夫都做不好,脱口而出也是惹人怀疑的话。以至于短短几天,整个人从来历到性格,都被慕祈上仙看了个透,到她要求参战之前,慕祈上仙的一次长谈,让她冷汗涔涔。 事实上,直到确定兰静没有威胁,可十三真仙之中,又没有谁愿意照顾她之后,慕祈上仙才破了例,将她送到了织云殿,交给兰泠仙子照顾。 织云殿又大又空,清清冷冷,她睡在**,大滴大滴地掉着眼泪,后悔自己的无知。她想爸爸,想妈妈,想爷爷奶奶,想年纪还小的弟弟,仙界虽好,却不是她的家。 姐姐来看她的时候,她闭上眼睛,装出睡了的样子,可后来想想,这点小手段,岂能骗过仙人?那晚之后的每一夜,幽幽琴声都会响起,琴音中附着了灵力,让她渐渐安眠,拥有好梦,可自己,当时自私又无知的自己,在渐渐被拂去恐慌与不安之后,她就开始厌倦织云殿永久的空旷冷清,对姐姐教导的琴棋书画,仙术阵法一看就觉得无比头大,闹着要出去玩现在想来,那真是她人生当中最美好的一段日子,可惜却永远回不来了。 “队长,结界快撑不住了!“苏婷的声音打断了兰静的追忆,兰静轻轻点头,站起来,将长弓别在身后,握紧了手中的枪,凝声道:“还能支撑多久?” 苏婷算了一下,面有忧色!“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么?”兰静遥望远方,沉思了好一会儿,才道“大家准备准备,也别吝啬了,待会有什么撤手铜都使出来,能够多杀一点,就多杀一些。” 嘉怕与兰静认识多年,一听她的话,脸色就变了:“静儿,你怎可有求死之志?我们死不足惜,若你出了事……” 兰静冷淡地反驳:“我的命又比你们高贵多少?衡天者死了,自然会有第二个继任者诞生,何况我这种性格,根本担当不了衡天者一职,唯有姐姐才我既然敢上战场,就不怕有朝一日尸骨不全,只恨自己本事不够,不能多杀些妖魔!” 说罢,她转过身,冷冷道:“再说了,若不心存死志,豁出性命开辟一条生路,哪里还有路可走?“【仙满口仁义〖道〗德,实则都是假仁假义,虚伪到极点。魔张扬潇洒,实乃真性情,为女主负尽天下,着实令人向往……】 昔日天真幼稚,无知到可笑的话语回荡在脑海,兰静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容,声音却更冷了几分:“不必再说,我意已决。” 魔是真性情?当他们的兵刃加之你与至亲之身,当他们的双手撕碎你的家园与希望,当他们的浊气污染美丽的山11河岳之后,你就会明白,这等真性情,能让你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偌大世界,亿万生灵,也只有一个女主,其余的人,都是衬托他们爱情的炮灰,不是每个人,都拥有主角命的。 见兰静的态度如此坚决,众仙纷纷收拾东西,最后一次打坐调息,嘉怡却拿出一枚玉符,躲在角落里,偷偷地书写着什么。 苏婷见状,不由流露几分羡慕:“给唐伯伯和伯母报信么?” “是啊!他们知道我被困,都快急疯了。”嘉怡轻轻点头,左手抚着左脚的伤口,有些难为情地说“你受伤得地方好歹是手,我的脚却中了毒,纵然静儿用至清之气帮我将毒素困在这么块巴掌大小的地方,说只要不力竭就不会有事,可我还是担心……” 想到没有出路的未来,苏婷的情绪也有些低落,不过她马上打起精神来,安慰嘉怡:“放心,咱们一定能杀出重围,没事的!” 嘉怡轻咬下唇,重重点头。 这时候,大地突然震动,天也好似倾斜了一般,苏婷慌乱起身,急急地问:“出什么事情了?” “这等动静,定是原初圣殿出了事!”兰静倒是很沉得住,厉声道“原初圣殿为了排斥入侵者,待会定会绽放神光,妖魔自然被压制得厉害,趁那个时候,咱们迅速津出去,说不定还有一条活路!” 见必死之局被破,众人脸上都露出几分喜色,可神光绽放之时,素白的缎子却将一行人牢牢捆住,苏婷见状,又惊又气,不可置信地问:“嘉怡,你在做什么?” “咱们一起冲出去,被那么多强敌联手追击,一定不会有活路。” 嘉怡露出一个极轻,却带了点恍惚的笑容,眼神却是无与伦比的坚定“静儿,你早已想到这一点,并想到了更好的方案,却没说出来,对吧?” 兰静闻言,不由心惊肉跳,她猜到嘉怡要做什么,忙道:“别废话,快解开这道禁制,我们一道冲出奔!” “…我的腿已中毒,定然支撑不到离开,到时候,你们还得分出精力来照顾我”嘉怡对众人行了一礼,轻声道“我方才已经与父母告别过了,请各位……保重。” 说罢,她驾取长剑,向西方掠去,当庭院防御结界破裂的那一刻,缎子也随之脱落。 苏婷刚要追上去,却被兰静死死拉住,厉声喝道:“往东走,别辜负嘉怡的牺牲。” 一群人向东奔逃,且战且退,约莫冲到镇外十几里处,忽闻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让地都频了几颤。 苏婷的眼眶蓄满泪水,差点被一个高等尸魔伤到,兰静一枪利落结果对方,声音冷得都能掉出冰渣子:“不许哭,给我打起精神来!” “我,我只有嘉怡这一个朋友,她死了,我才真正是孑然一身……………”苏婷眼眶通红,比魔物更可怕三分,她疯狂地用双刀收割妖魔的性命,却克制不住心中的悲伤“父母兄长被魔物侵蚀,昔日的好友都认为他们出卖了仙界,不与我来往,唯有嘉怡待我如昔她怎么忍心就这样离开,让她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我……” 兰静面色如冰,长枪所到之处,妖魔皆为灰烬。听见苏婷近乎疯狂的痛苦哀嚎,兰静神色不变,声音轻到几不可闻:“我也一样…” 兰静 酒散更无同宿客(下) 狼狈逃出重围后,跟在兰静身边的仙人已经成了个位数。 因为无法确定敌人是否会追来,兰静也来不及自责,她无比利落地祭出刚才在人海战术中,根本无法使用的飞行棱,一行人匆匆踏上它,飞快地逃离这令他们伤心的地方。 到了安全的城镇后,兰静来不及多想,一通过检查,作完草草的治疗,交代了苏婷一番后。她就直奔传送阵,前往承渊宫述职,却没想到在自己踏入承渊宫的那一刻,便有侍女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礼:“兰静仙子,慕祈上仙召您前去议事。” 我?议事? 兰静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当然,慕祈上仙比她本人还更清楚,就算有什么事情需要找衡天者处理,找镜越仙君也比自己好一万倍,今天是怎么了,难道与方才原初圣殿的大动静有关? 纵然这样想着,兰静面上却未露出分毫,她只是漠然地点点头, 说:“知道了。” 来到会议室的时候,兰静才发现,慕祈上仙并非请她一人,而是将十三真仙悉数请来。见到她来了,恒阳仙君的神情有几分奇怪,不自觉地别过头去,镜越仙君对恒阳仙君低声说了什么,恒阳仙君才有些不情不愿地扭回头,却依旧不肯看她,至于旁人……虽然他们的礼数不错半分,可兰静明白,他们的心里都很别扭,因为在他们看来,自己只是一个需要照顾的孩子,还不够资格成为他们的同伴。 不过,这也没什么,反正她本来就不指望这些地位与荣耀。三大衡天者之首,十三真仙之一,这些荣耀,都是姐姐的,她不过是帮姐姐占着位置,等她回来,就还给她。 纵然谁都说,兰泠仙子已经魂飞魄散,可兰静却始终不肯相信,上天不会对她,对姐姐这么残忍的,不是么? “静儿,到我这边来吧!”无意中看见恒阳仙君举动的素媛仙子微微蹙眉,随即便微笑着朝兰静招了招手,望着素媛仙子温和的笑容,兰静有一瞬的恍惚,却立刻清醒过来。 不一样的,姐姐与素媛仙子的温柔,是完全不同的。 素媛仙子稳重大方,温柔和婉,对谁都一样地好:姐姐看似温和,却由于衡天者职责的缘故,与整个世界都有深深的隔阂感,她的温柔,更多地偏向对心念的坚定。姐姐待人接物,看似温和,实则疏远,将自己与旁人……分得很开。 “素媛仙子,原初圣殿可是出了什么事?”坐到素媛仙子身边后,兰静有些担心地问“竟连远在朝露镇的我,都能清晰察觉到动静,并被神光救了一命莫非,疏陵上仙与魔皇在原初圣殿交手了?”素姐仙子轻轻摇头,叹道:“虽然不是,却也相差不远,灵帝陛下以自身灵气遮掩,辅助妖皇进了原初圣殿,却被疏陵上仙察觉。双方大打出手,触及原初圣殿地脉,才如此惊天动地,也不知结果怎样……………”兰静闻言,不由皱眉:“灵帝应该知道原初圣殿的地位,无论再怎样想让族人安宁,也不至于做出这等事啊!” “灵帝陛下素来与世无争,对万事万物都冷冷淡淡,唯有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又是攸关好友生死的大事,才能让他甘冒大险。”素媛仙子缓缓说出自己的推测“我觉得,若是为妖界入侵仙界之事,灵帝断不会协助妖皇入侵原初圣殿,偏偏他却出了手说不定,妖皇潜入圣殿,只是为了解除身上那一道灵魂誓的。” “灵魂誓约?莫非是他与妖后的……”素媛仙子轻轻点头:“正是。” 兰静揉了揉太阳穴,对素媛仙子的猜测不置可否:“私闯原初圣殿,叨扰创世神的安宁,就为了一个对他已造不成多大影响,掀不起多少风浪的女人?素媛姐姐,你的猜测未免也太……我倒宁愿相信是原初圣殿里有什么东西,能逆转战局,才……”“素媛说得,未尝没有道理。”风尘仆仆,一见就是从战场上回来的锦容拉开素媛另一旁的椅子坐下,并道“若论感情,妖皇钧离怕是众多天命强者之中,最激烈的那一个。他先前受血脉因素与情劫困扰双重影响,爱上一个女子,赋予她妖后的地位,让她享受一部分自己的权力,还将真名告知于她。那女子一开始自是不错的,偏偏岁月的魔力太过可怕,金钱权利地位能将人彻底改变腐蚀,若说对方原先还有“善良,这一个闪光点,成为妖界第一女性后,便……妖皇见妻子屡教不改,仗着他的宠爱肆意妄为,偏生又不够聪明,自私自利,只能被别人当枪使。几次禁足管教均没有用,早已起了罢黜之心,可事情由他而起,何况他亦不是绝情之人,是以不忍下手,让她成为妖界的笑话。 只可惜,对方不仅没有身为“后,的器量与胆识,连对自己这位爱人,也从未真正信任过,一被人挑拨,就……”听见锦容如此说,兰静不由起了几分好奇心:“可我听说,一开始是妖皇对不起她,现在见对方不得自已的意,便一一一一一如此做法是否太过薄情?”素媛仙子轻抚发鬓,感慨道:“妖皇的〖体〗内,毕竟是异兽的血脉,又当了这么多年至高无上的帝王,情劫来临,自以为是的掠夺与恩赐,也是正常的。何况你们莫要混淆了顺序,册立妖后之前,钧离便已悔悟,发誓说若她真不爱他,他定坦然放手,并用尽全力补偿她。你们也知道,誓言一出,便无法反悔,若她离去,在妖界也是一片坦途,是她说原谅了钧离,选择成婚妖皇大婚时,仙妖二界的隔阂还没有这么深,我们都送了礼物。见钧离欢喜成那样,自是真心祝福他们的,谁料这些年过去……” “说来说去,我们其实都是一群胆小鬼,纵然有喜欢的人,却也不敢说出口。就怕昔日深厚的情感都随着时光的推移,淹没得什么都不留,终成怨侣,妖皇比我们勇敢许多,之前愿与爱人分享一切,如今又肯冒着灵魂受挫的代价,接触契约……”说到这里,素媛仙子失笑道:“你们看我,又露出这等小女儿情态了。不过,若妖皇正如我们猜测一般,大举入侵仙界,却也只是为了自己,那就太……” “我倒不这么看。”由于不久前才追忆了前世,兰静就顺口将一句动漫中的台词用了上去“所谓王者,当比天下人贪得更多,笑得更欢,怒得更胜,无论清浊,皆应登峰造极。唯有如此,才会令臣子对王者心生羡慕,为王者所倾倒,才能在天下万民的心里,点亮“我亦欲为王,的憧憬之光。”素媛闻言,不由吃惊道:“静儿,你怎可有这种想法?” “妖魔两界的情形,素来与仙界不同,静儿所言,亦无可厚非。”锦容征战沙场,从未退缩,仙界第一女战将之名传遍四方,不比素媛只负责后勤,是以对这些事情,她的接受能力颇高“殉道者永远不可能成为王者,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拥有这般高尚的情操,对这条会赔上性命的荆棘之路心生向往,永不后悔的。这也是父神创世之时,便不在让仙界成为唯一一个没有皇者存在之界的原因,若有了帝王的统治,就会滋生更大的腐朽与肮脏,与仙的心境格格不入。事实上,就算是咱们现在,不也能算得上腐朽的一种么?纵然知道不利,却也不接纳任何有才能之人加入咱们的会议,这,也是一种狂妄。”听见锦容都这样说,素媛轻轻摇头,浅笑道:“罢了罢了,我说不过你们。” 她话音刚落,慕祈上仙与昭华上仙就缓缓走了进来,众仙见状,纷纷起身,鸿羽仙君出言询问道:“疏陵上仙可好?” “疏陵的情况……不大好。 ”慕祈上仙不掩忧色,亦没有隐瞒真相的意思“他重创定岚,还摧毁了钧离的肉身,但在最后关头,钧离还是启动了父神之契,不仅切断了自己与妻子的灵魂契约,也反制了疏陵,让他与光明之泪的联系断了。”听闻慕祈上仙此言,众仙齐齐色变。 自从成就上仙之位后,光明之泪便归于疏陵上仙,这些年来一直不停歇的炼化,早让他的灵魂与光明之泪联系在一起。虽说一举重创灵帝,摧毁妖皇肉身,着实是能震动六界的功绩,不付出代价不可能,可……………”疏陵上仙亦身受重伤,如何与魔皇凉歌决一死战?” 创世神之泪的精华就在于太初对世界的感情,凉歌封印自己的感情,是以天道认定他履行了诺言,封印了五成实力,但若真要打起来,凉歌的实力,一成都没有少,说不定还尤有剩之! “唯今之计,也只有我出面迎敌,若凉歌不允,我便只能暗中偷袭……………,总之,切不可让他活着回去。”慕祈上仙略带难堪地说出这句话,顿了顿,才道“既然如此,我离开之时,仙界诸事,无论军政,皆交由兰泠处理。” 此言一出,四下缄默。 慕祈上仙见状,不由一怔,好半天都没说话。 锦容轻轻拍了拍兰静的背,见她转过头来,便露出善意的笑容:“待会去我那儿喝酒吧,一醉解千愁。,… “我,我得先去看看唐伯父,唐伯母,向他们请罪”兰静艰难地说完这句话,又补上一句“待仙界大获全胜之后,锦容姐请勿吝啬府中的佳酿,我们……不醉不归!” 是的,不醉不归。 姐姐,嘉怡,倘若我醉了,你们是否能出现在我的梦里?若真如此,我宁愿长醉不醒。(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dunc毗)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口s:下一个是昭华的番外,因为考虑到以兰静的实力和地位,很多事情还接触不到,所以要放个有身份有资格的人出来,将六界篇的许多谜团与仙界后来的事情交代清楚【喂】,当然,绝对不能选沉璧,这货会将所有东西全看歪掉…… 慕祈 奈何与卿永相隔 十三真仙陆续离开后,慕祈上仙转而望向昭华上仙,神色依旧温和,话语却带了些斥责的意味:“从你进来的那一刻,直到他们离开,你始终没有看兰静一眼。 听见鼻祈上仙这样说,昭华上仙的神色立刻冷了下来,他长袖一拂,不悦道:“没有当场将她驱逐出去,已是我克制的极限,慕祈,你当初就已看穿她的来历,为何不早早采取手段?若非如此,也不至于落得如今的地步!”“侥幸之心,人人皆有,我亦不例外。”谈及此事,慕祈上仙也颇为后悔,可事情都到了这一步,再追究也没有任何意义,是以他淡淡道“初见兰静之时,她言行举止虽匪夷所思,却看得出心地纯善,并非刻意混入仙界,图谋不轨之人。何况当初你占卜的卦象亦显示兰泠死劫已过,与兰静相处并无不妥,我见此情景,自然期望仙界多一位至清圣物化形的仙人,也好有备无患。何况,能做出这等事的存在……………,我少不得顾忌几分。”说到这里,慕祈上仙见昭华上仙神色微微和缓,知他被自己说动,便继续说:“既知如此,便对兰静好一些吧!纵然无法为么,也切莫如此忽视,十三……十二真仙中没有一个是傻子,兰泠的能力越了界,他们早已生出疑心。虽然大家嘴上都不说,对兰静也一如往常,可谁不认为,若非兰静诞生兰泠定不会死?我观镜越、恒阳的举止,显然是对兰静心有隔阂,你的态度,无疑是证明了他们的猜测。若长此下去,终有一日,兰静会知晓这件事情,这让她如何自处?别忘了,兰泠离开之前,最惦记的也是她这个妹妹。”“她将兰静当做妹妹,兰静何尝将她当过姐姐?有用的时候反复提起,没用的时候置之脑后… ”昭华上仙何等敏锐之人?昔年长久被禁闭,没见过兰静也就算了,此番略略一扫,便将兰静的心思揣摩了个八九不离十“正因为兰泠死之前还惦记她,她心中才极为愧疚,将昔日兰泠对她的好无限放大反衬得自己像只白眼狼,是以沉浸在过去中无法自拔……”“昭华”慕祈上仙抬高声音见昭华上仙不再说话,这才回复了平日温文和缓的语调,以极为笃定的语气说“后悔与自责,是你理应有的情绪但切莫迁怒兰静这个小姑娘。无论她先前是怎么想的,衡天者注定无亲无友的宿命绑住了她一生,何况她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并会在往后的一生中付出足够的代价,弥补她的过失,不是么?”昭华上仙知道真相,心绪难以平静,方有些口不择言。听了慕祈上仙一番话,镇定下来之后,他便自嘲一笑叹道:“我的心绪,竟不稳到了这般程度……” 想到事情的前因后果,慕祈上仙也不由沉默了。 一切的一切,都源于兰静的穿越。 每个世界,都有其恒定的法则,纵然“穿越大神”为兰静将异世界的排斥与压制削减到了最低可她在百里婉柔的唆使下,兑换了“玛丽苏光环”一类的东西,却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如果放任事态发展,兰静会在一定时间内成为整个世界的女主,让优秀男子都围着她转让优秀女子全部嫉妒得要疯要狂,智商直线下降…而天道,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天道无处不在,却没有形体,是以不能直接出手杀兰静。若选男的对她动手,结局一定是爱上她,若选女的动手,一定会被男的破坏,百般无奈之下,天道只得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 想要对抗玛丽苏,就得用更强大的玛丽苏,于是,碧染应运而生。 同样,兰静的穿越,对兰泠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至清圣物天下无双,素凝优鼎只能存在一朵,是以在兰静穿越的几百年前,兰泠就“穿越大神”被安排着激发了越界的能力,被天道惩罚,本该灰飞烟灭,魂魄不存。唯有这样,第二朵素凝优鼎才会诞生,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曲宁萱穿越了过来,而在天道的计算中,自己已经杀过兰泠,不能杀第二次。 天道严格恪守规则,并没有像曲宁萱猜测的那样,打算借六界之战的手除去兰泠,相反,天道这次做了一件大好事它将兰泠仙子与昭华上仙的姻缘线,牵在了一起。 “我与众多仙女暧昧,不过是想驱散遥望星辰,窥测星象时,随之而来的恒久寂寞,未曾想到那几日心悸难言,难得给自己占卜一卦,竟是红鸾星动。”昭华上仙的话,在慕祈上仙耳畔回响“占卜者窥得见天下命运,却唯独不能清晰预见自己的未来,我废了无数功夫,才推断出线索在府学,便承了鸿羽与安瑞的邀请,前去府学讲学。我原本以为,自己的命定之人定是府学中的女学生,就多加注意,然后,见到了曾经占卜过,结果说是会给仙界乃至六界造成动荡的碧染,一时好奇,上前与她接触,却不料……正如你所说的,高明的占卜师,自以为看透世间一切真相,除了对天地敬畏之外,对万事万物 ,都抱着高高在上的心态。 从前的我,就是太过高傲自真,不滞于物,才才害得仙界到了这一步,害得兰泠魂飞破散,什么都没有留下……” 三生石上牢牢绑着的红线,也未必坚如磐石,纵是天定的姻缘,也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误会与错过。昭华上仙并不爱曲宁萱,只是上天本将她的一线生机交到了他的手上,却由于他近乎无知的高傲,才…纵然知对方求仁得仁,并无悔意,可心中的愧疚,却与日俱增,再无法褪去。 “过去种种,皆不必提。”慕祈上仙沉默良久,才缓缓道“钧离肉身被毁,魂魄被卷入空间裂缝,不知飘零到何方,妖界群龙无首,定会即刻退军。定岚素来珍惜族人,恨不得事事亲力亲为,此番受创,必带着族人一道离开,与凉歌的决战,近在咫尺。我知你为凉歌强行改命时受得伤还没有好,却不得不强人所难,请你做一件事。”说到这里,慕祈上仙顿了顿,才无比郑重,一字一句道:“凉歌此番,定是九死一生的命盘,而我希望你再动手为他偏移一次命格,尽量往十死无生的方向靠。”昭华上仙闻言,不由惊道:“疏陵的伤,竟严重到这般地步?”十死无生慕祈言下之意,竟是要魔皇凉歌彻底消散手天地间,而想做到这一步,必须使用一些非常卑鄙的手段,才有可能。若不是疏陵上仙伤势严重至极,慕祈上仙认定他的恢复速度赶不上凉歌,也绝不会走到这一步。 慕祈上仙轻轻点头:“定岚出手处处留情,辅助居多,钧离却铁了心要解除灵魂契约,当真没留一点情分,否则疏陵念着昔日大家一道相处的旧情,也不会下此狠手不瞒你说,若让疏陵此时与凉歌对决,只怕三十招都撑不了,若给百年时间调养,倒是无碍,可我们等不起。” “你的意思是,决斗之时,我更改凉歌的命格?”昭华上仙沉默半晌,轻轻点头“好,我明白的。” 若换做从前,他定不会答应这等要求,可见识过战争的残酷之后,他已不会这样想。 若能结束战争,放弃一直以来的坚持,又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昭华上仙正色道:“慕祈,比起凉歌的性命,你的存在对仙界更加重要,所以,你一定得回来。”慕祈上仙轻轻一笑,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就这样转身离开。 宽袍长袖,写意风流,看似温润如玉,细细看来,却透着彻骨的冰凉。 决战的日子,选在一个晴天,慕祈上仙悄然无声地出发,鸿羽仙君代他坐镇承渊宫,昭华上仙则静坐在承天殿的星室,推演复杂的命数,扭转命运的轮盘。 这是不光明的一战,同样,也是决定仙界命运的一战。 尽管为了诛杀凉歌,他身受重伤,还中了对方的诅咒,差点与对方同归于尽。可昭华上仙扭转的命盘,到底还是起了作用,凉歌死了,慕祈上仙却活了下来。 承渊宫,琳琅殿,受伤程度都不轻的三大上仙齐坐上首,十三真仙也悉数到来,听着最后一次的军事会议。 魔皇一死,魔界大军群龙无首,仙界自然是要乘胜追击的。与其说今日是军事会议,还不如说是简单收个尾,外加庆祝,素媛仙子翻阅了一下资料,极高兴地说:“我们终于赢了!”慕祈上仙唇角噙着温和的笑容,眼角眉梢都是喜悦,他下意识地望向左下首,声音更温柔了几分:“是啊,兰泠,我们赢了。” 一时间,琳琅宫寂静下来,素媛仙子望着慕祈上仙,眼中透着深切的怜悯与悲哀,镜越与恒阳闻言,不知该说什么好。 一次说错,可以说是习惯,可是,以慕祈上仙的性格,这种错误,他绝不会犯第二次。 兰静见状,心中猜到了几分… 慕祈上仙与姐姐朝夕相处了那么久,若是……也不无可能。 她自己也期盼活在曾经的梦中,自然知道打碎别人的自欺欺人,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可最后,她还是咬了咬牙,说:“慕祈上仙,姐姐已经死了。”锦容猛地看着兰静,眼中满满都是不赞同,兰静轻轻摇头,锦容唯有沉默。 慕祈上仙缓缓将视线投到位于左下首的鸿羽仙君脸上,静默了好半天,突然猛地吐出一口血。 “慕祈上仙,你怎么了?”“慕祈,你”“慕祈上仙……”一群仙人全被吓住,立刻团团围上去,慕祈上仙怔怔地坐在那里,仿若失了魂魄一般,恒阳仙君忙道:“别听兰静乱说,兰泠她没……” 听得“兰泠”二字,慕祈上仙惨然一笑,竟流下泪来。 伤心不自知,知后最伤心。 萧宁 此生寂灭终不悔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黑暗之时,萧宁巳经离开昨娄栖息的茅草房, 站在枕梦山的半山腰,静静地眺望自己前几日一直暂住的,那个位于枕梦山山脚的小村庄,神色沉静,无喜无悲。 黑翼在他肩膀上跳来跳去,好几次都不耐地去啄他的头发,萧宁无奈地拍了拍好友,说:“你也莫要生气,他们让我这个受伤的陌生人在村中休息,已是善行一桩。虽说他们发现我身份后,在我的茶水里下药,想要将我拿去换赏金,可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说来说去,也只能怪我不小心,过于贪恋与人相处的温暖,这才忘记昨天是赶集的日子,一直没走,泄露了行踪黑翼,我问你,若不是我阻止,你是不是打算将村子烧了?” 听见萧宁反倒为别人说话,还质问自己,黑翼一怒之下,一小团火苗又从嘴巴里吐了出来,将萧宁的头发烧掉了一小撮。萧宁无奈地挥剑,将烧焦的头发削断,叹道:“黑翼,这种事情不是遇到过很多次了么?你怎么比我还沉不住气?难道说,妖的脾气,就是比人类暴躁一点?还是说你继承了太多毕方的血脉,没有一般的乌鸦脾气和蔼?”很显然,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的头发,又被烧焦了一小半。 好不容易用几块肉干收买了傲娇的黑翼大爷,萧宁再次扫了一眼宁静的小村庄,随即毫不犹豫地踏入了深山之中。 熟人都会为了利益,槽他毫不留情地出卖,何况生人呢?黑翼为这种事情生气,着实犯不着,因为自己已经习惯了。甚至,他落到这一步,就是好友与倾慕的女子联手动的手脚。 不知情的人或许会说,萧宁做人太过失败,才会让好友与即将确认身份的爱人都做出这种选择,可人生在世,又有多少人能如萧宁一般,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呢?再说了,若有人对你说,我出万两黄金,让你卖掉自己的孩子,你会肯吗?贫穷的人家,说不定是一千万可情愿,而富裕的人家里,家长肯定会以看傻瓜的眼神看着对方,觉得他是神经病,从而愤愤地将他走,可万两黄金真摆在你面前呢?万两不够,十万两呢?不想要钱,行啊!你想当什么?舵主、香主,甚至…… 城主?哦?意志还那么坚定?好,我先让你当几个月皇帝,体会一下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生杀予夺,主宰大权的机会,再对你说,若不将你的儿子交给我,你就得变回原形,重新做苦哈哈过日子的普通人。说完,再适当地加一点,比如儿子什么时候都会有,却八辈子都不一定能当上皇帝……面对不断加高的价码,面对无可抵挡的**,面对恶魔的低喃,谁又能从始至终地坚定不移? 没有,没有一个人,因为鬼帝沉璧,早就做过无数次试验了。 当然,追踪萧宁的人,并没有沉璧的手段,可对方身后,却站着一个庞然矢物修士联盟。 若修士联盟仗势欺人,为非作歹也就怕了,偏偏萧宁所在的世界,却是三千凡间界中,灵气浓度极高的一个,通天之路少说也有十来条,仙人降临此世,做短暂的游玩或者看一看自己的徒子徒孙,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修士联盟具有非常好的口碑,毕竟他们需要做给仙人看,而不是弄个形象工程,自然被民众信服。何况萧宁这一身的煞气,不发作的时候还能糊弄糊弄普通人,一旦发作,纵然是作恶多端的魔道与邪修也会被震惊,太容易引起误会。这样一来,出卖他的行踪,大家就更加心安理得。 亲近的人将萧宁的行踪出卖,尚且会自我安慰说这是救他,不是害他。毕竟这个世界的主基调还是光明的,萧宁被动防御,从没主动伤人,更极少杀人,罪不至死。修士联盟的高层顶多将他关在一个僻静又灵气清纯且充裕的地方,让他清心宁神,洗去满身罪孽,重新做人:至于不熟悉的人,出卖他就更没有有压力了开玩笑,有魔出现在我的旁边,我还有不报官的道理天生煞气,是他命中无可化解的劫难,挣不脱,躲不掉。他不愿伤人,更不愿失去〖自〗由,只能不断地行走在一个又一个危险的地方,踩着刀尖跳舞,与草木牲畜为伴。 “黑翼,你说,我前世是不是作恶太多,才换得今生如此狼狈?”结束又一次的恶战之后,萧宁并没有处理异兽身上的材料,而是先擦去剑上的鲜血,问自己唯一的朋友“否则,为何连大明德寺的方丈,都没有办法为我除去身上的煞气?,… 黑翼用力啄了几下萧宁的肩膀,萧宁知好友生气,不由苦笑:“没错,我是听了那几个修士的谈论,才这样问你。你看我什么都没做,就算面对追兵,也从来不下杀手,可为什么魔头之名反倒越传越广?真是……………,好了好了,我知道妖素来与魔被放在一起谈论,你自然觉得没什么,可我不想成魔。”“我这一生,想得到到的东西,却如镜中huā水中月一般,看似咫尺,却永远无法触及。心中的清明,行事的底线,做人的良知,已经是我唯一能坚守鼻自主选择的东西了。 时光流转千万年,当萧宁被雪妍所擒,连自己的记忆都保不住,处于绝对弱势的地位之时,亦对雪妍这般说,并加了一句:“所以,想让我堕落我魔,我只能送你两个字做梦!” 雪妍走到萧宁身旁,细腻光洁,足以令天下男人发狂的美丽面庞凑到了他身边,如兰的吐气却是恶魔的絮语:“正因为如此,堕落才更加美好啊!那些人不由分说就认定你是魔,对你用无休止地追杀。若非你资质好,运气强,早被那些不长眼的家伙弄死了。既然他们都说你是魔,你为何不做一次魔给他们看?什么都得不到?那是因为仙人需要维持他们伪善的假面,我们魔却不同,想要的,抢过来就是了!” 说罢,雪妍吃吃地笑了起来媚眼如丝,举手投足,都是无与伦比的挑逗:“就连你心中倾慕,不敢碰触的兰泠仙子……攻破仙界之后,自然从镜huā水月,变得真真切切,不是么?” “若要堕落,我早就堕落了,犯不着你来**。”萧宁神色淡淡仿佛眼前的绝世佳人,不过是一尊乏善可陈的蜡像“若旁人说我是魔,我就堕落为魔,岂不是正趁了他们的心意?到时候,他们只会说,看我多有眼光,早就知道这小子不是好东西。当初我飞升仙界之时,他们的脸色,才真是……至于兰泠……”谈及心爱的女子,萧宁的神色和声音都不自觉地放柔,竟让雪妍生出几分嫉妒来。 她是魔界第一美人,纵然一群男人天天骂她是毒妇是蛇蝎,可她清楚,除了自己那个心思莫测的兄长之外,其余的家伙无论是魔子还是魔将军,就没有一个不想上她床的,更别说实力更差的家伙。偏偏这个从松涛城拎回来的仙人,就和石头一般,又臭又硬,无论她怎么做都不解风情,却在提及兰泠的时候,如此,如此…… 可恶若不是看在他资质好得变态,一身煞气无比惊人的份上谁会乐意和他浪费时间? 雪妍性格本就喜怒不定,见苯宁如此,便一掌打在他身上,见他口吐鲜血,这才觉得心中快意了几分,声音也略微柔和了一些:“你若乖乖听话,就不会受苦,否则”她一拍身旁的石柱,石柱立刻化为细碎的粉末,消失不见“就是这种下场!”“是么?”萧宁神色依旧冷漠“萧某素来不识好歹,倒想体验一下灰飞烟灭的感觉。” “你”雪妍登时大怒,四周灵气立刻变得极为不稳,范围之内的物件也悉数粉碎,萧宁本就伤得极重,被暴乱的灵气与雪妍的魔气一交叉冲击,脸色顿时惨白如纸,雪妍见状,竟破天荒收了手,咬牙“我就不信,我比不过兰泠!” 萧宁淡淡地瞥了雪妍一眼,坦承事实:“这是自然。”雪妍听了,直接一枪挑飞萧宁,见他躺在远处,生死不知,又下意识地想上前看情况,却被一道金黄色的身影挡住:“妖皇陛下?”“这个仙人,我们要了。”钧离如是说“他将是我们最好的……………,攻城先锋。” 雪妍闻言,轻轻点头:“既然如此,雪妍告辞了。” 理智如她,自然知道一个玩物与两位皇者的决断,孰轻孰重,只是,心中仍旧不甘。 钧离见雪妍离开,就走到萧宁旁边,见他竟还清醒,便道:“以你的资质,若愿意成魔,不出万年,魔界便可又多一位魔将军。若你不同意,便会被我与凉歌改造,丧失神智,成为魔界的先锋,对昔日的同僚大开杀戒,你怎么选?”“早在被擒的时候,我就由此准备了。”萧宁未曾想到钧离竟会问他这种问题,却无比坚决地说“萧宁已死在松涛城,任何人都不会对类似于他的存在……手下留情。” 钧离微微挑眉:“你就没有什么遗憾?听说你喜欢兰泠仙子?难道你就不想……” “以我之力,纵然想守护她,也不过是妄自尊大。事实上,我真的非常感谢松涛城被困,若非如此,在兰泠仙子的心中,我永远都是个普通的朋友。”萧宁缓缓闭上眼睛,声音极轻“何况,我能看得出来,那位殿下的心中,亦是有她的。他们两个,才真正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若说真有什么心愿未了,也只不过是想再” 想再见她一次,再听听她的声音,并并得到那位殿下的保证,一生一世照顾她,让她幸福快乐,仅此而已。 第一百九十五章 命运误差 纯白如雪的裙摆轻轻划,过冰冷的地面,却不染半分尘埃,瀑布一般的墨色长发摇曳地铺在素白的宫装上,明明是最最幽深的颜色,却仿佛吸纳了万物的光辉,连世间最璀璨的明珠与之相比,也会黯然失色。 不知为何,曲宁董依旧维持着兰泠的外貌,自然也继承着生命最后一刻时,天道惩罚带来的剧烈疼痛。若非一直维持着精准计算的能力,让自己的面部不要因痛苦而扭曲,她怕是早就维持不住仪态。可纵然如此,她也清楚,此时自己展现出来的美丽与优雅自若,都不过是剧痛之下,不知还能维持多久的表象。 因为不清楚自己究竟身在何处,是以不肯露出半分疲惫与破绽,省得自己一再退败,但是,这座宫殿曲宁萱微微蹙眉,心中的不安越发扩大。 她已经不停歇地走了三个时辰,穿过了七个huā园,两个〖广〗场,一间百兽园,一方药圃,路上更是见到了十数座风格不同,却美轮美奂到极致的宫殿,却未曾见到任何生灵,就连百兽园,也空空荡荡,一片死寂。 如此精美,如此空旷,如此……诡异。 魂飞破散的存在,能够聚魂重生,已是闻所未闻,这个地方,更是从未听闻…… 尽管心中万分疑惑,曲宁董却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又强撑着走了两个时辰后,她才在万顷碧波的长堤旁,见到安然垂钓的青年。观其轮廓,极为眼熟,定是曾经见过。 曲宁董想了好一会儿,才略带吃惊地想起来,此人正是当年送她重生,让她以功德兑换物品,自称叫做“宿尘弦”的男子。 原来,竟是被他救了么? 想到这里,曲宁董缓缓走上前,在离宿尘弦十丈的位置站定,方行了一礼:“多谢宿先生出手相救。” “救你的人不是我,你谢错人了。,…宿尘弦收起鱼竿,转过身对曲宁董说“至于没消除你〖体〗内的痛苦,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天道的惩戒,并不是如你们所想象的一般死板,妄想逃避,或是利用自己的能力去干涉,只会造成更大的祸患。因为你还得回那个世界,所以只能请你忍住接下来的痛苦了。” 说到这里,宿尘弦勾起一个奇妙的,明明看上去略带善意,却从骨子里透出冰凉意味的笑容:“不过,话说回来,能在从身体到精神都如此疼痛的情况下,一醒来就找了我五个时辰,虽说有灵魂天赋的功劳,可称本身的忍耐力,却也让我大吃一惊。” 他这一句话,透露出来了太多的内容,以及不加掩饰的兴味与恶意,曲宁董却没有生气,反而微笑道:“只要想到,那么多人能因为我的牺牲而得救,我就觉得无论怎样的痛苦,都是值得并能够忍受的。 何况一开始,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想到自己可能落入了别人的手里,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我就不敢露出一丝惊慌,以免让本来就对自己不利的局势,更加恶化下去。” 宿尘弦沉默片刻,才褪去了轻浮与恶意,缓缓道:“你是我见过的这么多穿越者中,唯一一个肯为世界“牺牲,的存在,难怪他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救你。” 曲宁董隐隐觉得,宿尘弦口中的“他”应该就是上次救过自己的白衣人,所以她顿了顿,才轻声道:“穿越者也没有你说得那么不堪。” “不是坏,只是格格不入,潜意识里,一直有“我不过是个过客,凭什么要我付出,的凉薄心态。”宿尘弦不紧不慢地说“纵然愿意自我牺牲,也是因为重要的人被卷了进去,很少有像你这种,为了仙界,宁愿放弃生命的。虽说替身娃娃的存在是关键因素之一,但你应该也明白,替身娃娃能承担得,只有一次必死攻击,而天道的惩戒乃至抹杀,是源源不断的。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没指望过替身娃娃,若它起作用,自然是捡回一条命,若不起作用,也算求仁得仁,我说得对么?” 听了宿尘弦的话,曲宁董轻轻笑了起来:“兰泠本就是必死之命,我自然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多为仙界做一些事,也好报答自己占了她身份的恩德。我能站在您面前,与您谈话,就证明我赌对了,不是么?” “您占了她的身份,所以要报恩?”宿尘弦的神色一瞬间变得很奇怪“你为什么会这样以为?” 曲宁董闻言,不由大惊,她深深地望着宿尘弦,表情有些惊疑不定,宿尘弦轻轻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不错,你与兰泠,本就拥有同一个灵魂。 “可,可”曲宁董还没反应过来,宿尘弦却加了一句:“难道你出了什么事,忘记自己成为兰泠的过程?奇怪,我记得我是按照某人的意思办事,让你穿到刚刚开辟的仙界,落到至清圣物素凝优鼎身上啊!就算失忆,应该一下就能想起来的吧?为何会闹出这么大的误会?”这一次,曲宁劳是真惊呆了: “您是说,您一开始就安排我成为仙界的兰泠?不是修真界的沈玉璇?” 宿尘弦何等聪明之人,一听便猜到大概,只见他无奈地耸了耸肩,说:“这其中变故,我也不甚了解,你得我的上司去问情况。”说罢,他抬了抬手,指了一个方向,然后说“离开huā园东门往左转,到第二个口往右,再……等等,别去了,你看湖心。” 曲宁董下意识地朝湖心望去,视线的尽头,一叶扁舟清泛湖面之上,若不仔细,定会忽略过去。宿尘弦随手取出一张纸,在纸上点了几下,一艘小船便出现在她面前:“他已经来了,有什么问题,自己去问。” “谢谢。”曲宁董对宿尘弦再行一礼,坐上小船,越是靠近湖心,琴声便越发清晰,也让曲宁董被琴音所感,心中涌起一股哀伤与寂寥。 约莫一炷香时间后,小船在轻舟的十五丈外停下。 琴声戛然而止,白衣人的声音清晰、毫无阻碍地传入她的脑海:“我知你有极多问题想问,能说的,我全都会说,不能说的,你也不必追问。事实上,这件事情……是我连累了你。 曲宁董沉默片刻,才轻轻道:“愿闻其详。” 白衣人双手按在琴弦上,以随意并带了几分怀念的口吻,缓缓道:“六道轮回,乃是无论哪个世界都不会改变的至理,也是苍天对于生灵的仁慈。但很少有人知道,从生到死,再由死转生,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那就是自己一部分的魂魄之力。” “这份代价可以说是极小,因为每次转世所消耗的魂魄之力,连十万分之一都算不上,可细细想来,却又令人毛骨悚然。毕竟魂魄之力,终有尽时,略高一点的修真界,历史的长河都流淌了亿万年。在这期间,也不知有多少魂魄于漫长的轮回之中,耗干净了全部的力量,又有多少新生的魂魄,于鬼界之中诞生。修真,不仅是为了此世的长生,也是为了强壮魂魄,让自己拥有更多轮回,只可惜,很少有人知道这一点。” 虽不知对方为何会以此作为开头,但光是他说出来的话,就足已令曲宁董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她将对方的言辞翻来覆去地咀嚼,对方似是明白她的心思,也就不言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曲宁董才轻声问:“人会入轮回,但修行有成的仙妖魔灵鬼都不会,为了世间的平衡与安宁,六界之战一定会打响,区别只在于早晚,对么?” 白衣人轻轻点头:“战争,自古以来就是削减人口的鼻好方式。” “可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曲宁董沉默许久,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深藏的疑惑“为何,宿先生会说,我便是兰泠?” 听见这个问题,白衣人的动作顿了顿,才缓缓道:“你上次问我,我们前世是否有何关联,我可以告诉你,我们确有一世相识。” 曲宁董望着白衣人的背影,静静倾听。 “我原先以为,自己能够舍弃一切感情,静静等候决战那一日的到来,可我错了。纵然昔日的好友成仙为魔,与天地同寿,但他们拥有得,也不过是一个世界从开始到毁灭的寿元。若那个世界毁灭,他们的灵魂也会被打散,化为重组世界力量的一部分,再也不复存在。” 说到这里,白衣人的声音低了下去“以我的能力,让他们超脱世界,成为与宿尘弦一般的存在,根本不需要huā什么功夫,可我不能。” “我有一个极为强大的死敌,与他必将有宿命的一战,在决战之前,他会随意拨弄任何一个曾经与我有关之人的命运,借着他们悲凉的遭遇,让我心境不稳,出现翼缝,失了胜算。”“说到这里,白衣人的声音微微上扬,隐隐带了一分杀意,却很快被压制下去,恢复平静“我的实力不如他,若是昔日好友停留在各个世界中,双方都不能出手干预得太严重,倒也罢了。若他们真到了源世界,只会成为对方俎上的鱼肉,被肆意宰割。为此,我纵有通天之力,能逆转时空,倒换生死,却也不能随着自己的心意行事,给他们造成更大的伤害。我只能在世界毁灭的那一刻,保下他们的一缕魂魄,并在他们的魂魄中设下聚灵阵法,送到别的世界暂时转生。待受损的魂魄恢复之后,我再将他们安排到高等位面,以求他们一世安好,自在闲适。” 曲宁董闻言,不由轻叹:“原来,前世的我身体不好,竟不是魂, 魄太强,而是太弱您故意让宿先生对我胡编出那么一堆话,又借故送我三样好东西,就是希望保我平安,让我成为仙人,与天地同寿,不再受轮回之苦,面临魂飞魄散之局?只是这个过程却出了岔子,才让我从兰泠变为沈玉璇?” 第一百九十六章 隐忧已无 听见曲宁蕾的问题,白衣人点了点头,冷冷道!’,不过。论起对天道的了解,以及钻世界法则的漏洞,我怕是不及自己的死敌亿万分之一。我诸位好么的命格,都被他弄得乱七八糟,就以你为例,他不过在太初构思世界之时“不经意,给了对方一点提示,太初便以为是自己灵光一现,然后将原本预定亦为帝王统治的仙界弄得如你看到的那般,兰泠也成了衡天者,注定永世孤苦伶仃。我送你来这里后,原以为万事稳妥,并未时时关注你的动静,得知此事之后,才发现他竟连你们都不放过,无奈木已成舟,便只得另寻他法。”“您的另寻他法,该不会是……”曲宁萱听闻此言,心中油然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她想了想,便有些不确定地问“给我找个夫,………”不,靠山吧?” 白衣人轻轻点头:“正是,六界天命强者之中,疏陵与慕祈都是一心为仙界奉献的存在,凉歌的心愿是封神,定岚太过淡薄无为,沉璧更是汇聚了世间属于“鬼,的恶念,绝对不可取。如此一来,就剩下情感相对来说激烈与纯粹,若喜欢一个人,定是全心全意,不计一切付出的钧离与昭华。妖界不能失去龙凤麒麟等大族的支撑,可他们的存在,却也制肘了皇权,钧离一人倒也罢了,若你与他在一起,必会面对永不停息的风刀霜剑,同样不可取。至于他们之下的十三真仙、魔子鬼将、七大妖王、十殿阎罗等存在更是缺点极多。我算来算去,发现最合适的,唯有昭华。”曲宁萱知道,没遇见碧染之前的昭华上仙,定也是龙章凤妾,极为出挑的存在。无奈昭华上仙从一开始就没留给她任何好印象,改邪归正后,又与曲宁萱没多少接触,让她的印象还停留在以前。所以听见白衣人这般说曲宁萱的表情顿时有些绷不住。 不,不是吧?昭华是合适?为什么我觉得,就算嫁给萧宁也比嫁给昭华好啊! “自然,现在是不合适了。 ”白衣人轻拨琴弦,杀伐之音顿起“他不过是利用我让你转生的机会,送了三个穿越者过去,就轻描淡写地毁掉了你的三生。偏偏你轮回三世,我干预了三次出于平衡的考虑以及昔日的协议,对他送的这三个穿越者我什么都不能做,否则他亦可对你动手这等手段,我自愧不如!” “三生?”曲宁萱心中一动,试探性地问“该不会……”“兰静龙凡,百里婉柔,这三个名字,你不会没有印象吧?”白衣人缓缓说出这三个名字,问“还是说,对自己身体与灵魂无法契合的事橡,你竟从未有半丝怀疑?” 没有印象?从未怀疑?怎么可能?只是这些事情,其实怀疑就能想明白的?何况兰静和百里婉柔好理解,龙凡是怎么回事?上古之行不是镜huā水月一场梦么? 纵然没有回头,可光凭曲宁萱周身波动隐隐的改变,白衣人便知她心中是何等的惊讶,所以他沉默片刻,便道:“世间只能有一位素凝优鼎,兰静若生兰泠就必须得死,何况天道为制约兰静,生生弄出个碧染,更是我可不似某个偷窥狂一般毫无廉耻与节操地日日关注别人,是以兰泠魂魄将散之时我才得知情况。”“我本可倒流时光,使之回到兰泠肉身未毁的那一刻,可衡天者的身份始终是个大麻烦,所以我并没有这样做,而是暂时留着你的灵魂,等待时机。”“六界之战后,凉歌与钧离唯余魂魄转世,三大上仙或闭关修养,或转世历劫,以维持六界平衡之时,我便暗中做了一点手脚,让他们在同一个世界历劫不说,还将你也送去那个世界转生。这样一来,待他们魂魄回归,梳理记忆之后,自然会发现你的灵魂是兰泠,将你接回去。由于你的肉身已不是素凝优鼎,没破坏法则,天道不会再度出手不说,众仙也会以为你侥幸得了一条命。以他们的品行,自然会待你如昔,你也挣脱了衡天者身份的束缚,着实再好不过。谁料那家伙又送了一个穿越者过去,害得天象大乱,若任你呆下去,情况只会越发恶劣,所以,才有沈玉璇的第三世。” 穿越者,天象大乱,龙凡……是了,若没有龙凡这位加持了光环与模版主角害龙家的内斗扩大,将龙家的实力消耗一空,龙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依旧会是天下第一大家,谁都撼动不了:若没有龙家闹乱子的这个契机,北辰星岚也不会成为将五皇岭推向巅峰的人物,那则预言也不可能出现,师兄,师兄就……若师兄不入五皇岭,不经历这些,无论是明幽宫,还是圣王一脉,都会受到极大的影响,甚至根本不出现! 不总结的话,还不觉得,一总结起来,穿越者的蝴蝶效应,竟是如此惊人。 曲宁萱从未怪过兰静,因为一时无知,来到陌生的世界,又因为衡天者的宿命,重要的存在一个一个都会失去,已经够惨的了,她何苦对这个小姑娘雪上加霜呢?至于百里婉柔…… “云出岫竟是昭华上仙的历劫转世,我竟从未想过这一点。”遥远的记忆被她渐渐忘得差不多,唯有非常鲜明的一点还保存着,曲宁萱回想了好一会儿,才将曾经的事情想起大概。或许是经历得多了,对云出岫,曲宁萱早没了当初厌恶至极的感觉,想到他与穿越者因果纠缠的生生世世,曲宁萱又好气又好笑“他是怎么了?竟被穿越者和玛丽苏缠成这样,寻遍六界,也难找到一个比他还倒霉的,难不成是因为与我缘定三……” 越说到后面,她声音越小,鼻后干脆停了下来,因为她突然尴尬地意识到,这个可能性的概率应该非常大。 “这件事,是我的失误。”白衣人慢悠悠地说“害他被那家伙盯上,成了重点关注对象。”为什么,她突然觉得,昭华上仙才是六界中最倒霉的那一个?曲宁萱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她想了想,还是带了些不好意思地问:“请问,昭华上仙与我的缘分……………解除了吗?此事因我而起,他不过是……………,无妄之灾罢了。” 白衣人闻言,便淡淡道:“已经错了一次,我岂会再错第二次?”得到对方的保证,曲宁萱总算松了一口气,又想起另一件事,忙问道:“敢问这位先生,静儿的情况如何?十三真仙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她生我死的事情,他们定能猜到大概。我先前一直想着如何趁兰泠芶延残喘之躯,给静儿铺后路。 却忘记了,我造成的影响越大,他们怕就越接纳不了静儿”“这你放心,仙人的品行绝对过硬,加上慕祈的高超手腕,只要给他们一点时间,让他们越过了心里的那道坎,就什么事情都没了。”白衣人缓缓道“漫长的记忆,让你对修真界的记忆已经模糊,是以我打算将属于“沈玉璇,的记忆重点提出来一次,兰泠的经历好似一次梦,省得你难以脱离过去,放眼未来,可好?”曲宁萱知道,这是为自己好,便郑重点义,向白衣人道谢。 白衣人轻轻摇头,平静地说:“你也莫要对我说什么谢谢,要知道,你所经历的重大事情,无论是镜huā水月,还是禹宸仙府,都是我反推演天道与世界法则,与云倦初以天地为奕的一盘棋。从禹宸仙府十万年一次的开启时间,到其中的种种关卡,以及第七层开启的条件,都是为你准备的。至于什么神符师,也不过是我随手拈来的借口,做不得准。你回去之后,除却禹宸仙府那条通天之路你能用之外,其余的,你得不到任何帮助,所谓的仙府之主也不过是一句空谈,毕竟当初这仙府,就是我暗中与人交易,让他们修建的。这么多年下来,估计也被搬空得差不多了,至于各层的层主,自然也有各自的主人,我只是下了一个禁制,留了一缕神识,等你出现,仅此而已。”“我费尽心思,一手谋划,卡准时间将你送回去,破除了注定的命运不说,还让你的存在变得合情合理,再不会被天道所斥,已是大获全胜。事实上,我这样做,已经不是为你,而是为了逆转注定的天道,胜过云倦初,给自己争一口气罢了。” 听见对方这样说,曲宁萱又行了一礼,温言道:“无论您怎么说,我都非常感激您对我的帮助。” “不会有了。” “啊?”白衣人轻抚琴弦,缓缓道:“你的事情,我已经干涉得太多,如今云倦初收了手,我自然也不能再插手。何况我亦想明白了,执着于曾经的记忆之中,仗着强悍的力量将故友灵魂送入别的世界,本就是任性妄为。何况,你们都已忘却,我亦不需要再执着地想起总之,今日一别,便是永诀!”(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凶mc毗)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书评区都精华用得太快,不得不省着用,很多书评没足够的精华加精,真抱歉……今天这两章,总算搞定前因后果,简而言之就是,曲宁萱已经穿越一次转世两次,但她错把第三世当成了穿越的第一世,明夕块设计让她回去改命,以破除兰泠必死的天命。其实,曾经的兰泠仙子早就死了,也没在六界之战中有所作为,禹宸仙府的青玄真人,是明夕块误导曲宁萱,希望她参加六界之战的道具,以上,完毕。 第一百九十七章 誓回仙界 ‘禹宸仙府,第七层。 悠集转醒之后,曲宁萱缓缓走到湖边,清澈如明镜的湖水倒映出她此刻的容颜,不是兰泠仙子举世无双的美貌,而是一张既让她熟悉,又让她觉得无比陌生的脸。 望着水中的倒影,曲宁萱唇角轻轻上扬,笑容满是苦涩的意味。 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心平气和地接受从天上到地下的落差,可仙界呆了那么多年,习惯了曾经的尊荣地位与平静生活后,又不得不回到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还是让她的心里暂时扭转不过来。更何况,自从得知自己便是真正的兰泠,沈玉璇不过是兰泠不为人所知的转世,也就是说,兰泠的一切都是自己应得的,而非抢来的之后,曲宁萱也说不出自己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 想到这里,她抚了抚由于沉睡,而变得有些乱的发鬓,幽幽叹息。 那位殿下明明特意为她提出了属于“沈玉璇”的记忆,曾经的感情也无比清晰,历历在目,照理说硬是无碍的。可她毕竟作为兰泠生活了那么多年,如今看自己的记忆,就和看电影一样,明明知道的无比清晰,能够随时回想起来,却很难真正带入进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魔抨击仙,也是对的。漫长的时光以及一贯的清冷自持,让仙心中的欲望渐渐减少,越发变得不食人间烟火,也就失去了生的乐趣。 “六界之中,无论仙、妖、魔、鬼还是灵,实际上都是不被苍天眷顾的生灵。”沉璧的话语,又在曲宁萱耳边响起“真正得天道眷顾的,唯有人。 被天道轻轻抬起头,望着远处的空间传送阵法,亦是世人口中的通天之路,轻声道:“只可惜,人从来不会认为,自己被天道眷顾着,而我,也是一定要去仙界的。”一开始,她对去不去仙界并没有太大的期盼英雄的故事,应该戛然而止在最辉煌的时候,逝去多年后莫名其妙再度出现,这叫什么事?反正她离开之前,能帮静儿和萧宁做的,都已经做了,一样都是看遍山11河岳,用千年的时光走遍这个世界,和用无尽的生命滞留仙界,或者孤守织云殿,应该是前者比较幸福吧?只是,与白衣人的一番谈话,却改变了她的想法。 六界之战的起因,归根到底,是由于先妖魔鬼的数量太多,占据了大量的灵气,导致魂魄的数量渐渐变少,三千凡间界也最先出问题,是以天道需要大量的生灵死亡,将他们的魂魄化为天地间的力量,维持整个世界的平衡。曲宁萱不会天真得以为,一次六界之战就是彻底的结束,所以,她一定得去仙鼻,哪怕用自己的能力,为仙界减少一些伤亡,也是好的。 “我这样出去,也不知化们会不会吓到,以为我换了个人……”下了决定之后,曲宁萱再次低下头,望着水中的倒影。昔日的青涩与稚嫩已寻不见踪影,望着她的容颜,只能想到无波的静水,无法从中寻觅到感情的波澜与破绽。 对着倒影,曲宁萱努力试了几次,这才悲哀地发现,想要装出从前不谙世事,明明满身都是破绽,一眼就能被人看穿心思,却努力掩饰的青涩样子,有多么艰难。这一刻,她万分佩服那么多小说中,一穿越就能在旁敲侧击,了解了一点点资料的情况下,就将本尊装得天衣无缝,无人发现的牛人她连装从前的自己都装不好啊! 罢了罢了,装不好就装不好,那么大的场面都见识过了,还怕他们心生怀疑不成?等拿到改变体质的药物之后,她就立刻去闭关,按照仙界的记载,对比着人类的身体,慢慢完善功法的同时,冲击金丹境界,稳固道心,至于猜测…他们愿意浪费时间去伤这种脑筋,就让他们去吧! 大体定下未来的方针之后,曲宁萱就在禹宸仙府第七层转了一圈,并顺利地找到了通往第五层的传送阵。只见她整了整衣冠,确定自己的仪容没有问题,又在心中想了一遍说辞之后,便毅然地启动了传送阵,来到了禹宸仙府第五层的统治中心一极乐城王宫。 侍女纤长素白的手指映衬晶莹剔透的葡萄,纵然只是个薄皮的动作,也是那样地美丽,充满惑人的风情。素来毫无节操,男女通吃的绯翎却破天荒没将视线投过去,反而上上下下打量着曲宁萱,饶有兴趣地说:“看样子,沈姑娘是得到传承了?,… 对于魔,曲宁萱再也不是曾经的一知半解,可绯翎毕竟只是个低等的欲魔,除了玩弄人心之外,也没做太过分的事情,又与她曾经有过一些交情。再说了,无论是幽篁、绯翎还是剑灵、老海龟等守护者,都是无辜卷入这件事情,被迫呆在这里不止多少年的可怜人,自己好歹还有白衣人照顾,可他们这样想着,曲宁萱 心中原来若有若无的一缕偏见与厌恶就烟消云散,她轻轻摇头:“青玄真人说,我的前世与他同等,他并无资格传授我任何东西。是以他不过耗费力量,让我回溯前世,然后就……” 绯翎原先就奇怪曲宁萱气质翻天霉地的改变,以及方才她之时,她眉宇间流露的一丝恍惚,听见曲宁萱的解释,不由恍然大悟。 觉醒前世记忆,对修真者来说,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因为若前世太强,就极容易抹杀此世自己的存在。所谓的同级,也就是指这位沈姑娘前世亦是仙人,大概是由于天人五衰才出了事,勉强保住一命…曲宁萱还记得她,就证明她的前世记忆觉醒得不大完全,或者说,魂魄受了损。 这样想着,绯翎眼底便透着一丝悲哀之色。 魔素来是实用主义者,在绯翎看来,与其觉醒此刻用不到,还非常容易让人心境失守的仙人记忆,还不如得到神符师的传承呢!这位沈姑娘的运气,可真是不好。 若是换做从前,曲宁萱定看不出绯翎的心思,可现在,她想都不用想,就能猜到绯翎在想什么,不由笑了笑,继续说:“不过,青玄仙人到底还是同情我的遭遇,离开之前,他赐予我〖自〗由带人出入仙府第七层,并使用通天之路的权力,也好结个善缘,这已是天大的便宜了,你说对不对?” 绯翎对曲宁萱颇有几分好感,虽然知道她觉醒了前世记忆,入魔的概率估计不太大,却还是带着几分试探,几分挑拨,几分关切地说:“这件事情,你可要小心瞒着了,否则以那群家伙的性格哼,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曲宁萱顿了顿,才轻轻点头,心中却不住叹息。 诸如幽篁、绯翎这般低等的磨族,虽喜爱玩弄人心,却不妨碍他们依旧保留着几分真心,可高等的魔族想到被妖魔攻陷、摧毁、覆灭的城镇村庄,风景名胜,曲宁萱就不知该说什么好。 或者,这就是所谓的宿命吧?绝大部分的魔,可能会对和颜悦色,会对人偶发好心,却唯独不会对仙露出一丝一毫的善意。 “对了,我们将你送进去之后,就将你的朋友全送到了仙府第六层。”绯翎突然想到了“沈玉璇”的同伴,笑道“除了那位叫做玉、 姬不肯进去之外,他们全都去第六层寻宝了,至今还没一个人出来呢!”玉姬曲宁萱在记忆中略一搜索,才想到那是自己曾经的闺蜜,亦是一个极为烈性的女子,为不受妖兽糟蹋,毅然毁去huā容月貌,变得半张脸光鲜照人,半张脸恍若鬼魅。 “你瞧我这记性,还没从梦境中缓过来”既然没第一时间接下话,曲宁萱干脆笑着摇了摇头,带了几分自嘲“不满你说,我到现在,还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绯翎理解地点点头:“这是自然。、, “既然玉姬还在这里做客,请带我去见她吧!”曲宁萱诚恳道“我也很久没见到昔日的好友啦!”玉姬见到曲宁萱的时候,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才用有些不确定的声音问:“玉璇?” 曲宁萱轻轻点头,微笑道:“我真是没用,不过一次幻境试炼,却仿佛真真切切地过了漫长的一生,忘记了自己是谁,差点迷失在幻境之中。不瞒你,绯翎说起你的时候,我还迷糊了好一会儿呢!” 绯翎见曲宁萱说得是幻境,而非忆起前世,便微微挑眉,却到底没有戳穿她的谎言。 玉姬早知仙府第六层的关卡变态,听见幽篁绯翎等人联手将曲宁萱直接送到第七层,暗地里不知埋怨了他们多少遍,如今见曲宁萱平安归来,早已高兴得不得了,哪里会计较那么多?何况迷失在幻境之中,忘记自己的事情在修真界常见的不得了,玉姬也就不疑有他,只是高高兴兴地拉着曲宁萱聊天。 绯翎见她们两人聊得开心,就自觉地告辞了,待她走后不久,曲宁萱便不好意思道:“方才绯翎在,我不好问你外面的事情,以免勾起她的伤心事。” 玉姬点点头:“你的顾虑自是好的,我见你眉间忧色极深,可是有什么急事?”曲宁萱话到嘴边,却停了下来,她犹豫了好一会儿,玉姬好奇地催了两三次,曲宁萱才轻声问:“你你毕竟曾经是可曾知道,改变体质的灵药,究竟哪些地方有?” 第一百九十八章 踏上征途 这句话,曲宁萱 本不该问,也不会问的,纵然想知道〖答〗案。也是问君率棠好一些。一是因为玉姬只是周家少主的未婚妻,知道得情况远不如君千棠多,二是因为这个问题会让玉姬想起周家,想起曾经的未婚夫,无异于撕开玉姬心中的伤口。 只是,曲宁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成为兰泠那么多年,她翻阅了仙界无数典籍,见识增长了不少。 在得知自己的魂魄竟是兰泠的强度后,曲宁萱就立刻明白,白衣人为何在她如此年轻的时候,就让她去逆天改命,而非等她成熟一点,再做计较’ 因为她等不起。 人类的身体,根本承担不了仙人强大的魂魄,仙人所谓的历劫修行,也不过是在三魂七魄中挨个分出一缕神识,汇成一个小小的魂魄,将之放下去,才能平安稳当地活下去。若非兰泠的魂魄几度受过非常严重的损伤“沈玉璇”也不可能活到现在。可她越是修行,魂魄的潜力就越能得到发挥,比例也越发不协调。更别提之前还去仙界走了一遭,开启了灵魂天赋倘若不及时淬炼身体,让自己的身体强度达到金丹期,她连一年都活不到。 玉姬素来冰雪聪明,听见曲宁萱这样问,先是觉得以她的性格,根本不会做什么戳人伤疤的事情,又见她面带羞愧,微微低头,便有些迟疑地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 曲宁萱轻轻点头,无奈道:“我的灵魂与身体严重不符,随着实力的增长,情况只会越发恶劣,何况之前还出了点事……总之,若不尽快改变体质,我怕是活不过七个月。 玉姬闻言,顿时大惊失色:“这么严重?” “何止?”想到方才为自己诊脉,从而断定的结果,曲宁萱只能苦笑“禹宸仙府第六层也有改变身体的灵药,可以圣王陛下,君师傅以及叶公子的实力,能不能保住性命还难说,根本没办法进行全面深入的探索。他们连拿自己想要的东西都来不及,完成我的托付,怕也是自己的心愿了了之后的事情。可离仙府关闭还有三个月,我的命却……………,我亦能不指望他们。” 说罢,曲宁萱望着玉姬,眼中隐隐有了水光:“故意戳你的伤口,是我的不是,可是时间不等人我,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玉姬一开始就没有责怪曲宁萱的打算,听她这样说,更是轻轻摇头,叹道:“玉璇妹妹,你这是说哪里的话,我又岂是那般冷血的人,能够眼睁睁地看着你出事,却不肯顺手帮忙?你稍安勿躁,待我仔细想想,哪里有好东西。” 曲宁萱见玉姬凝眸深思,便轻轻点头,心中却带了几分悲哀,一遍又一遍地默念清心咒。 纵然自己方才的行为,并未对玉姬造成太大的伤害,可这种为了自己,不顾旁人心情的事情,以后还是……只要等她金丹,只要到了金丹,做很多事情就不需要束手束脚,更不需要这样曲折子! “灵药的话,我倒是想到了不少,就不知道你要哪种药性的。” 片刻之后,玉姬便抬起头,关切之中又带了点难过地说“只是很多灵药都在超级大派的手里,纵然我知道名字,我们也没有办法得到啊!” 想到这里,玉姬也有点难过,她咬了咬唇,无比自责地说:“只恨我自以为聪明,却不知小时候便被大夫人派人引导,从而走上歪路, 被迷了心窍。明明见识了男人的薄情,却想着要找个专情的男人,而不是努力修行,让自己强大起来,将男人踩在脚下:明明自己的资质与美貌都同样出挑,却将美貌作为主要资本,认为资质不过是附带的一环,不加重视:若是我也如五炽仙子一般自力更生,以自己的资质与血脉中的仙族血统,定然也是个高等修士,拥有一定的话语权,也不至于落得今日的地步……” 提及伤心事,玉姬不免有些心灰意冷,曲宁萱见状,便劝慰道:“及时醒悟就是好事,总比日后嫁给他,再困于后宅,为妻妾争风而耗费时间来得好吧?若真走到了那一步,只怕你也会成为又一个岑家大夫人,被庶子庶女憎恨,手染无数杀孽,哪有现在快乐自在?” 听见曲宁萱这样说,玉姬轻轻点头,声音也爽朗明快了一些:“想明白这些的时候,我是极恨大夫人的,若她在我面前,我定会冲上去,划huā她的脸,喝她的血,吃她的肉。可过了些日子,心平气和地想一想,又被绯翎开导一番,我也明白了,大夫人没杀我,只是略略让我往歪路上走偏那么一点点,只是仁慈。我与她,还有我的母亲,都不过是我那风流父亲祸害的对象,若不互相体谅,反而永无休止地斗下去,岂不是白白便宜了臭男人?”曲宁萱确定,玉姬这一大部分〖言〗论,定是出自绯翎这位女权意识相当浓厚,坐拥后宫三千,俊男软妹子无数的女魔之口。只不过,仙界中男多女少,仙女属于被保护资源,一被辜负,那可是连娘家带曾经的追求者一起上门找茬的,加上曲宁萱第一世所在的现代,男女平等虽没完全做到,却也比现在好多了,是以对这些〖言〗论,她半分意见都没有,只是抿唇笑道:“见你想开了,我也放心了。”“我自然早就想开了,待会我就与你一道去寻灵药,顺便也找一找能治好自己脸的药膏,省得白白糟蹋了自己的huā容月貌。”玉姬笑了笑,随即又有些迟疑“若你嫌弃我实力不足,我们也可继续在这里等上几个月,君公子对此定然了解极多,只是,你的身体” 曲宁萱还未想好,到底是假扮高人,诱哄得对方以药交换,还是用别的办法,是以故意将自己身体崩溃的事情说前了五个月。对她来说,寻药一事自然是越快越好,听见玉姬这样说,她便轻轻笑道:“你若都觉得自己实力差,我还有脸见人么?君师傅自然知晓极多,若我以通天之路为条件,恳请他帮我,他定会出手的。可你也知道,他对超级宗派世家是何等仇恨,我只是怕师傅被仇恨迷了心,告诉我的情报都……他自然不会,也不屑说谎,却可以只说一半,我,我被骗怕了……………”说到最后,曲宁萱低下头,似是有些难过。 玉姬虽聪明,到底却不是如君千棠、叶希晨一般洞若观火之辈,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自己与她外出寻药的话,会轻松许多,不需要在算计旁人的时候,还得提防自己的队友。 “细们几个虽都是人中龙凤,心思却也深不可测”玉姬轻轻摇了摇头,理解曲宁萱的做法,并建议道“那我们现在就与绯翎城主告辞,请她将我们传送出仙府?”曲宁萱听玉姬这样说,便摆了摆右手:“若我没有猜错,定有不死心的人守在凝辉城中,甚至直接守在仙府大门之外,打着杀从仙府中出来的人,强夺他们宝贝的主意。待会与绯翎告辞之后,你随我去禹宸仙府第七层,青玄真人将一个通往外界的传送阵送给了我,我们从那里走。”听说能去禹宸仙府第七层,玉姬顿时掩不住脸上的欢喜,她紧紧地握着曲宁萱的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真的吗?我真的能去那里吗? 玉璇妹妹,你竟这样信任我,我……” 曲宁萱微微一笑,轻声道:“没什么不可以的。”是的,没什么不可以,你对我没有任何坏心思,我又为何不能带你去那个又小又没趣,除了通天之路以及一个小huā园外,就什么景致和好东西都没有的地方?再说了,我虽不是禹宸仙府之主,仙府第七层,却是我的天下。只要在鼻里,我就是绝对的王者,谁都伤害不到我。 玉姬轻轻点头,既高兴又感动,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待略略缓过来一点后,她才惊讶地望着曲宁萱左手上的手镯,随口问:“玉璇妹妹,你这镯子怎么变了?”女人对衣服首饰总是特别**的,静影手镯样式简单却美观,何况三颗宝石中的两颗黯淡,唯有一颗闪闪发亮,玉姬早觉得奇怪,却一直没问过。 刚才握住曲宁萱的手时,却突然见到手镯中原本躺着两颗黯淡宝石的地方,如今竟变成了用有如日光一般璀璨的丝绞成的素凝优鼎。 玉姬虽不知素凝优鼎是兰huā中的哪一种,却被吸引了,是以才问出方才那句话。 【精准计算与推演的灵魂天赋,你还是少用的好,修行需要得是心,用心去体悟自然,体会天地变幻之道,而非用脑去计算解析。我想,你也不希望能力再度越界,被天道惩罚吧?】 白衣人最后的忠告犹在耳边想起,曲宁萱右手按在小巧的素凝优鼎huā样上,淡淡笑了笑,轻描淡写道:“没事,只是暂且压制我灵魂一部分力量的封印而已。” 得到这个〖答〗案,玉姬也没多想,便道:“既然如此,我们收拾东西后,就向绯翎城主告辞吧!、, 第一百九十九章 悲喜之间 曲宁蕾与岑玉姬来到绯翎的宫殿,准备向她告辞,绯翎见到她们两个来了,却笑了起来:“你们可是算好了时间,迎接刚刚出来的同伴?”“我与玉姬,原先是打算向你告辞的,却未曾想到竟这般巧” 曲宁萱轻轻笑了笑,轻描淡写,无比自然,仿佛随口一问“敢问城主,出来得是哪一位呢?”绯翎以羽扇遮挡住面颊,声音拉长,语带深意不说,还掺杂了一丝失望的意味:“真可惜,不是那几位长得很俊的公子,也不是那位对你一往情深,执着得让我看着都心痛的云公子,而是那条一直蔫头耷脑,无精打采,很是可怜的小金龙。” 小金龙?龙在野? 听见这个名字,曲宁萱神色一如往常,却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由于她去了仙府第七层,仙府第六层自然也向所有修士开放,幽篁与绯翎在被关押的修士身上敲诈了好大一笔,才勉强放了一小半的人出去,将其余的人全部扣下来,留在极乐城做苦力。云出岫身份极高,自然属于被赎出去,后来又进了仙府第六层的少数人,是以曲宁萱最不想听到的,就是云出岫从仙府第六层出来。毕竟云出岫,或者说昭华上仙的倒霉遭遇,追溯根本,她自己倒要分了大半责任。在知道自己才是那个罪魁祸首的情况下,对于云出岫这位昔日故人的转世,曲宁萱的感情真心复杂,在她还没理好心情的情况下,还是能避就避吧! 绯翎轻摇羽扇,不经意地观察曲宁萱的神情,见她真没表露出什么异样的情绪,不由觉得没趣,便道:“我让侍女带你们过去,见见那条小龙吧!”对于绯翎的建议,曲宁萱自然满口答应,她与岑玉姬在侍女的带领下,来到龙在野的房间,就看见龙在野正火急火燎地收拾行李,看上去无比健康,似乎一点事都没有。 可若观察得仔细一点,就能发现他脚步虚浮无力,显然是受了颇重的内伤。 玉姬与龙在野斗惯了嘴,明明是关切的话语,却张口就好像是在讽刺:“小叔与舍叔呢?怎么就你一人在?”“小叔与舍叔受伤比我更重,经不起车马劳顿,绯翎城主承了沈姑娘的情,愿意替我暂且照顾他们,待仙府快闭合的时候,绯翎城主自会将他们到安全的地方,我也会在那里等候。”龙在野转过身来, 认真地说“救人如救火,我现在得赶快回去,救活曼儿。” 灼灵丹见龙在野明明满面疲累,却依旧精神抖擞的样子,曲宁萱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曾与鬼帝沉璧相处过一段时间,对于魂魄之道略知一二,又与妖魔交战多年,对他们的身体情况颇为了解。曼儿为救龙在野,五脏六腑被悉数击碎,内丹也彻底不存,唯留一口精纯内息吊命。龙在野哀恸不已,将她的身体冰封起来,并毫无保留地与叶希晨合作,连本命龙珠都愿意出借,四处寻找灵丹妙药,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找到灼灵丹,让曼儿苏醒,恢复曾经的笑颜。 只可惜,曲宁萱知道,别说是仅仅在修真界被传得神乎其神,到仙界就什么都不是的灼灵丹,就算是顶尖的仙丹,也挽救不回曼儿的生命。 冰封住得,唯有身体,却封不住流逝的时间。听龙在野的描述,曼儿明显是回光返照的弥留之际,被他冰封,这种法子,拖延一两年是没有问题的,但无忧公子“水沐珩”成名少说也有二三十年,按时间来算,曼儿的灵魂怕是早都到了鬼界,说不定已经转生了。让此时的她服下灼灵丹,得到的,怕也就是个完好无损的躯壳罢了。 “龙……不,水公子,你可曾通晓医理?”想到让曼儿服下灼灵丹后,龙在野或许扛不住那等打击,曲宁萱便委婉地劝说道“灼灵丹药效霸道之极,曼儿姑娘本就若是什么都不问,贸然让她服下,或许会起到反效果。” 龙在野为救活曼儿,如无头苍蝇一样满世界转悠,听见叶希晨抛出灼灵丹的诱饵,便去查阅典籍,了解灼灵丹的神奇功效,然后一直为禹宸仙府的开启做准备。此番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得偿所愿,他欢喜过头,一时也没有多想,听曲宁萱这么一说,龙在野的脑子也清醒了一些,便有些蜘顾。 曼儿的情况怎样,他最清楚,如灼灵丹这等稀世灵丹,说药性不霸道那简直是开玩笑。若自己什么准备都不做,便让曼儿服下灼灵丹,万一出了事,他岂不是要抱憾终身?所以他连忙点头,眼巴巴地望着曲宁萱,急急地问:“沈姑娘考虑得极是,那我该怎么办?”曲宁萱之所以出言阻止,只是不希望龙在野一时经历大起大落,大喜大悲,见曼儿无力回天,便丧失了活下去的希望,可听龙在野这样一问,她反而犯了难。 你若问我仙界的事情,我怕是还能给你解答一二,可眼下这种情况…我总不能直接告诉你,她的灵魂都不存在身体之中,你就算让她服下灼灵丹也没用吧?何况她现在又不是兰泠仙子,就算说了,龙在野会相信么? 曲宁萱知道,龙在野的心已经被一次又一次的背叛折腾得满目苍痍,让曼儿活下去,是他唯一的希望,也很可能是他生存的唯一动力。 在这种情况下,实在不适合乱说话,所以她想了想,便缓缓道:“若谈及对药理的了解,自然是药王谷与婆娑教并驾齐驱,可世道晦暗,人心难测。灼灵丹太过珍贵,我们又势单力孤,只要口风不小心透了一丝半点,就有可能招致杀身之祸。唯今之计,只能求助于对灼灵丹不甚上心,又见多识广之人……咱们折回去再见绯翎城主吧!” 提及绯翎,龙在野的脸色当场就冷了:“我不去。” 玉姬见他这般,不娄急了:“绯翎城主虽为魔族,生活作风也有些……………,可你也不能这样啊!”“水公子,可是绯翎插主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曲宁萱一见龙在野的表情,就知绯翎肯定是随口问了龙在野拿到什么,等了解情况之后,便生出别的心思,所以刻意说出真相,击碎了龙在野的美梦,希望他一时激愤,堕落成魔。 想到这里,曲宁萱不由轻叹,纵然想要拉人进魔族,也不用这般,………,难怪魔这样不讨喜,为了自己的心思,就击碎旁人的希望……罢了罢了,魔不就是这样的么?难道你还指望他们多顾虑人类的心情?绯翎先是特意提到龙在野,让她们去安慰他,又愿意帮龙在野照顾卜叔舍叔,已是魔中比较善良的存在了。 果然,龙在野听见玉姬的问题,无比激动地说:“绯翎城主竟说,灼灵丹只能救还剩一口气的活人,以及灵魂尚未离体的死人,却救不了像曼儿这种,连灵魂都不在的死人!她看都没有看过曼儿,怎知道她灵魂都不在了?曼儿她,曼儿她……她不会抛下我不管的……” 说到最后,龙在野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眶也红了。 曲宁萱与岑玉姬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们都看出来,对于绯翎的话,龙在野嘴上不说,心中却是相信了的。只是他仍旧不死心,才在谈及绯翎的时候,如此激动地反驳罢了。 遇上这种事情,谁又会好过,谁又能立即释然呢? “无论绯翎城主怎么说,咱们还是得试一试。”玉姬想了想,便对龙在野说,见龙在野没有反应,她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另外,龙在野,我不管你的曼儿到底是活了还是死了,我只知道,玉璇妹妹的身子渐渐不好,若没有改变体质的灵药,她最多只能支撑半年。 既然你一下子不愿面对真相,那就和我们走,等解决了玉璇妹妹的事情,再去处理曼儿的事情!”“玉姬,这样……”曲宁萱无奈道“不好吧? ”玉姬柳眉倒竖,气场全开:“没什么好不好,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何况无忧公子水沐珩一向能打能扛能伪装,天南海北都闯荡过,野外求生的功夫更是一等一的好,更别提关键时刻还能带咱们潜到深海底,躲避追兵,这种人才,到哪里去找?”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玉姬你到底听绯翎说了些什么啊!怎么一下子就从温婉贤淑的大家闺秀进化为女王了? 曲宁萱刚想说什么,就看见玉姬走到龙在野面前,拎着他的领子,毫无淑女风范地斥责道:“你被女人背叛,我难道就没被未婚夫舍弃么?我都能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你为什么还要一直逃避,永远当个懦夫?父亲看不起你,你就越过他,成为新的龙王:兄弟对你咄咄相逼,你就用实力将他们踩在脚下!顾念什么可笑的亲情,一味避让,只会滋长对方的嚣张气焰,让你的处境更悲惨,你懂不懂?”“若是灼灵丹真的救不回曼儿,你难道就要随她而去,那她拼死拼活救了你的性命,又有何意义?”玉姬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你得活着,活得比他们都好,才能抬头挺胸,扬眉吐气! 第两百章 冰莹奇果 明光海域深处,一座无人小岛,曲宁萱、岑玉姬与龙在野三人坐在临时开辟的洞府之中,分析研究情报。 “玉璇妹妹体质温和偏虚弱,承受不了太过猛烈的药性,所以,我们的目标,只能集中在药性较为温和的灵药上。这样一来,许多灵药就得被排除,若再考虑一下地域与对方的实力……也没多少可以选。”玉姬咬着笔杆,绞尽脑汁想着自己曾经听过的灵药,一一列下来,又根据他们的情况,逐步排除,最后才对曲宁萱说“我想,我们还是先去中州东南的徐家,看看能不能弄到他们手里的冰莹果吧!” 听见“冰莹果”三字,龙在野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眼神也带了些不可置信,只见上上下下打量了玉姬好一阵子,才用略带狐疑的语气说:“说什么为沈姑娘好,其实是为自己着想吧?” “水、沐、珩——”听见这般不中听的话,玉姬差点暴走,曲宁萱忙打圆场,用一连串的问题分散玉姬的注意力“请问,徐家势力多大?冰莹果又是什么类型的灵药,能保存多久?” 还没等玉姬解释,龙在野便扫了一眼玉姬身上的伤疤,毫不客气地说:“冰莹果是一种唯有女子才能服用,世间一等一的美容圣品,任何女子服食它之后,都能变得冰肌玉骨,引人遐思。无论之前身上有多难看,多难治疗的伤疤,也会在药效的作用下褪去。更难得的是,它还有让人青春焕发,外貌返老还童,甚至容颜几乎永固的效果,但凡知道冰莹果存在的女子。没有不为之心折的。” 玉姬听龙在野这样说,就冷冷地撇了撇嘴角,半是讥讽半是风凉地反驳道:“道听途说就当做世间至理。水公子果真好本事!告诉你,所谓的美容圣品,不过是冰莹果在改变人体质时的一点副作用罢了。只要服下五百年以上的冰莹果。改变根骨,就能拥有属性至少在一百以上的水系天赋。还能酌情开发本尊的木系天赋,说是稀世奇珍一点都不为过!” 见他们又快吵起来,曲宁萱忙道:“既然冰莹果如此珍贵,定是有极强的家族守护着,玉姬为何还要让我将它选为第一个目标?” “强?”玉姬听曲宁萱这样说,便笑了起来“放心。徐家充其量也就是一流世家的中下游罢了,谈不上强。” 论对中州世家的了解,龙在野与曲宁萱加起来也及不上玉姬——超级世家的贵妇小姐们羽扇轻摇,不经意间交换一个又一个话题,露出暧昧或者讽刺的笑容,而她们眼中的东家长西家短,却是许多人一辈子都触及不到的秘辛。 玉姬的父亲是顶尖的修士,曾经的未婚夫又是超级世家周家的少主,这种场合参加多了,自然知晓许多东西。所以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再给这两个不清楚内情的人科普一下,便又补上几句:“徐家祖上不过一介平凡的农夫,一时好心给当初还是秧苗的冰莹果树浇水。让它得以健康成长。果仙得道飞升之前,为报答他的恩德,顺带了去尘缘,便折下一根树枝,赠与徐家后人,徐家才借此渐渐发展起来。不是没人打过冰莹果树的主意,可果仙留下的防御阵法极为强大,除非用仙器强攻,别的手段压根就没用……总之,众多世家权衡了利弊,发现得不偿失之后,就决定以物易物,并在一定程度中给予徐家方便。徐家这些年也没出什么杰出人物,通过联姻与冰莹果,竟能成为中州的一流世家,不是好运是什么?” 听见玉姬这样说,曲宁萱却仍旧没放心:“冰莹果树仙设下的防御,应该是唯有徐家血脉才能不费吹灰之力突破吧?无论徐家的人再怎么不成器,咱们这实力也……何况就算溜进去了,冰莹果呢?怎么取?” 仙人设下的阵法,曲宁萱见过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还专门研究过很长一段时间,大部分都懂得怎么破解。可问题是,她此刻〖体〗内得是真元力而非仙力,而没有仙力,想破仙人的阵法……天还没黑呢,醒醒吧! “这你放心,我敢说,就是有一定的把握。”玉姬笑了笑,很是笃定地说“徐家这一代出了两个顶尖的美人,自然是要待价而沽的。只是冰莹果数量虽比一般的顶尖灵药多一些,却也来得艰难,徐家为了人情早卖出去大半,手头上的存货不会留多少。同样都是族长嫡亲的孙女,嫡长房的二小姐容色与心性都略差一点,可胜在出身好;嫡次房的大小姐容貌、才情与心性都是顶尖的,论排序还居长,就因为父亲是嫡次子,出身便被压了一头。为了她们两个到底哪个用六百年,哪个用五百年的冰莹果,徐家内部早吵得不可开交,拖了一年又一年。眼下徐家大小姐婚期将近,却是再也拖不起了,我们只要卡好时间,便可强行夺宝。” 见她自信满满的样子,曲宁萱与龙在野还是觉得有点悬,只见龙在野微微皱眉,问:“卡时间?对方服用冰莹果的时间还能卡?再说了,中州的一流世家,哪个不是守卫森严,结界众多?你说得,未免也太轻松了吧?” 玉姬白了龙在野一眼,不屑道:“一旦服用冰莹果,药效就会全盘改造服用者的根骨,说是将全身打碎了重新揉起来也不为过,这种痛苦,你应该能想象一二。难不成你认为,像曾经的我一样,养在深闺中,纵然修行也是为了得到更多嫁人资本,从不苦练去打熬筋骨,经不起日晒,抗不得风吹,日日寻思怎么保养,怎么美容的大小姐么,能够扛得下这等痛苦?” “凝纱泉的泉水可以起到缓解疼痛的功效,是以徐家就建在半山腰上,将凝纱泉给圈到了家族的宅子中。”谈及这些事情,玉姬的眼睛都在发凉,神情也无比自信激昂“服下冰莹果后的一年内,此人无论容貌、身段还是气质都会有极大的改变,并在一年后到达无可超越的巅峰,我敢担保,以徐家一贯的行事手段,定会让徐家大小姐婚礼在前一年的当天服下冰莹果,好起到在婚礼尤其是洞房之时,以超凡脱俗的美丽吸引夫君的效果。算算时间,恰好来得及,若我没记错的话,还有十三个月零七天,就是徐家大小姐的婚礼。” 听见她这样说,龙在野与曲宁萱交换一个不可置信的眼神,久久无语。 他们不敢相信,世间竟有如此愚蠢的家族,明明拥有冰莹果树如此强大的灵药,却舍本逐末,只是追求短时间让男人目光流连的美丽,而非让族中女子早早服下它,振兴家族“……这种家族,怎么活到今日的,难道他们家就没有明眼人么?”龙在野轻声呢喃,怎么也想不通徐家人一代又一代的行为。 玉姬闻言,神色就有些黯然:“纵然出了绝世女修又如何,不过是让那些男人多更了些征服的**罢了,你们妖族之中,尚且还有女子为尊的种族,可我们人类……纯女性的门派,无一例外都是要靠男人堆里打转的,区别只在于档次与价格的高低罢了。倒不是没有一心向道的纯女性门派,只是她们大都避世隐居,过着与世无争、冰冷孤寂的日子,活得像冰,而不像人,更不像女人……聪明人自然是哪里都会有的,只是大都抗衡不过规矩与世俗,徐家不愿舍弃如今的安逸生活,自然按照从前的规矩办事,你说是吗?” 每每说到这种话题,玉姬就特别伤感,曲宁萱微微一笑,柔声道:“玉姬姐姐的意思是,我们通过龙公子对水的操纵,潜入凝纱泉中,一夺宝就立刻遁逃?” 玉姬点点头,却又道:“其实,徐家的事情,我也只知道这么多,还是得等去那边观察一下再说。剩下得就是一些中州南方世家通用的礼仪与暗语,若要混进去,我也得提前给你们少做培训,省得穿帮。再说了,我身上有一次性破除结界的法宝不假,却必须卡准时间,否则就会功亏一篑。只不过,玉璇妹妹,你得老实告诉我,你的身体到底糟糕到什么程度?” 说到最后,玉姬的脸色已是无比严肃:“若你不能过多地动用灵力,就在安全的地方等我与他,切莫逞强。” 曲宁萱望着玉姬,微笑道:“我只是灵魂远远强过身体,导致身体承受不住,战斗的话,一点问题都不会有。” 玉姬深深地看了曲宁萱两眼,见她不似说谎,便点了点头,对一旁沉思的龙在野说:“这件事情的关键,还是得落在你身上。” “没有亲眼看到徐家的阵法之前,我不敢做任何保证。”龙在野一字一句,说得极缓慢“不过,我会尽我所能。” 第两百零一章 鲛人之痛 龙在野化身无忧公子水沐珩,老南闯北,威名赫赫。这么多年混下来,他身上的好东西着实少不了,顶尖的飞行舟自然不缺。只是,无论再怎么好的喜行舟,也快不过传送阵。 因为知道禹宸仙府发生的事情还没流传到外界,龙在野索性大大方方表露自己的另一重身份,带着曲宁萱与岑玉姬,顺理成章地用各城市顶尖的传送阵赶路。当然,作为追踪与反追踪的高手,他也不忘故布疑阵,模糊大家的视线,等到了关键的地方,宁愿浪费一点时间用飞行舟,也要保住自己的行踪,省得被人顺藤摸瓜,发现不妥。 在这种不要命的赶路方式下,仅仅七天,一行三人就从灵光海域赶到了中州东南部的繁秀城外,并乔装改变,混进了繁秀城。 徐家靠冰莹果发家,在美容与养生责面,自然也倾注了太多的心血。所以,在繁秀城,英俊男子与美丽女子的组合,永远是最普通最不引人瞩目的那一种。 曲宁萱站在柜台前,打量着种种足以吸引任何女人目光的化妆品,时不时与一旁的玉姬窃窃私语,露出满意或沮丧的表情,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像是最平常不过的顾客,可谁能知道,她们讨论的内容竟与旁人所想,大不相同。 “玉璇妹妹,你说,凝纱泉的水里有特殊的地方?没弄清楚之前,不能贸然让龙公子潜入地脉之水中,接应我们?对于这一点,你有几分把握?”“方才店家不是说了么?这些东西中都掺了繁秀山上的泉水。” 当了兰泠那么多年,对山11地脉的灵气与走势,说不了解是不可能的。 对于自己的判断,曲宁萱是百分百相信,只是以她的年龄资历,若说出太深奥的道理,定会引起玉姬怀疑。是以她缓缓斟酌语句,挑了比较让玉姬容易明白的方式说“若我没猜错的话,繁秀山中定有一个天然的灵脉之眼,应该就是凝纱泉,所以凝纱泉的药力特别明显。至于其余的泉水支流,不过是少少地沾染了一些灵气,自然不如凝纱泉的功效那么显眼。可好东西终究是好东西,若长期使用,也会对身体造成不小 的影响与改变,这才是很多人说繁秀城的胭脂水粉特别好,都喜欢来这里买的原因。” 归根到底,无论是徐家还是繁秀城,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享受着大自然的恩赐,才得以兴旺发达。他们也明白这一点,是以将繁秀山悉数圈了起来,所有店家都是与他们合作了几千年以上,几十代传承下来,若生出有灵根的子弟,便有资格在徐家学习的外围家族。也唯有这种值得信任的关系,才能得到繁秀山的泉水,制作胭脂水粉。 若非繁秀山被设置了强大的结界,龙在野早就亲自去观察了,他身为龙族,凡间界能给他造成麻烦的水不会超过二十种,其中至少有一大半还是人类根本不能靠近的,哪用得着这样大费周章? 听见曲宁萱这样说,玉姬心思一转,想了想才道:“我是变异的冰灵根不说,以前修行也不是特别认真:水公子是龙族,妖力极多不说,还习惯了大开大合,也做不来这么精细的工作:唯有你天生带木属性,对仙术的操控又极为高明……玉璇妹妹,若将这些胭脂水粉买下,你可能将其中的泉水抽出来,还原成最初的样子?” 玉姬的这个条件,的确有些强人所难,毕竟想做到这一步,没有极为强大的真元力与精神力,以及无与伦比的操控能力,是根本不可能的。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天下不是没有,相反还很多,可他们其中的每一个,都能大大方方地从徐家正门进去,被奉为座上宾,不需要像她们一般鬼鬼祟祟。若不是见曲宁萱一拿到胭脂水粉,才看了丹眼,略用灵力扫了扫,就能发现端倪,玉姬才不会有此一问。 曲宁萱的右手下意识地按上左手腕,抚摸素凝优鼎细腻的纹路,沉默半晌,才缓缓道:“过程是没问题的,可我尚未结丹,灵力不够,不知……………,无论如何,我定尽力一试。” 她话音刚落,龙在野走了过来,从表面上看,他的神色依旧沉静稳当,可以曲宁萱与岑玉姬对他的熟悉,如何不能发现,他的情绪颇为低鼻? “水公子,怎么了?”在外的时候,曲宁萱亦这样称呼龙在野,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龙在野轻叹一声,束音成线,对她们说:“方才徐家有一辆马车过去,我在其中察觉到了饺人的气息。、, 玉姬闻言,立马转过头,右手随意一指,横扫一大片胭脂水粉,毫不客气地说:“店家,这些我们全要了。”说罢,她略带不满地看着龙在野,不高兴地说“不过一点小钱,你都不肯出,我们看久了,你还觉得不耐烦,真是小气!”此言一出,龙在野也意识到这么重要的事情,自巳不该在外头说,便叹道:“玉儿,我并无此意……………”百般劝说玉姬无效之后,龙在野才在一众客人羡慕嫉妒外加同情的眼光中,无奈上去付钱外加抗包。 待回到他们租赁的院子里,玉姬才正色道:“素闻龙族与饺人为争海中霸主之位,互不相让,怎么听你的口气,却是想要救对方?”“我被龙族迫害,连生母都肯不收留,唯恐与龙王闹翻,地位不保之时,恰是东海饺人族的女王救了我。”龙在野的神色有些沉郁,显然,被亲人追杀,却被世仇所救,这并不是多值得赞赏与留恋的回忆“虽然我明白,她派族人救下我,不过是为了在龙族扎一根刺1期待日后我与龙王父子反目,内战削弱龙族势力,鲂人便可得到更多地盘。但无论是什么理由,她都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救命之恩,不可不报。” 玉姬重重地放下茶杯,带了几分恨铁不成钢地说:“救命之恩,不可不报?你可知道这些年来,多少饺人落到人类手上?世家大族,高阶修士,无不以身边有饺人奴隶为荣。一个普通鲂人的价值,就与一部地级中阶的功法价格持平,更别说血统更尊贵的饺人,纵然如此,顶尖的修士还是对此趋之若鹜。若算数字,中州三五千饺人奴隶是绝对的,更别提他们或纯血或混血的孩子。你能救一个不假,但你救得了全部吗?纵然你冒着得罪诸多世家大族的风险,做好了这件事,可以后呢?只要人类存在,贪欲就存在,只要贪欲存在,饺人奴隶就不可能断绝。饺人不能上岸与人类开战,不能将那些高阶修士打痛打残,这就是他们最大的弱点。想要自己的族人不被抓,除非他们收缩防线,化部落为城市,或者打鼓巡逻,否则巡视小队以及规模较小的鲂人部落就抵抗不了旁人刻意的算计与捕捉,你明不明白?” 她是高阶修士之女,从小又以嫁个好人家为目标,什么场合都见过,自然习惯了饺人奴隶的强颜欢笑,也隐约知道做这等卑劣买卖的,是何等强大的一股势力。 蛟人在海中,俨然是一方霸主,否则也不会与龙族分庭抗礼,能潜入深海并抓到鲂人的,定是高阶修士,说不定还有妖族参与其中,说这个组织是庞然大物,一点都不为过。 如此高昂的利益,足以令圣人动心,谁敢断他们财路,谁就得死。龙在野看事情极通透,自然不会想不明白这一点,偏偏他又死心眼,断不会只救一个饺人,不去救对方受苦的同胞,而若是顺着这条线往下查……出于对朋友的关切,她实在不想看着龙在野走向这条不归路。 曲宁萱沉默了一会儿,才微笑道“水公子,待我成就金丹之后,便与你一道追查下去吧!至于徐笑的鲂人,现在的我们能救则救,不能救的话,就暂且记下,慢慢想办法,总能救对方出来,不是么?”玉姬猛地抬头,龙在野也极为惊讶地看着曲宁萱,却听见玉姬怒道:“玉璇妹妹,你也……公极正义,听着光鲜亮丽,令人憧憬,可这其中会付出多少血与命,你……你根本就不知道!” 说到最后,她的眼眶已经湿润了。 一她的母亲,就是仙族后裔,漫长的时光磨灭了这一族的强悍能力,上天却没有收回它恩后给仙族的美丽。也正是如此,他们从〖自〗由自在欢笑的普通人,变成了上位者的玩物,这与饺人的境遇何曾相似? 不是没有反抗过,可一次又一次的死亡,终于让他们认命了。 这样过不就行了么?静静地修炼,慢慢地成长,独善其身,不招惹谁,也不希望谁招惹我,为什么,你们却死心眼地要让自己卷入那么大麻烦之中呢? 似是知道玉姬所想,曲宁萱轻轻地笑了起来,温言道:“玉姬姐姐,君师傅已是天下公敌,若他被抓到,我亦讨不了好。既然祸已缠身,避无可避,又为何要瞻前顾后呢?麻烦这种东西,若没有,我自然不希望自己沾上,可现如今都已这样,多一桩不多,少一桩不少,我也就无所谓了。再说了,今日若我们对此视而不见,独善其身,明日我们若落了难,自然也别想又帮助我们的人,你说是不是?”她声音和缓,笑语嫣然,却蕴藏不容置疑地坚定,玉姬怔怔地望着曲宁萱,又看了一眼从头到尾就没改变主意的龙在野,轻轻摇头,扬起嘴角,虽然在笑,眼中却有了泪huā:“真是败给你们了。” 第两百零二章 天赐良机 尽管在曲宁蕾的劝说之下,玉姬改蛮了心意,决定加入救瑗鲮人的队伍之中。不过事情的轻重缓急,他们还是能分清的,眼前最重要的,便是鼻助曲宁萱得到冰莹果。 以曲宁萱如今的资质与悟性,晋升金丹不过就是个吸纳灵气的过程,一旦灵气充足,便能水到渠成。不过,金丹的塑造,是一个身体与灵魂交汇融合,相辅相成的过程。人类之身承担不了仙人之魂,若不能改变体质,成就金丹之日,便是她身体崩溃之时。 正是因为知晓自己责任的重大,饶是以曲宁萱的定力,拿着一堆胭脂水粉进屋的时候,手还有点颤抖。是以她先盘腿坐下,打坐调息了好一会儿,又默念了几遍清心诀,这才轻轻扭了扭手镯上的素凝优鼎,解开灵魂上的封印。 霎时间,整个世界,又再度清晰了起来。 曲宁萱并没有急着提炼出泉水,而是趁着灵魂天赋开启的机会,将土属性的温和灵力精准地输送到全身的每一个部位,力求让自己的状态达到巅峰,省得关键时刻掉链子。做完这一切后,她才随意取过一盒青黛,右手覆盖着木属性灵力,使之缓缓压缩,将水汽一点一点地挤出来。 在修真界,普通的什妆品,原料基本上都是huā草树木加以种种工序,从而制成。对一个拿着低等丹药,就能轻易解析其中成分的木属性修士来说,将青黛中的木与水粗略分开,也不过是huā一点时间的事情。只是榨出混杂了颜料的水汽之后,想要将之彻底净化,就得浪费许多时间与精力,越到后面,便越发艰难。这种细碎的功夫,平日也不会有人去浪费时间,除非是顶尖的炼药师要解析什么特殊的丹药,才会huā时间在这上面。 曲宁萱拥有精密解析与推演的灵魂天赋,做这些事情对她来说,唯一的困难就在于,她现在不过是个练气化神期的修士,拥有得真元力与兰泠的仙力一比,就有如小小的池塘不自量力地去与广袤无边的大海较量一般。用惯了兰泠〖体〗内磅礴的仙力,再回落到如今的水准,让人纠结郁闷得同时,也得事事小心。所以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别到了最后关头,自己真元力跟不上,功亏一篑。 曲宁萱在屋内解析这些小玩意,龙在野守在门外,想着饺人的事情,玉姬则继续易容出门,装作买东西一般在繁秀城转悠,收集情报。 修真界等级严明,能随便出来的人,要么地位极为高,高到没人敢拦,要么地位极低,低到可有可无。玉姬虽是金丹中期的修士,却也不愿意随便接近前者,可后者以玉姬的眼力,自然看不大上。 唯有这种时候,玉姬才能体会到,那属于散修的深深无力一整个人就像聋子瞎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什么都不明白,信息的匮乏,足以让任何一个人死无葬身之地。 “难道,非得冒险潜进去不成?”玉姬秀眉微蹙,心中有些不安“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略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若非万不得已,最好别潜进别人的大本营,尤其是超级世家的大本营。像这种经营了几万年甚至十几万年的家族,家大业大,规矩也特别多,纵是自家奴仆培训,也需三年五载,才能从打杂得进入外门工作。不是十代以上的家生子,就算是做仆人,也没进门的资格。随便打昏一个人,冒充对方进去容易,可仆役都各司其职,不能随便乱走,一旦发现乱走的,就算打死你,都没有任何过世。家族中又处处是防御结界,没有相对应的令牌根本通行不了。玉姬懂得中州东南部世家的诸多习俗与暗语不假,来徐家做过客也不假,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对徐家就了解多少。 想到这里,玉姬有些烦躁地走进一家服装店,店家一见到她,立刻笑容满面地迎上来:“客官,咱们小店新到了一些南方的特殊绸缎,您来看看?” 自从被未婚夫舍弃之后,对于色泽艳丽huā纹繁复的服饰,玉姬就腻歪透了,不过想到这家服装店开在繁秀城中心,显然有颇为强硬的后台,说不定能打听出什么情报。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她随意笑了笑,装出非常喜欢的样子,说:“早就听闻繁秀城的好东西多,今日一见,当真是名不虚传。” “客官您这就说对了,论衣着打扮上的好东西,咱们繁秀城若说第二,就无人敢说第一。”1小二的一张嘴十分巧,能说会道,闻言就笑嘻嘻地说“您看这大红绣金丝牡丹的绸缎,听说是徐家未来大姑爷最爱的huā色与图样呢!” 听见小二的话,玉姬差点笑出来。 这店家,也真能侃, 竟连这种不着边际的话都扯了出来,徐家大小姐要嫁什么人,她岑玉姬会不知道?中州东南一流世家喜家的少主,温文儒雅,风度翩翩,精于书画的大少爷。若说那位事事追求清雅精致,不喜欢浓绿俗艳的大少爷喜欢这huā色,她就把名字倒着写!是以玉姬微微挑眉,漫不经心地说:“是么?我怎么听说,徐大小姐嫁得是崔家的大少爷,对方可是中州有名的风雅人物,岂会喜欢大红大绿?” 小二闻言,不由一愣,玉姬见状,便知自己遗漏了什么,便压低声音,将三块下品灵石随手塞了过去,问:“怎么?我说错了?” 眼见对方这样大方,1小二心中乐开了huā,他谨慎地四周看了看,才靠近玉姬一点,鬼鬼祟祟地说:“您怕是之前一直在修行,没听说过吧?也对,这么丢脸的事情,谁都恨不得藏着掖着,可小道消息,是瞒不住的啊!” 见小…二如此罗嗦,玉姬恨不得拎着他领子,逼他快点说,却到底还是忍了下来,只是取出一块中品灵石,不住把玩。 小二一见,眼睛亮了,立马长话短说:“咱们家的大小姐去崔家玩的时候,不知怎地,竟被在那里做客的紫宸老祖看上啦!所以,一年之后要嫁到崔家的,不是大小姐,而是三小姐。” “原来是这样”玉姬轻声呢喃,将中品灵石塞个小二,然后装作没事人一样买了几匹绸缎与几件衣服,就急急忙忙地赶回去,恰好见到曲宁萱从〖房〗中走出来,忙问“怎么样了?弄出泉水了吗?” 曲宁萱有些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轻声道:“虽仍旧掺杂了些许杂质,可水公子说,这样的程度,已经足够他研究了。 玉姬,我见你行色匆匆,可是出了什么事?” “的确出了事,而且是天大的好事。”玉姬露出大大的笑容,眼角眉梢都是极度的喜色“徐家大小姐去给紫宸老祖做妾了,要嫁到崔家的,是三小姐而不是大小姐。” 听见这个消息,曲宁萱与听见动静,打开房门的龙在野都怔住了。 前几天他们还在感慨,徐家男儿安于现状,毫无一点进取的豪气,就知道一代一代以女子的柔弱之身,芶且求安,却没想到,短短这么几天时间,就听见了这么一个消息。 无论世俗界还是修真界,正妻与合法道侣的身份都是得到保护的,纵然不喜,也不能轻易休弃。若是对方出了事,你自己也得担责任,甚至两家有可能反目成仇,可妾…… 不过区区玩物,比贵重一点的物件尚且不如,身家性命都握于别人手中,连生死都由不得自己“你看看你们两个,又在为别人担心。”玉姬见他们两人的神态,顿时又好气又好笑“不过无关之人,若这个要担心,那个要操心,岂不是要累垮自己” 曲宁萱轻轻摇头,叹道:“不过一时感慨女子可怜,并未有帮助她的想法,说不定咱们觉得不幸,她们却觉得,这是幸事呢!” 玉姬就怕曲宁萱再动恻隐之心,见她行事有分寸,也就放下了心,上前几步,眉飞色舞道:“徐家的几位小姐,我都是见过的,崔家的少爷,我也是认识的。这位大少爷资质高是高,就是不大喜欢沾染俗物,一味追求风huā雪月,喜爱吟诗作画,徐家大小姐恰好对了他的口味,这才允了徐家高攀。如今紫宸老祖在崔家索要人家未来的宗妇当妾,崔家碍着对方强大的实力,不敢多言,又觉得对不住徐家,才同意让他们换三小姐嫁过去,可那位三小姐……定是不会被喜欢的。” 曲宁萱一听,就明白了玉姬的意思:“玉姬姐姐是说,徐家好不容易高攀上了崔家,搭上这条线,定不愿意让三小姐失了崔家少爷的欢心,既然才华方面指望不上,那就只能用容貌和风情来补?三小姐容貌本就不如大小姐,想短时间内做到这一点,就只有……年份更久的冰莹果。” 玉姬兴高采烈地说:“顶尖灵药,往往是服食了一样,第二样就不起作用,或是效果减半,是以大家都会慎重选择。若非迫于无奈,咱们自然会去追求更好的,也不会挑选冰莹果,却没想到,竟能遇上徐家大出血的时刻,可不是天赐良机?” “的确是天赐良机。”龙在野摆弄着手中的水滴,插了一句“繁秀山上的泉水的确特殊一些,但只要材料备齐,在身上绘制几个特殊阵法,通过地脉之水潜进去,也不是难事,就是怕地底也深埋诸多结界,耽误时间。” 第两百零三章 粗想未来 听见龙在野这样游,玉姬下意识地追问:“需要什么材料下可有什么困难?” 龙在野见她这般焦急,就笑着摇了摇头,满不在乎道:“放心,珍贵的东西,我身上都有库存,断不可能出现事到临头却没材料的情况。 待会我列张单子,你们将一些普通的东西买来就行了,等弄好阵法,我先偷偷潜进去看看,探探路。” 曲宁萱见他这样自信满满,便有些担心地说:“你也千万小心, 若遇到什么情况,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切莫仗着自己是纯血龙族之身,就胡乱逞强,伤害自己的身体。” 龙、凤、麒麟、九尾狐等种族,都是被上天厚爱的存在,纵以妖皇钧离之能,也被这些强大种族制肘,不敢放手施为,何况在区区一个普通的修真界?龙族的骄傲与自负,就来源于血脉中的强大,作为纯血青龙与苍龙的独子,对龙在野来说,随心所欲地操控风雷水火,是本能而不是才能。更何况他天资极高,自出生之时就得到先祖的诸多传承,全身鳞片也因血脉天赋能力的开启而转为金色,说是这个世界中最有资格成为龙族首领的存在,也不为过。 若非天赋如此高绝,他的父亲也不至于从一开始就忌惮他,不肯亲自教导这个儿子不说,听见他长歪了,还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堕落下去,寥寥数次见面,也只有呵斥,丝毫没有将他拉回来的意思,终于让他成了如今这般模样。虽说妖族强者为尊,可亲情亦是必不可少的存在,龙王如此冷血薄情,倒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不过,曲宁萱也料定,像龙王这种连儿子可能追上并超越自己的事实都无法接受,还百般动手脚,毫无一丝强者风范的存在,也没有多少前进的可能。 龙在野一生艰辛落魄,就错在他太过重感情,也正因为如此,成为他的朋友,无疑是非常幸福的一件事。因为他就属于那种,明知帮助朋友或许会害得自己都讨不了好,却依旧会毫不犹豫出手相助的人。 由于太过了解龙在野的性格,所以曲宁萱嘱咐完之后,玉姬亦道:“正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何况咱们还有时间,你可千万不要因小…失大,入了徐家的陷阱。” “放心,我会量力而行的。”对于朋友的关切,龙在野极为受用,脸上的笑意也不免灿烂了几分“这些天我在外头转了一圈,发现说徐家是一流世家中的下游还真不错,从繁秀城的防御结界来看,徐家内部的结界应该不会很强,只要不打冰莹果树的主意,应该就没事。” 见他态度如此坚决,曲宁萱与玉姬也不好说什么,两人分头帮他去置办了清单中需要的材料,龙在野接了材料,进屋去鼓捣折腾,顺便说他弄好了就直接潜进去看看,让她们别在外头等。 说归说,可曲宁萱与玉姬,又如何能放得下心来? 明月高高地悬挂于天上,将清辉洒向人间,玉姬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眉间有一丝忧色“玉璇妹妹,不知为何,我的心有些悬。” “水公子是纯血龙族,但凡天下有水之处,就能成为他的主战场,何况他的实力又比咱们高出一大截,经验亦比咱们丰富百倍,怎会被徐家困住?”曲宁萱知玉姬隐隐的心思,却也知此时点破不好,便温言劝道“玉姬姐姐,稍安勿躁勹玉姬闻言,便自嘲一笑:“是了,他是重情,却不是傻瓜,倒是我,自以为聪明绝顶,殊不知从头到尾就没看清自己的处境。正妻又如何,未来的宗妇又如何?没有实力,只能依附父兄丈夫生存,到头来,就是被人第一个舍弃的对象。” 说罢,她望着曲宁萱,叹道:“好在我没有一条路走到黑,醒悟得还不晚,待为玉璇妹妹夺得冰莹果,暂且解决你身体的问题之后,我便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闭关修行,纵然无法突破金丹后期,也得巩固自己的修行。” 曲宁萱知玉姬素来心高气傲,此番与他们一路前行,却见识到了没有特权的难处,知晓了实力的重要,顺便明白了自己的根基有多不稳,心中难过是正常的。只是,曲宁萱也发现,玉姬的状态貌似有些不正常,今日恰好有了机会,她便轻声询问:“玉姬姐姐,你有目标吗?” “目标”玉姬轻轻摇头,眼神很是迷茫“之前的我,唯一的目标就是嫁一个年少才高,天资卓绝,对我又一心一意的人,白首不相离。这样的话,九泉之下的娘亲会安息,大夫人见到我与夫君恩恩爱爱,也定会在心中郁闷得要命。为此,我不停地充实自己,琴棋书画,针凿刺绣,歌舞医道,什么都学,还一定要学得好,可现在……我的愿望,大概就只有成为高阶修士,最好能让周家看我的脸色,让他们全都后悔得不行!” 说到这里,玉姬自嘲地笑了笑,说:“这个念头很傻吧?同家是中州超级世家,哪是我一个脱离了家族的散修能撼动的。纵然我清楚哪些地方灵气充足,比旁的散修多了些资本,但那又如何?” 听见玉姬这样说,曲宁萱心中微微一动,出言道:“玉姬姐姐,你知道哪里灵气比较充足?”“这些超级世家天天就是争地盘,抢灵脉,纵然不关注这些,经常听他们谈,我也长了些记性。”玉姬的笑容添了几分苦涩的意味“除非我能去远古山脉那种地方修行,否则找到的灵脉,都是人家捡剩下的,差距越大越大,说什么超过……”曲宁萱却并没沮丧,而是若有所思地说:“远古山脉灵气最足……………”“玉璇妹妹,你该不会动了去远古山脉修行的心思吧?”玉姬见曲宁萱的模样,命都吓飞了半条,连忙道“就连君千棠被追杀的时候,都不敢太过深入远古山脉,你可切莫要犯傻啊!”曲宁萱见玉姬满面忧色,就笑了笑,说:“玉姬姐姐放心,我不会去远古山脉修行的。” 没错,我不会去远古山脉修行,但到了金丹之后,我有必要去远古山脉中心一趟。 有些事情,若不得到证实,并妥善处理,她定然无法安心。 尽管得到了曲宁萱的保证,可玉姬仍旧有些不放心,她觉得是自己乱说话,害得曲宁萱动了求速成的心思,便不再多言,装聋作哑充木头人。曲宁萱见状,也就低下头,思考自己的事情。 有关前世,有关上古时代,有关……现在。 诸般线索在她脑中交汇盘旋,让她觉得自己隐隐捕捉到了什么,可惜,却缺少了其中最关键的一环… 六界之战前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倘若她的猜测是真,那么天命强者的转世,定然不像他说得一样,仅仅是天道平衡,三大上仙为求自保,断尾求生那么见到,至少曲宁萱从没看过,自身陷入沉睡,分出三魂七魄中的一缕神识转世,却的诡异情况。 第一缕晨光穿透黎民的黑暗时,龙在野回来了。 “水公子,情况如何?”一见他来了,玉姬便站起来,问。龙在野有些困扰地挠了挠头,很是郁闷地说:“你们两个能一动不动地,在水下藏个七八天么?、,曲宁萱一听,便轻叹道:“可是又出了什么变故?” “我有龙族秘技,无声无息地闯过结界,通过徐家的水井与水池,在里头转悠了一圈。”龙在野扯了扯嘴角,很是无奈地说“然后,听见那什么徐三小姐说她不想嫁,还说什么拿侍女顶,反正大小姐的侍女学到了大小姐几分气质,容貌出挑又有文采……天知道徐家哪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反正我估摸着,可能会出什么事,想要精准卡时间是不可能了,咱们还是先潜入凝纱泉之中,静候良机,随机应娈吧!”对于徐家的糟心事,曲宁萱不想多管,玉姬则是见多了这等藏污纳垢的家族,对此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我怕是坚持不了这么久不露馅。” 对于自己的自制力,她还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想让她像木头一样,无声无息地潜在水下,一两天还可以,久了定抗不下来。 龙在野望着曲宁萱,曲宁萱微笑道:“我没有问题。”“这样的话,我就带沈姑娘进去好了,玉姬你在外面接应。”龙在野显然干惯了这等无本买卖,很是熟练地说“我将最好的飞行舟给你,你不要计较什么灵石的消耗,直接将隐匿的阵法悉数开启,随时准备接应我们逃跑,如何?、,玉姬点点头,龙在野便取出一枚流淌着水蓝色光滑的珠子,将之交给曲宁萱,道:“待会我化为龙身,将你吞下,方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带你潜入徐家。服下此珠,可保你平安无事,但到了凝纱泉之后,还是得靠你自己的本事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第两百零四章 秘技疑云 繁秀山深处,被重重结界守卫起来的凝纱泉畔,出现了一男一女,正是龙在野与曲宁萱。来到目的地后,曲宁萱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到凝纱泉上,半人高的泉水清澈见底,约莫一寸左右,通体呈现金色或银色的小鱼欢快地在泉水中游曳,煞是惹人怜爱。 作为纯血龙族,对于治下的子民,龙在野还是了解的,见到曲宁萱望着水中的鱼儿,不自觉地微笑,看上去极为欢快惬意,龙在野犹豫片刻,却依旧出言提醒道:“你可千万别小瞧这两种鱼,以为它们不过是用来观赏的小玩意,事实上,这两种鱼中的任意一条,就相当于中州一个实力上等的三流家族十年收入,还有价无市。” 曲宁萱收回目光,轻声道:“对徐家来说,凝纱泉的存在也极为重要,若非另有功效,他们怎会容忍这些鱼儿活下来?只是不知道,这些小东西有何厉害之处?” 听见曲宁萱这样问,龙在野便解释道:“这两种鱼中,金色的鱼名为铃动,对水质的要求极高,也极为**。一旦有任何东西侵入到它们认定的家园附近,它们就会开始焦躁不安,发出有如铃铛摇晃一般清脆的声音,来人越多、越强、越靠近,它们发出的声音就越大。而且,人类的隐匿之术,与妖族大不相同,是以根本瞒不过它们。正因为如此,在水域中,它们是最好的警卫。至于那种银色的鱼,名为清盈,它们周身蕴含极为厉害的迷药,只要轻轻碰触到任何生灵,就会让对方飘飘欲仙。无论眼中还是脑海都会出现幻觉,从而忘却肉身的痛苦。达到一瞬间的精神解脱。我猜,在凝纱泉沐浴,能够减轻冰莹果改变体质带来的疼痛,不仅是泉水与灵气的原因,清盈鱼亦功不可没。” 听闻铃动鱼与清盈鱼的功效,曲宁萱不由有些后怕,若非龙在野身怀龙族秘术,能够瞒过铃动鱼的感知,那么。纵然她费尽心机,也定会无功而返。退一万步说,就算勉强靠近了这里,可清盈鱼这种类似高纯度毒品一样的存在。也极容易让人栽跟头。 “我的运气。实在是……”曲宁萱轻轻摇头,很是感慨“太好了。” 龙在野有些诧异地看着曲宁萱。以为她实在说反话,便问:“沈姑娘何出此言?” 曲宁萱拢了拢鬓发,抿唇笑道:“水公子你是纯血龙族,身怀诸多秘技异术,又在各大陆游历,精通生存技巧;玉姬自幼生长于修真界高层圈子中。对中州顶尖势力尤其是超级世家这一块,非常熟稔。若非你们两个联手助我。事情岂会如此顺利?这可不是上天眷顾我,让我拥有这样的好运气?” “运气?”龙在野轻轻念着这两个字,过了好一会儿,才笑了笑,以轻松地口吻说“要我说,是沈姑娘为人好,我们才敢相信你,决定和你做朋友,从而有了如今的顺利,可见好人是有好报的,你说是不是?” 好人有好报,那为何龙族太子一片真心,却被践踏得满是尘埃泥泞? 曲宁萱知龙在野始终放不下往事,却又非当事人,不好让别人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便对龙在野笑了笑,温言道:“天道昭彰,循环有道,自是无比公正。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句话,不是早就传遍四境八荒了么?” “是么?那我前世,一定做了很多孽,才是这样乱七八糟的命格。”龙在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却马上转移话题“维持‘空瞑’秘术需要消耗得妖力太多,为以防万一,我会对你施展龙族中的另两项秘术——‘灵化’与‘明镜’,然后你尽量将自己缩小,能多小就多小,咱们一道潜入泉底,静静候着徐家一干人等的到来,如何?” 偷偷摸摸潜入人家禁地,还可能在一众高阶修士眼皮子地下,上演夺冰莹果的强悍戏码……一想到这些,纵然以曲宁萱的定力,也有些紧张。她不清楚龙族秘技都有哪些,又有什么功用,却也恪守规矩,绝不问龙在野一句。反正他说了有用,那就肯定有用,毕竟天下有水之处,都能成为龙族的领域,专业人士出手,外行还是少插嘴的好。 待曲宁萱点头同意,暗运木系灵力,改变自己的体型,最后成了一个约莫两三岁的女童。龙在野见她示意自己准备好了,便咬破舌尖,右手飞快点在精血上,凌空绘符。不出片刻,曲宁萱便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低头一看,竟根本看不见自己的身子,再一抬头,龙在野的身形也消失不见。 不,不应该这样说,而应该说,他明明就站在曲宁萱的眼前,却由于龙族秘术的效果,无论用肉眼看,还是用神识扫,都查不见分毫。 “沈姑娘,你尽量用轻缓的步子,缓缓走向水中,慢慢沉下去。”由于曲宁萱放开了自己的神识,龙在野知对方首肯,也就没有多加推辞,直接传音入曲宁萱的脑海“我已缩小至小指大小,盘旋在你的左肩。” 左肩?曲宁萱下意识地伸出右手,想去摸一摸蜷成一团的龙在野,却发现自己的右手穿透了虚影,让她又是一怔。 这等情况,与其说是隐蔽,还不如说是……将人身体的每一部分,都放到别的空间,却让人的身体保持鲜活,不会死去,灵魂亦不受损伤,实在是……令人费解。 这等秘术,已经涉及到时间、空间、灵魂等多方领域,若能再进一步,被天道所忌,成为禁忌之法也不是不可能,纵然龙族被苍天所眷顾,却也没眷顾到这种程度吧? 潜在泉底时,曲宁萱与龙在野都没说话,不同得是,龙在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警惕性调到最高,曲宁萱却在想龙在野所学秘术不同寻常的事情。 据她所知,龙族秘术,虽有一大部分是以特殊材料记载,作为秘籍供奉保存,但真正属于太初给龙族恩赐的那一部分,却无法以任何形式保留下来。 每个龙族在成年之时,都必须前往一个叫做“龙穴”的地方,通过重重考验,决定生存的资格、觉醒的能力,以及得到的传承。也就是说,没进龙穴之前,谁都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特殊能力,会得到什么传承,再说了,龙族潜藏在灵魂深处,不顿悟或是传承便无法开启的秘技成千上万,不过……龙在野会的秘技,似乎多了一些?也强到过分了一点? 想到妖皇钧离仅是肉身被毁,灵魂却转世入了轮回,又生生切断了与妻子的灵魂契约,再想到白衣人说,昔日熟人都在这个世界转世的话,以及一些线索,顺便想想龙在野的倒霉身世与性格……可是,以妖皇钧离的性格,应该不至于转生成曾让他咬牙切齿,功败垂成的龙族……吧? 以曲宁萱查阅诸多情报之后,对钧离性格的分析,钧离不似那种不会留后路的人啊!难不成是沉璧记恨钧离与凉歌封印他的事情,所以刻意做出这种事情来恶心钧离? 尽管是一时心血**的胡乱猜测,曲宁萱却越想越觉得,有那么几分道理,毕竟兰泠战死得太早,之后的很多事情,她都不清楚。若她知道,沉璧从一开始就知道凉歌的算盘,也明白钧离的想法,只是为了以血火填补心中的空隙与荒凉才什么都不做,最后又为了逃避天道的强行平衡措施,自愿为万千枉死生灵承担罪责,送他们入轮回,受罚之时也攒下亿万功德,顺便得到一个仁慈宽厚善良……的好名声,她就会明白,若沉璧真干预了这件事,他只会给钧离找个好的异兽壳子,期待对方重新打上妖界去,自己能看好戏,而绝不会做这种事。 不过,无论心中怎么猜测,曲宁萱都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想想已算是知交好友的龙在野,再想想与自己曾为死敌的妖皇钧离;想想对自己执着极深,估计再见面情况会越发严重的云出岫,再想想被自己牵连得极惨,被静儿相当不待见的昭华上仙,曲宁萱顿时觉得,前世今生这种事情,还是别计较得太多为好,倘若真相大白,估计谁都会囧得无以复加。 收起乱七八糟的思绪之后,曲宁萱亦专心潜伏在泉水之中,一丝大气都不敢喘,等候徐家众人的到来。 这一等,就是整整五天。 “沐浴更衣这种事情,几个贴身丫鬟服侍我就行了,你们不必跟来。”这天卯时正,一道清脆如铃的声音在远处响起,以曲宁萱与龙在野的耳力,自然听得清楚无比“我小时候就服食过十年的冰莹果,也在这里泡过,清楚步骤。” 听见她这样说,旁人顿时急了:“三小姐,十年的冰莹果,与八百年的冰莹果,药性完全是一天一地,您切不可大意啊!” “八百年又如何?是我要嫁入崔家,还是你们要嫁入崔家?难道我沐浴之时,你们这些老货还得跟在旁边看不成?若传了出去,被旁人知道,叫我如何做人?若,若是崔,崔公子听了,会怎么想?” “这……” 第两百零五章 骤生变化 无论徐家三小姐徐梦儿的资质多不好,修为多低微,她都始终是徐家嫡支嫡女,是以这场争执到了最后,还是以她的胜利而告终。众人毕恭毕敬地站在原处,不敢逾越半步,徐梦儿则带着四个侍女,缓缓朝这边走来,看上去好似天赐良机。只不过,无论是曲宁萱,还是龙在野,都没有轻举妄动,因为他们都感知到了,隐匿于暗处的两位金丹初期修士的气息,以及,徐家三小姐身后一位侍女气息的不同寻常。 “徐家果真是一流世家中的中下游,竟连如此重要之事,都只是让两位金丹初期的修士暗中陪伴于保护。由此推算,徐家最强的存在,估计也就勉勉强强沾到出窍期的边。”龙在野的声音传入曲宁萱的脑海,带着几分欣喜,几分不屑“这样看来,倒是我将他们想得太高了。” 曲宁萱一听,便明白了龙在野的潜台词——徐家的实力,比龙在野之前预想得虚弱几分,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惊动整个徐家,龙在野也有把握能够带着她直接杀出去,才这样说,让她放宽心,只是…… “那个侍女的确有问题,虽说徐家积弱,可能混到徐家嫡系身边的人,也不会是什么简单角色……”为了不被旁人以及铃动鱼察觉,龙在野说话都是用龙族秘技,将心念直接灌入曲宁萱脑海,并没有一丝一毫地波动。这等秘术,曲宁萱在仙界也研究过,只可惜身无仙力,此时情况又特殊,不敢贸然拿真元力尝试研究。是以无法与龙在野对话。不过,对于她所思所率。龙在野也能猜到一二,是以他随即便道“所以,待会咱们见机行事,最好是等她与那两个金丹修士教授的时候,直接将姓徐的拎走。这种娇滴滴又不懂事的大小姐,让她解开惩罚冰莹果匣子上的封印,再简单不过。到时候寻个离繁秀城比较近的荒山野岭,见追兵快来了。将她一丢就是。” 徐梦儿压根不知有三拨人都盯上了她,这位容貌清秀,爽朗大方又阳光开朗的姑娘捧着匣子,走到凝纱泉边。才对身边容貌最好的一个婢女说:“听竹。我的话,你都明白了么?” 听竹扑通一声跪下,脸色惨白地哀求:“三小姐。您就是给奴婢一千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做这种事啊!” “你——”徐梦儿见听竹竟如此冥顽不灵,不由气急“你本就生得漂亮,又通晓文墨,还知晓崔公子性情喜好。并暗中倾慕于他。我让你服下这稀世奇珍,容貌资质强过从前千百倍。又能嫁与崔公子,成为他的妻子,与他朝夕相伴,有何不好?我给你这么多,只需你在这凝纱泉多停留些时间,待我成功逃脱之后再唤人来,如此好的条件,你竟推三阻四!” 听竹闻言,吓得身体抖如筛糠,连连磕头求饶,额头已满是鲜血,却不敢哭,更不敢争辩。 她不是徐梦儿这种天真单纯,一心幻想爱情,有了情人就敢什么都不顾的娇娇女,而是微小谨慎,处处看人脸色,才能一步步爬上来的卑微婢女。她知道,徐家嫡支不止三个女儿,没了大小姐、三小姐,还会有四小姐、五小姐,断不可能让她这个婢女去做宗妇! 倘若真听从三小姐的话,服下冰莹果,自己定不会死,却也只有送给高阶修士做妾的命。这还不同于在徐家做妾,在徐家,她是家生的奴才,熟人多,路子也多。若是乖乖地当个鹌鹑与摆设,讨得未来主母欢心,将来生下个有资质的孩子,也可过上主子的生活。可若是,若是送到了别处,说不定半个月不到,就直接尸骨无存了! 徐梦儿见听竹这般恐惧,也觉得无趣,便随意指了指身旁的一个丫头,意兴阑珊地说:“听竹不愿意就算了,我也不强迫她,听荷,你可愿意代我嫁过去?” 徐家的女儿都是联姻用的,在家自是娇养,比男儿还贵重三分,徐梦儿又是嫡系嫡出的幼女,上头有母亲和姐姐庇护,不需要动什么脑筋。生来就做惯了主子的人,自然不会考虑别人的看法,满以为世界就得按照自己想的转,让留守的两位金丹修士在暗处频频皱眉。 与外人私会还妄图私奔,已是天大的不该,竟还出这种馊主意……这三小姐若嫁出去,是结亲呢?还是结仇呢? 那个被徐梦儿指着的婢女,恰是龙在野与曲宁萱发现有问题的那个,她并没有顺水推舟地应下,反而如听竹一般,猛地跪下来,连连磕头,惊恐万分地说:“奴婢不敢妄想崔公子,请小姐饶过奴婢这一回!” 见听荷也这样说,徐梦儿气得重重地跺了跺脚,另两个婢女见她目光扫向她们,顿时huā容失色,忙不迭跪下求饶。 “好啊好啊,你们都反了!”徐梦儿见平日倚为心腹的几个婢女都不听她的,气得要命,可她与情郎约定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若拖延下去,误了时间,对方生气可怎么是好? 她平日生活就困在后宅一亩三分地,赏huā论画,除却日日打坐一两个时辰之外,与凡间闺秀也没有多少差别。见识少了,眼皮子自然就浅,何况她本来就不够聪明,又不喜欢动脑呢?是以徐梦儿干脆利落地甩出一个绳索状的法宝,将她们捆起来,又咬破指尖,解开匣子上唯有徐家嫡系血脉才能打开的封印。 两位金丹修士之前未曾出手,不过是对徐梦儿仍旧抱有一丝期望,希望她能多动脑子想一想。若是知错能改,自然还有教育的余地,以后嫁给别人也不至于成了仇家,却没想到她竟如此硬来,便立刻现身出手,欲将匣子夺过来,却未曾想到,一直低眉顺眼,唯唯诺诺的听荷竟暴起发难,右手一吞一吐,匣子就向她飞去! 她离徐梦儿本来就近,修为也约莫在金丹中后期,猝不及防来这一下,着实能将任何人都打懵。 虽然徐家派来的这两位金丹修士被龙在野鄙视又鄙视,却到底是百战之身,反应奇快无比。霎时间,两人竟祭出十余柄飞剑,将听荷的气劲瞬间打断! 这场变故发生得太突然,三位金丹修士交战造成的破坏,顷刻之间就夺去了三位修为平平的婢女性命。徐梦儿身怀护身法宝,逃过一劫,短暂的怔忪之后,便慌不择路地逃跑。 凝纱泉畔设有诸多防御结界,修士的破坏范围被压制在一定的程度,却也让徐家警觉。曲宁萱冷眼看着,才知徐家为何要派这两位金丹修士前来守护——血脉至亲之间的联系,本就比一般人紧密许多,也更容易心意相通。既有丰富的战斗经验,又有一套合击剑阵的两兄弟遇上比他们强一些的对手,拖个一时半刻,甚至将对方斩于剑下,也不是不可能。就好比现在,听荷长发如利刃,双手也染上血光,招招夺命,丝毫不留情面,却每每被剑阵所阻,双方竟斗了个平手。 “听荷实力高强不假,观她周身之气,却极为浑浊驳杂。”见三人的心神已全部投入到战斗中去,加上战斗动静如此之大,铃动鱼的示警也会被人忽略,曲宁萱才压低声音,对龙在野说“她定是走旁门左道的路子,速成上来的,与稳扎稳打的两兄弟不可相比,更别谈即将赶来的追兵。我断定,百招之内,她必定被斩去左腕,心肺也遭到重击!” 修真者的百招,说快也快,说慢也能慢死人,不过看眼下的情形,却不可能是第二种,曲宁萱之意,自然是让龙在野做好准备,出手抢夺。毕竟她眼光虽有,见识与经验仍在,可无奈现在的修为不够,导致五感六识皆远远不如龙在野,更别提心随意动的本事了。 有心无力,实在是人生一大痛。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三人又交手了二十余招,徐家金丹修士中,面相较为老成的那一位看出端倪,不由冷笑道:“凭借采补上来的旁门左道,竟也敢混入徐家,渴求珍宝?若让你走了,徐家颜面何存?”说罢,七柄飞剑呈北斗之势排列,明明艳阳高照,可随着剑阵的成型,凝纱泉四周的星月之辉竟盖过日光,也带来一阵逼人的凉意。 倘若一再退避,情况只会越来越糟,是以听荷左手变掌为爪,右手祭出一样罗盘状的法宝,竟在生生受了一击的同时,摧毁对方一柄飞剑! 就在这一刻,龙在野掠过剑影与血气,反手按住装载冰莹果的盒子,下一刻,他的身影便出现在数十丈之外,似是朝繁秀山下掠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徐家的诸位长老悉数赶到,见龙在野这个外人一路撞上来,他们压根来不及多想,就将之视为敌人,出手攻击。霎时间,飞剑与法宝的光芒,照亮了平素安静沉谧的繁秀山。 第两百零六章 大功告成 尽管与对方诸位元婴期的长老相斗,龙在野却不见丝毫胆怯,只见他身侧剑影纷飞,化作万千利芒,举手投足之间,都是由锋锐剑气与诸般法术谱写的乐曲。 徐家不无眼力高明之士,自然能看出来,倘若对方拼尽全力相斗,杀死他们中的几人,伺机逃脱定不是问题,只是得担着几分受重伤的风险罢了。可对方不仅没有这样做,反而一直与他们缠斗,似乎丝毫不担心徐家马上赶来的又一批生力军的问题。 这样的情况,只可能有两种解释,一是对方出身不凡,纵然被徐家所抓住,也笃定自己不会死,是以不需要和他们拼命;二是对方有意拖延时间,另有同伙做别的事情。 无论哪一种可能,对这种公然扇徐家巴掌的行为,他们都不能忍,无论是不是世家子弟,先抓了再说!早在战斗开始的时候,便长老传书给家主,徐家防御阵悉数启动,立刻检验所有核心弟子,再检查重要地方的结界有没有出问题,并再派一队人前来,搜捕假冒听荷的女修士。 一时间,徐家重要地方,呈现两种极端——要么极为热闹,比如储藏典籍的地方,在场的人人都得接受检查;要么极为冷僻,就是一两个强大的修士守着,贸然闯进来,唯有死路一条。而消息不灵通,又瞥见不远处惊天动地战斗的人们,就只能战战兢兢地躲在房间里,祈求事端早日过去。 徐家北部,皆为杂役以及歌舞伎的居住地。 修真界等级森严之至,无论多么美貌,价值多少金的歌舞伎。只要入了贱籍,就是玩物一流。只有资格与仆役住在一起。看在他们美貌,主人时不时会想起的份上,这些家族顶多派人在北区辟出一片较为安静的住所,不准仆役乱来罢了。所在,徐家乱起来的时候,这里恰是最混乱,人心最惊慌,也最不会被徐家主要力量注意的地区。 龙在野在徐家北部一处隐蔽的宅子里现了身形,见一旁的曲宁萱神情颇为倦怠。便关切道:“你身体不好,能支撑这么久着实难得,还是换我来操控傀儡吧!” “你我战斗风格截然不同,无忧公子水沐珩又在世间留下了太多痕迹。若骤然换人。定会引起对方警觉。我不相信,这次战斗,徐家会不记录下来。若是他们将之拿到天机阁,被人顺藤摸瓜,情况便对我们颇为不妙。”曲宁萱轻轻摇头,神识操控傀儡,避过又一次致命攻击,方淡淡道。“我还能支撑住,趁此机会。我们立刻去找人吧!” 自从察觉到徐家力量不如自己所想的那般强大之后,龙在野就动了救徐家圈养鲛人的心思,反正他来探路的时候,早已将徐家除了禁地之外的大致情况全部摸清了,救人也不过就是分分钟的事情。曲宁萱略加思考后,判断出救人的行动顶多让他们的逃跑添几分辛苦,却不会造成致命危险之后,便同意了。不过由于摸不清鲛人的性格,曲宁萱也让龙在野发誓,无论如何,救出来的鲛人必须先关押隔离起来,待确定对方不会与人类同流合污之后,再做计较。 龙族秘技强横无匹,缺点也不可谓不多,关键一条就是施展诸多强大龙族秘技的时候,神魂不可分,不可缺。但为了调虎离山,遮掩住两人全部的行踪与痕迹,曲宁萱向龙在野要了一个元婴后期的傀儡,将自己的神识灌注进去,与徐家的长老们相斗。 龙在野原本打算自己分出一个镜像分身停留繁秀山,吸引一部分徐家主力,真身再在徐家大肆搞破坏,吸引走徐家所有的注意力,让曲宁萱潜入救人,未料曲宁萱竟提出这么一个方法,并保证自己一定能牢牢牵制住他们。出于对朋友的尊重,龙在野同意了曲宁萱的意见,心想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自己弥补就是了,却未曾想到,曲宁萱竟真能成功拖延时间,这让他的心有些痒痒的,很想问对方怎么做到不仅能成功趋势元婴后期傀儡,还能与诸多元婴修士相斗。可想到这是对方的秘密,问了怕曲宁萱尴尬,他就什么都没说,只是抿了抿唇,说:“她就住在这间宅子里,我们过去吧!” 在徐家地下的水源中到处乱窜,从而探听了一大堆情报的龙在野知道,徐家只有一个女性鲛人,是诸多男性高层共同的玩物,据说也是犒劳有功之臣的一种方式。 每每想到这里,龙在野就难以遏制心头的怒火。 在他的记忆之中,鲛人是在海洋之中载歌载舞,欢快遨游的美好生灵,亦是拥有许多骁勇战士,团结无比,驱使诸多强大的海兽,能与各自为政的龙族争锋的强大种族。无论是救命之恩的影响,对美的欣赏,还是对战士的尊敬,他都无法接受这样卑鄙肮脏的行为。 曲宁萱见龙在野的神情有些不大对,略一想,就明白鲛人过得是什么日子。想到落到魔族手里的仙女,她不由轻轻叹息,神色却突然一变,脚步也停下了。 这是……血腥味!难道有人趁乱,打算对鲛人做什么? 出于对人性卑劣一面的考虑,曲宁萱与龙在野立刻潜入了鲛人的宅子,却惊讶地发现,那个伪装成听荷的女刺客,竟也躲在这里。 关键时刻,龙在野也顾不得许多,径直冲上前将两人打昏,曲宁萱对他点点头,说:“我明白。” 一炷香时间后,繁秀山。 利箭洞穿了敌人的心脏,却没有流淌出任何鲜血,被龙在野收回的元婴期傀儡化为纸片,轻轻飘落。 徐家大长老暗运灵力于手,这才接过纸片,略一扫,顿时脸色发青,怒不可遏地吼道:“什么叫做欲求冰莹果,无奈身份尴尬,故不敢暴露,特此迂回行事?什么叫做为不免侍女浪费,怕我徐家教女无方惹出滔天大祸,才将祸根带走?什么叫做自己行事素来上道,夺走冰莹果以及我徐家一件价值连城的至宝,就赠与我们一份秘藏的美容秘方,权作赔偿?” 大长老在徐家极有威望,除却几位老祖宗之外,他就是第一人,见他气成这样,谁都不敢说话,唯有他比较浑的弟弟,也就是徐家的五长老嘟哝道:“大哥,我觉得对方没说错啊,你见哪个强抢宝物的人,还会留下赔偿的?” “你——”听见弟弟这样说,大长老气得一口气没缓上来,竟破天荒猛地咳了起来。好在他修为高深,不过一时失态,便马上恢复镇定,咬牙切齿道,“立刻派人比配这份所谓的‘美容秘方’,另外,将老二家的小女儿给我抓回来!” 飞行舟上。 “这算什么?买一送一么?”望着死死地抱着听荷不松手,无论怎样都不肯让他们医治听荷的鲛人,玉姬的脸色冷了下来,“我们救了她,她怎么还这幅德行?” 听见两人冒险潜入去救鲛人,玉姬本就气他们太过莽撞,却又不好对朋友发火,如今见鲛人不识抬举,顿时怒了。 不得不说,鲛人真是一个被上天眷顾的种族,从徐家救出来的这个女性鲛人,据龙在野所说,不过是个普通的鲛人女子,毫无一丝贵族血统。可饶是如此,她的美丽,也足以令人惊叹。她深碧色的眼睛有如最最清澈的泉水,纵然经历这么多苦难折磨,也依旧干净纯粹;无论经受怎样的折磨,她的肌肤都依旧白皙细腻,没有一丝一毫地伤痕留下;随着岁月的增长,她的吸引力与日俱增,容貌也没有丝毫憔悴之感,可见上天对这个种族的厚爱。 “玉姬姐姐,稍安勿躁。”曲宁萱轻轻摇头,有些不赞同地对玉姬说,“我们救她出来的时候,她眼神空洞,与行尸走肉无异,唯有见到听荷之时,会露出几分执着。或许在她看来,我们不过是又一个要将她转手的存在,她已经认命,不再关心这些,唯有听荷,才是她的依靠。” 龙在野点点头,说:“先前我就奇怪,听荷不过一介靠采补提升上来的散修,又没有固定的恩主,修为还不怎么样,怎能混进徐家。可现在看来,这位鲛人定是功不可没,而这其中,必定还有一段故事。” 曲宁萱是三人之中亲和力最高的一位,却也对这位排斥一切外人的女性鲛人没辙,只得问龙在野:“鲛人女王救你之时,可曾给你留下什么信物?单凭我们这样,怕是没有办法……” “鲛人女王救我就等于干涉龙族内政,挑起两族战争,以她的心机,怎会留下这等把柄?”龙在野无奈地揉了揉头发,叹道,“反正我们解了她体内的封印,只要她不傻,应该不会忘了治疗的法术怎么用。一切事情,等听荷醒了,再让她与我们谈,你应该先去服食冰莹果,听说这玩意脱离果树的时间一长,就容易出事。对了,你真不要任何削减痛苦的法宝么?” 曲宁萱微笑着摇了摇头,说:“不了,剧烈的痛楚,本就是脱胎换骨的一部分,怎能轻易避开?”(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七章 脱胎换骨 东南沿海一处无人的海岛,临时在山中开库的洞府里,玉姬正毫无形象地扒在最深处地一间石室前,侧着脑袋,将右耳贴在石门上,竭力想听石室中的动静。 “我说,你这是什么姿势?”巡查了一圈周边环境,加固了一下防御结界,顺便再去看了看听荷有没有醒来,鲛人肯不肯说话之后,觉得没事可做,便来这边看看情况的龙在野不可置信地望着形象大失的岑玉姬,遥想她当初事事追求优雅风范的做派,不由在心里暗叹绯翎那个女魔洗脑能力的强大,并好心劝她别做无用功“按照沈姑娘的要求,我在石室外设了结界,就算里头有什么动静,你也听不到,何况现在没一点声音?” 玉姬听龙在野这样说,便起身站稳,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随即便白了他一眼,气鼓鼓地说:“若非你一心阻拦,我早就进去帮玉璇妹妹护法了,岂用得着如此失态?” 听见她这完全不讲理的话,龙在野顿时哭笑不得:“岑姑娘,你也得讲点道理啊!是沈姑娘说,她不需要任何人护法,也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狼狈样子,我才顺应她的要求,为她寻到一处拥有寒潭的所在,开辟洞府,设下结界。你自己没本事说动沈姑娘,也莫要赖到我身上啊!”玉姬不过心情抑郁,才随口说两句,听完龙在野的分辨,想到曲宁萱坚持不准自己去帮忙,她的情绪便有些低落,轻声道:“我只是担心玉璇妹妹……” 服下冰莹果这等灵药,的确能够脱胎换骨,宛若重生,可世间也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剧烈的疼痛,就是其中必不可少的一环,也是上天对人类身体素质与意志力的考验。 服下灵药之后的情况,大体能归到三种—— 一是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承担不了灵药带来的压力与痛苦,暴体而亡的:二是承受不住脱胎换骨的巨大痛苦,生生昏死过去的,这样一来,药力便会被浪费好大一部分,八百年的冰莹果,能得到其中三四百年的药力就算不错了:三便是忍下这等痛苦,脱胎换骨的过程中,都维持着清醒神智的,若是如此,药力便能利用到七八分:当然,世间还有一种猛人,不但能维持清醒,还能忍着剧痛调动灵药的全部效力,为自己洗精伐髓的。 不过,人类这种生物,素来最懂得投机取巧。自古以来,服食灵药洗精伐髓,就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选一个极为信任之人护法,待服食灵药之人忍不住剧痛昏迷之后,对方便将与他同属性的灵力缓缓注入你的〖体〗内,引导者药力运行。虽然不如自己施为的百分之百,却也能达到八九成的效果。 曲宁萱能天罚之痛都能忍下来,自然不会动任何小动作,不过她的理由却非常光明正大——脱胎换骨之时,周身定是不着寸缕,龙在野自然被排除在护法人物之外,而岑玉姬估计一看见曲宁萱咬牙忍痛,玉姬本人反而先忍受不了,做出一些傻事,自然也失去了护法的资格。 龙在野见玉姬情绪低落,就从怀中取出一个匣子,微笑着说:“玉、 姬,接着!”听见他这样说,玉姬下意识抬头,双手接住龙在野抛过来的匣子,看了看,有些疑惑地问:“里面装着什么?” “你看看啊!”龙在野微微挑眉,就是不说。 玉姬见状,嘴里嘟哝着“真无聊!”随手打开匣子,见到匣子中约莫李子大小,晶莹剔透的冰莹果时,顿时有些发傻:“这是”“徐家客卿长老中有个七八百岁的老妖婆,明明在元婴期修真者中都能算是老人家,却喜欢做二八年纪的打扮。为了留住她,徐家隔一段时间就给她提供一枚十年的冰莹果,保住一段时间的青春。”说起自己作为的时候,龙在野倒是没一点虚心,非常自然地说“我们去徐家北部救人的时候,她恰好被吸引到了繁秀山,我见情况大好,就多跑了一趟,将她珍藏的十年冰莹果给顺了过来。这玩意捣碎了制药,涂抹在脸上,你的伤应该能好。” 虽然在见到十年份冰莹果的第一时间,玉姬就猜到龙在野的用意,可听见他这样说,玉姬还是忍不住唇边发自内心的微笑。 只见她合上匣子,感激地看着龙在野,说:“谢谢!” 龙在野摆摆手,不以为意:“你不是答应帮我一道救饺人么?这就算报酬了!”“报酬?”玉姬眉眼弯弯,笑容却有些不怀好意“区区一枚十年*的冰莹果,就想打发我?” “呃……那就当做定金好了。”石宴之外,龙在野与岑玉姬的关系倒是破天荒和谐了一次,没有见面就斗嘴:石室之内,曲宁萱闭上眼睛,神识内视,竭力让每一分药力都融入〖体〗内,恰到好处地分布到每一寸肌肤与骨髅。 冰莹果的药效霸道无比,药力仿若细小的冰凌一般,布满曲宁萱的血管与肺腑,将血肉之躯渐渐摧毁,随后又缓缓重建。这等血肉骨髅都被绞碎重造,每一缕精神都遭受无与伦比折磨的痛苦,让曲宁萱不自觉地咬牙,细细密密地汗珠也布满额头,却立马变成晶莹的冰霜。 原本水温极低,却不会结冰的寒潭,也以曲宁萱为中心,慢慢结冰,向外扩散。 就在曲宁萱最为痛苦,神智也有些不清楚的时候,她左手腕上的静影手镯散发温润的金色光芒。 这道来自于金色素凝优鼎huā纹的光芒,并没有给曲宁萱削减任何痛苦,但曲宁萱自服药之后,就一直开启,却由于身体与魂魄不合,加上没有仙骨与足够的修为,是以始终无法达到像身为兰泠之时,精准控制,严密推演的灵魂天赋,竟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霎时间,绝对的理智压过了一切的感情,快要失去神智的她,心中一片清明,还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温暖。 这是昔日故友对她,最后的……保护。 不知是由于兰泠的灵魂太过强大,还是由于八百年份冰莹果的难得,又或是曲宁萱精准操控药力的特殊性,这次的脱胎换骨,洗精伐髓,竟维持了三天三夜,也让原本一直安慰着玉姬,说曲宁萱一定会没事的龙在野,也隐隐有些担心。 这是服灵药,又不是泡药浴,需要这么久么?该不会是她昏倒在里头了吧?可万一不是呢?自己的确能不干扰她地进去看看情况,可万一看到了不该看的呢?玉姬进去倒是能不用避嫌,可若是打扰了她,造成更严重的后果呢? 不得不说,对于这种情况,龙在野……纠结了。 当然,他不清楚,曲宁萱之所以第一次成功改变体质,短期内暂时解决灵魂与身体的不协调之后,迟迟不出来,是因为她郁闷。 从沉璧以及白衣人那里,曲宁萱知道,万事万物的魂魄,都拥有一定的强度。灵魂无形无质,在去鬼界的时候,却不得不以人类的姿态通性,是以它们深深记住的,自然是最强大那一世,自己的形容样貌。 同样,所谓的脱胎换骨,洗精伐髓,除了灵药本身的药性之外,对样貌与根骨的重塑,也会偏向灵魂的性质。这就是为什么同样一种中性的灵药,不同的两人服下去,调有得能力会不一样的原因。 八百年份的冰莹果,脱胎换骨的效果自然是极佳的,现如今,曲宁萱已经拥有了非同凡响的水系天赋,木系天赋也拔高了不少。以木为主,水土这两种相克属性为辅,并在她〖体〗内达成了平衡,只是,这张脸,………,曲宁萱轻轻抚上面颊,心思有些复杂。 属于“沈玉璇”的轮廓,在冰莹果的作用下,已经变得模糊不清,除了肌肤依旧白皙到近乎透明之外,几乎看不出与过去有什么相同的地方,可若说像兰泠,却又不是。 冰莹果不过凡间之物,怎能做到改造出来的身体,与灵魂完全相合?与兰泠有着一两分相似的容貌,已是极限,可兰泠那张胜过兰静百倍的祸水脸……纵然不过一两分,也是麻烦,天大的麻鼻! 天可怜见,她喜欢兰泠的容颜不假,却没打算现在回复啊! “我愿想着,一改变体质,就立刻晋金丹,以我的灵力积橙,大概能到金丹中期。之后,就立刻前往澄灵山脉,可这张脸”曲宁萱对着寒潭,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叹道“怕是要多拖一会儿,熬到后期或者巅峰了。”不过,在此之前……自己还是先出去吧! “冰莹果,竟有如此神奇的功效?”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的玉姬绕着曲宁萱,来来回回转了七八圈,然后立刻望着龙在野,毫不犹豫地说“咱们去打劫徐家,将冰莹果树抢过来好不好?”龙在野以手扶额,尴尬又无奈地说:“我想,沈姑娘应该是特例…” 第两百零八章 海潮之韵 曲宁萱重塑身体之后,就一直打坐调息,让自己尽快适应新的身体,尤其是自身的根骨,很多习惯也都得改过来。 幸好,这些年来她当惯了兰泠,对自己还是“沈玉璇”时候的记忆依旧清晰,却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才让这个过程简单了许多。 七日之后,身受重伤的听荷也苏醒了过来,听见玉姬带来的这个消息,曲宁萱亦放下手头的修炼,与她一同前去探望听荷与鲛人,而龙在野早已守在了那里。 消去易容的“听荷”,论容貌只能说是中人之姿,单眼皮,唇太厚,眉毛略显英气,一点都不温婉柔和,反倒透着几分野性。单论姿色,她甚至还没有正牌的听荷,也就是徐家一个大婢女漂亮,漂亮,可搭配上左眼角的一滴泪痣,却流露异样的妩媚。 那是不涉及灵魂,单单从肉欲的脚步,捕获人心的一种特殊美丽。 “你是……”玉姬见到听荷真容后,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久,有些不确定地说,“我记得,我好像见过你……” “是么?或许是你哪个兄弟,或者认识的男人,带我游玩的时候,被你不经意扫到一眼,又或是你出行的时候,看见过我吧?”听荷懒懒地坐在床边,毫无俘虏的自觉,意态悠闲之至。 她的声音也不同于大众欣赏的清朗柔婉,而是略带沙哑,乍一听觉得有些不舒服,仔细听了,却好似有一把小刷子在你心中不停地刷着,让人的心痒痒得。 这是一个,纵然不是特别美丽。却依旧十分有味道的女人。 对于人心的把握,曲宁萱怕是这三人组里面。最强悍的一个,所以她轻声询问道:“观你周身,似没有混杂鲛人的血统,可这位……”她的目光轻轻落在鲛人身上,却很快就移到听荷的脸上,缓缓道,“却对你庇护至极。” “我并不认为,素来排外的鲛人,会无理由地接纳一个人类。所以。你的身上,必定有什么鲛人的信物,或者是鲛人族特有的印记。但这种具有特殊意义的东西,照理说。鲛人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给一个人类……你是渔民的女儿?” 先前曲宁萱说话的时候。听荷还能保持姿态,听见最后一句,她的呼吸顿时有些不稳。 女性鲛人见状。就轻轻拍着听荷的肩膀,得到她的安慰,听荷的情绪也缓和下来。她沉默半晌,才轻声道:“你们愿意救她,又没对她做任何不该做的事情,还。还有多救鲛人的意思,将我这不算重要的身世告诉你们。也无妨。” “我是东海沿岸渔民的女儿,名字就叫海韵。” “我的祖祖辈辈都吹着海风,闻着海腥味,在一个三面环海,一面靠山,与世无争的小渔村中长大。家家户户的汉子都是打渔的好手不说,还个个都会潜水,摸来一些海产或是珠贝,拿去市集中换,等回来的时候,我们的餐桌上就会多一些平常压根舍不得吃的好东西。小时候,我最大的期望,就是父亲能多摸一些亮闪闪的好东西上来,我就又有好吃得了,所以在我的心中,大海是那么美好,又那么神秘的存在。我经常瞒着爹娘,偷偷摸摸地下水,不知为何,我竟能在水下潜得比父亲,不,甚至是比村中水性最好的人还深。我不敢说,怕大家责怪我,却又忍不住对潜水的渴望,就是在后来,遇见了丧失伴侣,痛不欲生,来这片安静海域治疗内心痛楚的鲛人——姮。” 想起遥远的往事,海韵的神色有一瞬的迷茫,她的唇角不自觉上扬,声音也变得多了几分甜蜜,“很早之前,父亲就将我许配给了隔壁的阿青哥,小儿女之间的相处是怎样的呢?无非就是打打闹闹,他偷偷摸摸送我贝壳串成的风铃,我送他亲手纳的鞋子。及笄之后,我被关在家里绣嫁衣,偷偷感到幸福的时候,又觉得有些无聊,就趁着爹娘都离家的时候,潜下水去找姮。” “姮见到我来了,非常高兴,她独自旅行这么多年,本就无比寂寞。我当时什么都不懂,对鲛人自然没什么利欲之心,也不奢求什么,无形之中便得到了她的好感,这颗泪痣,就是鲛人赐福于人类的证明。谁料,谁料那一天,她正开开心心地拿着海中的明珠翡翠,变着花样逗我玩,脸色却变了……”谈及改变自己一生命运的那一天,海韵的声音忽高忽低,时而哀伤婉转,时而高亢激愤,将人的心神都牵了进去,“她抱着我哭,说自己对不起我们,然后将我困在了一个结界里,又喂我吃了几枚丹药,才将我放到海中的一个洞窟中。姮说,她喂我得是修真者炼制得辟谷丹,我吃了之后就不需要吃东西,还说,两个月之后,结界自然会解开,我有水系天赋,从这里潜上去没有问题。然后,她无视我的呼喊,噙着热泪,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拼命想挣开结界,却一点用没有,只能在那个黑漆漆地洞中等啊,等啊。在深海中,我看不到时间的流逝,又没有能够打发时间的东西,只能一遍遍地想着过去,想着当初发生的一幕幕,隐约猜到什么,却本能地去抗拒。”海韵痴痴地回想从前,泪水不自觉沾满了面颊,“那一天,结界终于破碎了,我好不容易爬上岸,看到得,却是已经被烧成废墟的村庄,以及族人腐烂得连形貌都看不出的尸体……” 她已说到这里,谁都明白发生了什么,曲宁萱与龙在野尚且绷得住,玉姬却已同海韵一般,泪流满面。 “我是个懦弱的女人,明明猜到发生了什么,却连让族人、父母兄弟与阿青哥入土为安都做不到。因为我害怕,怕哪天,他们之中的谁心血**,去而复返,看见我立的墓碑,知道这避世的小村庄之中,还有人活着……”海韵低下头,克制不住心中的悲痛,“可我对着他们的尸体,对着被焚毁的村庄发了誓,终其一生,拼尽性命,我都要为他们报仇!可上天又和我开了一个玩笑,我有水系灵根不假,可是天赋却只有45,连60都到不了,偏偏我要对抗的,却是那么强大的一股势力……” 说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竟笑了起来:“所以,我只剩下了一条路可走。” 想起她驳杂不纯,少说混杂了七八十股不同气息的灵力,曲宁萱与龙在野好半天都没说话。 “海姑娘——”过了半晌,龙在野竟站起来,向海韵直直行了一礼,“虽然你没有说,可从身旁这位鲛人保护你的情况来看,你……应该救过她的同伴吧?我……我空有强大的力量,却一直自怨自艾,沉浸在没有得到更多的痛苦之中,我……不如你!” 海韵微微挑眉,讽刺地笑了笑:“救人?不!我只是在利用他们,若不是姮,我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境地,我……我只是……我只是更恨那群人渣,没有救他们的意思!” “既然如此,海姑娘可否愿意,与我们一道去继续惩治那些人渣?”曲宁萱闻言,便柔声道,“不过,我想,在此之前,我们有必要前去东海鲛人女王那里一趟,寻求她的帮助。” 报恩归报恩,龙族与鲛人的宿怨还在,听闻曲宁萱这样说,龙在野就有些惊异:“为何?” “鲛人之事,我亦知道一些。”曲宁萱缓缓道,“鲛人中的王者与大祭司,都是由海皇钦定,年岁到了,灵魂转世,依旧为鲛人,再度成王与大祭司。正因为如此,诞育下王或者大祭司的家族,就成为贵族预备,若出了杰出人物,就有可能提名为贵族,如此一代一代,渐渐成就权力阶梯。而女性鲛人的名字,也非常有讲究,姮这个名字,既为女字旁,又有月亮之意,而鲛人崇尚得,本来就是月非日,可见身份尊贵……若我没猜错的话,她不是女王的姐妹,就是大祭司的姐妹。” 听见曲宁萱这样说,一直沉默不语的女性鲛人终于开口,声音如世间最美妙的歌曲一般,令人流连:“这位姑娘对鲛人一族,好生了解。” 曲宁萱轻轻点头,微笑道:“不敢当。” “不错,姮殿下,正是东海女王陛下嫡亲,亦是唯一的妹妹。”女性鲛人缓缓道,“不仅如此,东海女王陛下诞生得,还是拥有大祭司与王族血脉的世家汐家,也就是说,姮殿下,是汐家下一任继承人。” 海韵闻言,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女性鲛人:“秾,你愿意帮助我,不是因为我身上拥有鲛人的赐福,而是因为我身上拥有……” 被称为“秾”的女性鲛人点点头,叹道:“鲛人一生只爱一人,至死不渝,被人类骗去感情,贸然赐福的也不少,我怎敢随意相信?若不是见到你身上姮殿下的赐福,我宁愿在徐家受苦,亦不愿跟着一个陌生人离开。” 海韵凄然一笑,神色有些恍惚:“原来……竟是这样……”(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九章 鲛族不稳 “沈姑娘……”趁着海韵与秾情绪有些不稳,玉姬上前安慰的时候,龙在野束音成线,问曲宁萱“我怎么觉得不大对劲?” 听见他这样说,曲宁萱将注视在秾身上的目光移向他,龙在野便把自己的疑问悉数倒出:“对鲛人这个种族,我也了解一些,别看他们外表温柔,性子却一个比一个烈。若说普通的鲛人被抓走,鲛人一族碍于人类的强大,为了全族的发展,暂时忍下了这口气。可鲛人女王的姐妹,贵族世家的继承人都出了事,以鲛人对‘神’之血的狂热崇拜,以及对自己种族的强烈自豪感与自尊心,怎么可能不大动干戈?” 越想此事,龙在野便越觉得古怪:“莫不成是东海鲛人一族出了什么事,以致无暇多顾?可到底是怎样的大事,竟能让他们连女王的姐妹都不去管?再说了,若四方海域鲛人领袖的东海鲛人真的出了事,一直关注敌人的龙族岂会不知?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透着古怪,我觉得,咱们还是别去东海的好!” 曲宁萱闻言,不由抿唇笑了笑,问龙在野:“水公子不是一心想报恩,拯救鲛人么?” “报恩是不假,拯救也不假,可问题是这潭水太深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冒冒失失闯进去,万一遇到不幸,岂不是我连累你们?”龙在野眉头紧锁,声音也不自觉地低下来“我思来想去,觉得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应该是鲛人内部斗争,从而故意泄露消息,甚至汐姮的失踪。都有可能是东海鲛人女王害得……你别笑,千万别笑。告诉你,这种可能性才是最大的,否则根本没办法解释!要知道,鲛人的王与大祭司,都与我们不同,他们是上界遴选出来的鲛人,在海皇的指引下,灵魂来下界转生,统御一方。从而在治下挑选优秀的鲛人,直接为上界的种族补充血脉。纵然龙、凤、九尾狐这些种族因为天界之门的关闭,都与上界失去了联系,可鲛人一族却没有。只是需要付出的代价多一点而已。” 想到先辈记载的内容。龙在野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头发,语带敬畏的说:“龙族与鲛人交战最激烈的时候,天下海域皆遍布鲜血。数以亿万计的海洋生物死无全尸。】修真者与龙族合谋,提供诸多一次性的强**宝,得以跟进战场,伺机将伤得极重的鲛人抓走,谋取暴利。” “鲛人能够接受自己战死的宿命,却无法忍受人类的浑水摸鱼。是以东海海域的大祭司向海皇祈祷,求鲛人不要被灭族。海皇将一缕神识附到大祭司身上。降临主战场……在那之后,龙族与鲛人一族虽然还是会有些矛盾,但大部分都是点到即止,绝不会出现上次如灭族一般的惨烈景象。所以我真觉得奇怪,鲛人有海皇这么强大的后盾,为何不在汐姮出事时,悍然出兵?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应该会分出一部分地盘,联合我们龙族,要么请龙族帮忙,要么让他们袖手旁观。做完这些准备工作后,鲛人定会操纵海水,掀起滔天巨浪,淹没海域,倘若人类不乖乖交出汐姮,他们就继续杀人……别怀疑,若触及到了信仰与拥有‘神’之血的贵族,这种事情,他们绝对做得出来。所以,我想来想去,只觉得汐姮的失踪应该被瞒下,能做到这种事的,只有……” “水公子说笑了。”曲宁萱见龙在野停下话头,便道“你可以换个角度想,既然人类的记录中,也曾留下海皇降临的记载,为何人类在抓住汐姮之后,在明知危害的情况下,竟不放她离开?” 龙在野自小就没触及多少政治,对很多细枝末节的**度不是非常强,可他毕竟极为聪明,一听见曲宁萱这样说,就立刻明白其中关键,并带了点不可置信地说:“你的意思是,人类在试探鲛人?或者说,他们知道鲛人内部出了事,却不清楚事情大到什么程度,所以才一步步试探鲛人的底线在哪里?可鲛人居于深海,人类根本就不可能准确掌握他们的行踪,能得到这情报的,父亲……” 想到这些肮脏卑鄙的事情,或许与自己的生父有关,纵然早就对龙王不抱期望,龙在野还是感到一阵反胃。 曲宁萱见状,知龙在野心情极不好,便劝道:“或许此事与龙王无关,水公子莫忘了,蛟王脱困,心心念念都是向人类复仇。为彻底让人类激怒鲛人一族,才设计做下这些事,也非不可能。” “沈姑娘也莫要宽我的心了,蛟王脱困时日尚短,鲛人族的秘辛,也不能轻易打听到。如今出了这种事,我那父亲,怕是要居首功。”龙在野一字一句,说得极慢,配合他的语气,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伤痛之感,只见他低下头,声音很轻,却带了些许疑惑“只是,鲛人内部到底出了什么事呢?” 还有什么事?无非失职而已。 曲宁萱在心中哂笑,随即便道:“水公子若是担心的话,倒也无妨,这东海鲛人的王宫,我一人去即可。” “你一人去?”龙在野听了,连忙摇头“这种事情,我可做不来,何况鲛人素来排外,你为何……” 曲宁萱拢了拢鬓发,淡淡道道:“在禹宸仙府第七层试炼之时,我窥见了自己前世的记忆,发现自己曾与鲛人有一段夙缘。”说到这里,她见龙在野满面不赞同,不由笑了起来“有些事情,我必须在没有飞升之前就去了解,而鲛人一族,是我能想到的唯一渠道了。” 听她这样说,龙在野顿时明悟:“沈姑娘的前世是……上界之人?是以服下冰莹果之后,才会……” 曲宁萱轻轻点头,龙在野犹豫一会儿,却立马豪气干云地说:“既然你都愿意孤身犯险,我岂可落于人后?咱们现在就去鲛人王宫!” “水公子稍安勿躁。”曲宁萱见龙在野生出斗志,不由笑了起来“若以我此时实力,贸然前去,不过自取其辱,可否等我几年,待我结丹之后,再做打算?” 龙在野有些尴尬地摸摸头:“这倒是,不过我听说修真者结丹都很是困难,有些数百年都不得成功,沈姑娘却说得如此轻松随意……呃,忘记你前世是上界之人了,那好吧,你说大概要几年?” 曲宁萱简单地算了一下时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这次闭关,不仅要冲击金丹,还得融会贯通一下剑法与仙术,将自己昔日所学的功法推理整合,另外有些私事要做……咱们以十年为期,如何?” 玉姬恰好走过来,听见这样一句,便点点头,说:“正好,我也要闭关修炼,巩固自己的根基,以我们如今的实力,若一直跟着你,只会是拖后腿的。对于自己的天赋,我还是颇自信的,十年之后到金丹后期,应该不是问题。” 在这个时代,金丹期修士,已经能算得上是食物链中排名比较前的存在了。随便到一个二流世家或门派,都能混到一个长老之位,在三流世家或门派就更不得了,说不定人家门派只有掌门一个是金丹期修士,是以玉姬才这样说。 龙在野想了想,觉得也是,便道:“那我先回到灵光海域附近,等卜叔与舍叔,再用灼灵丹去救曼儿,倘若真……我亦不会自暴自弃,只会加紧修炼,毕竟还有那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 听见他这样说,曲宁萱与玉姬终于放下心来,玉姬唇角微微上扬,掩盖自己的笑意,问:“你能这样想,自是最好,只不过,海韵与秾……怎么办?” 龙在野闻言,便压低声音:“我游遍天下,亦曾得到一些秘籍,给海姑娘用,亦是无妨。只是她的根骨委实有些差,又因满腔仇恨,心境无法得到提升,唯有用灵药不停地填上,或者修行那些阴毒的法子,采补还算其中,最温和的一种……” “这么说,咱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再……”想到海韵为了报仇,不计代价地勾引各色男人,一点一点地拥有如今的实力,玉姬的心就非常酸,所以她急急道“何况她已经被徐家盯上,若不跟着我们,难保不会出问题啊!” 龙在野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这件事情,还是交给我吧!你们先去找地方,我帮你们设下结界,以免别人打扰。” “我在这里修行就好了。”曲宁萱立马表态。 这个洞府的寒潭乃是她脱胎换骨之所,在此修炼,无疑是最佳选择。沈玉璇是变异的雷灵根,想了想便道:“我去深一点的海域,观风雷而修行。” “行,我待会就带你过去,待你们做完了手头上的事情之后,便可来找我。”龙在野笑了笑,说“我也得好好修行,不落下太多,光靠吃老本的话,可是一下就会被你们超越的。” 第两百一十章 金丹大道 毫无疑问,结丹,是每一个修真者修行路上的转折点。 金者,坚刚永久不坏之物;丹者,圆满光净无亏之物,修士的内丹以金丹为名,本就象征着修士对圆明真灵之性的期待与追求。 从境界上来说,金丹乃是第三阶炼神还虚期的第一层,得证金丹,即领悟了一丝半点的“道”,从而与天地产生玄之又玄的联系;从修为上来说,金丹的存在,相当于人体内有了一个永不停歇,源源不断补充与转化天地灵气的顶尖法宝,与昔日的自己不可同日而语,随随便便一个金丹初期修士,哪怕是刚刚结丹的修士,都能在同等条件下,瞬秒仅比他低一层的灵寂巅峰修士;从身体上来说,结丹的修士,半只脚已经踏入了仙门,体内自成攒簇五行,此后缓缓修炼,渐成合和四象、五气朝元乃至三花聚顶,最后到达无漏或是虚无之境,飞升成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成丹,就永远不可能成仙,这是所有修士,无论人族还是妖族,共同的认知。同样,这一步对绝大部分修士来说,也艰难得让人绝望。 人类的聪慧,就在于他们永远不会将希望寄托于区区一种方法,并老老实实地走下去。他们在妖族吞噬同族的血肉与内丹,从而壮大自己,以求速成的事情中得到灵感,先是大肆捕杀妖族,夺取对方的内丹,择选适合自己的属性,搭配一些药物服下。尝到甜头之后,便有越来越多的人选择走这条路,渐成“丹”之一道。 最初,丹药不过是辅助人类修行。让他们结丹之路少些阻碍,纵然出事也不至于绝了希望的存在。可不知从何时开始。修行反倒成了次要,丹药却成了王道,要结丹就必须配备足够的丹药,已经成了所有修士的共识,这种思想流行到什么程度?流行到,纵然有天赋,心境也足够结丹的人,都会因为自己身上没有辅助结丹的丹药,从而不敢去尝试。生怕一次失败就毁了自己的一生。纵然是被逼到绝境的孤狼,也会竭力寻找妖兽与灵药的踪迹,杀之取丹吞服。 这个时期的人们根本无法想象,如果没有外力辅助。又或是修行阴毒之术。怎样才能到达更高的境界,或者说,他们的脑海里。已没有了“**”这个认知。 当然,这些谬论,对曲宁萱来说,都如过耳烟云,什么痕迹也留不下,更不可能照着行事。 纵然她的心境还未曾圆满。达不到上古修士渡劫期的水准,可若论对生命与自然的敬畏。这个世界,谁也比不过她。暂且解决身体与灵魂的问题之后,吸纳灵力,一举结丹,简直再容易不过。比起结丹,倒是整理功法,总结适合自己的招式,修炼等事情,占用了太多时间。 正因为如此,一别五年之后,再见到曲宁萱的时候,舍叔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纵然早早被龙在野打过招呼,说曲宁萱因为服食冰莹果,容貌大变,舍叔也怔了好半天,总觉得对方是个全然陌生的人。毕竟,比起容貌,产生更大改变的,是她的气质——举手投足之间都切合玄妙的韵律,让人隐隐约约捕捉到了什么,却又无法想明白,只会发自内心地产生亲近之意,却生不起乱七八糟的念头。 这种全身心都切合“道”姿态,舍叔只在龙在野的祖父,昔日的老龙王身上见到过。那时候,舍叔还只是一条小小的,刚刚开启灵智的水蛇,却无意之中见到了海中霸主,苍穹领袖的英姿。那位陛下在水中缓缓遨游,美丽又强悍,仿佛与水融为一体的姿态,是舍叔这一生都无法忘怀的画面。 纵然是老龙王,也唯有在化身为龙的时候,才拥有那般英姿,毕竟谁也无法抹杀龙天生就属于水,水就是他们的领域,他们王国的事实,可这位沈姑娘……想到这里,舍叔心中一动,立刻迎上去,以平等且有礼地姿态对曲宁萱说:“沈姑娘来得可真不凑巧,少主正在闭关呢!” 听见舍叔这样说,曲宁萱露出清浅的笑容,关切道:“水公子这次闭关结束,应该就能真正到达分神期吧?” “承沈姑娘吉言了。”纵然也隐隐猜到龙在野的飞速进步,以及他出关后的修为,听见别人这样说,舍叔还是很高兴得。他与卜叔都知道曲宁萱与岑玉姬都是龙在野信任的人,更期盼这两位姑娘之中,出一位未来的少夫人。 对这位将龙在野抚养长大,无比忠心的老人家来说,龙族早已将他们放逐,不是他们的家园与归宿,自然也就不需要在意什么血统问题。若是少主喜欢,他们定不会拦,反而会乐见其成,无论是拥有仙族血统的岑姑娘,还是眼前的沈姑娘,都能算得上良配,就连那个姓海的女子,虽然偏激了一点,心肠却也不坏。 在弄不清楚龙在野究竟喜欢谁的情况下,舍叔也不敢乱点鸳鸯谱,但若是什么都不做,他也不大甘心,毕竟龙在野追女生本事之差,已经用自己的血泪史证明了。所以舍叔想了想,便极为感慨地曲宁萱说:“自从火化了曼儿,让她回归大海之后,少主很是消沉了一段日子。他天天坐在岛上,观日升月沉,潮涨潮落,不吃不喝,连表情都没动过,和石雕一般,老奴与老卜见状,担心不已,却见他好似像顿悟,不敢打断。少主这样坐了三个月,竟想明白了一些,心神开阔,去了昔日烦忧,为巩固心境才闭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藏在少主心中很久了,迈过了这道坎就好,就好啊!” 说到最后,舍叔竟不顾客人在场,老泪纵横。 曲宁萱见状,不由生出几分羡慕,卜叔与舍叔对龙在野的关切与感情,着实真挚无比。正因为如此,听懂了对方潜台词的曲宁萱拢了拢散乱的鬓发,微笑道:“天地造化之玄妙,非人力所能及,更蕴含修士追求的至理,多与自然接触,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瞒舍叔您,我自从结丹之后,便在岛上静坐了七个月,任凭风吹雨打,我自纹丝不动。朝饮白露,夕眠苍霞,与水公子一般,观日升月沉,潮涨潮落,感受海风的吹拂,聆听海潮的韵律,悟出了‘水’的刚柔并济之道。在那之后,我尽量挑偏僻的,人迹罕至却风景秀丽的地方,缓缓旅行,感受这片世间的美好。” 晋升金丹后,她并没忙着炼制任何法宝,只是想实现当初的心愿,踏遍万水千山,饱览世间美景。 由于成就金丹,能够自如地收敛灵魂内素凝优鼎的气息,是以在深山老林旅行之时,她就将气息放出,以求自保。 素凝优鼎乃是天下至清圣物,除非天生魔物,否则万千生灵对之都只有喜爱,而不会有厌恶。也就是说,曲宁萱若不心怀恶意,就不会遭到凶兽的攻击。若非如此,**至极的万年随灵仙亦不会缠上当初什么都不知晓的她。 这等能力,对旁人来说,或许是谋利的通天之途,对曲宁萱来说,却是旅行的一大助力。 每走到一处,她总会不自觉地停下脚步,绘下美丽的景色,将之留驻在笔尖;又或是兴之所致,取出琴箫,弹奏一曲,应友好生灵的要求,为他们舞一曲的事情,也发生过不止一次。 大山深处,除了草木妖兽之外,也居住着一些淳朴的村民。得到村民的招待,曲宁萱则会留下一两个月,教他们读书习字,以及一些捕猎与治疗的小技巧。 这样的生活,让她有种梦幻的,不真切的感觉,却非常幸福。所以,在旅行了一年之后,她的修为就成功晋级为金丹中期,之所以如今还没到后期,只是因为她一边修炼,一边旅行,若是到一处灵气充裕的道场修炼,怕早就再次晋级了。 想到这里,曲宁萱不自觉露出一丝微笑,好半天没说话。 旅行得太过高兴,竟不觉十年之约过了一半,自己要做的事情却还没有做,所以她才来到这里。 听见曲宁萱这些年的生活,舍叔轻轻点头。 妖族没有人族堕落得那般厉害,对他们来说,吸纳天地精华,感悟天地至理,才是修行的真谛。是以对曲宁萱的做法,舍叔不但没有说她不务正业,还非常赞同,并问:“沈姑娘,不知你这次前来……” “我……有点想家了。”曲宁萱轻轻低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并非中州人士,而是东荒众人,早年随师父一道来中州,这么多年过去,竟渐渐忘却了家乡的模样。您也知道,我出身世俗界,昔日的父母以及兄弟姐妹,怕是早儿女满堂了……” 舍叔见曲宁萱的神色有些哀伤,还透着一丝怀念,便信以为真,压根没想到她在说假话。这位老者笑了笑,温和道:“沈姑娘是来此,是想向少主借飞行舟吧?少主之前就说过,您与岑姑娘无论什么要求,都要答应,所以,请随老奴前来。”(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一章 旧友宿缘 这个世界东边的临远大陆,又名东荒,这一日,澄灵山脉深处。 曲宁萱收了借来的飞行舟,左手贴到一颗年岁逾八千,修行有成的榕树树干上,轻声询问情报。 上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她的实力太差,完全是懵懵懂懂地跟着走了君千棠一路,压根不知自己到了哪里,更不可能记住当时所在的方位,才让现在的行动有些不利。若换做兰泠,数十万里的距离,也就是神识扫两三刻的事情,可现在……还是慢慢找吧! 得到榕树妖的回答,曲宁萱取出笔,在大概的地图上再画了几道,又一次缩小范围,随即便叹了口气。 她喜欢旅行不假,但更偏爱开阔的地方,这种遮天蔽日,连阳光都难以映入一丝半点,到处是蛇虫鼠蚁妖兽异草,沼泽密布的雨林,来个玩蛊得或许会很欢快,却实在不是她喜欢的地方啊! 就在曲宁萱勾勾画画的时候,突然感觉左肩一沉,陌生却又熟悉的清香飘来。 猜到来者是谁,曲宁萱微微一笑,将右手往左肩上一搭,巴掌大小,通体洁白如玉,泛着氤氲雾气,头上还顶着几片青翠叶子的小马优雅地踩着她右手上的衣袖,缓缓地走到她右手臂上,然后被曲宁萱左手两个指尖拎起,托到右手掌心。 见到许久不见的朋友,曲宁萱神色轻松,笑容也多了几分真心,只见她轻轻戳了戳它的脑袋,半威胁半戏谑道:“小家伙,亏我当初还以为你是舍不得我这个人,才怎么都不肯走。被迫赶你离开后。我经常一个人在夜里哭得稀里哗啦,想念以前的生活。谁知你早就发现我的灵魂是素凝优鼎。才巴巴地凑过来,是不是?” 自从知道自己一开始便是兰泠之后,之前许多一直想不通的问题,也迎刃而解,比如说,天下心地善良的人那么多,万年随灵仙为何独独粘着她,怎么都不肯走。 随灵仙本就是依傍奇花异草,与之互利互惠的存在。素凝优鼎乃是三大至清圣物之一,也是六界奇花异草的至尊,万年的随灵仙已经能察觉灵魂的气息,不粘着她才是怪事呢!亏得君千棠还在奇怪。心想小马的智商怎么这么高。不大合常理,却由于从未没见过真正的万年随灵仙,才没有追究下去。现如今想来,小马智商如此之高,跟随曲宁萱的那些年可谓功不可没。 小马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无辜地看着曲宁萱,曲宁萱见状,又好气又好笑。又用指尖弹了它一下:“还和我装无辜!” 不过,小马的现身。也让曲宁萱心中一动。 万年随灵仙的感应显然是惊人的,否则不会她才来澄灵山脉半天不到,小马就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她。曲宁萱毫不怀疑素凝优鼎对万年随灵仙的吸引力,照理说,小马离开了自己之后,应该会去寻找自己气息最浓厚的地方,它断断不敢去沈家,那么就只有…… 想到这里,曲宁萱不怀好意地看着摇头晃脑的小马,明明神情温柔到了极点,却让小马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差点一跃从她手心跳下去,落荒而逃。 曲宁萱拎着对方能称得上呆毛的叶子,眉眼弯弯:“小马,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上次去的澄灵山脉正中心,到底在哪个方位吧?就是那个布满了冰雪,有强大结界与环境的,对你来说,那种地方,应该不是问题吧?你说,对吗?” 小马欢快地点点头,轻盈地从曲宁萱手中跃下,往一个方向奔去,并时不时回头,示意曲宁萱往这边走。 曲宁萱见状,抿唇微笑,毫不犹豫地跟上。 整条澄灵山脉,小马都是玩遍了的,它就好像是澄灵山脉里的小霸王,大摇大摆,横行霸道,又灵巧慧黠到别人不忍心责怪。纵然踩在凶暴妖兽的头上,对方却也吃惯了亏,又在受伤之后,受过它的恩惠,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对这个年岁极长,心智却一直上不来的小家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托小马的福,这一路,曲宁萱压根没外泄素凝优鼎的气息,也走得无比顺畅。他们俩走走停停,在澄灵山脉中穿行了二十多天,才来到一处被重重结界与幻境覆盖,从半山腰开始,就笼罩亘古不化积雪的地方。 曲宁萱深吸一口气,缓缓向山上走去,并将灵力运转全身,以躲避严寒的侵袭。小马倒是和没事人一样,站在曲宁萱左肩,好奇地东张西望,不清楚她为什么一定要来这里。 纷纷扬扬的雪花,依旧洒落在这座山峰的峰顶,曲宁萱在冰封的仙人面前站定,流露深深的悲戚之色。 似是受到她情绪的感染,小马下意识地站直,然后用小小的蹄子轻轻敲击曲宁萱的肩膀,安慰着她,希望她醒过来。 曲宁萱右手抚上左肩,轻轻拍了拍小马,柔声道:“小家伙,你先走远一点,最好离这座山峰五百,不,至少离三千里。” 小马歪着头,有些不解,曲宁萱温柔地望着它,说:“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 听见她这样说,小马点点头,再次从她肩上跃下,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曲宁萱见状,无力道:“又不是生离死别,你别这个样子啊!” 话音刚落,自知弄出乌龙的小马,一溜烟就不见了,徒留哭笑不得的曲宁萱站在原地,也将悲伤的气氛冲淡了许多。 不过,再次转过身,望着冰中仙人之时,曲宁萱的神情又低落起来。她上前几步,在寒冰之前站定,伸出右手触碰冰块,明明足以冻结灵魂的特殊玄冰,却没有对她造成半点影响。 纵然落入凡间,陷入漫长的沉睡,久久无法醒来,也不忘保护同伴……么? “疏陵上仙,你为何会出现在这个世界?”曲宁萱贴近冰层,无法掩盖自己的难过与焦虑,“兰泠死后,究竟出了什么事?仙界不是应该赢了么?明明魔界的主力都被我……这就竟是为什么?” 三大上仙之首,六界战力第一的疏陵上仙,竟会长眠于海底,还被一个人类捡到,从安眠之地移来这里。那个人类,那个所谓的万古大帝,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家伙,竟妄想将疏陵上仙炼制为傀儡?这可是强如妖皇钧离,魔皇凉歌,以及鬼帝沉璧,都不敢想象的事情啊! 想到这里,曲宁萱就无法克制自己急速跳动的心脏。 她想知道,在自己离开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六界之战真正的结果又如何?不是以讹传讹,下界存在知道的一丝半点,而是当事人,亲口对她的诉说。 “疏陵上仙,我会将你带走,否则,以君千棠对众多超级世家与宗派的仇恨,这个地方,迟早都会泄露出去,你亦会成为他们争夺的对象,这是我绝不愿意看到的。”曲宁萱一面轻轻在冰上勾勒图案,一面缓缓地对疏陵上仙说,“而且,我也找到了能够沟通上界,询问当初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的办法。” 拯救鲛人?若不从根源入手,无论她与龙在野多么劳心劳力,都是一场空,而若追溯根源,鲛人的苦难,全都是他们自己找的! 曲宁萱不知道,兰泠死后,六界之战又发生了怎样的变化,真正的结局如何。但她清楚,以灵帝定岚的淡薄性子,绝不可能为了区区一个下界种族的存亡,就投以神识降临,除非,这个种族拥有极为重要的东西,可什么东西,能被定岚看在眼里呢? 从白衣人那里得到沈玉璇的记忆之后,曲宁萱就一直觉得,昔日与君千棠一道遇见的,被冰封的仙人给她的感觉极为熟悉,却由于冰层太厚,没有看到对方的容颜,才一直没想起来究竟是谁。直到那一日,龙在野诉说鲛人秘辛,细碎的情报就在一瞬之间,被串联了起来。若非定力足够,曲宁萱几乎当场就要暴走,哪能继续装下去? 尽管不知道,疏陵上仙为何流落到这个世界,又为什么成了这个样子,可慕祈上仙定是将此事托付给了灵帝定岚,请他吩咐下界鲛人,代为照顾疏陵上仙的身体。谁料,谁料,谁料这群鲛人,竟不重视这件事,让疏陵上仙的身体,沦落到那个万古大帝的手里。 难怪这些年,鲛人一直十分低调,也如龙在野所说,奇怪地丧失了曾经的血性,竟连汐姮失踪都不敢大动干戈。想明白这一切之后,曲宁萱简直要笑了起来。 大动干戈?他们敢吗?定岚若神识下界,定要看看疏陵上仙情况如何,到到时候,他们如何向定岚解释?纵然定岚的脾气是六界天命强者中最好的那一个,但并不意味着他不会生气,尤其是这种攸关另外的天命强者,乃至两界安宁的大事。灵界之主,海界之皇的愤怒,区区下界东海鲛人一族,怎么承担得起? 指尖婉转落笔,收了法阵的尾,灵魂天赋的开启,使得她精准地找到了冰封阵法的漏洞,略一运灵力,厚厚的冰层就悉数散去,也让与阵法相连的这座山峰,地动山摇。 曲宁萱召唤出飞行舟,抱着少了许多圈,已经看得见疏陵上仙容貌的冰棺,毫不犹豫地踏上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二章 前往深海 远古山脉深处,人迹罕至之地,亦是强大妖兽的乐园。 小马在足以没过成年人膝盖的草地中穿行,轻盈灵巧地避开一切会对自己造成危害的存在,熟门熟路地回到曲宁萱开辟的洞府前,青翠且充满灵气的叶子一抖一抖,煞是可爱。 在澄灵山脉横行霸道的万年随灵仙来到远古山脉后,虽然由于人不生地不熟,性子略微收敛了一些,却依旧不改小霸王本质,时常溜出去玩不说,还经常隔个三五天才回来。 “小家伙,我把你卖掉换钱好不好?”站在洞府外堵人,哦不,赌随灵仙的曲宁萱拎起这个顽皮小家伙的叶子,无奈道,“要知道,你的好友我,如今可是负债累累啊!” 没错,负债累累。 虽然曲宁萱不购置灵石,不需求丹药,除了旅行就是呼吸吐纳,打坐调息,又或是修炼剑术仙术,这两年更是带着疏陵上仙的身体在远古山脉穿行,找到阵眼之后就开辟洞府,暂且在这里落脚,并没做什么别的事情。加上疏陵上仙无形之中散发的威压,足以令任何生灵逼退,也不需要购买昂贵的驱兽粉,可饶是如此,压在曲宁萱身上的债务,依旧是个天文数字。 毕竟,从中州到东荒,再从东荒到中州,飞行舟消耗的灵石已经能让任何一个普通的散修绝望,更别说两次开启上古传送阵所需要的灵石与材料,说是天文数字,完全不夸张,至少曲宁萱在使用这些灵石与材料的时候,心都在滴血。甚至想到自己要不要去打劫一两个二流家族,缓解一下债务压力。 要知道。这些钱若是利滚利……她就连利息都还不起了啊! 尽管龙在野一直笑呵呵地说没关系,还说龙族本就喜欢收集好东西,他什么都没有,就是钱多,这点消耗对他来说那就是九牛一毛,完全不用放在心上。不过,曲宁萱还是认真记下这笔账,并认真盘算着,自己应该用什么方式发财致富。 好友是大款不假。却也不能因为别人有钱,就肆无忌惮地挥霍别人的资产啊! 当然,对于龙在野提议的,无论在曾经的“现代社会”还是如今的修真社会。都得到印证的。关于资本主义原始积累的最好方法……自然被曲宁萱毫不犹豫地否决了。 想来想去,曲宁萱觉得,自己似乎就剩下出售远古山脉的珍贵材料或是矿石一条路了。可貌似如今的世界,非常流行黑吃黑啊!何况,这些产自远古山脉的特殊物品,若流传出去……她还没有给自己招惹一大堆麻烦的打算。 对于旁人的情绪,小马能够清晰地感知到,是以它清楚。好友只是与自己开玩笑,并无恶意。 只见这个可恨又可爱的小家伙歪了歪脑袋。伸出小小的前蹄,指了指曲宁萱背后才开辟一两年的洞府,曲宁萱见状,弹了它一下额头,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你竟打上疏陵上仙随身法宝的主意,要我卖掉它们?小家伙,你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小马有些疑惑地看着好友,不清楚对方为什么这样说,对疏陵上仙,它既感觉无比亲近,又带有极深的惧怕。那是对强者的敬畏,以及对上仙的憧憬,两种感觉交织,想靠近,却又不敢靠近,就只好时不时拿对方来开玩笑了。 曲宁萱见它憨态可掬,便好笑地捏了捏对方小巧玲珑,只有米粒大小的耳朵,方缓缓道:“我最近观草木生长有感,决定闭关一次,完善自己的剑招,顺便增强自己对仙术的掌握。所以呢,你得乖乖地随我回到洞府,暂且休眠一两年,否则,洞府一旦关闭,远古山脉的强大野兽察觉不到我与疏陵上仙的气息,对你下手,我可不管啦。” 小马闻言,顿时耷拉下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花草树木成的妖精,不似飞禽走兽修炼的妖精那般,能够满大陆乱窜,毕竟他们不能离开本体太远,活动范围早就圈死了。在这种情况下,花妖树妖被区分出两种极端的性格——要么极爱好静,除了吸纳日月精华之外,动都不愿动一下;要么活泼得过分,恨不得踏遍天下,一有出来的机会,就四处捣乱……小马就属于后一种。 万年的随灵仙,魂魄与本体已经彻底相融,无所谓距离的问题。但小马知道自己的珍稀,不敢离开自小生活的澄灵山脉,就怕被人抓去吃了,是以跟着曲宁萱来了远古山脉之后,这小家伙简直乐疯了,天天就是往这里跑,去那里闹,听说不得不进入休眠好几年,心中着实难过。 只不过,卖萌卖多了,曲宁萱也就不吃这套了,是以她温柔地微笑道:“小家伙,别装可怜,你是自己乖乖休息呢?还是让我把你弄昏?” 小马丧气地点点头,四脚朝天,倒在曲宁萱的手心里,很明确地……装死。 见到它这幅可爱的模样,曲宁萱忍不住笑出声来,心中却藏着一丝淡淡的忧虑与歉疚。 所谓的闭关,不过是借口,曲宁萱真正的目的,是在自己离开之前,让这个缠人的小东西睡着,别粘着自己。 她相信龙在野与岑玉姬的品性,却也不会低估生灵在得知自己的生命走到尽头之时,对活下来,对延长寿命的渴望,正因为如此,她不会让小马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人类的感情,本就是无比脆弱的,需要小心翼翼呵护维系。曲宁萱可没有脑残到用什么事情,尤其是用小马的存在来“检验友情”,因为再坚定的感情,被这样“检验”一下,都会产生裂痕。 “小家伙,安心地睡吧!”给对方施加一重沉睡咒之后,曲宁萱将小马放到疏陵上仙的身体一旁,随即对疏陵上仙轻声道,“疏陵上仙,若您残余的意识能听见我的声音,请将佩剑赐予我。我即将前往东海,想办法与定岚见面,将您的情况转告给慕祈,询问解决之道。” 经过这两年的不懈努力,疏陵上仙身上的坚冰已经被曲宁萱悉数融化,残余的十一件法宝虽仍旧被结界保护,却展露了它们的姿态,但若没有疏陵上仙残余意识的应允,谁都没办法得到它们。 曲宁萱猜想,君千棠手上的凝光照影镜,应该是疏陵上仙用来找寻或储存自己其余神识,或是寻找什么的物件。只可惜,以修士的实力,根本没办法发挥这件法宝万分之一的实力,真实作用也不知为何。事实上,这十二件疏陵上仙的专属法宝之中,曲宁萱只感受过疏陵上仙佩剑的凌厉剑气。 一是为自保,二是为信物,她的首选,自然是疏陵上仙的佩剑。 她话音刚落,疏陵上仙的佩剑便腾空而起,缓缓飘到曲宁萱面前。 曲宁萱抬起右手,用力握着冰凉的剑鞘,轻声道:“您果然还拥有残余的意识……我会尽快与慕祈上仙交谈,助您摆脱困境的,这个洞府被我用仙界的一些理念改造并加固过,您也是知道的,我拥有灵魂天赋,能够找到最合适的地方布阵,所以您大可放心自己的安全,我,不会让您困在这里太久,另外……”她望着刻下“问道”两字的宝剑,轻声道,“若非万不得已,我定不会动用它,毕竟,它的对手,都是六界一等一的强者。斩杀区区凡间界的修士,对它来说,是一种侮辱。” 一言毕,剩余十件法宝不住颤动,似是无限欢喜。 见到这一幕,曲宁萱不由心中一酸,三大上仙之首,六界第一强者,纵然在十三真仙心中,亦是只能仰望的疏陵上仙,竟……从何时起,他开始能听见外界的声音,却由于魂魄缺失得太多,从而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静静地守候流年呢?难道说,为了六界平衡,明明没有任何错误,从头到尾都只是被加害者的仙界,也得付出这种牺牲么? 这是第一次,曲宁萱开始质疑,绝对公正的天道,是否真正公正。难道为了维持所谓的平衡,就得无论对错,各打五十大板么?不过,这个想法只是在她脑中一闪而逝,毕竟她现在要做得,是去东海,与龙在野、岑玉姬会和,然后,前往东海鲛人王庭。 东海,深处。 龙在野的飞行舟穿过冰泽草群,向更亮的地方行驶过去,靠在窗边,依稀能看见前方星星点点的光点,好似万家的灯火,照亮前进的道路。 玉姬从未潜入过如此深的海域,见到梦幻一般的景色,不由看呆了,海韵亦是如此。曲宁萱倚着窗户,神情淡淡。 想到正是由于鲛人一族的失职,导致慕祈上仙的计划可能全盘错误,她就无法克制心中的愤怒,对于这些景色,也没了欣赏的心情。 这时候,飞行舟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拖住,无法前行。 龙在野抬起头,若有所思:“前进了这么久,鲛人的巡逻部队才出现,他们果然收缩了防线……秾,你能与他们交涉么?” 秾轻轻点头:“自当尽力一试。”(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三章 鲛人女王 能入巡逻部队的,无疑是鲛人中的精英,根据鲛人中力量越强大,血统越纯粹,容貌就越美丽的惯例,出现在飞行舟旁的七个鲛人,无一不拥有魔性的魅力,随便拎一个去人类世界,都能让世人疯狂。秾与他们站在一起,原本璀璨如明珠的容颜,也变得黯然失色。 不过,美丽归美丽,鲛人身边围绕的变种鲨鱼与鲸鱼,以及长度少说在几百米的巨型海怪,都证明了他们是如何地不好惹。 “真是没天理啊!”如此多的绝世美人尤其是美男站在一起,造成的冲击可想而知,玉姬的目光在一众鲛人的身上流连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感慨道,“个个都长得这么漂亮,怪不得他们只生活在深海呢,若是在陆地上,咱们就别混了。” 说完这句话,玉姬扫了一眼神情有些恹恹的曲宁萱,见她没被自己这句冷笑话所撼动,依旧不大高兴的样子,就讪讪地加了一句:“当然,玉璇妹妹你例外。” 曲宁萱轻轻地笑了笑,示意自己无事,为消去玉姬的担心,她终于将视线投向飞行舟外,不过扫了一眼鲛人,便道:“自从晋升分神期之后,水公子隐蔽的功夫倒越发好了,这么多精英鲛人,竟没一个发现他是龙族。” 玉姬天生就和龙在野不对盘,遇上机会必定要刺两句,所以听见曲宁萱这样说,玉姬没趣地撇撇嘴,有些不服气地说:“谁继承了那么多龙族秘技,都不会弱的。” 海韵静静地坐在远处,不加入她们的话题。 这么多年的复仇生涯,早让原本活泼开朗的她变得谨言慎行。纵然在睡梦之中,依旧不敢吐露自己的秘密。唯恐被枕边人发现,无法达成心中的目标。纵然玉姬对海韵释放出善意,龙在野更是给了海韵一套功法,以及这几年干净且平稳的生活,海韵却依旧沉默。 透过窗户,玉姬可以清晰地看到鲛人的表情变化,从警惕到惊喜,再到不可置信。片刻之后,卜叔走了进来。对曲宁萱与岑玉姬说:“这些鲛人兵士同意带我们前往鲛人王庭,但为了他们王庭的安全着想,他们要求我们必须收了飞行舟,种下特殊的封印。并被他们施以昏睡术……” 卜叔的话还没说完。玉姬就皱起眉头,待听完一连串对他们极为不利的条件,她不由怒道:“这群鲛人好生狂妄!咱们去鲛人王庭。又不是图什么珍宝,而是帮他们解救族人,岂有怠慢之理?他们这般冷脸,难道我们还得倒贴上去不成?” 待玉姬发完牢骚,曲宁萱才轻声道:“水公子可有解决之法?” 卜叔闻言,便有些尴尬地说:“少主虽有办法。却只能让自己保留一部分实力……” “无妨,封住我的修为吧!”曲宁萱一听。便知道龙在野用得是龙族秘技,还是不能作用到非龙族甚至是本尊以外的那一种,索性不再求两全之法。何况她被“问道”之剑保护,若鲛人真对她不利……谁死还是个问题呢! 玉姬闻言,就有些不赞同地看着曲宁萱:“玉璇,你……未免也太冒险了吧?” 曲宁萱轻轻摇头,叹道:“鲛人王庭,我是一定要走一遭的,何况,对方提得要求,还不是特别过分。” “这种要求都不过分,什么才是过分?”玉姬不高兴地说,“咱们是去帮忙的,又不是去捣乱的,竟像看管犯人一样……封印了修为,我们可就只能任人宰割了,真受不了!” 曲宁萱见玉姬不大高兴,便微笑道:“鲛人王庭,乃是鲛人一族数百万年的政治核心,光是其中的阵法,就足以令渡劫期强者有来无回。既然如此,封印了修为,与封印修为,又有多大区别?” “沈姑娘说得极是,鲛人一族被人类觊觎多年,想让他们一时半会相信我们,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对方如此行事,倒也在情理之中。我见过东海鲛人女王以及她的一干属下,对方虽心思深沉了些,却是一诺千金之辈,料想不会趁机伤害我们。”龙在野步入大厅,正色道,“为与鲛人合作,我们首先就得拿出诚意来,若真出了什么事,我定会舍命保全你们的!” 对于鲛人的做法,玉姬反感到了极点,不免嘟哝:“明明是帮助他们,为什么还要我们拿出诚意啊!好吧好吧,既然你们都打算去,我也不会当胆小鬼,封印修为就封印吧,大不了一条命的事情!” 曲宁萱微微敛眸,没有说话。 狂妄么?却有一些,不过,很快,他们就狂不起来了。 龙在野见玉姬不高兴,便有些尴尬地摸摸头,转身向外走去。 过了一会儿,曲宁萱找了个理由,也离开大厅,一路追过去,终于在快到飞行舟出口之时赶上龙在野,叫住他:“水公子——” “沈姑娘?有什么事吗?” “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你真的会保护我们么?”曲宁萱盯着龙在野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就算我们做错了,也是一样?” 听她这样说,龙在野顿时吓了一跳:“沈姑娘,你打算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曲宁萱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大概,只是缓缓道:“一件非常重要,不能不去做的事情。” 龙在野见状,不由扶额。 总感觉,自己这一趟,好像来错了……管他,待会看情况吧! 鲛人的城市,无论大小,均有珊瑚铸就。若在修真界,长逾百尺的暗红珊瑚,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稀世珍宝,但在这里,千尺万尺的珊瑚,也不过是筑房的材料而已。 人类能够征服天空,却难以征服海洋,对鲛人来说平平常常的东西,对人类来说,却是足以零世人趋之若鹜的珍宝。正因为如此,若以人类的眼光来评判,说鲛人的城池穷尽豪奢,一点都不夸张。就连先前因修为被封,有些愤愤的玉姬,在见到珊瑚为基,美玉为饰,珍珠为桥,明珠为烛,水晶为器的鲛人之城,也不由目眩神迷,并觉得鲛人的谨慎,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样一座完全由顶尖珠宝构筑的万里城池,实在很难让人不心生贪念。 鲛人虽高傲自负,比较排外,性格却也能称得上颇为磊落。是以弄醒他们之后,一位美丽至极的鲛人女性为他们施加了七八个祝福,让他们能够自如地在海中行走,与鲛人沟通,并解开了他们一部分的实力封印,才缓缓道:“诸位带来了姮殿下的消息,我等不胜感激,女王陛下正殿等待各位,毕竟……”她顿了顿,方低声道,“汐姮殿下,是女王陛下唯一的妹妹。” 纵然曲宁萱曾说过不是,龙在野却始终坚持阴谋论,是以对东海鲛人女王的邀请,他保持着高度警惕,是以他点了点头,说:“请带路。”然后,转过头,对大家做了一个“一切小心”的口型。 穿过重重美轮美奂,难以用言语形容的花园与宫殿,众人终于到达了鲛人女王的宫殿。 在此之前,大家或多或少地会想,东海鲛人女王,到底生得什么模样,却未曾想到,方一踏入宫殿,就听见一个悦耳至极,却透着几分爽利,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我一直以为,自己的美丽无人能及,却未曾想到,今日可算被比下去啦!” 龙在野闻言,心中顿时一紧。 初见东海鲛人女王之时,他亦觉得对方坦坦荡荡,将一切摊在自己的面前,很是好说话,可后来细细回想,冷汗才浸透了全身。此次前来,他心绪不稳,竟未曾记得交代大家,尤其是曲宁萱,东海鲛人女王,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不好对付。 与人打交道,无疑是一门大学问,若是初次见面之时,对方表现得很是冷淡自矜,己方无形之中就带了点排斥,也不利于接下来的交谈;可若是初次见面之时,对方表现得极为亲近热络,任谁都不好意思拉下脸,不是么? 曲宁萱微微一笑,淡淡道:“能被女王这样称赞,是我的荣幸。” 这一刻,大家才看见东海鲛人女王的样貌——论五官,已是完美到了极致,更别鲛人一族特有的魔性魅惑,以及鲛人略显柔弱的外表,以及她神情气质形成的强烈反差,说是倾国倾城,一点都不为过。 东海鲛人女王汐姒缓缓走下王座,靠近海韵,抬起她的右手,眼睛已有些湿润:“姮的祝福,真的是姮的祝福……” 无论如何自我催眠说自己应该恨着汐姮,若不是因为她,全村就不会遭到灭顶之灾,可到头来,海韵依旧无法忘却昔日的温暖。何况方才明艳的鲛人女王,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就有些颤抖,一步一步地走来,并在靠近她的时候,就几欲落泪?所以海韵沉默了片刻,才别扭地说:“我最后一次见到姮,已是两百年前……” “我最后一次见到我的妹妹,却已是约莫五百年前了。”汐姒轻轻放下海韵的手,有些失礼地转过身,擦拭不争气流下的泪水。这时候,曲宁萱手中的问道剑,却已经架到了汐姒的脖子上,冰冷刺骨,连灵魂都仿佛要冻结。 面对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以及一瞬间抽出武器,仿佛要将他们撕成碎片的鲛人护卫,曲宁萱毫无畏惧之态,不紧不慢地说:“女王陛下,与其无用地伤心落泪,是不是更应该寻求解决之方呢?”(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四章 控制局面 “玉璇妹妹,你在做什么!”见到曲宁萱的动作,岑玉姬下意识惊呼了一声,随即又压低声音,极不赞同地望着曲宁萱,连连摇头,轻声道“鲛人女王待我们以礼,你为何二话不说,直接拔剑威胁?这种行为,简直……” 曲宁萱微微挑眉,唇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意:“哦?待之以礼?方才玉姬姐姐还不是说,鲛人太过无礼蛮横,我们应该立刻打道回府,不瞧他们脸色的么?” 纵然在与玉姬交谈的时候,曲宁萱扣住汐姒肩膀的左手,以及持剑的右手,也依旧纹丝不动。“问道”剑的结界将她与汐姒深锁其中,禁制一切灵气的流出,也制住了汐姮的行动,这也是鲛人侍卫们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 玉姬闻言,不由连连摇头:“你这是偷换概念!先前我觉得鲛人无礼,完全建立在我们是想帮忙为他们寻找族人,出于一片好意的基础上,可你……你这是在做什么?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谈么?别人对我们以礼相待,我们这样做,未免也太……” “玉姬姐姐一贯心思灵巧,怎么如今却痴心妄想起来了呢?”曲宁萱闻言,不由轻轻笑了起来“所谓的好好谈谈,不一贯是建立在强者对弱者,亦或是弱者双方平等的基础上么?可如今,我们却是处于弱势的一方,若不是打了个猝不及防,凭我如今的本事,又如何降服东海鲛人一族的女王?” 说罢,她将目光在仇恨地望着她的鲛人侍卫以及闻讯匆匆赶来的精英战士、海洋祭祀中转了一圈,却没有半分畏惧,反而笑吟吟地说:“先说好。我手上这柄剑,可是能够直接作用于灵魂的。为了不造成东海鲛人一族永远失去王者。这种我们大家都不想看到的后果,就请你们鲛人一族的大祭司,挪步到这里,与我洽谈一些事情,如何?当然,若是你们敢伤害我的朋友,我亦不介意,轻轻地手滑一下。” 如此时刻,汐姒却依旧保持冷静。丝毫不减女王风范。她的嘴唇并未有半分动静,声音却扩散在这座宫殿里,无比清晰:“这位姑娘,你不为求财而来。周身却亦无鲛人一族友人或死敌的气息。如此行径,着实令姒费解。” 曲宁萱微微一笑,声音平缓。却带着异样的控制力,将人的心神都摄了进去:“我之所以这样做,自然是与鲛人一族有关系的,只可惜,当初那件事情,发生的时间太过久远。鲛人纵然寿命长久。却也经不起时光的流逝,王庭的主人。也更迭了无数代。如今的东海鲛人女王陛下,怕是连我手中这柄剑,都不认识了吧?” 听见曲宁萱这样说,汐姮瞳孔皱缩,龙在野虽不知曲宁萱到底要做些什么,但对朋友的关切到底占了上风,是以他忙道:“沈姑娘,鲛人一族的王者虽代代灵魂转世,不记得上一世的事情。但并不意味着,这些记忆彻底消失,事实上,历代鲛人王者的记忆,都被封印在他们灵魂的最深处,你切不可提心吊……” “水公子放心,我既然敢做下这种事,自然有所准备。”曲宁萱轻轻朝龙在野点头,示意自己并不是乱来,并以无辜的,还带了几分感慨的语气说“更何况,我做这些事情,亦是为鲛人一族好,若不从根源解决祸患,纵然咱们救下了所有的鲛人又如何?” 汐姒隐隐猜到什么,不由在心中倒抽一口冷气,她竭力保持着身为女王的风范,声音却有些高昂:“鲛人之祸,归根到底,便源自于人类的贪婪。除非杀尽人类,否则,谈什么解决的办法?” “女王陛下,你说错了一件事情。”曲宁萱轻轻笑了笑,温柔的神情却消失不见,唯余冷厉之色“若非你们一族犯下滔天大错,不敢祈求海皇的降临,鲛人一族,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龙在野闻言,顿时满面愕然:“沈姑娘,你说什么?” 曲宁萱微微侧过脸,神色冷淡至极,眼中却跳动着一丝愤怒的火焰,明明身高还略略矮于汐姒,但她此刻的姿态,竟好似上位者对下位者的睥睨与居高临下,话语虽柔和,却带着咄咄逼人的意味,直指所有问题的核心:“女王陛下,我说什么,你心知肚明。你们鲛人一族辜负了自己神祇的希望,丢失了他托付给你们的重要存在,并在事情发生之后,非但没有及时向海皇反应此事,并祈求他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反而心存侥幸,仗着上界与下界壁垒分明,纵是强如海皇,亦不会随意跨越的情况,隐瞒不报,得过且过,苟且偷安!” 汐姒刚要说什么,曲宁萱却冷声补充道:“别妄图以什么一时失察的理由来骗过我!据我所知,从旁人接触……直到他将……带走,前后的时间间隔,少说有一百年!若非你们百年之内,都无人看顾……并拿走了海皇所赐予的,维持结界的诸般宝物,岂会造成这种后果?由于害怕冤枉你们,我先是向水公子旁敲侧击,询问自海皇降临之后,到那……之前,鲛人一族可有什么强大的外敌,〖答〗案是,没有。” 假若是鲛人一族为抵御入侵的外敌,自身都难保,更无暇顾及疏陵上仙的身体,倒也罢了,可偏偏不是!想一想万古大帝笔记中的记载,曲宁萱就能断定,鲛人一族不仅没有完成自己的职责,还取走了灵帝定岚构造**空间,让疏陵上仙静静沉睡的诸多宝物!如果不是这样,疏陵上仙所在的空间,为何会灵力急速流失,连封印都维持不住,才让区区一个金丹期修士机缘巧合地被卷进去? 话已至此,龙在野哪有不明白的?是以他对玉姬轻轻摇头,示意她别在说什么,更别做什么。 玉姬亦是聪明人,虽还是有点理不清,却并不妨碍她对方才自己〖言〗论的羞愧。 不清楚真相之前,永远不要凭自己的主观想法去评判一个人,这是她又学到的一课。 鲛人一族,昔年犯下大错,不仅不寻求补救之法,还妄图瞒下此事,以致一错再错。时至今日,已是除了武力逼迫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毕竟在修真界,抽取记忆的方法多种多样,鲛人一族若知实情,想来会很乐意杀掉几个无足轻重的知情人类,掩盖自己的失误。 汐姮轻轻闭上眼睛,叹息哀婉而绵长:“这些陈年往事,连我这位继任的王者,都不过知道只言片语,没没想沈姑娘却……” “你不必出言试探我与他的关系,至于我的目的,告诉你也无妨。”曲宁萱一字一句,说得极缓慢,却极郑重“我请你们的大祭司来这里,就是为了见一次海皇,之所以不去神殿,完全是怕自己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暗算了。同样,我也劝你,莫要动什么手脚。你与大祭司的灵魂,早早被海皇锁定,只要你死在这柄剑下,灵魂亦会被毁灭,海皇察觉到这一情况,自然会立刻降临。只不过,正如你所说的,那些都是陈年往事,与此时的鲛人一族并无多少干系,而你们祖祖辈辈,也为之付出了一定的代价,所以若非万不得已,我也不愿采取这种方法。” 面对曲宁萱的好意,以及“问道”剑牢牢的封锁,汐姒还能如何?除了苦笑,也没有别的办法。 咄咄逼人的龙族,野心勃勃的龙王;横空出世,妄图对整个人类以及一部分妖族复仇的蛟王;数百年前就被擒去,情况不知如何的亲生妹妹;日渐收缩的防线,以及不知情况,仍旧沉浸在鲛人曾经的荣光中,认为当今女王果然是女子,颇为小家子气,不怎么作为的族人;以及如今持剑而来,目的竟是与海皇直接对话的神秘女子……她这一任的女王,当得真是悲催。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之后,鲛人大祭司踏入正殿。 这一任鲛人一族的大祭司,乃是一位海蓝色长发,深碧色眼珠,俊美至极的男子。若是换做平时,玉姬或许还有点欣赏美男的心思,可现在,她只是忐忑不安地望着给她一股陌生之感的曲宁萱,也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 “穹殿下。”汐姒叹道“这位沈姑娘,想与海皇陛下直接对话。” 被称为“穹”的大祭司立刻道:“既然如此,我马上回神殿准备,七天之后,便可请陛下降临。” 曲宁萱勾起一丝冷笑,淡淡道:“不必了,七天,我等不起。所以我决定,采取一种更快的方式。” 见她这样说,在场的鲛人们脸色全都变了,护卫队长模样的俊美男子失声喊道:“不许伤害陛下!” 大祭司身旁也有一个祭祀急急道:“请海皇降临,本就需要七天,我们没有骗您啊!” “放心,我一向热爱和平,不会随意下杀手。”曲宁萱盯着大祭司穹,厉声道“我待会念一段咒文,你必须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若是敢玩半分huā样,我定不会手下留情!” 第两百一十五章 灵帝定岚 回到修真界之后,曲宁萱不止一次庆幸,一开始成为兰泠之后,那数百年的孤寂。 由于害怕别人发现自己“冒牌货”的身份,从而孤守织云殿,日日阅读兰泠仙子的藏书,一步都不曾踏出忆空山。这样的日子虽然寂寞到令人发疯,却也让她翻阅了几万本仙界书籍,增长了不少见识。比如,用一缕神识制住旁人的方式有多少种,分成几大类,每一类又有什么共性与特性,该如何施为,如何破解。 根据灵帝定岚偏向淡薄,较为温和,没太强掌控欲的性格;上界下界的强大壁垒;以及龙在野转述的,鲛人女王与大祭司的情况,曲宁萱判断出,定岚对他们两个下的,应该是最温和的双向契约,而不是一言一行都要束缚臣民的绝对束缚契约,这也就给了曲宁萱活动的空间。毕竟,绝对束缚契约之中,下位者的身心皆属于上位者,要求下位者对上位者绝对服从,在这种契约之下,唯有上位者主动关注你,从没有下位者能联系上位者的,双向契约的活动范,相对来说就宽泛得多。 她要求大祭司跟着自己念的那一段咒文,实际上是一个极为普通仙术的改编版,作用则是检查自己的灵魂有无被别人寄生,在战时尤其流行,未免自己被种下魔种,一个不留神就堕落为魔,谨慎一点的仙人,一天都会对自己检查三四次。 检查的波动,自然是微小且不留痕迹的,但曲宁萱可不认为,以鲛人大祭司的实力,能够在触及灵帝那一缕神识之时。还能不被灵帝发现。 灵帝之所以特意将自己的降临过程弄得那么复杂,归根到底。还是不愿意下界子民天天烦他,发现大祭司竟会了仙术——虽然是改良成在修真界能用的,但到底是仙术为主导,见此情景,定岚定会生出疑惑。疏陵上仙之事,不仅设计天命强者,还涉及仙界与灵界的关系,定岚怎么可能不下来看? 鲛人大祭司穹既无奈又关切地看了汐姒一眼,见问道剑的结界毫无一丝破绽。不由在心中叹息。 他不敢赌,赌那柄剑是不是直接伤及灵魂,一伤害到女王陛下的身体,就会连同她的灵魂一道毁灭。所以抓对方的好友威胁。显然不切实际。何况正如对方所说,女王一死,海皇必定下界。为了女王的安全……想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念出亢长而繁复的咒文。 玉姬紧紧抓住了龙在野的衣袖,紧张地看着曲宁萱,龙在野面带忧色,一言不发。 咒文毕。片刻之后,庞大的压力自鲛人王庭起。向四境八荒扩散开来。 王者君临,天下生灵,无不拜服。 “这是……”纵然远在西域,也依旧清晰察觉如此威压的蛟王放下手中的酒杯,忽地站起,神色郑重至极,“海皇……降临?” 不仅是他,但传承比较悠久的家族与宗派,都有人的脸色不好看了。 这些处于世间顶层的势力,纵然没参与过对鲛人的掳掠,也享用过鲛人一族的美妙身体。虽说买卖奴隶乃是天经地义,可弱肉强食更是世间至理,倘若海皇一怒之下,要算总账,无论是谁都讨不了好去。 正因为如此,不止在一个地方,出现了恶毒的咒骂声。 “海皇怎么会降临?” “不是说鲛人一族出了变故,不敢召唤他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该死,这让我们怎么办?” “……” 且不说那些参与者是如何震惊愤怒,惶恐不安,单说鲛人王庭这一边。 作为直接接触王者威压的存在,无论是鲛人女王汐姒,大祭司穹,龙在野亦或是玉姬,都哗啦啦跪了一地。唯有曲宁萱收起问道剑,对着来人,缓缓行了一礼:“见过灵帝陛下。” 作为灵界帝王,定岚的相貌,无疑是六界天命强者中,最无瑕疵,也最没有烟火气的一个——凤眸狭细如烟,睫毛浓密,却由于太过淡漠无情的双眼,而透着异样的凉薄。他的肌肤似雪一般冰冷,鼻梁高挺,嘴唇极薄,清冷疏离至极。 “你喊我灵帝,而非海皇,再加上这个礼节……”定岚略一扫曲宁萱,视线定格在她空无一物的右手,声音极轻,却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问道?” 下一刻,他就抬起头,再度打量曲宁萱,淡淡道:“沉璧当初断言,你已魂飞魄散,不存于世,如何能再入轮回,并想起昔年?” 曲宁萱轻轻摇头,叹道:“不过侥幸与机缘巧合罢了,若再度出事,绝无幸存可能。” 定岚点点头,不再追问她的秘密:“你此番来见我,可是想知道自从你死后,六界之战的事情?” “正是,我有太多的疑惑,无法解答。”曲宁萱顿了顿,方道,“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可否换一处?” 定岚一挥衣袖,两人就来到一片山清水秀的**空间,定岚才风轻云淡地问:“这里如何?” “灵帝陛下选的地方,自然不会差。”曲宁萱略捧两句,便直入正题,“敢问陛下,六界之战结果究竟如何?为何疏陵上仙的身体,竟,竟会落到此处?” “看样子,这个世界的鲛人,瞒了我很多事情。”定岚微微敛眸,平平淡淡来了这么一句,叫人看不出,他究竟是什么心情。 天命强者没有一个是易与之辈,虽不过是降临时一看情况,定岚却已经将事情经过猜到了七八分。之所以有此一言,也不过是想看看,这个世界的鲛人到底多将他的话不当一回事而已。见曲宁萱并未对鲛人做任何溢美之词,甚至连半句劝解的话也没有,定岚就知,事情的严重,大大超过自己的想想。 想到这里,这位清冷寡情的灵帝却有些想笑——枉天命强者在上界纵横捭阖,威震天下,却被下界这些他们压根看不起,完全视若蝼蚁的生灵生生摆了一道。 “灵帝陛下,您能否联系到慕祈上仙?”曲宁萱见定岚若有所思,就静静地等他回过神来,方道,“疏陵上仙的身体失去结界保护,必定大量汲取这个世界的天地灵气,长此以往,这个世界根本撑不住,疏陵上仙也得背负此世毁灭之因果与劫难……这样下去,可不是什么办法。” 这个世界的天界之门关闭,人心飞快堕落是主要缘由,可疏陵上仙的身体失去结界保护,也是一个重要原因,这也是临远大陆为什么被称作“东荒”的原因——疏陵上仙的身体被封印在此多年,怎么可能不大量汲取灵气?这也是为什么,曲宁萱将疏陵上仙的身体安置在远古山脉的原因。 定岚轻轻摇头,说:“若我没有计算错,慕祈此刻正在闭关,至少得等一万三千年之后,他才会出关。” “闭关?”曲宁萱闻言,顿时心中一紧。 慕祈上仙坐镇承渊宫,处理仙界大小事务,为此还放弃了闭关潜修,增长修为的机会。可如今,在疏陵上仙身体都到了下界,昭华上仙转世为云出岫的情况下,慕祈上仙居然还要闭关?他到底伤到了什么程度? 定岚见曲宁萱极关心仙界情况,也就不卖关子,直接说:“钧离为解开与妻子的灵魂契约,在我的掩护下,闯入了原初圣殿。疏陵见我们如此亵渎父神威严,为阻止我们,便与我们相斗,结果钧离一意孤行,到最后已是杀红了眼。疏陵见他下杀手,便也不留情,我应了钧离,自是全力助他,以致自己重伤,钧离肉身被毁,疏陵也受了重伤。” 听见他的话,曲宁萱面上未显,心中却着实觉得古怪。 这位陛下,为何您可以将这些事情说得如此轻描淡写?疏陵上仙重伤了您啊!如果早知道这件事,我真会怀疑,这是您的蓄意报复…… 定岚可不知曲宁萱在吐槽他,只是淡淡道:“正因为如此,慕祈请昭华再一次偏移凉歌的命盘,自己则去与凉歌相斗。但他的修为毕竟不及疏陵,最后关头,被凉歌抓住机会,以魔呼罗凉歌的鲜血与性命,诅咒于他。” “魔皇凉歌的……诅咒?” “正是!这也是慕祈为何每隔一段时间,就必须长期闭关的原因。”想到之后发生的事情,定岚不由轻叹,“我们本以为这就是结束,谁料由于太长时间开启魍魉通道,导致六界秩序失衡,天火现,劫雷出,若不采取手段,再过上几万年,六界就会毁于一旦。那时,昭华已转世下界历劫,沉璧以身承担罪责,让亿万枉死生灵入轮回;凉歌与钧离不存,我与慕祈身受重伤,有心无力。关键时刻,正尝试与光明之泪做第二次融合,伤势还没有好透的疏陵上仙直接去了六界扭转之漩涡,以一己之力,平六界秩序,稳定六道轮回,可他自己却……” 说到这里,定岚沉默片刻,方缓缓道:“神魂碎裂,天地不容。”(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六章 故人旧事 神魂碎裂,天地不容。 区区八个字,却将曲宁萱给弄懵了,过了许久,她才用带了些颤抖的声音说:“怎么会这样?疏陵上仙,不是被天道钟爱的存在么?怎么可能会……” “他的确是被天道钟爱的存在,前提是,他不作出任何逾越的行为。”谈及疏陵,定岚的眼中浮现一丝怜悯,一丝敬意,缓缓道“只要他不作出逾越的行为,就能永生永世保持世间第一的荣光,直到天荒地老。甚至这一次,就算六界不复存在,他也依旧能够好好地活着。若是再有点私心,借此来强大自己,成为六界的君王,也非不可能。” 说到这里,定岚微微敛库,语带叹息“可是,若能为了一己之私,眼睁睁坐视苍生遭劫,那就不是他了。” 随着定岚的讲述,曲宁萱才弄明白,疏陵上仙到底做了什么,才落得如此下场——他强行炼化光明之泪,攫取其中创世神太初遗留下来的一切法则,在很短一段时期内,将自己的实力提升到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如此行事,自然天道不容,是以疏陵在六界紊乱最厉害的地方,被重重力量扭曲的庞大漩涡之中,顶着开天辟地之后,强度最高,远胜兰泠仙子受得那一次天罚,在烈火与劫雷之中,匡正了六界的范围,稳定了六界的秩序。 在这个过程中,他没有为仙界多划出一丝一毫的土地,也没有多占据一分一缕的灵气,全然地公平,绝对的正义,无人不心服口服。 定岚的话语,平稳又不间断地在曲宁萱耳畔响起,也让她的心湖久久没有办法平静。 “慕祈的实力本就略次于凉歌,纵然决斗时的场地有利于他,却也,………,若非天道眷顾,他就得与凉歌同归于尽了,纵然出乎大家意料,活着回来,也就剩一口气了。” “偏偏在这种时候,作为仙界实际意义上之主的他必须撑着,绝不能倒下。所以,他透支自己的生命力,服用了许多对身体极为有害,却能快速激发潜力的霸道药物,日日装出风轻云淡,若无其事的样子,有条不紊地处理战后仙界的各项问题,向妖魔二界索取必要的赔偿,签订和平协议”定岚的语气极为平淡,完全是平铺直叙,根本不像在述说故事,反倒像论文报告。可纵然如此,曲宁萱却依旧能够想象那一幕幕或凄惨,或壮烈的画面,心中也酸涩难明,只听定岚继续道“正因为如此,第一次闭关之时,他就进入了深度的入定状态,就连六界的剧烈动荡,他一开始都没有察觉。而我伤势未愈,连漩涡中心都走不进去,更何况帮助疏陵?” 想到当年的那一幕,纵然以定岚之修为,声音也略略低沉下去。 倘若疏陵上仙未曾受伤,或是仅仅受轻伤,与光明之泪的联系尚未被切断,也不至于孤注一掷:又或许,若是旁的六界天命强者之中,还有一个受创不深的从旁辅助,疏陵也不会走向绝路。 只可惜,世界上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如果。 定岚以手扶额,稳定了一下略微动摇的心神,才缓缓道:“论毅力,我不如慕祈,他的伤势比我严重许多,赶来漩涡外之时,脸色也苍白得可以。但饶是如此,他却硬是再次服下霸道药物,随之冲入了漩涡中心,保下了疏陵本应破碎不存的身体,却来不及收拢他碎裂的神魂。” “保下疏陵的身体后,慕祈的伤势更加严重,但他却没有先治疗自己,而是嘱咐我,凉歌神魂转世没有被消灭,沉璧心思晦涩难明,疏陵绝不能出事。唯今之计,只有暂时将疏陵的身体保存在凡间界,静候他的苏醒。毕竟,凡间界的天罚,再强也不会强到毁灭他的程度。” 定岚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又补上一句:“天界三仙之间的深厚情谊,以及这种牺牲精神,实在没办法不让人羡慕。” 曲宁萱闻言,不由露出一丝忧色:“慕祈上仙本就中了诅咒,又身受重伤,再来往反复,情况应是极为不妙吧?” 定岚轻轻点头:“虽我不清楚具体情况,但见时至今日,他都不得不闭关疗伤,就能猜到一二。” 想到一场六界之战,害得两位天命强者唯余魂魄转世,昭华历劫,疏陵神魂碎裂,慕祈至今未愈,沉璧也不知情况如何,曲宁萱就忍不住心中的唏嘘。她本想再问问疏陵上仙魂魄的事情,却想到仙界与灵界毕竟不一样,慕祈上仙估计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托付给灵帝,省得对方做手脚,就转换了话题,问:“三千凡间界,应当有诸多选择,灵帝陛下为何独独挑了这一个世界?” 定岚丝毫没察觉曲宁萱百转千回的心思,只是平静道:“昭华转世历劫之前,曾为六界命运,仙界未来,两位挚友、十三上仙以及仙界诸多势力都占了一卦。除却最后一份被慕祈上仙一一浏览过,并采取了相应的策略之后,其余的批命,都安置在承天殿。疏陵出事后,慕祈特意跑了一趟承天殿,取出昭华对疏陵的批命,见批命中所显示“星耀青龙”便特意往相应的凡间界一个又一个地查过去。最后发现,唯有将疏陵的身体放在这个当时才刚刚形成没多久的世界之中,借此欺瞒过天道,才能保住疏陵的身体。我既允了慕祈,便不会毁约,是以我先设下独立空间,按照批命所示,将这个空间安墨于东海深渊,随后又命令隶属灵族的鲂人看护,这才保下了疏陵的身体,却未曾想到………” “灵帝陛下与此世鲛人隔得太远,他们做出这种事,亦属正常。”曲宁萱没有为饺人一族分辨的意思,便轻飘飘地来了这么一句,才有些不确定地问“之前与我站在一道的龙族,灵帝陛下可看清了?他是否为妖皇陛下转世?” 定岚轻轻摇头,见曲宁萱露出一丝失望,才露出几分欣悦的笑容:“纵然身为天命强者,我也没办法判断出谁是同伴的神是转世,毕竟对我们这种层次的存在来说,每一缕神识都寄托了法则,若是我们随随便便就能探知对方的转世,出手彻底毁灭他的神识,岂不是乱了套?若真是如此,慕祈也不用忧心忡忡凉歌那一缕神识转世了,直接三千凡间界一个个扫过去不就是了?纵是操纵生死轮回的沉璧,也顶多知道那一缕神识转世到哪个世界,能够做到得,最多也是让对方的命运坎坷一点,仅此而已。” 听见他这样说,曲宁萱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是兰泠孤陋寡闻了。” “这种事情,不知道也无妨。”定岚轻轻摇了摇手,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兰泠仙子,听说你与沉璧关系不错?” 曲宁萱略带惊诧地看着定岚,奇道:“陛下何出此言?” 见,她如此表现,定岚若有所思地低喃:“没有么?莫非我多心了?” “灵帝陛下……” “我虽不是长舌之人,但有件事情压在心中极久,听传闻说,沉璧对你另眼相待,本不放在心中。可今日你我既有缘相见,又相谈甚欢,便想将此事告诉你,给你提个醒。,…定岚犹豫片刻,还是没有一点避讳地对曲宁萱说“1小心沉璧。” 曲宁萱离开仙界太早,对沉璧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宁愿拆散魂魄,也要全自己骄傲的孤寂帝王身上。她觉得,沉璧虽性格有些偏激,大体上却还是好的,听见灵帝居然这样说,顿时难掩心中的惊异:“您是让我,1小心鬼帝陛下?” “我与沉璧虽不熟悉,却知晓,他定不是那种愿为苍生牺牲之人。”定岚一字一句,极为郑重地说“何况,他选定将亿万生灵送入轮回的时间,太巧了。” “巧?”曲宁萱轻轻摇了摇头,有些不解“陛下何出此言?” 若非事情真太凑巧,定岚也不愿怀疑鬼帝沉璧,更不愿在曲宁萱面前说这些。毕竟天命强者就那么几个,纵然不熟,却也有几分交情,在旁人面前说别人的不是,岂是君子所为?可想到“鬼帝沉璧喜欢兰泠仙子”这一则由钧离说出来的信息,又想到兰泠仙子为仙界牺牲的事情,为了不让曲宁萱被沉璧利用欺骗,他还是说:“这么多年来,魁勉通道都掌握在沉璧手中,我不相信,他不会知道魁勉通道长期开启的后果。若说一开始是因为被封印了,不得已,可六界之战结束后呢? 他为何不说?何况,他选择为亿万生灵担代价的时机,太浮了。 这边刚得了无数人的赞美之声以及海量功德,还没过多久,六界秩序就……若他晚上一段时间,疏陵也不至于……更何况,在这场浩劫之中,那些被送入轮回的生灵,有很多都魂飞魄散,彻底不存” 曲宁萱右手紧紧抓住衣服,已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与沉璧接触得虽然不多,却对这位鬼帝陛下观感不错,可今日定岚一番言辞,却足以将她心中沉璧的印象彻底颠覆。 “或许,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见曲宁萱有些接受不了,定岚轻轻摇头,叹道“说不定,这一切都是巧合,是我将之连到了一起,胡乱猜测你也莫要太受我影响,说不定,沉璧他对你的感情是真的,也不会伤害你呢!”(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七章 鲛人命运 玉姬轻轻扯了扯龙在野的衣袖,非常紧张地问!“玉璇妹妹她…… 不会有事吧?” 听见他这个关心则乱的问题,再看看汐姒投过来的,虽无凛冽之色,却也绝对不能称之为“友善”的目光,龙在野不由苦笑着反问:“你觉得呢?” “我……我觉得心里有点难受……”玉姬低下头,声音极轻,还透着一股飘忽的意味“我总觉得,从禹宸仙府第七层出来之后,玉璇妹妹就好像变了一个人,怎么说呢?就好像,好像好像在我看不见的某个地方,她被时光打磨,绽放出光华,就算说她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也一点都不夸张。只不过,她对我依旧如昔,为人也非常温柔体贴,我才渐渐习惯并接受,还以为是试炼的后遗症,可现在”说到这里,玉姬露出一丝极轻,却带了些苦涩的笑容:“不瞒你说,在此之前,我一直是有优越感的。这种优越感,并非基于美貌与实力,而完完全全是“世家出身,的人,对“普通人,一种无形的,甚至连自己都可能不知道的轻视。这是从小的生长环境以及教育潜移默化形成,纵然打落尘埃,或许也改不了的,就好像我轻轻松松,就能将诸多势力的事情娓娓道来一样可现在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小心思,是那么的愚蠢。” “你们也莫要责怪…… 她。”定岚与曲宁萱谈完,从独立空间中回来,恰好听见这句话,定岚见曲宁萱微微一怔,随即什么都没说,就知这种事情,她不好开口。想到灵界与仙界如今的盟友关系,定岚决意做个顺水人情,便道“她也是因缘巧合,才在不久之前觉醒了前世的记忆,并非有意隐瞒。”曲宁萱颇为感激地望着定岚,自然知道定岚有意没有说出兰泠之名,省得她更加难做。 玉姬不晓上界之事,不代表龙在野不知道,虽然他弄不清楚,相传被魔皇打成重伤,魔气入体,迫切需要找个继承人的灵帝为何成为了饺人一族信奉的海皇,又为何看上去一点事情都没有的样子,却也不妨碍他的敬畏之心。是以他微微躬身,极为恭敬地说:“吾等并无此意。”定岚微微一哂,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转而望着汐姒,问:“你们因何而失职?” 他的声音极为平缓,没有多少高低起伏,却也由于态度的谦和有礼,而透着一股温柔的意味,完全不似在场之人先前想象的那样,大发雷霆,直接抽取汐殖灵魂中的记忆,知道前因后果,再大开杀戒。 相反,他只是轻柔地,缓慢地,平稳地,询问当年的真相。 不过,这样的情绪与表达方式,却往往更令人战栗不安,因为这种礼貌无比的言辞,往往是毫无拒绝余地的。 唯有气度不足的暴发户,才会在遇到事情之后,大吵大闹,恨不得以音量来决定胜负。而像定岚这种,屹立于世界顶点,真正有修养之人,世间的事情,已经没什么能令他动容,或者说,就算他不高兴,也不会真正表露出来,让别人看见。 汐殖不愧为一族女王,尽管一开始极为惊惧,但定岚与曲宁萱一段时间的离开,就给了她缓冲,做心理准备的时间。所以她跪在冰冷的地上,恭敬道:“族中记载,当年饺人一族内乱,是以臣无当时的记忆,又不知记载是否详实,还请陛下见谅勹” 曲宁萱略加一想就知道,汐姒说得应该是真话,只是这其中必有一大段曲折纠结,若不身临其境,自然没办法知晓。 海皇降临,何等威势?自此之后,蛟人一族说是无人敢惹也不为过,却也因此埋下了内乱的祸端。 外界环境的安逸,往往会让内斗加剧,无论人类、妖族还是饺人,都不例外。更别提旁人忌惮饺人一族,亦或者说忌惮海皇的降临,定会采取“和平演变”的策略,否则如今的四海饺人部族是怎么来的? 外力的诱导,内力的作用,外加海皇降临给蛟人带来的,不可一世的态度,一代代潜移默化,才导致了一种畸形的文明由于海皇的降临,饺人一族的无敌,而自高自大:由于自高自大,又随着时光的流逝,后人未曾亲眼见过海皇降临,以致对传说产生了疑惑,渐渐变得不敬神明,从而胆大妄为,最终导致鬼迷心窍,盗走了定岚赐下,用来稳固疏陵上仙身体所在独立空间的物品。 曲宁萱能想到的事情,定岚自然也能想到,他并没有追究前因后果的兴趣,毕竟说来说去,也无非就是利益与贪婪这两个词在作祟,他只是微微侧过头,问曲宁萱:“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他们?” “鲛人一族非仙非人,我又有何资格参与决定?”曲宁劳轻轻摇头,礼貌推辞“更何况……他的存在那么重要,作为仙界的一份子,我不集袖手旁观,不是么?” 定岚闻言,便轻描淡写地说:“以我的意思,自然是先让这个世界没有饺人一族,然后再跑去鬼界一趟,看看当年做出那些事情的,都是哪些家伙,将他们的灵魂提出来,直接送去给当事人。当然,你明白,以某人的性格,自然不会多管闲事,所以……还是等沉璧醒了,让他处理这件事比较好?” 尽管对沉璧的行为充满疑惑与不解,但对于沉璧的性格以及手段,定岚无疑是极为相信的,这一点,曲宁萱亦然。 饺人一族的灵魂,若是落到慕祈上仙手上,定还有一线生机,若是落到了沉璧手上……被他玩死或者弄得生不如死的灵魂,这些年来还少么? “鬼帝陛下醒来,还不知要什么时候”鼻宁萱轻轻摇头,却依旧不打算干涉灵界内务,便道“灵帝陛下,我前世为仙,此世是人,灵界之事,着实不好插手,请您见谅。” 定岚也没有再做勉强,只是淡淡对汐姒说:“你们的性命与灵魂,我暂且留下,什么时候”他不清楚曲宁萱这一世的名字,就干脆伸手指了指她,说“什么时候她飞升,什么时候饺人一族悉数到灵界,我一个个来筛选灵魂,凡是之前参与过的存在,都将得到审判。”曲宁萱闻言,就有些蜘蹶:“灵帝陛下,关于那件事情,您真有八九分的把握?” 先前她恳求定岚,要么重新塑造一个独立空间,要么就将疏陵上仙的身体带回仙界,可定岚都以“自己是天命强者中受伤最轻的那一个,正在被天道压制以维持平衡”的理由拒绝了。 正当曲宁萱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定岚却提出了另一个建议——他说,这个世界的天界之门已经封闭,天道的威力缩减得相当厉害,才会出现恶者身居高位,耀武扬威的情况。正因为如此,若曲宁萱带着疏陵上仙的身体,从通天之路前往仙界,料想应该不会被发现,第一关就先过了。再说了,曲宁萱与疏陵一道,都是拯救苍生的有功之臣,曲宁萱更是死劫重生,天道断不会杀死一个生灵第二次,有她看着疏陵上仙的身体,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定岚一见曲宁萱的神色,就知她顾虑为何,不由微笑道:“你还真是奇怪,自己冒险就一点都不担心害怕,一摊上别人,就这样束手束脚。”曲宁萱闻言,不由叹道:“自己的命与别人的命,自然不一样,责任感就是如此奇怪的一种存在,不是么?”“放心,说八九成把握,也不过是出于谨慎的考虑,不敢说万无一失罢了。”定岚转过身,再度望着自己选择的饺人一族代言人,衣袖轻扬,语气纾缓,却蕴藏无可违逆的强大力量“我虽愤怒于你们一族先人由于贪婪,而做出的愚蠢行为,可你们到底是我的子民,若来比一遭,反倒对你们的遭遇视而不见,岂不笑话?” 听见他这样说,汐姒鼻头一酸,差点流下泪来:“陛下”“无需言谢,身为皇者,本就应庇护自己的子民。”定岚的话语中,蕴含无形的力量,每一个字都触动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法则,最终凝聚为几乎能称得上“天罚”的强大诅咒“我在此宣布,但凡这个世界中,参与捕捉饺人行动之人,无论罪行轻重,均将受到修为尽废,四肢永久溃烂,再无生育能力,容颜尽毁之惩罚,并从此世起的十世,都为五弊三缺之命!” 还没等汐姒说什么,定岚又道:“至于那些饺人奴隶的拥有者,念在兴许不知情的情况下,罪行轻一等,就让他们的修为永远掉一个大阶,再也无法提升,权作惩罚吧!”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是定岚对这件事情的最后宣判,决定了无数人的命运。 曲宁萱见定岚话里丝毫不提及那些被抓走的饺人,想了想,还是出言提醒道:“陛下,那些被抓走的饺人……” 定岚眸光清冷,神色疏离,薄薄嘴唇中说出来的话,亦是同等无情:“实力不济,终究怪不得别人。”(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八章 后续动荡 人们因无知而无谓,却也因了解而慎重,正因为如此,深知天道界限的定岚才不能在这个世界做过久停留。 惩罚为满足私欲,从而掳掠凌虐鲛人的人类与妖族,庇护受伤的族人,这本就是皇者应该做的事情。对于定岚这一行为,天道不会横加干涉,毕竟无论换做是谁,都会觉得如此行事,完全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但倘若定岚稍有逾越,纵然只是出手帮助曲宁萱提升修为,或者送她珍贵的东西,就会为曲宁萱,为自己,为灵界甚至为仙界,招来不小的麻烦。所以,在处罚完贪婪的人类,又给曲宁萱一道保护之后,定岚便收回这一缕下界的神识,回到自己的世界。 他一走,鲛人王庭正殿,便沉默了下来,安静得令人心悸。 出人意料地,打破这片寂静的,竟不是龙在野或者岑玉姬,而是鲛人女王汐姒。只见她款款走到曲宁萱面前,对后者行了一个大礼。 曲宁萱不着痕迹侧过半个身子,后退两步,才轻轻摇头,叹道:“灵帝陛下虽赠与我一道祝福,让我在水中行走如履平地,又下了命令,并说我是你们鲛人一族生生世世的贵宾,让你们永远以此礼对待我,不仅不可伤害,还必须保护我,可现在,他已经离开……再说了,我的行为,根本……根本不值得你行如此大礼。” 对于鲛人一族的行径,她始终是既怒又气的,加上对疏陵上仙以及仙界事务的担心,让曲宁萱一心想着如何见到定岚,询问疏陵上仙身体的安置之法,对鲛人一族的后果全然不顾。不仅如此。在定岚询问她处置意见之时,为了避嫌,也基于心中那一缕怨愤。她也未曾为鲛人分辨过只言片语。 虽然从天道秩序的因果关系来说,她这样做毫无任何错处——这个世界的鲛人一族以守护疏陵上仙的身体为代价,得到了灵帝定岚的庇护。关键时刻对方还会神识降临,出手对付敌人。鲛人一族却没有遵循原则,同等付出,理应受到惩罚。可是,从人情上来讲,就连曲宁萱自己都认为,这事情做得挺不厚道的。 不过,这也难怪。几十年的沈玉璇生涯,自然不能与以万为基数的兰泠生活做比,那么多年下来,她早将仙界当成了自己的家,将三大上仙、十三真仙当成了自己的亲朋好友,是以无法忍受对方受到这等对待……说到底,完全因为她依旧是个人,有感情,更有亲疏远近之分。所以,纵然觉得自己做得没错。鲛人女王的大礼,曲宁萱还是不敢当的,因为这对她来说,与讽刺无异。 听见曲宁萱毫不掩饰立场的说法。汐姒以手掩唇,竟轻轻地笑了起来:“这一礼,是汐姒该行的,我必须谢谢您,保住了鲛人全族。” 还不等曲宁萱说什么,汐姒的语气就低落起来,神色也透着无法掩饰的哀伤:“自从失职之后,鲛人一族的王、祭祀与长老们,就在惶惶不安中渡过着每一天。他们一面幻象着早日能找到失物,一面又抱着不切实际的期望,认为海皇陛下不会关注这里……这么多年来,这件事都有如大石一样,沉甸甸地压在我们的心头,让我们没有过一天安生日子。鲛人的足迹踏遍四海,甚至甘冒奇险,去那等连仙魔也避讳的凶险场所,精英战士折损无数,就是为了寻回……可一天又一天过去,曾经的希望也变成了绝望……” 说到这里,汐姒抬起头,望着曲宁萱,眼中竟有了泪光:“作为一族之王,明知族人陆续减少,也知道他们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可我不但不能开战,还得尽力压制族中不满的声音,无论对内对外,都背上数不尽的骂名。甚至,甚至连自己唯一的妹妹多年渺无音讯,猜到她出事了,却不敢大张旗鼓地找人,只能偷偷以泪洗面。这么多年下来,我眼泪凝成的珠子,都能堆满一座库房。” 伴随着她轻轻的讲述,难以计数华贵的夜明珠坠落到正殿的地板上,却没发出任何声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汐姒扬起唇角,失笑着摇了摇头,才说:“不瞒您说,若是一开始您就告知我那个讯息,我定会将你们悉数扣下,直接读取你们的记忆,再将你们炼化为傀儡,取回……陛下依旧眷顾我族,仅仅审判有罪之人的灵魂,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总比我们一拖再拖,拖到陛下知道这件事,大发雷霆的好吧?” 听闻鲛人女王一言,曲宁萱在心中轻叹,随即默默回以一礼,龙在野闭上眼睛,感慨万千。 无论汐姒这些话是出于真心,还是为了博取曲宁萱的好感,她所表现出来的坦荡气度,都足以折服众人,亦为鲛人一族挽回了许多面子。 所谓王者,手段可以光明磊落,也可以阴狠毒辣,也可以;心计可以直白简单,也可以多虑难测;性格可以豪爽大方,也可以深沉多疑;心胸可以开阔仁慈,也可以睚眦必报。但唯有一点,是所有王者都不可缺少的,那就是——赢得起,输得起。 倘若做不到一点,无论拥有多么辽阔的土地,都不配称之为“王”,因为他没有身为“王”所必须的气度,仅仅是个运气好的地主豪强罢了。 这一点,龙在野的生父,现任的龙族之王,与鲛人女王相比,实在是差太远了。 等等,龙王? 龙在野面色一变,压根来不及掩饰自己的情绪,便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不好,龙族有变!” 他不说,大家还一时想不到,听他这样一说,在场的人心思皆七窍玲珑,哪有不明白的? 鲛人能驱使海中大半生物,哪怕是最普通不过的一条鱼,一只虾,都能作为他们的耳目。偏偏在这种情况下,鲛人一族还频频失踪,说没有龙族参与,谁信? 事实上,鲛人一族大批失踪,就是在海韵全村被灭,汐姮也被人抓住之后,对于女王唯一妹妹的失踪,鲛人一族竟还没有大动作,自然被人识破他们的外强中干,让族人更加凄惨。而从时间来推算,龙在野被公输幽月设计,先是被几乎无穷无尽的追杀弄得差点殒命,被流放大陆,并在龙王与龙后的谈判下,沦为龙族未来的纯血生育机器,恰好在这之前没多久。所以,这位曾经骄横霸道,骄奢**逸,不可一世的龙族太子,的的确确没碰过任何被抓来的鲛人——他还是太子的时候,龙族不确定鲛人一族情况如何,自然不敢大肆搜寻鲛人行踪,那时候的鲛人奴隶,可是稀罕物,压根轮不到他享用。 想到这些,龙在野一阵后怕的同时,也意识到,伴随灵帝的旨意,整个大陆会发生何等激烈的变化。而发生巨变,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将弱肉强食实行到极致的妖族,尤其是等级分明之至,下位者早积累了一肚子怨气的龙族。 天命神兽一族,麒麟素来温和,居于山林,与世无争;九尾狐不喜与海族接触;凤凰属火,虽也有部分居住于海岛,却与龙族关系不怎么好。算来算去,会受到灵帝旨意直接影响,并产生剧烈动荡的,唯有龙族。再说了,比起秩序较为混乱的龙族,人族虽也会动荡,但一是禹宸仙府已经折损了太多修士的性命,二是人类社会秩序怎么说也好一点,不至于……等等,他想人族干什么?第一个产生巨变的,肯定是龙族啊! 曲宁萱起先还对定岚的旨意没多少感觉,见龙在野和玉姬的神色都变得厉害,哪还有不清楚的道理——藏污纳垢,不外如是,人族与妖族的高层,怕都卷进了这场是非。不知君千棠、叶希晨还有蛟王,到底有没有享用过鲛人美女?如果有,那么…… 这个念头在曲宁萱脑海不过一闪,就被她抛之脑后,见龙在野焦急又担心的样子,曲宁萱不由笑道:“龙族早已放逐水公子,你也自称水沐珩而非龙在野,既然如此,又何必为龙族挂心呢?” “我……”龙在野知曲宁萱说得极对,却下意识摇摇头,否定道,“不,我还是……” 两种念头在心中交织,两个声音在脑海之中厮杀,吵得他不得安生,更静不下来。 “我……” 曲宁萱见状,缓缓走到他面前,收起眼中的一缕怜悯,柔声道:“水公子,你还是舍不下龙族,对吗?” 龙在野沉默许久,方颓然点头,自嘲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贱?明明是那样狼狈地被赶出来,作为生育工具养着,若非遇见希晨,也不至于有今天的我;明明骄傲宣称,自己是水沐珩,而不是龙在野,可在这种时候,却依旧没有办法克制住自己的担心……” “既然无法舍下,就回去吧!”听见这句话,龙在野惊讶地抬头,就看见曲宁萱微笑着鼓励他,“若我没有猜错,龙族高层,怕是都卷入了这件事,实力大部分都下降了一个大阶,以致势力大洗牌,曾经的高层与中层为了夺位,不住厮杀。这个时候,谁有你的实力高,又有谁比你更名正言顺呢?” 龙在野闻言,不由倒抽一口冷气,他的声音极轻,仿佛一不小心就会碎了:“你的意思是……” “没错!此世龙族之王,舍你其谁?”(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九章 复杂心绪 此世……龙族之王。 想到这个称呼所代表的一切,龙在碎的心与血不仅没有沸腾,反而变得渐渐冰冷,他的神色几度变化,最后娄低低地笑了起来。 见他这幅模样,大家都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听见他笑声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刺耳,好似杜鹃啼血,猿猴哀鸣,满是凄惶与痛楚,令人闻之就忍不住落泪。 龙族之王,哈,龙族之王! 很多年以前,那个又渣又二的龙族太子,傻乎乎地以为自己名正言顺,所以那个位置就一定是自己的。由于他的愚蠢,亲近的侍卫与玩伴要么失望离去,要么就露出狰狞的面目:由于他的愚蠢,温柔俏皮的侍女曼儿为救他而死,他自己也被放逐大陆,永远不得回到海中龙族:由于它的愚蠢,原本还有颇为远大前程的卜叔与舍叔为救他,强行提升修为,却永远丧失了前进的可能,寿命也大大缩减。毕竟伪分神期,终究不是真正的分神期,那一条坎,这两位忠仆再也迈不过了。 正因为这一连串不幸,才让他真正意识到,什么叫做天家无父子那个位置永远都不会属于他,因为他的父亲,现任的龙王,压根不想放弃权力与地位。 可为什么,到他已经不抱希望,完全认命,几乎不将自己当做龙族一份子的现在,龙族之王的位置,离他却只有一步之遥? 龙在野丝毫不怀疑曲宁萱的判断毕竟鲂人与龙族是世仇,能将仇人压在身下肆意**,这种机会,谁会错过呢?降一个大阶就意味着分神成金丹,出窍成灵寂,元婴成心动,还永永远远没有提升的可能“这是报应,这就是报应啊!”龙在野疯狂地大笑,神情都有些扭曲可狼狈的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玉姬想要上前安慰龙在野,却被曲宁萱按住,朝她轻轻摇头。 汐姒默不作声地走到大祭司穹一边,对着他与身后一众鲂人,比了几个手势,所有饺人就悄无声息地退下,穹对她行了一礼,亦转身离去。 曲宁萱见状便不着痕迹地拉住玉姬,向她示意玉姬会意,便跟着曲宁萱,与汐姒一道朝殿外走去。 大约是为了视线的疏朗开阔,饺人王庭的正殿外,便是一个放眼望去难以看到边缘,既肃穆又壮美的〖广〗场。三人走在珍珠铺就的地上,却无心观赏一旁千姿百态的奇huā异草,奇珍异宝。 待走了一段距离,确定龙在野听不到之后,汐姒方赞道:“龙公子真的非常了不起,只可惜,由于鲂人一族的隐匿与退避,龙族就如同昔日的我们一般,越发骄傲自大目光短浅,竟将他放逐出龙族,真是……………,蛟人之幸。” 曲宁萱笑了笑,说:“若非龙族统治者目光短浅,利欲熏心,此时的龙在野怕依旧是那个骄横又不求上进的龙族太子,又何来今日的水沐珩呢?” 对于龙在野以及龙族,她们两个的看法都是一样的为了族中安定,龙在野克制住心中疯狂的憎恨与杀意没有以自己对龙族的熟悉,与人类中的高层联合让整个龙族都处于腥风血雨,尸山血海之中,这种顾全大局的行为,着实令人敬佩,亦不乏王者之风。 只可惜,龙族受人类影响太深,加之多年前一桩事故,让族中睿智长者死伤殆尽,文化传承后继无力。所以,他们只是冷眼看着“龙在野”的落魄,嘲笑他连拼死一搏的勇气与血性都没有,殊不知,若龙在野那样做,只不过是逞匹夫之勇罢了。 玉姬听曲宁萱与汐姒都这样说,心中未免更加失落。 被全族放逐,没有未来的前龙族太子,以及这个世间的龙族之王,绝对是不一样的概念。先是闺蜜曲宁萱,现在又是损友龙在野……………,她与他们的差距,果真越拉越大了。 察觉到玉姬心绪的不稳,曲宁萱轻轻拍了拍玉姬的肩膀,笑吟吟地说:“你可是仙族后裔,怎能如此妄自菲薄?” 玉姬勉强笑了笑,情绪亦有些低落:“在我的记忆中,母亲是个苒弱无比的女子,这么过年过去,我已经不记得她的音容笑貌,唯独记得她的泪水。就连她唯一的女儿被人欺负了,她都只会抱着我哭,而不会像别的姨娘一样,豁出脸面不要,也要为儿女争一口气。每每想到我〖体〗内的仙族血统来源于自己的母亲,我就没什么自信” 幼年之时的经历与记忆,深深烙印到了她的灵魂中,她曾经一次厌恶过自己的柔弱得无以复加的母亲,心想为什么别人都有生母保护,她却得一人担起两人的担子,还得受母亲的指责,说她内在太尖利,一点都不留情? 厌恶过,恨铁不成钢过,也曾想撤手不管后,可每到最后,却都化作深深的无奈与柔情。 无论如何,她终究是岑玉姬的母亲,不是吗? 听见她这样说,汐姒不由咋舌,饺人一族外表看似柔弱,内里却个个都无比凶悍,男男女女都是强横的战士,所以她根本没办法想象,居然有人懦弱无能到需要自己幼小的女儿来保护。但这种事情,曲宁萱却看得太多,所以她温言道:“一样米尚且养百种人,何况流传这么多年的仙族血脉呢?教训水公子的时候,你倒是振振有词,让他打起了精神,怎么如今却失落成这样?” “你放心,我就是一个心理的坎暂时有些过不了,没那么重要。” 见曲宁萱不掩忧色,玉姬便笑了起来“若真多愁善感成这样,我还能在岑家活下来,并以庶出的身份,成为周家未来的宗妇么?对了,咱们是不是应该回去了?有这些时间,龙在野应该想通了吧!”曲宁萱见玉姬说得真心,不由微笑:“是我想太多了,我们回去吧!”三人折回正殿,就见龙在野倚着寒玉雕琢的石柱,衣襟处微微敝开,演绎出别样的风流不羁,见她们回来,便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懒洋洋地问:“出去转了一圈,可有收获?”“不过来回踱步,谈不上什么收获。”曲宁萱很自然地回答道“来日方长,不是么?” 听出她的潜台词,龙在野轻轻点头:“这样也好,省得你们卷入混战之中,被小人算计暗害。待我夺了王位,就先举行一次小型的庆贺宴会,邀你们前来,再请四境八荒的强者齐聚,如何?”曲宁萱本就是不插手龙族内务的意思,闻言自然点头,玉姬有些担心龙在野,便问:“光是你与卜叔、舍叔前去?人手会不会太少了些?倘若有那几个没被降级的分神期高手在,岂不是”由于想通了许多事,龙在野眉宇间不复抑郁,神色也不似平日一般,带了些故作的爽朗。此时的他,绝对能称得上意气风发,又有些怅然,是以话语之间,也带了些矛盾的味道:“龙族素来任人唯亲,同等修为条件下,都是以血脉来决定胜负得失。而龙族的血,有太过霸道,连连本性极**的特点,也毫无保留地传给了所有后裔,无论纯血混血。若非被放逐大陆,心灰意冷,我亦不会修身养性对于他们修为是否全部下降这一点,你大可放心。”他这一说,玉姬的确放心,便点点头,鼓励道:“那我恭祝你得胜归来喽!未来的龙王陛下一” 见她与曲宁萱的态度一如往昔,丝亳没有任何改变,原本就看重感情胜过利益,还有些忐忑不安的龙在野好似吃了定心丸,也笑了起来:“哈哈,那是,天降的馅饼,不要白不要!”汐姒看见这一幕,眸中掠过一丝奇异,曲宁萱知她在想什么,便刻意放低了声音,仿佛自言自语,不注意,压根就听不到:“无论未来如何,只要他不先变,我们就不会变,蛟人一族,亦可放心。” “沈姑娘飞升之时,便是吾等离开之时,确实用不着太过担心。”汐姒哂然一笑“倒是我多心了。”玉姬见曲宁萱与汐姒在窃窃私语,就对龙在野眨眨眼睛,龙在野很快会意。 想到汐姒实打实的救命之恩,以及她无论心中什么想,行为却实打实表露的豁达态度,龙在野走上前,极郑重地对姒汐说:“陛下的恩德,我一直铭记在心,我成为龙王第一件事,便是打听汐殖的下落,早日救出她,偿还这份恩橡。” 救出……殖儿? 听见龙在野这般说,汐姒已经欢喜得快要疯了,可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是饺人一族的女王,哪怕饺人一族在这个世界不能再滞留多久,她也必须尽一个王的职责,所以她压下心中的狂喜,拒绝了龙在野的提议:“你若初为龙王,就打听殖儿的事情,纵然别人不说,心中亦是有怨言的。龙族事务,你多半不了解,若是因此中了暗算可怎么办?再说了,海皇陛下已惩戒犯人,说不定他们心中害怕,就将我的族人全部放回来呢?龙公子,请以大局为重。” 龙在野苦恼地挠了挠头发,不带喘气地小声嘀咕:“当王这么惨连真心话我不能说我突然又不想当王了”然后,在玉姬带杀气的目光下,尴尬地笑了笑:“那个,我先走了啊!”“快走!不当上龙王,不准回来”… 第两百二十章 人心不足 血腥味顺着海潮飘过来,海中的山川地脲不住震动,高*千尺的海浪毫不掩饰其狂嚣,连位于深海,与龙族相距甚远的饺人一族领地,都能隐隐感觉到地脉的震动,也让玉姬的心提了起来。她急急地走到曲宁萱的院子,见曲宁萱正在练剑,也顾不上什么避讳,就往前走几步。 曲宁萱收了剑尊,偏了灵力,这才站定,问:“玉姬姐姐,怎么了?”玉姬拉着曲宁萱的袖子,有些焦急,似是询问,又好似恳求地说:“不是说,龙族高层全降了一个大阶么?世间已无渡劫期高手,合体期的也仅仅有几位,他们悉数下降一大阶,修为顶多是元婴,动静怎会,………,这么大?”“水公子之父,好歹是前任的龙王,手上又怎会没几件关键时刻撑场子的宝贝?”曲宁萱平静地说出事实“这也是我不同意你去帮他的原因之一,妖族素来血脉至上,强者为尊,水公子两者皆符合,只要熬过最关键的时刻,就能成就龙王。而我们,或者饺人一族出动,就形同干涉它族内务,反倒对水公子不利。”说到这里,曲宁萱望着玉姬,缓缓道:“妖族,尤其是这种拥有顶尖血脉的妖族,排外性比人类还严重。”当然,还有一些话,曲宁萱并没有和玉姬说。比如,在妖族,成王者必须经过一定的考验,这是天道隐隐制定的规则之一。妖皇钧离完美通过了除情劫之外的所有劫难,唯独输在一个“情”字上,终究功亏一篑。而龙在野若凭着分神期的实力,顺顺当当,什么阻碍都没有就当上了龙王,曲宁萱才会担心他的未来。 “我知道,只是”玉姬沉默片刻,才道“人类势力的大洗牌,怕会比龙族更加激烈。”曲宁萱闻言,不由笑了起来:“这是自然。” 禹宸仙府折损修士无数不假,可众多超级世家与宗派,怎么可能会不留人下来?能够屹立大陆,这么多年不倒的存在,自然一套特殊的制度与体系,可定岚的惩罚,却是所有人意想不到的。 曲宁萱从不会小瞧人类的劣根性,尤其是男人的,鲛人一族拥有魔性的美丽,说让人发疯爱上倒不至于,毕竟修真证的精神力都比较强大,但说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据玉姬的情报,修真者的上层,可是人人以有饺人奴隶为荣,还将他们当成宠物一般各种攀比的。 想到这里,曲宁萱笑吟吟道:“你说,经过这一场事情,女子的地位会不会提高?”“我觉得没多少可能。”玉姬摇了摇头,很笃定地说“自己不努力,又没有当家做主的心思,无论外在条件多好都一样。” 曲宁萱亦是一时异想天开,见玉姬如此肯定,也就不再多言,这时候,被她们遗忘在角落的海韵匆匆走过来,急急道:“出事了!”玉姬心中一惊,忙走向海韵,问:“出了何事?”由于得到了汐殖的祝福,又是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海韵还颇得饺人们的喜欢。比起不愿见每个饺人都对自己行大礼,从而天天修行,很少出门的曲宁萱,又或是喜爱观赏收集奇huā异草的玉姬,海韵显然与鲂人们混得更熟一点,也能知道许多第一手情报。 想到自己刚刚听到的内容,海韵不由咬牙,愤愤道:“人类释放了一些普通鲛人,让他们带了一段影像来,说是饺人一族如果不解除对他们施加的诅咒,他们就,就将人类世界现存的饺人悉数凌虐至死!”海韵话音刚落,玉姬就将拳头砸在一旁的柱子上,怒不可遏:“他们还有脸提这种要求?”不仅是玉姬,就连素来好脾气的曲宁萱都不由怒了,只见她轻轻地,极慢地展开一个温柔的笑容,话语虽柔和,却似从齿缝迸出:“我算是知道,何谓人心不足了,灵帝陛下的惩罚,谁能解得开?”“我就不相信,海灵帝陛下降临的时候,他们会感觉不到!” 玉姬愤愤地接过曲宁萱的话头,想想就一肚子火“简直痴心妄想!”海韵对饺人最有感情,她匆匆赶来,就是求曲宁萱:“沈姑娘,您与灵帝陛下是旧识,能不能请他再下界一趟?先前陛下只处罚了参与者,却忘记了他们的亲友故眷,才……” “灵帝陛下的那句话,你忘了么?”曲宁萱一拂衣袖,也不知心中何等滋味“他早早猜到会是这种结果,却压根不打算管被抓走的鲛人们,才会那样说。再说了,纵然我前世略有几分薄面,若非仗着事情的重要,又岂能见到灵帝陛下?六界之主,天命强者,岂是任由我呼来喝去的?” 海韵心中也隐隐猜到曲宁萱没有办法,却抱着一线希望, 才这样急急忙忙地来找她,听曲宁萱这般说,顿时颓然:“怎么办?这该怎么办?殖姐姐,殖姐姐身份那么高贵,一定是被用来祭旗的” “你容我想想”一时气愤之后,曲宁萋已冷静了下来,她示意玉姬与海韵稍安勿躁,就在方寸之地来回踱步,寻思解决之方。 事橡是他们惹下的,倘若不妥善解决,定会成为一辈子的心魔,只是,定岚的诅咒无人可解,这该……如何是好? 利益,归根到底还是利益,只要能拉拢到与对方利益相对之人,说不定还有转机,而敌对…… 曲宁萱站定,沉吟良久,方对海韵道:“玉姬,海姑娘,我们去见汐姒陛下。” 听见她这样说,海韵顿时面露喜色:“您有办法了么?” “不过一个设想,现在还做不得准。”曲宁萱素来不把话说全,所以她只是这样含糊地敷衍海韵“我们先去见陛下,听听她的看法。”饺人王庭,汐姒的书房。 “沈姑娘的意思是,拉拢外援?”汐姒揉了揉太阳穴,很是疲倦地回答道“不瞒您说,我一听见对方张狂的言辞,就产生了这等想法,可妖族与人族虽世代血仇,高层却沆瀣一气多年,真正与妖族有怨的,唯有早些年被释放出来的蛟王我族历史中,亦有蛟王的相关记载,得知他脱困之后,我与穹,还有族中几位长老,曾细细研读关于他的记录,思考若与他打交道,该如何应对。得出结论是,与他交易,无异与虎谋皮,若是为了……我怕将全族都赔进去啊!” 身为王者,必须冷静地权衡得失与利弊,倘若为了救少部分人,需要牺牲大部分人,汐姒绝不会做这种决策。哪怕那少部分人中,有她唯一的妹妹,也是一样。 曲宁萱轻轻眨了眨眼,笑道:“这点你放心,救出蛟王的人就是我,为了报答我的恩情,他与我定下约定,五百年以后,他以分神初期的实力与我打一场,倘若我赢了,他就不发动大战,顶多在修士高层中施展手脚,以报囚禁之仇。倘若他赢了,就要*挟妖族,发动人族与妖族的倾世之战,可他一定没想到,我觉醒了前世的记忆,又成为通天之路的拥有者……”救下蛟王的事情,曲宁萱一直没有,或者说忘了对玉姬说过,先前是小心谨慎,后来是遗忘了这件事。所以,此刻才知晓事实的玉姬怔怔地望着闺蜜,不知该说什么号好。 汐姒的眼睛,却亮了起来:“沈姑娘的意思是” “没错,以饺人一族憎恨人类的行为,愿意与蛟王联手,对人类复仇为理由,请求蛟王的援助,毕竟饺人一族,不能踏上陆地。”曲宁萱的思路越来越清晰,说话自然也越发茶理分明“蛟王言出必行,答应五百年,就是五百年,顶多中途做些手脚,害得人类高层不得安生,但这与饺人一族无关不是?你们答应得,可是“战争时期,全力参战,啊!” 倘若换做从前,五百年晋升分神期,对曲宁萱来说,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现在的她,有这样的自信。 只要五百年内,借助通天之路回到仙界,这个世界的饺人一族也就得全部回到灵界,自然不会损兵折将。 “不过,既然答应下来,又打算遁逃”曲宁萱想了想,还是补上一句“饺人一族的宝物,少不得均出一些,甚至是悉数奉上。” 对于这一套,汐姒比曲宁萱还熟练,所以她点点头,笑道:“为族人不得已欺瞒蛟王,已是不该,唯有将众多宝物送与对方,才能算得上足够厚道。” 海韵不清楚这其中的是非曲折,却看得出她们的心情渐好,便问:“求助蛟王,便能救回殖么?”汐姒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这位饺人一族的女王沉默了片刻,才道:“殖儿是人类手中的一张王牌,只会最后才无论如何,我先派人送信给蛟王,邀他商谈事情。” “蛟王的实力,高出女王好几阶吧?”曲宁萱下意识提醒一句,见汐姒看过来,便笑了笑,才说:“贸然干涉你们一族内务,是我不对,但我亲眼见过蛟王,所以想告诉你,如今的蛟王,已不是当年那个为了苍生黎民,甘受数十万载孤寂的盖世英豪出于谨慎的考虑,最好的谈判场所,不应该是饺人王庭,更不应该是蛟王的宫殿,而是龙宫。” 第两百二十一章 新的困扰 曲宁萱、岑玉姬车海韵留在了鲛人王庭,这一住,就是七个月。 这天,曲宁萱练完剑之后,便捧着一卷星帛纱制成的书卷,缓缓阅读。 星帛殃的原材料在密布雷云与漩涡的死亡海域,生长的年份又极长,十分珍贵难取不说,工序也极为复杂,更需要实力高强的饺人才能将之裁剪纺织。据汐姒所说,偌大饺人之城中近百万的女性鲛人,能制出星帛纱的,却不足寥寥五人。 如此珍贵的东西,无论卖相还是实用性,自然都是一等一的。 将星帛纱缓缓摊开,仿若见到璀璨星河,熠熠生辉,令人目眩神迷。同况此纱薄如蝉翼,透明轻巧,纵然负在身上,也完全感觉不到一丝重量。偏偏就是这个看上去一撕就碎的东西,却能在此世最强的劫雷之下幸存,纵在见惯了好东西的饺人之中,都属于一等一的珍贵物品。 若是换做人类,自然会将之炼制成护身法宝,以希冀多一条命。 当然,鲛人的价值观,与人类差别极大,在他们眼里,这么贵重的东西,只能用来记载知识,而且是极为深奥的知识。 曲宁萱好不容易与汐姒打好了关系,又借着帮助他们,出谋划策一番的机会以及鲛人贵宾的身份,才得到长老们的一致允许,能翻阅饺人一族的典籍,焉有不抓紧时间阅读的道理?要知道,鲛人一族虽不似龙族一般,风雷水火全系精通,可论对“水”的掌握,纵然龙族,也要甘拜下风。 至于初步与鲛王的洽谈,以及随后的准备工作……这些事情,自然全是由汐姒处理,自己一个外人插什么手? 曲宁萱在织云殿呆惯了,早就对时间没多少概念,非常沉得住气,玉姬却不似她一般沉稳,虽面上不说,心中却有些焦急。 七个月来,龙在野都没传一丝讯息,而海域的动荡,却在五个月前就早早平息了,如此清醒,实在不能让她不担心。 龙在野那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否则为何迟迟没有音讯?纵然递了个平安口讯回来,让大家放心,都好过,到底是怎么了? “玉姬姐姐,你若没心思绣huā,就没糟蹋这上好的饺绡吧!”玉姬的情绪波动实在太过明显,曲宁萱不察觉都不可能,她一抬头,就看见玉姬自顾自想着心思,不知不觉将手上的帕子拧成了麻huā,不由以手扶额,打巍道“咱们可是客人,经不起这等浪费。” 玉姬见都这时候了,曲宁萱依旧有心思开玩笑,不由白了她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女王陛下为了感谢你的恩惠,特意开了一趟她的私人宝库,让你任意挑选东西。大钱都有了,你还在意这些小钱?” 听见她这样说,曲宁萱不由笑了起来:“汐姒这一招玩得才叫高明呢!她开宝库让我挑东西,我就好意思一股脑将东西全拿走?我不过取了一些特殊的材料与种子,以及一段上好的梧桐木,一块风灵玉、 髓,还有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以后应该会用到,压根没你想想中的那些稀世珍宝。别忘了,我还欠水龙在野一大笔的债呢!” “梧桐木,风灵玉髓?“玉姬对曲宁萱的性子,早了解了七七八八,知她对外物看得很淡,加上天赋之中并没有或,挑材料八成不是用来炼器的,而且这两样材料…她眼珠一转,扔下手中正在绣的帕子,笑盈盈地凑过来“我听说,女王陛下还请蛟人中手工最好的存在,帮你制作好几件衣服,甚至还有舞衣?我与海韵出去玩的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玉姬说得,自然是两个月前的事情。 汐姒与蛟王通过使者进行初步谈判,达成一定协议,汐姒将饺人宝库中的财宝取出一部分,奉给蛟王,蛟王则投桃报李,释放出成为妖族奴隶的鲛人,以示对盟约的重视。为了欢迎族人的到来,在汐姒的命令下,鲂人一族举城欢庆,曲宁萱是鲛人一族的贵客,又与定岚相识,便跟着汐姒去了神殿,玉姬与海韵则在城中游玩。 曲宁萱放下手中的书,笑了笑,说:“没事,饺人能歌善舞,纵然祭神亦是同等方式,我受不住他们的盛情邀请,加之又有些手痒………” 玉姬闻言,便嗔怪道:“能让他们事后巴巴地挑好东西出来送你,可见你定是惊住他们了你可真不够义气,什么都不告诉我!” 对此,曲宁萱倒不觉得有什么,她作为兰泠的时候,活了那么多年,纵然琴艺不好,随着时光的推移也渐渐好了,以几千几万年的所学,与别人几十年几百年的经历相比,她自己都觉得脸红,是以染上了唯有独处之时,才喜欢弹琴吹箫鼓瑟的毛病,自然不会将这个当做卖弄的资本,便淡淡道:“没有趁手的物件,加上又是在别人的家里自然不好太过卖弄。“听她这个理由,玉姬不由吐了吐舌头,嗔道:“就你心思重!一丝话柄都不肯落。” 曲宁萱唇角微微上扬,神色便有些怅然。 这些为人处事的哲学,一半是跟着温瑜与北辰星岚学的,一半是在与慕祈上仙、锦容仙子一道巡游仙界十洲之时,暗自模仿慕祈上仙,一点一点偷师来的,可如今……………物不是,人已非。 玉姬见曲宁萱这般,不知哪句话触到了她的心思,刚要安慰两句,就听见有人轻轻敲门,打开一看,不由惊喜道:,小叔,居然是您亲自赶来了?请进” “沈姑娘,岑姑娘,老奴匆力赶来,是想请两位救急的。,小叔也不愿坐下,站在书桌旁,就开始叹息“少主他……” 想到某件事小叔就不住摇头,玉姬见状,刚想问到底怎么了,曲宁萱便极为笃定地说:“可是桃huā劫?,小叔也知曲宁萱素来冰雪聪明,加上这件事也没别的解决办法,便连连叹道:“正是,而且那一位,您也认识,就是公输幽月!” 说到这位造成龙在野前半生颠沛流离,悲惨无比的大小姐小叔的牙梆子都在疼,声音也好像从牙缝中迸出,满是鄙夷的意味。 他自认没什么文化,没读过多少人类的书,不像少主以及公输小 姐那样,从小就接受过良好的教育。可纵然是他这个粗人,都明白什么叫做良心,什么叫做廉耻! 玉姬与龙在野对彼此都隐隐有着好感,所以一听见卜叔的话,玉、 姬当场就暴躁了:“啊?公输幽月?她还有脸缠着龙在野?” 别说她有点喜欢龙在野,就算她不喜欢龙在野,或者龙在野只是一个陌生人,她都见不得这样先是背叛算计别人,等别人发达之后,再巴巴贴上去的人渣! “何止如此,这公输幽月……,小叔连连摇头,不住苦笑“老奴就不明白,她当年自甘堕落,与混血为伍,在老龙王几个宠爱的混血儿子中如鱼得水,背叛少主也是实打实的。怎么如今少主回去,成为龙王,她就成了被混血龙子胁迫,却依旧忍辱负重,为少主卧底,有勇有谋的存在呢?这,这……论功劳,纵然是曼儿,也高过她啊!她怎么就能以温柔优雅地姿态,如此肆意地颠倒是非黑白?偏偏下层不知上层事,她又是诸多龙族青年心中的偶像,平日行事也拿捏不出错处,少主被她逼急,差点对她动手,却也……” 听了卜叔的叙述,玉姬牙都酸了,她有心骂两句,却由于从小接受的教育,压根找不出什么狠毒的言辞,加之公输幽月也没在她面前,她着实战斗不起来。 曲宁萱嘲讽一笑,淡淡道:“有文化却没品德,不要脸却会伪装的人从来都是最可怕的,一支笔,一张嘴,颠倒是非黑白算什么?纵然你是无缝的蛋,他们也能将你弄臭来,何况是为了此世龙后之位?再说了,未婚女子,无论心机再怎么深,在这方面还是讲究一些的,纯血龙族之女中,公输幽月的修为,应该是第一吧?若非如此,也不会丰那么多人支持她,毕竟无论如何,高层中知情的人还是多。” 卜叔轻轻点头,叹道:“却是如此。” “虽说肆意评价龙族内务,有些逾越,或许也有些不中听,不过我还是想说,龙公子也应适应一下身份的转转换了。”曲宁萱沉吟片刻,才缓缓说出这句话“他还是太过心软,不过,若是真一下子就心狠手辣,那也不是他了。” “不逾越,一点都不逾越”小叔对公输幽月简直恨到了骨子里,听曲宁萱这样说,忙道“公输幽月那种女人,本就不该活看!” 见卜叔义愤填膺,毫无平日的沉稳,曲宁萱便知公输幽月给他们带来了多大的困扰。 想着龙在野焦头烂额的样子,曲宁萱很不给面子地笑了起来,说:,小叔,您这可就说错了,让她死太便宜她了,得让她活着,穷困潦倒地活着,才是最好的报答。 另外,我觉得,论对龙在野的功劳与贡献,她的确是最大的,若没有她,何来今日的龙在野呢?” 说罢,曲宁萱望着玉姬,盈盈微笑:“宅斗之事,我一点都不擅长,不过以你的本事,料理一个公输幽月,应该不会很难吧?” 玉姬微微挑眉,满是自信:“放心,不将她虚伪的面具撕开,我就不叫岑玉姬!” 第两百二十二章 王者之难 卜叔比玉姬经历的事情多,没有轻易被曲宁蕾将话题转秒了去,他犹豫片刻,还是问:“沈姑娘……不去么?” 曲宁萋摇摇头,淡淡道:“鲛人女王盛情相邀,我不得不暂且滞留鲂人王庭,估计得等到龙公子登基大典,才能前去道贺了。”然后,她笑了笑,对卜叔说:“当然,若是卜叔能说动女王陛下,让我暂且离开,我去也是无妨的。” 卜叔看重曲宁萱胜过玉姬,毕竟单从容貌一项来说,玉姬与公输幽月不分伯仲,曲宁萱却远远胜过后者,无形之中就占了优势,众人也会觉得理所当然。不过,他亦清楚分寸,便道:“老奴这就去求见女王,勉力一试。” 待卜叔走后,玉姬凝视了曲宁萋好一会儿,才低下头,有些尴尬地说:“玉璇妹妹,你看出我……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但……你也不用避嫌至此。” “龙族排他性极为严重,对血统的重视,亦到达你无法想象的程度。”曲宁萱并未正面回答玉姬的话,反而说着看似全然无关的事情,玉姬知曲宁萱不会无的放矢,便抬起头来,静静地听,只听曲宁萱以平和舒缓的声音,说出残忍的事实“老龙王机关算尽,也不得不迫于压力、族规与各方利益,留下龙在野一条命,新任龙王想让一个人类成为他的妻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玉姬何尝不知这一点?可知道归知道听曲宁萱挑明,她的神色还是不可避免地黯然了。 曲宁萱拍拍玉姬的肩膀,轻轻道:“龙在野在龙族没有任何势力,完全就是个空架子,纵然如今以绝对强横的实力君临龙族,可面临的各方面阻力,却也不会小了去。公输幽月敢颠倒是非黑白,为何没有急切讨好龙在野,希望得到更高地位的存在跳出来说明真相甚至还那么多高层推波助澜,欺骗龙族青壮年?” 听曲宁萱这样一分析,玉姬也从回过味来,有些迟疑地说:“你的意思是……” 曲宁萱点点头,异常笃定地说:“没错,他们此举,完全是在试探龙在野的反应!” “龙在野身为龙族太子时,老龙王的不喜,谁都能看见是以谁都不把这位未来的继承人当一回事。好一点的呢,就冷眼旁观:心思恶毒一点的呢还添油加醋,落井下石。纵然龙在野被放逐,他们也未曾有一日停止监视,唯恐他脱离自己的掌控,那间小小的人类庭院怕除了卜叔舍叔外,就是龙族各方面势力的探子。如今龙在野成为龙王,他们自然知道,这些年得到的情报都是假的。面对此情此景,他们难道不会恐慌,不会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这个时候,试探新王的态度,就非常重要,而公输幽月正是他们推出的第一张牌。” 见到玉姬低头沉思的样子,曲宁萱不由暗叹情之一字害人不浅,竟让素来聪慧的玉姬连冷静思考的能力都暂时丧失了,这让原本只打算浅浅提点几句,省得说多了,惹玉姬厌烦的曲宁萱改变了主意直接将龙族的情形挑明:“倘若龙公子连公输幽月的背叛都能原谅,程度不如她深的众位将领自然也能平安无事,对不对?可没想到,公输幽月白白生了一张聪明面孔肚肠却蠢笨无比,若作势请罪安安分分鼻个下属,以她的身家地位,以及自身的潜力的可能,未必没有发展的余地。 可她自我感觉太过良好,又被龙后的位置以及随之而来的滔天富贵与荣耀迷昏了眼,竟急不可耐地缠上了龙在野,才弄得大家都不好做。” “旁人只看到了王者的无上荣耀,却没看到王者的难做。说句不中听的话,偌大龙族的高层,若是细细追究起来,怕是大部分都与龙在野有仇怨,可龙在野能将他们全部杀了,以消心头之恨么?你别忘了,妖族与人族,可是互相牵制的,倘若他这样做,岂不是让龙族在妖族中失去主导地位,更有甚者,或许还会沦为人族的宠物与奴鼻?” 玉姬轻轻点头,声音有如梦呓:“是啊,成王之后,就不再是曾经的自己了……” 曲宁萱见状,知玉姬还有点没迈过那个坎,便放柔声音,劝慰道:“你也莫要难过,龙公子不是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他为什么偏偏请卜叔来,接你过去?” “玉璇妹妹……” 曲宁萱握住玉姬的手,微笑道:“他是希望你能与他同甘共苦,并借公输幽月这块磨刀石,让整个龙族都承认你啊!正因为如此,我才一点都不担心,倘若公输幽月什么都没做,只是安安分分地活着,并在日后漫长的岁月中,巧妙提及昔日的情*以及自己的难处,他说不定还会念及旧情,有一两分眷顾。而如今,公输幽月自绝活路,而龙在野此举,也证明,他对公输幽月再无一丝一毫情意。当然,你切不可为比,就脏了自己的手,知道么?” 自从娄开禹宸仙府,两人之中,就隐隐变成以曲宁萱为主导,对于她的判断,玉姬自是深信不疑的。可这一次,她却勉强笑了笑,有些患得患失:“他一开始就不喜欢我,觉得我心机太过深沉,而我也觉得他故作爽朗,实则颓废得很,我们三天一小吵,两天一大吵,从……”“我当是什么大事,原来是这个。、,曲宁萱闻言,不由抿唇微笑“放心放心,我的判断不会错,你也莫要觉得龙公子变得陌生,更别说什么心机深沉。说句你不爱听的话,论心眼,你可真比不上他。 他什么事都看得明白,只是咱们一片赤诚对他,他自然不愿意对咱们用那些鬼蜮魍魉的手段,而是同样回报以真心罢了。你想想,若是没几分本事,无忧公子水沐珩何以闯下偌大声名?”玉姬不过一时没转过脑筋,可她毕竟是从小发誓要鼻超级世家宗妇,并差点成功了的人,想通之后,便绽出一个绚烂的笑颜,说:“我方才钻了牛角尖,真是……,对了,你说得这样笃定,难道与女王陛下有什么约定,确定她不会放人?” 曲宁萱点点头,缓缓道:“汐姒允诺教我饺人一族秘技,我怕你多心,就一直没有答应,如今龙在野都派人来接你,我自然不去做那等没颜色又没趣的事情,留在饺人一族,学习难得的秘技,岂不快活?”若在此事之前,听见汐姒要传授曲宁萱蛟人一族的秘技,玉姬还真可能多心,虽不在意,也会有点难受。可如今她被龙在野隐性表白,对方又这般信任她,愿与她同甘共苦,是以玉姬心中快活得很,闻言便笑了起来:“你呀,就是这样,一点错都不肯落,处处都为别人着想,这样活着不累么?” 累?想到温瑜、北辰星岚,以及慕祈上仙,曲宁萱唇角微微上扬,轻声道:“或许,我的确学习错了对象?不过,我也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旁人与我相处,也不觉得会累,是不是?” 玉姬无奈地摇了摇头,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 曲宁萱早就与汐姒谈妥,要学习鲛人一族秘技,不过之前说得是参加完登基大典之后再回来。所以汐姒一听见卜叔的说法,就明白曲宁萱不打算过去,便委婉地拒绝了卜叔的要求。 卜叔恪守主奴之别,又对汐姒昔年救龙在野的恩情铭记在心,见汐姒态度坚决,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带着汐姒提供的一大堆礼物以及玉姬一同离开饺人王庭,而送别他们之后,汐姒便对曲宁萱说:“玉、 璇,药物已经备齐,你可要今日就做药浴?”曲宁萱点点头,缓缓道:“自是越快越好。”饺人一族位居深海,控水之术天下无双,曲宁萱见猎心喜,向汐姒请教过多次,最后却郁闷地发现,鲛人一族的法子,并不适合她,毕竟能活在深海的生物,无论看上去多么柔弱,一身皮肉与骨髅都坚硬得令人发指。汐姒曾自豪地说,蛟人一族从外表看上去,柔弱无骨,可饺人贵族的皮肤强度,却能与龙鳞抗衡。 不过,也正是由于鲛人这种特性,才造成了沦为奴隶的族人们更加悲惨的境遇越是玩不坏的存在,就越容易激起人的劣根性,想看看他们的底线在哪里。有的时候,活着,远远比死了痛苦。 定岚虽给予了曲宁萱一道保护,但那只是在她周身上下形成一道贴着肌肤,压根感觉不到的结界,阻拦强大的水压将她撕得粉碎,却不意味着她能学习饺人控水的法子。不过,汐姒却说,为了潜入更深的海域,探索珍宝,饺人一族有一种独特的药浴,可以增强皮肤与筋骨强度。她本就有些刻意与曲宁萱打好关系的意思,便决定将这珍贵之极的药浴,给曲宁萱用上。而曲宁萱也正愁身体强度与灵魂严重不符, 说不定以后还得弄奇huā异草,听闻能有再次脱胎换骨的机会,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只是饺人的这份情,她是不得不欠下了。 汐姒见曲宁萱允诺,便道:“如此,请随我来。” 第两百二十三章 鲛族之技 在一般人的心目中,所谓的药浴,无非就是一个大木桶下头不停地烧着火,桶中则打了大半桶的水,随即又按照严格的次序与规定,逐步放置各种杂七杂八,分量足够的药材,更有甚者还掺杂了很多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乃至活物。待一切做好之后,便让接受药浴的人躺在汤药之中几个时辰,如此之类的。 所以,在汐姒带着曲宁萱出了鲛人王庭之时,曲宁萱就有不好的预感,而这份不详之感,在来到王庭之外的一座海底活火山之中时,达到了最高点。 面对架在极度不符合常理,在深海海底却依旧永不停息地翻涌沸腾,足以吞没任何生灵的滚滚熔浆之上,那一口奇大无比的鼎,曲宁萱破天荒生出几分敬畏之心,并有脊背发凉之感。 “姒,你不会告诉我……”望着周身遍布水蓝色的光芒,在岩浆上方站定,不住地往大鼎中加入各种奇怪东西的鲛人祭祀们,再仔细看了看那足以令一个人自由自在游泳的巨型大鼎,曲宁萱不由扭头,望着汐姒,语气带了点飘忽,“我得在这里面进行药浴吧?” 开什么玩笑,这种长宽高,就算她站直来,都能将她直接淹没。何况这等程度的蒸汽,纵然是修真者,也会被熏得受不了,多待一会儿就会晕倒?更被说用鼎来做药浴……这真不是汐姒打击报复,要活活蒸了她来吃么? 汐姒见曲宁萱难得露出的表情,不由笑了起来:“这可是你自己选的,珍贵药材都加了那么多,你怎能反悔?” “反悔倒不至于……”曲宁萱下意识地再看了那口大鼎一眼,才望着汐姒,小声嘀咕。“大概是风俗不一样吧,我们人类的鼎,基本上都是用来祭祀。或者在极为重要的场合,烹煮东西的。人类视‘鼎食’为极大的荣耀,所以……” “所以你就觉得。自己躺进去,像是要被烹煮的肉?”一个鲛人高级祭祀打扮。生得极为娇俏可爱,眼神也灵动得很的女孩子走过来。她的笑声如银铃一般清脆,笑意盈盈的眼角眉梢也像抹了蜜一般,让人一见就喜欢得紧。 汐姒见到来人,便露出发自内心的关爱与笑容,说出来的却是斥责的话语:“妧,你怎可这样与玉璇说话?” 被称作“妧”的少女吐了吐舌头。毫无祭祀的庄重与肃穆,偏生在场的众多鲛人,竟没有一个斥责她的。 见到此情此景,曲宁萱便明白,这个名叫“妧”的少女在鲛人中的地位定然极为特殊,才会得到如此眷宠。果然,下一刻,汐姒就向曲宁萱介绍道:“玉璇,这是汀妧,前任鲛人之王的独生女儿。” “前任鲛人之王……”听出汐姒的潜台词。曲宁萱恍然大悟,“难怪鲛人王者与大祭司灵魂转世,却将前世有关自我的记忆悉数封印,唯留术法与秘技。原来竟是这样。” 汀妧一看就是个活泼性子,听见曲宁萱这样说,便眉眼弯弯:“咱们鲛人一族就是这样,王与大祭司的转世都不拘男女,虽说一开始会觉得很奇怪,也没办法适应,但久了就好。就好像我,失去爹爹之后,又多了个姐姐,这种感觉也很好啊!” 汐姒轻轻敲了敲这位前任鲛人一族公主,如今鲛人高级祭祀的头,声音都不自觉地放柔了些:“还姐姐呢,论年纪,你可比我大多了,偏生这样一幅长不大的样子。” 汀妧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又笑了起来。 曲宁萱见她们两人相处的情景,已猜到大概——王者并非直系传承,而是不带记忆的转世重生,确实极容易出事。让先王的子女成为神殿的高级祭祀,是一个极好的方法。此举既让他们保持了尊荣的地位,不会造成先王子女沦落为百姓,王族失去权威,也可以有效避免身份带来的尴尬。 或许,这一点可以作为建议,给龙在野送过去?无论龙族情况如何,总能做个参考嘛!不知这条点子,能抵消多少债务呢? “汤药快熬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玉璇姐姐快去吧!”汀妧窜到大鼎旁看了看,又一溜烟跑过来,献宝一般地说,“咱们用鼎,并非是烹煮食物,而是鼎的纹路最适合吸纳天地灵气,蕴含玄之又玄的天地至理,玉璇姐姐不用怕呢!” 尽管知道汀妧的年纪一定比汐姒还大,估计在沈玉璇的年纪后头加一个零再一倍都不止,可看着她这幅天真娇俏可爱的少女样,被叫成姐姐的曲宁萱果断一点压力都没有,也就微笑着回答:“我自然是不怕的。” 汀妧一听,眼睛就亮了起来:“那我带姐姐去更衣!” 汐姒以手扶额,郑重嘱咐曲宁萱:“玉璇,待会更衣的时候,千万要记得锁好门,再用上七八层不同的结界。若是察觉到不对,只要你不下死手,随便怎么狠狠教训都行!” “姒姐姐——” 曲宁萱轻轻点头,抿唇笑道:“放心,我自是不会让人占了便宜去。” 汀妧闻言,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我只是喜欢看美人,包括身材……而已。” “还而已?”汐姒重重敲了汀妧一下,气道,“鲛人一族的美男子与顶尖的美女,你哪个没有骚扰过的?还拿本本子画下来,气得穹差点没将你关到无尽海域去……若骚扰了玉璇,我可再也不会帮你说情!” 汀妧垂头丧气,连尾巴上美丽的鳞片都失去了光泽:“好……吧!” 又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聪明人……曲宁萱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直接去更衣,准备药浴了。 鲛人王庭,四百九十万里外,龙宫。 龙在野的面前,左边是一沓以磨碎的珍珠碾压而成,又以珍贵香料精心熏制,辅以龙族特产丝线织就花纹的请柬。 这些请柬观之莹白如玉,闻之清香扑鼻,触之顺滑至极,花纹亦在精巧之中蕴含大气,若在修真界,定是价值连城的艺术品,可在向来豪奢的龙宫,却不过是小批量生产的请柬而已。 墨色寒玉被生生碾碎,配以诸多辅助材料,成就价值连城的墨汁,龙在野提笔想要书写,却迟迟由于不绝,最后颓然放下,很是郁闷地嘟哝:“不成,此事绝对不成。” 玉姬拿着一枚小巧的锤子,正在一颗颗地砸碎鸽蛋大小的蓝宝石,准备以此制作书写次一级请柬的墨水,见龙在野如此纠结,便顺口问:“出了何事?” “由于灵帝的诅咒,势力同样大洗牌,我亦不知具体情况,只能装作不知,请诸多势力主前来,可问题是……”龙在野揉了揉头发,很是苦恼地说,“蛟王是一定要请的,希晨亦是一样,可君千棠呢?还有,若明幽宫来的代表,不是楼景行,而是他儿子云出岫,该怎么办?总不能让沈姑娘不出席公众场合吧?这可不成!” 君千棠,云出岫……听见这两个名字,玉姬放下手中的小锤子,轻声对龙在野说:“我隐隐约约听玉璇妹妹提起过,君千棠在最危难落魄的时候,都三次饶过她性命,这份恩情,她永远不会忘记,偏偏由于某件事情,两人师徒情分定是断绝了……的确为难。” “没错,我也大略听她提过这件事,君千棠在东荒遇见她,亦在被追杀之时,逃往东荒,二者估计有些联系……”龙在野不欲刨根问底,当时也就随意一听,哪想得到今日的纠结?此时的他,完全不似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的那个不羁又难以揣测的新任龙王,而是将早早将金冠取下,此番又将头发**成了鸡窝,眉眼纠结,苦恼至极,“何况,我与明幽宫亦无宿怨,若是单单不请他们……不好,一点都不好。” 这个世界修真界的高层是什么德行,龙在野和岑玉姬再清楚不过,要说哪个曾经的顶尖男性修士没有鲛人奴隶,或者没尝过鲛人的滋味,才真正叫天方夜谭,明幽宫又是家族传承制,来者是云出岫的概率……太大了。 两人越想越苦恼,真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玉姬拍板:“咱们写信过去,让玉璇妹妹自己决定。” “沈姑娘的性格,你还不了解么?她一定会说都请……”龙在野小声嘀咕,却还是抽出信纸,将他的困扰悉数写下来,密封好,召唤出自己炼制的元婴期傀儡,差他把信送过去,才问,“公输幽月最近又来为难你了?” 玉姬摇摇头,不以为意:“她之前的那套,全是我玩剩下的,几番在公众场合吃了亏,便想在私底下对我动手……蠢成这样,她到底是怎么活到这么大,还能得到好名声的?” 她的话字字句句,都戳在龙在野心口,将后者一颗玻璃心打击到体无完肤,不由讪讪道:“那个,纯血龙女太少,所以……你明白的。” 十三天之后,阅读完信上内容的曲宁萱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问一旁的汐姒:“倘若有一个人,天生双脚就残废了,无论怎样都治不好……这个人的脚,还有没有复原的可能?”(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十四章 鲛族龙族 无论哪个世界,天下妖族之中,都隐隐以龙族为尊。纵然妖族第一强者的位置没落到龙族身上,但这个种族的底蕴与传承,却是谁都不敢小视的。 若是此世妖族之中,没出现帝王类型的人物,诸多种族与妖王会盟时,龙族之王的话大都能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纵然是历史上记载,那几位以君王之姿一统此世妖族的强者,对龙族亦是拉拢为主,敲打为辅,却不敢做让对方真正悉数臣服自己,任由自己驱使的美梦。就连妖界之中,桀骜不驯的龙族,都是四大种族中的领袖,也是钧离最头疼的对象,龙族的地位,可见一斑。 正因为如此,龙族之王的变更,往小里说,不过区区一族内务,往大里说,却与天下大势息息相关。 新任龙族之王对妖族,对人族的态度,将直接鼻响到未来的走向,以及……………战争是否打响,而龙在野的登基大典,显然是各方势力观察这位新任龙王的第一步,无论是哪方顶尖势力,都不会,更不敢错过。 汐姒自是知道,以龙在野的性情,断不会与饺人一族开战。可知道归知道,这个场面却是一定得过的,若自己收了请柬却不去,无疑会让本来就因诸多高手修为掉落乃至废除,备受折磨,从而不满至极的人族与妖族找到发难的借口,汐姒又怎会做出如此落人口实之事?再说了,龙在野已经允诺在龙宫之中,为她与蛟王创造会面与洽谈机会,救援剩下的族人,汐姒对龙在野登基大典的重视程度,又上了三分。所以她与大祭司穹,以及诸位长老商定之后,不仅带了两位饺人一族的长老同去,还命十六位饺人一族高级祭祀随行,服侍他们的侍卫仆从宫娥侍婢以及携带的种种贺礼,更是不计其数,唯留大祭司穹坐镇饺人王庭,以防突发事件。 这十六位鲂人一族的高级祭祀中,就有前任饺人王者的独生女,汀妩。 侍奉海皇的高级祭祀均由饺人贵族中挑选而出,自小就送到神殿,加以训练与洗脑,是以他们或不芶言笑冷若冰霜,或端庄自持窥测不出情绪,让人觉得难以接近,也增添了几分神秘感。唯有半路出家,身份特殊的汀妩与众不同,她素来爱笑爱闹来到龙宫,由于大饱眼福,更是如鸟儿一般欢快地绕着曲宁萱转,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绝于耳:“玉璇姐姐,你看那座宫殿,竟全都是由水晶砌成的,好奢侈! 我好想过去看看,体会一下住在其中的感觉呢!”曲宁萱还未说话,汐姒便淡淡道:“炫富之举,不值得大惊小 怪。”听见她这样说曲宁萱与汀妩相视一笑,领会了这位饺人女王的意思。汀妩马上收敛了笑容,努力做出庄重的神色,将汐姒严肃时的神态与语气学了个十成十:“姒姐姐说得是,我定会保持仪容,不丢鲂人一族的脸。”话一说完她自己先绷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见她这样,无论是两位长老还是高级祭祀们,神色都舒缓了一些眉眼中也带上了几分笑意,汐姒轻轻摇头唇角噙着宠溺的笑容,无奈道:“你啊,………,什么保证都做不了数!”汀妩吐吐舌头,飞快地做了个鬼脸。 纵然因龙在野的关心,汐姒对龙族略有改观,却也不意味着,饺人一族与龙族的血海深仇,以及长久以来形成的敌对观念,就能毫无芥蒂地化解。好比这一路上,汐姒虽神色淡淡,话语不多,点评之时,却字字句句都暗含抬高鲂人一族,打压龙族的意味尽管是在自己人面前,却依旧能看出两族的不睦,这种不睦还不是刻意的,而是双方思想观念截然不同所导致的。好比方才,对汀妩称赞龙族水晶宫的举动,汐姒就非常地不以为然。 饺人与龙族虽同样居于深海,又同为世间顶尖富裕之族,对艺术的审美却大不相同鲂人喜爱自然,崇尚精巧秀雅之物,无论种族大小,所居之地必是以天然珊瑚为根基,再以诸多珍珠宝石以及海中植物提炼的好东西加以修饰涂抹,使之美丽又不失自然本色,就连装饰点缀,也喜爱奇huā异草胜过奇珍异宝:龙族则喜好奢华,处处彰显自己无与伦比的富贵,光是龙族王城,便以金沙铺地,美玉为阶,建筑亦采用玉石、水晶乃至白银之类的物品,庄肃宏大,气象万千,却又处处透着醉生梦死的意味。纵然是百般搜罗来的奇huā异草,在此等气象之下,也只能沦为陪衬,丝毫不起眼,压根不会被任何人所重视。 如此大的反差,也难怪汐姒压根瞧不上龙族的建筑,在这位饺人女王看来所谓的龙族,也不过是一群喜爱炫耀力量的癞癞武夫,。无法修身养性的暴发户罢了。 当然,在龙族看来,饺人一族的言行举止,亦不会多入眼,只能称得上“矫情”二字了。 由手龙在野的吩咐,早早有人等在王城主干道一旁,在一位角龙化身青壮年的引导下,饺人一族的精致华丽,又不失神秘的车架直接越过众多车架,走另一条更安静的道路。 静静排队的众多来使见了,不由在心中揣测,到底是哪家来客,竟能得到新任龙王的另眼相看?有些见多识广的人认出马车上的标志,与旁人一说,知情之人的脸色就变了。 龙在野与岑玉姬亲自等候在王宫中,见汐姒与曲宁萱下了马车,便露出欣喜之色,玉姬知龙在野不便,便笑着迎了上去:“日盼夜盼,可算把你们给盼来了!” 汐姒与龙在野互相寒暄,曲宁萱则不着痕迹地打量四周,见众多侍卫对玉姬的行为并无异色,便知她这些日子确实用功,非凡手段也起了足够的成效。 还没等她多想,玉姬就在曲宁萱手中轻轻写了几个字,曲宁萱认真分辨,才发现她写得是叶生变。 叶希晨出事了?不,所谓的生变,或许不是叶希晨寻找宝物,无非是想将过往记忆悉数牢牢封住,不再影响他,难道说,这其中出了什么岔子? 曲宁萱望着玉姬,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玉姬便微笑着向曲宁萱介绍一路上的景物与建筑。龙在野与汐姒亦相谈甚欢,行至一个大huā园时,恰好见诸多美貌绝伦的蚌女鱼精在吹拉弹唱,丝竹之声萦绕于耳畔,令许多人不忍离去。 龙在野见状,便笑道:“汐姒陛下认为,我龙族的歌舞,比之鲂人一族如何?” 他滞留饺人王庭有一段时间,汐姒如何不知道,他与曲宁萱一道,都喜欢清雅幽静胜过繁huā似锦?如今听见他这样问,汐姒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为了防着他身后的一众奴仆,虽不至于说没收复他们,但谨慎一点总是好的,是以汐姒以冷淡自矜的神色,缓缓道:“我鲂人一族的歌舞奏乐,都是兴之所致,方纵情歌唱,以抒发感情,怡情养性之用。”听闻汐姒之言,曲宁萱下意识望向玉姬,就见玉姬眼中露出一丝无奈之色。 汐姒说,饺人一族的歌舞,是兴之所致,怡情养性之用。潜台词不就是龙族的歌舞,是为了取悦别人,无自己之心,沦为下乘的庸俗作品?话虽没直接说出来,却已经堪称不留情,但若想到饺人女王的身份,以及饺人与龙族的仇怨,这样的说法,却又是很给面子了。想必若有人能得知今日之事,亦会摸不着头脑,不敢确定龙在野与饺人一族的关系好还是不好,从而贸然动手了吧? 成为王者之后,就是活得这般累,一言一行,皆会被人仔细揣摩分析。为了不让人看个清楚明白,就只有虚虚实实,小心翼翼,无论是〖真〗实的情绪还是心意,都不能表露。得到滔天权势与富贵的同时,亦会渐渐丢失那个过去的自己…也不知自己当初的建议,到底是福是祸,是对是错。 龙在野见汐姒配合自己演戏,便也露出一丝无奈,叹道:“你依旧是这般,………” “你?”汀妩恰到好处地插嘴,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问”“你认识姒姐姐?”龙在野刚想说什么,曲宁萱就朝他使了个眼色,龙在野便知汀妩身份不凡,不能等闲视之,便微笑道:“是啊,多年之前,女王陛下救了极为落魄的我,还没对身为宿仇之子的我做什么。这份恩情,我一直铭记在心,不曾忘怀。” “是这样啊!”汀妩见龙在野并不是要拿汐姒的名声开玩笑,便知自己会错意,忙收起恶作剧的心思,绽开大大的笑容,说”“谢姒姐姐是应该的,她最好了!” 玉姬见状,不由附耳对曲宁萱说:“这个小姑娘很难缠啊!”“1小姑娘?她的年纪,比咱们加起来再往后加个零都大!”曲宁萱亦压低声音,缓缓道“叶公子到底出了何事?君千棠与云出岫后者暂且不提,前者的话,你能否安排个时间,让我与他见一面?”玉姬刚要点头,目光却停在一处,片刻之后挪开,叹道:“不用了,你看走过来的是谁?” 第二百二十五章 终究释怀 曲宁萱顺着玉姬的视线看过去,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 君千棠一如自己初见他之时,言行举止从容优雅,举手投足透着光风霁月,疏朗磊落,不改世家风度,仿佛这些年加诸在他身上的众多背叛,污蔑,追杀与辱骂,都不曾存在过。 可是,无论外表看上去如何,曾经发生过的事情,都是怎么也没办法抹去的,是以曲宁萱心中清楚,时至今日,他们两人,都与初遇之时,大不一样了。 玉姬见曲宁萱神色黯然,又想到君千棠与龙在野饮酒之后,显而易见有些起伏的心绪,便知他们两人之间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虽心中极为疑惑,也很想知道真相,却知此时自己应该怎么做,所以她附耳对曲宁萱说:“待会我会找个借口离开,让你二人独处,这个时间不会很久,你务必……” “我明白。”曲宁萱点了点头,轻声道,“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可说的,再说了,若他信我,一句足矣,若他不信,纵然舌绽莲花,也是枉然。” 禹宸仙府一行,玉姬对君千棠的观感相当不错,见到曲宁萱语带悲凉,不由心中戚戚,却还是柔声安慰道:“无论如何,总要将事情说个明白啊!” 曲宁萱沉默片刻,方轻轻点头。 待走到长廊上,玉姬便很自然地与君千棠打了个招呼,又寒暄了几句,便笑道:“我倒忘了,君公子与玉璇妹妹原是旧识,看在我诸事繁忙,脱不开身,不能带玉璇妹妹尽情游玩的份上。君公子可否代我尽这个人情?” 君千棠轻轻颌首,淡淡道:“一次两次,倒是无妨。” 玉姬见他松口。心中松了一口气,便与侍女们一道离开,曲宁萱与君千棠相顾无言。过了好一会儿,君千棠缓缓走向湖心凉亭。曲宁萱随之跟上。 君千棠见她面带愧疚,眼神却未有躲闪,才将龙在野的话信了八分,方以舒缓且低沉的声音,缓缓道:“离开禹宸仙府之后,我便去了东荒。由于仇家太多,我只得居于星昼海中的岛屿之上。而不敢筑洞府于澄灵山脉,每隔几月,才去那儿一趟。所以我能确定,那个地方,除却你我之外,定无人知晓。甚至是你,都应只清楚大概位置,而不清楚具体方向。” 曲宁萱见他并未兴师问罪,又想到是他带自己去中州,改变了自己的一生。不由愧疚之心更浓。 凭心而论,君千棠这个师傅做得虽不算好,却也不算差。他矢志复仇,与豺狼虎豹之辈打交道。没让自己跟着,反倒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至于那些不知真假的利用与算计……自己本事不够,本就怨不得旁人,想要别人无缘无故地对你好,完全是白日做梦,遇上君千棠这种品行不错的高阶修士,反倒是她的绝大幸运……想到这些,曲宁萱低下头,轻声说:“由于禹宸仙府诸层之主的赏识,我并未前往仙府第六层,而是直接去了禹宸仙府第七层,由于特殊的试炼,竟忆起了前世……”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竟问出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君公子出身世家,见多识广,可知我身上衣衫首饰,价值几何?” 中州君家虽不似龙族与鲛人一族占据地利,聚敛无尽财富,却亦是家财亿万,奇珍异宝难以计数。君千棠曾为君家少主,光他本人随身携带之私房,就足以数十次供应上古传送阵的巨额消耗,虽这其中有大部分是他以魔道化身墨千寒之身份弄来的,可君家的豪奢,以及君千棠眼界之高,却也是毋庸置疑的。 不过,以他的见多识广,亦无法看出,曲宁萱身上泛着点点星辉,简约又不失华美的衣裙,以及简简单单一些配饰的材料质地,更无论评估其价值。 曲宁萱见他不语,便叹道:“我身上的衣物,是用鲛人一族特有的星帛纱剪裁而成,此纱材料极少,千年所得尚不足一尺。由于此纱遇雷火而不毁的特性,都被鲛人一族用来记录高深知识。鲛人女王先斩后奏,衣成之后,我方见到,推拒不得,只得接受……你,可能明白?” 君千棠何等聪明机敏之人,曲宁萱能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联想起来,他亦能。虽不知疏陵上仙身份,可想到流传在超级势力之间,鲛人一族无法请海皇降临的流言,以及随之而来,大肆捕捉鲛人的行动,又有前不久的海皇降临,但凡碰触鲛人奴隶者,修为皆降了一个大阶,纵然服食众多灵药,原本强横霸道的药力也入泥牛入海,寻不到半丝踪迹。加上直接参与此事之人,更是凄惨无比,生不如死,也让诸多势力更迭,无论人族妖族,都是杀戮征伐再起,四周一片腥风血雨。 想到这里,他停下脚步,望着曲宁萱,态度之果决,竟干净利落到她难以想象:“凝光照影镜,我何时还你?” 珍宝虽好,却也分能不能用,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 “我不过觉醒前世记忆,却无守护诸多珍宝的能力,除却以配剑为凭证之外,他的身体与随身法宝,都被我放置在一个颇为安全,却不能再度闯入,否则结界就失去了大半功效的地方。所以,凝光照影镜,暂时还得放在你身边。”曲宁萱见他竟这样舍得,心中颇有些惊讶,不过想到初见自己之时,他的言行举止,也就释然。 君千棠颇有上古高士风范,无奈世易时移,清浊颠倒,道德败坏,所行才无可奈何掺杂了世俗的因素……何况,他是聪明人,自然清楚该如何选择。 疏陵上仙的身体安放在远古山脉中,被曲宁萱接连山川地势走向,设下绝对防护的结界,若是贸然破解,就失去通透圆融之势,纵然二次设下结界,也极为不利。是以曲宁萱早早决定,在自己修为达到能开启通天之路,直去仙界之前,绝对不将远古山脉的结界破开,凝光照影镜放在君千棠那里,反倒更加安全。 君千棠轻轻点头,权作默认。 他习惯了凝光照影镜带来的便利,虽知这样做会偏移自己修行的道路,可无奈仇家太多,势单力孤,不得不饮鸩止渴。如今人类与妖族势力大洗牌,反是他的机会,凝光照影镜的使用次数,想必会渐渐减少。曲宁萱拿走它自然最好,不拿走它,凭他如今渐渐转好的处境,以及自身的意志力,倒也能逐渐克服这个隐患。 “最后一件事,君公子,我……”曲宁萱几番犹豫,却都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君千棠却轻轻摇了摇头,负手而立,缓缓道,“我这个名义上的师傅,也没尽到什么责任,如今你觉醒前世记忆,不需要人指点,这原本名存实亡的师徒之名,断了也就断了吧!” 他这样一说,反倒害得曲宁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心中复杂滋味更是难以形容。 当初拜师,是她自己要求的,君千棠先是三番两次恪守君子之道,未曾杀她灭口,成为她师傅之后既又为她炼制飞剑,又赠送珍贵剑匣,若有疑难,还可千万里传音解答。虽说要她开启禹宸仙府第六层,或许会因此性命不保,此时待她好一点算一点的原因占了大半,可他本身的品行在此世之中,堪称高洁,亦是主要原因。自己却由于当了太久的兰泠仙子,这声师傅叫不出口,便……虽说对方一直是放养她这个徒儿,可昔日恩情……想到此处,曲宁萱郑重对君千棠行了一礼,一字一句,缓缓道:“昔年寒微之时,君公子诸般恩情,我永生不会忘记!” “只记旁人的恩惠,不记得任何仇怨,并非什么好事。”君千棠见她念小恩,不计较自己收留她的真正意图,虽知她没因此受损,反倒受益是一大原因,却也释怀了。 他曾认为,纵然世道污浊,人与妖皆沦为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辈,父母之爱,兄弟之情,夫妻之间,却仍旧是情为主,利为辅,情在先,利在后,偏偏……他被所有顶尖势力统计追杀,失却曾经所有光环,颠沛流离,恨旁人,更恨自己,那个心中还存一丝高洁之地,有一缕天真幻想的自己。 当看见澄灵山脉中心山峰崩毁之时,君千棠放声大笑,因为他觉得,连昔日那个为了维护朋友,宁愿与高阶修士对抗,连死亡都不畏惧的小姑娘,都已经变了。若非龙在野与岑玉姬都信誓旦旦地说,沈玉璇一直先人后己,温柔善良,他根本连这一面都不会来见。 今日一见,他才知,曾经的想法,是何等大错特错。 她没有变,真正改变得,是那个被仇恨渐渐吞噬本心,外表看上去依旧光鲜亮丽,内心却肮脏腐烂的自己。 曾经鲜衣怒马,年少轻狂;曾经情深如海,虽死不悔;曾经怀抱美好理想,残留一缕天真,既适应着世俗,直面世间肮脏与丑恶,看不到光明与美好,又对自己充满期望,想成为大帝之后,改变这个世界风气的君千棠,已经不在了啊! 曲宁萱见君千棠神色苍凉,还带了一丝凄惶,原本想说的那些诸如“心怀感恩容易让人心境清明,心怀仇恨容易让人堕入魔道”之类,隐含规劝意味的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 “你说不忘记昔日寒微之时,我对你的恩情……”过了良久,君千棠轻轻一笑,眉眼间虽带着自嘲,但比起平常的深沉抑郁,却多添了三分疏朗之色。只见他亦对曲宁萱行了一礼,缓缓道,“而我亦不会忘记,昔日落魄之时,你的相救之恩。”(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十六章 不入轮回 “我说,你们两个这样谢来谢去,有意思么?…,一道清朗之中带着几分戏涛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沉闷的气氛。只见叶希晨依旧拎着一个酒壶,晃悠悠地走了过来,一踏入凉亭之中,他就像没骨头一般,将全身都靠在柱子上,浑身上下没个正型,让人见子就生不起尊重的念头“实在是无聊透顶。” 由于玉姬之前的提醒,曲宁萱上上下下认真观察了叶希晨一会儿,便轻轻摇头,略带感慨地说:“未曾想到,叶公子你竟与我一样,险些迷失在前世记忆之中,纵侥幸回来,亦不是昔日的自己了。” 听见她这样说,叶希晨扶额,无奈道:“你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谁会知道,我竟转了这么多次世,被封印在魂魄深处的记忆与感情竟有那么多?若非我不甘失去“叶希晨,的身份,苦苦挣扎,拖延到足够的时间,又因周身真力暴涨,渐有毁灭一方区域之象,引得圣王陛下前来观看,见状便闯入我识海深处,将我此世记忆与感情拉回来,才勉强逃过一劫……真是太晦气了!” 曲宁萱一听便知,叶希晨虽仍旧以今生记忆为主导,可原本被封印的前世诸多记忆与感情,却亦是被解放开来,清晰无比。这种情况,很容易让一个人精神错乱,分不清自己是谁。叶希晨非但没发疯,说话还有条有理,思路明晰,可见其精神力之恐怖,意志之坚定,除非一些高等的仙妖魔,寻常上界之人,定难忘其项背。 想到定岚说得“星耀青龙”之象,以及白衣人说,这个世界与她大有关系的事情,曲宁萱心中一动,便问:“叶公子博学多才,远胜常人,又对此事计划…已久,为何会出现这样大的岔子?”叶希晨闻言,不由尴尬地笑了笑,随之摆摆手,既带了些抱怨,又有些无奈地说:“我年岁尚小之时,孩童之身无法承载如此强大的力量与记忆,是以封印非常完全,浑然不记得前生之事。可从七岁那年起,我就整晚整晚开始做梦,化身为另外一个人,做出与平日性格完全不相符之事。在梦中,我时而是挣扎沙场,却遭诬陷的大将军:时而是浩然正气于一身,却被奸佞所害的文臣:时而是唯唯诺诺,鼠目寸光的小…人物:时而是满面横肉,凶悍残暴的马贼。 人间百态,都一一体验,纵醒来之后,都清晰无比,分不出今夕何夕,自己又是谁。由于年纪小不懂事,我将之告诉父母,却被他们认为是妖孽附身,险些将我烧死。幸好,一位得道高僧远游至此,见我根骨极好,又有宿惠,便携我去修行。、, 他外表看上去浪荡不羁,性格却极为深沉内敛,行事亦周密至极,纵然旁人察觉出几分端倪,却也难以寻觅痕迹。若非他自己提起,谁都猜不透他先前经历,是这段往事,还是第一次听说。 见曲宁萱与君千棠虽没说什么,却隐隐透着“既然跟着高僧长大,你为什么是这幅德性”的样子,他无奈地摊了摊手,说:“大师说我红尘缘分太过纷杂,无法度化我,唯有日日为我诵经,让我清心宁神。 谁料,这些梦是不做了,改做别的梦一曾为修仙者,亦为修魔人,还曾不止一次为禽为畜,运气好就能修炼成妖,运气不好就成了人类餐桌上一盘佳肴……” 说到这里,他轻轻笑了笑,却蕴含无限苦涩的意味:“你们体会过那种感觉吗?整日整夜沉浸在无边的杀戮之中,不得歇息。唯有这样,才能一直让自己的神经紧绷到顶点,才能习惯浅眠。也只有这样,才不会在睡着之后,变成另外一个人,猛地从梦中惊醒,已分不清自己是谁,爱得是什么,恨得又是什么白日亲近的人,一觉醒来却模糊了记忆,夜晚记住的人,查阅资料,才知如今他们均已化作黄土一杯,好一点的能在史书中得到记载,而更多的……” 他的经历,实在让人不胜唏嘘,可感慨归感慨,曲宁萱亦从中听出了不对。所以她沉吟片刻,方缓缓问:“叶公子,莫非你诸般转世,都是在这个世界?” 叶希晨神色一凛:“有何不对?” 当然不对!亿万生灵的归宿,均为六界之中的鬼界,而鬼界的判官按每个魂魄的前世功德罪行,判定是否需要受罚,来生又是何等身份。 魂魄转世,只限定福禄寿,却不拘到底是三千凡间界中的哪一个,基本上是哪里空缺往哪里放,断没有你前世是哪个世界的人,来生就一定能再去那个世界的道理。 三千凡间界,按概率来说的话,一个灵魂能两次转生到同一个世界,都是惊人的巧合,怎么可能次次转生都在一个世界?再说了,过奈何桥,饮孟婆汤,潜藏于魂魄之中的往事就悉数忘却,除非你前世是修真者,又或是像鲛人一族的王者与大祭司这种特殊情况,前缘未断,为了却因果,判官才可能特殊处理,让你饮下稀释过的孟婆汤,又转世到同一个世界,若机缘巧合,亦可觉醒前世记忆。 可听叶希晨所言,他前世无论凡人还是修真者,竟记得极为牢固,还都是在这个世界,这怎么可能? 除非,除非叶希晨他……他的灵魂一直被困在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去鬼界,入轮回的资格。换句话说,就是他的灵魂,并未被铭记在命盘之上! 想到这种可能,纵以曲宁萱之定力,亦忍不住为之色变。 六界众生,皆在天道掌控之下,灵魂铭刻于命盘之上。生老病死,轮回转世,皆有定数。哪怕是天命强者,亦无法逃脱,否则也不会有所谓的神识轮回转世历劫之说。唯有像她、兰静这样的穿越者,是被大神通者以强大力量,将魂魄搬至此处,强行容纳入天道,刻入命盘之中,才勉强算是例外。但饶是如此,穿越者却亦不被天道所容,才有了百里婉柔的魂飞魄散,龙凡的魂魄永封魔器之中,以及兰静一生为衡天者,命主孤煞的命格。就连自己,亦是白衣人三番两次地庇护,又被强行更改了命格,才能侥幸存活。 身为兰泠数十万年,曲宁萱早已知晓天道那令人绝望的强大,以及堪称无情的绝对公平公正。魔皇凉歌身为黑暗之泪的化身,最后的神裔,亦在天道的推波助澜之下,仅留一缕残魂转世。叶希晨的魂魄若没有被铭记于命盘之上,又在这个世界翻云覆雨,为何天道竟迟迟不降罚,反倒容忍他存在? “我早该想到”曲宁萱翻来覆去,念叨这几个字,神色激动,竟带了几分狂热的意味。片刻之后,她冷静下来,望着叶希晨,无比郑重地说“叶公子,禹宸仙府的通天之路,直通仙灵妖魔四界,无论你心意如何,都要选择仙界,否则性命定将不保!” 叶希晨闻言微怔,片刻之后,才正色问:“沈姑娘何出此言?”曲宁萱知叶希晨极为聪明,若自己不说些真话,定说服不了他,便在极短的时间内想了一套说辞,缓缓道:“我与叶公子一般,都苏醒了前世记忆,对魂魄之事也略知一二。实不相瞒,叶公子这种情况,倒像是生生世世都没有饮过孟婆汤一般。 听见她这样说,叶希晨不由皱眉,君千棠也陷入深思之中。 “众生灵魂,皆在鬼帝掌控之下,鬼帝性凉薄,喜怒无常,却对本职极为看重。他如今为苍生而承受天罚,自然没空管这些事,可若是历劫完毕,腾出手来”想到定岚对自己的提醒,曲宁萱顿了顿,还是没说出诋毁沉璧的话,只是说“六界之中,人界无天命强者,是以没有话语权,妖魔二界本就无序,灵界实力较弱,都无法在鬼帝手下,保住你的安全。唯独仙界实力强横,六界第一,又崇尚法度,颇为〖民〗主,若无证据,连矢命强者,也对你动刑不得,何况前世的我在仙界…尚有一两分颜面,所以”曲宁萱的话,只说了一半。 她担心叶希晨的安个,这点做不了假,但更多得则是为了仙界考虑。 定岚只肯在这个世界停留一时片刻,便证明这个世界的法则尚且在自如运转,没有出现崩毁迹象,既然如此,叶希晨的动静,天道不可能察觉不到。曲宁萱虽不知为何天道察觉叶希晨的存在,却迟迟没有动手,但从这一点也能推断出来,叶希晨的存在是福非祸,既然如此,就断断不能让叶希晨沦落他界! 叶希晨是个不惧生死,唯独看重“自我存在”的人,所以对曲宁萱的一番话,他下意识就想反驳,说些什么生死何惧,逍遥一生便足矣的话,却在看到曲宁萱关切的神情时,将这些话咽了下去。 在这个〖道〗德日渐消失的世界,想找到个关心自己的人,还真不容易,纵不打算如此做,却也别明着拒绝,伤别人的心。所以叶希晨摇摇酒壶,听着些微的水声,淡淡道:“这样么?看情况吧!” 曲宁萱亦知过犹不及的道理,也就点点头,转移话题:“你方才过来,可有碰到玉姬不曾?” 第两百二十七章 夺舍良方 听见曲宁蕾的问题,叶希晨笑了笑,说: “一路过来”未曾碰上玉姬,倒是听见龙宫守卫侍婢议论纷纷,说是圣王陛下亦会前来道贺。我还听见很多人在争论到底是圣王陛下比较强,还是蛟王更厉害,双方各执一词,争得面红耳赤,好不热闹。 人的名,树的影,这句话一点都不假。苍茫雪山作为直面北方妖族的第一道防线,又是北方难得的灵气充盈之地,自然被妖族觑觎多时。 山派妖族很多经不得苍茫山脉的酷寒,势单力孤,倒也没什么,北方海域的妖族却习惯了这种程度的寒冷,是以圣氏一脉与北方海域妖族的争斗,绵延了不知多少年。虽然两方也曾共举盛事,图谋中土,但更多的时候却是激烈对战,各有胜负,却由于圣氏一脉仗着苍茫雪山的诸多天险,才没有被彻底击溃。 正因为如此,当玉清微将圣氏一脉屠戮一空之后,不仅中土修真者打着“复仇”的旗号,撕下脸皮围攻于他,北方妖族亦是蠢蠢欲动,率大军入侵,却被玉清微悉数诛灭,狼狈逃生者,十尚不足一二。 由于这件事情的刺激,玉清微觉得,若无强大势力做支撑,纵然拥有纵横天下的实力,亦不得安宁,所以他重组圣教,命人撰写编修巫族典籍,开放诸多圣氏一族不传之秘,供自己的死忠份子修行。威仪所至之处,无论人族妖族,皆胆战心惊,提不起战斗的勇气,拥有这样一位强者坐镇,圣教的力量越发强大,北方海域妖族亦是连连退避,再不敢由这个方向踏上中州的土地一步。 由于中州各大世家吃了暗亏,为了不触及他们的霉头,多数人都选择避而不谈此事,加之圣王玉清微避世不出,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类修真者中,除却大势力核心人物,以及曾经去过北方草原的修真者外,几乎无人知晓圣王威名,妖族却不然。 妖族素来崇拜强者,赢就是赢,输就是输,不甘心就重新赢回来,赢不了,什么借口都是空话,比起人类,却是简单粗暴了许多。蛟王尚未脱困之前,妖族,尤其是海派妖族之中,几乎全都认定圣王为天下第一强者,更有许多妖族热血青年,违背长辈禁令,偷偷溜到苍茫雪山,只为一睹圣王风范。他们虽一一被圣教长老扔下山,灰头土脸,颜面全无,却只有失望,没有愤怒,与后世诸多追星族一般无二。就连在人间游历许久,闯下偌大声名的龙在野面对圣王时,亦是带了些小 心翼翼,以及激动仰慕,时不时在心存偏见的玉姬面前为圣王说好话,可见圣王在妖族的影响力。 “圣王陛下,却是面冷心热之人。,…曲宁萱闻得此事,不由笑道“他这一来,龙公子的王位虽不能说固若金汤,却也添了几分保障。”纵然当了那么久的兰泠,出众的仙人亦见过不少,如玉清微这般风姿与心性的,却依旧极为难得。仙界素来安逸平稳,不大重功名利禄,倒也罢了,曲宁萱敢打赌,若玉清微去了魔界,不出万年,定能成为最年轻的魔将军。 如此评价,堪称惊世骇俗,却一点都不夸张。 听曲宁萱这样说,君千棠微微一哂:“圣王陛下与龙公子交情泛泛,若无特殊之事,何至于他走这一趟?怕是听说你在这里,又应了龙在野之邀,才顺便前来。” “我?”曲宁萱略带惊诧“这又是为何?” 她与玉清微曾同住极乐城王宫许久,共同应对幽篁与绯翎不假,关系亦算得上不错,可也断没有一听她在这里,就走一趟的道理吧? 叶希晨以手扶额,若有所思:“君公子的话,倒也不无道理,圣王陛下以神识探入我识海,寻我此世神识之时,不知发生了何事,导致我因剧痛而昏迷,一月后方苏醒,圣王陛下的神色亦苍白至极,不见好转。能给他造成这种伤害的,唯有上界存在,偏偏他不喜绯翎轻浮的性子,以及摸不清是真是假的话语,或许又不知从何渠道,得知了你觉醒身为仙人的记怕……” “竟有这样一段往事……,………”曲宁萱略加思考,便大略猜到前因后果,便笑了笑,问叶希晨“若是圣王陛下因你而受损,你打算怎么赔偿?”叶希晨摇了摇酒壶,笑道:“这好办,他指哪儿,我就打哪儿,反正普天之下,几乎就没有我不熟悉的地方,而如今众多顶级世家与门牌,几乎都能算我的徒子徒孙!” 听见他这样说,曲宁萱微微一笑,又与他们聊了几句,这才告辞离开。待重回长廊转角处,回望见凉亭,不过一个小黑点,她才轻叹一声,暗道:“君千棠本就对诸多顶尖世家与门派仇恨极深,偏偏又加了个一心寻求刺激,没了生活目标的叶希晨……真是……” 想到叶希晨方才的话语,曲宁劳又是一阵叹息:“叶希晨的识海深处,圣王神色苍白,似是受了伤看样子,想要了解叶希晨到底是谁,还得去拜访圣王一趟。” 就在她想着这些的时候,已有灵巧的蚌女翩然走过来,对她福了一福,柔声道:“这位客人,欲行何处?” 鼻宁萱取出请柬,放在蚌精侍女眼前,淡淡道:“请问,我的住处在哪儿?” 龙在野赠与她的请柬,规格仅次于对蛟王、圣王二位顶尖强者下的特殊请柬,为以示亲近,又在请柬上绘制了特殊的图案,让人一见请柬便知道,持有请柬之人,不仅身份极为尊贵,还是新任龙王的朋友。 是以蚌精侍女这张请柬,态度更恭谨了三分,声音也越发温婉柔和:“请您随我来。” 对于住宅的安排,玉姬亦是费尽了心思,曲宁萱的住宅在龙族王宫的东南方,左边便是饺人使团的住处,右边就是圣王的居所。不远处,叶希晨、君千棠的临时住宅,也在其中,四邻就没有她不熟悉的人,也省去了许多麻烦。 曲宁萱见饺人使团忙忙碌碌在搬运东西,圣王的居所又暂时是空的,便来到新居“湘兮阁”的卧〖房〗中,一头倒在**,却没有休息的想法,只是想着方才听闻的诸多事情,体会许久不曾有的热血沸腾之感她当了太多年兰泠,无论心境还是心性,都有了极大的不同。若是拥有兰泠的记忆,却回不去仙界,她或许会狂躁不安,可如今通天之路又在她手上,回仙界指日可待。对这个〖道〗德日渐败坏的世界,以及这个世界的众人,她便带了一种俯视,甚至是有些轻视的心态,却用温和的表面伪装得极好,谁都不曾看出来。 玉姬说她先人后己,处处忍让,太过温厚,却不知曲宁萱只是因为自己前途光明,加上在仙界练出了极好的养气功夫,才不愿咄咄逼人,斤斤计较。毕竟与六界之战比起来,什么变动都好似小儿科一般,丝毫不显惊心动魄,更何况与她切身毫无相关呢?尤其在得到定岚的保证之后,就连唯一担心的事情,都已放下,就更不会在意什么。 在如今的曲宁萱眼里,仙界才是她的归宿,人界不过是旅途的一站,可以流连,却不会投注太多的感情。直到今日听闻叶希晨的事情,曲宁萱才重新燃起斗志,所以她轻轻扭动手镯上的素凝优鼎,开启了精准计算的灵魂天赋,将许多消息抽丝录茧,反复揣摩。 与天道不容,却能安然活着,还活得非常好的叶希晨相比,操控在天道之下的六界之战,都成了不足一提的小事。 【任何魂魄的开始与终结,都有如一支蜡烛,燃尽了,便除了几许凝聚的泪水,什么也不曾留下。】 曲宁萱闭上眼睛,想起了当年在珈篮宫中做客时,沉璧对自己说的话。 【魂魄之力的强弱,直接决定蜡烛的大小,多得自然能点得久一点,少得自然过不了一时半刻,就会直接熄灭。所谓高等仙、灵、 妖、魔以及鬼的不死不灭,只不过是在那支蜡烛外面,套上了一层挡风的薄膜,若是外力侵扰,依旧可能身死魂灭。】 【既是如此,敢问鬼帝陛下,正常死亡该如何,枉死又如何?】 【枉死嘛,业力自然加在害他死的那人身上,至于正常死亡你若去三千凡间界一趟,就能发现,魂魄之力快要消散之人,与寿命即将到尽头之人,完全是不一样的。寿命将尽之人,眉宇间透着得是青气,这象征着他还有轮回转世的机会,而魂魄之力即将消散之人,眉宇间则泛着带了几分黑丝的灰气,一旦身死,魂魄就消散于天地,再没有轮回的可能。】 【我们……能分辨出来?】 沉璧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淡淡道:【这是自然。 你从未去过人界,自然不知道,妖族想修行有成,远远难过人类,尤其是那些曾经造过杀孽的大妖,所要面对的劫雷更是可怖至极,一千个里能活两三个,都算祖上积德。为削减雷劫对他们造成的伤害,他们就想了个法子,寻一魂魄即将消散之人,以利诱之,让那人在寿命将尽之后,心甘情愿将身体给他们。这种夺舍方法,乃是六界之中,最为温和,也是唯一被天道接纳,不会算入因果之中的良方,只是能不能找到魂魄将散之人,就要看他们的运气了。】 想到此处,曲宁萱猛地坐起,下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品了一两口,才轻声呢喃:“唯一被天道接纳的夺舍方法” 第两百二十八章 崇拜之情 曲宁萱放下茶杯,走到窗边,将窗子打开,让自己被冷风吹拂片刻,这才让沸腾的心绪彻底冷静下来。 猜到叶希晨的情况又如何?她总不能对叶希晨说“请你死一次,让我看看你的魂魄是不是自动寻找魂魄即将消散之人,以最温和的方法夺舍”吧?且不说背地里下黑手这一做法太过无耻,对上叶希晨,难度也非常大,就算侥幸成功又如何?能被天道优容的存在,岂会没半点本事?若是折了一个叶希晨,却引来一个难以应付的敌人,才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呢!只是……越被天道优容,一旦越界,惩罚就越发严重,比如疏陵上仙。若自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将叶希晨带到仙界,判断却产生了错误,又或是他被旁人反过来利用,害了仙界,那该如何是好? 滞留下界,信息严重跟不上的害处,又一次显现在曲宁萱面前。上次可以请灵帝神识暂且降临,可这一次事关仙界,就算是能见到灵帝定岚,曲宁萱也不会将这件事情和他说,偏偏慕祈上仙又在闭关修行,自己不可能等一万多年,到他出关。 太初结界是仙界最彻底的一道防御,同时也是最完备的一道锁链,防住了外界,也困住了内界,所以啸月天狼王可以放一缕神识在这个世界,十三真仙却不行,因为他们对太初结界的具体情况毫不知情,更谈不上寻找漏洞,得到破解之法。禹宸仙府的通天之路,还是那位白衣的大神通者为了帮助自己,才特意留下的……正因为如此,曲宁萱唯有以自己的判断,来做一场攸关仙界的豪赌。且与上一次知道六界之战的结局不同,这一次,她可什么后手都没有。 想到这里。曲宁萱眉宇间不由染上几分忧色,她抬起头,眺望远方。龙宫位于深海。却不似鲛人一般,仅以天然夜明珠之光作为点缀。而是取诸多特殊海洋生物的油脂,每隔十五步,便设长明灯台,油脂可燃烧千年万年不灭,暗夜亦如白昼一般光明。远远望之,竟有回到现代社会,眼观灯红酒绿。车水马龙,不夜之城的感觉,也让本来心情就不好的曲宁萱,更是平添了一缕惆怅。 这时,曲宁萱隐隐听见绣楼之下,水族侍女们兴奋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圣王陛下的车架已经进了龙宫。” “还有还有,圣王陛下的居所,就在湘兮阁右边的流华宫!” “竟是流华宫?那咱们离圣王陛下不是很近?原先以为,咱们只能对着左边讨厌的鲛人,却没想到……真是幸福啊!” “得了吧!听说圣教众人。无不视圣王陛下为神祇,别说圣王陛下不喜人服侍,纵然他需要服侍的人,也只是用他们自己带过来的人。而不会挑到咱们。说不定我们水族的侍婢,连流华宫都不能踏入一步,就好像鲛人那边……防咱们和防贼似的。” “去去去,小肚鸡肠的鲛人怎么能和圣王陛下比?” “……” 圣王玉清微的车架……到了? 曲宁萱走到书桌前,取过一块墨,正打算细细研磨,书写拜帖,求见玉清微,旋即却又放下。 圣王威仪深重,无论是出于礼貌,想要试探,还是出自内心的崇拜,待他一入住流华宫,拜访之人定是络绎不绝。别说自己只是写一份拜帖,就算直接过去求见,都很可能见不到人,毕竟沈玉璇之名,在此世太过不显。当然,若说自己是“圣王挚友”之类略为惊悚的名头,又是另外一回事,但此法绝对不可取。毕竟她一不清楚玉清微怎样想,二是……太引人注目了。所以,还是暂且缓一缓吧,也不急于这一时片刻。 想到这里,曲宁萱推开房门,缓缓走下楼,原本聚在一起聊天的侍女见了,忙不迭下拜。 曲宁萱无怪罪之意,反柔声道:“我素来喜爱清净,凡事皆亲力亲为,本就不需要旁人照顾。若你们想去看看圣王陛下的英姿,就一起去吧,无妨。” 由于顶尖强者修为骤然掉落,中层拔刀而起,龙在野赶来之前,龙宫已是一片腥风血雨,被卷起战斗,无辜枉死的侍卫宫女也不知多少。才短短几个月,就要举行新任龙王的登基大典,人手上有些紧,再正常不过了。为不得罪诸多势力与盟友,训练有素的侍女们都安排到了重要的地方,玉姬知曲宁萱的性子,所以备给她的,都是只培训过几个月就临时上岗,尚存了几分妖精天真烂漫性格的侍女。是以听见曲宁萱这样说,这些侍女非但没有诚惶诚恐,眼睛反而亮了起来,最活泼也是颜色最俏丽的那个侍女笑靥如花,却还带了几分不确定:“您真的同意让我们去看圣王陛下?” 曲宁萱微笑着点点头,说,“这是自然。” “太好了,您真是大好人!”众侍女欢呼雀跃,打算去围观,有一两个略显稳重的想要劝解,见曲宁萱笑意盈盈地望着她们,没有丝毫恼怒与责怪的意思,便有些克制不住蠢蠢欲动的念头,加之同伴召唤,便对曲宁萱福了一福,也跟着跑出去了。 见她们这样兴奋,曲宁萱亦露出会心的笑容,这样天真纯粹又热烈的好感,让她亦生出几分向往。所以她想了想,竟也跟了上去,打算看看热闹。 流华宫必经之路的两旁,已是站满了面色通红,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的水族侍女与侍卫,甚至还有诸多山派妖族。大概是受他们这种狂热气氛的影响,许多人类修真者不明就里,在请示了长辈之后,也跑出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曲宁萱顺着出湘兮阁的路没走多久,就遇上了鬼鬼祟祟的汀妧,见她艰难地甩着滑不溜秋的鱼尾,想要将之缠着树,以爬到一棵位于路边的树上去,不由扶额,轻声唤道:“妧儿,你在干什么?” 汀妧一听,吓得直接从树上掉下来,好在她精通水性,鱼尾漂亮地打了个旋儿,就轻轻巧巧落地。见一旁已有人看过来,她顿觉尴尬不已,连忙拉着曲宁萱快速地跑,直到奔至两人都不认识的僻静之处,汀妧才喘了一口气,小声说:“我……我想看圣王陛下,可惜他们不肯给我让空间,我只有爬树……” “这个暂且不说。”曲宁萱沉默片刻,方缓缓道,“我且问你,到底将我……拉到哪里来了?” 汀妧一看四周景物,顿时傻了眼:“我……我也不知道……你等等,我去问问!”说罢,她鱼尾一摆,一溜烟不见了。 纵然能在水中自如行走,却不意味着曲宁萱的速度就能快过身为鲛人王族的汀妧,所以她连拉着汀妧都来不及,只能站在原地,等这位前鲛人公主回来,外加在心中吐槽,哀叹汐姒与鲛人大祭司穹的不容易——想分辨汀妧什么时候真小白,什么时候扮猪吃老虎,应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吧? 龙族王宫纵然设了诸多结界,到底还是在海中,鲛人天生就有优势,汀妧以极快的速度,在周围转来转去,想找人问问路。可鲛人一族与龙族的仇恨太深,导致旁人一见到她,要么什么装聋作哑,要么指错误的道路。吃了几次亏之后,汀妧嘟起嘴巴,愤愤道:“龙族、水族妖精,都不肯给我指路是吧?我找人类总行了!可……姒说过,除去玉璇姐姐,岑姐姐那样的好人之外,人类大部分都是坏的,若将我抓去就不好了,何况玉璇姐姐长得那么漂亮,人类会……嗯,见色起意,就是这个词,不行!” 但很快,她又咬咬下唇,喃喃道:“那个林子很是古怪,若待久了,怕会出什么事,玉璇姐姐……还是得找个人类问问路,找个没战斗力的!对,找个就算使法子弄昏了我,也把我带不走的。” 汀妧素来是个实干派,想做就做,她在诸多亭台楼阁,水榭花园之中晃荡了几圈,恰好见一白衣男子坐于造型古怪的椅子之上,手执白玉箫,吹奏悲凉至极的乐曲,竟让素来浮华喧嚣的龙族王宫,增添了几许秋风萧瑟的悲凉意味。 从汀妧的方向望去,这位男子容颜精致到可与鲛人贵族媲美,却少了些许血色,仿若冷玉做成的雕塑,毫无半点人气。洁白无瑕的美玉制作成的洞箫,与他纤长的手指一比,竟是后者更加白皙透明。 鲛人喜爱好容色,更狂热爱好音乐,这位白衣男子恰好两者皆符,汀妧歪了歪脑袋,随即又笑了起来:“没错,就是他了!”然后,她毫不犹豫地迎上去,见白衣男子放下手中的白玉箫,便轻声道:“请问,你能帮我一个忙么?” 婆娑教教主苏越卿循箫声来此,恰好见汀妧上前询问,不由笑道:“果真是不知者无畏。” “教主说得是。”婆娑教素来女多男少,苏越卿身后跟着的一个红衣女子闻言,语气便有些古怪,“鲛人一族不谙世事,天真烂漫,才会为色相所迷,接近云出岫,不知我们……” 苏越卿折扇轻摇,转过身去,对她笑了笑,便优哉游哉地原路返回,神色自若又蕴含几许风流之意:“我婆娑教之中,并未有人因此而出事,又为何要在如此关头,接近鲛人,引得万众瞩目?”(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十九章 相见如梦 世人谈及云出岫,往往不会给什么好话,纵然称赞他的才华。却也会或酸溜溜,或万分感慨地加一句“性格太毒”。唯有一点,却是他们谁都没办法否认的事实,那就是云出岫是个孝子。 这一点听上去非常不可思议,毕竟从某种角度来说,喜欢百里婉柔,就应该讨厌害她如此的楼景行才对,可事实就是如此出人意料。 所以云出岫明知接触鲛人,会引来诸多势力的瞩目,可他自恃才高,加之身上污水太多,仇人遍布天下,不在乎多一桩少一桩。 云出岫取出丝帕,擦拭着白玉箫,淡淡问:“何事?”人类见到鲛人,无不目眩神迷,绝大部分人连仪态都保持不住,并因贪恋鲂人的美貌,让许多鲂人沦入无边苦海,受尽折磨,饺人一族对此早痛恨万分。所以,汀妩一见云出岫的态度,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自己找对了人。 她聪明归聪明,却也知道外面不同于鲛人王庭,亦不知自己是否失礼,便有些不安地绞着双手,好奇之中带了些腼腆:“我……我一时欢快,跑得太远,不认识回去的路。偏偏龙族与鲛人一族有矛盾,不肯给我指路,所以……” 听见这么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理由,云出岫终于微微侧过脸,汀妩好奇地打量这个无论正面侧面,单论轮廓,几乎能称得上完美无缺的男子赞叹的同时,下意识露出几分惋惜。毕竟,她从一开始就发现,云出岫的双脚,根本不能行走。 在她观察云出岫的时候,云出岫也同样在观察着她,这位顶尖的智囊略扫一眼,就能从她的穿着佩戴中,看出她在饺人中的地位极为不凡。并看着她天真娇憨却无比清明的眉眼间,心中暗暗有了个数,知道她并不似外表显露得一般无害。当然,以云出岫目光之利,自然也将她眼中的怜悯尽收眼底。 他神色依旧淡淡,清冷如高山冰雪,心中却已是一片森冷。 人类、妖族、鲛人……看似不同,在许多方面却相似得惊人,他们总是这样喜欢居高临下地评判别人,自以为是地给予同情与怜悯……………,这种行径何其可笑? 比起那等由于心生嫉妒,从而口出恶言,诋毁他声名的人,云出岫更加厌恶的,反是“好意”给他怜悯的前者为何?因为出言诋毁对方,完全是弱者才会做的事情,自己又何必与一群弱者计较?而所谓的怜悯,却是将云出岫放在了弱者的位置上,只因自己健康,云出岫却残疾,以云出岫之高傲,又如何受得了? 云出岫是什么人?楼景行为他远赴四境八荒求医之时,不知多少人嗤笑这个因悖伦而出生,从而受到天罚的孩子说他活不长,说他本就不该出生,等等等等。为动摇明幽宫的声誉,夺得明幽宫的地盘, 诸多势力的主事者商定之下,将云出岫当做“证据”大肆渲染,丝毫没想过尚且年幼的云出岫听了这些流言,在这些流言中长大,会是什么心情可现在呢?听见云出岫之名,一大半人噤若寒蝉小部分人咬牙切齿,唯有极少数人态度尚能自若,却亦不敢当着他的面,直接说他的出生就是错误。 世人百般诋毁侮辱,说我心狠手辣,那又如何?我活得好好的,无人敢惹,何须你们施舍一丝半点的同情? 汀妩不知自己已触了云出岫的霉头,还小心翼翼地望着他,轻声问:“可以吗?” “鲂人一族的使团居住哪里,我并不知晓,若你知周围有什么显著的建筑,我倒可以为你指路。”云出岫压下心中的厌恶与杀意,将视线移向远方,不再看她,心中却想着别的事情。 享用过饺人身体的修真者,身体均定岚被下了禁制,纵然拥有分神期的实力,却也只能使出金丹期的修为,更别说提升实力了。 定岚这一举动,算得上极为温和与人性化,毕竟金丹元婴都与灵魂, 息息相关,若是强行摧毁,本身的魂魄也会受损,后果不堪设想。定岚念在很多人不过一时贪恋美色,不想罚得那么重,才只是下了禁制,却未曾想到,正因为如此,才让诸多人类怀了一丝侥幸心理。 倘若暴力摧毁修为,没了就没了,以这些世家与门派的财力,用药将一些掉落修为的高手堆起来,再简单不过,也就不会想到什么用饺人奴隶来威胁的法子。当然,若真是如此,蛟人奴隶的命运,也未必会好就对了。 汀妩听云出岫松了。,大喜过望,忙道:“我虽然不清楚咱们一族暂住哪里,可玉璇姐姐知道啊!你随我去见玉璇姐姐,好不好?”云出岫的目光落在汀妩的脸上,轻轻重复道:“玉璇?” 汀妩点点头,又绕着云出岫,好奇地转了两圈,才说:“你认识玉、 璇姐姐?对了,听说她问姒姐姐,若是。。生双腿残疾,可有治疗的良方,莫非就是给你找的?” 云出岫闻言,轻轻摇头,缓缓道:“我们走吧!” 玉璇,找药……云出岫,纵是日有所思,你自己也不用白日做梦吧? 三尖石上的缘分,此生真正的良人,那又如何?他不愿前生的情感以及所谓的天命影响到他,她听闻他的名声,对他厌恶至极何必一听见类似的名字,就马上想到她呢?他们,终究是云出岫跟着汀妩绕来绕去,终于到了一处幽静的林子中,曲宁萱静静地站在树边,凝视枝桠上盛开的一朵粉红小huā,温和沉静,又带了些不属于这个世间的飘渺疏离。 时间为留住她,而凝目定格在了这一瞬。 汀妩见云出岫俊秀的容颜上浮现一抹惊讶,便献宝一样地说:“玉、 璇姐姐很漂亮对吧?我从没见过像她一样美丽的人,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像画儿一般,她收姒姐姐邀请,参与我们的节日,然后姒姐姐唱歌,她跳舞的时候我们只恨眼睛耳朵生少了,时间过得太快了,连大气都不敢喘呢!” 云出岫没有听见汀妩的话,事实上,这一刻,他的世界,彻底安静了下来。 “沈玉璇姑娘?”他的声音极轻,轻到若不是贴在他唇边,就几乎听不清。 他不敢说得大声,因为他觉得,声音只要再大一点,自己的梦就会被彻底惊醒,如朝露一般,再无痕迹。 察觉有人到来,曲宁萱转过身,见到云出岫,微不可查地一怔。 云出岫……昭华上仙…… 尽管玉姬已经说过,作为新任的明幽宫宫主,云出岫将会来到此处。可此时猝不及防相见,曲宁萱才发现,自己没有做好任何准备。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什么方式,什么态度,来面对一个与她交情近乎全无,却间接因她之故,变得生生坎坷的人。 汀妩靠着云出岫,隐约听见他说了一个“沈”字,又见他神色,不由拍手笑了起来:“我就说你认识玉璇姐姐嘛!果然没错!” 认识被汀妩的话惊醒,曲宁萱这才仔细看了看云出岫的神色,果真发现他已认出了自己。 这,………,这怎么可能? 她当了兰泠多年,又服食了冰莹果,容貌气质都变得厉害。君千棠能认出她,那是因为她与玉姬、以及巅人女王在一起,叶希晨能认出她,也是因为她和君千棠在一道,加上他们都被龙在野和玉姬打过预防针,才没透出多少陌生盛,可云出岫他,他怎么能第一眼就认出她? 想到这里,曲宁萱的心绪难以平静。 哪个女孩子对“缘定三生”没有幻想?可由于她的缘故,已害得他如此地…何况那位白衣的大神通者也说了,他们的姻缘线被斩断了大半,只是由于长久绑定灵魂之故,仅剩一根轻薄透明到不可见的丝相连,没有任何作用……偏偏…… “你”曲宁萱想问,你如何一眼就认出我,却不知为何,迟迟开不了。。 昭华上仙,故人转世…如今的云出岫,曾经的昭华上仙,除却容貌同样出色,亦精通占卜,二者几乎没有任何相同点,能够联系起 ……, 汀妩见曲宁萱流露悲伤之色,又见云出岫眼带迷茫,还隐隐含着希冀,仿佛此番相见恍若一梦,眼珠子就滴溜溜转了起来,她甜甜一笑,带着几分俏皮地问:“玉璇姐姐,你认识他对不对?你问姒姐姐药方,也是想治好他的残疾对不对?”听见“残疾”二字,曲宁萱微微皱眉,声音也抬高了一分:“妩儿,慎言!”云出岫右手食指按住太阳穴,已恢复镇定,他沉默片刻,方缓缓道:“你与鲛人一族……关系很好?” 曲宁萱顿了顿,才轻轻点头。 云出岫太过锐利与灼热的视线,让她很是不自在,所以她的目光从云出岫身上移开,望着汀妩,说:“妩儿,过来。” “过来?为什么?”汀妩歪了歪头,见曲宁萱竟带了些担忧,便有些好奇地问“难道这位好看的公子,其实很危险么?就像我们海中的生物一样,越美丽就越危险?” 听她这样说,曲宁萱不知该如何回答,云出岫却淡淡道:“不错,若你再说一次“残疾“美丽“漂亮,之类的话,你们饺人一族,就别想与鲛王谈判了。” 第两百三十章 昭回于天 听见他这样说,汀妧一溜烟到了曲宁萱旁边,笑容彻底收敛,以极为警惕的目光看着云出岫,刚要问你是怎么知道鲛人一族与蛟王有盟约,莫非你是蛟王的手下之类,就被曲宁萱制止了。八 以云出岫的本事,猜到鲛人下一步的动向,不过是略费些心思的事情罢了,完全不必画蛇添足。 曲宁萱见汀妧神色愤愤,又见云出岫沉静漠然地坐在那里,不由轻叹:“以你的本事,想将话说得委婉,让人听得舒服一些,完全不需费任何心思,为何却如此……棱角分明呢?” 云出岫微微敛眉,神色淡淡,语气一如既往,平静中却透着几分尖锐:“旁人之事,与我何干?我为何要为他们舒服,平白憋屈了自己?” “可……” “纵我行事如君千棠般周密,苏越卿般圆滑,那又如何?天生腿疾,这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的事实,只要我还是明幽宫的少主,就会有无数或出身不好,或资质驽钝,或急于求成,却又不愿意付诸汗水与奋斗,只是渴望天上掉馅饼砸中自己,心胸还无比狭窄的人,恨不得将一张嘴长在我的身上,说我如何的出生如何作孽,性情如何不好,以证明他们纵千般不如,却能够以一个健全人的姿态俯视我这个残疾人,并觉得,才华不如也没有关系,因为在‘品德’这一方面,却是谁都能远远胜过我的。” 云出岫唇角扬起讽刺的弧度,语气也颇为尖锐,尤其在“品德”二字上加重了音调。但他望着曲宁萱的神色却渐渐柔和起来,与平日谈及此事的态度截然不同,破天荒少了许多愤懑,多了几许平静:“既然如此。我又何必为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角色委曲求全,让他们的气焰更加嚣张?再说了,纵然千般诋毁。万般污蔑,那又如何?他们仍然是阴沟里见不得阳光的老鼠,我依旧是云出岫。一切都不会因这些言辞而改变,不是么?” 曲宁萱闻言。沉默许久,才郑重向他行了一礼,缓缓道:“你说得一点都不错,这便是你的生活方式,强求你改变,完全是我太过……云公子莫怪。” “不……”云出岫轻轻摇头,声音也放柔了许多。“你……除了一直纵容我行事,还帮我完善与铺路的父亲之外,你是第一个,没有……仅仅出于好意,希望我得到旁人认同的人,若是早些年,我说不定还……” 越是这样说,曲宁萱就越发惭愧:“我也不过是受流言误导,对你存了偏见的庸人罢了,若非……根本就当不得你这些话。你非但没怪罪我之前的无知与失礼,反倒这样说,我……” 汀妧素来仇视人类,对云出岫的话也颇为赞同。但见曲宁萱向云出岫道歉,早已将曲宁萱当做自家人的汀妧想起云出岫刚才的威胁,不由心生不满,插嘴道:“玉璇姐姐,你说哪里的话?听见一个人很可怕,就不敢去靠近他,这不是人之常情么?虽说世人常道听途说,以讹传讹,可无风不起浪的俗语,连我都明白,你又何须自责?” “妧儿——”曲宁萱见她还敢犯云出岫的忌讳,不由头疼。 修真界一位德高望重,修为也位于顶点的前辈,应友人之邀,品评年轻一代的三大智囊,得出的结论是——君千棠“正”苏越卿“奇”唯独云出岫,这位老者在“险”与“诡”两字之间犹豫极久,迟迟拿不定主意。 寥寥四个字,道尽他们的性情。 君千棠出身天下第一的君家,无异于修真者中隐形的皇太子,君家有足够的势力与底蕴,让他行方正之道,做仲裁之事。他行事缜密,面面俱到,不偏不倚,虽说做不到所有人都心服,但至少从明面上,谁都找不出任何把柄攻击君家,哪怕是给宋景雯求药,他亦是用摧心魔尊墨千寒的身份,还多布疑阵,让人联想不到自己。为巧妙平衡诸多势力,保持君家第一的名头不坠,他屡屡用阳谋离间分化,手段高明之至。 苏越卿出身两大医药顶尖宗派之一的婆娑教,又生长于诸多女子之间,养成了八面玲珑的性子,也练出了绝顶的锦心绣口。三教九流,男女老少,只要他想,都能很快地与之打好关系,虽这其中也有大家不愿得罪婆娑教这等医药名门,刻意与之结交的原因,但苏越卿的个人魅力也不容小觑。再说了,苏越卿非但舌绽莲huā,行事也让人觉得春风拂面,思维更是没多少约束,每每天马行空,奇谋迭出,让人拍案叫绝,捉摸不透。 至于云出岫……若以春秋诸子百家比拟,他当之无愧为纵横家,世人厌恶他,这一点亦是缘由——无论怎样做好心理建设,自我催眠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他过来是为了给明幽宫谋利,将你当做枪使……都没有用。只要你给他说话的机会,听他一分析利弊,就得按他的心思去做事,无论怎么挣扎都没用。谁会喜欢被看透?谁又喜欢在另外一个人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何况云出岫说话做事都太过锋锐孤傲,张口闭口都充斥利益关系,连张虚伪的遮羞皮都不批,怎么能假惺惺惯了的修真者顶层诸人喜欢得起来? 汀妧不知云出岫的本事,曲宁萱却是知道的,若是真惹怒了他,他若是直接在龙在野的登基大典上说了些什么,破坏汐姒与蛟王的初步盟约,这可就……曲宁萱欠了汐姒提供药浴的人情,自然不能让他们难做,唯有无奈地赔罪,昧着良心说:“妧儿……没经历多少事情,心智尚幼,请……” “不必说了,我什么都不会做。”云出岫轻轻摇头,将视线移到一旁葱葱郁郁的大树上,他神情一如往常,冷漠自持,心中却浮现浓浓的悲哀之情。 刚才的话,他虽说得极满,可唯有他自己明白,那不过是不再抱任何期望之后,习惯性的逞强而已。 若是无关紧要之人,听从流言蜚语,视他如豺狼虎豹,他自然不会多么在意,可……亲近之人,却也……想到这里,他轻轻闭上眼睛,心中却一片荒凉。 曲宁萱知云出岫心中难过,却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 云出岫本就是自卑又自傲的性子,对方因流言而疏远他,他永远只会嗤笑对方有眼无珠,没有脑子,不懂自己判断。依旧我行我素,甚至变本加厉,越发为人诟病。可若是对他好一点,他又觉得你是在同情他,或者另有所图,因为他身上的脏水太多,多到根本没办法洗干净,怎么可能有人在听了流言之后,依旧对他好? 悖伦的出生,有心人刻意扩大的舆论……昭华上仙的转世,竟……竟到了这般田地…… “我……并不了解你……”想了许久,曲宁萱方轻声道“也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态度对待你,才比较合适。” 云出岫睁开眼睛,笃定地问:“我的占卜,你信了?” 曲宁萱轻轻点头,说出来的话却截然相反:“我从不信命。” “不信么?也好。”她这样的态度,旁人看了或许会疑惑,云出岫却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心中一凉,声音却没有波动半分“越是信命,就越想改命,说不定走到最后才发现,挣扎不甘的一生,其实早已被刻入命运的轮盘,越想改,就越没有办法逃脱。还不如浑然不知未来之事,快快乐乐,随心所欲地过完这一生。” 听他这样说,曲宁萱轻轻摇了摇头,柔声道:“云公子,你弄错了我的意思。” “……” 见云出岫破天荒流露一丝疑惑之色,曲宁萱微微扬起唇角,笑容轻柔至极,却无比温暖人心:“倘若姻缘真由天定,也就是说,人的感情都交由天来主宰,按照天道的剧本,机械地行事,该是多么可怕?我宁愿相信,所谓的姻缘,不过是给相性合适之人多一些相处与接触的机会,至于成或不成,还得交由自己的心来抉择。否则为何,良缘亦有时限,还有那么多的人,能够共患难,却不能同富贵?抑或是发达之后,尊重糟糠之妻,却坐拥无数美丽的侍妾婢女,这,还能称之为良缘么?” 云出岫隐隐明白她的意思,双手下意识地握紧,旋即又松开,努力平心静气,以最正常的语调问:“你的意思是……” 曲宁萱对他眨眨眼睛,微笑道:“我自认是个好人,还是个性格执拗,思维清晰,不容易动摇的好人,既是良缘,那天命为我选择的另一方,怎么也不可能差吧?我的确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你,也不相信所谓的缘定三生真有可能,更因为有关你的诸多流言,下意识就会做出种种伤你心的事情。但从现在开始,我决定努力让自己忘记有关你的一切流言,以自己的眼睛与内心,判断你值不值得结交。而你呢,也忘记什么天定良人一说,就视我为今日结交的一个朋友,如何?” “忘记?今日结交?”云出岫反复咀嚼这两个字,最后,他扬起一丝发自内心的微笑,恰若冰雪初融,难掩气质高华“在下,云出岫。” 不是明幽宫少主,不是悖伦之子,更不是闻名天下的毒士,而仅仅是云出岫,这个在你面前的人。 如此,而已。 第两百三十一章 世所瞩目 虽然为不惹汐姒的猜忌,有刻意装活泼之嫌,但论起本质,汀妩仍旧是个非常纯粹,爱憎分明的姑娘。所以具刻,她愤愤地扯着上方可怜的树枝,故意发出极大的声音,有事没事就拉下一大片树叶,时不时偷瞄不远处根本不理她,径自谈笑风生的两人,秀丽的小脸鼓成包子,1小声嘟哝着:“明知玉璇姐姐心肠软,就故意拿自己的腿疾说事……………,姒姐姐说人类阴险狡诈,还真是没说错!”她压低了声音不假,却架不住曲宁萱与云出岫修为高,见汀妩这样耍小孩子脾气,曲宁萱不自觉地笑了笑,略带向往道:“若能像妩儿一样,一直快快乐乐,自在纯粹的生活着,也是好事一桩。” 云出岫素来厌恶纯洁不知世事之人,觉得他们就是命太好,才拥有任性与肆无忌惮的权力。不像自己,从小就浸透在流言蜚语之中,旁人听闻他是“悖伦而生,被天诅咒的不祥之子”连靠近都不敢靠近他,更别说什么关心爱护……可见曲宁萱这样说,云出岫强行压下若有若无的不满,淡淡道:“不过仗着有人庇护,不求上进罢了。 曲宁萱闻言,轻轻摇头:“不同的人自有不同的活法,这个道理,还是云公子你刚刚教导我的呢!” 她轻轻巧巧一句话,却让云出岫噎住了。 以云出岫之智,想反驳这一句话再容易不过,可见曲宁萱已经好几次袒护汀妩,他实在不想在这个对方态度刚刚转好的关头,惹得她不满。所以他悻悻地低下头,带了些不甘地说:“我不过说说而已。”见他破天荒垂头丧气,话语里满是赌气的意味,俊秀的容颜上亦多了些沮丧的意味,足以让任何女性一见就尖叫,外加心生无限怜惜之情。 一见他竟露出这种神态,曲宁萱满心吐槽,浑身无力。 云出岫,你不是阴沉系鬼畜么?你不是变化系的变态么?你不是狠毒的病娇么?你你你……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卖萌这一招? 她之前以为,云出岫是个非常高傲的人,而高傲的人,普遍喜欢自己担下所有的事情。可没想到,他一不像君千棠、叶希晨那般打落牙齿活血吞,将所有事情都埋藏在心里:二不像龙在野一般,遇上真正的好朋友会说一半,他他他……他竟拉得下面子,将那张精雕细琢,足以让任何女性目光流连的脸发挥到极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是大肆向她卖萌! 见到此情此景,曲宁萱默默扶额。 她原先想着,先稳住云出岫,不让这位昭华上仙的转世继续扭曲下去,才……可为什么,现在她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云出岫的性格,八辈子都不能正确扭回来,就更别说他将来还会成为昭华,又保留身为云出岫的记忆,却不知能残留多少感情若真是……………,那多尴尬啊!正因为如此,曲宁萱压根就没有与云出岫发展出任何感情的打算,尤其在所谓的三生姻缘线已经截断之后,可可可倘若有这么一个洞悉人心,最懂得钻空子的大美男天天在你身边打转,还对你施展各种强烈攻势,不不不,他甚至不用做什么,只要对她卖萌,她就会不自觉地脑补他因为她的原因才拥有的可怜身世,以及随之而来,由于环境的扭曲加此刻的孤独,心中就会越发愧疚,越愧疚就越关注,越关注就越……打住打住,不能再想了! 只要想一想后续可能的发展,曲宁萱就满头黑线,却再不敢小瞧云出岫的本事。要知道,他现在就开始投其所好,卖萌来攻略她了啊! “时候不早了,我与妩儿也该回去了。”曲宁萱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用上当年对萧宁的态度—— 任你千般暗示甚至明示,我都礼貌微笑,对你保持对朋友的距离……先过了这道坎再说,等飞升仙界,昭华的性格又与云出岫不同,说不定危机就解除了呢? 不过,解释几句还是必要的,尤其对云出岫这种太**多疑的人,若不解释,他一定会多沁,所以曲宁萱放缓了语速,柔声安慰道:“鲛人女王对我有恩,对于妩儿,我总是要庇护几分的,你莫要以为我方才在生气……………,对了,倘若,倘若你有熟悉之人,因碰触饺人奴隶而降级,我劝你不要抱有幻想。” 云出岫闻言,眼中流露一丝悲伤,声音也轻了许多:“我我早就知道,父亲身上的封印是海皇下的,蛟人一族没有办法违背他们的神械,可心中却到底留了几分幻想……” 曲宁萱知他纯孝,也不好拿平日的吐槽来说事,只得拿更不幸的人为例子,安慰云出岫:“无论你们杀多少鲛人奴隶,哪怕将汐殖杀了,事情都没有办法挽回,你应该往好处想。没有参与此事*导致接下来十世命格凄凉,巳是万幸。” 云出岫轻轻点头,半晌才问:“时候是不早了,今日一别,不知同时才能……………”见他有些小心翼翼的样子,曲宁萱心中一软,便抿唇笑道:“别说得我好像要出远门,永远见不到似得,龙公子登基大典结束之前,我都住在流华宫左侧的湘兮阁,你若无事前来拜访我便是。” 一直拔草的汀妩见曲宁萱说了这句话之后,云出岫露出欣悦的笑容,不由瘪瘪嘴,非常不高兴,待云出岫与她们同走一段路,才因路不同,加上曲宁萱执意要求而离开之后,汀妩拉着曲宁萱的衣角,撤娇道:“玉璇姐姐,我们不理那个人好不好?”曲宁萱见状,不由微笑着点了点汀妩的额头,戏谑道:“他不是你招来的么?怎么?不高兴了?”“我,我”汀妩绞着双手,吞吞吐吐,鱼尾却飞快地摇来摇去,让人眼都huā了。 过了好半天,汀妩才重重用鱼尾拍了一下地,愤愤道:“我就是觉得他长得好看,又精通音律,还身体有疾,才找上他的嘛!谁知道,谁知道他和玉璇姐姐你认识,又是光凭猜测就就能弄清楚我们动向,还拿这个威胁我们的大坏蛋?” 长得好看,精通音律,身体有疾曲宁萱揉了揉汀妩的脑袋,哭笑不得:“幸好你遇上了我,我与他尚有些过往,若你遇上得是别人,以这种标准……不闯祸才怪呢!” 汀妩吐了吐舌头,给她下保证:“妩儿知道错了,以后姒姐姐说要去哪儿,我才去哪儿,玉璇姐姐说该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汀妩回饺人一族居住的折心殿,谁料一进折心殿,众多饺人见到曲宁萱,就和见鬼似的。不,见鬼会四散奔逃,至于他们一个劲盯着她看,却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与其说像见鬼,还不如说是见到了大变活人。 汀妩见状,不由好奇道:“…你们这是怎么了?难道才这么一会儿功夫,就不认识玉璇姐姐了?”“不不不不……不,不是……”“啊?吟你什么时候变成结巴了?”“吟吟吟……不……不……不是……结结结……” “落?你怎么也……” “……………” “……………” “……………” 连续拉着好些饺人侍女侍卫问问题,都是这等反应,曲宁萱和汀妩面面相觑,都觉得非常不解。汀妩伸出手,在刚刚走出来的一个高级祭祀面前晃了晃,很认真地问:“妙姐姐,这是几?” “五,妩儿,你”流妙先是不解,但目光巡视周围一圈之后,就明白大概,不由又好气又好笑“你们,虽然听说了那个消息,却也不用震惊成这样吧?” 听她这样说,曲宁萱顿时生出不妙之感,她望着流妙艳丽的容颜,说话也有些停顿:“流姑娘,他们这样,该不会是因为” 流妙笑吟吟地望着曲宁萱:“既然心中已有猜测,沈姑娘为何不回湘兮阁一趟,看看情况呢?”曲宁萱顿觉头大无比,她以手扶额,哀叹道:“我觉得,这种时候……………,我还是别回去的好。”“这可不行。”流妙声音温软,笑意温柔,曲宁萱却好似能看见她眼中亮闪闪的两个字左眼“八”右眼“卦”“您若不回去,让……………,干等,估计会更加轰动吧?” 汀妩不明所以,见她们两个打哑谜,便急急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这样神秘兮兮的……” 流妙以袖遮住半边脸,笑道:“妩儿若想,为何不跟去看看。” 汀妩连连点头:“好啊好啊!” 曲宁萱沉默片刻,毅然道:“你说得没错,事已至此,退缩无用,我先过去了。”说罢,就款款往外走去,汀妩连忙追杀,流妙扬扬手,放高声音,加了一句:“妩儿,一定要盯着你玉璇姐姐,让她回左边的湘兮阁哦!” 汀妩见曲宁萱微不可查地趔趄一下,便重重点头,却越发疑惑。 可当她见到湘兮阁庭院大门外站着的诸多守卫时,彻底石化,曲宁萱则长叹一声,只觉得满心无力。 果然……是这样…… 过了好半天,汀妩才拉拉曲宁萱的衣袖,带了点不可置信地说:“玉璇姐姐,这些人,这些人的打扮,好像圣教的哦!”(未完待续。 第两百三十二章 八卦之心 龙宫之中设有诸多结界,以此来开辟出一个没有海水的空间,修筑各式园林与宫殿,供龙族游玩享乐。大概是由于与人类交往过密,品位与习俗都渐渐被潜移默化的缘故,龙族的建筑也多仿照人类的建筑,山水相依,参次错落,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人才的出现,才渐渐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 由于海域可用的面积远远多于大陆,修筑起来完全不用考虑建筑面积的问题,所以,龙宫给人类的第一印象,除却“宏大”之外,再无别的词汇。 流华宫位于龙宫东南部,乃是这片区域最巍峨庄严,气象万千的一座宫殿,为营造大气的氛围,提供宽阔的视野,流华宫四周皆为花园,偶有树木成林,也不过是似锦繁花中的点缀。不仅如此,流华宫外,尚有三条耗费无数金钱与资源,花了几十年时间方开凿出来的人工河流在四周缓缓流淌。这三条河流接近与交汇之处,又被能工巧匠示意开辟出来,独独营造了一个少说有百顷的湖泊,湖泊正中的锦绣庭院与高楼,便是湘兮阁的所在。 玉清微站在竹林外围,眺望碧波之中盛开的洁白莲花,清幽竹香与淡淡莲香随微风飘来,吹拂在面颊之上,柔和而温婉,令人心旷神怡,无限流连向往。 汐姒站在不远处,谨慎地打量这位天下第一人,只见他身着一袭最简单不过的白色长袍,无半分风流儒雅之姿,唯见清寂冷凝之气。当他走进你视野的那一霎那,你会觉得一股冷意从脚底蔓延开来,在极端的时间里,就将你的身体与灵魂悉数冻结。再无挣扎的力气。 偏偏是这样一个周身透着冰寒森冷意味的人,在负手而立,眺望远方之景时。却又收敛了全身的气势,与天地彻底相融。乍一眼看过去,你会觉得。他便是天地间再正常不过的一景。正因为如此,你不会对他投以半分注意。更不会知道,他是何时来,何时走的。 如此修为,如此气度,如此风华,怎能让人不敬畏,不恐惧。不心折? 过了许久,玉清微方收回目光,淡淡道:“此地不错,你们有心了。” 他的目光一如往常,除却“静”之外,什么都没有。这种眼神若是换在一个气质温润如玉的人身上,由对方做来,定是宁静温和,让人觉得心中无比妥帖,可放在他身上。却只让人觉得心凉。因为他的静,是一种彻彻底底,几乎能够冻结时间与空间的宁静,对于他的视线。除却无与伦比的冷之外,压根感觉不到其他。 听见玉清微这句话,龙在野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他知在禹宸仙府之时,曲宁萱曾与玉清微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共处,玉清微亦对曲宁萱的评价很高,也颇为期许她的未来,却一点都不知道,这两人的关系竟,竟到了这种程度…… 什么叫做“此地不错,你们有心?”这种,这种以主人方式,品评居所的口气……龙在野不着痕迹地四下打量,果然见能跟过来的圣教众人全部石化了,若此时凑上去,轻轻用手指戳一下,说不定这些名震天下的圣教长老,顶尖的巫术强者就能化为细碎的粉末,随风飘零而去。 果然,人人都有八卦之心,并一致认为,姻缘的红线,压根就不会系在这位圣王陛下身上……么? 玉姬从未听曲宁萱谈过圣王之事,更不觉得对方与圣王有何情谊,见玉清微这样说,心中便有些不忿。她望着龙在野,见对方轻轻点头,便上前几步,语气虽缓,却不如素日委婉动听:“陛下过誉了,玉璇妹妹是我至交好友,我自然不会怠慢她。” 玉清微久不与人交往,他的身份地位与实力又摆在那里,只有旁人看他脸色,没有他想旁人心情的时候,说话行事自不用顾虑什么。他赞叹湘兮阁风景好,并无半分别的心思,只是纯粹地称赞,顺带夸了一句龙在野与玉姬有心,百忙之中,都不忘顾虑朋友的喜好,仅此而已。不过,一见众人神情各异,惊异遮掩都遮掩不住时,玉清微意识到,这些人果断……多想了。 所以说,高位者就是这点不好,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会被人掰开揉碎来揣摩。无论多单纯的一句话,听在旁人的耳朵里,都能分析出无数意思来,尤其是这种,带有绯色因子的信息……玉清微略加一扫,就大概能明白他们在想些什么,心中便升起一丝些微的不满。 无论修巫还是修真,都将殊途同归,若不清心宁神,摈弃杂念,如何成就大道?旁人也就算了,圣教之人……枉费他费尽心思,编纂书籍,又制定诸多规矩,供他们放下心来,静静修炼。明明平日所见,也颇有成效,却不知到了真正顶用的时候,个个都是这种表情! 不过,玉清微性子本来就偏向冷淡,心中不满也在片刻之后,就烟消云散。 旁人的心境与修为,那是旁人的事情,与他又有何干系?人各有志,亦有自己的道路,岂能个个由他用量尺比划,走向既定的道路?那与傀儡木偶又有何异?只不过,“不堪大用”四字,却是铭刻在玉清微心中,再也难以消除了。 若圣教诸位长老知玉清微所想,定会觉得满腹委屈,他们素来视玉清微若神明,只觉得圣王陛下无论做出何等丰功伟绩,都属应该,只会越发顶礼膜拜,亦觉与有荣焉,却压根不会出现这种奇异的表情。 正是因为玉清微在他们心中,像神祇远远多过一个人类,是以对他或许会有“爱”这一将神拉下凡尘的情绪,才会觉得不可置信,难以接受。再说了,圣王陛下,您不觉得,自己连流华宫都没去,直接随龙在野来湘兮阁的举动,实在很容易让人想歪么?虽然我们知道,您素来不喜欢走任何过场,更不喜欢接受旁人的殷勤款待与围观,还习惯了朴素的修行方式,对华丽的宫殿一点兴趣都没有,可可可……可您也未免太过高调,太不将别人的想法当回事了吧? 岑玉姬见玉清微听了她的话,神色依旧淡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也不免心中犯嘀咕。圣王行事,素来不能以常理揣度,那他到底是喜欢玉璇妹妹,还是不喜欢呢? 正当她犯愁的时候,一个侍女悄无声息都走过来,对她附耳说了什么。 在场的人耳力均极为灵敏,一听曲宁萱来了,皆精神一震,尤其是圣教的诸位长老,无论他们平日到底冷静、阴沉、睿智还是暴躁,此刻都不约而同地睁大眼睛,竖起耳朵,想全方位观察这位让圣王陛下动凡心的女子,到底是何等模样。 曲宁萱一路被围观过来,早就将心脏淬炼得无比坚强,她款款走来,神色从容,风华无双,看呆了一众男男女女,也让玉清微若有所思。 这种走路的姿态……龙在野说她觉醒了前世身为仙人的记忆,果真一点都不错,若非对“道”有着足够的顿悟,或生长在此种人群中,潜移默化,断不会拥有这般与“道”极为契合的姿态。 “前两次见到圣王陛下,都未曾发现,您有这样大的排场。”曲宁萱对玉姬轻轻点头,在玉清微十步之前站定,微笑道,“见到湘兮阁外的圣教守卫时,我真是吃了一惊,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圣教……守卫? 玉清微的视线微微划过诸位长老,后者被这仿若实质化的视线一刺,均觉得浑身发冷,额头冒汗。 曲宁萱见状,不由轻轻笑了起来。 她原先就奇怪,玉清微不似喜欢大排场之人,此番一见才知道,玉清微定是以为这群人会打扫流华宫,就没吩咐他们别跟着,结果呢?先是诸位长老想办法跟了过来,又是圣教的子弟,为见她这个传说中“圣王的心上人”,竟连面子都不要,破天荒不去打扫圣王陛下的居所,而是巴巴地充当侍卫,在湘兮阁站岗……真没想到,这些狂信徒,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呢! 若她知道情况,定不会这样说……现在只能委屈这些圣教弟子,玉清微应该不会太过责罚他们……吧? 玉清微心中有数,便收回目光,望着曲宁萱,淡淡道:“教中弟子一直居于深山之中,不通规矩,倒是让你看了笑话。” 诸位长老闻言,顿时在心中默默垂泪。 陛下,不带这样的,您不能为了自己不丢面子,就一句话将我们全部都划到山顶洞人的阶段,就差没说我们是猿猴猩猩了……不带这样的啊! 曲宁萱见玉清微并无屏退周围之人的意思,顿觉奇怪,不过转念一想,就明白这位圣王陛下是在弥补呢!若是真让众人退下,岂不是越来越糟糕,还不如大大方方,就此谈天。所以她笑了笑,话锋一转:“您此番找我,可是为了禹宸仙府一事?” 玉清微轻轻点头,淡淡道:“有些事情,我知道与否,根本无足轻重,对你来说,却非常重要。”(未完待续) 第两百三十三章 识海之忆 在禹宸仙府第五层的时候,曲宁萱与玉清微曾有一段时间的相处,是以对这位圣王陛下的思维方式,她还是颇为了解的。听见玉清微这样说,曲宁萱笑了笑,反问:“情报换情报?” 玉清微轻轻点头:“正是。” 龙在野为镇住蠢蠢欲动,妄图出卖龙族利益,投靠蛟王,换取未来荣华富贵的一干妖族,特意走了一趟苍茫雪山,凭着禹宸仙府的几分交情,见到了玉清微。 他不知该怎样打动这位圣王陛下,想到玉清微对武道的追求,龙在野只好拿自己见过的灵帝当做话头,果然引起了圣王的注意。谈到鲛人竟算不得妖族,他们信奉的海皇乃是灵帝之后,龙在野又顺着这个话题,顺带讲到曲宁萱觉醒仙人记忆,正在鲛人一族做客的事情,圣王才以“恰好有点事情找她”为借口,答应前来。 龙在野大喜过望,也没怎么多想,毕竟曲宁萱掌握了通天之路,谁都会动点鼻思,刻意与她交好,实属正常,却不知玉清微的目的,压根不是通天之路。若非一听便明白,曲宁萱前世在仙界的地位必定很高,玉清微也不会特意前来见她… 倘若地位不高,纵然掌握到了至宝,也不清楚任何使用方式,岂能请来身为灵帝的海皇? 听见他们两人在打机锋,汐姒非常有眼色地说:“两位既有要事要谈,我们就不打扰了。” 龙在野身为主人,不好擅离,她作为来拜访的客人,提前抽身离去却是没半点关系的。龙在野见玉清微没有阻拦的意思,甚至连句客套话都没有,便知两人所谈之事极为重要。 到现在,他都以为玉清微是要找曲宁萱商谈通天之路的事情,想到这件事情若传出去,会给曲宁萱带来多大的麻烦,他给玉姬使了个眼神,随即极为干脆地说:“来客众多,龙族事务繁忙,既圣王陛下无事,我与玉姬也先行告退。” 严格来说,玉清微与龙在野并无多少交情,顶多只能算得上认识,说过几句话。但比绝大多数人,却又算得上“比较熟”了,所以,听见龙在野这样说,玉清微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蛟王的车架已靠近王城,你确实该离开了。” 正打算走人的汐姒听见这句话,心中大震,竟下意识停止了动作。 从湘兮阁到龙宫正东的大门,需要通过七个传送阵,还得走上半个多时辰的路,距离何其遥远?更别说龙宫位于龙族王城的东北方向,与龙族十三个大门之间的距离了,哪怕是最近的一个,也……圣王的神识,竟在深海之中,龙宫之内,也能无声无息地穿过诸多结界,覆盖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曲宁萱并不知晓玉清微的真正实力,也没有研究过巫术,但她见过渡劫期强者,更见过仙灵妖魔,以及君千棠、叶希晨这种修真界中的高手,所以一听见玉清微这样说,她就觉得不对玉清微的神识强度,未免也太过可怕了吧? 就算巫术修炼者极为重视开发自身的精神,顶尖的巫术高手,精神力远远强过同等级的修真者,举手投足皆能杀人于无形,可也不会强得这么离谱吧?要知道,龙宫的结界,可有许多是上古时代布置下来,专门防止神识入侵的,却被他一点障碍都没有地穿过,何况这种强度的神识,比起通过天界之门,洗精伐髓得到仙骨的仙人,都要强上几分!莫非,他…… 还没等曲宁萱细想,玉清微便问:“若将你拉入我的记忆之中,你可有把握保住自己的灵魂,不被伤到?” “保住灵魂?”曲宁萱一听他的话,郑重点头,心思却越发纠结。 无论对修真者还是巫师来说,神识都是极为重要的一处所在,被对方入侵神识,性命就非常危险了。可玉清微言下之意,竟是将她拉入神识,她反而会受伤?他的神识或者记忆之中,到底有怎样的怪胎啊! 玉清微见曲宁萱没意见,方望着诸位长老,不带任何感情地吩咐:“你们若愿意留下来,就屏退众人,并退到三十丈之外,结成阵势,为我护法。 若是不愿,就悉数离开,别让任何人在这里碍事!” 像玉清微这种等级的高手,对自身与四周的掌控,均到了一种非常可怕的地步。别说是周围三十丈,就算是三百丈,都在他的神识操控之下。可如今,他竟这样说,显然是倘若诸位长老不帮他护法,他就会在三十丈之内布下阵法,任何人擅自闯入一格杀勿论! 能在玉清微手下混到圣教长老位置的,就算不是聪明人,也懂得分析情况。见玉清微这样说,便知此事极为重要,是以众位长老立刻对玉清微行礼,万分恭敬道:“属下立刻去结阵!” 圣教之人,训练极为有素,长老一声令下,圣教来人顿时走了一大半,前去流华宫入驻。 剩下一众精英弟子,手脚麻利地将所有湘兮阁的侍女都暂且遣走,并飞快在湘兮阁外围,再布下一个群体阵法,守卫着湘兮阁的安全。 待诸事完毕之后,玉清微向曲宁萱伸出手,曲宁萱轻轻点头,将右手搭在他掌心。随后,两人同时守住心智,收敛心神,放开神识的防备。 这一过程中,两人的识海几乎是不设防的,无论谁略动手脚,都可能给对方造成无法挽回的严重伤害,所以若非极为亲近信任之人,谁都不会采用这种手段。曲宁萱与玉清微对彼此的品性都信得过,拥有一定的默契,自然不会搞什么定契约那一套,看在诸位长老眼中,却又多了别样的意味。 在玉清微的引导下,曲宁萱以温和的方式,循序渐进,最终将一缕神识步入了玉清微的识海。 识海反应内心与灵魂,体现一个人的本质,是以每个人的识海都是不一样的,好比曲宁萱的识海,乃是万丈云海之中,纯白无暇的素凝优鼎静静绽放,无比孤寂,却又美丽至极,而玉清微的识海,却更是让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位圣王陛下的神识,有如夜空一般,透着清冷又纯粹的黑暗。 而在识海的正中,万千星辰闪烁着它们的光辉,汇作一条从东向西,波光粼粼的无尽河流,照亮了寂静的夜。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一条河流仿若太极图中的那一条界,将世界分成两半。 “你的内心”曲宁萱沉默许久,方以带着几分复杂的眼光望着玉清微,缓缓道“我竟不曾知晓,这是何等的境界,可若我没猜错的话,你很可能是凉……” 玉清微扬起左手,曲宁萱见状,停住话头,玉清微这才望着她,平静地说:“我就是我,不是别人,倘若我真是谁的转世,真灵理应会与你一般,体现出前世的模样,不是么?” 曲宁萱亦觉得奇怪,但想到定岚的话,却又摇头:“这可不一定,我得看一看的真灵,才能确定,但我觉得,倘若你是那一位的转世,真灵是每一世的姿态,亦是非常可能的。” 听见她依旧不改自己的判断,玉清微并未反驳,而是拉着她,说:“你随我来。” 曲宁萱极少与异性有身体接触,顿觉浑身不自在,可她更知道,玉、 清微的神识之强,远远超过她的想象,若没有他带领,自己定会迷失在他庞大的识海之中,是以只得故意忽略。 两人来到星河的中上游,玉清微一拂衣袖,一团泛着金色光芒的不知名物质就飞快地扑向两人,曲宁萱见玉清微依旧站着,便也不躲不避,下一刻,周围环境便随之一遍。 “这是”曲宁萱站定之后,略一打量周围的景物,不由惊道“梦舆山?” 下一刻,她的视线定格在极远处的两个身影上,先是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随之下意识想要走进,却被圣王拉住:“我们只能在这里看,稍微近一点,记忆就会碎了。” 曲宁萱点点头,轻声道:“梦舆山,决战之地,慕祈上仙那个黑衣的应该就是……魔皇……凉歌……” “这段记忆,是叶希晨脑海之中,最深的印象。”玉清微缓缓道“我为了救他,在众多记忆中穿棱巡视,无意中闯入他记忆深处,才一闯入这里,就被深深重创,三月方好。” 这一次,曲宁萱望着玉清微的眼神,几乎是不加掩饰地狂热与惊奇,简直就想看到一个举世无双的稀罕物弗“你闯入了他们决战的记忆片段,见到他们两个的风姿与剪影,竟只是被重创三个月?还能保留这段记忆不散去?不,应该说,你还时不时拿出来回忆,用它来锻炼你的精神力?这简直……” “若不迎难而上,又怎能强大起来?”对于曲宁萱的话,玉清微压根没当一回事,只见他望着两人决战的地点,语带遗憾“只可惜,叶希晨的记忆中,唯有几句话。” 曲宁萱刚要说什么,便听见了一个冷淡却极有磁性的声音响起,虽然距离极远,却不知为何,竟极为清晰:“慕祈,你当真以为,与我同归于尽,一切就结束了么?” 从他们的方向看过去,恰好能看见凉歌的背影,以及慕祈上仙被鲜血浸染的长袍,压根看不清五官,更辨不清表情的面颊。 “……………” “以你的聪明,想必也猜到了一些,却不敢确定吧?我本不该存在,却偏偏开启了灵智,所以,我占据得,不仅是魔呼罗凉歌的肉身,还有,本不属于我的魔皇之位” 两百三十四章 各有选择 叶希晨的记忆到了此处便戛然而止,记忆营造的幻境也如泡沫一般,消失无踪,徒留快要抓狂的曲宁萱怔怔地看着浩渺的星河。 过了好一会儿,曲宁萱低下头,万分抑郁地嘟哝:“他就不能多看到一些么?偏偏在最关键的地方停下,真是……” “最关键的地方?”玉清微对六界高层之事毫无所知,听见曲宁萱这样说,便扬起手,托起金色的记忆光球,一边赏玩,一边问,“你不知晓他们决战的结果?” 曲宁萱的神思还沉浸在令人震惊的事实之中,没经过多少思考,便随口回答道:“前世的我在六界之战中期便已战死,自然不会知道结果,更别说详细过程。今生的我的确听龙在野说了诸多秘辛,看似知道了所谓的真相,可圣王陛下不会认为,天命强者的事情,会轻易被旁人得知吧?” “这些事情,与我无甚关系。”玉清微神色淡淡,提点道,“你的心,乱了。” 曲宁萱闻言,便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圣王陛下与上界之人毫无干系,自是觉得此事一点都不重要,可我不同。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我想守护的人们,全都在仙界,那里,才是我的家……你不清楚,魔皇凉歌是多么可怕的存在,自私自利又桀骜不驯的魔族,高傲强横,几乎位于妖界顶点的妖王,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喘。身为违逆天道的存在,竟能占据魔皇之位这么多年,逼得天道以六界之战的方式,才能让他暂且落败一局……可是,你能想到吗?这样强大的凉歌,几乎将魔界控制在手心。无所不在无所不至的凉歌,这么多年来,却压根找不到真正的天命魔皇在哪里。” 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才是最为可怕的,因为谁都不清楚,什么时候。他会在阴影之中,给你来个致命一击。 六界的动乱。只怕还没有结束。 想到这里,曲宁萱望着玉清微,叹道:“由于觉醒了前世的记忆,又掌握着通天之路,对于今生的修行,我始终是不重视的。在我心中,这不过是个积攒转化天地灵气的过程。十年八年也好,百年千年也罢,只要在寿元耗尽之前达到开启通天之路的条件,就浑然不惧。” “对修真者来说,千年或许非常漫长,可对仙人来说,千年时光,不过弹指一瞬,我又何必急于一时呢?可如今……我的心确实乱了,因为我太过了解仙界的情况……仙界。仙界根本就没有准备好第二次的六界之战,毕竟,同等时期内飞升的魔,远远比仙人要多。若非他们内耗……在三大上仙皆不能处理事务的情况下,若妖魔两界真损伤惨重还好说,偏偏又冒出一个天命魔皇……仙界的情况,着实堪忧!” 玉清微见曲宁萱说得含糊,也没有过多追问,只是说:“修炼之道,切忌太过心急,走向歧途。” “这个道理,我自是知晓的,只是在想,是不是得采取一些略嫌有违天和的法子,加快修炼的速度。” 曲宁萱所谓的有违天和,自然不可能是什么炉鼎啊,魂魄啊,血食啊之类的阴毒法子,而是设置特殊的聚灵法阵,过多吸纳一些地方的灵气,而不似平日一般,见好就收。 修炼贵在与天地相融,温和派的木属性修士,更注重走与自然交融这一条路,借草木之力,活草木之气,互利互惠。强夺草木的灵气,哪怕仅仅是多取了它们四周的一些灵气,让环境变差,都算得上有违天和,会遭到或多或少的惩罚,曲宁萱才有些犹豫不定。 玉清微略加思考,就知她大概想做什么,尽管这种法子算得上温和,也是目前极多木属性修士所走的道路,玉清微却还是不大赞同曲宁萱这样做:“既然对仙人来说,千年时光不过弹指一瞬,又何必在乎身为人类的这点时间?以你的资质,晋级化神,开启通天之路也不过是一个甲子之内的事情,贸然急进,反倒不美。” “或许是我关心则乱了吧!”玉清微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有令人信服的力量,曲宁萱听见他这样说,也冷静了一些,索性暂时将这件烦心事抛开,询问圣王的初衷,“圣王陛下给我看这一段记忆,是否要咨询上界情况?” 玉清微轻轻颔首,平静道:“原先是要的。” “不过是见了一见我态度,圣王陛下,就有了决断?”曲宁萱猜到玉清微的选择,不由心中一沉,半晌才劝道,“魔界混乱无序,群魔奸猾狡诈,一切行动均由**驱使,毫无道德与良知,与兽无异,赢得起,却输不起……他们的强,不过是力量上的强大,又怎比得上仙人?三大上仙之中,慕祈上仙为仙界安宁,放弃修炼,疏陵上仙为平稳六界秩序,明知会神魂碎裂,天地不容,也要挽回这一切……这样的存在,才是真正的强大,不是么?” 她言辞恳切,眉宇之间也带上一丝关心之色,可见字字句句发自肺腑。玉清微转过身望着星河,神色淡淡,语气却异样坚决:“他们强大,固然不错,可若我飞升仙界,就是他们的后辈,纵与他们交手,亦能留存性命。” “自知不会死,岂能激发全部潜力,攀登更高的山峰?” “魔界混乱无序,仙界强者辈出,方有我征战的舞台。” “征战……”曲宁萱的声音微微提高,“所谓的征战,包括带领魔界大军,入侵仙界么?” 玉清微转身望着曲宁萱,极为平静地说:“我不知你为何会将我当做那位魔皇的转世,但我就是我,不会做任何改变,除非,‘我’的存在,被彻底抹杀。至于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听见他这样说,曲宁萱沉默许久,方缓缓道:“圣王陛下,你想看我的记忆么?” “六界之战,尸山血海,埋骨无数;魔族的危险与恶毒;未经历天界之门淬炼身体,得到魔骨的我,在魔界是何等弱势……你想给我看的,想对我说的,无非是这些。”玉清微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她的提议,“我所追寻的道,唯一能依靠得便是自己,而不是任何人,任何物,任何势。” 曲宁萱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 她知道,这一句话,已是玉清微能做出得最大保证,毕竟正如他所说,未来如何,谁都不能预料,不是么? 倘若玉清微真是凉歌的转世,纵然自己不为他开启通天之路,他下次,下下次……总有一世,能再回到魔界。与其将希望交到渺茫的未来上,还不如相信玉清微,就此豪赌一把。 就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 待玉清微与圣教众人悉数离开之后,原属于湘兮阁,却被圣教子弟全部弄出去的侍女们才陆陆续续进来,站在远处,好奇地打量曲宁萱,小声交换着八卦,既激动又兴奋,却不敢上前。 曲宁萱站在竹林边,带着莲花与竹叶清香的微风吹拂到她面颊之上,轻柔又舒缓,却不能让她的心情有半分好转。 不能再玩下去,也不能再等谁了,她必须抓紧一切时间,尽快修炼,以求早日开启通天之路! 只是,那位白衣人说过,仙界的通天之路,是为了让她回去而特设的,用了一次就会消失,那答应玉姬的事情…… “庆典之后,就立刻闭关,不再过问世事?”玉姬放下手中的名册,有些惊讶地重复了一遍,“以求早日达到化神期,开启通天之路?这是为何?” 龙在野见曲宁萱面带愧色,猜到她为什么难过,便问:“可是仙界出了什么事?” “很多事情,我不能与你们说,亦不能与圣王陛下详谈。虽记忆之中,看不出什么情况,但不知为何,我心中总是堵着慌。”曲宁萱郑重道,“我必须尽早回去,得到第一手情报,理清楚这其中的关系。” 第一次六界之战,已是生灵涂炭,若再来第二次…… “可是……” “玉姬,没关系的。”龙在野望着玉姬,轻轻摇头,“我们两个,不走通天之路。” 听见他这样说,曲宁萱大吃一惊,玉姬却一点都不惊讶,因为他们两个之前就谈过这件事。 见龙在野旧事重提,玉姬有些犹豫:“你……决定了?” 龙在野点了点头,神色温柔至极:“倘若走通天之路,我们就得分开,生活在敌对的仙妖两界,不仅无法相守,说不定有朝一日,还会刀兵相见。” “……” “我不愿丧失平等的地位,与你签下主仆契约,这一点,请原谅我的大男子主义。”龙在野自然地握着玉姬的手,轻声道,“一生相守,白头偕老,相携入黄泉,饮罢孟婆汤,忘却前尘世。倘若有缘,来生相见,倘若无缘,亦能开始全新的一生,这样,不是很好么?” 玉姬轻轻点头,眼角已有了泪花。 她不过金丹修士,压根经不起通天之路中空间之力的撕扯,龙在野却是分神期的龙族,修为完全够了……他是为了她,才放弃了远大的未来,无限的可能。 得此一人,今生足矣,不需奢求来生。(未完待续) 第两百三十五章 恶意来袭 在侍女引领,回到湘兮阁的一路上,曲宁萱的神情都有些恍惚, 先前发生的一幕幕回荡在她脑海挥之不去,更让妈的心湖难以平静。 明明事情无比顺利地解决,玉姬也没有怪曲宁萱由于心急,打算食言的事情,可想到龙在野与玉姬那令人艳羡的感情,再想到自己回到天界之后,不知是否还得承担起衡天者的职责,一生孤守织云殿中,就连快要死去,都无人知晓,曲宁萱的心情就很是低落。 “不就是一生孤寡,纵有亲友,也不能太过亲近。必须孑然一身,保持衡天者的公正们?为了仙界和静儿,我没关系的……”想到这里,曲宁萱握紧了手中的帕子,轻声呢喃,仿佛在自我说服“倘若我不做衡天者,静儿就得继续,我那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差未来的…无数年” “是的,我一点都不羡慕,一点都…… ……” 就在这时候,一股难蜒言喻的庞大恶意,突然向曲宁萱袭来,也让她从低落的情绪中惊醒。 不过一瞬间,战斗的本能已让曲宁萱双手掐了不同的法诀,一旦有谁胆敢攻击她,必定会被毒蔓藤缠绕,血液亦将彻底冻结。同一时间,曲宁萱的神识亦将周围的空间牢牢地控制了起来,主宰着周身十五尺的绝对控制权。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她面上的表情未有任何变化仍旧与往常一般无二,令人察觉不出任何破绽。 近了,很近了…… 浓稠到让人几乎窒息的恶意越发靠近,也让曲宁萱那属于至清圣物的灵魂开始喧嚣,想要用尽一切手段,将这罪恶的源头诛杀干净,还整个世界一个清静天性中对这股恶意的排斥,竟让素来控制力极好的曲宁萱,眼中隐隐浮现了一抹杀意。 但很快曲宁萱就察觉到了不对。 这股恶意,并不是针对她一人,而是以一个地方为核心,向外扩散开,只是以修真者的灵魂强度,压根就没有办法辨别,这几乎属于“魔”的气息,才会觉得一点事情都没有。反倒是她,灵魂为至清圣物与这些黑暗肮脏负面的污浊之物素来不容,才会起如此强烈的反应。 望着豪无所觉依旧保持恭敬姿态引路的诸多水族侍女,曲宁萱眉心微着,压下几乎要沸腾的战斗欲望,将神识蔓延开来,寻找恶意的源头。 大概察觉到恶意来源的方向之后曲宁萱略微打量周围的幻境,随即笑了笑,刻意指着不源处,语气带了些探究,又有些惊叹:“那里……………”x 水族侍女顺着曲宁萱的视线望过去,就看见一片绿色的海洋,瑰丽的绿色梅huā傲然展现它们美丽的身姿,奇异又独特的美丽,足以令任何人流连忘返。 “回贵客的话,那里是第七十六代龙王爱妃所居住的绿梅园听说那位妃子本就是一株绿色的梅huā妖,龙王陛下为讨美人欢心,就寻遍天下,搜集种种特殊的绿色梅huā,修建了一座园子。世世代代传下来,已成我龙宫一景您想去看看么?”曲宁萱轻轻摇了摇头,笑道:“方才见这些绿梅,一时心喜,没控制住情绪。如今缓过神来才发现院中尚有旁人在嬉戏游玩,我熟人甚少想来对方对我来说,定是极为陌生我就不过去凑热闹了。”诸位水族侍女的修为并不高深,听曲宁萱这样说,自然没有半分怀疑,只是暗暗羡慕她的修为,决定自己也要发愤修行,好早日升任女官。就听曲宁萱话锋一转,有些。。地说:“可是我又有些想去看看…罢了,你能否为我折一支绿梅,让我也好插瓶赏玩?最好是折那灵气充盈的,省得多了对方的生机,平白做下错事。” 说到这里,曲宁萱翻出一个小小的瓶子,递给领头的水族侍女:“折梅之前,往梅树根部滴一滴这瓶中的**,折梅之后,往伤口处滴一滴,可为对方聚一些灵气,修行方便,也算是我的报酬了。”这些水族的侍女都是艰辛万分从鱼虾蟹中熬过来的,对成妖的艰辛,比谁都了解,很多时候,大人物给予的一个机缘,就能改变他们的一生。见曲宁萱连这些小事都考虑得极为周到,将灵气充盈的梅树亦当做生灵对待,心中自然极为感动。 得到瓶子,压根没注意曲宁萱右手在她手心触了一下的水族侍女行了一个礼,柔声道:“请您稍待片刻,婢子去去就来。” 曲宁萱微笑着目送水族侍女离开,神色依旧温柔舒缓,没有半分变动。她的双手交叠在宽大的袖袍之中,看似将帕子塞入袖中,实则暗暗变换了几个印,待对方折梅归来,便伸出右手接过,不着痕迹地在攫取了一丝灵气,再轻轻点头道谢。这个做手脚的过程太为短暂且不起眼,诸位侍女竟未曾有丝毫注意。 待回到湘兮阁之后,鼻宁萱屏退众多侍女,这才闭上眼睛,观看绿梅国中的景况。 她方才刻意点出需要灵气充盈之绿梅,侍女自然得去园子中心取,而修道之人巡游赏玩,自然也会挑选灵气最为充盈的地方。 不过是个无害的水族侍女,不过是个客人的一时兴起,折完就走,没有半分拖泥带水,哪怕是疑心病最重的人,也找不出这其中有任何需要注意的地方。自然无人知道,曲宁萱借着给瓶子的机会,将一个改良版的窥视术法放到该侍女身上,又借着接过梅huā的记忆,收回术法,以及那一段时间的记忆。 尽管这位水族侍女有意避开了人群,可她的出现,到底还是让游园的一众修真者察觉到了,是以有几个人过来看看情况。 白为底色,按照身份地位的不同,衣服上的huā纹以及多出来的一件外袍分别为红黄蓝绿褐五色,这是凝仙宗的装扮! 凝仙宗想到这个名字,曲宁萱的动作顿了一顿,再度看下去,却惊讶地发现,这几个来询问侍女的弟子,态度谦和有礼,毫无傲慢自矜之色,周身环绕的气,也多为清灵之气,并无不妥,与凝仙宗一贯展现在外人面前的形象别无二致。 天下第一御剑宗门,当属五皇岭无疑,而天下第一的仙术宗派,自然非凝仙宗莫属。尽管这么多年来,大风大浪也经历过不少,但两派弟子的择取都是宁缺毋滥,修行也是难得的身心并重,教导弟子抱元守一,内外双修。是以在此番定岚降罚造成的惊涛骇浪之中,超级世家由于内部污浊不堪,折损严重,超级宗派受到的宗派却没世家严重,而五皇岭、凝仙宗、婆娑教等门派,都是超级宗派之中,受损又最轻的。 “凝仙宗的口碑一向很好,一旦发生什么天灾人祸,这个宗派的弟子都会不远万里地赶过去,以一身仙术救济灾民,在这次的降罚之中,更是剔除了一批人面兽心的伪君子,门派的风气为之一肃,凝聚力也大大上升。”曲宁萱食指敲击桌面,自言自语“观这些弟子,亦没有任何不妥,可那股庞大的恶意,绝对做不了假……” 尽管远远离开了绿梅林,可一想到刚才那股不自觉散发出来的恶意,曲宁萱还是条件反射般地想直接净化对方。 她见多了诸多魔族,自然知道,这样强大的恶意,一般来说,只有两种情况:一是身怀对某人的深仇大恨,刻意发出,但这已证明了不可能。 那么,就只可能是第二种了。 有一个人,犯下了罄竹难书的滔天罪孽,被他杀死的人太多太多,怨气与死气悉数笼罩在他身上,甚至浸入了他的灵魂,才会在不自觉之中,散发如此庞大的恶念。可是,这样的人,定属邪修无疑,以凝仙宗如今都尚且保持得不错的风气,怎么可能容得下邪修? “不行,我得找个机会,试探一下别人,看一看他们对凝仙宗的人,有无特殊的感觉。”虽然知道对方敢大摇大摆的来,定是不会露出什么破绽,可为了保险起见,曲宁萱还是打算去问问。 如果,谁都没有任何盛觉…… “魔族……希望不要是这种,最坏的情况……” 这个〖道〗德崩坏,清浊严重失衡的世界,倘若真有魔族那可就太过糟糕了。 正当她提起笔,打算写信找个人问问情况的时候,云出岫前来拜访。 曲宁萱听见这个消息,动作顿了顿,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额头,才说:“请他稍待片刻,我马上就来。” 对凝仙宗的事情,云出岫想必也非常了解,问问他,也是无妨的。 “凝仙宗?”云出岫放下手中的茶“为何有此一问?” 曲宁萱笑了笑,说:“精于道法之人,岂有没听过凝仙宗大名的?何况我近日恰巧路过绿梅林,见凝仙宗之人在林中游玩,就随便问问你。”云出岫轻轻点头,斟酌了一会儿语句,才缓缓道:“我与凝仙宗…无多少交情,只是与某人不行,不能提他,算了,就说这次前来道贺的领队,凝仙宗善法长老肃衡吧!他是一位非常难缠的…厚德长者。” 第两百三十六章 座次问题 看见云出岫略带纠结的表情,曲宁萱心中阴霾去了一两分,轻轻笑了起来。 她已大概猜到,那位肃衡长老是什么样的人了。 云出岫见她微笑,更觉得有些尴尬,只得以喝茶掩饰情绪。不过,见曲宁萱高兴,他也不管什么落不落面子的事情,顿了顿,又继续说:“他素来……眼里揉不得沙子,辈分与我祖父一般不说,口碑还非常好,加之凝仙宗势大,他又是善法长老……对这位前辈,我一向避着走,接触不是很多……不过,他若见了你,定然极为喜欢,毕竟你的言行举止,都非常符合他心中的标准。” 看云出岫的表情,曲宁萱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位肃衡长老必定心肠极好,思想却极为古板,性格估计还十分执拗,一点都不圆滑,学不会怎么与人相处,更是极可能当众给过云出岫,不对,应该是当众给过楼景行脸色看,指责他强占百里婉柔的事情多么不当。若是从这种性格来揣度,这位肃衡长老虽不喜云出岫,不过,应该也没像别人一样推波助澜,落井下石,才让云出岫给予了一个“厚德长者”的评价。 “凝仙宗的善法长老,与五皇岭的执剑长老,均为门派之中修为最精深者担任,许多时候,他们的实力与辈分都高于该门派的掌门,只是因为性格不大不适合成为一派之主,才……所以,你无需介怀。”曲宁萱组织了一下语句,安慰道,然后适时转移话题。“你今日拜访我,所为何事?” 云出岫点了点头,也脱离了这个令他略显尴尬的话题,讲一些这几日发生的趣事,却不知曲宁萱心中一直在想着凝仙宗的事情。 凝仙宗的善法长老肃衡,辈分极高,心肠极好,连云出岫这种记仇多过记恩之人,都觉得他是厚德长者,但那股庞大到无法忽视的恶意……若非日积月累。短短不可能积攒到如此程度,若凝仙宗之人皆为人类,那么最可能得便是……若是魔族,选择的余地,反倒大一些…… 不管了。还有三天,便是龙在野的登基庆典,到时候的宴会。谁都要去参加,自己与凝仙宗的人,定都是坐在前排的。到了那时候,自己估计就得顾着压抑灵魂中的本能了。怎么可能分辨不出谁才是恶意的根源?何况,目前尚且不知原因……若是试探出来。发现对方并无破绽,说不定就另有隐情,比如封印了魔族的通道之类…… 若真是如此,自己也可放下心来,潜心修炼了。 与此同时,濯缨宫。 濯缨宫位于龙宫的东北部,亦是这一区域最大的一座宫殿,恰好与东南部的流华宫相对,可见龙在野和玉姬为了安排圣王与蛟王的居所,让谁都找不出抨击的理由。的确是煞费苦心。 汐姒坐于左下首的席位,不着痕迹地打量这位妖族中的第一强者,亦是世间最悲剧的强者。只见他一袭玄衣。容颜俊美,气场强大。两道浅浅的法令纹。鬓角的几缕白发,以及双眸中的沧桑与深沉,不仅没有削减他的魅力,反而让他增添了数不尽的成熟气运。想到这些许的风霜,都来源于人类的“恩赐”,亦会让人心中复杂莫名。 鲛人一族属于灵族,非人非妖,又与这两族都极为不睦,是以汐姒能够以颇为客观公正的眼光,去品评两位世间的顶尖强者,而她得出的结论却是——人类作孽太多了。 昔日的蛟王,何等意气风发,为天下苍生,自愿镇守海眼几十万年,又是何等的英雄气概?偏偏被人类的背叛,折磨了这么多年,以致偏离了初衷,让一颗心都浸泡在深深的黑暗之中,无法自拔,宁愿降低修为,也要逃离被镇压的宿命,向人类复仇。 由于太过惦记着仇恨,较之圣王陛下的洒脱气度与风姿,于心境之中,蛟王略微落了下乘,但这并不是他的错。 对于人类,汐姒并无一丝好感,若非为了族人的性命考虑,她压根不会虚与委蛇,而是恨不得直接掀起滔天巨浪,让人类也尝一尝失去亲人朋友,饱受痛苦折磨。 是的,保持这种状态,就非常好。 蛟王深深憎恨着人类,若自己露出一丝半点的迟疑与怯懦,都会被他在心中瞧不起,更不会全力相助。想想可怜的,至今还没有消息的姮,想想那些被折磨得连同族都不敢碰触,几乎与木头傀儡无异的同族……记住,在龙宫,在蛟王面前,你不能压抑自己的任何憎恨,务必与蛟王一般,恨不得人类灭绝。 唯有如此,方能得到他最大限度的,帮助。 伴随着登基大典的逼近,龙宫来客之间的暗流也越发凶猛,他们最关注的,便是登基大典与宴会之时,自己,抑或是自己代表的宗门,到底能够坐到什么席位,排到第几。 这是在人类与妖族势力洗牌之后,第一次,正式的排位。 不过,理所当然坐在人类修真者席位第一的圣王玉清微,对于自己的席位排行,倒是有些意见。 “圣王陛下,您在说笑么?”听了玉清微的要求,龙在野吃惊地与玉姬交换一个眼神,“您既来了这里,自然不可能居于谁之后,身为天下第一人,您若不坐在修真者首席,谁配坐那个席位的第一?” 玉清微神色淡淡,陈述事实:“君家还有三个合体期的太上长老。” “问题是,他们修为是否掉落,谁都不清楚……”龙在野疑惑地望着玉清微,“更何况,鲛人之事,君家掺和极大,内部洗牌十分激烈,用不着如此……” 听见龙在野这样说,玉清微轻轻摇头:“圣教修行得乃是巫术,在人类心中,终究不是正统,足不出户倒也罢了……旧友唯一的愿望,就是让巫术发展流传下去,我已屠灭他全族,不能不为圣教考虑一二。” 对于圣教的情况,没有人比玉清微更加了解,他当年的复仇行为染红了苍茫雪山,几乎杀尽了与圣氏一脉有关的人,尽管重建圣教,又用了这么多年整合,根基却到底不稳,高手与后备力量也不多。虽说为了好友的嘱托,早在多年之前,他就将好友圣琉尘唯一的嫡亲弟弟关押进了九命关,留他一条命,以此来逼迫他为了复仇,发奋苦修,好将巫术传承下来,继承圣教,但终究需要一个过渡的时间。 玉清微自己扎眼倒没什么,但龙在野的安排却是让他以及整个圣教来人都坐在首席,看在别人眼里,自然就成了巫术凌驾于道法之上,得罪整个修真界……若是没出这件事,他飞升之后,一些老古板和谨慎人碍于他留下的威名,不敢轻举妄动,没有足够的势力,修真者定会逐步试探,从而落下他的圈套。可若涉及到道统之争,中土修真者被煽动,集结力量悉数来攻,那就什么疑兵之计都不管用了。 虽说玉清微压根不在意什么座次席位,若非有事,他连来都不会来,但世人就重视这一套,既然来了,他少不得为圣教考虑一二。 龙在野也对玉清微颇为崇拜,安排位置的时候自然没想到这一层,如今玉清微一提,他才猛地想起来,圣教修巫,并非世人眼中的正统,让玉清微一人做了首席也就罢了,若是圣教一同位于修真者之前……确实太拉仇恨了。 “可是,您若不坐人类的首席,那就得……”玉姬微微皱眉,有些不赞同地说,“龙宫列席,分了三大区域,人类一区,妖族一区,鲛人诸灵以及众多散修又是一区。第三区中,以鲛人一族为首,玉璇妹妹与之坐在一起,君公子与叶公子同意,位列鲛人之后,若是……之前湘兮阁的事情,已经……若是再……” “欲盖弥彰,反而引人生疑,不如落落大方,省得落人口实。”玉清微对此倒是一点都不在意,他与曲宁萱都是不足百年就要飞升的人,且不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就算流言蜚语漫天又如何?他不会在意,而曲宁萱忙于闭关,一旦结束就开启通天之路,又有何畏惧? 尽管他这样说,龙在野与玉姬却还是命人请曲宁萱过来,觉得他们两人当面谈比较好。 听见玉清微的要求,曲宁萱笑了笑,说:“我没意见。” “玉璇妹妹——” “正如圣王陛下所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倘若为了世人的眼光,连个朋友都得偷偷摸摸交往,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曲宁萱轻轻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并顺口问,“凝仙宗善法长老肃衡,你们可曾见过?对他是什么感觉?” 龙在野与玉姬都见过肃衡,评价也非常中规中矩,都说对方是个看上去非常古板严厉,实际上心肠很好的长辈,玉清微却说:“我从未见过此人,可是有何问题?” 想到玉清微不同于旁人的识海,以及挺高的凉歌转世可能,曲宁萱对玉清微使了个眼色,才笑着对龙在野与玉姬说:“没事,不过一时心生感慨,毕竟我弱小之时,曾经向往过凝仙宗,却害怕被安排双修,才没去拜师……并无不妥。”(未完待续) 第两百三十七章 宴会之间 曲宁萱敷衍性质的解释,自然骗不过龙在野与玉姬,但见她不欲多说,两人也就不追问。龙在野与玉清微商谈座次排序之事,玉姬则拉着曲宁委讨论节目单以及菜单。 待并肩从宫殿中出来,玉清微才带了些兴味地问:“凝仙宗之人,对你的影响竟如此之大,甚至需要求助于我?” “我的前世,乃是天地初开时,一株清灵草木得到而成的仙,是以对诸般恶念,都带有极强的反应。”由于玉清微打定主意要去魔界, 日后纵不是敌人,亦很难成为朋友,曲宁萱也不敢和他说太多仙界的事情,只是含糊地说个概念,解释道“你也知道,这个世界的许多高阶修士,皆是行悖逆之法,方达到如此境界。他们尝到了甜头,将歧路当成康庄大道,越发无论是用眼睛观察,还是用神识感知,都让我觉得污秽无比,更别说这一次凝仙宗的来人,竟有一位让我在极远的地方,就感觉到铺天盖地的恶意,差点控制不住,露出杀意…我真怕到宴会的时候,众人齐聚一堂,放眼望去,满是黑气与恶念” 说到这里,曲宁萱露出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容,叹道:“若这具身体是我原本的肉身,倒也罢了,可偏偏我怕到了时候,以自己金丹期的修为,压制不住身为仙人的强大魂魄,露出一丝半点的杀意或厌恶,引得别人警惕所以才需要请您帮…” 仙人与魔族是命中注定的敌人,仙人厌恶于魔族的阴暗污秽,魔族讨厌仙人的清气灵力。别说接触,就算只是远远地感知,都会双方觉得极为受不了,恨不得将对方打个魂飞魄散,别出现在人间,更别出现在自己眼前。 这个世界的修行者,虽然不够资格成为飞升的“魔” 可论心思手段之恶毒,为追求力量,放纵欲念,从而不择手段的程度,也未必会逊于魔族多少。所以,这个世界高阶修真者的身上,多多少少都带了些死于自己手中之人的恶意与诅咒,就连龙在野与玉姬也不例外。也只有像玉清微这样无法用常理来思考的强者,能以周身之气压制、清除、 炼化这些恶意而不受任何影响。 对于清浊之间的排斥,玉清微亦是知晓听见曲宁萱这样说,他就点了点头,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曲宁萱感激地笑了笑,道了谢心中却有一丝愧疚。 属于兰泠的灵魂极度厌恶黑暗与污秽,这个世界的强者却大半都业力缠身,让人极为不舒服,这些都不是假话,只是曲宁萱刻意将情况说得严重了一点而已。 若要论自我控制力,纵然在仙界,曲宁萱都能排得上号,更别说若是开启灵魂天赋了。她之所以先是同意座次问题,又对玉清微示弱,归根到底都不过是想借着玉清微的势,让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以为她是玉清微的什么人,从而客客气气,保持一定的友好关系。 拥有了良好的开端之后,以曲宁萱的本事自然能与凝仙宗搭上线,去探一探那股庞大恶意的来源与究竟。毕竟,若凝仙宗混进魔族,倒也罢了可若这些恶意,来源于死去的人类……做出这种事的人可就只能用丧尽天良来形容了,这种人渣,怎能让对方活在世上,祸害众生? 三日时光,转瞬鼻逝。 在美貌侍女的引领下,各方使者乘坐龙宫提供的各式马车,到达龙族王庭的“迷金庭”亦是龙族最好的歌舞宴会之所。 七层台阶之上,是龙王与龙后的席位,阶梯之下是诸多大小不一,风格各式的舞台。舞台之后,便是来客的席位。 这些席位被划…分成了三个区域,居于左右两边的两个区域占据了约莫八成的位置,最后一个小区域居于正中,席位却远远少于一旁。明眼人一见风格便猜到,这应当是为了避嫌,同时也哪方都不得罪,才刻意用一般来说,都颇为八面玲珑的散修来隔开人族与妖族,同样,也不至于让那些怪里怪气的散修生气。 苏越卿优哉游哉地坐在人族席位之中,按风光来看,应是排名第五的席位,手摇折扇,优哉游哉。 这般闲适的姿态,却惹得一旁的红衣侍女不快:“主上,这都是什么位置啊!您还高兴得起来?” “哦?红绡,这个位置,哪里不好么?”苏越卿故作不知,笑吟吟道“我婆娑教自初代苏教主创派至今,从未有如此风光的时候,竟能位列前五呢!” 名唤红绡的女子轻轻跺脚,不高兴道:“不好,一点都不好,咱们左边是宋景受那无耻的女人,右边是明幽宫的云……总之,都。都一一一一一一封公子离咱们还差好几个区域呢!… 苏越卿闻言,不由笑了起来:“哦,原集红绡是在想阿奕啊!我这就去拜见知微真人,请他将得意弟子暂借我一时片刻,如何?” 一听他这样说,红绡一张俏脸顿时涨的通红,一旁的青衫侍女嗔怪道:“公子,红绡素来心直口快,眼里揉不得沙子,你就别拿她开心了!”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自小长在女人堆中的苏越卿最看不得美女受伤,连连道歉,待红绡缓过神来,他才摇了摇折扇,语带玩味“你们都说,这不是什么好位置,但在我看来,这可是绝好的位置!” 说到这里,他折扇轻轻指了指左边,笑道:“明明做下令人不齿到极点的绝情之事,如今却痴痴地看着对方,仿佛对方负了自己的,祁连宗新一任威仪长老话说,祁连宗的掌门真没与宋景受有深仇大恨么?这个位置,怎么听怎么讽刺……” “主上!”红绡不满道“能不能别提那个姓宋的无耻女人?” 懈好好,不提不提。”苏越卿略感无趣地耸耸肩,又指了指右边明幽宫所在,说“与宋景受想比,我倒更感兴趣云出岫的变化,你看如今的他,神色柔和,气质也比平日少了几分冷凝,眼神更不像平常一样,冷得像刀子……” 青衣顺着苏越卿的折扇方向看过去,又扫到云出岫目光所落之处,不由微微咋舌:“云出岫……果真有胆量……” 苏越卿闻言,不由笑了起来:“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别说他,在场的绝大部分目光,不都落在哪里?蛟人一族,本就是出了名的美貌绝伦,圣王陛下气势更是凌人,更别说还有……不过我方才观察了几次,那位姑娘,应也认识云出岫,时间却不是太久。偶尔望向这里之时,皆会给予礼貌微笑,实在有意思。” “那位姑娘能与圣王陛下自如聊天,实在了不起……”红绡语气中带了点向往,又有些钦羡“我一见圣王陛下,就被吓得不敢动,就算在这么远的地方,也,也不敢望向那边,感觉只要一看见圣王陛下,灵魂就会被冻结……” 鹅黄衣衫的少女听他们聊得高兴,亦来凑个热闹:“相传圣王陛下待人冷淡至极,可如今听说圣王陛下初来龙宫之时,连流华宫都没去,就直接去等她云出岫倾慕于这位姑娘,可真是” 苏越卿折扇一合,笑道:“不错,这才是最有意思的地方!” “主人,什么有意思?” “这个嘛!不可说,不可说啊!” 修真之人,耳力目力均是一绝,通晓唇语者,更是数不胜数,是以大家一边看歌舞,一边谈天说地,却都是以神识互相沟通。饶是如此,强大之人却依旧能监视旁人的神识,得知他们的谈话内容。 对于这一点,曲宁萱与玉清微自然是不惧的,玉清微见曲宁萱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放在桌子下的手却暗暗握紧,通过神识传过来的感情也略带不耐,想了想,还是没贸然传输什么灵气过去,只是问:“可有发现什么不妥?” 曲宁萱点点头,问:“圣王陛下,可曾看到人类席位第三席,凝仙宗所在,那位须发皆白老者身后的中年人?” 玉清微何等记忆力?早在他入场的时候,略微巡视一圈,就已将在场所有人的面目记了下来,听曲宁萱一说,他看都不用看,微一回忆,便点了点头,说:“此人面目阴沉,眸中却闪烁精光,眼底透着暗火,可见是火属性修士,观其修为,不过元婴后期,可再看凝仙宗诸位弟子的态度,对他却颇为尊敬,可见此人定在某一方面有过人之处。都说相由心生,此人修为到如此境界,面貌却未曾被半分气质浸染,产生改变,依旧如此不讨喜想必此人在凝仙宗的职责,若非炼器,便是炼丹。” 炼器,炼丹,皆是可以不怎么接触人,却无比重要的职位。 在如今的世界中,能到分神期的,已是能够开宗立派的顶尖强者,一个元婴后期的炼丹师或者炼器师,确实分量不小。 听见玉清微与自己的判断一般无二,曲宁萱笑了笑,又说:“圣王陛下果真高见,不知您能否从此人相貌之中,判断出他心肠善恶?” 第两百三十八章 观人之约 以貌取人,乃是人之本性。”听见曲宁萱这样问。玉清微淡淡道”“此人性格阴沉,从面相来看,十分不讨人喜欢。可观其眼神,坚定明晰,定不是心思阴暗歪斜之辈,恰恰相反,他应是一个无与伦比的专注之人。若我没猜错的鼻,世人评价他,定是皆道其大器晚成。”曲宁萱先前已不动声色打听到了凝仙宗的情况,做足了功课,此番一一见过凝仙宗众人的精神面貌,又细细观了他们的面相,总算放了心,神态也轻松了许多:“圣王陛下所料一点不错,一开始是我多心了,此人身上无与伦比的恶念,皆是从前为治疗旁人,而将凶煞吸纳入自己的身体,之后又另辟蹊径,吸纳一切病气煞气毒气,宁愿拼着折寿的代价,将自己做成一个天然的毒人,也要寻求医道,医者仁心,合当如是。”玉橡微点了点头,赞同道:“他的身上,的确缠绕着不同寻常的“气”第一眼见到,非常容易让人心生恶感。”“无论如何,只要这人不是沾染无数性命与怨气,我就放心了。”曲宁萱拢了拢鬓发,望着高台之上的玉姬,叹道“只是玉姬的情况,似是有些不对………” 玉姬强作淡定的伪装,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她,可是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曲宁萱下意识地望向龙族的座次上,身着华裳美貌优雅,眼底身处却带了一抹怨毒之色的公输幽月,不由犯了嘀咕。 手下败将,将死之人而已,应该不至于惹得玉姬忧愁吗?莫非她心底深处,依旧留有残念,希望飞升仙界?若真是如此,那自己为了仙界的情况,打算快速修行早日飞升,不兑现承诺,等她一起的行为,可真是…… “放心,她不过是先前与自己的大哥吵了一架。”叶希晨放下酒杯,懒洋洋道“岑玉姬不喜父亲,更不可能对嫡母有什么感情,唯独对嫡出的兄长尚存几分敬畏与服从。毕竟这么多年下来,若是嫡长子真心要与她计较多少个她也死了。我听说,对她能成为龙后的事情,她父亲很大喜过望,觉得找到了大靠山,兄长却不那么认为。说对她而言这不仅是完完全全的高攀,甚至还不像周家那样,对方不仅有顾忌,双方还有利益纽带,万一龙在野变心了,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这心思虽好,可惜却晚喽,若是没人尽皆知,倒有几分退路,至于现在”说到这里叶希晨把玩手中的酒杯,露出一个带着些微讽刺的笑容:“现在说出这种话,似乎天真了一点吧?”听见是玉姬的家事,原先打算去询问一二的曲宁萱立马收了参合进去的心思,叹道:“乱七八糟的事情还真多,我也不该太过插手还是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修炼,以求早日到达分神期。”“是啊,你不到分神期我们谁都没办法飞升。”叶希晨顺手摸出几瓶丹药,扔给曲宁萱“供你积累灵力,顺带冲击元婴期的,君千棠友情提供,与我没半点关系。” 曲宁萱接过药瓶,望着君千棠,君千棠无奈地看了一眼叶希晨,见他的目光流连在美酒之上,顿时对他的恶趣味不报任何期望,只得无奈道:“祁连宗受创极重,却无路可退,为保持地位,已是底牌尽出。 如此良机,我定不能错过,必要他们这一宗高层死绝,沦为二三流宗派不可。这些药物,反正我也用不着,就顺便送给你了。”能够冲击元婴的药物,纵然在君家亦颇为珍贵,岂能说送就送?君千棠这样说,怕是已经心存死志曲宁萱见君千棠神情从容,没半分旁的态度,沉默了半晌,终究什么话都没说。 这到底是别人的事情,与她,毫无干系。 这时候,叶希晨突然放下酒杯,认真地对曲宁萱说:“我说,咱们打个赌怎么样?” “打彬” “不错,我总觉得,你身边萦绕的麻烦太多了,估计这一次,依旧不会安生。”叶希晨饶有兴趣地望着曲宁萱,语带玩味“要不,怎么这次赌一把,你能得到多少年清净?”听见他这样说,曲宁萱无奈扶额。 一定是因为她当兰泠的时候,日子过得太清净冷寂,所以一来到下界,旁人几辈子都未必能遇上的事情,都被她给赶上了。 “这个赌,我不和你打。” 叶希晨微微挑眉:“怎么?没勇气?”“不,单纯觉得无聊而已。”曲宁萱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在下界的事故体质,却有不愿意服输,便干净利落地拒绝了叶希晨的要求, 叶希晨也没有沮丧,继续提议“既然你不想赌这件事,咱们就换个题目,我见你方才见凝仙宗人之时,情况有些不妙你们两人,可是在谈论凝仙宗的蕴丹长老弥衡?” 曲宁萱早习惯了他与君千棠的敏锐洞察,闻言便轻轻点头:“不错。”“那么,得出什么结论呢?” 虽奔些诧异叶希晨为何如此有兴致,曲宁萱还是如是说:“外貌看似阴沉晦暗,实则一心专注医道,大器晚成,可见世人以貌取人之举,多有谬误不公。” 听见她这样说,叶希晨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微妙的,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哦?是这样么?” 曲宁萱见他神情,不由奇道:“你不赞同?”“你们的评论,却是无比中肯,却到底是站在“人,的角度,而我,则嗅到了同类的味道…”叶希晨扬了扬手,神色惫懒,却饱含锐利的锋芒“我能感觉到,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情绪,也越来越,………,要不,我们就赌一赌,他何时会彻底失控?” “你……” “我与你赌。”玉清微缓缓道“五年。” 叶希晨笑了笑,问曲宁萱与君千棠:“你们呢?” 君千棠沉吟片刻,说:“我就凑个热闹,七年好了。” 听见他的话,叶希晨点了点头,再度望向曲宁萱:“你呢?”“我?我还是坚信自己的判断。”曲宁萱虽惊讶于刚才判断弥衡品行不错的玉清微竟参与了进来,并略有动摇,可想了想,却依旧坚持判断“我赌他不会。” 叶希晨缓缓斟了一杯酒,笑道:“是么?那你输定了!” “是么?”曲宁萱听他如此肯定,心气也上来了一些“你说,怎么赌才好?” “很简单,以凝仙宗的宗门为核心,方圆八百里外,你住东南方向,我住西南方向,既然赌注最长是七年,那就以七年为期。”叶希晨漫不经心地说“这七年里,你虽闭关,却不能长久,需得隔一段时间就下山一次,最好是能在东南到东北这段地方转悠,为村民诊治也好,采药炼丹也罢,总之,要做能接触得到人的事情。” 听见他这样说,曲宁萱狐疑道:“你的意思是,打听情报?”叶希晨点点头:“娄是!”“什么情报?” “很简单。”叶希晨伸出一根手指,异常利落“失踪!”汐姒听见他们凑起来聊天,亦来了兴趣,好奇地问:“失踪?我不是听说,在你们人类的世界,失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件事情么?”“不错,修真者之事,凡人无法干涉,自然也就只能咽下心头的悲伤,权作没有这回事。倘若运气好,几十年之后,自己的孩子拥有一身高强修为,回来认亲,可大多数都是被”叶希晨见话题越说越歪,便止住话头,对曲宁萱说“世俗界的孩子丢了,很正常,你不需要关先真正该关注得,是修真者,以及妖族有没有失踪者。而且,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失踪之人的修为,应是逐层递进,越来越高,频率也越来越高的。” 听他说得这样笃定,曲宁萱心中也有点犯嘀咕,可想到自己自从成了兰泠,又多有长进之后,看人已经很少出错,她又自信满满。 若说从前,自己比不过叶希晨,可当了这么多兰泠,她还比不过叶希晨不成?赌就赌,谁怕谁啊!想到这里,曲宁萱重重点了点头,说:“离开龙宫之后,我就住在凝仙宗八百里之外的山峰,闭关修炼,但每隔三倒四个月,都会下山进城一次,为期大概在一周到半个月,如何?” “如此,甚好。”叶希晨望着玉清微,笑着问“圣王陛下呢?” 玉清微想了想,说:“圣教之中,尚且有些事情未曾处理,待线索得到之后,你们告诉我一声即可。” 大概猜到他是在挑选继承人,曲宁萱与叶希晨也没做过多要求,汐姒与君千棠的心思都放在与蛟王的联盟,一救出族人,二以求报仇的身上,也不过就是凑个热闹,见他们定下此事,也就将之记在心中。 “对了,叶公子,你还没说,你赌得是多少年呢!” “我?”叶希晨笑了笑,异常笃定地说“十八个月。” 第两百三十九章 凝仙鬼踪 但凡修真者的宗门,必定建立在山清水秀,灵气充盈, 地脉走向为吉,气运悠久绵长的风水宝地,凝仙宗自然也不例外。不过,与修建在崇山峻岭之间,普通人根本无法到达的诸多超级宗派不同,凝仙宗的宗门就在中州极为有名,以“奇”“险”“峻”“美”著称,文人墨客极为推崇,喜爱到此游玩的洞仙山之上。他们穷尽数十代人之功,开辟出一方洞天日月,掩盖了凡夫俗子窥探的目光。 由于讲究与自然相融,心神合一,内外兼修,凝仙宗自不像寻常宗派一样,刻意扶持在人类中的势力,为自己的利益,经常挑得世俗界腥风血雨,不得安宁。相反,凝仙宗历代掌门都经常派弟子下山,救苦救急,降妖除魔,常年行善,日积月累,树立了极好的口碑。论起名声,修真界诸多超级宗门大派,没有一个比凝仙宗名声更大的。 也正因为如此,日日流连往来洞仙山,渴求遇见仙师,拜入仙门,又或是有苦有难,渴求得到治疗,形形色色的各式人等,一样望去,竟是难以计数。 这几天,前往洞仙山的人,又多了几分。 “师兄,你说那些人说得话可信么?”一个娇俏的少女望着领头的俊朗男子,语气十分微妙,既有些不屑,又带了点好奇,更多得却是骄傲与自豪“天下谁不知道,这洞仙山方圆千里之内都是我凝仙宗的势力范围。略微厉害一点的妖魔鬼怪都不敢踏入其中,浑然不知的,唯有那些刚刚修炼成精的小妖小鬼,若真是这种程度的家伙,随便派一两个外门核心弟子打发即可,哪用得着我们内门弟子出马?” 这个少女的话委实有些不中听,遇上神经大条之人还好,若是心思**的人,定会因为这几句话而浑身不舒服。可她周围的几人却毫无异色一点都没觉得她说错了,甚至还有两个人频频点头,以示同意。 这一行七人都是凝仙宗的内门弟子,个个都有金丹期的修为,若是刚刚化形的厉鬼妖怪,随便拉一个人过来处理,都是分分钟的事情。谁能料到,师门长辈对此事竟如此重视,巴巴地派了七个内门弟子出来? 想到这里他们就有些大材小用的不自在,只是无人会像这位少女一般毫不顾忌地说出来罢了。 被少女称为“师兄”的男子轻轻摇头,无奈道:“希悦师妹,长辈的意见,我们怎可妄自揣测?记住,谨言慎行。” 希悦不情不愿地地“哦“了一声对他的话语十分不高兴,却到底还是听了,希致见状,唯有叹息。 越是顶尖的门派,等级与规矩就越发森严,好比凝仙宗,内门弟子个个资质出挑至极,早一些入门得,都成了金丹修士,已经能算得上绝对的精英主力但他们一见到诸位长老与掌门的嫡传弟子,无论对方年纪,哪怕是个几岁小童,也不得不恭恭敬敬,口称师叔。 凝仙宗虽极为注重修心,提倡内外兼修齐头并进,但修真者毕竟还是肉体凡胎,尚有人类的心性。为了嫡传弟子之位,内门弟子虽不似旁的门派一般乌烟瘴气什么手段都用了出来,但表面一团和气心中暗暗都在憋着劲却是免不了的。 凝仙宗这几代的道号按顺序排下来是“肃弥夷希微妙玄通”内门弟子多为“希”“微”两辈,后者见到前者,无论修为如何,都必须行礼。希悦修为不甚拔尖,能成为希字辈弟子,不过占了好父母的便宜,早有人心怀不满,偏偏她自小生长于凝仙宗,被家人宠着长大,一路顺风顺水,自然养成了有些骄傲,又口无遮拦的毛病,实在是…… 见几位师弟师妹如希悦一般,看似听从自己的话语,实则,满心不以为然,希致在心中轻叹一声,摆起师兄的架子,教训道:“虽说我凝仙宗声名在外,妖魔鬼怪闻风丧胆,却也不排除出了意外的可能。那些人身上的伤口做不了假,几位长老也判断说,对方恐有金丹期的修为,才派了我们下来,你们断不可掉以轻心,明白么?” 希致是个厚道人,对师弟师妹一向照顾有加,纵然对方超过自己,也不惊不恼。长辈喜他稳重平和,同辈敬他细心温和,后辈也觉得这位毫无架子,时不时指点他们的师兄是大好人,是以凝仙宗掌门毫不犹豫地点了希致做领队,心想若无旁的事,他定能极好地指导师弟师妹,完成这次历练,若真出了什么事,以希致之能,也定能将情报传回来,让大家有个了解。 这也不能怪是仙宗的高层谨慎,实在是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着实尊着诡异。 这一段时间内,许多神色惊慌之人狼狈地赶到调仙山,恳请求见仙人,口称他们所在的地方被一红衣女鬼毁灭,唯有他们曾得到修真者的一两道防御法咒,方侥幸逃生。 一个两个手害者,尚且能解释为自家作孽,可随着受害者的越来越多,凝仙宗高层意识到,这个女鬼怕是无差别伤人,这就让他们在不满对方挑衅的同时,又生出几分疑心口要知道,自从定岚降罚之后,修真界的风气虽不能说为之一肃,但诸多修真者都夹紧了尾巴做人,却是免不了的。拖定岚的福,凝仙宗从之前综合实力前十,一瞬间飚到了前三,势力范围却突然出了这种事,难免不会让人联想到旁人有意打击陷害,故意让他们威望大降的事情上。 对于希致的耳提面命,几位内门弟子或多或少听进去了一点,却依旧没提起重视,唯有一个略嫌怯懦,一直低着头,缩着肩膀的小个子少年吞吞吐吐地说:“听,听说那个红衣女鬼,速度极快,行踪行踪不定,我们怎样才能找到她呢?” 此人一说话,希悦下意识露出厌恶之色,仿佛他是什么脏东西一般,这个少年意识到自己不讨人喜欢,头更低,肩膀更缩,气质看起来更加畏缩,哪里像个拥有强大力量的修真者,简直比一般的普通人还不如。 希致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希恪师弟放心,我早已计算过她出现的大致范围,布下诸多追踪之术以及陷阱,只要她一出现,就必定逃不过我的眼睛。” “哦,是这样啊”希恪低下头,小声说“我我多问了。” 待一行人离开后,恰好在附近采药的曲宁萱方现出身形,微微蹙眉,自言自语道:“红衣女鬼……凝仙宗……” “算算时间,也快到了,之前十七个月,都没有什么动静,叶希晨却不慌不忙,莫非”想到之前的事情,曲宁萱生出了几分好奇心,她二话不说,决定跟上这七个凝仙宗的内门弟子,看看情况。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写封信,将此事告诉叶希晨吧!毕竟,若此事真涉及到了凝仙宗的蕴丹长老弥衡,那就不是刚刚晋升金丹巅峰,连元婴都没到的她,能够干涉的事情了。 出人意料得,她的传音才发出去没多久,叶希晨就赶到了。 曲宁萱望着一脸兴致勃勃的叶希晨,沉默了半晌,才问:“叶公子,心愿已了的你,是否太过……”无聊? “不不不,你弄错了,我只是来验证一个结果。”叶希晨摆了摆手,轻描淡写道“顺便,清除一个冒牌货。” 对于他的话语,曲宁萱只觉得一头雾水。 他们两个,真的是在用正常人类的方式沟通么?为什么她觉得,明明每个字拆分开来,她都认识,可经叶希晨这么一组合,就半句话也听不懂了?神秘兮兮得……这是闹哪样啊! 不过,叶希晨并没有解释的意思,他只是〖兴〗奋地撺掇曲宁萱:“我们快跟上吧,错过了就没好戏可看子”… 好戏……曲宁萱扶额。 高门大派的精英弟子,不可能没有两把刷子,所以,希致的追踪之术很快就捕捉到了红衣女鬼的所在,一行七人匆匆赶往那里,恰在对方快赶到一座城镇的时候,在郊外截住了她。 “这个女人,应该不是鬼吧?,…曲宁萱站在飞剑之上,远远地看着双方激烈的战斗,有些奇怪地说“她的身形虽飘忽不定,青面獠牙,狰狞恐怖。但她周身死气弥漫,却无一丝鬼气,唯有血煞之气在〖体〗内翻搅,体外纵横与其说是鬼,倒不如说是修行了诡异之术的邪修,可看上去又不大对……,………” 叶希晨扬起唇角,明明在笑,却染上几分诡异的意味:“你觉得,她不是鬼?” “与其说是鬼,倒不如说是灵魂困在尸体中,不得不以血食为生的特殊生物”曲宁萱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存在,也提高了几分兴致,仔细观摩对方,片刻之后,神色却猛地一变“这个女人,我认识,她是徐家的三小姐,徐梦儿!” 沉璧 一生真伪有谁知 鬼界,暗阑山。 作为妖魔二组入侵仙界的跳板与中转站,鬼界这些年只能用乌烟瘴气来形容,纵然凉歌与钧离忌惮鬼界的种种奥妙,命手下收敛一些,可不走运的鬼魂数量却从不减少,尤其是十八层地狱中的苦役犯,几乎都被抓去炼制魔器。魔族说得好听,什么他们都是罪人,不需要拥有转世赎罪的机会,我们是帮鬼差减少压力……等等等等。对比他们的身份,足以让任何一个人觉得反讽意味极为浓厚,只可惜鬼界都被人家占了,鬼差们敢怒不敢言。 十殿阎罗一面得费尽心思保全剩下的魂魄;一面得战战兢兢地面对凉歌与钧离,提防他们又起什么心思,对鬼界动手;还得被无数鬼魂唾骂,说他们窝囊无用,任由自己的子民魂飞魄散,日子过得真叫苦不堪言。是以当慕祈上仙来到鬼界,帮沉璧解除封印,鬼帝重临鬼界的时候,十殿阎罗将这位陛下平素的恶劣行径悉数忘却,跪在他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就差没抱着他的大腿哭了。 “真是没出息——”沉璧冷冷地一甩袖子,毫不客气地对直属手下进行语言系精神攻击,“凉歌与钧离只是要魍魉通道,不敢过分插手鬼界事务,你们不懂开启枉死城内的防御结界么?这些年来,那么多的鬼魂被害得魂飞魄散,不入轮回,你们的功劳得占一大半。” 听见他的话,十殿阎罗再次泪流满面了。 陛下,我们缩进防御结界没问题。可六界之战打了那么多年,新死得诸多生灵怎么办?何况咱们不是您。天不怕地不怕,我们连魔将军都打不过,见到气势逼人的魔皇,当场腿就软了啊! 慕祈上仙见状,微微摇头,不赞同地说:“沉璧,若非他们在,鬼界根本无法保留下一大片净土,怕是全要落到凉歌与钧离手上。他们纵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莫要再吓他们了。” 沉璧闻言。不由冷笑:“鬼界蕴含得法则,乃是六界之中最多也最玄奥的,除非凉歌与钧离不要命,才敢真正对鬼界的核心动手……罢了,此时多谈也没有意义,若非我不够谨慎……”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在十殿阎罗身上巡视了一圈,十殿阎罗只觉得芒刺在背。不住打颤。 慕祈上仙看出沉璧只是单纯地心情不好。恰巧十殿阎罗撞枪口上了,便无奈地摇摇头,也不再劝。 片刻之后。沉璧收回目光,冷冷道:“鬼界百废待兴,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与其想着讨好我,还不如多引渡一些魂魄,也好将功抵过,枉死城亿万的灵魂统计了没有?孟婆那边人手够不够?判官呢?告诉他们,不准休假,什么时候鬼界恢复正常,什么时候才允许轮休!” 沉璧每说一句话,十殿阎罗就齐齐地点一下头,沉璧的声音越高,他们点头的动作就越大,喜感十足,却也可见沉璧积威之深。想到自己与诸多势力主沟通时,必须得软硬兼施,态度还得良好,心力交瘁,再看看沉璧这暴君当得无比悠闲自在,慕祈不由轻叹,暗道真是有得必有失。 沉璧见慕祈叹气,还以为他不赞同自己的做法,便摆了摆手,轻描淡写地解释道,“他们并非仙界那群娇贵得连句重话都说不得的仙人,在鬼界这么多年,早就变得刀枪不入,这点斥责不过小意思,没什么。” 慕祈上仙行事素来极有分寸,绝对不会干涉别界内政,所以对这一点,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轻声道:“我受兰泠之托,为你解开封印,我想,你在见到我的那一刻,应该就已经猜到了吧?” “兰泠心存死志,战死在六界之战中,一点都不奇怪。”沉璧轻轻笑了起来,“不过,你不可能为通知兰泠的死讯,才冒着被鬼气侵蚀的天大危险,在重伤未愈之时留下来。我欠仙界人情,所以,提出要求吧,只要我能做的,都能为你做到。” 慕祈上仙见沉璧的神情依旧风流潇洒,不由沉默半晌,方道:“疏陵说你倾慕于兰泠,是以来之前,我还特意想过,是否要将她的死讯瞒下,未曾想到……” “未曾想到,这一切都是假的?”沉璧折扇一合,唇角微微扬起,三分恶毒,三分轻佻,“钧离与那个女人之间的爱,不,或者说钧离单方面的爱,够深吧?当时咱们看到他心绪不稳,日渐憔悴,却不肯放手时,是什么心情?看着他犯傻地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从比你我还强,仅次于疏陵凉歌的天命强者,降得如今的地步,又是什么心态?自从有了他的例子之后,你认为,我还会再相信爱情?” 慕祈上仙望着沉璧,眼神依旧沉静,却好似能洞悉世间的一切,也剖析着任何人的内心。 “沉璧,你我相识多年,所以你也别拿这些话来诓骗我。”慕祈语气平稳,声音毫无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凉歌不过是封印了自己的感情,你却是天生缺乏了绝大部分的感情,我原先以为,你真的爱上了兰泠,会变得人性化一点,却未曾想到……我只问你,凉歌承载了全部感情的神识,转世飘零到何处去了?” 沉璧以扇遮住半边脸,毫不掩饰自己的张狂与讥诮:“怎么?知道感情牌不能用了,就直接用武力威逼?” “不,只是知道什么路走得通,什么路是浪费时间而已。”慕祈上仙轻描淡写地带过极可能闹得不欢而散的话题,眼神却锐利了几分,“这么说,你早就知道,凉歌的真实身份?” 沉璧放下折扇,给自己斟了一杯美酒,神情潇洒不羁,透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意味,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凉:“魔呼罗凉歌的身体早就死透,纵然一次粗看没发现端倪,两次三次细扫,也能看出问题,否则我这个鬼帝,当得还有什么意义,你说是不是?” 见慕祈上仙沉默不语,沉璧悠然自得地将手中的佳酿一饮而尽,才道:“听说你杀了凉歌?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不过,敏锐如你,应该发现情况不对吧?让我猜猜,凉歌在与你的战斗中,根本就没有尽全力,或者说,他明明可以与你同归于尽,却留了一手?” “凉歌受魔呼罗凉歌的鲜血、灵魂与能力,才拥有了神识,又因为自身被天道所忌,不得不以魔呼罗凉歌的身份生活着。可魔呼罗一族,无论拥有多尊贵的血脉,也比不上凉歌神裔的身份,他们这一族可挖掘的潜力,是非常有限的,这是纵以凉歌之能,也无法改变的事实。”慕祈上仙的目光移向远方,却很快收回,淡淡道,“知晓他的身份之后,我就一直在想,他大费周章入侵仙界,到底图什么。我想明白了,可局势也恶化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程度,纵然知晓,也没有任何办法。” 沉璧闻言,微微挑眉:“哦?你明白什么了?” 慕祈上仙顿了顿,方一字一句道:“不是永世沉沦,就是再世封神。” 身为神裔,凉歌一开启灵智,就能知道许多旁人穷尽此生,也无法知晓的秘辛。可眼界越高,追求也就越远大,何况是由创世神太初对此世之恶的厌恶流下的黑暗之泪化身的凉歌?无论是魔界君王,又或是六界君主,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他所追求得,只有一个,那就是了解天地间一切的秘辛,成功封神。 这个世界,只能有太初一个神明,再容纳不下第二个。若凉歌真的封了神,那么下一刻,便是天绝地灭,六道倾塌。 “就因为一个猜测,你便要斩尽杀绝?”沉璧的指尖划过厚重的木桌,神色淡淡,讥讽之意却挥之不去,“如此行事,怕是过于偏执了吧?” 听见沉璧这样说,慕祈上仙了然:“看来,你一早就知道了,也对,凉歌与你的性格更加相合,能看穿他的心思,对你来说自不是难事。何况你早就活腻了,自然也不在乎天地毁灭,苍生不复的未来,更不会将凉歌的下落告知与我。” 沉璧轻轻摇了摇右手食指,脸上就带了一抹委屈,却更加刺眼:“我不是说了吗?能做到的,我都会做,可这件事情,我早与凉歌定下誓约,自然不能帮你。另外,平衡二字,从来都不是光指和平年代,如今钧离肉身被毁,唯有灵魂入轮回,凉歌也只剩一缕神识,你当真以为,三大上仙就这么容易能脱身吗?看在我欠了你们人情的份上,我奉劝一句,与其等天道秋后算账,还不如断尾求生。” “这些事情,我自是了解的。”慕祈上仙轻轻点头,出于礼貌,他随口问了一句,“你呢?” “我?这鬼界亿万枉死的生灵,还不够我忙的吗?”沉璧懒洋洋地倚着屏风,不以为意,“放心放心,天道对我,只有赏,没有罚,毕竟从头到尾,我可都是无辜的受害者,以及道德模范啊!” 听见沉璧这么说,慕祈上仙瞳孔微缩,随即轻轻点头,却在心中叹道——沉璧当鬼帝,果然是对的,若没有这一层枷锁束缚,沉璧会比凉歌,危险百倍。(未完待续……q 通知 今天考完最后一门,放假回家,由于到家时间很晚,更新……我尽量保证有,如果实在没办法双更,请大家见谅。(未完待续)q 第两百四十章 以怨报德 徐家?哪个徐家? 叶希晨微一愣神,却马上反应过来,虽说这个世界姓徐的世家很多,但曲宁萱接触过的徐家,唯有繁秀城的那一个。只不过,对于繁秀城徐家那种靠着祖宗恩荫与裙带关系维系,毫无出彩人物的家族,叶希晨一向没什么兴趣关注,所以他摸了摸下巴,疑惑地问:“徐家三小姐?可有什么特殊之处?”曲宇萱轻轻摇头,叹道:“并无特殊之处,只是”她虽不喜徐梦儿天真骄纵,单纯无知,但见如今徐梦儿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却还是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他们两人谈天说地,颇为悠闲,凝仙宗一行七人这边,已是苦不堪言。 由于脚踩七星之位,结成北斗束缚之阵,以他们的修为,尚且能困住徐梦尼一时片刻,但希致见诸位师弟师妹脸色皆有些苍白,便狠下心来,咬破左手无名指,以精血虚空绘符,并以极快地速度念道:“天罡大圣,破军前星。流光万里,直冲津庭。混合归一,生我元神。三气化结,照耀太清。入我黄房,万神化生。急急如律令!”霎时间,以希致脚下为核心,出现了一个拥有繁复图纹,泛着青白雷光的阵法,天空之中,亦涌现层层乌云,隐隐有雷光闪烁。希悦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期望的光芒,更多得却是担心。 化们谁都不曾想到,这个女鬼竟这般难缠,撑死了就是灵寂期巅峰的修为,肉身却强硬到不像话,就连他们手中能够破开千年蛟龙鳞片的上品飞剑,都无法对她的皮肤造成一丝半点的伤害。不仅如此,对方速度极快,更有满身血煞与毒气,以此来削弱道法的强度,等道法真正作用到她身上时,威力也只剩十之一二了。 若非如此,希致也不至于用出会伤害自己身体的“天罡落雷术”希望挽回局面。 天空上方聚齐乌云,风雨欲来,感觉到雷火即将劈下,徐梦儿却没有退避的意思。她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希致,青白还泛着黑色死气的脸微微**,却由于僵硬的肌肉,压根做不出自己想要的表情,而是更增添了一分狰狞的意味。 对于鬼怪,女孩子一向都更加畏惧,何况从来没出过山门的希悦呢?虽说她强作镇定,面上危险,身体不自觉有些颤抖。徐梦儿眼角的余光瞥见希悦的动作,顿觉满心凄凉,她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吐出得却只有尖利的鬼啸,以及血戾之气。 这团血气直直冲向胆子最小,修为最低的希恪,同样也是初次下山的希恪慌了手脚,什么咒文都想不起来,只是一个劲操控摇得乱七八糟的飞剑去抵抗,见飞剑被血气吞噬,与自己的联系被切断,他脸色一白,竟是无比狼狈地连连向后退去! 众人一见七星束缚法阵消失无踪,顿时都慌了神,唯一拥有足够战斗经验的希致却调动全部的精气神,在释放“天罡落雷术”压根没办法补救。眼看着徐梦儿就要冲出七星范围,反击众人,落雷也伤害不到她,这时,一道金色的束缚光圈,落在了她的身上,将她牢牢定住,天空中的乌云,亦被这道金光驱散。同时,一道乳白色的光芒洒在希致身上,让他免去了反噬的影响。 希致收起飞剑,对来着恭敬行礼:“凝仙宗内门弟子希致,以及众位师弟师妹,见过前辈。”“这些虚礼就免了吧!”叶希晨摆摆手,走近虽被束缚,却犹在不停挣扎的徐梦儿,凝神观看一会儿,才说“魔道的炼体功法,加上巫术中的特有得一些炼体法门,依我看,改造她身体的人,拥有非常深厚的北方巫术基础……” 听见他的判断,曲宁萱微微蹙眉:“圣氏一脉,不是只有两个幸存者,还都在圣王陛下控制之下么?他们一族的巫术,怎会流传到中土来?” “我曾去圣家做过客,对此尚有一两分研究。”叶希晨饶有兴趣地说“没想到,不过是一时察觉到了拙劣的仿制品,与你打赌,却抖出了这么一桩往事我说,你要不要写信给圣王,问问情况?” 曲宁萱点了点头,取出传讯的灵鸟,并侧过去观察徐梦儿的情况,叶希晨则转向缩在人后头,唯唯诺诺的希恪,看似漫不经意地问:“我说,你明明不害怕,为何要做出那般模样,故意毁去阵势?”“我,我,我”希恪搓着双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头也弯到不像话。希致见状,心生不忍,便再度向叶希晨行礼“前辈有所不知,希恪师弟乃是第一次下山历练,许是一时惊慌失措,才”对着叶希晨越发锐利的目光,以及脸上越来越浓厚的笑意,希致不自觉停住了话头,默然不语。 他有心维护同门,纵然对上高阶修士也在所不惜,可仔细想来,对收希晨的话语,他竟半分都反驳不了。 叶希晨无趣地耸了耸肩,唇角却扬起一丝笑容:“让我猜猜,你为什么这样做?首先,大家对你唯唯诺诺的表现,都没有半分异色,可见早习以为常。以你的资质,竟能排到“希,字辈想来是身为普通人的父母,却对凝仙宗有大恩,临终之前恳求掌门收你为徒之类,偏生你的资质确实有些惨不忍睹,所以凝仙宗高层才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让你成为内门弟子,对吧?” 听见他这样说,希致尚且还绷得住,其余几个弟子脸上却都浮现惊奇之色,以希悦最为明显。 显然,叶希晨的猜测,一点都没有错。 “告诉你也无妨,你们与她战斗的全过程,我都看了个详细,你到底是真被吓到了,还是装着被吓到了,我亦了解。”叶希晨懒洋洋地说“我就闹不明白,别人倒也罢了,你这个师兄对你却非常不错,你为何要害他呢?” “高阶修士”这四个字,本身就代表着权威,希悦一听,脸色就变了:“这位前辈说得是真的吗?希恪他……他……” 叶希晨笑了笑,说:“我有必要骗你们吗?”希悦转过身,刚要骂人,希致却将她一把扯开,下一刻,一道极快的光芒闪过,倘若希悦站在原处,丹田定会被洞穿! “希恪师弟”见他竟暗算同门,希致忍不住发怒了“师妹纵然得罪过你,却也是有口无心,并无恶意,你何至于下如此毒手?”见他对一个姑娘家尚且都狠下杀手,凝仙宗的弟子个个戒备不已,性子火爆的希岸更是直接开骂:“说你是白眼狼,果真不假,咱们凝仙宗有什么对不起你?为了你父母的遗言,掌门破例将你收进门,由于你修为跟不上,咱们得不到的灵丹妙药,几位长老总不忘记留给你一份。 若非长辈照顾,师兄护持,你岂能达到金丹期?咱们不过是看不起你那唯唯诺诺,仿佛低人一等的样子,又有些嫉妒你的好运,喜欢说几句酸话,除此之外就没做什么,连刁难你的几位师兄弟,也在被长老责罚之后,不敢再犯。你怎么能,怎么能对一起长大的师妹,下如此狠手?”“好运?”希恪低低地笑了起来,让人毛骨悚然,他猛地抬起头,一张脸都是扭曲的“若非我父母舍命相救,肃衡能够活下来?他们将我托付给肃衡,肃衡却半点不念及救命之恩,假仁假义将我扔到内门之中,明知我受尽冷语与奚落,也不肯收我为徒。难不成我父母的性命,就值得几瓶丹药?还有你们,个个都瞧不起我,我……”“瞧不起你,是因为你根本没有让人瞧得起的本钱。”曲宁萱早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却由于在想北方巫术之事,没多注意,直到听见希恪这一番令人发笑的话语,才款款走过来,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多少人渴求拜入凝仙宗,哪怕做一个粗使打杂,连外门弟子都算不上的杂役,也甘之如抬。以你奇差无比,几乎与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的资质,能成为如今的金丹修士,不知服食了多少珍贵丹药。怕是善法长老为了还你父母的恩情,将自己的份例均了一大半给你。他之所以不收你为徒,实在是因为他辈分太高,徒儿与凝仙宗掌门平辈,是以不得乱来,才用了折中之法。却未曾想到,你竟心怀怨怼,觉得谁都欠了你,谁都应该捧着你。” “说句不中听的话,你的父母舍命救下凝仙宗善法长老,难道不是因为看出他是修真者,想用生命给你铺路么?若是落难得换做一个普通人,谁会愿意为这个陌生人付出生命?再说了,凝仙宗内门弟子中,虽有对你不友好之人,可你这位师兄,不是一直关照着你么?怕是你也将他划…归到虚伪无比,假仁假义的那一类了吧?就因为,他没对你卑躬屈膝,在你看来,温和的态度却像是居高临下的施舍?思想如此龌龊,当真令人娄心!” 希致闻言,神色黯然,一见便知,他心中极不好受。 叶希晨见曲宁萱怒极反笑,不由嗤笑道:“我说,就这种渣都不算的东西,值得你这样生气?再说了,就凭你几句话,也别想扭转他早烂掉的脑子和污浊的内心,只是白费口舌而已。再说了,若没人诱导,以他这懦弱的性子,也未必会偏激到这种地步。”“你是…………” 叶希晨笑了笑,说:“不急,不急,我们先来看看徐梦儿的情况吧!你检查出什么了吗?, 第两百四十一章 魂清梦醒 由于叶希晨已经将希恪给束缚了起来,又没有对凝仙宗弟子展露半分恶意,加上曲宁萱的形象实在太有亲和力,所以希悦与希岸等人毫不犹豫地凑了过来,想见见这红衣女鬼到底是什么东西。 曲宁萱见状,不由轻叹:“你们推开一点,待我施术,将她从这具污浊残躯中解放出来。” 徐梦儿虽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也无法违背那个人的命令,却依旧留有灵智。听见曲宁萱这样说,她瞪大眼睛望着曲宁萱,赤红双瞳诡异无比,可若仔细地观察,就能发现从那狰狞丑怪的脸上流露得祈求之色。 “咦?她好像……”希悦到底是个女生,观察力还是有的,褪去对敌人的警惕之后,她有些不确定地说,“她好像在感谢这位前辈呢!” 希岸刚要说什么,却被希致按住,后者对自家师妹轻轻摇了摇头,做口型道:“看下去,别说话。” 希悦用力点了点头,凝神观看,再不多话。 曲宁萱以快到大家根本看不清的速度,双手结了一个仙家法印,口中默念着肉身与魂魄分离,以便神游天际的咒文,轻灵之气萦绕指尖,久久流连,又在咒文完毕之后,悉数涌向放弃了挣扎的徐梦儿。 叶希晨摸着下巴,心想这大概就是改良版的仙法了吧?说起来,将来走通天之路的话,到底去仙界还是魔界呢?听起来魔界更有意思,更波澜壮阔一点,可仙界的好东西应该很多吧?真是纠结…… 还没等他思维发散完,清气便与血气相撞,见清气处于弱势,叶希晨随手扔了个净化的道法。将徐梦儿周身的血气净化一空。 曲宁萱见他好心,实在不忍心告诉他,他帮了倒忙的事实。干脆再次施术,反正对她来说,这等改良版的仙术。消耗着实不大。 片刻之后,那具强悍得不像话的肉身颓然倒地。一个半透明的影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徐梦儿虽没有她两位姐姐那般倾城绝色,却也是个活泼清秀的小美人,此时的她神色哀伤,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与红衣女鬼的狰狞凶残形成鲜明的对比,反响更是强烈。希悦有些惊讶地捂住了嘴巴,过了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你就是刚才那个……女鬼?” “女鬼……”徐梦儿望着希悦,神情有些恍惚,“原来,在你们心中,我已是鬼了啊!” “并非是在我们心中,而是你周身遍布死气,五脏六腑全无生机,血液冰冷,不会流动,是尸非人。”曲宁萱虽心中略有不忍。却到底还是说出事实,不让徐梦儿心存幻想,“我方才传讯询问了圣王陛下,他说。这是北方巫术中的一种,将人残忍地杀死,并锁住对方的灵魂,再进行一连串的强化步骤,最终做出拥有强大肉身的怪物,名为——尸魔。” 徐梦儿闻言,眼神有些涣散,她反复念着曲宁萱的话,神情极为不正常:“残忍地……杀死……残忍地……杀……我……我……” 世人皆有怜悯之心,听见她如此不幸,希悦不由露出难过之色,她鼓起勇气,望着曲宁萱,吞吞吐吐地说:“前辈,您……能不能,别再……在让她想起……如果她死得真那么惨,为什么要让她记起来呢?还不如就这样……” 见曲宁萱神色温柔地望着她,没有责怪的意思,希悦低下头,很是紧张地说:“我……” “凝仙宗的弟子,品行果真是数一数二的。”叶希晨笑了笑,扬起手,指着希致,说,“不过,眼力还需要加强。” 希悦疑惑地望着师兄,只见希致轻轻点头:“这位姑娘被人残忍杀害,执念未消,又被人施了咒法,这才长久地被锁于尸身之中,无法解脱。她犯下这么多的杀孽,又被人以邪法禁锢,已是入了魔道,压根没有办法入轮回。唯有她自己想起过往种种,于执念中解脱,才有一丝得到救赎的可能。” “是的,我想起来了。”徐梦儿的声音,幽幽响起,“我想起来了,那些被我刻意遗忘的过去,我是繁秀城徐家三小姐,徐梦儿。” 听见她这样说,性子火爆的希岸第一个问:“繁秀城的徐家?那你怎么会……” 徐梦儿沉默许久,方道:“年少之时,什么事情都不懂,又恨透了家中姐姐一个个被当成联姻对象嫁出去,满心想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得到一个能够全心全意对待自己的人。所以,趁着家中动乱,我……我偷偷与情郎……私奔了。” 说到这里,她闭上眼睛,两行清泪却不自觉流下:“我那么相信他,抛弃了一切,愿意与他浪迹天涯,哪怕再苦再难,也甘之如饴。可他却不过是想拿我当做上进之阶,见徐家不肯认回我这个女儿,心中失落,就掏空了我会的一切,用采补邪法夺走了我的修为。若不是,若不是怕徐家势大,不能卖到高级的地方,他又贪婪得想把我卖个好价钱,不肯随意放到青楼楚馆,我……我……最后,他把我高价卖给了一个男人,一个将我变成这个样子的男人……” “天底下竟有这样禽兽不如的东西!”希悦闻言,不由义愤填膺地说,“那个人渣在哪里?我去杀了他!” 徐梦儿见希悦脸上全是愤怒之色,不由露出一丝怀念。 当年的她,也是这样,天真中带了点骄纵,没什么大局观,心肠却是好的,只可惜……她自己却…… “我杀了他。”徐梦儿的声音极轻,仿佛风一吹,就会碎了,“那个男人改造完我之后,想试验我的肉身战斗力到底如何,我便找到了昔日的情郎,让他做我的第一个祭品。” 希悦用力点头:“没错,这样的人渣,就是应该杀了!不,杀了还不解恨,应该将他好好地折磨一顿,把他给折磨死。” 见这两个姑娘讨论得起劲,几位男士不由扶额。 这种程度的渣,在这个世界完全是小意思,图谋恩人财物直接宰了救命恩人的事情也屡见不鲜,报恩是稀奇事,以怨报德才是常态,也就你们这种被保护在象牙塔中的小姑娘什么都不知道,才巴巴地受了骗……不过,他们才不会这样说,以自找没趣呢! “对了,那个将你变成这样,到处杀戮的人是谁?”希悦双手握拳,愤愤道,“这种不将人命当回事,手段这么残忍的人,更是该死!” 徐梦儿轻轻摇头,声音有些颤抖:“我,我认识他,只知他是一个面目阴沉,平日极为寡言少语,却在,在折磨人之时,会露出异常兴奋的眼神,比恶魔还要可怕的中年男人……他说我的身体太过脆弱,应该换上新的,就活生生地剖开我的身体,当着我的面,更换我的内脏,还放到我眼前,给我看……” 听见徐梦儿这样说,凝仙宗弟子皆露出不忍之色,还带了几分厌恶与恶心,希悦上前几步,眼眶都红了,只听见她哽咽着说:“别再想这些事情了,也别说了……你……” “若真如此所说,这个人在医道之上的修为,必定极为高深。”叶希晨若有所思,“医术高明,面目阴沉,寡言少语……怎么听起来,这么像一个人呢?” 叶希晨与曲宁萱心中有底,倒不觉得什么,希致闻言,却露出不可置信之色:“难道……不,不可能!” “这位小哥,莫非你怀疑,这是我们有意安排的一出戏,用来栽赃陷害你们的蕴丹长老?”叶希晨懒洋洋地摆了摆手,说,“放心,我们不过是路过,是非真假,还是需要你们判断。” 曲宁萱合上传讯音符,叹道:“圣王陛下方才对我说,他即刻赶到凝仙宗,让我们也过去,咨询这件事情。” 说罢,她望着徐梦儿,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道:“再次揭开徐姑娘的伤疤,实在是……” “无妨。”经历这么多事情,徐梦儿早已看淡了生死,她抬起头,对曲宁萱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我虽不才,却也知道,能够让人挣脱咒语的束缚,是挺简单的事情。但重新送我这个罪人入轮回的存在,却寥寥无几,能够遇见您……我已非常感激。” “我的双手,早已染满血腥,自愿也好,被控制也罢,这都是我犯下的罪孽。能够前往鬼界,哪怕是要受千载万年的惩罚,转世为牲畜、飞禽走兽,对我来说,亦是莫大的谅解与救赎。” 听见她这样说,曲宁萱轻轻点头,一拂衣袖,将徐梦儿的灵魂收拢,神情有些黯然,更多得却是愤怒。 凝仙宗蕴丹长老,弥衡真人……当真禽兽不如! 叶希晨见她没了后续动作,也就耸了耸肩,收起徐梦儿的尸体,对希致说:“看样子,咱们的目的地是一致了,带上你们的希恪师弟,与我们一道去凝仙宗吧!” 希致看了一眼希恪,又望着徐梦儿之前所在的方向,心绪复杂至极。他沉默片刻,方轻轻点头:“请两位前辈随我来。”(未完待续) 第两百四十二章 蕴丹密室 1 洞仙山,凝仙宗,凌云殿。 作为一个超级宗派的主殿,凌云殿自然地走子诸多门派主殿的老路一庄严、肃穆、冷清,让人一见,心神都为之震慑,并受这等气氛影响,屏气凝神,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玉清微的到来,更是加重了这种气氛。尽管他只是坐在凌云殿左下首的位置,静静品茶,可自从几次试图活跃气氛的聊天都不怎么顺利之后,就连凝仙宗掌门弥安真人,也觉得颇为没趣,干脆什么都不说,陪着玉清微等结果。 希致一行人便是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步入凌云殿,并走到了台阶下方,一并行礼道:“弟子见过掌门。” 叶希晨略一颌并,权作打招呼,曲宁萱行了半礼,平静道:“见过凝仙宗掌门。” “两位远道而来,救下我凝仙宗弟子,这份情,我凝仙宗感激不尽。”弥安真人请二人上座,才对跪着的一行弟子说“起来吧!” “谈掌门。” 由于此事关系到凝仙宗的长老,弥安真人不愿让弟子瞧见,便淡淡道:“希致,这一次,你做得很好。 你先带着师弟师妹们,将希恪送到威仪堂关着,再去领几枚丹药,压压惊。” 希致闻言,也只能按捺住心中的好奇,恭敬道:“弟子遵命。” 待化们离开之后,气氛又冷了下来,曲宁萱见状,在心中轻叹了一声与叶希晨交换一个眼神,说:“圣王陛下,请移步一处僻静地方,看一看徐梦儿的身体,是否被炼制成了尸魔。” 修仙门派多有忌讳,凌云殿乃是凝仙宗的主殿,又是难得的正派,修行讲究道法合一,内外兼修连五谷杂粮都吃得很少,荤腥更是碰都不碰一下。这等门派,自然不希望自己的主殿沾上血腥与死气,只是凝仙宗众人见玉清微神色淡淡,难以揣测,有些捉摸不透他的情绪,无人敢请他移驾罢了。 听曲宁萱这样说,弥安真人以及几位长老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亦庆幸自己方才没计较曲宁萱作为一个金丹期修士却只行半礼的失礼。 新任龙王的座上客,能与圣王说得上话并与诸位高阶修士平等相处的人,怎么可能是简单角色?纵然她真是仅凭美貌便做到这一切,却也不能小视。 众人移步到一处僻静的所在,叶希晨才取出徐梦儿的身体,放在地下。 诸位长老都修行了数百年大风大浪也不知经历过多少,自然个个眼里不凡。他们一见徐梦儿的身体冰冷僵硬,周身缠绕无边的死气,肌肤却如同恶鬼一般,泛着诡异的青白之色,便或是皱起了眉头,或是陷入深思。 玉清微略扫一眼,就望向曲宁萱,问:“你将她被〖镇〗压的魂魄释放出来了?”曲宁萱点点头,轻声叹道:“她也是个可怜人不该得到这么严苛的惩罚。待此事了解之后,我打算送她去轮回转世,省得留在这儿,只能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她的运气不算太坏,好歹遇上了你,否则别想转世。”玉清微的情绪没有一丝波动只是淡淡地陈述事实“她的身体,不仅被用炼制尸魔的法子炼制过,还掺杂了魔道中的十七种炼体功法想来是对方并不清楚哪种方法好,在拿她的身体做实验。观其五脏六腑与她的资质极为不符,显然也是被逐一更换过。她之所以攻击伤害别人,虽说有被命令的原因,但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她必须吸食鲜血,才能活动起来,否则就会被冷意渐渐冻结,无法发挥自己灵敏速度的特长。” 想到多年之前,自己回到上古之时,见识到北方巫王弄出来得一种又一种恶心的东西,什么毒人,丧尸,毒尸,怪物,等等等等。再看看徐梦儿的尸身,曲宁萱的语气有了那么几分迟疑:“巫术都是这样的……………,么?” “不不不,这些都是无能之辈弄出来的。”玉清微还没说话,叶希晨反倒先开了。“真正的天才,只会拿自己来做实验,在修行的过程中,找到不足之处,改进并完善功法,毕竟对咱们修行者来说,对别人身体的探索,永远多不过对自己身体的掌握。唯有那些没什么本事的庸人,才会拿大量的人来做实验,比对细微的变化,记录再改进。 说不定,折损了那么多人的性命,却依旧走入了错误的通道,完全实验错了方向,就比如说弥衡这个傻瓜一样。将死去的身体作为容器,无论怎么样,也不可能胜过活着的身体,这该是常识吧?真不知他怎么想的。”听见叶希晨毫无顾忌地抨击自己门派的长老,弥安真人不由轻轻叹息,善法长老肃衡死死地盯着徐梦儿的尸体,过了许久,方一字一句道:“弥衡是老夫救回来的,希恪亦是老夫关照的。倘若他们真的有问题,老夫简直一一一一一一无地自容一一一一一一…… “救回来?”玉清微沉默片刻,方问“可是在北方边境?”肃衡点了点头,时至今日,他也不再隐瞒:“老夫见他满身狼狈,却挣扎着想要活下来,那份坚定,实在无法不令人动容。所以,明知他可能是老夫却依旧救了他,并依了他的意思,令他道号如我一般,亦为“衡,字,还在检测出他的才华非道法,而在丹药一途上之后,将他推荐给了肃明师兄……。”这段往事,弥安真人与诸位长老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由心思各异。叶希晨笑了笑,满不在乎地说:“凝仙宗善法长老一生光明磊落,不知救了多少人,这些大家都知道。人有好有坏,自然也不排除被长老所救的人中,有渣滓的可能,你也无需自责。” 玉清微沉默片刻,亦道:“当年的我,心性偏激,屠门灭族,险些走入魔道,若长老救下得是一个心志坚毅,苦心修炼,独独找我报仇之人,也就罢了。我报仇,好歹是冤有头,债有主,何况圣氏一脉伤天害理,死不足惜。他为了报仇,却戕害了这么多人,果真是圣家嫡系子弟的作风……此番因果,还是我去了结的好。 ”言下之意,竟已断定凝仙宗蕴丹长老弥衡乃是圣氏一门的遗孤,以及害得徐梦儿如此之惨的人了。 尽管他们拿出得证据看似十分确凿,无可挑剔,但弥衡好歹是自己门派的长老,又是自己名义上的师弟,弥安真人还想努力一把,便道:“圣王陛下……” 他话还没说完,玉清微便道:“倘若真冤枉了他,我自会给予他和凝仙宗补偿,如何?” 弥安真人轻叹一声,说:“弥衡正在闭关炼丹,他丹室的钥匙,以及结界的开启之法,唯有他自己与我有……诸位请随我来吧!” 诸人连着转换了好几次传送阵,才来到蕴丹阁之中,弥安真人单手捏了几个法诀,破除第一道封印。随后,他又取出一枚玉制半圆,嵌到解开封印之后,方显露出来的一个凹槽之中,大门便缓缓开启。 众人鱼贯而入,来到丹室,只见巨大丹鼎之下,三味真火熊熊燃烧,四周却空无一人。 弥安真人见状,仅剩的侥幸之心也消失无踪,肃衡长老的神色更是无比黯然。叶希晨的目光落在丹鼎下方的火焰之处,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便懒懒地倚在柱子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对北方的机关,我不甚精通,还请圣王陛下找到密室的所在吧!” 对于叶希晨明明看出密室如何开启,却什么都不说的态度,曲宁萱很是疑惑。玉清微却没说什么,只是轻轻一拂衣袖,霎时间,整间丹室的地板,悉数化为粉末,而丹室中的所有东西,却被一股力量固定,高高悬在“半空中”纹丝不动。 如此精准的力量控制,实在令人目瞪口呆! 叶希晨摊了摊手,对曲宁萱说:“看见了吧?我出手的话,顶多找到密道的入口,开启密道,而圣王陛下一出手同样都是打草惊蛇,为何不用动静大一些,也更加安全的方式呢?” 曲宁萱没空吐槽叶希晨的话,她不过随意瞟了因为失去房顶,而在一定区域内一览无余的密室一眼,就觉得胃好似在翻涌,有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明明在战场上,也曾见过无数残肢断臂,照理说,无论多凄惨的景象,应该都不足以让人动容。可弥衡密室中的景象,却还是挑战了她承受能力的极限。毕竟,战场、刑求与研究,看似殊途同归,实则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而且,一个比一个令人难以接受。 如今正魔已不再开战,以凝仙宗的地位,也不可能有傻瓜去公然挑衅他们,弥安真人与诸位长老,又怎有机会见识到这唯有魔道之中,才会出现的扭曲场景?肃衡长老气得浑身发抖,看他的样子,估计随时会眼前一黑,到底不起:弥安真人连连摇头,面带愧色,口中念念有词,似是在向先辈告罪,其余这位长老,亦是面色发白,怒不可遏。 “原来是圣王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啊!”弥衡缓缓从一间石室中走出来,原本素白的衣服好似在鲜血中泡过一般,泛着浓烈的腥味不说,还往下滴着鲜血。他的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沉,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锐利,只是这一次,没有人会觉得,他是好人。 玉清微听他口吻中透着几分熟稔,难得分出几分记忆,回想一下过去,却硬是没发现这个人的影子,便随口问:“你是谁?, 第两百四十三章 扭曲心灵 听见玉清微的问题,弥衡神色一变,刚要说什么,懒洋洋靠着柱子的叶希晨就开始煽风点火:“我说,圣王陛下,你怎么能这样问问题呢?万一他不够聪明,听不懂你话中的意思,直接回答说自己是弥衡真人,在旁人听起来,岂不是觉得你才更加没用,明知故问?”鼻衡闻言,脸色更加扭曲了,他望着叶希晨,声音提高了八度:“你也不认识我了?” 一听见他这样说,叶希晨登时懵了,曲宁萱好奇地望着叶希晨,打量他难得诧异的模样,问:“你说过,你去圣家做过客,难道是那时候认识的?” “我去圣家是被当成座上宾对待的,见过得人那么多,哪记得什么阿猫阿狗啊!”叶希晨小声嘀咕,却在曲宁萱越发柔和,却带着杀气的目光之下,停止了插科打浑,举手投降,悻悻道“好吧,容我想想……………,听他这样说,肯定是要么被单独介绍过,要么与我谈过话,才会用这种口气……等等,你该不会是那个……那个小男孩吧?” “小男孩?”记忆力过人的玉清微,还是想不起来弥衡到底是谁。 “对,没错,圣家家主的儿子,那个资质不大好的小男孩。”叶希晨摸了摸下巴,望着弥衡,若有所思“我记得你问过我,资质不好,除却服食灵药之外,真的没办法改变吗?然后我回答你,想改变资质,并不一定要靠丹药,也可以靠我们自己……”说到这里,叶希晨只觉得一股寒气涌上心头,有些纠结地说:“我说,你不会误解了我的意思,才做下这么禽兽不如的事情吧?”说罢,他摇摇头,否决道“不不不,肯定不是,就算我不说,他自己也会做的,嗯,一定是这样。” “圣家家主之子”玉清微想了想,才发现对于那个孩子,他完全没有任何印象,就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在而已。 圣家的少主一向天降横财式的,只要是圣家血脉即可,完全不在乎什么嫡庶。圣琉尘乃是旁支中的旁支,而非什么家主之子,这样一来,一个不能继承圣家的家主之子,自然不会被谁注意。否则玉清微也不会在复仇的时候,被家主中一个替代的孩子给糊弄过去。所以,说话的时候,他的语气依旧是那般平缓,一点重视都没有提起:“这样一来,你懂得北方巫术,就完全解释得通了。”他不说还好,一这样说,弥衡的情绪反而有些激动,咬牙切齿地说:“又是这样,这样满不在乎,全然不把别人放在眼中的轻视你与那个该死的圣琉尘一样,从不会攻击辱骂任何人,只是用那种漠然的眼神扫过一切不如你们的人。仿佛对方如同尘埃一般卑微,连一丝目光都不需要施舍,更不需要提起半点注意,天才,呵呵,天才,就是这般了不起么?” 最让人接受不了得,往往不是谩骂与羞辱,而是彻头彻尾的无视。 毕竟不是所有的天才,都无聊到喜欢踩着别人来抬高自己,诸如玉清微、叶希晨这样的存在,眼中唯有能与他们平等处之的人,至于其他人有什么想法……他们是谁?需要在乎么? 曲宁萱听见弥衡这栏说,神色一凛,厉声道:“希恪之所以会有那种想法,果真是你从旁挑动,诱得他越发偏激,越陷越深?等等,不可能这么巧,我们随意就能撞上一个难道,你在整个凝仙宗内,秘密煽动此类〖言〗论,挑得部分弟子对凝仙宗,对核心弟子不荆”说到这里,曲宁萱的声音带了几分不可置信:“圣王陛下与你有仇,你为复仇不择手段也就罢了,凝仙宗对你,无疑是再造之恩,你竟……………,竟做出这种事情?”“凝仙宗太干净了”弥衡低低地笑了起来,望着曲宁萱,眼中透着一丝执迷之色,更多得却是彻头彻尾的狂热“就像你给人的感觉一样,温暖,干净,平和……渗入人心的每一处,让人无法不喜欢,无法不沉溺。在这里待久一点,我就会彻底丧失斗志,不想杀人,不想做研究,也不想复仇……我不能离开凝仙宗,否则行事就很不方便,既然如此,就唯有将这修真界的最后一块净土,给彻彻底底糟蹋了,这样一来,我就不会压抑,不会沉迷你们说是不是?”弥安真人闻言,已是怒不可遏:“就为了这个微不足道的理由,你竟挑得道心本来就不稳固的弟子走入偏执之道,毁了他们的一生?你简直就是个疯子!”“弥安真人,别和他说话。”叶希晨微微皱眉,冷冷道”“他压根没把死在自己手上,以及被自己害得误入歧途的弟子当做人,所以谁都看不出他反常。还觉得他是正直之人躲躲闪闪,遮遮掩掩,鬼鬼祟祟的人,好歹还存了几分〖道〗德观,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所以要找个理由来说服自己,而他,………,你自己问他,把人当成什么?” 弥安真人刚要说什么,曲宁萱便冷冷道:“在他心中,除自己之外的人根本就不是人,只是各种各样的材料,仅此而已。” 因为是材料,所以用掉多少,折损多少,以什么手段用掉,都无所谓。旁人觉得残忍的事情,在他看来却根本不算什么,他需要做得,只是记录数据,做出更好的改进……仅此而已。 所以说,她最讨厌疯狂的科学家了! “能成为我的材料,为最伟大的事业而现身,是他们的荣幸!” 弥衡长袖一榫,一具弥漫强大死气与怨气的尸体就出现在众人面前,比起徐梦儿尸身的青面獠牙,这具尸体除却苍白一点之外,竟与活人没有什么区别。他的眼中,不仅没有任何的怨毒与呆滞,相反,却多了几分属于强者的高傲与自负。 望着自己最得意的作品,弥衡的脸上透着无法掩饰的〖兴〗奋,他猛地伸出手,指着玉清微,眼睛却望着这个被自己召唤出的男子,语气是难以掩饰的狂热:“无名,你不是需要一具完美的肉体,作为重生的凭依么?在你面前,就是我的仇人,也拥有一具极为完美,潜力无限的身体。只要你夺了他的舍,我的大仇便算得报,你我之间的契约自然也消失了,如何?”此人略微活动一下僵硬的手脚,似是有些不满,又扫了一眼四周,瞳孔皱缩,冷冷地望着弥衡,浓郁得杀气席卷整间密室:“为求得力量,竟做出如此禽兽不如之事,待我先杀了他,再来杀了你!”“这位前辈”肃衡长老恭敬行了一个礼,痛心疾首道“弥衡丧尽天良,戕害无辜之人,圣王陛下虽为他的仇人,却助我们查出了他的恶行,您可千万不能听信他一面之词,助纣为虐啊!”被称作“无名”的人轻轻摇头,叹道:“为求早日从禁锢中解脱,我与他交换协议,他赠我资质足够的躯体,让我在世上重生,我则为他杀一个仇人。 为助他在劫难中脱身,我消耗了太多的力量,陷入沉睡,一直没有醒来………若我知道,他走入歧途,戕害这么多人,定不会与他定下契约,但在契约结束之前,我亦没有办法伤害他……” “这容易。”叶希晨摊了摊手,很随意地说“我们杀了弥衡,你不就〖自〗由了?我看这契约活性极大,你压根不用听从他的命令,更不用保护他吧?” 无名点点头,淡淡道:“却是如此,不过,倘若弥衡死去,我亦会陷入沉睡,等待下一个有缘人的到来。若是换做平日,倒也罢了,但是,今天”他望着玉清微,眼中燃烧起了熊熊的战意“娄想,你也应该渴望着一战,对吧?” 玉清微的右手已握住冰冷的刀柄,轻轻颌首:“愿与君一战!”无名笑了笑,凌空凝成一柄泓若秋水的长剑,曲宁萱正与叶希晨窃窃私语,让他将弥衡绑起来,见到这柄剑,如遭雷击,久久无法言语。 断虹……流光…… “我说,你们要打可以,能不能别在人家的地盘上打?”叶希晨无奈打断战意高昂的两人,叹道“以你们俩的本事,不拆了人家大半个宗门就不错了,这种事要不得,果断要不得。”听见他这样说,玉清微收了刀式,无名敛了剑光,两人都有些尴尬。弥安见状,便露出善意的微笑:“能够观摩绝世强者之间的对决,不甚荣幸,请两位移驾我凝仙宗禀法台,那里设有先祖遗留下来的强大结界,除非天劫降临,否则,纵然地动山摇,也休想毁坏那里。但这位无名前辈,弥衡他……”“杀了他吧!”曲宁萱缓缓道,还没等众人缓过神来,她就望着无名,轻轻地说“困在这具与天道相悖冰冷的尸体中,无法调动天地元力,无法借雷火之力,连凛然剑气,都会被克制得只剩下一两分难道你真的愿意消耗干净仅剩的一魂一魄,也要来这么一场看似酣畅淋漓,实则束手束脚到极点的决斗么?” 无名闻言,微微一怔:“你是……” “沧海桑田,物是人非,这么多年过去,岚师兄,你可还能记得起我?” 第两百四十四章 前往何处 听见这熟悉又陌生的称呼,无名静静地望着曲宁萱,过了许久,方缓缓道:“我当然记得,这个世界上,唯有一个人,才会这样叫我……但你可知,我并非真正的北辰星岚?” 北辰星岚,五皇岭百余代掌门之中最伟大的一位,论地位排名,仅仅位于五皇岭开山祖师之下。此等大名,说是如雷贯耳亦不为过,所以,听见曲宁萱与他的一问一答,就连弥衡都怔住了。 无名从头到尾,都不过是含糊其辞,只说自己因故魂魄不全,需要夺舍重生。由于修真界这种情况实在太多太多,弥衡也就没有多问,怎会知道,凝碧戒中的器灵,竟是一位已经飞升了的绝世强者? 等等,若是已经飞升……怎会藏于凝碧戒之中? 曲宁萱完全没顾忌到众人的反应,她轻轻点头,回答道:“我见过了小瑾残留下来的神识,他告诉我,为了……为了师兄的事情,岚师兄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心魔迟迟无法消除,是以无法达到最后的大圆满。偏偏在那个时候,紫虚与正虚两位真人,师兄,还有我,都已经……小瑾的性子,也……他连偿还情谊,消除心魔,都没有任何机会做到,可那时的五皇岭,俨然天下第一大派,倘若他无法飞升,好不容易积攒的威名或许会付之东流不说,还可能……最后,岚师兄寻了一枚具有特殊效用的戒指,融合拥有一魂一魄的器灵,将自己的记忆与感情放在器灵之中,从而……得窥大道,飞升成仙。” 区区几句话,说起来无比简单。可众人想象当年的那一幕,只觉得无比惊心动魄。 能在重重压力之下,成功飞升。哪怕走了一点捷径,北辰星岚,都无愧绝世强者之名。 “没错。所以,我并不是北辰星岚。”无名轻轻道。“我拥有他全部的记忆与感情,可我不是他。我只是一个可悲的,连魂魄都不全,需要依靠有缘人才能一次苏醒,看一看这个世界,连阳光的温暖都体会不到的器灵,仅此而已。” 若是没有得到过北辰星岚的记忆。永永远远做一个混沌的,不知世事的器灵,倒也罢了,可偏偏,他拥有了北辰星岚的全部记忆与感情。 曾经拥有过温暖,就再也不想体会寒冷的感觉,所以,他不想做器灵,而想做人。 堂堂正正生活在阳光下,拥有喜怒哀乐。能够嬉笑怒骂的……人。 “岚师兄……” “还是叫我无名吧!”无名缓缓道“我不是北辰星岚,我也不配做北辰星岚,所以。不必这样称呼我。” 听见他这样说,曲宁萱的神色黯然了些许,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点头,说:“好。” 玉清微听出前因后果,便收了刀,淡淡道:“我固然想与你一战,生死胜败,交由结局来定。可若是这一战之后,无论胜负,你都将消散……还是算了吧。” 叶希晨心中一动,对曲宁萱小声说了几句话,曲宁萱听见他的建议,觉得非常合理,眉宇间也染上几分喜色:“岚师兄,你与我走吧,我或许有办法……能让你……” “我不是北辰星岚,也不用叫我岚师兄。”无名再次申明,见曲宁萱露出一丝祈求之色,便想起多年之前,北辰星岚与这位师妹的相处,理智被感情牵动,是以他沉默片刻,才无奈地说“罢了罢了,岚师兄就岚师兄吧,我也不强求你改口。” 说罢,他巡视了周围一圈,冷冷道:“这种建立在伤天害理之上,冰冷如死尸的躯体,我也不想要……我随你走。” 听见他这样说,弥衡面若死灰,神色狂乱至极,他仿若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大声吼道:“无名,别忘了,我们之间有契约!” 曲宁萱闻言,立马道:“岚师兄,没有关系的,就算他死了,我也有办法让你醒过来。” “是么?”无名笑了笑,右手按向心口,直直取出心脏,将之捏碎,一枚没有染上任何脏污,纯粹祖母绿之色的戒指便在他指尖转着圈“那么,接着!” 下意识接住抛过来的凝碧戒,随后才有点不自在的曲宁萱抬起头,再度望向无名,只见他已从那具身躯中挣脱束缚,露出如女子般秀丽,眉宇间却带着隐藏不住英气的容颜。 就连容貌,也与北辰星岚一般无二……尽管知道北辰星岚已经飞升,可面对无名,她实在没有办法,不把她当成北辰星岚,那个与自己朝夕相处了整整的同门师兄,兼军事长官。 北方草原,苍茫雪山,圣教。 “徐梦儿的灵魂,已经安然转世去了?”见曲宁萱自山顶回来,全身都覆盖了厚厚的白雪,无名下意识地伸出手,却在看见自己已经变得透明的手时,停住了动作,声音低了几分问“情况如何?” 他的动作这么大,曲宁萱不可能察觉不到,却只能装作不知,回答道:“哪有那么简单?我能做得,仅仅是凭自己特殊的力量,以及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往生咒,为她开启通往鬼界的大门。她造得杀孽太多,业力缠身,估计得在鬼界服刑数百万年,又在畜生道中几番辗转,待赎清了自己的罪孽,才能成功转世。” 无名点了点头,曲宁萱知他想问什么,便道:“夺舍重生,对你来说再简单不过,你之所以与弥衡定下契约,实际上是想让他找一个刚刚咽下最后一口气的人,趁着对方生气未绝,魂魄却已离体的时机,成功重生吧?这种方法,不是特别有违天和,难就难在极难等到好资质之人正常死亡……只是,岚……不,无名,你只有一魂一魄,所以这个法子,我不推荐你用。” 听见她这样说,无名笑了笑,问道:“还有别的方法?” 方法自然是有的,何况天然一具最强身体疏陵上仙躺着……当然,曲宁萱不会做这种事,更不会傻傻地说出来,只是轻声道:“我掌握着禹宸仙府第七层的钥匙,能够开启通天之路,你身为器灵,理当前往灵界。灵界之中,皆为有灵生物,还有很多都是器灵,你……” “还有别的法子么?”无名断然拒绝了曲宁萱的提议,回答道;“同类之间的相互温暖固然好,但我更想做人。” 曲宁萱点点头,说:“若真是如此……待我开启通天之路时,便为你打开前往鬼界的通道,鬼界凶险,望你千万甚重。若鬼差抓到你,也不需要躲避,只需说求见十殿阎罗。然后,递上我的书信……十殿阎罗应该会买我的面子,允许你留在鬼界,吸纳鬼气,凝练魂魄,待三魂七魄齐全之后,便可安然转世。但若是鬼帝陛下……我不能保证,他究竟是什么心思。” “鬼界凶险,这个法子也有很多不确定性,时间还有很多,岚……无名师兄,你好好想想吧!” 好好……想想? 无名轻轻摇头,微笑道:“不必了,我想做人,只想做人。” 祁连宗外三百里,一处幽潭旁,一只纯白无暇的鸟儿落在了君千棠的指尖。 君千棠对鸟儿轻轻点了几下,受到讯息,不由微笑起来:“十七个月,弥衡便暴露真正面目,我赌输了,需要送上赌注……沈姑娘没钱付巨额赔款,决定用帮忙开启通天之路作为报酬,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个叶希晨,果真是闲得太无聊了。” 笑了笑之后,他又接着观看方才得到的讯息:“北辰星岚,凝碧戒的器灵,选择去鬼界,修补魂魄,以待转世成热人。叶希晨自己则被沈姑娘说动了心,打算去仙界。圣王陛下一心要去魔界,龙在野与岑玉姬愿在此相守一世,哪里都不去,就等着我的〖答〗案?还说等决定之后,大家要一起喝酒,为这难得的缘分,干最后一杯?” 我的……〖答〗案…… 君千棠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听着从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一声,一声,渐渐地近了。 当来人快站到他面前的时候,君千棠缓缓睁开眼睛,平静地说:“没想到,这一次,你竟真是一个人来的。”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没有任何怒意,但在这个时候说出,却带着天大的讽刺意味。宋景雯身形一颤,有些站立不稳,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宝儿在哪里?” 君千棠轻轻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宋景雯压根不相信君千棠的话,她无比清楚地知道,自从背叛这个男人之后,她就与他,再无意思可能。宋宝儿一失踪,他就传讯说要单独见他,世间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可是,她不得不忍气吞声,什么都不能做。因为在禹宸仙府中,祁连宗折损得太过严重,严重到若没有定岚的裁决,又扯着宋宝儿的虎皮做大旗,他们连超级宗派的地位也保不住。 这种时候,已不是宋宝儿需要祁连宗,而是祁连宗需要宋宝儿。 “宋宝儿的下落,我的确不知道。”君千棠的神态非常柔和,声音亦平静且温柔,与他当初陷入热恋之时,一般无二,却让宋景雯毛骨悚然“我只是无意中提起过,妖族的血肉入药,炼制出来得丹药普遍都好于单一用药材入药,不知半妖的血肉入药,情况会是如何。” 第两百四十五章 各做了断 听见他轻描淡写地说出这般残忍的事实,饶是见过许多大风大浪的宋景雯,全身都控制不住地发抖:“你,你竟唆使旁人,让他们抓宝儿去炼药?” “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何来唆使之谈呢?”君千棠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神色与声音都是一如既往的柔和,仿若对情人的呢喃絮语,说出来的话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宋宝儿在遇到危机之时,能够变幻成白狼之身,我是在禹宸仙府中见过的。这一次,我也不过是偶然遇见她,随手对她下了一个变身禁锢的咒法,让她无法变回人身,顺便将消息散出去罢了。没有以死咒取她性命,已是我最后的仁慈,你说,是不是?” 宋景雯见到的,从来都是君千棠从容优雅,温柔体贴的模样,何曾见识过他真正的雷霆手段?今日一见君千棠软刀子割肉的手段,她上下牙齿都在打颤,几乎站立不住:“将她变成狼身,让那些假仁假义的伪君子摈弃最后一层虚伪的面纱,可以毫无顾忌地用她炼药,这就是你所谓的仁慈?倒不如直接用了死咒,让她魂飞魄散,也好过受这样的折磨!” “死咒?”听见宋景雯这样说,轻轻笑了笑,说,“杀她,岂不是脏了我的手?” “你——” “景雯,你可曾知道,纵然在被诸多门派通缉,狼狈逃亡三年之时,我依旧没有停止过爱你,并在内心中不停地为你分辨,说你是被逼的,你并不想背叛我。”君千棠打断宋景雯的话,随即却微微扬起唇角,眼中也流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但是,在你以情相骗,害我差点万劫不复之后。我之所以总是在你面前晃来晃去。又对你几次手下留情,并非难忘旧情,只是想看一看。你有多狠心,顺便将这些帐都记下。” “你对我多狠。我就将这狠毒的程度翻一番,偿还给你,给祁连宗。”说到这里,君千棠的眼中,竟带了一丝缱绻温柔,语气也越发轻柔,“你觉得这份大礼。如何?” 宋景雯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待重新睁开之后,表面上,她已恢复了冷静,强作镇定地问:“我们无法定位到你行踪的那七年,祁连宗越发张扬的声势,是你在推动?” 不等君千棠答话,她的问题就仿佛连珠炮一般,悉数炸了出来:“禹宸仙府之中。你明明有借地利之便,取我们性命的能力,却故意耍着我们玩,看我们狼狈逃跑。丑态尽出。最后无奈之下,弃车保帅,精英折损大半?” “出来之后,你与蛟王联手,又将祁连宗诸多秘密泄露出去,害得祁连宗势力大降,难以维系?” “还有……” 君千棠静静地听着她一一历数,待她停下之后,方坦然承认:“没错,这些都是我做的。” 宋景雯见他如此大方地承认下来,不由怒道:“到底是祁连宗伤害你得多,还是君家伤害你得多?你不对君家动手,却反而对祁连宗……” “我觉得,君家与祁连宗,这两者并没有多少差别。”君千棠轻轻打断宋景雯的话,微笑道,“只不过,对我来说,君家比较好收拾,祁连宗相对来说困难一点。何况,自从灵帝陛下将与鲛人有关的人悉数惩罚,我又与蛟王陛下长谈一番之后,君家,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了。” 他不想计较宋景雯话语中的无稽可笑,因为一切都已经没有了意义。 是的,当走到这一步,终于快大仇得报时,他却没有一丝半点的开心。因为,他这一生的爱恋与执着,已经被这份深入骨髓的仇恨,给毁了个一干二净。 宋景雯见君千棠这般绝情,声音也提高了一些:“是因为她么?新任龙王登基宴会的时候,你与她聊得很开心……”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是了,我不如她貌美,亦不如她温柔,还不如……” “在你做了那么绝情的事情之后,难道还认为,这种小手段,会对我有用?”君千棠轻轻摇头,柔声道,“在我对你失去了爱意的如今,请不要让我对你连一丝尊重都失去了,好么?” 说到这里,君千棠的神色却柔和了一些:“不过,我从她身上,的确学会到了很多东西。如她那般以诚待人,纵然遇上了九十九个坏人,可只要遇上一个懂得知恩图报之人,就会在困难之中,对她伸出援助之手。而如你,如曾经的我一般,事事都以利益来衡量人,的确得利甚多,看上去比她精明得多,但事实上呢?谁能保证,我们永远能给别人带来最大的利益,不会被合作对象舍弃?” “歪理,这是歪理!”宋景雯有些狂躁地抓抓头发,怒道,“在这个混乱的世道,谁敢对别人好?以德报怨的事情,几乎没有,以怨报德的,我倒听过很多。若是没有足够的实力以及运气,谈什么以诚待人?不死就算不错的了!” 君千棠轻轻点头:“或许,你说得才是对的,在什么地方,就应该以什么方式生存。但是,谁又能笃定地说,她的生活态度是错误的呢?我今日来见你,不过是与你道个别,因为我找到了通往上界的方法,不会在与你相见了。” “通往……上界……”宋景雯怔怔地望着君千棠,君千棠对她礼貌地点了点头,转身远去。 她伸出手,想要抓到他的衣角,却是徒劳。 “你是……故意的……”宋景雯蹲在地上,左手抓着树干,挖出了几道清晰的痕迹。她声音暗哑,语带晦涩,轻轻地说,“故意告诉我这些,再说一声再也不见,想让我的人生,在无尽的悔恨中渡过。” 君千棠因宋景雯而被打落尘埃,他就要让她也尝一尝这等滋味,死,不过是世间最最便宜的事情,苟且活着,挣扎着活下去,才最为痛苦。 想到这里,宋景雯提高声音,向他离去的方向高喊:“你不会得逞的,一定不会得逞的!” 君千棠动作微微一顿,却没有停下自己的步伐,只是扬起一抹微笑。 若是换做旁人,说不定他的算盘还真不会得逞,可她是谁?宋景雯啊!为了飞升,甘愿委身妖族,舍命诞下宋宝儿不说,还主动提出千里追杀深爱自己的未婚夫……这般心性,声名又狼藉至此,不被任何人尊重,还得罪过很多人的她,怎么不可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 “我太了解你了,你不可能适应清寂孤苦的生活,想维持从前的日子,就必须按我的设计走。”君千棠沉默片刻,叹道,“只可惜,我对你这般彻底的了解,却是在被追杀之后……” 去仙界,还是去魔界? 君千棠轻轻抬起头,望着洒落在枝桠上的阳光,轻轻地笑了。 为了复仇,他已手染太多无辜人的鲜血,将太多人类的机密情报泄露给了蛟王,还做了很多……自己难以接受的事情。这样的他,已经不配前往仙界,成为一个仙人。 到达苍茫雪山的圣教之后,君千棠略带诧异地问:“玉璇呢?不是听说她在这里的吗?” “别提了!”叶希晨品味着美酒,慢条斯理道,“圣山与圣湖之间,有一条隐秘到极点,灵气也充盈到极点的灵脉,在那上头修行,只要资质足够,任何一个人都能从金丹飚到出窍。你也知道沈姑娘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出事,根本没一天安生日子,所以圣王陛下决定开放那条灵脉,供她修行,好早日开启通天之路。” 说到这里,他摆了摆右手,说:“依我看,圣王陛下就是觉得这个世界已经没有能胜得过他的人了,蛟王又不肯与他打,这才想早点去魔界晃荡呢!不过也好,这个世界,我比他待得更腻,早就想去别的地方玩玩了。听说魔很难变成仙,仙人堕落成魔却简单很多,所以呢,我打算去仙界,实在不行,就找个由头堕落呗!” 君千棠闻言,顿时哭笑不得:“你这是怎么说话呢?世人皆梦想着飞升成仙,而恐惧着沦落为魔,在你口中,怎么就成了儿戏一般的事情?对了,说了这么多,你还没说,玉璇去哪儿了?” “她?她去找云出岫了。”叶希晨随口道,“听说是什么前世今生乱七八糟的事情,问他要不要跟她一起走,还说什么云出岫如果不跟她一道走,死去之后就彻底不存在……她与圣王陛下还有北辰星岚讨论通天之路特殊性的时候,无意中谈到过这件事,我没仔细听,反正去哪里都是一样去。” 不随她一起走,死去之后就彻底不存在?这是什么道理? “你说,随你一道经过通天之路,飞升仙界?” 曲宁萱点了点头,心情极为复杂。 她这些天重新研究了有关通天之路与天界之门的资料,又回想了一遍曾经听过的东西,才猛地发现,倘若是仙人神识转世的话,通过天界之门飞升,自然肉身会被毁去,神识会归为。可若是走通天之路,对方顶多只能感应到自己的神识也来到了仙界,却……无论如何,好歹,好歹能让他多活一段日子,对不对? 云出岫……昭华……她与昭华接触不多,可这些日子,云出岫的小心翼翼,体贴讨好,她都看在心里,一时冲动,就问出了这句话。 云出岫放下手中的洞箫,沉默许久,才缓缓道:“这一生,得你这么一个问题,我也就无憾了。” “你……” “很抱歉。”云出岫轻轻闭上眼睛,“我不能……与你一道离开。”(未完待续) 第两百四十六章 重返仙界 听见他这样说,曲宁蕾也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只是怔怔地重复云出岫的话:“不能离开……么?” “没错,父亲修为落了一个大阶,我已是明幽宫的顶粱柱。”云出岫转着手中的洞箫,压根不敢去看曲宇萱的眼睛,极为艰难地说“倘若父亲安然无事,我离开明幽宫,自是无妨,可现在你对我极好,我亦心中倾慕于你,这一点都不假。可我能够平安活这么大,拥有如今的修为与地位,还养成了这样的性子,与父亲的纵容分不开。 所以,我不能选在这个时候离开。”“原来……是这样……”云出岫用力握紧了手中的玉箫,他的神色痛苦至极,却刻意别过脸,不让曲宁萱看到,声音轻到几乎听不清:“我们终究是这般有缘…无份或许,这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悖伦之子,永远都得不到自己想要得哪怕,怎么祷告,怎么祈求,怎么顺从天意,抑或是怎么与天抗争,都是一样。” 最残忍的做法,压根不是让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心中所想的事务,而是明明看到希望近在咫尺,却由于自己的原因,不得不将之放弃。 最难的是抉择,最痛得,也是抉择,这句话,一点都不错。 “不,这不是你的错”曲宇萱轻轻地说,她想劝云出岫,云出岫却摇了摇头,轻轻道:“你走吧!” “我……” “请不要让我看见你难过的样子,我”云出岫轻轻笑了笑,却蕴含无限的苦涩,他又一次重复自己方才的话语,不知是在说服曲宁萱,还是在说服自己“我们终究有缘无分。” 曲宁萱轻轻闭上眼睛,静默不语。 有缘无份么?或许吧! 下次再见,你就是高高在上的昭华上仙不再是这个,会对我微笑,会变着法子讨我开心,会为我收敛骄傲,掩藏自卑的少年了。 这栏……也好…… 尴尬牵起的红线,错误定下的姻缘,倒不如回到仙界,一切归于原位,省 ……,错付流年。 “我吹一首曲子给你听吧!”云出岫沉默半晌,突然道“吹奏这首曲子的时候,以及吹完之后,我都不会回头,所以” 说罢,还没等曲宁萱反应过来他就将箫移到唇边,轻轻吹奏起来。 他素来心思偏激,只看得见世间的肮脏污秽,看不到美好光明。 就连吹奏的曲调,亦是满目忧伤,不带喜乐。今日永别离,他的曲调,就更是增添了几分萧瑟与悲凉。 曲宁萱静静地站在他身后,侧耳倾听~一个huā儿盛放,却在最美的一瞬间过早凋谢的故事。 “怎么失魂落魄地回来?被抛弃了吗?”叶希晨见曲宁萱回来,露出有些狡黠的笑容“怎么?需不需要我教你两招?” 曲宁萱走到房间里,拉了一柄椅子坐下,过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说:“我之所以失落是因为先前我太过自满了。” “我曾以为,这个世上有个人爱我要疯要狂,哪怕我并没有接受对方的爱意,也不觉得自己与他有多少可能心中却依旧有些窃喜,毕竟这证明自己的女性魅力。”“今日与他相谈一番才知道,他的心中,亦有割舍不下的事情,并不能事事以我为先。” 说到这里,曲宁萱自嘲地笑了一笑,轻声道:“虽然我早就知道这是人之常情,可这种事情落到自己身上,依旧有些失落” 叶希晨扬了扬手中的酒杯,说:“失落的话,就过来喝酒吧!”“有时间的话,你不妨多喝一些。,…曲宁萱收起心中的一丝黯然,淡淡道“我方才想到一件事情,才发现,你能喝酒的时间,最少要缩短五十年。”叶希晨闻言,微微挑眉:“哦?你觉得自己十年之内能到分神期?”曲宁萱摇了摇头,取出问道剑,右手浸满灵气,微微拂过剑身,感受剑的嗡鸣,轻轻道:“走过通天之路最低要求是分神期,完全是因为只有到了炼虚合道阶段,修真者的身体,才能承受庞大的空间之力冲撞,不会殒命。但我将带着他一同走过通天之路,问道剑自会庇护于我,这样想来,应该只需要到元婴期,巩固一会儿境界之后,就能开启通天之路了。” “这样么?好事,天大的好事!”叶希晨笑声清越,神情舒缓,可见是真的开心“我这就下帖子,请大家一道来聚一聚,否则,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曲宁萱轻叹一声,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修真便是这样一个循环往复的过程,认识一些人,离开一些人,最后,还是要孤独地走下去。比起那么多哭哭挣扎,一生都无法得窥天道大门的修真者,她实在是幸运得不能再幸运了。 妾年之后,仙界,忆空山,织云殿。 眼中泛着金色光芒,身姿矫健到极点的乌鸦扑扇着翅膀,低空打了一个旋儿之后,落到一位容貌极为美丽,眉宇间勃勃英气与寂寞忧郁交织,更增添了无数魅力的女仙肩膀上。 “织云殿还是如往常一般,清冷空旷…”兰静轻轻抚摸冰冷的石柱,望着熟悉的景物,神色有一瞬的恍惚。她望着肩膀上的乌鸦,轻声问“你说,这么大的地方,姐姐一个人住,为什么一点都不害怕?” 黑翼扑扇扑扇翅膀,似在安慰兰静,兰静轻轻摸了摸它的头,叹道:“你比我幸运,你好歹陪了萧宁那么多年,而我却身在福中不知福…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来织云殿看一看,总期盼着下一刻,姐姐就能在我眼前出现,可惜“……说到这里,她神色一凛,红缨枪已出现在手中。 外人的气息,出现在织云殿之中这怎么可能? 不过,无论来者何人,只要敢冒犯姐姐的故居,先杀了便是! 织云殿的另一端,比较靠近轻灵之气凝成的泉水旁,突兀出现一个空间漩涡,将两人……哦不,三人一马给甩了出来。 由于背着疏陵上仙,被他不自觉凝成的“气”所庇护,曲宁萱除了头发有一点点乱之外,倒是没半点事情,叶希晨却倒了大霉。 空间通道一贯不稳定,何况是接通上界与下界的通天之路,纵然以叶希晨的庞大灵力,都只能勉强护住致死的关键部位,尽量节省灵力。唯有如此,才能在漫长的空间通道之中,活着熬出来,不至于走到一半灵力就没了,直接死路一条。 此时的叶希晨,浑身上下满是细小的伤口,脸上亦不能幸免,唯一得幸运,大概就是他依旧一袭红衣,压根看不出来鲜血的痕迹吧? “这是”曲宁萱望着熟悉的景物,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怀念之色“织云殿……” 兰静气势汹汹地冲到了这边,打算不由分说,将该死的闯入者先绑起来痛打一顿再说,却在看到那个熟悉的剪影之时,手中的红缨枪,瞬间化为虚无。 她怔怔地站在那里,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唯恐这是一个〖真〗实而甜美的梦境。 过了很久很久,见曲宁萱轻轻放下疏陵上仙的身体,转过身来询问叶希晨的伤势,终于确定对方身份的兰静下意识撤了结界,上前几步,轻声呼唤:“姐姐……” “静儿?”未曾想到刚踏入仙界,就能见到最担心的妹妹兼老乡,曲宁萱也有些怔忪,但在她的时间计算中,她与兰静分离不过十几年,是以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忙道“立刻唤锦容、鸿羽、安瑞他们过来,妥善安置疏陵上仙的身体!” 尽管是不一样的容貌,也因为没有至清之气的加成,气质有些变化,但这种说话行事的语气语调,却与往常别无二致。兰静听见曲宁萱久违的话语,来不及多想,立马传讯。 叶希晨在一旁好奇地看着,左手还拎着小马头顶上的叶子,不住**。小马忍无可忍,用力蹬了叶希晨一下,可惜对后者压根没什么影响,反而让这种无聊又幼稚的行动变本加厉,曲宁萱光顾着疏陵上仙的事情,还有见到兰静的欣喜,也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小马见状,不由耷拉下脑袋,神情很是低落。 由于过于激动,兰静草草地写“姐姐带着疏陵上仙的身体回来了”几个字,就通知了其余十二位真仙。接到消息之后,正在演武场的锦容一个没留神,将结界捅破一个大洞,演武场也塌了一大半;素媛用力过猛,美轮美奂的天锦被扯开了一个老大的口子:鸿羽茶杯砸到自己,尚且不知:镜越一个失手,材料掉进了炼器的猛火之中:恒阳不小 心揪下了培育数十万载奇huā的叶子总之,接到消息之后,十二真仙,就没有一个反应正常的,但随即,他们不约而同地扔下手中的所有事情,连残局都来不及处理,就匆匆赶往织云殿。 他们不认为兰静是在恶作剧,因为兰静从来不会拿兰泠来开玩笑,从来不。 第两百四十七章 旧友重逢 “我说,你有没有觉得,咱们两个完全被遗忘掉了?”叶希晨左手抱着小马,右手扯了扯它头顶的叶子,有些郁闷地看着周围的一圈人。 小马心有戚戚然,闻言立刻用力点头,一不小心扯动了还在叶希晨手里的叶子,顿时疼得龇牙。它大力地朝叶希晨踢了一下,叶希晨快速地转变动作,改为提着它的两条腿,任由被倒吊着的小马不住挣扎,刚刚建立的统一战线,又瞬间破裂了。 不是他们两个心眼小,而是兰静一传讯其余十二位真仙之后,就兴冲冲地挽着曲宁萱的手,一边朝织云殿正殿走,一边连珠炮一般地问她这些年的事情。曲宁萱被她缠着脱不了身,每次想岔开话题介绍叶希晨,都被兰静不着痕迹地将话题转移走。 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对叶希晨报以一个歉意的微笑之外,曲宁萱压根做不了什么。等后来诸位真仙来了,曲宁萱被诸位真仙团团围着,又是打量她情况如何,又是询问疏陵上仙的事情,就连闷葫芦雷徵也说了几句关心的话,曲宁萱光顾着回话,连插话的时间都没有,怎么向大家介绍叶希晨? 叶希晨敢断定,兰静绝对是故意的——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姑娘是个十成十的姐控,对姐姐周围的一切生物,尤其是男性,抱有极为强烈的敌意……带不带这样凶残的啊!我和沈玉璇顶多算个朋友,压根没那方面的想法好不好?轮回那么多世,心凉了血冷了,鬼才有精力再谈一次恋爱呢! “我说,你们别总缠着我问问题啊!”意识到这样下去,怕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话。曲宁萱终于找了个机会,轻声询问,“慕祈上仙还有多久才出关?他不在。咱们如何安置疏陵上仙?” 听见“慕祈上仙”四字,旁人还好,兰静却露出一丝尴尬之色。显然是对慕祈上仙那一次的真情流露记忆犹新,并觉得非常别扭。不过。她也成长了许多,所以不过片刻功夫,便立马笑靥如花:“姐姐放心,慕祈上仙闭关之前,授予咱们十三真仙一项权利。但凡什么重大的事情,只要咱们十三个意见一致,就能即刻处理。疏陵上仙的身体。自然要放回他修炼之地,静静吸纳灵气,等待散落的神魂归来,咱们一同施术,便能开启疏陵上仙的洞府,完全不需要担心。再说了,这是他们男人的事情,与我们无关啦!” 曲宁萱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闻言便轻轻点头,她拍了拍兰静。示意兰静不要再闹,才款款走到叶希晨身边,郑重介绍:“这是我在凡间界认识的好友,叶希晨。” 见曲宁萱还没忘记介绍他的事情。锦容与素媛还好,众位男仙都尴尬地递给叶希晨一个无奈地眼神。 他们不是没发现叶希晨站在旁边,只是兰静排斥的态度实在太过明确,由于六界之战结束后,对她一开始的不理解与若有若无的排斥,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冷静下来之后,对她的愧疚也越来越深,是以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大家对兰静都采取了纵容的态度。就好比现在,明知故意忽视叶希晨非常失礼,大家却也都纵着兰静,装作没有看见叶希晨与小马。 兰静轻轻撇撇嘴,有些不大高兴,曲宁萱见状,轻轻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她明白,兰静当了这么多年衡天者,虽有朋友,却到底不能像往常一样撒娇示弱,有苦楚只能往肚子里吞,毕竟很多话,再亲密的朋友也不能说。 兰静看似活泼开朗,内心却颇为孤苦,见姐姐回来了,大喜过望,之前的小女孩脾气就一同展露出来,虽有些失礼,本心却还是极好的。 由于曲宁萱的态度郑重到不同凡响,都是人精的诸位真仙,怎么会猜不到她的意思?虽还不明白叶希晨的身份,但诸位真仙却一一对叶希晨问好,与他打招呼,态度极为平和有礼,丝毫寻不到让人发作的地方。 锦容先前不过瞥了叶希晨一眼,没提起多少注意,此番与他打招呼,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只见她毫不犹豫地伸出右手,探向叶希晨的肩膀,叶希晨警惕惯了,条件反射地还手,却被锦容牢牢地制住。 锦容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定住叶希晨之后,就开始一寸一寸地摸他的骨骼,双手渐渐往下……曲宁萱见叶希晨满头黑线,双目望天,百般无奈,顿时哭笑不得:“锦容,你怎可……” 素媛在一旁点点头,亦是不赞同:“锦容,我知你生性好战,但也不用这般……失礼吧?” 何止是失礼?看锦容渐渐往下的手,与女色狼有什么区别? 锦容尴尬地解除叶希晨的束缚,讪讪道:“方才仔细一瞧,才发现这位小兄弟骨骼惊奇,一时忍不住就……还请见谅。” 得,又从女色狼转为街头贩子,冒牌老爷爷了? 曲宁萱见叶希晨一脸无奈,便快步走上前,行了一礼,略带歉意地说:“抱歉,锦容她生性好武,一向直爽,请……” “没事没事,请我喝酒就行了。”到底在别人的地盘,加上锦容的确没有恶意,曲宁萱又第一时间赔礼道歉,叶希晨摆了摆手,一点都不介意地说,“有好酒,一切都好说话!” 锦容眼睛一亮,立马道:“没问题,你想喝多少酒都可以!” 临枫与锦容一贯是损友,见她如此激动,便摸了摸下巴,看着锦容,意味深长地来了一句:“没想到,你竟也有对男人这般的时候……等等,有话好好说,别直接上手行不行?” 锦容收起泛着寒光的长刀,双手抱胸,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临枫:“好些天没和你比试,临枫,你的胆子,倒是越发地大了。” “别,千万别。”临枫摇了摇扇子,装出一副小心的模样,眉宇间不加掩饰的笑意却将他深深出卖了:“我是文职人员,身娇体弱易推倒,需要轻拿轻放,比不得你一出手就涤荡千军,横扫天下啊!” 临枫,你确定这些话……不是在刻意激怒锦容么? 叶希晨看了看扶额的曲宁萱,又看了看神色轻松的十三位真仙,不由轻轻笑了起来。 仙界的高层,与他所想的冰冷威严,却是半点不同,看样子,以后在仙界的生活,半点不会无聊了。 趁着锦容拉着临枫出去比武的功夫,恒阳望着曲宁萱,关切地问:“兰泠,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本体已散,魂魄却偏偏依旧是素凝优鼎……”还没来仙界之前,曲宁萱就想了很多遍这个问题,最后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道,“你们也知道,织云殿中清气凝成的泉水,是我的诞生之地。我打算舍弃这一具身体,灵魂沉入清气之泉中,塑造与自己灵魂彻底契合的身体。” 听见她说得这样轻松,旁人脸上也没露出半点异色,叶希晨不由暗自咋舌。 不愧是仙界高层,换具身体就和玩儿似得,果真好气魄! 镜越闻言,便轻轻点头:“这的确是最好的法子,清气之泉中多年凝聚的清气极多,虽比不上至清之气的无双效用,却也……我们多在清气之泉旁设置一些汇聚灵气的法阵,又一同合计合计,哪些地方的地脉灵气充盈,均一些过来,想来用不了多少年,你就能够重塑身体,只是这修为……” “一旦重塑身体,我的修为,少说也是个真仙,比起辛辛苦苦从天仙、玄仙一个个阶层修行过来,还得经历一次又一次天人五衰考验的飞升仙人们,已是占了极多便宜。”曲宁萱抚了抚鬓发,微笑道,“能够重活一次,已是上天的恩赐,我们实在不能奢求太多。” 兰静低下头,有些难过地说:“虽然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可一想到又有十几万年看不到姐姐,我就……” 叶希晨一时失手,差点把小马头上的叶子扯下来,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那个,容我打断一下。” “叶公子,怎么了?” “刚才我听见这位……镜越真仙说,用不了多少年,你就能重塑身体,然后又听见你妹妹说,至少十几万年看不到你……”叶希晨难得说话有些结结巴巴,“这个……应该是我听错了吧?” 曲宁萱见他破天荒露出这种样子,不由抿唇笑了起来:“一点都没有错呢!对于不老不死,与天地同寿,连天人五衰都不需要经历的最高等仙人来说,十几万年,的确是非常短暂的一段时间。” 兰静看不得曲宁萱对他好,故意凶巴巴地加了一句:“你现在连仙骨都没有,这种事情就别想了,熬过天人五衰才是正经!要知道,在天人五衰中失败的仙人,仙体沉睡,神识转世轮回十次,才能重归仙界呢!” “静儿——”曲宁萱望着兰静,眼中流露一丝不赞同,随即便微笑着望着叶希晨,轻轻道,“我相信叶公子。” 连天道都无比纵容,允许他不入轮回的特殊存在,怎么可能被区区天人五衰所难倒?(未完待续) 第两百四十八章 世易时移 兰泠回归仙界的消息传开,参与过六界之战的仙人听了,绝大部分都为她能够活下来而高兴。 对仙人们来说,兰泠苏醒之后,能不能顶替掉兰静的位置,再度成为三大衡天者之首,十三真仙之一,一点都不重要,更不会影响她在许多仙人心中的地位。因为“兰泠”这个道号,本身就代表着一种保证。 “静儿,你可曾想好了?”锦容望着兰静,神情有些复杂,“兰泠沉睡之前说过,倘若她由清气凝聚的身体与灵魂切合,能够悉数转化为至清之气,就愿意再度成为衡天者……” 兰静轻轻笑了笑,神色却有些哀伤:“我以为,我能够无私一点,可姐姐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我真的心动了……我真是太过……倘若姐姐新的身体不能悉数转化为至清之气,那就好了,没有选择的余地,也就不会有选择时的犹豫……” 锦容闻言,只得轻轻叹息。 兰泠是她的朋友,兰静亦是她的朋友,但她们两人之中,必须有一个成为衡天者,锦容也不知自己到底该偏向谁,只能祈求上天别给她们选择的权力,这样对谁……都好。 “不说这些事情了。”兰静笑了笑,站起来,对锦容摆了摆手,一扫抑郁颓废之气,大大方方地说,“算算时间,姐姐的身体重塑应该也快好了,我得赶到织云殿去陪她,顺便……” 想到某些人。兰静嘴角微微抽搐:“怎么说,也得先将姐姐离那些人远一些。” 锦容闻言,朗声笑了起来:“卸下了衡天者身份,又无十三真仙之地位的兰泠,的确会让许多心中倾慕她的男子蠢蠢欲动。只不过。仙人寿数太过漫长。谁都不知道今日的热情。会不会被无尽的时光消磨殆尽,让兰泠受到伤害……你的想法,倒是一点都不错。” 兰静用力点头,怨念都快实质化了:“前狼后虎,不得不防啊!” 她与曲宁萱同出一源,自然能够随意出入织云殿,等她进了织云殿,将结界一拉开,就算是疏陵上仙亲自来临。也得看她同不同意开门。 兰静自知段数远远及不上某些人,但她有天然的优势,先将姐姐拐走。完全是分分钟的事情! 忆空山,织云殿,清气之泉中。 由清气汇聚的身体,轮廓已清晰可见。无论从哪个方向望去,都毫无瑕疵。兰静站在泉水边,静静凝望多年不见的熟悉容颜,不知不觉中,泪水已打湿了面颊。 “静儿,你怎么……哭了?”曲宁萱好不容易从凝聚身体的漫长沉睡中醒来,一眼就瞥见兰静难过的样子,便想从泉水中起来,安慰不知怎么又垂泪的妹妹。无奈身体刚刚凝聚成型,还不能自如操控,动作就显得很是迟缓与笨拙。 兰静见曲宁萱这般,连忙褪去鞋袜与外袍,缓缓走入水中,一边将曲宁萱扶起,一边轻轻地问:“听那个姓叶的说,姐姐在凡间界还有许多朋友,这么多年过去,姐姐难道不想去鬼界看看,他们是否好好转世,如今又过得怎么样了呢?” “鬼界……”曲宁萱的心神被兰静这一句话牵引过去,小声呢喃,“是啊,我一睡,就过去了这么多年……昭华上仙,可是已经苏醒了?” 兰静听见曲宁萱一开口就提昭华上仙,顿时老大不高兴,却还是一五一十地说:“没错,他回来了,慕祈上仙也出关了,听说疏陵上仙分散的神魂,这么多年也陆陆续续收拾得差不多,只是还有比较重要的几块流落在外,才无法这么快就苏醒。不仅他们,听说鬼帝遭受的惩罚也结束了,早早回到鬼界……算算时间,就在姐姐回仙界的几万年后吧!” 昭华上仙已经归位,那云出岫……凡人一世的寿数太过短暂,走到尽头亦是寻常,可曲宁萱却难以克制心中的悲伤与失落。 转世的人,还能算以前那个人吗?不,不算了,只是……时至今日,她终于懂了那位白衣人,为何明知这个道理,却依旧不希望熟悉之人神魂毁灭,而是希望他们一世又一世,与天同寿。 哪怕不再是过去的那个人也好,只要是同一个灵魂,只要看到你们的转世安然无恙,纵然自己依旧孑然一身,心中却也是无比欣慰的。 想到太初结界的强大,曲宁萱虽然极为心动,却有些犹豫地问:“去鬼界……有这么容易么?” 兰静见她松口,便露出自信的笑容:“姐姐放心,仙界胜利之后,派了极多仙人去帮助重建鬼界秩序,以此来换得鬼帝大开方便之门,让那些残留真灵,或者留了些魂魄的仙人能够正常轮回转世。鬼帝为承担亿万生灵的罪孽,肉身与魂魄受尽折磨不说,还得忍受神魂分裂之苦,一魂两魄生生世世转世入轮回,压根没办法管鬼界的事情。没有他的镇压,鬼界中诸多特殊的妖魔鬼怪四处横行,每次都是仙界杀戮仙与慕祈上仙去镇压的。所以咱们仙界与鬼界之间,是有一条安全通道,并有诸多保护措施的。” 听见兰静将事情都考虑全了,曲宁萱轻轻拍了拍兰静的背,望着妹妹的面庞,轻声道:“静儿,对不起……” 若非我为了仙界,为了兰泠必死的命格,做出以命换取胜利的事情,你也不会被迫成长起来,经历那么多的伤痛,孤独与分离。 “姐姐若知对不起我,就不要,就不要再做那种事情了!”兰静眼眶一红,险些再度流下泪来,却马上胡乱以袖子将泪水擦干,说,“姐姐,你稳固稳固修行,咱们就去鬼界转一转吧!” 为何要如此急切?莫非……曲宁萱不着痕迹地摇摇头,没再多想,她相信,兰静必不会害她。 鬼界,珈蓝宫。 “稀客,当真是稀客!”一听见曲宁萱竟然来了,沉璧立马命人撤了所有的丝竹与佳酿,原本纸醉金迷的气氛,登时一扫而空。他扛着兰静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曲宁萱好一会儿,昳丽的容颜上才浮现几分玩味之色,“三魂七魄,丝毫未散,亦没吸纳任何浊气,连被拼接修补的裂纹都半点没有,如此手段,堪称巧夺天工。” 对于自己如何活下来的事情,曲宁萱半点没提,只说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人类修行者,为身体与灵魂不协调之事百般忧心,偏偏有一天误入幻境之中,忆起了前世,才知晓一切。 这些话语,瞒得住对她无比关心,不愿过多追究的仙人,却瞒不住对魂魄之事最为了解,心思又太过深沉,性情喜怒莫测的鬼帝沉璧。不过,曲宁萱也想好了,无论鬼帝怎么好奇她的魂魄,甚至想将她拆了解剖,她都以不变应万变。 对于沉璧的赞叹,曲宁萱没有半分动容,只是淡淡道:“这些事情,我亦半点不知,兴许是上苍垂怜,命不该绝吧!” 沉璧轻轻笑了笑,却让人分辨不出,他的笑容到底是讥讽,还是觉得有趣。出人意料的,他并没有深究这个问题,而是转了个话题:“兰泠方一凝聚身体,就急急地来到鬼界,所为何事?” 见到兰静想发作,曲宁萱按住兰静的手,望着沉璧,不卑不亢,万分平静地说:“一梦千万年,醒来之时,已沧海桑田。想到身为人类修真者之事,认识的故人皆已转世,心中凄惶,是以前来鬼界一趟,望鬼帝陛下允得兰泠,查询三位故人的踪迹。” “小事一桩,哪有什么请不请的?”沉璧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很是大方地说,“这些事情,去转轮殿找转轮询问即可,对了,我记得你与平等倒是有些交情,不妨让他带你去吧!” 说罢,沉璧的指尖,一只黑色的蝴蝶翩跹而起。 兰静第一次看见鬼界通讯的工具,又隐隐想到前世看到的一部动漫,顿时生出几分好奇。 死者的世界,竟真是用蝴蝶通讯的啊!那这蝴蝶,该不会叫地狱蝶吧? 曲宁萱未曾想到沉璧竟这般说风就是雨,只得起身,向沉璧行了一礼:“谢过陛下。” 平等王接到传讯,急匆匆地赶往珈蓝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等沉璧一说曲宁萱的要求,平等王就懵了:“兰,兰泠仙子的朋友?” 沉璧微微挑眉,声音挑高了几分:“可有什么问题?” “不不不,完全没有问题!”见他这般态度,平等王头摇得和拨浪鼓似得,连忙对曲宁萱说,“您的故人,都没有转世……请随我来!” 兰静闻言,诧异地看着曲宁萱,就见曲宁萱神色虽依旧静水无波,眼中却有了一抹惊讶之色。 北辰星岚魂魄不全,又携带了自己的手书,十殿阎罗少不得看顾几分,为修补魂魄,求得转世轮回,在鬼界修行个几十万年实属正常,对于他没转世的事情,曲宁萱早有心理准备,可玉姬与龙在野却也滞留鬼界,没有转世……要知道,鬼界可不是什么度假旅游的圣地,在这里待久一点,要么魂魄渐渐脆弱,魂魄被阴风与鬼气吹散,要么勤于修炼,成为鬼修的一员,再也不可能转世为人。难道,玉姬与龙在野不愿来生再分开,宁愿成为鬼修?但看平等王的态度,似乎又不大像……莫不成,是出了什么变故?(未完待续) 第两百四十九章 痴男怨女 在平等王的带领下,曲宁萱与兰静离开了珈蓝宫,往鬼界的西边走去。 对于鬼界的地图,曲宁萱还有几分印象,见平等王带的路不似去鬼修的聚居地,反倒像去奈何桥的路,不由微微蹙眉。 曲宁萱尚且忍得住,兰静却不行,只见兰静轻轻捏了捏曲宁萱的手心,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姐姐,他带得路不大对,咱们要不要……赶快回去?” “不,我想去看个结果。”曲宁萱倒没有怀疑沉璧与平等王的意思,所以她断然拒绝了兰静的提议,十分坚决地说,“玉姬与龙在野,皆是我在凡间界时极好的朋友,给予了我很多的帮助与温暖。如今他们有难,我岂能连情况都不去看看,就一走了之?静儿放心,咱们两个……应该不会有事。” 兰静轻轻点头,也就不再提离开的事情。 奈何桥旁,永远充斥着冷肃又绝望的气息,放眼望去,无数鬼卒站在通往奈何桥的必经之路,以及奈何桥上,挡住了魂魄去别地的道路。 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不甘心前世,想要回去报仇、报恩,做自己想做之事,了却遗憾的魂魄大喊大叫,不停闹事,却被随意一个鬼卒抓了个严严实实,以锁链套着,如牵着畜生一般勾到奈何桥另一头,强行灌下一碗孟婆汤。 这种气氛,这种场面,着实让人一点好感都生不出来。 平等王小心翼翼地瞄着曲宁萱与兰静的脸色,见兰静下意识流露一丝愤愤之色。曲宁萱却半点异色都没有,不由在心中暗暗点头,心想到底还是兰泠仙子,心性就是比旁人稳固极多。 绝大部分的人都是在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这一生。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来得及做。可以说。来到鬼界的魂魄。几乎就没有哪个是心甘情愿的。如果不采取一点强制手段,鬼界的秩序怎么保持,六道轮回何以为系?看着残忍,并不是真的残忍,而仅仅是权衡过后的最佳做法罢了。 曼珠沙华的田地,一眼望不到边,就如同奈何桥上等待与挪动的队伍,也漫长到看人看不到最后一样。曲宁萱如今不过玄仙修为,没有办法像当初一样。一放出神识,就将诺大区域扫了一遍,所以她只能望着平等王。轻声询问:“我的朋友,如今现在何处?” “兰泠仙子,兰静仙子,这边请。”平等王轻叹一声。带她们穿过曼珠沙华中的小径,来到泛着星星点点光亮,却让人冰寒彻骨的忘川河边,只见玉姬一袭素白曳地长裙,静静地站在曼珠沙华的边缘,无名则在她的旁边,静静打坐修炼。 龙在野呢?他人跑哪里去了? 曲宁萱一见此情此景,神色就冷厉了几分,却到底没有表现出来,她在玉姬身后十五步站定,轻轻唤道:“玉姬,岚师兄!” 玉姬闻得有人呼唤自己,轻轻转过身,见到两位仙气氤氲,容貌美到让人难以直视的仙女,刚想下拜,又想到方才那声熟悉的呼唤,不由迟疑道:“玉璇……妹妹?” 曲宁萱轻轻点头,回答道:“沈玉璇不过是我转世成人之时,所用的名字,如今的我,是仙界的兰泠仙子。” “兰泠……仙子……”玉姬轻声重复着这句话,又看了看跟在一旁的平等王,灰暗无光的眼睛之中,燃起点点希望的神色。她望着曲宁萱,似是难以启齿,却到底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玉……不,兰泠,你能见到……鬼帝陛下么?” “见到鬼帝陛下?”曲宁萱有些奇怪她的状态,便上前两步,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龙在野呢?” 见曲宁萱的口气比之往常多了几分凌厉,意识到她误会的玉姬轻轻摇了摇头,惆怅道:“我临终之时,答应了阿野,一定会在奈何桥头等他,哪怕是见他最后一面,也是幸福的。那时的我并不知道,鬼界的阴风戾气竟是这样厉害,便贸然许诺……” 说到这里,她望着无名,自嘲地笑了笑,“我被鬼卒拉扯,先是去阎罗殿,听自己一生功过的宣判,然后就会像这里的所有魂魄一样,投胎转世。幸好,我的身上,有一些你的气息,被秦广王察觉到。看在你的面子上,秦广王请来了无名公子,问他愿不愿意照顾我,直到龙在野寿终正寝,我去见他最后一面。无名公子仁厚,听闻我想要等阿野,他便转移了修行的地方,从鬼修居住的城池转到了这里,以法力庇护于我,让我平安地活了下来。” 曲宁萱听着玉姬的话语,总觉得有那么一些不对,就问:“纯血龙族寿元极多,我是知道的,但那也是相对于每个世界的人类而言。我沉睡十数万年,物是人非,沧海桑田,龙公子的寿元……应该到极限了吧?怎么你还站在这里等他?” 想到当年之事,玉姬心中一酸,险些落下泪来:“我……我等到了他,但他与寻常鬼魂走得并不是同一条道路,而是在数十个衣着甚为体面,看上去像鬼界高管而非鬼卒的引领之下,往另一个方向走去。我想要跑过去,却被无形的力量所阻,我大声呼喊,可嗓子几乎喊哑了,都没有人对我投以任何的目光与关注……倘若不是夫妻那么多年,对他的身形与样貌记得极为清晰,我都怀疑,那不是他,而是我不认识的另外一个人……” 听见玉姬的描述,曲宁萱猜到大概,便问平等王:“敢问,龙在野是否是鬼界要人,亦或是我仙界谁人的转世?” 平等王尴尬地点了点头,解释道:“兰泠仙子所料不错,只是,龙在野的前生,似是来头极大的一个人物,究竟是谁,连我们也没有任何资格知晓。只是谨遵陛下的嘱托,待他一来,就将他带去了陛下那里。您也知道,仙界许多高等仙人都神魂碎裂,连疏陵上仙也……必须经过陛下之手,将他们的神魂一点一点修复起来,才能……这些事情,咱们无权知道,您得去问陛下才是!” 龙在野……大人物的转世…… 想到曾经的自己对他的猜测,曲宁萱心中一沉。 若他真是妖皇钧离,那玉姬,玉姬该怎么办? 兰静成为衡天者这么多年,习惯了淡漠处事,但她本质上还是一个感情十分激烈的人,见玉姬明知龙在野不会回来,还痴痴地在这里等着,希望能再见他一面,不由动容道:“姐姐,咱们——” 曲宁萱轻轻点头,说:“我们立刻去求见鬼帝陛下。” 玉姬见自己苦苦哀求,都无法见到鬼帝,曲宁萱却没将这当一回事,心中不由带了些酸涩,却更多地被期盼掩盖。她望着曲宁萱,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轻声道:“我……不求能够再次见到他,只要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曲宁萱望着依旧默默无言的无名,沉默片刻,方轻轻点头。 岚师兄,似乎喜欢上了玉姬……这么多年默默的陪伴,纵然不是喜欢,也……这都是什么事啊! “龙在野究竟是谁?”见她们两个折回珈蓝宫,就是问这件事情,沉璧哂然一笑,满不在乎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龙在野不过一缕神魂转世,一回归本尊,就什么都不剩了,纵然知道他是谁的转世,又有什么意义?” 本尊能够得到转世神魂的一切记忆与感情,但在本尊庞大记忆与感情的冲刷之下,多也不过万年的记忆,不过是沧海一粟,压根不会有多大影响。这一点,不用沉璧说,曲宁萱也知道,但她更清楚,玉姬不过一缕执念未消,倘若能助她达成这个心愿,她就会安心转世,所以曲宁萱叹道:“这个道理,我何尝不知?但……” “一旦涉及到了感情,女人的保证,信用连半成都不到。”沉璧无聊地打开车折扇,随意晃了晃,秀丽的容颜上,却是满满的讥讽之色,就连他望着曲宁萱之时,亦是带上了浓浓的嘲弄,看得兰静差点要发飙,“你确定,一定要让她知道真相?” 曲宁萱沉默许久,方轻轻摇头:“不,我不知道。” 沉璧一合折扇,轻袍缓带,依旧是风流公子哥的模样,眉宇间却满是不加掩饰的恶意:“这样好了,我派人去问问她,若她执意想知道,我就将真相告诉你,由你选择是否告诉她,如何?” 听见他竟这样说,曲宁萱心中警铃大作,却只能硬着头皮呆在珈蓝宫,等待来人的回复。 不出所料,玉姬的答案只有一个字——要。 “痴男怨女,爱恨情深,当真是一出庸俗却绝妙的好戏。”沉璧似是感慨地称赞了几句,这才望着曲宁萱,似笑非笑,“我再问最后一次,兰泠仙子,你真的想知道答案么?” 兰静见沉璧三令五申,不由心中犯难,轻声道:“姐姐……” 事到临头,曲宁萱反而平静下来了,她点了点头,轻声道:“不错。” “那好,我告诉你,龙在野,便是我那一魂二魄的转世。”沉璧走到曲宁萱面前,笑意盈盈,却如罂粟一般,带了深入骨髓的剧毒,丝毫不在意,自己扔下得是怎样的晴天霹雳,“顺便,再告诉你另外一件事。” “我的一魂两魄辗转流落,在各个世界受尽天道给予的折磨,在你那个世界,只转世过两次。” “一次是纯血龙族太子,龙在野,而另一次……姓温,名瑜。”(未完待续) 第两百五十章 连番打击 兰静不知道,这两个名字,尤其是后者对曲宁萱来说有着怎样的意义,她只是怔怔地看着连剧痛都能忍耐得住,不肯失了礼仪,一直微笑的姐姐,此刻竟任由双手紧紧扯着衣服,久久不言。 过了好一会儿,曲宁萱才镇定下来,只见她抬起头,望着沉璧,声音极轻,态度却极为郑重:“鬼帝陛下,请莫要开此等玩笑。” 沉璧鼻过琉璃杯,又拎了一个精巧的小酒壶,不仅为自己满上,还递给曲宁萱一杯。见曲宁萱犹豫片刻之后,方轻轻接过,他才露出一丝满意之色,随意道:“我呢,虽然喜欢避重就轻,说一分留十分,可从始至终,却没说过半句假话。” 曲宁萱端着酒杯,沉默不语,沉璧笑了笑,也不再说话,而是将杯中的佳酿一饮而尽,又给自己满上一杯。 兰静对这诡异的气氛,尤其是曲宁萱的态度极为担心,她权衡了一下利弊,还是开口问道:“听姐姐所言,那个龙在野与温瑜,似乎性情差别很大,鬼帝陛下可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真的是他们?” “静儿”曲宁萱不赞同地望着兰静,轻轻摇头。 无论沉璧说得是真是假,用这样略带质问的口气问他,都有些过了。 “兰静仙子的话,倒是倒是中点没有问错。”沉璧非但没有介意兰静的态度,反而笑了起来“龙在野与温瑜,不,准确地说,应该是我一魂二魄的所有转世,的确有一个共通之处。”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酒杯,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令人心惊的事实:“那就是,他们都是天生五弊三缺占全了的人,这也是天道对我悖逆之行的,一大处罚。” 对于五弊三缺,曾经研究过温瑜命格的曲宁萱非常清楚,所谓五弊,就是指鳏、寡、孤、独、残,而所谓三缺,则为钱,命,权。寻常人顶多欠缺一两样,纵然顶了天,却也不超过半数,可除了性别的问题之外,温瑜却是将五弊三缺给占全了。若非被华阳真人逆天改了命,温瑜绝不会拜入五皇岭门下,并走向那样的结局,但龙在野“龙在野,并没有……并没有这样的命格“沉璧见曲宁萱依旧不肯承认事实,就懒懒地笑了起来:“为何要自欺欺人呢?一个叶希晨,一个你,一个定岚,若没有你们三个横插一杠子,龙在野会是什么命格,大家心里都清楚,纵然不清楚,以兰泠仙子的本事,稍微想一想,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龙在野有父母不假,却与没有差不多,不,应该说,比没有还不如,自然占了一个“孤”字:他被公输幽月背叛,曼儿又死去,从此几无爱恋之执念,勉强算占了一个“稞”字:既然不打算娶妻,自然不可能有孩子,占了一个“独“字。 龙在野虽身为龙族太子,却没有半分权力,这是三缺中的缺权:他逃亡之时,狼狈至极,周身之物几乎使用殆尽,可谓缺钱:若无叶希晨暗中施以援手,将他弄到了东方海域鲛人的领地,让汐姒救了他,龙在野不死也残,缺命受残妥妥的,更不可能会有后来的无忧公子水沐珩。 “如此想来,却是……不错……”曲宁萱用力抓紧衣服,无比艰难地回答“叶公子救了他,改了他必死的命格,通过我,他又认识了玉姬,再后来,则是定…“师兄,龙在野那么好的两人,竟是鬼帝沉璧的转世她曾无数次幻想过,魂飞魄散的师兄能够再度转世,却从未想过,他与龙在野,竟是同一个人,不,同一缕神魂的转世。 物是人非,事事休……当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沉璧见她难过得几乎无法抑制,不由露出一缕玩味之色。 不过是人间区区几十载,两次短命的轮回罢了,比起仙人动辄以千万计数的寿命,简直不值一提,为何兰泠在听见他是温瑜与龙在野的转世之后,竟会如此心动神摇,几乎无法控制?面对万千魔界大军,天雷劫火亦不动容的兰泠仙子,却无法接受区区两个熟人,都是他转世的事实,真是……有趣极了! 见到她竟如此情绪外露,沉璧深感兴趣,便懒洋洋地靠着椅子背,添了一句:“现在,你要不要将谁是龙在野转世的事情,告诉岑玉姬呢?兰泠?” “兰泠”二字,萦绕在他舌尖,低低念出,百转千回,硬是透着无限的暧昧与**,兰静却来不及怒视沉璧,只是担忧地望着曲宁萱,就见曲宁萱的面色无可避免地又惨白了一分。 原来,真正的杀招,竟然在这里。 我将事实全都告诉了你,而你,会不会告诉岑玉姬呢?告诉,她或许不会死心,而是飞蛾扑火一般地冲向沉璧,被彻底不相信感情,偏偏又深深洞悉人心的沉璧看了个清楚剔透,变得如同他宫殿的傀儡侍女,行尸走肉一般,不,或许更惨:可若不说难不成要玉姬年复一年,等到无名魂魄补全,转世轮回,无人庇护她之后,再耗尽魂魄之力,宁愿被阴风侵蚀成粉末,也要无望地继续等下去么? 虽然早就知道,沉璧素来喜爱玩弄人心,可不亲身体会,谁都不知道,所谓进退两难,究竟是什么滋味。 沉璧从来不会将人逼到绝路,只会将选择权交到你的手里,若是侥幸赌对,倒也罢了,若是不幸赌错,未来的无数年,自然会在自责与怨怼之中,慢慢地熬过…… “多谢鬼帝陛下,好意提醒。”鼻宁萱望着微笑的沉璧,一字一句,无比郑重地说“我还想请教鬼帝陛下另一个问题。”沉璧微微挑眉:“什么?”曲宁萱按住想阻止她的兰静,力气之大,让兰静都有些疼。 若是换做平时,兰静早就喊了出来,但今天,她却不敢做任何刺激自己姐姐的动作,只是担忧地望着她。 “萧宁被污染的魂魄,被我放置在自己的灵魂中,加以净化,让他煞气尽消,成为一个清白干净的新生灵魂。”曲宁萱缓缓做着心理建设,轻轻道“慕祈上仙解开了钧离与凉歌加诸在您身上的封印,料想也定将萧宁的魂魄托付给了您,我想问,他如今好不好。”听见曲宁萱竟问了这个问题,沉璧微微扬起唇角,露出一个玩味又显得极为凉薄的笑容:“说起来真是巧,他啊,也算是一个熟人了,但他过得好不好,我却是不清楚得,谁让我只是鬼帝,不是魔皇呢?” “萧宁成魔了?”对于沉璧的潜台词,兰静简直接受不能“不是说他亿载之内,都无法飞升的……,………吗?” 话一说完,她就觉得不对劲,猛地望向曲宁萱,才发现曲宁萱的脸色,已经惨白到不能看了。 亿载之内,难有仙缘,指得是萧宁的转世不会被天道牵引,无法通过通天之门,却没有说,对方不能走通天之路。 熟人,魔界萧宁的转世,竟然是他,竟然是他君千棠,她遇到的第一个高阶修士,改变了她一生的人,原来,他们的缘分,竟在那么早之前,就已经结下……,……… 我的过去,你的未来,所谓因果,自当如是。 “那么,啸月天狼王与宋景受的事情……” “萧宁的转世是谁,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也没有机会告诉任何人。”沉璧轻轻笑了笑,却好似想到什么一般,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感慨一般地说“我只是听说,狼是一种很记仇的生物,在丹丘城被兰泠你刻意集中兵力攻击,损伤无数,导致自己迅速沦为七大妖王中最弱的一位之后,啸月天狼王可真是将你恨到了骨子里,只可惜,那时候的你,在所有人眼里,都死得彻底了。”“要是换了旁人,比如逐风蚀柳王,也就一笑了之,可啸月天狼王不,他想知道,应该如何报复你,就跑去找了拥有预言能力的特殊妖兽。”“如果他不是啸月天狼王,对方定会将提出这种脑子发烧建议的人给打出去,可偏偏他依旧是七王之一,所以,对方为他做了一个预言。”“只要在一个新诞生的世界,修筑一个特殊的陵墓,又放自己的一缕神识进去。”沉璧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神色也越来越〖兴〗奋“每次醒来之时,都占有来人之中,最年轻的一个女子,总有一天,他能让兰泠为之心痛。” 兰静闻言,顿时怒道:“这家伙脑袋里长得是草吧?这种无稽之谈,他也相信?”“他不仅相信,还照着做了”曲宁萱声音暗哑,想笑却笑不出来,想哭,却发现连流泪的力气都没有了“原来竟是这样” 所谓的逆天改命,所谓的因果相连,所谓的什么是因,什么是果,什么又是开始,什么又是结束? 前世今生,曾经的爱恨她已分不清,自己做得,到底是对还是错。 第两百五十一章 诺守一生 从珈蓝宫中走出来的时候,曲宁蕾的脚步有此飘,一步一步都好似踩在棉huā上,随时会摔下万丈深渊。 兰静在一旁看着,揪心极了,她想上前,却碍手曲宁萱自己不想让任何人搀扶,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旁边,不敢移开视线,同时在心中将鬼帝沉璧骂了千万遍。 好不容易再次来到奈何桥旁,忘川水边,玉姬见曲宁萱的神色,已是吓了一大跳:“玉璇妹妹,你……”“我无事,倒是你”曲宁萱望着玉姬,不知如何开口。沉默许久之后,她才轻轻地对玉姬说“玉姬,听我的劝,去投胎吧!”曲宁萱不想骗玉姬,亦不想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她,既然如此,就只能另辟蹊径,直接劝她先去投胎,忘却前尘,一了百了。 鬼帝的心思再怎么莫测,喜怒再怎么不定,却有自己的分寸,玉姬转世之后,就是一个全新的人,与龙在野没了关系。沉璧觉得无趣, 自然也不会再去干扰玉姬,这才是最好的解决之法。 玉姬小心翼翼地看着曲宁萱的神色,眼中希望的光芒渐渐消失,她神色有些颓然,声音也轻到几不可闻:“他……” “对拥有无尽寿命的我们来说,一世的爱恨纠葛,缠绵悱恻,神识回归之后,对本尊来说,便是一出或精彩,或俗套的戏剧而已。”曲宁萱见玉姬心灰意冷心中着实不忍,但她还是决定趁热打铁,便握着玉姬的手,诚挚道“他已经变成了一个你完全不认识的人,纵然走在你的身边,你都不会认识他,再痴缠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玉、 姬听我的,转世投胎去吧!你当年不是与他约好了么?无论能不能在一起,来世就是新生,要好好地活下去,不是么?你就当他已经死了吧!”听见她这样说,玉姬怔住了。 她在鬼界等了龙在野千百年,等待已成为一种习惯,见到龙在野也成了心中最大的执念。若非如此,她不足以熬过这么多年来的孤寂时光静静地守在忘川边。 虽说能得一世恩爱缱绻,白头到老已是上天的厚爱与仁慈,可人都是贪心的生物,谁不想求得生生世世,美满无缺?玉姬在忘川畔等待龙在野这么多年,为得无非是一份念想罢了。偏偏希望近在咫尺,曲宁萱却说,她投胎应该更好。 玉姬轻轻咬住下唇,沉思了很久很久,方望着曲宁萱,以极缓慢的频率与动作,点了点头。 看见她如此选择,曲宁萱与兰静相视一笑,都松了一口气。 “所谓的缱绻情深,原来也不过是一场笑话。”一道清朗中带着讥请的声音,在寂静的忘川河畔响起,抑扬顿挫,极富韵律“等待千年的决心,却抵不过旁人的只字片语轻而易举就选择放弃,当真……………,可笑至极!” 沉璧一袭华裳,缓缓朝这边走来,凡他所到之处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争相绽放,比鲜血更红比火焰更热烈,却透着深深的不详意味。 曲宁萱上前几步,对沉璧行了一礼,她背对着玉姬,声音依旧温婉柔和至极,神色却带着凛然的意味:“见过鬼帝陛下!” “兰泠仙子心肠极好,不愿说出真相,我亦是知道的。”沉璧见曲宁萱一心想维护玉姬,就连细节都面面俱到,便轻轻笑了笑,慢悠悠地说“但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走这一趟,亲自说出真相,让她彻底死心的好,你觉得呢?” 兰静闻言,脸色顿时变了:“这位姑娘已答应转世,你何苦又要来横插一杠牟?” “何苦?”沉璧歪了歪头,配上他妖孽般的容颜,足以令任何女性脸红心跳,偏偏说出来的话,却比恶魔的呢喃,更让人胆战心惊“原因非常简单,因为我不高兴。” 岑玉姬在忘川河畔等一千一万年,等到魂魄消散,他都不会去见她,因为他不屑于一缕神魂转世的深情。但曲宁萱三言两语就说动了岑玉姬,让她愿意抛弃执念,转世轮回,沉璧又不满了。 听见他这句话,兰静出离愤怒了:“你你怎么能这样!”“原来,就是他啊”玉姬一听他们的谈论,心中猜到大概,便怔怔地看着沉璧,想要从天命强者的举手投足之间,找到龙在野的影子,却是未果。 不知何时,无名已站在玉姬身旁,静静地陪着他。 曲宁萱转过身,望着玉姬,却不知自己应该说什么。兰静愤愤地看着沉璧,对这位鬼帝陛下的厌恶,几乎累积到顶点。 过了许久,玉姬轻轻眨了眨眼,阻止不争气的泪水留下,她望着沉璧,微微一笑,向对方盈盈下拜: “岑玉姬滞留鬼界,已是不该,如今我心愿己了,恳请鬼帝陛下成全,赐我一碗孟婆汤。” 转世,委生,神识回归。 无论哪一种方式,那个无比熟悉,深深爱恋过的龙族之王,都不可能回来了……既然如此,不如罢手。 不是没看见昔日好友担忧的目光,但这么多年,自己实打实地慢慢过着日子,玉璇妹妹却不过是沉睡一场…自己的心,早已苍老,玉、 璇妹妹对自己的认识,却依旧停留在当初。 “玉姬姐姐……” “我答应过他,鬼界见了他一面之后,就乖乖去轮回。”玉姬轻轻地笑了笑,望着鬼帝,再度下拜“我答应他的事情,从来没有违过诺,所以,请鬼帝陛下……成全。” 沉璧见状,顿觉无趣,随意道:“你且去吧!” 玉姬感激地点了点头,自己往长长的轮回队伍走去。 兰静当了多年的衡天者,对于人心的揣摩,也学到了一些,见玉姬不过一介人类魂魄,竟让沉璧吃了瘪,心中顿觉大为畅快,不由笑道:“这才是真正的洒脱呢!”“兰静仙子之意,是觉得我斤斤计较,做妇人之态?”沉璧微微挑眉,一拂衣袖,冷哼道“我这是心胸宽大,不愿意计较当年之事, 否则以他”沉璧指着北辰星岚,一脸兴味索然“否则,我还会让他留在鬼界,凝练魂魄么?”说罢,他又重重地一拂衣袖,转过身,径直走了。 原本极讨厌他的兰静见状,不由愣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他这是……傲娇了吗?” 曲宁萱装作没听见兰静的新鲜词汇,走到无名身旁,无名见她想要说什么,便轻轻地摇了摇头,说:“我没事。” “岚师 ……” “仙人无岁月,之后的日子,你也少来吧!”无名淡淡道“说不定,下一次来,我便轮回转世,你也见不到我了。” 兰静见无名给曲宁萱冷脸,顿时极不高兴地嘟哝:“什么嘛,若不是为了看你们过得好不好,鬼界这种阴森森的地方,谁愿意来啊!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哪怕下次姐姐要来,我也不同意带她来了!”曲宁萱轻轻拍拍兰静,随即微笑道:“岚师兄有此志向,师师妹自然恭敬不如从命。”提及“师妹”二字,曲宁萱声音微微一顿,只觉满嘴苦涩。 温瑜师兄,她生命之中最为重要,若无他,就没有今日曲宁萱,不是恩师,胜似恩师的男人,竟是沉璧至今想来,依旧觉得极度不可思议,更是无法接受。 熟识之人,皆为强者转世,这种感觉曾经的欢笑,曾经的泪水,曾经的相处,就被“转世”二字,轻而易举地抹杀了曲宁萱有预感,北辰星岚,岚师兄,亦不是普通人,因为他的命格,实在是太好了。既然温瑜可以是沉璧,那岚师兄他成功飞升,真的是去了仙界么? 想到这里,曲宁萱轻轻闭上眼睛,平静道:“静儿,我们走吧!”兰静用力点头,与曲宁萱一道离开。 才一出鬼界,两人就看见一袭青色的身影,兰静见到熟悉之人,下意识挡在对方与曲宁萱之间,这才故作不解:“慕祈上仙竟也来了这里,可是有什么事情,想去鬼界?” “兰静,你未免也太过胡闹了。”慕祈上仙语气依旧温和,却隐隐带了几分责备“沉璧心思莫测,纵是我与疏陵,亦不敢与之过于深交,唯恐中他算计。兰泠才刚凝聚身体,清气尚且有些不稳,你就将她带到鬼界去招沉璧的眼,顺带缠上一些鬼气与阴气?” 兰静低下头,心不甘情不愿地说:“我知道错了。” “不关静儿的事情,是我执意想看看故友的情况。”曲宁萱想到定岚说过,慕祈上仙身受重伤之事,便关切地问“慕祈上仙此番出关,身体可是大好了?” 慕祈闻言,便轻轻摇头:“尚未,但事有轻重缓急,昭华给我送了一则消息,害我不出关,也得出关了。、, “消息?” “不错。”见曲宁萱询问,慕祈想了想,还是如实相告“昭华多次转世之中,曾有几世是魔族重点培育的对象,知晓了魔族许多情报…在凉歌陨落之后没多久,魔界就多了一个魔相。” 听见他这样说,曲宁萱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一件事情上去:“你是说,天命魔皇?” 第两百五十二章 魔族之相 墓祈闻言,便露出些微的诧异之色,轻声询问!“天命魔皇之事, 唯有我、疏陵、昭华与凉歌知晓,兰泠从何处听说?” 曲宁萱看了看尚不稳定的通道口,暗想慕祈上仙给人的可靠感觉太过明显,竟让她一时间忘了时间地点,直接问出这么重要的事情,实在是不应该。想到这里,曲宁萱拢了拢方才在空间通道之中,被吹乱的鬓发,轻声道:“谨慎起见,咱们还是去承渊宫商谈此事吧!” “是了,我一时心急,竟忘了这一出。”听见曲宁萱这样说,慕祈略显尴尬地笑了笑,曲宁萱见他难得一见的窘迫之色,唇角也扬起些微的弧度,原先有些郁郁的神色柔和了许多。 兰静见状,急得直跺脚,差点没直接上前将曲宁萱拉开,大声指责慕祈是故意示弱了! 曲宁萱不知慕祈上仙喜欢她的事情,兰静却是知道的,毕竟慕祈上仙两次无意识喊出“兰泠”的时候,很多仙人都在场。知晓慕祈真正的心意之后,大家私底下相聚的时候,谈起此事,都不住叹息,觉得兰泠死得虽极为壮烈,却真是可惜,若她能与慕祈上仙在一起,才真正是天造地设,佳偶天成。 这也是为什么,曲宁萱回归仙界之后,很多人听闻消息,暗暗心动,却没人真正行动的原因…高层仙人普遍都认为,兰泠回归,又不再是衡天者除了她自己的心意之外,与慕祈上仙已没有了任何阻碍。既然如此,为何不乐见其成,促成他们的好事呢?唯有兰静极为别扭,总觉得姐姐若与慕祈上仙在一起,分给自己的时间就得大大减少,加上慕祈上仙处处以仙界为先,若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他会去救姐姐吗?几种想法交织导致曲宁萱回归仙界之后,兰静视慕祈上仙如同大敌,想方设法阻碍他们见面。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论及段数兰静连慕祈上仙的零头都达不到,这不?曲宁萱的全部心神,已经放在了天命魔皇,目前魔界的魔相身上。 妹妹与仙界,曲宁萱到底会选哪个兰静咬了咬唇决定将慕祈上仙拉到讨厌名单的第一位,远远超过鬼帝沉璧。 与我抢姐姐的人我都不喜欢,哼! 承渊宫,慕祈上仙的书房。 由于兰静心思尚有些浮躁,仍旧藏不住太多事情,曲宁萱斟酌过后还是让兰静别跟过来,自己与慕祈上仙单独商谈。至于兰静不同意…平日闹闹别扭,倒也罢了,事关仙界的危急时刻,就别耍孩子脾气了。 想到兰静方才郁闷的样子,慕祈上仙轻轻笑了笑,曲宁萱见状,不由扶额:“静儿平日并不是这样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难不成这些年中慕祈上仙无意中触过她的霉头?” “她不过是太过思念你,见到你回来,欣喜若狂,将所有人都当成会抢走你的假想敌罢了。”慕祈上仙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说“这么多年历练本以为她成熟了一点,却未曾想到,你一来,她就现了原形小女孩脾气依旧不妾。” 慕祈上仙与兰静说话哪个更有说服力,这已经是不用想的事情听见慕祈上仙轻描淡写就将兰静归到“闹孩子脾气”上头,曲宁萱虽觉得有些怪怪的,但仔细想了想兰静的言行,发现还真是这个道理,不由轻叹一声,苦笑道:“如此说来,倒是我的不是罢了罢了,你的书房,何等庄严肃穆之地,怎能谈这些家长里短之事?” 听见她这样说,慕祈不由轻轻地笑了起来:“你看我的书房,可有半点庄严肃穆的气氛?” “你的书房如何不重要,重要得是世人如何以为。”与慕祈上仙相处,气氛极为轻松,曲宁萱的心情亦好了许多,想到魔相之事,她嗟叹了片刻,才道“事实上,我亦觉得奇怪,天命魔皇之事,竟是从叶希晨的记忆中得知的。” 说罢,她取出相关记忆,递给慕祈上仙,却出于私心,刻意瞒下了玉清微之事,就好像自己闯入了叶希晨的识海,窥见了这些记忆一般。 “这个方向”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慕祈就将这段记忆来来回回地看了七八遍,顺便观看这段记忆时,所在的角度与位置测算出来,再仔细回想了好几遍。末了,才将右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摇头,极为笃定地说“我与凉歌的决战,毁去了整座梦舆山以及方圆千里之地,并将那块地方弄成了一个独立的领域,就连一阵微风拂过,触及到这些地方,都会被强行逆转方向。“ “在此之前,我一直都敢说…自已与凉歌决战之时,方圆千里,再无旁人,可见到这则记忆之后……”慕祈一下又一下地点着太阳穴,眉宇之间染上了几分忧色“我却不那么肯定了。 听见慕祈也不能肯定叶希晨的身份,曲宁萱沉默片刻,才说:“叶公子是受我唆使,才选择来仙界,无论如何,请你不要……” 她还没说完,慕祈就笑了起来:“兰泠这样说,未免太过见外,仙界什么时候做过不分青红皂白,随意对同胞动手的事情呢?” “是我糊涂了……”话说到一般,曲宁萱就后悔了,听见募祈这样说,她自嘲一笑,无奈道“思维还停留在凡间界的时候,毕竟我不同他们一般,一缕神识转世,收回来之后,曾经爱过的,恨过的…… 什么感情都不复存在了。” 听见她语带颓然,慕祈不由沉默了。 他若要安慰人,自然有一千种一万种方式,以及无数或华丽或温暖的言辞,却唯独没有感同身受。 墓祈想以真心换真心,所以,面对曲宁萱的很过,他只有体贴地沉默,不劝,同样也不问。 曲宁萱自我调节情绪的本事极高,不过片刻失态之后,她就收敛了心中的难过,将心思回到正事中来:“这天命魔皇到底是何许人也,为何凉歌迟迟没有查出他的身份?待凉歌一陨落,他就能整合魔界,成为魔相,这份隐藏的功力,实在是令人……不寒而栗。” “昭华转世,到底是在凡间界,对于魔界的具体情况,培养他的魔族不可能说得多详细,我们亦无法进入魔界打探情况,是以我们不过是知道魔界出了一个这样的人物,却不知晓任何情报。”慕祈缓缓道“正因为如此,决战之时,我与凉歌才心照不宣地没用最后的杀手锏,互相留下对方一条命。如今看来,留下凉歌一丝真灵,倒是极好,对方自称魔相,显然是还没能得到魔皇的天命,如此想来,也令人心中宽慰许多。” 听见慕祈上仙这样说,曲宁萱想了想,还是抱着一丝期望,说:“若能以物来寻人,通知身在魔界的或许,我能弄到情报。”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才继续说:“萧宁魂魄的转世,便是我这一世的师傅,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顺从他的心意,让他走了前往魔界的通天之路……” “竟是如此”慕祈上仙见曲宁萱眼底隐隐透着悲伤,声音便柔和了几分“你凝聚身体,已huā费了十数万年的功夫,对飞升到仙魔两界的人来说,这十数万年,乃是最为重要的关头,决定着未来的走向。萧宁天资极好,心性又很是坚定,无论到什么地方,料想他都能取得不斐的成就……还是,算了吧!” 慕祈上仙的话说得这样委婉柔和,拒绝得意思却非常明显一他不相信一个,已经去魔界十几万年的人,因为与十几万年的记忆想比,区区人类百载千年,不过沧海一粟。更何况,能在魔界安然活十几万年的人,几乎全都被环境同化了,很少有例外的。 她不过睡了一觉,十几万年的时光,就匆匆从指缝划过……曲宁萱压下心中的难过,以及对物是人非的感慨,轻轻点头,却又想到一件事,便问:“你说,对方故意不占据魔皇之位,会不会是故布疑阵,让咱们降低警惕?我觉得,凉歌也是因为察觉到了在暗中的敌人,才一手策划了上一次的六界之战,若他胜了,从此封神为尊,自然无惧天命魔皇。若他败了,也没有关系,黑暗之泪中最为珍贵得,便是父神蕴含的感情,他让这些感情下界,就是为自己留了最好的后路,毕竟魔呼罗凉歌的肉身,对他而言,也是一种累赘……” “凉歌说,他残留了一丝真灵在天魔池。”对于曲宁萱的猜测,慕祈颇为赞同,也就说出自己的想法“但我不清楚,他残留的真灵,到底是自己的,还是魔呼罗凉歌的。” 曲宁萱闻言,微微皱眉:“天魔池乃世间魔气汇聚之气,与咱们原初圣殿的至清池恰恰相反,即便是一丝真灵沉睡其中,这么多年下来,想凝聚一具全新的肉身,修复受损魂魄,亦不是难事,只是修为天魔池中,沉睡得到底是黑暗之泪的真灵,还是魔呼罗凉歌的真灵,的确…非常重要。只是,我们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确定这件事情呢?” 第两百五十三章 跌宕起伏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事人冰雨昔仍处在一头雾水中,完全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了。走上祭坛,基本没有什么感觉,就这么的消失了,来到了这里。 紧接着听到他们讨论声,感到有些疑惑。 吴轩他们跟着进来时,越来越疑惑起来。 冰锐锋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谁不希望自己的子女更优秀,当初被认为体质残缺,灵魂残缺的冰雨昔,一下子就跃到了能够成为这冰凌宫的继承人!让他做梦都会笑醒! “小姑娘,没有怎么回事。就是你的体质极佳,属于冰圣之躯,就算你不想成为冰凌宫的弟子,这下子我们也不管你答不答应了,必须得加入。”其中一位执事说道。 羊入虎口就是这种感觉,遇到好体质的弟子,要是白白放走了就是傻子了。 “冰圣之躯,这是什么体质?”对于这个她还是感到很是陌喜的。 粱执事示意他们不要继续多话,由他来解释道:“在祭坛上的测试,你的灵魂完好无损,已经是修复回来了。不过,这仅仅是临时的而已,过些时间,你的灵魂又会重新残缺。这就是冰圣之躯的特点!”“灵魂残缺,就是冰圣之躯的特点?”冰雨昔摇了摇头,有些不太明白,这点残缺对于这里的人来说,反而像是个宝! “这点你们不清楚是正常的,灵魂的缺失,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缺失,而是跟你的身体融合在一起了,从而孕育了这身体,让你显得面色苍白,修为不能突破。只是你没有适合的心法,才会导致这样子的。 如果不学适合的心法,你现在的灵魂依旧会重新缺失!” 粱执事笑着解释道:“不过这对你生命无大碍,其实是在对你身体进行融合,让冰灵体得到真正的升华!这种体质极为稀有,修炼的速度大大的超过其他人。我们的宫主,需要的正是你这样的弟子,我们自然不会把你给放走咯。” “可是族里”冰雨昔刚想说话,就被粱执事给打断了。 “是在于族里的事情吧,这点你就放心吧,等你们全部解决掉事情之后,再来也不迟!”粱执事沉声道:“现在你们俩都是十分重要的,希望冰锐锋你能够保护好,过段时间我们会派人去帮忙!帮你们解决掉所有事情!” 粱执事放出来的话,让他们心中顿喜,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非但没有强行拉他们回去,还打算派人来支援! “那就多谢粱执事了!、,冰锐锋感激的拱手道。 有人来帮忙是件好事,肯定不会拒绝了。靠几个长老是能够翻身,但并不一定占优势,多点强者肯定是多点保障了。 “暂时别急谢我吗,这个还是不太好办,需要huā费时间比较多。 暂时不能给你们什么帮助,但是给一些丹药给你们还是能够做到的。 而且不管你们需不需要,我们还是会派人下去接引你们的。”粱执事为了保住人才,肯定是要huā费大量心思了,要是什么都不给,对方如何会死心塌地跟着呢? “话我就说那么多了,主要还是你们要靠自己,时间还有不少,你们都要到达灵王期才行!”粱执事对冰雨昔说道:“现在你可以再次去祭坛了,依照你的情况来看,最多能够提升到虚灵期一两层左右,通过考验的程度并不是太好。” 冰雨昔通过考验的程度的确不是太好,都是比较普通,有的都是勉强通过。能够通过,已经很了不起了,不是个个都能够像吴轩这般轻松的。 粱执事说是那么平淡,在冰雨昔心中已经犹如惊涛骇浪了。这样就能够提升到虚灵期,这对她来说已经满意的不行了。吴轩也只求到虚灵期就行了,遗憾的只能达到化虚期巅峰。 粱执事似乎认为冰雨昔有些不太满意,随即补充了句道:“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宫主没回来,你的体质符合选择弟子要求,要是修炼了符合的心法,修炼才能够真正的事半功倍!现在只是一般的提升,提升太快了对你的体质也不好。”粱执事说的话没错,要是冰雨昔让那宫主满意,修为提升还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什么丹药都砸了下来,不想变强都难!好比这冰凌宫的祭坛,这就是那宫主弄出来的。换句话来说,想提升多少修为,还不是那宫主说了算? 当然,极限还是在灵王期层次,太高了就上不去了,毕竟这冰凌宫的宫主也不是万能的。 冰雨昔满意的点头道:“能够提升到虚灵期,我已经很满足了。”旋即,冰雨昔就被送了出去,吴轩他们也跟着被送了出去,外头还是没有什么人进来,足以证明其中的难度是多么的大。 没有什么意外,冰雨昔走上祭坛,雪huā同样是输入进了祭坛中,开始往外输出冰灵力,让她的修为迅速提升着。 粱子。却明白,这不可能。 慕祈上仙素来将仙界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为了仙界,他甚至能放弃自己的修行与生命,怎么可能不知道,在她屡屡开启灵魂天赋的帮助下,仙界胜利的可能性会增加多少?可他却说出了这种话,这种……,与他的原则,完全违背的话语。 见曲宁萱怔怔地坐在那里,没有任何表示,慕祈不自觉流露一丝失望之色,却很快回复温雅的神情,丝毫未见任何尴尬,只是静静地望着曲宁萱,温柔道:“如果给你造成了困扰的话,我非常抱歉。但方才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出自我的真心,断无半点虚假。” “我我还是先去修炼吧!”做梦也没想过慕祈上仙会喜欢自己的曲宁萱,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慌乱“这种事情请容我好好想想,行吗?” 慕祈轻轻点头:“这是自然。”“另外”曲宁萱忐忑不安地问“很多年之前,可否有一位叫做北辰星岚的修真者,飞升成仙?” 墓祈闻言,顿了顿,责平静道:“这个问题,早在很多年前,叶希晨叶公子就问过我了,而我的〖答〗案是……没有。” 曲宁萱早就有心理准备,听见他的回答,竟没多少惊讶,而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对慕祈行了一礼:“兰泠……告辞。” 兰静见曲宁萱有些纠结地走出来,连忙迎上去,待回到织云殿,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她才理清了前因后果,抬起头望着兰静,问:“静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慕祈上仙喜欢我?”“啊?他就下手了?”兰静失声惊叫,见到曲宁萱若有所思的神色,才悻悻地说“没错,我早就知道,六界之战结束之后,他两次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不自觉地叫出了姐姐的名字。不仅是我,大家几乎也都……………,知道了。” “天啊,这叫什么事”曲宁萱以手扶额,无奈道“慕祈上仙竟喜欢我,偏偏我还没了身份阻碍,大家还乐见其成……”听见曲宁萱这样说,兰静眼睛亮了起来:“姐姐并不喜欢慕祈上仙?”曲宁萱无奈地摇了摇头,声音中透着无限的疲惫,眼中也浮现了几许迷茫之色:“我……我不知道……” 这么多年来,她为生存,为未来,为仙界而小心翼翼,步步留心,习惯了考虑别人的感受,仙界的未来,却独独忘记了,或者说一直在刻意压制自己的想法。 她喜欢慕祈吗?慕祈上仙如此优秀,又与他共事那么久,若说心中没存了几分好感,那才叫天大的假话,可是,若说从挚友与上司下属,转化为恋人她还没做好准备。何况,这么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依靠自己,而不是求助旁人,恋爱这种事,更是“不知道就别想了,反正高位的单身女仙这么多,没规定姐姐就非要嫁给慕祈啊!”兰静急急道“当务之急,应是提升修为吧?”曲宁萱站起,径直朝练功房走去,便走边说:“你说得对,当务之急,便是提升修为。何况我觉得,我需要好好闭关,冷静一下。”“姐姐?”兰静没想到曲宁萱竟破天荒说风就是雨,她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急急地追上去“姐姐……”曲宁萱正色看着兰静,无力道:“这一天内,我受到的打击太多了,严重需要闭关打坐调戏,清心静气一段时间,顺便理清楚自己的思绪。所以,静儿,别打扰我,让我静静修行,行吗?”兰静也知道曲宁萱这一天过得实在是跌宕起伏,情绪大起大落了不知道多少次,换个心脏不好的人,估计就直接吓出病了,所以她低下头,不情不愿地地说:“哦!”曲宁萱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对了,若是仙界出了什么急事大事,你可闯入我闭关之所,将我强行唤醒,除此之外,切勿打扰。这次闭关,应该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你做好心理准备。” 兰静用力点头:“我……,………不会打扰姐姐的。”曲宁萱见她答应下来,这才摸摸她的鬓发,微笑道:“短短一天,颠覆了我人生的爱与恨,这一次闭关,我得好好梳理一切,从前世到今生。只有这一次时间很长,不会每次都这样的。 “姐姐可不能食言。”兰静望着曲宁萱,极认真地说“不能闭关闭关,就直接不见了。” 听见她孩子气的话,曲宁萱笑了起来:“放心,我一定不会食言的。” 第两百五十四章 约定行程 凛冽的剑光点亮了黑暗的炫耀,那一瞬的光芒,比星光更加璀璨。 飞扬的衣袂与裙摆带出美丽的弧度,剑势不快,却滴水不漏,恰恰挡住密雨狂箭。 剑势收,光芒散,黑暗静谧依旧,刚才的剑芒与羽箭,仿若一场华美却短暂的幻梦。 “我说,你新琢磨出来的剑法,好是很好”叶希晨懒洋洋地坐在山崖之上,随意开了身旁的一坛美酒,豪迈地饮了几口,才有些纠结地对轻轻擦剑的曲宁萱说“就是……太像跳舞了……” 曲宁萱收了剑,在叶希晨旁边不远坐下,扫了堆了满地的酒坛,嘴角微微抽搐,却到底没管某人为什么修为明明到了势力主一层,却依旧不喜欢从须弥芥子中拿东西,而喜欢将酒满地乱放。 她抬起头,看着娄空中的星辰,淡淡地说:“好不好看无所谓,能杀人就行了。” “你这话,我怎么听得这么别扭呢?”叶希晨右手点了点太阳穴,无力道“一般来说,会这样说话的人,剑法都是非常简单,或者毫无美感的吧?” “你特意传讯,晚上约我,就是为了这种无聊的事么?”曲宁萱望着叶希晨懒懒喝酒的样子,实在对他没了脾气。 叶希晨摆摆手,慢吞吞地说:“之所以晚上约你,是你出关之后的大部分时间,都被你那个姐控的妹妹兰静,以及什么锦容啊,素媛啊,恒阳啊,镜越啊给缠住了,弄得我就只能这样偷偷摸摸。” 曲宁萱闻言,不由扶额:“你晚上约我出来,还请我一定得到,岂不是更偷偷摸摸?”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若白天当着别人的面说出来,事情就做不成了。”叶希晨耸了耸肩,无奈道“还有两个月便是父神庆典,你要与我去妖界玩么?” 听见他仿佛天经地义一般的要求,曲宁萱怔住了。 几乎是十天之前,慕祈上仙还特意对曲宁萱说,魔相还没占据魔皇的名分,不会被天命牵引去原初圣殿。所以请曲宁萱父神生辰庆典之时,最好呆在承渊宫修行,哪里都不要去。毕竟外头飘个有凉歌一般实力,能够一定时间与区域内扭曲法则,不受集典之时神光约束的强者,想想都令人胃疼。 一看曲宁萱的神情,叶希晨就猜到她在想什么,不由嗤笑道:“仙界哪里都很好,就是以慕祈上仙为首的那一群高层,对你保护过度,出去逛逛又怎么了?难道不是衡天者之后,还得学当初一样,闷在织云殿,什么都不做么?你就不想去看看妖界灵界的风土人情,多走走多看看?得了吧,姑娘,魔界的人未必知道你回归仙界了,就算知道,也掌握不到你的行踪。我说,你未免也把魔界的人想得太厉害了吧?” 曲宁萱习惯了寂静的生活,别人不说,她还不怎么觉得,被叶希晨这样一说,也觉得日子有些孤寂。 这里不能去,那里不能去,生活行动都被限制,像国宝一样被严重保护起来,除了看书练武修行法术,外加种种huā草之外,做很多事情都得先汇报。细细想来,这样的日子,的确有些憋屈。 摈弃略显怪异的兴趣,以及颇为自恋的性格,叶希晨是个相当好的交友对象。他喜爱游历名山大川,素来交游广阔,以酒以武会友,在仙界人缘好得不得了,甚至几趟父神庆典下来,在灵界与妖界也捞了一票酒肉朋友,自然看不得昔日好友孤零零打坐闭关的样子。曲宁萱接触到的,交流多的仙人,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三十个,比起叶希晨自己以百为基数的熟人朋友,简直可怜得不像话。 想到昔日的几分情谊,加上昔日旧友的要求,叶希晨难得动了几分恻隐之心,就说:“你想必不知道吧?蛟王陛下,便是妖界七王之一的龙族之王转世,我与他喝过几次酒。他这人心机深沉归深沉,与我没有利益冲突,就允了我在龙族的领地随意走动。我呢,去逛了几处之后,发现一个很好的地方,与仙界相连不说,空间之力也颇为薄弱,可作为秘密基地,就算出了什么事情,也能很快地赶回来。” 曲宁萱闻言,望着叶希晨,轻轻笑了笑:“妖界到底不是仙界,一点都不安全,何况我与你之间的关系,亦不是什么秘密。你什么时候,也这么相信旁人了?就不怕那是故意设好的陷阱?” “咱们俩的好友关系的确不是什么秘密,可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也不多,除了在魔界的那两位,就是蛟王陛下,哦,不,龙王陛下。上次六界之战,妖界参战的是妖皇钧离,所以妖界四大种族,与仙界的关系就稍微亲近那么一点。”叶希晨靠着一块大石头,很诚实地说“如果行踪真走漏了,你觉得会是谁告得密?疑心病太重, 可不是什么好事哦!” 疑心病更重的,到底是我还是你啊!曲宁萱在心里腹诽,也顺带靠着一块石头,问:“我想知道真正的理由。” “好吧好吧,娄投降!“叶希晨象征性地举了举手,百无聊赖地说“就是看慕祈上仙对你过度保护的样子非常不爽,觉得你并非较弱到需要别人守护,他对你好,反而有点限制你〖自〗由的感觉在里面。何况我也觉得,你活得太累,事事都要考虑别人的想法当然,还有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上次,上上次,还有上上上次父神庆典的时候,我都跑到魔界去转悠了好多圈,顺便与圣王陛下,也就是玉清微联系上了,他好像有点事情要问你。” 听见叶希晨的话,曲宁萱心中一动,她望着叶希晨,脸上带了几分发自内心的笑意,眼睛却清澄明亮得吓人:“这些话听上去都是真的,却又不全是真的。” “我说,别将你揣测人心的本事,反用在娄身上行不行?”听见她这样说,叶希晨哀嚎一声,故作求饶“好吧好吧,我承认,最大的原因,是我在修为越发提高之后,会经常做梦。” 曲宁萱闻言,便有些惊诧:“做梦?” 叶希晨点点头,说:“没错,做梦,而且好像是天地混沌初开之时的场景,一点一点地由梦境拼凑起来。不仅如此,在见到玉清微的时候,会有一种越发熟悉的感觉,仿佛他与我之间,血脉相连,灵魂相系。我上次问过他,会不会做奇奇怪怪的梦,他说会,但他做得梦却与我截然相反,我是从一开始往后头,他却是从最后往前推。” “这栏么?我隐约猜到你的身份……” 曲宁萱还没说话,就被叶希晨打断:“别,我才不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谁呢!另外,玉清微之所以想见你,也是因为这种奇妙的联系。 这股联系在我们三人之间,独一无二,不可替代,所以他想试试,若我们三个聚在一起,梦境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奇妙的联系?”曲宁萱轻轻摇了摇头,有些迷惑地说“可我修为已至太乙金仙,却从未做过此等梦境,更感觉不到什么。” 叶希晨闻言,就轻轻笑了起来:“我与他想了半天,觉得你可能是记忆开启的钥匙之类,别这样看我,就一个名头而已。比如什么平衡黑白之间的工具啦,桥粱啦,之类之类得。具体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去一去就知道了,据说玉清微在魔界混得非常好,查到了很多事情哦! 他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直接从魔界来仙界当杀戮仙都没问题,反正你也想知道魔界的情报吧?去问问,没关系的!” 他连着一串理由下来,曲宁萱的确心动了,只是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安全问题,还有我答应静儿,布四十多天陪她……” “放心放心,我手头上非常多的宝贝,就算自己落入绝境,也能将你给送回来。”叶希晨见她松口,就趁热打铁“再说了,兰静的问题也很好解决,你天天陪她,这些天就打个时间差,又有什么关系?我听说锦容每次父神庆典的时候,都会找逐风蚀柳王打架喝酒,拿她当借口糊弄兰静,应该是小事一桩吧?而且……” 说到最后,叶希晨沉默了好久,才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头总有一股不详的预感,只觉得若不快快将梦境连贯起来,或许,自己会惹上天大的麻烦,甚至……性命之握。” “性命之忧”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这样的感觉。”叶希晨自嘲地笑了笑,很是无奈道“很多时候,我真心想自欺欺人,说自己不过是一个平凡人,但事实上我知道,我与玉清微都不正常,区别只在于,他是凉歌的感情转世,而我寻遍记忆,都在凉歌与慕祈的那一战中戛然而止,找不到再之前的痕迹。” 曲宁萱静静地看着叶希晨,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点头:“我陪你去。” 第两百五十五章 圣王之遇 由于答应了叶希晨,父神庆典之时,陪他去妖界一处安全隐秘之地见玉清微,曲宁萱心中也就有了算盘。所以,过了两天,她就声称“观云海有感”再次闭关。 她熟人本就不多,打发时间也多以闭关修炼为主,矢家对此早就习以为常。听见她这样说,没人生出半点怀疑之心,只当与往常一般无二,就连兰静也就是抱怨了两句,没有多说什么。 待父计庆典开始,神光普照天下,慕祈上仙与昭华上仙都去了原初圣殿之后,叶希晨才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地潜到忆空山,带着弄了个易容的曲宁萱去妖界晃荡,也亏得曲宁萱如今已不是衡天者,没有满身的至清之气,才没被人发现问题。 叶希晨口中的隐蔽地方,是妖界一处奇险陡峭,云雾缭绕,放眼望去,纵然是仙人也要头晕目眩的断崖之下。潜过碧水寒潭,走过蜿蜒曲折的洞天,破开乱七八糟的结界……跟着叶希晨走走停停了三四天之后,曲宁萱终于忍不住吐槽:“我说,这么偏僻的地方,你到底是怎么找到的啊!” “哦,这个啊!那天从龙王库房里顺了很多美酒,想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静静品尝佳酿,游游荡荡就跑到了这个断崖,看着云海翻腾,突然想测试一下这里有多高,我就往下跳了。 ”叶希晨无比淡定地说“看见潭水颇美,银娄肉质似乎极佳, 就下去抓鱼,打算拷来佐酒,无奈惹着一条蛟龙,灭了他,掏他家私的时候发现寒潭通往别处,便走边玩就是这样喽!” 曲宁萱闻言,唯有扶额叹息。 有哪个正常人会因为好奇,就直接往不知道多高,更不知道底下是什么环境,有没有禁灵结界的悬崖下跳啊! 两人边聊边走,直到叶希晨站定,曲宁萱猝不及防抬眼望去,纷纷扬扬的纯白huā朵以一种宁静却嚣张的姿态,闯入了她的视线之中。 “这些huā好漂亮啊!”曲宁萱从未在仙界见过这种生长在冠盖浓密的树上,仿佛六棱雪huā一样的洁白huā朵,不知不觉竟看得怔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望着叶希晨,兴致勃勃地问“这是什么huā,我能取了种子,种在织云殿么?”叶希晨刚要说什么,一道平缓却清冷的声音就传来:“这是天魔池畔的无名huā朵,对聚灵有非常好的效果,却只能生长于较为混乱,灵气也极为充足的妖魔两界。”曲宁萱循声望去,只见玉清微一袭白衣,静静站在简单的石亭中,刻意收敛了周身独特的气场,若不仔细看,定无法发现他这个人,但若看见了他,就再难移开目光。 望着久违的好友,曲宁萱露出一丝清浅的微笑。 果然,无论多了多少年,最不会改变的,就是这位圣王陛下。 叶希晨见玉清微已经到了,不由微微挑眉,上前几步,问:“怎么?头疼得越发厉害了?” 头疼?不是做梦么? 听见他这样问,再看看玉清微并没否认,曲宁萱心中一沉,认识到,事情比叶希晨说得,要严重多了。 玉清微闻言,轻轻颌首,说:“之前做得梦,零碎且频繁,大部分都是梦到凉歌发动六界之战时的事,无法产生任何代入感,唯能看到记忆的片段。自从遇见那个叫做雪妍的女人,与她打过好几次之后,梦境就开始紊乱。时而是一个叫做魔呼罗凉歌的魔族人,心中的不甘与怨愤几乎要将自己吞没,时而又是魔皇凉歌的记忆,无比清晰,仿若亲历。到了后来,做梦的次数少了,梦境的时间与故事却越往前推,明明在梦境中半点无事,醒来之后却依旧头疼欲裂。”叶希晨见曲宁萱面露惊讶之色,就点了点头,补充道:“与我接触过之后,他的情况便好了许多,也正是在上一次的接触之中,他才感应到你的存在。毕竟,这个空间节点离仙界非常近,你明白的。” 曲宁萱快步走上前,关切地问:“那圣王陛下……” “都到了六界,再称圣王,未免可笑了些。”玉清微摇摇头,淡淡道“我与叶希晨将彼此的梦境拼凑起来,中间却缺少了一环,也是最重要的一环。”“你们两个,一人的梦境是从开天辟地时起:一人是从凉歌陨落,反着往前推。”曲宁萱稍稍计算一下,就知他们说得空缺大概是哪里,却依旧心有疑惑“但连魔呼罗凉歌的事情都能梦到,莫非” 知她差不多猜到大*,叶希晨点了点头,天比郑重地说: “没错,我们两人的梦境,唯独见不到从第一个天命强者诞生,到凉歌成为魔皇的那一段。前一次是时间不够,但这一次似乎有什么力量,在刻意阻挡我们梦见这件事。 听见他这样说,曲宁萱沉吟片刻,才缓缓道:“天道昭彰,循环往复,阻挡你们梦见此事,大概是由于事关诸位天命强者的本体,不可轻易透露?” “不止吧?”叶希晨双手抱胸,无奈地说“还有另一种可能,你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倘若阻止这件事情的,不是天意,而是人力呢?若真是如此,才叫人胆战心惊,毛骨悚然。 曲宁萱下意识撇去那不好的猜测,望着叶希晨,轻轻道:“你的身份,我大概猜出来了,但我依旧不解,这与我有何关系?为何你们巴巴地叫我过来?难不成,你们打算在我旁边沉睡一场,看看能不能做冲破这层封印?” 她不过打趣几句,试图活跃沉重的气氛,玉清微却平静道:“正有此意。” “啊?” “沈兰泠有所不知,魔将军雪妍生性**,遇上好看的男人,就要抢了回去。”纵然以玉清微的淡定,在想起雪妍的时候,还是有一种深深的无语感,他顿了顿,才继续说“就在那时,我与君千棠分散了。,… “我怕他沦入魔手,几次偷偷潜入雪妍的府邸与驻地打探消息,却一无所获。千方百计在附近地方,以及周边地区打探消息,也好似没这个人一样,实在令人疑惑。 “我当时不敌雪妍,几次潜入,已是漏了破绽,仓皇逃离之后,又一路坎坷与战斗。待拥有了足够的实力之后,想重新去挑战雪妍,逼问出同伴的下落,谁料她穷途末路之际,实力竟不合常理地大幅度提升,将我逼入了天魔池内”想到这里,玉清微的语气中流露出一丝不确定“入了天魔池,见到凉歌真灵与渐渐凝化出来的躯体,只要我动手,就能在对方全无抵挡之力的情况之下,将他们吞噬,实力大增。 偏偏我素来不喜依仗外物,又静下心琢磨一连串地经过,觉得此事太过巧合,就没有这样做。谁料却由于被困在天魔池中,生活日渐艰难…好不容易强闯出天魔池,便听说,雪妍已经死了” 玉清微说话的风格一贯如此,直接叙述事实,不带半点猜测与揣测,只交给你自己去判断。 由于是这十万年来才发生的事情,叶希晨也是第一次听说,他沉默片刻之后,与曲宁萱交换一个眼神,才问:“你的意思是,若非颇为熟悉你性格,或者极为洞悉人心,还得知了你身份的存在,否则断不可使出这等环环相扣的计策,将你逼入绝境?”玉清微轻轻颌首,对敌人评价极高:“何止是如此?哪怕明知这是对方的连环计,可进也是死,退也是死,根本就不知道哪一种选择才是对方希望的,又或是每一种选择,对方都有后招。我在魔界的这些年,过得可谓是……精彩至极。”听出他的潜台词,曲宁萱只得叹具。 多年的闭关,早让她能够接受“沈玉璇”一世,不过是延续前生因果才得以存在的,对于身旁围绕的人大部分是昔日的熟人什么的,她早就淡定了。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你们想借着梦境,查出天命魔皇到底是谁。”曲宁萱刻意避开谁都不想说的那个猜测,轻轻道“天命魔皇,不仅是圣……玉公子的敌人,也是仙界目前最大的敌人,我自然是义不容辞。只是不知道,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你们呢?”三人之中,玉清微是觉醒得最早,也是最有发言权的,所以他指了指简单的石亭,说:“这石亭看似简单,却耗费了我极多心血,步入亭中,整个亭子连同这十里的聚灵huā朵,都是一个巨大的防御法阵,足以在绝对强度的攻击之下,确保我们的安全,至少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将你送走,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你所要做得,只是用自己的力量笼罩我们,我有预感,这一次,绝对能得出真相。” 听见自己要做得,不过是一件极为简单,顶多考验仙力控制的小 事,曲宁萱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她也极想知道,天命魔皇,究竟是谁。 第两百五十六章 骤逢变故 步入石亭,在石凳上坐下之后,玉清微与叶希晨刻意放松全身人身的戒备,由曲宁萱施展昏睡术。 几次失败过后,曲宁萱无奈地看着两人,叶希晨尴尬地笑了笑,说:“独行者条件反射地排斥,你明白的好吧好吧,我下一次一定放空心神,不再排斥你的施术。” “你不放空心神,我压根没办法施术成功。”曲宁萱小声嘟哝了一句,见叶希晨下了保证,也就再度施展最大强度,令人昏睡的仙术。 这一次,他们两人终于成功地趴在桌子上,陷入深度沉眠。曲宁萱凝聚仙力,将石桌周围笼罩起来,因觉得有些无聊,不由将目光移向了这些纯白色的huā朵之上。 纯粹的,毫无瑕疵的白,给人一种极为圣洁的感觉,真难以想象,这是开在天魔池畔的huā朵。 曲宁萱素来是谨慎到极点的性子,玉清微说了用灵力笼罩他们,她就干脆坐到椅子上,不挪动半步。这样一来,再美丽的景色,同一个角度看多了也会腻,是以过了一段时间,曲宁萱的目光,就转移到石亭上与huā纹别无二致,伪装得无比精巧,实际上却是顶尖防御阵法的纹路上。 在不精通此道的人眼里,仙魔两界的符文与阵法并没有多少差别,无非一个凝聚魔气,一个汇聚清气而已。 唯有懂行的人知道,从根源开始,这两者就走了完全相反的方向。 若论对阵法与符文的研究,曲宁萱也算半个大家,加上上次六界之战的时候,她曾刻意研究过魔界诸多的阵法。所以,玉清微刻下得这些符文与魔文代表的意义,曲宁萱虽看得吃力,但细心琢磨一会儿,也能猜出七七八八。 由于第一次遇见顶尖的磨界防御阵法,还不是在战场那种争分夺秒的场合,曲宁萱也就来了兴趣。她走上前去,细细观摩符文,兴之所致,还拿玉简记录下来,自个儿比划…研究。 沉浸在自己的研究世界之中,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得飞快。曲宁萱也不清楚,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十天,二十天?总之不会超过五十天,毕竟父神庆典还没结束,但她的研究,却遇上了瓶颈。 “不对啊,这里的huā纹,怎么会是这样呢?”曲宁萱有些郁闷地看着自己拓下来的法阵符文,眉宇之间露出纠结的神色“六芒星的纹路,让整个阵法安全是安全,但只要有一个人在北斗之位,以强大的,盖过整个阵法所需要的灵力,强行改变一下灵脉的流向,这里就会变成一个结实的牢笼,将自己困住,圣王陛下怎会想不到这点?还是说,这里的灵气太过充足,阵法汇聚的灵力太多,完全不需要考虑这点? 不对啊,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去赌这个“万一,?” 等等,不对! 想到一处地方,曲宁萱的神色郑重起来。 这么高深的防御阵法,玉清微是从哪里学到的?要知道,魔界可不同于仙界。仙界什么东西都开放,你有足够的实力就能去查阅,但在魔界,纵然是浅薄得不能再浅薄的功法,都被当事人捂得严严实实,毕竟教会徒弟饿死卑傅,以怨报德这种事情在魔界太多了。 以玉清微的性格,自然不可能去投靠任何一个势力,更不可能屈从于魔相之下,他学会得东西,应该偏向魔界主流的战斗以及炼体,而不是在魔界极为稀少的防御阵法,难不成,是因为有了凉歌的记忆,从里面学到的?或许,这才是最好的解释?只不过,为何她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呢? “为什么,心中隐隐有不安的感觉?”曲宁萱下意识地捂住心口,轻声呢喃“但只是心中的不安,六识却没有做出任何具体的反应, 设下的警报与结界也没有被触动的痕迹,何况以圣王……玉清微的性格,北斗方向,也应该设置了……才对吧?” 想到这里,她望着依旧陷入沉眠,额头还隐隐沁出汗珠,似乎梦境到了关键时刻的两人,自我安慰道:“或许是我多心了默” 接下来的两天,曲宁萱也不敢分神,她派了好些小东西出去探路,又几次走出凉亭之外,查看动静,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或许,真的是她多心了? 渐渐安定下来之后,曲宁萱走回凉亭,见叶希晨与玉清微这次不仅是露出冷汗,连神情都很是不对,一颗心不由揪紧了。 他们两个的梦境,似乎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就在这时,一股强大到难以形容的力量,生生扭转了这片区域的灵气波动乃至法则,也让遭受到极大冲击的叶希晨与玉清微,都呕出了一口鲜血。 “这是”曲宁萱飞快上前两步,咬破食指尖,以血激活自己绘制的符咒! 既然想到了阵法的破绽,她就不可能做出准备,偏偏对方的实力比她强大极多,符咒刚有让结界松动的痕迹,铺天盖地一般汹涌而来的魔力,就以锐不可当之势,冲击到她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也强行闯入了她的识海。这样霸道的攻击与伤害,让她不仅头疼欲裂,浑身上下也好似被绳子牢牢箍住,并不住收紧一般。还没过多久,鲜红的血液,就从曲宁萱全身上下流出。 “兰泠,你”叶希晨被人强制唤醒,身体受到得反噬,岂是一个“重”字就能形容的?但见到曲宁萱靠着凉亭的柱子,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身体的景况,不由神色一凛。 他心中将魔相骂了千百遍,也来不及想自己是什么时候中的圈套,只是急急地从须弥戒指取出一件转轮一般的东西,将所有残存的灵力注入,霎时间,一个只有巴掌大,透明的小器灵出现在三人面前。 娄于情况太过紧急,叶希晨也来不及寒暄,直接问:“如今区域封锁,可有办法将我们三个送走?” 小器灵略微感知了一下四周的情况,面色就变得无比煞白:“敌人,好,好强!” “我不管敌人强不强,慕祈上仙将你输给我的时候,可是说了,无论怎样被封锁的结界,你都有办法突破。”叶希晨没好气地说“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得将兰泠给送走,明白么?”听见他说前半句,小器灵的神色为之一变,眼睛空洞迷茫,声音冰冷,仿若机械:“主人有命,无论如何都必须强制突破封锁空间,将最重要的存在送走。” “等等,你”察觉到对方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空间之力,叶希晨神色一变,急急道“让你送兰泠走,送兰泠走,没听见么?” “叶公子,没用的”曲宁萱见状,用尽所有的力气,却只能让声音不是那么微弱“这种程度的绝对封锁,纵是天生宝物,也只能使用一次,便会毁灭。在此之前,器灵会封闭自己的五感六识,以忽视身体与魂魄悉数碎裂的巨大痛苦,也好完成任务。而仙界的宝物,往往会有一个极大的共同点,那就是送最重要的人离开。” 论起身份,曲宁萱与叶希晨都是仙人,没有特殊的地位:论修为,曲宁萱是太乙金仙,叶希晨却是势力主:论起主次,叶希晨是宝物之主,曲宁萱却什么都不是。无论从哪个角度来判断,器灵都会选择直接将叶希晨送走,而非曲宁萱,因为,她已不再是十三真仙之一, 三大衡天者之首。 器灵的动作看似颇慢,实则快到吓人,几乎是曲宁萱说完话之后,叶希晨周围的空间,就发生了强烈的震荡,以及不自然地扭曲。 玉清微见状,声音沉了下来:“你不止带一件宝物吧?” “没用的,他已身处扭曲空间之中…”曲宁萱见叶希晨又拿出了一件东西,轻轻地笑了笑,说“贸然动用仙力,会让他被空间绞碎,何况我的身体,也负荷不起又一次的空间转移” 说到这里,曲宁萱轻轻闭上眼睛,心中没有任何怨恨与不满。 这件事情怪不得他,是她自己动了心思,想来别的地方玩,慕祈明明三令五申过,她却叶希晨在仙界呆了那么多年,却到底处在和平的年代,不清楚这种法宝最终杀招,也不稀奇。 他们的行踪与行动,早就被人盯上与设计了,就算没有这一次,也有下一次。 “你你们”曲宁萱望着玉清微,轻轻地问“梦见天命魔皇是谁……………,了吗?” “最关键之时,被人打断,但屏障已经打破,叶希晨下一次的梦境,必能看到对方是谁。”玉清微抱着曲宁萱,将身体中的魔气渐渐转化为清气,给曲宁萱输入,延续她的寿命。 由于反噬,他亦受了很重的伤,声音却平稳如昔“中了旁人的圈套,连累了你,是我的不是。我一定保护你,将你送回仙界的。”送回仙界……么? 曲宁萱想要说,你无需自责,是我自己太大意的关系。何况他们的行动被抓得这样准,仙界或许也有内奸在。但她痛得没有了一丝半点的力气,一时间,竟说不出任何话来。 这种时候,就连想要昏迷过去,也是奢望。 泊泊地鲜血不住流淌,将石亭与玉清微洁白的衣裳悉数染红,让人看了不住惊讶,她纤弱的身体里,怎能流出如此多的血。 “别睡。”玉清微冰凉的右手按着曲宁萱的太阳穴,轻轻说“一睡,你就醒不过来了。”“是么?但如果昏迷的话,就不会这么痛了吧?” 第两百五十七章 清净之地 仙界,承渊宫。 “叶希晨,你”兰静听见叶希晨带回来的消息,仿若晴天霹雳,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只是用手指着叶希晨,身子不住颤抖。 素媛扶住几乎快晕倒的兰静,同样心急如焚,六神无主。但她到底稳重些,比较撑得住场子,纵然无比焦急,却记得将讯息传出去,召集同伴回来:“锦容,鸿羽,临枫……咱们……兰泠她……” 慕祈、昭华二位上仙去了原初圣殿,仙界主事者便是十三上仙,听见兰静急急的讯息,大家悉数赶了回来。锦容拉下面子,冷着一张脸问叶希晨,怒道:“叶希晨,你怎能不声不响地将兰泠带出去?”信誓旦旦保证安全没问题,结果却在自己这里出了岔子,叶希晨心中已是愧疚万分,回答起锦容的话来,气势未免就弱了三分:“我看着她一个人孤零零,父神庆典大家都去妖界灵界玩,她却只能望着云海一个人发呆,所以才动了这个心思……”听见叶希晨的话,锦容心中一酸,神色也柔和了些许,可想到曲宁萱被魔相抓走,她又板起脸,不高兴地说:“既然如此,你们的行踪怎会被魔相捕捉到?你不是说在很安全的地方么?” 叶希晨沉默半晌,知道玉清微的事情瞒不住,才缓缓道:“其实,我们这次去妖界,是顺便见一个朋友。”“见朋友?”听见他这样说,锦容原先压下的火气,不住往上冒“我原先以为,是魔相诡计多端,此番才知,是你自己魔族诡诈,岂有可信之人?这……这……,………待慕祈从原初圣殿回来,你叫我们如何向他交代?” 慕祈对曲宁萱的倾慕与追求,已是仙界上层都知晓的事情了,这两人每次商谈公务,或者赏huā观景之时的默契,真让人觉得如唯美画卷。 锦容还打趣过曲宁萱与慕祈,说他们两人直接越过热恋情侣,到达老夫老妻的阶段。慕祈微微一笑,让锦容别说,曲宁萱则有些尴尬地朝锦容笑了笑,没再说话。 可以说,如果不是曲宁萱自己说,为求尽快提升修为,暂且不谈感情,唯恐动摇心志。加之疏陵上仙未曾苏醒,也不好撇开他准备婚事,这两人早就在一起了。如今曲宁萱落入魔相之手,无论对方是拿她来威胁,还是这种打击,让慕祈上仙怎么选择,又如何承受? 叶希晨交游广阔,慕祈上仙又刻意与他结交,两人关系自是不错。 听见锦容提及慕祈,叶希晨更是无比愧疚,但他心中亦有几分傲气,也经不得锦容再三的数落,就干巴巴地抛下一句:“这事是我做的,我会负责救兰泠回来。”说罢就转身离去。 “你自己说得,一定得救姐姐回来。 ”兰静见他连几句骂都承受不得,猛地站起来,双眼通红,怒道“若你救不回姐姐,就别回来了,仙界不欢迎你!” 听见她这般不留情面的话语,叶希晨也来了几分火气,他头都没回,掷地有声:“好!若救不回兰泠,我就不回仙界了!”且不提慕祈上仙回仙界之后,到底是怎么景况,单说沉璧这边。 从原初圣殿回来之后,沉璧静静地坐在珈蓝宫的正殿上,平素点着永不熄灭灯火,人来人往,欢声笑语,丝竹之声不绝于耳的珈蓝宫,如今黑漆漆一片,寂静无比,仿若绝域。 转轮王远远望着与寻常截然不同的珈蓝宫,顿觉头皮发麻,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进去,一到正殿就跪下。 黑暗之中,沉璧的声音仿若自远古飘来,带着不真切的意味,却令人脊背发凉:“何事” “回陛下,无名……就是兰泠仙子的那个朋友,魂魄已然凝聚, 他希望陛下赐予他一个身份,能让他正常地入轮回。” “无名”沉璧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转轮王不清楚他到底动着什么心思,只得静静地跪在原地。 过了很久,沉璧才轻轻地说:“如此,便按程序走吧!” 他的声音不素平日一般风流轻佻,反倒透着些苍凉之意,转轮王心中一惊,却还是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无名作为一个独立的人转世,属于钧离的那一部分天命之情,也彻彻底底被录离出了你的生命。”待转轮王走后,沉璧才轻轻地说“你欠下天大的人情,与疏陵合演了这么一场大戏,又宁愿轮回之中辗转这么多年,将作为北辰星岚的记忆与感情,复刻到一个特殊的器灵之中,又让他在潜意识中,执着地想做人,就是为了了断区区一份情?”他的身后,伫立着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恰是妖皇钧离。 “这非但是情,亦是天道予我的考验,若非如此。不足以破而后立的同时,淬炼身体,以不被你们拉下去。,钧离一字一句,说得极慢“何况,我与疏陵的战斗并非全部做戏。 他见我闯入原初圣殿,贸然消耗父神残留的神力,几乎气疯了。除却没毁灭我的身体之外,我受到的伤,与传闻中亦没有什么区别。” 沉璧闻言,便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若非身受重径,你怎能以全部神魂转世,借此骗过天道呢?不过,到也要感谢你这些年,用自己的肉身替我担去了大半天道惩罚的雷火,不是么?” “沉璧”钧离顿了顿,才说“我们两个认识的时候,在自己的种族中,都属于极为弱小的存在。那时候的我们,相互扶持鼓励,一路走过来,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拥有今天。 沉璧微微挑眉:“那又如何?” “时至今日,我已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做什么。”钧离走出珈蓝宫的正殿,遥望鬼界冷月,淡淡道“所以,你也不必干涉,更不必明白,我到底在想什么,做什么。” 既无法再谈昔日的友情,那就单纯以利益来交易,这样,再公平不过。 曲宁萱又一次从昏暗之中,醒了过来。 映入她眼帘得,与上次一般,都是空无一人的房间,清雅素洁的装扮。她推开门,走廊寂静无声,缓缓向外走去,亦看不到任何一个人。 她,………,又被那位白衣的殿下……救了么? 不,不对。 那位白衣的殿下不过动一个念头,就能将她毁灭得连渣都不剩,根本不需要将她的仙力悉数封印起来。 那么,她到底在…… “你醒了?”一个清越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曲宁萱猛地回头,便见到了一个身着黑色宽袍大袖,衣服上绣有精致云纹,从容优雅,风度翩翩的陌生美男子。 不,说是陌生,倒也未必。 他的眉眼,他的轮廓,他的言行举止,与昔日的记忆,渐渐重合起来。纵然不再是一样的容颜,曲宁萱却依旧能够分辨,曾经无比熟识,在她生命中留过重重一笔的两个男子。 君千棠、萧宁。 原来,玉清微未曾说出口的猜测,竟是真的。 “我该称呼你什么?”曲宁萱抬起头,平静地望着他“君千棠?萧宁?还是魔相大人,又或是,天命魔皇?” 来人轻轻笑了笑,温柔之中,竟带了点纵容的意味:“去掉那个君字,便是我真正的名字。” “是么?大大方方将名字告诉我,不怕我知道之后咒你么?” 听见曲宁萱这样说,君千棠轻轻摇了摇头,眉宇之间,一片沉静安宁,完全不似魔界中人:“我知道,你不会。” 他的话语,反倒让曲宁萱心中燃起了一股烈火,她怒极反笑,冷冷望着君千棠,问:“不会?在不知道君千棠与萧宁就是魔相转世之前,我也认为我不会。” “这栋庭院之中,种满了金色的迷迭之夜,谁也进不来,自然,你也出不去。”君千棠望着曲宁萱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是个不懂事,在无理取闹的孩子,可他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白色的迷迭之夜能够聚灵,金色的迷迭之夜能够锁灵,就算你起了这个心,亦没有足够的仙力。何况我知道,你心肠一向极软,不会对故人下手,不是么?” 曲宁萱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才问:“这是哪里?” “魔界。”君千棠缓缓道“一个,没有任何人,哪怕是凉歌都不知道的地方。” “偌大魔界,还有凉歌不知道的地方?”曲宁萱现在看见君千棠,只觉得哪里都不顺眼,索性别过去,望着池水里欢快扑腾的鱼儿,没好气地说“若真有这种地方,你何至于转生成萧宁,避过他的耳目? 之后又转世为君……” 说到这里,她品出了不对。 凉歌陨落不久,魔相便现世了,可君千棠他才到魔界多久?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一半神魂转世为萧宁,确实不假。”君千棠微微一笑,缓缓道“但凉歌找了我这么多年,不也没找到我的本体吗?” 一半神魂,转世曲宁萱猛地转过身,望着君千棠,咬牙切齿地喊出一个名字:“沉璧!” “不不不,这一点,你倒是冤枉了他。”君千棠见曲宁萱神情激动,便笑了起来“我分出神魂,转世之时,沉璧他尚且还不是鬼帝。 ” 第两百五十八章 无处着力 听见君千棠的回答,曲宁萱沉默了。 七位天命强者存在的时间太久,久到让常人都忘记了,他们成为一界之主的时间,并不是一样的。 在每一界都拥有天命强者之前,除却被太初结界庇估的仙界之外,其余五界的通道大多数都是开启的,尚无人镇守。但凡有足够的实力,便能越过空间屏障,轻易到达另一界去。 过了很久,曲宁萱才轻轻地说“沉璧成为鬼帝的时间,远在凉歌成为魔皇之前,若你当时便能以魔族之身,拨动轮回之盘,强行让自己的神魂转世。如此实力,说是离魔皇之位仅有一步之遥,也不为过。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冒着极大的风险,将一半神魂入轮回转世……对此,我无法理解,亦不愿相信。” “准确地说,在沉璧成为鬼帝之前,我便得到了属于魔皇的天命,只是因为……一个赌约输了,才为了躲避这份天命,让自己一半神魂转世轮回着玩,由另一半神魂操控的身体,则在各界到处晃荡,看看风景,找找乐子而已。”君千棠纠正曲宁萱的说法“只是,当我后来…有些想法的时候,凉歌却强行夺了这份天命,坐上了魔皇之位,让我非常郁闷。只不过他的心太大,诞生过程也太过奇妙,纵然我不动手,他自己也是会玩死自己的,所以我一点都不担心。你看,六界之战后,魔皇的天命,不就又回到了我的身上么?” 他这样不负责任的话语,足以令任何一个人吐血。曲宁萱听了,缄默良久,方问:“你故意将圣玉先生逼入天魔池,到底有何用意?”君千棠轻轻笑了笑,淡淡道:“凉歌是个非常奇妙的存在,他被魔呼罗凉歌赋予了生命,迫不及待地夺了对方的舍,却无奈地发现,这一具身体限制了他发展的潜力,让他永永远远,都没办法到达父神太初的阶层。 所以,他寻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让天道以为他已经死去,从而果断地舍弃了强悍的肉体,以及与魔呼罗凉歌融合在一起的灵魂,单独让黑暗之泪中感情凝聚的真灵转世。为了迷惑旁人,他还将自己舍弃的真灵放到天魔池,希望诱得我将之吞噬,好被永永远远限制住。 不得不说,如果我的实力真不如他,几乎很难抗拒这种**,只可惜,我比他强,所以,他搬起石头来,砸了自己的脚。” 他都将话讲得这样明白,曲宁萱不可能听不懂:“你想让玉、 让他吞噬炼化魔呼罗凉歌的真灵,从而永远无法攀登到巅峰?”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君千棠耸了耸肩,就连这个动作,他都做得万般优雅,浑然天成“疏陵平日不显山不露水,谁都不清楚他真正的极限在哪里,若再加上一个潜力无限,不拘一格的战斗疯子凉歌,就算是我,也会非常头疼。现如今,疏陵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还没有醒来,只要解决掉凉歌,不就结了?”看出曲宁萱的担心,君千棠上前几步,声音也柔和了些许:“我知你担心玉清微,但你放心,我与他好歹也是……曾经的朋友,远古的兄弟,昔日得交情还是在的,只要他吞噬炼化魔呼罗凉歌的真灵,我就放他离开,断不会食言。”“无论我信不信你,都没有意义。,…曲宁萱背对着君千棠,轻轻地说“我无法阻止你的任何行为,也不能为自己的亲朋好友通风报信,更不可能置你于死地。既然如此,信任与否,又有什么区别?” 君千棠闻言,神色有一瞬的波动,却又归于无痕:“别人信不信任我,都无所谓,但你的信任,却非常重要呢!” “为什么?” “因为你是要与我……相伴一生的人啊!” 曲宁萱猛地转过身,不高兴地说:“我承认我被萧宁的行为感动过,也被君千棠的风仪与痴情迷惑过,但我很清楚,真正能与我相伴一生,执手走下去的,唯有慕祈上仙。” 君千棠侧了侧头,神色柔和,眼神如无波静水,让人难以揣测心情:“只有他?”“不错。”曲宁萱淡淡道“与旁人相处,会让我有一种疲累之感,因为我会不自觉地顾虑他们的心情,揣测他们每句话的用意,仔细想,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唯有慕祈上仙,他说话行事比我还妥帖周全十倍,对我也极好,与他在一起,我会非常放松……若非沉迷于爱情,修道之心便会动摇,修为难以提升,加上若真要举办婚事,疏陵上仙必定是主婚之人,才没有 .... 否则,我们两个,怕是早就” “这样啊!”君千棠笑了笑,不以为意地说“这样只能证明。你们没有缘,何况未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听见他这样说,曲宁萱简直快疯了,她不明白,她与这位天命魔皇不过两次转世的纠葛,何况有一世对方对自己压根没半点意思,他怎么就看上自己了呢?但无论她怎么郁闷,怎么纠结,怎么心急如焚,都没有任何作用,君千棠既没有动她,也没有拿她来威胁慕祈上仙的意思。他只是将她安置在这个锁住一切灵气,设置重重阵法,拥有诸多傀儡亻卜役的庭院,时不时来找她说说话,聊聊天,纵然面对她的冷脸与无视,也依旧笑如春风,没有任何放弃的意思。 接触得时间长了,曲宁萱也了解君千棠,不,魔相千棠的思维一他固执地认为,自己是这个世间最优秀的存在,这样的话,不娶妻子也就罢了,若要娶,就定要娶一个世间最好的。而他搜寻来研究去,发现呢,聪明的女人未必漂亮:漂亮的女人未必知情识趣:知情识趣的女人很有些目光短浅,绕着男人打转,没大局观:大局观太重的女人,又未免显得太过冷血,或者言行举止太过爷们,不符合这一位的审美观。好不容易种种条件都符合他的高标准严要求,将榜单一列,排名榜首的便是兰泠。所以,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必须挑战最高难度,至于拿兰泠去威胁慕祈什么得... 这么没品的事情,是他会做的吗? “魔相千棠来这里的次数,渐渐减少,时间也逐渐延长……”曲宇萱手中拿着一支细柳枝,百无聊赖地坐在湖畔,静静地想着自己的心事“如此,唯有两种可能,一是圣王陛下给他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二是,魔界最近出了什么大事,他脱不开身。” 什么大事,能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魔相脱不开身?〖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一仙魔之战。 曲宁萱接触不到外界的事情,自然不清楚如今仙魔之战到了什么环节,但她也没有傻到想直接跑出去。且不论这件事情的可行性,单说她一个主修法术,又被禁锢了这么久,灵气调动都很生疏的太乙金仙,在人不生地不熟的魔界晃悠这是找死呢?找死呢?还是找死呢? 不得不说,魔相千棠,是个绝对的聪明人他封死了曲宁萱全部的退路,让她根本想不到任何可以改变局面的办法,只能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旁人的救援,或者最后的结局。 为此,曲宁萱深深痛恨着自己的无力,却没有任何改变的余地。 同一时间,被曲宁萱寄予厚望的玉清微与叶希晨,也又一次地会和了。 “我说,咱们得加快步骤了。 ”叶希晨卸下魔皇殿管事的伪装,很是郁闷地说“我敢说,君千棠在仙界,保证还有大家不知道的内应,否则这一次的六界之战,绝对不会打得这么……更可气得是,这家伙完全不把六界之战当一回事,竟大肆召集绣娘与能工巧匠,说要准备婚礼!我们若再不加快动作,把他给打败……兰泠会做什么,我不用说,你应该也知道吧?”说到这里,叶希晨郁闷地挠了挠头,万分纠结地说:“可恶,梦境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被打断,总是卡了那么一截……否则咱们就能知道,谁才是幕后黑手,与君千棠联系的人了!”玉清微静静地站着,听叶希晨那边的情况,末了才平静地问:“你敢跟踪他刨” “这不是我敢不敢的问题。”叶希晨无力地说“不瞒你说,这家伙非常变态,我将全身仙气转化为魔气,却依旧不敢在他周围百米晃荡,否则他一定会发现问题……咱们这样跟踪,真的行么?” 玉清微沉默片刻,才缓缓道:“没问题,因为我炼化了魔呼罗凉歌的真灵与残留力量,远远跟踪,隐藏行踪这一点,还能做得到。”听见他这样说,叶希晨差点想看看自己的耳朵出没出问题,可见玉、 清微神色未变,就知道他说得是真的,不由怒道:“炼化,你凉歌huā了这么大力气,就是希望来生能叩问神道,你……” “那又如何?”玉清微不咸不淡地说“兰泠受我连累,身陷牢狱,我答应救她,自然不能反悔。” “你”叶希晨收敛了怒色,奇异地沉静下来,过了好半天,他才轻轻地说“你说得没错,人生在世,确实应该负起一些责任…… 若非我抗拒着近在咫尺的真相,不肯接受事实,我们也不可能迟迟看不见那一段历史我想,是到了该做出取舍得时候了。” 第两百五十九章 逃出生天 ,这件衣服曲宁萱的目光在千棠摆出得华服之上流连片刻, 就挪向他本人“若是让我参详,我会说,这件嫁衣非常美:但若是让我穿上,我会说,你给错了人,因为我并没有嫁给你的意思。” 千棠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听说素媛仙子织布制衣的手艺冠绝天下,任何丝线与布料,她只要看一眼,就能知道是哪个产地,什么原材料,又是什么修为的仙人,织了多少年。你与她是知交好友,又素来过目不忘,不知学到了她几分?” 他素来不会无的放矢,曲宁萱不清不远地将目光再移到华美的嫁衣上,仔细观摩。 这件嫁衣极美,美到足以成为任何女子的梦,就连曲宁萱也不例外,可她的眼中没有一丝期待,只有满满的审视,以及随之浮现起来的惊骇。 “婉凝城的冰蚕丝,安月仙子织出的凤凰锦,清源山的甜梦草…”曲宁萱一一历数自己能够认出的布料,心中的不安越发扩大“这怎么可能?才多久,魔界的大军就……”仙界自视甚高,习惯了六界第一的地位,定不会向他们最瞧不起的魔界俯首称臣,贡献财帛。所以,千棠能拿出这些东西,几乎就表示,这些地方已经是魔界的领地了。但婉凝城在仙界东方,安月仙子居于仙界东北,清源山则在仙界的西北方如此说来仙界的半壁江山,岂不是尽归魔界之手? 不可能的,仙界怎么可能沦陷得这么快,怎么可能? 千棠望着曲宁萱,神情柔和似水,声音亦如是:“你久居这儿,不知日月流逝,自然不清楚,这一场六界之战到底打了多久。到现在才能占据仙界四分之一不到的土地对我来说,已经是极为稀罕且令人纳闷的事情啦!”说到这里,他轻轻地,似是有些困扰地笑了笑,无奈道:“都怪你,不肯将真正的名字告诉我,否则咱们缔结婚姻,慕祈听了这个消息,必定方寸大乱……攻占仙界倒也容易一些。” 听见他的话,曲宁萱只想冷笑说话的语气自然也不是很好:“我若嫁给你,你就会退兵吗?、,她时时刻刻牢记那位白衣殿下的教尊,从来没有对任何人透露过“曲宁萱”这个名字,由于旁人天天称呼她兰泠,久而久之连她自己都险些忘记了前世的名字。未曾想到,前些日子,千棠笑意盈盈拿了一件小玩意给她,虽说很想对对千棠爱理不理,但一是千棠说话手段太高明,二是曲宁萱极痛恨自己被困在这个不知名的地方,知道同胞受苦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便想方设法打听仙界的情况,为了给他点面子,就将那件东西接过谁知道那是一个一次性强制缔结婚姻契约的玩意。 幸好兰泠与沈玉璇都非她的本名,她的记忆又被那位白衣的大神通者上了保险,这个世间的人根本就看不到,否则天命一下,她就真得和这位魔相绑一起了天命缔结的婚姻可不是好玩的,否则她与慕祈也不用如此慎重看看钧离的前车之鉴谁都明白的。 “退兵?自然是不会的。”千棠缓缓道“退兵与你我二人的婚姻,怎能相提并论?我不希望自己一生一次的婚姻,就如此轻率地被此决定这是对我的侮辱,也是对你的你说是不是?”见曲宁萱想要说什么,千棠却不给她说的机会,又道:“纵然我一统六界,亦不会拿你昔日的朋友,又或是满界仙人性命来逼迫你,你想嫁就好,不想嫁的话,我也不强求。总之,一言一行,皆需出自本心,不可掺杂任何因素。” “那你就慢慢等,等到天荒地老,世界末日吧!”曲宁萱冷冷地抛下一句“我一辈子都不会嫁你的。” 说罢,她失礼地拂袖而奔。 很显然,千棠不是一次两次得到这种待遇,他望着曲宁萱的背影,丝毫没有任何愠怒的意思,反而轻轻笑了笑,语气温和无比地说:“怎么依旧是这般的孩子脾气?” 听见他的话,曲宁萱倒是没停顿,只是脚步越发重了一些。 孩子脾气,孩子脾气,孩子脾气你是天生受虐体质,还上瘾了是不是?沉璧的变态系数与恶心人的程度你一比,那就是战斗力不足五的渣渣啊! 由于千棠的到来,心情不好的曲宁萱照例倚着湖边的柳树,在确定对方走之前,什么都不做一她尝试过吹奏洞箫,或者尽情跳舞,但总会得到某人伴奏的感觉实在是糟、糕、透、了! “兰泠”许久未曾听闻的清冷声音,突然在她耳畔响起。 由于灵力被悉数封印,曲宁萱的感知退化到前所未有的差劲程度,何况来人还是玉清微?曲宁萱站起来,惊喜地望着一袭白衣的玉清微,刚要说什么,就被玉清微抢先:“先出去,这儿并非久留之地。”鼻宁萱点了点头,一边跟着他走一边:“但千君千棠定对这里下了诸多禁制,我若一走,……” “放心,他方才就用了千里流光之术,去了仙魔的主战场,何况我也对这里做了点伪装,拖延他发现的时间,再说了”玉清微抿了抿唇,淡淡道“我们的路线,他猜测不到,别忘了,凉歌好歹也当了这么多年的魔皇。” 听见他这样说,曲宁萱将大半的心都放下来。 一出被囚禁之地,就看见叶希晨站在传送阵之外,左右踱步,显得极为焦急。一见他们来了,他二话不说,启动传送阵,三人已到了一处特殊之地。 曲宁萱回过神来,打量四周,不由微微皱眉:“不对,这里不是仙界,是……”“是妖界。”叶希晨如是说“我们此番前来,就是为了寻得妖皇的庇护。” “寻求妖皇的庇护?”曲宁萱摇摇头,极为不理解“此刻仙界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正需要我们回去,怎可……” “仙界已经完了!”叶希晨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想都没有想,就直接甩了一句话出来。 见到曲宁萱的目光,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才郁闷地说:“总之,仙界的话,我一个人回去就行了,你们俩万万不能去,尤其是兰泠你,听见没有?”曲宁萱的目光在叶希晨与玉清微之中来回扫视了几圈,一颗心渐渐沉下去,语气也晦涩了很多:“你们瞒了我什么事?” “这事也没必要瞒你,只是要打一个时间差,来不及现在和你说。”叶希晨的口气十分不好,他望着玉清微,很不客气地说“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说罢,他右手摆了摆,四周空间出现诡异的波动。 玉清微轻轻点了点头,破天荒沉默许久,才有些艰难地对叶希晨说:“你……走好……” 这一刻,曲宁萱亦想明白了什么,她也不再深究,只是用悲哀地眼神望着叶希晨,后者回给她一个无奈的神情,两人都久久没说话。 他们都知道,叶希晨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 魔呼罗凉歌赋予黑暗之泪生命,疏陵上仙的一部分神魂,则给予了光明之泪新生。但不同得是,凉歌的灵魂终究有一部分属于自己,成为了玉清微,而叶希晨从始至终,他就逃脱不了成为疏陵上仙的宿命。 “没有成为天下第一之前,疏陵上仙定然像叶希晨一样,天资极高,性格开朗,喜欢交朋友,喜欢在各地游玩,饮酒赏景吧?”想着叶希晨这一离去,就是永别,待他走之后,曲宁萱忍不住轻声呢喃“只是,他成为了天下第一的疏陵上仙,才不得不压制本性,孤独地修炼。因为他已不再是他,而成了一个象征,一个符号,一个绝对的震慑。”天下第一不需要朋友,只需要别人的敬畏与惧怕:天下第一不能够饮酒玩乐,因为那不符合人们心中的形象:天下第一不能在世界各地游走,这会引起人们的不安,各界的揣测。 叶希晨迟迟不想回复曾经的记忆,极度排斥生前最擅长的剑法,是否就是疏陵上仙潜在的执念呢?他不想变回那个冰冷且孤独的符号,而想真真正正地,做一个有喜怒哀乐,能够在旁人面前尽情欢笑,尽情流泪的人。正因为如此,千棠才会说,疏陵上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苏醒过来。 叶希晨或许,早在很多年前,叶希晨就猜到了真相,但出于私心,他一直不想抹杀掉“自己”宁愿看着大家为疏陵上仙神魂之事心急如焚,也守口如瓶,更不愿回归本体。 对他来说,叶希晨,才是他人生中快乐的日子,疏陵上仙,不过是被过度神化,从而将自己痛苦摆上神坛的存在罢了,只是是你的,终究是你的,谁都逃不过命运的捉弄,叶希晨也不例外“他做出了选择,你也无需为他悲伤。”玉清微淡淡道“我带你入我识海之中,看一段记忆,你便会明白,他为何这样说。” 第两百六十章 追本溯源 再度步入玉清微的识海,曲宁萱便发现,他识海之中,原先璀璨澄澈,令人心神都为之震慑的星河,如今好似被尘埃蒙蔽一般,染上了一层厚厚的灰色。 “这便是”曲宁萱望着玉清微,面露惭愧之色,后者点点头,淡淡道:“魔呼罗凉歌到底是魔族,炼化了他的真灵之后,我〖体〗内之气,想要做到在魔气与清气中自如转化,比往常艰难了许多。但你无须太过担心,通往世间至理的路上,本就有极多艰难险阻。倘若为一己之私,无视自己做下的错事,以及当初的承诺,才是真正的懦弱。若是那般,纵天下无敌,也不过是凭借着运气,总有败亡的一日。”纵然是这么大的事情,由玉清微讲来,亦是不带任何怨怼,唯有坦荡从容。听见他这样说,曲宁萱心中虽仍旧自责,却到底好受了许多。只见她轻轻点头,由玉清微带到一处混沌的大球旁,这才深吸一口气,说:“我准备好了。”她有预感,这份上古的记忆,定揭露了许多惊天动地之事。但无论再怎么令人难以置信,她想,她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玉清微点点头,带她沉入这份记忆,转瞬之间,他们便来到了一处美好静谧之地。 充盈到令人难以置信的灵气,遍布的奇huā异草,就连空气之中,都透着异样的祥和与安宁。 即便是仙界的核心区域也很难找到这么美,美到能够直接震撼所丰人心灵的地方。并且,这个地方,拥有一种诡异得,曲宁萱说不出来的气场,像是包容,像是接纳,像是宽恕,总之,只要到了这个地方你就会感觉,自己的心灵得到了净化,什么欲望,什么执念,什么不可放弃之事,都已不重要了。 极美,也极为可怕,这是曲宁萱对着未名之地的第一印象。 然后,她看见了一个人一个负手而立,轮廓被光影覆盖根本看不清面貌的人。 几乎是第一时间,曲宁萱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创世神太初。 “我们在父神还没陨落之时的原初山脉?”尽管心中已有猜测,曲宁萱还是望着玉清微,问。 玉清微点了点头,说“不错,就是这里。”原初山脉说来好笑,由于原初圣殿修筑在这里,又不知供奉了什么东西在内,原初山脉便被三大上仙划为禁地。曲宁萱没有兰泠最早记忆的缘故,对于这片六界之中的禁地加圣地,别说去参观,就连山脚都没有到过一次。却未曾想到,第一次窥见原初山脉中的风貌,竟是在玉清微不,在叶希晨的记忆之中。 这时候,被光影覆盖的太初,轻轻地动了。 “我看错了吗?”曲宁萱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问“为何我仿佛看见他在流泪?” 明明是被重重光影包裹覆盖,谁都无法窥见全貌,可那一刻,太初的欣喜与悲伤却仿佛牵动了天地的共鸣,也让曲宁萱的内心为之一痛。 这便是创世神太初……么? “你没有看错这便是光明之泪与黑暗之类的来历!”玉清微闻言,轻轻颌首,指向一处,说“留神看。”曲宁萱顺着他指示的方向看过去,但见两滴晶莹的泪水,打落在太初身畔一株特殊的huā上。 此huā很是美丽,huā瓣也攒得极为密集,放眼望去,一瓣交叠一瓣,至少在八百以上。 太初的眼泪蕴含极为强大的力量,几乎是一瞬之间,原本鹅黄色的huā瓣就裢去了开始的颜色,变得黑与白交织,看似杂乱,细看又极为圆融,充满着惑人心魄的魅力。 “这是”曲宁萱在仙界待了许久,对奇huā异草也了解不少,却唯独没有见过这么特殊的huā朵。 她的声音,与创世神太初的声音,奇异地重合了起来。只见太初蹲下身子,望着这朵由于他一时失态,刚刚凝聚出来得一些神识却被强大的力量撕扯打散,丧失了生命,徒留本体的huā朵,流露出些微的歉意。 作为创世神,他无私地爱着世间一切生命,huā也好,草也吧,仙灵妖魔人鬼,他都一视同仁。由于他的远古,一条刚刚凝化神识,算得上婴孩的生灵失去了生命,这让他的心中极不好受。 太初沉吟片刻,掐指一算,轻轻叹息,却到底还是取出一滴精血,滴在了这朵奇huā之上,随即轻轻道:“得了我的精血,你也算是我的孩子,未来如何,全靠你自己的选择我也帮不了你多少,只能再给你一条命,仅此而已。” 记忆片段到此戛然而止,玉清微望着曲宁萱,问:“还有一段,你看不看?” 曲宁萱沉默许久,方轻轻点头。 下一刻,他们便被卷入了另一份记忆之中。 “我觉得呢,这样不公平。” “哦?为何不公平?”“咱们两个同出一源。共用一个身体,为何你就能在白天出来,而我就一定得天天看星星?”“这样么?那换娄黑夜出来,你白天看风暴好了。 “那就谢谢哥哥啦!”这两个声音,一个略显沉稳,一个多了几分清脆与欢乐,停在曲宁萱的耳朵里,却异常耳熟。 不,不会是…… “话说,你最近有没有感觉什么异常?”“什么异常?” “天命啊,天命,别以为我不清楚,你我都接受了天命的接引。 但是,咱们俩共用一个身体,属性却截然不同,到底应该选择哪一份呢?”“既然想不出来,就听天由命吧!” “怎么个听天由命法?、“你我也不拘白天日夜,各自闭关修行,一旦出关就换人。谁先突破那层关卡,成就真正的天命,就选择谁,如何?”“嗯,这个想法好,那就这么说定啦!”跳出记忆,曲宁萱已是泪流满面,她轻轻地摇头,一遍遍地呢喃:“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份记忆一定是伪造得,一定是”“我知你心中难过,无法接受,可这段记忆,却是叶希晨疏陵的神魂,无意之中,祝夺过来得。”玉清微望着静静哭泣的曲宁萱,沉默了许久,方残忍地打碎了她的梦“他知道事情之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时候,妖皇钧离不知用何种方法找上了我们,说有要事与我们相商,并对天发誓,若是对我们不利,又或是有半分欺瞒,他便魂飞魄散,永不超生。若非如此,叶希晨也不至于让我们两人去妖界,他则自己……” 曲宁萱闭上眼睛,却无法阻止不争气的泪水流下。 孑然一身,空守织云殿时,她没有哭:天雷劫火加身,令她五内俱焚,痛不欲生时,她没有哭:被千棠囚禁不知多少年,无力地困于一方庭院之中,什么也不能做的时候,她没有哭,可现在她想让自己别哭,却没有任何办法。 她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千棠的内应是谁,都能泰然处之,可事到临头,却发现,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钧离的话,我不相信。”过了许久,曲宁萱擦干泪水,望着玉、 清微,无比坚定地说“我要去仙界。、, “你……” “倘若千棠的内应,真是叶希晨此去,无疑是凶多吉少。”曲宁萱右手按着左手上的手镯,佩服自己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理清楚ml的思绪“他他喜欢我,不会伤害我,若是我前去帮助,少不得能分散她的注意力,叶希晨也能……”玉清微闻言,毫不留情地说:“他能骗过天下人,怎么骗不过你?你当真知道,他对你的情谊,几分是真,几分是艇”曲宁萱惨然一笑,轻轻地说:“我……”“我都听叶希晨说了。”玉清微打断曲宁萱的话,淡淡道“他明知碧染特殊的能力,却出于“人道之心”将碧染留在府学,又以自己事务繁多唯有,让昭华经常去讲学:叶希晨如斯惨烈的轮回方式,亦有他动的手脚,若非鲛人一族为争权夺利,取了定岚赐下的东西,破了封印,疏陵上仙最大的一片神魂,迟早会在转世中消磨干净,纵然苏醒,也无法与他争锋:他与千棠,本就同用一个身体,展现在你面前的面孔,自然是让你相信的伪装,所谓的萧宁,也即便如此,你也相信,他对你是一片真心,而无虚情假意?”曲宁萱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点头:“我相信。”“你……” “他对我说,若是六界之战真的开始,我又未曾到达势力主的实力。那么,为阻止我频繁使用灵魂天赋,伤害到自己,他会将我送到绝对安全的地方,不让我参战。”遥想当初慕祈上仙的表白,曲宁萱心中,顿生一股物是人非的怅然“尽管他只是将属于黑暗与恶念的一部分隔开,使之转世,还偷换概念说是一半神魂转世,姑且在这一点上算骗了我。可圣王陛下,你能否告诉我,仙魔大战,六界烽烟四起,除却他在魔界的庄园,以及,以及我所不能进去的原初圣殿,这个世间,又有哪里真正安全?”想到这里,曲宁萱沉默了半晌,才缓缓道:“他对仙界的热爱与付出,比起旁人只多不少,我不相信这些都是伪装,更不相信他是一个想统一六界的疯子,所以,我要回仙界。、, 第两百六十一章 意欲何为 曲宁萱的态度太过坚定与执着,原本打算不管不顾,直接带她去妖界的玉清微难得动摇了。 这世间本就没有天衣无缝的伪装,假的就是假的,总有被拆穿的一天,更难以瞒得过朝夕相处,心思机敏的聪明人。曲宁萱的话语看似感情用事,可细细一想,就发现这些鼻极有道理,可信度也挺高的。 玉橡微是那种若非亲眼所见,否则绝不轻易下评论的性子,所以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违背叶希晨的嘱托,说:“我可以带你去仙界,但我不认识路。” “没关系,我认识。 ”离开玉清微的识海后,曲宁萱取出一根看上去极为普通,仿佛随意在路边采摘的草,将之点燃。霎时间,特殊的香气传遍四周,也让人的脑海清明了许多。 由于太初结界的关系,想从妖界去仙界,还不被仙人察觉,自然需要走点弯路。曲宁萱一边计算着仙界空间的尊弱点,一边取出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并在做这些的时候,对玉清微说:“之前我被禁锢了所有的仙力,什么劲都无法使出来,自然显得特别苒弱。但如今,我的实力已恢复七八成,暂且打开一个通往仙界的通道,前往被魔族占领的区域,还是可以的。只不过,我一身清气,贸然到魔族之中,始终太过显眼,就劳烦你带我暂且离开魔族占据的区域,随后,我便带你去……………”说到这里曲宁萱捧起那根草燃尽后,剩下的灰尘,划了一个特殊的符号,才略微惊讶地说“叶希晨竟没去疏陵上仙的洞府,而是去了原初圣殿看来,他觉醒的前世记忆,比你想得要多。” 玉清微轻叹一声,什么话都没说。 曲宁萱收起杂七杂八的东西凝神静气,打开空间通道,玉清微则拉着她,两人一道冲进去。随即,玉清微连着用了好几个千里流光之术,还没等旁人反应过来,就带着曲宁萱离开了魔族占领区域。 确定暂时安全之后,曲宁萱也没有联系任何人,而是不动声色地从密道潜入织云殿从库房取走被安置在密室,谁也不知道的一打百万里传送符以及速度快过光芒,还能毫无动静穿过诸多结界的剪光棱,才说:“走吧!”“你”玉清微见她还藏着这种东西,不由觉得奇怪,曲宁萱无奈地摇了摇头说“狡兔三窟,谁都明白,我亦不例外。” 她没说,这是她成为兰泠之后,坑蒙拐骗从镜越那里弄来的好宝贝一因为害怕别人发现自己不是真正的兰泠,所以她处处留着小心,做着好几手准备,决定一旦被发现,就逃之天天。 确定自己安全无事之后这个剪光棱,早就被她遗忘在哪个角落里,谁能想到,今日竟能用到? “原初圣殿上结界极多,剪光棱亦无法完全破除,我们娄么进去?”“我在叶希晨身上下了蓝蝶香。”曲宁萱淡淡道“由于他身份特殊,我不得不谨慎处理,却没想到我能感应到,他们两人并没有入原初圣殿而是在原初山脉的深处,一处不知名的地方。” 说到这里曲宁萱沉默片刻,才望着玉清微,既有些歉疚,又极为坦荡地说:“抱歉,我现在脑子有些乱不想也不敢相信任何人,所以他们两个若去了原初圣殿,我……” “我明白。”玉清微点点头,毫不犹豫地说“原初圣殿乃是仙界的圣地,我的身份的确特殊但你的安全,可能保汕” 曲宁萱自嘲一笑,无力道:“放心,他不会对我做什么…且不谈这些事,我们快走吧!”顺着脑海之中零零碎碎的记忆,叶希晨搜寻了好几个地点之后,终于找到了疏陵上仙肉身真正安置的地方~ 原初山脉九大聚灵阵眼之一的寒潭池水之中。但当他伸出手,想碰触自己本体,回归本尊的时候,却被一道柔和的力量拦住。 一袭青衫,柔和微笑的慕祈上仙静静站在池水边,不知已经在这里等了多久,看了多久。 “你”属于叶希晨那发现真相之后的恨意,以及神识残留之中,疏陵对挚友的关切交织,两股力量冲击,让叶希晨的头疼得险些要裂开,他望着慕祈上仙,只能挤出一句“为什么?”慕祈微微一笑,反问道:“你是以疏陵的身份问我,还是以叶希晨的身份?” “都不是,同样,也都有。”叶希晨努力使自己的头疼平复下来,稍微好一点后,脸色便沉了下去“我将记忆交给了玉、 清微。而玉清微,则会将这段记忆给兰泠,算算时间,他们应该也看完了那段记忆,对此,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兰泠”慕祈沉默片刻,才轻轻道“兰泠会理解我的,纵然她不理解,也没有任何关系。无论如何,我爱她护她的心,从来不变,亦不会伤害她。”叶希晨闻言,不住冷笑:“魔界大举入侵,仙界折损无数,这就叫做关爱?你难道不知,她亦一心为了仙界,得知这个消息,会如何痛心么?你故意给我只能用一次的法器,设计抓住她,将她关起来这就是你所谓的好,所谓的爱?、,对于他义愤填膺,近乎无力的指责与态度,慕祈非但没生气,反而慢悠悠地说:“看样子,你对我尚且有一些偏见,再这样,咱们是谈不下去的。这样好了,你恢复成疏陵,我们慢慢谈,如何?” 他这样坦荡矢方,反倒让叶希晨心生疑惑:“你又在耍什么huā样?” “要耍huā样的话,多少东前,我就能杀死凉歌,并能够轻而易举地害死你与昭华。”慕祈淡淡道“再说了,若我真心要做什么,就凭现在的你,能够阻止么?换做疏陵,方与我有一战之力,不是么?”墓祈一向都是这样,就算利用人,也利用得对方毫无所觉,又或是清楚一切,也不得不往下跳。叶希晨微微抽搐嘴角,恨不得将慕祈凌迟一百遍,最后却还是利落地取过沉睡在疏陵上仙一旁的问道剑,毫不犹豫地拔剑自刎。 霎时间,四周灵气暴乱,又渐渐形成漩涡与龙卷,汇聚到疏陵上仙的身体中。在这股庞大力量的碾压之下,叶希晨的身体压根没坚持半刻钟,就化为粉末,光明之泪滚落地面,明明是世间顶级的珍宝,此刻却无人理会。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绽出红霞,地面涌起金莲,众仙耳畔,隐隐响起仙乐。见到此等异状,仙界高层无不极为〖兴〗奋,因为他们知道,疏陵上仙已经醒了。 “慕祈。”接受了叶希晨的记忆,好好整理了一会儿之后,疏陵上仙才睁开眼睛,极为平静地问“你的愿望是什么?” 慕祈闻言便笑了:“你不当我要颠覆或一统六界了?” 疏陵上仙轻轻摇头,淡淡道:“叶希晨与你虽有几分交情,认识你却到底只有几十万年,又是从凡间界飞升上来的,眼皮子未免浅了一点,有此想法实属正常。但我与你认识的时间太长,对你也足够了解,所以我知道,所谓的六界,还不放在你眼中,你殚精竭虑谋划的,也不是为了这件事。” “知我者,果真疏陵也,若是昭华知道这件事,定会以为我处心积虑,谋划…一统六界,恨不得与我拼命,断不会有你这般镇定。”听见疏陵上仙的回答,慕祈笑了笑,微微抬高下巴,问自己最好的朋友“疏陵大才,可否回答我几个问题?” “愿闻其详。 “疏陵可知,所谓末日,该是何般景象。 ” 听见他竟提起这个问题,疏陵上仙沉默片刻,才道:“清浊二气,分开天地,亦形成天道循环之理。无奈世间生灵日渐增多,从而消耗大量清气,制造诸多浊气,影响天道平衡。尤其在三千凡间界,人心不古,乌烟瘴气,成了必然的出路。世间清浊之气失衡,必将导致魔道大兴,仙族衰弱,纵然天道设计,几次六界之战,百般消耗人口,却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最后必定会天地不稳,世界重组。” “不错。”听见疏陵上仙说出注定的未来,慕祈上仙神色冷厉了一些,声音亦有些高昂“太初结界,乃是父神为保护仙人,在仙界外塑造的一道结界。但若五界清气消耗殆尽,纵然强如太初结界,也难以阻止仙界清气的向外蔓延。仙界无足够清气,仙人的实力就得不到提升,相反,世间越是浊气弥漫,魔族就会越来越强。疏陵,你莫要忘了,太初结界的力量,来源于平衡的天道,若真到了天道彻底失衡的那一日,太初结界几乎是不攻自破,苒弱的仙人暴露魔族铁蹄之下,会有何种后果?” 他言辞锋锐至极,破天荒带了些咄咄逼人的意味,偏偏又直指真相,令人无从辩驳。 疏陵上仙闻言,不由沉默了。 第两百六十二章 两条道路 “仙界安宁平和,一是制度,二则在人。纵观我仙界, 原著居民少之又少,大部分仙人,或身具大功德,或拥有坚定内心,善良本性,以及对仙道、天道的憧憬,勤奋修行,万众挑一,舍弃了无数,方能飞升成仙的存在。更别说,天人五衰,给众多仙人造成了怎样的痛苦与折磨。” 慕祈轻轻扬起唇角,望着疏陵上仙,眉宇之间满是讽刺的意味:“我们苦苦掩饰的真相,终有戳穿的那一日,疏陵,请你告诉我,我该怎样告诉仙界的子民,论及未来,仙不如魔。所谓的六界第一,都是我们用泡沫堆积起来的自尊,注定一戳就碎,让他们接受那暗淡无光的未来?又或者一直瞒下去,直到太初结界打碎这片安逸,让仙人的世界终结?难道说,无恶不作,就能天长地久,称王称霸:心存善念,反注定无力,别人欺压?这是哪门子的道理?”见疏陵上仙有反驳的意思,慕祈冷冷道:“先别忙着反驳我,从太初结界消失到世界重组,这中间少说还有百万年的时光,有这些时间,什么该干的不该干的,全都干完了!纵我成为魔相,不,即便成为魔皇又如何?到那时候,大势所趋,我阻止得了他们?”“说完子仙界,再说魔界。” “魔界的子民与仙界不同,飞升成魔的有许多,土生土长的种族却也不少。”说到这里慕祈唇角扬起的弧度,怎么看都觉得多了一丝讥消的意味“自甘堕落,选择成魔之人,固然不值得同情,可那些无辜的孩子呢?他们很多本性并不坏,只是因为天生〖体〗内就带了负面的力量,便被父神划1归到魔界,在那片炼狱中挣扎。疏陵你转世轮回,可曾见过易子而食的惨状?在人间界,那也不过是战乱或者灾年的时候,才发生的惨烈之事,而在魔界,这完全是天天上演,见怪不怪的普通场景!”说到这里,慕祈的声音低了下去,神情亦有些低落:“魔界的土地太过贫瘠根本就养不活那么多子民,弱小的孩子连分辩的权力都没有无论他们多努力地挣扎着,想要活下去,都只能成为亲人的食粮…我极讨厌魔族,他们放纵欲望,自私自利粗鄙浅薄,可越是这样的存在,在魔界却过得越好。 那些单纯的,无辜的,很有些与世无争意味,或者弱小到无法保护自己的种族,却只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面对如此悲哀地命运,想挣脱,就只能让自己也变得更狠更毒,更无耻。” 疏陵上仙隐隐猜到了慕折上仙的意思,他沉默许久,方缓缓地问:“慕祈,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想说,这种制度是不对的。、,墓祈上仙抬起头,盯着疏陵上仙,一字一句,无比郑重地说“疏陵,你说父神最钟爱得是谁? 仙族?魔族?妖族?灵族?鬼族?不!他最厚爱得,是三千凡间界中,那弱小到极点,却只会成为苍生灾难,消耗清气,制造浊气的人族!仙生而为仙,魔生而为魔,灵族无法选择出生,妖族无论怎么修炼,也只能飞升到集界,可人族呢?成仙也好,入魔也罢,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疏陵上仙不为所动,心平气和地反问道:“慕祈,你说得没有错,但你的做法,何尝不是在替旁人做选择?”“疏陵,称……”“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重新制定规则,让苍生都拥有选择的权力,若是能够不造成伤害,这种想法自是极好的。”疏陵上仙抬起头,望着蔚蓝的天空,声音寡淡,不带任何感情“但是,想要重新制定规则,那只有一种办法,就是—— 让世界提前重组。”想到这里,疏陵上仙顿了顿,望着昔日好友,平静地说:“这种规模的世界重组,修为在仙界势力主以及各界同阶段的人,能够保住一条命,可他们之外的生灵慕祈,纵然你是神,也没有权利,为了“或许会更好,的未来,让他们去死。” “我想到了两全之法!”“你所谓的两全之法,不过是借着战争之名,解决一批潜伏在仙界的堕仙,以及诸多心性不坚定的仙人,并尽量保全仙界实力的情况下,驱使妖魔灵鬼四界的精英,让他们要打仗,驻扎在仙界,再反逆太初结界,使之成为守护结界,将其余五界重塑六道轮回!”疏陵上仙的声音,亦有些拔高,破天荒出现愠怒之色“这样一来,五界的精英的确能够保住,但人类呢?三千凡间界,无数人类的性命,就能不管不顾了?我知道你从打算做这些事的时候,就耳没想过要活下来,而是打算被这些因果与业力折磨得魂飞魄散,一了百了,可光这样就行了吗?”慕祈的情绪也激动起来,反问挚友:“为什么不能舍弃人类?渐渐污浊的世界是谁造成的?是人类!贪婪无知,自私自利,丑恶永远遍布着世间,光明如同黑暗中的萤火,星星点点就消失不见若非尊重父神,尊重六道轮回,我连人类这个种族都不想留下来!而你,疏陵,你身为仙界三大上仙之首,为何不思同胞,先考虑人类?让仙人过这么久笼中之鸟的日子,最后还得面临那般命运,我们的牺牲与付出,只为塑造一个注定破灭的虚假和平,值得吗?”面对慕祈的质问,疏陵上仙沉默了。 他是世间第一个诞生的天命强者,天道最眷顾的存在,也是最完整继承太初志愿的人,理所当然地想着维护太初留下来的秩序,在他心中,仙界固然重要,六界苍生却更加重要,可慕祈不同。 正因为深深地爱着仙界,所以无法容忍那样的结局:正因为包容与悲悯的本性,所以见到无辜的魔族稚子,也会心生怜惜:正因为太过聪明,所以才反复思考,诘问苍天:正因为深思熟虑之后,得出自己认为最最正确的道路,才会huā费无数年时间,布下这一盘足以颠覆世界的惊天之局。 疏陵错了吗?没有!墓折错了吗?也没有。 坚持如今的路线,迎接注定灰暗与破灭的未来:还是放手一搏,以无数人的鲜血,求得一个更好的世间? “无论如何”疏陵上仙握紧手中的问道剑,异常坚定地说“我都不允许你做出这种事。” “如此……疏陵,对不起了!” 站在颇远的地方,利用黑暗之类与光明之泪的联系,听全疏陵与慕祈的对话后,玉清微下意识望着曲宁萱,只见曲宁萱神色平静,无喜无悲,沉吟片刻,便缓缓道:“我们去见妖皇。” “现在?” “不错。”曲宁萱点点头,郑重道“我想听听,对于他们两个选择的道路,妖宴是什么看法。” 说罢,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妖界,映日宫。 “我未曾想到,兰泠仙子竟真会信任我,来到妖界,难道是前世的记忆作祟?”似真似假开了个玩笑之后,钧离收起脸上的笑意,郑重地说“这么说吧,沉璧与千棠早有默契,并一直在合作。” 他并不知道千棠与慕祈的关系,曲宁萱也不打算说破这件事,只是问:“不知妖皇陛下……、“我与沉璧,曾经是最好的朋友。、,提及往事,钧离的眼中流露一抹怅然之色“后来,我们一个当了妖皇,一个成了鬼帝。他看不惯我为保存妖界实力,不直接屠尽四大种族,反倒几番退让的样子:我亦看不惯他玩弄人心,将性命与感情不当回事,自暴自弃的举动,便经常吵架。虽也曾很多时候干脆不联系,但天命强者太过孤独,皇者之位,更是让人觉得高处不胜寒,昔日的友情就更显珍贵,所以这份感情,却是没有变的。直到后来,我想斩断与她的姻缘,便去了鬼界一趟,希望沉璧以本命武器毁去我那一部分的魂魄,再将残缺的魂, 魄修补好,沉璧却以修补的灵魂与原先灵魂始终差了一截,对我的实力提升极为有害这一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说到这里,钧离顿了顿,喝了。茶,掩饰自己的尴尬,才继续说:“沉璧他有些举动,确实很过分,旁人看了,往往会觉得他很不近人情,实际上,他只是一个渴求温暖却渐渐绝望的孩子而已。他的很多做法看似成熟,实际上都掩盖了非常幼稚的心思,只是他伪装得太好,没被发现而已。”“若换做从前的他,定会先将我骂个狗血淋头,然后一边用恶毒的词语抨击我,一面为我毁去再修补魂魄,断了这份孽缘。所以,当他这样说之后,我就发现,他变了。再想想我与……她的相遇,未免又多了一丝刻意的意味,说是四族的手脚亦可,说是我不愿质疑昔日的友情,只能懦弱地将之归到沉璧被洗脑这一原因上,所以我一直在想方设法寻找,那个家伙到底是谁。,… 第两百六十三章 生命之重 听完钧离的讲述,曲宁萱沉默许久,才缓缓道!“妖皇陛下,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钧离轻轻点头:“但问无妨。” “倘若有一件事情”曲宁萱斟酌了一会儿言辞,尽可能地撇清能让钧离联想到慕祈的地方,这才吞吞吐吐,有些犹豫地问“倘若有一件事情,对自己的种族极为有利,对世界的未来尚且看不清楚方向。如果这样做,一定会损害到其他种族的利益,让许多无辜的生灵枉死,你……会不会做?” 由于心中很是迷茫,话语之中又刻意遮遮掩掩,不想让钧离看出端倪。曲宁萱这番略嫌颠三倒四的话语,与平日一比,只有水准大失四字方能形容。 钧离见她眉宇间满是忧色,就连说话都失了平时的水准,大概猜到此事与她本人相关,便朗声笑了起来:“这种事情,唯有你们仙人才会耿耿于怀,换做旁人,考虑都不会考虑一下。 我是妖皇,天下妖族都是我的子民,倘若有一件事情对妖族有利,却对仙魔灵鬼人五界都不利,只要不影响天道平衡,让妖族被惩罚,我自然毫不犹豫地会去做,因为这是我的责任。” 听见他这样说,曲宁萱心中一沉,追问:“哪怕因为这件事,会死很多很多的人,数量是本族的千万倍不止,您也会去做?” “当然会去做!”钧离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随即才望着曲宁萱,略感惊奇地说“人类的魂魄,远远弱于我等上界种族,他们死去百万个,很多时候也当不得我上界子民一个。兰泠仙子何以会将这两者放在天平之上?”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他的态度是那样理所当然,仿佛自己说得便是世间至理。曲宁萱心中理解,却还是有点不能接受,不由轻声喃喃:“您的意思是,人类的性命…” 钧离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亦不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什么错,是以坦坦荡荡地说:“不错,生命的重量,本就是看质而不是看量,就好比魔纵然吞噬了千万人的生命,也比不上吞噬一个仙人增长的实力多一样。吾等身为上界之主,理所当然应为本界着想,若非为天道平衡,为何要顾虑区区人类?” 他的思想,完全与慕祈上仙在一个频道上,难怪能与沉璧成为那么好的朋友…… 知道纵然再问,也得不到什么〖答〗案,曲宁萱向钧离行了一礼,感激道:“多谢妖皇陛下,不知陛下能否相助兰泠,见到灵帝陛下?” 钧离轻轻头,也没问为什么,便道:“可。” 他与定岚,也有极好的交情,想要传送,不过是挥挥手的事情。几乎是眨眼之间,他们三个便从妖界的皇宫,到了定岚修行之所。 听见曲宁萱的问题,定岚沉默片刻,才道:“钧离说得没错。” “灵帝陛下……” “若你问我对人类的观感,我只能说,非常复杂。”定岚负手而立,缓缓道“一方面,我感激着人类,若非他们的奇思妙想,我灵族亦不会增添如此多的器灵同胞:但另一方面,我又极度厌恶着他们,因为他们始终奴役着我的族人。纵然身死,都不愿放我族人〖自〗由,而是要将我的族人当成一件象征,传给他们的继承人所以,对于人类,我始终保持着冷眼旁观的态度,他们的死活,与我毫无干系。若是他们的死,能够换来灵界的壮大,以及我灵界子民的长寿,我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听见他亦是这样说,曲宁萱轻轻闭上眼睛,好久都没有说鼻。 慕祈、钧离、定岚,竟都是这等想法,沉璧应该也难道是她,是疏陵上仙,是创世神太初错了吗?可是,如果按照慕祈的想法走,让仙妖魔鬼都拥有选择的权力,未来的世界,真的会比这个世界更加美好? 是安于现状,芶且偷安,迎接注定灰暗无光的未来:还是放手一搏,赌一个谁都不知道的未来这个难题,不仅摆在了慕祈上仙的眼前,也摆在了曲宁萱的眼前。 “圣王陛下,你说,生命真的是只能论质,不能论量的吗?”定岚与钧离都离开了以后,曲宁萱望着玉清微,轻轻地问。随后她却马上摇头,自言自语“不,这种想法是错误的,无论什么生命,哪怕再弱小,再无力,再没有话语权,都应该拥有活下去的权力。慕祈他,他没有资格替三千凡间界,以及五界之中的弱者做决定,不能” 玉清微沉默片刻,才缓缓道:“从一开始,就是太初帮助众生,做了决定。”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意思却非常明显了。 如果他还是凉歌,还是魔皇的话,他也会做与慕祈上仙,一模一样的选择。 “你……你也曾为人类“……曲宁萱怔怔地望着玉清微,有些不可置信地说“为何一一一一一一…, “世间种种,末日如何,对我来说,并无丝毫意义。”玉清微的目光挪向远方,声音平静如昔“只是,若要我来选,我会选择挑战,而非偷安。” “哪怕,所谓的挑战,会让很多人死去?” 玉清微沉默片刻,才道:“在我眼里,生命的价值,从来就不是靠数量来衡量的。”听见他的话语,曲宁萱久久无言。 灾难来临之时,到底是救更多数的人,还是救更有价值的人?几乎是所有人,都会选择后者一虽然残酷到令人心冷,却是最为〖真〗实,也是在一定时间内,最为正确的做法。 生命的价值与重量,从来都是靠质而不靠量,这一点,无论是慕祈、钧离还是玉清微,都深信不疑。 曲宁萱不会天真到说什么人人平等,也不会像热血漫画的主角一样,嘴里嘟哝着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却只凭一腔热血冲上去,只是…这种无论哪条路,都无关对错,只关选择的事情,慕祈上仙想了那么多年,都只能走这条路,曲宁萱更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 不,或许,她还有最后一条路可走。 曲宁萱摸着左手的镯子,轻轻闭上了眼睛。 厚颜无耻也好,死皮赖脸也罢,她也只能请那位白衣的殿下帮助自己,寻求解决之道。 对凌驾于世界之上,拿整个世界当做博弈棋盘的大神通者来说, 这种事情,应该……不难,吧? 只是,这个镯子如何才能给它造成致命的伤害,让对方察觉?还是说,给自己造成致命的伤害,期待对方帮助?这个曲宁萱坐在自己的房间,右手拿着静影手镯,目光在精致的纹路上流连不去,久而久之,竟觉得有些晕眩。 她这是……怎么了? 下一刻,她发现,自己站在了冰冷的,放眼望去,看不到尽头,举目四顾,但见云海缭绕,模糊住了她的视线。 曲宁萱蹲下来,以手碰触著称阶梯的白玉,这才发现,她脚下的无尽阶梯,竟非她一开始以为的白玉铸就,而是用一种她所不知道,却能猜到极为珍贵的材料一纵然是仙界,也拿不出这般顶尖的宝贝来,却被对方奢侈地用来做台阶真是,好大的手笔! 到了这种时候,曲宁萱也冷静了下来。 能做出这种事情的,自然是她无法反抗的存在,既然如此,还不如先见见对方,看他是什么意思。 无尽的阶梯之上,附着了特殊的法阵,每上一阶,都能感觉到比前一阶更加强大的压力。曲宁萱才走了六十多阶,呼吸就极为困难,秀丽的面颊也因为缺氧而涨得通红。不需抬头,她就能望见那仿佛永远没有止尽的阶梯,心中略微计算一下,曲宁萱的心中,不由生出一股绝望之情。 以她的承受能力,顶多再往上走五阶,若是迈入第六阶,定会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直接暴体而死,什么都不剩下。 不过,想到目前仙界一团乱麻的现状,曲宁萱反倒沉下一颗心,破罐子破摔。 管它呢,如果对方将她弄过来,真是让她死,她也反抗不了。若是对方要考验她的本事,自然也不乐意看到她半途而废无论如何,能走多远走多远,大不了一死,也省得面对那么多乱七八糟的问题。 “无论何时观看,人类的挣扎与不服输,总是能令世间增色不少。”清冷淡薄的声音传入曲宁萱的脑海,明明不带任何感情,以冷淡的口吻诉说令人不悦的事实,偏偏由于音色的太过美好,让人觉得,听过了这个声音之后,世间任何的声音,都是那么的索然无味。 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之后,曲宁萱抬起头,望着王座上的白衣男子,被他容貌与风华震慑得说不出话来,同时从灵魂深处,泛起极深的凉意,不住战栗。 倘若说这个世间,真有什么样的存在,能称之为完美的话,他他,这个人…… 可他,并非那个救自己的白衣人。 那位殿下,纵然身着纯白如雪的衣裳,也给人带来无与伦比的暖意,就好似冬日的阳光,而这个人他的神情一点都不冷酷,唇边的笑意更没有丝毫的傲慢,却无端让人感觉到,无与伦比的阶位差距。 他在看着曲宁萱,眼神亦透着属于“人类”的情绪,可就是让她感觉到,他在看得,并不是“人、”而是一粒再渺小不过的尘沙。 第两百六十四章 世间主宰 王座之上的神只,拥有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气场,纵然他允许。亦无人可直视他的容颜,更不可能在他面前,做出任何的无礼之举。 不过匆匆看了他一眼,连他的轮廓都没有看清,曲宁萋就不得不急急低下头,掩盖住被他眼神与气场几乎冻到麻木的四肢百骸。这一刻,大脑一片空白,压根不知自己在想什么,又能做什么。 曲宁萱毫不怀疑,对方若想杀死她,只要一个眼神,不,或许连眼神都不需要,一个念头就足够了。 在这样强大到令人绝望,也永远不可能超越的存在面前,就连保持仪态地站起来,都成了一种妄想。 正当她狼狈地跪在地板上,俯视着光滑如镜的地板,脑子一片空茫的时候,大殿中冰冷却华贵的地板,却不知为何迅速化为虚无,又在下一刻重现原形。 这一过程的少说往复了数十次,速度也越来越快,纵然是世间顶尖的强者,也几乎无法捕捉到变化的痕迹。就连一直盯着地面的曲宁萱,都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心想自己方才难道是看错了吗?还是说,神只的宫殿,都这么特殊? 不过下一刻,她便知道,这并非自己的错觉,因为那令她心惊胆战的神只,带了一丝愉悦意味的声音,缓缓在大殿中响起:“你我方才交手之时,毁灭的浓郁灵气,已足够让这个小姑娘的世界再保持二十个元会的安宁。”“即便如此,那又如何?”平静之中,夹杂了些冰冷意味的熟悉声音,自不远处传来“这些灵气并不属于她目前所在的世界,也不能将之输送过去,否则一个世界失衡,必将导致周边诸多世界出故障。 倘若你想以此种不可能之事来偷换概念,施展离间之计,我只能说,你的手段较之以前,却是次了许多。”曲宁萱轻轻抬起头,就见一人缓缓从大殿门口走进来,好似引领着数不尽的光芒,给这片冰冷的空间中,带来了些许的暖意。 他的容貌、气度与风华,都与王座之上的神只不分轩轾,给人的感觉也同样偏向冷淡,让人觉得高高在上,不好接近。可至少,他望着曲宁萱的时候,到底还是在看一个“人”而不是一件没有生命的死物。 他是……那位白衣的…… “看样子,对我的深恶痛绝,已经根深蒂固地种植在你的心里,就连来此见我,宁可换掉你最喜欢的白色,也不肯与我的服饰重样。”云倦初扫了自己宿命的对手一眼,略带玩味地说“即便如此,察觉到我将她带过来之后,依旧赶来见你最痛恨的人,果然,那个人的转世,就是不同凡响。”痛恨…… 难道这位神只,便是送了三个穿越者到那个世界,从而搅乱了整个世界命盘的…… 曲宁萱抬起头,望着站在她身畔的明夕块,果然,他今天穿得,并非前几次相遇时的白色衣裳,而是一袭金色的长袍。 这般炫目的颜色,穿在他的身上,丝毫不显俗气,唯有身为皇者的骄傲自尊,还有……一丝寥落的意味…… “他一向擅长以言语来动摇并玩弄人心,所以,无论他说什么,你都当没听见就好。”明夕块理都不理云倦初,径直望向曲宁萱,向她伸出右手,轻声问“能起来吗?” 在他问这句话的时候,曲宁萱周身的压力,突然消失无踪。 知道这是对方在庇护自己,曲宁萱轻轻点头,拉着明夕块的手站起来。 云倦初饶有兴趣地望着他们的互动,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露出一丝玩味之色。 做完这一切后,明夕映才望着云倦初,冷冷道:“我已护住那个世界,让它不受你的干扰,却未曾想到,你竟…… 偷窥一个姑娘家,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又无耻了很多么?”“对于我来说,任何生灵强加在自己身上的〖道〗德与良知,都是没有意义的。”对于宿敌的指责,云倦初不紧不慢,声音缓慢,却能牢牢抓住所有人的心脏“在我面前,任何生灵的识海都相当于直接敝开,毫不设防的状态。略扫一眼,就能知道这个魂魄从诞生到如今的所有事情无论是他们记住的,忘记的,公开的,还是私密的,都不例外。我放出一缕神识,一直关注着她,又或是将她带来的时候,顺便看上几眼,都是一样的。再说了,若非你恪守君子之道,不肯时不时看看故人景况,怎能被我抓住漏洞,带这个小姑娘来呢?” 说到这里,云倦初微微一笑,反问道:“你觉得,到底是放一缕神识监督好呢,还是抓过来时顺便看看好?,对于这位大boss如此程度的精神攻击,明夕块依旧无法习惯,他刚, 想说什么,云倦初又懒懒地补上一句:“何况,你别忘了,作为世界之源中诞生,阴阳绝对平衡的存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没有性别的。”说到这里,他右手撑着太阳鼻,轻轻地,竟带了一丝**地笑了起来:“或者说,你更能接受娄的女性形态?” 曲宁莺默默地往明夕块身后缩了一点,这才敢用略带怜悯的目光看着明夕块,在心中为他鞠了一把同情泪。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神不要脸,那就连天道也无法阻止他了面对没有廉耻,没有节操,没有下限强大的敌人,您真能扛得住么? 似乎没察觉到某人越发低沉的气压,云倦初自言自语道:“似乎你面对女性的时候,往往会心慈手软,看样子,我以女性形态出现,倒是一个挺好的主意?” 这个曲宁萱抬头,望着明夕块,后者轻轻扫了她一眼,平静道:“我们走吧!” “咦?哦,好!”曲宁萱回过神来,连忙点头,却猝不及防见到云倦初的神情,胆战心惊的同时,弱弱地问“我们……不……” “没事,他一个人变男变女变人妖,玩得非常开心,不需要我们在这里打扰。”明夕块不以为意道“不离开这里的话,你不是被他逼疯,就是被他变疯。” 看起来,您已经非常习惯了……么? 察觉到曲宁萱偷偷打量的目光,明夕块沉默片刻,大概是联想到云倦初方才的表现,以及一直以来的节操,他难得郑重地解释道:“我是与他相处得最久,却唯一一个没有变疯不对,应该说疯狂过一段时间,却很快被拉回来的存在。” 所以,千万别误会我和那货一样,如果真混到那种地步,那可就太惨了一点。 别说是变成女人,就算是变成人妖,到了决战的时候,也往死里打,绝不留情! “拉回来……” “被责任感、〖道〗德与良知逼疯,也被这些东西拉回来,真是讽刺,对不对?”明夕块自嘲地笑了笑,却见曲宁萱的神色有一丝停滞,好似在聆听谁的话语一般。 猜到发生了什么的明夕块停下脚步,右手略动,霎时间,原本伫立在源世界的辉煌宫殿,瞬间消失不见。 【小姑娘,你们那个世界的死局,不是没有解法的。】 【解救世界困局的方法,就在你被封印的记忆之中,属于创世之初,至清圣物素凝优鼎的,一部分记忆。】 【我很期待着,你的选择。】 曲宁萱望着明夕块,迟疑地问:“他说……” “他从不骗人,顶多避重就轻罢了。”发现曲宁萱出现在了源世界的时候,明夕块就知此事瞒不住,便淡淡道“待会和你解释。”曲宁萱轻轻点头,下意识向后望去,只见方才还彻底消失不见的宫殿,又伫立在世界之巅。 王座之上的云倦初摇了摇手中突兀出现的酒杯,轻笑道:“不过对小姑娘说了几句真话,竟将我的宫殿都毁去了这般的力量与掌控程度,比起前段时间,又强了不少。 ……虚无,之力,果真是世间最为强大,也最为神奇的一种力量,只可惜”说到这里,他唇角上扬起一个完美得,却带着极致讽刺与兴味的弧度“只可惜,作为掌控世间最强大攻击力量的存在,却一心想要守护整个世界,不愿与我提前决战。” 看样子,程度还是不够啊! 怎样才能将你逼上绝路,完成这一场,前所未有的盛大之局呢? 云倦初换了个姿势,把玩着一枚棋子,神情愉悦至极,却能令见到他这个表情的任何人,将来无论面临怎样寒冷的场景,都不会有丝毫寒冷的感觉。 没有什么,会比见到云倦初这位亿万世界的主宰,更令人胆战心惊,恨不得将这段记忆彻底擦除。 棋子在指尖化为虚无,云倦初却轻轻地笑了起来。 纵然不过是尘埃蝼蚁一样的存在,偶然也会有存在的必要,生灵在绝望之时的挣扎与选择,那如流星一般短暂却绽放的光华,无趣如同自己,心湖亦曾有过些微的动容。 正如他所说,无论何时何地,生灵,尤其是人类的挣扎与不服输,总能令世间增色不少。 第两百六十五章 清浊之序 “我的记忆,真………… 明夕玦停下脚步之后,曲宁萱望着他。有些犹豫地问“真有解决之法,还与我有关么?” 明夕块轻轻颌首,毫不遮掩地回答道:“不错,所以在为你收拢魂, 魄的时候,我顺带着封印了你识海之内,素凝优鼎天生便应知道的一些事情与能力。” 曲宁萱闻言,沉默许久,才小声地说:“以您的本事,应该早就知道,慕祈他……” “自是知道,但他不会伤害你,我自不需要解开你的封印。”明夕块丝毫不觉得两者有什么冲突,很是自然地回答道。 “可…… ”曲宁萱抬起头,神情有些激动“难道,您也认为,生命的质重于量,无辜的凡人就该白白牺牲么?难道,就因为弱小,强者就能任意决定录夺他们生存的权力……” 曲宁萱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她看见了明夕块的眼神。 在这通透又平静的眼神之下,她感觉,自己方才的激动与质问,都是那般可笑。 “生命的质与量你们那个世界真正的问题,并不出在这个地方。”明夕块的目光移向远方,缓缓道“而是出在太初创建的体制之上。” “遍数诸多仙灵妖魔存在的世界,大都是人界自成一界,仙灵妖魔则独立开辟出一个空间,两者相安无事,亦不会互相影响,出现什么清气少仙人弱,浊气增魔族多的问题。纵然人界所在的世界,被他们自己弄得毁灭,仙魔的世界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真正的仙魔妖佛,对人类都不会有多大的好感,纵然接近,也大多是为了这一族的气运。因为在他们眼中,人类这个种族,多自私之利,喜内斗内耗,浮躁难安,急功近利人类之中,不是没有心怀天下,大智大勇之辈,以及自我牺牲之举。但这些,却也只是历史长河之中星星点点的光辉,真要算起来,万中之一也无。” “魔族营运而生,天性本恶:妖族蒙昧无知,弱肉强食:鬼族虽遍布阴死二气,却到底顺应天命,他们消耗得清气与制造的浊气大抵平衡,纵不平衡也在天道允许的范围,如此,倒也罢了。人类天性本善,但成长之后总之,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人类数量的增多,他们消耗的清气与生产的浊气越发不均衡。若是时间短,倒也无事,若时间长了,无论多么强大的生灵,都经不起此等巨额的消耗,会被活生生拖死。” 说到这里,明夕映望着曲宁萱,淡淡道:“你穿越之前的世界,不是一直在纠结殷商或者更早的上古,到底是茹毛饮血的蛮荒时代,还是正如传说中所写,神仙遍地走,金仙到处有么?很简单,封神之战时,四境八荒再一次被打裂,满天神佛将一小块区域划给人类,将其余的大陆与土地以强大空间结界以及特殊炼制之法炼化,铸成地仙界,隔开了与人类之间的距离,这,便是真相。” 听着他缓缓阐述世界与天道的本质,曲宁萱只觉豁然开朗,随即,却又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原来,竟是这样… 魔天性本恶,妖生来好杀,鬼是六道轮回正常的存在,本就是浊气的凝聚与化身。天道对他们没报以多少期望,自然不会给予他们清气,而是让他们亲近浊气。 加之浊气又分为什么魔气血气鬼气死气,正是他们提升修为的关键,谁也不会傻得释放出来,自然不会让天道失序。可仙、灵、人三族,都被天道归到了“正”的一方,天性本善,或多或少都得到了一些清气,偏偏人类 ……想让人类个个心境行事如仙人一般,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天道赐予人类的清气,绝大部分都变为浊气。 人类修为弱,寿命短,确实不假,却架不住人口基数大,长久以往,天地秩序怎能不失衡? 想到这里,曲宁萱突然觉得很悲哀。 慕祈口口声声说恨不得人类灭亡,她还以为是他太过偏激,将错误全都归在人类身上,毕竟若论浊气,魔族才占大头不是吗?谁能想到,原来竟是这样…… “倘若真爱着所有的生灵,就不应该自以为是地为他们选择并规划好道路,而是应该让他们自己来选。太初的行为,是在拿其余五界,尤其是仙界,来替人类买单。”说罢,明夕块自嘲一笑,无奈道“但这也怪我,贸然将你放入这个世界,云倦初才会刻意诱导太初,让他走入错误的道路。” “我……” “我知你想说什么。”明夕块打断曲宁萱未尽之词,缓缓道“你想说得无非是三千凡间界生灵太多,又完全不清楚这些事情。世界重组,就等于录夺了他们的性命,对他们来说不公平。’对么?”曲宁萱用力点头:“不错,纵然清浊之气失衡,大半是人类…… 是人类的缘故,可这并非一朝一夕之功,也并非他们有意,而是环境的影响。纵然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的选择与作为负责,但”话说到一半,她却突然沉默了。 仙侠的世界,并非以一世来判定开端结束,功过是非,而是以一个魂魄的诞生到消亡来总体计算。这样的话,除却刚刚新生的灵魂之外,谁都谈不上真正的无辜。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与作为负责……这句话,慕祈上仙可以毫不犹豫地将之还给她,驳得她哑口无言。 到了这一步,曲宁萱终于明白,慕祈上仙为何毫不顾惜三千凡间界亿万生灵的性命,执意要进行世界重组,将人界单独划开,再也不管对方的死活。因为,若论起因果,三千凡间界的生灵,几乎全都是天道失衡的侩子手。 墓祈上仙完全不觉得人类之中,有多少无辜的存在,所以他对人类的灭亡,他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反倒是对其余五界弱小存在的死去,他还会内疚自责一二。 至于不知者无罪就算人类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们会改吗?对他们来说,只需今生过得欢快,顺应社会规则,让自己过得好就行,连转世都不是真正的我,还管千百万年之后的事情?再说了,反正买单的又不是他们,而是仙人,不是吗? “看你的样子,应该明白了吧?纵在我眼里,慕祈的选择亦没有错,他才是一心一意,为了仙界付出,若真有第二条路,他也不会走得如此极端。”明夕块见曲宁萱有些失魂落魄,不由微笑道“不过,纵知天道恒昌,生死有命,又有那么多存在,依旧放不开,堪不破,太初是,我亦然。素凝优鼎,乃是太初最为钟爱,以精血养育的兰huā,若想得两全之法,关键还得落在太初神莆之上。”听见明夕块这样说,曲宁萱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封印自己的记忆。 他曾经说过,他不愿看着故人彻底消逝,才将他们送到别的世界,希望他们与天地同寿。而他的敌人,也就是王座之上,那个令人胆战心惊的存在,为了让他痛苦,将他逼疯,取得最后的胜利,便不择手段,想毁灭他珍视的事物。 如果按照这样的理由推断得话,那么,对方刻意将她叫过来,告诉她这件事,肯定也是猜准了她的性格,定不会选择袖手旁观,从而逼迫明夕块帮忙解开记忆封印。如果这样她的结局,很可能像上次一样,魂飞魄散,彻底不存。 曲宁萱没有忘记,这两位神抿之间,拥有着协议,倘若一者插手,另一者就同样能插手。也就是说,如果他救了她,对方就还有别的招数,说不定说不定会对她珍爱着的世界与人类下手。 “我”曲宁萱的声音很轻,轻到几不可闻,却还是被明夕块捕捉到了,他转过视线,望着她,就见曲宁萱平静道“我这一生,已见识过那么多美好的事物,亦经历过那么多波澜壮阔,仔细回想,虽依旧留有许多遗憾,但若为理想而死,或者舍我一人之命,能换取两难之局的破解,我觉 ……,极为荣幸。”听见她这样说,明夕映反倒笑了:“你改不会以为,对于这一局面,我真无法破解吧?之所以封印你的记忆,完全是为了迷惑那个家伙,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盲点而己。 “盲点……您……” “他的手段,大抵就那么几套了。、,明夕块淡淡道“送穿越者干扰天命,窥见旁人弱点,再以言语盅惑人心之类的。若无同等力量、地位与智慧,自然无可抵御,但若到了这种境界,再不能反将他一军,也未免显得我太无能了一些吧?你若按我说的去做,至少能保住绝大多数生灵的性命。” 曲宁萱听完明夕块的布局,仔细想想,觉得这确实是难得的,勉强算两全的方法,不由面露喜色。但想到云倦初给她的压迫,曲宁萱想了想,还是多问一句:“您确定,这个计划,不会被那位干扰?” 明夕块轻轻摇头:“放心,不会有问题,我即刻送你回去吧!”“等等,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曲宁萱急急地喊道,见明夕块略带诧异地望着她,她沉默片刻,才小心地问“我的前世,究竟” 第两百六十六章 虚妄之爱 我的前世,穷竟是你的谁? 明知很可能不会得到〖答〗案,明知纵然知晓〖答〗案,也没有任何意义,但不知为何,就是非常想知道这一段过去。 见对方迟迟没有回答,曲宁萱心中了然,她低下头,轻声道:“冒昧询问,是我逾越了虽知道这样做非常不礼貌,但是,能不能请您再帮我一个忙?” “何事?” “我 ……慕祈太过了解我,若我带着这份记忆,刻意地去接近他,一定会被他发现破绽。”曲宁萱抬起头,眼中满是恳求的意味“能不能请您封印掉我这一段记忆,并 …… 并刻意诱导一下我的思维,就像你的敌人诱导太初一样,让我走向自己应该走的道路,然后在最关键的时候,再将一切想起来,这样行不行?”明夕块轻轻点头,也没看他做任何动作,却道:“好了。”“我 …… 我没办法报答您 …… ”曲宁萱向明夕块行了一礼,满怀感激地说“只能在今后的日子里,祝愿您”“你不需要祝福我什么,与我相干,因果太大,你承受不起。 ”明夕块打断了曲宁萱的话,淡淡道“何况,我已从你这里,收取了报酬,算做等价交换。”收取了……报酬? 曲宁萱刚想问,他到底收取了什么,明夕块却没让她开口,只是轻轻扬了扬手,曲宁萱的身形便从冷清的宫殿之中消失,唯有一团青色的记忆光球,在她原先站着的地方,绽放清幽的光芒。 刷旨,等价交换。 第一次姑且不谈,这一次 …… 我终于取走了你与我相遇那一生,所有的记忆、感情与因果。 从今往后,你不会再受我影响,人生被弄得乱七八糟,而是会拥有真正的〖自〗由。 望着青色的光球,明夕块沉默过后,唯余叹息。 他说太初做得不好,自己又何尝不是?每个生灵,都拥有选择的权力,谁都不能自以为为了对方好,就胡乱干涉别人的人生。 哪怕不是这一世,而是来世,也不行。 自昏睡中醒来,发现自己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曲宁萱有些疑惑,自言自语:“我这是…… 怎么了?难道是因为慕祈的事情,想得太累,才会不知不觉睡着?”想到慕祈的选择,曲宁萱的神色黯然下去。 重组世界,制定新的规则,将五界与人界分开,不用仙界为人类的行为买单 …… 慕祈所描绘的未来,确实非常美好,可偏偏要建立在以此世人类的悉数消亡为代价上。虽说灵魂之力一旦消散,都会回归天地,又在某一个时刻,成就一个新的灵魂,可无论怎么想,都觉 ……,【兰泠,定下这个计划…,你可曾后悔?】慕祈温润的声音1突然浮现在脑海。 这是,这是上一次六界之战,她决定诛灭五大魔子之时,将计划… 告知之时,他的问题!为何会在此时…… 【为了仙界,我不后悔!】 没错,当时的她,就是这样说的。 为了仙界,哪怕让我魂飞魄散,灰飞烟灭,我都不会后悔。 为了……仙算…… “我要回去,回到仙界去。”几乎是一瞬之间,曲宁萱就做了决定。 无论如何,她的家人与朋友都在仙界,何况,疏陵上仙也不知情况如何,慕祈更是…… 对于曲宁萱才答应在妖皇宫住一段时间,又匆匆打算告辞的举动,不知晓慕祈与千棠关系的钧离非但没有任何的不满,反而饶有兴趣地问,要不要帮她联系慕祈,将她送回去。得到曲宁萱肯定的〖答〗案之后,钧离就去与慕祈联系了,玉清微却难得地问了一句:“你还打算回去?”曲宁萱点点头:“我必须回去。” “如此”玉清微沉默片刻,才缓缓道“希望下次再见之时,你还是你。”而不是被慕祈洗脑或控制,失去了自我的傀儡。 “多谢 ……,玉先生。”玉清微才走没多久,身着皂色衣衫的慕祈上仙,亲自赶到了妖界。钧离见状,露出一丝善意的微笑,送别他们两个,却未曾想到,慕祈与曲宁萱一独处,气氛就严肃了起来。 见慕祈迟迟没有开口的意思,曲宁萱索性直接说:“疏陵上仙醒来的时候,我也在原初山脉。” 仅仅一句话,慕祈上仙已明白,曲宁萱见到他的时候,态度为何还算不错,而非他先前所想象的那样,指责他的欺瞒。 越是如此,慕祈越是愧疚,所以他破天荒沉默片刻,才有些犹豫地问:“那么。你觉得我的出法一一一一一一…… “从理智上,我认为你说得没有错,仙界不该为人类的行为买单。 纵然是不知者,也应承担与之相符的罪孽,不能说一句我什么都不知情,就将一切撇清,可从感情上”曲宁萱望着慕祈,苦涩地笑了笑“从感情上,我压根没办法接受这件事。” 她的鼻极为中肯,在情在理,慕祈敢肯定,倘若知道了真相,定会有大半仙人,都会像她这样犹豫纠结,左右为难。就连他自己,亦是将种族的存亡与心中的良知放在天平两端,犹豫权衡了极久,才做出的选择。所以,慕祈轻叹道:“如此,我亦不强……” “慕祈,你听我说完。”曲宁萱站定,打断慕祈的话,她的视线不自然地移向远方,不敢看慕祈的眼睛,说话也难得的磕磕巴巴,没有平时的流畅自然“我刚才说得是,从感情上,我没办法接受这件事,但,但更深的一份感情,却……却压过了这件事……”见她如此神娄,慕祈想到一种可能,声音也有些不稳:“你………” “千棠对我求婚的时候,我曾对他说,慕祈上仙,才是我想与之相伴一生的人。这句话,这句话……并……并不是推托之词。”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曲宁萱的头低到不正常的弧度,声音也越发小了。 纵然三世,嗯,姑且算三世为人,可这种女方先直白表白的事情,她还是第一次做。至于慕祈上仙那次隐晦的告白不聪明的人听得懂么?听不懂,所以,那就不算! “我……不知道,这样做对还是不对,知道你隐瞒的真相之后,也曾非常生气。可在原初山脉,听见你与疏陵上仙的对话,我能感觉到,你虽然表现得有些不在意,心中却在哭泣。”曲宁萱害怕一停下来,就会失去继续下去的勇气,所以她索性一口气将话说完“出于理智,我须为仙界考虑,出于感情,我我愿意帮助你。” 说完,两人周围的气氛,又归于寂静。 “千棠他他太孩子气了,竟想强行与你缔结婚姻契约,幸好你的真名并非兰泠,否则就大错特错。”想到一件事情,慕祈眼中的欣喜渐渐散去,他望着曲宁萱,艰难地说“但很抱歉,我只希望你能平安,而不希望你参合到这些事情中来,更不希望你与我在一起。”曲宁萱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问:“为什么?”慕祈沉默了许久,才自嘲地笑了笑,轻轻道:“我的精神与意识,正在渐渐与千棠融合。”“清与浊,本就是这个世间,既对立又最为切合的存在。它们可能存在于一个生灵的身上,却不可能被任何一个生灵彻底掌握。因为,构成世界运行的法则,便是由清浊之气融合而成,谁能掌握这股力量,谁就能任意修改世界的法则这是唯有计,才能做到的事情,却偏偏多出来了一个我。” “太初怜悯无辜牺牲的我,便以自己的精血,让我成了六界之中最为独特的存在与千棠分享的一半魂魄之力,享有三大上仙之一与魔皇的天命,并能自如地转化清浊之气为己用。唯一的条件便是,我不越过那一条线,妄图成神。” 说到这里,慕祈轻轻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容既讽刺,又充满了悲哀的意味:“可是,我做不到这一点。” “我想让世界重组的做法,必定会遭到天道最凶猛的阻扰。不了解天道秩序,没有与天道做过对的存在,根本没有办法想象,当整个世界都开始与你作对的时候,会是一种多么可怕的情形。所以,为了实现心中的理想,为了仙人的未来,我只能打一个时间差,做一场彻彻底底的豪赌,将命运寄托在虚无缥缈的运气之上。让天道,在先阻止我重组世界,还是先毁灭我本尊之间……做出选择。” 听见慕祈说完一切,曲宁萱望着他的眼睛,声音略低,微显疲惫:“既是如此,你当初为何要向我表白?” “我”在曲宁萱的目光下,慕祈选择了投降“纵然明知自己寿数所剩无几,但出于私心,我依旧希望在生命的尽头,能有你陪伴我。 “那就是了。” “你……” 曲宁萱望着慕祈,一字一句地说:“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你既对我说出了那种话,就要承担我答应的后果。” 第两百六十七章 独有默契 抗争不过执拗的曲宁萱,慕祈无奈道!‘“我…… 算了。随你。” 得到他的许可后,曲宁萱上前两步,毫不避讳地问“那么,我能帮你做什么?” 这种转变,是不是太快了? 心中浮起的一丝疑惑被很快压下,慕祈几乎是带了点狼狈地说:“具体情况以后再谈,我已通知兰静,让她快速从前线赶回来,你先去见见她吧!”虽知慕祈必是觉得难以招架,为了分散曲宁萱的注意力,才在这么快的时间内,联系兰静,将兰静叫回来当挡箭牌,可听见自己的妹妹竟去了前线,曲宁萱的心还是揪紧了。她也顾不得许多,便先回了织云殿,才等没多久,就看见一身戎装,英气勃勃的兰静匆匆闯进来。 见到曲宁萱,兰静又惊又喜,直接扑上来抱住自己的姐姐,激动得语无伦次:“我听慕祈说,他找到了你,让我赶快回来,差点以为他怕我战死,才骗我回来,却没想到……” 冰冷的盔甲与刺鼻的血腥味,透着战场的残酷与无奈,曲宁萱轻轻拍着兰静的背,问:“战死?你是仙界三大衡天者之一,怎会去了前线,还一身戎装?” 兰静自知失言,连忙解释道:“姐姐别误会,我穿戎装,完全是恒阳审判一个堕仙的时候,对方却暴起伤人。虽说恒阳没受什么伤,但为了保险起见,慕祈上仙下令衡天者随军之时,亦得穿上最好的盔甲,至于我为什么去前线”说到这里,兰静沉默片刻,才缓缓道“魔界的大军,来得太诡异,太突然了。他们就好像细心勘察过仙界,知道仙界空间的各处薄弱点一样沉璧那个死变态又直接开了魁魁通道,帮助魔界 ……姐,你没办法想象,一觉醒来,魔界大军就城市包围,或是占领了战略要地的感觉。正因为这件事情太过诡异,谣言越来越多,什么版本的都有,才……,………”想到经自己手审判的诸多堕仙,兰静的神情变得极为森冷狠狠道:“若非如此,我还没有想到,仙界之中,竟有那么多习惯了咱们的付出与给予,心绪日渐薄弱之辈。魔界大军围而不攻说在咱们仙界高层有人,如此简单的反间计,还会有人相信,打算投靠敌人!”听见兰静这样说,曲宁萱哪有不明白的? 逆反太初结界,的确能在短时间内抗住世界重组的压力,保住一部分生灵,却有严格的数量限制。出于天地平衡的需要,慕祈自不可能让活下来的生灵都是仙人,所以慕祈选择用这种方式,筛选合格者。 心智不坚,习惯了享受优渥生活,却不愿意为仙界付出的仙人,自然是第一个淘汰的目标。 不过,对于兰静的话曲宁萱还是有些疑惑:“上一次六界之战中,我仙界子民与妖魔大军奋力厮杀,死战不退,为此死伤无数堕仙虽有,却不过寥寥之数为何听你说说,这一次却……” “上次?上次那是妖魔太过残暴,谁都知道落在他们手上没有好日子,才会奋力一搏。”兰静耸了耸肩,无奈地说“但这一次,该死的魔族改变了计划…,只守不攻,却神出鬼没,占领我仙界诸多领土, 才……………,不过姐姐放心,我审判的堕仙虽多,与仙人的数量一比,却无异于沧海一粟。 事情并没有你想想得那般糟糕,是我方才与一个堕仙吵了一架,心绪极为气愤,一时间就有些夸张罢了。,… 围而不攻?与堕仙吵了一架? 以曲宁萱的眼力,自然能够看出来,兰静的精神状态不大好,定是长时间疲劳压抑,神经紧绷,得不到休息的结果。可兰静不说,曲宁萱也就不问,省得兰静难做。 兰静见曲宁萱不再说话,就小心翼翼地问:“姐姐,你被魔相抓走……………,他,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魔相是我在人间的师傅,君千棠,也就是萧宁。”曲宁萱不欲多提此事,轻描淡写地说道“他生性高傲,不会在这方面逾越,我不答应嫁他,他并未生气。只是将我困在一个院子里,除却他之外,无人说话,无人陪伴,希望借着寂寞的生活让我习惯与屈服。殊不知,我早已过惯了这样的日子,虽然被禁了一切灵气,无法修行,时间有些难挨,可弹弹琴,练练字,这么多年也就这样过去了。只是于修行一道,以及武技术法上,未免生疏了一些。”听见曲宁萱这样说,兰静松了一口气,轻轻道:“是么?这就好,这就好,那姐姐打算怎么办?再去琳琅宫?” “仙界如此情景,我又怎能袖手旁观?”曲宁萱轻抚兰静的鬓角,温柔地笑了笑“我亦很担心你,但我不会阻止你去前线,因为我看得出,你不喜欢呆在后方,做一个文职人员。”兰静纸下头,右脚轻轻蹭了蹭地面,过了好半天才说:“我也不喜欢呆在前线,体会一次又一次失去亲友的痛苦,在信仰与生存之中挣扎,感受着生灵垂死之时的悲鸣,可我更讨厌什么都不做,只能被别人保护的感觉。” 想起初见之时,天真单纯,无忧无虑,满脑子幼稚想法的兰静,再看看眼前满身血火与硝烟,语气都异样沉重的妹妹,曲宁萱沉默片刻,才轻轻地问:“静儿,你后悔么?” 后悔从军,后悔入学,后悔……穿越。 听见曲宁萱的问题,兰静沉默了。 时至今日,她早已忘了前世家人的容颜,却一直都没有忘记,得知能够穿越,还能像穿越小说中所写得那样,选择身份地位容貌能力的时候,她是何等的心情… 激动,〖兴〗奋,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谁都要围着自己转。无论闯下多大的祸事,都有爱慕者为她承担:无论去了哪里,战场也好,青楼也罢,都能全身而退:无论怎样不学无术,自私自利,猥琐废柴,都会被无数好男人所喜欢,理所当然地被所有人用性命牺牲保护着。她还觉得,仙假仁假义,虚伪至极, 魔又帅又酷,实乃真性情,想要去魔界…若不是一时措手,误看了选项……… 那个时候,她根本就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拒绝旁人的保护,自己走上前线,为仙界而战。 “我我不知道、,兰静闭上眼睛,语带挣扎地说“我知道,自己与锦容这种天生的战士不同,我本就是个渴望平凡幸福生活的女子,无论是衡天者,还是战队的队长,将帅,都不是我的期待。可…可若能让我重来一次,站在命运的交点,我我想,我应该还是会选择来到这里吧?因为,在见证过这么多波澜壮阔之后,我就再也不想拥有那庸庸碌碌的人生。” 说罢,兰静望着曲宁萱,轻轻笑了笑,带了几分自嘲地说:“何况,我这暴炭脾气若不是生活在大家脾气相对都很好,环境极为和睦的仙界,而是生活原来的世界,我一定不能适应尔虞我诈,踩着别人上位,各种家长里短,柴米油盐,还…呃刚才的话,姐姐别当真,别当真啊!” 一不留神,竟说出了心里话,差点露馅,好险。 对于兰静的失言,曲宁萱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她微微一笑,淡淡道:“我也是。” 对于自己的选择,我也一样,不会后悔,哪怕…… 压下心中浮现得一丝异样情绪,曲宁萱轻轻拍了拍兰静:“若还有要务需快些处理,就别耽搁太久了,省得别人说你仗着身份,不顾军令,太过骄纵。我去找慕祈上仙,问仙界战略布置,以及如何打退魔族大军的事情,估计这段时间会住在承渊宫,不回织云殿,若你要找我,就直接去承渊宫吧!” 听见姐姐这样说,兰静怎么会不知道,曲宁萱已猜到了很多事情,比如仙界情况并没有她说得那般好,仙魔两军经常交锋,自己忍耐不住,也上了战场?只是,曲宁萱没有问,她也装作不知道。 这是属于她们姐妹,独有的默契。 曲宁萱亦通过传送阵,来到承渊宫,没找着慕祈上仙,却见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昭华……上仙?” 听见曲宁萱叫他,昭华脚步一顿,不情不愿地地转过身,很是冷淡地打招呼:“兰泠仙子。”得到云出岫的记忆后,昭华只觉得无比尴尬,毕竟在他心中,曲宁萱与慕祈才是一对。所以,待曲宁萱回到仙界之后,昭华天天窝在承天殿不出来,就算出来也刻意躲开曲宁萱。而曲宁萱呢,见到昭华就会想到云出岫,心生伤感之情,干脆也躲着对方,省得一见面都尴尬。 却没有想到,今天竟会在承渊宫,冷不丁地撞见。 曲宁萱控制自己的视线,别让自己寻找昭华上仙与云出岫的共同点,她向昭华行了一礼,才问:“昭华上仙,可知慕祈在哪?” “慕祈?他去见钧离与定岚了。” 第两百六十八章 天道反击 ’,去见妖皇陛下与灵帝陛下?”听见昭华上仙的〖答〗案,曲宁萱不娄心中一沉。 慕祈的计划,竟已进行到这一步了么? 将五界精英,悉数聚集到仙界,再逆转太初结界,借机让世界重组,法则重塑,便是慕祈计划的核心部分。慕祈此番前去,与钧离定岚两位天命强者见面,定是打算借仙魔战争之机,向他们借兵,以求达到五界精英齐聚的目的。 “你说什么?”听见慕祈避重就轻地说出改良版的事实,钧离皱了皱眉头,极为不悦地问“魔相千棠,是你血脉相连的嫡亲弟弟?”慕祈无奈地点了点头,叹道:“不错,我们兄弟二人的本体,乃是原初山脉深处,父神修炼之地的一株千瓣海棠,由于长久以来,沐浴着父神的神光,又不经意间得到了父神的精血,才拥有了极好的资质,以及上仙与魔皇的天命。千棠生性好强,修炼得又是与我对立的浊气,久而久之,性子便有些偏激。” 说到这里,慕祈自嘲地笑了笑:“不仅如此,千棠还极为高傲自负,由于得到了父神的精血,他素来以神裔自居,认为除却我这个兄长之外,世间就没有资质能与他相若之人。所以,他最喜欢做的事情, 便是与我比较,觉得若是打败我,自己便是天下第一。疏陵成就上仙之位后,他总嚷嚷着不可能,心绪浮躁了些就被我提前一步,得证上仙之位。见连着两下都输了,千棠自觉受了打击,一气之下,竟将自己的神魂分裂了一部分,弄到下界去转世,以此来逃避魔皇的天命降临到他身上,我拿这个弟弟,亦是没有任何办法。” 由于慕祈一直以来给大家的形象太好如果不是阴差阳错之下,光明之泪与黑暗之泪分别化人转世,忆起前世,慕祈这套说辞,定不会有任何人觉得不对。 钧离与定岚果真没有丝毫怀疑,只是顺着慕祈的说法想下去,定岚若有所思,问:“你兄弟二人可是有什么特殊的联系,能让他窥见你脑海所想才导致仙界如今之局?” 慕祈轻轻点头,道:“不错这种联系,本是能够封闭的,但我见千棠少了一些魂魄,又喜欢在各界游荡,丝毫没有成为魔皇的想法放下了心中顾虑的同时,亦极为担忧他的安全,便没有将兄弟间的特殊联系封闭,总想着若他出了什么事情,有这联系,总能及时一点赶到。后来听见凉歌所说,天命魔皇之事,我突然心生不祥预感,便答应凉歌,与他做戏谁料真……那时候再封闭自己的脑海,已经来不及了,千棠能知道得,都已经……” 听完慕祈的解释,定岚又问:“你知道很多关于魔界的事情,并非昭华转世为人的记忆而是来源于兄弟之间特殊的感应?”“不错,很多事情,都是来源于我的记忆。但为了我的声誉,为了仙界的安定昭华与我商议之后,就编了这么一套说辞……”除却哀叹、苦笑与自责之外慕祈根本不知,自己应做何种表情“无论如何,他到底是我嫡亲的兄弟,若非…… 若非知道他,我又怎愿意” 想到原先性子还剂菖,之后越发歪了的挚友沉璧,钧离心头便一肚子地火,听见慕祈这样说,他便冷冷道:“但你的好兄弟,将我最好的朋友给彻底洗脑了!” “钧离,慕祈亦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与千棠为兄弟不假,却到底不是一个人。”六界强者之中,定岚的性子尚属温和,何况他本就不大喜欢沉璧的作为,又挺敬重疏陵与慕祈为六界,为朋友挺身而出的做法,自然帮慕祈说好话,打圆场“慕祈,你这次来见我们,可是有什么主意了 ” 慕祈轻轻点头,回答道:“这个世界的清浊之气,已严重的不平衡,虽说仙人的处境还没差到清气不济,实力被削弱的程度,可魔族数量的增多,实力的增强,都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何况还有一个知道仙界绝大部分弱点与布防的千棠在,他的实力…… 若我没有受伤,与他单打独斗,胜算都不是很高,毕竟他的性格偏…… 喜欢暗算人,更别说我如今的伤势还未曾痊愈。 所以,我想请二位派出本族精锐,出兵仙界,一同围剿魔族,并……………,并与我联手,一道杀了他。”听见慕祈请他们帮忙,杀自己的亲弟弟,钧离与定岚久久无声,既觉慕祈伟大,又觉得他可怕。 像他们这等高处不胜寒的存在,最希望得事情就是自己有个兄弟姐妹一虽然偶尔会闹心,但至少不会太寂寞对不对?可做兄弟做到慕祈与千棠这么悲剧……也实在太惨了一点。 纵是钧离,听见慕祈这样说,也不由动容:你。。”当真不会后悔?, “他以前与我赌一赌,倒也罢了,可偏偏他却拿整个天下当玩闹与赌注,我无法容忍这样的行为。”慕祈沉默片刻,才缓缓道“我非铁石心肠,千棠若死,我定会极为难过,但为了理想,为子这个世……,我,永远不会后悔。”定岚轻轻摇头,不住太息:“造化弄人,当真造化弄人…… 慕祈,你放心,我定会出兵的,但 …… 若非万不得已,也万万别走到兄弟相残的那一步,否则也太……”钧再亦道:“我与千棠之间,尚有一段宿怨,此番自会出兵,协助仙界抵御魔界。不过,慕祈,你还是将他关起来,让他别祸害世人,也未必要做得那么狠。无论如何,他若死了,你亦亦不会好受。”“谢谢……两位。” 待慕祈离开会谈地点,慢悠悠地往仙界走的时候,一道不满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响起:“老哥,你又拿我顶岗,让我背黑锅,这样做未免太不厚道了吧?不能因为我轮回转世,神魂又碎裂了一次,实力比你弱了一截,你就往死里抹黑我啊!” 墓祈笑了笑,反问道:“我何时拿你顶岸过,担得起一个“又,字?若我没记错的话,对昭华说真相的时候,我也只说过魔相千棠是我嫡亲的兄弟,就没说话了吧?” “你的确没说了,但你的表情,足够昭华顺着你的安排想下去了。”千棠抗议道“我说,我虽是魔皇,但都是听你的布置做事啊,这种一辈子的黑锅……我很不高兴!!! 慕祈摊了摊手,无辜道:“这可不管我的事情,谁让我是上仙,你是魔皇呢?就算我不说,大家也会想,这个黑锅你背定了。” “喂喂喂,这样怎么行?我根本没做什么,无辜得很!” “这种小事,就不需要计较了。” “事关名誉,怎么能是小事呢?是我做的我自然不会否认,但明明不是我做 ……,总感觉很憋屈啊!” 听见千棠这样抱怨,慕祈停下脚步,比起平时,声音低沉了许多:“我们都快要死了,除却理想之外,又有什么是大事呢?” 为了世界重组,五界与人界脱离,我必须先粉碎心中的〖道〗德、良知、底线与信仰,再毁灭仙界魔界的诸多废物,然后吞噬自己唯一的血脉兄弟,最后,毫不留情地,让天道杀死自己。 “唔,你说得倒也对。”千棠素来就是天不怕地不怕,高傲自负,不羁又固执的性子,听见自己快死了,他非但没流露丝毫恐慌,反而略带〖兴〗奋地说:“能够轰轰烈烈大干一场,与父神一般,重新制定规则,已经不枉此生了。这样说来,我的确不需要计较自己到底是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反正到时候都死了,是不是?” “没错,既已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纵然身死魂灭,又有何惧?” 说罢,识海之内,一道枷锁,轰然崩塌。 “这是……疏陵他……”疏陵上仙,竟强行挣脱清浊之气融合而成的绝对锁链,从被禁锢之地闯了出来! “慕祈,你说,疏陵从迷宫中走出来,需要多久,能不能拖到咱们计划进行的时候?”千棠有些紧张地问“如果他能提前闯出来,我们要不要……………” 慕祈轻轻摇头,眼中划…过一道利芒:“疏陵不是关键。” “嗯?” “他竟能挣脱锁链、,慕祈轻轻闭上眼睛,无奈道“果然,计划越是趋于完满,天道的反击就越强烈。先是玉清微与叶希晨回忆起了前世的内容,又是疏陵的醒来,再是这一次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面临什么……”听见慕祈这样说,千棠不高兴了:“要我说,你就应该采纳我的建议,将钧离、定岚、昭华、疏陵全部骗到一起喝酒,趁他们中了招,无力抵抗的时候,将他们全杀了或者全废了,也省得如今这么多阻碍。”“此事不可再提。”慕祈呵斥自己的同胞弟弟“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理想,重建之后的世界,还需要诸位天命强者来维持。 若为了走捷径,不分青红皂白,不顾远近亲疏大开杀戒,与禽兽又有何区别?”承渊宫中,察觉到特殊的波动,曲宁萱放下手中的案牍,微微皱眉。 这种感觉…… 与她联系非常亲密之人,正在向她呼救不,不对,准确地说,应该是,自己能够感应到对方的心情 第两百六十九章 疑窦顿生 对这突如其来的呼唤,曲宁萱静静坐在挤子上,眉头微蹙。只觉得无比诡异与突然。 这个世间与她真正血脉相连的存在,唯有兰静,可是,以兰静的修为,若出了事,顶多只能让曲宁萱莫名心悸,心生不祥之感。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强烈的呼唤以及迫切想要赶过去救人的欲望,充斥着曲宁萱的脑海,渐渐压过她本身的理智,好像她不顾一切赶去救一个不知是什么的存在,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这稀莫名的情况,自然引起了曲宁萱的强烈排斥,她开启灵魂天赋,想用绝对的理智将莫名的感情〖镇〗压下去。一开始,风暴确实渐渐平息,可随之而来如山呼海啸一般的情感,要将她彻底吞没。 在这股精神要动摇她识海的时候,曲宁萱利落地往自己身上套了七八个符咒,暂时闭合了灵魂天赋。果然,呼唤依旧存在,但比起方才的铺天盖地,却是柔和了许多。 曲宁萱心中惊奇,又反复试了几次,发现越是抵抗这股意念,受到的压制与反弹就越大,好像有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在阻止她抗拒一般。 这种情况看似特殊,但细细一想,却也不是没有可能。出于谨慎起见,曲宁萱从芥子空间中取出鸿羽对各种精神现象的详解,对比一番后,最终得出结论。 “这股力量,并非谁有意地向我求救,而是我与对方有什么联系,对方比我强许多,又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才会”说到这里,曲宁萱停住了。 实力比她强的存在,仙界不是没有,但能够达到这一条件的,唯有曾经的叶希晨,如今的疏陵上仙。 曲宁萱刚回到仙界,能翻看一些有关此次仙魔之战的记载,也是仗着兰泠的身份与威望。她还没再次见到慕祈上仙,自然来不及问疏陵上仙的情况如何,可现在…想到与慕祈上仙理念完全相悖,不知情况如何的疏陵上仙,曲宁萱揉了揉太阳穴,终究还是选择顺应这股情绪与力量的指引,去看看情况。 甘为六界牺牲自己,差点神魂碎裂,天地不存的疏陵上仙,无疑值得所有生灵的景仰。曲宁萱之前一直觉得,慕祈与疏陵到底是这么多年的好朋友,纵然疏陵落败,慕祈也顶多将疏陵关到计划结束,可如今,………,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所以说,熟人多又站在不同的立场上什么的,最讨厌了! 曲宁萱才出琳琅宫的资料库,就见到昭华上仙缓缓朝这边走来,不由在心中叫苦。 这是怎么了?短短几个时辰,就遇上了两次?等等不对! 想到某件事的曲宁萱望着昭华,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的神色,便知道事情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疏陵上仙的精神波动,不仅自己能够感觉到,同为三大上仙之一的昭华上仙,自然更能。 几乎是第一时间,曲宁萱就想到了对策,只见她飞快上前几步,挡在了昭华面前,略带焦急地说:“昭华上仙,你有时间么?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慕祈不在,我只能找你了!” 昭华刚想拒绝,却猛地想到一件事,便停下脚步,耐着性子问:“什么事?” 曲宁萱见状,忙道:“就在方才,我突然,突然被一股强烈的感情操纵了理智,不自觉地想要往那里、”她指了指承渊宫的西南, 眉宇间恰到好处染上了一丝忧虑“往那里去救人,尽管我不知道,对方究竟是谁。” 昭华闻言,露出一丝惊喜之色:“你能感觉到具体方位?” 听见他这样说,曲宁萱心中的大石落了一半,便轻轻点了点头,又带了些好奇地反问:“昭华上仙这样问,可是也……” “不错,所以,你快些带我去吧!“昭华毫不犹豫地说“我总觉得,疏陵好像出事了。” 正如曲宁萱所想的那样,昭华作为三大上仙之一,修为远胜如今的曲宁萱,疏陵上仙的精神波动,他能够感知到,却碍于本身强大的修为,以及对外来精神力不自觉的防御抵抗,从而只能接受到一丝半点的情况,却不知道具体方位。 昭华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本身的心智与计谋也是极为不俗的,无奈遇上碧染,才让曲宁萱一而再,再而三地看扁。可当他恢复正常之后,自然极不好糊弄,比如说曲宁萱想挣扎一把,故意装出吃惊的样子,急急道:“疏陵上仙?他不是因为神魂刚刚融合,在闭关么?怎会…我先通知慕祈,然后就带你去!” “等等。。,昭华阻止曲宁萱想通知慕祈的动作,见曲宁萱略带诧异地望着他,他顿了顿,才有些艰难地说“先别通知慕祈,我们两个过去就行。”“昭华上仙……” “我……不想怀疑他,但疏陵的精神却……”昭华轻叹一声,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不瞒你说,对于魔界大军的动向,我本就非常迷惑。而前些日子算出来得卦象,更是我不想怀疑慕祈,却也不敢完全相信他。所以,暂时别通知他,咱们两个过去。是是非非,到疏陵的所在地,便能见分晓。倘若真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自会向慕祈道歉。” 说到这里,昭华望着曲宁萱,不咸不淡地说:“倘若你信任慕祈,就别将这件事情告诉他,我们两个去看一看。” 曲宁萱心道“果然如此”面上却做出一副被说服了的样子,虽有片刻的迟疑,却极为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好,不告诉慕祈,就我们两个过去。” 说罢,她就转身,朝着承渊宫西南角说:“请随我来。” 在疏陵精神波动的指引之下,曲宁萱与昭华来到承渊宫的西南方,只见山崖之上,诸多洞府错落有致地分布其中,略一感知洞府主人的修为,才发现,这竟是承渊宫杂役居住与修炼的地方。 “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曲宁萱按住太阳穴,强大的精神波动冲击着她的识海,让她痛得有些难受。不过,纵然在这种情况下,曲宁萱依旧尽职尽责地分析着情报“疏陵上仙的神识,似乎在与什么特殊的物件,或者结界挣扎,想冲破封印。两股力量交织,声音尖锐无比,非常……非常难受。”见她神色有些苍白,昭华的语气不自觉放柔了一些:“稍等片刻,我立刻寻找结界弱点。”在说话的同时,他亦放开神识,将周围的环境扫视了一遍,又心算了片刻,才略带赞叹,心绪有些复杂地说:“如此精妙的复合型叠阵,确实出自慕祈之手。”听见他这样说,曲宁萱忐忑不安地问:“可有破解之法?” “结界再精妙,也不过是死物,我却是活着的。”昭华轻轻地笑了笑,带了点自嘲地说“我知因碧染以及,人间之事,你对我的印象定然好不到哪里去,但也别小瞧我啊!”说罢,他取出一个星盘,轻轻录了一圈最细的指针。霎时间,四周的空间都开始不自然地扭曲。 片刻之后,呈现在昭华与曲宁萱面前的世界,就如同黑白纵横的棋盘一般,失去了色彩,却得到了更加独特的清晰。 曲宁萱指着状若棋子的光点,有些好奇地问:“那是什么?”“空间与结界的薄弱点。”昭华收起星盘,淡淡道“放开戒备,不要抗拒,我半你潜入结界!”寻找了结界的薄弱点,却不打破,而是潜入?昭华对慕祈,竟戒备到这种程度?不,不至于,应该是此事太过重要,他不得不谨慎行事。 心中想着这些事情,曲宁萱却没表露出半分,而是在下一刻放开戒备,随着昭华上仙一道进入被结界笼罩的秘密区域。 一进入密道之中,昭华下意识拧眉、 这片地方的浊气,未免也太过浓厚了一些。 “迷宫”曲宁萱探查了一下周围的地形之后,便有些无奈地望着昭华“我能感觉到最近的直线距离,可这里是迷宫,怎么办?” 昭华沉吟片刻,才缓缓道:“对太极两仪四象八卦九宫,我自认还是极为了解的,若是给我一些时间,定能将之悉数破除,可偏偏……………”“难道不能强行毁去迷宫?” 昭华轻轻摇头,叹道:“这个迷宫与地脉相连,据我初步预测,范围怕是覆盖了仙界至少千分之一的地区,若是强行毁去,整个仙界都要受影响…这样庞大的工程,除非势力主级别的强者,否则根本没办法在不被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做到这一点。慕祈,慕祈竟筹备了这么久,我现在是越来越不敢相信他了。” 曲宁萱低下头,沉默片刻,才问:“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昭华取出一枚银色的树叶,冷冷道:“仙界的地形与灵脉走向,我也很熟,你将大体方向告诉我,我们一点一点地探索过去!” 第两百七十章 昭华知情 虽说昭华是三大上仙之中,最不擅长战斗,修为也最弱的那个一个,但任何一个天命强者,都不可能是什么草包。只见昭华每走一段路,总会停伫片刻,看一看周围的环境,蹲下来检查土壤的灵气,再心算片刻,便能推断出他们两个大概在什么方向,上头又是仙界的什么地方。 与慕祈认识这么多年,对他的性子,昭华谈不上全部了解,七八分却是没问题的。往好里说是生性谨慎,追求尽善尽美,说得不好听,就是有些偏执。 仙界阵法虽数以千万计,与地形地势地脉都能完美切合,又能被慕祈看上眼,将效果发挥到最大的阵法却不多。只要再占卜一下,往哪里走比较安全,几乎每次都能选中正确的道路。 曲宁萱在一旁看着,对昭华这一手很是惊叹,她也曾自己试着计算一下应选什么岔路,最后无奈地放弃。 没有昭华这等对阵法的庞大知识储备量,以及神乎其神的占卜技巧,还是别挑战专业人士的好。 “慕祈与钧离定岚的商谈,应该不会很久吧?”待拐过第十三个岔路,却依旧离地宫核心区域差了十万八千里后,曲宁萱忍不住问“咱们这样……什么才是尽头?” 事关两位挚友,一路上,昭华都一言不发,只是板着脸默默做事,情绪差到了极点。听见曲宁萱将他刻意避开的事实再次揭开他沉默了好半天,才用干涩的声音说:“一路上,我都刻意避开了涉及时间流速的阵法,以及会浪费太多时间的幻境,你认为我们浪费了很久,实际上没用多少时间。且慕祈与他们会谈的时候,会不会顺便参加宴会,过几天才回来,单说这个地方……” 说到这里昭华顿了顿,才缓缓道:“慕祈每次来这里,定不可能huā费几天几夜才去核心区域,所以,这里必定有捷径,只是我们暂时没发现而已。 “捷径”曲宁萱刚想说什么,一阵极为尖锐的声音突兀在她脑海响起,好似有人拿什么利器在金属片上用力地刮着,刺耳到极点让她差点眩晕过去。 见曲宁萱的脸色突然一白,差点倒在一旁的石柱上昭华眼疾手快,拉住她,一面在心中庆幸好险,未曾让她倒下,触碰到什么不该触碰的东西一面问:“怎么了?” “疏陵上仙的情况非常不妙,情绪波动极大,好似在聚集极多精神力,冲击着什么封印。攻击的强度,竟连我都受了影响”这一次,曲宁萱是真有些急了,她想帮助慕祈上仙不假,却也不希望疏陵上仙死去。 想到这里,曲宁萱咬了咬唇,轻声说“倘若说捷径昭华上仙,你试着以最简单的五行或者六芒星阵为主阵法的根基,推算一下咱们在哪里,看看有没有新的思路?” 昭华闻言,有些吃惊地望着曲宁萱:“你……” “别误会,我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只是我与慕祈交谈的时候,慕祈无意间说过一些,什么六角缺一之类的东西。”曲宁萱知昭华不会浪费时间在追究原委上就很大胆地胡编乱造“所以我想是不是能从这方面找找思路。” 既然知道,为何早不说?昭华很想这样问曲宁萱,可想到慕祈到底是她的恋人,便什么都不说了,只是取出特制的法宝,在上头写写画画,推演着主阵法与他们见过得诸多阵法的关再。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站起来,缓缓道:“若你说得不错,我方才就中了慕祈的计策,走入了岔路,在浪费时间你说,应该走哪一条?”曲宁萱微微低下头,做出正在思考的样子,却知道自己方才的思路定不会错。 慕祈想逆反太初结界,保住五界精英,可太初结界的支撑乃是平衡的天道,世界重组,天道亦不能维系,太初结界自然保不住。所以,慕祈只能打一个时间差,一瞬间抽取仙界所有的灵气,强行延迟太初结界维系的时间,只要熬过最关键的那么一段时间,他的计划就算成功了。 一瞬间抽取仙界所有灵气,说得轻松,做起来却比登天还难。慕祈huā费这么多的时间与精力,建立一个庞大的地宫,自然不可能只是为了困住疏陵上仙用。曲宁萱一路走来,发现沿途密密麻麻的聚灵法阵与夺灵法阵,又被重重叠叠的结界保护着,一环扣一环,昭华一时间也看不出这些阵法具体连着哪里,也为了仙界的安全,不敢乱破坏这些结界,曲宁萱却心有所悟。 可想而知,这个连接了仙界地脉的地宫。,必定在世界重组的那一天,必会成为阵法的根基,也是生灵活下去的希望。所以,过了一会儿,曲宁萱就抬起头,说:“信我吧!”昭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轻轻点了点头,两人转过身,往前路折回,决定走另一条隐蔽起来的道路。 正如昭华所说,阵法是死的,人是或的,再怎么精妙的阵法,也经不起法宝俱全,实力极强,条件同等,思路还正确了的昭华来寻找缺口。没过多久,他们两个就找到了一条千里为方寸的捷径,来到了地宫的核心区域。 这一次,不用曲宁萱指,昭华也知道疏陵在哪里。他不由分说,取出一个转轮状的法宝,将之向东北方一扔,这件宝物便以开山裂石之势,轰破阻挡在他们眼前的一切。 昭华含怒出手,种种防御结界,竟如同薄纸片一般曲宁萱在一旁看着,不由暗暗心惊。 两人来到道路尽头,就见一个占地百顷的大殿之中,密密麻麻的阵法、结界与锁链覆盖了所有的区域,还或多或少地重合在一起,清浊二气凝聚,上头还绘制了繁复阵法的锁链覆盖了疏陵上仙的全身,亦封住了他所有的力量。 昭华见状,几乎要将牙齿咬碎,怒道:“慕祈” 曲宁萱看清疏陵上仙容貌的那一瞬间,被封印的诸多记忆,悉数涌进了脑海。 【当你第一次见到疏陵的时候,会在一炷香之内,暂时恢复被我封印的记忆,记住,只有第一次。】 一炷香时间曲宁萱见昭华情绪激动,毫不犹豫道:“昭华上仙,别管那么多,先救疏陵上仙!”昭华点了点头,转轮一分为七,杀向四面八方,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大半锁链就悉数消失。 为了困住疏陵,这些锁链的能力,全加诸在“困”之一字上。 疏陵想在被困的情况下,将之破解,几乎不可能。但以昭华之能,用外力强行碾碎,是完全不成问题的。 曲宁萱跟着昭华,快步走到疏陵上仙身边,见昭华忙着研究疏陵上仙身上被种下的诸多禁制与结界,曲宁萱上前几步,轻声道:“疏陵上仙,请放松神识,别抵抗我,好么?”尽管周身力量悉数被禁制,可疏陵上仙的神识太过强大,慕祈也不愿冒着被强烈反噬的代价,将之封印,才给了对方逃生的契机。曲宁萱自知远不如疏陵的神识强大,只要他不自觉地抵抗,她都什么也做不了。 疏陵深深地看了曲宁萱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点头。 曲宁萱感激地看着疏陵上仙,默念亢长的咒文,并从自己〖体〗内抽出一片泛着清光的碎片。昭华虽在破除结界,却由于忌惮曲宁萱与慕祈的关系,一直在关注这边。看出曲宁萱手中得是什么,昭华神色动容,戒备尽去,见她朝自己摇头,便叹了一声,没再去管。 疏陵也看出了清光碎片的原型,刚想说什么,曲宁萱轻轻道:“疏陵上仙,请放松戒备,我我不会伤害你。” “兰泠仙子,你何必分出魂魄……”曲宁萱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苦笑一声,没再说什么。 碎片一送入疏陵上仙的识海内,疏陵便敏锐地发现,曲宁萱的目光与方才,略有些不同。 这是……记忆封印? 关键时刻,疏陵也顾不得管这些,昭华破去他右手的全部制约之后,疏陵当机立断,召唤出问道剑。 问道剑之利,比起不善战斗的昭华手中得攻击法宝,何止百倍?纵然不过是右手禁制被解开,毁灭诸多结界,亦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没用多少时候,疏陵上仙身上的禁制,便一个都不剩了。 见疏陵上仙脱困,昭华总算松了一口气,打算与疏陵回去,一同将慕祈抓起来,问问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疏陵却摇了摇头,坐了下来,静静打坐,并淡淡道“与他争辩,毫无用处,还不如就在这里,一决胜负。”“疏陵,你好糊涂!谁也不清楚慕祈在这里布置了多少东西,你看看这锁链,若非从外部以绝大的灵力以绝强的利器破坏,被困得你根本就没办法挣脱。如果,如果不是你与我,与兰泠之间的特殊联系……………,纵然打,也不能在他的主场打啊!”“昭华说得没错。”慕祈缓缓从门口走进,似笑非笑“这儿,确实是我的主场。” 第两百七十一章 缓兵之计 昭华心中本就压了一肚子的火,见慕祈来了,顿时怒道。慕祈,你竟还敢来!” 慕祈的神情依旧温和,态度却半了些长辈对小辈的教导意味:“正如你所说,这是我的主场,娄又为何不敢来?” “你……” “不过,这也难怪,谁让疏陵发现了我与魔相千棠竟是兄弟,又百般不赞成我的宏伟计划…。”慕祈轻轻摇头,叹道“若非如此,我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昭华闻言,睚眦俱裂:“仙界的内奸,竟然是你你与千棠,到底要做什么?一统六界么?、,听见昭华这样说,墓祈笑吟吟地望着静静打坐的疏陵,语带戏谑:“我说了吧?他一旦知道我与千棠的关系,定会往这个方向想。”疏陵见昭华怔怔地站在原地,平静道:“昭华乃是除却凉歌之外,倒数第二个成为天命强者的存在,比我们晚了太多年,亦不了解你〖真〗实的性子。你平日逗逗他,倒也罢了,现在还是算了吧!” 曲宁萱略带同情地看着昭华,果然,昭华一脸郁闷,差点没吐血。 你们两个…… 比我年长很多,却看上去与我一道年轻,就很了不起吗?与你们两个的淡定一比,我觉得打抱不平的我,真像个傻瓜! 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养气功夫不到家么?等等,我怎么又被你们带进去了? 见昭华默默郁闷去了疏陵在心中说了一声抱歉,这才对慕祈说:“我需要找个地方闭关,安静地想一些事情。” 慕祈面上未显,心中却极为惊异:“找个安静地方闭关想事情? 你不阻止我了?”不对啊,疏陵是继承了太初心愿的存在,在他眼里生灵就是按量不是按质来算的,怎么会突然转变心意? 见疏陵、昭华与曲宁萱都望向自己,这一次,换慕祈纠结了。 当初若非在疏陵散落的神魂中动了点手脚又恰逢疏陵刚刚苏醒,力量没彻底掌握到位,慕祈也不可能将疏陵给关起来。他计划这么多年,才有这么一次机会,再没有第二次。如果将疏陵放出去,对方却与他作对得话…… 可是,疏陵立身持正,从不说谎,慕祈亦是知道的。 仿佛没看见慕祈的纠结疏陵缓缓道:“与你辩论一番之后,我一直在想对六界生灵平等的关爱,到底是出于我自己的意志,还是父神强加在我身上的愿望。” 他不过说了这一句话,大家却都懂了。 任何生灵,都不希望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操控就好比死亡,若是由自己选择,纵然心有不甘,亦不会太过怨愤,甚至还能慷慨从容。可若死亡的命运,是旁人强加在自己身上的,心中的怨恨,自然比山还高,比海还深,换做别的也一样。 疏陵上仙一直爱着六界众生哪怕要为这份秩序牺牲自己,也丝毫不曾动摇。可若是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的想法,竟全是旁人强加给自己的,究竟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会不会觉得,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坚持,自己的付出,完全是一个笑话? 昭华闻言,微微低下头很是动容,慕祈却觉得有些不对。 疏陵他 …… 是这么容易动摇的人?还是说天道觉得自己不是威胁,就这样放过自己了?开什么玩笑! 不过…… 慕祈看了看曲宁萱与昭华,不住苦笑。 太过熟悉,太过了解,也不是什么好事,若是疏陵退让到这种地步,自己却再咄咄逼人,结局或许会糟糕到难以形容。当然,答应了疏陵,也未必会怎么好,所以慕祈望着疏陵,郑重地问:“若你能发誓,我自然会信你。” “我发不了誓,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冷静思考过后,我会做出何等的决断。 ”疏陵缓缓道“或许,我依旧会继续坚持自己的道,与你为敌,但在做出决定之前,我不会干扰你的任何作为。” 这样的话语,反倒让慕祈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觉。 纵然一直以来的坚持是错误的,但若随随便便就将自己多年来的坚持悉数否定,无疑是懦夫的行为。疏陵补上的这句话,反倒与他的性子全然相合,也让慕祈信了几分。所以,他沉吟片刻,郑重其事地问:“你打算怎么做?” “很简单,继续将我关在这里,以锁链禁锢我绝大部分的力量。”无视昭华与曲宁萱惊讶的眼神,疏陵很直接地说“但钥匙不能掌握在你的手上,而是要……”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曲宁萱,说:“让我们两人都信任的存在,保管锁链的钥匙,你觉得如何?” 尽管他没说那个人是谁,意思却很明显了。 慕祈再一次具息疏陵对自己的了解,无奈点子点头。 为了重组世界的计划…,若让旁人拿了钥匙,他定会在其中动一些手脚,可偏偏钥匙在兰泠手上的话,还是算了吧! 见慕祈答应下来,疏陵望向昭华,淡淡道:“昭华,我与慕祈的分歧,在于所选的道路之上,而非简单的是非对错。 这件事情,我与慕祈都不希望你参合进来,因为,若是我们都死了,你就是仙界的希望。” 昭华情绪激动,刚想说什么,慕祈却道:“不错,昭华,这件事情你不需要管。” “可我已经知道了!”昭华语带悲愤地说“你们好歹应该让我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曲宁萱轻叹一声,刚要上前说什么,慕祈就问:“你确定你要知道?” “我没有知道的权利吗?” “从某种角度来说,是这样的。”墓祈微微一笑,神情依旧柔和,却让昭华打了个激灵,曲宁萱则默默在心中为昭华祈祷。 这种表情…… 慕祈恶趣味又起,想让好友跳坑了。 昭华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事情都敢做,就是怕两位兄长一般的存在。而且在很多时候,慕祈的威慑力还大过疏陵,毕竟疏陵几乎不管仙界的事情,驱使昭华的时间不是很多,而慕祈 …… 说是顶头上司一般的存在,也完全不夸张。 正因为如此,在知道墓祈没有背叛仙界的意思,心中的怒火渐渐褪去,长久以来的习惯与心理阴影占了上风之后,再看见慕祈这个表情,昭华在心中倒抽一口冷气,却硬着头皮说:“不错,我也是三大上仙之一,有权利知道真相!” “那么,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啊?” “一个不会损害到仙界利益,也不会危及到疏陵的要求,如何?” 昭华听了,犹豫纠结好半天,还是点了点头。慕祈略带歉疚地看了看曲宁萱,才对昭华说:“既然你答应了,从明天开始,兰静就会住在承天殿,监视你的行动。” 听见慕祈竟让兰静做这种事,曲宁萱的脸色沉了下来:“慕祈,你怎能让静儿她……” “以昭华的本事,想短暂操控催眠任何一个势力主,都轻而易举。”慕祈知曲宁萱会生气,却无奈道“除却身居至清之气,诸邪辟易,万法不侵的衡天者外,谁都做不好这项工作。何况我相信昭华,不会伤害兰静的,对不对?” 昭华闻言,差点吐出一口血。 他伤害兰静?他能吗?他敢吗?困住疏陵的钥匙马上要掌握在兰静的姐姐手里,兰静本人又是天定的衡天者,别的真仙还都觉得亏欠她,对她好得不得了。再说了,兰静是个姑娘,还是个很漂亮的姑娘,而他昭华的名声…… 若是兰静听了慕祈的唆使,直接当众哭几声,估计旁人全得用看禽兽的眼神看着他了。 曲宁萱上前几步,走到慕祈身边,轻声道:“慕祈,你和我出来一下好吗?” 慕祈没有说话,只是很配合地转过身,两人走到大门口,设下了隔音结界,曲宁萱才问:“为什么一定是静” “我以为,你也知道原因。”慕祈望着曲宁萱,缓缓道“她究竟是不是你的妹妹,你应该很清楚。” “我……” 慕祈轻轻摇头,叹道:“虽说你未曾计较这件事,将兰静当成亲妹妹,她也改变了许多,看上去真的像一位高等仙人了。但镌刻在灵魂,中的烙印,却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就好比我的决心与梦想,若将之告诉镜越与恒阳,他们定会如疏陵一般,既觉得极有道理,却又因一直以来受到的教育,心生质疑,但兰静不同。” 见曲宁萱渐渐被说服,慕祈在心中笑了笑,没说出另一件事。 他之所以提议兰静,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前些日子,他自己算了算,发现昭华的姻缘线虽曾牵在曲宁萱身上,却不是绝对的。准确地说,昭华的姻缘线,牵着得对象,是素凝优鼎化身的衡天者,并不独独是兰泠,也有可能是兰静,所以,他才这样提议。 倘若昭华真能与兰静在一起,哪怕自己为重组世界而死,兰泠在仙界高层中的地位,也不会受自己太多的影响,能够保证优越与尊荣。 这样,就好。 第两百七十二章 四方云动 承渊宫,琳琅殿,内书房。 锦容大步流星,从外头走进来,披风与甲胄上处处都是未曾干涸的各色血迹,昭示着她刚刚斩杀了诸多魔族的事实。 看见娄在书房里的不是慕祈,而是曲宁萱,锦容愣了一下,才想到给自己施加一个净尘咒。可她刚要这样做,曲宁萱就向她摇了摇头,微笑这说:“锦容忘了?琳琅宫设置了诸多阵法,任何人都不能在这里胡乱动用仙力呢!” “一时情急,竟忘了这件事,真是丢人啊!”锦容失笑着摇摇头,拉开椅子坐下,正色问“急急地将我从前线召回来,说有要事交给我……………,说吧,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谈及正事,曲宁萱收敛了笑意,平静道:“妖皇陛下导灵帝陛下派来支援仙界的先遣部队已经赶到,仙界需要一个有足够分量的存在去迎接他们,我见你与妖界的逐风蚀柳王比较熟,就将你召回来了。” 锦容闻言,一脸不耐地说:“这种事情,随便拉涵书或者素媛这种后勤人员去就好,要么让鸿羽或者安瑞顶上也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镇守前线有多忙,为何巴巴地将我召回来?”乍一看,她的语气与态度,都像极了单纯的抱怨,说完了还是会造作不误,旁人压根不会提起多少警惕。可以曲宁萱对锦容的了解,自然知道这位天生的女战士已经起了疑心。 纵然学不会太多的弯弯绕绕,喜爱真刀真枪拼杀,胜过阴谋诡计。 但锦容对仙界的爱,以及本身的聪慧,却不会逊色于任何一个仙人,否则她在仙界的地位,也不可能凌驾于雷徵之上。 既然锦容没说真心话,只是做出对任务心有抵触的样子,曲宁萱也就装作不知只是放柔了声音,温言道:“慕祈向妖皇与灵帝借兵,无形之中让咱们仙界成了弱势的一方,若是再让一个文职人员去做接待工作,气势更弱了三分,这不可取。雷徵木讷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请他接待人,冷场是必然的若是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都有可能! 至于别的仙人地位都不够高,我想来想去,觉得你才是最合适的。何况我看了一下来自前线的战报,发现魔界大军依旧以守为主,能与你一战的精英也不是很多你暂时脱开一会儿的身,完全没有关系呢!” 锦容盯着曲宁萱,意味深长地看了好一会儿,才状似随意道:“这是你的想法?我还以为,这是慕祈的意思呢!” 到底还是有些沉不住气,或者说,太过相信朋友。 曲宁萱在心中下了评价,随即望着锦容,叹道:“锦容,你这话……,下次不要说了吧!”“不让我说也行反正我就是觉得奇怪。”锦容双手抱胸,神色淡淡,语气却毫不留情“以疏陵的性格,哪怕他自己病得快死了,见到仙界如今的状况都一定会站出来,强撑着鼓舞大家。还有,昭华给兰静算出什么了?为什么你们神秘兮兮地掩着,只是让兰静跟着昭华却不说原驯最重要得是,慕祈呢?怎么最近都不见踪影了?”锦容的性子便是这般爽快明利,信任着自己的朋友。因为对面得是曲宁萱,她还给了几分面子,说得干脆却不刻薄,若是换了别人,她能直接将这些话甩到对方脸上去。 曲宁萱本可以将慕祈的话复述一遍,骗过锦容,但不知为何,她心中涌起了一股强烈的疲惫感。最后,她只是望着锦容,轻轻地说:“锦容,这种话,以后别说了,太过动摇军心。”“你”锦容怔了好半天,才闷闷地丢下一句“我不知你们最近都在做什么,但愿你们的行为,别让自己未来后悔。”说罢,她就大步走出书房,去准备迎接来自异界的支援。 曲宁萱站起来送锦容,回来之后,则望着仙界地形总揽,久久无言。 她与慕祈两相应和,将仙魔的分界线,牢牢地卡在了五行阵法极重要的一条灵脉之上。但这种与敌人暗中合作,将自己的同族性命当做棋子,筛选考察的行为,还是让曲宁萱难以接受。 慈不掌兵,千古之训,曲宁萱的性格,压根就不适合如将帅一般,冷静到冷酷地拿性命当做数字,放在天平上衡量。最适合她的工作,便是将可行道路一一分析出来,交由旁人而非自己决定。 想到这里,曲宁萱的手指落在地图上的一处,久久无语。 她不相信,这些年来,慕祈就没在仙界发展暗中属于他自己的势力。他都能将鬼帝沉璧洗脑,描绘得未来也让疏陵没有反驳之词,怎么就不可能得到一批死忠势力。可目前为止,慕祈却压根没提这件事情,仿佛自已没有任何值得信赖的从者一般,将仙界大权交给了曲宁萱。 果然,对慕祈来说,最鼻重要的事情,还是世界重组,为此,他连她也不全信。 【这种感觉,真是不好,等等】 对手慕祈的不信任,心生不忿的第一时间,曲宁萱的脑海,突然浮现出一丝画面,仿佛有什么东西解开了一般。 这是……灵魂牵绊?我,我的一小碎片灵魂…… 曲宁萱按着太阳穴,轻轻蹙眉,她探出神识,感知自己失落的一小 碎片灵魂在哪里,最后却惊讶地拿出了慕祈交给她的钥匙,面露不可思议。 她的一小碎片灵魂,竟在疏陵上仙那里,那她…… “记忆封印!”几乎是第一时间,曲宁萱就想到了这个词。 她懂了,为何自己转变得这么快,明明前一刻还在迷惑,不过睡了一觉醒来,便已决定支持慕祈,因为她给自己下了封印! 一定是因为,她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对,没有错,她的一小 片灵魂之中,定然附着了接下来的计划,疏陵上仙才会谎称心生迷惑,宁愿留在地宫之中,也要帮助她完成计划。 可这个计划,到底是什么?不,不能去问疏陵上仙,不能问。纵然她封印了记忆,做出全然支持慕祈的样子,慕祈却依旧不能完全信任她,这个时候,倘若一步沉不住气,计划就全毁了。 想到这里,曲宁萱镇定下来,望着报告上那栏“妖界逐风蚀柳王与灵界左相已带兵至结界之外、,的字,以指甲在上头,重重地划了一道。 慕祈的计划快进入尾声,她的计划,估计也快了。 三日之后,慕祈出现。 “你与千棠……融合得如何?”慕祈轻叹一声,神情抑郁:“千棠他能清醒的时间,已然不多了。”活活将自己亲生兄弟的意识吞噬,对慕祈来说,纵是万般无奈之举,也无异于腐骨蚀心,这也是为什么他必须闭关,而非一边处理公务一边做这件事的原因,不仅是力量的冲突,也是精神的极度倦怠与疲惫。 曲宁萱心中一沉,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那你打算怎么办?”“待钧离与定岚到了仙界之后,我就以慕祈上仙之名,公开向魔相千棠发邀战书。”慕祈淡淡道“然后,我会请求钧离与定岚,与我一道前去,将千棠置于死地。” “仙界到底是我的主场,哪里能走,哪里不能走,哪里有一次性的逃脱阵法,哪里瞬间就能够成为困人绝地,我心中一清二楚。待他们到达地点之后,我就将他们悉数困住,自己则前往原初圣殿,做我该做的事情。” 曲宁萱听了,毫不犹豫地说:“我也要去。” “兰泠,你是说……” “不错,我也要去原初圣殿!”曲宁萱望着慕祈,轻轻道“我希望,你离开这个世界时,眼中的最后一刻,亦是我的身数”慕祈沉默许久,才说:“兰泠,唯有这件事情,我不能同意。” 听见他这样说,曲宁萱凄然一笑:“难不成到现在,你都认为,我没有与你一道死去的勇气么?还是说,你依旧不相信我,认为我会在最后关头背叛你?” “我”慕祈闭上眼睛,声音极轻,却透着深深的无奈“我这是为你好。 曲宁萱头也不回,直接离开书房,说:“我需要静一静。” 是的,她知道慕祈绝不会同意她跟着去原初圣殿,但若不这样说一次,就不符合“兰泠”的性格。 这样一来,接下来很多事情,就能以“闹矛盾”为理由,暂且遮掩过去吧?若给慕祈多一点时间,他自会察觉,可现在正是争分夺秒之时,他也顾不得许多了。 疏陵上仙也真是能忍,明明有她一块灵魂碎片,却因为察觉到了她的记忆封印,无法判断她是敌是友,从而不与她联系。 回到自己〖房〗中的曲宁萱躺在**,以全部的神识勾连自己的灵魂碎片:“疏陵上仙,我是兰泠,请问,您有没有办法,让我在慕祈不察觉的情况下,将锁链的钥匙交到您手上,由您亲自保管?” 第两百七十三章 争分夺秒 地宫深处,静思的疏陵上仙听见脑海之中突兀响起的声音。沉吟片刻,方缓缓道:“慕祈筹备已久,定不会轻易放下戒心,你若贸然将钥匙交给我,就是将自己暴露在他面前。、, 曲宁萱何尝不知这一点,若说以前,她还抱着一丝期望,那今曰与慕祈交谈一番后,她便确信,成事的当日,慕祈定会将她也困起来,独自去完成计划…。这样一来,纵然封印记忆,不被慕祈娄现又如何?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她原想求助昭华,可慕祈对昭华的监视与防备,定然比对她还要严密。昭华的心性手段,又不足以与慕祈匹敌,轻举妄动只会打草惊蛇,圣王玉清微远在妖界,一时半会也见不着人,更无从谈起,至于妖皇钧离与灵帝定岚仙界之事,还是交由仙界来解决,她瞒过慕祈,将灵魂碎片分给了疏陵上仙,不就是为了这样一日么? “以疏陵上仙之能,也无法骗过慕祈?”“钥匙由他所制造,在谁手里,他自然能感觉。”疏陵神情淡淡,语气从容“但他禁锢你与否,却能够想办法破解。” 听见疏陵这样说,曲宁萱心中一喜,问:“疏陵上仙,可是拥有无视天命强者防御,并能不被他发现的顶尖宝贝?”“破防御是肯定的,不被他发现,却根本不可能。”疏陵很直接地说“但他一心为重组世界,到那时定然顾不得许多,我熟识原初圣殿,带你过去,如何?”他说得极为轻松简单,仿佛此事完全不值一提,曲宁萱却心怀疑虑,怕事情不会按照疏陵想象得发展。但到了这种必须赌一赌的时候,她也没多少选择的余地,便只是与疏陵上仙商讨了一会儿,然后继续做准备工作。 疏陵上仙在仙界多年,除却闭关修炼之所外,另有两处单独辟出,连接地脉的隐蔽洞府,就是为了提防仙界出叛徒。纵然慕祈曾经一一阅览过疏陵上仙诸多碎裂的神魂,但储藏在光明之泪中的那一部分,慕祈却完全不知情,自然就不知道其中一个洞府的存在。正因为如此,曲宁萱才敢在慕祈又一次闭关的时候,偷偷来到疏陵上仙指示的地点,按照他所说,取出一柄薄到几乎看不见刀刃,轻轻一抹,手上却出现好些血珠的锋锐小刀。 “这就是,先天至宝…”曲宁萱紧紧握着小刀,盯着看了好半天,才舒了一口气。 好家伙,到时候,得全部看你的了。 妖皇钧离与灵帝定岚率两界大军来仙界的那一天,仙界自然要盛情迎接以及款待,所以慕祈出关,亲自做东,昭华亦不会在这个时候摆出仙界不合的样子,让外人看了笑话,可他们两人之间隐隐的暗流,还是被钧离与定岚捕捉到了。 定岚面上未显,心中却犯了嘀咕,待宴会一结束,他便去拜访钧离,略带疑虑地问:“你可觉得,整件事情有什么不对?” “仙界到如此关头,疏陵都未曾出现,此事本就颇为奇怪。”钧离负手而立,缓缓道“凉歌转世的玉清微曾好几次提醒我,慕祈深不可测,我只当是过往恩怨,没做多想,可如今昭华的神色,看着有些不大对劲,但细细一看,又发现不了什么,或许这是仙界家事,咱们不必插手?” 定岚左思右想,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得默认了钧离的提议,又问:“既然如比,那玉清微呢?、“他回魔界了。”“魔界?” “不错,在兰泠告辞不久之后,他也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匆匆向我告辞,说有要事处理,就赶回了魔界。”钧离平静地叙述着事实“凉歌好歹也做了这么多年的魔皇,纵然身死,也会有一些底子在。 我们只需静观其变,看看这一出戏,到底要如何收场。” 且不说两位天命强者出于“外人”的立场,顺了慕祈心意,没过多干涉此事,单说昭华这边。 听见慕祈的要求,竟是让钧离、定岚与他联手,确保千棠的死亡之后,昭华心中的疑云就更深了。 慕祈大义灭亲的举动,哪点不好?竟会惹得他与疏陵大打出手,还必须将疏陵关起来? 只不过,这件事情,也没人会对他解释,他只能忐忑不安地等待战书中所写的,决战那一日的到来。 正如曲宁萱所料,决战前一日的晚上,慕祈找到了她,以极快地速度,封锁住她全身上下三十六处灵窍大穴,让她压根动用不了任何仙力,也汇聚不了任何灵气。又顺手设下七八个防御结界,禁止了曲宁萱一切行动。 尽管早就猜到这一步也故意不做任何抵抗,曲宁萱失望的眼神,却没有一丝一毫地伪装。慕祈苦笑一声,叹道:“若你要恨我太过专断,那就恨吧,到明天晚上………纵然你想恨我,都找不到我啦!”听见他这样说,曲宁萱心中一酸,差点流下泪来。 她不清楚,自己到底有着怎样的计划,竟能让疏陵上仙放下高傲,对慕祈虚与委蛇,也要帮助她。但她知道,无论什么计划,想要救活慕祈的难度,都相当之大。 径万生灵的死亡,天道重组的罪孽,纵然是天命强者,也无法背负,唯有走向毁灭。 “我很想说,请你忘了我,但我又非常自私,不希望自己存在的痕迹,被悉数抹杀掉。”慕祈深深地望着曲宁萱,眼中是满满的缱绻情意,却透着深深的悲哀“所以,就让一切都交给时间来决定吧!”1 说罢,他缓缓起身,走向门外,在踏出门坎的那一瞬,再看了曲宁萱一眼,随即,紧紧扣上门扉。 轻到几不可闻的脚步声与幽幽叹息,一道传来,让曲宁萱的心湖再难平静下来。她望着月光的影子,估算现在的时间,开始在心中划正字,计算着时间,等待明天的到来。 对旁人来说,这一夜与平常无异,对曲宁萱来说,却比她的一生都还要漫长。 次日,见曲宁萱未曾出现,锦容眉头一拧,随即状似无意地问:“兰泠呢?” 慕祈闻言,轻声道:“你亦知千棠曾经的身份,兰泠心中难过,不愿见到那个结局。” 曾经的身份萧宁,君千棠但以兰泠的心志,决定了道路就不会再犹豫,岂会受过往之情的牵绊,动摇到这种程度? 锦容微微眯起眼,到底没在旁人面前给慕祈没脸,但一行人到了约定的决战之地后,锦容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就找了个机会先溜出去,找到昭华身旁的兰静,问:“你姐姐呢?” “姐姐心中难过,不愿……” “我要听实话,而不是慕祈编出来的那套鬼话!”虽为仙界的平静,锦容刻意压低了声音,却无法掩盖她汹涌的怒火“如果为了你姐姐好,就告诉我,她到底在哪里!” 兰静轻轻摇头,说:“我不知道,但慕祈上仙定不会害”听见她的回答,锦容二话不说,无视拦着自己的诸多仙人,直接冲回到承渊宫曲宁萱的房间,见这儿没人,又回到决战之地,拉着兰静说:“走,与我去开织云殿。” “啊?可决战?”“兰静,跟着锦容走。 ”昭华望着以傀儡之姿坐于评判席上,真身已到了慕祈约定之地的钧离与定岚,心中不祥之感越发浓厚,他取出两枚令牌,说“若真出了什么事,就用它来召唤我,说不定,你们的召唤,还能救我一命。”锦容接过令牌,拉着兰静离开,兰静亦知情况紧急,便打开了忆空山的结界,见织云殿中似久久无人居住的样子,锦容神色一凛,又带着兰静冲回了承渊宫,拉着侍卫侍女,却始终没问到曲宁萱的下鼻。 兰静见状,越发担心,便问:“锦容姐……”“静儿,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慕祈到底在做什么?”锦容声音提高了八度,死死盯着兰静,兰静摇摇头,轻声说“那天姐姐叫我去,只说了让我盯紧昭华,不准他去原初圣殿以及仙界九大天灵窍所在,除此之外就没别……” 还没等兰静说完,锦容身上的玉符就“啪”第一声,碎成两半,只听见昭华的声音在两人身侧响起:“锦容,快召唤我!” 锦容想都没想,汇聚仙力于掌心,捏碎了令牌。过了好些时候,昭华的身影才出现在二人面前,只见他急急道:“慕祈与千棠才打一会儿,决战之地突然升起黑烟,无法驱散,更无法看清事物,四方树起强大的结界,不准外人离开。实力越强,受到的制约就越大,我仔细看了看,钧离与定岚所在的两个方位,更是”听见昭华这样说,锦容神色一冷,看了兰静片刻,才说:“走,我们去原初圣殿!” 同一时刻,一路以小刀破开所有结界,成功到达地宫核心处,解开疏陵上仙封印的曲宁萱问:“听说原初山脉无法传送,原初圣殿之中更是容不得任何飞行法宝,疏陵上仙……可有捷径?” 论对原初圣殿,世间无人比疏陵上仙熟悉,所以他点点头,说:“随我来!” 第两百七十四章 隐蔽主殿 出人意料地,决定抄捷径的疏陵上仙并没有带曲宁萱第一时间赶往原初圣殿,而是带她来到自己闭关之所,启动了一个隐蔽且特殊的传送阵。下一秒,他们便已出现在一个地道之中。 “这里是”曲宁萱还没来得及多想,疏陵上仙便解释道:“从你灵魂碎片上的记忆来看,完成你的计划,关键在于打通天魔池与至清池之间的联系。趁着上次脱困的功夫,我已联系了玉清微,天魔池那边的工作,由他来负责。”由责还没真正觉醒被封印的记忆,对于疏陵上仙的话,曲宁萱很有些一知半解,却什么话都没说,默默地跟着疏陵上仙走,心中恢复记忆的愿望却越发迫切。 在疏陵上仙的带领下,他们两个一直都在抄近路,传送阵也不知转换了多少个,越到后来,就能感受到原初圣殿范围内,那越发强大的压迫,以及隐隐的不详征兆。 到了这种时候,传送阵也丝毫不起作用,只能靠自己的速度。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两个终于来到原初圣殿后huā园的至清池下方,望着不断汇聚世间清气,将之凝成至清之气的池水。霎时间,被封印诸多记忆,悉数涌入曲宁萱的脑海。 原来……竟是这样…… “疏陵上仙,我以自身精血为媒介,沟通天魔池与至清池之间的通道一”紧急关头,曲宁萱也顾不得许多,逼出舌尖精血,高声道“由于接下来的许多事情,还需我主持,这一次,就劳烦您提供灵气,将玉先生拉过来吧!” 疏陵闻言,也没问原因,右手就凝聚了一股庞大的灵气,将之准确无误地输送到曲宁萱〖体〗内,使之均匀地流淌在曲宁萱身体的每一寸,确保能以最为安全,也最为妥当的速度,让曲宁萱顺利地主持完这个阵法。 得知自己没有后顾之忧后,曲宁萱右手一扬,浮在半空之中的精血,就准确无误地落在了至清池的正下方,形成一个诡异的红色图案,疯狂地吸收着灵气,磅礴的气势,竟让修为如她与疏陵上仙,都差点睁不开眼睛。 曲宁萱死死盯着漩涡中心,也不顾由于不适,渐渐流淌下的泪水,只是抓住稍纵即逝的时机,厉声道:“九曜顺行,元始徘徊,华精茔明,元灵散开。流盼无穷,降我光辉,上投朱景,解滞豁怀。仙魔通道,开一” 加大灵气的输送,观察四周情况的疏陵上仙简装,心中终于有了一丝惊异。 仙界与魔界分属天地两端,被妖灵人鬼四界所阻拦,想到达彼此之界,不借道别的世界根本不可能。这也是为什么,慕祈很早以前就与沉璧打好关系的原因若没有沉璧暗中帮助,想不动声色地在千棠与慕祈两个角色中切换,自如地趋势仙魔两界军队,在所有生灵的认识中,是完全没可能的事情。 可是,谁能想到,就在仙魔两界的禁地~ 至清池与天魔池中,竟拥有这么大的一个秘密? 仙魔两界直接勾连的通道,倘若传出去,定是一场足以变革六界的极大震动……为何,兰泠会知晓这个秘密? 还没等疏陵多想,曲宁萱又逼出一滴精血,在由力量导致狂风肆虐的通道口,绘制了一个极大的传送法阵,同时念念有词:“……为吾关奏,不得停留,升天达地,出幽入冥……”末了,曲宁萱盯着传送阵,以极为虔诚的语调,缓缓道:“身在天魔池畔,与吾同为神裔,血脉相连的存在啊,请放弃抵抗,顺应与你同源的力量,来到至清池畔!”根据疏陵上仙要求,这些天一直潜伏在天魔池畔,静静观察天魔池动静的玉清微,清晰地目睹了所有的变化~天魔池上方卷起狂风,让无尽浊气形成的天魔池水,涌起千尺高的波涛,明明不过是一个池子中汇聚的水汽,汹涌起来,气势竟强过山呼海橡! 下一刻,他的心脏,也不受他控制地强烈跳动。 有什么人,在召唤着我,与我血脉相连之人,正在召唤着我她要我放弃抵抗,前去帮助她…… 玉清微刚要抵抗这股莫名的冲动,疏陵上仙的声音就在脑海响起:“吾友,放弃抵抗,是我们在召唤你。、, 是么?原来,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啊! 玉清微右手微微松开,任凭呼啸的水浪将他卷进去,同一时刻,昭华、兰静与锦容惊讶地发现,原初圣殿上方,不仅出现了象征无尽劫雷到来的滚滚乌云与火焰,还涌现清浊二气交汇,直冲天际的柱子。 “昭华,这是怎么一回事?”锦容见昭华停下脚步,神色不好,便问“兰泠与慕祈到底在做什么?” 心中评估劫雷的强度,昭华的神情渐渐冷了下去,想到疏陵与慕祈异口同声,说若是他们两个死了,就让自己来继承仙界,再联想一下此情此景,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见他勾起一丝苦涩的笑容。叹道! “我终于明白了,慕祈他,他”见锦容和兰静都急急地望着自己,昭华咬了咬牙,说“咱们折回去,救钧离与定岚出来!” “现在? 昭华你……” “锦容,你还没看明白吗?兰泠与疏陵,已经去阻止慕祈了,倘若他们都失败,以我们三个的本事,还能赢得了?”关键时刻,昭华也冷静下来“我们要做得,就是将钧离与定岚救出来,让他们与我们一道去。这可不是什么仙界内部问题了,倘若慕祈的计划成功,整个六界都要被他扫一轮玩!”听具他将事情说得这样严重再看看越发浓厚,让人心慌的劫雷,锦容咬了咬牙,对兰静说:“听昭华的,我们折回去!” 兰静默默地望着原初圣殿的方向,挣扎了一会儿,才重重点头,又不确定地问了一句:“这样就能救到姐姐……吗?” 锦容闻言,沉默下来昭华却毫不留情地说:“这种事情,谁都不能保证,但我们会尽力而为。” “是这样么?我……我知道了。” 曲宁萱并不知道,兰静正在为她的事情奔波,她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开启仙魔通道,以及主持阵法之上。 当玉清微的身影出现在天魔池畔的时候,曲宁萱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又逼出一滴精血关闭了仙魔通道。这才快步走过去,问:“圣……………玉先生状态如何?可是全盛?”玉清微点点头淡淡道:“即便如此,也无凉歌最强之时的实力,更极不上疏陵上仙。”曲宁萱沉默片刻,方望向疏陵上仙,缓缓道:“二位此时并非藏私的时候,若你们允许,可否请疏陵上仙彻底确认一下,玉先生的实力究竟如何?唯有到疏陵上仙八九成的程度,此事才有五分把握,否则……………”疏陵点点头,缓步走上前,玉清微也毫不含糊地外放气势。片刻之后,疏陵便道:“九成尚无,八成勉强。”“这样么”曲宁萱轻叹一声无奈道“也只能赌一把了,请二位随我来。” 说罢,曲宁萱竟不管不顾,径直跳进了至清池! 见她这样做,疏陵与玉清微怎会不知道其中有蹊跷?由于曲宁萱没嘱咐玉清微任何注意事项察觉到这个细节的玉清微二话不说,也跟着跳了下去。 奇迹般地,原本对魔效用最大的至清之气凝结而成的泉水,明明浸满了玉清微全身却没有给他造成任何伤害。 这究竟…… 如此时刻,疏陵与玉清微也顾不上惊异他们牢牢地跟着曲宁萱,见对方毫无保留地将灵魂气息悉数展开之后,至清池中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心中的惊讶简直难以形容。 “大门开启的时间只有三秒,快跟上来~ ”集中神识,操控大门开启的曲宁萱在百忙之中,还不忘交代“以我目前的能力,只能开这扇门一次,若你们谁没进来,就别谈阻止慕祈了!”见她难得厉色交代,疏陵上仙与玉清微自然不会怠慢,他们投入漩涡的第一时间,至清池中,就恢复了平静,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这是”恢宏到难以描述,给人一种发自内心的安宁,偏偏又庄严神圣胜过原初圣殿的殿堂,出现在他们三个的眼前。见到熟悉的构造,疏陵上仙忍不住轻声道“这是哪里,为何会与原初圣殿如此相像?”曲宁萱席地而坐,静静地打坐,恢复刚才消耗过大的灵气,听见疏陵的问题,她笑了笑,反问道:“原初圣殿的设计,是根据什么来的?”“原初圣殿,本就是父神修炼之地,根据他留下来的图纸,加以铸造,以之为阵眼,形成一个覆盖了整个仙界的阵法”论对原初圣殿的了解,无人比得过疏陵上仙,所以下一刻,他就问“在见到这座宫殿之前,我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曲宁萱长叹一声,轻轻道:“不错,这才是父神真正的修炼之所,也是普天之下,唯有我才知晓的秘密之地。或许正因为这个原因,天道才不让我死,因为我死之后,就无人能够阻止慕祈。”“这里,有能阻止他的东西?” “有。”曲宁萱沉默片刻,又补上一句:“那便是父神的心脏。” 第两百七十五章 太初之心 纵以疏陵上仙与玉清微的定力,听见曲宁萱说出的真相。仍旧有一瞬的怔忪。他们下意识抬起头,望着眼前恢弘的殿堂,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崇敬之情。 世人皆云,太初陨落之后,身躯精魄撤入天地,化身六道秩序。 谁能想到,他的心脏,竟被完整无缺地保留下来了呢?这个消息若传了出去,仙界只怕要永无宁日,他们毫不怀疑,无数的野心家,敢用自己的生命来实践与完善,赌一个一步登天的可能。 “这些年,处于各式各样的原因,我很少接近原初山脉,更没有踏入原初圣殿一步。”曲宁萱缓缓走到大门旁,抚摸冰冷的石雕,声音极轻,仿若梦呓“直到刚才,解开记忆的封印之后,我才明白,这是父神对我设下的一个禁制。” 想到这里,曲宁萱无奈地笑了笑,神情凄凉,让人看了,发自内心觉得酸楚。 她想起来了,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在赋予慕祈生命的那一刻,太初就算到了慕祈日后的前程、猝为还有想法,一是出于对自己行为的愧疚,对众生的热爱:二是出于对因果的忌惮,三是出于对”未来“的迷茫,太初不仅顺应了命运,将对方分裂成慕祈与千棠,还以精血养育了自己,作为“选择”的工具。 即便身为创世神,太初也不知道,让仙界为人界买单,以及将人界从六界中分划…出去到底哪个更好。所以他极不负责任地,设下几道保险之后,就将一切寄托给了虚无缥缈的“未来”。 而曲宁萱,就是他设置诸多障碍中,最大,也是最重要的一环。 什么至清圣物方能成为衡天者:什么衡天者必须无情无爱,才能做公正的审判:什么衡天者对仙界极为重要,失去了就不能再来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以及确保她的“公正”让她能在这最后的时刻,做出“最正确”的选择,仅此而已。 “我是父神以精血养育,为阻止这一刻而存在的孩子,也是绽开在他心头的huā,我真正诞生之日,便是他死亡之时。”曲宁萱一边以极轻地语调,诉说着事实一边用力地压住凸起的按扭,灌入灵气缓缓旋转,等待大门的开启。 玉清微见状,神色微变,刚要上前几步,却被疏陵上仙阻止。 “兰泠此时的状态极不正常。”玉清微缓缓陈述事实“我担心这样下去,她会……” 疏陵轻轻摇头,淡淡道:“任谁也接受不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孤独,都不过是为了“末日,做的准备工作。 信仰的颠覆永远最令人难受,也最为危险。你若此刻贸然前去,指不定会出什么事,还是稍待片刻,静观其变吧!” 玉清微闻言,便止住了动作只是说:“我理解了慕解的心情。”“……………” “任何生灵,都应该拥有选择的权力。”玉清微望着疏陵,一字一句地说“所有的选择,应该都出于自己的意志,外力的压迫固然存在能够让大家动摇,但以“为你好,的名义,任意删改诱导旁人的记忆与思想,才是最不可饶恕的。” 玉清微的言下之意疏陵不会听不明白,所以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我虽是太初的继承人,天道的维护者,却也是仙界三大上仙之首。” 所以,在尽量保存生灵的情况下,我亦想看一看,慕祈所描述的,仙界那光辉璀璨,与如今背道而驰,全然不同的未来。 哪怕慕祈选择的未来,并不是那么的好,也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或许在生活了很多年后,大家反而回忆起了现在的时光,觉得现在比较好?那又如何?不试试的话,怎么会知道,自己的人生,是不是注定灰暗无光呢? 谈话之间,宫殿的大门,已缓缓朝他们打开。 曲宁萱虚浮着脚步,几乎是缓缓飘入宫殿,她此刻的心情难以形容一酸楚、痛恨、无奈、自嘲一切地一切,在见到正殿尽头那颗悬浮于祭坛上方,散发无尽力量的心脏时,都归于平静。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想的了,无论开始怎样,只要现在,她做了应该做的事情,也就问心无愧了。 与此同时,原初圣殿之中。 解开钧离与定岚的封印后,钧离、定岚以及昭华安抚好躁动不安的部下们,尤其是不准头脑发热的十三真仙跟过来。兰静想偷偷跟着,昭华示意让锦容拉住她,破天荒厉声道:“你们全部留在这里,谁都不许动一步,这件事情,以你们的能力,根本插不了手,知道么?… 兰静挣扎着想过去,喊道:“可姐姐她,姐姐她……” “兰冷过去是帮忙的,你过去就是添乱的。”昭华毫不客气地吐露出刻薄的语句,随即命众仙一同对他发誓,见誓言毫无瑕疵,没有任何空子之后,才与钧离、定岚示意,一道赶往原初圣殿。 天命强者极为强大不假,原初圣殿的诸多结界也不是吃素的,何况他们还得顾虑到若放手破坏,会对仙界产生怎样危害的问题,未免就有些束手束脚,浪费了许多时间。 眼见劫雷天火越发浓厚,定岚有些忍不住:“昭华,可以强制撕开这些结界么?否则的话,咱们怕是赶不及。” “不行,绝对不行!”研究结界的昭华闻言,差点抓狂“这些结舁一旦被破坏,积蓄的灵气就会被诸多阵法吸收,成为慕祈的力量,加速他行动的过程。也就是说,如果暴力撕开结界,我们这边多快,他那边就只有比这更快,断没有比这更慢的。” 钧离眉头紧锁,问:“疏陵呢?兰泠呢?他们两个去哪了?还有,这种时候,沉璧不可能不来……他又在哪里?” “沉璧……”想到还有一个拦路虎,昭华心中差点没哀嚎了,这到底算什么事啊! 且不提他们如何紧赶慢赶,太初之心旁,曲宁萱正为疏陵上仙与玉、 清微讲解,接下来所需要的步骤。 “太初之心铭刻了我的灵顽,唯有我才能开启它,但是,这其中有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曲宁萱叹道“我死过一次,魂魄之力极为脆弱,修为也远远比不上当初,所以,以我的力量,无法彻底使用太初之心不说,若想更是断断不可能,唯有请二位帮忙,才能” 听见她这样说,玉清微直接问:“你无阻止慕祈之意?” 曲宁萱轻轻点了点头,也不再做隐瞒:“我发自内心地认为,仙界不需为人界买单,毕竟谁都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哪怕是不知情也…何况慕祈准备良久,我,我也阻止不了他,唯有借太初之心的力量,在天道重组的那一瞬,收拢保护众生的灵魂。” 疏陵闻言,微微皱眉:“保护众生的灵魂?你可清楚,众生的灵魂,加起来到底是一股何等庞大的力量?且不说以我们三个的力量,能不能彻底驱使太初之心,但说若成功了… 天道重组,也需要极多力量,这二者根本无法……” “所以,我决定放弃仙界。”曲宁萱轻轻地,果决地打断了疏陵上仙的话,她努力微笑,泪水却不知不觉地流淌而下“慕祈的想法是,以太初结界的力量,保住仙界这一片净土,单纯重组五界,可他不知道,想要保护仙界的结果却是,什么都保不住。” 这个世界的生灵,谁都没真正见识过天道重组,纵然是慕祈,也不过凭借才智推断大概的情况,才想到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可他同样知道,这件事情成功的概率,太小了。 之所以这样选择,不过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可到底没有实践过,不是吗? “他的计划…会不会成功,兰泠你又如何知道?”疏陵上仙反问“难不成,父神做过这种事?” 曲宁萱轻叹一声,无奈道:“我不想说事情的前因后果,也来不及说,这是一个很长的,而且连我都一知半解的故事。你们得相信我,何况,给予我们的时间,也不多子。 说到这里,她取出一柄寒光凛冽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划破了自己左手手腕,任由泊泊鲜血流淌在祭坛之上。霎时间,两个血红的阵法,出现在了祭坛的正前方,而曲宁萱的脚下,也出现了一个泛着白光的阵法。 “左为清,右为浊,请二位站定。“曲宁萱头也不回,径直吩咐道“待会阵法汲取二位的力量,请你们不要抵抗,相信我,在你们被抽干之前……死的人,一定是我。” 说到这里,她轻轻地笑了笑,自嘲道:“为了未来,我不会死,所以,你们也一定不会有事。” 她的话音刚落,宫殿便开始剧烈地摇晃,让他们三个心中一沉。 太初真正的修炼之所,何其隐蔽,何其牢固?别说普通的地动山摇,就算原初山脉有事,它都不会出事,可现在…… 如此,便只有一种可能。 慕祈的计划…,快要成功了。 第两百七十六章 守护毁灭 伴随着劫雷与结界激烈碰撞的声音,原初圣殿的正殿之中。墓祈缓缓地鼻开了眼睛。 “吞噬了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生兄弟,从而拥有了超越众生的力量,踏出身为“神,的鼻一步,感觉如何?”沉璧的双手灵巧地摆弄银色的魂丝,神情轻松惬意,仿佛即将发生的事情,与他无一丝一毫地关系。可问慕祈问题的时候,他的声音表情,却浸满了带着恶意的好奇“愧疚?难过?痛苦?还是觉得,无比快意?” 慕祈扫了沉璧一眼,什么都没说,径直往正殿核心区域走去。 “怎么?痛苦自责得说不出话来了吗?”沉璧无奈地耸了耸肩,语气抬高了一点,略带夸张,却又无比随心地说“尽管仙人这种存在,平日里无趣得很,可到关键抉择之时展露出来的光辉,百般纠结的选择,实在赏心悦目极了。 知道如果不回答的话,沉璧或许会一个劲地说下去,待走到祭鼻之上,凭着强大的力量,冲破守护着神剑的结界,将手探进去之后,慕祈头也不回,淡淡道:“钧离到现在,都以为是我将你洗了脑,才让你协助于我。或者,他只是不愿意承认,昔日的好友,已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听见挚友的名字,沉璧顿了一顿,才以看似一点都不在意的语调,轻轻地陈述事实:“虽然同为天命强者,可钧离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有多羡慕他。” 钧离的一生,尽管波折甚多,不得放心,但那又如何?他爱过,恨过,同样也被人所爱,被人所恨。七情六欲,他都拥有:五内俱焚,他也感受过:情之一字带来的苦涩与甜蜜他更是一一品尝过,可沉璧呢?鬼帝沉璧,拥有什么? 魔界之荒芜,不过是物质的贫瘠,论起来,怎及得上鬼界心的荒芜?作为鬼帝,必须以身作则,无情无爱,方能保证手下人不徇私枉法。所以从成为了鬼帝那一天起“沉璧”这个存在就渐渐被“鬼帝”给抹杀了。 无爱无恨,无情无欲,看遍世事百态,不再相信人心……这样的我,可还能算得上活着? 沉璧答应帮助慕祈并非忧心仙界,也非利国利民,更不是被慕祈洗脑了。他只是单纯地想看到“改变,…,哪怕这种改变,会让天地崩塌,六道失序,也无妨。或者说,他真正想看到的,恰巧是那一幕。 若有朝一日,世界颠覆法则重组,在那般震撼的场景之下,我一定能感受到“活着”的感觉吧? 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墓祈的手已握住了冰凉的剑柄,听见沉璧的话,他有一瞬的停滞。 羡慕……么?或许我也…… 但下一刻,慕祈就凝聚了心神,缓缓拔出插在祭坛之平的神剑。 世人皆知,原初圣殿乃是创世神太初昔日修炼之所也是如今仙界的禁地,疏陵上仙除却闭关修行之外就是镇守在此,确保原初圣殿的绝对安全。只是,无论旁人如何揣测,都不清楚原初圣殿之中,究竟供奉着什么。唯有众多天命强者知晓,原初圣殿之中,只供奉了一件东西。 创世神太初神力所化,天上地下第一件武器,能够斩断一切有形或无形之物,从生命到灵魂,从契约到情仇,从业力到因果…没有什么,是这柄剑斩不断的。 它没有名字,知道它存在的生灵,都称呼它为神剑。 “钧离上次请定岚掩护,溜进这里,就是为了拿这柄剑,斩断因果?”沉璧上前几步,在安全距离好奇地看着泛着森冷寒光的神剑,奇道“就为了这么个玩意,疏陵就毫不犹豫地下了死手?”慕祈微微一笑,淡淡道:“光凭一柄神剑,自然不至于让疏陵不顾及这么多年的情分,可若这柄神剑,〖镇〗压得都六界灵脉所在呢?钧离不知这个秘密,贸然拔出神剑,想以之斩断自己与妖后的契约,却不知神剑一旦沾上生气与血气,就会造成极大的污染。你身为鬼帝,怎会不知道,光凭魍魉通道的长久打开,并不能造成如此严重的天地失衡,害得疏陵差点将命填进去?、,沉璧闻言,饶有兴趣地看着快要被完全拔出的神剑,问:“如此说来,你之所以知道这个秘密,是在疏陵框定六界秩序,以为自己快死,才将之告诉你,让你继续守护神剑?”“在此之前,我的心中,不过是有一个模糊的想法,却并未演化成清晰的脉络。”慕祈猛地一用力,拔出神剑,又汇聚神力于持剑的右手,片刻之后,以神剑将祭坛狠狠地劈开! 伴随着天雷劫火,地动山摇之声,慕祈的声音,也隐约传来:“但是。在那之后,我终于找到了一条最可行,也最为明晰的道 路!” 望着祭坛崩塌之后,如纷乱线团纠结在一起,却氤氲无数灵气的六界灵脉,沉璧轻轻笑了笑。他刚想说什么,却察觉到不远处的动静,手中的魂丝立刻从银色变成黑色,说:“他们终于来了,我去陪他们玩玩。” 慕祈曾以千棠的眼睛,研究过五界的山川河岳,对关键灵脉所在,自然是了如指掌。可到了这种时候,他的心跳,仍然无可避免地加快。 斩郫别的世界灵脉,使之天崩地裂,彻底重组,却不能伤害仙界…这个分寸很难把握,纵然是他,也忍不住有些紧张。 听见沉璧这样说,想到另一件事,慕祈缓缓道:“我知你极想以真正的实力,与他们酣畅淋漓地战斗一番,但我建议,比斗可以,却最好保留九成以上的势力。” 沉璧微微眯起眼,问:“此话何解?”“我所知道的这些事情,不过是疏陵自知必死,又认为此事太过重要,才不得不告诉我的秘密。”慕祈最为警惕的,便是身为太初传人的疏陵上仙,以及全力阻止他颠覆世界的天道,所以越到了最后关头,他就越保持了极度的清醒与理智“倘若还有更重要的,他认为彻底消失才最保险,所以没告诉我的秘密呢?” 不得不说,慕祈的推断极为正确,只是,弄错了人。 创世神太初,从不会将底牌放在同一个存在身上,哪怕那是他最为信任的疏陵上仙,也不行。 听见慕祈这样说,沉璧圈着手中的黑色魂丝,一脸兴致缺缺地说:“知道了。” 慕祈手持神剑,头也不回,察觉沉璧离开之后,毫不犹豫地开始斩断灵脉! 霎时间,原本就让人胆战心惊的劫雷,威力硬生生大了不止十倍,原初圣殿的结界抵抗不了如此恐怖的攻击,转瞬之间,便已是摇摇欲坠。 斩断第一条灵脉之时,慕祈的左手,已裂开了好几个口子。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手背缓缓流淌,落到地面,却悉数被一个诡异的法阵所吸收。 面对如此情景,慕祈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以神剑将其余五界的灵脉,逐条斩断。他做得越多,身体上的伤口就越多,唇边的笑意也越发扩大。 他的想法果真没有错,天道选择得,果然是先毁灭他! 伴随着灵脉的一条条斩断,由灵脉提供着清浊之气,用以维系六道的法则,也渐渐崩盘。 太初真正的宫殿之中,另一场仪式,正在紧张的继续。 伴随着曲宁萱的血液,疏陵上仙身上的清气,以及玉清微身上的浊气,太初之心缓缓从高处降下,鲜红亦渐渐裢去,变得清澈透明。 玉清微看着太初之心,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可曲宁萱此时已屏蔽了全身的感知,他亦无法询问任何问题。 【任何想毁灭世界的存在,都会被天道阻止,想要成功对抗天道,唯有三种方法。】 【第一,像慕祈一样,给予天道两种选择,以自身之破灭,拖延时间。若他想得是毁灭世界,定然成功,只可惜他还想着保全仙界,所以此法不可取。】 【第二,拥有极强的爆发力,一瞬之间,得到倾覆天地的力量,快到天道来不及反应。不过凭你们那个世界的生灵,没有谁拥有这样的实力,慕祈若融合了千棠,再修炼个千八百年或许勉强有可能,这一条方法,也不可取。】 【那么,只剩下了最后一条路在“破坏”的同时,进行“创造”与“保护”。】 【借太初之心的能力,以自身为媒介,用我送给你的东西作为凭依,在世界即将崩溃的那一瞬间,以太初的宫殿为核心,吸纳整个世间肉身崩溃的魂灵。】 【天道毕竟是死物,除却固定的机制之外,就没有自己判断的能力。对任何一个世界来说“生灵”的存在,都重要过“世界”你一旦按照我说的去做,天道就会默认为“生灵”受到了威胁,不仅不会阻碍慕祈的行动,反而会助他一臂之力,让仙界也随之崩塌。】 “想要面面俱到,什么都保护,是不可能的……”太初之心坠于怀中,与她身心相连之事,曲宁萱下意识地轻声呢喃“唯有取舍,才能真正成功。” 第两百七十七章 善恶同在 原初各殿,正殿之外,沉璧手执黑色魂丝,玩味地望着眼前的三位天命强者。 “沉璧,我不想与你打。”钧离握紧了右手中泛着金色光芒的短尺,望着昔日的挚友,缓缓道“你应该也清楚,我们两个的属性恰好相克,若有一战,必定两败俱伤。” 作为天命的妖皇,钧离本身就象征着世间的光明、希望与热力,与象征黑暗、死寂、冰冷荒芜的沉璧恰恰相反。倘若只是普通地交手过招,或者像上次六界之战一样演戏,倒也罢了,可若全力出手双方长时间丧失战斗力,已是最好的结局。 沉璧闻言,轻蔑地笑了笑,什么话都没说。 他最鼻望看到的,无非是六界秩序崩塌,天道彻底重组,那一瞬的极致美丽,足以使心湖干涸许久的她目眩神迷。为此,哪怕是曾经无比渴望的,与同等对手酣畅淋漓的战斗,他都能将之暂时放到一边。 沉璧深知,此刻自己最为关键的使命,不是与三位天命强者战斗,而是拖延时间。所以,他双手交叠,摆出漫不经心地姿态,随意地吐出伤人的话语:“钧离,你未免也太自大了些。这么多年未曾真正交手,你又知我成长了多少?”几乎是同一时间,昭华与定岚同时开口,厉声道:“钧离,莫要理会他。 说完这句话,两人交换三个眼神昭华才正色说:“无论他说什么,钧离,你都当没听到,因为他在拖延时间。”“这点雕虫小…技,果然瞒不住你们。”沉璧见状,便露出惋惜之色,耸了耸肩,语气却轻松得可以“不过纵然知道我在拖延时间,那又如何?算算时间,慕祈差不多已摧毁了三界的灵脉,就算你们现在进去,也什么都做不了。” “摧毁三界灵脉?”昭华闻言一怔,随即抬高了声音“慕祈他,他到底在做什么?” 沉璧换了个姿势,懒洋洋地站在原地似笑非笑:“想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进去看看不就得了?还是说你没有这份勇气,面对同伴的另一面?或者说,同为上仙的你,不好对前来支援的钧离与定岚交代?”没有这份……勇气? 是的,我没有这份勇气去见证一直被我视作兄长的慕祈,到底想做什么,又在做什么,可我始终没有忘记,他们两个对我说过的话。 【倘若我们一道离去,仙界就要靠你了,昭华。】 “我想,在某些时候,我比明明最为脆弱,渴求着一切正常的感情却始终不肯承认的你,勇敢多了。,…昭华走过沉璧身边,毫不犹豫地扔下这句话,随之坦然前进。 无论有没有勇气,想不想承认,那都是他必须面对的事情。所以没什么可逃避的,因为他也是三大上仙之一啊! 沉璧站在昭华身后,低低地笑了起来,见昭华越走越远他抬高声音,用愉快地语调说:“我很期待你的表情!”当你打开原初圣殿正殿大门的那一刻,所展露出来的,令人难以想象,又满怀期待的神情。 听见沉璧这样说,定岚亦赶了上去,钧离按了按手中的尺子,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们走吧!” “…………” “不是说想看看昭华的表情吗?怎么,没有勇气了?”沉璧闻言,冷冷转过身,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打开正殿大门的那一瞬,昭华的动作就停了下来,不是他不想动,而是在那一瞬,铺面而来的恶意,几乎要将他吞没。 “我恨你。” “去死吧!” “恨你恨你恨你……”“死吧死吧死吧……”“去死吧!”“去死吧!”“与我们一道毁灭吧!、“……………” 定岚见情况不妙,猛地一用力,将昭华拉了过来,随即合上正殿大门。 哪怕没有如昭华一般,直接接触到这股强烈的恶意,可仅仅是碰触的一瞬,也让同修清气的定岚,有了窒息的错觉。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见到沉璧过来,定岚神色严肃,冷冷地问:“大殿之中,到底有什么?” 沉璧微微挑眉,唇角上扬,语气满是愉悦:“哦?见识到了?”“回答我,大殿中的恶意,到底是什么?慕祈他又在做什么,竟将原初圣殿弄成了这个鬼样子?”听见定岚的责问,沉璧低低地笑了起来,回过神来的昭华,脸色也越发地难看,就在他要爆发的前一秒,沉璧的声音响起:“没什么,不过是即将被毁灭的世界正在垂死挣扎,它们携带了整个世界包括生灵的无尽怨恨,诅咒妄图灭世的慕祈,要拖他一起毁灭罢了。”整个世界的恶意与恨意,还有毁灭生灵的无尽业力,化成无与伦比的负面情绪,却被慕祈以特殊的阵法,禁锢在了大殿之中。只要他还存在,还保持着理智与清醒,还在毁灭这个世界的诸多灵脉,这股足以吞没百事万物的恶意,就不会向外扩散。 “所以说,这么多同伴之中,我最欣赏的,就是慕祈啊!”虽然面对昭华与定岚恨不得杀人的目光,沉璧却无所顾忌地大笑起来,〖兴〗奋得简直浑身都在颤抖“你们两位修行清气的天命强者,光是接触一下最边缘的负面情绪,就险些支撑不住。可慕祈面对得,却是最为汹涌,缠绕在他周围,影响着他的浓厚恶意。在被无尽业力包裹,周身也受到越发强烈的反噬,每一分每一秒都面临崩溃的情况下,他竟还能保持相当的频率,破坏着世界的灵脉。、, 说到这里,沉璧微微侧耳,仿佛在倾听着什么。片刻之后,才轻轻道:“毁灭的声音,从未断绝这股旋律,该是多么动听啊!” “你能带我们进去的吧?”关键时刻,昭华反而冷静了下来,他盯着沉璧,肃然道“你无心无情,无血无爱,又是鬼界之主,见惯了怨气与恶意,纵然是整个世间的诅咒,但只要对象不是你,你就有足够活动的余地,对吧?” 沉璧靠着石柱,轻轻地笑了起来:“不错,但你打算怎么做?逼着我萃你们进去?若我半途撤去庇护,只怕你们还没见到慕祈,就被困在了殿中吧?至于钧离虽然你也修得是浊气,却与眼前的这一切,走截然不同的路子。你越是想抵抗,它就缠得你越紧,也没有任何办法。”若非众多天命强者中,唯有沉璧能抵抗这股恶意,慕祈何须大费周章,拉拢沉璧? “我”昭华低下头,轻轻道“我不想阻止他。”听见他这样说,定岚面露惊诧,沉璧也微微愕然。 “事到如今,再怎么阻止,也来不及挽救他的性命,更无法修复被神剑斩断的灵脉。哪怕他真的只毁灭了三界的灵脉,天道的失衡也成了必然,根本无法挽回。”昭华抬起头,神情极为凄惶,语气也带着极度的苍凉“身为好友,我只是想见他最后一面。” 沉璧的笑容缓缓收敛,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沉声道:“好,我带你们进去。”正殿大门再一次合上的那一刻,被乌云、劫雷与天火覆盖的天空之中,渐渐浮起一道清光。 那是与无尽的恶意与业力截然相反,象征未来与希望的,清色光辉。 在清色光芒的保护与引导之下,星星点点的灵魂穿过重重壁障,准确无误地投入已如水晶般的太初之心中。曲宁萱闭上眼睛,全力催动着太初之心,忘却了周遭的一切。 尽管成功炼化太初之心,将之称为容纳众生灵魂的工具,可以曲宁萱的实力,仍旧不足以供给太初之心的巨额消耗。疏陵与玉清微还得坐在阵法之中,给曲宁萱提供灵气与支援,同样,太初遗留下来的诸多灵气,也为他们提供了有力的援助。 在清光的保护下,无论稍微有些力量的灵魂,都保留了一定的神智。见到自己的家乡在天灾之中被彻底毁灭,又见感受到这温暖的庇护,也大多有所明悟。 当然,在这其中,曲宁萱的容貌与气质起到的作用也必不可少。 倘若是个尖嘴猴腮的猥琐男来发动太初之心,只怕别人一看,都得直接想歪,认为这货是不是拿我们的灵魂要做什么。 “谢谢你。” “谢谢姑娘。” “谢谢姐姐。” “谢谢谢谢谢 ……” “……………” 与原初圣殿大殿之中,截然相反的气息,笼罩着太初真正的宫殿。 那是来自于整个世界,对“拯救”与“希望”那无与伦比的憧憬与感激。 万般荣耀与光辉,凝聚于曲宁萱一身,以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却同样在大殿门口之处,停下了脚步。 这是创世神太初设下的结界,目的亦是为了防止善意外流,与恶意产生强烈碰撞,浪费诸多功德。 灭世之业力,救世之功德,在同一时刻,奇迹般地出现于世间,互不干涉地,完成着宿主心中共同的愿望一拯救。 第两百七十八章 生死两难 在沉璧的掩护下,昭华、定岚与钧离成功地穿过了重重的恶意与负面情绪,来到了祭坛之前,也就是慕祈的十五丈之外,就再难前进一步。 并非沉璧有意放水,不让他们过去,而是属性切合如他,亦难以抵挡风暴中心那不分对象,不辨对错的汹涌恶意。 不过,纵然在十五丈之外,他们也能借着神剑的寒光,隐约看见被无尽恶意实质化黑气所缠绕的慕祈。 这种本该无计可施的时候,昭华却一个箭步冲上去,顶住逐渐腐蚀他防御结界的黑气,按住慕祈的肩膀,自双手开始,渐渐蔓延至全身,都浮现了亮银色的光芒。 被无尽恶意所笼罩,却依旧保留一丝清醒神智的慕祈见状,手中动作微微停了半拍。他想尽量抬高音量,呵斥乱来的昭华,可恶念早已通过绽裂的皮肤,深入腐蚀他的肉体与灵魂,哪怕他用了最大的音量,旁人听起来,都极为虚弱与低沉:“昭华,你忘记我与疏陵的话了吗?” 听见他的申斥,昭华习惯性打算低头认错,却在看见已经被业力折磨得不成人形,几乎看不到旧日轮廓的慕祈时,双眼湿润了:“我……我没忘记,但我也有自己的想法!” “昭华——” “我知道,天道需要一占卜无双的存在作为天命强者,你们为仙界考虑,也希望有一个占卜极优的存在作为同伴,才暗中给我帮助。若非如此,以我的资质与修行速度,根本不可能在那么多强者中脱颖而出,与你们比肩。”提及过往,昭华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一直都极为敬重你们,若不是你们,我根本就……” 慕祈闻言·不由怔住。 他一直以为,这件事情,他与疏陵做得非常隐蔽。哪怕是虬罗岛岛主再怎么怀疑,也从没有抓到过切实的证据·证明他们两个在最后一位同伴的选择上插了手。可慕祈却怎么也想不到,昭华竟早就知道实情,从而在面对他与疏陵的时候,气势永远弱了那么一分。也正囡为如此,昭华才亮出了最后的底牌,打算逆天改命,换取另一个可能。 最伟大的占卜师·能够操控命运,逆转时空,却必须以自己的“存在”为代价。只要让时间逆流,哪怕只是三四天前,一位上仙的彻底消失,也会引起极大的震动,让慕祈不敢轻举妄动吧? 哪怕所有人都不记得这段往事都好,只要我的死亡·能够让你停止这毁天灭地的计划。那么,纵然身死,又有何惧? “你与疏陵都有求死之志·还说如若是你们都离去了,仙界就靠我了,这么任性的话,我也能说啊!”说到这里,昭华笑了笑,故作轻松道,“死去不过是一个瞬间的事情,却能让活着的存在痛苦不已,我一向是喜欢做轻松的事情,所以·送死的事情,就让我来吧!”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慕祈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瞬。还没等昭华反应过来,定岚与钧离一左一右,出现在昭华的身侧·将力量灌注于手臂之上,强行斩断他与慕祈之间的联系。 巨大的反噬让昭华大口大口呕着血,更让他不可置信的,则是定岚与钧离的举动:“你们····…你们为何要帮助慕祈?” “我们并非帮助慕祈。”定岚叹道,“但方才慕祈传音给我们,说,事到如今,疏陵都没有出现,显然是另有准备。他们一个想要灭世,一个想要救世,两股力量激烈碰撞,谁都不知道结果究竟会如何。倘若你此时再横插一杠子,三股力量交织,逆转时间还不发生意外的可能性太小了。这种时候,已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变数,还不如·……成全了慕祈。” 昭华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他被反噬得极为严重,再也不可能用第二次底牌,可······ 正当昭华还打算做点什么的时候,却被祭坛中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在五界的灵脉皆被神剑所斩断之后,仙界的灵脉也经不起如此彻底的失衡,濒临破损。慕祈刚打算反转太初结界,却无比惊讶地发现,原本还勉强维系着的太初结界,竟在这一瞬间,彻底开放! “疏陵到底在做什么?”被钧离告知了这个情况之后,昭华简直要想骂人了,“他不是六界的守护者么?为何到这个关键时刻,竟做出这种事情来?” 定岚摇了摇头,平静道:“昭华,你先冷静下来,疏陵他这样做,或许有别的深意,何况······何况你最应该关注的,应是······” 慕祈。 是的,最应该关注的,应是此刻正低低发笑,却令听见的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巨大悲伤,几乎要随之一道落泪的慕祈。 “我们走吧!”这时候,沉璧突然转身,说,“走。” “沉璧……” “慕祈的计划失败了,仙界没保住,天道亦将彻底重组。若留在外面,凭着我们的本事,尚有一线生机,若留在这里,只会与世间的恶念同归于尽。”沉璧神色沉静,不咸不淡地说,“更何况,为了慕祈好我们也应该离开。” 昔日的慕祈上仙,已被恶意、诅咒以及反噬,侵蚀得完全看不出昔日的样子,唯剩残存的理智以及心中的执着,让他留有最后一丝清明。如今仙界一毁,慕祈心中的支柱也算是垮了,这个时候不走,难道还得留下来看慕祈怎么被毁灭吗?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听不出沉璧的潜台词,慕祈沉默许久,才轻轻道:“沉璧……谢谢。” “你兑现了承诺,让我看见了世间毁灭的壮烈之景,我自然不会再做多余的事情。”沉璧转过身,无比冷淡地说,“就这样,大家走吧,比起光辉的灵魂被黑暗吞噬,不屈地毁灭,整个世间的绝唱,才更加难得不是么?” 正殿的大门缓缓开启,又缓缓闭合,带走了最后一丝光亮。慕祈将神剑插在地上,倚着附着太初神力的神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肯让自己倒下,可他的脑海,却是一片空茫。 不是没想过,计划会失败,却没有想到,九十九步都成功了却在最后一步,彻底出错。 太初结界,仙界······以他目前的实力,被严重侵蚀的身体,还有几近颓然的斗志,根本没有办法再支撑下去,单独劈开一个区域,将人界从六界中分离。 “是我错了······”忍受着剧痛的折磨放弃求生意志,沦入黑暗之中的慕祈轻声呢喃,“我太过狂妄以为自己能成为神,拯救众生,可到头来,却是我自己,将他们推向了毁灭之途。 他是那么的想要保护仙界,保护所爱的子民,保护······她·……可到头来,他却发现,自己什么也没能保护住。 浓浓的自我厌弃感,将慕祈彻底包围世间的恶意与诅咒察觉到这个曾经坚不可摧的男人,如今流露出的心灵缝隙,毫不犹豫地将他的悔恨与痛苦无限倍放大! “都是我的错……” “与其这样狼狈地活着,倒不如死去。” “是的,倒不如……死去……” 慕祈无意识拔出了神剑,横在颈边刚打算自刎,却被一股力气拉住。 他睁开眼睛,望着熟悉的面庞,以及萦绕在她身畔的万千功德与清气,有些不可置信地呢喃:“兰……泠…···” 借助太初之心的力量,曲宁萱得以魂魄离体,来到原初圣殿的正殿里,却未曾想到,正殿与她所在的宫殿是截然相反之景,以及准备自尽的慕祈。那一刻,她根本来不及多想,就用自己的手握住了剑身。 泊泊的鲜血顺着剑身缓缓流下,落在慕祈的身上,明明痛到没有任何知觉,却在见到这一幕之时,心脏猛烈**了一下。 “真抱歉,让你见到我一生之中,最狼狈也最难看的样子。”慕祈竭力想对此生唯一爱过的女子露出如往日般柔和的微笑,却想到此时的自己已被侵蚀得不堪入目,就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轻声道,“这里不是安全的所在,你快走吧!” 望着如今的慕祈能够称得上“狰狞”的样貌,曲宁萱努力扬起微笑,泪水却不自觉地流下:“慕祈,你没有失败呢!借助你的行为,我激发了太初之心的能量,保住了所有生灵的魂魄。天道重组之后,五界就会与人界彻底分离,你再也不用担心仙界的未来,会那么昏暗无光了。” 慕祈闻言,露出一丝解脱的微笑:“是…···么?原来你与疏陵,就是在做这件事啊!”见曲宁萱落泪,他下意识想要伸出手,却在看见自己被黑气萦绕,惨不忍睹的右手时,默默地将之收回,声音虽无比微弱,温柔的语调却一如往昔,“大家都活着,都拥有未来,这是好事,你不要哭了。” 是的,大家都活着,未来也一片光明,这正是我所渴盼的,全新世界。 曲宁萱轻轻点头,拭去泪水,随即上前几步,不顾浓浊的恶意,用力抱住了慕祈。 “你······”慕祈怔住,随即声音猛地拔高,说,“快走!别靠近我!兰泠,这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不…···”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因为他感觉到,被恶念与诅咒折磨得几近麻木的身躯中,浮现一股暖流。 原来,我还活着……么? “你曾有成神的机会,但为了苍生选择放弃,我亦有成神的机会,却愿意为你,舍弃世间主宰之位。”用力抱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慕祈,将救世功德悉数传递给他,祈祷上天,让奇迹出现,功德能与业力相抵,换一个可能。 曲宁萱抱着慕祈,一边微笑,一边流泪,她的声音极为柔和,却带了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期盼与恳求:“这一个世界,你愿为苍生而死,下一个世界,你可否为了我,选择活下来?” 第两百七十九章 此生不换(大结局) 慕祈缓步行走于荒芜冷寂的世界之中,他的神情,从千万年前,刚刚挣脱恶意与诅咒束缚,初见这个世界的绝望,变成了如今的漠然。 他不再看苦,因为心已麻木。 眼并未能成型,徒留枪廓,四周漂浮残垣断壁的世界,时时刻刻提醒着他,由于他的狂妄,整个世界变成了何等的模样。每一眼,都是对他心灵的又一次折磨,以及对他傲慢的又一次嘲笑。 兰泠出于好意,以救世之功德,换取他活下来的机会,可谁又能想到,到了最后,真正活下来的,竟只有他一个? “求生不得,已是无尽痛苦,却未曾想到,连求死,竟都不能…”走到熟悉的地方,望着风光不再秀丽,唯余冰凉废墟的承渊宫主huā园,慕祈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之中,却充满了苍凉的意味”“为什么,活下来的,竟然是我?”我杀了自己的兄弟,害死了世同所有的生灵,毁灭了这个世界,若论罪大恶极,世间怎会有及得过我的存在?为什么,活下来的,偏偏是我? 可是,无论怎样痛苦,他都不能死。 【这一个世界,你愿为苍生而死,下一个世界,你可否为了我,选择活下来?】 “我愿意”坐在冰冷的废墟之上,眺望昔日熟悉的地方,遥想曾经的美好,慕祈对着虚空,自言自语“我答应过你,一定要活下来。”是的,我答应过你,所以,在无尽恶意与诅咒中,凭借功德与之挣扎也好:在黑暗的世界蹒蹒独行,再无旁的生灵也罢。哪怕这一生,永远抱着对世界的负罪感,只能靠追忆过去的美好,来汲取温暖,孤独地生活着,我也会履行自己的承诺,无论怎样艰难困苦,也要活下来。 永远,不变。 新的世界,仙界,承渊宫主huā园。。 去织云殿转了一圈,却没找到人的锦容想都不想,就直奔承渊宫主huā园的湖水畔,打起曲宁萱:“又一年的创世庆典快举办了,大家都忙得焦头烂额,唯有你这个特约嘉宾,真是悠闲得让我们眼红啊!”见锦容眼中有几丝疲态,曲宁萱关切地问:“难不成,庆典的准备出了什么事?”“出事?”锦容闻言“哼哼两声,才郁闷地说“还不是你那个好妹妹兰静惹出来的事,她去人间兜了一圈之后,兴致勃勃地打算学习人类,弄个什么五界联通网络,说什么足不出户,即可了解天下大事,观看人间最新动态。你也知道,在在那之后,五界的生灵都十分尊敬你,大家也就由着她胡闹,我也被拉去做了壮丁,帮她构建什么灵域网络,还得准备创世庆典,实在是累得不行。也不知从前每次都当主办方的慕他怎么抗得下来,还将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面面俱到,一点错都找不出的。” 五界灵域网络?仿照互联网?也亏兰静能想得出来,果然是因为人类进化到了科技时代,看着熟悉的事物,忍不住了么? 听见锦容的话,曲宁萱望着平静的湖水,唇角微微上扬。 世界破灭,亿万生灵的灵魂纳入太初之心,天道默认末日的到来,进行重组。在这个过程中,除却有太初之心护体的曲宁萱外,只有五位天命强者与玉清微活了下来。 重组之时的世界,永远是灵气最充沛,也最适合修炼的地方,尽管为了新的世界,他们几个吸纳灵气的速度与频率都很有节制,却也禁不住修为的大幅度增长。所以,在生灵还未诞生的时候,昭华就研究出来了一个阵法,以曲宁萱为中心,他们六个为六芒星的支点,将人间与五界分离开来。 疏陵上仙选择镇守新世界的根基与支柱,将仙界交给了昭华,其余四界自然与从前一般。玉清微本不想当什么魔皇,可想到六界百废待兴,倘若不妥善引导,定会再度出岔子,才接过了魔皇的担子。 灵魂的强弱,直接决定了残留记忆的多少,五界生灵记得曲宁萱救了他们,又在救世功德与太初之心中被净化过,心中戾气尽去,唯留感激:新的鬼界与魔界,也不复从前那般贫瘠,纵然魔的凶性血性依旧未曾褪去,却不会再被逼得以自己的孩子为食粮,与仙界的矛盾自然缓和了许多。加之玉清微、沉璧与钧离从旁协助,又因曲宁萱仍旧留在仙界,五界竟形成了前所未有的和谐之态,尽管很多仙魔依旧水火不相容,可到了庆典的时候,依旧能放下恩怨,快快乐乐地一起庆祝。 如此一来,仙人的足迹,终于不复从前那般,被永远困在仙界的一方土地之中,唯有父神庆典才能出游。现在的仙人,纵然是平日里,也能去找别界的朋友游玩,至于安全……虽仍旧不能保证百分之百,却比从前好了许多,至于人界…… 纵是最强大的修真者,也难以抵挡灭世时的气劲,除却模模糊糊记得世间有能乘风御磐,移山倒海的强大存在,从而在诗篇作品之中畅想与编织之外,再也记不得其他的他们,也做不了什么。毕竟,因为人界与五界彻底分离,清浊之气亦不干涉,除却凭累世功德成仙之外,人类无论怎样修炼,都只能长寿,不能成仙。 正因为如此,这个世间的人类,也走上了与曲宁萱前世人类社会相同的路,短短几千年,就从茹毛饮血,进化到了科技时代,又因肆意破坏环境,加之人心渐渐污浊,清浊二气严重失衡,导致了彻底地毁灭。一次又一次循环往复,独立地上演着属于自己的故事,比起上一个世界,生活节奏加快了无数倍,也让五界生灵从开始的好奇,到了如今的习以为常。按锦容的话说,如今的人类世界“非常无起”原因如下:“反正都是一个模式,当了皇帝就想长生不老:有了技术就以为人能取代神来造物:天天想着探索宇宙,痛扁外星人,却不知宇宙本就是人界的一部分。何况,以他们破坏星球的速度,能不能在星球毁夹之前冲出宇宙,都是大问题呢!”上界生灵高高在上,俯视生命短暂的人类,自然觉得极为无趣。纵然是兰静,也清晰地认识到,仙与人的不同。这姑娘曾经想住到人间去,体验一下熟悉的事务,结果一下界,就被浓厚的浊气震住:想品尝一下不知多少年未曾尝过的小吃,却发现自己连看都不愿意看,更别说吃:说看出吧,仙在思想之上的高度,以及对万事万物的理解,要远远超过人类,对兰静来说,无论什么书,几乎都能称得上错误百出,除非她去看诗词歌赋。 兴卑冲跑到人界去,打算住个十年八年的兰静,还没到一个月就灰溜溜地回来,被大家好生取笑了一番,至今仍是她黑历史中最不堪回首的一桩。 “锦容姐,你又在姐姐面前说我的坏话。”兰静快步走过来,不满道”“实在是太过分了。”锦容微微挑眉,打起道:“追求者的礼物处理完了?” 一听见“追求者的礼物”兰静耷拉下脸,郁闷得要命。 新的世界,新的秩序,新的律法,衡天者的束缚已没有以往那么多。诸位大美女的追求者将“心动不如行动”这句话做了最好的诠释,这些年来,光是兰静收到的礼物,就能装满几百个大屋子,更别说她还得负责处理曲宁萱的。 想到这里,兰静靠着曲宁萱,嘟哝着:“慕祈真没用,这么久都没从区区一个幻境中摆脱,害得姐姐等了他这么多年!” 曲宁萱抚了抚被风吹乱的鬓发,笑道:“毁灭世间恶意所凝聚的幻境,岂是这么简单就能破除的?幻境展现得,恰是慕祈心中最害怕发生的事情,若我没猜错的话,定是一片荒芜,独留他一人的破碎世界,慕祈无法从自责内疚中挣脱,也是正常的。更何况,毁灭世界,本就会进受到惩罚,纵然以功德相抵,也不例外,他……”“他挣脱不了,责罚没到期,那是他的事情。姐姐就打算站在这里,一直等下去么?”兰静听了,不满道“姐姐将救世功德全都给了他,自己却被打回原形,若非太初之心与你那碎裂的手镯的庇护,说不定…结果呢?你从凝聚了身体之后,就在这儿你就这么确定,幻境之中的他,也在这里?”锦容刚要说什么,就见曲宁萱轻轻揉了揉兰静的头,柔声道:“我确定,而且我在这里等,也可以自修啊,不碍事的。” 很多年前,他们两个就是在这片湖水畔,他抚琴,她跳舞或与他以箫、瑟相合。这是她的回忆之地,也应是他的,不会是别处了。 兰静闻言,不由小声嘀咕:“那个讨厌鬼,死腹黑哪里好了?”曲宁萱轻轻笑了笑,静静望着池水,没再说话。 【慕祈,好久不见。】 黑暗冰冷的世界,唯有她的身影与笑颜,如此清晰。 “兰泠……” 【慕祈,为我活下去哦!】 不,别走,你别走! 幻影消失的那一刻,温暖也迅速抽离了他的身体,让他体会到,比陷入沉眠之前,更加凛冽的寒意。 不想睡眠,因为每一次醒来,都更加寒冷孤独。却又无可抑制地,让一次又一次地深深沉眠,唯有在梦中,才能再次见到她的身影。 依靠冰冷的废墟,慕祈轻轻闭上眼睛,却慢慢的,体会到了光明与温暖的感娄。 原来,他又睡着了啊!那么,这一次的梦,会是怎么样的呢? 黑暗消融的那一刻,慕祈的身影,也突兀出现在了曲宁萱正对面的一块大石头旁边。曲宁萱望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怔了许久,唇角终于扬起一丝温暖的笑容,眼中却有了泪光。 她轻轻地,缓缓地,不发出一丝声音地走上前,唯恐这是自己的梦。直到在慕祈身边站定,跨下,感觉到熟悉的气息,确定真的是他之后。曲宁萱的泪水,不自觉地落下。 慕祈缓缓睁开眼,见曲宁萱无声哭泣,想要伸出手,却又怕美好的梦境消散,就勉强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轻声说:“别哭了,你看,我答应了你,一直好好活着呢!”上一世,为苍生鞠躬尽瘁,这一生,我愿只为你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