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旅馆》 第一章 序幕 青春洋溢在零点酒吧周围青春播撒在热情奔放的少男少女们身上。他们雀跃欢呼手舞足蹈;他们举杯畅饮谈笑风生;他们跟随着震耳欲聋的摇滚节奏尽情起舞放声高歌……这般兴奋、热闹和激越如同战场上凯旋归来的一支队伍斗志昂扬骄傲放纵啤酒与音乐就是他们最好的战利品。这个疯狂的派对似乎稍不留神便会将整间酒吧闹的个底朝天但是谁也懒得管。因为此时大伙儿的眼光都不约而同地凝视着谢小楼好像他正是这支队伍的头目。 啤酒早就摆在各人面前音乐源自一把火红色的电吉它。谢小楼施展着浑身解数舞动着那把电吉它每个夸张的动作和每种摇摆的姿势都促使大伙儿的情绪更加高涨。而他那双明亮透澈的眸子却在忙着跟台下一位身穿白色连衣裙、胸佩红色蝴蝶结的妙龄少女频繁接触交流和传递着爱的讯息。 这女孩子有个很好听的名字——白灵。她所在的位置距离舞台最近这场表演她因此看得最清;她早已将全副身心投入到这狂欢的气氛里脸上流露出如痴如醉的表情。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也正不断向在舞台上卖力演出的谢小楼输送着深深的眷恋与爱慕之情。从这炽热勇敢大胆放肆的眼神里谁都能看出他们是一对情深意笃而且天真烂漫的热恋中的情侣。 白灵实在长得漂亮极了;她拥有秀美端庄的容颜风姿绰约的轮廓;她的秀乌黑飘逸柔顺光滑;她的肌肤娇嫩细腻白可凝雪;她还拥有窈窕动人的身材玲珑浮凸的曲线;她浑身上下散着一种清幽的、迷人的芳香这又使得她那独特的少女气质越优雅恬淡宛若一朵出水芙蓉般亭亭玉立清新脱俗让人见之忘忧。——倘这世间真有倾国倾城之绝色女子那么她无疑就是! 是的她是这样美丽美的简直让人无法呼吸。不信你看她扭动腰肢翩翩起舞时立刻就变的像是一支纯洁的白玫瑰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娇柔妩媚婀娜多姿。尤其是当她那双顾盼有神的眼眸飘向你时你的灵魂一定脱了壳不再属于你的身体因为你早就心摇神荡迷恋不已你的理智和思绪则会因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在一瞬间鬼使神差地溜走好一阵子都找不回来。这完全是她的容貌和气质吸引了你撩动着你的欲望牵动着你的情感在有限的空间里引无限的遐想那一刻想要与她形影不离的只有你那醉倒的目光。 而此刻从那一方舞台上投射下来的谢小楼火辣辣的眼光也同样使周围的女孩子们热切关注无法抵挡。大概没有多少人会记得更没有多少人会想到这个曾经在二十多年前被人遗弃在离这繁华都市很偏远的贫困山区的可怜孤儿长大成*人之后居然如此英俊潇洒强壮结实! 他的眉毛浓密眼神炯炯鼻梁微微隆起鼻尖和鼻翼几乎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他的嘴唇厚薄适中下巴椭圆脸颊红润饱满微笑时嘴角两边露出浅浅的酒窝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紧身背心达的胸肌和腹肌连结起来呼之欲出;浑圆的肩膀和粗壮的胳膊裸露在外在耀眼夺目的舞台灯光照映下即便藏身于最阴暗角落里的观众也能够看见他那古铜色的皮肤上折射出来的健康光泽。他额头跟眉宇之间闪烁着一颗颗豆般大的汗珠脖子和手背上的青筋犹如蚯蚓在浅泥下潜伏。但他好像不知疲倦仍旧挥洒自如;他精力充沛神采飞扬;他浑身是劲充满了青春活力和神秘力量! 他是这间酒吧里的歌手天生拥有异乎寻常的音乐禀赋和才华。他为人憨厚老实不太会说话因此喜欢并已习惯用音乐与人沟通。对他而言那一方小小的舞台就像是他的家。 他手里的电吉它是全新玩意他还没有玩过几天在此之前从未摸过至于在大众场合拿它出来表演今晚可是头一回。他没料到自己竟能弹奏的这么好台下竟有这么积极、热烈的反应令他感到既意外又开心。可他相信白灵一定会比他更开心因为这个秘密他只告诉过她一个人。跟以往一样他觉得他的秘密只有一个人最值得分享他的才华只有一个人最懂得欣赏他的心声只有一个人最愿意倾听。——那个人当然就是白灵。 所以在这演出过程中他的双眼始终没有离开白灵。他要用他的汗水、音乐、动作和表情向白灵彻底炫耀他的成功。 白灵立刻感受到了。她情绪激荡心潮澎湃。她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喜悦和骄傲于是她放下了少女的羞涩与矜持站起身来和大伙儿一块高唱、拍掌一块大声欢呼她还在舞台下朝谢小楼竖起拇指并打着胜利的手势。不用多说什么这已无疑是对谢小楼最大的鼓励和支持因此他就将那把电吉它舞动的更卖力更起劲。 音乐跟啤酒青春与漏*点很快让零点酒吧变成一片欢乐的海洋歌声、笑声、掌声、碰杯声、欢呼声、口哨声此起彼落热闹非凡! 这就是年轻人—— 他们任性他们快活他们单纯他们洒脱;他们风华正茂朝气蓬勃;他们魅力四射热情如火。 他们有个性有主见有梦想有活力有精神有冲劲。他们渴望自由与浪漫追求新鲜与刺激。 他们正走在时代和潮流的最前端。他们要怀着对生命的无限热爱和感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和向往去开创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未知的崭新世界。 然而与此同时他们也常感到空虚和迷惘困惑和悲伤。 所以他们需要加油需要充实需要冲开一切束缚挣脱一切枷锁更需要抛弃恨的烦恼释放爱的力量! 演奏大约持续了半小时才慢慢沉寂下来观众席也渐渐归于平静大伙儿都翘以盼等着听歌因为接下来是演唱时间。酒吧侍应已跑上舞台送来了一张高脚椅和一支麦克风。 谢小楼坐上椅子卸下电吉它又将麦克风小心地插进面前的支架里。这时候音乐缓缓响起那是一抒情民谣的小提琴伴奏曲目叫做《在爱你的路上》。 谢小楼心里数着节拍眼睛望着白灵目光蕴含着一种浓得化不开的绵绵情意。在优美舒畅的旋律中他面对着台下上百位观众试着用言语表明心迹: “感谢各位如此赏脸光临零点酒吧给这地方又增添了一个如此美妙的夜晚;更感谢我的女友白灵允许我用这种特殊方式为她庆祝生日在此我不仅要借这个机会对她说一句‘生日快乐’而且还要借这个机会在大家面前向她吐露我此时此刻的心声对她再说一句:白灵你就是我的全部我的唯一我爱你永远爱你!” 掌声响起哄动而热烈。众目睽睽之下白灵脸上顿时泛起少女的嫣红;那是一种心花怒放的羞怯那是一种如醉如痴的感动。她眼里闪着泪光一颗心跳得扑通扑通响仿佛一不小心就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对谢小楼大声说:“小楼我也永远爱你!” 大伙儿的目光也因此变得殷切艳羡起来变得含情脉脉起来。是的这是一种多么温馨和谐的气氛足以见证这对恋人甜蜜浪漫的爱情:灯光如梦幻般绚丽柔和旋律如天籁般悦耳动听。谢小楼的声线在底沉时缠绵醇厚在高亢时嘹亮成熟他手里稳稳地握住麦克风嘴里轻轻地唱道: “在爱你的路上 不管将面对多少坎坷崎岖 我也要与你同行; 在爱你的路上 不管将经历多少狂风暴雨 我也只为你钟情!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付出什么我都愿意; 人生因你而美丽你给我最多惊喜! “在爱你的路上 你若孤独忧郁我的天空也会飘起雨; 在爱你的路上 你的笑容是最明媚的春光 你的眼神赐予我无穷力量; 你为我驱散了黑暗你让我看到了天堂! “是谁?是谁点燃了爱火 照亮这片有情天地; 是你——我生命里的唯一; 有你就有意义有你就有奇迹! 请你相信我只要你相信—— 我的心里只有你!” 柔情蜜意深深依恋从谢小楼唇齿之间缓缓倾泻出来很快弥漫了整个空间填满了每处角落。懂得唱这歌的人也在跟着轻声附和;他们在为爱情而唱在为生命而唱。(.好看的小说)他们将一切美好祝福都献给了白灵他们祈求上天给予这对恋人足够关爱与怜惜他们盼望有情人终成眷属! 白灵陶醉了。她沉醉在这片欢乐的海洋里那样完全那样彻底。她觉得这一刻就是她毕生难忘的最开心不过的时刻坐在舞台上那个健康、俊朗的歌手就是她将来能够托付终身的男人。她的眼神因此充满了对爱情的笃信和忠诚而且无比勇敢无比坚强。她深深祷告期待着耳边的掌声和祝福有一天会变成婚礼上的奏乐带领他们携手走进教堂让美满婚姻让他为她精心挑选的婚纱和戒指最终在那一天为这两年多的爱情终点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接下来他们当然要有个孩子组成一个完整的家庭从此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永不分离…… 爱情令人盲目令人充满幻想恋爱中的男女对于未来常常充满自信内心有着各种各样的计划和打算而每一次计划每一回打算必定都会围绕他们各自心爱的人去展开和执行。在情人们的眼中这世上最值得做和最应该做的事莫过于为自己心爱的人付出各种代价作出各种牺牲苦也在一起乐也在一起相互信任永不分离! 不错的确如此。这就是幸福这就是人生的意义! 当谢小楼把那歌唱完音乐也跟着结束。这时候零点钟声敲响了。 “咚、咚、咚……当钟声响到第十二下零点酒吧内所有灯光竟突然一下子全部熄灭坐在舞台上的谢小楼也跟着不知所踪! 台下便是片刻的沉寂大家在黑暗中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只过了一会儿灯光忽然亮起。一座漂亮的蛋糕架穿过舞台后方的帷幕被人缓缓推出。架子上摆放着一个制作精美的级大蛋糕。蛋糕共分三层第一层上面插了五支蜡烛第二层插了八支第三层插了九支加起来二十二支蜡烛——代表白灵二十二岁生日。 是的这个生日蛋糕正是特地为白灵精心准备的而将蛋糕架子推出来的人当然就是谢小楼。 谢小楼这时已换一件宝蓝色的圆领衬衫一条浅棕色的休闲长裤看上去既干净又斯文而且更加帅气。他推着蛋糕架子缓缓走到舞台中央微笑着朝白灵招了招手。 白灵掩嘴一笑飞奔上舞台紧紧搂着谢小楼不放。 谢小楼脸上微微一红忍不住努起嘴在白灵额顶深深一吻然后轻轻打起节拍唱起“生日快乐”的歌。 舞台下面每一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附和着他的节拍唱起了“生日快乐”的歌。 “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歌声自四面八方传来瞬间连成一片营造出温馨美妙的感人气氛好像全世界都在为这对情侣祝福。大伙儿一边唱一边走上舞台让那璀璨绚丽的生日烛光照亮自己的双眼温暖自己的心灵。 白灵在这片歌声中愉快地闭起双眼把双手交叉摆在胸前默默许了个愿接着把眼睛睁开深吸一口气忽然低下头去吹蜡烛。 蜡烛很快就被吹熄。酒吧内灯亮起的同时爆出一阵热烈的掌声久久未停。谢小楼在掌声里灯光下一只手轻搭着白灵的肩膀另一只手拨弄着白灵的长忽然低头在她耳畔沉声问道: “灵许了个什么愿说来听听?” “不”谁知白灵却一撇小嘴撒娇似地回答“我现在不想说待会儿再告诉你!” “这……也好。”谢小楼莞尔笑道:“那咱们就开始切蛋糕吧。” “好啊。”白灵说着便一根根拔掉蛋糕上的蜡烛让谢小楼拉起自己的手握着架上的刀将蛋糕一层层切下来分成许多块装在事先准备好的纸碟里端给周围的好友们分享。 就在蛋糕快要切完的时候一个身材矮胖蓄着短须脸上一团和气的中年人从人群中气喘吁吁地挤过来笑嘻嘻地轻声叫唤道:“白小姐生日快乐——” 白灵微微吃了一惊定神一看却差点笑出声来略带歉意地说道“乐叔怎么是你啥时候进来的?真是不好意思……我竟把你给忘了。” 谢小楼不禁皱眉问道:“灵这位是……” 白灵嫣然笑道:“这位是我爸新请来的司机刚到我家上班没多久我们都管他叫乐叔。” 谢小楼听了眉头立刻舒展开来殷勤地对这个叫乐叔的中年人点头致意道:“乐叔你好……来你也来吃一块蛋糕。” “不了谢谢……”乐叔连连摆手随即又别过脸对着白灵抱怨道“小姐出门前咱们不是跟老爷说好了很快就回去的吗?可是你却让我在酒吧外边足足等了四个钟头……你瞧瞧现在都几点了?” “对不起乐叔”白灵扁起嘴吃吃说道“我知道现在很晚了但今天可是我的生日玩晚一些不算过份吧?” 乐叔叹了口气苦笑道:“这个……本来是一点也不算过份的。只是你爸刚才至少打了三次电话过来我都这样跟他说过了他老人家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老是一个劲地催我快点接你回家。我……我真是没啥办法所以才跑进来了。” 周围许多人听到这里纷纷表意见替白灵打抱不平: “白灵我看你老爸才真的过份呢管你管得这么严这么死!” “对呀这样太不近人情了吧?” “何止不近人情简直是蛮不讲理。” “我看也是!咱们这帮人哪个过生日不是玩到半夜三更的?白灵你家里好像把你当成小孩子看待了!” “……” 白灵耸了耸肩一脸的无可奈何:“是啊我也是这么觉得。没法子啦谁叫我在家中辈份最小呢每一个人都可以来管教我我爸我妈我哥我姐还有我嫂子我姐夫……哎呀真受不了他们!特别是我爸老和我妈两个人一唱一和絮絮叨叨在我面前念个不停烦都烦死了哪里还听得进耳朵?有时候我真的很想和他们吵上一架!” 谢小楼一面听着一面轻抚着白灵的头这时忽然笑道: “灵别这样好吗?其实你爸这样做无非是为了你好他老人家担心你在外边呆得太久会出事。” “胡说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能出什么事?”白灵紧紧依靠在谢小楼臂弯里面嘟囔道“再说了……我每次出来都是跟你在一块的他们又不是不知道!” “好了灵总之现在时候确实不早了你真的应该快点回去。不然你爸又会打电话过来催。” “催就让他催呗我才不怕。” “小姐——”乐叔又苦着脸叫道。 “怎么啦?” “小姐你当然不怕了我可就惨了啦……老爷眼看我完不成任务会马上解雇我的。他老人家的脾气我可领教过不止一回了!” 谢小楼见状又劝白灵道:“是啊灵你家的司机换了一个又一个还不都是因为这种事?你还是乖乖听话别再惹你爸他老人家生气了好么?” 白灵迟疑了半晌终于点了点头柔声说道:“好吧小楼既然连你也这么说我回去就是了。不过我要你送送我。 谢小楼也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白灵便转过头去对乐叔说: “乐叔我想先到街上走一走再回去麻烦你开车到街对面的电影院门口等一下我好吗?“ “这……好吧。”乐叔抬着头望了望白灵又望了望谢小楼然后用一种近乎同情的语调回答说。“不过你们不要到处闲逛让我等得太久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身挤出人群转眼就离开了零点酒吧。而这时候一块三层的生日大蛋糕也快被大伙瓜分完了只剩下两小块摆放在谢小楼和白灵的面前。 两人刚好一人一块吃得干干净净。 “白灵你这就走吗?”人群中站出一个大胖子忽然问道。那是白灵的高中同学。 白灵一边用纸巾抹嘴一边回答:“是啊。这是老爸亲自下的命令没法子啦。” “唉真没劲!”大伙儿异口同声地摇头叹息纷纷转身走下舞台。片刻又一个瘦得像根竹竿似的高个子忍不住问道: “小楼外面下雨了这儿还有啥节目吗?没有的话我们也想开溜了。“ “有有你们先别急着走找位子坐下。”谢小楼咬了咬嘴唇大声挽留道“接下来的节目是也很精彩因为到了大家点歌的时间。不过我得先送送我的老婆大人过一阵子才能回来。” “老婆大人?”酒吧内爆出一阵哄笑尴尬的气氛顿时又变得轻松快活起来。谢小楼情不自禁地垂下头去看白灵。只见白灵脸上羞答答地泛起一片红晕仿佛春风吹拂下一朵盛开的鲜花妩媚艳丽娇嫩欲滴。 两人愉快地牵着手用几乎奔跑的度离开了酒吧。 外面真的下雨了。 但雨下得并不大。纷飞的雨丝宛若白灵那一头滑不留手的秀般细晚风轻柔得就像是情人的呼吸。街道两边树影婆婆随风摇曳;散着淡淡光晕的霓虹灯将每一对情侣的身影都拖的很长很长。 谢小楼撑着伞在路上默默前行白灵轻轻依偎着他陪伴在他身旁心里充满了温暖。 夜阑人静暮色低垂烟雾弥漫四周长街清冷无声天地间寂寞得仿佛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在一处幽暗的屋檐底下谢小楼轻吻了白灵的面颊。白灵梢间飘散出来的缕缕清香和身体里透身出来阵阵热力是如此令人销魂;谢小楼一下张开怀抱搂住她那盈盈一握的小蛮腰。 他越搂越紧压迫得白灵高耸的成熟的胸部隐隐生疼。然而白灵并未加以抗拒反将自己的身体主动地相迎和她的心上人贴得更近。 谢小楼的呼吸开始急促了。他身上某些部位正不由自主的骚动着汹涌的漏*点在燃烧炽热的爱意在震荡促使着每一处神经兴奋逼迫着每一根血管贲张。 此时此刻白灵的心深处也同样交织着一种极不安份的欲望。这种欲望仅仅凭借单纯的幻想是来满足是远远不够的因此无法压抑又不可控制只可惜在雨中的街边却实在难以进行。 欲望如烈火残酷地焚烧着两人的肉体和灵魂让这对热恋中的年轻爱侣如痴如醉难舍难离。 白家那辆黑色宝马轿车正在这条街的另一头等着与他们遥遥相对虽然看上去好像有点远可是他们毕竟正朝那个方向一步步走近在电影院门口终须一别。 他们说不出有多想永远占有这一刻让夜雨不停洒下去让脚下的路变得更加漫长些! 近了更近了…… 两人相顾无言继续往前走。终于他们快要走到长街尽头隔着宽阔的路面已能清楚看见乐叔撑着雨伞在雨中苦等的身影。 “灵快告诉我——你今年生日许下的愿望是什么?”在另一处滴水的屋檐下谢小楼终于还是开口打破了沉默。 “不会吧?”白灵抿嘴笑问“难道你还没猜着吗?” “我想我应该猜着了。”谢小楼答道。“但我要你说出来像去年那样亲口说给我听。” “那好吧。”白灵忽然踮起脚在谢小楼嘴边亲了一口“我许的愿跟去年是一样的。就是——我想嫁给你;小楼我想一生一世都和你在一起!” “真的吗?” “真的。” 彼此心灵间的默契和感应让这对恋人同时停下脚步深深地拥抱着疯狂地忘我地亲吻着抚摸着对方。雨伞“啪”的掉在地上连同那些被冲动赶走的思想与理智全被冷落在一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个人再不能如胶似漆地贴在一起。夜更深雾更浓了白家那辆轿车的喇叭声从对面隐隐传了过来。 分手在即谢小楼忽从怀内掏出一个红色的小木匣递到白灵手里“送给你生日快乐!” 白灵瞪大了双眼问道:“是什么?” 谢小楼神秘地笑了笑:“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白灵小心翼翼地把这小木匣打开来看。 原来那里面竟装着一枚闪闪亮的白金戒指! “灵喜欢吗?”谢小楼看着白灵不眨一眼。 “好漂亮我好喜欢!”白灵一副欣喜若狂的开心样子“小楼你……你这就算是向我求婚啊?” 谢小楼蓦地捧起白灵的手放在胸头柔声说道:“不这只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罢了。灵我要先用它来套住你的心以后我要再买一只钻戒来套住你整个人;到那时候我才真正向你求婚要是你反悔我就长跪地上永不起来!” 白灵“嗤”的一声笑了可是明亮的眼里却有泪光在闪动滚烫的泪珠颗颗晶莹剔透片刻就夺眶而出。她合上匣子用湿润的脸颊在上面轻轻磨擦心里感到无比的甜蜜和珍惜痴痴地说: “小楼我不反悔我怎么会反悔呢?你要知道我早就是你的人了我把什么都给了你!小楼你要答应我……” “什么?” “为了我为了你自己你一定要好好争气努力挣钱别让我的家人尤其是我爸我妈瞧不起你说你没出息懂吗?” “我懂!”谢小楼自信地回答。“灵一直以来你爸妈是怎么样看我的我其实早就知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给你想要的一切;我一定会比从前更用心爱你让你做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今晚我已经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了!”白灵微笑道“小楼老实说物质上的享受我并没有太多渴求。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只要你一心一意地对我真的。” “灵我可以对天誓:我对你是一心一意的今生今世我只会爱你一个人。若有半句假话我就……” “别……小楼别往下说了。我不需要你这样的誓我绝对相信你!” 喇叭声又传来了过来。两人心口骤然感到一阵局促一阵茫然。 白灵依依不舍地松开捂着小楼嘴巴的手悄然转身背对着谢小楼因为泪水又一次涌出模糊她的双眼她不愿让谢小楼看到她笑中带泪的样子。 “小楼我……”她边擦泪边说“我要走了……” “我送你过去……” “不不用了……。” “灵……”谢小楼双眼也已潮湿身不由己地向前跨出一步问道“灵我们几时再见面?” “我不晓得!这段时间我家里人把我看得很紧老不让我出来……”白灵含着泪回过头在谢小楼唇上又亲了一口。接着她就捧起那只精致的红匣子勉强地笑了笑“小楼谢谢你送我的礼物在我收到的所有礼物当中它是最珍贵的。……再见!” 白灵说完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身后留下了怅然若失的谢小楼孤孤单单、浑浑噩噩地站在水花四溅的屋檐下心里一片迷惘眼前一片迷茫。 慢慢地白灵那袅袅婷婷的身影一点一点离开了谢小楼的视线。马路对面很快响起了汽车引擎动的声音白家那辆轿车的车灯在黑暗中亮着两道光柱白灵刚坐上去关好门车子便开了;只一会儿车和人一起驶离这条积水的长街消失于灰濛濛的夜色里。长街北面那个转角仿佛就是世界的尽头谢小楼像站在悬崖边上陪伴他的只是身旁那把雨伞。 天际漆黑景物朦胧一阵轰隆隆的闷雷响过之后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夜幕下风雨飘摇无休无止;屋檐底水帘铺开雾气蒸腾。 谢小楼的眼神渐渐空洞心里渐渐空虚。他在无奈中暗暗嗟怨着独自拾起雨伞迈步前行只感到双腿有些麻木有些僵直沉甸甸地不太听使唤。而他自己此时已听不见雷声听不见风声……他似乎什么也听不见。 这只因为他心乱如麻耳边只回荡着一句话:“小楼你一定要好好争气努力挣钱别让我的家人尤其是我爸妈瞧不起你说你没出息。” ——白灵刚才所说的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针温柔地刺进谢小楼的心里使他的心里一阵阵悸动一阵阵生疼。 他爱白灵爱得那样投入那样痴狂那样沉醉那样执着;他是那样在乎和白灵在一起的每一天那样珍惜和白灵的每一次约会。一旦白灵离开烦恼和困惑忧伤和彷徨立刻就会接踵而来使他提心吊胆惴惴不安。他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他非常害怕失去白灵是因为他深知这种可能真真切切、确确实实地存在着! 短暂的温柔刹那间冷却缠绵的欲望刹那间蒸。是的谢小楼是深深知道的。他知道他的担忧并非多余从两年前的一个夜晚开始他就已经知道。他本来很不愿意去多想什么现在却因为白灵的一句话他把什么都想起来了! 二ooo年四月十六日晚上九时许像往常一样零点酒吧里的生意显得很一般。谢小楼和白灵挨着肩坐在一个最靠近舞台的位置上一边听着音乐一边说笑聊天。聊得正起劲的当儿白灵的父亲白礼诚突然从外边走进门跟他俩打了个照面。他身后簇拥着一帮人个个满面红光浑身酒气显然在外边已经喝过了酒还想到这儿来买醉。 白礼诚一看见白灵就立刻拉长了脸朝这边径直走来。 白灵眼中骤然掠过一丝怯意脸上带着惊讶的表情。因为她很清楚白礼诚为何会有此反应在她的印象里一向对她管教严格的父亲甚少到这种地方来也从不允许她到这种地方来。 见到她那惊疑不定的目光谢小楼心中生奇。她忍不住伸手在她面前一晃问道:“灵你咋了?” 白灵稍一回神吞吞吐吐地回答:“爸……我爸小楼你瞧……我爸来了……” “哦那又怎样?” “没怎样我不想在这种场合里面遇见他……” “既然如此我们走吧。” “不来不及了……他走过来了。” “是哪一位?” “先别问你很快就知道了。” 果然谢小楼很快就知道正朝他们走过来的那些人中间哪一位是白灵的父亲。——白礼诚的身份和地位在整个奉阳市里简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是商界极负盛名的“白氏投资集团”的行政总裁是国内两家著名企业的大股东他同时还掌管着旗下一间大型物流公司的经济命脉。这就说明他是一位很成功的企业家更说明他很有钱。 在谢小楼的感觉里面很有钱的人身上往往总会带一种霸气让人一眼就能够看出来。而当晚白礼诚似乎喝过好些酒身上不仅带着霸气而且还带着很重的酒气。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他女儿白灵和谢小楼的面前蓦地刹住脚两眼直勾勾地盯住这对恋人好像要在他们身上盯出两个洞来。 无论谁被他这种眼神盯着都难免会浑身不舒服不自在更别说白灵。她身不由已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吃吃地问道:“爸你……你到这儿来……” 她的话还没有完全问出口就被她父亲一下子打断:“小灵你想问爸爸为何会在这地方出现是么?哼爸还想问你呢!快说……是什么人带你来这儿的?” 白灵连忙分辩:“爸没人带我来是我自个来的!” “什么?”白礼诚已很有些气恼了“小灵爸告诫过你不止一次了——一个女孩子家千万别到处乱跑有些地方不适合你特别是这种地方。你怎么老是不听成天跑来这里?” “爸我没有……” “没有?” “真的没有!” “那我问你最近你咋一天到晚不顾家老喜欢往外面跑?” 白灵张口结舌。父亲这句话说的倒是事实。自从她跟谢小楼认识以来出门在外的时间的确多过呆在家里的时间。 谢小楼一直在旁默默不支声地听着他们父女俩的对话这时听到这里便再也忍不住想要站出来替白灵解围。 谁知道就在这时忽听对面一人大声对白礼诚说道:“诚哥令千金芳龄已有二十出头。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该不是瞒着你老人家在外面谈恋爱、搞对象了吧?” 一句话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白礼诚微微一怔脸上也随即露出笑容对着白灵柔声问道:“乖女儿有这样一回事么?快跟爸说说……这可是好事老爸绝不会怪你的。” 白灵的脸颊立刻羞的臊红。她忍不住瞟了一眼身边的谢小楼轻轻地点头默认。 白礼诚便立刻将目光转向谢小楼用审视的态度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然后凑过脸压低声音向白灵问道:“就是这位?乖女儿来……快给爸介绍介绍让爸认识认识。” 白灵默不作声却用手指在谢小楼背后戳了一下谢小楼心领神会马上站起身来朝白礼诚鞠了一下躬彬彬有礼地说道:“白先生您好……您请坐。” 白礼诚再次打量着谢小楼。过了足有一分钟的工夫他忽然意味深长地“唔”了一声道:“五官端正相貌堂堂从外表上看倒是跟我们小灵挺般配的。” 白灵心中乍喜趁机说道:“爸他叫谢小楼!” 白礼诚连声说好又道:“来咱们坐下来说话。告诉我你们两个是在哪儿认识的?”一边问着一边自己先坐下了。 白灵拉着谢小楼跟着坐下随口便答:“爸我和小楼就是在这儿认识的。” 白礼诚刚刚翘起二郎腿听到这话又放了下来四平八稳地端坐着道:“在这儿认识的……怎么认识?” “朋友介绍呗。” “朋友介绍……”白礼诚满腹狐疑又将目光投向谢小楼继续盘问“小伙子你今年多大了?是在念书还是已经在外面做事?” “回伯父的话我今年二十三岁已经出来做事很长时间了。” “你从事的是什么职业?” “唱歌。”谢小楼爽快地答道。 “唱歌?”白礼诚却眉头一皱“你是个歌手?” “对我在这间酒吧里当歌手若有客人要求点歌我就负责演唱。” 白礼诚“哦”了一声脸色开始沉了下来:“那么你一个月有多少收入?” 谢小楼勉强笑了笑:“酒吧生意好的话有一千多生意差的话就只有几百块钱。” 白礼诚紧绷着脸沉默了很久忽然问道:“小伙子你的家庭背景如何我是否可以简单了解一下?” 就在这刹那之间谢小楼变得神色黯然嘴唇蠕动着嗫嚅道:“白先生这……这个么……我……” “别这样结结巴巴的身为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做事要豪爽点。如果这里不方便我们大可以换个地方!”白礼诚一脸不悦几乎忍不住要大叫起来。从他说话的口气大家听出的不是豪爽而是一肚子的纳闷和不耐烦。 “爸这不是方便不方便的问题。”白灵赶紧插进一张嘴来抢着替谢小楼解释“爸你这样问本身就有些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人人都有家庭背景难道他没有?” 白灵垂下头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凄然说道:“是的他没有……爸实话告诉你小楼的身世十分可怜刚出生不久爹妈就相继去世抛下他一个人活在这世上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白礼诚闻言一阵错愕脸上的怒容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难以言喻却又掩饰不住的鄙夷而他的目光一瞬间又已变的像两把刀两把锋利的尖刀硬生生、冷冰冰地盯着谢小楼。“你既然自幼父母双亡那么从小是在哪儿长大的?” 谢小楼浑身一颤半天才从牙缝时里迸出三个字:“孤儿院。” “哪一家孤儿院?” “西郊……梧桐山下那一家。” “在这个城市里你莫非没有别的亲人?” “没有一个也没有!”谢小楼沮丧地摇了摇头“如今我最亲的人就是在我八岁时领养我的一位山区小学教师他姓谢我也跟他姓谢而且管他叫干爹。” “你的学历多高?” “我……我只有初中学历。”谢小楼讷讷地回答“我在奉阳中学念完初中本来可以继续上学可是干爹家里贫困我不愿给他老人家加重负担就把念高中的机会让给了他的一对子女孤身一人跑到城里来打工。干爹在学校里面是个教音乐的我从他身上学到了不少音乐知识会弹吉它会拉小提琴还会打洋鼓就凭着这些四年前我通过一个初中同学介绍进了这间酒吧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不用再饿肚子也不用在再给干爹家里添麻烦。还有……” “够了谢小楼请你别再往下说了我可没兴趣听!”不知为什么白礼诚的脸色刷的一下子完全变了变得说不出的难看。 他突然从座位上跳起来一个箭步跨上前来拉住白灵的胳膊一个劲地往外扯。 “小灵走……咱们快点离开这儿!” 他说。 白灵莫明其妙。她的手臂被扯得生疼忍不住出“啊”的一声尖叫身体因骤然偏离座位而失去平衡幸好谢小楼反应迅及时扶住她才得以勉强站稳。 “滚开——!”白礼诚竟大雷霆拼命架开谢小楼的手嘴里撒酒疯似的嚷道: “谢小楼你这天生没爹娘教养的野种!我坦白告诉你——我根本一点也不喜欢你!我警告你以后不许再碰我女儿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谢小楼惊呆了傻乎乎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他很想开口反唇相讥但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野种”——这两个字他从小到大已经不知听过多少人辱骂过多少次这次居然出自女友父亲之口在他听来简直无异于当头捧喝震耳欲聋。 白灵也惊呆了但她只是怔住了一下便使劲挣脱父亲的手气冲冲地问道:“爸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喝多了为何这样污辱小楼?要知道是我的男朋友你不可以……” “呸!”白礼诚很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你的男朋友?就凭他这副德性也配做你的男朋友?乖女儿你可真够眼光!” “你说说他怎么了他有什么不好?” “这还用得着我说吗?你瞧瞧这傻小子你仔细瞧瞧——他只不过是个卖唱的除了弹弹吉它哼哼曲儿之外他还会做什么?我看他什么也不会做!” 谢小楼终于被激怒了。他瞪大眼睛盯着白礼诚瞳孔里然烧着两团愤怒的火焰要不是白灵在场他恐怕早已忍不住对着眼前这个年近六十的老人拳脚相向。因此他依旧只有强忍着这股冲动对着白礼诚咬牙切齿地说:“白先生请你放尊重点!虽然我只是个卖唱的但卖唱的也是人人都是有尊严的。即使我不是小灵的男朋友你也不能够奚落我的身世底毁我的人格更不能够贬低我的职业。因为我热爱音乐我喜欢唱歌。——我相信总有那么一天我是会出人头地的!“ 白礼诚嘿嘿冷笑道:“你省省吧傻小子干这行的一向只会给人看扁从来没一个会有出息!再者说了以你这般条件凭啥出人头地?“ 白灵在一旁听得浑身抖容颜失色怒嗔道:“爸你咋能这么说他?你……你未免太把人看扁了!” “不是我看扁他事实本就如此。”白礼诚说得振振有词“傻女儿你应该睁大眼睛好好瞧瞧这个社会有多么残酷多么现实你看它虽然充满了机会但同时也充满了挑战在一切竞争面前没有金钱是万万行不通的。所以只有适者才能生存只有财势兼得的人才能挺得直腰站得起身来!好了……你再看看身边这个穷光蛋他每月能挣到的钱就那么一丁点还不够你老子我买烟。” 说着他便从衣兜里掏出一盒雪茄抽出一根叼在唇上。他身后立刻有人抢上前来拿火机替他将雪茄点着。他猛吸了一口然后把烟雾和酒气一起从嘴巴和鼻孔里狠狠地喷射出来。 空气似乎因此而变浑浊了。谢小楼不会吸烟被呛得咳嗽起来。耳边却听见白灵为他大声辩驳道: “爸你说得太绝对了吧?不错小楼是很穷可是他穷得有骨气有志气!他的音乐天赋和才华只是暂时尚未得到某些人的赏识而已我相信只要假以时日他肯定会有大红大紫名成利就的一天!” “假以时日……是猴年还是马月?”白礼诚对女儿的话嗤之以鼻用眼角睨着谢小楼说“这小子出身如此低贱卑微身后又没有强大的后台靠山咋能指望他会有出头之日?我看他一辈子都只配在这小酒吧里头哼哼曲唱唱歌罢了!小灵你就别再那么单纯幼稚那么痴心妄想了……要知道你是爸的掌上明珠心肝宝贝只要你答应爸从此跟这小子一刀两断爸什么都答应你。你就算……就算要天上的星星爸都可以想办法摘下来给你!” “不不!”白灵用双臂紧揽着谢小楼的胳膊道“爸你又不是不晓得女儿的脾气女儿决定下来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的!女儿以前什么都听你的但这一次女儿要面对的是自己的终生大事女儿非要自己作主不可!” “好啊——白灵你反了你!” 白礼诚暴跳如雷的样子实在可怕。他居然不同分说举起手一巴掌朝白灵劈头盖脸地手打过去! 白灵顿时尖叫起来她已来不及躲开! 然而这一巴掌并没有打中白灵。因为白礼诚的手腕突然被一只手死死抓住硬生生地停在半空中。 那是一只强有力的手。——谢小楼此刻怒目圆睁鼻翼贲张全身肌肉虬结古铜色的皮肤上渗出黄豆般大的汗珠在灯光下隐隐闪着光。 若目光可以杀人白礼诚早被他眼中喷出的怒火烧死了。 这一刹那间没有人动没有人出声几乎所有顾客都已站起身来瞪大双眼吃惊地看着这一幕。 浪漫的气氛全没有了有的只是尴尬和沉闷。 “臭小子你……你想干什么?“白礼诚恼怒成羞一张脸涨得通红。 谢小楼却还在尽量保持着镇定:“白先生这话该我问你才对。——你口口声声称白灵是你老人家的掌上明珠心肝宝贝为什么又要这样对她居然动起手来了?“ “你快点滚一边去!臭小子老子管教女儿你来捣什么乱?” “过去你对她怎么样我管不着但现在身为她的男朋友我就非管不可。我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的这是我的责任。” “好你个不知死活的臭小子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不会知道老子的厉害!”白礼诚一只手臂被抓住动弹不得但另一只手臂依然能够向身后那帮手下号施令。他盛怒之下龇牙裂嘴回过头去朝那些人用力一挥手道:“统统给我上把他往死里打!” 那些人于是一齐蜂拥过来将谢小楼团团围住拳打脚踢……谢小楼当晚的记忆便到此为止。因为慌乱之中他的后脑勺突然被人用酒瓶之类的硬物重击了一下接着就昏倒在地人事不知。 在此事件生之前谢小楼与白灵几乎天天相见可在此事件生之后他们见面的机会和次数就明显减少了。因为白礼诚对白灵的管教更加严厉更加苛刻了。长期以来他一直都很神秘而谨慎地监视着白灵密切留意着白灵的行踪和举动以至于她要和谢小楼每见一次面都颇费周折。就像今晚一样他们必须事先秘密约定经过一番妥当安排之后才如愿以偿。只不过这么做久而久之难免偶尔会被白礼诚所察觉当他在百忙之中得知女儿仍在瞒着自己与谢小楼暗中来往的时候他又会冲着女儿大脾气并将她关在家里不让她出门。 然而白灵天生就有一种反叛的性格父亲对她越严厉越要束缚遏制她她就越要想法子与谢小楼在一起。这使谢小楼既担心又感动也因此坚定了立场增强了决心。 是的他们的爱情之花好似盛开在悬崖边上但却更茁壮地成长;他们的爱情之火迸于急风密雨之中但却更炽烈地燃烧。 只不过凡是有过类似这种痛苦经历的任何一对情侣心里难免总会笼罩一层抹不掉的阴影。这阴影犹如一个不祥的征兆静静地潜伏深深地隐藏在每一段真诚、执着的感情里面不知何时会变成现实。而情侣之间彼此都能做到的只有将它封闭和排挤各自默默承受和祈祷只希望有一天幸福终会降临。这就是他们最坚决的信念。 谢小楼在白灵的生日祝福里随着白灵的远去渐渐卸下了幸福的伪装带着本不应该有的哀伤穿过冷冷清清的街道独自依原路返回。不知不觉他走到了零点酒吧的门口。 他突然在那里停下脚步没有进门而是像一位神秘过客似的偷偷地朝门内窥探。他被自己这个异常举动弄的莫明其妙哭笑不得。与此同时他的内心深处居然萌生出一种畅快淋漓的快感。他现在才知道——原来偷窥也是一种欲望。 酒吧里面很安静。他的同事丁飞不知几时已经脱掉那件侍者的外套换上一件米黄色的汗衫手持麦克风在舞台一角轻声哼唱着一歌。 那是一他很喜欢的歌只可惜丁飞唱走了调。但他并不理会反而跟着那忧郁的节奏痴痴地哼唱了起来: “……一个人怕孤独两个人怕辜负谁不是分分秒秒计算幸福? “一个人怕孤独两个人怕辜负谁不是清清楚楚却又情不自禁泄露?” 第二章 幸福 深夜。[.超多好看小说]白灵带着生日的美好祝福和谢小楼送给她的礼物回到了家中。 白家的府邸跟城里多数豪宅大抵相似。这是一座诺大的花园式海景别墅里面居住着白氏家族数十口人倘要将管家、保安、佣人及司机都一起加上人数已过百。 笨重的大院铁门还没有关已经有两个女佣人从大厅里跑了出来。他们慌张地打着雨伞争先恐后地把白灵接下了车其中一个说道:“小姐哎哟……你回来得太晚啦!” “是啊。”另一个赶紧附和“老爷刚才在公馆里边了大火亲戚们一个个吓的躲在楼上不敢出来。小姐快点进去看看吧。” 白灵充耳不闻径直走向大厅刚要走到门口蓦地一偏身子却朝右侧一道小门走去。从那条路走同样可以到达自己在三楼的房间她想无论将会生什么事都要先将礼物收藏好了再说。 两个女佣见状急忙赶上前去一个说道:“小姐老爷正等你去呢。你不去的话怕是连我们都要遭殃。” “是啊!”另外一个赶紧附和“小姐你还不知道刚才老爷把一肚子火气泄到了管家头上还差点把他给撵走了!” 白灵仍旧默不作声兀自朝前走连头也不回。 两女佣紧随其后神情惊恐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哀求说:“小姐我们只不过是佣人而已啊你这样一言不就走剩下我们两个怎么交差?”“是啊小姐你这岂不是叫我们为难么?” 白灵终于止步霍然转身极不耐烦地嗔道:“我很累了要回房休息。替我转告我爸一声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了!” 两个佣人顿时怔住一脸难为情吃吃道:“这……这个么……” 突然间黑暗中蓦地闪出一个人来朝白灵颤声喊道:“小姐!老爷他……他叫你进来快点……” 白灵定神一望只见那人正挨在大厅门槛边脸上一副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的表情。――白公馆的大管家年迈四十平日神气活现派头十足只有在挨批和受训之后才会变成这般气蔫蔫的熊样所以白灵隔得老远都能一眼认出他来。 “唉――!”白灵忍不住从心底出一声长叹。她知道这回她是非去不可了她也知道自己只不过是在和父亲赌气罢了。她的任性与倔强始终是不敌父亲的霸道与威严的。 金碧辉煌的会客大厅内今夜竟只亮着两盏琉璃壁灯。灯柱下面站着一个两鬓斑白神情肃穆的老人。 此时此刻他正背负着双手凝神注视着两盏壁灯之间挂着的一幅价值连城的国画。 他身材魁梧腰杆挺直宛若一座岿然不动的铁塔;他精神矍烁目光锐利眉宇间流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霸气。这道貌岸然的样子当真令人不敢逼视也容易使人淡忘那些早已爬上他眼角眉梢那种种衰老的迹象。 他就是白礼诚。 黯淡的灯光悄然摄去了白灵身上的戾气静谧的气氛慢慢平息了白灵心头的懊恼。她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深宵中有种深入骨髓的凉意正在催逼着她要去做某些事情她浮躁的心灵已渐趋平静仿佛正在被过滤、被爱抚一般清醒。 她眼望父亲踱着细碎的脚步一点点向他靠近然而他们之间长期存在着的矛盾、代沟与隔膜却又使她不敢靠得太近。她依然觉得自己在这个庞大家族里面很应该保留这一点自由和权利。 这样一想之下她不知不觉又已变得矜持起来。她的态度是尊敬的眼神却是冷傲的。她怀着平静的心情走到白礼诚的背后在与之相隔两米以外的啡色橡木地板上陡然站定这才轻轻叫了一声:“爸――” 白礼诚默默低头缓缓转身望着白灵不知为什么他的瞳孔骤然收缩眼神充满了陌生和怀疑。每当这对父女因生争执、冲突而相互对峙之时白礼诚就会用这样的眼神去看自己这个最小的女儿――她总是喜欢这么远远地站着真的每次都是。由于工作忙碌精神紧张白礼诚平时与儿女们很缺乏直接沟通这是再明显不过的现象和事实。 血浓于水的亲情要是出现裂缝向来不易修补。(.无弹窗广告)这种局面一旦造成不仅令人难堪想要挽回也相当吃力。 而对父亲的陌生和怀疑白灵只是稍稍皱了皱眉并没有别的举动。 白礼诚忽然往前跨出一步。 白灵身不由己地往后退了一步。 两米――不变的距离使两人看上去好像不曾移动过。 白礼诚有些纳闷又往前跨出一步同时伸手道:“小灵你……” 白灵一下打断他的话:“爸你别动站着别动可以吗?” 她说这句话时用的竟是一种近乎商量的委婉语气。说完她又往后退了一步心想父亲是会接受她这个建议的。 白礼诚果然缩回手不再动。 然而他的妥协并没有让白灵感到骄傲恰恰相反她感到的是局促和甭扭甚至还有一点恐惧。她宁可父亲在她一进门时就对她来一阵喝骂并像从前一样狠狠责罚她这样她心里反而会好受些。的确妥协与让步跟父亲往往是沾不上边的他今晚看来似乎有点反常了。 “爸真对不起我这么晚才回家又让你操心了。”白灵试图摆脱这种尴尬的处境于是她仍旧委婉地说“可是爸……你没有必要生那么大的气那么大的火要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玩得晚一点根本不算什么。难道这样你都不允许吗?” “小灵你听我说”白礼诚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居然有点沙哑“爸爸刚才是生气了是火了但其实并不是因为你回来得晚。” “那是为什么?” “小灵如果爸没记错你好像三年没在家里过生日了。对吗?” 白灵点头承认。 白礼诚仰天长叹沉默良久又道:“这次生日你是不是又和谢小楼在一块?” “爸我……” “你不必解释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是。” “你们两个认识多长时间了?” “三年。” “也就是说自从你们认识以来你对这个家就不再像从前那么留恋了。要不然你怎么会把跟他在一块过生日看得比跟父母、家人、亲戚们一块过生日更重要不管我们怎么反对和劝阻你都一概不听不理?” 白礼诚丝毫不给女儿插话的机会兀自埋怨道:“小灵爸爸有时真的很想不通那个穷小子身上究竟有何魅力居然能让你这样认真对待?你要明白在你周围有那么多追求者没有一个条件不比他好的。可你居然执迷不悟连一个也不曾考虑过!你能告诉爸爸这其中的奥秘吗?” 白灵笑了笑淡淡地回答:“爸事实上这其中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奥秘。原因说白了很简单只有一点――那就是他很爱我我也很爱他我和他是真心相爱的!” “真心相爱?你小小年纪懂什么情什么是爱……作出这么愚蠢的选择难道你就不怕将来后悔?” “爸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后悔的。因为小楼是个善良、勤备、上进的男孩子;他有理想有目标有个性而且做每件事都很有计划和主见因此我才选择了他。这个选择我是经过再三考虑而不是一时冲动之下作出的所以我绝不后悔。” 白灵也同样丝毫不给父亲插话的机会继续表她的宣言“爸也许你说得对我年纪还小对情情爱爱这类东西真的还不太懂可是跟小楼在一起我觉得很快乐很踏实很自然很舒服这些就已经很足够了。我知道将来我们要走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可能是风雨不断可能是荆棘满途总之一定不会很平坦很顺利但我和小楼早已下定决心要一起坚强面对勇敢克服所有困难。我想这就是缘份这就是幸福!爸你说呢?” 白礼诚当场怔住哑口无言。 白礼诚就那样沉默着呆站着像一座顽固不化的古老石山伫立在灯光底下一动也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无可奈何地点了一下头冷冷说道:“好吧小灵既然如此爸爸也无话可说……从今以后爸爸便不再阻止你们来往了你们两个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白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年多来她第一次听见父亲说出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意味着什么呢?是怜惜还是决裂? 没有语言能够形容白灵此时此刻对父亲的情感。这刹那间她的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塞住了纵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倾吐。她只能吃力地喊出一声:“爸――” 白礼诚叹息着转过身去挥了挥手。 这动作的意思明白得很。白灵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她只有默然转身走往通向卧室的楼梯口。 “等一下。”白礼诚忽然命令道。 白灵戛然止步但未回头。 于是这对父女便由原先的面对面变成背对背了。他们各自怀着复杂的心情占据这宽敞豪华的会客大厅。 大厅里空荡荡的却有一种无形的挤迫感在压抑着白灵执着的心使之变得疲惫和迷惘。这也使白礼诚的话音听起来更加阴沉阴沉得连一丝热情和慈祥都像完全欠奉。“小灵你知不知道这个家里头反对你和谢小楼在一起的人并不止爸一个?”他问道。 “我知道”白灵低下头咬了咬牙回答说“我知道你们所有人都在反对我。” “你知道就好。嗯……小灵还有一点你必须明白――你和谢小楼的感情若想得到大家认同你若想让大家都赞成你们两个在一起你就得先让大家多了解谢小楼让大家改变原先对他的看法和态度。你应该很清楚整个白氏家族有多么庞大有许多事情并不是完全由我一个人说了算还得多听听其他人的意见。否则的话长辈们会认为你对他们相当不尊重的尤其是你母亲。” “爸”白灵缓缓地回转过身来说“你讲了这么多究竟想告诉我什么?” “傻孩子连这意思你都不晓得亏你还是个大学生。”白礼诚也已缓缓地回转过身来但眼神仍然带着无奈和冷漠“我只想告诉你我们都很想见一见谢小楼。” 白灵开始用惊疑不定的目光望着父亲道:“你们?” 白礼诚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我们的意思就是说不仅是我还有你母亲你哥哥、姐姐、嫂子、姐夫以及所有亲戚。大家都很想见一见谢小楼一睹这位酒吧歌手的风采。” 白灵听了这些话有些愕然又有些兴奋;有些糊涂又有些害怕……总之她的脑海里时而一片空白时而一片混乱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两年多了她和谢小楼相爱两年多了。两年多来父亲第一次主动向她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这太突然了面对这突然但却一点也不过份的要求白灵来不及作出反应眼睛就已经不自觉地潮湿起来。 “那好吧……”白灵咬了一下嘴唇忍着泪道“改天我一定把他领到咱们家来。” “不不用改天。就明天罢――明天下午你就叫他来跟咱们全家一块共进晚餐!怎么样?”白礼诚流露出一副迫不及待的表情同时语气似乎也不乏诚恳。 白灵的表情却很古怪。她沉默着迟疑着过了很久终于点头答应说:“好的爸我明天一定叫他准时来。” 点头答应的这一刻白灵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毕竟这是另一个好的开端她和谢小楼的关系倘若能够冲开与家人的隔膜必定会有更新的突破那样的话一切就全都会变得简单而美好得多。她以一个少女天真浪漫的情怀这样敞开心扉自我陶醉地痴心妄想着。 她始终没有留意或者可以说她根本没有看清父亲的脸色。 白礼诚的脸色是铁青的深邃的眼睛里布满血丝这使他的样子顷刻之间变得说不出的狰狞可怖…… 夜更深客人们渐渐全都走*光零点酒吧已开始打烊。这时候谢小楼摆在宿舍床头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而他的人却已进了浴室关起门来准备洗澡。 “小楼你的手机响了!”跟谢小楼住同一间宿舍的同事丁飞朝着浴室喊道。这会儿他正歪倒在电视机前打瞌睡眼看着渐入佳境却被这手机铃声吵醒了。 “是谁打来的?”谢小楼在浴室光着身子大声问道。 “不晓得让我瞧一瞧。”丁飞转身一个箭步冲到床边去瞧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白灵――你老婆打来的!” “别胡扯。帮我把手机拿过来好吗?” 丁飞“哦”了一声直奔到浴室门口从门顶的玻璃窗缝里将手机递了进去。谢小楼早在门后边候着一接过手机就急忙按了一下接听键不无担心地柔声问道: “灵这么晚了昨还没睡?是不是又和你爸吵架了?” “不不是。”谢小楼听到的是白灵喜滋滋、乐呵呵的声音“小楼我睡不着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哦什么好消息?” “我爸他……他……” “你别紧张慢慢说。”谢小楼耐着性子相劝道。“你爸怎么了?” “他老人家允许咱们好下去了!” 谢小楼一听便来劲了。他开心得似乎有些忘形赤身裸体在浴室里来回踱步将信将疑地追问着:“真的?为啥会这样?他老人家到底怎么咋说?” 电话那头的白灵一声窃笑忽然问道:“我怎么听见哗哗的水声你是不是在洗澡?” 谢小楼赶紧伸手一拧墙上的水龙头笑道:“没关系我已经洗好了正准备晾衣服哩。你说就是了。” 白灵于是便将今晚回家后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谢小楼听。末了还添上一句:“小楼我爸这次亲口邀请你到家中做客是一次很要好的机会你可要穿得体面一些好好表现一下自己。” 谢小楼重重的点了点头道:“这个我懂你不提醒我都知道该怎么做。” “还有一点是至关重要的。” “哪一点?” “初次到访你一定要清楚应该对我家里人说些什么让我家里人对你的外表和仪态都留下一个好印象。明白吗?”白灵轻声细语地叮咛着。 “我明白的。”谢小楼满怀自信地回应“灵你放心到时我一定会以一种认真、诚恳的态度正正经经地去跟你家里人谈咱们的事情。我和你一样也想消除他们心中的疑虑与偏见建立他们对我的好感与信心。” “我相信你小楼尽管我爸妈很挑剔很自私还有我哥哥姐姐和嫂子他们都并不那么容易相处但我还是相信你能做到我想要的这些而且能做得很好。总之无论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站在你这边的。“ “谢谢你灵。我也相信我自己我是不会让你和你家里人失望的。“谢小楼语声稍顿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来“对了灵你家几时吃晚饭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六点半吧?” “你没有记错。”白灵在电话那头笑着回答。“小楼你明天下午最好提前来可千万别迟到。我爸是生意人他最忌讳这个。” “我知道。灵很晚了快点去睡吧。” “我这会儿还在床上呢。你也要快点睡小楼记得要把头完全弄干。” “我会的。那就这样吧晚安。” “等一等。” “啥事?” “让我亲一亲你。”白灵忽然对着空气出“啵”的一声轻响当作是吻过了对方“收到了吗?” “收到了。”谢小楼一边摸着面颊一边苦笑着笑答道。 “香不香?” “香极了。” “那就再来一个……” “别闹了。灵咱们都是大人了不能再像小孩子似的。” “好吧放过了你我知道你明天还要上早班。”白灵娇气地嘟嚷着依依不舍地道了声“晚安”接着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现已经将近凌晨两点。 谢小楼洗完澡从浴室里面开门出来的时候他突然瞧见他的同事丁飞正挨在浴室对面的门墙边看着他傻笑眼神中却充满了艳羡的猜疑。 “真没想到”丁飞情不自禁地说“你和白灵竟然好成这样!” “你小子……”谢小楼使劲一瞪眼道“全都听见了?” “不错。明天下午你……真的要去白灵家吗?” “去啊为什么不去?告诉你吧丁飞白老先生同意我和白灵在一起了。” “嘿!祝贺你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对好消息……现在回想起来我和白灵能够坚持走到这一步确实很不容易。”谢小楼不由得大一声感慨。 丁飞也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喃喃说道:“你们俩当真是天造地设、羡慕死人的一对!假如有一天――我是说‘假如’――我也可以找到一个像白灵那样的女朋友老天爷叫我短命十年我也心甘情愿!” 谢小楼的眼睛里顿时流露出骄傲自豪的神色言语里也充满了对上天眷顾的知足与惬意。“白灵的的确确是个好女孩子各方面都很出众很优秀。――我谢小楼今生能够把她拥有早就已经别无所求!”他痴痴地、很陶醉地说。 凌晨三点。丁飞早已呼呼大睡。谢小楼却始终无法入眠。他的脑海里充满了各种奇异幻想精神状态一直很好像吃了兴奋剂一般。 爱情有时就是一种兴奋剂可以使人迅补充体力。 谢小楼无时无刻不在感激。他想要叩谢上苍对他如此厚爱给予他一个莫大的恩赐那就是白灵。他已经无法停止对白灵的精神依赖他永远不会忘记他们从相遇、相识到相恋是从哪一年哪一月的哪一天起。 那是一个多么值得怀念的时刻!那句真情流露的表白那段坦诚直率的心声还有那场刻骨铭心的缠绵……一次拥抱一番热吻便使他的生命增添了种种浪漫色彩与温馨回忆内心深处不再只有冰冷苦涩的童年往事。白灵宛若一位美丽的天使来到人间与他邂逅并且总是在他遭受挫折之时为他抚平创伤总是在他情绪低落之时为他带来惊喜。是的正是由于白灵的出现他对人生的看法和态度才开始变得乐观积极! 今晚又是白灵一番温柔体贴的话语使得谢小楼心头的阴霾烟消云散。他那颗单纯而炽热的心极易被情感左右。他此刻有一种想飞的冲动他想飞向白灵――他这辈子早已确定的未来唯一的目标、梦想与希望。 有了她就有漏*点就算是在最漆黑的夜晚谢小楼也能够看见天堂!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已经悄悄降临。 白礼诚从床上坐起身来点燃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长长地吐了出来;又深深的吸了一口又长长地吐了出来……片刻那根烟只剩下半截。 “老爷――”白太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同样没有睡好。这是个年过半百、身虚体弱的日本女人跟丈夫一样她也长期在为白灵――他们最小的宝贝女儿日夜操心。“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何必这么快就做出决定?” “唉我这样做还不都是为了小灵的将来着想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白礼诚死死盯着指间那半截烟目光比这深宵的风还阴冷。“时间过得真快小灵竟然和那穷光蛋好了两年多!你说我怎么还能袖手旁观坐视不理?” “话虽如此你也得事先同小灵商量一下……” “没啥好商量。我是这一家之主凡事我说了算!” “说实在的我好害怕小灵承受不了这个打击。” “长痛不如短痛。――小灵还那么年轻年轻人碰到这种事难免总要痛一阵子的过后就没事了。” 白太太一听之下忍不住黯然叹息点头说道:“那好吧老爷我全听你的……不过凡事得留有余地千万不能做得太绝那毕竟是咱们的亲生骨肉啊。” 白礼诚冷冷地答应道:“你放心好了我自有分寸。怕只怕你明天见了那姓谢的小子不懂该说什么!” 白太太忙道:“不老爷我懂得的。” 白礼诚道:“懂得就好。夫人你身体欠安就别再为这不争气的女儿过份操劳了快点睡觉是正经。” “是老爷。”白太太一边说着一边闭上了眼睛“老爷你也快睡吧。” “嗯。”白礼诚随口含含糊糊地应一声却连头也没有回。他双眼直勾勾冷冰冰地盯着烟蒂上那一丁点儿微弱的红光忽然叹了口气喃喃自语: “睡……白氏旗下一连两间企业被迫停产设在日本的总公司由于经营不善也快摇摇欲坠了……突如其来的一切都选择在这个时候生叫我怎能睡得着?” 话音未落背后的女人已出鼾声烟蒂上的那点红光也已悄然熄灭。 黑暗。 伸手不见五指。没有别的颜色只有黑。 泼墨似的天际漆黑一片久久不见曙光。 夜不但太黑也太静静得深沉静得可怕。没有一丝儿风空气烦燥、郁闷得直叫人想撒野…… 第三章 豪门(一) 翌日下午五点半。 暮霭沉沉霪雨霏霏。 这并不是个好天气。平日里门庭若市的白公馆今天显得平静异常。 此刻白家及白家的亲戚们都正忙着张罗各自的晚餐饭菜酒肉的香气散布在每个楼层和空间。 风不大却很急院子里花落遍地空气中随处可以闻到木叶花草的芬芳。 别墅两旁设有各类大型运动场地:室内羽毛场露天网球场蓝球场高尔夫球场……各场地之间隔着宽阔的草坪和跑道四面依山傍水绿荫苍翠环境优雅景色壮观气派非凡。若是晴日这里一定充满了欢声笑语球场上一定随处可见前来做运动的青年草地上一定有许多孩子在玩游戏捉迷藏跑道上一定有不少情侣在散步或者观看孩子们嬉戏追逐而在湖畔山坡则一定会有许多少男少女成双成对来此欣赏满天夕阳、日落余晖的美景……山光水色自然清新让人心旷神怡天边云蒸霞蔚瞬息万变绚丽多姿。 然而此际适逢夏末阴雨连绵这里到处都湿漉漉空荡荡的;接近晚饭时间就连游泳池也不见半个人影平时常来玩水的一些顽皮小孩个个被大人们关在家里不放出来。所以整个白公馆周围无处不是一片冷清寂静。 细雨如丝风中翻飞铺天盖地起雾之后这里完全是另外一番凄美朦胧的景象。 距离吃饭时间越接近白公馆内各成员就越不能走远。他们分散在别墅各处客厅、厨房、书房、更衣室、卧室、健身室、澡堂、化妆间……总之各忙各的时间一到自然就要在餐桌边集合谁也不能来迟了。这是白家一贯的规矩。 傍晚六时许一辆红色出租车从风雨中驶来驶进白公馆然后在白家大院门口缓缓停下。 一阵汽车喇叭的响声传入别墅竟给整个白氏家族带来一种莫名其妙的震动。——几乎所有朝着大院正门的窗户和阳台上都聚集着若干对眼睛在不善的气氛里好奇地窥望;有的人甚至打破了沉默在暗地里忍不住窃窃私语—— “哟大家快来瞧瞧有稀客到了。” “什么稀客?” “就是跟三小姐谈了三年恋爱的男朋友呗!” “哦……听说他出身不好背景也很糟。是不是真的?” “可不是!” “那他在哪儿做事?” “好像在市区一间酒吧里。” “天啊在那种地方!——干什么?” “唱歌。他是个酒吧歌手……” “嘿这可真新鲜!真想不通咱们三小姐怎么会看中这小子!” “不仅你一个人想不通白老爷全家人都想不通。为了这件事白老爷和白太太不晓得有多恼火可惜三小姐偏偏就是执迷不悟!” “嗐!这说明人家对感情专一嘛关你啥事来着?” “这当然不关我事。我只不过在为三小姐感到不值:这么好的姑娘竟白白糟蹋在一个穷光蛋的手上!” 冷不丁一张嘴插了进来: “嗬你们几个等着看事情可没那么简单!” “那你有何意见?” “这个饭局八成是一次‘鸿门宴’是三小姐和那穷光蛋‘最后的晚餐’。[.超多好看小说]” “怎见得?” “我有预感我的预感一向很灵验的。” “哼灵验个屁……” “信不信由你!” 又一张嘴插了进来: “嘘——你们别吵了那小子进来了不是?” “白痴!隔得这么远他都听得见我写个‘服’字给他。” “被他听见了不打紧被白家的人听见怎么了得?” “嗯这倒是……” “哗!你们瞧那小子是‘打的’过来的而且手里边还有鲜花!” “是啊他还穿着一身西装革履呢看样子一点也不穷。” 第三张嘴插了进来: “傻瓜难道你没听见‘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吗?他不弄得光鲜点有派头点咋能衬得起咱们三小姐呢?” “嘻嘻就是!这就叫作‘打肿了脸充胖子’……” “哇噻……瞧那小子长的好像还蛮帅。” “呸帅顶个屁用有钱才有用。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钱才是真的!” “咳咳别这么势利眼看人好不好?” “我说的是事实嘛……” “……” 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声中谢小楼早已从容不迫地下了车徐徐走进这座山环水绕、华丽壮观的宏伟庄园。 他今天着实把自己好好打扮了一番:头上涂着保湿定型水脚上穿着擦得锃亮的真皮鞋;一身新买的黑色西服上喷了香水里边是一件银灰色的恤衫中间系着条海蓝色的领带领结打得饱满。而他的笑容也很灿烂腰杆挺得很直步伐迈得沉稳。另外他的双手可没闲着左边挽着好大一束鲜红的玫瑰花右边撑着一把整洁干净的橙色雨伞。所有这些都无疑使他看起来更加潇洒英俊。 然而从矗立前方那幢豪华别墅上面射下来的眼光却相当不一致其中不仅包藏了陌生和好奇而且还包藏了冷漠和刻薄藐视和嫉妒嘲弄和讥讽甚至于还有残酷无情的痛恨与敌意……谢小楼搞不懂也没多大兴趣知道这些素不相识的眼光是怎么来的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假装没看见尽量避免它们正面接触。 无论是谁孤身一人进入这样的氛围里被这么多并不友善的眼光直直盯着难免多少总会有些尴尬。谢小楼在下着蒙蒙细雨的大院内走了不过两三分钟不见白灵心里不其然感到一丝窘迫脸上也微微有点红。 幸好就在这个时候白灵出现了。 白灵身穿一袭洁白如婚纱的连衣裙在化妆间里听见车声早跑下楼来等候。当谢小楼那穿过风雨的挺拔身影渐渐出现在眼前她先是在大厅门口悄然站定当确定眼前人真的就是谢小偻时她便连伞也不打不顾一切地朝他飞奔过去然后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众目睽睽之下两个人紧紧搂抱作一团。 “小楼你今天真的好帅简直帅呆了!”白灵忽用手捧着谢小楼的脸又揉又搓使其不由自主地做出各种鬼脸她自己却像个孩子似的开心地傻笑起来。 “别闹……灵好多人瞧着呢。”谢小楼举起了手上那束鲜花柔声道“送给你。” 白灵“哇”的叫出声来道:“好漂亮!”当下张开双臂把花抱在怀里。 “喜欢吗?” “喜欢!哪儿买的?” “倾城。” “‘倾城’花店……就是零点酒吧斜对面那一家?” “对啊。” “那儿的花虽然好看但是真得好贵。你舍得买么?” “只要你喜欢再贵点我都舍得。” 白灵调皮地皱了一下鼻子斜眼瞟着谢小楼道:“油腔滑调……啥时变得这么会耍贫嘴哄人?跟谁学的是不是丁飞?” 谢小楼低下头干咳两声笑道:“当然不是……丁飞那张嘴皮不知哄过多少女孩子我却只会哄你一个。” 白灵忍不住伸手一刮谢小楼的鼻子娇嗔着道:“哼又卖乖!”望了望天色又道:“是时候吃饭了小楼咱们进去吧。” 谢小楼点点头用手搭着白灵的肩头任由她小鸟依人般靠在身旁。 两人默不作声地步入白公馆心里都有些紧张。 不一会儿谢小楼就看到了这幢豪华别墅的主人奉阳商界极负盛名的“白氏投资集团”的行政总裁——白礼诚。 谢小楼仍旧未将这个名字淡忘。两年光阴说过就过了毕竟不算太长。 他甚至一眼就认出了白礼诚这连他自己都感到吃惊。在这两年里他们从来不曾见过一次面。 第三章 豪门(二) 白礼诚那副尊容跟两年前相比没有多大区别只不过掉多了头顶有点儿秃脸变瘦了皱纹变深变长了而已。 他安坐在大堂里一张四平八稳的檀香木古董椅上那位子显然只有主人才能坐得。而他的坐势也正像那长椅一般四平八稳这坐势是有象征意义的代表着一家之主的尊严和在这个庞大家族中所拥有的其他人不可企及的权力。同时这也容易让人联想起某些道貌岸然的地方官与自以为是的独裁者。 谢小楼如今已不再对两年前生在零点酒吧的那段不愉快的经历耿耿于怀恰恰相反此刻他心中充满了真诚和友善。因为他很明白自己此行的目的何在所以从一进门开始他就总是保持着一种礼貌、随和的笑容跟不亢不卑的态度既便是在与白礼诚见面时也例外。 “爸你瞧小楼来了!”白灵兴高采烈地大声说道。 “白先生您好。”谢小楼上前彬彬有礼地朝白礼诚鞠一躬。 “嗯――”白礼诚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紧接着他的目光倏地垂下刀锋一般冷冷盯着谢小楼与白灵那双紧扣在一起的手。 那双手像触电似的突然分开了。 白礼诚的嘴角泛起一丝秘而不宣的笑意这使他的神情有些令人难以捉摸。[.超多好看小说]他又抬头望了望谢小楼指着身边一张雕花白梨木椅说:“请坐。” 谢小楼道了声谢轻轻移开那张椅子慢慢坐下同时瞟了白灵一眼。 天花板中央挂着一盏十分巨大的椭圆形吸顶吊灯此刻正光芒四射大放异彩照得人眼花缭乱也照得这宽敞明亮的房子富丽堂皇。谢小楼忽然有点不习惯脸上被灯光映射出一种陌生的拘谨仿佛正置身于某高级酒店的贵宾厅或某大型娱乐场内的豪华会所。他从来没有到这样的地方来过。他简直不敢想像这里就是白灵的家。而他自己却是个从小就无家可归的孤儿。 他正在诧异与羡慕之中因此并未觉察到白礼诚眼里竟然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椰榆和欣赏。 白灵也未觉察到。事实上这般神态是不易觉察的。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围裙的女佣从厨房里走出来毕恭毕敬地对白礼诚说:“老爷可以开饭了。”白礼诚微微颔把目光转向白灵道:“小灵你快上楼去摆好那些花顺便叫大家吃饭。” 白灵眼珠子灵活地一转趁机问道:“爸我想带小楼一块上去参观一下我的房间行吗?” 白礼诚顿时板起脸来道:“当然不行你是大家闺秀人家是男孩子初次上门作客你就带他进闺房这样成何体统?你自个儿上去好了我和小楼许久不见得单独聊聊。” “哦那好吧。”白灵自觉讨了个没趣无奈地耸了耸肩看着谢小楼道“小楼你就在这儿坐着陪我爸我上去一会儿就下来。” 白灵说罢转身就走却在刚要上楼梯的当儿蓦地回过头来朝白礼诚暗中翻眼挤眉吐舌头以示不满。谢小楼不经意间一眼瞥见这鬼脸忍俊不禁掩着嘴巴险些笑出声音来。再看白灵时已经连蹦带跳上楼去了;面前只剩下一直朝他干瞪眼的白礼诚。 “小伙子你笑什么?”白礼诚忽然皱眉问道。 “呃没……没什么……”谢小楼立刻收敛笑容支支吾吾地回答说“我只是想起了刚才我和小灵见面的情景觉得开心罢了。” “你们每次见面都那么开心吗?” “是的。我们每个星期难得的见上一两次面所以彼此都很珍惜。” “那你是否觉得这一次比较特别?” “不错这一次见面的方式时间地点都和过去有所不同。过去我和小灵要见一面并不容易――我们得想方设法躲着你老人家才行。” “为什么?” “因为这事一旦被你老人家知道了小灵免不了又要吃一番苦头。白先生过去对小灵管教一直非常严厉而且还坚决反对我和她交往。不是吗?” “的确如此。”白礼诚尴尬地裂嘴一笑眸子里和闪露出一丝犀利而神秘的光芒直勾勾地盯着谢小楼问“凭良心说小伙子你是否觉得我这样很残忍?” “这……”谢小楼一时语塞迟疑半晌才说道“过去我觉得是但现在又觉得不完全是。” “怎么说?” “小灵的身世与我大相庭径她从小娇生惯养不谙世敌不像我从小孤苦伶仃尝尽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按道理讲我和她各自属于两个不同世界不可能走到一起更别说会爱上对方彼此还爱得那么深。这本来就是个奇迹难免会让人感到吃惊和怀疑。而作为小灵身边最亲的人白先生害怕她会上当受骗处处小心提防着这种心态应该说是无可厚非的。但您老人家对她的管教方式恕我直言好像确实是有些过火了。” “哦?”白礼诚似乎听得饶有兴致“那依你说我该怎样做?” 谢小楼毫不犹豫侃侃而谈:“依我说小灵的年龄不小了白先生实在不该把她整天关在家里闷着相反的您必须创造更多让她好好接触社会、见识世面的机会。她应该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结识更多的朋友认识更多的事物只有这样她才能够变得更加理智和成熟。我想一个人如果没有经历过风浪和坎坷失败与挫折那么她是永远不会真正独立和坚强起来的。” 白礼诚听了这一番话终于忍不住大笑道:“难怪小灵在我面前讲起道理来总是一套一套的原来都是跟你小子学的!” 谢小楼也憨然一笑不慌不忙地说:“白先生你别误会了我可没教过小灵什么大道理一切都是她自己领悟出来的。只不过事实上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她心里应该早就清楚得很。” 白礼诚轻轻地摇了摇头叹息着道:“我想也是。我这女儿偶尔也会在我心情好的时候不失时机地提起你跟我谈你们之间的事情。她还常说……” 谢小楼道:“说什么?“ 白礼诚道:“说她年纪老大不小了这时候谈恋爱已经不算是早恋。“ 谢小楼微微一怔欲言又止。突然间一个声音吃吃笑着从楼上传了下来: “何止这样?小灵还常说她这时候结婚已经不算是早婚的了呢!” 第三章 豪门(三)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谢小楼猛地转身抬头只见那女人早已上了年纪高高瘦瘦身上穿着的一袭红绸晚装使她看起来显得更加单薄而脸上抹着的那一层厚厚的脂粉也仍掩盖不了沧桑衰老的迹象。她髻高耸油光黑亮一看就知道是被染过的。至于她的五官面相却于冷艳端庄之中透射出一种让人不可逼视的威严。因此尽管她浑身上下并没有穿戴那些特别名贵的金银饰没有一点珠光宝气但却还是能够带给别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想要猜出她的身份对谁来讲都不困难因为她的脸型跟白灵的脸型简直是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此刻这老女人正从二楼的环形楼梯上不疾不徐地走下来一双深褐色尖头高跟鞋踏在磨砂钢化玻璃和云南红松木搭建成的梯板上咯噔咯噔作响。 谢小楼心里也在咯噔咯噔作响。他眉头紧锁着仔细再往后看立刻瞥见了这老女人背后跟着的两个派头十足、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一个留着平头蓄着短须额阔眉宽目光炯炯看上去似乎相当孔武有力;另一个头曲蜷印堂亮下巴也干净得像从来没有长出过胡子一样他不论身高或是体型都远不及前者但神情却非常傲慢那满含狐疑、闪烁不定的眼光让人一见之下就感到十分难以相处。他的眼神之所以那样飘忽可能是因为他身边紧紧缠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的岁数——谢小楼心中暗暗断定——不下三十五长得并不漂亮身材也差然而她却打扮得花枝招展一脸浓妆艳抹仿佛是要竭力挽回远去的青春。她头上绾着的髻造型奇特指间套着好大一枚钻戒在灯光底下夺目生辉。而她身上披着的一件黑色低胸套裙应该足以让她出尽身为一个贵妇人的强劲风头:单看裙脚后面极短前面却极长有点像是倒转过来穿以至于她走路时不得不格外小心因为稍不留神就会闹出四脚朝天的笑话。所以她要安全稳妥地下楼必须低头收腹一只手挽着裙子下摆另一只手扶着紧靠在她这边的男人的胳膊这样她才不会跌倒。 谢小楼看得心中忍不住笑。(.无弹窗广告)对于上流社会他虽然孤陋寡闻但他却能认得那女人赫然竟是过去曾经在某地方电视台的娱乐节目中频频亮相而且专门饰演丑角的三流电影明星施玉容。两年前她不知为何息影摇身一变成了大名鼎鼎的白家二少爷白崇文的结妻子。既然如此那么眼下被她扶着的那个中年男人不用说就是白崇文。走在最前面那个老女人自然就是白灵的母亲洋野夫人她的话音刚落大家就忽然听见白灵娇嗔的声音。 谢小楼连忙别过脸去看只见白灵已经从另一边楼梯上面红着脸走下楼来。她身后跟着两个女人一个遍身玉器珠宝明艳照人模样跟白灵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嘴唇稍厚了一些而且口红也涂得太鲜艳远远望去宛如两根香肠横在半空让人恨不得狠狠咬上一口。谢小楼心里便猜测这女人若不是白灵的大姐白璇就应该是二姐白倩。至于走在最后的女人则不苟言笑不施脂粉容貌清秀衣着简朴右边下巴长了一颗绿豆般大的黑痣谢小楼曾听白灵说起过她大哥白崇武的妻子周月云有这样的特征那么那女人想必就是周月云。白灵还常说她这位嫂子也许算得上是整个白氏家族里面最贤惠、最老实的女人了;而她的二嫂施玉容则恰好相反是个不折不扣的泼妇全家人都不喜欢。 白灵很快下了楼来到谢小楼身边为他介绍眼前所见这部会家庭成员的身份果然不出他所料一个不差可惜人数不对。谢小楼“咦”了一声忍不住问: “灵你不是说过你有一对双胞胎姐姐的吗另一个咋不在这儿?” “哦你说我大姐白璇哪。”白灵眨了眨眼睛道“她到朋友家喝喜酒去了今晚不回来吃饭。” “那么你两个哥哥的孩子呢?” “他们到外面看电影去了电影没放完他们是不会回来的!” “别管那两个调皮的小家伙了。”白礼诚忽然伸手拍了一下谢小楼的肩膀微笑道“小伙子饭菜都上齐了咱们快上座吧。来来来千万别客气。” “好好不客气不客气……”谢小楼一面陪着笑一面唯唯诺诺地点头答应着然后转身朝餐桌上望去。 这一瞬间他惊呆了。 饭菜果然都已上齐。满满一大桌美味佳肴完全是他平生仅见! 用一整块雅土白大理石和四边磨花的天蓝色烤漆玻璃制成的长方形餐桌上摆设了源自西方各国的特色名菜菜谱中的名字谢小楼闻所未闻:马赛鱼羹鹅肝排巴黎龙虾红酒山鸡这是法式名菜;鸡丁沙拉薯烩羊肉明治排这是英式名菜:焗馄饨比萨饼奶酪焗通心粉这是意式名菜;什锦冷盘鱼肉包子牛油鸡卷这是俄式名菜;烧火鸡橘子烧野鸭糖酱煎饼这是美式名菜;酸猪蹄啤酒烩牛肉这是法式名菜。到于中国菜桌上竟只有两碟:鱼翅炖鲍鱼和状元红蒸黄油蟹。 各色菜肴香气扑鼻。饭是泰国特级饭汤是各类海鲜加鱼翅煮成的汤。再看餐桌旁边的酒架子上面搁着中国的茅台法国的轩尼诗美国的威士忌俄罗斯的伏特加另外还有两支日本清酒。 第三章 豪门(四) 虽然菜肴十分丰富但是气氛却有些异样。或许是因为谢小楼突然加入的缘故整个饭局显得很沉闷;没有人大声说话没有人交头接耳大家一味顾着吃摆在自己面前的饭菜不去理会旁人而且姿态和动作都很规矩和拘谨。 除了白礼诚没有人喝酒。仆人在倒酒的时候白礼诚含笑看着谢小楼忽然问道:“怎么样要不要也来一点?” 谢小楼这时正在大快朵颐随口便答:“谢谢我不要。” 白礼诚道:“小伙子你在酒吧做事应该很会喝酒才对的。” 谢小楼道:“不我向来烟酒不沾。” 白礼诚道:“真的?” 谢小楼道:“真的。我在酒吧里面只是为客人唱歌别的什么也不做。” 白礼诚连说了几声“好”呷了一口白兰地搁下酒杯再无言语。谢小楼便低下头兀自扒了几口饭然后撕了一块野鸭翅放进嘴里大嚼。嚼着嚼着他忽然间现了一件事。 餐桌周围除了周月云每个人都好像在偷偷望着自己。 这一来他才现自己的吃相有失斯文脸上微微一红悄然瞄了一眼身旁正在默不作声地剥着一只蟹壳的白灵小声问道:“我帮你剥好吗?” 白灵轻轻摇了摇头还是默不作声。过了半晌她将蟹肉和蟹膏用汤匙剜了拨进谢小楼的饭碗里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慢慢吃别急。” 谢小楼“哦”了一声埋头细嚼慢咽起来。正吃得半饱之际洋野夫人已经放下筷子一边用餐巾抹着嘴一边站起身来淡淡说道:“我吃饱了你们慢用。”一旁的周月云忽道:“妈你身体不好得吃多点才是。” 洋野夫人摇头说道:“不了我真的很饱了。”言毕便转身离开。 她刚离开不到一会儿白倩也放下了筷子。她只吃了半碗饭喝了几口汤随便夹了几道合胃口的菜聊以充饥。 接着离开的是施玉容。这女人好像是在减肥吃得少而精因此将心思大半花在挑食上吃了不过十来分钟就完了。 就在这时候一段《梁祝》的音乐缓缓从客厅里传了过来声音凄美悠扬悦耳动听但却使这个饭局的气氛显得更加沉闷。白崇文几次偷望谢小楼忍不住想笑都被白礼诚狠狠瞪着没有笑出声来。白崇武、周月云夫妇不时抬眼对望摇头叹息而这叹息也同样是无声的就像一出哑剧。 整顿饭吃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停下来。 饭后谢小楼去了一趟洗手间好一阵子才出来。[.超多好看小说] 他走出洗手间时现白灵正站在门外等着他而且抿着嘴窃笑。 “灵你笑什么?”谢小楼问道。 “你瞧你今晚那吃相一点也不斯文。”白灵嘟嚷道。 “我哪儿不斯文了?” “你左手端着碗右手拿筷子一路横扫过去一道菜没咽下又夹另外一道菜。你咋吃得那么急?” “我吃不惯西餐用不惯餐刀和叉子……”谢小楼支吾着回答“如果像你们那样细嚼慢咽我不晓得要吃多久才能把肚子填饱。……我的饭量很大一餐起码要吃三碗你又不是不知道。” “唉真拿你没办法!”白灵摇头叹道。她忽然伸出手拍在谢小楼鼻梁上用力刮了一下“告诉你吧我家里头的规矩可多着哩你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谢小楼懵懵懂懂地点着头正想开口突然听见背后有人故意咳嗽的声音。他霍然转身立刻看见一个女人正挽着裙裾倚靠在过道的门墙边用一双三角眼斜斜地瞟视着他和白灵。 是施玉容。 施玉容的唇边挂着一丝残酷的冷笑神情傲慢目光里充满了不屑之意。 “嘿嘿下次……”她忽然开口了一开口便以冷言相讥“难道你们以为像这样的晚餐还会有下次?” 白灵心中一阵激动忍不住反问道:“二嫂你这话是啥意思?” 施玉容慢条斯理地回答:“啥意思……你们很快就能晓得我在这儿可不便多说。”她忽将目光投注到谢小楼一个人身上接着说道“不过我想提醒你谢小楼凭我多年的经验和直觉来看这个饭局可能是别有用心的‘鸿门宴’是你和白家在一块吃的‘最后的晚餐’真的……待会儿说话做事得多留个心眼儿别把弄得自己狼狈不堪。” 谢小楼愕然听着她这一番话心里渐渐有些混乱起来。 施玉容脸上带着欣赏的表情得意地冷笑着侧转身子走向客厅经过谢小楼身边的时候她又故意停下脚步挑逗般朝谢小楼睨了一眼才离开。谢小楼不禁浑身一颤久久回不过神来。白灵连忙伸手抚摸他的脸柔声道:“小楼别听她胡说八道……走咱们一块到外边散散心去。” 谢小楼神色恍惚脚下生了根似的不愿向前挪动半步好像旁边的角落便是他藏身立命之所。 白灵一见之下心中便有些慌吃吃问道:“小楼你……你怎么了?” 谢小楼勉强笑了笑道:“我没什么只是心里面有点儿不舒服。” 白灵叹了口气道:“别这样小楼你不了解我二嫂她这人天生就牙尖嘴利喜欢惹事生非。所以她刚才说的那些话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权当没这回事生得了。” 谢小楼猛一摇头道:“不我做不到。你二嫂说的那些话一定不会是空穴来风我要去跟她计较个明白!” 话音才刚落下走廊拐角处忽然走来一个女佣对白灵说道:“三小姐老爷叫你和这位谢先生去客厅。” 白灵点头应道:“好我们这就去。”随即拉起谢小楼的手说“小楼与其去跟我二嫂计较倒不如到客厅去和我家人好好聊聊。你说呢?” 谢小楼道:“也好。不过待会儿我们说话真的要有分寸不能太过冒失了更不能出言顶撞你爸你妈两位老人家。” 白灵笑道:“放心好了我知道该怎么去和他们说。”再次伸手拍拍谢小楼的脸又道:“小楼我敢向你保证不管生什么事情我都总会向着你这一边!” 谢小楼也忍不住笑了。他痴痴地看着白灵炽热的眼神里充满了温暖之意也充满了他对白灵无言的、真心的感激。 第四章 梦魇(一) 华丽宽敞的客厅内灯光耀眼布置清新陈设别致所有家俱及装饰的造型无一不是经过世界顶级名师设计的美观大方、格调高雅彰显出有别于大堂的另一番自然舒适、美仑美焕的欧陆风情与高贵气派。(.)显然在这座全城独一无二的豪华别墅落成之初它的主人们就早已其内部装修格局经过了一次又一次极其周全、细致和讲究的琢磨与挑选。 无论谁走进这个客厅都不能不被它的东面墙角所吸引。因为那里耸立着一根非常巨大的缕空雕花水晶圆柱。圆柱内充满水养着许多热带鱼。各种各样色彩斑斓的热带鱼在繁茂的水草和珊瑚丛中畅游形成一个迷人的微型海底世界。灯光投入水中再从水面和柱子边缘折射出来让人觉得十分赏心悦目。 此时此刻白礼诚就坐在靠近那根柱子的沙上脸上毫无表情。洋野夫人挨在他身边神情凝重。当谢小楼拉着白灵在他们对面缓缓坐下时他们的眼光便不约而同地投向谢小楼仔细端详上下打量眼神里满含挑剔与冷漠。 可惜谢小楼并未对他们这种眼神多加理会。他用双眼往那根水晶圆柱里面好奇地盯着灯光照着他映出一脸孩童般天真无邪的稚气来。 这时候白崇武、周月云夫妇俩悄然对望了一眼相视而笑但都没有笑出声音。白礼诚却嘿嘿地冷笑出声;他也与太太悄然对望了一眼然后问谢小楼: “怎么小伙子觉得这柱子很特别吗?” “是的它的确很特别。”谢小楼笑着回答。 “假如我没记错的话零点酒吧里面也有个与它造型相似的鱼缸。” “不错但那个太小而且远不及这个漂亮。” “那当然了。那个最多只值两三万块钱这个造价连设备加起来已经将近十五万。” “哦……这么贵?” “是啊你瞧这里面所养的全是热带鱼类中最罕见也最珍贵的稀有品种每一条都价值不菲有些就算有钱也很难买到。物以稀为贵道理就在这里。” “道理是不错可是我对养鱼和宠物并不那么感兴趣。我要是有钱一定不会花在这种事情上。” “那你会把钱花在什么事情上?” “等着我去做的事情还真不少……”谢小楼语音微顿忽然别过脸去深情地凝视着白灵。“譬如说买房子还有娶媳妇。” 白灵的脸颊立刻泛起一片红晕羞怯怯地低下头。 洋野夫人皱着眉朝他们瞪了一眼忽然插口问道:“小伙子如果不介意的话可否让我们大家了解一下你目前的经济状况?” 话音未落白灵已霍然抬头失声叫道:“妈!你怎么……” “别出声不许你多嘴!”洋野夫人眉毛一挑向白灵扫一眼。 白灵只有忍气吞声不一言可是握着谢小楼的手却已开始在暗中颤抖。谢小楼立刻感觉到了但他依旧沉着镇定面带笑容回答说:“没问题我不介意。” “很好。”洋野夫人笑道:“那么请你告诉大家你现在每月的固定收入是多少?” “跟从前一样我没有什么固定收入。酒吧生意好时我的薪水就高一些差的时候就少一些。” “最好的时候能有多少钱?” “一千五到一千八有时是两千很难说得准。” “那就是说你平时一个月的工资只有千把块钱左右。是吧?” “大概如此。” 洋野夫人的脸色似乎有点儿变了但眼神依旧安静从容。她沉吟了半晌又一再追问: “小伙子对于一个在城市里工作、生活的人来讲你觉得衣食住行哪一样最重要?” “只有安居才能乐业。”谢小楼回答得冷静而干脆“因此我觉得‘住’最重要。” “嗯有道理。”洋野夫人轻轻地点了点头“不过眼下楼市动荡要想买一套像样的房子动辄得出十几万至几十万普通家庭需动用多年积蓄才能买得起更何况个人。从你目前的经济状况来看要达成这个目标实现这个愿望得等上多少年?我想你自己应该心中有数。” “是的这一点我心里很清楚。我目前的积蓄和收入不足以让我对任何物质享受有什么奢求我暂时无法兑现我曾经对自己和小灵许下的承诺。”谢小楼平静地说“所以我想我还是很需要伯父、伯母、各位大哥大姐的支持。” “哦怎么个支持法?” “我希望你们不要阻止我和小灵交往。小灵是真心喜欢我的而我也深深地爱着她我们在一起真的很快乐。我会一如既往拼命工作用心挣钱;我会全力以赴用生命去爱她呵护她照顾她。其实我的要求并不多只希望大家要像白灵一样相信我给我们多一些空间和时间。我们一定会用我们认为正确、诚实的方法去把我们所有的梦想一一实现。只要我们共同努力那些梦想并非遥不可及。因为有了小灵我才对自己、对未来充满信心。今天我鼓起勇气到这里来主要目的就是想对大家说这些同时我也很想听听大家的看法和意见。“ 洋野夫人听完谢小楼的这一番话语认真考虑着低头思索着始终保持沉默。 每一个人都保持沉默。客厅里没有一点活泼的气氛这样的话题本来就是严肃的。洋野夫人忽然转过脸去瞧了瞧白礼诚一张脸绷得很紧。片刻她霍然起身用手一抖衣服下摆淡淡地对谢小楼说道:“好吧小伙子你跟我来一下。” 洋野夫人说这句话时的口吻就像是在对下人号施令。谢小楼闻言竟身不由已地站了起来。白灵见状连忙一把将他拉住。 “妈”白灵皱着眉头忍不住问道“你要领小楼上哪儿去?” “去我房间”洋野夫人回答“我有话对他说。” “你有什么要紧的话在这儿说不行吗?” “不行。” “那我也去。” “你去更不行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妈你究竟要把小楼怎么样嘛?”白灵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心慌意乱起来。 “小灵你别紧张妈哪能把他怎么样?”洋野夫人轻描淡写地说“妈只不过是想和他好好单独谈谈而已。” “妈――” “小灵妈可以向你保证妈将要和他谈的事对他讲的话一定会给你们两个人今后带来很多好处。” “真的?” “妈啥时候骗过你?” “既然这样为什么我的心会扑通乱跳为什么我的手会不停抖?”白灵颤声道话语里已带着哭音“还有……为什么在这刹那之间我的脑海里一片混乱呼吸也变得急促困难?所有一切是否都带着不祥的征兆……妈你先告诉我!” 洋野夫人无动于衷。这个外表看来体面端庄的日本女人此刻嘴也正挂着一丝讪讪的微笑使她说话时的态度始终保持着一种不冷不热、不愠不火的神韵然而语气却比刚才更强硬了些。总之无论从哪方面看她都已和昨晚判若两人。 “我不知道什么征兆。”她说“我只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思想太放纵作风太前卫遇事懵懂无知偏又胆大妄为从来不会顾及他人感受只会凭着性子去做任由自己一意孤行这样实在太危险了!为人父母若不严加约束一再听之任之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洋野夫人痛快地说完这些话又向白礼诚问道“老爷你说是不是?” 白礼诚脸色凝重向白灵点头说道:“小灵你妈说的是。一直以来你妈都很想见见小楼找他好好谈谈这无疑是个好机会。你就别再怀疑什么了放心让小楼去吧不会耽搁他很长时间的。” 终于白灵依依不舍地松开手双眼痴痴地凝视着谢小楼。 谢小楼也在痴痴地凝视着她。 两人虽无言但彼此默默交流的眼神已经胜过千言万语。耳边只听得洋野夫人一声干咳笑道:“小伙子走吧跟我来。” 谢小楼极不情愿地含糊应了一声脚下轻轻移动着。他心里何尝没有白灵那样的预感何尝不是刀割般隐隐作痛?可是他说不出口他也不能说出口。他只能在转身的最后一刻安慰白灵同时也聊以自慰:“灵事情不会比咱们想像严重的。不就是离开一阵子吗?你放心好了我会没事的。” 白灵看到对方脸上勉强挤出的笑容那么凄凉便努力地稳定了一下自己浮躁的情绪但却仍感到有些心神不宁说话时声音也仍在不由自主地颤抖:“嗯我相信你……小楼虽然我很害怕我还是相信你我知道……你一定会没事的。小楼别管我你去吧。” 谢小楼点了点头黯然转过身去跟随洋野夫人上了楼。 第四章 梦魇(二) 楼上又是怎样一番光景谢小楼并未加以留意。墙壁他不觉得美观典雅;地板他不觉得清洁靓丽;家俱他不觉得奢豪高档;装饰他不觉得雍容华贵;摆设他不觉得玲珑趣致……总而言之一切都没有他想像中的那样赏心悦目了因为他全身上下都已经被那种可怕的预兆包围着。这时他猛然记起施玉容刚才在楼下说过的那些话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怖感觉立刻笼罩在他心头萦绕在他脑海里。他脚底虽然踩着坚硬的花岗石但是每个步伐迈开时都空落落的仿佛踩在了一堆棉花上。他终于明白这地方根本就不适合他更不可能属于他。过去他一直期待着有朝一日他也能拥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家姑且莫论大小至少装璜设计也得与跟前所见相媲美可现在他知道这种期待是奢望是空想是虚假渺茫、遥不可及的幻影。什么荣华富贵什么似锦前程一切都不再重要了白灵就是他的一切。 他带着满怀忧伤不停地往楼下俯瞰。在一个走廊的拐角处他看见了白灵目光一再聚集到她身上。白灵的目光里也带着同样的忧伤。当两人目光交汇的一刹那他的心犹如悬挂半空一阵阵地紧张和刺痛。白灵孤独无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见他时恬淡中竟露出了微笑。然而他知道她笑得很勉强。――一个人只有在心快要破碎了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走廊的尽头就是洋野夫人的房间。 房间并不算太大但很安静安静得像是完全脱离了尘嚣:四面墙壁是菊黄色的天花板上的吊灯没有亮角落里的壁灯透出温暖的光草绿色的百叶窗帘底下栽着一株花卉盆景几朵殷红色的小花早已无声绽放薄暮里空气中有阵阵暗香浮动。地板是用大块柚木铺就的打扫得非常干净各种檀香木制成的家俱铝合金和烤漆玻璃制成的门窗不锈钢和羊皮砖、玻璃马赛克制成的橱柜里面陈列的各类陶器、古董和水晶器皿以及墙上挂着的石英钟、相框、日历、字画和中国结看起来也全都一尘不染。 谢小楼一进门就感到拘谨。他弯下腰看了看自己的脚已忍不住想脱鞋免得把地板弄脏。耳边却听见洋野夫人说道:“别脱很快会有人来打扫的就这样进来好了。” 谢小楼道了声谢也不多说什么就跟着洋野夫人步入房间一双眼睛四下张望。他很快就现这屋里挂着三幅字画上面写的全是日文。南面墙下横着一条棕色真皮沙旁边立着一只矮凳;大厅中央摆着一张很漂亮的小圆桌周围是四张靠背木椅分别朝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别客气请随便坐。(.)”洋野夫人看似热情地打着招呼自己倒先走到桌边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谢小楼一时犹豫了他既不敢坐在洋野夫人身旁怕挨得她太近又不敢往沙和矮凳那边坐怕离的她太远。呆了半晌只有在她对面坐下。 这样一来谢小楼便清楚地看见了对面墙上挂着的两张照片左边是白氏一家的“全家福”右边则是白礼诚和洋野夫人多年前的结婚相相中的洋野夫人竟没有穿婚纱而是穿着一套传统的日本和服。看到此处谢小楼不由心想:这女人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日本人! “谢先生――”洋野夫人忽然唤道。 “嗯……白太太什么事?”谢小楼缓缓地回过神来。 “我渴了想喝东西。”洋野夫人笑答。“你也要点吧。” “呃……好的。” “来点什么?这儿有咖啡、奶茶、果汁和甜酒。” “我想我要杯奶茶好了。” “好的马上就来。” 墙柱上面有个可视对讲机装置洋野夫人伸手一摁按钮说道:“倒两杯热奶茶过来。”对讲机内立刻有人应道:“是夫人。” 片刻一名女佣端着托盘从门外走了进来。托盘里搁着两杯热奶茶香气四溢。那女佣缓步走到大厅中央小心翼翼地将两杯热奶茶分别摆在洋野夫人和谢小楼的面前然后朝洋野夫人鞠躬道:“夫人还有何吩咐?”洋野夫人并不答话只是轻轻地扬了扬手。那女佣便低着头转身走出房间。洋野夫人笑了笑向谢小楼介绍说:“这是地道的日本奶茶别处很难喝到的。不信你尝尝。” 谢小楼也笑了笑伸手端起面前那杯奶茶呷了一口果然觉得芳香馥郁爽滑清甜又忍不住呷了一口。洋野夫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小声问道:“怎么样味道如何?” “嗯确实很不错。”谢小楼很享受地点了一下头说“很久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奶茶了。我记得两年多前我和小灵刚认识没多久的时候就在市区一间叫做‘迎香阁’的甜品屋里面喝过一次日本奶茶之后就没有再喝了。” “唉――“洋野夫人听了谢小楼的话竟皱起了眉头喟然出一声叹息。 谢小楼见状便不由自主地一阵紧张吃吃问道:“白太太你为何唉声叹气?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洋野夫人苦笑着摇了摇头答道:“不谢先生你并没有说错什么。我只是……只是想不到就连一杯奶茶也能让你提起小灵!我这调皮捣蛋的小女儿也常常在我面前提起你跟我说你和她是怎样认识的曾在哪里吃过饭逛过街去过哪里玩耍拍照……说得起劲时还一边指手划脚那副得意忘形的样子真是叫人又好气又好笑。由此可见你们俩在一起真的蛮快活蛮开心。” 谢小楼展颜笑道:“是的两个人只要是真心相爱的不论在何时何地都会给彼此留下许多温馨甜蜜的美好回忆。浪漫是一种感觉在两个真心相爱的人心中永远也不会衰退。” “说得不错浪漫是一种感觉。那么幸福又是什么?” “在我眼里看来幸福就是一对有情人能够风雨同舟终生厮守到老到死也不舍不弃!” 洋野夫人端起杯子慢慢移到唇边低头呷了一口奶茶然后说道:“实际上幸福也是一种感觉是一种责任感、安全感与归宿感。谢先生我知道这两年来你一直都很用心、很专一地爱着小灵使她能够从你身上找到这些。可以坦白地说从来没有任何男孩子像你对她这样好过就连我也能感受到你们之间那份热切真挚的情意。我实在很感激你这种感激完全自内心因此你不需要怀疑。” 谢小楼立即用强调的语气说道:“我没有怀疑白太太真的一点都没有……。我只是有点儿纳闷你老人家有什么话不能当看大家面说出口非要叫我到这儿来不可呢?” “真是不好意思谢先生。”洋野夫人捧着茶杯略带歉意地解释道“其实我要跟你谈的远不止这些。你耐心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好的。白太太你说吧。” “听着谢先生我是这样想的:你们中国有句老话叫做‘有缘千里来相会’不是吗?天底下任何一对男女从相遇、相识到相恋都是因为有缘份。世间万事万物之中唯独缘份是无法解释的。就拿你和小灵来说你们俩的身份、地位和背景有天壤之别居然能够走到一起这种缘份就很不可理喻甚至叫人难以接受。而最难接受这个事实的人当其冲就是我和白先生这些为了养育儿女含辛茹苦、为了维持家庭呕心沥血的为人父母者。站在我们的立场和角度上说恕我直言――我总觉得你和小灵之间的这段经历真的是一种孽缘。” 洋野夫人的这番言语深深触动着谢小楼的心并已在无形中造成一股巨大的压力压得谢小楼有些透不过气来;她的语气越是委婉诚恳谢小楼的心里就越是感到苦涩沉重。 “白太太”经过一阵短暂的沉默和思考谢小楼郑重地对洋野夫人说道“我知道我比起其他人来经济条件很不优越而且我在各方面都无法与小灵相配我和她是本不应该相爱的。可是我们两人年纪相仿性格相近趣味相投因此拥有许多共同语言。在这两年多时间里我们对音乐不舍不弃对生命充满热爱对爱情坚贞忠诚。是心灵交往形成的默契和信任使我们爱上了对方而不是金钱和物质;这样的爱是纯洁、健康和高尚的而不是肮脏、畸形和肤浅的。爱情是一种无条件的奉献与牺牲途中难免会有许多艰辛坎坷困难波折我和小楼都深知这一点所以才对这段缘份倍感珍惜。我日夜祈祷翘期盼我们最终会有一个美满结局。白太太能够与白灵――您这个最疼最爱的小女儿相遇在茫茫人海是我今生最大的意外。你知道吗?对上天的这个恩赐我一直都是心怀感激的。因为自从有了小灵才使我清楚地看到了未来生活的方向才使我这辈子有了一个可以为之奋斗的目标。白太太你必须相信我我真的已经离不开小灵了;为了她我真的愿意付出所有放弃一切!” “付出所有放弃一切?”谢小楼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对于自己这番肺腑之言洋野夫人的反应居然是嗤之以鼻。她凝神注视着谢小楼的那种目光就好像是一部自动聚焦的照相机要将谢小楼的整个轮廓都清晰地摄入脑海里。而她的嘴角却微微上挑唇边出一种颇不以为然的讪笑冷冷地质问谢小楼道“谢先生冒昧地问一句这两年来你究竟为小灵付出过什么放弃过什么?我想你这个连自己父母姓甚名谁都不晓得的野孩子最多也只不过是为她消磨了两年光阴耗费了两年精力而已吧?可是小灵呢――为了你她无心念书荒废学业竟主动放弃了出国留学深造的大好机会;她主修的课程是国际贸易原本可以通过各种渠道接触很多商界名流和富家子弟从而大展拳脚轰轰烈烈地干一番事业为了你她又把这些放弃;还有正如你所言她喜欢唱歌爱好艺术表演欲和上进心很强而且从小就有当歌星、演员或模特的愿望但为了你她放弃了参加歌唱比赛和进入电视台演艺班培训的机会将这两年宝贵时间都白白浪费在你一个人身上;更可气的是她身后本来有众多追求者那些人当中不乏位高权重的青年企业家在大公司里身居要职的白领阶层更不乏家财万贯的大富豪以及出国归来、事业有成的华侨和留学生但又为了你她竟连一个都不去考虑她使白氏家庭的脸面不晓得往哪儿搁也使她自己跟家人的关系变得紧张父女、母女、兄妹之间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矛盾与隔阂我们作父母的万分焦急而她自己也说不出的伤心难过……所有这些你都懂吗了解吗?青春易逝年华似水人的一生能够拥有几个像这样的两年你好好算算!因为你的存在给我们一家带来多大影响给小灵的身心造成多大压力……谢先生你究竟想过没有?” 谢小楼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咬着嘴唇吃力而冷静地回答说:“我想过。白太太虽然我不太清楚你们白家这两年来因为我和小灵之间的事到底生过怎样的冲突也不太清楚小灵在和别人相处和交往过程中的一些细节但我誓我真的有仔细、彻底地想过!事实上这两年来我心中不只装着小灵还有你们全家我为你们设身处地地考虑过反省过脑子里总会出现一次又一次应不应该和小灵继续这样下去的思想斗争。这种思想斗争是异常激烈的即使在睡梦中也会带来不幸让我不断被惊醒。然而每次醒来我都会鼓励和安慰自己给自己增添勇气和信心;我还是觉得必须不惜一切代价要用生命去爱小灵。因为小灵给我的爱是热切而真实的我一定不能够辜负她。她虽说是一个涉世未深、天真烂漫的女孩子但她可以用她的勇敢和执着去面对那么多痛苦创伤挺过那么多风风雨雨我为什么不可以?她为了我承受住了种种折磨和打击如果我辜负了她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洋野夫人忽然放下手中的茶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我可不这么想。谢先生要知道人是易变的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与关系也是需要讲求条件的。再热切、再真实的爱一旦遭遇生活危机和经济困境最终也只会落得个支离破碎、不堪收拾的可悲下场。谢先生你为何不回头想想小灵自幼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全家人都宠她宠得不行而你却穷成这样养自己尚且困难哪里还能养得起她?就算你养得起她将来有了孩子怎么办?况且你还要购房添衣、缴款纳税什么水电费、煤气费、交通费、手机费、物业管理费……一大堆使人愁的问题涌上来以你的能力恐怕还无法妥善处理。所谓浪漫和幸福始终是要面结现实的而现实又是如此残酷无情……我看你还是得听我的话必须择善而从之。” “择善而从之?”谢小楼忍不住浑身一颤连声音也跟着抖“白太太你……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再也明白不过了谢先生――既然明知情路艰辛命途坎坷就不应该一条道走到黑更不应该在一棵树上吊死。这样拖下去既会累坏了你又会害惨了小灵两人一块煎熬受苦最终却得不到一点好处。试问一句你又于心何忍呢?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没有结果的事情就无所谓继续下去了;谢小楼看劝你还是趁早和白灵分手的好!” 洋野夫人讲到这里脸色便阴惨惨地沉了下去像是笼罩了一层寒霜说不出的僵硬冰冷! 第四章 梦魇(三) 谢小楼的心也沉了下去。(.无弹窗广告) 刹那之间他的脑海里一片混乱耳边嗡嗡作响震得头皮麻神经紧张。 “劝我和白灵分手――”谢小楼在悲伤中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瞪大眼睛望着洋野夫人“白太太这就是你让我到这儿来的真正目的?” “不错。” “不!白太太你不能这么做……我不能失去白灵白灵也离不开我你怎么忍心就这样硬生生地将我俩拆散?!” 洋野夫人这次并未答话。(.)她用手指关节轻轻敲打着桌面忽然笑了笑。 她只是笑了笑跟平时的笑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她的笑容里却隐藏着一种难言的痛楚和无声的狠毒。 谢小楼的瞳孔骤然收缩忍不住问道:“白太太你在笑什么?” 洋野夫人道:“我在笑你。” “笑我?” “对我笑你大概是想讨老婆想疯了!你难道没听说过‘天涯何处无芳草’‘大丈夫何患无妻’这两句中国话么干嘛一定非要娶白灵不可呢?以你的相貌和才智离开了白灵保证很快又能找到一个比她更适合你的女孩子……算了吧别再沉醉于你们共同编织的美梦里执迷不悟了!” “假如与她过往那一切真是个梦那么……我真的情愿醉死在梦里永远也不要醒来……”谢小楼黯然心碎痴痴地说。 洋野夫人慢慢收敛了笑容摇头叹道:“这点或许你能办到但是小灵不能。老实对你说我一定会想尽办法让小灵重新回到现实当中来回到完全属于她自己的天地你休想再骚扰她因为那片天地里头根本没有你也绝对不可能有你!” 谢小楼怔住怔了半天接着便痴痴地傻笑起来喃喃自语道:“对白太太你说的一点不错……我谢小楼天生就是个孤儿是一个被人整个世界遗忘在阴暗角落里的可怜虫!像我这种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野孩子怎能奢望拥有一段充满纯真和浪漫的爱情?哈哈……我真是太幼稚、太愚昧无知了居然没有想到所有这一切其实只不过是个误会是老天爷在跟我开的一个玩笑罢了!哈哈哈……” 他不停的地笑越笑越大声以至于不能自抑。与此同时他眼角的泪水也已决堤似地涌出在他那张苍白憔悴的脸庞上尽情地滑落。 洋野夫人铁青着脸木雕泥塑一般看着他那沮丧颓废的样子听着他那绝望无肋的声音空洞的眼神里渐渐流露出一种无法忍受的厌恶。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突然从门外闯了进来美丽的脸上充满了惊讶和恐惧。 是白灵! 第五章 出走(一) “小楼你怎么了?”白灵一进门就冲到谢小楼面前使劲摇撼他那僵直的身体。[]“小楼出了哈事?你快跟我说……” 谢小楼似已完全失去了知觉面孔木讷不一言。 眼泪一次次被抹掉又一次次夺眶而出。片刻他已经哭成一个泪人。 白灵慌忙一把扯住他的胳膊从背后将他牢牢抱住。耳边却突然听洋野夫人鄙夷不屑的冷笑和嘲弄的话语: “嘿嘿……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居然连这点小小的打击都承受不起!” “什么打击?”白灵别过脸大声追问“妈你究竟对小楼说了些什么?” “你先让他走罢妈等一会再告诉你。”洋野夫人慢吞吞地说。 “听见没有?”谢小楼忽然开口叫道“白灵你快放手!” 白灵不由一阵错愕一阵心酸。她吃惊地瞪着谢小楼眼睛一眨不眨“小楼你叫我什么?过去你叫我只叫一个字现在你竟叫我的全名!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说到这里她的眼眶便慢慢湿透话语里已带着哭音。 不料谢小楼却又大笑了起来恨恨地说道:“白灵你这么冰雪聪明看见这种情景早就应该知道有什么事生还装什么蒜?现在回头想想还是你二嫂说的对你们今晚设下这个饭局是别有用心的是我和你们一起吃的最后一次晚餐。哼……先请人家好吃好喝一顿再往人家伤口上撒把盐你们有钱人都这样!” 洋野夫人道:“谢小楼你别说的那么难听!识趣的就快点离开别逼我下逐客令!” 谢小楼道:“我早就想离开这儿了是你的女儿硬拉着不让我走!你难道瞎了眼看不见?” 洋野夫人怒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出言不逊?” 谢小楼道:“无所谓了反正我没打算今后再踏入这地方半步!这见鬼的地方原本就不适合我正如你所说的白太太你女儿也一样不适合!” 洋野夫人顿时气黄了脸朝白灵大声嚷道:“小灵放开他!这小子简直就是个混蛋、瘪三!” 谢小楼也毫不示弱地回敬道:“你嚣张神气什么白太太?你们有钱人也统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骂战使得白灵当场目瞪口呆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但刹那间她已意识到生了什么只不过不敢接受这样的事实罢了。 一直以来母亲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总是那么高贵那么和蔼虽然有时也很严肃可是她从未见过她像今天这样气恼过。 慑于母亲的威严白灵终于不得不缓缓松开紧扣的双手但眼睛依然心疼地看着谢小楼。她知道造成这种局面的人一定是她母亲在这之前谢小楼一定听过了许多冷言冷语才会表现得如此冲动。 她的手刚一松开谢小楼就马上转过身来颤声说道:“对不起灵原谅我的失态原谅我刚才……那样跟你妈说话好不好?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我知道小楼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白灵满面泪痕情绪动荡却丝毫不顾自己反过来安慰谢小楼道“小楼你平时一直都是很坚强、很能沉得住气的;无论生什么事情你总是能够保持沉着冷静。你刚才一定是受了非常大的刺激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对不对?” 谢小楼紧咬着牙声音哽咽嘶哑。他像一个无辜受伤的孩子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不住地点头。 这般凄凉的景象看在洋野夫人的眼里却无疑更使她急火攻心怒不可遏。她蓦地里狠狠一拍桌子指着谢小楼道:“姓谢的你少在我女儿面前装可怜!谁不晓得你一定要把小灵娶到手目的是为了夺取我们白家的财产?哼实话告诉你我们大家早就识破了你的阴谋你一个子儿也休想得到!” 白灵浑身颤抖起来头也不回地说道:“妈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小楼跟我在一起两年多了从来就没有要求过什么而且他绝也不是你们所想像的那种人!” 洋野夫人道:“什么?你说他是君子妈是小人?他才跟你好了两年你就这么信任他;妈把你从小拉扯大为你辛苦操劳了整整半辈子在他面前就这么一文不值?好好好既然如此你也给我滚出去!” “妈……” “你别再叫我妈!我洋野静香没有你这种不孝的女儿自甘堕落败坏家风!” “妈你别这样求求你……” “滚!跟这没爹没娘的野种一块滚吧滚得越远越好以后再也别回来了!” 白灵泪如雨下心如刀割原本坚强笃定的目光在谢小楼与洋野夫人之间游移着已变得惊慌、脆弱和迷惘。 谢小楼泪眼朦胧地看着她忽然出一声凄凉的苦笑痴痴地说:“灵听你妈的话让我一个人走吧。我现在才知道我原来是这样不受欢迎你就别再为我继续耽误下去了毕竟这是你的家有你最亲的人我在他们眼里永远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只有远离我你才能够得到真正的幸福……。总之忘记以往向前看就不会有那么多痛苦和折磨了。不是吗?” 白灵愕然摇头道:“不、不小楼你不能说出这样的话你不可以这么轻易就放弃!为了这段感情我们彼此已经付出了那么多努力花费了那么多心机只要再坚强、再勇敢一些我们就会成功的。假如就这样半途而废那我这辈子肯定要因此而后悔!” 谢小楼道:“灵你说我怯懦也好软弱也罢总之我是意冷心灰了……你妈说得对长痛不如短痛没有结果的事情无谓继续趁我们现在都还年轻分开了对大家都有好处我真的不忍心让你跟着我一起受苦。” 白灵道:“就算再苦再累我也是心甘情愿的!小楼我要永远跟你在一起这是我今生确定的唯一方向和目标除此之外别无所求。因为什么名利什么前途跟这一比都微不足道你就是我的所思所想是支撑着我精神世界的全部力量!” 突听一人在门外骂道:“好啊小灵你居然敢在你妈面前这样放肆真是反了!” 气急败坏的叫骂声中闯进一个气急败坏的人来铁青的脸色如同夜幕一般阴沉。 是白礼诚! 第五章 出走(二) 白礼诚的身后跟着一大群人。 白家上下所有成员刹那之间几乎全部到齐。大家紧绷着脸神情充满了焦虑和恐慌唯有施玉容在暗地里出幸灾乐祸的冷笑。 这种时候人多并不能代表什么。白灵一见之下非但没有丝毫胆怯反而更加努力维护谢小楼时刻站在他这一边处处顾及他的感受。 “难道我说得有什么不对吗?”她高昂着头理直气壮地问道。“爸、妈、哥、姐我承认你们是我身边最亲的人但小楼他却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除了他我谁也不嫁!我已有言在先不管你们怎样使手段花心机都休想改变我的主意!” 白礼诚顿时暴跳如雷大步冲上前去二话不说就给了白灵一耳光! 只听“啪”的一声这巴掌打得好响亮。(.)白灵出一声惨叫苍白的脸上立刻泛起一片嫣红! 霎时间每一个人都惊呆了。 沉默短暂的沉默。空气郁闷得几乎快要令人窒息。 白礼诚瞪大双眼直勾勾地瞧着自己右手掌心眼神中渐渐流露出几分懊悔之色。 白灵是他最小的女儿。一直以来他都把她当成自己的掌上明珠百般疼爱、娇宠与呵护。 可自从谢小楼出现之后父女俩的关系就开始变了变得紧张和恶劣起来了。 现在白礼诚竟然动手打了她而且竟然打得这么狠! 白灵扑倒在谢小楼的怀里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她哭得那么伤心那么痛苦。然而她的双眼却一直在冷冷地逼视着白礼诚。 她已敢断定自己眼下所承受的这份伤痛就是今后她与父母感情走向破裂的开始。 不光是她几乎每一个人都是这样想的。紧张的气氛促使大家心里更加焦虑唯有施玉容在暗地里出幸灾乐祸的冷笑。 白礼诚脸上阵青阵白不敢抬头去看女儿一眼。 “走吧小楼快带我走吧!”白灵用手捂着红的脸一边哭泣一边向谢小楼说道“求求你快点小楼。我真的不想再待在这儿他们……他们全都不要我了!” 谢小楼像块木头似的愣在那里过了半晌他终于经不住白灵的催逼狠狠地一咬牙牵起白灵的手转身就走。 不过他们尚未走到门口就已被白崇武、白崇文兄弟俩硬生生地拦住。 “小灵你听我说”白崇武用同情的眼光看着白灵心疼地说道“爸妈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你好你却为了一个如此普通的男孩子跟全家人都翻了脸。值的吗?” 白灵默默啜泣着一言不。 白崇文立刻接了白崇武的话茬柔声说道:“小灵大哥说得不错这样的男孩子满街都是何必为了他连家都不要了呢?你这一时冲动会后悔终生的你可要好好考虑清楚!” 白灵对他的话也同样置若罔闻。 白礼诚在旁冷冷瞧着这一幕忽然叹了口气闭上眼睛道:“她这时候正在气头上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你们多说无益还是让她走罢!” 白氏兄弟互相对望一眼再也无可奈何只好各自侧身让道。 白灵抢先一步跨出门槛拉着谢小楼的手臂迫不及待地离开这个房间。 洋野夫人快步走到门口眼睁睁地望着他的离去的背影心急如焚欲言又止。过了一阵她骤然感到头晕目眩天旋地转便身不由已地往后倒退两步却终于还是无法自持轰然昏倒在地人事不知…… 第五章 出走(三) 白灵没有携带任何一件值钱的东西在身上就和谢小楼一起离开了白公馆。[.超多好看小说] 两人沿着一条偏僻的林间小道拼命地向前奔跑一口气跑了很远直到确定后面无人追赶才气喘吁吁地放慢了脚步。 树林外一条公路横在眼前。 笔直宽阔的公路由西向东延伸一直通往遥远的奉阳市区。 天空不时闪着电响着雷雨势和黄昏前相比明显小了许多阴暗潮湿的柏油路面上仍旧车来车往繁华热闹的景象一如往常。 尽管雨很小两人还是被淋的浑身湿漉漉的。一路上的泥泞将鞋袜和裤脚都弄得很脏这使他们的样子看起来委实有些狼狈。然而他们的心情却似乎比在白公馆里的时候轻松了不少有一种大难已过、如释重负的感觉。 天色已晚今夜要在哪里度过两人一时拿不定主意。正在躇踌之际忽见不远处有一座天桥行人稀少两旁树影婆裟牌坊矗立城墙高耸在霓虹灯光的照映下景色宛如飘浮在迷蒙的烟雨和氤氲的雾气之中像海市蜃楼一样说不出的苍凉凄美。 “那儿风景看上去挺不错。”谢小楼伸手抹了一把脸喘着气向白灵建议道“咱们不如过去散散心你说怎么样?” “好啊干嘛不呢?”白灵回答的不假思索“反正现在我也是个无家可归的人了你要去哪儿我就跟去哪儿。” 这样的话未免太过直接让人听了有些心酸。谢小楼本来还想对她再说些什么话到嘴边硬是给吞了回去。 于是两人便都不开口默然前行但两只手却始终握得很紧。 不一会儿雨停了。 风仍在吹一阵紧接一阵在马路上呼啸盘旋刮得两人衣裤裙角猎猎作响。 已是深秋季节风里透着森森寒意;烟雾不断扩散渐渐弥漫四周。马路边上一些不知名的花草在黑暗中随风摇摆瑟瑟抖。 白灵也在抖。谢小楼将手臂轻轻搭在她的肩膊上面无意间触摸到她那光滑如缎的肌肤蓦地里一股想要拥吻她的冲动在他体内暗涌、翻腾几乎喷薄欲出。 过了半柱香的工夫两人便登上了那座天桥的最高处。 高处不胜寒。天桥上风更急、更冷。白灵的身体抖得也更厉害。 谢小楼看着她骤然一阵心痛便脱下上衣裹在她的身上自己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恤衫。 白灵顿时觉得身上暖和了许多感动而关切地问道:“小楼你不冷吗?” 谢小楼轻轻地摇了摇头。(.无弹窗广告) 他真的不冷。因为他健康、强壮、结实。况且他体内的那股冲动总是不听使唤地骚动着不但挥不去、抹不掉反而逐渐形成一种想要完全占有的疯狂而极端的欲望。 只不过这种场所并不允许他那样做;虽然他曾经占有过她她自己也认为她是完全属于他的。 所以他的手脚仍旧还很老实。可是他的眼睛却仿佛不受控制一般从头到脚盯着她看。 他的目光是灼热的跟他的内心一样灼热。 便在这刹那间他似乎已经忘却了以往所有的不幸、痛苦与失落。 他的脑海里又开始充满了幸福的幻想。 白灵呢? 她的目光也是灼热的跟她羞红的脸颊一样灼热。 “小楼……”她忽然垂下头羞怯地问道“你干嘛这样盯住我看难道我脸上长出一朵花来了?” “啊没……没有。”谢小楼涎着脸回答“只不过你的脸蛋长得比鲜花还要美丽娇艳。” “噢你可真会耍嘴皮子!”白灵听得满心欢喜忍不住格格娇笑起来。“小楼你老实告诉我……。” “什么?” “我平时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看别的女孩子是不是也用现在这种眼神?” “不当然不是。灵在我心目中你永远是最漂亮的绝对没有哪个女孩子可以比得上你!” 白灵听在耳里甜在心上又忍不住笑了。 清脆的笑声随风飘荡如银铃般悦耳动听。 白灵在笑声中快乐地抬起头来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谢小楼眼神中充满了陶醉。 然而她只陶醉了一阵子。 这一阵子过后她的胸口便开始感到郁闷一种无法释怀的凄凉与酸楚正悄悄地向她袭来。 她毫无防备又不能避开只好轻轻地别过脸去不愿让谢小楼看见她那黯然神伤的样子。 可惜谢小楼已经看见了。他侧转过身望着白灵痴痴问道:“灵你怎么了?是不是……想家了?” 白灵淡淡地摇头否认嘴里却说道:“小楼你说咱们今晚这样算不算是私奔?” “当然不算!”谢小楼沉吟半晌故作轻松地回答。 “为什么呢?” “因为所谓‘私奔’就是趁着别人都不知情没留意一对情侣私自外出远走高飞的意思。咱们今晚这件事被你全家上下都知道了还算什么私奔?最多只能定个离家出走的罪名!” “唉这么没有诗意一点也不浪漫。” “别逗了行不行?离家出走从来就是狼狈不堪的哪来什么浪漫!只不过……离家出走跟私奔两者之间却好像有个共同之处。” “是什么?” “就是都害怕会被人给捉回去。” “那你害不害怕我会被人捉回去?” “怕怕得要命……你们白家富甲一方无人能及。这里虽说只是一个小镇地方偏远但以你爸的能耐仍然随时可以找到咱们。说不定今晚这事明天一早就会登上报纸人人皆知。” “啊那样岂不是要闹得满城风雨?” “不错。” “唉……离家出走已经很不光彩了要是被捉回去的话不知还有何脸面见人!” “所以我很佩服你当时的勇气。灵如果不是因为我你身上就不会招惹来这么多的麻烦事……。真的很对不起我不应该……” “没有什么应不应该的。”白灵忽然在彷徨中抬起头来毅然道“爱情一定是会经受挫折和考验的很多人都是在有了类似经历之后才现了它真正的伟大之处。假如当时我退缩了反悔了那么这段感情岂不就等同儿戏了?” 第五章 出走(四) 谢小楼神情沮丧地叹了口气苦恼地说:“灵话虽如此可我真的很担心这样做会坏了你的名声毁了你的前程!” 白灵道:“不不会的人们不会总是记着这种事。我说过小楼只要咱们能够如愿以偿地走在一起这些对于我来说并不是太重要。” 谢小楼道:“还有呢像你这样衣食无忧、身娇肉贵的千金小姐真的能够和我这样一个无跟浪子一块挑起生活的重担、承受命运的打击吗? 白灵重重地点了点头道:“能!小楼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我之所以下定决心走出一这步无非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内心对你存在着怎样一种依恋!只要能够和你在一起再苦再累我也愿意……小楼相信我我的生命里早已不能没有你失去你才是对我最大的打击!” 看着白灵一脸坚决的表情听着白灵一番真诚的话语谢小楼眼中的迷惘彻底消失了心里的冲动已经变成了感激。他忽然张开臂将她拥抱入怀眼眶在刹那间潮湿了。 滚烫的泪水在彼此眼里闪动在霓虹灯光下看来便有如珍珠般晶莹剔透。 “灵我相信你……我不再犹豫不再心存怀疑和有所顾虑了!我誓我会用心去爱你好好爱你胜于一切包括我的生命!”谢小楼含着泪说道。 白灵心中的喜悦无法言表。总之她终于忍住了泪水破涕为笑。 她的笑厣如花。 “这就对了小楼这才是我最想听你说的话!”过了一会儿她很肯定地“嗯”了一声对谢小楼说道“小楼拿出你作为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来所有的苦和累就全都难不倒我们了;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就一定可以实现每一个愿望和目标。你说是不是?” 谢小楼满怀自信地点头道:“是的。事实证明了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她证明了我并非真的一无所有因为我至少还有你。只要有你在身边陪伴我相信自己能够战胜一切困难!谢谢你灵谢谢你给予我这么多信心与勇气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报答你……” 白灵立刻伸手捂住谢小楼的嘴巴眨着眼睛道:“我不准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只要你能一心一意、一生一世爱我!今后用你的行动兑现今晚的誓言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说完这才把手慢慢松开。 谢小楼柔声道:“灵你放心今晚说过的话过的誓我将永远铭刻于心几时都不会忘记。” 白灵微笑着轻吻了一下谢小楼的脸颊茫然抬头仰望漆黑遥远的天际最后出一声叹息。 “小楼我累了。”她说“我感到很疲劳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你呢?” “我也是。”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别着急”谢小楼忙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现在先别问等去了自然就会知道。” 第六章 夜店(一) 白灵终于不再言语。她身心俱疲似已累得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谢小楼背着她下了天桥走到霓虹灯照映下的十字路口。数分钟后他们拦截了一辆出租车。谢小楼从随身携带的名片夹中抽出一张名片递给司机说:“照这上面的地址开就行了。”司机点头会意开着车在路口中央的环形岛边上绕了半个圈接着朝远离奉阳市区的一个偏远小镇飞驰而去。 车子在黑暗中颠波摇晃白灵在谢小楼的怀里睡着了。 那个偏远小镇叫做长龙镇镇上只有唯一一条可供人休闲购物、吃喝游玩的商业街叫做文华街。 大约过了快一个小时车子在文华街口缓缓地停了下来。谢小楼付了钱小心翼翼地将白灵扶下车来说道:“灵咱们到了。你等一会再睡吧。” 白灵迷迷糊糊地揉了一下双眼环顾四周现这条她从未来过的街道路面宽阔车少人稀两旁俱是将要打烊或者已经打烊的食肆餐厅而所有的店铺、摊档和商场全都关门了;但是就在她面前却高矗着一座楼上挂满彩灯、楼下停满车子的建筑里面不时传出一阵阵欢歌笑语、喝彩掌声以及各种各样令人心荡神摇的声音好像有人在此大排筵席、大开派对似的热闹非凡。不管从哪一方面看这座宏伟气派的建筑物都是那么抢眼此刻矗立在这条冷冷清清的街上简直犹如鹤立鸡群。 谢小楼挽着白灵的手从楼下的停车场绕过去来到正门前说道:“瞧这就是我要带你来的地方。” 白灵抬起头立即看见楼上挂着的灯箱里映出的四个描金正楷大字:平安旅馆。(.)登时“哦”了一声睡眼惺松地道: “原来是一个旅馆看上去真的很不错。可是……在这儿住宿挺贵吧?” “是挺贵。”谢小楼莞尔一笑“不过我认识这儿的老板――是个女的。” “那又怎么样难道可以给优惠吗?” “不是可以优惠而是根本不用花钱。” “不用花钱?那就是白住了!”白灵惊讶地说“这怎么可能呢?” “是真的。”谢小楼连忙解释“因为这老板是零点酒吧的常客每次来光顾总会点上几歌让我唱给她听;而她跟我们老板很要好每次点歌都不用花钱。我记得有一次她玩得很开心便来郑重向我许诺说如果哪一天我有需要到她这里来住她随时欢迎而且不管要住多久她都分文不收。” “哦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她一定是豪爽大方的女人了?” “是啊。” “那我倒想见识一下。” “嘿刚说完曹操曹操就到。”谢小楼忽然眼前一亮指着前方说“你瞧她来了!” 迎面走来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体态轻盈丰满衣着高雅时髦而且浑身披金带银、珠光宝气一看外表就知道是一位相当有钱的贵夫人。 白灵也跟着眼前一亮。再细看时她又现这女人不仅身材极好而且容貌也很标致:弯月眉丹凤眼眉心长着一颗美人痣;小巧的鼻子下面生就两片轮廊鲜明、厚薄适中的樱桃嘴唇口红涂得很鲜艳张翕之间娇嫩欲滴叫人怦然心动。 只不这女人毕竟已经一把年纪尽管她再怎么天生丽质光彩照人肌肤保养得再好脂粉涂抹得再多也难以掩盖岁月留下的沧桑痕迹。刻在她眼角眉梢的那些皱纹就是一个明证。 她的右手指间居然夹着一支香烟。 女人很少有抽烟的特别是漂亮的女人。 一瞧见那支烟白灵心里对这女人的好感便去了一半只觉得她气质比常人高贵些罢了并没有什么特别了不起的地方。 然而谢小楼却偏偏看得呆了。 白灵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目光里竟似有一些醋意。 人与人之间是不能相比的;女人与女人之间更加不能相比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嫉妒和猜疑是女人的天敌。可惜大多数女人都偏偏喜欢与之为伍尽管她们常常为此吃尽苦头。 因为争风吃醋这类事情是她们与生俱来的本领。 至于男人虽然也有这般本领但是往往欠缺火候因此便没有女人那么敏感。 白灵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谢小楼对自己这一举动竟然毫无察觉毫无反应。 这一瞬间谢小楼似已被迎面走来的这个女人深深吸引住了。 很明显这女人比普通女人令男人倾倒的并不只有那点高贵的气质还有一些更妙不可言的东西。 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用这句老话来形容这半老的女人当真再也合适不过。 “嗨!芳姐――”未等这女人行至跟前谢小楼已经迫不及待地朝她热情打着招呼。“芳姐你今晚打扮得真漂亮!” 一句赞美的话听得这女人喜上眉梢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来乐呵呵地笑道:“哎哟小楼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稀客稀客……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言语间隐约带着一口东北乡音。 “没有……没有什么。”谢小楼陪着笑含糊地回答“今个儿倒霉遇上了一些麻烦想到你这儿来……打扰一晚。” “别说‘打扰’那么难听你肯屈就大驾光临我秦芳不晓得有多高兴!别说一晚住多少晚都不成问题小店保证分文不收!” 谢小楼闻言忍不住得意地朝白灵眨了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 不料白灵却用一种严厉的目光狠狠向他斜视难般小声警告说:“神气什么?迟点再跟你算帐!” 谢小楼自讨没趣不由一怔。正当纳闷之际忽然现这个名叫秦芳的女人在她用一双丹凤眼直勾勾地对白灵上下打量同时嘴里出情不自禁的赞叹之声:“啧啧这姑娘长得可真是迷死人!小楼她――是你的女朋友吧?” 谢小楼点了点头微笑道:“是的。芳姐她叫白灵。” 秦芳道:“哦白灵――这名字起得忒好听!小楼艳福不浅呀找到一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真有你的!”话音未落已经殷勤地牵起白灵的手缓缓步入旅馆大堂一边走一边自我介绍说“闺女告诉你吧我就是这里的当家姓秦名芳认识我的人都管我叫芳姐。” 白灵见她如此热情一时怯生生地反应不过来听她这么一说便勉强笑了笑叫了一声“芳姐。” 秦芳连声答应着又喜滋滋地回头对谢小楼说:“这闺女的声音真甜我听着十分亲切就宛如回到了咱们东北老家一般!” 谢小楼一面唯唯诺诺地随声附和一面睁大眼睛四下张望。只见这旅馆大堂内装饰气派设计独物布置豪华摆设高档充满了欧陆情调几乎可以与白公馆相媲美。 谈笑间秦芳已领着二人行至柜台前先将烟熄灭然后自抽屉里取出一串钥匙向他们笑问:“你俩想要个怎样的房间?” 谢小楼张口便答:“单人房。” 白灵一听急忙纠正:“不双人房!” 秦芳不禁掩嘴窃笑喃喃自语:“原来两公婆还没商量好……双人房单人房还不都是睡在一起……” 白灵听得不甚清楚问道:“芳姐你说哈?” 秦芳忙道:“没啥没啥……这样吧我给你们开一间豪华双人房如何?” 谢小楼愕然说道:“不不这咋好意思呢……普通双人房就得了。” 秦芳道;“客气啥呢!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你们随便住好了!”低头查看了一下楼上双人房的住宿情况接着一本正经地建议道“两位若不嫌弃就住在五楼第一间房。好不好?” 谢小楼不假思索地点点头。 “好就这么定了。”秦芳轻轻松开白灵的手拿着钥匙朝楼梯走去“小楼带着你这位漂亮的小媳妇儿随我来吧。” 第六章 夜店(二) 平安旅馆5o1号房。 宽敞舒适的房间里布置得十分华丽:地板是用高级橡木铺就的四面粉壁贴着墙纸天花板上一盏蝴蝶形状的吸顶吊灯撒下柔和的光与东西两边角落里的宫廷式壁灯相映成趣这便使得其中的格调更加清新时尚气氛更加静谧温馨;电器、家俱以及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壁柜里的摆设和玻璃架上的装饰品不但精美小巧而且古色古香。 空气中散着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水味芬芳诱人白灵闻着很是喜欢。 可惜她太疲累太困倦。 一进屋她便瘫倒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连鞋也没有脱。 她睡得那么恬静那么深沉以至于谢小楼连片刻也不忍心打扰她。 秦芳见状便将谢小楼拦到门外走廊说话轻声细语地问他:“这是咋回事?小楼你们小夫妻俩今天干啥去了浑身脏兮兮的?” 谢小楼已渐渐收敛了笑容望着周围凄迷的夜景痴痴地了一阵呆接着才将这天在白公馆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秦芳睁大眼睛听着听得一脸忿然不过等对方一说完她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 “小楼啊小楼我早在两年前就告诫过你了姓白的那家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你竟偏偏不听!大丈夫何患无妻?城里满街都是女孩子你找谁不好偏偏去跟那姓白的宝贝女儿好上了!瞧吧惹祸上身了是不是?” “我……”谢小楼撇撇嘴道“我倒不觉得这是什么祸事。” “不是祸事难道是好事?我倒有言在先千万别让白家的人碰见你否则他们定会把你撕成两半。白礼诚那老家伙是啥事都干的出来的!” “白礼诚我的脾气我早已领教过了而且白太太也跟他一样鲁莽粗俗蛮不讲理。但是……我不可能就这么放手啊!我爱白灵白灵也爱我我们俩是真心相爱的……” “那又如何?你小子是个孤儿穷得叮当响;他们白家呢大富大贵有权有势!醒醒吧傻小子要知道门户偏见永远是一堵墙早晚会把你们隔开的!” “芳姐”谢小楼故意板起脸道:“我风尘仆仆地大老远跑来这儿找你无非是想从你身上求得一点儿安慰你咋就净泼我冷水?” “不是我有心泼你冷水而是事实就摆在面前。小楼啊小楼你也不睁大眼睛看看这是啥世道也不好好想想自己往后要过的是啥日子!你想啊即便是他白家拿你们没辄了心甘情愿就此罢休了那白灵呢她一个堂堂千金大小姐经得起这长年累月的奔波流浪之苦么?” “能的能的!芳姐就在今晚她还亲口对我说过只要我一心一意爱她她愿意一辈子就这么跟着我再苦再累也不怕!” “呵呵真有意思我想当时那情调、那气氛一定很感人、很浪漫吧?年轻人在初恋时的情话总是说得那样动听!可一旦到了情海翻波、劳燕分飞的时候大家就都想赖账恨不得从来就没有认识过;到时情侣成了怨偶知已成了仇敌竟连普通朋友也做不了……这种令人尴尬的事情我秦芳实在已见过太多见多了就慢慢总结出经验来……” “啥经验?” “情人们分手的原因来来去去无非就是五点:第一、性格不相衬趣味不相投;第二、门不当户不对;第三、生活方式和节奏不一致语言不相同导致心灵不相通;第四、年龄相差太大彼此配合不默契甚至出现代沟;第五――最要命的一点就是贫富差距过于悬殊。归根结底其实不过只有一句话你想不想听?” “想。” “好吧那你听好――爱情是要讲条件的不讲条件和不遵守游戏规则的人到头来只会落得鸡飞蛋打一场空!” 谢小楼不禁皱眉道:“不不是每个人都这么现实和市侩的真正纯洁的爱情并不重视这些因为它是精神上的享受而不是物质上的满足!至少我和白灵都是这么样认为的。” 秦芳叹道:“你之所以这么样认为是因为你从不曾迹手头没有大把钞票;白灵之所以这么样认为却是因为她从小锦衣玉食不谙世故从来没有尝到过生活窟迫潦倒的滋味。如此而已!” 谢小楼直听得头皮麻嘴里苦神情木讷地问道:“哦真是这样吗?难道就再没有一点别的原因了么?” 秦芳摇头苦笑道:“如果硬要说有的话那就只有怪你们俩一个长提太帅气太英俊一个长得太可爱太漂亮。双双都被对方迷倒了!” 谢小楼脸上一阵烧一时无言以对。 秦芳也识趣地闭上了嘴。 不知过了多久秦芳忽然伸手拍了一下谢小楼的肩膀淡淡说道: “小楼我和你认识四年了!四年来你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一直都是平淡无奇默默无闻的可是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却是与众不同你做出来的事情往往出人意料……就像今晚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你居然会带着白灵跑到我这儿来。你难道不晓得我跟白家的人也是有交情的? “哦?”谢小楼愕然问道“这我倒从来没有认真听你说过……不知是哪一位?” “我且卖个关子日后你慢慢会晓得的。”秦芳语音微顿却突然转了话题关切地问道“小楼你今后有何打算?” “先找个静僻的地方好好安顿下来然后给白灵找一份称心的工作。”谢小楼不由长叹一声。 “我是问你你自己有何打算?” “我自己能有什么打算还不是照样跟以前那么过?” “还去零点酒吧上班吗?” “不去零点酒吧去哪儿――我早就无处可去了!” “难道你不怕白礼诚上门找你晦气么?” “怕有什么用?有些事情应该面对的就要勇敢去面对逃避是没有用的。”谢小楼淡淡说道。 秦芳抬起头用一种异样而欣赏的眼光看着他笑着问道:“小楼过我这儿来帮忙咋样?” 谢小楼不由吃了一惊:“帮忙……帮啥忙?” “唱歌。” “这儿是旅馆也会请歌手吗?” “下面二楼因为生意不景气已经重新装修了一遍开辟成一间歌舞厅现正准备招聘歌手。我一想就想到了你。” “待遇如何?” “食宿全包薪水是你们那儿两倍。” “哦?”谢小楼自言自语地沉吟道“听起来好像蛮不错……” “那你不防考虑一下。” “好……” “考虑清楚之后给我电话我等你的好消息。”秦芳再次伸手拍了拍谢小楼的肩膀小声说道“夜很深了今晚就聊到这里吧有啥事改天再说……我走了明儿见。” 秦芳说完转身就走。刚走没几步谢小楼就从背后追上来道:“等一等芳姐我送你下楼。” “谢谢不必了。”秦芳婉言相拒。接着她忽然从裙袍内摸出一个又圆又扁的东西轻轻滑进谢小楼衣袋里脸上又露出刚才在楼底下与谢小楼相见时那种神秘兮兮的笑容乜斜着眼睛说道“白灵在屋子里面等着你呢快去别让她等急了。还有……玩得开心点!晚安明儿见。”一边说一边匆匆转过走廊拐角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谢小楼目送秦芳背影离开呆了半晌这才将那个又圆又扁的东西从衣袋里慢慢掏了出来拿到灯火下照看。这一看他立刻又吃了一惊――原来是个安全套。 然而更让他感到吃惊的是当他把安全套藏好转过身来的时候现背后赫然站着一个人! 第六章 夜店(三) 白灵一动不动地站在5o1房间门口直勾勾的眼神满含妒意。 “灵你……你不是已经睡下了吗?”谢小楼忍不住激伶伶地打了一个哆嗦“这么晚了还跑出来做什么?” “拿来。”白灵并未答话却突然伸出一只手。 “什么拿来……拿什么来?” “你刚才放进口袋里的那玩意拿来我看看是什么。” “哪有?”谢小楼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没有啊。” “我……我……” “你再不拿出来今晚就准备睡在走廊里!”白灵威胁道。 谢小楼无可奈何只有硬着头皮把那个安全套从衣袋里夹出来战战兢兢地递到白灵的手上。 白灵睁大眼睛一瞧顿时羞红了脸继而恼羞成怒。“从哪儿来的?” “这……”谢小楼张口结舌“这个……” “刚才我好像听见老板娘的声音……你老实交待你趁我睡着了跟她在外面干什么?” “没有……没干什么。灵你不要误会……” “哼事实明摆着你还想抵赖?” “什么事实我为何要抵赖?” “我怀疑……你和她有不正当的关系!” “不没有!灵你听我说我和她只是朋友关系因为很久不见多聊了几句而已。” “哦就这么简单没别的?” “没有绝对没有。” “那么这玩意……” “这玩意是我从地上捡来的。” “哪边地上?” “那……那边。”谢小楼伸手一指走廊的拐角处。 “哦别人都没有现偏偏被你捡着了你的眼睛可真好使啊。……哼胡编瞎扯你以为我会相信么?” 白灵话未说完已转身跨入房间“嘭”的关上了门。 谢小楼不由得心慌意乱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拍门叫道:“灵你快开门咱们有话好好说……” “没啥好说的你没一句实话!”白灵在屋里嗔道。“谢小楼我一心一意对待你死心塌地跟着你为了这段感情我甘愿放弃一切连家也不要了……。没想到你这没心没肺的居然一直瞒着我在外面勾搭上别的女人!” “不我没有!”谢小楼急忙分辩“灵我敢对天誓我真的没有。如果有的话就叫我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白灵禁不住一阵心软道:“那我最后问你一次这玩意你从何得来的?” 谢小楼立刻冲口而出:“是老板娘给我的!” 白灵一颗心马上又硬了起来转身背对着门嚷道:“你去死吧谢小楼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说完她竟真的不再理会对方甚至把灯也关了回到床上倒头便睡。 “灵你开门哪!我誓这回我真的没有撒谎……你快开门让我进去外面好冷……”任凭谢小楼在门外如何哀求白灵就是充耳不闻。 就在谢小楼快要感到绝望的时候他突然听见“吱呀”一声响。 门开了――不过不是5o1号房间的门而是旁边另一间客房的门。 “臭小子三更半夜在这儿大呼小叫!活的不耐烦了是吧?” 随着一把粗鲁的叫骂声响起一个满脸胡渣、满身肌肉的彪形大汉从那道门后面直窜出来凶神恶煞地冲到谢小楼跟前喝问声中口沫四溅: “喂臭小子这么会喊要不要我给你来几下让你喊的大声点?” “不不要……”谢小楼先是傻傻怔住然后连连摆手。 “那你安静点好吗?” “好好的……” “***!活腻了就朝这儿往下跳别再吵死人!”这大汉一面掉头转身一面骂骂咧咧的显然余恨未消。 他刚走到那间客房门口里面就传出一个女人撒娇的声音。 紧接着一条藕嫩的手臂伸着五根春葱般的手指从黑暗中钻了出来温柔地搭在他宽阔的肩膀上。 单瞧这只纤纤玉手单听这把销魂声音谁都想像的出屋子里的女人一定长得不难看而且一定是个风情万种、活色生香的性感尤物。 所以刹那之间这个粗犷鲁莽的大汉一点脾气也没有了像中了邪似的三魂七魄都被屋子里的女人勾了去。 “砰!”那道门又关上了。房音里随即传出那女人银铃般的娇笑声。 走廊里平静得像什么事情都没有生过。 唯一不平静的是谢小楼的心。他在5o1号房间门口茫然跌坐作声不得只好垂头丧气地叠起手臂靠着下巴挨着房门眼睛半张半合地打盹心里一个劲地自怨自艾叫苦不迭。 白灵在房间里听见外面的叫骂声知道生了什么事情先是觉得好笑后来又感到难受。 结果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她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了半天怔嘴角不停地嘀咕“该不该现在就开门让小楼进来呢?反正他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而且外边真的很冷。”她想;但马上跟着又想“不这惩罚还不够重!谁叫他背着我和那该死的女人聊得这么起劲……他们之间的关系说不定真的不一般。这年头人心难测不能如此轻易相信一个人!就让他独自在门口呆着好了我非要他牢牢记住这次教训不可!”她内心实在矛盾之极。这想法尚未确定她又忽然有了另一种想法:“哎呀不好……我对他这么凶要是万一那女人对他放心不下回头再来招惹他他岂不是可以把心一横理直气壮地跟着那女人跑路?天呀整整一晚两个人不准还真会干出怎么样的勾当!这样一来我就反而吃大亏了!算了算了还是放他进来再说!” 一想起秦芳――这间豪华旅馆的老板娘――白灵就浑身不舒坦。她动作极迅地一骨碌坐起身来摸黑下床开了灯接着就去开门。 她感到房门比先前沉重了许多好像正被什么物体给压着要打开并不那么轻松。 于是她使了点劲将这扇门往前用力推搡然后拉掉门上的插销。 门这才开了――是一个人的背脊把它顶开的。 谢小楼早挨着门板睡着了。他自己当然一点都不知道有人来开门他也丝毫没有察觉。 门一开他的上半身就不由自主地向后仰倒若非白灵及时扶住他肯定会一头撞在地上。 第七章 缠绵(一) 开门的这刹那可把谢小楼吓得不轻。 他眼睛猛地睁开额角直冒冷汗一双冰冷的手用力支撑着地面然后定了定神望着白灵那张苍白憔悴但仍美丽动人的脸心疼地说:“灵这么晚了咋还没睡?瞧你眼圈都黑了!” 白灵见他如此困顿还如此紧张地惦念自己心中一阵愧疚不知不觉双眼已有些潮湿泪珠在灯光下隐隐闪烁差点就要滑落下来。但她嘴里却毫不客气地嘟嚷着:“都怨你弄得人家睡不着觉!” 谢小楼勉强笑了笑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都是我不好害得你这位千金小姐要为**心。” “谁为你操心了?我只不过是想过来看看你……会不会给别的女人拐跑!” “当然不会!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我心里只装着你一个人何时何地都是。”谢小楼一本正经地说“要知道别的女人无论怎样都不可能使我动心!” “那老板娘刚刚对你说了些什么?” “她说你一定在屋里等得很急还让咱们俩今晚要玩得开心点。” “哼这女人……”白灵红着脸低着头说道“敢情这间旅馆是专门教人做这种勾当的。” “怎么会呢?灵你别想歪了。” “你才想歪了呢!不然干嘛要接受她这玩意呢?” “这是她硬塞给我的。我当时整个人都愣在那里还没反应过来她就离开了。” “你和她的关系就算不暖昧也一定亲密得很否则她干嘛给你这种东西?这种东西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给的么?” “灵你想到哪里去了?老板娘的岁数比我大得多而且又是个有夫之妇。我跟她做朋友只不过是因为我们言语上挺谈得来私底下并没有任何感情瓜葛因此我和她可以称得上是忘年之交但说到底也只纯粹是一对比较要好的朋友――这是一条绝对不可以越的界限。灵你听懂了吗?” “我听懂了。可是……”白灵冷冷瞟了一眼手上那个又圆又扁的东西“不管你如何解释这玩意我一瞧见心里就甭提有多别扭。(.)如扔掉它算了!” “哎!别别扔……这是好东西留着有用。” “什么有用有什么用?” “这玩意是进口货。人瞧包装上印的全是英文……” “那又怎样?” 谢小楼故意压低声音凑近白灵耳边说道:“灵有了这玩意咱们今晚既可以尽情享受又不必担心太早怀上孩子。你说对吧?” 白灵便拿手指头往他后脑勺上一戳嗔道:“一肚子坏水!哼我不理你了!” “因为这儿的环境挺舒适气氛又那么浪漫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 “那你一个人想个够好了我可没兴趣想这个!” 白灵再也懒理对方一边说一边打着呵欠准备回床休息。 就在这时候一阵刺耳而销魂的女人出的呻吟声断断续续地从隔壁房间传了过来。 “灵”谢小楼忽然一把挽住白灵的胳膊“你听听什么声音?” “这还用问吗?”白灵早听的脸上烧含羞带嗔地说:“这个你心里头恐怕比谁都清楚!” “走吧咱们看看去。” “看啥呀看又不是现场表演。” “看不到过去听听也好。” “变态!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嘘――小声点。”谢小楼打了个禁声的手势拉起白灵就走。 两人蹑手蹑脚地来到5o2号房间门口只见那道门铁桶般关得死死的密不透风可惜左侧的窗户却居然没有完全关紧一线灯光透过窗帘从屋里漏了出来。 谢小楼很快就现了这条缝隙马上俯着身子踱上前去同时朝白灵轻轻招了招手。 白灵羞得满脸通红却也掩饰不住心中的好奇于是便屏着呼吸抖抖地把脸凑了过去跟谢小楼贴在一起。――两个人四只眼睛瞄准同一个方向一声不响地朝屋里窥探。 屋里的气氛简直热火朝天:乳白色的灯光底下一对男女如胶似漆地搂抱成一团在大厅右的一张沙椅上疯狂地做*爱。男的高大健壮女的娇小玲珑。两人身上都脱的精光一丝不挂。 过不多时那女的似已将达到高氵朝呻吟逐渐变成了叫喊一脸的酣畅淋漓;那男的好像颇有成就感立刻换了姿势往椅子上一倒让那女的骑坐在他胯间。那女的便顺势半跪下来闭起眼睛宛若一架穿梭机似的足马力不断地来回折腾…… 白灵在窗外看的浑身哆嗦但却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热。忍了好久终于忍不住对谢小楼颤声说道:“小楼那女的样子太放荡。他们这姿势……真叫人恶心我……我看不下去了……” 谢小楼却突然露出一脸坏笑道:“你懂什么这样才刺激哩……咱们待会儿也不妨试试。” 白灵二话不说伸手就打。谢小楼赶紧侧身避开不料却一头撞在窗户玻璃上出“嘣”的一声响。 这响声一下子惊动了屋里那对痴男痴女。两人像被人踩着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不约而同地朝窗户这边喝问:“谁?!” 谢小楼眼看大事不妙立即捏着鼻子学了一声猫叫然后拉着白灵撒腿就跑。两人一溜烟似的钻进5o1号房间以最快的度把门反锁把窗关紧把灯熄灭最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掩起嘴巴偷笑。 不一会儿两人便听见那男的在走廊里走动和侦查的声音好在眼下四周一片寂静悄无人声那男的探不出个究竟只是对着空气叽叽歪歪地咒骂了几句而已并没有什么过激的言行。过了半晌屋外的气氛又渐渐归于平静。 然而这时屋里的气氛却再也无法平静。――谢小楼的嘴巴突然间被一样东西给堵住了。 那是白灵两片滚烫的樱唇。她在主动和谢小楼接吻的同时用手臂紧紧地箍住了他的身躯。 她那成熟的胴体也是烈焰一般滚烫她的腰肢纤细灵活柔若无骨。 刹那之间谢小楼有了一种婴儿的反应。他的灵魂已随着双唇的吸吮蠕动和双手的拥抱抚摸被情欲默默地吞噬。 白灵也一样。她渐渐坠入了这个灵与肉的空间渐渐坠入了这片能够使情欲彻底释放的小天地。她感到无比满足和欢愉她决心要让自己与她心爱的男人溶为一体。 在黑暗中在摸索中在如梦如幻的宽衣解带的过程中他们仿佛能够听得见爱河里的潮水正在上涨时而卷起漩涡时而泛起波澜就像彼此急促的呼吸声那样快乐地流淌;他小心翼翼地拥吻着她一双手就像夕阳下暗涌的浪涛轻拍着沙滩那样温柔地爱抚着她。 夜太黑了没有人能想像她那赤裸裸的胴体是怎样的娜娜多姿窈窕动人。她宛若一朵风中摇曳的鲜花身上散着淡淡的清香每一处轮廓都玲珑浮凸每一寸肌肤都光滑如缎。这是上天赐予她最心爱的男人的一件最宝贵的艺术品因此要求这个男人务必无时不刻对也加倍地珍惜细心地呵护就算是在这种时候也应当如此。 所幸的是她遇到了这样一个男人。他将上天赐予他的这份厚礼当成件不可多得的、无法替代的稀世奇珍决心不惜牺牲任何代价来作报答。他要终生眷恋着她守护着她倾尽对生命对青春的全部热忱全情投入地深爱着她痴缠着她。 这个男人当然就是谢小楼。尽管白灵早已将自己最宝贵的贞操奉献给了他然而在他的内心她依旧永远是个圣洁的处*女。 因为他知道他们都知道承诺不是爱情的起点占有也不是爱情的终点。 爱情的根源在于缘份的牵引共同的默契温柔的怜惜甜蜜的回忆坦诚的相处悉心的照顾厮守一生的信念和无怨无悔的付出。 因此爱不需要承诺也不等于占有。它像一堵可以用来抵御悲伤、失望、诱惑、冰冷和不幸的侵蚀的城墙恋人们必须深怀着一种乐观、勇敢、真诚、信任和宽容的态度来修建它才能够使它得到巩固否则它就会倒塌。 要进入白灵身体的时候谢小楼并未将那个又圆又扁的东西拆开来戴上。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白灵居然暗示并默许他这么做了。 “小楼我想我这辈子都再也离不开你也忘不了你了。因为我的体内已经流着你的血甚至可能留下你的种子。” 就在这深秋的后半夜天快要亮起来的时候白灵紧紧依偎在谢小楼的身边轻轻地对他说:“好好对我小楼今生今世你就是我唯一的男人无论走到天涯海角我都要跟着你。” 谢小楼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点了一下头。 过了一阵子他嘴里开始默念着“天涯海角”这四个字眼角流出无言的泪水。 “小楼不要想得太多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和包袱。”白灵看见他这模样连忙开解他说“我说这些话的意思并不是一定要让你带我远走高飞而是不论我们走到哪里都必须一起对这段感情负责不能因为暂时的困难处境而缺乏勇气丧失信心。就目前而言你固然应当更加努力地赚钱我也会尽快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我们共同进退携手建立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庭。” “属于我们自己的家庭?”谢小楼重复和回味着白灵这番话明亮清澈的眼眸在黑暗中闪闪光。 “是啊!这是我心里最大的愿望虽然一切看上去都并不容易但只要咱们俩一心一意去做我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个愿望就会变成现实。到那时我就会为你生个孩子。” “孩子?” “嗯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是咱们俩的爱情结晶都能为这个家庭增添无穷乐趣!”白灵计划得那么遥远和周全那么幸福和甜蜜以至于谢小楼一刻也不忍打断她的话语。“小楼”她捏了一下他的鼻子继续说道“你长得这么强壮结实我想我们将来生下的孩子一定会很健康活泼很聪明伶俐的!你说呢?” “呃……是是这个当然……”谢小楼嘴边应得唯唯诺诺心底却正在出一声忧郁的叹息。 为什么女人总是这喜欢自我陶醉?难道爱情果真是盲目的? 白灵脑海里编织出来的这些美梦最终真的是会如她所愿还是会像泡沫一样破灭? 眼前困难重重谢小楼不得不承认他心里真的没有底。可是白灵却仍在他耳边吹气如兰向他诉说着一个又一个天真的梦想一直说到天亮……。 第七章 缠绵(二) 第二天清早七点零五分。 白灵睡着了睡得很香、很沉。 谢小楼却起了床。 他彻夜未眠却毫无睡意。 秦芳昨晚上那些怂恿他跳槽的话多多少少有些打动了他。 白灵是从六点半开始被他哄着睡着的。他自己无法入睡就一动不动地躺在白灵身边心里一直考虑着是否应该辞职的问题。 他感到进退两难犹豫不决。最后他心想:还是暂且不要自作主张应该先和白灵好好商量听听她的意思怎样再作打算。 他边想边穿衣服接着静悄悄地走进浴室刷牙洗脸。忙完之后他就找来一支笔写了一张纸条临出门前用一枚大头针在门板上钉好。 秋风一天比一天刮得起劲浓雾里几乎望不见城市踪影。 但是谢小楼却还要往城里去。零点酒吧位于市区从这镇上坐车到那里至少需时一个半钟。 上班时间是早上九点现在是七点二十三分若不抓紧时间赶路恐怕是要迟到了。 所以一路上他行色匆匆三步并作两步走。他一口气赶到附近的公交车站正好搭上开往市区的第一班车。 然而这辆车却在半路上开进油站加油而且走走停停直到车上人满位满。结果谢小楼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十二分了。 更不幸的是他一下车就碰见了零点酒吧的老板洪安――一个体重标、头顶秃得一毛不拔的台湾商人已经年届不惑但却缺乏修养常常以一对势利的三角眼看人;最要命的还是他的脾气大得几平要跟他的身材成正比。[.超多好看小说] 当时这位洪老板正好从酒吧里面走出来一看见迟到的谢小楼他就不由分说用一种由闽南语和广东话混合成的特殊语调将谢小楼狠狠地臭骂了一顿。最后他要谢小楼解释迟到的原因是什么。 谢小楼不假思索地回答:“因为路上塞车。” 洪老板一听立刻就跳了起来:“塞车……又是***塞车!为什么有些人迟到老是喜欢找这借口我真***想不通!喂臭小子我今早也是坐车过来的为什么我没有迟到而你却迟到了?” “因为你坐的是私人小车而我坐的是公共汽车。” “不这不成理由!我之所以没有迟到是因为我起床比你早。听懂了吗臭小子?还不快进去做事!” “是老板。”谢小楼垂头丧气地应道。临进酒吧前他忍不住回头往背后望了一眼。 马路边聚集了不少人因为听见洪老板咄咄逼人的叫骂声纷纷驻足观看眼神中既带着好奇又充满了陌生和冰冷。 只不过这洪老板一向好出风头一瞧见附近有人围观似乎更加趾高气扬。 这一切使谢小楼黯然神伤。他无计可施只有故作镇定地进了酒吧回到自己岗位上做事整个上午都面无表情。满腔的忿恨混合着辞职的念头憋得他几乎快要忍无可忍。 这一刻他的心里只惦念着白灵一个人。 白灵一直睡到十点多才起床。 她一觉醒来不见了谢小楼心里竟有些着了慌。 但她很快就现钉在门后的那张纸条她知道那是一定是谢小楼留给她的于是迫不及待地冲了过去将那张纸条扯下来;由于太过心急她差点被穿在纸条上面的大头针刺伤了手指。 “灵我上班去了今晚才回来。你若想外出千万要跟我打声招呼好让我知道你在何处。中午打电话给我我有话对你说。小楼。” 白灵看完纸条心安了些便钻进浴室里洗了个热水澡顿时觉得浑身舒服了许多只是肚子有点饿。她打开角落里的冰箱看见食物架上摆满了吃的便胡乱弄了一些来吃一边吃一边回想着这两天来生过的事。 一切都忧如梦中。白灵尚未填饱肚子昨夜离家出走的情景已经在她脑海里掠过了三四遍。 离家出走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白灵茫然地、莫明其妙地战栗了一下一种无比震撼的压迫和撞击促使她全身血脉翻腾心潮汹涌澎湃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这是她的初恋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恋爱由此引的事情真的数不胜数而且没有一件是和谢小楼无关的。譬如说他们第一次牵手第一次约会第一次拥抱第一次接吻第一次相约看戏、写情书、过生日……所有这些事没有一件不是在充满温馨和浪漫的气氛下进行的。当然这其中还包括了他们第一次做*爱。 那是前年八月十五中秋节的夜晚十二点过后来到城西“情人湖”聚会、漫步和赏月的游人渐散。谢小楼和白灵在落英缤纷、芳草连天的湖畔山坡上对着皎洁明亮的月光一起许下了内心的愿望和祝福。 然后谢小楼背着白灵走下山来到郊外的护城河边在一块刻着“天涯海角”四个大字的巨石下面搭起一个小小的帐篷。两人便在那里面过了一夜。 那是他们的初夜。白灵永远不会忘记在那完全属于他们自己的两人世界里那种被欲望燃烧、被漏*点占有的场面。谢小楼像是一个快要乱了阵脚的初上战场的士兵呆头呆脑而又不知道所措他最后是被引导着进入白灵身体的。那一瞬间的疼痛伴随着快感而来从局部迅扩散至全身;落红时的兴奋使双方都忘乎所以;两人合二为一时的意乱情迷使得天旋地转阴阳颠倒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之疯狂…… 不错正是由于有了那么多对于过去难舍的回忆和对于将来美好的憧憬才让他们爱得更加投入更加奋不顾身。从彼此互相占有的那一刻起他们已决心要将爱情进行到底尽管在这时候暴风雨也已将来临。 一切都正如白灵当时预见的那样为了这段感情她只有疏远和放弃另外一些本不该疏远和放弃的相当宝贵的东西譬如说她与家人之间的感情还有她与朋友、同学之间的感情。 是的她想离家出走的确没有比这更糟糕更可怕的事情了;不过假如时光倒流能够让我重新做一次选择的话我还是会选择这样做的!因为这是我的终身幸福我要自己来作主! 当回忆慢慢沉淀下来当脑海细细过滤了这一切之后白灵便又渐渐回到眼前的现实中来。 她这才觉空气有些郁闷她已经在这屋子里独自呆了很长时间。墙上挂钟的时针已经分明指向了十二点。 房间里有电话她很快就拨通了谢小楼的手机。 她听到的是一把略带沮丧和落寞的声音她感到很吃惊。因为电话的另一端确乎是谢小楼在说话。她很想知道究竟生了什么事情。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小事一桩。”谢小楼当时正在宿舍里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吃着饭。耳边只听得白灵不无忧虑地说道: “再小的事情你也的讲让我和你一起分担。况且我还是你的女朋友更加有权知道。” “好吧既然你那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今早上班我来迟了被老板狠批了一顿。” “就这样?” “嗯。” “这真的是小事一桩你不必放在心上。” “可是我开始受不了这台湾佬的脾气了。这几个月来酒吧的生意越来越不景气了这台湾佬也越来越不把我们当人看。” “哦……上个月我听我爸说这位洪老板半年前在台湾曾经被人骗了一批珠宝心疼的直想上吊也难怪他会成天拿他的属下员工出气。”白灵柔声安慰道“小楼你要看开点不然我的心也会跟你一起不好受。” 谢小楼咽下最后一口饭故作轻松地笑了:“好我听你的看开点就是了。不过……” “不过什么?” “灵我……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什么事叫你这么难以启齿只管对我说就是。” “我想辞职不在这儿干了。” “不在这儿干那你想去哪儿干?” “平安旅馆。” 第七章 缠绵(三) 白灵不自觉地惊噫一声问道:“好端端的干嘛要跑到平安旅馆来干?”不等谢小楼回答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抢着道:“哦我知道了!一定是昨天晚上秦芳对你说过些什么对不对?” 谢小楼苦笑着:“对对极了……灵你真是冰雪聪明啥事也瞒不过你。” “那是当然!”白灵得意而带点狡黠地笑了。“只不过平安旅馆是个供人住宿的地方你是歌手在这儿能帮上什么忙?” “我听芳姐说旅馆二楼因为生意不行已经弄成个歌舞厅现在正要招聘歌手待遇比我们这儿好的多。所以……” “所以你就心痒痒了是吧?” “芳姐跟我是很要好的朋友她是不会骗我的。” “那你有没有马上答应她?” “没有。(.)” “为啥?” “因为我很想知道你的意见怎样。” “我的意见怎样不要紧关键是你自己觉得怎样。”白灵的语气好像一个法官“小楼我问你除了待遇不错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原因促使你有跳槽的想法?” “有啊有两个重要原因。” “哦说来听听?” “第一酒吧老板不擅经营任人唯亲我留在这儿继续干下去并没有什么展前途因此不是一个长久之计;第二长龙镇位于郊区相对于城里地方比较偏僻我们在那边做事不易受到干扰也不易被你爸找到。” “我们?” “是的。我希望你也在那边找一份工作等一切稳定下来我们再重新找个地方住到时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天天在一起?”白灵听得满心欢喜立即兴冲冲地附和道“小楼这主意倒很不错我就向往这种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生活!” “灵这么说来你是答应了?” “嗯!” “太好了。”谢小楼像得了圣旨似地笑逐颜开大声说道“灵谢谢你这么支持我我决定下午就把这事给办了!” 第八章 暗恋(一) 到了下午谢小楼真的就把辞职这件事办了。他在离职申请书中说了一整箩筐自己的不是。洪老板一边抽着雪茄一边用异乎寻常的眼神看着他一边在申请书上龙飞凤舞地签了字。谢小楼便顺理成章地拿到财务室去领了工资然后回宿舍收拾东西。在这过程中他先让丁飞知道了这件事。 下午三点二十分谢小楼刚把东西收拾到一半忽然听见宿舍房门被打开的声音紧接着一个人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 谢小楼回头一望来人正是丁飞。 “小楼”丁飞看上去神情显的很紧张他一进门就问谢小楼“你真的要走?” “那还有假没瞧见我正收拾东西吗?”谢小楼吃力而坚决地答道。他当时正往行李袋里塞进一件棉袄和一套被单累得头上冒汗。 丁飞赶紧过去帮忙同时依依不舍地说:“你走了之后剩下我一个人在这儿独守空房上班干活时又没人陪我谈天说笑真不知道有多无聊!” 谢小楼不由的一阵心酸却勉强笑了笑道:“怎么会呢飞哥?酒吧内新旧员工不下二十个少了我一个算的了什么?” 丁飞道:“可是这么多同事里边却只有你最跟我谈的来。我一直将你当成身边最好的朋友看待没想到你要走了居然也不提前和我打声招呼!” 谢小楼忙道:“对不起飞哥真的很对不起!我今天中午才临时做出了这个决定而下午我又一直在忙着填离职申请所以……” “所以你就可以完全漠视我的存在了是么?”丁飞在埋怨和颤抖的语气中渐渐流露出不满的情绪来。“你不要忘了”他狠狠地跺了一下脚大声叫道“谢小楼当年你一事无成手头拮据贫困潦倒若不是我在你走投无路的时候在老板前面大力推荐你求他招聘你来这酒吧里唱歌你小子的生活怎会有着落而你小子本人又哪会有今天?!” 谢小楼终于忍不住停下手来愕然望着丁飞。[.超多好看小说] 他只是两眼直脸色骤变嘴里却没有再说一句话。 因为他已哑口无言。 因为丁飞所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 七年前谢小楼离开在他八岁时收养过他的奉阳山区民办小学音乐教师谢道远的家独自一人背着个大行李带着把小吉它跑进城里找工作。由于学历太低毫无工作经验再加上人生地不熟他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一份工作。而城里生活节奏快各方面消费又高所以尽管他再如何省吃俭用从家里带出的几百块钱也支撑不了许多天。两三个月下来他只剩下不到五十块钱在身上眼看即将山穷水尽流落街头。 那时候他每天一大早就走上人行天桥自弹自唱乞求路人施舍。若是碰见雨天实在无法在天桥上唱他就躲进人行隧道里去依然用这种方式一天捱过一天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将近年终时就更不用说天冷的要命路上行人总是匆匆而过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哪里还会有心思停下脚步来听他唱歌?因此他渐渐断绝了经济来源身无分文一贫如洗。更何况他身上穿的衣服很单薄就算不饿死也得被活活冻死。幸好到后来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人使他一颗伤痕累累、面临崩溃的心又重新燃点起生存的希望。 那个人当时也跟谢小楼一样一颗心布满伤痕而且非常失落和沮丧。原因是他失恋了他的初恋因为认识快要一年的女朋友的一句留言和一声再见而宣告结束了。他经不起这种打击于是在毛毛细雨中爬上一座天桥跨过栏杆正准备往下跳。 可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听见一个人的歌声。――那一天那一刻谢小楼饿得两眼昏花冷得浑身哆嗦唱的却是一充满漏*点的励志歌旋律粗犷歌词豪迈歌声激昂在雨中听来自是别有一番风味而且居然吸引了几个路人撑着雨伞站在那里痴痴地欣赏。 那个人也一下子被这歌声所吸引。于是他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插进那几个路人中间不清醒的头脑竟促使他心血来潮掏出腰包毫不犹豫地扔给谢小楼一百块钱! 刹那之间所有人都愣住了。特别是谢小楼他已穷得几乎快要忘了一张百元钞票是什么模样的。“这位兄台”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你……你想干嘛?” “你放心好了我不是来捣乱闹事的。”那人大声道“我跟这几位爷们一样也是来听歌的!” “听歌用不着给这么多一点点就够了!你这样……我没法把钱找散。” “用不着找散我只要听你唱一直唱到我满意为止这钱就属于你的。” “……” “唱呀!什么‘分手算什么大不了一个人过……’我现在心里最想听的就是这样的歌。唱呀怎么不唱了?” “这位兄台我看你是失恋了。听说失恋是很悲惨的你不要伤心难过快把钱收好我免费唱给你听如何?” “不不不只要我喜欢想怎么花钱就怎么花钱与你无关。你快别管这么多给我唱就是了!” “哦……那好吧我唱……” 谢小楼说着又弹起他那把心爱的小吉它放声高唱起来。 过了几分钟歌唱完了那几个路人走了天也快黑了天桥上冷清的只剩下他们两个。谢小楼正想为那人再唱一歌那人却不同意:“不还唱这一我再听多一遍就够了。” 谢小楼无可奈何只好把那歌又唱了一遍。唱完之后那人果然就走了。谢小楼赶紧揣着那一百块儿去下馆子着着实实地吃了一顿好的。 打这以后那人竟打消了自杀的念头。每天的同一时间他都会来到这里听谢小楼唱同一歌而且每次出手都很大方。 就这样一个星期下来两人居然成了朋友――一个失业、一个失恋的患难之交。 有一天那人带着纳闷的心情跑到这里来问谢小楼道:“喂伙计那道歌是不是你自己创作的?” 谢小楼很自豪地点头回答说:“不错作曲和填词都是我一手包办的。” 那人脸上不禁露出敬佩之色:“怪不得我在酒吧里翻来找去都找不到收录那道歌的碟子原来它竟是你的专利!”紧接着他又对谢小楼凄凉落泊的处境深表同情和惋惜忍不住问道:“伙计你这么有才华怎么会沦落至此?” 谢小楼闻言笑容立刻消失变成一脸愁容:“还不是因为一句话:没人肯来赏识!在这个繁华都市里面我举目无亲身无旁技而且人生地不熟只好带着这把小吉它四处流浪走到哪儿算哪儿。唉……从穷山沟里出来混了三个月一事无成连一分正经工作都没找着真是窝囊!” “哎伙计你只不过是一时运气不佳而已用不着如此愁眉苦脸垂头丧气。”那人忽然满怀豪情的安慰他说“不就是一份工作么?放心吧包在我身上好了!” “包在你身上?”谢小楼先是怔住然后没好声气地摇了摇头说“算了吧哥们儿我曾经去过好几间职业介绍所了那里边的人刚开始都个个这样对我说结果能够说到做到的竟没有一个。” “伙计别这个样子的好么?你这样自暴自弃谁也帮不了你!” “那你能否跟我说说你准备怎么帮我?” “难道你忘了我是在哪儿做事的?” “我没忘。哥们儿你在一间叫做‘零点’的酒吧里面做事那间酒吧是一个姓洪的台湾商人开的你跟他有一点亲戚关系。这些都是你亲口告诉我的我怎么会不记得?”谢小楼娓娓说道“但我又不像你一样会调酒会陪客人玩骰子我能到你们酒吧里做什么?” “做歌手呗!”那人不假思索的回答。 “歌手?”谢小楼满腹疑惑“有阵子你不是跟我说过那里面已经有一个歌手了么?” “那家伙今天走了。因为他昨晚得罪了几位熟客被老板炒了鱿鱼。” “哦真的么……”谢小楼已经从对方话语里听出一些眉目心情显得开朗起来“所以你今天特地来告诉我打算介绍我去做?” “不错完全正确。” “可是……我这个样子能行么?” “你放心吧伙计虽然老板脾气差不太好说话但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凭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去说服他老人家。”那人用力拍着胸口说。 “呵那太好了!”谢小楼顿时喜出望外不能自抑“如果能够如愿以偿的话哥们儿我真的不知要怎么报答你呢!” “唉别说这些客套话谁叫咱们俩是朋友呢。朋友有难理应尽力帮忙如果没有你我说不定早就没命了!总之一切想开点困境很快就会过去的!” 谢小楼听完这一番话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感激。因为他知道他遇上了一个好人一个值得依赖、有情有义的好朋友。从此以后他在这个冰冷陌生的城市里就不会再像过去那样孤单了。 他决定好好地活下去。 那个人当晚回到零点酒吧和他姨父――零点酒吧的老板洪安――谈了很久。他费尽口舌说了一大堆谢小楼的好话最终使谢小楼得到一次正式面试的机会。 接着谢小楼又在那个人的帮助下顺利通过了老板的面试和酒吧人事部的笔试。三个月试用期过后他便成了零点酒吧里的一名正式员工。 他在那里面一干就是七年。 那个人就是丁飞。那歌的名字就叫《失恋之歌》。 那一年谢小楼还未满十八岁。 第八章 暗恋(二)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超多好看小说]一转眼七年过去了但对于这件事谢小楼却依然记忆犹新就好像昨天生的一样。 此时此刻他回想起这段经历心里不胜唏嘘。――的确当年若非丁飞的仗义相助带他脱离饥寒交迫、穷途未路的困境他或许早已被人遗忘在这城市某个冰冷阴暗的角落孤独地、无声无息地死去。而且假如不是因为丁飞他不会实现在酒吧里当一名歌手的梦想他的歌声他的才华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欣赏他也就不会因此而认识秦芳;甚至就连白灵也是丁飞在一次同学聚会里面介绍给他认识的。 相比之下对于丁飞谢小楼却自以为没有付出过什么虽然在日常生活和工作接触中他们彼此结下的深厚友谊为丁飞带来了不少快乐可谢小楼还是觉得自己亏欠丁飞太多。 因此每当午夜梦回在他那半睡半醒之间的灵魂深处他都会对这种亏欠怀着深深的负疚感。他一心想要好好报答丁飞但却苦于一直找不到机会。 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在感情方面。谢小楼与白灵一见钟情。这段初恋刚开始没有多久谢小楼几乎就将自己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恋爱中去从而忽略了身边所有人其中一个就是丁飞。 对此丁飞嘴里不说心里却多多少少总有些不平衡想要和谢小楼计较。然而他们都是思想成熟的大男人对于这种矛盾和冲突无论用何种方式都令他们难以启齿。 如今谢小楼要走了丁飞却偏偏把心里话一股脑儿吐了出来。他的用意何在? 刹那间谢小楼百感交集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他无言以对无法可想只有红着眼睛忍着眼泪站起身来张开双臂拥抱丁飞。(.好看的小说) 丁飞又何尝不是热泪盈眶?他知道谢小楼太老实不善与人沟通这个拥抱已然代替了许多言语。 这种时候面对这种事情男人与男人之间根本不需要多说什么。那样只会令局面更加尴尬。 任何一种值得珍惜的感情到了临别之际都是最宝贵的。 “别这样小楼”趁谢小楼的眼泪还没有流出来丁飞还是不得不劝道“大白天的两个大男人躲在房间里搂作一团抱头痛哭这像什么话?” “谁叫你平白无故来招惹我?”谢小楼赶紧松开手臂说。 “好好好是我不对行了吧?”丁飞摇头苦笑“小楼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和白灵要往什么地方去?” “长龙镇。” “长龙镇……好像并不太远。” “是的不远……飞哥你放心好了。等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我一定会来看你的。” “好一有机会你就带着白灵一块来吧要知道这里毕竟是你干了七年活的老东家。”丁飞话说到此处眼神中的那点怨恨早已化为乌有。他看起来是那么惘怅和伤感。“还有小楼到了那边做事若是遇到什么麻烦一定记得找我帮忙。……别有了情人就忘了朋友听懂了吗?” “懂我懂得……飞哥你是我这一生中最好的朋友而且对我又有知遇之恩这点我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谢小楼冷静地说。 “对不起小楼我刚才……真的不应该旧事重提勾起当年那段伤心的回忆。” “不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其实对我而言那段回忆是开心的。当年若不是你的及时出现我谢小楼真的不可能有今天!”谢小楼仰天长叹道“飞哥我欠你实在已太多多得不知道应该怎么还!眼下我要离开这里却没有事先跟你好好商量征求你的意见这岂不是等于又欠了你一次……”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该走的始终是会走的。(.无弹窗广告)所以你不必这样自责。”丁飞揉了一下双眼勉强地笑了笑。“刚才那一番话只不过是我一时激动出来的牢骚而已你别放在心上。现在我已经想通了一点也不生你的气了。” “真的?” “真的!” 两人相视而笑握手言欢。丁飞抬头望了一下窗外的天色催促道:“时候不早了要走就快点的好。你还有什么没收拾我来帮忙怎么样?” 谢小楼点了点头默默无言但眼眶里却终于滴下两颗忍了很久的晶莹的泪珠。 这一刻他心中真的充满了温暖和感激。 他忽然间现自己对这地方还是满怀留恋的。正如丁飞所言此处毕竟是他干了七年活的老东家。――无论谁在同一个地方待了七年之久都一定会对这个地方产生感情的。 然而这一刻他要离开这里的决心却仍丝毫没有动摇过。 因为他知道在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那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在不远的将来他必须与她携手开创共同进取履行一个无怨无悔、不舍不弃的约定。 那才是他真正向往的生活。 傍晚时分夜幕还没有完全降临谢小楼已经坐上了从市区开往长龙镇的第十六路公共汽车。 丁飞陪着他走到马路斜对面从站台上帮他把行李和包裹搬上车依依不舍地跟他挥手道别最后神情黯然地目送他的身影离去。 起雾了。 好大的雾。周围的街道、房屋、楼宇、灯光还有花草树木都一一变得模糊。 丁飞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过了很久他才慢慢地转过身来。 他刚想迈步向产走却突然现前面的路灯底下静静地站着一个人。 一个体重严重标、头项秃的一毛不拔的中年人长着一对势利的三角眼。 洪老板平时的脾气大的几乎要跟他的身材成正比。这点众所周知。 不过此刻他的眼神看来似乎比丁飞还要复杂心情也比丁飞显得沉重。 除了丁飞没有人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但丁飞却目光闪烁别过脸想要避开。 他只是轻轻别过脸并没有别的举动。 但洪老板却有――他已朝这边跨大步走来。 他们之间的距离本就不远现在更近。丁飞想怎样避开都不行。 他刚抬起头来还没有来得及望对方一眼就已听见对方那把冷硬的声音在对他质问: “告诉我你暗恋那个女孩子有多久了?” “姨父我……”丁飞吃了一惊颤声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再问你一次”仍是那把冷硬的声音仍是同一个问题“丁飞你暗恋人家多久了!” “三年……”丁头终于肯回答。 “她跟那小子在一块也才不过三年当初你为何不敢大胆跟她说?” “不是我不敢而是我知道……她心里面真正喜欢的那个人根本不是我!” “所以你就只好一直忍气吞声苦苦压抑隐瞒自己对她的感情?” “是……” “是个屁!”洪老板突然暴跳如雷“有我在你背后撑腰你还怕什么?当初你即使不敢跟她说那么跟我说也行我只要略施小技就能把那小子撵走!现在倒好那小子辞职不干了那个女孩子当然也就不会再来了。除了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成双成对远走高飞你说你还能够做什么?你这懦夫孬种蠢猪!” 还没有等洪老板骂完丁飞就已经黯然落泪。“是的姨父我知道我这样是很没用!”他再也沉不住气大声嚷道“可是我也知道我不可能因此而失去谢小楼这个好朋友……” “好朋友又怎样?”洪老板硬生生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是曾经告诫过你吗――爱情是自私的。别的事可以分享这种事绝对不行!谢小楼算什么东西?他只不过是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野种而已凭什么跟你争有什么资格做你的情敌!不是吗?你这胆小鬼缩头乌龟!你……你弯下腰来把裤脚扯上来给我看看!” 丁飞一听浑身便打起了冷战来。“不……姨父你饶了我吧。”他呜呜咽咽地哀求道“我求求你饶了我这儿那么多人……” “哼人多才好呢让大伙儿都来瞧瞧你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你……你扯不扯?” “不扯!” “不扯是吧?那好我来替你动手!”洪老板说完便掖起衣袖泰山压顶一般朝丁飞扑了过去。 丁飞一声惊呼像只被人踩中尾巴的耗子似地跳了起来然后远远地跑开边跑边喊道:“不姨父别逼我!再逼下去我会疯的……!” 洪老板扑了个空气得火冒三丈脸色黄跟在后边大声喊:“臭小子你滚吧有种你就滚远点别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 不知几时天空飘起了零星小雨。 烟雨凄迷暮色苍茫。 丁飞转眼不见了踪影。街头围着一大群人没有一个人不晓得洪老板的脾气。因此大家冷冷地袖手旁观谁也不敢上前来阻拦。 第八章 暗恋(三) 丁飞慌不择路跟一只无头苍蝇没有什么区别。(.)他拼命奔跑左冲右突横冲直撞过了约摸十分钟他忽然钻入一条胡同躲进了一个无人角落。 那里边空空荡荡就只有一盏黯淡的街灯孤零零地悬挂在墙头。附近倒是有一堆垃圾和一道水沟臭气熏天隔得老远还能闻见。巷外一户深宅大院内立着一棵梧桐往墙上投下许多斑驳的树影。 阵阵冷风从墙外倒灌进来吹得丁飞瑟瑟抖。 丁飞奔跑时似乎并无任何不适然而一旦停下来他除了觉得冷之外还觉得双脚多处地方有灼热感并且一直在隐隐作痛。 于是他就将两边裤管都往上卷然后照着灯光看。 灯光下依稀可见他的腿部伤痕累累狰狞可怖! 这些密密麻麻的伤痕并非意外事故造成的也并非打架斗殴造成的而是丁飞用刀子自残造成的! 他为何这样做? 因为他爱上了一个本不应该爱上的女孩子。 因为那个女孩子早已心有所属而且意志坚定对她所爱的人忠贞不渝。 她早已把她全部的爱和关怀连同她少女宝贵的贞操一齐献给了她的心上人。 丁飞知道不论自己是否向她表白都不可能得到她的爱。 更何况那个女孩子的心上人偏偏又是他身边最要好的朋友! 所以深深的爱慕最终换来的只是深深的绝望。 这种情感的隐瞒和折磨常常使人心力交瘁痛不欲生不是谁都可以忍受的住的。 然而丁飞却忍受住了。每次当他走到思念的尽头面临崩溃的时候他就会给自己出警告不要再去想那个女孩子不要再白费心机地为自己编织各种谎言和借口因为那是对她一种不可饶怒的亵渎同时那也是对朋友一种不可饶恕的伤害。[] 接下来他就会用一把随身携带的小刀在自己的腿部划上一道长长的口子!他要以肉体的痛苦代替情感的煎熬以此来求得心灵上的解脱! 他就是用这种残酷的方式来支撑他的整个精神世界的。因为那个世界已被那个女孩子和她的心上人完全占据了。 可惜的是他们却一点也不知情。 于是这便成了丁飞心里最大的秘密。 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除了身为他姨父的洪老板之外就只有他自己。 现在丁飞又将他那把用以自残的小刀拿在手里咬紧了牙关然后狠狠地扎下去让自己的腿部又添多一道长长的口子! 那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的景象居然使他获得了一种血腥的快感。 他并没有因为疼而叫出声。他只是轻轻地呻吟着若无其事地看着那条血痕时而流泪时而冷笑。 突然间一张照片从他内衣口袋里面滑了出来掉在地上。 他不由一阵心慌立即将它拾起目不转睛地端详。 照片中并未显示具体时间地点则是在他一个同学的家里。画面上有一台开着的电视机旁边一张阔背藤条长椅上并排坐着三个人从左至右分别是:白灵、谢小楼、丁飞。 丁飞依然很清楚地记得这张照片正是三年前的一次同学聚会里面他把谢小楼介绍给白灵认识的时候拍下来的。 当时谢小楼和白灵只不过是初次见面但白灵竟然主动要求坐在谢小楼的身边却跟丁飞始终保持一定距离。 从那一刻起丁飞便知道了白灵的心意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 丁飞拿着这张珍藏已久的照片手在抖心在抖整个人都在抖。过了一会儿他竟疯似的将照片猛地一折用小刀把自己的影像从照片中狠狠地切去! 于是照片上就只剩下谢小楼和白灵两个人。――男才女貌的两个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永远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情侣。 “谢小楼这回我算是成全你们了……你自己说说看你亏欠我的何止是一份知遇之恩?你回答我回答我呀……。” 丁飞一边邪笑着一边喃喃自语。他用嫉妒的目光看着他们心里却在默默悼念着灵魂深处那一段彻底落空的幸福。一时间他泪流满面不知该如何是好。 又过了一会儿他仓惶失措地站起身茫然回顾。只见天色阴沉夜空泼墨的黑眼前是个枪眼般毫无生气的胡同口剩下的全都是围墙。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走向何处。 将断未断的爱念在翻飞的细雨里随风飘舞又渐渐地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最后埋葬在一个深不见底的坟墓那里只有寂寞和孤独。 第九章 欢颜(一) 黄昏过后细雨连绵。 夜太黑雾也太大。开往长龙镇压的第十六路公共汽车在一段崎岖不平的泥路上颠波着。车里只有谢小楼一个乘客。 长龙镇快要到了。谢小楼透过车窗抬头仰望只见天空乌云密布雨雾交织形成灰茫茫的一大片阴霾。 谢小楼此刻心情压抑而且还带着点落寞和空虚。 一路上他仍在不断的自责他为自己辞职时的一时冲动和一已私念而感到内疚。 是的他想“我实在很应该提前告诉丁飞这件事情好让他心里有个准备;但不知为何我竟没有那样做我真是太自私了。在这么重要的时刻我居然疏忽了我们这七年间彼此积累起来的珍贵友情的确令人反感和难以接受。所以下午丁飞那样指责我是无可厚非的。但愿丁飞日后能将此事淡忘还像以前过得那样开心……。” “哦对了”谢小楼又突然想起“临别前我和丁飞在一块交谈了那么久到头来我还是忘了把辞职真正原因告诉他!唉瞧我这记性……不晓得丁飞现在怎么样在做什么。趁他还没有上班立即给他打个电话。” 谢小楼念及此处便拿起手机拔通了丁飞的号码。 夜晚七点四十九分。 丁飞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两瓶“白兰地”躲到这城市另一个角落里大口大口地喝。 他只想快些将自己灌醉别的事他一概不理。 所以手机响了他也不接。(.好看的小说) 片刻手机又响他又不接。 响到第三次的时候他索性关机…… 谢小楼觉得很纳闷同时又很为丁飞担心。 他满腹狐疑苦苦思索这其中的原因。 他还没有来得及想出个所以然车已经到了站。 白灵手里撑着把雨伞站在路边等候着他。 一个女人靠在平安旅馆门前用一种艳羡而又带点嫉妒的目光静悄悄地看着这对情侣看着他们相见时的甜蜜与欢喜。 那是秦芳。 平安旅馆5o1号房。 “也不知丁飞出了什么事打了三次手机他都没有接。” 这就是谢小楼的进屋后说的第一句话。 谁知白灵听了反应竟十分冷淡。她只是随便地“哦”了一声问道:“几时?” “刚才快要下车的时候。” “可能他没把手机带在身上又可能酒吧里面太嘈杂他没听见罢……。嗳管他干嘛?” “灵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谢小楼大惑不解。“丁飞可是你的好朋友啊!” “不不是。”白灵马上纠正道“我和他是最最普通的朋友是见了面也只是打声招呼并没有太多话讲的那一种。” “不会吧?”谢小楼听得直愣“原来丁飞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是这样子的!……你可知道他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重要?” 白灵却忍不住笑道:“那是你们男人之间的事我可管不着!” 谢小楼一下子怔住。 他有点想不通:为何女人对待她们的友谊远不如男人那么看重和珍惜? 事实上女人漠视友谊早已人所共知。而男女之间则似乎并不存在什么深厚友谊。大多数情侣在相恋之初往往正是从做朋友开始。这也正是大多数青年与异性深交的真正目的。倘若这目的没达到有时会导致连朋友也做不成即使做成了也只能算是普通朋友而已。因为朋友关系并非他们最后想要确立的关系。 从这角度来说女人是薄情寡义的。女人一旦遇到自己不喜欢或不适合自己的男人不管对方是谁都会暗中将他彻底打入冷宫在感情上做多了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投资她们也会觉得浪费。 男人却并不如此。至少并不完全如此。 谢小楼是个男人所以他才会想不通。 所以他郁结于心的那些与丁飞有关的问题才会因为白灵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而就此打住。 接下来他们就要好好谈一谈他们自己的问题了。 他们自己的问题其实更多加起来恐怕能装好几箩筐。 先当然就是吃饭的问题。谢小楼从中午一直饿到现在腹中空空如也就好像刚刚洗过胃一样。 白灵也是如此。幸好她早已想好了对付这个问题的法子。 大厅中间摆着满桌的饭菜全部都是白灵一个人亲手做的。 她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还会写一手好字会做几道色、香、味俱全的好菜。 “椒盐排骨、葱爆猪肚、蜜*汁叉烧、清蒸桂花鱼、白灼鸡爪子……”白灵指着桌上那一道道美味佳肴介绍说。“这些都是我折腾了半天才弄出来的拿手好菜。怎么样小楼合不合你的胃口?” 谢小楼已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知道拼命地点头。 白灵开心地笑道:“那么咱们就准备一起来大快朵颐吧!” 谢小楼饿得简直可以吞下一头牛。他一听白灵这么说便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筷子。 “哎――”白灵见状忽然阻止道“等一下!” 谢小楼硬生生地将手停在半空问道:“怎么啦?” 白灵噘起嘴来反问道:“你难道忘了吃饭之前要先做什么?” “哦……”谢小楼经她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对了要洗手!” “那你还不赶快去?” “好好……”谢小楼于是便放下筷子一阵风溜进了洗手间。 等他洗完手出来的时候就现这屋子里的气氛突然变了变得更加温馨浪漫了:灯光稍微调暗了些玻璃餐桌上竟点起了一根红蜡烛两边还各摆着一支香槟和一瓶红酒。白灵那花一般的笑靥在烛光照映下显得更加妩媚动人。 谢小楼不禁看得呆了吃吃地问道:“灵你……你这是……” 没等他问下去白灵已娇笑着回答:“这你还不懂?我这是在准备庆祝咱们恋爱三周年啊!” 谢小楼这才突然想起――三年前的今天在那个星光灿烂的夜晚他和白灵在那个美丽的情人湖畔相约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互相许下了爱的诺言确立了正式的恋爱关系。 时光飞逝一晃三年过去了。这三年里面他们所共同经历的各种辛酸与波折早就足以鉴证他们之间的感情有多么纯洁有多么牢固和真实了。 “是啊”谢小楼重重地点了点头说“灵咱们俩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确实很不容易是很值得庆祝庆祝了。” 于是他便动手开启了香槟倒进桌上两只透明的高脚玻璃杯里一杯递给白灵一杯自己拿着。“灵咱们先来好好地干一杯如何?” “好!”白灵爽快地举起酒杯笑道:“不过在干杯之前我想咱们得先各自说上一两句祝酒语。” “好啊我同意思。”谢小楼举杯笑道:“灵你先说。” “不小楼我要让你先说。” “那好吧――我祝咱们往后还能像从前那样心心相印情比金坚今生今世永不分离!”谢小楼一口气说道。“灵现在该轮到你了。” “好我也祝咱们能够永远在一起永远健康快乐!另外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昨晚的那些计划希望它们在不久的将来会都可以美梦成真!”白灵带着甜蜜的憨笑无比乐观地说。 第九章 欢颜(二) 吃饭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亟待解决的当然就是工作问题。 对此白灵显得非常自信。她下午去逛级市场的时路过一个书摊顺便买了一份报纸和地图回来。 现在她的眼睛正默默注视着那张地图。 谢小楼却在默默注视她眼神有点怪。 看完地图白灵又打开报纸看那上面的招聘广告。 她看得那样认真仔细谢小楼片刻也不忍心打搅她。 十点零八分。谢小楼已收拾好碗筷准备去洗澡忽然听见白灵开心地叫道:“找到了找到了!” 谢小楼赶紧转过身问:“你找到什么了?” 白灵指着招聘广告上的一条信息回答说:“长龙科技园内有一家外资企业急招一名日语翻译工作环境很不错我很想去试试。” 谢小楼不禁哑然失笑道:“灵我差点忘了你是半个日本人会讲一口流利的日语。你往这方面去想倒不失为一条好路子。” “那当然了。”白灵悠然说道“小楼还有一点我想告诉你就是我有一个高中同学正好在那家企业里边当人事主管如果他肯出面帮忙这份工作我一定十拿九稳。” “真的吗这太好了我真替你高兴!”谢小楼听她这么说也跟着一起兴奋起来。“灵那你准备几时去面试?” “事不宜迟我今晚打个电话给那个同学告诉他我明天一早就去。” “要我陪你一块去吗?” “小楼你最好陪我一块去吧。因为没你在我身边我什么劲也使不起来;况且我还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又不晓得面试是什么样子的。我怕到时我会怯场你得在一旁给我加油打气。” “好吧”谢小楼毫不迟疑地点点头“我答应你。” “好那就让咱们再来干了这一杯预祝明天一切顺利怎么样?” 白灵不等谢小楼回答已经将满满一杯红酒递了过去。 谢小楼今晚有点喝多了感觉酒酣耳热但他还是接过了这杯酒仰起头来一饮而尽。 白灵也跟着一饮而尽。她的酒量在女孩子当中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 可她再也不会想到谢小楼放下酒杯后就突然把她抱了起来! “啊!”白灵尖叫一声瞪大眼睛问“小楼你……你想干啥?” 谢小楼的眼神又变得跟刚才一样怪。“灵”他轻轻贴近白灵耳边小声问道“咱们……一块洗澡好不好?” 白灵一听顿时羞的满脸通红拼命摇头摆手道:“不不要!你快放我下来!” 但是谢小楼却不管三七二十一抱着白灵就往浴室里奔去……。[] 一切都照着他们的计划进行着。第二天他们七点就起了床坐车赶往位于长龙镇西南方向的长龙科技园。 在报纸上刊登招聘广告的那间外资厂占地面积并不大但位置却很显眼他们没费多少工夫就找到了。 白灵一看时间尚早就拉着放谢小楼到附近一间快餐店里去吃早餐。 两人边吃边等一直等到八点半才走回那间厂门口然后打电话给白灵在厂里做事的高中同学请他出来接自己进厂去面试。 不一会儿那人就从写字楼里走了出来是个一米八二的高个子可惜面黄肌瘦看上去好像有点营养不良又好像刚刚病过一场。 “小楼你瞧他来了。”白灵悄悄碰了一下谢小楼的胳膊说“他就是这家企业的人事主管名字叫做孙扬。” “哦!”谢小楼皱眉一瞧喃喃道“这人好瘦跟一支竹竿似的……。是不是这间厂里的伙食不太好?” “才不是哩。”白灵使劲忍住笑道“我这同学从小就这模样说吃其实他也很能吃只是怎么都不长肉也不晓的是什么原因。” 两人正说话间那个叫孙扬的高个子已经行色匆匆地走到保安室跟保安简单交谈了几句然后走出门来连招呼也来不及打就神情严肃地对白灵说:“不好意思白灵九点半我有个重要会议要开恐怕等一下要失陪。稍后将会陆续有人来面试而且全都要由我们老板亲自监督由人事经理和行政经理亲自考核我没份参加。所以我能帮到你的最多也是跟他们招呼一声告诉他们你是我的同学其余一切都只有靠你自己努力争取和把握。假如你过不了他们三人那关那么我也将爱莫能助。……这里面的人事关系比较复杂希望你能够理解。” 白灵微笑道:“放心好了老同学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孙扬道:“这样最好。走吧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进去吧。记住了白灵你只有半个小时的面试时间你要诚实、认真而快捷地回答好主考官提出的每一个问题绝不能够考虑得太久。知道吗?” 白灵道:“我知道了孙扬谢谢你的提醒真的非常感谢。不过……我有一个问题很想请教。(.无弹窗广告)” 孙扬道:“不必客气但说无妨。” 白灵便指着谢小楼怯生生地问道:“这位是我的男朋友他今天一大早陪我一起来到这里现在……能不能让他一起进去?” 孙扬闻言莞尔一笑:“对不起你恐怕不行因为这样做有违厂规。” 谢小楼便赶紧对白灵劝道:“灵千万别难为人家。我对日语一窍不通就算进去了也帮不了什么忙。” 白灵道:“但是……” 谢小楼急道:“别‘但是’了灵你要明白有些事情到最后总得要靠自己的。镇定点我对你绝对有信心!时间不等人赶快跟孙先生进去吧!” 白灵仍旧不乐意:“那……那你咋办?” 谢小楼扬手说道:“我就在这门外等你出来绝不走开。快去――” 白灵这才慢慢地转地身跟着孙扬进了厂门一直朝着写字楼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不时回过头来依依不舍地望着谢小楼。 谢小楼站在原地不停地向她扬手示意叫她别再回头。直到她的身影在眼前完全消失谢小楼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苦笑着自言自语:“嗳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竟然怕成这样!……日后若是遇到了什么大风大浪还真不晓得要怕成什么样子呢!” 吃饭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亟待解决的当然就是工作问题。 对此白灵显得非常自信。她下午去逛级市场的时路过一个书摊顺便买了一份报纸和地图回来。 现在她的眼睛正默默注视着那张地图。 谢小楼却在默默注视她眼神有点怪。 看完地图白灵又打开报纸看那上面的招聘广告。 她看得那样认真仔细谢小楼片刻也不忍心打搅她。 十点零八分。谢小楼已收拾好碗筷准备去洗澡忽然听见白灵开心地叫道:“找到了找到了!” 谢小楼赶紧转过身问:“你找到什么了?” 白灵指着招聘广告上的一条信息回答说:“长龙科技园内有一家外资企业急招一名日语翻译工作环境很不错我很想去试试。” 谢小楼不禁哑然失笑道:“灵我差点忘了你是半个日本人会讲一口流利的日语。你往这方面去想倒不失为一条好路子。” “那当然了。”白灵悠然说道“小楼还有一点我想告诉你就是我有一个高中同学正好在那家企业里边当人事主管如果他肯出面帮忙这份工作我一定十拿九稳。” “真的吗这太好了我真替你高兴!”谢小楼听她这么说也跟着一起兴奋起来。“灵那你准备几时去面试?” “事不宜迟我今晚打个电话给那个同学告诉他我明天一早就去。” “要我陪你一块去吗?” “小楼你最好陪我一块去吧。因为没你在我身边我什么劲也使不起来;况且我还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又不晓得面试是什么样子的。我怕到时我会怯场你得在一旁给我加油打气。” “好吧”谢小楼毫不迟疑地点点头“我答应你。” “好那就让咱们再来干了这一杯预祝明天一切顺利怎么样?” 白灵不等谢小楼回答已经将满满一杯红酒递了过去。 谢小楼今晚有点喝多了感觉酒酣耳热但他还是接过了这杯酒仰起头来一饮而尽。 白灵也跟着一饮而尽。她的酒量在女孩子当中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 可她再也不会想到谢小楼放下酒杯后就突然把她抱了起来! “啊!”白灵尖叫一声瞪大眼睛问“小楼你……你想干啥?” 谢小楼的眼神又变得跟刚才一样怪。“灵”他轻轻贴近白灵耳边小声问道“咱们……一块洗澡好不好?” 白灵一听顿时羞的满脸通红拼命摇头摆手道:“不不要!你快放我下来!” 但是谢小楼却不管三七二十一抱着白灵就往浴室里奔去……。 一切都照着他们的计划进行着。第二天他们七点就起了床坐车赶往位于长龙镇西南方向的长龙科技园。 在报纸上刊登招聘广告的那间外资厂占地面积并不大但位置却很显眼他们没费多少工夫就找到了。 白灵一看时间尚早就拉着放谢小楼到附近一间快餐店里去吃早餐。 两人边吃边等一直等到八点半才走回那间厂门口然后打电话给白灵在厂里做事的高中同学请他出来接自己进厂去面试。 不一会儿那人就从写字楼里走了出来是个一米八二的高个子可惜面黄肌瘦看上去好像有点营养不良又好像刚刚病过一场。 “小楼你瞧他来了。”白灵悄悄碰了一下谢小楼的胳膊说“他就是这家企业的人事主管名字叫做孙扬。” “哦!”谢小楼皱眉一瞧喃喃道“这人好瘦跟一支竹竿似的……。是不是这间厂里的伙食不太好?” “才不是哩。”白灵使劲忍住笑道“我这同学从小就这模样说吃其实他也很能吃只是怎么都不长肉也不晓的是什么原因。” 两人正说话间那个叫孙扬的高个子已经行色匆匆地走到保安室跟保安简单交谈了几句然后走出门来连招呼也来不及打就神情严肃地对白灵说:“不好意思白灵九点半我有个重要会议要开恐怕等一下要失陪。稍后将会陆续有人来面试而且全都要由我们老板亲自监督由人事经理和行政经理亲自考核我没份参加。所以我能帮到你的最多也是跟他们招呼一声告诉他们你是我的同学其余一切都只有靠你自己努力争取和把握。假如你过不了他们三人那关那么我也将爱莫能助。……这里面的人事关系比较复杂希望你能够理解。” 白灵微笑道:“放心好了老同学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孙扬道:“这样最好。走吧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进去吧。记住了白灵你只有半个小时的面试时间你要诚实、认真而快捷地回答好主考官提出的每一个问题绝不能够考虑得太久。知道吗?” 白灵道:“我知道了孙扬谢谢你的提醒真的非常感谢。不过……我有一个问题很想请教。” 孙扬道:“不必客气但说无妨。” 白灵便指着谢小楼怯生生地问道:“这位是我的男朋友他今天一大早陪我一起来到这里现在……能不能让他一起进去?” 孙扬闻言莞尔一笑:“对不起你恐怕不行因为这样做有违厂规。” 谢小楼便赶紧对白灵劝道:“灵千万别难为人家。我对日语一窍不通就算进去了也帮不了什么忙。” 白灵道:“但是……” 谢小楼急道:“别‘但是’了灵你要明白有些事情到最后总得要靠自己的。镇定点我对你绝对有信心!时间不等人赶快跟孙先生进去吧!” 白灵仍旧不乐意:“那……那你咋办?” 谢小楼扬手说道:“我就在这门外等你出来绝不走开。快去――” 白灵这才慢慢地转地身跟着孙扬进了厂门一直朝着写字楼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不时回过头来依依不舍地望着谢小楼。 谢小楼站在原地不停地向她扬手示意叫她别再回头。直到她的身影在眼前完全消失谢小楼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苦笑着自言自语:“嗳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竟然怕成这样!……日后若是遇到了什么大风大浪还真不晓得要怕成什么样子呢!” 第九章 欢颜(三) 孙扬说的果真不假白灵刚走进这间厂还不到二十分钟后面又有好些人到此应聘应聘的职位几乎全是写字楼里的高级人员。谢小楼闲着没事就跟这些人聊起天来这时他忽然现他们当中 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人身材矮胖皮肤黝黑其貌不扬但应聘的职位居然也是日语翻译。 谢小楼虽与那人素不相识可不知为什么一见他就不爽。于是谢小楼就趁写字楼无人出来接待之际忍不住上前搭讪:“这位先生不好意思……请问你是来这里应聘翻译的吧?” 那人冷冷地瞟了他一眼神情十分倔傲不恭:“是啊。……你想怎么样?‘ 谢小楼道:“我不想怎么样。我只不是想来告诉你你恐怕是白跑了一趟。“ 那人道;“哦为什么?“ 谢小楼道:“因为日语翻译这职位已经不招男的了。“ 那人不由一阵错愕对谢小楼的态度忽然改变了许多。“你……你怎会知道?” 谢小楼故意压低声音慢吞吞地回答:“因为我也是来应聘这职业的。门口保安刚才对我说这职位已经刚招满咱们俩都来迟了!” 那人连连摇头道:“我不信。” 谢小楼凄然叹道:“不信你可以进去问问啊……。我刚才不但被拒之门外而且还碰了一鼻子灰。你若进去肯定也是这个下场!” 那人还是心存疑虑吃吃追问道:“既然如此……人……你小子还干嘛呆在这里?” 谢小楼道:“我在等我女朋友出来。她应聘的职位是……采购部文员。” 那人一听便哭丧着脸终于信了一大半。他仍心有不甘地等了一阵子见还没有人出来于是便失去了耐性跺着脚骂骂咧咧地走开。 谢小楼等他走远了这才暗中松了口气。他虽然心里觉得好笑但是脸上却极力装出一副很为对方惋惜的样子。 这时日上之竿已经过了九点半。谢小楼仍不见白灵出来渐渐觉得双腿有些软。(.好看的小说) 他忍不住转身四下张望忽然望见马路对面正好有一个石墩于是他就跑过去在那上面坐了下来一动也不动。和煦的阳光暖烘烘地照着他并在水泥地面上投下一个奇怪而模糊的影子就好像是一座化石。 白灵从那幢白色写字楼里走出来的时候差不多快要十点了。 她扁着嘴脸上带着莫名的哀伤叫人看了心疼。 谢小楼远远望见心情已经不同自主地紧张了起来等白灵走到门口他便忙不迭地冲上前去握起白灵的双手关切地问道:“灵你为啥这种表情?……怎么样成了么?” 不料白灵突然间换了一副面孔眉飞色舞雀跃欢呼:“成了成了……我有工作了!我当上这家企业的日语翻译了!” 白灵笑嘻嘻地道:“人家想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嘛!” 谢小楼哭笑不得伸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道:“你这鬼灵精差点把我给吓坏了!……怎么样你的竞争对手多不多?” 白灵摇头道:“不多。有一个从外地过来的女孩子跟我一样也是大学刚毕业。她形象很好表现得也很有礼貌不过日语说得没我流利标准所以没有被选中。听说好像还有一个男的是外语学院的研究生工作经验相当丰富日语说的也棒极了只可惜商务经理约他九点准时见面但一直等到快要十点他居然还没有来。老板最恨别人不守时一气之下就命令经理把约会取消。于是在这种情形底下我就很幸运地过关了……” 谢小楼忽然忍不住插口说道:“其实那家伙刚才来过了。” 白灵不由一怔:“真的吗……长的啥模样?” 谢小楼道:“贼眉鼠眼难看之极。非但形象不好而且态度也相当恶劣!” 白灵半信半疑:“你见过?” 谢小楼笑着回答:“非但见过而且还跟他聊了好一阵子。” “这么说来你认识他?” “不认识。我只不过看他很不顺眼而且又是来应聘你这职位跟你抢这个饭碗的于是就忍不住上前跟他聊聊。” “聊了些啥呢?” “我骗他说我也是来应聘日语翻译的但这职位已不招男的了我是因为要等人才留在这儿的。” “那他听过之后有何反应?” “他起初不怎么相信后来等不到有人出来招呼就慢慢死了心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哦原来如此这人看来还真有点白痴。”白灵揶揄道忽然也伸手捏了一下谢小楼的鼻子。“还好意思说我呢你也是个鬼灵精!” 谢小楼一把捉住她的手顺势在她胳肢窝上使劲挠了挠使她情不自禁地放声大笑。 愉快而爽朗的笑声中两个人开心地搂作一团。过往路人纷纷用羡慕的目光毫不各啬地投到他们身上。睛空万里阳光灿烂。这刹那间世界充满温暖像是永远摆脱了黑暗清清朗朗亮亮堂堂…… 第十章 噩耗(一) 谢小楼和白灵怀着无比愉悦的心情坐车返回了平安旅馆。午饭过后他们就手牵着手一起出去外面逛市买衣服看电影喝饮料吃零食……;到了夜晚他们就跑到旅馆二楼唱歌跳舞听音乐玩骰子……;他们尽情地享乐和放纵直到深夜才回到5o1号房。 就这样一整天过去了。从第二天早上开始他们就要起床上班各有各忙一直忙到晚上他们才能重新聚在一起吃饭、聊天、散步、逛街、上网和睡觉。 之后三天他们的生活情况还是如此。转眼到了周末正好两人都休息他们就会睡一阵懒觉然后作一次短途旅行。他们要一起去游山玩水去亲近大自然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模样……。 不管走到哪里他们都会很快乐、很开心。 繁华的都市充满了污染与噪音也充满了竞争与压力人们经常被太多琐事围困着被太多应酬干扰着被太多烦恼牵绊着被太多情感纠缠着疲倦劳累困顿不堪。 所以像他们这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还是每个都市人所要追求的。 日子就在不知不觉中一天天过去了快快乐乐、开开心心地过去了。 转眼间冬天到了。寒意刺骨北风凛冽给这城市带来了冰雹和霜雪。 但不管天气如何恶劣也绝不会影响他们在一起时那种欢快愉悦的心情。 如果不是因为那一场可怕的变故突然生日子一定还会照样在不知不觉中一直快快乐乐开开心心地过下去的。 那一天是入冬以来最寒冷的一天。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将整个奉阳市变成了一片银白色的世界。 下午四点半白灵提前下了班便匆匆走出厂门朝着附近一间银行快步走去。 她手里攥着一张工资单。她不时将它打开来看那上面很分明地打印着她在试用期满后第一个月所得到的薪水:两千八百六十元。 这数目几乎是她在试用期内所得到的两倍她因此而兴奋莫名开心得合不拢嘴。她准备从这几个月的积蓄中取出一点钱今晚好好犒赏犒赏自己。况且明天又是周末不用上班她既可以睡睡懒觉赖赖床又可以自由自在地跟谢小楼的一起渡过。 这样一想白灵心里更加美滋滋的快乐的情绪促使她体内每个细胞都活跃了起来。在她的眼中就连这漫天纷飞的大雪也已变得异常美丽和可爱。 虽然路面积雪甚厚但她步履轻盈只走了大概七八分钟就已到达目的地。 然而就在她正要转过银行左侧的十字路口的时候她突然看见了一辆车。 一辆黑色的宝马轿车就停在白灵身旁的一处空地上。 白灵不禁浑身一颤。 她虽然已有好几个月没有坐过那辆车了可是她对那辆车仍旧一点也不感到陌生。 她只不过是对坐在那辆车上的人感到陌生。她之所以会感到陌生是因为她觉得害怕。[] 一个极其不祥的预兆随着她视线的转移残酷无情地笼罩在她心头。 但坐那辆车上的人的视线却一直没有转移一直在盯着她。 这对她而言本身就是一种打击。 “不!这不可能……”白灵嘴里嗫嚅着对自己说“这一定是幻觉……这种事不可能生!” 但她终究还是心惊胆战。 因为那辆车真的就停在那里那个人真的就坐在车上。这是谁也无法推翻和否认的事实。 这使白灵不得不选择逃避。 只可惜她刚转过身甚至还没来的及转身那个人就已经下了车面带哀伤和疲倦地对她喊了一声:“小灵――!” 那一把她过去非常熟悉的声音此刻突然钻入她的耳朵偏偏让她感到有几分陌生。 她之所以会感到陌生仍旧还是因为她觉得害怕。 她还想要逃避。可是她知道这回她再也避无可避了。 她已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无奈地回转过身默默地看着那满脸哀伤和疲倦的老人。 白礼诚在下之前就已经知道白灵会逃避。 所以当白灵终于肯转过身来面对他的时候他那把声音就显得更加苍老衰弱了:“小灵你母亲她……她……” 白灵一听见“母亲”二字本就惴惴不安的心情顿时变得更加紧张和激动起来:“爸你想说什么?你快告诉我……母亲她怎么了?” 白礼诚黯然回答:“她心脏病复情况相当严重!” 这句话说出口来犹如一个晴天霹雳平地惊雷震的白灵浑身抖直冒冷汗。她茫然失措地站在那里怔了半天仍然不愿也不敢接受这样的事实。“不不会的……这不可能是真的!”她拼命摇着头颤声道“爸你一定是在骗我你又想骗我回家然后再把我关起来不许我见谢小楼!是不是?” 面对白灵的不信任白礼诚显的既惊讶不已又痛苦万分:“小灵爸万万没有想到原来爸在你心目中居然是一个骗子!你可知道爸这心里面有多难受么?” 白灵张口结舌欲言又止眼眶里却有泪光闪烁。笼罩在她心头的那个不祥之兆瞬间就应验了她想不到会这么快。她脸上那种心碎的表情让人看了也会跟她一起心碎。 就在这时白家的司机乐叔在车里怎也无法安坐终于忍不住打开门下车来对白灵说: “三小姐这种事非同小可是不能闹着玩的。老爷他并没有骗你!其实他早就知道你在这镇上找了一份工作和那个姓谢的小伙子在一块生活得很好。他本来要将事情一直隐瞒下去可是夫人实在病得不轻而且身体每况愈下倘若你再不去见她恐怕今后……你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白灵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一阵眩晕。她只有努力支撑着拿出自己的全部勇气对抗那些瞬间冷却了、荒废了的热情这样她才能够勉强保持住镇定。 “乐叔……”白灵沉默良久忽然问道:“这是几时生的事情?” “上星期五。”乐叔冷静的回答。“实际上三小姐自从那天你离家出走之后夫人就一直茶饭不思。她每天都在念叨着你牵挂着你生怕你在外面会出什么事会受到什么委屈。不出一个月她整个人就消瘦了许多。而老爷也常常因此受到良心的责备自己埋怨自己后悔当初不应该那样对你。……这两件事情加起来使老爷寝食难安身体也一下子垮了!总之三小姐你这一走全家人的心都挂着不知所措不得安宁。老爷这次来找你的目的无非只是想让你去探望一下夫人并没一点恶意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别的企图!” 白灵听完这番话心乱如麻。她低下头沉思不语过了好一阵子才拿定主意别过脸对白礼诚说: “爸真的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对你说出那样的话。我更对不起妈明知她身体一向不好却从来没有打过一个电话回去问候她老人家一下。……爸妈现在在哪里?” “在市中心第二人民医院。”白礼诚喟然叹道“听医生说你母亲因为激动过度旧病复从而引起心肌梗塞和充血性心脏衰竭需要动一次大手术。她目前仍处于昏迷状态正在抢救之中不知要等多久才能渡过危险期……” “妈――”白灵终于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失声痛哭“爸你别说了求求你别再往下说了!我跟你去我这就跟你一起去!” 第十章 噩耗(二) 冬季的夜晚通常都降临得很早特别是那天晚上不到五点天色就已黑齐。 雪已停风未住。 冷风如刀苍穹辽阔。天际一片漆黑又是一个无星无月的夜晚。 白灵坐车赶到奉阳市第二人民医院的时候洋野夫人的心脏起博手术正在紧张的进行当中。 几乎整个白氏家族的成员都到齐了。大家看见白灵时的表情和神态全都有点异样仿佛早已将她当成了局外人这件事跟她全无半点关系似的。有些人开始在私底下交头接耳说三道四;还有些人竟以怒目相向对她逼视甚至在暗中指手划脚。 然而白灵此刻却已完全未将这一大堆远房亲戚放在眼里。她一心只惦念着母亲的安危所以对那些怨毒责难的眼神视而不见对那些不怀好意的流言蜚语置若罔闻。她忐忑不安却又冷傲矜持地面这一切她心急如焚却又闭目塞听地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为母亲祝福为母亲祈褥。 时间在不愉快的气氛里总是特别难熬得过去。白灵在手术室门外默默守候了半个多小时没有等到这次手术的任何结果却突然等到了谢小楼从平安馆给她打来的电话。[.超多好看小说] 她稍微犹豫了一下便挤出人群急急忙忙地冲到救护区的楼梯口接了这个电话。 她在电话里用一种难以掩饰的哭音把这件事对谢小楼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的谢小楼听到这个不幸消息的反应也跟白灵当时一样震惊。他不断地安慰白灵最后问道:“灵我想请个假今晚过去陪你。你看好吗?” “不不好。”白灵哽咽着回答。 “为什么?” “这里来了不少人全是我家亲戚还有……我爸也在这里。万一他们迁怒于你恐怕对你会很不利。” “那我晚些时候等他们全都走*光了再去如何?” “不小楼你今晚最好整晚都别过来让我一个人呆在这里好好地静一静陪一陪我妈。” “那……那好吧。”谢小楼终于无可奈何地说“灵我答应你不过去就是了。你自己一切要小心特别是要注意身体这么冷的天很容易受风寒和患感冒。” “我知道。小楼你上夜班更加要注意身体。” “我会的。谢谢你再见。” “再见……” 白灵黯然挂上电话走到手术室门外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她又一声不吭地等了将近半个小时。 八点四十九分手术室的灯总算亮了! 白家的亲戚们一拥而上将刚走出手术室门口的医生团团围在中间纷纷询问情况。 只听那医生说道:“手术很成功病情暂时得到了有效控制。但是形势仍不容乐观:先由于手术才刚做好病人身体又十分虚弱所以仍须留院观察;其次在此期间病人绝对不能再受到任何刺激尤其是精神上的刺激。因为病人的情绪本就很不稳定如果再受外界干扰病情就会恶化导致猝死的机率增高。最后必须提醒大家的是以上所述的第二点即便是在病人出院之后也一样很值得大家注意。” 白灵刚刚站起身来听见医生的这一番言语又茫然跌坐了下去……。 时间正在不愉快的气氛里一分一秒地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白家的亲戚们已随着这次手术的结束陆续离开纷纷奔走相告。 施玉容有意无意地跟在人群的最后头将要离去时却欲走还留。她站在白灵面前忽然振振有词地对白灵教训道: “傻丫头我早就警告过你那个姓谢的小伙子是一个灾星他每次出现都绝不会给咱们白家带来好运可你偏偏就是不听!现在倒好两位老人家被气成了这样你是不是觉得很高兴很开心?如果是的话那你明儿索性把那小子叫过来当着大伙儿的面亲热给他们看好了。我保证老太太前脚刚伸进棺材后脚老爷子就马上会跟着被送进医院来!“ “二嫂……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说这种恶毒的风凉话!”白灵瑟缩在那个阴暗的角落里苦苦哀求“我现在孤立无援心乱如麻正需要有个人在我身边替我出出主意想想办法而不是像你这样往我头上使劲泼冷水!你知道吗?” “我泼你冷水正是为了想让你好好清醒清醒!”施玉容故意出一声长叹脸上却又像上次在白公馆里那样流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你必须得想通傻丫头你若是真想让大家都相安于事就一定要在感情方面作出牺牲!” “牺牲……什么样的牺牲?“ “还是以前那句话:趁早跟那个姓谢的小子摊牌趁着年轻另外再找一个男朋友!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只需跟那小子摊牌分手另外再找一个男朋友的事……也许就不必劳你费心了。” “二嫂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白灵在痛苦中愕然抬起头来瞪大眼睛望着施玉容。 “这话的意思岂不明摆着么你这样冰雪聪明的女孩子怎么会猜不出?”只听施玉容嘿嘿冷笑道“根据有关人士的分析白家这最后一位乘龙快婿两位老人家心目中恐怕早就有了理想人选了!” 白灵听得一头雾水一脸恐慌连声追问:“什么‘有关人士’什么‘理想人选’?二嫂你快跟我解释清楚!” 施玉容又叹了口气装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道:“小灵不好意思这种事情不配由我来解释迟早会有人跟你解释的你又何必急在一时?” 说完最后这句话施玉容便漠然转身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但等到下楼的时候她却偏偏躲在楼道某处掩着嘴巴吃吃地窃笑起来! 白灵刚刚站起身来听到施玉容的这一番言语再次茫然跌坐了下去…… 第十章 噩耗(三) 深夜十二点奉阳市第二人民医院四楼八号病房里隐隐约约地传出了白灵的哭泣声。 她哭得那么凄凉那么无助。 她的脸色看起来是那么憔悴那么苍白。 躺在病床上的洋野夫人仍在昏迷当中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她形容枯槁只剩下皮包骨头。 她脉搏微弱只剩下奄奄一息。 她铅华尽洗满面风霜。她那干瘪的脸颊凹陷的眼眶失去弹性和光泽的皮肤还有刻在她眼角眉梢上面那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皱纹仿佛正在向人诉说她曾经饱经忧患她这一生是如何的坎坷艰难。她是一个步入晚年的日本女人青春和梦想早已像花残叶落一般凋零只因病魔正在侵蚀她那本就弱不禁风的躯体死神正在不远处等她向她无情地召唤! 白灵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脑海里不断回想自己的童年回想着自己小时候在母亲怀抱里撒娇地情景回想着母亲这么多年来含辛茹苦、任劳任怨的养育之恩……。(.好看的小说)现在她看到母亲病成这个样子怎能不黯然心碎悲痛欲绝? 泪水在白灵的眼中暗涌泛滥决堤最后崩溃。她的视线因此而变得模糊不清她对未来的方向已渐渐把握不住。前面的路似已注定不会是坦途她一不小心就会掉进泥潭跌落陷阱甚至坠入深渊!最可怕的是此时此刻谢小楼非但不在她身边反而离她越来越远……。 同样是深夜十二点。 谢小楼准时下了班准备回房休息。 他带着一身疲倦爬上旅馆五楼掏出手机想要给白灵打个电话。 就在这时五楼走廊的转角蓦地里闪出三条人影! 三个浑身漆黑、脸上戴着面具的不之客竟不分清红皂白对准谢小楼的后脑就是一记闷棍! 谢小楼当场头破血流眼冒金星连忙以手招架。 棍子又雨点般落下。若非两名保安及时赶来谢小楼恐怕早已不省人事。 他浑身瘀肿遍体鳞伤在被送往医院的途中已经昏迷。然而他的嘴里却仍在一直默默呼唤着白灵的名字……。 凌晨一点四十五分。 白灵哭得累了趴在母亲的床边就快要睡着了。 突然间她接到一个电话。 来电显示的是谢小楼的手机号码。 可惜说话的人却并不是谢小楼:“小灵……小楼出事了!” 白灵一下子就听出了秦芳的声音一阵恐惧感骤然袭上心头迅蔓延到全身。她激伶伶地打一个冷战颤声问道: “芳……芳姐出了……什么事?” “小楼刚在五楼被打了!”秦芳叫道。紧接着又补充道“三个人打他一个打得他好惨!” “啊!”白灵忍不住尖叫起来脸色吓得苍白如纸“那么他……他现在人呢?” “在医院。” “情况怎样?” “糟透了。医生说他有内伤和轻微骨折正忙着给他止血缝针明天要拍片子而且还得住院恐怕会花不少钱。” “芳姐这钱麻烦你先垫着改天我再还你……” “钱倒是其次最要紧的是谢小楼平安无事!他现在把你的名字不停挂在嘴边……小灵他很想见你你能过来见他吗?“ “我……我……“白灵一时左右为难泪如雨下”我眼下正在医院里照看我妈哪能过得去啊?” “唉!”秦芳不禁扼腕叹息喃喃说道“这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你们小俩口子好不容易才走到一块这才多久就生这样的事情?唉这真是倒霉透顶……” “芳姐打小楼的人抓到了吗?” “没有。那几个该死的王八蛋不知几时混进了我们旅馆等保安现他们行凶时他们早就逃之夭夭没了踪影!唉这事都怪我不好……“ “芳姐这不关你的事。”白灵跺了一下脚忿忿不平地说“我已经猜到在幕后指使的人是谁了!” “哦?”秦芳在电话那头愕然一愣。“小灵那个人……该不会是你爸吧?” “除了他还有谁!” “凭啥这么肯定?” “不凭啥就凭我的直觉我就猜到一定是他……” “在没有事实根据之前先别那么快下结论否则意气用事就不好了。”秦芳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最后说道“小灵我还没有替小楼办完住院手续咱们暂且先讲到这里。这几天你还是尽量抽点空来一趟吧小楼在这种时候特别需要你好吗?” “好的。芳姐谢谢你!” “不必客气。那就这样吧再见。” 秦芳一说完就匆匆挂了线。白灵手中依然握着无声的电话整个人瘫在那里动弹不得仿佛也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这一刻她心乱如麻头脑里也是乱成一团糟。 这一夜她整晚以泪洗面通宵未眼。 第十章 噩耗(四) 洋野夫人直到第二天上午九点多钟才渐渐苏醒过来。(.好看的小说) 她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白灵。 母女俩悲从中来抱头痛哭。旁人见此情景无不泫然欲泣。 过了好一阵子母女俩的情绪才平静下来。洋野夫人一只手握着白灵的胳膊另一只手在白灵的脸上轻轻抚摸问长问短。白灵于是便将近况简单地说了一遍。洋野夫人不胜唏嘘地叹了口气道:“小灵你知道自从你离家出走之后妈有多担心你、想念你么?妈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白灵忙道:“妈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无弹窗广告)你现在不还好好的吗咱们今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 洋野夫人脸上忽然流露出一丝凄凉的笑容摇了摇头道:“小灵你别再安慰妈了妈自己知道自己的事。……小灵妈心里有个非常强烈的愿望一直想找机会当面对你说眼下有了机会妈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白灵也勉强地笑了笑柔声道:“妈你别着急慢慢想慢慢说我会在你身旁耐心听着。(.无弹窗广告)” 洋野夫人又叹了口气道:“小灵你知道妈是日本人嫁到中国来的时候才只有二十出头。如今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妈已经一把年纪人老珠黄所以妈心里一直盘算着……妈该到落叶归根的时候了!” 白灵不禁眉头紧蹙道:“落叶归根?” 洋野夫人道:“妈的意思是说妈很想回日本不想再留在这里了。” 白灵道:“妈你是几时开始有这种想法的留在这里有什么不好?” 洋野夫人道:“留在这里本来也没有什么不好可是妈归国心切对家乡的父老乡亲无时不刻不在怀念着、牵挂着妈实在渴望回去看看趁着有生之年回去看看说不定妈的病在那边还能够得到更好的治疗多活几年命。这样岂不一举两得?” 白灵道:“话虽如此但你怎么忍心抛下这里的一切不管呢?” 洋野夫人道:“正是因为这样妈才长期忍受和隐瞒着这份思乡之苦不敢将这个愿望付诸行动。不过……自从妈上星期旧病复妈心里原有的计划又有一些改变了。” 白灵道:“改变……为什么?” 洋野夫人道:“因为妈看见儿女们一个个都已长大成*人用不着妈操心劳累了。况且妈也深深知道妈留在这世上的日子已经实在不多了……” 白灵嗄声道:“妈你快别再说这样的话!如今医学昌明日新月异只要你每天保持愉快开朗的好心情你的病很快就能痊愈你的身体很快就能恢复健康的!” 这番好言好语在洋野夫人听来似乎完全变了味只见她脸色猛地一沉咬牙切齿地问道:“可是你如今天天都跟那个姓谢的小子在一块叫妈的心情怎么能够好得起来?” 第十一章 枷锁(一) 白灵浑身颤栗哑口无言。 她知道母亲一定是因为她和谢小楼之间的事而病倒的也知道母亲迟早要跟她说出这样的话。 然而她怎么也预料不到母亲会那么快就将这些话说出口来。 她默默垂暗自落泪。 泪水沿着她那苍白的脸颊无声地滑落慢慢渗进她的嘴角。 她满嘴的苦涩满腹的辛酸但却不敢向母亲吐露半句。 要是换作是在过去她一定会毫不迟疑地对母亲的这一番话加以反驳。 可眼下母亲正在病中她又如何忍心再次加重母亲的精神压力和心理负担? 她哭得那么无辜。一方面她既不愿对爱情背叛另一方面她又不得不时刻为母亲的身体着想正是到了进退两难的关头。她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洋野夫人含着泪心疼地望着这个可怜巴巴的小女儿过了很久她那紧张激动的神态才渐渐趋于缓和痴痴地道:“小灵对不起!妈这段时间……也不晓得怎么了情绪老是稳定不下而且动不动就要脾气脾气一起来心脏就会隐隐作痛呼吸就会变得很不顺畅……。妈知道妈这样下去对身体十分不利老毛病一旦再犯后果不堪设想可是……妈明明晓得这个理却偏偏总是忍耐不住性子控制不了情绪!小灵你别怪妈求求你!……” 白灵痛苦地摇了摇头道:“妈我不怪你我怎么会怪你呢?我只怪自己为什么那么不争气为什么要一再让你失望伤心!您老人家活到这把岁数了本来可以快快乐乐、开开心心地安渡晚年、享受清福的如果不是因为我这一切就不会生您老人家的身体也不致于弄成这样!” 洋野夫人咳嗽几声恨恨说道:“小灵其实这也不能怪你要怪就怪你那个没出息的男朋友自从他出现之后咱们白家就没有一天安宁。……你二嫂说得不错那小子累人累已绝对是咱们白家的灾星!” 白灵道:“妈你不能这样辱骂和怪罪小楼他是最无辜的。” 洋野夫人道:“事情都展到了这种地步你居然还要袒护他?” 白灵道:“不是我有心袒护他而是事实的确如此。……妈我想你还是不太了解小楼所以对他仍然存有很大偏见。其实小楼是个纯朴善良、积极上进的男孩子。他为了我放弃了原来那份工作进了一间歌舞厅唱歌每月薪水是以前的两倍。虽然目前他的积蓄还不足以支撑起一个家庭但是我会全心全意地协助他和他一起朝那个方向大步迈进。[.超多好看小说]” 洋野夫人突然失声叫道:“家庭!这究竟是个怎样的概念你明不明白?” 白灵道:“老实说我不是太明白。妈你能解释给我听么?” 洋野夫人道:“所谓‘家庭’就是以缘份为起点以婚姻为导线以一个拥有权势与财富的男人为中心以这个男人或其对像的直系亲属为后盾的复杂团体。” 白灵不禁咋舌道:“妈好像……并没有那么复杂吧?按照我的理解‘家庭’的意思无非就是一对真心相爱的男女最终结合幸福地走在一起并有了爱情结晶他们为了使辛辛苦苦得来的一切有所保障所以就用智慧和勤劳的双手创造了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乐园。这个乐园就是家庭。家庭要以整个团体为中心而不能单纯地依赖某一个人;而且它的前提应该是真诚和团结而不应该是权势与财富。” 洋野夫人听闻淡淡一笑道:“倘若没有权势与财富真诚和团结要靠什么来维持?” 白灵不答反问:“倘若没有真诚和团结权势与财富要靠什么来寄托?” 洋野夫人道:“权势与财富不需要什么寄托只需要有人支撑跟继承。”她似乎不想再给女儿辩驳的机会马上又用咄咄逼人的语气接着说道“小灵爸妈那么辛苦把你拉扯大培养你读书教育你做人为你提供最优越的生活环境在你身上倾注了无数心血寄予了深切希望。凭着白氏家庭的经济条件和社会地位你本来可以很好地展现你的各种才华和本领成为一个大明星;你甚至还极有可能在你所喜欢的其它领域显露身手尽情挥成为一个女强人。你本来对自己有很严格的要求很坚强的信念和很美好的人生计划只要你肯努力就一定会取的成功一定会在事业上有出色表现和非凡成就让整个白氏家庭的人为你感到骄傲和自豪……。可是自从三年前你认识了那个姓谢的小伙子之后你就开始变了变得几乎完全判若两人连我这个当母亲的都不怎么认识你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妈我知道……”白灵强忍着眼泪声音哽咽地说“这是因为我过份沉迷恋爱以至于……一下子忽视了身边所有人和事的结果。” “这只不过是其中一部份微不足道的一部份。”洋野夫人振振有词地分析道“谈恋爱虽然不是一件伤天害理的事但关键在于应该和什么样的人去谈。小灵你好好想想像你这样一个大家闺秀跟那个姓谢的小伙子走在一起已经等于自降身份;假如你再下嫁于他那就无疑是自掘坟墓了!不是吗?你把三年宝贵时间都白白浪费在他身上把全部精神都尽数消耗在这场所谓的恋爱当中哪里还会有心思理会别的?人的一生何其短暂青春年华何其仓促等到爱火平息漏*点消退等到你厌倦了那种枯燥乏味的平淡生活你如何能够再去寻回像这样的三年?你又如何能够重拾以往的信心显露你的锋芒和本领?不你不能你只会变的跟那小子一样毫无出息。因为一切都已经太晚!” “可是……妈人终其一生为的不就是要找一个深爱自己的好伴侣一个属于自己的好归宿么?” “小灵你错了。……有的人天生注定就不可以做一个平庸之辈你就是其中一个。“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我?” “因为这是命运的安排。” “命运的安排?” “是的。若非命运的安排你何以出身高贵从小娇生惯养锦衣玉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这本就是你应得的福份你切莫身在福中不知福不听教侮一意孤行否则你将众判亲离自食其果。” “妈――”白灵忿然站起身来跺着脚问道“照你这么说我……我连谈恋爱的自由都没有了?” 第十一章 枷锁(二) 洋野夫人猛一抬头静静地望着白灵。(.)过了半晌她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不小灵你误会了妈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白灵道:“妈那你是什么意思?” 洋野夫人道:“妈的意思是你理所当然应该拥有恋爱自由但你对恋爱对象的选择必须经过慎重考虑不能单从你自己的观点和角度出还要顾及父母、家人和亲戚们的感受。” 白灵道:“那么你们究竟是想让我找一个怎样的人作白家的女婿你们才会觉得心安理得?” 洋野夫人不假思索地答道:“事实上我和你爸的要求都不高。作为一个男人最重要的是事业。因此我们要求这个人先必须拥有一份前景广阔的事业。” 白灵道:“其次呢?” 洋野夫人道:“其次这个人应当精明能干有生意头脑和危机意识而且必须拥有一定的权势和财富。也就是说他的身份地位和社会背景至少能与咱们白家攀比这才可以称的上门当户对。不然的话整个白氏家庭的人都将感到脸上无光。(.好看的小说)” 白灵道:“还有吗?” 洋野夫人道:“本来还有一点但我和你爸既不太重视也不敢奢望所以……不说也罢。” 白灵皱了皱眉道:“妈你指的是不是这人的身材和相貌?” 洋野夫人点头道:“不错小灵你真聪明。……那天我在家第一眼看见那个姓谢的小伙子的时候就觉得你在他这方面并没有夸大其辞。那小子的模样确实蛮帅个头也挺高就好像你爸当年那样如果不是因为他太穷太没有出息我想我差点就会试着去接纳他。只可惜他不仅没有出息而且头脑也太迟钝、太单纯整个人老实巴交的文化程度又不高根本就不配当咱们白家的女婿!小灵妈真的很想不通你千挑万选怎么偏偏就看上了他而且还要那么投入去爱他?你难道没有想过你们俩在一起走到最后将会是一个怎样的结果?” 白灵用力咬着嘴唇低头沉思良久忍着眼泪道:“妈你别说了什么话也别再说了!我现在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不可能一下子就舍弃这段感情。――您的话我会考虑的但我需要时间。“ 洋野夫人道:“多长时间?“ 白灵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洋野夫人道:“感情的事不能拖泥带水必须当机立断否则会越陷越深无法自拔的。” 白灵凄然笑道:“我现在已经无法自拔了……。万一我的决定遵从了你和家人的意愿那么它就违背了我自己的意愿。这是一种可耻的背叛使我感到万分为难。我不敢想像这将会给小楼带来怎样的伤害;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去跟他说……” 洋野夫人道:“你若不敢说就让我去说好了。” 白灵道:“不没有这个必要任何时候都没有。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下定决心要离开他了我一定会亲口告诉他亲自去跟他道别的……。妈这点就不劳您老人家费心了。” 洋野夫人那张消瘦不堪的脸上突然泛起一种病态的嫣红。她怀着始终起伏不定的心情想要从床上坐起身然后把腰伸直但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咳嗽不止! 白灵一见之下失声惊呼“护士、护士……”同时扑上前去搀住母亲那瑟瑟抖的身子问道:“妈你怎么了?你快说你哪儿不舒服?” 洋野夫人双唇柴紫鼻翼贲张只知道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很快三名护士已闻声赶到紧接着又来了一个医生。 那三名护士反应敏捷动作迅在极短时间内已为洋野夫人做完全身检查和护理。一切都只是生在瞬间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那医生也很快看完了洋野夫人的病历侧转过身问白灵:“这位小姐请问你是病人的女儿吗?” 白灵惊魂未定地回答:“是……是的。大夫我妈她……怎么会这样?” 那医生连忙解释说:“你母亲得了感冒而且还有点烧。之前她患的是充血性心脏衰竭这种病能使患者心跳减弱心律失常由心脏喷射出来的血液供应不足难以快抵达全身各处回流过程也较为缓慢。这样一来患者就出现四肢麻庳、手脚冰冷、呼吸困难、胸闷气短等症状。感冒烧无疑会导致病情加重与恶化。” 白灵瞪大眼睛道:“这……这该怎么办?” 那医生道:“你放心白小姐我们已经给你母亲打了针吃了药接下来我们还将继续为她做胸透与化疗密切观察和监视她的病情全力以赴阻止那些情况的生。” 这时一名护士走上前来对白灵说道:“对不起白小姐你母亲刚做完全身检查和护理需要好好地休息你已不便在此逗留请下午再来探访好吗?” 白灵道:“可是我妈从昨晚到现在一直还没有吃过东西……” 那护士微笑道:“这点也请你放心白小姐。你母亲的一日三餐我们医院早已安排妥当。但她现在刚醒过来不能马上进食。必须等中午验完血后才可以吃东西。所以你还是下午再来吧。” 白灵微微一怔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然后一面踌躇着朝躺在病床上昏昏入睡的母亲挥了挥手一面身不由已地挪动脚步跟随医生和护士一起走出病房。 这一刹那间她突然感到无比的空虚。她的心里非常想念一个人。 那种想念犹如一日三秋的祈盼对美梦成空的追思。 “不知道小楼现在怎么样了他的伤好点了没有?” 无论如何只要一想起谢小楼白灵的内心深处依旧还怀着满腔的热情和深深的眷恋尽管那些热情和眷恋如今已被套上了枷锁―― 冰冷的、沉重的、无法挣脱的枷锁。 第十一章 枷锁(三) 从下楼到走出医院从医院门口到走过人行天桥直至钻入马路对面一个大型综合批市场里的一间便利店白灵一路上都在小心留意背后是否有人跟踪。 没有。她四下观察了好一阵子才给了自己这样一个满意的答复。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拿起店内一个公用电话迫不及待地拔通了谢小楼的手机号码。 手机响了很久才有人接。电话里谢小楼的声音很虚弱“喂……灵是你吗?” 白灵忍了好久才终于忍住哭泣:“小楼是我!你……你怎么样了?” 谢小楼有气无力地回答:“我没事只是……头有一点儿疼……” 白灵大嚷道:“你骗人!芳姐昨晚打电话告诉我你被人打了伤得很重!” 谢小楼却似乎笑了笑:“别听她胡说我……我真的没事。灵你妈的病……” “小楼别再提我妈了好不好?”白灵气急败坏地叹道“她今早一醒过来就一个劲的强迫我催逼我要我和你分手!……她的情绪是那么激动那么反复无常而她的身体又是那么差劲那么弱不禁风;医生说她这病千万不能动气一动气身体就会受到严重影响。我把医生这话牢牢记在心里决定今后一定对她千依百顺不再惹她生气不再给她增添忧愁和烦恼。可是当她再次向我提出和你分手的要求时我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我觉得自己还是像前一样茫然失措甚至比从前更加糟糕因为我已经完全无计可施了。小楼请你原谅我我当时真的没有一点办法最后只好……” 白灵说到这里声音忽然噎住了。 谢小楼却在电话那头紧张地追问:“只好怎样?……灵最后你答应你妈了是么?” 白灵哽咽着道:“不我没有……。[.超多好看小说]我只是对她说……这事我会考虑但我……我需要时间。” “除了这事之外你妈还有没有跟你谈起别的?” “有她还说过……她很想回日本……” “哦?她病成那样怎么……还会有这种想法?” “正因为病成那样所以她才会有这种想法。她是日本人家住北海道;她认为自己活不长命了想要落叶归根到那里去治病和休养渡过她的晚年。” “那你怎么说?” “她既然心意已决我还能再说什么?我只有劝她留在这里把病治好其余的事将来再慢慢从长计议。但是她……她却突然间大雷霆。” “为什么?” “因为她已无法容忍我天天跟你在一起!她看见咱们这样心里永远都不会好受身体永远都不会复元。因为你若不离开我永远都会变成她和我爸的一块心病;因为他们心目中的理想女婿是一个有身份地位、有社会背景的人是一个不管权势还是财富都能够使他们得到满足的生意人他们早已确信这种种条件你永远都不可能企及。所以……” “够了小灵别再往下说了!”谢小楼突然忍不住打断了白灵的话颤声说道。“我原以为经过这几个月两位老人家已经想通了不料他们竟反而更加残忍地对待这件事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又道“现代人的爱情好比餐厅里用的纸杯好看、结实就是不能长久。――灵你若真的已经开始考虑是否要和我分手的问题那就请别浪费太多时间在这上面。因为一个人的容忍度有限我听够了那些风言风语受够了你父母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如果他们再这样一直步步为营、苦苦相逼下去我恐怕迟早会崩溃会疯的!” 白灵不由得一阵错愕嘴唇颤抖着正想说些什么却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了另外一把声音嘟嚷着埋怨道:“哎呀小楼你瞧你这副窝囊相儿说的这是啥话嘛!来……让我跟小灵聊两句!” 那是一把女人的声音说话的人正是秦芳。白灵听得分明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对谢小楼说:“小楼把手机拿给芳姐听罢我正好有事找她。” 谢小楼也似乎愣了愣问道:“啥事?” 白灵淡然回答:“昨晚那件事。” 谢小楼支支吾吾地应道:“哦……那……那好吧。” 于是电话那就换成了秦芳在说话声音却是风风火火的。“喂小灵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都得给你提个醒――千万别拿昨晚的事情去找你爸晦气因为这事不是他老人家干的!” 秦芳的话令白灵当场吃了一惊。“芳姐你是怎么知道的?”她满腹狐疑地问“莫非你……你认识我爸不成?” “当然了!”秦芳立刻回答“你爸可是奉阳城最鼎鼎有名的大人物我哪里会不认识他!” “这话是他亲口对你说的?” “不不是。虽然我认识你爸但你爸却不认识我。我之所以会知道这事并非你爸所为是因为我有个朋友跟你爸的私人律师交情不错那个律师告诉我的朋友说你爸这阵子一直都在忙着准备跟一位日本客户打官司昨晚两个人又讨论到半夜才休息。因此对于小楼被打件事你爸真的一无所知。” “那么这件事的幕后指使者究竟是谁?” “这个我也猜想不到。”秦芳忽然叹了口气“小楼平时为人忠厚老实又爱交朋友照理说这种事情应该不可能会生在他身上……” “芳姐你快告诉我小楼他现在真的没事么?” “真的!小楼刚输过血伤口缝了针消了毒眼下早已没有什么大碍医生说过两就可以出院了。……小灵你妈那边呢?” “我妈这边麻烦大了。她身体太虚弱恐怕还要再等一段时间才能康复出院。” “哦这么说……你是不能抽空来看望小楼了?” “暂时还不能。”白灵用力咬了一下嘴唇黯然答道。“不过……我会尽量想办法的一有机会我就马上过去。” “……”秦芳似乎又叹了口气喃喃自语“这也难怪呀……毕竟亲娘只有这么一个没了就没了;男朋友没有随时可以再找根本算不得什么!” 白灵听不太清楚她说的话忍不住地道:“芳姐你能不能大声点把话说明白些?” 秦芳苦笑一声支支吾吾地道:“呃……好的小灵我刚才是说……这真叫做祸不单行一边是你男朋友一边是你亲生母亲你夹在中间真的很难做人。” 白灵勉强地笑了笑道:“芳姐你理解我的苦衷就好我真心希望小楼也能像你一样体谅我。” 秦芳立刻说道:“你放心吧小灵。小楼虽然性格内向但也不至于那么小心眼……。他现在快睡着了我会替你好好照顾他的。” “芳姐谢谢你真的非常感谢……” “小灵听芳姐最后再说几句:白氏集团最近生意出了点乱子你母亲又刚好心脏病作住进医院这两件事情加起来已将你爸弄的焦头烂额疲惫不堪了。你若在这个关节眼上去跟你爸他老人家闹什么甭扭恐怕就是你的不是了。” “芳姐那依你的意思我要怎么办才好呢?” “这个么……”秦芳一时语塞过了半晌才缓缓说道“对不起小灵我确实也没什么两全其美的好法子。总之你就见机行事了好自为之吧。” “我会的。芳姐无论如何我都得多谢你的一番提醒更得多谢你对小楼的关心和照顾。”白灵感激地说。 “不必客气作为朋友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秦芳笑出了声又安慰道“好了小灵别想太多了咱们见一步走一步吧。我相信矛盾会化解一切终究会好起来的。“ “但愿如此……。芳姐那就这样吧咱们暂且聊到这里好吗?” “好的。小灵天气好冷你千万要保重身体。” “我会的。芳姐你也多保重再见。” “再见。”秦芳最后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说出了这两个字接着便挂了线。 白灵这才慢慢地放下手中的电话心里只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空虚正在无情地向她侵袭。 谢小楼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就会常常遇到这种感觉。 而此刻套在她身边无情枷锁也忽然越箍越紧越压越重刹那之间已使她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对自己无能为力。只因她根本抗拒不了这种束缚更不用说逃脱。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照着计费表上的话费付了钱然后悄悄转身。 这时候她的眼前就出现了一个人。 第十二章 亲情(一) 白礼诚就站在白灵的斜对面一动也不动但潮湿的眼眶却像是蓄满了泪水。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有许多话想要对他这个最小的女儿说但却始终开不了口。 白灵在这刹那间的表情也跟父亲有差不多只是朦胧的泪光里隐隐闪露着一点惊讶和愤怒之色。 父女俩的距离很近只要各自向前迈开一步就立刻能够伸手触及对方的身体。 可是他们的腿脚却不约而同地僵直了谁也没有向前移动半步。 相反地白灵偏偏好像有点要往后退的意思。她瞪大眼睛望着父亲呆了半晌才忽然开口问道: “爸你……你跟踪我?” “不不。”白礼诚连忙解释“我……我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本来并不知道是……是我的手下告诉我你往这儿来的。” “这么说你那些手下一直在偷偷监视我喽?” “不他们只不过是碰巧在医院外面看见了你……” “碰巧?” “对确实是碰巧。这种地方相当复杂他们生怕你会出什么事于是就打了电话给我我接到电话之后就马上赶来找你找了很久才找到这儿。” “够了爸你不用再解释了我相信你就是。”白灵终于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爸现在你看见了我仍然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啥事也没生这下你满意了吧?请问你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可要走了。” “小灵你又要上哪儿去?” “我又不是你那些手下上哪儿去也要向你汇报么?” “不小灵爸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白礼诚一边咂着嘴一边吞吞吐吐地回答:“小灵你已经好一阵子……没吃东西了肚子一定很饿。爸也刚好……没吃午饭想要你陪爸一块去……去下馆子……可以吗?” 白灵倔强地摇了摇头冷哼一声说:“我不饿有时我一见你就饱了!” 事实上经父亲这么一提醒她才觉得自己实在饿得慌。 然而长期以来形成的隔膜竟已将她对父亲的那种仇视态度深深地扎进她的思想意识里经过这数月时间的磨砺更加根深蒂固难以逆转。除非父亲彻底摒弃门户之见同意跟她一起接受谢小楼让她和谢小楼继续相爱下去情况才有可能改观否则父女关系只会更加恶化。只可惜她深知这种希望是相当渺茫的。因为父亲的胸襟毕竟还没有那么宽阔可以容纳得下与他的性格、观念、思想和趣味都极不相投的人存在他的内心世界里面;即便可以也未必能够长久他迟早还是要把那个人逐出去的。 他们毕竟是一对父女。白灵觉的自己在数月前离家出走的那一刻就已把父亲看透了! 面对女儿反叛的样子与冷漠的回应白礼诚作为一个父亲立刻流露出沮丧的神情。 只见他突然间一阵错愕木雕泥塑般呆在那里紧接着眼泪就夺眶而出在他那憔悴的脸庞上轻轻滑落却留下烙印般的泪痕。 是的他们毕竟是一对父女有着血浓于水的骨肉深情! 只不过这二十多年来这是父亲第一次在女儿面前流泪。他本来很应该尽情地大哭一场以宣泄他的痛苦和郁闷。 可是他并没有哭出声音。——或许像他这样的人本来天生就不懂的哭泣伤心难过都是别人的事情。 他在女儿面前似乎有不少权利都被剥夺了哭泣只是其中之一。 那么白灵呢? 白灵正拼命地忍住眼泪同样地她也坚持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她无法形容眼前的情景给她的心灵带来了多大震撼。刹那之间她似乎已经感到有点后悔心中正在怀疑自己刚才的言行是否有些偏激给她父亲造成了一定程度的伤害?因为至少从表面看来父亲这一次对她是十分真诚的是的的确确出于一番好意的。 可惜的是她的这种后悔与怀疑一眨眼竟又已被她的倔强冷冷地掩饰过去这使得她至少从表面看起来依然是不动声色的。 这样一来白礼诚就难免陷入了彻底的失落当中。他咬着牙沉默良久终于忍不住带着最后一丝怒意嗄声问道: “小灵爸爸真的……真的就那么可怕那么讨你厌吗?” “不错”白灵不假思索地回答“事实就是如此。” 白礼诚一听之下已完全心灰意冷。“那好……”他忽然扬了扬手像一只斗败的大公鸡似的垂头丧气地对女儿说“小灵你走吧走吧……” 谁知这下白灵反而不走了。因为她看见父亲这副德性脑海里猛地记起一件事情来。 她思前思后的犹豫了好一阵才慢慢鼓起勇气问道:“爸——听说你最近生意上出了乱子而且还准备跟日本人打官司是不是?” 白礼诚浑身一震拳头突然握紧手背上的表筋根根暴露脸上也同时露出慌张的神情。 很显然女儿冷不丁问出的这句话着实让他大吃一惊。“灵爸生意上的事情你向来……从不过问。但这一次你……你却为何……” “爸我只问你:‘是’还是‘不是’?”白灵目不斜视地盯着父亲满腹疑云。她想不通父亲为何会那么大的反应。 “是……”只听白礼诚支支吾吾地回答;继而又叹了口气道“不不过……也不完全是……” “哦这怎么说?” “生意上出了乱子……是千真万确、不可避免的事实。但至于说到跟日本人打官司……我始终认为并非万全之策因此也就不太赞成。”白礼诚的口舌忽然变得有些结巴说话时的样子也让人觉得他犹如骨骾在喉。“做生意嘛……讲究的是以和为贵顾全大局最好是能绕过法律这一条途径打通……各方关系关系打通了什么事都……都好办!再说……万一官司败诉白氏集团的损失……将更加惨重说还定还会……一下子破产倒闭的!” “啊!破产倒闭?”白灵只听得脑海里“嗡”的一阵乱响愕然追问“怎……怎么会如此夸张?” “不一点也不夸张!”白礼诚又是一脸诚惶诚恐的样子黯然答道:“白氏集团眼下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经济危机:国内两间企业因为资金周转不灵、原料价格上涨、能源供应不足等等问题已经被迫停产了。更要命的是……设在日本的总公司有三成以上的股份被牢牢掌握在一个……日本人的手里现在那家伙居然趁人之危跟我难。他不但处处与我作对还扬言……将在短期内退股撤资从此以后……不再和我合作。小灵你说……这要是换作是在以前他这样做是吓不倒我的。但如今……如今……” “如今怎么了?” “如今总公司那边已开始陷入困境需要投入一大笔资金才能保证原有的计划……顺利进行。目前我们唯一的出路……就是跟银行贷款用银行的钱来还清债务和解决融资问题可是……我并不主张那样做。因为我仍想跟那个日本人重修旧好稳住他要退股撤资的情绪……。只不过这种可能性现在看来好像小之又小小到令人绝望的地步!唉白氏集团这回恐怕是在劫难逃了!我……” “爸等一等——”白灵不等父亲把话说完突又问道“据我所知公司各个大小股东手头都有一份协议上面说‘凡持股者和投资者依照约定六年之内不得退股撤资’。那个日本人是几时入的股?公司从注册成立至今不过五年那个日本人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种话岂不是违反股东协议了么?” “说得不错问题就出在这里。”白礼诚伸手抹了抹脸苦笑着道“小灵你真是聪明而且还很有经济头脑和法律意识真不愧是我白礼诚的女儿。只可惜你在感情方面……” 白灵又一次忍不住打断了父亲的话道:“爸你又扯到哪里去了?你还没有老老实实地回答我那个日本人在六年期限内退股撤资属于违约行为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怕他?” 白礼诚仍旧没有正面回答女儿的问题。他抿了一下嘴偏偏又把话茬叉了开去:“小灵爸真的好饿饿得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走给爸一点面子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搓一顿!怎么样?” 白灵望着父亲那孤独中带着哀求的眼神心里似乎砰然跳动了一下。 她肚子里的肠和胃好像已在打架敲锣打鼓般沸腾正应和着她那不由自主的心跳声。——昨晚至今她竟滴水未进此刻正是午饭时间父亲再次提出这建议不能不说对她确实具有一定的诱惑力。 低头沉思片刻之后她终于默默地点了点头。 第十二章 亲情(二) 中午十二点半白礼诚面带笑容阔步走进了兴隆饭店;女儿白灵在他身后一声不响地跟着。 兴隆饭店就在零点酒吧的斜对面。过去谢小楼和白灵经常一块儿来这里吃饭――白灵记得很清楚谢小楼最爱吃这里的两道招牌菜:蜜*汁叉烧和酱炸排骨。于是点菜的时候白灵特意将这两道菜都点上了。 父女俩貌合神离地坐在饭店二楼一张靠窗的餐桌边。今天虽然没有下雪但是空气却十分阴冷潮湿。透过挂满水珠的落地玻璃零点酒吧的轮廊在白灵的眼中若隐若现谢小楼的身影也若隐若现仿佛他此刻就坐在旁边。 白礼诚一直在暗地里留意女儿脸上的表情默不支声。等过了一阵上菜时他的话匣子才跟着打开: “小灵你怎么从一上楼就老是盯着对面那间酒吧看?在想啥呢……是否在想以前的事?” 白灵没有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那一定和谢小楼有关吧?” 白灵仍未开口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作答。 “他现在哪儿工作?近况如何?” 白灵似乎被问得不耐烦了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爸这问题我可不可以不回答你?” “呃这个么……”白礼诚讨个没趣窘态顿时露出来但他仍勉强陪笑道“可以……当然可以!来吧小灵饭菜都上齐了快趁热吃!” 白灵也不用筷子拿起一根排骨就往嘴里啃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片刻工夫她已啃了六根排骨左边五个手指头都已沾满油腻。 这种吃相虽然一点也不雅观不过白礼诚却没有一点要刻意阻止的意思因为他们是一对父女白灵是他最小的女儿。 几分钟后白灵已吃饱了大半。她这才打起精神来用一种与先前截然不同地语气问道:“对了爸你刚才一口气向我提了好几个问题怎么我提的那个问题你好像反而忘了回答?” 白礼诚尴尬地笑了笑道:“不是我忘了回答我是想等你吃饱了再说。” 白灵道:“那好我现在就要吃饱了。爸你快告诉我你究竟在害怕什么?莫非你有把柄被那个日本人抓住了不成?” 白礼诚道:“把柄倒没有可是那家伙知道的秘密实在太多。因为当年我在创业之初他曾经出钱出力替我处理过不少棘手的问题而且也多亏有他协助白氏集团总部才能够在日本顺利成立。[]对此我心里充满感激。当时为了表示报答我承诺让他参与公司内部的投资计划并占有一定比例的股份……” 说到此处白礼诚的情绪便开始激动起来。他忽然从衣袋里掏出一盒雪茄抽出一根用火机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一边喷着烟一边接着说道: “谁知不出三年那家伙就开始变得不安份了!他背着我偷偷挖起公司的墙角自己在外面另起炉灶注册成立了一间公司。后来由于他经营有术管理得好那间公司展迅居然成为我们国内两间企业的整个东南亚最大的客户所有货源和销售渠道无一不经他手。如今他的身份和地位已跟从前大不相同他在商界的影响力举足轻生很多人都不敢得罪他就连我也要让他三分!” “真想不到……”白灵语带讽刺地说“爸原来你也有害怕的人!” “这就叫做‘强中更有强中手’嘛。”白礼诚自嘲似地叹道“更何况生意场上无父子。这本来就是个弱肉强食的时代吃了败仗的人是没有太多机会去和别人谈条件的。” “爸那你准备咋办?你得尽快想办法出手反击呀!……白氏集团是你历尽千辛万苦一手创办起来的难道你就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你的毕生心血付诸东流么?” “我已为此大伤脑筋可一时之间就是想不出万全之策……。小灵你能不能给爸出点主意?” “爸你可真会开玩笑!连你这个在商场上打滚了几十年的大企业家都没辙我一个弱质女流当然更加没辙了。如果硬要说有的话可能只有一条:那就是跟那个日本鬼子打官司咬着退股限期未到这点不放顺便告他违约要他赔偿违约金!” “这个……似乎真的不太现实!因为不管官司输赢与否白氏集团都会元气大伤而且自己人告自己人难免会引起内江会让公司名誉扫地……“ “唉!爸看你左右为难优柔寡断的样子我真的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当年那个叱咤商界、雷厉风行的企业家了!“白灵边吃饭边摇头目光又开始透过那扇玻璃窗凝注在马路对面的零点酒吧上。 白礼诚看着她也跟着最后叹了口气喃喃说道:“你说得对小灵爸年轻时根本不是这样子的或许爸真的老了胆子变小了脑子也变糊涂了……” 白灵不等父亲说完话突然放下筷子拿起餐桌上的纸巾把嘴一抹道:“爸你怎么说也是一位商场老手总该有办法解决这事的我想我是爱莫能助了。不过我刚工资这一餐饭算我的如何?” 白礼诚忙摆手道:“别、别还是算我的算我的罢!” 白灵正要伸手掏钱看见父亲反应如此紧张忙不迭又把手缩了回来笑道:“那谢啦!爸下次再有机会一块儿吃饭我一定请你。……现在我得走了。” 白礼诚道:“你要上哪儿?” 白灵站起身道:“去医院看妈。要不要一起?” 白礼诚道“不了等一下我有个会要开开完会我再去。” 白灵道:“那好吧我自个儿去……” 白礼诚疲乏:“我叫司机送你。” 白灵道:“不必了。爸你刚吃完饭休息一下吧我先走了……记得开完会一定要去医院看妈!“说完转身就走。 白礼诚欣然点头答应。望着女儿的背影匆匆离开他一脸的寂寞萧索但是他那原本自怨自艾可怜巴巴的眼神却不知为何忽然间变得说不出的狡黠和诡异! 窗外漫天阴霾乌云密布使人宛若置身海底;沉闷、压抑之中一场更大的风雪仿佛即将来临…… 第十二章 亲情(三) 下午一点五十分白灵在赶往医院的途中买了一束鲜花和一篮水果兴冲冲地奔上医院四楼及至赶到八号病房时才渐渐放慢脚步踱到病房外面轻轻敲了敲门。[] 屋里立刻有人应道“请进”但却不是洋野夫人的声音。 白灵一扭门把缓缓地将门推开探眼望向房内。她看到一个熟悉的女人身影靠墙端坐手里托着一个碗粥正小心翼翼地喂着病床上的洋野夫人。 那女人一眼瞥见白灵便将调羹搁在碗中向白灵热情地招手说道:“呵小灵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你!来……快进来坐!”只见她笑容亲切憨态可掬穿着朴素大方得体脸上不施脂粉使得右边下巴那颗豆大的黑痣格外惹人注目――正是白家的大媳妇周月云。(.) 白灵对这位大嫂向来都很有好感当下也朝她报以微笑:“大嫂天气这么冷你还特地抽空大老远跑来看妈真是难为你了!” 周月云笑道:“千万别说这些都是一家人嘛应该的!”夹起调羹继续要给洋野夫人喂粥谁知洋野夫人却忽然摆了一下手道:“我不吃了。” 白灵刚进了屋还没有来的及放下手中的东西听见母亲这么说不由一怔问道:“妈你……你咋不吃了?” 洋野夫人病容憔悴没有一点表情恹恹地回答说:“我刚喝过一碗参汤再叫我吃这些玩意我吃不下去。(.无弹窗广告)” 周月云陪笑着柔声道:“妈那你还想要吃啥只管说我立马给你整去……” 一语未了洋野夫人已截口说道:“我胃口不好啥也不想吃。” 白灵听得心里慌难受之极她正待开口再说些什么周月云却早在一旁抢着说道:“妈你千万别动气一动气老毛病又该犯了。……小灵一向都很孩子气这你是知道的还要跟她计较什么?你呀还是好好地安下心来养好病是正经!” 洋野夫人兀自气咻咻地说道:“小灵一日不和那姓谢的小子断绝关系我这心就一日不得安宁我这病就一日好不起来!月云……你是知道的妈要去日本的决定绝不会改变可惜妈偏偏就是说不动小灵;小灵平日里最听你的话这回你一定要帮我好好劝劝她让她尽快跟妈一块去日本一定要!否则妈留在这儿恐怕真的……捱不了几天了!” 周月云道:“妈你放心好了我会照是你的吩咐去做的。不过你可千万要保重身体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别老让自己这么容易就激动起来!知道吗?” 洋野夫人道:“知道我知道的。可是……不懂为啥我一看见小灵心里总会不由自主地联想起几个月前生的那些事。啊那些事太可怕了我只要一想起来就会全身抖整个人就会变得很紧张就像刚才那样……” 周月云张口结舌欲言又止。她一面起身将洋野夫人身上的棉被捂紧一面扭转过头去瞟了白灵一眼眼神显得既悲伤又无奈。 白灵带着一脸哀怨忧心忡忡地望着这一切整个人已经再次陷入了矛盾与痛苦的漩涡当中去了。 她不得不承认――这一回她那原本无比坚强的信念终于情不自禁地开始动摇了。 是的这一回她是对自己承认的。但她不知道她将会在何时何地对她心里深深爱着的那个人承认。 那一刻仿佛就在眼前使她措手不及让她深感恐惧。她不愿也不敢去面对这个事实这个莫名其妙的、出乎自己意料的事实因此在这一刻她心乱如麻焦燥不安然而除了拼命地忍受这种情感的煎熬和挣扎之外她竟完全没有别的办法! 刹那之间她的视线被泪水掩盖了变得空洞和模糊了眼前这一切她已渐渐看不清楚了。耳边只听见洋野夫人在呻吟、在嘟嚷着要独自安静一会儿的声音还有周月云在叹息、在缓缓后退、唯唯应诺的声音……。 第十二章 亲情(四) 周月云拉着白灵离开病房的时候已经过了下午三点。 走廊里弥漫着一种医院特有的奇怪而浓烈的气味闻不惯这种气味的人呼吸起来会很不自在。白灵尤其觉得难受。她想要出去走走可惜这时外面偏偏下起了雪只得作罢。 寒意深重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冰冷;没有一丝儿风四周一片沉寂静得几乎听得见窗外雪花飘落的声音。 遇上这样的天气享受人生最好的法子莫过于舒舒服服地安躺在家中躲进被窝痛痛快快地睡上一觉。 白灵此刻却丝毫没有这种想法。虽然她很冷、很累也很困;她甚至只要一闭上双眼倦意就会立即袭遍全身。 但这是一种挥不走、甩不掉、已经深入骨髓的倦意不可能单凭睡觉来使它解除。 因为那里边夹带着太多的世俗杂念与矛盾冲突他已无法将它们统统释放出来。她唯有尽量不去想、不去理会那些让她混乱、彷徨、恐惧和苦恼的问题。 可是她又怎能不想不理?母亲当着大嫂的面说出那些难听、刺耳的话又使她和谢小楼之间从来未曾痊愈的感情旧患像她母亲的病一样骤然复。伤口彻底崩裂的时候她的心在颤抖中滴血那鲜红的液体有一半是为谢小楼流的如今她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属于谢小楼的那一半渐被抽干而爱莫能助这叫她怎能不心急如焚忐忑不安? 如果说父母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迫和要挟是造成这次感情危机的致命因素的话那么周月云无可奈何的配合态度还有她自己内心强烈而悲观的自我暗示则是导致她意志消沉的主要成因。 是的此时此刻白灵的内心世界就是这样子的。她在这种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似乎不太懂得如何逃避跟掩饰因此她居然未能及时地意识到自己竟会那么快就将她此刻复杂而矛盾的心情写在脸上以至于身旁的周月云一眼就已把她看穿。 周月云目不斜视地盯着她看看了很久才终于叹息着打破了这场可怕的沉默:“小灵听大嫂讲几句好吗?“ 白灵强忍眼泪别过脸回答:“大嫂你若是专程来此给妈帮腔的那就免了。“ 周月云宛尔一笑道:“傻孩子怎么会呢?我只不过想以旁观者的身份站在你们母女俩中间讲几句公道话而已你要是不想听就算了。“ 白灵用力咬了一下嘴唇点了点头道:“好吧。你讲我听。“ “先我来问你:小灵你认为这件事情再这样一直拖下去对你和家人哪一方有好处?” 周月云一开始就提出了这么一个极其尖锐的问题使得白灵愕然一怔。但她尚未来的开口回答周月云已替她答道:“很显然这样下去对双方都没有好处。不是么?” “是的没有什么好处。”白灵嗫嚅着将这个不难想像的答案重复了一遍。 “你明白就好。”周月云渐渐收剑了笑容换上了一副严肃的面孔继续问道“可是你又有没有把这件事情的利弊好好地权衡一下?譬如说:事态已弄成这般田地到头来伤害最大的人会是谁?” 她又不等白灵开口就自己答道:“是你母亲!因为你母亲的病情每况愈下随时都可能病入膏盲含恨九泉。――要知道她老人家一去世所带来的后果就更不堪设想了。纵使你和谢小楼能够如愿以偿有情人终成眷属但我想你们俩的关系可以维持多长时间显而易见!” 白灵漠然抬头望着头顶上白得耀眼的天花板淡淡地问道:“怎见得?” 周月云道:“因为这样一来你和家人的关系将会彻底恶化;老爷失去了夫人从此以后很难再认你这个女儿;你的两位兄长和你一样失去母亲从此以后很难再认你这个妹妹。他们不但会恨你入骨而且还会迁怒于谢小楼认为他是害死你母亲的罪魁祸!你们俩以此为代价而走到一起从此以后就会过得开心、甜蜜和幸福么?我相信你们将时刻饱受良心的责备和精神的困扰因而茶饭不思、坐立不安天天如此月月如此年年如此!试问那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白灵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把脸转过去满含幽怨地瞪着周月云。 她从来不曾用这样的眼神看她这位大嫂。然而几乎就在同时她的眼角也终于渗出了两颗泪珠。 “大嫂为什么……”她悲愤交加地问道“为什么生了这种事情你不但没有安慰我反而也像他们一样威胁我恐吓我?” “小灵我这样说并不是危言耸听。”周月云不徐不疾不愠不火地回答“这当中并没有任何威胁和恐吓成份因为一切都是可以预测的事实。” “唉!”白灵冷冷地叹道“早知道……当初早知道爱一个这么困难我宁可从未跟小楼认识过!” “所以说小灵你也太幼稚了现代人的爱情观和婚姻观哪一个像你这样?又有谁不晓得爱也是需要讲求条件的?嫁个穷光蛋跟嫁个有钱人的命运差得远了!”周月云一边伸手轻抚着白灵的头一边柔声念叼着。“爸妈他们极力反对你跟小灵在一块并非没有一点道理。因为以你的条件完完全全可以找个比他好不知多少倍的男孩子。你看你……既年轻又漂亮追求你的人何止千百你又何愁嫁不出去呢!”白灵黯然低头默不作声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周月云见状便知她意思到底有些松动了忙又说道:“小灵趁着眼下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你必须当机立断赶紧去跟谢小楼摊牌把话说个明白!” 白灵不由得吃了一惊:“大嫂……你要我跟他说什么话?” “当然是把这里的情况统统告诉他接下来――你就直截了当地向他提出分手。” “分手?!”白灵一听到这样的字眼就浑身打哆嗦连声音也跟颤抖。“大嫂我爱小楼我离不开他!我只能够答应你们……陪妈去日本一趟要我跟小楼说分手我……我……我真的说不出口!” 话音刚落突听一人大声说道:“哼!你不敢说就让我去跟他说!” 第十三章 相聚(一) 冷不防响起的话语使白灵悚然心惊。她没有转过头去看就知道谁来了。 白礼诚虎着脸从走廊转角大步走来的时候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白灵那种冷漠、残酷的眼神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白灵带着一脸无辜和哀怨抬头望了望父亲刹那间泪如泉涌不知所措。 她只是个思想单纯、不谙世故的女孩子。爱一个人并没有罪她不明白父亲究竟为何会一转眼变得判若两人为何要用那种凶巴巴的眼光看她;这刹那间她只感到一颗心刀割针刺般地痛这颗心正在面临从坚强到软弱从执着到妥协的境地她一直默默坚守着的最后那道防线眼看就要被攻破了! 然而白礼诚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这个可怜的小女儿他径直走到她跟前突然怒气冲冲地场起了手。 白灵索性闭上了眼睛。 但是这巴掌并没有打下去。白礼诚的手刚扬起周月云就已猛扑上前用尽全力阻止这件事生。 “老爷别打小灵!”周月云苦苦央告“求求你老爷你看小灵现在的处境已经够难堪的了……” “你说什么她处境难堪?我的处境更难堪!”白礼诚暴跳如雷厉声叫道。 他似已将嗓门提高到了极根那音量几乎可以震塌整幢医院大楼。过了一会儿楼道和走廊两旁的房门开了一大片跑出了好些人往这里挤眉弄眼地看热闹。 紧接着来了两个保安手持电棍见没什么大事生便驱散了人群然后走过来盘问。 白礼诚早就把手放下了僵硬的脸上充满悻悻然的尴尬表情。白灵神色黯然目光呆滞似乎对眼前生的事情完全无动于衷。 周月云的脸部表情却极为生动又是陪笑又是道歉好说歹说将那两个保安打走。 白礼诚闷哼一声使劲瞪了白灵一眼之后便悄然转身打开了4o8号病房的门。 他刚一脚踏入病房就立刻惊呆了一幅令人难以置信的画面赫然映入了他的眼帘―― 洋野夫人的右手竟拿着一把水果刀眼看就要划向自己的手腕! 她居然想要割脉自尽! 白礼诚虽已上了年纪但反应一点也不迟纯。只见他三两个箭步冲上前抓住了洋野夫人的手臂。 洋野夫人尖叫一声手里却仍紧紧握着那把刀丝毫不肯放松。 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吓得白灵六神无主。周月云也大惊失色一颗心差点就要从喉咙里边跳了出来。 两人仓惶之下不约而同地冲进病房一起伸手去夺洋野夫人手中那把刀。 谁知洋野夫人却将刀握得更紧了嘴里同样没有闲着:“别管我你们别管我!”她疯一般叫道“把手放开全都给我放开!” 白灵这时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妈你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 洋野夫人怒道:“为什么……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别人家的女儿个个那么孝顺而我生出来的女儿就这样不听教诲?为什么别人家的女儿都懂的凡事三思而行、顾全大局我生出来的女儿做事情就这样天真幼稚、冲动鲁莽为了一个没出息、没教养、没前途的穷光蛋居然敢背叛家庭背叛父母?我……我这个当母亲的与其等着被活活气死倒不如趁早自己作个了断的好!” 周月云连忙抢着说道:“不妈……小灵现在比以前懂事多了真的!她已经想通了……肯陪你老人家一块去日本了!” 洋野夫人却冷冷地回应道:“哼月云你用不着帮她说好话!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她压根就没想过要和那小子分手断绝关系!……” 白灵浑身颤栗双腿软听见母亲说到这里禁不住“噗通”一声身不由已地跪倒在地边哭边说:“妈我答应你了!只要你别再想不开别再做这样的傻事我……我就什么都答应你!” 洋野夫人一听当声怔住。呆了半晌将信将疑地问道:“小灵……你真的……真的什么都肯答应妈了么?” 白灵哭得声音沙哑喉咙哽咽哪里还能说出话来。当下掩面而泣只知道拼命地点头。 洋野夫人见状这才叹息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把手松开。 “哐啷”她手中的水果刀应声落地周月云赶紧用脚拨开扶起洋野夫人挨墙坐下然后趁机对白灵说道:“小灵嫂子知道你向来都说一不二相信这次你也绝不会食言。……妈年底就要去日本你必须在一星期内去向厂里辞职去跟小楼分手希望你能尽快抓紧时间把该办的事都给办了!” “是啊是啊……”白礼诚马上又是换了一副面孔柔声附和道。“小灵你大嫂说得很对!既然决定要断了就必须断得干干净净感情的事千万不能拖泥带水!” 白灵擦干眼泪缓缓地站起身来大声说道:“这是我的事与你们无关!我自己晓得该怎么做不用你们来教我!” 话音未落她已兀自转身跑开连头也不回。 病房里只留下周月云和白礼诚夫妇。在沉闷而尴尬的气氛中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她谁都不愿先开口说话。 情景相当无趣。方才生的一切仿佛是一场心怀鬼胎的阴谋又仿佛是一场荒唐可笑的闹剧…… 第十三章 相聚(二) 白灵夺门而出飞奔下楼坐上了一辆计程车匆匆忙忙地赶去长龙镇。 入夜之后的长龙镇景象异常冷清凄迷:天黑得早彤云四合道旁积雪很厚行人稀少霓虹灯光在灰茫茫的薄雾里亮得耀眼但却反而使这个本就不甚繁华的小镇看起来更加空荡。 通往长龙医院的西南路段不知几时生了车祸一辆严重载的大客车在路中央打横摆着地面上满是玻璃碎片和滩滩油污。天黑路滑又下着雪过往车辆唯恐避之不及纷纷绕道而行。于是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崎岖山路居然成了一条交通要道。从座落于半山腰的长龙医院楼上向下俯瞰那儿的人就像是蚂蚁车就像是在冰天雪地里突然出现的一群甲壳虫。 这时候谢小楼就站在长龙医院住院楼五楼的一间集体病房里挨着墙凝望着窗户外边的景物。 窗外景物朦胧一辆铲雪车在路口缓慢地行驶着高高在上的探射灯出强光照射着顶风冒雪而来的每一台大小车辆。 刚过了八点半。白灵在医院楼下一块空地下了车摇摆不定的探射灯像刷子一样频频照在她脸上使她的脸色看起来更加苍白。 尽管那样谢小楼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灵!灵――”谢小楼近乎失态地把头探出窗外大声呼喊着这个他最心爱的女孩“灵我在这儿!你快上来!” 白灵猛地抬头抑望。望见谢小楼的那一瞬间她鼻子一酸眼圈一红两行泪水顿时涌了出来。 谢小楼不顾一切地冲下楼去白灵挽着裤脚飞快地跑上楼来。两人终于在三楼的楼梯口见了面。 一见面白灵就扑倒在谢小楼的怀里呜呜地哭。 “灵你咋了?出了啥事儿?谁欺负你了……”面对白灵的辛酸和痛苦谢小楼出一连串疑问。(.好看的小说) 然而所有一切在他心中似已都有了答案。 那是不甚清晰的答案但他一向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的直觉已告诉了他不幸的事情很快就要生了。 白灵当然不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从这个他最心爱的男人眼中既看到了伤心和失落又看到了让自己稍微坚强起来的一点理由。尽管这点理由是那么脆弱那么牵强但她仍可借此聊以自慰;同时这点理由也让她临时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暂时推迟提出分手的事情。于是她忽然将满腹委屈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摇头说道: “没有……没有人欺负我我没事……” “你撒谎”谢小楼大声说“你一定有事瞒着我……” “不真的没有!” “那你怎会把眼睛都哭红了?” “我没有哭。我只是突然又看到你太高兴……高兴得掉眼泪而已!”白灵用强调的语气回答说。 谢小楼终于没再问下去他百感交集的眼神很快就被对方的泪水冲淡最后只剩下怜惜。虽然他内心深处仍残留着那些无法言喻的困惑但是朝思暮想的人此际就站在面前这就已足够又何必再去追究些什么? “既然如此……”谢小楼慢慢抬高手臂用掌心贴着白灵的脸颊然后在她额头深情地吻了一下柔声说“小灵你就对我笑一个可以么?” 白灵便擦干眼泪抬起头来静静望着对方微微一笑。 她笑的时候总是鼻子先皱起唇角才往上翘眼睛也跟着渐渐眯成一条缝。 这般特别的笑容很有趣也很好看。谢小楼含情脉脉地欣赏着片刻就痴了醉了……。不知不觉间他的潜意识里就冒出一股莫名其妙的不切实际的冲动此起彼伏欲罢不能。于是他忍不住低下头去轻轻地在白灵耳边温言软语:“灵咱们好像……很久没干那事不如咱们今晚……” 话没说完白灵就也余斜着眼瞪着他脸上飞起一片红晕嗔道:“你这个人真是死性不改伤成这样还这么不正经!” 谢小楼不好意思地笑笑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头部和脖子他的头部将近三分之一的面积裹在纱布里;他的脖子随处可见碘酒与红药水涂抹过的痕迹;甚至他的脸庞也还有些轻微的瘀肿没有消散……单看这些地方就不难看出他身上其他部位一定还有许多伤。白灵看得咬牙切齿恨恨地问道:“知不知道谁干的?” 谢小楼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楼上突然有人在喊他的名字。那是秦芳的声音。 谢小楼拉着白灵的手往上跑甫上五楼就看见秦芳正转过身去准备走向另一个楼梯口。谢小楼便气喘吁吁地叫道:“芳姐我在这儿呢!” 秦芳猛然回头一眼瞥见他俩顿时喜形于色呵呵笑道:“小楼原来你下楼去了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害得我好找!”又问白灵道:“小灵原来是你来了几时来的?” 白灵也笑着回答:“芳姐我才刚到。” 秦芳狡黠地睨了她一眼吃吃傻笑起来:“刚到?我看你们小两口子在楼下卿卿我我、恩恩爱爱有好一阵子了吧?” 白灵顿时脸上飞红咬着嘴唇只装作没听见。谢小楼也一脸尴尬不晓得该如何应对。秦芳见状立即识趣地调转了话题对谢小楼说:“小楼跟你说个事儿。” 谢小楼忙问:“芳姐是啥事?” 秦芳答道:“我刚找院方谈过。他们已经同意把那间空病房腾出来让给你一个人去住了。” 谢小楼愕然道:“芳姐这恐怕……不太好吧。” 秦芳道:“怎么啦?” 谢小楼道:“我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东西搬来搬去的太麻烦。” 秦芳道:“有多少东西可搬呢不就是几件衣服和一些药品么?要知道眼下天气冷、湿气重、疾病传染率高你和那么多病人挤在一块不觉得难受吗?” 谢小楼道:“不觉得。反而一个人单独住一间病房会怪冷清清的。” 秦芳笑道:“咋会呢我这两天不是都有来看你么?医院是最不能讲究热闹的地方!况且现在小灵一来你就更加不愁寂寞了!” 白灵也忍不住在旁帮着搭腔道:“是啊小楼我明儿就去公司请几天假然后回来陪你一直陪到你出院。好吗?” 谢小楼仍迟疑道:“好是好但是……” 秦芳截口道:“别‘但是’了就这么办好了。男子汉大丈夫做事情不可以这样优柔寡断、婆婆妈妈的。” 谢小楼一听便连声称是唯唯诺诺地道:“芳姐真是太麻烦你了。我想因为我的事你一定没少破费!” 白灵跟着说道:“对了芳姐……小楼在这里的住院费、医疗费和手术费加起来共有多少钱我现在就还给你。“ 秦芳道:“一点小意思计较那么清楚干嘛?最重要的是小楼能够早日康复平安出院别的都不必放在心上。” 白灵忙道:“不亲兄弟还明算帐呢这钱说啥也是一定要还的!” 秦芳又笑道:“那也得等小楼伤好出院再说何必急于一时。……好了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尽快打点好一切今晚就把房间换了是正经。走我这就你们去看房间。”说完就侧转过身朝着楼道另一端走去。 谢小楼和白灵相互对望一声都觉得不便再说什么只好默不作声地紧跟在秦芳的身后。 楼道狭长另一端早有个护士在那儿等着。三人一到那护士便用钥匙打开了北边倒数第二间病房的门说道:“外科七号病房就是这一间。” 房内光线充足窗明几净大理石地板亮铮铮的一尘不染。眼前除了有电视、沙和桌椅之外居然还有空调、衣柜、饮水机、储物架等配套设施对面角落里的那张弹簧床垫大得容纳三个成年人还绰绰有余;浴室里甚至配备了名牌热水器和洗衣机;洗手间里的马桶是自动抽水式的墙上还点着一盏散着淡淡的茉莉花香的香薰灯……谢小楼一见之下简直大吃一惊就连白灵也暗暗咋舌。若非亲眼所见他们还以为走错了地方住进了某个星级宾馆的豪华套房里去了呢。 秦芳办事利索不出半个钟头就已将一切全部打点安排妥当。只是这时天色已晚夜空昏暗低沉阴风阵阵寒冷刺骨秦芳在房间里面坐得不安稳想要早些回旅馆去。谢小楼心中满怀感激再三挽留。秦芳虽然去意已定无奈盛情难却只得逗留片刻。三人言谈甚欢彼此又客套了好一阵子。不知不觉便过了十点夜渐深沉寒意也更为深重。秦芳再也坐不住执意要走。谢小楼不便强留便亲自起身为她开了门将她送到楼下目送她坐车离开方才回房。 第十三章 相聚(三) 谢小楼回到病房里看见白灵正在灯下坐着手中拿着一块烤面包蘸了牛奶吃膝盖上搁着一本刚翻到一半的相册边吃边看吃的津津有味看的也津津有味。 门是敞开着的。虽然外面很冷谢小楼还是很有礼貌地敲了敲门让白灵知道他回来了;进屋后他又轻轻关上门这才问道:“灵没吃晚饭吗?” 白灵不假思索地回答:“嗯。但我不饿吃两块面包就饱了。” “这咋能行?我去给你弄个夜宵来吃。”谢小楼说着就要转身开门。 “小楼别去我真的吃饱了。”白灵连忙阻止道“赶快过来一块研究这些照片是正经!” “这些照片我都看过千百回了。”谢小楼回过身来平静地说道“灵你不是也有吗?” “对我是有。”白灵嫣然一笑“我也跟你一样已经把它们收集了起来保护好没事就拿出来翻翻。我总觉得它们百看不大厌。” “我也是。”谢小楼微笑着走上前“我敢说我这一生当中最美好的时光最甜蜜和最浪漫的回忆几乎都收藏在这里面。”他忽然在白灵身边半跪下来像童话中的王子亲吻公主那样吻了一下白灵的手又深情地说: “灵你知道吗你的出现是上天恩赐给我的一份厚礼让我对生命充满了感激。因为如果这辈子没有遇见你我永远也不会找到人生的目标和意义!” 白灵听他这么说眼眶一下子红了眼泪蓄得满满的随时可能渗出眼角断线珍珠一般掉下沾湿谢小楼的脸颊。 她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但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也同样需要爱和被爱情感中也同样有着脆弱的一面。因此能够打动她芳心的并不是费尽口舌的百般讨好而往往是她所心爱的男人的一句真心话。在适当的时候说出一句自内心的肺腑之言抵得上任何仰慕者与追求者挖空心思说出来的甜言蜜语。因为它真实、朴素、自然散着阵阵令人陶醉的芬芳而且纯净得没有一点杂质。 然而白灵此刻对谢小楼的爱却已掺入了杂质就像一块洁白无瑕的璧玉上出现了斑点而且在逐渐地扩散;又像一个强壮结实的躯体里感染上病毒而且在无情地蔓延。很明显这样的爱是有缺陷的爱得越深缺陷就越大。正如她母亲所说的长痛不如短痛。――分手的冲动在白灵的内心深处苦苦压抑着即将离别的绝望无助比起短暂相聚时的幸福喜悦来得更加真实!她情愿小楼给予她的爱别再那么炽热那么浓烈;如果这段无法割舍的感情会被她眼角滴落的泪冲淡那么她情愿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痛痛快快在哭上一晚直到眼泪彻底流干! 可是她不能那样做因为她必须要为谢小楼着想。她已下定决心要继续隐藏那个残酷的念头。她觉得自己应该好好珍惜眼前的一切好好珍惜半跪在她身边的这个单纯的男人;再过几天她就不得不离他远去与他天各一方相隔万里她要让他看到的是一张纯真愉快的笑容而不是一副泪眼婆娑、慌乱和恐惧交织成的凄惨面孔。所以她强忍了泪水含情脉脉地望着对方痴痴问道: “是真的吗?小楼我对你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是真的!小灵请你不要怀疑你在我生命中的地位真的是至关重要的!”谢小楼很认真地回答说“事实上你已经成为我身体和灵魂中的一部份了。灵我无法想像假如有一天你离开了我我怎么能够有勇气活得下去……” “我不准你再说这些。”白灵忽然竖起手指轻轻按住谢小楼的嘴唇“小楼你我既然见了面就应该开开心心地在一起不要有太多离愁别绪残留在彼此心底。好吗?” 谢小楼似已无言以对只有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么――”白灵竟低下头去主动请求说“小楼吻我吧。” 谢小楼微微一怔似已有点不知所措了。 明亮的灯光忽然变得像梦幻一般温暖、柔和;门和窗都紧闭着外面冰天雪地严寒刺骨屋里都是春意浓浓令人陶醉。 恍惚之间谢小楼已经听见白灵的娇喘急促中带着兴奋在他耳边吹气如兰散着阵阵诱人清香就好像百合花在夜里悄然绽放。“吻我吧。”她说“小楼用最温柔的方式疼我、爱我、抚摸我、占有我跟我合而为一让肉体和灵魂都合而为一!” 谢小楼的喉咙顿时像被什么东西塞住似的舌头也像是打了结。 事实上面对这种情景大多数男人都会有这种婴儿般的反应。 因为在这种情景下面任何言语都根本是多余的。 所以只有动作。 赤裸裸的情欲醉生梦死的动作! 突然间灯灭了欲望在黑夜里火焰般燃烧狂热的灵魂已被歇斯底里地占据不再属于彼此的身躯。深宵中爱在升华梦在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都渐渐归于平静。谢小楼已经酣然入睡。 白灵却久久不能安眠。 因为她的心总是偷偷地哭泣她的梦正在狠狠地撕裂。她害怕自己睡着了会忍不住在梦里哭出声音。 于是她就悄悄下了床拿着谢小楼那本相册走到浴室后面的阳台去看。 正如谢小楼所说的那样相册里珍藏着许多甜蜜和浪漫的回忆。因为每张照片都是他们俩在这三年期间拍下来的。那段罗曼史是由一千多个难忘的日日夜夜组成的那段纯真的岁月是他们这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白灵在痛苦中默默回忆着那些快乐的片段把相册一页页地翻津津有味地看。 看着看着她猛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去年中秋节她从家里偷偷跑出来一个人大老远坐车到城外郊区去找谢小楼。那天晚上谢小楼早早带她出了门在他干爹家所在的小镇上逛街逛得累了他们就到公园里歇息、散步和谈心肚子饿了他们就到公园附近一间有名的西餐厅里共进烛光晚餐。 在温馨惬意的西方情调和优美动听的音乐旋律包围下白灵用心教着谢小楼如何吃西餐。 餐厅内座无虚席放眼望去来的几乎都是蜜运中的青年男女。他们成双成对坠入爱河沉浸在祥和、优雅、宁静的浪漫气氛里。如此美妙动人的情景就像情人节般令人毕生难忘尤其是对初恋的情侣来说这样的夜晚是相当独特的用这样的方式分享喜悦、共渡良辰是十分甜蜜幸福的。因此谢小楼和白灵也像别的情侣一样让这间餐厅特地请来的摄影师为他们拍下了两张彩照一人一张作为纪念。 照片拍得非常自然非常好看而且意义又是那么重大所以白灵对属于他的那一张一直小心翼翼地珍藏着保存着。 但是――谢小楼的那一张呢? 白灵将整本相册翻来覆去地找却怎么也没找着! “为何张张都有唯独缺了那一张而且还是最最珍贵的那一张?”白灵心想。 她蹑手蹑脚地踱回房双眼透过阳台外面射进来的微绿灯光一眨不眨地盯着熟睡中的谢小楼。片刻她竟朝他撇了一下嘴巴吐了一下舌头同时连鼻子也给皱了起来。 这俏皮的鬼脸看来甚是可爱惹人怜惜。谢小楼便在这时突然翻着身梦呓了一句什么完了再搂着被子痴痴傻笑了两下仿佛对此有所感应似的。 他睡觉总是这样白灵早就习以为常。只是每当她在黑暗中看见那张憨厚朴实的脸就会忍不住偷笑。 这一回她笑得算是比较厉害。所以她用手拼命地捂住嘴尽量不让自己出声音。 “笑……笑吧看你明天怎么笑得出来……” 夜很深了。白灵心里这样嘀咕着却情不自禁地走过去替谢小楼盖好被子自己也上床睡了。 第十四章 插曲(一) 次日清晨谢小楼还在睡梦中白灵已经起了床。 她匆匆洗舆完毕就做了一份早餐搁在床边。临出门前她还不忘找张白纸拿笔在上面写了两行字压在餐盒底下然后才赶去上班。 整个早上白灵都在处理着公司的内部资料和电脑文件忙得不可开交。午饭过后同事们有的回到宿舍有的在看报纸有的上网聊天有的继续工作有的闭目养神……天气太冷没有一个人外出。白灵也没有外出她一动不动地坐在办公室聚精会神地思考着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辞职的事该如何向公司上层交待呢她一直在想万一经理不批那该怎么办? 就在她想得还不十分停当的时候公司里面突然来了一个日本客户。经理亲自出来接待跟那人寒暄客套一番之后就把白灵叫去要她和秘书陪同那人一起到仓库和车间里面参观。白灵心事重重本不想去但一时之间却又找不到什么借口推辞只得硬着头皮听从。 经过一番接触白灵才知道那个日本客户不仅左耳失聪右耳听力也不大行偏偏一张嘴却很叼除了说话大声之外那人还不时向白灵和秘书提出一些奇怪而敏感的问题弄得她们进退两难尴尬不已眼看就要招架不住了。这时一个人突然出现在白灵的视线里――孙扬她的高中同学在这间企业里当人事主管的那个高个子。 孙扬看上去行色匆匆步伐仓促。他径直朝车间走去而且远远叫着白灵的名字分明就是来找白灵的。 白灵一见之下心中窃喜暗想这下可好机会来了便忙不迭地跟秘书打了声招呼摆脱了那个日本客户往孙扬这边直走过来。 “怎么了?”白灵刚走到孙扬面前孙扬就立刻小声问她“阿灵你为啥要辞职?” 白灵当场吃了一惊反问道:“孙扬你……你咋知道我要辞职?” 孙扬一边喘气一边回答:“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下午上班没多久我拿着一份人力资源报告去经理签名无意间听到他在跟你爸讲电话的声音。” 白灵不禁皱起眉头哑然失笑:“不会吧?你咋知道跟经理通话的那个人是我爸?” 孙扬一本正经地答道:“因为前台刚把电话转入经理室经理起初是用免提接听的打电话来的那个人一开始就自报姓名说他是白礼诚这不正是你爸的名字吗?” 白灵脸上的笑容仿佛一下子给冻僵了淡淡说道:“不错我爸是叫白礼诚。”双眼环顾四周又道“这里人多眼杂说话不太方便咱们到会议室里去吧。” 孙扬道:“不行那儿有人在开会。咱们不如去食堂好了现在未到吃饭时间那儿准没人。” 白灵想了想点头表示赞成。 食堂里果然连个人影都没有。白灵和孙扬左转右拐从车间走到这儿找了张干净桌子面对面坐了下来。刚一坐下白灵就迫不及待地追问:“孙扬我爸到底跟经理说什么了你听清楚没有?” 孙扬道:“具体谈话内容我没听清反正大概说的也就是关于你的事情。你爸以当事人的身份告知经理说你几天之内将会辞职要求经理别为难你。可是辞职原因你爸却不肯透露。” 白灵道:“那么经理听了有啥反应?” 孙扬道:“似乎颇为不悦甚至有点恼火但在电话里面的语气却恭恭敬敬唯唯诺诺好像跟你爸的关系挺熟稔似的。白灵我敢肯定……” 白灵道:“肯定什么?” 孙扬道:“肯定你爸跟咱们头儿早就认识也许他们过去还曾经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呢。” 白灵道:“何以见得?” 孙扬笑道:“这一点只要想想当初你到这厂来面试的时候为何如此轻易就能过关就不难看出了。――在决定正式聘用之前咱们头儿已经事先看了你的个人简历和自我介绍知道你就是白氏集团总裁的千金女儿掌上明珠他怎敢不立马给你机会拍板用人那样岂不等于不给你爸他老人家面子?” 经孙扬这么一说白灵终于恍然大悟如梦初醒。“这就难怪了……”她一面低头沉思一面喃喃自语“难怪两天前我爸会跑到这儿来找我我当时就想问他为什么原来……他老早就知道我在这间公司做事了!唉我真是太天真了满以为从此就能与他脱离父女关系谁知一切……竟都还在他掌握之中!” 她嘴里不断出一种苦涩的笑。笑到后来她整个人都变得有点儿神经质了;况且笑声叫人听了也不免有些毛孙扬看见她这样子忍不住浑身一颤勉强陪着笑道:“这就叫所谓的‘树大招风’嘛谁叫你爸是咱们奉阳城里屈指可数、德高望重的大企业家呢就连市长、书记对他老人家都必须礼让三分何况一个企业经理?” “孙扬你别再往我爸脸上贴金了……”白灵长叹一场道“他老人家是个怎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 “好吧咱们现在不谈这些。”孙扬道“阿灵你我同学一场眼下又还是同事总算有些缘份。……很快你就要离开公司了我和同事们都会很舍不得你的。在你离开之前你可否将辞职原因告诉我?我真的很想知道。” 白灵沉吟半晌点头道:“好我把实情告诉你但你千万要为我保守秘密。” 孙扬道:“你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绝不会泄漏半句。” 白灵道:“其实原因并不复杂。――我妈旧病复要我跟她一起回日本去还要我跟男朋友断绝关系!” 孙扬不由一阵错愕吃吃道“原来你……你要去日本要去多久?” 白灵神情恍惚地摇了摇头。 孙扬道:“那你全都答应下来了?” 白灵道:“头一件事我还能勉强听她的但第二件事……我和小楼在一起三年了我们彼此深深相爱着怎能说分手就分手呢?” 孙扬用充满同情的目光看着她看了很久才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最终还是屈服了对不对?” 白灵叹道:“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爸我妈想尽了千方百计我妈甚至割脉自尽以死相逼!……孙扬你倒说说我该咋办?” 孙扬也跟着叹道:“这的确很叫人为难换作是我也不懂咋办。但我知道有些情侣仿佛天生注定会相遇只可惜不管彼此相爱有多深到最后还是要分离――这就叫做有缘无份。――或许你和谢小楼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白灵道:“嗯或许吧。……可是我已经离不开小楼了我不可能失去他!这件事……我真的不晓得应该怎样去跟他说。” 孙扬道:“该负责的始终要负责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这种事谁都逃避不了的。”语声微顿随即转了话题“至于辞职的事你已不必提出书面申请了。因为刚才经理在写字楼里安排好了你的岗位交接工作并且要我重新物色一名日语翻译眼下全厂的人几乎都知道我们的‘厂花’要离开这个厂了。等一会儿你上去跟大伙儿打完招呼之后便可收拾东西走人出厂时把厂牌交给保安从明天开始就不用来上班了。……你做事向来喜欢低调这样的安排希望你能满意。 白灵心中一阵酸楚黯然神伤却忍不住笑道;“唉……随便罢!都快要走了还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 孙扬赶紧陪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干我们这行的最重要的就是让员工和我们自己好来好去。所谓山水有相逢日后大家即便不做同事也还可以做朋友嘛!对不对?” 白灵随口答应一声缓缓地站起身来望着窗外模糊、苍凉的景色自言自语:“真不愧是人事主管说起话来头头是道一套一套的。……相比之下小楼的为人却太不圆滑!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我们也许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第十四章 插曲(二) 上午九点半谢小楼一觉醒来立刻现了床边的餐盒和压在餐盒底下的那张纸。 十点二十分谢小楼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看着那张纸。 那张纸已在他指间夹了半个多小时就好像是一道圣旨上面只写了两行字: “还记不记得去年中秋节晚上我们一起照的那张相?不见的话你会死得很惨。” 冬夜总是降临得特别快不到六点天就完全黑了。 暮色苍茫寒风凛冽。白灵带着一身疲惫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她的同事们离开长龙科技园又来到了医院。 外科九号病房亮着灯可惜里面没有一个人。 谢小楼不知去向床边依旧搁着那个餐盒底下也依旧压着那张纸。 只不过餐盒里头空空如也那张纸上却多了一行字: “我可不想死的很惨!还记不记的我曾有写日记的习惯?” 日记!一个念头闪电般掠过白灵的脑海“不错小楼过去一直都有写日记的习惯。”她暗忖着“难道相片被藏到日记薄里去了?” 这样一想白灵马上着手寻找谢小楼的日记薄。 谢小楼显然不想让她找的太费劲。因为那本日记薄就放在对面书桌的抽屉里。跟她印象中一模一样海蓝色、杏黄底、镀金边的磨砂皮外套封面上工工整整、端端正正地写着一行烙印般的黑色钢笔字―― 谢小楼永远深爱着白灵一生一世。 这句爱的宣言直接、简洁、隽永谁看了都会怦然心动。 白灵一见之下已深深陶醉心潮暗涌。她迫不及待地翻开了日记簿。 那张相片果然就藏在日记簿里面。它被放大了而且过了塑刚好占据了整整一页的位置。 相片中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正在一间格调高雅、布置华丽的西餐厅内共进烛光晚餐两人隔着一张小方桌相视而笑。在温馨惬意的烛光照映下在馥郁芬芳的玫瑰花香中他们那炽热的眼神充满了纯真与默契;那真情流露的甜蜜笑容更充满了令人艳羡的喜悦和感动。…… 这张相片照得真美美到了极致美得简直叫人不忍心伸手触碰幻想要置身其中。那天晚上的记忆宛如这对情侣命途里的强音每个人都能读懂。 相片后面的日记记录了与此有关的一些事情。每个人都能看出这对情侣体内跳动着两颗深深相印、勇敢而炽热的心―― 二oo一年农历八月十五日晴 今天是一年一度传流中秋佳节是全世界所有华人一家欢聚团圆的好日子。[]我今天正好休息不用上班所以一直待在干爹家里。 下午我正在干活白灵竟突然从家里偷跑出来大老远坐车到干爹家里来找我。我劝她回去她怎也不肯说她家人管她太严成天把她困着。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没有一点自由。最后她还说她无时不刻不在想念我只有跟我在一起她才会真正开心。这句话使我很感动。 时间过的真快没多久夜色就降临了。我玩心很重等不及和干爹打声招呼就拉着白灵的手到外边玩去了。 我们先逛了一回干爹家所在的那条繁华的“高地街”接着就走进公园里散步。 公园面积很大里边有个远近闻名的景区叫做“情人湖”那里一个风景秀丽的天然湖泊每逢中秋佳节许多情侣都会一对对地跑来这里赏月。当晚我们望着那令人心旷神怡、留连忘返的湖光山色互相依偎窃窃私语甜蜜地计划着来年来月那属于我们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在铺满花香的园子里在绿荫如盖的林间小道上我们俩谈笑风生互诉衷肠倾吐着命运旅途中的点点滴滴。最后在白灵的提议下我们俩走出公园一起步入街心那家比“情人湖”更有名的“夜玫瑰”西餐厅。 我们俩真的有些饿了一进餐厅就挑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来并很快点了菜。我们俩一边听着悦耳的萨克斯风一边小声聊天不会儿菜就上来了。 老实说我长这么大压根就从未进过西餐厅今晚可真是头一回所以吃起西餐来难免有些不习惯尤其是在用餐刀割牛排、用叉子插肉丸的时候我的姿势和动作都显得很笨拙。白灵和我不一样在家经常吃西餐因此举手投足之间都显得那样灵活轻巧熟练自如。她一瞧见我笨手笨脚的样子就立刻主动给我做示范认真教我掌握每一种技巧耐心跟我解说每一个细节。在这过程当中我们不可避免地闹出了一点笑话但我们还是觉得十分开心。 在柔和的烛光下在浪漫的气氛里在优美的旋律中我和白灵悄悄探讨着不远的将来共同道出彼此的心声、爱慕与信任。这样完美的西方情调感染着每一对痴情男女就连散着浓郁花香的红玫瑰也会忍不住偷偷倾听情侣们的甜言蜜语。因此临别前我们俩便合了影把这一晚这一刻作为一个美好的留念永久保留了下来。 是啊这是一个多么美丽、多么难得、多么让人刻骨铭心的夜晚啊。我看见月光如水是那样皎洁明朗;繁星点点是那样迷人璀璨!我又看见白灵宛如那月宫中的仙子是那样纯洁、妩媚是那样婀娜多姿!是的我不能忘记我怎能忘记她在芳草盈野的小山坡上对我许下的诺言?怎能忘记她情不自禁地将那两片红唇印在我脸庞时散出来的清香?我又怎能忘记在深宵中那风光旖旎、充满诗情画意的情人湖畔与她那些温柔的缠绵和如梦如幻的缱绻?…… 此时此刻我深深陶醉着在我胸怀间一股暖流在翻腾着激荡着我要告诉全世界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爱白灵白灵就是我这一生中的最爱就是我这辈子全部的幸福! 是的这辈子我已经离不开一个人今生今世我只会因一个人而存在。拥有她生命就有意义就有色彩;失去她生命将永远是一片空白! 她的名字就叫做白灵。 第十四章 插曲(三) 白灵含着泪看完这篇日记心里像被刀割针刺般疼。往事历历在目那些曾经拥有过的快乐与幸福宛如飘荡在流金岁月里的一支支动人插曲是彼此生命旅途中不可或缺的强音每当情感遭遇挫折时那美妙的音符总会悄然响起促使她想方设法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聆听。这样她便能够从中得到启、勇气和信心。 但如今往事已不堪回越令人难以忘怀的片段就越使人伤心。 还有五天。是的只剩下不到五天时间他们的爱情就要走到终点。分手迫在眉捷该如何让小楼知道这个不幸的消息呢?要怎样才能将他的痛苦减轻呢?白灵心里矛盾极了。倘若这种痛苦可以分担她真的情愿一个人背负下来;虽然她自己也已不胜负荷但毕竟小楼才是整件事情当中最无辜的受害者。 正在踌躇者门忽然被打开谢小楼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提着两个饭盒。 “怎么了灵……你的眼睛怎么湿湿的?”谢小楼一进门就看见白灵在揉双眼便忍不住问道:“灵你刚哭过?” “不我没有哭……”白灵连忙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勉强笑了笑道“我……我只不过是刚刚看过了这篇日记被感动的要流眼泪而已。小楼想不到你的文笔还挺不错而且字也写得端正漂亮是谁教你的?” “是我干爹。”谢小楼立刻答道“我干爹待我如同自己的亲生儿子在我读书求学期间他手把手地教会了我好多东西写字就是其中之一。我以前作文写得差劲错别字一箩筐语句也不通顺。有一回我拿着卷子去身干爹请教干爹就要求我常翻字典常写日记把平日里的所见所闻和心中所想如实记录下来这样一来既可以抒情感又能够积累写作经验和煅炼写作水平。于是我就照做了每天坚持翻翻字典写写日记时间一久果然如干爹所说我的作文渐渐写得得心应手了还常被干爹来念给他的孩子们听呢。” 谢小楼一边说着一边将饭盒搁在书桌上脸上流露出纯真的笑容仿佛他的思绪已回到了童年沉浸在温馨详和的家庭气氛中。 白灵静静地看着他心里很有些不是滋味。那样的家庭温暖她从小到大很少感受到。因为父亲是个大忙人成天只知道做生意赚钱极少顾家;母亲学识不高但却十分讲究人情世故这位休养尊处优了多年的贵妇人跟她丈夫一样是个拜金主义者除了偶尔会亲自照顾孩子们的起居饮食外她已几乎习惯于将日常生活中的琐事交给佣人们去打理而她自己则长期忙着外面跟其他所谓上流社会的人物应酬和交际。夫妇二人直到年事渐高才在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放荡生活里面渐渐悟出了一些关于人生的道理便不再只顾他们的家族生意开始关心起孩子们的育、学习和成长盼望着有朝一日几个子女全都能在白氏集团中占有举足轻重的一席之地好把全盘生意放心地托付给他们打理。然而不久这对夫妇就现了一件糟糕的事。 在几个子女之中长得最漂亮、最让人疼爱的小女儿白灵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异数因为她的人生观和世界观总是跟别人不大一样金钱、名利和权势在她心目中好像根本不值一提。这可使父亲大伤脑筋生气之余对她的管教也突然变得更加严厉。然而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一件比这更糟糕的事情生了。――白氏家族的所有成员都没有想到一向被他们视为掌上明珠的三小姐白灵居然会邂逅并爱上了一个在酒吧里面卖唱的穷小子! 这件事情作为一家之主的白礼诚当然更加想不到。在他看来这不仅是一个笑话而且还是一个耻辱一个天大的耻辱;他因此而感到汗颜感到无比失望和愤怒。可想而知这段早就不被外界看好的感情能够展至今是多么不简单不容易!白灵心中正暗自思量假如父亲也能像不楼的干爹那样通情达理和蔼慈祥时常怀着一颗平常的心对谁都一视同仁那样的话该多好啊。只可惜…… 她不愿再想下去后面那些回忆到头来只能化成一声长长的叹息。 谢小楼听见了这声叹息觉得很奇怪便又忍不住问道:“灵在想啥呢?” 白灵稍微抬起头支吾回答说:“我……我没想啥。”故意捂了一下肚子借机将话题叉开“我有点饿了饭盒里边装的是什么?” “是两个快餐一个是你喜欢吃的海南鸡饭一个是我喜欢吃的脆皮烧鹅饭。”谢小楼微笑道“另外还有一碗肉丸紫菜蛋花汤和一碗咸菜鱼头豆腐汤。” “肉丸……是什么肉丸?” “当然是你最爱吃的潮州鱼肉丸!” “想不到你还这么记得。……” “我当然记得了。你喜欢吃什么菜看什么书和听什么歌还有你喜欢哪种颜色哪个星座哪款饰和哪类运动所有这些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呢。”谢小楼骄傲地说。 白灵已感动得说不出话了。她忽然紧闭上双眼但两颗泪珠还是不听话地从她眼角里渗了出来。 她已经忘记了这是她第几次在他面前落泪。她只知道眼泪跟血液一样也是有温度的。 这两颗泪珠滚烫得似乎从此就要在她那苍白憔悴的脸颊上面留下两道抹不去的泪痕。因为她所经历的这一段情感是世上最真挚最纯洁的情感。不管别人怎么看至少她是真的这样想。 谢小楼看着她的脸看着她的泪内心的怜惜同样无法言喻。 他悄悄走近她身边将她轻轻拥进怀里柔声说道: “灵咋又哭了……这两天你怎么总是爱哭?” “这――”白灵用力咬了一下嘴唇“这全都怪你!” “怪我?”谢小楼一怔“怪我什么?” “你有事没事老喜欢招惹我我还没来的及反应就让你稀里糊涂地弄哭了。(.)”躲在情人怀抱中的白灵语气半是撒娇半是掩饰“你说……这不怪你怪谁?” 谢小楼一听不禁哑然失笑:“好好好怪我怪我。我承认是我不对这总行了吧?”语声稍顿伸手替白灵擦干眼角的泪痕“快去洗洗手。天气这么冷饭菜得赶紧趁热吃。听话快去。” “哦。”白灵随口应了一声突然一溜烟似的地跑进浴室关起了门。 谢小楼见状心中又有些纳闷皱起眉头问:“灵洗个手而已关起门来干嘛?” 白灵侧身挨着门板回答得含糊其辞:“没……没干嘛。我只不过是想……顺便把妆卸了很快就出来。”话未说完她已一把拧开了墙角的水龙头。 刹那间水哗哗地流立刻掩盖了白灵哽咽的声音;她潸然泪下立刻用手紧紧地捂住了嘴巴。 她抬头望了望左边墙上挂着的镜子看见那里面有一张苍白憔悴的脸眼泪汪汪情绪激动仿佛随时可能大哭一场。只因她心如刀绞难以自控只因她只是一个涉世未深、感情专一、单纯脆弱的女孩子但她却要去忍受和面对一个痛苦的选择。――不准确地说那并非选择而是决定。因为分手已摆在眼前一切已成定局全不由她作主。而她所能做的竟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生! 水好冷冷得像冰冷得泼在脸上就会立刻使人变得清醒。 可是在这种时候谁又愿清醒? 过了一会儿白灵卸了妆洗了脸用最大的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然后打开浴室的门。 谢小楼早就摆好了饭菜坐在餐桌边等白灵出来。一看见白灵谢小楼立刻起身上前问道:“灵你刚才差点把我吓坏了。……你没事吧?” 白灵摇了摇头放作轻松地笑了笑:“别胡思乱想行么!瞧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没事……真的没事。” 谢小楼也跟着笑了笑:“没事就好。……来咱们吃饭。” 白灵只应了声“好”便再也不一言。她知道小楼多多少少已经对她有点怀疑但她同时也知道他是一个心无城府、不存机心的人很快他就会将这件事情忘掉。因此这点怀疑不会给他对她的感情造成什么影响。而且她若不肯说他也一定不会老是缠着她追问。 果然谢小楼真的没有再追问她什么了。于是两人就在沉默中安安静静地吃完了这顿饭。 不久他们便又开始有说有笑了所聊的话题自然而然地绕开了刚才生的这个看似很小的风波。 饭后谢小楼就钻进了浴室洗澡。白灵又拿起了他那本心爱的日记簿随手翻了起来。 她津津有味地看着那些日记看着看着她的心潮又开始澎湃了她的思绪又开始翻腾了。她仿佛又回到了初恋回到了过去那段岁月的甜蜜幸福中。当中有一篇日记更使她看得入迷―― 二oo年二月十三日多云 今晚是情人节前夕明天就是我和灵将要在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情人节。我们的心情都很激动和愉快。可惜灵因为今晚家中有事在零点酒吧里待了没多久就不得不回家去了。她父亲派人开了车来接她临上车前她说我手机了一条信息让我务必在明天照那上面所说的内容做一件事情我要是办不到那她今后就会对我不理不睬。 我看了这条信息禁不住一阵错愕。原来她明知我脑子笨竟还不知从哪儿弄了一道谜语给我猜而且不准我去问别人。 那道谜语说的是: 关公策马走单骑 人尔相逢两不离 数千数万从我起 几棵树木不成林 文字里面我最行 阴曹地府为领 谜面是六行诗每行诗得猜出一个字那么谜底就是六个字而且必须能够拼凑成一句完整的话。――按照灵的话说我明天务必照着那句话为她“做一件简单的事情”。 我心想灵既然说那件事简单那件事情就一定不会复杂可眼下她要我猜的这道谜语对我来说却相当有难度。我一时之间搞不懂她究竟要我为她做什么。 于是我整晚瞧着这道谜语一个劲地冥思若想起来。我把那几行诗从字面上理解一行一行拆来拆去只盼能够尽快找到答案今晚好早点休息。 只可惜我不但脑筋不好使而且书也读得不多更加不是什么猜谜高手。所以我绞尽脑汁地猜了半天也只望文生意地猜出头两行诗生成的两个字应该分别就是“送”字和“你”字。咦灵要我送她什么呢?我心中暗忖她说过明天要我做那件事情不会复杂意思想必就是说要我送一个比较稀松平常的节日礼物给她。 那么男孩子通常会在情人节送什么给女孩子呢?我用心一想突然茅塞顿开:对了是花一定是花!我再仔细瞧了瞧谜面上的最后那两行诗所谓‘文字里面我最行阴曹地府为领’说的岂非正好是“玫瑰”两个字么! 我顿时欣喜若狂顺着这条思路低头又想:灵要我送多少玫瑰花给她呢应该不会太多吧? 夜阑人静我独自一人回到宿舍里一头倒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谜面中间剩下的那两行诗反复推敲了许久才把那两个字给猜出来赫然竟是“一枝”!于是谜底就出来了顺理成章地拼成一句完整的话就是――“送你一枝玫瑰”。 我此刻的心情真是说不出的兴奋。情人节到了灵居然什么都不要只要我送她一枝玫瑰花如此而已!灵真是一个既善良可爱、又知足常乐的好女孩子我今后一定对她加倍珍惜与呵护。而今年的情人节我们俩一定会过得特别开心特别浪漫! 白灵一口气读完了这篇日记会心地笑了。 是的二ooo年二月十四日――白灵依然记得――她和谢小楼在一起渡过的第一个情人节的确是特别开心特别浪漫的。 那天白灵很早就醒过来了。她起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小楼问他是否猜出了昨晚那道谜语。小楼回答说猜出来了;白灵又问他准备得怎么样小楼笑着回答说早就准备好了。他笑得十分得意隔着电话都听得见他那自我陶醉的笑声。白灵的心情也顿时开朗起来只说了句“那我马上过来找你!”就用最快的度刷牙换衣服然后坐车离开了白公馆。 “送你一枝玫瑰。”刚一见面谢小楼就对白灵说同时递给了白灵一支开得正艳的红玫瑰。白灵含着羞痴痴地接受了这份节日礼物心里好似吃了蜜糖一般甜滋滋的。她正要开口道谢谁知小楼手上又忽然多了枝花――一枝鲜艳的白色玫瑰花。白灵不禁愕然一怔谢小楼便连忙解释说:“灵刚才和那枝红玫瑰是你要我送你的现在这枝白玫瑰是我自己要送你的。因为红色代表浪漫与漏*点白色则代表了纯洁与真挚。我记得这两种颜色你都很喜欢所以我买了两支一起送给你。” “谢谢你小楼你对我真是太好了。”白灵兴高采烈地伸手接过那枝白玫瑰往谢小楼脸上深情一吻。 要不是路过零点酒吧门口的人看了笑的话白灵是不会很快现小楼脸上那个唇印的。原来那天早上她涂了口红…… 接下来的一整天他们几乎走遍每一条大街小巷度过了一个令他们彼此都终生难忘的情人节。 事实上在恋爱的初期在白灵的父母尚未了解这段恋情因此也就没有横加干涉和阻拦的时候她和谢小楼一起走过的那段岁月分分秒秒都是那么无拘无束、无忧无虑的仿佛每一天都是值得庆祝和纪念的情人节。彼此内心在那段岁月里产生的炽热、真实而强烈的情感还有无比坚定和勇敢的信念使他们携手共同渡过了许多现实的难关像一棵小树接受了一次又一次风雨的洗礼之后反而更加茁壮地成长。 事到如今他们的爱情已经深蒂固他们俩已经谁也离不开对方一旦离开了生命的意义仿佛就会荡然无存因为他们活着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对方而他们也已将自己视作对方肉体和灵魂里的一部分。这样疯狂这般歇斯底里的爱情在任何时候都不允许背叛一旦背叛了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正因为这样白灵此时此刻的心情才会充满了矛盾充满了痛苦和不安;――对任何一个正常人来说在这个情感陷得最深、最难以自拔的时候提出分手都无异于一场末日浩劫更何况她只是一个涉世未深、不谙也故的女孩子。在这之前她从未恋爱过因此她对谢小楼太依赖了。 谢小楼刚洗完澡走出浴室白灵就捧着那本日记跑上前来兴冲冲地拉着他的手臂说: “小楼我已经请好假这几天不用上班。咱俩得像从前那样趁这难得的机会好好出去玩一玩。” 第十五章 别离(一) 第二天谢小楼虽仍不能出院却静静带着白灵坐火车来到了另一个城市。 这是一个美丽而独特的海滨城市山清水秀风光旖旎环境优雅气候宜人湖泊岛屿星罗棋布名胜古迹数不胜数;这里还是个远近闻名的美食天堂山珍海味、特色佳肴应有尽有所以前来旅游观光的人一年四季都络绎不绝。 在接下来的四天时间里面谢小楼和白灵尽情享受了他们的两人世界这个城市中许多旅游景点都留下了他们快乐的足迹:在挺拔陡峭的深山幽步他们一起看过日出;在风和日丽的海边沙滩他们一起嘻戏追逐;在万吨巨轮停泊的港口他们一起放眼远望;在长满奇花异草的岛上他们曾一起高声呐喊;在游人如鲫的海洋公园他们一起观赏了海豚表演;在宁静祥和的日式菜馆他们一起品尝了刺身鱼汤……总之他们在这四天里似已极尽了吃喝玩乐之能事不在乎也不计较金钱挥霍多少不回也不慨叹曾经走过的路;总之只要能够在一起即便会被放逐天际他们也都在所不惜! 他们自备了照相机四天旅程里他们竟用掉了六七筒胶卷拍下了两百多张照片。在那些照片上他们互相依偎时灿烂的笑脸他们紧紧拥抱时痴情的欢颜处处流露出他们无比甜蜜的喜悦心情处处洋溢着他们风华正茂的青春气息。[] 可惜的是时间总不会停留从不曾因为任何事而停留。 四天很快就过去了。 星期六那天上午他们很早就坐车返回长龙镇。途中谢小楼睡着了白灵悄然离开座位钻进洗手间偷偷往家里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人是她父亲白礼诚。 父女俩一向都不怎么谈得来这一次便更不投机:一个要追查女儿这数日来的行踪一个要询问母亲这几天内的病情。 结果是双方都说了实话。女儿的回答使原本就有点怪异的气氛要变得更不融洽。白礼成的反应很激动虽然没有面对面地谈但是白灵还是可以想像得出父亲那大为光火的样子仿佛他就在面前看见谁都不顺眼。 “你这没用东西我真快被你气死了!”电话那头的白礼诚一得知女儿的行踪立刻泼妇骂街似的大嚷起来“你说你要跟一个野种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干嘛找死啊!” 白灵只觉得头皮一阵麻脑子里嗡嗡作响眼泪跟着流了下来。 “喂小灵你怎么不吭声?”白礼诚继续嚷道“你认为我有说错你吗……一连几天都没个音信而且还要关了手机!知不知道你妈有多担心你?” “妈――”白灵轻轻啜泣着嗫嚅问道“爸妈今天几时出院?” “下午三点。” “那我三点准时去接她。” “喂小灵……” 白礼诚正想再说什么白灵却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她伸手抹去泪痕拧开水喉把冰冷的水往自己脸上狠狠地泼再用衣服擦干净这才失魂落魄地走出洗手间。 她悄悄回到座位默默望着沉睡中的谢小楼鼻子又有点酸眼眶又有点红了。 耳边汽笛在响火车已快到站。白灵赶紧别过脸凝神注视前方刹那间就有欢乐都已消失不见只感到一阵阵心慌。 ――那一站仿佛就是幸福的终点站。 第十五章 别离(二) 整个上午白灵的心情一直都是那样起伏不定。(.好看的小说)但从表面上看来她却真的可以当作什么事情没有生。下了火车后她依然有说有笑地陪谢小楼回到了长龙医院。 经过几天休息谢小楼的伤势已无大碍白灵却一再坚持要让他去复检。得知检查结果一切正常白灵这才安全放心。 两人办完出院手续就雇了一辆出租车带着行李直奔平安旅馆。秦芳早准备好了一桌饭菜站在楼下只等他们来。 饭后已过了晌午时分。白灵和谢小楼一起将行李搬到了他们曾经同居了数月之久的地方――平安旅馆五楼的第一间房。 房间里阒无人声一片寂静只有左边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像是要提醒白灵往事不堪回终于到了别离的时候。 白灵不由黯然神伤。她目光闪烁环顾四周突然间一股无限留恋之意涌上心头。 只因她忍了很久的“分手”两个字此刻还是说不出口。 挂钟不停滴答作响仿佛每一下都在敲打着她的心使她的心完全破碎。 怎么办?再不走的话就来不及接母亲出院了。 怎么办?这草率而匆忙的道别可能会让小楼从此恨她恨她一辈子! 她紧紧地闭上双眼尽量不让眼泪流出来。 可惜那滚烫的泪珠早已在她眼眶里打转像即将决堤的洪水早已泛滥成实。 正在忙着整理衣物的谢小楼不经意间回过头一眼瞥见白灵脸上痛苦的表情不由吃了一惊。 “灵你咋了?”他忍不住转身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没……没什么……”白灵在颤抖和绝望中急急忙忙地掩饰。她知道自己很快就会掩饰不住了。 “没什么?”谢小楼立刻走上前连声追问“那为何你的样子看上去怪怪的你说话的声音听起来也好像不大对劲?你……你一定有事情瞒着我你快对我说!” “没人……真的没什么。”白灵揉了揉眼睛清了清嗓子勉强笑了笑道“我今天早上接到一个电话是我妈打来的……” “哦她说什么了?” “她说她的病好了下午三点钟就可以出院。” “嘿这是好事啊!”谢小楼裂嘴一笑“你应该高兴才是哭啥呢?” “我……我想……”“分手”两个字刚到嘴边白灵却欲言又止沉吟半晌才回答“我想等一下去接我妈。” “等一下……”谢小楼抬头望了望墙上的钟催促道“我看不必等了你得快点去不然会赶不上的。” “好我去……我马上就去!” 白灵说着就迈开沉重的脚步转身往外走。 在转身的那瞬间她将一个白色信封偷偷地插进了谢小楼的日记簿里。 “灵”谢小楼忽然问道“要我陪你一块去吗?” 白灵停在门口却一声不吭地摇了摇头。 谢小楼便提了一大袋旅游时买来的特产赶过去说:“要不就把这个带上记得替我向你妈问好。” 白灵依然保持沉默一边摇头一边推开了谢小楼的手捂着嘴巴跑下楼。 谢小楼又吃了一惊木头似的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白灵飞快地跑出平安旅馆在十字街口挥了挥手招来了一辆计程车。 刚一坐上车她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呜呜地失声痛哭起来……。 下午三点钟白灵及时赶到了奉阳市第二人民医院和家人一起将她母亲洋野夫人从医院接回了白公馆。 白灵回到家中惴惴不安地洗了澡吃了饭陪洋野夫人聊了一阵子然后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她打开书桌抽屉取出一本相册一页一页翻了起来。 相册很宽很厚里面装满了她与谢小楼在一起时最浪漫的合影也装满了过去这三年来最美好的回忆。 她翻得极慢眼泪却流得极快。往事虽已不堪回然而即将离别的阵痛却总在绝望中一次次将它们硬生生地刺入脑海像幻灯片那样一幕幕掠过又如同眼前这些合影一张张叫人难以忘怀。 翻到最后相册末页中间那两行硬笔书法顿时投入她的眼帘写的是―― 不奢望天长地久 只在乎曾经拥有。 这并非谢小楼的字迹他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洒脱。 白灵当然也没有。 对于爱情他们一直都是那么认真那么执着。 原来“天长地久”在有些人的眼里只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奢望。 倘若他们真的只在乎“曾经拥有”那么又是什么让他们对终身幸福和美满婚姻拼命追求? 想到这里白灵忍不住笑了。 她笑得那么苦涩那么辛酸。 她忽然现说出这种话来的人并不一定就是个洒脱的人。 因为有的时候爱是一种责任一种不可推卸的责任。对一段感情充分理解和尊重的人必定会全力以赴地去爱他所爱的人除非那段感情真的已经到了尽头否则谁也不愿轻易放手。只有那些狡猾善变与玩世不恭的人才会说出这般不负责任的话。 这样的人真可怜因为洒脱并不能跟狡猾善变与玩世不恭划等号;或许他们从来就没有真正爱过吧。白灵心想“可是和他们比起来我不是更加可怜么在恋爱之初我岂非也同大多数人一样怀着这种心态准备轰轰烈烈地、醉生梦死地恋爱一场爱过了就算么?为什么事到如今我又如此期待拥有一个天长地久的结果?”过了一会儿她回头又想“唉其实最可怜的人要算小楼了他才是最无辜的受害者而且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的!……小楼小楼你现在心情怎么样是否已经现那封信了?” 第十五章 别离(三) 谢小楼的心情糟透了。 从白灵忍痛离开这房间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心就一直忐忑不安。他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为何小灵临走时情绪会那么激动?然而这些天以来我们俩不是一直过得好好的么?” 他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他孤独而困惑的眼神里充满了各种谜团和疑问。 他感到很疲倦本想好好睡个午觉但却偏偏因此而失了眠。 他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眼睁睁地望着天花板直到夜幕降临。 没有白灵陪伴这注定又是个寂寞空虚的夜晚。谢小楼洗澡、吃饭都草草了事连电视也不想看。 墙上挂钟的指针仿佛也怕冷时间好像就要凝结了似的过得好慢好慢。 谢小楼以为自己又在床上躺了多久抬起头来一瞧才不过八点半。 总得找点事情做做吧不然长夜漫漫一个人该怎么办?他心想。 他浑浑噩噩地想了好一阵子才忽然想到要做件什么事。 “对了写日记……我已经很久没有动过笔。”谢小楼伸伸懒腰迅爬下床一边走到书桌一边喃喃自语。 一想到又可以像从前那样用笔记录与白灵的罗曼史谢小楼心里简直兴奋莫名。 可是当他拿起那本心爱的日记簿现有样东西从里面掉下来的时候他的心就立刻沉了下去。 室内光线虽然不大充足但他还是分明看见了那是个白色信封。 刹那之间一种不祥的预感已像个阴影笼罩在他心头。 这一定是白灵中午离开之前留下的。他想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一定不会是一个惊喜罢。 不错信封里面装的的确不是一个惊喜而是一个惊吓。 端端正正、工工整整的黑色钢笔字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近三页的鹅黄色信纸上面还有眼泪浸湿过的痕迹。 谢小楼便在这一瞬间瞠目结舌手足无措。 他颤巍巍地站着直勾勾地盯着眼眶顿时湿透了视线顿时模糊了仿佛剧烈跳动的心脏里面泵出来的不是血液而是泪水! 是的白灵过去也曾经写过不少情书给他但绝没有一封写得是像现在这样子的―― “小楼: 原谅我一直没有勇气面对面地将真相告诉你:由于父亲的蛮横无理家人的强烈反对还有母亲的以死想逼我们之间的爱情已经再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可能。 小楼今天是我留在这个城市的最后一天明天我就不得不跟母亲一起告别这个城市坐飞机前往她在日本北海道的老家了。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应该如何亲口向你坦白我只知道这个恶梦般的事实对你一定是个天大的打击;但它对我又何尝不是? 小楼我爱你我是那样深深地爱着你我曾经誓今生今世要好好对你心里绝不会再有别人。(.)这三年来我从不曾将这个誓言忘记。可是从现在开始请你忘记吧忘记我忘记从前忘记我们曾经经历过的那些风风雨雨忘记我们曾经拥有过的那些幸福和甜蜜将我和我们的爱情从回忆里慢慢地消除慢慢地抹掉不要再留恋往昔不要再怀念过去。这样我的心也许才会安稳些好受些尽管我知道那将是多么的不容易! 小楼或许正如某些人所言无论我们怎样努力今生还是无缘走一起;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天意!既然如此那么就让我们等待来世;来世若有缘再聚我想我一定会嫁给你。因为不管今生还是来世我知道这都是我的全部选择和唯一决定。因为我爱你你就是我的全部和唯一!无论这世界怎么变我这一颗爱你的心都将永远坚定不移! 所以小楼请你不要怀疑导致我们分开的原因是不是因为我们之间的感情出现了什么问题。不绝不是的。我给你写这封信的目的不仅是为了想告诉你我要离开的消息而且更是为了想告诉你: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任何人都无法代替。虽然我们很快就要天各一方相隔万里但是不论我走得多么遥远我的心都仍将永远留在你这里!直到有一天你慢慢心灰意冷慢慢爱上别人慢慢把我忘记……。有人说爱情有时就像一场比赛比看谁先开始讨厌对方谁先开始把对方抛弃。或许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小楼我走了我真的要走了尽管我仍然那么爱你尽管我仍然那么不舍得你。但现实终归现实它总是如此残忍仓促之间不允许留下任何转弯的余地只能留下一片遗憾与两颗破碎的心还有那些曾经相爱过的痕迹。 这就是我们的结局。 白灵 二oo三年一月十一日凌晨亲笔” 谢小楼断断续续地读完这封信的时候心就已经碎了。 他整个人就好像陷进了一潭沼泽里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他泪流满面地站在房间的角落一动不动仿佛完全失去了知觉。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在颤抖中慢慢地哭出了声音。 是的他终于明白过来了终于清醒过来了。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白灵会选择在这几天把手机关了陪他到外面痛痛快快地玩一次了;他终于懂得为什么白灵要在离开的那一刻对他的殷勤与热情报以一种奇怪的冷淡和沉默了! 原来一切早就已经有答案了。 可是为什么――谢小楼转身拿起床边的电话拨通了白灵的道――“为什么要让我最后一个知道这消息?” 电话那头的白灵一听见他的声音就开始哭泣拼命地哭泣似乎要用这种方式代替一切言语。 谢小楼一听见她的哭声心就软了下去:“好了灵别哭了……。我知道我不应该那么大声跟你说话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太激动了对你也太凶了……” “不”白灵忽然说道“是我不好小楼……我不应该一声不吭就从你身边跑掉。” “告诉我……”谢小楼怜惜地说“灵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样一回事到底是怎么生的可以么?” 白灵轻轻地“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她就将上周末生在母亲病房里的那件事情一五一十地向谢小楼说了。 谢小楼听过之后先是惊讶接着就是黯然叹息:“没想到……没想到你爸妈到现在还这么讨厌我而且竟然讨厌到了这种程度!唉我早就料到这一关我们是怎也逃不过去的……” “小楼我……”白灵战战兢兢地问道“我这样做你会恨我么?” “不不会。”谢小楼勉强笑了一下强装镇定地回答“怎么会呢?灵这又不是你的错。” “那么这一切究竟是谁的错?”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念你此时此刻很想见你。” “我也是。但现在太晚了夜已经很深很深了……” 谢小楼抬头一望墙上的挂钟指针正对着凌晨夜真的很深很深。“那我们该怎么办?” “明天……”白灵沉思了片刻说“明天你到机场为我送行可以吗?” “嗯我一定会去的!明天你坐几点的飞机?”谢小楼问道。 “上午十点。“白灵回答。 第十五章 别离(四) 谢小楼彻夜未眠整个晚上都在翻看他和白灵一起照的那些相片。[] 第二天早上他起床时才现自己的眼角多了几条皱纹刷牙洗脸时又现自己的头顶多了几根白。另外一夜之间他下巴长出了许多又粗又硬的胡渣。 他现在才知道失恋对一个人的打击原来竟是如此之大。 他一直隐隐作痛的心现在更加痛了。 从长龙镇坐高巴士前往位于市区北部的奉阳机场大概需时两个半钟。 谢小楼不到六点就从平安旅馆出了当时天还是黑的。 他一路上心乱如麻透过车窗抬头仰望望着天空慢慢亮起来。 亮起来的天空是灰色的他的心情也是灰色的。 当汽车驶下高架桥缓缓转入车流较为稀少的机场路的时候他的心却反而跳得又快又急了。 因为他知道这次约会也许将会变成永别。他只想赶在白灵离开之前跟她见上最后一面哪怕只是远远地看她一眼。 上午九点当他快步走进机场时这最后的心愿终于得以实现。 白灵就站候机室外面位置显眼。她不停地环目四顾希望谢小楼能早点出现。 终于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的谢小楼一下子闯入了她的视线;而她那穿着白色丝质雪纺裙的纤纤身影几乎同时映入了他的眼帘。 泪水突然浸湿了彼此的双眼。 时间仿佛就停顿在这一刹那。 这一刹那谢小楼目光焦灼内心火热恍如一个血气方刚、不谙世故的莽撞少年。 这一刹那白灵笑靥含羞呼吸急促也好比一个情窦初开、芳心暗许的天真少女。 他们周围是一片茫茫人海然而他们此刻却像是什么也看不见彼此眼里只有对方。 过了一会儿谢小楼忽然朝白灵轻轻地招了招手白灵便立即朝他奔跑过去。两个人很快就紧紧拥抱在一起。 泪水不停涌出从彼此眼中蜿蜒流下。 滚烫的泪水瞬间冷却扑灭了所有美好的梦想和希望但心头的爱火却还在熊熊燃烧。 ――当分手的现实已成定局的时候爱情便有如毒药徒具艳丽的外表偏偏常在人前炫耀它的美貌。经不住诱惑的情侣们中了一种叫做执迷不悔的毒沉醉中往往只记得她的好而且恨不得在情人的怀抱里死掉。 这世上还有什么地方温柔得过情人的怀抱?浪漫得过情人的怀抱? 是的往事是已不堪回现实是已不可挽救但缘份是否真的已经走到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白灵终于还是离开了谢小楼的怀抱。 她轻轻一吻谢小楼的脸颊然后慢慢拉起他的手将十指紧扣。 梦还不愿醒泪仍继续流可惜时间永远不会暂停永远不会为任何人等候。 最不想生的事情眼看就要生了! 谢小楼心里骤然感到恐惧一阵撕裂般的痛楚开始使他浑身颤栗两手抖。 他的脸上充满了憔悴他的眼神充满了悲伤。他看起来是那么无助那么彷徨。他似已将面临崩溃边缘的种种反应远远出了白灵的想像! 白灵泪眼模糊地看着他心里又何尝不是充满了绝望? 但她却在绝望中泛起一丝笑容。 “小楼差点忘了――”她说“我有东西要送给你。”说着就从口袋里取出一件小小的玩意放在谢小楼的手里。 那是一只精致透明、闪闪光的水晶音乐盒从外观上看便如同一架微型钢琴。 谢小楼愣住了忧郁的目光里竟掠过了一丝兴奋之色。 “喜欢吗?” “嗯。” “打开看看。” “好。”谢小楼一边点着头一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这只音乐盒的盖子。 一阵动人心弦的优美旋律立即回荡在耳际。 那是他们从小到大都很爱听的《梁祝》插曲。 谢小楼只听了一下子便已听得入了迷。 “想不到……”他一边听嘴里一边喃喃自语“想不到我们的结局居然会跟他们一个样。” “不怎么会呢?”白灵嫣然一笑柔声说道“梁山伯和祝英台最后都死了咱们都还好好活着呢。” 谢小楼抬头看着她热泪盈眶:“可是两个真心相爱的人不能走到一起活着又有什么意义!……灵我实在很想知道你这一走……何时才能回来?” 白灵突然间听到这个问题脸上的笑容顿时像结了冰。 因为这个问题正好触及她内心最深的隐痛。 她又想像上次那样闭上双眼不让眼泪流出来。 但这一次她的眼泪却偏偏来得特别快。 这一次伤心欲绝的眼泪带着最后残留的那点温度终于能将爱火扑灭并且让它不再死灰复燃。 谢小楼凝神注视着白灵的这种反应一颗心又在往下沉。 刹那之间一种难以名状的失落感占据了他的整个灵魂。因为他终于明白过来暂时分开和永远失去区别究竟在哪里! 眼泪似乎已经快流干了。这时白灵眼神闪烁脸上却已经失去了任何表情: “小楼我知道你说这话的意思是想要等我回来。可惜我只想对你说――你不必等了。” “为什么?” “因为我这一走也许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白灵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几乎说一个字就咬一下嘴唇。 她咬得那样用力以至于一不小心就要将嘴唇咬出血来。 谁也无法形容谢小楼听了这句话心里有多么难受。 他开始带着一脸幽怨嘴唇不住地哆嗦:“灵你今天约我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是……是的。”白灵淡然答道“这些话我本来并不打算说是你逼我说的。” “灵你说什么……我逼你?” “对!我本想把这音乐盒送给你之后就跟你分手的都怪你……好好的提什么最后的结局提什么活着还是死了才会弄得现在这么不开心!” “但是我……”谢小楼张口结舌。耳边却听见白灵那一把又快要哭出来的声音越说越激动“你听着小楼――这个世界永远都是不公平的然而不管失去了谁地球都会照样转动太阳都会照样升起。生命毕竟是美好的能活着毕竟是件好事。更何况你还这么年轻在人生的旅途你还有这么远的路要走你凭什么这么自私动不动就拿生与死来要挟一段本来就崎岖坎坷的爱情要挟一个本来就痛苦不堪、心里难受之极的女孩子?难道你没有认真看过昨天那封信?难道你一直都在怀疑我对你的感情怀疑你在我心中的位置?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在一起这三年光阴这一千多个快乐的日子岂不是都白白走过了?” “灵我错了……我知错了。”谢小楼潸然泪下却用尽了最大努力克制住自己摇摆不定的情绪“灵其实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懂可一时之间……你叫我如何放得下这份感情如何接受得了分手这个事实?当我知道自己将要永远失去你了心里那种滋味真的比死还难受!你懂么?” “我懂……我懂的。”白灵啜泣着颤巍巍地握紧谢小楼的手说“小楼原谅我我前面那些话是情非得已才说出口的。因为我虽然还是爱你但却真的已经对自己无能为力;许多事情并不是你我所能左右的因此我再也不敢给你任何承诺。……现在此时此刻我只想对你说一句话:倘若有缘我们今生一定还会相见所以今后无论如何你都要好好活着即便不是为了我。行么?” “嗯!”谢小楼擦干眼泪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然而他脸上的神情看上去却仍像个孩子般无助。 就在这时机场广播突然响起提醒乘客注意各个航班的飞机的起飞时间。 已经将近十点。不知为何谢小楼的胳膊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然后又不由自主地松开了与白灵紧握的手。 白灵依依不舍地含泪转身看见多名白氏家族成员聚集在候机室门口。她母亲洋野夫人拄着根拐杖被人搀扶在中间只朝她露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眼眶中似有泪光闪动。 这般无奈的情景促使白灵觉得应该再次狠下心回头望了谢小楼最后一眼终于说出一声“再见”。 这一声“再见”她说得坚决如铁可是她的泪眼却在跟谢小楼同样的孤独无助中显得那么伤心欲绝。 谢小楼闭上了眼睛已不忍再看。 等他再把眼睛睁开的时候白灵那穿着白色丝质雪纺裙的纤纤身影已然消失无踪从此就只能够在他梦魂里出现。 可是他却仍然呆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远远望去就好像是一尊化石…… 第十六章 宿命(一) 上午十点飞机准时起飞徐徐升起。 白灵的心却在一个劲地往下沉。 飞机越向远方飞去白灵的心就越向谢小楼靠近。 此刻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写给谢小楼的那封信: “小楼虽然我们很快就要天各一方相隔万里但是不论我走得多么遥远我的心都仍将永远留在你这里!直到有一天你慢慢心灰意冷慢慢爱上别人慢慢把我忘记……。” “小楼……”白灵心不在焉地坐在母亲身边嘴里默默地嗫嚅着“小楼你是否真的有一天会心灰意冷然后爱上别人最后把我忘记?” 明知道世事难料变幻无常明知道没有人会告诉她答案可她还是忍不住要去想。 男人永远想做女人的第一个男人女人却永远想做男人的最后一个女人。 谁都必须承认爱情有时就是如此自私和残忍。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彼此都爱得很深。 假如爱情所包含的成份里面少了自私和残忍那么妒忌也就不会产生。 然而比出现了第三者导致情侣分手更加残忍的就是根本没有出现过第三者。 所以白灵才会伤得这么深。 分手的悸动还在激荡还在盘踞她心头。爱与恨重重叠叠、反反复复地纠缠不休。 她终于为父母乃至整个白氏家族了却了一桩心愿她终于又回到了母亲身边但这一切却并未使她得到片刻安宁她依然无时不刻不在替谢小楼担心担心他会堕落担心他会消沉担心他会从此一蹶不振……总之他万一要是承受不了打击做出什么傻事那么她将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为了谢小楼的幸福着想她情愿与他分开两地各奔前程;她情愿选择逃避与背叛使谢小楼能够尽快痛定思痛忘掉过去另觅新欢。(.好看的小说)可惜她很好强眼睁睁看着三年感情就这样无疾而终付诸东流她真的心有不甘。 她心里仍带着一丝奢望、期盼有朝一日能与谢小楼破镜重圆旧梦重温可惜偏偏她也和其他所有人一样把握不住缘份。 这样的奢望这样的矛盾与恐慌已经让她备受煎熬。她知道她将来还要面对那无穷无尽的思念和没完没了的牵挂;她害怕她独自一人难以支撑得下去她的感情总有一天会脆弱得不堪一击…… 她的思绪太混乱她的心情太沉重。 她已经想得太多。她太累太需要冷静。 倦意袭来了。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倦意在寂寞里无声地袭来。 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白灵迷迷糊糊地醒了睡意惺忪眼神空洞。 恍惚之间她看见一个人正在凝神注视着她嘴角挂着一丝恬淡而神秘的微笑。 熟悉的脸孔陌生的笑容。 洋野夫人似乎很少笑。自从她病倒以来就很少有人见过她笑。 她大概已经养足了精神看上去气色挺不错。 母亲面带笑容静静望着从睡梦中醒来的女儿。 这种情景本来很亲切这种场面本来很温馨。但不晓得为什么白灵竟从心底升起了一股寒意。 直觉告诉她这一切可能有些不真实。 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也勉强笑了笑。 然后她就现了一件事情――母亲手里拿着一张照片。 第十六章 宿命(二) 那是一张快褪色的旧照片边角已经有些黄。 照片里一个在游乐场内骑着木马的小男孩正对着旁边一个身穿米黄色碎花短裙的小女孩嘻嘻傻笑脸上充满了稚气和童真。 洋野夫人微笑着将照片递给白灵问道:“还记得这张照片吗?” 白灵接过照片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然后否定地摇了摇头回答说:“这穿裙子的小女孩应该是我但这骑木马的小男孩……我认不出他是谁了。” 洋野夫人似乎有点惊讶地看着女儿说:“哦?不会吧……你再好好想想。” 白灵顿时陷入沉思努力在童年的回忆中搜寻照片里这小男孩的影子可惜童年距离现在已太遥远童年里生过的事情十之八九她都早已遗忘再怎么努力搜寻也全是白费功夫。所以最后她还是摇了摇头道:“妈这小男孩到底是谁?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洋野夫人不由生一声苦笑道:“小灵妈来问你:你的童年最初是在什么地方度过的。这你总该记得吧?“ 白灵毫不迟疑地回答:“当然记得――是在日本北海道外婆的家里。“ 洋野夫人道:“嗯不错。那你还记不记得外婆家附近有个游乐场你小时候经常跑去那里玩?” 白灵道:“记得。” 洋野夫人道:“这小男孩也住在那个游乐场附近他也经常跑去那里玩。拍这张照片的时候你才六岁他也才只有六岁半。当时你们俩为了争骑同一只木马差点没吵起来最后双方家长连哄带骗好不容易才把你们分开。这件事妈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此刻回想起来就简直像昨天生的一样。”说到这里洋野夫人脸上又露出笑意。 白灵的反应却很冷淡:“妈平白无故的干嘛跟我提起这个?” 洋野夫人心潮起伏思绪似已飘回十几年前似已飘回阔别已久的故乡。她神情恍惚竟未听见女儿的提问兀自追忆道: “俗话说得好‘不打不相识’。……自从这件事生之后这小男孩就成了你童年时为数不多的玩伴之一就连双方家长居然也成了好朋友。[]小男孩的父亲佐川岩木跟你爸一样也是个做生意的同行三分亲两人简直就一见如故。当年白氏集团急需将业务向海外拓展佐川先生不遗余力地帮忙可谓居功至伟。为了表示感激你爸答应让他参与了白氏集团的投资计划成为日本分公司的一大股东。两人本来合作得很愉快可谁也想不到不愉快的事情会紧跟在后面接二连三地生……” “哦?”白灵听母亲说到此处突然间像想起什么似的浑身一震忍不住插进一句话来“妈后来生的那些不愉快的事我好像倒听爸提起过。” “是啥时候?” “就在不久前爸曾对我说白氏集团里有一个日本股东背着他自挖墙角在外边另起炉灶自己注册成立了一间公司而且还摇身一变变成了白氏集团旗下两间国内企业在整个东南亚最大的客户。如今正当白氏集团面临严重经济危机的时候那个日本人却声称要退股撤资与白氏集团脱离关系让爸头疼不已大伤脑筋。妈……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爸所说的那个日本人应该就是照片中这小男孩的父亲佐川岩木吧?” “是的就是他。”洋野夫人一边点头一边凄然笑道“他的儿子佐川次郎也就是照片中这小男孩――如今已长成一个斯文帅气、知书达礼的小伙子。去年你爸去日本谈生意时就在北海道见过他;无论从哪一方面说他留给你爸的印象都相当不错。” “那又如何?“白灵不由一阵错愕。 “小灵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难道你还不明白么?”洋野夫人慢慢伸出手怜惜地抚摸着女儿的头“佐川次郎真的是个非常好的日本青年咱们母女到达北海道之后正可借此机会顺便往他府上拜访和他好好见上一面。” 她说出这番话时的语气简直就跟一个前来提亲的媒婆没有什么两样这使得白灵更加吃惊:“妈他好不好关我什么事我……我为何一定要去见他?” 洋野夫人忽然收敛笑容一本正经地回答:“因为他是你爸千挑万选的未来女婿;你这次跟妈一块回日本就是为了要去嫁给他!” 此言一出犹如晴天霹雳震得白灵头皮麻、脑昏眼花过了很久很久她还迟迟未能反应得过来! 但也就在这一刹那白灵已经慢慢开始清醒。 因为母亲实在把话说得太明白。 卸下伪装后的洋野夫人样子实在太恐怖。白灵只看得心惊胆战耳边却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回响: “……白家最后一位乘龙快婿两位老人家心目中恐怕早就有了理想人选了!” 这是她二嫂施玉容上星期在医院手术室外对她说过的一句话可惜当时她并没有听懂。 现在她听懂了。 现在她才知道原来她的终身大事一早已经被人控制原来她的未来丈夫一早已经被人选好原来她这一生的归宿竟是那样飘渺虚无原来一切的一切竟全部由不得她来作主! 但现在她已经懂得太迟。 因为梦想已经破灭爱情已经告终离别已成定局希望已经落空! 一想起谢小楼那满脸哀伤的表情和那孤独忧郁的眼睛白灵就会骤然感到一阵心痛。 她哭了哭得那么憔悴那么无辜。 甜蜜的往昔浪漫的回忆那无数个充满幸福和快乐的片段仿佛一张张幻灯片似的在她脑海里飞快掠过。 为什么?为什么已经分了手它们还是那样灼热就好像一团团熊熊燃烧的火? “小楼……”白灵紧紧用手捂住嘴巴她已经声嘶力竭。 “小灵不要再去想他了。”洋野夫人在一旁满怀同情地劝道“他只不过是一个没有出息的家伙根本不值一提更不值得你为他这样做。” 白灵置若罔闻仍只是哭。 洋野夫人长长地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可奈何。 她叹息着闭上眼睛不忍再看但嘴里却仍是不停地喃喃自语:“要知道你和他根本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今生已注定无缘在一起这是上天的安排……” 白灵不等母亲把话说完就忽然用力撕毁手中的照片颤声说道:“不……这不是上天的安排这是你和爸在刻意阻止是你们精心布置的圈套!……为了讨好你们的竞争对手为了保住企业的经济命脉你们竟不惜拆散一对情侣出卖你们的亲生女儿!你……你们这样做心也太黑了!” 听见女儿的责备洋野夫人只感到满嘴的苦涩满腹的辛酸。 她忽然笑了她的笑容看起来是那样残酷却又是那样凄凉。 “命……”她咬着嘴唇一字字道“要知道这就是咱们女人的命。命刻如此怨不得谁只能怨自己一生下来就是女人命中注定要一辈子做男人的奴隶、玩偶和工具。” “不!什么奴隶什么玩偶和工具?我不要任人摆布受人利用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能够做回我自己!” “别傻了小灵女人是做不回自己的!一个女人无论能耐有多大本事有多高最终还是得找个男人嫁掉;嫁得好倒也罢了嫁得不好这辈子就算完了。因为一旦身为人妻就必须恪守妇道从一而终做每一件事情都必须以丈夫和家庭为中心不能越轨更不能背叛否则就会受到道德和良心的谴责。”洋野夫人又叹了口气转过脸来看着自己的女儿“小灵你是妈的心肝宝贝妈本不该强迫你做任何事情。但你爸是一家之主我只能够顺从你爸听从你爸的命令。……你离家出走的这几个月你爸一直都在到处找你佐川先生曾不止一次到咱们家来提亲。白氏集团是你爸的命根子佐川先生每次一提到退股撤资的事你爸就会显得手足无措胆战心惊。为了顾全大局为了你将来过得上像如今这样衣食无忧的好日子为了我能够好好养病安享晚年你爸经过再三考虑最终还是答应了这门亲事……。所以小灵你必须理解你爸体谅你爸乖乖听他老人家的话。你要认真想一想哪一个为人父母的辛辛苦苦半辈子为的不是要让儿女们过得快乐和幸福?” “但是……”白灵突然冷笑道“我跟那个佐川次郎素昧谋面根本没有一点感情基础你们叫我怎么能够听你们的话马上就去嫁给他?” “小灵你要相信你爸的眼光相信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洋野夫人不愠不火地回答说。“听妈最后再讲一遍:这个世界笑贫不笑娼拥有金钱与权力实在比拥有什么都强!” “妈别老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了!这样的话我已经听得太多早就已经听腻了……”白灵一边说一边转过身去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她转身时流露出一种厌倦与妥协的神色仿佛那些她曾经听过了无数次的宿命论和金钱观已在长时间的潜移默化之中慢慢渗透着她的思想。 然而洋野夫人大概怎也不会想到女儿的这种厌倦与妥协竟会是伪装。 白灵故意装出一副认命的样子目的就是为了要让母亲认为她已屈服。 但事实上她并没有屈服。相反的当她从母亲口中获悉这个可怕的真相她不仅变得清醒也变得比过去更加坚强。 她无话可说是因为她再也不愿留下任何承诺。她终于明白承诺是不可靠的只有行动才是最真实。 为了自由她已决定要反抗到底!她那受伤的灵魂突然充满了愤怒绝不允许让这个可怕的阴谋得逞;她要步步为营绝不能够让那个可恶的日本人主宰她的命运! 不可以绝望绝不可以!她想“一定还有很多机会我以后必须牢牢把握每一个机会;我还没有输至少还没有彻底失败。”――人不是为失败而生的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给打败。她读过海明威突然想到这样一句话。 飞机即将抵达日本中部中心国际机场。白灵冷冷地闭上双眼默默无言。 但她并没有完全安静下来。她那一颗驿动的心仍旧在为谢小楼强烈跳动着为他们之间那艰难坎坷的爱情大声呐喊着。 她只希望谢小楼能够听见她此时此刻的呼唤;她只希望谢小楼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能够像她一样勇敢――为了她而勇敢! 第十六章 宿命(三) 飞机早已去得远了远得再也看不见了。(.好看的小说) 谢小楼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心中怀念着往昔追忆着过去。 往昔的温柔已不再过去的眷恋已成灰。 人生原来是这般坎坷这般曲折;爱情原来是如此辛酸如此苦涩。 起雾了。 谢小楼在雾里渐渐分不清方向只感到心头一片茫然。 有风。寒风刺骨却驱不散四周的愁云惨雾。 谢小楼瑟缩在风中抬头仰望天际眼角的泪水似已凝结成冰。而他的眼神依然还是那样孤独那样空洞。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辆白色奔驰小轿车朝他迎面驶来在他身旁缓缓停下。一个人摇落车窗玻璃探出头来大声问道:“喂小楼你呆在这儿干嘛?” 谢小楼低头一看那人赫然竟是丁飞便苦笑着回答:“到机场来不是走人就是送人还能干嘛。” “看你的样子一定是来送人的。你送谁哪?” “白灵。” “白灵?!”丁飞吃了一惊“她要飞去哪?” “日本。” “日本?!”丁飞又吃了一惊“去日本干嘛?” “陪她母亲回老家。” “哦那要几时回来?” “不知道。”谢小楼叹息着摇了摇头神色哀伤表情木讷“她也许……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什么?!”丁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你们两个……。” “分手了。” “分手?!”丁飞张大嘴巴舌头都像打了结。 他痴痴地愣了半天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不用问肯定是她父母要她这么做的。”伸手拍了一下谢小楼的胳膊“来吧哥们儿快上车。” “去哪?” “零点酒吧。”丁飞勉强笑道“情人走了朋友可还在这儿咱哥们两个好久没有聚在一块痛痛快快地大醉一场了。” “可是我……”谢小楼跟着笑笑吞吞吐吐地说“我还想在这里多呆一会儿……” “哗你也太痴情了吧!你以为在这里多呆一会儿她就会回来么?” “我……” “你还犹豫什么?”丁飞劝道“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该是你的你再怎么不舍迟早还是要走的。莫非你连这道理都不懂么?” “其实这道理……我早就想通了。” “想通了干嘛还站在这里傻等?等多久她都不会来的!”丁飞又拍了一下谢小楼胳膊故作轻松地说“其实做人最要紧的就是要开心要及时享乐。来吧……别再想那么多了快点上车。” 谢小楼又迟疑片刻终于叹了口气打开车门坐上了车。 车内没有别的人丁飞坐在驾驶座上手握着方向盘。谢小楼见状忍不住问道:“飞哥这车子是你的么?” 丁飞顿时面露得色点了点头说:“不错。” “你怎么突然间变得那么有钱?” “因为我姨父一家要去台湾他把这儿的生意全都交给了我打理。这不今天一大早我就开车送他来上飞机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嗯没想到……我也没想到。人生真是不可思议!”谢小楼满怀惆怅地望着窗外有气无力地喃喃自语“假如我换作是你那么我跟白灵坚持到最后结局一定不会是这样子一定不会……” 丁飞似乎并没有在专心开车谢小楼所说的每一个字都钻进了他耳朵里。 就在这一刹那他脸上的笑容似已蒸。 他不得不对自己承认这是因为一直以来他都在暗地里深深迷恋着白灵他对白灵的爱意从来没变仍旧一直深深埋藏在心底。 他情不自禁地抬起头来瞥了一眼倒后镜。镜子里的眼神告诉他自己对于谢小楼这个好朋友他曾经多么羡慕甚至妒忌! 但如今他们已是同病相怜羡慕已变成庆幸妒忌也已变成同情。 “唉……”由于害怕暴露自己的情绪他竟不敢正视谢小楼只有在心里暗自叹息。“是的人生真是不可思议!” 对于丁飞这般反应谢小楼丝毫没有留意。 他实在太累太疲倦太需要休息。 车上开着暖气;车头香座里释放出阵阵茉莉花香芬芳馥郁令人着迷;环绕耳边的是一支既抒情又浪漫的流行歌曲歌词早已广为人知尤其是时下的少男少女谢小楼记得它的下半阙白灵非常喜欢而他自己也相当熟悉。每当那动人的旋律一传出来谢小楼就难免会沉醉于和白灵初次相约时的浪漫、甜蜜与幸福里: “……你我约定难过的往事不许提也答应永远也不让对方伤心。要做快乐的自己照顾自己就算某天一个人孤寂; “你我约定一争吵很快要喊停也答应没有秘密彼此很透明。我今好好地爱你傻傻爱你不去计较公平不公平。……” 气氛恬淡而平静。倘若不是一阵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谢小楼一定会昏昏睡去。 他急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收件箱屏幕上立刻出现这样一条短信息: “小楼我爸病重生命垂危请赶来家里!” 谢小楼大惊失色瞠目结舌。 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丁飞也跟着吓了一跳:“小楼咋了……出啥事了?” “飞……飞哥知不知道西郊怎么去?” “西郊啥地方?” “梧桐山。” “嗯知道。” “那麻烦你开快点送我去一趟。……中不中?” “中!不过你还没回答我到底出啥事了?” “我干爹的大儿子信息来说干爹他……病得快要死了!” “啊?!” 丁飞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脚下一踩使劲加大油门。车子在一个三岔路口驶上了奉阳西郊快干线载着谢小楼那疲惫不堪的身躯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第十六章 宿命(四) 谢小楼赶到干爹家里的时候他的干爹生命已危在旦夕。 这个在偏僻的穷山沟里当了半辈子小学民办教师的七十多岁老人中年丧偶家境贫寒但他仍数十年如一日地奋斗在自己的工作岗位和教育事业上。为了尽快改善西北贫困山区落后的环境与面貌他贡献了自己最后一份力量自己却在这古稀之年积劳成疾卧床不起实在叫人扼腕叹息。 下年三点谢小楼坐车到达奉阳西郊从梧桐山小学徒步行走了十多分钟后抄近路直奔老人家里。 听说老人身患绝症数日来探访者络绎不绝。三点二十分谢小楼气喘吁吁地跑到老人家里便立刻看见了满屋子的人当中包括了老人的两个亲生儿子和一对双胞胎女儿。他们个个面容悲戚泪下如雨只因老人已将快要到了撒手人寰的境地。 老人的书房里没有亮灯。病榻前点着一支白蜡烛;东面墙角那张看起来极其简陋的书桌上摆着老人去世已久的妻子的遗像;遗像前也点了一支蜡烛。两支蜡烛散出微弱的光芒无声无息地照着这个清贫的家照着每一张悲痛的脸照着每一双哭红了的眼睛也照着老人那一副被病魔折磨得憔悴不堪、奄奄一息的面容。 谢小楼进得屋来只见老人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张只比书桌稍大一点的木床板上满头白满面风霜双眼凹陷两颊干瘪那灰暗的肤色和那虚脱的身体处处显露出地早已病入膏盲的可怕迹像。 谢小楼忍不住泪流满面浑身颤抖。他那两只冒着冷汗的手用力紧握成拳而他那一颗脆弱的心早已裂成了碎片! 他知道老人之所以苦苦撑着不让自己咽下最后一口气正是为了想要见他最后一眼。 现在他已经来了。他一看见这位可敬的老人就立刻跪倒在他的面前声泪俱下地喊道: “干爹你快看看我!我是小楼……小楼回来看你了!” 第十七章 窒息(一) 老人这时候的反应已很迟钝。他慢慢睁开眼睛望了谢小楼很久呆滞的目光里才终于掠过一丝喜悦之色。 “小楼……我的好孩子……”他颤巍巍地拉着谢小楼的手激动地说“你……你终于来了!” 他瞳孔扩散呼吸微弱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十分沙哑低沉谢小楼必须将耳朵凑得很近才能听得清。 “是啊干爹我来了我来看你来了!”谢小楼含着泪大声说“干爹……为何出了这样的事等到现在才知道我?” “我知道你一直……和小灵在一起我不想……打扰你们。”老人答道。语声一顿微微抬头环顾四周忽然吃力地问谢小楼: “对了小灵人呢……她没来么?” “小灵……”谢小楼想了想“她……她这两天很忙我没敢告诉她这事。” “小楼小灵可是一个……好女孩子你一定要……好好对她……知不知道?” “是……干爹我知道。” “那你们俩……打算……几时结婚?” “结婚……就快了……”谢小楼强忍着心中巨大悲痛边擦眼泪边回答“干爹……就要去了恐怕再也……看不到……那一天了……” 谢小楼颤声道:“不干爹你会看到的……你的病……会很快好起来的!” “别再安慰我了……孩子干爹自己的事难道干爹……自己还……还不清楚么?”老人断断续续地说道“孩子干爹这一生当中……感到最遗憾的就是……没有把你……好好培养成材没有让你……多读几年书害你受了……受了那么多的苦!孩子你……会不会怪干爹?” 谢小楼张开嘴巴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只懂得一个劲地摇头。(.) 这个气若游丝的老人已将油尽灯枯但即使停留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心里却还一直在为一个并非自己亲生儿子的年轻人的前途深感忧虑。 “孩子不要灰心不要泄气。……虽然你书读的少文化不高但是你……你既勤快又勇敢而且……上进心强将来只要……你肯努力就一定……会有出息!” 老人说到这里原本凄凉怅惘的眼神里竟又回光返照似地掠过一些笑意。 他悄然抬头凝视搁在东面墙角的妻子的遗像老泪纵横喃喃自语: “香琴香琴……你别害怕也别着急我……我很快……就会下来陪你……” “你”字未说出口一道道暗红的血丝已从老人的嘴角渗透出来!老人突然浑身一阵抽搐双手一阵颤抖。 抽搐和颤抖过后老人就不再动弹了。 他已停止了呼吸! 满屋的人目定口呆。 一阵极短暂的沉默过后各种凄厉的叫喊和悲怆的呼号便从沉默中爆出来响彻整座梧桐山谷。 老人的四个子女早已跪了下去声嘶力竭地哭倒在病榻前。 谢小楼眼中泪如泉涌紧握着老人的双手怎也不愿放松。 可是老人那双枯枝般的手却早已僵硬冰冷。“香琴”是老人早逝的结妻子的名字;谢小楼知道老人现在真的已经去陪她了。 她只比老人小两岁。他们的爱情故事很凄美。 第十七章 窒息(二) 黑夜。[] 夜已很深谢小楼从酒吧里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有点神智不清。 他步履蹒跚东歪西倒口中语无伦次手中还拿着瓶酒。 烈酒。 他独自一人像孤魂野鬼似的游荡在街头。 这个城市在他眼里曾经是那么熟悉如今却又突然变得那么陌生。 乌云密布大雨滂沱烟雾迷茫冷风如刀天地间一片凄凉萧索之意。 对付这种见鬼的天气最好的办法就是趁早钻进被窝蒙头大睡。 只可惜谢小楼还是没有喝够还要借酒消愁。 今晚――老人“头七”过后的第一个夜晚他决定放浪形骸一醉方休。 所以那瓶酒才刚喝完他立刻又钻入另外一间酒吧买了另外一瓶烈酒。 这回他便彻底了了心愿。 凌晨时分愁未消酒已尽。 他醉得如同一滩烂泥。 最心爱的人已经不在身边最敬仰的人已经撒手而去。 生离和死别都生在同一天人生还有什么值得留恋? 这一醉他但愿自己再也不要醒来。 但这心愿他却十分难了。 因为就算是在梦里那一幕幕惨痛的画面还是会不断在他脑海中重现。 况且黑暗不会永远笼罩大地漫漫长夜再长终究还是会过去。 “嘭――”雷声轰然作响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初春的第一抹曙光穿透重重迷雾正好照在谢小楼身上。 他在梦魇中惊醒慢慢睁开刺痛的眼睛。 他心乱如麻头昏脑胀。 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过了很久他才现原来自己正躲藏在这城市某个角落里。 被人遗忘的孤儿被人遗忘的角落。他仿佛天生就应该属于这种地方。 天虽已大亮但太阳才刚升起没多久就又被黑压压的云团所遮挡。 紧接下来又是一阵电闪雷鸣。 雷电过后又是一场凄风苦雨。 谢小楼半跪在自己昨夜呕吐过的那堆污秽里周围一片狼籍。 他落魄潦倒万念俱灰。 他意志消沉精神颓废。 肉体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失去了爱情和亲情人生还能剩下什么? 一想起这个问题谢小楼就会忍不住偷偷哭泣。 他哭得就像一个闯下弥天大祸的孩子。 他在令人绝望的寂寞中瑟瑟抖就像一个坐以待毙的死囚…… 突然间他感到唇干舌燥又很想喝酒。 所以他又去喝酒。 今晚――老人“头七”过后的第二个夜晚他又决定放浪形骸一醉方休。 他又像昨晚一样接连喝了两瓶烈酒。 可是今晚毕竟跟昨晚有点不太一样。 因为除了喝酒之外他今晚还学会了抽烟。 学会抽烟之后他觉自己的酒量更好更适合这种醉生梦死、杂乱无章的生活了……。 这种生活日复一日居然持续了三个月之久。 在这三个月里面白灵打过无数次国际长途电话给谢小楼可是每次都打不通。 因为谢小楼的手机在某个醉酒的晚上弄丢了。至于怎样弄丢、丢在哪儿他是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谢小楼到第二天中午才现自己不见了手机。他大口大口地吸着烟心中一片慌乱。 “唉手机就这样没了……要是白灵联系不到我那该怎么办?”他心想。 当晚他就跑到零点酒吧去找丁飞。 他是在零点酒吧楼上丁飞的私人办公室里找到丁飞的。 “飞哥”一见面谢小楼就问丁飞“白灵有没有打过你的手机找我?” 丁飞立即给了他一个否定的答案反问道:“她要找的人是你怎么会打我的手机?” 谢小楼叹了口气回答说:“我的手机昨晚丢失了。白灵知道你的手机号码我想她打不通我的手机一定会跟你联系的。” 丁飞闻言呆了半晌然后也忍不住跟着叹了口气:“人倒霉的时候连喝口水都会呛着!”想了想又道“这样好了你尽快换一部手机把新号码告诉我。一有白灵的消息我会马上通知你。” 谢小楼道:“行我会尽快换的。谢谢你飞哥……看你挺忙的我就不多打扰了!” 丁飞道:“怎么这么快就要走?” 谢小楼道:“嗯我还有点事……” 丁飞道:“一起到下面去喝两杯如何?” 谢小楼道:“不了谢谢……改天再说吧。”边说边转身匆匆忙忙地离开了丁飞的办公室。 事实上谢小楼并没有什么要紧事也很想和丁飞一起去酒吧喝两杯。 但他看见身着名牌西服、手戴白金戒指、脚穿高级皮鞋的丁飞不禁暗中对比一下自己的不修边幅早已有些自惭形秽。 想当年丁飞也跟他一样不修边幅懒懒散散整个一副浪子形象。 可是现在丁飞有钱了。他已今非昔比已开始懂得怎样花钱装扮自己而且他身上已开始出现一种派头一股霸气一股像白礼诚那样的霸气。这使得他看上去已跟从前简直判若两人。 他那高高在上的样子并没有没多少挽留谢小楼的意思。谢小楼一见之下心中更是凉了半截。 “唉――”谢小楼暗自叹道“丁飞变了变得就连当年一起时那种同甘共苦、惺惺相惜的朋友情分都所剩无几了!瞧他那副德性好像生怕我会向他借钱似的!呸我才不稀罕他那几个臭钱呢……” 只不过想到最后谢小楼还是不得不承认:人原来真的是会变的。 唉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和关系为何一旦面对金钱利益就会变得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 难道这个世界果真如秦芳所说的那样笑贫不笑娼? 第十七章 窒息(三) 谢小楼很快就重新买了一部手机换了一个新的手机号码。 但他先通知的人不是丁飞而是秦芳。 那是一个寒冷的周末。那天晚上不到十点钟谢小楼就独自一人抽掉了两包烟喝下了半打啤酒。 彤云四合的天空呈现出一种烙铁般的暗红色虽然飘起了绵绵细雨但空气却依旧沉闷得令人快要窒息。 秦芳突然接到久未联系的谢小楼给她打来的电话感到十分惊讶。 当她听到谢小楼那些不幸的遭遇时她的反应也跟丁飞差不多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眉头紧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白灵居然会远走高飞去了日本撇下你一个人不管了……”她呆了半晌吃吃地说“我……我有没有听错?” “你没有听错这是真的。”谢小楼半醉半醒地强调着。 “唉……”秦芳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可奈何。“繁华都市里的男女关系实在太复杂、太微妙了让人越来越搞不懂了!” “芳姐我……我不甘心……”谢小楼说不到几句话语里已带着哭音。“莫非这真的就是天意?难道我真的终生注定要跟寂寞和痛苦打上交道注定要跟烦恼和困惑纠缠不清?……不!没理由的没理由会这样的……我真的很不甘心!” “不管你甘不甘心都得接受因为这是事实。(.好看的小说)”秦芳在电话那头安慰道“生离死别虽然意味着一段缘份的终结但同时又意味着另一段缘份的开始。小楼你只需要把它们当作一种巧合或许心里就不会那么难过。然后……我想你应该把所有的悲哀和不幸都交给时间时间会帮你冲淡一切的。” 谢小楼黯然摇头道:“不芳姐你知道有些回忆会像烙印一样永远留在脑海里永远也不能够抹去。因为它们……已经变成了思念一种根深蒂固、刻骨铭心的思念!” 秦芳又叹道:“是的小楼我知道你所说的这些我都懂。好吧……既然你如此怀念过去伤得又如此之深那么我想你现在就只剩下一种法子可以抚平你内心深处的某些伤痕。” 谢小楼道:“什么法子?” 秦芳道:“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谢小楼怔住默然不语。 秦芳却似乎早知他会有这种反应不急不缓地补充道:“就像三年前――你还没有认识白灵之前重新回到我的身边。让我们一起从头来过。好不好?” 谢小楼的头上开始冒出冷汗但还是默然不语。 秦芳却忍不住笑了笑:“我知道这个建议提得很突然会使你一时难以接受。……这样好了我给你两个月时间考虑你考虑清楚之后再答复我。如何?” 谢小楼不及细想便支吾着回答说:“这……这个……好的。” “对了小楼你啥时能来上班呢?” “芳姐让我一个人在外面多流浪些日子吧我喜欢这种感觉。一旦这种感觉消失即使你不来找我我也会自动现身当面答复你刚才提出的建议。这样行吗?”、 “行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吧。”秦芳爽快地答道。“不过……小楼你刚买了手机身上是不是还够钱花?” “够。再过半年无业游民的生活都没问题……” “别吹牛了小楼你以为我不清楚你的底细?”秦芳又笑了笑“一个男人若是身无分文囊中羞涩是会在人前出丑甚至抬不起头来的。所以你一旦没钱千万别死撑一定要向我开口。记住了么?” 谢小楼用心听着秦芳这番话语胸怀间顿时涌起一股热意温暖遍及全身。接着两颗泪珠忽然从他眼角渗透出来沿着他日渐消瘦的脸庞悄悄滑落。 在莹莹的泪光中他仿佛看见秦芳就站在他的面前那姣好的面容那飘逸的风姿那雪白的肌肤还有那依然保持完美的苗条身段早已使他心跳怦然眼前一亮。他痴痴地点着头吃吃地问道: “芳姐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已经三十多岁而且还离过婚。”秦芳回答“因为自从我丈夫移情别恋爱上别的女人那一刻开始我这颗心里面就只装着你再也容纳不下别的男人!” “真的吗?” “千真万确。……至于我对你感情这么多年来都一直没有变过所以也请你不要再怀疑。而你对我的感情我也是知道的。所以我一直都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回到我身边来的。”秦芳说到这里言语中居然流露出几分陶醉几分痴迷。“事实上如果我们能够早点预知我们各自的幸福总有一天都会支离破碎那么在相爱的当初我们就应该大胆公开一切奋不顾身地走到一起!只可惜当初你我都已对自己无能为力只可惜……” “只可惜我们想尽了千方百计却怎么也冲不开现实的束缚!到最后我们唯一所能做的就是互相保持距离……。” “我还记得那是怎样一种距离我还记得为了守住这个秘密我们彼此付出了多大的勇气!” “可笑的是现在看来我们好像都白费了心机。” “不我相信我们不会白费心机除非你不肯答应跟我在一起。小楼记得从现在开始我会一直等待你的好消息……再见!” “再见!” 谢小楼轻轻合上手机盖子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过去那一段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往事历历在目如今回想起来感觉有悔恨也有感激;那当中的滋味有辛酸也有甜蜜。谢小楼忽然从口袋抽出香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 香烟很快就被点燃了谢小楼大口大口地吸着。 他那忧郁的眼神很快就隐藏在蓝色烟幕背后。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风也停了。 天空却依然呈现着一种烙铁般的暗红色。 那是思念的颜色那是回忆的颜色。 空气还是那样的沉闷沉闷得令人几乎快要窒息。 思念和回忆有时真的会令人窒息令人恨不得立刻就能终此一生或在心爱的人怀抱里死去。 第十七章 窒息(四) 谢小楼和秦芳七年前就已经认识了。(.) 那年的九月二十六日谢小楼第一天当上酒吧歌手。秦芳刚好在朋友陪同下第一次光顾零点酒吧。 那天晚上谢小楼那俊朗洒脱的外形那醇厚细腻的嗓音几乎迷倒了酒吧内所有的女性。 尤其是秦芳她简直就对谢小楼一见钟情。 从此她就成了零点酒吧的常客经常陪朋友来这里消遣打时间当然有时她也会一个人来。 她喜欢听一些节奏缓慢、旋律优美的国语情歌。而这类歌曲恰恰正是谢小楼最擅长的。 每当谢小楼弹奏并演唱这类歌曲时都非常用心、非常投入这使得秦芳每次点到这类歌曲时都有一种想要上台去跟他一起表演的冲动。 秦芳是个很要强同时又很爽快大方的女人。有的时候为了能够立刻欣赏到谢小楼演唱她所点的歌她会毫不犹豫地付给酒吧侍应高于别人两倍的小费以便在有限的点歌时间里将她所点的歌安插在别人的前面。 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酒吧侍应早就习已为常而身为歌手的谢小楼却一直蒙在鼓里毫不知情。(.无弹窗广告) 直到有一天同在这间酒吧做事的丁飞把这个秘密偷偷告诉了谢小楼谢小楼这才茅塞顿开。怪不得每次收到的点歌纸搁在最前面的那张上边的字迹往往都是出自同一个女人之手他心想原来那女人赫然竟是“平安旅馆”的老板娘! 从此谢小楼就开始留意秦芳。他坐在酒吧中央那一方小小的舞台上眼睛会不时透过柔和的灯光在浪漫而恬静的气氛里情不自禁地朝秦芳所坐的那个位置窥探。 每当两人四目相对秦芳便会感到些许紧张。但不知为何她那想要上台跟谢小楼一起表演的欲望却反而更加强烈了。 谢小楼也一样每次登台演唱他都会不由自主地幻想秦芳就坐在他身旁。 一对身份地位相差悬殊的男女还没有开始正式认识就已经在互相欣赏和留意对方。这实在是一种很微妙的情感。 这种情感往往会一不可收拾。 终于有一次谢小楼按捺不住性子竟主动邀请秦芳与他同台演唱。 众目睽睽之下秦芳竟显得有些害羞和腼腆。但她看到谢小楼盛意拳拳深情款款为了不使他觉得尴尬她最后还是怯生生地登上舞台拿起麦克风跟他合唱了一《迟来的爱》。[.超多好看小说] 没有故作姿态没有设计对白他们的表演却很有默契而且相当精彩。 因为秦芳一上台那个没有拿麦克风的手立刻就被谢小楼轻轻握住。这轻轻一握竟使她那紧张激动的心情一下子缓和了许多仿佛突然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似的。 从此以后谢小楼的身边就多了一位朋友一位很要强同时又很大方的异性朋友。像大多数人一们谢小楼管她叫“芳姐”。 他们情投意合以诚相待每次见面都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因为除了唱歌之外他们还拥有许多共同爱好和兴趣。 从顾客变成朋友他们所经历的时间并不长;从朋友变成情人时间更短。 四年前的农历三月初四秦芳带着一大班人来到了零点酒吧。 那天是秦芳的生日她竟花钱包下了整个场子。 当晚谢小楼喝得酩酊大醉。 第二天醒来时他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全身脱得精光。 秦芳也一样。 她也才刚醒不久正用眼睛盯着谢小楼。 那真是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 谢小楼不由自主地出一阵颤抖。 “对不起芳姐。”他说“昨晚我……我喝多了!” “你不必跟我道歉的。”秦芳忽然笑了笑“我昨晚也喝了不少……“ “这里是啥地方?” “平安旅馆。” “天啊!我咋跑到了这么远的地方来而且竟还和你睡到了一块?” “不知道……也许这是上帝的安排。” “不一定不是。” “何以见得?” “因为上帝从来都是教人向善的绝不可能教人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 “哦你以为这种事情很见不得人?” “嗯。” “难道你不喜欢我?” “不芳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的意思是……” “虽然我也喜欢你但你已经结了婚生了孩子有了一个美满幸福的小家庭。所以我们……” “哈哈哈……”不等谢小楼把话说完秦芳突然出连声怪笑。 她的笑容看起来是那么凄凉那么辛酸;她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又是那么痛苦那么无助:“美满幸福?!你难道忘了我的过去忘了我曾经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嫁给了一个什么样的丈夫?” 谢小楼哑口无言当场怔住。 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美满幸福”四个字像四支针深深刺痛了秦芳的心。 因为事实并非如此。 人浮沉于世间伤痛在所难免。有些回忆是那样刻骨铭心令人终生难忘。 而有些经历既是鲜为人知又是不足以为外人道的。 真正的苦不能说。假如都能说了那还有什么好苦呢? 一直以来谢小楼都觉得自己实在有太多理由愤世嫉俗和怨天尤人。因为命运对他的确很不公平他的身世的确相当凄惨他的人生旅途的确充满了曲折与坎坷。 可是自从他认识了秦芳他对人生的看法就开始有了一点转变。 原来他的所谓不幸跟秦芳一比并不算什么;原来秦芳过去所受的种种苦才是说不出来的苦。 谢小楼在这刹那间忽然想起去年的农历三月初二也就是在秦芳生日的前两天秦芳竟把一肚子苦水都在他面前吐了出来。原因居然只是为了要他在她生日那天陪她一起过。 谢小楼当时既不忍拂她之意又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于是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秦芳过去那些可怕遭遇真会让人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他听完之后咋舌不已就好像亲眼目睹一场恶梦在现实中生那样震惊! 第十八章 轮回(一) 秦芳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成了孤儿。 她从来也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是否尚在人世。她只知道从她开始懂得记事起一直陪伴着她、照顾着她的人是一个不能生育的舞女别人管她叫玉香秦芳管她叫玉娘。 玉娘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年轻时经常出没在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风月场合。她虽然不知何故丧失了生育能力而且还曾经过毒誓终身不嫁可是在她身边却总不乏男人。每当夜深人静她们所居住的那幢豪华而别致的小阁楼里经常会传出一种令人销魂的喘息和呻吟的声音。 秦芳年纪尚幼当然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那些声音从何而来。有时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会实在忍不住摸黑爬上楼去躲藏在玉娘的房间外边支起窗架静悄悄地往房间里面偷窥。 她每次见到的几乎都是这样一幕:一对赤身裸体的男女在一张木制双人床上拼命地折腾其中的动作总少不了接吻、拥抱、抚摸和打滚。――那女人每次都是玉娘而那男人的身份每次都不尽相同。 那些男人总喜欢把玉娘压在自己身体下面施展浑身解数尽情地玩弄、摧残和糟蹋。 秦芳当时并不知道那就是做*爱也不知道好端端的那些男人为何要这样对待玉娘更不知道她所依靠和尊敬的玉娘为何要这样作贱自己。 但是她知道钱知道钱是好东西。 每次干完那种勾当那些满身大汗的男人在筋疲力尽的同时总会给玉娘一些钱。然后秦芳在第二天就会有很可口的零食吃就会有很漂亮的新衣服穿。 这就是玉娘在她幼小的心灵里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 青春难留光阴易逝当岁月的年轮无情碾过谁也无法阻挡无计可施。 秦芳常常觉得这世上最令人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因为当她渐渐长大玉娘也就渐渐洗尽铅华。她看见这个过去曾经挥金如土、放荡不羁的女人已经开始不再留恋欢场而是经常一个人闷闷不乐、独守空房;她又看见这个过去曾令万千男人为之神魂颠倒、兴奋若狂的女人已经开始遭到城内各大酒店、舞厅和夜总会新来的一群妙龄少女的排挤以致黯然失色起初是失去喝彩、欢呼与掌声后来更是迅冷落红尘。 再后来的局面就更加尴尬了:不管玉娘怎样心有不甘怎样护肤养颜保健修身还有未能将隐藏的脂粉下边那种年老色衰的迹象完全掩饰。倘若公开真实年龄她恐怕挂着牌子在街头巷尾叫卖也无人问津。 不能倒流的时光就这样硬生生地堵住了玉娘的财路。 所幸的是她多年混迹江湖早已存下一笔数目相当可观的积蓄。当她终于被迫退出欢场之际这笔钱就正好能够派上用场。有一回她心血来潮带着秦芳跑去奉阳西郊四处闲逛不知不觉两人就来到了长龙镇。在那里她看中了一幢楼房。 那是一幢六层高、八成新的商住两用型楼房位于长龙镇商业区外形设计独特宏伟壮观当时业主本来打算将它整幢出租玉娘却突然提出要将它整幢买下。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这幢楼房就换了一位业主。接着经过一番豪华装修这幢楼房就成了一间旅馆。 玉娘想了很久才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平安旅馆。 不过秦芳却对此不太满意她觉得这名字未免太过俗气。 “不不还是这名字好听要知道‘平安’二字值千金!”玉娘坚决反对替她的旅馆改名逢人就说。 从此她们就搬离小阁楼来到长龙镇上居住。玉娘似已渐渐忘掉了以往种种不开心的事情和不愉快的经历开始着手干起了正当生意。 那一年秦芳才十九岁。 十九年来她没有过过一次生日。 因为她是玉娘在一座天桥底下拾来的养女。她的生日别说玉娘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在哪天。 她总觉得自己很应该和别人一样有一个固定的生日。所以从搬来长龙镇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决心要把三月初四那一天定为自己的生日。 因为那天不但是平安旅馆开张的好日子而且还是玉娘对天誓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好日子! 第十八章 轮回(二) 平安旅馆自从开张以来生意一直很不错。玉娘的生活也一直过得很安稳、很平静。 秦芳当然更不用说她的心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个时候那样快乐过舒坦过。 在她眼里看来玉娘肯做正经生意不再重操旧业的坚强决心已经是给她生日那天带来的最好礼物。更何况玉娘言而有信不但规规矩矩安守妇道而且还无时不刻对她宠爱有加呵护备至仿佛早已将她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看待不再像过去那样放任自流爱理不理了。她深深知道玉娘正在全力以赴告别从前割断过去正在用心朝着成为一位慈母的方向转变。 这样的转变怎能不叫秦芳欣喜若狂?她就算是在梦里脸上也会露出种孩子般天真无邪的微笑。 可惜的是好景不长―― 平安旅馆开张还不到两年时间秦芳就惊奇的现玉娘虽然已经一步步改变了自己但却偏偏无法告别从前。 只因她早已无力割断过去。 只因她的过去跟现在甚至遥远的将来都暗藏着某种极其隐蔽、藕断丝连的关系! 一九九o年一个深秋的傍晚秦芳正在平安旅馆楼下大厅柜台前为客人结账。 突然间一辆警车从旅馆门口呼啸而过在街口附近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紧接着五六个警察冲出警车直奔街边一座四层楼高的黄色公寓。 秦芳远远看见心情顿时变得说不出的紧张。 因为她和玉娘就住在那座公寓里面。 她结完账收完钱拿钥匙把柜台抽屉一锁就朝街口方向跑去。 她刚气喘吁吁的跑到那里就看见那几个警察押着一个披头散、面无表情的女人从公寓楼上大步走下;及至走到楼梯口时秦芳大吃一惊。 因为那个女人不是别人赫然竟是玉娘! 那几个警察正要将玉娘押解上车秦芳就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把当头一个警察拦住追问原由。 “对不起秦小姐”那警察从容不迫地解释道“我们怀疑你母亲涉嫌一桩杀人案现在要请她回警局录口供协助我们调查。” 杀人?!秦芳一听到这两个字情绪就无比激动起来大声说道:“不不!你们一定是弄错了……我妈胆子很小平时连杀只鸡都不敢又怎么会杀人?” 语音未落只见玉娘在对面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道:“小孩子懂什么?快回旅馆别在这儿捣乱!” “玉娘你怎么了为何你会用这种凶巴巴的眼神看着我?你……你平时不是这样子的!”秦芳哭着扑了过去拼命摇撼玉娘的身体“你一定有事瞒着我……玉娘快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们为何要把你抓起来?” “一时之间我不懂怎么跟你说。(.无弹窗广告)”玉娘忽然叹了口气眼中也隐隐泛起泪光淡淡道“明天叫我的律师跟你一块进城到时一切你自然都会清楚的。” 从表面上看来她是那么气定神闲、泰然自若可实际上秦芳却知道她心里一定害怕的要命。她故意装出这副样子只不过是为了不想让秦芳为她过份忧虑和担心。 混乱中秦芳只能连声说好然后眼睁睁地看着玉娘被押上警车绝尘而去。 直到夜幕降临她还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怀着满心恐惧带着满腹狐疑。 这时候天空开始下起了雨。 雨下了一整夜秦芳也失眠了一整夜。 第二天她就在玉娘的私人律师陪同下从长龙镇飞赶到奉阳市区。 在市公安局的拘留所里她见到了玉娘。 玉娘嘴里叼着一支烟拼命地吸着;吸完了一支立刻又点燃第二支;接着是第三支第四支……她看上去跟一台抽油烟机没什么两样。 烟灰缸里满是烟头。 这样的形象离开玉娘不知已有多久。 秦芳愕然望着她整个人像是被人莫名其妙地打了一耳光双眼睁得老大浑身瑟瑟抖。 在一种冷漠而严肃的气氛里玉娘忽将香烟和火机一起朝秦芳扔了过去。“你也来一口。” “我不会……” “不会也得抽。” “……好我抽……” 于是秦芳便开始抽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支香烟。 两人你吸一下我抽一口不停地吞云吐雾。 片刻冷漠而严肃的气氛竟然因此有所缓和。玉姐这时才说: “不错我是杀过人他们并没有抓错我。” 秦芳惊呆了。 她张口结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过那是误杀。”玉娘语声稍顿清了一下因烟酒过度而造成的沙哑嗓音“大约五年前当我刚刚被迫离开欢场的那阵子我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那人在上海做珠宝生意成天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外表也挺帅气挺潇洒。他很有钱出手相当阔绰大方一看就知道是上流社会里的人物。本来像他这种人到哪里都不愁包个二奶金屋藏娇只要不被他妻子现他喜欢找什么样的女人来玩都可以。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会看上我而且感情居然还很投入很专一他甚至为了我居然不惜跟他妻子离婚。可是他妻子死活不肯。因为这样我总觉得跟他在一起名不正、言不顺我在他身边最多只能扮演一个情妇的角色永远也不会变成他的太太。但我俩还是不顾一切疯狂爱上了对方。” “那么……”玉娘的话听得秦芳一愣一愣的。“后来呢?” “后来当然是纸包不住火。――我和他在一起还到半年就已经被他妻子现了。他那多疑而凶悍的妻子竟从上海大老远跑来找我晦气!有一天深夜那泼妇竟手持匕不知从哪得知我在夜总会附近的临时住址也不知用啥办法偷偷潜进我的宿舍阳台连个招呼也不打一声就闯入了我的私人房间。而我呢当时正反锁了卧室的门跟她丈夫在里面做*爱。 “我们做完爱后就准备一起跑去浴室洗澡。不料门刚打开黑暗中刀光一闪就朝我们刺了过来!……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女人手里的匕已经刺进了她丈夫的心脏使她丈夫当场死亡!” 秦芳忍不住“啊”的一声尖叫:“那么……再后来呢?” 玉娘黯然叹道:“她杀死了她丈夫之后又想要来把我也杀死!我当时虽说已被吓得手脚软但却还是极力反抗……。在激烈的殊死搏斗过程中我不小心将她绊倒了她身体失去重心狠狠地摔在地上。而她手上那把锋利的匕不但没能杀死我却反而割断了她自己的喉咙使她也跟她丈夫一样当场气绝身亡!……” “那你当时有没有报警?” “没有。”玉娘叹息着摇了摇头“我当时心里很恐惧很慌张并没有立即报案而是用最快的度清理了现场制造出他们夫妻俩自相残杀的假象然后我又用最快的度逃离了现场……最后才找人去报了案。” “找人报案?” “对。因为我害怕会坐牢害怕露出马脚所以我不但没有自己去报案而且还花了不少钱买通了几个同在夜总会里做事的死党。警察来录口供的时候他们众口一词为我提供了那天晚上我不在案现场的假证据使我连误杀的罪名都避了过去。” 秦芳听到这里也不禁跟着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已隔五年之久不是早就应该结案了么为何现在又要重审了?” 玉姐淡淡一笑平静地说道;“也许这就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吧。……当年在一起的那几个死党原本一直都是撑我的但不晓得为什么其中一个近两年来却故意跟我疏远了。我心里一直在怀疑这件事八成是她告的密。因为那女人不但长得丑而且话也属她最多在我们几个中间她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个不折不扣的长舌妇。” 玉娘微笑着抬头看看秦芳用力吸了一口烟然后从嘴里呼出一个烟圈来又接着说道:“只不过即便真的是那女人告的密我也不会怪罪她。” “哦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昨晚想了一夜已经想通了。我觉得这次我应该认命。” “认命?” “是的。我想我应该信佛信缘份也信因果……。所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一个人做错了事就要对他曾经做错的事负责逃避是没有用的;如果选择逃避的话只会受到更大的惩罚。” “这么说你是打算向警方供认事情的真相了?” “不错因为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这样做。” “但你这样做……是要坐牢的。” “我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了。所以我才会叫你来跟你交代一件事。” “什么事?” “替我好好打理平安旅馆的生意。”玉娘目不转睛地望着秦芳“我已经通知过我的律师正式将我名下的所有财产都划归到你的名下包括我在文华街买下的那套房子还有平安旅馆里面的一切全部都由你来继承。” “不!”秦芳失声叫道“玉娘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玉娘憔悴的脸上始终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笑容“想我一生碌碌无为只做过两件令我感到满意和骄傲的事情每一件就是收养了你第二件就是开了平安旅馆。现在我身边唯一可依靠、可信任的人就是你我不把这一切交给你交给谁?” “但是我……” “不用多说了小芳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我的脾气。我做出来的任何决定都是不会轻易改变的。还有……”玉娘略为深思了片刻才接着说“小芳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你觉得从小到大我一直对你怎么样?” 秦芳立即冲口而出:“玉娘一直以来都将小芳视为已生体贴入微细心照顾……这份大恩大德小芳刻骨铭心永世不忘!”说到这里她悲痛难支声泪俱下。 耳边却听见玉娘连声称赞:“好好好小芳你果然是个乖巧懂事的女孩子玉娘果然没看错人!能够听到你这一番肺腑之言玉娘即便是死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 秦芳哭道:“玉娘好端端的你怎么说这种话?你不能死你也不会死的!……要知道你犯的不是故意杀人罪你只是误杀罪不致死啊!” 玉娘痴痴地摇了摇头凄然笑道:“小芳你不必为我开脱也不必为我伤心至此。我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个人老珠黄的风尘女子欢场过客。这世间除了你恐怕再没有人会把我放在心上……。因此对我来说生有何欢死……又有何惧呢?” 秦芳这时已哭成了泪人。她鼻翼翕张嘴唇颤抖还想要对玉娘说些什么然而喉舌凝噎声音哽咽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绝望中只见玉娘点燃最后一支烟轻轻地扬了一下手道:“好了小芳你走吧快点离开这里。我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你改天再来看我吧。” 秦芳浑身一阵颤栗无可奈何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转身离开拘留所的那一刻她听到玉娘最后对她说: “记住小芳你已经长大了要学会忍耐、克制和坚强今后不管你身边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许像现在哭成这样――除非你遇见了你真正喜欢的男人。” 秦芳走后的第二天玉娘就遭到了法院起诉。 玉娘对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供认不讳。审判结果因此很快就下来了。判决书上这样写道: “秦玉香女四十三岁河南新乡人……因误杀罪、卖淫罪、逃逸罪、扰乱社会治安与公共秩序罪、以及严重破坏他人婚姻与家庭生活罪罪名成立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即日宣判并执行……” 这样的审判结果大大出乎了秦芳的意料。 十年!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一个早已下定决心改邪归正的女人竟会因为五年前的一桩案子而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深深体会到玉娘为何要将她的旅馆取名“平安”。 平安是福。然而乞求平安有时却是为了要隐瞒真相。 事已至此秦芳实在不知该怎么安慰玉娘。 然而玉娘却似已不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 她坐了不到三年牢就了疯并在监狱里自杀身亡。 她死的时候双掌合什掌心之间夹着一张照片。 照片里有一对笑得很好看、样子很亲密的男女:那女的就是她;那男的就是她今生唯一爱的男人那个五年前从上海来的珠宝商人。 第十八章 轮回(三) 那一年秦芳刚满二十四岁。 那一天她披麻戴孝泪流不止但是没有哭出声音。 因为她记住了玉娘当年说过的那句话没有任何事情能够让她再次失声痛哭除了失恋;除了为她深爱的男人她再也不会轻易掉下一滴眼泪。 可是这世上还有谁值得她去爱? 那样的男人又要到哪里去找? 类似这种问题在往后的日子里经常在她脑海中打转。 她毕竟已不再是个小女孩了。跟别的普通女孩子一样她心里边也充满了对爱情的希冀和幻想。 然而她等了好久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始终都没有出现。她周围男性朋友有很多却没有一个能令她心动的。 她只好继续默默期待用心打理和经营玉娘留给她的平安旅馆。 平安旅馆的生意一直很不错。她在忙碌的工作中不断奔波操劳在平淡的生活中不断充实自己。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渐渐学会了忍耐、克制和坚强。只是成就感和满足感并不能够彻底取代孤独感。 这是除了岁月无情之外另一个可怕的事实。 因为寂寞有时真的会把人逼得疯。纵使万人共欢当中的孤独者也会倍感空虚与失落。 这种滋味不是每一个人都忍受得了的。 秦芳这时才明白为何玉娘明知自己无法生育一直以来还要从不间断地去找男人甚至还要不顾一切地爱上一个有妇之夫! 女人再怎么厉害到头来还不是要从男人身上找寄托找归宿?可见女人天生就是为了爱情而存在为了男人而活着的。 玉娘在世的最后那几年常常对秦芳这样说。当时秦芳总是听得似懂非懂。 现在她全懂了。(.无弹窗广告) 一转眼又过了一年。她快二十五岁了。 她开始着急起来甚至有点担心自己会嫁不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她终于遇到了一个能令她心动的男人。 那人名叫杨明德二十六岁虽然年纪轻轻相貌平平但却很能说会道很懂得察言观色而且她很有男士风度举手投足之间总是给人留下一种成熟稳重的深刻印象。他在当地一家大型商场做事秦芳和他初次相遇时他刚从一个普通的财务主管调升为销售经理。 两人相识的时间很短相处的时间则比较漫长。毕竟在相爱之初秦芳对他并非一见钟情。为了证明他的人品为了证明他不是单凭一副油嘴滑舌和一些甜言蜜语来打动她的芳心她在被他热烈追求的过程当中经常会故意设下一些难题和圈套来诱惑他看他是否正人君子看他是否经得起考验。 譬如有天夜晚秦芳在一个朋友的婚礼宴会上假装喝醉酒要杨明德开车送她回去。杨明德虽然感到有点惊讶可还是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她。 先扬明德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秦芳从地处长龙镇北的长龙大酒店的六楼上面背下来塞上了车接着在半小时内他又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秦芳从车上抱下来一直抱到位于镇中文化街口的那幢黄色公寓的四楼。他气喘吁吁地走进秦芳的住处小心翼翼地替秦芳打开卧室的房门扶她上床之后还帮她脱了鞋袜盖好被子。最后他只是轻抚了一下秦芳的额头就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房间独自下楼打道回府。 他刚走没多久秦芳就哭出了声音。 那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为男人哭泣。因为这个男人出于真心的关怀与与尊重总算换来了她的珍惜与感动。[] 从那天晚上起秦芳就渐渐开始接受了杨明德对她的追求。 两年之后他们结了婚。 可以说秦芳相当珍惜这段缘份。她一心一意地爱着杨明德并且为他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杨明德为孩子取名杨港生因为孩子出世那一天正好就是九七年香港回归的那一天。 那一天杨家的许多亲戚朋友都闻讯赶到了长龙医院杨明德更是寸步不离地守护在秦芳的身边。 那一天一向与公婆想处得不太和睦但已身为人母的秦芳有生以来第一次深切感受到一种来自于一个大家族的热闹与温暖和来自于一个小家庭的甜蜜与幸福。曾经空荡荡的无边无际的幻想刹那间变成了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现实前后对比是何等强烈! 那一刻秦芳犹如生活在童话般美妙的梦境里面爱她的丈夫就是她的白马王子初生的婴儿就是她的宝贝天使。 然而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这种感觉并未持续多久不幸的事就接踵而来了! 大概没多少人能够弄清楚问题究竟出在谁的身上。 就连秦芳自己也有点莫名其妙稀里糊涂。但整个事件的轮廊她基本上还是记得的。 先是时间――一年多前她与杨明德新婚燕尔正式结为夫妻。放完婚假、度过蜜月后的杨明德因为公事要出一趟远差而且一走就是将近三个月。 在这将近三个月的时间里秦芳天天独守空房百无聊赖又因与公婆不和而决定搬回自己的寓所暂住。这样一来她既可以不受公婆唠叨、约束跟管教又可以离自己心爱的平安旅馆近些。 一个雨后的黄昏几个久不相见的朋友突然打电话给她约她一起去市区玩。正好那天旅馆生意不佳她没多少事情可做于是就答应了。 那天晚上她和那几个朋友玩得很疯。她们逛遍了市中心每一条繁华的街道每个人手上都提着至少两只塞满女性秋冬服装的购物袋。 夜渐深沉又逢雨天不少商场和店铺提前打烊关门渐渐地她们就没有什么地方可去。几个朋友于是把秦芳带到了零点酒吧。 那是秦芳第一次进酒吧。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就是从那一次开始她的感情生活里面会从此抹上一层艳丽而暧昧的色彩。 因为她在那里初次见到谢小楼并开始被他深深吸引。 这种吸引几乎是无法抗拒的。――谢小楼身上的某些气质和魅力不仅在杨明德身上找不到而且还秦芳所认识的所有男人身上都找不到。 但在当时在众多朋友面前秦芳还是将自己的情绪控制的很好。――毕竟她已经嫁了人杨明德已经成了她的丈夫。 她是思想道德比较传统和保守的女人。所以即便是在日后她慢慢开始把持不住自己跟谢小楼慢慢开始接近、熟悉甚至变得异常亲密时她还是守口如瓶并且要求谢小楼也为她保密。 所以一直以来她的丈夫杨明德都蒙在鼓里对此事毫不知情。他们的婚姻生活也因此而过得风平浪静。这正是她所想要的。 其次还是时间――孩子生下不到一年她身边就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的丈夫杨明德居然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 那女人是个混血儿不论身材还是样貌都可以跟秦芳相媲美。不同的是那女人年龄虽小学历却很高而且家中有财有势她父亲还在一间大型跨国公司里身居要职。秦芳记得她的名字好像叫安琪因为她和杨明德是同事秦芳知道上次陪同杨明德一块外出公干的四个同事里有三个女的其中一个就是她。 原来那次这班人不是出差办事而是公费旅游! 原来在秦芳怀孕在身每天大腹便便地呆在家中静心养胎的时候杨明德表面上看起来很勤快天天早出晚归实际上每次出去不是为了工作、为了应酬而是为了要去跟那个叫安琪的女人约会特别是在夜晚! 秦芳前面那个猜测是否真实谁也无从得知。但后面这个猜测却先被她从杨明德忘记删除的手机留言信息里无意中现接下来又从杨明德本人口中得到了证实。 “不错我在外面是有别的女人。”杨明德的回答毫不遮掩干净利落。“你问我和她在一起多久?一年多快两年了!” 一年多、快两年了――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秦芳不敢再往下想她能听到这个答案已觉足够。这个答案已经像一个平地惊雷震得她几乎魂飞魄散! 刹那之间她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走到幸福的终点崩溃的边缘。 绝望中她突然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将襁褓里嗷嗷待哺的婴儿往丈夫怀里一塞然后不顾一切地冲出了杨家的大门! 那天正下着暴雨秦芳不一会儿就被淋得浑身湿透。 她徘徊在到处铺满落叶和积水的大街上面孔木讷神色慌张。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朝哪个方向走。事实上她并没有什么地方可去。 她想了很久才想到要回平安旅馆。 她在那里大病了一场。 病好了之后她就立刻去找谢小楼。 最后还是时间――那天正好就是农历三月初四。 第十八章 轮回(四) 秦芳大病初愈瘦了一圈不过喝醉酒后醒来的第二天她的样子还是很妩媚。尤其是当她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含情脉脉地看着谢小楼的时候。 谢小楼光着身子不停地回避。他的表情和姿势看起来有点滑稽。 秦芳看了他很久终于忍不住笑道:“你这么怕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 谢小楼也勉强陪笑道:“不我不是怕……我是在后悔自己说错话。你的遭遇的确比我还惨……到目前为止除了孩子出世的那一天‘美满幸福’这四个字确实好像从来没有跟我沾过边。” 秦芳道:“那你现在还想跟我说什么?” 谢小楼道:“我现在只想跟你说声对不起因为我让你勾起了那些伤心的回忆。” 秦芳不由叹了口气道:“是的那些回忆的确很叫人伤心……。我连做梦也无法想像我丈夫原来竟是一个心猿意马一只脚踏两条船的爱情骗子;原来他当初不早对我说出事情真相只不过是因为我肚子里面已经怀有他的孩子。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事情后果也许就会更加不堪设想! 谢小楼道:“那么眼下你准备咋办?” 秦芳道:“我不知道。眼下杨家一定在派人到处找我……” 谢小楼咬了一下嘴唇道:“既然如此你就回去罢。” 秦芳道:“我不回去我要和你在一起。” 谢小楼道:“我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秦芳道:“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我现在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想要跟你在一起!” 谢小楼苦笑道:“不……芳姐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你已经有了丈夫和孩子有了自己的家庭本不应该对我这么认真的。” 秦芳道:“我不管!我丈夫可以在外面勾三搭四跟别的女人鬼混偷欢我为何就不能偶尔放纵一下自己?” 谢小楼道:“你这叫做红杏出墙。假如被人传了出去你的脸要往哪里搁?” 秦芳道;“无所谓啦……反正我早就豁出去了。” 谢小楼道:“那么你丈夫呢?你就这样随随便便给他戴上一顶绿帽子难道真的一点也不顾及他的感受?” 秦芳嗤嗤冷笑道:“我为何要去顾及他的感受!试问他当初在外面乱来的时候怎么就不顾及一下我的感受?” 谢小楼忍不住叹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你跟他又是夫妻两人若是各自忍让一步不就海阔天空、风平浪静了么!” 秦芳道:“小楼你的想法太天真了……。杨明德这个人向来都是死要面子好胜心又强所以做什么事都不会很轻易善罢甘休的!我记得他曾经说过他非要成功跳槽到那间大型跨国公司去展不可而那个叫安琪的女人的父亲又正好在那间公司里面身居要职。所以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要他撒手放弃那简直比登在还难!” 谢小楼道:“这么说来你丈夫背你偷偷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是怀着一种趋炎附势、登高望远的目的。那么你背着你丈夫偷偷跟我在一起怀的又是什么目的?” 秦芳眼珠子溜溜地一转道:“其实也没啥目的。……如果硬要说有的话那也只有一个就是占有你。” 谢小楼道:“占有我?” 秦芳道:“不错。” 谢小楼道:“为什么?” 秦芳道:“因为情难自控我现自己已经爱上了你。” 谢小楼道:“你可知道爱并不是占有?” 秦芳道:“当然知道。可是如果不占有我会觉得很难受。” 谢小楼道:“这说明你自私。” 秦芳道:“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 谢小楼皱了皱眉道:“但我对你的感觉并没有那么强烈;我承认我很喜欢你但也许并不爱你。” 秦芳笑道:“那是因为你一直都还没有看清楚我。――等你看清楚我了你就会爱上我的!” 笑声中她突然用力掀开了被子。 原本隐藏在被子下边的胴体立刻在谢小楼面前展露无遗! 如梦已初醒春光已乍泄。 谢小楼已看得两眼直呆若木鸡。 秦芳却是笑得那样骄傲那样得意。 因为她虽然已将步入中年虽然早就不是处*女之身甚至还生过孩子但是她那窈窕动人、阿娜多姿的身材却依旧保持得相当完美;她那白可凝雪、光滑如缎的肌肤却依旧保养得相当娇嫩。 她的容颜依旧青春美丽她的秀依旧乌黑亮泽她的**依旧饱满坚挺! 她全身散着一种清幽恬淡的水仙花香她并没有喷过香水。这是她身上本就具有的芬芳。 这种味道不断刺激着谢小楼的鼻子使他仿佛失去了嗅觉。 她不断在他身边吹气如兰使他仿佛失去了听觉。 她**顶端那两颗鲜艳的蓓蕾不断在他眼前煽动使他仿佛失去了视觉。 当四片灼热的嘴唇如胶似漆地紧贴在一起时他又仿佛失去了味觉。 他拥抱着她那美妙的胴体抚摸着她那柔若无骨的腰肢沿着她那玲珑浮凸的诱人曲线一路吻了下去…… 当她将各种动作与姿势在他身上重复一遍时他整个人都仿佛失去了知觉。 但他感到很舒服同时却又很紧张因为他毕竟还有一样非常宝贵的东西正在等着失去。 他就算做梦也不曾想到夺走这东西的人居然会是一个有夫之妇 “待会儿轻点”他忍了很久才说“我这是第一次……” “嗯看得出来。”她点着头答应道“你尽量放松点别太紧张;你是男人别跟个处*女一样……” “嗯……好的。” “你真壮!” “……” “……我为你生个孩子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有一个了。” “……” “……” …… 第十八章 轮回(五) 自从那天以后他们就成了情人。 关系展得如此迅令谢小楼有些措手不及。 直到过了很久他仍然不太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因为他感觉这不是一场恋爱。恋爱不会是这样子的。 但他却又偏偏说不知这到底是什么。 后来他终于不从自身角度看待这个问题。他站在秦芳的立场上观察和思考觉得这有点像是一种轮回。 “十年前你母亲爱上了一个有女之妇十年后你身为有夫之妇也背着你丈夫出轨。”有一次在公寓做完爱后他这样对秦芳说。“你说这像不像是一种轮回?” “或许吧。”秦芳答道“不同的是我母亲爱上的那个人他的妻子并没有背叛他。所以她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你认为你不会?” “我当然不会。倘若不是为了孩子我早就跟那个姓杨的离婚了;我不怕离婚。” “那我呢?” “你也不会只要我们彼此保密不将这事公开。” “可是我才二十出头我还想谈一场真正的恋爱。” “人人都有恋爱自由和选择的权利。如果将来有一天你爱上了别人而那个人又是真心爱你的话。我一定会尊重你的选择默默退出全心全意照顾我的家庭和孩子。” “真的吗?” “我从不拿感情当玩笑。不过……如果将来有一天你在没有第三者插足的情况下不再爱我了我想我是会伤心欲绝的。” “这点你放心我誓我绝不会那样对你的。” “还有千万不要学我丈夫偷偷背着我去爱别人。知道吗?” “我知道了。要是哪天我看上了哪个女孩子或者有哪个女孩子看上了我我是一定会把有关她的一切都统统告诉你的……。” 一年之后白灵出现了。 她不顾一切地爱上了谢小楼。 谢小楼说到做到把有关白灵的一切告诉了秦芳。 秦芳也说到做到选择了默默退出。 然而在退出之前她却告诫谢小楼:不要对这段感情太快投入。 因为她认识白灵的父亲白礼诚她知道白礼诚是一个怎样的人。 “小楼我相信你的眼光白灵一定是个相当不错的女孩子。”秦芳在电话里这样对谢小楼说“但是我不得不坦白告诉你我认为你们之间这段感情的前景很不容乐观。” “为什么?”谢小楼紧张地问道。 “因为白家财大气粗人多面广是奉阳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假如白灵的父母同意你和白灵在一起那固然是好事可要是万一他们不同意我想你们的关系一定岌岌可危不会维持得太久。依我看他们不同意的成份还是居多。因为白礼诚是个非常现实和固执的势力小人门户观念和思想早已在他脑海里根深蒂固。这件事他不插手也就罢了倘若一插手横加干涉麻烦可就大了我想你们在一起最多三年左右就肯定会分手的。” 秦芳的话本来很值的谢小楼反省。只可惜谢小楼当时正与白灵共坠爱河满脑子是对初恋的美好寄托和厚望对爱情到来所获得的无比欢欣和鼓舞因此对这番看似打击和诋毁的肺腑之言他并没有十分放在心上。更何况他似已将被情感冲昏了头脑对于这段突如其来的缘份他只知道应该好好珍惜又哪会像秦芳那样深思熟虑? 这样下去的结果似已造成了某种客观的必然现象以至于三年之后他跟白灵努力过后的结局居然会比秦芳不幸言中的判断更加残忍更加可悲! 这结局如此残忍和可悲不但令谢小楼痛苦同时也令秦芳心碎! 然而这并非最后的结局。他们的故事还没完;他们的情感正在失落里摇摆不定却在寂寞里死灰复燃。 他们仍然互相守候期待着下一次轮回。 第十九章 过客(一) 三个月后—— 春节早过去了天气还是异常寒冷。 谢小楼每天都会做同一件事情就是遗忘。 那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寂寞和痛苦虽已将他折磨得心力交瘁但仍牢牢占据着他的灵魂;酗酒与吸烟虽已令时间变得容易消磨了些但他还是学不会麻醉回忆。 回忆无穷无尽的回忆有时就像漩涡能够把人拉进一个永远见不到底的深渊。 可是那个深渊却偏偏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思念。 奉阳城南的“蓝月亮”是一间专为失恋者而开的小酒吧里面播放的歌曲一律都是情歌而且调子总是那么叫人伤感;镭射投影机上的镜头总是往墙上荧幕撒去一片光影时而闪现一些远近闻名的旅游景点和情侣们悲欢离合的唏嘘画面叫人看了一再触景生情浮想联翩。 谢小楼近来常常去那里买醉打时间。 这天晚上谢小楼又一头扎进了那里。两罐啤酒刚下肚耳边就忽然飘来一阵熟悉的旋律那是一他很喜欢的《思念谁》。他听着听着心头突然涌起一阵想要登台的冲动。于是他指着面前那个小得可怜的舞台对酒吧伙计说:“我想上台去唱这道歌。可以么?” 那伙计一时拿不定主意正在犹豫不决忽听得站在柜台里的酒吧老板对谢小楼大声回答说:“当然可以这位先生尽管上去就是这歌我帮你重放然后消音。” 谢小楼顿时站起身来向酒吧老板很有礼貌地点头道谢接着走上舞台毫不迟疑地拿起麦克风。 已被消音的歌曲伴奏稍停片刻再次响起。谢小楼根本用不着去看电视屏幕上的歌词就开口唱道: “你知道不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就像喝了一杯冰冷的水然后用很长很长的时间一点一滴聚成热泪; 你知道不知道忘记一个人的滋味就像欣赏一种残酷的美然后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告诉自己坚强面对…… 你知不知道寂寞的滋味寂寞是因为思念谁?你知不知道痛苦的滋味痛苦是因为想忘记谁……” 他唱得那样投入那样动情;唱着唱着眼泪就来了。 等他唱完整歌他已经热泪盈眶。 所有在场的人都听得痴了。因为他的声音实在很有磁性加上他中气十足嗓门洪亮醇厚对付这音阶落差较大的歌曲《思念谁》竟也完全游刃有余。 音乐尚未停止酒吧内已爆一阵热烈的掌声。酒吧老板情不自禁地紧起拇指啧啧称赞道:“哇噻!唱得真不错简直叫人听出耳油了!” 众人纷纷附和赞美之词不绝于耳更有人趁势怂恿谢小楼再唱多一。 谢小楼此刻当真是百般滋味在心头。他痛并快乐着泪水已令双眼模糊一不小心就要夺眶而出。 但是台下众目睽睽他仍需要在人前假装坚强。所以他泪中带笑故作轻松地说:“好吧既然大家都是天涯沦落人、情场失意者那么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却不知道各位能否听得懂粤语歌?” 众人异口同声地回答:“能——!”现场群情汹涌气氛十分活跃。 谢小楼微笑着点了点头道:“那么音乐——《往日情》。” 他所说的曲目是一八十年代香港极为流行的情歌在这间小酒吧常被播放。 酒吧老板立刻找来一张黑膠唱片放入他的古董唱机中间。 音乐随即响起又是一支哀伤的旋律。 谢小楼仔细听着节奏怀着满腹辛酸用粤语轻轻唱道: “痛别离懂分飞缘份一朝忍心抛弃。往日情未泯泣咽凄声怨苍天太狠; 鸟倦还影孤单无奈美梦顷刻吹散。往日情未泯泣咽凄声怨苍天太狠。 暴雨中相柔相与共梦已空太匆匆;泪暗涌偷偷心底送遍地红叶怨秋风。 再会难呼不返寒夜对月几番嗟叹。往日情未泯泣咽凄声怨苍天太狠!” 谢小楼不怎么会说粤语但由于对这歌情有独钟他曾经花了很长时间去练习所以歌中每一个粤语音他都唱得很标准。 他几乎倾注了内心全部感情来唱这歌因为这歌的歌词代表了他此际全部心声。他的嗓音也突然因此变得相当细腻和低沉听起来如怨如诉悲戚委婉。 全场的人都听呆了。气氛一片静谧。 不知不觉地入骨的相思又开始在心中作崇。 谢小楼仿佛又回到了初恋时的那段甜蜜日子里仿佛又站在了零点酒吧的那个圆形舞台上。 他看见白灵就坐在酒吧正中央痴痴看着他脸上露出的笑容仍是一派天真。 他还记得那是一个情人节的夜晚繁星点点月色撩人。白灵一身在典装束穿着别出心裁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她刻意打扮得花枝招展粉雕玉琢。 事实上她根本用不着打扮就已经够迷人了。比如说她的腰肢只堪盈盈一握比大多数少女苗条;她的眼睛犹似一汪清泉时常泛起美丽的涟漪;而她的嘴唇则像极了两片熟透的樱桃娇艳欲滴。 她这晚来不光只是为了听谢小楼唱歌她还要把自己精心制作的情人节礼物亲手交到谢小楼的手里然后要他当众拆开。 她要用这份礼物来证明地对他的爱完全自内心。她知道这一天全世界都会为有情人欢呼喝彩她正期待属于他俩那一刻的到来。 那一刻很快就已到来。12点钟音乐尚未停止每一对情侣都已互相贴近开始深情的拥吻对方。 气氛浪漫之中透着尴尬。谢小楼望着白灵那娇羞的面容心里早就蠢蠢欲动。 他呆了半晌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去拉起白灵的那春葱般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 白灵默不作声地站起一脸羞赧。 闭上眼睛的时候她还在偷偷地笑。 而这一吻的兴奋也令谢小楼的心狂跳不止。 可惜的是这一吻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因为就在这刹那间突然传出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 “啪!”不知是谁一巴掌打在了谢小楼的脸上! 谢小楼一怔顿时睁开了眼睛。 面前确实站着一个模样俊俏的女孩子年纪也很轻。 但她却不是白灵! 原来刚才生的一切竟只不过是幻像只有在回忆里在睡梦中才会出现的幻象! 谢小楼被打醒了额头直冒冷汗脸上火辣辣的生疼。 耳边不用说是一阵哄堂大笑。 紧接而来的是一阵冷嘲热讽: “咦?对了——这家伙不就是谢小楼么我们以前听他唱过歌的!” “是是是!他是谢小楼在零点酒吧里面当过歌手!” “听说他的女朋友长得非常漂亮而且还是个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 “哦那他怎么还要跑到这地方来占人便宜?” “嘿嘿这还不好猜:哪有猫不偷腥的?况且他又长得这么帅。” “……长得帅有什么用?又没钱还是一个没爹娘管教的浪子!” “嗯这么说我明白了他跟他女朋友八成是吹了……被白礼诚给弄吹的。” “白礼诚……” “就是那个大企业家咱们奉阳城里第一号头面人物——也就是他女朋友的老爸!” “什么?!他竟敢泡白礼诚的女儿胆子也太大了!” “是啊也不看看清楚自己是啥身份……” 酒后吐真言。 看来这巴掌打醒的人还这不止谢小楼一个。 大家酒酣耳热七嘴八舌争先恐后地议论着好像少说一句会吃亏似的。 这一刻谢小楼在这些失恋者眼里已经根本算不了什么。 爱上大企业家的女儿对他这种人来说仿佛已是罪不可赦。 他刹那间泪流满面傻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动弹不得。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知道大叫一声疯似地冲了出去! 他一口气跑得老远。 可是那阵阵讥讽与嘲笑却似仍不绝于耳。 有雾雾很浓。 浓雾里竟不断闪现着白灵的身影但却没有一个是真的。 回忆思念寂寞痛苦狂乱心碎浮躁不安……一切可怕的情绪都像那些讥讽与嘲笑冷冷包围着他死死缠绕着他似已终生注定要与他为伍! 他已无处可逃只有一路足狂奔一路捕风捉影;他只希望白灵的身影不要在雾里飘忽不定能够让他仔细看清。 然而他的希望却每每落空。 蓦地里一阵狂风呼啸而过烟消雾散了。 谢小楼的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 他突然现自己正好站在一个十字路口。 这是一个相当陌生的十字路口空旷而潮湿的路面上居然没有一辆车也没有一个行人。 寒风凛冽夜色茫茫。 谢小楼在茫茫夜色里已渐渐分不清方向。 他形孤影单感觉是那么空虚心境是那么凄凉。 他已按捺不住寂寞忍受不了孤独。 就算抽再多烟喝再多酒他也害怕自己有一天真的会疯。 他像是一匹从荒原上闯入城市中的狼既不肯饶恕自己的莽撞又不愿向残酷的现实投降。 “我不能这样乖乖就范!”他想“我还很年轻我还有希望!” 烟雾刚刚消散不久又被另一阵风吹了回来。 浓雾里隐约有光。 一辆计程车远远驶近此处仿佛也是被那阵风吹来的。 车上只有一个司机一个人。当他现谢小楼的时候谢小楼正在风中着抖。 天空黑漆漆的雨意甚浓。 那司机想要就此驶过却又于心不忍于是就把车开到谢小楼身旁摇下车窗问道:“喂老兄三更半夜咋还不回家?” 谢小楼皱皱眉头冷冷答道:“我没有家。” 那司机想是见惯了世面的人竟丝毫不以为然:“那你想不想坐车?” 谢小楼不答反问:“那你呢想不想搭客?” 那司机也跟着不答反问:“你要去哪儿?” 谢小楼道:“长龙镇。” 那司机道:“好上车。” 谢小楼道:“那么远的地方你也去?” 那司机道:“反正我跟你一样也没啥地方可去。” 谢小楼不由一怔懵然看着那司机一脸狐疑。 那司机也正用相同的眼神看着自己。 两人就在这冷清清、空荡荡、阴沉沉的十字路口互相对视了大概半分钟。 然后两人都笑了。 第十九章 过客(二) 那司机显然刚喝过酒脸红得像关公。 谢小楼上车后车里的酒气就更重了。 长夜漫漫白雾茫茫。两个酒徒游魂似的开始伴随车子一路颠波晃荡。 后来那司机为了炫耀车技把车子开得像越野比赛般风驰电掣。谢小楼黑暗当中体验到一种度的刺激和快感同时也不禁为他深深地捏了一把汗: “这位大哥……小弟不赶时间可否稍微……开慢点?” “咋啦你害怕了?”那司机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 一阵浓烈的酒气顿时扑鼻而来醺得谢小楼想作呕。 “不我不是怕。”谢小楼扇了扇手说“我是担心你的车……” “你安啦!”那司机截口道“我这辆车引擎特捧性能强!” “可是你酒后驾驶……” “这个你也安啦!我十四岁开始开车到现在已经十六年了除了坦克之外哪种车我没有开过?” “呃这……”谢小楼一时为之语塞隔了好一阵子才悻悻然地说道“这位大哥咱俩陌路相逢一见如故也算是很有缘。……你车技了得小弟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但小弟我我确实很想找人谈谈心解解闷……你开这么快叫小弟我如何跟你开口说话?” 那司机听完他这一番言语沉吟了半晌终于一松油门将车放慢。这时车子刚经过一段凹凸不平的崎岖山路地势开始变得平担。 “好吧”那司机用略带歉意的语气缓缓说道“现在我不开快了伙计你有啥要我说的尽管开口好了。” “哦这位大哥……” “别老大哥前大哥后的我也有名字我叫言兵语言的言士兵的兵。你就叫我言司机好了。” “嗯……言司机你今年三十岁了?” “你怎么知道?” “你刚才说你十四岁开车到现在已经十六年了十四加十六岂非正好等于三十岁。” “呃……不错。你呢?” 谢小楼微笑着回答:“二十七。” “叫啥名字?” “谢小楼。” “谢小楼?” “怎么这名字有啥不妥?” “没啥不妥只是……好像在哪儿听过。”言兵不停挠着头作沉思状。忽然间他像是想起了些什么小声问谢小楼“你小子刚才是不是去过一间叫做‘蓝月亮’的小酒吧?” “是的。……你怎么知道?” “我刚刚路过那间酒吧在那买了瓶啤酒喝听见里面的人正在谈论一个酒吧歌手是不是你?” “是的。”谢小楼忍不住叹了口气“我刚才在那间酒吧喝得半醉上台去唱歌唱到一半眼前就出现了幻影。我一进分不清真假就把台下一个女孩子当成分手没多久的女朋友给摸了结果就……” “结果就挨了人家一巴掌是么?” “不错。你是不是也会像那些人一样取笑我?” “不恰恰相反。”言兵摇了摇头道“谢小楼其实我很佩服你的勇气同时也很同情你的遭遇。” “为什么?” “因为情丝难断情关难闯。我在爱情这条道路上也有跟你类似的经历。” “哦?”谢小楼瞪大眼睛问道“难不成你也被女朋友甩过?” 言兵叹道:“不是女朋友而是未婚妻。” 谢小楼道:“可否说来听听?” 言兵道:“两年前我背井离乡孤单一人跑到奉阳来找工作认识了一个叫汪霞的打工妹。我们俩一见钟情关系展得很快。去年刚过中秋节我和她就订了婚。可是订婚后还不到一个月她就跟一个年纪比我大整整十岁的香港客商跑了做了人家的二奶。” 谢小楼道:“二奶?” 言兵道:“‘二奶’的意思就是小老婆。听说广东深圳有个什么‘二奶村’的她就住在那儿。”说到这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接着又说: “我和她在订婚之前曾经看中了一套房子原来打算供下来可是她跟那个香港客商跑路的时候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我用来付期的那将近两万块钱给卷走了就像风卷残云一样干净彻底不留痕迹。” 谢小楼道:“所以你在这城市劳碌奔波了两年到头来连个固定的地方住都没有?” 言兵凄然笑道:“有是有只不过是租来的。事实上汪霞这一走我就没必要也没有钱再去供楼了。(.)唉……看来我还是得回农村去恢复以往平淡无奇的生活繁华都市本来就不适合我我在这儿……自始至终都好像一个过客除了那些伤心的回忆我还能带走些什么?” 谢小楼淡淡道:“谁说不是呢……不过如果能够让我重头再来一次我想我还是会选择跟我最心爱的人在一起。” 言兵道“为什么?” 谢小楼道:“因为她跟你那个所谓未婚妻的情况不同。她很单纯很善良也很爱我假如不是她父母硬要把我和她拆散我想……” 言兵突然打断了他的话道:“你别想了想也是多余的。――情况再怎么不同结果还不都一样?现代人做事往往关心的只是结果又有谁会在乎过程?――这正如赚钱有的人赚得盆满钵满腰缠万贯开跑车住洋房那么他就时时受欢迎处处被尊敬而且绝不会有人怀疑他所赚的钱靠的是什么手段;而有的人赚来赚去却始终不及别人万分之一当不上老板只能一辈子打工那么他就难免要受别人的气有谁还会关心他的现在和过去?” 谢小楼听完他这一番话似乎有所顿悟地喃喃道:“说得不错情况不同结果还是一样。……成功与否关键往往还是取决于自己本身的底子是薄还是厚!” 言兵点头道:“这就对了!要知道这个社会是很现实的有很多事情没有钱是行不通的。假如你现在手头有钱了身价提升了地位抬高了你想想有谁还会在意你曾经是个酒吧歌手又有谁还会在意你从小就一直是个孤儿?” 谢小楼道:“假如我现在变成了富翁白礼诚还会回心转意将女儿许配给我么?” 言兵道:“那当然了我想那糟老头子一定会对你刮目相看的。这个世界笑贫不笑娼许多人都长着一双势利眼习惯戴着有色眼镜看人!” 谢小楼道:“那么你呢你也属于这种人吗?” 言兵道:我当然不属于。如果我也跟那些人一样视财如命的话当初汪霞带着我那两万块钱离开我的时候我早就报警捉她了。可是我并没有这么做原因是我太重感情。要知道汪霞虽然不是我的初恋情人但我们俩在一起这两年时间里她为我带来的欢乐却比任何人都多。当时我想爱情是无价之宝是用金钱买不到的她之所以离开我是因为我太没用太没有出息了那些钱反正我也不急等着用就权当作是给她的青春损失和感情赔偿好了。“ 谢小楼笑道:“那女人那样对你你还在这么替她着想真是有点傻得可爱……。” 言兵道:“或许吧爱情不但会令人变得盲目有时也会把人变成白痴。” 谢小楼道:“难道你就不怕那个香港客商并非真心爱她而是在故意玩弄她的感情?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到头来岂不是要落得个人财两空?” 言兵抿了一下嘴唇微笑着道:“怕起初一段时间我简直怕得要命日夜都在为她担心这个问题。不过后来我才知道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谢小楼道:“为什么?” 言兵道:“因为她上个月打过电话来说那个香港人一直对她很不错还为了她跟他老婆离婚了。她还说她这个月就要结婚叫我一定要去深圳喝她的喜酒到时她会亲手把那两万块钱还给我。” 谢小楼连忙问道:“那你去不去?” 言兵摇摇头沉默不语。 谢小楼道:“为何不去?即便你不是专程为了去参加她的婚礼但两万块钱可不是小数目你至少也得先把钱拿到手再说啊。” 言兵道:“这并不是钱的问题。……当我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你不知道我这心里有多难受……”他又用力地抿了抿嘴再次摇头叹息“当时我才终于能够体会彻底绝望的滋味从此不必再为自己深爱的人继续等下去的滋味原来竟是这样叫人痛不欲生!今晚如果不是遇见你我想我可能真的会一死了之!” 谢小楼看着对方一脸痛苦的表情自己也忍不住黯然神伤起来痴痴说道:“假如今晚我也得到跟你同样的消息我想我可能也会选择跟你同样的路一条无法回头的不归路……” 言兵道:“可是现在我改变了主意。因为我还有家我的家在江西那里有我所有最亲的人包括我那生我养我、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的老母亲。再过些天就是她老人家的六十大寿我想我是时候应该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回去好好孝敬他老人家了。” 谢小楼道:“我也不能就这样去死。因为我答应过一个人要重新回到她的身边。在没有得到白灵的确切消息我所能够做的只有等待和忍耐。” 言兵道:“白灵就是你心中最爱的那个女孩子么?” 谢小楼道:“是的她是白礼诚最小的女儿。” 言兵道:“那她现在人呢?” 谢小楼道:“去了日本。” 言兵皱眉道:“日本?” 谢小楼道:“她母亲是日本人她被迫陪她母亲一起去了北海道老家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言兵道:“真的搞不懂为啥今晚碰到的全部都是失恋的人……” 谢小楼道:“这也许是因为城市中的男女关系太不稳定这样的事每天都会重演的缘故吧。” 言兵无奈地耸了耸肩作了一个表示相当遗憾的动作最后问道:“你答应过回她身边的那个女人住在什么地方?长龙镇很快就要到了。” 谢小楼道:“我不晓得不过明天就是农历三月初四她的生日我猜她一定会在平安旅馆里面等我的。” 言兵道:“为什么是旅馆而不是家?” 谢小楼道:“这也许是因为我天生就是个浪子根本不应该有家。” 言兵道:“浪子也是人凡是人都会想要个家。” 谢小楼道:“可我这几个月来一直都在这城市中流浪从未有过想要有个家的感觉。” 言兵道:“这也许是因为能够给你这种感觉的人始终只有一个。” 谢小楼道:“谁?” 言兵道:“白灵。” 谢小楼怔住哑口无言。 言兵说的的确是事实。 爱一个人越深想要跟那个人一起拥有一个家的愿望就越强烈。 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谁都无法否认它。 这时两个人正好已经到了平安旅馆的楼下。 言兵停住车看着谢小楼。 谢小楼也正看着他。 两人就在车内互相对视了大概半分钟。 然后两人都笑了。 第二十章 暧昧(一) 旅馆楼下灯火辉煌。[] 谢小楼直到这时才完全看清楚了言兵的模样。他看上去比他的实际年龄还要成熟一些:浓眉大眼悬胆鼻厚嘴唇两颊瘦削轮廓鲜明肤色黝黑满脸的胡渣使他显得更加粗犷就好像一个刚刚退伍的孔武有力的军人。 谢小楼刚从裤袋掏出钱包要付他车费却被他一口拒绝了:“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这趟车就算是我请你坐的吧。” 谢小楼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言兵道:“没啥不好意思的。不过我有个问题很想问你。” 谢小楼道:“什么问题?” 言兵道:“你咋有钱住得起这种地方?这儿的房间可不比城里便宜。” 谢小楼笑了笑道:“因为我认识这儿的老板娘。她叫秦芳跟我关系不错。” 言兵“哦”了一声道:“所以你在这儿开房可以打折?” 谢小楼道:“不是打折而是免费老板娘从不收我一分钱。(.)” 言兵讶然道:“有这种事?那你跟老板娘的关系一定很不一般!” 谢小楼道:“你可别乱说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罢了。” 言兵道:“我不信。” 谢小楼道:“信不信由你。……我住五楼要不要上去歇一会儿?” 言兵道:“不了。我还有点事要办必须在天亮之前赶回城里顺便回去公司报到。” 谢小楼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勉强你了。”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车门“记得有空来坐坐。” 言兵忽道:“等等。” 谢小楼道:“啥事?” 言兵道:“交个朋友可以吗?”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张名片朝谢小楼递了过去。 谢小楼立刻接过那张名片道:“当然我已经把你当成朋友了。”说完便掏出手机拨通了名片上面的手机号码。 言兵身上的手机很快响了起来他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道:“这就是你的手机号码?” 谢小楼点头道:“是的有空打给我。” 言兵道:“好。下次我再没有地方去的时候一定会找你出来喝两杯。” 谢小楼莞尔一笑下了车关上车门然后默不支声地朝言兵挥手作别。 这时候他的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 这是欢喜的泪光。 因为他太寂寞。他的朋友本就不多现在总算又交上了一个。 言兵也一样。 他们都不属于这城市他们都只是这城市里的过客。而说到爱情他们也同样都是失败者。 言兵含着笑最后望了一眼谢小楼把手机塞进口袋接着打亮车尾灯转动方向盘将车子倒出了文华街向远方开去。 片刻他连人带车一齐消失在那无边无际的茫茫夜色里。但他车内音响里播放着的那《麻花辫子》却还一直在黑暗中盘旋在谢小楼的耳边回荡: “你那美丽的麻花辫缠呀缠着我心田叫我日夜地想念那段天真的童年;你在编织着麻花辫你在编织着诺言你说长大的那一天要我解开那麻花辫。 你幸福的笑容像蜜那么甜不知美梦总难圆; 几番风雨吹断了姻缘的线天变地变心不变! 是谁解开了麻花辫是谁违背了诺言?谁让不经世的脸转眼沧桑的容颜?” “……” 这般伤感的歌词让谢小楼那颗本就满怀惆怅的心又增添了几分悲凉。 他几乎是哭着在心底轻轻哼唱这歌的。 唱完之后他便稍微收拾了一下心情转身走上旅馆门前的石阶一边步入大厅一边问柜台前的服务员: “芳姐呢?” “没来……”那服务员对着墙上的镜子长长地打了一个呵欠“这两天她一直呆在家里。” “哦谢谢……” 谢小楼皱了皱眉径直走进电梯。 电梯内空无一人他的心也空落落的。 电梯正缓缓上升他的心却迅下沉。 过了一阵他听见“叮”的一声。 五楼到了电梯的门自动打开。一条铺着大理石地砖的走廊横在眼前。 谢小楼走出电梯脚步突然变得很沉重。 这条走廊不知留下了多少快乐的回忆。 从前他和白灵时常会经过这里来搭电梯。 走廊的那一头正对着五楼的第一个房间。 那个房间里面充满了更多快乐的回忆。 然而所有的快乐如今都已变了悲伤所有的甜蜜如今都已变成了苦涩。 就像一场恶梦还没有完全醒来这当中的虚实与真伪他到现在都无法分辨得清。 只有一件事情可以确定―― 他已不能在这个老地方再见到白灵。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他是否需要花光这一生的时间来适应。 第二十章 暧昧(二) “咔嗒”一声轻响门开了。(.好看的小说) 房间里没人但却亮着一盏灯。 灯光是粉红色的。窗台前矗立着一只透明精致的浅紫色冰裂玻璃花瓶瓶内插着的十三枝玫瑰花开得正艳。 气氛宁静而浪漫。谢小楼从怀里掏出白灵送给他的那个水晶音乐盒摆放在桌上小心地把盖子翻开。那他们挚爱的《梁祝》插曲立即从音乐盒里面倾泻出来。 谢小楼跟着这调子轻轻哼唱着从入墙柜里找出内裤和一套睡衣然后灰沓沓地走进了浴室。 等他洗完澡走出浴室的时候音乐盒早不响了。他于是打开电视来看。 凌晨三点四十五分已没有什么节目好看。谢小楼百无聊赖地拿着遥控器歪在床头不断地换台。 凌晨四点电视屏幕上只剩下一部粤语长片的画面在闪动颜色只有黑白两种。 四点零七分谢小楼仍旧软绵绵地半躺在床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视机一颗心却早已不知飞到哪里去。 又过了将近十分钟一阵突如其来的倦意袭遍了谢小楼的全身。 谢小楼长长地打了一个呵欠抖抖地伸了一个懒腰。他将电视机的音量调到最小然后就盖上被子睡觉。 门窗都关得严实但仍隐隐约约听得到外面雷声阵阵风雨飘摇。 只是谢小楼累极了他不到两分钟便已睡着。 凌晨四点三十九分一个女人用钥匙打开了五o一号房间的门。 她身上穿着的睡袍是猩红色的看上去就像是一堆熊熊燃烧的火。 她静悄悄地拔出钥匙把门关上接着又静悄悄地走近谢小楼的床边。 她伸手关掉了电视机顺便低头闻了一下窗台前的玫瑰花。 最后她把系在腰间的蝴蝶结往两边轻轻一拉睡袍上的海蓝色丝带立即松脱下来。 睡袍从中间慢慢散开。柔和的灯光照着她美妙的胴体。她穿着一套肉色的比基尼内衣浑身上下都散出一种成熟女人的魅力当中包括一对浑圆的呼之欲出的**以及由此形成的乳沟尼龙裤袜里面套着的两条丰腴结实的修长美腿。 她高挑匀称的身材没有一点赘肉她缓缓摆动的腰肢只堪盈盈一握从胸部到臀部每一寸肌肤都是那么雪白细腻光滑得如同绸缎一般。 她真是个天生丽质的性感尤物。对任何正常的男人来说她都无疑是种诱惑。 她低下头默默地自我欣赏了一番心里觉得满意极了。 她只希望谢小楼也会同样满意。 因为她已等了太久她已不能再等下去。 她脸上带着陶醉的表情用一种相当优雅的姿势斜斜地靠在床沿然后拉起谢小楼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前并且一点一点地朝下方游动。 她的胸部坚挺她的小腹滚烫。 在谢小楼的面前她本来就是个热情如火的女人。 谢小楼被烫着了。 他悠悠地醒转过来但却并没有缩手。 就在这刹那之间他已明白生了什么事。 接下来还会生什么事他也可想而知。 只是他的精神有点恍惚他的目光有点呆滞。 他痴痴地看着这女人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他的手还在下滑。 这女人渐渐生了呻吟。 她已潮湿。 “你还等什么?”她温柔地问道。 谢小楼的回答只是一声叹息。 冷冷的叹息淡淡的微笑。 然而他的动作一点也不冷淡。他轻轻地反手捉住了这女人的胳膊往后一拉。 这女人肩膀一歪顺势倒在了谢小楼的身上。 谢小楼喘着气本想要对这女人说些什么这女人却已用舌头将他的嘴堵住。 他顿时有了一种婴儿般的反应。 这女人的嘴唇是那样柔软舌头是那样香滑。 她的体香阵阵扑鼻迅蔓延使整个房间里充满了暧昧的空气。 是的这女人是对的。谢小楼心想她已为我付出太多她已等了我太久。所以什么都已不必再说不必再等了……。 沉默。 没有言语只有动作…… …… “这两天你不是一直呆在家里么?” “不我没有家……我早就没有家了。” “杨先生跟你离婚了么?” “是的他娶了另外一个女人。” “那么……孩子呢?” “被他带走了带去了美国。” “……” “小楼你知不知道我现在过得多么空虚多么寂寞?我感觉自己已经一无所有就只剩下你了。” “怎么会呢?你怎么会一无所有呢……你不是还有平安旅馆么?” “荣华富贵犹如过眼云烟根本不值一提。平安旅馆对于我来说只是一种财富的象征除此之外毫无意义。而如今我最需要的是一个真实可靠的男人一个能够全心全意地爱着我、不舍不弃地陪伴我的男人。因为只有感情才是女人的终生抱负别的都不是;一个女人的感情生活若是枯燥无味的那么她的一生就没有什么可值得留恋了她这辈子就算是白来这世上走一遭了。所以……小楼我现在除了你什么都可以不要!我是说真的……” “我相信你是说真的我相信!……三年前这样的话我也曾听你说过一次可惜当时……” “小楼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不要再提了。” “我可以不提但我不可以忘记!” “这三个月来难道你一直都没有忘记?” “如果只用三个月时间就能够将那一切忘记我又何来那么多辛酸和怨恨?” “回忆是痛苦的根源。小楼就当一切都没有生过不要再去想它了。” “我也常常这样告诫自己不要再迷恋过去否则迟早有一天会彻底崩溃。可是我却偏偏连这一点都做不到!我……我真的很没有用!” “不不小楼不是你没有用而是现实太残酷一切生得太突然而我……我给你的时间也太少。” “不少了。芳姐你已等了我三年。” “但若白灵不离开我知道这种等待将会遥遥无期。所以我想我本应该给你更多时间考虑……” “不必了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芳姐我已在外面漂泊流浪了太久现在是时候兑现三个月前的承诺了。” “可是我不希望你带着那些感情回到我的身边要是那样的话我会觉得你很勉强你回到我的身边只是为了敷衍我而不是给我带来幸福和快乐。” “幸福和快乐是一种责任我怕我担负不起这种责任。” “你我都是喜欢放纵和自由的人不太适合处处受缚的婚姻生活。因此我要你给我的幸福和快乐不是一种责任而是一种慰藉和满足。” “慰藉和满足……是心灵上的还是肉体上的?” “两者都有。……小楼我们只是情人情人之间何必计较这些?” “芳姐你不要误会我不过是随便问问而已。你有恩于我我报答你都只怕来不及还能够拿什么跟你计较?” “其实你肯回来陪我就已经是给我最好的报答了。小楼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话――你是否真心喜欢我?” “嗯是的。可是……我对你的爱没有白灵那么深。” “为什么每次谈到这种问题你总要将我和白灵牵扯在一起?” “芳姐我……” “忘了她吧!小楼就算你忘不了至少在我面前你也要假装把她忘掉!好不好?” “……” “小楼你应该知道我和她是不能比较的我也无法和她比较。” “是的芳姐我知道。但你也知道我有多爱她我只要一想起她就很难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 “不错这我也知道。她毕竟是你的初恋情人初恋总是最令人难以忘怀的。可事到如今你们分开两地相隔遥远无论你有多爱她多想她她都已经看不见也听不到了。你这样为她付出值得吗?” “……” “还有忘了告诉你:三个月已经过去了她一个电话都没来过。” “……真的吗?” “我没必要骗你。” “……” “丁飞那边有没有她的消息?” “没有。” “两边都没有消息你觉得这能说明什么问题?” “……” “这只能说明你们缘份已尽她已经不再爱你了。” “不……这不可能。” “就算这不可能但至少她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爱你了这点是完全可以肯定的。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再像从前那样爱着她呢?” “芳姐你究竟想要跟我说什么?” “我想要跟你说的话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小楼白灵曾经与你朝夕相处、形影不分可是她的母亲身体一出毛病她就立刻抛下你不管;丁飞曾经与你称兄道弟是可以肝胆相照、两肋插刀的莫逆之交可是白灵一离开你他就立刻变得判若两人。小楼你看他们都变了每个人都变了……可是我没有变我仍然那么爱你尽管我自己也遭受了很大的打击可是我对你的感情还仍像过去那样浓烈那样真实!小楼你能否感受得到?” “是的芳姐我感受到了。这世上除了你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对我如此情深意重不舍不弃!说实在的芳姐我心里真的对你充满了感激!” “小楼从此以后你就跟了我吧……” “跟了你?什么意思?” “做我背后的男人服从我伺候我在我伤心失意的时候给我关怀和呵护在我空虚寂寞的时候给我慰藉和满足。如果你想报答我的话我想我要的就是这些。” “为何选择我来做这些事情?” “因为你很优秀很出色你有符合做这些事情的基本条件也就是‘三好’。” “‘三好’……哪三好?“ “模样好身材好脾气好。” “我的脾气不太好而且……我不是很有耐性。” “这只不过是你的借口罢了。……小楼你想不想变得有钱?” “……想做梦都想!如果不是因为没钱我就不会被人看扁更加不会失恋……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钱!” “这就对了。钱可是非常有用的东西――它不但能使你的脾气变好而且还能使你变得有耐性。” “芳姐你这样说的意思是不是想让我每天都来陪你?” “不小楼你错了。你只需要偶尔来陪我就行了。这世上孤独而有钱的女人太多想让你陪的女人也许还远不止我一个。” “……” 第二十章 暧昧(三) 天早已亮了电视机还在开着。 粉红色的灯光照着两张颓废的脸堕落的眼神里充满了肉欲。 床上一片狼籍。灵魂在暧昧的空气里喘息。 又是一阵骚动过后一切终于归于平静。 一条白生生的女人的长腿从被窝里面慢慢伸出“叭”的关掉电视然后从床沿边上挂了下来。 紧接着又是“叭”的一声谢小楼打着了火机。 他开始躺在床上吞云吐雾。暧昧的空气里开始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味虽然有点腥有点臭但闻起来却竟像是迷香一般刺激。 谢小楼的表情看上去似乎很享受。 一只保养得相当完美的女人的手从被窝里面慢慢钻出搁浅似地停留在谢小楼的胸前涂得亮晶晶的指甲油的食指不断地在那两团深褐色的乳晕周围来回划圈。 她的动作是那么轻佻她的声音却是那么温柔温柔得令人心摇神荡意乱情迷。 “你把那些东西射在床上以后会留下精斑。你晓不晓得精斑是很难洗得掉的!” “那又如何?” “这房间再怎么好还是留着她的味道。……我不希望你呆在这里因为我会妒忌。” “那你想怎样?” “我想让你搬。” “搬出平安旅馆?” “不是。搬到下面那一层419号房。” “……好我今天就搬。” “用不着你自己搬一切都会有人替你打点妥当。你今天一整天的任务就是陪我玩。” “陪你玩?” “对陪我出去外面逛街沐足健身桑拿我要带你去吃大餐看电影还要买几套漂亮的衣服给你穿。” “不芳姐何必这么破费……” “谁叫我喜欢你呢小楼?钱花在你身上我一点也不觉得心疼;只要你能开心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芳姐……” “好了什么话都先别说了。咱们抓紧时间洗澡然后好好想想怎样安排这一天的节目才是正事。” “哦……那么……你先洗吧。” “不咱们一块洗。” “这……” “怎么你害臊啊?” “我没有和别人一块洗澡习惯……” “难道你现在……还当我是‘别人’么?” “我……那好吧一块洗就一块洗。” 浴室内热气腾腾温暖如春。 谢小楼已渐淡忘他们上一次一块洗澡的具体时间和地点。 但他永远都会记得当时的情景尤其是如梦幻般令人销魂的脱衣过程。 那是他第一次和女人一块洗澡。他激动的心情慌张的态度笨拙的动作神魂颠倒的欣喜混合着患得患失的顾虑一览无遗地呈现出来就好像这女人的身体。 如今那情景又重现眼前仿佛旧戏又再上演。 谢小楼恍如隔世。他不知道这样做算不算是犯罪他只知道欲望正在不断地燃烧不断地膨胀。 水温刚好室内光线的亮度也刚好房间里播放的爵士乐演奏曲声音更是调得恰到好处。 气氛是如此浪漫。柔和的灯光下朦胧的水雾中秦芳一丝不挂风情万种。 她诱导着谢小楼的每一个动作让他的双手在她湿滑的身体周围前后游走上下抚摸。 慢慢的一点点的他又终于不由自主地闯入她的禁区。她感到浑身一阵酥麻兴奋地叫了一下。 同一时间他下身有件玩意正在硬梆梆地翘起。 她一手抓住了那件玩意。这使他的呼吸突然变得又粗又急。 “小楼……咱们就站着来做好么?” “好的……” ……野性的喘息疯狂的吞吐凌乱的呻吟掩盖了所有的声音。 站着做*爱他想有时竟比躺着做*爱更加舒服更加过瘾…… …… 第二十一章 亵渎(一) 从上午九点到夜晚九点谢小楼陪秦芳出去玩了一整天。(.无弹窗广告) 秦芳在花钱方面的阔气和豪爽简直令人咋舌不管娱乐、消遣还是吃饭、购物她都不让谢小楼破费半分。 傍晚时分两人在奉阳大酒店里吃饱喝足之后就去了逛街。秦芳把谢小楼带进一个大型商场一口气买了两件皮衣三套西装三条高级领带和两双名牌皮鞋送给他这才驾着新买来的那辆银色雪佛兰轿车打道回府尽兴而归。 一天之内秦芳已经用信用卡刷卡消费九千八百多块钱加上游玩途中以现金支付的加油费她总共花了不下万元其中大半都花在了谢小楼的身上。 所以这一切让谢小楼感到受宠若惊同时又感到困惑不已。 莫非金钱真的可以买到欢乐换来开心? 他不敢确定。 他只能够确定一件事情……他对白灵的思念并没有因此而生改变。 一路上他沉默不语一边听着音乐一边抬头仰望汽车顶篷的茶色玻璃。 寒风簌簌月冷星稀窗外的天空一片明净。 谢小楼的心底却不知为何忽然乱成了一团糟。 他搞不清楚他弄不明白他真的很想再问秦芳一次为什么她要对他这么好。 然而当他一转过脸立刻就能看见秦芳正对着他笑。 那是一种少女般纯真无邪的笑。 只不过这笑容只会让谢小楼更加糊涂更加懵懂。 已经到了嘴边、就快要问出口的话难免会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和感情造成一定的伤害。 作为一个男人心胸必须开阔一些。女人很敏感任何担忧和顾虑都可能引起她们的猜疑。 所以谢小楼又将那句话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此刻车里正放着一很好听的国语歌歌名叫做《携手同游人间》。从环绕立体声音响内释放出来的音色纯净清新曲调婉转流畅那感人肺腑的歌词缓缓地钻进了谢小楼的耳朵里悄然涤荡着他内心深处沉淀已久的感情杂质。他用心聆听了一会儿几乎忍不住要跟随着节拍轻声哼唱了起来: “……你我相隔遥远人世偷偷改变历尽万水千山心意是否相连?不管分分合合也许聚聚散散但求平平安安携手同游人间。 “谁说两地眷眷最是扰人心田;谁说人海浮沉难有恒久情缘?不愿生生世世不要朝朝暮暮但求平平安安携手同游人间!” 谢小楼听着听着心中不免泛起一丝伤感。[] 白灵的身影又开始在他脑海里打转。 他忽然默默地叹了口气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汽车在环城高公路上风驰电掣两旁花草树木和路牌栏杆飞快掠过。华灯初上田野茫茫远方一片黑暗。 快到长龙镇了。秦芳减缓车一转方向盘将车开上一条高架桥同时伸手按动一下车内数码影音配置遥控器上的灰色键盘换了一歌来听。 这也是一旋律十分优美的国语歌曲。谢小楼曾听秦芳说过这歌是她的至爱。但谢小楼早已忘掉它叫什么歌名当中的歌词也只记得这么一两句: “你知道这一生我只为你守候。我对你情那么深意那么真爱那么浓……” 秦芳看见谢小楼正在闭目养神便将音量调小自己却腻着嗓子悠然哼唱道:“你知道这一生我只为你执着……”忽向谢小楼瞥了一眼忍不住道:“小楼一阵回到歌舞厅我要你唱歌给我听。” 谢小楼点头道:“好。你想听什么歌?” 秦芳道:“我想听现在咱们正听着的这歌另外还有一《我愿意》和《我只在乎你》。” 谢小楼道:“这三都是女人唱的。“ 秦芳笑道:“谁规定女人唱的歌男人就不准唱了?我偏要你唱。“ 谢小楼慢慢睁开眼睛转过脸望着秦芳。只见秦芳脸上不知几时又换了一副笑容目光狡黠鼻翼翕张嘴唇微微上翘妩媚而自信的外表偏偏隐藏着一种成熟女人的味道。 谢小楼这一见之下竟已有些怦然心动起来痴痴地笑了笑道:“好吧我唱……我唱就是了。” 秦芳脸上随即流露出胜利的表情神气地“哼”了一声道:“这还差不多。” 要下桥了汽车车身在转弯处轻晃一路往下俯冲沿途景物犹如浮光掠影一闪而过。 谢小楼在黑暗中禁不住一阵颤抖但不知为何伴随而来的却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淋漓尽致的刺激与快感就好像在荒野里做*爱一样。 下了桥前方的路便不再阴冷凄清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灯火辉煌。 原来两人已然身处长龙镇的商业区中央。透过挡风玻璃抬头便可望见不远处那四个彩灯环绕、熠熠生辉的招牌大字:平安旅馆。 然而秦芳却径自把车开到她所住的那幢公寓楼下停车场。 谢小楼凝视着车子所拐的方向一脸茫然:“芳姐你这是……” 秦芳截口道:“走到我屋里坐坐顺便上去洗个澡。” 谢小楼咬了一下嘴唇道:“这样恐怕不大方便吧。” 秦芳嫣然笑道:“有啥方不方便的……上边就住我一个人。” 谢小楼道:“那我这身衣服咋办?” 秦芳道:“扔进洗衣机里洗等明儿晾干之后我叫人给你送去。” 谢小楼道:“我怕赶不及上班。” 秦芳道:“还没到点唱时间迟些没有关系。” 谢小楼犹豫半晌终于微笑着点了点头。 秦芳的住所相当豪华宽敞光是客厅的面积就有将近七十平方米加上卧室、厨房、洗手间和前后两个阳台总面积已过两百平方米。 “好气派的房子。”谢小楼缓缓步放客厅情不自禁地说道“这么大的地方真的就住你一个人么芳姐?” “本来是住两个人的。”秦芳淡淡回答“自从玉娘走了之后我就从来没有带过别人来这里所以一直都是我一个人住。” “那你可真称得上是单身贵族了。难道……你不觉得寂寞吗?” “觉得我一直都觉得很寂寞很空虚。”秦芳凄然笑道“所以这段时间我真的非常非常想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客厅北面墙角伸手启动了摆放在那里的激光唱机和电子扩音器。 环绕立体声镭射组合音响顿时传出了一段极其优美动听的音乐那是电影《人鬼情末了》里边的主题曲。那缠绵绯恻的抒情调子缓缓地扩散配合着隐藏在天花板和墙壁周围的小射灯里释放出来的柔和灯光使整个客厅的气氛突然之间变得无比浪漫。 谢小楼好奇地环目四顾很快就现那些小射灯不但会随着音乐节奏自动旋转调换角度而且光芒绚丽多彩颜色变幻无穷它们在铺着浅棕色高级玫瑰木板的地面上交织出来的各种异彩纷呈、奇怪有趣的几何图案容易令人眼前缭乱更容易令人产生各种美妙而神奇的浪漫幻想。 谢小楼不由从心底出一声赞叹。 有钱真爽有钱人的心思真的很多种多样!他心想。 他神思恍惚想到此处不禁暗暗自惭形秽起来。 只要一念及自己孤苦伶仃的身世漂泊不定的生活艰难坎坷、充满挫折的成长道路他就会立刻觉得自己是那么渺小那么卑微。 这样的心态常常使他消沉、自闭、倍感失落和孤独。 他长这么大见过不少豪宅但真正进去过的只有两套一套是白家居住的白公馆另一套就是他现在身处的这个地方。 在白公馆里他受尽了冷落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而在这地方他的遭遇却截然相反。 或许是因为谢小楼太过单纯又或许是因为秦芳天生就有种透视的本领她一眼就看穿了谢小楼的心思。 她忽然从背后一把抱住了谢小楼在他耳边轻轻地吹气吐出一串柔情似水的温言软语:“小楼想通了吗做我的男人吧。只要你做了我的男人你的身份和地位就会立刻变的跟以前不同了。” 谢小楼木雕泥塑般站在那里微笑着道:“我听不太懂你说的话芳姐做你的男人……意思是不是要我和你结婚?” 秦芳温柔地“嗯”了一声:“不错。只要你和我结了婚那么我的旅馆我的小车还有我的这层楼房你也全都有份……。到时你拥有百万身家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有钱人。这岂非正是你所梦寐以求的事情么?” 谢小楼点了点头道:“是的芳姐你所说的这一切正是我所梦寐以求的。但有一点我必须重申――我之所以会选择跟你在一起并不是因为你有钱而是因为一直以来你对我有情有义;即使在我最困难、最落魄的日子里你也没有把我放弃。老实说我心里真的很感动你对我的真心付出我誓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 秦芳痴笑道:“那你还等什么马上娶我就是了!” 谢小楼道:“我们这样不是很好么何必一定要结婚呢? 秦芳道:“因为如果不结婚的话我这一颗心就会放不下。” 谢小楼道:“什么意思……你怕我会在外面乱来?” 秦芳道:“天下没有不偷腥的猫更何况你长得这么帅。” 谢小楼道:“可是你又怎么这样肯定我一旦跟你结了婚就不会在外面乱来?” 秦芳道:“因为我已见总识过你对爱情的认真执着。你只要确定自己爱上一个人就肯不惜为那个人付出任何代价作出任何牺牲。我想我要选择的终生伴侣就是像你这么好的男人。” 谢小楼紧闭着双唇忽然转过身去把秦芳轻轻搂在怀里。过了很久他才含着泪柔声问道:“真的吗?芳姐这些都是你的真心话吗?” 秦芳紧紧地拥抱着他没有说话只知道拼命地点头。耳边却听见他在向她含泪诉说: “芳姐不要对我太好不要在我身上投入太多。因为如果有一天当你现我原来并没有像你想像中那么好的时候你会大失所望的!” “小楼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你要相信我。”秦芳轻叹道“我只不过是想要让你尽快进入这个角色真心实意地对我罢了。难道这都有错?” “不芳姐你没有错。”谢小楼咬了一下嘴唇说“错的是我――我不能同时爱两个人。” “好很好……”秦芳激动得连声音也在抖说话的同时很用力地点着头“说到底你还是没有把她给忘记……” “忘记一个人需要时间培养感情和适应环境也需要时间。芳姐我求求你不要把我逼得太急。” “那你要我等到何时?” “芳姐我答应你假如哪天当我现她已不再值得让我这样空等下去的时候我是一定会像过去对她那样全心全意对你的。” 秦芳依偎在谢小楼怀里眼眶中忽有泪光闪动嘴里却出一声满意的叹息: “既然你肯给我这样一个承诺那么我就会一直好好守着。” “谢谢你芳姐。”谢小楼轻轻吻着秦芳的额头痴痴地说“我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但此刻我只要你陪着我一分一秒也不准离开我。”秦芳悄然抿嘴一笑“不小楼……我们一块洗澡好不好?” “……好。洗完了澡咱们就去三楼歌舞厅我为你唱那三歌你为我唱《人鬼情未了》如何?我还记得这是你唯一会唱的英文歌。” “才不是呢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在你还没回来的这三个月里面我又学会了一英文歌。” “哦是哪?” “你听听……就是这一!” 话未说完音乐又已缓缓响起在浪漫和谐的气氛里袅袅上升如烟雾般轻轻缭绕那声音清脆悦耳悠扬激杨凄美动人谢小楼立即就听出了它是电影《铁达尼号》的主题曲。 “喜欢这歌曲吗?” “喜欢。” “喜欢这种气氛吗?” “喜欢。” 两人对望一眼相视而笑谢小楼突然弯下腰一把抱起秦芳跳着舞旋转起来。 秦芳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神充满了欢乐和幸福。 然而却有一股神秘的火焰燃烧在她内心深处。 事实在上她对眼前这个男人究竟怀着怎样一种感情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谢小楼又何偿不是如此? 他对怀抱中这个女人同样怀着一种心照不宣却又莫名其妙的感情。 他知道无论这种感情和关系如何展对已身在异国他乡的白灵都是一种亵读。 因为直到目前为止他对白灵的爱仍然根深蒂固。 那样的爱恐怕连时间也无法消除。 第二十一章 亵渎(二) 当晚谢小楼一直陪伴在秦芳的左右形影不离。(.) 两人尽情玩乐直到深夜一点多钟才离开旅馆三楼。 谢小楼喝了很多酒醉得一塌糊涂要人搀扶着才能够爬上四楼。 曲终人散的滋味对谁来说都不会是一种享受。 谢小楼在这夜里总算躲过了寂寞的煎熬一进419号房间他就倒在床上睡大觉。 秦芳静静望着他一脸的无奈不停的摇头。 突然间手机响起。 秦芳一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脸色也一变转身就走。 她乘电梯下了楼来到旅馆大堂的柜台前面。 她独自出现让坐在柜台里的服务员感到吃惊不已。 “秦小姐”那服务员战战兢兢地问道“你……你不是和那位谢先生在一起么怎么一个人跑下楼来了而且……连手机也不接?” “你明知我和谢小楼在一起干嘛还要打我手机?”秦芳狠狠地瞪了那服务员两眼不答反问。 “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每次接到那叫白灵的女孩子从日本打过来的电话就必须马上通知你?” 秦芳那气急败坏的声音差点把那服务员吓坏了而她那奇怪的眼神也同样使人看了有些不知所措。“那么”那可怜的服务员很勉强地笑了笑道“秦小姐我以后应该怎么做?” “以后一接到白灵的电话你就跟她说……说……” “说什么?” 秦芳皱着眉头沉思片刻然后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回答: “对了你干脆就说谢小楼一个星期前就已经辞了职不在这儿干了叫她以后别再打过来了!” “这……这样行吗?” “有什么不行?我说行就行!”秦芳厉声道。“还有下次要是再有白灵的消息必须当面通知我而且只能对我一个人说。知道了么?” “知道了秦小姐……下次我一定照办!”那服务员唯唯诺诺地应道。 “刚才白灵打电话来说什么?” “还是和以前打过的那些电话一样她一个劲地向我询问谢先生的消息并老是说要找你。” “那你怎么跟她说?” “我跟她说谢先生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回来过而老板你刚换了手机号码我无法跟你联络。总之……秦小姐一切我都照足了你吩咐去做。” “好极了。”秦芳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道“看来我真的是时候该换一个手机号码了。” “秦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没有的话我要去准备换班了。” “好你去吧顺便把我刚才所讲的在所有上夜班的同事面前强调一遍提醒他们不管今后谁找谢小楼都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秦小姐。”那服务员毕恭毕敬地朝秦芳鞠了一个躬然后提着个手袋匆匆离开了柜台。 秦芳挨在柜台边上拿着手机不停地查看。 在数十个已接或未接电话号码里面大半是白灵从日本给她打过来的。 实际上这三个多月以来白灵已打过上百个电话到旅馆找谢小楼或直接打秦芳的手机打听谢小楼的消息。 可是她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正如刚才那服务员所言旅馆内的员工众口一词都说没有见过谢小楼早已和他失去了联络。 这样的回答使远在异国他乡的白灵伤透了心。 秦芳却在电话这头暗自欢喜。 因为她要让白灵彻底绝望。 只有让白灵彻底绝望她才能够完全得到谢小楼。 另一方面为了让谢小楼对白灵彻底失去信心她也同样对谢小楼隐瞒谎称白灵从未打过电话到这里找他。 而谢小楼不慎丢失手机这件事情正好帮她圆了这个弥天大谎让白灵信以为真同时也使这对仍旧互相爱着对方的情侣之间误会更深! “呜”的一声轻响秦芳忽然关掉手机若无其事地走出旅馆脸上带着十分得意而残忍的笑容。 午夜午夜过后。 此时此刻的丁飞脸上也带着同样的笑容。 这三个多月以来白灵也曾多次打过电话到零点酒吧去找谢小楼。 每次接电话的人都是丁飞。 丁飞每次给她的回答都与秦芳相似像事先约定好似的他们两个人都在编织着同一个谎言。 “谢小楼好久没有到过这里来了。”丁飞每次都这样说道“他好像失了踪我们已经失去了联系。” 另外丁飞在和白灵交谈时还有个与秦芳不谋而合的地方那就是他说话的声音充满同情而且语气也跟秦芳一样相当亲切和友善这让白灵真的以为他依旧还是谢小楼最好的朋友。 “别太担心小灵我已让人四处打探小楼的消息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一定能够将他找到。” 今晚在电话里丁飞不停安慰白灵并且昧着良心说和谢小楼失去了联系他自己心里也很着急。 然而事实上他心里面半点不急。还没挂上电话他就已经开始准备编织另一个谎言。 下次白灵再打电话来他打算满怀失意地告诉她谢小楼早已离开了奉阳城不知到哪儿去了。 “这样一来白灵就更加容易死心了。”丁飞心想嘴里不停冷笑“……谢小楼我得不到白灵你小子也休想得到!” 这世上有种人对待爱情的心态就像赌徒永远学不会成*人之美;恰恰相反看见自己输了钱便希望别人一起输或者输得比自己更多更惨他心里才会觉得好受些。 丁飞无疑就是这种人。 秦芳也是。 爱情原来不但会令人变得盲目而且还会令人变得自私。 或许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 第二十二章 男色(一)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已悄然来临。 谢小楼做了一个梦。 美梦。 那真是一个美梦。他梦见白灵从日本回来了回到他的身边来了! 白灵回来之前在日本打了电话给他告诉他即将会坐哪个航班的飞机回来抵达机场的时间大概是几点。 谢小楼大喜过望提前了整整两个钟头来到了奉阳机场。 到机场接机的人并不止他一个还有白灵的父亲白礼诚以及白崇文、白崇武兄弟等人。 这些白氏家族的成员们见到谢小楼时竟一反常态对他礼遇有加。原来他们已经想通了同意他和白灵在一起了白礼诚居然还主动向他提起怎样筹办婚礼的事情。 所有这一切都是那么让谢小楼受宠若惊。他知道他的生命从此就要充满希望焕然一新! 飞机准时降落在奉阳机场。在机场大厅里谢小楼终于和白灵见了面两人兴高采烈地不顾一切地奔向对方然后紧紧拥抱在一起! 在场的人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们为他们鼓掌欢呼为他们衷心祝福! “白灵白灵――!” 谢小楼在睡梦中不停呼唤白灵的名字直到他突然醒来为止。 他这才开始清醒地意识到原来这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梦中生的事情在现实中永远也不可能生。 一切都是空的! 冷风如刀阵阵呼啸在苍凉萧索的天地间肆虐横行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鬼哭狼嚎。 谢小楼倒抽一口凉气唏嘘不已。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做过这样的美梦了。自从白灵走后的这三个月里一直缠绕着他困挠着他的只有恶梦那些梦魇过后还会令人心有余悸的恶梦! 突然之间他听见“当”的一声轻响。 那是吊钟出的声音。 声音是从卧室外的客厅传进来的。 不过5o1号房客厅里面根本没有吊钟。 谢小楼这才又开始清醒地意识到他被秦芳安排到四楼来住了。他如今身处的这间房房号是419而不是5o1。 房号虽然不同但是格局与布置却大同小异。因此谢小楼并未感觉到太大的陌生一时也觉察不出它们区别在哪里。 然而当他走出卧室步入客厅的时候他立刻就现它们的区别了。 面积接近七十平方米的豪华客厅中央矗立着一架扇形屏风。 那屏风由棉纱、丝绸及胡桃木制成白可胜雪薄如蝉翼上边绣着栩栩如生的花鸟图案东西两侧居然各有一组“行云布雨图”绣的无非是些古时男女交欢与夫妻行房的场景这赤裸裸的诱人画面看得谢小楼目瞪口呆疑心自己是否依旧身处睡梦之中。 他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了两步揉揉双眼四下张望只见整个客厅几乎已被那架屏风一分为二变得像是古人居住的两间厢房左边那间摆着张美观大方的双人床周围一尘不染壁橱上面整齐地陈列着各类上等洋酒、名贵茶叶和高级香烟以及一些精美的水晶饰物和手工装饰品;右边那间也有床有烟酒、茶叶和装饰品不过档次看起来似乎要低得多。 屏风正对着一个入墙柜柜台上有电视机、录像机、多功能激光唱机、影碟播放器和一套镭射组合音响下面则有三层白梨木制成的柜筒。谢小楼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去伸手拉开上层柜筒。 柜筒内装的全是不堪入目的淫秽光碟。 中层柜筒呢装满了避孕套。 下层更加叫人难以置信里面所装的赫然竟是各种壮阳药和性用品! 谢小楼看傻了眼两颗眼珠子好像一不小心就要掉了下来。 他倒退着走回卧室按动墙上的电灯开关。 灯光和楼上的房间一样也是粉红色的。 透过粉红色的灯光谢小楼看见他心爱的那本相册日记薄还有白灵送给他的那个水晶音乐盒整齐而端正地摆放在窗台前的桌上。另外楼上那只透明精致的浅紫色玻璃花瓶也搬下来了瓶内那十三枝玫瑰花还依然开着。 谢小楼慢慢走过去轻轻打开音乐盒在《梁祝》的动人乐曲中拿起相册半躺在床头一页一页地翻着看着。此刻他的眼泪流下来了。那晶莹剔透的泪珠沿着他苍白憔悴的脸颊悄然滑落掉在照片上渗进回忆里一颗接着一颗…… 第二十二章 男色(二) 早上八点半。谢小楼刚刷完牙洗完脸手机就突然响了。 是秦芳打过来的她约谢小楼到奉阳酒家喝早茶。 “穿上我为你买的西装和皮鞋系上领带头上弄些摩丝身上喷点香水……总之打扮得漂漂亮亮才好来。”秦芳说。 “不就是去喝个早茶吗干嘛要费这么大劲?”谢小楼不禁皱起眉头。 “因为我要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哦是什么人?” “你现在先别问等来了你自然就知道了。”秦芳故意卖了个关子“记得别太磨蹭我们现在已经在这儿等你了。” “好的……芳姐一会儿见。”谢小楼唯唯诺诺地答应着放下手机把相册、日记簿和音乐盒都藏进了桌下的抽屉里。 与此同时一种莫名其妙的惆怅与空虚在他内心深处黯然升起。 奉阳酒家并不是在奉阳市内而是在长龙镇里与平安旅馆相隔不到百米距离。 谢小楼用最快的度赶到了那里。 豪华气派的大堂两侧座无虚席。谢小楼从铺着枫木地板的过道上直走进去走到大堂中央正不知往哪个方向走突然间一名身穿红色旗袍的咨客朝他迎面走来很有礼貌地问道:“请问先生贵姓?” 谢小楼微笑地回答:“免贵姓谢。” “哦原来您就是谢先生秦小姐已经在那边等着您了。请随我来。”那名咨客说完便轻轻地一扬手然后转身朝谢小楼的右边方向走去。 谢小楼紧随其后走了不到一分钟就见到了秦芳。 秦芳坐在靠近内墙的窗户边上正和身旁另外一个女人愉快地聊着天。 那女人样貌和身材都不及秦芳年纪看起来却早已赶上了四十然而她全身上下佩戴的每一件珠宝饰物都价值不菲单凭这点就足以证明她是个非常有钱的女人。 秦芳要介绍给谢小楼认识的人是谁是她吗?如果是的话目的又是什么?一连串单纯而模糊的想法迅进入了谢小楼的潜意识使他紧张得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想得还不十分停当秦芳已热情地招呼着让他坐了下来――坐在那女人的旁边。 那女人有意无意地将随身携带的鳄鱼皮革手袋往自己那边挪了挪然后面带微笑用一种火辣辣的眼光刷子似的朝谢小楼身上打量。 谢小楼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仿佛柔软的座垫里藏着一支针把他刺得有些坐不稳。 那女人似已看得呆了仍在不停向他逼视。时间像是突然凝固在这一刹那。 谢小楼一脸羞赧说不出的尴尬。 他抬起头来望了秦芳一眼只盼着她能替他解围。 秦芳却忍不住“扑嗤”一声笑了起了。 “喂你看够了没有?”她用手肘碰了一下那女人的胳膊道。 “哦哦……”那女人这才慢慢地回过神来干咳着道“来喝茶喝茶……”举起杯茶咕噜两声一下子喝光。 “怎么样没介绍错吧?” “果然长得蛮帅难怪白家的千金小姐会看上他!” “这么说来你收货了?” “不我还没验货呢。” “什么你还要验货?” “当然!”那女人涎着脸笑了笑道“要不怎么知道他是否中看不中用?” “哦原来你是担心这个――”秦芳忽将左手食指和拇指弯曲两指相接形成一个圆圈然后伸出右手食指从这个圆圈中间直穿过去陪笑着道“放心好了包你满意!” “那我也请你放心”那女人道“如果他真的能让我满意价钱方面一定不成问题。” 她们所说的话谢小楼听得似懂非懂心里七上八下惶惑不安。 他饿极了。餐桌上摆着早茶和各式各样的点心他索性默然不语自顾自吃喝起来。 他还没有吃饱喝足忽然现秦芳正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眼神里的笑意似乎暗藏玄机。 “小楼先别急着吃我来跟你介绍一下――”秦芳与那女人相视一笑道“这位欧小姐是我的好朋友同时也是这间酒家的大股东。” 谢小楼一听立刻用餐巾抹了抹嘴伸出手来向那女人勉强笑了笑道:“欧小姐幸会幸会。” 那女人也立刻伸出手来将谢小楼的手紧紧握住不停地摩挲道:“我叫欧倩几乎所有认识我的男人都叫我倩倩你不妨也这样叫我。” 她说话的声音突然之间变得相当肉麻那风骚入骨的神情叫人看了浑身会起鸡皮疙瘩。 谢小楼暗地里吃了一惊表面上却故作镇静道:“是是倩倩小姐我姓谢你叫我小楼就可以了。”一边说着一边想要把手抽掉。 无奈的是欧倩仍然将他的手握住不放而且依旧嗲声嗲气地对他说:“我知道你的名字秦芳常常在我面前提起你夸奖你!” 谢小楼不由皱起眉头道:“夸奖我……我有什么好被夸奖的?” 欧倩道:“怎么没有?她说你人长得英俊歌唱得好听而且还会弹吉它、作曲子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个专业歌手了。” 谢小楼展颜道:“哪里哪里?就我这水平只能够在酒吧歌厅里胡乱混口饭吃成不了什么气候。” 秦芳忽在一旁忍不住插嘴道:“小楼你可别太谦虚了人家欧小姐钱财多面子广跟不少唱片公司和娱乐场所的老板都认识……” 还没说完已被欧倩打断:“何止认识还熟得很哩!小楼只要你能把我服伺得好了我就……” 一语未了谢小楼也跟着截口道:“等等倩倩小姐什么叫‘我把你服伺得好了’?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欧倩顿时拉长了脸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听不明白是吗那就让秦芳跟你解释清楚好了……。我要去趟洗手间失陪一下就回来。”说完便站起身来兀自离开座位朝洗手间方向径直走去。 谢小楼见她一走便马上睁大眼睛望着秦芳吃吃问道:“芳姐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秦芳并不答话却从怀里掏出一盒用铁匣子装着的香烟打开盒盖抽出两根一根递给谢小楼一根叼在自己嘴里。谢小楼忙不迭拿出火机替秦芳把烟点燃再点燃自己那一根倾斜着身子等着听秦芳的解释。 秦芳叭嗒叭嗒地深吸了两口烟这才说道:“小楼一时半刻我也不知该从何说起这么跟你说吧――从明天开始你不用到三楼歌舞厅去唱歌了。” 第二十二章 男色(三) 谢小楼不由得一阵错愕大口大口地吸着香烟道:“你说什么芳姐……你要炒我鱿鱼不让我在旅馆做事了?” 秦芳淡然一笑道:“瞧你吓成了这样子!我并不是要解雇你而是咱们旅馆最近开辟了一项新的业务我想让你过去那边帮忙。(.无弹窗广告)” 谢小楼道:“但我只有初中文化水平除了弹弹吉它唱唱歌之外啥也不会干你要我帮什么忙?” 秦芳道:“别的忙你也许帮不上而这项新的业务你去做一定再合适不过。” 谢小楼道:“那你告诉我这项业务究竟是什么?” 秦芳道:“公关。” 谢小楼道:“公关?” 秦芳道:“嗯公司的‘公’关键的‘关’。” 谢小楼一脸怔忡像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喃喃道:“关公我倒听说过就是三国里拿长柄大刀、红脸长须的那一个。可这公关……是干什么吃的?” 秦芳听得忍俊不禁微笑着解释说:“公关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项很有挑战性的工作。小楼你听说过应召女郎么?” 谢小楼回答得不假思索:“听说过应召女郎就是三陪女郎。” 秦芳道:“哪三陪?” 谢小楼道:“陪吃陪喝还有……陪睡觉总之这个行当是专门为那些有钱男人而设的。” 秦芳道:“说得不错。(.好看的小说)那么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咱们旅馆新增的所谓‘公关部’不仅是专门为那些有钱男人设置的同时更是专门为那些有钱女人设置的。” 谢小楼道:“你的意思是说公关就是应召应召就是公关了?” 秦芳道:“是的只不过称呼不同而已做的都是相同的事情。” 谢小楼道:“男的怎么也能干这个?” 秦芳道:“怎么不能?是谁规定只准男人可以在外寻花问柳女人就不许出去寻欢作乐的?在这个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里只要有了钱道理还不都是一样的!” 谢小楼听得两只耳朵都竖了起来。他吸完了最后一口香烟抬头仰望着金碧辉煌、流光溢彩的天花板黯然神伤:“芳姐为何突然之间你会想到要我干这个?” “原因有三个。”秦芳用力咬了一下嘴唇解释说“第一你很年轻身材很好样子又帅所以很讨女人喜欢;第二干这行能赚很多钱;第三平安旅馆将在奉阳市内开设分店需要大笔流动资金我手头上没有那么多钱只有跟这姓欧的女人合伙才能办得成事。” “所以你就利用我去和她做这个交易是么?” “事实并非如此。小楼我今早上约她来这里谈生意她突然提出说要见见你而且态度很强硬我一时无计可施只好叫你来了。” “如果我当了男公关去陪别的女人上床你是否真的忍心?” “小楼我……” “你难道已忘记了你曾经对我说过的那些话许下的那些诺言吗?你不是要我这辈子都只伺候你一个人只陪伴在你一个人身边的吗?怎么不出三天你就出尔反尔了?难道你对我的感情一直都是假的你一直以来都只不过是在跟我逢场作戏罢了?” “事已至此随你怎么说、怎么骂都行。”秦芳弄熄香烟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如今我只求你一件事情――看在钱的份上帮帮我。” “不错一切其实都是看在钱的份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感情可言!”谢小楼忽然紧闭双眼出一声冷笑。 他脸上的笑容充满了寂寞悲伤和失望。 秦芳看着他那沮丧的神情呆滞的目光又低声下气地哀求道: “小楼无论看在什么份上就帮我这一回吧。欧小姐喜欢你事成之后她一定不会亏待你我更加不会亏待你……“ “什么都别再说了。给点时间让我考虑一下今晚上班之前我会给你答复的。“ 谢小楼说完就要起身离开却被秦芳一把按住道: “小楼你要去哪里?” “我想找个地方好好静一静。” “等等吧欧小姐快过来了你不在这儿我很难交得了差。” “好不过等一会我还是要先走一步。――不瞒你说芳姐我一看见这女人就觉得恶心。” “我又何尝不是?她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淫娃荡妇钱却偏偏多得数都数不完!”秦芳故意把说完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因为这时欧倩正朝着这边一步步走近。 欧倩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坐下来翘起二郎腿看着他们俩眼神忽然变得有点异样。 秦芳连忙端起面前的茶壶一边替欧倩倒满一杯热茶一边笑着问道:“怎么上一趟洗手间那么久欧小姐是不是‘大姨妈’到了?” 欧倩大大咧咧地张嘴笑道:“哪里是!要是‘大姨妈’到了我怎么还敢到处去找男人玩?”叹了口气又道“我只不过是在洗手间里补了一阵子妆罢了。唉像咱们这样一把年纪的女人弄个像样一点的妆简直比生孩子还难!” 秦芳莞尔一笑附和着说道:“是啊是啊岁月不饶人咱们都已经不再是一二十年前的纯情少女了!” 欧倩道:“怎么样秦芳你向小楼解释清楚了没有?” 秦芳道:“解释清楚了。不过……” 欧倩道:“不过什么?” 秦芳道:“小楼今早正好有点儿不舒服想要回去休息一下恐怕要到今晚他才能够陪你玩。” 欧倩呵呵笑道:“那没关系。干这种行当的人身体多多少少总有些毛病吃点药是会好的只要别染上那种世纪绝症就行了。” 谢小楼一听便缓缓站起尽量克制住自己不安的情绪淡淡说道:“既然是这样倩倩小姐你和芳姐在这儿慢慢聊我要失陪了。” 欧倩道:“那好你请便吧。要不要我叫人开车送你回去?” 谢小楼道:“不必了谢谢。” 秦芳忽道:“小楼回去好好准备一下欧小姐今晚会去听你唱歌。” 谢小楼点头道:“知道了。芳姐倩倩小姐再见。”说完转身就走。 秦芳和欧倩抬头望着他孤独而落寞的背影两人我看看你你看看我忽然相视而笑了。 “他长得那么帅歌又唱得那么好为何不想法子把他捧红?” “很简单因为他没有一点明星气质捧他只会浪费时间和金钱。” “但是你真的那么有信心使他成为一名出色的高级公关?” “女人可以为了金钱出卖色相男人同样可以。况且……” “况且你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是不是?” “不错一切都会在今晚重新开始。你将是他第一位客人。” “假如他做完这一次就不愿在继续做下去了呢?” “凡事有了第一次就一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假如有一天他感到厌倦了想要永远离开低了你会怎么办?” “我会毁灭他会要他死!” “是不是天底下所有男人都那样招你恨?” “是!天底下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为了权力、金钱和地位他们什么事做不出来?所以我好恨……我恨死了他们!” “……” …… 第二十二章 男色(四) 谢小楼刚走出奉阳酒家的大堂门口手机又响了起来。 干爹家里给他打来了电话。干爹去世已久在电话那头说话的人是干爹的长子谢泽新。 “大哥很久没有听到你跟二哥小妹的声音了你们都还好吧?”谢小楼亲切地问道。 “还好还好。”谢泽新回答说。“小楼你这趟进城一去就是几个月我们大家都很想念你特别是你小妹秀贞。” “哦是吗?说实在的我也非常想念你们。” “既然这样为何不常抽空回家来看看?你最近是不是很忙?” “有一点……不过我今天刚好有空现在正闲着。” “那你干脆现在就过来我们兄妹几个全都在家。怎么样?” “这个……”谢小楼略一深思愉快地回答“那好吧我马上出。” “太好了!”谢泽新尚未开口说话谢小楼就听见他弟弟谢泽群和小妹谢秀贞在他旁边欢呼雀跃的声音。谢秀贞道:“小楼哥快点儿来我们这里中午加菜!”、 “嗯放心吧我一定会尽量在中午之前直到那里的!我现在就到车站去坐车再见!” 谢小楼匆匆挂了线用最快的度赶到附近车站坐上开往西郊的公共汽车朝着梧桐山方向快奔去。 第二十三章 雏妓(一) 中午。(.好看的小说) 将近十一点半谢小楼在梧桐山脚的集市买了几斤水果和两只鸡用手提着赶到了干爹家里。在干爹的遗像下面他见到了正忙着张罗午饭、酒菜的谢泽新、谢泽群与谢秀贞兄妹三人另外还有大嫂与二哥的未婚妻。 一番寒喧之后大家热热闹闹地围坐在饭桌边聚餐。 酒过三巡谢小楼微微有些醉意忽见谢泽新渐渐收敛了笑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由心中生奇忍不住问道:“大哥看你好像有点不开心是不是最近家里遇到了什么困难?” 谢泽新等人面面相觑默然不语。 原本热闹温馨的气氛便在这一刻沉寂了下来。(.无弹窗广告) 谢小楼又见到谢秀贞暗中回避他的目光脸上俱是俗言还休、满怀心事的神情便柔声对她说道:“小妹平日里咱俩一起玩得最好你有什么话都肯对我说今个儿怎也变得这么沉默?” 谢秀贞抬头望着谢小楼小嘴一扁讷讷地回答说:“是啊小楼哥咱家最近是遇到困难了。” 谢小楼“哦”了一声皱着眉头道:“说下去。” 谢秀贞却忽然别过脸去对坐在身边的谢泽群道:“二哥这是你的事情你自己向小楼哥开口。” 谢泽群和他的未婚妻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样子都似乎很难为情。 谢小楼眼见这番光景心中越觉得蹊跷脸上却仍带着故作轻松的微笑道:“二哥你遇到了什么麻烦尽管对我说我只要能够帮得上忙一定会尽力帮。” 谢泽群一摸自己下巴的络缌胡子勉强笑了笑道:“是这样的小楼你大哥和我凑钱在西郊农民公寓买了一套房子打算给我和你二嫂婚后入住。可是眼下家里的钱用完了我们也都花光了手头上的积蓄再也拿不出钱来装修那套房子所以……”语音停顿向谢泽新瞥了一眼。 谢泽新立刻接了话茬说道:“所以我们想跟兄弟你借笔钱。就是不知兄弟你……手头宽不宽裕?” 谢小楼抿了一下嘴唇笑道:“马马虎虎还算过的去。……大哥二哥你们想借多少不妨直说。” 谢泽群道:“三万块。” 谢小楼心中暗惊喃喃说道:“三万块……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谢泽群忙道:“要不两万也行!” 谢小楼道:“该多少就是多少那是哥哥嫂子将来的安乐窝无论如何都得弄得像模像样。” 谢秀贞忍不住插进一张嘴来道:“这么说小楼哥是拿得出那三万块钱喽?” 谢泽新道:“要是兄弟你感到勉强的话那么……” 谢小楼截口道:“放心吧一切包在我身上。” 谢泽群闻言喜不胜地道:“真的?!兄弟二哥实在太感谢你了……等二哥日后有了钱立马还你!” 谢小楼莞尔一笑。道:“咱们都是自家人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二哥给我一本存折我明天就去银行把三万块钱存进去到时你拿卡到银行去取。” 谢泽群道:“这敢情好不晓得明天几时那笔钱我等急用?” 谢小楼道:“就明天上午好了事情办完之后我会打电话给你。” 谢氏兄妹等人再次面面相觑不过这回脸上那一筹莫展、郁郁寡欢的神情早已被自内心的感激和欢喜所代替。 谢小楼含笑看着他们心里却在忍不住叹息。 ――原来借钱才是他们叫他回家相聚的真正目的。 然而他手头上根本没有三万块钱他存在银行帐户里面的钱已被他这数月来抽烟喝酒花去大半如今只剩下不到三千。 这时候他很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一个人――秦芳。 第二十三章 雏妓(二) 晌午时分谢小楼吃完了饭独自上山拜祭干爹。(.无弹窗广告) 他在干爹坟前黯然落泪默默无闻地跪了整整半个小时才离开。 在下山坐车的路上他打了个电话给秦芳。 “芳姐可否借我三万块钱我等着急用?” 秦芳也不置可否忽然问道:“小楼你不在旅馆去了什么地方?” “我在西郊梧桐山上。” “你跑那儿去干嘛?” “拜祭我干爹。” “要不要我派人开车去把你接回来?” “不不必了我很快就会自个儿坐车回去。”谢小楼似已有些不耐烦咬了咬牙道“芳姐那三万块钱……” 一语未了已被秦芳打断道:“哦小意思!你几时要?” “明天一早。” “没问题今晚就会有人把钱送到你手上的。哎小楼今天早上说的那件事你考虑……” “我现在还没有考虑我说过今晚上班之前一定会答复你。” “那好吧我等你的好消息。记得快点回来再见。” 秦芳说完就挂了线留下一串嘟嘟声响回荡在谢小楼耳边。(.) 谢小楼摇了摇头把手机放回上衣内袋中然后一边走一边拿火机点燃一支香烟。 要在这穷乡辟壤找辆像样一点的车还真不容易谢小楼又徒步行走到梧桐山脚的集市里。 纷乱拥挤的市场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谢小楼穿梭在人群中呼吸着浑浊的空气静听着嘈杂的声音。那些声音是那么刺耳同时又是那么真实谢小楼一面听着一面不由自主地联想起儿时卖菜的一些情景。 上小学的时候大哥、二哥常常带着他挑着自家菜地里种出来的蔬菜下山去卖卖菜的钱常常被用来给小妹交学费。 他记得很清楚还是脚下这条铺满落叶和积水的街道还是身边那些为了养家糊口日夜奔波劳碌的小贩和行人;他还记得他们经常摆卖蔬菜的那个地摊当年的吆喝叫卖声犹近在耳;他甚至还记得有一次治保会的综合执法人员连同西郊区委城管大队的纠察人员开着两辆大卡车威风凛凛地跑到这里开展乱摆乱卖的彻底清查大行动几乎所有在道旁摆设摊档的街头小贩们全都闻风而走有的走避不及被当场逮个正着摊档上的东西全被没收一件不留还有的看不过眼和那些人争吵不休甚至大打出手……总之场面相当混乱而他们兄弟三人则趁机溜之大吉躲进一个小胡同爬上墙去往外看热闹。(.) 那次行动城管大队收获颇丰尝到了不少甜头后来就常常打着综合执法的旗号跑到这里整治所谓的市场秩序。 也正是从那时起谢小楼渐渐体会到了生活的压力。谋生的艰难成长的辛酸就好像一粒快要萌芽的种子般深深埋藏在他幼小的心灵里。他常常对自己说“我一定要争气长大后一定要有出息!” 可是如今呢? 如今他早已长成*人在外打滚多年但却还是一贫如洗。 要到何时才能赚到钱要到何时才能出人头地? 谢小楼边走边问自己:“难道我这辈子都注定不会有出息注定要被人看不起?” 一路上他就这样不停地喃喃自语。寂寞和痛苦颓废和空虚不但使他精神变得恍惚而且还要偏偏在这种时候唤起他许多伤心的回忆。 公交车站眼看就要到了突然之间一把甜得入心入肺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 “先生需不需要服务?” 这声音若是听在别的男人耳里心中的感觉定会像是吃了颗水蜜桃一般但在谢小楼耳里听来却感觉很不是滋味。转过脸去看时只见街边一间廊屋檐下面站着一个身穿短裙、肤色白皙的女孩子。 这女孩子的容貌就像她的声音一样甜美而且年龄看上去最多也不会过十九岁。 谢小楼起初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不敢相信刚才那句话就是眼前这位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说出来的。 可惜他还来不及证实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这女孩子就已经不失时机地挨近他身边替他作出了最后的判断。 “先生是不是需要服务?”这女孩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重复了一遍刚才那那句话;紧接着又补上另外一句“我很便宜的!” 她的身材并不算太好但却打扮得相当时髦。 “时髦”的意思通常就是说:身上的布很少。 她脸上的化妆让人觉得有些冷艳与妖冶表情和神态也充满了挑逗的意味。 谢小楼突然觉得自己脸上有些烧身体也有些烧。 他终于接受了这样一个事实:眼前这位妙龄少女竟是暗娼正于光天化日下站在街边拉客。 放眼望去市场外面这条积水的长街上居然开着多间廊几乎每间廊门口或附近都站着一两个像她这样的妓女除了衣着性感和身材惹火之外有的手里还夹着根烟;另外不远处的天桥上边也有:总之到处都是。 载着许多童年回忆的奉阳西郊何时变成了这般模样?谢小楼忍不住从心底出一声叹息。 耳边却又听到同一把声音再次强调:“先生你到底要不要?真的很便宜的!” “嗯……是吗?”谢小楼忽然鬼使神差地问道“有多便宜?” “一百五十块一次――公开价。” “公开价?” “对呀。公开价就是行价在这条街上做这一行的人都统一这个价。” “呃这个……” “怎么你还嫌贵吗?”这女孩似已下定决心不让谢小楼有时间考虑竟一把伸手扣住他的胳膊一边往身后的廊里拽一边说“唉算了看你长得这么靓仔少收二十块也值!” “靓仔”的意思通常就是人们常说的“帅气”或“帅哥。” 谢小楼这回便从嘴里叹出了一口气。 这口气并不长只不过他还没有叹完就已被这女孩子拉进了廊。 第二十三章 雏妓(三) 廊里面坐着七八个操皮肉生意的女人年龄大小、高矮肥瘦都不统一。 七八双眼睛带着艳羡的神色不约而同地盯着这女孩子见她拉了一位相貌堂堂、西装革履的客人钻进来立即就有一个头染成金黄色、看起来好像尚未成年的女孩子跑了出去接她的班。 这间廊并不单纯只是一间廊那么简单。廊的楼上还有三层一房一厅的出租屋每层各有十九间每间装修都很简陋除了床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而且光线也不足。 这或许只不过是因为有些事情是非要在床上、在黑暗中做不可的。 因为这些事情本来就见不得光。 “吱呀”一声门开了。 谢小楼被带进了一个门牌号为418的房间。 房间窄小一张双人床便已占据了三分之二的面积。 橘黄色的灯光照着左边墙壁挂着的一张电影海报。海报上一对金碧眼的外国青年男女倾斜在身子摆出一种缠绵的姿势;那女的披头散半身赤裸而那男的则一丝不挂地贴在那女的背后双手紧握住她那两只饱满浑圆的**;两人均是一副极其陶醉的模样。 这充满诱惑的画面无疑为挑起到此召妓的嫖客的性欲提供了一定的想像空间。 谢小楼下身似在蠢蠢欲动但不知为何他心底不仅没有觉得兴奋反而陡然产生一种深深的罪恶感仿佛望见了一只没有脚的小鸟正从高空坠落却只有眼睁睁地看着无法前去营救一般。 他浑浑噩噩地站在那里就好像是一个木头人。 带他进这房间的女孩子呢? “哎要不要先洗个澡再说还是现在就做?” 她一进门就开始脱衣服。 “做什么?”谢小楼看着她脱衣服的样子和动作反应好像并不强烈。 “当然是做*爱喽――到这种地方来还能做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依依‘依依不舍’的依依。你问这干啥?” “没干啥随便问问而已。……你今年多大了?十九还是十八?” “十六岁半。” 谢小楼怔住。 依依脱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就走过来脱谢小楼身上的衣服。 谢小楼仍一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目瞪口呆地看着依依那赤裸的身体。 她只有十六岁半她的身体才刚刚育成熟。 大多数年龄像她这样的女孩子都还会躲在父母的怀抱里撒娇。 可是她呢? 她却隐藏在这城市最不起眼、最容易被人遗忘的阴暗角落里靠出卖自己的肉体为生。 她在出卖自己的肉体同时也出卖了自己的灵魂。 小小年纪她为什么要干这个? “因为我爸病了病得很重我不但要赚钱养活自己更要赚钱医好他老人家的病。” “那你妈呢?” “我妈早死了。” “难道你就没有别的亲人了么?” “没有了。在这世上就只有我们父女相依为命。所以我一定不能失去我爸一定要赚钱医好他。” “赚钱的方法有很多你为何非要选择干这个?” “因为我的文化水平很低又没有一技之长很难找到工作。但这不并是最主要的原因。” “那最主要的原因是什么?” “最主要的原因是干这个钱来得快些只要两腿一张钱就来了。” 依依很快就把谢小楼身上的衣服脱得一干二净。 两人赤身裸体面对面地站着。 “来咱们抓紧时间随便洗个澡吧。”依依说“做这种事之前不先洗个澡我会很不舒服的。” 小小的浴室里居然装着热水器。 可是灯坏了。 两人在黑暗中不断抚摸对方的身体。 “你真壮。”依依忍不住说道“你不仅样子长得帅而且身材也简直一流――你叫做啥名字?” “谢小楼。” “是真名吗?” “是。” “那我以后一定会牢牢记住你。因为我接过那么多客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你的。” “我也会记住你。你知道是为啥吗?” “让我猜猜。呃……哦我知道了因为这是你平生第一次召妓!” “嗯你是咋知道的?”谢小楼愕然问道。 “从你的反应上面我就看出来了成天在外风流快活的男人是不会像你这样子的。” “看来你对这种事经验还真不少。” “当然了我做这行都快一年了。” “你说什么?我以为……你才刚开始干这个……” “笑话我不到十五岁就已经有男朋友了在十五岁生日那天我就被他破了瓜疼得我要死……” “那他现在人呢?” “早被送进了戒毒所。” “什么他还会吸毒?” “是啊他才比我大一岁就已经有两年的吸毒史。我和他交往三四个月才现他原来是个瘾君子可惜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回事?” 这时两人已经洗完了澡。依依一面拿毛巾替谢小楼擦背一面施施然地说道:“来咱们先上床吧等做完正经事咱们再一起好好聊聊。怎么样?” 她不等谢小楼答话已牵起他的手将他拉出了浴室。 “不我要先跟你聊完之后再做那事。”谢小楼忽然甩了甩胳膊道。 “那也等先上了床把被子盖好再说啊。”依依鼓着两腮扁起小嘴白了谢小楼一眼道“眼下还没有到夏天天气冷着呢你想冻死我啊?” 她鼓腮扁嘴的模样既俏皮又可爱当真惹人怜惜。 谢小楼目不斜视地望着她暗地里一阵酸楚一阵苦涩一阵甜蜜一阵刺痛……总之千般滋味在心头。 因为就在这刹那间他竟然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他内心深处最爱的那个女人。 他无言以对只有微笑着点了点头:“嗯那好咱们到床上去聊。” 第二十三章 雏妓(四) 于是两人便上了床。 依依的肌肤光滑如缎并且散着淡淡的体香。 谢小楼一边握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一边替她拄起棉被盖住她的身子然后说道:“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 依依侧着身把脸紧贴在谢小楼胸前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往下说道: “那家伙是被一帮猪朋狗友给带坏的。我听他说刚开始学会吸毒的时候他是闹着玩的后来吸着吸着就吸上瘾了什么海洛因、吗啡、大麻、k粉还有些不是用嘴巴或鼻子来吸而是用一次性针筒直接注射入体内的毒品他有哪一样没有试过?我一再劝他将毒瘾戒掉可他不但没有听劝反而变本加厉地吸后来我忍无可忍就干脆向他提出要分手但我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在这之前就已经把我给出卖了!” “出卖?”谢小楼不禁皱起了眉头。 “是的出卖……他把我骗到外地一家按摩服务中心里面介绍给一位四十多岁的廊老板认识表面上是要让我去那里当一名按摩女郎实际上是要我出卖身体在那里跟客人进行性交易。” “哦他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他当时毒瘾已经很深深到无法自拔的地步可是他钱花光了不但身无分文而且还欠了一屁股债如果不在半年内把债还清的话他很可能随时都会横尸街头。于是他就背着我做出了这件无耻的事情。而我呢当时不傻乎乎地被蒙在鼓里心里还感激他帮我找了一份好工作直到上了当才现我原来是被自己的男朋友给出卖了跟那个廊老板上床所得的钱我竟连一分也没有拿到!真是晦气倒霉透顶……” “后来你一气之下就索性干起了这个?” “嗯反正我啥也不会除了这个我啥也干不了。”依依说着又扁了扁嘴用手指刮了一下谢小楼的鼻梁道“喂你是要来这里跟我做*爱的还是要来这里听我说故事的?” “先听故事后做*爱。” “那么现在我把故事说完了咱们赶快做吧。” “可是现在我不想做了。”谢小楼莞尔笑道:“我只想跟你交个朋友。” “交个朋友?”依依瞪大了眼睛。 “嗯不过你放心钱我地照付给你。” “我不想这样这样会坏了规矩。” “什么规矩?” “要收客人的钱就一定要跟客人做*爱而且一定要尽量满足客人的要求。” “你肯陪我说这么久的话聊这么久的天我已经感到很满足了。” “这只是心里上的满足。”依依淡淡道“来这里的人都想得到生理上的满足。” “但我已经突然没了兴趣。” 谢小楼说完赶紧下床去把衣服穿好搁下两百块钱在床上就匆匆转身离去……。 第二十四章 高潮(一) 谢小楼离开西郊时天色已很不早。[.超多好看小说] 沿途他不仅看见街边屋檐下站着很多像依依那样操皮肉生意的年轻女子而且还看见许多形形色色的为了生活每天不停劳碌奔波的陌生人以及那些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流浪汉与那些颠沛流离、风餐露宿的拾荒者和行乞者。 那些可怜的人们生活何以如此潦倒命运何以如此不济? 谢小楼心中不住叹息脑子里却一次又一次地强迫自己避免去想这个问题。 曾几何时他所过的日子也是那样窘迫、无助、困顿不堪;他甚至也曾经像那些人一样流落街头孤苦伶仃找不到一个亲人找不到一条出路。 对此他至今仍心有余悸只要一想起他浑身都会不由自主地颤栗。 车到站时已经入夜。夜幕下的长龙镇仍旧是一派宁静详和的气氛。 谢小楼赶在上班之前吃过了饭洗完了澡然后打了电话给秦芳―― “芳姐我接受你的安排今晚一上班就请你叫那个女人来。” 事实上欧倩每次到平安旅馆三楼歌舞厅里消遣都是不请自来的。 今晚她穿着一套驼色低胸露背晚装腰间系着一条银光闪闪的丝质缎带颈挂钻石项链手挽鳄鱼皮夹乘坐一辆旗舰版别克君威轿车来捧谢小楼的场。 点唱时间还没有开始歌舞厅里面就坐满了人其中大半都是情侣。 欧倩坐在舞池旁边浑身珠光宝气派头十足。在她身后的酒桌周围坐着七个人中间一个是秦芳其余都是秦芳手下的员工。 这种阵势就好像歌舞厅里正举行着被电视台现场直播的新秀歌手大赛只还过参赛的选手就只有谢小楼一个人。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谢小楼身上。在接下来的这个环节里他无疑就是最惹人关注的焦点。 谢小楼早就见惯了这种场面因此没有丝毫胆怯。恰恰相反他面带微笑泰然自若信心十足。 他决定要好好珍惜这一段时光因为他知道今晚是他最后一次登台演出。 过了今晚之后他就再也不是一个酒吧歌手了。 他热爱这个职业但却不得不与它告别。 他渴望自由但却偏偏被各种种样的残酷的现实束缚着。 他不甘沦为金钱的奴隶可惜他的才华得不到别人的赏识因此他只能彷徨和忧郁中空耗着精力虚度着光阴。[] 尤其是自从失去白灵之后他更加感到自己的身份是那么卑微地位是那么低下未来的愿望和理想又是那么渺茫。甚至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只不过是这个繁华都市里的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哀莫大于心死。在失去白灵的那一刻他就觉得自己已经无药可救了。 既然爱情是注定要变质的未来是注定要堕落的那么何不在这迷人的夜晚好好地及时行乐? 谢小楼一面这样想着一面跟台下的观众挥手致意。 他的心情忽然间又平静了许多。 就在这个时候点唱时间开始了。 一盏聚光灯从天花板上直射下来照亮了整个舞台并在地面上形成一个巨大的光圈。 舞台下每一双眼睛都是透过灯光痴痴地往同一个方向看。 舞台上谢小楼从容不迫地拔动着吉它边弹边唱。 当他唱快歌时台下的气氛会变得很活跃;当他唱慢歌时台下的气氛又会变得很伤感。 因为今晚客人们所点的歌曲全部都跟爱情有关跟失恋有关。 谢小楼唱得相当用心投入。他的表演搏得了阵阵喝彩赢得了阵阵掌声。 有的人甚至还在黑暗中举起了萤光棒为他打气加油。 假使歌舞厅里的面积再大一些容纳的人数再多一些那么这个舞台几乎就会变成一个小型演唱会的现场了。 然而谢小楼却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专业歌手。他因为得不到别人的赏识所以并不属于任何一家唱片公司;他也从来没有进过录音棚录过一完全属于他自己的歌。 他总是一直在唱别人的歌用别人的歌来诉说自己的心事。 尽管如此他今晚的表演状态还是异乎寻常的好。 点歌的人越来越多唱歌的时间却越来越少。 在四十多个点唱曲目当中谢小楼只能够挑出二十自己喜欢的情歌来唱。 最后那道歌是欧倩点的。谢小楼不但边弹边唱而且还不时向欧倩投去一种异样的目光。 这让欧倩着实高兴了好一阵子。 她这种心情一直持续到这场表演结束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 秦芳在一旁看着欧倩心里显然很有些不是滋味。 然而她却似乎不太愿意流露出她内心的真实感受来至少从表面上她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时间过得很快当谢小楼从舞台上面走下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 曲终人散歌舞厅里依然座无虚席。 聚光灯熄了舞台四周亮起了五颜六色的小射灯每张桌子上都点起了暗红色的蜡烛灯光与烛光交相辉映照着每一张热情未减的脸。 欧倩叫助手送了一束鲜花给谢小楼以示祝贺。 谢小楼冲欧倩莞尔一笑点头道谢之后却朝秦芳走去在她旁边一声不响地坐了下来。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闪烁不定的目光里都有一种彼此心照不宣的冲动。 秦芳从桌子上拿来一支罐装啤酒“啪”的一声打开递给谢小楼。 谢小楼毫不客气地接过那去啤酒张嘴就喝。 眨眼工夫整罐啤酒就已下肚。但谢小楼仍觉口渴就自己从桌上拿来另一支啤酒咕噜咕噜地往喉咙里面倒。 酒未喝完秦芳和欧倩已经不约而同地拍起了掌。 她们一拍掌在场不少人立刻也跟着拍掌。 掌声雷动此起彼伏。欧倩忍不住赞道:“谢小楼真有你的不仅歌唱得好酒量也相当不错!……来快过来跟我喝两杯!” 谢小楼道:“好的不过得先麻烦欧倩小姐你等一会儿我同芳姐有点话要说。” 秦芳笑问道:“小楼你有啥话要跟我说?” 谢小楼故意压低声音道:“芳姐我想问你那三万块……” 秦芳截口道:“我不是和你说过今晚自然会有人把钱送到你手上的么?” 谢小楼道:“我现在手头紧张不知要隔多久才能还钱给你。” 秦芳道:“多久都没有关系只要你记得就行。” 谢小楼道:“芳姐谢谢你。” 秦芳道:“谢啥呢咱俩谁跟谁呀。”语声稍顿又道“对了小楼我也有话要问你――今晚是你最后一次登台了心里也很有些依依不舍吧?” 谢小楼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当他听到秦芳嘴里说出“依依不舍”这个成语之时不知为何他竟忽然想起了今天下午在西郊菜市场外邂逅的那个自称叫做依依的雏妓。 他有意无意地别过脸去扫了欧倩一眼。 一看见这个相貌不足却风骚有余的肥胖女人他就有点后悔当时没有和依依上床。 而今晚他是非得陪眼前这个女人上床不可了。 “小楼干嘛愣着?”耳边听见秦芳又忍不住问道“在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谢小楼陪笑着吃吃道“芳姐干公关这一行是不是真的很有钱赚?” “那要看你干的出不出色成不成功了。”秦芳忍笑道“如果你能把你的客人伺候得舒舒服服开开心心那么你何止很有钱赚简直前途一片光明!” “那我一个月具体能赚多少?” “这个我也说不上。总之你若能够打响名堂我保证你可以月入过万。” “月入过万!”谢小楼瞪大眼睛道“这会不会有点太夸张?” “一点也不夸张。”秦芳一本正经地回答“小楼可别太小看女人女人出手有时比男人更加阔气更加大方。尤其是像欧小姐这样的女人。” “真的吗?” “不信你今晚就试试看。记住客户就是上帝必须尽量满足她们的要求和欲望;你在她们身上付出越多就能从她们身上得到越多。” “是芳姐我记住了。”谢小楼沉吟片刻点着头说。 “那你还不快去陪欧小姐?今晚她可是特地从大老远赶来这里捧你的场的!” “好的芳姐我这就过去――” “等一等。” “啥事芳姐?” “把这个带上。” 秦芳说着忽从衣袋内掏出一盒香烟塞到谢小楼手里。 谢小楼低头一看只见那盒香烟包装极为精美可惜盒身上面密密麻麻印的全是英文既不知是何意更瞧不出是何牌子。 “芳姐这是……” “这是特制的美国货市面上绝对买不到的。”秦芳连忙介绍说“做*爱之前或力不从心之时拿出来抽上一根保证是飘飘欲仙、生龙活虎就算阳萎的人也会被它弄得勃起。” “哦这么厉害?”谢小楼半信半疑地问道“会不会很伤身体?” “绝对不会。”秦芳沉声道“你只记得要在有必要的时候才抽它就行了。” “哦我知道了。谢谢你芳姐。” 谢小楼说着便将香烟揣入衣服口袋里侧转过身不急不缓地走到隔壁那张酒桌开始去陪欧倩。 欧倩手里端着高脚玻璃杯杯子里面装的是上千元一支的红酒。 她是个很奢侈、很会花钱同时又很懂得享受的女人。 谢小楼对这种女人根本就提不起一点兴趣。 但那是过去的事情现在他对这种女人兴趣一点一点地提起来了。 他不得不承认他的目的只是为了金钱。 为了金钱他决心放下自己作为一个男人的人格和尊严。 因为他今晚忽然想通了一句话。他记得芳姐曾经跟他说过这世界笑贫不笑娼。 从以往经历过的那么多风风雨雨来看事实果真如此。 贫穷对于这个向来并不陌生的词语他有着切肤之痛。 他誓他要从此远离它再也不要和它扯上一点关系。 为此他不惜像依依那样出卖自己和像欧倩这样的女人生关系。 公关不但名字要比什么娼妓、舞女、情妇、性伴侣之类的字眼听起来文雅和舒服得多而且身份看上去也要高级得多他想虽然他们每天所做的事情都大同小异虽然这种称呼只不过是一个掩饰真正的公关是不能够和从事性服务行业的人相提并论的。 更何况在一间大旅馆内当一名必须牺牲色相以博取顾客欢心的高级公关收入一定相当可观正如秦芳所言干得好的话这种公关所赚的钱一定来得又多、又快。 然而谢小楼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 这世上有些女人就好像是马桶男人需要用它的时候自然就会想起它可是每次用完之后立刻又会忘掉它。 这世上有些男人也是这样子的。 不论公关也好娼妓也罢供人泄欲的命运是很难改变的。那些称呼也只不过是个称呼罢了。 为了金钱他接下来还会失去什么仅仅是人格和尊严吗? 今晚他喝了不少酒陪欧倩聊了许多是非和他从前根本不感兴趣、漠不关心的话题。 然后他们就开始玩猜拳、摇骰盅比点数、斗大小输的那个罚酒三杯。 他们喝得半醉便开始手牵手地走进舞池里跳起舞来。 …… 总之在今晚的上半夜谢小楼已将过去在零点酒吧里学到的东西几乎全都派上用场了。 他很用心地陪伴着欧倩令欧倩觉得很开心。 在这种公众场合里面他们彼此都没有失去什么。 一切都是从下半夜才真正开始的―― 第二十四章 高潮(二) 下半夜。 “419”这个数字不知何时已变成了一夜情的代名词。 在平安旅馆的419号房间里面谢小楼先是陪欧倩洗澡然后就陪欧倩上床。 那是一张很大舒服的床。 漂亮柔软的羽绒被掩盖着这对赤身裸体的男女。 漏*点在燃烧欲望在膨胀。 两人紧紧地粘在一起如胶似漆。 欧倩狂吻着谢小楼不停抖动着身上的赘肉。 事实上他们刚才在浴室里洗澡的时候就已经做过一次爱了。但她觉得一次并不够。 她还要做第二次第三次甚至第四次! 她正值虎狼之年雌性荷尔蒙正渗透着她体内每一个细胞刺激着她体内每一处神经从而导致她性饥渴的程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然而她并不是每一次都能够从谢小楼身上得到高氵朝。 因为谢小楼从第二次开始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准备开始做第三次的时候谢小楼就想起了秦芳说的那些话想起了秦芳给他的那盒香烟。 他迫不及待地把那盒香烟从衣服口袋里面掏出来抽出一根点了猛吸。 果然等他吸完那根烟之后下身就开始奇迹般勃起。(.好看的小说) 欧倩见状大喜忙不迭地将自己的身体套了上去。 “欧小姐我还没有戴套哩。” 谢小楼说。 “就在里边射得了没啥关系!” “那万一要是怀上了咋办?” “别着急”欧倩将谢小楼压在胯下上下晃动起来嘴里不停地喘息“屋里有的是避孕药保险怀不了。” “哦……” “……” 谢小楼仰卧在床上任由欧倩摆布直到她心满意足为止。 这时天已快亮了。 谢小楼身心俱疲气喘吁吁。 他耷拉着眼皮死鱼般看着欧倩眼神中尽是厌倦之意。 他的快感和高氵朝就像他体内射出来的白色液体一次比一次少。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个性奴隶专供富婆在床第之间来回差遣。 就在他闭上眼睛快要睡着的时候欧倩忽然问他: “喜不喜欢听我叫床的声音?” “嗯……喜欢。” “那我们就再来做一次!” 谢小楼这回连嘴巴也闭上了。[.超多好看小说]他的表情看起来就好像是刚刚生吞了一只大鸭蛋。 欧倩见状竟咬着嘴唇撒起娇来。 她撒娇的样子真叫人恶心。 谢小楼刚想要作呕就看见她像蜘蛛似的叉开双腿把下身那湿漉漉的穴位露出来给他观赏。 那地方犹如一片肥沃的黑土地刚淋一场春雨正等着谢小楼去开垦。 “来吧。”她说“我答应你这是今晚最后一次而且我会好好犒赏犒赏你。” “犒赏”的意思就是给钱。 听到这个词谢小楼又忽然想起秦芳说的那些话。 “……你在她们身上付出越多就能从她们身上得到越多。” 到底这女人能给多少呢? 谢小楼看着那片黑土地满腹狐疑。 不管怎么样他心想芳姐是一定不会骗我的。 如果说谢小楼是一头牛的话那么金钱就是一条鞭子驱使他去开垦那片黑土地。 “好吧。”他沉默良久终于点了点头“你说的最后一次!” 可惜他下身的东西软绵绵的似乎再也硬不起来了。 他狠狠地一咬牙又点燃一根秦芳送给他的香烟大口大口地吸着。 吸完之后不到五分钟那东西居然又雄纠纠气昂昂地翘了起来就像一架高射炮炮口正好对准了欧倩的穴位。 欧倩顿时喜形于色笑逐颜开:“行小楼真有你的!” 于是两人又开战了。 这一战打得并不如先前那么激烈但却相当精彩。 欧倩不停变换着各种姿势占尽上风。 谢小楼感觉很被动。他只看到眼前有一堆堆肥肉在摇来晃去只听见耳边有一阵阵怪叫在呼天抢地弄得他晕头转向不知应该如何招架才好。 最后欧倩尚未再次达到高氵朝他已先被她抽空。 两人身上汗津津的倒在床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浑身都似已虚脱。 “不错……”欧倩似已累得连说话的力气也快没有了但她还是情不自禁地称赞说“小楼跟你一块……过性生活……的确很不错。” “那么欧小姐……你说过要好好犒赏犒赏我的……。” “急啥呀……看看枕头底下……” “哦!”谢小楼重重地应了一声怀着激动的心情侧转身子将枕头一把掀开―― 枕头底下竟压着一沓钱很厚少说也有三千! 谢小楼兴奋莫名拿起那沓钱的时候他的手不停抖。 数钱的时候手抖得更厉害。 一共是三千五百块钱! 谢小楼顿时像是刚睡了一个好觉神采奕奕容光焕。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欧倩居然会给他这么多钱他以为她顶多只给他七八百最多也不过一千。 欧倩欣赏着他脸上的神情故意板起脸来问道:“怎么样多了还是少了?” 谢小楼吃吃答道:“多了多了……欧小姐想不到你出手如此大方我只是陪了你一个晚上……” 欧倩笑道:“这是你应得的往后只要你尽心尽力地伺候我我保证亏待不了你。” 谢小楼连声说道“是是是欧小姐我……我一定尽心尽力一定尽心尽力。” 欧倩道:“快出去给我端杯水拿一粒避孕药来。” 谢小楼点点头立刻下床穿上底裤走出卧室去倒了一杯开水并从房间的入墙柜内找出一盒避孕药弄出一粒给欧倩送去。 刚走回卧室他整个人都惊呆了。 只因这当儿床上又多一沓钱而且居然比先前那沓还要厚得多! “这里有三万块钱是秦芳叫我拿来给你的。”欧倩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说。 第二十四章 高潮(三) 天已经大亮。(.) 欧倩光着身子喝了水服了药问谢小楼要不要一起洗个澡。 谢小楼刚刚数过了那三万块钱点头说好。 浴室里两人一边拿着毛巾为对方擦洗身体一边互相交谈。 “小楼你认识秦芳多长时间?” “七年多快要八年。” “你们俩认识了那么久为何一直都没有走到一起来?” “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有了丈夫她跟她丈夫闹矛盾的时候我已经有了女朋友。(.)唉我也说不清这是为何也许是因为没缘份吧。” “那现在呢?现在你已经和你女朋友分了手而她也已经跟她丈夫离了婚你们为何还不能够名正言顺地走在一起?是不是因为她太有钱整天朝三暮四到处雪月风花?” “不问题并不出在她身上而是出在我这儿。” “哦这话咋说?” “我放不下我和我女朋友的那段感情。(.无弹窗广告)虽然我们已经分了手可是我这心里还一直惦记着她牵挂着她。” “那她现在人呢?” “去了日本。” “啥时回来?” “不晓得。” “有没音信?” “没有。” “去了那么远的地方竟连个音信都没有这种女人你还等她干嘛?倒不如天天跟秦芳一起风流快活实在!话又说回来秦芳对你可真算得上是一往情深不舍不弃像她这样既漂亮又有钱、而且还那样重情重义的女人天底下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你若不抓紧时间泡她的话她很可能早晚会被别的男人泡走的到时你就人财两空了!” “不这点你讲错了欧小姐。――我肯和她在一起并不是为了她的钱而是为了要报答她因为她对我实在太好好得让我感到意外。” “这怨不得别人只能怪你自己长的太帅帅得让人感到意外。” “长得帅有啥用又不能当饭吃。” “怎么不能你眼下不正靠着你这张脸蛋混饭吃么?公关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当的哪个做这行的没有几分模样和身材呢?” “这我当然知道可我总觉得男人干这行真不知道有多甭扭。” “这有啥好甭扭的?花花世界物欲横流男欢女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再者说了做啥事不是讲求你情我愿?只要有钱赚一切都没啥大不了的!尤其是像这种事一开始难免会感到有些吃不消干着干着你就会慢慢习惯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难道没有听说过‘笑贫不笑娼’这句话么?” “……” …… 第二十四章 高潮(一) 谢小楼对出卖自己的色相和身体来挣钱的看法后来被欧倩不幸言中了。(.好看的小说)――这份表面上称之为“公关”的职业实际上跟舞男没有什么区别如果硬要说有的话那就是他每天所接的客人绝大多数都是那些有钱而寂寞的女人;她们腰缠万贯一掷千金肆意的挥霍使谢小楼收入颇丰心悦诚服。按照平安旅馆内部规定谢小楼每次陪客所得到的报酬不论多少他所在的公关部都会从中抽掉百分之三十剩下的才能真正归为已有。尽管如此他平均每天还是能够赚到五、六百块钱月入过万是不大成问题的;即使除去一切费用和开销他每月的净收入仍有八、九千块钱比过去整整多了三倍更比那些跟他一样操皮肉生意的同行人高出了不知多少倍。收入既高待遇又好环境和条件更是相当优越这使得谢小楼对干这种不法勾当的抵触心理与矛盾心情渐渐平伏下来。 于是慢慢地他为了金钱不但出卖了自己的色相和身体而且还出卖了自己的灵魂与尊严。他不断豁出他天生外形俊朗、相貌堂堂的资本不断耗费他的体力和精力不断消磨他的时间与青春违心地去陪那些贵妇人们到处消遣、逛街、吃喝玩乐晚上就陪她们上床睡觉。 是的金钱实在太重要了!谢小楼终于肯相信这是一个笑贫不笑娼的世界了。那些有钱人在花天酒地时的阔绰在放浪形骸时的豪爽给他留下的印象真是说不出的深刻。每当他看见他们住的豪宅开的名车养的宠物吃的美食戴的玉器珠宝、金银饰他就打心眼里羡慕想要跻身上流社会的欲望像充气球一样在他心里逐渐膨胀起来。 然而公关部里面并不只有他一个人。才不过短短一个月时间平安旅馆就招收了大批男性公关和他做同样的事情住同样的地方。平安旅馆突然之间成为了那些阔太太、贵妇人们寻欢作乐的必选之处那些失去了尊严的男人们极尽逢迎讨好之能事在女人们面前卑躬屈膝千依百顺一个个活像早被驯服了的哈巴狗见到主人就摇尾乞怜目的只是为了多要些小费多认些熟客罢了。因为那些女人从来不会在他们身上投入真感情在她们的眼里看来他们就跟马桶没有什么两样只有需要的时候才会想起。而他们也已经把他们自己当作了马桶随时恭候那些女人的光临满足她们的需要。 因此这样的接触和交往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易而已。除了秦芳之外谢小楼从未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得到任何一个关于未来和理想的承诺――那些声称要将他一手捧红的女人总是在完事之后只勉强记得自己曾于何时在何地买醉至于谢小楼是何许人也她们是再也想不起来了。 于是谢小楼的愿望便一次又一次落空了。他那跻身上流社会的决心与自信随着体力和精神的过度消耗也彻底泯灭了。 过没多久他从高氵朝跌入了低谷。 这时候他想起了秦芳。 他想起了秦芳的笑容也想起了秦芳的眼泪。 他忘不了秦芳的耐心等待更忘不了秦芳的温柔誓言。 一种深入骨髓的疲倦在他脑海里敲响了警钟。 那是离别的警钟在告诫他千万莫要在这虚伪的圈子里面逗留下去应该尽快转做别的行当跟他心爱的女人一起携手开辟另外一片属于他们自己的新天地。 可是那个女人还会爱他吗? 她是个名副其实女强人是这家旅馆的老板娘;而他呢却只不过是她属下的一名男公关。她还会看得起他吗?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决定要去找她然后当面告诉她――他已经想通了金钱不是最重要的她比金钱更加重要。 他要和她结婚。 那是秦芳过完三十四岁生日之后的第十五个周末谢小楼推辞了所有约会请了两天假前往奉阳西郊去参观他为二哥谢泽群借钱装修好的新房子。 当天谢家高朋满座济济一堂好不热闹。 谢小楼表面上装作一副很高兴的样子但内心深处却是无比的孤独。 尤其是当他看见大厅墙上挂着的干爹的遗像时他就会从心底产生一种深深的负疚感。 儿女在父母面前永远都是孩子。 虽然谢小楼并非干爹的亲生儿子可是干爹生前对他却比亲生儿子还要疼惜。 这份恩情谢小楼永远也不能忘怀。 干爹生前说过那些谆谆善诱的话语犹言在耳谢小楼也将一辈子铭记在心。 然而在现实生活中他却很难将其付诸于行动。 他甚至做出了许多与之背道而驰的事失去了做人的基本原则与起码尊严的事。 为了金钱他出卖了自己也迷失了自己。 他在干爹的遗像面前仍然表现得像是个十分听话的好孩子。 可惜的是这半年来――特别是最近这三个月以来他的所作所为远远出了大人们的想像。 他因此身怀着那种负疚感戚戚然地与干爹的儿女、媳妇、亲人们相处于同一天空下同一屋檐下心里只求干爹泉下有知能够对他宽恕。 至于他本人是永远都不会原谅他自己的。 因为以后的路怎么走他尚且感到迷惘。 他不知道自己要迷惘到什么时候。 他只知道有的路一旦走了之后就会很难回头。 他仍在低谷中徘徊前方的路冰冷凄清黑暗中看不到一点光明。 第二十五章 低谷(一) 谢小楼对出卖自己的色相和身体来挣钱的看法后来被欧倩不幸言中了。(.无弹窗广告)――这份表面上称之为“公关”的职业实际上跟舞男没有什么区别如果硬要说有的话那就是他每天所接的客人绝大多数都是那些有钱而寂寞的女人;她们腰缠万贯一掷千金肆意的挥霍使谢小楼收入颇丰心悦诚服。按照平安旅馆内部规定谢小楼每次陪客所得到的报酬不论多少他所在的公关部都会从中抽掉百分之三十剩下的才能真正归为已有。尽管如此他平均每天还是能够赚到五、六百块钱月入过万是不大成问题的;即使除去一切费用和开销他每月的净收入仍有八、九千块钱比过去整整多了三倍更比那些跟他一样操皮肉生意的同行人高出了不知多少倍。收入既高待遇又好环境和条件更是相当优越这使得谢小楼对干这种不法勾当的抵触心理与矛盾心情渐渐平伏下来。 于是慢慢地他为了金钱不但出卖了自己的色相和身体而且还出卖了自己的灵魂与尊严。他不断豁出他天生外形俊朗、相貌堂堂的资本不断耗费他的体力和精力不断消磨他的时间与青春违心地去陪那些贵妇人们到处消遣、逛街、吃喝玩乐晚上就陪她们上床睡觉。 是的金钱实在太重要了!谢小楼终于肯相信这是一个笑贫不笑娼的世界了。那些有钱人在花天酒地时的阔绰在放浪形骸时的豪爽给他留下的印象真是说不出的深刻。每当他看见他们住的豪宅开的名车养的宠物吃的美食戴的玉器珠宝、金银饰他就打心眼里羡慕想要跻身上流社会的欲望像充气球一样在他心里逐渐膨胀起来。 然而公关部里面并不只有他一个人。才不过短短一个月时间平安旅馆就招收了大批男性公关和他做同样的事情住同样的地方。平安旅馆突然之间成为了那些阔太太、贵妇人们寻欢作乐的必选之处那些失去了尊严的男人们极尽逢迎讨好之能事在女人们面前卑躬屈膝千依百顺一个个活像早被驯服了的哈巴狗见到主人就摇尾乞怜目的只是为了多要些小费多认些熟客罢了。(.好看的小说)因为那些女人从来不会在他们身上投入真感情在她们的眼里看来他们就跟马桶没有什么两样只有需要的时候才会想起。而他们也已经把他们自己当作了马桶随时恭候那些女人的光临满足她们的需要。 因此这样的接触和交往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性交易而已。除了秦芳之外谢小楼从未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得到任何一个关于未来和理想的承诺――那些声称要将他一手捧红的女人总是在完事之后只勉强记得自己曾于何时在何地买醉至于谢小楼是何许人也她们是再也想不起来了。 于是谢小楼的愿望便一次又一次落空了。他那跻身上流社会的决心与自信随着体力和精神的过度消耗也彻底泯灭了。 过没多久他从高氵朝跌入了低谷。 这时候他想起了秦芳。 他想起了秦芳的笑容也想起了秦芳的眼泪。 他忘不了秦芳的耐心等待更忘不了秦芳的温柔誓言。 一种深入骨髓的疲倦在他脑海里敲响了警钟。 那是离别的警钟在告诫他千万莫要在这虚伪的圈子里面逗留下去应该尽快转做别的行当跟他心爱的女人一起携手开辟另外一片属于他们自己的新天地。 可是那个女人还会爱他吗? 她是个名副其实女强人是这家旅馆的老板娘;而他呢却只不过是她属下的一名男公关。她还会看得起他吗?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决定要去找她然后当面告诉她――他已经想通了金钱不是最重要的她比金钱更加重要。 他要和她结婚。 那是秦芳过完三十四岁生日之后的第十五个周末谢小楼推辞了所有约会请了两天假前往奉阳西郊去参观他为二哥谢泽群借钱装修好的新房子。 当天谢家高朋满座济济一堂好不热闹。 谢小楼表面上装作一副很高兴的样子但内心深处却是无比的孤独。 尤其是当他看见大厅墙上挂着的干爹的遗像时他就会从心底产生一种深深的负疚感。 儿女在父母面前永远都是孩子。 虽然谢小楼并非干爹的亲生儿子可是干爹生前对他却比亲生儿子还要疼惜。 这份恩情谢小楼永远也不能忘怀。 干爹生前说过那些谆谆善诱的话语犹言在耳谢小楼也将一辈子铭记在心。 然而在现实生活中他却很难将其付诸于行动。 他甚至做出了许多与之背道而驰的事失去了做人的基本原则与起码尊严的事。 为了金钱他出卖了自己也迷失了自己。 他在干爹的遗像面前仍然表现得像是个十分听话的好孩子。 可惜的是这半年来――特别是最近这三个月以来他的所作所为远远出了大人们的想像。 他因此身怀着那种负疚感戚戚然地与干爹的儿女、媳妇、亲人们相处于同一天空下同一屋檐下心里只求干爹泉下有知能够对他宽恕。 至于他本人是永远都不会原谅他自己的。 因为以后的路怎么走他尚且感到迷惘。 他不知道自己要迷惘到什么时候。 他只知道有的路一旦走了之后就会很难回头。 他仍在低谷中徘徊前方的路冰冷凄清黑暗中看不到一点光明。 第二十五章 低谷(二) 依照西郊山村里的风俗规矩新居落成之后是不准立刻让人入内居住的。[] 然而谢小楼百无禁忌当天晚上就在二哥的那套新房子里歇下了。 他很累睡得很沉。 那一夜并没有什么事情生。 第二天谢小楼睡到日照三竿才起床洗舆完毕就回到梧桐山干爹的家里去吃午饭。 饭后还不到晌午时分谢小楼就急着赶下山去准备坐车回长龙镇。 他行色匆匆三步并作两步走。 其实时候尚早况且他又推辞了所有约会本来不必那么急着要走的。 事实上连他自己也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这样早赶回去究竟想干什么。 他心里空落落的无所寄托但却不知为何情绪竟比平时浮躁得多。 盛夏骄阳如火。 谢小楼在烈日下快步行走了一里多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忽然之间他感到自己下身有些蠢动。 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往自己胯间瞧了一眼终于明白自己为何浮躁。 因为他需要泄。 这数月间他已在平安旅馆招呼不下百位女顾客其中有八成以上都是情感失落、婚姻受挫、性生活不和谐的单身贵族或有钱人家的阔太太。 这些女人有钱无处花经常跑到旅馆去开房把像谢小楼这样在旅馆里面做公关的男人当成她们泄情欲的对象。 被女人泄久了压得喘不过气来了谢小楼就觉得自己也很应该找个女人压压泄一下自己的情欲了。 那么找谁好呢? 谢小楼很快就想到了依依。 谢小楼并没有找到依依。 在公交车站附近的那间街边廊屋檐下面仍旧像往常一样站着个打扮时髦、身材惹火容貌和声音都很甜美的妙龄少女。 可惜她却不是依依。 “我叫艳艳。” 她说。 她的外表看上去果然够妖艳的。 但是谢小楼却连看都有没多看她一眼。“我找的是依依。” “你一来就能叫得了出她的名字想必是她的熟客吧?” “不是。” “那一定是她的亲戚啰?” “也不是。” “那你是她的什么人找她干啥?” “你管不着。……我只问你她现在人呢?” “在楼上”艳艳没好声气地回答说“跟她男朋友在一起。” “什么男朋友?” 谢小楼瞪大了眼睛。 “你这么紧张干嘛?难不成……你也是她的男朋友?” “不不是……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 “既然只是普通朋友那你何必一定要找她?”艳艳一撩外衣酥胸半露又向谢小楼抛了个媚眼笑着问道“你看我怎么样一点都不比她差吧?” 谢小楼一时语塞无言以对。 艳艳确实长得并不难看而且年龄也很小。 她说得不错到这种地方来的人目的大都只有一个何必找来找去都是同一个女孩子呢? 谢小楼还未来得及细想又听见她说了一个更加不错的主意:“咋了看我不上?那不打紧我们这儿有的是漂亮女孩子进去参观一下好吗?” 不等谢小楼开口回答她已拉着谢小楼的手转身走进了廊。 廊里面果然坐着很多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有的在看电视有的在搓麻将有的在打电话有的在玩扑克有的在涂指甲油有的在听收音机还有的在一边抽烟一边聊天。 看见有客人走进来了这些女孩子们全都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高矮肥瘦不尽相同一个个面带微笑只等客人来挑。 谢小楼只觉得眼花缭乱无所适从。 像行注目礼似的环顾一圈之后他忽然冷冷地生一声叹息。 “怎么样看中哪个随便挑。”艳艳道。 谢小楼苦笑着摇了摇头。 “嗬嗬!”艳艳不由咋了咋舌“这位老板眼睛长在头顶上啦?这么多姐妹竟连一个也没看中!”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意思那是啥意思?” “我看……”谢小楼支吾着解释道“我还是坐在这儿……等依依下来好了。” 这样的解释听起来似乎不太符合逻辑。 眼前这群女孩子们脸上不屑的表情看上去真的很叫人泄气。 她们原本一个个翘以盼现在全都扫兴地坐了下来只有艳艳仍旧站着。 她的样子当真说不出的尴尬但似乎仍不愿轻易放弃眼前这位难得一见的年轻而又英俊的客人。“啊哟!天底下居然有像你这样痴情的回头客可见依依的魅力简直没法挡床上功夫也一定相当了得并不是我们这些庸脂俗粉所能办到的!”她忽然面目含嗔娇声娇气地对谢小楼说“看来‘各花入各眼’这句话是说错了。假如天底下的男人都像帅哥你这样那所有操皮肉营生的活儿都甭想干了!姐妹们说是么?” “就是!”“说得不错。”“哪有人这样找乐子的?”“嗯这人真没劲儿……”女孩子们纷纷附和。 话音未全落下当中一个素面朝天却长得相当眉清目秀的女孩子霍然站起身来说: “喂靓仔何必在这儿干等呢?过来让我给你揉揉肩、捶捶背、按摩按摩如何?” “呃这……” “或者先来洗个头也很不错哦!” 看着这女孩子热情恳切的目光谢小楼真的很有些心动。 他只迟疑了片刻便欣然点了点头。 可惜脚步刚要迈开他所要找的那个女孩子——依依——偏在这时出现了! 依依是从廊后门走进来的。 她没有变看起来依旧还是那么漂亮那么性感。 她面带笑容笑得也还像三个月前那么甜。 倘若非要从她身上找出一点跟过去不同的地方那么一定是她的气质。 是的她好像已经不再风骚和做作了。她那柔情万种的眼神里面竟似隐藏着一种成熟女人特有的自信和韵味。 是什么使她身上产生如此微妙而神奇的变化? 是爱情吗? 如果是的话那么作为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相识者谢小楼觉得自己一定要真心地恭喜她。 他心中简直已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见见她那位新交的男朋友了。 “唷!是你呀好久不见!你怎么来了不会又像上次一样刚好路过吧?” 依依一进门看见谢小楼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缝温柔的笑意使脸颊露出了两个小小的酒窝很是清纯可人。 假使不是在这种地方、这种情景之下遇到她大概不会有人相信这样一个容貌和气质都相当不俗的女孩子居然是个尚未成年的妓女。 谢小楼心里暗暗出一声叹息却情不自禁地张开臂弯给朝他飞奔过来的依依来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同时打趣地说道: “是呀我又刚好路过特地进来看看你。” “哦怎么样你现在总算看到我了感觉如何?” “我感觉你变了变得比以前更好看更迷人了。” “哦是吗你可真会说话!” “依依听说你男朋友刚巧也来了他人呢?” “上厕所去了很快就过来。” 正说话间一个浓眉大眼、肤色黝黑、满脸胡渣、外形粗犷的男人突然大步流星地从廊后门走了进来。 依依听见脚步声立即转过头去笑靥如春花笑声如银铃:“瞧说曹操曹操到——这位大帅哥就是俺新交的男朋友了!” 谢小楼顺着依依的眼光望向那男人时那男人也正好抬头望向谢小楼。 四目相触竟似撞击出一串火花! 谢小楼当场怔住惊讶不已。 那男人浑身一颤惴惴不安。 “谢小楼?!” “言兵?!” 第二十五章 低谷(三) 大热天喝冷饮无疑是种非常不错的享受。 廊斜对面有一间冰室是喝冷饮的好地方。 冷气吹在身上糖水吸入口中虽然相当消暑解渴但是谢小楼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他真的很想问言兵为何要找一个妓女作女朋友? 同样的言兵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他也真的很想问谢小楼是否曾经跟他女朋友上过床? 依依呢? 她心里就更加不是滋味了。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谢小楼和言兵居然是认识的而且居然还是一对朋友。 “朋友”二字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之下意义仿佛有些变了。 很明显双方心里都已存在芥蒂这误会之深并非三言两语所能解释得清楚的。 男人之间的事情既然解释不清楚那就不如不要解释有时甚至根本不必解释。 可惜这道理偏偏只有男人才懂女人是不会懂的。 依依不懂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跟来。 她这一来却使气氛变得更加尴尬。 谢小楼看着她一颗心又像从高空坠入低谷整个人都有点不知所措了。 言兵看着她一腔热血满腹狐疑。 依依的眼珠子溜溜转着目光在这两个男人之间来回游移了好一阵子忽然从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塞到谢小楼的手里。 谢小楼一怔吃吃问道:“依依你……你这是……” 依依截口道:“这两百块钱还给你。我要你亲口告诉言大哥我们两个……根本没有生过那种关系。” 谢小楼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立刻对言兵说道:“不错言大哥我和依依之间纯属普通朋友关系我没对她做过那种事情。” 言兵抿了抿嘴微笑着道:“小楼我相信你。” 依依道:“言大哥既然你相信他那么我也要你亲口告诉他……你是真心爱我的。” 言兵也用力地点着头对谢小楼说道:“是的小楼我是真心爱依依的。依依为了我已经刚刚辞掉了那份工作再也不做那种事情了。” 谢小楼皱眉道:“哦是吗……那你又为依依做了什么?” 言兵道:“我已经替她找了另外一份工作今后我们一块赚钱治好她爸的病。” 谢小楼道:“你俩认识多久了?” 言兵道:“两个多月。” 谢小楼道:“才只不过两个多月就能爱得如此之深我真的要好好恭喜你们……打算几时结婚?” 依依抢着说道:“还早着哩起码得等我爸的病好了再说。[.超多好看小说]” 谢小楼道:“那么依依你以前那个男朋友呢?” 依依冷冷道:“那禽兽不如的家伙还呆在戒毒所里至少要等到明年才会被放出来。我早就和他一刀两断了!” 谢小楼又别过脸去问言兵:“那你呢言大哥你也和你以前那个女朋友一刀两断了么?” 言兵道:“是的。我和依依都已下定决心要忘掉过去勇敢地面对将来;不管将来生什么事都不能够把我们俩分开。” 谢小楼叹息着笑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我是怎也不会相信你们两个会走到一起的。” 言兵道:“别说你连我们自己也不敢相信。世事就是如此令人难以预料只要两个人有缘份什么样的爱情故事都有可能生。” 依依道:“是啊我和言大哥就是最好的例子。” 言兵道:“所以小楼你也不要太灰心只要你能拿出足够勇气和足够耐性用最真诚的心去投入一段感情你心里深爱着的那个人总有一天就会回到你身边来的除非你跟她有缘无份或是她对你早已变了心。” 谢小楼勉强笑了笑喃喃道:“对于爱情我现在早已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时间可以证明一切。不管怎样我还是真心祝福你们并且希望你们的爱情……能经受得住时间的考验。” 依依道:“小楼哥你的话中似乎暗藏唏嘘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谢小楼道:“不不是的……只是我自己多愁善感罢了。” 言兵忽道:“对了小楼最近有没有白灵的消息?” 谢小楼摇头道:“别说最近自从她去了日本以后直到现在她都没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寄过一封信。” 言兵道:“那也许就证明她心里边早已没有你了。” 谢小楼道:“不这不可能我不相信她会如此绝情。” 言兵道:“这么说来你心里边还一直牵挂着她了?” 谢小楼道:“是的只不过我对她的思念已不如当初分手的时候那么强烈以至于我这心里面开始有了一种想要移情别恋的冲动。” 言兵道:“这是不是因为寂寞?因为寂寞才想要展开一段新感情是一种很不可取的愚蠢行为。” 谢小楼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需要钱很多很多钱。我要拼命赚钱变成一个大富翁;我要过上上流社会生活不再让那些有钱人看扁我!” 他忽然苦笑一声从衣袋内取出一盒包装极为精美的香烟翻开盒盖叼一根在嘴里用火机点燃接着便叭嗒叭嗒地吸了起来。 他那一张阴郁而日渐消瘦的脸很快隐藏在那一阵阵不断升腾缭绕的灰色烟幕后面。 他半闭着眼睛带着一种极为享受的表情把余下的香烟朝言兵和依依两人递了过去。 “要不要抽一口很过瘾的。” 他说。 言兵和依依互相对望了一眼都摇头推辞。 “你俩真不识货。这可是从美国进口的特制香烟市面上买不到的!”谢小楼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抖动烟盒“来吧都来一根不抽就是不给面子!” 言兵和依依又互相对望了一眼盛情难却只好抖抖地从那烟盒中各取出一根香烟。依依先将香烟在指间摆弄和端详片刻然后又搁在鼻孔下边闻了闻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再看言兵却早拿火机把烟给点燃了。 第二十六章 深渊(一) “小楼哥上次我听你说你住在长龙镇最大的那间旅馆而且即将成为一名男公关。是真的吗?” 依依目不转睛地看着谢小楼忽然问道。 谢小楼“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那是一份什么样的工作具体是干什么的?” “伺侯女人。”谢小楼不假思索地回答“伺侯那些有钱的女人。” “那就是做应召了?” “不错。”谢小楼直言不讳“干我们这行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伺候那些富婆把她们伺侯好了啥事都好办钱也来得快些多些。” 这一番讲解听得言兵目瞪口呆。 他大感意外他实在不敢相信谢小楼竟会干起这种勾当来。耳边只听得依依又忍不住追问道: “小楼哥看你长得好模好样的为何要去干这个?“ “很简单钱好赚呗。”谢小楼张开嘴巴喷出一口烟圈来“模样又不能当饭吃!你说是不是?” “话虽如此可你也不能这样糟蹋你自己呀长期做这种事情很伤身体的。”依依提高嗓门道“还有……长期抽这种香烟更伤身体!” 谢小楼不由一怔问道:“为什么?” “因为……”依依突然压低声音东张张西望望接着冷静地回答说“因为这不是一种普通的香烟它里面不但含有尼古丁而且还含有古柯碱和某种能够令人产生幻觉并提高性能力的物质。也就是说……它实际上是一种毒品!” “毒品?!”谢小楼先是一阵错愕然后又勉强笑了笑说“拜托小姐说话别这么危言耸听好不好?” “不这不是危言耸听。不瞒你说小楼哥这玩意我以前也碰过。” “哦是真的么?” “是真的。”依依抬头看了一眼言兵眼神里满含歉意“我以前那个该死的男朋友就是抽这玩意沾染上了毒瘾的我被他连哄骗也抽过几支结果好不容易才把毒瘾戒掉但却因此学会了吸烟。……小楼哥你听我说这玩意实在碰不得你碰它真的跟吸毒差不多它会严重危害你身体健康的!” 谢小楼低头沉思片刻忽将手上的香烟灭了然后叹息着说:“好吧既然依依小姐你真的出于一番好意那我以后少抽一点就是了。不过……这玩意实在很神奇我跟那些富婆们在一起时没它实在不行!” “小楼哥你……”依依张口结舌恨得直跺脚。 言兵轻拍着她的肩膊咬了咬牙对谢小楼说:“小楼你几时变得如此颓废、如此堕落的?我记得咱们初次相遇你留给我的印象还是挺乐观和挺有趣的为什么……” 话未说完已被谢小楼打断道:“不要问我为什么好吗言大哥?我的过去太沉重那些无法抹去的回忆将永远成为我这辈子的包袱除非她能够回到我的身边来否则的话我将变成行尸走肉注定永远无法重获新生。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把自己的生命看得那么重要呢?” 他口中所说的“她”当然是指白灵。 言兵一听也忍不住跟着叹道:“看来你对她早已相思入骨了我相信这是真的。可我却不信你这辈子难道就真找不到一个可以将她代替的人么?” 谢小楼黯然低头颤声道:“不……人倒是有一个只是……我自己都搞不懂我对她的感觉究竟叫不叫爱情。” 言兵皱眉道:“哦她是谁?” 谢小楼道:“她就是平安旅馆的老板娘名字叫秦芳。” 第二十六章 深渊(二) 平安旅馆。 谢小楼赶在入夜之前回到了这里吃过饭洗过澡又对着镜子将自己悉心打扮了一番;八点半他衣着光鲜地出了门在街口一间花店里买了束漂亮的红玫瑰然后便去找秦芳。 一路上他的心情真是说不出的激动。 以他和秦芳交往多年积累下来的情感为基础他相信只要自己一开口秦芳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嫁给他。因为和他结婚本来就是秦芳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夙愿现在他亲自拿着鲜花上门去向秦芳求婚对秦芳来说无疑会是个天大的惊喜。 他甚至可以想像出秦芳手捧鲜花时欣喜若狂、兴高采烈的样子和两人深情相拥时如胶似漆、缠绵绯恻的情景。 但是他真的已经爱上她了吗? 抑或他突然想要娶她只不过是因为自己一时心血来潮急于摆脱困境找回自尊并且从她身上得到一个实实在在的名份而已? 又抑或他突然想要娶她只不过是因为他已无法忍受思念的折磨和等待的前熬他急于拿自己今生的幸福作赌注来对白灵作一个行动上的报复?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原来男人对名份也是有要求的。原来男人也是很难耐得住寂寞的。 人生在世至少有两种感觉是必须找到的—— 安全感和成就感。 对于男人来说后者显得尤为重要;而大多数女人则往往侧重于前者。 几乎每一个人都希望自己能够幸运地两者兼得爱情与事业双丰收此生才算不枉过。 然而人心是很难满足的。上天仿佛在冥冥之中就早已对贪婪的人们下了诅咒诅咒他们在得到一些东西的同时注定要失去另外一些东西;而且失去的有时甚至比得到的更加宝贵还有往往是追不回来的。 此刻对于那两种感觉谢小楼心里都没有因为他还不曾真正得到如果爱情是以婚姻成败与否作为结论的话。 此刻袭遍他全身的只有一种深深的孤独感。 这种感觉逼得他几乎快要疯。他恨不得立即就狂奔到秦芳的面前告诉给她听他对寂寞空虚的厌倦对流浪生活的厌倦对出卖自己肉体与灵魂的厌倦!就算这些她听不进去他也要亲耳听见她说她免费提供给他的那些让人上瘾的玩意不是毒品她安排那么多有钱女人跟他上床真的只不过是为了要让他多赚些罢了而她心里还是一直深爱着他的! 平安旅馆楼顶右侧有一个大笨钟。(.无弹窗广告)谢小楼从秦芳住的那幢黄色公寓底层跑到她家门口时有意无意地朝那个方向望了望。 大笨钟的指针不偏不斜刚好形成九十度。 九点了。时候还早应该不会打搅秦芳休息。谢小楼心想。她的夜生活丰富着呢哪有这么快睡! 于是他收腹挺胸拨弄了一下头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一手捧着鲜花一手举起敲门。 “笃、笃、笃”门只响了三下就听屋里有人应道“唉来啦来啦——” 那的确是一把女人的声音但却似乎变了味不像是秦芳出来的。 谢小楼不禁眉头一皱。 “卡嗒”一声门打开了。 谢小楼隔着外面一层防盗门向内一看只见来开门的人不是秦芳而是一个肩搭毛巾、腰系围裙、脚趿拖鞋的老女人开门时手里还握着支拖把看样子正在搞卫生。 这老女人隔着防盗门瞧着谢小楼两只眼睛正像两把刷子在谢小楼身上刷来刷去似乎也想帮他搞搞卫生。 “咳咳——”谢小楼被这老女人盯得浑身不自在连忙清了清嗓子很有礼貌地问道“对不起阿姨请问秦小姐在家吗?” 那老女人见他如此彬彬有礼又听他叫自己作“阿姨”心中受用皱巴巴的脸上顿时堆起笑容摇着头回答说:“哦她没在出去了。” 谢小楼心里咯噔一下忙又追问:“她去哪儿了?” 那老女人道:“不晓得。” 谢小楼道:“那她是几时出去的?” 那老女人道:“应该是五点多钟快六点的时候有个男人像你一样捧着一大扎鲜花来找她约她出去唱卡拉ok。她乐得呀连饭也没吃就跟那男人走了!” 谢小楼像是被人当头泼了盆冷水一般一颗心不由自主地往下沉沉入了一个黑得可怕的无底深渊。“阿姨……”他咬着牙哭丧着脸颤声问道“知不知道那男人……是谁……长得怎样?” 那老女人立刻皱了皱眉头勉强笑着答道:“不知道没看清楚。不过……假如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个洋人因为他的普通话说得很别扭让人听了心里甭提有难受。还有啊……” 谢小楼道:“还有什么?” 那老女人道:“还有就是那家伙的模样好差劲跟你比起来——哦不他简直没法跟你这帅气的小伙子比!” 谢小楼心里好像稍微被这老女人夸得好过了一点儿便淡淡地陪着笑说:“阿姨听你说话操着湖北口音请问你是……” 那老女人截口回答:“我是秦小姐新请的佣人刚来不久所以别说外国人连本地人也认识不了几个。小伙子你又是秦小姐的哪位?” 谢小楼道:“我是她的……朋友。“ “朋友“二字他简直是憋足了劲才从牙缝里迸出来的这使他突然之间觉得自己活得很无奈很辛苦。 然而这老女人一听倒高兴马上伸手去把防盗门也打开笑道:“呵呵既然是秦小姐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半个主人!来来快请进来坐会儿别在门口站着……” 谢小楼自觉多说无益又暗地里嫌这老女人太啰嗦便忙不迭地婉言拒绝道:“不了谢谢。天色已很不早了……我还有点事改天再说吧。” 正要拔腿开溜忽听老女人挨在门槛边上叫道:“小伙子你还是等一下再走吧我给你看样东西!” 第二十六章 深渊(三) 谢小楼心里又是咯噔一下暗自忖道:我和这老不死的从未打过什么交道她能有啥东西给我看呢?她该不是脑袋有点毛病想来唬弄我寻我开心吧? 但他一方面虽这么想另一方面却又感到十分好奇于是便停住脚步回转过身来要看看这老女人究竟是否真的在故弄玄虚拿他来寻开心。 那老女人虽然已有五十上下的年纪身体也已微微有些福可是行动却倒是敏捷得很。就在谢小楼的这一闪念间她已冲进屋内片刻工夫便又飞也似地冲了出来。 她冲出来的时候手里果然多了样东西——一个制作精美的水晶相架。 相架里面放着的自然是相片。谢小楼从她手中接过来看时只见那张相片赫然竟是白灵尚未在他生命里出现之前他和秦芳在奉阳市区一间咖啡厅里第一次相约一起喝咖啡的时候花钱让摄影师为他们拍下来的! 相片上两人隔着烛光脉脉含情默默相对彼此脸上都焕出一种只有在爱情火花因激烈碰撞而点燃起来时才具备的兴奋和光彩。特别是秦芳那略带羞涩的灼热眼神使她看来就像一个情窦初开、渴望被爱的纯洁少女;而谢小楼正目不转睛地直视着她那炯炯有神的眼光微微上翘的嘴角还有那略带紧张的淡淡笑容没有一处不在流露出一个血气方刚的英俊少年应有的纯真和惬意。 他们的爱在当时就像是一朵花。 一朵含苞未放的花。 如果不是因为后来白灵的出现那么现在它早就应该已经开了花结了果。 可是—— 可是什么还有什么好可是的?一切仿佛都已成了定局:要失去的终归还是会失去的要得到的却不知何时才能争取回来! 谢小楼望着这张相片哑口无言眼眶里却隐隐有泪光闪现。 老女人望着这张相片似乎又要打算在他面前开始啰嗦。“小伙子“她忽然问道“如果我老人家没有猜错的话相片里的这个男孩子一定就是你吧?” 谢小楼轻轻点头道:“对是我。” 老女人心疼地笑了笑道:“你和我们家主人当年都好成这样了为啥还没结婚?” 谢小楼道:“因为后来我变了她也变了——我们俩都背叛了对方。[]” 老女人道:“那现在呢?” 谢小楼道:“现在我们俩都被另外两个人背叛了。” 老女人一听苦笑着叹道:“真搞不懂为啥现在的年轻人对爱情会如此不忠诚在各种欲望面前会如此把持不定犹豫不决?” 谢小楼黯然答道:“不是我们不忠诚也不是我们不坚强而是现实太冷酷无情有的时候根本轮不到我们自己作出决定因为我们根本没有选择。” 老女人道:“怎么会呢?路是自己走出来的要怎样走最终还是得靠自己怎么会没有选择呢?要知道别人给的幸福并不一定是真正的幸福所以很多事情是不能等待很多机会是不可错过的。人在关键时刻一定要做回自己不能总是依赖别人。” 谢小楼不由苦笑道:“阿姨你到底是秦芳的佣人还是秦芳的老师怎么知道那么多大道理?” 老女人淡淡道:“我并不知道什么大道理我老人家只知道眼下秦小姐虽然年龄有点大但是并不乏追求者而且还大有人在如果你不抓紧她选择的机会可是多得很哪。” 谢小楼道:“你怎晓得我是来此追求她的?” 老女人道:“她又没病没痛又不缺朋友你若不是她以前的男朋友怎会在她离了婚回复单身之后手捧鲜花上门找她?她若不是你以前的女朋友又怎会在你分了手回复单身之后把这相片摆在床头?” 谢小楼讶然道:“阿姨你说什么她把这相片摆在床头?” 老女人道:“是啊我天天在这屋里替她打扫难道还不清楚这个?只不过她很少在人前提起你就算提起也没什么好声气。……可见过去你一定当了回负心汉把她给伤得不行是不是?” 谢小楼不觉眼睛红低下头去道:“是的我以前真的伤害过她……深深地伤害了她!” 老女人笑道:“那你完了她这人好像还挺记仇的尤其是对感情方面。” 谢小楼道:“真……真的吗?“ 老女人道:“当然是真的。我家主人平生最恨的就是别人欺骗她。“ 谢小楼道:“但我从来都没有欺骗过她……“ 老女人道:“我才没有心思理会你和我家主人过去那些风流韵事这也不是作为一个佣人该理会的。” 谢小楼道:“那你干嘛跟我说这么多话告诉我这么多事情还把这相片拿来给我看?” 老女人道:“哦关于这个么……我只是不忍心看着主人几乎每天都出去花天酒地每晚弄到半夜三更才回来。她是因为感情失落、生活空虚才会变成这样子的……。我想她是否真的应该考虑嫁人好好地给自己找一个归宿了!” 谢小楼张口结舌。 老女人最后又笑了笑说道:“不管怎么样小伙子别灰心大胆地去追求她吧毕竟你们之间是有感情基础的。我老人家在这里衷心地祝你好运!” 第二十六章 深渊(四) 谢小楼手捧鲜花怀着满腹悲愤和酸楚下楼去的时候已经快要十点了。 他走出楼梯口沿着一条阴暗潮湿的林荫小道踽踽独行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那幢黄色公寓。 林荫小道的尽头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 谢小楼漫无目的地朝前走着不知不觉就已走到这片草地。 夜色苍茫月光如水。 烟雾弥漫芳草萋萋。 谢小楼仰天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坐了下来。 草地中央有一棵老槐树高大挺拔枝繁叶茂但周围空旷鸦雀无声却使得它看上去未免有些孤独就好像此时此刻的谢小楼一样。 谢小楼就坐在离它不远的地方一动不动一声不吭与它默默相对就好像已把它当成了一个又瞎又聋的即将分别的老朋友一样。而手中的鲜花在月光下看来依旧是那么亭亭玉立、娇艳欲滴。 谢小楼一会儿看看花一会儿又看看树;一会儿看看树一会儿又看看花。 他真的很想站起身来走过去将花放在树下就好像把心爱的情人拱手让给孤独的老朋友一样。 可是他却懒得动宛若一个已然经过长途跋涉的困顿不堪的苦行僧。(.) 不知过了多久他已昏昏欲睡。但他却不想在这里睡觉于是他就点起一根香烟叭嗒叭嗒地抽了起来。 刚抽到一半突然间一辆车远远驶来。 那是一辆银灰色的小轿车车上只坐着两个人黑暗里看不清他们的面目。 车灯拨着迷雾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竟在那棵老槐树下停止晃动不过却仍没有熄灭。 车身打横挡在了谢小楼眼前影响了他视线更影响了他的心情。 他的心情本就不好现在更是糟透了。 他气呼呼地站起身来要找车上那两个人打上一架。反正四下静悄揍他们也是白揍他想就算有人看见我也不怕。 就在这时车上那两个人忽然都下了车走到轿车前先是手牵着手亲密地交谈了几句紧接着便开始接吻最后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谢小楼全身一震目瞪口呆双腿也犹如深陷泥潭一般拔不出来。 因为这回他已透过灯光将一切看得分明:从车上下来的是对中年男女男的金碧眼洋腔洋调明显是个外国人。 而那女的――谢小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赫然竟是秦芳! 是的是秦芳一点没错就是她! 老女佣果真没有说谎秦芳果真是和一个“鬼佬”在一起! 而且更要命的是看他们的样子关系似乎已经到了好得不能再好的地步! “好得不能再好”意思就是说他们很可能早就已经在一起上过床、睡过觉。 要不然他们怎么胆敢在这种公众场合亲热? 恐怕还不仅仅是亲热那么简单罢!他们故意把车子停得如此霸道故意把车灯亮得如此刺眼难道是想要将一场激烈的床上戏搬到此处来上演不成? 谢小楼简直气炸了肺。他狠狠地扔掉烟头把花往草地上一摔暗地里大声咒骂起来:呸!呸……岂有此理不知害臊!完全不知道“丑”字怎么写! 然而事态偏偏正照着谢小楼的想法残酷地、一不可收拾地演了下去:秦芳和那洋人拥吻不过一阵子就已经双双倒在草地上然后开始互相脱对方的衣服。 秦芳的反应似乎比那洋人更主动更强烈! 不会吧?谢小楼瞧得眼红耳热、心急如焚暗叫着“秦芳别这样别这样不要脸别这样折磨你心爱的人!” 奈何眼前事态展仍愈演愈烈已将快要到了不堪入目的地步。 终于谢小楼火山爆似地愤怒了咆哮了。 他再也忍无可忍箭一般猛冲上前! 但是就在他快要接近那对狗男女的一瞬间他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把我的悲伤留给自己你的美丽让你带走。从此以后我再没有快乐起来的理由。” 谢小楼怔住。 这么晚了是谁给他打来电话? 是不是白灵?!是不是白灵?! 谢小楼心中一阵激动一阵说不出来的的激动。 他迫不及待地从腰间皮套里掏出手机的时候铃声还一直在响: “我想我可以忍住悲伤假装生命中没有你……” 这歌曲是那样熟悉可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却让谢小楼备感诧异。 那电话号码分明是秦芳的! 给他打来电话的人不是白灵而是秦芳!! 不不不……或许也不是秦芳或许是有人在用秦芳的电话打给自己也说不定。 再说秦芳不是还在那棵老槐树下、那辆小轿车旁和那个洋人打得火热吗?怎么可能是她呢? 一阵冷飕飕的恐怖之意顿时涌上心头。谢小楼的情绪突然由愤恨不已变得战战兢兢。 他的心在颤抖他的手也在颤抖。 就在手机铃声快要响完时他终于按了一下接听键。 “喂小楼是你吗?“ 天啊果然是秦芳的声音! 那么刚才所见到的一切―― 转眼之间刚才所见到的一切一切的一切统统都消失了! 哪有什么老槐树、小轿车、秦芳和洋人?哪有什么事情生? 只有草地是真的月光是真的;然而四周空荡荡的死一般寂静包围在身边的除了雾还是雾! 噢老天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间谢小楼整个人像坠入了深渊又像闯进了坟场突然吓出一身冷汗。 “喂喂喂……”耳边秦芳的声音仍一直在响。 第二十七章 鬼混(一) “喂芳姐……”谢小楼迟疑不决终于还是接了电话“是我我在这。” “你小子怎么啦?”秦芳在电话那头显然难掩心头怒火大声责问“这么久没接电话接了又不说话!你小子见鬼啦?” “是的……我是见鬼了……” “哦是嘛!”秦芳一阵浪笑“那倒有趣说来听听?” “芳……芳姐我刚才……在你家附近这块草地上边坐着坐着突然看见……你和一个长得很丑的洋人……开车来到一棵树下先是拉手交谈然后拥抱接吻再后来就……就……” “就怎样?你快说!” “就在草地上打滚、做……做*爱。” “什么我跟洋人做*爱?哈……”秦芳又是一阵浪笑“看来你真是***见鬼了!” “怎么芳姐……你不信?” “我当然不信!你以为我是傻子啊?” “唉!”谢小楼叹了口气狠狠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对了小楼你没事跑那儿去干嘛?” “去找你。我本来是上你家去找你的但没找着佣人说你出去了我问她……” “等等!”秦芳突然将谢小楼的话喝止又大声问道“小楼你……你说啥?佣人……啥佣人?” “就是你新请来的那个说话带湖北口音、看上去一把年纪的女佣人啊。” “哎小楼我看你是神经短路了吧?什么说话带湖北口音、看上去一把年纪的女佣人?”秦芳忍不住破口大骂。“告诉你我家里一直都是我自个一人住从来都没有请过什么佣人!” 谢小楼顿时“啊”的一声叫了起来吃吃说道:“不会吧?芳姐……我今晚去敲你家门出来开门的……真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她自称是你新请的佣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所以……连我都不认得。” 秦芳不禁哑然失笑骂道:“我看你小子真的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咋?芳姐你又不信我说的话?” “你鬼话连篇叫我怎么相信?” “我没骗你!芳姐我敢对天誓我所说的全是真话!” “我也敢对天誓我真的从来没有请过什么佣人!” “那……那难道……”谢小楼背脊上汗涔涔的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让他整个人从头冷到脚浑身一阵剧烈的颤抖连声音也抖得厉害。“难道你家……闹鬼了不成芳……芳姐?” “放屁!我家怎会闹鬼是你自己不知在哪儿撞了邪罢!”秦芳冷笑道“那女人开门之后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她说……大概快六点的时候你……你连晚饭都没吃就……就被一个男人约出去了。那男人……” “这更是屁话!”秦芳不等谢小楼把话说完又截口道“不错我今晚是在那时候出门的但我当时已经吃了饭而且还是单独出的门压根就没有任何男人来找过我!” “这……这……”谢小楼一时语塞无言以对。 “好了小楼咱们别再往下吵了。多说无益事实可以证明你在撒谎……” “什么事实?” “你现在先别挂电话立刻跑到我家门口去敲门看看到底有没有人来应你不就得了?” “好……芳姐你等等我马上就去。” 谢小楼说完转身就跑。 他足狂奔一口气猛冲到那幢黄色公寓在楼下喘了口气又马不停蹄地猛冲上楼。 他很快就跑到了秦芳的住所门口气喘吁吁地敲起门来。 敲了很多下门没有人应。 电话那头的秦芳显然听见了敲门声便冷笑着问:“怎么样没人吧?” 谢小楼的额头和手心这时也已冒出了冷汗。眼前是铁一般的事实他已被吓得非但笑不出连哭也哭不出了。 他的手在拼命抖抖得连手机都快要握不稳了。 “是的……”他颤声回答“芳姐是没人……” “既然没有那就证明你是在撒谎了。”秦芳在电话那头不无得意地说“现在你必须对我说真话了小楼你今晚找我有何贵干?” “我……”谢小楼咬了咬牙支支吾吾地说“我想你了芳姐……我突然间很想你很想……见你一面……” “见了面又咋样?” “见了面……我就要亲口告诉你我……我已经想通了。” “你想通什么了?” “芳姐我要跟你在一起我愿意娶你为妻。”谢小楼使劲咬着嘴唇说每个字都像很吃力“其实我今晚来找你的目的就是……就是想要向你求婚求你嫁给我这一辈子都陪伴在我身边不要离开我!” 真心的话语换来的却是一阵沉默。 沉默过后秦芳便在电话那头讪笑起来淡淡说道:“这话说得可真够动听就不知道如果有一天白灵突然出现你又当作何感想?” 第二十七章 鬼混(二) 谢小楼被秦芳这话问得猛地怔住皱眉道:“芳姐你这算啥意思?你难道认为我是一时心血来潮才会来对你说这番话的?” 秦芳又是一阵沉默不过这次比上次稍微短暂了一些。[]过了一会儿她的话中仍旧带着揶揄之意:“这我可说不准。我只知道你眼下一定很寂寞一定很需要人陪对不对?” 谢小楼黯然叹道:“对我是很寂寞我寂寞得快要疯了!芳姐我只问你一句——你究竟愿不愿意嫁给我?” 秦芳道:“我今晚要跟别人谈生意又忙又乱的一时之间哪能给你答案?” 谢小楼道:“那你几时才能给我答案?” 秦芳道:“等我跟你一样想通了的时候自然会把答案告诉你。” 谢小楼道:“既然你有生意要谈为何这么晚了还打电话给我?” 秦芳道:“很简单因为有人打电话给我所以我才打给你。今晚不仅我有生意你也一样有生意。” 谢小楼的心立刻沉了下去道:“说吧芳姐又是哪位贵妇人?” 秦芳嘿嘿笑道:“你现在先别问等去了你自然就会知道。” 谢小楼道:“你要我去哪儿?” 秦芳道:“还能去哪儿当然还是老地方啰。” “老地方”的意思就是平安旅馆。(.) 平安旅馆的街道两旁商铺林立。谢小楼漠然走着走着途经一间快要打烊关门的精品店他竟不知为何突然驻足接着便鬼使神差般地走了进去。 精品店里琳琅满目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大小玩意:水晶球、香薰灯、玻璃瓶、如意锁、磨砂镜、陶瓷杯……真是应有尽有;而一些既好看又好玩的精品像被制作成各种动物形象的储钱罐、装上电池之后会自动换照片的活动相框、一拉动绳索就会不断叮当作响的风铃和只需要倒进一点水就会不停转动的木制大风车……诸如此类的东西都被搁在了最显眼的位置上供客人玩赏。 然而谢小楼似乎并没有多大心思玩赏这类东西;至于那些稍不留神就易被打碎或摔破的所谓精品他也同样提不起兴趣。等着收档的店伙一脸晦气地看着他爱理不理还一直打着呵欠。 谢小楼在这店里傻乎乎地绕了一圈瞪了那店伙一眼然后就转过身子。正待离去之际猛然间他抬头瞥见左边墙角一处最不显眼的位置上挂着一件既不好看又不好玩的东西。他顿时就来了精神停住脚步。店伙很奇怪地看着他眉头紧锁而且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了两步。 因为那东西非但既不好看又不好玩而且还有些恐怖令人心寒! ——是的那分明是一个白森森的骷髅后面裹着一块黑漆漆的幔布被钉在一座象征着无怨无悔、至死不渝的铁十字架上。[.超多好看小说] 这骷髅的主子生前显然是位爱情殉道者。但见他牙齿掉了好几颗却仍将一枝早已枯萎褪色的玫瑰花死死地咬着! 这令人触目惊心的画面底下写着一行字同样令人触目惊心: loveisatrapdon’tbelieveitforever! 字迹歪歪斜斜很红红得像血或许正是那位孤独的爱情殉道者在临终前所留下的。 谢小楼双眼直勾勾地望着这一切出了好一会儿神才痴痴地问身边的店伙:“那句英文是啥意思?” 店伙张口就答:“好像是说什么‘爱情是一个陷阱永远不要相信它!’” 谢小楼竟裂嘴一笑。 他的笑容看起来是那样辛酸那样苦涩。 店伙盯着他忍不住问道:“这位先生你该不会是看中了这套骷髅面具吧?” 谢小楼点点头道:“多少钱?” 店伙道:“老板吩咐下来如果有谁看中这玩意就马上打五折半卖半送给他。” 谢小楼道:“为什么?” 店伙道:“因为这玩意太恶心挂在这里大煞风景而且从来都无人问津。”一边说着一边搬了张凳子过来站上去将骷髅面具连架带布一齐取了下来。“多谢盛惠二十五元。” 谢小楼二话不说就付了钱又向店伙要了个大塑料袋把那整套玩意装了就走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道: “‘爱情是一个陷阱永远不要相信它’……这话说得好说得好……” 快十二点了谢小楼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平安旅馆抄后门上了四楼。 419号房间不知何时已经亮起灯粉红色的灯光透着浓浓春意仿佛红杏出了墙。 谢小楼在走廊上脚步踟蹰脑海时不断浮现出他平常这个时候和那些有钱女人在床上翻来覆雨的场面心中暗暗在想:不知这回又是谁人的太太非要找我侍候不可?不知她模样如何在大厅屏风的左侧还是右侧等着? 419号房间大厅屏风左侧和右侧的区别之大从接到第三桩生意开始谢小楼就已经再清楚不过了。——假如他接到的客人是被安排在左侧等待他来招呼的话那么这位客人一定非富则贵不但相当有钱而且还可能是出身名门或者是哪位社会名流、巨商大贾的夫人也说不定为了炫耀面子和地位她们通常是一掷千金连眼皮也不多眨一下的;但若来的是普通的有钱女人出手也不怎么大方那就必然会被安排在大厅右侧享受档次较低一些的服务作为高级男公关谢小楼是有权不完全按照她们的要求满足她们的欲望的当然有一种情况除外就是加钱。 一想到钱谢小楼就来了劲。事实上他早已习惯了这种靠出卖自己肉体和尊严来赚钱的营生他的自尊与抗拒心理正是这样一次又一次被金钱压倒的。只要顾客出得起钱不管什么女人用何种方式做*爱他都一概来者不拒尽量满足她们。 门并没有锁一拧就开了。 大厅里空荡荡的屏风左右两侧都没有人。 谢小楼一进门就听见了水声。 浴室里面居然也亮着灯。 不知是谁在洗澡一边洗还一边哼着小调。 电视开着屏幕上演着一出精彩激烈的床上戏画面清晰得纤毫毕现镭射影碟机里显然又播着三级片。 屏风左侧那张漂亮的双人床搁着一件同样漂亮的性感晚装。 谢小楼弯腰伸手拿起那件晚装但见胸口部位镶满珠片金光闪闪。 谢小楼不由眉头一皱只觉得它似曾相识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时之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便侧转过身进了卧室在墙上找了一处显眼的位置将塑料袋中装着的那套骷髅面具连架带布一齐挂了上去。 片刻水声停了。谢小楼有些尿意连忙大步走出卧室正好碰见浴室里的女人洗好澡穿着一袭几乎透明的连身睡衣开门出来。 假如两人再走快点难免就会撞个满怀。 可是就在这刹那间谢小楼就像被人使了定身术似的从头到脚都硬生生地定住了! 从浴室里出来的那个女人赫然竟是施玉容! 第二十七章 鬼混(三) 不错在这刹那间出现在谢小楼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白家的二媳妇、白灵的二嫂施玉容。 谢小楼惊呆了两颗眼珠子仿佛一不小心就要掉了下来。 但施玉容的表情却全非如此而是泰然自若气定神闲。 跟半年前相比她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脸色苍白了许多。 “怎么小楼你不认得我了?”她欣赏着谢小楼那惊惶失措的样子微笑着问道。 她眼波流动语气轻柔得就像一位情窦初开的妙龄少女正在花前月下与她的初恋情人偷偷幽会。 谢小楼一脸错愕地望着她声音也似乎大不起来: “不施小姐……我认得你。你……你今晚……跑来这里干什么?” “你说呢?”施玉容不答反问。 “我……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施玉容又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妩媚同时也带着一点淫邪。“女人通常是不会跑到这种地方来的除非她太空虚太寂寞太需要找个男人来陪她。” “我……”谢小楼忽然干咳两声故作轻松地说道:“我要价很高并不是随便什么女人我都肯陪的。” “说得好我也一样不会随便找个男人来陪所以才专程跑来找你。” “你咋晓得我在这里做事?” “我咋不晓得?只要有钱啥事不能办到?” “那好你说你有钱……拿出来看看……” “在你床铺的枕头下面。” 谢小楼立即转身走回卧室掀开床上的枕头。 枕头下面果然压着一沓钱张张都是百元大钞――少说也有七八千元! 谢小楼再次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施玉容不慌不忙地跟在他后面微笑着道:“怎么样我出手还算阔绰吧?” 谢小楼半天才回过神勉强陪着笑道:“不错施小姐出手的确够阔绰的。” 施玉容道:“半年来我这是第一次见你笑……你瘦了好多笑起来没以前那么好看而且……你是见了钱才笑的可想而知你这人如今变得多么虚伪!” 她边说边叹息忽然抬头望着墙上刚挂上去的那套骷髅面具冷冷一笑接着说道:“‘爱情是一个陷阱永远不要相信它!’――怪不得你会变成这样谢小楼原来你早就已经大彻大悟了!” 谢小楼用力咬着嘴唇吃吃道:“施小姐我……我……” 施玉容道:“啥话都甭说了赶快做咱们该做的事……听着待会儿在床上你什么都要听我的!” 谢小楼神情木讷地看着她鼻翼翕张双唇蠕动欲言又止。 可是他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开始给自己脱衣服。 当他脱得只剩下一条底裤的时候施玉容身上早已一丝不挂。 她毕竟曾经是个三级片女明星假如不是因为那张脸长得实在令人有点不敢恭维的话那么她也许早就大红大紫了。 她的身材虽称不上一流但肌肤却保养得相当好。 白里透红的肌肤在灯光在幽幽亮使她看起来更加珠圆玉润。 只不过她的脸色竟苍白如纸像是大病初愈和她全身肤色相比显得极不协调。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谢小楼心里纳闷极了。 可惜他还来不及细想施玉容就已经蹲下身去(作者删去六十字) 刹那之间一阵酥麻之意像股暖流浸透谢小楼的四肢百骸让他全身感觉说不出的舒服。 “爽不爽?”施玉容忽然问道。 “爽……”谢小楼闭上眼睛颤声回答“爽死了……” 施玉容于是更卖力地动作起来。 约摸又弄了两分钟谢小楼快要泄了就用手按住施玉容的头但却听见施玉容说:“想出水了是吗?别怕往我嘴里出吧。” 谢小楼喘着息道:“不不很脏……求求你快停下……” 施玉容略一沉思便停了下来道:“来吧该我了。”一边说一边爬上床(作者删去18o个字)。 他实在不太愿意跟这妇人生关系只因她是白灵的二嫂这样赚来的钱他已不是那么想要。 然而这妇人似乎早看穿了他的心思乘着高氵朝来到忽然命令谢小楼上床仰卧着再把自己的大脚朝两边一张将下身套了上去在谢小楼的胯间不停摇晃活塞般上下折腾。 “快!快点……亲我摸我抓我奶子!” 她说。 谢小楼这时虽然也有一种欲仙欲死的快感但一闪念间他却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等等!”他突然坐起身来叫道“施小姐我……我有个请求。” “你说吧……” “我要戴个安全套。” “不行!”这妇人稍停片刻又剧烈动作起来不一会儿便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道“小楼……抱我!快抱紧我……” 事实上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谢小楼就已达到高氵朝。 他一泄如注双臂紧箍着对方就好像抱着久别重逢的情人。 完事后两人死鱼般瘫倒在床上过了好一阵子才有知觉。 “小楼”施玉容轻唤道“今晚你哪也别去留在这儿陪我过夜如何?” 谢小楼不置可否只是凄然一笑。 施玉容痴痴地看着他忍不住问道“你笑啥?” 谢小楼道:“你让我在你体内放闸难道不怕怀孕?” 施玉容叹了口气道:“你放心我是不会怀孕的……永远也不会!” “为什么?”谢小楼大吃一惊。 “因为我……” 施玉容正准备回答一阵手机铃声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是谢小楼的手机在响。 施玉容连忙从床上爬起光着身子向卧室门口奔去。 “你先接电话。”她边走边说“我要洗个澡洗完了再把答案告诉你。” 谢小楼见她不但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而且神色慌张目光里竟流露出一丝惊恐之意不禁又心生疑窦感到十分好奇。 不过手机一直在响他也只有先接听再向对方问个究竟。 等他将手机从衣袋里掏出来时施玉容已经没了踪影。 谢小楼挨在床头强装镇定清了一下嗓子这才把手机拿起接听。 “喂是小楼吗?”又是秦芳的声音。 “对……是我。”谢小楼答道。“芳姐又有什么事?” “哦没什么事。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声……你今晚的生意吹了。” “什么意思?芳姐你说明白点。” “本来今晚打算要给你接的那位客人临时有事来不了了。”秦芳的话语里充满婉惜和歉意“所以我特地和你打声招呼叫你安心睡觉不用等她了。” 谢小楼闻言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 电话那头的秦芳显然觉得很奇怪忍不住问道:“咦只不过少接了一桩生意而已你的反应咋这么大?” 谢小楼浑身起抖来不答反问:“芳姐你说的那位客人她……她到底是谁?” 秦芳似乎笑了笑道:“反正人都不来了还问这么多干嘛?” 谢小楼一再追问道:“求求你告诉我到底是哪个女人说要来?” 秦芳拗他不过只好回答说:“好吧我告诉你算了。那个女人就是‘好运来’夜总会老板的二千金龚楚燕龚小姐。” 谢小楼吃吃道:“龚……龚楚燕?不是……不是施玉容么?” 秦芳道:“你说哪个施玉容?” 谢小楼道:“就是白礼诚的……第二位儿媳妇……” 秦芳道:“哦我道你说的是谁呢原来是她呀!那泼妇两天前就已经死了!” 一听到“死“这个字谢小楼又“啊”的一声叫了起来浑身上下抖得更厉害。 刹那间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怖之意涌上心头聚在胸口并且迅蔓延和膨胀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随时炸开!他脑海空白思绪混乱已然像是身处在崩溃的边缘;但他嘴角仍在不由自主地颤动着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卧室门口喃喃说道: “芳姐你……你胡说什么我……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可以看看报纸或电视这则新闻在昨天上了头版头条绝对不会有假!” “那么她……她是怎么死的?” “呵她死得可真够绝!”秦芳在电话那头幸实乐祸地笑道“她是前天夜里在自己娘家不知被谁用什么砍断了头颅身异处……” 正说得欢外面突然传来一下重重的关门声响。 “嘭!” 听到这声音谢小楼吓了一大跳几乎连手机都快要握不稳。 “小楼怎么回事?”只听秦芳隔着电话颤声问道“你现在不在旅馆房间里吗?” “不……我在。” “那怎么我会听到关门声莫非里面还有别人?” “嗯……” “是谁?” “是……是施玉容。” 谢小楼话音甫落就立即听到秦芳的尖叫声。 “芳姐你别怕……我想……她已经走了。” 谢小楼嘴里虽这样安慰秦芳但自已心里却害怕得要命。为了确定施玉容是否真的已经离开这房间他怀着满腹狐疑用最快的度穿好裤子赤裸上身走出卧室。 客厅里面亮堂堂的浴室内也空无一人施玉容果然已经离开。 谢小楼松了口气壮了壮胆走到门后边一只手握住手机对电话那头尚未挂线的秦芳说道:“芳姐她走了真的。不过……我还是想出去看看……” 秦芳这时似已噤若寒蝉作声不得除了模模糊糊地应了个“好”字之外别无他话。 谢小楼于是就用另一只手打开了房门。 门口没有人。可是――走廊上却有脚步声。 那是高跟鞋踩在柚木地板上出来的声音清晰缓慢咔咔作响。 谢小楼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底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然而另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好奇却正鬼使神差地催促他把头探出门槛循声而望。 他不望则已一望之下顿时瞠目结舌倒抽一口凉气连手机也拿不稳“啪”的一声跌落在地! 眼前的景象简直恐怖之极:施玉容离开了房间但并没有走远而且她的脑袋已不在她的脖子上而是被她倒提在自己的手里! 血鲜红的血正在一点接着一点不停地注下滴! 只不过这还不算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她那张脸―― 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七孔流血双眼圆睁;脸上本来毫无表情但就在谢小楼与她目光交触的瞬间她的嘴角居然露出一丝狞笑! 第二十七章 鬼混(四) 谢小楼胆战心惊毛骨耸然吓得缩起头来再也不敢去看。 他忙不迭抓起手机匆匆关上门。 他已快要窒息躲在门后拼命地喘气。 喘了好一阵子他总算惊魂稍定这才想起了一样东西。 钱――当然是钱!这个时候倘若还有一样东西能给他压压惊的话那就是钱! 他立刻一溜烟冲到卧室床边迫不及待地掀开枕头。 枕头底下仍旧压着一沓钱一沓很厚的钱。 然而那沓很厚的钱却不是人民币而是烧给死人用的阴司纸! 谢小楼呆若木鸡一颗心砰砰乱跳仿佛随时可能从他喉咙里面跳出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施玉容真的已经死了已经变成了一只四处游荡的孤魂野鬼?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刚才所生和所看到的一切就全都不是幻觉了。 谢小楼只感到头晕目眩险些就要昏倒。 他跌坐在床上一脸茫然与恐慌口中不住地喃喃自语: “天啊我……我刚才……居然和一只鬼混在一起……” 第二十八章 情书(一) 凌晨两点半。[.超多好看小说] 谢小楼裹在被窝里瑟瑟抖两只眼睛出神地望着天花板一直到天亮。 凌晨三点。 丁飞把自己关在零点酒吧后面一间无人知道的密室里一直没有出来。 密室面积很小环境阴森而简陋四周只有一盏壁灯一张书桌和一条板凳。 丁飞坐在板凳上冷冷地盯着书桌。 书桌上空空如出只有一个破旧不堪的笔筒。 可是笔筒下边却压着一封很新的信。 那封信并不是丁飞的。 可是丁飞却已将这封信来来回回看了不知多少遍。 书桌右侧有个开着的抽屉里面装满了信封。[] 每个信封上面都写着这样几个很显眼的字: “丁飞转交谢小楼(亲启)” 这些信没有一封送到谢小楼的手中可是写信的人却前前后后寄了不知多少次。 凌晨三点半。 秦芳带着几分醉意从奉阳城回到了长龙镇。 她把车开到平安旅馆的地下停车场之后一直坐在车里。 车里开着冷气她却总觉得酷热难挡额头和背部正不停地流汗。 她的心情很浮躁很窝火一阵阵郁闷与焦虑使她无法安静得下来。 只因她旁边坐着欧倩眼睛半醉半醒地睁着嘴里喷着酒气手中却拿着一台录音机。 录音机也是开着的喇叭里面播放出来的不是音乐而是谢小楼梦呓的声音: “灵、灵……你在哪儿……灵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孤独、绝望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凄凉那么令人心碎。 听着听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秦芳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蜿蜒流下。她的心已碎了。 欧倩呢? 她非但没有流泪反而笑出声来。 “怎么样芳姐我叫你在谢小楼的卧室里装窃听器这做法果真没错吧?”她望着秦芳忽然笑道“你听听……这傻小子就连在陪别的女人睡觉时梦里也还呼唤着白灵的名字!可见他并没有对你回心转意他口口声声对你说出那些爱你的话全是假的!” “欧倩你别说了!我求求你别再说了!” 秦芳似乎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边大声哀求一边掩面而泣。 耳边却听到欧倩连珠炮似的继续往下说道:“你说得不错这傻小子的确很痴情可惜他的心并不在你那里而是在白礼诚那个最小的女儿那里!你是一个能做大事、会赚大钱的女强人何必为了这样一个不识趣的男人苦苦折磨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秦芳没有说话只是哭。 泪水浸湿了她脸庞的每一个角落。 “对了芳姐你不是曾经说过你得不到的男人其他女人也休想得到吗?”欧倩像是下定决心不放过她仍要在旁煽风点火“我怎么到现在还没见你拿出什么实际行动来?”她说“难道你就不怕哪天白灵回来了从你身边把谢小楼又抢回去么?” 秦芳在慌乱中猛地抬起头来颤声答道:“怕我好害怕……但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我总不能叫人把他一刀给杀了吧?” 欧倩道:“这倒不必。要让一个人彻底死心并不一定非得取他性命还有许多别的办法可行。” 秦芳微微一怔道:“莫非你有法子可以让小楼对白灵彻底死心?” 欧倩笑道:“不错我眼下正好有一个法子就不知道你敢不敢去做。” 秦芳道:“是什么法子你说。” 欧倩道:“不我不说我得让另一个人来跟你说。” 秦芳道:“谁?” 欧倩忽然“啪”的一声摁动按钮关掉手中的录音机道:“丁飞。” 第二十八章 情书(一) 凌晨两点半。 谢小楼裹在被窝里瑟瑟抖两只眼睛出神地望着天花板一直到天亮。 凌晨三点。 丁飞把自己关在零点酒吧后面一间无人知道的密室里一直没有出来。 密室面积很小环境阴森而简陋四周只有一盏壁灯一张书桌和一条板凳。 丁飞坐在板凳上冷冷地盯着书桌。 书桌上空空如出只有一个破旧不堪的笔筒。 可是笔筒下边却压着一封很新的信。 那封信并不是丁飞的。 可是丁飞却已将这封信来来回回看了不知多少遍。 书桌右侧有个开着的抽屉里面装满了信封。 每个信封上面都写着这样几个很显眼的字: “丁飞转交谢小楼(亲启)” 这些信没有一封送到谢小楼的手中可是写信的人却前前后后寄了不知多少次。(.好看的小说) 凌晨三点半。 秦芳带着几分醉意从奉阳城回到了长龙镇。 她把车开到平安旅馆的地下停车场之后一直坐在车里。 车里开着冷气她却总觉得酷热难挡额头和背部正不停地流汗。 她的心情很浮躁很窝火一阵阵郁闷与焦虑使她无法安静得下来。 只因她旁边坐着欧倩眼睛半醉半醒地睁着嘴里喷着酒气手中却拿着一台录音机。 录音机也是开着的喇叭里面播放出来的不是音乐而是谢小楼梦呓的声音: “灵、灵……你在哪儿……灵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孤独、绝望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凄凉那么令人心碎。 听着听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秦芳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蜿蜒流下。她的心已碎了。 欧倩呢? 她非但没有流泪反而笑出声来。 “怎么样芳姐我叫你在谢小楼的卧室里装窃听器这做法果真没错吧?”她望着秦芳忽然笑道“你听听……这傻小子就连在陪别的女人睡觉时梦里也还呼唤着白灵的名字!可见他并没有对你回心转意他口口声声对你说出那些爱你的话全是假的!” “欧倩你别说了!我求求你别再说了!” 秦芳似乎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边大声哀求一边掩面而泣。 耳边却听到欧倩连珠炮似的继续往下说道:“你说得不错这傻小子的确很痴情可惜他的心并不在你那里而是在白礼诚那个最小的女儿那里!你是一个能做大事、会赚大钱的女强人何必为了这样一个不识趣的男人苦苦折磨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秦芳没有说话只是哭。 泪水浸湿了她脸庞的每一个角落。 “对了芳姐你不是曾经说过你得不到的男人其他女人也休想得到吗?”欧倩像是下定决心不放过她仍要在旁煽风点火“我怎么到现在还没见你拿出什么实际行动来?”她说“难道你就不怕哪天白灵回来了从你身边把谢小楼又抢回去么?” 秦芳在慌乱中猛地抬起头来颤声答道:“怕我好害怕……但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我总不能叫人把他一刀给杀了吧?” 欧倩道:“这倒不必。要让一个人彻底死心并不一定非得取他性命还有许多别的办法可行。” 秦芳微微一怔道:“莫非你有法子可以让小楼对白灵彻底死心?” 欧倩笑道:“不错我眼下正好有一个法子就不知道你敢不敢去做。” 秦芳道:“是什么法子你说。” 欧倩道:“不我不说我得让另一个人来跟你说。” 秦芳道:“谁?” 欧倩忽然“啪”的一声摁动按钮关掉手中的录音机道:“丁飞。” 第二十八章 情书(二) 秦芳一听不禁哑然失声道:“丁飞――就是谢小楼的那个好朋友?” 欧倩点了点头。[]秦芳道:“我知道那小子现在已当上了零点酒吧的老板身份和以前大不相同。但他跟这事扯得上什么关系?” 欧倩道:“关系可大着哩。据我所知那小子也是个多情种子他暗恋白灵已经有好几年了只不过因为谢小楼是他最要好的朋友所以他才一直没有找机会向白灵表白。” 秦芳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吃吃道:“那么……谢小楼……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欧倩摇头道:“如果知道的话两人不反目成仇才怪。” 秦芳道:“连他都不知道这件事情你又怎会知道?” 欧倩道:“酒后吐真言嘛!自从白灵去了日本之后丁飞也经常像谢小楼那样伤心痛苦借酒消愁……。有天晚上我闲着没事跑去零点酒吧玩正好碰见那小子喝醉了酒在撒酒疯;结果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什么话都被我这有心人偷听了去。从那晚开始我才知道原来他也爱上了白灵而且也爱得非常深!” 秦芳道:“除此之外你还知道些什么?” 欧倩道:“除此之外我还知道丁飞很恨谢小楼看不起谢小楼特别是在当上酒吧老板之后他就一直自视甚高目中无人根本没把谢小楼当成他的朋友。这一点谢小楼似乎已经知道了……” 秦芳道:“那白灵呢?” 欧倩道:“白灵想必还不知道。她若是知道就一定不会辛辛苦苦地把写给谢小楼的每一封信都寄到零点酒吧要丁飞转交给谢小楼了!” 秦芳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颤皱起眉头大声追问道:“你说什么欧倩白灵给谢小楼写过信?” 欧倩点头笑道:“当然写过而且写过很多很多封。” 秦芳道:“那她为何不把信寄到平安旅馆让我转交给小楼?” 欧倩道:“可能她认为你不大靠得住;又可能她早就看出你和谢小楼的关系非同一般从而把你当作情敌;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她记不住这里的地址和邮编担心信寄不过来……谁知道呢!”语声稍顿忽从搁在车头的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拿火机点燃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接着说道: “不过你大可以放心芳姐――那些信连一封都没有送到谢小楼手中。” “哦”秦芳目不转睛地看着身边这吸烟的女人“这又是为何?” “因为丁飞是个嫉妒心很重的人。他见不得别人好更见不得他所爱慕的人跟他所怨恨的人有破镜重圆、和好如初的机会。要是那样的话我想他非疯不可。” “要是谢小楼和白灵真有那么一天我可能也会疯的。” “所以我觉得你有必要跟丁飞好好谈谈把白灵要他转交给谢小楼的那些信弄到手。(.)” “怎么弄?” “丁飞这人最见利忘义对付这种人最好的法子当然就是用钱收买了。”欧倩悠然回答说。 “然后呢?”秦芳沉吟着眉头紧锁“我若把信都弄到手了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接下来的事情就更好办了。”欧倩回答得不假思索“咱们再花几个钱找人模仿白灵的笔迹写一封假信送到谢小楼的手里看他还对白灵死心不死心!” “这……”秦芳颤声道“这样做……会不会歹毒了一点?” 欧倩吸完最后一口烟忽然冷冷一笑:“你连买凶杀人这种事都做得出还有什么事做不出?” 她手里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份报纸边说边朝秦芳递了过去。 秦芳接过那份报纸一看只见头版头条上面分明写着: “富商儿媳半夜送命身异处死因成谜” 标题内容是: “奉阳富白礼诚次子太太、过气三级女明星施玉容昨晚惨死家中尸体于今日凌晨二时许被其父母现。目前警方正加紧追缉凶手并暂将此案列为入室抢劫杀人案。” 标题相当醒目显眼上方还刊登着施玉容的生前照片。 秦芳一见之下竟也忍不住笑道:“欧倩原来你早就已经猜出这事的幕后指使人――就是我。” 欧倩淡淡道:“我昨天一大早看到这篇新闻后脑子里头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事肯定是你干的。” 秦芳道:“不错是我干的!你知不知道这泼妇……” 话未说完已被欧倩硬生生地打断:“这泼妇就是当年出卖你养母、使她老人家入狱自杀的罪魁祸。对不对?” 秦芳点点头恨声答道:“对!对极了……玉娘当年带着我隐姓埋名迁居此地本来可以饱享清福、安度余生谁知后来却落得个身败名裂、含恨自杀的可悲下场!这……这一切全都是拜施玉容这贱人所赐!如果不是因为她向警方告密玉娘到现在都会好好活着;如果不是因为她向警方告密我就不会那么快就失去这辈子最亲近的人!” 她越说越激动以至于盯着施玉容照片的那双眼睛不但充满怒火而且布满血丝看上去就像一个变态的女屠户盯着成天在外鬼混的丈夫。“这贱人如此多嘴多舌如此爱出风头砍下她的脑袋已算便宜了她!我……我恨不得亲自动手割掉她的舌头拿去喂狗!“ 她那恶狠狠的样子那刀锋一般冰冷锐利的目光再加上她说话时那疯狂残忍的语气早已使她刹那之间完全变得判若两人。 欧倩默不支声地注视着她过了很久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你说得自己那么胆大包天难道就不怕这贱人变成冤魂厉鬼来找你算帐么?” 秦芳冷笑道:“我才不怕呢大不了也是个死!” 欧倩道:“可你今晚听到谢小楼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时为何会吓得大呼小叫?” 秦芳道:“那是因为谢小楼在电话里的声音完全变了调根本不像是他本人出来的很明显他是吃饱喝足了没事干故意装腔作势在编故事给我听看看我是什么反应。我如果不配合他装作好像真的被他吓个半死岂不是显得相当无趣?” 欧倩道:“谢小楼这人老实巴交的你怎么知道他当时是在撒谎?” 秦芳道:“你不太了解谢小楼他现在人全变了变得视钱如命和死要面子了。昨晚客人失约生意泡了汤我想他一定觉得我是在存心捉弄他于是就泡制出这么一出恶作剧来报复我还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想人死是不能复生的何况施玉容本来就与谢小楼无冤无仇好端端的去找他干什么要找也一定是来找我。” 欧倩道:“话虽如此但我总是感到有些不大对劲。” 秦芳道:“有什么不对劲?” 欧倩道:“我知道谢小楼前天回过西郊乡下本来依照梧桐山区的地方风俗凡是新居落成都是不能立即入住的可那小子却偏偏不听劝阻当晚就在他二哥刚买下的新房子里面独自过了一夜。这样做岂不是有意破坏那儿的规矩?” 秦芳道:“什么风俗规矩?我看那是封建迷信!” 欧倩道:“不管怎么说都好总之你还是一切小心为妙。” 秦芳道:“我胆子可没你那么小。” 欧倩撇撇嘴正想再说什么就在这时候放在身上的手机突然响起。 第二十八章 情书(三) 欧倩不慌不忙地掏出手机只见屏幕上面显示的不是电话号码而是丁飞的名字。 秦芳忍不住伸过头去瞥了一眼嘿嘿冷笑道:“这个贱骨头半夜三更还不睡觉肯定是想白灵想疯了。” 欧倩却渐渐收敛了笑容换上另外一副面孔。她郑重其事地摁了一下接听键不愠不火地从口中吐出两个字来:“丁飞?” 丁飞在电话那头淡淡应道:“是。”声音听起来疲惫不堪。 欧倩道:“弄清楚没有?” 丁飞道:“弄清楚了――这大半年来白灵总共往我这里寄了三十多封信平均一个星期就有一封不过这些信上边说的大半都是同一件事。” 欧倩道:“哦什么事?” 丁飞道:“她说她母亲洋野夫人要她去日本最主要的目的并非为了治病而是为了想把她许配给当地一个富商的儿子。那个富商是白氏集团旗下多间企业的合作伙伴他所在的公司是当地颇有名气的商业集团。本来两家联姻既是门当户对又可借机挽求白氏集团设在日本那间出现严重经济危机的家族企业。可惜白灵却死活不肯答应这门亲事。” 欧倩道:“为什么?” 丁飞道:“你应该知道为什么。” 欧倩道:“难道她还没能放下她跟谢小楼之间的感情?” 丁飞道:“如果她能够放得下就不会远在异国他乡隔着千山万水还给谢小楼寄来的这么多封信了……。她在信中处处流露出她对当初还没有查清事实真相就跟谢小楼提出分手的悔恨与内疚;她终日茶饭不思以泪洗面无时不刻不在牵挂着谢小楼思念着谢小楼!” 丁飞说这番话时欧倩有意无意地拿开了手机并将音量调到最大。 因此这番话也一字不漏地钻进了秦芳的耳朵里。 秦芳听得坐卧不安脸色阵青阵白连牙根也因为咬得太紧而格格作响仿佛忍住泪水需要用尽全身的力量。 忽然间丁飞的话音变得说不出的刺耳不论谁都能从他的语气当中听出他的仇恨与妒忌:“天啊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爱情明明知道不可能结合却依然苦苦相恋苦苦纠缠着对方而且还要周围的人陪他们一块悲伤一起失望? 欧倩似乎笑了笑道“道丁先生你大可以放心你很快就不会再有这种感觉了。只要你把那些信交给我我保证谢小楼一定会死了这条心的。那样的话只要白灵一日未嫁你就仍有一日机会去追求她。……至于你所应得的报酬我一分钱也不会少付你给的。” 丁飞沉默片刻问道:“那些信你几时要?” 欧倩道:“当然是越快越好。” 信很快全都到了秦芳的手里。 三十多封满载离愁别绪的信件每一处字里行间都诉说着忧伤、痛苦与思念。 不知道是命运的捉弄还是天意的安排竟要让它们统统都被付之一炬。 看着那一个个精美的信封那一张张洁白的信纸被慢慢地、慢慢地投入火中秦芳脸上露出了一种残酷的笑容。 这刹那间她似已变了变成了魔鬼的化身正在挖掘一个用来埋葬爱情的坟;而她那只被火光映得通红的手显然就是邪恶的象征。 片刻三十多封信只剩下最后一封其余都已化为灰烬。 就在这时候欧倩突然扣住秦芳的手。 “芳姐别――” “为什么?” “你瞧这封信上面满是泪痕可想而知白灵当时是怀着怎样一种心情去写这封信的。那么看在你跟谢小楼曾经拥有过的感情份上就请给他们之间的爱情留下一个证明给他们之间的故事留下一点回忆吧好吗?” 第二十八章 情书(四) 秦芳咬着嘴唇不言不语却又黯然低头去看这封信。 洁白的信纸上墨痕点点泪痕斑斑白灵写的每一个字都是那么均匀得体娟秀端庄。 她在信中这样写道―― “小楼: 前面那封信全部收到了吗怎么连一封都没有复我?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小楼为了消除我们之间的误会为了即使相隔遥远也能够和你冰释前嫌我费尽思量却想不出什么好法子而你的电话又总是打不通我只好不停地给你写信向你诉说我近来的遭遇与心情。每次在提笔之前我心里都在迫切期盼着你的回音等待着你的来信希望你有一天会在信中告诉我你已经宽恕我当初的冷漠无情你能够体谅我当时的迫不得已。 正如现在你所知道的那样小楼导致你我分开两地、远隔重洋的是一个骗局一个又阴险又可怕的骗局:母亲当初是以治病为由要我陪她一块去日本的然而我后来才现事实并非如此母亲原来是受了我爸的指使合演了那场戏把我骗来日本逼我嫁给当地一户有钱人家的少爷为妻以此作为交换条件好挽救白氏集团设在日本那间难以维持下去的亏损企业。天啊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竟会如此残忍为了金钱居然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可以出卖! 可是小楼我不会屈服!半年前我屈服过一次使我到现在还一直后悔;而这一次不管周围的人如何劝阻无论父母怎样威逼利诱我都决不会屈服!只是婚期将至只剩下不到两个月时间他们就要逼我过门嫁入佐川家族。[]眼看着日子一天天逼近我真的好害怕自己会独力难支会无法坚持。小楼你一定要给我勇气和信心让我可以像为你守住贞操那样守住我们的爱情! 小楼能够遇上你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事。我早已确定今生不能没有你失去你我的生命将会变得毫无意义因此我爱你胜过爱我自己!小楼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也许正在设想我们的将来也许正在回忆我们的过去。总之我在每一个孤独无助的失眠夜晚都会这样深深地把你想起默默地为你哭泣……。 小楼你知道吗虽然北海道有世界上最美丽的夜景虽然佐川家族是一个财雄势粗的大家族但这一切对我来说都已完全不重要。眼下如何想方设法躲过这场婚姻已经成了我每天必须要做的事情。相信再过些日子我们就能够相见像从前那样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度过每一天。 请相信我吧小楼我一定可以做到。我早已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你我只属于你而你是我的唯一永远不变的唯一。所以你一定要为了我好好地活下去。 小楼我爱你永远爱你此生不变此情不渝! 白灵亲笔 o三、七、二十七” 秦芳看完这封信泪水渐渐蓄满眼眶。 可是她的眼神却骤然变得怨毒和残忍。 “丁飞说得对。”她含着泪凝神注视脚下的火盆对着未熄的余烬自言自语“这世上不可能有这样的爱情这两个人在一起是不会有幸福的不会永远也不会……” 她一连说了五六遍“不会”手吊在半空犹犹疑疑地颤抖着但始终没有放开指间的信。深宵的风不停呼啸刮得信纸猎猎作响。 欧倩衣鬓皆乱低着头沉着脸竭力回避秦芳的眼光。 可是她凝望远方的那双眸子却比什么都明亮正在黑暗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第二十九章 顽疾(一) 天终于亮了。 一缕阳光从窗户缝隙斜照进来向天花板上投去些光怪陆离的碎影。 谢小楼几乎快要睁不开眼睛。 他昏昏欲睡却无法入睡脑海里一片混乱。 床铺也是凌乱不堪处处显露出颓废与疯狂的迹象。 颓废与疯狂过后只留下一个麻木、虚脱、早已冷却了的躯壳。 谢小楼打了个呵欠稍稍挪动一下僵硬的四肢从搁在窗台上的烟盒里取出一支香烟用火机点燃了便大口大口的吸着。 一支烟很快就吸完了谢小楼只觉得有些飘飘然比刚才舒服了许多。 但是昨晚生的那件事情仍会令他感到心有余悸只要一想起他就会忍不住浑身战栗。 他忽然抬高手自床头上方的入墙柜内拿下一瓶已被喝剩不到一半的红酒来喝接着又点起支烟大口大口地吸着。 烟雾混合酒精溶入他的血液使他有种酣畅淋漓的快感眼前充斥着各种新鲜刺激的奇异幻想。(.) 然而烟一吸完酒一喝光不到片刻工夫他心里又变得空空荡荡痴痴呆呆迷迷惘惘。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那些香烟真的就是毒品? “不不会的……”谢小楼不停打着呵欠一个劲在想“芳姐是个好人她绝不会害我的……” 没有一丝儿风沉闷的空气使人烦躁不安。 谢小楼百无聊赖地披衣起坐翘起二郎腿背贴着墙又准备开始抽烟。 正在这时他突然现一件事:软绵绵的枕头底下好像少了样什么东西――纸钱对就是纸钱! 谢小楼心里禁不住一阵紧张额头、背脊甚至连手心都已沁出了冷汗。 他急忙一屁股滑下床战战兢兢地掀起枕头来看。 那叠厚厚的纸钱果然已经消头不见!! 是谁?究竟是谁偷走了那叠纸钱? 他昨晚一整夜都没有离开过房间。 那么那叠纸钱是的何时不翼而飞的? 或者是否可以说那叠纸钱根本就从来存在过? 如果这种假设能够成立那么昨晚生的事情就可以全盘否定。如此一来这一切就变得更加不可思议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谢小楼满腹狐疑。 他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脑子就越糊涂。 但无论如何这场风波总算已经告一段落。他不愿再想下去了反正再想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烟是不敢再抽了;他全身黏乎乎的决定先洗个澡再说。 于是他转身打开衣柜从中取出一套西装走出客厅进了浴室。 临关门前他无意间瞥了客厅墙上的挂钟一眼这才觉那挂钟的时针正指着四点。 而眼下天已大亮早过了拂晓时针应该指在七、八点钟的位置上才对。 “差了三四个钟头……”谢小楼一边关门一边喃喃自语“看来得赶快给它换个新电池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侧转过身去照镜子。 他不照则已这一照之下又是吓得瞠目结舌! 但见镜中反照出来的谢小楼面容枯槁形销骨立一副营养不良、萎靡不振的样子乍看上去眼眶黑了一大圈身体瘦了一大圈犹像一个已经死了大半的病痨鬼似的。 霎时之间谢小楼感觉到自己的胃在拼命抽搐嘴里酸苦忍不住弯下腰去呕吐。 可惜他腹中空空如也除了一些胃液和胆汁外什么也吐不出。 他进了浴室之后还不曾沾过一滴水但是此刻他浑身竟完全湿透仿佛刚刚才喝下去的酒都已经变成了汗珠。 黄豆般大的汗珠一颗连着一颗从他身上籁籁而落;他整个人都似已虚脱。 热!他吐完之后站起身来只觉得头晕乏力胸闷气短视力一片模糊;紧接而来的就是热! 他急忙打开水阀让清凉的自来水从头顶上的水洒里尽情落下。 哗哗的流水声中他边脱衣服边洗身子。 等衣服全脱光了他便开始对自己身上各个部位逐一冲洗务求洗得干净彻底。这点对像他干这种行当的人来说是十分重要的。 可是洗着洗着谢小楼就赫然现自己下身(作者删去1o9字) 谢小楼吃惊不已叫苦不迭。 他搞不懂这些肉瘤究竟是什么但有一点是敢肯定的:他患上性病了! 这种事非同小可。他于是匆匆洗好澡拿纸巾擦掉脓血穿好衣服裤子就出了门往医院方向径直赶去。 第二十九章 顽疾(二) 上午九点五十五分谢小楼气喘吁吁地赶到长龙医院排队挂了号之后便直奔门诊大楼三o六室去看男性生殖泌尿系统专科。 这个专科隔壁就是不育不孕专科两个科室看病的人都不少其中竟以女的居多。 谢小楼害怕在此遇见相识的人于是耷拉着头像条哈巴狗似的无精打采地半蹲半坐在门口。 等了大半个小时总算轮到自己。谢小楼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这才现这个专科的主治医生居然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女人! 这女医生不等谢小楼完全说明来意就把他带到了观察室并且要求他脱裤子。 观察室内除了这女医生之外还有一位女护士。 谢小楼顿时手足无措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连声音也跟着哆嗦:“医生我……我能不能……不脱?” 女医生摇了摇头说:“不能你不脱我怎么看!” “一……一定要看吗?” “废话!看病看病不看咋能治病?” “我……我……” “你还等什么?别浪费时间后边还有人等着呢!”女医生看样子是不耐烦了。 谢小楼无计可施只得松了腰带解了裤子照医生吩咐把裤头拉到膝盖让下身在她们面前暴露无遗。 不论谁碰到这种情形姿势和动作都难免会因为难为情而变得笨拙甚至有点滑稽。 那位年轻的女护士就站在谢小楼的对面此刻已是忍俊不禁掩嘴偷笑。 谢小楼更加不好意思了一张脸立即涨得通红一直红到耳根。 再瞧那个女医生却早就洗过了双手戴好了手套用镊子夹了团棉花走上前来蹲下身去(作者删去28个字)。摆弄了好一阵子女医生竟讪讪地冷笑起来。 这笑声听得谢小楼心里直毛。他低着头擦着汗忍不住问道:“你笑啥医生?” 女医生道:“本来嘛年轻人身强力壮血气方刚偶尔到外面玩玩也无可厚非。可你小子玩得也太过火了居然把身体弄成这样!” 谢小楼道:“这样是咋样?“ 女医生道:“小伙子你得了啥病知道吗?你得的是淋病还有尖锐湿疣外生殖器和尿路系统、内分泌系统都受到了严重感染而这些症状通常是由于不洁**引起的。” 谢小楼浑身一震道:“什么……不洁**?” 女医生道:“嗯除此之外你身上还有神经衰弱、气血两亏的毛病。根据我几十年的研究经验判断你一定是房事过多长期睡眠不足从而导致虚火上升肝肾受损假若再不注意休息、好好调养你的身体恐怕就要从此垮掉!” 谢小楼道:“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女医生道:“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小伙子听我一句劝――色字头上一把刀男女之事你以后还是少碰一点好。” 谢小楼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正想俯下身去提裤子却被女医生拦着道:“哎哎哎干嘛这么猴急我还没跟你做手术哩。” 谢小楼愕然道:“手术……做啥手术?” 女医生道:“切割手术――割掉上面的肉瘤子另外还要给你消毒。这手术必须尽早做否则你这玩意会很容易就废了!” 谢小楼一听差点没“啊”的叫出声来。这时一直站在谢小楼对面没有开口的那位女护士忍不住说道:“只不过是个小手术而已不会很疼。先生你用不着紧张更用不着害怕。” 女医生道:“对对对这只是一个小手术罢了就像切个包皮那么简单你只需要往病床上一躺就行别的啥事也不用理。” 谢小楼无可奈何又只得照做。 他光着屁股躺在病床上歪着脑袋斜着眼睛只等着看这两个女人如何处理他(作者删去5个字)。 但见那护士已打亮病床上方的聚光灯推来一个载着各种手术器材、工具、药物和消毒用品的手推车关了门洗了手戴上口罩和手套之后就开始配合医生开刀(作者删去16个字)。 手术果真进行得很快不过两支烟的工夫那些肉瘤子已全给医生切除下来;化验用的玻璃皿里满满盛着一滩秽物血肉模糊。 再看谢小楼(作者删去5个字)经过千刀万剐布满累累伤痕。 谢小楼暗中叹息一声闭上双眼不忍再看。耳边却听见那护士正用一种调侃的语气对女医生说道:“嘿嘿好家伙这玩意就算医得好也是条半残废!要是我老公也像他这样到处去风流快活玩女人我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定要将他斩草除根看他还敢不敢成天在外鬼混!” 女医生讪笑道:“你可别随便乱说小李要知道未必只有成天在外鬼混的人才会得这种病;假如没有做足安全措施运气不好的话一次就会中招。因为这种病的传染性实在太强太高了。” 那护士闻言又忍不住说道:“这就有点奇怪了。医生你瞧这玩意已经烂成了这个样子这位先生居然今天早上才现!我猜他八成是在撒谎没有跟咱们说老实话。” 女医生道:“来这地方看这种病的人有几个是肯实话实说的?” 那护士点点头道:“不错天底下的男人没几个是好东西。” 这一老一少一唱一和听得谢小楼咬牙切齿但却不能作唯有忍气吞声佯装闭目塞听、充耳不闻的份儿。 手术做到最后只剩下包扎伤口了女医生已离开房间留下护士一人在那里(作者删去12个字)。 谢小楼只觉得下身又痛又痒心中生奇便轻轻抬起头来吃吃问道:“护士小姐……你……你这是干什么?” 那护士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没好气地回答说:“不把你这东西弄粗起来我怎么能包扎得紧呢!” 谢小楼哑口无言又只得任凭她摆布。 过了一会儿他只觉得下身一热(作者删去26个字)。那护士连忙抓紧时间拿棉纱蘸了药水(作者删去14个字)。整个过程不过十秒一气呵成瞧得谢小楼两眼直心中暗叫佩服。 伤口包扎完毕那护士就兀自抽身离去再也没有理会谢小楼。 谢小楼见状赶紧下了病床穿好裤子灰头土脸地走出观察室。这时他才现那女医生早已在门口候着手中捏着一张便笺和一份病历。 “把这些拿去注射室先打一针完了再到楼下交钱拿药。”她态度似乎还很温和望着谢小楼谆谆善诱地说“谢先生你将会吃很多药在没吃完药之前切记不可以跟任何人有任何性接触就算戴套也不可以!” 谢小楼不由一阵错愕:“那些药得吃多久?” “少说也得一个月左右。” 第二十九章 顽疾(三) 谢小楼心中咯噔一下脑海里嗡嗡作响乱成一团。 他先想到了他那份工作那份特殊、低贱但却收入颇丰的工作。 紧接着他就想到了秦芳还有他欠秦芳的那三万块钱。 这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不知该如何面对更别说该如何向秦芳启齿。 然而他得了这种腌脏的病将要有很长一段时间是不适合再从事眼下的职业了因此秦芳还是迟早会知道这件事的。倘若眼下不告诉她万一以后被她自己给现了那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后果? 而且更糟糕的是要是到时他失了业他将要靠什么来养活自己?还有要是万一秦芳逼他还钱他将要拿什么去还?眼下他吃她的、穿她的、住她的甚至连平时抽的那些外国烟用的那些避孕套、壮阳药也无一不是她免费提供的要是万一她一怒之下要从此与他恩断义绝各走各路他将情何以堪?要知道平安旅馆的419号房间早已成了他安身立命之所! 所有这些都是他拿捏不准的未知数。 女人心海底针本来就让人难以捉摸特别是像秦芳这样的女人。 那么白灵呢? 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谢小楼居然会在这刹那间想起了白灵。 事实上他不管有没有想起白灵都早已成了他痛苦的根源成了他内心最深处永远的创伤。他曾经以为自己能够将她淡忘可是每当午夜梦回或每当孤枕难眠他又会情不自禁地怀念那些与她一起拥有过的回忆。[]她活在他的心里活在他的梦里他仿佛只有在半梦半醒之间才可以找回他自己。 除此之外他活着似乎只为了一样东西:金钱。 是的就是金钱!他要拼命地挣钱不择手段地挣钱他觉得只有积累足够的财富才可以证明他有出息。他用了好长时间才让自己相信白灵总有一天会回心转意到时他再选择转行也还来得及! 可是他贪念太盛以至于利令智昏完全没有顾及自己的身体终于把自己弄得心力交瘁、百病缠身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就算有一天白灵真的出现了还能够与他尽释前嫌、握手言欢么?倘若她某天获悉他曾经有过这样一段令人不齿、令人心寒的经历那么她是否还肯与他和好如初重新开始呢? 回忆!可怕的回忆就像一支支针在他最不想记起的时候偏偏剌得他一阵阵心疼! 他终于可以肯定自己就是属于那种活在回忆里的人。而他的天地太小小得除了白灵之外再也容不下别人。 假如爱情真是一个陷阱的话那么他已经无法自拔。因为他已经相信过它。 有些人有些事只要相信一次就已经足够了…… 谢小楼神经一片絮乱过了很久才恢复正常。 那女医生果然给他开了许多药而且统统都是价格不菲的药――合计一千八百四十元! 看着药费单谢小楼眼珠都像快要掉了下来。 他一脸懊恼和晦气茫然跌坐在医院大厅的某个角落里。 沉默。他无话可说只有沉默。 一切都是自找的既不能怨天也不许尤人。 不知又过了多久他终于想通了终于决定要主动给秦芳打个电话。 偏偏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起。 是秦芳打过来的。 谢小楼犹豫片刻便按了一下接听键把手机拿近耳边。 秦芳的声音立刻钻进了他的耳朵里:“喂是小楼吗?” 谢小楼道:“芳姐是我。” 秦芳道:“你怎么不在旅馆你去了哪儿?” 谢小楼道:“医院。” 秦芳在电话那头“啊”了一声语气马上变得轻柔和关切起来:“什么……医院?小楼你哪里不舒服?” 谢小楼凄然笑道:“我全身都不舒服尤其是下面。――芳姐说出来你也许会不相信――我得了性病。” 秦芳似乎竟也笑了笑问道:“性病?是哪一种梅毒还是花柳早期还是晚期?” 谢小楼道:“都不是。是淋病和尖锐湿疣还有什么外生殖器病毒感染之类的我进不清楚要不拿病历给你看看……” 秦芳当下便截口道:“哎不用了、不用了!我一见到那些东西就想吐……。唉小楼你明明知道自己是干这行的怎么那么不小心?” 谢小楼吃吃回答:“这……这个……芳姐我不懂怎样跟你说我一向都是很小心、很讲究卫生的这几个月来那地方……也从末试过出现任何问题只是身体比以前稍差了一些而已。但不知为何经过昨晚生的事我今天早上起床洗澡时就……就现自己整个人好像……完全变了样还有……” 秦芳道:“还有什么你那地方长了东西?” 谢小楼道:“对长了些小肉瘤子而且后边的皮肤……几乎全烂掉了!” 秦芳讶声道:“啊这么恶心!那么小楼你……你岂不是往后再也不能继续从事这个行当去赚那些有钱小姐贵妇人的钱了吗?” 谢小楼道:“我得吃一个月药至少在这一个月时间里――医生说――我不能跟任何人生关系。” 秦芳道:“那医生有没跟你说平安旅馆上上下下百来号人如果个个都有像你这样那么一个月下来我的损失该会是多少?” 谢小楼忙道:“不不芳姐我很明白这一行的规矩怎么会随随便便告诉人家说我是做这营生的?这岂不是自断财路么?” 秦芳道:“这说法我倒中听。好吧我就看咱们往日的情份上买你这个人情放你一个月大假你爱去哪就去哪。但若是过了这个月之后你还不接客的话咱们干脆就一拍两散、分道扬镳算啦。……别忘了你小子还欠我三万块钱呢!” 谢小楼道:“你放心那三万块钱我定会尽早还你。……对了芳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秦芳道:“哦……是这样有个刚从国外回来的朋友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可否帮她物色一位熟悉本地风土人情的男孩子陪她在奉阳城内逛上几天吃喝玩乐一切费用她全包下而且还给每日千元的酬金。这么好的事情我当然第一个就想到你但现在看来……我是非得另请高明不可了。” 谢小楼沉默半响忽然出一声叹息:“芳姐白白辜负你的一番好意真是对不起!” 秦芳淡然说道:“别跟我说对不起这种事一次就够人受的而且手尾会很长小楼你好自为之吧。要知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人不能病一病便如山倒除了大夫其他人什么忙出帮不了。” 谢小楼连声称是咬着嘴唇颤巍巍、一字字地问道:“芳姐假使有一天……我这病再医不好了你会故意疏远我么?” 秦芳似乎又笑了笑娓娓说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我岂止会故意疏远你这么简单?依我的性子一定会干脆跟你来个一刀两断从此各不相干就当从来都不曾认识过你这个人一样!” 谢小楼不禁脸色一变追问道:“那是为什么?” 秦芳道:“那是因为我老早就看中了你既将你视为情人又把你当成摇钱树。如果那一天真的降临你一身是病既不能陪伴我、满足我又不能替我卖命、帮我赚钱那么请问到时候我还要你来干嘛?夫妻还本是同林鸟大限来时各自飞呢!小楼你该不会这么傻连这一点都想不通吧?” 第二十九章 顽疾(四) 这一番既是回答、又是挖苦的话听得谢小楼脸色阵青阵白浑身颤栗不止两眼直头皮炸! 想来这就是秦芳的真心话了。(.)谢小楼仰天长叹索性关了手机。 只因他已心灰意冷别的话他已再也听不下去。 钱!钱!钱……什么都讲钱什么都牵扯到钱;什么都是假的唯有钱才是真的! 难道这年头人与人之间除了金钱除了利益就没有别的什么能够维系彼此的情感了? 难道这真的是个笑贫不笑娼的现实世界?难道在这个现实世界里金钱竟真是至事无上、可以越一切的东西? 也许所有这些问题的答案并非完全是肯定或者否定的然而过去那些铁铮铮的事实却是那么令人不可辩驳―― 因为没有钱他令白灵无法坚持、无法继续支撑下去最后只有在亲情和爱情之间做出一生中最痛苦的选择致使两人不得不分隔两地; 因为没有钱他最好的朋友也刻意对他疏远、冷落甚至回避; 因为没有钱他开始消极、颓废、放纵和虚伪甚至不惜在灯红酒绿下堕落沉溺在纸醉金迷中出卖自己; 因为没有钱他每天戴着面具做人一心想要攀附权贵、飞黄腾达只盼着有朝一日能够跻身上流社会好让他早日脱离苦海告别从前与他过去那种卑微低的身份和地位彻底决裂! 只可惜无论他自己身上牺牲的是多么宝贵的东西除了秦芳从没有人正儿八经地把他当人看被他招呼、接待过的那些有钱有势的女人们还是一如往常地藐视他、小看他对他不屑一顾随随便便地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有的甚至索性已将他当成了一只马桶有需要的时候就光顾一下完事之后就撂在一边再也不会去瞧上一眼。(.无弹窗广告) 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让他很快就明白了一些跟过去截然不同的做人道理他抱着“要在人前显贵必须暗地受罪”的心态流连于上流社会和声色犬马里;他不断充当公关或男伴的角色参加各式各样的酒会和晚宴出席各式各样的仪式和典礼不断陪那些玩世不恭的都市女人一块放浪形骸醉生梦死……。然后他就等着像个正漏着气的皮球一样被已玩腻他的女人们扔来踢去! 但是这也没关系她们有这种权利只要她们给得起钱就可以;只要秦芳能够在背后默默为他撑腰就可以! 然而事到如今居然就连秦芳也变了变得跟那些曾经玩弄过他的那些女人一样冷酷无情了!谢小楼这才终于把他给看清楚――原来她和那些女人根本就是一路货色!她只不过是一直都在将他当作是一棵摇钱树罢了一直都在利用他替她赚钱罢了! 那么她过去曾经对他流露过的万种柔情曾经对他说过的那些甜言蜜语曾经对他许下的那些令他感激涕零的约誓和承诺莫非都是假的? “不错是假的!”谢小楼强忍着眼泪用力咬着嘴唇几乎要把嘴唇咬出了血但他仍不断反复对自己说“一切都是假的只有钱才是真的!” 刹那之间整座城市对他而言也似已完全改变变得说不出的可怕说不出的陌生。 在这个可怕而陌生的城市里已经没有谁能够让他感觉值得的去珍惜值得去信任。 是的过去曾经背叛过他的人欺骗过他的人赫然全都是他自以为是身边最亲近的人。他还能够相信谁呢? 秦芳、丁飞、欧倩、白礼城、洋野夫人……刹那之间都已在他脑海里一一隐去。 只有白灵依然像个烙印般深深刻在他的心底。 第三十章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盛夏便已悄然逝去秋天随即来临。 二oo三年八月二十八日谢小楼下定决心要辞掉工作。离开奉阳的那一天一个月的假期已经快过完了医生给他开的那些药也快吃完了。 可是他的病还没见好而且身体也反而越来越差甚至每况愈下。 因为他学会了吸毒染上了毒瘾。 这件事的具体情形还得从半个多月前的一个雨夜说起―― 那天是周末谢小楼前往奉阳西郊的“富临酒店”参加言兵和依依的婚礼。 晚宴开了八桌座无虚席好不热闹。谢小楼孑然一人孤身只影独自坐在他所不认识的人群里面除了偶尔与言兵交谈几句、共饮几杯之外他便只有独尝寂寥郁郁寡欢地一个人喝着闷酒。 他强装笑颜借酒消愁筵席未散已喝得酒酣耳热、满面通红。这时候他更加觉得百无聊赖闷得慌于是突然起身借故离去。 偏偏也就在这时候秋风乍起寒意侵袭原本湛蓝清澈的天空竟没来由地乌云密布突然下起了雨。 雨势颇大雨点乱得简直就好像是疯子在撒水。 谢小楼也像疯子似的不顾一切地冲出酒店沿着积水的长街一路狂奔。 天昏地暗电闪雷鸣不时划破长空响彻云宵。 暴雨打在身上犹如万箭穿心。 但谢小楼却似乎连一点反应也没有。他逆着风一边奔跑一边呼唤白灵的名字;而湿透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他早就分不清。 他只知道他对白灵的思念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街心的天桥底下一对热恋中的情人正在避雨。 他们紧挨着一支霓虹灯柱把雨伞撇在一边旁若无人地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完全没有把这见鬼的天气放在眼里。 忽然间一辆黑色跑车乘着茫茫夜色疾驰而来穿过天桥底又飞奔而去由于车太快车轮便猛地将一排水花从地上带起! 明晃晃的水花溅出三米开外差点就要打湿灯柱下那女青年身上穿的白色碎花吊带长裙幸好那男青年眼明手快大呼一声“小心”同时竟将那女青年拦腰抱起迅转过身去。 那女青年尖叫一声惊魂未定那男青年的背部已被水花打湿! 那女青年脸上充满了喜悦和感动那男青年脸上则充满了骄傲与自豪。 谢小楼脚步骤停伫立在天桥边两眼无神呆若木鸡。 只因他刚才正好瞧见了雨中这一幕他居然浮想联翩脑海中的思绪一下子就扎进了去年白灵生日那天的回忆里。 那天晚上在这条街上也同样下着雨他跟白灵也曾有过类似的经历。 他记得白灵当时也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跟他一起留恋于这夜幕雨中一角。 两人相依相偎难舍难分。那种痴狂和甜蜜那种温柔和欢喜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可惜那段回忆如今早已随着白灵一起远离他若要寻觅就只能够到梦里去寻觅! 既然如此还要再去想它做什么? 再去想它又可以挽回些什么? 谢小楼突然疯似的仰天长啸仿佛他所身处的是一座空城。 然而这毕竟不是一座空城。贫穷挡不渴望富裕不住贪婪。在这沉没于黑暗中的城市的某些角落里还藏着许多妖魔鬼怪、魑魅魍魉…… 雨一直下下到深夜才渐渐停息。 风还在吹天边还隐隐响着闷雷。 彤云回合原本漆黑一片的天空不知何时又已变了颜色。 那是一种生铁经过煅烧后呈现出来的猩红色。 谢小楼穿过积水的长街像只没头苍蝇似的茫无目的地向前跑着。 跑着跑着他不知不觉地就跑进了一户人家后院的小胡同里。 在一处滴水的屋檐下他突然看见了四个人。 四个蓬垢面、不修边幅的男人像野鬼一样盘踞在墙根倘若不注意看谁都很难现他们。 谢小楼怔住。 起先他以为这四个人是沦落街头的乞丐躲在这地方避雨。 后来他仔细一瞧这才现他们个个手里都拿着一支塑料注射器针头早扎在各自手腕或胳膊的血管里只不过他们似乎不但不觉得疼脸上反而都流露出一种极其享受的欲仙欲死的表情好像他们不是在跟自己打针而是在和女人做*爱。 谢小楼瞧得两眼直喉咙痒。 正在愣那四人当中一个满头瘌疮的秃子已打完针一双眼睛也直勾勾地盯着谢小楼用一种嘶哑而阴沉的声音问:“喂!你……你是什么人?” 谢小楼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才答道:“呃……我是过路的过路的……” 语音未落其余的三个人都已打完了针快活得神仙似的面面相觑望了一眼谢小楼又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那秃子道:“哎光头佬这家伙是谁?” 秃子耸了耸肩:“不晓得。他说他是过路的!” 那三人中间一个嘴里缺了颗门牙、脸上多了道刀疤的瘦高汉子似乎对谢小楼的身份颇为怀疑紧皱着眉头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沉吟着道:“过路的?不会这么巧罢……万一又是个条子咋办我可不想再让脸上挂彩。” “条子”属于黑话意思就是警察。这人脸上的刀疤显然就是警察赏的。 谢小楼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暗忖道:这几个家伙该不会是黑道上的人物吧? 但见剩下的两个人里面一个瘦骨嶙峋面颊没有二两肉却天生一个硕大无朋的猪胆鼻模样甚是滑稽;另外一个也好不到哪里去:五短身材头大如斗相貌看起来不但愚钝而且奇丑无比。 无论谁在这鸟不生蛋的鬼地方一下子见到这么多奇人异士都免不了会心生恐惧惟恐避之不及。 但谢小楼却不知为何恐惧之余不仅没有逃避反而有种很想要和他们结交之意。 那满头癞疮的秃子目光炯炯暗带笑意仿佛已从谢小楼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心思当下便回应那刀疤脸道:“不会吧高佬?这小子看上去挺憨厚老实的咋能是个条子呢?” 刀疤脸冷哼一声道:“人不可貌相啊老兄!好多便衣外表都跟他差不多哪个认得出哩?” 模样滑稽的猪胆鼻嘴里叼着根烟这时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忍不住插口奚落道:“高佬你这傻冒真是个惊弓之鸟!这小子若是个便衣不早冲过来抓咱们了吗还愣在这里干嘛?” 相貌奇丑的大头鬼听到这话也不禁在旁嘻嘻傻笑起来附和道:“这是不是就叫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呢?我说高佬你的胆子也忒小了不是!呵呵……” 刀疤脸被他们一唱一和撩拔得火冒三丈忽然侧身举手便打;好在大头鬼脑袋虽大反应却一点不慢及时闪开。刀疤脸一掌劈空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回转过身朝谢小楼厉声喝问道: “臭小子你究竟是什么来头?!” 第三十章 末路(一)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盛夏便已悄然逝去秋天随即来临。[.超多好看小说] 二oo三年八月二十八日谢小楼下定决心要辞掉工作。离开奉阳的那一天一个月的假期已经快过完了医生给他开的那些药也快吃完了。 可是他的病还没见好而且身体也反而越来越差甚至每况愈下。 因为他学会了吸毒染上了毒瘾。 这件事的具体情形还得从半个多月前的一个雨夜说起―― 那天是周末谢小楼前往奉阳西郊的“富临酒店”参加言兵和依依的婚礼。 晚宴开了八桌座无虚席好不热闹。谢小楼孑然一人孤身只影独自坐在他所不认识的人群里面除了偶尔与言兵交谈几句、共饮几杯之外他便只有独尝寂寥郁郁寡欢地一个人喝着闷酒。 他强装笑颜借酒消愁筵席未散已喝得酒酣耳热、满面通红。这时候他更加觉得百无聊赖闷得慌于是突然起身借故离去。 偏偏也就在这时候秋风乍起寒意侵袭原本湛蓝清澈的天空竟没来由地乌云密布突然下起了雨。 雨势颇大雨点乱得简直就好像是疯子在撒水。 谢小楼也像疯子似的不顾一切地冲出酒店沿着积水的长街一路狂奔。 天昏地暗电闪雷鸣不时划破长空响彻云宵。[] 暴雨打在身上犹如万箭穿心。 但谢小楼却似乎连一点反应也没有。他逆着风一边奔跑一边呼唤白灵的名字;而湿透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他早就分不清。 他只知道他对白灵的思念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街心的天桥底下一对热恋中的情人正在避雨。 他们紧挨着一支霓虹灯柱把雨伞撇在一边旁若无人地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完全没有把这见鬼的天气放在眼里。 忽然间一辆黑色跑车乘着茫茫夜色疾驰而来穿过天桥底又飞奔而去由于车太快车轮便猛地将一排水花从地上带起! 明晃晃的水花溅出三米开外差点就要打湿灯柱下那女青年身上穿的白色碎花吊带长裙幸好那男青年眼明手快大呼一声“小心”同时竟将那女青年拦腰抱起迅转过身去。 那女青年尖叫一声惊魂未定那男青年的背部已被水花打湿! 那女青年脸上充满了喜悦和感动那男青年脸上则充满了骄傲与自豪。 谢小楼脚步骤停伫立在天桥边两眼无神呆若木鸡。 只因他刚才正好瞧见了雨中这一幕他居然浮想联翩脑海中的思绪一下子就扎进了去年白灵生日那天的回忆里。 那天晚上在这条街上也同样下着雨他跟白灵也曾有过类似的经历。 他记得白灵当时也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跟他一起留恋于这夜幕雨中一角。 两人相依相偎难舍难分。那种痴狂和甜蜜那种温柔和欢喜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可惜那段回忆如今早已随着白灵一起远离他若要寻觅就只能够到梦里去寻觅! 既然如此还要再去想它做什么? 再去想它又可以挽回些什么? 谢小楼突然疯似的仰天长啸仿佛他所身处的是一座空城。 然而这毕竟不是一座空城。贫穷挡不渴望富裕不住贪婪。在这沉没于黑暗中的城市的某些角落里还藏着许多妖魔鬼怪、魑魅魍魉…… 雨一直下下到深夜才渐渐停息。 风还在吹天边还隐隐响着闷雷。 彤云回合原本漆黑一片的天空不知何时又已变了颜色。 那是一种生铁经过煅烧后呈现出来的猩红色。 谢小楼穿过积水的长街像只没头苍蝇似的茫无目的地向前跑着。 跑着跑着他不知不觉地就跑进了一户人家后院的小胡同里。 在一处滴水的屋檐下他突然看见了四个人。 四个蓬垢面、不修边幅的男人像野鬼一样盘踞在墙根倘若不注意看谁都很难现他们。 谢小楼怔住。 起先他以为这四个人是沦落街头的乞丐躲在这地方避雨。 后来他仔细一瞧这才现他们个个手里都拿着一支塑料注射器针头早扎在各自手腕或胳膊的血管里只不过他们似乎不但不觉得疼脸上反而都流露出一种极其享受的欲仙欲死的表情好像他们不是在跟自己打针而是在和女人做*爱。 谢小楼瞧得两眼直喉咙痒。 正在愣那四人当中一个满头瘌疮的秃子已打完针一双眼睛也直勾勾地盯着谢小楼用一种嘶哑而阴沉的声音问:“喂!你……你是什么人?” 谢小楼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才答道:“呃……我是过路的过路的……” 语音未落其余的三个人都已打完了针快活得神仙似的面面相觑望了一眼谢小楼又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那秃子道:“哎光头佬这家伙是谁?” 秃子耸了耸肩:“不晓得。他说他是过路的!” 那三人中间一个嘴里缺了颗门牙、脸上多了道刀疤的瘦高汉子似乎对谢小楼的身份颇为怀疑紧皱着眉头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沉吟着道:“过路的?不会这么巧罢……万一又是个条子咋办我可不想再让脸上挂彩。” “条子”属于黑话意思就是警察。这人脸上的刀疤显然就是警察赏的。 谢小楼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暗忖道:这几个家伙该不会是黑道上的人物吧? 但见剩下的两个人里面一个瘦骨嶙峋面颊没有二两肉却天生一个硕大无朋的猪胆鼻模样甚是滑稽;另外一个也好不到哪里去:五短身材头大如斗相貌看起来不但愚钝而且奇丑无比。 无论谁在这鸟不生蛋的鬼地方一下子见到这么多奇人异士都免不了会心生恐惧惟恐避之不及。 但谢小楼却不知为何恐惧之余不仅没有逃避反而有种很想要和他们结交之意。 那满头癞疮的秃子目光炯炯暗带笑意仿佛已从谢小楼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心思当下便回应那刀疤脸道:“不会吧高佬?这小子看上去挺憨厚老实的咋能是个条子呢?” 刀疤脸冷哼一声道:“人不可貌相啊老兄!好多便衣外表都跟他差不多哪个认得出哩?” 模样滑稽的猪胆鼻嘴里叼着根烟这时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忍不住插口奚落道:“高佬你这傻冒真是个惊弓之鸟!这小子若是个便衣不早冲过来抓咱们了吗还愣在这里干嘛?” 相貌奇丑的大头鬼听到这话也不禁在旁嘻嘻傻笑起来附和道:“这是不是就叫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呢?我说高佬你的胆子也忒小了不是!呵呵……” 刀疤脸被他们一唱一和撩拔得火冒三丈忽然侧身举手便打;好在大头鬼脑袋虽大反应却一点不慢及时闪开。刀疤脸一掌劈空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回转过身朝谢小楼厉声喝问道: “臭小子你究竟是什么来头?!” 第三十章 末路(二) 谢小楼被他唬得情不自禁地向后倒退两步赶紧陪笑着回答:“我真的没有什么来头!我只不过是个连自己爹娘都不晓得是谁的孤儿罢了……。今晚朋友办喜事摆喜酒我多喝了两杯到处乱跑刚好跑到这儿撞见诸位大哥觉得奇怪就傻乎乎地走上前来。” 刀疤脸信了几分却不尽信斜着眼睛一字字道:“就这么简单?” 谢小楼点点头重复他的话道:“就这么简单!” 刀疤脸又信了几分却仍不尽信便霍然起身凑过鼻子在谢小楼身上嗅了嗅这下才悻悻骂道:“果然是一身酒气你***真喝多了!” 谢小楼被弄得哭笑不得却还是按捺不住性子颤声问道:“敢问……诸位大哥你们又是……哪路人马?” 刀疤脸正要开口无奈却被猪胆鼻雄纠纠气昂昂地抢先答道:“说起俺们的来头可大着呢——俺们就是在奉阳城中专干**掳掠、逼良为娼、打家劫舍、绑架勒索这类勾当的四个大奸大恶之人!江湖上大名鼎鼎、恶贯满盈的‘奉阳四鬼’说的正是俺们几个!” 谢小楼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哦……如雷贯耳如雷贯耳!”其实“奉阳四鬼”这绰号他从来也没有听过他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孤陋寡闻才故意这样说罢了。语声稍顿又继续追问“那么都这么晚了诸位大哥还呆在这里干啥呢?” 忽见大头鬼鼻涕长流边打呵欠边回答说:“俺们哥几个毒瘾作正在这儿聚餐呢!” “聚餐”二字又是黑道上的暗语说白了即是一伙“瘾君子”凑到一块注射或吸食毒品之意。 谢小楼又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这才知道这“奉阳四鬼”原来竟藏于此处吸毒!他们刚才手中所拿的塑料注射器里面装着的赫然全是毒品! 毒品对人身体健康危害极大怪不得他们个个都瘦得几乎只剩下皮包骨头了! “呜——呜——” 突然间一阵凄厉的警笛声冲破深夜的寂静摧心裂肺地传来钻入各人的耳朵! “奉阳四鬼”闻风丧胆脸色尽皆大变。先是秃子惊呼一声道:“有条子要来了快跑!”其余三人得令顿时欲作鸟兽散。 正是在这紧要关头突听刀疤脸站在巷口叫道:“大家且慢!先听我讲——” 这话好像定身术暂停一切混乱与恐慌。每个人眼睛都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望定刀疤脸只等着听他表高见。而谢小楼看时他已汗下如雨嘴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道:“各位弟兄咱们好不容易才从市区逃到此处人生地不熟。所以眼下……咱们绝不能各走各的万一走散了咋办?” 秃子不停点头显然觉得他这番话说得很有道理可是口中却忍不住问道:“就算咱们四个人不分开又能逃到哪里去?难道还要愣在这里等着束手就擒、坐以待毙?” 刀疤脸张口结舌本来很想说什么一时之间却又拿不定主意。 谢小楼则本来一直都在保持沉默但见事已至此一闪念间心中却竟然有了主意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诸位大哥小弟我从小正是在奉阳西郊长大的对这儿的环境和地形再熟悉不过。诸位大哥若信得过我就让我来带你们逃出这儿!如何?” “奉阳四鬼”又面面相觑接着就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猪胆鼻最先说道:“那敢情好!俺可不想死在这鸟不生蛋的鬼地方!俺们干脆就把这条烂命交到他手上怎么样?” 话音甫落大头鬼马上附和连声叫好。 秃子本来还在犹豫一听他们都表示赞成当下便也顾不了那么多拍拍谢小楼的肩膀道: “小子你听着这麻烦可是你自找的!万一你带咱们走的是条死路咱们就算真的做了鬼也非得拿你来陪葬不可!” “不会的不会的!”谢小楼立刻回应“诸位大哥你们只管放心跟我来好了!” “哼!”刀疤脸突然跺了跺脚大声喝道“那你还在这儿啰嗦什么?走就是了!” 谢小楼连声称是拔腿就跑四个人跟在后面紧追不舍。 第三十章 末路(三) 凌晨一点钟警笛声四起。(.好看的小说) 五条瘦削的身影一阵风似地冲出胡同转过一条小巷闯入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弄堂。 霎时之间灯光大盛三辆警车兵分两路而来堵在堂口! 警车上各自冲出四名巡警。 谢小楼见状暗呼不妙急忙闪身转左脚下像装了弹簧似的从旁边一道矮墙一跃而过。 跑不多时绕过一幢公寓遇见一片废墟到处都是残垣断壁颓砖败瓦简直满目疮痍。 谢小楼记得这地方原本是一座遭人拆迁弃置的化工厂。 化工厂的东南面搁着一个比四十尺货柜还要高还要阔的大水箱谢小楼小时候因为贪玩经常独自一人偷偷跑去那里跟别家的孩子打水战。有一次他不慎失足掉入水中好在干爹及时赶到要不然他恐怕就要被活活淹死。(.) “不晓得那大水箱还在不在那儿。”谢小楼忽然灵机一动“要是我们五个人跳进那里面去躲到靠近底部的阀门里不就神不知鬼不觉了么?”想得停当脚底抹油般朝东南方向狂奔而去。 只跑了半盏工夫一个庞然大物便赫然矗立于各人眼前。 谢小楼一见之下心中暗喜说了句“是这儿了快跟我来!”带领“奉阳四鬼”分秒必争地从水箱侧面的铁梯子爬了上去。 刚下过雨水箱底部蓄满了水。尽管周围黑魃魃的但是阀门仍然隐约而见水也正是从那年久失修的缺口里漏到下边的排水管道的。 转眼之间身后追来的那群巡警脚步声已渐逼近听得五个人一阵阵胆战心惊。 谢小楼匍伏在水箱边缘别过脸问“奉阳四鬼”道:“敢不敢随我一起往下跳?” “奉阳四鬼”此时已有些乱了阵脚不知所措仿佛兵临城下似地拿不定主意。 又是这生死关头突然听见刀疤脸狠狠地啐道:“杀头的事情有人干亏本的生意没人做。他***!若是这一跳能够捡回一条命来倒也不亏!……反正横竖都是个死跳就跳罢!” 话音甫落其余三人都附和说好。 于是大家便各自壮胆憋足了劲往下跳。 谢小楼好不容易才在水箱底部站稳了脚。他忙不迭地摸黑扭动方向盘似的阀门开关片刻便将阀门打开了。 “快快快!藏进排水管道里!”谢小楼赶鸡赶鸭似地催促“奉阳四鬼”藏进排水管道自己也藏了进去紧接着就扭动开关重新将阀门关得严实。 过了大约三分钟水箱四周一阵骚动顶部更是爬上七信名巡警有的手执警棍有的肩托竹竿还有的倒提电筒朝水箱底部不停地照。 水很混浊电筒光线所及之处全无半点人影。谢小楼等人敛气屏息地瑟缩在管道内壁任凭水箱上面警棍怎样敲竹竿怎样捅也一动也不动。 不久他们就听见那些巡警四下散开、纷纷离去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最终什么也听不见。 一切归于平静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生。 大家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谢小楼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阀门“奉阳四鬼”争先恐后地冲出了排水管道因为那里面又臭又脏沉闷的空气中处处充斥着一种死老鼠般陈腐得令人作呕的味道。 大口大口地喘息声在水箱里不断回响。突听大头鬼捏着鼻子咒骂道:“他***熊!老子差点就顶不住了……要是那些该死的条子再慢走几分钟可就得给俺们来个瓮中捉鳖啦!” 谁知刀疤脸却笑了笑拍拍谢小楼的肩膀说:“不管怎样这次咱们能够逃出生天大难不死实在是多亏了这位小兄弟的帮忙。” 谢小楼伸手一抹脸上的污水转过头去望向刀疤脸。两人相视而笑。 这一笑使得两人之间的矛盾与猜疑顷刻云散烟散。 猪胆鼻见状也立即陪笑道:“既然如此那这位小兄弟现在就是俺们的大恩人了!不知大恩人如何称呼?” 谢小楼胸口一热心头豪气顿生赶紧回应:“不敢当不敢当……大家都是出来混的当然是能帮多少就帮多少了。我叫谢小楼今后诸位大哥就叫我小楼好了。” 秃子忽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餐不吃饿得慌。小楼兄弟附近这一带有没像样点的饭店或酒楼俺们‘奉阳四鬼’定要请你去大快朵颐痛饮几杯!” 谢小楼连想都不想就答道:“有。” 第三十章 末路(四) 当晚谢小楼并没有带“奉阳四鬼”去什么饭店酒楼而是将他们带到了平安旅馆为他们开了房让他们洗了澡接着又拿了几套衣服给他们换上。[] 一切办妥之后五个人就在房间里面叫了酒点了菜开始放开肚皮大吃大喝起来。 “奉阳四鬼”看来确实饿得慌一阵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很快就将满桌大鱼大肉扫了个底朝天像是已经至少三天没吃东西。 谢小楼面带微笑看着他们脑子里却不禁想起初见他们时一个个脏兮兮的狼狈样子心中好生奇怪;好不容易等到他们完全吃饱喝足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诸位大哥有件事小弟真的很想知道:大凡靠走偏门讨生活的道上人物只要敢做敢拼一般都会混得不俗可是你们却为何沦落到这种地步?” “小楼兄弟你有所不知……”秃子闻言黯然叹道“俺们这一伙人本来有八个江湖人称‘奉阳八鬼’。但在三年前警方一次‘大扫除’的联合行动中俺们的龙头大坤叔为了掩护俺们逃跑不幸中枪身亡;老二为了替他报仇竟拿着颗手榴弹跟两个便衣同归于尽追随坤叔去了。而老三老四呢则在两年多前卷入一场帮派纷争里头一个寡不敌众惨死于乱刀之下;另一个被人逼得走投无路就跳进了奉阳城北的护城河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至今都还下落不明想来也是凶多吉少了!” 刀疤脸立刻接过他的话茬来愁眉苦脸地说道:“四个做大的一死剩下俺们这四个做小的势单力薄顶多也只能算是江湖上的四个小混混不成气候难有作为。(.好看的小说)两年来俺们一方面要躲开条子的缉拿另一方面又要逃避仇家的追杀最后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每天只能靠些坑蒙拐骗、敲诈勒索之类的把戏弄钱小打小闹、糊里糊涂地过日子真是好没意思!” 谢小楼一杯酒刚喝下肚忽然感觉又酸又苦心中十分不是滋味。但是耳边却听见秃子忽又说道: “小楼兄弟正所谓‘无功不受禄’今晚俺们‘奉阳四鬼’承蒙兄弟你出手相救才得以绝处逢生、免于一死不仅这样你还如此盛情款待、细心安排实在于俺们有莫大的恩情依照江湖规矩俺们得立下毒誓定要替你做件大事当报答以示感激!” “大哥言重了。”谢小楼闻言简直受宠若惊“今晚之事小弟实际上也没帮什么忙没出什么力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哪敢轻言感激?” 不料秃子竟定眼望着他郑重其事地道:“兄弟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出来混的最讲究的就是义气。俺们虽然只是江湖上的小混混可也不能够随随便便地坏了规矩欠人人情既然已经欠了那就说什么也一定要还的。” 大头鬼这时也在一旁跟着说道:“不错有道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兄弟你虽说没有向俺们施以钱财但在关键时刻向俺们施以援手助俺们虎口脱险、逃出生天救命之恩如同再生父母试问一句:俺们不报此恩如何过意得去?” 谢小楼只好勉强笑笑点头说道:“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眼下我倒很想知道你们替人消灾通常会用什么手段?” 刀疤脸道:“任何手段。” 谢小楼道:“比如说呢?” 刀疤脸道:“比如说兄弟过去曾经和谁结过梁子积下怨恨有如针刺在肉不拔不爽又如骨骾在喉不吐不快那么就请只管告诉俺们俺们有本事能让那家伙人间蒸而且保证兄弟丝毫不受牵连!“ 谢小楼一听立即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但也就在同时他的瞳孔却骤然收缩眼神里充满了怨毒之意! 只因刹那之间以往许多极不开心、极不愉快的旧片段已纷纷在他脑海中汹涌而出。 “奉阳四鬼”一见之下面面相觑个个心中生奇。猪胆鼻当先一个耐不住性子抢着问道:“怎么兄弟有何心事?不妨直说!“ 谢小楼仍然狠咬着牙紧闭着嘴。 猪胆鼻又追问道:“到底是谁得罪了兄弟你?俺们一定替你出气!” 谢小楼这才开口颤声说道:“不那个人……你们恐怕惹他不起……” 猪胆鼻冷哼两声一脸的不服气:“那倒未必!兄弟不告诉俺们他是何方神圣又怎知俺们惹他不起?” 大头鬼马上附和道:“说得不错奉阳城中除了那些公安还没有哪个是俺们惹不起的哩!快说来听听那人叫啥名字?” 谢小楼眉头紧锁终于一字字地回答说:“白礼诚。” “白礼诚”三个字一说出口“奉阳四鬼”脸色尽皆大变半晌未能反应得过来。 大头鬼道:“白礼诚可是眼下的奉阳富大企业家……兄弟你咱会跟他有过节?” 谢小楼忽然出一声叹息拿起杯酒一饮而尽。 接着他就将他与白灵如何被白礼诚夫妇蛮横拆散的大致经过向“奉阳四鬼”慢慢讲述了一遍。 “奉阳四鬼”不听则已一听之下个个咬牙切齿、义愤填膺。刀疤脸更是气得一拍酒桌霍然起身骂道:“白礼诚那个老不死的东西仗着自己口袋里有几个臭钱就如此欺人太甚真是岂有此理!” 话音未落大头鬼也跟着站起身来恨声说道:“不错这事莫说俺们四个就是搁着谁也定饶他不过!” 秃子连忙拍着两人肩膀好说歹说把他劝得坐下然后便别过脸去问谢小楼: “小楼兄弟既是这样那依你的意思……是不是要让咱们把姓白的老头给宰了好替你解恨?” “不不是。”谢小楼摇了摇头“杀了他也于事无补……” 猪胆鼻道:“那一定是要咱们合伙绑票狠狠地敲他一笔了?” “也不是。”谢小楼又摇了摇头“我谢小楼即便是做了乞丐也绝不会向这种人伸手要一分钱。” 秃子奇道:“那兄弟要咱们干什么?” 谢小楼道:“我只要你们把他请来这里听他亲口回答我几个问题。” 此话一出“奉阳四鬼”的脸色又全变了。大头鬼皱眉道:“就这么简单?” 谢小楼道:“就这么简单。” 猪胆鼻道:“这么简单的事情何必兴师动众兄弟打个电话到白家去问问不就得了?” 谢小楼道:“白礼诚一向妄自尊大、趾高气扬这种人不给他瞧点颜色尝点苦头我看他是不会说实话的。” 猪胆鼻闻言望着秃子秃子望着大头鬼大头鬼望着刀疤脸。 最后大伙儿全都望着刀疤脸似乎正等着他号施令。 刀疤脸沉思半晌忽然笑笑不慌不忙地对谢小楼说道:“小楼兄弟你的话不无道理。请放心这事就包在俺们身上不出这个月俺们必将姓白的绑来见你。” 谢小楼道:“那小弟便在此等候诸位大哥的好消息。事成之后诸位大哥与小弟就两不相欠了好么?” 刀疤脸道:“一言为定。” 谢小楼站起身子举起杯酒道:“一言为定!小弟在此敬诸位大哥一杯预祝你们马到功成有朝一日东山再起非富则贵。来小弟先饮为敬干!”言毕手起杯空镇定自若。 刀疤脸等人也一齐起身说道:“干——”各自举起杯酒一饮而尽豪气如云。 但偏偏就在这时大家酒杯尚未放下却先听见“啪”得一声轻响有件东西自大头鬼上身衣服口袋中掉了下来。 大家连忙循声望去只见跌落在酒桌上的那件东西赫然竟是一包海洛因! 第三十章 末路(五) 一包巴掌大小的海洛因用透明胶袋装着袋口本来封得严实此刻却因跌落在酒桌上而崩裂以致于里面的白色粉末向外漏出了好些。[.超多好看小说] 刀疤脸、秃子和猪胆鼻一见之下全都心疼得不行你一言我一语地责骂大头鬼办事不够谨慎和细心。 大头鬼自己也是一脸懊恼低着头连声认错话语里似已带着哭音。 谢小楼见状既感到尴尬又觉得甭扭于是忍不住插口问道:“诸位大哥不就是这一小包白粉吗犯得着如此生气么?” 秃子道:“小楼兄弟你有所不知眼下到处都在禁毒扫毒白粉、大麻、古柯碱甚至连k仔和摇*头*丸都不但价格昂贵而且很难弄得到手。” 猪胆鼻道:“要知道这最后一小包白粉可是俺们整个月的精神粮食没了它俺们的日子就不晓得要咱过了。” 他们正说话间大头鬼却已用一片牛皮纸卷成了小纸管一头插进自己的鼻孔另一头对准从胶袋裂口处洒漏出来的海洛因然后按住没有插管的那个鼻孔使劲地吸气。片刻工夫他便将胶袋裂口外的海洛因吸食得干干净净! 这情景瞧得刀疤脸直冒口水秃子猛打呵欠猪胆鼻鼻涕长流想来他们的毒瘾也已开始作了。(.) 大头鬼脸上却带着极其享受和满足的表情痴痴说道:“人情可以两不相欠好东西就一定要拿出来大家一起分享。……来来来三位老大都来过过瘾瘾吧……小楼兄弟你也来!” 谢小楼连连摆手道:“不……小弟不会玩这个……” 刀疤脸早将那包海洛因攥在了手里笑道:“不会就学嘛!我来教你包你一下学会而且比做神仙还快活!” 谢小楼将信将疑地说:“真好……真的比做神仙还快活?” 刀疤脸用力点着头道:“当然是真的!你是俺们的救命因人俺们难道还会骗你不成?” 他嘴巴一边说双手一边小心翼翼地倒了一点海洛因在酒桌上拿筷子轻轻摊开接着就从大头鬼手中接过那支纸管又道:“刚才他已经给你做了一次很好的示范你便像他那样把管子插进一边鼻孔用指头按住另一边鼻孔对准桌上这点玩意来回用力一吸就行了。来你快试试很容易的。” 谢小楼一时间只觉得唇干舌燥咽喉痒本来就跃跃欲试再加上秃子、猪胆鼻和大头鬼在身边不断怂恿他终于经受不住诱惑无所顾忌地接过刀疤脸递给他的纸管将一头插入鼻孔将另一头对准酒桌上面搁着的那一小撮海洛因学着大头鬼刚才的样子按住另一边鼻孔猛地一吸―― 刹那之间那些白色粉末随着气流透过纸管直达鼻内刺激着他的鼻腔粘膜和脑部神经系统使他产生了许多幻觉和快感然后浑身酥麻飘飘欲仙快活得犹如腾云驾雾一般。 “奉阳四鬼”在旁争相问道:“感觉怎样么爽不爽?” 谢小楼迷迷糊糊地应道:“爽真的好爽……” 秃子趁机又问:“那你还要不要再试试?” 谢小楼点了点头:“当然。“ 秃子笑道:“刚才这种玩法已经过时俺不喜欢俺现在就来教你另外一种新鲜玩法你快看看。” 说着他便自裤袋中摸出一块香口胶褪了外包装剥开内层的锡纸在酒桌上展开、压直紧接着倒了一点海洛因在中间用筷子摊平再将纸管一头含在嘴里最后轻轻端起那张锡纸拿火机在底部轻轻来回地烧。 过了一会儿锡纸中间开始冒出一缕缕白色烟雾。 原来那点海洛因经过加热慢慢溶化、蒸变成了气体。 这一变化过程时间短暂得很。秃子赶紧深深吸了口气将那些白色烟雾全吸进了嘴里好一阵子才一点点吐出。 但见他双目微睁鼻翼翕张唇角上翘不住呻吟光听声音就知道他乐在其中回味无穷。 “来小楼兄弟你也来试一下。”他说“刚才那是生吃现在这叫熟食也很爽的。” 谢小楼又欣然点头伸手拿起那包海洛因倒了一点在锡纸上面学着秃子的模样如法炮制起来。 片刻锡纸上面又有白色烟雾在袅袅上升谢小楼马上用纸管去吸一种浓郁的怪味顿时钻入嘴里顺着喉咙直咽下去。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强烈快感迅溶入血液蔓延至身体各处每一条神经每一个细胞使他一下子沉浸在一种半清醒半昏迷的状态之中整个人失重一般飘飘然就连灵魂也仿佛要脱壳飞去。 这种感觉对谁来说都无疑充满了诱感令人难以抗拒的诱惑。 秃子一见之下得意洋洋情不自禁地别过脸去和刀疤脸对望了一眼。 刀疤脸顿时会心地笑了。 吸毒的人看到别人也学会吸毒通常都会觉得很高兴。 这就像是酒色之徒若现身边所有的人都既不嗜酒又不好色心中一定会难受之极。 这时候忽然听见大头鬼“咦”了一声说道:“奇怪!” 刀疤脸怔了怔道:“有什么好奇怪的?” 大头鬼道:“初次整这玩意的人一般都会感到胸闷气短恶心想吐。为何他连一点不良反应都没有?” 刀疤脸淡然回答:“这是因为他本身就有这方面的基础。” 大头鬼仍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俺不明白你这话是啥意思。” 刀疤脸道:“你瞧瞧他抽的那包烟就明白了。” 大头鬼便伸手从酒桌上拿起谢小楼所抽的那包用铁盒装着的包装印刷极其精美的香烟皱了皱眉道:“这玩意是走私货市面上买不到的。” 刀疤脸点头道:“这不但是市面上买不到的走私货而且里边还加了一点东西。” 大头鬼道:“是啥东西?” 刀疤脸道:“是一种成分类似于古柯碱或者冰毒的违禁药物既可以壮阳、防止阳萎和早泄又能够使人暂时精神错乱产生幻觉而且还会让人很快上瘾。因此它说起来也算得上一种新型毒品。” 这一番话正在疯狂沉醉中的谢小楼也听见了。 这一瞬间他恍然大悟心里开始充满不安与恐惧。 秦芳的虚伪与阴险一向都是他所不愿承认的事实但在此刻一切都已昭然若揭! 不错那些里面藏有违禁药物的外国香烟是秦芳给他的。秦芳正在将他引向一条末路。 现在“奉阳四鬼”――这四个黑道上的人物――又教他学会了吸毒! 这种自甘堕落的特殊方式唯一用途就是加快了他走向这条末路尽头的度…… 第三十一章 丧钟(一) 夜。 夜凉如水月色凄凉。 夜已很深天地间寂静如坟。 谢小楼从洗手间里走出来心情简直坏到了极点。 这大半个月来生的一切就好像是场恶梦一般。 先他下身的顽疾久治不愈那些声称能够很快医好他的大夫似乎总是只会一个劲地从他身上搜刮钱财。 其次他已有三四个星期没有上班以前被他接过的那些客人如今都对他不理不睬、不闻不问态度冷漠得好像从来就没有认识过他这个人。因此他的收入锐减便是可想而知的事。 由于少了经济来源和资助他很快就入不敷出后来就连香烟也已快要抽不上了更别说有钱吸毒了。 但他的毒瘾已越来越深深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每当他的毒瘾作他便会涕泗横流浑身抽搐呼吸困难万分痛苦;有好几次他都是靠拼命抽烟才勉勉强强地捱了过去的。 只不过这些对他来说暂时都还不算什么。因为最令他无法忍受的是自从上次“奉阳四鬼”在平安旅馆与他道别之后居然就不知所踪、杳无音讯了。 一个月期限眼看就要到了这意味着他的计划即将以失败告终更意味着他又交上一帮只会自吹自擂、夸夸其谈而不守信用和承诺的猪朋狗友了! 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他的直觉一天到晚告诉他刀疤脸等人不可能会背信弃义更何况这个月还没有完全过去。 于是他便忍不住开始猜疑那四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家伙是不是在绑架行动中被警察给抓住了?如果是的话他们会不会把他也给供出来呢? 他每每想到此处心里便会惶恐不安隐隐充斥着一种犯罪感。 然而猜疑归猜疑忧虑归忧虑日子还是照样要过的想得太多又有何用呢? 谢小楼刚走进卧室忽觉喉咙骚痒难忍一阵狂咳。他连忙倒了杯水服下些药咳嗽才渐渐平息。 他近来患了感冒畏寒怕冷四肢无力;而前阵子所患的前列腺炎以及肾亏阳虚等症引了夜尿频多的毛病又间接导致了长期困挠着他的失眠。 凌晨三点月渐西沉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即将来临。 谢小楼在卧室南面墙角边的穿衣镜前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慢慢地坐了下来。 镜子里立即出现了一个满脸病容、憔悴不堪的自己但眸子里却流露出一种咄咄逼人的怨毒之意。 刹那之间这屋子内仿佛充满了死亡的气息而他那刀锋般犀利的眼神便犹如垂死之人弥留之际的回光返照! 谢小楼被自己的模样吓了一跳对自己的转变心疼得不得了。 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他只往镜子里看了一会儿就已不忍再看顺手从床边拽起一块啡色花边绸布将那面镜子蒙上。 他的动作小心得就好像正在替一个生前患有狂躁症、妄想症和精神分裂症的遇难者盖上裹尸布一样。他担心自己长此以往早晚有一天也会患上这些症状变得神经不正常。 就在这时墙上的灯光闪烁不停忽明忽暗耳边听得见电流正“兹兹”作响! 屋外夜幕沉沉阴风阵阵。 谢小楼激伶伶地打了一个冷战赶紧站起身来要去将窗户关好不料一阵狂风突袭“呜”的一声将蒙在镜子上的那块绸布猛地吹落! 谢小楼顶不住风寒又是狂咳不止咳得胸口生疼疼得弯下了腰。 被风吹落的绸布偏巧就在他的脚边他连忙伸手去捡。 但他很快就现他从地板上抓起来的不只是一块绸布另外还有一把粘乎乎、乱糟糟的头! 好端端的地板上何以多了一把头莫非是假的? 谢小楼浑身颤栗满腹狐疑。 等他站直身子将这把头拉高来看时这才现它不是假的。 因为那下面赫然连着一颗脑袋! 血淋淋的脑袋本来是脸朝下的被他这么一拉立刻反转变成脸朝上了。 ――施玉容又是她! 不错又是她!虽然屋内灯光黯淡谢小楼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而她似乎也一眼就认出了谢小楼因为看见谢小楼的这一瞬间她本来毫无表情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丝狞笑! 像上次一样的狞笑! 谢小楼吓了一大跳立刻触电般松手将头扔掉。 只听“啪啪”两声闷响施玉容脑袋落地滚了两滚。 可是她脸上不仅仍带着笑而且竟还笑出了声音! 那声音忽远忽近刺耳揪心仿佛来自地狱。 或许她根本就是一个来自地狱的鬼魂! 嘿嘿的冷笑声中施玉容的眼珠滴溜溜地一转最后定在眼角直勾勾地往镜子方向看! 她在看什么? 谢小楼只觉得毛骨耸然阵阵能把全身血液冷透的森寒之意从他心底直往喉咙上窜。 他知道那是一种多么可怕、多么不祥的预感:这一定是间凶房鬼屋这房屋内一定还会出现比刚才更加恐怖离奇的景象! 可惜他只猜对了一半。 更加恐怖离奇的景象并没有出现在房屋内而是出现在了镜子里―― 谢小楼顺着施玉容的目光望向身边那块穿衣镜的时候镜子里反照出来的窗台上突然多了一条人影! 那是一条不完整的人影因为她竟没有脑袋! 她的脑袋在镜子外边! 谢小楼有意无意地转过头去朝身后的窗台上瞥了一眼。 窗台上空空如也什么也看不见。 但等他回过头来往镜子里看的时候那条人影却已从窗台上跳了下来! 然后她就朝镜面一步步逼近! 谢小楼则朝墙角一步步后退。 他满头大汗淋漓两腿瑟瑟抖战战兢兢地退到了墙角。 他已无路可退。 而那条人影却已经一脚跨出了镜面――果真是一具无头尸体! 她身上穿着一件镶满珠片的黑色低胸晚装和上次穿的那件一模一样! 是施玉容!真的是她! 她究竟是死是生是鬼是人? 对于这个问题谢小楼此刻不感兴趣。 他一心只盼着她能尽快找回她的脑袋马上离开这里。 第三十一章 丧钟(二) 是的施玉容的尸体从镜子里面走出来了;她像不为别的正是为了找回她的脑袋。 但见她躯壳僵硬四肢呆板一举一动都那么笨拙缓慢就像是个不听使唤的扯线木偶一般。 她步履蹒跚地往前走着过了好一阵子才走到她的脑袋旁。她颤巍巍地弯下腰全身骨头关节快要散架似地“格格”作响。 又过了好一阵子她才抖抖地把她的脑袋从地板上捧了起来放在她的脖子上一双手血迹斑斑! 接下来生的事情又跟谢小楼设想的不太一样―― 施玉容把她的脑袋放在她的脖子上之后居然好像死而复生了。她的手脚刹那间竟变得跟一个会武功的人被人打通了任督两脉似的简直说不出的灵活! 而比这更要命的是她居然丝毫没有就此罢休、离开这里的意思! “嗨小灵你还好吗?”她搔弄姿地侧转过身扭着屁股朝谢小楼这边走来“才一个月不见你咋就变成这般人模鬼样?” “施……施小姐我求求你……放过我吧别再缠着我了好吗?”谢小楼瑟缩在墙角曲蜷成一团颤声哀求道。 施玉容却突然现几声浪笑:“放过你?没这么容易!” 谢小楼咬了咬牙:“那你究竟想怎样?” 施玉容耸着肩膀道:“我没想怎样只不过要你陪陪我而已。” 她慢条斯理地俯下身去挨近谢小楼的脸庞与他鬓厮磨并在他身边吹气如兰幽幽地接着说道:“上回你把人家弄得好舒服好快活……你还记得么?” “我不记得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谢小楼立刻抬起头回答说“我只记得你不是人你……你已经死人!” “我已经死了?不可能。(.无弹窗广告)”施玉容呵呵笑道“你瞧我还活得好好的。” “施小姐我求求你不要再这样阴魂不散地缠着我行么?” “好……”施玉容想了想终于点了一下头“不过我仍然要你陪我像上回一样伺候我……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可不可以?” “不不可以……一次都不可以。”谢小楼拼命摇着头把头都快摇断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连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拒绝我?我真的答应你这次以后不会再有下次了……” “不不不问题不在这里。” “那问题在哪里?” “问题在于……”谢小楼憋足了劲涨红了脸吃吃说道“施小姐老实告诉你我……我得了性病下身用纱布包得……像个手榴弹似的恐怕……伺候不了你老人家!” 施玉容听闻浑身顿时一震皱眉问题:“哦啥时候的事?” 谢小楼道:“打从上次跟你上床之后就已经那样了。” 施玉容道:“我不信。” 谢小楼道:“事实如此信不信随你的便。” 施玉容道:“那你把那东西拿出来我瞧瞧。” 谢小楼道:“没啥好瞧的反正不是什么好鸟。” 施玉容淫邪地笑了笑道:“我若一定要瞧呢?” 谢小楼拗她不过只得面向着她分开两腿无可奈何地说道:“那你就瞧个够好了。” 施玉容涎着脸猫着腰伸手就去解他身上的睡袍。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不知哪里传来一阵钟声。 悠扬深沉的钟声有如梵音“咚、咚、咚、咚”响了四下。 施玉容一听不知为何脸色惨变跳起身来恨恨地道:“算了算了不瞧也罢!” 说完她便用力地跺了跺脚一个箭步冲到穿衣镜前身形一闪居然闪入镜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三十一章 丧钟(三) 这一幕看得谢小楼心里扑扑直跳。(.好看的小说) 不管刚才生的一切是真是假他都总算可以松一口气。 然而惊魂未定钟声竟又传来又是“咚、咚、咚、咚”地响了四下! 谢小楼又开始提心吊胆起来。 只因这回他听得真切――那钟声赫然竟是从大厅里面传过来的! 大厅里面挂的根本就是个不会响的电子石英钟。 那么何来的钟声呢? 况且谢小楼还记得很清楚他自从上次现那个挂钟因电量不足而走不准时之后还是一直忘了要给它换新电池。(.无弹窗广告)这也就是说现在那个挂钟应该比上次走得更加不准时。 那么现在那个挂钟又何以会走准时了呢? 谢小楼带着种种疑问情不自禁地爬起身来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然后沉着气打亮了大厅的灯同时抬头往大厅墙上看。 谁知这一看又吓得他几乎魂飞魄散。 只因大厅墙上那个挂钟的指针居然不偏不倚地刚好指着四点! 不错正是凌晨四点。因为挂钟显示的日期刚好是八月二十九号!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明明是一个电量不足而且没有闹铃设置的普通电子石英钟偏在此刻会走准时而且居然还能出如此古老的钟声? 为什么施玉容――那个披头散的女鬼――一听到钟声就落荒而逃? 谢小楼百思不得其解茫然跌坐在地。 难道那是一个丧钟?他心想它所出的声音一定来自地狱之所以会在此刻准时响起一定是为了要提醒那些闯入阳间的游魂野鬼回他们的阴曹地府去! 如果硬要给这段奇闻怪事一个答案或解释或许这种看似荒诞不经的说法倒会相对比较合理。 “丧钟……那就姑且当它是一个丧钟罢!”谢小楼浑浑噩噩地环目四顾喃喃自语“反正我也活不长了反正世界末日眼看就要到了……。是的白灵已不在我身边了对我而言生有何欢?死又有何惧?” 这看破红尘、参透生死的念头并未就此一闪而过而是像一个恐怖的电影画面似的突然被定格在他脑海里。 这一刹那间死亡非但不是威胁或恐吓反而成了一种解脱。 “咚、咚、咚、咚――” 凌晨四点虽已过钟声却有如空穴来风竟忽又莫名其妙地响起! “是的丧钟又响了死神又开始在召唤我了……” 谢小楼嘴唇翕动嗫嚅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扭转过身迈开沉重的脚步黯然走进卧室里。 他兀自走到那面穿衣镜前驻足而立却慢慢伸出了手。 指尖即将触摸到镜面的那一刻他的手在颤抖。 他的全身都在颤抖。 但是他的心里却老想着那个念头。 他只盼着镜内会突然伸出另一双手将他硬生生地扯到镜内那个可怕的幽冥世界里去好让他一死解千愁! 是的此时此刻他对生命真的已没有太多留恋了。 他甚至还希冀着或许这么一死不必去到幽冥世界说不定老天见怜会让他往生极乐。 于是他索性闭上了眼睛什么也不去看不去想一心只等待着死神的再次召唤。 只可惜他等来的并不是死神的再次召唤而是一阵悦耳动听的手机铃响! 第三十一章 丧钟(四) 谢小楼耸然动容立刻缩手转身冲向床头。 床头上的手机正响个不停屏幕上显示的号码虽然陌生但谢小楼却一下断定电话是从奉阳市区打来的。 一定是“奉阳四鬼”!他心想他们一定给他带来了好消息! 于是他便迫不及待地按动了接听键。 果不其然手机里面传出的真的就是刀疤脸那把久违的声音! “哈哈……”他一开口就笑“喂是小楼兄弟吗?” “是是是是我!”谢小楼难掩心中兴奋之情似已将刚才生的一切忘得一干二净却仍记得刀疤脸姓殷“殷大哥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吧?” “托兄弟的福过得还算不错!” “那么其他三位大哥呢?” “也还马马虎虎……。[]你呢?” “我?”谢小楼微微一怔勉强笑道“我可就惨了天天像坐牢一样躲在旅馆里苦苦等待你们的消息。“ “不好意思小楼兄弟。”刀疤脸沉默半晌语声里带着歉意“这段时间风声太紧俺们东躲西躲也不太敢露面所以要你久等了。真的很对不起……” “没关系!”谢小楼截口道。“是兄弟就别计较这个……对了我托你们办的事情你们办得如何?” “这……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刀疤脸似乎又在电话那头笑了。 “那就先听好消息了。”谢小楼不假思索地说。 “好消息当然是俺们不负兄弟所托把那个姓白的老不死给逮着了!” “哦?”谢小楼顿时喜形于色“是真的?” “俺骗你干什么?你若不信的话去买份报纸来看就知道了。” “不……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殷大哥你别误会了。那么……坏消息呢?” “坏消息就是……”刀疤脸又黯然片刻“俺刚才说过这段时间风声太紧俺们逮着白礼诚后不敢轻易抛头露面就把他弄到了一个非常隐蔽的地下室里恐怕你那儿……俺们是暂时过不去了。” “这也没关系。”谢小楼笑道“奉阳市区我很熟悉你们过不来我可以想办法过去!” 刀疤脸闻言又大笑道:“兄弟你真够爽快真够意思俺这么晚给你打电话就是要听你这一句!” 谢小楼道:“趁现在夜深人静我这就立马赶过去大哥你说可不可以?” 刀痕脸道:“那再好也不过了俺们‘奉阳四鬼’随时恭候。” 谢小楼道:“好!你们目前在市区的哪个位置?” 刀疤脸道:“‘鸿运大厦’c座六楼一位道友家里。” 谢小楼道:“‘道友’……是啥意思?” 刀疤脸道:“意思就是‘瘾君子’。俺们正在一起‘开餐’要不要留一点给你?” 谢小楼道:“如果有的话最好不过小弟我早就已经‘断粮’了!” 第三十二章 圈套(一) 谢小楼赶到奉阳市区的时候已是早上七点。 灰蒙蒙的天空下着毛毛细雨。 “鸿运大厦”位于市区西北的工业大道295号人烟相对比较稀少。 谢小楼颇费了一番周折好不容易才来到了刀疤脸的那个所谓“道友”家里。 这是一间装修简陋的出租屋二十平方米大小的地方到处是易拉罐、啤酒瓶、旧衣物、果皮屑、饼干盒、塑料袋和避孕套不管是吃完的还是没吃完的也不管是用过的还是没用过的全都跟那些日常生活垃圾堆在了一起一眼望去一片狼藉。 谢小楼捂着鼻子走进屋内。等他慢慢习惯这里面的味道之后他才开始看清楚这屋子主人的长相:八字眉、三角眼、蒜头鼻、招风耳、尖嘴猴腮、脸颊凹陷。至于整个外表即使除去有点驼背弯腰给人的印象依旧不妙因为不知是天生还是后天所至他三十五六岁的年纪走起路来居然是个罗圈腿;另外他瘦得像稻草弱不禁风两边胳膊上却偏偏各有一块狰狞可怖的骷髅纹身图案似乎生怕别人不晓得他是混哪一行饭吃的。[.超多好看小说] “小楼兄弟很高兴能认识你。”谢小楼进了房间屁股还没坐热就看见这人向他伸过手来一边跟他套近乎一边向他自我介绍“我姓莫道上的朋友都叫我莫师爷。” “莫师爷你好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出于礼貌谢小楼也只有伸出手去握对方的手勉强笑着与他寒暄道。“莫师爷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兄弟的名字简直如雷贯耳早就在道上传开了。”莫师爷挤眉弄眼地巴结道“如今敢在道上混的有谁不晓得兄弟的名字?除非他是个聋子!” 谢小楼暗地里咋了咋舌心想:有没有那么夸张这样说来我岂不是快要变成了警方的通缉犯?当下便立即转了话题问道:“对了坐了这么久咋就只见到莫师爷你一个人我那四位大哥呢?” 莫师爷正待开口突听一人扯着喉咙应道:“小楼兄弟俺们在这儿!” 另有一人随即附和道:“对兄弟快进这边来说话。[.超多好看小说]” 谢小楼立刻就听出了这两个人的声音不是“奉阳四鬼”里的大头鬼和猪胆鼻那还会是谁? 奇怪的是他偏偏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在房间里四下张望都找不到他们。 莫师爷忽笑道:“不必找了他们都在这儿呢。” 房间左墙上有个看似调节光线强弱的电灯开关莫师爷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扭动那个开关。 只听得“喀”的一声响迎面开了一堵墙。 墙后边居然是一间堆满杂物的密室! 谢小楼惊讶不已一脚跨了进去。 但见那“奉阳四鬼”正在密室里面一人一支烟竿聚在一起抽鸦片哩! 不知为了什么谢小楼一见到“奉阳四鬼”就百感交集好像真的已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亲兄弟。 又是另外一番寒暄之后“奉阳四鬼”就开始教谢小楼怎样抽鸦片。 谢小楼又是一学就会仿佛有这方面的天份似的。 不出半个钟头五个人都过足了瘾这才把话题转到了关于绑架白礼诚这件事情上面来。谢小楼就忍不住问: “诸位大哥是在何时在何处逮到白老头的?” “就在昨天夜里”秃子答道“在他出外应酬回家的途中。” “他没带保镖么?” “当然有!可是俺们四人制定了一个严密周详的计划把那些保镖都引的远远的剩下一个贴身保镖中了我们的麻醉枪可能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哩!” 刀疤脸忽然补充道:“那老不死的东西吓得屁滚尿流浑身抖躲在车里打死都不肯出来;后来被俺一怒之下拿石头砸烂车窗玻璃连人带车一块掳走了谁管***三七二十一!” 谢小楼闻言笑道:“殷大哥做事一向爽快麻利真让小弟佩服得五体投地!”语声稍顿又道“对了关押白老头的那个地下室在哪里?” 大头鬼道:“兄弟现在就想去?” 谢小楼点了点头。 猪胆鼻道:“何必这么着急?那老不死的先饿他两天再说!” 谢小楼道:“千万不可。” 猪胆鼻道:“这是为何?” 谢小楼淡淡道:“诸位大哥还记不记得小弟曾经说过我只是要请白老头来问几句话而已并没有别的目的。” 大头鬼抢着说道:“但是兄弟你也不是说过若要让那姓白的说实话就非得给他点颜色瞧、给他点苦头尝不可么?” 谢小楼苦笑一声道:“我叫你们给他瞧颜色尝苦头意思只是说必须得先给他个下马威吓唬吓唬他并没有叫你们伤害他啊。” 刀疤脸咬了咬牙大声道:“这你为何不早说?我……我连他的车都给卖了!” 第三十二章 圈套(二) 谢小楼一听登时大惊失色颤声说道:“殷……殷大哥你说什么?你竟卖了……他的车?” 刀疤脸道:“是啊不把他的车卖掉俺们哪里有钱吸白粉、抽鸦片、弄大麻、买香烟还有吃喝玩乐找女人哪一样不需要用到钱?” 谢小楼道:“那是辆什么车。” 刀疤脸道:“保时捷。” 谢小楼道:“卖给谁了?” 刀疤脸道:“莫师爷。” 谢小楼一怔沉声道:“莫师爷……就是刚才开门给我进来的那个驼背汉子?” 刀疤脸道:“你别小瞧了他他可是道上出了名的大毒贩有钱得很!” 谢小楼道:“那他把钱给你们了么?” 刀疤脸道:“还没有不过他说他下午就去银行转账把钱划到俺们的户头上。” 谢小楼道:“快叫他别去了这车不能卖。” 刀疤脸陡然变色与秃子、大头鬼和猪胆鼻三个人对望一眼问道:“为什么?” 谢小楼淡淡道:“因为这样一来这件事的性质就跟拦路打劫、敲诈勒索没什么分别了。” 刀疤脸哑然失笑道:“小楼兄弟你怕啥呢?那姓白的糟老头子富甲一方一辆小车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为了保住老命我谅他也不敢报警。” 秃子也附和道:“就是!即使他开小差报了警俺们也管教他吃不了兜着走而且保证不让兄弟你受到牵连。” 谢小楼忙道:“我并非怕受牵连。怕的只是他一旦恼羞成怒起来吃不了兜着走的人会是咱们。” 突然间密室门外传入了莫师爷的声音道:“怎么可能?我看这个哑巴亏白礼诚是吃定了!” 谢小楼别过脸去看时莫师爷已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份报纸皮笑肉不笑地接着说道:“这话各位要是不相信可以看看今天的报纸。”言毕一扬手将手里那份报纸抛给谢小楼。 谢小楼赶紧接过一看只见那是一份《奉阳日报》。 像白礼诚这样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奉阳打个喷嚏就会挂起风球跺一跺脚就会引地震;况且这次生的事情非同小可又怎能不在当地引起轩然大波?因此今天报纸上头版头条的人物自然又是非他莫属―― “昨夜被绑轰动一时今晨来电虚惊一场” 醒目显眼的标题下面白纸黑字地印着这样一行说明: 奉阳富白礼诚今晨致电家中报平安称友人恶作剧制造了一幕绑票的假象。 谢小楼读完这篇新闻报道忍不住喟然叹息起来:“看不出白礼诚竟然也会这么贪生怕死。” 莫师爷笑道:“有钱人都是如此越有钱的人就越怕死。” 谢小楼道:“莫师爷你没对他耍什么手段吧?” 莫师爷道:“当然……我只不过拿了把枪指着他的头罢了。” 谢小楼愕然。 莫师爷又笑了笑道:“一个这么有钱的大富翁要是被人用枪指着头别说打个电话骗家人说他在奉阳城外的朋友家里作客谈生意就算你让他叫你亲爹他都肯叫的。” 刀疤脸道:“还有那辆保时捷俺们已经暗中设下一个天衣无缝的圈套让他的贴身保镖做了代罪羔羊背下这个黑锅保险不会留下什么后患。” 谢小楼怒道:“可是这个玩笑你们开得未免也太大了!想想当初我叫诸位帮忙的目的无非就是请他来亲口回答我几个问题如此而已。而你们却怎连个招呼也不打一声就私底下惹出了那么多麻烦事?” 大头鬼连忙在旁陪笑道:“兄弟息怒先听我说……” 一语未了已被谢小楼硬生生地打断:“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 大头鬼碰了一鼻子灰便没好声气地沉着脸着:“既然如此兄弟待会儿有什么要问那姓白的就马上去问此地不宜久留问完了你快赶紧走。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俺们几个来摆平……这样你觉得满意了吧?” 谢小楼道:“是的我很满意我实在满意极了……但如果我早知你们要这么做我是一定会阻止你们、不让你们得逞的!” 大头鬼道:“不就是一辆保时捷而已你犯的着这样吗!况且车子又不是你的你何来这么多意见?你是不是每件事情都这么喜欢钻牛角尖?” 谢小楼不愠不火地答道:“并非我想事情喜欢钻牛角尖而是你们做事情太过一意孤行、自作主张。一辆保时捷值好几十万你们不问自取就等于是挣了不义之财。” 莫师爷这时忽又插进一把嘴来冷笑着道:“听这口气兄弟倒像是正派人物怨不得对这种事情的看法会跟咱们不太一样。不过――据我所知兄弟你所挣的不义之财似乎也很不少啊!” 谢小楼浑身一震道:“莫师爷你不要信口雌黄、含血喷人……我谢小楼做人做事一向对得起天地良心几时挣过什么不义之财?” 莫师爷面不改色地悠然说道:“你说我信口雌黄、含血喷人是不是?好我来问你你在哪做事?” 谢小楼道:“长龙镇。” 莫师爷道:“哪个单位?” 谢小楼道:“平安旅馆。” 莫师爷道:“何种职业?” 谢小楼道:“高级公关。” 莫师爷道:“高级公关……具体是干什么的?” 谢小楼怔住一时为之语塞。 莫师爷却趁机说道:“怎么样羞于启齿是不是?好既然你不好意思开口那么这个问题就由我来代你回答:你那个所谓的高级公关说穿了其实不就是做‘鸭’嘛!” “鸭”的意思与“鸡”相对。在世人眼里看来所谓的“鸡”(与“妓”字谐音)就是指那些靠出卖自己肉体和色相来赚钱牟利的妓女;那么“鸭”自然就是指依赖同样手段谋生的“男妓”了。此外还有什么“三陪”、“应召”、“舞男”、“街女”之类的色*情业中的人物也都渐被世人的思想意识同化、纳入其中的范畴而统一谑称为“鸡”或“鸭”了。在现实社会中后者比前者出卖的更多是自由和自尊。 谢小楼当然不会不清楚这当中令人汗颜的厉害关系莫师爷似是存心要转移大家的视线和话题好让他当众出丑。 然而偏偏就在此刻他失去已久的自尊又回来了。“不!”他说“我不是男妓我没有做‘鸭’……” 他想极力分辩奈何莫师爷的语气却是那么咄咄逼人一下子就打断了他的话:“有没有做‘鸭’只不过是个称呼而已关键是你一直以来在平安旅馆里所干的勾当见不得光跟做‘鸭’已没什么两样!换句话说你这位男公关最主要的职责就是陪女人上床!你的职位前面之所以会加上‘高级’两个字那是因为你的服务对象是那些腰缠万贯、出手大方的富婆富姐阔太太你每接一次客都会得到一笔数目相当可观的报酬!请问……我说的对不对?” 谢小楼又闭上了嘴哑口无言。 他涨红了脸无地自容地愣在“奉阳四鬼”面前。 “奉阳四鬼”仍然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也全都没有说话。 但他们不说话只是意味着他们万分惊讶惊讶地无话可说。 而他自己不说话却无疑表示他已经默认了! 这气氛是何等的沉闷何等的尴尬! 沉闷而尴尬的气氛中刀疤脸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淡淡道:“小楼兄弟无论过去别人怎样看你怎样评论你俺们都可以置之不理。可是现在俺们只要听你说一句――莫师爷刚才说的那些话到底是真还是假?” 谢小楼凄然一笑反问道:“那你觉得呢殷大哥?” 刀疤脸道:“我觉得好像是真的可我还是要亲耳听你承认这个事实。” 谢小楼道:“假如这是假的呢?” 刀疤脸瞥了一眼莫师爷一字字地道:“假如是假的我就毙了他!” 此言一出莫师爷脸上的笑容登时冻结。 谢小楼也不禁浑身一震吃吃问道:“殷大哥这……这又是……为了什么?” 刀疤脸道:“为了你的面子和尊严。” 莫师爷突然跺了跺脚暴跳如雷怒气冲冲地走上前来指着刀疤脸骂道:“姓殷的你真可恶!想我莫休与你共闯江湖二十年同声同气、惺惺相惜一路上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友情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可是今个儿你居然为了一个做‘鸭’的要杀我?!” 刀疤脸兀自气定神闲不动声色道:“莫兄此言差矣。你我虽然足足相识了二十年的老朋友但眼前这位小兄弟却是俺们‘奉阳四鬼’的救命大恩人;你如此奚落他、污蔑他、诽谤他不仅是对他本人不敬而且更是对俺们‘奉阳四鬼’大大的不敬!” 谢小楼听他说到这里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潸然泪下道:“殷大哥我来问你――男人的面子和尊严真的可以胜过一切吗?” 刀疤脸重重地点了点头道:“那是当然。” 谢小楼嘴角噙着泪淡淡说道:“那么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真的就是一个做‘鸭’的我在平安旅馆里正是操着皮肉生意出卖自己出卖一个男人身上最最宝贵的东西!” 听完他自己亲口承认的事实莫师爷立刻禁不住在旁抿嘴偷笑。 “奉阳四鬼”则一个个不知所措只感到面上无光。 他们再也想不到他们心目中所谓的大恩人、好兄弟居然会是一个靠出卖自己色相营生的男妓! 刀疤脸当下怒目圆睁瞪着谢小楼这个处处为他们的安全和利益着想的大恩人、好兄弟眼珠子好像一不留神就要掉了下来。 耳边却听见秃子忍不住大声问道:“小楼兄弟俺没听错吧?这话是真的吗?” 谢小楼面无表情地回答:“我没必要骗你们。” 秃子道:“可是俺们咋就从未听你说起过?” 谢小楼道:“小弟与诸位大哥只有短短的一面之缘罢了何来机会说?况且这等不光彩的事又有何可说的?” 猪胆鼻忽道:“幸好你现在说也不太迟至少你并没有做出对不起俺们兄弟的事。” 莫师爷却在他背后冷不丁地邪笑一声道:“那倒未必!或许这只龟公老早就把你们出卖了你们却还蒙在鼓里呢……” 猪胆鼻霍然转身喝道:“莫休!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庄某敢以项上人头做保证小楼兄弟绝不会是这种人!” 莫师爷道:“这只龟公连自己都能出卖还有什么昧着良心的事情他做不出来?俗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家伙跟咱们不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咱们还是小心点为妙。” 刀疤脸紧握拳头突然冷冷说道:“别再口口声声‘咱们咱们’的了!恐怕跟‘咱们’不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不是他而是莫师爷你吧?” 莫师爷的脸色似乎变了变勉强笑道:“殷大哥……何出此言?” 刀疤脸立刻盯着他眼神正像两把出鞘的剑:“莫师爷我倒要反问你一句:你与他素昧平生何以知道他这么多事情又何以对他的事情如此感兴趣?” 话说出口众皆动容。大头鬼忍不住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头恍然说道:“对呀!这俺怎么偏偏没有想到……莫休你像个苍蝇似的嘤嘤嗡嗡在俺们中间不断挑拨究竟居心何在?你说!” 莫师爷伸手摸摸下巴故作轻松地道:“嘿嘿我莫休若想探听一个人的来历多得是办法何必一定要认识他?况且这位靠女人养活、吃软饭的小白脸经常陪那些富婆富姐阔太太们出没于各种各样的公众场合他身上的那点糗事早就算不得什么秘密我知道了又有什么稀奇?至于会在各位面前摊他的牌、揭他的底只不过是想好心提醒各位明枪易挡暗箭难防而已绝无对你们有丝毫挑拨之意。” 刀疤脸冷笑道:“莫师爷当真好口才一句话可以分析出一篇大道理来。……怕只怕你话虽说的冠冕堂皇人却未必真有这么好心。” 莫师爷道:“殷大哥此言又是何意?” 刀疤脸道:“此言之意就是说莫师爷似乎不是来提醒俺们防暗箭的而是来替一个人传口信的。” 秃子、大头鬼、猪胆鼻异口同声地问道:“谁?” 刀疤脸道:“白礼诚!” 话音甫落秃子等人又是一惊;谢小楼脸上更是充满诧异的表情。 而莫师爷却骤然收敛了笑容目露凶光! 他的手里同时多了把手枪! 第三十二章 圈套(三) 黑洞洞的枪口正顶着刀疤脸亮堂堂的额头。 秃子等人脸色惨变望着莫师爷瞠目结舌。 谢小楼则吓得面如死灰失声惊呼道:“莫师爷不要——” 莫师爷硬生生地截口道:“谢小楼你这个吃软饭的!此事完全由你引起你还有何话说?” 谢小楼连连点头道:“是是是!我已无话可说只求你放过殷大哥!” 刀疤脸毕竟是个身经百战、见惯无数大风大浪的老江湖这种被人用枪指着脑袋的事情在他看来竟只不过是一出小打小闹的恶作剧罢了。此刻他虽命悬一线却兀自临危不惧处之泰然甚至笑着安慰谢小楼道:“小楼兄弟莫要害怕和慌张俺看这厮玩不出什么花样。” 莫师爷听见这句嘲弄他的话气得脸色阵青阵白眼中杀机大盛。“姓殷的!”他说“你死到临头还敢嘴硬信不信我立马一枪就毙了你?” 刀疤脸还是连眼皮都不跳一下反而狠狠朝对方啐了一口“呸!有种你就开枪俺怕你个鸟甚!” 莫师爷二话不说用手一托手枪底座使手枪出“喀”的一声闷响。 然后他就要扣动板机! 秃子等人当下大声喝止猪胆鼻问道:“姓莫的那白老头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你非要置俺们于死地不可?”大头鬼也赶紧附和道:“三哥说得不错。莫师爷倘使你是为了那辆保时捷俺们大可以拱手相让你又何必动刀动枪?” 莫师爷斜着眼睛瞄了瞄他们俩又皮笑肉不笑地答道:“嘿嘿何止一辆保时捷?那只不过是慰劳费另外还有四百万现金用来换取你们四人的性命!” 秃子一听登时大雷霆恨声说道:“莫休!你这小兔崽子吃了豹子胆了是不是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好你有本事就将俺们四人一齐撂倒假若还留哪怕一个活口也定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刀疤脸怒吼道:“二弟快别说这种晦气话!大哥死不足惜绝不让你们也白白送命;待会儿枪声一响你们就立马扑将上去把这厮给阉了以祭大哥在天之灵!” 莫师爷恶狠狠、凶霸霸地说道:“好啊姓殷的那你就等着让他们先替你收尸然后再来找我报仇罢!” 刀疤脸索性闭上了双眼笑道:“啰嗦什么你只管开枪!二十年后老子还是一条好汉!” 莫师爷见他态度仍如此强硬咬了咬牙就要用力扣动板机。 就在这千钧一的生死关头偏有一阵铃声响起。 清脆悦耳的手机铃声是从莫师爷身上传出来的——原来是他的手机在响。 莫师爷顿时有点乱了阵脚连忙一只手握着枪一只手把手机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来接听。 手机里面立刻传出了白礼诚的声音:“干掉他们没有?” 莫师爷道:“暂时还没有……” 白礼诚道:“且慢动手把他们统统带下来见我特别是那个谢小楼。” 莫师爷满脸堆笑连声应是放下手机后又拿手枪在刀疤脸面前晃了晃道:“白老板要我枪下留人算你走运。”目光一扫投向谢小楼又道:“他老人家点名道姓要见你你随他们一起下去!” 谢小楼道:“去哪里?” 莫师爷道:“地下室。” 第三十三章 杀机(一) 地下室就在鸿运大厦负一层停车场的地底下阴森潮湿暗无天日位置隐蔽得仿佛与世隔绝不为世人所知。 在那里谢小楼终于见到了白礼诚。 和去年相比白礼诚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因为一夜未眠看上去显得苍老和憔悴了一点而已另外他的额头鬓角也好像增添了几根白。 地下室内的摆设相当简陋除了一张冷板凳之外连个坐的地方都找不到。 现在白礼诚就坐在那张冷板凳上面用一种冷冰冰的眼光逼视站在对面一字排开的谢小楼等人。 而莫师爷则站在东边墙角的阴影下皮笑肉不笑地瞧着他们。 谢小楼的眼神里充满了无辜同时又充满了愤怒。 “奉阳四鬼”脸上个个都是视死如归的表情刀疤脸尤甚。 如果眼神真的能够杀死人那么莫师爷此刻只怕早已被他们大卸八块之后又碎尸万段接着再从这幢大厦楼顶往下扔! 可惜的是他们此刻偏偏敢怒不敢言因为白礼诚的旁边站着一位保镖。那个身材魁梧、粗犷结实的彪形大汉犹如张飞再世只不过他手里拿着的不是丈八长矛而是一柄手枪。 气氛表面看似平静实际上危机四伏、剑拔弩张。 热没有一丝儿风。谢小楼只站了一阵子便已满头大汗。 白礼诚冷冷地盯着他盯了很久才终于把目光从他身上慢慢移开投在刀疤脸身上。(.好看的小说) 刀疤脸也将目光从莫师爷身上移开与白礼诚相互对望。 四目相触竟似碰撞出一连串火花! 然后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两个心怀叵测的人各自出两种不怀好意的笑声。 这笑声竟使莫师爷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震。 他真的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两个人因何笑。 谢小楼也是不明就里莫名其妙。 但这两个人紧接下来的一问一答却又使他茅塞顿开。 只听刀疤脸先问道:“你笑什么?” 白礼诚不假思索地答道:“我笑你。” 刀疤脸道:“笑我?” 白礼诚道:“我笑你遇人不淑交友不慎。” 刀疤脸道:“哦。” 白礼诚道:“那你又笑什么?” 刀疤脸道:“我笑我自己。” 白礼诚道:“笑你自己?” 刀疤脸道:“我笑我自己的项上人头居然只值一百万。” 白礼诚摇了摇头道:“不你错了。” 刀疤脸皱眉道:“哦?” 白礼诚道:“你的项上人头价钱应该值得最多。” 刀疤脸道:“这是为何?” 白礼诚道:“因为如今这‘奉阳四鬼’里面就数你江湖最老辈份最高经验最足胆识更是最大。” 刀疤脸道:“怎见得?” 白礼诚道:“就凭阁下方才那一笑便足以见得。” 刀疤脸道:“那么依你之见俺们‘奉阳四鬼’的项上人头价钱应当如何分配才称得上公平?” 白礼诚道:“阁下的人头值一百六十万其条三人各值八十万三八二百四十万加起来也正能计出四百万而且各得其所分厘不差。你说是么?”刀疤脸苦笑一声道:“非也非也!白老板这笔账未免算得太糊涂了若是到了商场上也照搬着这本糊涂账去做买卖非但如意算盘打不响而且很可能会血本无归的!”白礼诚淡淡道:“这笔账之所以要这样算是因为这里并非商场。再说了亏本的买卖若没人做杀人的事情又怎会有人干呢?”刀疤脸道:“说得好。不过我等临死之前尚有一事迷惑不解还求白老板不吝赐教好让我等死得清楚明白。” 白礼诚道:“不必客气但说无妨。白某必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刀疤脸道:“这样再好不过。白老板莫师爷既然会被你收买肯与你串通起初又为何要拿枪指着你逼你打电话回家骗家人说你平安无事?” 白礼诚冷笑道:“原因很简单因为我给家人致电是在跟莫师爷谈条件之前。另外……有个问题我想阁下又弄错了。” 刀疤脸道:“哦?” 白礼诚道:“那个电话就算莫师爷不用枪逼我打我本来也是要打的。” 刀疤脸不由一阵错愕道:“为什么?” 白礼诚正待开口谢小楼忽然忍不住插嘴答道:“因为他不想让家人担心把事情闹大从而引起公众注意使各类新闻媒体又有制造社会舆论的可乘之机。” 此言一出可谓语惊四座。白礼诚立即向他投去赞许的目光仿佛已经对他刮目相看。 可惜他的话却还没有说完:“但真正的事实并非如此。莫师爷包括你在内咱们都上了他的当!” 莫师爷听闻又是浑身一震吃吃问道:“咱们上……上了他……什么当?” 谢小楼恨声反问道:“这是他的一石二鸟、一箭双雕之计你怎么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 大头鬼道:“蒙在鼓里的人不止他一个还有我。兄弟可否把话说得明白一些呢?” 谢小楼当下别过脸去盯着他咬牙切齿地道:“阁下的头长的这么大究竟一天到晚在想什么事?” 大头鬼顿觉讨了个没趣脸上没有一点光彩连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起来:“我……我……” 突见猪胆鼻用力一拍脑门恍然大悟似地说:“哦我明白了!这一招可不是叫‘瞒天过海’么――姓白的你今早跟家人联络用的是本地电话;你当时故意谎称在城外朋友家里作客而你家中电话来电显示的号码却是本地的!你摆明了是想提醒家人静悄悄地跑去报警不要让此事被媒体披露曝光!而你故意利诱莫师爷令他调转枪头背叛俺们又跟俺老大说了那么一大篇废话则摆明了是想拖延时间好让警察及时赶来替俺们收尸是不是?!” 放小楼点着头大声喊道:“说得很对莫师爷这样一来你又中了这条老狐狸的离间计和借刀杀人之计为何你还执迷不悟地愣在那里?!” 莫师爷这时有如醐醒灌顶幡然醒悟。只听他恼怒成羞地暴喝一声杀气腾腾地举起了枪! 只可惜他的枪口尚未来得及对准白礼诚他就先听到了枪声。 “砰――!”震耳欲聋的枪声每个人都听见了。 与此同时莫师爷的眉心处多了一个窟窿鲜血汩汩地直往外流每个人都看见了。 唯独莫师爷自己本人却什么都再也看不见、听不见了! 不过他仍有一息尚存;他在生命弥留人世的最后一刻张牙舞爪垂死挣扎口中拼命狂呼: “我的四百万我的保时捷……拿来给我……快给我!” 这就是他临死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说完了这句话他就像只被人抽空的袋子一般颓然倒地气绝身亡。 终于他枉费心机搜索枯肠到头来却还是什么也没得到――除了一颗子弹。 这就是他的下场! 第三十三章 杀机(二) 莫师爷的尸体冰冷僵硬的时候射出子弹的枪口还在冒着烟。 白礼诚的保镖那只握枪的手还兀自纹丝不动他的脸上也不见有任何表情。 他看上去呆头呆脑的。但是如果白礼诚的生命此刻再受到威胁、那么他还是会再次迅举起枪来而且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板机的! 为了白礼诚的人身安全他完全可以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哪怕此刻倒在血泊中的人不是莫师爷而是他他也绝不会有半点后悔! 因为他受雇于白礼诚他的命早就卖给了白礼诚。 所以白礼诚就是他的主人他要对他的主人性命安危负起百分之一百的责任。这似乎就叫忠诚。 白礼诚回过头看了他这位保镖一眼感到十分满意。 他喜欢忠诚的人尤其是以实际行动对他表示绝对忠诚的人。 他又低下头去看着莫师爷的尸体嗤之以鼻并且用力吐了一痰口水在那上面。 紧接着他就给保镖打了个眼色。 这保镖随即调转枪口对准谢小楼! 谢小楼紧握拳头故作镇定双腿却偏偏已有些软。 站在旁边的刀疤脸大惊之下急红了眼一个箭步跨过去奋不顾身地挡在谢小楼的面前! 谢小楼顿时惊呼:“殷大哥别这样!此事因我而起要死的人应该是我!”手臂力抓着刀疤脸的胳膊使劲往外扯。(.) 奈何刀疤脸却兀自岿然不动稳如泰山铁青着脸大声说道:“俺说过若非兄弟当初鼎力相助俺们‘奉阳四鬼’早就性命不保!如此大恩此时不报更待何时?”语声稍顿指着白礼诚怒目而视又道“白老头别人怕你俺可不怕!要杀要剐悉随尊便只是莫要伤害俺们的救命恩人!!” 白礼诚点着头抚着掌阴恻恻地笑道:“好很好你既一心要替他送死那我就成全了你!” “你”字出口大家又听见“砰”的一声枪响。 一子弹自枪膛内激射而出打中刀疤脸的脑门! 刀疤脸应声仆倒死不瞑目! “殷大哥——!”秃子、大头鬼和猪胆鼻一齐奔上前去伏在他尸体上面放声痛哭! 谢小楼呢? 他泪已流干喉咙哽咽连哭都已哭不出声音。 这无声之怮犹如万箭穿心撕肝裂肺正是人世间最叫人难以忍受的滋味! 白礼诚眼睁睁地望着面前这惨烈的一幕不但没有丝毫惋惜脸上反而带着种极其享受的表情。 这是他手下的精彩杰作他怎能不好好欣赏一番? 过了一会儿似乎还没有欣赏够于是厉声喝道:“还有哪个要替谢小楼送死的报上名来!” 话音未落秃子等人已怀着满腔忿恨霍然起身气势汹汹地扑向何白礼诚! 他们宁死不屈誓要与他同归于尽! 突然间枪声再次响起地下室的铁门“嘭”的一声被人踹开! 说时迟那时快十余名警察已从地道内一下子涌了进来! “站住!”“不许动!”警察们争先恐后地大声吆喝着并纷纷用枪指着秃子等人的脑袋。 秃子等人立即刹住脚举起双臂赤手空拳一动不动。 谢小楼则两脚一软身不由已地跪倒在刀疤脸的尸体旁…… 第三十三章 杀机(三) 在去往市郊高地街派出所的路上谢小楼终于如愿以偿地从白礼诚口中得知了白灵的“消息”。 “你想都别想了小灵是永远都不会再回到这里来的。” 白礼诚的回答便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 谢小楼的心顿时沉了下去:“为什么?小灵不是说她陪母亲去日本是为了治她母亲的病等她母亲的病一治好她就会从日本回来的吗?” “不错她本意的确如此可感情的事很难说”白礼诚冷笑道“她去了日本之后不久就认识了另外一个男朋友而且……” “而且怎么样?” “我说出来你得要有心理准备。” “我有……我有的你快说就是了。” “小灵和那个日本男人最近已经结了婚!” 结婚?!这两个字像晴天霹雳震得谢小楼魂飞魄散元神出窍久久反应不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时白礼诚已经在他保镖的陪同下下了警车跟随警察录口供去了。 然后他自己也被领入派出所魂不守舍、六神无主地录了口供。 录完口供之后他就被单独关进了一间临时拘留室。 面对各种打击他的精神已变得恍惚情绪也相当低落。 他满脑子困惑满肚子苦水整个下午都郁郁寡欢闷闷不乐。 他沉浸在即将令他崩溃的伤心绝望里难以自拔无法解脱。 如今支撑着他生命的仿佛只有一丝希冀那就是他到目前为止的一切所见所闻都是从来不曾生过的幻影与错觉。 尤其是绑架白礼诚这件事他处心积虑了这么久换来的结果却是永远失去一个他认为可以肝胆相照、两肋插刀的好朋友! 至于白礼诚所说的那几句话他心底也隐隐约约感觉到那并不是真的但他却苦于一时之间又拿不出任何证据来为自己的想法辩驳。 他更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黄昏来临之前会有个人前来为他保释。 那个人并非别人赫然竟是秦芳! 秦芳来派出所保释谢小楼的时候与刚要走出派出所门口的白礼诚恰好擦肩而过。 她有意无意地转过头去望了白礼诚一眼。 白礼诚也有意无意地转过头去望了她一眼。 “我决定不起诉谢小楼了。”他说。 “那你自己呢?”她问。 “我自己当然无罪。” “为什么?” “因为人不是我杀的;我的保镖承担了一切罪名。” “你好厉害!” “彼此彼此!” 说完这些话两个人就心照不宣地笑了。 谢小楼在临时拘留室里看见秦芳的第一眼心情无比激动。 可再看第二眼时他非但已不激动反而心事重重疑窦频生。 “莫师爷之所以会知道我那些丑事显然是白礼诚告诉他的。”他心想“但白礼诚如何会知道呢?那又是谁告诉他的?” 难道是秦芳? 如果是的话那她和白礼诚之间又是怎样的一种关系? 满脑凌乱的谢小楼似已从千头万绪里找出了一点端倪。只可惜答案最后还是否定的。 因为他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论断因为他心里同时又想:“假如秦芳真的有心要害我那么她又为何要在百忙之中主动抽空来看我、保释我?“ 他怀着几分感激几分惊喜觉得自己又可以重获自由还得多亏了秦芳;既然自己已不爱她就不应该再对她妄加猜测和怀疑了。 男女之间最忌互相猜疑不管他们是否能走到一起。 第三十四章 奸情(一) 秦芳办好保释手续的时候天还没有黑齐。 在尚未离开派出所之前谢小楼一直都保持着沉默。 其实他有很多话想要对秦芳说只是一时之间不知该从何说起罢了。 秦芳好像也一样。 现在两个人默不支声地坐进了秦芳最新购置的一辆高级房车里她的私人司机按照她的意思把车子往长龙镇方向径直开去。 气氛尴尬而沉闷因为谁也不愿先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秦芳沉不住气――她忽然像个大姐姐似的冲着谢小楼这个小弟弟微微一笑。 谢小楼却皱起眉头真的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他显然不知道秦芳为何笑。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 秦芳又忽然用手指从衣袋中夹出一封信来在他眼前晃了晃! 刹那之间谢小楼只感觉眼前一亮! “谁的信?“他忍不住大声问道。 “你的。“秦芳笑着回答。 “谁寄给我的?” “你猜呢?” “白灵?!” 只要一把“白灵”这两个字提起谢小楼就会像一连吞了两粒特效兴奋剂顿时展露欢颜精神百倍。这种感觉简直比注射了吗啡和四号海洛因还要过瘾! 秦芳也跟着点头笑道:“我想也一定是她。[]你瞧信封上边还有日本北海道邮局盖的邮戳绝对错不了!” “真的?”谢小楼叫道欢欣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芳姐快把它给我!” 事实上这一刻他真是说不出的激动说不出的开心。 秦芳似乎也真的很替他开心。但她却偏偏有意要吊一吊谢小楼的胃口故意板起脸来说道:“把信给你当然可以不过你的先回答我三个问题另外还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谢小楼微怔道:“是啥问题和条件?你说。” 秦芳道:“第一个问题:才没见你一个月你的身体就弄成这样?” 谢小楼渐渐收敛了笑容道:“这……这还不得怪你?” 秦芳瞪大双眼道:“怪我?” 谢小楼道:“不是么?芳姐你瞧瞧这个!”边说边从衣服内袋里面掏出一盒秦芳过去源源不断地提供给他的特制香烟。 秦芳定神一看笑着问道:“小楼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谢小楼一本正经地回答:“就是这种该死的香烟使我沾染上毒瘾的。我那死去的殷大哥曾说这烟里边含有某种成分类似于古柯碱或者冰毒精神药物不但可以提高男人的性能力而且还会令人瞬间产生幻觉和快感跟真正的毒品没什么两样!” 秦芳听闻嗤之以鼻地道:“胡扯简直是胡扯!这些香烟并非毒品对人体危害性也远比毒品要小得多因为它只不过是在表面上涂了很薄很细的一层大麻油罢了。人抽了它之后的确会提高性能力产生幻觉和快感但它的成瘾性却并不强。我想你之所以对它那么依赖也许只是因为你在实际上作中有这方面的需要因为你既觉得它好抽又很舍不得把它丢掉如此而已!试问一句你以前每次抽完这种烟体内有没有出现任何不良反应?” 谢小楼略一沉思道:“那倒没有。” 秦芳道:“你是否平时没买烟长期都在抽这种烟?” 谢小楼道:“是。” 秦芳道:“这就对了你并没有听我的话只在接客之前抽这种烟怪不得你会抽上瘾了!” 谢小楼低下头道:“好吧算你说得过去。……芳姐我之所以会把身体弄成这种一来是因为我长期在旅馆里干那种勾当精力消耗过度;二来是因为我月初得了暗病到现在月尾了都还没有治好我花了许多钱种种折腾令我精神上备受困挠我在这期间无所事事寂寞空虚成天思念白灵、牵挂白灵感情上又备受煎熬!所有这些凑在一块弄得我痛不欲生人怎能不消瘦怎能不憔悴?” 秦芳似乎黯然神伤轻声叹道:“对不起小楼近来由于生意太忙我一直对你缺乏必要的关怀和照顾还有……我要对我上次跟你说过的那些冷漠无情的话向你表示歉意。你知道吗其实我的心里一直充满了不安和内疚所以今天我一收到白灵寄来的信就第一时间赶去找你要把信亲手交给你;同时我也想趁这个机会乞求你的原谅!小楼……事到如今你心里是不是还很记恨我?” 谢小楼张口结舌支支吾吾地回答不出。 秦芳道:“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答案了。小楼你刚才说什么……你沾染上了毒瘾?” 谢小楼默然点头。 秦芳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谢小楼道:“也是这个月月初。” 秦芳道:“那几个绰号叫什么‘奉阳四鬼’的家伙纯粹是社会上的人渣败类为何你还要跟他们交往?” 谢小楼道:“因为我觉得自己也是社会上的人渣败类。” 秦芳侧目道:“小楼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妄自菲薄看轻自己?” 谢小楼凄然一笑道:“芳姐那四个人虽然只是江湖小混混但他们每个人都很讲义气是可以肝胆相照的好朋友请你以后不要用这种话来辱没他们好吗?” 秦芳点了点头微笑道:“好。不过毒品对人真的有百害而无一益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把毒瘾想办法彻底戒掉好不好?” 谢小楼道:“好。芳姐现在你可以问第二个问题了。” 秦芳道:“你真的依然很爱白灵是么?” 谢小楼回答得不假思索:“是的这辈子如果真的注定不能和她在一起我情愿现在就立刻死掉!” 秦芳道:“她对你真的有那么重要?” 谢小楼道:“真的。” 秦芳道:“那我呢?” 谢小楼道:“芳姐你在我心目中当然也很重要不过……” 秦芳截口道:“不过和白灵一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我可不可以这样说?” 谢小楼不置可否却反问道:“芳姐这是不是你的第三个问题?” 秦芳答道:“是的我三个问题都问完了。” 谢小楼道:“你不是还有一个条件么?” 秦芳淡然笑道:“我还没有想好等想好了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谢小楼道:“那你现在可以把信给我了吧?” 秦芳道:“当然可以!” 说完她就立刻将那封信交到了谢小楼的手上。 这时车子已经开到了平安旅馆。 第三十四章 奸情(二) 谢小楼小心翼翼地把信当宝贝一样揣入怀中兴冲冲地问道:“芳姐一起上去坐坐如何?” 秦芳微笑着摇了摇头:“不了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改天罢。” 谢小楼道:“那么我自己上去了。再见。”言毕又兴冲冲地下了车顺手关了车门走进旅馆步入电梯。 秦芳目送着他离去忽从心底出一声叹息。 然后她就扬了扬手示意司机继续开车。 司机很快就把车子开到了前面那幢黄色公寓。 秦芳下车之后就径直往公寓楼上走。 过了大约三分钟她已经来到了自己家门口。 她刚拿钥匙打开门就立即看到了一番非常温馨浪漫的景象―― 屋子里只亮着一盏灯小盏乳黄色的小桔灯。 饭厅里的一张浅棕色长方形枫木餐桌不知何时已被移到客厅中央。 餐桌表面覆盖着一块干净得一尘不染的白色餐布正中搁着一个金灿灿的铜制雕花高脚烛台上边点着三支橙色长明蜡烛烛影摇红熠熠生辉令人怦然心动;烛台旁边的海蓝色磨砂玻璃花瓶内插着二十五朵开得正艳的玫瑰花两侧摆放了各款名贵洋酒、高级餐具和西式美味佳肴。 另外整个房间里还回荡着一支旋律相当优美的意大利抒情名曲。 烛光下一个人穿着套笔直的圆领西装斜靠在餐桌旁边一张真皮沙座椅上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跟随音乐节拍轻轻敲打着桌面样子显得极为潇洒与陶醉。 秦芳还没进门就一眼认出他来―― 白礼诚! “秦小姐你回来了?看见你真是太高兴了!”白礼诚抬头见到秦芳便忙不迭站起身来向秦芳礼貌而热情地打招呼。 秦芳呢却似乎对这位不请自来的不之客不怎么欢迎甚至可以说是不屑一顾。 “好在小楼刚才没有跟来否则的话你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只见她撇了撇嘴冷冷地说。 “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我早就料到他是不会跟来的。”白礼诚阴恻恻地一笑接着又说“那小子拿到那封信之后一定开心死了哪里还会顾上理你呢?” “你分析得没错。”秦芳随手关了门一边脱袜换鞋一边自嘲似地回应说“小楼就算没有拿到那封信也是不会理我的因为他所爱的那个人不是我而是你的宝贝小女儿。” “那就化悲痛为食欲好了。秦小姐你看我特地为你准备了多么浪漫、多么丰盛的烛光晚餐!”白礼诚迅换上另外一副嘴脸热情相邀。 秦芳慢条斯理地往前挪动了几步态度依然显得既冷漠又傲慢。 “白老板”她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用一种奇怪而暖昧的眼神瞟着白礼诚“你今晚这么做的目的恐怕不光是为我而且更是为了咱俩之间的合作……请问我说得对么?” “都对都对!”白礼诚当下颔回答。“秦小姐为了咱俩合作愉快关系更加亲密无间我提议咱俩不妨立刻就来干一杯。你意下如何?” 他不等秦芳答应便已从餐桌上托起两只盛着法国经典红酒的高脚酒杯一步步走向秦芳。 秦芳欣然点头迎上前去从他手中接过一只酒杯问道:“白老板你上次说过要在我刚开始筹建的那间新旅馆投资两千万是不是真的?” 白礼诚道:“当然是真的我从来不拿钱开玩笑。” 秦芳道:“那么那笔钱究竟几时能到帐?” 白礼诚道:“那得看我的心情我如果心情好的话或许明天就能到帐;心情不好的话恐怕就永远也到不了帐。” 秦芳道:“那你想怎样心情才会好呢?” 白礼诚笑道:“秦小姐你为人知情识趣善解人意而且一向最懂我心……应该明白我想怎样!” 秦芳冷哼一声故意板起脸来嗔道:“白老板为何把话题越扯越远了?咱位从相识到交往才不过半年你就把我形容得跟你肚子里的蛔虫似的!请问我真的有那样厉害么?” 白礼诚拼命点着头道:“当然有!我想你的本事和手段还多着呢要不然也不会把旅馆生意做得有模有样、风生水起了!” 秦芳道:“也不知道你这是在奉承我、夸奖我还是在讽刺我、挖苦我?” 白礼诚立刻一本正经地回应道:“我敢对天誓我白礼诚对秦小姐你的仰慕之情完全是自内心刚才所说的话也完全是我的一番肺腑之言绝无半点虚假!” 秦芳一听偏偏别过脸去斜着眼睛瞟着他冷笑道:“恐怕同样的一番话白老板过去也曾经对不少女人说过吧?” 白礼诚的脸上顿时微微一红吃吃说道:“秦小姐你……你……” 秦芳随即回过脸来举起酒杯道:“白老板难道听不出我这是在跟你开玩笑么为何还当真了?来来来咱们快干了这一杯!我先饮为敬就当给白老板赔个不是希望白老板莫要往心里去!”说罢抬起头来将杯中的红酒一口喝光。(.无弹窗广告) 白礼诚一见之下顿时又转忧为喜忍不住赞道:“秦小姐好酒量!来……赶紧再来一杯!”拿起桌上一支白兰地拔掉瓶塞替秦芳将酒杯斟满。 秦芳笑了笑二话不说又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这第二杯酒下去她已是面绽桃花颊起红晕在烛光下看来显得娇艳无比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妙龄少女。 白礼诚色眯眯地瞧着她眼睛一眨不眨。 秦芳见状又笑了起来问道:“白老板你老是叫我喝自己怎么滴酒不沾了?快喝!” 白礼诚连声应道:“好好好我喝、我喝……”话未说完已手起杯空将那杯中之物满满倒入口中咕噜一声吞下肚去却仿佛品尝不出一点滋味来只是一个劲地痴痴笑道: “秦小姐你……你今晚真漂亮真的好漂亮……” 秦芳轻移莲步缓缓走到桌边朝插花瓶内的玫瑰花瞥了一眼接着又朝白礼诚瞥了一眼悠然问道: “白老板今晚大驾光临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想要和我共进晚餐这么简单吧?” “秦小姐真是秀外慧中冰雪聪明连这都瞒不过你。” “你这是司马昭之心!难不成你待会儿吃完了饭还要在此过上一晚?” “嘿嘿……如此良辰好景美酒佳人就这样白白浪费了岂不可惜!” “那好我来问你:这花瓶之内一共插着几枝玫瑰?” “嘿嘿瞧你这话问的……二十五枝!” “不错是二十五枝。这二十五枝玫瑰代表的是什么?“ 白礼诚闭上了嘴。 他连想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忽见秦芳伸手拨弄一下一朵玫瑰的花瓣笑着问道:“怎么白老板连这都看不懂?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好了:这二十五枝玫瑰一枝就表示你大我一岁。――你说你一共大我几岁?” 白礼诚非但闭上了嘴而且沉下了脸。 秦芳却兀自面不改色仍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淡淡说道:“白老板你要知道你今年已经整整六十岁了。……一个年届六旬、儿孙满堂的老人家成天在外面跟一个同样已是老大不小的女人厮混而将自己的老伴跟女儿丢在远隔万里重洋的异国他乡不管。这种事情可真叫人看不懂……白老板不晓得你有没有想过后果会怎样?” 白礼诚这回终于按捺不住性子振振有词地开口说道:“正是因为我已经一大把年纪了所以我才顾不上去想这么多;而且我觉得人生在世理应行乐及时!我在商场上打滚了大半辈子努力拼搏了这么多年才用自己的汗水和心血换来了今天这样的成就现在停下来学学别人到外面风流快活仔细品味和感受一下这个花花世界又有什么不可以?” 秦芳颔道:“当然可以。但你为何不找别人偏偏要来找我?” 白礼诚道:“因为我有的是钱有的是大把大把的钞票我想找谁就找谁想跟谁好就跟谁好没有人能管得着!” 秦芳道:“难道你就不怕我将这事向媒体披露曝光让全世界都知道?” 白礼诚道:“这样最好!这样我就可以趁机向全世界宣布我白礼诚其实在外面不是不懂情趣不会风流大家眼前这个我仰慕和追求已久的情妇就是我最好的证明!” 秦芳不由皱起了眉头道:“你说什么白老板……你要我当你的情妇?” 白礼诚道:“嗯。” 秦芳道:“你不是说你的夫人她……” 白礼诚截口道:“她是得了重病但一时半刻还死不了。所以我看你还是乖乖地等着当我的情妇好了待遇真实也很不错。” 他突然略略转过身子手臂一揽秦芳细腰然后拼命去亲她的前额、脸颊和脖子边亲边道:“不信的话咱们就从今夜开始……我要你每天晚上都陪我睡觉!好不好?” 秦芳被他紧紧搂住欲拒还迎当下情不自禁地呻吟一声闭上眼睛任他狂吻一阵喘息着道: “你……你这么老了体力和精力……还接得上来么?” “接不接得上来何必多问?”白礼诚伸手去解开她的衣服“待会儿上了床你自然就会知道。” 他人虽已老可是动作却依然敏捷、迅;秦芳只穿着两件衣服瞬间已不见了一件。 这撩人心扉、春光乍泄的场面似乎已经过多次排练要不然白礼诚的姿势不会那么优雅、举止不会那么轻佻、表情不会那么温柔而眼神里也不会充满了怜惜……所有这些都无疑是一个正在半推半就、犹豫不决中的女人所需要的。 只在这一瞬间他已变被动为主动完全占尽了上风。 可遗憾的是不论他怎么不服老他确实已经老了。 他的身上无处不在散着一种老年人独有的特殊气味。 这气味有如狐臭甚至比狐臭还要难闻。 秦芳渐渐感觉有些难受忍不住想要作呕。 最后她终于突然按住白礼诚的手! 这一按竟使情欲正有高涨的白礼诚心头一窒停止了一切动作。 他瞪大双眼望着秦芳一脸愕然。 他自以为秦芳这时候还要拒绝他是在有意玩弄他、侮辱他。 不料秦芳却已经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对不起我饿了真的很饿。” 她说。 “饿就先吃东西咱们边吃边谈。”白礼诚立刻又笑出了声音“你应该知道秦小姐:有许多交易都是在餐桌边上谈成的!” 第三十四章 奸情(三) 同一夜晚同一时间。 奉阳东郊枫林镇迎宾路214―23o号“太平盛世”夜总会。 “常兴旺”沐足桑拿俱乐部里的生意常常很兴旺一到入夜时分许多三教九流的人便会开始鱼龙混杂般聚集于此;这当中有些人到此来的目的却常常不是沐足桑拿而是为了干别的事情。 俱乐部顶层。在一间门牌号为119、门楣两边挂着两盏大红灯笼的按摩房内白家二少爷白崇武懒洋洋地趴在一张很舒服的按摩床上。 他刚洗过澡推了油擦完背正等着女技师来替他按摩。 等没多久一个女人打房门端着盆热水搭着条白色宽边大毛巾施施然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随手关了房门之后就用一种奇怪而温柔的语气对白崇武毕恭毕敬地说道: “白公子今个儿就让我来伺候你好不好?” 白崇武骤然听见这把声音觉得相当耳熟况且他平时不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认识他的人通常都会唤他作“白少爷”极少有人唤他作“白公子”的;现在这女人一进门就这样叫他顿时时令他心里咯噔一下。 他于是猛地侧转过脸抬头一看果然就看见了欧倩。 欧倩打扮得像个按摩女郎笑眯眯地站在那里身体悄悄往前倾斜使胸前一对丰满浑圆的巨乳更加呼之欲出。 白崇武只朝他瞥了一眼便又没好声气地回过头去淡然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 欧倩放下水盆和毛巾莞尔一笑道:“当然是我!除了我之外还有谁会这么样亲密地称呼你?” 白崇武道:“你少来这一套。施玉容才刚死一个月我看咱们暂时还是不要如此亲密的好。” 欧倩道:“这是为什么?莫非你怕会露出马脚?” 白崇武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露出马脚?” 欧倩道:“上个月你故意命人放风出去让当年是施玉容向警方告密、出卖了秦芳养母的假消息传到秦芳耳里使秦芳信以为真将一切原本是莫须有的罪名统统加在施玉容身上后来秦芳盛怒之下雇凶杀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施玉容送上了西天。这个计划当真是天衣无缝完美无瑕。” 白崇武笑道:“再完美的计划如果没有人在一旁向秦芳煽风点火恐怕也是难以成事的。……施玉容那种人只配去拍三级片她身上那股风骚劲儿总是在我面前飘来荡去是男人都受不了她。而同样是女人你却跟她有区别。” 欧倩皱眉道:“哦有什么区别?” 白崇武道:“你比她懂情趣多了而且你很有办法很会讨男人的欢心;更加可贵的是你做事比较有条理、有分寸不会唱高调、太张扬因为你比大多数人都清楚一点。” 欧倩道:“哪一点?” 白崇武道:“就是祸从嘴边生舌头底下压死人。尤其作为一个女人必须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开口什么时候应该闭嘴。” 这一席话说得欧倩满心欢喜。她忽然搔弄姿地走近白崇武在他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轻轻地噘着嘴柔声说道:“白公子我很明白你这些话指的是什么:借秦芳的手除去施玉容这个惊天秘密天底下只有你我两人知道;接下来你又要暗中对付你大哥白崇文夺取白氏集团掌门人的宝座这个惊天秘密天底下又只有你我两人知道。不过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白公子我是一定会守口如瓶绝不把这两件事情传出去的只要今晚你跟我……” 她并没有再继续往下说。因为她已不必再往下说了。 男女之间如果有了某种程度上的默契那么就一定会有许多话不需要用言语来表达。 更何况她穿着一条长不及膝的石榴裙。她风情万种地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又风情万种地拾起白崇武的手伸进了自己的裙摆下面。 她大腿上的肌肤光滑如缎白可凝雪。 白崇武的指尖不断深入在她两腿之间进行探索不一会儿便摸到了她的私处。 他这才现她已经湿了。 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汗下如雨? 他几乎快要控制不住他的情欲。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再次抬起头来默默盯着欧倩。 欧倩却忽然闭上了眼睛。 她正在开始出呻吟令人销魂的呻吟。 她的裙子是火红色的她的人此刻也一样热情如火。 她真是个天生的性感尤物虽然没有天使般的面孔虽然没有魔鬼般的身材但是她却十分懂得利用时机挥她的女性魅力从而将男人的心占据。她的石榴裙底下早已不知拜倒了多少柳下惠! 另外她还深深知道有些男人并非那么容易被女人的美色引诱上钩所以她就用指尖不停划过对方的背用嘴巴不停呼出兰花般的气味在对方耳边轻轻地吹。 她的身体也正不停倾斜使得春光乍泄使得那对坚挺的乳峰从她内衣里豁然弹出摇摇欲坠。 所有这些动作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无疑是种难以抗拒的诱惑…… 第三十五章 崩溃(一) 谢小楼迫不及待地钻入旅馆419号房间关上门反了锁然后冲进卧室脱去鞋袜半躺在床上深呼吸尽量放松身体四肢将两条腿伸得笔直。 把信自怀中抽出的那一刻他原本干涩浮肿的双眼又开始红紧接着泪如泉涌。 他要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然的话他怕自己会因为过度开心激动而疯。 他郑重其事地双手合什抬头仰望窗外怀着绝对的虔诚与敬意祷告上苍。 他别无所求只盼这次老天见怜给他带来的是一个惊喜而不是又一个打击。因为他那即将面临彻底崩溃的心灵已经太脆弱脆弱得再也经受不起任何打击! 过了一会儿他祷告完毕小心翼翼地用刀片割开信封的封口将里面的信纸一点一点地拔出再一点一点地打开逐字逐句看了起来。 然而这封信他不看则已一看之下当场瞠目结舌不知所措整个人完全愣在了那里! 原来信上居然这样写道―― “小楼: 分手后这大半年来你过得还好吗?提笔之前我在遥远的日本祝你身体健康工作顺利心情愉快事业有成。 小楼听我爸和我哥他们说自从我走后不久你就在长龙镇那间旅馆里当了男公关你每天为了能多赚钱不惜出卖自己的尊严陪那些有钱女人、有夫之妇出没于各种各样的风月场所一到夜晚就和她们回旅馆开房;你们在那个门牌号是419的房间里面所做的一切无人知晓但谁都能够想到。想不到的只是你为了钱竟如此不择手段不顾面子这种做法真的太令我失望! 因此小楼我下定决心要离开你之后又下定决心要放弃你了。因为曾经相爱过的男女之间若是做不成情人往往是会连朋友也没得做的。那么从此你我便恩断义绝形同陌路干脆连朋友也不要做了这样于你于我都是有好处的。否则如果再让这段本就不应生的感情这样不现实地继续藕断丝连、拖泥带水的话我们彼此都会对这段不愉快的经历、对你这种不道德的可耻行径耿耿于怀从而互相猜疑互相避忌;这样一直下去难免导致双方两败俱伤日子过得更加辛苦更加不安。所以长痛不如短痛既然要断就必须断得干净彻底最好就当我们素昧平生从来没有认识过!至于断了之后你当然想要怎样就怎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就是你的事从此再与我无关! 只不过即便如此小楼出于礼貌我还是觉得应该借此机会通知你一声――我过两天就要结婚了。 我的未婚夫是一个英俊潇洒、年轻有为的质检工程师。我和他相识于浪漫的海滨城市也就是我母亲的老家北海道。这里有世界上最美丽的夜景风光旖旎、景色迷人特别是在入夜时分。而我未婚夫所在的佐川家族在本地财雄势广享有很高声望我嫁给他心里充满了安全感不像跟你一起的时候那样心里总是感到十分迷惘与彷徨。 小楼也许看见我上面所说的一切你会觉得惊讶和沮丧。但这不能够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太穷太不谙世故太没有出息我真的从你身上看不到多少希望就算有也相当渺茫。仅此一点就已让我有足够理由远离你而所谓的幸福与归宿我绝对相信就你个人而言更加无从谈起! 小楼这就是我之所以会鼓起勇气坦然面对你、提起笔来写这封信给你的原因。我没有别的目的只是想告诉你:请你从此死了那颗爱我的心别让爱火在你心底还留有余烬。另外倘若在分手之初我有说过什么‘如果有缘我们定会再次相见’之类的傻话那么现在我真心希望能把这些话给收回来。因为我早已确定你我今生无缘而且我将永远都不会再离开母亲离开北海道。这将意味着你我曾经共同拥有的美梦、承诺和约誓全部遥遥无期。 是的――后会无期――这就是我要带给你的最后消息。我在这里过得很幸福。勿念。 白灵亲笔 二oo三、八、十七” 第三十五章 崩溃(二) 没有人能形容谢小楼此际复杂的心情。 暴戾、狂怒、失意、空虚、羞愧、气恼、悲哀、焦燥、落寞与颓丧还有各种矛盾与困惑一齐郁结在他胸间使他的灵魂刹那间沉浸在一种深深的绝望里面无法自拔更无法解脱! 他呼吸局促冷汗如雨。 他惊恐万状坐立不安。 他全身冷四肢哆嗦特别是一双手抖得最厉害到后来几乎要连一张轻薄的信纸也拿不稳了! 什么叫“恩断义绝”? 什么又叫“后会无期”? 这八个字一个字就像一把刀子割在谢小楼的身上割得他体无完肤伤痕累累。 这真是白灵说出来的话么? 信未读完谢小楼的喉咙就已塞住哭不出声音。 可他每往下读一个字眼泪就会往下坠落一颗。 信未读完他的眼泪又已将流干。 在莹莹的泪光中他极尽目力仔细观察和辨别着他手上的信生怕这封信是假的。 但他很快又相信这封信不是假的。 因为他认得白灵的笔迹。信封和信纸上的每一行字、第一句话他都相信真的是出自白灵之手。 而且白灵已经嫁人的“事实”也与她父亲白礼诚亲口所说的“真相”完全吻合。 “既然一前一后我所听见的所看见的都是事实铁铮铮的事实”谢小楼心想“那么我还需要怀疑什么我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至此他的精神他的思想他的全副身心已然完完全全地崩溃了! 他突然疯似地大笑起来。 笑完之后他又狂咳不止。 紧接着他开始感到眼前黑呼吸困难浑身乏力四肢酸软整个人烂泥般瘫倒在床上缩蜷成一团。 与此同时他的鼻涕和口水也已一齐流出身上每一块肌肉每一根神经都像癫痫似的出现了痉与抽搐的现象。 ――他的毒瘾又作了! 床头边壁橱内还存放着最后一点吗啡溶剂装在一支已多次重复使用过的塑料注射器里。 谢小楼在慌乱中强打精神用臂肘支撑着上身歪歪斜斜地挨着床头坐了起来伸手打开壁橱上的抽屉从中摸出了那支塑料注射器又在自己胳膊下方找到一处静脉对准那位置将针头埋入皮肤将塑料管里的吗啡慢慢注射进去。[] 吗啡药效霎时作幻觉与快感汹涌而来使他顿觉呼吸酣畅四肢酥麻整个人惬意非常仿佛正做着一个妙不可言的美梦一般从头到脚都飘飘然。 恍惚之间宛如隔世。他突然觉墙角边的穿衣镜内似乎有个他再也熟悉不过的窈窕身影轻移莲步婀娜多姿袅袅婷婷地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谢小楼精神一爽眼前一亮。 ――白灵!真的是她! 镜子中的白灵端庄秀美煞是好看:那一绺乌黑亮泽、飘逸动人的秀迎风摇曳千丝万缕;那一袭量身订做的婚纱瀑布般泻下;那一对春葱般的柔荑穿着白色手套右边食指上戴着谢小楼送给她的白金戒指在头顶一盏巨大的圆形吊灯底下闪闪亮放射出耀眼夺目的璀璨光芒;那一双脉脉含情的眼睛正含着无限憧憬和浓浓笑意而嘴角两旁那两个浅浅的、甜甜的小酒涡则预示着她的蜜运正稠因为她终于找到了幸福美满的人生归宿她总算遇见了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 这个男人外形俊朗一表人材潇洒倜傥风度翩翩。他对白灵情深款款爱意绵绵。 这个男人可不就是谢小楼么? 是的谢小楼心目中的准新娘也正是像她这样! 是的穿衣镜内反映出来的地方正是一座将要举行婚礼的教堂白灵正是一身新娘的打扮所以她看上去才会比平时更加明丽照人艳压群芳! 谢小楼如痴如醉地瞧着这一切心跳怦然眼花缭乱。他几乎要忍不住对白灵大声称赞。 片刻客似云来。前往祝福这对新人的来宾井然有序地挤满一堂而婚礼进行曲也正在这时开始奏响。 但偏偏与此同时怪事突然又生了―― 不知为何白灵脚下的红地毯竟开始不断地自动向前伸展! 路因此越走越长白灵的心里越来越慌。 谢小楼眼睁睁的望着这奇异的景象越望心里也越慌。 怎么办……这下该怎么办? 两人正在惶惑不安人群里猛地冒出一个身材硕长、满脸胡渣、面目可憎的独眼大汉! 只见他大大咧咧地冲上前来不由分说就将白灵拦腰抱起大步流星地朝教堂大门奔去!白灵吓得花容失色拼命挣扎呼喊奈何这人膂力甚强把她紧紧箍住不放! 这人公然横刀夺爱、明抢新娘的“壮举”突兀、迅、蛮不讲理瞧得在场众人个个呆若木鸡。 等他们都反应过来的时候独眼大汉已将奔至教堂门口;他们这才一哄而散潮水般跟着涌向教堂门口争先恐后地追了出去。 此时此刻奏乐忽停。 刹那之间金碧辉煌、流光溢彩的教堂在镜中只留下一个空荡荡、静悄悄的画面看不到一个人影听不见任何声音。 “白灵!白灵……” 谢小楼口中不停呼唤着白灵的名字惊慌失措地跳下床光着脚冲向那面镜子。 可是他刚冲到镜子前面镜内的一切却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好像一个被人拔掉插头的电视屏幕似的! 第三十五章 崩溃(三) 谢小楼一下刹住脚呆头呆脑地看着空洞的镜面一脸疑惑而茫然。 隔了好一阵子他才慢慢开始醒悟――原来镜内生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幻影! 虚假的、永远可望不可及的幻影偏偏比海市蜃楼还要更加真实更加诱人更加引人入胜!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连一面镜子都会这样三番两次地戏弄人、折磨人? 这肯定是因为这是一面魔镜被施了法术、下了咒语可以给冤魂厉鬼藏身的魔镜! 谢小楼一边这样想着狂怒与暴躁就一边跟着来了。 他于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突然向后倒退两步伸手从窗台上抓起一只烤瓷烟灰缸狠狠地朝这面镜子砸过去! 只听“哐啷”一声巨响这面镜子被砸得稀烂轰然而倒化成无数玻璃碎片! “哈哈哈……”砸烂镜子的这一瞬间谢小楼心里感到说不出的痛快顿时捧腹大笑起来! 只可惜他笑没多久那点吗啡的药效就过去了。 他又开始不停地打呵欠、流鼻涕、揉眼睛喃喃自语萎萎蘼不振。 这时候大厅里的挂钟忽又响起。“咚、咚、咚”一声比一声沉重一声比一声郁闷仿佛一个身患绝症、无药可救的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生命走向尽头时唇角边出来的叹息。 谢小楼的唇角边也正在出这种叹息。 生命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任何一处让他感觉值得留恋! 整个世界对他而言也已经没有任何一处让他感觉值得留恋! 既然如此生有何欢? 那么――死又有何惧? 秦芳赤裸着身体从被窝里面钻了出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白礼诚也赤裸着身体从被窝里面钻了出来气喘得比秦芳更粗。 他已从秦芳身上得到最大的满足。 完事之后秦芳下床倒了一杯水。 白礼诚仍靠在床角点起一支烟。 秦芳喝完了水还在喘气边喘边说:“没想到你的床上功夫真的还很不错。” 白礼诚得意地笑了笑:“哦是吗?比起谢小楼那家伙如何?” 秦芳随口便答:“不相上下。”语声稍顿忽然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又自言自语地说: “不晓得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放心吧他会没事的。”白礼诚又笑道“他还这么年轻哪能这么容易就死了?” “正是因为他太年轻我才担心他看了那封信之后会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 “倘若刚才咱们在被窝里忙活的时候你也说出这种话我会毫不客气地赏你两耳光的。” 秦芳嫣然一笑侧转过身问道:“那么现在呢?” 白礼诚干咳两声道:“现在当然无所谓了。” 秦芳瞪眼道:“你们男人都是这样需要的时候就把我们女人当作宝千方百计想得到;不需要的时候就把我们女人当作草千方百计想甩掉!” 白礼诚非但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反而涎着脸诘笑道:“你们女人不也一样?不看别的光看你对谢小楼的态度就知道。” 秦芳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淡淡道:“我承认我是对他不够好我辜负了他对我的一片情意。(.)可是这错不在我是他先把我辜负了……。你知道吗他在陪其他女人睡觉的时候居然也会情不自禁地不停念叨你那个小女儿的名字?” 白礼诚道:“那你不如干脆说这全都是白灵的错好了!” 秦芳道:“不当然不是。这也不能去怪白灵。” 白礼诚道:“哦那这应该去怪谁好?” 秦芳道:“我不知道反正……感情的事怪谁都不好。” 白礼诚道:“这就对了。感情的事本来就没有谁对谁错你又何必太过自责?” 秦芳道:“但不知为什么我今晚右眼皮老是爱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真的有点害怕小楼会出什么事。” 白礼诚也忍不住叹道:“既然如此你马上打个电话过去问问不就知道他有没有出事了?” 秦芳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 于是她走到床边掀开枕头拿起了压在枕头底下的手机。 偏偏就在这时候她的手机铃声响起有人给她打来电话。 她定神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朝白礼诚悄然打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这才把手机拿起来接听: “喂你好……” “好”字刚说出口手机里就传出了一个女人破锣般凶巴巴的声音: “好个屁!秦老板……知道我是谁吗?” “怎么不知道?”秦芳当下陪着笑道“你是龚楚燕龚小姐呗!” “嘻嘻……”对方说话的语调顿时降低了些口齿不清地说道:“算你聪明秦……秦老板你……你猜对了。” “哪里用得着猜?你那把鸭公嗓子人间少有我随时听得出来。”秦芳调侃道。“不过龚小姐你好像喝酒多了说起话来有点醉醺醺的。” “不我没喝多没……没有醉……” “说自己没喝醉的人往往就是要喝醉了。……来吧咱们不谈这个了谈点别的:龚小姐这么晚了还找我干会么?” “怎么?你……还好意思问我?”对方不答反问道:“你忘了咱们……咱们之间的约定了?” “约定?”秦芳不由一怔“什么约定?” “你不是曾经……跟我介绍说你们旅馆里来……来了一批新的……男公关其中有一个……叫什么谢小楼的小伙子长得相当不错叫我有空……去玩玩么?我上次……本来是想去的可是没……没有去成。我……我今晚闲着没事又想……过去玩玩你……你说怎么样?” 秦芳很有耐心地听对方说完这一串结结巴巴、吞吞吐吐的话略一沉思这才回答:“龚小姐说的是哪里话既然是龚小姐开的金口我哪里敢说个‘不’字!” “那好……你开个价!叫那个小伙子……陪睡一晚要……要多少钱?” “一万二。” “什么?”对方听了秦芳报给他的价显然很有些吃惊“一万二……你不去银行抢还快点!喂老老实实给打……打了折一万块……齐头数如何?” “一万块……”秦芳又静静地想了想终于点头答道“那好吧一万块就一万块龚小姐几时能来?” “我现在……在你们旅馆附近的……一间酒吧很快就会……过去你那里!” “那好吧你只管过来就是。我现在立刻就给小楼打个电话叫他好好准备一下。” “好的谢谢……再见。” “再见。” 秦芳刚挂道:“谁打来的电话?” 秦芳咬了咬唇道:“‘好运来’夜总会老板龚建南的二千金名叫龚楚燕。” 白礼诚道:“她要来干什么?” 秦芳道:“包夜――而且指定要小楼陪她。” 白礼诚讶声道:“这种时候要那小子去接客?他……他能行么?” 秦芳道:“不行也得试一下。” 白礼诚道:“因为龚小姐出得起钱?” 秦芳默然点头。 白礼诚叹道:“你这样做总有一天真的会把那小子给害死的!” 秦芳勉强笑道:“我只是说要他试一下他不肯的话就再找个人补上反正龚小姐从来没有见过他。” 白礼诚听闻不禁失笑道:“你这鬼灵精要说多狡猾就有多狡猾!” 谢小楼在沉重而郁闷的钟声里黯然叹息着蹲下身去从地面上抖抖地捡起一块玻璃碎片来。 生有何欢死有何惧…… 他咬牙切齿双目微睁含泪望着那块玻璃碎片里的自己心中早已打定了轻生之意! 可是就在他用那块玻璃碎片对准自己的手腕、准备使劲割下去时他的手机突然响起! 第三十六章 罪行(一) 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打电话过来? 谢小楼悚然心惊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走到床边往搁在枕头上的手机屏幕上看了一眼。 一个熟悉的手机号码立刻映入他的眼帘――是秦芳打过来的。 要不要接听这个电话?谢小楼迟疑了好一阵子才伸出手去把手机拿起来接听。 他马上就听到了秦芳那把温柔而关切的声音:“喂小楼怎么那么久才接电话?你睡了吗?” “我……”谢小楼想了想才回答“还没睡。” “那你现在在干嘛?”秦芳追问“是不是在看那封信?” “是的。” “信上说了些什么?”“信上说……”谢小楼悲从中来情不自禁地掩了一下嘴巴拼命忍住想哭的冲动然后撒谎道“洋野夫人的病快好了白灵就要陪她一块从日本回来了。(.好看的小说)” “哦是真的么?” “真的。” “那太好了!”秦芳似乎感到欢天喜地雀跃不已“那样一来你和白灵不久就能破镜重圆、又像从前一样朝夕相处了。小楼我可得好好地恭喜你为你庆祝庆祝!” “……”“小楼你咋不说话?白灵就快回到你身边来了你为何还好像闷闷不乐?” “不……芳姐我没什么我很开心……” “真的?” “嗯!”谢小楼用力咬着嘴唇忽然问道“芳姐这么晚了你还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情?” “你猜对了真聪明!”秦芳吃吃笑道“小楼还记不记得……今天下午在车上你还有个条件没答应我。” “记得。我当时问你是什么条件你说要等想好了才告诉我。”谢小楼淡淡回答说。“芳姐你现在是不是想好了?” “是的。小楼那你又记不记得上回‘好运来’夜总会老板的二千金龚楚燕龚小姐本来说要到咱们旅馆来包夜的最后却因为有事临时取消了?” “我记得。” “哎哟你的记性可真好!”秦芳忍不住夸奖道。“今晚那位龚小姐又要来了而且又指明要你陪她不知道你……” “芳姐”谢小楼没等她的话说完就硬生生地截口问道“你是不是已经答应她了?” “是……是的。”秦芳言语里多少带点内疚和尴尬“你知道吗那位龚小姐是咱们旅馆的常客而且我又跟她这么熟……所以不好意思拒绝她。” “那好吧你叫她来我会好好伺侯。”谢小楼不假思索地回答。 秦芳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竟会如此爽快地答应下来登时喜出望外。“小楼事成之后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你!眼下我只担心一件事情就是你下身的毛病……” 谢小楼再次打断了她的话:“这点你不必担心我下面虽然还没好但是我一定会戴套。” 秦芳道:“还会起来吧?” 谢小楼道:“我得的不是阳萎。” 秦芳道:“那我就放心了……” 谢小楼道:“她什么时候来?” 秦芳笑了笑道:“还在路上现在应该快到了。” 谢小楼也笑了笑道:“麻烦你告诉她一声说我已经准备好一切随时恭候她的大驾光临。” 秦芳道:“好好好我这就打电话告诉她。……小楼再见。” 谢小楼道:“再见芳姐。”说完便将手机慢慢地从耳畔移开。 紧接下来他又毫不犹豫地关掉了手机。 关机的那一瞬间他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不见。 只因一股莫名其妙的冲动袭上了他的心头。 这又使他的双手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 他感到这种时候他特别需要保持镇定。 所以他就狠狠地一用力把双手握紧。 似乎已经忘了他那只没拿手机的手并没有空着。 那块玻璃碎片一下子就刺破他的手心割伤了他的手指! 鲜血红得可怕红得耀眼一滴接着一滴从他手里不断坠落! 但他却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疼。恰恰相反他觉得无比兴奋。 他为无端遇到了一个在他临死前自找上门的陪葬者而觉得无比兴奋! 第三十六章 罪行(二) “好运来”夜总会老板的二千金龚楚燕带着几分醉意手中却仍紧紧握着一支快要见底的啤酒瓶。她跑到平安旅馆四楼来敲419号房门的时候谢小楼已经包扎好了伤口。 他刚把满地的玻璃碎片清理干净就听见了敲门的声音。 他走出卧室开门之前随手自窗台边上拿了把水果刀暗藏在腰间。 门刚打开龚楚燕——一个三十六七岁、离过两次婚、身高一百五十五公分、体重一百六十九磅的肥胖女人——就突然朝谢小楼扑了过来! 谢小楼好不容易才将她接住并扶稳。 两人像跳探戈似的身不由已地打了个趔趄又顺势抱成了一团。 谢小楼无奈地苦笑一声。 他早已见惯了这种尴尬的场面。从过去的经验看大半女人光顾这里之前通常都会由于某种原因在楼下歌舞厅或者其它夜店事先喝了酒。 有的女人一进房间还没来的及看清他的模样就已经醉倒在地上;还有的女人来到旅馆之前就已经醉得一塌糊涂、不省人事是被别人抬过来的。 这回他遇到的这个女人虽然还没有完全喝醉但也已经差不多不说别的光看她手里拿着的那支啤酒瓶就不难猜到了。 “你……就是谢小楼?”她忽然嬉皮笑脸地问道。 “是的我就是。(.好看的小说)”谢小楼不慌不忙地回答说。 “啧啧果然长得蛮帅身材……也挺好。”龚楚燕忍不住竖起拇指称赞起来;但她同时话锋一转又继续说道“只可惜还是好像跟秦芳介绍的……有点出入。” “哦?”谢小楼不由皱起眉头“芳姐经常在你面前提到我?” “不错。”龚楚燕醉态惺忪地点了点头。 “她说我什么?” “她说你外形俊朗相貌堂堂风度翩翩潇洒倜傥真可谓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材。不过现在看来……你却是又黑又瘦一副大病初愈、营养不良的样子!这究竟是咋回事?” “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谢小楼不怒反笑道“龚小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干我们这行的酒色财气诸多挑战随时都会轮番上阵长久下来就算铁人也难免要变成废人。” “干哪行不辛苦不辛苦哪赚得世间财?”龚楚燕向后抬起脚把房门用高跟鞋关上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叠厚厚的百元大钞来在谢小楼面前甩了甩。“做个男人哪儿废了都不紧只要下面的东西没废就行。我今个儿到此……不是来听你吐苦水牢骚的而是来找乐子寻开心的。……嗱这里有一万块你拿去今晚尽心尽力地伺候我一定要把我……伺候得既舒服又快活!你听见了么?“ “是龚小姐我听见了!”谢小楼伸手接过叠钞票赶紧回答。(.好看的小说)“龚小姐咱们这就进卧室里去看看你对我的服务满不满意……” 他一边说话一边点头哈腰脸上故意装出玩世不恭、放荡不羁的表情可心里面却很不是滋味。 因为他“下面的东西”早废了。几天前他就惊奇地现自己因为注射了过量吗啡而导致了阳萎。 而他刚才之所以会爽快地把秦芳要他接客的请求一口答应下来却是因为他突然恶向胆边生。 ——他想要杀人! 拦腰抱起龚楚燕的这一刻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杀气腾腾! 像所有适合生一夜情的场所那样卧室内充满了暖昧的气氛。 龚楚燕的醉意渐渐变得更加歇斯底里简直已完全失态。 她真的好胖胖得像头母猪。 重重地瘫倒在床上的时候她满身肥膘震个不停任何人看了都会觉得恶心。 替这种女人脱衣服已经是种折磨。如果说世上还有一件比这更痛苦的事那无疑就是和她做*爱了。 谢小楼伏在床沿耐着性子亲吻她的颈部、肩膀、**和小腹然后顺着她那水桶般粗壮的腰一路摸索到她的下身紧接着又分开她那两条大象般笨重的大腿(作者删去十一个字)。 龚楚燕一丝不挂地卧在床上一边喝酒一边尽情享受着谢小楼给她带来的快感。 她一身浓烈的酒气醺得谢小楼直想作呕。 酒本来就已快见底眼下更是被喝得一滴不剩。龚楚燕喷着酒气的嘴里已经开始出了呻吟。 谢小楼见状立刻并拢食中二指(作者删去三十三个字)。 在这番折腾之下龚楚燕口中不断出淫声浪笑呻吟也渐渐变成呼喊向谢小楼号施令道:“快脱衣服快你下面的东西亮出来!光用手整解个什么馋?快!赶快……” 谢小楼顿时一脸坏笑目露凶光! 他果然很听话很快就把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掉。 只不过他最后亮出来的不是自己“下面的东西”而是暗藏在腰间的那把水果刀! 明晃晃的水果刀在粉红色灯光照射下闪闪亮锋芒尽显! 龚楚燕一眼瞥见立刻三魂不见了六魄惊声尖叫起来道:“谢小楼!你……你想要怎样?” 话音未落谢小楼已突然向她难! 但他却没有一刀了结她的性命。他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死得太快这样岂不是太便宜了她? 所以他刚将手指从她(作者删去两个字)抽出来立刻又将那把锋利的水果刀使劲地捅了进去! 刹那之间那部位血流如注喷射而出! 龚楚燕只感动下身一阵撕裂般剧痛顿时前仰后翻左摇右摆杀猪似的嗷嗷惨叫起来。 她刚叫不了几声嘴巴就已被谢小楼的左手捂住。 “你知道吗龚小姐?”他说“就是因为这世上有你们这些自命风流的富婆富姐和不守妇道的贵夫人、阔太太的存在才把我害成了今天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而你……你刚才还好意思问我这究竟是为什么?现在你该知道答案了吧?” 他在凶神恶煞地说这番话时右手也同样没有闲着。 只见刀光一闪狠狠地扎进龚楚燕的右边**! 鲜血涌出那只**当场变得血肉模糊! 这还不算还有左边**——谢小楼丧心病狂地又是一刀扎在龚楚燕的左边**上! 可怜龚楚燕的身体被他骑着嘴巴被他捂着动又动不了喊又喊不出酒醒了大半却无力反抗只憋得汗下如雨痛苦不堪。 但他并没有丝毫的心慈手软反而变本加厉杀得性起将那把早已沾满鲜血的水果刀从她左边**上拔出再次手起刀落一刀刺进她的肚子里! 终于他把她弄得奄奄一息躺在血泊中动也不动看上去就好像一条死鱼…… “哈哈哈……”谢小楼红着眼睛瞪着自己的“杰作”满身血污地从床上跳了下来声嘶力竭地仰天大笑! 第三十六章 罪行(三) “419”号房间里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因此所有的声音都没有被隔壁的人听到。 然而远在奉阳东郊的欧倩却偏偏在无意中偷听到了! 因为她曾在那个房间里装了窃听器。 刚才那几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和惊呼通过电脑音频接收器和耳机钻入她的耳朵使她震惊之余又感到心寒不已。 她既不敢相信、又不能理解谢小楼为何要杀人。 她的心中充满了各种矛盾和困惑。 她在慌乱中一把抓起了电话拨打谢小楼的手机。 可惜她所听到的是机主已关机的语音提示。 她于是挂掉电话继而又拿起迅拨打“11o”想要报警。 突然间一只五指箕张的手比她更迅地从背后伸过来罩住了整个电话! 她猛一回头马上就看见了白崇武那张阴沉的脸。(.无弹窗广告) “出了什么事让你如此慌张?”他皱着眉头问。 “谢小楼可能……杀了人”她颤声回答“我听到……他房间里有惨叫声。” “你想报警?” “是……” “不行!”白崇武当下斩钉截铁地阻止。 “这是为何?”欧倩战战兢兢地问道。“也许……那个女人还没有死……” “不管那个女人是否已死你都不许这么做就只当什么都没听见好了。因为这么做容易打草惊蛇引起警察的注意平安旅馆里的客房隔音很好秦芳会怀疑是你报的警怀疑你一直以来都在利用那个窃听器想要从谢小楼口中得知她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那样的话她很可能会反过来对付你。(.好看的小说)” “可是人命关天……” “人命关天又怎样?说不定平安旅馆死了人对你反倒有好处!” “有好处?”欧倩不禁怔住“有什么好处?” 白崇武忽然阴恻恻地一笑侃侃而谈:“一直以来你心里都有两个愿望:一是取代施玉容的位置当我白崇武的夫人也就是白家的二媳妇;二是取代秦芳的位置当平安旅馆的老板。第一个愿望我就快帮你实现了;而这第二个愿望时机眼看也要成熟了。你想想平安旅馆死了人秦芳一定会招惹许多麻烦到时你再假装好心拼命装作想要帮她一把的样子实际上就在暗地里从中作梗拿她在旅馆里暗中组织**嫖娼的非法经营活动大做文章使她在大量犯罪事实面前不得不低头不得不接受公安机关的严厉处分甚至被抓去判刑坐牢。那样一来你想得到平安旅馆的经营权岂不是易如反掌么?” 欧倩听完他这番话登时转忧为喜终于放下话筒放弃想要报警的念头喃喃说道:“白公子你说得对极了。目前咱们就假装什么事都不知道静观其变等秦芳被法院起诉的时候作为她好朋友的我再伺机向她下手将整个平安旅馆占为已有……。我想她一定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下场到头来居然会是这样!……” 白崇武又笑道:“不错这一招就叫作趁热打铁、混水摸鱼。你若是肯依计行事我看平安旅馆老板这个位置你想不坐都很难。” 不出半个小时龚楚燕便因失血过多而死。 凌晨三点平安旅馆419号房间的大厅里回荡着一阵苍凉古老的钟声。 窗外景物朦胧寒意深重。 月黑风高正是一个杀人之夜! 谢小楼这时早已对那钟声置若罔闻。他将那把沾满鲜血的水果刀往床上一扔着手就去搜索龚楚燕搁在床头的衣物。 搜着搜着其中一件上衣口袋里突然掉下了两粒摇*头*丸! 谢小楼见状又惊又喜忙不迭将它们捡起来塞进自己嘴里干咽了下去! 趁着药效尚未作谢小楼抓紧时间用被单裹了龚楚燕的尸体随随便便拖到洗手间里去并且在上面撒了一泡尿才出来。 他光着身子走回卧室的时候摘掉挂在大厅墙上的石英钟往地上摔个粉碎然后又顺手打开了cd播放器将镭射组合音响的音量调高等那两粒摇*头*丸的药效一作他就迅钻进卧室蹲在床角底下跟随着强劲的摇滚节奏拼命地来回甩头左摇右晃手舞足蹈就好像疯子一般! 事实上他已经变成了一个疯子! 第三十六章 罪行(四) 这一回药效持续了很久才过去。[.超多好看小说] 这时候天未破晓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已经来临。 谢小楼已是困顿不堪筋疲力尽。 然而他在自杀之前还是做了另外三件事情―― 第一就是熄灭了房间里所有的灯关掉了房间里所有的电器。 第二就是把那叠厚厚的百元大钞从窗口上扔下。 一个人在生命弥留不久之际能够亲眼目睹那些崭新的、颜色鲜艳的红纸片像落花般散开在风中漫天飞舞、徐徐盘旋那种感觉一定妙不可言。 一个人在深深的绝望当中终于能够找到一个可以彻底自我解脱的方式那种感觉同样妙不可言! 谢小楼所做的第三件事情其实也非常简单:就是把他过去所喜欢的相册、所钟爱的日记簿、所珍藏的音乐盒和他今晚所看到、所憎恨的那封信整整齐齐地在窗台上摆放在一起。 他希望自己死后白灵有机会看到这些东西。他想要告诉白灵相册和日记簿代表的是浪漫而甜蜜的回忆那封信则代表着残酷无情的现实。自从白灵走后他一直都活在前者所记载的那些回忆里他对未来仍怀着一丝憧憬、一丝希冀他偶尔也会做着幸福团圆的美梦这是赖以维持他生命的精神支柱;可就在这个深秋之夜由于后者的到来竟使所有一切憧憬、希冀和美梦都像泡影般幻灭!他想要让白灵知道爱情对他来说是多么重要如果没有爱情他这短暂的一生将不留半点痕迹;因为有了爱情他方可带着最后的思念离开人世因为他真的已经无颜再生存于天地间! 这就是他决定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之前唯一的心愿。 此时此刻世界是冰冷的、凄凉的就像窗外的夜空是阴沉的、黑暗的。 但谢小楼却已心无挂碍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躺在床上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什么也不去记什么也不去想。 因为他已经用那把原本是用来削果皮的犀利无比的水果刀割断了自己两边手腕的动脉! 鲜红的血液从伤口处泉水般地涌了出来! 他的生命即将终结。他最后转过脸去望了望窗台上那些他所要留下的遗物静静地、轻轻地合起了双眼。 这时两滴泪珠忽然从他眼角渗出沿着他那瘦削、憔悴的脸颊慢慢滑落。 可是他那苍白、疲惫的嘴唇却仍挂着一丝微笑。 或许他在永远不会醒来的最后一个梦里看见了天堂…… 凌晨五点古老的钟声竟再次响起不停哀鸣。 谢小楼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断了气永远停止了呼吸。 每个人都应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结局。 自杀身亡这就是谢小楼的结局。 第三十七章 灵异(一) 虽然谢小楼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但这并不意味着整个故事就此匆匆结束。 谢小楼和龚楚燕的尸体是在他们死后第三天才被人现的。 他们的死使秦芳大感震惊同时也增添了不少麻烦。 其中一个最大的麻烦就是她收到了法院的传票――公安机关针对这起凶杀案决定要起诉她;而谢小楼的生前好友言兵也把她告上了法庭。 有人暗中相助帮言兵请了律师。 那人赫然竟是欧倩但秦芳却毫不知情。 言兵将他与谢小楼生前几次见面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向律师诉说了一遍。 律师很快就从他所提供的线索中总结出秦芳间接谋杀谢小楼的三点罪状:第一组织和利诱他人以不正当的手段对其旅馆进行非法经营从而导致谢小楼长期情绪低落;第二对其旅馆内从事性服务的男性进行错误诱导从而使他们走上吸毒的道路;第三欺骗和利用谢小楼的感情使其沦为不正当行业(即性服务)的从业人员在其身上牟取暴利之后又始乱终弃对其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听之任之、置之不理从而间接导致其精神失常、情绪失控杀人之后自杀。 欧倩故意向律师隐瞒秦芳托人伪造信件的事实因为这件事她也有份参与。 只不过以上那三条罪状就足以把秦芳弄得焦头烂额、疲于应付。 两个星期后――九月二十号那天法庭开审控辩双方即将对簿公堂。 可是就在法庭开审的前一天晚上怪事居然接二连三地生了―― 这是一个月冷星稀的夜晚天空像被煅烧后浸入水中的络铁那样黑暗中隐隐透着殷红。 八点五十分左右一辆黑色奔驰小轿车从位于奉阳市中心第九大道137号的“太和广场”内缓缓开出驶向通往长龙镇的路。 刚刚离开广场大厦八楼“爱群律师事务所”的白礼诚和秦芳此刻正坐在这辆车里讨论明天打官司的事情。 “唉这段时间运气真背!”秦芳一提起这件事情就不禁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对白礼诚说道。“本来结合你我两人的努力跟那帮公安周旋完全游刃有余谁知半途竟杀出言兵这个程咬金来弄得我手忙脚乱疲惫不堪。” “想开点吧秦小姐不必这样忧心忡忡。”白礼诚连忙安慰道。 “眼下控方证词对我如此不利叫我怎能不忧心忡忡?” “你放心。咱们刚才约见的那个赵爱群律师是奉阳城中数一数二的金牌大状有他替咱们出头胜诉是十拿九稳的事不信你明天等着瞧好了。” 秦芳沉默半晌忽然别过脸去问道:“对了你叫丁飞出庭指证谢小楼当初在与白灵分手时就已经患有狂躁症和精神分裂症这件事到底办得怎么样了?” 白礼诚嗤嗤笑道:“丁飞那小子是个见钱眼开的守财奴只要给他一点好处你叫他干什么他都愿意!明天他不仅会出庭而且还会事先向律师出示一份诊断书。” 秦芳“哦”了一声皱起眉头道:“什么诊断书?” 白礼诚道:“就是奉阳城北的精神病医院开出的精神病诊断报告书目的在于证明谢小楼长期以来都一直患有上面所说的那两种症状。 秦芳道:“那份诊断书是假的吧?” 白礼诚道:“当然是假的!咱们既然能花钱叫人伪造信件伪造诊断书这种雕虫小技当然更加不在话下。……秦小姐你知道吗有了这份诊断书就可以证明谢小楼是在精神错乱的情况下故意杀人并且他自己是因为畏罪自杀而死亡的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秦芳道:“那么言兵同时控告我组织他人从事性服务行业并向旅馆员工提供违禁精神药物从而导致谢小楼学会吸毒这两条罪名我应该如何跟法官解释?” 白礼诚道:“这还用得着考虑么当然是矢口否认。就像赵律师所说的你在法庭上一定要强调你和谢小楼之间只不过是普通朋友而已。他因为被女友抛弃、一时想不开而自甘堕落、沾染上了毒瘾;同时他一心想要赚大钱自愿在旅馆里面从事**易。这两种勾当都是他未经你许可自己私底下偷偷干起来的你一直都被他蒙在鼓里等到你现并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这样说不就没事了?” 秦芳点点头淡淡道:“好吧明天上庭我就照你这样说……白老板等一下我回到旅馆要马上开一个紧急会议命令所有属下对此事三缄其口避而不谈然后就要放那批公关大假让他们暂时避避风头你是公司的股东之一是否也要参加这个会议?” 白礼诚摇头道:“我虽说也是公司的股东之一但眼下是非常时期我想我最好还是暂避一段时间尽量不要在这种场合公开露面。” 秦芳冷笑道:“说的也是。小楼生前差点做了白氏家族的乘龙快媚但你讨厌他蔑视他看扁他硬是跟你夫人合演了一出‘苦肉计’把他和你那个可怜的小女儿给分开了!这件事现在几乎传得街知巷闻家喻户晓;而小楼的死更是闹的满城风雨沸沸扬扬你若是在这种时候出现在公众面前公然站出来维护我秦芳岂不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凡事既得顾全大局又必须从自己的切身利益出不打没有把握的仗。”白礼诚兀自气定神闲面不改色“这就是我白礼诚为人处世的基本原则。” “这么说来”秦芳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如果我秦芳哪天真出了事、连累到你的话那咱们岂不是要‘大难临头各自飞’了吗?” “这怎么会呢?”白礼诚一本正经、字正腔圆地回应道。“秦小姐你好像还没有听我把话说完:我那些所谓的原则对谁都会坚持唯独对你是个例外。我敢向你合格证无论你出了什么事我都决不会袖手旁观、坐视不理的。” “哦?这是不是因为……咱们俩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不只是因为这个更是因为秦小姐你长得实在太漂亮、太迷人我一见到你就神魂颠倒什么原则都守不住了。” 秦芳又别过脸去瞟了白礼诚一眼微嗔道:“天底下就数你最油嘴滑舌了简直像个老顽童!” 白礼诚裂嘴一笑道:“不错我是像个老顽童但我也只有在你面前才会变成这样子。” 秦芳道:“为什么?” 白礼诚道:“你知道为什么谁叫我喜欢你呢!” 秦芳终于展露欢颜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 她脸色红润眉目含情;她温柔妩媚妖靥如花。 她这一笑使白礼诚立刻看得呆了。倘若不是因为她在开车白礼诚真的就会当场凑过嘴去一亲芳泽。 耳边却听见她又忽然问道:“白老板你……你傻愣愣的在什么呆?” 白礼诚涎着脸近乎失态地说道:“秦小姐……你今晚真漂亮真好看!” “那又如何呢?” “秦小姐我想……等这桩案子一摆平咱们两个就……” 一语未了已被秦芳毫不留情地打断:“等这桩案子一摆平你夫人也就快从日本回来了!” 白礼诚脸上笑容顿时冻结:“哦你怎么会知道?” “你没看过白灵写给小楼的那些信么?”秦芳咬了咬唇撇了撇嘴道“你这位宝贝女儿、掌上明珠真是冰雪聪明她老早就识破看穿了你跟你夫人的把戏!她知道你们骗她去日本是为了要逼她嫁给日本人之后死活不从、茶饭不思成天想着要回到这地方来见小楼而且还声称再过不久就会回来……。我想如果她真的从日本赶回来你夫人也一定是免不了要跟着回来的。” “回来了又能怎样?”白礼诚故作轻松地冷笑道“我才不怕那个日本老贱货呢!” “她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原配夫人呵白老板你怎么可以这样侮辱她?”秦芳瞪大眼睛责问道。 “秦小姐我……” “如果我有一天真的嫁给了你到了人老珠黄的时候你是不是也会像嫌弃她一样嫌弃我?” “你要是也到了人老珠黄的时候”白礼诚突然哈哈大笑“我也许就得去阎罗王那儿报到了!” 秦芳一听又忍不住跟着笑出了声音。 但偏偏就在这时车内突然多了另外一把声音冷冷说道: “何必等到那个时候?你现在就应该去了!” 这声音阴阴沉沉、凄凄惨惨、飘飘忽忽、模模糊糊而且充满了令人毛骨耸然的怨气完全不像是人所出来的! 然而白礼诚和秦芳却同时都听见了! 车内就只坐着他们两个人怎么会凭空出这样一把声音? 两个人同时都吓了一大跳:一个伸手打亮了车内的灯一个抬头望了一眼倒后镜。 结果是他们什么都没看见――轿车后排座位上根本没有人! 他们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白礼诚顺手关了车灯。 车厢里一片昏暗。 秦芳有意无意地往倒后镜内瞥了一眼。 顷刻之间她立即就有了惊人现:原本空荡荡的后排座位上无缘无故地多了一条人影! 一条样子非常模糊的灰色人影! 第三十七章 灵异(二) 秦芳看不清楚这人的真面目但却能够看清楚他身上所穿的衣服。(.无弹窗广告) 他身上分明穿着谢小楼生前穿过的一件名牌衬衫胸前还打着条紫色斜纹领带。 秦芳一见之下吓得浑身战栗起来情不自禁地尖叫着问道: “小楼!小楼……是你吗?是你坐在那儿吗?” 没有人应她没有人回答。 可是那条灰色人影却仍旧端坐在这辆车的后排座位上四平八稳纹丝不动甚至边姿势都没一点改变! 白礼诚听见秦芳的叫声心中颇感纳闷。他连忙再次亮起车灯扭过头去看身后有没有人。 ――没有。 除了真皮座椅、软垫、安全带和汽车门窗之外他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秦芳也什么都没看见。――车灯亮起的刹那间那条灰色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秦芳不由觉得迷迷糊糊、恍恍惚惚。耳边只听见白礼诚在颤声问道:“秦小姐你……你刚才……真的看到了谢小楼?” 秦芳一阵深呼吸双手紧握着方向盘默然点了点头。 白礼诚道:“你敢确定?” 秦芳支吾道:“我不太敢……因为我看不清他的长相。但是我认得他……他身上穿的衬衫跟我以前……送给他的那件……一模一样!” 白礼诚追问道:“那他刚才在哪里出现?” 秦芳道:“就在咱们后面。” 白礼诚道:“他在干什么?” 秦芳道:“什么也没干。他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像个死人。” 白礼诚不禁失笑道:“秦小姐怎么吓成这样语无论次的?他本来就是个死人!” 秦芳咬着嘴唇一字字道:“正因为他是个死人所以才……才更加恐怖!” 白礼诚忽然干咳两声壮了壮胆道:“你……你说得也不无道理。要不这样好了:你把车停下坐在我这位置上来这车让我来开。如何?” 秦芳迟疑片刻又默然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她转动变箱减缓车慢慢把车靠边刹停然后开门下了车跟白礼诚调换了座位。 白礼诚一上车就把倒后镜拗得面朝天这才动引擎把车继续往前开。 秦芳惊魂未定地坐在一旁表情诚惶诚恐、战战兢兢闪烁不停的眼神里带着一种神经质的紧张。 刚才所见到的恐怖离奇的一切一定不会只是她自己个人的幻觉。 调换位置后她心中反而出现一种更加可怕的不祥预感! 过不多时车子驶入一条隧道。 隧道里路面宽阔灯火辉煌将整隧道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秦芳还在不时扭过头去向后窥探。[] 后车厢没有任何动静一如往常。 还有将近半个钟头的时间就能到达长龙镇了白礼诚有意变加油把车开得飞快。 但偏偏就在这时隧道里所有的灯都统统熄灭了! 一转眼整条隧道变得黑暗幽深、寂静如坟! 夜幕沉沉阴风阵阵。 秦芳全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 她已不知是第几次转过头去向后窥探还是觉察不出后车厢有什么动静。 不过等她拍着胸口回过头来的时候她又立即倒抽了一口凉气。 原来轿车后面两侧开门竟突然“喀”的一声凭空打开在黑暗中来回摇晃、左荡右摆! 寒风凛冽自打开的后车门不断倒灌进来! 白礼诚见状大惊脚下暗暗用力踩住刹掣想要一下把车刹停。 然而说来也相当不巧这辆轿车的刹掣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失灵!白礼诚一脚踩到底反而像踩在了油门上似的车变得更快了! 与此同时隧道两旁的灯又逐一亮起隧道里又重见光明! 但更令他们匪夷所思、不寒而栗的是每根灯柱下边此刻竟都赫然出现一个人―― 一个死人! 一个死去已久的女人! 一个虽然死去已久但却能够用双手将自己那颗血淋淋的脑袋捧在胸前的女人! ――施玉容! 秦芳顿时吓得面无人色一颗狂跳不止的心仿佛一不留神就会从她声嘶力竭地大喊的嘴巴里跳了出来! 施玉容竟也跟着声嘶力竭地大喊! 大喊声中她突然举起自己的脑袋像掷铅球那样朝秦芳和白礼诚狠狠地掷了过来! 掷掉了一颗紧接着又有一颗两颗三颗…… 一时间无数颗人头满天乱飞在半空中打了好几个转忽然纷纷钻进打开着的车后门堆积如山! 堆积如山的人头一个个七窍流血、面目狰狞争先恐后地对秦芳和白礼诚飞噙大咬! 秦芳不断尖叫着以双手捂面拼命闪避。 白礼诚也已被吓得冷汗如雨、五官扭曲痉摩的双手惊慌失措地转动方向盘将车子开得像没头苍蝇般横冲直撞。 这一刻他们可以说是命如在悬、生死攸关。 正是到了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刻隧道尽头蓦地里出现了一条人影! 白礼诚头晕脑胀、两眼昏花看不清楚那人的五官只现那人有一张死灰色的脸。 那人不但一张脸是死灰色的而且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是死灰色的! 他张开双臂紧握双手腕部明显有刀伤伤口处还不断有鲜血汩汩渗出! 谢小楼!一定是他! 他阴魂不散向白礼诚和秦芳追魂索命来了! 白礼诚原本铁青的脸刷的一下变成惨白。他用手拍了拍秦芳涕泗横流地嗄声叫道:“秦小姐快……快看!谢……谢……小楼!!” 秦芳猛地抬头一眼望见前方那条死灰色的人影登时吓得声泪俱下呼天抢地地喊道: “小楼快走开!不要挡在那里!不要……” 可惜说时迟那时快失控的轿车犹如风驰电掣一阵风似地冲到了隧道尽头根本没有转弯的余地! 只听“邦”的一声响那人当下像木雕泥塑一般被撞得四分五裂然后又像散了架似的支离破碎血肉横飞! 突然间一颗脑袋和两只断手穿破车头的挡风玻璃跌落在秦芳的怀里! 秦芳“啊”的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接着就被吓晕了过去! 而白礼诚居然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那样嚎啕大哭起来! 他这一哭不算要命要命的是满车的头颅都张开嘴巴跟着他一起哭! 霎时之间哭声混合着怨气震天价响! 紧接着整辆轿车宛若一匹脱缰野马以出每小时一百公里的度窜出隧道撞烂隧道出口公路边的护栏越过一座高架桥的石墩继而狠狠地朝桥下的山坳俯冲下去最后竟与一块巨大无比的石头硬撼在一起! “嘭――!”山崩地裂般的轰然巨响中浓烟滚滚火光冲天轿车已经生猛烈爆炸! 不过只是片刻工夫灰飞烟灭一切都已荡然无存…… 第三十七章 灵异(三) 这个深秋的后半夜月隐星沉阒无人声天地间充满了凄凉萧索的气氛。[.超多好看小说] “奉阳酒家”里的人十有八九都已熟睡。 欧倩也已进入了梦乡。 然而她所做的梦却并非什么好梦。 睡在她身旁与她同床共枕的白崇武也一样几乎一整夜都噩梦不断。 干了坏事、心怀不轨的人常常如此。这是上天对他们的一种惩罚和报应。 凌晨三点半噩梦又来袭。 一些乱七八糟、稀奇古怪的灵异现象和恐怖画面一个紧接着一个出现在他们各自的噩梦里使他们在梦魇时直冒虚汗浑身颤抖直到完全清醒时还心有余悸。 “啊――”三点四十五分两个人竟像事先约定好了似的同时狂呼一声拍床坐起! 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同时被噩梦惊醒。 白崇武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颤声问道:“小倩你……你又……噩梦了?“ 欧倩只觉得头痛欲裂胸口憋得慌连气都几乎快要透不过来只有微微颔默然不语。 白崇武不由出一声叹息又问道:“这回你梦见了什么?” 欧倩捂着胸口有气无力地道:“你先说。” 白崇武道:“你先说。” 欧倩道:“不我要你先说。” 白崇武道:“上次是我先说这次轮到该轮到你先说了。” 欧倩用力一拍额头咬着嘴唇道:“好吧我先说。[.超多好看小说]……我这回梦见秦芳……来找我了。” 白崇武苦笑着道:“那跟我差不多我也梦见我刚死去的老爸来找我了!” 欧倩道:“真想不到他们两个……居然会是一伙的!” 白崇武道:“我猜他们同样也不会想到咱们两个居然也是一伙的。” 欧倩道:“那现在咱们两个应该怎么办?是就此收手还是继续往下干?” 白崇武道:“当然是继续往下干。” 欧倩道:“你还想对付你大哥独吞你父亲留下的那笔遗产?” 白崇武道:“你不也想当上白家的二媳妇同时接手秦芳的平安旅馆么?眼下他们都死了一切岂非正好如你所愿?” 欧倩轻叹道:“可是他们死得太突然、太蹊跷……。我总感觉他们的死因有很多疑点。” 白崇武忍不住皱起眉头道:“有什么疑点?他们同坐在一辆轿车里面说不定是由于言语不和生口角之后又互相争执大吵大闹混乱中我爸老眼昏花一不小心就把那辆车开到山底下去于是两人就共同死于一场严重车祸了。……今天的奉阳晚间新闻里不也正是这样说的么?” 欧倩沉默许久忽然问道:“小武哥今晚那段电视新闻你刚才是否已用录像机录下来了?” 白崇武道:“嗯”。 欧倩道:“可否再放一遍给我看看?” 白崇武道:“当然不过……半夜三更的你真的要看?” 欧倩勉强笑了一笑道:“反正是睡不着看一下解解闷也好。[]” 白崇武二话不说便跳下了床打开地面墙头摆放着的电视机和录像机然后用手指头按了一下遥控器。 很快电视屏幕上就出现了许多图像不甚清晰的电视新闻报导画面。 原来白礼诚和秦芳驱车所经过的那条生意外的隧道入口和出口处均设有自动聚焦摄像镜头对隧道内的路面和交通情况进行摄像、录影以便有关部门在处理车祸等突事故时进行监控、调查。 奉阳地方电视台将镜头拍摄下来的片段进行了转载与剪接然后在晚间新闻节目里播放同时派出了摄制组对车祸生起因、过程、结果以及有关部门在事现场的勘查情况进行了追踪和分析。 在摄制组的镜头面前现场采访记者拿着麦克风一脸凝重而又从容不迫地报导说: “各位观众昨夜十时许本市环城高公路大闸隧道路段生了一起重大交通事故:一辆乘坐一男一女的豪华轿车行驶至该路段时怀疑司机酒后驾驶与车上乘客生争执后开快车由于车过快、刹车不及而导致车辆失控冲出路面、撞烂护栏后翻下山与山下一块千吨巨石生猛烈碰撞当场爆炸车毁人亡。交警部门称根据隧道出口监控录像所提供的片段分析车上二人均为奉阳商界名流其中男性死者更是奉阳富白礼诚;而女性死者则是近日来饱受官司困挠的长龙镇‘平安旅馆’的老板秦芳。目前这起重大交通事故的起因和这两名死者的死因都暂时没有可疑之处……。” 记者口中虽然这么说但电视台为了避免引起公众恐慌却将闭路电视交通监控装置系统所录下的事故生前后不少片段都给删剪掉了例如隧道突然莫名其妙地停电出事车辆两侧后门竟会凭空自动打开等等。 然而轿车冲出隧道、失控撞向马路护栏的那一瞬间后座两侧车门仍然还是打开着的。 欧倩透过电视屏幕隐约看见车内的白礼诚和秦芳两人惊慌失措、左闪右避的模样心里又开始毛愕然对白崇武说道: “你瞧小武哥……他们怎么会害怕成那个样子?是不是在……在躲避些什么?” “哪个人亲身经历这种倒霉透顶的事情心里不会产生恐惧?”白崇武不答反问道。“或许他们不是在刻意躲避什么而是在想办法跳车逃生。” “跳车逃生……那他们应该开门前才对怎么反倒打开了后门?” “当一辆车在内部失去控制、无法人为操纵的情况下啥事都有可能会生……。”白崇武喃喃道“我却觉得这并没有什么稀奇。” “小武哥你快看看这个。”欧倩指着电视屏幕上一组奇怪的镜头并迅用录像遥控器将它们反复定格在那里满腹狐疑地说道“小武哥你刚才说的是汽车内部问题可是你现在看到的这辆车当时并未受到外界任何影响却偏偏在冲出隧道的一刹那好端端的车头挡风玻璃不但凭空碎裂开来而且居然穿了好大一个洞这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 白崇武搔着脑壳想了好一阵子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勉强笑笑道:“这我也是一头雾水搞不懂怎么回事。不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很多出常理的事情都让人无法解释得清。小倩你又何必非要疑神疑鬼地打破砂锅问到底?” 欧倩撇了撇嘴语气轻蔑地说道:“依我看这是因为他们两人亏心事做多了连神灵都不庇佑他们所以招来了厉鬼缠身从而导致了这场车祸生。” 白崇武又忍不住笑了咂咂舌头正想再说什么;偏偏就在此刻房间里居然多了一把声音接着欧倩的话茬道: “还好意思说别人!你自己亏心事也做了不少吧?” 这声音阴阴沉沉、凄凄惨惨、飘飘忽忽、模模糊糊而且充满了令人毛骨耸然的怨气完全不像是人所出来的! 然而白崇武和欧倩却同时都听见了! 屋内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怎么会凭空多了这样一把声音? 两个人同时都吓了一大跳紧紧搂抱成一团睁大眼睛瞪着电视机。 突然间电视机平白无故地闪动了一下所有画面都已消失! 紧接着漆黑的屏幕上赫然出现了一个人的面部轮廓! 苍白如纸的脸色扭曲变形的五官一头长从两侧散落下来一直拖到地上! ――施玉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