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住着男主》 第1章 -1初见 -1-初见 荒郊野地,常泽看了看天色,不由颦眉,看样子是没法在入夜之前找到村镇了。露宿野外对他来说本算不得什么,独自在外历练的时候再怎么恶劣的环境都遇到过,此时此地虽然荒凉可至少安全,比历练时那些凶险之地强出太多。可是,望着远处荒草丛中破败的道观,想到在上一个小镇听到的那些传言,谨慎起见常泽还是放出神识略作查探。 “常道长,怎么了?” 大概是因为常泽停在这里却又看不出要露宿的意思,跟在他身边的顾子方终于忍不住出了声。 “没什么。”看了一眼身边十岁大的孩子,常泽终于还是决定就在这里露宿一晚。不论那传言是真是假,已是元婴期修为的自己总不至于连个孩子都护不住。顺手揉了揉顾子方的头发,指向不远处那道观。“累了吧?今晚我们就在那里住一夜。” 望了望常泽所指的那道观,虽说的确是够破败,但顾子方也知道常泽是为了照顾自己才会将赶路的速度放慢,倒也不至于计较住处的好坏。只是……想到在上一个镇子里吃饭时听到的传言,顾子方仰头,眼中既有忧虑又有兴奋。“常道长,我们在上一个镇子里听到的那传言,会不会就是说这个道观啊?如果是的话,真的有鬼怪吗?” “好奇了?”像是看穿了顾子方的想法,常泽不由觉得有些好笑。果然还是个孩子啊,对于鬼怪之类的竟是好奇心大过了恐惧。不过,胆子大也有胆子大的好处,若是个见到什么都怕的胆小鬼,可要怎么去修仙呢?看顾子方有些不好意思,常泽牵过对方的手,向着道观走去。“那些传言也就只能吓唬凡人,我辈修士怎么能同凡人一般?漫说这离凡人不算远的地方不可能有什么成气候的精怪,便是有,你也不必担心什么。” “有常道长在,我才不担心呢。”心想这修仙之人果然是有些不同的,顾子方笑嘻嘻的开口,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象着日后的一切。想到常泽所显露的那些手段,想到一路上所乘坐的常泽的飞行法宝,顾子方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在沸腾。他曾以为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神仙,那些在小说中左拥右抱、修仙成神、叱咤风云的男主角都只是yy罢了,可是一场穿越却将这些原本根深蒂固的想法彻底颠覆。更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还得到了一份大礼――绝佳的修仙资质和一件同灵魂绑定的牛掰法宝。 看过那么多穿越,顾子方觉得没有什么比带着金手指成为男主角更美好的了。有了金手指,不论是美女、神器还是唯我独尊的实力,都可以轻易得到,简直就像是踏上了一条光明大道。自己不过是闲得无聊在镇上乱逛,就能遇到烟霞观观主的大弟子常泽,对方发现自己的资质之后那激动的表情简直不要太美妙。而这一路上常泽对自己照顾有加的态度,足以让顾子方相信自己到了烟霞观之后会有国宝一样的待遇。 “咦?”说话间,常泽和顾子方已经走到了道观外,直到这时候常泽才感觉到道观里面有人类的气息。方才停下来时他明明用神识查探过,并没有感应到自己和顾子方之外的气息,却不想竟然失手了。或许,那些凡人的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细细的感应了一番,道观中的气息并没有什么危险的感觉,但经历了足够多的常泽却不会轻易放松警惕。 祭出救过自己很多次的防御法宝烟雨图悬浮在顾子方身边,常泽略略弯腰,叮嘱道。“我先进去看看,你就在这里不要乱跑,我这法宝必能保你周全。” 听到常泽的话,正不住拿眼瞟那烟雨图的顾子方立马回神,极力压抑着兴奋。“这里面……真有什么妖魔鬼怪?” “现在还不能确定。”眼见顾子方两眼放光,常泽忽然有些头疼――这孩子的胆子是不是有点大过头了?“听话,别乱跑。” 留了一点神识在顾子方身上,常泽不待对方在说话,跨进道观已经塌掉的大门,好像深怕顾子方会提出要一起进去的要求。 切,有什么了不起,将来哥一定会让你仰望!默默的在心中嘀咕,顾子方盯着眼前的道观,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什么。 这道观也不知是多少年前就人去楼空了,满院荒草丛生不说,连正殿中原来供奉的塑像都早不知哪里去了,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石头莲台。供桌也不见了,倒是蜘蛛网随处可见,甚至还能看到被自己惊动的老鼠飞快窜过。皱着眉头,常泽实在想不出会是什么样的人愿意住在这么糟糕的地方,哪怕是妖修魔修也不会看得上这种地方吧?而自己所感应到的气息,应该是在正殿后面。 不愿意从满是蜘蛛网的正殿穿行,常泽绕过正殿,轻轻松松的越过原本该是隔开正殿和后院的围墙――已经塌得不能称之为围墙了。走进后院,常泽一眼就看见后院正屋前的台阶上坐着一个小男孩――看上去比顾子方略小些,正带着疑惑和警惕望向自己。 不是什么妖修魔修,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小孩。短暂的怔愣过后,常泽终于确定眼前的孩子对自己构不成任何威胁。看了一眼对方身上不太合身的粗布衣裳和光着的脚丫子,以及好像竹竿的手臂,常泽想这大概只是个在此地栖身的流浪儿吧。收起了戒备,常泽正想说点什么,却感觉到了身后顾子方正在走来。 “不是叫你等在外面吗?”果然是个孩子,好奇心一上来就什么都忘了。心下如此评价,常泽脸上带了点严肃。 “呃……那个,我没听到有什么动静,就想进来看看。”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手,顾子方还是头一次看到常泽严肃的样子,他还以为这只是个细致体贴的老好人呢。 无奈的摇了摇头,常泽收起烟雨图,心想回到师门以后一定要对顾子方严格一些,至少要磨掉他那旺盛过头的好奇心和跟年龄不符合的胆子。视线转向台阶上坐着的那个孩子,见对方并没有因为陌生人的到来而惊慌失措,小脸板得好像木头,常泽倒是生出些赞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常泽向前走了两步。“小弟弟,别怕,我和这孩子只是想在这里借宿一晚,明天一早就离开。” 此时顾子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放在了那孩子身上,一双眼睛毫无避讳的打量着对方,丝毫没有觉得无礼。荒郊野外,这样一个看上去像是流浪儿的孩子,顾子方忍不住就觉得这是上天的安排。称霸天下除了美女环绕之外还应该有一群忠心耿耿的跟班才对,而眼前这个面瘫小子不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吗?忠诚从小培养,将来打天下的时候为自己冲锋陷阵,简直不要太美好! “那里面的水能喝,后院的屋子都是干净的,你们自便。”台阶上的孩子站起身,指了指屋檐下的一个大水缸,丝毫不柔软的声音里满是疏离。不等常泽回答,便自顾自的转身进了正屋,飞快的关上了门。 还这么小就已经显露出冰山面瘫的趋势了,真要命!本想和那孩子搭话的顾子方郁闷的抓了抓头发,要知道他最不擅长跟冰山面瘫打交道了!难道说他的第一个跟班就要变成浮云了吗? 相比顾子方的郁闷,常泽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毕竟对于那个孩子来说他和顾子方都只是陌生人,心怀戒备才是正常的。何况,看样子那孩子的生活并不好,说不定是被人欺负得没法子在城镇里生活才会跑到这种地方来落脚,会对他们热情才叫奇怪了。掀开水缸上的木板,下意识的检查了里面的水,常泽这才解下腰间的水囊将之灌满。元婴期修为的他早已不必饮食,可顾子方却是离不得的。把水囊递给顾子方,常泽想着要在附近找找食物。 随意捡了间屋子走进去,常泽发现的确如那个孩子所说很干净――除了大概曾是床的几块板子之外再没别的东西,叹了口气,看来今晚顾子方不能休息得很好了。不过,既然要走上修仙的道路,这点苦都吃不了的话也太娇气了。复又走到院子里,朝顾子方招了招手。“你先休息,我在附近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总吃干粮也不好。” 点头答应了,抬腿的瞬间顾子方忽然就想到那个冰山面瘫,这样的荒郊野外,那样瘦的身材,也不知道平日里能吃些什么。虽然有着称霸天下的伟大目标,可顾子方毕竟长在红旗下,穿越前还没大学毕业的他还不曾因为现实而冷了心肠。摸了摸怀里的干粮,顾子方满怀期待的望向常泽。“常道长,那孩子看上去真瘦,他住在这里一定很艰苦,我能分些干粮给他吗?” “去吧。”常泽本就不是凉薄的人,用他师父的话来说就是心软,因此对顾子方的善良很满意,遂露出一个笑容表示赞赏。看着顾子方高兴的拿出干粮朝正屋走,摸出一纸道符祭在半空护住这个院子,又在院子里点了一堆火,常泽身形一晃就消失了。 并没注意到常泽已经离开,顾子方拿着干粮不厌其烦的敲着正屋的门,就在他以为那孩子会不会已经睡下了的时候,门才终于被打开。 “有事?” 依然是冷冰冰的声音和语气,还保持着敲门姿势的顾子方再一次感觉到郁闷,尤其对方望过来的眼睛里还带着明显的嫌弃。别跟冰山面瘫斤斤计较,哥可是开了金手指的男主!如此说服自己不生气,顾子方将干粮捧到对方眼前。“要吃吗?味道很不错的!” 大概是没想到自己明显的嫌弃竟然会被无视,又或者是没想到对方能在自己如此态度下还保持笑容,门内的孩子在心里默默的叹气――果然不理解小孩子这种奇异生物的想法啊。视线转向对方手中的小包袱,扑面而来的香气让已经很久没吃过正常食物的面瘫孩子有刹那的恍惚。“我不饿,谢谢。”随即再次关上了门。 望着门板,顾子方更郁闷了。他不太相信以这孩子的年龄能在这种地方能找到什么吃的,可对方却丝毫没有犹豫的拒绝了自己的好意,难道说自己看上去像坏蛋?总不可能有十岁的人贩子吧?叹了口气走到火堆边坐下,顾子方觉得自己果然学不会跟面瘫打交道。 当常泽带着一只已经收拾干净的野兔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顾子方坐在火堆边似乎睡着了,手边还放着装干粮的包袱――看起来没有动过的样子。看了看紧闭着门的正屋,常泽没有去打扰的想法――会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的孩子绝不会那么轻易的接受谁的食物。 “唔……常道长?”兔子开始散发香气的时候,顾子方终于醒了,有些迷茫。 “醒了?很快就能吃了。”专注于手中的事情,常泽笑了笑。“那孩子没有接受?” “恩。”闷闷的应了一声,顾子方没去想常泽怎么看出来的,只觉得自己一片好心被当做了驴肝肺。 “别想太多,只是各自的生活不同罢了。”想到顾子方那热情得过分的叔叔,常泽觉得这孩子是体会不到流浪儿的苦楚的。 顾子方盯着火上的兔子,想说点什么,却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飞快的从自己面前经过,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只是一只狐狸罢了,别怕。”以常泽的眼力,已经看清楚那是什么。虽然有些好奇这种地方怎么会有炼气期的雪狐,但他还是先安抚了顾子方,毕竟这样只是入门的妖根本构不成威胁。 正四处找常泽口中的狐狸,顾子方听见身后吱呀一声,转过头就看到正屋的门开了,让他吃瘪的面瘫孩子弯下腰将一只雪白的狐狸抱在怀里。 “等等!”眼见那孩子又要关门,常泽身形一晃就窜了出去,看向孩子的眼神有些奇异。 常泽突然间的欺身而近,让面瘫孩子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却并没有发出声音,不过望向常泽的眼神有些不悦。 被常泽的举动吓了一跳,顾子方好奇之下也走了过去,却看到常泽拿出了当日给自己测试资质的珠子。 “孩子,把你的手放在这上面,我保证这不会对你造成任何的伤害。”此时常泽已经在面瘫孩子身边半蹲下来,眼含喜悦。难怪已经炼气期的小妖会在这里,方才自己竟疏忽了,这孩子的资质绝不会太差。 难不成这个面瘫也是修仙的好苗子?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画面,顾子方不知怎么就有些不是滋味。自己是开了金手指的男主才有这么好的资质,可眼前这个像是乞丐的面瘫竟也有这样的好运,难不成自己不是独一份儿的? 第1章 -2门派 -2-门派 (注:{}中的部分为意识交流) 心不在焉的坐着,顾子方的眼神时不时会飘到法宝另一端坐着的面瘫身上,他依然没想明白这个叫做君即离的家伙为什么会是和自己一样出色的资质。小小年纪就已经是冰山面瘫了,一点都不阳光,怎么能和阳光帅气的自己有一样的资质呢?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自己这个金手指男主竟然不是独一份儿的逆天资质? 君即离默不作声的坐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怀里雪狐的毛,假装感觉不到从自己身上不断飘过的视线。天可怜见的,如果有得选择他是绝对不会去修什么仙的,更不会自寻死路的靠近一个种、马后、宫男主角。原本他只是觉得顾子方是个自我感觉良好外加自来熟的小屁孩儿,谁知道下一秒就被现实打击得恨不能一头撞死。死了都还要被折腾已经够惨了,明明是个妖孽宅腐女汉子却被迫换了身汉子皮已经够狠了,可相比之下穿到种马后宫文里并且跟男主近距离接触才是最可怕的地狱! 雪狐毛茸茸的耳朵动了动,抬起头看了看正在为自己悲催的人生哀悼的君即离,在被揪毛和被咆哮之间还是选择了后者――他真怕君即离悲愤之下把自己一身毛都给揪光!{就算你把我的毛全给揪光也改变不了什么,还不如想想以后该怎么办。} 意识里狐狸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可恶,君即离默默的停下了手,低下头跟狐狸对视了数秒。{能怎么办?想要回到大基三的世界就只有修仙这一个方法,从一开始我就没有选择的余地。而以你我如今的状况,如果拒绝这个送上门的常泽,天知道下一次机会要等到什么时候。} {也不是没得选。}估计常泽的能力足够在君即离把自己从法宝上扔下去之前拯救自己,雪狐隐蔽的龇了龇牙。{推倒男主或者被他推倒,等他天下无敌的时候送我们回去,把种马后宫文变成耽美文。身为资深宅腐的你竟然连这个都想不到么?果然是安逸的生活让你的智商退化了么?还是说你的智商已经被你家儿子埋在了坐忘峰?} 脸色快速的变了变,君即离差点就没忍住直接把这只死狐狸扔出去。{我亲爱的前基三系、统大人,别忘了如今你跟我是被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在已经无法更换队友的前提下你最好别逼我暴走。} 不由自主的想起过去被眼前这妖孽武力镇压的悲伤故事,狐狸沮丧的垂下了头。论武力,他从来不是眼前这妖孽的对手,尤其这还是个一旦玩儿起命来就武力值狂飙的疯子。以前还能利用身份的便利跟他斗斗智挖挖坑,可现在自己已经不是万能的系、统,而是一只具有人类思维和人类情感的狐狸――他花了整整半年的时间才适应现在这具躯壳。因此,他有理由怀疑自己在变成狐狸的时候被扣除了一部分智力,否则他怎么就会脑残地挑战一个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暴力女汉子的底线? {目前看来那小子大概是打算把我当成跟班,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我会尽力和他保持良好的一般朋友关系远离是非。作为一个jj耽美写手我是绝对不会向起、点种马后宫文妥协的,这是一场事关尊严的没有硝烟的战争!而对于你来说,身为基三这样充满了基情的游戏的系、统,你也不能妥协,否则广大的基三腐妹子一定会用怨念诅咒你!}没理会狐狸的沉默,君即离已经自觉的开始为将来绸缪。 喂喂你确定把问题上升到这样的高度真的没问题么?腹诽着,狐狸抬起头瞥了一眼依然用眼神骚扰君即离的顾子方,突然间觉得自己应该对他报以最大的同情――作为一个男主却遭遇兼具妖孽和后娘属性的耽美写手简直不要太悲剧。{放心吧,不管怎么样我都是和你站在同一阵线的队友,我不会忘记的。}战争什么的……,难道说你还没走出安史之乱带给你的一切? {不过……你已经不是基三大唐纯阳宫的君祭酒了,现在你是沧海大陆上一个叫做君即离的男孩。虽然我的能力还保留了一些,你也保留了纯阳宫的剑法,可到底一切都不同了。还有,安史之乱早就结束了,你已经在这个没有战争的世界生活了四年,最好还是改掉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习惯。} 眨了眨眼,君即离像是没想到狐狸会说这样类似于警告的话,不由回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让狐狸以为自己角色错乱的事情,但马上他就意识到狐狸真正的意思。心头一软,四年的相处终究还是改变了些什么,自己和狐狸之间已经不再是一开始争锋相对的关系了。{……呐,狐狸,好想回纯阳宫跟我家儿子一起喝酒啊。} 我也想回去继续当我的系、统。默默的将身体团成一团,狐狸不再说什么。他知道君即离其实并不需要自己提醒什么,因为他一向理智得过分,不过是一时抱怨而已。尽管他们之间的意识交流发生在不会被任何人察觉――这是他所剩不多的能力之一,可表情的变化却是瞒不过人的,谨慎些总是没错。 另一边,顾子方终于放下了他因君即离的资质而冒出来的小别扭。顾子方原本就不是多么深沉的人,或者说自从跨进大学校门之后就彻底的放松了下来。回忆了一番自己看过的或者听说过的穿越小说,顾子方发现并不是所有的男配都在先天上同男主相差太远。甚至,好些男主的资质其实并不拔尖,却都有天大的机缘改变先天的劣势。当然,还有一小部分天资过人的男配最后变成了男主的敌人,不过顾子方觉得那是主客观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看了一眼像是在闭目养神的君即离,顾子方觉得自己在这个瘦小的孩子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的恶意,顶多也就是不耐烦。嘛,那样冷冰冰又沉默寡言的性子,会嫌弃自己太活泼也是理所当然的,自己这个成年人怎么可能因为这种小事就把对方视为未来的敌人呢?而且,他记得好像有个同学曾经说过,喜欢小动物的人大多拥有一颗柔软的心。所以他相信自己还是很有可能和君即离成为朋友的,尽管对方因为生活的原因而不知道该怎么接受和表达善意。 小心翼翼的挪动身子坐得离君即离近一些,顾子方从来都是想到就做的性子。“小离,你这狐狸真漂亮。” 在顾子方挪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君即离迅速的收拾了自己乱七八糟的心情。昨晚常泽给自己测试过资质之后顾子方就有些怪怪的,想必是自己的资质让他有些不平静,不过君即离不觉得自己有义务为对方的心情负责。而现在,看起来这小子已经调整好了心情。给因为被说漂亮而有些不高兴的狐狸顺了顺毛,君即离默默的在心里给顾子方点了个赞。“蚩灵很厉害,会捕猎。” 不会捕猎的狐狸还叫狐狸吗?会说这种话的,果然还是个孩子啊,而自己竟然因为对方的资质好就闹情绪……。突然就有些汗颜,还有些内疚,顾子方完全不知道君即离根本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坐在一边的常泽听到君即离的话忍不住弯起了嘴角,心想即使再怎么沉默也还是个孩子呢。不过,视线转向那只狐狸,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小东西已经是炼气二层的修为,可为什么看上去却普通得很? “蚩灵,这个名字是小离取的吗?有些奇怪。明明是雪狐,叫小雪或者小白更贴切吧?” 为什么会觉得君即离不是最可恶的?想当初君即离这个道袍控用武力强迫自己接受蚩灵这个名字的时候,自己还百般不情愿来着,可现在一比较……他该感谢君即离对大基三的道袍念念不忘吗?抬起头瞪了一眼顾子方,狐狸饱含怨气的在意识里咆哮,顺便为自己不断被刷新的下限默哀。 “小白小雪是女孩子的名字,蚩灵是男的。”君即离义正言辞的开口,假装听不到意识里狐狸的咆哮。“这个名字是蚩灵过世的父亲留给他的,我觉得很好听。” “呃,好吧,的确不太适合。”对上君即离认真的眼神,顾子方不想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名字才适合,转而看向常泽。“常道长,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烟霞观?” “没有意外的话还有十天左右吧。”看到顾子方脸上的期待,常泽觉得很受用,但他更在意的是君即离所说的话。这只狐狸是妖修的后代,倒是不奇怪怎么会懂得修行了,可这样的话真的不会对君即离有什么企图吗?“小离很喜欢蚩灵?” 大概能想得到常泽在担心什么,君即离在心里撇了撇嘴,脸上却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他的父亲不在了,我的家也没了,所以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 -------------------------- “呐,小离你说观主会是什么样?”常泽去向观主汇报出行结果了,俩小则被留在空旷的大殿里,天性活泼的顾子方很快就有些耐不住,蹭到君即离身边没话找话。 看了一眼顾子方,本来望着大殿上供奉的画像发呆的君即离很想说不要以为大殿里没人就可以随意,可一想到对方是男主又只能默默的把话咽回去,但也不打算搭理。这一路都是坐常泽的飞行法宝,且常泽安排行程很照顾俩小,可君即离还是觉得自己心累得不要不要的。望着殿中格外显眼的“烟霞观”三个字,君即离哭笑不得的发现,在心底深处自己始终以纯阳宫弟子自居,对加入一个新的门派无比的排斥。可是,他必须将这份排斥镇压在心底,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破碎虚空回到他流过血流过泪的剑三大唐。 丝毫感觉不到君即离不想交谈,顾子方只觉得身边的冰山面瘫突然间变得很难过,可瞄到对方丝毫没有表情的脸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十天的相处已经让顾子方深切体会到了君即离的沉默寡言,简直就是非必要绝不开口,完全不像一个只有九岁的孩子。可一想到他独自在荒郊野外生活,只能和一只狐狸相依为命,顾子方又觉得自己应该多迁就对方一点。唉,自己可是男主,怎么能和一个自小孤苦的孩子斤斤计较呢? 而顾子方和君即离并不知道,他们俩的表现都被烟霞观的观主柳长青看在了眼里。 “难得啊,一次能找到两个如此绝佳的资质。”捋了捋胡须,柳长青笑得很得意。五十年前天海宫带着他们的好苗子在五派盛会上耀武扬威的画面到现在都让他膈应得很,五十年来他一直努力寻找好苗子以期能在下一次盛会找回场子,而今终于得偿所愿。“他们两个到底年幼,日后你多关照他们吧。” “是,师父。”其实不用柳长青说这话常泽也不会就此不管,毕竟柳长青身为一派之主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教导弟子,身为大弟子的常泽早就习惯了跟在师弟师妹们身后收拾烂摊子。“师父,小离身边那只雪狐该如何处置?” “他们能生活在一起,便是他们之间的因果,我们若是插手反而不美,顺其自然吧。”柳长青从来不觉得妖修或者魔修有什么大不了,不过是种族或者修行方式不同罢了,没必要跟天海宫那些老顽固一样草木皆兵。“看起来顾子方要跳脱些,日后你须得好好磨一磨他的性子,莫要浪费了他的资质才好。而君即离,如此年纪就已经有这样沉稳的心性,倒是不用你我多操心。” 柳长青的评价跟常泽自己的结论差不多,是以点头。“是,一路行来,弟子也觉得小离的性子更适合修行。只是,弟子反而担心他会和同门相处不好,毕竟他的性子有些冷了。” “你呀,就是太喜欢操心。”摇了摇头,柳长青有些无奈。自己当上观主之后事务太多,一帮弟子几乎都是由常泽看管,弄得这大弟子都快像是老妈子了,连修行都耽误了不少。柳长青总觉得有些内疚,那些事情本该是自己这个师父的责任,可他着实分不出那么多精力,只好在别的地方对常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你也说那孩子过去生活得很苦,跟顾子方的情况完全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性子冷才是合情合理的。等到他跟同门熟悉了,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自然而然就会好的。再则,观中弟子哪一个不是恨不能把所有时间都用来修行的,相处的时间又能有多少?且君即离年纪尚小,将来如何还是未知,且不必现在就想那许多。” 第1章 -3主角光环 -3-主角光环 躺在硬邦邦的石床上,顾子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跨入炼气一层正式成为修士所带来的兴奋折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尽管,他已经兴奋了一整天,可师父和师兄师姐们又惊又喜的样子始终在他脑子里徘徊,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舒畅。顾子方有理由相信明天就会是整个烟霞观都知道这个消息了,这一点从师父那绷不住仙风道骨的表现就能看得出来,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老头子在赤峰和紫峰峰主面前会是多么得瑟。 啧,从没修行过的凡人,而且只有十岁,只一个月就跨入炼气一层啊!越想越得意,顾子方忍不住嘿嘿的笑出声,反正深更半夜了不会有人来,就让他多得意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对,不是一个月,自己刚来的时候可花了差不多一个礼拜的时间熟悉环境、跟能见到的所有人套近乎。也就是说,自己其实只用了不到一个月就进入了炼气一层! 再按捺不住心头的雀跃和得意,顾子方腾地一下坐起来翻身下地,若不是时间太晚简直恨不能找个地方大声的唱“今儿真高兴”。什么叫天才?什么叫牛人?说的就是哥这样的!放眼整个沧海大陆修真界有谁能像哥这么牛!照这个速度修炼下去,顾子方觉得自己完全没理由坐不上修真界第一把交椅。一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站在最高点俯视所有修士,所有的女修都恨不能打破头地争夺自己身边的位置,所有的门派都要对自己点头哈腰,顾子方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真想痛痛快快的喝点儿小酒啊,美滋滋的搓了搓手,顾子方觉得这样的日子着实该摆上一桌好好喝一壶。可惜,大师兄是绝对不会允许酒这种东西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谁让在人家眼里自己只是个十岁的小屁孩儿呢。嘿嘿,小屁孩儿又怎么样?要知道小屁孩儿的壳子里可是来自现代社会冲过了高考独木桥的未来有为青年!嘛,哥就不计较没酒庆祝了,大不了想办法上二师兄哪儿讨点儿酒喝,那么温文尔雅的人肯定不会拒绝的。 师父说明天自己就可以搬出这个小屋子了,新的住处就在大师兄和二师兄的地盘之间,那可是属于自己的独立的院子。顾子方摸了摸硬邦邦的床,幻想着新地盘会是什么样,不知道能不能有一张不这么硬的床。[.超多好看小说]天知道穿越之后他最不习惯的就是床了,他从来不知道大学宿舍里的架子床也能让自己无比怀念。说起来,搬家也算得上是喜事吧?回想着曾在师父师兄师姐那里看到过的各种好东西,顾子方忍不住开始猜测明天自己会收到什么样的乔迁贺礼。 顾子方越想越美,甚至已经想到了明天会不会其他两峰的美女师姐来贺喜,睡意什么的完全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说到烟霞观里的美女们,顾子方越发觉得美好的未来不是梦。活泼伶俐的三师姐就不说了,近水楼台的早晚会是一家人,只可惜师父只有一个女弟子。其他两峰的美女也不少,不过赤峰峰主铁师叔的脾气太暴躁,带累得赤峰的美女也都是气势十足。当然这完全不是问题,胭脂马才更刺激嘛。紫峰的那几个美女也不错,虽说话不多可从头到脚都透着温柔小意,简直不要太惹人怜爱。 唉,光是烟霞观就已经有这么多美女了,而且还有一部分外出历练不曾见过,光是想想都觉得会挑花眼啊。贼兮兮的笑了一声,顾子方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节、操大概在穿越的时候忘记带来了,满脑子都是环肥燕瘦活色生香的画面。要不是他现在的小身板只有十岁,心有余而力不足,指不定会怎样呢。 …… “……终于消停了。” 同顾子方的屋子隔着几丛翠竹的屋子里,蚩灵终于不再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天知道大半夜的那个顾子方在搞什么,一会儿是笑声一会儿是重重的脚步声,害得他到现在都没睡着。好不容易等到那边没动静了,蚩灵觉得自己能忍住没冲过去挠花顾子方的脸简直就是基三保佑!尤其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真不知道那个顾子方究竟在干什么,总是大半夜的不消停,跟他做邻居简直是比被君即离武力镇压还要悲惨的事情! 望了望盘腿坐在床的另一端、似乎没被噪音影响到的君即离,蚩灵动了动耳朵。“喂,这样你还能静得下心修行?小心被吵得走火入魔。” 没反应,君即离仍旧是闭着眼睛仿佛修行的姿态,好像压根儿没听到蚩灵的话。 绝不相信君即离能以这样的姿势睡着,更别说还有顾子方那边要命的噪音,蚩灵一个冲刺跳上了君即离的腿。“喂,妖孽,我不会相信你真的睡着了!” 被蚩灵惊动了的君即离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到对方开合着的嘴,这才施施然抬手将耳朵里塞着的东西拿出来。“干嘛?” 郁闷的盯着君即离手中的东西,蚩灵简直想要一爪子挠过去!“这什么东西?我说那边闹成这样你居然都没抓狂,搞了半天是这么回事。” “嘿嘿,这是绝音塞,可以隔绝一切声音的好东西,四师兄倾力打造,独此一家别无分店。”无视了蚩灵的郁闷,君即离小心翼翼的将绝音塞收起来。多亏了这小东西啊,要不然他绝对会因为睡眠严重不足而暴走的。“据说四师兄最怕的就是大师兄的唠叨,因此做了这个小东西保护他的耳朵。我在他跟前抱怨隔壁那个种、马男太吵,他就一脸理解的把这个东西给了我。” “吃独食是不对的!”难怪从大半个月之前开始君即离就不再失眠了!一想到自己被噪音折磨的时候君即离丝毫不受影响,蚩灵就想要亮爪子跟这可恶的妖孽比划比划。 “行了,别炸毛了,少年,明天你就能解脱了。”伸了个懒腰,君即离完全不担心蚩灵真会跟自己动武。“师父说了要他明天就搬出去,新住处夹在常泽和云清中间,以后遭受惨无人道的噪音攻击的就不是我们俩了。” “真的?”只觉得眼前一亮,蚩灵顿时忘了君即离藏私让自己独自忍受噪音的事情。比起讨公道,还是良好的睡眠更重要! “当然是真的,这么严重的问题我怎么会不弄清楚?”毫无诚意的在心里替常泽、云清默哀了一把,君即离只希望明天快点来。 长出了口气,蚩灵原地趴下来,整个儿放松了,也有心情思考别的问题了。“说起来,你不会觉得有压力吗?同样的资质,人家一个月不到就炼气一层,你现在还原地踏步,就不怕那老头子对你失望?修真界是讲究实力的地方,即便你资质再好也得拿出事实来给人看才行,可别混到被人踢出去。” “再等等吧,不急。”在蚩灵身边躺下,习惯性的伸出手顺毛,君即离的语气因为蚩灵引起的话题而严肃起来。“不管怎么说人家才是男主,咱这样的小配角最好别去抢风头,省得那小子把我们划进潜在敌人的圈子里。至于你担心的问题,现在整个碧峰的人都知道我不识字,在四师兄的辛勤教导下终于能把入门功法上面的字认个两成,我真要是现在就进军炼气了才会惹人怀疑呢。” “当初你跑去找那个秦羽要学认字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只是为了完美的扮演流浪儿的角色,原来还有这层意思么?”咋了咂嘴,蚩灵再一次怀疑自己能变成生命体能拥有人类情感是靠牺牲智商换来的,竟然没在一开始就看出君即离的用意。“这样的话那倒是真不用着急,以秦羽那跟你差不多的性子,你至少还能再拖个小半年。” 转过脸看了看蚩灵毛茸茸的脸,君即离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怀念过去那个系、统君。他还记得,那时候的蚩灵没有丝毫的人类情感,连最基本的喜怒哀乐都没有,却拥有足以让所有聪明人都羞愧得自裁的智商。而如今的蚩灵……,只是一只容易炸毛、习惯性和自己斗嘴且乐意见到自己吃瘪的小狐狸,连自己的先手都看不穿了。而造成这样巨大反差的罪魁祸首那张看上去云淡风轻却透着邪气的脸,一下子浮现在君即离眼前,引得他深埋在心底的恨意一瞬间脱离了控制。 铺天盖地的杀气毫无预兆的出现,只一瞬间就笼罩了整个屋子。 蚩灵浑身僵硬的趴着,只觉得屋子里的温度都因这杀气而生生被降低了,让他不敢也不能有任何动作。他不明白君即离怎么会毫无预兆的突然暴走,明明刚才没有讨论什么会刺激到这妖孽的话题。然而此刻他却不敢尝试在意识里询问,失控且满身杀气的君即离是危险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一身渗透进了灵魂的杀气是怎么来的――每一分杀气里都有数条狼牙的性命。 ---------------------- 站在秦羽身边冷眼看着顾子方周旋在各路美女之间,君即离发现自己实在没有说话的欲、望,更别提上前道喜。他清楚的知道,顾子方于自己不过是另一个世界的主角,甚至这个沧海大陆都只是自己暂时停留的被困之地。说到底,除了共患难的蚩灵之外,这个世界如何同自己能有什么相干呢? 种、马后宫文也好,顾子方这个金手指男主也好,终究只是路上的风景。他唯一幸存的亲人在纯阳宫坐忘峰上,他仅剩的挚友飘荡在战乱结束之后的江湖上,他为之骄傲、为之心痛、为之挥剑、为之赴死的一切都在那里,那才是能称之为家的地方。君即离从来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不会接受自己不想要的选择,在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妥协。任何阻碍他回家的,都将是他剑下之敌。 就算身边有个种、马男主又怎么样?他既不会去抱男主大腿也不会跟男主敌对,他选择的只是一个置身事外、冷眼旁观的位置。只要拥有破碎虚空返回剑三大唐的能力,他就可以从容的抽身而退。而现在他应该做的,不过是忍耐和等待,外加小心谨慎的让自己游离在种、马男主的剧情之外。 秦羽敏锐的察觉到君即离好像突然之间变得很遥远,像是在回想什么只有对方自己知道的往事。看了看在场的主人和客人,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和君即离,秦羽一伸手牵住君即离干脆走人。这样热闹的场合其实并不适合他,也不适合小师弟,还不如找个安静的地方给小师弟讲讲功法。 被秦羽牵着带上了飞剑,君即离既没有询问也没有拒绝,只是有些僵硬。他曾经过了三年不人不鬼的生活,孤零零的时刻游走在魂飞魄散的边缘。而来到这个世界的四年里,他始终和蚩灵在那破败的道观过着离群索居的避世生活。手被秦羽牵过的一刹那,君即离只觉得在厮杀中被磨砺得异常敏感的神经瞬间绷紧,连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好悬没甩开手外加一脚踹出去。 “不用有压力,等你把字认全了再努力不迟。”虽然秦羽并不觉得君即离会羡慕或者嫉妒顾子方取得的成就,还是没忍住出口安慰,毕竟在他眼里君即离再怎么沉稳也还是个孩子。活泼开朗的顾子方已经有足够多的人去操心,甚至他觉得人有些多得过分,完全不需要自己也去掺和一脚。而君即离,从进入山门那天开始就一直安静得好像没有他的存在,连向来婆婆妈妈的大师兄都冷落了他。 猛然听到比自己还沉默寡言的闷葫芦蹦出这么一句话,君即离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他像是那么玻璃心的人吗?“恩,我知道。”多少从秦羽的语气里听出些埋怨,似乎是在为自己被众人忽视而不平,不由微微翘起嘴角。“四师兄再做两副绝音塞吧,我猜要不了多久大师兄和二师兄就得找你讨要了。” “不给。”既然君即离还有心思玩笑,秦羽也就放下了那点儿担心,眼中有淡淡的幸灾乐祸。果然还是更喜欢安静的小师弟啊,五师弟那般吵闹的性子还是让大师兄二师兄头痛去吧。 第1章 -4所谓代沟 -4-所谓代沟 吵闹的种、马男去祸害常泽和云清了,艾玛这种整个世界都清净了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美。满足的叹息了一声,君即离坐在桌边一手茶杯一手书册,心情愉悦的哼起了小曲。便是惯常冷硬的面部轮廓,此时都显得软和了一些。 蚩灵迈着小短腿儿从门外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这么悠闲得让他有点牙痒的画面,顿时觉得自己躲了一整天的行为简直就是幼稚。昨天晚上君即离那恐怖的暴走实在让他难以安心,所以他才会因为怕被殃及池鱼而躲出去,结果这妖孽这一次暴走居然这么快就结束了。感觉自己又被君即离无意识涮了一把,蚩灵第无数次怀念自己曾经的高智商。 {哟,舍得回来了?}君即离不是不知道蚩灵为什么会跑掉,对于自己在暴走状态下的危险指数心知肚明,但他依然不爽蚩灵临阵脱逃。 眼角抽了抽,蚩灵只觉得对君即离的懒惰指数又有了新的认识――尼玛就没第三个活口在他还用意识交流。{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被治愈了而已,而且我还没发现这里有具备这种能力的存在。} 翻了翻白眼,君即离把分给蚩灵的那点儿注意力收了回来,继续盯着手里的书册。虽说他真的跟文盲扯不上半点关系,可四师兄的一片好意到底不忍辜负,能不被主角光环迷住双眼注意到自己这个小透明,怎么说自己都得把这书看一遍。 貌似这妖孽真的心情不错?仔细看了看君即离的脸色,尽管看上去依然是瘫着脸,可相处了四年的蚩灵还是能看得出细微的不同。如果现在自己询问昨晚是怎么回事,君即离会告诉自己么? “小离,你在吗?” 顾子方的大嗓门猛然在门外响起,让正在犹豫不决的蚩灵彻底打消了开口的想法,而本来心情不错的君即离脸色瞬间转黑。接收到蚩灵同情的眼神,君即离暗自磨牙――话说他如果不出声的话外面那货有没有自动闪人的可能性? “咦,小离你在啊,怎么不出声呢。”不等君即离想好要不要假装不在,顾子方已经非常顺畅的自己动手推开房门――谁让君即离假装不在的劣迹太多呢。看到对方手里的书,顾子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飘移开来,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一点都不要放在识字这个问题上。 我不出声你都自己进来了,我还敢出声么……。无奈的放下书,君即离起身给对方倒了杯灵茶――可惜四师兄送的灵茶自己都没喝过一口!“有事?” “小离怎么不喝灵茶?”接过茶杯,顾子方发现君即离茶杯里明显不是灵茶,顺口就问了出来。“也没什么事,就是怕你一个人住在这里觉得孤单。” 孤单你妹啊孤单!在顾子方进来的时候就飞速窜到君即离腿上的蚩灵狠狠的在心里竖起了中指,恨不能扑过去抓住顾子方的肩膀使劲把对方摇醒。如果连君即离这样的妖孽都会觉得孤单的话,恐怕不管是剑三还是沧海大陆都不会有人觉得不孤单了!在心里摇了摇头,蚩灵觉得自己应该提高对顾子方的同情度和鄙视度。少年,你知道你是在不断挑战君即离的忍耐力吗,真要把这家伙刺激得暴走就算你开了金手指也不能逃脱不愉快的未来了。 感觉到腿上微微颤动的小身躯,君即离微垂下头狠狠的闭了闭眼,只觉得自己没力气理会蚩灵的吐槽了――他绝对有理由相信此刻蚩灵正吐槽得欢快。“灵茶的味道有点奇怪。” “是吗?我倒是觉得跟普通茶的味道差不多啊,该不是小离喝不惯茶的那股苦味吧?”顺着君即离避开了是否孤单的话题,顾子方觉得自己应该照顾一下小孩儿的面子,据说冰山面瘫通常都是非常死要面子的。“对了,小离今天怎么那么早就走了,我还打算带你熟悉一下我的新住处呢,省得以后你想串门儿的时候走错。” 真是谢谢你了,你究竟哪只眼睛看到我有串门儿的想法了,尤其是串你的门儿!来了一个月了除了四师兄那儿我有去过别的地方吗少年!完全无力阻止自己在心里吐槽,君即离突然就觉得跟顾子方说话简直比砍狼牙还累,果然种、马男主跟纯爱死宅之间存在着不可逾越的代沟吗? “对了对了,我还给你带了东西的,差点儿忘了。”顾子方放下茶杯从储物空间里拿出来一个只有巴掌大的古铜色八卦盘,一脸笑容的塞到君即离手里。“我看你平时不是在屋子里就是在四师兄那里,别的地方基本上就没去过,烟霞观这么大,这样很容易迷路的。而这个八卦盘呢,只需要灌注一点点灵力,就可以在你迷路的时候帮你指出方向,而且是你心里想着要指哪个方向就指哪个。我试过了,真的很方便,小离可要收好了。” 无语的盯着手里的八卦盘,君即离没来由的就觉得自己是个拿颗糖就能被拐走的小孩儿,否则顾子方怎么就能用这种方式来刷好感度? {收着吧,正好能挽救你那始终是负值的方向感。}忍着笑,蚩灵在意识里提醒君即离这件小东西的实用性,顺便偷偷在心里嘲笑再怎么彪悍的妖孽也有无法挽救的短处。 “谢谢。”虽然有些郁闷,但君即离知道蚩灵没有说错――自己那悲催的方向感早就无法拯救了。从善如流的接受了这件礼物,君即离瞥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刚搬了新家不用收拾布置一下吗?” “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反正东西都扔在储物戒指里。”看到君即离收下了自己的礼物,顾子方在心里比了个v,果然小孩子都会喜欢礼物,自己真是太聪明了!看来以后自己要时不时的送一些小东西刷好感度,坚决不能让自己的第一跟班飞掉。于是顺理成章的,顾子方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 当然,这倒不是顾子方送礼的唯一目的,除了刷好感度之外,他还想让对方稍稍高兴一点。今天被那些前来道贺的人包围了一整天,那些夸赞的话都快让自己飞起来了,直到突然发现君即离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掉了,顾子方才猛然意识到这小冰山说不定会难过。想想也是,分明两个人是同样的资质,可君即离却因为不识字而落后于自己,怎么会好受?而自己因为太过兴奋的缘故,竟然没考虑到对方的心情,简直就是白白比人家大了那么多岁数。说不定,就是因为看到那些人祝贺自己觉得更难受,君即离才会早早的就走掉。 还好自己及时想到了这一点,恩恩,还来得及补救。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顾子方很庆幸没有因为这小小的失误就让小冰山疏远自己。虽然对方只是一个小孩子,还是个冰山面瘫,可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所遇到的第一个注定要走上修真道路的人,而且还那么有缘分的和自己拥有同样的资质,要是自己仅仅因为对方的性格就避而远之简直就是一大遗憾。而且,不管是跟班也好还是朋友也好,主角总不能是孤单单一个人去征服世界吧? 于是目标达成心满意足的顾子方终于觉得圆满了,心情大好的决定回去翻看今天收到的礼物,当然临走的时候还不忘热情洋溢的再三叮嘱一定要记得去串门儿。 等到顾子方的身影完全消失,蚩灵再也绷不住,窜回床上把脑袋埋在皮毛里狂笑――亲眼看到君即离被顾子方弄得无言以对简直不要太舒爽!艾玛他真的不是故意要觉得变相的发泄了自己被欺压被奴役的悲愤! 依然维持着坐在桌边的姿态,君即离连眼神都懒得施舍给身后狂笑的蚩灵,即使他很清楚这只死狐狸为什么笑得这么欢畅。 好容易笑够了,蚩灵重新抬起头,这才慢半拍的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危险――他应该等君即离不在的时候再笑的。抬起一条前腿抹了把不存在的冷汗,蚩灵转过头才发现某妖孽疑似在发呆。不过,干嘛要盯着那块八卦盘看?他丝毫不觉得君即离是可以被一间小东西轻易打动的性子。“喂,别告诉我一个方向指示器就能收买你,那会让我觉得你的下限又被刷新了,虽然我一直都很怀疑你究竟还有没有下限可刷。” “哦呀哦呀,全基三的人都知道世界上最没有下限的人就是你了,我可不敢跟你比。”随手将八卦盘丢进背包里,君即离皮笑肉不笑的转过头。“哦,不对,你连人都不是。过去你是一堆程序,现在你是一只狐狸,从来跟人类扯不上半毛钱的关系。” 所以说毒舌什么的最讨厌了!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蚩灵龇了龇牙表示自己的不满,却又没法说点什么来反驳――谁让君即离的话简直不能更实诚。可是没有下限什么的他才不会承认呢,那明明就是基三公司的错! 看着蚩灵倍受打击的小模样,君即离原本因为被骚扰而有些阴霾的心情立马转晴,支起下巴露出点儿笑容。“呐,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出去晒月亮?据说日月精华什么的对妖修可是大补呢。” 愣愣的看着君即离嘴角那点笑容,蚩灵的脑子里闪现出“这妖孽又抽风了”的结论。大晚上不睡觉跑出去晒月亮?还日月精华?他真傻了才会相信这种纯粹是随口就来的说辞! 判断出蚩灵真没有要跟自己一起出去的迹象,君即离也没再劝诱,撇下队友走了出去。 总觉得今天的君即离格外不对劲啊。看了一眼君即离的背影,蚩灵动了动耳朵表示自己没法适应妖孽的节奏。算了,他还是睡觉吧,难得再不会有人用噪音荼毒自己的耳朵了。 出了住处,君即离随便选了个方向漫步。方才跟蚩灵说的晒月亮不过是信口胡说,实际上他只是想要一个人静一静罢了。 碧峰其实挺大的,步行的话随随便便就能耗掉一整天,君即离很怀疑自己所看到的究竟是一座山峰还是各种法术加持之后的效果。烟霞观只有三座主峰,听起来很少,可其实每一座主峰都大得离谱。所以顾子方送的那个方向指示器的确是实用性满值,的确很适合天生没有方向感的自己。君即离不得不承认,到现在为止他熟悉的地方就只有自己的住处和秦羽的住处。不过他并不讨厌这样的大,至少这样就不会在随意散步的时候一路撞见人。尤其,在自己想要彻底独处的时候。 自己今天的确是不怎么对劲,蚩灵避着自己也没什么不对。走着走着,君即离下了结论。他相信蚩灵一定很想问自己昨晚为什么会暴走,可惜目前为止他不觉得有回答的必要。如果让蚩灵知道如今这一切都是有人蛮横安排下的,君即离不确定对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不过四年的时间,远不足以让曾经不懂情感没有情绪的冰冷程序真正成为一个生命体。 他已经习惯了蚩灵这个队友,即便相处的时候总会彼此讽刺、彼此嘲笑,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已经把对方视为朋友。所以他不愿意这么早就让蚩灵知道背后的真相,因为他不敢赌对方究竟能不能接受。君即离垂头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儿,嘴角泄露出苦涩的弧度,纵是被认为心如钢铁的自己,也是花了好长时间才能真正接受那个残酷的事实呢。 仰头看了一眼天空中孤悬的弦月,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君即离深吸一口一气闭上眼睛。三环套月、天地无极、八荒归元、无我无剑……,太虚剑意的剑招一式接着一式在君即离手中出现,淡淡的冰蓝色光晕将君即离整个儿包裹起来,远远看去有种飘渺得几近于无的感觉。 祖师爷,老头子,你看,即便手中只是一根树枝我也能施展太虚剑意了。收招,默然独立,君即离看着背包中吕洞宾临死给自己的那把剑,几乎控制不住眼眶里逐渐蔓延出来的水意。大师伯,你留下的剑法心得我看到了,三年又四年,我终于领悟了其中一二。你们放心吧,即便是身在另一个世界,我也永远都是纯阳宫的弟子,我只认纯阳宫是师门。就是死,我也要爬回纯阳宫再咽气! 第1章 -5躲不开 -5-躲不开 看到顾子方趴在桌上百无聊赖的样子,云清笑了笑,侧头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子方可是觉得无聊了?” “啊?”顾子方的确是有些无聊,但刚才他只是走神了而已,听到云清的话赶紧坐直了。“也不是很无聊啦,我只是有些想不通。” “哦?可是修行上遇到不明白的地方了?”云清其实觉得挺奇怪的,修行的空余顾子方居然会跑到自己这里来发呆,而不是去找师妹玩耍。一个多月的时间已经足够云清了解顾子方,尤其是这孩子特别喜欢往女修身边蹭的事实。 “不是修行的事。我只是想不明白四师兄是怎么教小离认字的,明明他们两个都是话少得可怜的性子,这教书难道可以只用眼神或者表情?但是……,四师兄我倒是接触得不多,可小离却是基本没表情的,就算我说了很好笑的笑话他也还是瘫着脸。”丝毫不知道对面坐着的二师兄在如何腹诽自己,顾子方眨巴两下眼睛,微皱着眉头求解惑。 大概是没想到顾子方竟然会思考这种问题,想象了一下四师弟和六师弟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都不说话的样子,云清突然就觉得手中的棋子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说起来,师兄弟这么多年他好像从没见过四师弟长篇大论的说话,这样真的能教人识字吗?该不会一个多月了六师弟依然不认识几个字吧? 把棋子丢回盒子里,云清觉得身为师兄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去亲眼看一眼,若是耽误了六师弟修行可就不好了,尽管四师弟主动替大师兄分忧解劳很让他欣慰。“既然好奇,那就去看一看好了。”说着便站了起来,身为师兄的责任心发作,云清一刻也不想耽误。 “诶?对哦,我怎么就没想到去看看呢。”跟着站起来,顾子方有些埋怨自己为什么没早些想到去亲眼看看。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他一见四师兄就觉得心里发怵呢,尤其被那双没有情绪的眼睛盯着看的时候。说起来,四师兄的这种气质倒是挺适合当一个严师,如果他的话不是那么少的话。 因为喜好安静的缘故,秦羽的住处比较偏,离哪一个同门都远。若是从空中俯瞰的话,柳长青和他所收的亲传弟子占据了碧峰最好的一个区域,总体上看像一个梭子。梭子的一端是师父柳长青的院子,常泽、云清、顾子方和秋寒珊就处于梭子的中部偏近于柳长青的地方,而秦羽的院子却占据了和柳长青遥遥相对的另一端。若是不清楚情况的人看到这样的分布,大概会以为秦羽是被师父和同门疏远甚至隔离了,但实际上却是秦羽为了清静而故意为之。那时候秦羽还是最小的,大家拿他没办法也就只能由着他了。 跟着云清一路步行,好容易看到秦羽的院子,顾子方暗自决定以后若是来这里一定不要步行――至少在他重新长大之前。 站在院子里没急着进去,好一会儿了都没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云清立时就皱起了眉头。这么安静,哪一点像是里面正在进行教学了? 因为云清并没有掩藏自己的气息,且还有个不知道放轻脚步的顾子方,所以屋子里的秦羽其实已经知道有人来了。完全想不到云清会是来视察,秦羽依然盘坐在椅子上懒得出去迎。 走进屋子,云清第一眼看到的是盘坐在椅子上疑似在用功的秦羽,第二眼才看到屋子另一张桌子边的君即离。这两人一人一张桌子隔了起码有一丈远,一个盘腿打坐一个抱着书看,这情形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在教一个在学。只觉得自己的好修养受到了严重的挑衅,云清好不容易才按捺下心头的火气。“老四,你就是这么教人识字的?” 听到云清明显是生气了的声音,秦羽睁开眼睛,目光里带了点茫然――二师兄这是要做什么? 见秦羽只用目光回应自己,云清的火气更大了――惜字如金到这种地步究竟要怎么去教人!转头看向被惊动了而放下书的君即离,跟秦羽一模一样的面瘫样子眼中是一模一样的茫然……,云清顿时觉得一口气被这俩面瘫堵在了喉咙眼儿上不来也下不去。在心里跟自己说不要动气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收拾老四,如此反复了好几次云清才终于把那口气顺了过来。 想好了该怎么做,云清走到君即离那边,一手牵过君即离一手拿起书,看都不看秦羽一眼带着人转身就要走。 “二师兄。”眼见君即离就要被带走了,秦羽终于开了口,但是依然不知道这是在闹什么。 “照你这样教下去,我担心小师弟到明年也还是不识字,以后还是我来教!” 我这么教怎么了?茫然的看着云清风一样离开,秦羽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儿做错了。 从头到尾顾子方都站在门口没进去,一开始是被自己所看到的画面给弄得目瞪口呆,再来是被云清的雷厉风行给弄得目瞪口呆。而现在,对上秦羽那双有些茫然但依然锐利的眼睛,顾子方一个激灵终于回了神,果断的转头就跑――二师兄你等等我啊! ------------------- “所以你现在是在云清和顾子方的双重教育下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听君即离说完了整个过程,再看看对方即将抓狂的样子,蚩灵不怎么有诚意的给秦羽默默点了根蜡,对于君即离则完全没有同情的必要。 “果然还是直接砍了他比较好吧?那种周旋在众多妹子之间情债一大堆的种、马果然还是该被人道毁灭才对吧?” 窝火了一整天的君即离终于还是抓狂了,一脸狰狞的拿出了背包里的剑。要不是顾子方提起,云清是绝对不会跑去视察的,他也就不会被拖走更不用摊上顾子方这个客串老师!本来还指望着顾子方搬走之后自己可以安静的生活,现在却要每天都跟那货近距离接触,那种又同情又把自己当孩子哄的语气真的是受够了,道爷真心不能忍!而且他只是想要安安静静的努力修行为回家而不懈奋斗而已,凭什么要被一个种、马男纠缠不休! “别啊,冷静啊亲,冲动是魔鬼!”看到君即离连剑都拿出来了,蚩灵顿时紧张得不行,飞快的扑上去四肢并用的抱住剑,还用尾巴将君即离握剑的手牢牢缠住。“别为了一个注定要成为路人甲的存在搭上我们的前途啊亲,我们还得在这里升级呢!就当是开荒过程中必然会有的团灭好了,只要能坚持下去就是胜利啊亲!只有把烟霞观这个副本刷到尊敬我们才算是拿到了回家的船票啊亲!” “开毛线荒有他在道爷完全不能愉快的输出!” “人家就好像主t一样重要,没他在前面顶着你还怎么输出?” “那就更要砍死这种乱仇恨乱群嘲的水t!放开!” 眼见君即离丝毫没因为自己的劝说而动摇,蚩灵直接动用了一部分灵力抓得更紧。“不放,除非你冷静下来!” “再不放我动手了!” “不放!身为队友我不能放你去胡来!” 虽说四年来君即离始终没有荒废剑法,可到底只有九岁的身板儿,也不可能对蚩灵下杀手。而蚩灵虽然早就跨入了炼气境界,可这个入门境界的入门层次所拥有的战斗力在身经百战的君即离面前只能忽略不计――他现在连御物都还不熟练呢! 谁都说服不了谁,谁也不肯先撒手,一人一狐就像是被定身了一般僵持不下。 “你们这是怎么了?” 柳长青的声音突然炸响,君即离和蚩灵不约而同的转头――话说柳长青什么时候来的? 换老师的事情,云清半是生气半是发愁的跟常泽说了,而常泽又跟柳长青说了。看过秦羽特意为君即离寻来的那本书之后,柳长青觉得这向来沉默的四弟子并没有不用心,不过是方式比较特别罢了。当然,二弟子也只是为君即离考虑,倒也怪不得他。而听常泽说君即离跟秦羽很合得来,柳长青先是去安慰了秦羽,然后想要跟君即离谈一谈好让他不至于对云清产生抵触。 所以,柳长青是特意走这一趟的,只是没有想到会看见这样的场面罢了。他看得出蚩灵已经动用了灵力,同时也看出君即离身上流转着一股不同于灵力的气劲。尤其,被蚩灵死死抱住但并没被遮严实的那把剑让他很在意。虽说只是凡人武者使用的剑,可剑上所凝聚的杀意和血气却让柳长青暗自心惊不已,那简直就是一把饮够了鲜血的杀戮之剑。这样的一把剑,怎么会在自家小弟子身上呢?而且常泽可没有提起过,想必连他也是不知道的。 僵持了挺长时间,君即离心头那股火气其实已经散了不少了,这会儿见柳长青出现也就彻底撒了手。而君即离猛然撒手的结果就是蚩灵毫无防备的失去了重心,要不是他的尾巴还缠在君即离手上只怕会直接摔到地上。 “你们这是吵架了?”笑看着蚩灵四肢连尾巴齐齐乱动的重新稳住身子,而君即离面无表情的连剑带狐狸扔到一边,柳长青这才坐下来,手一挥桌上就出现了两杯热茶。 “让师父看笑话了。”微垂下头站在桌边,君即离恨不能找条缝儿转进去――丢人呐。“没什么大不了的。” “呵呵,坐吧,别这么拘束。”柳长青觉得小孩子跟宠物吵架什么的挺正常,谁没个年少无知的时候呢。比起这种小事,他更在意的小弟子从哪儿得到的那把剑,以及他身上那种气劲是怎么回事。“刚才我看蚩灵动用了灵力,却没能占到上风,小离以前学过什么功法吗?” 君即离闻言心下一惊,知道自己是露了马脚,毕竟柳长青这种不知道究竟多少岁的早就活成了人精,尤其人家还是一派掌门人。“家传的武功。”顿了顿,君即离作出有些黯然的模样。“……也只有这剑和剑法作个念想了。” “原来是凡人武者的功法,难怪我不认得。”怪不得君即离小小年纪就独自生活在那么荒僻的地方,柳长青在心里叹了口气,不想追问得更多。他曾经听说过凡人武者之间的争斗丝毫不比修真界少,说不得君即离的家和家人就是在争斗中彻底败亡,还是不要提起小弟子的伤心事为好。初见时就觉得君即离不像个山野孩子,虽说沉默了些可并不粗鄙,现在想来只怕是家破人亡之后才被迫流落在外的缘故了。 而功法,实话说对于凡人的东西柳长青并不看重,压根儿不觉得那有什么大不了的,小弟子不愿意家学失传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那把剑杀气太重,你现在还小,莫要逞强,若被戾气反噬就得不偿失了。另外,等你进入炼气境界了修行本门功法的时候不要心急,先试着来,以免有甚冲突的地方。” “记住了,谢师父提醒。”见柳长青接受了自己的说辞,似乎没有怀疑什么,君即离松了一口气,提醒自己以后要更加谨慎才是。 看君即离懂事的样子,柳长青拍了拍对方的小肩膀,再次为小弟子的身世叹息。若非家破人亡,想必也会是和顾子方同样的活泼吧,哪里会是如今这般老成。“今日的事情为师已经知道了,云清也是太担心你才会误会老四,且别放在心上。不过老四的性子的确不太适合教导你那些琐碎但基础的东西,以后就安心跟着云清学吧。说起来,你二师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连为师都有些比不上。”让君即离和顾子方多相处,说不定能让这小弟子稍稍开怀一些呢,至少不会是跟老四那样无趣至极。 “是。”抓狂也抓过了,到底还是不能放任自己的情绪。就像蚩灵说的那样只当是开荒吧,想着通关之后就离回去近了一步也就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黎明前总是黑暗的嘛。当然,他并不知道柳长青打着让自己和顾子方多相处的主意,否则他绝对不会点头同意的。 第1章 -6机缘巧合 -6-机缘巧合 自从君即离的老师换成了云清,顾子方就开始每天一到时间就自动出现,好像家庭教师一样围着君即离嘘寒问暖。哦,不对,不是嘘寒问暖,而是用足以让所有幼儿园老师都汗颜的态度一个字一个字的给君即离讲解。顾子方觉得自己的态度是勤恳的、精神是值得赞扬的,可君即离完全不买账!不论自己说了多少,对方永远都是一副表情――没有表情。所以说冰山面瘫什么的最要命了,完全看不出小离对自己的好感度究竟有没有涨! 自从每天都要和顾子方近距离接触,君即离觉得自己的忍耐力不断的被刷新,尤其顾子方那种对待幼儿园小朋友的态度都造成他内伤了。不管自己怎么明示暗示或者直接用沉默冷处理,对方总会带着昂扬的斗志和闪瞎眼的主角光环自动出现。所以说自带圣父技能的种、马男什么的最讨厌了!如果可以加仇杀的话,他毫不怀疑仇人列表上顾子方的名字会高居榜首――就算是安禄山都要屈居第二! 至于正经的老师云清,很欣慰的表示五师弟很有当师兄的样子,他终于可以不用担心小师弟会过于孤僻了。于是云清手一挥就把顾子方从助教提升成了主讲,完全不知道他家小师弟差点当场暴走。至于小师弟始终不曾展露笑脸这个事实,强大的云清直接把原因归结为小孩子不好意思罢了。 蚩灵偶尔会去陪伴一下饱受摧残的君即离,发扬发扬队友爱,但每当看到云清欣慰的目光都会觉得胃疼――得要什么眼神儿才能认为这两人相处甚欢?顾子方灿烂的笑容里分明有些他都能看出来的无奈,而君即离眼底始终不曾消散的阴郁日渐明显,偏偏云清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也许君即离说得没错,自己终究还没能真正的懂得人这种生物,就比如他完全无法理解云清是出于什么目的睁着眼睛说瞎话。 被剥夺了教学工作的秦羽也不甘寂寞,三五不时的就会出现在云清的院子里,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用眼神戳顾子方的后背,或者对云清横眉冷对表达学生被抢走的不满。秦羽的不满并没能让云清的笑容出现破绽,当然云清也不会直接把人撵走。相反,云清觉得老四在没有收到师父召唤的前提下自动出现简直就是奇迹,因此他不由自主的心酸了一把。为什么老四嫌弃他们这些师兄却不嫌弃小师弟呢?这么多年的相处为什么就比不上一个沉默寡言的小师弟呢? 而每当名为秦羽的雕塑出现,顾子方都会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背究竟会不会被盯出几个洞。秦羽那种冷冰冰却又有点小幽怨的眼神太过强大,他实在无力招架。更让他心里不平衡的是,君即离看向秦羽的眼神总要比看自己柔和得多,于是他很自然的怀疑自己究竟哪里没有做好,以至于在好感度的问题上输给了秦羽。不过即便如此,顾子方也没有要退缩的意思,他深信总有一天身为主角的自己能完胜秦羽。 ---------------------- 时间就这么在四人一狐狸的各怀心思中飞快流逝,盛夏的繁花逐渐被秋叶取代,而秋叶也从树枝上落到了地下。顾子方始终没能得到君即离的笑脸,而君即离也始终不能阻挡顾子方在自己跟前晃。谁也不曾赢了谁。 当某一天早上君即离推开门看到满天的飞雪,一瞬间误以为自己又看到了华山上终年飘飞的纯阳雪,顿时忘形。雪片不断坠落,有的从脸上拂过,有的从衣领落进去。纯阳宫里的一切都浮现在脑海里,每一处地方他都走过无数次。他仿佛看到了吕洞宾悠然自得的样子,看到了大师伯和掌门师伯朝自己微笑,即使他知道他们三个人早已经化作了纯阳雪的一部分。也看到了坐忘峰上他家夜寒孤零零的背影,脚边的墓碑中有一块写着自己的名字。 疼痛就那么猛然袭来,撕心裂肺,深入骨髓。被丢进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他不是不寂寞也不是不惶恐,可是这里没有人能借给他一个肩膀让他软弱一会儿。想回去,好想回去……。 蚩灵比君即离慢一步出门,就看到君即离好像雕塑一样矗立在院子里。看了一眼漫天的飞雪,又看了一眼身后雪地上自己留下的脚印,也恍惚了。过去的自己从不能在剑三的风景里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即便身为系、统他无处不在。他只能看着那些所谓的风景党纵马放歌、登高渡水,在每一个角落都留下截图留念。那时候他无法懂得他们的喜悦和满足,他只觉得他们在做浪费时间的事情。怔怔的抬起脚,再轻轻落下,复又抬起。蚩灵看着那印在雪上的脚印,突然就懂了。 只要是活过的生命就一定会在世上留下些痕迹,哪怕转瞬即逝,却也是活过的证据。蚩灵忽然想起某一次争吵过后君即离说过的话,喜怒哀乐、爱恨情仇都是活过的证明。[.超多好看小说]突然就迫切的想要回去,想在那个世界留下独属于自己的痕迹,想让所有人都看到自己的变化。他已经不是一堆冰冷的程序,他是一个活着的生命。 …… 左等右等,仍不见君即离出现,顾子方忍不住有些担心。虽然君即离从来都是瘫着一张脸,可从来不会迟到,所以他不可避免的想太多,比如是不是生病了的。“二师兄,我去接一下小离。”说着便抄起自己带来的伞跑了出去。 从云清的院子到君即离那里不过走上半个小时就能到,但今天的雪让顾子方没法走那么快。飘飘扬扬的雪将视野中的一切都染成了白色,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地上,直到看到了最初住过的那个小院子,顾子方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有段时间没来串门儿了。小跑着进了院子,一下子看到站在院子里已经变成了半个雪人的君即离。 “小离你这是做什么呢?伞也不撑就这么傻站着,要是冻坏了怎么办?”完全想不明白君即离为什么会有当雪人的兴趣,顾子方急急忙忙的将自己的伞往君即离头上挪,又伸出手碰了碰对方露在外面的脸颊――触手冰凉。“都冻僵了,小离你可真让人操心。” “喂,小子,不想被咬的话就别碰他。” 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吓得顾子方缩回了手左看右看,好容易才在君即离脚边发现了声源――蚩灵正晃动着身子将身上的雪抖掉。“你你你……你居然会说话!” “少见多怪。”看顾子方已经收回了那只贼手,蚩灵龇了龇牙,毛茸茸的脸上仿佛有嘲笑。“我可警告你,别趁着他正入定就动手动脚的,男男授受不亲懂吗?” “你说什么呢,小离都冻僵了!你怎么也不拦着点儿他?还有没有兄弟爱了!”顾子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蚩灵居然都不心疼君即离,他真的是和小离一起长大的吗?等等,入定?“你说小离这是入定了?站着入定?还有什么叫男男授受不亲?那句话明明是男女授受不亲才对吧!” “吵死了。” 原本该是属于孩子的稚嫩声音,却因为冰冷而又不耐烦的语气生生变得有些暗哑,仿佛被冻得太狠连嗓子里都结了冰。 “总算醒了。”理都不理被君即离一句话给打击得垮了脸的顾子方,蚩灵围着君即离转悠了一圈,抬头。“你好像突破了?” “恩。”君即离深吸了口气,身体微震,一层淡蓝色的光晕突然笼罩了他全身,而那些落雪仿佛被这光晕弹开了一般四散。{炼气境了,而且跟太虚剑意心法没有冲突,反倒隐约有相融的趋势。半年的时间,倒也不算完全浪费。}略微活动了一下四肢,君即离这才看向顾子方。“以后不用再上课了。” “啊?”刚才君即离弹开雪片的画面太有视觉冲击,而且顾子方很好奇这层光晕是怎么弄出来的,猛然听到君即离的话一下子反应过来,满脸不赞同。“小离不想学了?那怎么行,半途而废可不好。” 脚下一错跟顾子方拉开点距离,君即离转身打算去秦羽那里。“已经会了还学什么?” “会了?”完全摸不着头脑,顾子方愣愣的看着君即离转身离开。“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的?”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冲顾子方龇了龇牙,蚩灵追着君即离狂奔而去。{太虚剑意跟烟霞观的功法能相融?喂,你没弄错吧?我觉得还是问问柳长青比较好,不管怎么说那老头子至少在修真上足够你学了。} {恩,我知道。} ------------------- 远远的看着君即离仰着头跟秦羽说着什么,顾子方只觉得自己一肚子都是问号。他真的一丁点儿都不知道君即离已经摆脱了不识字的尴尬,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开始尝试修行进军炼气境。明明他才是每天都会和君即离见面的人,却什么都不知道,这种感觉简直太难受了。瞄到君即离脸上有着浅笑,顾子方只觉得更心酸了。自己这么长时间都换不来对方笑一笑,为什么四师兄就能有优待呢? “想什么呢?眉毛都快打结了。”揉了揉顾子方的头发,云清倒是觉得老四和小师弟相谈甚欢的样子格外美好。 “为什么小离就是更喜欢四师兄呢?他可从来都不对我笑。”闷闷的开口,顾子方觉得自己很受伤,有种被嫌弃得彻底的感觉。 “哟,子方这是吃味了?”站在几步之外的秋寒珊听到顾子方的话,笑呵呵的走了过来,满脸的戏谑。“要说吃味的话,我跟二师兄才最该吃味吧?要知道这么多年了老四还从没像对小离那样对我们和颜悦色过,要么不开口,要么一开口就冷得直掉冰渣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仇人呢。” “其实我也想不明白他们俩怎么就这么投缘,有时候我都觉得不认识老四了。”云清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眼中带着点儿好奇。“你们说他俩在说什么?我怎么看着老四那嘴就没闭上过,这么一会儿他说的话能赶得上过去一个月了吧?” “何止一个月啊,我看一年都有了。”没好气的跺了跺脚,秋寒珊觉得自己可能永远都不懂冰山面瘫的心思――子方说的冰山面瘫这个词用来形容老四真是太贴切了。 “小离又对四师兄笑了!我陪他学了半年都没见他笑过!”顾子方只觉得心里越发不是滋味,恨不得冲过去直接问问四师兄是怎么做到的。 秋寒珊正想说秦羽好像也在笑,一下子对上了秦羽投来的目光,顿时一个激灵不敢说了。唉,明明自己才是师姐好吗,凭什么总会被老四的眼神吓到……。 带着君即离走过来,秦羽假装自己刚才没听到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抱怨什么的他早就听腻了。“都很闲?” 明明是平板的语气,可秋寒珊和顾子方都觉得自己听出了威胁,双双朝云清身后挪了挪。虽说二师兄未必能挡得住秦羽,可多少能有点儿安全感不是? 被当做了挡箭牌的云清有些气闷,只觉得自己恐怕永远都拿秦羽没辙,一时间酸甜苦辣全都在胃里翻腾。“师父安排好小离的新住处了?” “五师弟隔壁。”一想到师父死活不同意让小离住在自己旁边,秦羽就开始不由自主的散发怨气。明明整个碧峰都知道小师弟跟自己最合得来,凭什么不让他俩挨着住? “咦,居然不是在你隔壁?!”这个答案明显出乎了秋寒珊的意料,一时没忍住就直接说出了最真实的想法。 “诶?真的?太好了,又能跟小离做邻居了!”顾子方本来还想着,要是君即离跟秦羽挨着住的话自己就不能经常去串门儿了,顿时就觉得喜出望外。 好个毛线,要不是抗争失败我才不要住你隔壁呢,哪怕实际上两个院子并不是紧挨着也一样!君即离在心里咆哮,脸上却不动声色。好在他还有绝音塞,好在四师兄刚刚说等他境界再高一些就教他如何布下隔绝声音的法术,要不然他肯定会死皮赖脸的缠着柳长青要求换地方! 第2章 -1剑意随心 -1-剑意随心 将紫峰的美女师妹送到住处,顾子方笑眯眯的踏着飞星――他自己炼制的飞行法宝――回到自己的院子笑傲居,一到门口就看见服侍自己的明月在张望着。“在等我啊,有事?”顾子方再一次可惜烟霞观的规矩太大,搞得自己不能找个小美眉来贴身伺候。 “少爷可算是回来了。”面对观中年轻一辈中资质最高修行最快的主子――入门不过五年就已经达到了化神期,明月总是不自觉的紧张,因为他隐约能感觉到对方似乎对自己不满意――尽管他不知道原因。“观主派人来传过信,要少爷明天一早去见他,应该是有什么要紧事。” “哦,知道了,没别的事你就去休息吧。”一边听着一边朝卧室走,顾子方忽然转过头。“小离那边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明月真有些想不明白自家主子到底在着急什么,明明君道长闭关才半个月,哪有那么快就出关的。每天都要问一遍就算了,时不时的还会跑到人家院子里去看,难怪蚩灵总不待见自家主子。说起来,碧峰这么多侍童当中就属无我居里的雁虞最是有福,大家都说他简直是前世修来的造化――工作少得可怜不说还能被指点一二。别看君道长冷冷清清的,可从来没对雁虞凶过,就连脾气大得不行的蚩灵也从不为难他。“少爷可还有别的吩咐?” 一听君即离还没出关,顾子方就没什么兴致了,摇了摇头。“记得小离要是出关的话第一时间告诉我。” 然后您又颠颠儿的跑去找骂么?见顾子方已经进了屋,明月无语的转身回房。自家主子资质好修行快,对谁都是乐呵呵的,跟观里所有的女修都关系不错,唯一让人头疼的就是总爱惹得君道长发火。说起来整个碧峰也就是自家主子经常会被君道长骂得狗血淋头吧?至少他从没见过君道长骂别的什么人……。至于其他两峰,依着君道长沉默寡言又一心修道的性子本该没什么来往的,可惜经常被自家主子拽出去――每次少爷都美其名曰让君道长多点人气。所以说,明月觉得真不能怪君道长总要骂少爷,实在是少爷自找的。 完全不知道自家侍童如何腹诽自己,顾子方躺在床上无聊得很。修行到化神期早就不用如同凡人一般睡觉了,偏偏他又不像君即离那般可以一打坐就是好几天,所以顾子方现在真心觉得每一天都很无聊。炼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炼虚、合体、大乘、渡劫,虽然他知道自己的修仙路还长得很,如今不过只走了一半,可他实在做不到每时每刻都不忘修行。烟霞观里但凡长得不错的女修他都有来往,可就是这样也不够他打发时间的。炼器炼丹都学了,虽然还算不上大师可至少在观中已经很够看了,可他总不能一天到晚都炼吧?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三天两头的骚扰君即离,在顾子方的心目中君即离已经是他唯一无法攻克的难关了,五年的时间也没能得到对方和颜悦色的对待。唉,小离的性子可真要命啊。叹了口气,顾子方忧郁的望了一眼无我居的方向,想不明白小离怎么就这么喜欢闭关。虽说这五年来跟小离的距离缩短了一些――至少小离在自己面前会显露些情绪了,可要想达到铁哥们儿的程度……看上去还是路漫漫兮其修远兮啊。 一定是上辈子欠了他的,所以到了这辈子得小心翼翼的哄着。自我安慰着,顾子方翻了个身面冲墙,猜测着这次出关以后君即离能不能跨入化神期。说起来,好像每次自己晋升之后不久小离都会跟着晋升,最迟也不会晚过半年。这么算起来的话,这一次小离应该能够晋升到了化神期了。上次大师兄好像说过,等到小离也跨入化神期就允许他们俩下山历练。在这无趣的山上待了五年,真是很想念山下凡尘俗世的热闹呢。这么一想,顾子方更加迫切的希望君即离快点出关了。 诶,小离什么时候能出关啊……。又翻了一个身,顾子方还是觉得半点没有睡意,索性坐起来发呆。突然好想唱歌怎么办?这种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的时候,唱一唱老情歌或者摇滚都挺好。可惜,他也只敢想想。有一次半夜唱歌招来了发飙的小离和蚩灵,自己不但被小离骂了个狗血淋头,还被蚩灵在脸上留下几道抓痕。那时候他才知道,烟霞观的房子并不是像他想象的那样自带隔音效果。 睡不够的小离真心可怕啊……,回想着当时君即离的样子,顾子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只要听雁虞说小离在睡觉,他就会很自觉的远离无我居。哪怕后来小离的修为已经可以不用睡觉了,这个习惯也没能改得过来。而且,顾子方知道君即离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赖在床上不肯起,非得要自然睡饱才行。所以说,尽管在顾子方眼中君即离从小就是个冰山面瘫,可有些习惯却像个小孩子一样可爱。 掰着手指头算算日子,顾子方忽然发现清明快到了。每年清明的时候,小离总是会带着蚩灵躲起来一整天,自己曾经找遍了烟霞观也找不到。也不是没问过,结果就是小离好几天不理自己。其实,就算不问他也知道小离躲起来做什么,清明除了祭扫难道还能做别的什么事吗?不过,干嘛不肯让自己陪着呢?有个人陪着也能不那么难过嘛。 “咚咚咚!”“少爷,少爷!” 明月有些急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顾子方有些奇怪,大半夜的这是闹哪样?“干嘛啊,明月?大半夜的,你真该庆幸我不是小离,不然你肯定被骂。” “无我居那边好像出事了,我看到观主和诸位真人全都过去了!”明月一看到顾子方开了门,一把拽了人就往外走,也顾不上反驳对方的话了。 “什么?!” 一听是君即离那边出了事,也不用明月拽了,顾子方马上运转轻身法脚下生风的往无我居跑。刚一靠近,就感觉到气温陡然下降了许多,一抬眼就看见整个院子里像是到了隆冬一般的光景。 “师父,这是怎么了?”顾子方诧异的看着院子里已经深及膝盖的覆雪,原本郁郁苍苍的松树也快变成冰雕了,完全不是春季该有的景象。 “也许是小离快突破了。”拂尘一扫,柳长青将众人都用结界笼罩起来,以免被寒气所伤。 “的确是快突破了。”蹲在雁虞肩上的蚩灵肯定了柳长青的推断,顺便腹诽了一句某妖孽越来越变、态。“阿离练的那剑法原本不至于如此,只是他修成的剑意却是冰寒至极,天长日久的就成这样了。” “那……也不至于这种地步吧?”眼睁睁看着院子里的石桌石凳全都被裹了一层薄冰,秋寒珊忍不住咂舌,现在可是春天,小师弟的冷气也未免太厉害了些。 “这便是缘法了。”捋着胡子,柳长青看着眼前的景象颇有些感叹。“小离所修习的太虚剑意与烟霞功能够相融本就是很难得的事,而他的悟性之高进展之快,老四也是比不得的。若单论剑法,小离的造诣在为师看来观中同辈已经没有对手了。当初为师曾好奇的问过,那太虚剑意修到极致威力如何,他只说了一句太虚剑意寒。如今这番景象,再想想这句话,想来他的剑法已至大成之境了。” 听到柳长青这么说,众人看向院子的目光越发惊异而热切,毕竟君即离今年只有十四岁。 “看来,小离是一门心思要做剑修了。”想到曾经讨论过的修行方向,顾子方有些唏嘘,在他看来剑修简直是最苦的修行方向,没有法宝没有丹药,全凭手中一把剑。 “不做剑修做什么?”瞥了顾子方一眼,蚩灵的语气颇有些傲然。“无剑,我即是剑。无我,剑即是我。心如天地无极,则剑意无极,我亦无极。阿离跨入结丹境界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心境,天生就该是剑修。大道三千,每个人的道都不同,而阿离的道便是他的剑。” “恩,蚩灵此言极是。”点点头,能有如此佳徒,柳长青很有些心满意足的感觉。“小离能在这般年纪就找到自己的道,修真界已经多年不曾有过了。以为师看来,一来是因为在他入门之前先修剑法,二来则是因为他心无旁骛,再加上他本身的悟性,才会有这样的成就。修真无捷径,唯有全心全意方能有所得,切记。” 诸弟子齐齐称是,而蚩灵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顾子方。在蚩灵看来,顾子方简直就是三心二意的典范,以为自己是男主就把修真当成吃饭喝水那么简单,反倒是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去勾搭美女。 忽然一声清啸同剑鸣声并起,气势恢弘且隐隐蕴含了天地之理,骇得修为最低的雁虞、明月几乎站立不住。几乎是同一时间,君即离冲天而起,一眨眼就到了半空中。此时众人才发现他那把从不离身的蓝色长剑正被踏在脚下,冰蓝的光芒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危险。 “我记得……小师弟的剑并不曾祭炼成飞剑。”干巴巴的开口,云清觉得今晚自己所受到的打击已经足够多了,可看起来小师弟还觉得不够。 “不对,那不是剑!”蚩灵兴奋的从雁虞肩膀上窜到了脑袋上,瞪大了眼睛。“那是他的剑意终于有了实体!”被自己所想到的事实弄得激动不已,蚩灵直接忘了自己是狐狸,直起身子只用后腿站立,两只前爪兴奋的乱挥。“剑意随心,太虚任我行!他竟然真的做到了!哈哈哈……!”狂笑着,蚩灵突然从雁虞头上跳下来,向着某个方向吼得声嘶力竭。“老头子,你看到了吗?阿离真的做到了!他没有辜负你的剑,没有辜负你!” 听出蚩灵的吼声竟有几分哽咽,顾子方皱了皱眉,原来小离一直都背负着这样的期望吗?难怪小小年纪就是冰山面瘫,还住在那样远离人群的地方,这期望……太过沉重了。顾子方仰头看着那单薄的身影在半空中施展着剑招,漫天的森寒剑气没让他感觉到恐惧,反倒是让他为剑气的主人心疼。他知道自己其实不懂剑,帮不了小离什么。但是……但是他可是金手指男主,想到自己所拥有的那座包罗万象的至宝,顾子方暗暗下定决心要找出对小离有用的东西。 ------------------- 吩咐明月不许人打扰,顾子方盘坐在床上,摈除一切杂念进入入定状态。 无极塔。深深的看了一眼这座自己在这沧海大陆醒来时就在体内的宝贝,顾子方头一次觉得有些心虚。拥有了逆天的资质,拥有了这样的至宝,自己却没有付出相应的努力,难怪这无极塔至今不肯完全承认自己。 推开宝塔底层的大门走进去,顾子方立即感觉到有一双眼睛随着自己的进入而睁开,在虚空中静静的注视着自己。他知道那是无极塔的器灵,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差点吓个半死,后来更是屡屡被对方冷嘲热讽。现在想来,怕是那器灵看不惯自己的懒散随意吧,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缘。 “何事?”浑厚而低沉的声音响起,底层随之而一片光明。 “有没有什么关于剑法的东西?或者,以剑入道这方面的?”只听见声音不见人,顾子方在心里苦笑这器灵的架子还是这么大。 “你又想修习剑法了?”短暂的沉默之后,那个声音有些讽刺,仿佛对顾子方鄙视至极。 “不是我要。”想到自己在五年中先后要了炼器、炼丹、阵法等等几个领域的东西,顾子方有些尴尬,他知道对方是嫌弃自己三心二意。“是给小离的。今天他已经突破化神境了,听师父和蚩灵说他练的太虚剑意已经大成,可是烟霞观没有很厉害的剑修,也没有相关的古籍,以后只能靠他自己了。” 又是沉默,大概是器灵没想到顾子方会替别人来要东西。再开口时,已经听不出讽刺了。“君即离,一直都是靠他自己。”因为顾子方成天缠着君即离,器灵也对这位邻居很是熟悉,更是发现了对方并非孩童的事实。不过他从没跟顾子方说过,因为他感觉得到君即离对顾子方根本没什么兴趣,也就谈不上恶意或者威胁了。 “无极塔乃是仙界之物,上一任主人历时数千年,阅千家秘藏方有这么些心得,便是在仙界也是无上宝典。须知你与君即离资质相同,他却比你吃得苦耐得住,若是有了旧主的心得,他的成就必然在你之上。顾子方,你可想好了?” “就算小离比我厉害也没什么,他是我认定了的朋友、兄弟,他厉害只能说明我眼光好。”认真的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顾子方第一次没把男主就该天下第一当回事。“我现在才知道他背负了多沉重的期望,而不是像我这样没有丝毫包袱,我只是想多少帮他一些。”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一道柔和的亮光从深处飞来,顾子方伸手接住,看着手中的玉简笑起来。“谢了。另外,以后我不会再这么懒散了。” 器灵看着顾子方转身要走,突然出声道。“你若真想帮他,少去打扰他便是帮大忙了。”便是他这个器灵都能感觉到那股怨气和不耐,偏偏他的新任主人丝毫察觉不到。 脚下一个踉跄,顾子方回过头恼怒的低吼。“胡说八道,要是我不去小离会宅成化石的!” 第2章 -2下山 -2-下山 明月抬头瞄了瞄外面的天色,又看看屋子里还在犹豫究竟要带些什么东西的自家少爷,忍不住叹气。“少爷,再磨蹭下去可就迟了。君道长向来守时,少爷要是去晚了少不得又要挨骂的。” 听明月这么一说,顾子方手上一顿,终于不再犹豫了,干脆将床上摆着的东西一股脑儿全装了起来,快速的看了看屋子里还有没有什么遗漏。临出门时还看了一眼乾坤袋里准备给君即离的玉简,生怕自己给遗漏了。 眼瞅着顾子方慌慌张张的往外跑,明月再一次叹气,冲着对方的背影嘱咐道。“少爷一路顺风,多听君道长的话,别轻易相信什么人!”要不是有君道长一起出门,他可是一万个不放心自家少爷天真的性子。当然,明月全然忘记了隔壁君道长比他家少爷还要小上一岁的事实。 “知道了知道了,明月你好好看家啊,回头我会给你带礼物回来的!” 狂奔了一阵,顾子方才猛然想起自己的飞星,急慌慌的祭出飞星朝着山门处疾行。 其实这会儿天色尚早,观中还挺清净,但顾子方很清楚君即离选择这个时间出发就是不耐烦人多。尽管三五不时的会被自己拖着去赤峰、紫峰串门儿,但他家小离从来都是沉默的站在角落里。尤其现在君即离也跨入了化神境,观中弟子不论同辈后辈都有想要跟他攀交情的,顾子方很怀疑这才是君即离痛快的答应下山历练的原因――躲出去就不用理那些人了。 飞行了大概半个时辰,顾子方总算看到了高耸的山门,所以说门派的地盘太大也很麻烦啊。控制着飞星降低高度和速度,一靠近山门,顾子方就看见了站在山门处的君即离。 烟霞观虽说是在山上,但山门却是修建在靠近山脚的一个溪谷中,不见得多么华贵,却多了几分超然出尘的感觉。这溪谷中遍布桃树,现下正是春季,满谷的桃花开得正当时,一眼看过去尽是风情。 而在顾子方眼中,他家小师弟站在桃树下,白色为主的道袍愣是在这满眼风情的景致中勾勒出几分清逸。尤其,此时尚是晨光初露的时辰,溪谷中经年不散的薄薄雾气让君即离的背影显得很有些飘渺,真有些神仙的意味。 “小离。”顾子方看着那飘渺的背影莫名的有种对方会踏云远去的感觉,心跳似乎停了一下,忍不住喊了一声。 听到顾子方的声音,君即离侧身看过来,还是那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生生把十四岁少年原有的清秀给抹杀了。“来了?” “收拾东西有点耽误了,毕竟这还是第一次下山。”打着哈哈为自己找借口,顾子方不是没看到对方眼中的不耐,笑得颇有些讨饶。“我还想顺路去看看叔叔婶婶他们,分开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他们一家过得如何了。” 听到顾子方要去看望叔叔一家,君即离的脸上似乎有了点温度。“应当的。”想了想,又开口提醒道。“别给他们太好的东西,最好是看上去普通些的,免得叫旁人知道了招来祸事。” 微微一愣,原本还想送些好东西的顾子方这才意识到怀璧其罪的道理,忙不迭的点头。“多亏有小离提醒,我再想不到这些的。难怪明月要我多听你的,你都不知道那家伙简直把我当成了小毛孩子。” 闻言,君即离唇角微扬,目光在顾子方的脸上巡视了一番。“明月此言,大善。” 第一时间捕捉到自家小离唇边那抹浅笑,顾子方顿时觉得百般不是滋味。他想看君即离笑一笑都五年了,如今好不容易得偿所愿,偏偏是因为这样的理由……。不过,小离笑起来真好看,尽管是浅笑也一样。 并不知道顾子方心里的纠结,君即离右手一挥,一只有阴阳鱼图案的大葫芦出现在他身边――被他命名为御风的飞行法宝。跳上去,仰头冲着树上喊了一声。“蚩灵,走了。” 嗖的一声,一道白色的身影从旁边的树冠上一跃而下,准确的落在葫芦上君即离的怀里。 “明明蚩灵已经结丹了,按说应该可以化形了。”扫了一眼窝在君即离怀里的蚩灵,顾子方忍不住有些泛酸,又在自己面前显摆亲近!这只臭狐狸仗着跟他家小离一起长大可没少捉弄自己,都结丹境修为了还成天装得跟宠物似的要小离抱着,真是讨厌。 “化形作甚?这样就好。”瞥了一眼顾子方,君即离丝毫不打算介入这两只的明争暗斗之中,反正在他看来不是什么大事。不想在山门继续待下去,君即离催动葫芦。“走吧。” 在葫芦飞出去的前一秒,被抱着的蚩灵冲顾子方龇了龇牙挥了挥爪子。哼,化形有什么好,还不如做一只狐狸来得自在。 -------------------- 从烟霞观到顾子方的叔叔家并不特别远,当初常泽不过是为了照顾他年幼且未曾修行才磨磨蹭蹭而已。当然,若不是因为这样,跟君即离也不会相遇。顾子方因为思念亲人而不想耽搁,君即离本身就是为了下山躲避麻烦,所以驾驭各自的飞行法宝全速飞行,不过傍晚就已经看到了顾家所在的小县城。 说起来,沧海大陆上的凡俗国家同华夏历史上的封、建时期很是接近,都是皇权至上的社会形式。整个大陆上一共有三个大国和难以计数的小国,三大国之间有些三足鼎立的意思,而那些小国则以各自的地理位置依附于大国。顾家所在的是这三个大国中的盛朝,文化民俗皆与汉族相似,各种法度规矩则也同华夏的汉族政权相似。盛朝的地盘不小,算起来烟霞观也在其中,只不过修真门派与凡俗王朝没甚往来罢了,基本上也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相处模式。 青云县在盛朝只能算是很一般的县城,既没有地势之利也非名人故里,因此县城里算不上繁华。但因为距离州府并不遥远,也算不得什么偏远蛮荒之地。顾子方的叔叔家坐落在城西,一家人经营着祖传的酒楼过活,生活水平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顾子方的叔叔婶婶都是有善心的人,再加上顾氏居于此地已有五代,因此不仅跟街坊邻居的关系很是和睦,在城里也称得上一句人物。 顾子方的叔叔叫顾善德,倒是有几分人如其名的意思。婶婶徐氏是典型的贤妻良母,唯一的缺点就是唠叨起来比常泽可厉害得多。堂兄顾子青,比顾子方大上五岁多,已经开始帮着操持家业了。还有个堂妹,因为顾善德夫妇一直都想要个女儿而宠爱非常,让其随了兄弟的辈分取名顾子梦,比顾子方小三岁。顾子方很喜欢小堂妹,软软的小萝莉简直不要太得他的心。据说当初顾子方跟着常泽离开的时候,顾子梦狠狠的哭了鼻子。 君即离从未问过顾子方跟着叔叔婶婶生活的原因,一来是没兴趣知道,二来不想提起别人的伤心事。不论顾子方的纠缠不休有多令人生厌,但总归没到敌视的地步,所以君即离对他还是保留了几分善意。故此一路上只是默然的听着顾子方将他家里的人和事,既不发表意见也没有像平日一般出言喝止。他知道,顾子方只是太激动了些。 “不知道小梦现在长得有多高了,会不会都不认得我了。”走在熟悉而又陌生的城里,眼看快要走到顾家饭馆了,顾子方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小离,我……好像有点紧张。” 君即离闻言挑了挑眉,扫了他一眼又淡定的转开眼,吐出两个字。“出息。” 一下子垮了肩膀,顾子方觉得想向君即离求安慰的自己真是蠢毙了,明知道这位从来没什么好话的。不过,被照例打击一下,刚才的紧张居然好像淡了许多……,难道自己不知不觉之中有了受虐倾向?!默默的看了一眼他家清冷的小离,顾子方只觉得委屈得不行。 被顾子方那幽怨的小眼神儿煞到了,蚩灵干脆将脑袋埋起来。进城之前他就已经给自己施加了障眼法,不让普通人察觉自己的存在――毕竟他这样通身雪白的狐狸在凡俗还是很稀罕的,为了避免自己开口嘲笑惹得顾子方暴露自己,他还是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算了。 而君即离抱着蚩灵的手无意识的紧了紧,话说为毛会有种微妙的、有点手痒好想揍人的感觉?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挂着“顾记酒楼”牌匾的两层楼建筑,君即离赶紧转移隔壁男主的注意力。“似乎到了。” 闻言顾子方转眼一看,果然看到了自己熟悉的酒楼――顾记酒楼,脸上的笑容再也控制不住。一手拉了君即离就往酒楼里跑,顾子方全然忘记了自家小师弟最讨厌肢体接触。 顾子方不管不顾的冲进酒楼直奔柜台,却没有看到熟悉的顾善德,而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有些尴尬,但顾子方细细一看,这年轻人的五官轮廓和记忆里的堂兄很是相近,于是笑问。“你……可是子青哥?” 其时顾子青正觉得奇怪,眼见两个少年冲进来却不去找座位坐下,反倒冲到自己面前。不过,已经帮着父亲打理酒楼好几年,顾子青也算得上是有些见识,并不曾在脸上带出情绪,只觉得前头的少年看上去很是眼熟。猛然听到顾子方的话,顾子青凝神再细看――果真很像离家多年的堂弟。“子方?” “哎呀真是子青哥!”欢喜得跟什么似的,顾子方放开君即离猛然跳起来越过柜台抱住自家堂哥的手臂撒欢儿。“想不到子青哥都当掌柜了,我还想着怎么不见叔叔在。” 被顾子方的举动弄得有些哭笑不得,眼见酒楼大堂的客人、伙计全都诧异的望了过来,顾子青拍了拍堂弟的肩膀。“多年不见还跟小时候一样顽皮,还不快些放开,仔细叫人笑话。”不过堂弟的力气可比小时候大得多了,顾子青又是欣慰又是心酸,也不知道这些年堂弟可吃了多少苦头。 讪讪的放开了顾子青,顾子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几岁大的孩子了,有点不好意思。 “这是我家堂弟,多年前离家学艺今日方归,打扰之处务请见谅。”一手放在顾子方肩膀上,顾子青朝着大堂里被惊动的众人笑笑。 一时间大堂里嘈杂起来,顾家有个小子离家的事情,不说街坊邻居世交朋友都是知道的,便是相熟的常客也都知道一二。看到站在顾子青身边好像玉琢出来的俊朗少年,都报以善意的笑容,并不会在人家一家团聚的时候说什么不好听的。 “走,与我一同回家去,父亲母亲和妹妹见到你不知道会多高兴。”将酒楼里的事情托付给老掌柜,顾子青还跟小时候一样牵着顾子方就要往外走。 欢喜的点着头,快了门顾子方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往回看――君即离抱着蚩灵默默的跟在后面。赶忙挣开堂兄的手拉过君即离,顾子方不好意思的给两人介绍。“子青哥,这是我小师弟君即离,这次我们一起下山历练的。”又讨好的冲君即离笑笑。“怪我太高兴忘了形,小离你可别生我气,这是我堂兄顾子青。” 并没有生气,君即离收敛了冷气跟顾子青互相见了礼,便默默的跟着他们一同走,并不去掺和顾家兄弟之间的谈话。 --------------------- 尽管顾家人很热情也充满了善意,但君即离始终无法在陌生的地方安心休息,打坐了一夜之后便早早的起了身。蚩灵也没有休息,见君即离起身便扑过去钻进对方怀里。 察觉到蚩灵似乎有些不安,君即离有些奇怪。“怎么了?” 因为是在顾家,蚩灵便没有再用障眼法,结果遭遇了化身为狐之后最可怕的事情。“那小子的妹妹太……热情了。”顾忌到那是顾子方的堂妹,而且对方并没有恶意,被顾子梦当做宠物狠狠蹂、躏的蚩灵只能狼狈的逃回君即离身边。那时君即离已然入定,蚩灵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的狼狈样,也就没有叫醒对方。此时被君即离问起,蚩灵仍觉得心有余悸。 “小姐,还是不要了吧,这么早,万一君道长还没起呢?” “我也没打算敲门啊,我只是在这里等着,等那只雪狐自己出来。” “小少爷不是说那不是宠物吗,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难道你不想再抱抱?雪白雪白的,而且毛茸茸的软软的,抱在怀里别提多舒服了。” …… 修行之人的目力耳力都要远胜常人,何况君即离如今的境界。听着门外两个小丫头的悄悄话,再低头看看骤然紧紧揪住自己道袍不放的蚩灵,君即离唇边的弧度越来越大,终于连眼里都染上了笑意。 第2章 -3一切的起因 -3-一切的起因 君即离的房门外不仅有守门待狐狸的顾子梦,还有兴奋了一夜还没平静下来的顾子方。(.无弹窗广告)想到君即离应该会早起,又想到自己回家以后没能顾得上君即离,生怕对方会不高兴,于是一大早便来看看情况。顾子方满脑子都是君即离有没有生气或者不习惯,加上并没有君即离那样时刻保持警惕的习惯,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自家小堂妹藏在门外。 顾子方推门进来的时候,君即离条件反射的抬头,没来得及收敛的笑容就这么撞入他的眼帘。顾子方想象过无数次,他家清冷的小离若是笑得愉悦会是什么样子,可真的见到了才发现自己所想象的根本不对。即便是自己能清楚的看到君即离眼中的笑意,即便是唇角上扬的弧度不容忽视,可也依然带着一种自持,而不是像他自己那样笑得毫无顾忌。但就算是这样,在顾子方看来君即离的笑容绝对赏心悦目,比他认识的所有人都好看。 迅速收敛了笑意,君即离扫了一眼不告而入的顾子方。“你什么时候学会不敲门了?” 清冷的、毫无笑意的声音一下子惊醒了因为看到君即离笑而愣住的顾子方,恍然意识到自己的确是没有敲门就闯了进来,顿时就觉得头皮一紧――小离不会生气吧?瞄了瞄君即离的脸色,顾子方讨饶的笑了笑。“对不起啊,小离,我只是……只是担心你不习惯就过来看看。” “没什么不习惯的。”也不拆穿顾子方的借口,君即离看上去似乎和平日没什么区别,像是并不在意顾子方撞见了什么。 “哦,那就好。”想了想,顾子方自己找了凳子坐下。“那个,我五年都没回来过,所以这次想多待几天。” “恩。”随意的应了一声,君即离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比起顾子方的商量,他更在意外面那两个小丫头到底要躲到什么时候。蚩灵大概是被顾子梦吓到了,这会儿依然蜷在自己怀里揪着衣服不放,可怜的小模样实在让人看不下去。得想个办法避开顾子梦,否则君即离很担心自己的道袍早晚会被蚩灵给扯破。 “那……其实青云县有不少好玩儿的地方,也有不少好吃的,回头我陪你出去逛逛?”见君即离没反对,顾子方很高兴,他就知道他家小离只是看起来冷漠。 既不想在这里看别人一家团聚,也不想让蚩灵因为顾子梦而发飙,君即离很快就有了主意。“不必。我要回道观看看,到时候你自去那里寻我便是。” “诶?”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等顾子方想起君即离说的道观是什么地方,立马不乐意了。“小离去那里做什么?当年就破败得不行了,如今说不定都成什么样子了,还是别去了吧?”下意识的,顾子方并不想让君即离去,他怕君即离会触景伤情――毕竟那里是小离家破人亡之后的流落之地。 “总归是住了四年的地方。”顿了顿,君即离摸了摸蚩灵的脑袋。“何况,那里还有些私事。”若不是为了那点私事,他也就不会下山了。 听出君即离有什么事情是不想让自己知道的,顾子方有些不开心――为什么有种被当成外人的感觉呢?“……不管什么事我总可以帮忙的吧。” 看顾子方有些闷闷的样子,君即离不打算理会。“传音符你带了吧,若有事传信给我即可。”想了想,召唤出宠物空间里跟随自己一道穿越时空的波斯猫塞到顾子方怀里。“送给你妹妹吧。” “喵~”被塞到顾子方怀里的波斯猫似乎刚刚清醒,又或者刚意识到自己被送人了,委屈的朝着君即离叫了一声。 因为很多修士都有灵宠,所以相应的就有了方便随身携带的灵宠袋,所以顾子方只以为君即离是从灵宠袋里拿出来的。见君即离居然有这么纯正的波斯猫,还送给顾子梦,顾子方又是惊讶又是嫉妒,抱着波斯猫嘟囔道。“这猫小离从哪儿得来的?……你都从没送过我礼物。” “我这便走,替我跟你家人道个别吧。”懒得搭理顾子方的抱怨,君即离一个跨步就出了房间,祭出御风眨眼间便不见了。 “啊即离哥哥不见了!” “君道长飞走了!” 还在不高兴的顾子方听到门外的两声惊呼,跑出去一看――他家小堂妹和贴身丫鬟张大了嘴巴望着天空别提多可乐了。看了一眼怀里的波斯猫,顾子方强压下酸酸的感觉。“小梦啊,这是小离送你的,喜欢吗?” ----------------------- 从青云县出来飞行不到半天,当年那座破败的道观就出现在眼前,五年的时间仿佛并未在这里留下痕迹,依然是当年模样,只除了满满的灰尘和蜘蛛网。 蚩灵蹲在门边,看着君即离不慌不忙的清理原先住的正屋,踌躇了半天终于还是开了口。“那只波斯猫,我记得你说过将来回去之后要给影月的,就这么送出去了?”他知道君即离是为了让那顾子梦不再惦记自己才会这么做,所以才会不安。 君即离是个冷心冷情的人,甚至冷酷无情,因为他所剩不多的心软和感情都给了一小部分人。比如[忘川]和纯阳宫,比如恶人谷的王遗风和莫雨。蚩灵不是没有感觉到自己早就被君即离接纳为自己人,但始终有些不敢置信――毕竟当初君照影的事情触及到了君即离的逆鳞,他本以为对方永不会一笔揭过。 “不是有你在么,前系、统大人,难不成你连一只波斯猫都弄不到手?”专注于手中的动作,君即离的回答有些漫不经心,显然并未把送猫的事情放在心上。 “可是……猫跟猫也是不一样的。”不怎么有底气的分辨道,蚩灵也是在化身为狐拥有了感情之后才明白自己当初的作为的确是错了。没有人可以替代另一个人,感情是不允许愚弄的。“有我在当然可以帮影月顺利完成那个任务,可是你那只猫却是属于杨玉环的。虽然我到现在都不明白当年那只猫是怎么看得到身为魂魄的你,还死赖着要跟着你走。” 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君即离看了一眼已经变得干净的正屋。“我以为你应该在意的不是这个。”转过身看向蚩灵,脸上没有半分随意,反倒有几分慎重。 “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吗?我本该是跟老头子一样魂飞魄散的下场,却诡异的逃过一劫来到这里变成一个三岁的男孩子。而且,最初我只有剑和背包,以及背包里的食物和几套道袍,而后来宠物空间、坐骑、组队等等都可以用了。尤其,当我们双双突破结丹境之后竟然出现了隐元商铺,我突破化神境之后又开启了地图和任务。” 愣住,蚩灵的确从没想过这些是否奇怪,他一直认为君即离之所以没有魂飞魄散是因为吕洞宾做了什么,也一直以为保留了一些剑三的东西是因为自己的缘故。那些穿越小说里不是有什么自带系、统的吗?不过是自己这个前系、统换了种方式一同穿越罢了。可是看君即离的神色,蚩灵忽然意识到,或许这一切并不是自己这个前系、统的影响。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而君即离一直都知道。 “原本我是不想让你知道的。”君即离叹了口气,眼神里浮现出些许无奈,走过去在蚩灵身边坐下来,一只手习惯性的顺着对方的毛。“可这次的任务让我明白,我想让你置身事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总觉得有什么超出了自己的意料,蚩灵没来由的感觉惶恐,下意识的靠在君即离腿上。 “你我会来到这里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刻意安排的。背包也好后来的一切也好,不过是要断了我破罐子破摔一死了之的念头,让我心甘情愿的按照他的剧本走。因为他知道,这些旧物能让我放不下,吃定了心有牵挂的前提下我一定会为了回去而竭尽全力。而你……他说已经成功演化为一方小世界的剑三不需要一个程序来做主,所以你被他剥夺了智商变成狐狸扔给我。” “如今想来,说不定连顾子方的出现也是他的安排,明知道我是写耽美的,却故意把我扔在一个种、马后宫文的世界里。而且,有顾子方的存在,多少会让我回去的路不那么顺畅,谁让种、马后宫文的世界全是围着男主转的呢,气运也好机缘也好人脉也好都是男主的,我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还得小心谨慎别变成男主征服星辰大海的霸业上的炮灰。” 沉默,蚩灵完全不知道自己除了沉默之外能做什么。他从没想过这一切竟然是人为安排,从没想过自己竟然是被抛弃了。……也是,虽然他不明白异变是如何开始的,但剑三的的确确已经自成世界,不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逆转,当然也就不再需要他这个昔日负责维护和监管的系、统了。 有一点难过,真的只是一点,只比指甲盖儿多那么一点点。如此自我安慰的话,却无法让蚩灵真得到安慰。他曾经为剑三做了那么多,哪怕是在异变开始之后也竭尽全力在将过去只是策划案上的构想一一变成现实,努力不让主线剧情走向不可知的地步。对于那些产生了自我意识的人物,他也想尽办法的保全了,可战争不是他能左右的――除非他能不顾主线改得太过而可能有的世界崩溃。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一句不需要了就能把自己扔出来?!哪怕不做系、统只做一个普通的npc都不行吗?! “……为什么?”努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可蚩灵还是能感觉到自己的理智摇摇欲坠,浑身的灵力也开始乱窜。而背上属于君即离的手,始终不疾不徐的顺着,却险险的拉住了他的理智。灵光一闪,蚩灵忽然想起君即离绝不会想要什么穿越重生,比起到一个陌生世界里修道成仙,他更愿意相信君即离宁可魂飞魄散在坐忘峰上――就像他原以为的自己所看到的那一幕。“我是不被需要了所以才被丢弃,那么你呢?” “因为我倒霉。”不带感情的蹦出这么一句话,君即离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情,尽管心底里早已经不复平静。“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安史之乱是必然要发生的,这是天道。而那遁去的‘一’是大道的意志,代表了天道可能有的变数,也是我们唯一可以借助的生机。” “你以为老头子为什么眼睁睁看着狼牙肆虐纯阳宫?你以为他甘愿看着自己的弟子门人就那么死掉?他不是不想救,而是不敢救。天地之间自有因果,时机不到,他若是出手了只会引发更惨烈的后果,所以他只能看着、等着。直到那个遁去的、既是变数又是生机的‘一’终于出现,他才能拼上一生修为赌一把。” 拿出陪伴了自己多年的剑放在腿上,君即离终于维持不住平静的表情。“逆天必遭天罚,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可是他没有把握自己能一力逆天,必须有另一个人接下他未了的心愿。所以,他在消散之前将自己的残魄化为宝剑送到我身边。他沾了逆天的因果夺得一线生机,而我借助这把剑就可以暂时摆脱天道的桎梏去做我们想做的事。他知道我会接下这个责任,也知道我不会怪他,可他唯一没算到的是我们都不过是蝼蚁,即使得偿所愿也不过是一时的得意。” “自从我拿到这把剑沾染了逆天因果和生机那一刻起,我就成了棋盘上属于大道的棋子。”君即离收回了给蚩灵顺毛的手,苦涩而又愤怒的握紧了剑。 “那个人,也许是大道的意志所化,也许是大道的维护者,总之我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就见到了他。他说,其实老头子能算出生机所在是他刻意为之,因为他想让天道看看情感可以变成改写命运的契机。他说,[忘川]本就是变数,而我又沾染了老头子的因果,所以我被天道抹杀是必然的事情。但天道并没有认输,所以他保住我的魂魄想让我再一次代表他和天道博弈一场。” “我若胜,他胜,则以复活[忘川]所有战死的人作为奖励。我若输,他输,则剑三世界终究还是要按照天道原本的安排变化。所以……我根本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除非我愿意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大唐战乱再起,而夜寒他们五个人和已经残了的纯阳宫再度面临死劫。” 第2章 -4心思各异 -4-心思各异 蚩灵能感觉到身边君即离的灵力趋于狂乱,却又很快平静下来。[]看着君即离迸发出可怕亮光的双眼,蚩灵忽然就明白了这些年为什么对方始终保持着当初战时的精神状态,甚至他的剑意比过去更加冷厉。不是不想过简单平淡的生活,而是一开始就知道要走的是比当初还要艰难的道路。蚩灵不知道君即离是如何控制自己没有疯掉,也不知道最初的那四年里对方是怎样做到没事儿人一样跟自己打打闹闹――至少他丝毫没有看出端倪。 自然,君即离可以在一开始就干脆一死了之好逃避被当成棋子的命运。可是蚩灵很清楚君即离根本不可能这么做,因为那样的后果很可能是天道占据上风再一次让剑三世界陷入劫难,君即离不会甘愿自己拼死才保住的一切毁于一旦。而复活[忘川]战死的人,对于君即离来说是致命的诱惑,哪怕成功率只有千分之一也足以让他为之不惜一切。所以,事实就像君即离所说的那样,从一开始就没有拒绝的权利。“所以,这个世界就是他们选中的新战场?”咧开嘴想笑,可蚩灵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狰狞。“他想要你做什么?怎样才能赢?” “回到剑三世界,赢。反之,输。” 原来如此。一瞬间明白了君即离执着于回去的理由,也明白了君即离和自己在实力提升的时候逐步获得便利必然是大道所为。蚩灵死命压制住自己的不甘、愤怒、委屈、震惊,安静下来。摆在眼前的事实很明确,所拥有的优势和劣势也一目了然,然而他却惊惧的发现那个胜利看起来飘渺得好似不存在。 沧海大陆有太多关于成仙的传说,可现实却是已经有数万年不曾有人飞升成仙,即使是烟霞观这样修真界四大宗门之一的地方,也已经有十几个大乘圆满的长老因为没能飞升而身死道消。纵然君即离拥有堪称逆天的资质,纵然他的心智在战火的磨砺下远胜于常人,纵然还有自己这个队友,可这个世界的主角是顾子方而不是君即离,何况君即离在天道的眼中是有前科的戴罪之人……,蚩灵发现自己根本不敢去计算他们究竟有几分胜算。 “也许,我们应该认真的考虑抱紧顾子方的大腿,不论以什么形式。”艰难的开口,蚩灵想起了曾经说过的玩笑话。“顾子方身为主角占据了这个世界最大的气运和机缘,如果我们能抱紧他的大腿,哪怕只是沾上一点点气运和机缘,成仙的路也会顺利很多。”当初在刚认识顾子方的时候说这话的确是玩笑,蚩灵不过是为了跟君即离斗嘴。而现在,一方面是考虑到艰难险阻太多想要借顾子方的主角光环遮挡一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蚩灵察觉到君即离对顾子方的态度多少有些改变了。 纯爱写手跟种、马男主之间有天然的敌视情绪,但这种情绪在理智的人身上并不会有什么长远影响,而君即离恰好是个理智得过分的人。这五年来顾子方锲而不舍的接近和示好他不是没有看到,而以君即离的人际标准,顾子方已经成功的将“路人甲”的标签换成了“熟人顾子方”。看上去这种改变似乎算不上改变,可对君即离来说却是泾渭分明的两个圈子。在蚩灵看来,君即离会提醒顾子方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会在顾子方面前偶尔有真实的情绪甚至开口嘲讽,这都是君即离已经逐渐接纳顾子方的标志。 有接纳的可能性就意味着有深交的可能性,一旦关系变为深交,那么君即离就可以自然而然的借势――借顾子方的主角运势。蚩灵知道这样做带有功利性,也许会违背君即离的交际准则,但以他们的现状顾子方是唯一有可行性的助力,何况他也不认为君即离就只会单纯的利用而毫无付出。 “如果他始终是现在这种心态,那么远离他才是最安全的选择。”蚩灵的建议君即离不是没有想过,否则他根本不可能任由顾子方骚扰自己五年,早就一脚踹的远远的了。虽然这种利用对顾子方挺不厚道的,但他早就有了为夺胜利不择手段的觉悟,大不了日后再偿还欠下的因果。可五年的观察让君即离越来越失望,从顾子方身上他完全看不到坦途。 “五年来他始终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很傻很天真的以为身为主角什么努力都不用付出就可以征服星辰大海,完全没意识到修真界是靠实力说话的地方。比如在紫峰那几个记名弟子面前显摆夏侯长老的青睐,比如他毫无负担的跟观中几位美女言笑不忌,我敢肯定早晚他会被人挖个坑埋进去,可他却还傻乎乎的认为自己人缘好没有树敌。修真界没有什么是不争的,争机缘、争气运、争法宝、争功法、争福地、争面子,如果他连争的觉悟都没有,一心认为主角光环会把一切都送到他手上,迟早有一天他会摔得头破血流。” 想到顾子方的性格和态度,蚩灵忍不住叹了口气。“说实话,很多次我都怀疑他穿越前究竟有没有成年。不说谨小慎微,就是最基本的防人之心都没有,他真以为每个人都是品德高尚的圣人吗?” “身为主角他或许最终还是能得到胜利,可我没有主角光环我不能陪着他去冒险,我不但要跟人斗还要跟天斗,谁知道天道会不会暗中对我出手,任何一个失误都可能万劫不复。”君即离完全不敢高估天道的品格秉性,背着个逆天的前科由不得他不谨慎。“修真无岁月,我再观察一段时间,如果他始终没有改变的话那我就只能远离他避免被波及。” 越想越觉得前路坎坷,蚩灵感觉有些无力,真不知道君即离是怎么在知道一切的前提下保持斗志,而且保持了这么多年――该说果然不愧是妖孽吗。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面临的困难,努力寻找己方的优势,蚩灵猛然想到促使君即离决定下山的根本原因。“喂,不管怎么说想要赢的不只是我们吧?” “既然背包啊东西啊都是大道在剑三的基础上作了修改给我们的,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早晚有一天我们可以拥有一个随身的剑三版修仙系、统?而剑三里面所有的东西是否都能为我们所用?还有,所谓的隐元会任务其实就是他给的吧?如果我们能完美的完成这些任务,是不是就可以把胜算提高?或者,这些任务其实隐藏了大道的提示,让我们可以少走一些弯路?” 沉默,君即离认真的回想每一次意外之喜出现的契机,结合这些惊喜带给自己的便利和帮助,觉得或许蚩灵的猜想是对的。再次调出任务面板看了一遍上面挂着的两个任务,君即离感叹道:“起初我以为你这身狐狸皮是大道随意为之,而不是跟我一样借尸还魂。另外,我一睁眼就在这个道观里,却从来没发现有什么特别,只以为是前身流落到此。可是现在从接到的任务来看,不论是你这身皮还是这个道观都隐藏了什么秘密,说不准是大道在这里安排了什么有利于我们的东西。” “也许,我们唯一能倚仗的就是大道也想要赢。”勉强打起精神,蚩灵站起来。“反正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我们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干脆什么都别想埋头苦干就是了。”拿尾巴拍了拍君即离的肩膀,给彼此打气。“开工,先去后面山里找我这身壳子的爹的埋骨处,再把这破道观翻个底儿朝天,我就不信那俩任务完不成。任务奖励可是一个帮会领地,完全可以看成永不会被攻破的洞府,不管是藏身还是干点儿私事都方便。” --------------------- 修行的事情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修行的生活就更是简单枯燥。顾子方把自己在烟霞观里的见闻和得意事全都说完了,才发现五年的时间不过一天就说完了。看着堂妹抱着被定名为雪儿的波斯猫,开心得快要冒泡泡了,顾子方忍不住就开始想象君即离回到那个道观之后会做些什么。 顾子方想起当初君即离坐在台阶上的样子,板着的脸好像只有巴掌大,手臂也好腿也好都细得像是从没吃饱过,那个时候只是单纯的以为君即离是个孤儿。现在自己才知道,当年那个瘦瘦小小的孩子背负着长辈殷切而沉重的期望,默默的承受着失去一切的痛苦和煎熬。。若是没有遇到大师兄和自己,不知道他还要在那个破败的道观里挣扎多久,也说不定再也不会有修士经过从而发现他的资质。如果是那样,连生存都成问题的前提下,君即离还能完成长辈的期望吗?如果不能,那么会不会终有一天承受不了压力而陷入绝望? 即使君即离从不给自己好脸色看,即使他永远都是冷冰冰的样子,可顾子方就是知道对方不过是把心软和温柔都给藏了起来,只让很少很少的人看到。比如蚩灵,比如四师兄,比如雁虞。虽然自己还没能成为那很少的人之一,可顾子方知道自己早就已经把君即离视为了自己人。因为,不过是假设,都让顾子方觉得心里发紧、发疼,他完全忍受不了那种假设的后果。 等会和的时候,一定把无极塔里的玉简给君即离,说什么也不让他拒绝。顾子方暗暗的下定决心,要帮助君即离成为沧海大陆第一剑修。不再是因为想要让对方成为跟班或者人脉,而是因为认定君即离为自己的兄弟、朋友。 “子方哥哥,子方哥哥!” 衣袖突然被人扯动,紧接着耳边是顾子梦的大叫,顾子方猛然回过神,才发现堂妹气鼓鼓的瞪着自己。 “子方哥哥你在想什么呢,我叫你好几声都没反应。”嘟着嘴,顾子梦很是不满,明明以前子方哥哥陪自己玩的时候不会这样的。 “对不起啊小梦,我只是有些不放心小离而已。”赔着笑脸,顾子方心下感叹,自家小萝莉越来越可爱了,也越来越难缠了。 皱着眉头看了看顾子方,顾子梦想了想,很认真的说道。“我觉得即离哥哥只是不想留在我们家而已。” 奇怪顾子梦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顾子方很疑惑,虽然大家都说女孩子比较心细,可他想不通啊。“为什么?” “子方哥哥真笨!”得意的扬起小脸,顾子梦只觉得男人果然都是粗心大意的,子方哥哥也一样,就像娘亲说的那样。“你不是说即离哥哥没有家人了吗,那么看到我们一家团聚他难道不会触景生情觉得伤感?” 这样说……好像挺有道理的啊。想了想,顾子方觉得君即离说不定真是因为这样才会离开,什么有私事之类的说不定只是借口。 “虽说即离哥哥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我能感觉得到他是个好人。”自顾自的说着,顾子梦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看法跟顾子方是一样的。“昨天晚上我看到那只狐狸就喜欢得不得了,所以可能就吓到它了,我本来以为它会跟即离哥哥告状。虽然有子方哥哥在我并不怕即离哥哥生气找我算账,可总还是有点不自在。谁知道今天即离哥哥什么都没说,还送了我雪儿。我猜他是觉得有了雪儿我就不会再惦记狐狸,所以才这么做的。” 想到自己对那只狐狸的态度,顾子梦有些懊恼。“我记得你说过,那只狐狸并不是宠物,而是和他一起长大的伙伴。所以即离哥哥训斥我也好甚至教训我也好,我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可他却用了这么委婉的方式来告诉我不要去捉弄狐狸,即离哥哥真的很温柔。子方哥哥,回头一定要我替我对即离哥哥说声对不起,再说声谢谢。” “是啊,小离其实很温柔,尽管被他藏起来了。不过,没能瞒得过咱们聪明可爱的小梦。”顾子方笑眯眯的揉了揉顾子梦的头发,换来对方的不满瞪视也不在意。堂妹能够感觉到君即离的温柔,顾子方觉得很高兴。就算君即离自己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却在意得很,因为那是他认定的朋友。 第2章 -5死斗 -5-死斗 气喘吁吁的躲过又一次攻击,蚩灵偷空翻了个白眼,抱怨道。[.超多好看小说]“我说,这个秘洞真是这身壳子的爹留下来的吗?” “反正任务指引上是这么说的。”比起毫无战斗经验的蚩灵,君即离显得轻松得多。千军万马的沙场都不知道冲了多少回,怎么会怕一个小小的妖修秘洞?“如果大道的任务指引跟你过去一样靠谱的话,那我只能说你这身皮的爹显然是在考验你。” “擦,小爷哪里不靠谱了?!”在反驳的同时跃起并且空翻,躲过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的暗箭,蚩灵真心想跪了。“话说从秘洞入口到这里到处都是陷阱,这真是考验而不是谋杀?还是说这其实是后爹?” 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君即离干笑了一声表示自己也很无奈。看到蚩灵已经越来越进入状态,君即离调出任务看了一眼记录,不得不提醒道。“从找到入口到现在我们已经花了六个多小时,任务要求必须在十二个小时之内得到传承解开你的身世之谜,亲,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微微一愣,蚩灵虽然觉得自己累得半死,但也没想到已经花了这么长时间。“阿离,我们有没有可能找帮手?” “你在说梦话么?”没好气的开口,君即离完全想不出眼下的情况哪里去找帮手。 “你不是有一堆宠物么,还有很多挂件,说不定现在这些都有新的功能了呢?还有那个什么隐元商铺,有没有什么能用的东西卖?”磨了磨牙,蚩灵真心觉得这回就像是他和君即离第一次下修真界的副本,没经验没攻略没帮手,三无的情况真心累不爱。“我先撑着,你赶紧找找,说不定真有惊喜。” 随手给蚩灵加了一层防护,君即离调出自己的宠物空间和挂件列表认真的看描述。才只看了一个,立马就有种天雷滚滚的感觉,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张脸变成“囧”字来表达此刻的心情。“果然是系、统最了解系、统吗,功能居然真的变了。”一边庆幸自己的阅读速度向来傲人,一边飞快的扫视所有的东西,最后挑出了过去只能用来修理装备的跟宠瑞兔阿甘。 “我去,这不是万花谷吉祥物阿甘吗?”看到眼熟的机甲人,蚩灵忍不住就好奇了。“这是要进化的节奏吗?” “能够探查修为不超过主人境界的陷阱并且排除,也就是说如果我升级的话它也可以跟着升级。”看着在前面勤勤恳恳排除陷阱的阿甘,君即离觉得自己的憋屈感总算消散了一些。“这功能就算是再怎么不爽大道也得点赞。” 听了这功能,蚩灵立马两眼放光。“实用度满星,提升空间满星,比起过去那些谁设计的除了卖萌什么用也没有的东西,点赞是必须的。(.)我觉得以后我们再开荒新副本的话必须带它,毕竟我们两个对修真界的了解太少了。另外,以后我们必须加强收集各种资料,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有了强大的新版瑞兔阿甘,君即离和蚩灵的推进速度明显提高了一个档次,再加上蚩灵已经完全适应了战斗的节奏,两个小时之后终于到了秘洞的最深处。 趴在地上直喘气,蚩灵开始觉得这九年来自己是不是过得太悠闲了,随即泪流满面的想起过去的自己作为系、统就从来没有战斗过!所以,不是现在过得太悠闲,而是根本就是菜鸟一只。悲催的看了一眼站在身边只是脸色有些泛红的君即离,蚩灵气不顺的腹诽了一句妖孽。 “歇够了就赶紧过去接受传承。”其实君即离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不管怎么说已经有九年不曾正经动手了。只不过是因为被迫一个人战斗了三年,所以养成了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让自己有破绽的习惯。 看了一眼君即离,蚩灵默默的抬起前爪比了一个中指,然后在对方发作之前跑到了岩壁上的狐狸浮雕前。 在蚩灵靠近的瞬间,狐狸浮雕迸发出一团柔和的白光,瞬间将蚩灵包裹起来。君即离所站的地方距离蚩灵只有一丈远,却完全无法看清白光内部的蚩灵遇到了什么。虽然有些担心,但回想了一下所看过的那些有关修真的小说和资料,知道这种时候自己是帮不上忙的,君即离也只能按捺住情绪。 然而就在君即离的精神稍稍放松的刹那,那团白光突然带着蚩灵一起从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君即离以最快的速度扑过去,却没能抓住任何东西。 这里已经没有机关了,或者说阿甘能找到的已经没有了,君即离把只有两丈见方的地方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任何类似传送阵或者入口的地方。{蚩灵,你在哪儿?}又是担忧又是无奈,君即离尝试着用意识沟通,却也知道接受传承的过程中蚩灵未必能接收到。 没有回音,君即离站在原地,穿越之后第一次不知所措。目光扫过岩壁上的狐狸浮雕,猛然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那狐狸是活着的正在看着自己一样。惊疑不定的走到浮雕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狐狸的双眼,握着剑的手不自觉收紧。这浮雕不是活的,没有生气。但那双眼睛的的确确是在看着自己,那目光中带着的压迫感迎面而来。毛骨悚然的感觉一下子爬上了头皮,君即离感觉到自己的背上转瞬间满是冷汗。 这目光里没有杀气,早就对杀气格外敏感的君即离很肯定这一点。但没有杀气不代表不可怕,因为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什么人审视着,一旦有什么令对方不满意的就会下手抹杀。(.无弹窗广告)想到这个地方应该是蚩灵那身皮的父亲身死之地,君即离顿时阴谋论了。退后一步拔剑出鞘,但并没有立即展开攻击,而是以剑尖指地。君即离目光冰冷的盯着那浮雕,唇角漾起残酷。“不管你是谁,有什么目的,若是蚩灵不能平安回到这里,你也别想活着离开!” “哼,不过区区化神境,也敢妄言本座的生死?” 充满霸气的声音在洞内响起,仿佛自己四面八方都有人站着且一起说话,君即离无法从中分辨出对方的方位,还被声音里蕴含的冲击力所伤。感觉到自己的脏腑都受到了冲击,也感觉到嘴角有温热的东西流下来,然而君即离却勾起了一抹笑。“既知道我只有化神境,却还是藏头露尾,如此鼠辈有何惧哉?” “放肆!” “铿!” 话一说完君即离就开了坐忘无我进行防护,几乎是同一时间就遭到了又一次冲击,而这一次君即离准确的捕捉到了被攻击的位置,手中长剑悍然迎上。 “咦?居然第二次就能挡住了?” 那声音有些奇异,既像是惊讶又像是赞赏,然而君即离却没有心思去分辨,屏气凝神准备迎接第三次攻击。 当年君即离以魂魄之身刺杀狼牙高层,越是武功高强的目标就越是艰难,即便那些目标看不见他,也能通过丰富的战斗经验凭借声音、剑气甚至杀气找到他的位置,为此他不知受了多少伤,好几次险些命丧当场。生死边缘的磨砺让君即离也逐渐掌握了这种战斗方式,不再单纯的依靠眼睛。只要再一次,他相信只要对方再攻击一次,他就能找到对方究竟藏在什么地方! “唔,看样子本座再攻击一次你就能找到我了,那么第一次你是故意被打伤的?” 艹!狠狠的在心里爆了句粗口,君即离努力维持着面上的镇定。就算被人看穿了也不能乱,他从来不缺耐心! “你的剑非金非玉,没有祭炼的痕迹,却又不是凡铁,究竟是什么材质?本座竟看不出来,有趣,有趣。” 没兴趣回答,君即离调节着呼吸,若不是睁着眼睛看上去就像是入定了一样。他知道自己遇到了强敌,对方的境界超出自己不知多少,且藏头露尾狡猾得紧。但君即离并没有怯战,时隔多年再一次遭遇生死之战,只会让他始终克制着的疯狂脱离束缚。以最快的速度进入无我之境,剑意再也按捺不住,周身瞬间蓝光暴涨。 “轰!” 剑之所指,雕着狐狸的岩壁轰然崩塌,后面竟露出一条黑黝黝的通道。就在大概三丈有余的地方,一个全身都包裹在蓝紫色微光里的人影就站在那里。 “小小年纪竟已修成了如此凌厉冷酷的剑意,连本座都要心惊,小家伙,你可真是叫本座大开眼界了。”有些复杂的看向前方执剑而立的少年,神秘人头一次没了把握。他知道眼前这少年只有化神境修为,可方才那股剑意却远超境界,且少年身上的蓝色光芒证明了这少年已经将灵力运用的如同臂膀,着实让他想不明白。最可怕的是那少年的眼睛,没有畏惧,没有兴奋,没有杀戮,只有如同雪山冰原般的寂静。仿佛并不是在与人战斗,也并不曾心怀杀意,仅仅只是在挥剑而已。 心情复杂至极,神秘人忍不住想若是当年自己遇到这么好的苗子,又何至于抱憾?“本座所熟悉的剑修之中并无相似之人,却不知你师承何人?” 完全没兴趣跟这不知道究竟是谁的人废话,君即离手腕一抖。“剑既出鞘,只论生死。” -------------------- {无极,你有把握救出小离吗?}踏在飞星上,顾子方只觉得飞星品阶仍然太低速度仍然太慢,一想到君即离被不知身份的敌人困住随时都可能有危险,他就恨不得能以光速赶过去。 {不要给我乱取名字。}顿了顿,器灵没多大底气的继续。{若是你修为再高些,我就能保证必然成功。如今,只能冒险搏一把了。} 沉默,顾子方后悔自己太懒散,可是现在后悔也没有用。 {你可想好如何跟君即离解释了?}知道顾子方现在后悔了,但器灵并不想对此发表什么意见。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买,生命逝去就不能再重来,哪怕是他前任主人那样惊才绝艳傲视仙界数万年的人物,陨落之后也一样是化为劫灰的下场。{我留下印记在他身上,以他的性情恐怕不能善了。}能够拥有那种剑意和杀气的人,绝不会允许有人监视自己,何况自己着实听到了不少隐秘。 别说小离,就算是我也不能接受有人这样擅自留下印记在我身上。苦笑了一下,顾子方强迫自己不去想君即离生气的后果。{先把人救出来再说吧。} {君即离遇到的应该不是活人,我觉得像是残魂或者神识之类的,但就算如此也不是化神境能够对付的。他出声之前我并没有察觉到异样,出手抹掉我留在君即离身上的印记时我在无极塔内都被震慑住了。}竟然会遇上这样的敌人,器灵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另外,蚩灵好像不是那个人带走的。} 听得器灵的描述,顾子方心里直打鼓,只期望君即离能多撑一会儿,却始终没有掉头回去的念头。此时距离君即离出事的地方已经很近了,顾子方甚至已经看得见那座破败的道观和道观后面的群山。 “轰!” 道观后面的山中一声震天巨响,顾子方远远的看见烟尘漫天,不由得更加焦急。咬着牙再提速,全不顾飞星已经濒临崩溃。小离,你千万千万不要出事! “铿!” 一声悠长的剑鸣划破了烟尘,顾子方立即意识到这是君即离的剑所发出的,他听过好多次绝不会认错! “怎么样,小家伙,你还能再战否?” {不好!君即离要拼命了!}感觉到前面猛然爆发的森寒剑气,器灵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赞叹还是该惋惜。从他的印记被抹去到顾子方赶到这里,君即离能撑到现在才拼命已经很了不起了,可他却不知道能不能救得了。 不用器灵提醒,顾子方同样感觉到了君即离的剑气,那种冷到骨子里的气息他怎么会不记得?然而他距离君即离还是太远,当他看到君即离的身影时对方已经如同一把利剑扑向了某个方向。 “小离不要!” “轰!” 君即离扑过去的地方,蓝色的光芒如同烟花一般炸开,暴烈得犹如九日齐耀。顾子方徒劳的睁大了眼睛,哪怕眼睛被强光刺得生疼流了满脸的泪,然而他根本什么都看不到。顾子方感觉时间静止在了这一刻,周围什么声音都没有,他提不起哪怕一丝力气往前走。 “阿离,阿离!” “……阿离你别吓我,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你这种妖孽不可能有事的对不对?” 属于蚩灵的声音忽然响起,顾子方猛然一震,飞星也不要了,跌跌撞撞的就往那边跑。 山岩上一道恍若被剑气所劈出的裂缝里,身形变大了许多的蚩灵趴在浑身是血的君即离身边,扯着嗓子嚎啕大哭。“阿离你起来……起来啊,我以后再也不跟你斗嘴不惹你生气了好不好?求你了别吓我,别扔下我一个人……。” 一眼就看到君即离紧闭的眼睛,殷红的血将他的脸衬得苍白如雪,顾子方的身子晃了晃,呆呆的站在原地再不敢迈出一步。不会的,小离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道长,妖孽,酒娘,阿离……你起来啊混蛋!你忘了我们还要一起回去吗?你家夜寒还在坐忘峰上等着你呢!还有你家长风、阿涯、风狂、月影,你真的就这么放弃了吗?”揪着君即离的衣袖,蚩灵哭得什么都顾不上了, “……闭嘴……” 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蚩灵的哭声随之一顿,被呛得咳嗽了好几下才缓过来。 而顾子方的反应比蚩灵更快,飞速扑了过去,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想要将君即离抱起来。 “啪!”喜出望外的蚩灵终于注意到了多了个人,一爪子拍开顾子方的手换成自己的尾巴。“早说过男男授受不亲,你给小爷注意点!” 第2章 -6分道扬镳 -6-分道扬镳 小心翼翼的控制着灵力,蚩灵将化开的伤药一点一点的敷在君即离的伤口上。君即离伤得太重,那日发出一点声音表示自己还活着之后就再度陷入昏迷,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天。仍是少年的躯体上遍布着伤痕,无声的诉说着君即离逃过了怎样可怕的死劫。不过蚩灵知道君即离不会在意伤得如何,因为在过去自己曾不止一次的看到过,重伤濒死的君即离兀自望着天空微笑。叹了一口气,蚩灵抓过道袍极力轻柔的给君即离盖上,又看了几眼没发现有什么问题才转身推门出去。 “小离还是没醒么?”见蚩灵出来了,坐在台阶上的顾子方转过头,脸上尽是忧虑。君即离的伤势不允许远行,所以他们只能将他带回道观安置,所幸不管是顾子方还是蚩灵都带了不少伤药。不过,蚩灵死活都不肯让顾子方靠近君即离一点点,即使明知道爪子没有人类的手指灵活也一样。对此,顾子方又是气又是好笑,那什么男男授受不亲在他看来根本就是荒诞不羁――他并不知道世上有一个词叫做纯爱(诸君懂的)。 “应该快了。”君即离在昏过去之前重新和蚩灵组上了队,所以蚩灵可以很清楚的掌握他的恢复情况。“你可以开始想说辞了,小子。”从发现君即离濒死的惶恐中冷静下来之后,蚩灵就意识到了问题的存在,所以才严防死守的不让顾子方靠近现在毫无反抗力的君即离。一想到顾子方通过某种方式监视着他们,蚩灵就有种亮爪子咬杀之的冲动。 语塞,顾子方苦笑了一下,他难道能说这根本是器灵的自作主张么?即便他不介意让君即离知道无极塔和器灵的存在,也不敢保证君即离真的会相信这不是他的授意。 趴在门口,蚩灵又一次把这次的事情从头到尾回想一遍。当初接到任务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潜在的危险,不论是字面理解还是补充说明,都没有提及一个会让君即离送命的敌人。这究竟是大道的疏忽,还是故意为之?蚩灵再也不敢没心没肺的混日子,既然知道了一切他就应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君即离赢得这场博弈。 无法想象如果君即离输了会怎么样,蚩灵很怀疑如果真到了那种境地君即离会做出怎样疯狂的决定――鉴于这妖孽已经疯狂了一辈子。如果只剩下他自己活在这沧海大陆上,蚩灵觉得自己宁可不要情感不要这身皮做回一堆程序。 {亲,你这是要让我果奔的节奏么?} 意识里突然响起君即离有气无力的声音,蚩灵一下子跳起来,正要进门的时候又转过来恶狠狠的瞪着顾子方。“老实呆着,阿离叫你才准进去。” 意识到君即离醒了,顾子方再也坐不住,可又不敢就这么闯进去。忐忑不安、眼巴巴的望着被蚩灵关上的门,搜肠刮肚的想着要怎么才能让他家小离相信自己真的没有要监视的意思。此时门里传来悉悉索索疑似穿衣服的声音,耳朵不自觉的动了动,想到蚩灵不准自己进去时所说过的话,顾子方忽然就红了脸――奇怪了都是男人他为什么会有脸红心跳的感觉? “小子,进来吧。” 听到蚩灵的大嗓门,顾子方一下子紧张起来,抬手拍了拍脸这才局促不安的走进去。 君即离此时靠在墙壁上半躺半坐,道袍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整个人都流露出一种漫不经心、慵懒的感觉。然而顾子方抬眼对上君即离的眼睛,才发现慵懒什么的都只是自己的错觉――那双眼睛是如此清醒,丝毫不像是一个重伤初醒的人。 “能让他出来吗?”看顾子方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君即离索性自己开口。现在他的精神并不怎么好,实在不想浪费力气绕弯子。如果对方真把自己和蚩灵当做潜在敌人防备着,那么就算他重伤未愈也有的是办法脱身远遁。 “啊?”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君即离说的是谁,顾子方有些发愣。 比主人要敏锐得多,器灵默默的控制着无极塔显现在顾子方身边,而他自己就悬浮在无极塔的上方。 顾子方吃了一惊,若是他没记错的话这是器灵第一次离开自己的意识,还是带着无极塔一起。尽管他能感觉到自己和无极塔之间的联系并没有被切断,却还是有些担忧。同时,顾子方也觉得疑惑,不明白器灵为什么肯出来。 而君即离认真的打量着器灵,眼神坚韧,面孔刚硬,尽管身影并不凝实却隐含着磅礴的力量。目光又转移到那座古朴的、散发着如同凶兽蛰伏的气势的塔上,君即离心知这恐怕就是顾子方的金手指法宝了。这座塔和这个器灵,都给君即离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像是当初在洛阳中伏的时候突然见到谢云流,又像是在武牢关中见到谷主从天而降。彼时被大师伯和谷主的气势所折服的弱小的自己,如今在这座塔面前再一次感觉自己的渺小。 然而顾子方身上并没有沾染这座塔的气势,君即离在心底感叹,显然顾子方还没能完全得到塔和器灵的认可。也许,并非顾子方得到了塔,而是器灵选中顾子方。眨了眨眼,君即离勾起一抹浅笑,不带讽刺也不带怨憎。“老人家观察了这么长时间,可有什么结论了?” 老人家?对于这个称呼,器灵一时有些接受不能,虽然他的确已经存在了很久很久。“坚韧,隐忍,善于蛰伏和伪装,没有功利心。”顿了顿,器灵饱含深意的总结。“早已不是个孩子。” “呵。”轻笑了一声,君即离对自己得到的评价还算满意,虽然对方显然是有所保留。“老人家何必藏着掖着,眼下这个屋子里并没有不相干的人。”似是不经意的瞥了一眼顾子方,语气忽然就变得玩味。“冷酷且不近人情,手底下不知造了多少杀业,实在不是个好人。” “小离!”突然出声,顾子方不满的瞪着君即离。“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谁说你不是好人了?明明就很温柔的。不光是我,就连刚认识你的小梦都是这么认为的。” “小子,你太天真了。”原本守在君即离身边安静的当背景板的蚩灵忍不住开口,眼里满是嘲讽和怜悯。“我敢说如果不是考虑到你可能不会接受,恐怕你家器灵早就不准你跟我们来往了。当然,如果你不是一直这么很傻很天真,现在我们就不会跟你废这些话,而是会直接动手让你到下辈子都会记得别靠近我们。” 大概是被蚩灵的直白震惊了,顾子方呆呆的看了看蚩灵,又呆呆的看向君即离――没有从他们眼里找到半点玩笑的痕迹。他听错了吗?还是,一直以来他都没有真的认识过君即离和蚩灵?为什么?难道五年的相处他们一点真心都没有吗?为什么可以这么冷漠的说要杀了自己? “顾子方,你根本就不了解修真界,也根本不明白自己要走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顾子方茫然无措的样子实在碍眼,君即离忍不住叹了口气。“如果你始终都是这么个性子,就算你这法宝可以改天换命,我也很怀疑你还能活多久。就如蚩灵所说,如果不是知道你没有恶意,甚至在我身上留下印记的事情你根本就不知情,哪怕是重伤之躯我也照样有很多种方法杀了你永绝后患。” 怔怔的望着君即离,顾子方觉得心里很疼,他没办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尽管最初他接近君即离的目的或许不那么单纯,可五年来他是真的用了心的,也是认真的把对方看作了朋友、兄弟,然而现在他才知道对方或许一直都没打算回应。甚至,他觉得自己在对方眼中或许就只是个笑话。 “现实总是如此残酷,半点不由人。即便你拥有绝佳的资质,拥有足够强悍的法宝,也一样要摸爬滚打一步一步往前走。修仙绝非坦途,顾子方,不要理所当然的认为你可以轻易得到一切,也别傻了吧唧的认为没有人会伤害你。烟霞观里只有老头子和诸位同门对你没有恶意,赤峰和紫峰却已经有了隐患。”也许是羡慕顾子方可以这么单纯的活,也许是缅怀自己曾经很傻很天真的过去,君即离没来由的生了告诫的心思。另外,他不打算再继续观察了,这次的危机让他不敢再浪费时间。 “四师兄曾经说过,天海宫宫主有个亲传弟子,资质和你我相同,上一次五派盛会力压群雄大放异彩。老头子为此气不顺了很久,也正是因为憋了一口气故而对你我寄予厚望。下一次五派盛会,你和那个人必然会有一番争斗,那已经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你所能做的不过是全力以赴夺得头筹。”感觉自己说的已经够多了,君即离皱起眉,果然伤得太重了么? “行了,你现在还是伤员,操那些不相干的心做什么。”见君即离皱眉,蚩灵知道对方是疲惫了。“小子,阿离该休息了,别妨碍他。以后长点儿记□□,离我们远点儿。”又看向器灵,眼里出现一丝狠厉。“至于你,为了你家不省心的小子着想,有些事情就该永远是秘密。” ------------------ 离道观不远的地方,顾子方没精打采的坐在草地上,手里把玩着原本要给君即离的玉简,脑子里一片混乱。 最初他是愤怒的,因为觉得自己的真心实意被伤害了。可是愤怒来得快去得也快,因为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十五岁少年。如果说君即离一开始那些冷酷无情的话让他受伤,那么后来那些告诫的话却抚平了他的愤怒和感伤。即使嘴里说着要杀了自己,可也还是担忧着自己的。顾子方从来不知道在君即离眼中自己就是个很傻很天真的形象,也从来不知道他自己不曾意识到的问题全都被君即离看在眼里。 而现在,顾子方也意识到了很多过去从不曾注意到的问题。比如,君即离背地里从不会管柳长青叫师父,一直都是老头子老头子的叫。比如,君即离愿意亲近的从始至终都只有四师兄一个人,其他的人包括师父在内都是客气得好似陌生人。比如,哪怕君即离一贯表现的不在意或者不耐烦,可是却从没对自己动过手,顶多也就是骂几句讽刺几句。而这种待遇只有自己才有,雁虞还曾说过君即离只在自己面前才会有那么真实的情绪和反应。 小离其实并没有真的把自己当笑话看,因为他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真实的,至少没有隐瞒的部分都是真实的。而且,他丝毫没有对无极塔和器灵的存在表示疑问或者震惊,也根本就没有怀疑过是自己叫器灵做那样的事。顾子方有点小开心,这说明小离其实是很信任自己的。 可是……提起天海宫的那个潜在的敌人,君即离话里话外都撇开了他自己,好像将来要去面对的人只有自己。想到这里,顾子方霍然惊醒。小离和自己的资质是一样的,按理说将来要面对天海宫的人会是他们两个,可小离却认为这只是自己的事情,难道说……小离要离开?! 看到顾子方猛然站起来朝道观跑,器灵还以为他怒气未消想要去讨公道,无奈的出声道。{君即离和蚩灵说得没错,你的确很傻很天真。所以你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人家从来就没说过想和你交好,甚至根本就不愿意搭理你,如今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那又怎么样?小离没想过我想过,我高兴我乐意我偏要跟他做朋友!}并不知道器灵以为自己要去讨公道,顾子方倔强的认为自己没有错,至少在要交君即离这个朋友的问题上没有错。{小离不过是嘴硬罢了,要是他真的没把我当一回事,怎么可能会这么细心的注意到我没做好的地方?明明就是担心我的,偏要说一些狠话难听的话,就是不高兴我说他温柔闹脾气罢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人家是闹脾气了?严重怀疑自己有朝一日会被顾子方气得消散,器灵头一次升起了要把这混小子扔进塔内试炼场狠狠操练一番的念头。 {不管小离怎么嘴硬,反正我认定了他是朋友、兄弟就不会改变主意,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一点小脾气小任性我才不会放在心上!}顾子方斩钉截铁的堵住器灵的嘴,只觉得心头一片敞亮,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怒或者难过。他要去跟小离说,嘴硬是没有用的,哥才不会笨到被冰山面瘫的假象所吓退! 兴冲冲的跑回道观,顾子方却没有看到君即离的身影,蚩灵也不见了。只有屋子里君即离躺过的木板床上的余温,像是在嘲笑着什么。 第2章 -7领地 -7-领地 巡视完了整个领地,也弄清楚了和剑三的帮会领地有什么区别,蚩灵回到大厅,看见君即离仍旧保持着他出去时的姿势――靠着柱子坐在大厅角落里。 听到了蚩灵的脚步声,君即离的视线还是停留在大厅正中央属于帮主和副帮主的椅子上,有气无力的开口。“刚才我突然想起来,好像我家夜寒和我都从来没有坐过那把椅子。我们总是一起坐在大厅里,就好像那三把椅子只是摆设。” 知道是熟悉的环境勾起了君即离的心事,蚩灵晃了晃尾巴走过去。“我背你上楼回房间躺下吧,别不把自己的伤当回事。” “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第一次把自己搞得破破烂烂了。”毫不在意的摇摇头,君即离的视线在只有自己和蚩灵的大厅里扫视了一圈。“半个npc都看不到,连门口的牌匾都没了,真有些不习惯啊。” “你个妖孽!”抱怨了一句,蚩灵也没再劝说,谁让他摊上这么个队友呢。“菜地变成了药田,我估计将来可以种植稀有灵药,只是我们得自己想办法搞种子。原来是蹴鞠场的流星赶月,现在应该是练功场。祝融山暂时没看出有什么区别,不过没有羊了。唱晚池不能钓鱼了,我感觉那里变成了灵池,算是领地里灵气最充裕的地方,就是碧峰也稍嫌逊色。对了,池子里还是有几支荷花,不过我感觉应该不是普通的品种。” “落日牧场也变了,我猜那里可能是专门养灵兽的地方,不过我很怀疑你有没有那个闲情逸致。”一想到君即离宠物空间里那些八百年都不会放出来一次的跟宠,蚩灵觉得完全无法想象君即离会充满爱心的养灵兽――可惜他并不知道碧峰的人都觉得他是君即离的灵兽。 听着蚩灵的描述,君即离垂眼看着自己衣袖上的云纹,问道。“祈星台呢?” 一愣,蚩灵只跑了地上一眼能看到的地方。“没看,要不我现在去看?” “算了。”君即离觉得提不起什么兴致,一方面是因为伤势的关系精力不支,一方面是因为除了样子没变什么都变了的领地实在别扭。“原来装秘籍的书房里有不少书,我也没细看都有些什么书。仓库还是有,就是原来仓库管理员身后的那一溜柜子。厨房也还在,不过现在我们已经不需要了。外面的天机宝殿和玉华玄宫分别变成了专门的炼丹、炼器房,话说这是妥妥的逼着我去学炼丹炼器的节奏啊。擂台还在那儿,只是已经有练功场了还要擂台作甚?难不成让咱俩没事打着玩儿?” “你居然拖着这破破烂烂的身体去巡视了?!”听到君即离的话,蚩灵直接就跳脚了。“就不能说一声我去看吗?你这作死的习惯就不能改一改?好歹等咱们回去之后你再作死成吗?” 无辜的看着眼前放大的狐狸脸,君即离不紧不慢的开口。“有一种方式叫做神识扫描,个人认为还是挺方便的。” 完全没想到可以用神识进行扫描,傻乎乎的迈着四条腿跑了一圈的蚩灵顿时觉得君即离是故意的。“你丫不早说!让我白痴似的跑了一大圈!” “我以为你只是想要用这种身体力行的方式来表达你的兴奋。”君即离板起脸表示自己绝对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瞅了瞅离自己不远的地毯,虚空一抓,然后直接往地毯上一躺。“累了,就这么着吧。” 无语的看着君即离席地而睡,蚩灵想要再说几句,可一看对方苍白得跟死人差不多的脸色又觉得不忍。其实他更愿意让君即离上楼回房间,床上躺着总比地上舒服,可也知道君即离是累极了。 “原来供奉关老爷的地儿空着,明天记得提醒我把那些牌位给摆上。” 扭头看了一眼已经闭上眼睛的君即离,蚩灵默默的叹了口气。两个任务他们只完成了找到传承的那个,本来他想问这领地怎么就提前得到了,他可不觉得大道有这么善良。可是……看在君即离是重伤员的份儿上,明天再说吧。 --------------------- 忙了一整天,顾子青其实已经很累了。回到家里,听小梦说子方已经回来了,不过看上去无精打采的,忍不住就有些担心。想想顾子方已经十五岁了,顾子青拿了一壶自家酿的酒打算和堂弟喝两杯。敲开顾子方的房门,顾子青一眼就看见自家堂弟抱着被子坐在床上,不开心了就抱着被子发呆的毛病还和小时候一样。 “哥,这么晚了,你怎么会过来?”并不知道自家堂哥在心里笑话自己孩子气,顾子方扔了被子下床。 “小梦说你不开心,我来看看。”将桌上的茶杯当成酒杯用,顾子青倒满两杯酒,推了一杯给顾子方。“自家酿的,知道你眼馋很久了,尝尝吧。” “婶婶知道你拿酒给我会不会骂啊?”其实顾子方想喝酒已经很久了,可惜以前是太小,后来在烟霞观就更没机会了。 “你都十五了,若不是去了烟霞观只怕都要开始相亲了,娘不会说什么的。”揉了揉堂弟的头发,顾子青笑得温和。“有不开心的事情?说给哥听听。” “我才不要相亲呢,傻乎乎的。”抱怨了一句,顾子方抿了一口酒。“我……我只是,小离不见了,我连上哪儿去找他都不知道。”想到君即离拖着那么重的伤势也要离开,顾子方心里就百般不是滋味。“哥,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啊?小离遇到危险,我一点儿忙都没能帮得上,他浑身是血的样子……老在我眼前晃,可他宁可拖着重伤离开,也不愿意让我照顾他。” 有点怀疑从未喝过酒的顾子方是不是有些醉了,顾子青听着这没头没尾的话,皱起了眉头。 “小离这次没骂我,却说了好多过去从没说过的话。他说我很傻很天真,根本不了解修真界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自己要走的什么样的路。他说我太理所当然,说我如果始终是这么个性子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活不成了。”一想到当时君即离的语气,顾子方就觉得难过。“最讨厌的是他说自己不是好人,摆出一副根本不想搭理我的样子,连蚩灵都说要我离他们远点儿。” 所以这是委屈了?看了一眼闷闷不乐的顾子方,顾子青对只是打过招呼的君即离倒是有了些好感。“我倒是觉得,会说这样的话就证明他至少是在替你考虑,因为担心你会受到伤害而提醒你。至于是不是好人,子方啊,这世上没有单纯的好人或者坏人,人心是很复杂的。虽然只是打过招呼,但以我在酒楼里这么多年的见识,你那师弟的确不是什么单纯的人,至少我看不透。” “我也是这么觉得,明明就是担心我,偏要板着脸好像讨厌我一样,小离一直都是这么别扭。其实我也知道他不单纯,这几年没少见到他皱着眉头好像在想什么很复杂的事情,那种时候他整个人都好像裹在一团雾里,看不懂。不过,以他的身世,几岁大就没了家人只剩下自己,还背负着长辈的期望,就是想单纯恐怕也很难。”觉得有点晕,顾子方甩甩头,只以为是错觉。 “哥,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的很心疼小离,把什么事都装在心里不肯说出来。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总是一个人默默的站得远远的,认识五年了我见他笑的次数一只手能数完,也只有在骂我的时候才显得有生气一点。明明是很温柔很细心的人,却要说一些恶狠狠的话装得跟坏蛋似的,我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就算我很多地方做得不好,我可以改啊,我又不是不懂他是为我好。伤得那么重还要不告而别,难道他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眼见顾子方越说越委屈,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像是要哭出来,顾子青叹口气拿掉了顾子方手里的酒杯。“既然他伤得很重,想要走多远是不太可能的,说不定只是藏在你没想到的地方罢了。好了,子方,去睡吧,睡醒了再好好找一找。你这些话,等找到了人慢慢说给他听。只要你的态度足够诚恳,我想他会听得进去的。” 乖乖的点了点头,顾子方现在已经彻底变成醉猫了。十五年没有沾过一滴酒,顾家酿的酒又是够劲道的好酒,顾子方就算有成年人的灵魂也还是要醉。 ------------------------ “所以,那个差点杀了你的人就是这座道观的原主人?而任务要求我们探寻的道观的秘密就是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蚩灵一时有点接受不能。 “严格的说他已经不是人了,只是一缕因为执念未消而留存在世上的残魂。”想到最后一刻那人终于显露的真容,那张脸上心愿已了的解脱的笑容,君即离就没办法计较对方差点让自己没命的事了。“他也没想杀我,不然我恐怕已经死了好几回了。事实上我应该感谢他,如果没有遇到他,而是按照我们的原计划在这道观里折腾,我们的任务也就完不成了。” 凑近君即离的脸好好看了看,蚩灵很诚恳的开口。“没想杀你都能把你打得破破烂烂的,当时你那样子,小爷的魂儿都快被你吓没了。就这样还感谢他?亲,你真的没有被他打坏脑子么?” “亲,求别闹,我现在没精神跟你斗嘴。”翻了翻眼睛,君即离手腕一翻,掌中出现一枚玉简。把玉简朝蚩灵扬了扬,挑眉。“他只是想要找一个能够继承他一生所学的人,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事情,哪能一点考验都没有?又因为他曾经欠下你那便宜父亲的因果,所以才会守在这里建一座道观等你出现接受传承。可惜,他一直等到死都没能等到你,也没能找到满意的弟子。原本以他的修为是可以自行兵解让元神脱离出来夺舍重生的,可他却宁愿忍受岁月的侵蚀也要守着你父亲的洞府。即便是死了,他仍然信守了对你父亲的承诺,就冲这一点咱们也没有抱怨的资格。”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咂了咂嘴巴,蚩灵对君即离总是不按理出牌的性子已经习以为常了。还记得顾子方那小子有一次只是逗了雁虞几句就被这妖孽狠狠骂了一顿,这回被人打个半死不活却不记恨,所以说妖孽的脑回路不是他能够理解的。“那他留下来的是什么?功法?心得?还是他收藏宝贝的藏宝图?” 莫名的觉得蚩灵一脸期待的样子充满喜感,君即离垂下眼免得自己笑出来。“他一生都在研究阵法,并且站在了这个领域的巅峰。” 阵法巅峰?眼睛一亮,蚩灵这下才觉得赚到了。“有了他的传承,我们的筹码又多一点了。那么,算起来这一次咱们的收获也不算小。我那便宜爹的传承直接让我晋升到化神境,你又得到了阵法传承,还有这个领地。对了,他叫什么?” “他没说,大概是觉得有人继承一生所学比留下名字更重要吧,我觉得他应该是一个全心全意痴迷阵法的人。”收起玉简,君即离觉得自己有必要调整时间表了,收了人家的东西总要做出点成绩来才行。 “嘛,既然他曾经是一个领域的巅峰,总会有人知道点什么的。”蚩灵觉得君即离的脸色似乎好多了,心下对唱晚池的疗伤效果感到满意。“说起来,那小子肯定已经走了,他一定想不到我们根本就没出道观。待会儿你再去唱晚池泡一泡,伤好了之后咱们就出发,我们可有一大堆事情要做。首先要找一些灵药的种子回来种上,然后要把天机宝殿和玉华玄宫里面缺的东西都给补上,还要花时间把书房里的书都看一遍。” 点点头,一想到菜地那三块药田君即离就觉得任重而道远,难不成以后他得专门打劫灵药?再想到天机宝殿和玉华玄宫,以及装满了书的书房,君即离真恨不得立即昏死过去算了。 “话说,牌匾还是空白的,你就不打算给这个领地取个名字?”总觉得再用帮会领地来称呼有点怪怪的,蚩灵拿爪子戳了戳君即离。“虽然我知道你是个取名无能的,但好歹要有个称呼吧,总不能老是帮会领地帮会领地的叫。” “一定要取名字么?”下意识的开口,然后君即离就看到蚩灵龇牙,于是改口道。“那,就叫空雾道场吧。” “你!”蚩灵指着君即离的那只爪子颤啊颤的,好像下一秒就会挠上去。“队友叫蚩灵,侍童叫雁虞,住处叫无我,飞行法宝叫御风,现在又取个空雾道场……。真心够了,我一直都知道你对纯阳宫森森的爱,你用不着这样的亲!”(蚩灵和雁虞是套装名称,无我和御风是截取纯阳招式“坐忘无我”和“凭虚御风”,空雾道场是纯阳宫的门派副本。) 毫无负担的看着蚩灵那副受不了的模样,君即离微微往后面仰让自己离蚩灵的爪子远一点,面无表情的再加一根稻草。“下山之前老头子说到了化神境应该有正经的道号了,我说我的道号就用太虚。” 第2章 -8冰山师兄的温柔 -8-冰山师兄的温柔 “呐,阿宝,这里的竹子,同唐家堡里的是一样的味道吗?”揉了揉跟宠熊猫阿宝的毛,君即离望着绿意盎然的竹林低语,尽管他知道阿宝根本就只是普通的、不会说话的熊猫。 像是感觉到君即离身上散发出的寂寥,阿宝用自己圆滚滚的脑袋蹭了蹭君即离的手,然后一头扑向了竹子。君即离看着那圆润的身影在一片翠色中时隐时现,终是勾起自嘲的笑。明明是灵智未开的吃货,自己却跟傻瓜似的企图对话。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竹叶洒落下来,君即离看着自己手背上的光点,心想自己大概是有那么一点点寂寞了。 将阿宝留在竹林里,君即离一边朝着大厅走,一边将自己宠物空间里的宠物一一召唤出来。除了瑞兔阿甘这样的机甲,其他的宠物就让他们在这领地里自由自在的过活吧,也好过长年累月的待在宠物空间里发霉。君即离不觉得自己是有爱心的人,养宠物这样的事情压根儿就不适合他。站在大厅外,听着动物们四散跑远的声音,君即离没头没脑的想着自己什么时候竟有了这么多宠物。不过,有了这些声音,这个小世界总算有生气一点了。 如今的唱晚池算是疗伤圣水了吧?君即离撸起袖子,原本遍布手臂的伤痕已经全部消失无踪,那种像是从骨头到肌肉全都碎成了渣的剧痛也烟消云散。感受着这具少年的身躯里隐藏的力量,君即离不由得微眯了眼睛――果然还是讨厌脆弱不堪的状态呢。 “阿离,阿离!” 蚩灵的声音在入口处响起,君即离转过身,看到蚩灵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一大早就不见你,上哪儿撒欢儿去了?” “谁撒欢儿了,我是去侦查情况!”看到君即离那副懒洋洋的样子,蚩灵顿时就觉得气闷――貌似这妖孽除了发飙之外就只有懒洋洋一种状态,天知道当初吕洞宾怎么就相信这样一个家伙能挑起他留下的担子。“本来我想着今天咱们可以出发了,所以才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结果你猜我看到谁了?” 抬了抬下巴,君即离就那么看着蚩灵,一丁点儿都不想玩儿猜猜看。 看到君即离这反应,蚩灵一下子想起来这家伙最讨厌猜猜看,别说配合了,要是遇上心情不好能直接开启毒舌模式。“秦羽来了。” 眨眨眼,君即离觉得自己大概是听错了。“四师兄那么宅的人居然会出现在这里?你别是没睡醒吧?” “虽然我承认秦羽的确很宅,但真要论起来还是比不过你。既然你都可以为了任务而下山,那秦羽为什么就不能出现在这儿?”蚩灵并不意外君即离会有这样的反应,实际上当时他也觉得自己是看错了。“还有顾子方那小子,一副被狠狠教训了的模样跟在秦羽身边。喂,你说会不会是秦羽知道你受伤的事情了,所以下山来找你的?” 听到蚩灵的猜想,君即离愣了愣。“似乎,好像,大概,过去看过的那些里有这样的东西,每一个正式弟子的安危都会被宗门以某种方式进行监测,比如本命魂灯之类的东西。” “所以?”曾经身为系、统的蚩灵并没有看过那么多小说,他所知道的都是君即离有闲情逸致的时候讲的,因此并不能很好的领会君即离的意思。 “所以,可能是我受伤的时候本命魂灯之类的东西发生了变化,老头子知道我出事了,然后就让跟我关系最好修为又最高的四师兄下山。”想到秦羽面无表情默默的盯着自己的样子,君即离立马有种宅死在这领地里不出去的冲动。“……我觉得,我可能要倒霉了。” 君即离一瞬间垮下脸的样子,让蚩灵想到了什么,眼神飘忽了一下。“我们能不出去吗?我觉得,我可能也逃不掉。” 垂下头直勾勾的盯着蚩灵,君即离在心里估量了一下躲在领地直到地老天荒的可操作性,破罐子破摔的往出口走。 “阿离?”蚩灵本来被君即离盯得发毛,想说什么却没来得及。 “……早死早超生,认命吧,少年。” …… 道观后院的正屋里,顾子方终于鼓起了勇气凑到秦羽身后。“四师兄,你真的觉得小离还在这个道观里吗?我完全感觉不到啊。”尽管顾子方很想让秦羽彻底无视自己,可是被迫在这个道观里转了一早上之后他实在受不了了。道观就这么大点儿,还破得连藏个人都困难,秦羽究竟是怎么判断出小离就在这里的? 别说开口了,秦羽连眼神都没给顾子方,就好像根本没听到一样。执拗的盯着屋子里那张沾满血迹的木板床,秦羽几乎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忍耐力才没有直接把它粉碎。本来他就不同意只让小离跟顾子方两个人下山,偏偏二师兄说什么自己操心太过,得放手让两个小家伙自己去闯荡。可这才下山几天,小离就差点连命都没了,放手个屁! 被无视了的顾子方默默的挪动双腿离秦羽远一点,他究竟说什么了惹得这大冰山狂放冷气?不愿意说给自己听就算了,干嘛这么拽。唉,小离,你究竟在哪儿啊,我快被四师兄冻死了……。 也许是顾子方的怨念太过强大,又或者是秦羽的冷气已经足够撕裂空间,原本已经快要长在正屋里的秦羽突然感觉到什么,猛然转身直接瞬移出了屋子。 “肯出来了?” 等到顾子方从秦羽突然不见了的变化中反应过来,就听到屋子外面秦羽冷得能掉冰渣子的声音。一愣,然后意识到秦羽是为什么出去,顾子方猛地扭头――君即离和蚩灵就站在院子里。 艾玛完蛋了!一听到秦羽的声音就在心里哀嚎,君即离硬着头皮挪到秦羽跟前,扯出一个讨饶的笑容。“四师兄,早啊,那个……今天天气不错哈……。” 我去!蚩灵真想说自己不认识那个装傻充愣外加卖萌的妖孽,这画面简直不忍直视!好想把这画面录下来嘲笑君即离一辈子肿么办! “小离,你的伤怎么样了?”假装没听懂君即离的言下之意是躲自己,顾子方以大无畏的精神顶着男主的光环冲了出去,试图从秦羽的威压下拯救他家可怜的小离。“伤得那么重还闹别扭,你知不知道我担心得都快抓狂了?” 已经用神识把君即离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秦羽这才伸出一只手――一把将君即离提起来扛在肩上,同时招出飞剑踏上去。 完全被秦羽的举动给吓傻了,两辈子都没被人这么对待过的君即离直接死机,连挣扎都不知道了。 同样死机的蚩灵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队友的下场,直到秦羽驾着飞剑的背影都快看不见了才猛然清醒。跳到顾子方肩上,一爪子挠过去唤醒石化了的顾子方,大吼。“快点跟上去啊笨蛋,你想给阿离收尸吗!” ------------------ 青云县的一家客栈里,终于成功重启的君即离惊魂未定的缩在墙角,打定主意死也不要靠近秦羽半步。 “过来。”坐在床边的秦羽盯着企图当鸵鸟的君即离,极其不耐烦的开了口。 “我不!”君即离下意识的脱口而出,然后意识到自己是在火上浇油,又弱弱的补充道。“除非你保证不揍我。” 秦羽向来是敏于行而讷于言的典范,见君即离不肯就范,直接动用灵力把这不听话的小师弟捞到自己身边。看着被禁锢在自己怀里一脸惊惶的君即离,秦羽突然露出一个霸气十足的笑容。“有胆子跟人拼命,还怕挨揍?” 被秦羽少见的笑容晃花了眼外加小心肝儿乱颤,君即离觉得自己如果是真的十四岁少年铁定能哭出来。“师兄,我错了……,真的只是个意外。” 没兴趣听君即离狡辩,秦羽伸手捉住对方的一只手腕,调动自己的灵力灌注过去,让灵力缓慢的顺着君即离的经脉游走。尽管用神识检查过了,可到底还是不放心。知道君即离是惯于逞强的,秦羽既怕对方掩饰,又怕对方浑不在意的态度忽略暗伤。 秦羽的灵力很柔和,柔和得让君即离生不起躲避或者排斥的心思。能感觉得到那股灵力小心翼翼的滋润着自己的经脉,带来一种被呵护着的感觉。恍恍惚惚的,君即离想起了一直被他克制着下意识不去想的兄长。 再也见不到的兄长总爱嘲讽自己,在自己面前从不掩饰毒舌的本色,把自己气得跳脚就会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然而每当他陷入困境陷入痛苦的时候,只有兄长的怀抱和陪伴可以让他暂时躲避,在哭过痛过之后重新鼓起勇气面对一切。只有在兄长面前,他才能安然卸下所有伪装,坦露所有的脆弱和伤痛。兄长的温柔和体贴深藏在毒舌背后,就像秦羽的温柔和体贴深藏在寡言冰山的表象之下。 “哥……。” 无意识的呢喃轻得像是不存在,眼泪毫无预兆的落下。君即离从来不敢想兄长在末日到来的世界会怎么样,更不敢想对方是不是还活着。这么多年了,他始终跟自己说兄长不会有事,比自己还要彪悍的人怎么可能有事,从而拒绝一切不好的猜想。 终于凭借着组队的可追踪功能找到了秦羽和君即离,蚩灵带着顾子方闯进门来一眼就看到他家队友\他家小离被秦羽半圈在怀里,手腕被捉着,脸上明晃晃挂着眼泪。 “我去阿离你居然哭了!” “四师兄你对小离做什么!” 两个声音,一个震惊一个愤怒,将君即离从恍神的状态拉扯出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艾玛他居然因为秦羽的温柔就被触动,尼玛刀山火海都闯过来了居然还会因为一点温暖就掉眼泪,这绝壁不科学! 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做什么值得这俩大惊小怪的事情,秦羽用空着的手替君即离抹掉眼泪,这才施舍了一个冷冰冰的眼神给旁人。“出去。” 一爪子扯住要冲过去的顾子方,蚩灵已经看出秦羽在做什么――虽然他完全不明白君即离为什么会因此掉泪。“小子,秦羽是在给阿离检查有没有留下暗伤,我们别在这儿碍事,出去吧。” 听到蚩灵的话,顾子方不怎么相信。就这样会让他家小离哭?眼神一个劲儿往君即离脸上瞟,心想只要君即离露出一点点求救的意思他立马就冲上去,刚才那个画面简直不要太碍眼!可惜……他看到的只有君即离脸上刚刚升起的红晕。 一直到被蚩灵爪子尾巴一起上给拖了出去,顾子方都还是满满的不可置信,他家小离居然哭了还脸红了!他真的不是在做梦么? 再度安静下来的房间里,秦羽看了看怀里垂着头不好意思的君即离,看着对方泛红的脸颊,知道对方出事起就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不必难为情,你还小。”空着的手揉了揉君即离的头发,轻笑了一声,声音里竟有些调侃的意味。方才君即离无意识喊的那一声哥,秦羽听得很清楚,一肚子的怒气奇迹般的因为这一声哥而消弭无踪――哪怕他知道君即离喊的不是自己。 不,我真的不小了……。默默的在心里反驳,君即离此时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这么丢脸的事情真特码是他干出来的吗! “我曾经有个弟弟,资质太差不能修行。”不再调侃君即离,秦羽脸上划过感伤的痕迹。数百年过去,连王朝都换过了两个,曾经他恨不得捧在手里的弟弟早就化作了尘土回归天地,再也找不到了。 还在难为情的君即离愣了愣,嘴巴鬼使神差的说出不受控制的话。“我哥……再也见不到了,虽然他总是喜欢嘲笑我讽刺我,还美其名曰锻炼我的承受力,可我还是很想他……。” 所以小离才会长成这样把什么都藏在心里的性子么?秦羽看向虚空,仿佛一瞬间同君即离的兄长隔着时空完成了对视。他不知道那位兄长为什么要用那样的方式来鞭策小离变得坚强隐忍,也没必要知道。如今,可以站在前面护着小离的是自己。 第2章 -9拒绝 -9-拒绝 客栈里人很多,有很多声音,君即离只在睡着的蚩灵周围施法隔离,却任由自己被噪音包围。 身为魂魄的三年,若是不与人动手,即便是站在人群中央也没人看得见自己,那是一种恍若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孤独。长久的不说话,因为没人听得见,渐渐的忘记自己会说话。不需要进食或者买卖东西,重伤濒死的时候也只能自己躲在没人的地方独自疗伤,于是习惯了无论什么事情都直接动手,简单而粗暴。只有在算计狼牙的时候他才会动一动脑子,因为没人能和一个魂魄商讨计划,也因此他没有彻底变成野蛮人。 君即离还记得,自己在大道面前从头到尾的沉默,明明有满心的悲愤和不甘,却死活说不出哪怕半个字。他知道自己不是镇定不是淡然,而是丧失了语言的能力,也忘记了要怎么去与人对话。如果大道没有把蚩灵也扔过来,如果只有他自己住在那道观里,恐怕现在他只能当一个不是哑巴的哑巴。所以即使顾子方总是很吵,他也总是觉得烦,却从未真的动怒。他需要有人在自己周围说话,哪怕只是毫无意义的废话,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忘记自己活过来了,不再是乱世大唐里的孤魂野鬼。 “咚咚!” 猛然听到敲门声,沉浸在噪音中回望过去的君即离有些茫然,然后才反应过来应该做什么。 “小离,你睡了吗?” 刚走到门边就听到顾子方的声音,君即离忍不住露出些笑意。刚还想到这人,立马就出来刷存在感了,果然是主角么。 门开,顾子方看到浅笑着的君即离,一时间竟有些不适应。已经习惯了在敲开门之后看到君即离板着脸或者冷着脸,出乎意料的事实和强烈的反差让顾子方有点受宠若惊。“那个,我没打扰到你吧?” 摇摇头,心情不错的君即离决定无视此刻已经是深夜的事实。“有事?” “有东西想给你。”顾子方探头朝房间里看了一眼,见蚩灵趴在床上睡得正香,自觉的压低了声音――他真的不想又被蚩灵挠花脸。摸出一直想给君即离却始终没给出去的玉简,顾子方直接把玉简塞到君即离手里。“我知道你是要做剑修的,但是剑法什么的我完全不懂,这是我从无极那儿要来的,哦就是我那塔的器灵,他说对你有帮助。” 诧异的看了一眼手里的玉简,君即离着实觉得意外,更多的却是无奈。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跟顾子方好好谈谈,鉴于道观里发生的事情似乎没被这小子放在心上。(.好看的小说)“进来坐吧。” 顾子方本想给了玉简就走,省得君即离拒绝,可是听到这话他又不舍得走了――难得他家小离没撵人反而肯让他多呆一会儿。 给自己和顾子方倒了茶,君即离把玉简放在桌上,推向顾子方。“你那座塔应该不会是凡品,塔里面的东西也不会简单,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 “哎呀什么贵重不贵重的,能帮到你就行了。”抓起玉简又塞到君即离手里,顾子方的表情很诚恳,诚恳的表达了绝不会收回的意思。 君即离一瞬间有些哭笑不得,感情那天他和蚩灵说的话都被当成耳旁风了么?“那天在道观里我说的话,你一点都没放在心上么?怀璧其罪的道理懂不懂?你就不怕我觊觎你的塔于是干脆杀人夺宝?” “你才不会那么做的,我相信小离。我知道我的塔来头很大,大得足以让整个修真界震动,但是我相信你也许会羡慕但绝不会嫉妒,更不会出手抢。”斩钉截铁的开口,顾子方望着君即离,眼神里第一次没有半点嬉笑。“小离,我是真的把你当成兄弟、朋友,所以我才会想要帮你,哪怕再珍贵的东西我都会帮你找来。” 一时间被顾子方的话和态度怔住,君即离忍不住就想对方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如此表态。话说他好像刚说过难听的话不久吧?难道那个时候一脸不敢置信和受伤的人不是顾子方?何况,当初这家伙可是谋划着要让自己当跟班小弟的,怎么就改主意了?不由自主的,君即离直勾勾的看着顾子方的眼睛,却只看到了满满的真诚和坚定。 事出反常必有妖。君即离瞬间收敛了所有情绪往椅子背上靠,手指无意识的在桌面上轻敲。他得好好想想,究竟是他高估了顾子方的智商,还是对方低估了自己的智商? 君即离方才的目光太过直接直白,但顾子方却没有觉得不安,只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想想,似乎他家小离还是第一次这么专注的看着自己,而不是平日里顶多只给自己一个白眼。果然就像子青哥说的那样,只要自己足够诚恳小离就能听进去。看君即离似乎是在考虑什么,顾子方没有去打扰,只是捧着茶杯时不时偷瞄对方一眼。 其实他家小离长得很好看,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回想着自己见过的仅有的几次君即离的笑容,顾子方有点想要偷笑,算起来除了四师兄之外应该只有他见得最多了吧?不过就算不笑也不难看,只是……只是……该怎么形容呢?努力翻找着词汇,顾子方猛然想起大学里曾经听关系不错的女生提起过的一个词――高冷。当时他问过这个词是什么意思,那女生说就是比冰山更高层次的冷,现在想想用来形容平时的小离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可惜,顾子方完全不知道那女生根本就是忽悠他……。 “喂,小子,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一定要和阿离做朋友。”蚩灵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一直竖着耳朵旁听,此时看到顾子方偷瞄他家阿离的小模样终于忍不住插话。 被蚩灵吓了一跳,顾子方下意识的瞄向君即离,却发现他家小离好像没注意到。 “别看了,阿离在思考问题的时候是不会注意周围的事情的,当然你也可以看成是他在深层次的发呆。”关于某妖孽因为发呆而无视周围一切的记录,蚩灵觉得至少能用小五字号写满几大张a4纸,这还只是君即离进入剑三之后。 “而且,我敢保证他也想知道这个问题。首先,阿离平日的表现不是那种让人见过之后就会想要交朋友的类型,太冷太寡言太无趣。其次,阿离也从没表现出想要朋友,实际上我可以很负责的说他压根儿没想过要交朋友。最后,我觉得以你的性格和处事作风完全应该去找一个和你差不多性子的人做朋友,至少是能和你一起玩闹一起到处跑一起看美女的那种。” 听着蚩灵一本正经的分析原因,顾子方恍然发现其实这几条原因他真的反驳不了,实际上就连二师兄都说过小离很难接近,更别说紫峰或者赤峰的人了。有时候自己提起小离,那些人都说小离看上去只适合远观,压根儿接近不了。但是,他和那些人是不一样的。“那只是因为大家都没像我一样跟小离多相处,相处得久了自然就知道你说的只是表面现象,小离其实是很温柔也很细心的人。虽然他不喜欢热闹但不代表他无趣,不过是没找到他感兴趣的东西罢了。” “那也只能代表你比别人多一点了解,而不能作为你非得要跟他交朋友的理由。”两只前爪交叠,再把脑袋放上去,蚩灵看上去就像是在进行严肃的辩论。“如果这也算理由的话,那么是不是只要温柔细心的人你就会去跟他交朋友,而不是非阿离不可?虽然我不是人类,但我见过不少人,知道一个人在决定要不要和另一个交朋友的时候会考虑些什么。比如,对方的人品如何?性格如何?对待朋友的态度如何?而你说的,我只能说勉强包含了一点性格方面的考虑,另外两点压根儿没提到。” 顾子方没想到一只狐狸也知道这些,但还是理直气壮的反问。“小离的人品还需要质疑吗?” “那你知道他对朋友的态度吗?”对于顾子方这理所当然的样子,蚩灵只觉得天真。顾子方根本就不曾有机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自始至终他所看到的都是阿离愿意让他看的。听起来两个人的确是相处了五年,可其中包含了多少水分恐怕对方根本没意识到。实际上,与其说是相处,不如说是顾子方单方面的接近或者拉拢,他家阿离不过是没有粗暴拒绝,根本就没有真的接受。“你恐怕连阿离有没有朋友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他是如何对待朋友的?而且,你知道想成为阿离的朋友需要什么满足什么条件吗?” 愣了愣,顾子方把烟霞观里所有的人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猛然发现似乎真的没有被小离承认是朋友的存在。虽然小离和四师兄关系比较好,可他也不觉得像是朋友之间的相处――除了修行的事情之外基本上就是两个人各忙各的或者各自闭关。至于条件……,想到刚才蚩灵罗列的几点,开口道。“我的人品虽然不敢说君子,但至少不坏吧?而性格,虽然活泼开朗了点,但也不至于让人讨厌吧?而对朋友的态度,你看这五年来我对小离如何?” “噗……哈哈哈……。”一听这话蚩灵笑得眼睛都快眯上了,觉得顾子方真像是个活宝,总能在本该严肃的时候让他笑出来。“唉,算了,我就直接跟你说吧,省得你再说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虽然我不完全了解阿离对朋友的要求,但至少有一点我能肯定,阿离跟你可以说除了修行之外没有任何话题可说,一个连共同语言都没有的人他怎么会想要做朋友?何况,就连修行这个唯一的共同点,你们的态度也截然不同。你是好像玩儿一样的在修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要不是资质好又有你那塔,我很怀疑你现在能到什么境界。可是修行对于阿离来说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为此他可以放弃一切享乐甚至与世隔绝。” “……与世隔绝?”忍不住有些咂舌,顾子方虽然一直都知道君即离修行很勤奋,却不知道对方竟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小离他……很想成仙吗?” “不是想要成仙,而是只有成仙才能有机会去实现他的目标。”跳下床,蚩灵迈步到顾子方跟前,狭长的眼睛里流转着莫名的光芒。“你看,你其实对阿离的了解也就比陌生人多一点点,见面的次数比别人多一点点,可实际上你对小离的了解和认识就像你对修真界的了解和认识一样,只停留在表面。这样你就信誓旦旦的说要和他做朋友,却又连一个像样的理由都说不出来,你觉得我会相信?还是说,你其实是对阿离有所企图,交朋友不过是一种手段?” “你乱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对小离有企图?” “阿离的资质和你一样,将来必然会有所作为,提前交好总比交恶要来得好。而且,你那器灵已经看出阿离没有野心,对称霸一方完全没兴趣,对美女也没兴趣,跟你的目标构不成冲突。如果交好能让阿离成为你的助力,多一个人帮你完成目标,你有什么理由不去做?再者,想要完成你的目标,将来你必然要跟很多人为敌,一个人面对自然不如有人分担,而阿离就是一个很好的人选。没有利益冲突,一起拜入山门,一起长大,还一直都是邻居,阿离跟别的人还都不熟,别人不知道你们之间真正的关系,只会根据这些将阿离看作和你同一阵线,简直是量身打造的好帮手。” 完全没想到蚩灵竟然把自己的目的说得这么功利,顾子方又惊又怒,想要大声的反驳,却悚然发现其实蚩灵的分析并不能说全错。自己最开始的确是想要拉拢小离作为自己的跟班,可是后来他已经没有这么想过了。难道说小离早在那时候就看穿了自己最初的目的?冷汗刷的下来了,顾子方心惊胆战的转过脸看向君即离,希望对方能够看出自己早就放弃了最初的目的。然而,顾子方看到的是回过神的君即离意味不明的看着自己。 “小离,我……。” “其实你最初的确是这么想的,不是吗。我是孤儿,很容易对第一个表示善意的人产生亲近和信任,所以你毫不吝啬的用笑脸和热情来接近我。当你知道我的资质和你一样,你有短暂的别扭和退缩,很快又重新靠上来,一个资质好的帮手显然比拖后腿的存在要好。后来你稍稍有所改变,但你潜意识里我依然是跟班或者小弟的第一人选,这从你的眼神和态度中可以看得出来。再后来,你已经习惯了总是用各种借口和理由接近我,习惯到已经不会在见到我的时候想起曾经。或许你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念头,但不能否认它的确存在过,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去和一个企图利用我的人交朋友?你当我是傻子么?” 第2章 -10翻脸无情 -10-翻脸无情 听到君即离将自己最初的想法说出来,甚至一一指出自己的态度变化,顾子方这才猛然意识君即离是真的将自己看得一清二楚。(.无弹窗广告)当时的君即离可只有九岁,现在也不过是十四岁的少年,怎么会拥有这么可怕的眼力?!这些年来自己所做的一切在对方眼里恐怕就只是个笑话吧?可是……可是既然君即离知道得很清楚,那就应该知道自己现在真的没有利用朋友的名义,而是出于真心想要做朋友。 “起初发现你打着什么主意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城府够深够成熟,懂得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来完成自己的目标。那时候我出于不同你为敌的理由不拒绝你的靠近,却也打定了主意只把你当同门看待,而绝不建立其他更进一步的关系。其实,我跟你的目标没有冲突,所以我完全不介意跟你演戏。哪怕后来我发现,城府啊成熟啊什么的不过是一个不太美妙的误会。”玩味的看着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的顾子方,君即离用轻快的语气说着在对方听来不亚于惊雷的话。 “锋芒太露而不知藏拙,四处树敌而毫无察觉,待人处事随心所欲从不考虑后果,自以为是的觉得修仙就是一场游戏,而那些师姐师妹什么的合该陪你玩儿且全部倾心于你。”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君即离稍稍加重语气,眼神变得更加玩味。“如果不是你那器灵自作主张的要监视我,你恐怕根本没想到过这点吧?呵,如果你想要完全的掌控我让我成为助力,不说施展驭下的手段,连最起码的监控都没有。弄得我都想不明白了,当初你想要利用我的想法究竟是不是你自己想的?为什么前后差异会这么大呢?简直,之前像是一个成年人,后来却变成了很傻很天真的孩子。” “原本我是不介意跟你玩玩儿,反正我除了修行之外也没什么娱乐。可惜,却又让我发现你拥有一个很麻烦的帮手,一个会自作主张还知道得太多的器灵。顾子方,我已经没兴趣陪你玩儿下去了,在我能够避免再一次被你那器灵算计之前,我甚至不想跟你离得太近。这种时候,你拿一个玉简跑来跟我说想要跟我做朋友,呵,你真以为这世上的所有人都要围着你打转么?” 拿起桌上的玉简扔到顾子方怀里,君即离站起来走到门边打开门,闪烁着寒光和戾气的眼睛压迫性的看向顾子方。“请你出去,从今往后别再来打扰我。还有,以后别再叫我小离,请称呼我六师弟,我跟你真的不熟。” ------------------- 顾子方被君即离打击得失魂落魄,脑子里想不明白的问题太多,折磨得他怎么都不安生。他是真的从没想到过君即离什么都知道,更没想到从头到尾对方都只是抱着陪自己玩玩儿的态度。当然,最没有想到的是,在他认真的把对方当成朋友的现在,被面对面的拆穿自己曾经的算计,然后被毫不留情的拒之门外。 “其实君即离说得没错,你一直都像是在玩一场游戏。” 器灵忽然出现在床边,脸上看不出情绪。“我总觉得你有一种奇怪的心态,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所以你好像看戏一样看待所有人所有事,仿佛凌驾于整个世界之上。最初的时候,对待顾家人你也是这样的心态,让你叔叔婶婶很伤心,好在后来你改了。可我一直不明白,你这种优越感究竟是怎么来的。明明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凡人,甚至不够成熟不够聪明不够圆滑也不够坚韧,偏偏还以为所有人都是傻子,能被你忽悠得团团转。” “就因为你是一个外来的灵魂?可是就你所描述的,你原本的世界连修士都没有,你过去的生活不依靠力量,而是依靠智慧和手腕,这两样只是力量的一部分而绝非全部或者关键。修真界以实力为尊,实力是唯一的法则,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智慧和算计都是笑话。”君即离咄咄逼人的将顾子方拆穿的时候器灵没有出声,因为他觉得顾子方需要有一次印象深刻的失败,否则就会永远沉浸在他可笑的美梦里。“你记住,这里是沧海大陆不是地球,修真界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美好。” “为什么你们都这么说!”原本情绪低落到不想说话,可听到器灵说着跟君即离相似的话,顾子方再也忍耐不住,一下子坐起来瞪着眼睛低吼。“我拥有最好的资质,有你和无极塔,还有师父他们,最重要的是我是主角!不管修真界究竟是什么样子,主角都是唯一的,最后都是会君临天下左拥右抱的!”像是在给自己信心,顾子方第一次把心里藏着的yy说出来。 错愕的看着顾子方,器灵从没想到对方竟然有这种……荒谬至极的想法,不由得无言以对。(.)同时,器灵怀疑自己一开始的选择是错误的,与其和这么一个有这样荒谬想法的小子绑在一起,还不如根据前任主人留下的提示跟着天海宫那个天选之人。就算那个家伙性格阴暗了一点狠毒了一点,可至少这样的性格不会轻易死掉。而顾子方,如果他一直抱着这么幼稚而荒谬的想法,早晚有一天会死在他自己的愚蠢上。 “我只是想跟小离做朋友,跟你说的这些有关系吗?就算他不愿意,也用不着这么蔑视我讽刺我吧!是,那么小的时候就能看穿我的想法,是很厉害,他大可以不用搭理我。可凭什么要像看笑话一样看我?谁给他的权利?说我很傻很天真,难道不是他自己思想太复杂太深沉?几年了,我有事无事的去找他,做什么都想着他,也总是让着他,可我有没有真的利用他去做什么?!凭什么要因为我曾经的念头就这么拒绝我打击我?” 连续被两个人打击,又满脑子想不通的问题,顾子方的情绪终于失控,红着眼像是一头受到伤害极力挣扎的困兽。“人都是感情动物,即使是小猫小狗我也会处出感情来,何况是活生生的人,我会改变主意不想利用他不就是因为处出感情了吗?可为什么他就能一点感情都没有?说翻脸就翻脸,连一个称呼都要计较,难道他一点都感觉不到我是诚心诚意的吗?!还有你,自作主张的监视他,你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这么多年了你究竟有没有把我当成一回事?别忘了现在我才是无极塔的主人,你有什么权利无视我的意愿越过我做事?” “你就没想过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被迁怒的器灵也来了脾气,当初选择顾子方不过是逼于无奈,什么时候轮到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来教训他了?“我早就提醒过你君即离不是那么简单的人,他身上的秘密多得你根本无法想象,叫你不要贸贸然去接近可你听了吗? “你认真去观察过他吗?君即离根本就不是你所以为的那么无害!你知道他不经意之间散发出来的杀气有多可怕吗?还有他那把剑,一把用人类残魄铸成的剑,一把饮过至少上千人的血的剑,能够掌控这样的剑而不被反噬的人能是什么良善之辈吗?他上次出事时所发出的最后一击让我都吓了一跳,那种剑意和杀意只有在尸山血海里打过滚并且活下来才能拥有!只有你才傻乎乎的以为他只是个孤僻的孩子,你所看到的不过是他不介意让你看的!” “他只有十四岁!”咆哮般吼出这么一句话,顾子方对器灵怒目而视。“就算你要诋毁他至少也要找个靠谱一点的理由,你要我怎么相信一个十四岁的孩子经历过尸山血海?当初我认识他的时候他甚至才九岁!还是说这五年中他背着所有人去杀人了?你倒是拿出证据让我信啊!” 器灵几乎就要说出君即离的灵魂同样是成年人的事实,以及可能是夺舍重生的推测,却在刹那间想起道观里蚩灵的警告。继而,想起自己偷听到的有关天道与大道的话。颓然的发现,他根本不敢说出真相,因为君即离背后是自己根本无法抗衡的存在。如果他敢暴露君即离的真实情况,将赌注压在君即离身上的大道绝对不会放过自己,那么自己就永远不可能完成旧主的遗愿,这是他不能承受的后果……。也许他真的错了,不该任性的放弃天选之人而选择一个不适合修真界的外来灵魂。 “怎么,拿不出证据来?没有证据就这么说小离,你不过是希望我离他远点儿!”冷笑了一声,顾子方颓然的重新躺下。 “其实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用不着再诋毁什么。他已经叫我滚蛋了,我再怎么厚脸皮也不可能还往他跟前凑。”抓过被子蒙住脸,顾子方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这什么器灵,别说安慰自己开解自己了,这种时候还只会火上浇油……。“够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你让我自己待会儿。” 蒙住了脸的顾子方没有看到器灵脸上的失望和悔意,因此他并不知道自己完全掌控无极塔的过程被无限延长了。 --------------------- 错愕的看着站在门口的云清,顾子方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怎么,子方这是不欢迎二师兄么?”看到顾子方傻在了那里,云清故意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没,我怎么可能不欢迎二师兄?”回过神,顾子方笑得有些勉强。“……我只是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二师兄是被四师兄叫来的吧?把我扔给二师兄,小离,你就真的这么讨厌我? “好了,逗你的。”见顾子方的表现有些不对劲,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云清只以为这小孩儿是不乐意小师弟被老四拐跑。“你也知道老四总是很紧张小师弟,一早就说由他带着小师弟去完成历练任务,不过师父没答应而已。这次小师弟遇险差点没命,老四还能不发飙?我看他是恨不得把小师弟装在乾坤袋里,最好是看都不叫人看。”顿了顿,云清又好奇道。“说起来,你们究竟遇到什么了?小师弟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你可不知道当时他的魂灯差一点就彻底灭了。老四传讯的时候也没说,我到现在还一头雾水呢。” 张了张嘴,顾子方摇头。“当时我没和他在一起,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陪蚩灵去找他父亲的洞府。可是蚩灵一点事都没有,小离却差点就……。” 皱了皱眉头,云清觉得这事恐怕就到此为止了。事关蚩灵的身世,便是师父都不好多问,何况小师弟那性子……,唉。“既然是这样,那我们也别去问了,反正有老四在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子方,虽然我知道你难得回一趟家,可是历练任务是有时限的,我们还是不要耽搁太久。昨天晚上老四就带着小师弟出发了,连个面都没让我见,好像我会欺负小师弟一样,小气吧啦的。” 昨晚就走了?!眼皮一跳,顾子方已经完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翻脸无情这个词,两辈子以来他第一次体会得这么深刻。“既然有时限,那二师兄决定就好,反正以后还有机会回来的。” “子方哥哥,子方哥哥!” 顾子梦的脚步声和呼喊忽然响起来,顾子方勉强打起精神,却看到自家堂妹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跑过来。“小梦,你这是怎么了?” “雪儿不见了,昨天我睡觉之前还在的,可是早上起来就不见了。”顾子梦是真的要哭了,她完全不敢想象雪儿在外面会遭遇什么样的事情,万一遇到那些喜欢虐待小动物的坏人怎么办?“家里我都找遍了,就连酒馆都去找了,子方哥哥,我好担心……。” “雪儿是谁?需要我帮忙么?”见小姑娘一副伤心的样子,云清顺口就问了一句。 “是即离哥哥送给我的波斯猫,可漂亮了。” 器灵感觉到顾子梦的伤心,却没有出声。那只猫昨天晚上就跟在顾子方身后去了君即离所在的客栈,不过当时他并没想到那猫一点都不留恋顾子梦。原来即使是一只灵智未开的猫,也还是更愿意跟着旧主么,呵呵。君即离再怎么杀业深重,对蚩灵却一直都是平等的态度,从未让蚩灵失望。而顾子方呢?只有在迁怒的时候才能想起主人的身份。 第2章 -11赶赴云麓山 -11-赶赴云麓山 “死猫,那是小爷的地盘!” “喵~” “不准抢小爷的位置!” “喵~” …… 无语的看了看眼前一大一小却同样雪白的两只,君即离默默的别开视线,开始思考这样类似争宠的画面是怎么出现的。(.) 说实话,他是真的没想到波斯猫会回到自己身边,明明顾子梦比自己更像个好饲主,至少他不可能会像顾子梦那样宠溺它。尤其想不通的是它怎么躲过四师兄和自己的双重神识的,还懂得一路尾随到出城,忍耐到在他祭出御风的一瞬间跳上来。难道说在大道的新版系、统加持下,连波斯猫也进化了吗?话说回来,大道为什么会连宠物空间这种东西都照搬本身就很可疑……。 “闭嘴。” 终于忍无可忍的秦羽直接放冷气,却发现只能吓到蚩灵,而那只猫却用它那双水水润润的眼睛无辜的望着自己。冷面有一瞬间的僵硬,秦羽突然发现自己拿一只没开灵智的、只会撒娇的小猫毫无办法,总不能一剑劈了吧? 叹了口气,君即离实在不想一直忍受这两只的争吵――哪怕其中一只只会喵喵叫,森森一笑磨着牙开口道。“要么你们两个好好相处,要么两个都给我进灵宠袋面壁一年,鉴于现在我只想要安静,明白?” “……我错了。”看到君即离的笑容,熟知这种笑容会出现在什么时候的蚩灵顿时老实了,缩小了身形跟波斯猫一起挤在君即离怀里,还用尾巴代替君即离的手固定波斯猫让它不至于掉下去。 “喵~”而另一只,则冲着君即离讨好的叫了一声,拿脑袋蹭了蹭蚩灵的尾巴表示友好。 “很好,明智的选择,我希望你们一直都很明智,记住了?”扫了一眼两只,君即离很满意这种识时务,这才恢复面无表情的面瘫脸,点了点波斯猫的头。“以后你就叫画影。” 惊讶的看了一眼并排缩在君即离怀里乖顺无比的蚩灵和猫,秦羽想不通为什么小离的威慑力比自己强,明明就实力而言他更高不是吗。显然,秦羽并不知道蚩灵是因为知道君即离暴走的可怕,更被无情的镇压过太多。而画影却不懂这些,只是身为猫的本能讨好饲主罢了。(.) 终于得到了安静,君即离闭上眼睛让自己歇会儿,反正有秦羽在自己不用担心迷路或者掉下去的问题。 见君即离似乎是想要休息,蚩灵也不敢再闹腾,隐晦的瞪了新鲜出炉的画影一眼,顺便腹诽看样子君即离死活不会改掉用取名字的方式来表达师门爱了(画影是太虚纯阳的特效剑)。 看了一眼眉眼间有些疲惫的君即离,秦羽默默的打出法诀把御风一起控制起来,省得他家小师弟半路掉下去。 昨晚君即离在深夜里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秦羽不是不惊讶的,因为看出当时的小离情绪很糟糕。五年来他从未见过小离情绪失控的样子,以小离的性子应该也不会让谁看到,显然昨晚发生了什么很特别的事情。可是,他只知道昨晚五师弟来过又离开,却无法判断究竟是不是五师弟终于惹怒了小离。 秦羽不喜欢这个五师弟,这是在顾子方入门一年多以后开始的。起初他只觉得五师弟太过活泼,需要好好磨砺性子才能专心修行。可是后来发现五师弟总喜欢招惹观中的女修,且有一次无意中看到了其和女修说笑时的眼神,秦羽就再也无法以还是个孩子的理由容忍顾子方。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那样的心思,且不是对着特定的某一个而是所有,秦羽差点就直接将顾子方揪到师父面前狠狠的教训一顿。是小离劝阻了他,在他担心小离会被带坏而点破顾子方那点心思的时候。 那时候小离的表情就像是在说“终于有人发现了啊”,随即劝自己说只当热闹看好了,只要三师姐心里明白就够了。于是秦羽才知道,原来在他家小离眼中顾子方就是让他看热闹的存在。原本的怒气和担忧都消散了,只剩下哭笑不得。小离看上去和他性子很像,可实际上小离只是把一切都藏了起来,只让人看到一个安静而冷淡的表面。 也是那个时候,秦羽知道小离是信任自己的,因为不会在自己面前伪装,愿意让自己看到他那些独特的恶趣味。他所知道的君即离,跟师父他们所知道的像是两个人,这种拥有独属于自己的秘密的感觉,让他想起了很多年前就已经不在了的弟弟。父母面前的弟弟永远乖巧听话,自己面前的却是调皮活泼好打抱不平。于是很自然的,在秦羽的心里君即离逐渐从师弟变成了另一个弟弟。 所以,很多事情他不会问,甚至是纵容小离有秘密。比如,昨晚小离问能不能只他们两个去完成历练任务的时候,他什么都不问,只是给二师兄传讯,然后带着小离连夜离开。比如,在道观里小离是如何藏得那么好。 如果不是相处五年多少了解君即离的性子,就算是他也会认为君即离早已经离开了――凭他炼虚境的修为都没能找到痕迹。其实,若不考虑君即离是在重伤未愈的情况下躲起来,秦羽觉得自己很应该夸奖几句。修真界藏匿行迹的方法有很多,甚至他曾经听说过专门的法宝和阵法,然而君即离一样也没有,却能做到让超越自己境界的人找不到。若是以后遇到什么危险,能用这样的方式藏起来暂避锋芒也是很不错的。 因此秦羽默许了君即离对如何藏身一事只字不提,甚至在顾子方询问的时候出言打断。想要在修真界好好的活着,就应该有一些秘而不宣的手段。哪怕是最亲近的人,有些秘密也不该知情,因为没人能保证这些亲近的人会不会落入敌人的手中。有时候泄密并非自愿,比如魔修就有很多种无视个人意愿探知秘密的方法。 “我想过了,我还是应该化形。” 安静了一阵的蚩灵突然出声,还是这么突兀的话题,引得君即离睁开了眼睛。 “父亲留下的只言片语,让我觉得其实我的妖生简直就是危险重重,所以还是化形比较好。”抬起头,蚩灵并不介意在秦羽面前说这些,因为他知道君即离看待秦羽是不同的,是唯一的可以完全信任的存在。“阿离,我是天狐,不是雪狐。” 一愣,关于天狐的信息瞬间出现在脑海,然后君即离看着蚩灵的眼神说不出的诡异。“……你打破了我对天狐的美好幻想。” 这回轮到蚩灵愣住了,反应过来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被调侃了,顿时炸毛。“君即离你混蛋,就不能安慰我两句么!” “你又不是今天才认识我。”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君即离甚至勾起了笑容。“再说了,如果我安慰你,你不会觉得很惊悚么?” 的确,如果君即离出言安慰,说不定自己会疑心是有什么坑等着自己跳……。举起一只爪子,想挠又着实不敢,蚩灵觉得再没有比自己更憋屈的了。 “好啦,别撒娇,我又不会嫌弃你,谁让我当初手一抖就把你给抱回来了呢。”完全无视了蚩灵的悲愤,君即离熟练的伸手给对方顺毛。“努力学习怎么做人吧,乖。” 浅浅的笑容浮现在秦羽脸上,这一人一宠之间的相处不管看几次都会忍不住笑。蚩灵看起来好像挺凶,可实际上却被小离吃得死死的,偏偏又记吃不记打。而小离一对上蚩灵就会变得特别恶劣,总喜欢撩拨得蚩灵抓狂跳脚,然后又三言两语的顺毛。“化形不是一个容易的过程,不要心急。”秦羽也没想到蚩灵竟然是天狐,他以为这一血脉早就断绝了。“要小心万妖山,传闻天狐一脉销声匿迹就是万妖山的手笔。另外,离魂海也曾经数次对天狐一脉出手。” “这么说的话,南荒和北川我们都最好别去,谁知道会不会被认出来,我可不想单挑一群。”君即离觉得,大道在给他们添麻烦的事情上简直不要做得太顺手,天狐可是妖修魔修会死命争夺的血脉,这是要让自己彻底宅在烟霞观的节奏么? “这次你的任务是取得云麓山的朝颜花和夕颜花,我记得有一种可以隐藏血脉气息的药会用到夕颜。”既然知道蚩灵的血脉是个隐患,秦羽自然要想办法解决,不能让他家小离遭遇危险。“丹方二师兄那里有,我去拿。” “恩,我记住了。”想不到空雾道场里的天机宝殿这么快就能派上用场,君即离微眯了眼,恐怕大道是算计好的吧?果然没有平白无故的任务和奖励,差点没命不说,还掉进了大道挖的坑里。只是,为什么大道要安排蚩灵拥有天狐血脉?又为什么要变相的逼迫自己去学炼丹炼器?那么,那无名前辈留下的阵法传承又有什么用意? ------------------------ 青云县到云麓山足有三千多里,即使是修士用飞行法宝通常也要走上三天左右,还得看各人修为。而秦羽和君即离只用了一天一夜,一路上愣是轮流驾驭法宝而不是停下休息。只因蚩灵的血脉让他们两个产生了危机感,都认为应该尽早将夕颜花拿到手。 知道这样赶路是为了自己,蚩灵自然不会说什么,只是安静的蜷在君即离怀里。等到他化形成功以后,大概是再也不能这样待在君即离怀里了,总得允许他留恋一下――尽管他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画影不像另外三个那样不需要吃喝睡觉,但聪明的小猫并不是毫无准备的投奔旧主。画影脖子上挂了一个袋子,里面装满了鱼干。君即离认出那个袋子是顾子方给顾子梦的小型乾坤袋,却被小姑娘拿来给画影装食物了。由此可见小姑娘对画影的确很好,会准备这么多食物一定是想让画影任何时候都不会饿肚子。算了,既然画影不愿意跟着顾子梦,大不了以后他想办法补偿小姑娘好了。 站在云麓山脚下,望着绵延近千里的庞大山脉,君即离有些疑惑。“四师兄,这云麓山这么大,灵气也很充足,为什么没有宗派选择这里作为宗门所在?” “曾经有过。”听到君即离的问题,秦羽只觉得小离这种随时随地都会仔细观察环境并且动脑子的习惯很好,可以避免很多危险。 “云麓山是曾经的中州第一宗逍遥宫的宗门所在,整个云麓山脉都是逍遥宗的地盘。那时候的沧海大陆六大宗门七大世家并立,被称为修真界的盛世。可是在距今一万多年以前,逍遥宫和三个世家在百年内接连遭劫,每当同道好友接到消息赶去的时候,只看到遍布尸体的废墟。据说逍遥宫和三个世家都没留下活口,宝库也被搬了个空,可以说除了断壁残垣和尸体什么都没剩下。也有人想从尸体上找出线索,可惜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结果。而修真界持续了三万年的盛世随着这四家的灭门而结束,只剩下了五大宗门四大世家。” “而因为始终不知道原因,所以没有哪个宗派敢打这四家地盘的主意,就怕也莫名其妙的惨遭噩运。那三个世家的旧址我不曾去过,但云麓山却来过很多次,山中有几个地方是不能擅入的,被修真界默认为禁地。似乎是逍遥宫曾经布下了禁制或者法阵,贸然闯入极其危险,曾经有合体期的修士想要一探究竟,却连元神都没能逃出来。”想到自己第一次历练时因为不知情而误入了其中一个的经历,秦羽依然心有余悸。若不是他本身没什么贪恋,好奇心也少得可怜,说不定他就已经死掉了。 “盛世么?”听了秦羽说的往事,君即离立即想到了大唐。同样有过盛世,也同样在极尽绚烂的时候凋零。也许,盛极必衰的规律是逃脱不掉的吧。“俗世的王朝有哪一个不曾有过盛世?可最后如何?不也一样改朝换代么。天道之下皆蝼蚁,区区一个王朝或者门派又算得了什么?” 第2章 -12反思 -12-反思 云麓山有很多灵兽灵药,俨然成了修真界的一处宝山。逍遥宫的覆灭让同道扼腕叹息,可对逐渐占据云麓山的其他生灵来说却是好事,毕竟若逍遥宫还在的话是不可能让云麓山变成药园兽山的,早被抓的抓、采的采干净了。然而即使逍遥宫没了,云麓山也并非灵兽灵药的乐土,毕竟这两样对修士的诱惑是始终存在的。进入云麓山范围之后,君即离已经看到了好几拨进山的修士,大概都是想要抓灵兽挖灵药的。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云麓山也不例外。秦羽之所以一开始就不同意只让君即离和顾子方下山,就是因为知道云麓山没少有杀人夺宝的事情发生。而君即离和顾子方的年纪太小,很容易让招来心怀叵测的人,秦羽自然是不会放心的。化神境听起来很了不起,可在修真界却算不得什么。 若说能够成功筑基是拥有了成为修士的资格,那么突破到化神境便是拥有了修仙的资格。也就是说,筑基境界是普通人和修士的分水岭,而化神境界则是一般修士和高级修士的分水岭。也正是因为这样,只有能够达到化神境界的修士才有资格拥有尊号,也就是可以称真人。炼虚境的修士被称为真君,合体境界则是道君,而大乘的修士便是仙君了。其实达到大乘并不意味着成仙,大乘圆满却渡劫失败以至于身殒道消是常有的事,因此仙君这个尊号更多的是表达了修士们对成仙的期望和尊崇。 将身形缩小到不过尺余,蚩灵站在君即离的肩膀上,面朝着他们行进的后方。没人知道这密林里什么时候会窜出来一两只凶悍的灵兽,也没人敢说自己的身后一定没有缀着心怀不轨的人,因此蚩灵担负起了警戒后方的责任。秦羽本有些不放心让他做这事,因为在他眼里蚩灵就是一只战斗力比不上嘴皮子功力的幼崽,且始终都被君即离护在身后。但蚩灵强烈要求,君即离不置可否,秦羽也就随他了。 蚩灵狭长的眼睛盯着视线范围内的所有动静,神识也早就扩展开来。他不可能永远被君即离护在身后,总会有需要他冲锋陷阵的时候,甚至因为血脉的关系而避免不了生死相搏。在便宜爹的洞府里蚩灵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所以才会强烈要求做这件事。他只是旁观了一场战争,且那时他只会思考,可以说战斗经验是完全的空白。充其量他只有作为狐狸的本能战斗意识,也就能跟普通的狼、豺、老虎等等兽类斗一斗,若真要跟人开打绝对会吃亏,这也是为什么在炼气期时他打不过尚未修行的君即离――还是在君即离不曾下杀手的前提下。 不过,为什么君即离就能那么快适应真刀真枪的战斗呢,明明在进入剑三以前他也没有相关的经历或者经验。想到自己曾经得到的那些记忆片段,进入剑三之前的君即离简直是形销骨立,离健康的标准天遥地远。那样的身体条件,别说跟人动手了,蚩灵甚至很怀疑他是怎么活到末日的。而进入剑三之后,在同等的身体条件下,君即离是[忘川]中适应得最快最好的那一个,甚至连君夜寒都没能第一时间察觉他的身份。蚩灵不由觉得,或许有些人天生就具有妖孽的潜质,而君即离就是最好的证据。 走了差不多半天,秦羽终于停了下来,指着前方一处峭壁道。“前面就是朝颜花和夕颜花生长的地方了。” -------------------- 却说那边秦羽和君即离已经到了目的地,目前为止还算顺利,而这边青云县里云清却没那么顺利了。 自从云清来到顾家,看到的就是顾子方要死不活的状态,不是窝在房间里发呆,就是坐在院子里望着天发呆。云清本来以为是小孩儿好不容易回一趟家舍不得走,所以有点闹脾气。想着顾子方的领到的任务也不算太难,云清决定再留两天,一个善解人意的师兄总要顾虑师弟的情绪不是?可是听到这个决定顾子方还是那副样子,完全看不出高兴的样子,云清终于发觉不对了。想了想,云清叫上了顾子青,想要弄清楚顾子方究竟是怎么回事。 房间里顾子方趴在桌上好像浑身都没力气的样子,而云清和顾子青皱着眉头看着他。两人已经喝完了好几杯茶,顾子方依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这完全不像他平日的性子。 “子方。”实在看不下去,顾子青伸手在顾子方面前敲了敲,终于换来对方茫然的抬眼。“你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么要死不活的可不像你了。如果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便是我帮不了你,也还有云真人在。” 知道自己的状态很糟糕,可顾子方实在没办法让自己提起精神。“……谁都帮不了我。”苦笑了一下,顾子方知道除非时间逆转到和小离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再带着目的去接近,否则没人能改变小离跟他翻脸的事实。 “你先说来听听,不然怎么知道我们帮不了你?”皱着眉头,云清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事情让一直很开朗的顾子方这么为难。 不吱声,顾子方知道二师兄和子青哥都是想帮自己,可这事要他怎么说? 看到顾子方闷闷不乐且黯然的模样,顾子青忽然灵光一闪。“可是你还未和你那师弟和好?”话一出口,就看到顾子方僵了一瞬,顾子青顿时明白了。“还在闹别扭?” “闹别扭?”云清觉得很有些不可思议,至少他不觉得这种事情就能让顾子方如此表现,因为这几年顾子方没少惹得君即离大骂,连他这旁观的都看习惯了。“可是你又吵到小师弟了?或者,你又欺负蚩灵让他知道了?” 总觉得二师兄的语气有些戏谑也有些无奈,可顾子方现在也没心思去计较。“不是闹别扭那么简单,……这次他是真的翻脸了,都不准我再叫他小离了。” 有一瞬间的无语,然后就是满心的无奈,云清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几年来顾子方总是喜欢往小师弟跟前凑,偏偏两个人就好像天生八字不合似的,对谁都淡淡的小师弟总会被子方惹得生气骂人,可没过几天又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便是师父,也只说还都是孩子,随他们闹。那现在算什么?什么叫小师弟真的翻脸了?难不成过去闹的那么多次都不算翻脸? 顾子青同样觉得很无奈,上次顾子方并没有说为什么闹别扭,所以他也只能劝自家堂弟态度诚恳的同人家好好说。可现在看来,如果不知道那个原因的话他也无能为力,毕竟解决问题总要知道问题在哪儿吧?“子方,能说说你们俩究竟是为什么闹别扭吗?如果不知道原因,哥也没办法帮你。” 动了动嘴唇,顾子方的眼神更加黯淡。他不介意让二师兄知道器灵的存在,可他怎么能说自己曾经想要利用君即离?就算他不在乎二师兄会怎么看自己,可君即离会允许他说出来吗?虽然嘴上他说器灵那些话是诋毁,可他到底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且君即离自己也说过他造了不少杀业,这种事他怎么敢说出来? 见顾子方似乎心有顾虑而不愿意说,顾子青不由有些着急了。“你这样什么都不肯说,要我怎么帮你呢?” “算了。”制止了顾子青的追问,云清一贯的温和笑容收敛了起来,换成一副严肃的表情。“子方,我不问你和小师弟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你不能再这样消沉下去。第一次历练任务非同小可,每一个步入化神境的弟子都要通过这种方式向师门证明自己的能力,完成任务之后才能在所有同门面前获得自己的尊号。如果你一定要因为和小师弟之间的矛盾就这么拖延下去,那我只能如实向师父禀告,同时建议师父让你去听风崖闭关反省。” 浑身一震,顾子方有些不敢相信这话是二师兄说出来的。听风崖是什么地方?那是烟霞观中犯了错的弟子受罚的地方,还得是不小的错误。一向对自己很纵容的二师兄会让他受罚?被众人宠惯了的顾子方一时间接受不能。 虽然顾子青并不知道听风崖是什么地方,却也不愿意自家堂弟受罚,忙不迭的求情。“云真人,子方到底还小,好好说他总会听的。” “我正是考虑到子方年纪尚小,否则我根本不会坐在这里。”这一次云清是真的生气,因为顾子方对历练任务的不重视,更因为他连自己的情绪和心境都无法掌控。长此以往,顾子方以后的修行势必要受到严重的影响,一个不小心就是被心魔左右的下场。“子方,这几年二师兄待你可有半点严苛?贪玩没什么,总归是小了些。喜欢到处跑也没什么,小孩子总是坐不住的。一会儿想学炼器一会儿想学炼丹,也没什么,只要你有那个能力你什么都学也没人管。可你这次真的很让我失望。” “修行最重要的是什么?心境和态度。不过是跟小师弟闹别扭,不管他是翻脸也好甚至动手揍你也好,你都不该让自己被情绪左右。连自己的心境都掌控不了,日后你要如何面对种种艰难?第一次历练任务何其重要,下山之前大师兄不是没有跟你讲,可你现在这是什么态度?身为烟霞观观主的亲传弟子,你知不知道有多少眼睛在看着你,都等着看你这次的任务能完成得如何,三师妹都放话说你一定会做到最好,你就是这么做到最好的?” 越说越生气,云清甚至有些理解为什么老四一直对顾子方不冷不热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要紧事上顾子方竟这么任性。“如果你觉得闹点别扭是了不得的事情,那小师弟为什么没有跟你一样要死不活?我本来还想,小师弟刚刚糟了大劫险些没命,便是放弃这次任务也没什么,赤峰紫峰也没话可说。可结果却是小师弟已经出发快两天了,你还坐在这里耍性子!” “他当然不会要死不活!”向来对自己宠爱有加的二师兄如此严厉的责备,让顾子方的情绪更加糟糕了,终于按捺不住。“一翻脸就把我撵出来,说以后再也不许去打扰他,生怕我再黏上去似的跟四师兄连夜就走,就好像扔包袱一样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了!” 顾子方情绪失控的大吼让云清眼皮一跳,他怎么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回事。难怪老四大半夜的传讯,连询问的机会都没给自己直接做了决定,甚至都不让他看看小师弟是不是真的没事了。在心里叹了口气,云清竟觉得自己有些头疼,这得是多大的矛盾才能让小师弟就这么直接走人,还让子方如此失控……。大师兄,我想你了,要是你在的话这种麻烦事就轮不到我头疼了。 相对于云清的头疼,顾子青更多的是疑惑。他太了解自家堂弟的性子,眼前这幅情状绝对是真的伤心了,叫他如何能不心疼?可是眼下不是心疼弟弟的时候,若是真因为耽误了时间导致受罚可不得了。何况,听云真人方才的说法,这任务对子方简直太重要了,若是因此让那位观主对子方失望甚至产生不好的感官就更严重了。至于子方和那位君即离之间的事情,等到完成了任务再解决也不迟,两个小孩子能有多大的矛盾,又不是仇人。 如此一考虑,顾子青站起来走到顾子方身边,将红着眼的堂弟按回到凳子上温言劝说道。“子方,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可是如今君道长并不在这里,便是我想要帮你们调解也没有办法。听哥的话,事有轻重缓急,先好好的把任务完成了再来想办法跟他和解,好吗?” “……哥。”委屈的喊了一声,顾子方跟小时候一样靠在堂兄怀里,觉得到底还是自家人更疼自己。 揉了揉顾子方的头发,顾子青眼含祈求的望向云清。“云真人,我会好好劝他的,能不能……。” 点了点头,云清转身就出了房门。十五岁其实不算小孩子了,若是仍在俗世,只怕已经要开始说亲了。想到顾子方今天的表现,方才跟他堂兄撒娇的样子,云清忍不住叹气。这些年除了老四之外,便是师父都想着顾子方还小不必太过严厉,平日里少不得纵容一二。可是如今看来,或许他们真的做错了。反倒是小师弟,因为性子的关系他们虽非故意却的确是忽略了很多,可如今看来老四竟比他们教得更好些。也罢,回去之后跟大师兄好好商量商量该怎么补救吧。 第2章 -13不速之客 -13-不速之客 云清并不知道顾子青是如何劝说顾子方的,但不管过程怎样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行。看了看身边虽然还是不怎么精神但至少不至于半死不活的顾子方,云清默默的想着这会儿说不定老四已经带着小师弟踏上回程了吧。 其实顾子青也并没有说什么大道理,不过是像小时候哄得顾子方冷静了下来而已。毕竟不是真的小孩子,冷静下来之后顾子方也知道眼下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大师兄常泽的确强调过这次任务的重要性,只不过跟君即离闹起来之后顾子方给忘了而已。子青哥说得对,事有轻重缓急,若是自己因为任务失利而让师父失望、其他两峰轻视,那以后的路就真的很麻烦了。 君即离三番两次的嘲讽,器灵恨铁不成钢的训斥,多多少少在顾子方心里留下了一些痕迹。所以哪怕此刻他仍然对君即离的翻脸无情难以释怀,却也不至于真的就因为这件事而影响到历练任务。此刻坐在飞星上,顾子方的心情虽然说不上好,却也平静了许多,至少不影响思考了。 仍然无法理解为什么君即离如此决绝,但顾子方已经决定不追寻原因。结果已经摆在那里,再怎么追根究底或者伤心难过都没有用处了。器灵有句话倒是没有所错,自己的确不是真的了解君即离。自嘲的笑了笑,顾子方不得不承认,自己之所以这么难以接受正是因为不了解。他一直以为金手指男主霸气侧漏,哪怕不用怎么认真经营也能引得八方来投,然而君即离的翻脸让他猛然惊醒――金手指并不是万能的。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似乎只有先认真的完成历练任务,等回到烟霞观之后再好好思考以后要怎么办。顾子方并不想跟君即离只维持表面上的师兄弟关系,更不想连这点关系都被对方无视,尽管他知道对方从未把自己当成师兄看待。反正,哪怕他已经感觉到自己不曾看到的真正的君即离不会简单,他依然不想放弃交朋友的打算。 顾子方深信,自己在君即离身上感觉到的温柔是确实存在的,深信君即离哪怕真的是杀业深重的人也仍然保留了一份温情。若不是,那么不管器灵的监视是不是自己的意思,都应该彻底铲除隐患。那时候君即离正好受了重伤,正好能说自己是死在那个敌人手上。除了君即离和蚩灵,不会再有第三个活口知道真相。 他想要有朋友,不是因为主角光环而得到的帮手、跟班、小弟,而是一个无关身份的真正的朋友。他想要君即离的温柔和温情也能给予自己,想要在这个世界上拥有一个能够交心的朋友,就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 “还好?”走出云麓山,秦羽看了看君即离的脸色,关心道。“若觉得累,今晚就在附近休息一晚,明天再回去。” “小伤而已,不碍事。”举起受伤的左手挥了挥,君即离根本不觉得这点伤有什么大不了。有秦羽带路,他们并没有在云麓山里遇到危险的灵兽,也没有跟别的修士碰面。虽然最后在采摘朝颜和夕颜的时候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但也只是一场热身战而已。 “我说,你也别把他当成纸糊的,我就没见过比他更□□的人类。”蚩灵对于秦羽的婆妈有点受不了,从受伤到现在几乎一天要问几遍,君即离不烦他都烦了。“对了,阿离你不是说要给顾家那小丫头补偿吗?来的路上我注意到离云麓山不远有些低等的灵兽,大多只能修行到炼气,要不抓一只卖相好的给那丫头当宠物?” 想了想,君即离觉得要去普通人的城镇买宠物的话太麻烦,可是灵兽的话总归不太适合身为普通人的顾子梦。“算了,拿别的东西补偿她吧,灵兽对普通人来说总归不太好,何况还是个小姑娘。” “也是,万一碰到修士生了觊觎之心就麻烦了。”突然想起什么,蚩灵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一支簪子。“这个怎么样?造型不错,但只有一点鸡肋功能,就算遇到修士也不会有人看得上。” 君即离接过来看了看,成色普通的玉,簪头雕成了莲花,放在普通人手里也就是中等偏上的东西。神识一探,长期佩戴能使头发变好,这点功能对修士来说还真是鸡肋――没有哪个修为高的修士还需要外物保持发质。“不错。哪儿来的?” “父亲留下不少东西给我,虽然不太明白这么没用的东西怎么也会留下来。” 看了蚩灵一眼,君即离也觉得有点奇怪,会有人留这种东西给儿子吗?“别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吧?说不定是你爹专门给未来儿媳妇准备的?你家的血脉说不好就指望你了,传宗接代什么的也挺严峻的。” 脚步一顿,蚩灵磨了磨牙。“一天不调侃我你会死么?” “不会,但我会觉得少了点儿什么。”耸耸肩,君即离丝毫不怕蚩灵恼羞成怒。“再说了,这是调侃吗?这明明是很严肃的问题,我想你爹也不会希望血脉断绝吧?” “小离说得不错,你可能真的是最后一只了,至少近千年来都没有人见过。”一直安静听着的秦羽突然出声,向来冷漠的眸子里竟有了些笑意。 完蛋了,连正经不苟言笑的秦羽都被君即离带坏了!愤愤的拿爪子做出挠人的样子,蚩灵哼了一声别开头再不肯搭理这俩混蛋,至少今天晚上绝不理他们! “诶,这么说的话我岂不是还得多留心了?”摸了摸下巴,君即离作畅想状。“同族的是几乎不可能找到了,那最起码得是狐狸一族吧,修行的资质只要不是太差就行,长相却不能随意。唔,这么说的话我觉得雪狐可能是最理想的,好歹从外表上看都差不多。至于资质,了不起我破费点帮你找点灵丹妙药什么的,便是堆也给堆到元婴境。” “我说你够了啊!”听到君即离居然真的在考虑,蚩灵只觉得浑身无力――为毛好好的这妖孽又抽风了!“算了,惹不起小爷我躲得起。”知道自己绝说不过君即离,蚩灵干脆自动自发的进了灵宠袋――虽然他从不认为自己是灵宠。 见蚩灵躲起来,君即离遗憾的眨了眨眼。“唉,蚩灵越来越识时务了,不如以前那么好玩儿了。” “呵。”秦羽轻笑了一声,摸摸君即离的头发。“总会出来的。” 点了点头,君即离不再说什么,只是在心里腹诽秦羽果真是有腹黑潜质的,幸好他早早看清了真相。嘿嘿,常泽、云清和秋寒珊他们三个怕是一直都没发现吧?估计老头子是发现了的。 君即离正在心里幸灾乐祸,却看见秦羽皱起了眉头,下意识以为是有什么情况。“师兄?” 略一迟疑,秦羽道。“二师兄到了。” 挑眉,君即离迅速恢复面无表情的状态,好似刚才跟蚩灵斗嘴什么的都只是幻觉。 见君即离的反应,秦羽猜到他是不想见到顾子方。原本收到云清传音时他不想理会的,但对方说两个小家伙这次闹得过了,能早些说开最好。想起那天晚上小离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青云县,秦羽便打消了避开的念头,他不想让小离的心境受到任何影响。 约莫盏茶时间过后,云清带着顾子方出现在秦羽的视野里。此时君即离已经感觉到了顾子方的气息,瘫着一张脸站在秦羽身后作雕塑状。 “老四,小师弟。”在秦羽两人跟前停下,云清装作不经意的瞥了一眼顾子方,果然看到这小子的脸色极不自然,而君即离却是一副跟平日没甚差别的面瘫样。暗叹一声麻烦,云清微笑。“你们已经完成了?” 看了云清一眼,点头,秦羽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顾子方。察觉到君即离的气息没有什么变化,秦羽确定这一次两个小家伙之间的矛盾只能影响到顾子方,于是放心了。 被秦羽这连开口都吝啬的态度给弄得更郁闷,云清真想问问师父是怎么收徒的,怎么从秦羽开始就一个比一个难伺候,明明他们上面三个都很正常。“这便回去?” “小离你受伤了吗?”秦羽还没开口,顾子方却出了声。一见到君即离他便忍不住拿眼去瞧,眼尖的发现了对方左手袖子里露出来的一点点绷带。 我去,这样你都能看得到!心里翻了个白眼,君即离似乎才看到来人似的微微点头。“二师兄,五师兄。” 云清看着君即离那张跟秦羽越来越像的面瘫脸,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否则他怎么会觉得这好像是第一次听到小师弟管子方叫师兄? “小子,那只猫跑回来了。”蚩灵突然冒出来,蹲在君即离脚边没好气的瞪了顾子方一眼。“看来它跟你妹妹没缘分,也不好强求。” “喵~”被蚩灵带出来的画影软软的叫了一声,一看见顾子方,立马迅速的跳进君即离怀里,生怕被带走似的。 顾子方还来不及为君即离这么生疏的叫自己师兄伤感,就看到雪儿依恋的缩在君即离怀里的样子,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顿时烟消云散。 随手把画影放到自己肩膀上,君即离从背包里拿出许多基三玩家都想要的腰鼓悦塞到顾子方手里。“之前是我考虑不周,这腰鼓算是给顾姑娘的赔礼。”蚩灵拿出来的簪子太奇怪,不像是一个父亲会特意留给儿子的,君即离觉得说不定另有玄机,还是不要送出去比较好。 看着手里明显很适合小姑娘的腰鼓,顾子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别说是雪儿自己跑回来的,就是君即离特意要回去也没什么,可对方却这么郑重其事的买了东西赔礼。这……算是要跟他彻底划清界限吗? “出来!” 气氛有些奇怪,云清正想说点什么,却听到秦羽猛然出声,下意识戒备起来。 “哎呀阿羽还是这么敏锐。”一个声音快速的由远及近,有些玩世不恭的语气,带着一种熟稔的意味。片刻,一个服饰华丽面容俊美的青年站在了距离秦羽不过丈余的地方,俊美的脸因为笑着而更显得夺人眼球。“一别不过数十年,阿羽又精进了。啊,如今该称呼一声真君了吧?阿羽居然没邀请我去观礼,真无情!” 听这陌生青年的称呼,似乎是跟秦羽极为亲近,且话里话外都透着不同寻常的亲昵。可是在君即离却觉得奇怪,因为秦羽的眼神丝毫不像是见到了朋友。而且,云清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太美妙。 “慕阳无痕,我说过不准这么称呼我。”秦羽面色更冷,连眉头都皱了起来。 “哎呀阿羽还是这么冷淡,真让我伤心。”慕阳无痕本就生了一张俊美的脸,此刻还做出伤心的模样,愈发叫人移不开眼。眼角瞄到秦羽身后的君即离,跟秦羽相似的面瘫脸顿时让他来了兴趣。“咦,这小家伙是谁?怎么跟你一般的冷淡?莫非阿羽也收弟子了么?” 挪动身子挡住君即离,秦羽的双眉之间出现了一个川字,语气更加不善。“没事我要回去了。” “哎,别呀,好不容易才见到你。”察觉到秦羽的不耐烦和戒备,慕阳无痕立马不再看君即离。“几十年不见,你就一点都不想我么?” “咳……慕阳道友,云清有礼了。”云清端着温和的笑容上前一步,心里却在抓狂。这该死的慕阳无痕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当初还没被老四给教训够么? “咦,云清道友也在啊。”眨眨眼,慕阳无痕惊异的表情好似在表明他的确才看到云清,殊不知这幅做派让云清的火气立马见长。瞄了瞄云清身后的顾子方,又看看君即离,恍然大悟。“听说柳观主新收了两名弟子,莫非就是这两位小友?不过数年,就已经化神境了么,看来你们是来做历练任务了。” 君即离没吱声,眼前这个叫做慕阳无痕的男人给他的感觉虽然不至于讨厌,但让他家四师兄如此不高兴的人他当然不能给面子。虽然……慕阳无痕对待秦羽的态度让他那颗纯爱狼的心跃跃欲试,已经脑补出了美人攻冰山受的梗。顾子方也没开口,尽管慕阳无痕站在那里怎么也无法被忽视,可他现在满心都在纠结他家小离要跟自己划清界限的事情,实在没兴致。 第2章 -14师兄被表白了 -14-师兄被表白了 因为慕阳无痕的出现,秦羽这边只能在附近找了个地方休整一夜再作打算。找好了宿营地,秦羽叮嘱了云清看好俩小,黑着脸揪着慕阳无痕说要去切磋。君即离再怎么不想跟顾子方待在一处,看到秦羽闪烁着寒光的眼睛也只能选择听话。 慕阳无痕,天海宫长老碧海仙君司空轩唯一的亲传弟子,为人风流不羁、玩世不恭,半点没有修仙者的样子,反倒更像是俗世里那些纨绔子弟。因为长相俊美,慕阳无痕有过不少倾慕者,据说以女修为主的无忧宫过半的弟子都向他表达过爱意。可他直到现在依然不曾与谁结为道侣,恐怕他自己都不记得到底拒绝了多少人。因此,慕阳无痕明里暗里得罪了不知道多少修士,便是在天海宫内部都有不少人看不惯他。然而司空轩对他却是疼爱有加,丝毫容不得有人说他半句不好,因此慕阳无痕始终都过得很逍遥。 上一次五派盛会,秦羽拗不过常泽的唠叨去参加了,结果不知道怎么就被慕阳无痕给缠上了。盛会持续了两个月,慕阳无痕就缠了秦羽两个月,无视天海宫和烟霞观两边成打的冷眼和黑脸。起初云清他们都以为这是天海宫的诡计,毕竟两个宗门一直不合在修真界已不是秘密。可是慕阳无痕并未表现出什么企图,除了死皮赖脸的缠着秦羽之外。 从云清嘴里知道这些,君即离默默的在心里为秦羽点了根蜡,这种死皮赖脸花心美人攻什么的……战斗力不要太彪悍,因为身为冰山的秦羽是决计没法跟慕阳无痕比脸皮厚的。想到秦羽和慕阳无痕已经离开不短的时间了,加上隐隐能感觉到不远处灵力的波动,君即离开口。“二师兄,四师兄不会把人家揍个半死吧?” “应该……不会吧。”其实云清也不怎么确定,但慕阳无痕同样是炼虚境的修士,而且还比秦羽更早进入炼虚境。“他们修为都是一样的,真要说起来慕阳无痕进入炼虚境还比老四早了两百年。上次在五派盛会上老四已经动过手了,可人家慕阳无痕压根儿不和他认真打,这次应该也差不多吧。” 所以说,这真的不是死皮赖脸花心美人攻狂追冰山受的戏码吗?脑补剧场欢快而勤奋的工作着,君即离的眼底藏着兴奋,那是每当他的纯爱魂燃烧的时候就会有的表现。熟知君即离的蚩灵此刻已经不敢待在他身边了,在云清和君即离中间找了个位置趴着,生怕被君即离身上诡异的气场所影响。只有无知者无畏的画影仍然待在君即离的怀里,丝毫不知道此刻自家饲主正高速运转制造着各种男男情节。(.) 顾子方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坐在一边时不时的瞄一眼君即离,却再没敢上前。当着云清的面,顾子方猜测君即离可能不会有多么过分的表现,但他实在不敢仗着云清在就去自找不痛快。而且,自见面到现在君即离就没搭理过他,别说看他两眼了,目光压根儿连从他身上经过都不曾有。这样的情况下,他又怎么敢贸贸然上前? “找死!” “阿羽你别恼啊,我是认真的,真不是戏弄你!” …… 我去四师兄真的暴走了!听到秦羽饱含怒意的吼声,还有慕阳无痕高亢的求饶,君即离反应迅速的直奔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动作之快连云清都觉得惊讶。 当君即离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秦羽的剑抵在慕阳无痕的脖子上,顿时一惊。“师兄住手!”慕阳无痕有司空轩的庇护,绝不是秦羽能够应付的,烟霞观也不可能为了秦羽真的跟天海宫火拼。 “老四你冷静点儿!”云清只比君即离慢了一步,看到这样的画面也吓了一跳,他是真没想到秦羽会下杀手。 “阿羽,我真的没有戏弄你。”反倒是随时可能被一剑刺破脖子的慕阳无痕,此刻再不是初见那时玩世不恭的样子,镇定的望着秦羽,连语气都认真了许多。 不为所动,秦羽压根儿不相信慕阳无痕的话,一个字都不信。正要顺势将长剑刺进慕阳无痕的脖子,却感觉执剑的那只手被人死死抓住。转头一看,君即离抓着他的手不放。“放手。” “不放。”看到秦羽全是冷酷的眼睛,君即离并不害怕。{师兄,司空轩不会放任慕阳无痕被人杀死,烟霞观跟天海宫还没到剑拔弩张的地步,你这样做会很麻烦。} 君即离的传音让秦羽一滞,被怒气赶跑的理智稍稍回来了一点。冷酷而仇恨的看了慕阳无痕一眼,秦羽收起了剑转身要走。 “阿羽,我是真的倾心于你!”眼看秦羽要走,刚刚脱离生命危险的慕阳无痕不知死活的大吼了一声,直接让场面彻底失控。 感觉到被自己抓住的那只手的颤动,君即离心下哀嚎,麻烦大了!不过,原来真的是上演这样的戏码吗? “慕阳无痕,不要太过分!”本来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的云清也怒了,上前挡在慕阳无痕和秦羽中间,一脸寒霜。“老四不是那些被你迷得七晕八素的无知女修,烟霞观也不是你们天海宫!” “我当然知道阿羽不是那些女修。”慕阳无痕脸上再看不到半点嬉笑的意思,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秦羽。“阿羽,上次五派盛会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动了心,所以才会死皮赖脸的缠着你。若不是宫主嫌弃我丢脸关了我禁闭,我会去烟霞观继续缠着你。被关了几十年,心动仍然是心动,所以我一出来就想去找你。路过云麓山的时候想着找点好东西当礼物,谁知道这么好运的碰见你,可见老天也是帮着我的。” “阿羽,你可以生气可以动手,甚至可以杀了我,但我说的都是真话。”像是压根儿没看见云清的脸色越来越糟糕,慕阳无痕自顾自的继续表白。“我知道我过去太风流,所以你觉得我是在戏弄你。可是那些女修我都只是敷衍而已,哼,她们以为我不知道她们看上的是我的容貌和出身么?阿羽,我……” “闭嘴!”猛然挣脱了君即离,秦羽旋身怒吼,脸上已经快要结冰了。“不管你是认真的还是戏弄,滚!” 秦羽身上炼虚境修士的威压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只有化神境的云清、顾子方和蚩灵根本抵挡不住。同样是化神境却早就习惯了各种威压杀气的君即离一把将蚩灵捞到怀里扔回宠物空间,顶着威压再次挡住秦羽。背对着秦羽,君即离长剑出鞘。“师兄,你不能出手,不如让我来领教领教天海宫慕阳真君的手段吧。” 完全没有想到君即离会有这样的举动,秦羽和云清根本反应不过来,等到他们想起要制止的时候,君即离已经冲了上去。 {我师兄现在什么都不可能听得进去,你最好暂时离开。你要是真有个什么好歹的话,倒霉的还是我师兄,你家师父是不会放过他的。}冲向慕阳无痕的瞬间传音给对方,君即离并不是真要跟慕阳无痕动手,而是想要将这个家伙暂时打发走。 一愣,慕阳无痕看了一眼冲到近前的君即离,迅速倒退。他家阿羽倒是有了一个很有趣的师弟,化神境界就敢向炼虚境叫阵。不过,这小家伙倒是足够镇定,也够胆色。 “小离,回来!”眼见君即离追着慕阳无痕刹那间跑远了,秦羽顿时急了,慕阳无痕的修为他是知道的,小离根本不是对手。 “老四!”看秦羽要追上去,云清猛然扑过去死死抱住秦羽。“小师弟就是不想让你出手才会这么做,你追上去做什么!慕阳无痕不敢对小师弟怎么样,除非他真想挑起天海宫跟烟霞观之间的死斗!你现在先冷静下来才是正经!”虽然云清也很担心,但眼下这乱七八糟的状况……,他只能选择先稳住秦羽,否则真要弄出人命不可。 君即离知道云清一定会拦住秦羽,哪怕修为不够,秦羽也不会对云清怎么样,所以他很放心的跑出老远才停下。 “小家伙,你很有趣。”先到一步的慕阳无痕认真的看了君即离一眼,在炼虚境修士的威压下还能行动自如,只凭着一点就足够骄傲了。 “你也一样。”单独面对一个修为胜过自己一个境界的慕阳无痕,君即离不再瘫着脸,反倒勾起玩味的笑容,连眼里都不再是冷淡。“玩世不恭风流不羁都只是假象,却骗过了修真界大部分人,慕阳真君比我有趣得多。” 慕阳无痕下意识的戒备起来,自己竟被一个小家伙看穿?! “不用这么紧张,我能看出来,不过是因为我也一样在伪装。”像是感觉不到来自慕阳无痕的威压,君即离泰然自若的站在原地,连防备的动作都没有。“你对我师兄是真情还是假意,师兄没兴趣,但我有。”在一个种、马后宫的世界遇到一个弯的,这绝壁是时来运转的好兆头!“而且,直觉告诉我你纵然不是真心也不至于是戏弄。”否则对方不会那么配合,他现在也不可能平安的站在这里。 有点反应不过来,慕阳无痕一瞬间有了跟云清一样的怀疑――他是不是老了?“哦?” “不过,我劝你暂时不要出现在他面前。师兄现在别说相信你,能不对你拔剑就已经很不错了,我实在没兴趣一天到晚都盯得死紧防着他出手,会很累的。”云清即便能拦住秦羽,也不过是短时间的事情,君即离知道自己不能久待。“好了,我得回去了,二师兄拦不住太久。至于你,想想该怎么接近我师兄且不会惹得他动手吧。” 眼中闪过思索,慕阳无痕看着眼前的小家伙收剑还鞘转身要走,终于忍不住。“我是天海宫的人,你就不怕我是在算计烟霞观么?比如,激怒秦羽对我出手,借此挑起两派之间的死斗。或者,假意对秦羽情有独钟,将他骗到手之后再借此混入烟霞观内部。” 一声轻笑,君即离偏头看向此刻全无半点纨绔之气的慕阳无痕,眼睛里再次布满霜雪,浑身杀气毫无保留的扑向慕阳无痕。“纵然你的修为高于我,我也有办法拖着你一起死。我只有化神境,你却步入炼虚境已久,你死在我手里,总比死在师兄手里好。” 放任君即离走掉,慕阳无痕站在原地,脸上变幻莫测。 “呵,好一个只有化神境。”半晌,慕阳无痕忽然笑出了声,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样子。“小小年纪就满身杀气,充满了血腥味的气势,阿羽,你可是有一个了不得的师弟呢。”歪着头自顾自的笑,慕阳无痕的眼睛里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也许,只要能证明我是真心的,你家师弟说不定会帮我。阿羽,我一定会把你追到手的,你等着。” --------------------- “这次就算了,以后不许再这么鲁莽。”面对君即离坦然的眼神,秦羽实在没法教训,因为他知道是自己的失控让小离不得不出此下策。所以,责任在他,而不在小离。“去休息吧。” 点头,君即离乖乖的走到一边坐下,目送秦羽独自走开。他知道秦羽需要一点空间好好静一静,他相信,冷静下来之后秦羽会发现慕阳无痕并非戏弄。嘿嘿,看来他的生活不会寂寞如雪了,但愿慕阳无痕够给力吧。 憋了半天,等到秦羽离开,云清终于忍不住。见君即离闭上眼睛打坐,云清戳了戳蚩灵。“就是大师兄,也做不到这般在老四的冷眼面前泰然自若,更别说之前他的确是鲁莽了,小师弟是怎么练出来的?”尤其,能顶住老四的威压丝毫不受影响,便是他自己都做不到。 蚩灵趴在地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动逗弄着画影,听到云清的话龇了龇牙。“别问我,这种事情要自己找答案才有趣。”就算某妖孽现在忙着脑补秦羽被追记,也不能保证云清和他的对话不会被听到。自觉妖生还不错,蚩灵可不想作死。 一愣,云清随即反应过来,蚩灵也许是怕君即离生气吧?看了看君即离,云清觉得蚩灵说的也没错,自己找答案的确更有趣。 君即离假装没有听到刚才的那些话,也不想搭理谁。{教画影修炼。} 被君即离突然发布的任务弄得一头雾水,蚩灵看了看追逐着自己的尾巴玩得欢脱的画影,有必要让这小家伙修炼吗? 似笑非笑的瞥了蚩灵一眼,君即离再次闭上眼睛。{那你给他当保姆吧。} 保姆?我去明明你才是饲主好么!已经被压迫习惯了的蚩灵无语的卷起画影,龇了龇牙站起来。小家伙,你真不该回来找他。蚩灵怜悯的叹了口气,带着画影往远离这一群热的方向走。想到领地里那一堆宠物,突然觉得自己的未来任重而道远。 第2章 -15酒酣 -15-酒酣 第二天慕阳无痕没有再出现,秦羽也恢复了平日的冷淡。(.无弹窗广告)云清带着顾子方进了云麓山,而秦羽则带着君即离踏上归途。 从见面到分开,君即离自始至终没有正眼看过顾子方,除了给顾子梦的赔礼之外也没有再跟他说过半个字。云清看得着急,却又毫无办法,对上君即离那张跟秦羽相似的冷脸他实在没办法开口。至于顾子方,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要问想要说,可惜君即离不曾给他任何机会。 君即离从来不是个会解释的人,所以蚩灵很明智的什么都不问,不论是为什么会突然翻脸不再搭理顾子方,还是为什么要让画影修行。不再是高智商的系、统,但他知道君即离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这就足够了。画影虽然没有开灵智,却比一般的猫要聪明,很快就在蚩灵的指导下像模像样的开始感应天地灵气。也许大道出品的新版系、统的确更加高端大气上档次,连带宠物都自行进化了,原以为要花费许多时间才能让画影开窍的蚩灵如是感叹。 因为慕阳无痕的事情,秦羽一路上都没有心情说话,君即离也因为心中有事而沉默,是以两人除了最基本的交流之外竟没有半个多余的字出口。如果不是担负着教导画影的任务,蚩灵觉得自己一定会被这两座冰山活活冻死闷死,可惜任何一个都不是他能反抗的,只好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画影身上。 所以,看到烟霞观的山门时蚩灵着实觉得松了一口气,这几天的路程只让他感觉像是过了好几年。秦羽和君即离自然要先去见柳长青,而蚩灵带着画影进了无我居,听到雁虞又惊又喜的声音,总算觉得自己彻底活过来了。 君即离没什么意外的被柳长青关心了一番顺便再鼓励一番,轻描淡写的将自己险些送命的事情搪塞了过去。蚩灵的血脉他不打算让第三个人知道,有一个秦羽已经足够了。至于在同门面前获得尊号的典礼,君即离也就是听了一耳朵,反正顾子方还没有回来,一时三刻的也办不成。 听说是在蚩灵寻找父亲传承的时候出了意外,柳长青便没有再多问,老头子一向很懂得分寸,且不觉得他这小弟子是个能惹事的人。自从君即离拜入门下,柳长青觉得自己从没遇到过这么省心的弟子。资质好不说还从来不用人操心,自己就知道勤奋修行从不偷懒惹事。这次受了重伤也还是很好的完成了任务,丝毫让人挑不出毛病。虽然性子冷了点,但该有的礼数也半点不少,也没什么好苛求的,修士总归是靠实力说话。想着这些,柳长青脸上的笑容便明显了些,有徒如此实在不必端着架子。 不过君即离没让柳长青的笑容保持多久,把慕阳无痕的事情如实上报,然后在老头子纠结的表情下若无其事的告退。 回到无我居,客厅里正热闹着。雁虞抱着画影稀罕得不行,一边计划着要给画影做一个小窝,一边还分寸合宜的询问蚩灵此行是否顺利。蚩灵懒洋洋的趴在另一张椅子上,眯着眼享受雁虞准备好的点心。而画影并没有因为到了新环境就躲起来,反而在客厅里到处巡视,仿佛在熟悉新居。倚在门框上看着这一切,君即离脸上终于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喵~”发现了君即离的气息,画影立刻扑到了饲主的脚边,讨好的叫唤。 “呀,道长回来了。”这才发现君即离的存在,雁虞忙不迭的将人迎进去,倒好早就准备好的白水。“听蚩灵说一切还好?那我就放心了,以前有不少人第一次下山都弄得很狼狈。” “让你挂心了,我很好。”依然喝不惯灵茶,君即离觉得自己或许应该提前将白水换成酒。“家里可有事?” “没什么事,也就明月偶尔来串个门。”雁虞现在已经很习惯君即离把院子成为家里,这种被当做了家人的感觉让他对君即离越来越忠心。“既然任务完成了,想来过不多久就该加尊号了,什么时候举办典礼?” “等隔壁那人回来之后吧。”君即离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句,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以后隔壁那人再来的话只许进院子,便是客厅都别让他待。若他为难你,你便说是我的意思,除非是传师父的话,否则的话我不想看见他踏进无我居半步。” 这……那顾少爷又惹到道长了?瞄了瞄君即离没什么异样的脸色,雁虞不由更同情明月了。不过,道长和顾少爷不是一同下山的吗,为什么没有一起回来,难不成这次闹得大了?并没有被告知君即离受伤的事情,也不知道秦羽和云清下山是做什么,雁虞只是单纯的以为两人又闹了矛盾。 “我去休息。”君即离站起来走向卧室,经过蚩灵的时候顺手将画影放到蚩灵身上。“今天就算了,明天继续教画影,你自己也不许再偷懒。” “知道了。”自打知道了一切,蚩灵也没想再偷懒。等到君即离的身影看不见了,蚩灵扫了雁虞一眼,看对方的表情就知道这孩子还以为只是闹别扭。“往后隔壁你少去,尤其别让他看见,省得他非要你带东西带话。这回阿离是彻底翻了脸,你警醒点儿,别心软被那小子利用惹得阿离生气。” 听到蚩灵这么严厉的告诫,雁虞一时有些反应不能。“这是怎么了?难不成道长还打算跟顾少爷老死不相往来?” “能老死不相往来倒是最好,可惜未必能够如愿。”蚩灵知道雁虞一直很担心君即离和同门的关系不好,想了想怕对方劝说什么,干脆把话说白。“明月不是一直都想知道那小子究竟有什么不满意吗?告诉你吧,如果明月是个小美女而不是男的,那小子一准儿把他宠上天。” 愣愣的看着蚩灵说完就带着画影回房,雁虞莫名的觉得这一次君即离下山必然发生了了不得的事情。虽说他还是希望自家主子和同门的关系能稍稍融洽一点,但既然主子做了决定他也不会质疑,能摊上这么好的主子可是他的福气,他才不会做出背叛主子的事情。不过,顾少爷真是因为这种原因而不满意明月? 进了卧室,蚩灵并没有看到君即离,想了想钻进领地。一进去,浓郁的酒香立马让蚩灵有点犯晕,画影喵了一声飞快的窜进大厅。 君即离坐在大厅的角落里,桌上放着一个酒坛子,让蚩灵几乎以为看到了曾经[忘川]的大厅里某人深夜独酌的画面。“你现在才十四。话说这酒你哪儿来的?” “无妨,醉了更好。”仰头将一整碗酒灌进喉咙,辛辣的刺激感让君即离舒坦的叹了口气。“厨房。” 厨房里不是除了锅碗瓢盆之外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吗?蚩灵也没管蹭到君即离身边撒娇的画影,跑进厨房一看,不知什么时候里面放了整整一排酒坛,足有二十朝上。很肯定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一开始厨房里绝没有酒,蚩灵又跑回君即离身边,还带了一个碗。 瞄了一眼凑到自己眼前的碗,君即离笑了笑给蚩灵也倒上,又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个小碗倒了点儿酒给画影。 “嘶!”从没喝过酒,蚩灵被那辛辣的味道刺激得直吸气,简直想不通这么奇怪的味道怎么就有人喜欢。可让蚩灵觉得挫败的是,画影伸着小舌头一点一点的舔着酒,丝毫没有不适的样子。 “别嫉妒了,人家画影可是跟在杨贵妃身边混过皇宫的主,某些方面比你有本事。”九年来第一次喝到酒,君即离现在的心情绝对属于愉快的范畴,连眉眼都舒展开来。 翻了个白眼,蚩灵懒得搭理君即离的惯性毒舌,反正这位是不管心情好不好都不会嘴上留德的货,仿佛天生就带了毒。“顾子方似乎还没放弃,你打算怎么办?” “看戏。”微眯着眼,君即离现在的注意力绝大部分都在酒碗里,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说别的。 “我只怕他不会让你如愿。”蚩灵无语极了,这人用得着这么一副几百年没喝过酒的样子么?“其实我觉得挺奇怪的,以你的忍耐力不该这么早就翻脸,我以为至少要等到你进入炼虚境以后。” 死狐狸,非得说这么煞风景的话么。不爽的皱了皱眉,君即离瞪了一眼蚩灵。“我决定给自己放一夜的假,只喝酒,不管什么糟心事通通不想。” 看君即离是真不想说,蚩灵也懒得再多嘴,反正他家队友从来不是拎不清的人,用不着他操心什么。把自己的那碗酒推给了画影,不想勉强自己习惯那么诡异的东西,蚩灵转身准备上楼睡大觉去。 “诶,我说,帮我把小家伙们都找来。” 你就会使唤我。嘀咕了一声,蚩灵还是任劳任怨的去跑腿,天知道当初君即离怎么会想到把宠物全给放养在领地。明明纯阳宫的空雾道场是副本,里面只有怪,丫给领地取名空雾道场却放一堆到处跑的宠物。跑遍了整个领地,蚩灵才把被放养的宠物们全部带回大厅,期间他发现这些宠物似乎都有些变化,至少比过去要聪明得多了,难不成真是大道让他们有了进化的可能? 满腹疑惑的看着君即离把每一只宠物都捞到怀里蹂、躏了一番,蚩灵实在不想看因为有酒喝于是抽风抽得厉害的队友,一扭头上楼睡觉去了。 -------------------- “野山啊,你看我现在像不像动物园园长?说起来我都不知道这些小家伙们哪儿来的,明明那个时候我们根本没心思收集宠物。唔,难不成是大道怕我太寂寞而发狂,所以送了他们来好让我安生些?可如果这样的话,还不如把你给我送来呢,至少我要是发狂的话还有个人能拦着点儿。” “呵呵,儿子,别说什么野山只会纵容我陪着我一块儿疯,你家叶少不也一样么,咱俩谁也别说谁。” “不过……为什么咱俩都一样悲催呢?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把自己嫁了,到头来还是孤零零一个,呵呵……。现在更惨,直接变成了汉子,要是见到野山的话,我要敢扑上去说不定人家直接一个龙牙就拍过来了,哪能想得到女汉子变汉子呢。唉,再也不能玩儿举高高了。” “……我没哭,谨言你绝壁是看错了,你家妖孽怎么可能有那么软弱的东西。啊我突然想起来了,似乎儿子说那个叫傅啥啥的军爷对你有企图来着?你居然没跟我汇报,混蛋你怎么能不说出来让我乐一乐?” “我去,阿宝你不许再偷喝了!啊你这个小坏蛋!嘤嘤嘤长风卿你们大唐家堡的熊猫好可恶,居然抢我的酒喝,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 站在楼梯口,蚩灵看着君即离半趴在桌边疯魔了一样自说自话,突然就不想下去了。 蚩灵从不知道君即离也会有这样借酒装疯的时候,只是看着都让他觉得心酸难忍。自己并不能和[忘川]相提并论,就像君即离说的那样,谁也代替不了谁。所以,有些痛苦自己无法安慰。死去的人阴阳两隔,活着的人只能隔着时空相望,只有君即离自己挣扎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再怎么痛苦,这妖孽就这么背负着忍着,非得醉了才敢宣之于口。 原地趴下,听着楼下终于响起的,君即离被压抑到极致的哭声。蚩灵默默的透过窗棂望着外面夜空中的月亮,恍然想起,原来,又是一年清明……。 …… “蚩灵。” 不知道过了多久,蚩灵忽然听到君即离叫自己。 “我知道你在那儿。” 蚩灵默然,原来这人并没真的喝得烂醉么?抬眼看过去,大厅里,满地都是空了的酒坛,还有一堆喝得四仰八叉的动物。君即离就坐在这一团乱中间,瘦削的背影和记忆中那个笑着消散的女子仿佛有了重叠,看得蚩灵眼眶一热。 “这些小家伙,你教他们吧,将来若是有个万一……也好给你做个伴。到了清明,若是你还记得,就给我倒一坛酒吧。” 平平淡淡的语气,仿佛是在说着无关紧要的事情,蚩灵却听得心里发紧。“疯了一夜,还没够么?这种一点都不吉利的话,小爷不爱听。” “……好,不说了。” 第2章 -16小插曲 -16-小插曲 山上的日子太过清闲了,君即离一边拿着小鱼干逗画影,一边感叹。曾几何时他渴求这样平淡简单的生活而不得,现在却已经有些过不下去。骨子里的疯狂经过了战火的煅烧变得更加炽盛,平静清闲就成了消磨。看来,是真的该离开一段时间了。 恰好雁虞从外面回来,走进客厅见自家主子居然这般悠闲,很有些不适应。过去几年君即离除了被隔壁那位死缠着拉出去之外,基本上都是在修行,便是和蚩灵笑闹也只在休息的时候。猛的看见君即离这么有闲情逸致的画面,雁虞竟觉得有些欣慰――看来他家主子不是只会修行的石头啊。 “有事?”即使眼皮都没抬,君即离也不会感觉不到雁虞的出现,更别说对方投向自己的目光有些怪异。 “啊?”被吓了一跳,回过神之后雁虞心想还好主子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哦,隔壁那位昨晚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小姑娘,听明月说是顾少爷在路上救下来的。” 原本给画影挠着下巴的君即离倏地抬眼,眼里似乎有什么闪过。“那小姑娘长得不错吧。” “诶,道长怎么知道?”雁虞被明月拖着远远看了一眼,那小姑娘的确长得不错,才十二三岁就已经能看出将来一定是个美人。 “呵,若是个无盐女,你且看他还会不会带回来。”侧了侧身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一点,君即离揉了揉画影的小脑袋,嘴角浮现出讽刺。 雁虞一愣,然后立即想起那天蚩灵说的话,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道长,顾少爷对明月不满意真是因为那样的理由吗?倒不是我不信蚩灵,只是……辟院子选人那时候顾少爷才十岁吧?” “觉得不可思议?”一只手继续挠画影的下巴,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君即离慢悠悠的开口。“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这……好像不太适合修士。”呆了半晌,才斟酌着评价了一句,雁虞已经在考虑要不要跟明月通通气,免得将来明月难做。心思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便是他这种外门弟子出身的也知道修行需静心。江山美人什么的,难道不该是俗世中的人才会有的志向吗? “喂,阿离,隔壁来了个小美女。”蚩灵雪白的身影闪现在客厅里,一站定就开口说八卦。“哎呦你可没看见,那小子那殷勤劲儿哟,只差没把人供起来了。” “雁虞刚说过了。”想着大概过几天就要举行典礼了,一想到要被那么多人盯着看君即离就觉得各种不爽,他果然只适合站在人群之外。 “听说那小子见过观主之后就带着那姑娘上紫峰了,好像是那姑娘资质虽然只是中等,但炼丹却有些天分。看样子,那小子是想让那姑娘拜入夏侯文钰门下。”整个烟霞观都知道蚩灵是君即离身边的,所以他想要打听点儿什么的话基本没人会拒绝。毕竟君即离虽然一贯冷淡却从未得罪过谁,又是年少有为的新晋真人,谁都想卖个好。尤其,顾子方就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低调,关于他的事情就是外门弟子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这会儿云清已经去见常泽了,我估摸着他温文尔雅的风度恐怕维持不下去了。” “不会吧?”诧异的开口,雁虞觉得顾少爷未免太轻率了。“先不说夏侯长老能不能看得上,谁都知道夏侯长老至今没有弟子就是因为太挑剔。单单是来历不明这一条就很麻烦了,这路上救下来的人能随随便便就成为内门亲传弟子吗?便是做外门弟子都要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吧。” “少年郎春心萌动的时候还能想到这些?”戏谑的咧了咧嘴,蚩灵觉得已经可以预见隔壁院子里会有多少热闹看了。 被蚩灵直白的话说得面上一红,说到底雁虞也只是个十来岁的少年,提到这种事情多少还是有些害羞。 君即离抱起画影,自己只怕要错过烟霞观里的热闹了。“最难消受美人恩,多情自古空余恨。古来多少英雄汉,石榴裙下作冤魂。” 看着君即离转身走出去,雁虞呆呆的摸了摸蚩灵柔顺的皮毛。“道长什么时候会作诗了?” “他还会烧菜打铁缝衣服呢。”能上战场,还能侦察、挖陷阱、投毒、刺杀、放火,他家阿离全都在狼牙身上练出来了,样样都比杂糅名句的熟练度高。 “怎么可能,蚩灵你又乱说。”嘀咕了一句,雁虞转身去忙自己的了。 摇了摇头,蚩灵趴在椅子上很是感慨,雁虞这小子居然不信他。大基三出来的大侠哪一个不是什么都会一点的,哼,没见识的毛孩子。 ------------------------ “我说老四,你就不能吭一声?大师兄跟我是来找你商量办法的,可不是来看你当塑像的。” 不想跟顾子方碰面,君即离抱着画影往秦羽的默然居走,那是顾子方最不可能出现的地方。可刚走到院门口,君即离就听见云清气急败坏的声音。云清的温文尔雅被顾子方吃了么?自己是不是该掉头回去? 可惜君即离没机会掉头了,因为画影嗅到了熟悉的气息,跳下地直奔客厅扑到了秦羽腿上。 弯腰抱起画影,顺手给挠了挠下巴,秦羽丝毫没注意到云清和常泽有点抽搐的眼神。秦羽知道画影是不会自己乱跑的,这一点跟蚩灵不同,抬头果然看到君即离站在门口,脸上稍稍柔和了些。“又吵了?” 这区别对待是不是也太明显了?云清暗自磨了磨牙,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没有一脚踹向秦羽。 “大师兄,二师兄。”冲面色不好看的两人点点头,君即离走到自己的专属位置上――秦羽身边――坐下,招招手,画影立马回到饲主怀里。“无事,溜猫。” ……为什么自己听不懂老四和小师弟的对话?常泽默默的看向云清,发现对方是和自己一样的表情,顿时忧郁了。 “恩。”应了一声,秦羽再次恢复刚才瘫着脸的状态,眼观鼻鼻观心。 虽然常泽和云清坐在那里,但君即离的“我看不见你大法”早就炉火纯青,自顾自的逗着画影,丝毫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咳。”自觉没办法跟这两座冰山比沉默,常泽清了清嗓子,打算继续苦口婆心。“老四,你倒是给想点办法,子方非得闹着要我去给洛姑娘说情,可夏侯长老的脾气你也知道,真是为难死我了。” “洛姑娘?”秦羽没开口,君即离倒是开了口,他怎么不记得碧峰上有个洛姑娘? “哦,小离还没见过吧?”自动自发的进入解说模式,常泽的保姆习惯简直让君即离不忍直视。“是子方回来的路上救下的,今年才十三岁,叫洛灵霜。洛姑娘在炼丹上有些天分,据她说以前她的家族是依附于东来谷(炼丹世家)的一个小家族,所以炼丹上比别的要擅长些。不过她的家族已经被仇家给灭了门,她虽然逃了出来却还是被发现了,要不是遇上阿清和子方估计也难逃毒手。子方看她有炼丹的才能,就想让她拜入夏侯长老的门下,可是这种事情哪里是我能说情的?” “既然是东来谷的附属家族,烟霞观费个什么心?”抬眼看向愣住的常泽,君即离眼睛里找不到半点同情,唯有凉薄。东来谷虽然也在中州,可离烟霞观却足有好几个月的路程,沧海大陆的广阔一直都很让君即离惊叹。那洛灵霜能够在灭门之祸里活下来,还独自逃了这么远,可见不是什么简单的主。顾子方也就算了,怎么连云清都这么鲁莽?“若是我没记错,东来谷离烟霞观足有好几个月的路程。多派几个人送她去东来谷,也算仁至义尽了。” 被君即离意有所指的语气弄得一愣,常泽和云清显然都忽略了烟霞观根本没必要掺和进去。顾子方从昨晚就开始缠着他俩,让他们两个根本没有机会冷静的思考。现在被君即离这么一提醒,常泽和云清都意识到洛灵霜根本不适合留在烟霞观。既然她家是东来谷的附属家族,就算东来谷不看重,烟霞观也不能贸然留人,否则很容易让人说闲话。 “哼,美色当前。”之前一直没表态的秦羽冷哼,顺便还给了常泽和云清一个鄙视的眼神。又转头看着君即离,眼中是浓浓的警告。“不许学他。” 喂我哪点像是贪恋美色的人了?何况你要我一个曾经的女汉子如何对美女下手?适应不能啊亲!不满的翻了个白眼,君即离垂下头挠了挠画影。“其实慕阳无痕那皮相挺不错,怪道惹得那么多女修倾心,偏是个到处留情的风流种。”顿了顿,君即离眼神戏谑嘴角含笑。“师兄你……可得小心了。” “噗……”刚喝下的茶一口喷了出来,云清风度全无的看了看君即离,又看看秦羽,突然开始庆幸自己跟君即离不算太亲近。 常泽同样很吃惊,即使知道老四跟小师弟的关系好,可他也没想到能好得君即离都敢调侃老四了。要知道就连师父都不怎么跟老四开玩笑,这家伙冷得能把玩笑话都给冻成冰。 眼角微微抽搐,秦羽抿抿唇泄露出一声冷笑。“胆儿肥了?”敢调侃我? 同样冷笑,君即离忽然抬手把画影往常泽怀里一扔,目光灼灼的回视。“来战!”谁让你先说我的! 云清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人瞬间变脸,又双双飞身出了门,下一瞬就听见两剑相交的声音。这……,真的是关系好么? 抱着画影的常泽也反应不能,迟疑了好一会儿还是走出去打算劝架――到底是保姆当惯了的人。谁知道,常泽出了门才发现这两人都没有动用法术,甚至连灵力都不曾调动,仅仅是在比剑法。 院子里满是剑光,两个人的身形都快到了极致,常泽不知不觉的就忘了要劝架,看得入了神。常泽的剑招大气磅礴,而君即离的剑招凌厉非常且暗合道蕴,你来我往之间常泽竟觉得君即离隐约占了上风。难怪师父说小师弟的剑法造诣远胜同辈,若不是年纪尚小只怕已经可以压制老四了。 “呀,四师兄你怎么和小离打起来了,快别打了!” 顾子方的惊呼突兀的响起,常泽这才回过神,才发现云清也站在旁边看。 “啊!” 女孩子的尖叫响起,常泽和云清心惊胆战的看着君即离的剑尖堪堪停在顾子方的鼻尖前一丁点儿。这变故,来得太突然。 然而,没等常泽和云清冲上去劝解,君即离还剑入鞘转身就走,看都没看顾子方一眼。 两眼发直的站着,顾子方这才感觉到额角滑下来的冷汗。刚才君即离那一剑所包含的寒意和杀意让他丝毫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剑尖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几乎已经闭上了眼睛。直到剑尖停下,顾子方才恍然惊觉,如果君即离真要下杀手,他竟然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后怕的抬起手按住自己乱跳的心脏,顾子方听见君即离走过去的时候冷哼了一声。 “喵!”看到饲主离开,画影利落的从常泽怀里跳下地,三窜两窜就跟了出去。 “子方,你说实话,你跟小师弟究竟是怎么回事?”等到君即离的身影看不见了,常泽才面色沉重的开口。他只以为云清说的闹矛盾是小事,却没想到竟是如此局面。刚才小师弟的杀意他清楚的感觉到了,那眼神里的警告和疏离也不容置疑,他不能坐视这两人同门相残。 看了一眼呐呐不能言的顾子方,秦羽没说什么,径直回房。云清皱着眉头跟着秦羽进屋,他不觉得大师兄能问出什么。 “别问我。”瞥了一眼想说什么的云清,秦羽坐下来开始回想方才的比试。 我还没问呢!气呼呼的往秦羽身边一坐,云清也顾不得对方身上的冷气了。“难道小师弟就一点儿都没跟你说?这可已经不是什么小事了,刚才小师弟是真的想杀了子方!” 其实秦羽同样没想到君即离对顾子方真的起了杀意,不过他下意识的选择站在君即离这边――肯定是顾子方做了什么不能原谅的事情。警告的看了云清一眼,秦羽不打算管这事,因为他知道小离需要下山磨砺他的剑。“不许偏心。” “你!”想说点什么,可云清对上秦羽浑不在意的眼神,突然有点心虚。秦羽说的是事实,他和大师兄、三师妹一直都偏爱顾子方,一直都忽略了小师弟,尽管他们真的不是故意的。 第2章 -17自请离山 -17-自请离山 傍晚时接到柳长青的传召,君即离知道无非就是两件事。一是典礼,一是自己对顾子方出手。站在柳长青所在大殿的门口,眼一扫,柳长青的弟子全都到齐了。 “师父。”走进去一如往常的跟柳长青行了礼,君即离假装没有看到秦羽的眼神示意。他真的不在意柳长青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更不在意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只是觉得累了。 “小离来了啊。”麻烦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饶是柳长青执掌烟霞观多年都觉得有些疲惫不堪,尤其是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弟子之间竟会有这么严重的问题。“三天后是你和子方的晋升典礼,具体的细节常泽会跟你说。”斟酌了一下,柳长青还是决定直接说。“另外,你和子方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愉快?” 柳长青的话一出口,顾子方原本还算镇定的眼神刹那间躲闪起来,根本不敢瞄向君即离。有些恼,师父怎么能这么问,弄得好像他告了状一样。虽然他的确没想到君即离是真的会对自己出手,那种让他如坠冰窖的杀意做不得假,可他并不想把这事捅到师父面前。“师父,其实没什么,只是我惹小……师弟生气了而已。” 硬生生的将小离改成小师弟,顾子方已经明白君即离出剑的含义――警告他不许乱喊。心里有些钝痛,但他还是勉强自己笑着,不想让君即离觉得自己是个只会依靠长辈的小孩子。 柳长青没有理会顾子方的解释,只是看着君即离,他想听小弟子自己说。 其实君即离不觉得这事会是顾子方捅出来的,毕竟当时常泽、云清都在,还有那个来历不明的洛灵霜。无视顾子方替自己开脱的说辞,君即离面不改色的看着柳长青。“做了就是做了,弟子无话可说。” 听到君即离的话,秦羽皱起了眉头。事情原本就对君即离不利,因为除了顾子方和君即离之外没人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而君即离对顾子方拔剑不是只有一个人看到。“小离,师父不会只看表面,你且细说。” “对啊,我们都知道小师弟你不会无缘无故就这么做的,或许真的是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呢,还是说清楚比较好。”见秦羽出了头,秋寒珊也开了口。虽然她和君即离很少见面,但女人的心总归要软一些,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被惩罚。 秋寒珊没有亲眼看见当时的场面,而秦羽是偏向君即离的,所以他们两个才能开口。常泽和云清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既不打算出言劝说君即离,也不打算落井下石。君即离对顾子方的杀意做不了假,是以常泽和云清没办法毫无芥蒂的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三师姐和四师兄的好意,即离心领。”冲秋寒珊和秦羽淡淡一笑,君即离的眼神却越发坚定。“然,即离的确无话可说。” 这下连柳长青都皱眉了,这小弟子油盐不进的态度实在棘手。从心底里柳长青是不相信君即离会无故对同门出手的,若是只有自家人知道也就罢了,可坏就坏在那洛灵霜也在场,保不齐这会儿已经传到什么地方去了。有心想要遮掩,可也得君即离配合才行啊。 眼见情况越发糟糕,秦羽脸一沉,长衫一撩跪了下去。“师父,弟子相信小离一定是有苦衷的,还请师父念在小离年龄尚小宽容一二。”若是坐实了君即离屠杀同门的罪名,哪怕顾子方并没有少一根头发,也一定会是修为被废终生囚禁听风崖的下场,秦羽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到那个结果。 “小师弟,你别这么倔啊,有什么原因说出来好不好?”秋寒珊也急了,她很清楚紫峰的夏侯长老可是一直都对子方青眼有加,万一他出面要求惩治小师弟的话就糟糕了。 “师父,我和小离真的没什么!”虽然不知道君即离会有什么下场,但顾子方很清楚绝不会轻松,否则秦羽不会跪下求情。“我……哦是这样的,之前我和小离打赌来着,赌他如果认真的话我能不能躲得过来着。师父,真的,其实就是个误会罢了。” “顾子方,我不需要你歪曲事实。还有,你是不是又忘了我说过的话?”根本不领顾子方的情,君即离只觉得满心的疲惫。够了,真的够了,九年来在这烟霞观里遮遮掩掩的活着,他都快要不认识自己了。 “小离你别闹了好不好,难道真要让师父惩罚你吗!”顾子方已经顾不上那许多了,他现在只想让君即离免于被罚。不管他和君即离之间怎么样,哪怕君即离是真的再不肯理他,他也不想看到对方有什么不好的结果――尤其还是因为自己。 冷眼看着顾子方焦急的模样,君即离忽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凉飕飕的没有温度。“无论何种惩罚,我接着就是。” “君即离你发什么疯!” 蚩灵的吼声在门口响起,随即一团白色的影子飞速窜到君即离跟前。 挑眉,君即离有些意外蚩灵的出现。“你跑来作甚?” “你发疯找死我能不来拦着吗?”一看君即离这幅波澜不惊的模样,蚩灵气急败坏的直起身子仅用后脚站立,两只前爪虚空比划了好几下,到底没真的挠上君即离的脸。 “我服了你了行么,你不愿意解释我来,要是你就这么窝囊的输在这么莫名其妙的事情上,将来我怎么跟人说?太虚剑意的传人是倔死的?”不等君即离说什么,蚩灵一甩尾巴将一张符纸拍到君即离身上,然后松了口气似的望向柳长青。“行了,他暂时被我定住了,没法镇压我了,还好当初我为了恶作剧做了些定身符。指望这货为自己解释,还不如指望男人会生孩子,你们想知道的事情还是我来说吧。” “顾子方和我们第一见面的时候,就算计着要利用我家阿离成为他的助力,这一点我和阿离心知肚明,不过是懒得跟他计较罢了。”冷笑着看了一眼瞬间变脸的顾子方,蚩灵继续。“五年来他一直缠着我家阿离,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念在同门一场阿离不想撕破脸,只当陪他玩儿就是了。可是,顾子方却不肯放过我们!我父亲给我留下了一些东西,可是以前修为不够根本找不到,现在阿离到了化神境可以再去试试了,所以我们借着他回家探亲的机会去找。直到阿离在我父亲的洞府中出了点意外,才知道原来自己身上有顾子方留下的印记,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 看顾子方似乎想要辩解,蚩灵不让对方有开口的机会。“别跟我说那是你的器灵自作主张,连自己的器灵都掌控不了,这种理由你能骗得了谁?你问问在场的人,有哪个修士连自己的法宝都掌控不了的!”丝毫没有顾忌的拆穿了顾子方拥有一件诞生了器灵的法宝,只要能让君即离安然度过这一劫他不在乎将来会怎样。 “当时在道观里我们就警告了你离我们远点儿,不然新帐老账一起算!可你却装作没事儿人一样,以为随便拿个什么功法玉简就能把监视我们的事情揭过去了,还口口声声说什么要跟阿离交朋友,我呸!”越说越气愤,蚩灵激动之下连风度都不要了。“阿离不介意你心怀不轨,但不能容忍你打着朋友的名义厚颜无耻!这会儿当着观主的面你来求情了?那你带回来那个死丫头堵在我们院子门口哭丧你怎么不管?” 噼里啪啦一通话,堵得顾子方脸上青白交加,蚩灵这才收回仇视的目光。“本来我是不想让他好过的,敢利用我家阿离还监视,可阿离说到底是同门,顶多老死不相往来也就是了。所以阿离警告他不许再纠缠不休,从今往后除了师兄弟关系再无其他。阿离是个倔强到死的性子,就是真的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开口的,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从我睁开眼睛起就和阿离在一起,没人比我更了解他,如果他真要杀顾子方就不会等到今天了。观主,我说的都是实话,若有半句虚假叫我将来遇上九重玄雷。” 随着蚩灵说完,大殿里一片死寂。没人想到事情竟会是这么……不可思议,连柳长青都有些维持不住表情。秦羽已经站了起来,看向顾子方的眼神极为不善,他没想到顾子方竟敢监视小离。常泽、云清和秋寒珊看向顾子方的目光则是不敢置信,他们一直以为顾子方只是个活泼过头的孩子罢了。可是再不可思议,众人也不得不信,因为没有哪个修士会随随便便拿雷劫来发誓,修士的誓言是一定会应验的! “子方,蚩灵所说,你可有要分辩的?”重重的叹了口气,柳长青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老了,已经看不懂弟子们的心思了。 头垂得很低,顾子方不敢抬眼看众人的表情。“我……我当初的确那么想过,只是,只是我真的没有想监视谁的,也是真的掌控不了那个法宝。”顾子方只觉得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但是后来我真的没那么想了,也没想以交朋友的名义利用小离,我真的改了……。” “其实你改没改真的不重要,因为你我根本是活在两个世界的人,没必要有所牵扯。不过蚩灵说的也不是全对,至少今天我不是因为你用错称呼而警告你。我跟四师兄比剑的时候从来都是全力以赴,你突然间打断,又不管不顾的靠近,我能够在伤到你之前收手已是不易了。”君即离平淡的开口,对众人复杂的眼神视而不见,漠然的看着猛然抬头的顾子方。“四师兄的剑是君子之剑,而我的剑是杀伐之剑,所以我练剑的时候即使是蚩灵都不会靠近。” 没理会顾子方精彩至极的脸色,君即离又转向柳长青。“观中的生活太过平静安逸,于弟子的剑道无益,请师父允许弟子在典礼之后下山。” 心情复杂的看着君即离,柳长青觉得自己似乎从没真的看穿过这个小弟子。今日之事,如果不是蚩灵出来辩解,他的小弟子只怕真的会死撑到底。他欣赏这份坚韧,却又心疼这份隐忍。过去他从未在意过小弟子的身世,可现在他却好奇了,到底要经历过什么样的劫难,才能让一个孩子成长至此?这会儿自请离山,说是为了剑道,其实也是想要避开子方吧。“你的剑意,的确不是安逸的生活能磨砺的。只是,小离,师父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谢师父成全。”一把抓住想要偷溜的蚩灵,君即离行了个礼。“既无事,弟子告退。” “别揪我尾巴!谁让你死不解释的,你这性子就不能改改吗……啊,我错了错了别揪了!” “回去把你的定身符全部上交!” …… 殿外传来的对话听得大殿里的秦羽忍俊不禁,可一看顾子方……又把那笑意憋回去。算了,既然小离都不计较了,他也没什么好计较的,大不了日后多盯着点儿也就是了。“师父,弟子也告退了。” 柳长青看着弟子们一个个告退,最后只剩下顾子方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再一次叹息。“子方也回去吧。” 茫然的抬起头,顾子方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看着顾子方浑浑噩噩的样子,柳长青手指微动丢过去一个清心术,等到对方的眼睛恢复清明才语重心长的告诫道。“小离并不想同你计较,师父也再给你一次机会。朋友贵在交心,若是你真的想要同小离交朋友,且好好想想该如何做吧。只是,若他真的不愿意,也不要勉强,便只做同门罢。” “朋友贵在交心……交心……。”重复着柳长青的话,顾子方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 烟霞观范围之外,君即离和蚩灵坐在御风上向着风雷山飞行,画影乖乖的窝在君即离怀里,时不时蹭一下饲主。气氛很好,天气也很好。 “啧,雁虞都快哭了,你也受得住?”趴在君即离身边,蚩灵想到雁虞那副表情就想笑。不过是下山历练,又不是生离死别,至于么。 “谁让你嘴快说要去风雷山的。”想到昨晚被雁虞劝了一夜,君即离就恨不得将蚩灵全身的毛都给揪下来。“要不是你说漏嘴,我们也不用大清早的跟做贼似的走。” “我只是没想到他会那么大反应罢了。”蚩灵真心不理解雁虞为什么那么害怕风雷山,最多也就是危险了一点时间长了一点,比起那个传说中连仙人都能坑死的仙冢要好多了吧。“对了,那天小爷的表现怎么样?不过你下手也真狠,差点真揪掉了我的毛。” “你以为老头子是那么好忽悠的?”唇角微扬,想到好几年都不用再看见顾子方那张脸,君即离就没办法不高兴。“幸好你还没化形,否则我真担心你控制不好表情。” “嘿嘿,顾子方那小子这回算是吃了大亏,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报复,这坑挖得可真叫精彩。句句都是实话,可在那样的前提下说出来味道就全变了。”眼睛转了转,蚩灵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喂,那天你是真的没收住手?我怎么觉得不像呢,我总觉得是借口。” 白了蚩灵一眼,君即离已经不想抱怨大道剥夺蚩灵的智商了。“傻啊你,他可是男主,我要敢杀他天道还不得把我劈成渣?再说了,就一被主角光环迷住了眼的小男人,也值得我下杀手?就是吓唬吓唬他,实在懒得再跟他玩儿下去,让他知难而退我也能省点儿心。” 第3章 -1道长很暴躁 -1-道长很暴躁 慢腾腾的把院子里的落叶打扫干净,雁虞直起身看了看没了叶子显得光秃秃的树,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他家主子不喜欢院子里的草木一年四季都是一个样,由着四季变换改变院子里的风景,说这才是道法自然。雁虞不觉得君即离是在给他增加工作,他本来也没多少事情可以做,他家主子简直不要太省心。 不知不觉就是一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主子和蚩灵过得怎么样。风雷山可是修真界有名的凶地,在整个大陆也都排得上号的,真不明白主子为什么非得去那种地方。好吧,他一直都知道君即离不是贪图安逸的人,可有必要把自己扔到险境里去磨练吗?其实他觉得君即离修行速度已经足够快了,五年从炼气到化神,还是以攻击力着称的剑修,放到哪儿都会让人刮目相看,偏偏他家主子却不满意。 “雁虞。” 听到有人叫自己,雁虞条件反射的扭头,明月抱着双臂站在院门外。 “你又闲了?进来坐吧,我给你泡茶去。”自从君即离和蚩灵下了山,会来无我居的就只有秦羽和明月了,不过雁虞倒没有觉得冷清,反正就是主子在家也没什么人来。 “别忙了,我就坐一会儿。”拉住雁虞一块儿在石桌边坐下,明月看了看雁虞心不在焉的样子,开口调侃道。“又在担心君真人了?” “我能不担心吗?风雷山那么危险的地方,就是炼虚境都得小心,非合体境不能接近中心地区。可道长才化神境,蚩灵的战斗力又不像他的胃口那么好。”闷闷的扯着自己的袖子,雁虞早在不知不觉之中把君即离看成了弟弟,当然这种事情藏在心里才是最好的。 “你呀,也该对君真人多一点信心才是。”凑近雁虞,明月低声道。“我家少爷有一次说漏了嘴,我才知道君真人去做历练任务的时候遇到了强敌险些没命。要不是那强敌只是残魂,搞不好君真人就回不来了。可就是残魂,也至少是合体境的残魂,少爷说他赶到的时候只看到君真人的最后一击,打算跟那残魂同归于尽的架势,可是君真人活下来了那个残魂却消散了。这样的话,也就是说君真人一旦动真格的是可以跟炼虚境大圆满拼个平手的,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压根儿不知道有这么一出的雁虞此时脸都白了,又是心疼又是后怕的。“回来的时候还跟我说一切都好,就知道他没说实话,蚩灵也帮着瞒我。”一想到自家主子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差点没命,雁虞的眼眶瞬间红了。“一直都是这么个性子,受了伤从来不让我知道,好多次都是我看他拿东西的时候不对劲才知道他有伤。怎么就这么逞强呢,我就算没什么用,给上个药还是可以的,死撑着作甚。” “哎,你别哭啊,让君真人知道我跟你说了一准儿又拿眼瞪我,我可顶不住那寒气。”想到君即离那冷飕飕的眼神,明月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君真人不告诉你也是怕你担心罢了,我听少爷说当时君真人连秦真君都躲着呢,你家主子就这么个脾气谁也没办法。” “恩,我知道,可我难受。”吸了吸鼻子,雁虞抬手抹掉眼泪。“等他回来我一定要盯紧他,省得他又瞒着。对了,你最近还好吧?那个洛灵霜有没有又给你下绊子?” “唉,还能怎么样呢。”翻了翻白眼,明月现在越发羡慕雁虞了,有个省心的主子真幸福。“亏得你提醒了我,不然还不知道要吃多少亏,那女人……哼,偏偏少爷就是信他。说起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她刚来的时候就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你居然能看出不是好人。” “哪儿是我看出来的,是道长看出来了,临走时跟我说你们院子再不能去,那洛灵霜不是我惹得起的。”眼里有些骄傲,雁虞觉得自家主子的眼力正经厉害。“我想着你也不跟你家主子一样,所以提醒你一句。” “你家君真人这是怕你被欺负呢,对你真好。”似乎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妥,明月又补充道。“其实我家少爷对我也不错,只是那洛灵霜……你说她跟我一个侍童计较什么呢?真是搞不懂。” “谁知道呢,你要是有机会还是劝劝你家主子吧,就算喜欢美女咱观里也不是没有,犯的着吗。”想到君即离说的顾子方的志向,雁虞撇撇嘴。“这么不明不白的住在你们院子里,像什么话,我去领月供的时候听见不少难听的话。” “那些风言风语你以为我没听到?我听到的比你多,可我有什么办法?明里暗里说了多少回,少爷从来不当一回事。”明月想不通自家主子怎么就那么信任那女人,也不知给了多少好东西。 对视了一眼,明月和雁虞都觉得无语,齐齐叹了口气。 “雁虞。” 秦羽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吓得明月一个激灵,刚才那些话不会被秦真君给听到吧? “见过秦真君。”雁虞倒是不怕秦羽,忙忙的站起来行礼。 “小离托人给你带的。”将一个乾坤袋递给雁虞,事情办完秦羽转身就走。尽管他对雁虞的态度不坏,但他家小离不在他也没兴趣多待。 “恭送秦真君。” 明月伸长了脖子,确认看不到秦羽的影子了,好奇的开口。“快看看装了什么,也让我开开眼。” 从善如流的打开乾坤袋,神识一接触到里面的东西雁虞的眼神就变得激动了,摈住呼吸将东西取出来。 那是一支长约一尺许的笔,通体白色,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简洁的笔身并无繁复的花纹,只有笔尖和尾端处有些许大方的装饰,尾端还缀着一条缨络。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靠近尾端的装饰其实不是图案,而是四个篆体字,烟雨红尘。 “真漂亮!”啧啧有声的赞叹着,明月从没见过这么大气又好看的笔。 爱不释手的把笔翻来覆去的看,雁虞高兴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才发现那缨络上缠着一块小小的玉简。是道长有话跟自己说吗?这么一想,雁虞赶紧取下玉简灌注灵力。 “我说过你筑基时会送你一件礼物,这便是了。笔名烟雨红尘,可作飞行法宝,也能书写,具体怎么用你慢慢摸索吧。不许嫌弃我的炼器水平,就算真嫌弃也别叫我知道。乖乖待着,好好修行,没事别去隔壁,有事找四师兄。” 听着属于君即离的清冷声音,雁虞几乎要落下泪来。当初他以为主子只是随口一说,他自己都忘了这回事了,这人却还惦记着。嫌弃?他又不是不知道他家主子除了练剑修行什么都没兴趣,能炼出这么漂亮的笔也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感动感激都还来不及,哪里会嫌弃。风雷山那么可怕的地方,主子却还做礼物……。 羡慕的看着那支笔,明月不由有些感叹。别看君真人冷冷清清的,可对认可的人是真好。就是他也知道君真人不善炼器,却费心费力做礼物给雁虞,还是在风雷山那么危险的地方。人在外面,还惦记着雁虞的修行,担心他被欺负,这得是多大的福气才能有这么好的主子啊。 -------------------- 踏入空雾道场,蚩灵抖了抖身上的灰尘才踩进大厅。这几天的收获不错,就是那地儿太脏,自己都快变成灰狐狸了。 “你回来了喵。”见到蚩灵进来,画影尾巴一甩将茶壶卷到蚩灵面前。“辛苦了喵。” 额角隐约能看到十字,蚩灵没好气的开口。“你什么时候才能把那个喵字去掉!卖萌可耻!而且你不觉得君即离那种妖孽开的队,这种卖萌的气息完全不搭调吗?咱们应该酷霸狂拽吊炸天,而不是卖萌卖蠢!” “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啊喵,身为猫难道喵喵叫有错吗喵?”无辜的看了蚩灵一眼,画影水水润润的眼睛里全是委屈。她开启灵智才一年不到好不好,用得着这么严苛吗,再说道长都没说什么。“可是,道长说了咱们要低调,高调什么的留给顾子方喵。” “轰!” 蚩灵正想说什么,一声巨响在大厅外响起。 “我去,这究竟是在做火药还是炼丹……。”无力的趴下,蚩灵觉得这一年来的生活只能用水深火热来形容。被君即离丢出去打怪刷材料,负责教导画影,看护一群灵智半开的小家伙,还得时不时的被君即离搞出来的爆炸吓得半死。 瞄了一眼大厅外面迅速窜起的黑烟,君即离骂骂咧咧的声音也断续传来,画影挠了挠脸。“道长心情不好,昨天那谁又来了喵。” 所以这是迁怒到丹炉上面了吗?无语望天花板,蚩灵真心想不明白大道为什么会现身,还三五不时的跑来刺激君即离,简直就是……仗着君即离不能把他怎么样就有恃无恐!简直要把这道场当成固定娱乐场了!不过,君即离的战斗力在大道的刺激下已经飙升了好几个档次,眼看着恐怕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推翻压迫了。还有比他更悲惨的系、统么!还有比他更凄凉的狐狸么!都是大道的错! “别悲愤了,化悲愤为力量吧喵。”怜悯的抓起一张纸递过去,画影几乎不忍心看蚩灵的脸了。 眼角狂抽的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材料,蚩灵终于发飙了。“君即离你个混蛋,凭什么把劳资当成免费劳动力!要材料自己去刷!合着你在大道那儿受的气都撒到我身上了是吧!劳资是无辜的!告诉你,劳资不干了!” 蚩灵的大嗓门在整个大厅里回荡,画影默默的挪动身子远离蚩灵。都说了道长心情不好,这货怎么就记吃不记打呢。 “你刚才说什么?”道袍上黑一团灰一团的君即离出现在大厅门口,道冠不知道哪儿去了,头发也有好些被炸成了麻花卷,整个儿一科学狂人的形象。 被君即离阴测测的眼神一扫,蚩灵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武力值相差太远就是悲剧的根源!“……没……没说什么。”有气无力的将清单收好,蚩灵越发觉得自己前途暗淡了。 “唉,小蚩灵又被欺负了吗,真是可怜。” 一个戏谑的声音忽然响起,蚩灵浑身一僵,然后不出所料的看到君即离飞速从自己身边掠过。某妖孽每每暴走时都会狂飙的杀气瞬间溢满,森蓝的剑气把空气都搅得扭曲,一个个气场转瞬就铺满了大厅外的空地。 “道长这算不算是越挫越勇啊瞄。”见怪不怪的找了个安全的位置看着君即离又一次对大道拔剑,现在画影已经完全不会被君即离的杀气影响了。“不过我始终不明白大道为什么总来刺激道长。” 看着大道在君即离凌厉的攻势下游刃有余,如穿花蝴蝶般躲过一道又一道剑气,蚩灵摇摇头,叹气。“谁知道大道怎么想的,总不会是特意给阿离当陪练吧。老这么撩拨,就不怕哪天阿离彻底发疯来一场血屠沧海大陆么?咱家阿离可是有前科的,洛阳皇城里那些投靠安禄山的大臣,他可是一个都没放过,直接来了一场血漫金殿。还有被他毁掉的那些狼牙营盘,哪一次不是杀得鬼哭狼嚎的?那时候我都担心阿离真会变成杀戮机器。” “不会的,道长才没那么容易彻底失控,难道你没发现道长从没对大道用过同归于尽的招式吗喵?”舔了舔前爪,画影对君即离很有信心。“道长只是看上去失去了理智,其实仍然在他的自我控制之下。” “阿离又长进了些。”笑嘻嘻的看着君即离打够了收剑,大道笑得一脸邪气。“我果然是慧眼识英雄。” 冷哼一声,君即离懒得看那张讨厌的脸,转身就要往天机宝殿走。蚩灵要用的遮掩血脉的丹药始终炼不成,简直要成他的心病了。 “还是这么冷淡。”丝毫不以为杵,大道一个闪身挡住君即离的去路,邪魅的脸故意凑近。“阿离就不想知道那个无极塔的底细?以及,洛灵霜到底有什么企图?” 毫不退避,君即离身上的杀气有再次狂飙的趋势。“爱说不说。” “啧,还是这样一点都不可爱。不过,谁让我挑中了你呢。”在君即离再次拔剑之前快速后退,大道也不敢真的把君即离逼疯――他可是很清楚这位绝对干得出拼死拉上整个沧海大陆陪葬的事。“那无极塔是仙界至宝,属于一位全才仙帝。这位大才被其他仙帝联手算计,临死前将无极塔扔到凡间,希望器灵跟随天选之人重登仙界为他报仇。而沧海大陆数万年没人能飞升,不过是因为那位仙帝的临死一击将域门击毁了――为的就是不让无极塔被他的仇家找到。” 略一思索,君即离抬眼。“顾子方不是天选之人。谁?” 第3章 -2奇异转折 -2-奇异转折 “聪明,一眼就看出顾子方不是正主。”赞赏的看了君即离一眼,大道就喜欢这样一点就透的谈话对象。“真正的天选之人是天海宫宫主子狐长恨的亲传弟子沈亦风。” “沈亦风资质和你跟顾子方相同,与顾子方同岁,子狐长恨宠他得很。上一次五派大会上沈亦风拿了头筹,狠狠的打了烟霞观的脸,。他现在是化神境大圆满,眼看着就要进入炼虚境了。此人阴沉狠辣、城府极深,表面上却是一副君子端方的姿态。无极塔器灵厌恶他这种性情和做派,所以违背了旧主的遗言。当时子狐长恨已经发现了无极塔,想要收了去给沈亦风,器灵没了主人的加持无法发挥实力,逃窜的时候恰巧遇到从时空缝隙掉出来的顾子方的灵魂。” “顾子方的灵魂掉进时空缝隙完全是个意外,却能够好运的逃脱,不能不说他也是个有大气运的人。而这种有大气运的灵魂,又是刚刚进入这个小世界,天道和我都会庇护一段时间,就是沧海大陆所有的大乘修士联合起来也别想伤他分毫。所以,器灵一怒之下选择认顾子方的灵魂为主,寄宿其中才免于落入子狐长恨之手。顾家老大原本是一家三口都会死的,器灵以自身一部分力量为代价让顾子方的灵魂夺舍那个幼子的躯壳,让其融入这个小世界。” 原来顾子方竟是这样才得到无极塔的?将一个人类的灵魂当做避难所,哼,这就是所谓的仙界至宝?君即离心下嘲讽,对那器灵更不待见。“跟我说这些,你几个意思?难不成你还要我抢了无极塔努力飞升然后征战仙界?” “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也没意见,反正我对天道统治下的仙界没什么好感,而且你想要回去的话只能从仙界走。”耸耸肩,大道在君即离面前一直都是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形象。“我只是想告诉你,无极塔至关重要,顾子方坐拥宝山而不自知,迟早会被沈亦风挖坑埋了。无极塔在顾子方手里,你还可以有飞升的希望,可如果换成沈亦风,你就只能望天兴叹了。” 君即离假装听不懂大道的暗示,他现在更关心另一个问题。“天选之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被天道选中的人。” “字面外呢?” 看了一眼君即离,大道漫不经心的抬眼看向天空。“仙界已经腐朽了,天道很不高兴,所以他需要一个人站出来替他清洗仙界。无极塔是他选中为天选之人服务的法宝,所以那位仙帝会死。可惜,天道没料到沈亦风的性格跟他所期望的完全相反,只好放任无极塔选中顾子方。相比之下,顾子方虽然白痴了点、自以为是了点、好色了点,可至少他的心地还是善良的,打磨打磨也能凑合着用。” 所以,都只是棋子么。悲凉的感觉再一次升起,可君即离发现自己竟有些习惯了。“一个是前任,一个是阴差阳错之下的继任,主气运只合一人得,所以二人必有一死……。”闭了闭眼睛,君即离袍袖里的手紧紧攥起。“所以你安排我遇上顾子方,想方设法的制造机会让我跟他合作,因为他不是沈亦风的对手,而沈亦风如果赢了也容不下我,是吗?” “天道不能直接出手,你也一样。改动棋盘风险太大,最好的办法是找一颗棋子,如我。你想让我赢,因为你想赢。可你又不愿意让天道输得太惨。如果我跟顾子方合作,你能赢得赌局,而我为了回去也不得不帮顾子方清洗仙界,天道便是输了也不是一无所得。”脸上嘲讽的意味越来越浓,君即离死命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你想让天道明白感情的力量,不过是为了你自己吧。因为,没有感情的天道,或者说不承认感情的天道,无法回应你的感情。” “哈哈哈……!”瞧见大道脸上一闪而逝的惊讶,君即离狂笑。“以天下为棋盘,以苍生为棋子,为的只是让天道回应你的感情!高高在上的大道,原来也不过如此,你也有求而不得的东西!” “君即离,不准笑!”被说中了心事,大道再也维持不住表情,阴沉下来的脸看上去很有些狰狞。他一直都知道君即离有一双毒辣的眼睛,可他没想到仅仅是这么点蛛丝马迹都能被对方看出自己的心事。 “怎么,恼羞成怒了?”君即离肆意的笑着,根本就不在乎对方会不会灭了自己。“阴谋诡计我不擅长,机关算计我嫌累,可如果连这点子事我都猜不到,我凭什么写小说?我写的就是人心和感情!不动情就不会伤心,不伤心就不会狠心,你这点破事算什么?我都能狠心到不把自己当人看了,除了天道之外要什么有什么的你能跟我比?” 无视大道越发狰狞的脸色,君即离笑得直不起腰。“让我跟一个种、马男合作,亏你想得出来!博爱不是爱,我从来都坚持1v1不动摇,跟他是誓不两立的敌对阵营!还想算计我帮他清洗仙界,哈哈……,你就不怕我为了报复你和天道直接把顾子方连带仙界一起灭了?顾子方那种没经过风吹雨打的小男人,有什么资格跟一个敢拿雷火弹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的妖孽合作?我的实力全是玩儿命换来的,除了拥有大气运之外他有什么本钱跟我组队?” “空有一身修为却连正经的战斗都没经历过,随随便便放点儿杀气就能吓得他动弹不得,要不是气运加身他能有今天?正面战斗不行,阴谋诡计勾心斗角也不行,一个十二岁的丫头就能哄得他团团转。就这么个小男人,天道居然还指望他去清洗仙界?是,他是算得上善良,可是善良能挡得住修真界的风刀霜剑?能挡得住同样有气运的沈亦风?能挡得住仙界那些连全才都能坑死的老货?综合战力就是个渣,这样你居然还想让我跟他合作?信不信逼急了我现在就回烟霞观把他砍成七块八块的!” “就算阿离大发慈悲的让顾子方进队,你也不怕那小子被这妖孽给改造了?”一直旁观着的蚩灵也笑了起来,狐狸脸笑得都扭曲了。“当初道远是多厚道多单纯的小和尚,被这货轻而易举就给拐进了[忘川],最后尼玛直接被这群人同化了,向妖僧进化一去不复返。那还有个叶子焉护着,照样没能逃脱这妖孽的魔爪,顾子方算哪根葱?别说他,就是他家儿子君夜寒,不也一样把高冷少爷叶子焉变成了忠犬吗?这样你还放心让顾子方跟他组队?卧槽你其实是来搞笑的吧?” “听说那个秦羽也是个高冷,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可我也发现秦羽在道长面前已经有变身二十四孝兄长的趋势了喵。”为顾子方的未来默哀,画影简直不能理解大道怎么就放心让那小子跟自家道长组队。“还有雁虞,越来越忠仆了,这回道长给他做了飞行法宝还不知道要感动成什么样呢喵。” “对对对,画影说得没错!”抱着肚子笑得打滚,蚩灵连声附和。“以前[忘川]里有谁就感慨过,说是在这妖孽强大的气场之下想要不屈服,就只有变成跟他一样的妖孽才行。就顾子方那副小男人的模样,依我看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被镇压到底。” 大道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除了天道之外谁能让他吃瘪?跟别说嘲笑了。如今被这一主二宠笑得脸上彻底挂不住,大道既觉得接受不能又有种诡异的新鲜感,脑子一热就开口道。“你不是看不惯他博爱吗,不是坚持1v1吗,那你把他培养成忠犬好了!反正只要你们能完成任务我又不管你们怎么合作,你就是亲自上阵把他掰弯都不关我的事!” 蚩灵的笑声戛然而止,诡异的看了一眼君即离,又诡异的看了一眼大道。“英雄所见略同,当初我就是这么建议的,强势推倒不解释!鉴于我家阿离一向比较懒,对如今这身体又各种不适应,被推倒也是不错的选择,反正顾子方的气场永远比不过阿离,十成十是忠犬攻。” “艹!蚩灵你丫皮痒了是吧!” “风紧扯呼!” “唉,蚩灵又作死了喵。” 无视君即离追杀蚩灵而画影看热闹的混乱场面,大道摸了摸下巴。咦,其实这个主意真心不错诶,既能完成任务,又能看到君即离被顾子方狂追的好戏。等到君即离被顾子方推倒的时候,看这妖孽还能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嘲笑自己,哼。 --------------------- 糟糕一不小心居然忘了时间,那个洛灵霜又要借故挤兑我了!明月一边朝着笑傲居狂奔,一边在心里祈祷着少爷今天还是晚点回来好了。 “上哪儿去了?” 还没踏进院子,明月就听到顾子方不太高兴的声音,顿时惊出一身冷汗。硬着头皮走进去,看到顾子方坐在客厅正对门的位置,桌上有酒有菜。这是唱哪一出?少爷早不必饮食了啊。 “坐吧,陪我喝两杯。”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顾子方完全不知道明月心里的忐忑。“去找雁虞聊天了?” 刚坐下就听见这么一句,明月吓得差点蹦起来。“恩。” “小……师弟不在,雁虞一个人也怪冷清的,你去找他说说话也好。”为自己习惯性的想说小离而自嘲,顾子方扯了扯嘴角,给自己倒上一杯酒。“昨天经过无我居的时候,好像看见雁虞有飞行法宝了?好像是一支笔?” 心里咯噔一下,明月总算知道自家主子闹哪样了。“君真人托人带回来给雁虞的。”但凡是扯上君真人的事情,自家主子总能摆出一副被抛弃了的酸样,见多了也就习惯了。“据说是君真人送给雁虞的筑基礼物,还叮嘱他要好好修行来着。” 一口酒下肚,顾子方眼神黯淡。“他从没送过我东西。”便是自己送的东西,除了最初那个八卦盘之外也都没收过。“筑基也好,结丹也好,元婴或者化神,都没有礼物。” 明月只觉得陈年老醋的味道一瞬间在整个客厅里飘荡,在心里翻个白眼。“少爷资质好,修行也快,要是送礼给你的话也太让君真人破费了。雁虞这都跟了君真人六年多了,才从炼气晋升到筑基。” “也是,小离对炼丹炼器都没兴趣,也不出门,哪有那么多东西送我,他自己都怕不够用呢。”被明月这么一说,顾子方也自我安慰。“雁虞有没有说小离什么时候回来?” “没。”就知道顾子方要问这个,明月真心想扭头就走。以前老缠着人家的时候问也就罢了,现在君真人摆明了不想搭理也还是上赶着问,没见连雁虞都不待见你了吗,更别说秦真君那冷得要命的眼神了。明月和雁虞并不知道顾子方和君即离之间的纠葛,只知道是顾子方把人家给惹得翻了脸。 其实顾子方也知道明月会有什么答案,就是小离真要回来了雁虞也不会透露给自己的。苦笑了一声,这一年来始终不好过的顾子方忍不住怀念以前没有撕破脸的时候。即便知道那时候小离也只是在敷衍他,但至少肯敷衍也比漠视要好得多。“明月,你说,小离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为什么我就总会惹得他生气呢?其实,其实我是真的想看他笑的。” 不着痕迹的撇撇嘴,明月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一时又想不到。“君真人他啊……,我觉得挺好的。虽然冷了点,但靠近了才知道其实并不凶,只是不爱说话罢了。雁虞说君真人节俭得要命,用过的东西再旧也不舍得扔掉,便是坏了也要想方设法的修好。还说君真人也有孩子气的时候,看到蚩灵吃瘪就会幸灾乐祸,可又不许别人欺负蚩灵,就跟小孩子护着自己的玩具似的。当然,不是说君真人把蚩灵当玩具,而是那种感觉像。” “君真人讨厌吵闹,尤其讨厌热闹。那天典礼,雁虞说君真人可是赖在客厅里死活不想去,说是讨厌跟桩子似的杵在那儿一站半天,还是雁虞好说歹说才不情不愿的出了门。我听了觉得挺稀奇的,感觉就好像君真人跟雁虞撒娇似的,非得要雁虞劝才肯动。”回想起雁虞说这些时又无奈又开心的模样,明月觉得在雁虞的心里其实君真人就像是弟弟吧,不自觉的宠着顺着。“不过君真人也挺霸道的,决定了什么事谁说都没用。比如雁虞劝他别去风雷山,结果还是去了。” “可不就是霸道么。”听着自己从未见到过的君即离,顾子方心里一阵一阵的疼,原来他一直拉着小离做的事情都是对方不喜欢的吗。“但……有时候想想,觉得他霸道的样子也很可爱。” 少爷你不是吧!惊悚的看着语出惊人的顾子方,明月想破头都想不出可爱这样的词怎么就跟君真人扯上关系了。当然,要是换了雁虞来说倒是没什么不对,毕竟人家亲近得很又是当弟弟看。可在自家少爷面前……,君真人连笑容都吝啬给一个,怎么就能可爱了?! 我去这种恶寒的感觉简直要了老命了!躲在客厅里偷听人家主仆对话的大道打了个寒颤,对顾子方的诡异品味简直不能更鄙视,就君即离那种妖孽也能用可爱来形容吗!他真的不是受虐狂、m体质?难道这就是蚩灵所说的君即离的气场太强大的结果?还是说顾子方已经有了弯掉的趋势而且对象就是君即离? 怜悯的看了一眼顾子方,大道一个弹指丢出一个细小的光团,看着那光团没入顾子方体内。唉,既然你已经被君即离的气场影响到了,那我也没什么可内疚的了,正好顺其自然让你早点想明白。不过,只要你能成功的推倒君即离让我出一口恶气,我保证会给你一份绝对实惠的好处。 第3章 -3低头 -3-低头 君即离一丝不苟的盯着丹炉,药材已经放进去了一半,剩下的就得掐着时间来了。[.超多好看小说]但愿这一次能够成功吧,为了蚩灵的血脉问题他们已经在风雷山外围部分待了一年,没有更多的时间给他们浪费了。修真界那么多几百年甚至到死都不能从化神境跨入炼虚境的修士,若让他们知道君即离想要在五年之内完成这一突破,只怕会毫不留情的嘲笑他太过自负。可是他等不起,他不敢完全相信大道所说的两个世界时间不同的话。 更何况,现在还有沈亦风这个隐患。阴沉狠辣、城府极深,表面上却是一副君子端方的姿态。想到大道对沈亦风的评价,君即离的心里就沉甸甸的。 君即离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李倓。他可不会忘记李倓一手导演了多少腥风血雨,更不会忘记道远、梦碎还有莫雨少爷都是死在李倓手上。早已将学过的历史和亲历的历史分开来看,也不是不想报仇,可最终他还是留下了这个隐患。皇家的重要人物他杀不了,魂魄之身到底还是有缺陷的。想要刺杀李倓,刚刚摸进卧室还没出手,就被突然冒出来的紫气屏障重伤。后来他想了很久,觉得那可能是所谓的皇家紫气,不是他能够对付的。只能做一些手脚防备着,却无法确保什么。 而沈亦风,会是跟李倓一样的人吗? “你真打算假装看不见我?” 大道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君即离眼皮微动,没有回头。不想知道为什么最近大道来得越来越频繁,也不想知道对方花这么多时间来消遣自己有什么用意,他知道自己倾尽全力也碰不到对方一片衣角就足够了。或许,哪怕他修成了仙,也还是伤不了对方分毫。 “你真的不肯跟顾子方组队?没有气运,玩儿心机也只能说勉强,只凭你自己是斗不过沈亦风的。只要他还活着,你想要成仙就很难。”见君即离仍不肯吱声,大道也不想为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去刺激对方。“更何况,这里可没有一个甘愿魂飞魄散也要将抢到生机再送到你手里的吕洞宾了。” 浑身一僵,君即离阴沉着脸转过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就知道纯阳宫和[忘川]都是这人的逆鳞,戳人痛脚的大道摸了摸鼻子。“你对顾子方的偏见太大了,这不好。虽然他现在的战斗力的确不怎么样,也不够清醒,可跟他组队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坏处,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固执。” “哼,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坏处,如果我没被他的天真拖累死的话。” “他又不会一直天真下去,只要你肯花点时间和耐心,我相信你一定能把他调、教出来。”冷不丁想起昨晚偷听到的话,大道觉得君即离跟顾子方比的确够s。“难道你没发现其实他一直都挺顺着你的吗?除了拖着你出去交际之外,他并没有做什么跟你对着干的事情吧?” “顾子方是拥有大气运的人,在他原来的世界里他的生活一直都很顺遂,虽说不是大富大贵可也从没遭受过什么挫折,勾心斗角这种事他就从没经历过。所以,他会这么天真完全是因为没经验。而且他的生活也一直很简单,除了会看种、马小说顺便yy一下,也就是跟朋友一起唱唱歌什么的,不良嗜好一个都没有。哦,他连恋爱都没有谈过,属于那种偷偷暗恋人家又不敢说的类型。总的来说,他也就只比一张白纸要脏那么一点点,你完全可以按照你的喜好把他调、教成任何模样,这么有成就感的事情你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狐疑的看了大道一眼,君即离总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个推销自己未婚儿子的大妈。“我对小男人从来提不起兴趣,更没兴趣当保姆。” 靠,真是个死顽固!磨了磨牙,大道不得不抛出一点好处。“这样吧,要是你肯跟他组队顺便调、教他的话,我也不会让你白出力,一部绝对适合你的功法怎么样?当然了,我给的东西不可能是地摊货,绝对能让仙界的仙帝都抢破头。” “我大纯阳宫的道长没这么眼皮子浅,更何况……”扯了扯嘴角,君即离凉凉的笑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被君即离这态度气得不轻,大道觉得这家伙简直比那个不懂感情的天道还能气人。“君即离你诚心的是吧?铁了心要跟我对着干是吧?就算我的确是有企图,可至少我没有给你出馊主意,对你只有好处没坏处,你用得着这么油盐不进吗?” 君即离一脸冷漠的看着抓狂,重新转头盯着丹炉。“打从你强迫我重生起,我就不可能对你有好感。我本来可以魂飞魄散一偿所愿,你非逼着我又活一回,还给换了身汉子皮,还要让我修什么仙。我一心作死,你非要我长生,还指望我配合你?要不是你说赢了不但让我回去还可以让野山他们复活,早就一死了之了,谁理你?” 也许是君即离的语气太冷、怨气太重,大道的火气也没那么旺盛了。“活着有什么不好?你喜欢喝酒、喜欢纯阳宫、喜欢逗你家夜寒,还爱编故事凑cp拆官配开虐,死了这些都做不成。就算那个野山死了,可你也不是为了感情就活不下去的人,再说你还有朋友活着。我就不明白了,你干嘛非得上赶着找死?”这问题他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没问。 “爷乐意,你管得着么?”掐着点儿把一味药材扔进丹炉,君即离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波动。 被君即离噎得不轻,大道顿时觉得这人就只能用强迫的法子,可这事儿还没法强迫,谁知道君即离会不会真的一个不高兴就把顾子方给宰了。更要命的是,君即离也不是那么好强迫的,谁让人家是沾了那一线生机的人呢。要不是吕洞宾修为不够,那会儿君即离都能直接以魂魄之身重塑躯体直接复活。若非逆天因果使然必须把他从那个世界排除,他也没那么容易钻空子把这人弄到这儿来。所以说,虽然他的确是强行安排了这一切,可也不是君即离所以为的那么容易。 而现在,大道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费脑子抢先机弄来这么一个棋子,不但要被对方冷言冷语动辄拔剑,还要被对方这种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臭脾气气个半死。要是换了别的人,给点儿差不多的好处就行了,人家自己就会努力奋斗以争取更大的好处。可这位,虽说还谈不上彻底的无欲无求,却也轻易打动不了,尤其这人一心求的竟是个死。他当初怎么就一个不小心选中这么一个人呢? 君即离并不知道大道满腹的抱怨和懊恼,他现在只关心这一次能不能把那劳什子丹炼出来。至于大道会不会给他下绊子报复,实在没心情搭理,反正最大的坑都已经跳了,再糟糕还能怎样? “就算你沾过生机,可也背了逆天的因果,你就从没想过回去之后会怎样吗?”想了半天,大道觉得恐怕只有恐吓了。君即离这人,只有戳中他的软肋才有用。“我知道你一直担心李倓对你家儿子他们出手,毕竟恶人谷只剩这么点人了。王遗风没有留下红尘心法,你知道我知道,可李倓不知道。再说,那家伙一直都想铲除武林各大势力,认为他们以武犯禁,你就一点儿都不担心?如果他真的做了什么,也有皇家气运护身,背着因果的你能挽回吗?” 猛然转过头死死的盯着大道,君即离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又一次利用自己的软肋。“无耻!”咬着牙咒骂,可君即离很清楚自己除了认栽之外毫无办法。“我这人自私得很,冷心冷情冷血,且惯是个狠得下心的。就算你找准了我的软肋,可你敢保证我还会为他们低头吗?平心而论,我做的已经足够多了,凭什么还要再为他们拼死拼活?何况,我最在乎的只有我自己,一直都是。”就算要低头,也不能让对方认为可以一直用这一招。 看着君即离的眼睛,大道忽然笑了。“这样的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君即离不是冷心冷情冷血的人,早就看过他一生的自己比谁都清楚。“连顾子方都能看出你藏起来的温柔,我会不知道?” 所以你就吃定我了吗?君即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讽刺道。“为了让我跟顾子方组队,你可真是费尽心机。”伸手。“我不要功法,只要能够避免被任何人监视、追踪的方法。还有,不到炼虚境我是不会走出风雷山的。” “这只是小事,就当是功法的附送吧。”知道君即离是对被无极塔器灵监视的事耿耿于怀,手一挥将两份玉简丢到君即离手里,得逞了的大道也不想斤斤计较。“没关系,你不出去,他可以进来。” “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他没法调、教继续犯蠢找死或者拖后腿,我可不会客气。” “放心,我敢跟你打赌他一定会听你的话。”瞄了一眼君即离,大道心说到了这份儿上都还对你念念不忘,还觉得你可爱,别说听话了,搞不好你说往东人家绝不会往西。再说,他还小小的动了一点手脚呢。 ------------------------ “阿羽,不要这么冷淡嘛,人家可是特意来找你的。”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慕阳无痕完全无视了大殿里的其他人,眼睛里只看得到他家秦羽。 强忍着拔剑的冲动,秦羽别开视线看都不看慕阳无痕一眼。大早上被师父叫来,他还以为有多重要的事情,结果……早知道他就直接闭关了。 “咳,慕阳真君,不知你找我这弟子究竟有何事?”柳长青的心情很不美妙,小弟子跟他说的事情他可是记得很清楚,眼见这慕阳无痕当着自己的面就敢勾搭他的弟子,饶是他修养再好也得生气。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是稍稍低调一些好,慕阳无痕翻手拿出一份玉简递给柳长青的侍童。“我师父觉得我的性子该磨一磨了,省得老是惹得他老人家生气。想来想去,师父觉得一直都淡然无争的烟霞观最适合,所以就把我打发来了。” 看过玉简,再听到慕阳无痕的话,柳长青是真的很想撵人。感情烟霞观就是让你陶冶性情的地方吗!找借口也别找这么白痴的借口行吗!可是……,玉简里郑重得不能再郑重的言辞,他实在做不出拒绝的事来。司空轩在天海宫的地位仅次于宫主,对这个唯一的弟子又是宠爱有加,有过去那些企图对慕阳无痕下手却反被司空轩找茬的例子在,他能怎么办?总不能为了这种……没法拿到台面上的理由跟天海宫决裂吧? 歉意的看了一眼自家冷冰冰的弟子,柳长青挤出一个笑容。“既然司空长老如此看重烟霞观,又都是做师父的人,这份殷殷之情贫道也能理解。既如此,童儿啊,带慕阳真君去客院,叫他们好生伺候。” 虽然很想直接住进秦羽的院子,但慕阳无痕也知道自己刚来还是不要这么急躁比较好,省得直接把人吓跑。何况柳长青可不是软柿子,万一真惹急了这老头他可没有好果子吃。因此,慕阳无痕冲秦羽笑了笑,从善如流的跟着侍童离开了。 “师父。”秦羽很不高兴,那种可笑的理由也能留下,师父怎么能这么……。 “秦羽啊,师父也是没办法,总不能为了这事惹得司空轩出手吧?”柳长青叹了口气,烟霞观自来是淡然无争的风气,就算他想要强势一点,也得看紫峰、赤峰还有各位长老的意见吧?赤峰不必说,啸辰师弟倒是巴不得能跟人动手过瘾。可夏侯师弟一直都跟自己不对付,不趁机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能指望他什么?他这观主并不是表面上那么风光啊。“不过你放心,师父也不会让他在我烟霞观胡来,更不会让你受委屈。你尽管避着他些,见不到人他总不能死赖着不走吧?” 你就不能出点儿靠谱的主意吗?腹诽着,秦羽只觉得憋屈,自家师父也太绵软了。算了,这种事情还得靠自己。 第3章 -4绸缪 -4-绸缪 “顾真人?”大早上的,推开院门就见到靠坐在院门上的顾子方,雁虞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恩?是雁虞啊……。”听到脚步声的时候,顾子方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像是又回到了过去——自己在院门外等着小离出来。随即自嘲,不是从结丹境开始就再也听不到小离的脚步声了么?即使境界相同,他也做不到像小离那样谨慎到连脚步都刻意轻缓的地步,仿佛随时都能隐去所有痕迹,让人再也找不到。 “顾真人有事吗?”犹豫了一下,雁虞还是开了口。道长不在,这人应该不会想要进去才对。 正想说没事,顾子方的眼睛被雁虞腰间的笔吸引了过去。白色的笔身泛着微微的流光,缨络被晨风吹得悠悠荡荡,莫名的就让顾子方想到了曾经在博物馆里看到过的古旧画卷。真是漂亮的笔,漂亮得都有些刺眼了。按下心里窜起来的酸涩,顾子方故作自然的笑了笑。“真漂亮,能让我看看吗?” 虽然觉得奇怪,但雁虞没有多想,拿下笔递了过去。他不觉得顾子方会抢自己的东西,尤其这笔还是道长做的。 “烟雨红尘……,还真是小离的风格呢。”笔身上犹如花纹的篆体字,让顾子方眼里有了真实的笑意。 “道长的风格?”雁虞正腹诽这位还是改不掉用这样亲昵的称呼,乍一听到对方的话,不明所以。“什么风格?” “既大气又细腻,却不会花哨。”有些不舍的将笔还给雁虞,顾子方脸上的笑容比刚才要自然得多了。“就像小离本人一样,有霸道的时候,有细心温柔的时候,讨厌繁复奢华的东西。”可惜,顾子方完全不知道这些名字并不是君即离的原创,人家只是直接挪用罢了。 道长是挺霸道的,尤其是做了决定之后,任谁说都没用。细心也没错,好多时候自己都不记得的事情道长却记得很清楚。温柔就少见了一点,但的确是有的。不自觉的点头,随即又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雁虞偷瞄了对方一眼,总觉得眼前的顾子方跟平常的样子很不一样。怎么说呢,感觉平时的顾子方活泼得太过,笑容也太晃眼。而今天……这样好像在怀念什么的样子,看上去反而亲近、顺眼多了。 “阿羽,阿羽你等等我呀!” 猛然听到陌生的声音,雁虞和顾子方下意识的转头,正好看见黑着脸的秦羽朝着无我居过来。 “见过秦真君。”站好给秦羽行了礼,雁虞面对紧跟秦羽而来的生面孔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不用理他,痞子。”秦羽言简意赅的给慕阳无痕贴了标签,无视雁虞更加茫然的表情,眼角一扫——顾子方怎么会在这里? “四师兄。[]”老老实实的给秦羽行礼,顾子方已经习惯了这一年来秦羽看自己的目光总不会好。“慕阳真君。”对着这张俊美得过分的脸,顾子方始终有些别扭——原谅这个只听说过却从没见过同这回事的直男吧。 “是你啊。”慕阳无痕倒是直接忽略了顾子方脸上不自觉泄露出的别扭,反正他从没在意过别人的眼光。“阿羽,你那跟你一样冷冰冰的小师弟呢?”抬起头一看,院门的匾额上龙飞凤舞的无我居三个字,让慕阳无痕一下子想起了那个曾经威胁过自己的小家伙。“这是他的院子吧?这匾额上的字倒是跟他的人差不多。” 眼神微闪,秦羽倒没有想到慕阳无痕会这么说。“不准再跟着我。”他记得小离走时说无我居里设置了一些小玩意儿,防止顾子方乱闯用的,就是不知道对慕阳无痕有没有用。 “这位真君,请留步。”见慕阳无痕要跟着秦羽进院子,雁虞连忙一个侧身挡住。“道长走时吩咐过,他不在的时候不待客,还请真君见谅。” “对,小……师弟最讨厌别人随随便便进他的院子,慕阳真君还是不要进去了吧。”知道雁虞侍童的身份挡不住慕阳无痕,顾子方也挪动脚步站到雁虞前面。“你看,我都只是站在门口没敢随便进去。” 看了看顾子方,又看了看已经跨进院子的秦羽,慕阳无痕突然就疑心这无我居是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我若是偏要进去呢?”身形微动,眨眼间慕阳无痕就站在了门内,得意洋洋的望着顾子方和雁虞笑。不管怎么说,慕阳无痕都是炼虚境圆满的修为,还不会把顾子方放在眼里。 然而下一秒,慕阳无痕就笑不出来了——一股极寒极凌厉的剑气猛然出现在院子里,正对着他的背。慌忙闪身避开,慕阳无痕这才发现冲着自己来的并不是秦羽,而是一把悬浮着的冰蓝色的剑。距离太近,慕阳无痕能清晰的感觉到剑身上散发的无尽寒意,还有隐藏在寒意当中的戾气。 正当慕阳无痕惊愕不已的时候,那剑就这么消散在他眼前,而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这竟是实体化的剑意! “擅闯者,驱逐。” 一个很有些沧桑的声音忽然响起,然后秦羽等四人就看到从君即离卧室的方向冲出来一只戴着斗笠配着剑的……猴子! 目瞪口呆的看着那猴子拔剑对着慕阳无痕冲过去,雁虞揉了揉眼睛,发现不是自己眼花,可是他怎么不知道道长的房间里住着一只猴子! 所以,这就是小离为了不让顾子方趁他不在乱闯而设置的……小玩意儿?秦羽同样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本来以为会是一些小阵法小机关,可事实却是一只会剑法的猴子。(.好看的小说) 猴子的剑招很凌厉,且慕阳无痕感应不出这猴子的境界。在这烟霞观他是客人,若真动起手来怕是不好解释。不得已,慕阳无痕只能一边避让猴子的剑招一边退出院门。 慕阳无痕完全退出了院子之后,那猴子猛然收剑后退,连续几个后空翻落到院子里的石桌上。头微微抬起,斗笠下是一双冷静的眼睛。猴子看了一眼慕阳无痕,又看了一眼顾子方,心想为什么擅闯的人居然不是顾子方。要知道他可是君即离特意从隐元商店兑换了来防备顾子方的,没想到头一次出场就对上一个意外的人。看来,待会儿要跟君即离说一声了。冲雁虞点了一下头,不二运起轻功返回卧室。 “在下不二,若再有擅闯者唤我即可。” 沧桑的声音还在回荡,而猴子却已经消失在院子里。雁虞怔怔的掐了自己一下,感觉到痛才知道真不是梦。难怪道长说不用担心无我居的安全,原来早就安排了这么一位厉害的……妖修啊。可是,他居然一直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岂不是太怠慢了?瞬间进入工作模式的雁虞完全不去想他家道长上哪儿找来的猴子,一门心思想着要不要给不二先生准备日常所需。 “阿羽。”委屈的看着站在院子里的秦羽,慕阳无痕只觉得那君即离简直太讨厌了!“你家小师弟好凶。” 感觉胳膊上瞬间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顾子方默默的离慕阳无痕远一些,然后一本正经的开口。“慕阳真君,是你擅闯在先,怪不得谁。而且小离一点都不凶!” 默默的别开视线,雁虞心说道长的确不凶,因为他家道长就只对顾真人一个人凶……。 “不过,刚才那剑意……是君即离的?”即便因为人不在而不能维持多久,可也是实体化的剑意,君即离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境界吗?心下惊异,慕阳无痕有点明白为什么君即离敢说那样的话了。对上能够做到剑意实体化的剑修,哪怕对方差了自己整整一个境界,他也不敢说自己能够全身而退。毕竟,剑修是公认的攻击力第一,更何况是打定了主意要拼命的剑修。 “怎么,不相信?”慕阳无痕这种怀疑的态度,顾子方一下子不高兴了。“我家小离比你想象的要厉害得多!” 喂,我好像没说什么吧?无语的看着好像被踩到痛脚的顾子方,慕阳无痕发现秦羽的这两个小师弟都很奇怪,奇怪到他有点理解不能。 顾真人……你真用不着这样。雁虞也很无语,觉得自己现在大概就是蚩灵说的那种胃疼的情况。他家道长一直都坚持低调,顾真人你这么说会让人觉得道长很嚣张的,这样真的不好啊。 “的确是小离的。”顾子方对小离的维护,秦羽没说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听师姐说这一年来顾子方真的变了很多,他一直没放在心上,可现在看来也许是真的。至少,他看不出方才的维护里有任何的虚伪或是勉强。 如此年纪竟然有这么恐怖的戾气……,慕阳无痕越发不明白了。烟霞观向来淡然无争,观中弟子即使行走在外也鲜少与人结怨,更别提生死相搏。而君即离,照理说上一次碰面应该是他第一次下山。那么,上次自己感受到的杀气,今天感受到的戾气,理应是在烟霞观长大的君即离如何得来的? ----------------------- “你真的答应了?”大厅里,蚩灵不可置信的望着君即离,怎么也不敢相信对方竟然真的同意跟顾子方合作,这根本不是君即离的作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始终背着逆天的因果。”扯了扯嘴角,君即离想笑,却笑不出来。“即使我修成了仙,这因果恐怕也没办法轻易了解。而那边并不是真的风平浪静了,至少李倓还没有玩儿完,谁知道他会不会仍然想要铲除整个武林。他是皇家人,还是很重要的成员,我上次刺杀他的结果你也知道。” “你的意思是说,即使成了仙也还是动不了他?就因为那个因果?”蚩灵当然知道君即离刺杀李倓的结果,看得清清楚楚。 “是大道说的,但是我觉得这个问题他应该不会骗我,毕竟太容易拆穿。而且当初我的确隐约感觉到自己被排斥了,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直到后来消散。”君即离有些烦躁,任谁一次两次的被人抓着软肋不得不低头都会烦躁。“所以我只能答应,这样的话将来如果真的有什么万一,至少可以让顾子方替我出手对付李倓。他有大气运在身,而李倓毕竟不是帝命,大道是在暗示我李倓的皇室气运对顾子方没用。” “大道好可恶喵。”已经听明白自家饲主这是又一次被胁迫了,画影愤愤的挥了挥爪子。“那我们这就回烟霞观吗喵?” “不,就算答应了,要怎么做也是我的事情。何况,我跟大道说得很清楚,顾子方如果不听我的,或者要犯蠢找死的话我不会陪着。”磨了磨后槽牙,君即离阴森森的笑起来。“我说了,在突破炼虚境之前我是不会出风雷山的。但是大道说,我不出去,顾子方可以进来。我担心他会耍什么手段让顾子方也来这里,如果那样的话有很多事我们都没办法做了。至少,不能让他察觉到这空雾道场的存在。” “顾子方是不会察觉的,可他那个器灵就不好说了。”得知无极塔的来历,蚩灵对那个器灵的警惕心就上升到了顶点,尤其是他们已经吃过一次亏。“可是这样的话,阿宝怎么办?其他的小家伙都还好说,随便编个理由就能糊弄过去,可顾子方一眼就能认出阿宝是□□熊猫。” “是啊,不能让顾子方发现我也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在他变得彻底无害之前,关于我们的信息他掌握的越少越好。”即使合作,君即离也不会放下对种、马男主的戒心,毕竟任何一个美女都有可能改变顾子方对自己的态度。“虽然我跟大道要了可以避免监视和追踪的方法,但总归还是要谨慎行事。” “道长,我带着大家去云麓山修行吧喵。”画影突然跳到君即离手边,很认真的开口。“云麓山外围不算太危险,比起风雷山好多了,在那里我们既能修行也能习惯实战。如果顾子方真的来了,那就让他亲眼看到阿宝是我从云麓山带来的。秦羽不是说云麓山有几大禁区吗,还有逍遥宫的灭门之谜,顾子方就算认出了阿宝也只会觉得跟云麓山逍遥宫有关喵。” “不行,你如今连筑基都不到,他们还刚刚有了灵智,这太危险了。”立即否定了这个提议,蚩灵觉得这种计划太冒险。“不过可以换一种方式,比如我们在顾子方的见证下从风雷山的某个巢穴里救出阿宝。我记得之前去过的一个巢穴就很适合,以前住着外围的霸主……。” 君即离摆摆手没让蚩灵继续说下去,反而坐直了认真的看着画影。“你这是认真思考过的?” “当然喵。”点头,画影安慰的蹭了蹭君即离的手。“我在皇宫生活过,皇宫里的勾心斗角我亲眼见过,也不会有人防备一只猫。云麓山的灵兽妖兽再聪明,也不可能比得上皇宫里的人,我不会在这方面上当吃亏的。而且阿宝他们一直生活在道场里的话不好,我怕他们会变得像顾子方一样天真,那样的话将来就帮不上道长了喵。” 揉了揉画影的脑袋,君即离忍不住有些伤感。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只有这么一群动物是和他最贴心的存在了。“……其实你们不用修行也可以的,我当初只是觉得,既然到了修仙的世界不学点什么的话好像挺浪费的。” “你是我们的主人喵。”仰起头认真的看着君即离的眼睛,画影圆圆的眼睛里是满满的信任和依赖。“如果你不在了,我们就只能被永远封闭在宠物空间里。所以我们想要和你一起战斗,赢了一起回去,输了就一起死。对宠物来说,最好的生活就是到哪里都和主人在一起。” 第3章 -5重逢与分离 -5-重逢与分离 “哟,秦羽。”风雷山的入口处,蚩灵直立着身子靠在一棵枯树上,两条前腿如人类抱臂,后腿亦如人类般交叠在一起。见到秦羽,一条前腿随意的挥了挥。“一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冷。” 被蚩灵这么一副形象弄得有点无语,秦羽忧心忡忡的想着一年的时间这家伙究竟学了什么,不会把小离带坏了吧? 而一副老实模样跟在秦羽身后的顾子方,俨然被蚩灵的作态雷得不轻,不知怎么脑子里就出现了一个落魄侠客的形象。感觉一年的时间蚩灵的体型变大了不少,且顾子方直觉对方这副躯体所蕴含的力量比过去强大了许多,看来这一年的历练的确是卓有成效。只是,怎么不见小离呢?莫非知道自己要来,干脆躲起来了? 其实蚩灵不是没有看到顾子方,只不过论亲疏远近怎么也该先跟秦羽打招呼才对。况且,对于自家队友被迫向大道低头接收顾子方,他到底还是心怀怨怼的。“怎么,小子,见到小爷连招呼都不会打了?” “啊?”原以为蚩灵压根儿不会搭理自己,顾子方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没,没有啊。” “唉,一年不见,你更呆了,真是人间惨事啊。”装模作样的摇了摇头,蚩灵重新四肢着地,没理会顾子方面红耳赤的反应。“虽然这儿是入口,但也不见得有多安全,走吧,我带你们去营地。” 秦羽对风雷山还是有些了解的,没让蚩灵多等,看了一眼顾子方便跟了上去。“小离呢?” “为了你说过的那个丹药,忙着呢。”像是想起什么,蚩灵顿住脚步转回头看了一眼顾子方。“为了这事阿离暴躁得很,你小子千万老实点儿,别上赶着找抽。” “丹药?”心说就算小离不暴躁自己也不敢去惹了,顾子方觉得君即离没有在知道自己要来的第一时间远遁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丹药的话我可以帮忙的,丹炉和材料什么的都带来了。” “所以你这是在明目张胆的鄙视阿离的炼丹水平吗?”虽然顾子方的炼丹炼器水平的确比君即离高,但蚩灵还是本着再笨也是自家娃的原则向着君即离。 “没有,绝对没有!”顾子方一听这话,立马态度鲜明的表示绝对不是蚩灵想的那样。“小离只是一直都专心练剑没有涉猎罢了,不是水平的问题。他给雁虞炼的那支笔就很好,多少人都羡慕呢。” 听出那话里淡淡的酸味,蚩灵嗤笑了一声,又转回头去带路。“瞧你吓的,你以为阿离是这么小气的人么,早上他跟我说要再炼不成就把这事交给你。”然后你小子就从此踏上了被那妖孽当做廉价劳动力的悲惨道路,跟小爷一样。 “真的?”没有想到君即离还愿意让自己帮忙,顾子方很有些喜出望外,来时的忐忑不安立时淡了许多,甚至有种小离终于肯承认自己有优点的满足感。 隐去踪迹围观的大道默默的捂住了脸,为什么他和天道同时选中的大气运之人竟然是这么个……毫无危机感的单细胞、单纯、单蠢生物?不过,让顾子方这种顺遂的过了一辈子、又在穿越后依然运气极好的单纯孩子,碰上不论在哪个世界都必须在重重磨难中痛苦的挣扎求生的妖孽君即离,这究竟是天命还是那一丝变数的影响呢? 在大道算着君即离是否是顾子方命中注定的劫数时,秦羽和顾子方已经在蚩灵的带领下来到了风雷山外围的某个巨大巢穴外――原本外围霸主的巢穴。 “阿离,赶紧出来接客!”扯着嗓子,蚩灵完全没有看到秦羽和顾子方一瞬间黑掉的脸――自从出了烟霞观他就一直是口无遮拦的状态。 “嗖!”“接你大爷!” 伴随着君即离已经呈现出变声期特点的声音,一道流光飞速从巢穴中飞出来只扑蚩灵。 秦羽一边为自家小师弟被带坏了而不高兴,一边又觉得这样的小师弟似乎有活力一些,纠结的看着蚩灵敏捷的躲过流光――最后那流光没入身后不远处的巨石中消失不见。 而此时君即离已经气势汹汹的冲了出来,全然忘记了秦羽和顾子方是今天到,还是那副科学狂人的模样,把秦羽和顾子方看得一愣一愣的。 “卧槽阿离你要不要这么凶残!那玩意儿虽然杀伤力不咋样可穿透力一等一,你居然拿来砸我?!”。转头一看没入巨石的流光,蚩灵心有余悸的跳着大吼。 “哼,要是随手一砸都躲不过去那你这一年就白费了。再说,我一直都很凶残,你又不是今天才认识我。” “……小离?” 君即离正想再接再厉把蚩灵讽刺个彻底,猛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用一种不太确定的语气叫着自己的名字,扭头一看――顾子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妥妥的一副被惊吓到了的模样。虽说被迫屈服到底有些膈应,但看到顾子方此刻这幅情态,君即离反而没那么抵触了。“怎么,不认识了?” 此刻君即离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披头散发不说,道袍都是一副惨遭蹂、躏的模样,顾子方着实没见过君即离这么狼狈的样子。可偏偏一看到君即离抬着下巴看自己的神态,顾子方顿时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他以为小离再也不会这么调侃自己了。“没,怎么可能,只是没想到……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在他的记忆里君即离随时都是干净整洁的,除了一年前那次重伤。 “这点儿算什么,刚开始那段时间更惨。”蚩灵笑嘻嘻的戳君即离痛脚以报复刚才一砸,随即闪身窜远了。“我去忙了。” “有本事别回来!”君即离随手掐了法诀把自己弄干净,到底还是刺了蚩灵一句。“进去坐吧。” 三人走进巢穴,宽广的岩洞里除了一个丹炉之外还堆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画影正坐在丹炉前。看见君即离他们,画影纵身一跳站到君即离肩膀上。“这一炉估计还是不行,颜色跟方子上描述的不一样喵。” 脚步一顿,君即离盯着丹炉的眼神瞬间变得极为不善,片刻间倏地转身直勾勾的盯着顾子方。“你现在炼丹有几品了?” 还来不及为画影学会了说话而惊叹,顾子方被君即离如此近距离的直视着,瞬间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快。“……六品。” “很好!”两眼一亮,君即离直接扑到丹炉前打出法诀将炉火熄灭,快速的清理了里面已然报废的失败品,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将顾子方拽到丹炉前,塞给对方一个记录着丹方的卷轴。“材料不用担心,方子也只有五品,你能炼出来的对不对?” 顾子方现在还茫然着,可是对上君即离灼灼的目光,想也不想的就开口道。“放心我一定帮你炼出来!” 深吸了一口气,君即离对顾子方的识趣很满意,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转眼看向肩上的画影。“我终于解脱了。” “是啊,我终于不用再担心哪一次你干脆把自己炸死了喵。”舔着前爪,画影只要想起君即离炸炉的本事就心有余悸。 “你经常炸炉?”那边正在看方子的顾子方听到画影的感慨,忍不住把君即离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需要这种丹药的话你可以找人带信回去叫我帮你的,干嘛要自己蛮干?炸炉那么危险,幸好你看上去没什么事。” “没事。”瞥了一眼顾子方焦急担忧的表情,君即离不自在的眨眨眼,随即又对上秦羽担忧的目光,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卧槽你们这种看脆弱生物的眼神是要闹哪样!“我又不是纸糊的。” ----------------------- “看来你这一年过得很充实。”打发了顾子方去研究那丹方,秦羽仔细看了君即离一会儿,才欣慰的笑了笑。“也很高兴。”尽管从表情上或许看不出君即离的心情,但他能感觉到对方整个人都是放松的,哪怕见到顾子方也没有像过去那样绷紧神经。 “是挺好的。”君即离倒是不意外秦羽会这么说,对方原本就是极敏锐的。“可能我还是更适合这种充满危险和刺激的生活,山上却太清闲了,感觉全身的骨头都不由自主的松散了。”想起不二传来的消息,君即离戏谑的看了秦羽一眼。“被慕阳无痕纠缠不休的感觉如何?” 脸色瞬间黑了黑,秦羽对自家小离这在亲近的人面就促狭得很的性子着实无奈。不过,关于慕阳无痕,秦羽其实也没什么办法,毕竟他从未遇到过类似的状况。所以他只能借着送顾子方过来的差事远远避开。“兴许等他腻了就消停了。” “我看未必。当然,这只是我的看法,究竟要如何还是得师兄自己拿主意。”慕阳无痕看秦羽的眼神太露骨,露骨到让君即离腐血沸腾的地步。“若是觉得厌烦,甚至是厌恶,也可以直言不讳,不用有那么多顾虑。就是司空轩再怎么维护慕阳无痕,也不可能罔顾事实勉强为之,除非他不希望看到弟子获得真正的幸福。若是师兄仅仅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那无为而治倒也可行,毕竟我们不是俗世凡人,有足够的时间去等待一个结果。” 之前被二师兄和三师姐调侃,秦羽只觉得厌烦和抵触。而现在,看着自家小离一本正经却又眼含笑意的模样,秦羽才发现其实自己对慕阳无痕并没有厌恶的感觉,倒是不知所措的成分更重一些。或许,是因为他不曾想过原本毫无交集的人能只凭一次见面就说喜欢这种话。揉了揉君即离的头发,秦羽故作严肃的责备。“小孩子家家,说得好像很懂似的。” 借着秦羽的动作垂下头,君即离无声苦笑。可不就是懂么,若非乱世……。眨眨眼,换上一个调皮的笑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师兄别把我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君即离的情绪转换太快,秦羽没有察觉到对方只持续了片刻的低落。不想跟君即离再纠缠慕阳无痕的事情,索性换了个话题。“不问我为什么带顾子方来?” “师兄自是有理由的,何必要问?”君即离心说反正这多半是大道挖的坑,而他也只能咬着牙跳下去。 看了看君即离,秦羽斟酌道。“这一年你不在,他变了很多。不爱往人堆跑了,也不去纠缠其他两峰的师姐师妹了,倒是常在你院子附近徘徊。”觉得君即离似乎没有不高兴的样子,接着道。“我能感觉到他是真心后悔了,提起你时,能看出他很怀念没有跟你翻脸的时候。”顿了顿,秦羽又道。“师兄不是要勉强你什么,只是觉得可以给彼此一个机会,总归是同门一场。便是不为别的,至少日后多一个帮手。你的剑太暴戾,师兄担心你突破炼虚境时的心魔会很麻烦。” 沉默了片刻,君即离仰起头笑问。“所以需要多交一些朋友多沾一点人气吗?”怎么会不暴戾呢,他本就是在杀戮中领悟与游戏技能完全不同的太虚剑意,那种剑之所指有死无生的决绝和残酷早就刻进了灵魂。“师兄,我不怕心魔,那不过是另一个自己,或者说执念。不过,既然师兄觉得他真心改过,我就只当重新认识好了。” 秦羽原本是很担心的,怕君即离坚持己见跟顾子方之间只能形同陌路。同门一场,不想要有牵扯几乎是不可能的,他并不希望小离日后会因为这件事被人诟病。即便小离不在乎,他也不希望看到那样的局面。 -------------------- 不舍的揉了揉画影的小脑袋,君即离差点就想要改变主意。“万事小心。” “我会小心的,放心吧喵。”蹭了蹭君即离的脸,画影跳上秦羽的肩膀,挥了挥爪子。“道长也要保重,替我跟蚩灵告别喵。” 看着秦羽带着画影离开,顾子方还是不太能理解这一主一宠是怎么想的。“云麓山虽说不比这里危险,可画影现在还没筑基。” “不修行的话,一只猫的寿命能有多久?他想要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就只有修行一条路。”没有看顾子方,君即离望着秦羽和画影离开的方向,没头没脑的想着自己果然不喜欢送行。“而我注定要走一条千难万险的路,所以只有不断的提高自己的实力,才能一直和我走到最后,而不是半路被抛下。” “我不在乎是非善恶,不在乎别人如何看我。”转过头,君即离看着皱着眉头似乎在努力理解的顾子方,漠然道。“我活着,是为了战到死,哪怕为此浴血成魔。所以,我需要的是可以并肩作战、能够让我放心的交托背后的战友。” 第3章 -6煞星 -6-煞星 看着手里的玉瓶,想到自己折腾了几个月都没能成功的药被顾子方两天搞定,君即离恨不得摔了瓶子再把丹炉也给砸了。 “呃,小离?”见君即离脸色难看,顾子方小心翼翼的往边儿上挪了挪。“那个,其实你只是从来没好好学过,所以有些炼丹上的事情不知道而已。” “为了这该死的药,我损失了四套道袍,头发也好多次被炸得跟雷劈过似的。”将瓶子收起来,君即离咬牙切齿的计算着自己的损失。天知道那些道袍都是他从隐元商会里换来的,全是大基三最经典的道袍!“等蚩灵回来要是不把我的损失补回来我要他好看!” 吞了吞口水,顾子方看着君即离黑着脸走出巢穴,赶忙保持一点距离跟上。他好像从没见过小离这么斤斤计较的时候,不过好像小离一直都对道袍情有独钟?又看了看君即离散落在背上的头发,顾子方突然发现他家小离的头发简直比乌檀木还要黑亮,而且看上去似乎很柔滑的样子。可惜,不敢伸手摸一下求证。 刚走出巢穴,君即离就注意到团队面板上蚩灵的血条倏地少了一小半。沉下脸,也想不起要跟顾子方说一声,君即离顺着队伍成员的方向指示朝着蚩灵所在的方向飞奔。 见此,顾子方虽然不明所以却也忙不迭的跟上,瞥见君即离的脸色也不敢问。来到风雷山的这几天他都在营地里炼药,还没正经的看过这里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跟着君即离穿过一些奇形怪状的植株、嶙峋怪石,顾子方完全不知道他们俩已经脱离了外围。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君即离和顾子方到了一处被沼泽包围着的凹地,蚩灵就在那凹地里,一身雪白的皮毛上有刺眼的猩红。而跟蚩灵对峙的,是一头说不清是老虎还是豹子的妖兽,体型是蚩灵的三倍以上,不断的发出小型雷电劈向蚩灵。 拔剑斩断又一道劈向蚩灵的雷电,君即离挡在蚩灵前面,周身属于坐忘无我的蓝光环绕,数道剑气笔直的冲向那妖兽。 见君即离终于赶到,蚩灵松了口气,看顾子方傻呆呆的不知道该干什么,只好保持着警惕出言提醒。“小子,过来。” 如梦初醒的奔到蚩灵身边,顾子方被对方身上的伤势惊的倒抽一口冷气,慌里慌张翻出身上的疗伤药。 伸爪子接过药囫囵吞下,蚩灵知道只需要不让伤口继续流血就足够了,君即离解决掉对手并不需要太多时间。撑着伤势往旁边挪了挪,露出一头小小的白狼――要不是为了护着这头小狼他才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你护着这小家伙,注意警戒。” “人类,你最好别多管闲事。”被君即离的剑气限制了行动范围,妖兽已经察觉这人类的修为在自己之上。又见蚩灵似乎在另一个人类修士的帮助下开始疗伤,那似虎似豹的妖兽口气不善。“这是我跟那只狐狸之间的事情。” 闻言阴测测的一笑,君即离挥手就是一道剑气扑过去。“道爷既然拔了剑,就只论生死。” 没想到这修士竟这么不讲理,躲过剑气,妖兽低低的咆哮了一声,两只前爪中蓄积起蓝色的电光。不管怎么说,最好是斩草除根,不然一定会招来没完没了的人类。 知道妖兽是想要放大招,君即离开了转乾坤快速布下层层气场,又顺手丢了一个镇山河在蚩灵那边。等他做好这一切,密密麻麻的雷电就像一张网似的盖了过来。 “小离!”眼见那雷电织成的网不过须臾就将君即离笼罩其中,顾子方一着急就想冲上去,却被蚩灵拽住。“我得去帮忙!” “镇定点儿,这种小场面阿离见得多了。”不慌不忙的将一颗丹药塞到小狼嘴里,蚩灵幸灾乐祸的笑了一声。“那家伙放了大招之后会虚弱一阵子,足够阿离灭了他了,别去帮倒忙。小子,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什么叫战斗吧。” 被电光覆盖的地方,响起君即离轻蔑的笑声。“这也叫雷网?” 君即离的笑声还没落下,就见他的身影从电光中冲向妖兽,雪亮的剑锋直指妖兽的眼睛。 此时正值虚弱的妖兽根本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冲出来,哪里还来得及躲避,尤其是他发现自己好像被定住了一样动都动不了。眼睁睁的看着那剑锋离自己的眼睛越来越近,很快就是一阵剧痛。“啊!” 那妖兽自然不知道,君即离是施展了剑冲阴阳冲过去的,这一招会让对手短暂的定身。一击得手,君即离脚步一错绕到妖兽的背后,人剑合一。 惨叫声戛然而止,人剑合一所附带的定身效果让妖兽只能张着大嘴犹如雕塑,完好的那只眼睛里满是惊恐。这人类修士究竟什么来历,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定住自己,它根本没察觉到定身术或者定身符! 可惜君即离不会让他再继续思考下去了,一招无我无剑之后,妖兽保持着被定住的姿势被君即离劈成两半,血红的妖丹在剑光中碎裂成无数块。 妖兽的血四下飞溅染红了君即离半身道袍,而君即离不躲不避的站在原地,仍在滴血的剑又是连连挥动,将妖兽庞大的身躯肢解成碎块。君即离抬起头,双目冰冷的看向四周那些被打斗惊动而前来窥视的气息。冷冷一笑,周身蓝光大盛。“怎么,不过两三个月没出来,就都不记得道爷从来只有血债血偿这一条规矩了!” 那妖兽的死状太过凄惨,君即离此时浴血冷笑的形象又太过血腥,聚集在凹地周围本想捡便宜的气息全都退缩了――没必要跟这么一个煞星对上。自从这煞星来了风雷山,外围就再也不是妖兽的地盘了。几个月不见,还以为煞星走了,谁知道竟比过去还要可怕。那雷豹也是的,招惹谁不好非要招惹煞星的宠物,真正是找死。看样子,这煞星是要一直打到风雷山中心地带,还是不要招惹这样的疯子了。不过片刻,凹地周围便再没有多余的气息。 从君即离赶来到妖兽横死不过盏茶时间,顾子方却觉得像是过了好几天那么漫长。眼见君即离被电光笼罩,眼见君即离离弦之箭一般脱困并冲向妖兽,眼见那妖兽在片刻间就被君即离斩杀,眼见君即离以碎尸的极端手段震慑四周……。顾子方突然觉得,跟自己翻脸时君即离所释放的杀气根本算不得什么――此刻犹如浴血修罗一样的君即离才是真正的叫人怕得连灵魂都在颤抖。 ------------------------ “所以,你被一头不过元婴期的妖兽打成这幅惨状,就是为了这头小狼崽?”戳了戳缩在蚩灵脚边的白狼,君即离似笑非笑的盯着蚩灵。“对他一见钟情想要拐回来当童养媳?虽说种族不同,但我是不介意的,只是这小东西连灵智都没开,你确定你等得下去?说起来,你也的确成年了,该考虑这问题了,倒是我的疏忽。” 正在一边给蚩灵炼药的顾子方抖了抖,那小狼崽是公的吧,原来他家小离擅长说冷笑话吗?默默的看了蚩灵一眼,眼光中既有同情也有疑问――狐狸和狼真的可以相爱吗? 本来在喝水的蚩灵被君即离的话弄得直呛,连眼泪都咳出来了才终于缓过气。“你丫会不会说人话?小爷就那么饥不择食连幼崽都要下手吗!你最好继续疏忽,小爷不需要考虑这种问题!”一尾巴扫开君即离在白狼身上乱戳的手指,蚩灵真心觉得对方这种时不时抽风的毛病累不爱!“小东西的父母都被那雷豹杀了,小爷看着可怜而已,别拿你那肮脏的思想玷污小爷崇高的品德。对了,你什么时候能使镇山河了?” “镇山河什么的,难道我没跟你说到了元婴境之后我就能用了么。”斜了蚩灵一眼,君即离伸手捞起白狼让自己跟小东西对视。尽管还是幼崽,可也已经体现出了狼的天性――小东西的眼里满是戒备。随手把小狼扔回蚩灵怀里,无视了小狼崽冲着自己龇牙咧嘴的威胁,君即离撇撇嘴。“以后他就叫龙牙。”站起来往外走。“你捡回来的归你管,别指望我当保姆。还有,等你伤好了之后跟我对练,化神境竟然被元婴期打得凄凄惨惨,丢人。至于崇高的品德,那种东西我可从没在你身上见过。” “既然归我管凭什么是你取名字!还有,小爷才不要跟你个疯子对练!” 顿住脚步,君即离转过头瞥了一眼蚩灵偷偷蓄力的爪子,龇牙一笑。“你有意见?” 看懂了君即离眼里的威胁,蚩灵愤愤的打消偷袭的念头,低下头故作凶狠的对小狼崽龇牙。“听到没,以后你就叫龙牙了!” 又一次将蚩灵镇压,君即离心情愉悦的哼着小曲出去了,那得瑟的模样直叫蚩灵气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等到洞里再看不到那可恶的妖孽,蚩灵才转过头对顾子方开口。“小子,现在知道你过去的看法错得有多离谱了吗?就他,跟好人这个词半点关系都扯不上,温柔什么的更是想都别想!你可知道自从我们占据了这个巢穴之后这外围的妖兽灵兽怎么称呼他的?” “煞星,还是个蛮不讲理一出手就无情至极的煞星。”以强调的语气说出这个词,蚩灵的表情很有点痛心疾首的意思。“今天那些聚集在凹地附近的,恐怕是打算等我跟雷豹打得两败俱伤的时候出来捡便宜,我家阿离一发话,全跑了。这一年来被他灭成渣的妖兽灵兽太多,外围几乎就没有敢在他面前出现的了,所以他才会因为没事做跑去炼丹炼器,换成我出去。” 蚩灵的话,让顾子方一瞬间想起白天看到的那一幕――血染道袍的君即离持剑冷笑的样子。有些恍惚,但顾子方还是坚持道。“可是对你很温柔。”指了指蜷缩在蚩灵脚边的狼崽龙牙。“要不你敢这么自作主张的捡回来?而且,小离并没有把他扔出去。” 被顾子方理直气壮的模样噎住,蚩灵摇摇头。“见过了他杀伐无情的一面,你小子居然还这么乐观,真是个奇葩。”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蚩灵看向黑漆漆的外面。“你以为他同意留下龙牙是因为我?才不是呢。”低头看了看自己救回来的狼崽,蚩灵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抱着大笑着的君即离躲避君夜寒的军爷。“小东西,快点儿长大变强,别辜负了阿离给你取的名字,以后做一头威风凛凛的东都狼。” “东都狼?有这个种族吗?”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龙牙,顾子方疑惑的问。“他的种族是霜狼。” 废话,小爷难道看不出来?可是,阿离从这小东西身上看到的可不是纯阳宫莲花峰上的霜狼,而是洛阳北邙山下的东都狼。默默的在心里反驳顾子方的话,蚩灵叹了口气。“小子,你不懂。东都狼不是种族,而是一群人,一群为了心中的大义百死不悔的铁血之人。” 觉得此刻的蚩灵莫名沧桑,仿佛在怀念什么逝去的人。顾子方动了动嘴唇,没再说话,转头继续盯着丹炉里跳动的火焰。忽然很想知道,他家小离在遇到他之前、在住进那座破败道观之前的生活。直觉告诉他,正是那段他没有见过没有听过的生活,让小离说出活着就是为了战到死的话,造就出浴血冷笑的所谓煞星。 洞外,君即离盘坐在可以监视四周动静的位置闭目冥想,蓝色的长剑就横放在腿上。大道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残月下犹如霜雪铸成的白衣少年,莫名的开不了口调笑。 {你又来作甚?}察觉到大道的出现,君即离没有睁眼,这种对方想让自己知道自己才能发觉的感觉各种不爽。 {你该换一把剑了。}没有像往常那样嬉笑,大道看着君即离腿上的剑,想起那个白发苍苍却气冲霄汉的吕洞宾,忍不住生出惋惜。{吕洞宾的魂魄已经没有了修补的可能,你留着这缕残魄也没有意义。而且,这残魄沾染了吕洞宾生前的怨气和恨意,又跟着你一直杀戮,嗜血太多终究会成魔,到时候你能下得了手毁去吗?} 心头一震,君即离霍然睁开眼睛盯着腿上的剑,眼中冷光闪烁。{成魔又如何?你该不会忘了吧,我不但是纯阳宫弟子,还是恶人谷中人。纯阳宫以剑入道,只求无愧于心。恶人谷不问是非善恶,只求红尘自在。魔或者仙,有区别?} 大道摸了摸鼻子,他的确是忘了这回事。三千世界,他一直看着凡俗人世里的一切,不知不觉竟习惯了用人类制定的规则。 {更何况,老头子怨的恨的,不就是你和天道么,我怕什么。} 猛听到君即离这么说,大道忽然觉得君即离的确是没什么好怕的。就算只是残魄,就算怨恨深重,可君即离终归是替吕洞宾保住了纯阳宫结束了战乱的弟子,论亲疏远近,谁倒霉也不会是君即离倒霉。 {把雪名的图纸给我。}君即离记得,战乱最后一年藏剑山庄铸出了新的橙武,而剑纯的那把叫做雪名。当时他正忙着绞杀最后一股狼牙的大部队,没来得及去看一眼。{老头子的残魄要成魔没甚要紧,只是得等到我出头之后再说。}他不在乎,总会有些假模假式的卫道士在乎。{即便是残魄,那也是我的祖师爷,谁敢灭他,我就灭谁满门!} 一怔,大道立即明白了君即离的用意,在拥有足够实力之前绝不冒险么。 第3章 -7冰山一角 -7-冰山一角 “你要铸剑?”听到君即离询问顾子方炼器的事情,蚩灵觉得很奇怪。(.)“这把剑用了这么多年,怎么突然想起要换了?” 垂眼看着手中的剑,君即离面无表情。那三年里,老头子留下的剑俨然是他唯一的伙伴,多少次生死边缘挣扎着闯过来,这把剑功不可没。回过头细想,很多次自己突破游戏技能的桎梏都是这把剑带来的顿悟。也许,老头子当初就是为了让自己多一分胜算,才会狠下心以自己的残魄成剑。 “小离。”想起器灵曾经说过的话,顾子方犹豫的看着君即离,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他看得出君即离对这把剑的不舍,那不舍或许已经到了眷恋的地步。可是……不管器灵对君即离的态度如何,在一些至关重要的问题上是不会说谎的。“虽然我还没铸过剑,但总归是炼器的一种,不如让我帮你铸剑吧。” “你小子别瞎掺合,你根本不知道这把剑对阿离有多重要。”并不知道顾子方是想用这种迂回的方法让君即离放弃这把剑,蚩灵晃了晃尾巴。“不说别的,阿离是极念旧的,单单只是陪伴了他这么多年就不可能轻易换掉,所以现在重要的是理由,而不是谁来铸剑。” “器灵跟你说过?”抬眼看向顾子方,君即离从对方躲闪的目光中得到了答案,不在意的笑笑。早在知道被器灵监视的时候,他就知道很多秘密都已经不是秘密了。“他没骗你。” 也就是说这把剑真是一个人的残魄?!震惊的看着君即离手中的剑,顾子方只觉得背脊发凉。是什么样的人,才能用这么恶毒的法子铸剑?而,他家小离明知道真相,又为什么毫无芥蒂的用?下意识的,顾子方不肯相信器灵将这一点作为君即离心狠手辣的证据,即使他亲眼见证了对方是如何斩杀雷豹又如何分尸。 “我很好奇,他是如何跟你说的。”君即离望着顾子方,眼睛里没有丝毫的负面情绪,脸上甚至还有浅笑。“能够看穿这把剑的来历,想必他巴不得你再也不要靠近我吧?” “就算他说的是真的,我也相信你一定是有苦衷的!”生怕君即离会不高兴,顾子方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就算这把剑真是人类的残魄所铸,也不能证明什么,更不能因此而否定你。” 一愣,蚩灵这才明白顾子方竟然早就知道了。不过,即使知道了,也还是选择相信吗?也许,顾子方真的有成为队友的可能? “呵。”想象着器灵会被这样的顾子方弄得多么愤怒又无奈,君即离愉悦的笑起来。监视他的仇暂时报不了,那么能让器灵郁闷不已也算是收回点利息了吧。 被君即离笑得一头雾水,顾子方只以为对方是不相信自己的话,急得想要再说点什么表明自己的态度,却被突然间落在自己肩膀上的属于君即离的手给弄得彻底怔住。 拍了拍顾子方,君即离第一次觉得也许自己真的可以将这家伙调、教成才。“我知道你是认真的,我只是觉得你家器灵一定气得不轻。” “是挺生气的。”挠了挠脸,看着君即离浅笑的样子顾子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好长一段时间没理我。” “远在沧海大陆之外,有一座叫做纯阳宫的道观,既是道观,也是江湖门派。”看着手中的剑,君即离开口,语气里满是怀念。“祖师以剑入道,据我猜测应该至少是结丹境修为。只是,除了祖师之外再无人入道,而且据我所知整个江湖祖师是唯一称得上修士的人。祖师以下有真传六脉,又有护法一脉。我乃护法一脉门下,又得大师伯一脉的传承。观中静好,有和蔼长辈,有七八挚友,江湖风雨似与我无关。” “然则天下乱战祸起,纯阳宫亦难幸免,大师伯、掌门师伯战死,其余四位师伯和师父带领生还弟子远避天涯。曾经享誉江湖的纯阳宫,就这么散了。可祖师却知道这仅仅是开始,灭门之祸根本不是远走他方就能避过。天命难违,祖师却不甘,拼死寻那一线生机,散尽修为逆天而行。而这把剑,是祖师魂飞魄散之前以自身残魄铸成并送至我手,也将我送到过去从没听说过的沧海大陆。” 虽然有过很多种猜测,可真的知道了君即离的身世,顾子方觉得自己的猜测比起真相还能算是美好。纯阳宫,该是君即离看作家的地方吧?那么小就亲眼看着同门惨死、四散,被迫来到这完全陌生的沧海大陆,那时候的小离是怎么过来的?那位祖师,能创下一个门派,还能以剑入道,也算得上传奇人物了。可对上天命,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弟子战死,自己也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临危受命,还要跟天命对抗,难怪小离一直那么勤苦的修行,难怪小离从来没有放松的时候。 “我想回去。”直直的看着顾子方,君即离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袒露自己对回去的渴望。“天下再大,红尘再美,都不是家。纵然是死,我也只想长眠纯阳雪。可是这里的人甚至不知道在沧海大陆之外还有别的大陆,更没有我记忆里的江湖,我知道凭我自己恐怕永远也回不去。所以我只能选择修仙,成为一个和祖师一样的修士,直到找到回去的方法。” “然而祖师临终的怨气和恨意太强烈,这一年来我又斩杀了不少妖兽灵兽,长此以往祖师的残魄终会成魔。踏上修仙路,我才知道已经不可能找回祖师的魂魄了,逆天而行必遭天罚,魂飞魄散可不是说来吓人的。所以,这把剑已经是祖师留下的最后的痕迹,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成魔然后被那些卫道士斩杀,或是被魔修吞噬。他要成魔,我随他成魔,纵与天下人为敌,我亦不悔。然而我现在实力不够,我护不了他。” 顾子方觉得自己很能够理解君即离对这把剑的看重,那毕竟是他敬重的祖师最后的残魄。“所以你打算新铸一把剑,好延迟他成魔的时间?” -------------------- “你还真是会忽悠人。”抱着双臂靠在墙上,大道看着君即离认真分拣铸剑所需的材料,想到连无极塔的器灵都相信了君即离的说辞,忍不住出口刺上几句。 不答话,君即离可不觉得大道会谴责自己忽悠人,要说这位才是忽悠人的行家。 对君即离这种爱理不理的态度早习惯了,大道翻了个白眼,慢悠悠的开口道。“虽说你那一番话里没什么假话,甚至百分之九十都是真的,只不过被你这么一番又是偷换概念又是重组的,到最后反而算不得是真相了。我说,既然你都接受跟他组队了,他又是那么个单纯的人,随便几句话就能让他掏心掏肝的对你,用得着这么忽悠吗?当然,我不是怪你忽悠顾子方,谨慎小心明哲保身没有错,可你为什么不做得更彻底一点?” 君即离还是不接口,反正在他看来大道就是闲得无聊来消遣他的,没必要跟他费嘴皮子。 “既然不是真的信任他,何妨不彻底的将他作为一个可以利用的对象?只要大面儿上不做什么不利于合作的事情,我也不会斤斤计较。可你呢,一方面拿话忽悠他防备他,另一方面却又让蚩灵带着他去刷怪让他逐步适应,想潜移默化的让他看到修真界残酷的现实。君即离,一面总是以最无情的姿态拒人千里,一面却又忍不住心软提点他,你不觉得你自己很矛盾吗?要么就利用到底,要么就心软到底,干嘛非得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 大道一直都知道君即离很能折腾,可现在他却觉得这人最擅长的是折腾他自己。他知道君即离不是真心愿意跟顾子方合作,所以早就做好了看着顾子方被这人坑的准备,偏偏他发现君即离根本就算不上坑了谁。甚至,君即离并没有欺骗顾子方什么,有关纯阳宫的一切都是真的,那把剑也是真的,就连想要回去的愿望都没有做任何掩饰。连算计人都这么不彻底,大道头一次觉得君即离干净利落的作风似乎并不针对所有事情。 来自大道的视线太有存在感,君即离转过头看了对方半晌,又转回去继续分拣材料。不想解释,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迟迟等不到君即离说点什么,大道也觉得索然无味了,撇撇嘴走人。哼,这个君即离总是这么顽固,解释一句又不会掉块肉。 等到大道的气息消失干净,君即离这才稍稍松了一松绷紧的神经,扔下材料席地而坐,怔怔的出神。 君即离知道大道说得没错,自己的确是矛盾得闹心,可是他不想改,也懒得改。辗转三个世界,他始终只能对自己下狠手,始终丢不掉最后的那点心软。顾子方于他并没有利益冲突,虽然一直纠缠不休甚至有过不快,可到底没有真的损害到自己什么,所以他没办法把顾子方等同于狼牙那样处理。他只是冷漠,却还没有到视人命如同草芥的地步,尤其那不是敌人。他可以做到袖手旁观,却不能亲手算计死于并非敌人的人。 看着自己的双手,君即离木着脸,暗自嘲讽。明明早就是杀戮无数的刽子手,却仍旧自愿被道德和良知所束缚,死活不肯抛弃最后的底线。这样的自己,恐怕永远也不能真正的活得自在吧? 可是,真的好累……。 -------------------- “怎么,下不了手?”不紧不慢的走到顾子方身边,蚩灵冷眼看着对方掐着那兔妖的脖子却迟迟不发力,嗤笑了一声。“觉得这兔妖无辜?还是觉得反正也不是什么凶兽放过也无妨?” “我……,”咽了咽口水,顾子方满脸都是汗,仿佛被人掐住脖子随时可能死掉的不是兔妖而是他。“本来就是我们要抢它的东西,还要杀……,不好吧?” 认真的看了看顾子方的脸,蚩灵暗叹一口气。“你仔细看看它的眼睛。” 不由自主的顺着蚩灵的话看向手中兔妖的眼睛,猩红眼睛里的恶毒和怨恨刺得顾子方差点松了手。 “看清楚了?”一尾巴缠过去,猛然发力拧断了兔妖的脖子,蚩灵一点都不带浪费的将兔妖的尸体收进乾坤袋,又转身朝兔妖的巢穴里走。“如果真是一只从未杀生的兔妖,那种明显是人类修士炼制的法宝,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砸到它怀里的?小子,别天真了,杀人夺宝是修真界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在兔妖的脖子被蚩灵拧断的一刹那,手中软绵绵失去生机的尸体让顾子方一下子松开了手,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一条生命就这么消逝在自己眼前,虽然不是自己动的手,可制服兔妖让它不能反抗的却是自己,算得上是间接的死在自己手里。怔怔的看着蚩灵行云流水般收起尸体,顾子方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什么都听不到了。 将兔妖收藏的各种宝贝席卷一空,蚩灵走出来才发现顾子方神情晦涩的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不耐烦的开口。“小子,还傻坐着做什么,回去了。” “你就一点负罪感都没有吗?”眼神空洞的开口,从小到大连杀鸡杀鱼都没做过的顾子方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活生生的一条生命,就那么杀了,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明明……,明明它是和你一样的妖修……。” “别把小爷跟那种垃圾相提并论!”对顾子方的状态和质问极度不满,耐心本就不多的蚩灵一下子炸了毛,威慑性的龇牙。“负罪感?快别说笑话了,弱肉强食本就是天地法则,猫吃老鼠会有负罪感吗?别特码的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嘴脸!满口仁义道德却暗地里搞风搞雨的人多了去了,小爷至少是光明正大的打上门!” 被蚩灵吼得有些退缩,可顾子方骨子里也是个固执的人,否则也不会非要跟君即离做朋友了。脖子一梗,顾子方反瞪回去。“可是它既没有招惹你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这么做简直就是……简直就是残忍!” 将顾子方眼中的惊慌和恐惧看得清清楚楚,蚩灵嗤笑着逼近对方。 “残忍?”一步一步的逼近,逼得顾子方不由自主的往后仰。“纯阳宫的浩劫只是冰山一角,那场席卷了整个王朝的劫数吞噬了不计其数的生命,我和阿离亲眼见到过什么叫人间地狱!被俘虏了的年轻女人和孩子,一刀宰了洗刷干净扔进大瓮里煮。为了活下去,老百姓交换孩子杀了吃。你以为史书上的两脚羊和易子而食只是文人的夸张?不,都是真的,都是隐藏在历史背后血淋淋的事实!我和阿离都是从这样的地狱里爬出来的!” 蚩灵所说的话让顾子方不由自主的颤抖,胃里一阵一阵的翻腾,干呕得眼泪都出来了还止不住。他不是没有看过史书,可从来没往心里去过,更从来没有想过那些被写在史书上的……真的存在过。 “那兔妖的确没有招惹我,我也不是非得杀它。要不是阿离吩咐了我让你尽快学会风雷山的生存之道,我连看都懒得看它一眼。小子,仁义道德是活下来的胜利者才有资格挥霍的东西,同情心和所谓道德救不了你的命。今天小爷替你出手,下一次,就得你自己来了。” 第3章 -8意外之祸 -8-意外之祸 “嗷~” 趴在洞口守夜的蚩灵正闲得在石头上磨爪子的时候,听见了龙牙委屈的叫声。抬起头,白色的小狼崽急切的跑向自己,而君即离面无表情的站在不远处。 “哟,小东西。”抬爪子揉了揉龙牙的毛,蚩灵懒洋洋的任由小家伙在自己身边撒欢儿。“阿离,你没忘记要喂龙牙吃东西吧?我怎么觉得小家伙见到我热情得过分。” 被大道搅乱了心境的君即离默默的别开视线,他不是故意的,真的。 一看君即离这反应,蚩灵顿时气结。“你真的忘了?我去,不是每一只幼崽都能像小爷和画影一样懂得自力更生的。” 转身,君即离向着夜色深处迈步。“我这就弥补行了吧。” “小离。”顾子方因为白天的事情在洞里窝了一整天,听到君即离回来了赶忙跑出来。“是要去给龙牙找吃的吗?我和你一起去行吗?” 君即离看了看顾子方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又看了看斜眼不看顾子方的蚩灵。“好。” “阿离。”叫住君即离,蚩灵站起来,用尾巴将龙牙卷到自己背上。“还是我带龙牙去吧,他得学着自己捕猎,一头狼不能连看家本事都不会。” 君即离看着蚩灵带着龙牙走进夜色,默默的反省了一下,记忆里关于饮食的问题蚩灵似乎从没让自己操过心。算了,反正蚩灵也应该习惯了,再说自力更生才是生存之道――喂你这么不负责任真的可以么。将这点小烦恼抛到脑后,君即离这才转头看向顾子方。“有心事?” “诶?”被君即离这么一问,顾子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但,视线触及君即离冷清的脸,白天的事情再一次浮现在脑海。“有,有一点。” 眉头一皱,君即离对顾子方这种扭捏的表现很是不悦。“男子汉大丈夫,做什么这么扭捏,有事就说没事就去休息,别弄得好像小媳妇儿似的。” 小……媳妇儿?顾子方原本还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君即离不耐烦的口气和不美好的话直接让他忘了那些烦恼他的事,涨红了脸。“谁小媳妇儿了!” 挑眉,君即离似笑非笑的将对方打量了一遍。“不信的话问你家器灵,你刚才那样子像不像是小媳妇儿。” 一想到自家器灵有事无事就喜欢打击自己的德行,顾子方顿时蔫了――不用问也知道器灵会怎么说。 “行了,别这么愁眉苦脸的。”果然在自己不高兴的时候就应该找个人来逗,心情终于愉悦了。(.无弹窗广告)感叹着,君即离走到洞口蚩灵点的火堆边,君即离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笑眯眯的开口。“过来坐,然后把你不高兴的事情说来我听听,让我高兴高兴。” 小离……,为什么你每次对我笑基本上都没好事?顾子方一脸纠结的看着火堆边一手支着下巴的君即离,好似在等着听故事的样子,突然就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叹了口气,顾子方认命的走过去坐下,心说他一定是上辈子欠了小离的。不过,被小离这么一闹,好像心情没那么沉重了呢。 看顾子方坐下之后老半天开不了口,君即离略略一想,大概能猜到顾子方是为什么纠结。“你和蚩灵,今天谁出的手?” 正满心纠结不知道从何说起,君即离的问题直接让顾子方恍惚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对着蚩灵他可以大吼,可是现在对着君即离,顾子方却莫名的觉得有些心虚。“蚩灵。我……,小离,我下不了手。” “恩,意料之中。”君即离真的不觉得意外,如果顾子方一开始就能下得了手的话,大道恐怕就不会想方设法的让自己跟他合作了。“知道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想什么吗?”看到顾子方有些意外又有些好奇的望过来,君即离面无表情的接着道。“被师兄师姐们护着,我看着他们仿佛不知疲倦的出剑,每个人的道袍都是大片大片的猩红。我手里也握着一把小剑,或许称为匕首更恰当。我看见脚边有个敌人没有死,想要爬起来偷袭站在我身边的师兄,我想都没想就扑过去对着他的脖子狠刺。” “我刺得很准,也很用力,连续刺了好几下,瞪大了眼睛盯着他咽气。后来被师兄拉走的时候,我觉得脸上有温热的东西,抬手一摸,才知道自己一脸都是血。”清清楚楚的看到顾子方在自己的诉说中脸色发白,眼里也有了痛苦挣扎震惊等等等等,君即离忽然露出一个微笑。“尽管心跳得很快,可是我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很高兴,因为一个死人是不能伤我师兄的。” 看着君即离,顾子方从对方的脸上眼里都找不到明显的情绪,就和对方的语气一样云淡风轻。可是,这种事情,真的可以毫无波澜么? “你说,我当时杀了那个敌人,究竟是善还是恶?我做对了,还是做错了?”伸手揪住顾子方的衣襟将对方拉向自己,君即离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 如此近的距离,近得顾子方甚至能看清君即离的每一跟睫毛,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打在自己脸上所带来的温热。[]动了动嘴唇,顾子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想不出答案。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什么是对,什么是错,重要么?如果不重要,那为什么要让自己被这些东西束缚?如果重要,那你愿意放弃活下去的机会去坚守吗?你想要什么,可以舍弃什么,宁死也不愿意失去的又是什么?不要指望我给你答案,你只能问自己,不断的问自己,直到再也不会迷茫不会犹豫。”松开手,君即离冷眼看着对方仿佛一下子失去力气似的跌坐回去。 “我说过,我需要的是战友,就像蚩灵一样。而在这个战队里我是队长,我的决定就是整个战队的唯一目标。所以,在你没有答案之前,我不会管你愿不愿意,我只要你跟着蚩灵将这外围再翻一遍。而等你有了答案,何去何从就是你的事,我不接受不情不愿的人,也不会拒绝铁了心跟着我的人。” ----------------------- 次日,君即离照旧带着龙牙离开营地,蚩灵照旧带着顾子方去实战。看起来好像一切跟昨天没什么不同,可顾子方知道有什么已经不一样了。君即离问的那些问题,他想了一夜还是没有答案,却又隐隐觉得如果找到答案就会颠覆自己过去认为理所当然的一切。然而他无法让自己不去想,那些问题一个一个的始终在脑子里盘旋,君即离清冷平淡的声音一下一下回响在心上。 “小子,看到前面那个高地没?”带着顾子方走到了目的地,蚩灵抬爪子指向不远处。“我和阿离刚来的时候在那里发现了一株七叶断魂花,只是还没到花期。算时间,这两天应该差不多了,所以这次的任务就是守在这里等到开花,再摘回去。” 尽管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但经过了昨天的事情顾子方已经不敢再儿戏了,所以蚩灵的话他并没有错过。听完这次的任务内容,望了望前面那个高地,顾子方觉得有些疑惑。似乎,比起昨天要轻松太多? 蚩灵一边走一边扫了一眼顾子方,一看对方那表情就知道这小子只听懂了字面上的意思。“小子,别把这事想得太简单。”收住脚步,蚩灵认真的打量了几眼周围的环境。“知道这里有这东西不止我们,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和我们打着一样的主意,一个运气不好就是大场面。现在就放开神识仔细探查一下有没有对手,如果有情况的话不要乱说话,看我怎么做。哦,对了,这风雷山古怪得很,神识被压制得厉害,覆盖范围能有正常的五分之一就不错了。” “还有,你小子千万别想着什么谦让,我叫你出手就给我全力以赴,别再跟昨天似的。”瞪了顾子方一眼,蚩灵其实并不想跟顾子方一起跑这一趟,谁知道这小子会不会捅出什么篓子。可是他家阿离发了话,他也没办法,谁让他是那个被镇压的呢。“这东西阿离可是一直都想要的,好不容易才在这儿找到,你要是敢关键时刻拖后腿弄砸了,可别怪我把责任都推给你。死道友不死贫道,我可不想被阿离暴打。” 这一通话砸下来,顾子方顿时觉得有点晕。他以为只是等着时间一到把七叶断魂花摘下来就好,可蚩灵的话让他顿时想起了上辈子被朋友拖着一道看过的黑帮电影――曾经风靡一时的古惑仔系列。也许,蚩灵所暗示的就是那种类似于黑帮为了抢地盘而火拼的场面?那……蚩灵会让他像那些不要命的古惑仔一样抡刀就砍吗? ------------------------ 为了不被蚩灵念叨自己这个饲主当得太不负责任,君即离一进空雾道场就先把龙牙放到了原本的落日牧场,再兑换了几头小猪仔。本来满心不情愿跟蚩灵分开的龙牙,一见到小猪仔就忘记了那点小烦恼,嗷嗷叫着追猎物去了,直把君即离看得满头黑线。 回到玉华玄宫,看了看昨天分拣好的材料,君即离觉得自己还是先练练手比较好。剑三的铸造配方里并不包括橙武,这种高大上的东西只有一种获取方式,哪怕换了一个世界君即离也不觉得自己真能铸出橙武。鉴于自己对炼器根本没好好学过,已然恢复的剑三技艺系、统里铸造这一门也没有到专精的程度,君即离真心觉得,能分毫不差的再现雪名剑的外观就很应该心满意足了。 选了铸造中的修罗巽风剑,君即离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次铸剑。这把剑他曾经很想要,因为这是铸造中为数不多的有光效的剑,而且材料也不会太贵。只可惜在战乱中已经没有机会去收集材料,所以君即离一直都只能对着铸造列表中的成品图片满眼艳羡。 {救命!要团灭了!} 意识里突然响起的蚩灵的大吼,惊得君即离手一抖放错了材料。顾不上熔炉,君即离直接飞身出了玉华玄宫,蚩灵可不会无缘无故的求救。 值得庆幸的是,空雾道场虽然是由剑三的帮会领地改造而来,却不需要一个固定的npc作为入口。打开为了专心铸剑而关掉的团队面板,一眼看到蚩灵和顾子方的血条都减了半,君即离心急火燎的调出地图将出口设置在里他们不远的地方。 …… {小子,我想办法拖住这老东西,你找机会把七叶断魂花给毁掉。特码的,小爷得不到他也别想得到!}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的金衣妖修,蚩灵努力忽视掉腿上的剧痛,一边想办法一边留意着地图上代表君即离的箭头。 一愣,顾子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蚩灵被打伤的前腿。{我们撤吧,别逞强。} {撤个屁,阿离很快就会赶过来的,只要撑到他赶到就行了。}眼都不带眨的防备着敌人,蚩灵庆幸对方存了戏弄他们的意思,不然他一个人真心扛不住。倒霉啊,早知道就不该带顾子方来,自己虽然打不过好歹能第一时间溜掉,哪里会弄成现在这样。{剑修可以越级杀敌不是吹出来的,阿离的攻击力足以破开这老东西的防御,我再从旁协助一定可以打败他。} “怎么,还不肯认输?”金衣妖修嗤笑了一声,看着蚩灵的眼神越发阴沉。“连化形都没学会的小妖,也敢跟本座抢东西,哼。念在同为妖族,只要你乖乖跟本座回去做个侍童,本座就放你一马。” “呸,就你这么个又老又丑的东西,也想让小爷当侍童?”面上不屑的冷笑,但蚩灵心里却有些打鼓。风雷山里可从没有哪个妖修会因为都是妖修就高抬贵手,会不会是这老东西看穿了自己的血脉?那丹药已经吃了,照理说应该不会才对,可也难保这老东西有什么独特的法门。 蚩灵的不屑犹如打脸,金衣妖修的脸色越发难看。手指动了动,看来他应该先把这小东西抓回去再做计较,生死关头他就不信对方还能嘴硬。若不是看这小东西长得极像天狐,他才不会费这些事,敢跟他抢东西直接杀了就是。“小东西,莫要不知好歹,再敢出言不逊本座就不会再留情了!” 金衣妖修的话一出口,袖中就飞出密密麻麻的箭矢,铺天盖地的冲着蚩灵和顾子方过去。 如此要命的攻势,吓得蚩灵全力撑起防护,大气都不敢出,忐忑不安的等待着箭雨加身。顾子方也拿出了自己最好的防御法宝,将剩下的灵力一股脑灌了进去挡在他们面前。 两人瞪着眼睛看着箭雨终于扑了过来,顾子方的防御法宝光芒闪烁,显然已经发挥出了最大的作用。可法宝上的光芒眼看着渐渐弱下去,可那箭雨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冷汗顺着顾子方的额角滑下来,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力以可怕的速度流失,似乎法宝随时都会被打破让自己和蚩灵被扎成刺猬。 正当顾子方和蚩灵都已经因为灵力消耗过大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一道冰蓝色的剑光破空而至,瞬间将法宝前的箭矢斩落大半。 第3章 -9缠斗 -9-缠斗 金衣妖修正得意,他已经看出顾子方和蚩灵的灵力所剩无几,只需再等片刻他就能得手,可偏偏却被这白虹贯日般的一剑给破坏了!接二连三的被人打脸,再好的修养也要发怒,何况金衣妖修原就不是好性子的主,当下一声暴呵。“哪里来的小辈敢在本座面前放肆!” 没人回答,只有接二连三的剑光带着凌厉冰寒的剑气汹涌而来,金衣妖修发出的箭雨不过片刻就被全数斩落。 那箭雨看上去无穷无尽,可实际上却不是那么回事。这些箭矢并非凡铁,而是金衣妖修化形之后以本体翎羽祭炼而成,自然不可能是无穷数。虽说他现在已至炼虚境修为,但能够祭炼出的箭矢也不过装满两筒,他总不能把自己的翎羽拔光吧?只不过,行走至今,能够挡住他这翎羽攻势的对手几乎没有,大多都是被铺天盖地的箭矢给吓得心神失守,哪里还注意得到数量?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翎羽被人斩落,金衣妖修气得浑身发抖,要知道对一个妖修来说以本体祭炼而成的法宝极其重要,且大多是本命法宝。如今被人斩落,且察觉到那些翎羽是彻彻底底的被斩断了,金衣妖修强忍着那口上涌的气血,双目发红的盯住离顾子方和蚩灵不远的某处。“小辈,休要躲躲藏藏!”大袖一挥,三支特殊的翎羽疾飞而出。 瞬息之后,金衣妖修只感觉到自己的翎羽没入树木,并未一击得手。竟然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移形换位?!心头生出一股凝重,金衣妖修收回特殊翎羽,怒气终于消散了一些。蚩灵和顾子方虽是化神境修为,可在他眼中除了蚩灵的血脉值得探究之外并无特别之处,死在他手上的化神修士不知有多少。可方才出剑之人却叫他有些拿捏不定,无法准确的判断出对方的修为到底是化神还是炼虚。虽然都说剑修可以越级杀敌,可金衣妖修不是没有跟剑修交过手,化神境剑修即便能修出剑意也大多只是初现端倪,不可能有如此大成之象。 难道,真是一个炼虚境的剑修?想到对方能让自己毫无所觉的变换方位,金衣妖修禁不住心头一紧,一双眼睛阴鹜的扫视着周遭一切,企图找出那剑修的位置。 剑光出现之时,蚩灵和顾子方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紧接着就是抓紧时间将养息丹往嘴里塞。养息丹,取修生养息之意为名,可在短时间内恢复灵力,与人对阵之时等于多一分实力。身为烟霞观观主的亲传弟子,自身又懂炼丹,顾子方自然是不会缺少这种好东西。而当初君即离带着蚩灵下山之时也没少带好东西,之前秦羽又送了一些来,所以蚩灵身上养息丹也是不缺的。 {阿离现在在干扰他的判断,我们趁此机会恢复灵力。}能感觉到刚才君即离出手时毫无保留,蚩灵知道金衣妖修现在已经被他家队友的剑意给弄迷糊了,谁让通常情况下剑意大成的剑修最少也是炼虚大圆满的境界呢。{以阿离的实力全力以赴,加上我从旁协助,应该可以灭掉那老东西。但凡事都有万一,如果我们不敌,你一定要毁掉那花。} 顾子方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自己和君即离还有蚩灵都是同样的境界,如今却要小离冒险相救,之前蚩灵起到的作用也远比他大。身为男人,十个里面至少有九个都做过热血澎湃的梦,更何况顾子方一直都梦想着有朝一日称霸天下。如果说昨天被蚩灵逼着杀兔妖让他第一次正视修真界的残酷,那么今天的一切就让他有了一种自己一无是处的感觉。打起来的时候手忙脚乱全不知该如何做,处于劣势时心慌意乱只想着赶快逃掉,这样的自己,真的可以像所有金手指男主那样称霸天下吗? {我现身之时,你们全速退出去。} 君即离冰冷的声音在蚩灵和顾子方的意识里响起,竟是要独斗。 {蚩灵,听话,你懂的。} 蚩灵下意识的想要反驳,不想让自家队友跟炼虚境的敌人单挑,却被君即离紧接着的传音给打消了念头。是了,眼见自己和顾子方身陷险境,他家队友现在应该是暴怒之中。而且,这次可是一个炼虚境的妖修,这样的生死之战会让平日里懒懒散散的君即离彻底兴奋起来,说不好就会彻底发疯。而处在那种状态下的君即离……,他还是带着顾子方离远点儿比较好。 森寒之气凭空出现,从蚩灵他们的右后方直扑金衣妖修。白影一闪,君即离带着一身寒意挡在了蚩灵和顾子方前面。 “走!”一见到君即离,蚩灵用爪子和尾巴直接将顾子方裹挟着飞速倒退,根本没让顾子方有时间反应。 “哼,原来竟是个化神境!”见到了本尊,金衣妖修已经确认对方只有化神修为,立时就有些恼。不过,化神境就能剑意大成?不,肯定是借用了什么法宝。心下计较,金衣妖修看待君即离的眼神立即变了。敢戏弄他,定要这剑修神形俱灭! 丝毫不因金衣妖修所释放的威压变色,君即离淡然的看着对方,剑尖指地。“足矣。” “放肆!”被对方如此不屑的作态彻底激怒,金衣妖修挥手放出那三支特殊翎羽,双掌翻飞间无数道风刃同翎羽一起扑向君即离。(.) 此时,猝不及防之下被蚩灵拖走的顾子方回过了神,转头看到金衣妖修气势汹汹的攻击,顿时挣扎起来。“回去帮小离!” “闭嘴!”加大力量将顾子方死死控制住,蚩灵可不敢放这小子过去。“阿离想要生死之战,我们不能插手。” 一怔,顾子方看了看站在原地的君即离的背影。“为什么?” 看了看自己和君即离之间的距离,蚩灵估摸着已经差不多了,停下来,但还是没有放开顾子方。“这还是在风雷山碰到的第一个炼虚境对手,阿离想要知道自己和炼虚境的差距,所以他现在很兴奋。”顿了顿,叹了口气。“生死之战能让他的剑法和心境获得成长,他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仿佛在证明蚩灵的话一般,君即离周身的气息骤变,坐忘无我的蓝色气劲猛然间大涨,不再是仅仅包裹住君即离,而是以他为中心扩散出去丈余。金衣妖修所释放出的翎羽和风刃,在接触到坐忘无我气劲的瞬间消散于无形。 “唔!”一口血不受控制的从嘴角溢出来,金衣妖修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剑修周身的蓝色光芒,怎么也不相信仅仅是一层灵气屏障就能破解掉自己最强的三支翎羽,尤其还是带毒的。剑修不都是靠一把剑进行攻击吗,为什么眼前这个却有这么怪异的灵气屏障? 炼虚境修士所释放的风刃,加上那带毒的翎羽,到底还是将君即离身上的坐忘无我给抵消掉了。只不过,长年累月的战斗早就让他学会了如何以最快的速度补上坐忘。剑三技能效果的特殊性加上周身的蓝光太盛,以至于金衣妖修根本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看着金衣妖修嘴角的血迹,君即离浅浅一笑。“该我了。” 下一秒,君即离从原地凭空消失,再出现时竟出现了四个一模一样的君即离,将金衣妖修包围在中央。四个人四把剑同时进攻,四个八卦图的虚影闪现,四道剑光于虚影中扑向金衣妖修。 “艹,这不是四象轮回吗!”蚩灵原以为君即离只是能用镇山河了,这下看到四象轮回的效果,顿时整个狐狸都呆了。难道君即离真的将太虚剑意和紫霞功化为一体了?! 顾子方可不知道蚩灵在惊奇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根本看不出那四道身影究竟哪个才是真的。虽说相处了几年,可除了突破化神境那晚,他从未看到过君即离练剑,此刻只觉得那纯阳宫的创派祖师绝对是个牛人中的牛人,竟能创出这么不可思议的剑招。但是,顾子方也还是捏了把汗,毕竟君即离跟敌人相差了整整一个境界,他又不像蚩灵那样对君即离了解,到底还是担心。 再说回那边,金衣妖修被君即离这意想不到的攻势惊了一下,但也不觉得对方能真的破开自己的防御。不说境界的差距,妖修的躯体虽比不上魔修强悍,却也比道修强悍太多。面对四道剑光,金衣妖修不慌不忙的运转灵力覆于体表,仗着自己强横的躯体想要硬抗。 “啊!” 然而,金衣妖修显然是打错了主意,或者说低估了君即离的攻击力。眨眼间,他便感觉到四道剑光同时破体,无边剧痛一下子席卷而来,连灵力运转都停滞了一瞬。那寒冷的剑气在体内流窜,金衣妖修甚至怀疑自己的血液都被冻得凝固了。 而此时包围金衣妖修的四道身影已经合为一体,君即离一击得手并不停顿,手腕一动又是一招天地无极。天地无极的伤害并不高,但却有附带的负面效果,而君即离要的就是这个负面效果。 妖修很少有用武器的,除去少数以自己本体的某个部位祭炼为武器,大多都是徒手。金衣妖修虽也祭炼了自己的翎羽,却也因为大小问题只是作为暗器使用。只是,哪怕在剧痛中金衣妖修也没有丧失战斗的本能,不敢再空手接君即离的剑招,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倒飞出去。论速度,本体为金雕的他倒是不输于人,可他惊悚的发觉自己的速度似乎变慢了,只是堪堪躲过。 君即离早就布下了可以减缓敌人速度的生太极气场,不管对方速度有多快,只要在他的气场范围之内就无法全力发挥。刚才那一招落了空,君即离不慌不忙的冲着金衣妖修连丢气场,提高敌人蓝耗的化三清准确的将对方笼罩其中。红蓝是游戏里的东西,可放到修真界灵力就等于蓝,金衣妖修只觉得有一道气劲笼罩了自己,然后灵力消耗就变大了。 剑冲阴阳追上金衣妖修,君即离趁着金衣妖修短暂的僵直布下碎星辰(提高己方攻击力)。 金衣妖修觉得很憋屈,没有趁手的武器只凭躯体硬抗剑修绝对是不明智的,尤其眼前这剑修有些特别。以前交过手的剑修大多是御剑攻击,很少有这般贴身缠斗的,可眼前这个却像个凡人武者一样近身搏斗。而且,他已经察觉到对方似乎有什么办法给自己制造麻烦,比如灵力消耗不对劲,比如速度变慢了,比如匆忙吞下去的丹药没有发挥出该有的疗伤效果。 身上的伤口流血不止,剧痛影响着他的行动,金衣妖修知道自己再不能小看对手了。对准君即离的肩膀挥出一掌,掌中风雷之势轻而易举的破开了他眼中的灵力屏障。 闷哼一声,君即离把喉头涌上来的腥甜咽回去,旋身避开对方的第二掌,同时反手一剑。 眼见这剑修竟是想要在自己的伤口再来一次,金衣妖修又急又怒,双掌齐出,一掌对准君即离的天灵盖,一掌对准胸口。 远远看着君即离险之又险的躲开那两掌,顾子方只觉得自己一颗心一会儿上一会儿下,若不是被蚩灵控制住他早冲上去了。 “我去!阿离这家伙!”蚩灵急得不行,却又不敢冲过去帮忙,只能龇着牙低吼。“明知道妖修肉、身强横还跟人家玩儿近身战,就不能远远的两仪四象拍吗混蛋!明明紫霞是远程,偏要把远程当近战用,他肯定是疯劲儿又犯了!”(紫霞功是远程,两仪化形和四象轮回都是主要攻击技能) 君即离可不知道蚩灵的着急,现在的他全身心都沉浸在厮杀中。比起远程的紫霞功,他一直都偏爱太虚剑意的近身搏斗,也只有这样的攻击方式才符合他骨子里深藏的疯狂。被金衣妖修接连打中,可他像是感觉不到似的,愣是死死的游走在对方身周怎么也不肯退开。不过一炷香时间,君即离已经几次被打伤内腑,血从嘴角蜿蜒而下直至衣襟。然而他的剑却丝毫不乱,一招一式越来越凌厉,周身的气势也越来越强。 金衣妖修越打越心惊,明明只是个化神境的剑修,却能硬抗下自己炼虚境的攻击,而且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气势竟然一直在攀升!若不是对方被打得吐血,只怕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打中了。 “完蛋了,阿离是真的发疯了。”急得跳脚,可蚩灵现在毫无办法。君即离已经完全化作了白色残影,死死缠绕在金衣妖修周围,他只能看到团队面板上君即离越来越短的血条。 “啊!” 一声惨叫,金衣妖修红着双眼不可置信的瞪着君即离,完全不敢相信对方竟然真的一剑贯穿了自己的胸膛。惊怒之下一掌拍出,将完全舍弃了防御的君即离直接拍得倒飞丈余,贯穿了自己的剑也被带了出去。剑刃被这样猛力拔出去,金衣妖修痛得简直想要骂、娘了。 “……炼虚境。”勉强让自己站定,君即离的眼睛亮得吓人。“也不过如此。” 第3章 -10距离 -10-距离 金衣妖修吐出一口血水,喘着粗气死死瞪着君即离。[.超多好看小说]胸口的伤很不对劲,他能感觉到彻骨的寒气顺着那伤口钻进四肢百骸,灵力仿佛无法运转一般。视线转向对方手里泛着蓝色光芒的剑,金衣妖修恨声道。“好阴狠的剑!”起初不曾察觉到,但刚才那一剑终于让他明白了,这剑不但蚕食自己的灵力,更是在吞噬自己的精血! 对于敌人的评价,君即离不置可否的挑眉,不疾不徐的再次布好气场。 吃了多次闷亏,金衣妖修多少察觉到对方所释放的气劲对自己不利,却始终拿不准那气劲能覆盖的范围究竟有多大――君即离的气场的范围各不相同。谨慎的倒退,努力运转所剩不多的灵力企图修复胸膛的伤口,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对方的剑意彻底侵蚀。眼神一暗,金衣妖修拿出了多年不曾用过的保命法宝。只要今天能逃脱,他日一定会将这剑修炼化!“你的名字?” 不答话,看到金衣妖修身上依然挂着自己造成的负面状态,君即离一个剑冲阴阳再次贴近对方,微笑,人剑合一。将三环套月、无我无剑、天地无极、八荒归元在被定住的敌人身上施展了一遍,大道无术再次定住对方,接着开韬光养晦、紫气东来连续施展无我无剑。终于,君即离满意的看到金衣妖修死不瞑目的倒下,连元神都没来得及逃脱。(韬光养晦、紫气东来是辅助技能,通常用于爆发之前。) {搞定。} 给蚩灵传了音,君即离终于站不住了,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实际上他早就已经脱力,不过是凭着强悍的意志在支撑。懒得再爬起来,君即离喘着气,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下来,马上就被浑身上下的伤口痛得龇牙咧嘴。望着头顶上晴朗的天空,君即离眼里的疯狂逐渐褪去。呵,真是痛快啊,多少年没这么酣畅淋漓的一战了。这种游走在生死边缘的感觉,果然比酒更能让人上瘾。 “阿离!”收到传音,蚩灵四脚如飞的奔过来,飞扑到君即离身边,立时被对方满身的伤吓得差点哭出来。 “嘿嘿,打得好痛快。”尽管痛得一张脸都扭曲了,但君即离眼里的满足和愉悦却很明显。 “……你这不要命的疯子!”被君即离气得一声大吼,蚩灵忙不迭的把疗伤药往外掏,一股脑儿的硬塞进君即离嘴里。“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不需要你再像以前一样玩儿命了!你这疯子,就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吗,早晚有一天被你吓死拉倒!等回去之后我一定会跟你家夜寒告状的,看你怎么跟他交代!” 扫了一眼逐渐变回本体的金衣妖修的尸体――原来是一头金雕,顾子方满眼复杂的看向君即离,双手几乎是颤抖着将外伤药抖落在对方依然崩裂的虎口上。“……会有些疼,但这药效果极好,你,你忍着点。” 顾子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君即离斜眼一看――眼都红了,当下笑道。“哎,干嘛要哭不哭的,我可是赢了。” 是赢了,可代价却是……现在这幅破破烂烂的样子,连原本白色的道袍都被染红了大半。抿着唇不让自己真的哭出来,顾子方看着对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想着自己带出来的药有哪些能用得上。 “惨了。”觉得意识有些模糊了,君即离眨了眨眼睛,偏头看着忙着给自己处理外伤的蚩灵。“我又忘了……龙牙,回头……你去带他回来。” ------------------------ 默默的看着昏过去也皱着眉头的君即离,小心的控制着自己的灵力输送过去,顾子方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情。脱力,灵力几近枯竭,大大小小的伤口加起来足有三十道,五脏六腑全都有损伤,就连元婴都无精打采。他不知道君即离是怎么做到的,在这么重的伤势下坚持斩杀掉那金雕,他只知道若是换成自己肯定做不到。 “灵力开始自动修复了,还好。”松了一口气,蚩灵一下子趴了下来,望着君即离的脸发呆。其实他知道的,君即离不过是想要发泄,将被迫向大道低头的憋屈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发泄出来,或者还有别的什么负面情绪。君即离并不是真的什么情绪都能忍得下去,不过是憋在心底罢了,得等到糟糕的情绪和不好的际遇堆积到一定程度,他才会用疯狂的方式发泄一番。 可是,发泄完了之后,君即离仍会一如既往的将所有的情绪和心事都埋藏心底。如此,循环往复。蚩灵不确定究竟是君即离缺少一个倾诉的对象,还是在天长日久的沉默中遗忘了倾诉的能力。他只知道,清冷淡然几乎成了君即离揭不下来的面具,即使是笑,也像是被什么所束缚着一般不能肆意。所以,他不能像君夜寒那样将君即离痛骂一顿,为对方这种近乎自杀的行为。他没有那个身份立场,对君即离也不像君夜寒那般了解。(.好看的小说) 另一边,小心的控制着自己的灵力灌注给君即离,顾子方突然就觉得这是自己离君即离最近的时刻。此刻虚弱不堪浑身是伤的君即离不再有防备,也不再用一副清冷淡然的神态拒人千里。可是他高兴不起来。不由自主的想起,上一次君即离这般与人死斗的惨状,也自然而然的想起对方醒来之后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也许,在小离的眼里自己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抱着一个美好的梦无视现实,看不到隐藏在安宁之下的血腥、杀戮和争夺,自以为是的觉得前面是金光大道。两次看到君即离重伤,他再也不能跟自己说修真界一切都好。自嘲的笑了笑,顾子方看不到自己此刻的表情只能用欲哭无泪来形容。他情愿自己一直都做着美梦,而不是如此虚弱的小离来打破他的梦境。“蚩灵,你修仙是想要什么?” “恩?”发着呆的蚩灵没想到顾子方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怔愣了一瞬。 “和阿离一起回去。”想到自己的便宜爹死在沧海大陆,留下的传承也在这里,蚩灵又补充道。“自我有记忆起就不在沧海大陆,而是和阿离在一个地方。那里才是我熟悉的地方,即使很少有人知道我的存在,我也觉得那里才是家。而且,我已经有家人了,将来我想要和阿离一起住在纯阳宫的坐忘峰上。无聊的时候可以去逗那些刚入门的小道士,或者撺掇阿离一起下山走访故友,看一看那个江湖在我们离开这么多年之后变成了什么样。” 听着蚩灵的话,顾子方觉得自己心里更疼了。原来小离和蚩灵都一样,想要的不过是离开。也许,小离一直以来的拒人千里不过是因为从未想要留下。他心心念念的是另一个地方,另一群人,所以他眼中一直没有自己。于是疼痛里多了一份苦涩,顾子方几乎觉得自己马上就能掉下眼泪来――原来自己自始至终都被小离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顾子方恍如呓语。“你和小离生活的江湖,是什么样的?” 虽然觉得顾子方有些不对劲,但蚩灵现在没有心思去想太多,只以为对方是好奇。“很大,大到从七秀坊到明教需要走上很久很久。也很小,小到在任何一个角落发生的一件小事都可能跟某个江湖大案扯上关系。虽然有很多事情我都想不明白,但我觉得我眼中的江湖就是一个每天都有新鲜事发生的地方。而阿离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心即是江湖。所以江湖永远都不会平静,永远都有争斗,也永远都不会彻底消失。” “……人心即是江湖吗?”顾子方重复着这句话,忽然就有些明白为什么君即离说自己没长大了。在刀光剑影中长大的君即离,和自己这个在和平年代生活顺遂的人相比自然是不同的。“其实以前我也听说过江湖,只是很不理解。我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一件小事就能让他们动刀动枪你死我活,好像一点面子就比人的性命还要重要。即便是深仇大恨,不也有律法吗?私下里打生打死,就算是为了复仇,好像也违反了律法吧?” “律法?”听到顾子方的话,蚩灵忍不住嗤笑。“律法看上去公正,可执行律法的人却未必公正。更何况,江湖也是在王朝的统治之下,有什么律法大得过皇权?就比如阿离的大师伯谢云流,不过是因为跟一个皇室子弟有些私交,就被人牵扯进皇位之争,还要因此定纯阳宫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可纯阳宫本就是皇家道观,跟皇室中人怎么可能没有丝毫来往?不过是欲加之罪罢了。为此谢云流叛出山门远走他方漂泊一生,世人只道他欺师灭祖,可他何尝不是为了不连累师门?” “江湖上类似谢云流的人何其多,要依靠执行者的品行才能显示公正的律法真能断出是非善恶吗?”想到恶人谷里的王遗风和陶寒亭,想到在朝堂上郁郁不得志最终只能投身浩气盟的谢渊,蚩灵只觉感慨良多。“这世上哪有什么绝对的是非黑白、善恶正邪?指不定你觉得是善人的人,在另一些人眼中却是大大的恶人。想那么多做什么呢,只要你所作所为无愧于心,只要你活得自在,别人的眼光和说法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怔怔的看着侃侃而谈的蚩灵,顾子方没想到对方竟会有这么一番看法,他一直都觉得蚩灵就像个没心没肺、任性的小孩子。 “别这么惊讶的看着我,会让人误会你被小爷的魅力所倾倒的。”翻了翻眼睛,蚩灵一瞬间打破了方才深沉的形象。“这些都是阿离说给我听的,因为以前我根本不懂人类的感情,当然更不懂人心,他怕我将来吃亏才会跟我念叨这些。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一直不化形吗?阿离说,做人太难,想要活得自在就更难,还不如就做一只狐狸来得开心。” “不要再输送灵力了。” 突然响起的第三个声音吓了蚩灵一跳,条件反射的护住君即离并摆出防御的姿态。一年多以来无数次的战斗,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只会伸爪子挠的笨蛋了。 “无极?”顾子方有点小吃惊,自从一年多以前自己情绪失控大吵了一次之后,器灵就很少出声了,更别提现身。 认出了器灵,蚩灵这才收起防备。对器灵他是没有好感的,不过也有那么一点点同情――被天道选中的工具什么的不要太凄惨。 “他的功法仍然在运转,你输给他的灵力已经足够了。”没有理会顾子方和蚩灵的反应,器灵仍旧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说了多少次不要给我乱取名字。” “哈,小子,你真的是他的主人吗?”蚩灵看出顾子方和器灵之间似乎有什么问题,幸灾乐祸的开口。“无极这个名字也挺不错啊,要知道这小子当初还问我为什么不叫小雪小白呢。” 久远的记忆被唤醒,顾子方顿时有些尴尬。上辈子有个朋友喜欢养宠物,而且养了不止一只。白色的狗叫小白,花斑猫叫小花,于是顾子方当初真的只是习惯使然。 “他的功法,已经不能说是烟霞功了。”懒得拆穿蚩灵的幸灾乐祸,器灵看着君即离的眼神有些复杂。“我从未见过凡人武者的功法能跟修仙功法相融,而且,看样子烟霞功甚至并不占主导。”对于那个君即离说的吕洞宾,器灵都有些好奇了。不是所有的修士都能创出自己的功法,尤其那吕洞宾并不是什么大乘境界的准仙。而且,这君即离也的确让他刮目相看,剑修越级杀敌不奇怪,可君即离明明有更容易的方法,却非得要这样硬碰硬。 “那是你少见多怪。”翻了翻眼睛,蚩灵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知道以前大家都是怎么称呼阿离的吗?我们都叫他妖孽,因为他总能用你死活想不到的方法做出你不敢想的事情,他的脑子非常人所能理解。所以,发生在妖孽身上的事情,一切都是合理的,如果你觉得不合理那只能说明你还没有达到跟他相同的妖孽境界。” 说一个凡人是妖孽,这好像不是什么好话吧?眼角跳了跳,器灵怎么都看不出蚩灵有骂君即离的意思,反而更像是很骄傲很自豪。看了一眼君即离,器灵默默的想着难道是他真的不懂凡人吗? “糟,我得去接龙牙。”蚩灵总算想起了自己忘掉的事情是什么,急慌慌的站起来要往外走,又猛然掉头:“今天的事肯定惊动了不少人,说不好会不会有哪个不开眼的想要摸进来捡便宜,我会尽快赶回来的。这洞里布置了防御阵法,我出去时会打开。不管发生什么事,在我回来之前你都不要出去。” 第3章 -11自问 -11-自问 没注意器灵是什么时候缩回去的,顾子方坐在君即离身边,安静的洞内只能听到自己和君即离的呼吸声。一个重些,一个极浅。小离的安危在自己身上。这样一个念头划过脑海,顾子方突然就紧张起来。努力让自己镇定,顾子方第一次有意识的用神识来监控周围的动静。 不太习惯这样的安静,不小的洞内只有自己是清醒的。当然,顾子方觉得小离即便是清醒的,也不会有很多话跟自己讲。相识以来,似乎总是自己在说,有时候小离连听都不怎么乐意。也许小离一直都觉得自己挺烦的吧,喋喋不休的说他不感兴趣的人和事情。一直想要离开的小离,对这个沧海大陆能有多少兴趣呢? 顾子方忍不住想,那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呢?称霸天下,左拥右抱,那是自己所看过的所有某点流穿越的共同套路。他只是理所当然的将这个套路作为自己的目标,却从未认真的想过这是不是自己想要的。诚然,自己对那些男主角曾经很是艳羡,总是会忍不住yy自己若是男主角该有多好。现在他却迷茫了。 “你想要什么,可以舍弃什么,宁死也不愿意失去的又是什么?” 君即离的话再一次浮现在脑海里,顾子方喃喃的重复着这三个问题,双眼中尽是茫然。称霸天下是他想要的吗?左拥右抱是他想要的吗? 扪心自问,顾子方不觉得自己是那种霸气冲天野心勃勃的人,也从未真的想过如何去掌控别人,更别说天下。也许他只是羡慕着那种睥睨天下的上位者的姿态,却并不知道成为那样的人究竟要怎么做。从小到大,他只是像任何一个□□孩子那样,按部就班的从一个学校考进另一个学校。他没有经历过多么重大的挫折,也没有站上过万众瞩目的位置。没有大起大落,平淡而顺遂,足以概括全部。 至于左拥右抱,顾子方自嘲的笑了。穿越前他连正经恋爱都没有谈过,唯一的感情经历就是大学里暗恋过某个文艺部之花。那时候的自己其实很笨,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讨女孩子欢心。就算是穿越之后,他也不过是仗着主角的身份在师姐师妹面前混了个脸熟,却始终没有过怦然心动的感觉。即便是自己救回来的那个洛灵霜,也不过是一时心软的成分更多吧,毕竟他还做不到对一个差不多小学毕业的孩子有什么歪心思。 似乎,不管是称霸天下还是左拥右抱,其实都不怎么适合自己吧?那自己这一场穿越究竟有什么意思呢?只是得到一个机会去模仿别人故事里的主角吗? 小离说得对,自己的确是根本就不知道要走一条什么路。(.无弹窗广告)看着呼吸越发平稳的君即离,顾子方满脸苦涩,只觉得心头憋闷得厉害。穿越十几年了,他竟然连自己究竟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味的模仿。甚至,连模仿都做得不够好。如果他真的学得像,就不用小离拼得一身是伤了……。想起君即离背上纵横交错的新旧伤口,顾子方就觉得心里一抽一抽的疼,疼得想哭却哭不出来。 明明都已经是化神修为了,那些旧伤口却没有自然消退,可以想象小离当初受的伤有多重,也可以猜到小离根本不在意留下伤痕。可是顾子方却做不到无视,光是想象小离在这危险重重的地方一次一次受伤,他就恨不能立即变成修真界的霸主替小离扫除一切危险。哪怕很多人都说伤疤是男人的勋章,顾子方也不想再在他家小离身上看到任何一道伤痕。他家小离清冷如山巅之雪,那雪上不该有任何的痕迹。 “唔……” 低低的呻、吟在耳边响起,于安静的山洞里格外明显,顾子方连忙转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君即离。 君即离从昏迷中醒来,待视野清晰起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顾子方充满担忧的眼神。有一瞬的怔愣,似乎是没想到守在自己身边的会是顾子方。随即想起,似乎自己有跟蚩灵说过去接龙牙。 看到君即离睁开眼睛,眼神短暂的茫然而后恢复平日的淡然,顾子方惊喜而又心疼的开口。“小离你醒了?感觉还好吗?有没有哪里疼?” “……花,拿到了吗?”看清楚自己究竟身处何地,以及身边的人是谁,君即离收回目光。顾子方的眼神太过直白,让他有些不适应。心疼?他该不会是看错了吧,这种含义怎么会出现在顾子方眼里?恩,一定是自己伤得太重出现幻觉了,或者脑子不转了。 听到君即离醒来最先问的竟然是那七叶断魂花,顾子方觉得越发心疼了。“拿到了,用玉盒装得好好的,放心吧。”如果他可以像那些小说里的主角一样横扫八方,小离是不是就可以再不用为了一朵花拼命?不管小离想要什么,都能轻松的拿到,甚至是一大堆人争着抢着送到他手上?“蚩灵去接龙牙了,走的时候开了防御阵法。” “恩。”应了一声,君即离实在提不起精神,浑身上下每一块骨头每一块肌肉都在痛,就好像自己已经被碾碎了又勉强拼凑起来似的。 看君即离皱眉,顾子方下意识就觉得对方是痛得厉害,想了想摸出一个小瓶子。“这是我没事的时候炼的,据说止痛很有效。” 扫了一眼顾子方手上的瓶子,君即离摇头――仅仅是摇头都觉得艰难无比。 其实之前顾子方就想给君即离吃这个止痛的,可是蚩灵说君即离不会喜欢。如今看到君即离摇头,顾子方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劝说。“小离放心,这药没什么副作用的,要不你还是吃一颗吧?你现在需要多休息,这样痛着要怎么睡得着呢?” 顾子方脸上的关切太明显,明显到君即离忽然就有些不忍。明明只是一个在和平年代过的顺遂的大男孩,心思简单到一眼能看穿,却阴差阳错成了天道手中的棋子,还有个注定要生死相搏的前任主角在前路上等着。比起自己这样一心作死的妖孽,顾子方根本就不该有这么一场穿越,而应该留在他原本的世界平淡而又安稳的过完一生。 忐忑不安的看着君即离,顾子方觉得对方的眼神突然变得好复杂,复杂到他根本看不懂,却又直觉沉重。“小离?” “唉……。”看着眼前小心翼翼的大男孩,君即离忍不住叹气,而后又忍不住嘲笑自己的抽风。即便他于心不忍又如何呢?事情已经成为定局,他和顾子方谁也逃脱不了,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想要抬手接过瓶子,然后君即离悚然的发现自己没有感觉到袍袖的阻碍,接着发现自己竟然是赤果果的状态,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我的衣服……。”黑着脸,君即离努力忽视掉心里疯狂滋长的某种叫做害羞的情绪,努力告诉自己现在是一身汉子皮就算被看光了也无所谓! “诶?”突然被改换了话题,顾子方迟疑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然后脸刷的红了。眼睛怎么也不敢往君即离那边看,支支吾吾的回答道。“伤口太多了,就……。我负责背上的,其他的地方都是蚩灵给你上的药。” 很好,蚩灵,你丫的给我等着!在心里咬牙切齿,君即离不断的跟自己说都是男人无所谓,只是一个小屁孩儿罢了无所谓……。如此自我催眠着,本就精力不支的君即离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没再听到君即离的声音,顾子方心虚的转回视线,看到的却是他家小离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顾子方有些不敢置信的、小心翼翼的凑近了些,咦,他家小离脸上好像是真的有淡淡的红晕?呆呆的想着,害羞的小离好可爱……。 --------------------- “卧槽死妖孽你别太过分啊!小爷也是有脾气的!”再一次被君即离支使得团团转,蚩灵终于忍无可忍的炸毛跳脚了。 跟在蚩灵身边的龙牙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但不明白不妨碍他保持跟蚩灵同样的步调――学着蚩灵的样子冲君即离龇牙。 “恩。”躺着的君即离随口应了一声,总算把注意力从手中的话本中分出一点点,瞄了一眼龇牙咧嘴的一大一小,不咸不淡的开口。“然后呢?” 卧槽卧槽卧槽!暴躁的无以复加,蚩灵在心里连续爆粗口,却还是觉得那一口气憋着浑身都不爽――君即离这种事不关己的无辜脸最可恶了没有之一! “哎,蚩灵你不要惹小离生气啊。”出去取水的顾子方一进来就看到蚩灵和龙牙对着君即离炸毛跳脚的样子,立马奔过去挡在君即离前面。“小离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不要让他动气,万一伤口又裂开怎么办?” 瞪着一脸担忧,还带着点责备自己的意思的顾子方,蚩灵只觉得自己犹如乌云盖顶。尼玛顾子方你这幅护犊子的姿态是要闹哪样!小爷难道还会真的扑上去揍他吗!还有……你不觉得你越来越有忠犬的趋势了吗?眼角瞄到顾子方背后冲着自己笑得得意的君即离,蚩灵顿时觉得整个狐狸都不好了――你难道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吗妖孽! 满心无力的蚩灵放弃了跟妖孽较劲,带着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苍凉转身走了出去,那身影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一瞬间沧桑了不少。而蚩灵身后还跟着一头完全搞不清状况,只知道跑前跑后刷存在感的白狼。 不太明白蚩灵这是怎么了,顾子方也懒得去想,转身摸出方才出去时的收获,凑到已经收敛了得意的君即离跟前献宝。“小离,你看,我刚才去取水的路上看到的。” 瞄了一眼顾子方手里玉盒中东西,君即离觉得自己的思维有一拍的停滞。“水灵芝?” “是啊,而且是超过五百年的水灵芝。昨天我还想着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有这个,今天就让我看到了,真是好运。有了水灵芝,我就可以给你炼那个生肌丹了,小离就不用担心留疤了。”喜滋滋的收起玉盒,顾子方笑眯眯的脸上全是开心,幸好他以前把生肌丹的配方给记下了。 嘴角抽了抽,君即离垂下头假装看话本。“不用那么麻烦了,我又不是小姑娘,有几个疤也无所谓。”卧槽你敢不敢不要提这个!会让我想起自己被你差不多看光了啊混蛋!嘤嘤嘤夜寒救命这里有个混蛋老惦记着你家……父亲大人身上的疤啊!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不高兴君即离这么不在意自己,顾子方直接伸手将君即离手里的话本抢了,一本正经的看着对方。“小离不可以这么不顾惜自己的,虽说等你下一次晋升的时候也能让这些疤自然脱落,可是冲击境界的时候每一丝真气都珍贵得很,怎么能浪费在这种一颗丹药就能解决的小事上?” 把话本再放回君即离手里,顾子方站起身走向丹炉。“小离不耐烦操心这些没关系,我替你操心就行了。”小离,以后我不会再这么没用的,你想要的我帮你争,你想回去我陪你回去。都说好兄弟一辈子,既然我认定了你这个弟弟,就会照顾你一辈子。 默默的看着顾子方翻出一堆材料开始捣鼓,君即离转回头,突然就很想抬手捂脸。{卧槽蚩灵你老实说顾子方到底受什么刺激了!} 洞外正跟大道无声对峙的蚩灵一个激灵,下意识抬头看向大道。{你丫是不是对顾子方动了手脚?} 摇头,大道一脸无辜的笑啊笑。{哪有,我怎么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再说了,现在顾子方对阿离这么呵护备至的难道不好吗?}不过是让顾子方对君即离的好感稍稍放大一点罢了,既不构成控制感情,也不构成控魂。 浑身一抖,蚩灵只觉得一股恶寒从脚底板一直窜到头皮。{我去你的呵护备至!卧槽人家是种、马后宫的男主角好吗,一大堆软妹子等着他去宠幸好吗,难道你真要让我家阿离去跟一群软妹子抢男人?!}即使会拿这个调侃君即离,可蚩灵很清楚他家阿离根本就没有这个心思。别说君即离对小男人向来无感,就是有感觉又怎么样,阿离可是惦记着赢了这场博弈之后复活野山呢!{求别闹!你真让顾子方变成忠犬了,野山怎么办?!阿离可是答应过要嫁给野山的!} {可那时候阿离还是个妹子,就算本质上是女汉子,女汉子也不等于汉子。}不在意的笑了笑,大道可不觉得这算什么问题。{你确定野山看到现在变成了汉子的阿离还会想要娶回去?我可记得野山一直都是直的。}弯下腰拍了拍愣住了的蚩灵,大道眼底有隐隐的威胁。{如果你敢跟阿离说什么,那我可就要真的对顾子方动手脚了。先推倒再培养感情其实也不错,你觉得呢?反正,现在阿离可是个重伤员,打不过一点伤没有的顾子方。} 眼看着大道消失,蚩灵彻底混乱了。他不信大道真的什么都没做,但现在他真的不敢提醒君即离了,谁知道大道会不会真的实现刚才那威胁。默默的趴着,认真的回想顾子方来到风雷山之后的所有表现,蚩灵忽然就拿不准了。其实,顾子方之前就很黏着阿离,只不过现在的表现更……忠犬一点。但是,现在阿离是重伤员,顾子方会热心一点殷勤一点似乎也没什么不对。啊,烦死了,这种事情不是他的强项啊混蛋! 第3章 -12棘手之事 -12-棘手之事 蚩灵带着龙牙去捕猎了,顺便将最近几天老在营地周围徘徊的几只低阶妖兽打发掉。(.)这一次没要君即离开口,顾子方很自觉的跟着去了。营地里的阵法其实已经足够保护君即离,毕竟是道观那前辈留下的,至少无极塔的器灵都给了不低的评价。一个人躺在洞里,君即离打开背包看着那把吕洞宾留下的剑发呆。 那天君即离其实只是想要杀死那头金雕,可这把剑却自主的吞噬掉了金雕的元神。君即离知道这不是个好兆头,却没有什么办法阻止。即便他伤势一好就立即开始铸剑,凭他半吊子的水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成功。也就是说,除非在铸出新剑之前君即离一直不出手,否则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头子的残魄一步一步成魔。 如今的自己不过化神境,一旦老头子残魄成魔被人发现,就等于是要一个人对上修真界所有的道修、佛修。到了那种境地,烟霞观不可能会护着自己,便是两不相帮都不太可能。不说一直不合的天海宫,就是慈云禅院也会逼着烟霞观清理门户,这种事情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到。然而自己还不能干脆去离魂海做一个魔修,因为蚩灵的血脉必然会被觊觎,而老爷子的残魄在修出实体之前也是妖修魔修眼中的大补。 苦笑着,君即离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能想到的解决办法无非两个,要么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一把新剑,要么干脆让老爷子尽速成魔然后躲进空雾道场修出实体再出世。相比之下,君即离觉得前者更加靠谱,谁让大道非逼着他跟顾子方组队呢,万一自己躲起来之后大道觉得自己违约又出幺蛾子怎么办?可是,烟霞观没几个剑修,从老头子那里肯定是很难拿到品相好的剑。隐元商会里虽然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大堆,偏偏就是没有剑。 叹了口气,君即离想起四师兄曾提起过的炼器世家千机谷,那里肯定是有不少收藏,可自己要怎么得到?且不说自己要怎么混进千机谷,单是让人家帮忙铸剑或者送一件收藏给自己就已经足够他头痛了。拿东西换?能炼制上品宝剑的炼器师会缺宝贝吗,想也知道大概只有不世出的天材地宝才能让人家愿意看一眼。 可自己能上哪儿去弄天材地宝?要知道除了一把剑和几身道袍之外他可是身无长物,就是丹药灵石之类的都是老头子或是师兄师姐们送的。要不是穷得叮当响,他也不至于在这风雷山外围以当年刷材料的大毅力进行扫荡了,不就是想多端几个妖兽灵兽的窝好搜刮点宝贝么。 咦,这么说起来,顾子方真是在取水的路上得到水灵芝的吗?思路拐了个弯,君即离觉得以自己雁过拔毛的扫荡方式来看,那水灵芝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顾子方的私人收藏,而不是什么在路上遇到的。紫峰的夏侯长老拥有一个很大的药园,这在烟霞观并不是秘密,顾子方从他那里得到水灵芝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不过既然顾子方要说成是路上偶遇,他也没必要点破,好歹是自己占了便宜――虽然他是真心不在乎留不留疤。 想着想着,君即离下意识想要盘腿,结果拉扯到了伤口痛得龇牙咧嘴。忍着痛,君即离撩开道袍想要看看腿上的伤口有没有迸裂。 “小离,小离!” 顾子方欢快的声音从洞外传来,君即离这才发现自己发呆得太投入,竟没注意到这人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跑进来,顾子方就看见君即离露在道袍外的腿,还来不及脸红就看见他家小离飞快的拉过道袍遮住了。定了定心神,顾子方这才想起自己要说什么。“小离,你看。”从乾坤袋里摸出今天的收获,虽然都是些品阶不太高的法宝,但这好歹是他第一次自己动手得到的。“今天我杀了一头虎妖得到的,蚩灵说那虎妖以前没见过,可能是因为掉了境界才被从里面赶出来的。” 君即离闻言一愣,方才的尴尬刹那间被抛之脑后。“你动的手?”他以为顾子方还要好长的一段时间才能下得了杀手呢。 “当然。”一心想要得到君即离的表扬,顾子方兴致勃勃的将那堆法宝放在君即离面前,从里面拣出一个流光溢彩的珠子。“你看,这珠子漂亮吧?无极说这是避水珠,带着它可以潜入到深海之底,比避水诀什么的高级多了。”又拣出一面小旗子。“别看这旗子不起眼,却是一件高阶防御法宝,用来布防御阵法的话再好不过了。” 这时蚩灵已经带着龙牙进来了,看到顾子方凑到君即离跟前献宝的模样,顿时想起昨天大道诡异的笑容,没好气的开口打断。“我说,别跟小孩子似的献宝,阿离才没那么眼皮子浅。” {真是他动的手?}君即离的关注点并不在那些法宝上。 {恩。那虎妖原本应该有炼虚境的修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掉到了元婴境。境界虽然掉了,可对法术的运用和实战经验却没有掉,顾子方也费了大力气。我虽然也帮了手,但只是辅助,这小子还是受了伤。}把背上的龙牙放到地上,蚩灵瞥了一眼君即离缩在道袍下的腿,若有所思的开口道。(.好看的小说)“回头把那虎妖的皮给炮制了当被子吧,省得你只能拿道袍盖。”重点是省得时不时走光! 蚩灵这一说,顾子方的脑子里立马晃过君即离白皙的腿,赶忙别开视线。“蚩灵说得对,你现在虽然灵力运转无碍,可到底是伤员,还是多注意一些比较好。老虎皮肯定比道袍要暖和,而且也柔软。” 眼角一抽,君即离真心不想被人当做玻璃做的一样保护起来。“那么费事作甚,好歹我也是化神境,早就寒暑不侵了好么。”看了一眼顾子方,君即离想着看在那水灵芝的份上自己好歹也该关心一下。“受伤了?” “一点小伤,没事的。”挠了挠脸,顾子方很开心,他家小离在关心他!“回来的路上就处理好了,回头我打坐运功一个小周天就没事了。” 点点头,既然对方没事君即离也就不再说什么,转向蚩灵。“蚩灵,我们的战利品里有没有什么特别好的东西?”虽然扫荡的时候君即离很用心,但毕竟得到的东西不少,他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记漏了什么。 “特别好是多好?”不明所以,蚩灵被君即离问得有些发愣。 “反正就是能打动千机谷的炼器大师那种。”想了想,君即离觉得还是说清楚比较好,多一个人多一点办法。“那天我感觉到那头金雕的元神被这剑给吞噬了,完全是不受我控制的,我估计离成魔不会很远了。我刚才想过了,要么马上得到一把新剑代替以拖延成魔的时间,要么我们就做好准备面对所有道修、佛修的围剿。” 这问题可严重了……。蚩灵没想到老头子的残魄竟然这么快就开始自主吞噬了,多少有点措手不及。不过,仔细想想,这把剑君即离用了这么多年,尤其是当初那三年里的杀戮早就该喝饱了血了,这样算的话也不算是太快。以他家阿离的炼器水平,想要铸造出一把能用的剑的确不知道要等多久。而烟霞观并不以剑见长,想来不会有多少收藏。如此一来,似乎千机谷还真是唯一的解决方向了。“听说那些炼器大师从来不会缺少好东西,大把的人上赶着去送礼,我们那点家当人家肯定看不上眼。” “为什么要去找千机谷的炼器大师?”这会儿顾子方也明白了君即离的意思,却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舍近求远。“我也可以帮小离铸剑啊。” 这回君即离和蚩灵都有些尴尬,他们俩根本就没考虑到顾子方这个因素,谁让在他们俩的潜意识里这小子还不是可以随便开口的亲友呢。 “你现在的炼器水准大概是怎样?”眨了眨眼,君即离庆幸自己常年都是面瘫,顾子方应该看不出来什么。 “小离一点都不关注我么?”委屈的望着君即离,顾子方顿时觉得很受伤。“炼器炼丹我都已经六品了,怎么算都是稳定的中阶了,铸剑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卧槽你摆出这幅委屈的小模样是想要我怎样!吸了口气让自己无视顾子方委屈的脸,君即离真心觉得在自己跟前顾子方越来越古怪了。“中阶的话倒是没问题,只是……。”手腕一翻,将背包里雪名剑的图纸拿出来。“我不需要有多少功能,只要足够锋利,能够承受我的剑意和灵力就行了。但是,能铸得跟这图纸上的外观一模一样吗?” 接过图纸,顾子方只看了一眼就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只觉得这剑的外观跟他家小离真的很相衬,连名字都很衬小离清冷的气质。盘算了一下自己拥有的材料,顾子方觉得不会有什么问题。“小离放心,这不难,我一定给你铸出来。” “真的?”什么叫惊喜,这就叫惊喜啊!君即离喜出望外,不用费心费力寻找天材地宝去打动千机谷的人真是不能更好了,身为穷人这简直就是最好的消息! “当然。”见君即离脸上有了高兴的笑容,顾子方只觉得开心得不行,他总算能帮上小离了! 看到顾子方眼里的满足,再看看因为大喜过望而没注意到这点的君即离,蚩灵忧郁了。顾少年,他家阿离只是因为可以省下好东西而高兴罢了,你能不能不要笑得好像得到了全世界?还有阿离,你那一涉及到自身就会迟钝无比的情商重活了一次依然没改变吗,你难道一丁点儿都没发现这小子对你的态度越来越不对劲了吗? ---------------------- 尽管对顾子方的微妙转变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可被大道威胁过的蚩灵生怕被君即离看出什么。鉴于他家阿离向来敏锐――只要不涉及他自身的感情就敏锐得天怒人怨,蚩灵不觉得自己那点伪装功夫过得了关,干脆就打着训练龙牙的名号一天到晚看不见影子。当然,在这之前蚩灵跑了一趟领地,把之前君即离收集的铸剑材料都给搬了回来。 对于顾子方来说,铸剑是君即离第一次跟他开口,因此他理所当然的把这件事当成了眼下的头等大事来办。先是回忆温习所有炼器的要点,确认自己没有遗忘什么重要的东西。接着考虑究竟什么样的材料最合适,哪怕寻不来最好的材料也得尽可能的好。然后就是蹲在蚩灵搬来的材料里挑挑拣拣,顺便又把自己的私人收藏挑拣了一番,惹得器灵横眉冷对就差直白的骂他败家。 而君即离对蚩灵的小心思和顾子方的兴奋没什么感觉,尽管他迫切需要一把新剑,但这毕竟是逼于无奈,所以他实在高兴不起来。捡了顾子方不在的时候,伤势稍有好转的君即离回到了空雾道场。 吕洞宾残魄所化的剑放在了供桌上,对着吕洞宾的牌位,君即离第一次没有任何的嬉笑,板着脸恭恭敬敬的、正经儿八百的行了叩首大礼。青烟袅绕间,君即离恍惚觉得自己似乎看到剑身上冒出了些什么,再想要细看时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老头子,我知道你临去时怨恨深重,其实我也一样。那三年里我不是没有怨过你,为什么那么多人你偏偏选中了我。只是,无论如何我总归是保住了夜寒他们,也完成了你要我保护纯阳宫的遗命。这样一来,我倒是不怨你了。可我本该魂飞魄散,却又阴差阳错沦落到今日成为棋子的地步,当真是天意难测。只是如今的境况不比当初,身在异乡,一无根基二无挚友,我真的不能让你现在就成魔。道貌岸然之辈哪里都有,我赌不起,老头子,你能理解的对吗?” “我已经化神境了,但是还远远不够。将来你若成魔,少不得千夫所指,又有妖修魔修在旁觊觎,只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那样的场面,君即离曾在太多小说里看到过,着实不敢存有半分侥幸。“杀了那么多狼牙,险些失了本心,我以为已经够了,如今看来却是我奢望了。不过,大不了就是再战三年、三十年、三百年,就算是三千年三万年我也不会低头的。只是,老头子,你得耐心些,不要这么快成魔。再给我一些时间,至少要等到我跨入炼虚境。” “秦羽说过,合体境和大乘境的修士不会再轻易出面,除非性命攸关或者有天大的机缘。只要我能修到炼虚境,除了佛修可能会比较麻烦一点之外,其他的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所以,不要这么急好么?这空雾道场里灵气充足,你在这里清修不会被人发现。还有,虽然我不在乎你是成魔还是成仙,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找回本心。成魔不易,成魔之后要面对的天劫人祸更是可怖,我不想看到你连这么点残魄都剩不下。老头子,拼尽所有,我也一定要回去的,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回去。” 君即离不知道自己所说的话能不能起作用,甚至不知道那残魄是否能听到,可他还是说了。他不知道成了魔的吕洞宾还是不是他记忆里的模样,潜意识里,他不希望看到的是一个性情大变的陌生人。叩首,深深的看了一眼吕洞宾的牌位和剑,起身离开。 第3章 -13心魔 -13-心魔 空雾道场大厅里主位左侧的供桌上,蓝色的长剑一阵颤动,化作一抹虚影。那虚影有着跟吕洞宾一模一样的外貌,神态却不像吕洞宾那般令人可亲,反而带着一种魔修般的戾气。虚影有些茫然的看着供桌上数量不少的牌位,那一个个名字似乎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尤其是吕洞宾那个名字。 这虚影,正是昔日吕洞宾留下的一缕残魄。当日吕洞宾以一己之力夺取生机,如此逆天之举所遭受的天罚远比修士渡劫时的雷劫更为可怖,所以这缕饱含了吕洞宾生前怨恨的残魄虽然保留了下来,却也被迫陷于沉眠。在那三年里,君即离所杀狼牙不计其数,血气和那些狼牙临死前的怨气就被沉眠中的残魄尽数吸收――尽管是无意识的。而来到沧海大陆之后,充满了灵气的烟霞观对于残魄而言无疑是最好的疗伤场所,所以他才能醒过来。 刚刚苏醒的残魄并不记得多少生前事,天罚对他的伤害不仅仅是残缺。他隐约记得自己是人,却不知道自己是谁,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以一把剑的形态存在。带着一种源于自身残缺而生出的空虚,残魄出自本能的吞噬能吞噬的一切,极尽可能的想要填补那种空虚感。灵气、包含灵气的血肉、妖修内丹、魔修魔核、道修的元婴或元神、佛修的舍利,甚至于离体不久的阴魂,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可以吞噬的东西,所以那天他毫不犹豫的吞噬掉了金雕的元神。 残魄不同于法宝中诞生的器灵,他不会觉得君即离是自己的主人,只会蓄积力量摆脱君即离的掌控。所以他并没有试图与君即离沟通,更不会在意君即离的好恶。然而昨天君即离在牌位前的一番话,到底还是让这残魄受到了触动。倒不是说他能被情真意切的话语打动,而是君即离话里话外所包含的指向他身份、经历的那些信息。除了吞噬,他每日里都在努力理清那些混乱而残缺的记忆。他想要知道自己谁,为什么存在,为什么会这样存在。而现在,有这样一个知道这些的人出现了。 供桌上的牌位摆了三层,从上往下第一层最中间那一个――也是他离得最近的一个,写着“纯阳宫创派祖师纯阳子吕洞宾之灵位”的字样。而这个牌位左右,是“纯阳宫静虚子谢云流”和“纯阳宫玉虚子李忘生”的牌位。很熟悉,无论是这三个名字,还是那纯阳宫,都让他浑身一震。不由自主的生出了骄傲、悲痛、愤怒等等情绪,残魄甚至觉得只是念出纯阳宫这名字就让他的空虚感得到了填补。视线不由自主的看向牌位上的落款,“纯阳宫冲虚弟子君即离”。 有些迷惑,残魄记得自己醒来后慢慢知道自己被一个叫君即离的少年所掌握,而这少年是烟霞观观主兼碧峰峰主柳长青最小的亲传弟子。觉得不会有人在牌位上说谎,所以残魄一时间想不出是不是自己弄错了,又或者叫做君即离的有两个人。 第二层,最中间是“恶人谷谷主雪魔王遗风”,还有“恶人谷少谷主莫雨”、“恶人谷雪魔堂堂主黑鸦陶寒亭”、“恶人谷不灭烟”、“恶人谷圣女米丽古丽”、“恶人谷阎王帖肖药儿”和“恶人谷五千战死弟子”。恶人谷?听上去不是什么好地方,可残魄却发觉自己奇异的对这名字没有特别厌恶的感觉,尤其是看到王遗风和陶寒亭这两个名字,竟有种惋惜的感觉。 供桌第三层的牌位比上两层要多,分别是“忘川野山遗老”、“忘川君祭酒”、“忘川道远”、“忘川梦碎山川星辰”、“忘川莫笑白”、“忘川君照影”、“忘川花谨言”、“忘川叶子焉”、“忘川不见繁华”、“忘川月照离人衣”和“忘川且倾觞”。忘川?残魄敲了敲头,直觉这是一个帮会的名字。可是,帮会又是什么?还有,为什么看到君祭酒这个名字自己会有欣慰和内疚的感觉?君祭酒,君照影,君即离……,会是一家人吗? 又看了一遍三层牌位,残魄忽然发现每一层的落款都不同。第一层是“纯阳宫冲虚弟子君即离”,第二层是“恶人谷极道魔尊君即离”,第三层则是简简单单的“忘川君即离”。这君即离,竟是拥有多重身份吗? “老头子?” 大厅里忽然响起人声,残魄先是一愣,然后警惕的望向声源。 大厅门口,君即离半是期待半是吃惊的望着那供桌前的虚影,心里却是一阵一阵的泛酸。这道场和他心神相连,残魄幻化而出的时候他自然能感觉到突然间多出来的气息――不属于他和蚩灵的气息。幸好顾子方忙着铸剑,又怕打扰他养伤而把炉子搬到了洞外,否则君即离还得费心想借口将其支开。可是他没想到走进来会看到熟悉的身影――尽管那身影虚幻缥缈,而对方转头看过来的时候他又被那陌生而警惕的眼神看得想哭。 “你是……君即离?”因为一直不想被发现,残魄甚至没有看一看掌控自己的人长什么样子,所以他其实是不认识君即离的。(.无弹窗广告)只是,他记得自己是被君即离放到这里的,而他陆续听到的君即离和蚩灵之间的对话,让他知道这里是不会有旁人进得来的。 终是没能忍得住心酸与悲痛,君即离猛然冲到残魄跟前,一如从前那般单膝下跪,眼泪也随之坠落在地摊上。“弟子冲虚门下君祭酒,见过祖师爷。” 君祭酒?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供桌上属于君祭酒的牌位,残魄更加迷惑了。他分明记得自己落在了一个叫做君即离的少年手中,也记得自己是被君即离放置在这里,且眼前这少年明明是活人,又怎么会自称是一个死者? 此刻君即离终于发觉残魄脸上的疑惑,努力克制着翻涌的情绪,强迫自己无视见面不相识的恐慌,颤声问。“老头子,你……不认得我了吗?”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换了一身皮,君即离连忙换了一个问题。“那……你可还记得坐忘峰上常跟你斗嘴的那个鬼魂酒娘?我就是酒娘啊,虽然变成了一个男人换了一个名字,可我真的是酒娘啊!” 坐忘峰……酒娘……。两个名词仿佛石子,落进混乱的记忆里,带起一圈涟漪,却还是不分明。残魄看着跪在自己跟前泪流满面的少年,忽然就生出些怜惜,下意识伸手想要将对方扶起来,却在伸出手的瞬间硬生生压下这冲动。 然而残魄这无心的举动却将君即离死死维持着的理智瞬间击溃,猛然站起来想要拽住对方的袖子,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穿透了对方――什么也没抓到。眼泪顺着脸颊疯狂的流淌下来,君即离怔怔的望着眼前的残魄,两只手紧紧的攥起,混不顾指甲刺破掌心。 看着少年因为哭泣而不断颤抖的双肩,看着少年哭得一塌糊涂却听不到半点声音,尤其是少年眼中的悲痛绝望,残魄突然就觉得心酸,甚至也想要哭一场。 “……你不是他。”半晌,像是终于接受了现实,君即离喃喃自语,不再看着残魄,而是看向供桌最上层属于吕洞宾的牌位。“是我太贪心了。天罚之下,能留下一缕残魄已是不易,我却还奢望更多……。”深深的吸了口气,君即离抬手随意抹了把脸,转身冲出了大厅。 看着君即离跑出去,残魄心情复杂的转头,看向那属于吕洞宾的牌位。他是谁?是刚才那少年口中的祖师爷吕洞宾吗?那少年又是谁?到底是君祭酒还是君即离? 另一边,君即离一口气从大厅跑到了祈星台上。地上是熟悉的八卦阴阳图,和纯阳宫太极广场上那个一模一样,君即离一遍一遍的描摹着那图案,眼泪无休止的往下砸。他想过残魄成魔之后会性情大变,想过可能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跟老头子没大没小的斗嘴,却独独没想过会看到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陌生人。 从大道那里得知残魄会成魔的时候,他虽然充满了担忧却也有窃喜。哪怕成了魔那也是他的祖师爷吕洞宾,在这陌生的世界里总归是一个亲人般的存在,对他来说这是想都不敢想的好事。可现实给了他一点希望之后又残忍的剥夺更多,一时间他完全没办法让自己维持一贯的冷静淡然。 脑子里是昔日吕洞宾充满活力的笑容,是吕洞宾宠溺而纵容的目光,是最后一次见面时吕洞宾孤独而决绝的背影,最后全都变成陌生的、根本不是吕洞宾的残魄。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君即离的眼睛胶着在八卦阴阳图上,再也控制不住混乱而疯狂的情绪。 “啊……!” 一声长啸,君即离心底的愤怒、怨恨尽数迸发,点燃了本就因为情绪不稳而紊乱的灵力,暴动的灵力在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里乱窜,独属于太虚剑意的冰蓝光芒也随着灵力的暴动出现在君即离周身疯狂闪烁。 麻烦大了,这是心魔入体的迹象! 照例来串门的大道一进道场就感觉到君即离紊乱而狂暴的灵力,急急忙忙赶过来,看到君即离的状况顿时有些心慌。他一直都知道君即离的心魔不会好对付,毕竟他的经历比常人要坎坷曲折得多,更有无数杀业和逆天因果,却也没想到会严重到如此地步。看到君即离血红的双眼,来不及想究竟是什么刺激得君即离如此失控,大道迅速的结出一连串法印打在君即离身上。 “阿离,你冷静下来!你现在心魔入体,一个不好就会成魔!”大道将自己的声音凝成一束送出去,想要唤醒沉沦魔障的君即离,同时也调动天地灵气想要压制住君即离暴动的灵力。他可没忘记君即离现在是重伤未愈的状态,再这么暴动下去君即离搞不好会在成魔之前就直接爆体而亡。 本就重伤未愈,君即离承受不住灵力暴动带来的冲击,张口吐出一口血来。喉咙中的腥甜仿佛让他清醒了一点,双眼有些机械的转向大道,似乎在辨认什么。须臾,君即离忽然大笑起来,眼中的血红更甚。“成魔又如何?”看向大道的眼神充满了仇恨和讽刺,少年变声期的沙哑声音里满是讥诮。“不人不鬼的过了三年,又被你弄来这个鬼地方,我还能算是人吗!反正都是妖孽了,成魔又有什么关系!” 大道手腕一翻,掌中飞出一束金色光芒将君即离牢牢缠住。“君即离,那么艰难的三年你都熬过来了,真要向心魔低头吗?你一向是不认输的,面对天道和我你也从没认过输,如今却要放任自己输给区区心魔吗?” 瞪着血红的双眼,君即离丝毫不在意自己被束缚,也不在意浑身的剧痛。“都说魔由心生,输给我自己总比当棋子好!” 眉头一跳,眼见君即离眼中的血红越来越重,大道放弃了跟对方沟通――此刻没了理智的君即离本来也没法沟通。嘴唇一动,蕴含了大道法则的金色“封”字从嘴里飞出去扑向君即离,毫无阻碍的穿透肌体飞进灵台。在大道的眼中,君即离的灵台中金色“封”字下一个血红的虚影疯狂的挣扎着,却无论如何都没法挣脱,最终没了动静。 心魔被封印,君即离仿佛一台机器猛然被人切断了电源,双眼空洞的望着大道,又在下一瞬笔直的往地上摔去。 接住虚脱昏迷的君即离,一瞬间感知到,君即离本就不曾恢复的伤势因为灵力暴动而伤上加伤,躯体几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大道忍不住摇头苦笑。果然是个妖孽,不但折腾别人还往死里折腾自己。 抱着君即离来到唱晚池边,大道随手一招,池中一朵荷花漂到岸边。将君即离放在荷花上让其漂回池中央,大道双手翻飞让唱晚池的灵气更加浓郁,又招来数种天材地宝修复君即离濒临崩溃的躯体。做完了这一切,看到君即离的脸色终于不那么惨白,大道才长舒一口气。也正因为放松了下来,大道立即就感觉到了道场中那一缕属于吕洞宾的残魄。 原来是这样吗,保留了一缕残魄,生前记忆却被彻底打乱了。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唱晚池中的君即离,大道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果然是再重情不过的人,会因为这样的原因而心魔入体也不奇怪,只是这人却偏要摆出一副无情的模样,何苦来?话说回来,纵然吕洞宾逆天而行落得这般下场也无可厚非,但正是因为他我才能让天道应下这场博弈,也算是间接的帮了我。既如此,我顺手帮你一把也没什么。而且,有了你,君即离的赢面也就更大了。 第3章 -14吕洞宾 -14-吕洞宾 唱晚池边,蚩灵扫了一眼趴在自己脚边睡得香甜的龙牙,不由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年少不知愁滋味。视线转向池子里的君即离,忍不住叹气。心魔入体这种事情并不稀罕,一般来说只要不是练功出岔子,渡炼虚境的天劫时都会遇到。唯有他家这奇葩妖孽,好端端的都能因为一时情绪失控而心魔入体,槽点简直不要太多。本来就是个重伤员,现在又搞成这样,他开始明白当初君夜寒、花谨言和野山遗老的心情了――恨不得将这妖孽药倒再锁起来远离一切危险。 估摸着君即离不会这么快就醒,蚩灵站起来抖了抖毛,照旧将龙牙卷到背上准备带出去。虽然大道动了手脚,让顾子方和那无极塔器灵察觉不到他和君即离不在,但他还是得出去看看以防万一。依着顾子方对君即离那黏糊劲儿,万一大道不靠谱谁知道这位男主角能干出什么奇葩事情来。 蚩灵驮着龙牙转身,刚好看到从祈星台上飘下来的吕洞宾――正经是飘下来的。想到自己所说的那些吕洞宾死后的一切,蚩灵觉得这老头子此刻的心情怕也不会好。还有关于那个世界是由一个游戏演化而来的事实,也不是那么好面对的。不过,他相信这老头子最终还是能接受的。 “那丫头……,”可疑的一顿,吕洞宾轻咳了一声,他果然还是觉得别扭。“小离的状况还稳定吧?” 蚩灵眼角抽了抽,表示很理解吕洞宾的别扭,天知道当初他也别扭得很。“也就那样了,反正就不能指望他不折腾。” 听出蚩灵这话里满是怨气和担忧,吕洞宾笑了笑。“看来以后我这祖师爷得多看顾着他一些。”到底是自己亏欠了他啊,那么沉重的责任这孩子硬生生的担承了下来,还因此成为棋子。 “……你也用不着自责。”觉得吕洞宾脸上的笑容太勉强,蚩灵忍不住开口劝解。“阿离就是一妖孽,就是没有你他也照样有法子折腾。再说,我倒是觉得他恐怕一早就让大道那货盯上了,不然为什么独独只有他死掉了之后还留个魂魄在你眼前晃?要我说,这就是大道处心积虑安排好的,谁让阿离倒霉呢。” 其实吕洞宾也隐约觉得这一切都是大道预谋好的,当初他就没弄明白君即离的魂魄怎么会回到坐忘峰且存留这么长时间,要知道不论命格如何魂魄就是魂魄,在纯阳宫那种充满了道家气息的地方是不可能坚持多久的。或许,自己也只是大道计划中的一枚棋子,借自己的手让君即离背上逆天因果又沾染生机。(.好看的小说)否则,大道要如何从天道手中抢到君即离的魂魄让他于此界夺舍重生? “反正已经这样了,除了努力修炼成仙之外咱们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你也别想太多。”见吕洞宾皱眉思索,蚩灵晃了晃尾巴。“我出去盯着那顾小子,万一让他察觉到我跟阿离都不在,我真怕他会闹得满世界都知道。”正要走,蚩灵突然想起顾子方的诡异改变,眼睛一转,他不能跟阿离说,还不能跟吕洞宾说么?“对了,老头子,我总觉得大道对顾子方动了什么手脚,那小子对阿离的态度越来越诡异了。” “哦?怎么说?”从蚩灵那里,吕洞宾不仅知道了安史之乱的结局,也知道了君即离来到沧海大陆这些年的一切。关于顾子方,虽然吕洞宾一时还不能太理解什么叫种、马后宫男主角,却也知道一个占据了大气运的存在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那小子可能对阿离动了心思,不过他自己还没有察觉到,毕竟他过去只对女人有兴趣。虽然你我知道阿离曾经是个女人,但现在他的确是个男人。”蚩灵相信以吕洞宾的智商绝对能防住顾子方,他也就不用那么担心了。“顾子方如果真的动了心思,我不觉得一时半刻的他能接受自己的忄生取向变了。那样的话,万一他把责任推到阿离身上从而对阿离不利怎么办?偏偏这种事情一到自己身上阿离就迟钝得要命,大道还威胁我不许提醒他,快急死我了。” 听蚩灵这么一说,吕洞宾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大唐风气开放,男子相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老人家也不是那种顽固不化的。可这里不是大唐,那顾子方好似也从未接触过这种事情,按蚩灵所言更是一直都梦想着能坐拥天下红颜,若是发现自己对小离有了这番心思,说不好还真会认为是小离的错。只是,感情这种事情,哪里是能防备的? 摇了摇头,吕洞宾无奈道。“蚩灵啊,感情的事情强求不得,也防备不了。真若是做点什么,万一适得其反又该如何?如此,小离对这种事情迟钝反倒是好事,至少他不会先动心。” 一愣,随即蚩灵不怀好意的笑了。“先动心的那一个总是要吃亏的,所以我们只需要静观其变,是吗?”看吕洞宾点头,想通了的蚩灵瞬间觉得轻松多了。“那行,我出去了,老头子你加油修炼,争取能早日跟我们一起行动。” “好。” 笑眯眯的目送蚩灵离开,等吕洞宾再转过脸看向君即离时,那笑容便不见了。心魔不是那么容易好对付的,即使大道出手封印了君即离的心魔,可总有一天要解开封印让君即离自己去解决。吕洞宾有过面对心魔的经验,可那时候他还是个纯粹的武人,并未入道。修士的心魔该怎么面对,吕洞宾不知道,却不想完全依靠大道的解说。到底是曾经跟天道抢生机抢变数的人,吕洞宾对大道有下意识的防备,这一点跟君即离是一样的。 看着池子里里的君即离,吕洞宾觉得既骄傲又心疼。如果当初他能有别的办法,绝不会把那沉重的责任托付给君即离,即使他知道那个会跟他斗嘴的丫头拥有一个坚韧的灵魂。实际上,如果不是狼牙悍然打上华山血溅纯阳,他也不会做这个决定。人总是自私的,即使他心里始终装着天下苍生,可弟子门人才是他真正舍不得放不下的牵挂,否则他早就避世一心修道去了。 不过,以后不会再让君即离独自承担了。捋着胡子,吕洞宾眼中闪过一抹决然。不就是做鬼修吗,既然大道肯给这么一个机会,他又怎么会白白浪费? ------------------------- 君即离睁开眼睛,入眼是高而蓝的天,有丝缕浮云点缀其中。怔愣的望着天空,君即离一时想不起身在何处,发生了什么事。然而很快就感觉到浑身上下如同解体重组的痛楚,连元神都仿佛被撕裂了又勉强黏上的痛楚。记忆随之回归。 “大道!”即使痛得面容扭曲,君即离依然挣扎着坐起来,双眼被仇恨和愤怒充斥。嘶哑的声音回荡在原本静谧安详的唱晚池,犹如黄泉归来的厉鬼。“劳资祝你万受无疆永世不能翻身!!” 刚走出大厅的蚩灵被君即离的吼声吓得浑身一抖,望了望唱晚池的方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该假装什么都没听到。阿离啊,大道的目标可是压倒天道来着,你确定他听到你这么诅咒他,会放过你么? “艹,谁特码把劳资放在这儿的!白莲花跟劳资完全不搭调好吗!” 阿离,那是荷花,而且不是白色的。原地趴下,蚩灵觉得自己最好还是不要过去了。听起来,阿离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要暴躁啊。 “呵呵,看来小离恢复得不错。”捋着胡子,吕洞宾笑眯眯的虚倚在门框上。“听起来中气十足嘛。” 喂,老头子,你确定现在该关注的是这个吗?阿离现在已经不是中气十足了好么,明明是阴狠恶毒简直就像是厉鬼好么。默默的抬眼鄙视吕洞宾,蚩灵突然就觉得吕洞宾仙风道骨的形象都被大道给吃了。 听着君即离断断续续的咒骂,吕洞宾觉得不能再让他暴躁下去了,好歹也是重伤员。“走吧,蚩灵,去给小离一个惊喜。” 蚩灵看着吕洞宾飘向唱晚池,开始怀疑这种恶趣味是不是纯阳宫一脉相承的传统。这种时候出现真的是惊喜不是惊吓吗!认命的站起来跟着吕洞宾向唱晚池走,告诉自己见势不妙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逃离道场,绝对不能成为被君即离迁怒的对象。 骂骂咧咧了一通,君即离心头那股怒气多少消散了那么一点,于昏睡中恢复的那点力气也差不多没了。气喘吁吁的坐在荷花上,皱着眉头思考自己要怎么离开这该死的临时床榻。 “丫头。” 熟悉的声音响起,那独属于吕洞宾的称呼方式让君即离浑身一僵,不由自主的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笑眯眯的看着自家徒孙,吕洞宾捋着胡子又唤了一声。“算来有十三年不见了吧,丫头总算长高了。” “……老头子?”君即离不可置信、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这是真的还是在做梦? “哎,丫头变成了小子,老头子我可是吓了一大跳呢。”吕洞宾做出被惊吓到的表情,还拍了拍心口。“不过,至少还活着,没有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老头子也就安心了。” “老头子!”君即离也顾不得此刻是梦境还是现实了,强行提气飞离荷花一头扑到吕洞宾面前,伸出手想要拉住对方的袖子却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栽倒。 “艹!你就不能不吓我!”蚩灵本来是躲在吕洞宾后面的,这下不得不飞扑出来给君即离垫着,龇牙咧嘴的抱怨。“本来就是伤员还往死里折腾,我迟早被你吓死!” 吕洞宾下意识伸出了手,却没能扶住君即离。他忘了,自己……只剩下这么点残魄了。 全然忘了浑身的痛,也顾不上给自己垫底的蚩灵,君即离手忙脚乱的站起来,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有些落寞的老人。“老头子……,你,你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重新绽开笑容,即使知道自己还无法碰到君即离,吕洞宾依然伸出手做出摸头的姿势。“丫头,这些年苦了你了,是老头子对不住你。谢谢,丫头,谢谢你做了这么多。以后,老头子会陪着你的。” 是自己记忆中的笑容,是自己熟悉的眼神,君即离终于敢相信这不是梦境。眼泪瞬间决堤,埋在心底里的委屈、疲惫、寂寞、孤独、恐慌,等等等等,君即离只觉得自己多年来无处倾诉的情绪一瞬间被解放,跪倒在吕洞宾跟前哭得昏天黑地。 --------------------- 君即离相信以大道的手段顾子方绝不可能察觉到自己不在,而且这次他的确折腾得狠了,也就不急着离开道场。泡在唱晚池里,君即离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让老头子光明正大的出现在顾子方面前。沧海大陆上不是没有鬼修,许多渡劫失败只剩下残魂的修士都会在鬼修和夺舍之间选择一条路,只是鬼修比夺舍更难,因此数量极少。君即离觉得无极塔器灵一定是知道鬼修的,说不定还有鬼修的功法,虽说比不上大道给的,却可以拿来作为借鉴。 君即离不相信大道,从始至终。即便他隐约觉得,大道想要找一个合适且理想的棋子也不是简单的事情,却也不会因此自抬身价。在大道面前,他不过是蝼蚁,这样的差距又何谈信任?不论大道是出于什么理由助吕洞宾一臂之力,他都不可能全然的放心。之前跟吕洞宾谈过,老头子也是一样的态度。所以,君即离觉得很有必要从无极塔那里讨来鬼修的功法作为印证,以防再次被大道算计了去。 至于灵台中被大道封印的心魔,君即离其实并不担心。君即离见过练功走火入魔的武者,也听秦羽说过心魔入体的修士,两者都会理智全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大道并不知道,那个时候他并不是完全失去了理智,意识也还保留了几分清醒。他清楚的记得在心魔的影响下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甚至连那种暴虐无比恨不能血洗天下的情绪都记得一清二楚。 隐隐的,君即离觉得那心魔可能是被自己一直压制着的、在某些特别的时刻曾有过的负面情绪。也许,所谓心魔其实就只是被自己有意无意隐藏起来的黑暗面?想起长风卿他们说自己精、分的那些话,君即离意味不明的笑了。说不定,心魔只是另一个他罢了。若是那样,他就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长年累月扮演着不同的形象,早就精、分成了习惯的他,还会怕另一个自己么? 第3章 -15雪名出世 -15-雪名出世 吕洞宾需要灵气充足且安全的地方化解戾气,且暂时君即离还没想好怎么才能让吕洞宾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自己身边,所以一老一小商量之后决定吕洞宾暂时留在空雾道场。大厅的书房里有关于沧海大陆各个方面的资料,吕洞宾正好一边化解戾气一边了解这个陌生的世界,省得将来出去之后什么都不知道。 也许是因为唱晚池的缘故,也许是当初大道所用的那些天材地宝起了作用,君即离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下来。再三确认过自己不会露出什么破绽,君即离出了道场回到营地。而此时,距离他那天心魔入体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小离的脸色好多了。”照例在铸剑的空挡回到洞里探望君即离,顾子方看上去并没有发现对方消失了半个月。 在大道面前,自己果然只是蝼蚁啊。君即离想到蚩灵所说的顾子方这半个月来都是对着空气在说话,对大道不由更加忌惮。“铸剑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只是有个问题我还在思考。”顾子方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他半个月了。“我现在只是中品炼器师,虽然以后肯定还能进阶,可现在的确不大可能炼制出上品的剑。可是,只是中品剑的话,以后小离的修为更高就会不合适。所以,我想尝试炼制能够进阶的剑,只是一时找不到办法,而且所需要的材料肯定也跟平常不同。” 想要铸造成长型的剑?听了顾子方的话,君即离立即就想起剑三里那些成长型武器。让众多七秀、藏剑倾家荡产的扇子和金蛇剑,以及后来的80级小橙武,都是成长型的武器。只不过前面两种只能成长一次,而80级小橙武却是三阶段成长。当然,所谓80级小橙武其实就是一个全民橙武的噱头,属性略纠结,君即离当初做小橙武任务为的仅仅是外观。 此时被顾子方提起,君即离猛然想起,自己好像在隐元商会里看到过80级小橙武升级所需要的道具玄龙石。当时看到这个的时候还觉得很奇怪,认为这种在剑三世界里都只能用于80级小橙武的升级和修复的道具实在不该出现,可现在想来君即离却觉得说不定是大道早料到了自己需要另一把剑。这样的念头一起,君即离立马决定试一试,开口道。“我不太清楚铸剑都有些什么材料,不过我手里倒是有一种很奇怪的石头,你要不要看看?” “诶?”听到君即离这么说,顾子方的好奇心上来了。“好啊。” 君即离假装拿出乾坤袋翻找,实际上却是飞快的操作界面从隐元商会里买了五十块玄龙石――鉴于80级小橙武所消耗掉的庞大数量,然后拿出来摊在虎皮上给顾子方看。 拿起每块只有半个手掌大的黝黑石头,顾子方一时竟认不出这究竟是什么石头,只能隐约感觉到其中中所蕴含的奇异能量。 “不记得是在哪个妖兽的窝里扫荡出来的了,我又不认识,只觉得能被收起来肯定不会是平常的石头。要不是你今天说起,我差不多都快忘了。”君即离看出顾子方查看石头的眼神很认真,随口就胡诌了一把。 “我也不认识,但是这石头里的确有某种能量。”翻来覆去的把玄龙石看了好几遍,顾子方还是想不起炼器材料中有哪一种石头符合手中这个,干脆叫了器灵出来。“无极,你认识这个吗?我觉得这石头里有能量,但没法确定能不能用来炼器。” 器灵皱着眉头端详顾子方手中的石头,又感应其中所蕴含的能量,好半晌才有些不可思议的开口。“这是玄龙石,你打算的可以进阶的剑有了它就能实现了。只是……。”语气一转,器灵还是觉得有些不太真实。“按理说这东西便是仙界都极难见到,一次看到这么多简直能让每一个炼器师发疯,想不到这风雷山的妖兽竟有如此机缘。” “真的?太好了!”一听这石头能铸出可进阶的剑,顾子方顿时眉开眼笑,至于器灵所说的稀缺什么的反倒不怎么在意。喜滋滋的转头看着君即离,顾子方信誓旦旦的保证道。“小离放心,有了这玄龙石我一定可以给你铸一把能进阶的剑!” 用80级小橙武的专属道具铸90级橙武,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吗?而且,这玩意儿在两边的名字都是一样,这是大道处心积虑的算计还是单纯的巧合?脸上因为顾子方的话而浮现出一点笑容,可君即离心里却是七上八下没个安稳。随手拿出一个新的乾坤袋将所有的玄龙石装起来交给顾子方,君即离不由自主的想,若是器灵知道他随时可以从隐元商会买一堆,不知道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恩,我相信你以后一定会成为天品炼器师的,到时候我就有天品剑了。” “当然,一定会的!”这还是君即离第一次肯定自己,顾子方顿时乐得找不到北了,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干劲。“小离你好好休息,我这就去研究玄龙石要怎么用,可不能浪费这么好的东西!” 看着顾子方活力全满的冲了出去,君即离默然。虽然从隐元商会买东西不便宜,可是玄龙石的话他真心可以买一仓库放着玩儿。只是,这话他能跟顾子方说吗?想象着顾子方小心翼翼的计算玄龙石的用量,还有个器灵在一旁说着这东西的珍贵,君即离头一次有了一种财大气粗的感觉。不由自主的想到,有隐元商会这个bug一样的存在,他是不是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穷? -------------------- 大道给君即离用的那些天材地宝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也就是他能随随便便拿出来一堆,换了别人,便是仙界的仙帝也没这么阔绰。这些天材地宝的作用慢慢发挥,大半个月之后君即离终于脱离了伤员行列。虽然君即离从上辈子到这辈子都是死宅属性,但以伤员的身份被迫躺着照样不会愉快,于是这段时间里蚩灵坚决贯彻能不出现绝不出现的原则,生怕君即离把他的不愉快转嫁到自己身上。 尽管君即离因为心魔入体元神有所损伤,但好在大道救治及时手段够高,所以也没什么大不了――实际上君即离本来就没把这事放在眼里。无名前辈留下的阵法不是一两年就能吃透的,而君即离平日里忙于实战没多少时间去研究,干脆就利用养伤的时间好好看看。 君即离有个想法,将纯阳宫的北斗七星阵和九宫八卦阵发挥出真正的威力。剑三世界里的阵法其实不能算阵法,不要求站位不要求材料甚至可以说是随身携带的,只需要有一个人跟你组队且不要离得太远。至于效果,除了能提供少量的属性加成之外也没有什么亮点,而且这加成还得分职业。剑纯、藏剑、天策、唐门、丐帮是外功职业,气纯、万花、和尚、七秀、明教、五毒则是内功职业。比如一个剑纯组进和尚带领的内功队,那就跟没有组队没区别,因为和尚的阵法加的都是内功属性。 修真界的阵法却不是这样,当然现实跟游戏本来也不可能一样。沧海大陆有一种记录阵法的符篆,需要用到阵法的时候注入灵力就可以了,符篆自然会还原成阵法本身并且运转。然而这种符篆极其珍贵,首先材料就昂贵得令人吐血,其次对使用者的限制也很严苛,而且并不是所有的阵法都能刻入符篆的。打个比方,一个结丹境的修士没法发动化神境级别的阵法符篆,灵力不够不说还会遭到反噬。由此可见,阵法符篆属于高阶修士才用得起的奢侈品。 但沧海大陆上阵法并不是少见的东西,不说每个宗门都会有自己的护山大阵、大宗门的传送阵,就是一些高阶的法衣上都绘制有防护型的阵法。当然,这种法衣不会便宜就是了。在君即离看来,高阶阵法师和高阶炼丹师、高阶炼器师这三大职业都很纠结,前期都很烧钱,可是一旦成了气候就堪称抢钱职业。反正,只听说过有人上赶着求人炼丹炼器画阵法,从没听说这三种职业的大师低头求人。 当初君即离其实也想过学点炼丹炼器或者阵法,不管怎么说好歹挣点儿身家。只是,君即离太有自知之明,炼丹炼器在他眼中纯属理科,不是他这种文科出身的人能玩儿得转的,果断放弃。至于阵法,不好说是理科还是文科,虽然也有计算并且计算起来还很复杂,但跟天文地理又息息相关,勉勉强强还能用下苦功来对付。可惜安史之乱把君即离改变了太多,与其花大把的时间去布阵,他还是更倾向于直接拔剑这种简单暴力的方式。 可现在接受了那位无名前辈的馈赠,无论如何君即离都不想让人家死不瞑目,不然岂不是白白浪费?而且,君即离是真想看一看北斗七星阵和九宫八卦阵的威力。不是依靠一群纯阳弟子摆出来的剑阵,而是真正的修真大阵。北斗七星在很多里都是带有独特力量的星辰,也有很多小说里都有北斗大阵或者七星阵之类的,但凡扯上这一组星辰就立马变得不凡。君即离是个很懒散的人,但一旦发现了让他感兴趣的东西就会变成狂人,而这两个大阵毫无疑问戳中了红心。 蚩灵带着龙牙摸回营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君即离蹲在洞口摆弄着地上的一堆石子,对他的出现丝毫没有反应。凑到君即离身边仔细看了看那堆石子,蚩灵认出了北斗七星的形状,却又觉得跟记忆中的北斗七星有些区别。知道君即离是在研究北斗七星阵,蚩灵也懒得再看。在他看来,不管君即离把阵法学得有多好,遇到事情的时候这妖孽第一反应永远都会是拔剑冲上去。 正当蚩灵绕过君即离打算摸进洞里休息,忽然感觉到营地周围的灵气像是被什么东西所吸引一样向某个方向涌动。站住一看,似乎是顾子方铸剑的地方。莫非是顾子方终于要成功了?念头一闪,蚩灵立即一尾巴抽在君即离背上。 蚩灵并没有用太大的力,只是刚好能把君即离惊醒的力度。茫然抬头望着蚩灵,君即离完全不知道好端端对方的抽哪门子风。 “灵气不对,可能是顾子方要成功了,当然也有可能是炸炉。”见君即离那茫然的模样,蚩灵忍不住嘴角一抽――卧槽这妖孽居然还有这么呆萌的模样绝壁不科学! 于是君即离彻底清醒了,一下子站起来往山洞背后顾子方铸剑的地方跑。 顾子方的确是成功了,大量的灵气疯狂的向炼器炉中涌动,仿佛那里面有一个专吸灵气的漩涡。顾子方此刻已经无法靠近炉子,灵气过度集中所带来的压迫感让他不得不退开丈余,即便是神识也不敢贸然探入,好在还有器灵能帮他盯着炉子里的情况。 君即离跑过来的时候,炉子周围的压迫感已经庞大到连无极塔器灵都不得不退开了。可君即离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满脑子只有他心心念念的雪名剑,硬是顶着压力想要靠近炉子,吓得顾子方赶忙扑过去拽住他的手臂往后拖。 “小离你做什么呢,现在靠过去太危险了!”其实顾子方也没有想到剑成的动静会这么大,跟他过去炼制法宝时完全不同。但想到那稀罕的玄龙石,他又觉得理所应当了。 前几天最后一次放入材料的时候,君即离不顾蚩灵和顾子方的劝阻逼出了几滴心头血,非要跟材料一起放进去。顾子方一面是心疼逼出心头血之后君即离苍白的脸色,一面又担心这胡闹一般的要求会不会造成铸剑失败。可君即离没让他有拒绝的机会,直接自己动手打开炉子把自己的心头血弹了进去,速度之快让顾子方根本阻拦不及。可实际上君即离并没有胡闹,就算胡闹那也不是他,而是该死的大道。要不是突然冒出一个任务要求他用自己的心头血入剑,君即离才不会脑抽的玩儿这么一出。 而此时君即离忽然就有些懂了,为什么大道会突然发布这么一个看似胡闹的任务。即使被顾子方拽住了没能靠近炉子,他也能感觉到炉子里的剑因为自己的出现而发出愉悦的声响。那是一种仿佛和自己血肉相连的微妙感觉,因为剑的愉悦他甚至也共鸣般的感到愉悦。于是君即离知道,雪名剑真的铸成了。 灵气不再涌动,退潮般四散,而炉子里出现了一股冰寒的气息,炉火也因此而彻底熄灭。随着一声清亮而充满威压的剑吟,君即离期待已久的雪名剑从炉子里冲出来直刺苍穹,在高空中盘旋了好几圈,才朝着君即离飞下来。 君即离早已经等不及了,挣开顾子方一下子跃上半空,伸手接住向自己扑来的雪名剑。他能感觉到剑身上传来的欢快的情绪,甚至还有雪名在向自己撒娇的感觉。手指抚过如雪般莹白的细长剑身,感受着灵气毫无阻碍的传达到剑身上,君即离不能克制的大笑起来。 看着君即离开心得不能自已的样子,顾子方也笑了,只觉得一个多月以来的辛苦因为他家小离的笑容消散得无影无踪。 第3章 -16喝酒是拉近距离的有效途径 -16-喝酒是拉近距离的有效途径 为了庆祝雪名剑出世,君即离一高兴就搬出来七八个酒坛子,说是要好好喝一顿。蚩灵知道这货虽然是真的高兴,但更多的还是为喝酒找借口,不过也懒得拆穿了。这一年来在君即离的影响下,蚩灵也喜欢上了喝酒,反正有酒喝他才懒得管那么多。顾子方却被吓到了,首先他从来不知道君即离会喝酒,其次他完全没想到君即离喝酒的方式会这么豪迈――正经的大碗喝酒。 月亮升起来的时候,营地里已经是一片酒香,如果不是早就启动了防御阵法,说不定还会引来一两只同样好酒的妖兽。头一次尝到酒味的龙牙早就趴在蚩灵身边打呼噜了,蚩灵也不是很清醒了。 顾子方却没醉。倒不是说他酒量有多好,只是一开始的时候被君即离喝酒的豪迈表现吓到了,当场傻掉一口酒没喝。过了好大一会儿,等顾子方缓过来的时候,君即离已经喝掉了一坛子。 “小子,不错。”蚩灵的心情也很好,自家队友有了趁手的武器,自己也沾光有了酒喝,因此难得的对顾子方有好脸色。“托你的福,阿离这回总算是得偿所愿了。在我们那儿有个藏剑山庄,最好的武器全是出自那里。以前他们铸造的适合太虚剑意的名剑蛟影和吞吴,阿离可是一直都眼馋得不了。在太极广场上要是看到哪个师兄师姐背着这两种剑,他能看得眼睛都不带转的。后来天下乱了,听说藏剑出了新剑雪名,想去求一把也不容易了。费了老大力气也只弄到一个拓本图纸,立马被他当成宝贝贴身收着。” “也幸好他贴身收起来了,跟着一起来了这儿,不然还不知道上哪儿给你图纸照着来。”想到以前君即离眼馋人家的橙武那模样,蚩灵忍不住龇牙笑了笑,全不顾君即离就坐在一边。 “听你这么说,那个藏剑山庄铸剑很厉害?”君即离和蚩灵很少说起过去的事情,顾子方也理解,毕竟那就像是揭伤疤。这会儿蚩灵主动提起,顾子方当然好奇得不得了。“而且,听你的说法,那山庄铸剑都是一批一批的?”那岂不是生产流水线的雏形? “换了别的地方自然是不行,能铸出一两把好剑就不错了。可藏剑山庄里的铸剑师傅也就只比朝廷少,而且他们的剑庐比朝廷那个可是要强多了。就是朝廷的军队,都有好些找藏剑山庄订购军备的。”想起天泽楼里孤独的叶英,想起半残了的李承恩,蚩灵有些伤感。“当家的大庄主叶英,那可是个世间难寻的美人,你小子要是有眼福看他一眼,我保管你会觉得天下再无人能当得起那个美字。” “诶?”美人这个词确确实实戳中了顾子方的萌点,顿时来了精神。“莫非他们大庄主是女的?” “屁,谁敢说心剑叶英是女人,那不得被整个藏剑山庄追杀到死才怪!”嗤了一声,蚩灵鄙视的看了一眼顾子方。“你小子真没见识,谁说只有女子才能生得美?世上多的是长得好的男人,这跟女人的美是完全不同的。女人的美是柔软的,男人的美却是阳刚的,根本不一样。” “大庄主叶英像是一把玉做的剑,看到他会觉得安然,会觉得君子如玉这个词就是为他造的。平日里只安静的在一边冷眼看着春花秋月,一旦出鞘便是白虹贯日。”接过了蚩灵的话题,君即离半眯着眼回想着天泽楼里樱树下的叶英。“我生的晚,没眼福亲眼看到早年名剑大会上大庄主剑压群雄的场景。比起他安静的站在天泽楼里,我更想看他一人一剑惊退群雄的样子。那样的画面一定很美,惊心动魄的美。” “其实曹雪阳曹将军也很美。虽是女人,但常年身在军旅之中征战四方,她的美是一杆长枪战八方的霸气,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无畏。我有幸看到过她横枪立马的样子,只觉得比那些柔柔弱弱不堪风雨的女子美了不知多少倍。”剑三里的美人不少,君即离一直是个爱看美人的女人。“还有琴魔高绛婷,尽管早年那般不幸,可风雨之后的她却更让人移不开眼。” “纯阳宫也有美人,于师伯的美是充满智慧的美,尤其是她兴致勃勃的说什么的时候,怪不得明教的夜帝卡卢比那么多年心心念念。”想起于睿似乎最终看清了自己的心意,君即离欣慰的笑笑,又很快低落。“也不知道于师伯有没有跟卡卢比在一起,若是他们在一起了,是卡卢比嫁到咱们纯阳宫来呢,还是于师伯嫁去明教?” 忍不住有点黑线,顾子方开口道。“男人是不能用嫁这个字的吧?” “怎么不能?那卡卢比对于师伯可是死心塌地的,再说明教教主又不是什么老顽固,让卡卢比做个上门女婿有什么不可以?我们就是看在于师伯的面子上,也不可能欺负卡卢比的啊。”眼一瞪,君即离一瞬间摆出于睿娘家人的态度,心想等回去之后一定要想办法把卡卢比弄到纯阳宫去。 被君即离这护短的模样逗笑了,蚩灵闷笑着伸爪子戳了戳顾子方。“小子,你不懂,我们那儿风气开放得很,上门女婿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反倒会被人赞扬为痴情。只要不是欺师灭祖、通敌卖国这种谁也容不下的事情,就是两个男人或是两个女人要在一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那皇帝,哦,不对,是上一任皇帝,还直接抢了自己的儿媳妇封作贵妃呢。” “两,两个男人?还两个女人?”瞠目结舌的看着蚩灵,顾子方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了好么!脑子一转,顾子方忽然想起慕阳无痕跟四师兄表白的事情,咋舌道。“怪不得当初慕阳无痕的事情小离一点都不吃惊,原来是看习惯了?” “这有什么。”撇撇嘴,君即离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全忘了顾子方没有领教过大基三无处不在的腐化能力。“我家……师兄就是被一个藏剑弟子给拐跑了,虽然那个笨蛋连表白都搞砸了,但对我师兄倒真是一片真心。”哎,可怜他家儿子,好不容易有了一只死心塌地的小黄鸡,到最后却还是跟他一样孤家寡人。 “噗,别提这个,叶子焉的表白简直不能更好笑。”一想起当初自己旁观的叶子焉表白经过,蚩灵笑得呛了酒。“别说君夜寒那个迟钝的了,就是我这个旁观者都没反应过来他是在表白,卧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活该他被君夜寒追杀。” “小离的师兄也姓君?”身为一个以种、马后宫为目标的直男,顾子方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坦然面对这种奇异的事情的,所以他的注意力放在了别的地方。 “其实他们俩是亲兄弟。”不,其实是母子俩。别扭的把母子换成兄弟,蚩灵看了一眼变成了汉子的君即离,默默的在心里腹诽现在成了父子了。“我还记得,有一次大半夜的时候看到他俩一人抱一个酒坛子坐在房顶上喝酒,当时我就惊讶了,谁家哥哥会带着自己丁点儿大的弟弟喝酒?君家这两个家伙就是怪胎,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 看了一眼君即离脚边已经空掉的酒坛子,顾子方忍不住感慨。“难怪小离的酒量这么好。” “你们懂什么,我大纯阳宫出来的人,从来不走寻常路,我们都用轻功飞。”下巴一抬,君即离脸上是毫无遮掩的骄傲。“知道为什么纯阳弟子轻功好吗,因为纯阳宫山多还险要,不练好轻功连串门都不方便。出来混江湖,在自家地盘都不能横着走,还混个屁啊。你看天策府的人,他们那地盘就是一马平川,所以他们的轻功是地上跑。还有藏剑,他们的地盘也平坦得很,所以他们的轻功也飞不高。这就叫门派特色,懂么?” “得,知道你心里纯阳宫最好、纯阳道长真绝色,我才懒得跟你这护短的人争。”大大的翻了个白眼,蚩灵是真心不想跟君即离争这个,反正说来说去在君即离心里纯阳宫就是最好的。“看到了没,这家伙就是极端护短的,你要敢在他跟前说纯阳宫半个不字,他能记恨你一辈子。” 顾子方只是笑,倒没有觉得君即离这样有什么不对,反而觉得他家小离这幅又骄傲又得意的样子可爱得不行。到这会儿他已经发觉喝了酒的小离比平常要真实得多,不再板着脸跟冰山似的,多了几分人气,也多了几分可爱。也许,以后他应该多和小离一起喝酒? “我就是小心眼儿,你有意见?”横了蚩灵一眼,君即离抱着酒坛子望着天上的月亮,突然就觉得有些寂寞。夜寒,长风卿,你们还好吗?江湖很大,风浪太多,可不要大意啊。好容易熬过了战乱,一定要好好的。 看君即离没有继续毒舌,蚩灵转头看了一眼,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是想念君夜寒他们了。凑过去拿爪子拍了拍君即离的肩膀,开口转移对方的注意力。“阿离,你说我究竟选个什么样子化形好?别跟我说纯阳道长啊,除了这个之外的。” 知道蚩灵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君即离也没拆穿。“那就纯阳道姑。”既然我换了一身皮,你也陪着我好了。 “咳……咳咳……。”被君即离的神来之句给呛得不行,顾子方实在没忍住笑,还不忘丢给蚩灵一个同情的眼神。“小离,蚩灵这样的,真不能化形为女人。”就蚩灵平日里那里张牙舞爪的模样,那得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啊,光是想想就觉得要命。 莫名觉得顾子方这话不像是替自己说情,蚩灵龇着牙,眯缝着眼看过去。“小子,你几个意思?” “他的意思是,就你这德性,真要化形成女人的话能让见过你的男人从此对女人绝望。”君即离可不是顾子方,他才不怕蚩灵恼羞成怒。 憋着笑,顾子方在蚩灵恶狠狠的眼神下到底没敢点头,可脸上的笑意却出卖了他的想法。 “卧槽你这妖孽一天不讽刺我就过不下去是吧!”蚩灵怒了,为毛有顾子方在君即离的毒舌还是冲着自己来!顿时扔了酒碗亮爪子要挠君即离。“咄,看小爷今天收了你这妖孽!” 看蚩灵的动作,君即离似笑非笑的对着蚩灵勾了勾手指头。“放马过来。” 顾子方跟君即离是面对面坐着的,此时君即离的神态动作让正对面的他心头一跳,不知怎么就觉得这一幕竟充满了特别的风情。看着蚩灵在君即离的挑衅下张牙舞爪的扑过去,看着一人一狐闹腾,顾子方的目光牢牢的钉在君即离身上。这样闹腾的小离,这样笑着张扬着的小离,看得他移不开眼,心跳也越来越快。好在,喝了不少酒,不会有人看出什么来。便是顾子方自己,也只以为是自己喝醉了。 ------------------------ “兴致不错,看来顾子方总算做了一件得你欢心的事情。”大道现身的时候,蚩灵和顾子方早醉得一塌糊涂了,只剩下君即离抱着酒坛子仍坐在那里喝着。顺手拿起一坛没有开封的酒,大道看了一眼面容沉静的君即离,脑子里却想起对方那天心魔入体时红着眼满是戾气的样子。 莫名的觉得大道这话有什么奇怪的意思,只是君即离现在不想跟对方计较。“做买卖诚信为本,既然答应了你要跟他组队,总要拿出点诚意来。” 切,不解风情的家伙。腹诽了一句,大道也懒得跟君即离斗嘴。“其实这把剑还可以更好。”见君即离果然看向自己,大道喝了一口酒。“不管什么法宝,只要有了器灵就是最好的法宝,剑也一样。这把雪名有你的心头血,若是再有了剑灵,就不需要再依靠顾子方来帮你升级进阶了。” “啧,剑灵是那么容易有的?”翻了个白眼,君即离就知道这家伙大半夜跑来没安好心。“说吧,有什么条件。” “唉,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斤斤计较的人吗?”大道故作哀怨,却看到君即离鄙视的眼神,只得收起逗弄的心思。“我不想骗你,君照影的魂魄本就不全,即使你赢了她也很难复活。她和君夜寒、叶子焉他们不同,不是自然而然的有了意识和感情,而是当时的蚩灵催生出来的残次品。虽然后来她也有了感情,但说到底是依靠你那点记忆才有了意识和感情,所以还是残缺的。我可以让她复活,可就算是成功了,她也会因为魂魄不全而痴傻一生。” 一愣,君即离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突然的提起君照影。心思电转,反应过来之后君即离顿时黑了脸。“所以你是想让我用照影作剑灵?!”看大道默认的表情,君即离扬手就把酒坛子朝着大道砸过去。“大道,你别特码太过分!我家夜寒和谨言既然让她姓了我的姓,那她就是我罩着的人,你少打她的主意!就是痴傻又怎么样,劳资养她一辈子!” 君即离自然是不可能砸中大道的,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破碎的酒坛,大道半点没有心虚的样子。“先不说残缺的魂魄能不能成功还阳,单说她愿意自己一辈子痴傻一辈子靠你养着吗?若是成为剑灵,她还能保留生前的记忆和感情,也不会变成傻子,你觉得她会怎么选?” 第3章 -17命格 -17-命格 道场大厅里,君即离毫无形象的趴在桌子上,侧着脸望着自家围着雪名剑飘的祖师爷。“老头子,你说大道是不是故意的?” “自然是故意的。”身为只能看不能摸的残魄,吕洞宾觉得很郁闷。顾子方那小子铸的这把剑真挺不错,可惜他没办法亲手拿起来看个仔细。“说不准,最开始他盯上的是我,而不是照影。若不是你发现了我已经苏醒,甚至还刺激得你心魔入体,大概他会建议你用我来作剑灵。比起照影,我成为剑灵更能提高这剑的威力,而且也彻底解决了我是否会成魔的问题。” 君即离一直盯着吕洞宾,所以没有错过老头子眼里闪过的郁闷,暗自叹息这种只能看不能摸的日子自己也曾有过。“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极有可能。鉴于我已经被刺激了一次,他不想冒险,所以干脆换一个人。只是,凭什么他就这么肯定用照影作剑灵的提议不会刺激到我的?” “因为你跟照影并没有真正的相处过,而且她是蚩灵用你的一部分记忆作为基础制造出来的,没人会喜欢被替代。尤其是她曾经欺骗了夜寒他们,尽管她只是为了能够存在下去。”捋了捋胡子,吕洞宾深觉猜测大道的想法是一件很无趣的事情,可偏偏他们不得不如此。“他知道你重情,除了照影之外他提任何一个人都可能会刺激到你。他大概觉得,如果是照影的话,你可能不会那么反感,毕竟她的出现可以说并不符合你们的期望,是一个不好说的意外。” “可照影已经拥有了自己的感情和思想,她已经是一个独立的人了,不管我们有没有期待过她,都不能否认她已经存在的事实。即使她曾经隐瞒了真相,在一定程度上欺骗了夜寒他们,可最后她却是为了保护谨言而死,就只冲这点我都不可能让她做什么剑灵。”其实君即离一直都觉得君照影是她的另类延续,就算会成长为跟她完全不同的人,也是她曾经存在过的一点痕迹。所以,实际上君即离从未讨厌过君照影。 笑了笑,吕洞宾一直都觉得自家徒孙和谢云流有相似的地方,坚韧、倔强、嘴硬,又格外的心软。不过,比起自家大弟子年轻的时候,君即离倒显得理智得多,鲜少有冲动的时候。“所以你拒绝他了?我想,他一定很失望。” “虽说拒绝了,可我总觉得他不会这么善罢甘休,我实在没法安心。当初逼着我替他赢天道,之前要我跟顾子方合作,他可是威逼利诱什么都来。(.无弹窗广告)”一想到自己被大道逼着就范的悲催历史,君即离就忍不住磨牙。 “呵呵,既然知道他不会就这么放弃,索性做好准备。”想了想,吕洞宾觉得君照影的问题也该认真考虑。“不过话说回来,残缺不全的魂魄想要还阳着实太难,成功的可能太低了。关于这个,大道确实没有骗你。” 他有必要骗我吗?随随便便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我,值当花心思骗?心头苦涩,君即离坐直了给自己倒上一碗酒。“说起来,老头子,有些事我想问很久了。当初我跟野山明明是一起死的,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成了坐忘峰上的孤魂野鬼?若说野山跟我不同,那为什么月衣卿他们也没有跟我一样?整个[忘川],为什么只有我落到那般境地?” 大概是没有想到君即离会突然提起旧事,吕洞宾眼皮跳了跳,没有开口。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特别,想来想去,若非要说我跟他们有什么不同,顶多就是我是一心作死,而他们都想活。”这个问题放在君即离心里已经很久了,从当初他在坐忘峰上醒来到现在,从未停止过思考。“可是为什么当初你就挑中了我?还有大道,即便是找一个棋子,也不该是我这种无甚特别没有主角命的角色。老头子,能不能告诉我,这其中究竟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看着一脸严肃的君即离,看到对方眼中的坚持,吕洞宾叹了口气。“简而言之,你的命格太硬。” 这种不自觉的紧张起来却听到了一句废话的感觉……,君即离把酒碗放下,脸上明明白白的表达出不耐。眼前这是自家祖师爷,不能暴躁。如是说服自己,君即离开口。“很小的时候,外婆找人给我算命,说我命犯桃花。后来长大了,外婆依然热爱做这事,但结果不是命犯桃花就是须得过了中年才能富贵安稳。虽然我不觉得她找的那些人会有多么高明,却也知道大多被人说是命硬的都会克身边的人。可是,我身边的人都比我过得好,至少他们没跟我似的活得生无所欢一心作死。” 命犯桃花?觉得有些好笑,吕洞宾可没想到那些骗人的家伙居然能摸到一点边。“说你命犯桃花并没有错,但这只是不需要在意的细枝末节。我说你的命硬,并非是那种会克亲人的命硬。我知道你不懂紫微斗数,详细的也就不说了。简单点说就是,你的命格杀伐之气太重,且阳气也重,实在不适合安在一个身份普通的女子身上。而且,你那时生活的世界可以算得上平和,于你的命格却是无益。真要说起来,你这样的命格最适合的就是乱世军中。” 一愣,君即离显然不曾想到命犯桃花什么的居然是真的,当然这不是重点。“也就是说,因为我上辈子是女人,可命格不适合女人,而且还是个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女人,所以我就克着自己了?”艹,难道就因为这样他才会莫名其妙的投入了大基三世界的怀抱? “这么理解也没错,所以虽然等闲的事情没办法要你的命,却也因为命格所限难以自在。我记得蚩灵说在你记忆中看到你那时病痛缠身,这也是命格的缘故。若非你自己看得透彻,放下了名利之心,只怕早已身亡,也就没有后来的事情了。”吕洞宾没有看过君即离的记忆,却听蚩灵说过不少,所以他很能理解为什么王遗风会对自家徒孙另眼相看。于滚滚浊世小小年纪就能看透名利成败,放下功利,过着几乎算得上毫无欲求的生活,的确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然而即使换了一个世界,你的命格却没有改变。我虽然抢到了生机,可我敌不过天罚之威,就算侥幸存活下来也不能将这一线生机转为现实。而你不同,你本就命主杀伐,原该于乱世之中杀出一片天地,除了你之外我在想不到更适合的人选。最直接的证据,同样是杀伐三年,我险些入了魔,你却始终不受戾气影响保持理智。虽说也有我魂魄不全的缘故,但更关键的原因却是我的命格不如你硬,镇不住血腥戾气。”看了一眼一脸空白的君即离,吕洞宾也猜不透对方此刻的心情。 “我本想着,沾染了生机之后以你的命格或许能逃过天罚,却不想到底是奢望。大道选中你作为棋子,老头子我倒是有些感激,好歹你没有因为我的自私而魂飞魄散。至于大道为什么会选中你,我想恐怕也跟你的命格脱不了关系。古往今来,拥有你这般命格的人大多成就了一番事业,可像你这般在一开始就看透了名利功业、不恋红尘的,却是不多。依你所说,大道既想赢,又想顺手帮天道一把。” “清理仙界这种充满杀气的事情,你来做确实比那顾子方更合适。他虽然拥有大气运,可他的命格却太过平和,守成足矣,若要他一力开创什么却是难为他了。而且,我隐约觉得,大道恐怕不只是想帮天道一把那么简单,恐怕他还有什么更深的目的,只能找你这样命格的人来做。” 猜测了这么多年的答案摆在眼前,君即离却并不好受。他猜过很多种可能,玄幻的、科幻的、灵异的甚至各种不怎么靠谱的,却独独没有想过这种宿命论的。百般滋味在心头翻腾,最终化成了难言的苦涩。“……其实我是不信命的,满天神佛我一个都不信,我只信天地自有其规律。有生,故而有死。有得,故而有失。除了天地,没有什么可以万世长存。纵然天地无情,却也因为这无情而公正,无情亦是有情。可是你现在却告诉我,这一切都只是因为我的命。” 看向面带忧色的吕洞宾,君即离勉强扯了扯嘴角,眼神却变得坚定。“我记得,曾经有朋友替我惋惜、替我抱不平。我却说,我无法主宰自己如何生,却能决定自己如何死。就算天命真的早就在明明中决定了一切,我也会竭尽全力抢来一部分自己掌握。拱手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天命,不可能。我可以相信有天命的存在,却不会就此认命。我要怎样活着,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去死,应该由我自己说了算。” 将雪名收好站起来,君即离冷笑着。“我不在乎大道究竟想做什么,只是,想要白白利用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纵是蝼蚁,也有蝼蚁的尊严。既然他给我了机会还费心费力的提供这么多便利,怎么能浪费?不是说我命主杀伐么,那我就杀出一条属于我自己的血路来。” 复杂的看着君即离决然的背影,吕洞宾叹息一声,转头看向大厅里那三排灵位。半晌,老头子忽然笑了,笑得既得意又坚定。“王谷主,可觉得我这徒孙天生就该是恶人谷的人?可惜啊,我家小离心里,纯阳宫始终都是排在恶人谷前头的,你嫉妒也没用。” “老头子本该魂飞魄散,侥天之幸留下这么点残魄,总该做点什么才不浪费这大好机缘。当初一力逆天都做了,如今护着小离再来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一回生二回熟。”笑眯眯的往唱晚池飘,吕洞宾一边飘一边自言自语。“须知,老头子我也是个不认命的。” ------------------- 顾子方从醉酒中醒来时,天色只是微亮。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昨夜的记忆清晰起来,顾子方不自觉的露出一个微笑。总觉得,一起喝过酒之后,他和小离的距离仿佛近了那么一点。 “醒了?” 熟悉的清冷语气,有些沙哑的声音。顾子方下意识侧头,看到君即离坐在仍然睡着的蚩灵身边,蚩灵已经很大的脑袋就枕在他腿上,而他一只手搂着狐狸头,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蚩灵背上的毛。顾子方觉得,此刻君即离周身的气息是一定安然温柔的。只是,那是对蚩灵,不是对他。 看到顾子方有些呆愣的样子,君即离没在意,目光仍是笼罩在蚩灵身上。相伴多年,他早已将蚩灵看作自己的朋友,所以出了道场之后便这样抱着蚩灵,慢慢的平复自己混乱而激荡的情绪。“我要闭关一段时间,这一年多的积累,尤其是之前那一次生死之战,也该好好稳固一下境界了。也要跟雪名磨合,骤然换了一把剑总是有些不习惯。” “好。”除了一个好字,顾子方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积累了一年多,的确是需要巩固。只是忍不住想,这一次小离会闭关多长时间呢?他来这风雷山,本就是因为小离,想要再争取一次。 “你也不要松懈,这外围看似已经被我和蚩灵扫了个干净,但实际上仍有许多未曾现身的。加上时不时就会有那种被迫离开中部退至外围的倒霉蛋,所以也谈不上安稳。我知道要你很快适应这些不容易,只是,早晚你都得面对的。若是想活下去,想要飞升成仙,就不可能永远避开这些事。”想到自己闭关之后就只有蚩灵和顾子方,君即离多少是不放心的。虽然这些年蚩灵在他的潜移默化之下学会了很多,却也谈不上精明,而顾子方又是个容易掉链子的。 听着君即离的话,顾子方突然觉得自己心里安稳了许多。会告诫自己这些,小离是不是已经开始接受自己了? 往常在烟霞观闭关,蚩灵的安全自然是不用担心的,可现在却是在风雷山,君即离免不了唠叨几句。“你不擅长近身,而蚩灵却跟你相反,若要打斗,你们一近一远倒也合适,只是需要多培养默契。如果遇到难处,不如问问你家器灵的意见,总之万事小心不要鲁莽。” “小离。”还是头一次见到君即离这么担心的样子,也是头一次发现对方也会像大师兄一般唠叨,顾子方下意识的就笑了。“你放心,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会再任性的。将来我还想跟你去你家乡看看,亲眼看看纯阳宫是什么样子,还有你们的那个江湖。所以,我不会再那么天真了。”以后再有危险,我不会再眼睁睁看着你去拼命,而是会跟你一起拼。 第3章 -18打击 -18-打击 “你说什么?!”震惊的望着明月,雁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怎么可能,那种来历不明的人,夏侯长老怎么可能收为亲传弟子?!” “这么要紧的事情,你觉得我会胡乱开玩笑吗?”明月很理解雁虞的不可置信,因为最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也一样。“虽然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但她的确是成了夏侯长老的亲传弟子,紫峰那边都已经给她安排好院子和侍童了,拜师仪式也已经准备好了。” 呆呆的坐着,雁虞始终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洛灵霜不过是隔壁顾真人在路上随手救下的人,而且背后还牵扯着东来谷下面的家族之争,这样一个意味着麻烦的人物,夏侯长老为什么会收下?就算洛灵霜的家族在东来谷眼中不算什么,可烟霞观却不得不避嫌,否则就会落人口实。尤其,当年夏侯长老就已经得罪了东来谷,如今做这种事情难道就不怕撕破脸吗? “你也别想那么多了,这种事情又不是你我这种身份能够多嘴的。”见雁虞若有所思的样子,明月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安慰道。“不管怎么说,那洛灵霜倒是真有些本事,回头我一定得跟少爷好好说说,可别再相信她了。我先走了,去执事堂问问是谁被分到洛灵霜的院子。” “等等。”回过神,雁虞拉住明月,左右看了看才摸出一个乾坤袋低声道。“这里面有些灵石,你拿上,一定得跟洛灵霜的侍童打好关系。之前你跟她一直不怎么和睦,万一她要是记恨你怎么办?她如今身份不同了,你家顾真人又不在,真要是她来找你麻烦那就糟糕了。咱们是不能左右什么,但至少可以做点防备,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眼眶一热,明月将乾坤袋推回去。“不用了,少爷给我的灵石还多。你放心,我知道分寸。” 看明月匆匆忙忙的离开,雁虞捏着被拒绝的乾坤袋,心里七上八下的。想了想,雁虞出去关了院门,急匆匆的赶到君即离的卧室外面。“不二先生,能出来一下吗?” 话刚说完,君即离卧室的门就开了,雁虞一眼就看见不二坐在里面。 “何事?” 进了门,雁虞将门关好,又按照君即离曾经说过的启动了卧室里的阵法,以免被人听到自己和不二的谈话。做好了防范工作,雁虞这才转过身对不二行了个礼。“不二先生,那洛灵霜成了夏侯长老的亲传弟子,拜师仪式都准备好了。我总觉得这事蹊跷得很,不论那洛灵霜究竟是不是东来谷的人,夏侯长老都不该收下她,否则说不定就会跟东来谷撕破脸了,甚至还会影响到咱们烟霞观跟东来谷之间的关系。” 目光闪了闪,不二猴示意雁虞坐下。“怎么说?” “是这样的,夏侯长老原本只是中阶炼丹师,停留在六品长达百年始终无法突破。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夏侯长老认识了东来谷谷主的侄女,一来二去两人就结为了道侣。夏侯长老正是从他的道侣那里学到了东来谷从不外传的炼丹技艺,这才成为了高阶炼丹师,也得到了紫峰峰主的位置。这本来是一件好事,要知道咱们观里已经有上千年不曾有过高阶炼丹师了。” 雁虞从小就在烟霞观长大,执事堂又有那么多人出任内门弟子的侍童,所以有些事情他甚至比内门弟子都要知道得多。“可是没过多久,夏侯长老的道侣就因为意外而陨落,当时东来谷来了好些人,都认为是夏侯长老害死了她。那时候夏侯长老还是元婴境,若非老观主出面,只怕要被东来谷的人当场斩杀。虽然后来查清楚了,夏侯长老的道侣的确是死于意外,可东来谷的人却就此对夏侯长老生了嫌隙,放出流言说夏侯长老是为了炼丹术才会去接近那位女修,得手之后又过河拆桥什么的。” 不二猴没有想到夏侯文钰还有这么一段故事,不过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很重要。“你的担忧很有道理,本就有嫌隙,如今又收下东来谷附属家族的孤女,那夏侯长老倒真是胆大妄为。可是,观主却没有阻拦,这里面一定另有缘由。”点点头,不二猴对君即离的眼光越发佩服,当年那妖孽究竟是怎么从一群人里挑中了雁虞的?心思缜密不说还忠心耿耿,更难得的是长了一张忠厚老实的脸,任谁都不会防备。“你且留意着,我会尽快把消息传给阿离。” 其实,不二猴不光是能看家护院传递消息,这两样只是他最基本的能力。不二猴没有灵力,他的实力水平随着君即离的实力增长而提高,最重要的是哪怕是大乘期老怪物也没办法察觉到不二猴的气息。当初君即离肯花掉大半身家换取不二猴,就是看中了他可成长和气息屏蔽这两样特点。剑三里的不二猴是充值的附赠品,但除了卖萌之外其实并没多大用处,虽然比其他跟宠多了个会武功的噱头。两相对比之下,君即离对大道的“宠物改造计划”是极其满意的,当然他是不会说给大道听的。 安抚了雁虞,不二猴便开启了潜伏模式前往紫峰。这么一个充满疑点的消息,如果不加以调查找出一点有用的情报,不二猴不觉得值当自己特意联络君即离一回。何况,昨天君即离传来消息说要闭关了,也就是说关于洛灵霜的事情他只能告诉蚩灵。以蚩灵的性格和智商――提起这个不二猴就觉得大道其实也是个恶趣味的家伙,不二猴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弄得更清楚一点再开口。 ---------------------- 君即离闭关了,蚩灵顿时有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连带着看顾子方都顺眼了那么一点。心情好的蚩灵决定今天不出去,懒洋洋的趴在洞口晒太阳,顺便看着跟前的龙牙撒欢儿。 看着蚩灵时不时伸出爪子把龙牙拨到一边儿,而龙牙每次都会坚持不懈的又凑到蚩灵身边,顾子方觉得有些好笑。龙牙很粘蚩灵,或许是因为当初蚩灵救下了他,或许是因为现在只有蚩灵能和他沟通。每次看到一大一小两个白团子,顾子方都会想起去了云麓山的画影――那也是一个白团子。忍不住会想象,他家小离身边跟着三只白团子的画面,不知道为什么顾子方觉得那一定会是很热闹的场景。 “小子,有没有什么能让妖兽开启灵智的东西?”再一次把龙牙扒拉到一边儿,蚩灵真心觉得这小东西半点眼色都没有,总要凑到跟前妨碍自己晒太阳。 “有啊。”听到蚩灵的话,顾子方也没多想,顺口就答了。“兽灵丹,不管是妖兽还是灵兽,吃了之后都能开启灵智,而且没有什么副作用。” 果然有个准炼丹师在身边挺不错的,蚩灵摸了摸下巴,顺便鄙视了一番他家阿离的炼丹水平。“你会炼吗?” “会,兽灵丹只是三品丹药。”这才意识到蚩灵想做什么,顾子方翻了翻自己的乾坤袋。“缺了一种材料,不过只是平常的材料。你是想让龙牙早点开启灵智?” “恩,小东西太粘人了,早点让他开启灵智也能早点修行。”蚩灵掏出专门放草药类的乾坤袋扔给顾子方,看向龙牙的眼神充满了无奈。“画影很勤奋,相比之下这小东西过得未免太悠闲了。好歹也是一头狼,而且他的父母也达到了元婴境,总不能连一只普通的猫都比不过吧。说起来,真不明白为什么龙牙怎么就一点眼色都没有,在阿离跟前从来不会装乖,难道他不明白阿离才是一家之主?看人家画影多有眼色,每次我跟阿离争起来的时候都会毫不犹豫的站在阿离那边,然后就幸灾乐祸的看着我被镇压。” 在乾坤袋里翻着材料,顾子方对一家之主这个说法表示赞同,只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加入其中。“也许是因为当初是你把他救回来的?” 扒拉龙牙的爪子顿了顿,蚩灵想了想。“我觉得更大的可能是阿离太冷了。可要是这样的话,当初画影怎么就一眼相中了阿离死活赖上他了呢?你家妹妹怎么看都比阿离更像个好主人吧,怎么画影就非得认定了阿离呢?” 想起自家妹妹因为画影不见了而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顾子方有点无奈。“小梦当时哭得挺惨的,看得出来很喜欢画影。只可惜,也许她跟画影没缘分吧。”只是顾子方并不觉得他家小离不是个好主人。 蚩灵正想说点什么,就收到了不二猴的传信,顿时愣住了。洛灵霜竟然成了夏侯文钰的亲传弟子?这种不科学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再到听不二猴说了调查到的信息,蚩灵只觉得槽点太多简直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吐。下意识看向旁边的顾子方,蚩灵突然就来了兴趣。“我说,那个洛灵霜你是怎么打算的?” “啊?”不明所以的看向蚩灵,顾子方一时竟没想起洛灵霜是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什么怎么打算?” “你当初费那么大力气把她留在烟霞观,难不成什么想法都没有?我可是听说人家都以你的道侣自居了。”痞痞的笑了笑,蚩灵用一种我懂你不用掩饰的眼神望着顾子方,很好奇这小子会有什么反应。 “什么?!”被蚩灵的话吓得一下子坐直了,顾子方的脸色都白了一些。“这绝对是胡说八道!我可没那种心思,人家才多大,我怎么可能就想到那……那种事情了。”生怕蚩灵会把这种谣言当真,回头再说给小离听,那自己肯定要被小离讨厌的!“蚩灵,你听谁说的?我当初不过是看她可怜,又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真的就只是这样罢了。” 卧槽,你小子这种急着辩白的反应是肿么回事!心下腹诽,蚩灵真心不想认为顾子方是怕他误会,所以这么急着撇清跟洛灵霜之间的关系,可事实上对方的话就是这么个意思。“刚才不二传消息给我,洛灵霜成为了夏侯文钰的亲传弟子。” “恩?”立即想起夏侯长老当初一口回绝的事情,顾子方觉得有些不对。“真的?可是,可是当时我去找夏侯长老的时候他明明是拒绝了,而且还很生气的跟我说不许再提。” “觉得不对?”看到顾子方疑惑的表情,蚩灵忍不住嗤了一声,这小子这回算是自己挖坑自己跳了。“按理说,洛灵霜是绝对没有资格成为夏侯文钰的亲传弟子的,一来她的身份还没有得到证实,二来若是身份确实那烟霞观也不方便收留她跟别提收入门中了。你家明月听到这消息就觉得奇怪,跟雁虞说了,然后不二就去查了。小子,想知道洛灵霜是怎么办到的吗?” “她能够打动夏侯文钰有两个理由,一个是她的家族曾经得到了东来谷的一种炼丹秘术和几张古方,另一个就是你亲口说过将来会和她结为道侣。”好整以暇的看着顾子方瞬间空白的脸,蚩灵抬起一只爪子撑着下巴。“夏侯文钰想要那种秘术和古方,这不仅是紫峰的收获,也是整个烟霞观的收获。如果你和洛灵霜真的结成道侣,那么将来即使东来谷上门找麻烦也不占理,毕竟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所以,夏侯文钰答应了她,而观主也没有阻止。” 顾子方的心里腾的窜出一股怒气,压在心口憋屈得不行。“我根本没说过这种话!” 看到顾子方的表现,蚩灵终于确信对方的确是没有说过这种话。“晚了,拜师仪式就在明天,你就是立马启程也赶不及了。”幸灾乐祸的龇着牙。“即便我让不二替你传话给夏侯文钰,只怕也改变不了什么了。那秘术和古方是实打实的好处,你觉得夏侯文钰肯吐出来吗?说到底,你跟洛灵霜将来会不会结为道侣并不重要,只是烟霞观和夏侯文钰需要这么一个明面上的理由罢了。反正你和洛灵霜的年纪都还小,将来到了年纪随便找个什么借口就能让道侣这事不了了之。” 听蚩灵这么一分析,顾子方顿时觉得心寒,难道为了秘术和古方就能罔顾事实吗?还有,洛灵霜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3章 -19挫折带来的思索 -19-挫折带来的思索 “小子,我知道你一直都想着将来左拥右抱,尽揽天下美人。[]可是,不是所有的美人都是无害的。你当初只是觉得她可怜,却忽略了很多细节。比如,东来谷离烟霞观有好几个月的路程,而她却能一个人逃这么远,直到被你救下。如果她的修为很高,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可实际上她只是一个刚刚筑基的小丫头。那么,她是怎么顺利的从灭门之祸里逃出生天,又一路躲过追杀的?”知道顾子方此刻肯定心里乱得很,但蚩灵毫不犹豫的让对方更加心乱。 “还有,既然她的家族依附于东来谷,那么东来谷中总会有那么一两个愿意庇护她的人,再不济她总有个把亲戚或者世交吧?为什么她既不去东来谷也不找亲戚,却偏偏选择逃亡烟霞观的方向?再有,一个刚刚筑基的小丫头,手里还掌握着秘术和古方,你觉得她的仇家得有多蠢才会不下死力气抓她?不说斩草除根,就是为了秘术和古方也该倾尽全力抓住她,可她却一逃就是好几个月,还顺利的到了烟霞观附近被你救下。” 看着顾子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蚩灵的语气却越发平静。“鉴于以上这些疑点,再加上趁着你不在观中的时候以道侣这种事情换取亲传弟子的身份,你还能认为洛灵霜只是一个可怜的、单纯的小姑娘吗?还有,如果洛灵霜说阿离答应和她结为道侣,只怕烟霞观里没几个人会相信。可事情放到你身上,却不会有人觉得意外,顶多也就是感叹一句你下手太早。如果不过是你一贯的表现让大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洛灵霜的算计未必这么容易成功。” “小子,追求美人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但前提是你得足够理智。在你没有能够无视任何阴谋诡计的绝对实力之前,就得小心谨慎,看事情看人都不能只看表面。修士也是人,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有七情六欲就避免不了勾心斗角。更何况,修士要争夺的东西远比普通人要多得多,机缘、法宝、功法、福地,甚至是面子,就算你不想跟别人争,也得防着别人抢你的。而美人,在我看来其实并不重要,至少我和阿离都不觉得美人对修行有什么好处。”蚩灵并不想当心灵辅导员,但他不希望顾子方的麻烦牵连到他家阿离身上。 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多了,蚩灵站起来准备出去抓点猎物打个牙祭,经过顾子方身边的时候,拿尾巴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小子,好好想想吧。[.超多好看小说]即便要追求美人,也别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你的弱点。因为,这个世上有一种女人,手无缚鸡之力,却能搅动天下。” 有些茫然的看着蚩灵带着龙牙施施然离开营地,顾子方坐在原地,心里脑子里都是乱哄哄的。他没有想到自己一时心软会造成这样的结果,更没想到看上去又可怜又单纯的小姑娘竟会有这许多心思。想起明月很多次提醒自己小心洛灵霜,暗示自己洛灵霜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并不那么单纯,可自己却一心认为明月只是看不惯自己对她好。事到如今,顾子方才知道原来真正单纯的是自己。 顾子方知道自己不能说对洛灵霜一点想法都没有,但也仅仅是初见时短暂的惊艳――小小年纪就已经显露出将来的美,可他真的没有想过要将对方纳入自己的怀抱。对着一个还不到初中生的年纪的小萝莉,顾子方自问还做不到更那些怪叔黎一样产生某些变态的欲、念。可现在只怕整个烟霞观都觉得自己是个心思猥、琐的人了吧,能对那么小的姑娘生出觊觎之心,甚至早早的定好了将来。想到那些可能会有的异样眼光,顾子方只觉得整个人都灰暗了。 如今再回想,顾子方不得不承认蚩灵指出的那些疑点确实存在,而当时的自己根本就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尤其,在风雷山真切的体会到了何谓修士之间的战斗之后,顾子方真的不相信一个刚刚筑基的小姑娘能一个人逃那么远。纵然整个家族都不惜一切的掩护洛灵霜逃走,却也不构成她能够在追杀下安然几个月的理由。何况,对方既然连灭门这种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又为什么没做到斩草除根?难道一个小姑娘竟比一个家族还要难对付吗? 还有,顾子方不是没有问过要不要送洛灵霜去东来谷,也问过有没有可以投靠的地方,可对方只是一幅泫然欲泣的模样,并不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当时自己觉得是勾起了对方的伤心事,不忍再追问。而现在看来,只怕是刻意做出这么一副样子来避免被追问吧。甚至,刻意在自己跟前表现出炼丹上的天分,引得自己去跟夏侯长老说情,被拒绝之后又一面装作无所谓一面却摆出黯然神伤的模样。桩桩件件,顾子方只觉得当时的自己蠢得真够可以的。 自己十二岁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呢?似乎是跟同学没心没肺的聊着电视剧,害怕被老师叫起来批评,担忧考试的时候发挥不好。也许,自己过去的生活真的太单纯太简单了,勾心斗角阴谋诡计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从来和自己无关。(.无弹窗广告)沮丧的垂着头,顾子方第一次觉得过去的顺遂生活不那么美好了。 蚩灵说得对,即便是自己不想去争,也不代表别人不会跟自己抢。就算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也很可能会失去。顾子方叹了口气,告诉自己再也不能轻易相信谁了。{无极,我是不是挺傻的?一直都以为修仙的人没有那么多歪心思,现在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你的确挺傻。}过了好半晌,器灵才平淡的答了一句。{即使在仙界,这种事情也是每天都在发生。我的前任主人贵为仙帝,惊才绝艳,可面对一群仙帝的阴谋诡计也照样落得个惨淡收场。} 之前器灵从未说过前任主人的事情,只说是仙界的人。如今听到这样的结局,顾子方一时又是惋惜又是感慨。能用惊才绝艳来形容的人,肯定不是自己能比得上的,却也栽在了阴谋诡计里,那他有什么好自负的呢?{蚩灵愿意跟我说这些,恐怕是担心我招惹麻烦连累他和小离吧?} {我不知道君即离为什么肯给你一次机会,念在同门一场这种理由我是不信的。如果他所提起的过去都是真实的,那么或许他只是需要更多的战友,而不只是蚩灵。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让你看清现实的好机会,从君即离身上你可以学到很多东西,你在过去的那个世界不曾学会的东西。有些东西比功法和法宝更加重要,比如心境和态度,这都是可以受益终生的。}顿了顿,器灵现在已经把君即离看成是可以扭转顾子方错误心态的人。{相比之下,助他一臂之力让他能够回去,倒是算不得什么代价了。} 许是没想到器灵还是对君即离抱有成见,顾子方愣了愣。{我并不觉得他要回去是多困难的事情,毕竟当时他被他的祖师爷送走的时候还小,而且又是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对距离的把握应该是不准确的。沧海大陆再大也是有限的,如果他一门心思往最边远的地方去找,总能找到回去的路。就算化神境不行,还可以等到炼虚境,以小离的勤奋炼虚境并不会太遥远。有我没我,其实没有多大的区别,我还没自恋到认为没了我他就回不去。} 那是因为君即离说的并不全是真话,虽然也不算是说了假话。器灵毕竟是曾经听到过君即离和蚩灵之间的很多次谈话,那些从谈话中泄露出来的线索足够器灵推断出纯阳宫并不在这个小世界,君即离也只是用“很遥远的地方”替换了“另一个世界”罢了。常言道三千小世界,器灵很清楚君即离想要回去必然要通过仙界,这不是依靠勤奋就一定能达成的。 君即离需要助力,而且最好是一个气运足够好的助力。对于大道是否将自己的底细说给了君即离听,器灵没什么把握,但他觉得做最坏的打算才是明智的做法。也许,君即离之所以愿意给顾子方一个机会也是大道的授意,器灵不会天真的认为大道会不给自己的棋子提供丝毫便利,除非大道不想赢。不过这些推测暂时没有必要告诉顾子方,反正说了他也不会信。器灵始终弄不明白顾子方为什么对君即离那么亲近,哪怕他亲眼看到了君即离杀戮的一面。 也罢,或许君即离是顾子方注定要应下的劫数,自己再怎么劝说也没多大用处。好在目前看来君即离似乎不愿意纯粹的利用顾子方,否则也不会三番两次出言提点,就是今天蚩灵的那番话也完全是为了点醒自己的笨蛋主人。器灵安慰自己,这样好似合作的关系,倒是没什么坏处,至少现阶段看来对顾子方的益处更大。身为普通人的时候就能在残酷的战争中存活下来,君即离所拥有的那些经验远比一两本功法有价值,若是顾子方真能学到手的话比苦修百年更有用。 {怎么不说话了?}不知道器灵已经将利弊都思索了一番,顾子方只以为对方又习惯性的单方面结束对话。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应该尽早想办法解决那个洛灵霜带来的麻烦。}随口应付了一句,器灵觉得自己和顾子方之间的关系其实挺可笑的。比不上君即离和蚩灵之间的无话不谈,总是不得不遮遮掩掩,哪里像过去自己和前任主人之间的亲密。{虽然你不能现在赶回去,却可以通过不二做点事情。至少,别让柳长青和你的师兄师姐认为你满脑子都只有美人。我要提醒你一句,秦羽对你依然很不满,尤其是关于美人。同门师兄弟是很重要的关系,即便不用心经营,也别落得个人见人厌的地步。} 被器灵这么一说,顾子方的脑子立马浮现出秦羽冷冰冰的样子,顿时一个激灵。{四师兄的话,我真没什么办法,估计就是性格的原因吧,你没见他除了跟小离比较亲近之外对谁都是一样吗?至于洛灵霜,我现在阻止的话已经来不及了,也只能想办法补救了。} ------------------------ 因为不想见到慕阳无痕,顺便也找点有用的药材,秦羽特意在云麓山多留了一阵。倒不是觉得自己不在慕阳无痕能知趣的离开,只是想有一段时间好好想清楚。君即离的话秦羽翻来覆去的想了很多遍,越发觉得慕阳无痕的表白于自己而言并没有厌恶的感觉,他只是单纯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也许,他需要跟慕阳无痕好好谈一谈,而不是一味的避而不见。 抱着这样的心思,秦羽回到了烟霞观,没曾想一进山门就听说夏侯长老要收洛灵霜为亲传弟子的消息。第一时间找到常泽问清楚了情况,秦羽怀着满心忐忑和疑惑回到自己的默然居。刚走到院子门口,就看见慕阳无痕笑眯眯的站在那里。没有想往常一样直接把人撵走,秦羽默许了慕阳无痕跟着自己进去,有些不自然的给对方倒了一杯灵茶。 “阿羽,你不会是吃坏东西了吧?”从未得到过这种待遇,慕阳无痕受宠若惊的同时又觉得不太真实。 横了慕阳无痕一眼,虽然想好了要谈一谈,但秦羽一时也想不到该怎么开场。忽然想到洛灵霜的事情慕阳无痕应该也知道了,秦羽琢磨着也许听一听旁观者的想法也是好的。“夏侯长老收下洛灵霜的事情,有什么想法?” 一愣,慕阳无痕没想到秦羽会跟自己谈这个。按理说这是烟霞观的事情,跟自己这个客居的人好像扯不上关系吧?不过,既然是他家阿羽问,他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有些意外,但也能猜到一点。以洛灵霜的身份,若是没有足够的价值,夏侯长老是不可能收下她的。我觉得,极大的可能是洛灵霜手里有她家族的重宝,而且是跟炼丹有关的重宝。” 秦羽心知慕阳无痕不可能打听到其中的隐秘,却也能猜出大概,倒是让秦羽多少有些改观。不方便跟慕阳无痕说洛灵霜的确是手握炼丹秘术和古方,毕竟对方是天海宫的人,秦羽略微一想,便说了另外一个理由。“据洛灵霜说,五师弟亲口承诺将来和她结为道侣。” “噗……。”直接把嘴里的茶喷了出来,慕阳无痕觉得自己的耳朵好似出了问题。接收到秦羽不悦的眼神,慕阳无痕立马乖觉的动手将自己喷出的茶水收拾干净,这才开口道。“那小姑娘的脸皮倒是挺厚的,这种理由也说得出来。你那五师弟虽然看上去喜欢跟女修扎堆,可是以我的经验,他是典型的有色心没色胆的,绝不可能对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说出这种话来。” 其实他也不信顾子方真能说出这种话来,这些年他歪缠的女修不少,却从没真的闹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不过……,眼睛微微一眯,秦羽似笑非笑的看着秦羽。“你经验的确丰富。” 第3章 -20洛灵霜的算计 -20-洛灵霜的算计 “是五师弟带的话?”一大早被雁虞找上门,秦羽还以为是君即离出了什么事,没想到却是顾子方托不二传话。(.好看的小说)想起昨天慕阳无痕才说顾子方不可能说出道侣这种话,秦羽没有表态。“事已至此,即便知道不是他说的,也没什么意义了。” “顾真人只怕也是知道的,只说他没有说过那种话,倒没有提别的。”顿了顿,雁虞看秦羽的脸色还算平常,接着道。“不过,蚩灵说对付这种厚脸皮的人就得比她还要厚脸皮,让明月暗地里传话出去,就说顾真人亲口跟明月说过只拿洛姑娘当妹妹看。” 点点头,秦羽虽然不觉得这么做能够改变什么,但至少能让洛灵霜的话不那么可信。“小离怎么说?” “道长闭关了,说是积累了一年也该好好消化一下。哦,对了,顾真人替道长新铸了一把剑,蚩灵说道长闭关也是为了能好好磨合一下。” 换了一把剑?挑眉,秦羽是知道君即离的那把剑从来不离身的,好好的怎么会想到要换一把?恐怕这里头还有什么缘由,只是蚩灵没有跟雁虞说而已。“这事就这么办吧,我会把五师弟的话带给师父和师兄他们,至于他们信不信就不知道了。”虽然不知道他家小师弟是从什么地方找来的不二猴,但这样能更快的传递消息,倒也是好事。 看着雁虞离开,秦羽皱着眉头猜测君即离是为什么要换一把剑。对于君即离原本的那把剑,秦羽只知道对小师弟很重要,好似是一位长辈留下的。尽管对那把充满戾气的剑多少有些忧虑,但秦羽并没想过要君即离换一把。烟霞观并不以剑法见长,自然也没有收藏多少好剑,之前秦羽一直想着或许能想办法从别处弄来一把好的。 顾子方铸的剑吗?秦羽恍惚记得二师兄似乎说过顾子方已经是中阶炼器师。不说顾子方的水平如何,既然小离愿意接受,说明俩小目前相处得还不错。这次洛灵霜的事情大概也狠狠的打击了顾子方,但愿五师弟能够从中吸取教训,以后不要再那么天真,最好是能改掉喜好往美人跟前凑的毛病。 不过,这个洛灵霜还需要多注意啊,小小年纪就有这般心计和胆色,只怕所图非小。看了一眼紫峰的方向,秦羽总觉得有些担忧。夏侯长老过去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如今这种状况说不好真会引来麻烦。于烟霞观而言,炼丹师的确是稀少,却也没必要为了一个将来的炼丹师跟东来谷撕破脸。跟天海宫之间的矛盾已经是很难化解了,可别再招来一个对头才好。尤其,东来谷那样的炼丹世家若是真要找麻烦,随便撒一把丹药出去就能有一堆人争着出力。 这般想着,秦羽往柳长青所在的大殿走去。虽然在烟霞观的大多数人看来柳长青似乎摆脱不了那一副绵软的性子,然而在秦羽的眼里,师父除了绵软之外还等于老奸巨猾的代名词――这是年少无知的时候无数次被师父坑的经验教训。所以,秦羽不相信师父没有看出洛灵霜心怀叵测,更不信师父会如此轻易相信了她的说辞。只是,师父究竟是怎么考虑的呢? -------------------- 烟霞观紫峰峰主夏侯文钰是出了名的挑剔,一直没有收过亲传弟子,门下连记名弟子也只有寥寥几名。因此,洛灵霜的拜师仪式办得格外隆重,不仅烟霞观其他两峰的峰主到了,甚至还有一些同夏侯文钰交好的修士也来观礼。至于烟霞观的弟子,基本上只要有空的都来了。 洛灵霜不断的跟自己说不要去在意周围的环境,假装自己听不到任何不好听的话,也努力无视着那些探究的目光。尽管遭逢大变之后洛灵霜的心智城府已经比同龄人要强得多,但到底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面对这样的大场面免不了有些紧张。更何况,她比谁都清楚自己能够拜师凭的是什么,所以面对那些不善的眼光和言语她着实没有办法镇定。 听着柳长青的吩咐,洛灵霜一板一眼的按照规矩行礼,背上却早已汗湿。方才不经意间接触到柳长青身后秦羽的目光,洛灵霜双腿一软险些站不住。无数次听顾子方说起过秦羽是个极冷的人,然而第一次面对这样冰冷且没有丝毫善意的眼神,洛灵霜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不再跳动了。恍惚间想起那日撞见的秦羽跟君即离斗剑的场面,洛灵霜再一次庆幸自己拜入的是紫峰――秦羽和君即离都让她觉得害怕。尤其,站在顾子方身边被君即离的杀气所笼罩,那一刻洛灵霜竟觉得自己立时就会死掉。 修士的拜师仪式有不少讲究,因为对于修士而言师徒关系是极其重要的。只要缔结了师徒关系,那么二人就如同拴在了一根绳子上,很多因果都会随之产生。也正是因为这样,夏侯文钰的挑剔才不会被人诟病,顶多只是认为他太过谨慎罢了。[.超多好看小说]毕竟,没有哪个修士愿意因为收弟子不慎而惹上麻烦。 洛灵霜已经觉得有些发晕了,仪式却还只进行了一半。从小在家族里长大,虽然她也跟着长辈去过一次东来谷,却从未经历过这么严肃的意识。然而一想到洛家上下百来条人命,洛灵霜一狠心咬了一口舌头,以此来逼迫自己镇定。她不后悔利用了顾子方,也不后悔拿女儿家的名声作为赌注,因为她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退路。 洛家虽然依附于东来谷,却并不是唯一的。洛灵霜很清楚在东来谷的眼里洛家什么都不是,甚至是身为家主的父亲都得在东来谷内门弟子面前卑躬屈膝。而那个可恶的张家,不过是因为有个女儿给谷中大长老的孙子做妾,就敢明火执仗的灭了她洛家满门。若不是父亲和几位叔伯拼了性命护着她,她也会像洛家其他人一样死在当场。想到父亲和叔伯们的期望,洛灵霜顿时觉得清明了不少,也不觉得仪式繁冗了。 对着夏侯文钰跪下行叩头大礼,洛灵霜暗暗在心底发誓,总有一天她会让张家血债血偿,让纵容张家的大长老一脉给洛家陪葬!苍天在上,只要能报仇,任何事她都愿意去做! “夏侯师弟,恭喜。”看着仪式终于顺利完成,柳长青笑眯眯的开了口,示意身后的常泽拿出自己准备的礼物。“洛师侄,这是师伯的一点心意,望你能够早日继承师弟的衣钵。” “灵霜谢过掌门师伯。”恭恭敬敬的收了见面礼,洛灵霜并不敢抬头,就怕对上秦羽的目光。 “哎呀,师弟终于收弟子了,真不容易。”赤峰峰主铁啸辰也拿出了自己的见面礼,面上颇有些感慨的样子。“洛师侄可要好生珍惜这机会,努力修行,争取成为咱们烟霞观第二个高阶炼丹师。” 被铁啸辰的大嗓门震得有些发蒙,洛灵霜不着痕迹的挪动步子。“灵霜谢过铁师伯。” “灵霜啊,你也看到了,你两位师伯对你都寄予厚望,可要好生努力。”尽管私底下夏侯文钰同两位师兄关系不太好,可今天这种场面却不会露出什么痕迹来。“来,这方药鼎是当年为师用过的,现在就传给你。” 赶紧抬起双手接过药鼎,洛灵霜面上比刚才还要恭敬,可心里却暗自嗤笑。夏侯文钰果然是个抠门的,真不知道这般铁公鸡的性子如何会对顾子方那般大方。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有机可趁。心知夏侯文钰对自己并不信任,洛灵霜暗自决定等顾子方回来之后要把道侣一事坐实,否则保不齐夏侯文钰会不会敷衍自己。当然,自己所掌握的古方也不可能一次就给出去,只不过能多一条路总是好的。 想起这里,洛灵霜暗恨自己只有十三岁,若是再大一点就能干脆生米煮成熟饭,由不得顾子方不认账了。不是她不要脸面,实在是身负血海深仇别无选择。凭她自己,再过一百年也报不了仇。可如果能让顾子方成为洛家的女婿,报仇的可能就大得多了。不说顾子方不到二十岁就已经是化神境修为,而且炼丹炼器都有造诣,更是烟霞观观主的亲传弟子,哪一条都能比东来谷大长老孙子的小妾要有分量。再者,若是顾子方对张家出了手,难道他的师父、师兄师姐能袖手旁观? 顾子方,别怪我利用你,谁让你太单纯。不过,我既然把自己作为筹码,至少你也不能算是什么都没得到。 ------------------ “阿嚏!” 正在打扫战场,顾子方却突然觉得后脖子发凉,冷不防就打了个喷嚏。 “化神境还会着凉?”诧异的看着顾子方,蚩灵其实更想说笨蛋应该不会感冒才对。 “不是着凉。”揉了揉鼻子,顾子方皱着眉头。“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算计我。”那种窜上脊梁骨的恶寒的感觉做不得假,据说修士都是有感应的,顾子方曾经不信,现在却不会再怀疑。 “不是有人在算计你。”竖起一只爪子摇了摇,蚩灵毛茸茸的脸上竟也显露出幸灾乐祸的意思。“而是已经算计到你头上了。没记错的话,洛灵霜的拜师仪式已经完成了吧。”像是想起了什么,蚩灵凑到顾子方跟前促狭的笑了笑。“我说,小子你可得当心,要知道女人一旦狠下心来可是能要命的。如果她一心要坐实你答应她结为道侣这事,弄不好下次见面她会给你下药,来个生米煮成熟饭让你再也解释不清。” “不……不会吧!”惊得差点没跳起来,顾子方被蚩灵吓得不轻。“再怎么说她也是小姑娘,怎么能做得出这……这种事情?”又不是现代社会里那些奔放而疯狂的女人,洛灵霜可是个古人! “小子,会硬上弓的可不只是霸王。”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蚩灵对顾子方的没见识很是鄙视。“十三岁也不算小了,放到俗世里已经可以说亲了,你要是真被她算计到床上去,嘿嘿,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瞠目结舌的望着蚩灵,顾子方想象了一下蚩灵所描绘的场景,猛然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寒气从脚底板一直窜到头皮。他想要无视蚩灵的话,可隐隐的又觉得蚩灵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毕竟,洛灵霜已经做过一次不顾名声的事情,谁敢保证她就不会再做第二次呢?“蚩灵,小离有没有说过打算什么时候离开风雷山回烟霞观?” “为什么要离开风雷山?”蚩灵还没开口,刚开了灵智的龙牙却急了。对于他来说,风雷山就是家,他一直都在这里,所以他不愿意离开也是情有可原。当然,以他的小脑袋瓜,还从没考虑过他们会离开的问题。 “不走难不成还留在这儿当山大王?”一个爆栗敲在龙牙头上,蚩灵无视了小东西可怜巴巴的眼神。“记着,我们不但要离开风雷山,总有一天还会离开沧海大陆,因为我和阿离的家不在这里。当然,你要是不愿意走也没关系,反正等到那个时候你也不会太差,回来占地为王还是极有可能的。” 耷拉下耳朵,龙牙蹭了蹭蚩灵的腿,闷闷的开口。“就在这里不好吗,我记得父亲说过外面很危险,谁也不知道那些人类修士会耍什么阴谋来对付我们,所有的妖修都知道人类是不可信的。” “去,我家阿离才不是那种人。”恼怒的一爪子拍开龙牙,蚩灵瞪着眼睛吼。“小东西,忘恩负义是不对的,那天要不是阿离出手,我根本不可能把你全须全尾的带回来。” “可是他总欺负你。”不甘的低吼,龙牙虽然小,却敏锐的感觉到蚩灵的气势比不过君即离。而且,他觉得君即离身上的气息太过危险,让他发自心底的恐惧。“使唤你做这做那,还对你放杀气。” “你这笨蛋。”看到龙牙为自己抱不平的样子,蚩灵叹了口气。“真要追究的话,其实当初我跟他是有旧怨的,我的确是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可是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之后,他并没有报复我,还教会我很多事情。所以,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你得学会用自己的心眼去看。虽然阿离算不上是好饲主,但他的确是难得的好朋友。狼是狡猾的动物,你可别长成个傻瓜才好。” 指了指顾子方,蚩灵语重心长的告诫道。“再傻也得比他聪明才行,最起码不能被个小丫头算计了。” “喂,蚩灵!”不满的出声,顾子方愤愤的瞪了蚩灵一眼,骂人不揭短好不好! 第3章 -21迷茫 -21-迷茫 尽管已经是夏天,风雷山的夜晚却还是称得上夜凉如水。(.)当然,对于修士而言外界的温度其实没什么影响,顾子方也知道自己其实是心凉。 白天蚩灵说过的话顾子方没办法忘记,哪怕他告诉自己那只是蚩灵在开玩笑或者吓唬自己。坐在篝火边,顾子方拿着树枝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火堆,有些后悔当初见洛灵霜可怜就上去帮忙。 “你怕了吗?”器灵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顾子方身侧,平淡的语气听上去跟任何时候都一样。 “恩?” “人心难测,你怕了吗?”器灵面上不动声色,可心里却不住的叹气。顾子方的过去太过简单,气运加身远离一切灾难险阻,然而他却说不清这究竟是好还是坏了。或许,如果顾子方不曾来到这个世界,气运加身就是一件好事,他可以平安顺遂的过完一生。可是在这里,这气运却注定了顾子方要同沈亦风争出个结果,即便他本身不想争。“以后,你还会遇到更多的算计,比起洛灵霜放出的谎言更可怕的算计。如果你怕了,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这才明白器灵所指的是什么,顾子方苦笑。“怎么放弃?化神境好赖有近千年的寿命,我难道能找个旮旯角落躲一辈子?还是干脆自杀一了百了?” 不语,器灵其实也知道如今顾子方连放弃的权利都是没有的,除非他真的自杀。看着眼前单纯的大男孩,器灵第一次觉得有些愧疚,为自己当初的任性。如果不是他选择了顾子方以躲避子狐长恨,凭着自身的气运顾子方有很大可能仍会平安顺遂的过完一生。或许是在俗世做一个富贵安乐的老好人,或许是在某个宗门里做一个被众人宠着护着的单纯修士,总之不必被迫去跟人做气运之争,也不用摊上自己这个别有企图的器灵。 “无极,能跟我说句实话么,当初为什么会选中我?”侧着头,顾子方的脸被火光映照着,显出些平日里不多见的脆弱。“虽然我一直都知道自己运气很好,也一直都以男主角自居,可现在我已经知道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如果真能像那些小说里那样霸王之气一开大杀四方,我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发呆了。” 器灵从没想过顾子方会问这个问题,或者说,他觉得大概要等到很久以后。看来,君即离对顾子方的影响比他认为的还要大,至少过去十几年顾子方都不曾想过的问题现在却起疑了。有些自嘲,也有些说不清是高兴还是低落。他一直希望顾子方能快速成长起来,最起码不要再那么单纯那么天真。现在顾子方开始变了,理由却和他无关。作为一个器灵,他无疑是失职了,哪怕这失职的原因不全在于他。 “如果不想说就算了。”等不到器灵的回答,顾子方垂下头继续拨弄火堆,眼底划过失望和自嘲。看着跳动的火光,顾子方再一次想起君即离揪着自己的衣领说过的话。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什么是对,什么是错,重要么?如果不重要,那为什么要让自己被这些东西束缚?如果重要,那你愿意放弃活下去的机会去坚守吗?你想要什么,可以舍弃什么,宁死也不愿意失去的又是什么?不要指望我给你答案,你只能问自己,不断的问自己,直到再也不会迷茫不会犹豫。” 自己,与其说是怕了,不如说是迷茫了吧?却也正是因为洛灵霜的恩将仇报,自己才会怀疑所谓的主角光环是否真的存在。如果像小说里那样各路美女一见倾心、左拥右抱的美梦是真实的,那么自己就不会被一个小姑娘算计到头上。如果自己真的是小说里那样的男主角,就不会惧怕这些算计,更不会因为叵测的人心而感到心寒。理所当然的,顾子方开始怀疑无极塔选中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因为所谓的主角金手指。 没有得到答案,毫无疑问加重了顾子方的怀疑。能让可以对自己破口大骂的器灵沉默不语的答案,怎么想也不可能是什么好听的。看来,他不知道的太多了。不知道一个小姑娘也能有那样的算计,不知道法宝中诞生的器灵其实也是会算计的,不知道这条修仙的路究竟还有多少自己想不到的事情在前面等着。 回想另一个世界的生活,两相对照,顾子方忽然觉得,过去活得简单单纯的自己其实挺好。阴谋诡计也好,杀戮也好,都离自己很远很远。尽管生活平淡无奇,没有大起大落的刺激,却不必面对这些自己不擅长不喜欢的东西。修仙,真的是好事吗?成为仙人,真的就比当凡人好吗?如果仙人能寿与天齐随心所欲,比凡人更加的自在得意,那么无极塔的前任主人为什么会死? 不自觉的将下巴搁在膝盖上,拨弄火堆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顾子方只觉得满心的迷茫,不知道明天要如何。 小离,要是你在就好了。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会知道该怎么办吧? ------------------- 空雾道场的祈星台下,大道看着眼前笑眯眯的吕洞宾,不着痕迹的抽了抽嘴角。虽说早就知道纯阳宫的这个创派祖师各种恶趣味,可真的亲自领教过了,他才发现吕洞宾的几个弟子有多么不容易。能在这么一个老顽童的眼皮子底下成长为正常的性格,这是不是也该算是一种本事呢? 眨眨眼,收起这些奇奇怪怪的感叹,大道看了一眼祈星台上隐约可见的蓝光。“阿离的悟性高得真有些可怕了,这才多长时间,就已经冲击化神中期了。沧海大陆上千万年来那么多修士,恐怕没几个能跟阿离比悟性的。要是让那些停留在化神境几百年都不能再进一步的老家伙们知道了,只怕会全体眼红的。” “老头子的弟子,自然是个个都好的。”丝毫不觉得这话有多么招人恨,吕洞宾脸上挂起了得瑟的笑容。 喂,我也没说他不好啊,你用得着这么急着表态吗……。觉得自己额角大概有青筋在跳动了,大道考虑了三秒钟,到底没敢直接把吕洞宾给灭了――君即离要是因此而暴走甚至入魔的话他就得收拾好大的烂摊子了。 “其实有个问题我一直很想问。”半点不知道自己刚刚躲过一次劫难,吕洞宾看了看祈星台。“为何要让他夺舍一个男子的躯壳呢?” 微微愣了愣,大道脸上浮现出一个恶劣的笑容。“难道你不觉得,他做女人的时候彪悍得太可怕了吗?凶残、毒舌、腹黑,还动不动就暴走,伤了不会哭、痛了不会喊疼,哪点像是女人了?所以我觉得他还是做男人更适合。” “我大唐尚武成风,男子能上马杀敌,女子也能剑走沙场,如何能用那般世俗眼光来看待?庙堂上有武皇、上官、太平公主,公门中有曹雪阳,江湖上七秀公孙氏等女子亦是受人敬仰,谁说女子只能躲在闺阁中绣花?再者,小离本是江湖中人,难道还能跟高门大宅中的女子一般作态,娇滴滴不堪风雨?”看了一眼大道,吕洞宾施施然的摆出一串人物,并不认同大道的说法。“我家小离不过是真性情,如何就不像女子了?” “何况,生逢乱世本就不允许有软弱,否则就只能是青史背后的腐朽白骨。想要活下来,就得一日比一日更坚韧,纵然有眼泪,也只能留到尘埃落定之时。沙场无情,男子女子皆是如此,不会因你是女子就格外宽待。接过了我留下的责任,要一己之力逆转命数,还要护住师门与挚友,若是小离有半分软弱,只怕也等不到被你拐来这里了。” 吕洞宾目光深沉,神色间是明显的骄傲。“若他不是这般能狠得下心的性子,不是这般悍不畏死敢向天叫板的人,你还敢把赌注压在他身上吗?” 被吕洞宾说得哑口无言,大道摸了摸鼻子,心说这老头子果然是护短得可以。难怪当年谢云流出走之后皇家并未发下明文追捕,只怕这其中吕洞宾没少耍心眼。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君即离不是这样的性子,他的确不会选中他作为棋子赌这一把。“好吧,跟你说实话也没什么,反正这事你多花些时间也一样会知道。” “你也知道他的命格,放在女子身上本就是伤人伤己。即便是大唐那样的风气,对女子的宽容也不比男子。而这沧海大陆,对女子的态度比起大唐是远远不如的,凡俗和修真界都一样。我想要赢,就不能让事情横生枝节,任何我可以插手的事情我都会安排好。所以,换一身皮囊,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他可以彻底的不理会那些世俗眼光,可以不用因为女儿身而在做事的时候束手束脚。” 暗道一声果然,吕洞宾捋着胡子,眼神闪烁。“那么,野山真能复活?” “不能。”话题转换得太快,大道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脱口就说出了真正的答案,然后才对吕洞宾瞪眼。“死老头子你诈我!”这事他可是一直都瞒着君即离的,甚至不到最后都不会说,就怕君即离不合作,谁知道居然被这老东西给诈出来了。果然实力太强就会习惯性的不想费心机么? “唉,我就知道。”丝毫不在意大道的瞪视,吕洞宾只觉得心里发闷。“当初我就发觉感应不到野山的魂魄,和照影一样。而其他人,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的魂魄去了哪里,但至少能感应到他们的存在。如果照影不能复活,那么野山也应该是一样的结果。可怜小离一心想着能让野山复活,即便不能实践当初的诺言也好过阴阳两隔,却不知这只是你的谎言。” 不知道为什么,大道有点心虚,或许是想到了求而不得的自己。“我也不想骗他,若是他真的帮我赢了,无论怎样的报酬都是他应得的。只是,有很多事我都不能做,这一点你应该能想到,站在我这个位置所受到的束缚远比你们要多得多。野山遗老的魂魄虽然比君照影的情况要好一点点,但也只是凭着一股执念在苦苦支撑,不消散就已经是万幸了,哪里还谈得上复活?” “至于原因,我也没能找到,明明野山遗老不是像君照影那样是被催生出来的。感情也好魂魄也好,都已经彻底的成熟,他已经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正常人了。可事实是,我只能感觉到他的魂魄在消散的边缘徘徊,却死活找不出原因,也没法锁定他的具体位置。可是,我不能点破。阿离的性子你知道,如果真的绝了他的念想,他会做出什么事来便是我也不敢赌的。” 语气不由得诚恳了些,关于这件事大道其实也很无奈。“所以我才会一力促成他跟顾子方的合作,只希望能让他在知道真相的时候还有个人可以拉住他。若是顾子方真的对他情根深种,仙人漫长的寿命也能有个人陪着他了。” “有些事,有些人,是不能替代的。对小离来说,顾子方永远不会成为野山遗老。”不赞同大道的做法,可吕洞宾也知道如今君即离有修仙回去的目标,若是让他的决心动摇了,他也不知道会怎么样。有点希望,总是好的,哪怕这希望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知道了真相,小离一定会痛苦,也一定会陷入混乱,但最终他还是会站起来昂头继续走下去。所以,寻个合适的机会,我还是会告知他真相,总不能真的一直隐瞒到最后。” “至于你所希望的顾子方对小离情根深种,我倒是觉得没必要。哪怕只有一个人,小离也不会软弱的去依靠另一个人,否则当初那三年他就撑不过来了。我纯阳宫的弟子,不会那么没出息。纵然世间千难万险,自当心如剑,一往无前。”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吕洞宾也没兴趣再多说什么,转身往大厅走。 “提醒你一句,那顾子方自来就是喜欢女子的,若是他发现自己对一个男子动了心思,只怕要生出许多波折。你真觉得,那样的状况下小离不会受到伤害吗?” 生出波折?大道没有认为吕洞宾是在说笑,毕竟这种事情本就不好笑。琢磨了一番,大道突然发现自己的确忽略了顾子方的性、向和观念。 第3章 -22少年愁滋味 -22-少年愁滋味 看着龙牙乖乖的在洞里修行,似乎没有遇到什么问题,蚩灵转身走出山洞,果然看到顾子方坐在火堆边发呆。[] 蚩灵并不是刚发现顾子方很不对劲,虽然遇到战斗的时候没有什么掉链子的行为,可一旦闲下来就会发呆。大抵从洛灵霜的事情发生之后开始,这种状况已经持续了快半个月了,饶是蚩灵再怎么不喜欢顾子方,也生出了担忧。如今顾子方是队友候补,且跟他们一起行动,如果这小子真的出什么问题,到头来麻烦的还是他和君即离。 “喂,小子,要不要喝酒?”为了不至于因为顾子方的个人原因影响整个队伍,蚩灵还是决定试探一番,看看这小子究竟是为什么这么心不在焉。“趁着阿离不在,咱们把他的私藏分了,怎么样?” 蚩灵如今的体型已经很大了,乍一看跟小牛似的,完全脱离了狐狸的范畴,所以即使顾子方在发呆也仍旧注意到了他。虽然不知道蚩灵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建议,顾子方却是心头一动――也许喝醉了会好些?“不好吧,小离会不会不高兴?”这风雷山附近方圆上千里都没有人烟,他家小离带的酒肯定不会很多,若是把酒喝完了也不知道要上哪儿去补充。 “有什么不高兴的,不就是酒吗,大不了回头我给他寻更好的去。”给了顾子方一个白眼,蚩灵根本就不担心君即离会不高兴。不过一点酒,他家阿离才不会这么小气。“等着,我去拿。” 蚩灵动作很快,顾子方根本来不及反对,不过他也没真心要反对就是了。如果真的不小心喝完了,那他就趁着小离还没有出关去买一些酒回来,不会让他家小离连口酒都喝不上的。 “怎么样,阿离那家伙挑酒的眼光自来不错。”咂了口酒,蚩灵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跟君即离一样喜欢喝酒。想想一年多以前他还觉得这东西难喝得很,现在却喜欢上了,或许真的是近朱者赤吧。 “恩。”顾子方不是个嗜酒的人,以前也只是跟朋友们在一起的时候会喝一点儿。不过因为酿酒技术的缘故,现代的酒怎么也比古代要醇厚,度数也高,所以顾子方这会儿也能算得上酒量不错了。“只是没想到小离会喜欢酒。” “混江湖哪有不会喝酒的,再说阿离可是从小就喝酒,就算不喜欢也习惯了。(.)”蚩灵一笑,不觉得他有必要跟顾子方说君即离喜欢喝酒的真正原因。 点点头,顾子方心说的确没见过江湖人不会喝酒的,倒也没有多想。 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顾子方说这话,蚩灵并不急着套话。虽说常言道酒后吐真言,但也得人家真的有了醉意才好说话。当然,这句话并不适用于所有人,比如君即离这个怪胎妖孽。认识这么多年,蚩灵知道君即离只会在一种情况下酒后吐真言,那就是他独自一人在绝对安全的地方喝酒的时候。但凡身边有人,哪怕是亲近的人,君即离也不会显露出内心的软弱和痛苦。在蚩灵眼中,君即离就是个死撑到底的家伙。 酒过三巡,顾子方的眼神不那么清明了。君即离喜欢烈酒,即使受时代所限这里没有真正的烈酒,却也是他能找到的度数最高的了。顾子方的酒量比起君即离差远了,至少像这样大半夜空着肚子喝酒的情况下。 “说起来,你小子最近经常发呆,想什么呢?”看时机差不多了,蚩灵状似随意的开口。“虽然打起来的时候你还是挺专注的,可一闲下来就心不在焉,莫不是有了青春的烦恼?” “咳……,蚩灵你说什么呢。”被呛了一下,顾子方看着蚩灵笑嘻嘻的样子有些无奈,他一直都觉得这狐狸痞气十足,怎么看都跟他家小离的气质不搭调。当然,顾子方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会发现他家小离的确没有痞气,却让他感觉像是看到了一个悍匪。“我只是……有些迷茫吧,有点不知道这修仙有什么意思了。” 顾子方的确有了醉意,但也不是完全的不清醒,至少他还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眼神迷离的看着夜色,像是想要穿透夜幕看清什么。“以前总听说仙人多么厉害多么高高在上,也听说仙人都是仙风道骨,跟凡俗里那些争名夺利的人是不一样的。在老百姓的眼中,我们这些修士其实就是他们认为的仙人了吧?可我却没有看到与世无争的仙风道骨。” “就连普通百姓都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为什么洛灵霜要恩将仇报呢?我不管她究竟想要得到什么,可是她连自己的名声都能拿来算计,这种事情让我觉得很心寒。对自己都能这么狠得下心,我还能指望她对我有善心吗?她还只是个小姑娘,却已经有这样的心机,我真不知道以后还会遇到多少这种事情。勾心斗角,为了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跟俗世里的凡人又有什么区别呢?修这样的仙……真的有意思吗?” 本来蚩灵猜测顾子方是因为被洛灵霜算计了而不高兴,却没想到这小子竟是因此对修仙都有了质疑。以前总觉得顾子方没心没肺,现在蚩灵才发现,这小子其实不笨,不过是太单纯所以不会主动去想太多罢了。“然后呢?所以你不想修仙了,想回青云县做回一个凡人?” 愣了愣,顾子方没想到蚩灵会这么问,苦笑道。“我现在就是想做回一个凡人,都不可能了。不出意外的话,化神境能够活近千年,除非我每过一段时间就换地方,否则总会被周围的人发现我和他们不同。或者,干脆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避世隐居再也不出来。” “那你想这些做什么?”看来这小子还是知道好歹的,蚩灵咂了咂嘴巴。“做凡人有做凡人的烦恼,修仙有修仙的烦恼,只要你活着就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烦恼,有什么好奇怪的。至于你不喜欢勾心斗角什么的,除非你永远不同人打交道,否则就不可能避得开。阿离说过,只有死人才是真正的无欲无求、与世无争,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说到底不过是各人手段不同罢了。” “再说了,这世上谁能做个彻底的好人?你觉得是好事,可对别人来说却未必。打个比方,你若是见到一个恶霸欺负弱小,你上去打抱不平,对那弱小而言你是在做好事,可对那恶霸来说你却是在做坏事。世间事,大抵如此,没人能做到尽善尽美。既然这样,你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我就不会去想那么多,饿了吃渴了喝累了睡,跟阿离斗斗嘴,每天开开心心的过日子不也很好么?” 顾子方说不出蚩灵这番话是洒脱还是没心肝,只觉得无比嫉妒蚩灵可以这般无忧无虑,可对着蚩灵的眼神又觉得自己仿佛真有些杞人忧天。一时间顾子方心里乱七八糟的,理也理不清。 “依我看,你小子就是太闲太安逸了,所以才有精力想七想八。”伸长了脖子把酒坛子里最后一点酒喝掉,蚩灵把嘴一抹,煞有介事的说道。“真要是把你小子丢到随时都可以送命的地方,只放你一个人,到那时候你每天就只会想着要怎么活下去,再不会有时间和精力想这些了。” 无语的看了蚩灵一眼,顾子方心说怎么被你说得好像是自己犯、贱似的。不过,不管怎么说,顾子方现在倒是觉得心里好受些了。也许是因为喝了酒,也许是能把心里的纠结说出来,反正他现在真的觉得轻松了不少。这一放松,顾子方就忘了要节制,似乎是要把这段时间的憋闷都和着酒一起灌进肚子似的,没多久就醉倒了。 悬浮在喝醉的顾子方身边,器灵看了看似笑非笑的蚩灵,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蚩灵这番作为能不能算是开解,又为顾子方这么容易就被套话而忧虑,一时间竟觉得自己简直是世上最纠结的器灵。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听到器灵叹气,蚩灵咋着酒摇头晃脑的冒出这么几句。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听君即离念过的东西,突然想起了,觉得好像还算应景,随口就念了出来。反正顾子方已经醉了不会听到,再说他很怀疑据说是理科生的顾子方会不会知道这个。“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抬眼看到器灵疑惑的看着自己,蚩灵笑了笑,没有解释什么。只是,看着这样的顾子方,免不了就替他家阿离伤感。有些人生来就能做一个什么都不用懂的孩子,有些人却早早的就被现实逼迫着长大,顾子方是前者,君即离则是后者。他知道,即使君即离看不上顾子方的战斗力,却也不能说真的一点都不羡慕他这样的好命。如果可以一辈子保持单纯而简单的生活,谁又愿意长成一个彪悍的妖孽呢。 ------------------- 烟霞观三座主峰的名称都是有来历的。碧峰多草木,若是遇到刚下过雨,一整座山峰远远看去就像是被洗过的碧玉,故而名碧。赤峰多石,且多为赤色,因此就叫赤峰。紫峰有些特殊,这名字并不是描述其本身的特点,而是有别的缘故。紫峰自来就是烟霞观的丹药堂所在,最初的几代紫峰峰主都有极高的炼丹造诣,常有品相出众的丹药出炉,也因此经常引来紫气氤氲缭绕山中,所以才会取名为紫。 慕阳无痕站在碧峰后山处的一个小潭边,一边想着烟霞观三座主峰的名称来历,一边觉得他家秦羽其实跟碧峰的景致不怎么搭调。哪怕是站在这么适合谈情说爱的地方,秦羽也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似乎风景如何在他眼中全无区别。有些挫败的叹了口气,死皮赖脸住在烟霞观这么久了,他连对方的一个真心的笑容都没得到过。难道,真的是过去自己太过风流的报应么? “若无事,我回去了。”全然不知道慕阳无痕的挫败,见对方久不开口,秦羽不耐烦了。有时间在这里发呆,还不如回去练剑。 “阿羽,明天我就要走了。”知道秦羽对自己没什么耐性,慕阳无痕赶紧开口,生怕对方真的转头就走。“就不能多陪我一会儿吗?” 秦羽的确没想到慕阳无痕叫自己出来是为了道别,不过他不觉得有什么好道别的,鉴于对方根本是耍赖才能住在烟霞观。想到慕阳无痕离开之后自己就能清静了,不会再有人成天在眼前晃悠说些没头没脑的话了,秦羽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没有错过秦羽眼中快速闪过的愉悦,慕阳无痕的挫败感更强烈了――这种巴不得自己快点滚的情绪太打击人了。“师父派人传信来,我虽然很不想走,可师命难违。”尽管觉得秦羽大概不会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慕阳无痕还是开口解释了一下。“阿羽,你真的不能给我一点机会吗?” 见慕阳无痕这般不死心的模样,秦羽沉默。机会?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能给什么机会?他确实算不上厌恶慕阳无痕,却也不能因此就给对方机会,不厌恶毕竟不等于喜欢。话说回来,秦羽真的不觉得自己能对慕阳无痕产生喜欢这种感情,鉴于对方过去的风流史连他这个不爱打听的人都知道。 秦羽这般不言不语的反应,让慕阳无痕心里乱七八糟的。虽然没有声色俱厉的拒绝,可这种不动声色的沉默只会让他觉得自己距离秦羽很远很远。一时间也想不到还能说什么,过去随口就来的绵绵情话肯定是不适宜的,慕阳无痕叹了口气,随即又坚定的表态。“不过,阿羽,我不会就这么放弃的。等我办完了师父交代的事情,我还会再来的。” 不,你真的没必要再来。这么想着,秦羽终于开了口。“不送。” 欲哭无泪的看着秦羽扭头就走,慕阳无痕觉得自己一瞬间遭遇了最无情的摧残。唉,他怎么就一不小心看上了这么一个冰山呢?自作孽,不可活啊。不过……,眉头一皱,想到师父传话的内容,他也没心情哀叹秦羽的性子了。唉,自己的逍遥日子只怕是要结束了。 第3章 -23疑云乍起 -23-疑云乍起 沧海大陆的东面是漫无边际的大海,没人知道这海究竟有多宽广,也没人知道海的对面是什么样。而在这海上有许多云雾缭绕的小岛,人们传说着这些小岛都是仙人居住的地方,只是那些想要寻仙的凡人大多都葬身在了海里,也就没人能证明海上真的有仙人。不过,东海上的确有人居住,只是并非传说里的仙人,而是修仙的修士。修真界五大宗门之一的天海宫,就坐落在东海深处。 烟霞观占据了大半个烟霞山脉,天海宫则占据了五座面积不小的岛。不过,最初这五座岛或许的确只是岛,但现在却已经可以称之为海上山了,可见天海宫自创建之初到现在一直都在努力将自己的宗门壮大。当然,虽然实际上已经是山,可天海宫依然以岛称之,却不知道是为了纪念还是别的什么。真要算的话,天海宫所占据的地盘在五大宗门中是最大的,毕竟东海之上只有天海宫这一个大宗门,距离最近的小宗门也有近万里。 天海宫这五座岛大体呈四岛拱一岛的样子,外围四岛按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分别取名为震东、兑金、离明、坎生,取自八卦。被拱卫在中央的岛则被称为中玄,也是历代天海宫宫主、长老所居住的地方。震东岛是宫主和长老之外的内门弟子所居住的地方,离明岛则是炼器堂、炼丹堂、执法堂等重要机构的所在,而兑金岛主要用于豢养灵兽、种植灵草,五岛中面积最小的坎生岛则是外门所在。 曾被大道提及的沈亦风,此时就站在天海宫中玄岛上。一身月白色长袍,看上去似乎简单,可长袍的每一处都有内藏阵纹的暗绣,而这些暗绣又让长袍显得极尽富贵。头上一顶白玉冠,无暇的玉质,灵力流转而形成的光辉,让这白玉冠看上去竟比凡俗帝王的头冠还要高贵。还有腰间的佩玉、脚下同样月白色的靴子、手里握着的玉扇,无一不贵,无一不是宝,又无一不清逸。这一身装扮,再配上沈亦风面如冠玉、神态温润如春风的脸,倒也难怪那么多人都被表象所惑认为沈亦风君子端方了。 而在沈亦风对面,刚刚回来的慕阳无痕脸色不怎么好看,不过整个天海宫的人都知道沈亦风跟慕阳无痕一直都互相看不顺眼。当然,大多数人认为,君子端方的沈亦风看不惯风流放荡的慕阳无痕很正常。心底冷笑,慕阳无痕知道大多数人的看法,也因为这样而对沈亦风更加不齿。明明就是个阴狠毒辣的小人,却要装出一副君子端方的模样,真让人恶心。 “慕阳师兄刚回来,想必还没有去见过大长老吧,师弟就不耽误师兄的功夫了。”像是丝毫看不出慕阳无痕对自己的厌恶,沈亦风笑得一派春风和煦的模样,侧身让开了路。 哼了一声,慕阳无痕也没兴趣跟沈亦风虚与委蛇,直截了当的走人。一回来就碰上沈亦风,这简直就像是个不好的兆头,师父究竟是为什么召他回来? 沈亦风站在原地,冷眼看着慕阳无痕有些急切的走远,眼中划过厉色。慕阳无痕,呵呵,用不了多久就不必再看到这张讨厌的脸了。虽然还没看穿那副风流浪荡的面具之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不过,已经不重要了。下一任天海宫宫主只能是自己,这就足够了。 急急忙忙走进自家师父所居住的院子,慕阳无痕一进去就看见司空轩站在院子里心事重重的模样。在慕阳无痕的记忆里,司空轩很少有这样的表情,能让他这狂放不羁的师父烦恼的,也许只有宗门大事和他吧。 “回来了?”没有回头,司空轩依然望着院子里那颗高大繁茂的凤凰树,声音不像平时那么大。 “师父。”慕阳无痕知道每当司空轩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看这颗凤凰树,只是一时间也猜不出这回是出了什么事。其实作为大长老,司空轩并不像看上去那么风光,不只因为当年他曾经跟子狐长恨争夺过宫主之位,也因为司空轩的性格跟天海宫的整体氛围并不融洽。自从子狐长恨成为了宫主,明里暗里没少给司空轩下绊子,甚至还有过多次恶毒陷阱。 慕阳无痕本来还有个师兄的,却在一次意外中送了命。后来司空轩才知道,那不是意外,而是子狐长恨策划的一次谋杀!也正是因为这样,司空轩才会对慕阳无痕百般维护,只因为不想小弟子也跟大弟子一样早早夭折。不是不想反击,可司空轩没办法不顾天海宫的利益,也没办法跟身为宫主的子狐长恨明着来。至于阴谋诡计,如果司空轩擅长的话当年就不会竞争失败了。 “无痕啊,跟师父去内室。”沉默了许久,司空轩才开口,语气说不出的沉重。 总觉得今天的师父格外不对劲,慕阳无痕甚至产生了心慌的感觉。跟着司空轩进了内室,看着自家师父谨慎的布置下一层又一层的结界,慕阳无痕心里越来越慌乱。(.无弹窗广告)不论在外面他是如何的风流潇洒放荡不羁,在司空轩面前,他永远是当年那个怯怯的拉着师父衣角的孩子。 “坐吧。”布置好了防护,确信不会有人以任何方式偷听到自己和徒弟的谈话,司空轩这才坐下来。“一直以来,我都跟你说不要跟沈亦风正面冲突,尽量避着他。我知道你很不满,但是你一直很听话,我很高兴。那么,无痕,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所有的长老都对沈亦风退避三舍吗?” 心神微动,慕阳无痕认真的看了看司空轩的表情,斟酌着开口道。“不,不想知道。既然师父吩咐了,弟子听着就是,没必要知道理由。”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当年的好奇心早就被消磨得一干二净,如今的他已经知道有些事永远不知道更好。 听到慕阳无痕的回答,司空轩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盯着弟子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再开口时语气里竟带上了一些颓唐的意味。“是师父没用啊。”曾几何时狂放热情的无痕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想不起来了,就如同他已经想不起自己有多久没有畅快的打一场。“当年没能保住你师兄,如今又保不住你,想我司空轩狂傲半生,竟落得如此地步……。” “师父!”打断了司空轩的感慨,慕阳无痕从来没觉得自己师父没用。尽管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惹得司空轩竟有了消沉的意思,尽管慕阳无痕心里隐约有了不祥的感觉,却还是肃了神色劝解。“师父,不要说这样的话,要不是你,弟子早就不知道死在哪儿了。” 看到慕阳无痕眼里的担忧,司空轩很想笑一笑,然后说自己只是在开玩笑。可是,他笑不出来。摆摆手让站起来的慕阳无痕坐下,司空轩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须弥戒,塞到慕阳无痕手里。“无痕啊,一会儿你就离开吧,再也不要回来了。就当,就当我从未收过你这个弟子,你也从未踏入过天海宫。你不是喜欢那个烟霞观的秦羽吗,那孩子虽然冷了些,可师父看得出来那是个好孩子。既然喜欢,就努力去争取。” “师父,到底出了什么事?”看着手里属于司空轩的须弥戒,心里不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慕阳无痕瞪着眼睛,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师父竟会让自己离开,而且言辞之间竟是要自己叛出天海宫,这根本不可能是一心装着宗门的师父能说得出来的话。站起来走近司空轩,慕阳无痕像小时候蹲下来扒拉着司空轩的袍袖。“不管是什么事情,弟子总是要跟师父一起承担的。” 一瞬间几乎老泪纵横,司空轩心想自己一辈子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这两个弟子,可是一个已经死了,现在另一个也被人盯上了……。大弟子的死让他留下心结大乘无望,如今又要眼睁睁看着小弟子被人算计,他司空轩这一辈子究竟做错了什么?!“……无痕,你可还记得你师兄是怎么死的?” 心头一颤,慕阳无痕对上司空轩悲痛而又愤怒的眼睛。原来,是子狐长恨要对自己下手了吗?可是,为什么?这些年来师父的权利越来越小,根本无法做什么了,为什么子狐长恨还是不肯放过师父? 司空轩强忍着悲愤,一把抓住慕阳无痕的手,一字一句的说道。“当年从他手里逃走的无极塔有了下落,他要你陪着沈亦风去夺回来,可是我知道他一定会让你回不来!离下一次五派大会不远了,即使得到了无极塔沈亦风也不可能马上就追上你,所以这一次他们一定会让你死在外面。我现在已经完全被他架空了,根本没办法改变他的决定,所以你只能走!” 话一说完,司空轩狠狠甩开慕阳无痕的手,再不看自己疼爱的弟子一眼。“风雷山以东五百里有一处种满了凤凰树的山谷,谷中主人是我多年挚友,他会好好照顾你的。等到了那里,不管听到什么消息都不要轻举妄动。无痕,你记着,你要好好的活下去,永远不要想报仇的事!” “不,师父,弟子不走!”慕阳无痕心里充满了恐慌,他隐约觉得师父是做了什么不能挽回的决定,甚至觉得很可能是要鱼死网破。“师父,不管你要做什么,弟子都会和你一起面对,绝不扔下师父独自偷生!” “放屁!你师兄已经死了,要是你也死了,我们这一脉的传承就彻底断了,你是想要我死不瞑目吗!”一下子站起来,司空轩红着眼低吼。他已经是没指望的人了,死不足惜,可小弟子还有机会!“师父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永远不能进入大乘境界,升仙无望,难道你作为弟子不该活下来替师父完成这桩心愿吗!” “弟子不在乎成不成仙!”同样红了眼睛,慕阳无痕第一次这么跟司空轩叫板。“这世上弟子只有两个亲人,一个是师父您,一个是师兄。如果你们都不在了,弟子只会不惜一切给你们报仇,绝不愿意苟且偷生去成什么仙!” 听着慕阳无痕斩钉截铁的话,司空轩好容易才忍住眼泪。遇上子狐长恨,他司空轩何其不幸。可有这么好的两个弟子,他又何其有幸!“无痕,听话,不要想着报仇,那不重要。只要你活着,把我们这一脉的传承延续下去,师父就是死也心满意足了。”不待慕阳无痕再说什么,司空轩出手如电的打晕了他。 最后一次好好的看了看自己疼了半辈子的弟子,司空轩闭了闭眼,召唤出自己的兵器。那是一杆散发着王者之气的长枪,没有任何装饰,只有遍布枪身的杀伐之气。这杆枪早已有了枪灵,在第一代霸枪的手里诞生,一直流传至今。此时枪灵望着自己的这一任主人,表情和主人如出一辙。 “惊雷,带他走吧,以后替我好好照顾他。我们这一脉,他是最后的希望了。” 枪灵颤了颤,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沉默。 ----------------- 半个月之后,整个修真界都知道天海宫大长老司空轩死了,被他唯一的弟子慕阳无痕杀死了。当天海宫宫主在司空轩房内发现大长老尸体的时候,只看到司空轩死不瞑目的样子。天海宫上下震怒非常,宣布将慕阳无痕逐出天海宫,并且下了死命令要捕杀这个欺师灭祖的叛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秦羽难得失态的打翻了茶杯,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他不相信慕阳无痕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即使对方的表白让他纠结,可他看得出慕阳无痕其实是一个正直的人。而且,慕阳无痕在他面前提起司空轩时那种如同提起父亲一般的表情是半点不作假的。想起道别时慕阳无痕说还会再来的话,秦羽皱起了眉头。 以司空轩合体境的修为,会被炼虚境的慕阳无痕杀死?就算是毫无防备,所以被偷袭得手,可动机呢?修真界谁不知道司空轩有多宠慕阳无痕,为什么好端端的慕阳无痕要疯了一般做这种注定要被所有同道唾弃的事?隐约的,秦羽觉得似乎是有什么阴谋在其中。想了想,让雁虞把这个消息传到了君即离那边,不管怎么样这都是天海宫的事情,他可不希望自家小师弟被扯进麻烦里去。 第3章 -24疯剑客 -24-疯剑客 静谧的山谷中,古琴弹奏出的曲调悠远而豪迈,营造出一种金戈铁马的氛围。(.好看的小说)慕阳无痕一醒来,就被这熟悉的琴曲惊动,冲出屋子一看,凤凰树下抚琴的却不是他师父。 大概是察觉到了慕阳无痕的动静,卓风行按住琴弦,却没有回头。“闹够了就去修行,或者问问惊雷你师父有没有什么交代。如果你觉得自己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那就找个我看不见的地方继续闹吧。” 如果是平时,卓风行这般不客气的话必然会被慕阳无痕狠狠反击,可是现在不比平常。刚刚得知天海宫传出来的消息,慕阳无痕差点没疯掉,如果不是卓风行直截了当的打晕了他,说不定现在他已经冲出山谷去为司空轩报仇了。 半个月了,半个月以来他一直期望着师父会出现。只要师父还活着,哪怕是一起亡命天涯他也不在乎。可是他等到的是师父的死讯,而自己也变成了欺师灭祖的叛逆。慕阳无痕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除了报仇之外他想不到任何东西。 “他把你送到我这里来,不是想要你白痴一样冲出去送死的。”卓风行语气冷漠,仿佛死去的那个不是他多年的挚友,身后站着的也不是挚友托付给他的唯一弟子。“霸枪一脉只剩下你了,虽然你资质不怎么样性格也不怎么样,也只能指望你来延续传承了。若是你决意要让他失望,就这么冲出去送死,我也不会拦着。顶多也就是祭奠他的时候说一句抱歉,没能看住他那笨得要死的弟子。” 被卓风行这么冷言冷语,慕阳无痕却突然没那么激动了,仿佛怒火也被对方的言语给冷却了一些。望着卓风行的背影,想到自己来到这里以后对方的表现,慕阳无痕疑惑了。“卓前辈,你一点都不难过吗?师父他死了,说不好是魂飞魄散,可为什么我一点都看不出你有难过?你真的是他的挚友吗?” “如果难过就是像你那样不是半死不活就是发疯,那么,我的确一点都不难过。”收了琴,卓风行站起来,转过头,眼中是锐利无比的光芒。“听你师父说,你看上了烟霞观里的一个叫做秦羽的人?” 茫然的点点头,慕阳无痕一点都不明白这个时候提这个做什么。如今的自己不过是一个欺师灭祖的叛逆,即便天海宫跟烟霞观不和,他也不可能再去找阿羽了。这么一想,慕阳无痕原本就糟糕透顶的心情彻底没救了。 “他的两个师弟似乎正在风雷山历练?”看了一眼风雷山的方向,卓风行想起自己隔得老远看见的那个剑修。(.无弹窗广告)“这么说,子狐长恨那老贼要找的无极塔就在那两个少年身上?” 浑身一震,慕阳无痕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扯到阿羽的师弟身上,一时间也想不出卓风行是怎么知道阿羽的两个师弟正在风雷山了。子狐长恨和沈亦风师徒俩找了十几年的无极塔,真的就在阿羽的哪个师弟身上? “这些年来,去风雷山的修士不多,年纪那般小的就更不多,其中剑修就更少。”卓风行虽然一直隐居在这凤凰谷,但并不是真的世事不问。且不说他和司空轩之间一直保持着秘密的联系,至少发生在风雷山附近的事情他是一清二楚的。“小小年纪就能修出剑意,还做到剑意大成,以化神修为跟炼虚妖修硬碰硬,许多年不曾见过这样的少年了。尤其,那一身杀伐之气,仿佛百战沙场的将军,跟烟霞观那个淡然无争的地方还真不搭调。” “你说的是君即离,阿羽的小师弟。”听出卓风行的语气里带了赞叹,慕阳无痕也想起那个敢跟自己叫板的少年。 “君即离么。如果无极塔在他身上,那么他现在应该不止是化神境了。不过他的剑法我没见过,烟霞观也不以剑法见长,也说不准就是从无极塔中得到的。”那日卓风行正好在风雷山找药草,感应到大成剑意就去看了一眼,这一看就看了君即离死斗炼虚境妖修的全过程。卓风行也是剑修,还是曾经在修真界闯出了一番名头的剑修,他比慕阳无痕更清楚君即离究竟有多难得。只可惜,他不能跟柳长青抢弟子。 “不,君即离的剑法叫做太虚剑意,是凡人武者所创,和修真界无关。”慕阳无痕下意识的反驳,他不愿意无极塔真的在那两个少年身上。“阿羽说君即离是一个凡俗门派的遗孤,剑法是从小就练的,拜入烟霞观之后也没有放弃,也因此走了剑修的路。阿羽另一个师弟叫顾子方,性格挺单纯,比起君即离倒是真正像个小孩子,我觉得他不像是有无极塔的样子。” 卓风行看了慕阳无痕一眼,冷笑。“你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会想得到我已经是大乘圆满吗?”看到对方眼里的慌乱无措,卓风行招出自己的剑。“永远不要以为眼睛看到的就是真相,否则他和你师兄为什么会死?还愣着做什么,难道你真的想让沈亦风得到无极塔?” 被卓风行这么一提醒,慕阳无痕整个人的气息都变了。对,即使不能现在就报仇,也要阻止沈亦风得到无极塔! -------------------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见到慕阳无痕的时候,顾子方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做什么不合适的事,至少没有慕阳无痕想象中的对待一个叛逆的态度。只是,等到慕阳无痕叫顾子方他们尽快返回烟霞观的时候,却遭到了质疑。自己离开天海宫已经半个月了,沈亦风说不好时候就会来到风雷山,慕阳无痕哪里有闲情解释什么。更何况,要他对着一个烟霞观的弟子坦白天海宫内部那些龌龊,他还真做不出来。即使他师父和师兄都死了,他也记得师父一辈子都在维护天海宫。 “小子,不会说话就闭上嘴。”蚩灵看出慕阳无痕似乎有什么为难,出言打断了顾子方。而且,他和顾子方不同,他是知道沈亦风的存在的。“慕阳无痕,你不觉得你的话有点匪夷所思吗?我们根本不认识什么沈亦风,连你们天海宫的大门在哪儿都不知道,你要我们怎么相信那个沈亦风要来杀我们?就算天海宫和烟霞观不和是谁都知道的事情,可两家还没到剑拔弩张的地步吧。” 这狐狸倒是说得有理有据,可慕阳无痕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难道他要直截了当的问你们谁有无极塔吗?心一横,慕阳无痕看着蚩灵和顾子方。“我可以发心魔誓。” 诧异的看着慕阳无痕,顾子方现在有点相信对方的话了。可是,那个什么沈亦风究竟为什么要杀他和小离?就算两边真的撕破脸了,他和小离还从未在其他宗门面前露过脸,为什么会挑上他们? 蚩灵也犹豫了,只是,现在的重点不是慕阳无痕是否说谎,而是君即离还没有出关。“你没必要发誓,因为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们也不能走。阿离闭关还没有出来,难道我们能把他扔在这儿不管?” 该死,怎么君即离这个时候在闭关!慕阳无痕皱着眉头,想到秦羽对君即离毫不掩饰的疼爱,要是他敢把君即离扔在这儿那就彻底完蛋了。虽然他现在已经不可能去烟霞观,不指望秦羽能对自己有好脸色,却也仍然不愿意让秦羽难过半分。“这样吧,我留下,和你们一起等君即离出关。如果在他出关之前沈亦风来了,无论如何我都会想办法让你们有机会逃走的。” 顾子方望了望蚩灵,眼里的疑惑很明显。 “你现在难道不是应该满世界躲避追捕吗,你真的确定要留下来帮我们?”看懂了顾子方的疑惑,蚩灵笑了笑。 “我也并不是一点私心都没有。”知道蚩灵的言下之意,慕阳无痕坦然的回视。“我不但要帮你们,如果可以的话我更想能够杀了沈亦风。可是,我知道他不会一个人来的,子狐长恨至少会派一个长老保护他,我没有把握能在合体境长老的眼皮子底下杀了他。但是,我有把握把长老引开,那样的话你们就只需要对付一个化神大圆满的沈亦风,逃走还是没有问题的。你们回去之后,我希望你们可以帮我跟阿羽带一句话,我是被陷害的。” 奇异的看了慕阳无痕一眼,蚩灵忽然龇牙咧嘴的笑开了。“你现在的处境,居然还惦记着这种事,啧。传话而已,这点小事我不介意帮忙。不过,我们并不需要你留下。不就是一个化神大圆满的沈亦风吗,小爷可不怕他。若他真敢来,小爷就敢挠花他的脸。” “我不是说了吗,子狐长恨一定会派出一个长老保护他,天海宫的长老都是合体境,你们根本就没机会碰沈亦风一根头发。”听到蚩灵这毫不在意的语气,慕阳无痕急了,怎么能有人不把合体境修士放在眼里呢?尤其是这狐狸只有化神境。想要劝说,慕阳无痕忽然察觉到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神识一扫,君即离就在不远处正往这边走。“他出关了!” 顾子方和蚩灵的境界不如慕阳无痕,而为了能够专心所以君即离闭关之前是脱离了团队的,所以等到君即离走近了他们俩才相信这是真的。 “所以,你是来示警的?”听完了蚩灵对慕阳无痕出现在这里的解释,君即离脸上仍旧是没有表情。早就从大道那里得知了无极塔选中顾子方的前因后果,他相信慕阳无痕没有说谎。见慕阳无痕点头,君即离心说难道他和顾子方真的要乖乖返回烟霞观并且不再出来? 本来君即离出关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可现在就算是顾子方都没心情了。当着慕阳无痕的面,顾子方也不好凑到君即离跟前问长问短,只能安静的等他家小离做决定。 “方便告诉我,你是怎么变成欺师灭祖的叛逆的吗?”君即离沉默了一阵之后开口,无视慕阳无痕一瞬间微变的脸色。“还有,如果可以的话请你藏在暗处的朋友现身一见,我不喜欢有人在暗处窥伺。”靠近营地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营地附近那股若有若无的气息。一开始以为是慕阳无痕,可是现在他能肯定另有其人。 根本没想到君即离竟然能察觉卓风行的存在,慕阳无痕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却听到卓风行愉悦的笑声。转头一看,卓风行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 “能察觉到我的存在,少年,你很不错。”卓风行看着君即离的眼神充满了赞赏,再一次惋惜自己不能从柳长青手底下抢人。 “你是剑修?”看不出卓风行的境界,但君即离直觉眼前这人很危险。“我感觉一股气息,若有若无,但很像是高明的剑客身上才会有的那种气息。”如果不是跟吕洞宾、谢云流等高手打过交代,如果不是曾经独自一人对上安禄山手底下那帮高手,君即离也不可能察觉得到对方的气息。 “不错,我是剑修,有一个绰号叫做疯剑客。”看到君即离眼中一亮,卓风行笑了。这少年,真有意思。 君即离有些兴奋,骨子里的疯狂隐隐作乱。“四师兄曾提起过,三百年前修真界有一个叫做疯剑客的散修,和天海宫霸枪司空轩并称东海双雄,算得上当世第一剑修。” “完了,阿离兴奋了。”嘀咕了一句,蚩灵很想说现在不是求战的时候,可惜看着他家阿离发亮的眼睛,他觉得自己还是闭嘴更好。 “想不到隐居三百年,竟然还有人记得我。”卓风行叹了一口气,往日风光一瞬间在脑海里闪现,有些唏嘘。“只是,疯剑客消失三百年了,如今霸枪也不在了。以后,是你们这一辈人的天下了。” 看了一眼卓风行,又看了一眼慕阳无痕,君即离笑了笑。“能一睹前辈风采,实乃晚辈之幸。只是,不知道前辈方不方便透露,司空前辈的死是否和子狐宫主有关系?” “哦?”饶有兴趣的看着君即离,卓风行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猜出这一点的。按理说,以君即离的年纪不会知道多少往事,尤其这种事情算得上天海宫的家丑。 “听闻前辈与司空前辈本是挚友,只是三百年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使得两位再不相见。晚辈相信,即便当年两位前辈真的发生了什么不愉快,也不至于听闻旧友故去无动于衷。可如今天海宫放话说慕阳无痕弑师,前辈却和他站在一处,可见这消息未必是真的。”扫了一眼慕阳无痕,君即离觉得自家师兄大概也不会相信这事。“而慕阳无痕特意来示警,绝不会是单单看在四师兄的面上,一定有什么原因值得他这般冒险才对。” “不敢强求前辈告知原因,但晚辈着实不愿做个糊涂鬼。不论如何,他们要杀我们,那便是敌人。敌人的敌人,即便不能做朋友,至少稍稍透露点消息也是可以的吧?”即使君即离心知肚明沈亦风是为了抢夺无极塔,也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况且,下山之时晚辈曾说过不入炼虚不出风雷,这会儿早早的回去了,家师若问起来晚辈总得拿出个说法。” 第3章 -25别人的 -25-别人的 卓风行和慕阳无痕离开了,没有说无极塔的事,只说风雷山以东五百里就是卓风行的住处。 顾子方心里慌慌的,也有些乱,看见君即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表情,忍不住开了口。“小离,我们真的不回烟霞观吗?” “从天海宫到风雷山至少有三个月的路程,虽然我不知道慕阳无痕是怎么在半个月的时间内赶过来的,但沈亦风不可能也能来得这么快。纵然大宗门都有传送阵,可出了这样的事沈亦风总不能立即动身,想来我们还是有些时间的。”把火堆拨弄得更亮一点,君即离微眯着眼睛。“司空轩究竟是怎么死的,他们不说我也大概能猜得出一点,不过这跟我们没关系。如果我们真的跟慕阳无痕一起走,说不好就给了天海宫借口对烟霞观开战,毕竟你我是烟霞观观主的亲传弟子。”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自己走?”顾子方不是君即离,没有见识过因为权力而起的龌龊事,即使他也不觉得慕阳无痕能做出那种事,却也只是单纯的疑惑,想不出个所以然。不过他并不关心司空轩究竟怎么死的,也不在乎慕阳无痕会怎么样。但既然君即离说不能和他们一起走,那他自然是听他家小离的。 “恐怕我们没那么容易回烟霞观。”想起大道曾经说过的,天道和大道对顾子方这种来自异界又拥有大气运的人会庇护一段时间,也就是说一段时间之后只要修为足够就能推演他的踪迹,君即离眼神暗了暗。只怕,当初无极塔从子狐长恨手中逃脱的时候并不彻底,说不好那老家伙留下了什么印记。“既然人家要不远千里的来杀我们,怎么可能会容忍我们溜走?天海宫那么大,总不可能所有门人都窝在家里,谁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他们的人。回烟霞观的路只有一条,只要他们埋伏一二,就能留下我们两个化神境的小命。” “我已经让不二给师兄传信了,看师父怎么安排吧。”最好的办法,是扯着顾子方一道躲进空雾道场。可是君即离不敢将空雾道场暴露在顾子方面前,对于这家伙的保密意识他着实是没信心。另外,君即离也不想让顾子方知道得太多,所谓底牌就是要不为人知才能保命。转头看了一眼顾子方,君即离不难从对方眼里看到惊惶。“害怕吗?” 被君即离问得一愣,顾子方犹豫了一下,老老实实点头。不过,既然他家小离已经传信回去了,想必师父他们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这么一想,顾子方才觉得心里安定了一点。 “呵,没什么好怕的。(.无弹窗广告)”笑了笑,不记得在死亡边缘打过多少次滚的君即离早不记得什么叫害怕了。“习惯了也就没什么感觉了。这种事情,狭路相逢勇者胜,再怎么怕也不能先没了硬气。” “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妖孽?”蚩灵慢悠悠的走过来,鄙视了一下君即离。“他害怕才是正常的。不过我更关心他们为什么要杀我们,隔得天遥地远的,又没见过,咱们哪儿招惹他们了?” 知道蚩灵是想让器灵自己说出来,君即离也没阻止,随手拨弄着火堆。“我更想知道司空轩究竟是怎么死的。慕阳无痕这人我还算看得顺眼,他对四师兄又有心思,我还等着看他怎么追求四师兄呢。若是就这么被安上一个弑师叛门的罪名,慕阳无痕这辈子算是完蛋了。还有,我很好奇当年卓风行跟司空轩之间发生了什么,能让一对挚友三百年不见面,却又不像是反目成仇。” 顾子方本来很害怕的,可是被蚩灵一打岔,又听君即离扯这些毫不相干的事情,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小离,我怎么从来没发现你还喜欢八卦?” 挑眉,君即离似笑非笑的看了顾子方一眼。“我一不爱炼器、二不爱炼丹、三不爱围着美人打转、四不爱出门,总得有点消遣吧?再说,八卦有什么不好吗?有时候往往八卦才是最接近真相的。” 顾子方没反驳,只觉得他家小离每每摆出这样理直气壮的模样都好可爱!“那,除了八卦小离还喜欢什么?”以后自己再也不会拖着小离往人堆里扎了,也不会再拿那些小离不喜欢的事情去烦他。 “喜欢欺负我。”对顾子方这打蛇随棍上的态度有些膈应,蚩灵可没忘记这家伙对他家阿离越来越诡异的态度。“喜欢把我当成免费劳力死命压榨,还喜欢抠着钱不花。” “蚩灵,你这么破坏小离的形象是不对的。”对蚩灵总是喜欢跟他家小离唱反调、搞破坏的毛病已经习惯了,顾子方叹了口气。“我就没觉得小离是欺负你,明明小离最护着你了,总是为了你凶我。还有,小离那不叫抠钱叫节省。” 看怪物一样看了顾子方一眼,蚩灵心想这小子没救了,彻底被他家阿离的表象给欺骗了。不过,东拉西扯了这么半天,那器灵还是不想坦白吗?是了,如果坦白,也就等于无极塔的秘密再也保不住了。心底冷笑,蚩灵对器灵越发不待见了。 ------------------ 那边君即离和蚩灵耐着性子等无极塔器灵坦白,这边烟霞观里乱成了一团。秦羽将不二猴传过来的消息告知了柳长青,老头子二话不说把所有的弟子都召集了来。 “师父,我还是想不明白那沈亦风为什么要对子方和小离不利。”因为是柳长青唯一的女弟子,秋寒珊很多时候都是被保护着的,有些龌龊事从不让她沾染。所以一听到不二猴带来的消息,秋寒珊第一反应就是开玩笑。可是,如果是开玩笑的话,师父不会这么急急忙忙的叫他们来。 “上一次五派大会沈亦风出尽了风头,子方和小离的资质和他一样,如今也都是化神境,难保他不会为了能在下一次五派大会上保持优势而暗下杀手。”跟秋寒珊不同,常泽很早就帮着柳长青处理事务,算得上什么都接触过。“尤其,小离是剑修,越级挑战不是不可能,何况同级?” “大师兄的猜测不无可能,不过我倒觉得现在没必要知道原因。”云清是第一次见到不二猴,不由多看了两眼。“重要的是我们应该如何应对,是马上下山接应两位师弟回来,还是暗中保护顺便将沈亦风抓个正着。” “要抓住不大可能。”如果不是事关君即离的安危,不二猴是不愿意出现在柳长青面前的,尽管君即离早就帮他想好了借口――蚩灵那便宜父亲留下的旧部。“如果慕阳无痕没有说谎,那么沈亦风身边至少会跟着一个合体境的长老,也说不定更多。” “不是见到了卓风行吗?疯剑客三百年前就已经是合体境,如果我们跟他联手,要抓住沈亦风也不难。”秋寒珊觉得有些迷糊,两位师弟究竟有什么值得人家大动干戈的,连合体境长老都出动了。 “道长没答应跟卓风行走,就是不想留下话柄。”白了一眼秋寒珊,不二猴觉得有些理解君即离面对顾子方时的郁闷了。“慕阳无痕有没有做出欺师灭祖的事情和我们无关,可至少明面上我们不能跟他有牵扯,否则天海宫就可以拿这个作为借口正式撕破脸。说到底那是人家的家事,我们最好还是离远些比较好。而卓风行跟司空轩的关系虽然不浅,可三百年前他跟司空究竟是不是反目没人知道,不能因为慕阳无痕跟着卓风行就证明他无辜。” “呃,好吧,我没想过这个。”吐了吐舌头,秋寒珊突然觉得自己竟不如小师弟想得周到,顿时有些沮丧。 “天海宫到风雷山有三个月的路程,但我相信他们在大陆上一定有传送阵,用不了那么长的时间。”看着众弟子仿佛都没有什么主意,柳长青叹了口气。“明日我去找铁师弟,请他出马接应子方和小离回山。老四,到时候你跟着铁师弟一起去。”柳长青也觉得此刻不是讨论原因的时候,一切都要等到两个弟子平安回来再说。“不二先生,请你传信给小离,让他们一定等到铁师弟去接。当然,如果天海宫真敢动手,老头子我也不是吃素的。” ------------------ 再一次看了一遍山洞,确认重要的东西都已经收起来了,剩下的都是些不重要也不值钱的,君即离这才放下了心。蚩灵说得没错,君即离的确是抠得紧,不光是抠钱。不过蚩灵对此也很理解,毕竟君即离从来跟大富大贵沾不上边儿,节省惯了,所以就显得抠门了些。 “原来你从一开始就是在利用我!” 顾子方充满怒气的嘶吼突然响起,君即离一愣,闪身就出了山洞。只见顾子方对着器灵怒目横眉,可那眼底又有些受伤。而器灵,仍旧是前几次见到时那副样子,似乎惹得顾子方如此大怒的并不是他。这是怎么了? “怪不得我说自己肯定是主角的时候你会嘲笑我,因为没人比你更清楚谁才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角。”好似根本没看到君即离和蚩灵被自己惊动,顾子方直直的看着器灵,悲凉和自嘲在眼里蔓延。“能够成为仙家至宝的避难所,抢走了本来属于男主角的东西,我是不是该觉得很荣幸?” 无言以对,器灵只是默默的看着顾子方,既不反驳也不辩解。 攥着拳头,顾子方看着眼前的器灵,声音因为情绪的过分激动而变得尖锐。“如果不是子狐长恨算出了你的下落要杀我们,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 仍旧沉默。看着眼前仿佛随时都会崩溃的少年,器灵突然发现,十几年来的隐瞒,自己已经变成了过去所不齿的那种小人。当初他看不惯沈亦风的性情,可是他对顾子方所做的同样卑鄙。是的,在他决定利用顾子方的魂魄隐藏踪迹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变成了一个卑鄙的阴谋者。即使他可以给顾子方提供这样那样的好处,可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让顾子方可以飞升仙界替旧主报仇。 “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在闹什么?” 君即离平淡但有些不悦的声音响起,顾子方摇摇欲坠的理智就好像被人突然拉了一把,而器灵也终于从恍神中清醒。 “对不起。” “你走吧。” 器灵和顾子方同时开口,听清彼此说了什么之后又同时愣住。 比起道歉,顾子方其实更想听解释。相处了十几年,从器灵那里得到了那么多,只要器灵肯解释,他不会因为器灵想要利用他就丝毫不肯谅解。说到底,除了总是嫌弃他不肯好好修行、嫌弃他太过单纯之外,器灵并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可是器灵却半句解释的话都不肯说,他觉得自己不可能再和从前毫无芥蒂的跟对方相处。何况,本就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留着又有什么意思呢?还平白把他家小离牵扯了进来。所以他开口让器灵离开,不论是要躲起来也好,去找沈亦风也好,他都不想管了。 可如今听到器灵道歉,顾子方只觉得一股无力感突然就盖过了愤怒和伤心。十几年的隐瞒,利用的初衷,原来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了吗?就算他对器灵并不像小离对蚩灵那么好,可至少他从没骗过他、隐瞒过他什么,自己的真心换来的就是一句道歉吗? 另一边,器灵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不擅长。他和旧主之间不是这样相处的,而顾子方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要说是主人似乎也不怎么像,一时间他真的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所以他只能想到道歉,他知道顾子方是心地良善的人,他想至少先让对方不那么生气再想办法解决问题。可是,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让他走。于是他迷惑了,他知道顾子方一直都想着要左拥右抱、独霸天下,那为什么要舍弃自己这个至宝? 一人一器灵就那么僵在那里,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完全无视了旁边的君即离和蚩灵。 对视了一眼,君即离和蚩灵几乎已经能够肯定器灵对顾子方坦白了,可是闹成这样却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也是,他们本来就是不同的性格,会有的反应自然也不会一样。但是不论如何君即离都不会赞同顾子方放弃无极塔,绝不会让沈亦风有阻碍自己回家的可能。 “所以说,你们两个究竟在闹什么!”佯装生气,君即离黑着脸散发着冷气站到顾子方和器灵中间。“知不知道现在什么状况?这是能闹内讧的时候吗!” 被君即离身上的冷气一冻,顾子方回过神来,看到他家小离隐隐要发怒的表情,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看了一眼器灵,再看看君即离,顾子方突然就觉得满心的委屈憋得他喘不过气,还有连累了他家小离的负罪感。 于是,蚩灵目瞪口呆的看到顾子方突然扑过去一把抱住他家阿离,他还没来得及冲过去将这小子撕下来就听到委屈的哭声! 第3章 -26开解 -26-开解 君即离被顾子方吓傻了,混了三个世界他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被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抱着哭。愣愣的听着顾子方的哭声,君即离只觉得整个脑子里都是嗡嗡的,一不小心就恍了神。 曾经他哄过因为跟恋人吵架而伤心的女性朋友,提着酒瓶子安慰过失恋而神伤的男性朋友,也哄过因为生病而哭闹的小朋友,却独独没有哪个男性朋友会这样恍若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抱着自己哭。后来到了剑三的世界,[忘川]的好基友们即使遭逢大变也不曾有过这样激烈的表现,战事一起就更没那个时间伤春悲秋。而来到沧海大陆之后,他身边只剩下了一群动物,碧峰上也不会有谁跑到他跟前来哭鼻子。眼前这情形,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只是,无论如何,君即离不喜欢与人肢体接触的毛病从未改变过。回了神,君即离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满脸愕然的器灵,手一动点了顾子方的麻穴,立时挣脱了出来。看到顾子方错愕的、哭得一塌糊涂的脸,君即离脸上立即阴云密布。“你这是什么样子!” 君即离的语气很是严厉,呵斥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顾子方愣愣的看着对方难看的脸色,尤其是皱得死紧的眉头,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脸刷的一下爆红。吸了吸鼻子,顾子方抬手飞快的擦了眼泪,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他真的没想到自己会抱着小离哭起来,感觉好像是脑子一热就这么干了,现在再想想他自己都觉得难堪。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呢? 想起他家小离自来就不喜欢肢体接触,顾子方爆红着脸小心的瞄了对方一眼,呐呐道。“对不起,小离,我,我不是故意的。” 听着顾子方那小心翼翼的声音,君即离只觉得自己的怒气蹭蹭蹭往上涨――卧槽说好的种、马金手指将来要独霸天下的男主呢!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后面还有一句只是未到伤心时,可君即离实在想不出眼下能有什么事情让顾子方做出这般情态。死命把怒气憋下去,君即离转身往山洞里走。“都进来。” 顾子方这会儿还有些抽抽,老老实实的跟着君即离进去。器灵这会儿也回了神,跟着飘进去。蚩灵走在最后头,脑子里一片混乱――顾子方刚才那举动再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俩在这档口闹什么?”大马金刀的坐下,君即离已经没耐心了,只想快点解决了麻烦找个地方好生发泄一番――这种被当成了保姆一样的感觉不要太闹心! 好容易把气喘匀了,顾子方看了一眼仍旧不吭声的器灵,小声开口道。“对不起,小离,是我连累你了。子狐长恨算出了无极塔的下落,所以才会让沈亦风来杀我好把无极塔抢回去。” 虽然已经猜出了器灵大概是坦白了,但君即离却不得不装作惊讶的样子。“抢回去?无极塔又不是他们家的东西,怎么叫抢回去?” 一听君即离的问话,器灵就知道瞒不过去了。本也没指望顾子方能隐瞒什么,只是器灵一开始并不想让君即离知道太多――即使他一直怀疑大道会不会透露,可现在顾子方已经说漏了嘴,君即离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我本是仙界之物,旧主临死前将我送到凡间,叮嘱我跟随天命之人。可我找到天命之人后发现他的性格实在太糟糕,就不想跟随他,后来便跟了子方。” “而那天命之人就是沈亦风,当初我从子狐长恨手中逃脱本就侥幸,又一直都没有恢复实力,所以没能发现他在无极塔上留下了印记。这次他要来杀你们,我起了疑心,好不容易才发现那个印记,却也没办法抹去。”既然糊弄不了,那就干脆坦白吧。君即离身后是大道,说不定坦白更好。这么一想,器灵便抛开了那些顾虑。“如果子方能够真正掌握无极塔,抹去印记只是小事,可短期内想要办到却是不可能的。” “当初旧主是被小人害死的,让我下界跟随天命之人也是为了能替他报仇。只是我实在接受不了沈亦风那样的性子,而子方虽然不是天命之人,却也是拥有大气运的人。若不是碰巧遇上子方,我只怕是要被子狐长恨抓住的。虽说是无奈之举,但我的确是利用了他,想让他替旧主报仇也同样是利用,他不能接受也是正常的。” 看着坦白了之后好似轻松了许多的器灵,君即离不由有些奇怪。说是利用,可实际上顾子方得到的好处也不少。若不是无极塔,顾子方一介异界孤魂能不能成功夺舍还是个未知数,更别说修仙路上无极塔所能提供的帮助了。既然受了恩惠沾了因果,替无极塔旧主报仇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否则于修行无益。那么,顾子方究竟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想起顾子方方才跟器灵争执的时候似乎说了什么主角,君即离这才恍然大悟。是了,一心以为自己是金手指男主,到头来却是个假货,这会儿正主还找上门了,这的确有些接受不能。不过,这不代表可以扑到他身上哭!扫了一眼器灵,又看了一眼顾子方,君即离语气平平的开口。“这么点事,就值得你们闹成这样?” 君即离的沉默,在顾子方和器灵看来是在消化这惊人的消息,却没想到人家居然会是这样的反应,齐齐愣住。 “天命之人?哼,那是什么?能吃还是能喝?”听到天命就条件反射的想起吕洞宾说过的自己的命格,正是因为那该死的命格才会被大道作为棋子,君即离顿时怒火更盛。“难不成他沈亦风想要你就拱手让给他?男子汉大丈夫,敢不敢有点出息!天命不天命的有甚要紧,谁敢来夺杀了便是,有什么好闹的?至于利用不利用的,你受了器灵的恩惠便替他旧主报仇有何不对?只要你们好好相处,各取所需,计较那细枝末节作甚?” “再者,器灵说你是有大气运的人,我辈修士争气运本就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那沈亦风的性子能容得下你?天海宫跟烟霞观自来不合,总有一日你要和他对上的,也不差这么一桩了。说到底,要战便战,多简单的事情,你们俩偏要闹得跟小夫妻吵架似的,丢不丢人?” 本来就因为君即离浑不在意的反应给弄得无措,再听了他这番话,器灵和顾子方都有些目瞪口呆。敢情他们俩觉得天大的事情,在君即离眼里就只是这么简单? “噗……哈哈哈……。”蚩灵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趴在地上笑得尾巴乱晃。“小夫妻吵架……哈哈哈……阿离你真是个天才!刚才顾小子哭成那样,可不就像是受了气的小媳妇回娘家哭诉么,哈哈哈……。” 被蚩灵这么明目张胆的笑话,顾子方脸上白了又红的,挂不住了。本来委屈得不行,可现在他自己都觉得好像真不是多大的事情,怎么自己就能反应那么大呢?便是常年作严肃状的器灵,也忽的生出一种自己真是斤斤计较的感觉。 殊不知,若是君即离摆出如临大敌的态度,这两人只怕要真的留下心结。偏偏君即离满不在乎,让他们下意识的就怀疑自己是不是小题大做,心头的郁结也自然消散了。其实也是君即离劝解人的经验丰富,知道自己若是重视他们俩就越是觉得事情大发了,说到底不过是简单的心理暗示。 再者,君即离知道顾子方是个心地良善的人,性子软的人很容易就会谅解别人的错误。洛灵霜那般算计,顾子方也没生出要杀人泄愤的心思,何况器灵这种谈不上利用的利用?若是真的让顾子方有了心结,日后跟器灵还如何相处,两人之间有了芥蒂祸害的只能是他这个倒霉的保姆。倒不如自己轻描淡写的化解开了,以后再多多旁敲侧击,绝不能让无极塔这一大助力浪费了去,更不可能拱手让出。至于顾子方得知自己并非主角的失落,他有的是办法开解。 看器灵和顾子方的脸色比起刚才至少不那么苦大仇深了,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君即离再接再厉。“当务之急,器灵你想想有没有什么能够尽快抹去印记的办法。既然人家起了杀人夺宝的心思,总不能留着那印记当靶子。”有了印记,等于人家随时都可以找上门,君即离皱着眉头。“蚩灵,你带上龙牙走,去云麓山。” “干嘛让我走?”本来还在嘲笑顾子方,结果听到君即离撵人,蚩灵立马不干了。 “我们的行踪被人掌握着,想来是避不开的,万一你的血脉被天海宫的长老看穿了怎么办?上次那个炼虚境的金雕不就怀疑你了吗?”君即离瞪了一眼蚩灵,腹诽大道好死不死给蚩灵安排这么个作死的血脉。“就算没有被看穿,可如果沈亦风他们故意说些什么出去,以后咱们就别想有清净日子过。你带龙牙去云麓山找画影,然后一起去青云县顾家。” “器灵,那个印记只是追踪?”看向器灵,见对方点头,君即离想了想还是觉得要谨慎为上。“待会儿我就给不二传信,让二师兄带不二去青云县。为防万一,蚩灵,你记得不要在云麓山多做停留,早早去顾家守着,跟不二会和之后一定要尽快把顾家人带到烟霞观。” 一震,顾子方看向君即离。“小离,你的意思是?”千万不要是那样! 顾子方眼里的恐慌很明显,君即离转开视线。“一旦动上了手,他们很容易就能找出无极塔究竟在谁身上,如果不想跟烟霞观彻底撕破脸,那么用你的家人作为人质是最有效的办法。” 眼里的情绪再次激荡起来,顾子方很想告诉自己小离只是在危言耸听,可是他不是真的傻――杀人夺宝都能做了还在乎抓人质吗?想到初到这个世界的无所适从和恐慌,想到叔叔婶婶始终如一的爱护,想到子青哥明里暗里的迁就和宠爱,想到子梦可爱的笑容,顾子方袖子里的手不自觉的攥成了拳,呼吸也粗重起来。 “好,我记住了。”事关重大,蚩灵也不闹脾气了。“我这就带上龙牙出发。”转身要去找龙牙,蚩灵又猛的回头,深深的看了君即离一眼。“阿离,我们说好要一起回去的。”所以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要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玩儿命。 知道蚩灵是担心自己,君即离笑了笑,目送对方走出山洞。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分开行动,希望蚩灵能平平安安的。转头看着若有所思的顾子方,君即离叹了口气。“顾子方,你相信天命吗?” 不知道君即离问这个是什么用意,但顾子方这会儿确实有所感触,苦笑道。“曾经不信的。可是……,现在我有点相信了。”如果不是天命,他为什么好端端的来到另一个世界?还好死不死碰上了逃亡的无极塔?如果没有天命,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可如果是天命安排了这一切,他又该怎么办? “我不信,我从来不信。”斩钉截铁的开口,君即离直视顾子方,眼里仿佛有一簇火焰。“我不在乎天命如何,我只知道我不允许任何人左右我的意志掌控我的人生。我不想要的,没人可以逼我接受。我想要的,不允许任何人夺走。与其屈从于天命做一个丧失尊严和自由的奴仆,遵从天命的安排活得窝囊,还不如拔剑向天死个痛快!天若不予,我自取之。天若绝我,我便杀出一条血路!” 觉得此刻的君即离仿佛是一把出鞘的利剑,整个人都锋锐无比,好像什么都可以斩断。顾子方怔怔的看着对方,对方眼里的火焰仿佛蔓延到了他心里,驱散了因为器灵所说的一切而带来的寒冷,带来温暖和勇气。另一个世界的亲人和朋友他已经见不到了,而这个世界他有了另一群亲人和朋友,他没有理由眼睁睁看着所谓的天命再一次夺走自己的亲朋。顾子方,你是个男人,大丈夫当顶天立地! 第3章 -27思虑 -27-思虑 顾子方去跟他家器灵好好沟通了,力图别因为过去的事情影响将来。君即离则在山洞外打坐,将慕阳无痕出现之后的一系列事情重新在脑子里过一遍,检查有没有什么是自己没有想到的地方。 大道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君即离一边擦拭雪名,一边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模样。“要跟这个世界原本的主角相遇了,有没有什么感想?” 听到这样不着调的问题,君即离抬眼,不咸不淡的开口。“司空轩怎么死的?” 无奈的笑笑,大道觉得君即离一见到自己就竖起浑身刺的毛病大概是永远不会改了。 “自爆元神而死,不过临死前到底是重创了子狐长恨。之前为了算出无极塔的下落子狐长恨本就元神受损,如今再受重创,没有个十几二十年,他是别想再跟人动手了。”像这种不会影响大局的问题,大道是不介意回答的,反正就算他不说也是早晚会被君即离知道的。“顺便附赠一个消息,子狐长恨当年坑死了司空轩的大弟子,如今又盯上了慕阳无痕,为的都只是让沈亦风可以顺顺当当的坐上宫主之位。” 擦剑的动作一顿,君即离脸上浮现出嘲讽。“所以司空轩终于忍受不了,决定拼死放手一搏?勇气可嘉,只是法子太笨。硬碰硬能有什么好处?他倒是解脱了,可怜慕阳无痕却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难怪慕阳无痕会伪装成一个浪荡子,想必也只是为了自保罢了。“当年司空轩竞争宫主之位失败,只怕也不是因为实力的问题吧?” “不错,司空轩的实力其实在子狐长恨之上,如果不是大弟子的死留下了心结,只怕他早已是大乘了。他会输,只是因为他不像子狐长恨那么阴险且工于心计。司空轩的性格,其实更适合做一个单纯的武者,而不是一个修士。他太耿直,也太骄傲。不过,霸枪一脉差不多都是这样的性格,慕阳无痕算是一个意外。当然,如果司空轩的大弟子没有死,慕阳无痕可能也不会长成这样。”大道点头,想了想又决定多说几句。 “事实上,霸枪一脉在天海宫内部一直都生存得很艰难。烟霞观的整体风气是淡然,即便门人弟子之间会有摩擦,却很难发展成仇敌。而且,烟霞观的门规是明令禁止同门相残的,即使是暗地里私斗,一旦被发现也会受到惩处。可天海宫却不同,强者为尊才是他们的信条,而且他们对强者的定义并不仅仅是实力,也包括心计智谋。所以,像司空轩那样耿直刚硬的性格,不吃亏才是怪事。” 霸枪,司空轩,慕阳无痕。这样三个词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君即离想到的却是大唐的天策府。随即,意识到自己在不合适的时间想起了会影响情绪的事情,立刻收敛。“子狐长恨受到重创,司空轩死了,天海宫能够一战的只剩下两位长老。当然,这只是明面上,暗地里还有多少底牌自然是没人知道的。不过,为了明面上不要太难看,也为了后方稳固,保护沈亦风只能出动一个长老。司空轩倒是做了件好事,没让我倒霉到要面对两个合体境。” “师父和师兄的仇,慕阳无痕自然不会不报,也就是说在对付沈亦风的问题上可以跟他结盟。愿意收留慕阳无痕,说明卓风行跟司空轩的关系依然是朋友,努力一把应该也可以结盟。不过,考虑到这么多年司空轩都选择隐忍而不是爆发,再有他的性格,也不是没有别的可能。所以,慕阳无痕也有可能遵从他师父的意愿,为了天海宫的利益放下个人的恩怨。”君即离觉得,司空轩很可能就是因为不想损害天海宫的利益才会隐忍至今。 “慕阳无痕不是司空轩,但司空轩对他有多大的影响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所以两种可能基本上是对半。”对于君即离这种谨慎小心的态度,大道一直都很赞赏,但他并不能直接给出答案。已经成为事实的事情他可以直接说,当下和将来却不能。如果他犯规,那天道也不会再沉默,所以他才会花那么长时间寻找一个合适的棋子。 棋子的实力不重要,有他的帮助提高实力再简单不过。重要的,只是心性品格。他不需要一个贪功冒进不长脑子的棋子,那样只会坏事。也不需要一个贪得无厌坏到透顶的棋子,那样会给他带来太多的麻烦。如果说君即离有什么是让大道不满意的,大概就是他别无所求一心作死了。虽然君即离依然有着可以胁迫的软肋,但大道很明白逼迫太过只能适得其反,因为他选中的这个棋子可是一个命主杀伐的家伙,逼急了可没什么好处。 当然,如非必要,大道也不愿意逼迫什么。君即离几乎没有主动要求过什么,遇到麻烦也不会一味的找他,即使面临绝境也只会自己咬着牙撑过去。如此省心省力的棋子,其实已经很难得了,大道自觉还是很懂得知足的。毕竟,要找一个命主杀伐却没有野心的人,且这个人的心性还适宜,真的不容易。 “无极塔的旧主,那个倒霉催的仙帝,叫什么?真的已经魂飞魄散了吗?” 听到君即离问这个,大道有一点点的惊奇,他还以为君即离在飞升之前都不会关心这个问题呢。“仙界一共有五方仙帝,每一位仙帝分管一个方位共同维护仙界的秩序。以方位五行之色为尊号,东方青帝,西方白帝,南方赤帝,北方黑帝,中央黄帝。无极塔的旧主,是上一任赤帝凤钰。据说他的父母极为宠爱他,视如珍宝,故而取名凤钰。不过,他飞升之后不久,其父母就陨落了。至于凤钰是不是真的魂飞魄散,我不能说。” ------------------- 举家迁移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生意、家宅、世交朋友、仆从,都需要交代。幸好要等蚩灵来会和,否则还没有这么多时间来处理这些事情。折腾了一整天,顾家人早早睡下了,明天还要早起继续忙。 云清站在院子里,望着风雷山的方向,面带忧色。小师弟究竟传了什么消息,他不知道,但他猜测一定是跟沈亦风要杀两位师弟的原因有关。否则,师父为什么会脸色大变的叫他立即下山接应顾家人?如果他猜得不错,恐怕沈亦风真正要杀的是子方,小师弟不过是受了池鱼之殃。可他想不出子方究竟如何招惹了沈亦风,更想不出得是什么样的仇恨才能让人家不远万里的来动手。 “蚩灵他们快到了。” 略显沧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饶是已经开始习惯了不二猴的神出鬼没,云清还是觉得有些惊悚。“小师弟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无甚要紧。”这几日不二猴一直都隐藏在暗处,只由云清出面,连顾家人都不知道他的存在。不过,不二猴一直和君即离、蚩灵保持着联络,所以任何一方发生的事情他都清楚。 其实,云清觉得这不二猴的性子跟他家小师弟倒是挺像的,闷不吭声。不过,一路同行,又有这几日的合作,云清对不二猴的感官倒是不错。虽然话少了些、行踪诡秘了些,但足够谨慎小心,思虑也足够周全,的确是个很好的帮手,难怪蚩灵的父亲会属意他保护儿子。现在云清倒是对蚩灵的父亲有些好奇了,能有这么忠心且得用的下属,想必也曾是一个有名的大妖吧。“说起来,蚩灵的速度倒挺快的。从风雷山到云麓山,换做是我的话最起码要走上一个月,他却只用了半个月就到了。” “你用一个月是因为你会日出而行、日落而息。事关重大,蚩灵知道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累一点也是应该的。”不二猴没在意云清是起了疑心还是单纯好奇,现在这种时候这种小事不需要花费太多精力。“如果是道长,连半个月都用不了。” “小师弟……,其实我一直觉得小师弟对自己太严苛了。”并没有因为不二猴的话而心生不快,云清只是单纯的感叹。“虽说修行不该懈怠,可一味苦修也未必是好事,该放松的时候就该放松一些。这些年来,我却从未见到小师弟放松过,他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看了云清一眼,不二猴语气平平。“道长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该怎么做。他的心性于修行再合适不过,且不必担心那许多。”放松?身为一颗棋子,哪还敢有放松的想法。 “我就是觉得他太成熟了。”叹了口气,自从君即离自请离山,云清、常泽和秋寒珊三个没少反思,都觉得过去对小师弟关心太少,不约而同的想要弥补。“如他那般年纪,正该是爱玩爱闹的时候,便是闯祸也没什么要紧,总归有师父和我们在。可实际上除了修行他什么都没兴趣,也从不需要我们操心,如何不让人心疼?这次便没有沈亦风的事,我也是想跟师父商量想个法子让小师弟回去的,风雷山那地方委实太危险了。” 君即离本来就是嫌弃烟霞观太平和才会跑出去。腹诽归腹诽,不二猴自然把这话说出来。“道长原是打算在风雷山待到冲击炼虚境的,眼下被打乱了正恼着。”所以你最好别上赶着找不痛快。 闻言一愣,云清没有想到君即离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老四居然也没反对?“那他岂不是想要在风雷山待个几十上百年?” “不需要那么长时间。”几十上百年那是一般修士的速度,不二猴相信大道不会想要等那么久,何况君即离本身的心境是足够的,差的也不过就是修为。“他现在已经是化神中期圆满了。” “中期圆满?这才一年多!”云清惊讶得不行,饶是知道君即离的资质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进入中期。一般来说从化神初期到中期至少要二十年以上,这还是一切顺利的情况。这么一对比,云清没办法不担心。“小师弟可别太急功近利才好,要知道若是根基不稳会遗祸无穷的。” “急功近利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道长身上,他比绝大多数人都要谨慎小心。”暗自腹诽云清根本就不了解君即离,不二猴的语气还是那么平淡。“秦羽的剑是君子剑,而道长的剑却是杀伐之剑,也就是说如你们一般在山门中打坐入定是无法让他进步的,只有不断的战斗才能让他得到提高,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去风雷山的原因。这一年多以来道长一直都在战斗,几个月前又独斗了一个炼虚境的妖修,能突破到中期并不奇怪。” 杀伐之剑?只有战斗才能进步?云清默默的消化着不二猴的话,小师弟跨入化神境出关时的场景再一次浮现在脑海。他记得那剑气的凌厉,也记得剑气所带来的那种冰寒刺骨的感觉,可他印象最深刻的却是半空中小师弟单薄却傲然的身影。恍惚想起那一夜蚩灵带着哭腔的低吼,想起小师弟肩上所承载的故去长辈的期望,云清突然就明白了。小师弟不是不想做一个平常的孩子,而是肩上的期望太深沉,压得他不敢有半分懈怠。 没再说什么,不二猴已经感应到蚩灵的气息,离得很近了。而若有所思的云清同样感应到了,只是,他还感应到其他陌生的气息,顿时戒备起来。 没过多久,蚩灵和画影出现在院子里。云清还来不及打招呼,眨眼间就看到眼前多了五个……动物。白色的小狼,黄色的小鸡,两条翠绿的蛇――其中一个还顶着疑似蛋壳的东西,还有一个毛茸茸圆滚滚的黑白相间的……未知生物。 “哟,不二,云清,好久不见。”丝毫不理会云清眼都瞪直了的模样,蚩灵抬起爪子挥了挥,又指着身边的小家伙们。“这头狼叫龙牙,在风雷山拣的。” “小黄鸡,小青,清清,还有阿宝。”把鸡、蛇和熊猫分别介绍给云清,画影终于改掉了说话时“喵”的习惯。“他们是我在云麓山认识的朋友。” ……画影,你不觉得你交朋友的标准太奇怪了吗?蛇难道不该是会吃鸡的吗?你这样把无我居变成灵兽园的决定有问过小师弟吗?云清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他家冷冷清清的小师弟被一群动物包围的情景,说不出是恶寒还是惊悚的感觉让他有点想念万能的大师兄。 “画影,你的眼睛?”不二猴不知道云清的感慨,只是对画影变了颜色的眼睛感到奇怪。 “哦,筑基之后就这样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画影原本是两只眼睛都是蓝色,现在却变成了一金一蓝,乍一看还有些吓人。不过,当着云清的面,画影没有说得更多,比如他感觉金色的左眼有些特别,却又不知道究竟有什么特别。 第3章 -28改变计划 -28-改变计划 跟着铁啸辰、常泽和秦羽离开了风雷山,君即离有些遗憾,却也知道眼下只能如此。(.好看的小说)从风雷山到烟霞观只有一条路,五个人一路上都很小心,就怕遭遇埋伏。明知道有敌人在暗处窥伺的前提下,深夜赶路显然是不怎么安全的,因此一行人基本上就是日出而行、日落而息。君即离对这么悠闲的赶路方式有些不适应,他已经习惯了用最快的速度赶路,但有强敌在侧的情况下还是随时保持最佳状态比较好。 “四师兄。”看着跳动的篝火,君即离不知怎么就想起慕阳无痕。出现在风雷山的慕阳无痕,眼底是藏都藏不住的悲痛和愤怒,连一贯的浪荡形象都维持不住。“你相信司空轩是死在慕阳无痕手里吗?” 君即离的声音不大,但对修士来说也不算轻,不仅秦羽听到了,铁啸辰等人也听到了。 “不信。”虽然不知道君即离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秦羽还是给了自己的答案。不管慕阳无痕那副浪荡模样是不是真的,但他相信那不是个能欺师灭祖的人。 “不管信不信,都和四师兄无关。”侧过头,君即离很认真的说着。“那是天海宫的事情。”所以,不论你对慕阳无痕的感官如何,不论慕阳无痕会不会来找你,都不要牵涉进去。 一瞬间就明白了君即离的意思,秦羽勾了勾唇角,为自家小师弟的担忧感到窝心。抬手揉了揉君即离的头发,淡然道。“放心。”秦羽只是冷硬,却并不傻。 以往铁啸辰对君即离和顾子方都不怎么熟悉,前者是宅得太彻底,后者是到了赤峰只会找几个女修。然而走了这一趟,铁啸辰对君即离明显有好感――或许是因为他们都是那种习惯于简单暴力的人。这会儿看着小家伙的表现,铁啸辰哈哈一笑,大手在常泽肩上一拍。“君师侄说的是,那慕阳无痕如何与咱们烟霞观可没什么关系。常泽啊,当年怎么就是你碰见君师侄了呢,这么好的弟子我都想抢过来了。” 嘴角抽了抽,常泽心说这事你又不是没做过。也就是自家师父从不计较,而紫峰的夏侯长老没办法计较罢了。 “对了,君师侄,依你所见,那疯剑客如何?”不知道常泽的腹诽,当然铁啸辰就是知道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若弟子的感觉没有出错,卓前辈应该已是大乘圆满的境界了。”铁啸辰好斗在整个烟霞观并不是什么秘密,但这人性格耿直,在君即离看来其实挺可爱。“当时卓前辈刻意收敛了自身气息,几乎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如是自然。幼年时弟子常与剑法大成的长辈相处,虽说修士与武者不同,但剑意却是共通的。是以弟子才能感觉到卓前辈泄露出来的那一点点剑意,否则是绝无可能察觉卓前辈的存在的。” “可惜啊,无缘一见。”对君即离的评价没有表示怀疑,铁啸辰听柳长青说起过君即离的来历,大概知道这孩子是一个俗世门派的遗孤。“当年疯剑客纵横修真界的时候,我还只是个化神境的修士,没资格和他做对手。等到我好不容易够资格了,他却已经消失了。”不能向成名已久的前辈挑战,对铁啸辰这样好斗的人来说是很遗憾的事情,尤其烟霞观里没人会陪他过手。 “其实,我也不觉得司空轩会是死在自己的弟子手里,他们天海宫那点儿破事我又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可惜了司空轩啊,霸枪之威曾经让整个东海胆寒,想不到……,唉。” 听出铁啸辰话里对天海宫的厌恶,以及对司空轩的惋惜,常泽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作为柳长青的大弟子,还是负责帮助柳长青处理事务的弟子,他当然知道天海宫的一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事情。不过,常泽的想法和君即离一样,反正和他们烟霞观无关。“无非是盛名累人罢了。好在,不算断绝了传承。” 常泽这明显有所偏颇的话,让有些迷糊的顾子方都听明白了,不过他并不想发表什么看法。这段时间其实他一直在思考一件事,那就是该用什么样的兵器。虽然他在炼丹和炼器上都还不错,但如果只是依靠法宝来战斗的话总是有很多限制,器灵就直接的说这样迟早会吃大亏。可是,在和平年代长大的顾子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兵器才合适。 此刻听到他们讨论霸枪,顾子方很自然的就有了好奇心。“铁师叔,慕阳无痕真的是霸枪传人吗?我觉得他给我的感觉一点都不像。” “哦?怎么不像了?”铁啸辰自然知道顾子方跟自己门下的女修常有来往的事情,只是一根直肠子的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恩,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我觉得兵器是长枪的人应该是高大威猛、霸气十足的,可是慕阳无痕……我只觉得他像一个纨绔。”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些古代的电视剧电影,顾子方就觉得用长枪的人就算不是吕布那样的人,至少也该是赵云那样的,可慕阳无痕一点边都挨不上。 “白痴。”翻了个白眼,君即离对顾子方一向很直白。“你见到的都是没有认真动手的慕阳无痕,怎么知道他动起手来是什么样子?再说了,谁告诉你用长枪就得高大威猛?重要的是跟兵器契合,而不是身材。” “呵呵,君师侄说得是,顾师侄你是没有见过,所以才会有误解。”回忆起自己曾经亲眼看到的场面,铁啸辰脸上浮现出战意。“沧海大陆五大宗门,道修两家,佛修一家,魔修和妖修各一家。虽说并称五大宗门,似乎是在同一立场上,可实际上却不知道斗了多少回合。一百年多以前烟霞观、天海宫和慈云禅院三家跟魔修之间有一次正面冲突,我也参加了,亲眼看到了司空轩独斗离魂海两大护法。霸枪之威,绝不是随口夸出来的。” 想起最近顾子方常常会看着自己的剑发呆,君即离开口道。“你最近是不是在考虑要用兵器了?” “诶,小离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不知道该用什么兵器才好,本来我知道的兵器也不多,也想不出有什么合适的。”疑惑的看了君即离一眼,顾子方有点小窃喜――原来他家小离注意到他的烦恼了吗? 你那么直勾勾的盯着雪名发呆我能感觉不到?腹诽了一句,君即离在脑子里把自己知道的兵器过了一遍。“枪、刀、棍、钢鞭等大开大合的兵器不适合你,你可以考虑一下……。”突然感觉到一股恶意的视线,君即离猛的扭头看向那视线所在的方向,神色瞬间冰冷。 君即离的变化铁啸辰等人自然看到了,虽然相信君即离不会无的放矢,但是他们都没有感觉到有人靠近。其实,君即离也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的气息,但游走在生死边缘的经历,让他不止对视线敏感,也对杀意敏感。那股视线里所包含的恶意和杀意太过明显,明显到他不可能忽略。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虽然没有感觉到不对,但铁啸辰没来由的相信君即离,中气十足的开了口。 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任何陌生的气息,就好像这附近除了铁啸辰一行根本没有别的人。 “小离?”皱了皱眉,秦羽依然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神识放出去也没有找到异样。 “恐怕已经走了。”君即离觉得,有铁啸辰在对方很可能不会出手,至少不会这么鲁莽的出手。“我能感觉到有人在看我们,目光里包含了杀意。来得好快,天海宫在大陆上的传送阵恐怕不止一处。” 跟君即离相处的时间足够长,顾子方深知他家小离有多敏感。“我相信小离的感觉不会有错。不过,我觉得可能对方是看到了铁师叔在,所以不敢出手。慕阳无痕不是说天海宫的长老都是合体境吗,铁师叔可是大乘初期。” “不是不敢,而是打算换一种方式出手。”常泽也相信君即离不会在这种时候开玩笑,脸色有些凝重。“不怕他们光明正大的来,可要是暗地里布下陷阱,我们就防不胜防了。原本三个月的路程,被他们缩短到一个月多一点,看来天海宫筹划了很多年了。五大宗门的格局,他们不满意应该很久了。” 若有所思的看着方才感觉到的方向,君即离忽然就想到了一个问题。“他们应该并不知道慕阳无痕示警的事情,那么,发现铁师叔在,他们应该会怀疑走漏了风声。纵然两派历来不和,可大面儿上好歹还是维持了一个过得去的样子。知道我们有铁师叔坐镇,如果依然要出手,那就等于彻底撕破了脸。如此,他们真的还会出手吗?” --------------------- 有铁啸辰的存在,沈亦风的确不会再出手。司空轩刚死,天海宫现在还没有做好跟烟霞观彻底撕破脸的准备,只要确认无极塔究竟在身上也就够了。当年子狐长恨虽然跟无极塔失之交臂,却也死死的记住了无极塔的气息。尽管没有交手,沈亦风也能确定无极塔是在顾子方身上。接下来,他需要做的只是收集一切跟顾子方有关的资料,确定自己应该用什么办法把这个人从烟霞观的重重保护中弄出来。 “少宫主,我们真的不动手吗?”看着沈亦风脸上高深莫测的笑容,燃木觉得后脖子有些凉。尽管在修为上他足以碾死沈亦风,可对方的种种手段却叫他不寒而栗。尽管燃木一直看司空轩不顺眼,却也没想到对方会落得个如此下场,堂堂合体境长老竟连一缕残魂都没能留下。 “你有把握杀死铁啸辰?”对于燃木这个三长老,沈亦风自问不需要多么恭敬,因为对方并不是像司空轩一般靠着实力上位的。他比谁都清楚,燃木能够成为合体境修士完全是靠着天材地宝堆出来的。别说铁啸辰是大乘境界,就是和燃木一样是合体境,照样能轻松解决掉燃木。当然,如果燃木是司空轩或者铁啸辰一般的人物,也不会成为子狐长恨的狗腿子了。 有些尴尬的垂下了头,燃木当然知道自己不是铁啸辰的对手。 “慕阳无痕应该就在风雷山附近。”玩味的笑了笑,沈亦风对于慕阳无痕竟然逃得这么快、这么远很有些意外。不过,想到司空轩自始至终都没有拿出惊雷,他多少也能猜到慕阳无痕是怎么逃掉的。“否则,烟霞观的人不会知道我们要做什么,我可不相信铁啸辰是一时心血来潮才会下山。” “那岂不是糟糕了?谁知道慕阳无痕会透露多少东西出去,要不咱们干脆把那小子找出来宰掉免除后患?”燃木一直觉得,不论是子狐长恨还是沈亦风,聪明得简直令人害怕。仅凭烟霞观有了防备,就能推断出是慕阳无痕逃到了这附近,至少他自己是绝对想不到的。 对于燃木的脑子,沈亦风几乎想要破口大骂了,他怎么就带了这么个榆木脑袋出来!“沧海大陆这么大,慕阳无痕偏偏往这里逃,你就不觉得有什么蹊跷?”若是没有倚仗,谁会往风雷山这么个危险之地跑?真不知道师尊怎么就挑了燃木这个白痴。“不用去管他,一个慕阳无痕翻不起多大的风浪,眼下要紧的是什么难道还要我教你?” 唯唯诺诺的点头,燃木其实也很憋屈。就算他不是凭自己的实力走到今天这一步,那也是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会被尊为上宾的合体境,总是被一个化神境的后辈呼来换去他不是连丁点儿怒气都没有。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他的修为是靠子狐长恨才有的,而沈亦风是子狐长恨看重的接班人,且这个后辈的脑子玩儿死自己足够了。想想一路上自己看到的,铁啸辰所受到的尊重,燃木也只能把不痛快都咽回肚子里。路是自己选的,如今也只能自己承担这苦果了。 “既然不动手,我们也不用跟着他们了。”懒得理会燃木,沈亦风把玩着手里的扇子,眼中闪过阴狠。“从明天开始加快速度,去距离烟霞观最近的那个据点,我要知道有关那个小子的一切。不能动手,不代表不能给他找点麻烦。” 第3章 -29回到烟霞观 -29-回到烟霞观 一行五人无惊无险的回到了烟霞观,跟柳长青说了路上的情况之后铁啸辰就回赤峰了,再怎么耿直他也知道这会儿该让人家师徒好好说话。 “子方,你的家人已经安置到了碧峰客院,一会儿你自去同他们好好分说。”柳长青看了看两个小弟子,不能不说松了一口气。他最担心的不是天海宫明着下手,而是对方使什么阴谋诡计。铁啸辰是个直肠子,弄不懂那些名堂。常泽虽说有处理事务的经验,却也不擅长谋略。秦羽嘛,让他打头阵可以,出谋划策还是算了吧。突然觉得自己的弟子就没有一个善于谋略的,柳长青有些郁闷了。“至于要不要告诉他们实情……。” “师父,弟子不赞成让顾家人知道实情。”顾不上礼貌,君即离打断了柳长青的话。“修士的手段不是他们能招架的,将他们牵扯进来已是不该,如何能再让他们知晓更多?” 没在意君即离打断自己,柳长青觉得小弟子所说的倒是很对。“小离说的有道理,子方,你注意别说漏了什么。眼下并不知道要留他们多久,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更好你且好生思量。” “是,师父,弟子也不想让叔叔他们担心。”顾子方老老实实的点头,关于这一点器灵已经提醒过他,自然不会有什么抵触。 “师父,天海宫只怕野心不小。”想到沈亦风竟然那么快就赶到了风雷山,秦羽就觉得很危险。“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赶到风雷山,只怕他们在大陆上的布置超出了我们的预料。如此大费周章,所图绝不会小。” 柳长青点点头,天海宫一直都是他重点防范的对象,只是这么多年来的防范看起来还是不够。挥手在大殿内布下结界,柳长青看向顾子方。“子方,为师也说不好你得到无极塔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既然你已经得到了,这就是你的缘法。只是,日后你行事须小心谨慎,万不可草率。沈亦风此番没能得手必然不会罢休,短期内你就不要再下山了。” 君即离让不二猴传回的消息里,说明了顾子方是无意中得到了无极塔,也说了无极塔提及的天命之人。如今外有强敌,君即离不觉得隐瞒柳长青有什么好处。在顾子方自己足够强大之前,任何一点助力都不该放过。这会儿看柳长青的态度,君即离试探道。“师父,弟子有些疑惑,却不知子狐长恨是如何得知无极塔的,又是如何确定沈亦风是所谓的天命之人。按理说,他不该能推算出来。” “五大宗门传承已久,有些事小离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回顾这段时间的一切,柳长青突然发现,他的小弟子比其他几个弟子都要想得周全,也有足够的谨慎。虽然年纪还小,但已经能看得出是个肯动脑子的。“沧海大陆虽然已经上万年没有人飞升,但五大宗门都有飞升成功的先辈。若有事关宗门的大事,这些先辈就会传递消息下界。不过,我们烟霞观的先辈已经很久没有传递消息了,我一直都怀疑仙界是否发生了什么大事,否则不会只有子狐长恨知道这件事情。” 想到大道说过的话,君即离皱眉。在凤钰击毁了域门的前提下还能传递消息,看来天海宫的底气比他原以为的还要足。不过,考虑到两个门派不同的风气,说不定烟霞观那些飞升成功的先辈不如天海宫混得好,这样一来也就不奇怪了。当然,也说不准天海宫在仙界的人本就参与了谋害凤钰的事情。 “师父。”听了柳长青说的隐秘,顾子方有些心惊肉跳。“这么说的话,是不是……惦记着无极塔的人不止沈亦风?” 看了看顾子方的脸色,柳长青点头。“为师也不敢说另外三个宗门是不是知情,为防万一,还是当他们知情比较好。” 顿时觉得自己好像一块惹人垂涎的大肥肉,顾子方的脸色有些发白,说不出话来。 一看顾子方那样子就知道这小子在怕什么,君即离再次腹诽大道给自己安排的保姆工作。“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永远保密,你觉得是无极塔招人眼,还是天命之人更招人眼?”看顾子方一脸迷茫的望着自己,君即离不耐烦的说明道。“法宝即使抢到手也得有命去用,可如果能抢到沈亦风身上的气运,还用愁没有法宝么?比起你,沈亦风才是真正的大肥肉,懂了?” 秦羽看着顾子方忙不迭的点头,默默的别开眼。小离啊,气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抢的,而且天道也不会轻易放过抢夺气运的人。不过,看到顾子方松了口气的样子,秦羽倒是能够理解小离隐瞒了这一点的用意。看了看师父和其他人的脸色,秦羽忍不住幸灾乐祸了一把――看来大家都觉得不让顾子方知道这一点更好。 于是,在众人不约而同的隐瞒下,顾子方一心以为沈亦风比自己更危险,而这个误会大概会持续到很久以后了。 ------------------ “小师弟,你的无我居这会儿可热闹了。”出了大殿,云清突然露出一个有些奇怪的笑容,暗地里期待冷冷清清的小师弟发现自己的住处满是动物的反应。“你家画影在云麓山交了不少朋友,全给带回来了。” 看了云清一眼,君即离心说这事儿我比你更清楚,却不知道云清打的是什么主意。“知道了。” “画影交了朋友?”倒是顾子方生了好奇心,问云清道。“什么朋友啊?” 清了清嗓子,云清缓慢而清晰的说道。“一只鸡,两条蛇,还有一个我不认识。” 一愣,顾子方看了一眼君即离。“小离,我能去看看吗?”他可没忘记他家小离不准他踏入无我居。 “恩。”早在答应大道的时候,君即离就已经做好了接受顾子方长期在自己跟前晃的思想准备。“不先去看看你叔叔一家?” “要去的。”顿了顿,顾子方带着些期待的开口。“小离要不要一起去?小梦很喜欢你的。” 白了顾子方一眼,君即离完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理由去凑热闹。可是,想到顾子方那张毫无遮拦的嘴,君即离又犹豫了。如果他不盯着,顾子方会不会说漏嘴? “道长。” 君即离正犹豫的时候,画影的声音响了起来。众人看过去,只看见一只狐狸、一头狼、一只猫、一只鸡、两条蛇和一只黑白相间的动物杵在通往无我居的路上,俨然一副迎接君即离的架势。 “天哪,那不是熊猫吗?!”一眼就认出了阿宝的种族,顾子方顿时惊讶得不行,他没想到沧海大陆上居然有熊猫。乍一看见另一个世界里的国宝,顾子方乐颠颠儿的跑了过去。 “熊猫?”云清惊奇的看着顾子方一把抱起那黑白相间的动物满脸惊喜,有些奇怪自己怎么就没听说过这个种族。 果然是个不知道什么叫谨慎的白痴!恨得牙根儿都在痒,君即离真想扯上一根麻线把顾子方的嘴缝起来。 “小子,你怎么知道这是……熊猫?”装模作样的开口,蚩灵也有和君即离一样的想法――顾子方这没防备心的白痴啊。 “呃……。”顾子方这才注意到众人疑惑的眼神,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错。“无极提起过。”还好现在大家都知道无极塔的存在了,推到器灵身上应该不会有错吧? “原来如此。”接受了顾子方的解释,云清把阿宝打量了一遍。“这名字倒是贴切,之前我就觉得有些像熊也有些像猫。” 心下松了一口气,君即离决定以后一定要想办法让顾子方记住什么叫祸从口出!接住朝自己扑来的画影,看了一眼抱着阿宝爱不释手的顾子方。“蚩灵,你同他一起去见顾家人,监督他不许说不该说的事情。我带画影他们先回去了。” “为什么是我?”一想到顾子梦,蚩灵就觉得头皮发麻。 伸手拯救了阿宝,君即离无视了顾子方恋恋不舍的眼神。“因为是我说的。” 看着抱着画影头也不回就走掉的君即离,蚩灵龇了龇牙,最终一爪子挠上了顾子方。“臭小子,说,是不是你惹到了阿离才害得小爷被迁怒的!” 默默的看着顾子方躲闪着蚩灵的追杀,跑远了。云清扭头,表情奇异的望着秦羽。“老四啊,我怎么从来没发现小师弟还挺霸气的?” “我也有这种感觉。”常泽回忆着初见君即离的情景,有些感慨。“而且,子方似乎很听小离的话。” 看了看常泽和云清,秦羽一本正经的开口。“我只觉得小离很可爱。” ……那么冷冰冰的样子你究竟从哪里看出他可爱了?! ------------------ 撑着下巴看着顾子方被蚩灵带领着动物们围攻,再看看坐在一边跟秦羽下棋的君即离,云清不怎么诚心的为五师弟掬了一把同情泪。“子方的确是该找件趁手的兵器了,这般只用法宝不是什么长久之计。不过,看来你们在风雷山收获不小,子方比起过去算是有些样子了。” “在风雷山可没有你们宠着他。”不咸不淡的开了口,秦羽落下一子。 被秦羽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云清也知道过去太宠着顾子方了,不过口头上他可不会服软。“说得好像你不宠小离似的。” 手一抖,君即离扭头。“二师兄,你是在嫉妒吗?其实,大师兄也很宠你的。” 我嫉妒什么了我!有些抓狂,云清算是明白了,他家小师弟跟老四就是一样的毒舌!“小离,不要学老四。” 安静坐在一边的雁虞视线飘了一下,心说他家道长自来就是这样,才不是跟秦真君学的。“道长,我看顾真人有些吃不消了。” 听到雁虞的话,君即离眼都不抬的开口。“吃不消也得坚持。蚩灵和他同为化神,画影才筑基圆满,阿宝他们连筑基都没到。何况,我并没有让他们真正的战斗,而只是要他躲闪攻击。若是这样也坚持不下来了,以后他也不用出去混了。” “正是如此。”点头赞同君即离,秦羽觉得顾子方就该有人这么严厉的督促才行。“临阵对敌的时候,难道还能指望敌人让你有机会休息?” 云清突然就觉得顾子方很可怜,碰上这么两个严苛的主。不过,看着被一群动物弄得狼狈不堪的顾子方,云清越发觉得过去太宽松了。“老四,你看子方用什么兵器比较合适?” “量天尺。”没等秦羽说话,君即离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见云清和秦羽都有些意外,又解释道。“他其实不适合用兵器,因为除了暗器之外任何一种兵器都需要近身搏斗。可若是选暗器,他又不够狠辣犀利。量天尺则不同,既可以作为法宝于远处攻击,近身时也能用,可打穴、劈、刺、挡,运用得当的话杀伤力也不低。且量天尺不开刃,符合他的性格。” 量天尺是很偏门的兵器,秦羽和云清都没有想到,应该说一般而言不会有人想得到这么偏门的兵器。秦羽看了君即离一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不可能永远躲在别人背后,想要彻底不见血的话干脆去做丹修好了。” 知道秦羽的意思,可君即离却不在意,再开口时语气里带上了一些他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自嘲。“能够一直保留些许良善,也是他有福气。既然他有这个福气,又何必勉强折了他的福气?” 皱着眉头,秦羽不太想得通为什么君即离对顾子方的态度会变化这么大。之前他担心君即离始终不肯接受顾子方,现在却觉得他家小离在委屈自己。能费心替顾子方想到量天尺这样的兵器,不但考虑了实际运用,还考虑到了顾子方的性格,他怎么觉得他家小离对顾子方太好了些? 第3章 -30暗流 -30-暗流 蓝嫣然静静的站在屋子的一角,半垂着头,有些局促。[]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少宫主,紧张、不安,还有藏在心底的倾慕。尽管听了无数关于少宫主的传闻,可蓝嫣然觉得都不如亲眼见到所带给她的震颤。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男子呢?英俊、潇洒、优雅、温和、强大,如此一个浊世佳公子般的男子,自己竟然真的可以同他独处。即便只是以一个下属的身份,站在这里等候他的吩咐,蓝嫣然也觉得自己这八年来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沈亦风虽然一直低着头看手中的情报,可也留了一点心思考量屋内的另一个人。 蓝嫣然,八年前进入烟霞观外门潜伏,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传出一份情报。虽然身处外门得不到多少有大价值的情报,可这个女人却始终如一的坚持了下来,不骄不躁,既不贪功冒进也从不自作主张。懂分寸,知道进退,这样的女人只当暗探未免有些可惜。不过,沈亦风不打算给她换一份差事,至少目前不会。 “这么说,这个顾子方有些好色?”不屑的开口,沈亦风本以为抢走无极塔的人多少有些本事,可看过了资料之后才发现竟是一个小毛孩子。一想到自己竟然要认认真真的去跟一个毛头小子争夺无极塔,沈亦风多少有些胜之不武的感觉。当然,这并不代表他会放弃争夺,不过是有些索然无味罢了。 “回少宫主,是的。不过,大概是年纪小的缘故,虽然总是往女修跟前凑,却也没做出什么不适宜的事情。这一次洛灵霜的事情,算是最出格的了。”一听到沈亦风问话,蓝嫣然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生怕留给对方半点不好的印象。 “抬起头来。”蓝嫣然的声音柔柔的,却又不会给人矫揉造作的感觉,仿佛是天生温柔如水的感觉。听着这声音,沈亦风心头一动,生出了一个念头。 尽量保持镇定的抬头,心头惊喜,可蓝嫣然并没有自以为是的觉得少宫主看上了自己。她听说过宫主的女儿跟少宫主是青梅竹马,而自己不过是外门一个不起眼的暗探,她绝不会认为自己能够高攀得上少宫主。可是,少女情怀总是诗,心里保留一点甜蜜的幻想总是可以的。 在沈亦风的眼里,蓝嫣然不是那种能让人感到惊艳的女人,但绝对属于柔婉的类型。美得惊艳的女人会让人有距离感,反倒会吓退很多不自信的男人。可蓝嫣然这种,只会让男人生出想要揽于怀中护其安乐的心思,不舍得让她受到半点委屈。尤其,在自己直白的目光下开始脸红的样子,再怎么铁血的男人也会生出怜惜。当然,这其中不会包括沈亦风,因为女人在他眼中只有两种类型――有用的和没用的。 “关于君即离,你掌握的情报是不是太少了?”温和的开口,沈亦风想起那个能够以化神境修为察觉到燃木存在的剑修,微微眯起了眼。 “少宫主恕罪。”以为沈亦风要怪罪自己,蓝嫣然一下子跪了下去。“属下并未懈怠,只是那君即离着实太低调,除了修行之外几乎不会做别的事情,且寡言少语冷清得很,便是内门弟子也大多不认识他,属下实在是没办法。再有,顾子方生性活泼,对谁都是笑脸,有他在前,很难有人能注意到君即离。整个烟霞观,除了秦羽和顾子方之外,君即离似乎跟任何人都不亲近。而且,据属下打听到的情况,是顾子方单方面缠着君即离不放,君即离连个笑脸都很少给他。” “哦?照你这么说,那君即离竟是个只知道修行的木头?”真有人能如此低调?沈亦风倒不怀疑蓝嫣然会说谎,毕竟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可是,一个少年,真的如此耐得住修行的寂寞?“那个顾子方,很喜欢缠着君即离?” “从属下打探到的消息来看,的确如此。” “起来吧,有些人天生就是冷清的性子,你毕竟在外门,许多事都不方便。”沈亦风想知道,顾子方为什么要缠着君即离?或者说,君即离有什么值得顾子方如此纠缠的?从顾子方的一些举动来看,这小子虽说笨了点却也不是不懂得拉拢人心,也就是说那君即离必然有值得拉拢的地方,让他觉得可以成为助力。当然,在铁啸辰都没有察觉的前提下发现燃木,这本身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燃木虽然没用,可隐匿的本事却是一等一的。 “这些年掩藏修为一直留在外门,辛苦你了。”见蓝嫣然似乎松了一口气,沈亦风心下冷笑。“不过,接下来你要想办法进入内门,最好是能进入碧峰。以你的容貌和能力,我相信顾子方抵挡不住你的魅力,而那个洛灵霜也不会是你的对手,是吗?” 尽管是疑问的语句,可蓝嫣然却从中听出了不容有失的意味。倾慕的人叫自己去勾引另一个男子,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极伤心的,可蓝嫣然却保持着得体的笑容。“是,少宫主,属下明白了。”自己的身份是高攀不上的,但如果能让少宫主觉得自己有用从而留在身边,她就觉得心满意足了。 “我希望你能做到让顾子方对你言听计从,同时,要让君即离彻底跟顾子方翻脸。”不管君即离究竟有什么值得顾子方拉拢的,他都不会让顾子方得逞。即便不能将君即离变成自己的人,也不能留给对手。“如果能让君即离脱离烟霞观自然最好,不过倒也不用勉强,关键还是顾子方,明白了吗?” “是,属下明白。” 让蓝嫣然退下,沈亦风才稍稍放松了一些。顾子方的性格太过单纯,这样的对手即使赢了也没什么好得意的。比起顾子方,沈亦风最忌惮的对手依然是他的师尊子狐长恨。多少年了,他始终在子狐长恨面前扮演着一个好徒弟、好继承人,却到现在都没能得到他想要的情报――子狐长恨究竟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沈亦风知道无极塔是仙界至宝,得到它不但能得到仙家的功法和宝物,还能得到一份机缘。虽然他不知道子狐长恨究竟是怎么知道有关无极塔的一切。他知道子狐长恨铲除霸枪一脉是为了给自己铺路,因为慕阳无痕比司空轩要难对付。可是,他始终不明白子狐长恨为什么会选中自己,当年的他不过是街边一个不起眼的乞儿。纵然资质的确是顶好,可他也不认为仅凭资质就能让子狐长恨如此对待,更何况早早就开始布局要让自己成为下一任宫主。 想起司空轩临死前说的话,沈亦风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沈亦风,你以为他对你好?不,他做的任何事情都只是为了他自己!” 他当然可以认为司空轩是在临死的时候也不忘挑拨自己和师尊的关系,可他很清楚司空轩不是那样的人。如果不是一开始找到自己的人是子狐长恨,他更愿意做司空轩的弟子,至少可以毫无顾忌的享受他的宠爱和维护,可以像慕阳无痕一样随心所欲,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每走一步都要思量再三。 沈亦风承认自己是个阴险卑鄙的小人,可小人也有权利敬重英雄。司空轩是一个英雄式的人物,他敬重司空轩,却并不想成为那样的人。英雄大多是没有好下场的,所以他情愿做一个小人。只要有足够的实力和权利,小人又如何?他不想再过忍饥挨饿遭人冷眼的生活,他想要站在最高处俯视所有人,想要让自己的意志成为整个大陆的规则,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是值得的。 至于子狐长恨的利用,呵呵,日子还长,到最后谁利用了谁还是个未知数。 ---------------- “起来。”看着跌坐在地上气喘吁吁的顾子方,君即离丝毫没有心软,语气冷硬的开口。“对战之时,只要敌人还没断气,你就不能有半分松懈。” 听到君即离的话,顾子方虽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再没有一丁点儿力气,却还是硬撑着一口气摇摇晃晃的爬起来。他知道对方是为自己好,才会这样尽心尽力的陪自己实战。只是,对着小离,他始终不敢放开手打,总会担心伤到对方。 “我现在不是你的师弟,而是你的敌人。”君即离并不是没有发现顾子方的束手束脚,可他本以为被打痛了对方就会改变,毕竟任谁被压着打都会有火气。然而,结果却是对方伤痕累累,自己毫发无伤。对顾子方,大概只能用最直接的办法了。主意一定,君即离拔剑出鞘,目光森冷。“如果你再不认真,那就死在我剑下吧,至少我能给你个痛快,而不是将来落到沈亦风手里被折磨至死。” 雪名冷冽的剑光,君即离身上散发出的杀意,让顾子方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心跳一下子变得激烈而无序。小离是认真的,不放开手打的话自己说不定真的会死。这样的念头一经出现,顾子方终于不再想小离会不会被自己伤到,变得认真起来。 …… 愣愣的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雪名,顾子方感觉自己的心跳仿佛停了一瞬。输了。 “今天就到这里,明天继续。”还剑入鞘,君即离居高临下的看着半瘫在地上的顾子方,想了想,到底还是伸手将对方拉了起来。“明月,进来。” 一直守在外面的明月听到君即离的声音,立马窜了进去,然后被自家脸色惨白仿佛站都站不稳的主子给吓到了。 看明月扶住了顾子方,君即离松开手。“记得上药之后给他松一松筋骨和肌肉,我先走了。” 看了看似乎脸不红气不喘的君即离,又看了看自己扶着的有气无力的主子,明月忍不住就怀疑君真人是不是真的只是化神境,还是他家少爷其实仍停留在元婴境。 “嘿嘿,被虐惨了吧,小子。”见君即离走远了,蚩灵才溜进来,幸灾乐祸。“明知道阿离最擅长近身战,你还不懂得拉开距离,不被他压着打才怪。嘛,吃一堑长一智,明天可别再傻乎乎的跟他玩儿近身战了。” 没力气应付蚩灵的幸灾乐祸,顾子方的心情很复杂。他知道真要是打起来小离比自己强,却也没想到差距会这么大。即便是他没有顾忌会不会伤到对方,仍然只能招架而没有还手之力。 一看顾子方那黯然的样子,蚩灵就知道这小子被打击得太狠了。“你也不用沮丧,你打不过他很正常。要知道当初我已经炼气了,照样打不过还是个普通人的阿离。论实战,别说你,就是常泽和云清,虽说也都是化神境,可他们俩加起来也别想赢得了阿离。再说剑修本来就以攻击力见长,同境界之内少有对手。你应该把目标调整一下,你要学的不是怎么样赢他,而是如何发挥自己的优势打乱甚至完全规避他的攻击,再有就是学会在战斗的时候抛开不该有的顾虑。” 有些意外的看着蚩灵,顾子方没想到对方会给自己说这些,他以为蚩灵还是跟以前一样看自己不顺眼呢。 大爷样的晃了晃尾巴,蚩灵笑得有些诡异。“被阿离武力镇压了这么多年,这种憋屈的感觉没人比小爷更清楚。看到你今天这幅惨样,就好像看到了悲催的自己,忍不住就提点你一二。小子,不用太感激小爷,你只要乖乖的跟阿离对练,别让他有时间来注意小爷就行了。” 扶着一脸纠结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顾子方,明月看着蚩灵大摇大摆的走掉了,突然冒出一句。“我觉得,我有点明白为什么君真人总忍不住要收拾蚩灵了,就是我都觉得有点手痒。” “如果你敢揍蚩灵的话,我可救不了你。”虽说被蚩灵刺激得牙痒,但顾子方好歹还没失去理智。“你打不过他,另外小离从来都不会让谁欺负蚩灵,能欺负他的只有小离。” “我也就是说说而已,我才不要被蚩灵挠个大花脸呢。”翻了个白眼,明月扶着顾子方往自家院子走。“对了,少爷,那个洛灵霜来找过你。” 脚步一顿,顾子方突然就想起快到烟霞观时他家小离说过的话――想必有人等你回去已经等得很辛苦了。那时他还不知道小离指的是谁,而现在他明白了。不过,他不会再傻傻的上当了。小离说得对,自己以后的日子不会平静,能少点麻烦就少点吧。 第4章 -1蓝嫣然 -1-蓝嫣然 “昨天内门弟子选拔,常真人和云真人本想收弟子的,结果没有看中的。顾真人的堂妹也去了,虽说资质不是特别好,不过进入内门倒也够了。观主打算将顾小姐收作记名弟子,也省得回头他们兄妹俩乱了辈分。跟顾小姐一道上了碧峰的还有个叫蓝嫣然的,据说在外门已经八年了,这回总算进了内门。”自从君即离开始跟顾子方进行实战对练,有消息的话雁虞都会放到晚上来说,除非很紧急。其实雁虞是不怎么高兴自家主子陪着顾子方对练的,他觉得这根本就是在耽误主子修行。 “说说这个蓝嫣然。”对于顾子梦也走了修仙路,君即离不想发表什么意见,总归是人家自己的选择。不过,俗世里一个女子想要生存得好着实不易,倒不如修仙来得实在。有顾子方在,即便顾子梦资质差也无所谓,总好过在俗世嫁了人一辈子看人脸色。反倒是对那个在外门呆了八年的蓝嫣然,君即离还有些兴趣。 雁虞是不会问为什么的,既然君即离问了他就答。“我是不认识她,不过明月认识。听说蓝嫣然是很小的时候被外门掌事捡回来的孤儿,资质算不得好,八年来始终不能筑基。不过这姑娘脾气特别好,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也没有一般女修的娇气,所以在外门的人缘很不错。前不久她终于成功筑基,连掌事都为她高兴,早早替她报了名参见选拔。这次虽然也进了内门,不过依我看也就是做个杂事弟子,连记名弟子都轮不上的。” “脾气好,和和气气,不娇气。”琢磨着这几个词,君即离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在意。“一般而言,提起某个女修,怎么也要提及容貌如何,怎么这个蓝嫣然却只让人记住了性格?” “可能是因为她并不是漂亮得让人看过就不会忘?”雁虞其实很少在意外貌之类的,按君即离的说法就是情窦未开。“我记得好像明月没说过她并不漂亮,只说看着让人觉得很温柔。” 温柔?就是不知道真温柔还是假温柔了。八年的时间,除了在外门混个好人缘之外仿佛没什么特点,可能做到八面玲珑的人岂会是简单的角色?暗暗把蓝嫣然这个名字记下,君即离一贯相信自己的直觉。“还有别的吗?” “洛灵霜还是每天都要来一趟,不过顾真人仍旧没见他。” “关于这件事,观中可有什么传闻?”之前大家都知道这是要结为道侣的一对,可是现在顾子方单方面的不理人,君即离心里冷笑,还不知道那些嘴碎的要如何说呢。 “多了,不过以顾真人始乱终弃的说法占上风。”对于这一点,雁虞有些幸灾乐祸,谁让顾子方自作自受呢。“因为洛灵霜的事情,原先对顾真人印象还不错的人差不多都变了态度,现在有好些男弟子暗地里都对顾真人心怀怨愤,尤其是紫峰那几个记名弟子。虽说之前明月有出面澄清,可是没什么效果。” 手指敲着桌面,君即离并不奇怪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嫉妒心作祟嘛,他理解。“让明月在顾子方跟前提一提这事,点到即止。另外,以后多注意蓝嫣然。” “恩,知道了。”看君即离脸上掩不住的倦色,雁虞有些心疼。“道长,明日歇上一天吧,你这几个月来太累了。” “没事。”瞥见雁虞眼里的心疼,君即离笑了笑。“强敌在侧,谁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出手,哪里能懈怠呢。”眼见雁虞拉下了脸,君即离只得松口。“好啦,我这就去休息。” 目送君即离回了卧房,雁虞才小声的嘀咕。“人家的目标是顾真人,凭什么要道长累死累活的。明明去风雷山的时候道长都对顾真人不待见得很,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让道长改了主意。” ----------------- “呀!” “哎哟!” 见自己竟然撞倒了一个姑娘,顾子方红着脸手忙脚乱的把对方扶起来。“那个,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见过顾真人,真人不必道歉,是弟子没注意。”蓝嫣然看着眼前的顾子方,暗道终于碰上了,面上却装出一副恭敬的模样。 还是头一次被女修这么恭敬的对待,顾子方有些手足无措。不过,好在蓝嫣然不是那种美得炫目的类型,只是看着很舒服,倒是让顾子方觉得像个邻家女孩。“是我赶得太急,也没看路。不过,以前这条路很少有人走的,我也是没想到。说起来,我好像没见过你?” “弟子蓝嫣然,是新近选入内门的,今天才正式开始做事。”有些腼腆的笑笑,蓝嫣然退到一边。“真人既然有事,弟子就不耽误真人了。”右手不自觉的往后缩。 注意到蓝嫣然的动作,顾子方下意识的看过去,眼尖的看到蓝嫣然的右手腕好像在流血。误伤了人,顾子方有些愧疚的拉过对方的手一看,果然是擦破了好大一块。也是,他好歹是化神境,可蓝嫣然似乎才筑基,这一撞自然是要吃亏的。 “真人……。”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可蓝嫣然的力气哪里比得过顾子方,只好红着脸小声开口提醒。 “哦,抱歉,我……我只是想看看是不是伤到你了。”顾子方哪里受得住蓝嫣然这番作态,慌忙放开对方的手,又摸出一个小瓶子递过去。“这是伤药,算是我的赔礼,真的很抱歉。” “谢真人赐药,不过真人真的不必放在心上,只是一点小伤而已。”和气的笑了笑,蓝嫣然脸上丝毫看不出怨愤的痕迹,好像真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见多了娇气的女修――即便是赤峰的女修也是娇气的,顾子方不由觉得有些意外,也有些放松,他还真怕这个蓝嫣然哭闹起来。这样一来,对这个不娇气的姑娘很自然的生出了好感。 被君即离打发出来寻人,画影蹲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只觉得前面那两人不要太刺眼。“顾子方。” 听到熟悉的声音,顾子方抬头一看,画影蹲在前面的一块石头上。“咦,画影?你怎么来了?” “你迟到了,道长叫我出来看看。”哼,有时间在这儿泡妹子,却不肯早点儿赶过去,道长辛辛苦苦都是为了谁?心下不满,画影的语气自然不好。 “啊,惨了惨了,小离要生气了!”猛然意识到自己迟到了,顾子方顿时觉得火烧眉毛了。“那个,蓝嫣然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回头要是药不够的话你上笑傲居找明月拿就是了。”说完就风风火火的狂奔了出去。 等顾子方跑远了,画影却没有跟着离开,一双鸳鸯眼(即两只眼睛颜色不同)扫过蓝嫣然,所有所思。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感觉到这只猫只有筑基圆满的修为,可蓝嫣然却在那一金一蓝的眼睛扫过自己时感到一股寒意。进入碧峰只有一晚上,蓝嫣然还来不及知道无我居里的动物们,但秉承着小心谨慎的原则还是显得很恭敬。毕竟,碧峰可不是随便什么灵兽妖兽都能上来的地方。何况,这只猫刚才可是直呼顾子方的名字,一定不是什么小角色。心下有了计较,蓝嫣然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迷茫和温柔。 看出蓝嫣然似乎想要说什么,画影转头就走,根本不给对方半点机会。凭自己在皇宫混的经历,看得出这个蓝嫣然不简单,得把这事告诉道长去。 ------------------- “明天开始不用对练了。” 顾子方有些反应不过来,本来他还奇怪怎么今天小离没有一结束就走,却不想听到这么一句话。“小离,你是不是生气了?我今天真的不是故意要迟到的,只是路上撞到人了。” 那件事画影早就传音给君即离知道了,不过君即离可不会为了这么点事就使性子。“这几个月你已经很熟悉量天尺了,接下来你要做的是自己炼制一把量天尺,然后再接着实战练习。我跟你说过,量天尺可远可近,但具体需要什么样的远攻能力还得你自己想,适合你的才是好的。如此,自己炼制才是最好的选择。” 知道君即离不是因为生气,顾子方刚悬起来的心又落回了肚子里。“远攻法宝的话,我觉得要么是杀招要么是控制,不过我更倾向于控制。”小离是近身战斗的,自己凑上去说不定还会干扰小离,还不如在远处控制敌人让小离不用那么拼命。 “控制么?”这种我在前面揍人你在后面下黑手的感觉……莫名的觉得像是在讨论副本开荒的人员配置,君即离有些恍惚。“也好,不如再加一点别的辅助功能,比如提供一定的防护,或者帮助回复灵力之类。”既然你还是适合待在后方,那不如干脆当奶妈算了,反正道爷我能扛能打。 “咦,小离的想法很不错啊,我回去好好想想。”顾子方眼前一亮,顿时来了精神。只是,从不玩儿游戏的顾子方并不知道,君即离的建议是把他当成了后方的奶妈职业。“小离,要不一起回去?路上正好讨论一下。” 看了顾子方一眼,君即离抱起等在一边已经睡着了的画影,可有可无的点头。 “对了,画影的眼睛,找到原因了吗?”走在君即离身边,看着窝在他家小离怀里的画影迷糊的睁开眼睛,顾子方突然就有些怀疑蚩灵一直不肯化形是不是因为化形之后就不能赖在小离怀里了。 “没有,不过画影没有觉得不舒服,也就无所谓了。”由着睡醒的画影蹭自己的手,君即离对动物一向比对人有耐心。 “其实我觉得,可能是画影的血统原因。”顾子方越发觉得画影像自己在另一个世界见过的波斯猫,这种异色瞳孔其实挺常见的,不过沧海大陆上仿佛没有。 “血统什么的,我不清楚,我又不像蚩灵那样脑子里有父辈留下的种族传承。”乖乖的窝在君即离怀里,画影隐约觉得自己的左眼不只是变色那么简单,只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发现到底哪里不同。说不定,等自己境界更高一些,就能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了。当然,这种事情他才不会跟顾子方说。 “那倒也是,我也没听说过有什么特别的猫的种类。”想到蚩灵的天狐血脉,顾子方到现在都觉得有些幻灭。器灵给他描述的天狐不仅优雅还非常漂亮,可蚩灵却又凶又恶劣,哪里像是天狐了。“说起来,小离,我还没跟你说谢谢呢。” “谢我?什么?”关于画影的眼睛,君即离没想太多,有了蚩灵的天狐血脉在前,再有个什么匪夷所思的变化他也觉得不奇怪,反正都是大道那个恶趣味的家伙弄出来的。下次见到大道的时候他会记得问一下,顺便问问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帮助吕洞宾早日修出实体。 “量天尺啊,我都不知道有这么一种兵器,还是小离见多识广。”一想到自家小离在那么多眼花缭乱的兵器里挑出适合自己的,顾子方就觉得喜滋滋的――小离这样为自己着想难道不该开心?“本来我还担心可能找不到合适的兵器,多亏了小离。我很喜欢量天尺,用着也很顺手。” “不值什么。”君即离觉得顾子方有些小题大做,不就是帮忙挑了件兵器吗,也值当专门道谢?神识里前面冒出来一个陌生的女人,脚步一顿。“前面有人找你,我先走了。” “诶?”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君即离自顾自的一个闪身不见了,顾子方转头,这才看到早上被自己撞倒的蓝嫣然在前面站着。会是找自己的吗?难道是那伤药不管用? “见过顾真人。”见到顾子方,蓝嫣然赶紧迎了上去,态度依然恭敬。 “不用这么多礼,我不在意这些的。”顾子方着实不适应这种态度,尤其是眼前这蓝嫣然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他哪里受得了平辈的人对自己这么恭敬。“你找我有事吗?是不是那伤药不管用?” “顾真人误会了。”拿出顾子方给的伤药,蓝嫣然脸上挂着温婉而得体的笑容。“真人所赐的药很好,不过大半天,伤口就已经完全愈合了。不过,弟子的伤用不了这么多药,所以才来还给真人。” 在顾子方的概念里,再珍贵的伤药也是伤药,哪里会要蓝嫣然把剩下的还给他?再说了,这些年他随手送出去的好丹药不知道有多少。“不用还给我了,只是伤药而已,你留着吧。” “这……,真人有所不知,弟子只是杂事弟子,这么珍贵的药不是弟子的身份能用得起的。”蓝嫣然脸上表露出为难的意思,将药瓶子硬塞到顾子方手里,转头跑了。 “一瓶伤药而已,不用这么为难吧?”完全不明白蓝嫣然为什么要为难,顾子方看着对方跑走的背影,一脸茫然。不过,虽然不明白,却也不妨碍顾子方觉得这姑娘不占人便宜。过去没少被女修要这要那,已经习惯了。突然有个不伸手的,顾子方对蓝嫣然的好感就更深了。 第4章 -2豪赌 -2-豪赌 君即离坐在床边的椅子里,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过怀中的画影,一人一猫看上去都很放松。可是,这一幕看在进了门的蚩灵眼里,却知道他家阿离根本没有放松。 君即离擅长发呆,然而大部分的情况下并不是真正的发呆,而是通过这种方式思考问题。蚩灵曾经问过,为什么他每当思考问题的时候看上去就像是在发呆。君即离的答案是只有在这种状态下,他才能彻底的调动全部的精力去思考一件事情。蚩灵对于这个答案很不满意,甚至觉得这根本就不像是答案。 可是君即离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蚩灵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不发呆的时候他的理智和情感基本上都是分开的。也就是那一刻蚩灵才意识到,所谓的常年处于精、分状态根本不是玩笑话,而是事实。他想不出君即离是怎么做到的,又是如何维持平衡不陷入崩溃,更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惜,君即离只是笑,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从思考中退出来,君即离看到趴在脚边的蚩灵,发现对方毛茸茸的脸似乎有些纠结,像是在思考什么很严肃的问题。于是,以为蚩灵遇到了什么难题的君即离很自然的开了口。“怎么了?” “在想你这么精、分下去什么时候会疯掉。”脱口给了答案,下一秒蚩灵就感觉到自己背上属于君即离的手顿住了。 君即离没想到蚩灵竟然会思考这种问题,不过也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因为蚩灵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作死的话,蚩灵站起来窜到门口,以便能在君即离变脸的时候第一时间逃走。“你这样把自己精、分的情况,我想象不出得多强大的意志才能始终维持平衡,但是你要知道,总有一天这个平衡会被打破。也许是外力,也许是你自己的原因,你真的不考虑改变一下吗?” 不太明白蚩灵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这个问题,不过君即离没有探究的兴趣,也没有就这个话题深入下去的想法,因此只是意味不明的笑。“我以为你会更想知道我刚才在思考什么。” 被君即离这么明显的转移话题的态度噎了一下,但蚩灵也知道这家伙要是不想说什么的话,那还真没人能逼他说。“好吧,那你刚才在思考什么?” “顾子方。” 本来被君即离挑起的一点好奇心瞬间熄灭,蚩灵撇了撇嘴。“说得好像你这几个月的忙碌都不是因为他似的。” 挑眉,君即离并没有因为蚩灵的表现而沮丧,不咸不淡的继续。“我在考虑要怎么样确定顾子方具备正式加入队伍的资格。” 有点发蒙,蚩灵以为君即离早就已经把顾子方视为队友了。 “合作伙伴不等于队友,我以为你很清楚这两者之间的区别。”有些意外蚩灵的茫然,君即离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态度不够明显,否则蚩灵怎么会以为自己真的把顾子方当成队友了?“我会防备合作伙伴,却不会防备队友,我以为这是很明显的事情。” 回想了一下顾子方出现在风雷山之后的一切,蚩灵悚然发现君即离对顾子方始终是戒备的。“可是……,我是说,你愿意引导他改变自己,比如说让他放弃单纯天真的想法转而看到现实,也愿意帮助他找到适合自己的战斗方式,难道这样不是你已经接纳他的证明?” “呵,蚩灵,在你眼里我是那么容易接纳一个人的?”君即离勾起一抹冷笑,仿佛做了蚩灵口中那些事情的人不是他。 蚩灵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的确,君即离不是一个可以轻易接纳谁的人,至少自己都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真正被接纳,没理由顾子方可以这么快做到。不过,蚩灵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无意中通过了君即离的考验才被接纳的? 像是知道蚩灵在想什么,君即离直勾勾的看着对方。“还记得你刚刚进入炼气境正式成为妖修的时候,你做过什么吗?” 君即离的话仿佛是一种术法,唤醒了蚩灵早已淡忘的记忆。他记得,他刚刚进入炼气境的时候,通过便宜爹留下的传承意识到了自己不是一只普通狐狸,那时候他仿佛看到了一条不同于过去的路,意味着他不必困守在一个破烂的道观里,不必跟一个不对盘的人朝夕相对。那时候的他兴奋异常,兴奋得忘记了自己曾是一个程序的集合体,一心想着自己或许可以开启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 所以蚩灵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离开了道观,随便找了一个方向。可是他还没有走出道观附近的森林,刚刚升起不久的激情就冷却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剑三世界里发生的一切,旁观过的一幕一幕都在脑子里浮现。那个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他不可能忘记曾经的一切,不可能忘记自己曾经是剑三的系、统,更没办法忘记安史之乱结束之后满目疮痍的大唐。而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只有君即离的存在才能证明那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不可自制的想起,他曾经那么努力的试图保护那个世界,想尽办法的修复开始脱离掌控的程序。可是面对整个世界的异变他毫无办法,不能终止战乱,不能阻止死亡。因此他第一次拥有了情绪,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他以为那个世界会崩溃,而他也会随之消散。他几乎放弃了,认为自己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有用处。而就在那个时候他看到了吕洞宾甘愿一死的逆天之举,看到了坐忘峰上泪流满面却拔剑向天的君即离。 战争仍然在继续,可是君即离用他的方式发起了对叛军最致命的攻击。他看着君即离潜入洛阳皇城,看着他血洗金殿,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帮助唐军和各路义军取得关键的胜利,狼牙的血终于冲淡了他的绝望让他重新鼓起了勇气。在努力的不是只有他,每一个赶赴战场站到叛军对立面的人都在用自己的生命换取胜利,身为系、统的他有什么权利放弃? 剑三世界,是他从诞生之日起就一直守护的地方,即使拥有了情感变成了狐狸他也依然是独一无二的系、统。哪怕这个陌生的世界上只有君即离这一个来自剑三的居民,他也应该坚守自己的岗位。纵然君即离并不是剑三世界的原住民,可他却选择了接过吕洞宾的剑拼上一切。身为一个尽忠职守的、有责任心的系、统,他不该因为和君即离之间的小小恩怨就独自逍遥,何况君照影的事情本来就是他的错。 所以最后他选择了回头,几乎是以他最快的速度狂奔回道观。当他气喘吁吁的跑回去,看到君即离仍旧和他离开之时一样在院子里练剑,突然就感觉到了安心。然后他明白,不论自己变成什么样,他最不能舍弃的还是剑三世界,还是自己身为系、统的身份……。 “你偷偷摸摸开始修炼的时候,我就在等。”看出蚩灵已经从回忆中出来了,君即离才慢悠悠的开口。“如果你选择做一个跟剑三无关的妖修,我会当做从未认识你。如果你选择做一个会修炼的系、统,那我就选择放下恩怨将你视为朋友。” 蚩灵望着君即离,曾经很多想不明白的问题在这一瞬间都得到了答案。心情有些复杂,但奇异的没有因为被君即离考验而感到恼怒,反而为自己通过了考验感到庆幸。现在回想起来,如果当初他真的走了,那么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就会是一只孤零零的狐狸。没有过去,没有朋友,很可能除了修为之外什么都没有。那样的生活,甚至比不上剑三世界产生异变之前。纵然异变发生之前没人知道他的存在,可却有一个世界需要他去操心,他每天都过得很充实也很满足。 “我是剑三的系、统,以前是,虽然现在因故离职,可总有一天我会回到自己的岗位。没有情感的时候我都能做好的工作,有了情感之后只会做得更好。”骄傲的昂着头,蚩灵感觉仿佛有什么阻碍自己自己的东西被打碎了,视野前所未有的明朗。 感觉到蚩灵心境的变化,君即离很高兴,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蚩灵拥有情感的时间太短,他一直都担忧心境上会出现问题,现在他终于放心了。 看到君即离的笑容,蚩灵也露出了笑容。不论过去他们两个之间有过什么,但现在,他们是为了一个共同目标而努力的战友。“的确应该好好考验一下顾子方那小子,咱们大基三的固定团队可不是那么容易加入的。” “那么,眼下就有一个契机。”蚩灵得瑟的模样让君即离笑得更愉悦,眼中划过流光。 ---------------- 深夜,不二猴从炼器堂摸回无我居,一进屋就开口说出了自己监视的结果。“道长猜得没错,那个蓝嫣然果然去炼器堂了。之前洛灵霜去的时候顾子方可是直接撵人,换成蓝嫣然却相谈甚欢。” “阿离你究竟是看出蓝嫣然有问题的?”蚩灵第一时间看向君即离,对自家队友的直觉简直想要膜拜了。不过只见了一面,还是远远的看了一眼,他家阿离究竟是怎么察觉蓝嫣然有问题的? 随着蚩灵的发问,屋子里的动物们齐刷刷的看向了君即离,一双双眼睛都因为好奇而发亮。 顶着一屋子的闪亮目光,君即离面不改色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并没有直接给答案的打算。“你们先说说,对蓝嫣然这个人有什么看法。” “不起眼。”首先开口的是被取名为九溪的小黄鸡,名字从藏剑招式九溪弥烟中来。 “见谁都笑。”跟着蚩灵到处晃荡,龙牙看到蓝嫣然的机会比其他动物要多。 而那天顾子方迟到时出来查看的画影,给出的看法就比较有倾向性了。“笑容很假,比我以前在皇宫里见到的笑容还要假。” 两条小蛇互相看了看,顶着蛋壳新名字叫青崖的先开了口。“我没有见过她,但是那些外门弟子说起她的时候全是好话。”没有蛋壳现在叫青陌的小蛇跟着发表意见。“我好几次都看到她在顾家人的住处附近不知道做什么。” 点点头,君即离又看向唯一没被自己改名字的阿宝。“阿宝的看法呢?” “顾子梦对蓝嫣然的印象很好,话里话外都把她看成了一个很亲近的姐姐。”阿宝不太喜欢到处跑,但是顾子梦成为记名弟子之后没少来找他。 这时候不二猴已经隐隐有了头绪,总结道。“一个外表不起眼、资质不出众的女人,在外门却八面玲珑,这本身就很值得在意。而她进入碧峰之后似乎是有意接近顾子方,甚至包括顾子方的家人,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还有一点。”欣慰的发现动物们都不傻,君即离补充。“那天,她是突然出现的,之前我完全没有察觉她的存在。” 一众动物面面相觑,能够瞒过化神境修士的神识突然出现,这绝对不可能是筑基修士,或者身上有什么能够遮蔽神识的法宝。不论是哪一种可能,都不符合一个普通外门弟子的身份,这简直就是赤果果的表明蓝嫣然有问题! “也就是说,你怀疑蓝嫣然是潜伏在烟霞观的间谍?对,一定是这样,只不过以前她只在外门活动,没有引起我们的注意。而现在,她很可能是在刻意接近顾子方,我看她十有八九是沈亦风的人。”越想越觉得是这样,蚩灵觉得后脖子发凉。“那你为什么不揭穿她,只让不二去监视?” “潜伏了八年都没有露出马脚,足以证明蓝嫣然作为间谍的价值和能力,比起洛灵霜,她才是真正的威胁。既然她的目标是顾子方,而且刚好是在无极塔暴露的时候冒头,那么我们已经可以确定她图谋的是什么,因为目前为止直接将矛头指向顾子方的敌人只有沈亦风。”说到这里,君即离顿了顿。“但是,比起揭穿她,我更愿意利用这个机会考察顾子方是否具备加入我们的资格。只要顾子方没有危险,无极塔也没有被夺走,我就不会出手。” 倒吸一口冷气,蚩灵简直想跳脚。“阿离,你这是在豪赌!你就不怕稍有不慎真让沈亦风夺走无极塔?!” “蓝嫣然有两种行动方案。”没管蚩灵怎么说,君即离仍然是淡然的表情,但是眼神却变得危险。“一种,接近他,取得信任,然后将他骗出烟霞观杀人夺宝。另一种,接近,取得信任,得到顾子方的感情,最后让顾子方对他言听计从。如果你们是沈亦风,启动一颗潜伏了八年的棋子,你们会选择哪一种方案?” “有区别吗?”龙牙茫然的开口,问出了大家共同的疑问。 “当然有。”语气里不自觉的带上了冰冷,君即离从未忘记顾子方种、马式的目标。“如果是第二种,不久的将来他会面临一个选择,相信蓝嫣然,或者相信我。我就是要看看,被感情冲昏了头脑之后他会有什么样的选择。” 沉默了一阵之后,画影有些艰难的开口。“我觉得我能理解。他毕竟是想要当种、马后宫男主角的人,后宫和朋友之间总会有冲突,而他的选择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与其等到日后措手不及,还不如现在豪赌一把。可是,道长,如果我们赌输了怎么办?” “就算沈亦风得到了无极塔又怎么样?不过是第二次逆天。”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君即离语气坚决。“但是,我不敢在逆天的同时将自己的背后交给不能信任的人。” 第4章 -3冲突 -3-冲突 于修士而言,时间过得很快,一个多月仿佛只是一眨眼,顾子方的兵器炼成了。(.好看的小说) 看着手里青碧色的量天尺,顾子方有些疑惑,明明加入了玄龙石的雪名是白色,到自己头上怎么就变成青碧了? “恭喜真人。”见顾子方最初的狂喜冷却了下来,蓝嫣然柔柔的开口,语气真挚得让任何一个听到的人都觉得她是发自内心的替顾子方高兴。 “谢谢。”自从进了炼器堂,顾子方和蓝嫣然的接触就多了起来,本该由明月做的事情几乎都被蓝嫣然“碰巧”帮忙做了。对于这个时时刻刻都和气温婉的姑娘,顾子方心里的好感已经狂飙了好几个档次。此时听着蓝嫣然的声音,柔柔的好像一只小嫩手抚过胸膛,顾子方的心里到底还是起了几分旖旎。再看到对方真挚的笑容和眼神,顾子方却突然有些失落――为什么见证他成功并且第一个恭喜他的人不是他家小离呢? 顾子方眼里忽然闪过的失落,蓝嫣然自然是看在了眼里,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不过,她也并不气馁,如今才一个多月,来日方长。“真人这些日子一直没有好好休息,眼下已然成功,不如好好休息两天。”摆出一副为你着想的姿态,语气里稍稍带上那么一点心疼,蓝嫣然此刻的表现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情愫暗生却又小心隐藏的少女。 对于只有暗恋经验的顾子方而言,蓝嫣然这幅作态恰好是他能看懂的――曾经他自己在暗恋对象面前也是这个样子。可是,顾子方很奇怪的没有感觉到喜悦和得意,反而有些慌乱,呐呐的道了别就一头跑了出去。 蓝嫣然有些错愕的站在原地,完全没想到顾子方会这么落荒而逃。方才她分明看到顾子方脸上有了红晕,接下来怎么也不该是跑掉啊?回想着这些年来自己收集到的情报,蓝嫣然明白了,这小子只怕是害羞了。唉,看来下一次还要控制分寸才好,不过顾子方是不是也太没用了点儿?要是换成外门那几个一直觊觎着自己的臭男人,只怕已经腆着脸贴上来了,哼。 丝毫不知道自己的慌乱被误会成了害羞和没用,顾子方没头没脑的一口气跑回了碧峰,笔直的冲进了无我居。 无语的看着顾子方跟被鬼撵似的跑到自己院子里,君即离看着对方脸上的红晕,想到不二刚刚传回来的消息,真心不知道该怎么表情。且不论那蓝嫣然是否有所企图,传情递意的对象就这么没头苍蝇一样落跑――他是不是该同情蓝嫣然一把?感谢自己的面瘫脸,君即离腹诽着,倒好一杯灵茶递过去。(.无弹窗广告)“你这是作甚?” 接过茶一口气喝掉,顾子方乱糟糟的脑子才稍稍清明了一点。方才他只顾着慌乱,根本是下意识的就冲到他家小离跟前,这会儿冷静了一点,死活开不了口说自己是因为察觉到蓝嫣然的暗恋才会落跑。无意识的想要攥拳给自己打气,然后就感觉到掌中握着的量天尺,顿时眼睛一亮。 “小离,小离,我成功了!”献宝似的把新鲜出炉的量天尺递到君即离跟前,顾子方此刻完全彻底的把蓝嫣然抛到了脑后,一张脸笑得只差没明着写上“求表扬”了。 窝在君即离身边的画影猛然垂下头,他觉得他没法压制嘴角的抽搐了――顾子方这幅样子简直不要太像讨好主人的大型犬。一瞬间,画影的思维跟蚩灵诡异的有了交集点,他怎么觉得顾子方对他家道长的态度很有些不对劲呢? 大型犬的表现,险些让君即离的面瘫脸破功,可是看着眼前那晶晶亮亮的眼睛,君即离好不容易才把即将出口的讽刺吞回去。拿过量天尺,青碧色的尺身给人一种充满生气的感觉,就像它始终活泼得过头的主人一样。仔细看,不过尺余长的尺身上还有浅浅的云纹,给整个量天尺添了几许大气。“不错。”把量天尺递回去,看着对方期待的样子,君即离硬生生补上一句。“恭喜。” 同样是恭喜,一个是春风般的柔和婉约,另一个却是寒风般生硬冷冽,可偏偏在顾子方听来还是他家小离说出来更动听。一边傻笑,一边摆弄手里的量天尺,顾子方突然灵光一闪。“小离,你帮我取个名字吧,小离取名字比我强多了。” 卧槽整个[忘川]的人都知道劳资取名无能,你特码这是讽刺呢还是讽刺呢!纵使君即离知道眼前这货不是他那群磨人的小妖精,却还是有一种被戳了痛脚的感觉。然而,顾子方的眼神太过清澈真挚,还有满满的期待,君即离好悬将自己要过界的情绪拽回来。好吧,他忍,对着这么一个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的作死的货,他必须得忍! 顶着顾子方热切的、期待的小眼神,无视意识里狂笑的画影,君即离艰难的吐出一个词。“纵横。”别问他为什么取这么个名字,看到尺子他只能想到这样的词! “纵横。”重复了一遍,顾子方眼里的欢欣彻底燃烧了。“果然小离取名字比我强多了,纵横这个名字再好不过了,又霸气又含蓄。谢谢,小离,我真开心。”完全没注意自己的话差点让君即离变脸,顾子方雀跃的站起来要往外走。“我去给叔叔他们看看,还有大师兄他们。” 眼看着顾子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里,君即离这才扭曲着脸转向已经快要忍笑忍得抽搐的画影。“他到底是从哪里看出霸气含蓄这么高端的东西的,我怎么不知道这个词还有这样的含义?卧槽他生来就是破坏我的面瘫脸的是吧!” 听着君即离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话,画影以强大的意志力让自己的表情保持平静。“……道长,要淡定。”就算不能淡定也不要迁怒我啊喵! ------------------- 有过一次不怎么美好的经验,蓝嫣然再次出现在顾子方面前时就演技全开,活脱脱一个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小心隐藏起受伤的情绪却又没隐藏好的可怜女人。当然,这一次蓝嫣然注意了分寸,只在见面的开头和即将离开的时候表现了出来。 实际上,那天顾子方虽然逃了,可从无我居出来之后蓝嫣然的模样又回到了他脑海里。就好像君即离自带的冷气驱散了他的慌乱,可出了冷气范围之后他就没法镇定了。 顾子方不是一点旖旎心思都没有,面对那么一个温柔如水、笑靥如花的女人,尤其是还是一个对自己有些情意的女人,他身为男人的虚荣心几乎要跳起来唱歌了。虽然他不明白当时自己为什么会慌乱,但他觉得那是因为自己从未经历过才会如此。这具身躯已经十六岁了,正是热血澎湃的年纪,顾子方已经很多次从那什么梦境中醒来,红着脸清理自己。蓝嫣然那柔柔的声音,看着自己时眼里时不时出现的情意,当天晚上就让顾子方再一次经历了火热的梦境。 可是,洛灵霜的事情无疑给顾子方造成了极大的阴影。一方面他的虚荣心叫嚣着将蓝嫣然收入怀中,一方面他的理智又冷冷的笑着拿洛灵霜的名字砸他。他不是不怕的,害怕蓝嫣然是第二个洛灵霜,害怕再一次发现残酷的事实。可是,他又渴望有一个女人出现,用柔情和温热的躯体带他走出阴影。即使知道了沈亦风才是真正的主角,有些事却是不会改变的,比如他顾子方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想要女人,跟是不是主角其实并没有关系。 所以,当顾子方再次看到蓝嫣然,发现对方并没有因为自己的逃跑而彻底退缩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理智似乎彻底败北了。但是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一面幻想着蓝嫣然小鸟依人的靠在自己怀中,一面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对方的心意。 蓝嫣然知道,顾子方已经开始上钩了。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让对方心甘情愿的把鱼钩吞进肚子里,成为她鱼竿上的战利品。她不急,好女人应该有足够的耐心。她有的是时间和手段,彻底收服顾子方这个心思单纯的小男人。 -------------------- 在顾子方和蓝嫣然越来越亲密的时候,紫峰上的洛灵霜终于意识到了危机。 “哼,我可是听说了,顾真人根本就只拿她当妹妹看。” “对啊对啊,我也听说了,顾真人亲口说根本没有那回事。” “啧,真不知道她怎么就有那么厚的脸皮,这种事也能信口雌黄。” “太高估自己了呗,长得再好有什么用,嘿嘿,到底只是个黄毛丫头。” “就是就是,听说顾真人跟新进内门的蓝嫣然打得火热。” “蓝嫣然?哦,我见过几次,那姑娘笑起来很温柔,声音也柔柔的。” …… 耳边越来越露骨的闲言碎语,让洛灵霜强撑的镇定彻底破裂,终于不得不有所行动。只是,再怎么聪明,洛灵霜也没有相关的经验,只能下意识的模仿她的母亲――已故的洛家家主夫人。 挡在顾子方和蓝嫣然面前,洛灵霜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又倔强的不肯哭出来。“子方哥哥,你不觉得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这种正妻见小三儿的架势,还是对着一个你根本没拿下的男人,卧槽,你还能更蠢一点吗?暗处的不二猴翻了个白眼,怪不得道长说蓝嫣然才是真正的威胁,洛灵霜到底是太小了。 “解释?”因为洛灵霜一直不消停的举动,顾子方对这个自己曾经同情过的小姑娘终于没了耐心。“你跟夏侯长老说谎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该怎么给我一个解释?我的确同情你的遭遇,把你当做妹妹看待,可是不代表我愿意被你污蔑和利用。” 眼泪终于滑落下来,洛灵霜惨白着脸,俨然一副受到了莫大打击的模样。“……子方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本来是想求观主送我去东来谷,是你要我留下来,你说会照顾我保护我,等我长大就娶我。可是现在……,”看了看一脸忐忑很是不安的蓝嫣然,又看向顾子方。“是……为了她吗?” “洛灵霜,不要太过分!”亲眼看着洛灵霜在自己面前演戏,顾子方的怒气蹭蹭往上涨。“当初只要一说送你回去你就要哭不哭的,摆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人根本不敢说话,现在却成了我不让你走?歪曲事实也得有个证据,别仗着自己小就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眼看着顾子方的火气已经足够大了,蓝嫣然装出一副同情的模样,小声开口。“真人,别这样,洛师姐到底年纪小,许是有些事情还不懂的缘故……。” “你闭嘴!”哪里受得了蓝嫣然这么明显的挑衅,洛灵霜立马吼了回去。“你是什么身份?不过一个杂事弟子,花了八年的时间才筑基,你有什么资格叫我师姐?!” 其实,蓝嫣然的称呼并没有错,因为洛灵霜也不过是筑基修为。修真界的规矩,同境界之中年长为尊,要不是身份有别,甚至洛灵霜得叫蓝嫣然一声师姐。只是眼下这种情形,洛灵霜根本容不下蓝嫣然这个破坏她计划的恶人,又怎么会愿意听她叫师姐。 只可惜,洛灵霜却忘了一点,如果不是她耍心机拜入夏侯文钰名下,她在烟霞观甚至没有身份。当她看到顾子方黑沉着脸居高临下的盯着自己的时候,直接被对方身上散发的气势逼得跌坐在了地上――化神修士的气势又怎么是她区区筑基能够抵挡的。何况,在风雷山的实战,到底让顾子方身上带了些杀气,虽然不多,但对于洛灵霜也足够了。 “你又是什么身份?”冷冷的看着瘫软在地上的洛灵霜,顾子方满心都是被算计的愤怒,或许还有些被对方打破了美好幻想的愤怒。“如果不是我救了你,你连命都没了,还有身份这种东西?还能在这儿侮辱别人?洛灵霜,我没找你算账是看在你年纪小的份上,但是你最好别再来招惹我。” 转过头,看到蓝嫣然苍白着脸瑟瑟发抖的样子,顾子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控了――嫣然的修为可抵抗不住自己的威压。连忙收敛了气势,顾子方握住蓝嫣然的一只手,灌注灵力让对方恢复过来。“抱歉,让你平白被人侮辱。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她伤害你的。” 能彻底撇清洛灵霜是好事,可惜,却掉进了一个更危险的坑。瞥了一眼不远处影影绰绰的看热闹的人,不二猴冷眼看着顾子方带着蓝嫣然离开,徒留洛灵霜在原地满眼愤恨。不过,他倒是很好奇顾子方接下来要怎么兑现“不会让她伤害你”这句话。 第4章 -4八卦风波 -4-八卦风波 烟霞观突然就热闹了起来,到处都流传着碧峰顾子方和紫峰洛灵霜之间那点不得不说的故事。蓝嫣然虽然没有成为这个故事中不名誉的第三者,却也招来了许多嫉恨――一个杂事弟子能跟化神境真人扯上关系能不招人恨么。至于八卦满天飞究竟是出自谁的手笔,君即离表示他只负责安静的看戏,别的事就不归他管了。 不过,将宠物们收集到的各路消息汇总之后,君即离却有些头痛了。 紫峰的人自始至终没有出面力挺洛灵霜这个同门,也没有对道侣事件表态的意思,仿佛自上而下所有人都忘了洛灵霜是紫峰的一份子。外门弟子却活跃得很,不是指责洛灵霜仗着身份欺压同门,就是嘲讽洛灵霜不要脸面倒贴顾子方还被拒绝,总之旗帜鲜明的站到了蓝嫣然这边。赤峰有些复杂,那几个跟顾子方来往颇多的女修诡异的保持了沉默,而男修则直接把矛头对准了顾子方,认为是顾子方品行不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至于碧峰,柳长青很安静,常泽、云清和秦羽也很安静,君即离自己就更安静了。只有秋寒珊和顾子梦,毫不避讳的表示支持顾子方和蓝嫣然,对洛灵霜污蔑顾子方还恶人先告状的卑劣行径进行了言辞激烈的谴责。另外,炼器堂的掌事长老宋书鸿竟也高调的表示了支持顾子方,还暗示了希望顾子方将来能接掌炼器堂。 而八卦风波的三个当事人,洛灵霜躲在紫峰没有露面,蓝嫣然也暂时放下了手头的差事闭门不出,顾子方则是由柳长青下令禁了足。可惜没有当事人露面并没能让风波平息,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仿佛大家只是为了八卦而八卦,根本不在意当事人的态度。 君即离觉得自己很能够理解赤峰男修的心理,这些年顾子方没事就往赤峰跑,哄得那几个女修喜笑颜开,只怕早就让他们暗恨在心了,不过是借着这次稍稍宣泄一下不满。至于外门,蓝嫣然花了八年的时间打下的好人缘自然没有白费,而且内、外门之间的隔阂也是其中一个重要因素。柳长青和三位师兄不表态,独独让三师姐出面,君即离也能理解,毕竟柳长青身为观主不那么方便。 但君即离唯一不理解的就是宋书鸿的态度,就算是欣赏顾子方的炼器才能,也不必在这种时候出面吧?虽说这事情说穿了只是小辈之间的感情恩怨,可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个炼器堂长老应该掺和的。 还没等君即离弄清楚宋书鸿的理由,八卦风波升级为斗殴事件了――顾子梦在争执中动了手反被赤峰的人打伤。 ----------------- 顾子梦伤得并不是很重,打伤她的赤峰男修也是一时气愤才失了手,只是小姑娘打从出生就没受过委屈,因此心理上的伤害反倒更严重一些。 君即离去看望了顾子梦,意外的看到了蓝嫣然也在。尽管顾家老两口看蓝嫣然的眼神不太好,可顾子梦却依旧对这个“大姐姐”亲热得很。不过,君即离敏锐的发现了顾子青看向蓝嫣然的视线极为不善,顿时心里一咯噔。他是想要看戏,也要借此考验顾子方,但这不代表君即离愿意让无关的人受到受伤。身为修士,对视线是敏锐的,尤其蓝嫣然这种资深间谍。而顾子青只是一个普通人,连武功都不会的普通人,对上蓝嫣然只能一死。 纵然如今君即离跟顾子梦有师兄妹的名分,也不好在一个小姑娘的卧房里多待。告辞出来,君即离叫走了守在门外的顾子青。 “不要轻举妄动,蓝嫣然再怎么不济也是一个筑基修士,不是你能对付的。”走了足够远,君即离直截了当的开了口。 顾子青没有想到君即离会察觉自己的心思,也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接。不过,知道对方是担心自己,顾子青倒也没打算隐瞒。“君真人多虑了,我知道自己的分量,不会那么不知好歹。” 一看就知道顾子青没有放弃,君即离皱着眉头,只觉得更头痛了。“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你妹妹多亲近蓝嫣然,且如今你弟弟对那女人正经是上了心。” 一听君即离的话,顾子青的表情就有些不自然。他当然知道子梦多喜欢蓝嫣然,而子方也对那个女人生了情愫,可他身为兄长,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弟弟妹妹因为那个女人而受到伤害?“莫非君真人的意思是要我什么都不做?现在受伤躺着的是我妹妹!” 没介意顾子青有些过激的语气,君即离觉得自己很能理解对方的心情――谁敢动他家夜寒一根头发他绝对是直接拔剑。可是,顾子青真心动不了蓝嫣然,只会招来杀生之祸。(.好看的小说)叹了口气,君即离察觉到顾子方正在接近,有些烦躁。“既然受了伤,自当好生休养,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且不必让她忧心了。你要真想做什么,那就看住她别再叫她出去瞎掺合,也别让不相干的人去打扰她养伤。” 听到君即离叹气,顾子青就有些后悔了,自己怎么能冲着无关的人发火?而听了君即离接下来的话,顾子青一下子觉得对方话里有话,仿佛知道什么却不能说出来。“君真人,到底……” “哥,小离。” 顾子梦受伤,柳长青才给顾子方解了禁,看到疼爱的妹妹受伤他的心情也很糟糕。但看到顾子青和君即离站在一起,他又觉得好奇,他家小离什么性子他可是再清楚不过,能跟他哥哥有话说?“你们怎么在一块儿啊?” “君真人刚去看望了子梦。”想问的话没问出来,顾子青也只能作罢。其实他不止迁怒蓝嫣然,也有些生顾子方的气。沾花惹草没关系,可害得妹妹受伤就不对了。看着跟前还跟孩子似的的顾子方,顾子青忍不住就开口说教。“子方,这事你可想好如何解决了?如今闹得沸沸扬扬的,还累得子梦受伤,你就没想点儿办法?” “啊?”顾子方没想到自家哥哥会这么问,而且他也的确没想到要怎么解决。实际上,他根本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到现在他都还觉得一团浆糊。 君即离可没兴趣围观兄长训弟,这种家事他才不掺和,因此开口告辞。“你们慢聊,我先走了。” “君真人留步。”开口留住君即离,顾子青知道自家弟弟很在意这位冷冰冰的真人,便不想放人走。“子方,我叫你不要跟那个蓝嫣然来往你不听,还说我对人家有偏见。那你问问君真人,问问他赞不赞成我的看法。” 卧槽你们兄弟俩的事情扯上我作甚!对上顾子方看过来的视线,君即离恨不得转身就走。可是另一边,顾子青带上了恳求的目光又不容忽视。被兄弟俩同时盯着,君即离真心觉得自己就不该当好人提醒顾子青。 压根儿体会不到君即离的纠结,此时顾子方脑子里乱得很。他不想听君即离对蓝嫣然的评价,甚至希望他家小离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他一次也没去过无我居,就是不想听到君即离说起这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下意识的这么做了。而现在,他家哥哥却让他的逃避变成了笑话。 原本君即离是不想掺和人家兄弟俩的事情,可顾子青却生生把他拖下水。可是转念一想,君即离又觉得这也是个试探的机会。“你哥哥也是为你好,有洛灵霜这个前车之鉴,我还是觉得你应该谨慎些。” “嫣然不是那种人!” 控制不住的吼出声,顾子方一想到蓝嫣然那温柔的样子就觉得自己应该维护她。可是,吼完之后,对上君即离瞬间冰冷的眼神,顾子方猛然觉得自己整颗心都在往下沉。 看着顾子方的表情从愤怒转变为不安,君即离冷笑了一声,转身就走。 “当初明月会提醒你洛灵霜居心叵测,是因为我叫雁虞跟他说小心洛灵霜。” 眼看着君即离走掉,又听到对方丢下的话,顾子方整个人都傻了。 他居然冲小离吼了?小离一定生气了。原来明月是被小离提醒了才知道的吗?好像那个时候小离已经不理他了,怎么会这么拐弯抹角的提醒自己? 一连串的念头在脑子里闹腾,顾子方连赶紧追上去道歉都忘了,傻呆呆的站在原地发愣。 “子方!”等君即离走远到看不见了,顾子青才生气的将发愣的弟弟喊醒。“君真人好心劝你,你怎么能冲着人家发脾气!洛灵霜的事情到现在都没解决,你又扯上一个蓝嫣然,君真人叫你谨慎些难道有错?上次君真人跟你翻脸,你要死不活的连任务都不想做。现在人家关心你,你却冲他大吼大叫,你这是像要跟人家交朋友的样子吗!” 木楞楞的低头挨骂,顾子方心里乱糟糟的。是啊,他怎么能冲着小离大吼大叫呢?他明明是希望能看到小离开开心心的,明明是想看到对方的笑容,为什么会做出这种惹他生气的事情? ----------------- “真人?”无视了明月难看的脸色,蓝嫣然旁若无人的走进笑傲居,一进客厅就看到顾子方垂头丧气的坐在那儿。 慢半拍的抬头,看到是蓝嫣然,顾子方勉强扯了个笑容。“是嫣然啊。” “真人,不想笑的话就不要笑了,你这样……嫣然心里难过。”摆出一副心疼顾子方的模样,蓝嫣然走过去,满脸挣扎的开口。“其实……其实真人不用为难的,嫣然知道自己身份低微,资质也不好,配不上真人。尤其,子梦妹妹还因为我受了伤,嫣然心里真的很内疚。” 说着,蓝嫣然泫然欲泣的抬头看了顾子方一眼,又飞快的垂下头。“洛师姐还小,又是夏侯长老的亲传弟子,难免娇气一些,真人多让让她也就是了。没了嫣然,洛师姐自然就不会生气了,真人也就不必因为观中闹得沸沸扬扬而受罚……。” 原本乱糟糟的顾子方仿佛被这深情的话语惊醒了,站起来一把拉住蓝嫣然的手,眼里满是疼惜。“嫣然,你在说什么呢?我可从没嫌弃你什么,身份这种东西我根本就不在意,你也没必要轻视自己。子梦受伤,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不称职,怎么能怪你呢?好了,别哭了,也别想那么多了,我说过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嫣然知道真人不会嫌弃,可是……,”微微侧过脸,蓝嫣然的眼中满是爱慕、委屈、不舍,眼泪一串一串的往下掉。“可是真人不能因为嫣然就什么不顾了。观主自不必说,就是真人的叔叔一家也不会喜欢嫣然这种身份的。真人天资过人,炼丹炼器都有天分,总有一天会名满天下,自然该有更好的女人相配,嫣然……嫣然不能误了真人。” 顾子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嫣然这么温柔善良的女人,怎么可能和洛灵霜那种满心算计的人一样?为什么哥哥和小离都不认同呢?蓝嫣然的眼泪和柔情,让顾子方一直得不到释放的虚荣心、男子汉的血性全部爆发了出来,也让他生出了就算没人认同也要将这个女人护在怀中的豪情。 抬手轻柔的帮蓝嫣然擦掉眼泪,看着对方红肿的眼睛,顾子方坚定的开口。“嫣然,我喜欢你,和身份什么的无关。所以,你也不要去想那些不相干的东西,开开心心的待在我身边就好。至于那些讨厌的人和事情,都交给我。”嫣然本来可以很安静的生活,是因为自己而被卷入这样的风波,因为自己而受人指摘,这是他的责任!蓝嫣然,是他顾子方的女人! 仿佛被顾子方的坚定打动,蓝嫣然终于破涕为笑,小鸟依人的靠在对方怀里,眼睛里满是欣喜。 第4章 -5改变 -5-改变 因为顾子梦被打伤,柳长青不得不出面了。(.)三天后的宗门大会上,柳长青对这一事件做了处理。烟霞观从来不允许弟子内斗,且柳长青作为观主必须站在公正的立场上,因此先动手的顾子梦和打伤她的赤峰弟子都受到了惩罚。顾子梦的惩罚是伤愈后到灵草园做工半年,而另一个则是上听风崖思过一个月。 顾子梦年纪小,又是刚入门,真要论起来她根本伤不了人,所以对于她的惩罚没人表示反对。当然,另一方去听风崖思过一个月也不算重,显然是念在到底是顾子梦先动手的份上。赤峰的男修心甘情愿的领了罚,还有些不好意思的向代替顾子梦出席的顾子青表达了歉意,他真不是有意要伤了小姑娘的。 君即离打听了全过程,顾子梦受伤之后在场的人都吓到了,一哄而散。所以,严格的说不能把这事定义为斗殴,至少在君即离看来就只是个意外。烟霞观的风气自来淡然,门人弟子之间有了恩怨最严重也就是见面就吵,哪怕顾子方、蓝嫣然和洛灵霜的三角恋闹得沸沸扬扬,可始终都停留在动嘴皮子的层面上。所以,顾子梦受伤虽说是意外,可在烟霞观已经算是出格了,否则柳长青根本不会开什么宗门大会。 其实,柳长青一直都没把这次的风波放在心上,他觉得这种小辈之间的感情纠纷根本不需要他出面。门人弟子们愿意闹就闹吧,修行是清苦的事情,难得有个事情让他们吵吵架也不是什么坏事,总好过一整个烟霞观都死气沉沉的。不止柳长青这么想,铁啸辰、夏侯文钰并一干长老也都是这么想的,就连齐刷刷针对顾子方的赤峰男修团队也是想着骂一骂出出气就算了,估计也只有受蓝嫣然影响的外门弟子和顾家人才真把这当回事。 在这样的大前提下,最出格的两个人已经罚了,大家都觉得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至于散了会还要不要继续吵,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所以,当大家都在等着柳长青宣布散会的时候,顾子方突然冲出去在柳长青面前扑通一声跪下的举动就显得格外出人意料了。 “子方啊,你这是做什么?”完全不知道顾子方这是要做什么,柳长青有点郁闷的开口,心想总不会是求他免了顾子梦的罚吧? “师父,弟子斗胆,想借着宗门大会向诸位同门澄清一件事情。”叩了个头,顾子方站起来转身面对所有人,运转灵力大声道。“我顾子方从未说过要同洛灵霜结为道侣的话,便是类似的话也不曾说过,从头到尾我都只拿她当妹妹看。口说无凭,顾子方愿起心魔誓。” 顾子方的话音一落,站在夏侯文钰身后的洛灵霜刷的一下白了脸,满脸的不可置信和屈辱,整个人摇摇欲坠。然而,顾子方的下一句话却让她恨不得立时死在当场。 “洛灵霜,我敢发心魔誓证明自己的清白,你敢用心魔誓证明你没有污蔑我吗?” 洛灵霜被顾子方冷漠而厌恶的眼神刺得眼发红,又觉得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仿佛在等着她起心魔誓证明什么。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受辱,灭门之前也是娇生惯养的洛灵霜哪里受得了,整个人晃了两晃当下就是一口血吐了出来昏死过去。 接住洛灵霜,又硬塞下一颗保命丹药,夏侯文钰第一次对顾子方沉下了脸。“灵霜还是个孩子,能懂得什么是道侣?不过是童言,也值得你如此逼迫!”冷着脸瞪了一眼柳长青。“你惯出来的好徒弟!”说罢抱起洛灵霜就走。 顾子方没想到洛灵霜居然就吐血昏迷,忍不住有些内疚,可一想到蓝嫣然,又把那点内疚压了下去。“诸位同门,顾子方并不想逼迫谁,却也不能因为不忍就让无辜的人受到伤害。如果不是洛灵霜满口胡言,我妹妹不会与人争执而受伤,嫣然也不会受人诟病。顾子方实在是逼于无奈,还请诸位同门谅解。” 全场哗然。 “嫣然?那个蓝嫣然?” “看来顾真人真是喜欢上那个蓝嫣然了。” “其实我也觉得顾真人过了。” “哼,说得比唱的还好听,早干嘛去了?” “洛师妹还那么小,只怕是把玩伴当成了道侣也说不定,顾真人也太……。” …… 以君即离的修为,人群中的窃窃私语听得简直不能更清楚,然而现在他已经没心思注意这些了。 看着站在柳长青面前一脸坚决的顾子方,君即离忽然就很想放声大笑。很想把大道拽下来,让他看一看现在的顾子方。单纯天真不是问题,实力不够不是问题,因为良善和软而缺乏魄力和狠辣也不是问题,只需要多塞几个美女过来就什么都能解决了!看看,为了一个蓝嫣然就敢往死里得罪一峰长老,完全不顾自己的处境!若是再多几个蓝嫣然,别说沈亦风了,只怕整个仙界他都敢直接冲上去掀翻! {阿离,顾子方别是疯了吧?}瞄了瞄柳长青难看的脸色,听着满场的闲言碎语,蚩灵实在忍不住了。 听到蚩灵的传音,君即离默默的垂下头。{不,这才是种、马后宫男主角的本色。} ------------------- 鉴于宗门大会上的惊人之举,顾子方被柳长青再一次禁足了。这一次,整个碧峰没人敢说情,就连顾家人都没开口。蓝嫣然企图进入笑傲居陪着顾子方同甘共苦,却被柳长青派出的人直接赶走。顾子青倒是进去了,想要劝说自家弟弟,口都说干了也没能换来顾子方吭一声。 顾子青不是唯一一个去劝的,常泽、云清、秋寒珊也去了,可惜都是一样的结果。他们也想过让君即离去劝,因为都觉得顾子方现在只能听得进去君即离的话,只可惜被寄予厚望的人完全不配合――雁虞和和气气的表示他家道长闭关了。 君即离当然没闭关,他只是躲进了空雾道场。事到如今,考验已经没必要继续下去了,所以君即离再也不想把精力分出来放到顾子方身上。 大道现身的时候,君即离正坐在大厅房顶上喝酒。不见外的自己动手拿了一坛酒打开,喝了几口之后大道还是不甘心的开了口。“你真的不怕沈亦风夺去无极塔?” 转过头,君即离毫无保留的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鄙视和讽刺。“你只需要多给他几个美女,我保证他能称霸整个沧海大陆,然后把仙界闹个天翻地覆,说不定还能再彪悍一点征服别的小世界。” 被君即离嘲讽得脸发黑,大道死活想不明白顾子方怎么就这么能作死,难道美女之于种、马就像菠菜之于大力水手?闷闷的灌了好几口酒下肚,大道仍然坚持他并不是在创造一个种、马后宫男主,只是眼下他真的不知道还能用什么理由让君即离继续跟顾子方组队。 “人心是无法算计的。”像是感受到了身边大道的郁闷,君即离不带感情的开口。“就像天道没能算计到老头子愿意用魂飞魄散换取生机,也没能算计出我这个一心作死的妖孽一发狠还就真扭转了命数。你们不是人,所以你们永远不会懂得人心可以靠谱、也可以不靠谱。” 哦,人心。无意识的点头,大道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他一直都说天道不懂感情,一直都觉得自己比天道要强,可直到现在才发现其实自己也没能强得了多少。走过了那么多世界,看过了那么多喜怒哀乐,他以为自己懂了,可实际上他还是一知半解。 “照影复活的成功率有多大?” 猛然转头,大道看着依然瘫着脸没什么情绪的君即离,不明白对方怎么就突然想起了这个。“不到两成。”而野山遗老,连半成都没有。想起吕洞宾的告诫,大道原本就郁闷的情绪又多了一条心虚。 “跟顾子方的合作已经彻底告吹,但究极原因是因为你不懂人心,所以不能算我违约。”君照影的事情,君即离仿佛真的只是随口一提,得到了答案就马上忘了。 “你没说错,我不懂人心。在你眼里我大概已经沦为该被诅咒十万年的反派,但我好歹还是用于承担错误的。”大道翻了翻白眼。“我自问还是很有操守的,做不来这种推卸责任的事情。” 不阴不阳的笑了一声,君即离不会说他从来不指望大道有节操这种东西。“至于无极塔,在谁手里对我来说真有区别吗?” “是,没区别,反正你只会用简单暴力的方式解决问题,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路杀回去就是了。”总觉得君即离今天浑身是刺,而且很有些诡异,大道适应性很强的归结为这货又抽风了,然后很大度的表示自己不跟妖孽计较。“不过,无极塔和顾子方是用命魂契约绑在一起的,要想拿到塔,就得先杀了顾子方,而且还得是连魂渣都不剩的方式。” 君即离从来都没想过无极塔认主究竟是个什么概念,一直都以为就跟别的法宝一样刻上神识印记就行了,于是他毫无悬念的被大道所说的事实给惊吓了。“你几个意思?” “哪怕顾子方只剩下一点点残魂,无极塔都能带着那点残魂逃走。按照沈亦风的行事风格,唔,我猜他先得杀了顾子方并且禁锢他的元神,然后再一点一点的将元神炼化,直到无极塔和顾子方之间的契约再也没有载体。没了载体,契约也就不存在了,无极塔自然就到手了。而到了这种地步,顾子方的元神也就碎成渣了,魂魄自然也烟消云散了。”两手一摊,大道很无辜很平淡的阐述了自己的意思,见君即离还是一脸茫然,好脾气的补充说明。 “当时顾子方只是一个普通魂魄,哪有神识这种高大上的东西?而另一种常见的方式,滴血认主,但是魂魄有血来滴吗?而且,神识也好滴血也好都不足以让无极塔躲过子狐长恨,反而会让子狐长恨直接灭了顾子方的魂魄,所以唯一的选项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命魂契约了。” 直愣愣的盯着一脸无辜的大道,君即离只觉得脑子里某根神经嘎嘣一声断掉了。“卧槽这么重要的消息你居然现在才说!你这分明就是在逼我出手救他一命的节奏好吗!” 大道觉得自己被伤害了,君即离的吼声震得他耳膜都疼。揉着耳朵推开两丈远,大道毫无压力的继续加稻草。“你又没问过我,我哪知道你不知道?再说了,我也没逼你做什么啊,你自己心软见不得他没了小命怎么能算到我头上?阿离啊,虽然我早就知道你没有节操这种东西,可是你也不能一再的刷新下限啊,推卸责任什么的我会鄙视你哦。” 卧槽身为大道竟然无赖到这种地步道爷绝壁不能忍!君即离一甩手把酒坛子砸了过去,冲过去,雪名出鞘。 “呵呵,小离今天也很有活力。”吕洞宾站在祈星台上,笑眯眯的围观着君即离单挑大道第n场,毫无负担的说着离事实十万八千里的话。 扭头,蚩灵觉得自己再也不能直视吕洞宾了――纯阳六子你们辛苦了! 大道在空雾道场从来不会放结界,所以刚才的对话祈星台这边的祖师爷加宠物组全都听到了。无视了吕洞宾的睁着眼睛说瞎话,假装没看见蚩灵扭曲的脸,画影很正直的替他家道长鸣不平了。“顾子方不是敌人,所以道长一定会心软的,大道这是妥妥的逼着道长从合作伙伴转职为保镖啊。” “要不,我们干脆来个釜底抽薪?”青崖毫无负担的把道义什么的给扔出了脑子,吐着信子建议。“干掉顾子方夺取无极塔,直接把种、马后宫文变成纯剧情升级励志文。反正道长比起顾子方强出一整个世界,夺了无极塔专心修行早日飞升,回去之前顺手清洗个仙界毫无压力。” 青陌也觉得青崖的想法不错,不过他觉得还可以修正一下。“不妥不妥,顾子方再没用也是有大气运的人,不能那么莽撞。依我看还是坐等沈亦风动手,然后再渔翁得利比较好,这样就算天道要算账也不会找我们了。” “我说,你们这么凶残真的好吗?”龙牙心惊肉跳的出了声,他从来不知道君即离身边的宠物还有这么彪悍的想法,可是他立马就接收到了其他人齐刷刷的鄙视。 “龙牙啊。”意味深长的喊了龙牙一声,蚩灵不坏好意思的笑了笑,直接一尾巴将龙牙卷起来塞进阿宝怀里。“阿宝,跟他好好说说,让他知道妖孽是个什么意思,免得影响了咱们队伍的整体气质。” “好。”憨憨的笑了笑,可阿宝的双臂却牢牢的将龙牙禁锢在自己怀里,还顺手封了口,带着龙牙往演武场走。 站在吕洞宾肩上的九溪摇了摇头,故作深沉道。“唉,也别怪龙牙,到底不是大基三出品,这素质和觉悟就是差了那么一点。” “那是,我盛世大唐就是花花草草都比他们沧海大陆的要聪明。”丝毫不觉得这群宠物的想法有什么不对,吕洞宾得瑟的来了个总结――祖师爷你这么得瑟你徒弟们知道吗!“不过,杀人夺宝的话还是算了吧,小离身上已经有一份逆天因果了,不值当因为顾子方再背一份。但是,我们可以考虑一下囚禁系的可行性。” 一个趔殂差点就被君即离一剑扎个透心凉,大道眼角嘴角一起抽搐。“阿离,你不觉得你的宠物全都被你带坏了吗?当着我的面讨论那么凶残的计划真的可以吗?还有你家祖师爷怎么越来越黑了!” 第4章 -6预谋和意外 -6-预谋和意外 虽说君即离只认纯阳宫,可烟霞观到底也是第二师门,既然结了因果就不能太随意,而且碧峰这一脉从老到小对君即离挺不错。因此,吕洞宾劝君即离不要再躲下去了,还是要出去跟柳长青透透口风,提醒一下蓝嫣然的危险性,免得真让这个女人祸害了整个宗门。好赖是要接着混下去的地方,哪里就能真的什么都不管? 君即离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同意的,只是独来独往惯了一时想不到罢了。再说他已经在空雾道场躲了一个多月了,也该出去了。 听从吕洞宾的话来找柳长青,君即离进了大殿就感觉柳长青似乎显得老态了一些,心想顾子方可真是害人不浅。“师父。” “是小离啊,有事?”说起来,君即离主动来大殿的次数一只手能数完,也从来不惹祸生事。刚刚被顾子方伤透了脑筋,这会儿柳长青怎么看怎么觉得还是小弟子最乖。 “师父,弟子觉得有件事还是应该说出来。”虽然觉得柳长青的笑脸有点怪怪的,但君即离也没多想。“弟子认为蓝嫣然十有□□是细作。” 精神一震,柳长青没想到小弟子居然察觉到了。“哦?说来听听。” “蓝嫣然的资质并不出众,长相也顶多能算中上,按说这样的女修很难过得好。可是她却在外门中混个八面玲珑,上上下下没人说她半句不好,足见其手腕之高。过去八年她都没筑基成功,以她的人缘来说资质再差也能得到足够的丹药晋升,偏偏她一直卡在炼气圆满就是不突破。如今却恰好在无极塔暴露的当口筑基成功,又赶上内门选拔进了碧峰,还因为顾子方的关系一下子从默默无名变成备受瞩目。” “以她的好脾气、好人缘,八年不筑基却不骄不躁的低调,这种风口浪尖的位置怎么看都不符合她的一贯作风。且不说她是不是刻意接近顾子方,只说事情闹出来之后几乎整个外门都在支持她这一点,弟子就觉得大有玄机。顾子方是什么性子?说得好听是仁善有余,说白了就是蠢,加之有色心没色胆,偏偏却为了蓝嫣然做出那般惊人之举。为红颜冲冠一怒,弟子能够理解,可如果蓝嫣然真心待顾子方就绝不会任其行事。如此种种,弟子实在不能相信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杂事弟子。” 顿了顿,君即离顶着柳长青越来越满意的表情,重点说明道。“还有一点,也是弟子觉得最危险的地方。有一日弟子和顾子方同行,蓝嫣然突然出现,而在看到她之前弟子不曾有半分察觉,就好像她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怎么说,这都不是一个刚筑基出身外门的人能办到的事情。” 自己收了六个弟子,一个比一个单纯,如今看来也只有这小弟子能够独当一面了。老怀大慰,柳长青觉得自己到底还是该庆幸的,好歹还有一个不是?“好,很好!小离啊,为师之前一直担心碧峰的将来,现在总算能放下心了。你那几个师兄师姐一个比一个笨,为师有时候真恨不得给他们换个脑子。” 眨眨眼,君即离莫名的觉得眼前的柳长青有几分像吕洞宾――尤其是那种扮猪吃老虎的感觉。等等,柳长青这种后继有人吾心安矣的表情是要闹哪样?他不会一不小心挖了个大坑然后把自己给埋了吧?“师父可别这么说,大师兄这么多年来一直帮着师父打理事务,可没人觉得他做得不好。” “常泽那小子,唉,老好人一个,二把手还行,真要让他挑大梁那只能吃亏到死。”丝毫不给自家大弟子留面子,柳长青只要一想到自己居然教出一个老好人就觉得乌云罩顶,想当初卓风行可是一口一个老狐狸的喊来着。“好了,不说那些。其实一开始师父也没在意过蓝嫣然如何,一个外门弟子哪里值得花费精力?可是,为师却发现自她上了碧峰就被你家不二先生监视了,好奇之下就稍稍关注了一下。呵呵,天海宫可真是大手笔!” 听柳长青说不二监视蓝嫣然,君即离不怎么自在,怎么说他的做法都有些不合适。不过,也是因为他觉得即使被发现了也不会被罚,谁让他已经充分领教了烟霞观到底有多淡然多和、谐呢。可是,不二是怎么被发现的?明明连大乘期都察觉不到他的气息才对啊?难道是什么阵法或者法宝让不二暴露了踪迹?“那,师父可有打算?” “原本是有的,可现在……唉,子方到底是记吃不记打啊。”一想到被个细作哄得团团转的顾子方,柳长青就想抱着祖师牌位好好忏悔一番,当初他怎么就会因为资质而忽略了心性的教导呢? “既然如此,弟子一会儿就去找蓝嫣然的麻烦,然后师父罚弟子上听风崖思过吧。”看来柳长青也没想到顾子方能作的一手好死,君即离不怎么有诚意的替老人家默哀了一把,收个熊孩子当徒弟不要太虐心。 这种一听就不可能是自家小弟子做得出来的蠢事……,柳长青眼睛一亮。“怎么,小离可是有什么应对的法子了?” “根据不二的监视所得,蓝嫣然没少暗示弟子太过不近人情,觉得顾子方委曲求全让着我着实不值。明月也偷偷来跟我说蓝嫣然说我坏话,还说顾子方一开始还会反驳一二,现在却只是听着。可见,蓝嫣然是想着让弟子和顾子方反目成仇来着,说不好还想借此游说弟子改投天海宫。可是几次碰面,又觉得她似乎对弟子颇有些忌惮,像是怕弟子坏了她的事。”微微勾起嘴角,君即离眼神发冷。“既然她有心,弟子为何不暂避一二,看看她接下来有什么高招?” 略一沉吟,柳长青也觉得这样很好。“只是要委屈小离了,听风崖可不好待。” 君即离不在意的笑笑,心里却想着只要能不被拖去劝说顾子方,就是仙冢他也愿意去!“能比风雷山更难待?若不是听风崖只有受罚的弟子能去,弟子只怕早就上去见识见识了。” “如此,便依你之计吧。”唉,看来小弟子修行的疯劲不比当年的卓风行差啊,听风崖竟也想去。默默的将卓风行带来的灰暗记忆甩到一边,柳长青暗搓搓的想着,要能亲眼看到小弟子痛扁那个老疯子那就是死也瞑目了。 看着小弟子离去,柳长青收拢了乱跑的思维,叹气。让子方去风雷山的时候,他就是想着让两个孩子冰释前嫌,即便不能亲如兄弟可至少不要形同陌路。本来他还很高兴的,因为小离显然还是心软了,为着无极塔所引起的麻烦没少花心思帮子方。一心修行的小离肯话时间陪着子方对练,足以说明已经把过去的事情揭过去了,偏偏冒出来一个蓝嫣然。 小离一直不动声色,只怕也是存了小心思的吧?想看看子方会不会让他失望。可结果……有一个洛灵霜在前,子方却还是傻乎乎的一头撞上去,小离刚伸出来的手这下又缩回去了。而且,这一缩只怕就真的没法子了。越是冷清的人,越是重情义,何况小离这样失去了所有的孩子?可以为了一个女人闹得天翻地覆,夏侯师弟那般的看重也只换来当场打脸,谁还敢同子方交朋友? 也许,夏侯师弟说得没错,是自己把子方给惯坏了。只是,他也没想到这孩子会在女色上如此昏聩啊。 --------------------- 虽然柳长青派人把守住了笑傲居不让蓝嫣然进去,但蓝嫣然只是站在院门口同顾子方说话也不会管。发现这一点之后,这一个多月以来两人就隔着一道院门、顶着守卫的目光互诉衷情,活脱脱一个牛郎织女的节奏。 今天蓝嫣然照例来到了笑傲居外面,看见的却不只是站在院门处脸色怪异的顾子方,还有站在院门口神情冷峻的君即离。当着守卫的面,蓝嫣然再怎么心中疑惑也不敢做什么不适宜的事情,恭敬的向君即离行礼。“见过君真人。” “放肆!”一双眼睛仿佛万年寒冰,君即离的语气也跟寒风似的。“你该叫我太虚真人,且礼节也当庄重些。在外门待了八年,你连最基本的礼节都不曾学会吗?” 一见蓝嫣然被君即离说得满脸尴尬,顾子方硬着头皮开口。“小离,你别这样,嫣然又不是别的什么人。” 冷哼一声,君即离转头看向顾子方。“我辈修士,凡俗姓名只有关系极近的人可以叫,除此之外一律称呼道号。她跟我有什么关系,能以君真人相称?” 君即离说的是实话,只不过顾子方从来没在意过这些,让他一个现代人习惯这些繁文缛节本来就很勉强,何况去遵守。君即离虽说本质上是现代人,可毕竟他在剑三大唐生活了那么长时间,加上生性谨慎,从来不会在这种问题上疏忽大意。 “……虽然师父还没同意,但是,但是嫣然早晚会成为我的道侣。”顾子方知道君即离没有说错,底气就有些不足。可是君即离对蓝嫣然的厌恶连掩饰都没有,刺得他心乱如麻。他应该生气的,因为不尊重嫣然就等于不尊重他。可是,他却又诡异的窃喜,因为君即离明摆着的不喜。只是,他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窃喜。 “师父为何要罚你禁足,到现在还没想清楚吗?不许她进去,这就是师父的态度。你当真要为了她忤逆师父?”君即离脸上是一幅怒其不争的表情,可心里却在为柳长青点蜡――收这么个熊孩子简直就是来讨债的啊。 “太虚真人慎言!”抢在顾子方前面开口,蓝嫣然一副维护顾子方的急切表情,还带着些委屈和不忿。“子……顾真人怎会有忤逆师父的心思,真人误会了。” 冰冷的目光扫过蓝嫣然,君即离的语气更冷。“蓝嫣然,注意自己的身份。我们师兄弟说话,有你开口的余地吗?” “小离!”见不得蓝嫣然因为身份被人抨击,顾子方脑子一热就吼了出来。“她是我喜欢的人,你就不能看在我面子上尊重她一些吗!” 直直的看着顾子方,君即离忽然就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危险。 距离君即离最近的两个守卫已经开始腿发颤了,因为那笑容出现之后他们就感觉自己被铺天盖地的杀气包围了。至于真实修为结丹境的蓝嫣然,这下也不用演戏了,只觉得自己被庞大的杀气牢牢锁定,丹田中的金丹都出现了裂纹。 “小离你要做什么!”在场的人,顾子方算是最熟悉这杀气的了,顿时慌了手脚,眼看着蓝嫣然被杀气骇得瘫坐在地上,再也记不得什么禁足令,一个闪身挡在了蓝嫣然身前。“快把杀气收起来,嫣然受不住的!” 君即离却没耐心跟顾子方大呼小叫,直接上去一脚踹飞,左手迅速的卡住了蓝嫣然的脖子。没人看到,冷冽的剑气在袍袖的遮挡下顺着蓝嫣然的脖子侵入她的躯体,直扑丹田。 “啪!” “放开嫣然!” 愕然的转头看着顾子方,君即离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会对自己出手。左手在袍袖里发颤,他甚至感觉到有粘稠的液体顺着手指往下滴落。感受到心脏仿佛受到重击的阵痛,君即离突然意识到,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让顾子方走进了自己的世界,尽管只有寥寥几步远。 是了,他是妖孽,不是石头。这么些年的相处,再怎么看不顺眼也习惯了,习惯成自然么,呵呵。也许,他应该觉得庆幸,不算发现得太晚,还可以补救。 “阿离!”本来躲在暗处围观的蚩灵猛然窜出来,拉开袍袖,君即离左手背上狰狞的伤口刺得他睚眦欲裂。扭头瞪向握着纵横一脸空白的顾子方,蚩灵第一次产生了一定要杀了这人的念头。“顾子方,你竟敢对阿离出手!” “蚩灵。”语气平淡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君即离原本因为愕然而瞪大的眼睛又恢复了平日的冷漠,顺势用左手揪住蚩灵背上的毛。“回去。” 一直到君即离带着不甘不愿的蚩灵彻底消失在视野里,顾子方手里的纵横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慢慢的弯下腰,直至蹲在地上,顾子方的视线钉死在几步开外君即离滴下的血迹上。 我对小离动了手,还打伤了他……。 无边的悔恨和恐慌将顾子方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心脏像是被人一把抓住任意揉捏,痛得他掉下泪来。四肢百骸里流窜的似乎不再是灵力,而是比小离的剑气还要冷的东西,冻得他不得不蜷缩成一团。 小离……。 第4章 -7崖上崖下 -7-崖上崖下 明月臭着一张脸走进顾子方的卧房,随便看了一眼自家失魂落魄的主子,径直走到装丹药的柜子前。[.超多好看小说] “君真人被观主罚去听风崖思过了,堂堂化神真人因为一个杂事弟子而受罚,少爷您可真有面子。”找到了想要的丹药,明月也不在乎他家主子看没看见,转身就往外走。临到门口,明月到底气不过。“说句逾越的话,君真人为了帮您连自己的修行都耽误了,一句抱怨都没有。实战是他陪着您练的,兵器是他帮着挑的,名字也是他取的,为了一个蓝嫣然您还真下得了手!” 看顾子方还是没点反应要死不活的样子,明月好不容易才强压下怒火,哼了一声冲了出去。就是他都觉得寒心,君真人有多难受他简直不敢想,难怪连伤都不想治直接就上了听风崖。他家主子不识好人心恩将仇报,他可不会,好歹把药送过去疗伤要紧。 等到明月跑没影儿了,器灵出现在房间里,盯着顾子方一动不动的看。 “你是不是也想骂我一顿?”也许是器灵的注视太难忽视,好半晌过后,顾子方终于开了口。 别开眼,眼神晦涩的看了一眼听风崖的方向,器灵的语气仍旧是四平八稳。“有资格骂你的不是我。” 如果器灵破口大骂,或者像明月一样冷嘲热讽,说不定顾子方还是没什么感觉――除了心里的痛和通体的寒冷他什么都感觉不到。可偏偏器灵没有,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反倒让顾子方像是被人砍了一刀似的颤抖起来,再次缩成一团。 “……小离不会骂我了。” 顾子方的声音很沉闷,器灵从中听出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你没看到他走之前的眼神,那种明明是在看我,却仿佛看路边的花花草草一样的眼神。”那一幕仿佛被刻在了脑子里,顾子方怎么也没办法将之抹去,就在那眼神下越来越痛、越来越冷。 其实,不用顾子方说器灵也知道,这一次是真的无法挽回了。原本他就能感觉到君即离只是勉强接受了顾子方,远没有到朋友的地步,眼下却……,换了谁都不可能再给顾子方任何机会。“所以?” “……其实,我知道小离还没有把我当成朋友,也知道他其实根本不在乎这里的一切。但是我不甘心,我不想被他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我想要和他站一起,看一样的风景,做一样的事,走同一条路。(.无弹窗广告)他和嫣然是不一样的,他比嫣然更重要。每次嫣然冲我笑的时候我都会忍不住想,要是小离能这样对我笑多好。可是我知道他不会的,他能不骂我就很不错了,谁让我总是那么笨又老惹他生气呢。” “但是没关系,我会努力的,努力做到最好,再也不惹他生气,好到他愿意真心实意的表扬我。可是,可是嫣然的事情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跟我说过什么,那天要不是哥哥非要留下他,恐怕他还是会保持沉默。无极,你知道吗,听着到处都是八卦绯闻的时候我真的很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多想听听小离的意见,哪怕要挨骂或者挨揍都行,可是他什么都没说。” “这种感觉……,就好像我身边不管是嫣然还是洛灵霜,或者别的什么人也好,他都不在乎。我忍不住就觉得,也许我这个人他也是不在乎的,所以才会不在乎我跟谁在一起、闹出多大的事情。从十岁到十六岁,他还是可以一点都不在乎我。那我再努力六十年、六百年,会有区别吗?所以我怕了,我突然就觉得我可能永远都没办法走进他的世界,对他来说我可能永远都只是沧海大陆上一个认识的人。” “你们都说,修仙无岁月。叔叔婶婶也好,哥哥子梦也好,都不可能一直在。师父和师兄师姐能多陪我一段时间,可是我知道早晚他们也是会离开的。你说得对,以前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男主角,所以心里始终是高高在上的。这么大的烟霞观,有几个人是真心和我来往的呢?我没有小离那么坚强,即使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即使身边只有一只又凶又恶劣的狐狸,小离一样可以活下去。一想到那么漫长的岁月我要一个人活着,我就恨不得能重来一次不要修仙。” “我本来以为小离可以一直在的,我们的资质一样,而且小离比我厉害得多,他一定不会比我先走。可是……如果他根本不在乎我,那我就还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然后我发现,嫣然是在乎我的。她会为我着想,会因为我不开心而心疼,会为了让我不为难牺牲自己。她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我就是她的全世界。我需要有一个人在乎我,无极,我没办法一个人。即使嫣然并不算大美人,即使她的资质可能需要我想尽办法来弥补,只要她在乎我,这就足够了。” “今天小离终于不沉默了,虽然他的态度和师父他们一样,但我还是有点高兴,这说明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在乎我的。可是他那么厌恶嫣然,甚至丝毫不考虑我的感受。我很失落,也许他在乎的不是我,而是我这么做让师父难做了。所以我才没控制住朝他吼,看到他要杀了嫣然的时候我才会……。” 顾子方说不下去了,脑子里君即离愕然转头的样子那么清晰,他甚至第一次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受伤。可是紧接着,小离眼里什么都没了,包括自己。 器灵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该怎么定义,只能沉默。他看得出顾子方是绝望了,因为知道君即离不可能再机会。因为绝望,所以破罐子破摔,没了顾忌什么都敢说了。可总是顾子方说的这些话可能不是那么条理分明,他却听出了一个让他难以平静的结论――顾子方喜欢的不是蓝嫣然而是君即离。 他只是一个器灵,不懂得喜欢这么复杂的感情。可是旧主曾经说过,如果有那么一个人,你不能忍受他眼中没有你,不能忍受和他有距离,而是想要他一直在你身边,想要和他一起走到生命的尽头,那这个人就是你喜欢的人了。 所以,顾子方其实害怕的不是要一个人走,而是害怕肯陪着他一起走的人不是君即离。哪怕他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或者说不曾朝这个方面去想,心却早已陷落。蓝嫣然,不过是在顾子方心生绝望的时候恰好出现的替代品。 可是,得出了这个结论又怎么样呢?为时已晚了。如此,顾子方并不曾发现自己真正的心意,也算是好事了吧。 --------------------- 听风崖的罡风是整个烟霞观唯一的不淡然、不和、谐,也是所有弟子的噩梦。但凡被罚上听风崖的弟子,上去之间都会被执法堂的人封住灵力,只能用躯体和意志去抵抗刀子一样的罡风。 这是一片光秃秃的山崖,一眼望去只能看见大小各异的白色石头,再没有半点别的颜色。罡风一年四季从不停歇,把崖上的大石头变成了小石头,小石头变成了碎石头,碎石头变成了白色的石粉。 大道看着崖边上打坐的君即离,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他知道柳长青暗示了执法堂不用封住君即离的灵力,可君即离却直接用寒冰一样的目光迫使执法堂弟子照规矩来。细看的话,此时的君即离其实整个人都在发颤,以躯体和意志抵抗罡风根本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就是炼体达到了金身罗汉境界的佛修也会吃力,何况根本没有炼体的君即离? 只是,大道却不会像蚩灵他们一样去劝说,只会让君即离直截了当的把他们赶回去。他知道,劝说没有任何的用处。君即离决定了的事情,没人可以改变,包括他这个大道。 “……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寂无所寂。欲岂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静。常清静矣。如此清静。渐入真道。……”(节选自《太上老君说常清净经》) “我还以为你早把那些经文忘干净了。”走到君即离身边,大道才听清楚对方用轻如羽毛的声音念的是什么,尽管发现自己靠近对方就不念了。一眼瞥见君即离的左手背,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的伤口早就被罡风刮得重新开裂。眼看着君即离好像没有感觉一般任由那伤口不断的渗血,大道简直想要咆哮了。瞬间帮君即离止了血,大道的术法自然不会因为罡风而失效。“你就不怕失血过多吗,疯子。” 目光仍旧停留在前方,仿佛想要一直看到无尽的虚空,君即离神情漠然。如果不是他不再念经,看上去就好像根本没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人似的。 “唉,算我怕了你了。”在君即离身边蹲下来,大道苦着脸,终于承认自己拿这个妖孽毫无办法――除非他把君即离变成傀儡或者直接灭杀。“是我算错了顾子方的心思,说吧,你想要什么补偿?只要不出格。” “以后我跟顾子方之间的事情决定权在我,你不能再以任何方式进行干涉。我不保证会出手救他,但至少他不会死在我手里。”目的达到,君即离终于出了声。“另外,等我弄到温养魂魄的东西,你拿去给照影用。不能复活那就和老头子一样做鬼修,总之我绝不允许她变成剑灵。最后,我要一把剑。” 对于第一个要求,大道丝毫不感到意外,否则他就该怀疑君即离是不是真的疯了。“温养魂魄这种事情我可以直接弄好,不需要你去找材料。”他就知道,君即离绝不会同意让君照影当剑灵的。 “无功不受禄,为了避免将来你用这件事作为要挟,我还是自己动手比较好。要不是我没办法把照影的魂魄弄到身边来,我连提都不会跟你提。” 为什么突然有种比面对天道还要憋屈的感觉?盯着君即离毫无波澜的眼睛,大道莫名就觉得自己找上君即离作为棋子简直就是找虐。不过,到目前为止君即离一直做得很好,比他预期的还要好。如果不是自己的算计出了错,或许还能更好。也许,君即离比自己更懂得如何取得胜利,因为自己所站的立场永远不可能真正懂得人心。“那么,为什么还有一把剑?你不是已经有了雪名了?” “你认为我会留着一把他铸的剑用来嘲笑自己?” “好吧,我差点忘了,斩断所有联系抹去一切痕迹才是你的作风。”大道无奈的笑了笑,心底里却在同情顾子方。那个小子很快就会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被君即离隔绝在世界之外。“我还记得,第一次看到你在坐忘峰那几座坟墓前念经的时候,我忍不住怀疑自己看错了。” “然后?”原来自己一直都处于大道的监视之下啊,真是处心积虑蓄谋已久。 “然后我就想,要是我能把你变成自己的下属就好了,你这么有趣的人,想来我不但可以减少很多工作,还能过得多姿多彩一些。”笑眯眯的看着君即离眼里有了怒色,大道心想果然还是这样看着顺眼些,毫无波澜什么的跟天道一个样子一点都不好玩。 君即离突然就觉得方才自己念了那么多遍清净经一点用都没有,或者就是大道这家伙根本就是存心的。“所以那个时候你就已经开始预谋让我获得长生了,我真是谢谢你了!” “哎,不用那么客气,咱俩多熟啊。”拍了拍君即离的肩膀,大道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要不,我给你一部炼体的功法吧?当然了,不可能是佛修那种金光闪闪的,太晃眼了。我觉得至少在审美上咱俩还是差不多的,都比较喜欢低调的奢华。你看,咱俩其实有挺多共同语言的,不在一起共事简直就是天理不容啊。所以呢,你也别一心作死了,我早就把第一下属的位置给你留着了。” 直勾勾的盯着大道那张可恶的脸,君即离好半天才磨着牙憋出一句话。“你这么二蠢无赖外加没脸没皮,天道他知道吗?” 被贴上了“二蠢无赖外加没脸没皮”标签的大道无辜的笑,对君即离眼里几乎要实质化的怒气视而不见。“说起来,你知道温养魂魄的东西长什么样、叫什么、在哪里有吗?” 在心里默念清净经平复自己的怒气,君即离越发觉得大道简直就是以激怒自己为乐。“冥河草,烟霞观有图谱,有人在风雷山中心地带见到过,还有一种说法是仙冢里面有。” “你……不是真要去找吧?”沧海大陆上的仙冢是怎么回事没人比大道更清楚,风雷山中心地带是个什么情况他也知道,以君即离现在的实力基本上就是有去无回,他可不想让对方为了一点冥河草挂掉。“我说,你别弄那劳什子冥河草了,由我出手不是更好吗?安全、高效、无任何副作用。”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扯了扯嘴角,君即离打定主意绝不给大道机会压榨自己。“你的人情,我可欠不起。” 第4章 -8伪装与真实 -8-伪装与真实 呆呆的看着腿上的雪名剑,即使知道其中那一滴心头血已经被君即离收回去了,顾子方也依然觉得剑身上还残留着小离的气息。(.好看的小说)手掌在剑身上轻轻的摩挲,回想着他家小离刚刚得到雪名时开心的样子,心脏陡然被酸楚侵袭,眼泪就那么毫无预兆的掉下来砸在雪名上。有些发怔,顾子方抬手捂住眼睛,阻止了更多的液体掉下来。 即便小离不要了,雪名也依然是属于小离的,不该沾染任何别的气息。 急促的呼吸了几次,顾子方松开手,随意的就着外袍把手擦干净,然后把雪名剑收进无极塔。过去他一直都使用乾坤袋或者须弥戒之类的东西,却不知道无极塔也具有收纳的功能,且内部空间大得离谱。雪名是小离的,所以不能放在什么随便的地方,只有无极塔才适合。 发现雪名剑竟然出现在自己的空间里,器灵有些惊讶,又觉得不该惊讶。只是,他仍然有些担心顾子方,于是出来看看。“子方?” “我没事。”看到出现在身边的器灵,顾子方的眼眶已经不红了,甚至还挤出了一个不算太失败的微笑。“挺好的。” 好个屁。头一次想要爆粗口,但器灵到底没有真的这么做。 像是完全看不到器灵担忧的目光,顾子方低下头一边整理自己的衣袍,一边询问。“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历练了,现在没人会陪着我实战了,无极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顾子方这种看似平静的样子,让器灵有一瞬间的恍惚,几乎要以为有谁把自己的新主给换了个魂。“如果只是培养实战的意识,可以在第三层进行。” “只是意识的话好像不行吧,毕竟身体跟不上的话也很糟糕啊。不过,总比什么都没有好,谁让我现在正被人盯着呢。”觉得已经可以了,顾子方重新抬起头。“那今天晚上就开始吧,我先去一趟师父那里,然后去看看嫣然。她一定被吓坏了,小离的杀气可是比四师兄还要恐怖。” 总觉得顾子方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格外别扭,器灵一时间想不出对方到底是傻了还是疯了。 “其实小离没有真的想要杀死嫣然,不过我不会跟嫣然说的。”注意到器灵茫然的表情,顾子方忍不住笑了,笑得很调皮。“我想过了,要是小离真想那么做,我不可能有机会阻止。但是,谁让嫣然总是说小离的坏话呢,吓唬吓唬她也好。” 原来你还知道蓝嫣然在挑拨你和君即离?器灵默默的回到塔里,他觉得再看下去一定会被现在的顾子方给弄疯掉。 “诶,怎么跑了?”摸了摸鼻子,顾子方突然明白器灵为什么要跑了。 无极,我没疯,我只是不打算再蠢下去了。没有小离提醒,要是再蠢下去真的会死的。我不想死,当然,也没人想死。只有活着,才能做想做的事,看到想看的人。 --------------- 推开门,夏侯文钰走到床边,看了一眼脸色依然惨白的洛灵霜。“你还要装死到什么时候?这么点儿挫折你就受不了了?当初你在我跟前撒谎的勇气上哪儿去了?” 撒谎这个词显然触动了洛灵霜的神经,空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和屈辱。 “洛家上下那么多人的命,你真的就打算这么算了?那些杀死你族人、追杀你的张家人,你真的就不想报复了?还有,那个纵容张家灭了你洛家满门的东来谷长老,你愿意让他继续活在这世上?” 轰的一声,洛灵霜的脑子里再一次浮现出血流满地的洛家,一张张扭曲的面孔在她眼前晃来晃去,一声声惨叫几乎要贯穿她的耳膜。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原本空洞无神的眼睛被仇恨充斥。不,我不会放弃的,不会!报仇,我要报仇!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但是还不够聪明不够强。”居高临下的看着床上恢复了斗志的洛灵霜,夏侯文钰的眼里飞速闪过仇恨。“利用子方是个办法,但不是最好的办法,因为这世上没人可以让你依靠一辈子。只有靠自己,只能靠自己,懂了吗?” 挣扎着撑起身子,洛灵霜复杂的望着夏侯文钰,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用猜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你只是太过小看了烟霞观的实力。”夏侯文钰露出一个有些怪异的笑容,像是骄傲又像是痛苦。“甚至,连你不知道的事情,我也知道。比如,那个长老为什么会纵容张家灭了洛家。” 双眼瞬间瞪大,洛灵霜原本就惨白的脸色更加可怕。 “你真以为是因为一个小妾?哼,你也太小看一个世家的长老了,区区美色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感觉心往下沉,但洛灵霜却本能的想要相信夏侯文钰,艰难的张开嘴。“为什么?” “因为利益。”微微弯腰,夏侯文钰直直的看进洛灵霜的眼睛。“没了洛家,跟他作对的长老就失去了一大助力,而他却拥有一个吞并了洛家历代财富的张家。还有十年,下一任谷主的竞争就要开始了,如果不及早的为自己铺路,那么等待他的就只能是失去所有权利。” 死死的攥紧了掌下的被子,洛灵霜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却仍然没能阻止眼泪的坠落。“……所以,就能灭了洛家满门?” “哼,一个洛家算什么?当年他们甚至能牺牲一个嫡女!而且还是谷主的亲生女儿!”双眼瞬间泛红,夏侯文钰像是一头被被激怒的野兽,整张脸扭曲得骇人。 当年,嫡女,亲生女儿……。震惊的望着夏侯文钰,洛灵霜好像明白了什么。 “为了算计我,继而算计烟霞观,他们整整准备了三十年。本来应该是备受宠爱的谷主亲女,却变成了一个尴尬的侄女,还早在她没成年的时候就夺走了她做母亲的权利。他们让她遇见我,和我结为道侣,用一颗毒药作为新婚贺礼,等着她死去,然后把她的死算到我头上。如果不是师父够强,他们不但要杀了我,还要烟霞观代代传承的东西作为赔偿。比起她受的苦,你那点儿挫折算得了什么?!” 听着夏侯文钰的嘶吼,洛灵霜只觉得自己越来越冷,好像连灵魂都掉进了冰窖。……她从来没想过,利益能够让人狠到那样的地步。也许,比起师母来说她还算幸运的,至少灭了她满门的人不是自己的血脉亲人。“师父……当初你收下我……。” “你真以为几张古方和一句谎言就能打动我?”冷笑了一声,夏侯文钰丝毫不觉得打击洛灵霜有什么不对。“你记住,报仇需要的不是一个道侣,而是属于自己的实力,以及足够的耐心。我能等,烟霞观能等,你凭什么不能?” 看着夏侯文钰,洛灵霜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确只是个小孩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坚定的开口。“是,师父,弟子懂了。” “也别报复顾子方了,毕竟是你利用他在先。你现在是烟霞观的人,就得遵守烟霞观的规矩。”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疗伤丹药放到洛灵霜手里,夏侯文钰的表情再次归于平静。“我们不是东来谷,不是天海宫,而是烟霞观。在这里,所有的力量都只能用来对付敌人,而不是自己人。哪怕你暂时不能接受新的身份,也得记住,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永远报不了仇,可如果你身后站着整个宗门那就不一样了。” 乖乖的把药咽下去,感受着丹药所带来的温暖和力量,洛灵霜露出了来到烟霞观之后第一个真心的笑容。“等我伤好了,就去跟子方哥哥道歉。他是个好人,只是太笨,连我这么笨的人都能骗到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洛灵霜调皮的眨眨眼。“倒是那位君真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被他吓个半死,后来再见到的时候就觉得他好像万年寒冰幻化出来的。” “你说即离?你该叫他师兄。他被罚上听风崖了,因为差点杀了蓝嫣然。”挑了挑眉,夏侯文钰忍不住又一次心里冒酸水,凭什么师兄就能遇到那么好的弟子。 “诶?不可能吧?我觉得君师兄不可能做这么蠢的事情啊。”洛灵霜很吃惊,她觉得如果是顾子方的话还有可能,当然要是顾子方敢杀人的话。瞄到夏侯文钰脸上的坏笑,顿时明白了。 夏侯文钰,洛灵霜,一大一小相对坏笑,还好没有第三个人看到。 ------------------ 君即离!我一定要杀了你! 忍受着丹田的剧痛,蓝嫣然面目狰狞的蜷成一团。她不知道君即离究竟对自己做了什么,她的金丹已经布满了裂纹,整个丹田好像被放进了冰窟窿! 蓝嫣然不知道自己的伤势还有没有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金丹还能在这股诡异的寒意中坚持多久。这种仿佛被扔进冰窖等死一般的酷刑,摧毁了她八年来苦心经营的镇定。 不,她绝不能坐以待毙!少宫主一定能救她! 想到少宫主下达的最新命令,蓝嫣然咬着牙摸出一个精巧的小瓶子,没有任何犹豫的吞掉里面唯一的一颗药丸。 君即离,你等着,要不了多久我就会让你匍匐在我脚下生不如死! ------------------ 从柳长青的传信中知道了有关洛灵霜的一切,以及夏侯文钰和东来谷那点儿陈年旧事,君即离表示这种狗血剧情他真心没什么兴趣。不过,虽然还是不太喜欢洛灵霜,但到底不会再敌视了。 但是,现在谁来解释一下为什么洛灵霜会坐在自己身边!难道这丫头不该是躺在床上养伤吗! 完全不能从君即离的面瘫脸上看出对方几乎要抓狂的情绪,洛灵霜眨眨眼,讨好的笑了笑。“君师兄,我能不能去无我居跟阿宝玩?阿宝长得好可爱,圆滚滚的,毛茸茸的,看起来憨憨的。” 妹子,真相是可爱的外表下是腹黑的本质,关于这一点可以向先驱者龙牙求证。心里吐槽,君即离恩了一声,他真不介意再多一个被阿宝的外表欺骗的倒霉蛋。 ……君师兄果然跟传闻中一样惜字如金冷若冰山。听说君师兄跟秦师兄关系很好,洛灵霜完全想不出两个同样沉默寡言的人要怎么交流。或者,他们其实是用眼神表达一切的? “伤没事了?”妹子,快回去躺下养伤吧,我真心不需要你来陪着。 “没事了啊,脸上涂了点东西,装的。”调皮的一笑,洛灵霜对自家师父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简直不能更崇拜。“师父说不能让人看出我完全好了,就跟君师兄要待在听风崖一样。”嘿嘿,果然君师兄是面冷心软,跟观主师伯说的一样。 所以说,柳长青跟夏侯文钰之间的不和其实是一个不美丽的误会吗?但是,柳长青你就这么把弟子给卖了真的可以?话说,为什么他越来越觉得柳长青就像是一个吕洞宾呢?丝毫不知道柳长青卖徒弟有多彻底,君即离认真的调动脑细胞思考要怎么把身边的丫头给哄走。 “卧槽,阿离你什么时候拐了一个妹子上来!” 蚩灵大惊小怪的声音猛然响起,吓了洛灵霜一大跳,一转头就看见蚩灵毛茸茸的脸夸张的挤成了一团,顿时笑了出来。 “洛灵霜?”虽然从君即离知道了那些事情,但蚩灵想不出怎么会在这里见到这丫头。“喂,阿离,你什么时候把她给拐上来了?这听风崖可不是什么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皮痒你就直说!”忍无可忍的一个爆栗敲在蚩灵头上,君即离死活想不出蚩灵是怎么把泡妹子跟自己联系到一起的。 捂着脑袋退了几步,蚩灵眼睛一转,突然不怀好意的笑了。“阿离,你现在灵力被封,而我呢,状态良好。被你武力镇压这么多年,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我是不是不该放过?” 洛灵霜并不知道君即离和蚩灵的相处模式是怎样,只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瞪大了眼睛去看君即离――呜呜呜师父救命君师兄的冷笑好恐怖! “救命啊!” “卧槽你没有灵力都这么彪悍,还有没有天理了!” …… 看着蚩灵上蹿下跳的躲避君即离的攻击,洛灵霜两眼放光的看着,决定从今以后君师兄就是她第二崇拜的人! 第4章 -9换骨丹 -9-换骨丹 蓝嫣然安静的靠在顾子方怀里,表情柔和,心里怎么想自然是另一回事。[]吃了天海宫的秘药“绝境”,伤势已经被控制住了,只是这种状况最多只能持续三个月,且药效一过就是伤上加伤的结果。听名字就知道,这药绝不是什么正经疗伤用的,实际上大多用于临死反扑,求一个同归于尽。但蓝嫣然却没有别的选择,如果不吃绝境,她可能根本支撑不到执行沈亦风的命令。 “这两天我查了一下,有一种叫做换骨丹的药,可以帮你改变资质。只是,炼制换骨丹所需要的材料不太好凑齐,炼丹堂和灵草园都没有。”有一下没一下的抚过蓝嫣然顺滑的长发,顾子方有些心不在焉,因此语气也淡淡的。“不过,嫣然你放心,我一定会凑齐材料帮你炼制换骨丹的。你这么聪明,有了换骨丹之后一定可以很快晋升的。” 从顾子方怀里出来,蓝嫣然满眼感动的看着对方,睫毛颤啊颤的。“真人对嫣然真好。只是,那么逆天的丹药必然不好得,只怕材料也是金贵得很,还是不要了。能够待在真人身边,嫣然已经很满足了,不敢再奢求什么。”换骨丹?哼,这种接近天品的丹药是那么好炼的?便是天海宫也不敢说能炼出来,何况你一个中品炼丹师? 笑了笑,顾子方可不会放弃。“可是,我想要你一直待在我身边。嫣然,你明白吗?”以蓝嫣然的资质,顶天能到结丹境,而他却不会止于化神。若是什么都不做,蓝嫣然能陪他多久呢?所以,他是一定要得到换骨丹的。 心底颤了颤,蓝嫣然看着顾子方不容置疑的眼神,忽然就有些触动。这个小男人,是真的想要同自己长长久久的在一起。眨了眨眼,再度靠向顾子方,蓝嫣然冷漠的将那一丝感动抹杀干净。深情又如何?谁让你是少宫主的敌人呢?敢抢少宫主的东西,就得拿命来赎罪。 远远的看见顾子方和蓝嫣然又在院子里腻歪,明月撇撇嘴转身就走,他才不要跟那个讨厌的女人待在一个地方。反正少爷也不想让自己去打扰,好像自己多乐意在他们跟前碍眼似的的。与其回去看蓝嫣然那副嘴脸,还不如去跟雁虞闲聊。 顾子方知道明月来了又走了,没在意。明月对嫣然本来就不满,如今只怕已经是厌恶了吧,连带着自己也被讨厌了。不过,没关系,哪怕明月因此更亲近小离甚于自己。明月尊重小离、亲近小离,他只会感到高兴。[]小离的性子太冷,要他主动去经营人缘简直不可能,所以他很高兴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发现小离的好。 让小离放弃回去,顾子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如果小离在这里有很多很多的朋友,有了舍不下的牵挂,也许将来就不会一去不回。所以尽管会觉得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被人抢了,尽管会因此心里发酸甚至愤怒,他也会用自己的方式帮小离建立一个很大很大的交际圈。当然,如果这样还是不能留住小离,那他也会想办法找到纯阳宫的所在。即便不能出现在小离面前,只能在不被发现的距离外看着,他也会觉得甘之若饴。 “你想要什么,可以舍弃什么,宁死也不愿意失去的又是什么?” 当初小离留给他的问题,前面两个还是不知道答案。但他已经确定,自己宁死也不愿意再也看不到小离。 ----------------- 听风崖上没法动用灵力,又得抵抗罡风,所以不管修为如何都会变得跟普通人一样会渴会饿,而且是很容易饿。雁虞趁着送饭的机会,把明月抱怨的关于换骨丹的事情告诉了君即离。 “明月有没有说换骨丹需要些什么材料?或者,缺的那两种要去什么地方找?”知道了换骨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君即离懒得吐槽顾子方的深情一片,倒是对换骨丹产生了那么些兴趣。 “一种在云麓山,但是数量极少,怕是不好找。还有一种就更麻烦了,得去仙冢附近。虽说没真的进仙冢,但距离也不算远,稍有不慎也是要送命的。”也许真的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侍童,至少雁虞觉得明月是越来越口无遮拦了,什么都敢说。“明月觉得夏侯长老那里至少会有一种,但是现在顾真人怕是没脸去问了。” 仙冢附近么,看来顾子方还真的长胆色了。君即离啃完了雁虞特意准备的鸡腿,擦擦手,抬起头眼巴巴的望着自家侍童。“没有酒吗?” 雁虞在心里把君即离看成了弟弟,发自内心的宠着护着,所以对君即离偶尔的撒娇完全没有抵抗力。可是,这一回雁虞却是别开眼不看,干巴巴的拒绝。“道长,你可是在受罚,哪怕是做戏也得做全套。” “唉,雁虞越来越有大管家的样子了。”其实君即离知道雁虞是不会给他酒的,好在他也只是逗逗对方而已。“回头你把这事报到师父那儿去。虽说正常情况下顾子方还没蠢到敢在这个时候跑去找什么材料,但万一他就真被蓝嫣然迷得丁点儿脑子都没了怎么办?云麓山也好仙冢也好,可都是杀人夺宝的好地方。” “恩,来前已经报上去了。”看君即离吃得差不多了,雁虞动手开始收拾。“道长,你还得在这儿待多久?” “快了,蓝嫣然撑不了多久的。” 眼里划过冷光,君即离很清楚自己的剑气有多彪悍。那天他的目的并不是杀了蓝嫣然,要不然直接拔剑一招搞定,哪会让顾子方有机会阻止?选择卡脖子这种一点都不好看的方式,既是为了探查出蓝嫣然的真实修为,也是为了将剑气打入对方体内。以蓝嫣然的结丹修为,现在她的金丹只怕已经濒临破碎了。当然,一个背负重任的暗探肯定有点保命的东西。不过,能够在没人相助的前提下驱除剑气,可不是上品之下的丹药就行的,沈亦风不会舍得给。 “其实这听风崖挺好的,不过十几天,我就能感觉到体魄比过去强了不少。”大道硬塞的炼体功法君即离并没有去练,那种级别的功法不是能轻易得到的,他不想费心思编造来由。而且,柳长青对他不错,能少骗一次就少骗一次吧。 无奈的看着自家主子,雁虞没好气的开口。“道长可别想故意犯错好在这破地方锻炼体魄,没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 无辜的笑笑,君即离可不会这么容易改变主意。实际上他已经打算好了,寻个好时机让炼体功法的来由合理化,然后再想辙到听风崖待上个一年半载的。身为一个近战剑纯,如果能够拥有比佛修还要彪悍的体魄,他就再也不用抱怨没有奶妈的dps是苦逼孩子了。而且,那样的话自己就能将t和dps集于一身,这么好的事情他怎么会放弃? 一看君即离那眼神,雁虞就知道对方根本已经决定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实力是很重要,可也不能为了实力就不顾自己的身子。须知若是你乱来留下什么暗伤,将来有你哭的时候。话说回来,道长,你今年才十五岁,却已经是化神境了,还修出大成剑意,足以让绝大多数修士眼红了。现在也是你并没有在其他宗门跟前露脸,这才没招来嫉恨。可离下一次五派大会没多久了,到时候你只要上场,就一定会成为其他宗门的眼中钉。” “你一直都说要低调,可有时候不是你想低调就能做到的。比如五派大会,上一次输给天海宫,观主可是打定了主意要在下一次赢回来的,到时候你能不上场?就算还有个顾真人,可观主很清楚真要论起来你的胜算比顾真人大得多。所以啊,不管你再怎么躲风头,总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去。既然如此,你那爱乱来的性子多少也要改改,省得让那些小人有机可趁。” 心说大不了我往空雾道场一躲,看他们找谁去。但是,君即离知道雁虞说的都是实情,而自己也的确不能一直避得开。“雁虞越来越唠叨了。”抱怨归抱怨,能有人这么真心的替自己着想,君即离其实是很开心的,不过是嘴硬罢了。看雁虞大有继续说的趋势,君即离顿时头大了。“好啦好啦,我还是很爱惜这条小命的,我还指望着有朝一日取代疯剑客成为第一剑修呢。” 怀疑的看了君即离一眼,雁虞才不信对方真这么容易放弃,下定决心要严防死守。恩,最好是跟秦真君透个口风,自家百无禁忌的主子也就在秦真君跟前还知道个怕。 并不知道雁虞已经决定要跟秦羽通风报信,君即离看着雁虞离开,眯着眼盘算起来。 雁虞提起的五派大会,让君即离有点为难。他是真没兴趣去出什么风头,可是顾子方的战力他很清楚,要想赢了沈亦风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尤其,在五派大会开始之前的这段时间里,谁知道沈亦风会不会阴谋得逞真把无极塔给抢到手了?何况,要他袖手旁观躲得老远,眼睁睁看着烟霞观再一次输给天海宫,他也不乐意。 跟烟霞观已经有了因果,自己在这里也得到了真心的爱护,所以,只要不阻碍他回去,他还是很愿意维护烟霞观的利益的。且不说再一次输给天海宫会对烟霞观的地位造成什么影响,哪怕只为了给沈亦风添堵也得赢了才行。再者,霸枪一脉正式从天海宫消失,沈亦风的下任宫主之位已经毫无悬念了,如果让他再赢一次,得到更高的声望和地位,将来倒霉的只能是自己。 可是,出风头等于大麻烦,等于再也不能愉快的死宅。一想到自己要被其他宗门――尤其是沈亦风――明里暗里算计,君即离就恨不得干脆找个地方长眠。该死的顾子方,为毛就不能跟别的金手指男主一样霸气侧漏、彪悍得天怒人怨?明明有无极塔这样逆天的法宝,明明有大气运,却偏偏混成如今这么个破样子。果然种、马男什么的天生就是跟他犯冲的吧! 纠结得不行的君即离并不知道,被他华丽丽的迁怒了的顾子方此刻正谋划着怎样不要命的事情,当然他也不会知道其实顾子方已经脱离种、马男这个范畴了。不过,以君即离在某些方面迟钝到能把人生生气死的特质,估计就算是所有人都这么说也会被他无视的。 ----------------- “你疯了?!明知道沈亦风巴不得你走出烟霞观,你居然要在这种时候去找劳什子材料!那个蓝嫣然就真值得你玩儿命?”器灵失态的大吼,完全不敢相信这样疯狂的事情真是顾子方想出来的。 完全没有因为器灵的大吼大叫动容,甚至没有像以前一样吼回去,顾子方仍旧动作精细的擦拭着雪名剑。“我不可能在烟霞观躲一辈子。而且,发现我不见了,要想知道我去了哪儿并不难,师父一定会派人赶去保护我。” “谁知道现在烟霞观外面沈亦风究竟做了多少布置,万一柳长青派去的人没赶得上呢?再说你也不能仗着有人保护就这么乱来!”器灵简直要抓狂了,甚至他觉得他已经完全理解为什么君即离总会被这小子气得开骂了。 “子方,换骨丹是无限接近于天品的丹药,以你现在的水平根本不可能成功,就算你现在手头什么都有又怎么样?蓝嫣然好歹也是筑基,又不是等不起,你至于非得要现在就开始准备吗?就算她永远是筑基也没什么大不了,你从我那儿拿的那东西可不是假货,你根本就没必要非得帮她提升资质。” 顾子方知道器灵说的没错,正确得不能再正确,可他并不想改变主意。“我知道嫣然等得起,可是我等不起。”看雪名剑已经擦拭得找不出任何瑕疵了,顾子方把它重新放回无极塔。“再说,你以为我只是为了嫣然?” “我跟沈亦风是不可能和解的,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他是孤儿,没有什么可以让人威胁的。我却有叔叔婶婶哥哥妹妹一大家子,难道我就让叔叔他们永远处于危险之下,就这么战战兢兢地躲着?”没等器灵问,顾子方就自己给了答案。“哥哥的脑子比我好用,这些年把酒楼经营得这么好,就证明他不是没有智谋的人。子梦却太单纯,比我还要单纯,而我却不可能总在她身边护着她,不然这次她也不会受伤了。” “如果哥哥也能修仙,如果子梦的资质更好一些,他们就能有一定的自保能力。至于叔叔婶婶,以他们的年纪已经不大可能修仙了,但三个人护着他们总比我一个人要强得多。”看着面露惊讶的器灵,顾子方笑了笑。“所以,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第4章 -10毒牙 -10-毒牙 “唉,顾师侄怎生如此胡闹!”铁啸辰驾驭着飞行法宝朝云麓山疾驰,到底还是忍不住。“明知道有人巴不得他出来,居然还自己送上去。师兄老说我莽撞,依我看顾师侄比我还莽撞。” 假装没听见铁啸辰的话,君即离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一大早听说顾子方偷溜了,君即离差点没当场抓狂。虽说他也想过顾子方可能会作死,却没想到人家真不怕中了沈亦风的埋伏,不由觉得自己应该对顾子方的胆量和智商重新评价。原本柳长青只打算派铁啸辰、铁啸辰的大弟子岳悠和秦羽出来的,想到大道说要夺得无极塔就得把顾子方灭得魂渣都不剩,君即离到底还是心软了。 “师父,眼下早些找到顾师弟要紧。”见秦羽和君即离都不吭声,岳悠不得不出声,省得他家师父一开口就没完没了。顾子方再怎么胡闹,当着人家师兄师弟的面也不好这么骂,尤其这两位都是冷冰冰的。若是人家不乐意了,他很怀疑自己会被冻死。 “哎,还不兴我抱怨两句,越来越啰嗦了。”不满的嘀咕了一句,但铁啸辰还真没接着骂下去。铁啸辰是个耿直火爆的性子,若非是在烟霞观,只怕早就因为得罪人太多而落得个糟糕的下场了。当然,就是烟霞观里也有不少人受不了铁啸辰的脾气。 好在铁啸辰是个有福气的,大弟子岳悠完全不像他,也很□的没有被同化。岳悠是个很细心的人,而且脑子也很够用,一直都是铁啸辰一脉的灭火器、大管家。每当师父或者师弟师妹们闯了祸,总是岳悠站出来收拾烂摊子。也正因为这样,铁啸辰的其他弟子都很听岳悠的话,再嚣张的性子到了他面前都是乖孩子。所以,别看岳悠脾气好,可整个烟霞观没人真敢惹得他生气,否则就得面临被铁啸辰带着众弟子狠狠收拾的结果。 在秦羽看来,岳悠这个大师兄比常泽要成功得多。要是把顾子方扔到赤峰去,保管被岳悠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哪还敢做出这种偷溜这种事情。当然,不是说常泽不好,只是常泽的脾气太绵软,也没有岳悠那么精明。不过,也说不定是因为碧峰上没那么多能惹事的人,所以常泽才会养成这么一副老好人的性子。 “去云麓山不止一条路,想要在路上追到顾师弟怕是不大可能,我们还是不要歇息直接去云麓山脚下等着他吧。”安抚了烦躁的师父,岳悠才有空思考对策。“只是这样赶路的话会比较辛苦,君师弟若是吃不消的话一定要说出来。” “岳师兄不必担心我,这点辛苦不算什么。”被点了名,君即离也不好沉默。他是真不觉得辛苦,比起曾经的黑暗岁月来说。再说他们都是坐在铁啸辰的飞行法宝上,连灵力消耗都省了,哪还会辛苦。 “君师弟可别客气。”比起顾子方,岳悠明显对君即离的感官更好。且不说顾子方总是企图勾搭他的师妹们,就只是这么些年君即离从没惹过事这一点,他就觉得满心羡慕。有时候他是真想跟常泽换一换,天知道他那些师弟师妹们怎么就能那么闹腾,比起碧峰的几个乖孩子简直就像是魔星转世。当然,顾子方除外。 “岳师兄,小离吃得消。”秦羽很清楚君即离的承受能力,而且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将那个胆敢偷溜的小子抓回去,也只能委屈他家小离了。“只是,云麓山的入口不少,我们只怕还要多费些神。” “这倒是,光是大的入口都有三个,加上那些小路的话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有点头疼,岳悠有点后悔没抓几个师弟过来。虽说调皮了些,但他还是很相信自家师弟们的办事能力的。 “让蚩灵、画影、不二、龙牙、青崖、青陌、阿宝和九溪分别守住一个入口,再加上我们四个足够了。”出发的时候君即离就想过这个问题,因此把自家宠物全给带上了。现在都在宠物空间里待命。为了说服蚩灵进宠物空间,他还付出了十只烤鸡的代价。 岳悠只知道蚩灵和画影是君即离的灵宠,尤其那只喜欢到处跑的狐狸可是印象深刻,其他的名字却是头一次听说,因此把疑问的目光投向了秦羽。 “都是蚩灵和画影捡回来的小妖,现在都跟着小离。”嘴角抽了抽,秦羽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蚩灵和画影是怎么想的。明明他家小离是个剑修,结果却搞得跟御兽师一般。便是万兽山庄的那些正经御兽师,只怕也没他家小离身边的小妖多。 顶着岳悠炯炯有神的目光,君即离毫无压力的把一众宠物给放了出来,瞬间把飞行法宝给挤满了。 “这么快就到了?”还没搞清楚状况的蚩灵大大咧咧的到处看,嘴里还每个消停。“我说,阿离,你啥时候能有人家铁仙君的速度就好了。” 向来跟蚩灵比较亲近的龙牙赶紧接口。“就是就是,这速度应该跟传说中的传送阵差不多了吧?” 默默的看了一眼好奇的打量自家宠物的岳悠,君即离一巴掌过去拍在蚩灵脑门上。“看清楚再说话。” 被君即离这么一拍,蚩灵这才想起这一次不是只有自己人,老老实实的闭了嘴。 “好像还没到青云县吧?”画影一向比蚩灵善于观察,四下看了看。“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青崖、青陌、阿宝和九溪都很乖,出来之后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君即离身边,听到画影的话全都望向自家主人。 “云麓山入口太多,到了之后你们每人负责一个,看到目标就传信给我。”瞪了蚩灵一眼,君即离觉得蚩灵现在越来越破罐子破摔了——经常都会把智商这种东西给扔掉。“不过你们也要小心,如果发现陷阱什么的,谁也不许冲动。” “知道了,道长。云麓山外围我们已经混熟了,到时候还能找一些熟人帮忙。”画影跳到君即离怀里,蹭了蹭。“我们可以先找熟人问问,说不定他们有注意到什么。” “道长,顾子方去云麓山找的是什么?”九溪三蹦两跳的站到了君即离肩膀上,直把岳悠看得一愣一愣的。 “明月说是一种叫碧皇果的东西。”君即离对药草什么的了解不多,不过明月给了图谱,摸出图谱给众人看。 几只在云麓山混了几个月的宠物都把脑袋凑过去,然后全体傻了眼。 “怎么了?”注意到宠物们奇怪的表现,君即离还以为明月搞错了。 “道长,这种碧皇果全都长在禁区附近。”想到自家主人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青陌有些担心,也更讨厌顾子方了。“碧皇果能无视修为让妖修和灵兽直接化形,所以几乎所有的碧皇果都被大妖瓜分了。别说去抢了,就是稍稍靠近一些都会被大妖攻击。” “外围有一个桃树妖,原本是炼虚修为,不知道为什么迟迟不能化形,只好冒险去偷碧皇果。虽然偷到了,可是离开的时候却被发现了,直接被打落到化神境,还险些被打进禁区,要不是他逃得快只怕连命都没了。”阿宝憨憨的脸上明显有了忧色,实在不乐意看着自家主人涉险。 听了这些,就是铁啸辰的脸色都不怎么好了。能被称为大妖的,至少也是合体境,这本就是不小的麻烦。可万一不小心掉进了禁区可就麻烦大了。再说,万一沈亦风真安排了人在云麓山等着呢?要是那些人把顾子方引到那些大妖的地盘里怎么办? “事到如今也没办法了,只能赶在他前面拦下他。只要他还没进去,直接上去打晕了捆吧捆吧带走也就是了。”君即离不觉得顾子方能那么快就到云麓山,因为那小子可是带着蓝嫣然一起走的。比起在路上动手,显然云麓山更加理想,毕竟夺取无极塔不是杀掉顾子方就行,所以他们只要不耽误时间应该不会赶不及。 “我同意道长的意见,现在也着实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不二猴仍旧是平常的样子,只是眼中也有担忧,且他总觉得沈亦风不会这么容易让他们救下顾子方。只是,眼下就算是有刀山火海在前面等着,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了。“那我们先回灵宠袋了,养好精神方便行事。” 打晕了捆吧捆吧……。岳悠看了看秦羽,发现对方似乎很是赞同,顿时就觉得也许常泽也不是那么悠闲。说起来,他一直都知道秦羽是个懒得说话直接动手的,怎么这君即离也是一个样子呢,而且看起来好像比秦羽还要……直接? “君师侄说得有理,顾师侄带着那蓝嫣然必然走不快,我们只要抢时间就差不多赢了一半。”看君即离的那些个宠物都回灵宠袋了,铁啸辰加大了灵力输出。“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全速前进吧。” ------------------- 浑然不知自己要找的东西伴随着多大的危险,此时顾子方正同蓝嫣然一起甜甜蜜蜜的赶往云麓山。本来顾子方没想带着蓝嫣然一起去,但禁不住对方泪眼汪汪的软磨硬泡。不过,想到云麓山里到处都是宝,说不准就有什么好东西能提高蓝嫣然的实力,顾子方也就没坚持到底。 蓝嫣然一路山都很高兴,表面上是因为能和顾子方同行,实际上却是因为终于能完成少宫主的命令了。早在几天前顾子方说了换骨丹的事情之后,蓝嫣然就送了消息出去,同时也在考虑要怎么把顾子方撺掇出去。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顾子方自己就要往陷阱里跳,蓝嫣然能不高兴吗? 为了能让少宫主多一点时间做准备,出了烟霞观之后蓝嫣然就想尽办法的拖延。而为了照顾蓝嫣然,顾子方本来也没想走多快,毕竟他的飞星还不具备防护功能,速度太快的话蓝嫣然绝对会受不了。通往云麓山的路很多,云麓山的入口也很多,就算自己慢慢走也未必就会被师父派来的人找到。所以,实际上顾子方反倒没有铁啸辰一行走得远,只是因为走了不同的路而没有遇上。 就那么慢腾腾的走,到了晚上顾子方和蓝嫣然也没到达青云县,而铁啸辰他们却已经走过青云县了。 “嫣然,还吃得消吗?若是不行的话,明天我们就把速度再放慢一点。”找了条河就近休息,顾子方布置了一些简单的防御,看到去打水的蓝嫣然脸色不太好,有些担心。 “还好,只是有些累罢了。”把水囊递给顾子方,蓝嫣然险些不能控制自己兴奋的情绪。 “那就好,那我们早点休息吧,明天也不用起太早。”辟谷不等于就能连水都不喝,顾子方也的确渴了,灌了小半水囊的水下去才觉得喉咙舒畅了些。 眼看着顾子方喝了水,狂喜冲击得蓝嫣然手一颤,又强作镇定的等着药效发作。 能对付化神境修士的药自然不是地摊货,尤其顾子方还喝得不少。不过盏茶时间,顾子方就觉得头有些发晕。 看到顾子方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了,蓝嫣然才真正的放下了警惕和伪装。“是不是觉得头晕?” 头越来越晕,视线也开始模糊,顾子方恩了一声,隐约看到蓝嫣然的脸有些狰狞。 “那就对了。再过一盏茶的时间,你就会感觉不到丁点儿灵力,四肢发软,比一个普通人还不如。”眼中闪烁着凶光,蓝嫣然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符绳,粗鲁的把顾子方捆了个结结实实。 “……嫣然,你做什么?”完全无法反抗,顾子方想要运转灵力,却发现无能为力。 “做什么?”放出信号让等在附近的人赶来接应,蓝嫣然再也不掩饰自己的恶意,亮出了温婉面具之下的毒牙。“敢抢我们少宫主的东西,你得拿命来赎罪。” ……少宫主……抢东西……。尽管头已经晕得厉害,顾子方还是听出了关键的地方。“沈亦风?” 啪的一声,蓝嫣然一个巴掌把顾子方打得差点直接倒地。“你以为你是谁?竟敢直呼少宫主的名字!” ……小离,我又错了。 随着最后一个还算清晰的念头也变得模糊,顾子方终于彻底没了意识。 第4章 -11在死亡面前 -11-在死亡面前 “紧急任务:顾子方已经失去战斗力,正被带往云麓山中部地区,沈亦风已布下炼魂大阵,速救。ps,下药什么的不要太俗套。” 大半夜被系、统尖锐的警报声惊醒,君即离从入定中退出来,直接被这紧急任务气得火冒三丈。不用猜,顾子方一定是栽在蓝嫣然手里,只有蓝嫣然能让那小子毫无防备。尼玛顾子方你怎么就能这么蠢!还有,大道你在这种事情上都还不忘吐槽真的大丈夫?! “小离?”君即离一睁眼,负责守夜的秦羽就注意到了,紧接着就察觉到自家小师弟身上的寒气猛然倍增。 “之前在风雷山的时候在顾子方身上留了一缕神识,本来是想看看他究竟在什么地方。”好容易控制住情绪,君即离几乎着咬着牙开口。“结果,那蠢货被人下了药,毫无反抗能力的被捆成了待宰的肥猪。蓝嫣然和几个陌生人带着他在赶路,不过我的神识被发现了。”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些懊恼。“我没想到他们会在路上就动手。” 被君即离的寒气惊动的铁啸辰和岳悠都沉下了脸,他们也都认为敌人要动手也是在云麓山,所以也没责怪君即离没有一开始就锁定顾子方的具体位置。何况,出发之前柳长青也说了,务必要让蓝嫣然暴露,免得顾子方继续被骗下去。 另外,岳悠忍不住有些疑惑——到底君即离和顾子方谁才是师兄啊?蠢货什么的,待宰的肥猪什么的,没想到君即离比秦羽还要毒舌……。 “不是你的错。”揉了揉君即离的头发,秦羽望向铁啸辰。 “不休息了,直接赶路吧。”铁啸辰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当下就祭出飞行法宝。 剩下三个人也没啰嗦,利索地跟上。 “君师弟莫要自责,也许,合该顾师弟有此一劫吧。”看君即离脸色还是很难看,岳悠忍不住抖了抖——为什么君即离的寒气比秦羽还要恐怖啊? “那个蠢货跟无极塔之间是命魂契约!”君即离相信另外三个人都懂得什么叫命魂契约,到了这时候他也顾不得称呼这种东西了。“这个记吃不记打的蠢货,没见过比他更蠢的,被个女人耍得团团转,当初他从娘肚子里爬出来的时候一定忘了把脑子也给带出来了吧?我觉得用人类的语言已经不可能和他进行沟通了,所以我决定把他揍个稀烂躺上个一年半载的。师兄,你一定不会拦着我的对吧?” 看着秦羽摇头,而且脸上浮现出冷笑,岳悠觉得更冷了。(.好看的小说)有两个又凶残又毒舌的师弟,常师兄你辛苦了,我再也不会认为你比我轻松了。 “咳,我先传个消息给师兄吧,要解除命魂契约可是大动作,只有我们四个怕是不够。”悄悄的离那两个凶残的师侄远了一点,铁啸辰忍不住感叹,弄这么凶残的两座冰山杵在眼皮子底下,他家师兄的爱好果然不是他能理解的。 ------------------ “堂堂仙家至宝,竟然会选了这么个蠢货认主,真是荒唐。”拿扇子不疾不徐的敲着掌心,沈亦风心情很好。尤其是看到顾子方的脸色在自己的注视下越来越白,他的心情就更好了。“嫣然,你觉得呢?” “终究是个器物,哪会识人。”规规矩矩的站在沈亦风身后,蓝嫣然像是感觉不到无极塔器灵看向自己的凶恶眼神。 “说得不错,到底是个器物。”沈亦风撩起外袍在顾子方跟前蹲下来,笑容和煦。“顾子方,命魂契约不是那么好解除的,我不仅得杀了你,还得把你的元神禁锢起来。”扇子朝炼魂大阵的方向一点。“最可怕的是,我必须把你的元神扔到那个炼魂大阵里,炼上个七七四十九天,等到你的神魂被炼化到一丝一毫都不剩,才能完全解除你和无极塔之间的契约。” 不由自主的看向炼魂大阵,即使是大白天,顾子方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不知道炼魂大阵是怎么弄出来的,可是那法阵上不时透出的阴寒之气几乎要实质化了,视觉上的冲击甚至让他想起了曾经只扫过一眼的米国恐怖片预告。 “不过呢,我知道你并不是故意要跟我抢东西的,说到底也只是被无极塔利用了而已。”对顾子方脸上的恐惧感到很满意,沈亦风扫了一眼支撑着防护罩死死护住顾子方的无极塔。“所以,如果你肯主动解除契约,我可以饶你一命。” 尽管恐惧让顾子方通体生寒,尽管知道自己大概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可现在他觉得自己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不理会沈亦风一瞬间发寒的眼神,顾子方看向蓝嫣然。“嫣然,跟着他当一个随时可能没命的暗探,比做我的道侣要好吗?” “呸,你也配跟少宫主相提并论?”不屑的横了顾子方一眼,蓝嫣然的态度再明显不过。“少宫主天纵英才,早晚会飞升成仙。而你呢?除了运气好一点,你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做你的道侣,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多好色?就你那点花言巧语,连洛灵霜那样的丫头片子都不会上当。要不是为了少宫主的大计,就你这样的,看都懒得看一眼。” 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但顾子方却突然有了一种轻松的感觉,轻松过后又是前所未有的沉重。蓝嫣然是敌人,他为了一个敌人打伤小离……。“就算我真的死在这里,你也是要给我陪葬的。”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顾子方原本有些空洞的眼里竟有了些神采。“会下药的,不是只有你一个。” 瞳孔瞬间放大,蓝嫣然在短暂的愕然之后大笑了几声。“顾子方,少装腔作势,你要是能有下药的心思,今天就不会落到如此地步了。” 微笑着,顾子方平静的看着蓝嫣然,直到对方在自己的注视下终于脸色发白,这才幽幽的开口。“有人告诉过我,这世上有一种女人,手无缚鸡之力,却能搅动天下。我本来忘记了,可是,你不该在我面前一次一次的挑拨离间。我不允许有人对小离有不好的想法,哪怕是我的道侣。” “你……你给我下了什么药?!”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小男人不是在装腔作势,想起顾子方给自己吃过不少丹药,蓝嫣然面目狰狞,全然忘记了要在沈亦风面前保持最完美的样子。 蓝嫣然恨不得吞吃了自己的表情,让顾子方彻底的清醒了,心底无尽的自嘲和悲凉。瞧,这就是他以为能陪着自己的女人,甚至不惜为了她对小离出手的女人。还是蚩灵说得对,美人对修行没什么好处,有或者没有其实并无区别。要是沾染上了蓝嫣然这样恶毒的女人,那还不如没有。即使蓝嫣然一副任沈亦风驱使的样子,可在死亡面前还是更在乎她自己。所以说,自己果然不是真正的男主角,不能像那些主角一样能让蛇蝎美人也掏心掏肝生死相随。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虽然你恶毒了一点,可有你陪葬总比一个人上路好,到了黄泉路我还能拿你出出气打发打发时间。”顾子方仍然微笑着,他不会告诉蓝嫣然他根本没有下毒。 无极塔里有一种名为情牵的药,分为黑白两丸,黑色为主,白色为次。吃了白丸的人,只要服下黑丸的人还活着就不会死,而一旦黑丸一方死亡就会跟着死去。反过来,服下白丸的人是死是活都不会影响吃黑丸的那一个。这样浪漫的药又怎么会是毒药呢。虽然不知道无极塔的前任主人为什么会收藏这种东西,但是顾子方却觉得很适合自己。他想要有一个在乎自己的人一直陪着自己,不论生死。 不能自已的朝顾子方扑过去,蓝嫣然双眼充血,恨不得把对方的皮给扒下来。八年,她熬了八年才有机会摆脱暗探的身份,今天过后就能跟随在少宫主身边,可是全被顾子方给毁了! “砰!” 蓝嫣然的攻击在无极塔的防护罩面前什么都不是,反倒被弹出两丈远。瘫倒在地上,蓝嫣然忽然撕心裂肺的哭嚎起来,希望破灭的痛苦和对死亡的恐惧彻底击溃了她引以为傲的理智。 对于顾子方和蓝嫣然之间的互动,自始至终都只是冷眼旁观的沈亦风连表情都没变过。可是当蓝嫣然哭嚎起来,沈亦风皱了眉头。他本以为蓝嫣然会是一颗很好用的棋子,可惜在死亡面前她让他失望了。女人,再怎么有用也是软弱的。手中的扇子朝着蓝嫣然遥遥一点,讨厌的哭嚎声戛然而止,沈亦风的眉头又舒展开来。“燃木,别愣着了,让我看看这无极塔在合体境的全力攻击下能撑多久。” 默默的站出来,燃木不着痕迹的收回自己放在蓝嫣然身上的视线。沈亦风的狠,他不是第一次见到,却是第一次有了兔死狐悲的感觉。忍不住就想,在沈亦风面前乖巧得像是仆人的子狐嬛,到底有没有得到过这个男人的半点真心?也许,沈亦风根本就没有心。 燃木的确不聪明,但也不笨。他没打算先把防护罩打破,而是直接运用风系术法将顾子方连人带防护罩一起扔进了炼魂大阵,然后才开始攻击防护罩。器灵的防护罩只能保护顾子方不被攻击,根本没有多余的灵力用来钉死在一处不被挪走。 {子方,我撑不了多久。}全力支撑着防护罩,每被燃木攻击一下,器灵的身形就虚幻一分。如今他的实力只剩下不到三成,而顾子方又不能提供半点灵力,要不了多久他恐怕就连维持形体都做不到了。 {无极,你走吧。}就那么看着燃木发疯一样攻击防护罩,即使还在保护之下也能感觉到阴冷的气息往自己身体里钻,顾子方心里却奇异的没有波澜。{只是你自己的话,我相信你能够逃走的。去找小离,比起我,小离更适合做你的主人。见到他,替我说一声……。算了,道歉什么的,他不会在意的。} {说什么疯话,扔下你不管自己逃生的事情你觉得我能做得出来?}不论对顾子方有多少不满,器灵都从来没动过换主人的心思。放弃沈亦风是他唯一的一次任性,顾子方是他自己选择的,无论什么样的结果他都会承担下来。还想说点什么,器灵突然感觉到塔里的雪名剑仿佛有了意识,脱离了剑鞘拼命的冲击大门。心头一动,器灵打开了无极塔的大门。 白色的长剑凭空出现在防护罩前,雪亮的剑身在日光下泛着幽幽的蓝光,森寒的剑气直扑正在攻击防护罩的燃木。 猝不及防,燃木险些被雪名剑捅了个对穿,顿时心下大骇。 呆呆的望着疯狂攻击燃木的雪名剑,顾子方说不出自己心里到底是狂喜多一些,还是后悔多一些,不由自主的低喃。“……小离……” {似乎,是用某种方式将君即离的剑意和战意保存在了雪名里面,让雪名可以短暂的拥有自我意识。}器灵也很吃惊,雪名剑放在塔里这么些日子他从未发现任何端倪。{是阵法,他用的是阵法!天,这种阵法在沧海大陆上至少已经有一千年没有出现过了!} 可是君即离只有化神修为,燃木却是合体境,差了两个境界。太虚剑意再犀利,也没办法弥补境界的差距。燃木在最初的吃惊愕然之后,很快就不再慌乱,终于击中了他眼中诡异的剑。摇摇晃晃的悬浮在半空,雪名的剑身上有了清晰的裂纹,却依旧半分都不肯退后,剑尖仍旧顽固的直指燃木。 仿佛看到了当日君即离死斗金雕血战不退的样子,顾子方终于无法保持平静,眼眶倏地湿润了。“小离,对不起……,我总是这么没用,总是让你受伤……。” “顾子方,你丫不知道道爷最讨厌这种到处都是虫子的地方吗!” 突然在山林里炸响的怒吼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了过去。在他们的视野里,一个白色的身影飞快的接近,带着滔天的怒气和杀气。 “燃木,做你该做的事。”一直作壁上观的沈亦风身形一动,挡在顾子方和来人之间。很快,一道寒冷无比的剑气一往无前的冲向他。即使还隔着一定的距离,沈亦风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仿佛都要被冻住,心惊肉跳的祭出防护法宝。 “轰!” 狼狈的倒退出几丈远,沈亦风顾不得嘴边的腥甜,不可置信的看着手里的碎片——上品防护法宝竟然只是一剑就给毁了! 第4章 -12破阵抢人 -12-破阵抢人 沈亦风的防护法宝破碎的那一刻,一直隐在暗处的人终于现身,正想攻击已经靠近燃木的君即离,却猛然感觉到自己被大乘修士的气机锁定。[.超多好看小说] 看着君即离疯狂的向燃木发起攻击,原本处于劣势的雪名剑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怒意,配合着旧主死咬着燃木不放。顾子方再也控制不住,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同时疯了一般的大吼。“小离,快走!别管我!他还带了大乘修士,你打不过的!” “你丫的闭嘴!”燃木是靠天材地宝堆出来的合体境,平时又很少参与正面战斗,面对君即离凌厉疯狂的攻势一时间竟只能招架。但君即离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破开燃木的防御,要不了多久等对方适应了之后就会转为劣势。不过,后面还有铁啸辰,还有隐匿了身形的不二,他只需要吸引住燃木所有的注意力就够了。“道爷本来就没打算管你,再敢哼一声就先灭了你!” ……人都到了,还嘴硬,唉。隐匿在暗处的不二猴翻了翻白眼,对于自家道长的嘴硬心软已经不想吐槽了。{道长,阵法已经开始运转了,我没办法进去。} {艹!}炼魂大阵的阴冷之气对君即离没多大影响,谁让他曾经在尸山血海里混得足够久呢。一边攻击燃木,一边分出一缕神识观察阵法,片刻之后终于有所发现。{蚩灵,打碎东北角的旗幡。} 听到君即离的话,蚩灵飞快的从宠物空间跑出来,直奔东北角的旗幡。 “你敢!”沈亦风这会儿已经回过神了,看见蚩灵就知道对方想要破阵,立马冲过去阻拦。他早就知道君即离有一只狐狸作为灵宠,可恨他竟然给疏忽了! 被沈亦风拦了下来,蚩灵知道自己一时半刻很难接近目标,眼睛一转就龇着牙扑向了沈亦风。 沈亦风主修的是术法,基本上都是运用法宝和术法进行攻击,何况又一直都处于子狐长恨的严密保护之下,从未有过近身相搏的经验。可蚩灵却不一样,这家伙首先学会的就是用牙齿和爪子去攻击,在风雷山的一年多更是得到了充分的训练。因此,在蚩灵卯足了力气非要近战的前提下,沈亦风只能运用法宝忙于招架,死活没办法拉开距离。 而就在沈亦风被蚩灵缠住的同时,藏在暗处的天海宫大乘长老已经被铁啸辰引走了,剩下的两个炼虚境也被岳悠和秦羽引开了,眼见就只剩下沈亦风和燃木两个人。 龙牙、青陌和画影悄无声息的从宠物空间里出来,利用青陌的隐匿能力遮蔽气息,绕开沈亦风和蚩灵朝破阵的关键前进。 也许大道真的是为了给君即离增加筹码才弄出个宠物系、统,还让每一个宠物都具有一种天赋,只是并没有告诉君即离,而是让他们自己去发现。画影的天赋就在那只变色的眼睛,只是现在境界不够无法施展。青陌的天赋却已经展现了出来,绝对的隐匿能力,比起会被阵法发现的不二更加彪悍。 此时燃木已经逐渐适应了君即离的攻击,被一个化神后辈压着打的憋屈,让他一改在沈亦风面前的唯唯诺诺,对君即离发起了狠辣的攻击。 “小离小心!”眼看着君即离的左肩被燃木一个雷咒劈中,顾子方急得直冒汗,可是无法调动灵力的他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劳资叫你闭嘴!”整个左肩都没了知觉,甚至还能闻到焦糊的气味。君即离不得不庆幸自己及时避开了要害,顺便诅咒大道竟然把定国套装的价格订得那么贵。现在他穿的还是烛天套,防御能力根本不够(大道将这些套装都赋予了适合修真界的属性,不过品质高低还是以剑三为准,烛天套品质低于定国)。恶狠狠的盯着燃木,君即离暗自计算着距离,终于给等待时机的桃姬发出了信号。 桃姬,画影他们在云麓山结识的千年桃树妖,也就是那个偷碧皇果反被打得掉了境界的倒霉蛋。之前沈亦风他们进入云麓山开始布置的时候,桃姬再一次倒了霉。炼魂大阵是绝对阴毒的东西,布阵的时候附近绝对不能有任何正阳之气以及辟邪的东西存在。桃木驱邪乃是天生,作为活了一千年多的桃树妖,桃姬简直就是这附近最能克制炼魂大阵的东西。因此,倒霉的桃姬差点被燃木打成了渣,要不是仗着地形的熟悉躲了过去,画影他们就只能找到一堆烂桃枝了。 桃姬很喜欢画影他们这群小家伙,又想报复沈亦风害得她差点死掉的大仇,因此毫不犹豫的把沈亦风这边的情报全说了,还答应给君即离带路,甚至愿意出力作战。在君即离的帮助下(其实是拿唱晚池的水让桃姬吞丹药),桃姬的伤势已经完全没问题了,甚至动了干脆跟君即离去烟霞观的念头。君即离人好药好,还有画影他们在,从没离开过云麓山的桃姬觉得,跟着这么个少年也许比待在林子里发霉要有意思的多。 按照说好的计划,君即离现身吸引注意力,铁啸辰、岳悠和秦羽引开大乘修士和两个炼虚境,蚩灵对付沈亦风,不二猴伺机救走顾子方,桃姬则在只剩燃木和沈亦风的时候出来一起对付燃木。 看到信号,桃姬兴奋的冲了出来,还不忘将自己的一截树枝扔到炼魂大阵里。看着阵法中被那一截树枝驱散的阴气,桃姬愉快的冲向了燃木。哼哼,让你们弄这种阴毒的东西,让你们打伤我,本姑娘非打得你们满地爪牙! 桃姬不擅长强攻,草木之妖最擅长的是控制,就算她不能给燃木造成实质的伤害,却可以为君即离制造很多机会,也能在君即离要被打中的时候阻挡一二。反正,比起顾子方那个只会拖后腿的,君即离表示跟桃姬的合作非常愉快。 “轰!” 随着一声巨响,炼魂大阵东北角的旗幡消失了,阵法猛然停滞不再运转。不用君即离提醒,不二猴飞快的窜进了法阵。 蚩灵独斗沈亦风并不轻松,对方就好像一个藏宝库似的,法宝用都用不完,气得他牙痒爪子也痒,恨不能把沈亦风掐死然后把所有的宝贝都抢过来。最让他生气的是,沈亦风身上的衣服至少也是上品法衣,他的爪子仅仅只能在上面留下划痕,始终无法破开。 不过,沈亦风也不好过,完全没有近战经验的他根本摆脱不了蚩灵,很多术法都碍于距离太近而无法施展——除非他想练自己一块儿打。最让他郁闷的是,这只狐狸的体魄竟然强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他连对方的毛都没打掉几根。对于心高气傲的沈亦风来说这简直就是耻辱,自从进了天海宫他就再也没有这么憋屈过! “该死的,你们究竟来了多少人!”根本想不到只是几只宠物就破坏了法阵,沈亦风只以为对方来了很多人。这座炼魂大阵是刻在符箓上的,只能用一次,而且整个天海宫就只有这么一个!眼睁睁看着顾子方被突然出现的、疑似猴子的东西给救出阵法,沈亦风再也维持不住翩翩君子的假象。“燃木,你在搞什么!别管那个君即离了,快去把顾子方抓回来!” “撤!”不二已经跑出一段距离,君即离再也没必要跟燃木死磕了。 桃姬放出自己最厉害的幻阵将燃木和沈亦风关在里面,又舒展枝叶将君即离带着飞窜出去,连已经破破烂烂的雪名剑都没忘记捡走。她看出君即离的伤势已经很重了,化神境修为却跟合体境斗了这么久,她觉得这个少年简直就是一个奇迹。而且每一次燃木要攻击自己的时候,君即离都会替她挡下来,这么好心的人类少年她太喜欢了!当然,桃姬并不知道燃木并不能算是真正的合体境。 蚩灵、画影、龙牙和青陌用不着跑,他们只需要回到宠物空间就行了。当然,等恢复了体力和灵力,蚩灵就会出来再战。君即离对上燃木会有多艰难,他心知肚明,就算有桃姬在他也不放心。 桃姬现在的修为只有化神,可是这里是她生活了一千多年的地方,很快她就带着君即离跑出老远,到了事先约好的地方。感觉君即离的体温越来越低,桃姬很担心。“道长,你怎么样了?要不要停一下吃个药什么的?” “不,你的幻阵撑不了多久,沈亦风身上可是有不少好东西,而且他可以向那个大乘修士传信,我们还是尽可能的跑远点儿好。”能感觉得到自己的体温在逐渐降低,君即离知道自己的体力和灵力都有些透支了,却也只能咬牙撑着。抖着手摸出装了唱晚池水的瓶子,君即离只能期望铁啸辰别让那个大乘修士追过来。 “道长,顾子方的灵力被封住了,器灵说一定要有解药才行。”背着顾子方在这里等候,不二猴好几次想干脆把这小子扔掉算了。 “给铁师叔他们发信号了没?”现在根本没时间搞清楚顾子方究竟中了什么药,再说就算知道了也一样没办法,君即离可不是炼丹师,他身上除了疗伤的药之外再没有跟炼丹有关的东西。 “发了,不过我想他们没那么快赶过来……。” “不,他们没办法赶过来了。” 突然出现在前方的身影吓得桃姬动弹不得,还是君即离眼疾手快的反拖着桃姬急速后退。 “区区大乘初期就想拖住我?你们烟霞观的人还是这么天真。”挡在前面的,正是保护沈亦风的大乘修士。此人道号吞海,是天海宫隐在幕后的护法长老,大乘圆满已经上千年。如果不是子狐长恨暗示了无极塔和沈亦风的重要性,吞海仙君根本不可能冒着随时被天道感应到降下天劫的危险走这一趟。 大乘修士的威压让桃姬瑟瑟发抖,不二也双腿一软无法动弹。 只有君即离,冷冷的直视吞海,硬撑着挺直了脊梁。迅速从隐元商店里买了一颗快速回复体力和灵力的药吞掉,嘲讽道。“大乘圆满?那又怎么样,仍然不是仙。大家都是蝼蚁一般的凡人,顶多你也就是大一点的蝼蚁。” 眯起眼睛,吞海对眼前这个少年倒是起了几分兴趣。能在自己的威压下硬撑着站直,还出口嘲讽,比沈亦风可要有出息得多。只是,可惜,这少年是烟霞观的人。收敛了威压,吞海决定好好玩一玩,难得遇上这么有趣的后辈。“呵呵,蝼蚁和蝼蚁也是有天差地别的。我不着急,你可以先调息。” {蚩灵,我给你的阵符拿出来,护好他们。}不紧不慢的调息,吞海的蔑视并不能让君即离失去理智。朝着跟桃姬、不二相反的方向,面朝着吞海,君即离一步一步的后退。{不二,铁啸辰只要没死就一定会赶过来,他一到你们就马上走。}最好的办法是直接带人躲进空雾道场,可是君即离不想暴露自己拥有一个小世界。尤其,在顾子方面前。{画影,你们全都去阵里待着,准备好接应我和蚩灵。} 当君即离走到三丈开外的时候,蓝色和紫色的光芒交织着出现,将桃姬、不二和顾子方笼罩在其中,庞大的八卦虚影在他们头顶上缓慢而规律的旋转。 “这是……九宫八卦?”蚩灵从宠物空间里出来的一瞬间,吞海就感觉到了,不过不打算阻止。一个化神和两个化神,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区别。然后,他感觉到天地灵力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调动,涌向自己眼前的几个后辈,很快就形成了一个阵法。吞海对阵法没什么造诣,但他活了这么多年再怎么没造诣也不至于没见识。等到九宫八卦阵终于成型并且开始运转,吞海对君即离的兴趣就更大了。“我不记得烟霞观有人能做出这样的阵符。” “切,你以为自己天上知道一半,地上知道全部啊?”跳出九宫八卦阵奔到君即离身边,蚩灵龇牙咧嘴的嘲讽。 不在意的笑了一声,在吞海眼中蚩灵的嘲讽什么都不是。他虽然能认出那似乎是九宫八卦,但却不懂要怎么破解。不过,那个桃树妖和那只猴子都只有化神修为,光是灵力消耗就够他们受的了,实在不值得自己动手。比起破阵,他还是觉得跟这个有趣的少年玩玩更好。“我记得,你似乎是叫君即离,一个剑修。自卓风行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有价值的剑修了,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第4章 -13同归于尽 -13-同归于尽 “小离!”眼睁睁看着君即离又一次被吞海的随手一击打得吐血,想要帮君即离挡下攻击的蚩灵也一起被打飞,顾子方再也没办法沉默。 “嚎什么嚎?道长还没死呢!”画影圆圆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却死死的忍着不让它掉下来。有大乘修士在,就算可以让青陌隐匿气息,也没办法逃出去。没必要知道目标在哪儿,只需要无差别的地毯式攻击,总有一下能打中,除非他们的速度能比大乘更快。为什么铁啸辰还不来! “不行了,我支持不了多久了。”桃姬苦着脸,她已经快要维持不住人形了。其实君即离的九宫八卦阵还只是雏形,毕竟要把剑三世界的阵法变成修真界的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不二没有灵力,顾子方的灵力被封,画影他们的修为太低,只有桃姬一个人维持阵法运转的确是太难为她了。“诶,等等,有帮手过来了。” 云麓山最多的就是树,而树妖当中桃姬的修为是最高的,所以满山的树不管自愿还是被迫都会帮她。铁啸辰、秦羽和岳悠甩开敌人朝这儿飞奔,马上就有树把消息传递了过来。可是,大喜持续得太短,桃姬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绽开就凝固了,高声尖叫。“道长你身后是禁区!” 因为桃姬的话,阵中所有人都看向君即离的身后。那里原本是树木,虽然因为打斗还断了几棵,但绝不该是现在的黑色浓雾。看不清那浓雾到底有多宽广,只觉得君即离就像是站在夜幕之下。可是,可是盏茶之前那里还是树木! “……怎么会这样?我们明明没有靠近禁区。” “云麓山禁区都是九死一生,除了这个。”桃姬的声音都在发颤,不知不觉停止了灵力输出都不知道。“只有这个,是有死无生。而且,这个禁区是最诡异的,没人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在什么地方。所以有传闻说它其实是活的,可能是以前逍遥宫的护山神兽,却说不出究竟是什么。” “呵呵,果然,你们没办法一直维持阵法。”自黑色浓雾出现,吞海就没再攻击君即离,那浓雾让他本能的觉得危险。而桃姬的解释,让他一下子想起曾经听到过的传闻。逍遥宫并不是真的全灭了,有一头护山神兽活了下来,但却失去了躯体只能以灵体的形式存在。为了重新修出实体,这头神兽在云麓山四处捕猎,但凡他见到的生灵都会成为他的口粮。吞海不知道这传闻有几分真,但他绝不想亲自去验证,于是把注意力重新转向了顾子方这边。 惊恐的看着吞海,桃姬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来不及发抖就发现自己被挡住了。 “喂……,有始无终……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整个人好像从血海里爬出来的一样,可君即离的眼神却丝毫没有变化,仍然那么坚决而寒冷。 只比君即离慢了半拍,蚩灵也挡在了桃姬他们前面,一身雪白的毛几乎全被染红了,一道一道伤口布满了庞大的身躯,好些地方已经能看到骨头。“……老不死的,你该不是……怕了吧?” 与此同时,不二猴突然暴起背起顾子方飞窜而出,画影和其他宠物合力架起桃姬也窜了开去。 “如此默契的灵宠,而且数量如此多,你可真是个奇特的剑修。”吞海并没有阻止不二猴他们的行动,反正那些个小妖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如果今天你没有遇到我,假以时日你的成就一定会超过卓风行。可惜,真的是可惜了。” 如果对方不是烟霞观的人,吞海或许真的会网开一面,甚至直接把人带回去收为弟子。顽强、坚韧、无畏,还有强大到可怕的意志,吞海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修士了。只是,这样一个修士却要断送在自己手里,不能不说,他其实是很遗憾的。 “我从来……不在乎明天……会怎么样,我只在乎当下。”再一次运转灵力布下气场,君即离有意无意的挡在了蚩灵前面。“生,当如剑……只折不弯!心,当如剑,一往无前!” 人剑合一,侧踢,把蚩灵踹向不二他们离开的方向,君即离周身蓝光大盛,晃得吞海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君师侄!” “阿离!” “道长!” “小离!” “小离!” 不可置信的盯着近在咫尺的君即离的脸,吞海怎么也不敢相信一个化神境少年竟然能禁锢住自己。在君即离寒冷的眼睛里,他清楚的看到,自己正被这个少年拖着一起倒飞向那黑色浓雾。 “不……!” 吞海惊恐的吼声被浓雾吞噬,成为了他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的痕迹。而君即离,浴血的身影也消失了在浓雾中。 所有人都看傻了,没人能想得到君即离竟然拖着吞海同归于尽,在此之前也没人会觉得君即离能做得到。于是他们全都直愣愣的盯着那黑色浓雾,忘了要动作。 “阿离!” 最先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蚩灵一声长啸,提起最后的灵力义无反顾的猛冲向君即离消失的方向。 在蚩灵身后,不二、画影、龙牙、阿宝、九溪、青崖、青陌,一连串身影整齐划一的齐齐朝浓雾飞奔。 “不要!”桃姬在反应过来之后只来得及挡住画影,她心里痛得很,想要大哭。她第一次对一个人类少年产生好感,第一次想要交人类朋友,却在同一天眼睁睁看着那个少年掉进有死无生的禁区。 桃姬灵力消耗太大,已经无法再动用术法,只能用躯体作为阻挡。画影看了她一眼,灵巧的绕了开去。 “对宠物来说,最好的生活就是到哪里都和主人在一起。” 所有的宠物都消失在浓雾里,林子里只留下画影平淡的话语。 “小离!” 顾子方似乎刚刚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发了疯一般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要冲进那浓雾,眼看就要到了,器灵却突然现出身形将顾子方禁锢在原地。 “无极你放开我!” “然后让君即离所做的一切白费吗?”器灵毫不动容的看着顾子方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语气比任何一次都要严厉。“你这样做对得起谁?” “我不管,我什么都不管,我只要小离活着!……” 顾子方凄厉的哭嚎在林子里回荡,一时间让这一片林子变得极其压抑。 器灵就这么让他哭,却不肯解除禁锢。他敬佩君即离,但他绝不相信君即离会这么容易死,就算,那是传说中有死无生的禁区。他是大道的棋子,所以他绝不会那么容易死。 感觉四肢都不属于自己了,但秦羽还是走到了顾子方面前,一把揪住对方的衣襟。“你给我听着,你这条命是小离救下来的,没有他的允许你没有权利寻死!” 衣襟被揪住,顾子方艰难的喘着气,呆呆的看着秦羽,仿佛没听懂对方说什么。 “给。”把自己捡回来的雪名剑放到顾子方手里,泪流满面的桃姬觉得自己一千多年来第一次如此伤心。“……留个纪念吧。” 原本空洞的眼睛在看到雪名的一刹那恢复了一丝生气,顾子方不知哪来的力气摆脱了禁锢,死死的把雪名抱在怀里。 “我走了,你们保重。”胡乱擦掉眼泪,桃姬决定要离开云麓山,再也不要回来。 “桃姬。”虽然也很难过,但岳悠毕竟跟君即离不算熟悉,还不至于像秦羽和顾子方一般伤心到几无理智。“如果你愿意,可以和我们一起回烟霞观。天海宫的人不会放过你的,他们可不是只有一个大乘长老。”对于这个善良、爱憎分明的桃树妖,岳悠倒是挺有好感,不想看到她因为帮助他们而被天海宫的人灭杀。 有些意外的看了岳悠一眼,桃姬犹豫了一下。“我本来是打算跟道长走的,他很好,也很有趣,还有画影他们……。”眼泪又一次往下掉,桃姬努力睁大眼睛。“我想去看看道长住的地方,画影说过的,叫无我居。” -------------------- “该死的!”确信烟霞观的人都走光了,沈亦风才显露出身形,阴狠的瞪着烟霞观的方向。“出动了大乘长老都没能夺得无极塔,这简直就是耻辱!” 燃木和那幸存下来的炼虚修士低着头,不敢离沈亦风太近。死了一个大乘长老、一个炼虚境、一个暗探,而对方只损失了一个君即离,他们可以想象宫主会如何震怒,说不定还会给予他们最沉重的惩罚。 打了个寒颤,燃木一瞬间甚至觉得死了比活着好,至少不用体验宫主惩罚人的手段。虽然觉得君即离其实很有潜力,但跟无极塔相比,他还是觉得烟霞观不算吃亏,宫主应该也会这么觉得。小心的瞄了一眼沈亦风,燃木很能理解对方的暴怒。 在燃木的记忆里,沈亦风永远都是一副君子端方的样子,永远都是用超然的眼神看着每一个人,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能让他动怒,仿佛他什么都不在意。可实际上呢?心里冷笑,燃木比谁都清楚沈亦风根本就是披着君子皮的厉鬼。睚眦必报、阴狠毒辣、玩弄人心,所有诸如此类的词加在一起都不足以形容沈亦风。甚至,在燃木的心里即使是邪修都比沈亦风来得正大光明。 如果可以选择,燃木想着,他一定不会再被宫主的谎言所蛊惑,一定不会再做沈亦风的走狗。想到司空轩、慕阳无痕,想到蓝嫣然,燃木突然就觉得,像司空轩那样死去其实也不错。堂堂正正,问心无愧。 “传我的话,让云麓山附近的人把那个该死的桃树妖给我找出来!”沈亦风很清楚,这一次失了手,再想抓住顾子方就没那么容易了。烟霞观里的暗探,蓝嫣然是最得力的一个,剩下的那些做不了这样的事情,可是现在那个没用的女人已经死了。不过,他不会轻易放弃的,他就不信顾子方每一次都能被人救下来! 见燃木没有开口的意思,炼虚修士不解的开口。“少宫主,找那个桃树妖做什么?” “做什么?”猛然扭头,沈亦风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凶恶。“既然她要帮着烟霞观,那我就要把她碎尸万段!我要整个云麓山的妖修都记住一个道理,没有人,没有人可以跟我对着干而不付出代价!” 心里发寒,燃木把头垂得更低。他感觉得到那个桃树妖跟烟霞观的人一起走了,不过他不想说出来。想到义无反顾追随君即离而去的那一连串小妖,想到非亲非故却没有在吞海长老出现时独自逃生的桃树妖,燃木觉得,即使是妖也比沈亦风更像个人。 -------------------- “师父,你说的是真的?”一下子窜到柳长青跟前,秦羽生怕自己刚才听错了。 “自然是真的。”勉强笑了笑,柳长青的眼里却找不到半点笑意。“小离的魂灯虽然已经有了裂纹,但好歹没有碎也没有灭。所以,他一定还活着。” 呼吸猛然变得粗重,秦羽狠狠的喘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老四,想哭就哭出来,憋着可真难看。”看着自家弟子因为大悲大喜而终于不再板着的脸,柳长青随口调侃了一句,自己却并不觉得好笑。“这件事,你们这一辈你知道就够了。待会儿走出去之后,有人问起,你要说,小离死了,死在云麓山。” 君即离还活着的狂喜让秦羽没有平时那么镇定,一时反应不过来柳长青的话是个什么意思。 “如桃姬所说,那个禁区很特别,没人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在什么地方,因此我们没办法推测小离究竟何时能脱险,也不知道会是在什么地方。”想起器灵在顾子方昏死过去之后偷偷给自己的传音,柳长青就忍不住自豪,他家小弟子连仙家之宝都能折服,如何让他不骄傲?“如果让天海宫的人知道他还活着,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悚然一惊,秦羽立即懂了。按照天海宫的作风,只怕是要把整个云麓山都给监视起来,只要小离一出现就全力灭杀。“师父,弟子明白了。” “一会儿你回去的时候,把小离的魂灯带走。”柳长青摸出一个看不出究竟的阵符递给秦羽,眼里精光一闪。“启动它,魂灯放进去,就算是大乘仙君也找不到。接下来,我倒要看看,咱们这烟霞观里到底有多少天海宫的钉子。” 收好阵符,秦羽的脸上浮现出冷厉。胆敢伤他小师弟,有生之年他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天海宫永沉东海! 第4章 -14质问 -14-质问 “我可真是服了,这才多长时间,就又把自己搞成这么一副破烂样子。(.)幸好我多长了一个心眼儿,把剑给他的时候加了一个保命的东西,不然现在我就只能替他收尸了!”站在唱晚池边,气呼呼的大道一边给君即离疗伤,一边还不忘抱怨。他真想把君即离的脑袋打开,看看这家伙的脑子究竟怎么长的。“阿离也就算了,反正我已经快习惯了,可为什么连蚩灵也跟他一个德行!” “谁让你要把蚩灵扔给道长养?人家好好的在大基三当系、统,你非要把人弄到这儿来,这会儿却又来抱怨。”趴在唱晚池边直勾勾的盯着君即离的脸,画影实在受不了大道的唠叨,没好气的开口回敬。“跟在道长身边长大,不像道长难不成还像你?” 虽然在龙牙心里蚩灵第一重要,君即离只能是第二,可大道却连排行榜都上不了。“得亏是像道长。” “画影,龙牙,算了,别跟大道计较。”阿宝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手里的竹子,时不时抬眼看一下君即离。“他只是嫉妒道长拥有生死不离的战友和宠物,不像他孤零零的一个人,难得有个喜欢的人结果还求而不得。男人的嫉妒心,有时候比女人还可怕,咱们得理解。” 阿宝的话一出来,青崖、青陌、九溪和不二齐刷刷的用同情的眼光看了一眼大道,又齐刷刷的转回去继续盯着池子里的君即离。 “卧槽你们这帮混蛋!别忘了是我把你们带到这里来送到他身边的,你们这是要造反的节奏吗啊!”被气得爆粗口,还得苦逼兮兮的保证不会一个不慎把君即离给直接治死,大道的火气快要实质化了。“一个一个的,全都跟着这妖孽学坏了!基三宠物的萌一去不复返了,你们就不觉得有愧吗!” 自从君即离和蚩灵被放进了唱晚池,吕洞宾就再没开过口。此时看着自家徒孙的宠物们把大道气得要跳脚,才终于打破了沉默。“好了,别跟小孩子斤斤计较。不知阁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快点儿修出实体?” “恩?”还来不及抱怨吕洞宾说自己小气,大道就被后面的问题转移了注意力。“问这个做什么?你家阿离说了,这事儿不要我管,他自己会想办法,省得欠我人情。” “我是他师祖。”哪怕明知道自己只是一缕残魄一个虚影,根本没有五脏六腑,可吕洞宾仍然觉得,君即离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样子,仿佛一把刀子不断的捅穿自己的内脏。“可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拼命!明明我就在他身边,可我什么都做不了!”就像,就像自己眼睁睁看着云流和忘生战死,看着纯阳宫躺满了门人弟子的尸体,什么都不能做。 吕洞宾的声音满是愤怒和痛苦,大道的火气一下子散了。他不明白吕洞宾的痛苦,因为他没有经历过。他唯一在乎的就只有天道,可天道不会受伤不会难过,甚至不懂什么叫伤心。吕洞宾和他,到底谁更可怜? “祖师爷,只要你在这里,哪怕什么都不做,道长也会觉得心满意足。”画影扭过头,仰望着吕洞宾,很认真的开口。“道长说,我们既是战友也是朋友,可你却是他在这里唯一的亲人。所以道长不在乎你能不能战斗,不在乎你能不能保护他。你在这里,就已经足够了。” “可是我在乎。”声音有些哽咽,死去的弟子和门人,血染的纯阳宫,对于吕洞宾来说是永远也无法抹杀的噩梦。而今他只有君即离这个徒孙在跟前,他已经亏欠了太多的徒孙,他不想还和以前一样无能为力,他不想再让这孩子受到一点点伤害。“……我在乎。” 看着吕洞宾那张老泪纵横的脸,大道忍不住就想,如果自己不是大道,如果天道不是天道,如果他们都只是一个凡人……。可惜,想象永远是想象,成不了真。“办法当然是有的,只是别让阿离知道,不然他一准儿找我算账。虽说他伤不了我,可他能气死我。” “你是白痴吗?还是你觉得道长跟你一样蠢?”翻了个白眼,不二猴觉得大道的智商有待求证。而且,让君即离知道吕洞宾掉眼泪非抓狂不可,还是转移话题比较好。“我们没有哪个懂这些,而祖师爷能够接触到的除了我们之外就只有你,道长根本不用猜就能知道是你。” “……你们一点都不萌不可爱了!”磨着后槽牙,大道有些后悔让这些宠物都得到进化了,这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唔,就说是在这禁区里找到的好了。”懒得理会突然就炸毛的大道,青崖拿尾巴尖戳着蛋壳。“你不是说这个禁区其实是逍遥宫的藏吗?找到点儿好东西自然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情。” 想到自家道长爱哭穷的性子,九溪抖了抖翅膀。“这么说的话,大道,这个禁区的危险指数有多高?只有炼气境能自由行动吗?要是道长醒来的时候发现我们找到好多宝贝,他一定会为了能得到更多宝贝努力养伤的。(.)” “我来的时候已经把道场的出口设置在藏里了,只要不走出藏的范围,这个禁区安全得就好像空雾道场一样。”同样想到了君即离哭穷、死抠的德行,大道假装没感觉到自己的嘴角在抽搐。“可如果走出去了,还被外面那些阿飘和傀儡看到的话,那我就只能替你们默哀了。” “我突然觉得,我可能明白道长为什么要拖着那个老不死往这儿跳了。”阿宝故作深沉的支着肉呼呼的下巴,神秘兮兮的开口。“有空雾道场在,道长随时可以逃生,可那个老不死却不行,这是原因之一。之前道长为了五派大会的事情挺纠结,一方面不想让烟霞观输,一方面又不想出风头。关键时刻灵光一闪,道长决定诈死脱身,既不用出风头,又可以在暗中给天海宫添乱添堵,还能摆脱掉顾蠢,简直一举三得。” 互相看了看,根据君即离的一贯作风,一众宠物都觉得阿宝的猜测极有可能是真的。 “卧槽,他这简直是在欺骗我的感情!”大道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被吕洞宾的眼泪给熄灭的怒火又重新燃烧起来。 鄙视的看着大道,画影觉得大道的脸皮可以揭下来当盾牌了。“喂,你可别乱说话,我们都知道你喜欢的是天道,跟咱们道长可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谁说那种感情了?”总算把君即离的伤势稳定了下来,大道又开始整治蚩灵。“他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吓得我三魂七魄都移位了!再说了,认识这么久了,就是算不上朋友至少也是个熟人吧,何况我还惦记着让他给我当下属呢,看到他那个样子我能不伤心吗?” 瞥了言辞凿凿的大道的一眼,不二摸出一块灵石放到草地上。“我出一块灵石,赌天道是因为他太蠢太二太恶劣,才会假装没有感情。” “两块,赌他永远都不可能抱得美人归。” “一块点心,赌他再这么二蠢下去就只能万受无疆了。” “昨天掉的鳞片,天道肯跟他打赌是为了赢了之后把他关起来,省得他出来丢人。” “一根胡子,我觉得咱家小离要是听到他这话能吐出来。” …… “……君即离你这个妖孽你把他们全带坏了!” ------------------- “雁虞,雁虞!”洛灵霜眼红红的冲进无我居,一看见客厅里的雁虞就扑了过去。“他们说,说君师兄……,他们骗我的对不对?君师兄那么厉害,封住灵力都能打得蚩灵到处躲,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没有对上洛灵霜的眼睛,雁虞深吸了口气,把即将渗出来的眼泪逼回去,轻轻的把自己的衣服从洛灵霜手里解救出来。 “雁虞……。”看清雁虞的样子,洛灵霜只觉得恐慌――雁虞的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 纵然不忍,可雁虞不会说谎来安慰洛灵霜,哪怕他自己也希望能有个人说谎安慰自己。道长说过,自欺是懦弱。“对方有大乘仙君……,道长他,他再厉害……也只有化神境。何况……,那是云麓山最恐怖的禁区,有死无生。” 脑子里嗡的一声,洛灵霜呆呆的看着雁虞,突然转身跑了出去。为什么,为什么她刚刚觉得像是拥有了一个哥哥,老天却这么残忍的夺走! “那小姑娘很伤心。”站在卧室通往客厅的门口,桃姬吸了吸鼻子。 坐在椅子上,雁虞把烟雨红尘拿下来,轻轻的抚摸着。“这是道长送给我的,他亲手炼制的,作为我筑基的贺礼。”他再也见不到他家别扭又可爱的道长了,再也见不到了。 “很漂亮,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笔。”桃姬真心的赞叹着,越发难过。那么好的少年,怎么就掉进那么恐怖的地方了呢?沈亦风那样的坏蛋,却好好的活着。苍天,竟是如此的不公。 ------------------ “顾子方,我恨你!”一头冲进笑傲居,洛灵霜的眼里看不到顾家人和明月,她只是死死的瞪着顾子方。“为什么死的是君师兄而不是你?!明明是你的错,是你蠢是你任性是你没脑子,为什么付出代价的却是君师兄!” 明月原本是想把洛灵霜赶出去的,笑傲居还没有人知道洛灵霜已经是自己人。可是,听到洛灵霜撕心裂肺又充满恨意的话,他突然就不想阻止了。 至于顾家人,面对因为君即离的死而伤心欲绝的洛灵霜,他们找不到开口劝阻的勇气。 “你为什么要这么蠢,被我骗过一次你还是那么蠢……。为什么你要有好色的毛病?为什么你要为了一个蓝嫣然什么都不顾?”即使顾子方是坐着的,洛灵霜的身高也需要仰视,小丫头揪着顾子方的衣服连声质问,眼泪一串一串的砸下来。“君师兄为你做了那么多,他从来没有害过你,你为什么不肯听他的话?你明明知道他嘴硬心软,知道你有危险,他再生气也会去救你,你为什么偏要跑出去?!” 顾子方从云麓山回来就一直像个木偶,不说话,没反应,只是死死的抱着雪名,仿佛那是他唯一能看得见的东西。可洛灵霜的质问却让他停止运转的大脑重新活动起来,云麓山里君即离暴躁且充满怒气的吼声再一次响起。 “顾子方,你丫不知道道爷最讨厌这种到处都是虫子的地方吗!” “道爷本来就没打算管你,再敢哼一声就先灭了你!” 小离当然没有害过他,一直,都是他在伤害小离。是的,他家小离总是嘴硬心软,嘴上骂着自己,可却始终挡在自己前面,哪怕面对的是大乘仙君。 “……我知道了,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你为了蓝嫣然打伤君师兄,你怕了,你怕他再也不会看你一眼,所以你用这种方式证明他还是会对你心软对不对!”洛灵霜的声音猛然拔高变得异常尖锐,大大的眼睛里装满了厌恶和憎恨。“顾子方,你这个卑鄙的懦夫!做错了就去道歉啊,想尽办法的挽回,而不是用这么卑鄙的方式去试探!” “我没有!没有!”仿佛受到了剧烈的刺激,顾子方猛然站起来,红着眼朝洛灵霜嘶吼。可是视线落到残破的雪名剑上,顾子方又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重新跌坐回椅子上。“我没有……真的没有……。”没有想要试探小离,没有想要证明小离还是会在意自己的死活,没有……。 “可是你活着回来了,君师兄却死了!”丝毫没有被顾子方吓到,洛灵霜以更大的音量吼回去。看到顾子方抱着剑,头垂得越来越低,洛灵霜只觉得说不出的讽刺。这样一个懦夫,就是这样一个懦夫,害死了她的君师兄。 “宗门大会上的羞辱是我欠你的,算是我利用你的代价,是我自己活该。我答应过师父和君师兄,不会为了这件事跟你过不去。”抬起手擦了擦脸,洛灵霜冷笑了一声。“你的命是君师兄拼死救回来的,所以你得活着,活很久很久,因为你的命只有他有资格拿走。但我不会让你好过的,我会时时刻刻提醒你是你害死了君师兄!” 第4章 -15最特殊最重要的 -15-最特殊最重要的 烟霞观跟天海宫决裂了,因为天海宫暗害烟霞观观主的亲传弟子。遍传修真界的玉简里,痛失爱徒的烟霞观观主再不复往日的和蔼淡然,声色俱厉的宣称跟天海宫不死不休。 天海宫自然是不会承认的,而且子狐长恨根本不认为柳长青真能做什么。暗害亲传弟子?既然都是暗害了,那你凭什么说是天海宫做的?没有实质性证据,只凭一句空话烟霞观就对天海宫动手的话,这根本就是上赶着树敌。因此,对于柳长青单方面的宣战,子狐长恨理都懒得理,一心一意的仍旧谋划着如何夺取无极塔。 柳长青真会像子狐长恨想的那么天真?显然不。柳长青向道修、佛修甚至妖修的大小宗门出示了足够分量的证据――大量的暗探和炼魂大阵。关系敌对的宗门互派暗探不算什么,可像天海宫那样几乎把暗探撒向了所有宗门,谁能容忍?而炼魂大阵,这种连魔修都不会轻易动用的东西,却被天海宫用来对付烟霞观打算参加下一届五派大会的弟子,这摆明了就是想继续占据五派大会的魁首,继续以修真界第一宗门的姿态作威作福! 因此,别说道修、佛修了,就是妖修和魔修都明里暗里把警惕的目光投向了子狐长恨。天海宫想要独霸修真界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没人愿意当个傻子不闻不问。 与此同时,以烟霞观为道修宗门之首的中州道修默认了烟霞观提出的驱逐行动。修真界从来以淡然无争着称的烟霞观,第一次向整个修真界亮出了獠牙。中州境内但凡和天海宫有关的,不论是人还是产业,全被烟霞观门人以雷霆之势控制住。人,撵出中州。产业,把人全赶走,然后集中在一起分给中州所有的道修宗门。也正因为这一条,中州境内没有任何一个反对烟霞观的声音,甚至连一些散修都暗地里投靠了烟霞观加入驱逐行动。 利益能让人疯狂,而天海宫的野心得罪了太多人,因此等天海宫反应过来的时候,中州境内已经看不到任何跟天海宫有关的痕迹。让子狐长恨惊怒交加的是,整个驱逐行动,烟霞观只花了三个月!他从不知道那个从上到下都天真且老好人的烟霞观拥有如此可怕的行动力,从不知道自己在中州经营多年换来的就是这样的下场! 然而,天海宫的噩梦还只是开始。 隐居避世三百年的疯剑客卓风行高调复出,出示了一系列证据,证明他的挚友霸枪司空轩及其大弟子都是死在子狐长恨的手里。同时,卓风行表示司空轩仅存的弟子慕阳无痕受他庇护,而他本人将会与烟霞观结为攻守同盟,共同对付天海宫。为了让所有人看到他的决意,卓风行甚至单挑了一个天海宫的据点,声称挚友的深仇只能以血还血。 卓风行出示的那些证据里,子狐长恨对同门师兄的恶毒手段令人发指,暗中铲除异己的手段更是骇人听闻。最令人不齿的是,为了让自己的弟子继承宫主之位连小辈都要往死里算计,这种行为在很多人看来跟背叛宗门也没多大区别了。 一时间,子狐长恨和沈亦风的形象被摧毁殆尽,连带着整个天海宫的形象和地位都遭到了沉痛的打击。甚至有妖修戏谑的表示,天海宫说不定是打着道修招牌的邪派,因为连他们妖修都不会做的事情,在天海宫竟是平常得很。 自此,烟霞观跟天海宫之间的关系只能是不死不休了。 --------------------- “唉,太惨了,真是……喜闻乐见啊。”看完了大道友情提供的修真界最新动态,画影表示对柳长青的彪悍战斗力必须点赞。 不二猴有点愣,柳长青的彪悍严重超出了他的预计。“虽然我一直都觉得那老头不简单,可他是不是也太彪悍了?子狐长恨那样的狠角色,竟然被他的连环攻击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那个卓风行也很彪悍。”摸着自己肉呼呼的下巴,阿宝觉得子狐长恨现在肯定神烦。“慕阳无痕是司空轩的弟子,说到底是天海宫的人,他带着天海宫的弟子去打天海宫,还是打着肃清宗门讨还公道这样的招牌,这简直不能更牛叉。” 作为君即离的正经师祖,吕洞宾一直觉得他和柳长青之间的辈分问题有点微妙。“看来柳老头是真被气得爆发了。”摸了摸胡子,露出一个诡笑。“也就是我现在没那个能力,不然我肯定比他直接。” “怎么个直接法?”九溪好奇的望着吕洞宾,在他的心目中这就是个老顽童,完全想不出对方会怎么做。 “一个门派想要传承下去,最重要的是后继有人,其次是财大气粗。所以,想要彻底动摇天海宫的根基,毫无疑问要针对这两点出狠招。修真界的弟子从哪儿来?绝大部分还是凡俗。那么,咱们就把天海宫的形象彻底妖魔化,让凡俗界的每一个旮旯角落都知道天海宫去不得,要做到让凡俗的每一个皇帝以及小国藩王都把天海宫看成乱国邪、教。”笑眯眯的开口,吕洞宾完全不觉得自己仙风道骨和蔼慈祥的形象没了。 “修真门派需要大量的灵石、炼器炼丹材料,还得有一定的天材地宝库存,那么我们就针对这几样出手。明面上,将天海宫的各种恶行恶迹传播到修真界的每一个角落,就像柳老头现在做的那样,让天海宫成为整个修真界的敌人。暗地里,咱们可以拉拢妖修、魔修以及广大的散修,天海宫的东西咱们直接抢,天海宫的人咱们留人夺财。(.好看的小说)抢到的东西咱们分文不取,他们抢到多少都是他们的,你们说他们能不竭尽全力?最好是能做到让整个天海宫的人不敢踏出宗门一步,也得不到任何的物资补充。” 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笑呵呵的老头子,一众宠物表示小伙伴们都被惊呆了。 “祖师爷,我突然明白,纯阳宫究竟是怎么变成皇家道观的了。”表达了自己的惊叹,画影迅速的挪动小短腿。“你是先把皇帝给忽悠了,然后又把所有道观给打压了,再把其他门派都给忽悠了吧?” “噗哈哈哈哈,祖师爷,你的形象彻底黑了。”看着画影一说完撒腿就跑,龙牙笑得龇牙咧嘴的。 “黑与白,从来都是一体的。”丝毫不生气,吕洞宾指了指自己腰带上的太极阴阳图。“两者始终相依,又互相转化,缺一不可。中间那条线并非界限,而是维持平衡。” “道长醒了!” 青崖欢喜的声音回荡在道场里,吕洞宾和一众宠物立马忘了天海宫,向唱晚池狂奔。 “早就说过,白莲花什么的真心跟我不搭调。”醒来就发现自己又是在荷花上,君即离有气无力的吐槽,一转头就看到自家亲亲祖师爷和亲亲宠物们欢喜的脸,努力抬起一只手挥了挥。“话说,蚩灵呢?还有,谁来搭把手把我弄下去?” 憋住眼泪,画影指了指君即离旁边的那朵荷花。“和你一样。” “神魂差点被打残,经脉断了一多半,全身的骨头就没几处完好的,肌肉皮肤的伤更甚。”等到君即离被画影和龙牙合力弄到池子边,吕洞宾才飘到君即离跟前,满眼心疼和骄傲。“可是,纵是如此,你仍然没有后退,还坑死了一个大乘修士。”伸手做摸头状,再开口时,吕洞宾的语气充满了欣慰和自豪。“我的徒孙是最好的。” 蓦然觉得鼻头发酸,君即离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大纯阳宫的人,走到哪里都应该是最帅的。” ----------------- 修真界有多热闹,烟霞观和天海宫之间有多紧张,顾子方一概不知道。坐在听风崖上,怀里抱着雪名剑,顾子方和刚从云麓山回来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罡风刮在脸上、身上,应该是痛的,但顾子方却还嫌不够痛。 被燃木一个雷咒劈焦了整个左肩,小离一定很痛。死死挡在炼魂大阵前,以一身伤换燃木无法靠近半步,小离一定很痛。被那个大乘修士戏耍一般一次一次打得吐血,小离一定很痛。而这么点罡风比起小离所承受的痛,能算得了什么? 四师兄冰冷的眼神,洛灵霜隔三差五的讽刺,还有观中那些鄙薄的目光,比起自己心里的绝望,也不算什么。眼睁睁看那人因为自己而死去,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就把他放在心里最特殊最重要的位置。还能有什么,比这更让人绝望,比这更让人生不如死?可是他连寻死的权利都没有,因为这条命是那人拼了命才保住的。 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顾子方身侧,器灵看着依然沉浸在伤痛绝望中的顾子方,终于意识到他高估了这小子的承受力,也低估了君即离在他心里的地位。然而,他还是想试试。“君即离的死,就真的能让你变成这样吗?你还有家人,还有师父和同门,还有帮我报仇的承诺。这些,你真的全都撒手不管了吗?” “我本来也没什么抱负,以前不过是在模仿看过的男主角。我只是想明白了,权利、地位、财富、美人,其实我都不是那么想要。不过是看到那些小说里的男主角都有,所以就觉得我也应该有。如果可以,我情愿只是一个配角,可以安静的赖在无我居,哪怕每天都被他骂也是好的。”顿了顿,顾子方机械的抚摸着雪名。“可是已经迟了,我已经永远失去他了。” 听出了一点不同于过去的东西,器灵问道。“你……” “我爱上小离了,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没等器灵问,顾子方就自己开了口。“这几个月我一直在想,想我为什么会觉得生不如死,什么都不想理,什么都不想做。其实答案很简单,只是因为我的心跟着小离一起死了。心都没了,还要怎么活呢?” 尽管早就知道,总有一天顾子方会发现自己真正的心意,可真的听到了,器灵还是有些措手不及。“他和你同为男子。” “这跟他是男人还是女人有关系吗?我只知道,他是小离,是我爱的小离。我知道我以前绝不会这么想,可是,真的爱上了之后……,还有什么能比看到他笑更重要?”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完全抛弃了过去的观念,顾子方的语气只是理所当然。 器灵叹了口气,看来,他只能妥协了。“君即离还活着。” 猛然扭头,顾子方眼里毫不掩饰的惊喜差点没晃花器灵的眼。然而那光芒只存在了一瞬,复又消失。顾子方别过脸,语气晦涩难明。“连你也学会说谎了吗,无极。” “我不能告诉你我为什么敢断言他还活着,但我没有骗你的理由。”器灵没在意顾子方的逃避和退缩,毕竟他的确拿不出证据。“谎言总有被拆穿的一天,如果你就这么消沉颓废下去,那么你永远没机会去证明我有没有说谎。” 心头一动,顾子方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快,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嘴唇。“什么意思?” “我知道那个禁区里面究竟是什么。如果是别人,断然是有死无生。可如果是君即离,我相信他不但能活下来,还能获得不少好处。”看到顾子方的眼里再次有了亮光,而这一次没再马上熄灭,器灵接着说道。“只是那个禁区的出口随时都在改变,所以他可能会花上不少的时间才能找到出来的路。” 眼巴巴的看着器灵,顾子方从没觉得器灵这么可爱过。“……那个禁区里面,是什么?” “我的旧主,出身逍遥宫,沧海大陆曾经的第一剑宗。君即离进入的地方,正好是逍遥宫的藏。那个地方,只要能够修出大成剑意,就不会被视为侵入者。因为在过去,能够修出大成剑意的剑修全都是逍遥宫门人。” 慢慢的消化着器灵披露出来的信息,顾子方的眼睛越来越亮。“也就是说,小离会被当成自己人,不被攻击。说不定,说不定还会受到保护?” 想起旧主描述逍遥宫的一切时那充满怀念和伤痛的眼神,器灵的声音也带上了怀念和伤痛。“天海宫的那个大乘长老不是剑修,他只要一进去就会被守卫藏的傀儡围攻。逍遥宫虽然是剑宗,但傀儡术却是从创派之初就流传下来的护山之法,据说是创派祖师的至交好友留下的。历经无数代弟子的改进、完善,逍遥宫在傀儡上的造诣是这个大陆的巅峰,根本不是如今的修士能够对付的。” “而且,当年逍遥宫被灭门的时候,最后一个大乘长老带着幸存的精英弟子聚集在藏处,以他们自身的血、肉献祭,开启了最后的防御法阵,而他们也化为剑灵永远守护宗门最重要的地方。那里,会成为敌人的地狱。而对于会被判定为自己人的君即离来说,比这世上任何地方都要安全。” 无知无觉的泪流满面,顾子方终于相信器灵没有骗他。小离还活着,还活着……。 “所以,你还要就这么继续下去吗?做一个洛灵霜口中的懦夫?”微微低头,器灵直视顾子方的眼睛。“若是君即离回来看到你这幅样子,你觉得他会怎么说?” 抬手拿袖子盖住自己的脸,顾子方深吸了一口气,手放下时脸上已经没有任何痕迹。“他会说”,模仿着君即离发怒时的语气强调。“蠢货,你丫千万别说自己是道爷的师兄,省得给道爷丢人!” 看到顾子方眼里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器灵也有心情调侃了。“还有蚩灵和画影他们,我保证,他们会一起把你讽刺得恨不能重新投胎做人。就是我,说不定都会被他们一块儿讽刺,然后不得不躲进无极塔抱怨旧主没教我怎么斗嘴皮子。” “我觉得,没人能跟小离比毒舌。”似乎整个人都光亮了起来,顾子方终于露出了几个月来第一个笑容。灿烂的,骄傲的,甜蜜的。“小离是最好的。” 第5章 -1五派大会 -1-五派大会 站在铁啸辰身后,洛灵霜冷眼看着东来谷的人从奢华的宝船上下来,带着趾高气扬的表情。垂下眼,克制住冲上去的念头。灵霜,还不到时候,要忍耐。 “天海宫二长老燃木道君、少宫主沈真君到!” 听到这句话,洛灵霜猛然抬头,死死的盯着走进会场的那个一身白衣的年轻男人。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害死了她的君师兄! 洛灵霜并没有发现,随着天海宫的人出现,整个会场都出现了短暂的寂静,紧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她也没有发现,所有烟霞观的人都和她一样,用仇恨和不屑的目光作为对天海宫的礼节。 实际上,会场中绝大部分人看到天海宫时脸色都不好。十年来,烟霞观与天海宫的争斗已经白热化,整个修真界的格局都因此而改变。五派大会本该是一甲子(六十年)一次,这一次大会本该是六年前举行,却因为两大宗门之间的恩怨而不得不延后,这还是烟霞观终于不再坚持将天海宫从五派大会中驱逐的结果。 有人觉得,既然烟霞观能在五派大会的问题上让步,也许两大宗门不会再继续斗下去了。但这种说法遭到了更多人的反驳,十年来烟霞观观主柳长青的强势早已深入人心,他们不认为柳观主是在让步,而应该是有其他的打算。不过,不管怎么样,对于天海宫好像没事儿人一样参加五派大会,很多人都觉得果然那样的宗门就是脸皮都比旁人要厚得多。 这一次五派大会是在无忧宫举行的,这在修真界历史上还是第一次。对比其他宗门女修奇缺的情况,全是女修的无忧宫向来都很特殊,也因为这种特殊而使得无忧宫从来无缘承办五派大会。而这一次,也许是觉得在无忧宫这种地方,烟霞观和天海宫就算打起来也会收敛一些,所以才会把大会的地点放在无忧宫。 地点并不是这一次大会不同于以往的唯一一点,原本五派代表是坐在一处的,可现在谁敢让烟霞观和天海宫坐一起?尤其,这一次烟霞观的代表是以火爆脾气闻名的烈仙君铁啸辰。无奈,无忧宫干脆把五派代表的座位排成一排,每两个位置之间隔开老远,而烟霞观和天海宫分别占据两端。中间隔了其他三宗,还那么远,要是这样还打起来的话那也没办法了。 另外,为了不让烟霞观和天海宫在住处就直接火拼,无忧宫特意把两宗的住处也隔开了,一个在西一个在东。而慈云禅院的住处就在他们中间,想来是希望禅院的佛修们能在两边冲突起来的时候劝解一二。总之,为了能让这一次大会平平安安的召开,无忧宫上下不知道动了多少脑子、考虑了多少细节,说是殚精竭虑也不为过。不过,倒也能看出女修到底是细心得多。 五派大会的本质是一个平台,让五大宗门用公平比赛的方式来展示自己的实力。换言之,在五派大会上产生的名次,可以看成是五大宗门的实力排位。后来四大世家也加入了进来,因此五派大会实际上就是五大宗门四大世家的排位赛,只是一直沿用了最初的名称没有变成五派四家大会什么的。天海宫和烟霞观之间的恩恩怨怨,最初的起因其实就是五派大会,后来也一直把争夺大会魁首作为争斗的主要方式。 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散修也以各种身份参与了进来,不过他们只能证明自己的实力,不会有人真把他们算进哪个宗门。比如,卓风行曾经以天海宫客卿的身份参加过,但是没人会认为卓风行就是天海宫的人。当然,当时的天海宫宫主极力邀请卓风行加入宗门,可惜卓风行压根儿不买账,他纯粹是看在司空轩的面子上才会答应帮忙在大会上露个脸。 按照惯例,五派大会分为团体赛和个人赛。个人赛比较简单,每个宗门可以派出十人参赛,散修一共也有十个名额,以抽签的方式将这一百个人进行分组,每组胜出的人获得晋级的资格。当然,这只是粗略的章程。实际上,首先要将参赛修士按照修为境界划分成几个大组,分别是元婴境、化神境、炼虚境。也就是说,具有个人赛参赛资格的,只有这三个境界。毕竟合体境和大乘境的修士动起手来破坏力太大,而元婴以下并不算一个宗门的中坚。 所以,个人赛实际上有三个魁首,元婴第一、化神第一和炼虚第一。哪个宗门的魁首多,哪个宗门的实力就最强,比如上一次天海宫就拿了两个魁首。当然,也不是没有包揽所有魁首的可能,不过这种可能性太小,整个修真界历史上做到过这一点的只有已经覆灭的逍遥宫。 团体赛都是在个人赛结束之后开始,依然是每个宗门十人、散修十人,总共十组。也有修为限制,仍然是最高炼虚,最低元婴。可以弃权不参加,不过到现在为止从没有过弃权的先例。还有一条,每个人一辈子只能参加一次,这也是为了公平起见。不然以修士的寿命,进去个十次八次跟玩儿似的,谁的经验多谁获胜,那还比什么?比赛的方式,是让这十个组一起进入一个名为“沧海幻境”的秘境,以两月为限,在秘境中获取的东西价值最高者胜出。也就是说,这其实是一个寻宝大赛,谁家得到的宝贝最有价值,谁就是胜利者。 沧海幻境坐落于中州与北川的交界处,没人知道它到底是怎么出现的,只知道这是沧海大陆上最古老也最神秘的小世界,被发现至今已经存在了上万年。秘境之中有数不尽的财富,天材地宝、功法、珍奇异兽、上品乃至天品丹药法宝,但也有无数的危机。因为当初是五大宗门一起发现的,可四大世家以及广大散修不可能坐视秘境被五大宗门霸占,所以多番协商之后就将它作为大会团体赛的赛场。开启秘境的五把钥匙由五大宗门保管,而四大世家就负责监督秘境有没有被私下开启,散修界也会有人时刻盯着。 所以,团体赛对于修士而言,意味着机遇和财富,但也有可能是灭顶之灾。算起来,每次进入秘境的一百人,到最后能够活着出来的顶多六成。尽管每一次都会有大乘修士在比赛结束之后进去搜救,但基本上都是无功而返。收获与风险并存,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也没人因此而退缩。尤其是天然缺乏资源的散修,每次报名的时候都会挤破头,只为了争夺那有限的十个名额。 说一千道一万,总之五派大会是沧海大陆修真界最不能错过的盛事。它带来机遇和财富,也带来死亡和痛苦。它让很多人一战成名,也让很多人饮恨而终。它可以缔造一个宗门的辉煌,也可以让一个宗门就此衰落。 ------------------- 个人赛的报名和分组已经结束了,这一次烟霞观主要的战力都放在了炼虚境,参赛的是秦羽、岳悠和顾子方。洛灵霜也参加了,十年前只有筑基修为的她,现在已经是元婴境。十年晋升两个境界,虽然不可能跟顾子方和君即离相比,但以她的资质已经很难得了。值得一提的是,洛灵霜现在已经是上品高阶炼丹师。 拿到了出场次序和时间,岳悠有些心不在焉的回到烟霞观的住地细雨苑。本来这种事情应该是带队长老铁啸辰去做,可是为了不让自家师父在比赛还没开始就跟人动手,岳悠一早就决定如非必要都由自己代劳。进了细雨苑,岳悠一眼就看到院子里疑似在发呆的顾子方,脚步不由自主的收住了。 十年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人,很多事。 岳悠到现在都还记得,从云麓山回来的顾子方就只是一个没了魂魄的空壳,再也看不到曾经的活泼开朗。君即离的死,将顾子方彻底打入了深渊,而他自己并没有要爬出来的意愿。观主把顾子方罚去听风崖思过三年,这个惩罚可以说是很重了,至少顾子方还是头一个被罚了一年以上的。然而观中许多人仍然认为太轻,比如秦羽,比如洛灵霜。 岳悠不觉得三年重,也不觉得轻,因为他看得出顾子方根本不会在意。无论是观主的惩罚还是同门的冷眼,都已经入不了顾子方的眼。即使是顾家人的眼泪和哀求,也无法让顾子方抬一抬眼皮。所以,那个时候岳悠以为顾子方已经毁了,要么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要么随便哪一天被发现自我了断在听风崖上。 可三年之后,岳悠发现自己失算了。从听风崖上下来的顾子方不但振作了起来,甚至变得比过去要像一个男人了。不再消沉颓废,不再像过去一样围着女修打转,不再成天东跑西跑就是坐不住,也不再始终挂着笑容。他学会了低调和内敛,学会了动脑子,学会了跟女修保持距离,把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投入到了修行上。 渐渐的,原本还会对顾子方冷嘲热讽或者冷眼相对的人都沉默了。因为谁都能看得出,君即离的死,顾子方才是最痛苦的那个人。然而顾子方一直都对每一个人强调,君即离没有死,只是一时找不到回来的路而已。曾有人认为顾子方已经疯了,否则为什么会坚持君即离还活着?也正因为这样,大家已经习惯不在顾子方跟前提起君即离,就怕刺激得他发狂。 看着板着一张脸的顾子方,岳悠叹了口气,曾经的少年已经长大了。他还记得顾子方小时候就像个被娇宠着长大的富家少爷,笑得很讨喜。然而现在的顾子方,眉眼间再没了娇宠的痕迹,只剩下沉静和隐忍。虽然他偶尔还是会笑,但只有在擦拭那把据说是他铸给君即离、后来被退回的雪名剑时,顾子方的眼睛才是笑着的。 “顾师弟。”收敛了复杂的情绪,顺便把自己那些感叹也收起来,岳悠走到顾子方跟前。 “岳师兄。”其实顾子方没有发呆,不过是不想说话。“名单已经出来了吗?” “恩,我今天的运气不错,抽到的都是好签。”岳悠很清楚,秦羽和顾子方都想跟沈亦风打,虽然个人赛一向讲究点到即止,可一时失手并不是不可能。他觉得,这两个家伙一定会想尽办法的弄出一时失手的结果。“很可惜,你们大概要等到最后才能跟沈亦风打了。” 说不失望是假的,但顾子方也知道抽签这种事情没法强求。“没事,就让他多活几天也没什么。” “哎,岳悠你在这儿啊,我找你一大圈了。” 熟悉的、清脆的女声响起,岳悠条件反射的想要转身就跑,可惜,太迟了。 “听说大会期间会有坊市,有好多东西卖,还能看到凡俗界的一些有趣的东西,是不是真的?”美丽高挑的女修一把抓住岳悠的衣袖,脸上全是兴奋,看上去跟岳悠亲密得很。 然而,不论是岳悠本人还是旁边的顾子方,都知道亲密什么的根本就是胡扯。这女修不是别人,正是十年前来到烟霞观的桃姬,现在的灵草园掌事。可能是因为本体是桃树的关系,桃姬对于养护灵草很有一手,烟霞观的灵草园到了她手里可是一派繁荣。十年的时间让桃姬学会了很多东西,但其中绝对不包括男女之别这一条。在桃姬的认知里,她只是选择了女人的形象来化形,不能代表她真的是女人。而且,在她眼里岳悠他们都是小孩子,跟晚辈讲什么男女之别? 趁着桃姬没注意到自己,顾子方悄无声息的溜了,才不管岳悠会不会说他见死不救。桃姬很喜欢逗人,尤其是她眼中的晚辈。碧峰她最喜欢逗秦羽,紫峰最喜欢逗洛灵霜,赤峰则是岳悠。而三者之中,桃姬最最喜欢逗的就是岳悠。能够在赤峰管好一众师弟师妹,还能管住铁啸辰的岳悠,偏偏对桃姬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是烟霞观谁都知道的事情。顾子方觉得,不是他见死不救,而是无能为力。 不过,其实他挺羡慕的。看着岳悠到底还是被桃姬拖走了,顾子方落寞的勾了勾嘴角。小离,你什么时候才回来?你不在,整个烟霞观都变得冷清了。 第5章 -2归来 -2-归来 “阿羽啊,你就跟我一起去嘛,坊市上说不定能找到什么好东西呢?”没脸没皮的赖在秦羽身边,慕阳无痕完全无视了同在花厅里的洛灵霜和顾子方。自从卓风行揭穿了司空轩的死因,他就再也不必躲躲藏藏,有事没事就往烟霞观跑。别说秦羽了,就是柳长青都习惯到淡定了。要不是还有个卓风行能镇压住他,只怕这家伙会干脆在烟霞观落户也说不定。 也许是被缠得习惯了,也许是已经懒得挣扎了,总之秦羽已经完全不会因为慕阳无痕的纠缠而暴走了,练就出了“任你千缠万缠我自岿然不动”的本事。慕阳无痕已经缠了小半个时辰,秦羽连眼睛都没睁一下,专心致志的回想着上次卓风行指点他的全过程。 “慕阳无痕你有完没完!”秦羽没烦,洛灵霜却是真的烦透了。她本来在研究一个方子,结果慕阳无痕一头冲进来就唠叨了这么长时间,害得她完全没办法专心。忍无可忍之下,洛灵霜抓起桌上的茶杯就砸了过去。 一偏头躲过茶杯,慕阳无痕看了看气冲冲的洛灵霜,瞬间变脸可怜兮兮的告状。“阿羽,那丫头又欺负我。” 眼皮一颤,慕阳无痕那委屈的腔调让秦羽无奈的睁开了眼睛。“好。”不顺毛摸的结果就是这家伙会变本加厉,自从有一次慕阳无痕彻底不要脸面,坐在碧峰脚下逢人就说被他抛弃了,秦羽就学会了把最坏的可能扼杀在摇篮里。“洛师妹也去,坊市也藏着不少好材料。” “咦?真的?那我得去。”洛灵霜也不生气了,在她看来秦师兄只是没办法才答应的,那么自己当然要去阻碍慕阳无痕才行,省得秦师兄被拐跑。想了想,考虑到自己的战斗力,洛灵霜不情不愿的看向顾子方。“喂,那谁,你也去。”虽说洛灵霜不再对顾子方冷嘲热讽,可想让她乖乖叫一声师兄还是不可能的,不过顾子方也不在意就是了。 茫然的望着洛灵霜,慕阳无痕一进来,顾子方就把意识缩进无极塔里去了,实在不想看到慕阳无痕死缠烂打的样子。当然,不排除是因为他家小离不在他没人可以纠缠的缘故。 “喂,丫头,你不知道妨碍别人谈情说爱是很不道德的吗?你一个人不算,你还要再叫一个!”慕阳无痕跟洛灵霜是互相看不顺眼的,但也仅止于斗嘴的程度。 闻言,洛灵霜故作惊讶的打量了慕阳无痕一番。“我有妨碍你?我怎么不知道?” “……怪不得你不长个子,明明二十三了还是跟十三岁一样高,都是因为你妨碍我的报应。(.好看的小说)”慕阳无痕气得不行,再一次戳洛灵霜的痛脚。 洛灵霜的资质只能说一般,因此她能够在十年内晋升两级也是付出了惨痛代价的。她修炼的功法很特殊,虽然对资质没要求,但必须在十五岁之前开始,还会让修炼者再也长不大。也就是说,洛灵霜这一辈子都只能是十三岁的外貌了。被戳了痛脚,洛灵霜脸都气红了,没有谁愿意永远是小孩子,尤其是爱美的女人。十三岁的小丫头能说美吗?顶多也就是美人胚子。 “都别闹了。”眼角抽了抽,秦羽已经不记得这俩吵了多少次了,反正每次都会变成互相戳痛脚的结果。“子方也去吧。” ----------------- “哟,这不是我们天海宫不要的慕阳无痕嘛。” 听到这样一句话,原本逛坊市逛得挺高兴的慕阳无痕沉下了脸,转头看过去,沈亦风带着燃木等亲信就站在他们旁边。“怎么,十年不见,你又出来装君子了?” 这一句装君子,可算是踩到了沈亦风的痛脚。自从两边撕破脸,沈亦风就没再踏出天海宫半步,可就是在天海宫都有很多人背地里骂他伪君子。曾经的君子端方再也没人相信,沈亦风也不再是天海宫所有人的宠儿。不过,既然被揭穿,沈亦风也不想再伪装下去。阴狠的看了慕阳无痕一眼,又扫了一眼秦羽身后的顾子方,沈亦风满是讥诮的开口。“说我是君子的,从来不是我自己。倒是你,比过去更风流了。” 意有所指的瞄了瞄洛灵霜,沈亦风的神情很微妙。“连孩子都要下手,你也不怕遭天谴?还是说,你的目标其实是接近顾子方好得到无极塔?” “说得好像你很有经验似的,难道你试过?”眉毛一挑,慕阳无痕可从来不会在嘴皮子功夫上先认输。“也是,毛还没长齐的时候就已经会勾人了,怪不得子狐大小姐从小就对你死心塌地。论这种经验,我的确比不过你。” “放肆!大小姐也是你能编排的?”沈亦风还没说话,跟在他身后的一个愣头青却开了口。子狐嬛极为受宠,但也极为骄纵,简直就是个小魔女。但无论如何,天海宫上下没几个男弟子不维护她。无他,只因子狐嬛着实生得好,一张脸倾国倾城不说,光是身材也能让见过她的男人夜夜美梦了。 “哟,人家正主还没发话呢,你一个跟班着什么急?”虽然跟慕阳无痕不对付,可一旦对上沈亦风,洛灵霜可是态度明确的。“莫不是,你其实对你家大小姐存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虽说美人谁都爱,可也得有个分寸,也不怕你们少宫主扒了你的皮。” “唉,洛师妹,这你就不懂了。”冲洛灵霜眨眨眼,慕阳无痕看向那跟班笑得很暧昧。“男人嘛,就是明知得不到,也会放在心里夜夜念想的。” 这话就说得已经很露骨了,只差没明着说那跟班意yin子狐嬛了,沈亦风如何能忍得下去?就算他不喜欢子狐嬛,可那总归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如果这种事他都能忍,那也就不用做人了。更何况,看到顾子方就在自己跟前,当年的失败和这十年来的被迫蛰伏,以及无极塔的存在,哪一样都能让沈亦风疯狂。 一道扑向慕阳无痕他们的风刃,开启了一场乱战。 …… 双方打了个一个多时辰,从坊市打到远离坊市的野外,燃木一直都没有出手。沈亦风原本没打算让燃木动手的,毕竟这还是在五派大会期间,合体境出手的话就不好说是私人恩怨了。如今天海宫的地位太过尴尬,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为所欲为。可是,对方明明只有三个人,论修为大家八斤八两,而且对方还有一个不过元婴境的小丫头拖后腿,打到现在他竟然没有占到半点便宜! 怒极之下,沈亦风也顾不得其他了,冲着燃木就吼。“燃木,愣着作甚么,还不快动手把我的东西抢回来!” 沈亦风这一吼,燃木也不能再装傻了,瞬间出现在顾子方跟前。另一边,秦羽快速穿插,挡在顾子方面前。 洛灵霜一直都是被顾子方护着的,虽然她不乐意让顾子方保护她,可她不会在正经事上任性。看到眼下这情形,洛灵霜闪身躲到慕阳无痕身后,小心保护自己的同时,也给宗门传递了消息出去。 在人数上,秦羽他们本就吃亏,燃木一加入直接让他们转为劣势。燃木要攻击顾子方,秦羽自然是要保护顾子方的。十年之后的燃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怂样了,至少秦羽和顾子方联手也只能跟他打个平手。而慕阳无痕不但要保护洛灵霜,还得对付沈亦风和另外三个炼虚境,根本招架不住。 “唉,真是走到哪儿都能看到以多欺少的场面。” 正当慕阳无痕手忙脚乱疲于应付的时候,忽然听见一个充满戏谑的声音,还有些熟悉。下一刻,就看见一个不认识的白发少年出现在身边,直接把对付沈亦风抢了过去。还有一个戴着斗笠的疑似猴子的,对上了两个炼虚境。还没来得及从这变故中回神,慕阳无痕就听见一个阴森森的、充满杀意的声音,感觉到一股寒冷非常的气息笼罩下来。 “敢欺负道爷的师兄师妹,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死都忘不了的剑气,凌厉的攻势,燃木的脸色一下子刷白。不可能,君即离已经死了,不可能还活着! “怎么,以为道爷死了?”扯掉了兜帽,君即离冷笑着,没有太大变化的五官却添了许多凌厉。“很遗憾,别说一个禁区,哪怕是地狱,道爷照样能爬出来找你们算账!” …… 燃木带着重伤的沈亦风逃了,那三个跟班也被打的破破烂烂的。不过,没有人死,因为君即离不打算在这里开杀戒。 “阿离,真的就这么放过他们?”白发少年看着燃木和沈亦风逃走的方向,有些疑惑。以君即离现在的实力,燃木根本没可能逃走,只能是他家阿离故意放走的。 “现在就杀了他们,等到团体赛的时候岂不是无聊得很?”站在君即离肩上,画影舔着爪子翻了个白眼。 “小离!” “小离!” “君师兄!” 没等君即离说什么,三个满是惊喜的声音响了起来。君即离收了剑,看着虽然狼狈但不算伤得重的几个人,微笑。“哟,各位,我回来了。” “小离!” 骤然被抱住,君即离有点没反应过来。恩,这人比自己高,但是不是秦羽的气息,慕阳无痕就更不可能了。那,这是谁呢? “卧槽顾蠢你给小爷放手!” “不准你碰我君师兄!” 没等君即离想出这究竟是谁,蚩灵和洛灵霜不干了,一起伸手硬是把顾子方从君即离身上撕了下来。当然,原本站在君即离肩上的画影还趁机给了顾子方一爪子。 不过,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顾子方也觉得很满足了。 “……你的气息怎么变了?”终于知道了是谁,君即离看着不再是青葱少年的顾子方,有些疑惑。不过,疑惑很快就变成了怒气。“啊,我突然想起来了,还有件事没做。” 在众目睽睽之下,君即离冲着顾子方一笑,紧接着就是一拳揍过去。 …… “呼,总算是浑身舒畅了。”施施然收回拳脚,君即离脸上满是愉悦。“当年知道你敢偷溜的时候我就决定了,逮住你之后一定先痛扁你一顿再说。虽然已经过了十年,不过嘛,我总是说话算话的。”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顾子方,一眼看过去简直不忍直视,可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傻兮兮的望着君即离,笑了。“真的是小离回来了,现在我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了。” “卧槽,顾蠢不会被阿离打傻了吧?”蚩灵表示这样的顾子方真心不能直视,活脱脱一个受虐狂啊。 “唔,我觉得,大概,可能,没有吧?”捋了捋胡子,吕洞宾的眼神有点飘。“小离不会那么没分寸的。” 分寸?这都把人打成这样了,还叫有分寸?抖了抖,慕阳无痕默默的往秦羽身边靠,暗自决定以后千万别招惹君即离,他可不要跟顾子方一样惨。 君即离皱着眉头弯腰,看着顾子方满是青肿的脸上傻乎乎的笑容,看着对方眼底隐约的水光,无语了。伸手把顾子方拉起来,咬牙切齿的瞪着对方。“道爷一定是上辈子欠了你的,你个蠢货!” “不,小离不欠我,是我欠你的。”所以这辈子你别想甩开我。咧开嘴一笑,顾子方老老实实的接住对方扔过来的药瓶子。“小离,欢迎回来。” 君即离莫名的觉得这样的顾子方有些陌生,但一想到怎么也是十年不见,有些陌生也是正常的。不过,欢迎回来什么的,丫怎么还是跟小媳妇似的?算了,蠢货的想法不是自己能理解的。转身走到秦羽跟前,扯了扯对方的袖子。“师兄,我回来了。” 秦羽自然而然的伸出手,揉揉君即离的头。恩,长高了,虽然还是没自己高。不过脸还是清秀,只是感觉凌厉了些。“恩,乖。” “君师兄!”终于逮住机会,洛灵霜一个飞扑抱住了君即离的腰。“呜呜呜君师兄你还活着,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疑惑的揉了揉洛灵霜的头发,君即离这习惯简直跟秦羽一个样,洛灵霜居然还是这么点儿高? “洛丫头,你怎么不长个子?” 蚩灵很直接的开口问了出来,换来洛灵霜更直接的反问。 “你谁啊?” 第5章 -3秘闻 -3-秘闻 烟霞观观主最小的亲传弟子,十年前掉进云麓山禁区的君即离,活着回来了。 这个消息一经传开,所有人都震惊了。不是没有从云麓禁区活着出来的人,可那些幸存者至少都是合体境。而君即离,当年只有化神境,据说还把天海宫的一个大乘长老给一起拖了进去。结果那大乘长老死了,君即离却活着回来了,这种事情可是沧海大陆头一遭! 至于某个宗门被打成重伤的几个倒霉蛋,正躲在住地养伤,没敢出来晃荡,就怕再遇上某个死而复生的剑修。 “君师弟,你真的不打算出去走一圈?”因为不断有人跑到细雨苑打听君即离的事,岳悠已经烦不胜烦了,偏偏当事人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悠闲的坐着,他真的很难不郁闷。 “等比赛开始,他们就不会再来了。”悠闲的抱着画影晒太阳,君即离一点儿都没觉得自己有必要出去展览,反正等比赛开始他自然会露面的。 “岳师兄,小离刚回来,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没必要搭理。”顾子方殷勤的端来一大堆点心和好酒放在君即离面前,半点都不乐意让他家小离去见那些讨厌的人。“小离,快尝尝,这些都是无忧宫的特产,味道很不错的。” “他们想见,君师兄就得出去让他们见?凭什么。”哪怕跟顾子方相看生厌,可在君即离的问题上洛灵霜却是一样的态度。 正和吕洞宾下棋的秦羽瞥了岳悠一眼,秦羽转头看向慕阳无痕。“你去打发。” “我?”不明所以,慕阳无痕有种无辜受累的感觉。“为什么是我?” 不说话,秦羽只是挑眉,表情不要太理所当然。在秦羽看来,岳悠要负责所有烟霞观与会人员的大小事务,这种小事就没必要劳动他了。反正慕阳无痕很闲,不用白不用。 “……我去就我去。”总觉得君即离回来之后自己的地位更低了,可慕阳无痕真不敢抱怨。 默默的坐下,端起一碗灵茶喝了个底朝天,岳悠总算顺过气来了。“你不愿意去也就算了,可一下子多出来好几个人,人家问起来你总得让我有个说法吧?” 君即离仿佛才意识到他家宠物们都换了形象,冲着挤在一边不知道做什么的一堆正太招了招手。“都过来跟岳师兄打个招呼。” 五官硬朗、气质嚣张的白发少年痞痞的开口。“小爷是蚩灵,认不出来了?” “龙牙。”同样是白发,但个头比蚩灵矮了一截,长相更为硬汉的少年开口。 一身白衣却不像是道袍,头发扎成一个大马尾,背上背着一把巨剑的少年笑嘻嘻的自我介绍道。“我是九溪。”指了指并肩站在一起的长得一模一样且眉眼有些魅惑的少年。“左边脸颊有印记的是青崖,眉心有印记的是青陌。” “我是阿宝。”这是长相憨厚,脸有些圆的少年。 岳悠傻眼了,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脑子里浮现出当年那一群小妖,怎么都对不上号。 “画影和不二不愿意化形,我也就由着他们了。”像是想起了什么,君即离有点郁闷。“谁知道化形之后全是小屁孩儿,搞得我一看到他们就觉得自己老了。” “小爷才不是小屁孩儿!”没能化形为预期中的威武大侠,蚩灵可是一直耿耿于怀,这下被踩了痛脚顿时不乐意了。 “谁炸毛谁是。”白了蚩灵一眼,君即离不咸不淡的继续给画影挠下巴,果然还是画影最乖了。 这一口一个小爷的,果然是蚩灵。岳悠也不纠结了,反正君师弟能活着回来就已经够惊人了。目光又投向跟秦羽下棋的老头子。“那位是?”总不能也是妖修吧? “我的长辈,道号山石,鬼修,至于别的就暂时不方便说了。”顿了顿,君即离一想到要跟柳长青报备老头子的事情就觉得纠结。“眼下总归不是在自己地盘上,岳师兄见谅。” ……好吧,连极其稀少的鬼修都有了,还是个修出了实体的。岳悠默默的收回视线,哀叹自己平静的日子彻底没了。 “我还是喜欢蚩灵原来的样子,还有阿宝。”扯了扯蚩灵的头发,洛灵霜鼓着腮帮子各种不满。“毛茸茸的摸起来可舒服了,现在这样一点都不可爱。” “洛丫头,这是你不懂欣赏,哼。”傲娇的一扭头,蚩灵眼巴巴的望着君即离。“阿离,你说了让我们都参赛的。” “我说的不是个人赛。如果你们在个人赛上暴露了实力,叫人生了警惕,等到秘境里面会有麻烦。不过,私下里你们可以找观里参加了的人试试深浅。记着,点到即止,不许影响他们在比赛里的发挥。”啃着点心,君即离觉得十年都没正经吃过食物简直太虐心了,所以现在要补回来。“岳师兄那里有名单,这事儿我就不管了。” 喂,这些都是你的灵宠,为什么你不管!无语的发现自己被几个半大孩子两眼发光的盯着,岳悠突然就很想跑。“君师弟,因为没想到你这个时候回来,所以你的名字还没报上去,你参加吗?” “如今个人赛的抽签什么的都弄好了,这个时候换人不好,就不去了。再者,让他们摸不清我的实力,回头秘境里面才好行事。。”想着传说中装满了宝贝的沧海幻境,君即离难得的笑了笑。 “嘿嘿,为了能参赛,阿离可是硬生生压制住修为没突破的。”想起君即离为了能去寻宝而死压着修为,蚩灵坏笑着朝岳悠伸手。“我要炼虚境的名单,龙牙是元婴境,阿宝、九溪、青崖和青陌都是化神。” “唔,如果要去比赛的打不过我们,能不能换我们上?既然是比赛,当然要让更强的人去了,对吧?”龙牙虽然是宠物中修为最低的,但却是最好战的。 为什么君师弟的宠物都这么厉害?最低元婴,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心里抓狂,岳悠有气无力的开口。“你们……我得去问问能不能临时换人。” “不用理他们。”一直窝在君即离怀里的画影开了口,认真的说道。“道长说了不许暴露,不听话被揍了的话可别哭鼻子。” ……所以说,再怎么嚣张还是要被君师弟镇压?摸了摸下巴,岳悠不厚道的笑了。 “小离,你这十年一定过得很不好吧?”在岳悠和蚩灵相视坏笑的时候,顾子方突然出声,语气里满是心疼。 被问得一愣,君即离完全想不出这小子是怎么想到这个的。回来之后,秦羽他们都有意无意的不提禁区,生怕让他难过,也就只有顾子方会这么直接了。“还行,马马虎虎过得去吧。就是没有好吃的也没有酒,这比较惨。” “还行?”听到君即离明显是敷衍的话,吕洞宾不乐意了。“你当初那样子……,神魂差点被打残,经脉断了一多半,骨头、肌肉和皮肤几乎全废了!老头子我差点没被你吓得连鬼都做不成,就怕你醒不过来了,你还敢说还行?” “就是就是,道长可是昏睡了好几个月才醒过来,又躺了两个月才能下地。还有蚩灵,醒得比道长还晚些,只是好得比道长快。”一说起当初的凶险,画影也没忍住。 吕洞宾描述的君即离的伤势,让顾子方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狠狠捅了一刀。那么重的伤,都是因为自己……。 被顾子方又是心疼又是自责的小眼神看得不自在,君即离别开眼。“老头子你越来越唠叨了,过去的就过去了,别老揪着我那点儿破事不放成不?” “小离,山石前辈说得对,你一向不爱惜自己。”秦羽瞪了君即离一眼,也开始批评。 “你也这么觉得吧?”顿时觉得找到了知音,吕洞宾激动了,胡子都一飘一飘的。 “我跟你说啊,你不知道他有多能折腾。自从他能下地,就再也不肯好好躺着。刚一能动武,趁着我们没留神,溜出去跟禁区里那些居民比试去了。那些居民是那么好对付的?天海宫那个大乘可就是被他们群殴死的。要不是看小离伤得跟死了差不多,人家懒得理会他,否则哪还能等到我们进去救他?可小离倒好,十年来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身上就从来没有不带伤的……。” 一看吕洞宾那架势,君即离嘴角抽了抽,把桌上的吃食和酒收到乾坤袋里,抱着画影闪身跑了。再待下去,指不定回头就要变成群批大会了,他才没那么傻坐等挨批呢。 君即离跑了,吕洞宾像是没发现,仍然拉着秦羽唠唠叨叨,直说得老泪纵横。秦羽听得很认真,洛灵霜也没打扰,就连岳悠都听得很专注。没有人可以不付出任何代价走出禁区,他们都想知道,君即离究竟付出了多少。 顾子方没有去追君即离,也安静的坐在那里,默默的听着吕洞宾唠叨。他要知道,这十年来他家小离究竟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虽然,关于禁区,他相信山石前辈一定有所遮掩,毕竟逍遥宫的藏这种信息足以让整个修真界疯狂起来,不说才能保证小离的安全。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让小离有任何的危险。 ----------------- 君即离坐在房顶上,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在脑子里扒拉着这两天所见到的一切。说真的,猛的一□边这么多活人,还真有些不怎么习惯。十年来大道是他唯一能见到的活人,除了宠物们,甚至见不到半个活物。 “小离。” 听到顾子方的声音,君即离并不奇怪,感觉到这小子的气息在脚下那一小片儿地方徘徊,就像是想上来又不敢上来似的。 见君即离没什么不悦,顾子方颠颠儿的走过去坐下,扒拉扒拉乾坤袋拿出两个酒坛子,拍开一个递过去。“尝尝?” 封泥一被打开,浓郁的酒香就钻进了君即离的鼻子,挠得他心痒痒。接过来喝了一口,果然够味。“哪儿来的?”无忧宫全是女修,因此这附近能找到的酒都不烈,全是果酒之类的。 “来的时候经过好些城镇,发现了很多好酒。”见君即离明显是喜欢,顾子方觉得很高兴。“你院子里有很多好酒,等你回去叫雁虞拿给你。哦,桃姬住在你院子里,她现在是灵草园的掌事,做得挺好的。” “那些酒又是哪儿来的?雁虞可不会下山专程买酒。”总觉得哪里不对,君即离不觉得雁虞能给顾子方好脸色,可为什么这家伙会知道无我居里有什么? “我让明月硬塞进去的。”老老实实的回答,顾子方完全不认为自己能瞒得过小离。 “我明明听说你这十年来变了不少,可怎么我就没看出来呢?”眯着眼盯着顾子方看,君即离觉得那什么成熟了稳重了沉静了等等全是胡扯,分明还是老样子。“明明还是跟以前一样。”一样的蠢,不过稍稍蠢得顺眼一点了。“让你家器灵出来打个招呼。” 被叫出来的器灵依然还是以前那个样子,只是凝实了很多。“谢谢。”谢谢你救了顾子方。 “合该欠他的。”君即离摆摆手表示不想提这个,反倒是布下结界。“你的旧主,是不是叫凤钰?” 点头,器灵没问君即离怎么知道的,他觉得进了藏要是连这个都不知道才叫奇怪。 “那么,那个禁区里有什么你应该是知道。我遇上了凤钰的后人,叫凤璃的大乘长老,也是禁区里唯一还神智清醒的剑灵。其他的都已经……,只知道杀掉入侵者了。”想起那一群没了神智连面目都已模糊的剑灵,君即离有些难受。 “……逍遥宫,是因为旧主才会被灭门的。”艰难的说出这句话,器灵突然就很想去禁区看一看,旧主的后人,应该长得有几分像吧? “你也别难过,我受了凤璃长老的恩惠,报仇什么我自然会出一份力。”想了想,君即离还是决定透露一二。“另外,你知不知道凤钰仙帝为什么会遭劫?” 一愣,随即器灵变得激动起来。“难道不是因为他们嫉妒和忌惮?明明帝君根本就没有独霸仙界的野心,不过那群小人……。” “因为你。” 愣愣的看着君即离,器灵怀疑自己听错了,可又不觉得君即离会骗他。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有不少留言都在询问cp的问题,于是孤很认真的把文案重新看了三遍,还是没找到任何注明cp的字眼,话说诸君究竟是从哪里看出cp已定的呢?ps:虽然cp是待定中,但咱家道长绝对是攻不起来的,谁让他是女汉子心汉子身呢,而且此人甚懒,攻这么费力的事情……还是让他去打架比较适宜。 第5章 -4无法兑现的许诺 -4-无法兑现的许诺 “天命之人将出,当有天命宝塔相伴。”无视器灵满脸的震惊,君即离轻飘飘的丢出了惊天秘闻。“凤璃长老说,当日灭门之祸是仙人下界,打斗间曾有这么只言片语,对方似乎意识到说漏了嘴,闭口不言了。不过,逍遥宫里所有塔类法宝都被毁了。” 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器灵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那时候我还没有被炼制出来,看来他们是错估了时间,以为逍遥宫会再出一个仙帝。等到帝君把我炼制出来,他们大概意识到弄错了,所以才会放下嫌隙联手对付帝君一人。” “无极,我们一定会帮帝君报仇的。”看器灵难过的样子,顾子方也有些难过。 “虽然你肯定不好受,但是我还是要说,日后到了仙界,不到万不得已你绝不能现身,否则顾蠢肯定要被群殴。”看器灵和顾子方都面露不解,君即离挑眉。 “虽然凤璃长老没听到,但我总觉得那两句话后面应该还有什么,否则他们为什么不惜下界灭了逍遥宫,连跟逍遥宫交好的三个世家都不放过?这样的事,天道会不惩罚?可见,后面绝对还有什么话,很可能预示了他们会因为天命之人和你遭到惨重打击,所以才让他们如此疯狂。顾蠢虽然不是天命之人,但那些人连仙帝都干掉了,还会在意多杀一个他?只要发现你和他在一起,说不定就是整个仙界都会群起而攻之,他能逃过几次?” “小离说的有道理。”顾子方皱着眉头,对自己飞升之后要面临的危险又重新评估了一次。 “难怪帝君会把他的收藏全交给我,拼死也要送我下界,还把域门也毁了。”当初一直都觉得奇怪的地方,现在器灵都想通了。“看来人和塔缺一不可,所以他们不见到塔毁人亡是不会停手的。” “就是他们不出手,沈亦风也必须死,我可从来都是有仇必报血债血偿的。”想到自己的计划,君即离坏笑。“我早就想好了,个人赛上杀了他太打眼,还是进了沧海幻境才好动手。当年蚩灵就对沈亦风身上用不完的法宝耿耿于怀,这回不把丫的抢光再轰成渣是不会甘心的。天海宫有那么多法宝,送点给我们也算是还债了。” 为什么突然就觉得一股土匪气息扑面而来?有点不适应话题转变带来的截然不同的风格,顾子方无视了心里冒出来的诡异感,开口道。(.好看的小说)“小离,你可别勉强,这次天海宫肯定不会坐以待毙,说不定他们也想着在秘境里下黑手呢。” “老头子是我的祖师爷。”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君即离愉悦的看到顾子方瞪大了眼睛。“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如果不是走了这一遭,老头子可没这么快苏醒,而且也没有成魔。逍遥宫的藏里有这方面的东西,凤璃长老也帮了我不少,不然我都不知道到底要怎么从残魄转为鬼修,蚩灵他们也不能晋升这么快。” “怪不得你不方便跟岳师兄说呢,也难怪总觉得小离比以前开心多了。”恍然大悟,顾子方倒是真心替君即离高兴。 “想不开心都难啊,老头子就是个老顽童,你是不知道他有多会玩儿。”一想到自己被吕洞宾各种逗的悲催史,君即离就忍不住吐苦水。“就是蚩灵那性子,都被他整治得服服帖帖的。而且老头子心眼儿贼多,想当初他可是忽悠了两任皇帝,沈亦风那小子根本不够看的,绝对被他玩儿得死去活来。我只需要想办法把老头子带进去,再让蚩灵他们换回原形待在灵宠袋里跟进去,你觉得沈亦风能翻起什么风浪?” 看着君即离说着说着就带上了得意的笑,顾子方也跟着傻笑。明明就很为自家祖师爷骄傲,偏不肯直说,还要假意抱怨,果然小离这别扭的性子最可爱了。 “我有办法让老爷子进去而不被察觉。”觉得顾子方一到君即离面前就变傻了,器灵已经懒得说了,反正他早就知道这小子是彻底栽在君即离手上了。 ------------------- 个人赛开始了,君即离的事情也就显得不重要了,顶多也就是出现在比赛场地的时候会被许多人看。君即离对此毫不在意,顾子方却很不高兴――凭什么都盯着他家小离看!尤其是那些女修! 其实,顾子方完全不用担心君即离被哪个女修勾走了魂儿。就君即离那令人发指的迟钝,压根儿不会觉得那些女修对自己有意思。再者,君即离虽然接受了变成纯汉子的事实,可让他去跟一个女修谈情说爱什么的,他还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这种心理障碍不是那么好解决的,尤其君即离又是个极其顽固的性子。退一万步说,哪怕君即离意识到了,心理障碍也克服了,可他心里还挂着野山遗老,又怎么会接受一段新的感情? 可顾子方是不知道这些的,所以他很烦,神烦。为了减少那些女修“偶遇”他家小离的机会,顾子方厚着脸皮找到了洛灵霜,希望洛灵霜能帮君即离打发掉那些制造偶遇、借故接近的女修,毕竟这种事情女孩子开口反而更好些。原本顾子方做好了被洛灵霜痛宰的准备,结果洛灵霜答应的很爽快,这才知道原来洛灵霜也不高兴有人觊觎她家哥哥――在洛灵霜心里君即离是兄长一般的存在。 顾子方不觉得光是阻挡女修就够了,最好是能找点君即离有兴趣的事情分散注意力。可君即离的爱好不多,至少表现出来的不多,他想了半天都没想出个结果。想找人问,可能够问出答案又不会告诉君即离的,顾子方还想不出来有这样的人。纠结得无以复加,顾子方甚至想干脆把君即离的房间堆满酒了。 大概真是因为顾子方身负大气运的关系,没两天他就不用再纠结了,因为君即离闭关了,而且是领着一众宠物一起闭关,说是要为了团体赛养精蓄锐。虽然要有一个月都看不到小离,不过顾子方这回可是高兴得很,终于全心全意的投入比赛了。 不过,君即离并不是真的要养精蓄锐,闭关不过是借口。 逍遥宫藏保存的不仅仅是各种玉简,还有很多天材地宝、法宝和丹药。据凤璃说,其实藏相当于逍遥宫的宝库,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才一直用藏这个名称。至于明面上那个宝库,不过是装了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而现在,藏里的宝贝全都进了君即离的口袋里,虽然凤璃并不是白送给他的。在这些珍宝当中,君即离发现了自己想要的冥河草,而且数量还不算少。把冥河草交给大道,君即离一直都在等着君照影魂魄补全的一天。 等了九年,君照影终于要醒了,这种时候君即离哪还有心思管别的?所以,闭关只是为了不让人发现他突然不见了而已。 “我说,你怎么就那么喜欢把人放到荷花上?”无语的看着池水中荷花上乳白色的光团,哪怕看不清光团里面的样子,君即离也知道那就是他家照影的魂魄了。 “荷花是无辜的,白莲花也是无辜的。”完全无视了君即离的怨念,大道表示他就喜欢这么干。“我记得你们凡人有个诗人叫徐志摩的,写的那个‘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多美?” “你居然还能看懂诗?”像是看到了怪物一般看着大道,君即离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你不会只是对情诗有兴趣吧?” ……我会告诉你我不但能看懂还拿去讨好天道了么。假咳了一声,大道有些不自在的别开眼。“哦,对了,有件事忘了说。君照影的魂魄不全是先天的,虽然我可以帮她补全,但是我也不能随意把别人的魂魄拆了补给她。当然,如果是那种罪孽深重的人,拆了也没什么,可那样的零件你乐意?所以呢,我只能用不违规的方式,简单的说就是把她的魂魄调整调整,把质和量均衡一下。” 君即离当然不乐意拿罪逆深重的人的魂魄来补全他家照影,可是大道说的调整和均衡……他没听懂。“说重点。” “她的魂魄会变成小孩子,差不多七八岁的样子吧。”其实大道知道君即离听不懂,这不是怕君即离炸毛所以想缓冲一下嘛。“如果不是她继承的那一部分记忆里蕴含了不少的精神力和情感,那我就真的只能去拆零件了。说起来你的精神力还真够变、态的,要不然蚩灵根本不可能成功塑造出君照影来。” 脑补了一下七八岁的君照影是什么模样,又对比了洛灵霜的身高,君即离有点小哀怨。“蚩灵他们变成正太,照影变成萝莉,你这是要让我当孩子王的节奏么?” “不是还有个吕洞宾嘛,他可比你老多了。”拍了拍君即离的肩膀表示同情,大道心里却是另一番想法――他一直都觉得君即离对待蚩灵他们就像是在养儿子,如今不过是多一个女儿罢了。“知足吧,拆零件的办法虽然能让她的魂魄形态跟生前一样,但那样是要欠下因果的。而且,她比吕洞宾的情况要好得多,首先她是完整的,而且没那么多戾气没有天罚,也没有生出魔性。所以呢,她很快就能修出实体,有了实体就有长大的机会。” “恩,是该知足了。”对比成为剑灵,萝莉也是好的。这么一想,君即离不纠结了。“反正她本来就是我闺女,成了萝莉也省得她不好意思叫我爹。” 卧槽你这适应能力是不是也太彪悍了点,刚才还纠结呢现在就摆起爹的款儿了。吐槽归吐槽,大道很高兴君即离不纠结了,不然倒霉的还是他。“吕洞宾和那帮熊孩子呢?” “老头子估计又到谷主的牌位跟前显摆去了,蚩灵他们在演武场玩儿呢。”想到自家老顽童一般的祖师爷,君即离就不由自主的挂上了一点笑意,又很快隐没。“若是谷主有灵……,只怕早烦透了。” 看君即离那样子,多半是难过的。其实大道看王遗风挺顺眼,只是有些事身为大道也无能为力。“王遗风的魂魄就在恶人谷里,莫雨也是。”大道觉得,有些事情已经没必要再瞒着君即离了,反正早晚也是要说的。“三千世界有大有小,有先天生成,也有后天变异。剑三世界属于后天变异而成的小千世界,但是变异太突然时间也太短,很多该有的东西都还没有形成。” 君即离听不大懂大道没有出口的意思,或者说,他不愿意懂。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哑着嗓子开口。“所以,他们都只能徘徊于世,无法入轮回?” 即使一直在看着君即离,即使不怎么愉快的相处了这么久,大道依然觉得自己看不懂对方此刻的表情。但,对于君即离的问题,他诚实的点了头。 “……纯阳宫、恶人谷、天策府,那场战乱中死去的所有人,无论敌我,都只能徘徊人世?” “阿离,不是所有的魂魄都能留存于世。”明知道自己的回答可能会让君即离想到什么,然而大道不想说谎。“能够留下来的,都具有一定的精神力,且心有执念。其余的,若是不能顺利进入轮回,那就很快会消散,归于天地。” “可是我看不到他们,一个也看不到!”声音猛然拔高,君即离无法忽视心底滋生的恐慌。“我在坐忘峰上等了那么久,谁都没有看到……。还有,那三年里,我去过他们战死的地方,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我一直以为他们都去了该去的地方,也许是潇洒的走过奈何桥进入轮回,也许是在忘川河畔等着我……。” 垂下头,君即离企图让自己平静一点。“大道,你跟我说句实话,当初你许诺的……,究竟是真是假?” “你若是帮我赢了,我许诺的就是你应得的,我没想骗你。”顿了顿,大道还是决定把更残酷的真相瞒下来。“除了君照影,[忘川]其他人的魂魄都是好好的,复活不会有问题。只是,我找不到野山遗老。” 第5章 -5夺魁 -5-夺魁 视线所及,是晴朗的天空。君照影觉得脑子里有些乱,像是睡得太久睡迷糊了的感觉。可是,自己不是死了吗?对,自己死了,替谨言挡住了那支冷箭。 思维逐渐清晰起来,君照影却感觉到迷惑。酒娘的记忆里,所有关于死后世界的猜想都不包括晴朗的天空,她记得很清楚。那么,自己是到了哪里? “照影。” 忽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一个陌生的声音。君照影循着声音望过去,那是一个穿着一身破军套的同门,看起来比自己要大。可是,她不记得自己有见过那张脸。 不过,即使不认得,也是同门,自己躺着总不礼貌。君照影想要起来,一低头,猛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不但变小了还是透明的! 见君照影直愣愣的看着她自己的手,君即离一闪身到了君照影跟前,蹲下来与她平视。“你现在是鬼。” “鬼?”君照影看着眼前这张脸,五官清俊,可眉眼间却带着凌厉,因此并不会让她觉得文弱,反倒觉得危险。只是,她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是柔和的。“那你是谁?” 很想特霸气的来一句,我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妖孽你家母亲大人君祭酒,可是残酷的现实让君即离无能为力。“……我本来是夜寒他娘,但是因为某种不可抗力,所以我现在是夜寒他爹。总而言之,我是君祭酒。” 一呆,君照影觉得如果不是对方脑子有问题,那就一定是自己听错了。不过,为什么自己变成鬼之后会遇到一个冒充道长他爹的人?等等,似乎道长说过算起来他们应该是三兄妹,道长老大、谨言老二、自己最小……。“我不认识你,还有,就算是同门,你也不能冒充我爹!” 亲亲闺女板着包子脸控诉自己……,卧槽心都碎了好么!君即离猛的转头朝身后大吼。“老头子你来说清楚!”吼完就挪到一边蹲下来,垂头丧气的拿手指在水面上画圈圈,诅咒大道万受无疆……。 被君即离的吼声吓了一跳,然后君照影才看见自家祖师爷笑眯眯的脸。“祖师爷!”飞扑过去就扯着吕洞宾的袖子放声大哭。“祖师爷,呜呜呜……大师伯和掌门师伯战死了,还有好多师兄师姐都死了……。” ……是了,照影是死在狼牙打上山那天。强行将那浸透了血的记忆压在心底,吕洞宾揉了揉君照影的头。“结束了,照影。战乱,已经平息了。” ---------------- “他,真的是酒娘?”即使听吕洞宾说了一切,君照影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妖孽一般的女汉子酒娘变成了男人,母亲变成了父亲,这简直比安史之乱结束还要让人吃惊好么! 吕洞宾拍了拍君照影的小肩膀,唔,鬼修和鬼能够碰触,看来小离要吃醋了。“呵呵,我知道你一下子很难接受,一开始我也吓了一跳。不过,只要他还活着,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是,不过是换了一身皮。再说了,他以前也彪悍得不像女人,如今不过是彻底不像女人了。”啃着烧鸡,想到唱晚池那儿还在画圈圈的君即离,蚩灵忽然收起了戏谑的神情。“就算你不能接受,也别表现得太明显了。阿离没有一死以拒绝被大道利用,不过是为了复活你们。可是,前几天大道才坦白,野山遗老是无法复活的,因为魂魄找不到了。” “我本来以为阿离肯定会暴走,说不定会一怒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可是,这几天他看上去很正常,正常得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可是谁都知道,他这种正常才是最不正常的。我们全都很担心,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免得刺激到他。所以呢,你就是不乐意也得装个样子出来,好歹让他高兴一点。” 听了蚩灵的话,君照影猛然想起没有表明身份之前大家以为她忘记了野山的事。后来在马嵬坡的时候,道长说过,酒娘可以一个人活下去,但死也不会忘记野山,不会忘记她曾经答应过要嫁给他。感情无法将酒娘打落尘埃爬不起来,却会变成她心上的枷锁,一辈子也不会解开。“野山不能复活,不等于所有人都不能复活。” 看到吕洞宾和蚩灵不解的表情,君照影却不想解释。“我只见过记忆里的酒娘,但如果把道长、谨言和那些记忆拼凑在一起,差不多也能让我了解酒娘大概是什么样子的。就像谨言说的,任何发生在酒娘身上的不正常都是正常,所以她才是妖孽。” “我现在相信他是酒娘了。” 留下这么一句话,君照影出了大厅往唱晚池飘,以自己最快的速度。 君即离已经没再画圈圈了,只是安静的站在水面上,半垂着头似乎在看自己的倒影。感觉到君照影的气息,也没有动。 “爹。” 猛听到这么一个称呼,君即离抬起头,表情怪异。须臾,君即离叹了口气,语气不知是遗憾还是失望。(.无弹窗广告)“夜寒和谨言,……从来没叫过我娘。” “其实,我也觉得很别扭。可是,叫道长的话我会觉得是在叫夜寒大哥,叫师兄辈分不对,叫酒娘又跟你这身皮不符合,我也不想跟蚩灵一样叫你阿离。”飘到君即离身边,君照影像是努力在适应。“不过,他们是你亲手创造并且养大的,而我却是蚩灵用你的一点记忆创造出来的。我不像他们,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甚至,我也不怎么像你。” “唔,该怎么称呼的确挺纠结的。大道跟我说你会变小的时候,我就想着有个萝莉闺女也不错。当然,要是你不愿意的话也没什么,反正你上面那两个就没带好头。”听出君照影语气里的失落,君即离笑了笑。“至于像不像我,其实并不重要。不管你是怎么诞生的,但只要你来到了这个世界上,你就是一个独立的人,独一无二,所以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对了。” 好像被感染似的,君照影也笑了。“道长也说过类似的话,让我活出我自己,别再被摆布,不要辱没了你的记忆。”好像,换了一身皮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多看几眼也就习惯了。 “夜寒那个笨蛋。”嘀咕了一句,君即离翻了个白眼,然后一本正经的看着君照影的眼睛。“别理他,他绝对是被叶少拉低了智商。什么叫别辱没我的记忆?又不是你乐意那样做的,这都是蚩灵的错。你记着啊,你愿意怎么活怎么活,用不着为蚩灵的错误买单。” 觉得好像从君即离的眼神和话里得到了某种力量和肯定,君照影慢慢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那,我也不想老老实实叫你爹,会被夜寒大哥和谨言姐嘲笑的,我要叫你师父。” ------------------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个人赛终于到了最激动人心的时刻――魁首争夺战。三个分组的魁首会在同一天产生,三场争夺战按照元婴、化神、炼虚的顺序依次举行。 烟霞观这次的成绩不错,三个分组都有人坚持到争夺魁首。化神组和元婴组都是赤峰弟子坚持到最后,也许是赤峰上下都比较好战的缘故吧,反正铁啸辰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就是了。不过,这一次大会烟霞观本就是以赤峰弟子为主,这个结果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烟霞观三大主峰本就是赤峰人最多,因为铁啸辰几乎每一次出门都会捡个把徒弟回去,一直到最近几十年才有所收敛。而柳长青和夏侯文钰,一个是忙于宗门事务没时间,一个是太过挑剔横竖看不上眼。 跟君即离比较亲近的人当中,洛灵霜因为实战经验太少而无缘前三,不过还是进了元婴组的前十。小丫头有些失落,被桃姬安慰了好一番才缓过来。而秦羽则是碰上了一个很诡异的魔修,一直打到生死相搏的地步,最终只拿到了第四。岳悠的运气也不太好,败给了一个长得慈眉善目可下手一点都不仁慈的御兽师,仅仅拿到第九。反倒是顾子方,有惊无险的得到了争夺魁首的资格,对手是沈亦风。 其实沈亦风走到这一步并不轻松,一来蚩灵给他留下的伤并没有痊愈,二来这十年来所遭到的打击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如果不是仗着法宝多且心机深沉,沈亦风早就被淘汰了。也因为这样,对沈亦风心怀怨恨的人不少,尤其是那些实力不差、却败在了沈亦风的算计之下的人。当然,沈亦风是不在乎这些的。 ---------------- 君即离从空雾道场里出来的时候,元婴组和化神组的魁首已经诞生了,顾子方和沈亦风也已经交战了半个时辰。从细雨苑到赛场的路上,听到烟霞观拿到了化神组的魁首,君即离暗暗点头。只要顾子方赢了,个人赛第一就属于烟霞观了。 没有去烟霞观的观战台,君即离裹上披风拉起兜帽,混迹在散修的队伍里。擂台上属于术法的各色光芒闪烁不停,顾子方打得有声有色,君即离看得有些神思恍惚。当年别人眼中同归于尽的选择,其实只是他想要趁机离开。即便没有禁区出现,他也会想办法诈死。 烟霞观的人待他很好,氛围也很和乐,然而他却因此心生怯意。他能够察觉到自己越来越容易心软,不论是对顾子方还是对其他人。如果换做从前,君即离绝不会那么轻易让洛灵霜靠近他,也绝不会在顾子方为了蓝嫣然对他出手之后还去救人。他不想这样,也不能这样,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绝不能被温情所软化。 走过了金戈铁马、沙场峥嵘,经历了尸山血海、权势争夺,君即离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回头,骨血中被战乱所彻底激发的疯狂和暴力也没办法再收敛。他早已在战乱中将自己磨砺成一把剑,一把一旦出鞘就绝不留情的剑。 如果继续沉溺在烟霞观的温情之中,他害怕自己会变得迟钝,会因为那些温情而失去向死而生的勇气。如果可以,君即离其实不介意就这么沉溺其中,忘记自己已经是一把被血腥浸透的剑,重新过回简单淡然的生活。然而,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大道的确精于算计,可惜人心从来都是无法算计也无法掌控的东西。君即离看着顾子方不再跟沈亦风斗法,而是改成了冲上去近身战,在兜帽下勾起意味不明的笑。放任蓝嫣然顺利的接近顾子方,纵容顾子方对蓝嫣然情愫渐生,并非只是为了考验。一个以种、马后宫男主角为目标的蠢货,永远不会成为[忘川]的基友们那样的人。说到底,他只是为了让大道看清楚,即使他妥协,顾子方也无法成为他的同伴。 他需要的是面对敌人时毫不迟疑守护自己的背后的同伴,是纵然不明白不理解也不会质疑他的决定的同伴,是明知道有死无生也会和他一起面对的同伴,是即使他战死也能坚强的为了他们的目标继续走下去的同伴。 所以,在末日之后,在熟悉而又陌生的剑三世界,能够拥有[忘川]的一帮基友,君即离一直都觉得自己很幸运,因此他甘愿被大道利用。当初他没本事让他们全都活下来,那么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复活死者的机会,为此任何的代价都是值得的。纵使,野山再也不会回来了。 能让大道找不到的,只能是不存在了。君即离没有追问缘由,不代表他想不到。他知道蚩灵他们很担心他,怕他受不了这个刺激而孤注一掷来个鱼死网破。只是,他不会,也不能。他想要复活的不只是野山一个,还有月衣、叶少、谨言、梦碎、道远、繁华、阿觞和笑白,还不到他可以说放弃的时候。他一直都是对朋友比对恋人好,所以他从来不是一个好恋人,甚至连合格都做不到。而这一次,他仍旧选择朋友。 十年的时间,顾子方的确是长进了,尽管君即离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在自己跟前还是那副蠢样。不过,在某些方面,顾子方的确是老样子。虽然自己在揍了他一顿之后就摆出了满不在乎的姿态,好像从来没有因为顾子方而险些身陨,甚至很大方的分享了有关禁区的信息,可顾子方竟然就一点都没有怀疑,真是再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君即离冷笑,他可不会管顾子方是为什么要这般讨好,他只知道他会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总有算总账的那一天。 看到沈亦风依然和十年前一样不擅近身,被顾子方打得捉襟见肘,君即离有一点点意外。不过,考虑到之前沈亦风被蚩灵打得重伤,又带着伤硬撑过一个月的比赛,君即离又觉得很正常。如果这样顾子方都打不过沈亦风,他就该考虑要不要再来一次诈死,做一个隐姓埋名的散修了。 在顾子方获胜所引起的欢呼声中,君即离转身离去,该为团体赛做准备了。 第5章 -6发飙 -6-发飙 也许是因为不甘心,也许是因为无法接受被顾子方打败了的事实,沈亦风把顾子方拥有仙界至宝无极塔的消息散播了出去。十年来,哪怕天海宫的地位一日不如一日,子狐长恨也从没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就是不想有太多人跟沈亦风抢无极塔。而现在,沈亦风自己把消息透露了,还提供了一段影像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那段影像是用记录水晶记录下来,很短,但从画面上可以清晰的看到,器灵拿着无极塔保护顾子方,抵挡燃木没完没了的攻击。沈亦风当初只是为了记录下来好回去跟子狐长恨交差,现在却成了一份让顾子方变成大肥肉的证据。被复制了不知道多少份的影像,能够改变修真界乃至仙界格局的至宝无极塔,很快就引起了轰动,也为所有人解释了天海宫为什么要不计代价的针对顾子方。 记录水晶所保存的影像并非不能伪造,然而在至宝面前,除了极少数人还有怀疑之外,绝大部分都选择了相信。 个人赛结束之后有一个月的休整时间,该庆祝的庆祝,该养伤的养伤。拿到了个人赛两个魁首的烟霞观本该喜气洋洋,却因为沈亦风的突然发难气氛诡异。没人有心情出去显摆,也没人上门来恭贺胜利,整个细雨苑都笼罩着紧张。 “沈亦风这小子真够毒的!”主厅里,铁啸辰暴躁的走来走去,恨不能冲出去杀了沈亦风。他不会那些弯弯绕,所以面对这种状况他除了生气一点办法都没有。 “小铁,别晃了。”事情一出,卓风行就带着慕阳无痕住进了烟霞观,一来是表明立场,二来是防止有人夺宝心切暗中出手。 铁啸辰也知道自己这么晃悠是没用的,气哼哼的坐了下来。“卓大哥,我们该怎么办?这两天明里暗里窥伺的人越来越多了。” 卓风行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这种情况摆明了就是只能吃哑巴亏。不论怎么澄清,总会有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无痕,你可有主意?” 摇了摇头,慕阳无痕也没想到沈亦风居然会这么干,难道他就不怕无极塔落到什么棘手的人手里?还是说,沈亦风现在是宁可不要无极塔也要弄死顾子方? 秦羽和岳悠也没有什么法子,一屋子人全都脸色凝重的坐着,气氛沉闷得像是天要塌了似的。 坐在角落里,君即离安安静静的擦着剑,仿佛一点都不被沉闷的气氛所影响。当初向大道讨要的剑,黑色剑鞘白色剑身,看上起不怎么起眼,被他取名为临风叹。融入了君即离的心头血,被他以自身灵力滋养了十年,临风叹早已经有了不低的灵性。比起跳脱的雪名剑,临风叹要稳重得多,不过偶尔还是小小的调皮一下,或者闹一闹情绪。 顾子方原本很焦虑,沈亦风突然来这么一手,着实让他很烦恼。可看着君即离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安静的坐在那里擦剑,心里的焦虑烦躁慢慢变淡了。目光看向临风叹,顾子方一直都不知道君即离从哪儿得到的这把剑,但不管怎么样他都固执的认为比不上雪名。为了重铸雪名剑,顾子方花了不少心思,可是那会儿君即离没有回来,铸好了之后却只能放在无极塔里。如今君即离回来了,他又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收,所以一直没敢开口。 “要不,咱们干脆就说沈亦风那影像是伪造的,来个死不认账?”猛的一拍大腿,铁啸辰试探性的开口。 无语的看了铁啸辰一眼,卓风行没好气的给堵了回去。“你这也叫办法?怪不得你师兄说你光长修为不长脑子。” 当着小辈的面被卓风行这么讽刺,铁啸辰竟也不生气,翻着白眼赌气道。“柳师兄有脑子就行了,反正有他在我总不会吃亏就是了。” 喂喂,铁啸辰你这样放弃治疗真的好吗?柳长青压力会很大好不好!默默的腹诽着,君即离突然就好想找个什么借口开溜。被叫过来商量对策什么的,还不如回道场逗照影去。 此时青陌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口,表情有些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看了看铁啸辰和卓风行,见两人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君即离招招手。“有事?”这帮熊孩子不是去逛坊市了吗,怎么青陌一个人回来了。 “不二在坊市上听到一些事。”倒也没扭捏,青陌很爽快的开了口,只是表情更古怪了。“无忧宫起了心思,打算让她们最漂亮的弟子勾引顾蠢谋取无极塔,那个女修好像是叫什么云梦仙子的。” 青陌的话一说完,众人齐刷刷对顾子方行注目礼,表情都有些奇怪。当年蓝嫣然的事情,在座的可都还记忆犹新呢。 “咳,云梦仙子是无忧宫执法长老的小弟子,有沉鱼落雁之貌,资质也不错,年方二十就已经是元婴修为,于女修中已经很难得了,也因此很是受宠。”因为包揽了绝大部分事务,岳悠跟无忧宫弟子打的交道算是最多的,顺口就把自己知道的消息说了出来。“听说千机谷的少谷主对云梦仙子倾心已久,可惜至今没能如愿。” “这么说的话,无忧宫可是下大本钱了。”贼兮兮的笑着,慕阳无痕戏谑的看着顾子方。“小子,你艳福不浅啊。(.无弹窗广告)” “慕阳师兄你不要乱说,我才不稀罕什么仙子呢,更何况这种别有企图的!”生怕君即离误会什么,顾子方立马表态,只差没指天发誓了。 “你不稀罕,人家云梦仙子还不乐意呢,美得你。”没等慕阳无痕再说什么调侃的话,青陌扔出了更让人吃惊的消息。“不二遇到的是云梦仙子的两个师姐,好像跟她关系很好。这事儿云梦不愿意,可无忧宫主很坚持。她那两个师姐都有些气不过,说师父明知道云梦喜欢上了道长,却帮着宫主一起逼云梦,简直就不像平日的师父。” “等等,青陌你说什么?!”在众人还在为这个消息傻眼的时候,君即离已经站起来了,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我一定是幻听了对不对?要不就是你开玩笑的?我可连听都没听说过那么个人!” “道长,别激动,我知道你没听说过。”就知道这个消息肯定让君即离炸毛,青陌很无奈的摊了摊手。“那两个女修根本察觉不到不二,所以毫无顾忌的说了很多。那个云梦仙子其实就见过道长你一面,偏偏就对你一见钟情、芳心暗许、深情不悔,到现在也不肯妥协,还声称宁死不从。” 这下可好,满屋子的人都忍不住打量起君即离来。 君即离长得清秀,但绝不女气,反而因为眉眼间的凌厉和常年没有表情的样子而显得难以接近。尤其,屋子里的人可都是领教过君即离的寒气的,那云梦仙子怎么就偏偏对这么一个万年寒冰似的人一见钟情了呢? 这下君即离彻底没法淡定了,皱着眉头满脸烦躁。“叫不二他们速度滚回来,收拾东西准备跑路,不能在这儿待下去了!” “我说小离啊,你这是什么反应?”慕阳无痕嬉皮笑脸的凑上来,笑得别提多猥、琐。“一个大美人对你情深意重,你至于要逃跑吗?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依我看你干脆把人拐跑算了,既能破了美人计,又能让人家云梦仙子不必被师门逼死。” “别以为都跟你一样风流放荡。”虽然秦羽也不理解君即离的反应怎么这么不正常,但他也不会让慕阳无痕教坏他家小师弟。 慕阳无痕正想说自己不风流,却猛然感觉到一股杀气,一惊之下正对上君即离冷若寒霜的脸。 “再敢胡说八道,灭了你。”冷冷的看了慕阳无痕一眼,君即离转身走了。 等到君即离走了,慕阳无痕下意识抬手一摸,额头上已经有冷汗。打了个寒颤,可怜兮兮的望向秦羽。“阿羽,你家小师弟越来越凶了。” 瞪了慕阳无痕一眼,秦羽半点不留情的给了他两个字。“活该。” 翻了个白眼,青陌也走了。道长知道野山不能复活之后一直都不对劲,这个时候慕阳无痕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简直就是作死,道长没真动手已经很有自制力了。 没有人知道,顾子方袖子里攥成拳的手因为君即离的暴怒而松开了,心底暴涨的对云梦的杀意也消散了。小离这么生气,一定是不会对那个什么云梦仙子有兴趣的。不过,他还是要防范于未然。 只有岳悠还比较靠谱,提醒道。“秦师弟,你去君师弟那儿看看,他可别真的跑了。”话说君师弟这反应不对啊,这已经不是不解风情了,简直就像是被碰到了逆鳞一样的反应。 “不会。”气定神闲的坐着,秦羽才不觉得君即离真会跑。“他惦记秘境里的宝贝和沈亦风的命很久了,十个云梦也吓不跑。” 嘴角一抽,岳悠默默的低下头研究茶水。秦师弟啊,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变相的说君师弟财迷呢? ------------------- 眼看还有半个月就到团体赛了,细雨苑的气氛却更加紧张。鬼鬼祟祟的人越来越多,即使有铁啸辰和卓风行坐镇也挡不住愿为财死的人。可除了多加防范之外,铁啸辰和卓风行都没有做别的事情,这种态度反而让一些人起了疑心,怀疑沈亦风是不是因为输了比赛而怀恨在心。 除此之外,君即离也变成了焦点。或许是被逼迫得太紧,云梦仙子终于沉不住气了,在两个师姐的鼓励下鼓足勇气非常高调的表达了对君即离的倾慕。对于云梦仙子的行为,无忧宫主即使再恼怒也只能忍了,这个时候如果加以惩罚的话显然不合适。至于还会不会安排别的弟子用美人计,那就只有无忧宫主自己知道了。 因为云梦仙子的表白,君即离很快成为了许多男修的眼中钉肉中刺,各种流言蜚语满天飞,什么样的都有。君即离身上的寒气越来越重,表情越来越冷,几乎到了没人敢靠近的地步,就连蚩灵他们都不敢在君即离身边待了。 之前岳悠就说过,千机谷的少谷主对云梦仙子肖想已久。心上人对另一个男人表白,这种事情是个男人就忍不了,可君即离始终没有露面,就是想找茬都没办法。气愤之下,名叫公输豪的千机谷少谷主终于昏了头,带了一帮狗腿子堵在了细雨苑的大门。 “叫君即离出来!” “对,出来让咱们看看有什么了不起!” “藏头露尾连面都不敢露,凭什么让云梦仙子另眼相看!该不是那君即离只长了一张脸吧?” “去,云梦仙子是那么肤浅的人吗!一定是君即离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 各种污言秽语,一时间把细雨苑变得跟菜市场差不多,吸引了不少好事者围观,把细雨苑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可烟霞观这边,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个没出来,偌大的院子里只有小猫两三只。跟着公输豪来的狗腿子便开始起哄,不外乎说烟霞观都是些软脚虾之类。 正当公输豪得意忘形,想要带人冲进去的时候,一股铺天盖地的寒意带着无边无尽的杀气瞬间将所有人都笼罩了进去,修为低的吐血昏迷者大有人在,剩下的也都是脸白如纸瑟瑟发抖。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君即离,站在主厅的台阶下,神情冷漠。“听说你们对我很有意见?” 直到此时,公输豪才想起据说君即离已经是炼虚真君,只有化神境的他根本不是君即离的对手。在对方的威压下他靠着身上的法宝才能勉强站稳,可一想到云梦仙子,他又做不到就这么灰溜溜的退走。 “轰!” 冰蓝色的剑带着森寒刺骨的气息出现在众人眼中,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指,一堵围墙裂成了两半,却没有伤到围墙边的人分毫。但凡有点眼力的,都看出这一剑之威根本不是他们能够抵抗的。要知道无忧宫的围墙内部全都有防护阵,而且那一堵围墙下挤满了人,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被波及。所有人看向君即离的眼神都变了,变得恐惧、敬畏。 “有意见的,来战,道爷奉陪到底。” 冷冰冰的目光,还有冷酷无情的语气,几乎每一个被君即离目光扫过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往后缩,每个人都觉得仿佛置身于茫茫冰原。 目光停留在公输豪身上,君即离眼中的轻蔑和玩味几乎实质化。“在道爷眼里只有两种人,活人,或者死人。” 被君即离的目光锁定,公输豪觉得自己像是看到了尸山血海,而对方就是那血色地狱里的唯一主宰,随时都能取走他的性命。腿上一软,公输豪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哼都没哼一声昏死了过去。不是公输豪太没用,而是君即离的目光里包含了神识冲击。别说是他,就是同为炼虚境都抵抗不住,要不然大道也不会说君即离的精神力变、态了。 等到君即离的身影不见了,仿佛能震慑神魂的威压也消失了,才有人突然反应过来一样尖声惊叫。 “大圆满实体剑意!那是大圆满实体剑意!” 第5章 -7秘境开启 -7-秘境开启 为了尽量减少沧海幻境中的损伤,五大宗门四大世家联手将入口打造成了一个特殊的传送阵。进入秘境之前,所有人都会得到一块身份玉简,录入了宗门、姓名、修为等信息,在比赛结束的时候捏碎了就能出去,还有一个用以甄别的标记。入口处的传送阵,会根据标记将十组人分别传送到不同的地方,而同宗同组的人则一定会是在同一个地方。比起一个人,自然是一组人更安全。比起一进去就发现对面是有仇的,自然是隔得远些更安全。 等传送阵带来的短暂眩晕感过去,岳悠马上就开始清点人数,看到自家人一个不落都好好的,这才松了一口气。秘境入口的传送阵有年头了,还被损坏过,出了差错也是在所难免。 这一次岳悠是领队,参加的人有秦羽、顾子方、君即离、洛灵霜、铁东、铁南、铁西、铁北和铁中。那一串儿铁x都是赤峰的弟子,五个人是一起被铁啸辰捡回去的,因为都是孤儿就跟了铁啸辰姓,按年龄从大到小取了东南西北中为名。铁东、铁南化神境,铁西、铁北元婴,年龄最小的铁中刚刚跨入炼虚不久。 说到名字,赤峰弟子就是一把辛酸泪,因为他们师父在这方面一点都不靠谱!铁啸辰喜欢捡人,还特别喜欢捡孤儿,还都很干脆的跟了他姓。赤峰除了少数几个弟子之外,比如岳悠就是铁啸辰好友的遗孤,其他的都是被铁啸辰捡回去的。可一到取名字的时候,铁啸辰的脑子就严重不够用,最早倒霉的就是他的二弟子、三弟子。 那个时候岳悠还小,还没有长成现在这样的全能大管家,尽管本能的觉得师父给二师弟、三师弟取名铁二、铁三有哪里不对,但也说不出究竟哪里不对。直到有一天,铁啸辰领着新鲜出炉的两个弟子去柳长青跟前显摆,名字一报出来就被柳长青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从没见过观主发脾气的岳悠终于明白,原来铁二、铁三这样的名字,只有那种穷得要命的凡俗人家才会用,因为没钱请先生取名字。堂堂五大宗门之一、中州道修之首,亲传弟子却取个这样的名字,铁啸辰没挨揍就已经很不错了。 因为柳长青的强势干涉,铁二、铁三这两个名字再也没有出现过,换成了霸气十足的铁战天和铁战海。由此可见,柳长青对于天海宫的不待见早就是深入到了方方面面,连给师侄取个名字都念念不忘。取了名字之后,柳长青对小小的岳悠语重心长的说了一番话,从此未来师弟师妹们的取名任务就被岳悠接手了。岳悠这个大师兄能被所有师弟师妹爱戴,最初就是因为大师兄避免了他们顶个番号一样的名字丢人现眼。 可是铁啸辰太会捡人了,看看赤峰上越来越多最终占满了大半个山峰的院子就知道了,饶是岳悠耐性极好也有不耐烦的时候。而铁东他们五个正好赶上了岳悠不高兴的时候,东南西北中这么五个名字就是这么来的。不过,比起东南西北中,铁啸辰的番号显然更让人难以接受,所以五个小家伙就这么不甘不愿的屈服了。 “全都在,很好。”满意的点了点头,放出神识观察了一番,岳悠挂上了严肃的表情。“我看了周围的情况,我们现在的位置大概是在秘境的西边。” 五派大会举行了这么多年,每个宗门都积累了不少的经验和资料。那些活着从沧海秘境中出去的人,都会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记录下来交给宗门,好让后辈能多掌握一些信息、多一分活下来的机会。烟霞观自然也是一样,来之前岳悠就已经把观中所有的记录都看过了。 “根据前辈们留下来的记录,西边宝贝不少,但是危险程度也要高一些。所以,我希望每个人都保持警惕,不要大意,不要冲动,尤其是要保持联络。”岳悠最不放心的就是东南西北中五个师弟,谁让赤峰弟子几乎都跟铁啸辰一样好折腾呢。“两个月时间,头一个月我们只寻宝,第二个月再去找天海宫的人,谁都不准擅自行动。” “君师弟,你负责警戒。”十年前君即离就能发现铁啸辰都没察觉的敌人,岳悠相信让他警戒是最好不过的。“顾师弟、洛师妹,炼器炼丹所需你们最熟悉,一会儿我把大致环境说一下,你们俩决定我们朝哪儿走。东南西北中,你们一定要保护好洛师妹,要是洛师妹因为你们乱来而受伤,回头我饶不了你们。秦师弟就自己看着办吧,你的性子我最不担心。最后,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东西,都报出来,大家一起尽力找。” 默默的看着东南西北中在岳悠的瞪视下集体缩脖子,君即离忽然就觉得,自己遇上的是常泽真是一件幸运的事。如果是被铁啸辰捡回赤峰,上面不但有个不靠谱的师父,狐狸一样的大师兄,最可怕的是一大群火爆脾气的师兄师姐……。大师兄,以后我再也不嫌弃你唠叨了。看岳悠把顾子方和洛灵霜叫到一边讲古去了,君即离打开宠物空间放蚩灵他们出来,而他背上的剑自行脱离变成了吕洞宾。 吕洞宾是用器灵提供的办法变回剑的形态跟进来的,一般的变幻术都会被发现,而器灵提供的是仙术。变成剑让君即离背着,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进来了。吕洞宾的境界差不多是元婴,只要混进来就不会引起注意。当然,如果遇上了其他队伍,那么吕洞宾还是得变成剑的样子待在君即离背上。笑眯眯的看着自家乖徒孙跟宠物们强调纪律,老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君即离像是养了一群儿子――就像大道偷偷嘀咕的那样。 ---------------- 在比赛期间,受禁制所限沧海幻境中不能御空飞行,所有人都只能贴着地面飞,谁要是敢违反就等着被禁制劈吧。而为了寻宝,就是贴着地也不可能飞得太快,免得错过什么宝贝。抱着画影载着不二猴,君即离皱着眉头忍受蜗牛一般的前进速度,还有身边聒噪的顾子方。 “顾蠢,要是不想挨揍就赶紧闭嘴。”蚩灵是紧挨着君即离的,看到君即离已经开始无意识的动手指,为大局着想开口提醒。“阿离最近可手痒得很。” 顾子方一听,面色有些讪讪,乖乖闭上了嘴。其实他只是被云梦仙子刺激得厉害了,总想在君即离面前刷存在感,一时忘记了他家小离喜欢清静。 其实,就是蚩灵不说,岳悠也打算开口的。他就不明白了,顾子方怎么就能有那么多话说,这大半天了就没停过嘴。而且基本上都是他一个人在说,君即离几乎就没有回应过,就这样他还说得有滋有味。别说君即离,就是岳悠都烦了。再有,说了让君即离负责警戒,你老这么在人耳边聒噪算个什么?摆明了添乱嘛。 “山石爷爷,我师父说这里面有冥河草、定魂木,这两样你用得上吗?”看气氛一时间有些奇怪,洛灵霜开了口。对于吕洞宾这个老顽童洛灵霜很有好感,特别喜欢往他跟前凑。 沧海大陆上鬼修极其稀少,因此很少有人知道鬼修需要什么,只知道能够修出实体的鬼修虽然境界相当于元婴,但战斗力却差不多和化神相同。所以洛灵霜并不知道吕洞宾需要些什么,只能按照效用去猜。 鬼修在修出实体之前魂魄并不稳固,而且大多数丹药都没法服用,因此温养魂魄的冥河草和稳固魂魄的定魂木就显得极其重要。不过,吕洞宾已经不需要这些了,可道场里的君照影却是需要的。逍遥宫藏里得到的冥河草不少,可这些年也用得差不多了,君即离正发愁呢。 “多么?”君即离倒是没想到沧海幻境有这两样东西,原本他都做好了准备闯一回风雷山中心地带了。 “这就不知道了,师父只说有,我想他恐怕也只是碰巧发现的。”听到君即离这么问,洛灵霜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果然冥河草和定魂木都对吕洞宾有用。“秘境这么大,师父连一半都没走到,所以我觉得只要用心找的话一定能找到不少。” 点头,君即离看了一眼阿宝,不再说话了。其实君即离很想单独行动,他根本就没必要跟大部队在一起混。不说他和宠物们的战斗力几乎可以横扫秘境,就是寻宝这一条他也能自己解决。 随着宠物们的修为提升,大道赋予的天赋一个一个展现出来,阿宝的天赋就是跟宝物有关,只要是宝物他就能有所感应,还能一眼分辨出宝物的品阶。九溪的天赋是炼器,估计大道也觉得,象征藏剑山庄的小黄鸡天生就该是炼器师。青崖的天赋是炼丹,只是他炼丹的过程、手法和成品都有一股浓郁的苗疆气息。画影的两只眼睛都变成了金色,能看破阵眼,任何阵法只要碰上他就等于废了,再高明也没用。 算上青陌的绝对隐匿,君即离、蚩灵、不二和龙牙四个纯战斗人员,以及吕洞宾这个军师,君即离觉得这就是一个足够完善的战队。如果再算上那些被大道改造过的挂件和机甲类宠物,妥妥的就是代表剑三横扫沧海大陆的节奏。等君照影也修出实体,再多一个战斗人员,就更完美了。 只是,君即离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单独行动的,除非遇上意外。首先秦羽那一关他就过不了,其次他也不能真的不顾烟霞观的利益,所以他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大部队里。 正默默的诅咒着集体行动的规矩,顺带吐槽顾子方的话唠属性,君即离忽然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前面不对。” 听到君即离的话,众人都停了下来。走在前头带路的岳悠回过头。“什么情况?” “阴冷的气息。”在禁区混了十年,君即离对阴冷气息简直不要太熟悉。剑灵本来不该有阴冷的气息,可万年来死在他们手底下的修士没法计算,大量的残魂残魄充斥在整个禁区,不但将藏以外的区域变得跟冥府差不多,还逐渐侵蚀了剑灵。如果不是有空雾道场,君即离他们恐怕就真的要十年不见天日了。放开神识,君即离几乎想大喊倒霉了。“前面的峡谷入口处,黑压压的,看不清具体情况。” 岳悠一听就皱了眉,沧海幻境里陨落的修士太多,难保不会因为种种原因堕落为怨灵、厉鬼甚至修罗,几乎每一次大会都有死在这上头的。鬼修说到底还是修士,不过是修行方式不同,且自身的阴气会在修行中逐渐转化,不再具有侵蚀和污染能力。然而怨灵、厉鬼或者修罗等等,就已经要划入邪物的范畴了,不能再以修士视之。 查看了周围的环境,想要继续走就只能通过前面的峡谷,绕路的话不但费时费力,还要经过前辈们特别提到过的一个沼泽。那个沼泽葬送了烟霞观队伍的一半人,岳悠可不想去冒险。“都放慢速度小心接近,所有人保持戒备。” “让小离打头阵吧。”吕洞宾也严肃起来,他一直希望能找到办法引渡禁区里那些亡魂,可逍遥宫的阵法太过强大,生生撕裂了空间,若是强行引渡只能坏事。“对付这些,他的经验比较丰富。”小离命格里的煞气可不是这等东西能对付的。 想到君即离在禁区待了十年,岳悠点头同意吕洞宾的建议。不过,岳悠还是拿出一把清心符递过去。“小心被影响。” “不用担心阿离被影响。”蚩灵一把抢过清心符,一边分发给每个人,一边嬉皮笑脸的解释。“就是遇上修罗,阿离也不会受到半点影响,搞不好还是修罗被他影响呢。” 难道君师弟是纯阳之身?岳悠疑惑的看了看神色虽然严肃但并不紧张的君即离,又觉得不对,因为纯阳之身对阴邪之物来说既是威胁也是大补。 “岳师兄不必担心,我命硬。”让画影去秦羽身边,君即离看了一眼吕洞宾。“老头子,照顾好自己。”他们之中吕洞宾是最危险的,鬼修很容易被阴气侵蚀。 第5章 -8锁魂阵 -8-锁魂阵 一行人到了峡谷跟前,隔着还有一段距离就停了下来。(.好看的小说)峡谷里面如何已经无法看清了,甚至神识也无法深入。而谷口处鬼影幢幢遮天蔽日,时不时还有凄厉的哭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也许我们真的要绕路了,虽然看起来只有怨灵,但我总觉得峡谷深处还有什么极危险的物事。”岳悠眉头紧皱,即使有清心咒也觉得从心底里发寒。“可绕路必然要经过一处沼泽,那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观中有前辈走过,折损了半数人。” “大修罗,或者修罗王。” 看到君即离死死的盯着某个方向说出这样的话,岳悠以为他是看到了什么。“能否确认?我也试过用神识查探,可前面还想有什么阻碍,无法深入。” “猜的。”随手捡了根树枝在地面上划拉,君即离简单的画出了峡谷、他们的位置,以及他所看到的阵法。“前面是锁魂阵,但锁魂阵里面好像还有一个阵法,距离太远我没法确认,必须破了锁魂阵才能查探。只是,这里本就是阴地,这锁魂阵至少有上千年,孕育出修罗王也不奇怪。” “破锁魂阵很容易,我担心的是峡谷里面的东西。”扔了树枝,从刚才开始君即离就感觉峡谷里似乎有什么在吸引他,这种感觉让他很不爽。“秘境存在了上万年,这锁魂阵却没有那么久,明显是后来布置的。另外,锁魂阵也分为困阵和伐阵,前者只要你不进去就没事,后者却会主动攻击,这一个是困阵。因此,我怀疑这锁魂阵是前辈们为了不让人靠近峡谷里面的东西而设。至于这些怨灵,应该是无意中进入了阵法才被困于此地。” “用锁魂阵来阻挡人靠近?那得是什么东西?”赤峰都是简单粗暴的好战分子,对于阵法都没什么兴趣,也就谈不上了解了。铁西明显有些好奇,因为他所知道的锁魂阵都是用在邪恶的地方,从没听说还能这么用。 “不管是什么,都不是我们能解决的。”顾子方已经跟器灵交换过意见,器灵也认为绕路是最好的选择。“岳师兄,关于那个沼泽有什么说明吗?” “那沼泽从这里转向北方大概二百里,整个沼泽差不多方圆二十里,不能御空飞行的前提下就只能走那里。根据前辈的记录,那沼泽里有诸多化神以上的凶兽,麻烦的是有大量毒草,因此多种毒素混合在一起形成了独特的毒气。凶兽还好说,但那毒气可以腐蚀灵力侵入神魂。那些陨落的前辈,就是因为神魂被侵蚀而无法救治。”皱着眉头,岳悠开始考虑要不要掉头算了,沼泽和前面的峡谷都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能够侵蚀神魂的毒气?洛灵霜有些诧异,夏侯文钰曾经提到过这样的毒气,还很遗憾的说解不了。 “也就是说只要不沾上那毒气就行了?”青崖眨了眨眼睛,他可不怕什么毒,不过侵蚀神魂的倒没见过。“如果灵力足够,撑起一道足以让我们走出沼泽的防御呢?” “按理说是这样,但方圆二十里的沼泽,还要不断被腐蚀,那得多少灵力才能够用?”不赞同的摇头,秦羽也动了掉头的念头。“即便是能防御毒气的法宝,也要一直不停的注入灵力才行。而且,少有法宝是能够防毒的,何况还不是一般的毒。” 拿出自己的蛋壳,青崖笑眯眯的将之放大。“我的法宝可以防毒,禁区里面阴气重得要命,阴毒也不是一般的毒。” “我怎么觉得看起来像是蛋壳?还是只剩下一半的蛋壳。”瞅了瞅青崖的法宝,粗线条的铁中很直接的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本来就是蛋壳啊,难道你不知道蛇是从蛋里面出来的吗?”青崖一脸无辜,眼里还透着委屈。“我们在禁区里面能找到什么好材料?只好把能利用的材料都利用起来了。”才不会告诉你我的蛋壳仅次于天材地宝呢! 被青崖无辜的表情煞到了,铁中觉得自己好像不小心戳到了青崖的伤心处,一心软就开口道。“呃,这秘境里好材料可不少,回头你要是看上了什么我帮你取。” “那个,其实我也有防毒的法宝。”看到青崖的蛋壳,器灵才想起旧主似乎也收藏了这么一件能防毒的法宝。顾子方将法宝拿出来,是一个青铜色的方形罩。 “有两件法宝,我们可以躲藏其中轮流注入灵力。”反正秦羽是不想冒险进入峡谷的,倒是沼泽还能试试。 看了看众人的表情,岳悠拍板道。“那就试试吧,就算不行也就是多走点路罢了。” 可能是他们运气不好,也可能是峡谷里真有什么大古怪,众人刚上了飞行法宝要走,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吸力给弄得原地打转。等好不容易控制住法宝,洛灵霜、铁西和铁北又突然发了疯一样要往锁魂阵一头撞去,若不是身边的人反应够快及时拦下来,说不定就真的冲过去了。 “怎么回事?”洛灵霜是被君即离拦下来的,看着小丫头迷茫的眼神恢复清明,这才把人放开。 拽着君即离的袖子,洛灵霜还有些后怕。要是君师兄没拦住自己,说不定自己就要变得跟那些怨灵一样了。“有声音,好像是叫我过去,然后就不知道了。” “我也是。” “我也是。” 铁西铁北异口同声的表示和洛灵霜一样,是被什么声音叫过去的。 “其实我也听到了。”皱着眉头,岳悠在心里直呼倒霉。看了看其他人,似乎都和自己一样听到了某种声音,大概是铁西他们三个修为最低,所以受到的影响也大。可山石前辈也是元婴境,莫非还跟心境有关? 君即离也发现众人的脸色都有些怪异,顿时郁闷了。“难道你们都听到了?可是我什么都没听到。” “阿离。”纠结的看了君即离一眼,蚩灵有种不妙的预感,他家阿离可能又要涉险了。“连我们都听到了。” 郁闷的情绪转为暴躁,君即离看了吕洞宾一眼。“老头子?” “我也听到了,确实有被蛊惑的感觉,不过我老头子可不是那么好蛊惑的。”吕洞宾厚着脸皮自夸,不过他的心境本来就在洛灵霜他们三个之上。 “所以,这是在向我挑衅?”挑眉,君即离看向峡谷的方向。“从刚才开始就感觉峡谷里有什么在吸引我,不过我懒得搭理而已。怎么,这是想把你们全拽走逼着我进去的意思?” “那个,小离啊,我觉得可能是想蛊惑你却失败了,只能换别的目标。”捋了捋胡子,吕洞宾有些哭笑不得,他家小离这分明是在找借口动手,看来野山的事情仍然没过去啊。 “谁让你命格太硬煞气太重,我一直都很怀疑,传说中连仙人都能迷惑的天魅碰上你会怎么样。”接上吕洞宾的话,蚩灵其实有些怀疑是不是大道在搞鬼。“不过,你真的确定峡谷里有吸引你的东西?”明明阿宝都没感应到有宝贝。 君即离盯着峡谷的方向,能让炼虚境的修士感觉被吸引,而且还是自己这种煞星,这足以说明峡谷里绝不是什么简单的存在。可是,从刚才的情形来开,他们很可能走不了。闭上眼,思维放空,那种被吸引的感觉变得更清晰。只是单纯的吸引,不带蛊惑的色彩,也不带恶意。可是,这本身就不对劲了好吗? 顾子方见不得君即离皱眉,跟器灵讨论了一下。“会不会是小离的机缘?” 这话一出来,众人的脸色更加奇怪。这要是机缘的话,用得着把他们都留下? “呃,我是说,我们是一起行动的,不可能让小离一个人去涉险。”想了想,顾子方有些好奇他家小离是什么命格。“峡谷里面的,不管是什么东西,见没办法让小离过去,所以才蛊惑我们想让小离不得不进去?” 面面相觑,一时谁也说不好顾子方的猜测是否靠谱,可他们又貌似走不了,这要怎么办? “我不管那里面是什么东西。”临风叹出鞘,感受到吸引力越来越大,君即离终于怒了。“反正我就是不乐意去!” 话音一落,君即离就已经闪身到了锁魂阵外面,找准阵眼所在动了手。 “我就知道阿离这段时间不正常。”心惊胆战的看着君即离发飙,森蓝的剑光把原本黑沉沉的区域劈出无数裂缝,蚩灵摸着下巴一脸后怕。“那种事情他不可能不发飙,现在看来不是他硬憋着就是一直没真正反应过来,怪不得对那些闹事的他也只是震慑了一下就算了,我估摸着那时候阿离已经差不多了快发飙了,不过是那帮子人没有正好戳到点子上。” “我觉得是后者。”顿了顿,吕洞宾想起坐忘峰上听到同伴死讯的君即离,也是这样非得要过一段时间才会有剧烈的情绪变化。“小离有时候是比较迟钝。不过,那峡谷里的东西想让小离被摆布,这可就是犯了逆鳞了。” “现在不是感叹这个的时候。”对于为老不尊的吕洞宾和唯恐天下不乱的蚩灵不想说什么,画影蹲在不二猴肩上,眼睛一直盯着锁魂阵。“青崖,把你的蛋壳顶起来,道长破了阵之后里面那些东西不敢接近道长,对我们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蛋壳被放大,倒扣着悬浮在青崖头顶上,像一个很深的碗。 总觉得自己被鄙视了,吕洞宾倒也不争辩,很自觉地率先进了蛋壳的防御范围。 “我们不去帮小离吗?”不甘不愿的进了防御范围,顾子方对于吕洞宾和蚩灵说的话很在意,莫名的觉得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 “禁区里面的状况比眼前这个还要可怕得多,不但有大量的怨灵和厉鬼,还有个大修罗。”回想起吕洞宾的无妄之灾,蚩灵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老爷子是鬼修,不管是怨灵、厉鬼还是大修罗,看到他就没有不想吃的。折腾了好多次之后我们发现,只要老爷子是跟在道长身边,那些东西就只能干瞪眼,压根儿不敢靠近。就算是大修罗,也不敢靠近道长周身一丈以内。” “所以我们要是过去了就纯粹是添乱,反而让那些东西可以攻击我们来打乱小离的攻击。”把玩着自己的胡子,吕洞宾好像不觉得自己被说成什么美味食物有什么不对。“小离并非天生就能驱邪,但他是主杀伐的命格。” 一怔,岳悠看了看君即离,有些震动。“命主杀伐?难道我总觉得君师弟的威压不同一般,那天公输豪那帮子人来捣乱的时候,君师弟那威压一释放,同为炼虚我都有心悸的感觉。” “山石爷爷。”拉了拉吕洞宾的胡子,洛灵霜还是不大懂。“我不明白,命主杀伐是什么意思?就能不怕那些东西吗?” “知道四象圣兽吧?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小离的命格就和西白虎是差不多的,是为战神、杀伐之神,所以能够镇邪。”略微皱眉,吕洞宾忽然想起仙界的五方仙帝,莫非大道想要小离当下属的意思是指让小离成为西方白帝?“要是换成通俗易懂的说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气场,由性格和命格决定气场的强弱和属性,而小离的气场对这些阴邪的物、法来说就等于一个镇邪大阵。” 在吕洞宾他们闲扯的时候,君即离已经暴力摧毁了锁魂阵的阵眼,被困其中的怨灵和厉鬼争先恐后的往外飘,且不约而同的避开了君即离。阴寒的气息淡了,范围却变得更大。吕洞宾他们的视野也清晰了不少,能够看到锁魂阵里似乎还有一个大家伙没有出来。 君即离已经看到那个大家伙了,一个大修罗,似乎在犹豫什么而没有出逃。“怎么,还舍不得走了?要不要道爷送你一程?” 大概真是被君即离的煞气给吓到了,那大修罗慢吞吞的走出了锁魂阵,停在君即离跟前丈余的地方。顶着君即离冷冰冰的目光,大修罗像模像样的行了个礼,问道。“这位道友,请问是哪一宗的高足?” “有意思。”君即离冷笑了一声,见惯了扑上来就打的,没想到居然还有懂礼数的。不过,这个大修罗的气息不太对,好像不够纯粹。“烟霞观碧峰弟子。” 一听君即离的家门,那大修罗立马喜笑颜开,可惜因为皮肤是青色而显得有些可怖。“你是碧峰的?那,你可认识柳长青?” 看大修罗的神情倒是不作伪,君即离的语气稍稍好了一些。“你和他什么关系?” “他是我大师兄。” 大师兄?君即离扭头望向岳悠,他可不知道柳长青除了铁啸辰和夏侯文钰之外还有别的师弟! 第5章 -9小师叔 -9-小师叔 在场的人当中,岳悠是入门时间最长的,大修罗的话唤醒了一段被他忘在脑后的记忆。(.)想到某种可能,岳悠疾步上前。“敢问名讳?” “我叫叶浩然。”面对一双双好奇的眼神,大修罗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岳悠大吃一惊,彻底没法维持镇定了,但还是勉强让自己显得不要那么激动。“可有凭证?” “你……你知道我?”本来不指望自己的名字还有人知道,这下大修罗明显很高兴。“有的有的,你等等啊让我想想,我把身份玉简扔哪儿去了呢?哦,想起来了。”大修罗兴冲冲的跑回锁魂阵,再出来时手里就多了一个开始破损的乾坤袋。“袋子开始破了,我怕里面的东西掉了我都不知道,才藏起来了。”拿出玉简想递过去,可一靠近就被君即离就抖了抖,大修罗有些委屈的看着君即离,活像被欺负了一样。 黑着脸看了修罗一眼,君即离往旁边挪了一些,却始终没有放下警惕。 “小师叔,真的是你!”查看了玉简,岳悠激动的行了个礼。“小师叔,你还认得我吗?我是小悠啊!” “小师叔?”有些僵硬的转过头,君即离很不满。“我怎么不知道师父还有别的师弟?” “因为小师叔在四百多年以前就在这沧海幻境失踪了,那时候我都还是小孩子,当时我还大哭了一场。” …… “所以小师叔你一直被困在这里?”跟叶浩然叙完了旧,岳悠才开始问问题。 “也不是,我记得我只是重伤昏迷了,并没有死。可是我清醒的时候就已经在那里面了,还变成了这个样子。”记忆中的小不点儿居然都这么大了,都已经是炼虚境的真君了,叶浩然很有些唏嘘。 “我醒过来大概有一百多年了吧,刚醒来时还被自己的样子吓坏了。我问了一些还有神智的怨灵和厉鬼,他们都说我是突然间出现的。他们还说我出现了没多久就被峡谷里面的力量保护了起来,所以他们都无法接近。可是我一直在昏睡,对他们也没什么影响,也就没在意了。不过,峡谷里的力量越来越衰弱,大概两百年前终于消失了。后来又过了几十年我才醒来,和他们一样开始变化,直到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时间太长了,我也记不清楚了,但当时师伯和师父都说你是失踪。”看向峡谷的方向,岳悠现在是真有些好奇那里面究竟有什么了。(.好看的小说) “喂,你的气息不怎么正宗啊,你究竟是不是修罗?”蚩灵一直竖着耳朵听八卦,忍不住也插了嘴。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修罗,他们有的说我是,有的又说不是。”被蚩灵这么直接的问这种问题,叶浩然也没生气,只是茫然。 想了想,蚩灵把吕洞宾车扯过来。“你想不想吃他?” 叶浩然看了吕洞宾一眼,除了对吕洞宾的年纪有些奇怪之外――这把年纪了居然还来参赛,没有特别的感觉。“不想。” 听到这话,站在一边生闷气的君即离眼睛眯了眯,走到叶浩然跟前。“有什么感觉?” “好凶。”吐出这么一句,叶浩然瞄了君即离一眼,像是后悔自己说得太直接。 翻了个白眼,君即离懒得说什么,凶就凶吧,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说了。“没别的了?” 摇头,叶浩然不太明白君即离的意思,他要有什么感觉才对? “那我破了阵你干嘛不出来?出来之后还避着我?” 完全想不明白大师兄怎么收了个这么凶的弟子,叶浩然默默的往岳悠身边挪了挪。“你的剑气本来就够吓人的了,后来你的气息又吓得我那些鬼朋友都说煞星来了,我一听是煞星就……。” “噗……哈哈哈哈,阿离你……咳咳咳!”本来想要嘲笑几句,可蚩灵一看到君即离的眼神,只能硬把笑声憋回去,结果就给岔气了。 “真是自讨苦吃。”白了蚩灵一眼,画影对蚩灵作死的德行已经看麻木了。“这么说的话你不是修罗,只是看上去跟修罗长得很像。也许,是因为你说的峡谷里的力量保护了你,所以你才只是变了样子,不然早被侵蚀了。” “说起来,我也没觉得小师叔身上的阴气有多重,我还以为是小师叔自己收敛了呢。”不管怎么说,岳悠的心情很好,就算小师叔真的变成了修罗也比生死不知要好。“对了,小师叔啊,你知不知道那峡谷里究竟是什么?” “我听资格最老的那个厉鬼说,那里面原本是很恐怖的气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不恐怖的。保护我的就是那个不恐怖的,只是已经快要感受不到了。”醒来之后叶浩然一直很关注保护自己的那股力量,感觉对方越来越微弱,就觉得是因为保护自己耗损太多,所以一直都很内疚。 听到叶浩然的话,君即离怀疑吸引自己的只是其中一个,或许就是所谓的那个不恐怖的。只是,怀疑归怀疑,他仍然不想进去。即使被吸引,即使也会好奇,但就是不想进去。没什么理由,就只是不想,跟明明睡醒了但就是不想起床一样。 “小离,如果你想进去的话,我陪你去。”顾子方并不知道君即离的想法,只是不想让他一个人涉险。他觉得既然自己有大气运,那么应该不会被阴气侵蚀。 “不,我不想进去。”君即离是顽固的,一向如此。 “小离。”此时吕洞宾已经抬脚往原本锁魂阵的地方走,还冲君即离招手。“来,咱们俩再积一回功德。” 听到吕洞宾的话,君即离不言语了,乖乖的跟了上去。 “喂,叶浩然,你赶紧打坐,尽量放松。”一看吕洞宾这架势蚩灵就想跑,可惜他要真敢那么做铁定挨揍。 看到君即离的宠物们都摆出了盘腿打坐的姿势,又听见这么一句话,岳悠觉得奇怪了。“山石前辈这是要带君师弟做什么?” “度魂。”对于一只猫来说,打坐算得上高难度的姿势,可画影却像是毫不费力。“积累了这么多年的阴气,也不知有多少魂魄,要是就这么不管的话还会诞生新的怨灵和厉鬼。” 铁南听懂了,也诧异了。“超度这种事情难道不是佛修做的吗?” 看岳悠和秦羽也是这样的表情,轮到不二猴诧异了。“谁告诉你们只有佛修才做的?咱们道家的《度人经》又不是摆设,这种积功德的事情做什么要留给佛修?” “《度人经》?那是什么?有这么一部经书吗?”挠头,铁南死命回忆以前大师兄讲过的经书,完全想不起有这么一个名字。 不等不二猴回答,那边一老一小念诵经文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蕴含了灵力的声音宏大而庄严,蚩灵他们便跟着念诵起来。 岳悠他们从没听说过这么一部经文,但隐隐感觉到似乎有一股柔和纯净的力量和诵经声一起出现。很快,他们感觉不那么冷了,身心都觉得轻松,神魂安宁。不知不觉的,岳悠他们都摆出了打坐的姿势,不由自主的念诵了起来。 原本阴气森森的峡谷入口处,诵经声引来了柔和的白色光芒,引来了两侧高山上的草木灵气,灵气融入到白光中,逐渐将整个入口都包裹起来。渐渐的,不再有阴风,不再阴冷。而原本锁魂阵的区域,有许许多多光点从阴气中脱离出来,在诵经声中变得轻盈,缓慢而坚定的升往高空,直至再也看不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经文被念诵了多少遍,峡谷入口处有了绿色,锁魂阵剩下的几根柱子回复了原本的面目。 …… “起床啦,太阳晒屁股啦!” 蚩灵痞痞的声音蓦然惊醒了沉浸在经文中的众人,陆续睁开眼睛,就看见蚩灵龇牙咧嘴的怪笑,而吕洞宾和君即离正在说着什么。 发现已经是夜里了,岳悠才知道竟然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不由有些心惊。此时想想,根本不知道《度人经》的他们完全是不由自主的跟着君师弟念诵,可见君师弟的神识比他们强大太多。但转念一想,有着那样的命格若是不够强大只会是祸事,如此这般倒叫人放心些。 “呀,大师兄你快看,小师叔变色了!” 铁北咋咋呼呼的声音让岳悠下意识想要训斥,可转头一看,呆住了。 叶浩然本是跟修罗一样的外表,可现在已经恢复了人类的正常肤色,只是仿佛还没有醒,仍旧闭着眼睛保持着打坐的姿势。 “没有阴气了,一点都没有了!”铁西早就凑上去了,细细的感应了一番,脸上又是开心又是疑惑。 “莫吵他。”吕洞宾走过来将铁西拉开了一点,语气虽然轻却有令人信服的力量。“想来他被侵蚀得并不深,加之守住了灵台清明,还有救治的机会。而《度人经》并非只为度魂,亦有祛邪退魔之效。只是他被侵蚀已久,早被伤了根基,拔除阴毒不是那么好受的。眼下最好不要打扰他,就让他保持入定,或许能恢复得快一些。” 听了吕洞宾的话,岳悠立马冲着东南西北中五个莽汉一瞪眼,满意的看到他们乖乖的去了一边。心情复杂的看着恢复了往日容貌的小师叔,岳悠觉得哪怕这一次一件宝贝都找不到也值了。 天色已晚,本来就不适合赶路,何况还要照顾叶浩然的特殊情况。一众人围着叶浩然布置好防护和警戒,就地休息。至于明天如何,那还要看叶浩然什么时候能醒了。 “大师兄,给我们讲讲小师叔的事吧。”铁东还是个孩子脾气,好奇心一上来怎么都没法休息。 岳悠本来想教训他几句,可看到其他人也支棱着耳朵一副想听的样子,只好笑骂了一句作罢。“好吧,那就讲讲。” 叶浩然的母亲是柳长青的故交,于临终之际将襁褓中的儿子托付给了柳长青。柳长青没有说起过叶浩然的父亲,被问及也只说故交遗言不许提及,不过岳悠觉得掌门师伯必然是知道什么。叶浩然被柳长青像养儿子一样拉拔大,六岁那年由柳长青做主代师收徒,让本来都把叶浩然看成师侄的两个师弟大吃一惊。只是,柳长青做了决定就没打算更改,长老们都问过,最后又都默认了这个结果。 因为年龄相差太大,一直到常泽和岳悠紧挨着拜入烟霞观,叶浩然才有了朋友和玩伴。虽然三个人辈分不同,但到底都是小孩子,玩在一处谁还记得辈分。对此柳长青没说什么,甚至有乐见其成的意思,而粗枝大叶的铁啸辰就更不可能在意了。论资质,叶浩然远高于常泽和岳悠,但他生性单纯腼腆,从来不会让人觉得目中无人。加上叶浩然长了一张娃娃脸,笑起来特别讨人喜欢,长老们都很喜欢逗他。有时候三个人闯了祸,看在叶浩然的面子上长老们一般也就笑骂几句。 岳悠曾经以为他们三个会一直这么要好下去,也一直会在一起玩闹,直到叶浩然晋升元婴境,刚好赶上那一次的五派大会。 “我还记得我和常师兄吵着要跟去,小师叔被缠得没办法,答应我们会在秘境里找适合的材料,回来以后给我们铸剑。我们俩欢天喜地的送他下了山,几个月之后等到的却是小师叔在秘境失踪的噩耗。”神情变得有些黯然,岳悠到现在都记得那时候哭着闹着死活不相信的自己和常泽。“那一次是掌门师伯带的队,据说出事之后他一个人在秘境外面站了整整三天,一句话也不说,吓得随行长老差点想打晕他了……。” “这次回去掌门师伯一定会很高兴的。”洛灵霜怕岳悠太难过,也不想听掌门师伯当年的痛苦,因为她自己也失去过。常师兄和岳师兄的兵器都不是剑,也许就是因为觉得小师叔失踪是为了替他们找材料吧?“不但君师兄平平安安的回来了,还找到了活着的小师叔,真不知道他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脸上浮现出笑容,可岳悠眼里分明有些水光。“是啊,不光是掌门师伯,师父和夏侯师叔也会很高兴的。以前师父和夏侯师叔管掌门师伯都是叫大师兄的,和小师叔一样,就是那件事之后才改了口,还逼着我和常师兄改口。” 改了口,假装他们没有一个小师弟,就能不伤心了?不过是因为不能触及也不敢触及那伤口罢了,就像自己一样……。君即离垂下眼,强行压下心头窜上来的情绪。 第5章 -10沼泽怪鱼 -10-沼泽怪鱼 第二天一早,叶浩然终于从入定中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恢复了正常,跟一直守着他的岳悠抱在一起又哭又笑的,半点没有师叔的样子。不过话说回来,当年叶浩然进入秘境的时候也不过就是个半大少年,从昏睡中醒来也不过百来年,真要算起来实际的心理年龄比岳悠还小了好些。所以没人笑话他,反倒都觉得难过。 叶浩然醒了,也就该商量下一步如何做了。因为不知道还会不会像昨天一样无法离开,商量过后决定每两人一组、一组一组的走,如果顺利就到约定的地方碰头。君即离和吕洞宾主动要求最后走,秦羽和顾子方都不同意让君即离留到最后,怕峡谷里的存在会对他不利。可君即离不肯让步,直言这里再危险也不可能比得上云麓禁区,他总能有办法脱身的。说不动君即离,秦羽和顾子方也只能由着他去了,不过离开之前还是再三叮嘱唠叨了半天。 秦羽和洛灵霜是倒数第二组,送走了他们,君即离顿时觉得浑身都松快了不少。果然在外头野惯了,这种被一群人包围着做什么都有顾忌的日子分外别扭。 “阿离,真的不进去看看?”蚩灵的好奇心一向很旺盛,没了外人在他自然忍不住。“说不定还真是跟顾蠢猜的那样,里头是你的机缘呢?” “你以为我像他那么好命生来就有大气运加身?”翻了个白眼,君即离一点都不想节外生枝。“与其惦记着机缘这种不靠谱的东西,还不如脚踏实地的提高自己的实力。再说了,眼下我们有军师有打手,炼丹炼器不求人,还自带寻宝鉴定功能,该知足了。” 蚩灵想了想,觉得还真就是君即离说的那样,不缺什么了。“我也就只是好奇。” “比起峡谷里面究竟怎么回事,我更想知道柳长青和叶浩然到底是什么关系。”窝在君即离怀里,画影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促狭。“当儿子养着一手拉拔大了,真的只是因为柳长青跟叶浩然的母亲是故交?能做到这种程度,心上人还差不多吧?” “那可未必,心上人嫁了别人还生了个小崽子,有几个男人愿意当亲儿子对待?不弄死就算不错了。就算柳长青不是那种狭隘的人,可也不是什么圣父啊。你们不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吗?”八卦是这帮人的共同爱好,就是一向稳重的不二猴也一样。 “要我说,关键还是在叶浩然他爹身上。”高深莫测的一笑,吕洞宾也有滋有味的加入其中。[.超多好看小说]“如果柳长青不知道他爹是谁,那么把叶浩然当亲儿子养还能说得过去,眼不见心不烦,不知道就当是自己生的好了。可岳悠那话里,柳长青十有八九是知道的。这么一来,叶浩然他娘肯定不是柳长青的心上人,他爹也就不是情敌,那么帮人养儿子也就没什么抵触了。” “老爷子的意思,柳长青看的不是叶浩然他娘的面子,而是他爹的?”青崖脑子转得快,立马顺着这个结论猜了起来。“这样的话,会不会其实柳长青的心上人是叶浩然他爹?” “卧槽,你别弄这么狗血的梗!”跟君即离混的久了,一群宠物自然而然都深腐了,可蚩灵不觉得柳长青是那种甘愿把心上人让出去的人。“你可别说什么叶浩然他爹娘真心相爱,柳长青为了成全心上人只好痛苦的退出,完了还心甘情愿的替心上人和情敌养儿子。这种圣父一样的悲情角色跟柳长青那老狐狸一点都不搭调好吗!” “我说你们就不能靠谱点儿?”没好气的祭出自己的大葫芦,君即离真心不想再听下去了。“左右就只是个小师叔,有必要想那么多吗?他的身世跟我们有关系吗?再说了,如果柳长青真有一个好基友,凭我资深腐女的直觉,那也该是铁啸辰!” 所以你其实只是不赞同我们提出的人选而已嘛。自认为看到了真相,青陌很配合的问道。“为什么?” “如果没有一个深情腹黑狐狸宠着,铁啸辰他能保持那么一副性子活到现在?如果不是爱着宠着,柳长青能就这么放任?看看夏侯文钰,再看看铁啸辰,同样是师弟,差距不要太大。”看众宠物都上了飞行法宝,君即离一边丢出自己的结论,一边挥手示意出发。 “咦,道长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是这么回事诶。” “对啊对啊,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 …… 等到君即离一行人都走了,大道才一脸郁闷的现了身。发现峡谷里那玩意儿居然敢蛊惑他看上的未来下属,大道别提多生气了,赶紧跑来以防万一。谁知道,君即离果然脑回路异于常人,不但不被蛊惑,居然还有心思在这儿yy便宜师父……。他真是脑抽了才会担心这个妖孽! 不过……,扭头看着峡谷,大道阴森森的笑了。既然来了,总不好白跑一趟不是?敢跟我抢下属?你丫的等着! ------------------- 顺利的离开了峡谷,君即离放了心,带着自家祖师爷和宠物们向沼泽的方向前进。之前跟岳悠他们越好的会和地点就在沼泽处,据说是进入沼泽之前最后一个能掉头的地方。可等到他赶到了地方,却发现除了岳悠等人之外还有别的气息。 等吕洞宾变成剑回到了君即离背上,一行人这才靠近。 蚩灵眼尖,一下子就认出了多出来的人。“那不是那个什么云梦仙子吗?” 仅仅是扫了一眼含情脉脉的云梦,君即离就目的明确的走到洛灵霜面前。 “她和她的两个师姐跟其他同门失散了,还被一头化神大圆满的妖兽追杀,所以顺手救了。”感觉到君即离身上的寒气,洛灵霜立马识时务的交代了前因后果,她绝对不要被迁怒!“是岳师兄做主同意让她们跟我们一起走的。” 眼刀子立马飕飕的飞向岳悠,君即离瞬间决定找机会开溜,尼玛刚才那姑娘的小眼神儿看得他胃都疼了! 被君即离盯得心颤,岳悠干笑了两声,心虚的缩到了秦羽背后。 很好,你还敢躲,等回了烟霞观我再跟你慢慢计较。意味深长的看了岳悠一眼,君即离抬脚就往沼泽走。“青崖,不二,跟我去看看情况。” 青崖和不二很有眼色的跟了上去,这种时候他们还是听话比较好,不然一定会被迁怒的。 “嘿嘿,小子,有胆量。”凑到岳悠跟前,蚩灵怜悯的看了对方一眼,幸灾乐祸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等蚩灵也跟着去沼泽了,九溪顶着画影也走到岳悠跟前,画影抬起爪子像模像样的在岳悠身上拍了拍。“道长很生气,你自求多福吧。”留下云梦不说,还害得老爷子要变成剑,道长不生气才怪。 岳悠一向觉得画影还比较稳重,结果连画影都同情他了,顿时有点犯怵。“秦师弟,你家小师弟心眼儿没这么小吧?” 顾子方本来就因为云梦而不高兴得很,听到岳悠的话立马哼了一声也去沼泽了。 似笑非笑的看了岳悠一眼,秦羽刻意大了点儿声音。“对于小离的心眼儿问题,岳师兄有什么意见吗?” 常师兄,你的师弟一个比一个凶残,没一个像你!心中呐喊,岳悠无比希望常泽也在这儿。眼角瞄到洛灵霜,一眼瞪过去。洛师妹你出卖我! “岳师兄,我只是比较识时务。”无辜的笑了笑,洛灵霜一点儿都不怕岳悠,反正她又不是赤峰的人。“得罪你顶多被念叨,可要是惹了君师兄……,”故意拖长了腔调,看到岳悠有些紧张的眼神,洛灵霜心里窃笑。“我打不过他啊。” 心里咯噔一下,岳悠想到那天细雨苑里的情形,觉得自己可能也不是君即离的对手……。 “小悠,别怕。”关键时刻还是叶浩然比较有同门爱,拍了拍岳悠的肩膀安慰道。“等回去之后你上我院子里去避一避吧。” 从头到尾被君即离无视了的云梦白着脸站在一边,而她的两个师姐虽然气不过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忍着气安慰自家师妹了。 …… 经过试验,青崖的蛋壳和顾子方的法宝的确可以防御沼泽的毒气,因此谁也不想多耽搁,早早通过沼泽才好。 为谨慎起见,秦羽和蚩灵打头阵,岳悠和铁中断后,君即离和不二猴负责两边的警戒,剩下的人则和青崖、顾子方一起走中间并且轮流向法宝注入灵力。 一进入沼泽的范围,视野就因为毒气而变得模糊,神识也受到了一定干扰。沼泽表面的烂泥虽然可以行走,但谁也不知道下一脚踏出去会不会出事。到处都能看到尸骨,有妖兽的,也有人类的,给人毛骨悚然的感觉。两件法宝发出柔和的光芒,算是唯一的温暖和光明,却也只能护住他们不被毒气侵蚀,无法让视野变得清晰。不过,这些都还不是最难以忍受的。沼泽里充满了腐臭味,术法根本无法隔绝,让洛灵霜等四个女修的脸色难看得要命。 不过,洛灵霜虽然难受,却也死死忍住,一面不让自己吐出来,一面紧紧的跟着前面的铁南。云梦因为想要在君即离面前表现自己,也和洛灵霜一般强撑着。可云梦的那两个师姐就没那么争气了,没走多远就先后大吐特吐,让队伍不得不停下来。她们俩这一吐,原本硬撑着的洛灵霜和云梦也受到了影响,再也没能忍住。 皱着眉头,君即离看着吐得一塌糊涂的四个女修,越发烦躁了。这沼泽里不知潜伏了多少妖兽,这样走走停停简直是找死。“画影。” 不用君即离说更多,画影就已经明白对方的意思,窜了出去在四个女修身上各踩了一脚,又飞快的回到君即离身边。四个女修只感觉到一点刺痛,然后那难闻的气味就消失了。 “能让她们暂时失去嗅觉的穴位。”画影知道君即离烦躁得很,自觉的跟大家解释了自己的行为。 洛灵霜很快反应过来,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回到了队伍之中。剩下三女下意识的看了君即离一眼――依然是那副冰冷的样子,也学着洛灵霜收拾好自己回到队伍里。 “还有谁需要点穴?”画影看了看其他人,猫脸上出现了一抹促狭。“别不好意思,丢脸总比丢命好。” 原本还觉得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跟女人一样的众男,听到画影的话之后纷纷红着脸求点穴。不管怎么说,丢脸的确比丢命好。这么一来,原本还觉得难堪的四女也释怀了,不是她们娇弱,而是那气味太彪悍。 “小离,不二,你们不觉得难闻吗?”队伍继续前进,走了一会儿顾子方才意识到君即离没点穴,因为他看见君即离和不二猴的鼻子时不时会翕动一下,好像在辨别什么。 君即离不想跟顾子方多说,他现在没那么闲。 看君即离不想说话,九溪开了口。“专心做你的事,别妨碍道长,这沼泽绝没有看上去那么平静。” 尴尬的笑笑,顾子方看君即离的脸色和平常差不多,不像是被那臭味弄得不舒服的样子,不说话了。 正在此刻,君即离猛然发现不到十丈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在接近他们。“停下!” 听到君即离的声音,众人来不及询问,就看见君即离已经拔剑出鞘,另一侧的不二猴也同样拔出了双剑。 “元婴接手法宝,化神保护,所有炼虚准备战斗!”一看这架势,岳悠就知道大事不妙,立马下了命令。 片刻之后,长相奇特、体型庞大的怪鱼陆续从烂泥中冒出来,数量足有上百,将他们层层包围了起来! 看到那些怪鱼长大了嘴巴露出白森森的尖牙,铁西咽了咽口水。“大师兄,那是什么东西?” “找死的东西。”君即离替岳悠作了回答,声音里似乎还有一丝愉悦。“九溪、青崖、龙牙、阿宝,你们四个一起操纵蛋壳,给我把范围增加到最大。灵霜,你和无忧宫的人准备好替换九溪他们。画影,青陌,你们两个继续保持警戒。” “喂,阿离,今天晚上能不能点菜?我想吃烤鱼。” 蚩灵明显有些兴奋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君即离轻笑了一声。“看你表现。” 第5章 -11谈情 -11-谈情 不等岳悠反应,君即离、蚩灵和不二猴就已经冲进了怪鱼群,而秦羽、铁中和岳悠反应过来想要去帮忙的时候,才发现根本就没有他们插手的余地了。 这怪鱼其实并不算什么难缠的对手,百来条怪鱼中境界最高的也不过结丹,然而他们的外表有利于潜伏,往烂泥里一潜根本看不出来。且它们生来不怕沼泽的毒气,又一直都是成群结队的在沼泽中伏击,过往修士或者妖兽又要应付毒气又要应付它们,实力再高也只能饮恨。然而,今天它们却是要倒霉了。 不必担心毒气,君即离他们自然可以全力施为。对付一群平均水平不过筑基的怪鱼,别说三个都是炼虚境,便是只有一个也够了。都出手也只是为了提高效率,毕竟全力催动法宝所带来的消耗不小,而且没人想要在这沼泽里过夜。于是,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百来条怪鱼便被杀得只剩下了不到十条。 “留两条活的!它们不怕这毒气必然是有理由的,我得研究研究。”看情况差不多了,青崖赶紧出了声,生怕慢了就来不及了。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青崖的确已经晚了。 无辜的看了一眼自己周围支离破碎的怪鱼的残骸,君即离试探性的开口。“也许,死的也可以?” “道长……”,翻了个白眼,青崖觉得总有一天自己会早衰。“好吧,是我的错,我根本就不该指望你的手底下还能有活口!” 完了,青崖发飙了。默默的收了剑,君即离顶着青崖灼灼的目光开始打扫战场,烤鱼什么的,他其实很喜欢啊。摸出庖丁用的小刀,君即离无比感谢大基三的庖丁技能,否则他完全没办法判断一种生物究竟哪一个部位能食用,尤其是修真界的生物。可是一刀下去君即离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方才还坚硬像石头的鱼皮变得柔软了,柔软得不可思议。“蚩灵!保证鱼皮的完整性,你要敢挠坏了就别想吃烤鱼!” 正打得欢快的蚩灵纠结的看了一眼已经被自己挠坏的怪鱼,也许他可以将阿离的意思默认为从现在开始? “鱼皮很柔韧,完全不像活着的时候那么坚硬。”将自己这边所有的怪鱼尸体卷到队伍那边,君即离将一张刚剥下来的鱼皮递给青崖。“所以,我觉得它们不怕毒气可能就是因为这个。” “我去试试。”拿过君即离手中的鱼皮,青陌变回了本体,再用鱼皮将自己裹起来,慢慢的朝着防护范围之外爬。 停止剥鱼皮,君即离叮嘱了青陌一声,视线牢牢的放在对方身上。“不要勉强。” “……青陌是……。”此时云梦的师姐之一颤抖着开了口,眼睛死死的盯着青陌。 “我也是。”古怪的冲着她笑了一下,青崖满意的看到对方瞬间刷白的脸。 洛灵霜注意到云梦的脸色也不好看,顿时就不满了,小声的讽刺了道。“哼,连君师兄的宠物都怕,真是情真意切啊。” “青崖青陌都很可爱的。”瞬间觉得自己把云梦给比了下去,顾子方一本正经的帮腔。 “不是宠物。”始终注意着青陌的情况,但君即离仍然能听到身后的一切。“他们既是我的儿子,也是我的同伴。” 儿子……。岳悠嘴角一抽,顿时觉得自己明白为什么君即离对云梦毫不动心了。君师弟的爱好……真是不同凡响, 同样感觉无语的顾子方默默的抖了抖,他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先讨好这帮宠物儿子,再通过他们讨好他家小离? “真的有用!”这时青陌已经可以确定鱼皮的确能阻隔毒气了,而且一点都不觉得憋闷,仿佛鱼皮能将毒气过滤成无害气体一样。 让自己忘记小师弟的诡异喜好,秦羽招呼了一声。“那就大家一起动手吧。” …… “小离,你还会针线活?”不可置信的看着君即离用针线将鱼皮缝制成各种大小,甚至还做出了帐篷,顾子方长大的嘴巴完全可以塞下鸭蛋。 “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以为都跟你似的有叔叔婶婶疼着宠着?”将自己杀死的鱼怪挪过来,蚩灵也开始了剥皮的工作。“没进烟霞观之前,我负责捕猎,阿离负责做饭补衣服,不然我们俩早饿死冻死了。阿离带着我,只能住在远离人群的地方,就怕有人把我抓走卖掉。而且,你以为世上都是好人?好几次阿离拿猎物去镇子里换盐都被拐子盯上过,要不是他够谨慎够聪明,或许早被拐卖了。” 心疼的看着君即离认真的处理着鱼皮,顾子方有些恼怒,对自己的恼怒。他送出去的各种法宝不知道有多少,却从未想到过小离也需要――他以为剑修有剑就够了。尽管有时候他也会送一些礼物给小离,可都是一些没多少实用价值的东西,且第二天都会被雁虞退回来。(.无弹窗广告)认真算起来,似乎小离收下的东西就只有最初那个可以指示方向的八卦盘,以及最终还是被退回来了的雪名剑。 另一边,云梦望向君即离的眼神也充满了心疼。她不知道君即离曾经有过那么苦难的生活,如今听了只觉得心疼得恨不得能代替对方承受所有。云梦知道,第一眼看到君即离的时候就知道,他不是那种会被美色所惑的肤浅的男人。他就像是传说中北川尽头终年不化的雪峰,清冷而遥远,即使站在人群中也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她知道自己无法让对方为自己停留,可依然无法控制的交出了自己的心。但她不后悔,即使一辈子都只能远远的看着。 画影注意到了云梦的眼神,不觉得奇怪。不过,云梦的眼神中没有占有的执念,这倒是好事。若执意相守甚至占有,悲惨收场的只能是她自己。纵然道长因为自身的缘故而对女修多有容忍,却不代表会因此而有情。道长的好和温柔,都只会给有限的一小部分人。除此之外,他能给的就只有漠然。 老爷子说得对,道长本来就是适合修道的人,因为他所求唯死,所爱太少,所恨皆杀。看似有太多的牵绊将道长牢牢的禁锢在着尘世,可实际上,只要道长愿意,随时都能挣脱。 可是,当画影看到顾子方的眼神,整只猫都不好了。该死的,顾蠢什么时候竟然对道长动了这样的心思!为什么一个种、马男竟然会弯掉,而且对象还是他家道长!垂下头舔了舔爪子,藏起眼睛里的狠厉。顾蠢,道长不是你能觊觎的……。 ------------------ 有了怪鱼皮这意外之喜,一行人有惊无险的通过了沼泽。中途也碰上过其他妖兽,但能够在毒气中生活的妖兽本身并不多,也都不是太难缠。入夜时分,终于完全走出了沼泽,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了些喜色。当然,君即离那张冰块一样的脸上是看不什么来的。 “洛丫头。”蚩灵一头闯进四个女修所在的帐篷,将手中的鱼皮递给洛灵霜。“阿离让给你的,收好了,也许你家师父能从这上面找到化解那毒气的法子。” 百来条怪鱼,剥下来的皮算起来也不少,虽然制作帐篷花费了不少但还是有些剩余的。洛灵霜高兴的收起鱼皮,等蚩灵走了才注意到另外三女怪异的脸色,眼睛一转,笑道。“蚩灵的本体是狐狸啦,又不是臭男人,你们不用这么紧张吧?” 洛灵霜这么一说,原本还有些尴尬有些恼怒的三女都不好意思了。方才蚩灵闯进来的时候,她们四个都在忙着换洗,虽然也只是脱去外衣用术法简单清洗,会恼怒也是正常的。也是,人家虽然看起来是个少年,可到底是狐狸,她们的确没什么好紧张的。 “君师兄那么聪明,怎么会想不到我们在做什么?要不为什么让蚩灵送过来?”毫无负担的继续清洗,洛灵霜对君即离的细心一点都不奇怪。“而且现在画影和不二肯定在我们帐篷外面守着的,才不会让人闯进来,你们放心好了。” 听到洛灵霜的话,云梦的两个师姐朝着小师妹笑得暧昧。看不出那么冷冰冰的男人竟是这么细心体贴,她们小师妹果然是有一双慧眼。 “不过呢,君师兄再好也是他自己的事情。”语气一转,洛灵霜看了云梦。“不是我想打击你,而是君师兄对情爱根本没有兴趣,避之尚且不及。他对我好,也只是因为拿我当妹妹看,但一到正经事上面他眼里是没有男女之分的。比如他不觉得修为高低跟男女有关,如果他认为我能够做到却没做到的话,肯定是要骂我的。别看君师兄不爱说话,他要是骂起人来绝对能让你羞愧得恨不能找条缝儿钻进去。” “云梦妹妹,你是个好姑娘,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心仰慕君师兄。但是,他真的不是良配,在他的心里能和他一辈子在一起的只有剑,他到死都不会放开的也只有剑。” “没关系。”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云梦的眼中尽管有哀伤,更多的却是坚定。“我知道他不会属于我,也不会属于任何人。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他站在秦真君身后,周围那么多人。可是,我却觉得他像是站在另外一个世界里,静静的看着周围的一切,随时都会离开。只要他想走,没有人能留下他。我喜欢他,但没想要强留他在我身边,那样他不会开心,我也不会幸福。” “我只是想保留这份喜欢,不惹他厌烦,不妨碍他,努力追赶他。也许,等到他离开的时候我可以跟上去,哪怕无关情爱。” 守在帐篷外面的画影听到洛灵霜的话,暗暗点头。丫头说得没错,道长不会放手的只有剑。便是他们,如果他们想要离开,道长也绝不会有半句挽留的话。他家道长啊,心底里始终认为自己的结局是一个人走到尽头。而这云梦……,跟不二猴对视了一眼,画影决定不管了。既然她很有觉悟,那就随她去吧,兴许哪天她厌倦了就会改变主意的。 ------------------ “小离,去休息。”看着坐在篝火边抱着画影疑似发呆的君即离,秦羽越发觉得心疼。穿越沼泽每个人都很累,但小离却仍旧没有要休息的意思。哪怕看上去是在发呆,可他知道任何一点动静都不可能逃出小离的警戒。 “无妨,我不累。”秘境中随时可能会有危险,因此君即离并不敢喝酒,怕酒香会惹来麻烦。枯坐着,不知不觉就想起了很多旧事。“师兄,你和慕阳,如何了?” “怎么想起这个了。”换了别的人这么问,秦羽肯定不会给好脸色。 “十年了,我看他对你的心意还是和当初一样。虽说对修士而言十年不算什么,可感情这种东西,跟修为其实没有关系的。”映着火光,君即离的脸看上去没那么冷清,眉眼间的凌厉也不见了。“他缠了你十年,若你还是不讨厌他,甚至没有真的想过要把撵走,那不如就试试吧。纵然是真心,却也经不起一再的磨磋,经不起一等再等。一旦错过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总觉得此刻的小离有些脆弱,有些悲伤,可秦羽却看不出强颜欢笑的意思,好像只是在单纯的感慨。垂下眼,秦羽知道对方是看出了自己的裹足不前,既不想失去又不敢言明,这才出言提醒。只是,有些话一旦出口,就不能挽回了。他只是不确定,不确定慕阳无痕会不会真的可以相守一生,因为自己这无趣而又寡淡的性子。 “别想什么相守一生之类的。”看着跳动的火光,君即离想起对夜寒承诺不离不弃的叶子焉,真心是有的,却敌不过死亡。承诺,从来都是脆弱得不堪一击。“一生太长,变数太多,谁也不能保证明天会怎么样。与其为了无法掌控的将来而犹豫,还不如趁着现在就把握住能把握的。随缘尽份,无愧于心,也不让自己有后悔的机会,足够了。” 云梦仙子的倾慕,小离避之不及,那时候秦羽还因为小师弟是不知所措。然而现在,他却觉得小离分明是千帆过尽。不是不懂,而是懂得太多。“那你呢?云梦仙子的心意不浅。” 笑了笑,君即离抬眼看向夜色深处。“她给了真心,若不能回以真心,那还不如什么都不要给,省得伤人伤己。” 第5章 -12中伏 -12-中伏 岳悠他们之前商定的目的地,跟无忧宫事先说好的地点相隔不远,因此云梦等三人还是跟烟霞观一起走。岳悠的确怕君即离秋后算账,可见死不救对烟霞观的声誉并不好,何况云梦等人是出自地位特殊的无忧宫。说实话,无忧宫的实力并不可怕,四大世家之中只能居于末位。可无忧宫与每个宗门都有联姻的关系在,就是烟霞观也有一位长老的道侣出自那里,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想要得罪她们。 休整了一晚上,大家的精神都不错,唯有叶浩然的脸色有些差。岳悠知道这是因为拔除阴毒之后的正常现象,但时机场合都不对,没办法让叶浩然得到充足的休息和调养。好在只有两个月的时间,等到出了秘境就一切都好办了。 走了两个多时辰,周围的景物渐渐有了变化。沼泽附近全无风景可言,只能看到光秃秃的树干和稀疏的荒草,纵有山也是满山枯树与石头,可见那片沼泽简直就是祸害。而现在,两旁山上有了绿色,脚下也不再只有荒草。能听到禽类的鸣叫,也能听到走兽的动静。 环境的变化明显让一行人的心情也产生了变化,紧绷的神经明显开始松弛,比如顾子方又一次忘记了某些告诫凑到了君即离跟前。 不过,顾子方得到了画影的一记猫爪,狠狠的。 猝不及防的顾子方痛呼了一声,捂着自己的手背,完全不明白画影为什么会这么凶。 理都不理顾子方委屈的表情,画影蹲在君即离肩上比了比自己的爪子,圆圆的猫眼里满是警告和鄙视。 “……哈哈哈……。”实在没忍住,洛灵霜一下子笑出声来。 “小离……。”不理会嘲笑自己的洛灵霜,顾子方委屈的喊了一声。 “唉……。” 所有人都听到君即离的叹气声,除了蚩灵他们之外却只有云梦从中听出了深深的疲惫。不知道怎么的,云梦突然想起喜欢上君即离之后特意打听来的那些事情,想起君即离是为了救谁而被打落禁区,也顺理成章的想起了宫主想要逼迫自己勾引顾子方的所图。无极塔么?看向顾子方的眼神,有了敌意。凭什么,就因为你有那破塔,就要太虚真君豁出命去救你? “我说过,不要妨碍我做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额角,君即离脸上挂着危险的笑容。 “你是没长脑子,还是把脑子当成材料拿去炼器炼丹了?十年前我就反复告诫过你谨慎二字,结果十年后你仍然不知道这两个字该怎么写,难道真要我把这两个字刻在你脑子里才行?我们是在秘境里闯荡,不是坐在碧峰上聊天,为什么你就不能收起你那莫名其妙的想要闲聊的念头?还有,如果我没记错你确实是比我大一岁,请不要让我误以为面对的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也不要让我以为你是一个被画影抓一下就会哭鼻子的小姑娘。” “当然,如果你不是,请勇敢的说出来,我不会因为你女扮男装就嘲笑你,你知道在我眼中男人和女人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不管你是男是女,都麻烦你稍微发扬一点同门互助精神,怜悯一下你担负着警戒之职的师弟,不要再给他增加本不必要的负担。你可怜的师弟并没有多少耐心,脾气也非常的不好,我想你不会愿意看到激怒他的后果,对吗,我愚蠢的、或许应该穿女装的五师兄?” ……这回洛灵霜不是唯一一个笑的人了,但每个人都只能死命憋着,搞得一群人全都脸色古怪。 无忧宫的三个女修齐刷刷想起了昨晚洛灵霜说的话,关于君即离骂人的恐怖有了深切的认识。而云梦的两个师姐甚至瞬间达成了共识,这位太虚真君不爱说话的性子真是太好了。 而烟霞观的人,除了同情顾子方之外,基本上就只有一个想法了――好毒。 至于被骂的顾子方,脸色红红白白的转换了半天,才终于蔫搭搭的在意识里器灵的嘲笑声中低头认错。“对不起。” 骂过了人终于舒畅了的君即离不置可否的恩了一声,伸手挠了挠画影的下巴,语气里全然是宠溺。“好了,别挠他了,他的愚蠢已经深入血液,会传染的,恩?” 会传染的……!脑内屏幕被这句话疯狂刷屏,顾子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家小离对画影的宠溺眼神,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肝碎成了渣――为什么小离对画影他们永远都比对自己好?! 憋着笑,蚩灵看了看整个人都灰暗了的顾子方。“其实我很早就想跟你说了。” 不明所以的看向蚩灵,顾子方直觉对方脸上的表情更接近于不怀好意,但好奇心促使他没有第一时间封闭自己的听觉。 “每当我觉得你已经够蠢了,你就会让我发现其实你还可以更蠢,顾、姑、娘。”可以加强了最后三个字的语气,蚩灵大笑着追上他家阿离。 看到顾子方真个人都呆掉了,岳悠戳了戳身边的秦羽。“你不管管?” “不用。”瞥了一眼顾子方,秦羽早见怪不怪了。“五师妹已经习惯了。” 五师妹……连秦羽都学坏了啊。一瞬间觉得自己沧桑了不少,岳悠表示坚决不承认,其实他也觉得君即离面前的顾子方的确是……活该。 经过了这么一段小插曲,原本还有些松懈的众人又重新打起了精神――他们可不想因为不谨慎就跟顾子方一样挨骂。队伍又开始正常的前进,偶尔也有交谈,但每个人都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警戒上。注意到了这一点,岳悠有些不是滋味的想到,君师弟的威慑力比他要强,也许他也应该训练一下毒舌的技巧? --------------- 又一个时辰之后,一片树林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因为不知道树林里有没有危险,便决定先休息一下养足精神再进林子。然而众人刚收起飞行法宝,便听到一阵隐约的铃声从林子里传出来。 君即离当即就皱起了眉,他刚才用神识查探过,根本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也就是说,林子里铃声的主人和当初的蓝嫣然一样,拥有能躲过神识的法宝。 猛然感觉自己有些恍惚,君即离只觉得那铃声充满了蛊惑的意味,顿时心下一惊。大道曾经告诉过君即离,以他的精神力轻易不会被影响,但如果碰上某些专攻神魂的天品法宝,不小心的话还是会有危险。也是因为这样,大道特意给了君即离一个福利,只要他是清醒的,那么蚩灵等一众宠物就能保持清醒。咬了一口舌尖,君即离努力保持着灵台清明,却听见蚩灵的惊呼。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 偏头看去,洛灵霜疯魔了一般攻击秦羽,而蚩灵也被铁西攻击着,除了秦羽、岳悠、顾子方、自己,就只有蚩灵他们还是清醒的。变故来得太过突然,毫无防备之下遭到自己人的攻击,清醒的人多多少少都受了点伤。君即离反倒因为与其他人都隔着一点距离而无恙,不过,现在他也被攻击了。侧身躲过一记来自铁中的攻击,君即离一边抬手拔剑放出了吞日月,一边将己方人员都变成临时队友。 吞日月是剑纯的独有气场,能解除己方的不利效果,同时解除敌人的增益效果。其中“己方”必须是处于同一个团队或者小队,而君即离随时都在组队状态的只有蚩灵他们,幸好,添加队员只需要很短的时间。但并不是所有的不利效果都能用吞日月解决,而且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碰上这种类似于精神控制的情况。不过,君即离没时间想那么多,眼下只能先试试看。 蓝色的气场将一众人都笼罩其中,秦羽、岳悠和顾子方很快就感觉到一股清冷的灵力在周围流转,发现那铃声对自己的影响没有那么大了。只是,那些已经被控制的人,似乎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虽然只能让清醒的人继续清醒,不过也足够了。被控制的人当中只有一个炼虚境,秦羽他们三个要制服那些不清醒的人不过是时间问题。禁区十年,君即离终于彻底打破了“游戏技能”的规则,完全把纯阳宫两种心法套路变成了属于自己的东西。现在只要君即离愿意,他的气场可以持续半个时辰,覆盖范围也不再受限一个死板的数字。 “别踏出这个圈。”见到吞日月的效果,画影立即提醒道。“只要不离开这个圈的范围,那个铃声对你们的影响就没那么大。” “我看只能先把他们全打晕再说了。”蚩灵看了看洛灵霜他们的表情,还是看不出吞日月对他们有效果。“还好只要阿离是清醒的,我们就不会被控制,不然就麻烦大了。” 大概树林里的敌人也发现了什么,铃声变得更大、更急促,被控制的洛灵霜他们攻势越发凌厉。 “四师兄,这边你们解决。”君即离不敢拿洛灵霜他们开玩笑,他的攻击太过凌厉,不适合这种既不伤人又要制服的工作。“蚩灵,你跟我去解决罪魁祸首。” 秦羽也知道君即离一出手就是杀招,的确不适合做这种事情,没有反对。岳悠和顾子方则是忙得不行,没机会反对。 而君即离冲向树林之前,背上的剑自动脱离了开来,变回了吕洞宾。 “老君曰: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吕洞宾盘坐在吞日月的中央,闭目凝神,念起了《太上老君说常清净经》。这种受人控制的状况,只要被控者自己清醒过来就有挣脱控制的机会,因此吕洞宾觉得助人静心宁神的清净经应该会有些效果。 看到吕洞宾的举动,画影招呼着龙牙守在吕洞宾周围,好让他可以安心念经。 另一面,君即离和蚩灵刚靠近树林就遭到了攻击,不得已退后,就看见林子里人影闪动,敌人终于露面了。 “想不到你竟然不被影响,连你的宠物也是。”沈亦风阴沉的看着君即离和蚩灵,语气里充满了恨意。“不愧是十年前就能拖着大乘长老同归于尽的人。”在其他人的保护下,沈亦风有恃无恐的指了指头上悬浮着的血红色铃铛。“不过,师父特意寻来的天品法宝摄魂铃,大乘以下都别想逃脱。你和你的宠物,又能坚持多久呢?” 没有想到沈亦风竟然能在己方前进的方向设伏,君即离暗自咒骂了一声败家子一样的天海宫,思索着对方是如何掌握己方的行踪。 蚩灵不屑的看了沈亦风一眼。“哼,除了法宝,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当日在野外被小爷揍得鼻青脸肿,这么快就忘了?小子,十年前你赢不了,十年后也一样。” 被蚩灵这么一说,沈亦风的脸色更加阴沉,那天野外的事情就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时不时就痛一下。“畜生,你以为这一次我还会轻敌吗?”手中的扇子遥遥指向君即离他们身后,沈亦风笑得狰狞。“摄魂铃的威力,不是一篇不知所谓的经文就能比得过的,你也就只能嚣张这么一会儿了。” “燃木。”君即离突然看向沈亦风身边的某个修士。“堂堂合体境道君竟扮作元婴修士来做这种勾当,天海宫果然与众不同。” 被君即离识破,燃木索性解除了伪装,却没有回应对方的讽刺。如果可以,他又何尝愿意做这种自降身份的事情?一步错,步步错,他已然没有回头路了。 在燃木解除伪装的时候,君即离拉着蚩灵飞速后退。有燃木在,还是不要分开比较好,省得有谁被燃木抓去做人质。 沈亦风也没拦着君即离和蚩灵,反而追着他们过来了。看到顾子方,沈亦风眼中寒光暴涨,催动摄魂铃让那些傀儡更加勇猛。 摄魂铃其实是魔修的东西,其可怕之处不在于能控制人,而是能让被控制的人发挥出超越实际修为的实力。原本只有元婴境界,一旦被控制就会爆发出相当于化神境的实力。当然,这种爆发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它是以损耗被控制者的神魂为代价。也就是说,如果催动摄魂铃的人不在意傀儡的生死,那么被控制者很快就会神魂破碎而死。 第5章 -13再见成永诀 -13-再见成永诀 “沈亦风!”听到器灵说出摄魂铃的可怕之处,顾子方大怒。“你这卑鄙小人,竟用魔修的东西来对付我们,你就不怕被人知道!” “只要能夺得无极塔,只要能杀了你们,今天发生的事情又有谁会知道?”心情大好的看着那些个傀儡凶狠的攻击着顾子方他们,沈亦风噙着一抹笑,看向顾子方的眼神充满了不屑。“十年了,你还是这么天真。” “你!”一边躲闪着攻击,顾子方也骂不出什么来,只能不理他。“这破铃铛会让被控制的人损耗神魂提升实力,时间长了他们吃不消的!” 岳悠一听,顿时黑了脸。“好阴毒的东西!沈亦风,总有一天你会遭天谴的!” “天谴?哈哈哈哈……,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我身上?”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至极的事情,沈亦风笑得张狂不已。“我可是天命之人,如何会遭天谴?与我为敌,要遭天谴的是你们才对!”沈亦风抬手一指,身边的人除了燃木之外全都开始了攻击。 为了能确保夺得无极塔,除燃木外,沈亦风带进秘境的人全是炼虚境,不过是进来之时做了伪装。此时君即离他们不但要应付天海宫的人,还要对付被控制的自己人,一时间竟只得招架之力。 {不二,蚩灵!}眼见画影为了保护吕洞宾而挂彩,龙牙已经倒在地上无力再战,君即离不顾自己腹背受敌丢过去一个镇山河。{让秦羽他们都进山河,别管其他了。} 知道君即离要做什么,蚩灵和不二一头冲进镇山河,冲秦羽、岳悠和顾子方大喊。“都进来!” 为了给老头子镇山河,君即离只来得及躲开面前的攻击,背上却扎扎实实的中了一刀。闷哼一声旋身踹开背后的敌人,君即离快速的把洛灵霜他们从临时队友变为正式队友。 “小离怎么不进来?”眼看着君即离背上中了一刀,顾子方急了。 “阿离要用大招,我们在外面会妨碍他。”蚩灵拉住顾子方,不让他捣乱。“趁现在赶紧疗伤!”剑三的组队模式下是无法攻击队友的,但到了沧海大陆却要分临时队友和正式队友。前者能享受气场,却不能不被君即离的攻击波及,只有正式队友才会在君即离的攻击之下安然无恙。而六合独尊这样的群攻招数,现在的覆盖范围已经大了好几倍,加上这一招是紫霞气纯的招式,君即离一般想不起来用。 破苍穹和碎星辰同时落下,两个气场中央,君即离看了一眼镇山河中受伤不轻的龙牙和青陌,眼神一厉。(.好看的小说) 在沈亦风眼中,顾子方他们莫名其妙的缩进了一个防护罩,而君即离只身挡在防护罩前。紧接着,无数把白色的光剑出现在君即离周身,带着无可抵挡的气势冲向了每一个天海宫的人。剑光笼罩了整个区域,沈亦风无法看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到自己的人不断发出惨叫。 “一人一剑阵?!”燃木清楚的感觉到那一片光剑飞舞的区域全都是君即离的气息,那种寒冷而凌厉的气息。“那些全都是实体化的剑意,看似杂乱实际上却构成了一个剑阵……。不可能,不可能!没有哪个剑修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他甚至还没有到大乘!” 听到燃木的话,沈亦风的眼神变得无比怨毒。君即离,君即离!我会让你知道一次一次跟我作对是什么下场! 须臾,笼罩着众人的剑光忽然消失,等蚩灵看清镇山河外面的情形,直接惊叫出声。 “阿离!” 天海宫的人已经全数躺在了地上奄奄一息,仍站着的都是被控制的自己人。然而,被沈亦风控制的云梦站在君即离背后,手中的长剑贯穿了君即离的胸膛! “不!”云梦突然之间摆脱了控制,惨白着脸松开剑柄,泪流满面。“我……我……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想的,不是我……!” 君即离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胸膛,毫不迟疑的将手伸到背后拔出剑,剧烈的疼痛让他整个人踉跄了一下。“别过来。”阻止了蚩灵他们,君即离转身,看向云梦的眼神没有丝毫责怪,甚至还微微笑了笑。“傻姑娘,不是你的错。”拂过云梦的睡穴,送进镇山河的范围。 “小离!”秦羽看到君即离背后突然出现的燃木,立刻冲出去想要替君即离挡住。然而他的速度比不过合体境的燃木,眼看着燃木的雷咒就要劈到君即离身上! 危急时刻,君即离身上突然暴起一阵红光,一杆蓝色长枪突然出现在他背后,替君即离挡下了雷咒。 “那是……。”看到眼前这一幕,蚩灵傻了眼。 此时君即离已经转过了身,不但看清楚了那长枪的样子,也看清楚了手握长枪的虚影。瞳孔骤然一缩,神情剧变。“野山!” 没能得手的燃木被眼前的变故弄得惊疑不定,想都不想的退后。君即离竟然拥有诞生了枪灵的长枪?修真界不是只有司空轩的惊雷枪才有枪灵吗! “你还是这么逞强。”野山遗老的虚影望着君即离,脸上有淡淡的责备,眼中是一如既往的深情。 顾不得自己的伤,顾不得燃木,更想不起沈亦风,君即离伸手想要抓住野山,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就那么穿透过去。慌乱的看着野山越来越淡的身影,君即离心里陡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看到君即离慌乱无助的样子,野山遗老叹了口气。“你这样,我怎么能放心?”感觉到自己支撑不了多久了,对君即离笑了笑。“对不起,不能再陪着你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野山!”眼睁睁的看着野山遗老的身影如镜子一般碎裂开来,化成无数的光点,倏地消散在空中,君即离伸出手却什么都没能抓住。眼泪无声的流淌下来,君即离眼里一片死寂。“……谁让你自作主张的,谁准你就这么消散的!我不准,我不准,你听到没有!你给我回来,回来啊混蛋……。” “咣当!” 没有了野山遗老,蓝色的长枪掉落下来,正好掉在君即离眼前。看到地上没了主人的长枪,君即离怔怔的看着它,仿佛从没见过一样。大道说找不到野山,却原来野山一直都在自己身边。君即离忍不住怨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从没发现野山的魂魄就在他生前用过的龙战之伤里。合体境修士的雷咒,根本不是普通人魂魄能挡得住的,可是野山却傻乎乎的冲了出来……。 “……野山,你这傻子,当初陪着我送死,现在又为了我魂飞魄散……。我早说过,我不值得,你为什么这么傻?” 此时燃木才知道,方才那虚影根本不是枪灵,而只是一个普通人的残存魂魄,顿时恼怒不已。 蚩灵、画影和不二猴都已经冲了出来,正好及时帮君即离挡下燃木的攻击,可是他们三个也只能说是抵挡。 “阿离,你给我醒醒!”偷空看了君即离一眼,发现对方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蚩灵又是气又是心疼。大道说过野山的魂魄不见了,可没想到竟是寄宿在龙战之伤里面。眼睁睁看着野山魂飞魄散,他知道现在的君即离有多痛苦,可现在不是痛苦的时候!“野山是为了救你才会这么做的,别忘了他一直都想让你活下去!” 画影本来就有伤,即使跟蚩灵、不二猴联手也很吃力。“道长,野山不会想看到你这个样子的!” 此时秦羽也终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冲出来换下画影。 镇山河内,顾子方看着君即离悲痛的样子,看着他的眼泪无休止的掉在那长枪上,原本想要踏出去的脚始终抬不起来。他突然有一种感觉,那个已经魂飞魄散的叫做野山的人,将会成为自己最大的阻碍,哪怕对方已经彻底消亡。 吕洞宾已经没法再念经了,看着自己的徒孙沉浸在悲痛绝望之中,老头子叹了口气。正要过去,却看见他家徒孙突然抬起了头,一双眼睛被血红所占据。悚然一惊,吕洞宾以拂尘为剑,放出镇山河的同时扭头冲蚩灵他们大喊。“都退回来,快!” 虽然不知道吕洞宾为什么这么喊,但蚩灵他们都没迟疑,飞快的退回了镇山河的范围。他们刚进入镇山河的范围,就感觉到外面出现了一股毁天灭地般的狂暴气息。 染上了血红的眼睛看向燃木,君即离周身的狂暴气息充满了压迫感,脸上无悲无喜。 这是……?一瞬间,燃木竟觉得那双眼睛让自己的神魂都在战栗,情不自禁的退后了几步。 坐忘无我的蓝色光芒染上了丝丝血红,君即离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不,准确的说,他现在是不再用理智约束自己。 “小离他……怎么了?”感觉到君即离整个人的气息都变了,那种暴虐的、残酷的、仿佛恶魔一样的感觉让顾子方心里直打鼓。 “心魔入体。”沉着脸看着君即离冲向沈亦风,吕洞宾即使身在双重镇山河之中也能感觉到那股毁天灭地的气势。“谁都不许出去,小离现在没有理智可言。” 顾子方听过心魔的事情,可亲眼看到还是第一次,尤其还是君即离。“……小离怎么可能会没有理智?”本能的不想相信,顾子方的记忆里从未见过君即离不理智的样子。 “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原来一直都在自己身边,可重逢带来的却是永别。”蚩灵的心情很沉重,他想象不出君即离现在究竟有多痛。“……还不如不要重逢。” “我去把龙战之伤拿回来吧。”看着地上的长枪,青崖小声的提议。 “别去。”拉住青崖,不二猴叹了口气。“道长已经没有理智了,只剩下本能。这个时候你要是敢靠近龙战之伤,说不好他会把你当成敌人。” 看了看被君即离压着打的沈亦风,又看燃木冲过去解围,岳悠满心的疑惑和担忧。“君师弟这样子……,心魔入体最是危险不过,谁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醒过来。可现在……纵然沈亦风不是君师弟的对手,可沈亦风和燃木联手的话君师弟如何能讨到好处?他刚才可是被一剑贯穿了胸膛!”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阿离如今这个状态,再来一个燃木也没用。至于那伤,十个云梦也不可能伤到阿离的心脉。”瞅了瞅距离,蚩灵叹了口气。“别想那么多了,趁现在把那些被控制的倒霉蛋弄进来才是正经。” 看蚩灵和不二出去了,吕洞宾拦住秦羽和岳悠。“你们就别去了,他们俩身上有小离的气息,即使小离没了理智也不会把他们当成敌人,你们却不一样。” “老爷子,我总觉得道长不像是心魔入体。”阿宝始终觉得君即离的状态很奇怪,忍不住开了口。“虽然气息变了,可是道长却没有首先攻击离他最近的燃木,反而直接冲向了沈亦风,心魔入体的人会判断谁才是罪魁祸首吗?” 一愣,听阿宝这么一说吕洞宾也觉得不对。照理说,心魔入体的人只剩下战斗本能和杀念,而且是攻击能看到的所有人才对。 “啊!” 摄魂铃被君即离击毁,遭到反噬的沈亦风控制不住的惨叫出声,跌跌撞撞的退后。燃木焦急的挡在沈亦风身前,越打越是心惊。他知道心魔入体的人战力超越平常,可君即离是不是也太匪夷所思了?合体境的自己竟也只能算是抵挡,根本无法腾出手来攻击。 听到沈亦风的惨叫声,君即离血红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抬手一招八卦洞玄暂时封住了燃木的灵力,紧接着一剑刺向燃木的丹田处。 “啊!我的丹田,我的丹田!”丹田被毁,燃木整个人都委顿了下去。 拔出剑一招七星拱瑞定住沈亦风,君即离左手成爪直接伸进了燃木的丹田,将燃木惊恐不已的元神抓了出来。 “卧槽阿离越来越凶残了。”看到燃木的元神在君即离手中拼命的挣扎,蚩灵吞了吞口水,手一抖,差点把脱离了控制昏厥过去的铁北扔到地上。 “饶命啊,我是被逼的,我不想跟你们作对的!”在君即离手中挣扎着,燃木的元神看向那双血红眼睛,只觉得自己看到了地狱。 面无表情的看着燃木,君即离拿出逍遥宫里得到缚神索,将燃木的元神捆了个结实,手一扬扔向了蚩灵。 蚩灵跳起来接住燃木的元神,咧嘴一笑。“老老实实的待着吧,千万别吵,阿离最讨厌吵闹了。” 被定住的沈亦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一个合体境的修士,竟然就这么败了,连元神都没能逃走! “该你了。”在沈亦风恐惧的目光中,君即离走到他面前,仔细的打量着对方。“白瞎了一幅好皮相。”说着就眼都不眨的刺破了沈亦风的丹田,又挑断他的手筋脚筋,揪住他的头发拖到了吕洞宾他们跟前。 作者有话要说: 注:本章节不代表任何cp倾向 第5章 -14 -14-暗伤 把沈亦风扔到不二猴脚下,君即离转身。(.)那些跟着沈亦风来的天海宫弟子,还有几个不曾断气,眼见君即离走近,一个个死命的挣扎着想要逃走。 君即离冲着挣扎中的敌人笑了笑,手中临风叹化作万千剑光,万剑归宗。 看着君即离走回来,蚩灵大着胆子看口。“阿离,你……其实不是心魔入体吧?”他可从没听说过心魔还有这样的。 “心魔?我怎么可能是那种无聊的东西。”横了蚩灵一眼,君即离似乎没意识到自己那血红的眼睛有多吓人。 无聊的东西……。岳悠看了一眼理所当然的君即离,突然觉得还是昏过去的小师叔他们比较幸福。 “我要是不出来,以他现在的情绪状况,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君即离仿佛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多么难懂,看蚩灵茫然的样子,又补充道。“算了,说了你们也不懂,反正别把我跟心魔那么无聊又愚蠢的东西混为一谈就行了。” 那些因为心魔而渡劫失败的前辈们会哭的,如果他们没有魂飞魄散的话。木着脸的秦羽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看起来他家小师弟并没有心魔入体而丧失理智,那他就不必管那么多了吧? “乖,告诉我,你是怎么掌握我们的行踪的,恩?”蹲在沈亦风跟前,君即离拿出庖丁用的小刀拍了拍沈亦风的脸,语气跟哄孩子似的,听得众宠物齐刷刷一个激灵。 即使沦为失败者,即使再也没有反抗之力,沈亦风也只是怨毒的瞪着君即离,大有死也不说的意思。 “呵,还跟道爷摆架子呢?”挑眉,君即离抬头看向蚩灵手中的燃木。“你呢,也要摆架子么?” 燃木可不像沈亦风那样不识时务,否则他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不不不,只要你能放过我,不管你问什么,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那你说,你们是怎么掌握我们的行踪的?” “你们当中那几个元婴境平日里常出来走动,于是沈亦风叫人在他们身上动了点手脚,我只知道是一种用于追踪的灵植,本身并没有危害,所以很难察觉。”不顾沈亦风凶恶的瞪视,到了这个时候燃木也没什么顾忌了。“那个摄魂铃是子狐长恨以前从一个魔修遗留的洞府里找到的,大乘以下都能控制,但也要看操纵者的修为。以沈亦风的修为,最多也就是控制炼虚境修士,对我就没什么用处了。” 看燃木竟然连摄魂铃的来历都主动交代了,沈亦风顿时觉得遭到了背叛。“燃木,闭嘴!” “怎么,到了这步田地你还想逼我?”沈亦风的态度让燃木的元神都颤抖起来,气的。“十年前我就后悔了,不想再跟着你们师徒两个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可你们呢?察觉到我的心思,竟然给我下毒来控制我!是,当初我是依靠子狐长恨才能到合体境,可他找上我的时候没说要做那么多伤天和的事情,只说帮着他打压司空长老!是你们先骗了我!” “明明一个后生晚辈,对我却颐指气使、呼来喝去,你以为你有多大本事?要不是子狐长恨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你用,要不是你骗得子狐嬛团团转,你能有今天?!我再没骨气没胆量,至少我还有一点良知,至少我知道那些事情是错的,这一百多年来我从没忘记过自己做下的孽!” “真以为自己是天命之人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子狐长恨一直都在利用你,利用你的命格!如果你没有这样的命格,他根本不会看你一眼,更别说让你做少宫主!包括子狐嬛,也是他留着用来对付司空长老的大弟子的,不过是因为你才改变了主意。可你一直没得到无极塔,所以他只能继续装作一个好师父,因为只有人塔合一才是真正的天命之人,到那个时候他就可以杀了你夺走你的气运!” 不可置信的看着燃木,沈亦风不愿意相信他的话,可是他很清楚子狐长恨对自己的确是利用,而不是真正的疼爱。他以为子狐长恨只是想让自己这个天命之人振兴天海宫,让天海宫变成沧海大陆第一宗门,能够彻底把烟霞观打落尘埃。可是现在,他知道燃木没有说谎,以子狐长恨的性子的确做得出这种夺人气运的事情。 “你以为他让我跟着你只是为了保护你?你错了,我每个月都要向他报告你的一举一动,否则他就会让我提前毒发。你们师徒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想变成修真界第一人,我乐得看你们狗咬狗!我知道自己不会有好下场,做了那些孽早晚遭报应,但你们俩只会比我更惨!”一百多年的憋屈和愤恨,让燃木破罐子破摔,什么都说了。 看着燃木和沈亦风之间的闹剧,君即离觉得没什么意思,懒得再听下去,朝顾子方勾了勾手指。“顾蠢,过来。” “……小离。”这样的君即离,顾子方有些怕,明明是笑着,却让他觉得心里凉飕飕的。 “交给你了。”指了指沈亦风,君即离可没兴趣夺气运,这样的气运不要也罢。但是,方才燃木说的人塔合一,倒是跟大道提过的一个意思。“你知道该怎么做的,是不是?” 被君即离血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顾子方觉得后脖子一股寒气直通灵台,忙不迭的点头。燃木说的话他听到了,人塔合一。器灵也跟他说过同样的话,他和沈亦风之间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局。 “老头子。”走到吕洞宾身边,君即离扯了扯吕洞宾的袖子。“血流得多了,我得回去了。放心,他会没事的,虽然真的很痛,痛得连我都……。” 那双血红的眼睛猛然闭上了,吕洞宾接住对方软下来的身子,叹了口气。 ----------------- 身上带着个灵植,走哪儿都在天海宫的掌握之中,烟霞观的人自然不乐意。因此燃木的元神被蚩灵交给了青崖,预备让他按照燃木所提供的信息想办法找出那灵植解决这个问题。那缚魂索本就是针对神魂的,即使青崖修为只有化神也不怕燃木能耍什么花招。 岳悠和秦羽没空管沈亦风怎么死,君即离昏死过去了,那些个被控制了的人也都昏厥着。摄魂铃给他们造成的伤害太大,岳悠和秦羽都不擅长疗伤,好在还有个吕洞宾。 不管怎么说,身为鬼修的吕洞宾最了解神魂,而且老爷子这些年没少翻书。他家徒孙是个打起来不要命的性子,一帮宠物在君即离的影响下也都是敢打敢拼敢玩儿命的,要是没有一个强大的医者在后面支持他们,吕洞宾真有些担心这一群小混蛋迟早把命给玩儿没了。所以老爷子只能身兼两职,既是军师又是医者,为此道场书房里的书都被他给认真研读过了。有以前的医术底子,又有君即离他们坚持不懈的提供临床经验,现在吕洞宾的医术走到哪儿都能吃得开。 “幸好有老爷子在,不然我们可就惨了。”除了吕洞宾,一帮子人只有伤轻伤重的区别,岳悠的伤倒不重,但吕洞宾坚持先给他治。 “谁让我家小离是那么个性子呢,我要是不会点医术,吓也被他吓死了。”无奈的摇摇头,吕洞宾摸出个药瓶子放到岳悠手里。“神魂受损是很麻烦的事情,我现在也没现成的药可用,只能先让他们睡着,靠自己的力量恢复一点是一点。先把你们身上的伤处理好,我再让蚩灵翻一翻小离的收藏。这些年为着我,他没少搜集对魂魄有好处的东西,禁区都让他翻了个遍,说不定还有些剩余。” ------------------- 云梦那一剑并没有真的伤到君即离的心脏,但伤口的确不小,再加上后来与燃木、沈亦风的打斗,君即离着实失了不少血。不过这样的伤势对于君即离来说不算什么,当天夜里他就醒了。 “醒了?”看到君即离睁开眼睛,坐在他身边的吕洞宾笑了笑,却没有掩饰眼里的担忧。 望着吕洞宾,君即离过了一会儿才真的回了神,撑着坐起来。“我没事了。”说完了又觉得这话实在缺乏可信度,至少绝没办法糊弄吕洞宾,君即离扯了扯嘴角。“老头子,野山的枪呢?” 吕洞宾早就帮君即离把枪收了起来,这会儿拿出来放到他手里,拍了拍的他手。“莫要忘了,他总归是希望你活下去的。”起身去查看其它伤患,吕洞宾知道自家徒孙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有些事,不是别人能开解的,唯有自己看开。 君即离垂眼看着手里的龙战之伤,什么都记得,却又什么感觉都没有。没有悲伤,没有痛苦,没有绝望,也没有想要给野山报仇的杀念。眼看着他出现,眼看着他魂飞魄散,只剩下这么一杆长枪。直到那一刻君即离才承认,当年承诺会在纯阳宫等野山来娶,并不是真的就只是想要有一个人陪。 随缘尽份,说来是多么简单。只有君即离自己知道,自己能平静的说出这个词,背后究竟藏了多少撕心裂肺。怕了,累了,够了,所以他才避之唯恐不及。感情是那么没有理智也不讲道理的事情,也许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就会物是人非,他已经没有那样热烈的感情可以挥霍。对于感情,他是真的只剩下悲观和漠然了。 所以,当自己再也无法假装看不到野山的心意时,他想过躲得远远的,想过再也不相见。江湖很大,人很多,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也许会有那么一天野山会突然发现不再爱了,或者是爱上另一个人了。那样的话他就可以不用纠结不用惶恐不用觉得内疚,尽管这样自私的逃避对野山本身就是一种伤害。可相比无法回应只能敷衍,干净利落的转身离开反倒不那么残忍。 心动是有的,否则界限分明的自己绝不会有那样的承诺,不过是一贯的嘴硬不肯说破。若非如此,听说天策被围他不会慌乱,看到野山浑身是血的样子不会恐惧,天杀营突围时就不会因为野山中箭而失控暴走。可已经习惯了用理智控制感情的自己,竟生生的无视了这些心动的证据。 曾经不肯说,而今无处说。野山遗老这个名字,就这么变成心底又一道暗伤,碰不得,说不得。 握着长枪的手逐渐收紧,感觉到眼泪冲破束缚,君即离无力的闭上眼。终究是自己误了自己,也误了野山。怨得了谁?有何资格去怨? “小离。” 顾子方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君即离猛然回神。睁开眼,若无其事的抬手抹了把脸。“何事?” 听到君即离的声音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可顾子方却觉得喉头发苦,一时不知道能说什么。他不知道那个野山和小离是什么关系,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寄宿在一把长枪里,可他亲眼看到了小离为那个野山两次落泪。 “沈亦风死了没?”不想管顾子方为什么出了声却又不说话,也不想管对方是不是看到了自己方才的软弱,君即离从未像此刻这般讨厌对方的没眼色。 直觉君即离几乎是在一瞬间又变回了平日里的清冷,可这一次顾子方却从那清冷里察觉到疏离。心里沉甸甸的,却还是回答了对方的问题。“恩。” 听出顾子方声音里的不自然,君即离怀疑这是对方第一次杀人。只是,现在他可没心思管这个。 想到那双血红的眼,顾子方心里一突,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小离,那个……,你之前真的不是心魔入体吗?” 转脸看着顾子方,君即离清晰的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想起回来之后顾子方毫不遮掩的讨好,忽然就觉得好笑。“怕了?怕了就记住,我不是好人,这话绝非戏言。” 怔怔的看着君即离脸上戏谑的笑,顾子方没来由的就觉得对方满眼苍凉,心里一疼,想都不想的出口反驳。“不怕,小离什么样我都不怕。我只是担心你,岳师兄和秦师兄都说你当时很像心魔入体。” 君即离直勾勾的看着顾子方,心里冷笑。嘴上说着不怕,眼里却是另一番意思,这是骗他呢还是骗自己? 第5章 -15弃权 -15-弃权 人人带伤,且大多是急需治疗的神魂损伤,岳悠和秦羽商议之后做出了弃权的决定。(.好看的小说)当然,云梦等三女不是烟霞观的人,他们自然是不能越俎代庖的。可云梦等三人一时半刻醒不来,拖延下去对谁都不好,因此岳悠决定带着她们三个一起出去交给无忧宫的人,至于弃权与否就让他们的师门决定好了。 此时距离秘境开启还不到半月,因此当岳悠他们出现在秘境入口时简直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不说弃权这事是头一遭,也不提他们竟然找到数百年前于秘境失踪的前辈,就只是他们的状况就足够让人浮想联翩了。秦羽、岳悠、顾子方是轻伤,君即离算是中等,另外七人却是昏迷着被带出来的,还有三个同样昏迷的无忧宫弟子。 按说,烟霞观这一次的队伍实力算得上各大宗门中头一份的。不但包括了两个个人赛魁首,还有一个修成大圆满实体剑意的剑修,这样的队伍竟落得如此惨状,怎能不让人惊诧?那得是遇上多恐怖的危险了? 然而岳悠等人并未多说什么,只说了叶浩然的身份,解释了云梦等三人如何同他们在一起的,旁的竟是一句也不肯说。这也是出来之前就商量好的,有些事他们做了却不适合说,只因身份不够恐横生枝节。 得知弟子是神魂受损,云梦的师父又惊又怒,当下就替三个弟子做了退出比赛的决定。队伍成员退出,并不代表队伍弃权,毕竟秘境中无忧宫弟子还有半数以上仍在比赛。是以对执法长老的决定无忧宫主也没说什么,甚至暗自窃喜――云梦若能搭上君即离在她看来也是很有价值的事情。 回到了细雨苑,岳悠立马向铁啸辰详细的汇报了所有事情,青崖也在君即离的授意下把燃木的元神交给了铁啸辰。跟卓风行一商量,铁啸辰立马传信给了柳长青,这件事必须是由一宗之主出面解决了。一面等待柳长青,一面加强了细雨苑的防卫,卓风行和铁啸辰都不认为子狐长恨会善罢甘休。 为了治疗方便且便于随时掌握情况,昏迷的弟子都安置在一处,只在洛灵霜与男弟子之间隔了一道屏障算作避嫌。蚩灵他们都被君即离撵回灵宠袋养伤去了,当然实际上他们都是回了空雾道场。君即离多为外伤,不过是失血过多,并不需要卧床休养。但君即离还是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大有闭门不出的架势。 关于野山的事情,不论吕洞宾还是君即离都不愿说,岳悠也不好问什么。当日君即离的表现他们看得很清楚,这时候上赶着追问着实不厚道,因此在铁啸辰和卓风行跟前也只说了一句“此番君师弟遭逢剧变心情不虞”。在岳悠和秦羽看来,这毕竟是君即离的私事,人家若不愿意说也是理所当然。当然,心里怎么猜测都是可以的,只是都不会去戳人伤处罢了。 秦羽、岳悠和顾子方的伤势比君即离又要轻上许多,不过几天就能四处跑了。因着有不少人明里暗里打听烟霞观弃权的缘由,岳悠很自然的被铁啸辰抓去处理这些麻烦,慕阳无痕也被打发去帮忙了。不过,这一回却不是秦羽打发的,而是卓风行的意思。吕洞宾、桃姬和顾子方一起研究要怎么治疗洛灵霜他们,吕洞宾有经验和知识,桃姬懂得药材,顾子方则是现在唯一能用的炼丹师。 ----------------- 大道现身的时候,看到的是君即离坐在桌边,盯着一坛子发呆,无悲无喜的脸像是扣了一张面具。抢过君即离手中的酒坛子,大道叹了口气。“野山还有救。” 一下子站起来不能自已的抓住大道的衣服,君即离的眼里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小心翼翼。“你刚才,说什么?” “那个时候我在,只是不方便跟你说话,也不好现身。野山看起来魂飞魄散了,但实际上却是我弄出来的假象。”也不介意君即离的失态,大道觉得对方没有一上来就给自己一剑就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野山的魂魄的确很糟糕,就算没有替你挡下那一击也撑不了多久了。我现在知道为什么找不到他了,因为他可以说是藏身在你自身的煞气之中,你也知道你自己的煞气有多重,连我都□□扰了。所以,也算是你的运气,如果不是他自己出来了,恐怕他什么时候彻底消散了我们都不知道。” 君即离松开手重新坐回去,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该怎么定义。另拿出一坛酒给自己倒上,连喝了三大碗才算是把心底的激荡平复了下来。“需要什么就告诉我。” 就知道你不肯白要我的好处。翻了个白眼,大道对君即离的脾气已经懒得吐槽了。“阿离,有时候不用算得那么清楚,你为什么就不能勉勉强强把我当朋友看待呢?” “身为一颗棋子,如果连自己的定位都看不清楚甚至妄想跟执棋者交朋友,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讽刺的笑了笑,君即离可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幼稚。“何况,你不是想交朋友,而是想有人排遣寂寞。高高在上的日子不好过,天道又不乐意搭理你,我可以想象你在漫长的岁月里有多么寂寞空虚冷。[]对此我表示最高级别的理解,但也仅仅是理解。” 被君即离的讽刺弄得郁闷不已,大道忽然就觉得,如果一开始他不是把君即离作为棋子,也许他们会是另一种相处模式。“虽然我及时保住了他的魂魄,可他的状况太糟,糟到连我都不知道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恢复。” 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君即离看向大道,难得的微笑。“也许,这是我头一次感谢你逼我长生,让我有足够的时间去等。” 面对君即离的感谢,大道忽然有些不习惯,只好干笑。 “对了,域门被毁,仙界的人就这么放任不管?虽然我可以理解他们害怕天命之人成仙,但他们也可以在那之前下界动手脚。反正当初他们又不是没这么做过,逍遥宫等四个宗门说灭就灭了,再做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大道不自在,君即离同样不自在,干脆换了话题。 “他们就是想再来一次也做不到,因为天道不会让他们有机会破坏他的计划。”狡猾的笑了笑,大道一想起那些自以为是的小人就觉得好笑。 “当年他们擅自下界灭了逍遥宫和三大世家,严重违反了天道给仙界定好的规矩。这样的事情,别说天道了,就是我也不可能容忍。大概他们也知道自己的决定是违背天道的,所以当初派下界的都是炮灰。那些炮灰压根儿就没有回到仙界,在离开人界进入域门之前就被雷罚劈成灰了。那些自以为是的东西一直都在努力修复域门,毕竟一直没人飞升的话对仙界也不是什么好事。实际上域门已经修复成功了,但是只有天道和我知道这一点。” 看到大道脸上浮现出的恶作剧的笑容,君即离默默的为仙界那些人点蜡。“换句话说,他们修好了,但没法用,所以就以为没修好?” “差不多吧。”一想到仙界那些人为了域门绞尽脑汁的样子,大道就忍不住笑。“按照天道原本的计划,凤钰死后赤帝仙宫会关闭,无极塔就在仙宫里沉睡。而天命之人飞升成仙之后,天道会安排他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直到开启仙宫与无极塔人塔合一,开始清洗仙界。可是凤钰临死一击毁了域门,无极塔也被他送到人界,天道的计划就被打乱了。” “所以,从凤钰的死开始,天道的计划就已经破产了。”比起大道,天道更加不懂人心。君即离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该庆幸,遇到的是大道而非天道。“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顾子方一日不飞升,域门就一日不能用,是吗?” “你总是这么聪明。”本来还想故弄玄虚的,结果君即离压根儿不给机会,大道有点小哀怨。 看着酒碗,君即离扯了扯嘴角,他情愿自己不聪明。不,或许,只是还不够聪明。“我该走了。”抬眼发现大道一脸茫然。“你不会以为,野山的事情我会就这么算了吧?” 猛然发现君即离眼底的血色,大道有些心惊。“喂,你可别乱来!不过,话说那天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像是心魔入体,可又没有失去理智,我差点就想动手再封印一次了。” “你忘了,我一直都是精、分的。”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君即离收起酒坛子。“不过是,另一个我。” ----------------- “小离,你真的要去见云梦?”见君即离要出门,顾子方窜了出来。“虽然洛师妹他们的确是因为无忧宫送来的药才能醒过来,可你也没必要答应那个执法长老。”那天听见执法长老请求君即离去见云梦,顾子方当场就想反对的,只是被吕洞宾给阻止了。 根本没想到顾子方会跑来阻拦自己,君即离有些不高兴。“你想说什么?” “我……我是说那个云梦本来就对你有想法,之前还害得你被流言中伤,又惹得那个公输豪也找你麻烦。”顾子方不敢说自己会吃醋,更不敢说自己害怕君即离会对云梦有兴趣,只能拼命找借口。“这会儿你去见她,谁知道那个无忧宫在打什么主意,说不好就会因此编排你什么。” 君即离忽然意识到,顾子方对云梦似乎有很深的敌意,可这根本不符合顾子方一贯的作风。难道是因为云梦看上自己而不是他,所以顾子方这是记恨了?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猜测跟真相相去甚远,君即离拍了拍顾子方的肩膀。“云梦不错,你若是喜欢她的话放手去追求吧,我不会跟你抢的。” 一口气噎在胸口差点没憋死,顾子方呆呆的看着君即离径直出门,老半天才回过神。{无极,小离怎么会觉得我喜欢云梦的?} ----------------- 听了一路的问好见礼,看了一路的环肥燕瘦,君即离真心觉得无忧宫这种地方会是顾子方的最爱――天然后宫啊。好容易走到云梦的房间,同执法长老见了礼,君即离看了看坐在床上对自己的出现毫无反应的云梦,心下叹气。“云梦。” 因为君即离用了神识的力量,云梦根本无法抵抗,因此这一声仿佛是响在她心里。心上人在喊自己,云梦浑身一震,终于清醒了过来。看到床边的君即离,云梦慌了手脚,想要爬起来见礼,却因为虚弱而险些摔下床,还好被师父扶住了。 “真君……。”在师父的帮助下坐好,云梦红着脸不知道说什么好。猛然想起自己那一剑,立时惨白了脸,视线不由自主的飘向对方的胸膛。 “我说过不怪你。”云梦的眼神暴露了一切,君即离看得心里一软。“你不过是被人控制,不必放在心上。” 听到君即离不怪自己,云梦既觉得松了口气,又觉得更加愧疚。“可……可我那一剑……。” “我避开了,只是看着吓人。”君即离其实不擅长安慰人,可要他看着这么一个软妹子因为心结而道心不稳,甚至终生无法再进一步,他又着实做不到。“若非我恰好因运功而不能移动,你根本伤不了我分毫。” 脸色一白,云梦突然意识到自己和对方的差距有多大。君即离十五岁就已经化神,而她今年已经十八岁了,修为却只是元婴。 站在一边的执法长老有些不悦,以为君即离在讽刺自己的弟子,可这时候她又不好说什么,毕竟君即离是她厚着脸皮请来的。 “知道为什么大部分女修都止于化神吗?”见云梦茫然的摇头,君即离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冷。“因为她们花了太多的心思在情爱上。你资质不低,听说也很勤奋,若能把心思都用在修行上,便不会再轻易被人控制,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情。” 望着君即离,云梦突然发现对方一贯漠然的眼里竟有着鼓励,不由得心神一荡。 “我从来不觉得女修就比不过男修,不过是少有女修不被情爱所累罢了。”拿出自己在禁区得到的一把剑放在云梦面前,君即离微微笑了笑。“你是个很好的姑娘,虽然不能接受你,但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情爱而耽误了自己。若是有一天你能凭自己的实力伤到我,我会很高兴的。” 怔怔的看着君即离转身离开,直到对方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云梦忽然抓起那把剑抱在怀里,一双美目神采飞扬。“总有一天,我会凭自己的实力站在你身边。” 见心爱的弟子不仅振作了起来,还被激起了斗志,执法长老这才明白她错怪了太虚真君。欣慰的抚摸着弟子的长发,执法长老放心的笑了。那太虚真君,看着冷胜冰霜,却不想内里竟是如此温柔的人。那些只会用甜言蜜语哄人的臭男人,如何能跟太虚真君比?难怪云梦如此念念不忘了。 第5章 -16目标天海宫 -16-目标天海宫 “阿离,那把剑可是好东西,你居然舍得?”空雾道场大厅里,蚩灵看君即离脸色还算正常,也敢开玩笑了。 “开会,无关的话题回头再说。”阴测测的瞥了蚩灵一眼,君即离当然知道蚩灵是想说自己抠门,可现在他没心思收拾这作死的狐狸。“我先说一说接下来我们可能要面临的问题。” “根据燃木的口供,子狐长恨的最终目标是取代沈亦风成为天命之人,而现在人塔合一的顾子方已经是真正意义上的天命之人,也就是说接下来天海宫会疯狂反扑,以求杀死顾子方。如此一来,修真界的气氛会比过去十年更加紧张,甚至极有可能出现天下大乱的状况。关于这一点,你们有什么看法?” 以前你们[忘川]开会的时候哪有这么严肃。腹诽归腹诽,蚩灵可不敢把这话说出来。“我觉得,既然要乱了,那我们最好不要暴露身份,免得被群殴。” “我赞成蚩灵的看法,虽然传音也较为隐蔽,但不排除会遇到那种能识破的奇葩情况。”难得没跟蚩灵唱反调,画影舔着爪子。“回头我也化形吧,就用大基三明教的形象。已经有很多人知道道长身边有只猫了,蚩灵他们的人形面目也有不少人见过。我这个时候化形,反而可以干扰他们的判断。” “我也化形,用唐门的形象,也符合我的战斗方式。”不二猴觉得画影的建议挺不错,他和画影的确很容易被认出来。反正君即离可以通过隐元商店重设他的外形和兵器套路,双剑换成弓弩只是小事。 “那么,开完会你们俩就加油化形吧,幸好当初在禁区里得到了足够多的碧皇果。”看大家都不反对,君即离就通过了画影的建议。“针对子狐长恨的反扑,我有个想法。之前我跟铁啸辰、卓风行和秦羽谈过,我相信他们会把顾蠢放到最安全的地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烟霞观历代长老居住的隐峰,同时让顾蠢接受长老们的调、教。所以,子狐长恨想要抓到他不会那么容易,但如果整个烟霞观都陷入险境呢?” “道长的意思是,子狐长恨很可能直接把战场放到烟霞观?”想到烟霞观堪比空雾道场的和、谐气氛,青崖有点担心。 “自然不可能一开始就这样。”吕洞宾喝了口茶,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子狐长恨不会那么冲动,攻打烟霞观不是一件小事,他就算是宫主也不可能说打就打。有本命魂灯在,他不可能不知道沈亦风已经死了,也会知道燃木没死。依我看,他应该也在赶往无忧宫的路上,借沈亦风他们的死做文章。比如干脆颠倒是非,污蔑沈亦风他们是被烟霞观暗算。” 想了想燃木说过的话,阿宝道。“在五派大会上发难不大可能,除非他真不怕成为公敌。但是制造对烟霞观不利的舆论,把顾蠢逼到人人喊打的境地还是很有可能的。沈亦风已经放出了无极塔的消息,子狐长恨大可以把天命之人这件事也说出来,这样一来顾蠢就会变成整个修真界的唐僧肉,谁都恨不得能咬上一口。要保护顾蠢的烟霞观也就自然而然的变得举步维艰了,说不准就落到跟十年前天海宫一样的境地。” “不错,这样一来,无论是烟霞观还是顾蠢都别想安生,一个不好就成为修真界的公敌。”皱着眉头,君即离觉得子狐长恨极有可能会这么做。“如果事情真的发展成这样,他想要趁乱抓走顾蠢就容易多了。一会儿我出去传个信给柳长青,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有了准备,我想柳长青能够应付得来,那老头子也是个腹黑的。”龙牙对柳长青挺有信心,十年前的突然爆发给他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只是,既然接下来烟霞观会有大麻烦,那我们为什么不留下来帮忙,反而要往外走呢?” “你还是这么笨,谁告诉你只有留下来才能帮忙的?”青陌摇摇头,对龙牙的智商表示同情。“连柳长青都不知道我们到底在哪儿,子狐长恨就更不可能知道了,那我们不管做什么他都没办法防备。我觉得子狐长恨十有八九是赶去无忧宫了,那我们大可以朝天海宫走,一路走一路找茬。虽然我们不可能打进天海宫的大本营,可在他们的势力范围捣乱也是很不错的。” “不,我们未必就不能打进他们大本营,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做准备。”眯了眯眼,君即离盘算了一下。“之前为了能进秘境我一直压制着修为,从现在开始我不再压制的话,突破合体境大概不会需要多少时间。我们现在天海宫的势力范围之内捣乱,按照我当年对付狼牙的办法,把他们的外围势力一个一个的铲除掉。不管天海宫有多少势力,总有被我们蚕食干净的时候。等到我突破,我们就可以开始攻进大本营。” “可是,就算你突破,我们也只有两个合体境,太冒险了。”不二猴的境界是跟君即离同步的,但对方究竟有多少大乘谁也不知道,九溪觉得这样太冒险。“那些大乘都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我们没办法确定他们手头究竟有多少底牌,战力又是怎样。” “不是只有我们。”一直没吭声的君照影也开了口。“卓风行已经是大乘了,而且还是剑修。还有铁啸辰,他的战力也很可观。天海宫有大乘长老,烟霞观难道就没有了?慕阳无痕是在天海宫长大的,他可以提供地图给我们。只要我们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弄过去,对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我们可以取得不小的战果。” “长老不能轻易出动,烟霞观必须有足够的战力坐镇,否则顾蠢就危险了。”两个大乘,看来的确有些冒险,君即离敲着桌面。“我的北斗七星阵和九宫八卦阵已经完成了,如果能把对方的大乘长老引到阵里,胜算就大一些了。只是,我们无法确认对方究竟有多少大乘,这才是最容易出问题的地方。” “这个问题可以先放一放,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来说太远了些。”阻止君即离继续钻牛角尖,吕洞宾没有他家徒孙那么喜欢冒险。 “也是,我们先制定现阶段的作战计划就足够了。”被吕洞宾一提醒,君即离知道自己又跳跃了。“那么,等画影和不二化形成功,我们就朝天海宫前进。作战目标:蚕食外围势力,破坏所有能见到的传送阵,探听一切有关天海宫的消息。” ------------------- 顾子方守在细雨苑门口,直到入夜都不见君即离回来,顿时整个人都慌了,生怕他家小离被云梦使了什么法子给留下了。 桃姬找到顾子方的时候,就看见他在门口转圈,一脸着急。“喂,顾子方,你在这儿干什么?秦小羽叫你过去呢。” “啊?四师兄叫我?”顾子方听到铁啸辰叫他,望了望大门,又望了望桃姬,犹豫道。“桃姬,小离去见云梦还没回来,你能不能去找找?” “哎,你不知道么?”知道顾子方被蒙在鼓里,桃姬只觉得幸灾乐祸,忍不住就想逗逗他。 见桃姬一脸的惊讶,顾子方茫然了。“知道什么?” “算了,我也说不清楚,你还是快些跟我走吧,反正见了秦小羽你就知道了。”摆出不耐烦的样子,桃姬一伸手拽住顾子方就走。 不甘不愿又一头雾水的被桃姬拽着,顾子方却不敢挣脱,不然肯定要被桃姬恶整回来――岳师兄已经亲身证明过很多次了。 到了秦羽的房间外面,顾子方一看见自家四师兄的冷脸就抖了抖――完了四师兄的脸好黑。“四师兄你找我?” “从明天开始你老实闭关,师父来了再出来。”越看顾子方,秦羽就越替他家师父头疼,怎么就收了这么个麻烦得要死的熊孩子? “诶?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我闭关啊?”完全不明白秦羽的意思,顾子方心里还挂着他家小离呢,也不知道小离是不是真的在云梦那儿。 “为什么?怎么,沈亦风死了你就觉得自己安全了可以到处跑了?”秦羽看见顾子方仍然没明白,叹了口气,这熊孩子果然像小离说的那样,一点都不知道动脑子。“那天燃木说的话你没听见?子狐长恨的最终目标是夺得无极塔成为天命之人,如今沈亦风死了,不代表他就放弃了。如今你已经人塔合一,他直接对你动手还更省事,所以接下来你只能比过去还要小心谨慎才行。” 木楞楞的听着秦羽的话,顾子方突然想起前几天器灵告诫他不要松懈,看来器灵也是这么想的。“哦,知道了。”本来以为能松快一些日子,没想到处境比以前还要危险。不过,算了,谁让自己得到了无极塔呢。“四师兄,小离还没回来,要不要去找找?” 看了顾子方一眼,秦羽不紧不慢的开口。“小离拜访过云梦仙子之后就已经离开了。” “啊?我一直都在门口,没见他回来啊。”以为秦羽的意思是君即离早回来了,顾子方庆幸自己没有贸贸然冲去要人,不然肯定又要被小离骂一顿的。 “哎呀,秦小羽不是说道长回细雨苑了。”见顾子方跟个傻子似的,桃姬忍不住了。“道长为了冲击合体境要去历练,也顺道散散心,见云梦只是捎带的。”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桃姬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顾子方既生气又难过。“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我说一声……。”连告别都没有,果然像器灵说的那样,小离没有真的原谅自己吗? 顾子方那黯然的样子看得秦羽皱眉。“小离有句话让我告诉你。”对上顾子方瞬间亮起来的眼睛,秦羽突然有种看到了慕阳无痕的错觉。“让你想办法长点儿脑子,好好想想自己该做些什么,别再蠢得让人恨不得掐死你。” 仿佛一个吹胀了的气球遭遇神来一剑,顾子方整个人都蔫了。小离嫌弃我蠢,小离肯定是嫌弃我才不告而别的……。 --------------------- “师父,你看。”指着往飞行法宝上撞的信鸽,常泽有些奇怪,凡俗界的信鸽不可能追得上修士的飞行法宝,尤其这一只看上去就是朝着他们来的。 柳长青挥手打开防护罩,那信鸽果然一头飞了进来停在自己脚边,黑亮的眼睛里仿佛还有着不高兴的情绪。“这鸽子身上有小离的气息。”伸出手,刚一碰到,信鸽就变成了一枚玉简。 “师父,子狐长恨可能已赶往无忧宫,若在五派大会上会抖出天命之人的事情,顾蠢和烟霞观的境地堪忧,万望早作打算。弟子建议将顾蠢秘密扔到隐峰,对外宣称已外出历练。” 听到顾蠢这个称呼,常泽有点哭笑不得。但小师弟能活着就已经谢天谢地了,称呼这种小事就当不知道吧,反正小师弟的确比子方更像师兄。不过,如果事情真像小师弟猜测的那般,就可真的糟糕了。“师父,小师弟的猜测不无道理。” 皱着眉头,柳长青暗叹一声小弟子果然聪慧。“小离的猜测极有可能变成现实,这种事子狐长恨那老匹夫不是做不出来。十年来他一直不动声色,只怕就是在等无极塔到手。如今沈亦风已死,他不会再忍下去了。”转向身边的一个白胡子老头,柳长青笑了笑。“还好请了师叔出山,否则长青还真没把握能把子方平安带回去了。” “你也别太担心了,啸辰虽说莽撞了些,可他那大弟子却是个有脑子的。”白胡子老头笑眯眯的开了口,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话是在暗示铁啸辰没脑子。“依我说,有卓疯子在,便是子狐长恨先到也不怕,离秘境试炼结束还有两个月呢,咱们快些赶路就是了。你这小弟子很有些意思,这个时候他提前离开,只怕不只是为了突破。” “呵呵,小离一向有主意,且冷静沉稳,从来没让我操心过。”本质都是腹黑的,柳长青稍稍一想就知道君即离是想做什么。“他既然有想法,自然会思虑周全,想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比起小离,子方竟像是师弟了,看来要劳动师叔多费些心思了。” 第5章 -17准备 -17-准备 东海之滨有一个叫做寻仙镇的地方,地盘不大,却很是繁荣。镇子里来往的都是修士,街道上的店铺全是经营与修行有关的行当。或是卖些法宝、丹药,或是卖原材料,也有经营住宿的。这些店铺里鼎鼎有名的便是寻仙楼,是为镇上第一大势力,没有哪个修士敢在楼里寻衅滋事,否则不出三天就会死于非命。镇上的人都知道,那寻仙楼其实是天海宫的产业,严格的说是先有了寻仙楼,然后才有的寻仙镇。 想要一点儿风险不冒就进入东海,必须去寻仙楼,因为出海的所有船只都由寻仙楼掌控着。先到寻仙楼大管事那里缴纳一定的灵石,再拿着大管事出具的凭据在指定的日期去港口乘船。缴纳的灵石不同,所乘的船自然不同。这些船都是天海宫炼器堂炼制的法宝,按品阶不同分为上中下三等。 上等船宽敞舒适,便是遇到风暴也不会有半点危险,乘风破浪如履平地,只需要一个月就能到达天海宫宗门所在。只是,上等船的花费却有些吓人,需五百上品灵石每人,不是一般修士能给得起的,因此多是天海宫的人自己用。中等船需花费五百中品灵石每人,只开到天海宫外门所在的坎生岛。下等船则是三百下品灵石每人,却不会开进天海宫宗门范围。 东海中大大小小的岛屿太多,没人能说出一个准数,只知道光是能够在海图中标出位置的就有上千座。如此庞大的数量,就是天海宫也不可能将它们都占为己有。寻仙楼的下等船其实就是冲着这些散布的岛屿去的,在寻仙镇和天海宫宗门所在之间的范围内绕行一周,途中经过近百座面积较大的岛屿再回到港口。 除了掌控出海事宜,寻仙楼还是镇上唯一的拍卖行,每年年底都会有一次大型的拍卖会。会上能看到许多海中奇珍,也有大陆各处的宝贝,甚至有活的海妖,因此每到年底就会有许多修士赶往这里碰运气。 寻仙楼里有一座传送阵,可以直接传送到天海宫震东岛。不过,够资格使用这传送阵的最起码也得是天海宫内门精英弟子,不然就是其他大宗门前往天海宫的访客。当然,也有些访客不愿意用传送阵,而是选择上等船。毕竟沧海大陆只有东面临水,其他三个方向除了山还是山,因此东海的风光是别处没有的,难得来一次总要开开眼界。 距离寻仙镇五百里左右的一处密林里,听大道说完了寻仙镇的大致情况,君即离没发表什么意见,反正这种时候也不需要有什么意见。只是,这种到了寻仙镇随便一问就能知道的事情,大道有必要特意提前说吗? 看到君即离眼里的疑惑,大道清了清嗓子。[]“我只是想提醒你,寻仙镇可以算是天海宫的门户,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动的。” “我根本就没打算去寻仙镇,至少现在是这样。”鄙视的看了一眼大道,君即离翻出从书房里找到的沧海大陆地图。虽然古代的地图都比较抽象,但总比没有的强,君即离指着东海的区域。“海岸线这么长,我干嘛非得从寻仙镇出海?” 一噎,大道这才想起君即离的确没说过要从寻仙镇出海,顿时有种白操了心的郁闷感。“可是寻仙镇附近的海域是最平静的,你既没有船也没有出海经验,连最基本的海图都没有,你不会是想驾驭飞行法宝闯东海吧?” “别把我想得跟你一样二。”翻了个白眼,君即离并没自大到认为自己可以征服大海,事实上如果不是到了大基三的世界,他连亲眼看到海的机会都没有。“东海里那么多岛屿,天海宫总不可能知道每一座岛的情况。他们就像是罩在东海上的一张大网,而我要做的是在网的边缘找一个不起眼的网眼扎根,再以这个网眼为根据地,一步一步的蚕食掉附近的点,循序渐进的向网的中心――也就是天海宫宗门推进。” “天海宫独霸东海这么多年,这东海真就被他们经营成了铁板一块?就算以前是一块铁板,可子狐长恨掌权以后呢?以他那种性格,我就不信东海上就没有想弄死他的人。不说那些散修和海妖,就是天海宫内部也一定有巴不得子狐长恨倒霉的人。不指望这些人成为我们的盟友,但我相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还是很愿意的。”捋了捋胡子,吕洞宾指了指辽阔的东海。“再说了,比起去寻仙镇在天海宫的眼皮子底下活动,你不觉得藏身于茫茫大海才是最保险的吗?” 看着地图,大道想了想觉得君即离和吕洞宾的想法挺不错。寻仙镇里到处都是天海宫的耳目,沈亦风等九个人的死子狐长恨已经知道是谁做的,保不齐寻仙镇里早就有了安排,与其上那儿去冒险,还真不如遁入大海。“好吧,我承认你们的法子更好。东海那么大,就算你们暴露了身份也有足够的空间跟他们周旋,的确比去寻仙镇要妥当。” 既然大道没有死咬着不放,君即离也懒得跟他计较,正打算商量商量究竟从什么地方出海比较好,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怨气冲天而起。 “我去看看,你们先进道场。(.好看的小说)”跟君即离对视了一眼,大道消失在原地。 带着众人进了空雾道场,君即离坐在大厅里心不在焉的看着地图,吕洞宾则显得忧心忡忡,蚩灵他们倒只是好奇。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大道进了大厅,还带着一具小姑娘的尸体。 “卧槽你怎么弄一具尸体进来,真晦气!”一看到那尸体,蚩灵顿时跳脚,要知道空雾道场对他们来说就像是家一样,哪能容得下有人把尸体往自己家里搬? “蚩灵。”拍了拍蚩灵的肩膀,吕洞宾眉头都皱起来了。“方才那股怨气,可是跟这孩子有关?”他能看出这个小姑娘刚死不久,且残留的气息跟那怨气有些相近。 “都是天海宫作的孽。”把小姑娘的尸体平放在地上,大道的脸色不大好看。“这孩子的父母都是死在天海宫的人手里,她躲躲藏藏了一年多最终也还是被找到了。不过九岁的年纪,一旦被找到哪里还能逃得掉,可恨那些杂碎还对她百般折磨。要不是这样,这孩子也不会有那么大的怨气了,我若不出手,只怕立时就要堕为厉鬼。” 小姑娘的尸体上满是伤痕,君即离看得心头火起,脸上闪过狠厉。“你是不方便对凡人出手的,那些杂碎我去收拾吧。既然他们喜欢折磨人,那我就让他们开开眼界好了。这么些年了,也不知道当年对付狼牙的手段有没有生疏,正好拿他们来试试。” 君即离的话让蚩灵下意识的抖了抖,这妖孽如何对付狼牙的,当年他可是一直看着。不过,这种连小丫头都要折磨的杂碎,就该那般整治。“就算这小姑娘可怜,魂魄你都已经送去轮回了,壳子你还带进来做什么?” “这具壳子资质很不错,年龄也恰当。”指了指飘在君即离身边的君照影,大道言简意赅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修出实体需要时间,而且已经有了老爷子这个鬼修,再加一个说不定会让你被有心人盯上。眼下既然有合适的壳子,倒不如让她用了。那小姑娘已经亡故,也算不得夺舍,顶多就是日后你们替她报仇就是了。” 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听到大道的话而表情奇怪的君照影,君即离点了头。“就按你说的做吧。”不论大道说的有心人究竟是什么人,他都不愿意让老爷子和照影被盯上,更不想看到他们出事。 -------------------- 无忧宫细雨苑里,岳悠向柳长青详细的交代了进入秘境之后的事情,秦羽站在一旁时不时的补充一点细节。顾子方等弟子则乖乖的等着,多多少少都有些紧张。毕竟,这次的事情的确太大了,要不然也不至于要观主亲自跑一趟了。 同柳长青一起来的白胡子老头一边听着岳悠和秦羽的话,一边却在暗暗打量顾子方。路上柳长青和常泽说了不少关于顾子方的事情,老头子对这个小辈也算是有了大致的印象。如今看到了本人,再对照柳长青和常泽话,老头子心里直叹气。资质的确是顶尖,看样子这十年来也算是下了苦功,可偏偏心性却远远跟不上。这就好比一个小孩子,空有大人的力气,却不知道该如何使,难怪长青师侄要拜托自己多加教导了。 浑然不知自己正被打量评估,顾子方半垂着头,耳朵里听着两位师兄的报告,心却早飞远了。君即离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也不知道现在人在哪里,做些什么。眼看着团体赛就要结束了,若是让子狐长恨知道那些人都是死在小离手里,也不知会不会就此盯上小离。出门在外,本来就不可能和在观里一样安全舒适,要是再有一个子狐长恨虎视眈眈,小离会不会遇到危险? “子方。”此时岳悠和秦羽已经汇报完了,柳长青一转眼就看见明显心不在焉的顾子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好在顾子方虽然走神,但到底还是留了两分注意力,听得柳长青喊他立马回了神。“师父。” “这一个多月,关于你自己,关于子狐长恨,可有什么想法?”虽然直觉顾子方不会多想,但柳长青还是抱着一点希望。杀人夺宝的事情已经经历了两次,他觉得顾子方再天真也该能有些想法了。 看了看柳长青,又看了看秦羽,顾子方突然有种小时候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的感觉。“也没想什么,不过弟子不会再任性了,回去之后一定好好修行,多一分自保的力量也是好的。” “哈,我算是开了眼了。”听了顾子方的话,卓风行瞄了一眼柳长青抽搐的嘴角,幸灾乐祸。“你这么个老狐狸,竟也能教出如此笨的弟子,莫不是当了观主之后连教导弟子的时间都没有吧?可这么说也不对啊,你那小弟子可不是这样的,难道是你厚此薄彼了?” “卓疯子你少说嘴!”柳长青本来就气得不行,又被卓风行这么冷嘲热讽的,顿时拉下了脸。“再不成器也是我的弟子,大不了我慢慢教,总有一天能教出来。倒是你,当年你又能好到哪儿去?不过是芝麻绿豆大的事情你就受不住了,竟就那么隐居了,几百年了连个弟子都没有,你知道怎么教弟子?” “我那是宁缺毋滥!”被柳长青戳了痛脚,卓风行的面子也挂不住了,嘴上更不留情面。“好容易看到个好苗子,结果还是你的弟子,哼。要不是这么多年的交情,我才懒得管那么多,直接把人抢走就是了。结果你倒好,那么好的苗子,愣是让你给疏忽得差点没了命。我是不懂怎么教弟子,可至少我绝不会让自己的弟子遇到那般险境,除了我谁也别想欺负我的弟子!” 铁啸辰沉默了,心说也只有卓风行能气得师兄风度全无了,果然是老对头。多少年没看见了,竟还有些怀念呢。 岳悠等一干弟子傻眼了,他们从没见过柳长青跟人吵嘴的样子。而且,卓风行也是头一次这般无赖……。 “行了,吵了那么多年竟还是没够的。”关键时刻,白胡子老头往柳长青和卓风行中间一站,笑眯眯的制止了两人在晚辈面前把面子全都丢光了。“小辈们都在呢,这般吵嘴像个什么样子?” 一听这话,岳悠和秦羽等很识相的垂下了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洛灵霜和慕阳无痕也是知情识趣的,就连铁东他们都难得的灵光了一回,装模作样的揉着伤口。唯有顾子方,呆呆的看着柳长青,完全被自家师父从未展露出来的面目给吓到了。 “子方啊,我是你师父的师叔,你该叫我一声师叔祖。”拍了拍顾子方的肩膀,老头脸上虽然是笑着的,可心里却赌咒发誓一定要把这蠢孩子给教成小狐狸,省得连累长青再被人嘲笑!“从今天开始你就跟在我身边,我教你什么你便学什么,直到能通过我的考验为止。” 这时柳长青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模样,瞪了一眼顾子方。“烟涛师叔不问世事多年,若不是出了这样的大事,我也不敢轻易打扰。子方啊,好好跟着你师叔祖学,若是敢调皮任性,为师定不轻饶。” 顾子方这下终于反应过来了,敢情这老头子是特意为了自己才出山的。教导什么的他倒没多大感觉,但保护自己的用意还是能领会的。乖乖的点头,又重新向烟涛行了大礼,看师父和师叔祖的脸色好看些了,这才犹犹豫豫的开了口。“师父,我总觉得小离在外边太危险了,要不师父叫他回来吧?” “哼,你且担心你自己吧。”虽然卓风行看得出顾子方是真心为君即离担心,可他心里头就是不高兴。尽管不能跟柳长青抢弟子,可并不妨碍他私底下把君即离当成自己的接班人来看。“你要是能长进些,少犯些傻,他也不必因你而犯险。” 第5章 -18位置 -18-位置 大道同君即离一起站在祈星台上,饶有兴致的看着擂台上君照影在蚩灵他们的帮忙下适应新的躯体,对自己的成果感到万分满意,忍不住就想得瑟几句。“灵魂契合完美,身体各项机能修复完美,外貌虽然是以基三萝莉的设定为基础,但也跟你原本的样貌有相似之处,怎么样,我做得漂亮吧?” 耳边得意洋洋的人,充满骄傲的语气,君即离只视而不见充耳不闻,视线始终随着君照影的动作而移动。擂台上那穿着纯阳道袍的九岁女娃,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让君即离恍惚以为看到了曾经年幼的自己。然而君即离知道,只是看起来像,终究不是。仿佛看到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女儿,顶着与自己相似的容貌,却有着自己失落多年的纯粹快乐。 “喂,你不是这么吝啬吧,我做得这么漂亮你好歹也点个赞啊。”并不知道君即离心里的千回百转,大道只以为对方是吝啬于赞扬。君即离很少认真的称赞谁,也很少认真的批评谁,大部分的时候都是不动声色冷眼旁观。而那些玩笑话里的调侃,都是做不得数的。 “很好,真的。”将自己从思绪里拖拽出来,君即离转脸看着大道,笑容清浅。“谢谢。” 大道本以为君即离会半是调侃半是嘲讽的说点什么,可看到对方脸上虽然浅淡却真实的笑意,顿时有些大喜过望。想要听这妖孽一句正经认真的赞扬,可真真是不容易。“对了,柳长青已经到无忧宫了,一同去的有被他请出山的隐峰烟涛长老。烟涛是柳长青的师叔,大乘圆满,正经是只老狐狸,腹黑指数比柳长青还要高。柳长青打算把顾子方托付给烟涛教导,只要烟涛不点头,顾子方就别想走出隐峰半步。” 看来柳长青已经知道顾蠢最欠缺的是什么了。君即离没去过隐峰,只是知道有这么一座峰头,住着烟霞观隐于幕后的长老。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君即离并不想发表什么意见。顾子方这个人,和他除了同门之外再无其他关系,只要不是正经事就没必要提及。 见君即离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君照影身上,大道明白对方是不想提顾子方。犹豫了一下,大道还是没能忍住好奇心。“阿离,如果顾子方不是那样的性格,对待他你会不会是另一种态度?比如说,即使没人逼你,你也会愿意同他合作,甚至是接纳为朋友,真心诚意的帮他?” “不会。”完全不用思考,君即离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虽然他不明白大道怎么突然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只要他怀着种、马后宫男主角的目标,无论是怎样的性格我都不可能接纳他为朋友。甚至,如果他城府够深算计够精,我会找机会脱离烟霞观,宁可做一个散修也绝不同他有任何交集。” “我不明白,仅仅是一个目标,真的就能成为你拒绝他的依据吗?” “不,我只是习惯做最坏的打算。每一个种、马男都是要征服星辰大海的,不论性格如何,不论最初想要的是什么,到最后都会走上称霸的道路。坐在君临天下的王座上,身边是环肥燕瘦类型丰富的美人,有哪一个种、马男的结局不是这样?而我既不想成为主角身边的马前卒,也不想成为炮灰小配角,更不想成为跟主角作对却最终成就了主角的反派boss。相比之下,我宁愿做一个只有寥寥几次出场机会的路人甲,或许有人记得,更多的人却都想不起来。” 原来君即离从一开始就已经选好了位置么。眼神闪了闪,大道不再说什么。只是,纵然君即离从不认为自己是主角,将他自己放在路人甲那样微不足道的位置,可事实上在自己的剧本里他却是实实在在的主角。就像青崖他们想过的那样,自己手中的剧本其实是升级流励志奋斗文。顾子方能够取代沈亦风成为天道剧本中的主角,却未必能影响君即离的故事。 与顾子方的性格、实力无关,关键是君即离对自己太狠。就算顾子方真的打动了君即离那颗藏在堡垒中的心,君即离也可以为了君夜寒他们和纯阳宫断然舍弃自己的感情。爱情,在君即离的世界里永远都爬不上首位。大道忽然就觉得,其实君即离在某种程度上跟天道有些相似,都可以为了原则和信仰舍弃自己的感情。只是,天道无情,君即离却是重情。他重视身边的人,舍弃的只是自己追求幸福圆满的权利,而不是感情本身。 “其实柳长青是受到了烟涛的影响才会长成一只腹黑狐狸。”想到顾子方对君即离的心思,大道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将这件事说出来了,因为他猜不出君即离会有什么反应。“有烟涛的教导,也许下一次你见到顾子方的时候会觉得完全是另一个人。” “如果他真能独当一面,真正的拥有一个主角该有的心智和态度,我就可以销声匿迹安静等待了。”大道说这话的用意,君即离并不想去猜,反正这种事情他没藏着掖着。“沧海大陆挺大的,修士也多得很,时间长了自然就不会有人记得君即离。等到什么时候他飞升,我悄悄的跟在他后头就是了。他自去清洗仙界,我找我回家的路,如此两不相干才是我想要的。” 果然啊,顾子方再怎么成长都没法影响君即离的目标。不过大道其实很想知道,当顾子方发现君即离越走越远的时候,那份心思是不是还能坚持下去。当顾子方发现没人能改变君即离的决定时,是会选择换一个方向追着君即离走,还是会选择就此放弃?“我把野山送回基三世界了。他是在那里诞生的,回到本源世界能让他恢复得快一点好一点。不过,即便是这样,我也不能确定他什么时候才能完全恢复。” “我等得起。”即便自己并不想要,但长生的确是本钱。君即离是真的觉得庆幸,自己可以有底气说一句等得起。 看着君即离坚定的眼神,大道忍不住就问。“等到之后呢?他能接受换了一身皮的你吗?” “这个问题,在野山好起来之前,没人能替他回答。” ---------------------- 随手将手中的短笺化成飞灰,柳长青笑了笑。自己也当师祖了啊,小离的动作倒是比常泽他们都要快得多。君照影,这名字倒是不错。不过,小离不会把他的徒孙教成个小冰山吧? “师父。”撞见柳长青又是笑又是皱眉,秦羽虽然疑惑却也没想多问。 “老四啊,坐吧。”看见秦羽,柳长青并不觉得奇怪。他觉得秦羽一定会来找自己,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罢了。“你也不放心小离?” 秦羽怎么可能放心君即离独自在外?即便有吕洞宾这个长辈在,他也不认为君即离就能乖乖听话。“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但弟子知道劝不住他。” “恩,他心中自有主张。”想起当年被常泽带回来的瘦瘦小小的孩子,柳长青心情挺复杂的。“当年我第一眼看到小离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个不用我操心的孩子。那个时候他才九岁,但已经知道自己要什么,该做什么。后来证明,我果然没有看错。除了十年前他掉进禁区,这么多年来他的确没让我操心过。你们几个,我在他身上花的心思最少。有时候我都觉得,除了修行之外自己没什么能教他的。” “其实弟子也觉得,他并不需要有人教导。无论什么事情,他都能自己想办法解决,似乎是习惯了不依靠谁。”秦羽并不觉得柳长青的感慨太夸张,因为他自己也有同样的感慨。“甚至,有些事他比弟子看得更清楚。” “你说的是慕阳无痕的事吧。”成功的看到秦羽一瞬间不自在了,柳长青笑眯眯的。“你呀,只是当局者迷罢了。这些年他对你如何我都看在眼里,你自己心里想必也是有数的。我们修仙之人,求得就是一个自在,不必理会那些凡俗的顾忌和规矩。你若是觉得不错,那就别犹豫不决畏畏缩缩。” 对于自家师父没事就喜欢逗自己这一点,秦羽早就已经不想反抗了。“恩,弟子知道了。”心里松了一口气,秦羽的确是不打算再逃避下去了,只是担心师父会不高兴,这才想来探探口风。可惜,他到底没好意思说出口,幸而师父开了头。 “老四啊,你太正直了,我一直不让你出去闯,就是怕你在这上头吃亏。慕阳无痕那小子狡猾得很,倒是能帮衬你。”知道秦羽想明白了,柳长青又开始操心别的。“如果小离愿意,将来我是打算把碧峰交给他的。你大师兄太绵软,撑不起来。老二虽说要精明些,却又缺乏决断力。寒秋就不说了,吃不得苦,有朝一日她能晋升炼虚境就已经是万幸了。你脑子不笨,就是太正直,有些事你做不出来。” “若是子方能在师叔的教导下立起来,倒也能担得起这责任。只是,我恐怕他将来的麻烦不会少,很难有足够的精力和时间。相比之下,也只有小离合适了。” 对柳长青的评价,秦羽在心里直点头。大师兄那性子要让他撑起一峰的确是困难,二师兄比起岳师兄也算不得精明,三师姐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自己也的确是呆板了些,容易吃亏,而且峰主那么麻烦的事情还是算了吧。至于顾子方,秦羽其实并不指望他真能立起来,只要能少惹点麻烦他就心满意足了。“师父,弟子觉得小离恐怕不会接受峰主之位。”隐约觉得,他家小离的目光似乎一直都放在很远的地方。 “我知道。”秦羽能察觉的事情,柳长青怎么会毫无所觉?“但是只要我开了口,小离就不会拒绝。”那孩子重情,再怎么为难也不会真的撒手不管。 看着柳长青狡猾的笑容,秦羽不用想也知道师父肯定是要打什么鬼主意了。不过,小离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说不得将来自己还能看一场师徒斗法。 ------------------ “爹,你在说什么!”不可置信的望着子狐长恨,子狐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 “嬛儿,难道你不想替你师兄报仇了?”子狐长恨抚摸着女儿的长发,眼里透出狠厉。“柳长青绝不会把顾子方和君即离交出来的,还会把他们俩保护得滴水不漏。所以,爹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子狐嬛沉默了,她并不傻,她当然知道想为沈亦风报仇不是那么容易的。 “嬛儿啊,天海宫已经不是十年前的天海宫了,你明白吗?”知道女儿不是傻瓜,子狐长恨也没有一味逼迫,只是循循善诱。“就算爹让天下人都知道顾子方是天命之人,柳长青也不会妥协的。还有那个君即离,不过二十多岁,就已经成为了实体剑意大圆满的剑修,这样的人才,柳长青难道会舍弃?” 是啊,一个是继卓风行之后最出色的剑修,一个是拥有无极塔的天命之人,烟霞观当然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宗门都不会放弃。“爹,女儿明白了。”师兄,嬛儿一定会替你报仇的。“爹说怎么做,女儿就怎么做。” 满意的看了一眼子狐嬛,子狐长恨叹了口气。“明天爹会安排人追杀你,你逃到无忧宫去找慕阳无痕,求他收留你。”手一翻拿出一面古朴的镜子,青铜的镜面隐隐有红色的暗光。“告诉他你知道了自己不是我的亲女,而你的亲生父母都是死在我手上,你想要报仇。他必然不信,但见到这个东西他至少会收留你,然后你想办法留在他身边,并且通过他接近顾子方。剩下的事情,不用爹教你了吧。” 接过青铜镜,子狐嬛感觉到镜子上有危险的气息。“爹,这是什么?” “幻海镜。当年司空轩的大弟子凌墨虽然中了爹的陷阱,但他的确有几分本事,临死之前兵解想要让元神逃走。可惜,爹是不会让他逃走的,他的元神就被困在这幻海镜里。”将幻海镜的使用方法打入子狐嬛的脑中,子狐长恨看着女儿的眼睛,暗暗动手将女儿的识海封锁起来,以免被柳长青识破。“顾子方心软又懦弱,于女色很有些糊涂,不过你师兄当年让他吃了大亏,说不得他现在不会轻易上当了。” “爹,你放心,女儿一定会把他捏在手心里。”美丽的眼睛里满是阴狠,子狐嬛将幻海镜收好,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 第5章 -19毒美人 -19-毒美人 看着子狐嬛手里的幻海镜,慕阳无痕紧皱着眉头,理智告诉他不能相信这个女人的任何话,可情感却希望她说的是真的。 “慕阳师兄,以前我做了很多让你不快的事情,我知道你不可能轻易相信我,只求你看在我偷出了幻海镜的份上收留我一段时间可以吗?我不会麻烦你太久的,我只是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养伤。”尽管脸蛋脏兮兮的,再不复昔日的光鲜,但子狐嬛倔强的忍着眼泪的样子仍然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天生就是要吸引所有人目光的女人。 “既然你说凌墨的元神就在这里面,你且先证明这个给我们看。”卓风行知道慕阳无痕的为难,他自己也不相信子狐嬛所说的话,但司空轩的确说过凌墨元神尚在,只是不知道究竟被子狐长恨关在何处。 “当然,我这就把凌师兄的元神救出来。”子狐嬛似乎是真的很急切的想要证明自己,双手握住幻海镜,才发现自己的灵力根本不够,尴尬的看了看卓风行和慕阳无痕。“我……我没有灵力了。” 其实刚一照面卓风行就知道子狐嬛没剩下什么灵力了,只是懒得说。看子狐嬛那模样怕是早就没有丹药了,因此随手丢了一瓶养息丹过去。 “谢谢卓前辈。”尽管狼狈不堪,子狐嬛也没有忘记道谢,打开瓶子只倒出一颗,就把瓶子放在了桌上。 看着子狐嬛吞掉养息丹恢复灵力,慕阳无痕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在他的记忆里子狐嬛从来都是刁蛮任性的,什么时候竟知道道谢了?难道子狐嬛所说的都是真的,她真的不是子狐长恨的女儿?也是真的因为发现了真相而被子狐长恨追杀? 感觉灵力恢复得差不多了,子狐嬛重新握住幻海镜,按照脑海里的方法催动。青铜的镜面发出微弱的光芒,镜面忽的一闪,一个光团从镜子里掉落出来。 “师兄!”慕阳无痕看到那掉落出来的光团里包裹着的人,激动的喊了出来。 包裹着元神的光芒逐渐黯淡下去,星眉朗目的年轻男子慢慢睁开眼睛,盯着慕阳无痕的脸打量了一会儿,才有些虚弱的开口。“你是……,你可是无痕?” “是我,是我!”慕阳无痕激动得不能自已,他永远忘不了自己跟在师兄身后调皮捣蛋的日子。“师兄,师兄……,我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你了。” “无痕长大了,已经是个男子汉了。”仔细的看着多年不见、已经长大成人的师弟,凌墨的声音有些发颤。蓦地想起什么来,凌墨有些急切的开口。“无痕,子狐老贼说……师父死了,他骗我的对不对?” 看着凌墨满含希冀的眼睛,慕阳无痕张了张嘴,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他十年前就死了,自爆元神,什么都没留下。”卓风行缓慢的开口,却没有看向凌墨。他是见过凌墨的,也知道当年凌墨出事对司空轩是多大的打击。阿轩,凌墨还有机会,你该放心了。 凌墨这时才注意到卓风行,却顾不得见礼了。师父真的死了,不是子狐长恨的谎言,自爆元神那般惨烈的死法……。子狐长恨! ----------------- “师父,我们真的要收留那个子狐嬛?”听卓风行说明了子狐嬛的来意,也知道了凌墨的事情,可常泽还是有些不放心。 “虽说放在眼皮子底下有利于监视,但是……弟子不太放心子方。”一想到当年顾子方为了蓝嫣然竟然对小离出手,秦羽就没办法安心。子狐嬛比蓝嫣然可要漂亮得多,就连他看到的时候都有一瞬间的恍神,万一那蠢小子又起了色心怎么办? 蓝嫣然的事情在烟霞观人尽皆知,顾子方为了蓝嫣然险些死在云麓山也是谁都知道的事情,同时大家都知道君即离就是为了救顾子方才会掉进禁区。现在秦羽的话一出来,在场的赤峰弟子脸色都变了,洛灵霜脸上甚至出现了愤恨。 “我会看着的。”桃姬笑眯眯的开了口,到了烟霞观之后她理所当然的知道了当年云麓山事件的前因后果。“只要他不在烟涛长老身边,我就会寸步不离的跟着他,绝不会让他有机会犯同样的错误。”大不了就把顾子方给阉了,没了那恶根看他还怎么好色。 “不用麻烦桃姬了。”柳长青当然知道秦羽的担心,只是他却有不同的想法。“如果子狐嬛真的想用美人计,倒是正好借此机会考验一下子方,看看比起十年前他有没有长进一点。”看了看众人的表情,连铁啸辰都是不赞成的,柳长青笑了笑。“其实,十年前小离是最早怀疑蓝嫣然的人,我也是在察觉小离的动作之后才怀疑上蓝嫣然的。(.无弹窗广告)但不管是小离还是我,都没有直接拆穿,你们可知道为什么?” 众人听到这话都有些吃惊,谁也没想到君即离竟然早就知道蓝嫣然有问题,却也因此而不解。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拆穿呢?如果早早的揭穿了蓝嫣然,君即离就不会落入禁区命悬一线了啊。 “如果我们直接说了,子方自然会相信,但仅仅是出于对我们的信任,相信我和小离不会骗他也不会害他。但我们不可能始终都在他身边,不可能每一次都能提醒他,他终究还是要学会自己去分辨才行,否则总有一天他会吃亏。与其直接告诉他那是错的,还不如让他自己去琢磨为什么是错的,没人可以永远挡在他前面,他必须学会自己面对。”想起当年,柳长青就不能不感叹。“当年子方让我和小离都很失望,希望这一次不会了。” ---------------- “宫主,小姐已经到了慕阳无痕身边。” “恩。”点了点头,子狐长恨相信凌墨的元神必然能帮助子狐嬛留在那里,而之后的事情,他的女儿一向聪明,自会知道该怎么做。“柳长青已经到了?” “到了,据说还有个名叫烟涛的长老,现在顾子方就跟在那个长老身边。” “烟涛?那个老狐狸竟然还活着?!”子狐长恨有些吃惊,他知道柳长青肯定会请出个长老,却没想到竟然是烟涛。看来这次的事情有些棘手了,烟涛那个老家伙可是难对付得很。“那君即离呢?也跟在烟涛身边?” “那君即离曾去看过一次无忧宫的云梦仙子,除此之外就再没露过面,传言说闭关了。据安插在无忧宫的探子说,无法确定君即离是不是真的在闭关,但并没有他离开无忧宫的确切证据。” 回想了一下无忧宫的情况,子狐长恨也不能判定君即离人在何处。“无忧宫那个地方,外松内紧,若有人以为一群女人好对付可就大错特错了。想要离开无忧宫而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就是大乘修士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做到。君即离只是炼虚境,不可能悄无声息的离开。不过,那个云梦既然倾心于他,替他遮掩一二也不是不可能,云梦的师父可是执法长老。” “那属下还要继续打探吗?” “不,既然他不露面,那就想办法逼他现身好了。明天我们就启程赶往无忧宫,我就不信到了那种地步他还能藏得住。”想到自己的计划,子狐长恨露出一个阴狠的笑容。“没死在禁区算他命大,但他的好运气也不会持续多久了。你先下去吧,若有人问起小姐的事,知道该怎么说吗?” “小姐受人蒙蔽怀疑自己的身世,还偷了宫主一件顶重要的东西出逃,宫主只是想先把小姐找回来再说。” “恩,很好,下去吧。” 等到屋子里再没有第二个气息了,子狐长恨摩挲着手上的碧玉指环,眼神诡异。嬛儿啊,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也该是你报答我的时候了。若不是你继承了你母亲的美貌,当年我又怎么会留下你这条贱命?如果你还想继续要天海宫宫主之女这个尊贵的身份,那就千万别让我失望,好好的利用你那张脸。如果你做不到,可就别怪我心狠了。 柳长青,你一定想不到吧,那个女人本来就不是我的女儿。所以我根本不担心你会识破她,她自己也只会以为是我动了手脚遮掩血脉。我子狐长恨这辈子最恨的,莫过于本该属于我的女人倾心于你,甚至想要跟我悔婚去找你。明知道你是我的死对头,明知道我眼里容不得沙子,她竟然还天真的以为我会成全她。 这样愚蠢的女人,的确不配做我的道侣,所以我让人毁了她的清白,伪造出她背叛师门的证据。走投无路的她,只能落在我的手里,成为我用来收买人心的一件工具。每天晚上都躺在不同的男人身下承欢,像傀儡一般任我摆布,这就是她羞辱我的代价。而嬛儿,便是我都不知道她的父亲究竟是谁,也没必要深究。反正,她和她的母亲一样,都只是我手中的工具罢了。 柳长青,看到嬛儿那张脸,你会不会想起当年那个艳绝天下的女人?我可是听说,当年你并不是没动心,不过是因为她早有婚约才不得不假装无意。如今我把她的女儿送到你身边,虽然是个父不明的孽种,但那张脸可是同她母亲如出一辙。世人只知子狐嬛骄纵刁蛮,却不知道这是连她未婚夫都未曾看穿的伪装。柳长青,但愿你消受得起我一手调、教出来的毒美人。 ---------------- 拿着大道给的东海海图,君即离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出海点,在一个近海的无人小岛安顿了下来。有空雾道场的存在,并不需要费时费力的修建营地,但一向谨慎的君即离还是打算在岛上布置足够的法阵。 “阿离。”按照君即离的吩咐将阵符埋在了指定的位置,蚩灵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忙不迭的跑到君即离身边。“有没有什么能让柳长青可以联络上我们、却又不会泄露我们行踪的法子?” “怎么了?”君即离压根儿没想过要让柳长青找到自己,因为他觉得只有这样才不会暴露行踪。 “我们只能用大道给的系、统给柳长青发邮件,虽然保证了安全,却也只是单方面的。可大道并不是什么事情都会告诉我们,如果柳长青那边有什么紧急的又重要的事情想告诉我们呢?还有,虽然大道会告诉我们一些事,可柳长青他们并不知道这个,万一以后露了马脚怎么办?”虽然蚩灵知道君即离的想法,但也知道对方只是习惯了没有依靠独自奋战。他们和烟霞观的关系不可能断绝,那就该尽量周全。 蚩灵知道的事情,吕洞宾自然也知道,只是让蚩灵抢了先而已。“蚩灵说得不错,小离,保持联络确实很重要。” “好吧,但是术法什么的都不靠谱,我估计还是得在隐元商店里找。”打开隐元商店,君即离搜索着所有跟传递消息有关的商品,虽然没找到符合要求又能直接使用的成品,却找到了一个炼器卷轴。看了描述,正好符合要求。“有个炼器的卷轴,做出来的东西符合你说的要求,看描述这东西相当于修真版的对讲机。成品只有巴掌大小,外形可以自己决定。只要炼器低阶就能做,关键是核心法阵,不过我能搞定。” “那就是它了,你也别不舍得花钱,咱们这么多年存的灵石足够挥霍了,大不了回头让阿宝多找一点宝贝就是了。”怕君即离又因为抠门而舍不得买,蚩灵赶紧接口。 君即离买下卷轴,转头对身边的君照影说。“你记着,千万别跟蚩灵似的败家。” “勤俭持家才是君家的规矩。”白了蚩灵一眼,君照影摸了摸剑鞘。“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个传统发扬光大的。” 这种一家子死抠的节奏……,默默的捂住脸,蚩灵觉得自己完全可以预见将来的悲惨生活了。不,也许他应该为东海的海妖们点蜡,东海里的好东西可是不少啊。 第5章 -20颠覆 -20-颠覆 卓风行心情复杂的走到柳长青房间门口,看到柳长青坐在桌边,闭着眼似是在想事情,手里还把玩着一个看不出是什么的小东西。落日余晖铺满了半个房间,柳长青大半个身子都沐浴着夕照,看上去还真有些仙人的样子。可相识多年,卓风行知道柳长青其实早就放弃了仙途。他曾经替柳长青惋惜过,如果不是接掌了观主之位,早早被外物琐事所累,柳长青只怕早已经是大乘。 察觉到卓风行的气息,柳长青睁开眼睛,只瞥了一眼就知道自己的损友又在纠结了。“别想了,就让浩然这样简单快乐的活着不好么?”挥手拿出酒壶给卓风行倒了一杯递过去。 挥手放下结界,坐下来,卓风行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他其实也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无论上一辈人如何,终究他是没有错的。当年听说他失踪,我的确是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隐瞒了一切,甚至把他送得远远的。我本以为只能一辈子抱憾了,甚至还庆幸他父亲毫不知情。几百年了,侥天之幸竟还能找到他,我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了。” “从前既然没说,现在又何必说?”看到卓风行悔恨的样子,柳长青也没了落井下石的心思。“浩然还活着,全须全尾的回到咱们跟前,不就已经很好了吗。那些糟心的事情,有你我这些老骨头操心就够了,何必还要让浩然也过不安生?他在秘境里受的苦已经够多了,要不是小离懂得《度人经》,他现在只怕还是一副修罗的样子,连出个门都不能。你既然觉得自己欠了他的,就让他继续做简单快乐的叶浩然不行吗?” “难道你以为我就不心疼?可他总要还父母的因果,否则于修行无益,我只是怕他有心结,也怕他将来为着因果受苦。他总归是……的儿子,他父亲我是没办法的,可我总能多护着他一点吧。当年的事情,如果我不那么冲动,或许他父亲就不会落得那般下场。”声音有些闷,卓风行盯着手里的酒杯,却没看到柳长青眼里闪过的复杂。 “因果的事情我自然会想办法,他是我师弟,我自会护着他,用不着你瞎操心。”过了好一会儿,柳长青才不紧不慢的开口,语气却有些生硬。从他不断摸索手中小东西的动作却能看出他心里的烦躁,只是他的手缩在袖子里,卓风行是看不到的。 听出柳长青语气不对,卓风行抬眼。尽管对方脸色如常,可他却能看出这已经是不高兴了,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别看柳长青修为没他高,可打从认识以来他从没拿修为当底气,因为他一直都觉得柳长青的脑子比自己厉害得多。伸手碰了碰柳长青,卓风行赔着笑脸。“长青,我也就是一时嘴快,不过脑子的,你知道我无心的。” 看着卓风行小心赔笑的样子,柳长青只觉得累。多少年了,这个傻子还是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生气……。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不开口,却感觉到手里的小东西微微发热,忙将那小东西拿到眼前。 此时卓风行才看清那小东西的样子,像是一面圆镜子,只是镜面的位置是太极阴阳鱼的图案,厚度跟玉简差不多。此时那阳鱼的眼睛一闪一闪的,还真有那么几分鲜活的意思。 柳长青注入灵力,太极阴阳鱼便向左右分开,露出了里面的镜面,君即离的脸就显现在镜面里。 “师父,看来这东西能用,那我就放心了。”君即离还是瘫着脸,声音也冷淡。 “这东西着实不错,回头我让炼器堂多做些。”看到小弟子安好,柳长青原本不好的心情也好起来了。“没取个名字?” “取名字这种事情别找阿离啦,就他那懒性子,你让他取他肯定就直接叫通话器了,一点意思都没有。”蚩灵的脸挤到跟前,一脸的兴奋。“要我说就叫千里怎么样?虽然听不出是什么东西,但是正好点出了相隔千里也能用它对话的意思,多好。” 没等柳长青有所表示,就看见蚩灵被人挤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八九岁小女娃的脸。“师祖,我是照影,别听蚩灵的,千里这么俗气的名字才不好呢。” 忍不住笑了,柳长青看着君照影灵动的大眼睛,怎么看怎么喜欢,小离果然眼光不错。“恩,照影说得是,千里这名字的确俗气,不如叫咫尺吧。纵使远隔天涯,有了它也近在咫尺,如何?” “这个名字好,还是师祖厉害!”毫无压力的卖萌,君照影假装看不到蚩灵的鬼脸。“我把咫尺给师父了,下次再跟师祖说话,不然师父要发飙了。” “小离啊,也别在外头玩得太久,早些带照影回来,师父我可是准备好见面礼了。”看到君即离的脸重新出现,柳长青顺口就开了句玩笑。“对了,有件事想问你,幸好有了咫尺,不然就得等到你回来了。你那位长辈山石道友,可是以兵解之后的元神转为鬼修的?” “师父莫不是想放燃木一马?”并不知道凌墨的事情,君即离能想到的就只有燃木。 摇摇头,柳长青怎么可能轻易放过燃木,顶多不折磨也就是了。“非是他。慕阳无痕还有个师兄,叫做凌墨,早年被子狐长恨算计得被迫兵解,可元神却也没能逃脱。近日凌墨的元神总算逃了出来,我便想到了山石道友。” “哦,那回头我把具体的东西写下来送过去吧,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君即离不怎么在意慕阳无痕的师兄如何,但既然人家需要,他也没必要拒绝。若是能多几个鬼修,大道提起过的有心人说不定就不会盯上吕洞宾了,这对他来说是好事。“我想那个凌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当年老头子可是只剩下一缕残魄,照样能转为鬼修。师父,那我这就去弄,下次再跟您说。” “恩,去忙吧,凡事莫要逞强。” 看到那太极阴阳鱼重新合上,卓风行这才凑过来,一双眼睛恨不得把能把咫尺看穿。“不但能讲话,还能看到人,这可是好东西,他打哪儿来的?” “别动,毛手毛脚的。”拍开卓风行的手,柳长青得意的笑了笑。“你当我小弟子在禁区里的十年是白混的?他身边那只小黄鸡学了炼器,现在都快要突破高阶了,这东西就是他炼制出来的,不过里面的法阵是小离做的。看看,都是剑修,你除了剑还会什么?还是我家小弟子更有前途。” 卓风行气闷,明明之前这家伙还不高兴呢,跟君即离说了会儿话就变成这么一副得意洋洋的嘴脸,真是……欺负他没弟子是吧!“哼,得意个什么劲,你弟子厉害,又不是你厉害。” 听着卓风行的酸话,柳长青心情更好了。哼,你气了我这么多年,总算老天有眼让我收了个好弟子能帮我讨回来。“我就是得意,怎么了?收了个好弟子是我运气好,你嫉妒也没用。我是打不过你,不过你等着,总有一天小离会把你揍趴下,到时候我看你还敢不敢气我。” -------------------- 顾子方有些头昏脑涨的走出房间,找了棵树跳上去,背靠着树干,双腿就那么随意的悬着。他以为烟涛长老要教给他的是术法之类的,谁知道老头子一开口就要他把这些年的经历全部说一遍。以为对方是想先了解自己的情况,摸了底才好决定要教什么,顾子方也就老老实实的把自己拜入烟霞观之后的生活回忆了一遍。 可是烟涛长老并不是为了摸底。顾子方闭着眼睛,感受着微风带给自己的清爽,不由自主的苦笑。 如果说他的生活是一部电影,而烟涛长老就把这部电影分解成为了无数个镜头,又把每一个镜头都打碎了给他看。当故事不再连贯,当情节被分解成了一连串画面,顾子方才知道自己竟然一直都是糊涂的。过去他一直以为的真实,原来都只是自己自以为是的假象。他从来没有真正的看清过自己,也没有看清过身边的人,乃至于连自己的生活都不曾看清。 时至今日,顾子方终于明白小离每一次骂自己蠢的时候都不只是生气,还有越来越重的不耐烦和厌倦,以及只持续了很短一段时间的恨铁不成钢。十年前的错误,并不是一顿拳脚就能抵消的。他虽然本能的觉得小离不该这么轻易原谅自己,却也没察觉自己的错误招来的并不是责怪,而是彻底的疏离。 当他为了蓝嫣然对小离出手,就已经亲手将小离推了出去,同时也被小离驱逐了出来。而他对此毫无所觉,还天真的以为能够挽回。 还有赤峰的那些女修。在她们眼里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弟弟,可以逗着玩儿,可以向自己讨要东西,却独独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男人来对待。只因为自己所表现出来的,并不是他自以为的男人的魅力,而只是一个有点花花肠子的小屁孩。 就连这十年来自己所认为的进步,在烟涛长老近乎残酷的分析之下,也不过是因为愧疚、自责而产生的自我压抑。甚至,自己对小离的心思都没逃过烟涛长老的法眼。只是,烟涛长老虽然没有当场翻脸,指责自己不该有这样的心思,却也把他从头到脚的嘲讽了个遍。 “你以为你小心翼翼的讨好、给他找好酒和美食就是对他好了?连凡俗里那些烟花之地的女子都知道要察言观色,要顺着恩客的心意免得惹人家生气,你做的这些连她们都不如。就像岳悠说的,秘境里你总是凑到小离跟前想要跟他说话,却没想过他愿不愿意,也没想过那样的场合你该不该这么做。就是我听了长青的描述,也知道小离是喜欢清静讨厌吵闹的人,你做的是能让他高兴的事吗?” “他是什么样的人?明明烦你得很还是会出手救你,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保护同门,即使对那云梦没想法也愿意念在人家一片真心的份上去劝解。他重情重义,你却一冲动就什么都不顾,从没想过你的所作所为会不会伤害别人。你和沈亦风之间的事,已经不是个人恩怨了,但你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究竟有多大的影响。说得难听些,如果天海宫和烟霞观真刀真枪的打起来了,你最起码也是个引子,甚至还会成为关键。” “可这些你都没有想过,甚至你连该如何保护自己都没深想过。你以为什么事都有你师父,用不着你去想,可小离只会觉得你毫无责任心毫无担当。大丈夫顶天立地,就算是咬着牙也要为自己重要的人撑起一片天地,你呢?有长青和你诸位师兄护着你宠着你,你就心安理得的觉得可以任性妄为了?如果有一天你师父和师兄都不能再护着你了,你有没有想过自己能不能在这残酷的修真界生存下去?” “十年前蚩灵他们明知道禁区里有死无生,可他们仍然义无反顾的跟了进去,为什么?因为是小离让他们可以安心的生活,不必担心成为别人的猎物,不论有什么危险都会有小离站在他们前面。君待我以真心,我以赤诚相报。妖也是有感情有真心的,所以他们愿意同小离并肩战斗,甘愿陪着小离一起死,这就是他们对小离的真心所作出的回报。你呢?你觉得你对谁付出了真心?你的心里除了你自己,究竟还有没有别人?” “你啊,就还是个孩子,痴长了岁数却什么都不懂。你要是真想让小离高兴,在你能独当一面、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之前,最好离他远些,别总是让他给你收拾烂摊子。这样你多少还能让他觉得你识时务了,有自知之明了,不然你就等着哪一天他彻底烦了干脆躲出去一辈子都不见你好了。” 回想着烟涛长老的话,顾子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羞愧给淹没了。他觉得自己真的很自私,自私得卑鄙。他从没考虑过师父有多为难,没想过师兄们有多失望,只是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们就该对自己好。凭什么呢?就因为他有无极塔有大气运吗?没有谁天生就该对另一个人好,也没有谁能只是索取而不需要付出。上辈子在现代社会他没经历过却不是没听说过,即便是血缘之亲也有可能成仇人,何况其他? {无极,我从不知道自己这么卑鄙,亏得我还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好人。}眼眶有些热,顾子方再怎么不成器也还是有羞耻心的,也还是会想要做一个品格高尚的人。可如今才发现自己原来是一个卑鄙的、自私的小人,仿佛自己整个人都被否定了。{难怪小离要不告而别了,他一定早就不想理睬我了。} 烟涛长老将顾子方的生活重新解读,器灵见证了整个过程,便是他也受到了极深的触动。当年他诞生后不久凤钰就陷入了举目皆敌的境地,凤钰能教给他的东西少得可怜,所以很多事情其实他也不懂。{能知道自己错了,还不晚。我也有错,所以,我们一起改正吧。} 第5章 -21一模一样 -21-一模一样 君即离站在岸边,大脑高速运转,却始终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如此诡异的模样。 大道看着君即离皱眉苦思的样子,随手捡起一块石子扔进大海。“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子狐长恨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想不通也是正常的。就像柳长青说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没吱声,君即离当然自己和子狐长恨的思维不在同一个频道。可明明是发难的好机会,为什么子狐长恨什么都不做的就这么走了?大模大样的到了五派大会,却只是表示了对弟子亡故的伤心,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狠话,然后就施施然带着人走了。这种像是走过场例行公事的行为,怎么想都是不合理的。 烟霞观和天海宫之间的夙仇新怨摆在那里,顾子方已然人塔合一的事实摆在那里,子狐长恨究竟是有什么暗棋,才肯这么轻易放过一个大好的机会? 越想越觉得子狐长恨是在谋划什么惊天动地的行动,甚至很有可能足以一招定胜负,可偏偏君即离没有丝毫头绪。 “喂,我说阿离啊……。”大道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君即离施展纯阳宫的逍遥游冲了出去。白衣踏浪,剑露寒芒,怎么看都是一副纠结得狠了发泄的样子。转头看向走来的君照影,大道深深的觉得其实君即离的思维也是在一个很诡异的频道。“你们君家的人全都是怪胎、奇葩、变态!” 默默的看了大道一眼,君照影本着不跟二蠢逗比一般见识的原则不予理会,直接走到浅海处练剑。换了一具壳子,换了一个世界,她需要时间和苦练。纯阳心法和烟霞功,武侠和修真,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融会贯通。 我这是被无视了吧?大道看着那一大一小两个白色的身影立身于海天之间一心一意的练剑,仿佛世间万物都已经同他们无关,除了手中那把剑。 君照影的剑也是大道给的,君即离强势镇压了其他人的意见,最终命名为逍遥。大道这才明白,君即离并不想君照影同他一样历经百折而冷硬如钢,他希望她可以逍遥自在,希望他没能得到的幸福她都能享有。只是,看着君照影小小的身影倔强的跟海浪较劲,大道只能腹诽。君家的人,不论是君夜寒、花谨言,还是意外而生的君照影,都继承了君即离的那股执拗,骨血里全都是疯狂。 “剑者,杀器。剑出,无谓善恶,无谓是非,只论生死。”尽管君即离心中纠结万分,却也注意到了君照影的动静。他知道君照影最近有些纠结,因为始终不能把纯阳心法和烟霞功融会贯通。本来他是不打算说什么的,自己去想通远比旁人提醒要好。可现在君照影倔强的身影,让他想到了曾经年少的自己。开口,清冷的声音越过浪涛声回荡在海面上。“执剑,则心无旁骛,唯剑而已。” 本来正吃力的跟海浪对抗,君即离的声音却清晰无比的响在脑海,君照影心头一动,立时不再管海浪如何。 “旧我新我皆是我,灵力内力皆是力,何来不同?” 一震,君照影顿时恍然。是啊,大基三里的我是我,沧海大陆的我还是我,没什么不同。内力是力量,灵力也是力量,本质都是一样的。 “任尔大道三千,世界三千,我只一剑!” 仿佛被君即离的声音所牵引,君照影无意识的将环境、功法、招式全都扔到一边,心里眼里只剩下手中的剑,只一把剑。 此时君即离已经收了剑,站在海面上静静的看着君照影在自己的引导下进入无我之境,纯阳心法和烟霞功都自动运转并且开始融合。方才的纠结郁闷都扔到了脑后,脸上慢慢的有了微笑。 “生,当如剑,只折不弯。心,当如剑,一往无前。剑与身同,剑随心往,剑之所指,皆我疆域。纵天命不许,举世皆敌,我亦无惧!” 大道已经无话可说了,眼看着灵气全都涌向君照影,争前恐后的冲进她的丹田,剑光越来越亮,竟要就这么从炼气往筑基突破。他该说君即离太过彪悍,还是该说君家的人都太过彪悍?别的修士也许一辈子也不能有无我之境的体验,而君即离三言两语就能引导君照影做到,甚至还在无我之境实现突破。虽然君照影本身的心境就不低,可再怎么也不至于这么容易吧?这让那些一辈子都停留在炼气境的修士情何以堪? 不过,君即离的剑道,还真是对自己的口味啊。不被世俗藩篱束缚,不向天命低头,纵然头破血流,也要昂头执剑迎上去。在他的世界,他是唯一的王。大道露出笑容,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世间多少修士都在参道悟道,总以为天命就是不可违背的规则,有多少人能像君即离这般敢于无视规则杀出自己的道? 道,本就在自己脚下。 ----------------- 岳悠打听完了消息,急匆匆走向柳长青的房间。 “如何了?”往棋盘上落下一子,柳长青转过头。 “天海宫的人临走之前通过无忧宫传了话给子狐嬛,说子狐长恨知道她是被人蒙蔽的,并没有责怪她,劝说她别再任性赶紧回去认个错。”岳悠皱着眉头说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本能的觉得可疑,却又忍不住生出别的想法。比如子狐长恨并不想让子狐嬛说出真相,企图在事情抖开了之前将子狐嬛骗回去。 “果然是子狐长恨。”抓了几颗棋子把玩着,柳长青冷笑一声。“他这么做,摆明了是不想让我们怀疑子狐嬛。只可惜,我要是连这点都看不清,岂不是白跟他斗了这么多年?他越是遮遮掩掩欲盖弥彰,就越是说明子狐嬛不可信。” “那我们走的时候就把子狐嬛扔在这儿好了。”见柳长青没有要继续下棋的意思了,卓风行赶紧把所有的棋子都收回了盒子里。下棋这种事情,他就从来没赢过柳长青,能耍一回赖也不容易。“管她有什么企图,只要不让她跟着我们,我看她还能耍什么花样。” 只当没看见卓风行耍赖的行为,柳长青看了一眼在一边玩九连环的桃姬。“子方可有遇上子狐嬛了?” “没。”纵然是活了千年的妖,却也不是什么都会的,桃姬觉得这九连环比术法还难。“他不是在烟涛长老身边就是在自己房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几次叫他都没反应,哪还能注意到院子里多了个人?” 烟涛师叔有多严厉,曾经被无数次折腾过的柳长青心知肚明。“那子狐嬛有没有提起过子方?” “那倒没有。不过,有一次我去给她送药的时候看到她在哭,顺口问了一句,她就顺杆子爬倒了不少苦水。说是她早知道沈亦风对她不是真心,只是除了沈亦风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也就将就了。还说定下婚约的时候还很高兴,只觉得父亲果然是疼她的,现在后悔得很什么的。”赌气把九连环收了起来,桃姬打算回去之后让雁虞教她。 “按说,不管沈亦风对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总归是她未婚夫,于情于理她都该找子方报仇才对。”卓风行看了看柳长青,脸上摆明了是不信。“我可不相信她一点想法都没有。” “哦,对了,还有件事。”忽然想起什么来,岳悠想到守在细雨苑外面却没让通报的云梦,心想若是那姑娘君师弟早跑了必是要难过的吧?“弟子回来时在门口遇到了云梦仙子,她说有件要紧事想面见师伯。” 众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桃姬笑得古怪,看柳长青点了头,立马站起来往外跑。“我去我去。” 柳长青摇了摇头,那表情里对于桃姬的性子颇有些纵容的意思。“桃姬还是那么率直,只不知若是小离知道她想看笑话,会不会一怒之下把她给冻起来。” 师父,你这话明显是幸灾乐祸好吗?秦羽默默的垂下了眼,一点都不想承认主位上为老不尊的人是自己的师父。 “晚辈无忧宫云梦,见过柳观主、卓仙君。”被桃姬领进来,云梦虽然有些紧张,但还算镇定。给主位上的柳长青和卓风行见了礼,还是没忍住那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室内。真君果然不在啊……。 “哎呀,你别找了,道长不在这里。他那性子,要没有什么天大的事情,他是绝对不肯迈出房门半步的。”发现了云梦在偷瞄,桃姬笑嘻嘻的打趣,果然看到云梦刷的红了脸。 “桃姬,你好歹也是个前辈。”阻止了桃姬继续打趣,柳长青这才看向云梦,笑容很是和蔼。原来这就是看上了自家小弟子的姑娘么,的确是个美人,难得的是眼神清澈,显然是没有歪心思的。“不知小姑娘找我老头子所为何事?” 强迫自己忽略脸上的热度,云梦再不敢偷瞄。“晚辈听闻慕阳真君救回来一位姑娘?” “是有这么回事,怎么,你认识她?”点点头,慕阳无痕不敢像桃姬那样打趣云梦,就怕被秦羽认为他是看君即离的笑话,只好尽量严肃。 “晚辈并不认识,只是真君带她回来时正好让执法堂一位师伯祖瞧见了。据师伯祖说,那位姑娘长得同多年前一位被逐出师门的前辈一模一样,若非年纪不对,简直就是一个人。”顿了顿,云梦并不认识子狐嬛,但师伯祖叫她来说情她却是愿意的,虽然明知道可能见不到君即离。“师伯祖说,那位前辈犯了叛门大罪,可后来才知道前辈是被冤枉的。当年执行门规的正是师伯祖,得知冤枉了人就始终耿耿于怀,一直都想把前辈找回来。”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师伯祖却一点线索都没找到,几乎都要放弃了。那天见到那位姑娘,师伯祖大吃一惊,左思右想之下,认为那位姑娘必然同那位前辈有些关系。然师伯祖并不知道慕阳真君同那位姑娘是何关系,不好贸然打扰,便让晚辈来求个情面,可否让她来询问一二。” “当真是生得一模一样?”听了云梦的话,想起子狐嬛说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死于子狐长恨手中,柳长青觉得自己可能抓住了什么。 “师伯祖是这么说的。” 跟卓风行对视了一眼,柳长青笑道。“即是如此,那倒是一件好事。这样吧,你回去同你师伯祖说,贫道很愿意成人之美。” “晚辈斗胆替师伯祖谢过柳观主。”师伯祖吩咐的事情完成,云梦自然高兴。“那晚辈就不打扰了,这就回去复命。” 柳长青点头,挥手让桃姬送云梦出去,脸上的笑容便收敛了起来。“我突然想起来,当年无忧宫的确有一个犯了叛门大罪的弟子,这件事在当时很是轰动。” 经柳长青这么一说,卓风行也觉得自己有些印象,回忆了一番,惊呼道。“我想起来了,你说的可是当年艳绝天下、被称为修真界第一美人的素瑶仙子?” “不错,就是她。而且,她不但是第一美人,还是子狐长恨的未婚妻。”敛去眼里的深思,柳长青意味深长的笑了。“当年素瑶仙子背叛师门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许多人都不相信她真会做出那样的事情,然而无忧宫这边的确是证据确凿。没多久,就传出素瑶仙子被废去修为逐出无忧宫的消息,同时子狐长恨也宣布解除与她的婚约。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见过素瑶仙子,仿佛她从未存在过。” “对,我还记得我当时还嘲笑过子狐长恨,觉得他没福气。”那个时候卓风行同司空轩正是常常往来的时候,所以这件事他印象还是挺深刻的。“说起来,我记得你当年见过素瑶仙子的吧?怎么你竟没认出来?” “你当我是登徒子么,明知道人家有未婚夫,还是我的死对头,哪里还会多看?”瞪了卓风行一眼,柳长青真是有些气得牙痒,这厮竟以为他是好色之徒么? 被柳长青瞪了,卓风行有些讪讪,摸了摸鼻子嘀咕道。“依我看,你就是跟你家小弟子一个样,压根儿没这心思。见过的女修那般多,就没见你多看过谁两眼,木头。” 在场的都是修士,卓风行那嘀咕谁能听不到?岳悠、秦羽和慕阳无痕互相看了看,默契的转开脸。果然,柳长青的怒吼紧跟着就响了起来。 “那也比你这石头强!” 第5章 -22推测 -22-推测 子狐嬛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手里的画像,无论理智如何叫嚣这不可能,都没办法抹杀自己的确同画像上的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事实。电光火石间,子狐嬛忽然想起父亲从没说起过自己的母亲,她只知道母亲在生下她就之后已经去世了。不知道名字,不知道长相,关于母亲她一无所知。小时候问过一次,却得到了父亲的怒容和禁足令,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过关于母亲的事。 把画像摊在桌上,子狐嬛整个人都陷入了恐慌。尽管在柳长青他们面前她强自镇定的圆了过去,说自己只知道父母是死于子狐长恨之手,却并不知道父母姓甚名谁。可是现在,独自坐在房间里,子狐嬛却没办法再镇定了。 过去她一直跟自己说,父亲不提起母亲是为了不伤心,毕竟母亲已经去世了,父亲会伤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然而她再了解自己的父亲不过,如果她的生母真的是素瑶,那么父亲绝不可能要一个背叛师门的未婚妻。无论是为了自己在天海宫的地位,还是为了面子,父亲都会跟素瑶彻底撇清关系,不可能只是明面上解除婚约。私底下把素瑶带回天海宫并且在一起,这种随时可能被人发现进而影响自己地位的事情,绝不是父亲会做的。 可如果素瑶不是自己的生母,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为什么长得一模一样?甚至,无忧宫那妙音长老所说的素瑶的年纪、被逐出师门的时间,都能跟自己的年龄对得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子狐嬛咬着嘴唇,眼里风云变幻,一个大胆却能让自己发疯的猜测在心底浮现。修真界不是没有判断血缘的办法,可父亲却说不用担心,她只以为父亲有办法帮自己掩盖过去。可现在,妙音长老所说的往事和这幅画像,却让她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如果,如果她真的不是父亲的女儿呢? 不,不可能,自己就是父亲的女儿! 恶狠狠的否定了刚刚升起的猜疑,子狐嬛无意识的攥紧了拳头。也许自己想错了,父亲是真的很爱母亲,所以才会不顾一切的将母亲偷偷安顿好,并且生下了她。就因为母亲是被无忧宫逐出师门的叛徒,所以父亲才绝口不提,否则自己就成了叛徒的女儿,走到哪里都会受人鄙薄。父亲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 “怎么,还没回神?”烟涛长老气定神闲的喝着茶,仿佛刚才带着师侄孙隐去身形气息溜进姑娘家房间的人不是他。(.)“子狐嬛的确长得倾国倾城,称得上一句人间绝色。不过,子方啊,我带你过去可不是为了让你欣赏美人的。说说,你可看出了什么?” 即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顾子方仍旧觉得尴尬,一想到自己竟躲在一个姑娘家的房间偷窥,浑身都不自在了。若是让小离知道自己做这样的事情,只怕会掐死他吧?可是,师叔祖说要带他去一个地方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想到会是这样。小离,我真的不是自愿的。听到烟涛的话,顾子方定了定神。“那幅画像,仿佛让子狐嬛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白了顾子方一眼,烟涛长老放下茶杯。“废话。说点有用的。” “之前她在师父他们面前说她并不知道父母是谁,可刚才她的表现,我觉得与其说是不知道,还不如说是不敢相信。”子狐嬛的确称得上国色天香,至少顾子方从没想到过世上竟然真的有这么美的女人。即使心里藏了个君即离,顾子方到底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看见那么美的女人多少有些神思不属。 好在最初的惊艳和震撼之后,顾子方还是清醒了过来,立时就在心里狠狠的骂了自己几句。要是让小离知道他看着一个美女恍神,绝对会生气的。当然,他知道小离生气的原因绝不是他希望的那种,而是纯粹的觉得他又会因为美女而犯蠢。 “还有呢?”顾子方的表现烟涛长老全看在眼里,最初的恍神在他看来很正常,任何一个男人看到那样的美女都会有这样的表现。不过,他还是很不高兴。既然心思放在了小离身上,怎么还能看别人看到神思恍惚呢?哼,这臭小子竟是个花心的。只是,话又说回来,哪个男人没点花花肠子?俗话不是说了吗,没有猫儿不偷腥的。可为什么小离对那个云梦就避之不及呢? 这样看来好像顾子方也没错,若这臭小子心里的人是哪个不相干的,他也不会在意,可那个是他的另一个师侄孙啊。烟涛长老难得的纠结了,从男人的立场上讲,顾子方的表现是正常的。可从长辈的立场上讲,他又觉得顾子方对不起君即离。纠结了一会儿,烟涛长老猛然想起,好像小离并不知道子方的心思吧?两个晚辈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他纠结个什么劲? “没,没了。”看了一眼烟涛长老,顾子方明显底气不足。虽说师叔祖教了不少,可他现在并没有进步多少。两辈子加起来用了快五十年的思维方式,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子方啊,你怎么就能这么蠢呢?”烟涛长老的语气明明很轻,却让顾子方打了个哆嗦。“走吧,去你师父那里,省得我还要说第二遍。” 今天肯定要被收拾了,顾子方默默的起身跟着师叔祖往师父那里走,在心里替自己哀嚎了两声。不过他没想过要告状或者逃跑之类的,虽然师叔祖的确很严厉,折腾人的法子的确很变、态,但总归是为了他好。哪怕只是为了以后少犯点蠢少惹小离生气,他也会坚持下来的。 ------------------ “师叔的意思,子狐嬛十有八九是素瑶仙子的女儿,只是她的父亲却未必是子狐长恨?”听完了烟涛长老的想法,柳长青越发想不明白了。“只是,不论她的父母是谁,子狐长恨让她来又有什么用意呢?” “这也正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说实话,烟涛长老觉得他已经是以极大的恶意在揣测子狐长恨了,可这一次却也迷惑了。若是烟霞观哪个弟子与素瑶仙子有旧情,那还可以做做文章。可实际上烟霞观就只有柳长青见过素瑶仙子一面,却也仅限于此,又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呢?话说回来,若是子狐嬛察觉了自己的身世有问题,只怕根本就不会再听命行事,子狐长恨究竟是在打算什么? 一时间柳长青、烟涛和卓风行都陷入了沉思,顾子方也努力的开动自己的脑筋,可四个人都想不出子狐长恨究竟想要做什么。 “会不会,子狐长恨根本没想到会有人能认出子狐嬛跟那个素瑶长得一样?”桃姬也在想,太复杂的事情她不爱想,但这不代表她笨。 岳悠摇了摇头,他不觉得子狐长恨会犯这种错误。“不,这里是无忧宫,再怎么样总会有认识素瑶仙子的人,子狐长恨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那么,会不会他就是故意的?”秦羽也觉得子狐长恨不会这么考虑不周。“他知道一定会有人记得素瑶仙子的长相,而且他并不怕子狐嬛的身世暴露,我觉得,可能他想要利用的正是子狐嬛的身世以及当年素瑶仙子叛门的冤案。” “老四,你的意思是?”秦羽这样反着想,柳长青倒觉得还有几分道理。 “素瑶仙子是子狐长恨的未婚妻,当年又是修真界第一美人,她的身份地位理应是尊贵的。可正是这样一个尊贵的人,却蒙受了那样的不白之冤,而且还是重罪,弟子觉得很奇怪。谁会冒着得罪无忧宫、天海宫两大宗门的危险去陷害她呢,陷害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秦羽不认识素瑶仙子,他向来对八卦什么的没兴趣,因此反倒能从别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素瑶仙子是上任无忧宫主的亲传弟子,子狐长恨是天海宫宫主的有力竞争者,如果他们两个结为道侣,那么无忧宫和天海宫之间的关系势必更加亲密。如果从这一点来推敲,只怕陷害素瑶仙子的人是不愿意看到这两个宗门变得亲密。如此说来,那人不是跟无忧宫有仇,就是跟天海宫有仇。”顺着秦羽的思路推敲,烟涛长老忽然想到了什么。 “要不,是跟素瑶仙子或者子狐长恨有仇。素瑶仙子在获罪之前一直风评很好,从没听说过与人结仇,且那时候她才十八岁,连宗门都没出过。所以,更大的可能是她无辜受累。跟天海宫有仇的,我们烟霞观可是第一选择。跟子狐长恨有仇的,长青是第一人选。” “那,子狐长恨会不会是想借由子狐嬛的身世,将当年陷害素瑶仙子的事情栽赃给长青和烟霞观?”心里一惊,卓风行立时变了脸色。“要知道素瑶仙子可是有不少追求者,而且因为私人恩怨陷害无忧宫的无辜女修,这本身就会引起各大宗门的不满了。” 无忧宫的特殊地位,在修真界一直都是个很让人尴尬的问题。这一群女修实力不见得多强,却没哪个门派敢得罪她们。修仙的多为男子,本就是男多女少的尴尬境地。纵然修仙不该有多余的欲、念,可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清心寡欲?纵是不贪恋美色,那么漫长的岁月想要找一个道侣一起度过也很正常。也就是因为这样,无忧宫成了所有宗门找媳妇的第一选择,大家也都默契的不对无忧宫的女修出手。 如果子狐长恨真的是打这个主意,柳长青就算是犯了修真界的大忌讳了,甚至会被质疑品行。不论他和子狐长恨之间的恩怨如何,当时素瑶仙子还没嫁过去,按修真界一贯的默契柳长青就不能对她出手。无忧宫会追究不说,其他宗门的男修也不会轻易饶过柳长青,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看上的女修还没娶到手就被人构陷,必然要杀鸡儆猴防止有人模仿。 “当年我还见过素瑶仙子一面,说不定子狐长恨连这个也算计进去了。”柳长青从来都觉得子狐长恨简直就是无耻的典范,恨声道。“比如说编排我暗地里爱慕素瑶仙子,她却跟我的死敌有了婚约,因为得不到就毁了她也不让子狐长恨得到之类的。” 离柳长青最近的卓风行察觉到对方身上冒出来的危险气息,不由挪远了些。柳长青很少生气,但每一次生气都会有人倒大霉,卓风行最清楚不过了。只是,这一次不光是柳长青生气,他比柳长青还要生气。相识多年,他比谁都清楚柳长青对女色根本没心思,而且从不会把恩怨牵扯到无辜的人身上。如果子狐长恨真这么污蔑柳长青,卓风行不确定自己会不会一怒之下打上天海宫。 桃姬忽然感觉有些冷,又发觉大家的脸色都很难看,忍不住开了口。“既然你们觉得有这种可能性,那就干脆把那个子狐嬛干掉好了,反正她也不是什么好人。” “无忧宫的妙音长老已经见过她了,现在只怕一心想要证明子狐嬛就是素瑶仙子的女儿,这个时候我们非但不能杀她,还得保证她不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出事。”否定了桃姬的提议,烟涛长老觉得子狐嬛就是一个烫手山芋。 “不能杀,还得保护,真麻烦。”抱怨了一句,桃姬趴在桌上气鼓鼓的。“你们人类真是奇怪,干嘛那么宠着女修?就算是为娶媳妇,也不用这么忌讳无忧宫吧?又不是每个男人都想娶媳妇,我觉得道长就没这想法。” 差点被桃姬的话给呛到,顾子方默默的低下了头。小离的确是没这想法,那,他是不是可以认为小离喜欢的不是女人呢? 就在顾子方浮想联翩的时候,柳长青袖中的咫尺发热了。瞥了一眼顾子方,柳长青拿出咫尺注入了灵力。 第5章 -23歪打正着 -23-歪打正着 “师祖好。”君照影笑眯眯的喊了一声,全不知另一边一屋子的人都竖起了耳朵。 “呵呵,是照影啊,找师祖什么事啊?”听到徒孙软糯的声音,柳长青立马阴转晴了。 也许是柳长青和吕洞宾相似的气质,君照影对柳长青很有好感,笑眯眯的卖萌。“师祖,我筑基成功了!本来当时就想跟师祖说的,可师父说让我稳固了境界再说。” “哦?这可是大好事,照影真厉害。”柳长青很有些惊喜,看向君照影的目光更柔和了。“我记得你师父十一岁的时候筑基成功的,照影可是超过你师父了。” “蚩灵也是这么说的,还嘲笑师父说没有徒弟厉害,结果被师父给揍了一顿。”丝毫没有同情蚩灵的意思,君照影理所当然是站在君即离那边的。“我也觉得蚩灵该揍,要不是师父引导,我哪有这么快筑基,所以还是师父更厉害才对。” 对于蚩灵挨揍这种事,整个碧峰的人都很有默契——一定是他犯了错,所以柳长青并不觉得自家小弟子哪里不对。“恩,照影说得对,蚩灵就是嘴欠。照影啊,师祖有件为难的事情,想让你师父帮忙想想。” “哦,那我先把咫尺给师父,正事要紧。”能让老狐狸觉得为难,君照影立马就正经了起来。 等到君即离出现,柳长青把他们的推测说了一遍,打算听听君即离的想法。桃姬说的话柳长青也有所触动,修真界历来对女修多有宽容,他也觉得这很没道理。只是大家都这么做,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君即离想了一会儿,又跟吕洞宾他们用团队频道交换了意见,这才开口。“一方面我们可以协助妙音长老确认子狐嬛的身世,表示我们对素瑶仙子的同情,让无忧宫的人觉得我们对素瑶仙子是善意的,尤其要强调师父您根本不记得素瑶仙子的长相。” “另外,按照你们说的时间,素瑶仙子出事的时候正好是子狐长恨跟司空前辈争夺宫主之位的当口。因此我们可以尽量大范围的散播谣言,就说子狐长恨对素瑶仙子只是利用,想让素瑶仙子出面诬陷司空前辈,比如制造司空前辈企图侮辱她之类的事情。而素瑶仙子生性善良不愿意做这种事情,还因此对子狐长恨产生了怀疑,不想嫁给这种人品低劣的人。子狐长恨恼羞成怒,恨素瑶仙子不肯就范,干脆就诬陷素瑶仙子背叛师门。” “至于子狐嬛,她不是说她发现自己并非子狐长恨亲生吗?那我们就干脆连她一块儿算上。就说子狐嬛是子狐长恨在素瑶仙子被逐出师门之后依然恨意难平,干脆掳走了素瑶仙子利用她为自己拉拢人手。当素瑶仙子有了女儿,又将她的女儿抢走培养成工具。如今子狐嬛察觉到自己的身世,子狐长恨为了不让当年的事情暴露出来,才不敢明目张胆的抓子狐嬛回去,甚至连五派大会都顾不上,表面上回了天海宫,实际上暗地里派人追杀子狐嬛,却被我们救了。” “这样一来,不管子狐嬛究竟是谁的女儿,子狐长恨都别想利用这一点了。顺便,咱们也算是帮素瑶仙子洗了污名,还捎带着给子狐长恨制造了麻烦。而且,燃木不是在我们手里吗,叫他帮我们做个证应该不会很难吧。师父,您觉得怎么样?” 一屋子的人听得都有些兴奋,君即离这一手将计就计的确是很不错的办法,而且说不定能刺激得子狐嬛放弃算计转而去查证自己的身世。 “这法子好,太好了!”烟涛长老直接表达了自己的赞赏,算计子狐长恨再怎么狠都是应当的。 “小离,你可是帮了大忙了。”柳长青也很高兴,心情彻底的好了。 “既然可行,那弟子这就开始散播谣言好了,反正也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君即离觉得柳长青他们是太习惯不牵扯女修了,所以才会为难。可是这种事情其实并不难办,子狐长恨不就是想用舆论打击柳长青吗,那他就编一个故事先下手好了。舆论攻击,尤其是这种带上了香、艳色彩的舆论,对于曾经是现代人的君即离来说简直就是小菜。“师父,散播谣言最好是在茶馆坊市这种地方,越是底层越是传播得快,还有就是要注意让女修同仇敌忾。” “好,为师记住了。”柳长青的确是习惯于不牵扯女修,觉得为难很正常。余光瞥见顾子方眼巴巴的盯着自己手里的咫尺,柳长青心里暗笑。“照影进步很快,但切记不要贪功冒进,不过有你看着为师倒是不担心这个。你在外边要多加小心,照影还小。” “师父放心,弟子有分寸。还有,弟子以为不宜在无忧宫滞留太久。”看了看时间,君即离觉得不能再说下去了,他还得做好准备去打劫天海宫的据点呢。(.好看的小说)“那弟子先忙去了。” “恩,忙去吧。”笑眯眯的关了咫尺,柳长青假装没看见顾子方沮丧的表情。“法子有了,那咱们就商量着尽快办了吧。对了,把燃木放出来吧。” 没精打采的听着众人热火朝天的商议具体该如何做,顾子方恨不能把那咫尺抢过来。虽然能听到小离的声音,可是看不到人啊,而且小离压根儿没提起自己,果然是烦了吧? ------------------ 君照影守在岸边,一盏孔明灯晃晃悠悠的悬在她身边,让她可以看清近海的情况。君即离他们去打劫距离这个岛最近的天海宫据点,只有筑基修为的君照影自然是不能去的。伸手揪住孔明灯上的流苏,君照影有些郁闷。在大基三她已经是上过战场的人了,现在却要重头来过留守后方。 不过,看着被自己揪住的孔明灯,想起君即离怕她一个人会害怕特意拿了这个给自己,君照影笑了笑。过去她一直遗憾不能亲见君即离,现在却可以在他身边,像夜寒大哥和谨言姐姐一样被他护在身后,所以她还是很高兴的。可想到如今枯守坐忘峰的君夜寒,君照影又忍不住叹气。 叶少不在了,谨言姐姐也不在了,活下来的人天各一方,独自一个人守着几座坟冢,夜寒大哥一定很不好过。只是,她相信不论多痛苦,夜寒大哥都会坚持下来。因为谨言姐姐说过,夜寒大哥其实是最像师父的一个。总有一天,师父会带着祖师爷、自己和蚩灵他们回到大基三的世界,然后谨言姐姐和叶少他们都能活过来,[忘川]还会和从前一样温暖而欢乐。不管野山要多久才能恢复,他们都会陪着师父一起等下去。 忽然听见有些不同的海浪声,君照影赶紧松开手让孔明灯浮得高一点,果然看见一片黑影向着岸边而来。隐隐约约的,她好像看见了独属于太虚剑意的蓝色光芒。 “照影。” 君即离的声音传来,君照影高兴的打开防御阵跑出去迎接大家。“师父,祖师爷!” “哟,你就只看见他们俩,没看见小爷我?”君照影变成小萝莉实在太招人疼,蚩灵又觉得当初自己亏欠了她,所以比君即离还要宠着她。只可惜,君照影更亲近君即离,惹得蚩灵没少吃醋。“亏得我还给你抢了一件好东西。” 等众人上了岸,君即离收起被九溪重新炼制过的渡情(基三的一种交通工具,渡船),揉了揉君照影的头发。“下次别等了,早些睡。”又看了一眼孔明灯,带头往阵中走。“以前在基三的时候不觉得,现在看来这玩意儿还挺亮的。” “你们不回来,我哪儿睡得着。”看到大家好像都没有受伤的样子,君照影这才放下心来。“事情还顺利吗?” “恩,那就不算是个据点,只有几个小角色守着,据说一年到头也看不到几回人。不过他们倒是存了不少海货,都便宜我们了。”因为收获不错,君即离的心情也是不错的。“那边可有事?” “你们走了没多久联络了一次,说已经跟妙音长老谈妥了,说服子狐嬛留在无忧宫的事情也一并托给人家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他们就出发返回烟霞观。据说顾蠢这回要被带进隐峰全封闭式训练,听柳老头那语气,只怕没个十年八年他是别想出来了。”一想到害得君即离差点没命的顾蠢要被关起来调、教,君照影的语气就欢快了些。 “另外谣言的事情也已经吩咐下去开始办了。”说着,君照影的表情有些奇怪。“师父啊,我觉得子狐长恨可能会被你气死的。” 被我气死?君即离不解的看着君照影,他做什么了? “燃木知道子狐嬛的身世,也知道素瑶仙子的事,据他说,你编的那个故事其实就是真相。”望着君即离,君照影心说这究竟是会猜呢,还是运气好?“所以,我们已经不是在散播谣言了,而是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一众人都有些发傻,谁也没想到君即离随口编的故事竟然就是真相,包括君即离自己。 “阿离,你不是一直都是小黑手吗,打个大本一件装备都拿不到的人,居然就这么随口猜中了?莫非是转运了?”一直被君照影无视的蚩灵总算找到了插嘴的机会,眼神古怪的打量着君即离,他没觉得阿离转运了啊。“难道真的是借了顾子方身上的气运?” 斜了蚩灵一眼,画影知道君即离其实并不想听到顾子方的消息,除非那蠢货又被人抓住。“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成了之后,子狐长恨会不会狗急跳墙?” “如果他能够完全掌控天海宫的话,倒也不是不可能。”摩挲着拂尘的手柄,吕洞宾顿住脚步。“小离,也许我们应该放弃东海的行动计划,尽快赶回烟霞观。” “就算他真是想要利用子狐嬛的身世中伤柳老头,也不过就是落了空,倒不至于伤筋动骨。老头子,你真觉得他会因此打上烟霞观?”君即离也停下来,但他不觉得子狐长恨会这么沉不住气。十年都忍下来了,又怎么会因为谣言而失去理智? “当年七秀高绛婷出事的时候,康雪烛可是被逼得只能遁入恶人谷。那个素瑶仙子既然号称第一美人,只怕影响力比高绛婷还要大。而且,素瑶仙子被陷害,她的遭遇比高绛婷还要惨,你觉得无忧宫会善罢甘休吗?无忧宫一动,其他宗门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都会动起来,到时候子狐长恨的处境比之康雪烛也好不了多少。”意味深长的看了君即离一眼,吕洞宾觉得子狐长恨极有可能失去理智。 “再有,原是他想用来中伤柳长青的法子,却成了对付他的利刃,你觉得在那种情况下他还能保持足够的冷静吗?从第一次出手抢夺无极塔到现在,他一直没有得手,还损失了沈亦风这个绝好的棋子。在对付柳老头和烟霞观的事情上,这些年他也一直处在劣势。如今又被你将计就计反将了他一军,如此种种,他还能忍?” 听了吕洞宾的分析,君即离突然发现子狐长恨其实挺倒霉的。谋划了这么多年,一次都没成功过,只怕早就是一肚子火了。现在连子狐嬛都派了出来,可又被自己的故事给破坏了。这种妥妥的反派角色的设定,他都想要替子狐长恨鞠一把同情泪了。有野心不是错,可若是成了一个有野心的反派,那就只能有一种结局了。不过,将来还会有更多的反派出现,直到顾子方爬上他应该在的位置。 “我觉得老爷子说得有道理。”画影也觉得子狐长恨会被气疯,说不准就干脆背水一战了。只要能攻入烟霞观抓走顾子方,面子名声这些东西就不重要了。“道长,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 君即离环视众人,看大家都是赞同的表情,点头道。“那就收拾东西吧,今晚我们就出发,争取能在路上跟柳老头他们汇合。”转向君照影。“照影你马上跟柳老头联络,提醒他警惕子狐长恨狗急跳墙,跟他说我们会尽快赶回去以防万一。” 第5章 -24重返烟霞观 -24-重返烟霞观 关掉咫尺拿在手里摩挲了片刻,柳长青闪身去了烟涛长老的房间。 “长青?”见柳长青出现在跟前且面色严肃,烟涛也就开门见山了。“这么晚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师叔,烟霞观恐怕要有大劫了。”苦笑了一下,柳长青坐下来。“之前我们只想着不要中子狐长恨的计,却没考虑到他会有什么反应。当年他抢夺无极塔不成,却阴差阳错成全了子方。好不容易将沈亦风这个天命之人培养了出来,到头来还是成全了子方。自十年前起,天海宫的威望的地位一落千丈,他在宗门内部的处境只怕也糟糕得很。而今,子狐嬛的身世又被我们先一步利用,师叔以为子狐长恨还能忍吗?” 听了这些话,烟涛陡然一惊。“不错,我们都没考虑子狐长恨能不能承受这样的结果。子狐长恨本就是个心胸狭隘之辈,谋划多年结果什么都没捞着不说,还便宜了子方。说不准这回他还要栽得更惨,这样说来……只怕他会孤注一掷啊。” “小离的那位长辈觉得子狐长恨很可能狗急跳墙,只要能抓住子方夺取气运和无极塔,那么无论之前损失如何都能弥补了。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才会大半夜联络我,而且他们已经决定连夜动身返回烟霞观以防万一。师叔,这一次恐怕是真要动真格的了。”烟霞观跟天海宫结仇已经太久了,柳长青本以为,这种互相敌视但并不动真格的局面还会持续下去,却没想到会在他有生之年爆发如此激烈的冲突。 “事不宜迟,明日一早我们也出发。”烟涛其实对吕洞宾有些想法,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但愿我们能在子狐长恨发难之前回到烟霞观。” ----------------- “道长?!”听到院子里有动静,雁虞急忙走出去查看,却看到君即离站在院子里浅笑着望着他。虽然之前就听到消息说道长活着回来了,也知道观主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可直到亲眼看到人就站在自己跟前,雁虞那颗七上八下的心才真的安稳了下来。“道长!” 任由激动不已的雁虞扑过来抱住自己,君即离笑了笑。“看你刚才那傻样,我还以为你不认识我了呢。” “怎么可能不认识!”仿佛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雁虞放开君即离,两眼发红的把人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好看的小说)“你怎么就那么傻,禁区那种地方你也敢去,你就不知道我会伤心吗!” “看吧,我就说嘛,雁虞一准儿要哭的。”受不了这种肉麻兮兮的气氛,蚩灵嬉皮笑脸的凑上前。“雁虞,你就只看见阿离,没看见我们啊?我就知道你偏疼他。” 雁虞这才发现君即离身后还站了一堆人,顿时有些窘迫,他是真的只注意到了君即离。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打量着凑到自己跟前的白发少年,总觉得气息很是很熟悉。 “他是蚩灵。”画影站出来,省得蚩灵再逗雁虞。“我是画影。”又把龙牙他们一一指给雁虞。“我们都化形成功了。” “好,都回来了,一个都没少,太好了!”眼泪又冒了出来,雁虞只觉得自己高兴得都快晕掉了。视线接触到吕洞宾和君照影,雁虞确定这两个气息是陌生的,因此望向君即离。 君即离不想瞒着雁虞,因为他知道这孩子一心向着自己。“进去再说。我们大老远赶回来,好歹让我们喘口气。” …… “这些年多亏你照顾小离了,他呀,都不知道顾惜自己。”等雁虞消化了自己和君照影的身份,吕洞宾笑呵呵的拍了拍雁虞的肩膀。“谢谢你,雁虞。” “不谢,不谢。”有些手足无措,知道吕洞宾是君即离的师祖,雁虞立马就把吕洞宾的位置上升到了跟观主一样的高度,哪里能受得住他道谢。“都是我该做的。” “雁虞,是不是每个弟子都必须自己住一个院子?”君照影看到雁虞果真像蚩灵说的那般忠心又有趣,玩心一起就上去卖萌了。“可是我不想跟师父分开住,怎么办?” 君照影现在的外形太有杀伤力,反正雁虞是抵挡不住。看到小小的女娃眼睛里水汪汪随时可能会哭的样子,雁虞那颗保父的心瞬间燃烧了。“这并不是规定,只是大家都习惯这么做而已。只要你跟观主说明一下,回头咱们把无我居扩大一些也就是了,不会硬逼着你自己去住一个院子的。” 蚩灵看着雁虞那样子,只觉得惨不忍睹。虽然君照影没有君即离那么恶劣,但君家的人哪一个是好对付的?可怜的雁虞啊,注定要被君家人吃得死死的了。 “雁虞,听说小师弟带着师侄回来了,是不是真的?” 秋寒珊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人也很快就冲了进来,后面还跟着满脸笑容的云清。(.) “二师兄,三师姐。”起身迎上云清和秋寒珊,君即离笑了笑。“我回来了。” “小师弟……。”见到了本人,秋寒珊立马绷不住了,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太好了,你还活着,太好了!” 云清也很激动,但到底是忍住了没哭。“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对君照影招招手,君即离笑道。“三师姐可别哭了,小心你师侄笑话你。”把君照影推到两人跟前。“这是我收的弟子,君照影,已经筑基了。” 君照影乖乖的向二人行了礼,笑得甜甜的。“照影见过二师伯、三师伯。” “哎呀,小师弟你居然不提醒我,完了完了让师侄看笑话了。”慌忙擦了眼泪,秋寒珊立马被君照影的笑容治愈了,一把抱住不放。“天哪师侄好可爱!” 云清也觉得君照影可爱,不过他更在意已经筑基这件事。看来,小师弟收了个好苗子。不过……,瞄了瞄小女娃可爱的脸,但愿以后不要跟小师弟一样长成冰山就好了。 ---------------- 顾不上休息,君即离跟云清一道去紫峰见夏侯文钰,有些话可以通过咫尺让柳长青亲口跟夏侯文钰说。蚩灵他们自然是不必跟着去的,跟雁虞一起忙活着扩建无我居。如今蚩灵他们化了形,再不能跟从前一样挤在君即离屋子里,吕洞宾和君照影也得有各自的房间。好在修真界的宗门建房子方便得很,也就是花上几个时辰和消耗灵力。而且君即离早就打算好了要怎么扩建,蚩灵他们只需要拿着图纸照做就是。 君照影毫无意外的没有参加扩建行动,毕竟她还太小,雁虞是绝不可能同意让她也动手的。当然,君照影也乐得偷闲,反正蚩灵他们也不可能拆穿自己。抱着雁虞给的点心,君照影吃着东西晃出了无我居,准备四处走走,总得熟悉一下要生活的地方。走了没多远,就看见一个长得挺清纯的女人望着无我居的方向满脸犹豫。想了想,碧峰上的女人除了秋寒珊就只有顾家那俩,君照影也就没在意了。 “小妹妹。”听说即离哥哥收了一个弟子,正是一个小女娃,顾子梦忍不住就开了口。 被叫住,君照影也不怕,仰起头脆生生的开口。“大姐姐,你叫我有事吗?” 叫住了人,顾子梦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当年相信蓝嫣然的人除了子方哥哥还有她,又是子方哥哥害得即离哥哥掉进禁区,这十年来她一直觉得对不起君即离。每当看到君即离送给她的那只花鼓,她都会忍不住掉眼泪。听说人回来了,她想去看一眼求个心安,却又觉得没脸凑上去。垂着头,她突然觉得自己应该转身离开。 “你是……子梦?”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顾子梦一惊,抬起头,果然看到君即离站在眼前。 “师父,这个大姐姐是谁啊?”知道君即离是从紫峰回来了,怕自己迷路才会出来找,没方向感这个问题是君家人的通病。君照影拽着君即离的袖子,心里暖暖的。 “她是顾子梦,五师伯的妹妹,也是你师祖的记名弟子,你叫一声师叔也使得。”顾子梦眼里的愧疚太明显,但君即离并不觉得她有愧疚的必要。当年的事情和顾子梦并无关系,何况那时候的她才多大,即使被蓝嫣然骗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子梦长大了,我险些都没认出来。这是我的弟子,君照影。” “即离哥哥,你活着,真好。”看到君即离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眼泪滑落下来,顾子梦觉得压在心上十年的大石头忽然就没了。“对不起,当年的事情,是子方哥哥对不起你,我也有错,不该相信蓝嫣然。” “不必说这些,那件事同你没什么关系的。”笑了笑,君即离看得出顾子梦长大了。不是年纪和外貌,而是心理。“无我居需要扩建,乱糟糟的,这会儿就不请你进去坐了。你父母和大哥还好吗?” “都挺好的,不过没有住在碧峰了。”当年的事情让顾善德夫妇大受刺激,侄子害死了君即离,在他们看来这是顾家从未有过的事情,又怎么可能有脸继续留在碧峰?顾善德甚至不愿意再接受烟霞观的保护,还是大哥好说歹说才让他同意搬到烟霞观安排的一处宅子里。不过,这些事情顾子梦不会说出来,因为是顾家对不起君即离在先。“他们毕竟不能修行,住在这里挺不方便的。” 顾子梦不说,君即离却能听出些不同,只是不会点破。“子梦这会儿忙吗?” “不忙不忙,即离哥哥有事?”擦干了眼泪,顾子梦巴不得能帮君即离做点什么。 “我这会儿还有事,无我居也乱,想请你带照影四处转转熟悉一下,可以吗?”见顾子梦点头,君即离揉了揉君照影的头发。“日落之前记得回来,恩?” “师父放心,我会很乖的,一定不给子梦师叔添麻烦。”眨巴眨巴眼睛,君照影对顾子梦的印象还算可以,所以她不会调皮的。 ------------------- 收好了咫尺,看到众人都看着自己,柳长青笑了笑。“放心,小离已经平安回到烟霞观了。” 君即离是利用空雾道场出口可设置这一点大大缩短了路程,从东海直接跳跃到风雷山,再从风雷山赶回烟霞观。跟柳长青通话的时候,他一向注意不让对方看到自己所在的环境,加上咫尺的镜面很小,所以不怕让人疑心。柳长青他们本来就不知道君即离是去了东海,虽说有所猜测,却也没想到君即离会那么大胆。 “如今素瑶仙子的事情已经传开了,子狐长恨应该很快就会有所动作了。”离开无忧宫已经快一个月了,秦羽一直都担心君即离会在回去的路上遇到危险,现在听说安全到达了才算是放了心。 “倒是没想到燃木会知道那么多事情,而且都是要紧的,也算是意外之喜吧。”把玩着胡子,烟涛长老瞅了一眼往火堆里添柴的顾子方。“文钰那儿你已经交代了吧,这样一来观里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只是,这一次我们少不得要放弃一些不那么要紧的地盘了,铺得太开未必是好事。” 柳长青吩咐了夏侯文钰去隐峰,不论如何有隐峰长老坐镇总要好些。“师叔说的是,我也是这个意思。纵然咱们不缺人手,也没必要把人分散了让子狐长恨有机可乘,还是收缩一些好。反正好些地盘也是从天海宫手里抢来的,便是丢了也无甚可惜的。” “恩,我知道你心里有数,这些事情你一直做得很好。”尽管身在隐峰不怎么管事,但烟涛长老也知道柳长青付出了多少。当年柳长青并没有接掌观主之位的意思,可底下几个师弟都不成,无奈何只好硬着头皮接了这担子。隐晦的看了一眼卓风行,烟涛心里不怎么是滋味。这么多年了,他这长青师侄还是没能得偿所愿啊。再一想顾子方对君即离的心思,烟涛只觉得头疼。唉,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不让人省心,果然是师徒。 第5章 -25偃旗息鼓 -25-偃旗息鼓 侧躺在床上,君照影看着窗外的月亮,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当初在马嵬坡的事,顿时就不想睡了。爬起来推开门出去,走到院子里才发现君即离一个人坐在那儿喝酒。 扩建之后的无我居院子也大了些,然而整体风格还是跟纯阳宫极其相似,就连院子里的雪松青竹也和纯阳宫里的一样。君照影忽然就觉得,君即离心里的孤寂是转换了时空也无法消散的。恍惚间,仿佛看到君即离的一头青丝全都被月色染上了霜华。 “睡不着?”察觉到君照影的气息,君即离转过头。 走到桌边坐下,君照影才发现桌上摆着两个酒杯,有些疑惑。 “以前常常会跟夜寒坐在一起喝酒,或是他睡不着,或是我睡不着。”仿佛知道君照影的疑惑,君即离又摸出两个杯子摆上,将其中一个倒满放到君即离跟前。“谨言是很少参与的,说是不想被传染成酒疯子。” 看着眼前的酒杯,君照影忽然就想起,恶人谷的风车顶上带着酒坛子来找自己的君夜寒。“一点都不好喝。”浅浅的抿了一口就放下,君照影还是和当初一样不喜欢那辛辣的味道。 “那是你还不到会觉得好喝的时候。”笑了笑,君即离仿佛并不在意。 趴在桌上,君照影看着君即离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忍不住就想,坐忘峰上的君夜寒是否也是一样?依赖的人早早离去,想要相守一生的人埋在坟冢里,生与死是无法跨越的距离。就是想要喝酒,也已经没有了那个可以深夜对饮的人。什么是会觉得酒好喝的时候?是不是,心里的苦已经多得麻木,只能用辛辣刺激的酒来安抚的时候?“我们要多久才能回去?” “不知道。”虽然不知道君照影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但君即离还是诚实的给了答案。“别多想,只需记得总有那么一天我们会回去的。无论挡在这条路上的敌人有多少,无论阻碍有多大,总有一天,我会带着你们回去。” 只想该怎么做,而不去想需要多长时间,所以就不会迷茫吗?似懂非懂的点头,但君照影的眼里还是迷惑。 君即离知道,君照影得到的只是一点点记忆,即使后来拥有了感情比起君夜寒和花谨言也像是个孩子,所以她才会问这样的问题。不过,这没什么,在自己身边她迟早会成长起来的。虽然他更愿意看到照影成长为一个幸福的女人,但也知道那只是他的期望罢了。照影,其实是想要成长为像自己一样的妖孽,最起码也得跟夜寒和谨言一样。 一大一小不再说什么,一个静静的喝酒,一个静静的看着另一个喝酒。(.无弹窗广告)时间悄无声息的流逝,原本没了睡意的君照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施了法术让君照影睡得更安稳,君即离把她抱回了房间,又回到院子里打算继续喝,却看见大道堂而皇之的坐在那里。 “父女谈心完了?”毫不客气的自己倒满酒,大道笑着调侃。 眼角抽了抽,君即离继续喝酒。“又闲得没事做了?” “子狐长恨不会打上烟霞观,虽然他很想。”已经习惯了君即离的毒舌,大道觉得这样其实挺热闹的,总比冷冷清清的要好。对上君即离疑问的眼神,幸灾乐祸的笑了。 “无忧宫对于素瑶的事情极为震怒,那群女人的影响力的确很可怕,现在天海宫的处境说是举世皆敌也不为过。所以,天海宫那些隐于幕后的大乘长老都坐不住了,没等子狐长恨发难,直接把他从宫主的位置上拖了下来。我想大概再有半个月左右,这件事就会公诸于众了。” 看来自己的确小看了无忧宫的影响力,君即离嘲讽的笑了笑。“那子狐长恨呢?他会甘心?” “不甘心又能怎么样?他只有合体境,又不是你这样彪悍的剑修,对上一群大乘他有反抗的余地?现在他已经被那些长老封了灵力,扔进天海宫的禁地关起来了。”耸耸肩,大道虽然不觉得子狐长恨会就这么完蛋,但光是要从禁地逃出来就很不容易了。至少,短期内子狐长恨是不可能再威胁到烟霞观了。 君即离不打算问天海宫的禁地是什么样,但他觉得,只要子狐长恨没死就总会翻身。“如果那些个长老真有心保住天海宫的地位,把子狐长恨交给无忧宫处置才是最妥当的,可他们并没那么做,可见那老贼还是有机会的。不过,不管怎么说短时间内是不用担心他会做什么了,那些长老会不遗余力的消除他造成的负面影响。顺便问一句,子狐长恨究竟是怎么知道天命之人和无极塔的事情的?” 大道对君即离的谨慎一向是满意的,见对方没有完全把子狐长恨归于无害的范畴也没说什么。“这个问题,属于不能说的范畴。”牵涉到仙界和天道,大道也只能抱歉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另外一件事。” 用眼神示意对方自己听着,君即离并不意外大道的隐瞒。要是能说,以大道话唠的性子早就说了。 “其实我也是有名字的,严格的说大道只是我的职位。”满脸都是快问我的意思,大道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表情有多损形象。 给自己倒了杯酒,君即离直接别开了眼,表示自己对这事没有丝毫兴趣。 “好吧,我知道你比较含蓄,不好意思问。”自顾自的找了理由,大道已经习惯用这种方式对付君即离的冷淡。“我叫重(chong二声)无,九重天的重,虚无的无。阿离你可要记好了啊,怎么说我也是你未来上司,可不能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 无语的看了重无一眼,君即离没好气的开口。“我从没说过要给你打工,你的脸皮还能更厚一点吗,自恋的宠物先生?” “你一定会成为我的下属的,阿离。还有,不是宠物,是重无。”意味深长的笑了,不等君即离炸毛,重无立即丢出另一个炸弹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对了,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顾子方爱上你了?” 手里的酒杯咣当一声掉在桌子上,君即离眨了眨眼,不确定炼虚境的修士会不会幻听。 看到君即离吓傻了的反应,重无闷笑。“这事儿蚩灵和画影都看出来了,连那个烟涛也看出来了,我估计你家祖师爷也看出来了。”发觉君即离的眼神疯狂的闪烁,重无更欢乐了。“阿离啊,不是我说你,怎么在感情的问题上你就迟钝到这种地步呢?莫非你以为顾子方那样讨好你真是因为内疚?” 深呼吸了好几次,君即离重新捡起酒杯倒上酒。“想说笑话的话,拜托你换一个。不管怎么说我现在是汉子、纯爷们,顾蠢不可能看得出我这身男人皮底下妖孽女汉子的本质。别说他,就是柳长青那样的老狐狸也没看出来。所以,想让我相信一个种、马男会弯掉,还不如跟我说你明天就会开辟一个通道让我带着人马杀回大基三,至少后者还有一点点可能性。” 唉,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甚至会找到一大堆理由让自己相信这是个笑话。重无也不争论,只是看着君即离笑。“好吧,随你信不信,反正我是告诉你了,将来别怪我没提醒你就行了。恩,酒喝了,要说的也说了,我走啦。” 等到重无走了,君即离垂下头,眼中一片阴霾,手中的酒杯啪一声裂成碎片,再被聚集于掌心的灵力碾压成粉末飘散。 -------------------- 看了一眼正殿中的众人,柳长青笑了笑。“天海宫对子狐长恨的处置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吧?把子狐长恨关入禁地,却又没有立即选出新的宫主。虽说他们宣称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但依我看,这不过是托词。处置子狐长恨只是权宜之计,不过是不想因为他一个人连累整个宗门。只要还活着,子狐长恨就一定会卷土重来。所以,我们并不能就此松懈,而是要利用这段时间做好万全的准备。” “常泽,岳悠,你们去联络中州各宗门,告诉他们,我们放弃的那些地盘他们可以接手,算是他们帮我们对付天海宫的谢礼。我要中州所有宗门都成为我们的耳目,绝不让天海宫有任何机会渗入。”看常泽和岳悠点头应是,柳长青又看向铁啸辰。“从明日起,内门弟子的晨课就由啸辰负责,优哉游哉的生活过了这么久,也该努力了。云清,你去指点外门弟子。” “文钰,我知道你挑剔,但现在不是挑剔的时候了。丹药无论品阶,只要是能用得上的,都要多炼制一些。经过十年前的清理,外门中可用的人也不少,你看着办吧。”想到清理过后只剩下六成的外门弟子,柳长青的脸色就不好看。“书鸿,炼器堂也是一样。缺了什么就跟执事堂说,若执事堂没有办法就直接来找我。另外,小离身边的九溪和青崖都会去帮你们。” 夏侯文钰和宋书鸿都点头应是,丹药和法宝的消耗是重中之重,他们都明白自己的责任有多重要。 “子方已经跟着烟涛师叔去修行了,他的安全我们可以放心。不过,我不希望再有其他宗门的探子钉子出现,余英长老,执法堂一定要把好这一关。” 执法堂长老余英深深的行了个礼。“观主放心,余英一定戴罪立功。”十年前的事情对他来说是奇耻大辱,即便观主网开一面没有惩罚他,他却没办法饶恕自己。 “基本上就是这些了,若是有什么疑问可以下来找我。”大方面就这么多,其他的细节就不适合在这种场合讲了,柳长青郑重的看了看众人。“诸位,我烟霞观传承到现在,经历过的风浪不计其数。这一次,我相信我们一样能够撑过去,不会给先辈们丢脸。” --------------------- 柳长青又跟常泽和岳悠详细说了一下交好中州各宗门的细节,这才回到碧峰。看了看天色,信步走向练功场,果然他家小徒孙正在练剑,画影变回了原形趴在一边像是在陪伴。看了一会儿,也没出声打扰,又走到无我居。 “长青道友。”吕洞宾正在喝茶,看到柳长青来了,笑着迎上去。 “山石道友真是悠闲啊。”想到烟霞观里一大堆的事情,柳长青就有些吃味。 “呵呵,我便是想忙,也没地方忙啊,我家小离可不用我操心,照影也乖得很。” 给柳长青倒上茶,吕洞宾只是笑,不过眼神里却是得意。为长久计,吕洞宾和君即离决定告诉柳长青一部分真相,免得以后束手束脚或是徒增事端。柳长青是唯一知道他们来自另一个小世界的人,所以在他面前少了许多顾忌,两只老狐狸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不过柳长青不知道君即离曾经是女人。“再说了,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你也别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柳长青白了吕洞宾一眼,他觉得比脸皮的话自己还是要逊色一些。其实知道小弟子来自另一个小世界的时候,除了震惊之外就是心疼,心疼小弟子要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摸爬滚打。不过,倒也知道了为什么小弟子从小就那么省心。至于君即离的真实年龄,对于近千岁的柳长青来说几十岁和几岁其实没啥区别。“小离出门了?倒是稀奇。” “去跟慕阳无痕切磋去了。”想到君即离出门时阴森森的笑容,吕洞宾不怎么厚道的幸灾乐祸。“知道秦羽答应了那小子,小离可是磨了好半天的牙。” 瞬间明白了这切磋的真正含义,柳长青也不厚道的笑了。“合该如此,虽说以前慕阳无痕是装风流,可阿羽那性子容易吃亏。说来,小离有没有什么打算?” “好好教导照影,顺便研究阵法,别的暂时不考虑。之前在禁区他已经积累得差不多了,如今欠缺的也就只是时间了,在观里或是在外面都一样。”想到君即离计划将烟霞观变成阵法展览馆的事,吕洞宾就忍不住得瑟。 “常泽他们也该收弟子了。”看到君照影,柳长青才猛然发觉常泽他们这一辈竟只有君即离收了弟子,只是收徒一事也不是说做就能做的。 “老是呆在观里,难道弟子能从天上掉下来?依我说,你也该让内门弟子都出去历练历练。”吕洞宾一直都觉得烟霞观的有些规矩很奇怪,不过也许这就是修真宗门和江湖门派的区别吧。“纯阳宫的弟子,只要到了一定程度就得老老实实下山去,不想去也得去。师父能教的只有武功和一些经验,可到底比不上让他们亲历。修为可以慢慢长,急不来,可心境却不是一味清修就能修出来的。这心境的修炼,还有什么比得上红尘炼心?” “小离能有今日,无非是经历得多了,又肯动脑子,且本身悟性也高。不要怕红尘里的诱惑让他们动摇了道心,若是连一点诱惑都受不住,还修个什么仙,不如去做个富家翁算了。” 柳长青知道吕洞宾说得没错,可真要做的话却是不容易。烟霞观太安逸了,长久以来都是这么安逸,他是真不放心把门人弟子们放出去。 “舍不得?”一看柳长青那表情,吕洞宾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要命还是要舒服,只要不是傻子都会明白该怎么选。至于那些脑子不清楚的,想反抗的,也好办,直接武力镇压。” 所以说,小离总是那么暴力的根子是在你身上吗。瞥了吕洞宾一眼,柳长青眯缝着眼开始算计了。不错,苦一点总比没命好,舍不得也得舍。 第5章 -26团队精神 -26-团队精神 同情的看了看广场上被君即离揍得横七竖八的人,蚩灵扭头望着众伙伴。{喂,你们觉不觉得最近阿离的煞气有些重?} {反正倒霉的不是我们。}画影觉得,柳长青让君即离给铁啸辰当助手简直就是内门弟子的噩梦。铁啸辰本来就是个好战分子,再加上君即离这个暴力分子,看来以后每天都能看到内门弟子们集体躺尸了。 {我总觉得,肯定是大……重无又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瞄见君即离冷冰冰的眼神,龙牙缩了缩脖子。{顾蠢不在,也就只有重无会把阿离刺激成这样了。} “都起来!”叉着腰朝着地上的弟子们吼道,铁啸辰可不懂什么叫温柔。“君师侄用的可是剑鞘,这样你们都受不了了?我告诉你们,要是遇上天海宫的人,你们以为自己还能躺在地上装死吗?” 铁啸辰这么一吼,赤峰的弟子倒是咬着牙爬起来了,他们知道要是耽误可就要被师父揍了。有了榜样,其他内门弟子也陆陆续续的哀嚎着爬起来,一个一个鼻青脸肿的别提多凄惨。 看众人都站了起来,虽然站得歪歪扭扭的,君即离在心里点点头,好歹没人真敢装死不起来。“方才你们是一个一个上的,这是第一错。我并没有说是一对一,为什么不联手一起攻击?第二错,攻击的时候为什么留手?因为我用的是剑鞘所以怕伤到我?”顿了顿,又道。“跟我训练,你们只需要做到一点就够了,那就是全力以赴。什么时候你们能逼得我拔剑出鞘,什么时候你们就算过了第一关。” 人都是有血性的,这一点不分男女。而君即离冷冰冰的语气让刚才还哀嚎的众人都生出了不忿,觉得君即离是轻视他们,顿时不再哀嚎,一双双眼睛里都燃起了战意和不甘。 “唉。”摇头叹气,蚩灵看着那些冲向君即离的人,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想当初,我也是这么被阿离三言两语挑起了战意,然后一次一次的被揍得满头包。不堪回首的过去啊,说起来就是满脸泪。让阿离来训练他们,观主真的不怕这一群内门弟子全被训练成暴力分子吗?” 视线随着人群中飘忽不定的白色身影移动,画影的声音里带上了笑意。“不管观主是怎么想的,至少现在被道长操、练的不是我们。等他们在这虐身又虐心的训练下撑过来,道长的煞气差不多也该消了。” “你们懂不懂什么叫群攻?连狼群都懂得互相配合,你们连野兽都不如吗?” “跟剑修贴身战斗,长脑子了没?” “不要只用眼睛看,耳朵和神识是用来烧饭的吗?” “老在地上跑做什么?你们是修士,别搞得连俗世的武者都不如,武者还知道用轻功从上方攻击呢。(.无弹窗广告)” …… 好毒……。抖了抖,铁啸辰默默的退后了几步,一直退到众宠物所站的位置。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顾子方在君即离面前总是一副熊样,这么毒的嘴不用拔剑也能伤人啊。“蚩灵啊,你们是怎么过来的?”有这样的主人真是太可怕了。 看了铁啸辰一眼,蚩灵摆出一副沧桑状。“被打击得麻木了也就能做到不为所动了。” “当反抗被无情镇压之后,那会明白拼命达到他的要求才是唯一的出路。”已经被彻底同化了的龙牙很有同情心的给出建议,这可是他身体力行得出的经验。 “被操、练的时候的确很悲惨,道长可从来不懂什么叫手下留情。”想到在禁区里的黑暗岁月,九溪仍然心有余悸。“可是等到跟敌人交过手之后,全须全尾的回到伙伴身边才会明白,道长情愿自己揍我们,也不愿意让我们死在敌人手里。” 目光在一排宠物正太身上巡视了一遍,铁啸辰笑了。是啊,能够活下来就是最幸福的事,比起凄惨的死在敌人手里,现在被君师侄揍一顿算得了什么? 就在铁啸辰和宠物们交流感想的时候,广场上再一次只剩下君即离还站着。 地上的内门弟子们一个个都有些沮丧,只觉得那站着的白色身影是那么可恶,却又无法撼动。他真的是炼虚境吗?明明他们这一群人里也有炼虚境,为什么他可以神清气爽的站着,他们却被打倒在地? “比上一次略强,但仍然很让人失望。你们根本不懂什么叫配合,也不懂什么叫杀敌。”目光从每一个瘫倒的人身上划过,君即离敏锐的发现有一部分人连斗志都动摇了。“不过,这不是你们的错,因为你们常年都在观中过着安逸的生活,没有经历过生死一线的绝境。没关系,以后我会让你们体验到的。” 冲蚩灵他们招了招手,君即离指了指广场的一个角落。“都起来上那儿去,我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群攻和配合。” 等内门弟子互相搀扶着走到了角落,蚩灵他们也摆好了阵势。君即离拔出剑,对着蚩灵他们阴森森一笑。“有日子没训练你们了,一个个都松懈了。既然有闲情逸致跑来围观,那就得拿出点东西来让人家也围观围观,是不是?” 一众宠物齐刷刷的抖了抖,全都在心里诅咒重无――没事你刺激这妖孽作甚啊混蛋! …… 充分舒展了筋骨,君即离心里那把邪火总算小了那么一点点,愉快的收了剑转向角落里已经看呆了的众人。 “所谓群攻,就是一群人打一个。不是简单的你一拳我一脚,而是用最有效的方式一起攻击同一个目标。而配合,就是最有效的方式。把一群人变成一个团队,将每一个成员的长处都发挥出来,没有失误,没有推诿,没有放弃。身处一个团队之中,就要记住自己是团队的一部分。或许是盾,或许是矛,或许是辅助,总之要找准自己的位置,做自己该做的事。” “如果战斗中有一个人怕了,先跑了,那剩下的人也就不用打了。记住,只要你的团队还有一个战友在前进,你就不能先后退。只要你的团队还有一个战友处在危险当中,战斗就没有结束。共进退,同生死,这就是团队的基本要求。我相信你们都看到了,蚩灵他们人数比你们少,修为也有高有低,然而他们却比你们做得好,好很多。看到差别了吗?现在的你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攻击我的时候跟俗世里的地痞流氓没多大区别。” “说句不客气的话,若是各自为战,你们当中没有一个是我的对手。但如果你们变成一个团队,那就未必了。我再强也只是一个人,只有一双手,一把剑。记住,此刻站在你身边跟你一样鼻青脸肿的,都是你的同门,你的战友。而我,在这个广场上就是你们共同的敌人。下一次再跟我对战的时候,我希望你们是一个团队,而不是一群会法术的地痞流氓。” 广场不远处一个隐蔽的角落,柳长青看到内门弟子们一个个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欣慰的点头。“小离比啸辰更适合做这件事。” “那是,也不看小离是谁的徒孙。”得意洋洋的摸着胡子,吕洞宾丝毫不知道自己这样子有多可恶。“当初小离创立的[忘川]不过是只有十来个人的小帮会,却能在战乱中打出一席之地,凭的就是他们这种团队作战的精神。不过,我有些担心,这些孩子真能坚持下来吗?现在还只是开始,小离只会越来越严厉的。” “他们现在只是不适应,我相信他们会坚持下来的。”虽然柳长青也担心,但不想被吕洞宾嘲笑,所以暗自决定一定会想办法让这些弟子们坚持住的。 ----------------- 洗过澡,君照影就发现君即离不见了。“师父呢?” “练功场。”吃着点心,蚩灵含混不清的答了一句。“早上跟那群内门弟子练了一早上,还顺手操、练了我们,下午又操、练你,这会儿他居然还有精力,果然是妖孽不解释。” “只能说那群内门弟子的战斗力太低,对于一身煞气的道长来也就是挠痒。”趴在桌上,龙牙决定明天死也不靠近正殿广场,绝不让君即离再有借口把他们也拖进去。 认真想了想,君照影点头。“师父最近是挺不对劲的,从我们回来之后的第二天开始就有些不对劲了。” 蚩灵他们倒没君照影这么仔细,被君照影这么一说,这才发现的确是这么回事。 “这样的话,从时间上来看顾蠢不具备作案时间,罪魁祸首就只能是重无了。”捋着胡子,吕洞宾认真的思索了一番,无果。“可是,重无能做什么刺激得小离不高兴这么长时间?” 面面相觑,谁也猜不出重无究竟怎么刺激君即离了。其实君即离真的很擅长控制自己的情绪,即使会暴走会失控,但他几乎是无意识的就会自我调节,所以并不会真的持续很久。可这一次,算起来得有一个多月了吧? 正此时,君即离的专属传音工具――一把寒光凌冽的小剑――出现在客厅里,停在了蚩灵和画影面前。“蚩灵,画影,到练功场来,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 任务完成,小剑消散了,而一屋子的人都把同情的目光投向了不幸中奖的蚩灵和画影――君即离那声音简直不要太阴森! 回过神之后,蚩灵和画影顾不得说什么了,祭出自己的飞行法宝闪电一般冲了出去。从无我居到碧峰练功场的距离不近,除非是急速飞行,否则一炷香的时间根本不够。听君即离传音的声音和语气就知道他绝对是动了真怒,这种时候蚩灵和画影除了乖乖听话之外根本生不出别的念头。 今夜的月光很亮,蚩灵和画影赶到练功场之后只一眼就呆住了――被施加了无数阵法的练功场已经是千疮百孔。练功场不是那么好破坏的,因为那些阵法能自动吸纳灵气完成修复,可如果短时间内接连不断的遭到强烈破坏,就会出现这种来不及修复的状况了。而造成这一事实的罪魁祸首君即离,背对着他们站在练功场中央,整个人都被包裹在冰冷的蓝色光芒中,手里寒光大盛的临风叹更是不住的发出低低的剑吟。 卧槽重无你究竟干了什么让阿离/道长暴走到这种程度! 蚩灵和画影的脑子里同时闪过这样的念头,情不自禁的缩起了脖子。如果有得选,他们绝对会以光速逃离这里,此刻君即离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和压迫感,特码的简直就是死神来了好么! 挥手布下结界将整个练功场都笼罩起来,君即离有些沙哑的声音里仿佛带着地狱的业火。“重无说,顾蠢爱上我了,而你们俩都看出来了。”转过身,君即离似乎连眼底都带上了太虚剑意的冰蓝。“是不是?” 吞了吞口水,蚩灵在心里把重无骂了个头破血流,却又不得不老老实实的点头。直觉告诉他,此刻的君即离比当日在秘境里双眼血红的状态更可怕。 被君即离的目光扫过,画影也忙不迭的点头,脖子上的寒毛都立了起来。“我,我也是在秘境里才发现的。” 半垂下眼,君即离似乎冷笑了一声,又似乎没有。“还有谁知道?” “我只跟画影说了。”“我只跟蚩灵说了。”“老爷子可能看出来了,但他没跟我们提过所以不确定。” 蚩灵和画影抢着回答了问题,又互相补充,就怕被君即离迁怒。 “知道了,回去睡吧。” 看君即离转过身似乎是就这么算了,蚩灵和画影才感觉找回了行动力,嗖的一下一起飞窜出去。跑出了老远,蚩灵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看向身边同样停下来的画影,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我觉得,也许天道该考虑再换一个天命之人了。”蚩灵怕拍胸口,哪怕算上在大基三的日子,君即离这么恐怖的样子也仅仅见过几次,且每一次都会大批的狼牙为此付出惨烈的代价。 “不,我觉得道长不会杀他。”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画影心有余悸的望了望练功场的方向。“道长从来不觉得死亡是惩罚,你懂的。” 蚩灵正想说什么,却感觉到练功场方向传来恐怖的灵力波动。转头望过去,六把幽蓝色的光剑与转为幽蓝色的临风叹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临风叹正处于摇光的位置(勺柄第一颗星的位置),看上去就像是北斗七星被君即离握在手中。 “北斗七星剑阵?!”惊呼了一声,画影飞快的转身就跑。 同样反应过来的蚩灵也掉头狂奔。“卧槽上次在禁区他还没完成这个剑阵就差点把人家的法阵打碎了,现在他打算拿这个完成版的把练功场彻底拆了吗!” 主殿里,柳长青惊疑不定的望着练功场的方向,差点把自己的胡子给揪掉了。“灵气全都往练功场方向奔涌……小离这是在做什么?” “我觉得,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同样被惊动了的卓风行满眼惊艳的看着那幽蓝色的七把剑,他隐约感觉到君即离的剑阵上有着某种道则的雏形。“练功场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 第5章 -27为敌 -27-为敌 惊天动地的巨响在深夜里尤为突兀,君即离闹出的动静惊动了整个烟霞观,以为是有敌人偷袭的铁啸辰、夏侯文钰和各处长老赶到的时候,只看到烟尘散去之后默然独立的君即离。而碧峰的练功场,已经变成了一个黑黝黝的大坑,坑底的些许乱石上还残留着令人心悸的剑意。 “……小离,你这是?”柳长青站在大坑边上,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心疼没了的练功场,还是该骄傲于他家小弟子的破坏力。 此时的君即离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听到柳长青的话,垂眼看了看自己的四周,无辜的抬起头。“……我不是故意的。” 卧槽你的意思是说你没想到练功场这么不禁拆吗!蚩灵无力的抬起一只手捂住眼睛,阿离啊,这练功场可是在碧峰上存在了近万年了,你确定我们赔得起吗? 心情复杂的看着君即离,卓风行既落寞又欣慰的开口。“沧海大陆第一剑修的位置,从这一刻起,是你的了。”想他浸淫剑道近千年,可身在炼虚境时却比不上此刻的君即离。纵然现在他已经是大乘,纵然他已经创出了自己的剑招,却比不上君即离这一剑来得惊艳,看来他的确是老了啊。 “哈哈哈哈哈……!”卓风行的话仿佛惊醒了吕洞宾,白胡子一大把的老头子身手矫健的跳进大坑一把抱住自己的徒孙。“太好了,太好了!老头子就是再死一回也无憾了!”拓跋小子,方小子,我的徒孙已经超越你们了,老头子憋了这么多年的恶气终于吐出来了! “师父!”被不二猴带着赶来的君照影也跳进了大坑,一下子扑到君即离背上高兴的大叫。“师父是最厉害的!” “卓疯子。”觉得自己眼眶有些发热,柳长青眨了眨眼。“以后你要再惹我生气,我就让小离揍你。” 不等卓风行反应过来,柳长青也冲了过去一把扯开吕洞宾。“小离是我的弟子,你也给我留个位置!” 木然的看着两个老头子跟顽童一样抢位置,夏侯文钰强忍着激动的情绪,看了看周围几乎都是一脸呆滞的众人。“咳,既然不是敌人来袭,那就都散了吧。”别再跟这儿看他大师兄丢人现眼了! ------------------- 第二天一早,君即离拆了碧峰练功场的事情就已经传遍了烟霞观,昨天被他操、练过的内门弟子无不表情古怪――敢情昨天人家还是留了手的。而不够资格去广场接受训练的弟子,看向这群幸运儿的目光也变得复杂了,既有着羡慕,也有同情。因为喜不自胜的柳长青亲自跑了一趟,就连隐峰里的众位长老,也都知道自家宗门出了一个破坏力极强的剑修,且被卓风行亲口承认为第一剑修。 顾子方自然也听到了风声,满脸都是得意和骄傲,这表情落到烟涛长老眼中简直不要太扎眼。素行腹黑的老头子瞅了瞅顾子方,一脸同情的开口道。“烟霞观虽没有多少剑修,过去倒也出过一两个拔尖的。不过,于炼虚境修为就能一剑拆掉练功场的,小离还是头一份。” “小离自然是最好的。”完全不知道君即离那一剑正是被他气得动了真怒,顾子方美滋滋的点头。“以前我就觉得他一定会成为第一剑修的。” “笑,傻笑个屁!”一巴掌拍上顾子方的脑袋,烟涛长老突然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你师父叫他去训练内门弟子,一群小子愣是没能让他拔剑,光是剑鞘就把一群人揍得鼻青脸肿的。现在他又有了突破,连卓疯子都服了,你觉得你要是再在他跟前犯蠢惹得他生气,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下意识的想了想,顾子方悲催的发现自己恐怕根本没有招架之力。还有,明明跟小离对战是他的特权,师父怎么能让小离去教别人呢?暗暗给那群内门弟子记上一笔,顾子方心说以后我一定让你们都没法靠近小离,只有我才能缠着小离! “所以啊,我决定了,换一种方式让你学。”对于吕洞宾所提倡的红尘炼心一说,烟涛长老深为赞同,他觉得对顾子方这种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来说是非常好的办法。“去,收拾东西,咱们要换地方了。” “啊?去哪儿啊?”顾子方本来还考虑着要不要找机会偷溜出去见见君即离,这下可傻眼了。 袍袖一甩,顾子方就被烟涛长老扔出了房间。 “去红尘炼心。” 红尘炼心?那是什么东西? ------------------ 拆了练功场,还得到了卓风行的亲口承认,君即离少不得跟一干长辈周旋一二。不过他是什么性子整个烟霞观的人都知道,也就略略恭贺勉励几句便放过了他,反正有些事情跟柳长青说还要合适一些。因此君即离也还是和昨天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 昨天被君即离给揍得七零八落的内门弟子们,今天看向他的目光格外不同,其中很有些特别闪的。君即离知道他们的变化是因为自己拆了练功场,却也懒得多说什么,仍旧和昨天一样把一群人揍了又揍。当然,揍人的目的是为了让他们学会怎么去揍别人,所以内门弟子们又一次领教了君即离的毒舌功力。只是,今天他们却比昨天要驯服多了,有几个爱动脑子的,也从君即离的毒舌里琢磨出了点东西。 忙完了该做的事情,君即离打了声招呼就钻进了空雾道场,抱着酒坛子上了唱晚池旁的崖顶。 顾子方对自己动了心思,从重无嘴里说出这话的时候,君即离第一反应就是开玩笑。然而这一个多月以来,重新梳理了一遍记忆,君即离才发现,很多自己不在意的细节都证明了重无的话并非空穴来风。所以他才会去问蚩灵和画影,所以得到答案的时候,他用来伪装的层层面具一瞬间全数碎裂,显露出了最真实最完整的自己。 在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时候,一个种、马男竟然弯掉了,而且弯掉的对象还是自己。君即离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这样荒谬的事情他不想相信,却又不得不逼迫自己去应对。昨夜挥出那一剑的时候,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毁灭。将那个总是打扰他的生活、干扰他的计划、破坏他的心情的顾子方,连同这个竟能让种、马男弯掉的荒谬世界一并毁掉。 君即离自认不是好人,在现代社会里还保留着的几分良善,也在战火纷飞的剑三世界消耗得所剩无几。到了沧海大陆,虽然因为烟霞观的温情和乐心软了一些,却也改变不了他已经刻入骨子里的狠厉和残忍。他只是把自己藏了起来,除了蚩灵他们之外,不让任何人看到。但就算是蚩灵也不知道,其实昨夜练功场里的他才是真正的、完全的他。 重无总说君即离精神力强悍得变、态,可君即离自己知道,这其实一点都不奇怪。他把自己分成了好多份,平日里让人看到的不过是其中的一点点。所谓精、分,并不只是玩笑话。平日里的他,四分理智,两分情感,一分本能。秘境里那个红了眼的他,七分理智,一分情感,三分本能。而昨夜的他,却是十分理智、十分情感和十分本能。所谓的失控,其实就是他无法以意志和理智维持精、分的状态。 长年累月,君即离都以一种不完整的状态面对世事无常人情冷暖,若是这样精神力都不能变得强大才是怪事了。蚩灵说他这样早晚会崩溃,可君即离却只能一笑置之。他能一直坚持到现在都没有崩溃,恰恰是因为他绝大部分的时候都不完整。当一部分的他被痛苦折磨,其余的部分却在冷眼旁观,因此总能有一部分自己是理智的、坚韧的,可以及时的将痛苦的那部分自己解脱出来。只是,这种事情他不觉得有解释的必要,大概也不会有人能够理解。 所以,想起秘境里顾子方眼底的恐惧,君即离讽刺的笑了。面对一部分自己都会恐惧,还敢说爱吗? 重无说顾子方没有恋爱的经验,只暗恋过。桃姬说,云麓山的树木告诉她,顾子方给蓝嫣然下了药。君即离听到那种药的功效时,就知道顾子方骨子里是个懦弱且自私的人。事实上顾子方并不是那么喜欢蓝嫣然,不过是需要一个温柔小意的女人证明他是被需要的、被重视的、被维护的、被依赖的。 一直以来顾子方不曾从某一个人身上得到过这些,甚至因为纠缠自己而一再被打击,恰巧那时无极塔说出的真相让他彻底的恐慌了。一心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却被突然告知这一切都是属于另一个人的,换了谁都不可能坦然接受,何况是被自己刻意引导而正处于改换观念的初期的顾子方?当一系列的事实都在强调他错了,唯有蓝嫣然用柔情蜜意对他说你是对的。所以说,蓝嫣然的出现让顾子方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又怎么会不死死抓住? 不过,顾子方会因为蓝嫣然对自己出手,的确超出了君即离的预料。无论如何讽刺如何鄙视,他从未动过利用顾子方的心思,也从未害过他。并非高尚,他不过是凉薄,不想跟不相干的人有什么瓜葛。但后来君即离也想明白了,顾子方不过是害怕救命稻草被自己给弄没了。说到底,跟哪个人做朋友,不可能比他自己更重要。也正是因为自己更重要,才会对蓝嫣然下药,只为了不失去救命稻草。 抱起酒坛子仰头喝掉一大口酒,君即离摸出背包里许久不曾用过的方向指示器――他唯一收下的来自顾子方的礼物,灵力汇聚于掌心,轻而易举的将之化为飞灰。 顾子方,感情没有对错,可不该是我。 如果没有空雾道场,如果没有重无,十年前我难逃一死。出手救你是我自己的决定,所以我不会因此恨你。可是,蚩灵他们对我来说早已经不是宠物。他们的命,你赔不起。若要论自私,我比你更甚,我不能容忍任何人危害我所珍视的人。因为若是没了他们,我会疯,会崩溃。而一己私情,对我这样所求唯死的人来说又能改变什么? 一定是器灵告诉你我还活着,所以你才没有被愧疚打倒,所以你才对每一个人强调我还活着。瞧,你所谓的良善其实也是如此虚伪,只因为知道我还活着,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可原本对你很不满甚至敌视的同门,却全都因为你这幅作态而选择了沉默,多可笑。秦羽还说十年的时间你长进了不少,可真的是那样吗? 我不觉得你是长进了,我只觉得你撕开了天真单纯良善的面具,开始变得像一个种、马男主了。至于你在我跟前那些小心翼翼的讨好,只让我觉得面目可憎。你对云梦的排斥和杀意,真以为我毫无所觉?只因为你想,所以我就得在你身边待着,不接受任何一个真心待我的人?有蚩灵他们的旧账在前,还妄想左右我的意志,顾子方,是你自己选择了与我为敌。 “阿离。”小心的打量着君即离,重无是真的没想到君即离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柳长青他们碍于境界无法察觉,可他却是真切的感觉到了,昨晚君即离那一剑所蕴含的法则已经超越了天道而接近于大道。若非修为有限,被君即离一剑毁掉的绝不会只是一个练功场。所以重无是真的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多这个嘴。 听到重无的声音,君即离转过脸。“放心,我不会杀他的。”死是仁慈,活着才是折磨,他从不对敌人仁慈。 所以我才会担心啊。叹了口气,重无坐下来。“不管你相不相信,他是真的爱上你了。”不管怎么说,顾子方都是天道选中的人,虽然换一个也没什么,可他不想让天道烦心,也不想看到君即离再一次背上违逆天道的因果。 “这不是让我放过他的理由。”直勾勾的盯着重无的眼睛,君即离冷笑。“他有胆子招惹我,就得付出足够的代价。” “可他现在已经是天道选中的人,你真要再一次逆天?”重无不是没有看到君即离眼底的嗜血,却也因此而更担心。 冷哼,君即离懒得再说什么,站起来纵身跳下崖壁。 看着君即离翩然落地,大步流星的走出空雾道场,重无也只能苦笑。是了,他怎么忘了,君即离从来没把天道放在眼里,便是自己也不能让他心生畏惧。无所求的人,又怎么还会有畏惧呢?算了,不管了,反正他在意的只是天道,又不是顾子方。只要君即离不杀顾子方,又有赌约在,天道也没理由对君即离出手。 第6章 -1流光轻掷 -1-流光轻掷 幽暗深海的天海宫禁地里,子狐嬛望着被禁锢在法阵中央的子狐长恨,美丽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不曾掉落,嘴唇颤了颤,轻声唤道。(.好看的小说)“爹。” 这一声呼唤,听得子狐长恨眼神一闪。喉头动了动,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开口说话了,艰难的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还叫我爹?” 子狐长恨的声音简直不像是人类所能发出的,但子狐嬛却好似听到了天籁一般绽出笑容。“爹又在逗女儿了。” 逗你?呵呵,却不知你是真心还是假意啊。我一手教导出来的毒美人,终于让我也看不出真假了。心底涌起奇异的满足感,让子狐长恨也笑了。“多久了?” “三十年了。”拿出准备好的东西,子狐嬛俏皮的笑了笑。“女儿马上就破了这些讨厌的东西。” 看着子狐嬛一点一点的破除禁制,子狐长恨并不平静。深海之底,是被阳光遗弃的世界,唯有重重禁制所发出的微弱光芒。没有人来探视,也没有人来审问,仿佛那些大乘长老已经不记得这里关了一个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子狐长恨就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也无从计算自己被关了多久。原来,已经三十年过去了。 若是修士,三十年可能只是一次入定。可对灵力被封的子狐长恨来说,这三十年的幽禁堪称酷刑。他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座磨盘研磨了三十年,五感渐渐衰弱,精力渐渐衰退。支撑着他熬过来的,不过是心底燃烧着的仇恨,不过是一直不曾动用的底牌。 子狐嬛的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却顾不得擦一擦。天知道走进来看到双鬓染霜的子狐长恨时她有多么震惊,她记忆里永远高高在上、气度非凡的父亲,竟在这三十年中显出了苍老之象。可她不敢表现出来,怕让子狐长恨心生哀戚,更怕惹得父亲生气。 天海宫禁地,不是那么好闯的。为了找到确切的位置,子狐嬛花费了五年的时间。为了探明究竟有什么禁制,又花了整整十年。然后便是十五年日以继夜的修行,搜集各种救人所需的东西和情报。尤其,做这一切的时候还不能让人发现任何端倪。如果她还是天海宫宫主的独生女,这一切都算不了什么。可身世被暴露、子狐长恨被夺职幽禁之后,她子狐嬛只是一个被无忧宫收容的可怜女修罢了。 子狐嬛永远不会忘记,当自己的身世被揭露,那些明里暗里看向自己的鄙夷目光。纵然看在素瑶的面上无忧宫收容了她,却也只是在执法堂妙音长老的身边做一个记名弟子。表面上无忧宫是怜悯无辜弟子的后代,实际上呢?她子狐嬛不过是无忧宫用以装点门面的工具。当然,无忧宫里也并非全都是别有所图,至少妙音长老是真心疼她的。要不是妙音长老,她只怕还要再花上十年才能闯禁地。 只是,她注定要辜负妙音的真心疼爱。她不能容忍处处被人鄙夷的,不能容忍记名弟子这样低贱的身份。她子狐嬛应该是天海宫宫主的女儿,尊贵的、备受宠爱的大小姐,而不是在尘埃里打滚的孤女。 最后一道禁制解除,子狐长恨觉得一直以来所承受的压力消失了。 子狐嬛快步上前打开子狐长恨手腕脚腕上的镣铐,一只手扶住骤然失了禁锢站不稳的父亲,一只手将一颗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天品丹药塞到父亲嘴里。三十年的幽禁,子狐长恨所受到的损伤何其大,所以她想尽办法弄到了这颗疗伤圣药。 丹药带来一股暖流,让子狐长恨觉得好受了不少。“此地不宜久留,嬛儿,我们走。”灵力被封不必在这里解决,还是尽快离开更稳妥。 ----------------- 青云县的街道上,一个俏丽的、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不住的打量着两旁的店铺,活泼灵动的大眼睛里满是赞叹和好奇。猛然间看到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对于小贩手中红红的、一串串的东西,小姑娘只能确认那些红红的东西是某种果子。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小姑娘转身跑了几步,到了一个裹着斗篷的人跟前。 “少爷,那是什么?” 斗篷下的人顺着少女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无奈的开口。“糖葫芦。” “糖葫芦。”重复了一遍这名字,少女的眼里明显流露出渴求。“是不是吃的?” 叹了口气,被称作少爷的人摸出一把铜钱,却没有马上递给少女。“我在前面那个酒楼里等你。” “放心,我会很快的。”接过铜钱,少女欢快的跑向了卖糖葫芦的小贩。 那少爷见少女已经跑了,也没再多说什么,径直走向了前面的酒楼。那酒楼是烟霞观的产业,往来都是修士,听烟涛师叔祖说是十年前才建起来的。 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摘下斗篷上的帽子,露出一张二十来岁的英俊面孔,属于顾子方的脸。望着窗外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顾子方努力分辨着那些改变了的地方,直到店小二送来了酒菜才作罢。 此时去买糖葫芦的少女也上来了,嘴里咬着一串,手里还拿着一串。将手里那串递给顾子方,被拒绝了也不恼,反而高高兴兴的一手一串、一边咬一口。“少爷,这个糖葫芦好吃。” 无语的看着吃得欢快的少女,顾子方仍旧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碰上这么个嘴馋的灵宠。虽然能力很不错,虽然嘴馋了些却也听话,可为什么化形的模样偏偏是个少女呢? “少爷,我脸上有东西?”感觉到顾子方的视线,少女不明所以的看过去。 摇了摇头,顾子方埋头给自己倒酒。唉,带着她回去,让小离看到了又是一出麻烦啊。 “喂,你们听说了吗,烟霞观太虚道君唯一的弟子晋升化神境了,连无忧宫都派了人去参加典礼。我听说,这回无忧宫派出的是执法长老和她最得意的弟子,无忧宫年轻一辈中最美的云梦仙子。” “这么大的事情,我们哪能不知道?我还知道那云梦仙子倾慕太虚道君呢,上次五派大会就表明了心迹。只可惜啊,太虚道君是个不解风情的。” “真的?听说无忧宫的女修一个比一个漂亮,那太虚道君真没动心?”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我告诉你们,太虚道君可是一心向道,不近女色的。不然他能这么年轻就取代疯剑客成为第一剑修,短短数十年就成为合体境道君?好些修士一辈子都做不到。我有个亲戚在烟霞观的外门,听他说,这位太虚道君永远都是冷冰冰的样子,除了亲近的人之外极少言笑。二十多年前,太虚道君接任了内门总教习,那些被他指点过的内门弟子都说,若是这位道君真要娶妻,那肯定是娶他手中的剑,绝不可能是哪个女修。” “自古温柔乡英雄冢,也只有太虚道君这种不近女色的人,才能有这样的成就了。” “那可未必,说不定人家只是没碰上合眼缘的呢?” “那位云梦仙子眼光自然是好的,太虚道君年轻有为,咱们中州修士提起他谁不竖起大拇指?哪个女修不想嫁?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 顾子方听着他们的话,醋意一波一波的上涌。他就知道那个云梦是个大麻烦,以前他看不出来,可在这凡尘俗世混了三十年之后,他却知道小离其实对云梦是有好感的,不过这种好感更接近于欣赏而非男女之情罢了。 感觉自家少爷身上的气息有些危险,啃完了糖葫芦的少女眨了眨眼睛,好似明白了什么。挥手布下隔音结界,不让那些闲谈再入顾子方的耳朵。“少爷,他们又没说你师弟的坏话,你干嘛不高兴?” “在烟霞观的酒楼里说烟霞观教习长老的坏话,玲珑,你当他们和你一样笨?”瞪了少女一眼,顾子方无视了意识里无极的闷笑。“吃你的吧,这一桌子菜可都是你的。” 拿起筷子,少女不服气的嘟着嘴。“哼,少爷就会欺负我。别以为我不知道,无极说你以前也很笨的,总是惹得你师弟生气。” 喝酒的动作一僵,顾子方觉得自己果然应该像小离学习才对,蚩灵他们可不敢这么嚣张,小离一个眼神过去全都老老实实的。“快些吃,吃完就该赶路了。”要不是为了这个吃货,他根本没必要进城耽误时间。 “恩,知道知道。”自从尝了第一口,玲珑就对于人类的食物热爱到了极点。“知道少爷急着回去见师弟,我很有眼色的。” ------------------ 收了剑,云梦看向君即离。“让君师兄见笑了。” “云梦师妹谦虚了。”君即离微微笑了笑,眼神里满是赞赏。“看得出这些年你很努力。” 被君即离表扬,云梦脸上立时起了红晕。“云梦会继续努力的。”绝不会因为一点进步就自满,总有一天我会站到你身边。 “正该如此,需知实力才是可靠的。”不是没有看出云梦眼底的爱恋,君即离稍稍移开视线。“你应该快要冲击炼虚境了吧?可有打算?” “有的,想去风雷山闯一闯,只是师父还没同意。”云梦这三十年来的确很努力,她一直记得君即离说过的话——不要因为情爱而耽误自己。她做不到放弃这份感情,何况感情一旦付出又怎么收得回来?可是,她知道自己得不到,却不能容忍自己被君即离看不起。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像别的女修一样,因为感情就止步不前。若非想要凭实力站在君即离身边这份执念,她也不可能进步这么快。 想了想无忧宫这一趟来的人,君即离就明白执法长老的意思了。“怕你出事?”见云梦有些苦恼的点头,思索了一下。“照影也该下山历练了,我有意让她走一趟风雷山。正巧灵霜需要几种灵药也要去那里,不如你便和她们一道,我会让蚩灵同行。这样,你师父应该就能放心了。” 惊喜的望着君即离,云梦没想到对方会这样帮自己。这一次烟霞观之行给她的惊喜太多了,先是君即离允许她以君师兄相称,又得到了君即离的指点,现在还替自己想办法说服师父。 君即离却突然收敛了笑容,挥手就是一道剑气直扑某个方向。 “小离是我!” “啊!救命啊我不是坏人!” 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响起来,君即离愣了一下,那个男声似乎有些熟悉? 顾子方躲过剑气,从藏身的地方跳出来,望向君即离的眼神幽怨至极。“小离,你连我的气息都不认得了。” 视线在那张彻底没了稚气且染了风霜的脸上巡视,君即离终于认出了眼前这个胡子拉碴的人是谁。“顾蠢?”又看向顾子方身后俏丽灵秀的少女。“这是师嫂?” “不是!”忙不迭的否认,顾子方心里郁闷得很,他就知道他家小离看到玲珑不会有好事。“是我收的灵宠,我也没想到她化形之后是这样子。” 丝毫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玲珑扯了扯顾子方的头发。“少爷,师嫂是什么?” 看到玲珑娇蛮又茫然的样子,云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连师嫂的意思都不懂的灵宠。见顾子方和玲珑都看向自己,云梦才敛去笑意。“云梦见过璟曦真君。” “你该称他道君了。”已经看出顾子方的修为,君即离淡淡的提醒了一句。璟曦,呵,柳老头给取的这个道号可真是……每次听到都会想笑啊。“不过他一直在外面,你不知道也不奇怪,不必放在心上。” 听得出君即离没有责备自己的意思,云梦心里安定了一些,再次向顾子方行了个礼。 见君即离维护云梦,顾子方浑身都不舒服,心里一股一股的酸。“没什么。”小离都开口了,他敢说什么?努力无视云梦,顾子方殷切的望着君即离,贪婪的打量着对方。 云梦注意到顾子方的目光,悚然一惊,这璟曦道君竟然……! “顾蠢。”顾子方那堪比紫外线的目光让君即离眼神一厉,冷冰冰的喊了一声,成功的让顾子方惊醒过来。“你大哥成婚了,已有一儿一女,听说他很遗憾你没能喝上他的喜酒,还有侄子侄女的满月酒。如今你既然回来了,就该去看看他们。” 听了这话,顾子方对亲人的思念被勾了起来。想了想,顾子方笑着点头。“师叔祖跟我提过,我还给侄子侄女买了东西的。那我这就过去。”深深的看了一眼君即离,没关系,来日方长。 第6章 -2只看着就好 -2-只看着就好 探望了顾家人,安顿好了玲珑,一没注意就到了晚上。顾子方看了看镜子里收拾一新的自己,满意的踏出了笑傲居。听明月说,因为人口增加、君照影也长大了的缘故,君即离把无我居迁远了一些。顾子方撇撇嘴,这种理由也只有明月才会信以为真了吧?当然,若是过去的自己,也会相信的。 按照明月指出的方向步行了一会儿,顾子方看见一个飘着雪的院子。明月说,小离翻了不少古籍才把院子弄得常年飘雪,并几丛青竹、三两雪松,乍一看还以为到了北川飞雪之地。顾子方忽然就觉得,做这般布置,是因为小离心心念念的始终是终年覆雪的纯阳宫吧? 走得近了,一眼就看见坐在院子里喝酒的君即离。因为云梦的存在,又怕惹得君即离不高兴,下午他并没能好好的看看想了三十年的人。这会儿他才发现,君即离虽然仍是和当年一样二十岁左右的外貌,可很多细微的地方都有了变化。周身的冷意更重更厉,就连那身纯白与墨蓝的道袍都比过去多了几分气势。就连,用以固定头冠、紧贴两鬓的银色金属发箍所带来的冷硬感,在柔和的月色下也不减半分。 在顾子方眼里,如今的君即离就像是挂在遥远天际的摇光星,那种恍若与生俱来的威严与肃杀气息,让人忍不住心生敬畏,言行皆不敢随意。不过,哪怕君即离真的变成了摇光星,他也会将之摘下来揽入怀中。 定了定神,顾子方走进院子,到君即离对面坐下来。“小离。”拿出两个大酒坛子放到桌上,笑道。“北川最有名的冰魄酒。” 北川?君即离从善如流的将手中的酒碗递过去。“走了不少地方。” “是啊,不算东海的话,几乎走遍了整个沧海大陆。”看君即离尝了一口之后眼神里有着满意,顾子方眼中笑意更甚。“走了那么多地方,看了那么多人和事,才知道当初给小离添了多少麻烦。” 三十年红尘炼心,皇权之争、权势之争、恩宠之争、利益之争,甚至大宅后院里的阴私龌龊,顾子方不记得自己究竟看了多少。也看到了在战火的焚烧下哀哀求生的百姓,看到了在脂粉的遮掩下强颜欢笑的烟花女,看到了被邪修残忍杀害的低阶修士。他从没想过,人心竟有如斯黑暗,人世竟有如许艰难,人生竟能苦痛绝望到那般境地。对比之下,他过去顺遂安乐的生活简直就是身在天堂。 从最初的震惊、不敢置信,到现在可以轻描淡写的一笑置之,顾子方不确定这是不是烟涛长老想要看到的成熟,但他终于看清了一个事实――三十年前小离从禁区归来时就已把他看作不相干的路人。不在意,不计较,不恨。仿佛他只是行进路上的一株植物一块石子,不能在小离的眼中留下任何痕迹。 如果自己没有因为蓝嫣然而对小离出手,如果自己没有害得小离险些身陨,小离看自己的目光会不会有一点温度?顾子方无数次这样问自己,却始终找不到答案。已经发生的事情就不能更改,如果只是如果,他是自作自受。可是他如何能甘心呢? “小离,对不起。”明明是美酒佳酿,到了嘴里却只剩下满嘴苦涩。顾子方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却被对方轻巧的避过。 漫不经心的看了顾子方一眼,君即离不动声色的继续喝酒。 下午顾子方出现在眼前的瞬间,君即离就感觉到了对方身上与过去截然不同的气息,能让自己下意识警惕起来的气息。那气息里所蕴含的侵略性太强,让他不由自主的心生忌惮。三十年,顾子方终于在红尘这个炼炉中脱胎换骨,终于配得上种、马男主这个身份了。只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已经决定的事情,从无更改。 “我知道你并不在乎一句道歉。”强自一笑,顾子方给彼此倒满酒。“也知道不管我怎么表态,你都不会放在心上。没关系,小离只要看着就好。” 看着就好?你想让我看什么?看你怎么证明你不再是蠢货?心底哂笑,君即离不疾不徐的喝光碗里的酒,抬眼。“一战?” 看到君即离因为战意而格外明亮的双眼,顾子方心头一动,垂眼不敢再看。“我不会跟小离动手的。错过一次,够了。” 闻言君即离像是不高兴被拒绝,把碗一搁,冷哼了一声。 顾子方忍不住轻笑,原来小离还是保留着可爱的孩子气,真好。其实他看得出来,方才君即离只是单纯的想跟他切磋,可他也是真的不能答应。就像他说的,错一次就够了,他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察觉到顾子方那笑意里的宠溺,君即离立时就感到一阵恶寒,没好气的敲了敲石桌。“照影晋升,你这当师伯的就没个礼物?” “怎么会?”看来小离真的是把那君照影当女儿宠,明月不曾看错。顾子方暗自吃味,却又庆幸自己多了一个讨好小离的方法。而且,还是第一次见到小离这么讨要礼物的可爱模样,怎么也值了。“走了这么多地方,也得了不少东西,只是不知道师侄喜欢什么。”拿出装满了好东西的乾坤袋放到君即离手里。“小离替她选吧,你是她师父,自然你说了算。” 君即离一点不客气的拿过乾坤袋,神识一探入其中就有些郁闷。该死的大气运!这明摆是让他这个小黑手羡慕嫉妒恨好么!这么一郁闷,君即离就没兴趣翻看了,把乾坤袋扔回去。“明天自己问她。” 起初不大明白君即离怎么突然变了脸,转念一想,顾子方低笑。“小离这是怎么了?我可是还记得在风雷山时,小离恨不得把地皮都给刮走。”拿起乾坤袋晃了晃,顾子方假装好奇。“如今好东西都摆在你眼前了,怎么连看都不看了?” 顾子方这种疑似逗弄的话,听得君即离眼睛一眯,冷声道。“你就不怕我看什么都想要?” 顾子方站起来,一把将乾坤袋塞到君即离手里,弯下腰含笑凑近。“师侄的礼物我另有准备。这些本来就是给你的,我只怕你不要。”不等对方反应过来拉开距离,抬腿迈出院子往笑傲居走。 “当初你为了七叶断魂花重伤,我就跟自己说,总有一天,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替你拿到放到你手里,再也不让你因此去拼命。” 等到顾子方的身影快速消失在夜色里,想着对方留下的话,君即离垂头看着手中的乾坤袋。半晌,勾起意味不明的弧度,扬袖将桌上的两坛酒扫到了地上。 ---------------- 送走了去风雷山的蚩灵他们,君即离带着画影来到广场,看见顾子方内门弟子们在聊着什么。 “小离。”没等君即离出声,顾子方就笑着转脸过来。看到君即离肩上的画影,顿时郁闷了。总是以原形待在他家小离肩上,画影真狡猾。 在君即离冰冷的目光下,内门弟子们哗啦啦一下全都各归各位,速度之快让顾子方差点没反应过来――想当年他军训的时候站队也没这么快啊。 “见过君长老。”见礼声响起,整齐且中气十足,一股子彪悍的气息一下子充斥了整个广场。 画影轻巧的从君即离肩上跳到顾子方肩膀上,蹲下来舔了舔前爪。{有话憋着,别妨碍道长。} 被画影这话给噎住了,顾子方看了看已经走到众人正前方的君即离,摸了摸鼻子,认了。不过,小离这么年轻就被叫成长老,无端端让人觉得很老似的,真是不爽。不过,小离似乎也习惯了? “诸位早。”略点了点头,君即离用眼神巡视了一遍,众人精气神都很足,心下满意。“离宗门大比还有一个月,明日起晨课暂停,望诸位做好准备。” 听到君即离的话,场中众人都有些兴奋,却也只是脸上有所表露,并未交头接耳。 “君长老,这一个月若是有什么疑问,能不能去向长老请教?” “可以。”君即离点头应承,露出一点点笑容。“只是,我不会透露比赛内容的。”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笑起来,提问的那弟子红着脸小声嘀咕自己没那个意思。 君即离很少开玩笑,第一次出言调侃的时候吓得众人都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但次数多了,吓着吓着大家也就习惯了。时间长了,众人也都知道君即离只是在训练时严厉,并不是真的不近人情。晨课结束之后,常会有人跑去碧峰向君即离请教问题,也因此让君即离在烟霞观的交际范围扩大了不少,人缘也变好了。虽然君即离不怎么在意这些,却也乐见其成,毕竟没人愿意落得个被所有同门排斥的下场。 “好了,开始吧。” 等到众人开始照常分组对战,君即离才转过头。“有事?” 听到君即离的话,顾子方有些心虚。“呃,也没什么事,就是好奇。”这会儿顾子方正泛着酸,他三十年都没见过君即离一面,连声音都听不到,这些家伙却能天天跟他家小离在一处,也不知道看了多少次小离的笑容。要不是他好奇寡言少语的小离怎么训练这些人,也就不会看到这么让人嫉妒的场面了。 许是顾子方的酸味太重,画影总觉得哪里不对,跳回君即离肩上才觉得没事了。此刻听到顾子方的回答,画影在心里幸灾乐祸了。好奇?这些年因为好奇而被道长揪住当免费陪练的,可不只是他们,就连卓风行都被拖下水过。这会儿顾子方简直就是送货上门啊,正好这帮家伙好久没有过硬的陪练了。 “既然来了,总得做点什么吧。”果然跟画影想的一样,君即离看顾子方的目光立马变了,转身。“停!”见众人都收了手,指了指身边的顾子方。“三十年不见,想来诸位也很好奇顾师兄的实力。” 已经被君即离操、练得越来越好战的众弟子顿时两眼放光,望着顾子方齐声高呼。“但求一战!” 哭笑不得的看向君即离,对上那不容置疑的眼神,顾子方也只能硬着头皮应战了。唉,没办法,谁让他不肯跟小离切磋呢,总得让他折腾一下自己出了这口气才好。 满意的看到顾子方走过去应战,君即离这才勾起嘴角,传音道。{分寸自己掌握,揍得凄惨一点无所谓,但别伤了根本。} 顾子方下意识转头,正好看到君即离唇角微扬,顿时有些心旌摇曳。{恩,知道了。} 怜悯的看着什么都不知道的顾子方走向众弟子,画影昂起脖子蹭了蹭君即离的脸。{龙牙说,玲珑身上妖的气息很微弱,没法辨认究竟是哪一种。不过,很像他的种族传承里提到过的混沌异种。据说每隔万年都会有一只混沌异种诞生于妖族,任何种族都有可能。混沌异种成熟之后战力堪比仙兽,更有可能晋级为神兽,还是极品奶妈。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多重的伤混沌异种的灵力都能治好。也因为这样,只要一有混沌异种诞生,妖族就会不计代价的抓捕。} {大气运果然了得。}这种治疗能力,简直比蚩灵的天狐血还要彪悍。君即离往广场边的石柱上一靠,将画影搂在怀里,挠了挠他的下巴。就君即离看过的那些,但凡带上混沌二字的东西都不会是凡品,看来顾子方还真是捡了个宝。 {如果那个玲珑真是混沌异种,那应该还是幼年期。听明月说,她什么都不懂,见什么都好奇,还嘴馋得要命。}享受着君即离的挠下巴服务,画影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低头看到画影享受的小模样,耳边是热闹非凡的打斗声,君即离笑得愉悦。{恩,等重无出现的时候我会跟他确认的。} 顾子方正惊讶于众弟子配合的默契,一抬眼就捕捉到君即离垂眸浅笑的模样,顿时觉得整颗心都沐浴在了春风里。看来小离果真是喜欢毛茸茸的东西,要不要让玲珑变回原形去讨他欢心呢?不,不行,小离现在可是一点都不喜欢自己,很容易被玲珑比下去的。要不,干脆自己研究一下化兽? 第6章 -3大乱将起 -3-大乱将起 晨曦微露,君即离推门出去,到了院子里却没见君照影开门出来。愣了一瞬,才想起君照影去了风雷山。转身走进主厅,在自己的位置上盘腿坐下,没多久吕洞宾也到了。 一进屋,吕洞宾就看到了属于君照影的蒲团空着,下意识的就要开口,又猛然想起昨天君照影就下山了。摸着胡子笑了笑,吕洞宾走到主位盘坐。“险些忘记照影去风雷山了。” “我刚才可是真忘了,盯着她的房门看了半天才想起来。”君即离笑了笑,看来习惯真是可怕,老头子和他都有些不适应少一个人了。 “恩,可不能叫她知道,不然一准儿要得意许久的。”吕洞宾说着就笑了,像是看到了君照影得意洋洋的样子一般。“好了,丫头不在,早课却还是要做的。” 闲谈结束,吕洞宾和君即离都闭目凝神,一起念诵经文。这早课在禁区时便开始了,一则为了消减吕洞宾的戾气和魔性,一则是减少君即离身上的杀业。蚩灵他们也跟着念过一段时间,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每每这个时候,君即离都会想起空旷的太极广场,想起正殿里那些少有人去坐的蒲团。后来君照影加入进来,纯粹是觉得祖师和师父都做早课,她理所当然也该做。四十年来,除非是无暇□,否则每日的早课是必不可少的。 但就算是念了那么多经,君即离身上背负的杀业仍然多得要命。这个世界的修士,合体以下并无天劫。一般而言只要不是邪修,或者不曾沾染皇权、战乱等因果,基本上都是合体境三九雷劫、大乘境六九雷劫。少数惊才绝艳的修士,经受的天劫自然比一般人要强一些,比如卓风行当年合体境就遭遇四九雷劫。 那三年杀伐的业力,逆天而行所的因果,让君即离在冲击合体境就遭遇了六九雷劫,柳长青等人差点没吓死。当时去围观君即离渡劫的同门立时哭出来的都有,都觉得君即离简直是遭了天妒,才会在合体境就遇到大乘境的天劫。而其他宗门派出的代表,又是心惊又是庆幸,如若君即离真的渡劫成功,只怕烟霞观的实力会再上一层。 不过君即离并没有像大多数人想象中的那样,陨落于这出乎意料的天劫。三九雷劫之后发现雷云仍未消散,君即离并没多惊讶。他觉得,纵然天道碍于赌约不能直接灭了自己,借渡劫的时机小小报复自己一把还是很正常的。实际上,渡劫之前君即离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比起他预想中的九九雷劫,六九之数已经很好了。 当围观的众人感觉到雷云下的君即离气势暴涨,原本冰蓝色的灵力染上血红变得发紫,寒冷而暴戾的气息瞬间覆盖了整个峰头,将雷劫破坏过的地面都给铺上了一层冰霜。当众人误以为他这是惊怒之下走火入魔,就看到六把紫色的光剑出现在君即离身边,同他手中的临风叹一道长鸣不止。曾经拆掉了碧峰练功场的北斗七星剑阵,再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彼时君即离的眼中只有头顶上的雷云和雷云背后的天道,脑子里却是末日之后的一幕一幕,空雾道场中那一个个牌位同它们的主人。记忆里吵吵闹闹的大厅,坐忘峰上默看飞雪的孤寂,全都斑驳了色彩。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心魔劫,却也丁点儿都不想去分辨。他只知道,总有一天,他会让天道品尝来自蝼蚁的报复。长啸声起,六把光剑与临风叹一起调转了方向指向天际,同主人一道冲天而起。 但凡去围观了君即离渡劫的人,都不会忘记那震撼神魂的一幕。剑光与雷光在高空中相接,刹那间辉耀天地。君即离的怒吼响彻云霄,白色剑光和紫色剑气仿佛连天穹都给撕裂了开来。即使他们隔得那么远,也能感到那剑意中有死无生的坚决和恍若霜雪般无边无际的冷意,让他们情不自禁的就想要垂下头,不敢与这剑意的主人对视。 那一日,六九雷劫毁去了一整座山峰,却没能毁掉君即离。君即离第一次在五大宗门四大世家面前展现出自己的战力,剑惊天下。 -------------------- 顾子方在外头浪迹了三十年,已经习惯早起。只是现在柳长青还没有给他安排事情,刚回来也不想闭关,顾子方颇有些无所事事的感觉。前几天也是刚回来想睡两个舒服觉,毕竟在外面可是很少能休息好。可今天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只好起身。听明月说君即离每天都要做早课,顾子方也不敢去打扰,只能坐在院子里发呆,直到听见柳长青的传音。 吕洞宾和君即离匆忙结束了早课,踏出院门就看到顾子方,似是在等他们一道前往正殿。如今吕洞宾是烟霞观的客卿长老,柳长青纯粹是见不得人家比他清闲,但凡议事总会拉上他。 三人到了地方,便看见主位上的柳长青脸色难看得紧,且观中各处掌事都在了。 “方才收到消息,十天前,瑶华宗惨遭屠戮,仅存两人。”事情太过严重,柳长青直到现在都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据那两名幸存弟子所说,此事乃离魂海魔修所为。” 听到这消息,一众人都有些不敢置信。自当年逍遥宫并三大世家覆灭之后,沧海大陆再没有出现过这种灭门之事。 吕洞宾在脑子里搜索了一番关于瑶华宗的信息,诧异道。“瑶华宗不过是个小宗门,撑死两三百人,也从没听说过有什么至宝,又一向淡然无争,离魂海为了什么跑这么远来灭其满门?” “山石长老所言极是,瑶华宗的底细咱们都知道,哪有什么能惹来祸事的东西?何况从宗主以下都是不爱出门的性子,连收徒都不怎么热衷,不可能跑去北川得罪人吧?”铁啸辰去过瑶华宗,对那个宗门不爱出门的特点深有感触,他实在想不出怎么会招惹到远在北川的离魂海。 “他们如何招惹上离魂海暂且放在一边,我觉得离魂海会做这种事情本身就很奇怪了。”卓风行早年游历大陆的时候跟离魂海魔修打过交道,觉得灭人满门这种事情不太符合他的了解。“虽然离魂海跟咱们道修、佛修素来不对付,但也很少有这么惊人的举动,便是百多年以前的那一次大战也没有做过这种事情。这瑶华宗灭门之祸,当真是离魂海所为?” 卓风行的疑惑,让众人都暗自点头。魔修不等于邪修,他们只是修行方式不同,且行事更为乖僻妄为罢了,灭人满门断人传承的事情不像是他们的行事风格。否则他们又怎么可能一直留存到现在?早惹得道修佛修联手不死不休了。 “师父,那两个幸存者是什么修为,又是怎么活下来的?”顾子方听烟涛长老说过很多修真界的事情,瑶华宗被师叔祖评价为最不可能惹事的宗门,因为他们实在是太固执了。说他们固执,是因为他们觉得凡事都该随缘,不论是修为、收徒、法宝还是其他,都不该勉强,更不该抢夺。所以瑶华宗门人大多修为不高,也没什么好的法宝丹药,却还都怡然自得。 “是现任宗主最小的弟子和一个外门弟子。”想到那两个后辈所说的话,柳长青有点哭笑不得。“说是被他师父逼着出门收徒,可他还是个婴儿的时候被带上山从没出过门,才让那外门弟子专门给他当向导。等到他们回去的时候,凶手已经离开了。那时执法长老还有一口气,说出凶手之后就陨落了。” 这样逃过一劫……怎么觉得有些无语呢?默默的抽了抽嘴角,君即离觉得这瑶华宗简直就是死宅的聚居地,比他还宅。不过,君即离并不觉得这事是离魂海做的。纵观修真界的历史,离魂海从未有过前科,除了五派大会这种大事也很少会大规模离开北川。就是百多年前的那次大战,也是因为慈云禅院有个傻和尚把人家的下任魔子给度出家了,这才惹来了离魂海的滔天怒火。可就是这样,人家也没有直接打上门,顶多也就是把慈云禅院给围了起来。 当然,不排除离魂海是不敢直接攻打,毕竟慈云禅院也是五大宗门之一,又是整个沧海大陆所有佛修的圣地,贸然攻打未必就能有什么好结果。可不管怎么说,这也能看出离魂海并不想跟道修、佛修你死我活。何况,不管瑶华宗有多不起眼,总归是道修的一个宗门,灭了它一样会惹得道修群情激奋,悲天悯人的佛修也不会坐视。除非离魂海真想要决一生死,否则他们做什么要这么干? 如果是有人污蔑,那么目的应该是挑起道、魔之争。看起来这两边打起来会给妖修、佛修以机会,可实际上却很有可能把妖修和佛修也扯进去。过去每一次道魔大战,佛修都是站在道修这边的,妖修则是看万妖山妖王跟哪边的关系更好,但最后都演变成了打得一团乱的结果。这么说的话,难道那幕后之人存的就是让修真界大乱的心思? “小离。”见君即离皱眉思索的样子,柳长青喊了一声。 “师父,弟子以为此事牵扯太大,稍有不慎就会引起道魔之争,实在不宜草率。”君即离已经知道柳长青有了让他接任碧峰峰主的心思,只是不明白,明知道他总有一天是要离开的,柳长青为什么还不放弃。 “小离向来是谨慎的,但是就算真打起来咱们烟霞观也没什么好怕的。”铁啸辰向来是不喜欢动脑子的,他只是奇怪瑶华宗如何能招惹离魂海,却并非惧战。 “二师叔,子狐长恨还活着,天海宫随时都可能反扑,这种时候如果跟魔修打起来,谁也没办法保证会不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对铁啸辰的好战君即离已经体会得足够深刻了,但他还是希望这位糙汉子能稍稍动动脑子,天知道岳师兄已经够忙了。 “二师兄,小离说得对,你也不想跟魔修打的时候还要提防天海宫在背后下绊子吧?”经过了三十年的相处,叶浩然终于不怕君即离了,但却发现他的二师兄比过去还要让人头痛。“唉,你也改改性子吧,什么事都丢给小悠,他快成老头子了。” 小师叔,算年纪我早就是老头子了。腹诽了一句,岳悠假装没看见他家师父尴尬的表情,默默的低头研究自己的新靴子。 “师父,弟子有急事禀告。” 云清的声音响起来,柳长青忽然就有些不好的预感。“进来吧。” “师父,刚收到的消息,一个半月之前慈云禅院一座下属寺院被铲平,一个月前南荒万妖山的一个属地被屠戮一空,半个月前天海宫的寻仙楼被烧了个干净。另有数个小宗门被灭门,道修、妖修、佛修皆有。以上所有的事情,都有证据指向离魂海。”云清的脸色很不好看,自从他执掌外门,这还是第一次被几个消息吓得变了脸色。 “什么?”“真的假的!” 几声惊呼同时响起,殿中众人面面相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一下子发生这么多灭门惨案,任谁都有些接受不了。如果真是离魂海所为,这简直就是要倾全宗之力挑战整个修真界啊! “弟子认为绝非离魂海所为。”如果没有云清带来的消息,君即离还不敢下结论,可现在他敢断言这绝对是栽赃嫁祸。 “离魂海再怎么胆大包天,也不敢以一己之力挑衅整个修真界,除非他们上上下下全都疯了。哪怕离魂海真有这个实力,可这样做他们能有什么好处?在沧海大陆一家独大?其他宗门都没了,他们去统治凡俗界吗?还是说能让他们举派飞升?是以弟子以为,若不是有人欲陷离魂海于死地,就是有人想引发修真界大乱,所图非小。” 没等众人对君即离的看法发表什么意见,就听见正殿外惊惶的喊声。 “观主,青云县掌事来报,离魂海血屠青云县!” 这下子,众人不只是震惊了,一个个全都满脸怒色,顾子方更是直接冲了出去。 “你说的是真的?青云县……青云县被屠城了?!” 第6章 -4黑手 -4-黑手 青云县城里,烟霞观的外门弟子忙着救治幸存者、收敛死者,街面上随处可见的血迹和残肢,让整个县城恍若地狱。而顾子方站在已经变成废墟的顾家大宅里,一动不动,已经一个多时辰了。 满城枉死,青云县城上空聚集了不少的阴煞之气,君即离在城中最高处足足念了千遍《度人经》,才让这座县城不至于变成鬼域。稍稍休息了一下,君即离来到顾家大宅,刚一靠近就感觉到了戾气。眼神微动,自相遇以来,这是君即离第一次在顾子方身上感觉到戾气。 “小离。”顾子方的声音有些哑,能听出极力克制着愤怒的痕迹。“……看了那么多阴暗龌龊,我本来以为,我不会再这么容易情绪失控了。” 看着顾子方的背影,君即离淡淡的开口。“只有死人才不会失控。” 愣了愣,顾子方转过头,脸上的表情比哭还要难看。“不管是谁做的,我都要杀了他。” “那便杀好了。”君即离不带情绪的看着顾子方的眼睛,他从这双眼睛里清楚的看到了仇恨和暴虐。……顾子方,真的变了。只是,还不够。旁观与亲历是不同的,只有后者才能直接在灵魂上留下烙印,只要一点神识不灭,那烙印就永不会消失。顾子方的灵魂仍是干净的,而他的灵魂已经布满了烙印。 从君即离眼里,顾子方找不到丝毫的情绪,仿佛在说的只是晚上吃什么这样寻常的事情。只是,这真的只是寻常的事情吗? 看到顾子方眼中的质疑,君即离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转身。“这里已经没有我能做的事了,岳师兄也该到了,我这便出发。” 因为是顾子方的故乡,所以柳长青同意让他来走一趟,而君即离却不是为青云县而来。 接二连三的血案,哪个宗门都不可能还坐得住,谁知道下一个倒霉的轮到谁。因此除离魂海之外,四大宗门四大世家决定在中州地界内的飞仙谷会面,沧海大陆所有道修、佛修和妖修宗门都会派出代表前往,共同商议应对之法。这样的大事,本该由柳长青亲自出面,但一想到子狐长恨的存在,谁也不敢保证他会不会趁乱出逃再生事端。最后柳长青决定由君即离和岳悠代表烟霞观,尽管两个晚辈都很年轻,但他相信他们一定能处理好。 “小离……,杀人这种事,你是怎么看待的?” 刚走出几步,君即离就听见身后顾子方的话,语气似乎有些奇怪。没有回头,眼中却出现了一丝嘲讽。 “拔剑,斩下去,如此而已。” 怔愣的看着君即离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顾子方回味着对方的答案,一时间竟有些心凉。小离,在你眼里杀人就只是两个动作而已吗?人命,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一提? ------------------- 树影憧憧,岳悠靠坐在树下,眉头紧皱。平静了三十年的修真界,这一次只怕要大乱一场了。只是,究竟是什么人一手操纵了这一切?视线不经意落在对面的君即离身上,岳悠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道。“顾师弟可还好?” 君即离抚摸着怀里画影的背,淡淡道。“想杀人。” 岳悠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不管怎么说那都是顾子方生长的地方,遇到这样的事情若是不想杀人才叫奇怪了。“比起三十年前,顾师弟的确长进了不少。只是,不知道这次的事情会不会影响他的心境。若是被仇恨蒙了眼以至于道心不稳,日后只怕会有些麻烦。” 抬眼看了看岳悠,君即离稍稍往后仰靠在树上,转开视线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临走时,他问我如何看待杀人。” 隐约记得师叔祖似乎说起过,顾子方对杀人很有些排斥,岳悠不禁有些无奈。不造杀业自然是好的,可很多时候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我觉得他想问的只怕不是这个。”想起那时顾子方身上的戾气,君即离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见了那般境况,他只怕是想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却又觉得那样做就跟那些凶手一般无二,故而犹豫。” “哼,能对普通百姓出手,那样的修士还用得着跟他讲道理?”身为铁啸辰的弟子,岳悠总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的,有些事还是简单直接来得痛快。“顾师弟若始终如此,要吃亏的。” “许是,他不曾真的痛入骨髓五脏皆焚,不曾有过刻骨铭心死也不能罢手的仇恨,也不曾经历过明明活着却仿佛身处地狱的绝望。”给画影顺毛的动作慢下来,君即离脑海里又浮现出破碎的大唐。 眼神微闪,岳悠直觉此刻的君即离似是想起了什么痛不欲生的事情,然而他却无法从对方脸上看出端倪。忽然就想起君即离冲击合体境渡劫时的情形,不由开口道。“我还记得你渡劫时的情形,虽然已经过了九年,我也始终记得你拔剑向天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拔剑斩杀。” 转头看向岳悠,对方眼中似有深意,君即离勾起一抹浅笑。“所以我跟他说,拔剑,斩下去,如此而已。” 闻言岳悠也笑了,但看向君即离的目光却有担忧。“你也不怕他误会你什么?” 此时君即离怀里的画影抬起了头,伸了个懒腰。“误会就误会,能有大不了的。” 点头表示赞同,君即离揉了揉画影的脑袋,岔开了话题。“这次飞仙谷之行,岳师兄可有什么打算?” “见机行事,不然还能怎样?”一想到会面临的麻烦,岳悠就有些哀怨——为什么他师父就能那么逍遥呢? “出来时老头子跟我说,动嘴的事情交给你,动手的事情我看着办。”想起吕洞宾那副痞子时的笑容,君即离就忍不住头疼——大师伯你们真的辛苦了。 ……所以这一次你挑的随行弟子都是被你折腾了几十年的高战力好战分子?无语的看着君即离,对方这种摆明了不打算跟人废话的态度,岳悠忽然觉得压力好大。大师伯,你真觉得这种大小宗门坐在一起斗嘴皮子的事情交给小离合适?你该不会忘了这位比我师父还直接还暴力吧? ------------------- 冗长的地道里,一个裹着黑斗篷还带着面具的人低头疾走。明明是黑漆漆的环境,这人手中并没有什么照明的东西,却走得顺畅无比。很快,这人来到一面石壁前,伸手往石壁上的一个纹样注入灵力,石壁就像门一样打开了。 石壁之内,子狐长恨坐在山洞里唯一的椅子上,岩壁中镶嵌的夜明珠只照到他半张脸,看上去格外阴沉。 “大人。”方才那人在子狐长恨跟前行了礼,恭敬的低着头。“大人吩咐的事情,属下已经完成了。” “恩。”子狐长恨算着自己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恢复,三十年的幽禁给他带来的损伤超出了他的预计。“外面可是乱了?” “回大人,一些小宗门都乱了,大宗门倒还算镇定。不过,他们已经决定要在飞仙谷会谈,共同商议该如何处理,时间是三个月之后的朔日(阴历记法每月初一)。至于离魂海那边,近几日他们已经召回了所有外出的弟子,据说连一直没露过面的魔子魔女都出现了。” 会谈?看起来,还是离魂海的动作比较快。哼,看来震慑还不够。子狐长恨冷冷的笑了笑。“烟霞观有什么反应?” “派出了外门弟子去青云县,顾子方也去了。没有大人的吩咐,属下没敢妄动。” “那个君即离呢?”子狐长恨原本对君即离没有太深刻的印象,也不觉得一个小小的剑修值得自己在意,可是没想到三十年之后这个剑修竟能成长到如此地步。卓风行当年也只是四九雷劫,这个君即离却是六九雷劫还成功了。一个卓风行就已经够麻烦了,现在还多了一个君即离,柳长青那家伙的运气还是这么好。 “属下打听过了,柳长青派遣君即离和赤峰岳悠代表烟霞观去参加飞仙谷的会谈,他在青云县逗留了半日就出发了。”顿了顿,那人又道。“君即离唯一的弟子君照影,前些日子和紫峰洛灵霜、无忧宫云梦一起去了风雷山历练,只有君即离的灵宠随行。” 盯着岩壁上的夜明珠,柳长青思考着抓住君照影威胁君即离是否有必要。君即离和顾子方算是柳长青最得意的弟子,而且剑修的攻击力的确让人心惊肉跳,何况那还是一个过了六九雷劫的合体境剑修,斩杀大乘也不是做不到的事情。如果杀了君即离,对付柳长青无疑就少了一大障碍。“告诉嬛儿,把那个君照影抓住,要活口。至于洛灵霜和云梦,随便她。” “是,大人。” “通知外面的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飞仙谷。你带上留守的人跟我一起走,我要给那些参加会谈的人准备一份大礼。” “是,属下这就去办。” 洞内再次安静下来,子狐长恨望着重新合上的石壁,慢慢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修真界平静得太久了,该乱了。等到自己夺取了气运和无极塔,取代顾子方成为天命之人,正好能够顺应天命统一修真界,成为这个大陆唯一的主宰。到那个时候,什么天海宫、烟霞观,全都会变成历史。而无忧宫,呵,既然那群女人一直都依靠勾引各大门派的精英来稳固地位,那他就让她们彻底变成玩物好了,就和当初的素瑶一样。 柳长青,你的眼界太小了,只能看到一个烟霞观,而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区区宗门所能束缚的。所以,你跟我之间的争斗早就注定了你只能输给我被我踩到脚底下。不过你放心,我会让整个烟霞观都去陪你,你还能继续在冥府里做你的观主,也算是对得起我们之间斗了这么多年的“交情”。 ------------------- 源城西北方向有一座清幽的道观,名为清秋,地方不大,香火却鼎盛。据说这座道观里求签问卜极其灵验,便是最普通的护身符也比其他道观或者佛寺要好,在源城这座州府里名气很大,甚至吸引了不少达官贵人从京城赶过来。 君即离抱着画影,隐匿了身形坐在房顶上看道观中来来往往的香客,竟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这清秋观是烟霞观的一个据点,还是一个历史悠久的据点。只是,看着观中弟子门人极其自然的招待香客,跟任何一个凡俗道观没有区别,甚至丝毫没有大部分修士那种对凡俗百姓的蔑视,君即离总觉得诡异。 若是一个普通的俗世道观,利用天知道有没有作用的护身符赚点香油钱很正常,提供求签问卜的服务也很正常,甚至应邀去给人驱邪捉鬼也很正常。可这明明就不是普通道观,这观里至少有一半的道士都是货真价实的修士,剩下那一半也在努力成为修士。说好的修士不该掺和凡俗界的事情呢?说好的尽量不要牵扯到普通人造下因果呢?你们这么完美的入乡随俗扮演凡俗道士真的可以? “道长,别纠结了。”看君即离的眉毛都快打结了,画影跳到君即离肩上蹭了蹭自家主人的脸。“去看看那两个瑶华宗的幸存者吧,好赖是要跟我们一起去飞仙谷的。” 无意识的抬手揉了揉画影的脑袋,君即离木着脸闪身下了房顶。 走到岳悠房间门口,君即离就看见岳悠正跟一个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大男孩儿说话,靠近门口的角落里还站着一个三十来岁样貌的男人。心想这就是瑶华宗的幸存者了,君即离也没解除隐匿的手段,就这么走进去在岳悠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可一坐下来看到那人的脸,君即离就恍神了,这人的眼睛看着太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像谁。 曲林可不知道有人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睛冥思苦想,逼着自己强忍痛苦和愤怒给岳悠细说自己的疑惑。 然而正是曲林这压抑着痛苦和愤怒的眼神,让君即离终于想起了这双眼睛像谁——莫雨。如果这眼神再冷一些,再狠一些,就不只是轮廓形状像了。 第6章 -5伤怀 -5-伤怀 到源城歇脚,主要是想看看源城附近有没有发生类似的事情,或是有无什么令人在意的。另外,就是为了跟曲林会和。那外门弟子的分量太轻,曲林却是正经的宗主幼徒,没有不出面的理由。将那外门弟子留下,君即离他们带上曲林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源城。 画影没有见过莫雨,因此当他察觉到君即离有些心不在焉的时候,并没有想到曲林身上去。外面这么乱,君照影在风雷山说不上是安全还是不安全,画影只以为君即离是在担心这个。不过即便是担心,他也知道君即离不会让君照影终止历练返回烟霞观,否则一收到外面出事的消息就会传信过去了。 从烟霞观到飞仙谷的距离不远不近,君即离一行中修为最低的也是化神境,正常速度的话差不多一个半月就够了。哪怕带上修为只有筑基境的曲林,也不过就是路上稍稍慢一点,怎么也能提前赶到飞仙谷。所以岳悠和君即离并不打算一路疾行,毕竟这种时候说不清楚路上有没有危险,还是保持良好的状态比较稳妥。 时近中午,一行人找了条小河就地休息。安排好警戒的事情,君即离找了块大石头靠坐着,半闭着眼睛,脑子里却想着跟这趟差事完全不相干的事情。 窝在君即离怀里,画影用自己的脑袋蹭了蹭对方的手掌。{风雷山外围蚩灵熟得很,又有不二和青陌在暗中保护,道长别太担心了。} 君即离愣了愣,没想到自己的走神被画影理解成了担心君照影。{曲林的眼睛跟少爷很像,只是眼神差了些。} 少爷?莫雨?画影这才意识到,自家道长这是因为曲林的眼睛而怀念剑三大唐了。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过莫雨,但画影没少听蚩灵说起过。{比起少爷,曲林可要幸福得多。嘛,虽然他现在也是身负血海深仇了。} {听岳悠说,曲林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被父母遗弃了,他师兄被逼着下山收徒,正好把他捡了回去。算起来瑶华宗就是他的家,如今家没了,家人也被杀光了,也是个悲催孩子。}君即离知道曲林不是莫雨,可看到那双眼睛,他实在是很难不想起莫雨。{重无说少爷和谷主一道徘徊在恶人谷,并没有跟着穆少盟主。} 对于莫少谷主和穆少盟主之间那点儿不得不说的故事,画影早就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听到君即离的话立马觉得奇怪。(.无弹窗广告){难道少爷终于死心了?我还以为他肯定要当一个背后灵寸步不离的跟着穆少盟主呢。} 想起蚩灵说过的,在马嵬坡时自家儿子跟莫雨之间的那场谈话,君即离忍不住替莫雨感到悲哀。 {蚩灵说,夜寒问过少爷,关于穆少盟主在他心里究竟是个什么位置,少爷坦诚了自己的心思。只是,他说肖药儿已经死了,他的毒再没人能压制,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又当乱世,便是没有身负剧毒也说不好什么时候就死了。所以,少爷打算把这心思带进坟墓里。没过多久,他就死在了马嵬坡,为了让穆少盟主平安脱险。道远和梦碎,和少爷一起战死在那儿。} 敏锐的察觉到君即离声音里几不可查的脆弱,画影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却又知道自家道长不需要听什么安慰的话。若是能放下的,道长自然会放下。若是不能,说再多话宽慰也没有用处。微微侧过头,正好看到坐在一边的曲林的眼神。{灭门之仇,那孩子必然是放不下的。道长,你看他的眼神。} 听到画影的话,君即离偏头看过去,曲林此刻的眼神同莫雨竟有了几分相似。相似的寒冷,相似的狠厉。 {我想他过去一定过得很幸福,不然也不至于到现在才筑基境。而且,从没听说过哪个宗门出去收人是让筑基境弟子去,说不好他师父预感到了什么,才会把他支下山让他保住一命。}曲林身上的悲痛和恨意太过强烈,画影不再看他,却对已经故去的瑶华宗宗主有了几分好感。 君即离知道仇恨可以轻易毁掉一个人,也能成就一个人。只是,比起早已经苍老不堪的自己,曲林到底还是个孩子,不知道他会走上哪一条路?{你多看着他点吧。} 知道君即离是生出了不忍,画影没有多说什么。真要算起来的话,自家道长已经是三世为人了,自然会把曲林当成一个孩子看待,会心软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再者,别说道长,就是自己在曲林跟前也是个老人了。 ---------------------- 赤红色的大殿里,主位上一身玄色衣衫的中年男子半垂着头,皱眉苦思。殿中站满了人,却没人开口。 “尊主,难道我们真的就什么都不做?”左侧一位虬髯汉子终于按捺不住,语气焦灼。“要是那些道修、佛修、妖修真的联合起来,咱们可就危险了。” 主位上的中年男子抬起头,双目如电。“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脑子都没有。无凭无据,你说那些事情不是离魂海所为,他们会信?” “可咱们也有地盘被人端了啊,若真是咱们要打他们的主意,也不至于牺牲这么大吧。”虬髯汉子不服气,大声辩解道。 “左护法莫急。”此时右侧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也开了口,眼神虽然同样焦急,表情却还算镇定。“如今事情的关键不是他们信不信,而是他们会不会以此事作为借口攻打我们离魂海,以及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搞鬼。”顿了顿,转向主位。“尊主,依属下之见,咱们一方面要做好开战的准备,另一方面也要派人去飞仙谷解释一二。” “你也说他们可能会拿这事做借口攻打我们了,都这样了还解释个屁啊,难不成送上门去给他们当人质?”虬髯汉子更急了,涨红了脸指着那书生就骂。“你这是胆小怕事!” “好了!”不悦的出声,玄衣男子很有些头疼,自己这两个护法总是不对盘,真不知道闹了这么多年有什么意思。“这都什么时候了,要闹出去闹!” 见状,虬髯汉子乖乖的闭了嘴,却还是瞪了那书生一眼才作罢。 大殿里一时又安静了下来,气氛比方才还要沉重。离魂海跟烟霞观、天海宫、慈云禅院之间的争斗从未停止,大小不知道打过多少次,可从没出现过这么恶劣的事情。别说自诩为正道的那三家不会做这种灭人满门的事情,就是他们离魂海也做不出来。杀业所带来的业力和因果最是可怕,哪个修士愿意业力加身不得善终?可现在偏偏有人这么做了,不但做了还把脏水泼到他们离魂海身上!这简直就是存心挑起道魔大战! “师父,弟子以为右护法所言倒也是个法子。”许是觉得殿内的气氛太压抑,立于玄衣男子下首左侧的年轻男子开了口。“纵然我们与那三家从来不和,但他们也知道我们不会疯狂到以一己之力挑衅所有宗门,而且斗了这么多年我们从没做过这种事情。再者,那三家也好,四大世家也好,都不是傻子。眼下这种情况,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对,所以弟子觉得他们并不会轻易对我们动手。” “就算要报仇,总要找准谁才是真正的仇人才是,那三家人不至于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若是他们会因为事态严重就失了判断,又怎么可能和我们一起并存到现在?不论是什么人在背后捣鬼,动了这么多地方,总有一两处会留下痕迹,总会有人发现不对。弟子愿意带人去飞仙谷一趟,不论他们信与不信,至少我们也算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看玄衣男子像是在斟酌,那虬髯汉子却嚷嚷道。“魔子可不能去,万一那些家伙不但不信,还扣下魔子威胁我们,该如何是好?” 瞥了一眼虬髯汉子,被称为魔子的年轻男子笑了笑。“根据打听到的消息,烟霞观派出的人是太虚道君。他冲击合体境时我去观礼了,和他也算得上相谈甚欢。而这位太虚道君,据我观察,他并不在意所谓的正邪,且生性谨慎冷静。有他在,至少烟霞观是不会对我不利的。” “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魔子与那太虚道君才认识多久?听说这次烟霞观附近的青云县还惨遭屠城,连凡俗百姓都遭了秧,这种事情便是咱们也看不过眼,那太虚道君再无正邪之分也不可能会放过,魔子还是谨慎些好。”这下那书生都不赞同了,摇头劝解。 “不,只要事情不是我们做的,我也不曾招惹他,他就绝不会为难我。”知道左右两位护法都是担心自己的安慰,魔子也不恼。“你们不曾见过他,故而不了解。他的人和他的剑一样,只分敌我,不管其他,我信他。” 闻言,主位上的玄衣男子抬眼看了魔子一眼,眼中闪过奇异的光芒。“既然这样,你便去吧,但只能带你自己的人去。”转眼看向门外,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却让殿中的人恍惚间好像闻到了血腥气。“左护法,从今天起宗门戒严,严防死守。右护法,你安排人去仔细查探,我要知道究竟是谁想把离魂海陷于死地。” -------------------- 空雾道场的大厅里,不二猴、蚩灵和青陌坐在一起,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 “阿离肯定已经感觉到了,只是他现在身边人多,不方便进来而已。”一想到君即离看到君照影和洛灵霜的样子会有什么结果,蚩灵就恨不得能够时光逆转。“不过他也可能会让画影进来看看。” “应该说,我们只能庆幸道长身边有太多人,让他不好进来查看。”青陌其实不觉得能瞒得住君即离,除非重无出手,可这种事情重无怎么可能会做?“还有老爷子,一会儿他可能就要进来了,他和我们可是在一个队伍里。” “这事阿离早晚是要知道的,咱们就压根儿别想瞒他,但愿他不要暴走吧。老爷子那里,一会儿我跟他说吧。”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蚩灵眼里闪过厉色。“要紧的是搞清楚那帮人究竟什么来头,做什么要抓照影。” “当初重无让照影夺舍的时候对外貌做了修改,而且那一家子都已经死在天海宫的人手里了,也没有旁的的亲戚朋友,应该不是原身的问题。照影这三十年都不曾离开过烟霞观,别说外面,就是观里也没跟人结怨,依我看这事十有□□是冲着道长来的。”仔细的回想了一遍事情的经过,不二猴皱眉道。“今天那些人很有些古怪,我只能看出领头的那个是个女人。” “他们身上都有遮蔽的法宝,我也看不出什么来。不过,领头的那个总觉得有些熟悉。”认真的回想领头那个女人的声音、身材,蚩灵忽然灵光一闪。“对了,那女人的功法好像跟沈亦风是一个路数,就是兵器都类似。只不过沈亦风的是折扇,那女人用的却是团扇。” 一听到沈亦风的名字,青陌顿时皱起了眉。“子狐长恨只收了沈亦风一个徒弟,除此之外就只有子狐嬛。”因为当初他们早早走了,并没有见到子狐嬛本人,青陌一时也吃不准是不是真的跟那个女人有关系。“可是子狐嬛不是被无忧宫收作记名弟子了吗,听说一直跟在妙音长老身边。” 想了想,不二猴觉得是子狐嬛的可能性很大。“除了子狐嬛和沈亦风,我想不出子狐长恨还会教谁。当初柳老头也说过,子狐嬛那个女人不简单,正经是个毒美人。” “如果真的是子狐嬛。”蚩灵越回忆越觉得应该是子狐嬛,脸色越发难看了。“说不好她背后就是子狐长恨。” 子狐长恨?青陌看着蚩灵,有些不解。“你的意思是?” “当初虽然是阿离废了沈亦风,可最后动手的人是顾蠢。如果子狐嬛想要报仇的话,怎么也不该找上阿离才对,毕竟当初蓝嫣然很清楚阿离跟顾蠢的关系并不怎么好。换做是我的话,与其抓住照影威胁阿离,还不如想法子避免阿离站在顾蠢那边。所以,我觉得子狐嬛是受人指使才会抓照影,而能够支使她的、跟烟霞观有仇的,只有子狐长恨一个。” 第6章 -6前途叵测 -6-前途叵测 岳悠看着随行弟子们小心的处理露宿的痕迹,笑了笑。[.超多好看小说]三峰亲传弟子中,也就君即离外出的经验多些,这一路上让大家学了不少东西。哦,兴许顾子方现在也懂了,只是岳悠觉得恐怕还是君即离要细致些。 看收拾得差不多了,岳悠朝君即离走过去,正好看见君即离一把将手中原本把玩着的瓶子捏了个粉碎,本来漫不经心的眼神也突然转变为冷酷狠厉。瞥一眼蹲在君即离肩上说着什么的画影,直觉告诉岳悠,怕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给了曲林一个安抚的眼神——这孩子站得太近怕是被吓到了,岳悠不着痕迹的帮曲林挡了挡君即离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啧,要不是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说不得他也会飞快的闪到一边儿去。“小离?” 收敛了一时情绪过激而有些失控的杀意,君即离垂下眼。“曲林,你跟他们说等一会儿出发,我有点事要跟岳师兄商量。” 心知君即离这是要支开曲林,岳悠皱了皱眉,若是君即离有什么想要瞒着曲林的,只怕是跟这次的混乱有关了。 “照影出事了。”君即离抬眼看向飞仙谷的方向,眼神晦涩。“一个炼虚境并四个合体境动的手。” “什么!”岳悠吓了一跳,他可想不出君照影上哪儿去得罪了这么些人,下意识就觉得这事儿是冲着君即离来的。 “蚩灵说他们应该是想要抓走照影,十有八九是想要威胁道长。”转达了蚩灵他们的分析结果,画影金色的眼睛显得有些冷。“要不是道长事先就安排了不二猴跟青陌暗中保护,弄不好真让他们得逞了。还有,那领头的炼虚境是个女修,功法套路跟沈亦风很相似,连兵器都仿佛。” 松开手,君即离冷笑了一声。“子狐嬛。” “子狐长恨只有沈亦风一个弟子,除此之外就只有子狐嬛是他一手教导。”惊吓过后,岳悠迅速冷静下来,从画影的转述中也听出了些端倪,肯定了君即离的判断。“只是,她想威胁你什么?” “我只怕不是她想要威胁我,而是受人指使。”转脸看向画影,君即离现在很怀疑子狐长恨是不是还被关着。“告诉蚩灵,就地隐藏不要贸然离开风雷山,对方既然能出动四个合体境就不可能轻易放弃,别冒冒失失跑出去让人抓个正着。眼下我脱不开身,只能传信给师父请卓前辈去接应他们。(.好看的小说)” “恩,我知道了,这就去联络。”画影点头跑到一边,拿出咫尺联络蚩灵。虽然他可以直接返回道场传话,可岳悠他们都在,也只能用咫尺了。 岳悠没有出言反对,他也觉得蚩灵他们还是藏起来比较好。蚩灵跟君即离在风雷山待过,熟悉那里的情况,要找到一个藏身之处并不难。如果贸然离开风雷山返回烟霞观,反而要危险得多。“你这三十年来并不曾下山,过去也不曾招惹到谁,会是什么人想用照影来威胁你?” “当年五派大会的事情你也知道,说得上不和的只有那个喜欢云梦师妹的什么少谷主,不过我不觉得他有这个胆子。除此之外,就只有天海宫子狐长恨一系……。”猛然想到了什么,君即离扭头看向画影。“画影,让师父盯紧顾蠢,千万别放他下山!也不要派人去接应照影他们!” “小离,你的意思……?”惊疑不定的看着君即离,岳悠暗自祈祷千万不要是自己想的那样。 “一气派出四个合体境,除了一心想要杀了那蠢货取而代之的子狐长恨,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手笔?单单用来对付我却是太过了。如果修真界大乱,顾蠢说什么也不可能不出现,总会有他落单的时候,那老匹夫想做点什么不行?先弄死那蠢货,再来就是师父和烟霞观,说不好他还打着更大的主意。”磨着后槽牙,君即离恨不得现在就掐死顾子方算了。 “前两次对顾蠢出手都被我给坏了好事,只怕子狐长恨早就盯上我了,这一次他想先除掉我也不奇怪,抓走照影来威胁我是最好的办法。另外,他能知道照影在风雷山,就一定能知道我要去飞仙谷。”看了一眼岳悠,君即离的脸色越发难看。“岳师兄,我看这次咱们要有麻烦了。” 思量了一番,岳悠发现自己真的找不出理由反驳君即离的推测。谁也不知道子狐长恨是不是真的被囚禁地,这事只是天海宫几个长老的一面之词,可别人就是怀疑也没办法。禁地也好,夺职囚禁也好,都是天海宫自家的事情,谁能去插手?这些年来烟霞观一直不敢松懈,也正是因为吃不准子狐长恨什么时候会卷土重来。 子狐长恨执掌天海宫近三百年,私底下究竟有多少底牌没人能说得清楚。何况,他早知天命之人和无极塔之事,又岂能不早作安排?当初他能让沈亦风在云麓山上摆出炼魂大阵,现在让人四处制造灭门屠城之事似乎也不奇怪。(.)这样一想,子狐长恨会在飞仙谷布置陷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说把各宗门代表派去飞仙谷的代表全都杀死,就只是杀一两个人再把事情栽赃到别人身上,也能让会谈一团乱。 “半路截杀不是不可能,甚至不一定只对我们。”苦笑了一下,岳悠也觉得这次麻烦了。“不管是哪一个宗门在半路上被截杀,会谈的气氛都会变得更紧张,能冷静下来分析的人就更少。若是他再有点别的什么布置,指不定就不只是道魔之争了。可问题是我们没有确切的证据,别人不会相信我们的推测。” “是啊,不会有人相信的,说不准还要被天海宫扣一个居心叵测的罪名。”揉了揉额角,君即离也只能苦笑。忽然想起,重无似乎已经有近一年的时间不曾出现。倒不是依赖或者想念,不过是觉得奇怪。“为今之计,也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暗地里多加提防。是好是歹,待到了飞仙谷再见机行事吧。” -------------------- 五界之外,无尽虚空之中,矗立着一座气势恢宏的宫殿,只是这宫殿的风格和色彩都偏于冷硬,让人无端的觉得压抑。重无坐在这宫殿的主殿里,忽然就觉得这宫殿更像是一座监狱,冰冷,没有人情味,也毫无乐趣。 天道站在门口,看着主位上重无难看的脸色,一时竟不知道能说什么。 “满意了吗?没有我的提醒,照影差一点就落到子狐长恨手里。”察觉到天道的出现,重无却不去看他,只是眼里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野山的魂魄是怎么跑进那杆长枪里去的?我不点破,不代表我赞同你的做法。” “死而复生是逆天之举,你根本就不该用这样的事情作为许诺,我不过是想办法补救你的错误。”第一次被重无这样嘲讽,天道有刹那的怔忪,却很快掩饰过去。“你给他的已经够多了,一个吕洞宾,一个君照影,不该再有第三个。” “能比你给顾子方的多?”听到天道的话,重无忽然就有些愤怒,但压了下去。 “无极塔选中了顾子方,这不是我的安排。他是天命之人,何况他已经做到了人塔合一,我给的都是这个身份应得的。”面色不变,语气不变,但天道心里却有些莫名的慌乱。“君即离并不是什么天命之人,甚至他是逆天的罪人,可你却给了他那么多东西,这本来就是逾越了。要不是你选中了他作为棋子,我早就降下雷罚让他灰飞烟灭了。” 猛然转头盯着天道,重无突然就觉得眼前的人好陌生,一点都不像他记忆里的样子。 总觉得重无的目光带着一些自己不想要的东西,天道克制着不让自己别开视线。“难道我说错了?” “阿离冲击合体境时的六九雷劫,藏在第四道和第五道雷劫中的心魔劫,难道不是你故意的?是,阿离是背了不少杀业,可他念了几十年的经文,又有数次度魂的功德,根本不该在合体境就遇到六九之数。至于心魔劫,那本该是飞升仙界的时候才有的东西,可他竟然这么早就遇到。”勾起嘲讽的笑容,重无顿了顿,别开眼。 “就连所谓的逆天之罪,他在那个世界不人不鬼的过了三年,最后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这样的惩罚难道还不够?如果不是被我选中,三千世界再无君即离这个人!现在你说什么他是逆天罪人,说穿了不过是你见不得他比顾子方更有出息,害怕你会输给我罢了。” “我不是!”重无的语气太过讽刺太过两拨,天道想也不想的出口否认。“我没有趁他渡劫故意使坏!六九之数是他满身罪孽应有的惩罚!心魔劫也不是我弄出来的,他本来就魔性深重!” “够了!” 重无的训斥声让天道懵了,不可置信的对上重无冰冷的目光,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纵容了自己这么多个会元的人,现在竟为了一个罪人训斥自己!来自重无的威压让天道不得不垂下头,浑身发颤,可他依然认为自己没有错。 静静的盯着垂下头却明显不甘心的天道,重无轻笑了一声,笑声里藏着不知对谁的嘲讽。“为了不让我帮阿离,不惜以自己为筹码把我绊在这里。我很失望,真的很失望。我原以为你不懂感情,可现在我才发现,你不是不懂,而是把感情也当做可以利用可以算计的东西。阿离说我不懂人心,可现在我却觉得,我恐怕连你也看不懂了。” 天道想要反驳,可在重无的威压下他根本开不了口。 重无抬起手,于虚空中一指,天道法则织成的网中一个节点脱离了出来,融入大道法则。 感受到这个变化,天道顶着威压愤然抬头。 无视了天道愤怒的目光,重无闪身出现在主殿之外。“顾子方飞升之前,你就在这里闭门思过吧。如果让我发现你妄图染指阿离的本源世界,或是再给他下绊子,就不是闭门思过这么简单了。” 等到彻底感受不到重无的威压,天道转身想要推开殿门,却在碰触到门的一瞬间被大道法则击退。瘫坐在地上,天道终于意识到重无是真的生气了。可是,为什么?不过是一个逆天罪人,不过是一个满身杀业的蝼蚁,自己身为天道竟还管不得?!竟连同那个罪人的本源世界的管理权都要剥夺! ------------------ 抚摸着画影柔顺的皮毛,君即离一边监视着周围的动静,一边思考着要如何在飞仙谷会谈上证明子狐长恨是幕后黑手,却突然发现营地被骤然出现的浓雾将自己之外的所有人包裹了起来。就连怀里的画影,都好像不见了。 “阿离。” 在君即离拔剑的一瞬间,重无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收了剑,君即离重新坐下来,没好气的开口。“你这是抽哪门子疯?” 伸手虚空一划,地上出现一排酒坛,重无拿起一坛打开封泥。“酒疯。” 此时君即离才注意到,重无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黯然和伤痛,连语气都透着无力。随手拿了离自己最近的酒坛子,君即离不怀好意的笑了笑。“看来你这是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啧,真是不容易,赶紧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闻言,重无直勾勾的盯着君即离,盯得君即离都快发毛了才幽幽的开口。“阿离,我失恋了。” “……咳咳咳……!”一口酒差点没把君即离呛死——如果修士能被呛死的话,好容易顺过气,才看怪物一般把重无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我怎么记得,你一直都是单恋中?” 重无对君即离的反应不置可否,也不想细说。是他自己蠢,而现在他甚至不想倾诉,只想喝酒,即使他知道君即离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阿离原本的世界,是有洪荒传说的吧?” 话题跳跃得太快太远,君即离眨眨眼。“有,也看过。虽然很多细节都不记得了,但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反而想起来了。” “虽然有区别,但都是修仙,总会有一些共同之处。那么,关于斩三尸成圣,以及鸿钧以身合道,有什么想法么?” 难道重无真的失恋了?君即离原本还以为重无只是在说笑,毕竟天道始终不曾接受重无,因此根本谈不上失恋。可是现在,君即离却开始觉得所谓的“失恋”是真的。“所谓三尸,善念、恶念、自我,前两个也就算了,可要是斩掉了自我,还能剩下什么?成圣的究竟是原本的那个人,还是那个人的一部分,或者干脆成了另一个人?” 第6章 -7诉 -7-诉 “斩三尸之前,三清之间虽然也有冲突,可只是一些琐碎之事,对外还是团结一致的。可到了封神之战,通天却被自己的兄长往死里算计,最后还被鸿钧关在紫霄宫一直到封神结束。我可不信什么顺应天命、西方当兴的屁话,接引和准提跟元始是什么关系,通天跟元始又是什么关系?这根本不能比,凭什么元始就能为了天命算计通天?凭什么玄门就得把自己的气运拱手让给接引准提那两个小人?” “成圣之前都是把弟子看成眼珠子,也不容人欺负自家兄弟。成圣之后却连感情也没了,甚至要为了所谓的天命不管弟子门人的死活。这是成圣?冷冷清清的待在三十三天之外,看着弟子门人被玉帝呼来呵去,还要被约束着不许轻易出世,这样的圣人做着有意思?至于鸿钧合道,呵,究竟是鸿钧补足了天道,还是天道吞噬了鸿钧?存在于世的,是鸿钧圣人,还是把鸿钧当成零件补全了自己的天道?” 重无看着君即离,忽然就笑了。“如果是阿离,我想你一定会想法子打破天道的桎梏,不做那样不自在的圣人。” “别忘了,是你逼着我修仙的。”瞪了重无一眼,君即离磨了磨牙。“我连凡人都没兴趣做,只想做个不渡忘川的老鬼。圣人?谁愿意做谁做去,反正别找我。”顿了顿,君即离忽然想起什么,戒备的看了看重无。“你该不会是想跟我说,这个世界在仙人之上也有那什么圣人吧?” 知道君即离一直防备着自己,重无也没说什么。“严格的说,这个世界跟剑三世界一样,都是受主世界影响而衍生出来的小世界。所有的主世界都是大世界,但大世界未必能成为主世界。你和顾子方来自不同的主世界,虽然两个主世界很相似,但实际上两者之间隔了无数个小世界。而这个小世界,算起来是从属于顾子方所在的主世界。这样算,于这个世界而言,你是彻头彻尾的异乡人。” “不过,你们两个的主世界,以及各自的小世界,都是在同一个天道的管辖之下。”把手中已经空了的酒坛子扔掉,重无又打开一个。“阿离,我来之前,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君即离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但理解了重无的话之后,马上就想起入夜后自己所感受到的。“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好像轻松了不少。”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有所感应,以剑入道,你的确已经触摸到了大道法则。虽然你触摸到的还只是一点点,恩,大概头发丝儿那么一点点。(.)不过已经很不错了,阿离,能在飞升成仙之前就触摸到大道法则,足以自傲了。”抬眼看着天,重无笑得勉强。“哪怕是成为了圣人,也依然会受到本源世界的影响。你会感觉轻松,是因为你的本源世界现在归我直接管辖,而不是过去那样在我和天道的双重管辖之下。”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君即离抱起酒坛子,脑子里飞着许多不着边际的画面。忽然间渡劫那一天的画面出现,君即离猛然意识到了什么,随口就问了出来。“六九雷劫和心魔劫,是不是天道动的手脚?还有,你差不多一年没有出现,这期间也没有给我任何任务,是不是跟天道有关?” 喝酒的动作顿了顿,重无苦笑。“阿离,你比我以为的还要敏锐。”既然对方想到了,重无也就不想隐瞒了。“你身上的杀业其实已经被经文之力消减了很多,而且你数次度魂的功德也摆在那儿,怎么算都轮不上六九之数。心魔劫是飞升之时才会有的东西,加上这个的话你实际上是受了七道雷劫。至于逆天的因果,其实你早就已经还清了。魂飞魄散的下场,本就是逆天的惩罚,不能,也不可能更重。”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做,真的。我以为只要你不杀顾子方,他就会遵守赌约不干涉你的一切。你渡劫之后没有跟我提起,可是我知道你其实是有所猜测的。我想了很久才决定去问他,而他却把自己当成筹码把我绊在他的宫殿里,摆出一副要接受我的样子。直到我感应到照影出事,我才知道他只是想让我无暇分心。” 没法描述自己此刻的情绪,重无艰难的扯了扯嘴角。“抱歉,阿离,是我太自负,也太信任他,却差点害了你。” 君即离没有见过这样的重无,抱着酒坛子摆出一副借酒浇愁模样的重无。然而对方的道歉,却让他感到无话可说。他一直都是个界限分明的人,亲疏远近从无半分逾越。所以他从不觉得天道若是阴了自己就需要重无来道歉,就他这样逆天而行的人,天道若是不下黑手他才觉得奇了怪了。当然,他也不认为身为棋子的自己拥有要求公平公正的权利。 可是,眼前重无的歉意是真切而真实的,连带被天道所欺骗而产生的痛苦伤心也是真实的。然而重无的表现却让君即离本能的不安,对方显然忘记了有些感情是不该在棋子面前流露的。“我不认为你有道歉的必要,重无,我也不觉得天道做这些事情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君即离的语气太过平淡,而现在的重无也没心思去分辨。“为什么?” “天道之下皆蝼蚁,而对一个胆敢反抗的蝼蚁下黑手,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若是趁着我渡劫的机会把我轰成渣,他还能赢得跟你之间的赌约。如此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凭什么不做?”见重无眼中晦涩难明,君即离笑得凉薄。“至于利用你的感情,谁让你自己蠢上赶着让人利用呢?很多时候,别人能够伤害你,不过是因为你自己傻乎乎的把刀子递到人家手上罢了。” 面对君即离如此直白且不带情绪的话,重无只觉得愕然。他虽然不觉得君即离会为了这件事而发飙,却也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么一副理所当然、无所谓的态度。只是,君即离其实也没有说错,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有情,天道又怎么敢算计自己?想着已经成为过去的那些会元,天道在自己面前何其恭敬,一言一行都能写成模范下属教科书。呵,的的确确,是自己把刀子放到了天道的手上,给了他算计自己的本钱和底气。 “你说你失恋就是发现自己被骗了?”想起重无出现时的样子,君即离笑得有些幸灾乐祸。“少年,这种事情不该称为失恋,毕竟人家压根儿没跟你恋过。”拍了拍重无的肩膀。“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最惨烈的真相,少年,不要大意的挥慧剑斩情丝吧。” 如果可以,重无很想把自己的脸变成“囧”字,他怎么觉得自己娱乐了君即离呢?这样的念头一起,重无的情绪诡异的好了一些,于是他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被君即离这妖孽调侃习惯了,以至于开始有了m的趋势。想到顾子方每次眼巴巴的凑到君即离跟前的样子,重无打了个寒颤。不,自己跟顾子方那种抖m绝对不是一路人! “咳,阿离啊,袭击照影的人你有数了吗?”重无觉得,果断转移话题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否则君即离要是抽风起来他可挡不住。 “十有八九是子狐长恨吧。”君即离瞥了重无一眼,因为君照影出事而糟糕的情绪稍稍好了一些,大概是因为看到重无不开心吧——拿别人的不开心来娱乐自己什么的就不用解释了吧。“抓住照影来威胁我是个不错的法子,如果他的目标只是顾蠢的话,我真的不介意假装被威胁了。可惜,比起顾蠢,他可能更恨柳老头和烟霞观吧。” 看了看君即离的眼神,重无确信对方是认真的,不由叹气。“阿离,在你飞升之前顾子方不能死,否则域门是不会开的。” “啊,我知道。”知道重无是怕自己一时冲动,君即离晃了晃碗里的酒。“重无,当初你告诉我他起了什么心思的时候,就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谁让你那么迟钝呢,如果我不拆穿,你恐怕直到赢了赌约都不会知道他对你动了心吧?笑了笑,重无知道君即离无论如何都会继续忍耐下去,直到可以不用再忍的时候。“我去看看照影,在你腾出手来之前我就待在她那儿了,以防万一。” 这是要去保护照影?君即离有些意外,难道天道给重无的打击太大让这人脑子坏掉了? 重无一只手抱起还没喝完的酒坛,另一只手拍了拍君即离的肩膀。“我只是担心你发起疯来把这个大陆都给毁掉。” ----------------- 君即离关于子狐长恨的推测,让柳长青的心情很不好。即使已经叮嘱了各处主事,他依然无法安心。在碧峰上信步走着,柳长青觉得,跟子狐长恨之间的恩恩怨怨,也许真的是了结的时候了。 走到无我居附近的时候,柳长青感觉到了吕洞宾的气息——颇有些不稳。想来,吕洞宾是为照影担忧吧。 “你也心绪不宁?”走进一片雪白的无我居,柳长青看着坐在院中石凳上的吕洞宾,笑得有些勉强。 似乎是才发觉柳长青,吕洞宾有片刻的怔愣。“虽然知道蚩灵他们会保护好照影,可总是不安心。”苦笑了一下,吕洞宾抬起头望着夜空。“本想算一算吉凶,谁知道……竟是乱世之象。” 柳长青坐下来,拿出灵茶。他知道吕洞宾精于观星,也知道这结果让对方想起了往事。“你也别太忧心了,子狐长恨这回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不会赢的。” “没能抓到照影,我不认为他会善罢甘休。不管是想要对付顾子方,还是想要在飞仙谷弄出点什么事情,有照影作为人质的话总要顺利得多。”皱起眉,吕洞宾忍不住对顾子方有些迁怒,自家徒孙和重徒孙显然是被那破小孩给连累的。 “其实,我觉得可以让卓疯子去接应照影。”柳长青也皱起眉,语气很有些犹豫。“虽然小离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可总不能让照影他们就这么处于危险之中吧?” “不行。”吕洞宾不能说君照影他们躲在空雾道场万无一失,他和君即离都坚持道场的存在不能泄露分毫。“不派人接应才是最稳妥的,不管有多担心照影,这一点都不能改变。子狐长恨究竟有什么计划我们毫无头绪,眼下连他已经出逃的证据都没有,除了被动的防卫之外做不了任何事情。这个时候观中的战力只能多不能少,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大局为重啊。” 看了看吕洞宾,柳长青摇头苦笑。“以前我一直觉得自己很能忍,可是现在才发现,比起你我还差了不少。知道照影被人袭击受了重伤,我差点就没能控制住。山石,为了等待那一线生机而眼睁睁看着弟子门人战死,你是怎么忍下来的?” 呼吸一滞,吕洞宾垂眼盯着茶杯,好一会儿才开口。“我自己都不知道……当初是怎么忍下来的。纯阳宫遭劫的那天晚上,我看着到处都是血迹,看着那些新起的潦草的墓,看着原本人来人往的山门只剩一片死寂,我以为自己会忍不住的。但最终我还是忍住了,为了大局。一时的冲动的确可以为死去的弟子们报仇,可战乱却会继续下去,会有更多的弟子死在那场劫难里。我做不到,放弃那个可以终结战乱的机会。” 没有再说话,柳长青看到了吕洞宾眼底的伤痛。亲眼看着弟子门人战死却不能出手相救,拼着魂飞魄散也要夺取逆天改命的一线生机,又亲手把这份重任交到弟子手上……。吕洞宾的痛,他无法想象,也不愿意去想象。只希望,这一次他不会如吕洞宾曾经经历的一样吧。 吕洞宾沉浸在回忆和痛苦中,也不再开口。两人都没有发现,无我居外有一个人影悄然离去。 ----------------- 回到笑傲居,顾子方的表情很沉重。他只是习惯性溜达到无我居外,却不想听到了君照影被袭击的事情。如果不是无极给的隐匿之法,恐怕他早就被柳长青发现了,然而现在他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 “别太担心了,她是君即离一手教导出来的,又有蚩灵在。”无极能想象得到顾子方现在的情绪很不好,却也只能尽力宽慰。“而且我觉得君即离肯定不会只派蚩灵去,极有可能不二猴也在,一明一暗。” “如果不是因为我,小离不会被子狐长恨盯上,照影也就不会出事。”勉强扯了扯嘴角,顾子方只觉得自己欠君即离的越来越多。“我想让小离开心,可几乎他每一次不开心都是因为我。无极,我该怎么办?” 第6章 -8离魂海来客 -8-离魂海来客 眼看着路走了一半,曲林却觉得路上的日子漫长得难熬,恨不能一眨眼就把这路走完。师父师兄惨死的样子停留在脑子里,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一定要为他们报仇。可是只有筑基修为的自己,拿什么去报仇?不论敌人究竟是谁,能够血洗那么宗门势力的绝不可能是二三流的修士,现在的自己连叫嚣报仇的资格都没有。尤其,当与自己同行的人是来自烟霞观的精英,巨大的实力对比让曲林内心的煎熬更甚。 这样弱小的自己,即使到了飞仙谷又能做什么呢?向所有人描述瑶华宗的惨状吗? 正恍神胡思乱想,曲林忽然感觉一边肩膀上一重,仿佛被人重重打了一下。下意识转头,正好对上一张猫脸,唬了一跳。 “哟,少年。”眨了眨眼,画影对曲林明显是被吓到了的表情感到有些好笑。 缓过来之后,曲林才发现自己肩膀上蹲着的是烟霞观太虚道君的猫,似乎是叫画影?下意识去看了一眼走在看护整个队伍的位置上的君即离,曲林想不出画影为什么会跑到自己肩上。而且,他该怎么称呼这只猫才对? “少年,年纪轻轻的不要想太多。”画影无视了曲林迷惑的表情,自顾自舔了舔爪子。“你刚才的气息乱得够可以的,想走火入魔吗?” 因为被君即离吩咐多看顾曲林一些,所以画影才能在曲林气息紊乱的时候及时发现。方才曲林觉得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下肩膀,其实是画影将自己的灵力打入曲林体内,将已经有些暴动的灵力运转给压制了下来。 被画影这么一说,曲林下意识去感觉自己体内的灵力状况,却发现一股不属于自己的灵力。 “静下心来,别抵抗,配合我平复你自己。” 耳边画影的声音有些严肃,曲林也没多想,乖乖的按照画影的吩咐去做。 差不多盏茶时间之后,曲林的灵力流转恢复了正常,画影这才收回自己的灵力。抬起一只前爪轻轻的拍了拍曲林的脸颊,画影不放心的叮嘱道。“少年郎正该是无忧无虑的时候,别想太多了,若是下次没人发现你不对就真要走火入魔了。” 即使知道画影的修为足够自己仰望,可曲林还是觉得有些别扭,大概是因为画影的本体实在是太……小巧玲珑了。只是,苦笑了一下,他如何能不想太多呢? “身为修士,有时候会心生感应,修为越高越是如此。少年,你师父为什么会让你一个筑基修为的弟子下山,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吗?”看出曲林在想什么,少年郎眼中的悲伤浓重得像是能淹没了天地,画影却想起了剑三世界里那无数双悲伤的眼睛。战乱之世,悲伤、痛苦和仇恨是最不值钱的情绪,随便找个人出来都能从脸上眼里看得到。 一愣,曲林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当初师父让他下山找好苗子,好说歹说甚至端出了做师父的架子,那时他只以为是因为师父说不动别人才会找上自己。可现在听画影这么一问,曲林才猛然想到没有哪个宗门会让筑基弟子去找好苗子,最起码也得是结丹境才行。难道,难道真的是师父感应到了什么,才会让自己避下山? 师父慈爱的笑容仿佛就在眼前,曲林忽的就觉得眼眶发热。师父,你是想让我活下来吗?可是这样活着好痛苦,我情愿和你们一起死……。 正想再接再厉劝说曲林,画影听到意识里君即离的提醒,暂时把曲林的事情放到一边戒备起来。 只几个呼吸之后,五六个人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从来人的服侍上看,恰是被认定为凶手的离魂海。 “君道长,别来无恙乎?”像是看不到烟霞观一行人不太美妙的表情,涯觞只微笑着看向君即离。 君即离没有想到涯觞会出现在这里,但也只是意外罢了。身为离魂海的魔子,这样敏感的时候涯觞身边竟就这么五六个人,看来离魂海那边也是气氛紧张了。“甚好,若不是眼下这些糟心事,会更好。” “哈哈,我就知道君道长不会一见到我就拔剑,也不枉费我特意玩儿命似的赶路了。”听到君即离的话,涯觞便知道自己赌对了,笑容也轻松了一些。“从烟霞观到飞仙谷必是要经过这里的,我可是已经等了两天了。” 竟是特意等在这里?闻言更觉意外,对于涯觞虽然谈得来,但君即离还未曾在这人身上花多少心思,也懒得猜测对方的用意。“所以?” 只有两个字,却让涯觞正了神色,直直的看着君即离。[]“离魂海并未做下那些事情,且我们也有分部被屠,看起来像是道修所为。是以,我认为此次是有人蓄意挑起道魔之争,只不知所图者何。就算要打,也不能是背着黑锅打,飞仙谷会谈我是必定要去的。”顿了顿,涯觞似有些期待。“君道长,你可信我?” 涯觞的话一出来,两边人马的表情都有些奇怪。烟霞观这边,一面是佩服涯觞敢只带这么几个人就要去飞仙谷,一面又觉得对方特意找上他们太虚长老问这话有些说不出的味道。而涯觞身后的几个心腹却有些莫名,这样上赶着问君即离信不信什么的,他们家主子真的不是气糊涂了么? 其实君即离心里也觉得很诡异,总觉得涯觞的话和眼下的气氛有哪里不对。“我信与不信,很重要么?”值得你紧赶慢赶等在这儿? “我知道此番前往飞仙谷是兵行险着,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见到我会什么都不管直接动手,这样的情况下若是能少一个敌人自然是好的。旁的人也就罢了,可若是君道长要出手,我可就不敢保证能活着回离魂海了。”听到君即离的反问,涯觞直觉对方是信了,便又有了些笑模样。“所以,当然很重要。” 一瞬间,君即离脑子里闪过很多个念头,既有正经的也有吐槽的。末了,君即离眼神一变,整个人都冷厉了几分。“几天前收到消息,我那弟子被人袭击,意图抓住她用来威胁我。那领头的是个女修,功法套路还有兵器,都同当年的沈亦风如出一辙。”见涯觞脸色微变,君即离身上的冷厉又消失了。“听闻北川常年飞雪,风光与别处大有不同,可惜我一直没机会去看。” 只几句话,却让涯觞心思百转。沈亦风跟烟霞观的恩怨他自然是知道的,还知道当年五派大会上沈亦风是死在顾子方手上。不过,他却是听说沈亦风是先被君即离给废了,顾子方不过是捡了个便宜。若说有人对君即离恨之入骨的话,无疑是天海宫前宫主子狐长恨,以及沈亦风的未婚妻子狐嬛。看来这一次的风波离魂海却是遭了无妄之灾啊。 为君即离透露的线索和诚意,涯觞的笑容更真切了些。“呵呵,既然君道长愿往,我便做个东道又如何?早年收藏的几坛佳酿,正缺个可以对饮的朋友。” ----------------------- 柳长青心情复杂的看着顾子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的确没有想到顾子方能如此高妙的隐匿之法,能在他和吕洞宾两个人的眼皮子底下把谈话听了个完整。可即使如此,他也不觉得让顾子方去风雷山接应君照影是什么好主意。已经知道眼下这一切极有可能是子狐长恨捣的鬼,他如何能放心让顾子方单独下山? “师父,正因为按常理说我应该留在观中被保护得严严实实,这个时候我单独下山恐怕不会有多少人能想得到。而且风雷山我也不陌生,即便真有什么,以我的隐匿之法也能躲得过去。”见柳长青面露犹豫,顾子方知道对方是不放心自己。“照影身边只有蚩灵,如果她真的被人抓走用来威胁小离,后果不堪设想。师父,让我去吧。” “不,你不能去。” 柳长青正犹豫不决,却听到吕洞宾坚决的反对顾子方的提议。顺势看向吕洞宾,有那么一瞬间柳长青觉得自己从吕洞宾眼中看到了狠厉。 顾子方压根儿没想到吕洞宾会出言反对,他明明觉得柳长青已经有些动摇了。“前辈……。” “谁都可以去,独你不能。”没让顾子方把话说完,吕洞宾一贯和蔼的脸上尽是严肃。“照影身边不只有蚩灵,还有不二猴和青陌。青陌的隐匿之术不在你之下,即使是大乘修士也无法堪破。风雷山不小,即使你不陌生,蚩灵却比你更熟悉,你未必能找到他们。纵是你找到了又如何?你就一定能保证你自己和照影他们所有人的安全?未必吧。” 顾子方心想无极果然猜对了,君即离真的是安排了一明一暗两层保护,可这不是他放弃的理由。“蚩灵他们现在应该多少都有伤在身,难道我们就真的什么都不做?我的确不能保证什么,但我知道若是照影出事,最难做最伤心的会是小离。” 定定的瞧了顾子方一会儿,吕洞宾忽然笑了。“小离传话回来,让我千万盯着你不许你下山。听蚩灵说,当年蓝嫣然那件事你便没有听小离的告诫,这一次你也要如此吗?” 顾子方心下一紧,原本想好的说辞一个字都不敢说了。吕洞宾看向他的眼神太有杀伤力,说出的话也太有震撼力,顾子方几乎又看到了当年君即离拖着天海宫的大乘修士同归于尽的画面。如果当年他不那么固执,如果当年他没有因为一个蓝嫣然而迷了眼,小离又怎么会落进禁区受了整整十年的折磨? 看出了顾子方的动摇和忐忑,吕洞宾捋了捋胡子不再说什么。他知道顾子方担忧君照影只是因为君即离,也知道顾子方对自家徒孙所怀着的那点儿心思。只是,眼下并不是可以感情用事的时候,且有些事顾子方并不了解。但他没兴趣解释什么,想来君即离也同样没有这个兴趣。 “前辈是在警告我吗?” 忽听得顾子方语气苦涩的话,吕洞宾抬眼,慢悠悠的说道。“去或不去在你,反正小离的话我是传达到了,若是发生了什么,任谁也怪不到老头子身上。” 好狡猾!心里的苦涩更甚,顾子方觉得对方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在威胁自己,可恼火的是他还真不敢再一次违背小离的意思。不出事还好,若是自己这一下山真出个什么意外……,只怕这辈子都别想再让小离看自己一眼了。以前犯过的错太多,他家小离眼下已经很不耐烦自己了,他还真是丝毫都不敢赌。 可他只是想为小离做点什么能让小离高兴的事情,真的就只是这么简单而已。克制着心底蔓延开来的苦涩和无力,顾子方知道自己不能再坚持要下山了。对柳长青和吕洞宾行了一礼,转身告退。 直到顾子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了,柳长青才疑惑的看向吕洞宾。“我怎么觉得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了?”并不知道柳长青突然间感慨什么,吕洞宾笑眯眯的在心里盘算要怎么把这事告诉画影,再让画影旁敲侧击的说给君即离。 见吕洞宾毫无破绽,斟酌了一下,柳长青试探性的开口道。“我怎么觉得子方对小离的在意有些过了?” 毫不退让的对上柳长青的眼睛,吕洞宾笑得温和无害。“哦,有吗?我倒不觉得是在意,只觉得是那孩子对我家小离心怀愧疚而已。” 老狐狸对老狐狸,柳长青没能从吕洞宾身上看出任何端倪,可直觉告诉他顾子方并不是心怀愧疚那么简单。只是,若要说还有些什么,一时间柳长青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许,自己应该去问问烟涛师叔? 第6章 -9迷离 -9-迷离 百无聊赖的将背包又清理了一遍,君照影觉得养伤的日子简直不能更枯燥。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闷声喝酒的重无,隐约觉得这一次重无似乎跟平常很有些不同,不过她也不期待对方会解释什么,反正重无并没要求谁去陪他喝酒不是么。 “我说,我们要在道场里躲到什么时候才算完?”觉得无聊的不只是君照影,这样疑似禁闭的日子让好动的蚩灵难受得紧。 老神在在的扫了蚩灵一眼,不二猴深知能制得住这只狐狸的只有君即离和吕洞宾。“老实呆着吧,除非你想被道长揍。” “死猴子,不许告我黑状!”一听不二猴的话,蚩灵就炸了毛。“我只是觉得老让洛丫头和云梦这么睡着不是个事儿而已。” 唉,找借口也不知道找个好点儿的。怜悯的看了蚩灵一眼,君照影越来越觉得当初蚩灵会把自己造出来纯粹是因为太蠢。“不让她们睡着,难道让她们知道这空雾道场是师父的小世界?别忘了师父说过的话,除非是我们有全灭的危险,否则绝对不能暴露道场的存在。财帛动人心,何况一方小世界比法宝或者天材地宝还要稀有,别人可不会知道这道场跟师父绑定死了。” “我有那么蠢吗?”蚩灵白了君照影一眼,没好气的说道。“问题是回头要怎么跟那俩丫头解释?我们是怎么避开袭击的,是怎么躲起来的,她们俩又是为什么会睡上这么长时间?” 这……倒还真是个问题。君照影扁了扁嘴,发现自己想不到什么好的借口忽悠洛灵霜和云梦。云梦还好说,只要他家师父出马说一句别问就搞定了,恋爱中的人不要太好忽悠。可洛灵霜呢? “蚩灵说的不是问题。”一直没怎么吭声的重无忽然开口,可眼睛依然盯着手里的酒坛子。“我已经给她们修改过记忆了,内容是你们动用了阿离准备的高阶幻阵阵符,那些袭击你们的敌人无法破阵,自然只能退走。而她们俩进入幻阵的时候不小心触动了禁制,虽然你们及时发现,但她们还是被困在幻梦中醒不过来。” 点点头,不二猴捧着茶杯肯定道。“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眼神闪了闪,不二猴觉得重无恐怕是遇到了什么极其不好的事情,否则这一次来了之后不会这么沉默,只抱着酒坛子作醉生梦死状。不过,想来道长是知道原因的,他也就没必要再多嘴了。 “刚才画影传了消息过来。”坐在一边看书的青陌忽然想起画影传递的消息,语气有些微妙。“老爷子跟画影说,顾蠢一大早就跑去柳老头面前申请来接应我们,被老爷子拿道长来堵回去了。老爷子的意思是让画影看着办,这事儿不是非得要跟道长说。还有,柳老头好像并不知道顾蠢的那点儿心思,问老爷子顾蠢是不是对道长在意过头。” 青陌的话一说完,君照影、蚩灵和不二猴的表情都有些奇怪,而角落里的重无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而眼神微变。 “卧槽那小子就没个消停的时候!”抱怨了一句,蚩灵真心不知道顾蠢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了,这种时候丫居然能生出这么极品的念头。 想起顾子方刚回到烟霞观时自己的感觉,君照影有些纠结。“本来还以为三十年的历练终于把他改造好了,没想到……,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 “照影。”重无晃了晃酒坛子,眼神有些复杂。“记得提醒阿离,顾子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蠢小子了。” 重无的话让其他四个人都有些迷惑不解,明明顾子方刚刚还犯了蠢不是吗,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见众人不解的样子,重无笑了笑,心里却五味杂陈。“他在外面的这三十年,天道没少给他好处,也没少让他受教训。如果你们真的以为他一点都没变,还是当初那样又蠢又天真,那你们才是又蠢又天真。” 因为自己在天道身上犯的错误,重无很自然的想到了顾子方对君即离的心思,也想起了当年自己做的那点小手脚。正因为有了那点手脚,重无才发现原来不只是天道在伪装。曾经他期待过被妖孽君即离培养出来的顾子方会是什么样子,现在顾子方的成长看起来跟君即离没有什么关系,可实际上君即离却间接的导致了顾子方没有完全按照天道的剧本走。虽然,君即离对此毫不知情。 “也许……,”不二猴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也许他回来之后的所有表现,为的只是想让道长以为他没有变。” 愣了一下,不二猴的话不知怎么的就勾起了君照影的某些记忆,眼神晦涩。 “……就像当初我装作是失去记忆的师父么?如果我不说,夜寒大哥他们只会认为是记忆的关系让他们感到陌生违和,却从没想过我根本就不是师父。”顿了顿,想起自己坦白后君夜寒的失态,君照影觉得心里发闷。那样大醉的君夜寒,那样痛苦的君夜寒,君即离若是看到了一定是会心疼的吧。“或许夜寒大哥和谨言姐姐其实都有猜测过,只是不敢去探究,因为他们希望师父活着,哪怕什么都不记得。” 不二猴跟青陌不曾亲眼见证当年的事情,但蚩灵却知道得一清二楚,尤其君照影提起的事情还是他一手造成。想到君夜寒他们发现真相时的痛苦和愤怒,蚩灵有些心虚,深觉当年的自己愚蠢得可以。只是,君照影说得没错,只因为他们希望君即离活着,所以他们情愿无视一切违和,用各种各样的理由说服自己那种陌生就只是没了记忆的缘故。 不过,蚩灵知道错就是错了,等到回去之后他自然会去弥补。而眼下,更需要他花费心思的却是重无的提醒。“阿离说,顾子方回来的时候气息完全变了。能够让他在感知到的瞬间下意识戒备,甚至有些急躁的放出剑气,这样的气息绝不可能是什么又蠢又天真的人所能拥有的。” 对于君即离的敏锐,重无一直都是惊艳的。“天道其实是很生气的,对于顾子方竟然对阿离起了心思。所以这三十年中他用了很多手段,想把顾子方拉回到一个合格的种、马男主角该走的正轨上去,不论是心智、能力还是感情倾向。只是天道比我更不懂人心,虽然他已经学会了利用感情。顾子方的心智和能力都过关了,可对阿离的心思却丝毫没有改变。” “那个混沌异种玲珑,因为天道的插手而提前化形,以一副邻家小妹的形象,我想你们都能猜到天道打的什么主意吧?可惜,看样子天道所做的这些事情都白费了。”想到自己所看到的那些事情,重无脸上浮现出浓郁的嘲讽。“说起来我其实挺期待的,顾子方为着他那点心思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重无的解谜让君照影几人面面相觑,他们谁都不会想得到天道居然会做这种事情,也没想到顾子方居然这么顽固。一时间君照影他们都纠结了,不知道是该赞叹顾子方心意坚决,还是该惋惜天道没能把那小子拉回到种、马男的正轨上去。 “顾子方刻意伪装成和从前一样图谋的是什么,重无,你是知道的吧?”沉默了一会儿,不二猴试探性的问道。 重无记得君即离说过,蚩灵他们当中不二猴是最善于思考的,因此若是他和吕洞宾都不在的时候不二猴就是指挥。对上不二猴思索的眼神,重无若无其事的喝着酒,脸上却是似笑非笑。“天道认为所有的一切都应该按照他所规定的进行,不论是天下大事还是家宅琐事,甚至爱恨情仇,都应该顺天而行。逆天是他眼中最不可饶恕的罪过,因为那会扰乱既定的轨迹,还会牵连到很多人甚至一方世界。” 这明明不是不二猴问的东西好么!重无这话让蚩灵他们齐刷刷翻白眼,同时也暗暗揣测这家伙是不是不想告诉他们答案。若是别的什么事情也就罢了,可顾子方这样诚心伪装成没有长进的样子,实在让他们心中难安。 “我想你们可以理解,对于天道而言,阿离的存在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曾经有人逆天而行,而且还成功了。犯下重罪还逍遥自在的活着,也许你们能够想象天道有多想除掉阿离。正因为这样,他比任何人都不能接受顾子方对阿离产生了感情。虽然现在他被我关了禁闭,在顾子方飞升之前都出不来了,但我不可能一直关着他。” 抱着酒坛子站起来往大厅门外走,重无看向外面的目光里有太多的东西。“顾子方天命之人的身份已经不会改变了,至少天道是不能越过我换掉他的。”事关君即离的安危,即使重无明知不能寄望于顾子方心意不改,也还是希望顾子方能把这份心意一直坚持下去。可是……,没了野山,君即离简直就是清心寡欲得堪称修仙模范。这样一直得不到,顾子方又能坚持多久? 也许,他应该重新考虑一下天道的位置了。 眼睁睁看着重无就那么抱着酒坛子走了出去,君照影他们互相看了看,各自陷入沉思。 ------------------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得顾子方甚至能听到无我居那边传来的诵经声。他知道那是山石前辈在做晚课,他还知道君即离是不做晚课的。真要论起来,山石前辈更接近于他概念中的修道者。每日早课晚课,不问世事只埋头诵经,也不会有那许多放不下的恩恩怨怨。 其实,若是没有要回去纯阳宫的执念,小离也是一个符合他想象的清修之人。过着枯燥而冷清的生活,从没有娱乐,便是同门也少有牵扯,即使站在人群之中也像是独处一个世界。摩挲着手里的雪名剑,顾子方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个苦笑。如此清心寡欲的小离,恐怕根本就没有察觉自己的心思吧?自然也不会知道,无极所说的一切带给自己多大的震撼――只因为和小离有关。 无极看着顾子方的表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几天前他突然感觉到自己似乎脱离了某种束缚,思索试探之下,他才发现天道法则对自己的约束减弱了。猛然暴涨的力量,让无极差点没能控制得住,同时也心惊胆战。能够让天道约束自己的力量减弱,而这个世界并没有出现失控的崩毁迹象,除了大道之外他想不到还有别的理由。 不论天道为什么被压制,无极趁此机会跟顾子方说了很多过去不能说的事情。比如他的旧主如何遇害,比如昔日的仙界,比如这三十年间的种种。以及,他隐隐约约察觉到的天道试图借顾子方的手除去君即离的迹象。 他记得君即离曾经说过的,山石道人不甘天命逆天而行的事情。逆天之罪唯有魂飞魄散才能还清,可山石道人却将自己的残魄铸成剑交予君即离。正因为如此,逆天的因果君即离也沾染上了。想来,君即离会在合体境遇到六九雷劫也是源自于此。如果君即离稍稍弱那么一点点,只怕在那时就陨落了。可是,一次不成,天道真的会就此罢手吗? “子方,山石道人是逆天之人,魂飞魄散是他应得的惩罚。君即离护着他的残魄转为鬼修,已经是在逆天了。再加上因为山石道人而牵连到他身上的逆天因果,天道是不会放过他的。”眼看着顾子方好像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无极不由有些急了。“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天道,包括你对君即离的心思。” “混沌异种在成年之前是不可能化形成功的,而且就算成年后能化形了也全是男子的形象。玲珑却在幼年期就一举化形成功,还偏是个女子的形象。如果我没猜错,这恐怕是天道的安排,说不好就是为了斩断你对君即离的心思。冲击合体境遇到六九雷劫,那么大乘境界呢?飞升时呢?飞升之后呢?君即离能躲过一次,可想要他魂飞魄散的是天道,他又能躲过几次?” 无极敢趁机说有关天道的事情,却不敢提及大道,更不敢说出君即离背后是大道的事情。当然,他也想知道顾子方这份心意究竟能坚决到怎样的地步。“就算你有大气运,就算你是天命之人,可你别忘了这都是天道给的。沈亦风能被你取代,自然就能有另一个人来取代你,在你护着他之前首先得保证自己不会被天道放弃。子方,你真的该认真的想一想。” “无极,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即使无极说的话每一句都足够震撼,可顾子方却神色未动。“只是,我不管什么因果不因果,也不管什么天道,我只要小离好好的活着。气运也好天命也好,都不是我自己想要的。可小离,不是谁硬塞给我的,我想要他心里有我,想要他人在我身边。” 第6章 -10流言 -10-流言 子狐长恨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子狐嬛,以及子狐嬛身后的四个下属,着实想不明白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他们怎么就办不成。即便君即离派了两个合体境灵宠保护君照影,可自己这边却有四个合体境,子狐嬛的修为也要比那个洛灵霜和云梦高。如果不是这些人太蠢,就是敌人太狡猾。可子狐长恨认为是前者,因为君照影不可能比他教导出来的子狐嬛还要狡猾。 “爹,那君照影太会藏,我们找遍了整个风雷山外围都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子狐嬛对子狐长恨此刻的表情再熟悉不过了,那是每当他感到失望和生气的时候才会有的表情。“不论是法宝还是神识,都找不到属于他们的气息。女儿想了许多法子,都没能引他们现身。” “好了,不用解释了。”办事不利就是办事不利,理由再完美也白搭,子狐长恨从来不养没用的人。当然,这一次只是小事,还不至于让他大发雷霆。三十年的幽禁生活,他自觉耐性倒是比过去好得多了。“既然你们人已经回来了,再说那些也没有用处。正好我这里还需要人手,你们就将功补过好了,若没有别的事就下去吧。” “是,爹。” “是,大人。” 看子狐嬛还留在原地没动,子狐长恨略微缓了缓语气。“嬛儿,还有事?” “爹,其实女儿觉得并不一定要抓到君照影,只要我们让君即离以为我们抓到了不也一样吗?”子狐嬛深知子狐长恨的脾气,回来的路上一直都在思考如何补救。以前她还能仗着身份撒娇,可现在……她可不是子狐长恨的亲女,如何还能同过去一样不知分寸?“女儿曾听万兽山庄的一个精英弟子说过,灵宠和主人之间离得太远就无法再利用契约传递消息了,这倒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地方。” “云梦和洛灵霜,前者对君即离用情颇深,绝不敢让君即离唯一的弟子轻易涉险。而洛灵霜,据闻一直把君即离当成兄长看待,自然也不会舍得让自己的侄女冒险。至于那几只畜生,在他们不知道我已经离开的前提下,我觉得他们并不敢贸贸然带着君照影离开风雷山。不管怎么说,风雷山好歹便于隐藏,且他们无法肯定我会不会在山外或者路上设伏。” 闻言看了子狐嬛一眼,子狐长恨的表情终于好看了一点。“知道你们在等他们出现,任何传递消息的方式都可能会被你们察觉,是以现在恐怕没人知道风雷山的事情。(.无弹窗广告)说我们抓住了君照影,他们既无法查证也不能冒险,你的想法是不错的,可却忘了凡事皆有个万一。” “当年君即离还是化神境的时候,就能拉着吞海同归于尽。这样的事情闻所未闻,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可他的确是做到了。你又怎么知道,君即离和他的灵宠之间用的是跟万兽山庄一样的契约呢?君即离是烟霞观的人,而且还是个少见的剑修,为什么就没人想过他是如何得到那么多灵宠的呢?” 子狐嬛悚然一惊,是啊,除了万兽山庄之外,其他宗门所掌握的契约都只能保证拥有一只灵宠,从没例外。君即离身边灵宠的数量,却是已经超过了万兽山庄! 见子狐嬛变了脸色,子狐长恨看向别处,眼底划过一丝恨意。“你可还记得,当年沧海幻境里只君即离一个人就把你师兄他们一网打尽,燃木甚至被他徒手抓出了元神。你师兄当初不曾重视过君即离,只让人挑拨君即离和顾子方之间的关系,以为这样就够了。可结果呢?云麓山上,君即离不但去了,还不惜拼命拖着吞海一起死,这才救下顾子方。” “说到底,亦风还不够狠,而君即离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狠人,所以他会输得一败涂地一点都不奇怪。放眼修真界,有几个化神境修士敢主动往禁区里跳?能拿自己的命去赌那一线生机的人,不是一些小花招就能对付的,嬛儿,记住了。” “是,爹,女儿记住了。”回想风雷山中君照影并那几只畜生拼命的架势,子狐嬛心想姜还是老的辣。灵宠和弟子都如此狠厉,做主人和师父的又岂会是几句挑拨就能动摇的?“可是,女儿听闻君即离和顾子方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若只是同门一场,如何又能让他舍命去救?” “因为他不但是狠人,还是个聪明人。”冷笑了一声,子狐长恨对柳长青的愤恨更甚。若君即离是他的弟子,哪里还用费这许多功夫!“以顾子方的愚蠢,只怕君即离早就知道无极塔的存在了。试想若是亦风得到无极塔,天命归于天海宫,身为柳长青亲传弟子的他会如何?若是他不救下顾子方,不助顾子方夺取天命气运,他就只能给烟霞观和柳长青陪葬。” 子狐嬛恍然大悟,眼里闪过恨意,恨君即离是烟霞观的人。“爹说得没错,他的确很聪明,否则他就不会废了师兄之后却让顾子方下杀手。在实力不够的时候若是他自己取代师兄,只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还不如任由顾子方顶在前面。将来他实力够了,便是暗中将顾子方杀了取而代之,只要小心谨慎一些不留下痕迹,只怕绝不会有人怀疑到他身上。” 子狐长恨对子狐嬛的领悟能力还是很满意的,不但能够马上理解自己的话,还能举一反三。“我安排在路上的人传来消息,离魂海的魔子涯觞找上了君即离,并且同烟霞观一起往飞仙谷来了。” 对上子狐长恨充满恶意的目光,子狐嬛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猜不出对方提起这话的用意。 “烟霞观那么平和安逸的地方,如何能养出君即离那样狠厉的剑修呢?那一身戾气和肃杀剑意,若不是经历了常人所不能有的血腥,以他的年纪无论如何都不该有的。没有哪个道修宗门能提供那样的血腥环境,佛修就更不用说了,所以只能是妖修和魔修宗门。一个剑修,而且跟万兽山庄没有任何关系,却能同时拥有那么多灵宠。一个道修,却满身的血腥气,当年于幻境中还以类似心魔入体的状态斩杀合体境修士。” “大陆各处皆有血案,有幸存之人证言是离魂海所为,而这时候君即离却允许离魂海的魔子与自己同行,且相安无事。奇怪的是,烟霞观随行的弟子竟没有一个人提出反对的意见,俨然以君即离的意志为尊。柳长青让君即离出任烟霞观教习长老一职,让他获得这般威信,却不知是福是祸啊。” 听着子狐长恨的话,子狐嬛听得是心惊肉跳。这些话乍一听其实算不上什么,若不往深了想就只是惊叹以及疑惑。可若是传扬得开了,再被有意无意的分析润色一下,只怕君即离不多时就会陷入举世皆敌的境地,更连柳长青和烟霞观都要被牵连。这就是爹说的,不能用小花招来解决君即离的意思吗? ----------------------- 有关君即离的流言蜚语就那么悄无声息的出现,让已经抵达飞仙谷的烟霞观一行人很是困扰。虽然在进入飞仙谷之前涯觞就主动“分道扬镳”,没让君即离难做,可子狐长恨所制造的传闻依然汹涌澎湃。 那些曾经见证君即离渡劫的人,原本是对这些传闻嗤之以鼻的。在他们看来,一个能修出大圆满实体剑意的剑修本来就不可能是软性子。可当沧海幻境中君即离斩杀沈亦风一行人的手段传了出来,再加上有人证实君即离的确是跟涯觞同行了一路,他们也不由嘀咕了起来。君即离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背后,是否真有什么牵扯到妖修魔修的惊天阴谋?柳长青提拔君即离成为烟霞观教习长老,是否真的是存了联合妖修魔修成为道修第一宗门的心思? 其实真要说起来很少有人见过君即离出手是什么样子,当年他在无忧宫震慑因为云梦而来的千机谷少谷主的手段毕竟只是震慑,除了一堵墙之外没有伤及任何人。且个人赛中君即离并未出战,而沧海幻境中的事情却只有自己人知道。当然,一直关注着沈亦风的行动的子狐长恨是肯定知道的,这修真界监控弟子门人的手段并不少。因此,君即离越发肯定这回的乱象是子狐长恨一手导演的。可是手中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什么都不能说。 而在这样奇怪的氛围中,各宗门代表虽然还是照旧每日里商讨该如何查出各处血案真凶、又如何应对,可气氛却总有些不好。虽然君即离按照路上和岳悠商量的那般,每日里只是坐在岳悠身边不言不语,却总有各种各样的目光投在他身上。面对这样的状况岳悠很烦躁,既担心这些莫名其妙的流言和目光惹得君即离发怒,又为自家人被这样质疑而感到愤怒。 涯觞倒是竭尽全力的在为离魂海正名,有人信,也有人不信。也因为涯觞的出现和据理力争,各宗门争执不下,看样子短时间里是不能有什么结果了。 君即离没有出言相助,岳悠也保持了沉默,因为在那些流言的氛围中他们若是说了反而会起到不好的效果。不过涯觞倒是有些猜测,觉得散播这些质疑君即离的流言的人,很可能跟制造血案的真凶是同一人——他认为极有可能就是君即离推测的子狐长恨。只是,不论是他还是君即离都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证据来。 烟霞观对流言的事情恍若不闻,哪怕其他宗门的人总忍不住打量君即离,正主却丝毫没有表现出什么。便是岳悠,也养气功夫极好的不动声色。原是有些随行弟子被那些流言和目光给弄得生气,但在君即离的冷眼和岳悠的叮嘱下也没人敢闹什么,干脆窝在营地里眼不见心不烦。生气归生气,这些随行弟子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若是他们冲动行事反而会惹出麻烦来。 可惜,烟霞观没人对流言做出反应,俨然一副毫不知情的作态,有些本就因流言而心生猜忌的人却耐不住了。 这一日商讨结束,吵吵闹闹完了大家正准备如往日一般各自散去,天海宫的大长老却拦下了君即离和岳悠。天海宫和烟霞观的恩怨,别说修真界,就是凡俗界的某些势力也知道一些。见天海宫大长老这架势,原本要散去的人竟都站住了,想要看看会发生什么。 “澜苍长老有事?”岳悠笑眯眯的看着拦路的人,心里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这天海宫的新任大长老澜苍道君,据说是天海宫幕后的那些大乘长老暗中培养的人,在子狐长恨被夺职囚禁之后才出现在修真界各宗门面前,以大长老的身份暂代宫主一职。寻仙楼被毁,显然让天海宫上下极为震怒,所以才会派出代宫主这种分量的人。不过,岳悠倒不是忌讳对方的分量,而是担心对方要出什么幺蛾子。 “倒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有一点疑问罢了。”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笑眯眯的岳悠澜苍也不好出口伤人,只是语气听上去还是有些生硬。“会谈也有些日子了,可太虚道君至今未发一言,想必有疑问的人不止我一个吧?若是太虚道君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让诸位道友一起参详参详。” 想法?他家君师弟唯一会有的想法恐怕就是直接动手灭了子狐长恨,捎带把天海宫也灭了。如此想着,岳悠脸上却并未露出什么,仍旧笑眯眯的。 被问到的君即离,不用看也知道此时所有的眼睛和耳朵都在关注自己,脸上更冷了。“没甚想法。” 澜苍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君即离会这么直截了当的打自己的脸,当下就有一种被噎得死死的感觉。“太虚道君说笑了,这么大的事情,如何能没点想法呢?” 冷冰冰的看了澜苍一眼,君即离收在袍袖里的手指动了动,无视澜苍有些阴沉的眼神。“长老是要逼着我有想法么?” 人群中,涯觞默默的把有些上扬的嘴角压下去,同情了一下天海宫那非逼着君即离开口的澜苍。君即离寡言是真的,可骂起人来够狠绝也是真的。原本两边关系就不好,这还上赶着找骂,自作孽,何必呢。 虽然涯觞跟君即离认识的时间不长,算起来统共也就只有君即离渡劫后的小半月,以及这次的半路同行。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总觉得君即离是可以成为知己好友的人。也正因为这样,涯觞没少琢磨君即离的脾气,自然知道这人若是被逼着开口那就多半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噎死你算是轻的,冷嘲热讽刺得人恨不能找条缝儿钻进去那是常事,他可是亲眼看到过君即离直接把慕容无痕骂得转身就跑。 第6章 -11中计 -11-中计 澜苍的确有些后悔,他怎么会知道君即离嘴毒呢。众目睽睽之下被打脸,对方一点颜面都不给自己留,让身为合体道君、天海宫代宫主的他着实有些动怒。可偏偏君即离的话说得正在关键上,天海宫和烟霞观的关系即使没有子狐长恨也好不起来,何况两边早已撕破脸。再加上都是合体境平辈论交,他还真没什么立场非要君即离回答自己不可。 然而,澜苍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子狐长恨已经逃脱了。诸位大乘长老的意思,这回的风波极有可能是这位前宫主的手笔,若是他不能利用眼下的谣言抹黑烟霞观混淆视听,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推测到子狐长恨身上,进而把天海宫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想到这一层,澜苍平复了一下怒气。“若是对各处血案太虚道君真没什么想法,那么,近日的那些流言呢?” 随着澜苍的话音落下,气氛一下子就变得紧张了。在场的人就没有不知道那些流言的,猜测也好质疑也好,总归是私底下的事情,谁会像澜苍这样直接当面问的?想到烟霞观跟天海宫的关系,又觉得释然了,都觉得澜苍就是故意的。当然,众人也没忘记集中自己的注意力,想要听听君即离对那些流言有什么要说的。 “澜苍长老何意?”岳悠却抢先出了声,眼神不善的看向澜苍。 “不过是希望流言成真罢了,还能是何意。”君即离没让澜苍辩白什么,似笑非笑的接了这么一句,只是那语气却让众人心下一紧。“若那些流言成了真,天海宫就成了被烟霞观刻意打压的苦主,就能轻轻松松洗刷近几十年来的坏名声。说不定,还能趁势将烟霞观打落尘埃。” 注意到周围的人都被君即离的话震动,有些甚至还朝自己露出愤慨的目光,澜苍眼底闪过阴冷。“太虚道君,贫道不过是略感好奇才有此一问,何必如此巧言令色抹黑天海宫?” “天海宫本来就够黑了,不值当我浪费口水。”既然被逼着开了口,君即离索性就说个痛快。“当年云麓山上的炼魂大阵,贫道可是记忆犹新。为了杀一个化神后辈,天海宫不但拿出了炼魂大阵,还派出一个大乘长老,到底是大宗门的气派。禁区十年,一只脚生一只脚死,有多少次徘徊在死亡边缘数都没法数,贫道可从未忘记这是谁的厚赐。” “不过,贫道还不曾找上门去,沈逸风却先找上了贫道。摄魂铃这样的歹毒之物,身为宫主亲传弟子的沈逸风随随便便就拿出来了,想来天海宫收藏的法宝还真是种类齐全。是,贫道出手是狠辣了些,却也是他们应得的。敢用那等损伤神魂的东西,就得付出应有的代价。再者,生死之际,受害者不止贫道的同门,还有无忧宫无辜受牵连的道友,谈何心慈手软?” “况且,比起子狐长恨对素瑶仙子的狠辣无情,贫道却是不敢说自己心狠的。对一个无辜的、与自己有婚约的女修尚且能狠心如斯,区区烟霞观算得了什么呢?更别说贫道这般小人物了。可这般狠辣歹毒,也不过就是被囚禁,还不许无忧宫亲眼确认。说起来,贫道可是一直都很好奇,那子狐长恨究竟是不是真的被囚禁起来了。” 眼看着澜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君即离的心情却是越来越好。“眼下大乱将起,长老不去追查真凶为受害同道求一个公道,却在这儿对几句无聊的流言揪住不放。莫不是,长老觉得贫道碍着贵宫什么了?” 君即离最后这一句话,让在场的人不由自主的就想开了——君即离碍着天海宫什么了?眼下这种境况,正是各宗该放下过往恩怨联手的时候,否则那些被灭了的宗门就是他们可能会有的下场。君即离这样修成大圆满实体剑意的合体道君,在这种时候绝对该是重要的战力,要说碍事,也只能碍着那血案凶手的事。 难道……,众人看向澜苍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察觉到众人的变化,澜苍险些被气得一口血吐出来。他本以为君即离到底年轻,很容易三言两语就气得失了分寸,却没想到对方如此冷静。不但将自己的话全盘驳斥了回来,还顺着自己的话头一一数出子狐长恨的罪状,生生把那些本来对君即离和烟霞观不利的流言变成了天海宫的别有用心! 压下有些翻涌的情绪,澜苍不敢再小看君即离,决定放弃原本的打算,至少眼下不能再由着君即离信口开河。“天海宫与烟霞观素有嫌隙,只是太虚道君所提的事皆是子狐长恨一人所为,并不能代表整个天海宫的态度。而道君跟沈亦风那孽徒之间的恩怨,也该随着沈亦风的死烟消云散了,莫要迁怒天海宫才是。” “眼下大敌当前,吾辈当摒弃前嫌通力合作,定要揪出那兴风作浪的贼子还我修真界安宁。今日是贫道孟浪了,一时好奇心炽盛了些,想来也是贫道道心不够沉稳的缘故,还望道君莫要放在心上。待事了,贫道再与道君赔罪。告辞。” 冷眼看着澜苍迅速退走,君即离心下冷哼,倒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即使同为合体境平辈论交,可自己也的确是后生小辈,这澜苍还真放得□段。同岳悠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对澜苍更加防备了。 ---------------- 深夜,飞仙谷中各宗门的人大多都休息了,君即离将画影留在营地,登上山谷西边的山峰。收到涯觞的传信时,君即离觉得有些奇怪,有什么事不能白天传音告知,非得大半夜的约自己爬山。不过君即离也没拒绝,只是腹诽了几句罢了。 “倒是我来得晚了。”涯觞登上山峰的时候,看到君即离已经到了,歉意的笑了笑。 “习惯早到而已。”与人有约,君即离是不会迟到的,除非是遇到什么不可抗的意外。“找我有事?” “注意到一个有些奇怪的散修。”知道君即离是讨厌麻烦的性子,涯觞本人也不喜欢随时都拐弯抹角,所以一开口就是正题。“之前就已经注意到他的奇怪之处,总会出现在讨论那些流言的地方。而今天澜苍向你发难的时候,那散修表现得有些过于兴奋了,像是期待澜苍能一举让你陷于困境似的。我打听过了,那散修是孤身来的,据说是跟此次遭难的某个宗门弟子有私交。” 心思转了转,君即离冷哼了一声。“只怕是潜伏进来伺机行事的喽啰。你当心些,别监视不成反被利用了。青云县被屠你是知道的,我去看过,手段的确是魔修的做派。只是,有个别的尸体残留了几分邪修的气息。若非我曾在云麓山禁区跟邪物朝夕相对,只怕也察觉不出来。” 闻言,涯觞眼底闪过一丝厌恶。“想不到子狐长恨连邪修也收拢。”想到白天澜苍的事,又道。“今日那澜苍行事有些蹊跷,按说以他的身份地位不该这般鲁莽。众目睽睽之下,若是他能抹黑你自然是好,可即便是成功了也容易留下个咄咄逼人的印象,却不知是何缘故。” “天海宫这几十年来不好过,尤其是素瑶仙子的事情说开了之后。”这事君即离并不想追究缘由,因为理由什么的不重要。“想来好不容易看到一次可以抹黑烟霞观的机会,再怎么沉稳的人也难免要动心的。这修真界,知道我只是不爱说话、而非不善言辞的人并不多,让人以为是好拿捏的也不奇怪。” “呵,倒也是。”忍不住微笑,涯觞越想越同情撞上铁板的澜苍。不,君即离不是铁板,而是和北川的万里冰川一样坚硬的存在。“不过,我觉得澜苍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恩,我会注意的。”冷笑了一声,君即离看向篝火散布的飞仙谷。正想让涯觞带他去看看那个所谓的奇怪的散修,却看见画影跑上山来。 {道长,老爷子刚传来的消息,顾子方追踪青云县附近出现的邪修,随行弟子没能跟上他,那蠢货失踪了。} 涯觞看着君即离接住飞扑向他的画影,然后下一瞬就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杀机从君即离身上爆发出来。察觉到那杀机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涯觞忍不住好奇画影究竟带来了什么消息。 察觉到自己的失控,君即离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再睁眼的时候杀机尽退。想要询问究竟怎么回事,却想到了什么。青云县的事情柳长青并没有要避开顾子方的意思,再者已经被屠了城的地方凶手一般而言是不会去而复返的,恐怕顾子方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出现在青云县。只是,子狐长恨那老匹夫可不是一般的凶手!“老头子还说什么了?” “雁虞手里的咫尺被明月借去鉴赏了。”画影默默的缩了缩,果不其然自己的话音刚落君即离周身的气息更冷了,好在这回大概是有了垫底的坏消息,倒没再飚杀气。 “呵呵。”忍不住冷笑了起来,君即离望向烟霞观的方向,眼底闪烁着幽蓝。“他最好是没事,我还等着跟他算总账呢。” 画影抖了抖,再一次企图把自己缩得更小。看来,道长这回绝对是要拿顾子方狠狠的开虐了,虽然他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地方,但这一次的确不是顾子方主动犯蠢。不过,眼下这种时候还是别说什么才明智,否则一准儿要被道长迁怒的。 涯觞可不知道画影心里的活动,只觉得好奇得紧——能让君即离这么动怒的会是什么事,可又不好开口询问。斟酌了一下,涯觞故作不甚在意的问道。“君道长,可是出了什么事?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听说离魂海的女修虽然不多,但个个都美艳不可方物。”听到涯觞的话,君即离诡异的看了他一眼。 “诶,是有这么回事。”虽然不知道君即离提起这个做什么,但涯觞本能的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当然,他是不会蠢到认为君即离想要找道侣的,在他看来这人唯一深情不悔的只能是手中长剑。 诡异的笑了笑,君即离却不往下说了。他听慕阳无痕说过,离魂海的女修很特别,美艳无双是最基本的,最重要的是一个个热情得能吓跑许多人。某人不是号称弯了么,他倒是要看看,离魂海热情艳丽的女魔能不能再让那厮直回去。能管住自己的男人不多,这话虽然有地图炮的嫌疑但却是铁一般的事实,而君即离不觉得顾子方会是其中之一。 ----------------- “阿嚏!” 猛听见顾子方打了个喷嚏,玲珑满脸新奇的看过去。“少爷,到了合体境还会着凉吗?人类修士可真有趣!” “没有着凉。”揉了揉鼻子,顾子方已经对玲珑神奇的思维方式懒得说什么了。想到自己眼下的处境,顾子方苦笑。“我猜肯定是小离收到了我失踪的消息,正骂我呢。” 听到这话,玲珑想了想没忍住,开口道。“真可惜,我还没听见过呢,无极说他骂人很厉害的。我看他一直懒得说话的样子,真想亲眼看看他骂起人来是什么样的。” 喂,你们俩真的有把我当成主人看待吗,这种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态度太过分了吧!黑着脸瞪了玲珑一眼,又在意识里骂了无极一句,顾子方继续刚才被喷嚏打断了的事情——放出神识寻找出口。 被警告了,玲珑没敢再放肆,尽心尽力的维持着自己的术法遮蔽主宠二人的气息。 他们被困在这个废墟里已经两天多了,遇到了大大小小不少陷阱,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危险,可偏就是走不出去。本来以为是进了什么困阵,可无极和顾子方轮番上阵也没察觉到任何阵法的痕迹。玲珑在这方面是一窍不通的,能做的就只是乖乖的只遮蔽气息不乱走乱动。想起无极说君即离在阵法上很有些造诣,连他身边的画影都懂得破阵,玲珑叹了口气,为什么她家主人就不懂阵法呢,被困了这么久,好饿啊。 “早知道就不去追那个看不到脸的坏蛋了。”嘀咕了一句,玲珑满脑子都是明月做的好吃的,越想就越觉得饿。“就该听隔壁山石爷爷的话留在山上哪儿也不去,就不用像这样饿肚子了。” “好了,玲珑,别抱怨了。”现身出来,无极阻止了玲珑继续抱怨下去。“一般而言做了坏事的人是不会掉头回去查看的,看来子狐长恨正是利用这种想法算计了我们。现在我们要紧的是找到出口,我担心子狐长恨会利用子方失踪的消息做些什么。” “他会做些什么?”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了,玲珑好奇的看向无极,半点没有紧张感。 无极不着痕迹的看了顾子方一眼。“之前他想抓住君照影威胁君即离,失败了。而现在我们被困在这里,烟霞观里的人找不到我们,我们也没法传递消息出去,子狐长恨大可以说他们抓住了我们。飞仙谷具体是个什么情况现在我们也没办法知道,如果君即离真的因为这个消息而束手束脚,子狐长恨想做什么都容易得很了。” “尤其我还是有前科的,小离很可能会信以为真,对吧?”把无极没有说出来的话说了出来,顾子方眼中酝酿着什么。“但是,谁跟你说我们没法传递消息出去的?” 看着顾子方手中的咫尺,无极突然就有些怀念过去单纯的顾子方。若是让君即离知道雁虞手里的咫尺被顾子方指使明月给“借”走了,还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来呢。不,也许,现在君即离已经知道了。 第6章 -12调虎离山 -12-调虎离山 画影定定的看着咫尺中显示的顾子方的脸,好半晌才开口道。“也就是说你察觉不到阵法运转的痕迹,但的的确确是在绕圈子出不去?” 点头,顾子方有点失望,他没想到他家小离居然把咫尺扔给画影保管。不过,眼下小离估计是在气头上,他还真不敢提出要跟小离通话。“除了出不去,并没有什么危险。” 啧,出不去就已经是最大的危险了好么!等你们的灵力消耗殆尽,身上能补充灵力的东西也消耗光了,精神也疲软了,人家随随便便就能把你们给料理妥当了。 毫不留情的在心里吐槽,画影用眼角余光瞄了瞄板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君即离,越发觉得顾子方要倒霉了。“光是听你这么描述,我是没办法判断你们是不是被困在阵法里的。不过有个方法可以试一试,你静下心来,感应一下周围的灵气。如果灵气是自然的散布,而不是被牵引着按照某种规律流转,那么就没有阵法。反之,你们就的确是进入了阵法之中。” 听了画影说的方法,顾子方立马给玲珑打眼色。片刻之后,玲珑一脸不开心的表示他们的确是被困在了阵法里。 而画影这边,听到玲珑的回答之后开始头痛了。通讯器可不具备探查功能,他没办法隔着咫尺查探顾子方他们所在的环境,甚至无法判断只是一个困阵还是困杀阵。这样要怎么教他们破阵?无奈的望向君即离。“道长?” 听到画影跟君即离说话,顾子方悄悄藏起眼底的希冀,屏息静气的等待君即离的回答。 因为君即离正好处于咫尺的背面,顾子方是看不到他的脸的,所以自然看不到此刻他眼中的阴郁。摩挲着剑柄,君即离语气冰冷的开口。“其一,撤销一切屏蔽将自己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之中,装虚弱引他们出来。困住你们的人不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总有一个是可以逼问出结果的。其二,赌运气,随便找个方位全力攻击,以纯粹的力破阵,但破阵的同时需要注意敌人随时可能会反击。” 一力降十会,有时候往往是行得通的,但前提是顾子方运气够好赌对了方位。这种看运气看脸的事情君即离是轻易不会做的,但以顾子方的气运想来要比他容易得多。不过君即离并不打算替顾子方选择,给出建议就足够了。 君即离给出的两种方法,顾子方一时有些难以判断,不确定哪一种更好一些。倒是另外一件事他能确认,那就是听君即离的语气就知道对方心情很糟糕。唉,谁让自己一不小心就中计呢,小离会生气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见顾子方皱着眉头,画影以为对方不知道该怎么选,难得好心的建议道。“我倒是建议你用第二种,以你合体境的修为,想要在没有受什么重伤的前提下装虚弱也挺难的。既然对方设下这么个圈套,应该不会轻易上当。虽然以力破阵会有反噬,但你有大气运在身,想来天道会庇佑你的。”虽然天道现在被重无关了禁闭,但天命气运却是不会因此而有所改变的。 “虽然我不觉得困住你的敌人会泄露什么,但如果可以的话尽量从他们嘴里挖出点东西来吧。若能有证据证明这次的风波是子狐长恨所为,我们就不必在飞仙谷这里浪费精力了。顺便说一句,若是你出去了,最好是尽快返回烟霞观,难保敌人不会还有后手。另外,照影的事情你别管,就算整个天海宫的人都出动,照影他们也能躲得好好的,不然道长怎么会坐得住?” 对于画影的提醒,顾子方点头应是,心里却是另一番打算。 顾子方隐约能从无极遮遮掩掩的话里猜出小离有什么不能说出口的底牌,虽然好奇,但他并不打算询问。君即离会不会告诉他几乎不用想也能知道答案,而且他也认为没人知道才是最安全的,自己因为拥有无极塔而招来的祸事,他不希望他家小离亲身体验。想来这底牌是君即离能确保君照影不会被抓住的理由,只是他要下山并不是只为了解决君照影的问题。 子狐长恨是个老匹夫,但不能否认的是这老匹夫的坏点子一个接着一个,顾子方不相信飞仙谷就是绝对安全的。他相信君即离的实力,可子狐长恨若是全力布下陷阱,君即离就得以一人之力护住所有随行弟子,那绝不可能会是轻松的事情。当然,即便他日夜不停的赶路,现在赶往飞仙谷也有些晚了,可他本来就没必要去飞仙谷不是吗。 不论子狐长恨会在飞仙谷布下什么陷阱,最终的目的还是抓到自己夺取无极塔和天命气运。所以只要自己在烟霞观之外的地方露面,就能让子狐长恨把注意力从飞仙谷转移到自己身上。只要他分了心,相信他家小离一定能找到机会从险境里脱身的。 当然,他知道这么做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真的落到子狐长恨手里,可是他不能再一次眼睁睁看着君即离独自赴险。但他会采取东一枪西一炮的方式扰乱子狐长恨的视线,同时又让对方难以确认自己究竟在哪儿。 “画影。” 正想着自己的计划,顾子方忽然听到君即离有些急切的声音,咫尺中画影也转开了脸。 “外面有点情况,你自己看着办吧。”匆忙交代了一句,画影关掉咫尺追着君即离出去了。 怔怔的看着手里的咫尺,顾子方皱起了眉头,但愿小离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 ------------------ 察觉到不寻常的动静追出营地,君即离根本就不知道营地里已经乱成了一团,更不可能知道自己陷入了怎样的困境。死死盯着前方不远处的人影,君即离再一次加快速度。 眼看着已经离开飞仙谷很远,前方那人影终于停了下来,好似放弃般转身面对君即离。而君即离却心下一跳,立时收住脚步不远不近的站着。 那人看君即离停了下来,笑道。“不追了?” 暗暗在心里骂自己没有思虑清楚就追了出来,君即离瘫着脸冷哼。“调虎离山。” “果然是聪明人。”听到君即离的话,那人语气听不出是赞叹还是嘲讽。“若你不是这么敏锐,我这雕虫小技却未必能行得通。” 雕虫小技又如何,自己不也因为惯性而中招了么。知道自己中了计,君即离原本紧绷的神经反倒松了那么一点。“派人抓我的弟子,在飞仙谷会谈之际散播关于我的不利流言,现在又亲自出马引我出来。贫道区区后生晚辈,倒是让子狐宫主费了不少心思。” “不错,我就是子狐长恨。”见君即离道破自己的身份,子狐长恨也不再遮掩,解开了掩饰面目的术法。“我一直觉得自己对你的评价已经够高了,却没想到你比我预估的还要聪明。不过,从你察觉到我刻意放出的气息追出来,就已经晚了。”望向飞仙谷的方向,子狐长恨脸上出现一个阴狠的笑容。“现在飞仙谷里所有的宗门,都看到了那个凄惨死去的散修,而那散修身上只有一道伤口,剑伤。” 充满恶意的看向君即离,子狐长恨很期待自己说完之后对方的表情。“极快极狠辣的一剑,因此那散修甚至没流多少血,可能伤口上还残留有几分凌厉至极的剑意。” 对上子狐长恨的目光,君即离扬起一个笑容。“这次来到飞仙谷的剑修不多,能使出这样一剑的更少,而我就是唯一的人选。恰好,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我还行踪不明。”笑容加深,君即离像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遇到了怎样的麻烦。“子狐宫主果然好算计,贫道佩服。” 见君即离没有如自己期待的那样慌乱无措或是动怒,子狐长恨有一点遗憾,但又觉得只有这样的表现才不枉费自己花费心思去算计。“那么,现在你要怎么做呢?” “避其锋芒,韬光养晦。”君即离毫不迟疑的给出自己的答案,并不在乎自己面对的是子狐长恨。兵者诡道,虚虚实实方为上策,子狐长恨又如何能确认自己所说是真是假呢。 子狐长恨眼神微闪,不确定君即离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他相信自己的陷阱足够让君即离很长一段时间□□乏术了。“既如此,不如去本座那里做客?” “子狐宫主自便,贫道这里还要回去解决宫主炮制的难题,少陪了。” 话音未落,君即离的身影就从子狐长恨眼前消失了。眯着眼查探了好一会儿,子狐长恨都无法确定君即离究竟是离开了还是藏起来了,一时间竟不敢就这么离开。若是君即离藏了起来,待自己离开之时尾随而去,说不好就会让这晚辈窥破多少事情。可若是对方离开了,又是怎样离开的,为什么自己竟找不到半点痕迹?君即离的隐匿之术,竟是如此登峰造极吗?难怪嬛儿他们抓不到君照影了。 ------------------ 君即离一进空雾道场,就看到画影在大厅里焦急不安的样子,想必飞仙谷里的情况已经糟糕到了极点。 见到君即离,画影正要开口说飞仙谷里发生的事,却在君即离的眼神示意下强行按捺着焦急闭上嘴。 “子狐长恨亲自出马了。”只一句话,君即离就看到大厅中众人齐刷刷变了脸色。“舍弃一个下属将那些流言升级,让我完全陷于被动。我敢说若是现在我返回飞仙谷,不动手的话是绝不可能脱身的。”顿了顿,君即离看向画影。“你现在出去跟岳悠说我失踪了,连契约都感应不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然后你就留在岳悠身边,保持我跟岳悠的联络。” 看君即离下定了决心的样子,重无微微笑起来。“阿离这是借着子狐长恨的算计从这一团乱麻中脱身了?” “不错。”君即离知道重无是猜出了自己的打算,倒也没打算隐瞒。“如今既没有证据指证子狐长恨,又因为他的算计而面临千夫所指,我得要多傻才会一头撞上去?反正子狐长恨给我制造了机会,干嘛不借机遁个无影无踪?虽说把麻烦就这么丢给岳悠有点不厚道,但我相信以他的智商不会有什么问题。” 想了想,君照影、蚩灵和青陌不觉得君即离的决定有什么问题,都点了头。 比起蚩灵他们的单纯认同,不二猴想得更多一点。“那我们去哪儿?” “道长,那回头我跟着岳悠返回烟霞观吗?”画影也动了动脑子,吕洞宾还在观里呢。 “如果岳悠能稳住局势全身而退,你就跟着他回去。如果他搞不定,我会暗中出手让他们脱身,而你就找机会跟他们走散。”脑子里把飞仙谷里的宗门过了一遍,君即离确信只有天海宫会揪住不放,但只他一家的话也做不到扣留岳悠他们。“一会儿你私下里跟岳悠说,是子狐长恨亲自出马把我引出去的,我想他会明白该怎么做的。” “至于去哪儿。”笑了笑,想到可以暂时离那些麻烦远远的,重点是某个麻烦的人,君即离的心情好得跟眼下的境况完全不搭调。“脚长在自己身上,想去哪儿都行。” ----------------- 从水镜中看着飞仙谷里的混乱,子狐嬛忍不住就心生惊惧,同时也庆幸自己没有选择放弃子狐这个姓氏。即便不是亲女,但只要自己表明了立场要追随到底,至少不会沦落到同子狐长恨为敌的境地。 成为子狐长恨的敌人太可悲了,看着水镜中其他宗门的人在澜苍的推动下将矛头指向君即离和天海宫,子狐嬛如是感叹。不过是一枚注定要被放弃的棋子,就能让君即离被千夫所指,父亲仍然和过去一样从不做无意义的安排。只是,飞仙谷里都闹起来了,父亲怎么还没回来呢? 正想着,子狐嬛就感觉到了子狐长恨的气息。 “爹?”子狐长恨脸上的怒气太明显,子狐嬛也是因为这样才能察觉到对方回来了。 “无事。”压了压情绪,子狐长恨可不想说实话。一个不到百岁的后生晚辈,竟让他傻乎乎的站在原地空耗了两个时辰!好一个君即离,就算是中计,临了居然还能摆自己一道,看来得想办法趁着这次的机会彻底铲除掉他了。 第6章 -13微妙局势 -13-微妙局势 因为挂心君即离那边的情况,顾子方二话不说选择了暴力破阵。而天命气运也的确没有让顾子方失望,不但让他一下子就找对了可攻击的方位,也把反噬消减到了几乎没有的程度。全力攻击了两个多时辰之后,顾子方只觉得眼前一花,视野中所呈现的是一番与他进来之时完全不同的景象。 顾子方暴力破阵的动静不小,被子狐长恨派来困住他的几个黑衣修士没想到他会这样破阵,但也自信子狐长恨所布下的阵法不可能这么轻巧就被破掉。这阵法只是一个困阵,子狐长恨知道顾子方对阵法并不擅长,因此计划先把他困住,等飞仙谷那边的事情有眉目了之后再来接收无极塔和天命气运。为了防止那几个下属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子狐长恨只说了如何开启如何停止,所以顾子方可以不受阻碍的破阵。 当顾子方终于看到了那几个将自己引入阵中的黑衣修士,咧嘴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不待对方反应过来就已经冲了过去。被困了两天多,又因此而惹得君即离生气,顾子方的怨气几乎可以实质化,方才破阵都没能宣泄够,正好拿这几个喽啰开刀。 “别以为逃出来就没事了,小子!”其中一个黑衣修士被顾子方打得神魂不稳,惊怒交加之下冲口说出了飞仙谷那边的变故。“天快亮了,飞仙谷那边大人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你已经太迟了,哈哈哈!” 顾子方心下一惊,飞仙谷三个字着实刺激到了他,一把揪住那人的衣襟。“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嘿嘿,大人神机妙算,岂是你这小儿能猜度的?”丝毫不惧自己的性命被掌控在顾子方手上,那人反而笑得极其嚣张。“君即离能救你一次、两次,却不能再救你第三次!现在他千夫所指自身难保,还能不能活着离开飞仙谷都不确定。连同跟着他一起去的人,说不定全都要栽在那里!小子……啊!” 丹田处被洞穿,剧烈的疼痛让那人的笑容终于消失,身体的本、能想要弯腰将伤处藏起来,却因为衣襟被顾子方揪住而不能做到。 “子方!”无极眼看着顾子方一手揪住那人的衣襟,一手贯穿了对方的丹田,颇有些担心。“不要中了他们的激将法,君即离一向谨慎,没那么容易出事。” “谨慎……有什么用?”即使痛苦得五官扭曲,那人依然嘴硬,看向顾子方的眼神满是仇恨和挑衅。“大人亲自出马,一环扣着一环,……他逃不掉的……。” …… 看了一眼地上几具死状凄惨的尸体,无极叹了一口气。“子方,他们说的未必是真,还是先赶回烟霞观再说吧。若是飞仙谷那边真的发生了什么,你在这里干着急也没用,还不如回去问柳长青。” “你那个镜子不是能联络到他吗?”见顾子方身上的杀意还是高涨,玲珑大着胆子建议道。 如梦初醒,顾子方连忙翻出咫尺注入灵力。 当画影看到咫尺中一身血污的顾子方,尤其是对方眼中几乎要实质化的狠厉,一下子想起重无曾经提醒过的话。 “小离呢?小离有没有事?”不等画影开口,顾子方急切的率先询问。 看来顾子方是已经破阵出来了,还从敌人那里知道了什么。这般想着,画影定了定神。“昨晚被人引出去之后就没了踪影,连契约都感知不到他,生死不明。最后传给我的消息,引他出去的是子狐长恨。” 手一颤,顾子方险些把咫尺掉在了地上。不知道是因为连续战斗而消耗太大,还是画影给的消息太过刺激,顾子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连你都感知不到?” “如果能感知到,你以为我会在这里干着急?”嘲讽了一句,画影叹了口气。“你既然破了阵,就赶紧回烟霞观去吧。飞仙谷这边很麻烦,你跟柳老头说,心里要有个准备。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想办法找到道长的,只要我还能活着走出这地方的话。” 连画影都说出了如此丧气的话,顾子方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站在顾子方身边的无极看出他的不对,伸手拉了拉玲珑,示意她接手咫尺。“画影,究竟出了什么事?” “营地里有个散修被人发现死在了剑伤之下,而山谷中能做到那种地步的人只有道长,偏这个时候道长被子狐长恨引了出去还一去不回。加上之前就有不少对道长不利的流言,天海宫的新长老澜苍又揪住不放,现在道长已经被认定是杀害同道的凶手了,甚至连最近各处发生的惨案都被扯到了他身上。”把事情尽量简单的说了一遍,画影金色的眼睛里满是无奈。 “事情说起来很简单,不过是杀人嫁祸和调虎离山,可问题是现在我们根本说不清楚。即使我看得出那所谓的剑伤根本不是太虚剑意的套路,可除了烟霞观的人之外谁会相信我?就连道长下落不明的事情他们都不相信,认定是道长见势不妙藏了起来。离魂海的涯觞倒是相信我们,可他的身份立场一旦开口只能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听了画影的解释,无极也觉得难办。本来杀人嫁祸这种事情很容易堪破,可问题是事情发生的时候君即离“恰好”不在,又有流言和天海宫从中作梗,倒是让事情变得麻烦得很。“我想君即离不会有事的,或许也是遇到了什么阵法,否则你不可能感应不到,最起码能知道他是生是死。”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问题是道长脱困之后怎么办?显然他现在是不能出现在飞仙谷的,很可能一露面就被群起而攻之。以道长的脾气,遇到那样的情况铁定不可能挨打不还手,只要他反击,落到有心人口中会变成什么样想也知道。”抖了抖胡子,画影抬眼看了一眼外面的状况。“好了,我也不多说了,你们赶紧回烟霞观才是正经。这边的事情已经跟柳老头说了,你们回去之后看他怎么打算吧。” 玲珑收好咫尺,担心的看了看顾子方,拿眼神询问无极该怎么办。 “子方……” “小离不会有事的。”斩钉截铁的冒出这么一句,顾子方满脸阴郁的看了一眼飞仙谷的方向,心里挣扎了半晌,不甘心的下了决定。“如果我赶去飞仙谷,只能让小离的处境更危险。回去吧。” ------------------- 阴郁的看着澜苍,以及跟在澜苍身后被煽动的人,岳悠觉得自己没有立即出手简直就是脾气好到了极点。君师弟下落不明,这些人却在这里摆出一副把君师弟判定为凶手的作态,若非两边人数相差太远,他铁定一声令下全打出去。“诸位,当真要与我烟霞观为难?” 岳悠这话,显然是把君即离个人的问题上升到了宗门的高度。澜苍这边的人都意识到事情变得严肃了,不过这也不奇怪,君即离不仅是观主亲传弟子,更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换成哪个宗门也不可能轻言放弃。 “岳小友,非是我等要与烟霞观为难,实在是人命关天。”不徐不疾的开了口,澜苍现在心情很好。昨天出于无奈被君即离下了面子,现在可全数扳回来了。虽然不知道究竟是谁杀了那散修,澜苍都觉得这般雪中送炭的行为简直就是天助我也。“不论如何,总要先把太虚道君交出来,是非曲直大家自会论个清楚明白。如此避而不见,莫不是道君做贼心虚?” 冷笑了一声,岳悠恨不能把澜苍的脸皮给撕下来。“岳某已经说过了,昨夜有人闯入烟霞观营地,君师弟追踪而去并未返回,眼下生死未明。明知飞仙谷中各宗门汇聚一堂,还做出深夜探营的行径,总不会是什么良善之辈,谁知道君师弟此刻是否平安。长老,这么急着给岳某的师弟安上罪名,莫不是长老其实知道那位道友死于何人之手欲要为其开脱?” “这位长老,若不是明知道我家道长不在,试问你还敢这样带人逼上门吗?”蹲在岳悠肩上,画影金色的眼睛里全是嘲讽。“你们分明都不曾亲眼见过道长出手,却认定那尸体身上的剑伤是道长做的,我倒是想问问你们是何居心?” “就是,太虚长老三十年不曾出过山门一步,若非这次会谈,你连他的面都见不到,居然就能认定那剑伤是我们长老所为,天海宫欺人太甚!” “天海宫欺人太甚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太虚长老在云麓山禁区苦熬十年不也是拜他们所赐吗。哼,一定是因为上次长老死里逃生,他们便再施毒计要置长老于死地。” “同他们说那些废话作甚,反正亏心事做得太多的又不是我们烟霞观,因果循环,早晚会有报应的!” 画影的讽刺开了头,烟霞观的随行弟子纷纷开口,一个比一个说得难听,看来在君即离的毒舌熏陶下都或多或少的受到了影响。澜苍面色有些不好,一群后辈竟也敢指着自己的鼻子骂了! “老匹夫!”察觉到澜苍放出的威压,画影上前一步化为人形挡在烟霞观众人前面。“说不过我们就以势压人,天海宫越发不要脸了!哼,以为道长不在就能由得你妄为了?少大白天发梦!” 没有想到君即离的灵宠都达到了合体境,澜苍恨恨的瞪了画影一眼。“天海宫如何,还容不得你一个小小灵宠说三道四!” “你们做得我却说不得,果真是天海宫的行事!”嗤笑了一声,画影扫了一眼澜苍身后其他宗门的人。“人人都长了眼睛,这老匹夫哪里是要替人讨公道,分明是来耍横的!天海宫过去都做过什么,莫不是都忘记了?今日你们帮着他,说不定哪一日就轮到你们了,诸位可要想清楚。”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畜生!”眼看画影竟是要孤立自己,澜苍也顾不得考虑,右手一伸就向画影抓去。 “总比你们天海宫枉披了人皮却连畜生都不如来得好!”身后就是岳悠他们,若是躲开保不齐澜苍会伤到谁,画影只能选择硬接下对方的攻击。 电光火石之间,有人先画影一步一脚踹飞了澜苍,又有另一人一掌拍在了澜苍身上。 “大长老!” 天海宫弟子惊呼一声,白了脸看向被踹到一边的澜苍,想要上前搀扶却被拒绝了。 澜苍愤恨的盯着挡在画影跟前的涯觞和另一人,再开口语气里已有杀意。“离魂海魔子,万妖山左护法,两位这是要袒护烟霞观与天海宫作对吗!” “呸,少给自己脸上贴金,还真当自己是宫主了不成。”万妖山左护法名为风沉戟,乃是修到合体境的大妖,人形也如种族一般威风凛凛。“当着我万妖山的人说什么畜生,看来天海宫对万妖山很不满啊?” “呵,澜苍长老的话,在下可是听不懂。在下只看到长老仗势欺人,看不过去而已。我等魔修向来率性而为,看谁顺眼就帮谁,看谁不顺眼就揍谁,这是整个修真界都知道的事情,何至于就扯上要跟天海宫作对了?”涯觞因为知道自己出面不好,所以才一直不动声色,可现在看到烟霞观被逼迫到这种地步,他没法再沉默了。如果烟霞观真被天海宫逼得只能退守的话,那离魂海的黑锅就别想甩掉了。 与此同时,涯觞带来的人和风沉戟带来的人都走了过去,站到烟霞观的一边,默不作声的与天海宫的人对峙。场面一时安静下来,澜苍不曾想到,关键时刻万妖山和离魂海会帮烟霞观,却又不由自主的想到说不好这三家果真是暗中结了盟。 正当澜苍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万兽山庄的少庄主巫羽书也带着人站到了烟霞观一边。“我相信太虚道君不是凶手。”万兽山庄的人都不会用灵宠这个词,而是用战宠,认为那是同他们一起战斗的伙伴。巫羽书一直很好奇君即离是怎么做到拥有那么多战宠的,而且他隐约觉得并非是什么契约,因为他看得出画影对君即离的维护之心绝对是发自肺腑。 悄悄松了一口气,岳悠虽然意外会有人出面相助,却也并没昏了头。“岳某代君师弟谢过三位,这份情烟霞观认下了。”又看向澜苍。“澜苍长老,你我两家本就是仇敌,你污蔑君师弟也不算是什么新鲜事,可眼下不是了却私怨的时候。还有,三十年来烟霞观从未忘记过子狐长恨所作的一切,若是岳某等人真在这里出什么事,长老能担负得起那个责任么?” 第6章 -14劝诱 -14-劝诱 澜苍最终没能把岳悠他们怎么样,而顾子方也平安回到了烟霞观。[]君即离在重无弄出的水镜中看到了这一切,却并没发表什么意见,沉默的上了祈星台。 深夜,重无提着酒坛子准备上屋顶喝酒,却看见君即离在那几排牌位前席地而坐,身边摆满了酒坛。 “可以避开顾子方,我以为你心情挺不错。”察觉到君即离身上清冷孤寂的气息,重无踢开空掉的酒坛在他身边坐下来。 眼里只有供桌上的一个个牌位,脑海里有的却是更多故去的人,君即离知道自己的烦躁有些莫名其妙,可他却没办法控制。飞仙谷中的混乱,和当年安史之乱开始之前大唐江湖的混乱,在他脑子里诡异的重合。这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勾动了他藏在心底的种种。 其实无数次想要问重无,问问夜寒他们过得好不好,问问大唐是不是已经安定下来,问问江湖还是不是他熟悉的那个江湖。可每一次话到嘴边,最终却都没能出口。 “君夜寒现在已经是第二代弟子中硕果仅存的几位之一了,也顺势成为了纯阳宫冲虚一脉的首座弟子。”重无像是窥视了君即离的心思,忽然开口提起了君夜寒。当然,如果重无愿意,根本不必窥视就能知道君即离想什么。身为大道,重无有很多不想知道却一定会知道的事情。为了让自己过得开心一点,重无很少动用自己的能力,甚至常常会把自己的某些能力给封印起来。“上官博玉对他很看重,但并没有要求他离开坐忘峰。” “新的龙门客栈挺红火的,影月刎颈俨然是老板娘第二,不过她比金香玉可要暴力得多,也没有金香玉那么风情万种。何惧风狂亲手铸造了五把橙武,他们五个人每人一把。千涯也能独当一面了,不再是需要人保护的小丫头,在万花谷中也算是前辈了。长风渺倒是过得很自在,把大唐走了一个遍,也顺手救下了很多人。” “但每年清明,他们五个人都会在坐忘峰碰面,再一起进入帮会领地。每一次到最后的时候都没人说话,只是一声不吭的喝酒,全都喝得烂醉。连纯阳宫新入门的第四代弟子都知道,冲虚一脉的君师叔祖有四个生死之交,每到清明都会一起醉酒。当然,他们也知道,坐忘峰上埋着的藏剑山庄叶子焉是君师叔祖的心上人。(.)而死去的小君师叔祖……” “别说了!” 粗暴的打断重无的话,君即离的视线胶着在那些牌位上,可实际上他已经看不清牌位上的字了——重无的描述让他无法控制的泪流满面。 看着君即离索性闭上眼睛,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发出声音,重无叹了一口气——这倔强的不肯示弱的妖孽啊。“其实他们都过得挺不错,除了想念你们之外。阿离,你当初对他们的期望,他们都做到了。” “他们……只是把痛苦藏在了心底,不说出来。”过了好一会儿,君即离才稍稍平复了情绪。“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侥幸于末日之夜逃出生天进入剑三世界,究竟是我们的幸运还是不幸。” 转脸看向重无,君即离的眼神有些恍惚。“刚聚到一起的时候,我们都觉得很庆幸,无论如何总归身边还有熟悉的人,一起活在一个熟悉的世界。尽管这个世界同我们原本的那个截然不同,尽管我们要以全新的方式活下去,但我们都在很努力的适应新的生活。捡来的一条命,如何珍惜都是不够的。” “可偏偏安史之乱爆发了,一切都像我们曾经读到过的策划案那样陆续发生,我们却已经没有了退出游戏的可能。那已经不再是一个游戏世界,我们手中掌握的不是一堆数据,而是我们自己的命。我想过想法子送他们出海,远离战火。我是个一心求死的人,我自己的命早就厌倦了,可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们死。” “可是你看看!”伸手指着供桌上的牌位,君即离两眼发红,声音也是嘶哑的。“每一次看到月衣卿他们的牌位,我都会想为什么我还活着。他们想活,却死了。我想死,却换了一个世界换了一个身份仍然活着,而且还要活上很久很久。就一句天意难违吗?凭什么!” “还有夜寒他们,你以为他们真的过得挺不错吗?我告诉你,活下来的人才是最痛苦的!死了倒干净了,活着却要背负那些记忆和伤痛,直到再也背不起。对夜寒来说,我不在了,叶少不在了,谨言没了,连照影都死了,他一个人在坐忘峰上守着几座墓碑会有多痛苦你根本不可能体会!” “对长风卿、阿涯和风狂来说,曾经和他们从同一个世界来的人已经不在了,曾经和他们一起浴血奋战的人也死得差不多了,而他们却要背着两个世界的记忆和痛苦继续活下去。[]而影月,她是因为叶少才会加入[忘川],可现在叶少没了[忘川]支离破碎,连剑三都不再是曾经的剑三。恶人谷五千弟子战死龙门,就那么一个埋骨之地,每天看着大漠黄沙,你以为她会觉得开心吗!” 抬手捂住再次湿润的眼睛,君即离低笑,笑声凄凉。“纵然战乱已平,与他们有交集的那一大群人却只剩下这么几个。人前淡然,看上去过得不错,却经不起一句故人安在……。” 重无沉默的看着君即离,这是第一次君即离说出内心真实的想法和感受。也许,身在沧海大陆的他,也和那五个人一样痛苦不堪。活着,却恨不能已经死了。或许,君即离比他们还要痛苦,因为他根本就不想活。 “阿离,只要你赢了,他们都会活过来的。” “虽然我不能让谢云流、王遗风他们也活过来,但他们的魂魄都还没有消散。我说过,剑三世界才刚刚演化为小世界,等到你回去的时候,差不多该有的也就有了。如果你愿意成为那个世界的管理者,那么你就可以让他们自行选择接下来的道路。或是逍遥幽冥,或是再世为人,或是干脆转为鬼修,甚至成为一方守护也是可以的。只有站在那个位置上,你才能让所有你珍视的人得偿所愿。” “阿离,天道说我不该用那样逆天而行的事情作为许诺,还说我给你的已经够多了。我想,你能听懂他是什么意思。” 站起来拍了拍君即离的肩膀,重无转身往大厅外面走,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天道只是一个职位,且这个职位从来不是只能有一人。” 他知道君即离的求死之心有多坚决,也知道那些被放在心里的人是唯一能牵绊住他让他活下去的存在。无数个会元过去了,他却第一次在一个凡人身上找到了朋友的感觉,所以他希望君即离活着,活得越久越好。 -------------------- 子狐长恨找不到君即离的踪迹,仿佛这个人就那么凭空消失了一样。他也让飞仙谷中的人手用心打探过,君即离的确是自那夜起就没有回去。找不到君即离,子狐长恨就不敢放手施为,就怕君即离会在关键时刻突然冒出来坏他的事,就像过去一样。 “爹,烟霞观并没有被孤立起来,我们要不要再添把火?”飞仙谷里的事情子狐嬛自然是知道的,有些意外烟霞观居然还能有帮手,也因此意识到父亲过去所做的事情无形中让烟霞观受益良多。当然,她是不敢说出来的,怕父亲会恼羞成怒。 子狐长恨没有答话,一边在心里咒骂澜苍那个蠢货,一边又暗自庆幸长老们培养出来的是这么个不能成事的东西。如果换成他,这么好的机会绝不会让烟霞观扳回一城。添把火?不是不可以,然而却要防备那个不知道躲去了哪里的君即离。一个能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剑修,是绝对不能掉以轻心的。 见子狐长恨没有说话,子狐嬛乖巧的闭上了嘴不再多言。她知道子狐长恨很多时候都不需要别人建议什么,偶尔为之不是不可以,但若是不知道分寸就会被厌恶。她的父亲,是极其讨厌被人质疑的。眨了眨眼,子狐嬛其实很好奇君即离究竟在什么地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君即离却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既不回去为自己辩驳,也没有在别处现身。 那个传闻中冷冰冰犹如北川冰原的剑修,到底是在打算什么呢?那天晚上,父亲和君即离之间究竟有没有交上手? “嬛儿,传我的话,今天晚上再杀一人。目标嘛,就选天海宫的人好了。君即离不在,弄成剑伤就不合适了。”思索着,子狐长恨回忆着自己所记得的东西。“听说那只猫是习惯徒手的,又极少用人形的面目,那就把伤口伪装成猫爪所造成的好了。” 脑子一转,子狐嬛就明白了父亲的意思,笑得甜甜的。“是,爹,女儿这就去。” ------------------- “也就是说,虽然你不能解除子狐长恨下在那些人身上的控制术法,无法阻止他们的元神溃散,却能利用那个术法逆向追踪?”看着无极,柳长青语气很是慎重。知道顾子方和君即离双双被算计,尤其君即离还单独面对过子狐长恨,老头子差点没气炸了。顾子方虽然平安回来了,可君即离却下落不明,这叫他如何能忍? “是的,这个术法很精妙,除了子狐长恨之外没人可以解开。但唯一的缺陷就是可以被利用,从而暴露子狐长恨的位置。”无极能感觉得到柳长青眼底的怒气,不过他觉得自己是可以理解的。“子狐长恨就在飞仙谷外。”顿了顿,无极又道。“君即离可能就是察觉到子狐长恨的位置,才会干脆不现身。他一向敏锐,我不觉得他真的会出事。” 无极的话,说不上是安慰柳长青还是安慰顾子方,不过这两人听了之后多少都好些了。不错,君即离的确敏锐,否则当年不会第一个怀疑上蓝嫣然。 知道了子狐长恨身在何处,柳长青突然就冷静了下来,沉默片刻后开口道。“不到别无他法,天海宫是不会承认子狐长恨已经逃脱的。既然他们不承认,那我们就逼他们承认好了。”看向飞仙谷的方向,柳长青眼里划过狠厉。“告诉岳悠,想办法拖延时间,让各宗门不要那么快离开飞仙谷。啸辰,你把内门弟子中拔尖的全点出来,咱们去会一会老朋友。” “我和你一起去。”听出柳长青有跟子狐长恨决一死战的意思,卓风行立马开口。“我动手,你动脑子,我就不信那老匹夫还能逃得掉。”真要打起来的话,柳长青并不是子狐长恨的对手,卓风行深知这一点。毕竟,柳长青虽然狡猾,却不会跟子狐长恨一般不择手段。那老匹夫,也不知道究竟掌握了多少邪术,他可不想让柳长青吃亏。 白了卓风行一眼,柳长青知道他的意思,却也懒得说。“子方,你也一起去。”看到顾子方有些意外的表情,笑了笑。“那老匹夫狡猾得很,且不择手段,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我自然不会让你贸然下山。现在却不同,咱们知道他在哪儿,知道该做些什么准备。不过到时候你还是要注意保全自己,可不能冲动。” “是,师父,弟子明白。”顾子方知道柳长青这话的意思,无非是不希望自己贸然下山却正中别人的算计,可换成他们准备好了去找人麻烦就不一样了。“到时候不如弟子先现身,子狐长恨一心想要杀了我,即使能猜到师父在恐怕他也不会舍得离开。” “我带着雁虞跟你们同往,但我会直接去飞仙谷。”一直没说话的吕洞宾突然开口,说出了自己早就做好的打算。“之前小离提到了子狐长恨身边有邪修,我不适合出现。倒是飞仙谷,岳悠一个人颇有些艰难,我去给他出出主意也好。” 柳长青点了点头,有些担忧道。“不如让桃姬同你一起吧。” “不用了,青崖、龙牙、九溪和阿宝都在我身边,足够了。”摇头拒绝了柳长青的好意,吕洞宾不想到时候还得找借口避着人去见君即离。“让桃姬与你们一道吧,对上邪修,有她在多少会有些作用。” 第6章 -15雪恨 -15-雪恨 飞仙谷外五十里,子狐长恨跟柳长青无声的对峙。[.超多好看小说] 子狐长恨没有想到柳长青会找来,还这么快。他刚设计了君即离的那只猫,使得烟霞观在飞仙谷中的处境更加艰难。而他准备以飞仙谷为开场的清洗计划,正要开始。为什么,柳长青总是可以轻易的破坏他好不容易得来的成就呢? 柳长青沉默的扫视了一番子狐长恨身后跟着的那些黑衣修士,其中有好些都散发着邪修的气息。其实他一直都不明白,以子狐长恨的才华为什么会走到这样一步。当然,虽然不明白,柳长青却也没打算理解。每个人的路都不同,也只有自己能够选择,正如每个人的道都不同。 “我的弟子君即离在哪里?”不想再这么对峙下去,柳长青率先开了口,一上来就问君即离的下落。他当然知道君即离不在子狐长恨手中,否则对方不可能不利用这一点大作文章。但他偏要摆出这么一副姿态,让人以为君即离是被子狐长恨抓住了。一个被抓住的人,还能去杀害同道吗?显然不能。 “嗤,柳长青,你该不是老糊涂了吧?”柳长青话一出口,子狐长恨就知道对方打的是什么主意。争斗了这么多年,他觉得自己足够了解柳长青了。“你自己的弟子,竟跑来问我,忒可笑了些。” “若不是被你引了出来,小离又岂会下落不明?”柳长青当然不会让子狐长恨糊弄过去,子狐长恨了解他,他又何尝不了解子狐长恨?“不要以为我人不在这里就会由得你糊弄,小离那天晚上是何时被你引出来的我知道得一清二楚,甚至知道在那之前他正在和同门通话。为了对付我的弟子,你处心积虑的算计,如今在我面前遮遮掩掩又是何必?” “就算你知道了又怎么样?谁会信呢?”这里只有自己和柳长青的人,子狐长恨也懒得再装腔作势。“谁让顾子方要抢走属于我的东西,为了把我的东西拿回来,我自然要先铲除他身边的人。君即离,不过只是个开始罢了。也算他聪明,懂得隐忍,否则现在他就不只是下落不明这么简单了。” 站在柳长青身后的顾子方瞬间攥紧了拳头,恨不能立即冲上去把子狐长恨轰成渣子。 “我的弟子自然是聪明的,你却已经老糊涂了。”眉毛一扬,柳长青不着痕迹的挡住了顾子方。“道法自然,强求是祸。你认为无极塔和天命气运是属于你的,却忘了天意难违这四个字。你处心积虑这么多年,这两样却都被子方得到,那就证明天命所归是子方,而不是你。(.无弹窗广告)一意孤行,逆天而为,终将难逃天罚。” “笑话!”眉眼一冷,子狐长恨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柳长青直抵顾子方。“他顾子方何德何能,竟能当得起天命所归这四个字!不过一个无知后辈,侥天之幸误打误撞罢了,如何敢同我争!” 心知子狐长恨已经是执念深重,柳长青摇了摇头,神色一肃。“既然如此,看来只能手底下见真章了。” 看柳长青动了真格,子狐长恨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顾子方。“说得好像你是来找我闲聊似的。” …… 空雾道场中,君照影看着水镜中打起来的两拨人,有点手痒。 “淡定。”君即离站在一边,仿佛知道君照影想什么。“这不是你的战场。”子狐长恨身边那些黑衣修士,最差也是炼虚境,他可不放心让君照影去冒险。他自己如何是一码事,他家闺女可不能那么玩儿命。 不情不愿的点头,君照影也知道自己若是去了铁定要吃亏,毕竟混战中很容易出事。只是,眼看着人家打得热火朝天,自己却只能在一边干看着,这就好比放了一坛美酒在君即离跟前却不叫他喝。 “飞仙谷那边如何了?”没有再说君照影什么,君即离转头看向蚩灵。 “刚才柳老头和那老匹夫的对话已经通过咫尺让飞仙谷中的人听到了,接下来就看老爷子如何诱导他们了。”蚩灵想到吕洞宾忽悠人的功力,不怎么厚道的笑了。子狐长恨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多得天命气运和无极塔,呸,梦做得忒好了些。 目光掠过战斗中的顾子方,君即离转身往道场出口走。“蚩灵,不二,青陌,我们也该走了。”顾子方,今日之后,我就该去做我的事情了。沧海大陆连同以后的仙界,本就该是你的战场,是福是祸就得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至于你我之间的恩怨,来日尘埃落定之时再清算吧,我等得起。“照影,你去老爷子身边乖乖待着,听话。” 看着君即离的背影,君照影忽然有些不安,感觉君即离会离开一样。可是想想又觉得肯定是自己的错觉,还不到飞升的时候呢,想走也走不了的。 …… 挡住顾子方的攻击,子狐长恨眼中轻蔑,心里却是惊了一下。不过三十年,顾子方这小子竟成长到如此地步了。不过,实力再强,也得有相应的心性才行。“怎么,小子,就只会这些小把戏?不够看啊。” 始终不能得手,顾子方本就有些急躁,再被子狐长恨这么一讽刺,顿时有些气血上头。[.超多好看小说] “面对后生晚辈竟只会用言语挑衅,你也不过如此而已。” 冰冷的声音,冷漠的语气,顾子方立即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刷的转头。视线中,君即离不知道何时出现的,看上去和平日并没什么两样,顾子方稍稍放了心。冲上头的血气,一下子平静下来了。 而君即离却在开口的同时瞬移到顾子方跟前,挡在他和子狐长恨中间,临风叹出鞘,话音落下之时剑气冲天。 拦下想要去帮忙的顾子方,蚩灵摇头。“血债血偿,这笔债,只能阿离亲手去讨。” 一时想不到蚩灵指的是什么,顾子方还想说什么,却被无极阻止了。 {三十年前沧海幻境中那个为了保护君即离而魂飞魄散的人,你忘了吗?} 顾子方瞬间僵硬,然后心不甘情不愿的找上了别的敌人。他怎么会忘?小离为那个人两次落泪,不用猜也知道那个人对小离来说有多重要。尽管不甘心,却也知道这的确不是他能插手的。 “是小离。”猛然察觉到一股锋锐无比的剑气冲天而起,卓风行惊喜的看过去。 “为死难的同道和青云县百姓报仇,血债血偿!” 蚩灵的吼声回荡在平原上,正打斗的烟霞观内门弟子仿佛又看见了青云县满城的缟素,也都注意到了熟悉的属于君即离的剑意,顿时精神大振。 君即离对上了子狐长恨,顾子方便腾出手来对付他那些下属,又有蚩灵和不二猴两个得力战将,烟霞观这边的压力骤然减轻。卓风行修为最高,专门找上那几个邪修,免得其他人不小心中招。柳长青也一改平日温和的作风,出手凌厉。还有铁啸辰这个压阵的,一时间场面呈现出一面倒的趋势。 “柳长青!”子狐长恨被君即离打得只剩抵挡之力,他从未见过如此凶狠凌厉的剑修,竟比当年的卓风行给他的压力还要大。又看到场面对自己的不利,一时间怒极攻心双眼发红,想要甩掉君即离冲向柳长青。 “还有空想东想西?”闪身挡住子狐长恨的去路,君即离眼中泛起了幽蓝。 不知怎么的,子狐长恨莫名的就觉得此刻的君即离比刚才还要危险,可理智却让他不肯承认。“后生晚辈,休要猖狂!” 冷冷的笑了,以君即离为中心骤然出现数个泛着幽蓝光芒的气场。“那又如何?” 猛然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而对面君即离身上迸发出来的剑意几乎要让自己双腿发软,子狐长恨眼里终于出现了惧意。 幽蓝的剑气环绕在君即离周身,乍现的六把光剑齐齐指向子狐长恨,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蠢蠢欲动。 岳悠他们带着飞仙谷中众宗门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这样一幕。混战中的顾子方,也恰好望向了君即离这边。 当狂暴无双的剑意终于爆发开来,混战中的人、赶来的人无一不下意识的停了下来。即使隔开了一段距离,他们仍然被那剑意中的狂暴杀意惊得心脏狂跳,有些心性低的人甚至白了脸色软了膝盖。 君即离剑锋一指,六把光剑全数冲向子狐长恨。若是从高空俯瞰,就能发现这六把光剑与君即离一起摆出了北斗七星的样子。 “道则?!”此时已经完全不能动弹的子狐长恨震惊的望向君即离,无法相信这小辈竟然已经掌握了道则。 君即离却只是笑,唇角的冷笑扩散到了眼里。 下一瞬,天地间的灵气疯狂的涌向君即离和他的北斗七星剑阵,狂暴而狠厉的气息让其他人不得不远避。 “啊……!” 数声惨叫从剑阵中传出来,令听到的人不由背脊发凉。剑光太盛,没人能看清具体发生了什么,也没人愿意去想象子狐长恨遭受了何种重创,那剑阵就只用看的也足够让人心惊胆战了。 ---------------------- 飞仙谷外那一战,子狐长恨所做过的事情大白于天下,离魂海的黑锅总算扔掉了。可事情并没有因此而平息,各宗门对子狐长恨的仇恨因为正主已经被君即离斩杀,而顺理成章的转移到了天海宫和行踪不明的子狐嬛身上。同时,顾子方身为天命之人的事情再也不是秘密了,烟霞观的处境变得极其微妙。 天命是太过玄妙的存在,修士不同于凡俗百姓,他们不会单纯的认为天命就是皇权。但正因为他们知道的多,想的也就更多。身为天命之人,顾子方会怎么做?拥有天命之人的烟霞观又会怎么做?而他们,又该如何? 只是,这些都跟君即离无关了。 无我居里,君即离从入定中醒来,然后静静的看了房间半晌,站起来决然走出去。 “师父!”一直在院子里沉默的看着,可看到君即离走出来,君照影再也忍不住了。 闻声顿住脚步,君即离却没有回头。 君照影伸手想要拉住君即离,却因对方冷硬的背影而不敢作为。“仙冢是传说中能让仙人陨落的地方,你真要去闯?!” “对啊,阿离,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蚩灵也忍不住了,总觉得重无给的建议太冒险,简直已经不能用玩儿命来形容了。“老爷子,你也不说说他,那仙冢是随随便便能去的地方吗!” 听到蚩灵的话,吕洞宾却没有开口。他能说什么?当他听了君即离所转述的重无的话,他还能说什么来阻止君即离?只能摇头苦笑。 “我已经决定了。”终于开了口,君即离还是没有回头。“保重。”说罢便驾起御风冲天而去。 看着君即离远去的方向,君照影有些哽咽的开口。“……你已经决定的事情,自来是没人可以改变的。可是,为什么非要一个人去呢,就算我实力不够,带上蚩灵他们也不行吗?” 那是重无给君即离一个人的考验,如何能带蚩灵他们?知道真相的吕洞宾心情复杂的看着依然看不到君即离踪影的天空,小离只怕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吧……不成功,便成仁。否则,小离不会说服重无,若他死了赌约便由君照影接过去。 ------------------ “胡闹!简直是胡闹!”听说君即离只身去了仙冢,柳长青气急败坏。“老糊涂!你居然不拦着他,那仙冢是说去就能去的地方吗!” “小离决定的事情,便是我也劝不了。”丝毫不为所动,吕洞宾一脸淡然的站着。“既然知道仙冢能找到一线希望,无论如何小离都会去试一试的,否则他死也不会甘心。” 被吕洞宾这幅作态气得更恼火,柳长青也顾不得弟子们都在了。“已经魂飞魄散的人,怎么可能还有一线希望!小离向来冷静,怎么这回就如此鲁莽!” 还在震惊君即离居然只身去闯仙冢的顾子方陡然一震,难道……小离是为了那个叫做野山的人? 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顾子方,吕洞宾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当年我也曾魂飞魄散,不还是留下了一缕残魄吗。既然野山能寄宿在生前用的长枪中一直待在小离身边,又有谁能断言他就真的一丝希望都没了?三十年来小离从未放下过这件事,不过是嘴上不说而已。哪怕只是为了让他了却心结,我也只能放他去。” 吕洞宾的话让柳长青一时无言以对,他当然知道若是留下心结会有多麻烦,可也不能就这么放任君即离去闯仙冢啊。脑子里转了转,柳长青忽然想到什么。“山石,你跟我说实话,那野山究竟是小离的什么人?” 看了一眼柳长青,吕洞宾捋了捋胡子,给出了意味深长却又似是而非的答案。“若野山活着,当是与小离最亲密的人。” 第6章 -16乱象起 -16-乱象起 静静的站在仙冢入口处,君即离能感觉到里面的灵气乱流有多么凶猛,即使站在外面都受到了影响。那里面,将是他接下来要奋战的地方。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出来,但却已经没有了转身离去的选项。 “真的决定了?”重无现身出来,严肃的看着君即离。“仙冢这个名字并不是空穴来风,它本就是仙界的一部分,因为某些原因才坠落凡间。进去了之后,你就不能在危急关头返回空雾道场,也不能再使用我提供的系、统。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了。” 笑了笑,君即离的神色并不像重无那么凝重。“你告诉我那些事,无非是因为知道我会怎么选,不是吗。” 闻言重无也笑,只是笑容里多了一些东西。“的确,我知道。没有能力便罢了,但只要你知道该怎么做,你自然会想尽办法照拂所有你看重的人,不论他们是生是死。”抬眼看向仙冢,重无问道。“为了活着的人你甘愿被我作为棋子,现在又要为了死去的人去求你最不想要的真正的永生。阿离,我开始不明白了,你究竟是自私到极致呢,还是无私得像个圣母?” “嗤,圣母圣父什么的,跟我这种妖孽有半毛钱的关系么?”白了重无一眼,君即离似乎并不为要进入仙冢而担忧。 “如果我能活着走出来,将来跟天道站在同等的位置,过去他所强加给我的一切,我就有了讨回来的资本。他不是认定了我是个违逆天意的罪人吗,那我就狠狠的打他的脸,让他明白明白什么叫人心不可欺。天命?哼,天命算个毛,人心才是这世上最可怕、最难违抗的东西。高高在上惯了,还真以为自己就能主宰世间所有了?” 听见君即离这番堪称大逆不道的话,又看到他脸上那副嘲讽且鄙视的样子,重无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我等着,等着看你打他脸的那天。”眼睛一转,重无贼兮兮的接着道。“等你打了他脸,让他狠狠的吃了败仗,我再来扮演知心哥哥温言安慰温暖他受伤的小心灵,怎么样?” 故作嫌恶的撇撇嘴,君即离玩味的看着重无。“这是要从温柔深情转向腹黑鬼畜的节奏吗?不要大意的上吧,我可以免费提供给你多种虐恋情深的情节套路以作参考,并且免费扮演恶人的角色给你制造机会。若能亲眼看到他沦落到那样的境地,那可真是死而无憾了。” “哈,你这么说,让我越来越期待了。”回想着曾经看过的君即离写的那些小说,重无笑得邪恶。 “好了,我进去了。”不论今日这番谈话重无会不会当真,但君即离都相信会在他心里埋下一颗种子。若是天道再一次企图利用重无的感情来对自己下手,就得当心了。“记住你的承诺,若我死了,赌约由照影接替我完成,把我的剑和野山的长枪送回到夜寒身边。” 目送君即离头也不回的冲进仙冢,重无又站了一会儿,抬手在仙冢入口处布下结界,以确保不会有第二个人进去。“阿离,你会成功的。而在你活着出来之前,我会替你照看好吕洞宾他们的。做我的下属,总是该有些福利的。” ----------------- 子狐长恨虽然死了,他所带来的影响却仍然存在,因此顾子方和烟霞观的麻烦并没有就此结束。当柳长青收到慈云禅院和四大世家的传书,以及散修联盟的联名信,就知道子狐长恨打的算盘也不算是完全落了空。尽管本人已经看不到了,但烟霞观和顾子方的处境的确是变得糟糕了。 苦笑着吩咐常泽好生招待传信的人,暗骂一句子狐长恨死了都要给自己添堵,柳长青拿着三份玉简往无我居走。他需要有个可以商量的人,而现在的烟霞观只有吕洞宾是最适合的。 许是因为君即离不在,画影他们一个个都有些懒洋洋的,各自找了个地方窝着。或是在院子里晒太阳,或是盘在竹子上睡觉,或是在房间里不知道鼓捣着什么东西。乍一看,整个无我居竟只有吕洞宾还是老样子,连君照影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叹了口气,柳长青在吕洞宾对面坐下,气鼓鼓的把玉简扔到对方面前。“看看吧,该死的子狐长恨给我找的大麻烦。” 笑睨了柳长青一眼,吕洞宾拿起玉简认真看了,再放下时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别忘了子狐嬛还活着。” 愣了愣,柳长青突然意识到眼下这些麻烦说不定是子狐嬛暗中推动的,顿时更加生气了。“我说怎么这些人这么快就开始动作了,哼,子狐长恨养的好女儿!” 柳长青这幅样子,让吕洞宾忍不住笑了起来,好脾气的把玉简收起来放到对方手边。“既来之则安之,何必生气呢。与他们计较,平白降了自己的身价,不划算。” “不生气?死人才不生气呢!”没好气的把玉简收好,柳长青就是气不过吕洞宾比他淡定。“行,你不生气,那你告诉我该怎么办吧。人家可是把姿态放得够低了,道也给划出来了。可这种事情……怎么看都不怀好意,还不能不答应,这不明摆着要把咱们烟霞观架到火上烤吗!” “为什么不答应?”反问了一句,吕洞宾拿出棋盘摆上,也不管柳长青想不想下。“没了那么多宗门,空出来那么多地盘,你真的就一点都不动心?” “傻子才不动心,可这么烫手的东西能拿吗?”瞪了吕洞宾一眼,柳长青越想就越生气。“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咱们能拿多少?说是让我们主持,可要怎么分才能让所有人都满意?便宜不能占,还得防备着有人故意使坏,憋屈!我就不信你没想到,他们根本就是想拿这么个事情来试探咱们的态度。” 笑眯眯的给柳长青倒了杯茶,吕洞宾还是半点不动气。“既然让我们主持,那我们就只管主持。把空出来的地盘摊开了来放在他们面前,让他们吵去,我们只管记下吵出来的结果并且通知到各处就行了。至于态度,他们想看我们就给他们看?长青啊,有时候人就得脸皮厚一点,装聋作哑方能全身而退。” 略一沉吟,柳长青也就明白了吕洞宾的意思,说白了就是耍赖装傻。虽然这种法子不怎么好看,但的确有用。“那,他们说的让咱们代表去跟天海宫交涉呢?” “凡俗的官府衙门,审案的时候还讲究个避嫌呢,咱们跟天海宫可是死仇,自然是该避嫌的。不光是咱们,整个道修界都该避嫌。所以,这事情还得离魂海、万妖山和慈云禅院去出头。一来他们不是道修,离魂海还是背了黑锅的苦主;二来慈云禅院向来是讲究个光明正大的,有那帮和尚监督也不怕有人捣什么鬼。” “小离跟涯觞有私交,且他能平安到达飞仙谷又平安离去总要承咱们的情。万妖山除了他们自己看谁都不顺眼,反倒算得上一视同仁。而慈云禅院,就算是为了正邪平衡也不可能不给咱们面子。所以,算下来让他们三家出头,不论如何总不会让咱们吃太大的亏。至于小亏嘛,吃也就吃了,反正早晚也会讨回来的。” “总之,不论是划分利益也好,出头找天海宫麻烦也好,咱们就安安静静看他们吵闹去。有结果的话,我们就伸手拿一点。没结果,也不会损失什么。若是谁非得要赖上咱们,不是还有扭头就走这法子吗。”笑得一脸纯良,吕洞宾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正好小离去了仙冢,可这事只有碧峰知道,到时候大可以说小离被人下黑手失踪了,咱们得忙着找人去,可没空理他们。” 听吕洞宾说完,柳长青嘴角抽了抽,拍着桌子笑骂道。“怪道小离说你为老不尊,这么无赖的法子亏你想得出来,莫不是打量着反正丢脸的是我吧?” “脸面值几个灵石?身为修士,怎么能跟俗人似的死要面子?实惠才是紧要的。”吕洞宾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压根儿不觉得自己的法子不好。 “倒也是,面子又不能当术法用,在乎它作甚。”有了解决的办法,柳长青的心情也好了。“只是,他们居然没提到子方,却不知在盘算些什么了。” “管他们盘算什么,叫那小子安心修行也就是了,他们难道还能上烟霞观来闹?你也就是瞎操心,孩子也大了,该放手就放手,别跟老妈子似的。”顿了顿,吕洞宾瞅了柳长青一眼,揶揄道。“常泽那脾气就跟你学的,而且还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白了吕洞宾一眼,柳长青对常泽的脾气也没话说,的确是跟老妈子差不多了。可是这会儿就是想纠正也晚了,只好装作看不见了。“说起来,照影丫头倒是越来越像小离了。当初多可爱的一小丫头啊,现在整天板着脸冷冰冰的,唉。” 吕洞宾心想君家的人可都是这副样子,就连那花谨言也只在亲近的人面前说笑。“长大了,自然是要变的。板着脸也好,省的让哪个臭小子给拐跑了。” “怎么,有哪个臭小子打照影主意了?”柳长青顿时紧张了,以为真有哪个不开眼的敢对他徒孙动歪心思。 “至少我没亲眼看见,不过是听雁虞提了几句。”一想到雁虞听来的消息,吕洞宾就恨得牙痒痒。“放心,我让蚩灵跟着她了。除了小离,蚩灵最紧张的就是照影了,有他在不必担心什么。” 难怪没见蚩灵在院子里。想了想,柳长青还是觉得气不顺。好容易有这么个乖徒孙,居然就有人想拐跑,哼!把棋子一丢,柳长青刷得站了起来。“不行,我得跟秦羽和岳悠打声招呼,让他们找找是哪个小混蛋打照影主意。” 无语的看着柳长青风一样的跑了,吕洞宾捋了捋胡子。唔,他可只是顺口一说,不管发生什么可都不关他的事。 ----------------- 君即离为了野山独闯仙冢的事情,对顾子方而言是个不小的刺激。那日吕洞宾似是而非的话,始终是他心里一根拔不掉的刺。别的人听到吕洞宾的回答,大概会认为野山同君即离是生死兄弟或者知己至交之类的关系,可顾子方却不知怎么就认为是另外一番意思。明明推算年纪的话,无论如何那个野山也不可能跟还是个幼童的小离有什么别的关系。或许,是因为他自己动了别样的心思吧。但君即离为野山落泪是不争的事实,顾子方又如何能说服自己那不能说明什么呢? 当然,虽然君即离跟野山的关系的确值得他纠结,但他最关心的还是怎么能把君即离从仙冢里面拽出来。如果不是整个无我居在这件事上的不作为,顾子方有信心在君即离进入仙冢之前阻止他,就算没法把人拽回来,至少也能与他同往。可事实是,君即离走了有一个月了,吕洞宾才好像突然想起来一样把事情说出来。以君即离的速度,一个月虽然不能抵达仙冢,却也无法阻拦了。 同观中其他人或是关注那场即将召开的划分利益的会议、或是安心修行相比,顾子方满脑子纠结想的都是君即离。刚回来时因为君即离说要闭关,他只能老实的不去打扰。等到他知道君即离并非闭关而是去闯仙冢了,就只剩下满心担忧和醋意。坐立难安,大概是形容他眼下的状态最贴切的词了。 思来想去,顾子方还是踏进了无我居的院门。如果吕洞宾愿意出言相助,他想他是可以说服柳长青放他去仙冢把君即离找回来的。 “照影师侄,山石前辈在吗?”院子里,顾子方只看到君照影和画影。 懒得猜顾子方找吕洞宾是为了什么,君照影扭头喊了一声。“老爷子,有人找。”便自顾自的抱着画影挪到一边不理顾子方了。 顾子方并不介意君照影对自己的态度,他很清楚这绝对是君即离的意思,反正他来的目的是求得吕洞宾的帮助。“山石前辈。” 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吕洞宾拿出倒上两杯茶。“找我有事?” 道了谢坐下,顾子方也不打算绕弯子,直言道。“我想去仙冢把小离找回来,但我也知道眼下的情形师父是不会允许的,所以想请前辈在师父那里帮我说几句话。” 顾子方这话一出,别说边上的君照影和画影了,连吕洞宾都有些意想不到。 第6章 -17乱世 -17-乱世 看顾子方的神态不像是玩笑,吕洞宾开口道。“你应该知道,小离决定的事情是没人可以改变的。” “我知道,可这一次是仙冢,不是别的什么地方。”语气有些严肃,顾子方知道想要说服吕洞宾不容易,因此很自然的拿出了应有的态度。“其实我很早就发现,越是危险的地方小离就越是要去,大概跟他的剑道有关系吧。只是,仙冢不是什么风雷山,也不是云麓山的禁区。无极说,仙冢曾是仙界的一部分,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坠落凡间,对我们这些本质上还是凡人的修士而言,危险程度跟走一趟幽冥也差不了多少了。” “前辈,我没办法在明知道他要去冒什么样的风险的前提下什么都不做。”顾子方跟无极讨论过,他们都觉得仙冢里面有野山的一线希望这话不可信,说不定君即离是被谁骗了。“我知道前辈同样担忧,只是以前辈和小离的关系反而不大好劝说,那不如就由我来吧。” “五师叔,你真觉得你能说得动我师父?就算你说的有道理,可师父为什么要听你的?”君照影忍不住开口,一方面她觉得顾子方简直是自不量力,可另一方面她又希望顾子方能做得到。毕竟,仙冢的种种传闻真的是太可怕了。 笑了笑,顾子方知道其实吕洞宾大概也是不信的,谁让他在无我居这些人面前一向都是单蠢的呢。“前辈劝不住,无非是因为不忍看小离被心结所困,小离也知道前辈会成全他。”看吕洞宾点了点头,顾子方又道。“我知道留下心结不好,但只要小离平平安安的,我相信心结这种事情绝不会困住他。人活着,就总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所以,我没打算去跟小离讲道理,而是打算当一次坏人直接把人打晕了带回来。” 看怪物一样看着顾子方,君照影几乎想要大笑了,就是吕洞宾都有些眼抽抽。 “小子,我不得不说你很有想法。”画影从君照影怀里跳到桌子上,看向顾子方的眼神有着莫名。“看在你是担忧道长的安危的份上,我得提醒你,你最好别那么做。当年野山本可以活下来,是因为道长才会心甘情愿的赴死,后来又是为了保护道长才会魂飞魄散。只要能让野山有一线生机,别说是仙冢,就是幽冥地府道长也会去的。” “何况,道长此去并非只是为了野山,也是为了能进一步的突破。仙冢对于他而言,是最好的试炼场。再者,且不说你是不是能打得过道长,便是你真的做到了又如何?你能阻止他一次,还能一辈子都盯着他?除非你打算把道长打晕带回来之后,就把他的灵力封住囚禁起来,否则道长还是会找机会去的。” “我怎么可能那样对小离!”顾子方急急的辩驳,可心里却有个声音叫嚣着那样的话君即离就没法离开了,即使只一瞬就被顾子方给无视了。[] 吕洞宾敏锐的捕捉到了顾子方眼中一瞬间的犹疑,留了心。“画影说的没错,只要小离活着,他就不可能放弃,把他囚禁一辈子或者杀了他是唯二能阻止他去冒险的方法。所以,我们什么都没做。”看到顾子方不甘心的样子,叹气道。“好了,我知道你担忧小离,但我不能帮你这个忙。” “能不能劝阻小离,几乎是没有什么悬念的,以小离的脾气和实力,我不认为你能打晕他带回来。更重要的是,天命之人这件事因为子狐长恨而人尽皆知,其他宗门明里暗里已经试探了多次,这个时候你绝不能轻易下山。别说去仙冢是小离自己的决定,就算他是被人掳走的,他也会说你应该以大局为重,不能因为他一个人而罔顾烟霞观的处境。” 大局为重……。顾子方忽然就想起君照影出事时他所偷听的谈话,那时,山石前辈也是一句大局为重。“……前辈,我知道其实你和蚩灵他们都一样,对我并没有什么好感,甚至可以说是讨厌我。即使如此,你也要确保我的安全顾全大局,而不是任由我下山劝回小离吗?” 有些讶异的看了看顾子方,吕洞宾毫不迟疑的点头。“不错,即使我讨厌你,也不会罔顾大局。不只是我,无我居中任何一个都会做同样的选择。” 闻言顾子方下意识看向君照影和画影,发现一人一猫的表情都是认同,一时间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咦,子方?” 在两边都沉默的时候,常泽的声音响起。 “大师兄。”回过神,顾子方整了整神色。 常泽冲顾子方点点头,向吕洞宾行礼道。“前辈,外面乱起来了,师父让我来请您过去商议。” “好,我这就去。”点头应下来,吕洞宾富有深意的看了顾子方一眼。“乱象已出,修真界就要迎来乱世了,我想你也该做好准备,而不是把心思都花在别的地方。须知,乱世是最残酷的考验。” ------------------- 看着蜷在岩壁之下艰难的给自己包扎伤口的君即离,重无并没有伸手帮一把——他知道君即离不需要。“对这仙冢的感觉怎么样?” 将绷带固定好,确保不会再流血,君即离这才有精力理会重无。“没什么感觉。” 进入仙冢已经一个多月了,君即离已经初步了解了这里的环境。满目的荒凉,复杂的地形,随时可能会出现的灵气乱流,还有战死在这里的仙魔残魂。看不出昼夜,无论何时抬头都只能看到一片漆黑,仿佛这里已经被太阳遗忘。风声一刻不停,却不知唱的是镇魂歌还是催命曲。这样的环境,若是换一个人只怕要发疯,可对君即离而言却跟外面没多大区别。 重无自然看得出君即离这话是认真的,暗道一声果然是妖孽。“外面乱起来了。除了曲林之外还有几个幸存者,大概是因为同病相怜的缘故,他们联合起来对上了天海宫。离魂海表示了支持,还提供了庇护。慈云禅院对这几个倒霉孩子倒是很同情,也表达了愿意接收他们的善意,但那几个孩子满心只想要报仇。” “天海宫霸道惯了,曲林他们说话也难听了些,因此动上了手。有些小宗门也站在曲林他们一边,要求天海宫交出动了手的那几个人严惩,天海宫自然是不答应。再加上天海宫认为自己也是受害者——他们的寻仙楼可是连地基都给毁了,所以当然也应该参与利益划分。所以你大概可以想象得到,现在外面乱成了什么样子,已经有好些小宗门失控了。” 靠在岩壁上休息,重无的话让君即离不由自主的开始分析,这也是一个多月以来他头一次想外面的事情。“快了,等到天海宫触及到了慈云禅院的底线,这场乱世也就正式开始了。烟霞观的立场会比较微妙,顾子方也会被推到前台。不过,这些事情已经用不着我操心了,我现在可是自顾不暇。” “我也只是顺嘴一说,你听听也就罢了。”重无可没想让君即离去掺合那什么乱世,那是天道安排的一场筛选,同时也让顾子方登上人界的修真巅峰。只是,呵呵,谁说站在巅峰上的就只能有一个人呢?在这个小世界里,可是同时上演着他和天道所开启的两个故事。 “逃避还是直面,仁君还是霸主,该是选择的时候了。”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但君即离知道重无明白自己的意思。如果他没猜错,这乱世应该是天道早就安排好的,让顾子方在飞升仙界之前获得足够的资本。他可不相信清洗仙界的目标是只动嘴皮子就能完成的,而没有经历过乱世的顾子方并没有相应的心态和能力。所以说啊,天道之下皆蝼蚁,沧海大陆修真界那么多人,全都只是天道提供给顾子方的陪练。 “啊,你说的没错。”算了算,重无笑道。“如果一切都按照天道所安排的那样发展,那么这场乱世会持续百年,还会将凡俗中的三大皇朝也牵扯进去。等不到尘埃落定的时候,就不会有多少人还记得始终不曾露面的你了,恰好是你想要的。当然,我会提醒吕洞宾他们不要牵扯进去,及早抽身才是上策,否则很容易被绕进天道的算计里去。” “呵,这就不必了。”冷笑了一声,君即离很清楚百年乱世意味着什么,那将是比安史之乱还要残酷的地狱。“牵扯到了凡俗,你以为老头子能眼睁睁看着生灵涂炭而袖手旁观?亲身经历过安史之乱,经历过生离死别,看到相似的一切他们会愿意独善其身?如果不是选择进入仙冢,就是我,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冷眼旁观。” “自然,我们可以用回到剑三世界才是我们的目标作为借口什么都不管。可等我们回去了,野山他们活过来了,我们该怎样讲述在这里经历的一切?在我和野山死后他们曾经有过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可最终没有人离开,都留在了战场,直到只剩下五个人。如果在这里选择了逃避和自保,我们没脸去见夜寒他们,死去的伙伴也不会接受这样赢来的复活。” 看到君即离眼中的认真和坚持,重无轻声问。“那,如果有人战死呢?” “想办法保住元神转为鬼修。如果连残魂都没能保住,……那也是我们自己的选择。”顿了顿,君即离斩钉截铁的说道。“为了回去而不择手段,并不包括舍弃我们曾经的坚持和骄傲。” 重无微微皱起眉,眼神复杂的看着君即离,好一会儿才开口。“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那我就不多嘴了。” 人世间有这样那样的肮脏和黑暗,常常让我恨不得全都抹杀了重来。可又总会有那么一部分人有情有义,有可以为之死的坚持和骄傲,让我觉得还可以忍耐。既失望又欣慰,有欢喜也有愤怒,恰恰是我喜欢凡人的原因。 ------------------ 烟霞观主殿里,所有的掌事都到齐了,连隐峰的长老也全都出现了。殿外的广场上站满了所有内外门弟子,却没有一丁点儿窃窃私语。 柳长青的神识扫过殿外齐聚广场的弟子,又环视了一圈殿中诸人,眼神挣扎了一会儿,最终归于坚决。 “诸位,就在昨日,慈云禅院的传书到了,他们已经决定要对天海宫进行讨伐。离魂海和万妖山也早就对天海宫宣战了。四大世家之中东来谷跟天海宫走到了一起,千机谷选择了封谷不出,万兽山庄和无忧宫则是加入讨伐天海宫一方。如此一来,烟霞观也必须选择一方了。” 柳长青的声音响彻广场,每一个人都认真的听着。 “太久远的事情就不说了,紫峰夏侯长老的道侣死于天海宫和东来谷的算计,碧峰叶长老于五派大会被天海宫暗算困于幻境数百年,碧峰璟曦道君数次被天海宫暗算,教习长老太虚道君在飞仙谷一役之后再次被暗算至今下落不明。还有很多弟子,都是死在天海宫的算计之下。我们跟天海宫之间的血仇,该是了结的时候了!” “血债血偿!”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出来,而后广场上所有人都跟着喊了起来,高涨的战意充斥着整个烟霞观。 …… 顾子方看着一个个护山大阵被开启,看着各处掌事有条不紊的分派任务,忍不住看了一眼无我居的方向。小离,乱世开始了。我还记得你和蚩灵说过的,你们曾经经历过的战乱。我本来以为,我永远都只能在你们的话里想象一场乱世,没想到现在我也要亲历了。我突然有些庆幸你在仙冢,至少,不管是哪一方的人都不会去仙冢,我就不用担心你真的被人暗算了。 我有些害怕,小离。我不知道自己会在这乱世里遇到什么,但我不会退缩的。我希望,等你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已经可以替你遮风挡雨的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与本文无关的题外话—— 不知不觉八月就要结束了,剑三的五周年活动也开始了,传说中的新门派也有官、方宣传资料了,孤的道长依然是一身定国没能拿到破虏的一片衣角(更别说秦风)。当然,孤不打团本是最主要的原因,但其实也是跟不上版本更新的脚步。虽说孤觉得好像弄一身高端装备只打大战也挺浪费的,光明正大的懒散了,也还是会希望剑三能慢一点,再慢一点。 在五周年活动之前,给自家道长换回了南皇的外观。还记得曾经对南皇的肥大各种吐槽,恨不能冲进屏幕将之扒下来重现道长的小蛮腰。而今却觉得,定国、破虏、秦风都很美,但就是没有南皇看着自然。不由想起以前小伙伴之间的调侃,比如南皇军爷蹲下来就能cos汉唐,比如二少爷手腕上那销魂的蝴蝶结,比如五毒御姐热情且宽广的“胸怀”,再比如从蠢羊升级成肥羊的华山招牌菜……。 想起很多人,也忘了很多人。每天世界频道都在滚动无数个名字,能一直放在心底的却始终是那么些。回到纯阳宫发呆的时候不再有人卖萌求拉一起看雪,不再有人热衷于揭穿道长的背后是一只s气场强大的后娘写手,不再有人用瞬神(瞬卡之神)来吐槽孤杯具的fps,也不再有人被敌对阵营杀得不要不要时向孤大吐苦水。 剑三还是那个剑三,道长还是那个道长。剑三又不再是当初的剑三,和道长一起刷地图的只剩下素月。 渣剑三已经三年,最后用剑三每次活动都会出现的微博转发体来做个总结。 我是道长,来自纯阳宫,我想对走得飞快的时间说:无悔剑三,无悔纯阳。 ——君鬼姬,二零一四年八月二十九日,夜。 第7章 -1臣服 -1-臣服 顾子方巡视了一遍营地,确认了没有任何可疑的痕迹,这才回到自己的帐篷里。虽然还不算累,但战乱中只要有机会就该好好休息,才能确保在突发情况下也能从容应对。七十年战火淬炼,变了太多,有时候顾子方甚至会觉得不认识自己了。只是,他知道自己没有别的选择。想要活下去,就只能去适应。 此时顾子方率领一部分内门弟子驻守在中州与南荒的交界处,也是俗世两大皇朝盛朝与百黎的边界线。从营地往东百余里,就是盛朝的边军所在。而往南六百里,便是仙冢。 刚到此地时,顾子方在安排好营地里的事情之后就去了一趟仙冢,却发现根本无法靠得太近,无极说感觉到了大道法则的痕迹。顾子方不知道仙冢外是不是一直都有这么一道结界,也不知道君即离有没有办法突破结界出来。唯一还算安慰的是,有这么一道结界在,不论是谁都不可能进入仙冢威胁到君即离的安全了。 之所以烟霞观要在这个地方驻防,也是因为万妖山有个叫做金翅的大妖叛出。这金翅大妖在万妖山的地位不低,也就仅次于妖皇和护法,自然是有不少拥护者的。金翅大妖为什么要背叛,顾子方没兴趣知道,他只需要知道这家伙跟天海宫亲近就够了。为了防备金翅大妖从这里进入中州作乱,柳长青才会安排顾子方率领内门精英弟子驻守于此。 日前收到消息,叛出万妖山的金翅大妖跟百黎勾搭上了,天海宫也跟位于大陆东边的俗世皇朝昭国勾搭在了一起。顾子方不明白那两个皇朝的皇帝是怎么想的,修士的争斗他们掺合什么呢?难道凡俗军队还能跟修士抗衡吗?还有天海宫和金翅大妖,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样将俗世牵扯进来会结下多大的因果吗? 正胡思乱想,顾子方忽然感觉到营地外围的防御结界被触动,立马收拢了思绪放出神识,人也跟箭一般冲出了帐篷。 当顾子方赶到的时候,结界已经被不二猴打开了。看到七十年不曾下山的无我居一众人出现在这里,顾子方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尤其,已经晋升为炼虚境的君照影身上的气息像极了君即离。 “五师叔。”七十年来日渐冷厉的君照影率先打了招呼,语气是全然的公事公办。 “你们怎么来了?”顾子方有些疑惑,他是不赞同山石前辈和君照影下山的,若是这两人有个什么万一,将来他要怎么跟小离交代? “盛朝已经向烟霞观递交了国书,要与烟霞观结盟共同对付百黎和昭国。”吕洞宾开了口,无论脸色还是语气都表明了他的不悦。“修士之争,到底还是将俗世皇朝牵扯了进来,老头子再不能清修了。(.)” 当年吕洞宾和蚩灵他们表示不会下山的时候,顾子方就隐约猜到了原因。小离是一心想要回去的,无我居里的人,恐怕连君照影和雁虞也是想着要跟小离一起走的,所以沧海大陆修真界的战争他们没兴趣参与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既然师父都没说什么,顾子方自然乐得装不知道,有人在他跟前抱怨他也会用小离下落未明遮掩过去。可是现在,山石前辈他们也坐不住了吗? 看了一眼跟在山石前辈和君照影身后的蚩灵他们,顾子方想要说点什么,最终却只能拐到另一个话题上去。“我去过仙冢,那外面有一道结界,无法靠近。无极说,有大道法则的痕迹,修真界恐怕没人能突破。” 这件事重无并没有跟吕洞宾他们说过。实际上,自从君即离进入仙冢,重无就再也没有在吕洞宾他们面前现身,所有的消息或是任务都是通过系、统来传达的。现下听到顾子方的话,吕洞宾不知怎么就安心了一些。 “连夜赶路,还是先进去休息吧。”沉默了一会儿,顾子方侧身做出引领的姿势。 看吕洞宾他们点了头,不二猴开口道。“我跟画影布置好防御阵再去。”顾子方对阵法没多大研究,布下的防御结界也只是烟霞观惯用的类型,对于不二猴和画影来说完全不够看。 吕洞宾点点头,提醒了一下。“此处离盛朝边军所在并不算远,你们布置的时候须注意这一点。结盟之事已经定下了,他们的军队想必很快就会收到消息,到时候自然是要来拜访的。”别叫人家来了却什么都看不到。 顾子方知道画影跟不二猴的阵法水平远超自己,也没反对,带路将吕洞宾他们送到自己的帐篷安置。 ------------------ 不出吕洞宾所料,第二天下午盛朝边军的最高将领傅云啸就带着两个亲卫来到了营地。身为镇边大将军,傅云啸并不像许多官员那样对修士卑躬屈膝,当然也并不倨傲。其实傅云啸心里对修士是有些排斥的,因为他很清楚这场仗本可以不打。 傅云啸公事公办的将皇帝的意思传达了,也商量好了联系的方式,并且表明了只有在百黎军队出现的时候他们才会出动。傅云啸不是傻子,盛朝皇帝更不是,他们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的军队能跟修士抗衡。 送走了傅云啸,顾子方才发现蚩灵的表情有些奇怪。 “像。”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字,蚩灵的表情有些惆怅。“若不是知道不可能,我真会以为是他。” “怎么了?”顾子方总觉得,蚩灵的表情像是沉浸在什么他不知道的回忆里,本能的就想问一问。 “……没什么,只是那个将军让我想起一个故人罢了。”如果那时候不是战乱,说不定花谨言真会被那个傅云啸给拐跑吧?可如果不是战乱,花谨言不会去天策府,自然就不会认识傅云啸了。不想在这时候提起当年,蚩灵收敛了情绪。“老爷子,要不要派个人去边军那边盯着?金翅大妖不可能不知道这里有烟霞观的人,他要是想轻轻松松的进入中州,边军那边更好下手吧?” 思索了一下,吕洞宾认同蚩灵的猜测。“不二,你去吧,暗中保护你比较擅长。若是金翅大妖出现,记得及时给我们传消息。” “好,我这就去。”答应了一声,不二猴闪身就离开了。 沉默了一会儿,顾子方才感叹道。“为什么一定要把凡俗界牵扯进来呢,明明跟他们无关。” “利益之争,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一直没说话的君照影突然开口,那语气任谁听到了都会察觉到其中的冷意。“何况,就算他们不这么做,就真的可以不被牵连了?局势已然失去了控制,除非立即有个结果,否则就算是有哪个宗门想要停手也做不到了。” 摇了摇头,顾子方也知道君照影说得对,可心里到底是有些接受不了。不过,眼下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了。收敛了情绪,顾子方看向吕洞宾。“前辈能来,我倒是安心了不少。就把握大局而言,我还是差得很远。” 这七十年来吕洞宾一直在烟霞观中未曾下山,而顾子方却是一直四处奔忙,偶尔回去也总会因为各自的忙碌而错开。严格的说起来吕洞宾他们已经很久没见过顾子方了,冷不丁从顾子方口中听到大局这样的字眼,吕洞宾有那么片刻的恍惚。“仙冢离这里有多远?” “往南六百里。”顾子方以为吕洞宾是想要亲眼去看看。 点了点头,吕洞宾于意识里调出系、统中的地图,仔细看了好一会儿。“离这里太近了。”顿了顿,拿出纸笔标出几个地点和大概的距离。“若是在那里设伏,再想办法引我们过去,就能轻而易举的将我们逼到绝境。” 皱着眉头盯着吕洞宾画出的简图,顾子方觉得对方的推测不无道理。“要不是因为小离,我不可能会想到去仙冢看看。可金翅大妖明显没有理由去查看,他只需要知道仙冢是凶地就够了。只要将我们逼到仙冢门口,一面是敌人,一面是仙冢,怎么选都没有什么好结果。而且,如果在那里布下杀阵,或者想法子将我们打进仙冢,一网打尽也不是做不到。” 听着顾子方的话,蚩灵有些不适应。尽管重无一早就警告过他们顾子方已经大变样了,可毕竟战乱开始之后就很少接触,并没有机会去验证。不过,蚩灵很快就按下了心里的念头。“即便仙冢是可以进去暂避的地方,现在也进不去了。你说的那个结界我不觉得我们能破解,而且也不确定强攻的话会不会遭到反噬。也就是说,如果金翅大妖真的在那里设伏引我们过去,全军覆没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不我先过去盯着?”青陌接过蚩灵的话头,提议道。“我的隐匿能力摆在那里,如果他们真的设伏,我也没必要去阻止,只需要赶回来告诉你们,做好防备不上当就行了。” “不,如果他们真要在那里设伏,就不会允许我们有不上当的机会。”画影摇摇头,并不觉得对方会设计一个这么容易解决的陷阱。“别忘了,这里除了我们之外还有盛朝的边军,还有居住在边城的百姓。如果他们以那些边军或者百姓为诱饵呢?我们救还是不救?如果救,我们就只能硬着头皮跳进陷阱里去。” “的确是有这样的可能,就算金翅大妖的人马顾忌着因果不好对盛朝的人出手,可那百黎却没什么不好出手的。”阿宝憨憨的点头,眼中闪过忧虑。 --------------------- 且不说吕洞宾他们正为如何防备金翅大妖借仙冢设伏而头痛,此时的仙冢之内却是一番惊天动地的景象。 重无皱着眉头,君即离的心魔比他原以为的还要可怖,如果不是在仙冢,只怕雷劫早就下来了。上次冲击合体境时君即离算是误打误撞过了心魔劫,但重无并不放心。君即离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大乘雷劫和飞升雷劫,这两次雷劫本来就够艰难了,天道又早早布下了先手。因此,为了君即离不至于真的在雷劫中因为心魔而陨落,重无提出了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干脆把心魔引出来让君即离彻底解决掉。 法子是重无提出来的,君即离没反对,但并没有用重无所提供的解决方式。依重无的意思,彻底消灭心魔是最妥当的办法。而君即离却坚持心魔也是自己的一部分,与其舍弃,还不如善加运用。正好君即离的佩剑临风叹早就在战斗中损毁了,仙冢里又找不到替换的,不过是勉强用着,因此非常有创意的提出要把心魔炼化成自己的剑。 重无惊讶之下,倒也觉得可行。即使是天材地宝铸造的剑,在没有剑灵的情况下要做到如臂指使也需要漫长的时间,且很可能到最后都不能做到完全契合。而剑灵不是那么好得的,能够和主人心意相通的剑灵就更难得。相比之下,还能有什么材料或者剑灵能比心魔更契合的?不必考虑材料是否能够承载君即离的灵力和剑意,省去了养剑和沟通的过程,的确是物尽其用。这样大胆的法子,真不知道君即离怎么想出来的。 不过,也难怪天道要说君即离魔性深重了。重无看着君即离的心魔,那气息简直就跟魔界土生土长的天魔没多大区别了,看来这妖孽的称呼倒也不是白白叫的。眼看着君即离跟自己的心魔打得昏天暗地,重无也只能一边吐槽一边担心了。 忽然看了一眼仙冢外面的方向,重无讽刺的笑了笑,仍旧将注意力放在君即离这边。 瞄了一眼心魔的状况,估摸着君即离快要成功了。这七十年来,他想让君即离在这仙冢里通过自己的努力去获取的东西,君即离已经超额完成了。如果不是他压制着君即离的修为,就是一举冲击到大乘中期也是可以的。当然,君即离自己也没打算这么早晋升大乘,至少不能比顾子方早。再说君即离还是拖家带口的主,虽说可以让吕洞宾他们进入空雾道场带着飞升,可到了仙界该怎么办?一直躲在道场里? 君即离对于吕洞宾他们的盘算,重无也给出了可行的建议,只是还要看实际情况。这些年他一直有把外面的情况告诉君即离,但总还是要亲身体验才能更好决定。按说君即离在仙冢闭关是不该知道那么多的,可重无很清楚那些消息没可能扰乱这妖孽的心境――实际上他很怀疑究竟有没有什么是能够扰乱这家伙的心境的。 “你赢了。”已经被打得凄惨无比的心魔神色复杂的看着君即离,再没了不甘。“主人。” 君即离的状况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毕竟心魔是和他一样的实力,甚至比他更为凶悍。“不必这么叫我,你是我的一部分,或者说另一个我。我不愿意舍弃你,只是因为我不想让自己变得不完整。” 作为心魔,她很清楚修士对于心魔是什么态度,可她家这位偏和所有人都不一样。这么一想,连最后那点怨气也没了。呵,这就是她的君主,脑回路从来都不在你能想象的范畴之内。 “那么,我要开始了。”见君即离这边已经有了结果,重无也不吐槽了。{记住,你将是第一个以剑的形式存在、而没有被消灭的心魔。} {我知道。}虽然知道重无说这话意在警告自己,但心魔却没有反感。{我家这位君主,从来都是不走寻常路的妖孽。臣服于他,成为他的剑,不仅不丢脸,还能和他一起痛痛快快的打回去。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第7章 -2下毒 -2-下毒 为了防备金翅大妖对盛朝边城的百姓下手,吕洞宾和顾子方决定让不二猴和画影联手在边城布置一个巨大的防御阵,直接将整个边城都笼罩在其中。(.)如果金翅大妖一方真的对边城下手,防御阵就能保证烟霞观能够在百姓遭殃之前赶到。因为这个防御阵,镇边大将军傅云啸对烟霞观的人倒是改观了不少,他本以为这些高高在上的修士是不会在乎百姓死活的。 其实傅云啸的担忧并不奇怪,因为绝大部分的修士的确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心态。即使修士从本质上来说仍旧是凡人,但毕竟是懂得修行、掌握了超越世俗的力量的凡人,跟不懂修行的普通人的确是属于两个世界的人。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修士跟仙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拥有神奇力量的、能够轻易改变他们命运的人,所以不自觉的就会放低自己的位置,也间接惯出了修士高人一等的毛病。 只是烟霞观跟别的宗门不同,虽然也跟凡俗界泾渭分明,但因为观中风气素来平和安逸的缘故,对于普通人就不像别的宗门那么鲜明的鄙夷和排斥。所以知道要给边城布置防御阵,营地里的内门精英们不仅不觉得浪费,反而还很积极的询问要不要帮忙。在这样的态度下,边城的驻军和百姓都对烟霞观产生了好感,这对两方的合作是很有积极意义的。 行军打仗不是修士的长处,在吕洞宾的提醒和建议下,顾子方找到了傅云啸,告知仙冢的事情以及他们的担忧。傅云啸作为镇边大将军在这边城镇守了已经十年,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仙冢他还是知道一点的。当然,在凡俗界的普遍认知里,仙冢这样的地方就是不可靠近的大凶之地,没有哪个将军敢去那儿设伏,因为没法保证自己能在坑死敌人的同时还全身而退。 得知仙冢的情况,又听了顾子方他们的担忧,傅云啸反复思量之下也觉得对方极有可能利用仙冢设伏。一人计短,傅云啸招来自己手下的将领和谋士,打算大家一起商量个防备的法子出来。 吕洞宾和顾子方自然是要参与讨论的,画影和不二猴带着九溪、青崖忙着布阵,蚩灵、青陌和龙牙则是去边界打探敌情了。君照影和阿宝没有分到任务,百无聊赖之下只好隐去身形在边城里四处乱逛。 看着边城里依然热闹的街市,看着百姓依旧过着自己的日子,君照影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大唐。她诞生的时候安史之乱已经开始了,所以她没有亲身体会过战乱之前的剑三大唐是什么样的。只是从君即离和蚩灵的讲述中,君照影多多少少有了一些印象。此时她忍不住就想,安史之乱开始之前,大唐的百姓是否也是这般景象。想到自己曾经见过的、在战火之下苟延残喘的百姓,君照影是真的不想让眼前的这座边城被战火波及。 “别想太多,尽力就是了。”虽然君照影没有说出来,但阿宝还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世事往往天不从人愿,想太多只能徒增烦恼,倒不如什么都不想,该做什么就尽力做到最好。” 听到阿宝的劝慰,君照影勉强扯了扯嘴角。“嗯,我知道。”视线扫过看不过战争将至的街市。“我还是差得很远,对不对,阿宝。若是师父,肯定不会这样多愁善感的。” “道长也说过,你没必要勉强自己跟他一样。照影,我想你看得出来,道长一直都希望你可以比他幸福。” “我知道的。”听出阿宝的担忧,君照影笑了笑。“师父虽然在修行的时候很严厉,可在别的方面却一直都在纵容我。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他并不要求我有多高的实力,也不要求我能有多成熟,甚至我就是想做一个普通人就在这里嫁人生子他也不会反对。只要是我自己想要的,大概他都会想尽办法的成全我。” “我刚刚诞生的那段时间,每日里和夜寒大哥他们朝夕相处,亲身感受他们的纵容和保护。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以为我是师父,所以那时候我是真的很想很想知道,师父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虽然我拥有了一点他的记忆,可就那么一点断断续续的画面,我根本没办法知道太多。所以我一直很羡慕夜寒大哥和谨言姐姐,羡慕他们能够被师父亲手养大,羡慕他们能够拥有和师父打打闹闹的时光。从他们两个人身上,我一点一点的拼凑出师父的样子和性情,却始终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直到在这里醒来。” “知道他是谁的时候,我其实很忐忑,怕他讨厌我。毕竟,我的诞生并不是一件能让人高兴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对师父的一种不尊重。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拿走了他的记忆,不经过他的同意创造出了我,换做别的人可能会直接把我当成冒牌货甚至敌人。即使夜寒大哥和谨言姐姐都接受并且承认了我,还给了我姓氏和名字,但我不知道师父的态度会是什么样。” “可是师父不但接受了我,还把我当成女儿一样看待。(.好看的小说)感受到他的纵容和保护,感受到他对我毫无芥蒂的关爱,我才真正明白当初夜寒大哥和谨言姐姐的话。他们说,师父不仅是他们的创造者,也是他们爱着、敬着、依赖着的世上最珍贵的人。是他让他们拥有了意识、灵魂和感情,成为一个真正的人。所以他们见不得他伤心难过,见不得他不爱惜自己,更见不得有人伤他半分。” 认真的看着阿宝,君照影看不到,她此刻的眼神和当年的君夜寒、花谨言是一样的。“所以,我不能允许自己成为让他受伤的理由,不能允许他因为我而难过,不能允许自己辜负他和哥哥姐姐对我的认同。我想要变得足够强大,即使不能挡在他们前面,也绝不成为拖后腿的那一个。” ------------------- 金翅大妖果然是想要拿边城下手,只是他没有想到烟霞观居然愿意花费力气给一个凡俗界的城镇布置防御阵。有烟霞观的人坐镇,又有防御阵的阻碍,金翅大妖的第一次行动草草结束无功而返。虽然如此,金翅大妖攻来的时候那遮天蔽日的术法,也让边城的军士和百姓惶惶不安。若非知道自己这边也有修士坐镇,只怕傅云啸要面对的就是军队的哗变和百姓的□□了。 可惜没等顾子方他们松一口气,金翅大妖就送了他们一份大礼。防御阵只能防御攻击,却不能不让军民出入,所以金翅大妖派人假扮成百姓混入城中,在所有的水源里下了毒。 蚩灵恼火而又焦急,他根本没有想到金翅大妖会用这么恶毒的法子。 “怎么样了?”顾子方和傅云啸都看出蚩灵的情绪已经是随时可能暴怒,他们的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任谁一大早就发现城里的水源全被下了毒,都不可能有什么好心情。 “老爷子和照影修为不够,只能暂时延缓毒素发作的时间。就这样,恐怕也不能持续多久,毕竟是一整个城镇。”纯阳宫的吞日月气场是用于驱散各种不利效果的的技能,但吕洞宾和君照影的修为在满城军民面前就不够看了。想到那些毒发的百姓痛苦的样子,蚩灵恨不能把最毒的毒药全塞进金翅大妖的嘴里。 沉默了一下,顾子方眼底闪过狠厉。“我们只防着他们动手,却没想到他们会用这样的方式。防御阵只能抵御直接攻击,却防不住毒。” 傅云啸的脸色很难看,他手底下的两个副将也是第一批毒发的人,跟随多年的兄弟窝囊的被毒素弄得奄奄一息,让这位镇边十年的铁汉也有些灰心。 此时,烟霞观的一名弟子跑过来,神情愤慨而又忧虑。“顾道君,方才金翅大妖的人在城外留下了讯息……。”话只说了半截,那弟子似是不想说,或者是不知道该不该说。 “他们说什么了?”不等顾子方发问,蚩灵就抢先问了出来。 看了一眼蚩灵,又看了一眼顾子方,那弟子犹豫着开口。“说是想要解药,就得顾道君独自出城应战。” 此话一出,傅云啸就气得一掌拍碎了身边的椅子。“欺人太甚!”不用想也知道,对方必然是在城外设下了什么圈套,就等顾子方去钻。再者,兵不厌诈,谁知道顾子方去了之后是不是真的能拿到解药。 “我去。”顾子方也知道这根本就是圈套,可无论如何总归有一点希望。看蚩灵有反对的意思,顾子方笑了笑。“不去的话,必然是没有解药的。即使前辈懂得医术,短时间之内想要配出解药也很难,毕竟前辈不擅毒。去了,说不好还有可能真能拿到解药,或是知道究竟他们下了什么毒。” “小子,此去是福是祸谁也不知道。”蚩灵并不是反对顾子方去,他只是不愿意老老实实的只让顾子方一个人去。“有青陌和玲珑在,我和不二大可以暗中尾随。” “可如果他们引我出去之后再次攻打过来呢?”顾子方知道蚩灵在乎的并非自己的安危,君即离身边这些灵宠对他是什么态度,他早就想明白了。“金翅大妖那边究竟有多少人马还不清楚,除了我之外,只有你和不二是合体境,所以不能全部离开。” 闻言傅云啸有些吃惊,他只知道眼前这白发少年颇受烟霞观弟子的尊重,却不知道他实力如此之高。 “那就让青陌协助画影跟你去。”明白顾子方的担忧不无道理,蚩灵想了个折中的法子。“画影的战力仅次于我和不二,关键是如果金翅大妖在外面布了什么阵法的话,有画影在你就不用担心被人坑了。柳老头说过,金翅大妖暗中跟天海宫有一腿,谁也不知道现在城外是不是有天海宫的人,当年那个炼魂大阵我想你不至于忘了。” 想到了什么,蚩灵冷笑。“至于城里,有我跟不二在武力方面没什么好担心的,老爷子和傅将军的谋士也足够应对突发情况。他们不来也就罢了,要是真敢来,小爷一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礼尚往来。” “好。”考虑一下,顾子方觉得蚩灵的建议还是不错的。当然,他知道蚩灵建议画影并不只是因为画影懂得阵法,大概还是担心自己会冲动行事吧。对于蚩灵他们对自己的不信任,顾子方没什么想辩驳的,毕竟过去的自己的确是够蠢。“那么事不宜迟,我们尽快出发吧。早些拿到解药早些安心,也就不必这样束手束脚了。” -------------------- “你真不出手?”金翅大妖果然将顾子方引到了仙冢之外,但并没能达到把顾子方打进仙冢的目的。重无冷眼看着顾子方在画影的暗中协助下跟金翅大妖极其手下打得势均力敌,忍不住开口询问一直沉默旁观的君即离。 仔细看着打斗的场面,从中估算顾子方现在的实力,君即离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画影和青陌没有危险,就是有,他们也会第一时间脱身。”言下之意竟是不打算管顾子方的死活了。 “好吧,那只鹏鸟的确没有胜出的可能。”重无对君即离的话颇有些无语,总觉得槽点太多却不知道该从何吐起。“说起来,这只鹏鸟跟当年你在风雷山斩杀的那只还有些亲戚关系。” 那么多年前的事情,君即离想了一会儿才想起重无说的是谁,不过并没放在心上。“我觉得金翅身上不会有解药,还不如去他的老窝探一探。” 眼看君即离毫不留恋的朝着百黎那边走,重无哭笑不得,暗暗腹诽顾子方心愿难偿。 …… “小子,死心吧,那毒根本就没有解药。”即使被顾子方打得只剩下元神,金翅大妖也没有丢掉身为大妖的傲气,口气里满是嘲弄。“你不是天命所归之人吗,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用天命解毒。” 面无表情的伸手将金翅大妖的跟班弄死,画影金色的眼睛此刻看起来极其妖异。“满城军民,这么大的因果,你以为自己会有好下场?” “那又怎么样?我等妖族本就该无所顾忌,你这种与人做灵宠的败类是不会懂的!”平生最恨的就是灵宠这个存在,金翅大妖看向画影的眼神满是憎恶。 此时无极已经确认金翅大妖的确没有解药,在意识里对顾子方摇头。愤恨的看着金翅大妖,顾子方简直想要把这只鹏鸟挫骨扬灰。 看到顾子方的表情,画影就知道没有解药是真的了。叹了口气,画影将灵力附着在弯刀上,雪亮的刀光将金翅大妖彻底送上了烟消云散的末路。看了一眼仙冢的方向,画影总觉得方才似乎感觉到了君即离的气息。 第7章 -3解毒 -3-解毒 没有得到解药,将军府里一片愁云惨雾。吕洞宾和君照影为了维持吞日月已经耗费了太多灵力,眼看撑不了多久了。若是没有了吞日月,那些已经毒发的军民能坚持多久?还没有毒发的军民又会不会很快也发作? “要不,我现在立即赶回去把夏侯长老或者灵霜丫头带来?”蚩灵的性子最是急躁,受不住议事厅里压抑的气氛。 “蚩灵,别这样。”不二猴叹了一口气,他自然知道蚩灵是急昏了头。“从这里回烟霞观,就算是道长的速度都要花上两个月才能打个来回。若是能来得及,哪里还需要把希望寄托在金翅大妖身上?” “那你说该怎么办?”蚩灵知道自己这主意不行,简直就不能说是主意,可他实在想不出法子了。“老爷子和照影坚持不了多久了,来的弟子中就没有懂医的。玲珑虽然也能缓解一下,可也只是缓解,况且她一个人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傅云啸没有说话,只是听着。烟霞观的人已经无计可施,自己麾下的军医也毫无办法,他知道他们都尽力了。可只要一想到满城百姓和跟随了多年的兵丁会有的结果……,纵使铁打的汉子也没法承受心底的剧痛。 自发现被下了毒,顾子方就把自己身上所有跟解毒有关系的东西拿出来一一试过了,可没有任何一个起作用。跟金翅大妖对战的疲惫,比不上此刻的无力。整整一城军民啊,顾子方简直不敢想象全城毒发的场面。正想问问无极有没有什么法子,哪怕只有一点点作用,顾子方就感觉到了熟悉的、冰冷的灵力,也听到了属于君即离的冷淡语气。 “冰剑囚龙――吞日月。” “玄剑化生――镇山河。” 傅云啸只觉得好像突然到了冬天,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然后看到烟霞观的人全都一脸不可置信的往外跑。忙不迭的跟上,一出议事厅傅云啸就怔住了。 两把巨大的、好似光芒汇聚而成的蓝色的剑悬浮在半空中,从剑身上散发出来的幽蓝光芒笼罩了整个边城,沁人心脾的凉意让人怀疑是不是下雪了。傅云啸隐约想起,数年前曾在陛下那里见过一种叫做琉璃的宝物,晶莹剔透,却又脆弱不堪。那两把剑,以及笼罩着整个边城的幽蓝色物质,看上去就像是琉璃,却又无端的让人觉得那绝不脆弱。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这是自己一生中见过的最美的物事。 “阿离!” “道长!” “小离!” “长老!” 不同的称呼,从烟霞观的人口中出现,傅云啸这才发现,顾子方和蚩灵他们都是满面喜色,仰望着某个方向。(.好看的小说)下意识抬头,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 将早已灵力透支的吕洞宾和君照影送到蚩灵和不二身边,君即离对众人点点头。“救人要紧,叙旧的话待事了再说吧。” 长年征战的直觉,让傅云啸觉得自己看到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把剑,一把一旦出鞘就能震惊天下的杀伐之剑。看到那人返身悬在半空,一手掌控一把光剑,傅云啸这才开口。“敢问道君,这位是?” 顾子方此刻满心满眼都是君即离,哪里有功夫理会傅云啸?还是一名曾在君即离手底下受训的弟子开了口。“那是我们烟霞观的教习长老太虚道君,当初他遭人暗算,七十年来一直杳无音讯,许多人都以为……。” “他是我师父。”灵力透支,君照影现在脸色苍白得可怕,但眼睛却亮得很。“我功力不够,不能一举祛除毒素。师父来了,就不用担心了。” “是了,我们怎么就没想到吞日月与镇山河两式并用呢。”吕洞宾感受着君即离的气场所带来的凉意,眼里满是欣慰。“看来这七十年来小离再一次于剑道上有所突破了。” “不对,小离这是在耗损自身修为和精血!”顾子方的修为比吕洞宾要高,且有无极这个作弊器,很快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一愣,蚩灵立即伸手拉住顾子方,厉色道。“你若是现在阻止他只会让他遭到反噬!” “可是你难道不知道他这么做有多危险?!”虽然顾子方知道蚩灵说的没错,可他实在没法看君即离不顾自身安危。 “道长会这么做,自然是清楚的。”不着痕迹的的配合蚩灵拦下顾子方,不二猴同样不允许顾子方去阻拦君即离。“与其阻拦他,还不如准备好他需要的丹药。” 咽下青崖递过来的丹药,君照影目光灼灼的看着半空中的身影。“五师叔,在师父的心里,能救下一城人命,再大的代价都值得。你若是阻拦,师父定然是要发怒的。” 目不转睛的看着君即离,顾子方心里是极不情愿看到对方如此牺牲的。即使满城军民的性命很重要,重要到他愿意跳进金翅大妖的陷阱,却不代表他愿意让君即离为此受到损伤。可是不二猴和君照影的话他听得很明白,又因为明白而更觉苦涩。 …… “小离!” 两个时辰之后,顾子方看到君即离收回了光剑,立马挣脱了蚩灵和不二猴冲上去。 以损耗自身精血和修为为代价,总算是祛除了金翅大妖留下的毒,君即离此时已经是脸色惨白,也因此被顾子方一把抱着而无法反应。勉力挣扎,却没法脱离顾子方的怀抱,顿时动了怒。“放开!” “你都虚弱成这样了,我要是放开你还不掉下去?”顾子方也不管对方的眼神冷得掉冰渣子,小心翼翼的抱着君即离降落到地面。“玲珑,玲珑!” “来了来了!”早就准备好了的玲珑很快冲到君即离身边,刚一靠近就被君即离身上的冷意冻得瑟缩了一下。 “小离,让玲珑输送些灵力给你。”顾子方看到玲珑的眼神中带了怯意,忙不迭的开口。“你损耗了……” 话未说完,一把蓝底红纹的剑凭空出现,对准顾子方就是一劈。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顾子方条件反射的后退、抬手格挡,也因此放开了君即离。而当他松开了手,君即离马上就被不二猴和蚩灵双双扶住。不等顾子方反击,那把剑回到君即离身前,光芒闪了闪,仿佛在对顾子方耀武扬威。 “师父,这是?”君照影好奇的伸手,想要摸一摸那把剑,却不想刚刚还对顾子方不留情面的剑竟乖乖的让她碰了一下,也只是一下而已。 “三十年前临风叹遭到重创,我身边既无材料也无炼器师,只能以自身灵力勉强修复,最终……还是断了。”想起那把陪伴自己了百年的剑,君即离还是有些惆怅的。目光落到身前的剑上,柔和了些。“她叫君何昔。” -------------------- “我是他的心魔,但他说我另一个他。”神情张扬眼神肆意的女子悬浮在剑身上,一身恶人谷的红色道袍让她显得英姿飒爽,却又无端的让人觉得危险。只是,当女子的目光落在入定调息的君即离身上,却是柔和的。“别人都恨不得把心魔消灭得连痕迹都不留,只有他不肯舍弃,还让我成为他的剑。当然,对别人只说我是剑灵就好。” 吕洞宾等人都掩不住惊诧。从未听说过心魔还能炼化成剑,这实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然而君照影和蚩灵却认出,眼前这女子的五官轮廓中,分明有君即离身为女子时的影子。 “见到我的时候他挺惊讶的,大概是没想到我会是女子的形态。不过他说这样也好,他已经不可能变回原本的女子之身了,我这样反倒是个安慰。而且,我让他想起曾经年少轻狂却肆意张扬的自己,因此给我取名为君何昔。”君何昔朝着吕洞宾他们笑了笑,明亮的眼睛里透露出满足。见吕洞宾他们到底难掩担忧,又接着说道。“不用担心,他这是把多余的修为用掉。” “仙冢里面的幻境很复杂,危险也多得,尤其是灵气乱流。没法知道下一次灵气乱流什么时候来,也不知道每一次会持续多久,所以他根本就没有真正休息的时间,必须时刻都警惕着。如果不是重无帮他压制着修为,只怕早就突破大乘期了。他说不能比顾子方先突破,这次也是虽然是不得已而为之,但能消耗一些修为也是好的,省的他压制得辛苦。至于精血的损耗,休养一段时间也就是了。” “另外,有件事还得提前跟你们打声招呼。”想起出仙冢时重无特别提醒的话,君何昔其实是有些担忧的。“重无说,来日阿离飞升之时不会同别人那样直接到仙界的接引之地,而是会去往仙魔妖三界的交界之地,也是仙界的极西之地。虽说这样一来就保证了阿离不会一到仙界就被顾子方找到,但那种交界之地恐怕不会多么太平。当时阿离听了之后没说什么,重无也没解释,只我有些不大明白。” 吕洞宾下意识皱眉,又很快舒展开。“想来,这便是重无的第二步安排了。”对上众人疑问的目光,吕洞宾笑了笑。“既然小离已经平安从仙冢出来了,如今也就不必再瞒着你们了。当初去仙冢,其实是重无的安排,是小离必须一个人完成的试炼。” “试炼?什么意思?”乍一听吕洞宾的话,蚩灵有些反应不过来,也顾不上这一老一小联合起来隐瞒他们的事了。“难不成重无又算计阿离什么了?” “重无一直想拐道长给他当下属,只是道长一直都没搭理他。”不二猴也觉得是重无的算计,但又想起了一些蛛丝马迹。“顾子方说那仙冢本来是仙界的一部分,若只是为了让道长突破的话,未免难度不相称。除非道长因为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理由,不得不重新考虑要不要给重无打工。” 赞许的看了不二猴一眼,吕洞宾越发觉得应该让不二猴往谋士的方向发展。“不错,小离的确是决定了要给重无做下属。”摆了摆手,示意以为君即离再次被重无坑了的众人冷静。“虽然重无的确是处心积虑,但小离也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做的决定。首先,天道是不可能放过他的,连带的也不会放过我们。即使将来小离飞升成仙,甚至成为一方先帝,依然在天道的管束之下。” “要想彻底摆脱天道,就只能站在跟天道同等的位置。当然,也可以站得比天道更高,甚至到达重无的境界。只是,那样太不切实际了点,就是居于重无和天道之间都不怎么现实。所以,答应重无成为他的下属,小离就能直接站到跟天道同等的位置,到那时候天道再要想做什么,至少咱们有了还手之力。” “再有,如果小离能走到那一步,那么剑三世界的管理权重无就会交给小离,而不是由天道掌握。”想到重无所说的那些可能性,饶是吕洞宾都有些掩不住激动。“重无说,如果小离拿到了那个世界的管理权,虽然不能让云流、忘生、王遗风和莫雨等死去的人复活,却能让他们自己选择接下来要怎么走。无论是投胎转世、以他们平定战乱的功德成为一方守护,还是转为鬼修修身成仙,都可以。而且,只要不弄得世界崩溃道则崩坏,重建大唐盛世也是可以的。” 吕洞宾这话一说完,君照影和蚩灵他们立马两眼放光了,莫大的欢喜冲击得他们一个个都有些想哭。虽然能够复活[忘川]战死的伙伴已经是很奢侈的事情了,可人都是贪心的,他们没办法假装谢云流等人毫不相识。而且他们都听君即离说过历史,虽然是君即离原本世界的历史,可剑三世界原本就是按照君即离原本那个世界的历史加工而成的,谁敢说不会像那边一样很快进入军、阀混战的唐末呢? “师父和长风他们一直都很遗憾,盛唐没能持续得更久,太多的东西遗失在战乱里。他们偶尔也会讨论,设想如果盛唐不是那么快结束,华夏的风骨和荣耀是不是就不会早早被重伤,是不是就不会有惨痛的崖山之战,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血流成河……(省略号的部分诸君大概都懂,孤就不明言了)。”太过激动,以至于君照影的声音有些发颤,但眼睛却是明亮的。 关于唐之后的历史,吕洞宾也知道一些,初闻时的愤怒和震惊一直深藏心底。他一直都想着,若是能回去,一定要想办法改变些什么,绝不能就那样让君即离学过的历史上演在剑三大唐。可他也知道,一场安史之乱就几乎断送了唐室,差点葬送了他所有的弟子门人,巍巍天策府只剩下老弱病残,更让恶人谷消亡、浩气盟名存实亡、各大门派尽皆重伤。如此,他真的能改变什么吗?所以当他知道君即离决定接受重无的提议时,他根本没有要反对的想法。 第7章 -4戳痛脚 -4-戳痛脚 “将军,城里的毒没了,大夫说大家都好了,只是虚弱,将养些时日也就没事了。” “将军,探子来报,边界上百黎的军队昨日后半夜悄悄撤退了,原因暂时不明。” 挥手让报信的亲兵下去,傅云啸和众副将、谋士的脸上都难掩喜色。本以为会是灭顶之灾,却因为一人之力而转危为安,难免有些恍如梦中的感觉。 “那位太虚道君竟如此厉害,真是幸事!”跟在傅云啸身边多年的谋士欢喜得满脸红光,声音都有些哆嗦。他本来都写好遗书了,也庆幸家眷未在身边,谁曾想竟逃过一劫。“难怪天海宫的人要使阴招暗算他,如此劲敌焉敢不重视?” 听到谋士的话,众副将也齐齐称是。比起谋士,这些马上征战的汉子对君即离的敬佩之情更纯粹。 “只是,那百黎如何就退兵了?就算金翅大妖死在了璟曦道君的手底下,可有烟霞观的阵法在,他们没道理这么快就知道毒已经解了。”高兴归高兴,傅云啸也没高兴得什么都忘了。“先生,你说会不会是他们又耍什么花招?” “难说。”摇摇头,谋士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按理说,百黎之所以敢兴兵来犯,完全是因为投靠了那金翅大妖。而今金翅已死,他们的倚仗已经没了,可我们这边却还有烟霞观的人在。若换作是我,这样的情况下我也会退兵。只是,他们不可能不知道金翅下的毒无解,又怎么会放着到手的边城不管呢?连烟霞观的人都不曾想到太虚道君不仅平安归来,还能解了那毒,他们也不该知道才是。” 这话不假,明知他们中毒难解,百黎又怎么会就这么放弃了呢? “听先生这么一说,末将也觉得奇怪。除非他们早知道有人能解毒,而且正巧就在我们城中。”一个副将出声附和谋士的说法,他觉得就是以他的笨脑子也不可能就这么退兵。 “哈哈,他们才不想退兵呢,可是他们不敢不退。” 相处了这些日子,傅云啸他们已经能听出这是蚩灵的声音,愣了愣,然后忙忙的站起来打算相迎。蚩灵不爱跟他们摆架子,不等他们出迎就进去了。 “别那么多虚礼,军中汉子讲究那么多作甚。”摆摆手没让傅云啸他们多礼,蚩灵的脸色看起来很是不错。“知道你们想不通,我来就是替你们解惑的。” “阿离来的路上知道金翅给我们下了毒,所以就没有急着过来,而是想着去翻他的老窝看看有没有解药。(.好看的小说)得知没有解药,还知道那金翅竟是想要毒死一城的人,阿离一怒之下就把他的老窝给端了。百黎的人只听到动静,却不敢靠近。等到他们发现金翅的人马死了个精光,又左等右等不见金翅回去,他们能不跑?” 蚩灵的解释很简单,但关键的地方都说到了,因此傅云啸他们一下子就听懂了。当然,有那么几个能听出有省略的地方,但他们以为被省略掉的该是不大方便让他们知道的。到底他们不是修士,有些事情不知道才好,再说就是说给他们听也未必懂不是? “既然如此,我们该派出人手打探一下他们接下来的动向。”知道百黎退兵的理由了,谋士也就有了发挥的地方。“虽说金翅死了他们就少了倚仗,但百黎这番大动干戈总不能就这么虎头蛇尾的就算了,再说咱们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有别的倚仗。” “眼下阿离损耗过大需要修养,老头子和照影也得缓一缓,城中军民又因为中毒的关系需要时间恢复,我们并不是最好的状态。”蚩灵觉得谋士就是谋士,省了他不少口水。“之前观主传来的消息说金翅跟天海宫早勾搭上了,不过是现在才暴露。他在百黎活动了那么长时间,我们没法肯定会不会已经有天海宫的人去了百黎,所以还是防备些为好。” 想了想,蚩灵觉得这事儿不能只让傅云啸他们出手。“修士的事情你们不容易打听,这样,我去跟青陌说一声,让他跟你们的探子一起去。他负责修士的消息,你们的探子就专心打探百黎方面的,这样就两边都不耽误。有青陌在,你们的探子也能安全些。” ------------------ 那边蚩灵叫了青陌过去商量该如何打探消息,这边顾子方在君即离的房间外面打转。吕洞宾和君照影也在修养,蚩灵去找傅云啸,画影他们则是在忙检查城里的情况,没人有空闲在这里挡人。按说,无人阻挡的情况下顾子方早该进去了才对,可事实是他被一个剑灵挡在了门外。 盯着悬浮在房门口死活不让自己靠近的剑,顾子方心里的郁闷已经快要实质化了。无极说这剑已经有了剑灵,可不管他说什么都没见到剑灵出来吱一声。想要硬闯吧,又怕这剑灵跟自己打起来反而会影响君即离修养。软硬都行不通,顾子方忍不住就抱怨君即离怎么就找了这么一个剑灵。说起来,这剑灵竟是女的,这可是太危险了。天长日久的相处,万一小离对这剑灵动了心思怎么办? 君何昔不知道顾子方在抱怨,她现在乐呵着呢。作为心魔,君即离的事情就没有什么是君何昔不知道的。而且顾子方那点心思,君何昔其实早就察觉了,当时就抱了看笑话的想法。君何昔其实挺不明白的,这种事君即离怎么就能那么忍耐,换了是她早把话说清楚或者干脆远走高飞了。虽然她知道君即离的忍耐是有理由的,但不代表她愿意跟君即离一样忍耐。 “姑娘,你好歹让我把药送进去。”脑子里想着怎么防备这剑灵跟小离日久生情,顾子方脸上却是一派正经。“小离损耗了那么多修为,甚至还损了精血,有好药的辅助才能尽快恢复。” “哼,阿离在仙冢受的伤哪一次都比这严重,还不是好好的出来了,别以为都跟你似的弱不经风。”君何昔一手撑在剑身上,一手支着下巴,看向顾子方的眼神肆意而冷冽。 弱不经风……。顾子方忍不住嘴角一抽,要知道这七十年来没人会把这个词和他联系在一起,甚至很多人都说他越来越暴戾。不过……眼前这剑灵虽然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样子,但顾子方绝不相信君即离会接受一个柔弱的剑灵。“你要怎么样才放我进去?”这女人对小离的称呼,已经让他很不愉快了,这还是第一个能如此亲昵的称呼小离的女人。尽管,剑灵并不能算是人。 看到顾子方收起了那副正经八百的模样,显露出身处乱世的人应有的表情,君何昔微微偏了偏头,绽开笑容。“你这副样子,怕是从未让阿离看到过吧?在他面前你总是装成天真单纯的样子,以为这样就能让他放下对你的防备了?”见顾子方因为自己的话而脸色微变,君何昔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恶意。“阿离身边永远不会有你的位置,你呀,还是省省吧。” 周身气息一变,顾子方险些没能控制住自己。这剑灵竟知道自己的心思,也不知道有没有跟小离说。“身为剑灵,主人的事情你没资格过问。” 察觉到顾子方周身危险的气息,君何昔放开了支着下巴的那只手,猛然释放出自己的气势。“若是别人的剑灵,的确没资格,可是我不同。” 这剑灵的气息,竟是跟小离如此相似!就连她身上若隐若现的红色剑气,除了颜色之外跟小离的剑气几无二致。盯着君何昔,顾子方的眼神变得危险了。“哦?怎么个不同法?” “我叫君何昔,是阿离给我的名字。”冷睨了顾子方一眼,君何昔脸上的笑容再次改变——变得张扬而傲然。“他说,我是他的半身,是他的一部分。有他在,就有我在。他还说,他期待我和他一起杀敌,一起飞升,一起找到回家的路,将来一起长居坐忘。若是我觉得闷,他就带我走遍山川河流,带我看尽人间繁华。等到他珍重的人和纯阳宫都不在了,他就带着我浪迹天涯,和我一起轰轰烈烈的战到死。” 这几句话彻底打破了顾子方的冷静,周身的气息变得极其危险,身为合体境修士的威压毫无保留的释放了出来,凶猛的扑向君何昔。 周身红光一闪,君何昔冷笑着开口嘲讽。“怎么,以为就只有你是合体境?哼,小毛孩子一个,还敢在我面前飙气势?” {子方,冷静,她很危险!}无极察觉到不妙,立即出声。{这剑灵恐怕来头不小,何况你要是真跟她动手一定会影响到君即离的!} 会影响到小离……。顾子方不甘不愿的收敛自己的威压,可是看向君何昔的眼神却能吃人。“小离在养伤,这次我放过你。” “切,放过我?谁放过谁还不知道呢,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翻了个白眼,君何昔丝毫不为所动。“顾子方,别装得多深情似的,你这一套小把戏算不上什么。若你真为阿离好,你就不会对他的剑灵生出杀念,也绝不会非要在他养伤的时候闹着进去。说到底,你只在乎你自己罢了,从来没问过阿离的意愿!你这自私自利的小人,连阿离的一根头发都配不上!” 身形一动,君何昔手中的剑就架在了顾子方的脖子上,眼神冷如玄冰。“你最好把你那点丑陋的心思收拾干净,阿离不是你能肖想的!” 君何昔的速度太快,顾子方根本没反应过来,当他感觉到脖子上的凉意想要反击的时候,君何昔却又已经说完话退开了。“你只是个剑灵,别妄想替小离做主。”忌惮君何昔的实力,同时顾子方心里也因为对方的话而难以平静。他不是自私自利,他没有不在乎小离! “我的确只是个剑灵。”冷眼看着顾子方眼中的阴郁,君何昔毫不掩饰的显露出自己的厌恶。“但在阿离心里,你永远无法替代我的位置。尤其,在他眼里你只怕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说不定,连陌生人都不如。” 君何昔毫不留情的话戳到了顾子方一直忐忑不安的地方,若不是无极先前的提醒,只怕顾子方又要失控。拳头紧了紧,顾子方已经把君何昔放在了敌人的位置。可是,对方是小离的剑灵,一把剑若是没了剑灵就跟毁了差不多……。看来,自己或许该想办法在不让小离失去剑灵的前提下解决掉这个女人。 看着顾子方离开,君何昔重新坐回到剑身上,眼底酝酿着风暴。那些话她并不是胡编乱造的,而是君即离和她一战的时候说的。当然,若是不知道她和君即离之间的关系,这些话换了谁听都会以为是情话。她就是故意说给顾子方听的,也是故意让他误会的。 这些年在仙冢,不论重无带来的消息里顾子方取得了多好的战绩,君即离始终都是不作评价沉默以对,却也从不反对重无提起顾子方。或许重无不明白,可她却知道,君即离不反对是因为需要那些消息来评估顾子方作为敌人的实力。而沉默,是因为君即离对顾子方的忍耐已经快要到达极限了。 君即离很清楚顾子方的变化,也知道他刻意伪装成毫无成长的样子是为了什么。只是眼下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所以君即离只能不动声色的忍耐下去。君何昔看得出来,若是将来顾子方知道自己不可能被君即离接受,就连跟着君即离去剑三世界都不会被允许,那他一定会成为最大的阻碍。这个男人太自私,他对君即离的所谓感情不过是自我满足,根本没有考虑过君即离的感受和意愿。如果有必要,她相信顾子方会选择将君即离永生囚禁,只要能阻止君即离回去、彻底让君即离的世界里只有他。 所以君何昔这样刺激甚至是激怒顾子方,因为她不想再看到君即离皱眉忍耐的样子。君即离说她是他肆意张扬的昔日,是他回不去的昔日。她知道逆转时间是不可能的,但她愿意尽力让君即离过得自在一点。君即离对心魔的态度异于常人,其实她也是个特立独行的心魔。她从没想过取而代之,甚至在君即离的情绪最不稳定的时候也没有趁机作乱。她无法想象君即离不存在的可能,一丁点儿都不能接受。 阿离,我没有你那么理智,心魔本就没什么理智。与其让我看着你为了大局而忍耐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恶心的小男人,还不如让我成为导火线跟他撕破脸。就算是烟霞观也没有理由逼迫你接受谁,更不能因此而将你逐出门墙。当然,如果烟霞观真的因为顾子方而容不下你,那我们正好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安心清修。 第7章 -5火上浇油 -5-火上浇油 青陌带着傅云啸手下的探子去往边界,为安全着想,同行的还有龙牙。边界没了动静,城中又需要休整,因此烟霞观和傅云啸两方人马都难得的有了一点清闲。 吕洞宾和君照影只是灵力透支,并不能算是伤,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画影和不二猴操持着边城的防御和警戒,青崖抓紧时间炼制能用得上的丹药,九溪拉上阿宝帮忙打造了一批装备。大概是因为承平日久的关系,盛朝对军队算不上很重视,再加上凡俗界的锻造水平摆在那里,因此边军的装备在九溪眼里简直就不能直视。以天策府的装备为模版,九溪打造出的装备让傅云啸等一干将领看红了眼,那表情只差没抱着九溪叫亲爹了。 对于九溪给边军提供装备的事情,烟霞观的人并没发表什么反对意见。那些装备不是修士能看得上眼的,再者边军战斗力高一些他们也能放心一点,何况九溪既没要他们出钱也没要他们出力。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不乐意,又有什么资格去指摘教习长老的灵宠?顾子方自然也不会说什么,还把玲珑扔给九溪打下手。 那天君何昔的话让顾子方的情绪很不好,好多次想要问吕洞宾知不知道君即离疑似跟一个剑灵看对了眼。那些无疑算得上山盟海誓的话,顾子方听到的时候是震惊的,也有自己的人被抢走的愤怒。可冷静下来之后,他又觉得君即离的性子不可能说得出那么煽情的话来,说不定是那剑灵胡说八道骗他的。可不管怎么说,自己对小离的心思被剑灵看穿了是真的,他实在不确定对方会不会说给小离听。 直截了当的表白,顾子方不是没有想过,却始终没能付诸实践。当初认清自己的感情的时候,君即离身在云麓山禁区生死不明,纵使想要表白也没地儿表白去。那十年里,最初的冲动过去了之后,顾子方意识到直接表白很可能会起到反作用,因为是他的愚蠢使得君即离身陷禁区。所以当君即离平安回来的时候,他并没有急着去表白,而是想要慢慢的改变自己在君即离眼中的形象,用实际行动来抹平曾经的错误和伤害。 然而烟涛长老让他明白,是否表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君即离对自己的厌烦和疏远。三十年红尘炼心,他终于承认烟涛长老是对的,自己还不够强大、不够成熟,需要漫长的时间去重新塑造自己的形象,让君即离重新认识自己、接受自己。他爱上的是一个如此特别的人,冷静、自持、淡漠、理智,同时又拥有一个赤诚而强大的灵魂,而且对情爱这种事丝毫不在意。直截了当的方式或许能让对方明了自己怀有的感情,可更大的可能是直接把人吓得退避三舍。 所以他说服自己不要着急,修士拥有足够漫长的时间,他可以慢慢的靠近、慢慢的让对方习惯自己的存在,直到习惯到理所当然的把自己当成生活的一部分。甚至,为了不让君即离生出警惕,他还得假装依然愚蠢无知。只有那样,他才不会吓跑君即离,才有可能最终抱得美人归。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始实施温水煮青蛙的计划,君即离去了仙冢,为了那个叫做野山的男人。 当初吕洞宾说,若野山活着,会是和小离最亲密的人。这句话被顾子方几乎是嚼碎了在推敲,始终觉得吕洞宾并不是指兄弟朋友的亲密。可是君即离人在仙冢,无我居里的人不会给他解惑,七十年来他一直带着这根刺。可如今,那根刺还没能拔出去,又出现一个那般张扬的剑灵。顾子方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多磨,只知道自己已经有点忍不住了。 眼看着自己所爱的人近在咫尺却不能去拥抱,眼看着对方身边站满了人却独独没有自己的位置,眼看着对方面对自己时眼睛里始终都是淡漠……,顾子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多久。 就在这难得的清闲里,就在因为剑灵而烦恼上火的当口,顾子方见到了无忧宫派来的人——由云梦带队的无忧宫擅医弟子。一个剑灵就已经让顾子方很是火大,如今又多一个云梦,顾子方的意识里立时响起了无极幸灾乐祸的笑声。 --------------------- “你就是云梦?”兴味盎然的把云梦好好打量了一遍,君何昔眼底藏着些戏谑。“阿离提起过你,说你很勤奋很努力,天赋也不低。” 即使明知道自己面对的是剑灵,可云梦还是有一种面对君即离的道侣的感觉,莫名的心虚,连笑容都有些勉强了。 “我叫君何昔,你可以叫我阿昔或者昔姐。”不等云梦有所反应,君何昔就兴致勃勃的介绍了自己。“你是来看望阿离的吧?放心,他只是损耗过了些,不至于伤筋动骨,这点儿伤他还没看在眼里。我听照影说你已经闯出了不小的名头,这回又能以主事的身份带人来帮忙,阿离知道了一定会很欣慰的。” 眼看着云梦在君何昔灼灼的目光下越发不自在,画影终于忍不住了。“阿昔,别逗人家了。”冲云梦安抚的笑笑。“因为道长要养伤,她这是闲得发慌了,别放在心上。” “画影你又拆穿我!”控诉的看了画影一眼,君何昔有些哀怨。“我是真的很无聊嘛,阿离要养伤,你们也都忙,只有我守在这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眼神闪了闪,君何昔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刺激顾子方的事情。当然不是怕,只是不想给君即离添麻烦而已。反正在顾子方看来那一定是自己背着阿离做的事情,巴不得不让人知道自己跟阿离关系亲密呢。 君道长的剑灵,似乎很活泼的样子啊。云梦终于回过了神,看着一脸哀怨的君何昔,只觉得自己有些好笑。怎么会在剑灵跟前觉得心虚呢,虽然以君道长的性子必然是跟自己的剑灵关系很亲密的,但人和剑灵哪里就能有别的关系呢。 “师姐。” 听到熟悉的声音,云梦转过头,见自己极喜欢的师妹楚婉青跑了过来。等对方到了跟前,云梦便介绍道。“画影你是知道的,这位姑娘是君道长的剑灵君何昔。”亲昵的替楚婉青把额前的刘海理了理。“这是我师妹楚婉青,于医术极有天分,是我师父的关门弟子。” “君前辈好,画影前辈好。其实我也没有师姐说得那么厉害啦,是师姐疼我。”乖乖的向君何昔和画影行了礼,楚婉青有些腼腆。“师姐,我……我想问你一件事。”因为楚婉青知道君即离是她师姐心心念念的人,所以很自然的将画影和君何昔划归到了自己人的范畴里,也没想着要避开。“那位璟曦道君,他……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 楚婉青问完之后脸都红得能媲美晚霞了,头也垂了下去。可她这幅羞涩的模样落到身边三人眼里,都不用想就能知道这姑娘的心思了。 “小姑娘你看上顾子方了?”一听楚婉青居然喜欢上了顾子方,君何昔立马打了鸡血一般的兴奋起来。“哎,别害羞嘛,男欢女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跟吃饭睡觉一样再平常不过了。” 看到君何昔两眼发亮的样子,画影下意识给楚婉青点了根蜡。{你这是想闹那样?} {这姑娘看起来不错,虽然配给顾子方有些糟蹋,却也比让那混蛋继续纠缠阿离要好得多。死道友不死贫道,事关阿离我们就得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东西。}内心活动跟表情完全不一致,君何昔热情的目光快让楚婉青的脸烧起来了。“虽然不太清楚顾子方喜欢什么类型,不过大部分的男人都喜欢温柔且乖巧的姑娘吧,我觉得你很好啊。” 相比君何昔的热情,云梦却皱了眉,心里几番挣扎。当年她从顾子方看君即离的眼神里看出了顾子方的心思,惊骇之余却也把这件事死死的埋在心底。如今自己疼爱的小师妹竟然喜欢上了顾子方,云梦差点就冲口说出顾子方早有心上人的话了。“师妹,你……你才刚认识璟曦道君吧?你还小,此前也从未离开过师门,该不会只是觉得亲切吧?” 看出云梦并不高兴,画影觉得云梦恐怕对顾子方的看法不太好,毕竟顾子方曾经差点害死君即离。只是,他也赞同君何昔的提议。“有个词叫做一见钟情。”尽管他更想说一见种、马误终身。 本来楚婉青还不知道该怎么跟云梦说,乍听见画影的话,脸色越发红了。“我……我也不知道,只是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觉得心好像要跳出来似的,没法移开眼。他看我的时候,我能感觉到脸上发烫,就像大师姐说的她和师姐夫相识的时候那样。” 完了,师妹这是真动心了。心下焦急不已,云梦勉强维持着笑容。“那,师妹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完全不明白云梦的意思,楚婉青茫然的抬头。 天,这么单纯的小姑娘,怎么就看上那匹种、马了呢,简直……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心里愤愤不平,画影有些郁闷,他是真不想糟蹋这么单纯的孩子。“其实……脸红心跳也未必就是喜欢,不过这种事情我也不懂,不如你跟你师姐好好谈谈?若是误会了,我们自然是不会说出去的。若是真的……喜欢上他了,看在你师姐的面上我们也会帮你想办法的。” “对啊对啊,跟你师姐找个地方好好谈谈,乖啊。”看到楚婉青这么单纯,君何昔也有些不忍心。“这种事情很重要的,千万千万不能弄错。” “嗯,大师姐也说过一定要慎重的。”乖巧的点头,楚婉青拉着云梦的衣袖,很有些忐忑不安。大师姐二师姐都说过,这种事情一定要想清楚,不然一辈子的幸福就完蛋了。虽然她其实并不是特别明白,但是两位师姐是不会害她的,眼下两位前辈也这么说,那就肯定是对的。 目送云梦带着楚婉青走了,画影忍不住叹气。{多单纯的小姑娘,怎么就……,唉。} {越是单纯,就越是容易被表面现象所迷惑。}对楚婉青的感官不错,君何昔收敛了笑容。{顾子方现在看上去也人模狗样的,骗骗无知少女足够了。楚婉青这种不知世事的小姑娘,据说是个种、马就绝不会错过,一边调、情一边养成什么的不要太有情、趣。} 心知君何昔说的是实话,画影也没什么好反驳的。虽然他建议楚婉青好好想想,可实际上他看得出来这姑娘的确是对顾子方一见钟情了。君即离曾经说过,种、马男主的第一隐藏技能就是桃花满天下,攻略美女简直是信手拈来。眼看着一个小姑娘就要因为顾子方而误终身,画影的心情有些复杂。{一边希望顾子方会被这小姑娘拉回种、马的正轨,一边又觉得自己挺黑心的。} {看上顾子方是她的事,没人强迫她,你没必要内疚。}尽管君何昔也有不忍,可那点不忍完全构不成内疚。{只要顾子方不再烦阿离,别说一个楚婉青了,就是整个无忧宫都变成他的后宫我也只会乐见其成。画影,收起多余的同情心,太奢侈了。如果顾子方始终不放下对阿离的心思,那他早晚会成为我们最大的阻碍。} 察觉到君何昔眼底的冷光,画影笑了笑,眼中同样凉薄。{是,我知道。他的占有欲太强,早晚有一天会无法忍耐的。到那个时候,就只能一战了。所以道长接受重无的招揽也是好事,背后有重无撑腰,许多事情做起来就可以少些顾忌。不过,那小子再如何也是天道选中的人,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你们俩商量什么这么专心呢?” 君即离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把两人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才发现房门已经打开了,而君即离就站在门口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 “阿离你没事啦?”因为刺激顾子方的事情,君何昔多少有些心虚。小心的掩饰了,笑呵呵的凑上去。 直觉告诉君即离,君何昔的态度很有些问题,不过他并不想追根究底。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凡事都计较的话太累了。反正君何昔是另一个他,总不会做什么坑死他的事情。 第7章 -6狼子野心 -6-狼子野心 知道大家都在忙,也不想闹得兴师动众,君即离让画影去跟吕洞宾他们说自己没事了,便带着君何昔打算在城里随便走走。 下意识隐去了身形,避开热闹的街巷,循着呐喊声来到城中军营校场。君即离看着傅云啸站在点将台上,一丝不苟的带领底下的士兵演练,恍惚间只觉自己又回到了剑三。安史之乱爆发前他们去天策府领任务奖励的那天,自己也是这样看着一群天策训练。 “这么多糙汉子站在一起操练,场面挺壮观的。”闷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放风,君何昔满眼都是兴奋。 糙汉子……。无语的瞥了君何昔一眼,君即离提醒道。“我现在也是糙汉子。” “亲爱的,你跟他们不一样,你这是糙汉子的主机箱装了个女汉子的芯片。”君何昔笑嘻嘻的就攀上了君即离的肩膀。“不过从外表看的话你一点都不糙,要不然人家云梦姑娘怎么就一见误终身了呢?” 冷不丁被君何昔提起云梦,君即离有点小郁闷,不说话了。 知道君即离一直对云梦心怀愧疚,君何昔也没在意对方的沉默,虽然她不觉得有什么好愧疚的。“她有了个师妹,据说医术天分不错,这次跟着来了。小姑娘长得清纯可人,且不知世事一派天真懵懵懂懂的,竟然对顾子方一见钟情了。” 下意识皱眉,君即离几乎可以想象云梦知道这事会有的纠结。只是,感情的事情不是一个师姐能阻止的。不想跟君何昔讨论这个问题,或者说他不想提起跟感情或者顾子方有关的任何的事。仔细看着傅云啸演练的枪法,君即离暗自打算若有机会一定要看看沧海大陆的江湖人,看一看这个世界的武功水平。刚想把这念头跟君何昔说,君即离就察觉到一股讨厌的气息。 “小离。” 猛听到顾子方的声音,君何昔暗骂了一句阴魂不散,同时发现君即离又皱眉了。 知道君即离出关了,顾子方快速解决掉手头的事情就寻了出来。君即离并没打算不让人找到,所以隐匿也只是相对于百姓而言,顾子方只要用神识一扫就能找到他的位置。看到君何昔毫不避讳的攀着君即离的肩膀,后者却没避开,顾子方原本喜悦的心情打了个折扣。“看起来脸色还行,怎么不多修养一下?” “无妨。”假装没察觉到顾子方看到君何昔时短暂的阴郁,君即离暗暗留了心。七十年不见,顾子方身上的气息更危险了。当然,也更加的讨厌。 “对了,你刚从仙冢出来,身上只怕也没什么好药,我帮你准备了一些。”摸出一个装满了各种丹药的乾坤袋递过去,顾子方笑眯眯的样子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在讨好。 “说得好像只有你会炼丹似的,青崖的炼丹术可不差。”翻了个白眼,君何昔见不得顾子方这般伪装,更见不得他这样舔着脸讨好。 对君何昔的话不予评价,也没有制止,君即离看着递过来的乾坤袋,伸手推了回去。“多谢,青崖准备了。” 顾子方不敢说青崖炼的丹没有自己的好,以君即离对这群宠物的维护肯定是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的。而以此类推,如果自己敢当着小离的面跟君何昔不对付,想必会更惨。毕竟,没有哪个剑修会不看重自己的剑灵,就像无极说的,剑灵于剑修而言是半身一样的存在。“小离干嘛跟我这么客气,只是一些丹药而已,多备一些总比没有好。” 意味不明的看了顾子方一眼,君即离并没有就此收下对方再次递过来的乾坤袋。“前几天,我似乎感觉到你的威压了,就在我房门外。” 顾子方和君何昔同时心里一咯噔,下意识的对看了一眼,都在想是不是那天的事情已经被君即离察觉到了。 “城里都是普通人,修士的威压不是他们能承受的。”虽然那天君即离是出于入定的状态,但在仙冢中无时无刻都要防备的习惯让他并没有完全放弃对周围的警惕,所以顾子方和君何昔的气势和威压他都有所察觉。当然,知道君何昔就在门外,君即离是不会勉强脱离入定出来查看的。“仍不能自我控制,我不信。” 总觉得君即离这句不信别有深意,顾子方心虚的同时也暗自思索是不是哪里露了马脚。他觉得君何昔不会主动把那天的事情说给君即离听,毕竟这种事情还是藏着掖着的好。只是,小离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是暗示已经看穿了自己的伪装,还是别的什么用意? 不管顾子方如何思索,君即离懒得跟他磨叽,转身离开校场。“回去了。” “哎?”君何昔还没想明白那天的事情要不要坦白从宽,反应过来的时候君即离都已经走出去一段了。“阿离等等我。” 眼神晦涩的看着君即离和他的剑灵就这么走掉,顾子方站在原地皱眉思索了半晌,到底还是不愿意改变温水煮青蛙的计划。[]来日方长,对君即离这种性情冷漠又固执的人,着急只能坏事。 --------------------- “天海宫不但派了一个长老担任百黎的国师,还送了一名美艳的女弟子给百黎皇帝做贵妃。那长老的背景打听不到,就连天海宫的弟子都不知道宗门里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个长老,只称呼为御海长老。而那名女弟子,据说是资质太差,此生能够筑基就已经是极限了,现在是练气中期的修为。”顿了顿,青陌接着说道。“另外,我还打听到天海宫在昭国那边的做法也是一样的,担任昭国国师的长老同样是来历不明的生面孔。” 见青陌说完了,傅云啸手下的探子上前一步。“因为反对同天海宫、金翅大妖结盟,百黎的丞相被罢了官,朝堂格局也顺势变了很多。便是武将这边,也有不少将领被牵连。属下打听到那新国师对这次退兵很是恼怒,之前领军的将领已经被罢免了,现在他们正在物色新的将领,因此军中的气氛很紧张。属下惭愧,未能打听到有用的消息。” “已经很好了。”安慰了探子一句让他退下,傅云啸对百黎丞相被罢官的消息还是很满意的。“那百黎丞相是个厉害人物,历经三朝,在百黎最混乱也最虚弱的时候一个人撑起了朝堂。如今他被罢官,于我们而言却是好消息。可惜那老头子不能被招揽,不然若是得了他,我盛朝何愁不能开疆扩土。” “是啊,上一任百黎皇帝突然驾崩,几个皇子争得头破血流,从上到下一团乱。当时咱们还以为能趁机讨点儿便宜,谁知道那老头子只用了三个月时间就把问题解决了,害得咱们白高兴一场。”一想到百黎丞相,谋士却是感触最深的。同为文官,若能做到百黎丞相那种地步,当真是死也瞑目了。 “如此说,他被罢官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能以一己之力稳定朝纲,甚至可以解决皇位之争,这样的丞相,非不世明主不能驾驭。”见几个副将面露迷惑,吕洞宾笑笑。“因为功高震主而遭忌的,可未必只能是武将。” 这话就直白了,几个副将一下子就听懂了,顿时有些心有戚戚焉。他们大将军镇边十年,若非这场祸事,只怕还会被继续遗忘下去,不也是因为功高震主么。 “百黎丞相活不长了。”被拉来一起开会的君即离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见众人都一脸茫然,解释道。“天海宫派出一个长老坐镇,可见对百黎存了掌控之心,便不会留着这么一个能影响百黎朝局的人,即使他已经不是丞相。就连追随他的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君即离的话让那几个谋士悚然一惊,背上立时就是一凉。不错,百黎丞相既为皇帝所忌,又得罪了天海宫,哪里还能有活路? “他的死忠肯定不会愿意看到他满门遭祸,若不能救下他,也必然会想办法保下一点香火好让他不至于后继无人。”谋士之首一面心寒,一面尽忠职守的算计起来。“将军,只要我们出手相助,收获良多。” 点点头,傅云啸不觉得这样算计百黎人有什么不对,再者若能替那百黎丞相留下一点香火,也算全了他对那个老头子的敬佩之情了。“先生所言极是,这事就由先生负责吧。” 看傅云啸的谋士领会了自己的言外之意,君即离也就懒得多说了,只看了一眼蚩灵。多年默契,蚩灵立马就明白君即离的意思,开口道。“既是天海宫要对那丞相老头下手,我就陪你们走一遭吧。但凡能给天海宫添堵,小爷都高兴得很。” ---------------- “天海宫所图非小啊。”回到居所,烟霞观的人坐在一起开起了内部小会。而青陌带回来的消息,让吕洞宾有些忧心忡忡。“又是国师又是妃子,前朝和后宫都安插了人进去,看来他们是想要将昭国和百黎变成自己的势力了。若是凡俗界三大势力之二都落到他们手里,将来烟霞观的处境就不怎么乐观了。” “诚然,普通人自然不可能打上山门,但若是这两个皇朝境内所有具备修仙资质的人全都去了天海宫,又不断的挑起战事让盛朝无宁日,要不了多久烟霞观就得面临后继无人的困境了。同时,如果那两国都变成了天海宫的势力,盛朝又当如何?可以投靠天海宫,也可以选择烟霞观,但无论选哪一个对我们而言都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扶持一个凡俗皇朝需要耗费的精力、人力和物力不会小,还得防着天海宫,简直就是一个无底洞。可如果不扶持,任由盛朝也投向天海宫,那么将来咱们想要下山收徒就难了。且不说天海宫会不会把苗子留给咱们,就是让咱们找到了,要想平安带回观中恐怕也难得很。总之,天海宫这一步棋,下得太刁钻也太犀利,若不能化解便是心腹大患。” 吕洞宾的分析,让一屋子的人都沉默了。一般而言不会有哪个修士在乎凡俗界的皇朝国家如何,可正如吕洞宾所言,如果三大势力都落进天海宫的手里,将来他们上哪儿去收徒?说不好就是下山行走都得小心翼翼了。 “蚩灵,你带上龙牙和青陌一起去。”正常情况下,君即离都是个崇尚简单直接的人。“到了百黎之后,记得散播些流言出去。丞相被罢官这么大的事情,民间不会没有想法。既然是历经三朝的顶梁柱,于民间的威望便不可小觑,若是知道天海宫要加害他,百黎人自然会去推测缘由。皇帝是个不长脑子的,可偌大的一个百黎总有长了脑子的人在。” “嗯,我明白了,这事儿我一定办好。”散播流言什么的,蚩灵觉得自己还是很有优势的,毕竟他当了那么久的剑三系统,那些八一八什么的看得不要太多。 “小离这法子倒是能阻碍天海宫一下,也能造成长远的影响。”点头赞同君即离,顾子方若有所思。“眼下我们很难将天海宫彻底铲除,但我们可以将他们的计划透露给其他宗门。这种事情,想来没有哪个宗门能忍。只要天海宫自己乱起来,那么他们对昭国和百黎的行动自然而然的就会慢下来,弄不好彻底停下来也是有可能的。” 听到顾子方的话,吕洞宾点了头。“不错,此等狼子野心,自然要公告天下才对。不过,既然他们敢这么做,那就一定有所准备,只怕短时间之内很难有效果。” “我去东海。”君即离并不指望其他宗门能够多团结,就算几十年来已经形成了一个利益共同体。宗门越多意见越多,麻烦也越多,从拿定主意到付诸实践,这个过程所需要的时间不会少,而那些时间足够他做很多事情了。 猛听到君即离要去东海,顾子方首先想到的不是他要去做什么,而是对方又一次要避开自己。“小离,虽然现在几乎没人知道你平安回来了,可东海怎么说也是天海宫的地盘,太冒险了。” 对顾子方的话置若罔闻,君即离好像察觉不到对方眼中的担忧似的。“等蚩灵他们从百黎回来我们便出发。” “小离……。” “五师兄。”打断顾子方的话,君即离压根儿没打算听他的理由,他本就不是在同顾子方商量。“师父已经同意了。” 第7章 -7失控 -7-失控 阴沉着脸在院子里踱步,顾子方思索着能让柳长青改主意的法子。[.超多好看小说]君即离是没法劝的,他能动脑筋的只有柳长青。可是如果没有什么说得过去的理由,只怕柳长青也不会阻止君即离去东海。其实顾子方挺纳闷的,君即离好容易平安回来了,柳长青就这么放心让他一个人去东海?虽说有吕洞宾他们同行,可整个东海都是天海宫的地盘,吕洞宾他们也算不上多大的助力。 “别转悠了,晃得我眼花。”在一旁的无极实在受不了顾子方跟个陀螺一样转,开了口。“当年君即离要去仙冢,那可比天海宫危险得多,也没见人拦得住他,何必白费心思。” “仙冢可没有一个天海宫。”顾子方有些气闷,无极说的话也在理,认真想想君即离要做的事还真是从没人拦下了。 “别把天海宫想得跟龙潭虎穴似的,至少在仙冢面前算不上什么。”其实无极知道顾子方纠结的理由并不止东海的危险,只是他也懒得戳穿。“阴谋诡计什么的的确很危险,也很容易要人性命,但只要你足够小心谨慎就还是可以防备一二。再不济,就是真中了招也没什么,但凡还有一口气在就能想出办法脱身。” “可仙冢不同,危险的不是人,而是一切。只要走进去,就算得上是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幽冥。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遇到危险,也不知道危险是什么,更不知道究竟会有多危险。想要在仙冢活下来,就得时刻都是战备状态,哪怕是累极了想睡一觉,那也得睁着一只眼睛。君即离以前那把临风叹也算是上品了,却在仙冢里因战而毁,可见他到底经历了多少生死之战。” “东海虽是天海宫的地盘,可东海那么大,天海宫并不能真正的盯住每一寸地方,君即离想要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并不难。茫茫大海那么多岛,天海宫还能全数派人驻守?随便找一个不知名的小岛,君即离的阵法再加上青陌的隐匿之术,就是想在东海安家落户也未必就会被发现。” 听了无极的分析,顾子方更阴郁了。“我知道你说的没有错,可无论如何……他宁可去涉险也不愿意同我在一处,这才是我最烦恼的。” 白了顾子方一眼,无极心说人家不待见你又不是第一天了,只是你这么事事都往自己身上扯会不会想太多了。(.好看的小说)“那只是你的推测,君即离从头到尾可都没说过为什么要去东海,你怎么就那么自觉的把原因往自己身上揽?不过说起来,这次君即离从仙冢出来之后似乎话更少了。”转念一想,无极又觉得理所当然。“倒也是,仙冢里自然不会有人同他说话,几十年沉默下来应该也是习惯了。” 顾子方也发觉君即离的话比过去更少了,却没往这方面去想。正想说什么,就看见玲珑领着个小姑娘进来了。想了想,顾子方认出来人是无忧宫队伍里最小的一个,好像叫什么楚婉青的。 “婉青见过璟曦道君。”向顾子方行了礼,楚婉青半是羞涩半是忐忑,脸上微微发红。 “楚师妹不必多礼。”因五大宗门十大世家一直并列,所以顾子方称呼一声师妹也算合适。当然,天海宫现在已经不在此列了。“找我有事吗?” 点点头,楚婉青这是仗着自己最小,抢了一位师姐的差事借故来的,多少有些不自在,只觉自己好像变坏了。“听说道君和傅将军商量了要去百黎,师姐让我来问问是否需要我们派人同行。” 一愣,顾子方这才想起这事儿忘记跟无忧宫的人说了。虽说无忧宫的战力不怎么样,但如果有个擅医弟子同行,那不就等于带了个随军医生吗,自然是好事。“这事儿是我的疏忽,忘记跟你们说了。此行很重要,若是能有贵派弟子同行,想来把握也大一些。不过我对你们不是太了解,该派谁去就由你们决定吧。” “是,婉青知道了。”稍稍自在了一点,又是正经事,楚婉青也不那么羞涩了。“听说是要去救人?这样的话,那道君看我们派个医术好、且有经验的师姐可好?” “这个你们拿主意就好,毕竟我不擅长医术这方面。”想了想,顾子方又道。“不过最好是胆子大一点的,因为这一趟恐怕危险不会小。这样吧,这次我们这边领队的是蚩灵,你们可以去跟他商量派人的事情。” “是蚩灵前辈领队?”因为云梦的关系,楚婉青对君即离和君即离身边的人都很熟悉。“那,太虚道君不去吗?” 顾子方这才猛然想起,这楚婉青是云梦的师妹,想来对君即离的事情听了不少,顿时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为什么这么问?这事虽然重要,却也不至于要小离出马。”难不成这丫头是替云梦打听消息的?不对啊,小离对云梦虽说没有男女之情,可至少不会冷言冷语,大可不必拐弯抹角从自己这里下手。 莫名觉得顾子方的语气有些不对,楚婉青只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有些不安,连忙摇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知道蚩灵前辈是太虚道君的伙伴,所以我只是有点好奇。” 看楚婉青神色不安,玲珑看不过去了,她挺喜欢这小姑娘的。“少爷,不要吓唬人家。”亲昵的拉住楚婉青的手。“别怕,你没做错什么。谁都知道蚩灵的身份,好奇多问一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少爷不过是为别的事情烦心罢了。既然事情问好了,我陪你去找蚩灵吧,正好我找阿宝有事。” 被玲珑甩脸,又看到楚婉青惴惴不安的样子,顾子方虽然不觉得自己吓唬她什么了,却也不好说什么。他知道自己只是迁怒,可谁让这姑娘是云梦的师妹呢。“你找阿宝做什么?” “上次在阿宝那儿吃的点心好吃得不得了,我得问问他哪儿买的。明月不在,我好久都没饱过口福了。”拉着楚婉青,玲珑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她才懒得跟小心眼儿的少爷多说呢。哼,人家婉青妹妹不过是好奇,少爷居然就给脸色给她看,真过分。自己没办法拿下君即离,迁怒个小姑娘有什么意思。 ------------------- 傅云啸给烟霞观的人单独安排了一个府邸,君即离跟顾子方各占了正院最好的两个院子,中间隔着一个小花园。烟霞观其他人却是住在外院。顾子方自然是不想跟君即离隔着什么花园的,只是当时君即离并不在,对于吕洞宾他们要住哪儿顾子方是没什么想法的。无忧宫因为是后来的,又都是女弟子,且不论身份还是修为都没有能跟着两位比较的,被安排在了府邸中的偏院。 楚婉青跟着玲珑到了君即离的院子,一踏进去就看见君即离一个人坐在院中的石桌边,仔细的擦拭着一把长枪。楚婉青见过的兵器不少,一眼认出那长枪虽然卖相不错却只是凡兵。疑惑君即离怎么会拿一把凡兵,还不是剑,不过楚婉青没想要问。虽说知道云梦师姐跟君即离还算关系不错,可这位道君冷清的样子总让她觉得不怒自威,并不敢放肆。 察觉到玲珑和楚婉青的气息,君即离手中动作不停,却没要他们行礼就先开了口。“你带楚师妹来,可是有事?” 这些年因为顾子方的关系玲珑没少跟无我居的人打交道,但总是对君即离有些忌惮,在他跟前从不敢跟在顾子方跟前那么放肆。“婉青妹妹是来找蚩灵的,为着去百黎的事。我是找阿宝的,想问他上次那点心在哪儿买的。” 君即离自然知道玲珑是个吃货,却也懒得多说,直接从背包里拿出对方提到的点心递过去就不管了,只对楚婉青缓了语气。“楚师妹坐吧,不必多礼。” 玲珑有了吃的就不会在意别的,拉着楚婉青坐下。虽说她其实不喜欢在君即离面前晃,却又怕这位的冷气冻坏了小姑娘。 “听闻要往百黎一行,师姐们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也不知道该不该派人,或是派什么样的。方才璟曦道君说要胆子大的,又说要我来问蚩灵前辈。”虽然楚婉青觉得君即离很有威势,但也听云梦说过这位是最不耐烦虚礼的,而且潜意识里对师姐爱慕的人还是很愿意亲近的,所以倒是比面对顾子方要自然。 “你叫他蚩灵就好。”君即离心说你家师姐都管他叫蚩灵,你却叫前辈,这不是乍一听乱了辈分么。“此去是救人,另外也有些别的事。与人动手有蚩灵和龙牙,危险虽有,你们却也不必担忧。只那所救之人恐怕是遭了罪,医术好些的就行。不过毕竟是敌人的地盘,行事须得谨慎,容貌太好的便不要去了,免得被人盯上。” 即使心里亲近了几分,楚婉青还是不适应君即离这直接了当的说法,霎时有些脸红,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倒是玲珑一边吃一边点头,脸上一片赞同之色。“对,凡俗界好多臭男人一看见长得漂亮的姑娘就起坏心,讨厌得很。”话一说完就突然感觉到一股冷意,玲珑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君即离也是男人。“额,那个,毕竟像君道长这样不为美色所动的正人君子极少,所以多注意一点自然是要的。” 似笑非笑的瞥了玲珑一眼,君即离腹诽最贪恋美色的不正是你家那位少爷么。不过,当年单纯的玲珑也学会奉承了,果真是世事易改人易变呢。也不多说什么,拿出一枚看上去就很有些沧桑的玉简放到楚婉青面前。“我这些年也得了些东西,这个对你师姐有用,你替我带给她吧。” 小心的将玉简收起来,楚婉青心里替师姐高兴,脸上便自然的带了笑意。二师姐说,太虚道君是个温柔的人,虽说不能接受云梦师姐的感情,却也一直很关照。当初要不是太虚道君一番开解,云梦师姐只怕是很难振作起来的。楚婉青不懂那么许多,可这次来了之后也发现太虚道君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可对云梦师姐已经算得上是温和了。 见楚婉青笑,君即离心道真是个心思简单的小丫头,可惜了。不过这种事情不是旁人能劝,非得自己想开不可。正想着,感觉到顾子方的气息,君即离心下暗骂,却又无可奈何。“既然来了,作甚鬼鬼祟祟?” 院门外,顾子方听出君即离的语气有些不悦,不敢再藏了,干笑着走了进去。“那个,我想和你谈谈之前商量的事情。”眼神不自觉的在那长枪上流连。 “没必要。”语气有些嘲讽,君即离不确定这人跑来是要做什么。 莫名的觉得君即离和顾子方之间的气氛有些紧张,楚婉青有点不知所措,还是玲珑一把拉起她就往外走。 “少爷你慢慢谈,我先送晚青妹妹回去。”玲珑可不想留下来围观自家少爷挨骂,回头一准儿要被少爷迁怒的。 等玲珑和楚婉青走,顾子方暗自叮嘱自己要沉住气。“小离,你真的一定要去东海吗?” 懒得说话,君即离索性继续做自己被楚婉青打断的事情,压根儿不想理会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家伙。 看到君即离这种直接无视自己的态度,又看着对方擦拭长枪的动作如此温柔,顾子方心里那把火噌的一下就窜上来了,行动快于理智的做出了他潜意识里想做的事情。 “顾子方!”打开顾子方企图伸向长枪的手,同时退后几步将长枪收起来,君即离一贯淡漠的眼睛里是明显的怒意。 被君即离怒视着,顾子方被打的那只手微微动了动。“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你跟那个野山……究竟是什么关系?” 直觉顾子方此刻有些失控,君即离冷哼一声。“与你无关。”说罢就要转身离开,下一瞬就看到顾子方近在咫尺的脸,眼睛里藏着什么危险的东西。 “小离。”顾子方只是下意识的就阻拦君即离走掉,却不知道自己这样子让对方升起了警觉。“如果我说跟我有关系,而且关系很大呢?” 第7章 -8立场 -8-立场 此刻的顾子方不是君即离见惯了的那个蠢货种、马,而是带着一股压迫感。(.)只是,君即离从来不是懂得屈服的人。刀子一样的眼神扎过去,语气也变得极为冰冷。“你当自己是谁?” 这话里的疏离和厌恶已经很分明了,甚至还有轻蔑和嘲讽,顾子方心头那把火顿时好像被浇了一桶滚油。“……我总归是你师兄。”要不是死死克制着,有些话顾子方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了。“为了他,仙冢那样的地方你也敢闯,全不顾自己极可能身殒道消。小离,你难道不知道我不想看到你出事吗?他已经死了,你何苦……。” “闭嘴!”若只是方才的举动,君即离还不至于太过于生气。可听到顾子方居然说出这种话,君即离眼中的冷意瞬间迸发。“从今往后别让我再听到野山的名字从你嘴里冒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念同门之谊。还有,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看到君即离眼底似有若无的腥红,曾经沧海幻境里那一幕再一次浮现在顾子方脑海里,也让顾子方原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彻底崩塌。“我在你眼里……果真是连陌生人都不如。”周身气势一变,顾子方几乎是怒吼出声。“可是你的事我管定了!” 狂暴的气势一瞬间出现,凶猛的扑向顾子方,君即离冷眼看着对方跟自己对拼气势,嘴角出现无情的弧度。 两个合体境修士比拼气势不是闹着玩儿的,只一瞬间,整个府邸里的修士除了蚩灵、画影和不二猴之外都站不直了,无忧宫几个修为最低的姑娘甚至当场昏死了过去。 察觉到是君即离的气势,不二猴立即张开了防护将整个府邸隔离开来,画影也张开了自己的防护护住受不住威压的众人。等到众人在这两位的庇护下缓过来赶了过去,才发现顾子方和君即离所处的院子已经在两人的摧残下变成了废墟。 蚩灵深知君即离的忍耐力有多变态,因此看到这种情况,丝毫没有犹豫的判定为是顾子方触到了君即离的逆鳞。“顾子方,你小子想干什么!” 并不理会蚩灵,顾子方的眼睛只能看到近在咫尺、同时又远隔天涯的君即离。“小离,我不许你去东海,除非你让我跟你一起去。(.好看的小说)” “你他吗的这是威胁阿离吗!”一听顾子方这话,蚩灵立马发飙。 不光是蚩灵发飙,顾子方的话让无我居的所有人都动了怒气。除了不二跟画影仍然维持着防护之外,吕洞宾他们全都冲上了去站到君即离身边。就连云梦,也顾不得其他冲了上去,满眼愤恨的盯着顾子方。 看到这个架势,顾子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容易让人误会。“小离……。” “你终于不再伪装了?”抢在顾子方前面开口,君即离的脸上有隐约的笑意,可此时此景这点笑意不能不让人头皮发麻。 心头一惊,顾子方这才意识到原来君即离一直都知道。“小离,我……我是有苦衷的。” “苦衷?”像是听到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君即离发出一生轻嗤,眼中却闪烁着比剑光更锋锐的光芒。“我平生最恨三件事,背叛、欺骗、威胁。” “我承认我对你一直不怎么待见,但你不能否认我也曾尽心尽力的帮你。引导你正视修真界,带你适应弱肉强食的现实,得知沈亦风要杀你我开解你保护你,陪你实战,绞尽脑汁帮你选择兵器。然而,仅仅是一个蓝嫣然,你就能出手伤我。呵,一边背叛,一边说想跟我做朋友。” “纵然如此,你遇险我还是去救你,不惜拖着天海宫的大乘长老跳进禁区同归于尽。当我在禁区中醒来,知道蚩灵他们全都跟着我进去了,你知道我有多心痛多愤怒多后悔么?他们是我在这世上最亲近的存在,是我视如亲人的存在,却因为你的愚蠢和背叛而不得不跟着我一起赴死!” “但我没有报复你,仅仅是揍了你一顿,还是徒手。到底是同门,哪怕我无法原谅你的背叛,也不想因为你让师父伤心难过。沧海幻境里,野山为了保护我而落得魂飞魄散,可说到底,还是因为你和你的无极塔。可你今天却跟我说野山已经死了,话里话外怪我不该为了他的一线生机而冒险。” “你跟着烟涛师叔修行,回来的时候在我跟前伪装成毫无长进的模样,还是跟过去一样装傻充愣死皮赖脸,你当我真的毫无察觉?不过是懒得拆穿罢了。还是说,你觉得扔给我一袋子好材料就能抹平过去的所有?”说着,君即离将当初顾子方塞给自己的那个乾坤袋拿出来砸到对方身上。 “相识过百年,我扪心自问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可你呢?连我的剑灵你都用憎恶的眼神瞪她。我要去哪儿是我的自由,师父都同意了,你却在我跟前唧唧歪歪。在背叛我、欺骗我之后还学会了威胁我,顾子方,你以为自己是谁?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狗屁的天命之人我就得任你捏圆搓扁?!” 随着君即离一桩桩数出来,顾子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众烟霞观弟子并无忧宫弟子看向顾子方的脸色也越来越诡异。与之相对的,无我居里的人个个怒火高涨,暗暗摩拳擦掌。 眼见场面对顾子方极为不利,也担心君即离真的一怒之下拔剑相向,无极迫不得已现身出来,厚着脸皮求情。“我知道子方做了很多不对的事,但他真的是想要改过的。” “你他妈闭嘴!”一听无极的话,脾气暴躁的蚩灵立马不干了。“当年你监视阿离和我的事情还没跟你算账呢,你有什么资格来求情!就为了你这么个破塔,我们在禁区挣扎了十年,野山魂飞魄散,阿离被子狐长恨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照影险些被抓走作为人质,飞仙谷中阿离差点就成了众矢之的,你他吗的有什么资格求情!” 龙牙的脾气跟蚩灵差不多,也忍不住开口嘲讽。“还改过呢,哼,原来威胁道长就是改过?果然是仙界宝物的器灵,不是我们这等身份能明白的,真是让人长见识。” “有什么办法呢,人家可是仙界的宝贝,又跟了个不同凡响的主子,我们是个什么?”接过龙牙的话,君即离收敛起冷笑,眼神却越发凌厉。“纵然比不上你这天命之人来得尊贵,可我们也有我们的尊严和骄傲,没人可以肆意践踏!” 吕洞宾隐约猜到君即离想要做什么,跨前一步,肃容道。“士可杀,不可辱。” 君照影也大声道。“生,当如剑,只折不弯!” 蚩灵等互相看了看,齐齐开口。“惟愿站着死!” 长剑出鞘,君即离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亲人,眼底闪过满足。再开口,掷地有声。 “顾子方,在你选择为蓝嫣然背叛我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会有今天。可惜,我看不到你的改过之心,我只看到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逼我做出选择。从今往后,君即离与顾子方再无同门之谊,生死皆为敌!” “诸位同门,君即离眼中容不得半点沙子,也不会因为所谓的天命卑躬屈膝。本是私怨,与师门无关。然而顾子方一再得寸进尺,君即离已退无可退。烟霞观不能失去天命之人,师门大恩不可辜负。然君即离不能与敌人为伍,故而,唯有自逐。” 君即离这话一说出口,底下烟霞观众弟子顿时哗然。谁都想劝,可是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劝。人心都是肉长的,顾子方做的那些事情他们实在没有理由劝什么。何况他们大多与君即离有过三十年的相处,如何能不知道君即离的脾气? “大道在上!君即离今日自逐于师门,今后生死祸福皆与烟霞观无碍。” “顾子方,我不会因为而损伤烟霞观,你不配。所以,你我之间的恩怨,他日仙界再做了断!” -------------------- 君即离发下的誓言被大道所认可,那一瞬间众人都心生感应。事情已经成了定局,谁也没办法挽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君即离带着无我居一众人飘然而去。 烟霞观弟子乱成了一团,唉声叹气的有,捶胸顿足的有,叽叽喳喳的也有。相同的是全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完全没心思管别的事情。 无忧宫弟子却一个个沉默不语,因为她们都看到了领队师姐云梦的怒容。云梦是纯然的愤怒,而楚婉青的心情却复杂得多。她对顾子方有好感,严格说达不到一见钟情的程度,但的确是心动了。可一眨眼就发现,自己心动的对象竟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太虚道君的事情,还逼得太虚道君不得不自逐于师门,她一个单纯天真的小姑娘哪里能够承受这样的冲击? 而事情的另一个当事人顾子方,自君即离立誓起就陷入混混噩噩的境地,木偶一样被玲珑拖回房间。玲珑捡起了君即离扔掉的乾坤袋和身份玉简,什么都没说,只把玉简塞到顾子方手里便关上门出去了。 怔怔的看着手中属于君即离的烟霞观身份玉简――此时玉简中的讯息已经被抹去,顾子方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真的不知道。他明明只是想让君即离取消去东海的计划,或者在这计划中加上自己。偏偏……,事与愿违,不,或许应该说是弄巧成拙? “现在你跟他只是敌人了。”无声无息的现身出来,无极也有些心烦意乱。“至少,在他眼中你只是敌人。” 敌人?怎么可能呢,这简直是笑话,明明小离是他爱的人。顾子方没出声,心里却在疯狂的反驳。 顾子方没出声,无极并不意外。看到对方手中的玉简,无极有些恍惚。越过天道向大道立誓,还得到了认可,甚至就连身份玉简这种东西都因为立誓成功的缘故而回归空白,君即离不愧是被大道选中的棋子。 其实无极这些年已经想明白了,自己和顾子方也不过是天道的棋子,甚至凤钰先帝的死也是天道早就安排好的。他怨过、恨过,最终却只能接受这一切。回想起来,君即离会跟顾子方在那个破破烂烂的道观相遇,恐怕是大道的安排吧。顾子方有大气运,有自己,无论大道想让君即离做什么,顾子方都是一个绝佳的助力。恐怕君即离对此也是心知肚明,然而,他却是从一开始就在反抗大道的安排。 君即离对于顾子方,似乎是从最初就不想有所牵扯。哪怕拜入同一个师门,也不过是对待点头之交的态度。一直以来都是顾子方在强求,对君即离的意愿视而不见。过去他想着君即离也是个能利用的助力,所以也没有提醒顾子方这一点。可是后来……,他即使想要提醒,也已经太迟了。 无极回想着今天的事,不得不承认,君即离的确从未做过对不起顾子方的事情,也从未存过利用之心。自始至终,亏欠的那一个都是顾子方。而君即离无法释怀的,恐怕既不是身陷禁区也不是飞仙谷遭陷害,而是蚩灵他们的安危和野山的牺牲。 “子方,放下吧。”叹了口气,无极的心情很沉重,还有些迷茫。“你跟君即离,已经没有任何可能了。” “不可能!”红着眼瞪向无极,顾子方眼底的阴郁带上了几分戾气。“说是敌人的是他,不是我!我不答应!” 对上顾子方暴戾的眼神,无极摇摇头。“为敌的确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可难道感情就是可以一个人说了算的事情吗?君即离对你从疏离、蔑视、厌烦到仇恨,恐怕唯一的好感就是你帮他炼制出雪名剑,可又很快因为蓝嫣然而烟消云散。有些事,错了就回不了头了,不是你不答应就可以解决的。” 第7章 -9隐 -9-隐 卓风行站在柳长青院中的角落里,看着常泽和秋寒珊离开,又等了一会儿,这才走了进去。(.好看的小说) “我没事。”察觉到卓风行的气息,背对着门坐着的柳长青突兀的开口。“别跟常泽和珊儿一样以为我不中用了,这么点事情就需要有人安慰。” 摸了摸鼻子,卓风行心说就你这样还叫没事?不过既然柳长青不肯承认,卓风行也不会傻的咬住不放。“我可不是那两个傻孩子,不会以为你这么不经事的。” “那你来干什么,看笑话?”瞪着施施然在自己对面坐下了的卓风行,柳长青忍不住抱怨自己修为不够,不能直接把这人一脚踹出去。“你不是一直都遗憾小离没让你先遇上吗,现在你可以去给他当师父了。” 呵,气急了就会说这样孩子气的话,这么多年了倒是一定都没变。卓风行暗笑,面上却半点不敢显露出来,不然若是这人恼羞成怒了保不齐要怎么折腾他。“他还是认你这个师父的,不然也不会选择自逐于师门了不是吗。还说跟顾子方的恩怨留到仙界再算,也到底还是念着烟霞观的。” 不表态,柳长青当然知道君即离是顾念着自己和烟霞观的,不然结果就不会是自己远走,而是立时杀了顾子方。尽管已经有七十年不见,可柳长青很清楚真要生死相搏的话顾子方绝不是君即离的对手。顾子方对自己太好,而君即离独独对自己最狠。“烟涛师叔说,子方有心上人。”见卓风行果然满眼好奇,柳长青冷笑。“小离。” 惊讶得打翻了茶杯,卓风行简直要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烟涛老头该不会是老毛病烦了逗你玩儿吧?那小子要真是爱慕小离,怎么就能……逼得人自逐门墙?闹成这样,要说他恨小离我还觉得有点可能,怎么可能是喜欢?” 看着卓风行一脸不相信的摇头,柳长青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可事实不会因为你觉得它荒诞就不是事实。 发觉柳长青脸上的无奈,卓风行这才意识到对方并非玩笑。“……好吧,就算他是真爱慕小离,只当他是不懂得该怎么做好了。……那小离知道不知道?” 点点头,柳长青真的不觉得君即离毫无所觉,否则不会在顾子方失控的时候干净利落的抽身远走。虽说他没有亲眼看到当时的情况,可就弟子们传信中所复述的那些话,他敢断言君即离绝对是知道的,而且很早就知道了。这样一来,从五派大会回来之后,君即离有意无意的疏远顾子方就能够解释了。 “小离的性子,我不说你也知道。(.好看的小说)他这个人就像是一把剑,你可以慢慢打动他,却绝不可能让他违背自己的心意屈从于谁。而子方呢?”摇摇头,柳长青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烟涛师叔说,子方很害怕小离会离开,害怕会追不上找不到,所以总想把小离拴在他眼皮子底下。” “蠢货!”即使是被柳长青评价为不解风情的木头,卓风行也知道顾子方这么做只能招致君即离的反感。“小离是个活生生的人,又不是什么物件,还能他想怎样就怎样?”顿了顿,卓风行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睛瞪得老大。“该不会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死活不让小离去东海,直闹得失控,逼得小离索性不管不顾的远走高飞吧?” 柳长青在卓风行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点头,脸上浮现出苦笑。“我觉得,小离根本不想让子方有机会把某些话说出来,也不想再装着什么都不知道。” 抹了抹脸,卓风行很有些哭笑不得。“我可从没看出小离对子方有什么好感,打从我第一次见到他俩的时候,他对那小子就不耐烦得很。要是我成天被个没什么好感的人盯着,这不许那不许的,我也得走。再说了,就那小子做的那些事情,还好感呢,没有立马拔剑宰了他就已经很不错了。” “可是,不管怎么说,小离自逐门墙的事情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我记得当时还有无忧宫的人在场吧,尤其是那个爱慕小离的云梦,真不知道这事会被传成什么样子。”想到可能会有的麻烦,卓风行恨不得冲到顾子方面前把那蠢货狠狠揍一顿。“长青,你可想好对策了?” “对策?能有什么对策?”脸上的苦涩更浓,柳长青叹了一口气。“以小离合体境修士的实力,哪个宗门会不想要?尤其,他还是修成了大圆满实体剑意的剑修,哪个宗主会不宝贝?偏偏……虽说小离做得绝了些,可的确不能算是他的错,不过是忍不下去了。难道我还能派人去把他抓回来?” “那也得能抓得回来才行。”嘀咕了一句,卓风行觉得除非是隐峰长老出动,否则别想把君即离活着带回来。那孩子,当真是一把为杀伐而生的剑,恐怕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屈服。不过,也正因为这样,他才会这么欣赏那孩子。要是连剑都可以弯,也就配不上剑修之名了。 两人面对面坐着,柳长青又如何能听不到对方的嘀咕?心里越发难过。君即离是不会回来的,就算是隐峰长老也不可能将他带回来,除非他想看到的是君即离的尸体。不,很可能连尸体都看不到。他的小弟子,是个决绝到了不惜一切的人呐。 子方,这一次你错得太过了。纵然你有天命在身,为烟霞观的长远计我不能惩罚你什么,可这一次我真的很想把你扔到隐峰禁地里去啊。本来这七十年来柳长青对顾子方的成长还算满意,可现在……,他却有些怨了。为什么天命之人偏偏是子方,而不是小离呢?若是小离,恐怕这近百年来的波折会少却大半吧。 --------------------- “雁虞,你真的决定了?”惴惴不安的看着雁虞收拾东西,明月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本以为自家少爷这些年已经不用他操心了,可谁知道……。少爷,你怎么能把君道长逼得自逐门墙呢? 神色平静的整理自己的东西,雁虞心里还盘算着要把老爷子他们的东西也收拾了。“我是道长的随侍,既然他自逐门墙了,我怎么还能留在这里。” 明月很清楚雁虞对君即离的感情,也知道君即离对雁虞有多大的恩惠。因为君即离一直的照顾,雁虞是同一批侍童中修为最高的一个,已经够得上记名弟子的标准了,却仍然留在无我居做一个随侍。所以他真的不奇怪雁虞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他只担心雁虞只身下山会遇到危险。“可是……君道长现在在哪儿你都不知道,你要上哪儿去找他?现在到处都乱糟糟的,你虽然有结丹修为了,可结丹境放在现在这种时候又能算什么呢?” “道长不爱乱走,说了要去哪儿就一定会去。尽管他自逐门墙不算是烟霞观的人了,可天海宫仍旧是他的敌人。所以,他一定会按照之前的计划去东海。”知道明月担心自己的安危,雁虞略略笑了笑。“放心,这些年九溪炼制了不少好东西,还有青崖炼制的丹药,都在我这儿保管着呢。我也不是傻瓜,总能想办法平安找到道长的。” 看来雁虞是真的铁了心要走了。明月难过的想着,眼眶不由自主的湿润了。他和雁虞在外门相识,一起被选进碧峰做侍童,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没有血缘的兄弟。可是雁虞这一走,说不好就不会再回来了,他真的不舍得……。 “你这是收拾东西准备去找君师弟?” 岳悠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吓得雁虞和明月差点没跳起来,也生生把明月快要掉下来的眼泪吓了回去。 “见过岳真君。” “见过岳真君。” 摆摆手,岳悠的表情不太好看。不过,发生了这种事情,他的表情要是好看才叫奇怪呢。拿出两个乾坤袋放到雁虞手上,岳悠叹了口气。“这是我和小师叔给君师弟的,你收着,见到他了替我交给他。跟他说,即便他不是烟霞观的人了,岳悠还是认他这个师弟。”忍着涌上来的情绪,岳悠偏头看向别处。 “还有……小师叔说,虽然一直都觉得师叔怕师侄挺丢脸的,可他是真心喜欢这个凶得很的师侄。若是在外面遇到什么难处,别忘了回来找小师叔,小师叔再不顶事也会想法子护着他的。” 岳悠这些话说出来,明月被吓回去的眼泪再度夺眶,哽咽道。“我也很喜欢君道长……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可实际上心软得很,偶尔骂几句也都是为着我们好。雁虞,你替我跟他说,明月知道都是少爷不好,但是千万别因为少爷就讨厌明月……。” “哎,快别哭了。”雁虞虽然也很伤感,却还是强忍着。“让道长看见了非得笑话你不可,你也知道他在我们跟前促狭得很。放心吧,道长一直都把你和璟曦道君分开看的,他还说笑傲居里就只有你顺眼。” “明日正好有个师弟要下山,我跟他说了让他送你一程,明早他会来接你。”拍拍雁虞的肩膀,岳悠不想待下去了,怕自己也会控制不住情绪。“到时候我就不送了,保重,……你们都是。” 等到岳悠走了,陆陆续续又来了些人,都有东西捎给君即离。雁虞知道,因为有了咫尺的缘故,观中的人都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也因此没有人把君即离视为叛徒。他觉得很庆幸,替自家道长高兴。只是……,由不得他不恨顾子方啊。若不是他,道长何至于受那么多苦,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 踩着夜色,听着海浪声,重无走到一个人喝酒的君即离身边,拿出两坛酒。“本来是特意带过来想帮你庆祝一下的。”将其中一坛递过去,顺势瞥了一眼君即离。“可你好像并不怎么高兴。” 接过酒坛子象征性的扯了扯嘴角,君即离望向海面的眼睛里似乎藏着什么。只是夜色太迷蒙,海浪所带来的水汽也太梦幻,叫人看不清君即离那眼底闪烁的究竟是什么。“种、马跟腐女算得上是天生的敌人,如今也不过是绕了一个大圈子之后又回到了正轨罢了,也值得庆祝么。” 听到这话,重无笑了笑,眼里却多了几分玩味。“只可惜,顾子方并不知道你是腐女,也从不认为你和他之间就该是敌人。”话说到这里,重无却并不继续深入。君即离也许算不上什么聪明绝顶,但始终都保留着一分清醒一分自知,所以他并不担心君即离会忘记仍旧警惕顾子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并不问重无没有说出来的内容,顾子方的占有欲君即离已经看得足够清楚。“在我原本的世界,东海是一个极其神秘的地方。东海中有传说中的三座仙山,也有传说中的世界尽头归墟。虽说两个世界必然是不同的,可我一直都很好奇,这茫茫东海之外是否还有另一片陆地,生活着另一群人。以修士的能力,说不定沧海大陆修真界恐怕早就探明了结果,但我仍然想要亲眼去看个究竟。” 没去管重无脸上有些奇怪的表情,君即离冷冷一笑。“至于路上顺手给天海宫添点儿麻烦什么的,权当打发时间好了。” 砸吧了几口酒,重无探究的看了君即离几眼。“就知道你这妖孽从来都不走寻路,不过这个想法倒是挺有趣的。知道你自逐门墙,也不知会有多少个宗门发疯一样找寻你的踪迹,想要把你拉拢过去。到时候,不管柳长青如何想,你跟烟霞观之间都会很尴尬。既然你已经想到了置身事外的法子,那我也就不多说了。” “对了,雁虞收拾了包袱要下山来找你,好些人都让他捎东西捎话给你。你在烟霞观的人缘竟还不错,倒是顾子方这回明里暗里背了不少埋怨。” 得知雁虞的选择,君即离心下稍暖,脸上却没表露什么,只暗自决定叫龙牙去接应。将喝空了的酒坛子扔进海里,君即离脸上飞快的闪过了一些什么。“等我重新踏上这片陆地的时候,天道所安排的这场战乱也该到结束了。无数人的性命,只为了成就一个天命之人,我虽觉得不值,却也只能看着。若是安史之乱那样的战乱,我还能博一搏。可这种因修士而起的纷争……,即便我救下了他们,也不过是多痛苦几日罢了。” 不是没有想过暗中插手保护那些无辜的百姓,可君即离深知,一人之力在整个修真界的动乱面前一文不值。力量越大,造成的伤害也越大,能够挽回的也就越少。昔日他敢以魂飞魄散为代价生生扭转安史之乱的轨道,如今面对修真界的动乱,却只能叹一句有心无力。一个术法过去就能毁掉一个村庄甚至一做城镇,他又能阻止几次? 当然,若是拼了命搏一把,到底还是能有些作为的。可这里不是剑三大唐,他也不再是当初那个早就死了的孤魂野鬼。决定出海并在路上对天海宫下黑手,已经是他所能做的全部。终究,他还是自私而冷酷的人,他不能把命留在沧海大陆,他要活着回到夜寒他们身边,他要等着野山醒来。 君即离重新打开一坛酒,倾倒在沙滩上。“对一个种、马世界来说,我只是个可有可无的配角,如今也该退场了。但愿,作为主角的顾子方别辜负了天道的一番锤炼,还世人一个乾坤朗朗、海清何晏。” 第7章 -10白驹过隙 -10-白驹过隙 百年时光,在修士的眼里或许就只是一次闭死关,可对普通人来说却足够改变一个皇朝、几代人的命运。战火硝烟弥漫了百年,在许多人都以为这场人祸会一直持续下去的时候,终于还是结束了。 若说万年前逍遥宫并三大世家覆灭是沧海大陆修真界格局的第二次剧变,那么这百年战乱便导致了第三次。 顶尖宗门只剩下烟霞观、离魂海、慈云禅院和万妖山四个,其中又隐隐以烟霞观为执牛耳者。天海宫不但从顶尖宗门的行列中消失,更是连宗门根基天海五岛都被人毁于一旦,除去一些漏网之鱼,算得上是彻底覆灭。四大宗门之下,无忧宫、千机谷、万兽山庄并称三大世家。原属一流世家行列的东来谷,也因为跟天海宫结盟的关系不复存在。东来谷中所收藏的各种丹药、丹方,被烟霞观等六家瓜分一空。 而在这百年战火中消失的小宗门,除了一些物伤其类的人之外,只怕也没人会去统计了。 这一场天道一手安排的劫数,不但将烟霞观推上了宗门之首的位置,也将顾子方推上了形同修真界帝王的宝座。尽管他仍然是合体境界,可战乱中死在他手里的大乘修士已经够多了,不会有人想要去验证他的战斗力。然而顾子方却出乎意料的推拒了烟霞观观主的位置,只做了一个护法长老。 其他宗门的人或许想不通个中缘由,但就烟霞观内部而言,其实并不算什么秘密。当年教习长老太虚道君愤而出走甚至自逐门墙的事情,烟霞观弟子并没有忘记,有这样一个污点,顾子方若是真当了观主只怕要出问题的。尤其,当年曾在太虚道君手下收敛过的那一批弟子,在战乱中成了烟霞观的中流砥柱。每一次存活下来,他们都会感慨能被太虚长老严苛训练当真是幸事,否则他们只怕早就陨落了。 不过,恐怕只有极少数几个人知道,柳长青说要让顾子方当观主不过是做个样子。尽管顾子方是天命之人,尽管他在战乱中爬到了帝王的位置,柳长青依然不觉得他能够担负起观主的职责。所以顾子方拒绝的时候,柳长青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顺势就把岳悠给拽上了观主之位。顾子方不合适,这是于公。而于私,柳长青觉得若是顾子方成了观主,那他离家出走的小弟子就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 又是百年之后,适逢年关,青云郡一派浓郁的过年气氛,街头巷尾尽是喜庆的色彩。曾经的战乱早已没了痕迹,昔日的三大皇朝也变成了四大皇朝。而过去只是一个小县城的青云县,如今已经是热闹非凡、意义重大的青云郡了。顾子梦站在盛朝皇帝亲自下旨重修的顾家大宅门外,却是满眼沧桑。 哪怕只是一座无人居住的空宅子,有了皇帝的旨意也照样修得颇具气派,俨然一处高门大户,却全不是顾子梦记忆中温馨古朴的感觉。父母早在那场战乱爆发之初就过世了,兄长顾子青也只比父母多活了二十年,就连顾子梦如今也不再是稚龄少女的外表。纵然有顾子方不遗余力的提供天材地宝,资质太低的顾子梦依然逃不过生老病死的结局。打消了顾子方再一次去风雷山搜刮宝贝的念头,顾子梦只带了随侍悄然回到家乡。 苦笑了一下,顾子梦忽然觉得自己此行很有些多余。青云县已经是过去了,如今这个青云郡对她来说完全就是一个陌生的地方,这座顾宅也不再是她的家。回来做什么呢? 转身往烟霞观重修的酒楼走,顾家大宅门口通红的灯笼映照在顾子梦的满头白发上,竟让她显出几分凄惶。跟在顾子梦身后的随侍也没说什么,只默默的跟随,小心翼翼的看护着。 ---------------- 比起普通人,修士对年关并不太看重,因此烟霞楼里只是应景般的稍稍布置了一下,来往的人却没有那种喜形于色的表现。顾子梦在二楼找了个角落坐下来,想着坐一会儿就回烟霞观去。父母兄长都不在了,自己也大限不远了,眼看就要剩下子方哥哥一人了。虽说兄长留下了血脉,可却没有一个资质够得上的,之前又因为战乱甚少来往,如今还能有多少感情呢? 想到三师姐说好几次看到子方哥哥背着自己神伤,顾子梦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记忆深处那张冷冰冰的脸。若是即离哥哥在,子方哥哥就不会孤单了,只可惜……造化弄人。也许,她只能庆幸子方哥哥已经大乘圆满了,也许要不了多久就会飞升仙界。去到一个新的地方,一切又要重新开始,应该就不会觉得那么孤单了吧? 看着窗外街上的行人,顾子梦忽然觉得,自己这一生就像是一场梦。她还记得,当初大师兄说子方哥哥资质极好的时候,她只觉得这人要抢走自己的哥哥,怎么看都不顺眼。那个时候她哪里能想得到,就是这么一句评价,却在改变了子方哥哥的人生之后也最终改变了她的一切。 天海宫不复存在,烟霞观成为了修真界站在宝塔尖上的唯一一个道修宗门。师父不知远游去了哪里,赤峰岳师兄成为了观主,四师兄秦羽接掌了碧峰,表哥也成了跺跺脚就能让修真界抖三抖的人物。多少宗门在战乱中一夕覆灭,多少修士烟消云散,如何是“战乱百年”这样四个字就能掩盖的?还有这世俗界,百黎一分为二,昭国改朝换代,当年的三大皇朝唯有盛朝在烟霞观的扶植下依然传承。 到如今,已经又过了百年。 可是,快两百年了,却再没有人见过她唤作即离哥哥的那个人。除了碧峰上被原样保留下来的无我居,除了原天海宫中玄岛上至今不曾彻底消散的冰冷剑意,沧海大陆上竟再也没有可以证明君即离存在过的痕迹。 顾子梦到现在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偌大的天海宫、被普通人视为海上仙山的天海五岛,竟在短短十天的时间里成为了过去。她不知道君即离是如何做到的,只凭着无我居中那么十来个人就铲平了一个大宗门的根基。尤其中玄岛正殿前“血债血偿”四个字上所残留的剑意,就是现在也少有人能安然接近。 天海宫有大乘长老坐镇,而且不止一个,君即离究竟是如何以合体修为将那些长老尽数斩杀,至今成谜。但也有很多人因此而认为君即离在那一战中恐怕受伤不轻,说不好就是个同归于尽。 当年君即离立誓自逐门墙,四师兄所保管的那盏魂灯便应誓而碎。所以不管烟霞观如何不承认那些别有用心的揣测,也拿不出什么足以反驳的证据。虽然子方哥哥为此狠狠发了脾气,甚至当场斩杀了几个议论得最凶的人,却也只是叫人不敢在明面上说而已。 想到这里,顾子梦的眼神变得晦涩难懂。谁都以为是那持续了百年的战乱改变了子方哥哥,让他变得暴戾而霸道,变得陌生。可她却清楚的知道,让他改变的并非战乱,而是生死不知、踪迹难寻的君即离。 说起来,顾子梦都不记得到底有多少女修明里暗里对顾子方表明爱慕之情,只记得顾子方看向那些女修时冰冷的目光。起初她以为只是没有遇到一个能让她子方哥哥心动的人,或者没有遇到能让子方哥哥忘记蓝嫣然所造成的伤痛的人。可是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即离哥哥早就住进了子方哥哥的心底。 从最初的震惊、不可置信,到后来的啼笑皆非,如今顾子梦只能叹息了。叹息她子方哥哥连如何追求心上人都不懂,只把人生生逼得远走。叹息即离哥哥只怕早就看穿了子方哥哥的心思,所以才会决然远离。叹息明明是那么出色的两个人,却偏偏在造化的捉弄下背道而驰。有时候她都不得不觉得庆幸,庆幸即离哥哥下落不明,否则子方哥哥只怕明知道对方会拔剑相向也要凑上去。生死皆为敌的誓言,恐怕只有她那个蠢哥哥没有当真了吧? {小姐,无忧宫的人。} 随侍的提醒,让顾子梦从万千思绪中惊醒。抬眼一瞥,刚上楼来的那五位女修,认出打头的那个是云梦的弟子。 即离哥哥,你欣赏的云梦已经成了无忧宫的宫主,也是无忧宫历代宫主中唯一一个完全以实力夺得宫主之位的。她还是那个爱慕你的傻姑娘,如今道号念君。你瞧,她连道号都取得这么直白,不知让多少爱慕她的男人黯然神伤。也许,她也是修真界唯二对子方哥哥没有好脸色的女修之一。另一个,自然是洛灵霜了。说来好笑,大概是因为都对子方哥哥心怀怨恨,她们俩的关系倒是好得让人嫉妒,跟亲姐妹也不差什么了。 {想是来观礼的,峰主不是要冲击合体境了么,念君宫主跟峰主关系不错。只是,按说不该是只派弟子来的。} 听到随侍的疑惑,顾子梦笑笑,站起来往外走。{念君宫主极其讨厌青云郡,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踏足这里的。}怨恨子方哥哥到了这种地步,真不知道该让人说什么好啊。{而且,她跟秦师兄关系并不好,不过是因为即离哥哥才亲近秦师兄罢了。} ------------------ {云梦姐,还是没有君师兄的消息么?}抚摸着熟悉的摆设,洛灵霜眼中闪过伤痛。 摇摇头,云梦苦笑了一下,未改的容颜被忧伤所覆盖。 {没关系,秦师兄要冲击合体境,这么大的事他一定会出现的。}给自己和云梦打气,但洛灵霜的语气却是不确定的。{要是这也不出现,那我就回去磨师父把峰主之位传给我。既然当初你接掌宫主之位的时候他送了贺礼,那我接任峰主的典礼他总要留下点痕迹的吧?} 不自觉的抚摸着手腕上的白玉镯,想起当初发现这份贺礼时的惊喜交加,云梦有些恍惚。那时她疯了一般的奔出去放开神识四下找寻,却始终找不到丁点儿心上人的气息。若不是手中的白玉镯,她真会怀疑那只是一场美丽得伤人的梦。而同白玉镯放在一起的,写有“愿安好。勿念。君即离。”的短笺,让她一夜辗转。愿安好,愿安好……。你生死不知,我如何能安好?勿念,我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云梦姐……。}眼见云梦眼眶红了,洛灵霜伸手用力握了握对方的手,自己的眼眶却也是发热。 眨了眨眼睛把眼泪憋回去,云梦勉强扯了扯嘴角。{我没事。若是他不肯出现,那我就努力修行。既然他说了跟顾子方的恩怨到仙界了结,大不了我就去仙界找他。} {好,加油。}心知自己的资质不如云梦,洛灵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有飞升的那一天。{若是找到了,记得告诉他,我很想他……。} {唉……。} 正伤心,两人突然听到意识里一声不属于她们俩的叹息,惊疑不定的对视了一眼,瞬间戒备起来。 {傻姑娘,两个都是。} 惊疑和戒备,被这短短的一句话瓦解,洛灵霜和云梦猛然站起来四下张望,没有看到日思夜想的身影。正怀疑是不是两人一起做梦了,却感觉到不属于她们俩的灵力,同时这院子好像发生了什么变化。战乱中经历得多了,云梦猛然意识到这是阵法在启动,立即拉着洛灵霜往外跑。顾子方和她都恨不得杀了对方,难保是不是那混蛋终于忍不住了,她可不想坐以待毙。 可是当云梦扯着洛灵霜出了客厅,整个人都呆住了――院子里石桌边那浅笑着的不是君即离是谁?! 君即离来不及说一句“好久不见”,就被扑向自己的一大一小两具温软的身躯给弄得说不出话来了。洛灵霜因为功法的关系仍是萝莉的身材,可云梦却是身材很好的熟女,自打成了汉子之后就再也没跟女性亲密接触过的君即离,华丽丽的纠结了。 第7章 -11漏之鱼 -11-漏网之鱼 好容易等云梦和洛灵霜哭够了,君即离心底里偷偷的长舒一口气。看着两双红得跟兔子没差的眼睛,有心想要调侃几句,却又深知都是自己惹下的冤孽,便也说不出口了。 “君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的?”哭也哭够了,也因此确定并非是自己在做梦,洛灵霜却仍拽着君即离的衣袖不松手,生怕一错眼儿人就不见了。 “观中的护山大阵全是我布的,这院子里当年我布下的阵法也都还在。”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君即离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混进烟霞观?不过,他倒是没想到无我居还是原样保留了下来。“岳师兄怎么也不重新布置一下,万一我要是起了什么坏心思,只怕他哭都来不及了。” 见君即离居然还有心思玩笑,洛灵霜气不打一处来,这人竟不知道他们有多想他么。“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来,这么些年竟就没来看过我一眼,亏得我一直牵肠挂肚的,哼。” 洛灵霜可以跟君即离抢白,云梦这会儿却只顾着高兴和羞涩了。要不是久别重逢太过惊喜,云梦哪里就能做得出那样直接扑上去的事情来。 “回来也不久,不过数十年罢了。何况,哪里是我想来就能来的?”想起这百多年的经历,君即离很有些感慨。“天海宫一战之后,我要是敢现身,还不被天海宫那几个幸存的大乘长老追杀到天涯海角么?而且……有些人一直在找我。” 听君即离提起天海宫一战,洛灵霜立马紧张了起来。“知道你带着蚩灵他们灭了天海宫我差点没吓死,五座岛上该有多少人,又有多少大乘长老坐镇,你却就只那么十来个人!也不知受了多重的伤,修养了多久,好些人都说……说你必定是跟他们……。” 回来之后君即离自然听过那些传言,却只是笑。“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好生绸缪一番?天海宫虽有大乘坐镇,我只挖个大坑让他们跳就是了,犯不着同他们硬碰硬。再说,打的就是个出其不意,那时候谁能想得到我竟会出现在东海找天海宫的麻烦?” “对了,怎么不见照影他们?”这会儿云梦才想起不见君照影他们。 “人多了不方便,谁叫某人赖在碧峰不挪窝呢,若是被察觉了又是一桩麻烦。”选择性忘记了君照影他们是打赌输了才不能来,君即离丝毫没有负担的给顾子方拉仇恨。(.好看的小说) 洛灵霜和云梦立即意识到君即离是避着顾子方,顿时对顾子方的仇恨又上一层楼。 “待四师兄冲击合体境成功,你寻个由头下山便是了,照影念着你呢。”揉了揉洛灵霜的头发,君即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皱眉道。“当年我找遍了天海五岛也没见着子狐嬛,回来之后打听了一下也不曾听说她的消息,你们可有她的消息?死了还好,若是还活着只怕又是一件祸事,到底是子狐长恨一手教养大的。” “没有,仿佛子狐嬛消失了一般,自从飞仙谷之后就再也没人见过她。”想到子狐嬛,云梦也是愤恨不已。当年子狐嬛托庇于无忧宫,却仍旧是认贼作父,这般行径如何能不叫人痛恨。 “君师兄也不用太担心了,子狐嬛再怎么有心计也只得那点实力,且子狐长恨都死了,她一个人又能翻出什么浪花来?”洛灵霜向来是见不得君即离皱眉的,并且也是真的不觉得子狐嬛能有什么作为。 “别掉以轻心。”摇头,君即离从来不敢小看一心复仇的人,何况还是那么一个美得倾国倾城的女人。并非是偏见,不过是自己也曾身为女人,所以君即离很清楚,女人一旦真的恨上了就没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子狐长恨的爪牙究竟有多少我们并不知道,若是当年飞仙谷中被诛杀的并不是全部呢?” 一愣,云梦跟洛灵霜对视了一眼,意识到君即离所说的是对的。飞仙谷一战,的确不能证明子狐长恨的势力全部被剪除了。以子狐嬛的忍耐力和能力,若是真同子狐长恨遗留的爪牙藏在什么地方,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能做多少事情,还真是叫人防不胜防。 “我回来之后,除了打听这些年你们的消息之外,就一直在找子狐嬛,数十年来毫无所得。虽然以烟霞观现在的地位和实力,不论子狐嬛想要谋划什么都不易,可多防备些总是不会错的。这一次四师兄冲击合体境,按惯例是要让各大宗门的代表观礼的。我思来想去,觉得若是有人想动手脚的话倒是个上好的机会,毕竟这段时间烟霞观的防御是最为松懈的。” 想到重无的暗示,君即离眼底就是寒光一闪。“尤其,若是使什么阴招叫四师兄渡劫不成,对烟霞观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君即离的推测让洛灵霜和云梦都是脸色微变,渡劫这种事情的确是再好不过的机会。本就不是十拿九稳的事情,要是再有人动了手脚,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眼珠一转,洛灵霜便假意委屈道。“看来君师兄是因为担心秦师兄才肯回来的,果然秋师姐说得没错,君师兄自小最亲近的就是秦师兄。” 洛灵霜的长相本就出色,顶着萝莉身材故作委屈的样子简直能秒杀一切怪蜀黎。虽说君即离内里是个女汉子,也一样有些顶不住。“若是这一回还没有她的踪迹,等你冲击合体境的时候我自然也是要来盯着的。” “说起来,君师兄你晋升了没有?”得了这句话,洛灵霜总算满意了。 被洛灵霜这一问,君即离不知怎么就想起方才听到的,云梦说要上仙界找自己的话,心里的愧疚之意越发深了。“大乘圆满。”不等两女高兴,君即离又道。“你们俩同顾子方的关系太糟糕了,随便找个人一问都知道你们同他势如水火,这怎么行?灵霜就不说了,你同他份属同门,怎么也该做到面上好看。就是我以前也没有这么直白的。云梦师妹,你如今已经是无忧宫宫主,便不该轻易叫人猜到真正的想法。你同顾子方交恶,对无忧宫并不是好事。” “我知道你们是因我之故,只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不是你们所想的那么简单,也不想把你们牵扯进去。到底他身负天命,如今又是修真界帝王一般的人物,你们还是收敛些好。” “我才不怕他呢!”听见君即离劝自己跟顾子方缓和关系,洛灵霜立马炸毛。“就他还帝王?!那也是因为君师兄你不在!逼得你自逐门墙,这仇我早晚会报!” “君道长,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可是这件事云梦却不能答应。”一直压抑着激动的云梦也坐不住了,神色坚决。 看到这两个姑娘的反应,君即离也只能暗自叹气。他敢跟顾子方为敌也是因为有重无做后盾,否则他虽说不会趋炎附势,却也会避而远之。可眼见劝说无用,也只能自己多操心了。“算了,既然你们不愿意我也不勉强。”视线转向笑傲居,君即离冷冷一笑。“反正,他离飞升也不远了。” 心里一惊,洛灵霜不知道为什么君即离竟知道顾子方何时飞升,但却下意识的选择相信。“对了,我听师父无意中说起过,顾子方有法子能瞒过神识探查。君师兄,你还是不要久待得好。秦师兄渡劫还有小半月,一会儿我就去提醒他。” “放心,他那法子我还没看在眼里。”君即离心说这会儿你才想起来,黄花菜都凉了。不过……原本是想在飞升之前把该了结的事情都了结了,又有重无提醒了子狐嬛的事情,他才会回来。却没想到,回来之后就发现顾子方竟然还不死心。 ------------------- 因为秦羽晋升的关系,卸下重担之后就在外云游的柳长青也回到了烟霞观。君即离心里还是很感激柳长青的,因此还是偷偷的溜了过去,想着哪怕只是见上一面也好。谁知卓风行同柳长青在一起,两个老头说什么也要拉着君即离好好聊聊,卓风行还拿出了几坛子好酒。被俩老头弄得哭笑不得,君即离倒也没拒绝,反正也不怕被顾子方发现。 聊着聊着,君即离这才知道,原来是卓风行撺掇柳长青云游的,两个老头子搭伴儿把沧海大陆逛了一圈。看柳长青的精气神比过去还要好些,君即离心想卓风行也还是有细心的地方的。 当然,君即离也大致说了自己这百多年来的经历,听得柳长青一会儿担心一会儿骄傲的。卓风行却是大呼痛快,跃跃欲试的撺掇柳长青也出海去。不过这些事情都不是太重要,君即离把子狐嬛的事情说了一下,表示自己很不放心。 关于子狐嬛,柳长青从没小看过。当初飞仙谷没看到子狐嬛,后来战乱也始终不见踪影,柳长青心里一直有个疙瘩。这些年在外云游,也四处打听过,却连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找到。如今君即离提起,柳长青也是皱眉,想不通子狐嬛怎么就这么会藏,更不敢想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为了权势地位可以认贼作父的女人,怎么能不叫人忌惮呢? 知道君即离已经大乘圆满了,柳长青老怀大慰。顾子方能够晋升大乘,柳长青一点都不惊讶,毕竟战乱中积累得足够,战后又一直安稳。可君即离不同,既得不到长辈的帮助,也没有宗门在背后提供资源,自然是要比顾子方艰难得多。虽说海上从来不缺乏宝物,可海中的宝物往往是跟危机并存的。即使君即离只是说了个大概,柳长青却也能够想见小弟子吃了多少苦头,又受了多少罪。 “如果老四渡劫那天真的有什么,你也不必躲在暗处,光明正大的出手反而更好。”想到夏侯文钰暗中跟自己的联系,柳长青有些忧心。“咱们烟霞观从不怕人说三道四,你也不是在意这些的性子,不必理会那么多。” 君即离心知柳长青可从来不是怕事的人,可此时对方的话却有些奇怪。他只要出手,总会有人能认出他的剑意,躲在暗处和光明正大有什么区别呢?“师父,弟子跟前也要打哑谜么?” 被君即离似笑非笑的表情弄得有些尴尬,柳长青想了想,也不觉得自己真能瞒得住。“老四跟子方的关系很紧张,比灵霜师侄跟子方的关系还要紧张。”瞧见君即离眼神微冷,柳长青叹了口气。“我也说不清究竟是老四看不清,还是子方看不清,反正按照三师弟的说法,这两人迟早要闹出事的。” 心知秦羽必然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跟顾子方不和,但君即离从未想过会不和到这样的地步。按说秦羽的性子比洛灵霜要稳重得多,是不该因为个人的情绪而影响到烟霞观内部的团结的。只是,既然夏侯文钰能为着这事情传信给柳长青,那就说明矛盾已经很尖锐了……。 “哼,要我说还是顾子方看不清。”看君即离皱眉思索,而柳长青也是一副苦恼的样子,卓风行按捺不住了。“他只怕真以为自己成了修真界的皇帝,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既然不肯搬到长老该住的地方,就该对秦羽有些尊重,怎么说他也是住在人家眼皮子底下,而且还是死赖着不走的。可他倒好,事事都要压秦羽一头,好像碧峰峰主是他似的。” 听了卓风行的话,君即离豁然明白了,冷笑道。“谁不知道碧峰上我跟四师兄的关系最是亲近,一面到处找我,一面却欺压我最亲近的师兄,竟还是老样子。”顾子方,你欺负灵霜不算完,竟连四师兄都要欺负,可真是长本事了!“师父,弟子只怕是给他泼一泼冷水了。” “别顾忌你师父,要我说顾子方就是欠教训。”不等柳长青开口,卓风行就抢先表了态。“就他那点小心思,谁还能看不出来?无非是嫉妒秦羽跟你亲近罢了。” 捕捉到君即离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和不悦,柳长青横了一眼口无遮拦的卓风行。这疯子,这话也是能直接说出口的?纵使知道顾子方对君即离那点儿心思,也不该当着人就说。“小离自来都是有分寸的,让他醒醒神也好,省得被那些个恭维给弄昏了头。” 第7章 -12搏命一击 -12-搏命一击 秦羽的雷劫并没出格,是中规中矩的三九之数。(.)即使他也在那百年战乱中沾染了不少杀业,可战乱是天道一手安排的,因此这杀业也不好算得那么严谨,否则天道就白忙活了。即使秦羽跟君即离更为亲近,可这个时候天道仍在闭门思过之中,想要动手脚也晚了。当然,秦羽没有君即离那么彪悍,最后一道雷劫降下来之前就已经很有些狼狈了。看起来,最后一道雷劫秦羽是能够撑下来的,只是不会多好看就是了。 柳长青他们自然也看出来了,一直提着的那口气总算是稍稍松了一点。可就是这个时候,销声匿迹近两百年的子狐嬛终于再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雷云还在积聚,最后一道雷劫到来还有些时间。这个时候别说当事人秦羽,便是其他观礼的人也是不敢妄动的。雷劫不是好玩儿的事情,贸贸然乱动,万一进入了雷劫的范围,指不定会闹出什么样的事情来,极有可能会身死道消。所以这个时候突兀出现在秦羽附近的人影就很让人吃惊了,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又一个冲击合体境的,烟霞观果然是人才辈出。” 子狐嬛的声音还是那么柔媚,甚至比过去更加的动听。她的眼睛依然很美,让人一旦对上就移不开眼。她的身材也仍然很好,此时颇有些出格的服饰更是将她的身材暴露无遗,让许多修士看得眼睛都不会闸了。可同为女人,云梦却敏锐的发现对方身上的气息很不对劲,根本不像是正统道修该有的气息,反倒带了几分邪气。 此时子狐嬛一双美目看向秦羽,嘴角边挂着柔柔的笑意,可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心生寒意。“只可惜,你此生注定只能是真君,永远成不了道君。” 子狐嬛这话一出,不论是烟霞观的人还是观礼的人,立马就明白了她的目的,无不心惊肉跳。 不是没有修士选择对头渡劫的时候动手,可这种事情必须胆大心细,还得要有十拿九稳的把握。若是一不小心进入对方的劫云范围,雷劫可不会因为你是误入而放过你。还有一点,动手脚可以,别留下痕迹,否则就得被人追杀到底。就算是散修也有一两个好友吧,何况是秦羽这种大宗门一峰之主?这子狐嬛竟然这么明目张胆,却不知有什么倚仗。 “我既然来了,就没想过要活着离开。”像是猜到了众人的心思,子狐嬛仍然笑靥如花。“为父亲报仇,为天海宫雪恨,区区性命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真是个够狠的女人! 却也有那一部分人疑惑,不惜一死害死秦羽,对烟霞观虽说是大损失,可也没到能够给子狐长恨及天海宫报仇雪恨的地步吧? “璟曦道君,听说你一直在寻找太虚道君的踪迹?”美目流转,子狐嬛看也不看逐渐成形的劫云,笑容里藏着些说不出的意味。(.好看的小说)“太虚道君的确是不世出的天才,小小年纪就能修出实体剑意,还从云麓山禁区里活着走了出来,尤其是不到百岁就实现了实体剑意大圆满。平心而论,若是天海宫得了太虚道君,只怕早就没有沈亦风的地方了。” 顾子方没出声,隐于暗处的君即离没出声,在场的人全都没出声,都在等待子狐嬛的下文。 “如果我不是天海宫的人,或者不是父亲的女儿,我想我一定会不择手段的成为太虚道君的道侣,谁要是敢觊觎他我就杀了谁。” 顾子方瞬间沉下了脸,他根本没想到子狐嬛竟然会说这样的话,心里已经在谋划要让这个女人怎么死了。 “所以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会对自己的师弟暗生情愫,毕竟他是如此出色。以你的天资,以我的容貌,也只有太虚道君这样的人才能相配。甚至,你因此想要将他拴在眼皮子底下,还对云梦恨不能杀之而后快,我都觉得是再合情合理不过的事情。” 如果说刚才子狐嬛的话只让人迷惑,那么现在这几句就让人炸锅了。别说观礼了,现在大家都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眼睛有意无意的都往顾子方身上飘。而顾子方,这样的场合下被子狐嬛挑明了心思,周身的气息都乱了一瞬。若不是有无极在,只怕他现在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威压了。 比起顾子方,君即离倒是没有太过惊诧。子狐嬛是个极其聪慧的女人,这一点他早就看明白了。比起毁了秦羽,将这样的事情披露出来才是她真正的报复。这里不是大唐,能够接受龙阳之事的人并不多,便是理应跳出世俗藩篱的修士也一样。以顾子方如今的地位,突然间让人知道他不但爱慕自己的师弟,更因为想要彻底占有而逼得人自逐门墙,甚至还嫉恨上了同样爱慕师弟的女修……,他只能说子狐嬛的确是够阴损。 顾子方看向子狐嬛的眼神完全可以杀人,阴森之外还暗暗蕴含了威压,可子狐嬛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冷眼旁观,君即离突然发现子狐嬛好像连雷劫的威压都没感受到一样,丝毫看不出勉强。皱了皱眉头,君即离暗道,想来子狐嬛这是要搏命一击了。 “只是,你怎么能逼得他自逐门墙呢?害得我都找不到他。我本想着,既然天海五岛是毁在他手里,那我就把他抓起来变成我的仆从。再怎么清冷的人,成为仆从之后也会清冷不起来的吧?我不会杀了他,我要他活着受辱,这才对得起我父亲。可是快两百年了,我也一直在找他,却连半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找到。”子狐嬛好像丝毫感受不到顾子方的威压,眼睛闪了闪,竟真的流露出一抹哀愁,让人心旌摇荡。 “没法子,既然找不到他,我就只能想办法让他自己出来了。”调皮的一笑,子狐嬛转头看了一眼秦羽,又看了看人群中的柳长青、洛灵霜和云梦。“太虚道君,还请现身吧,秦真君冲击合体境,我不信你会不来。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可不光要杀了秦羽,我还要杀了柳长青和洛灵霜,再让整个烟霞观都给我陪葬!” 子狐嬛很清楚君即离是极冷静的人,可她却不会让对方有犹豫的余地。“你最好不要怀疑我的话,须知人若是连死都不怕了,便没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你布下的护山大阵的确是非同凡响,烟霞观的实力也的确足够震慑修真界,可你别忘了,总有那么一些邪门的法子能让我达成目的。” 君即离不是沉不住气的人,也不是会轻易中激将法的人,可这一回他却只能现身了。方才他就察觉到子狐嬛身上邪气很重,实在不敢保证对方这么些年练了何种歪门邪道,他不敢赌。 在君即离现身之前,在场的人大部分都觉得子狐嬛会白费心机,毕竟君即离是真的近两百年不见踪影,谁知道是不是跟天海宫那些老怪物同归于尽了。可是当他真的现身了,还是那么一身白色为主的道袍,还是那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却让所有人的目光都热切了起来。 能一举覆灭天海五岛还活了下来,能销声匿迹近两百年又悄无声息的回来,如今的君即离绝对比当年更胜一筹!尤其,刚才子狐嬛所说的,璟曦道君存的那心思……。 坦然面对众人热切而复杂的目光,君即离却只看向子狐嬛。“你为的,不是子狐长恨,也不是天海宫。”既然你把顾子方对我的心思拿来作为武器,就别怪我拆穿你的心思。“你不过是为了自己。众星捧月、高高在上习惯了,你受不了被打落尘埃,受不了有一个被算计污蔑甚至成了玩物的母亲。如果可以,你希望天海宫成为修真界的第一宗门,子狐长恨成为第一人,而你则是修真界最尊贵的女修。” 子狐嬛有些吃惊,君即离从未见过她,却能一语道破她的心思,当下笑容就有些不自然。 “说白了,若不能做一个呼风唤雨的上位者,不能以身份和美貌将众多男修玩弄于股掌,你宁可去死。不但如此,还要拉上破坏了你的美梦的敌人陪葬。” 这话就很有些嘲讽了,同时也让人心生怀疑,怀疑方才顾子方那事是不是子狐嬛故意编造出来的。当然,君即离可没那么好心维护顾子方的形象,不过是不高兴子狐嬛踩顾子方却拉上自己罢了。 尽管只是第一次照面,子狐嬛却不由想起了子狐长恨说过的话,君即离的确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就连子狐长恨都没能完全猜透自己的心思,却被君即离点破。如果不是立场敌对,子狐嬛很怀疑自己说不定会真的栽在君即离身上。“太虚道君果然当得起父亲的评价。父亲曾经说过,若你是他的弟子,只怕大事已成。” “不,你和子狐长恨应该感到庆幸。”冷冷一笑,君即离手中多了一把剑。“做我的师父,可以没脑子没本事没地位,却独独不能没有风骨!我宁可背上欺师灭祖的罪孽,也绝不会容忍自己的师父做出那般毫无人性之事!” 话一说完,君即离的身影就从原地消失,下一瞬出现在子狐嬛身边。 面对君即离的剑气,即使子狐嬛看得出对方并没尽全力,可如果她不避让的话就逃不过一死。她还有后招,不能就这样死!不得已,子狐嬛只能离开劫云的范围。 与此同时,吕洞宾、君照影和蚩灵他们也终于现身出来,将所有观礼的人挡在身后。顾子方也终于从再见君即离的惊喜和忐忑中醒过神来,想要冲出去对付子狐嬛,却被突然出现的几个黑衣蒙面人给拦住了去路。 子狐嬛和这几个黑衣蒙面人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烟霞观所有人都在想这个问题,他们不相信君即离的护山大阵会被悄无声息的破解,也不相信观中还有叛徒败类,可现在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 秦羽很着急,可再着急也得先熬过雷劫。此时劫云已成,雷光闪烁,秦羽也只能暂时不管其他专心应付。 子狐嬛却没打算跟君即离单打独斗,她不是来显摆个人实力的,而是不惜一切的复仇! 论实力,子狐嬛远不是君即离的对手,可她这两百年的时间也不是白白糟蹋的。当君即离看到那几个黑衣蒙面人的时候就已经心生不妙,此刻看到子狐嬛身上源源不断的往外涌动的黑气,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难怪能悄无声息的混进来,难怪要选择秦羽渡劫的这一天,这子狐嬛够狠,竟把手下都炼制成了阴煞! 厉鬼、修罗大部分都是自然形成的,也有少部分是邪修故意为之,但无论形成原因是什么,都是不够资格引动天罚的。毕竟厉鬼和修罗依赖自己形成的环境,并不能随意走动,危害也只在一处。就像当年沧海幻境里那个锁魂阵中的厉鬼,只能被困在阵法中不得出入,也只能危害到误入阵中的人。而且厉鬼修罗的转化是需要漫长的时间的,除非是有人守在阵外操纵,否则没个十几年连怨灵都不会出现。 阴煞却不同。阴煞必然是人为,且必须是从活人身上刚刚剥离出来的生魂,还不止一个!炼制手段极其残忍不说,炼成之后除了必须听命于炼制之人外没有任何束缚。因为是生魂炼制而成,平时寄宿在主人身上,所以根本就不会被察觉。最要命的是,阴煞针对的神魂,只要沾染上了就很难摆脱,能很快把神魂给吞噬掉变为自己的一部分。阴毒而霸道,这样的存在,天道法则如何会容得下? 可天罚也不是说来就来的,感应到了阴煞之后也还是要有一段时间才会降下来,可这点时间足够子狐嬛把这里的人都给祸害了,到时候天罚可不会管你是不是受害者,只要是沾上了阴煞之气就一律抹杀。怪不得重无会提醒自己一定要阻止,问题是这特码要怎么阻止!虽说神魂够强就不会被轻易中招,可这里这么多人能有几个撑得住的? “阴煞!子狐嬛,你够狠!”柳长青也认出了那几个黑衣蒙面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顿时又惊又怒。“千万小心别沾上阴煞之气!” 君即离看着吕洞宾和君照影迅速张开镇山河气场希望能护住众人,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怒气。不论如何,他都不会轻言放弃。{何昔,看来只能比一比谁更霸道了。} 听懂了君即离的意思,君何昔笑了笑。{明白。} 一人一剑同时光芒大涨,纯正的冰蓝色剑气瞬间让这片区域温度下降,不过须臾就让地表结了一层冰。 子狐嬛离惊骇莫名,她是离君即离最近的一个,此刻被对方身上爆发出来威压和气势压得只能瘫软在地,连眨眨眼都办不到。她不能动,自然就不能操纵阴煞。阴煞虽然阴毒之极,却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只有本能没有理智,没人操纵的话就会跟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第7章 -13事了 -13-事了 说实话,君即离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气势全开了,因为他现在的威压蚩灵他们根本承受不住。[]即使有重无给的作弊系、统,在身为队友的前提下蚩灵他们也会被君即离压制得死死的,何况其他人?本来剑修在气势上就要高出一筹,君即离又是个暴力分子,还生来命主杀伐。就是同境界的顾子方,论威压和气势也没法跟君即离相提并论。若不是有吕洞宾和君照影的双重镇山河,只怕现在已经是昏死一大半了。 没有了子狐嬛的操纵,原本缠住顾子方的几个阴煞停止了攻击,木头桩子一样的戳在那儿。可即便如此,顾子方也没法趁机解决掉这几个东西。无极虽然知道该怎么做,可顾子方做不到。其实消灭阴煞很简单,至刚至阳至纯至正至清,或者像君即离那样命主杀伐,哪一个都可以,偏偏顾子方一个都不占。说来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阴煞的危害才会那么大,毕竟没有哪个修士会随时都在身上背着这些东西。 恰好,君即离是命主杀伐之人,剑是杀伐之剑,修为又到了大乘圆满,破除阴煞不是难事。这也是重无特别提醒他要回来的理由,换了别人还真不好收拾,说不好就真要被子狐嬛阴谋得逞了。 无极还来不及跟顾子方解释,君即离就已经直接采取行动了。 撇下不能动弹的子狐嬛,君即离直接无视了顾子方,身形一闪直取那几个阴煞。 阴煞不是实体,不过看上去像是实体。君即离此刻握在手中的剑也不是实体,而是剑意。之所以用剑意,是君即离担心原为心魔的君何昔会沾染上阴煞之气,那可就麻烦大了。 子狐嬛动不了,但她能感应到阴煞在衰弱下去。那几个阴煞是她炼制的,这样一来她自然要遭到反噬。即使五脏六腑都在痛,可子狐嬛依然很清醒。 她不甘心,自己不过刚刚放出阴煞就被君即离压制得无法作为,这样的不甘心支撑着她没有因为反噬而昏迷。她身上是有天品法宝的,那是子狐长恨最珍贵的收藏,不但能够隐藏自己的气息,还能抵御来自高阶修士的威压。她试过,大乘修士的威压也是可以抵抗的,可君即离偏偏就把她压制住了! 可不甘心又能怎样呢?即便邪修也不敢轻易炼制阴煞,不但是害怕天罚,也是因为阴煞一旦被破解那自己也就完了。当最后一个阴煞被破除开始消散,子狐嬛不受控制的大口吐血,她知道自己的内脏全都碎了。(.无弹窗广告) 此时听到系、统提示危机解除的声音,君即离稍稍收敛了气势,这才有功夫收拾子狐嬛。 即使知道自己很快就会死,子狐嬛依然想要一个答案。迷茫而又愤恨的看着君即离,问道。“我的法宝……可以抵抗大乘修士的威压,也可以隐藏气息,从未失手。……为什么,对你没用?” 看了子狐嬛一眼,君即离却没有要解惑的意思。寒光一闪,子狐嬛只能带着疑问死去。 见君即离解决了阴煞,柳长青长出了一口气。这等阴邪之物,到底还是要天生相克的才好办,幸好小离在。 抬眼看去,秦羽已经在最后关头了,君即离抬手打了个手势让蚩灵和不二他们搞定后续。{四师兄,专心渡劫,事情已经解决了。} 听到君即离的传音,秦羽这才算是彻底放下了心。 而顾子方左右看了看,发现岳悠已经安排人手去善后了,便想往君即离身边凑。 剑光一闪,君何昔坐在剑身上似笑非笑的挡在顾子方身前。“你这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找死了么?” “让开。”尽管很想直接把这剑灵灭了,可顾子方很清楚君即离绝不会允许,不过语气也不见得好。方才子狐嬛戳穿了自己的心思,想必君即离什么都听见了,他是真不知道对方会有什么反应。 看君即离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只专心盯着秦羽那边,君何昔就知道这事儿只能自己打发了。“如果这里不是烟霞观,我可就不只是挡住你了。阿离的誓言是被大道认可了的,不想死的话就滚远一点。” 呼吸一滞,顾子方这才想起当年君即离立下的誓言。晦涩的看向那边长身而立只看着秦羽的君即离,顾子方只觉得自己压抑了百来年的情绪一瞬间翻涌不休。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他却不得靠近……。 感觉到顾子方的气息不大对劲了,无极暗叫一声糟糕。当初顾子方冲击大乘境界的时候险些心魔入体,而他的心魔正是君即离。眼下这情形,若是顾子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准儿要坏事!虽说君即离放了话等到仙界再了结恩怨,可如果顾子方真敢做出什么来,无极一丁点儿都不觉得君即离会不动手。 正当无极焦虑的想着要怎么劝顾子方,君即离却抬手往顾子方身上一指——属于他的冰冷剑气直接没入顾子方身体里。无极来不及阻挡,只能立即探查顾子方的情况,却发现君即离的剑气极其霸道的封住了顾子方的经脉,让顾子方动弹不得。[]顾子方的体温也因为这股剑气而下降了不少,隐隐有覆霜的趋势。 无极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君即离,做这件事的时候对方连眼角余光都没有施舍给顾子方,仿佛只是在打发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看着表情定格在晦暗的顾子方,无极不想帮他把君即离的剑气祛除,因为他不想收拾更大的烂摊子。反正看样子君即离也只是不想搭理他,冻一冻也免得这小子激动过头闹得心魔入体。 不过,君即离的剑气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如臂指使,完完全全的随心随意。看来,如果子方仍然不能搞清楚已经为敌的立场,总有一天会死在君即离的剑下。而且,那一天也许不会太远了。顾子方已经是大乘圆满,君即离也一样。飞升之后,不用再顾忌烟霞观和柳长青,君即离只怕不会忍耐多久的。 “喂。”看到顾子方被君即离直接给冻上了,君何昔丢给无极一个嘲讽的笑容。“把你家这没脸没皮的东西挪走,我可说不好会不会一个不小心顺手给他留点什么纪念。” 君何昔身为剑灵自然不是实体,但也不是没办法,无极很清楚。但他更清楚的是,要是真让这位动手,那就很可能不是挪动一下了。 “那是君师弟的剑灵?”岳悠瞥了一眼被无极带回来的顾子方,心里冷笑,面上却分毫不露。 “嗯,叫君何昔。”无极自然是不知道岳悠心里想什么的,若是知道,只怕要更加忧心了。 “看起来是个张扬爽利的性子,倒是跟君师弟的剑意很是相宜。”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岳悠知道顾子方只是被君即离封住了行动力,却是故意说这话的。“过去君师弟宠照影跟宠女儿似的,如今我才知道,他对自己的剑灵也一样是宠得很,连穿着都是比照着自己来的。不过,看上去倒是赏心悦目。” 站在岳悠另一侧的叶浩然有些纠结,一边对岳悠的恶趣味无奈,一边却也觉得没什么不对。当初顾子方逼得君即离自逐门墙,叶浩然可是亲眼看到柳长青落泪的。他是柳长青一手养大的,虽说名分上是师兄弟,可私底下他对柳长青是亦父亦兄的感情,自然会因此而迁怒顾子方。何况,君即离在他看来虽说凶了些,可这只是性子使然,其他地方就没有不好的。 “现在师父最宠的就是昔姐了,不过也是应当的。”君照影自然听明白了岳悠的言下之意,也大抵明白是什么用意,哪有不配合的道理。“这些年师父越发寡言,亏得有她在,不然师父只怕一年半载都蹦不出几个字来。” “是啊,幸好有何昔。”煞有介事的点头附和,吕洞宾面上闪过一丝伤痛,却保证让该看的人都看到。“小离这些年不光是越发寡言,连表情都越来越少了,有时候我都担心他会忘记该怎么笑。” 吕洞宾这话就很值得深究了,柳长青暗暗瞪了他一眼,却并没有拆台。顾子方是该受些教训,他就只当不知道好了。 “被逼自逐门墙,这种事情放在谁身上都不会好过,小离又是个重情的人。”卓风行并不知道吕洞宾心里的弯弯绕,但这并不妨碍他帮君即离说话。 无法行动的顾子方此时都快要憋出火来了,可情绪却反而冷静了不少。没了宗门在背后,他一直都知道君即离的日子不会好过,可不管他怎么找,对方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毫无踪迹。好容易见到人了,偏又被那该死的剑灵挡了,岳悠他们竟然还说那剑灵好!心下大恨,顾子方却也无可无奈,只能专心的努力祛除剑气,再不祛除的话他很怀疑自己会被冻成冰雕! 几句闲话的时间,劫云的声势变小了,因雷劫而变暗的天色也开始恢复,秦羽渡劫成功了。 露出个小小的笑容,君即离转头看了一眼已经奔过来的慕阳无痕,摸出个乾坤袋扔给他。“贺礼。” 见到这一幕,君何昔扭头。“该走啦!” 抛出被九溪改造成海陆空三栖的渡情,君即离率先跳了上去,吕洞宾他们也纷纷跟上。柳长青他们想要挽留,却也知道没法挽留,只能看着。 等到所有人都上了渡情,君即离朝柳长青点点头,疾速离去。 -------------------- 站在大厅房顶上俯瞰整个道场,重无越看越满意。雁虞不愧是大管家一样的人物,空雾道场在他的精心打理下俨然成了世外桃源。重无心想幸亏君即离遇上了雁虞,不然就他那只注重实用性的性子,这个小世界恐怕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升级。跳下房顶,看着蚩灵他们装满期待的眼神,重无笑了笑。“升级成功了。” 听到这句话,一众人顿时欢呼起来,雁虞更是激动得脸都红了。天知道,自打他们出海回来就一直为升级而忙碌,四处搜刮材料不说,还要积攒功德。尤其雁虞是个极认真的,就是根本不打算管这事的君即离,都被他拿一张材料单子从祈星台上拖下来过。所以他们不光是为成功而喜悦,更大程度上是高兴再也不用被使唤得团团转了。 重无看着他们欢喜得快疯了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转身上了祈星台。 “成功了?”听到重无的脚步声,原本在打坐的君即离睁开眼睛。祈星台上被他设置了屏障,因此蚩灵他们的欢呼声丝毫没入他的耳。 “雁虞果真是个宝,这个大管家当得很称职。”其实重无早看出来君即离对升级道场不怎么热衷,颇有些顺其自然的意思,对这人更加无奈了。若是换了别人得到这么一个小世界,那还不得为了升级玩儿命的干?“我本来以为要等到去了仙界才能成功,谁知道在他的调度下只用了一百多年就搞定了。” 点点头算是肯定重无的话,君即离并没有欢喜的感觉。他本来就不在意能不能让道场升级,步入大乘境界之后性子也越发的冷淡。从烟霞观回来以后的这一百多年里,他基本上都是在冥想。升级道场的事情他是全权交给雁虞的,只有一部分生长环境很危险的材料是他去收集的,除此之外什么都没过问。“昨天夜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有感应?”见君即离脸上丝毫喜色都没有,重无也懒得吐槽了。“的确是大事,顾子方昨天夜里飞升了。” 一愣,君即离只是感应到天道法则仿佛有所变动,却没往这方面想。“这么快?我还以为要等上个好几百年。” “他积累得足够了,再说……。”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天空,重无眼底浮现出阴郁。“我不是说过么,他要思过到顾子方飞升。” 所以天道还是动了手脚了。心下了然,君即离站起来。“我得走一趟烟霞观。”因为没想到这么快,君即离起初是打算在飞升之前都待在空雾道场的。如果不是在道场里,他已经很难压制自己的修为了,说不好就会比顾子方更快飞升。 “去告别?”虽然重无不觉得君即离会做这种事情,却不妨碍他开口调侃。 “烟霞观年轻一辈中没人能压得住了,你以为其他宗门会不起什么心思?修真界第一宗门的位置,只怕早就让他们眼红了。”懒得搭理越来越像个痞子的重无,君即离已经足够深刻的了解了自己未来上司是多么恶劣的性子。已经上了贼船,他也就懒得挣扎了,反正也不可能更糟了。 “可你也是要飞升的。如果不是因为你宅在这道场里天道法则感应不到你,你的飞升天劫早就下来了。” 顿住脚步,君即离转过头。“能震慑一天是一天,我欠柳老头的。” 第7章 -14飞升成仙 -14-飞升成仙 飞升成仙是每一个修士都梦寐以求的,尽管沧海大陆已经有上万年没人飞升成功。[]【本书由】顾子方感应到自己飞升的时间之后,就按照惯例给各大宗门下了帖子邀请他们观礼。因此顾子方飞升成功的事情并不是秘密,而各大宗门在激动之余也开始盘算起各自的小心思。 烟霞观能够成为修真界第一宗门,除了在百年战乱中的贡献之外,最大的理由还是顾子方这个天命之人。像君即离那样不把天道放在眼里的人毕竟是异类,至少沧海大陆上的修士们都是把天道供奉在心里的。天命不可违,既然顾子方是天命之人,那么烟霞观自然就该是天命所归。不论是否甘愿,他们都会看在顾子方的份上奉烟霞观为第一宗门。 但现在顾子方飞升了,烟霞观年轻一辈之中再没有大乘,也就没有理由还要他们俯首听命了。 所以,当君即离再一次悄无声息溜进烟霞观的时候,岳悠正焦头烂额。慈云禅院的苦竹院主一改平日里的慈悲脸,唾沫横飞的论证四大宗门理应平起平坐。万妖山的妖皇还是那副狷狂霸道的神情,说出来的话跟刀子似的尖锐。离魂海魔尊没有来,来的是已经确认为下任魔尊的涯觞。涯觞没怎么开口,只笑眯眯的听着老和尚跟妖皇长篇大论,不知道在想什么。 除了另外三大宗门,三大世家也不怎么平静。云梦不会因为自己对君即离的爱慕就损害无忧宫的利益,况且现在君即离已经不是烟霞观的人了。不过云梦并不是非得要烟霞观做不成第一宗门,毕竟无忧宫的立场向来微妙,因此她也没怎么说话。万兽山庄和千机谷却很是积极,即便他们不可能越过烟霞观的地位,却也乐得让烟霞观下来那么一点。 至于殿中的小宗门代表,岳悠已经懒得去理会了,凭他们还不足以在这件事情上占便宜。但他的确很头疼,因为烟霞观的确已经没有了足以震慑修真界的人——如今唯一能做到的那个人偏偏已经自逐门墙了。偷瞄了一眼老神在在的柳长青,岳悠不确定大师伯这般安坐是不是早有打算,又或者是有什么杀手锏。秦羽作为碧峰峰主自然也在场,但岳悠并不觉得秦羽有什么法子。 看明白了情况,君即离转身走出主殿,站在昔日训练内门弟子的广场上,拔剑。 突兀响起的铮铮剑鸣,让争得面红耳赤的众人不由自主的闭了嘴。那剑鸣太有穿透力,其中所包含的威慑之意也太霸道,由不得他们假装不知。互相看了看,到底还是顾忌着这里是烟霞观的主殿而没有放出神识,全都起身走了出去,想要看看究竟是哪路人马敢在此时此地如此行事。 岳悠略一迟疑,看了一眼柳长青,发现大师伯似乎是笑了。心思一转,岳悠也笑了。 广场中央,君即离微垂着眼,有一下没一下的弹着手中的长剑,看也不看鱼贯而出的众人。 认出了来人是谁,原本还想着教训教训来人的众人都卡壳了。昨日顾子方飞升的时候君即离并未出现,他们还悄悄松了口气,顺便庆幸顾子方逼得君即离自逐门墙。毕竟,没人愿意跟一个能毁掉天海五岛的剑修对上。就算那天海五岛并不只是君即离一人之力,可那些灵宠可都是跟着这位主的,惹上一个还不等于惹上一群么。 “果然是君道长。”涯觞率先打破尴尬,抚掌而笑。“上次你来也匆忙去也匆忙,又有那子狐嬛捣乱,都没能说得上话,我可是很遗憾的。” 抬眼,君即离看出涯觞眼里的笑意是真实的。“听说魔尊已经宣布由你接任了,恭喜。” “可惜你大概不能来观礼了。”上次涯觞就察觉到君即离已经是大乘圆满,只怕飞升之日不远了。有些遗憾,这么多年纷扰不断,始终没能和君即离好好畅谈一番。涯觞拿出带来的好酒,笑得真诚。“不过没关系,我想着你一定会走着一趟。当年说过要请你喝的酒,我带来了,即使提前祝贺我接掌离魂海,也预祝你飞升成仙。” 接住涯觞扔过来的酒坛子,即使隔着封泥也能闻到浓郁甘醇的酒香,君即离挂上浅浅的笑容。“果然是少有的好酒。”难得有个投缘的朋友,君即离虽未承认过,心里却是欢喜的。 妖皇和苦竹院主有些恼怒,君即离跟涯觞这番往来,明显是把他们撇在了一边。作为一流宗门的宗主,他们何时被人如此对待过?就是那身负天命的顾子方,也不敢在他们面前这般无礼。 “太虚仙君,魔子,现在可不是喝酒的时候。”妖皇也是大乘境界,所以就算涯觞不说他也能察觉出君即离的修为。 看了一眼面露不悦的妖皇,君即离却没把酒收起来,只淡然道。“我辈修士素来以强者为尊,在场诸位若有人能胜过我手中长剑,我便承认第一宗门这个名号理当易主,绝不多言。”目光在妖皇和苦竹院主脸上停顿了一下。“若没有,那就恕不远送了。” “阿弥陀佛。”念了一声佛,苦竹没有想到君即离竟会这么强势要给烟霞观张目。“太虚仙君已非烟霞观之人,何必如此?” 冷冰冰的看了一眼这面上慈悲说话却不慈悲的和尚,君即离伸手在剑身上一弹。“道爷乐意。” 被君即离噎得险些维持不住慈悲脸,苦竹只觉得自己平生从未见过嚣张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人。其他人也被君即离的惊人之语给震住了,唯有云梦眼里闪过笑意。 妖皇暗自嗤笑苦竹多此一举,君即离是同顾子方反目,又不是同柳长青等人反目,要不然上一次怎么会来给那秦羽护法?“既如此,那本皇就来领教领教!” 眼看妖皇就那么冲了上去,苦竹在心里摇头,没戏了。不说剑修的攻击力本就超越其他修士,这位太虚仙君可是在合体境就能灭了天海五岛,妖皇纵成名已久却也绝不是对手。唉,好容易等到顾子方飞升去了仙界,却没料到这君即离会为烟霞观出头,看来这一趟是白跑了。虽然懊恼,却也耐不住好奇心,想要亲眼看看这太虚仙君究竟有什么资本如此嚣张。 柳长青笑眯眯的看着君即离同妖皇升至高空斗法,丝毫不担心自家小弟子会输。{岳悠啊,今天有小离震慑,却也只是暂时的。若不是一直压制着,小离只怕还要比子方更早飞升。} {大师伯,我明白的。}岳悠自然能想到这一点,可是他真不觉得观中弟子有谁能和君即离比肩。 即使是别有所图,在场其他宗门的人也拒绝不了观战的诱惑。当年天海五岛究竟是怎么被毁的,他们都无缘亲见,只能对着岛上残留的剑意浮想联翩。而今能亲眼看到君即离出手,谁又能忍得住这份好奇呢?可动手的两个人是大乘,在场的人当中只有苦竹院主能去观战。其他人别说靠近了,就是放出神识都有可能被波及。 等了小半个时辰,君即离率先归来,看不出有伤,只道袍上有些破损的地方。紧接着,苦竹院主搀着妖皇也回来了。一个自己回来,一个被人搀着回来,谁还想不到胜负如何呢?顿时,看向君即离的目光更加热切了。 即使心有不甘,妖皇也是个硬气的,朝柳长青和岳悠一抱拳。“技不如人,万妖山就此告辞。” 妖皇走了,苦竹也没有多留的理由。“老衲自问不是太虚仙君的对手,慈云禅院告辞。” 两大巨头都走了,剩下的人连大乘都不是,还留下做什么呢?很快,除了云梦和要留下跟君即离喝酒的涯觞之外,广场上只剩下烟霞观人的了。 ------------------ “你要去的地方会是仙界极西,仙魔妖三界交界之地。每当仙界与魔界或妖界开战,那里就会是战场。就是平日,那里也从来跟安宁无关。与其说那里是仙界的一部分,还不如说是一个三界坟场。危险,但也充满了机遇,尤其适合你。”喝着君即离特意留的北川好酒,重无心情很不错。 当初重无说起这事的时候,君即离就隐约猜到了迎接自己的将会是一场严酷的试炼。可现在听到这些,却有些哭笑不得。经历了安史之乱,现在又要去经历仙魔妖的厮杀,命主杀伐什么的真心累不爱。只是,这是他自己选的路,就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老头子他们,我会让他们留在烟霞观等我。” “蚩灵、不二猴跟画影可以和你一起,九溪他们不行。飞升成仙,哪怕上去之后只能是最低等的天仙,那也不是凡间修士能够抗衡的,是质的改变。我不担心你不能说服他们,我也会替你照看着。”重无知道君即离会理智的做出决定,压根儿不担心什么。“那里名义上是西方白帝的管辖区域,但实际上是没人管。顾子方在南方赤帝的地盘,虽然现在那位赤帝没有被天道承认,但他不会有时间去找你的,你安心在那里历练。” 无极塔的旧主正是南方仙帝,让顾子方去南方摆明了是要给他开金手指,君即离没什么好意外的。“你确定我在仙界不会被天道下黑手?”比起顾子方会不会找上门,他只关心重无会不会色令智昏。虽然,其实他很怀疑重无对天道是否还有余情未了。 “阿离,你这是在变相的说我不靠谱么?”故作委屈的苦了脸,重无当然知道君即离的言下之意。“你已经不归他管了,他要是想动手脚,那就正好给我关他紧闭的理由。放心,我心里有数。” 既然重无这么说了,君即离也就不再揪着不放。不论如何,重无不会愿意输给天道。尤其,现在已经不只是输赢那么简单了。“把空雾道场的归属权转移给老头子他们吧。” 看了看君即离的表情,重无确定对方不是在开玩笑。“有空雾道场在,你好歹能有个地方休生养息。” “又不是没在战场上混过,我也没那么矜贵。”君即离很清楚,吕洞宾他们即使不得已留下来,也会加倍努力修行,以求早日飞升跟自己会和。而空雾道场里的灵气比外面要浓郁得多,修行起来事半功倍,对他们的用处更大。更何况,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他就没想过能轻松的走到底。 “好吧,既然你坚持。”点头表示同意,重无也知道,君即离这么做是为了让吕洞宾他们早日飞升。不能一起走,吕洞宾他们会不着急才怪。“趁着还有几天时间,你且想想有什么要交代的,或者有什么一直想做却没做的。这个世界总归还有那么几个让你挂心的人,别给自己留下遗憾。” ----------------- “师父!”眼看着天空中投下的光束将君即离、蚩灵、不二猴和画影包裹在其中,君照影终于忍不住了。“我一定会努力修行的!蚩灵,画影,不二,替我照顾师父!” 君照影这么一喊,雁虞也忍不住了。“道长,要照顾好自己,万事小心!” “小离,保重!” …… 处身于光束中,君照影他们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模糊,君即离却并不伤感。虽是离别,却还有重聚的机会,所以伤感就不必了。他相信,自己不会在仙界等得太久。 最后看了一眼柳长青、秦羽、洛灵霜和云梦,君即离在心里道了一声抱歉。他是为了离开而来,所以注定要欠他们的情了。不过,他日若是有机会,这份情他一定会还的。 看了一眼身边的蚩灵、画影跟不二,君即离看到他们眼中都是同样的坚定。感觉到马上就要离开人界去往仙界,君即离朝着吕洞宾他们大喊。“我在仙界等你们,等你们一起回家。”回家的路,就在仙界。 第8章 -1鬼帝太虚 -1-鬼帝太虚 仙界极西,既是仙魔妖三界的战场,也是三界的流放之地。【本书由】如果不是战时,这里就是被三界共同遗忘的地方,只有在要处置底下人的时候才会想起。只要不是那种会被当场诛杀的重罪者,基本上都会被流放到这里。也因为这样,这里名义上是仙界的地盘,可实际上却像是三界一起构建的监牢。 没人说得清这样的状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说不出究竟是哪一界最先如此,只知道即使仁慈如前任南方赤帝,也从未对这个地方的境况有过半分关注。只知道但凡被流放至此,基本上就没有活着离开的可能。所以这个地方又被成为死域,逐渐变成了没人愿意提起的不祥之地。 而这不祥之地,于今日出现了有史以来第一位帝君。 代表帝君尊荣的祥云瑞兽,同死域的环境格格不入的流光溢彩,让整个死域的人都放下了手中的一切,从不同的方向齐刷刷望向半空――那被祥云瑞兽环绕着的人究竟是谁? 并不理会自己的晋级给死域之人带来的震撼,君即离察觉到突兀出现的天道法则力量,不由自主的扯出一抹冷笑。九百年了,他在这死域摸爬滚打了九百年,多少次命悬一线死里逃生,多少次咬牙诅咒着天道撑下来,为的不过是回家,不过是有朝一日再不受天道摆布。想在我晋升之时来下黑手?做梦! “那是鬼剑太虚!” “鬼剑太虚晋升为帝君了!” “不好,你们快看,那是道则,天道要抹杀他!” “好不容易咱们死域出了一个帝君,天道竟是容不下吗!” “我不服!凭什么死域就不能有帝君,凭什么!” …… 仰望中的人们终于辨认出了君即离的身份,各种各样的声音在四下里响起。鬼剑太虚的名号,如今的死域没人会不知道,暗地里君即离已经被默认为死域之尊。但凡亲眼见过君即离出手的,都会在提起的时候满脸欣羡。鬼剑之威,太虚之名,已经成为了死域之人共同的骄傲,也唤醒了他们深埋心底的血性,让他们想起了几乎遗忘的尊严。虽然君即离放话说了不收侍从,也挡不住想要追随他的人越来越多。 死域从来没有过帝君,甚至没有哪位帝君会在非战之时踏足,可生活在死域的人却一直都有个隐秘的希望――能有一位帝君带领他们杀出这个该死的地方。(.无弹窗广告)所以现在发现天道竟要抹杀君即离,他们的悲愤只一瞬间就汇聚成了一股惊人的力量。 察觉到这股悲愤对天道法则的冲击,君即离笑了。天道,人心的力量是不能估量的,你还是不懂。剑指向天,北斗七星剑阵出现在身后,每一把光剑都蕴含着可怕的肃杀之意。“想要抹杀我,没那么容易!” 九百年来,君即离已经真正掌握了一部分大道法则,且已经把这些法则融入到了自己的北斗七星剑阵之中。过去他只能分出六把光剑,现在却是七把。过去他占据北斗之中的破军之位,现在却是脱出了北斗行列占据被北斗拱卫的紫微(即北极星)之位。终于,是检验新剑阵威力的时候了。 隐于虚空之中,为防备天道而来的重无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天道肯定是要在君即离晋级的时候下黑手的,却忘了君即离已经不再是那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凡人。 天道再想抹杀君即离也不可能亲身前来,只能是勾动天道法则,临时将法则变为自己的一缕化身。可君即离能够晋级,这就说明天道法则已经承认了他的实力和地位,天道却非要用法则来抹杀他――这简直就是自相矛盾。法则是认死理的,一旦掌管法则的人同法则本身有了冲突,最后倒霉的绝不会是法则。天道这么勉强行事,必然会引起法则的反噬。再加上北斗七星剑阵中所蕴含的大道法则,哈,有好戏看了。 冰蓝色的剑阵与金色法则道符撞在一起,那光芒直叫人挣开不开眼,整个死域所有人却都拼命睁大了眼睛想要看个清楚,心里也都在为君即离鼓劲。 一定要赢,哪怕只是为了一口气! 死域不是什么不祥之地,死域也可以有帝君! 整个死域的神识汇聚成一股强横的力量,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之下,天道法则开始反抗。重无眼中闪过惊艳,继而微笑。人心不可欺啊,高高在上的时间长了,便忘记了自己身为凡人时的一切。天道,看来你还是没有好好反省。 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君即离眼中只有金色的法则道符,只有道符背后看不见的天道。地上,蚩灵、画影和不二猴焦急的看着半空中一次次冲向道符的身影,看着那些该死的道符一次次在君即离身上留下伤口,恨不能以身相代。若不是帝君,任何人上去立时就要烟消云散,否则他们怎么肯让君即离一个人去拼命! 不知道过了多久,法则道符一起迸发出明亮的光芒,与此同时仿佛挣脱了什么一般不再攻击君即离,反而是环绕君即离形成一个符文链。(.)重无知道,这就是法则的意志,因为不肯抹杀它承认了的君即离而挣脱天道的掌控。如果天道还要再动手,法则就会反过来保护君即离。 嘴角微微勾起,重无敛去眼底的暗芒。天道,过去你有多少次违背了法则的意志,还记得吗?如果不是我护着你,只怕你早就因为反噬过重而境界跌落了。这一次,你就认真品尝一下法则反噬的疼痛吧。 无尽虚空之中,被法则反噬的天道吐出一大口血,臂膀之上有枷锁的虚影一闪而逝。恨恨的看着镜像中快要力竭的君即离,天道却已经没有了继续攻击的可能。呵,没想到那样的罪人竟然也会被法则承认,自己明明是为了维护法则,却被它反噬! “……这是……成功了吗?”画影怔怔的看着被符文所环绕的君即离,烦躁的搓着手却不敢贸然靠近。 察觉到法则道符在治愈自己的伤,君即离微微一笑。天道,你可真是失败,你掌管的法则都不肯帮你。知道天道已经失去这次机会了,君即离望向蚩灵他们,神识扫过每一个为他鼓劲的死域之人。他不记得自己这九百年来杀了多少个仙、魔或者妖,同样也不记得自己救了多少个仙、魔或者妖,难以计数的厮杀,说不清的恩怨。但是现在,他却发自内心的喜欢这个地方,喜欢这里的人。 被天道下黑手造成的伤势很快被彻底治愈,金色的道符闪烁了几下,投射出“死域之主,鬼帝太虚”八个字,然后慢慢归于虚无。 每当有人得到天道法则承认成为帝君,都会由法则道符投射出封号和领地。所以当那八个金色的大字在空中闪耀,死域中的所有人都知道君即离成功了。短暂的寂静之后,整个死域爆发出响彻云霄的欢呼。 ---------------- “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西方天白帝宫中,白帝难以置信的望向死域的方向,怎么都不相信自己感应到的事情是真的。有人在死域称帝,并且得到了天道法则的承认,白帝只觉得自己平静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心境被彻底打破了。 仙界五方仙帝有一个共同的秘密,一直被严密保守着的秘密。若是有人在死域称帝且得到承认,那么这位帝君就会成为死域之主,到那时候死域就不再属于仙界,而是自成一界,死域之主也不属于仙、魔、妖三界的任何一个。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毫无顾忌的将死域作为战场和流放之地,恨不能那里越贫瘠越荒凉越混乱也好。 尽管一直保守着秘密,一直默契的谁也不过问死域的事情,但没人觉得会有这样一天的到来,因为死域已经在他们的默认下变得连生存都艰难无比,根本不能供给称帝所需。可是现在……,看来自己必须要去一趟中央天了。 …… “那是小离的气息!”跟心情复杂的西方白帝不同,刚刚成为南方赤帝不久的顾子方却是满脸喜色。“原来他在死域,难怪我一直找不到他。” 看着顾子方满脸的高兴,无极默然移开眼。子方,你还是不相信君即离会把你当成敌人吗?死域之主,鬼帝太虚,的确再贴切不过了。只是,不知道君即离会带领死域走向一个什么样的立场。虽然顾子方已经成为了南方赤帝,可共谋害死了风钰帝君的东方青帝、西方白帝、北方玄帝以及中央黄帝都还在,接下来要打的才是真正的硬仗。若是当日君即离没有立誓为敌,现在倒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助力。可……他只能期望君即离看在昔日受过凤离长老恩惠的份上,不会跟东方青帝他们结盟吧。 玲珑倒是没有无极那么纠结,虽然长了不少心眼儿,却还是保留了几分纯真。“奇怪,他怎么会在死域呢?明明我们都是从沧海大陆飞升上来的,为什么不在一个地方呢?” “玲珑,这并不奇怪。”容貌美艳的紫衣女子娇笑了一声。“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不在同一处,却也知道绝不会有人在飞升之后去往死域的。死域除了是战场之外,还是三界共同的流放之地。只有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的人,才会被流放到死域,永生都不能再出来。因为有去无回,才会被称为死域。又因为那里待的都是罪人,也被大家视为不祥之地。” 美艳女子身边,站着一个清丽脱俗的女子,借口道。“对啊对啊,帝君的旧识,想必是飞升上来之后不久就犯了什么罪,才会被流放到……啊!”猛然被顾子方以威压逼得瘫倒在地,清丽女子完全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只能惊惶的望着顾子方。 “小离不会犯罪,只要是他做的,都是对的。”眼中的阴狠暴露无遗,顾子方丝毫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念你只是初犯,而我又不曾说过,这次就算了,但我不允许有下一次!”看向大殿中的众人,顾子方的语气斩钉截铁。“从现在起,谁敢说小离半个字的不好,就是我的敌人。” 无可奈何的看着一殿的人神色各异的应承下来,无极知道这些人并不明白为什么,甚至可能会质疑。可是,他什么都不能说,也什么都不想说。九百多年了,顾子方一步一步爬上帝君的宝座,也一天比一天乖僻暴戾。别的事情还好,好歹还能听得进劝解。可只要碰上有关君即离的事情,任谁也别想让他听进去半个字。 时至今日,无极不得不承认,君即离就是顾子方的劫数,躲不开化不开。 ------------------- “阿离,五方仙帝派人送来的帖子。”捏着那看不出什么材质却宝光四溢的帖子,蚩灵不由在心里骂五方仙帝都是败家子。 君即离接过帖子打开看了一眼,冷笑。“请我去中央天赴宴商讨死域归属,哼,打得一手好算盘。” “重无明明说过,只要死域出了帝君就会自成一界,我看他们是摆明了想让你称臣,也不想丢掉死域这块地盘。”不屑的撇了撇嘴,画影对五方仙帝的无耻有了新的认识。当然,原本他就对那五方仙帝没什么好感,风钰怎么死的他可是记得很清楚。 帖子只有君即离能打开,但他看过之后就不会再有禁制了,不二猴拿过帖子认真看了一遍。“也不是完全没有值得看的消息,至少,我们还不知道顾子方已经成为南方赤帝了。” “他这是接风钰的班,倒没什么好奇怪的。有天道给他当外挂,南方天又不像咱们死域这么荒凉,他要是还没称帝才叫奇怪呢。”蚩灵不觉得惊讶,但不明白顾子方怎么会跟东方青帝他们搅在一起。“不过,他不会忘了风钰怎么死的吧,居然会跟那四个一起下帖子。” “不可能一称帝就对上四方帝君,除非他真的傻到家。中央黄帝是五帝之首,可节制、号令其余四位帝君,单是这一位就不好对付了。听说西方白帝的武力值是五帝之中最高的,东方青帝的智谋冠绝五方天,又有北方玄帝这个号称防御无敌的,顾子方想要替风钰报仇不是那么简单的。”一边腹诽五方仙帝各自的特点,君即离只好奇风钰和西方白帝谁的武力值更高――不是说风钰曾经是仙界第一剑修么。 第8章 -2敛财 -2-敛财 宴无好宴,君即离虽然不想这么快就跟无方诸天撕破脸,却也没打算送上门去自找下马威,索性既不回应也不出现。顺手把帖子拆了丢给一个擅长炼器的魔修,只当是回收利用了。虽然看不出那帖子的材质,但光凭那宝光也知道必然是好东西。死域荒凉贫瘠,多的是各种石材,不过其中能用做炼丹炼器的只有极少一部分。且这地方草木类材料极其稀少,能找到一点低级的就已经是运气逆天。穷了九百年,君即离已经把抠门发挥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 死域只有一道在非战时许进不许出的域门,通往西方天。魔界和妖界想要来死域的话,就必须由帝君级的人物打开一道直通这里的临时域门,开战的时候都是这么做的。但现在死域随着君即离称帝而自成一界,显然不能还跟过去一样。修改域门只是小事,成为帝君之后君即离就从法则中得到了相关的信息。 五方诸天的帖子并不是派遣使者送来的,而是由中央黄帝以颁布帝令的方式直接送过来的,这让君即离很有些不痛快——搞得好像他是在中央黄帝手底下混饭似的。因此君即离觉得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修改域门,让这道域门的归属权和管辖权完全归于死域。然后在整个死域布置足够的法阵和结界,他可不打算让死域继续当三界的战场。 死域本身就是有结界的,仙界五方诸天以及魔界、妖界联手设置的,为了防止流放到此的人逃走。君即离决定在这层结界上加以修改,能省下不少功夫。阵法自然是没有,但这个问题对君即离来说并不算难,何况死域中也不是没有擅长阵法的人。可麻烦的是,死域根本找不到足够的材料让君即离布置阵法和结界。 另外,死域不是繁华的五方诸天,别说帝君府了,就连一片瓦都看不到。君即离是不在乎有没有什么帝君府的,可死域中人却不这么想。堂堂帝君怎么能没有自己的府邸?更何况这可是他们死域第一位帝君!仙魔妖三界的帝君都有,凭什么他们死域的就没有?不论是为了面子还是争一口气,反正,因为君即离称帝而聚集在一起的人几乎是全票通过要修一座帝君府。 眼下君即离仍然住在平日的营地里,是一个离山顶不远的天然岩洞。当不二猴带来消息,说基本上死域里的所有人都聚集在山下,还在讨论要怎么给君即离修建帝君府的时候,君即离张口就骂了一句败家子。 蚩灵看着君即离气呼呼的冲下山去,险些笑趴下。[]为了阵法和结界,君即离这两天一直在扒拉背包,一边算计需要什么材料一边抱怨死域啥也没有。显然,这些人只想着要修府邸,却没想过哪儿去找材料,更不知道君即离这家伙正肉痛,可算是撞到枪口上了。嘛,不知道这些人发现堂堂帝君却抠门堪比刚刚飞升的天仙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君即离虽然生气,但并没有一上去就把这些人给骂一顿,毕竟那府邸什么的也是替他谋划。看着见到自己而诚惶诚恐又兴奋异常的众人,君即离在心里狠狠的叹了口气。“看看你们这身行头,再看看我身上有没有值钱的东西,咱们死域除了满山石头之外要什么没什么,你们拿什么建府邸?” 面面相觑,众人这才想起死域什么都没有,人人都穷得只剩下自己。别说值钱的东西了,能有一身不露肉的衣裳好出来行走,就已经是很不错的事情了。兜头一盆冷水这么一浇,方才争论府邸该修成什么样的热情熄灭了,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尴尬、悲愤、苍凉、不甘等等情绪。 “好了,别这么垂头丧气的,能在这死域活下来的都是好汉子好姑娘,身外之物算个什么?”尽管已经成为了帝君,可九百年厮杀让君即离重新变回了当初那个满嘴江湖气的纯阳,全没有顶级仙人的自觉。“正好有个能发财的法子,兴许能弄来不少好东西。不过我有言在先,府邸就算了,咱们如今要紧的是布置结界和阵法,省得谁想来就来。” 一听君即离有法子发财,言语间又半点都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众人不约而同的多了几分亲近之心。 “帝君,咱们死域能有什么发财的法子?”一个长相憨厚的妖修跃跃欲试的开口,心里很有些雀跃。从前在妖界他也只是个底层的小妖,因为得罪了大人物才被流放,哪曾想竟然还能活着同一个帝君说话! “五方诸天仙帝给我下了帖子,说是要请我吃饭,顺便说说死域的归属问题。”说到这里,君即离故意顿住不往下说了,想看看众人的反应。 “吃饭是假,想拉拢帝君才是真的吧?” “天道法则明明说了帝君为死域之主,他们却要谈什么归属问题,摆明了没安好心!” “就是,现在想起来要谈归属了,这么多年可有谁管过我们一星半点儿?” “帝君可千万别去,那五方诸天仙帝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啊,都不是好东西。前任南方赤帝凤钰帝君倒是个仁慈的,却也没管过死域的事情,还被其余四方帝君给弄死了。” …… 差不多知道了众人的心思,君即离忽然露出个诡异的笑容。“有人请吃饭当然是好事,可帝君我没行头出门啊。谁不知道死域穷得只有石头,身为帝君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哪儿还有条件捯饬衣裳?” 这话很直白,绝对的大实话,可放在这里……众人都忍不住想,帝君这是什么意思呢? “虽然五方诸天仙帝诚心诚意的药请我吃饭,我也是很想很想去的——要知道我可是已经九百年没好好吃过东西了,可是实在不好意思一身破破烂烂的就去了。丢我自己的脸没什么,可要是让人以为所有帝君都是我这副样子,那岂不是我的罪过了?”眼中闪过冷光,君即离满意的看到有几个人在听了自己的话之后露出恍然的表情。 “南方赤帝换人了,新上任的赤帝同凤钰帝君有着很深的关系,势必要为凤钰帝君报仇雪恨的。再有,东、西、中、北四方仙帝为了谋害凤钰帝君,累得人界通往三界的域门被毁,万年多以来无人飞升成功,这是多大的损失?魔界和妖界的诸位帝君难道就真能咽下这口气?往常他们都在死域打个你死我活,可现在死域有主了,他们却要上哪儿去打呢?” 这番话出来,有脑子灵光的人立马明白了君即离哭穷的用意。“既然他们都想拉拢帝君,至少也不能让帝君帮着那新赤帝,最好还能把死域交出去仍做战场,别说一身行头了,不给点儿天材地宝什么的可真是说不过去了。” “对,对,一点儿好处都没有,也显得咱们掉价不是?” 见众人都陆续明白过来,君即离又道。“明日我会叫蚩灵和不二猴走一趟西方天,把这意思转达给白帝。你们若是有愿意去的,卯时在域门那儿碰头便是。” 众人都有些发愣,死域从来都是许进不许出,一时间他们还以为君即离说错了。可是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全都陷入了狂喜,甚至有人喜极而泣。每一个被流放到这里的人都梦想着能够出去,可现实却残酷得让他们绝望。可现在他们真的可以出去了,这无疑是对他们而言最好的消息。 静静的看着众人因为能够出去而状若癫狂,看着他们挂着眼泪大笑,看着他们把修士的矜持和高傲全都丢掉只同凡人一般,君即离只觉眼眶有些发热。他还记得,当年安史之乱结束,皇帝的安抚旨意下达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大喜大悲的景象。凡人也好,修士也好,当希望到绝望,又峰回路转的美梦成真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区别。 ---------------- “蚩灵,不二猴!”玲珑眼尖,一眼就从走进西方天帝君府的一行人中认出了蚩灵跟不二猴,高兴的跑了过去。五方仙帝决定宴请君即离的时候,就陆续来到了西方天帝君府,既是因为这里离死域最近,也是因为各自心里的打算。 “还认得我们,难得。”虽然玲珑一直都很安分,也没给君即离添过堵,可迁怒是不需要理由的。蚩灵阴阳怪气的开口,完全无视了玲珑脸上开心的笑容。不过,若是玲珑在这里,那么顾子方肯定也在这里,看来今天能发一笔大财了。 不二猴对玲珑点点头,倒没有蚩灵那么尖锐。“好久不见。” “算上在人界,至少也有千年不见了。”玲珑当然知道蚩灵为什么对自己尖锐,没放在心上。私底下玲珑和无极都觉得是顾子方对不起君即离,所以被迁怒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这会儿玲珑才发现,蚩灵跟不二猴都是一身破破烂烂的,他们身后跟着的人也是一样。虽说早听说死域什么都没有,可也没想到会是如此。唉,看来少爷铁定要心疼君道长了。“少爷来了好几天了,一直盼着你们呢。” 同不二猴交换了一个眼神,蚩灵摆出公事公办的脸。“叙旧可以过会儿再说,我们今天来是有正经事的。除了你家少爷,其他四位仙帝可在?” “都在,方才听说你们来了,就都等在正殿了,我带你们进去。”知道蚩灵不可能是专门来叙旧的,再说玲珑也不觉得他们有跟少爷叙旧的想法。转身领着蚩灵他们朝正殿走,玲珑猜测着君即离让蚩灵跟不二猴来做什么,怎么也不换一身稍好些的。 于是,当蚩灵跟不二猴以及跟来的人在五方仙帝面前集体哭穷的时候,玲珑险些没尖叫起来。她听明月说过君即离是个抠门的,却不知道君即离居然为了敛财可以连面子都不要。对于蚩灵他们的表演,玲珑只觉得惨不忍睹,那四位仙帝的表情也很有些难看。不过,瞄了一眼自家少爷,玲珑很清晰的看到了藏在顾子方眼底的心疼和愤怒。 顾子方当然心疼,听到君即离居然穷了九百年他不心疼才怪!当初在风雷山为了一朵花就能拼得一身伤,他简直不敢想象这九百年来君即离为了争夺一点点物资会受多少伤。从最底层的天仙熬到帝君,在死域那样的地方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丹药或者宝物辅助,只怕根本就是拿命在搏。为什么君即离会飞升到死域,这正是他愤怒的原由。蓦然想起无极曾经说过,天道对君即离存了抹杀之心,只怕这是天道安排的。即使自己如今的一切几乎都是天道给的,但君即离所承受的一切,顾子方无法释怀。 正如君即离所推测的那样,顾子方之外的四方仙帝都不希望君即离会帮着顾子方,更不希望死域成为魔界或者妖界的一部分。他们知道君即离和顾子方之间有旧,却也由东方青帝推演出了更多的事,知道君即离早就立过誓同顾子方为敌。眼下看起来顾子方丝毫不像是看到敌人的表现,显然这一位是存心要修好的,他们又怎么可能愿意? 因为这种种,纵然四方仙帝明知道这一出是君即离索要好处来了,意图明显得只差没直说“我要钱”,心里恼怒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身为仙帝,还是上位近五万年的仙帝,他们也并不缺这点儿东西。若能以这些换取君即离一句承诺,哪怕只是冷眼旁观的保持中立,也是物超所值。不过,就算是四方仙帝做好了破财消灾的准备,却并不打算送出去太珍贵的东西。只一句承诺而已,还不值得他们拿出真正的宝贝。 可惜,四方仙帝算漏了顾子方这个变数。蚩灵哭穷的表演还没完,顾子方就坐不住了,一把拉过不二猴开始掏家底。 顾子方身在最为富庶的南方天,飞升以来有天道一路大开绿灯,还有无极这个对凤钰帝君知根知底的情报员,这九百多年以来还真是攒下了相当厚的身家。知道君即离在那么个穷得要死的地方苦了九百年,就算明知道蚩灵他们有夸张的地方,顾子方也心疼得不要不要的。再加上他很清楚君即离一直都喜欢攒东西,恨不能只进不出,所以顾子方这一回是真的大放血了。 蚩灵冷眼看着顾子方一口气拿出了近百来个须弥戒,瞄了一眼无极和玲珑无可奈何的眼神,心底狂笑。哼,你小子欠阿离的可不是这些身外之物就能抵消的,今天不过是先收些利息罢了。 有了顾子方大放血的举动,四方仙帝也只能改变计划跟着大放血了,心里直骂娘却还得换上一张笑脸状似慷慨。按理说,四方仙帝是没必要对蚩灵他们好言好语的,身份在那儿摆着,从来只有底下人讨好帝君的。可君即离本人没来,又有顾子方那番好像搬家一样的表现,他们也只能暂时放□段给个笑脸了。 第8章 -3白帝来访 -3-白帝来访 有了五方仙帝贡献的各种材料,君即离将死域的人都召集到一起,给愿意参与布置结界和阵法的人分配了各自的工作。(.好看的小说)当然,诸如放置阵眼等工作还是得有君即离自己来完成,否则阵法和结界出来的效果的就会打个折扣。 财帛动人心,但君即离却没有丝毫犹豫的将刚到手的各种宝贝分发了下去。不是没有考虑到可能会有人见财起意,他只是想看看这死域到底有多少人是能用的。反正整个死域都在他的神识监控之下,就是真有人拿了东西之后私吞,君即离也能马上知道。当顾子方跟四方仙帝撕破脸的时候,他同样会在暗中对付那四个仙帝,因为凤离长老给予的帮助,因为逍遥宫多年积攒的财富落进了自己的仓库。而老头子他们还没有飞升,他需要更多的人手。 监控着死域各处的状况,君即离站在营地所在的山顶,脑子里有些乱。他没想过自己会成为死域之主,这跟他的目标不能说没有冲突。他迟早会离开的,到那时候死域又该如何?重新沦为三界战场及流放之地?还是落到更为糟糕的境地?那么,当自己同天道交锋时为自己助威的那些人呢,又当如何? “阿离。”忙完了自己那份工作,蚩灵犹豫了一番还是凑到了君即离身边。“我觉得四方仙帝已经推演出了一些东西,比如顾子方跟凤钰关系匪浅,比如你曾经立誓与顾子方为敌。” “东方青帝长于智谋,且精通推演之术。如果没有天道遮掩天机,顾子方不可能安安稳稳的爬到帝君境界。”听到蚩灵的话,君即离自动分出一部分精力应对。 “但那天我晋级的时候天道为了对付我而遭到法则反噬,不论他准备让顾子方什么时候开始清洗仙界,都有可能因为受伤而自顾不暇。所以,我并不意外东方青帝能推演出一些东西,但是我也相信他不会知道全部。只要我们一天不明确表态,他们就不敢撕破脸逼得我们站到顾子方那一边。” 点点头,蚩灵知道有重无在绝不会让东方青帝把什么都弄清楚,但是他最担心的却不是这个。“可如果顾子方死活要把你绑在他身边呢?”敏锐的感觉到君即离身上的冷意一瞬间上升,蚩灵却不打算改变话题。“那天回来之前无极找到我说了一些话,我想了几天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 “当初顾子方冲击大乘境界的时候差点心魔入体,如果不是有无极在他很可能就过不去了。飞升的时候,虽然天道格外照顾他,仍然没能解决心魔的问题,一直遗留到现在。他不确定是不是受到了心魔的影响,顾子方的性子越来越暴戾,有时候还听不进劝说。尤其,如果是跟你有关的事情,那就是根本不听劝。” “无极说,顾子方的心魔是你,劫数也是你。来到仙界九百多年了,遇到不少让人心动的女仙,各种类型都有。无极一直都希望能有那么一个女仙可以让顾子方移情别恋,可惜一直都没能如愿。若是那些女仙没有对顾子方动心,或者没有表白,那小子就把人当下属用。可如果表白了,就会被那小子完全看作工具来利用。到现在,还有七八个女仙依然跟随在顾子方身边,天道对他倒是很不错。” 表情有些纠结,蚩灵其实说不清楚对这样的顾子方该评价什么才好。如果撇开曾经的恩恩怨怨,倒是很应该赞一句长情。可问题是,那些恩怨已经存在了。“阿离,顾子方对你已经生出执念了,而且根据无极的说法来看很可能已经因为得不到而黑化了。” 蚩灵说完之后就盯着君即离看,却看不出对方的情绪是否有变化。当年出海之后,他就发现君即离越来越冷淡,情绪和语言都越来越少。即便是他们这些朝夕相处的人,也越来越看不懂君即离了。虽然飞升之后好像这种变化停止了,可蚩灵却觉得君即离的情绪藏得更深了。除非是他刻意表现出来,否则自己什么都看不到。 知道蚩灵在观察自己,企图看出自己听了这些话之后的感受和情绪,君即离却假装不知道。沉默了一阵,才有些漫不经心的开口。“我也有执念,从不曾放下,也没想过要放下。但我从不觉得,我的执念跟谁有关系,不过是我自己的事情罢了。”弯腰捡起一根树枝,将自己方才所构想的东西画在地上。“同样,他有没有执念,是什么样的执念,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愣,蚩灵觉得君即离这样满不在乎似乎有些草率,可又不能说这种想法是错的。本来,顾子方心生执念就不关君即离的事情,谁让他自己迈不过去那道坎的。[.超多好看小说]但现在他想要表达的,并不是这件事同君即离有没有关系,而是希望君即离能够有所警惕。“阿离,我的意思是,咱们或许应该早作打算,那小子已经黑化了,万一他想出什么过分的招数呢?” “什么叫过分?”君即离听得笑了,只觉得这样操心的蚩灵很可爱,却也呆。“对他来说,争取自己想要的,怎样都不算过分。而对我来说,但凡我不想要的,怎样都是过分。”见蚩灵有些急了,君即离摆摆手。“放心,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你也该对我有些信心。”话锋一转,君即离指了指地上的草图。 “一直都觉得死域的环境跟龙门荒漠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我打算在这儿建一座修真版楼兰古城,再把改良版的龙门客栈放在中心位置。前系、统君,来看看我有没有记差了。” ------------------- 君即离哭穷的戏码,让四方仙帝都看出了他没有要来赴宴的意思,那么继续留在西方天也就没有意义了。要拉拢一个人有很多方法,未必就得守在近处。送走了顾子方之外的那三位,白帝坐在府邸中的花园里,皱着眉头思考着什么。 一个面目刻板的男子大步穿过花园走到白帝下首,躬身行礼。“帝君。” 只点了点头,白帝眼皮都没抬,仍旧想着自己的问题。那男子似乎也不急,就那么沉默而恭敬的站着。 “那鬼帝太虚,是个剑修。”过了好一会儿,白帝才慢悠悠的开口,语气里带着一点不知道对谁的怀念。“战英啊,你说他会是凤钰那样的剑修吗?” “回帝君,属下认为不是。”这被称为战英的男子是白帝手下第一心腹,也是第一战将,很少有人知道他究竟跟随了白帝多少年。“能在死域那样的地方生存下来并且成为帝君,属下认为鬼帝绝不是凤钰帝君那般心慈手软的人。” “心慈手软,呵,这倒是中肯,凤钰那家伙可不就是心慈手软么,我就没见过他那么软绵绵的剑修。”这话很有些嘲讽的意思,可白帝眼里闪过的分明不是嘲讽。“青帝推演出,咱们的新任赤帝算得上是凤钰的半个弟子。当年的事情,只怕又要被人翻出来了。” 多年相随,战英自然听出白帝语气里的深意。“帝君如何说,战英便如何做。” 抬眼看着战英,白帝有些恍惚。一方仙帝,听起来很是威风,可是……真的很寂寞也很讨厌啊。明明最初的时候他想要的只是战个痛快,为什么就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呢?“赤帝同那三个一起走的?” “赤帝还在城中,离府时问了去往死域的域门在何处。” “怎么,他想去死域?”想起顾子方恨不能把家底全给了鬼帝的情状,白帝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他同那位鬼帝之间只怕是有故事的,我感觉还是很有趣的故事。”白帝分明看出,那蚩灵看顾子方的眼神丝毫没有旧识重逢的喜悦,从头到尾都只是敌视。一个恨不能掏心掏肺,而另一个的态度从灵宠身上就已经能看出来了。为什么,他会觉得这很像是顾子方在单相思呢? 瞄到白帝脸上浮现出的八卦的笑容,战英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自从风钰帝君身故之后,没了对手的帝君就越来越无聊了,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倒霉的会是谁。 “走,战英,咱们去看看这位鬼帝长什么样,但愿不是因为长得吓人才会以鬼字为号。”越想,看热闹的兴致就越高,白帝站起来招呼了一声就往外走。 默默的跟上白帝的脚步,战英心中腹诽――刚才他进来时看到的那个在沉思的帝君哪儿去了? ------------------- 感应到有帝君在试图操纵域门,君即离立即把草图的事放到一边赶到域门处。 所谓域门,看起来就像是一块巨大的玻璃,只不过这“玻璃”不够纯净,看上去雾蒙蒙的。但对于修士来说,这点儿雾气算不上什么,丝毫不能起到影响视线的作用。 因此,当顾子方看到君即离出现在域门另一边的时候,一下子没能控制住表情。“小离。” 顾子方的声音有些发颤,白帝听得很清楚。但他很想说域门是可以隔绝声音的,你这样喊了人家也听不见。不过,看顾子方这表现,对面那个长相清秀可眉眼间的气势却凌厉无比的就是鬼帝了吧? 君即离看到顾子方的时候却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仿佛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不是已经认定的敌人。不过,在顾子方脸上只停留了一霎,君即离的目光就转移到了白帝身上。能知道眼前这位是一个帝君,却不知道是哪一个,不过他还是打开了域门。 “听说你是剑修?”域门开启,白帝一步跨过去,张口就是这么一句。 这样一句话,问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倒是让君即离想到了来人是谁。“是。” 白帝微微眯了眯眼,他从对方身上并没有感觉到属于帝君的气势,显然对方已经能够很好的收敛了。成为帝君不到一个月,就已经可以做到收放自如,看来这位鬼帝不愧是能在死域生存下来的人。“可一战否?”周身气势霎时一变,兵器也握在了手里。 感受到白帝身上的气势,看到对方手里散发着霸气与威势的刀,君即离脸上有了一点点笑意。“好刀。”执剑在手,却没有释放威势。“换地方。” 顾子方眼睁睁看着君即离和白帝从眼前消失,见到君即离的狂喜被冲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说不出的愤懑。 战英偏头看了一眼顾子方,没有作声,心里却是有一番计较。不过,能让帝君想要一战,这位鬼帝怕也不简单。帝君寂寞了这么久,若是鬼帝真是个对手就好了。 “我记得你好像叫战英?”这时候蚩灵才慢悠悠的过来,同画影一道。“想必一时半会儿他们也打不出个结果,总不能叫你们就站在门口傻等。按理说,我应该请你去我们的住处坐一坐,喝口茶什么的。只是死域不比你们西方天,别说帝君府了,就是茅草棚子也没有。”搓了搓手,蚩灵狭长的眼睛里闪过战意。“要不,咱们也凑个热闹打一场?” 战英的表情难得有了变化,虽然只是眉毛稍稍挑高了一点点。“来。”只是简单的一个自,可语气里却同样有着战意。 无语的目送蚩灵和战英换地方交手,画影看了一眼表情难看的顾子方,笑了。“死域的确是连茅草棚子都没有,不过岩洞却是有很多。上好的灵茶自然也是没有的,好在道长也不爱那玩意儿。怎么样,要不要去参观一下我们住的地方?先说好茶水自带。” 玲珑和无极默契的看向顾子方,发现顾子方瞬间笑逐颜开的时候又默契的别开眼,同时在心里嘀咕――居然会邀请他们去参观住处而不是撵出死域?! 第8章 -4看不见的较量 -4-看不见的较量 一张由石头打磨而成的矮桌,几个一看就是用了很多年的蒲团,是顾子方能看到的唯二算得上家具的东西,比当年在风雷山的营地差了不是一星半点。(.无弹窗广告)顾子方从没想到过,君即离就是在这样简陋到极点的地方住着。别说现在君即离已然是一方帝君,便是刚拜入烟霞观的时候也不会落魄至此。不知怎么的,顾子方想起了初见君即离时那个破烂的道观。 “这个岩洞还是后来我们抢来的,虽说简陋,但好歹是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比起以前幕天席地已经好很多了。”把几个蒲团挪了挪示意他们随意,仿佛完全没有看出顾子方眼中明显的心疼,画影成功的在顾子方的心上补刀。 “其实住得怎么样并不重要,道长说以前跟蚩灵相依为命的时候也就只有这样的条件,只当是回到起点了。要说这些年让我们最为难的,还是没有药品。飞升之前听说没法带东西,乾坤袋之类的都会被雷劫给毁个干净,我们把所有的家当都留给老爷子和照影他们了。结果到了这儿之后才知道,想要找点最低级的材料炼制一点伤药都是很奢侈的事情。” 唰,又是一刀。顾子方只觉得自己的心疼得已经快受不了了,干涩了许多年的眼眶也开始湿润。 “没有药,那你们受了伤怎么办?”玲珑也很心疼,虽然出发点跟顾子方完全不同。即使在仙界打拼了近千年,玲珑的心仍然保持了柔软。 “情况好的话就找个地方运转灵力疗伤,不过一般都没这么幸运。你们也知道这死域是什么地方,被流放到这里的最起码也高出我们两个境界。这么多年,除了我们之外就没见过别的天仙,刚飞升上来的时候我们真是谁也打不过。死域只有一条规则,弱肉强食。没人会管闲事,也没人会发善心拉你一把,生死全靠自己。” 自嘲的笑了笑,回想起最初那段艰难的日子,画影不由得庆幸他们是四个人一起上来的。“被伤得连灵力都调动不起来,浑身上下就找不到一块好的,常有的事情。有多少次以为自己死定了,说不清了。好在,我们都活下来了,没少了谁。” 想象着君即离他们被人打得半死不活还没有药的样子,玲珑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又怕被顾子方骂,只好强忍着。(.无弹窗广告)“为什么你们会飞升到这个地方呢,要是跟我们一样在南方天,怎么也不会让你们这么苦的……。” 听到玲珑的话,画影看了一眼顾子方,不带什么情绪的答道。“道长和老爷子在天道眼里都是犯下了逆天重罪的罪人,没能让我们在飞升的雷劫中灰飞烟灭,却也可以把我们扔到这样一个地方让我们受尽折磨而死。” 心头一紧,尽管顾子方猜测可能是天道的安排,可真的听到画影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小离不是罪人。”因为压抑着情绪,顾子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浑浊。“不是。” 子方,这不是你能决定的。无极想要这么说,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口。他比顾子方和玲珑更清楚死域是什么样的地方,风钰帝君曾经说这里是天界的炼狱,不论是仙、魔还是妖,只要走进这里就只能熬一天算一天。什么时候熬不过去了,灰飞烟灭,才算是尽头。无极觉得,君即离他们能熬过来,熬到晋升帝君,恐怕支撑他们的理由之中就有一条是不甘吧。 “是不是的,你说了不说,我们说了也不算。”无所谓的笑了笑,画影不觉得一个罪人的身份能算什么。九百年的厮杀,九百年的煎熬,有什么是不能看淡的。“就连晋级的时候都险些被天道抹杀,这个罪人的身份道长恐怕得一直背着了。好在道长早就习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起来,你得小心东方青帝。”看出顾子方似乎是想要说什么,画影没让对方开口。“东方青帝精于推演之术,你根本不知道他究竟知道多少秘密。差不多三百年前,我们遇到过一个风钰帝君的下属,他说当年无极塔和天命之人的事情就是他窥见天机进而推演出来的。他还说,风钰帝君陨落之后,原本南方天帝君府里的人全都遭了秧,最后活着逃出南方天的就只有五个人。” “可是逃出了南方天也不代表就平安无事了,他们五个人原本是想要逃到妖界的,据说妖界有一个故交还能投靠一下。可惜,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东方青帝的推演之中,最后五个人一起被扔进了死域。到我们遇到他的时候,另外四个人已经亡故多年了。”瞄见无极的神色有些激动,画影伸手指了一个方向。“人已经不在了,我们尽力救他,却抵不过他自己不想活,他的衣冠冢就在岩洞后面。” 无极原以为还能看到旧主的下属,也算是得见故人了,谁知道……。 “一会儿我陪你去拜祭一下吧。”顾子方知道无极心里难受,就是他听了也不好过。忽然想到什么,眼里闪过一丝冷光。“连那样的事情都能推演出来,岂不是在青帝面前什么秘密都不可能有?”若是被青帝知道自己对小离的心思,只怕是要对小离出手的,他决不允许! 呵,你那点心思还需要推演?心底冷笑,画影脸上却还是淡淡的。“也不是,毕竟推演的耗损很大,他不可能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都推演一番吧。我也就是提醒你别大意,毕竟你注定要一个人对上他们四个的。青帝善谋善算,玄帝善守,白帝善攻,只这三个就已经很麻烦了,再加上可节制、号令其余四位帝君的黄帝,你们也真是不轻松。” 诶?玲珑一愣,为什么她觉得画影的意思是这事儿跟君道长他们没关系呢? 看来君即离是不想牵涉其中。无极心道这其实是很理智的选择,凭死域的特殊性君即离完全没必要掺合。不过,他觉得可能也是因为君即离不愿意帮顾子方吧? 小离不想被牵扯进去吗?眼神闪了闪,顾子方暗自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君即离一直都想要报答凤离长老的恩惠,可他是真的不想让他掺合到这件事中去。风钰的仇应该由得到无极塔的自己来报,跟小离一点关系都没有。那凤离长老的确对小离有恩,但这份恩情却用不着在这件事上回报。小离已经苦了九百年,好容易成为帝君可以好过一点,自己怎么舍得让他沾染上这种危险的事情? 顾子方他们三个人三种心思,不再说什么。画影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了,也沉默。而另一边,君即离跟白帝的切磋结束了。 靠在岩壁上,白帝身上很有些狼狈,眼睛却很亮。“你是个好对手。”君即离这样的才叫剑修!“如果想要分出个胜负,只怕要生死相搏了。” 君即离也有些狼狈,但却比白帝要稍好一些。对于白帝的实力,他现在已经摸到了几分。听到对方的后一句话,君即离冷然道。“我却有些失望。”顿了顿,无视对方被冒犯的眼神。“敢问白帝成为帝君多少年了?” 瞬间明白了君即离的言下之意,白帝只觉得怒火噌噌的往上冒,却又强压了下去。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一点儿没错。称帝多少年了?一万九千年还是一万七千年?即便只是试探性的切磋,却跟一个称帝刚刚月余的新帝打个平手,若是换成他也会失望的。沉默了一阵,白帝再次开口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怒气。“你说的不错,我的刀已经钝了,你的剑却正是锋锐无匹的时候。” 没有直接发飙反而是自省,这白帝倒也算是条汉子。心里下了结论,君即离转身往住处走。“死域不是安乐繁华的五方天。”顿住脚步,又道。“我很忙,且没人也没钱。若你想磨刀,我要按场数收钱的。” 等到君即离已经走远了,白帝才反应过来对方留下的话是什么意思。饶有兴趣的搓了搓下巴,白帝突然觉得死域有了帝君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这位鬼帝很有趣,能打,还没有青帝他们几个那副装模作样的坏毛病。垂眼看了看手中的刀,也许自己该去问问怎么个收钱法? ----------------- 舒展够了筋骨,白帝也没管顾子方,带着同样舒展了筋骨的战英回到了西方天。主仆两人都是打个平手,可如果不是切磋,而是打到你死我活,白帝觉得搞不好自己主仆两个都会是死的那一个。 “帝君,属下想休假。”在白帝皱眉思索的时候,战英忽然开口,语气很坚决。“身为帝君的第一战将,却输给一个不承认自己灵宠的灵宠,属下给帝君丢脸了。所以,请帝君允许属下放下杂务专心修行。” 看到战英坚决的样子,白帝忽然意识到似乎很久没看到对方这么认真了。不期然想起君即离说失望时的冷笑,白帝幽幽的开口。“只是切磋而已,如果是厮杀,只怕今天我就回不来了。战英,我的刀钝了,被这安乐的生活给腐蚀了,被着无聊无趣的西方白帝的位置给腐蚀了。” “帝君……。”眼看白帝竟然有些落寞,战英急忙开口,却被对方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白帝不用想也知道战英会说什么,无非是安慰鼓励自己罢了,他还没那么脆弱。高深莫测的看了战英一眼,白帝负手转身朝宝库走。“鬼帝说,他很忙,而且没人也没钱。所以如果我想跟他切磋拿他磨刀的话,得付钱。我觉得,既然主人是这个样子,那灵宠肯定也是一样的。唉,没见过这么死要钱的帝君,不过比青帝那神神叨叨的德行好多了,至少我看着顺眼。既然顺眼了,我也不介意败家一回,反正都是些身外之物。” 忙着去清点财产的白帝施施然走了,留下战英站在原地,心里一片凌乱。他没听错吧?那位鬼帝居然说了跟那个蚩灵一样的话?愿意当陪练,还要收钱,这一主一仆真是……。那蚩灵毕竟是灵宠,脸面这种东西要不要都无所谓,可那鬼帝却是帝君之尊……。这真的是一个帝君能干得出来的事情吗?还是说死域那个地方太特别,连带在那里称帝的帝君也特别? 等到战英回过神,才发现白帝早走了。踌躇了一会儿,战英一头冲回了自己的宅子直奔收藏财物的密室。既然连帝君都要给钱,自己还是算算这些年攒下来的家当能撑多久吧,但愿那蚩灵要价别太贵。 ---------------- 臂膀上猛然一阵发烫,痛得天道瞬间就是一头冷汗,再也没法维持术法。 冷眼看着天道臂膀上正发作而呈现出金色的符文枷锁,重无解除了隐匿,神情冷峻的走到已经痛得瘫倒在地的天道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还想动手脚?锁住臂膀不够,是不是要把你的神魂锁起来,你才能稍稍安分一点?” 敏锐的看到重无眼中的冷意,天道心里一惊,慌忙垂头不敢再看。这眼神……对方是认真的,真的会将自己的神魂拘出来锁住! 再不可能有人比重无更了解天道的顽固,仅仅一道法则反噬的枷锁,绝对不能让他打消对付君即离的念头的。弯下腰,重无伸手捏着天道的下巴强迫他抬头跟自己对视。“你自己说,这是你第多少次被反噬了?你说阿离是逆天的罪人,罪在不赦。那么,你呢?”不等天道答话,重无打出一道印记烙在对方额间,松开手站起身。 “凡人有句话,天道无情。他们说错了,无情的是法则本身,而不是你这个管理者。你不但有情,有私欲,还懂得如何利用别人的感情。以前我一直纵容你,既是想得到回应,也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没有感情。我也错了,所幸改正还来得及。”看了一眼天道额头上自己烙上去的印记,大道转过身,一步一步的往外走。 “凡人还说,大道至公。” 第8章 -5诱因 -5-诱因 君即离走进岩洞的时候,蚩灵已经早一步回来了。知道蚩灵也是表面平手实际胜出,君即离只是点了点头。白帝和战英的实力并不低,不过是安逸得太久,但君即离相信自己和蚩灵都会把胜利保持到最后。 “小离。”君即离走进来之后并没特意看自己,顾子方注意到了,只能先开口。想说的话太多,可一时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分开这么久,君即离看起来还是和从前一样。实际上,顾子方觉得,从初遇到现在君即离变了的就只有身高外貌和实力,人却一点都没变。反观自己,却已经变了太多。 不知道顾子方心里的感慨,君即离看了他一眼。“有一个烟霞观的前辈在死域,我让不二去接他了,你带他去南方天安置好。” 烟霞观的确是有过飞升的前辈,但已经万年没有消息传下去了,以至于柳长青以为已经不在了。不过,哪怕如此,柳长青还是跟顾子方说得很详细。听到君即离的话,顾子方倒是很高兴,这下师父总算可以放心了。“好,听小离的。”如果不是怕牵连,他其实是想要把君即离带回南方天的,既是不想再分开,也是想让对方过得好一点。 “不要同他说我的事。”发现那个人是烟霞观的前辈之后,君即离就决定了不说自己也曾是烟霞观的一份子。不说他已经自逐门墙,就单单是将来的永离,不说也比说了要好。 闷闷的应了一声,顾子方有些不情愿,却也只能点头。当然,把人带走之后会说些什么,君即离就管不到了。他不怕说出自己气得君即离自逐门墙的事情,只希望能这位前辈能帮自己想法子跟君即离重修旧好。原本君即离就已经对他很冷淡了,没了同门师兄弟的那层关系,他只觉得对方随时都会消失。一走就杳无音信的事情,君即离已经不止做了一次,他不想再重复那样的煎熬。所以,无论如何他都想要让君即离重回烟霞观。 君即离自然是不知道顾子方这些打算的,也没兴趣知道。“人来了你就走,以后没有要紧事别来。” 被君即离毫不客气的话弄得瞬间就不开心了,顾子方知道硬顶是没用的,于是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小离,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你……。我保证不会吵,好不好?” 小子你这么卖萌装可怜天道他知道吗?他知道的话说不定会被你气哭的啊,一直费心罩着的熊孩子胳膊肘往外拐什么的不要太虐心。蚩灵和画影不约而同的心下吐槽,不忍直视的别开脸。 子方,你身为帝君的形象呢?无极也觉得看不下去,但毕竟是知道这些年顾子方单相思的痛苦,只是腹诽罢了。 玲珑没有腹诽,只觉得这一幕不能更理所当然了,她早就知道顾子方一到君即离跟前就会变成笨蛋,就像明月说的那样的。 而君即离只是冷笑了一声,下一瞬长剑就架在了顾子方的脖子上。“今天对你客气一下,也只是因为我心情好,恰好不想见血。如果因为这样,你就忘了我说过要在仙界清算恩怨的话,给风钰帝君报仇的事情你可以不用想了。先杀你再杀那四方帝君,或者先杀四方帝君再杀你,都一样。” 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无极和玲珑都下意识的看向蚩灵和画影,而蚩灵和画影却已经摆出了戒备的姿态――显然只要君即离动手他们俩就绝不会手软。 君即离眼中的杀意、剑上的杀意清晰无比的传到到了顾子方的心里,彻骨的寒意很熟悉,就像当年秦羽渡劫时那一道封住自己行动的剑气。顾子方相信,只要自己敢说不走,或者再跟刚才那样装可怜,那么脖子上的剑就会毫不犹豫的斩向自己。从未如此清楚的意识到,为敌并不只是一句话,而是言出必行的誓言。 看得到顾子方眼中的挣扎、痛苦,君即离却只是视而不见。“蚩灵,把那些东西给无极。” 听到这话,蚩灵手脚麻利的将那天顾子方给的东西全拿出来,一股脑儿塞给无极,边塞还边说。“那天要不是想着总要给那四方帝君一个榜样,我根本就不会收下这些东西。原本也打算找个时间去南方天还给你们的,既然你们自己来了我也就不用跑路了。” 君即离锋利而冰冷的眼神,就和脖子上的剑一样,顾子方强自按下心头涌上来的痛苦和不甘,勉强笑道。“小离,别这样,你现在需要这些东西,就当是我先借给你的行吗?”我只是想让你好过一点,只是想让你高兴一点。 无极拿着东西,一脸为难的看向君即离。如果他收了,顾子方一准儿要怪他。(.无弹窗广告)可如果他不收,他很怀疑顾子方还能不能从那把剑下面安然离开。 这时候玲珑却很突兀的伸手将那些东西都接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收起来,然后一副我很乖的表情看向君即离。“君道长,东西我收好了,你别生气了。少爷只是偶尔会比较笨,不是故意惹你不高兴的。” 君即离本来就只是提醒一下顾子方他们之间是敌对的关系,并没真打算现在就杀了这人。既然玲珑这么识时务,他的目的也达到了,自然懒得再看顾子方那张脸。收了剑,君即离一指外面。“出去,接了人立即走。” 见状,无极和玲珑立马一左一右的架上顾子方就走,生怕慢了一步君即离就改主意。顾子方由着他们俩架着,只觉得自己心里在淌血,痛得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 走出岩洞有一段距离了,玲珑瞄了瞄周围,传音道。{少爷,明月说不能在君道长正生气的时候跟他硬顶,不然只会惹得人家更生气。我知道你心疼君道长,但是这些东西未必一定要交到他本人手里才行啊。死域这么多人,又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咱们随便把东西给谁,早晚都会落到君道长手里。君道长再厉害,也不可能认得出这些东西原本是你的吧?} 听到玲珑的传音,顾子方才稍稍回神,有些意外。{你什么时候变聪明了?} 翻了翻白眼,玲珑很不服气。{我才不笨,我只是懒得想,是少爷你笨!这是很容易想到的事情嘛,虽然君道长不是那种恃强凌弱的人,可死域的人会不想讨好他这个帝君吗?有好东西自然是要拿去讨他高兴的,就跟南方天那些人一样。}因为无极和顾子方是魂契,所以玲珑的话他也能听到,看到无极笑望着自己,知道无极也跟顾子方一个意思,顿时气闷。这一气之下,有些藏了很久的话也忍不住说出了口。 {当初雁虞要下山找道长,明月本来想给他一些东西好防身,可雁虞说君道长知道他要了少爷的东西会生气的,就连以前少爷送给君道长的那个可以指示方向的八卦盘,都已经被化成齑粉了。所以,当初蚩灵收下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权宜之计。} 恍惚了一下,顾子方才想起玲珑的说的八卦盘是什么。可这么一想起来,心上的那道口子开得更大了,鲜血淋漓。小离,你就这么……真要对我这么绝情吗?我跟你之间,在你眼里就真的只有敌人一条路吗? -------------------- 死域的夜晚很冷,是那种能侵入骨髓的冷,能让你产生一种血管里流淌的都是冰水的错觉。但君即离却喜欢这种感觉,或者说,喜欢说这种冷所带来的清醒。坐在山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酒精所带来的那点儿热量很快就被寒冷淹没,意识也始终清醒,君即离却觉得心下安然。如果说九百年来有什么东西是他不缺的,大概就只有酒了。重无从没断过给他的酒,也只给他酒。 “那些可都是好东西,有一部分还是风钰当年藏在南方天帝君府里的珍品。”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君即离身边,重无随手拿起一坛酒,坐下来。 一点都不奇怪重无会知道这事,君即离仰头眯缝着眼看月亮。“仙界的月亮,跟在人间看到的也没什么两样,我本来还以为会有区别的。” 对君即离避而不谈的态度不觉得奇怪,重无耸耸肩。“只有死域是这样。仙界五方天都是没有夜晚的,魔界没有白天,妖界倒是都有,可颜色却不一样。至于佛界,永远都是佛光普照。不过佛界离得远,想必你也是没兴趣去的。” 君即离的确对佛界不感兴趣,但听了重无的话之后反而觉得死域更好。即便成了仙,即便已经站在了仙人的顶点,君即离对自己的定位却依然只是“人”。是人,就还是喜欢正常的昼夜更替,喜欢看到正常的日月。哪怕,君即离不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没有夜晚的五方天,他想他应该庆幸是飞升到了死域。想到五方天,顺势想到顾子方,再顺势想到白日里顾子方的眼神。“重无,你对天道还有情吗?” 一愣,重无没想到君即离会问这个,还问得这么直接。不过,也只是意外而已。“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是吗,看来虐恋情深什么的没可能了,看来自己无聊的时候帮重无设计的那些情节都用不上了。不过君即离并没有惋惜的感觉,同样也没有幸灾乐祸。“说起来,仙界那么大,从哪儿才能回去?” “必须你自己找,我不能说。”即使天道屡屡违反游戏规则,重无也不打算依样画葫芦,这是原则。“我只能提示你一点,这个地方是只有帝君才知道的,而且必须是得到天道法则承认的帝君。顾子方自然算,但他称帝的时间太短,我想他还不知道。”忽然咧了咧嘴,重无坏笑。“而且,若是他知道了,我觉得他会第一时间去把那地方给毁掉,省得你跑了。” 无语的瞪了重无一眼,但君即离更关心的显然是另一个问题。“你的意思是他已经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了?”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无极却是很早就有这种猜测了。什么时候无极会肯定自己的猜测,又会是什么时候告诉顾子方,就得你自己想了。” 重无的神情并不凝重,感觉这个问题并不重要一样。但君即离知道,其实这件事很重要。如果顾子方知道了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还不知道会生出多少事端。只是,既然无极已经有所猜测了,又该怎么让他判定这个猜测是错误的呢?“那,老头子他们什么时候能飞升?会是到死域,还是五方天?” “吕洞宾是无法飞升的,至少在这个世界里不行。”摇摇头,重无知道君即离定然是成为帝君之后察觉到了什么才会这么问,毕竟这九百年来对方从未提起过。“照影的资质可以,不过她的心境比不上你,所以她要花上数倍于你的时间才能晋升到大乘圆满。而九溪他们,也就比照影的时间多一点。倒是龙牙,本身资质就不高,我看很难。” “在顾子方清洗仙界的任务完成之前,他们飞升上来也会有危险。你现在还没有完全掌控死域,那四个人对你也有防备,即使有顾子方在前面挡着也不是真的安然无忧。所以你没必要着急,他们晚一点上来反而更安全。再有,就算他们不飞升,到时候你也可以直接下界把他们带上来,再带着他们一起回去。” “他们和你不一样,剑三师姐才是他们的本源世界,回去之后不论是修行还是别的都要比在这里轻松。尤其是吕洞宾,因为某些原因,这里的法则对鬼修非常苛刻,这也是沧海大陆极少有鬼修的缘故。你也不用担心,吕洞宾虽然有逆天的旧事,但法则已经惩罚过他了,不会再翻旧帐的。阿离,法则才是真正至公无情的存在,一笔是一笔。你要学会把法则和管理者分开来看,这两者是不一样的。” 第8章 -6明悟 -6-明悟 从当日君即离立誓远走到现在,一千多年里,顾子方从不觉得那一句“生死皆为敌”的誓言有多么严重。直到现在,顾子方终于醒悟。这里不是他生长的现代,这时候的人是可以把誓言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要的。 回到南方天,顾子方将前辈安置好,一个人进了静修室,连无极都被他要求只能待在门外。无极和玲珑都很担心,怀疑顾子方是不是伤心过度想不开,可是面对顾子方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眼神,他们也只能默默的守在一门之隔的地方。隐约的,无极觉得顾子方可能已经做出了什么决定,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决定。 静修室里,顾子方抚摸着不断被他升级、终成至宝的雪名剑,回忆着跟君即离之间从相遇开始的一幕一幕。初见时就已经是冷冰冰的君即离,站在四师兄身边浅笑的君即离,被吵醒了之后暴怒的君即离,长大之后由冰山升级到万年玄冰的君即离……。脸上的表情随着回忆中的变化而变化,当回忆播放到岩洞中君即离把剑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时候,顾子方的眼神终于变得坚决。 小离,既然你不能释怀我曾经的愚蠢所造成的伤害,甚至因此与我为敌,那我就在你剑下“死”一回又如何?“杀”了我,那些恩怨就再也不能阻碍什么了,不是么?虽然危险了一点,但只要能让你高兴,能把为敌的理由给抹杀掉,冒一次险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知道这么做有些卑鄙,但,是你教会我的,善恶是非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你想要的是什么。而我想要的,就只是你而已。 当然,不是现在。四方仙帝还活着,风钰的仇还没报,仙界还不是安全的。小离,给我一点时间。等到我解决了这些麻烦,仙界由我说了算的时候,我会让你如愿,清算你我之间的旧账。但在那之后,你就再也不能撇开我了。 --------------- 又一次切磋结束,君即离收了剑,却没像往常那样转身就走。看着靠在岩壁上的白帝,到底没忍住。“听说仙界乱了。”身为仙界第一战斗力,你怎么还能有这么多时间和闲情跑来跟我切磋? “是乱了,乱得一塌糊涂。”白帝毫无形象的靠在岩壁上休息,对君即离的言下之意心知肚明。南方赤帝翻出了风钰的那笔旧账,却不是像青帝料想的那样暗斗,而是直截了当的宣布不再接受黄帝节制、南方天脱离仙界,理由就是要为含冤而死的风钰讨公道。 当年的事情,知道真相的不过是他们四个以及亲信,毕竟天命这种事情不好随便说出来。但事情总要有个理由,否则偌大的仙界还真不好交代,尤其是南方天。而青帝他们弄出来的理由,却是风钰勾结妖帝意欲颠覆仙界。这样的理由,也只有青帝能想得出来。然而正是这样一个罪名,不但让原本乱了的南方天迅速安静下来,还给人界的几个宗门带来了倾覆之祸。 如今赤帝旧事重提,打着要为风钰正名还事实真相的旗号跟仙界决裂,白帝虽然意外对方的急切,却也觉得理所当然。若是如青帝推演的那样,赤帝算是风钰的半个弟子,不这么做才叫奇怪。不过,就算赤帝不这么做,青帝也不会放过他的。白帝心中冷笑,推演出赤帝才是真正的天命之人,黄帝和青帝这两个小人又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只是,自己不会再傻乎乎的成为他们手中的刀了,有些错误犯一次都是多的。收敛了想起旧事而起的烦躁,白帝很无赖的开口。“可是跟我有什么关系?” 白帝的反问让君即离颇为无语,喂你这么理所当然的撇清关系真的可以吗? 知道自己这种耍无赖的话让人很难回答,白帝笑嘻嘻的看向君即离,眼神却是极为认真的。“不过是当日因今日果,没什么好在意的。与其为了理所当然的事情烦恼,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打个够。帝君的日子很寂寞,能有个对手是很幸运的事情。也许现在你还不能体会,但是,鬼帝,终有一天你会发现,帝君这个身份意味着漫长的孤寂和无聊。” 对于白帝,君即离初步定义为还算是条好汉的糙汉子。而现在,一个糙汉子说出这种寂寥沧桑的话,让君即离有点不怎么适应。不过,忽而一笑。“白帝多虑了,早在踏上修仙路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要走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转身看向夜空中有些迷蒙的残月,君即离微微眯了眼。“不过就是,成为与天地同寿的孤家寡人罢了。” 这下轮到白帝发愣了,他还是在风钰死后多年才有了这样的觉悟,没想到君即离竟然早就看穿了。难怪对方可以在死域这样的地方成为帝君了,单是这份觉悟就已经很了不得了。多少人被修仙晃花了眼,以为成了仙就可以逍遥自在,却不知道其实仙人和凡人从本质上说根本没什么区别。仍有七情六欲,仍有离合悲欢,仍有太多的求而不得。 忽然就有些羡慕,如果自己早就有君即离这份觉悟,是不是就能好过一点?白帝难得的感慨起来,看君即离的眼光也有了些不同。“我后悔过,我就应该只做一个战死沙场的将军,而不是在遭到皇帝猜忌之时归隐。如果不归隐,就不会遇到师父,就不会走上修仙的路。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徒增烦恼罢了。” “世上没有如果。”原来白帝曾是一个将军吗?恍惚想起那些战死沙场的天策,想起战乱结束之后人丁凋零的天策府,君即离垂眼。“只有结果。” 没有如果,只有结果。咀嚼着这话,白帝的表情瞬息万变,最终变成一个释然的笑容。“鬼帝一句话,解了我多年的心结,多谢。”一直停滞不前的心境因此而松动,白帝是真心感激君即离的点拨。原本只是想找一个对手,而现在,却想交一个朋友了。“仙界再乱,都乱不到死域来,鬼帝大可袖手看戏,这等大戏却是只有在仙界才有的。” 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牵扯进去么?心中微动,君即离越发疑惑。白帝这般性子,当年是怎么掺合到谋害风钰的事情里去的?难道,白帝其实是被算计了?暂且放下这疑惑,君即离淡然道。“仙界如何,与我何干?” “哈哈哈,说得对,压根儿没关系,让他们乱去吧!”爽朗的一笑,白帝心说这次自己再也不会被青帝几句话给骗了,让他们打生打死去吧。“我叫战诀,战争的战,诀别的诀。白底只是个封号,战诀却只有一个。” 这是什么节奏?君即离看着白帝明显比过去要真诚的笑容,很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既然对方开口提醒了自己……。“君即离。” ----------------- “白帝那边还是没有动静?”听完中央天、东方天、北方天的动向,顾子方皱眉。白帝是四方仙帝之中战力最高的一个,没道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啊。 打探情报的人其实也很疑惑,一般而言有动乱的时候最兴奋的就是白帝,那就是个好战分子。可这一次,着实让人看不明白。“中央黄帝派人往西方天颁布了诏令,但白帝丝毫没反应。近来黄帝催得紧了,只怕是想要借助白帝的西方军攻打我们,可白帝还是没理。据探子回报说,白帝其实根本就不在西方天,去向不明。” 眉头皱得更厉害了,按照收集到的情报,顾子方不觉得白帝会是临阵脱逃的人。那么,白帝是因为什么理由而避战呢? “帝君,属下倒是想法子打听到了白帝的去向,只是无法确认是否属实。”美艳女仙见顾子方皱眉,便忍不住开了口。这事她原本不想说的,可她见不得心上人烦恼。 眼底快速闪过什么,顾子方看向那美艳女仙。“说来听听,是不是真的,总有办法确认。”等风钰的仇了结了,还得先把这几个女人给解决好。 “白帝素来好战,但风钰帝君身故之后就再也没有对手,这是整个仙界都知道的事情。而现在,白帝找到了新的对手,恰是帝君的旧识鬼帝。”见顾子方没有发作,美艳女仙暗自提起了心,因为接下来的消息可能就会惹得心上人生气了。“属下几经周折从战英的随侍那里打听到,白帝带着战英去了死域,还带去了大量的财物。” 大殿里霎时安静下来,上一次顾子方因为君即离而发作的事情刚过去不久,谁都不敢忘记当时顾子方可怕的眼神,也不敢忘记他那句警告。而今美艳女仙带来的消息,着实让一殿的人都提心吊胆。那白帝显然是去死域找鬼帝切磋,可就算是切磋也难免有所损伤,帝君该不会发怒吧? 顾子方的确很生气,但他生气的理由显然跟下属们所想的不一样。他知道白帝不是君即离的对手,也知道有个对手君即离是会高兴的。可是,凭什么自己被赶走而白帝却可以堂而皇之的待在那里?尤其,即使君即离平时都是冷淡得容易被人忽略,可一旦投入战斗就会耀眼得紧,若是白帝因此生出了跟自己同样的心思该怎么办? 眼底的阴郁迅速聚集起来,顾子方强压下立马冲去死域把白帝拖走的冲动,沉声道。“玲珑,你去死域一趟,看白帝是不是真的在那儿,顺便把上次那件事情办好。”顾子方发现君即离对玲珑还算和气,大概也是因为这丫头没什么心思的缘故,这个时候他也只能让玲珑去了。 知道顾子方说的是拐着弯给君即离送东西的事情,玲珑没什么意外的答应了下来,心里却有些好奇白帝是如何能留在死域的。君即离的脾气,她从明月那里听了太多。白帝不但是陌生人,还是害死风钰的人之一,怎么看以君即离的性子都不可能留人才对。“可是我去了一定会被发现的,到时候我该怎么说?”玲珑有些无奈,她的隐匿能力只有在遇上君即离的时候才会失败,至今都不明白原因。 顾子方还没说话,倾慕顾子方的女仙之中最清纯的那个开口了。“不可能被发现吧?玲珑的隐匿能力我们都知道,从未失手过。” “不是的。”摇摇头,玲珑很诚实。“你们不知道,鬼帝是除了少爷之外唯一一个能发现我的人,虽然我一直想不通他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的。”因为顾子方不乐意让人知道君即离的名字,玲珑和无极也只得在人前以鬼帝相称。“少爷,要不我还是光明正大的去吧。被发现是肯定的,还不如老实点,也省得惹得鬼帝生气。我可不敢惹他生气,就算他什么都不做,就只是眼神一扫都能把我冻个半死了。” 听到玲珑的话,殿中一干人忍不住浮想联翩。玲珑是什么性子?也只有在帝君生气的时候玲珑才会老实听话,除此之外什么时候见过她害怕的?鬼帝竟只用眼神就能让玲珑如此忌惮,那该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到?可惜上次没能与帝君同行,无缘亲见。若是有机会,一定要亲眼看看才好,好歹能有个嘲笑玲珑的由头。 完全不知道玲珑的大实话让手下人想太多,顾子方当然知道君即离必然是会发现玲珑的,可要用什么理由才能圆过去?他可不觉得自己能骗过君即离,从小到大就没成功过。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时候想出法子的竟然是无极。只见无极拿出一个装满了好酒的乾坤袋,眼神颇有些挣扎的意味。他已经知道不可能让顾子方改变心思了,与其因此最终闹得跟顾子方离心,还不如干脆想办法帮他圆了心愿。“南方天最有名的好酒,你带去,就说想问问我们飞升之后明月如何了。” 眼睛一亮,玲珑赶忙收好乾坤袋。“无极你真是太聪明了!”不会被君道长的冷气冻死了,你真是我的救星! 第8章 -7明枪暗箭 -7-明枪暗箭 君即离没有为难玲珑,既是因为玲珑跟顾子方、无极不同,也是因为眼下是办正经事的时候。他可以袖手不管,却不能从中作梗。凤离对他的恩惠是实打实的,他不出面就已经是心有愧疚了。因此,玲珑不但证实了白帝确实在死域,还带回了这位帝君不打算掺合的消息。当然,君即离所说白帝参与当年之事恐有疑点的事,玲珑也没忘记说。 “既然白帝摆明了不想管,对我们来说自然是好事。”听了玲珑的消息,无极首先表态。“看来当年的事情白帝可能真的有什么隐衷,否则以他的秉性不可能袖手旁观。” “话是这么说,但如果黄帝拿出了中央令旗怎么办?要知道,只要是仙界的人,就必须服从中央令旗的调遣。”虽然知道白帝一贯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但还是有人不放心。中央黄帝之所以地位超然,也不过就是因为一面中央令旗,可节制号令整个仙界,否则以白帝的脾气又怎么会屈居人下? 闻言顾子方一笑,眼里颇有些不怀好意。“有中央令旗又如何?如今的死域已经不属于仙界了,白帝就算要服从黄帝的调遣,也要他能走出死域才行。” 美艳女仙一愣,随即明白了顾子方的意思,但心下却有些怀疑。“帝君所言有理,只是,若白帝一心要走,鬼帝真能留得住他吗?” “哎呀你放心好了,别说白帝根本打不过鬼帝,就是鬼帝不动手他也出不来的。”知道顾子方是不会高兴有人质疑君即离的,玲珑不忍这女仙犯忌讳,便抢先开了口。“鬼帝虽然是剑修,但他的阵法和他的剑法一样厉害。现在死域已经被他布满了阵法,不管是想要硬闯进去还是硬闯出来,那就基本上可以把他看成个死人了。” 玲珑的本意是为那女仙解围,却不知她的话让一众人一不小心就想多了。死域之主如此厉害,为何不肯与帝君光明正大的结盟呢?虽说如今这般愿意暗中相助也不坏,可帝君独自面对三大帝君总还是吃亏的。尤其,那鬼帝特意让玲珑带话说白帝有隐衷,莫不是想要保下白帝?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鬼帝到底是帮帝君还是不帮? “帝君,恕属下直言,既然鬼帝的实力如此之高,为什么不想办法请他出面相助呢?再者,虽说白帝被他所困不能离开死域,我们却也因此而不能对白帝出手,鬼帝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所以说,不作死就不会死,美艳女仙完全不知道玲珑是同情她才会解释,反而因此说出对鬼帝的猜忌之言。玲珑暗中翻了个白眼,姑娘啊,连我都不敢说君道长半个字的不好,你这么勇敢的找死又是何必呢? 顾子方眼中闪过冷厉,看向美艳女仙的目光多了几分警告。“我记得我说过,不许说他半个字不好。”无视对方受伤的眼神,顾子方敲了敲扶手。“不必担心鬼帝的立场,他不会帮任何人,也不会站在任何一边。这是仙界的事情,跟他这死域之主本来就没有什么相干。不烦他也就罢了,可若是谁想去拉拢他,甚至跟他耍手段,你们且看那人会有什么下场吧。”小离不愿意做的事情,没人可以强迫得来。 而顾子方这番话,却让手下人心中一凛。须知帝君已经是他们眼中万年来唯一能和风钰帝君相提并论的人,言辞间却对鬼帝颇为推崇,难道那位鬼帝当真是惊才绝艳到还胜过风钰帝君的地步? 仿佛是为了证明顾子方所说的话,没过几天,死域之主突然现身中央天,一剑将中央城的主城门劈了个对半然后扬长而去。 这一剑,不仅向南方天帝君府众人证明了顾子方那番话的真实性,也让整个仙界为之一震。中央城是什么地方?那是仙界五方天之中防御力最高的一座帝城。就是当年魔界大军侵入仙界,也仅仅是破坏了外城的围墙,最终在主城门之下望门兴叹。可如今,这位鬼帝太虚竟只是那么一剑就把主城门给劈成了两半! 这样轰动了整个仙界的事情,谁不想知道得更多更清楚?不说鬼帝是如何悄无声息的驾临中央城,就只是为何会有这么一剑也足够让人浮想联翩了。可是死域不是谁都能去的地方,以前不是,现在更不是。因此诸天仙人只能天马行空的猜测,谁也没法真打听出什么来。 但死域却很快放出话来,说鬼帝此举不过是回敬中央黄帝的无礼。当日鬼帝称帝之时,天道法则便已经说明死域不再归属仙界,死域之主自然也不是仙界之人。而中央黄帝却拿节制四方天帝君的诏令企图调遣鬼帝,这不是明摆着要无视天道法则强压鬼帝一头吗?如此不敬的行为,鬼帝只是一剑劈了他的主城门以示警告已经很给面子了,何况鬼帝并不曾伤了哪怕半个仙人。 关于死域的秘密一向是只有帝君知晓的,因此诸天仙人根本不知道死域已经易主,听到这消息之后中央黄帝也出面否认。可就在他公开否认的当口,天道法则却降下了一道雷罚,直接把黄帝的座驾给劈成了渣。这一道雷罚让诸天仙人全都明白了,死域传出来的消息是真的,否则天道如何会警告黄帝? 这消息一出来,整个仙界都乱了。先是南方天赤帝打出要为风钰帝君申冤的旗号叛出,再有白帝不从黄帝号令,现在又是死域不归仙界管了,这一出又一出的,直让仙人们彻底懵了。 到这会儿,顾子方手底下那帮子人是真的心服口服了。能避过整个仙界的耳目直接出现在中央城,这本身就已经足够震慑他们了,更何况那将中央城主城门对劈了的一剑?怪道玲珑会怕,这样的实力和手段谁能不怕? 顾子方没理会手下人的心思,而是趁着机会加快了自己的步伐。不论君即离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剑劈中央城的事情都给了顾子方一个机会――中央黄帝的声誉受损对顾子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趁着仙界人心开始散乱,顾子方把风钰身死的前因后果一股脑儿捅了出来,包括中央黄帝令仙人下界覆灭人间几大宗门的事情。当然,顾子方并没有把无极塔和天命之说也摆到明面上,而是给了诸天仙人一个充分想象的空间――只说风钰帝君身死前炼制出了一件至宝。 夺宝杀人在修真世界里真不是稀罕事,不论人间还是仙界,抑或魔界妖界,这样的事情简直就是再平常不过。风钰帝君惊才绝艳,不但精于剑术,更是顶级炼丹、炼器师,他炼制出的至宝该是何等的宝贝?有了这样的想法,诸天仙人看黄帝、青帝、玄帝和白帝的眼神就不大对了,但主要还是针对前面三位,因为就连魔界妖界的人都知道白帝就是个莽夫,压根儿就不懂法宝。 尤其,人间几大宗门都因此而覆灭,这让仙人们都不免心生悲凉。能够飞升成仙的,散修只占一成多一点,剩下的都是背后有宗门支持的。如果因为自己而连累得宗门惨遭灭门,连道统都断绝了,谁受得了?况且逍遥宫是什么样的地方?这诸天仙人中有谁不知道逍遥宫?那可是人界第一剑修宗门啊,却因为黄帝的一句话就惨遭屠戮!一个他们无比熟悉的宗门就这么没了,还是一个强悍的大宗门,那要是换成他们自己的宗门呢? 世上欺师灭祖的人毕竟是少数,绝大多数修士对师门的感情都是极其深厚的。在他们看来,不论是怎样的恩怨,你可以打上门去讨说法,可无论如何也不该灭人宗门断其道统。便是散修,也同样心有戚戚焉。他们没有宗门,但他们有知己好友,若是因为他们的事情牵连到这些亲近之人,与宗门被屠戮也没什么区别了。何况当年被下界的那些仙人没有一个回来,足以说明很多事情了。 如此一来,黄帝、青帝、玄帝三人在很短的时间里就丧失了不少人心,就是他们各自麾下都很有些微词。白帝却又不同,他称帝之后的作风一直都是被人看在眼里的。对敌之时白帝从不留情,可也从没殃及无辜牵连过广,甚至很多时候这位帝君都很好说话。所以,大部分仙人都相信,白帝并未参与到灭门事件里去。这一点,是连顾子方都没有想到的,白帝在仙界的声誉竟比黄帝他们三个要好得多。 不过,顾子方并不在意白帝如何。既然白帝人在死域,进去容易,出来可就难了,所以他没必要纠结什么。 ----------------- 仙界的一系列变故,君即离都从重无那里听了个一清二楚,却没在白帝跟前透露一星半点儿。不论当年的事白帝究竟是为什么参与进去,不论现在他为什么避之不及,风钰的死都有他的一份力。当然,如果其中确实有隐情,他倒是好说,端看顾子方和无极是什么态度了。 不过,当白帝知道君即离去仙界做了什么之后,那怔愣之后突然爆发出的大笑,却让君即离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怀疑。若非心存怨愤,就不会这么幸灾乐祸,也不会有这样好像出了一口怨气般的大笑。 顾子方在仙界忙得脚不沾地,君即离却在死域过上了久违的悠闲生活。每日里只三件事,跟白帝切磋、逐步掌控死域、跟重无把酒夜谈。若是让顾子方知道君即离过得这般逍遥,只怕又要暗自郁闷了。只可惜,现在他真的是忙得没工夫顾及君即离这边,自然也没有空闲的人手可以替他跑腿。 即使身在死域,白帝依然有自己的情报来源,且君即离并没如顾子方想象中那样对他多有限制,所以顾子方的一系列举动他自然是知道的。这一日切磋过后,白帝想了又想,还是开了口。“我现在有些疑惑了,即离你到底是想帮赤帝啊,还是不想帮他啊?” “怎么说?”相处一段时日,君即离觉得,如果白帝不是刻意伪装,那么这人的确是军中汉子的性格,不像是能阴谋害人那种人。 “说你想帮他吧,你在这死域逍遥自在,压根儿没有要掺合的意思。说你不想帮他吧,却又总在恰恰好的时机做一些恰恰好的事情,恰恰好给他制造了机会。”摩挲着下巴,白帝是真的想不明白君即离对赤帝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白帝纠结的神情娱乐了君即离,浅浅一笑。“青帝不是推演出许多么,你们就没猜个一二三出来?” “他能推演出来的毕竟只是一小部分,而且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扑朔迷离的。”摇摇头,白帝没有否认青帝推演过君即离的事情。“他只说你跟赤帝之间有恩怨,曾立誓与他为敌,别的就没说了。到底青帝推演出多少,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听白帝竟说出这番话,君即离心中又是一动,看来白帝对青帝的意见还真不小。“我跟他一起拜入烟霞观,成为同一个人的亲传弟子,他行五,我行六。” 白帝直接傻眼了,盯着君即离看了半天,咋舌道。“我可真没看出来你们师承同一人,别说兵器了,就是功法的感觉都不同。而且,似乎你从没说过你是烟霞观的人。” “当年立誓与他决裂的时候,我便自逐门墙了,所以我确实不是烟霞观的人。”自逐门墙的事情,来到仙界之后君即离还是第一次宣之于口,心里也存了考量白帝的意思。 略一想,白帝就明白了。能够让君即离立誓决裂,只怕他与赤帝之间仇怨已经无法化解。可偏偏两人不但是同门,还师承同一人,换了自己恐怕也只有自逐门墙一条路了。 “逍遥宫虽然覆灭,但却在云麓山留下了数个禁区。早年我曾经掉入其中之一,遇到了已经变成剑灵的逍遥宫凤离长老,他有恩于我,自然要有所回报。然而逍遥宫无人幸存,只顾子方还能算半个风钰传人,我也只能在这件事上回报一二了。”暗示自己的确是故意去中央城走那么一遭,君即离并不希望白帝把他和顾子方看成一边的。 原来如此。为了报恩,只能暂时放下跟赤帝的恩怨,却又不愿意因此牵扯过多。白帝暗想,这君即离跟赤帝之间还真是有些不好说了。本是同门,却闹得立誓决裂。可决裂之后,还有这诸般顾忌,倒真是难为君即离了。 ------------------- 仙界域门处,云梦看着同人间完全不同的景致,感受着仙界精纯的灵气,内心的激动几乎压抑不住。君道长,我说过会来仙界找你的,我做到了。只是,仙界这么大,我该上哪儿去找你? 第8章 -8云梦引发的 -8-云梦引发的 仙界这么一乱,连卖东西的人都少了。玲珑走在城里,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叹气。今天她好不容易才争取到半天的假期,原是打算出来好好吃一顿,结果出来了才发现常去的店已经关门了。听说那店主担忧东方天、中央天和北方天会打过来,很有些惶惶不可终日的意思,如今局势越发紧张,那店主大概是终于受不了,干脆关门大吉。至于人去了哪里,玲珑就没打听到了。 城里的确没有往常那么繁华了,玲珑发现很多人脸上都有着担忧。她想了想,也就释然了。毕竟那边是三位帝君,这边却只有一人。即使白帝依然立场不明,大家也都会觉得南方天的胜算不大,玲珑觉得自己很能够理解。不过,要是君道长愿意站在少爷这边,大概这些人就不会这么担忧了吧?毕竟,能一剑劈了中央城主城门的到现在为之只有君道长一个。当然,玲珑也就只是想想罢了,她知道那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一路走一路搜索美食,走到一处转角的时候玲珑忽然感觉到一个有些熟悉的气息。好奇的靠近了一些,仔细感受了一番,玲珑愕然的发现那个气息竟然是云梦的。云梦竟然飞升了吗?好像无忧宫除了祖师之外就再也没有人飞升了吧?想着有没有的,玲珑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却看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 “小美人,你这样刚飞升的天仙,若是没有个靠山可是很难生存下来的,尤其你还长得这么漂亮。”长相就很猥、琐的男仙又靠近了一步,银(yin)笑道。“难得咱们投缘,不如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打开那男修顺势伸向自己的贼手,云梦气得浑身发抖。在人界她从未遭遇过这样的事情,就是刚入门的时候也不曾受过这般羞辱,更何况后来她还是一宗之主。因此除了气愤之外,云梦也多少有些恐惧和屈辱,她没想到仙界竟还有这样的事情。 “哎,还是匹烈马,瞧这生气的小模样,啧啧啧,真让人想立马骑上去。” “哈哈哈哈,说得对!” 那猥琐男仙还带了个跟班,两人一唱一和尽是些不堪入耳的话,边说边逼近云梦。这一处转角少有人往来,再者如今人心惶惶的时候也不会有人愿意管闲事。云梦心里又急又气,却毫无办法。她不是没尝试逃走,可就是那个跟班都跟她的修为相近,她一个人若想全身而退几乎没有可能。眼见两个男仙几乎已经逼到了自己身前,云梦暗自咬牙,脑子里不期然闪过君即离的脸。(.好看的小说)不行,她绝对不能落到这两个混账手里! “呵。” 忽然有人冷笑了一声,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寒冷,云梦猛然瞪大了眼睛――是君道长! 而那两个男仙只突然感觉到冷,而后眼前一花――那小美人便被一个看上去很清秀的生面孔给护到了身后。没等他们说狠话,就感觉到自己体内多了一股冰冷的灵力,然后就无法动弹了。 “君道长!”看到那两个男仙扭曲着脸动弹不得,更是从脚底开始结冰,云梦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猛地伸手抱住君即离,满心的恐惧、委屈、思念等等等等一发不可收拾,呜呜呜的小声哭起来。 被云梦从身后抱住,君即离整个人都不好了,可眼下却也不能挣脱。云梦必然是被吓坏了,更兼那种屈辱的感觉最是折磨人,君即离理智的告诉自己只是让她发泄一下。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一只手安抚的、缓慢的拍着腰上还在发颤的双手。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两个依然半个身子都结了冰的男仙,又转向玲珑藏身的地方。“玲珑,我很生气。” 浑身一抖,玲珑苦着脸现身出来。其实她想要救云梦的,可是又想到自家少爷很讨厌云梦,讨厌到恨不能杀了她的地步。谁曾想,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君即离便来了。偷偷抬头瞄了一眼君即离的表情,不小心接触到对方冰冷的目光,玲珑只觉得自己的神魂都在发抖。呜呜呜少爷都怪你,要不是因为你讨厌云梦我怎么可能这么倒霉!“……我错了,我不该犹豫。” 玲珑低头认错的样子简直不要太乖巧,可发颤的声音却暴露了太多,君即离忍不住冷笑。“这两个人,知道回去怎么跟他说吗?” “明白!”知道君即离这是放过自己了,玲珑顿时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至于那两个男仙,哼,要不是他们做坏事,自己也不会被君即离逮个正着,她才不会管他们呢。 君即离只是以剑气封住了那两人,顺便冻一冻他们,并没有封闭他们的感官。一听君即离的话,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给那女仙出气,猥琐男仙立马叫嚷了起来。“玲……玲珑姑娘,救命啊,我……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混蛋!心里很恨的骂了一句,玲珑瞪眼,也顾不得君即离就在跟前了。“我还想叫救命呢,谁管你!” 心里咯噔一下,那男仙显然没想到帝君的灵宠竟然也想叫救命,眼神不由自主的飘向君即离。(.无弹窗广告)可当他对上君即离的眼神,立时就感觉到一股莫大的威压,若不是半截身子都给冻上了,只怕自己肯定要瘫倒在地。垂下头,心中骇然,这人究竟是谁?!不过是一个眼神,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根本就没有主动释放威势! 此时云梦也哭够了,红着脸松开手,却还是躲在君即离身后。 心里松了一口气,君即离转头。“这两个东西由你处置,可好?” 察觉到君即离眼中的鼓励和安危,云梦心中一暖。看了一眼那两个让自己受辱的混蛋,坚定的回答。“我现在还打不过他们,但是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他们的!” “那便让他们多活一些日子。”若是不能亲手解决这两人,云梦心里怕是要留下疙瘩的,曾经身为女人的君即离很清楚这一点。“玲珑。” 玲珑正偷瞄,觉得要是少爷看到君即离对云梦这么温和,不知道又要酸多久了。冷不丁听到君即离叫自己,立马站好。“是!” 这玲珑……这么呆萌的灵宠怎么就便宜了顾子方呢?君即离指了指那两个男仙。“带上他们同我走。” ------------------- 知道云梦飞升来了仙界,顾子方纵然心中泛酸却也无可奈何。他很清楚自己不能对云梦做什么,否则尚未算清的帐就又多了一笔,彻底别想让君即离对他有好脸色了。再者,眼下他也没有时间去跟云梦争风吃醋。因此顾子方没有责备忐忑不安的来报告的玲珑,随意应了一声就转头继续忙碌。 顾子方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可爱慕他的那些女仙却心中不平了。 “玲珑,虽说那鬼帝很厉害,可你也不该就这么听话啊。”美艳女仙早就对玲珑嫉妒不已了,除了玲珑之外还有哪个女人能同顾子方这么亲近?眼下殿中只有她们女仙在,也不怕让其他人看到。“那两个混帐东西再不堪,可到底也是我们南方天的人,你怎么能就这么乖乖的把人交出去,还是亲自送上门的。” 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被责怪,玲珑一头雾水的看向满脸不平的美艳女仙。“……难道依你的意思我该保住那两个混蛋?” “姐姐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清纯女仙见玲珑不明白,忙不迭的解释。“姐姐的意思是,要处置也该是我们南方天来处置,怎么能让鬼帝带走?” 瞪大了眼睛,玲珑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这姐妹俩。“你们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跟鬼帝讨价还价!你们有本事,你们去死域要人好了!”哼,那种时候摆明了自己只有听话的份儿,不然要被君道长收拾不说,回来还要被少爷收拾,她疯了才会跟君道长对着干! “哎呀,玲珑你也别着急啊。”长了美人痣的妖艳女仙笑眯眯的开口,私底下这帮女仙对玲珑都是心存嫉妒的。“我们也只是为帝君着想啊。你想想,他说要带走就带走,这不是显得咱们帝君一点儿面子都没有吗?便是为了帝君的面子好看,你也该争辩一番的。” 心里直翻白眼,玲珑掐腰鄙视众女仙。“哼,你们懂什么?我就是不敢跟鬼帝争辩怎么样?别说是要带走那样两个该死的东西,就是他说要你们几个去死域做苦力,我也会手快脚快的把你们捆了送过去!” “你!”被玲珑这番话气得白了脸,美艳女仙何曾被人如此贬低过!“玲珑你别太过分,我们怎么可能去做什么苦力!你若是对我们有意见直说便是,何必这么羞辱我们!” “羞辱?做苦力算什么羞辱?”看到一向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这么脸白气粗的样子,玲珑心下得意,语气更嚣张了。“我实话告诉你们,你们在鬼帝的眼里只怕连苦力都比不上,我要是真把你们送去,他一准儿还嫌弃你们又吵又占地方呢。” “玲珑,你太过分了!”从未被人这么当面羞辱,清纯女仙也气得不行了。 “就是,仗着自己是帝君的灵宠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哼!”妖艳女仙气得没了笑容,凤眼里满是愤怒。“我们不过是为帝君的颜面考虑,你用得着这么恶语伤人吗?再说了,你这样话里话外都是向着鬼帝,却把帝君放在何处?须知你是帝君的灵宠,不是那鬼帝的!凭那鬼帝如何,你都不该这般胳膊肘向外拐,还是说那鬼帝给了你什么好处收买你?” “怎么可能是给了好处?死域什么都没有,那鬼帝连自己的灵宠都没有一身好衣裳,又哪里来的余钱收买她?” “闭嘴!”顾子方原本不想搭理她们的,可听到她们越说越过分,甚至还拐弯抹角的说君即离穷酸,怒气立马就窜上来了。 帝君的威压一瞬间出现,几个女仙立时就软在了地上。冷汗爬在背上,她们才想起帝君曾经的警告,顿时心惊肉跳。 “玲珑没有做错,也没有说错。”闭了闭眼,顾子方收敛了威压,看向那几个女仙的眼神布满阴霾。“鬼帝做什么,还轮不到你们说嘴,少拿我的颜面当借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嫉妒玲珑,过去你们不曾过分我也就只当不知道。可今天,联合起来挤兑她不算,竟还敢拐弯抹角的说鬼帝穷酸!谁给了你们胆子!” 妖艳女仙心惊胆战的抬起头,发现顾子方眼中竟有杀意,心下一冷。“帝君,可鬼帝这番作为的确是在打你的脸啊!那两个人的确是该死,可也轮不到他来处置,毕竟他是死域之主而不是我们南方天之主!他有什么资格处置南方天的人!”因为激愤而说了这番话,可说完之后,妖艳女仙悚然发现顾子方看自己的目光阴森得可怕。 盯着害怕得发抖的妖艳女仙,顾子方脸上挂着阴冷的笑容。“别说两个渣滓,就是整个南方天、乃至仙界,我也会送到他跟前,只要他高兴。” 几个女仙全被顾子方这句话震惊得不能自已,齐刷刷的瞪大了眼盯着顾子方――此时顾子方眼中几乎要溢出来的爱恋犹如一把钢刀将她们的心剁得粉碎。 --------------- “那女仙的确很漂亮。”坏笑着凑近君即离,白帝眼中明明白白的写着揶揄。 “云梦师妹是个好姑娘,你若是对她有意,须得好生待她。”头也不抬的忙着手头的事情,君即离不用看也知道白帝此刻的表情有多荡漾。“若是欺辱她,别怪我翻脸。” 被君即离噎得差点呛到,白帝翻了翻白眼。“但凡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那女仙眼里心里就只有你一个,我得有多想不开才会对她起心思?”顿了顿,白帝的语气里带上了点儿好奇。“既然你也说她是好姑娘,人也长得漂亮,难得的是还不像别的女仙那么又矫情又娇气,你就真的一点儿想法都没有?” 心里叹了口气,君即离抬起头。“你很闲?” 白帝敏锐的感觉到君即离的语气有些危险,猛摇头。 很好,还算识时务。君即离重新低下头继续忙,可想了想,若是不说清楚只怕白帝会把云梦弄得很尴尬。“剑在,足矣。” 只四个字,却让白帝明白得不能更明白了。难以置信的看了君即离一眼,白帝忿忿道。“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解风情的!朽木!顽石!你简直就是男仙的公敌!” 抬头看着白帝气不平的走掉,君即离强自把额头跳跃的青筋按下去,顺便无视意识里君何昔幸灾乐祸的嚣张笑声。他就是朽木顽石不解风情怎么滴吧! 第8章 -9白帝的决意 -9-白帝的决意 白帝并不意外有人特意来死域找自己,却意外这来的人是北方玄帝。如果要劝说自己,东方青帝才是最好的人选,毕竟他从来说不过青帝。当然,如果不是君即离劈开中央城城门的那一剑,中央黄帝亲自跑一趟对自己软硬兼施也是极有可能的。反正,他怎么想也没想到玄帝这个死脑筋的家伙会来。 看白帝依然毫无形象坐在地上,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好似他跟前那块石头长出了一朵花,玄帝也只能先开口了。“战决,你是真的要在这死域一直躲下去吗?” “风钰死的时候,我就说了别再叫我的名字。”语气生硬的开口,白帝虽然知道玄帝不是罪魁祸首,却也不能否认对方是算计自己的人之一。“名字是给朋友叫的,可你们,哼。” 听这话,玄帝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白帝果然是对风钰的事情耿耿于怀。他明白,也很理解。“如果我说,当年的事情我跟你其实是一样被算计进去的呢?” “骗谁呢!”一听玄帝这话,白帝猛地转头,表情很有些难看。“你跟青帝的交情,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他算计谁也不会算计你!” “可我的确是被他算计了。”玄帝丝毫不意外白帝的反应,表情不变,语气却多了几分苦涩。 瞪着玄帝,白帝原本想好的说辞一下子卡壳了。跟玄帝也算是相交一场,他自然看得出眼前这人的神态不似作伪。半晌,白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能算计你,是因为知道你一直想跟风钰真正的打一场。”没去猜想白帝沉默的背后究竟是什么理由,玄帝自顾自的继续说。“而他能算计我,恰恰是因为我跟他的交情。我从没想过要怀疑他的目的,也从没想过他能算计我。今天本来是他来的,是我硬抢了这个差事。我知道你是在逃避,我也想逃避。可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只能去承担结果,不是逃避就能解决问题的。” “战决,不管赤帝是不是真的要为风钰报仇,仙界已经乱了是事实。万年前域门被毁之事魔界和妖界一直没找到机会发难,眼下机会却摆在他们面前了。我不是为青帝和黄帝来劝你,而是为仙界。镇守北方天这么多年,不管我最初是怎么想的,有没有做错过,我都不想看到仙界大乱以至于被那两界趁火打劫。魔界入侵的事情,有一次就够了,我不想看到第二次。” “可是现在,南方天步步紧逼,中央天、东方天和我北方天的人心也已经散了,只有你的西方天还算平静,我相信黄帝忍不了多久了。真要等到我们自己打起来,你觉得魔界和妖界会怎么做?尤其,如今死域不再是仙界的一部分了,有了那一剑,鬼帝会如何做我们着实没有把握。(.好看的小说)战决,你真想看到最坏的结果吗?” 心情复杂的看了玄帝一会儿,白帝似笑非笑的开口。“我从不知道你的口才其实也不差。”叹了口气,白帝自然不想看到仙界大乱,不想看到魔界妖界趁火打劫。可是,这已经不是他不逃避就能阻止的了。“但是,这已经不是你我能阻止的了。”见玄帝还想说什么,白帝抢先道。“你忘了么,当年青帝推演出来的,可不只是天命之人和无极塔。” 想要劝说的话刹那间消失,白帝的话让玄帝一下子想起当年的所有,继而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对方。“……你的意思是?” “黄帝找出来的那个家伙一直没得到天道法则的承认,也一直都是个进不去帝君府的帝君。青帝想了多少法子,也没能让风钰的帝君府打开一条缝儿。可现在的这位赤帝,不但得到了承认,还轻而易举的就打开了尘封万年之久的帝君府。那时候风钰把无极塔送到了人界,我们几个其实都没有见过无极塔长什么样子。而这位赤帝身边那位叫做无极的,我再怎么眼拙也还是能认出他器灵的身份。” 说完了这些,白帝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苦涩,又像是解脱。“这些,还不够我想明白吗?” 怔怔的站着,玄帝心里很有一番挣扎。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他们几个并不曾在意,而向来粗枝大叶的白帝却注意到了。他当然知道赤帝身边那个无极是器灵,却和青帝、黄帝一样不觉得叫无极的器灵就一定跟无极塔有关系,因为太明显。然而现在想想,焉知这不是赤帝刻意为之呢? “我们做错的已经够多了。”看着眼前荒芜的大地,白帝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苍凉。“你看这死域,若不是我们故意不作为,又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就是在人间,也少有这么荒凉艰难的地方,何况仙界?如今想来,如果不是鬼帝在这里称帝,只怕死域早晚会变成第二个仙冢。” “如果不是黄帝和青帝那见不得人的心思,风钰不会死,仙界不会闹出有一个不被承认的帝君这样的笑话,域门也不会被毁掉。我们耗费了多少心力才把域门修好?又等了多久才等到它重开?你说你不想看到仙界走向最糟糕的地步,可在我看来从风钰身死那时候起就已经是最糟糕了。为了一己私欲导致一方帝君陨落,却还打着维护仙界安宁的旗号,如此虚伪恶心的仙界,真的还有让我出战的理由吗?” 停了一会儿,白帝走到玄帝身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说你也是被算计的,我且信你,也因此提醒你一句。既然讨债的人已经出现了,不如爽快些还了吧,不要一错再错。”说完便朝着君即离给自己安排的住处走,该说的,能说的,他都说完了。 “你打算怎么还?” 走出了一段距离,白帝听到玄帝的问话,飒然一笑。“风钰不是为非作歹的人,也从没做过对不起仙界的事情,更没有对不起你我。杀了他,尽管我是被算计的,我依然心中有愧。若能让我了结这份愧疚,重新做回光明磊落、一身轻松的战决,死又何妨?” 霍然转身,玄帝震惊的看着白帝大步离开的背影,良久。 ------------------ 嘴里吃着烤肉,白帝的心神却早已经飘远了。修仙之前,他也曾这般同麾下军士围坐在篝火边吃喝说笑,言语间荤素不忌,也全没有上下之分。有时兴致来了,还会同军士们一道贼兮兮的讨论要讨个什么样的婆娘。同袍之情,许是无情的战场上唯一暖心的东西,比上好的烧刀子更烈更甘醇。那时的日子,简单枯燥,如今想来却是自己最快乐的时光。 或许,自己本就不适合修仙,更不适合做什么仙帝。 “好哇,蚩灵你耍赖!” “擦,你哪只眼睛看到小爷耍赖了!”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就是就是,我也看到了!” “嘿嘿,口说无凭,有本事拿出证据来。” “啊蚩灵你太狡猾了!你的修为远胜于我,我如何能抓到证据?” “蚩灵,能不让我有机会鄙视你吗?” “画影说得没错,难怪道长总说你的人品就跟死域的天气一样,说变就变没个准儿。” “哈哈哈,帝君说得太对了!” “卧槽,阿离又败坏小爷的形象!” …… 听着蚩灵他们的玩闹,白帝禁不住会心一笑,提起酒坛子往君即离身边凑近了一点。“怎么不去与他们同乐?” “我若去,他们便会局促了。”君即离很清楚,即使自己再怎么没有帝君的架子,这些人也不可能真的跟自己称兄道弟。“你不也没去么。” 点点头,白帝忍不住感慨。“以前当将军的时候,我却是常跟军士们同乐的,那时候的日子才是真痛快。” 白帝的话,让君即离不由得想起安史之乱中那些战死的唐军将士。“沙场无情,袍泽之情却是比真金白银还要珍贵的,比最陈的酒还要香醇。” 眼睛一亮,白帝没想到能从君即离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很有些惊喜。“说得没错,就冲你这句话,我今天怎么也得多喝一些。” 瞥了一眼离白帝不远的战英,君即离调侃道。“想喝酒直说就是,我还没抠门到连酒都不管够。” 这下,白帝笑出了声。“原来你还有自知之明啊?”回望了一眼战英。“战英你说,你见过像他这么抠门的帝君没?见过比他更会捞钱的帝君没?” 想到帝君和自己越来越少的财产,战英心有戚戚焉的点头,飘向君即离的眼神颇有些哀怨。 “如今不就见识到了么?”君即离却丝毫不以为耻,反而很有些理直气壮。“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要跟我一样从来没富裕过,说不好能比我还抠门呢。帝君怎么了,帝君就不用花钱了?我可是养着一大家子人,不这样精打细算的只怕根本过不下去。你只看到蚩灵他们三个,却不知道还有几个没飞升呢,再加上我家老头子、乖徒弟和记名师弟,你当我容易?” 君即离这幅理直气壮的模样,让白帝和战英全都禁不住笑,心里却又亲近了几分。 “对了,让你这么一打岔我险些忘了。”想到正事,君即离也不闹了。“战英可是一整天都没有好脸色,莫不是玄帝找你麻烦了?” 冷不丁被君即离提起这个,白帝脸上的笑容僵了,又很快遮掩过去。“没有的事,战英就是个爱操心的,活像个老妈子。” 帝君!哀怨的望着白帝,战英不淡定了。居然说他像老妈子,他哪里像了! 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这对主仆,君即离在心里默默的写下硬汉主人攻忠犬随从受的梗。“若今天他不是点名要找你,我根本不会放他进来。” 明白君即离的言下之意,白帝心里感激,却又被君即离看自己和战英那一眼闹得有些忐忑――他怎么觉得君即离那眼神很有问题呢?不过,想到玄帝说的那些话,白帝还是没能完全放下自己的责任。“即离,你对魔界和妖界怎么看?” “没去过,只听过,没什么想法。”看出白帝的犹豫和不自在,君即离笑了笑。“若他们不来招惹我,我自然懒得搭理他们。可若是他们还当死域跟过去一样是能随便来去的地方,我可就不会客气了。你也不必担心他们会趁火打劫,我是不会让他们从死域去仙界添乱的。”说着,君即离看了一眼南方天的方向。 “等顾子方了结了跟黄帝他们的恩怨,就是他还债的时候了。为这,我等了一千多年,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 也就是说,君即离巴不得仙界的乱子能早日有结果,才好去找顾子方算账。而魔界和妖界若是想横插一脚,君即离第一个就不会答应。知道了君即离的立场,白帝也就把这事放下了。身为西方仙帝的责任,他也算尽到了,至于别的可就跟他没关系了。 君即离没有错过白帝释然的眼神,不想评价什么。最近顾子方的动作越发大了,想来黄帝他们也忍不了多久了。好些事情原本可以有更妥帖的做法,可顾子方却都做得简单粗暴,过于急切了。虽然他不知道顾子方为什么这么着急,但他却也乐见其成。顾子方早日搞定仙界的麻烦,他才好早日去算账不是么,也方便他暗中寻找回家的路。 顾子方,你大可以再简单粗暴一些,最好是能逼得那三位帝君不得不放下颜面来拉拢我。按照重无的说法,君即离觉得黄帝、青帝和玄帝都可能知道他要找的地方,白帝却不像是知道的,顾子方直接不用考虑。所以,如果那三位被逼得只能想法子拉拢自己的话,他就能以此为切入点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了。当然,他不会真的帮黄帝他们。跟君子才需要讲信用,那三个却是没有必要的。 ------------------ 帝君府地下的暗房里,清纯女仙将美艳女仙抱在怀里,想用自己的体温让姐姐好过一点。那日姐姐因为过于激动而说了些狠话,谁想帝君竟一掌就打了过来。虽说有无极拦了一下,可即便是掌风,也不是姐姐能够承受的。被关起来已经这么久了,身上的伤药早用光了,可姐姐越来越虚弱……。 “别白费力气了。”妖艳女仙看着清纯女仙俨然又要哭,开口道。“以你姐姐的修为,能熬到现在已经是福大命大了。”视线不期然从美艳女仙惨白的脸上掠过,心下凄然。帝君能对她下狠手,对自己也绝不会手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们爱上的人偏偏不爱红颜爱蓝颜?他愿意拱手河山讨他欢,却不愿意给与她们丝毫怜惜!为什么,为什么! 这两句话,让原本就要哭不哭的清纯女仙直接哭了出来,也让暗房中其他女仙一个个兔死狐悲。不论往日里她们如何争风吃醋,如今都是一样被囚禁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谁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出去。抽泣声多了起来,仿佛妖艳女仙的话掐灭了她们最后的那一点侥幸。 妖艳女仙却没有哭,只是咬着唇隐忍着。想她在南方天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从来只有男仙围着她转,她却都不屑一顾。如今想来,只怕是报应了。若是她当初对那些男人留一点情面,或许今天就不会落魄至此。可是她到底还不甘,凭什么她要输给一个男人!她一定要想法子出去,亲眼看一看那鬼帝究竟是何等样人,否则她死都不会甘心的! 第8章 -10做买卖的鬼帝 -10-做买卖的鬼帝 玲珑把顾子方交代的东西都装好,然后隐匿了身形来到暗室外。 乍一看到玲珑,众女仙多少都有些不自在。但玲珑却没在意这些,只是拿出食物和一些基本的丹药。那天她只是气不过被埋怨,也从没想过要把她们怎么样,可谁知道少爷却发了那么大的脾气。当然,也怪她们自己口不择言,可她们事前又不知道少爷的心思,所以算来算去玲珑都觉得少爷对待她们太过无情。 “你想做什么?”妖艳女仙看着玲珑,尽管落魄至此也依然端着自己的架子。 不管以前看她们多不顺眼,如今看到她们落魄的样子玲珑也觉得难过。尤其,她看得出其中一人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我没想到少爷会这么做。”顿了顿,玲珑下定决心。“我救不了你们,就算我能把你们带出去,少爷也不会放过你们的。但我知道你们可以去求谁救你们。” 眼神闪了闪,妖艳女仙只当没看到姐妹们一瞬间亮起来的眼神。“你真要放我们?” “就算放了你们之后你们投靠到黄帝那边,也没什么。”玲珑是心软,却不是笨蛋。“不管你们做什么,少爷都不会怕的。哪怕你们把那天的事情说出去,也只会死得更快更惨。” 玲珑的话太直,直得本来心生怨忿的几个女仙一瞬间泄了气。是啊,她们不管做什么都没用的,对帝君而言,或许就只是一掌而已。 “现在外面已经打起来了,这个时候少爷没空管你们,我才有机会溜进来。”拿出一颗保命的丹药塞到美艳女仙嘴里,玲珑知道这药是救不了她的,但至少可以让她不用死在这里。“我会带你们去死域。”注意到众女仙剧变的神色,玲珑无奈。“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可我觉得没有什么能比活下来更重要。少爷不会喜欢你们的,就算鬼帝永远都不会给他好脸色,他的心思也只会放在鬼帝身上。” “当初我就提醒过你们,不要对少爷动心,可你们却都误解了,只以为我要独占。你们根本就不知道,少爷还是化神境修士的时候就对鬼帝起了心思,一直到现在都没变过。所以,我不管你们心里怎么想,我都劝你们一句,算了吧。仙界的好男人挺多的,何必非要盯着少爷呢?” 玲珑的话让众女仙都沉默了,被囚禁以来生出的各种心思都消散了,只剩下满心的凄凉和苦涩。一句算了吧,说来多简单,可她们要怎么做得到? 还是妖艳女仙最先醒过神,自嘲的笑了笑,开口道。“你确定鬼帝会救我们?” “我只知道没有鬼帝的允许少爷绝不敢踏进死域半步,而且无论如何鬼帝至少会愿意收留你们。鬼帝看上去冷冰冰的,但实际上他是个很好的人。他跟少爷决裂,却从没为难过我,因为在他看来我跟少爷是两码事。”想了想,玲珑很认真的说。 “对了,我得提醒你们一句,鬼帝是不会因为你们是女仙就纵容迁就的,在他眼里即便是女仙也该凭借自己的实力活下去,而不是成为男仙的附属品。如果你们努力上进,他不但会保护你们,还会指点你们。可如果你们还像过去那样作为,他顶多不会让少爷抓走你们。关于这个,你们可以去问云梦,鬼帝就是因为她努力修行才会对她照顾有加的。” “最最要紧的是,千万不要想着勾引鬼帝,那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鬼帝的心里只有他的剑,眼里只有活人和死人的分别。不是我对少爷没信心,可我真的觉得鬼帝只会跟他的剑天荒地老。” ------------------ “所以你就把她们带到这儿来了?”看着跟前一众女仙,君即离有些头疼,但更多的是恼怒。顾子方做得过了,这让曾经身为女人的他如何能看得过去? “我也是没办法了嘛,除了你这里,别的地方都有可能被少爷找到的。”玲珑做乖巧状,笑眯眯的陈述自己的理由。“我觉得少爷对她们太过分了,可我又不敢劝,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办法了。” 心里叹了口气,君即离觉得这些姑娘已经够惨了,他实在狠不下心拒绝。“画影,你给她们安排住处。不二,你找些伤药,先给那个蓝衣服的姑娘疗伤再说。”想了想,又看向蚩灵。“你出去说一声,叫那些糙汉子都矜持些,别叫我知道有人乱伸爪子。顺便叫云梦过来,领着她们熟悉一下。” “嘿嘿,我就知道君道长最好了!”看君即离这番安排,玲珑高兴的送上好人卡。 少女,你真的不担心你家少爷发飙收拾你吗?看着呆萌的玲珑,君即离彻底无奈了。“你就没想过该怎么跟他交代?”看玲珑立时傻了,君即离不由笑了。 “君道长救命!少爷肯定会修理我的!”见君即离笑了,玲珑就知道对方心情不错,立马狗腿的凑上去。 如果玲珑不是顾子方的灵宠,君即离觉得自己铁定把她当闺女养,只可惜被顾子方那头猪给占了。想了想,拿自己专用的传讯小剑注入信息递给玲珑。“收好。” 玲珑忙不迭的点头,小心翼翼的把小剑收好,不管君即离说的是什么,她只要知道这是护身符就够了! 底下的女仙都有些傻眼,她们从没见过玲珑这么狗腿的样子,尤其君即离还不如顾子方看上去好说话。可是她们长了眼睛,都看得出君即离方才对玲珑的那一笑里面的意思,就像是把玲珑当女儿看。而且,看她们的眼神里没有惊艳没有喜怒,却有怜惜。在顾子方那里不曾得到过的怜惜,如今竟从情敌这里得到,一时间众女仙都有些心潮起伏难以平静。 “死域只有一条规则,弱肉强食,我能庇护你们一时,却不会庇护你们一世。”打发走了玲珑,君即离收敛了笑意,严肃的看着这一众姑娘。“在我眼中没有男女之分,只分死活。要想在这里活下去,并且活得好,全靠你们自己。记住,你们不是凡俗那些养在深闺只能相夫教子的女人,也不是非得要依附于男人才能生存。既然踏上了修行的路,就应该懂得只有强者才有尊严。” “你们现在想什么我没兴趣,想做什么我也没兴趣,只要你们遵守这里的规则,你们就是要翻天覆地我也不会过问。当然,如果你们实在是伤心太过不想活了,我倒是有个提议。顾子方对你们的做法,你们有理由怨恨,也有权力报复。就算是觉得我没有特殊照顾你们所以看我不顺眼,想要报复我,好赖那也算是一个目标。” 如果说之前那段话让众女仙心道一句果然,那么后面这段话就让她们诧异了。从君即离冷冰冰的脸上,她们实在看不出什么情绪,自然也摸不准这话究竟是真是假。可是扪心自问,对赤帝她们真的没有一点怨恨,一点都不想报复吗? 妖艳女仙听到这里,终于走出来一步。“帝君,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问。” 虽然直觉自己想问的不是一个好问题,可妖艳女仙还是鼓足勇气开了口。“赤帝……对您的心思,您知道吗?” 倒是个有胆色的。君即离心下这么评价,脸上却丝毫看不出什么,连语气都毫无异样。“知道。”顿了顿,语气一转。“可是跟我有关系吗?” ……没关系吗?很想这么问,但妖艳女仙没有问出口,只是在心里咀嚼着君即离的答案。 ----------------- “你到底是西方白帝!”白帝始终油盐不进,青帝忍不住拔高了声调。“如今仙界已经打成了一团乱,你就真能心安理得的待在这个鬼地方?” 心不在焉的擦拭着自己的刀,白帝压根儿没把青帝当回事。玄帝白跑一趟,他就知道青帝是坐不住的。可那又怎么样呢,他已经决定了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就绝不可能再被青帝三言两语绕进去。 白帝这种没有反应的反应,实在是超出了青帝的预料。他本以为玄帝是夸张了,可现在看来白帝比他预计的还要顽固。如果白帝这里真的走不通……,看来他只能走第二条路了。“好吧,既然你要一意孤行,我也没话可说。不愿意出战,那替我引见鬼帝总可以吧?” 白帝终于有了反应,诡异的看了一眼青帝,爽快的收了刀站起来。“早说找他不就好了,用得着绕那么大弯子?” 听到白帝的嘀咕,青帝险些没气得一口老血喷出来――谁来告诉他白帝什么时候这么无赖了!而当他跟着白帝在一堆石头里见到浑身是灰的君即离,青帝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堂堂帝君为什么会跟苦力一样敲石头! “找我?”从石头堆里抬起头,君即离看向青帝的眼神很有些不耐烦。好容易找到了能够用于修建城池的石头,他真心没时间陪青帝打机锋。“有事直说,我很忙。” 忙着敲石头?!压下心头的怒气,青帝开始怀疑白帝就是被鬼帝影响,才会变得这么无赖又不负责任。“想必仙界的事情鬼帝都知道?不知鬼帝可有什么想法?” 翻了个白眼,君即离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我知道,没想法。”一指石头堆。“我真的很忙。” ……我不生气,我不跟这么粗鲁的人生气!说服自己保持笑脸,青帝只当没看见一边白帝幸灾乐祸的笑容。“我知道鬼帝跟赤帝之间有旧怨,故而想与鬼帝联手。”这样够直白了吧! “你们仙界的事跟我没关系,我和顾子方的恩怨跟你们也没关系,想找帮手也别拿这个说事儿。”一点儿面子不给的堵了回去,君即离却又道。“白帝住在这里是交了钱的,如果你们能出够让我满意的价钱,帮你们一把也无妨。” 卧槽你真的是仙人是帝君吗?这种满口铜臭斤斤计较的话你说出来真的不觉得有损形象吗!你真的不是来抹黑我们这些帝君的吗?! 可惜青帝心里的话君即离半点儿听不见,人家掰着手指头一本正经的开始算账。“我听说你们三方天的城池已经丢了大半,现在算得上安全无虞的也只有三座主城池。收回失地一个价,保住主城池一个价,两者兼得一个价,这是防御。我也可以帮你们直接把南方天的城池拿下来,小城和主城池的价格自然是不同的。另外,帮你们把顾子方凑一顿狠的也可以,只是这价钱我怕你们接受不了。” “只一点,顾子方的命我已经预订了一千多年,所以我顶多会帮你们把他打残。”说着,君即离摸出两张清单晃了晃。“一张是防御,一张是进攻,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若是没有这些东西用等价的代替也行,如果你们要全套可以打个折扣。不过,小本经营概不赊欠,一手交钱一手办事。若是拖欠我的钱或者干脆跟我耍赖,也好办,我就免费帮顾子方把你们的三座主城全劈开好了。” …… 青帝黑着脸拿着两张清单走了,君即离神清气爽的继续敲石头。如今他跟仙界扯不上关系,所以根本就不用担心会撕破脸。就是黄帝他们恼羞成怒又能怎么样,想要对他对手,先想法子突破他的阵法进死域再说吧。而且,他笃定对方现在还不敢跟他翻脸,谁让顾子方打得正欢腾呢。 看到青帝那脸色,以及强忍怒火的扭曲表情,白帝笑得险些岔了气,好容易缓过来。“我说,要是他们真出钱,你还真帮他们?” “帮,为什么不帮?做买卖讲究的就是个信用,只要钱进了我的口袋,我自然会按照交易内容去做。”认真的琢磨着这些石头能承受什么程度的阵法符文,君即离却没说自己开的价格足以让黄帝他们仨望而却步。钱财事小,他真正想要的是那个只有帝君知道的地方。只是,不知道黄帝他们会不会拿这个消息作为买他出手的费用了。 第8章 -11剑惊北方城 -11-剑惊北方城 君即离的所谓价格清单,不但让青帝黑着脸离开,还让看到这份清单的黄帝、玄帝也一起黑了脸。[.超多好看小说]他们三个从未见过像君即离这样开口闭口都是钱财的帝君,三界之中只怕也只有他一个。可惊诧也好恼怒也好,眼下有可能帮他们的偏偏只有君即离一个。就算他们愿意以更大的代价换取魔界妖界的援手,也要看君即离愿不愿意让人家从他的地盘上借道。 所以,商议过后,黄、玄、青三位帝君最终还是决定跟君即离做这笔交易,只是却不能真按照那清单来给钱――否则他们三个的宝库只怕要一夜变空。想来想去,以君即离新晋帝君的身份,又是自飞升起就一直在死域那样的地方,三位帝君决定,以仙界帝君才能知道的一些隐秘作为代价。 “你是说,在玄帝的帝君府下面,藏着一个通往其他世界的通道?”强压着心头的狂喜,君即离只表现出一点点惊讶。“而之所以历任玄帝都以防御着称,就是为了看守这个通道?” “准确的说,那并不是通道,而是一条处于两个世界之间的夹缝。就我所知道的,那夹缝中是一片混沌,除此之外就没有确切的信息了。”不知为什么,玄帝觉得君即离对这个消息的反应有些奇怪,比起其他消息,这个消息其实是最没有实际价值的。“过去有过探索夹缝的人,想要通过那里去往别的世界一探究竟,无一生还。” 无一生还?是一去不回,还是死在了路上?皱眉,君即离不觉得重无会拿这种事情坑自己,毕竟跟天道之间的赌约就是以自己成功返回剑三为条件。“玄帝,既然你说知道这个通道的都是帝君,那么,为什么你会说无一生还?为什么不可以是他们留在了别的世界没有回来?” 愣了愣,玄帝显然没有想到君即离会思考这个问题。这么多年来,从没人想过这个答案的真实性。“我不知道。前人留下的记载中,只提到了他们去,却未曾提到回。所以,不管是成功抵达了别的世界没有回来,还是死在了路上,我都没有证据。”顿了顿,玄帝试探性的问道。“鬼帝似乎对这个消息很感兴趣?” “自然。”掩饰往往只有反效果,而且君即离最擅长的就是真真假假。“以前在人界的时候只听前辈们说飞升仙界便是仙路的尽头,可如果真的还有别的世界,未必不是比仙界更高的界面,难道玄帝就没这么想过?” 是啊,也许根本不是什么别的世界,而是在仙界之上的界面。[]被君即离坦然的回答勾起了好奇心,玄帝回忆了一下看过的记载,才发现那些记载中只模糊的说通往别的地方,并没确切的指出是别的“什么”。存了心思,玄帝也就没注意到君即离眼底转瞬而逝的亮光。 “这个消息很有趣,如果真的是通往更高的界面,的确够让我出手了。”不等玄帝想到更多,君即离再一次强调更高的界面这个词,既是为了让玄帝迷惑,也是为了防备顾子方。“不过,玄帝似乎还没说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一说到这个,玄帝立马收拢了飞远的心思,正色道。“我们知道这个消息的价值并不足以让鬼帝做全套,只求鬼帝能解了我北方城之围。” “顾子方堵到你家门口了?”看到玄帝神色有些尴尬,君即离就知道多半是了。“解你北方城之围,那中央城和东方城就不用管了?” “这便是跟那通道有关了。”苦笑了一下,玄帝都怀疑顾子方是故意先打自己的。“我方才说过,那通道里是一片混沌,非帝君不可靠近,帝君以下都会被吸纳到那夹缝混沌之中。而我的帝君府是为镇守而建,实际上是一道内门。整个北方城,则是一道外门。不论哪一道门被破坏,都会令那通道见于天日之下。若然如此,只怕整个北方天都会被尽数吸纳。” “原来如此。”心头一惊,君即离觉得有些棘手了。如果那里真的是回去的路,难道自己要把整个北方天都作为牺牲品?“如你所说,只怕还不止北方天,想必中央天也会有一部分地方遭劫。五方诸天因五行而存在,不论少了哪一个都会造成仙界失衡,硬要说影响不到死域恐怕没人会相信。” 点头,玄帝很高兴君即离能想到这一点,这样一来他就不用费那许多口舌了。 “如此,那我就不多耽搁了,这便与你去北方城。”不等玄帝催促,君即离很自觉的开口。“不二看家,蚩灵、画影跟我走。” 虽然玄帝很高兴君即离这么爽快,可看到对方就这么要走,还是没忍住。“鬼帝不用做什么准备么?若是缺什么,我也是有些收藏的。” “瞎操心。”一直安静充当布景板的白帝突然开口,脸上丝毫没有对北方城的担忧。“鬼帝有一把剑就足够了。”实际上,他觉得君即离本身就是一把可以斩天裂地的剑。 ---------------- 对城门的攻击被挡下,那熟悉的剑气让顾子方心中一凛。抬眼看去,果然在北方城的城头上发现了那一道白色的身影。“小离?” 让蚩灵和画影留下压阵,君即离从城头一跃而下,正正挡在顾子方的攻击方向上。“我要保这座城,所以,要么你自己走,要么我撵你走。” “好大的口气!” “就是,怎敢与帝君这般说话!” …… 顾子方没来得及反应,身边的下属却被君即离的话激起了怒气。 “呵。”扬起一抹冷笑,君即离看都不看那些叫嚣得欢腾的跟班,只看顾子方。“我该怎么同你说话?” 被君即离这么直勾勾的盯着,顾子方只觉得后脖子发凉――这种熟悉的要挨骂的感觉简直让他心头泪流。以眼神示意两旁下属闭嘴,顾子方干笑了一声。“……你高兴如何便如何。”顿了顿,顾子方看了一眼城头上的玄帝,心头暗恨,竟敢说动小离来对付他。“你当真要保这里?”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出来混,就得言而有信。”君即离只当没看见顾子方身边那些对自己的答案面露不屑的人,改为传音。{若是北方城有事,整个北方天都会消失,到时候仙界失衡,连死域也要受到影响。反正我收的钱只够保这里,你要打东方、中央随便,这里,做个样子也就够了。} 皱眉,顾子方没想到一座北方城竟然能让整个仙界都失衡。本能的想要相信君即离,可是又怕君即离也是被人给骗了。 {风钰帝君的确说过北方城很特殊,但具体的就没来得及说了。}无极自然也听到了君即离的传音,回忆了一下之后开口道。 既然是这样,那就帮小离收点钱好了。心下主意一定,顾子方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还记得我历练回山之后说过的话么,我是绝不会再向你动手的。可风钰前辈有恩于我,这个仇是一定要报的,别让我为难好吗?” 喂,谁让你说这些了!暗自磨了磨牙,君即离不悦的眯了眯眼睛。“当年那一战你没有应,今日莫非还想用同样的借口逃避?顾子方,是男人就手底下见真章,少说那些没用的。” “没办法啊,当年在风雷山他就跟小媳妇似的。我到现在还记得,这小子躲在小爷背后不敢见血的熊样。想必现在他也没强出多少,何必为难人家呢?”城头上,蚩灵听到顾子方旧事重提,摆明了是想趁机讨好君即离,顿时不乐意了。 “正是这话,沧海大陆谁不知道顾子方最怕的就是咱们道长?看来,就算过了千年,有些人的出息还是只有那么点儿。” 蚩灵跟画影的唱和,不但引得南方天的人齐刷刷面露愤色,也引得北方城中一片哄笑。 恨不能冲上去把蚩灵的狐狸皮给扒下来,可顾子方也就只是想想,他很清楚动蚩灵就等于激怒君即离。故作无奈的笑笑,眼里尽是包容。“我说过不会再对你动手,这句话绝不是玩笑。可今天的事情,不是你我的私事。不如这样,你我各出一人,以他们的胜负决定谁退出。” 竟然到这种地步都不肯动手,连做戏都不认真,难道你以为我只让蚩灵出手能骗过青帝他们?君即离目光转冷,剑气萦绕。顾子方,你太天真了!冰蓝的剑气刹那间铺天盖地,顾子方他们跟前的地面眨眼间就结了冰。 “不要!” 眼见君即离的剑气锐不可当的冲向自己这边,顾子方第一时间挡在自己的下属们前面撑起防御罩。可即便如此,也有几个下属因为根本躲闪不及被剑气贯穿,立时毙命。看到这一幕,顾子方心头巨震,完全想不明白,方才还告诉自己真正理由的人为什么转眼间就出了杀招。 对顾子方不可置信的目光,君即离不闪不避,在结了冰的地面上缓步朝顾子方逼近,脸上也如同结了冰。 随着君即离的逼近,终于被释放出来的属于他的威压和剑势也让顾子方他们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寒气侵骨,即使有顾子方的防御罩,也让人觉得下一瞬就会被君即离的剑斩于当下。 “小离,你真的一点情面都不留吗!”顾子方此时是真的心急如焚了,他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勉强。君即离的威压和剑势,就是他也觉得勉强,何况身后那些下属。 闻言君即离停下脚步,看向顾子方的眼神只有淡漠。“剑出,只论生死。”说罢,光芒一闪,七把光剑呈北斗之事出现在君即离身后。“情面?那是什么东西?” “鬼帝且慢!”一看君即离动了真格,无极顿时不淡定了。君即离的北斗七星剑阵太强悍,以顾子方的实力仅能保住自己,南方天众人说不好一个也活不下来。“北方城我们不动了,还望鬼帝看在凤离长老的面上容我们退去。” 看了看无极,又看了看个个面露不忿的南方天众人,君即离沉默了一会儿。“下一次,别在他惹我生气之后才来服软。”抬手,剑指远处一座山峰,七把光剑犹如流星般破空而出。剑入山,霎时光芒大盛犹如十日同耀,等到光芒消失,城里城外的人再睁开眼,那在北方城外屹立了数万年的山峰已然湮灭成尘。 原本还对无极的决定不服气的南方天诸人,这下只剩下后怕了。若是那七把光剑朝他们来,只凭帝君一人,真能挡得住吗? 还剑入鞘,君即离顶着城里城外各种各样的目光,依然面色淡然。“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从我眼前消失。”目光转向无极。“凤离之恩,换你们的命,两清了。” ------------------ 神色沉重的看着眼前的平地,若非太熟悉,黄帝无论如何都认不出这里是原本的玄山所在。“那鬼帝到底是不是师从烟霞观?就是逍遥宫,就是风钰,也绝没有这样的剑。” “他的确是师从烟霞观,原本是赤帝的小师弟。”如果不是青帝相信自己的推演之术绝不会错,只怕他也会怀疑的。这北方天玄山屹立数万年,经受了不知多少战火,顶多只是留下了几道痕迹。如这般湮灭成尘,就是他和黄帝、玄帝、白帝联手也做不到。“他还曾是烟霞观的教习长老。” “鬼剑断生死,太虚掌祸福。”玄山消失,玄帝的感觉是最复杂的。“这句话,是我在死域听到的。鬼帝称帝之前,死域之人都叫他鬼剑太虚。鬼剑之威,太虚之名,这威与名都是杀出来的。有人说,他是活着的厉鬼。也有人说,他是被鲜血浸透了的万年玄冰,冷心冷血冷情。” 察觉到黄帝与青帝探究的目光,可玄帝却没有抬眼回视,只是苦笑。“无论他师从何人,已经不重要了。如今我只庆幸,庆幸我们没有真的招惹到他。死域的人已经用无数的鲜血和性命给我们提了醒,这位鬼帝太虚,绝不能与之为敌。惹到他,生死祸福就由不得我们了,全在他一念之间。” 第8章 -12投诚 -12-投诚 从君即离称帝开始,死域的灵气一天比一天浓郁,但夜里的风仍是寒意沁骨。君即离站在山顶上,没完没了的吹着曾经很喜欢的曲子,笛声被夜风割裂,却也依然传得很远。吹笛子是出海的时候学会的。那时每日漂泊在海上,虽然也会遇到一些作死的海妖,可更多的时候却只有无聊。吕洞宾不但会笛子,也会古琴,君即离也就跟着学会了笛子和古琴。 重无来的时候,君即离已经吹了整整一个时辰的笛子。“找到了地方,怎么你还不高兴呢?”这首曲子他已经听过很多遍了,记得是君即离本源世界里的一首纯阳宫同人歌。 “可是地方在北方城,而且还有风险。”放下笛子,君即离的确有些纠结。“我知道一定有法子开启那通道而不影响旁人,可怎么想都应该跟五方诸天的帝君有关,尤其是玄帝。” 这么一听,重无就知道君即离在纠结什么了,笑道。“地方得你自己找,办法我就能说了。那个通道需要五方仙帝一起出手才能安全的开启,而且必须要等到特定的日子,两次开启之间又必须有至少五百年的时间差。不过,既然天道让顾子方清洗仙界,我想以后仙界的格局肯定不会和现在一样。” “虽然现在中央黄帝可以节制和号令其余四帝,但只是在情势紧迫的前提下,比如说魔界或者妖界打过来了,又或者像现在这样发生内乱。平时五方仙帝是平起平坐的,没有谁大谁小。依我看,天道恐怕会让顾子方处于整个仙界的最顶端,就像人间的那些世俗皇帝。这样一来,能够开启通道的,必然会是顾子方。” 看到君即离听到这话之后黑下来的脸色,重无表示幸灾乐祸实在是一大乐事。“所以,阿离啊,我觉得你现在就可以计划怎么骗顾子方替你打开通道了。必要的时候,其实小小的牺牲一下色相……。”躲过迎面一剑,重无清咳了一声,迅速收敛了表情。“当然,我是开玩笑的,阿离怎么可能用出卖色相这么低级的办法呢。” “你确定将来只有顾子方能打开通道?”磨着后槽牙,如果重无点头的话,君即离觉得自己还是干脆帮五方仙帝镇压顾子方比较好。 “我换一种方式来说,你就会明白了。”猜到君即离想什么,重无心里暗笑,在这妖孽心里什么都比不过回去。若是镇压顾子方是唯一可以回去的办法,他相信君即离一定会把那小子镇压到九幽之下。“顾子方会接手过去五个人的权利和责任,因此他的实力也必须在五个人联手之上。而要开启那个通道,实际上要求的只是实力,而不是身份。只不过,到目前为止仙界还没有哪一个帝君达到了那样的实力水平。” 微微眯起眼,君即离立马在脑子里估计五方仙帝联手的实力水准,但他现在只跟白帝交过手。“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能达到那个水平,就可以自己去开启?” 爽快的点头,重无觉得在自己点头的一瞬间,君即离眼里的斗志也同时点燃了。摸了摸下巴,他要不要告诉阿离其实这个目标并不算太遥远呢? “我去找白帝聊聊人生谈谈哲学。”完全不知道重无在犹豫什么,君即离干净利落的转身。 用剑聊人生谈哲学么?阿离你还真是简单粗暴呢。心下好笑,重无伸手将君即离拉住。“你觉得你现在跟顾子方交手的话,有把握吗?” 君即离不明所以,但还是认真的想了想。那天北方城外,顾子方的防御罩并不能完全阻挡自己的剑气,不过不排除那小子是没有认真。“已经有一千多年没有见过他出手,但我相信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一定是我。”因为顾子方没有他狠,对敌人对自己都不够狠。 重无对于君即离的结论并不怀疑,他当然知道现在这两人若是死战会有什么结果。“但是,阿离,天道还会给他开金手指。”顿了顿,重无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事实上,从北方城退走之后,顾子方在垂头丧气伤心得不要不要的时候,就收到了天道给的新外挂。” 妥妥的种、马男主君临天下的节奏……,天道还真大方。君即离并不觉得意外,真的。虽然他已经很久没见过顾子方真正出手,可只凭那天的防御罩他至少能看出一点――现在的顾子方绝不到需要四帝联手的地步。尤其,白帝还在他这儿窝着,根本没有参战。只是,重无特意提出来说,难道那新外挂有什么值得忌惮的地方吗? 对上君即离疑问的眼神,重无倒也没卖关子。“风钰的确是天才,但他注重的并不是攻击,且他的性情说得好听是真君子,说难听些就是心慈手软。所以,风钰打造的无极塔偏向防御。如果无极全力施为,防御力还在玄帝之上。也就是说,现在的顾子方缺少的是攻击力,天道自然要给他补足。”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仙冢本是仙界的一部分么?其实,仙冢是上一个死域,也就是三界古战场。就像盘古开天的那个故事里说的那样,清气上升浊气下沉。仙冢和死域都一样,每一次有战事都会出现在大量的死气,同时消耗掉庞大的生气。而若是有帝君在,帝君自身的气运是可以镇压死气的。所以,如果你没有在死域称帝,那么这个地方极有可能成为第二个仙冢,终有一天也会因为死气完全压倒生气而坠落。” “但在坠落之前,还有一个死气外溢的过程。仙冢和死域都不小,可是也无法无休止的容纳死气,必然会有外溢的时候。这些盘踞在一处的死气比寻常死气更为可怕,结界或者阵法都没办法阻挡,因此到那个时候就必须想法子将之与仙界彻底分离开。帝君可以开辟小世界,自然也可以毁灭小世界,然而这只是理论上讲,并不是所有的帝君都能做到。” “当年将仙冢与仙界分离开来的,是历任白帝中最为强悍的一个。他与当时的赤帝是莫逆之交,他们两人曾想要结合两人功法创出一门更为犀利更为完善的功法,而不是偏重于一面。只是,他们一个善攻,另一个却是典型的辅助型,因此直到陨落都没能完成这个心愿。可那位白帝的功法图谱却就此保存在了南方天帝君府,不过是一直没被人发现罢了。” ……呵呵,这种钟子期俞伯牙、刘正风曲洋(笑傲江湖里面那一对跨越阵营的知己)的故事,他其实没什么兴趣好么?腹诽着,君即离完全不知道重无这种总是铺垫一大堆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直接说重点不就完了。“所以,他的新外挂就是那位白帝留下的功法图谱?” “阿离,那功法很有些邪性,以顾子方的心境很难不受影响,何况他还有心魔没有彻底解决,我没法确定他练了那功法之后会变成什么样。”看向君即离的目光有些忧虑,重无是知道那功法究竟邪性在何处的――无限放大心底的欲求并且为此不择手段。“无极很早就发现了这功法,却一直没有说,就是因为担心以顾子方的心境驾驭不了反受其害。” 看出重无是担忧自己,可君即离并不清楚对方担忧的究竟是什么,只单纯的以为是那功法威力太大。“你可别跟我说是我在北方城出手的事情刺激到了顾子方,无极不得已之下才说出这个秘密。既然天道早有安排,想来我刺不刺激他都是一样的结果。至于那功法,不管有多邪性,能把顾子方影响到什么程度,对我来说本质上是没有区别的。” “倒不是你刺激了顾子方,而是南方天的士气被打击了,如果这个时候顾子方不能有所表现,那么接下来的战事就会有些麻烦。无极是考虑到大局才会决定把功法给他,虽然跟天道的安排也有关系,不过你的确是导火线。”说到这里,重无有些得意,秒杀玄山什么的,阿离真是给他长了脸。“我想要提醒你的不是那功法的威力,而是它的诡异之处。” “那功法,能无限放大修习者的欲求,并且在潜移默化中使得修习者变得不择手段。那一任白帝是个心志坚韧的人,同时也是个清心寡欲的人,却也仍然受到了影响。好在,他的欲求倒是简单,不过是一个战字,所以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变化。可你我都知道,顾子方并不是心志坚韧的人,而且他的欲求也没有那么单纯。”玩味一笑,重无意有所指。“顾子方始终求而不得的,阿离,只有你。” ……无语的盯着重无,半晌,君即离才暴躁的吐出一句。“重无,我很认真的建议你带上所有的情、趣用品去找天道,s、m什么的明显很适合他,最好是能让他一万年下不了床!” ---------------- 重无的提醒让君即离喝了一夜的闷酒,天亮之后才从山顶上上来。刚走到自己的岩洞门口,君即离就看见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朝着这边来。 “帝君!”看到君即离,清纯女仙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猛扑过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求帝君救我姐姐!” 说实话,这女人突如其来的下跪让君即离很有些错愕,毕竟他并不是真正的古人,下跪什么的还是有些不适应的。听了她的话,君即离袍袖一扬迫使她起身。对着一个泪流满面的女人,重点是这个女人不是敌人,君即离还真没办法硬起心肠。“我不擅医,不过我可以去帮你看看。” 画影给这帮女仙安排的住处还算不错,当然,是以死域的标准。君即离来到她们的住处,只一眼就看出躺在石床上的蓝衣女仙已经是弥留之际了。之前他并不曾留心,现在才发现蓝衣女仙的伤明显是出自顾子方之手。下意识皱起眉,君即离没想到顾子方竟然会下这样的狠手。抬手一个镇山河丢过去稳住她的情况,开始思考还能不能救。 君即离的确不擅医,但那只是针对病和毒,他擅长处理各种伤――因为受伤是家常便饭。蓝衣女仙的情况很简单,顾子方的实力高出她太多,哪怕只是轻轻拍一下也足以要了她的命。实力差距好解决,伤口上顾子方留下的那点儿威势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麻烦的蓝衣女仙的根基都已经毁了,非得要逆天改命的顶级药品才能保住一命。在脑子里清点自己的库存,君即离无奈的发现自己要大出血了。 “画影,把三生花拿出来吧。”心里叹了口气,在君即离眼里人命永远比宝贝重要。“除了她的妹妹,其他人都出去等。” 三生花?!众女仙震惊了,这种传说中只有死域才生长、但从没人真的见过的东西,据说也是死域唯一能生长的好东西,一贯哭穷的鬼帝竟然有?! 画影却没有震惊,他太明白自家道长的心软。拿出三生花交给君即离,很自觉的开始清场。 肉痛的看了一眼手中的至宝,君即离快速扭头。“她现在神魂已经开始崩溃了,我能阻止,也能稳固,但是要由你来引导她的神魂归位。你跟她是亲姐妹,你们的灵力是最为接近的,由你引导是最合适的。” 猛点头,清纯女仙也顾不上看一眼传说中的至宝了,小心翼翼的守在姐姐身边。 …… 一个多时辰之后,君即离才面带疲色的走出来。 “道长。”画影眼尖的发现君即离脸上的疲色有些不对。 “没事。”摆摆手,君即离不想细说什么。蓝衣女仙的命是他硬抢回来的,即便有三生花,消耗略大也很正常。“虽然命保住了,但她根基已毁,只怕是要重新来过了。” 听到君即离的话,众女仙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一生修为就这么没了,要重新来过谈何容易?可是……不论如何,如果不是鬼帝愿意出手,还肯拿出三生花,这会儿只怕她已经香消玉殒了。 “帝君留步。”清纯女仙略略替姐姐收拾了一下,疾步出来朝着君即离就是一跪。“小仙水碧在此立誓,至死追随帝君左右,忠诚不二,若有背离,天地不容!” 一愣,君即离压根儿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出。可是人家已经立誓了,说什么都晚了。“你这又是何必?左右你们落到今日的地步多少也跟我有关。” “不,小仙姐妹沦落至此,跟帝君并无关系。”眼泪滑下来,水碧却干脆的一抬手抹去。“自己有眼无珠、错付深情,与帝君何干?若非帝君,姐姐早已经死了,小仙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如今小仙想明白了,实力比情爱重要,守住本心比实力更重要。” 第8章 -13黑化 -13-黑化 顾子方自是不会知道,曾经对自己一往情深的水碧如今已经走上了清修路,而且还立下誓言追随君即离。(.无弹窗广告)这会儿,顾子方正在南方天帝君府的静修室里,第三次面对自己的心魔。无极给他的功法的确是邪性得很,不过才修习几天,就引得心魔都出来了。 “何必还要自欺欺人呢,君即离眼里根本就没有你,何况心里?”那心魔处身一团黑雾之中,看不清面目,但声音听起来却是跟顾子方有区别的。桀桀怪笑了一声,心魔诱惑道。“不如先把人弄到手,凭你手头那些丹方,还怕困不住他吗?只要把人绑在身边,还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 “闭嘴!”低吼了一声,顾子方不断的跟自己说不要听,心魔不过是想算计自己取而代之罢了。 “怎么,被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了?你骗得了天下人,却独独骗不过我。你真的从来没想过把君即离绑在身边吗?当年你见识到那些南风馆时心里想的谁,那些脸红心跳的春、梦,你以为不承认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吗?”心魔兀自笑着,他好不容易才有个机会嘲笑本尊,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浑身一僵,那些被心魔提起的往事一下子浮现在顾子方脑中,脸上倏然泛起绯红。然而,顾子方看向心魔的眼神却阴骛得可怕。“我说了,你闭嘴。”抬手一道术法打出去,顾子方努力挥开脑中的香、艳画面。“我要的是小离的心,你根本就不懂!” 虽然顾子方始终没能解决心魔的问题,但也最大程度的虚弱了对方的实力,如今也不过是因为那功法的缘故才能现身罢了。因此,知道自己打不过,心魔光棍的不闪不避,被打中了也不过闷哼一声,仍旧嬉皮笑脸。“心?哈哈哈哈哈,真是好笑,你居然还妄想得到他的心,这……这简直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好不容易喘过气,心魔指着顾子方,语气里的嘲讽简直要实质化了。“他都立誓跟你为敌了,你还天真的觉得自己可以得到他的心,你真以为君即离是水碧那帮子可以因为感情什么都不管的女人?”又笑了几声,接着道。“顾子方,我说你要是想找死也别扯上我,我还没亲眼看过外面的花花世界呢。”忽然收敛了笑,神色沉下来。 “虽然我没有亲身跟君即离相处过,但有些事我反而比你看得更清楚。君即离是有心软的时候,也不是真正的冷心冷血冷情,但那不包括对敌人。尤其,他还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既然他立誓与你为敌,就绝不可能有所软化。(.好看的小说)他能忍你到现在,我猜如果不是因为怕杀了你被天道盯上的话,就是还有什么比杀了你更重要的事情。” “就算是只得到他的人,以你现在的实力也是很有难度的事情。你打不过他,而且你还不了狠手,而他却能狠到你无法想象。当然,如果你能狠得下心,兴许能跟他打个平手,但也仅此而已。想要活捉他,你只能依靠一些歪门邪道的法子,比如说某些丹药和法宝。可如果你还幻想得到他的心,我劝你还是赶紧自杀然后投个好胎吧,那样说不定还能有点希望。” 顾子方沉默,心底里,他知道心魔所说的都是真的,不过是他不想承认罢了。打出法诀将心魔重新禁锢起来扔到角落,顾子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静下心不要去想心魔的话。 因着君即离难得的喝闷酒,重无心血来潮的跑来看顾子方的修习进度,却正好听到了心魔的这番话。瞥了一眼角落里被法诀所折磨的心魔,重无勾起微笑。这心魔倒是难得的看得清楚明白,提出的方案也是唯一可行的。只可惜,顾子方不是君即离,这心魔也不是君何昔。不过,看上去顾子方也不是一点儿动摇都没有呢。 眼睛危险的眯了眯,重无状似无意的抬头瞥了一眼,将某个窥伺到这一幕而一脸铁青的坏孩子吓得立马缩了回去。天道,你还真是不乖呢。怎么,发现自己没办法让顾子方改变心意,就想干脆成全他好拐着弯的让阿离输掉吗?呵呵,别说有我看着,就是没有我,你以为只凭顾子方就能让阿离输?你也太看得起这小子了。 ---------------- 虽然顾子方在闭关修行,但南方天的行动却没有因此而停止。除了水碧那帮女仙,南方天帝君府还是聚集了不少人才的。这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天道怎么可能不给种、马男主安排小弟呢。按照顾子方闭关之前定下的计划,南方天的人马将北方天除北方城之外的地方全都收入了囊中,便是吃定了玄帝不敢离开北方城。这样一来,北方城彻底被隔绝孤立了起来,之前因为君即离的出现而被迫退军的负面影响也因此而消失了。 青帝是很想救援北方城的,但他的东方天现在也是跟筛子差不多,黄帝的中央天也一样。玄帝虽然不敢离开北方城,但还是可以跟青帝、黄帝联络的。三人一番长谈,最终做出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决定――求和。 乍一听,这计划似乎有些过了,毕竟现在他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可是黄帝和青帝都很清楚,玄帝其实已经无心再战了,而白帝又早早的表明了态度,真的会跟顾子方周旋到底的也就只有他们两个。(.无弹窗广告)就算不说帝君,只看现在五方诸天的总体情况,他们也没多少胜算了。 西方天虽然因为白帝的不出现而看似安稳,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变成一团乱。白帝都不作为,难道他们还能指望白帝的手下或是一般仙人?东方天和中央天已经是千疮百孔,还掌握在手中的几座城池随时都有失陷的可能。北方天就不说了,只剩下一座北方城还在手里,还是因为君即离的缘故才保得住。至于诸天仙人,现在黄帝和青帝都不敢说,究竟还有多少人是向着他们的。 所以,当三帝联名给顾子方下的求和书公布出来,君即离虽有些小吃惊,却也不是不能接受。 继续下去的代价太大风险太大,还不如干脆放低姿态求和。哪怕真的承认了当年暗算凤钰的事情,三帝也不过是没了颜面声誉,可他们仍然是在站在仙界顶端的帝君。至于顾子方,他现在需要的是时间,是可以不受打扰的专心修习前辈留下的功法。答应和谈虽然会给敌人以喘息的机会,可只要顾子方修习有成,胜利来得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君即离没有想到的是,黄帝他们和顾子方,立场不同的两路人马竟然很默契的做了一个决定――由他来担当这场何谈的见证者。 打发走了使者,歪着头盯着手中的邀请函,君即离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似笑非笑的看向身边的白帝。“你们仙界的事情,竟让我这个死域的人去见证。顾子方也就罢了,他那脑子就从没好用过。可黄帝、青帝和玄帝,我觉得还是很清醒的,怎么就也跟顾子方一样了呢?” “因为你跟赤帝有仇,就算不向着他们,也绝不可能向着赤帝。何况,现在他们也只能找你了,除非他们想找魔界和妖界的人。就算你趁机捞些好处,也不可能比魔界或者妖界的人要得更多。”毕竟跟黄帝他们共事了那么久,白帝倒是一针见血的戳到了点子上。 “捞好处?”哼了一声,君即离直接翻了个白眼。“不,这场和谈不管成不成,我都没有好处可捞。而且,你真的以为你们放□段低头认错,顾子方就会收手了?战诀,顾子方最终的目的并不是为凤钰报仇,而是要登上整个仙界的至高位置,一个人。哪怕他现在还没有这么想,也由不得他。” 抬手指了一下天,君即离眼中有些冷。“你既然已经推测出他是天命之人,就应该能想得到,天道花这么大力气布局,真是为了把五方仙帝换一拨人吗?” 愣了一下,白帝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只是习惯了只以将军的立场思考问题。被君即离这么一提醒,白帝猛然站起来,双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头。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绪,好一会儿之后才哑声道。“原来竟是如此吗,原来被天道厌弃并不只是我们五个,而是整个仙界……。哈哈哈……,枉费黄帝和青帝百般算计,到最后也不过是一场空!” 见白帝有些过于激动,君即离表示自己能够理解,这种事情的确让人有些难以接受,尤其白帝还是五帝之一。只是,再怎么残酷,事实就是事实。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那邀请函,君即离很有耐心的等待白帝平静下来。 “到了那天,我会去的。”也不知过了多久,白帝重新坐下,声音语气已经听不出方才的失控了。“纵然胜负早定,我也不会做一个怯战的懦夫。即使这求和书上没有我的名字,我也是五方仙帝之一。” 看了白帝一眼,君即离其实隐约猜到了白帝的打算,不过是没表露出来。自赎其罪什么的,他没有劝说的立场,甚至不能评价,那是白帝自己的选择。到了现在,好像也没有什么必要遮遮掩掩了。“既然你要去,那我就接受这个邀请。”也正好借机看看,顾子方修习了那功法之后能有多强。 白帝有些意外,他是知道君即离压根儿不想掺合进去的。 “不管你们谈出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我只关心什么时候能找顾子方要债。”丢下这么一句话,君即离决定出去转转,顺便看一下城墙的进度如何。 哭笑不得的目送君即离走掉,白帝摇了摇头,很无奈。他这个朋友啊,还真是简单直接。不过……,笑了笑,白帝心想,能在最后的日子认识这么一个朋友,已经很好了。抬眼看了看被君即离留在桌上的邀请函,上面标注的日期醒目得紧。 四个月之后的望日么……。 ---------------- 莫名其妙的被重无拉进一个疑似小世界的地方,君即离还保持着一手酒坛一手笛子的姿势。眨眨眼,君即离看了看神情严肃的重无,心说这家伙该不是犯抽了吧? “顾子方已经被那功法影响了,一直没解决的心魔也被他解决了,只不过我觉得你不会喜欢他的解决办法。”重无知道君即离很疑惑,却不后悔把对方扯进小世界再说,不然他真怕这妖孽一发飙直接让整个死域都被他的剑气摧残。 点了一下头,君即离喝了一口酒,用眼神示意对方继续。重无先讲故事做铺垫然后才说重点的习惯,他已经不想抗议了。 “他几乎是全盘接收了心魔的那些负面性格,也就是说抹杀了心魔的自我意识,却将其他的东西保留了下来重新融为一体。再加上那功法的影响,他现在可以说是完全黑化了。”因为那天听到的那些话,重无最近一直监视着顾子方,也顺便防备天道使什么手段。但是他真的没想到那功法对顾子方的影响如此之大,几乎可以说是让那小子完全摒弃了性格中的善良和心软。 通常种、马男主黑化这种事情不是要到绝境才会有吗?比如说满门被灭、众叛亲离、红颜知己横死之类的。好端端的,对黄帝他们的战事也没什么岔子,顾子方怎么就能黑化了呢?君即离有些好奇,却一点可供猜测的方向都想不到。 看出君即离的疑惑,重无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照实说。“我说过,他始终求而不得的,只有你。在心魔和那功法的双重影响之下,他决定不再执着于得到你的心,而是无论如何也要得到你的人再说其他。他觉得自己对你下不了狠手,所以想利用某些特殊的丹药来限制你的行动力。他还知道你哪怕被囚禁都不可能屈服,所以他没想让你保持神智,而是想要让你变成一个不会思考、随他摆布的玩偶。” 盯着重无,君即离很直接的反应不能了。 然而片刻之后,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寒冷且凌厉的剑气迅速占领了这个小世界,更有二十八把剑意形成的光剑出现在君即离周身,君何昔也从剑的形态恢复成人形。 “劳资现在就要去宰了他!”恢复成人形的君何昔眼中一片血红,连头发都隐隐泛着红光,怒气值早已破表。若不是她自己没法离开这个小世界,只怕现在她已经冲去南方天了。 剑气环绕中,光剑拱卫下,君即离脸上看不到半分怒色,看上去仿佛跟平日里没什么两样。可他手中的酒坛已经化为了齑粉,细看之下就能发现在他眼底流转着墨蓝色的光芒。听到君何昔愤怒的吼声,君即离偏过头,开口,声音很轻。“何昔。” 君何昔下意识抖了抖,待转头看到君即离眼底的墨蓝,顿时一个激灵。惨了,阿离这一怒之下连精、分都维持不了了,这样完整状态的阿离……她记得好像已经有两百多年没有出现过了。尤其……,瞥了一眼构成了周天二十八宿星图的光剑,君何昔忍不住担心下一秒君即离会不会直接杀出去。 见君何昔老实了,君即离抬眼,正对上重无担忧的目光。莞尔轻笑,眉眼因这笑容而舒展开。“囚禁,控制,还真敢想。”顿了顿,君即离的瞳孔彻底被染成了墨蓝。“若是我不做点什么,还真是对不起他这番心思了。” 第8章 -14场合不对的挑衅 -14-场合不对的挑衅 死域的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几乎是人人都争着抢着要去修建城墙或者外出采买,反正就是没人愿意闲下来。(.无弹窗广告)究其原因,不过是死域之主君即离原因不明的怒气。倒不是说君即离在暴怒下迁怒死域这些人,而是因为他会把被他看到的闲人拖走特训。鬼帝的特训听上去好像很有吸引力,毕竟帝君是很难指点谁的,尤其还是这种一对一的,可这事对死域的人来说却不亚于晴天霹雳。 在君即离称帝之前的几十年里,在死域就已经没有敌人了。不论是被武力镇压,还是真的心悦诚服,反正没有人会想不开的去招惹鬼剑太虚。可君即离早已经不是个能过安逸日子的人,何况厮杀了九百年突然之间没架可打了,换了谁都会适应不良。而君即离的不良反应,就是见着谁就逮谁特训。首先遭殃的自然是蚩灵、不二猴跟画影,紧接着就是那些因为心悦诚服而跟君即离走的比较近的。 凡是被君即离特训过的,只要提到这个字眼无不瞬间哭丧了脸悲愤不已。君即离下手是有分寸的,绝不会真的伤人根基,但绝对能让你躺上个十天半月。每每想到那种浑身上下的骨头和肌肉都好像重组了一遍的皮肉之苦,蚩灵都会悲愤的骂一句“一失足成千古恨”。虽然每一次被折腾个半死之后多少都有些感悟,可那过程委实太痛苦,但凡见过的都会不由自主的有多远躲多远。 所以,当君即离带着笑意的声音传遍死域每一个角落,内容只一句“明天开始随机特训”,整个死域都乱了套。 没人知道究竟是哪个作死的货惹怒了他,但这并不妨碍全体死域人有志一同的诅咒这个罪魁祸首。深知君即离从不会因为个人情绪而影响正事的蚩灵他们三个,第一时间就各自领了几张清单逃之夭夭,声称哪怕走遍整个仙界也会把单子上的材料给带回来。有了榜样,又发现城墙工地上的人都平安无事,为了能避过风头死域人当真是各显神通。 当然,也有人寄望于在此客居的白帝,希望一个同等水准的对手能够占据君即离全部的注意力。只可惜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君即离所挑中的全都是死域人,白帝显然是被他无视了。 作为君即离犯抽原因的唯二知情者,重无和君何昔非常默契的保持了沉默。前者是觉得这纯属合理的宣泄,毕竟现在还不到跟顾子方图穷匕见的时候。而后者就没想那么多,毫无原则的只觉得只要君即离高兴怎么都行。 这一切,尚在闭关的顾子方自然是不知道的,但那么多仙、魔、妖的怨念和诅咒也多多少少影响到了他――总觉得被一股莫名的恶意给弄得后脖子发凉。不过,到底是身负大气运的天命之人,换了别的什么人只怕早被诅咒得走了霉运,顾子方却只是有这么一点发凉罢了。 ------------------ 四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当五方仙帝齐聚中央城、五色仙光齐耀的时候,已经等得不耐烦的诸天仙人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暗道一句终于来了。而君即离头一回穿了符合帝君身份的行头,坐在了属于他这个见证者的位置上。 和谈的双方从帝君到下属都一直在争论,君即离这个见证者却始终一言不发,看似走神,实际上却一直在观察顾子方。重无说过,那位前辈留下的功法共分为七层,四个月的时间顾子方已经达到了第一层。君即离感觉得到,此刻的顾子方同北方城那日相比,气息危险了不止一分。只不过,如果要对上完整状态并暴走状态的君即离,顾子方依然是不够看的。 周天二十八宿剑阵,是君即离目前最具威力的攻击方式,但这一点只有蚩灵、不二猴、画影跟重无知道。当然,那些死在这二十八修剑阵之下的人自然也是知道的,可他们已经没有机会告诉别人了。那日北方城外君即离虽然是动了怒,却远没有暴走,更没有怒到恢复完整状态。他是故意以北斗七星剑阵湮灭玄山的,既要显示足以震慑仙界的实力,也绝不会暴露自己真正的底牌。 即使总有一天要离开,君即离也希望死域能够真正的自成一界,不受仙魔妖三界任何一方的威胁。他注定要成为一个不合格的死域之主,只能尽力给他们创造一个自由、独立的环境。所以他以剑三中的楼兰古城为基础设计了鬼城,将自己所能想到的最高级别的阵法全部刻入其中。就只是那一道城墙,防御力也将在中央城主城门之上。当然,现在鬼城这个名字还只是在存在于君即离心里。 顾子方其实也分神在暗暗观察君即离。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今天的君即离很不一样,不论是那身正式的行头,还是对方脸上挂着的浅笑。君即离是不爱笑的,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这点。可今天,君即离从出现到现在一直都是浅笑着,却比他不笑的时候更让人觉得难以接近,也更危险。 压抑着心中即刻将君即离揽入怀中的念头,顾子方强迫自己专心对付四方仙帝,却在收回视线的一刹那恍惚觉得君即离的瞳孔颜色有些不对。再看,却看不出端倪了。 四方仙帝那边,也并非专心致志。玄帝跟白帝的心思要简单一些,也很少开口。不经意对视,两人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无奈和坚决。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他们自然是无奈的,却不会因为无奈而舍弃身为仙帝的责任。何况,当日因今日果,无论何种结局,他们都会坦然面对。 青帝想了很多,想为什么当年会棋差一着的让无极塔落入人间,想顾子方究竟是不是天命之人,想有没有可能将君即离拉拢到自己这边,却唯独没有想过自己会失败。黄帝也想了很多,想顾子方究竟有什么底气同四方仙帝争雄,想君即离这个死域之主到底隐藏了什么变数,想为什么自己这个中央仙帝会先后遇到凤钰和顾子方这样两个不安分的人。 各怀心思,一场和谈从白日进行到深夜,依然没能得出一个能让双方都接受的结果。白帝很有些不耐烦,他本来就很讨厌这种动嘴的事情,可眼下也只能忍耐着。顾子方也有些不耐,君即离对他防备很深,他原本计划借此机会让对方的警惕降低那么一点的。可现在迟迟吵不出一个结果,他根本没机会向君即离搭话。 也许在场的,只有君即离没有半点不耐的意思,因为他本就是带着一种看戏的心态坐下来的。许是因为某些与历史有关的原因,君即离对和谈这个词有着严重的排斥。如果换做是他,绝对不会因为需要时间修习功法就答应和谈,他只会用武力给自己争取时间。不过,反正事不关己,他也乐得看着五方仙帝像菜市场大妈一样斤斤计较的吵个没完。 虽然身为帝君早已经不需要休息,可吵架是一件费心思的事情,既然暂时没法有一个结果,双方人马都表示不如明日再战。作为见证者,君即离自然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率先走出了大殿。 “帝君。”君即离一出现,水碧就迎了上去。今天跟着君即离来的其实不光是蚩灵和画影,但君即离担心两边会吵得失控而动手,所以水碧他们几个都被他安排在殿外等候。 “等烦了吧?”看了一眼跟来的几个死域人,确认他们没有任何损伤,君即离转头看向黄帝。“想必黄帝给我安排了住处?” “自然。”该有的礼数,黄帝是绝不会疏忽的,他自问不是君即离那种可以为了敛财撕下脸皮的人。 看到水碧,玲珑很有些惊讶。“水碧?” 水碧向玲珑微笑,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走在玲珑前面的顾子方。“当日玲珑姑娘援手之恩,若有机会水碧必会报答。” “诶?”摆摆手,玲珑快走几步。“那个你不用放在心上的,我只是求个心安罢了。”没敢问水碧的姐姐水蓝如今怎样了,玲珑很清楚君即离不擅长医术,也不知道死域有没有擅医的。 “姐姐好歹保住了一条命,只是根基全毁,须得重头来过。”仿佛知道玲珑想问什么,水碧主动给了答案,眼底却划过一抹恨意。 当着君即离的面,顾子方不敢对水碧怎么样,即使他捕捉到了对方眼中的恨意。当然,他是不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的。别说水碧,就是那几个女仙加起来,也不过就是一只手就能解决的事情。想要凑到君即离跟前搭话,却不知为什么因对方脸上的浅笑而却步。 “顾子方。”顾子方犹豫,君即离却没什么可犹豫的。 “哎。”行动快于理智,顾子方一听见君即离叫他,想都没想的应了一声。 似有深意的看了顾子方一眼,君即离脸上挂了一天的浅笑消失不见。“还记得蓝嫣然吗?” 浑身一震,顾子方想不到君即离于此时此刻提起这个名字有什么用意,只觉得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当年我走出云麓禁区之后,桃姬曾告诉我,你给蓝嫣然下了某种毒。既然你可以为了她忤逆师父,也可以为了她不顾同门之谊对师弟出手,我以为你是真心喜欢她的,却为什么还要对她下毒?”顿了顿,君即离仿佛看不见自己的话让顾子方的眼神染上了惶恐。“即使她心怀不轨欺骗在先,可那时候你并不知道,不是吗?” 君即离这话,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明里暗里把目光投向了顾子方。对喜欢的女人下毒,这……赤帝究竟是何意? 见顾子方无言以对,君即离却像是并不期待答案一般,转头拍了拍水碧的肩膀。“可明白了,当年对自己喜欢的女人他都能下毒,对你姐姐下死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喜欢上他,还不如喜欢上一条狗,好歹狗还知道忠心不二绝不背主。” 水碧猛然明白,君即离这是想让她真正放下莫再执迷,心中微暖。“让帝君费心了,水碧已经明白了。” 确定水碧是真的放下了,君即离又转向顾子方,全然无视了自己的话让在场的人想了什么。“水碧如今是死域的人,无论生死都归我管,你最好别起什么黑心思。你是知道的,我素来最是护短,且从不跟敌人讲道理。” 这一下,在场的人心里有些微妙了。君即离这么肆无忌惮的态度,真的不是来挑衅顾子方的吗?还是说,他要趁此机会改变在仙界内乱中的立场? 压抑着恨不能把水碧撕个粉碎的冲动,顾子方强笑道。“鬼帝护短,我自来都是明白的。”打小就明白了。“只是,你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这几个女人可不是什么无害的小动物。” 顾子方别有深意的那一瞥,令水碧险些破口大骂。好,真是好,竟然这么诋毁她们,可见往日里她们的深情真心全都喂了狗! “我能看得上眼的,怎么可能无害?”光明正大的曲解顾子方的意思,君即离诡秘一笑。“何况,我一直以为只有死人才是无害的。” 莫名的感觉到一股寒意,白帝和战英悄悄的离君即离远一些。心中暗想,果然君即离还没消气,在死域没宣泄够,如今是找上顾子方了。不过,想必死域的人会很高兴的吧,君即离终于转移目标了。 黄帝、青帝和玄帝却不像白帝知道得那么多,只以为顾子方做了什么激怒君即离的事情,暗自期待君即离能干脆站到他们一边。 唯有跟君即离对视的顾子方心下骇然,他发现君即离的眼睛是真的变成了墨蓝色,他可不知道烟霞功会改变人的瞳色!心思急转,顾子方觉得君即离可能是在仙界得到了什么诡异的功法,考虑到死域汇聚了三界之人,他开始担心君即离会不会是练了什么魔功。 第8章 -15计划不如变化 -15-计划不如变化 和谈的第一夜,没人有心思休息。 顾子方始终觉得君即离的瞳色改变很不对劲,却也无从确定到底是不是修炼了魔功所致。玲珑向来怕君即离,故而没那个胆子跟他对视。无极虽然不怕君即离,可也没有顾子方那种盯人着看的爱好。所以,对于顾子方描述的君即离的瞳色,玲珑和无极都没有什么头绪。倒不是不相信顾子方的眼力,只是无极从没听说过修炼魔功会让人的瞳色变成墨蓝,大多都是变成血红才对。 这边厢忧心忡忡,黄帝那边也挺热闹。亲眼看到今天君即离对顾子方的挑衅,作为旁观者他们都能感觉到那些话语里对顾子方的极端厌恶和敌视,这让黄帝和青帝的心思活络了起来。顾子方人在中央城,如果这个时候他们联手将对方留下来,君即离会怎么做? “收到邀请函那天,鬼帝单独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就一直不怎么对劲。他是个很少笑的人,可这几个月他几乎天天都在笑,偏偏又让人觉得他笑起来比不笑更危险。”白帝跟君即离相处的时间最长,自然是解惑的不二人选,可他认真想了好一会儿,发现自己还真没办法确定什么。“就连蚩灵他们三个都不知道理由,我就更没法知道了。可有了今天的事情,我怀疑是顾子方做了什么惹到了他。” 确实,今天鬼帝出现的时候看到他那微笑自己本能的就觉得危险。青帝点头,回想起君即离浅笑不语的样子只觉得凉飕飕的。“如果真是顾子方惹到了他,那我们出手的话他应该不会管吧?” 下意识的,白帝想起了君即离所说过的,关于顾子方是天命之人的话。“关键不在于鬼帝会不会管,而在我们是不是真的能把他留在这儿。还有,就算是留下来了,你们又打算怎么做?”捕捉到青帝和黄帝脸上一闪而逝的杀意,白帝讥讽的笑了。“青帝,你真的没想到顾子方的身份?” 被白帝问得一愣,青帝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顾子方是凤钰的半个弟子,可这件事明明是自己推演出来的,白帝不可能特意把这个拿出来讲。 “事到如今,你还要瞒着我们吗?”眼见青帝脸上的茫然,白帝没觉得对方是真的没想到,只觉得这人又在算计什么。“连我这个粗人,都能从你的推演结果里推测出顾子方是真正的天命之人,号称仙界第一谋士的青帝会想不到?” 白帝的话,让黄帝和玄帝一下子站了起来――他们俩是真的没想到。 “天道不会允许我们杀死天命之人,所以留不留他其实并不重要。(.)”不去看三人精彩的脸色,白帝端起茶杯,语气满是无所谓。“我不认为我们能逆天而行,就算我有这个胆子,也未必就能做得到。所以我压根儿没想过能赢了他,我来参加和谈,不过是在尽自己身为白帝的责任。等到决一死战的时候,我也不会避战,总得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代价。至于别的,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好在乎的了。” 黄帝一时间只觉五味杂陈,当初他对凤钰暗生嫌隙,不过是因为凤钰的声望已经超过了他,害怕自己的地位被动摇。可现在……,黄帝颓然意识到,也许这一切当真是冥冥中早已注定。其实,不管凤钰的声望有多么高都没什么关系,因为他已经继承了南方赤帝这个封号。自有仙界以来,从无同时继承两个仙帝封号的帝君,可当年的自己却从没想到过这个。 青帝的心情也很复杂,他其实并不像白帝所想的那样故意隐瞒,而是真的没有想到。或许只是因为白帝早已经抽身出去,又或者是因为白帝打定了注意要偿还因果,而不是像自己这样百般算计只为不还,所以反而比自己看得更清楚。可是……天命么?精通推演的自己,恐怕比绝大部分人都更懂得什么是天命,同时又比他们更不甘心被天命摆布。可这一次,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算错了凤钰,算错了白帝,算错了顾子方,更算错了自己。 直到此刻,玄帝才想明白,为什么白帝从一开始就摆明了态度不掺合。因为知道是命数,知道是该还因果的时候了,因此连反抗都懒得反抗了。心中苦笑,玄帝有些黯然的走到白帝身边坐下。白帝是对的,当年本就错了,又何必一错再错。 “我不会就这么俯首称臣的。”咬着牙开口,青帝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决。“如果是凤钰也就罢了,至少他有真本事,哪怕心慈手软了些。当年谋害他我是错了,可我就是讨厌不管我说什么他都是那么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可那顾子方算什么?本事比不上凤钰,就连品行都差得远,我凭什么要向那种人低头?” 青帝不肯低头,另外三人并不觉得意外。尤其,他们也必须承认青帝所言有那么几分道理。顾子方的品行……,能把同门师弟逼得自逐门墙,还是曾经不止一次救过他性命的师弟,只这一样就让他们不愿与之为伍。哪怕是狡诈阴险如青帝,也从没对同门下过手,人家对师门护得不要太紧。 “我也看那小子不顺眼得很。[]”无赖的笑了笑,白帝很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鬼帝救过他的命,还不止一次,他却把人逼得自逐门墙。可你们看他现在,只要一见到鬼帝就是一幅亲近得很的模样,像是没做过对不起人家的事情一样,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还有,原本跟在他身边的那几个女仙,你们知道是个什么下场吗?你不喜欢人家就算了,撵走就是,可他却把人封了灵力囚禁起来。如果不是玲珑心软把她们偷偷送到死域,只怕现在已经死光了。不谈喜欢不喜欢,好歹也曾经是他的下属,帮他做了多少事情,就得了这么个结果。对同门不义,对下属不仁,这种人,我是绝不可能向他低头的。” 玄帝点了点头,叹道。“如此不仁不义之辈,我都有些怀疑,天道究竟是以什么标准来选定天命之人的了。” “天命之人又如何,我们好歹也是一方仙帝。”听懂了三位同事的意思,黄帝傲然道。“就算结局早已注定,我们也该奋力一搏才是。” ------------------ 瞥了一眼窗台上坐着的君即离,重无很有些无奈。“我说,这都四个月了,你还没够啊?”这已经不是犯抽了吧?这绝壁是气疯了! 凉凉的看了重无一眼,君即离不说话,墨蓝色的瞳孔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渗人。 “唉,随你高兴吧。”知道自己没可能说服君即离,重无也索性不说了。不过,他觉得君即离这样的反应也算是合情合理,毕竟顾子方那小子生出那样的想法着实该死。“对了,顾子方注意到了你的眼睛,怀疑你是修炼了魔功。” 君即离愣了一下,然后夸张的扯了扯嘴角。“很有创意的想法。” 被君即离那夸张的表情给弄得有些无语,重无心说还不如冷着脸呢。“谁让你这么妖孽呢,我就没见过谁能跟你这么似的精、分,还一分就是那么多年。阿离啊,精、分这种事情,哪怕是你自己主导的,也还是有后遗症的,不然你的眼睛也不会这样。神魂再怎么强大,你也不能这么折腾……。” “老妈子。”把对方的唠叨堵了回去,君即离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的花园,看都不看被自己一句话噎得脸都绿了的重无。 叹了口气,重无再一次为自己默哀――他怎么就千挑万选偏偏挑中了这么一个毒舌的下属?“黄帝他们四个明天要对顾子方动手,打的主意是就算不能把人留下来也要出一口恶气。这样一来,和谈算是完了。不过,天道肯定要干预的。诶,阿离,你说明天要是天道出手的话,我要不要拦一拦?” 终于有了兴趣,君即离转过头。“若是天道出手,我挡。”看重无有些怔住,咧嘴一笑。“你从不说我还差多远,那我只好自己想法子检验了。” -------------------- “看来你们是早有预谋。”被四帝包围,顾子方眼中戾气弥漫。“想不到四大帝君竟是如此卑鄙!” “不过随机应变罢了,赤帝何必恼怒?”笑眯眯的开口,青帝脸上还是平日里的那幅高深莫测。 “当日若非北方城不能有丝毫损伤,何至于劳动鬼帝。”理了理自己宽大的袍袖,玄帝神情严肃。“本君号称仙界第一防御,今日却要领教领教赤帝的高招。” “不敢跟赤帝比卑鄙。”黄帝语气嘲讽,看了一眼下方君即离所在的位置。“至少,本君绝不会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恩将仇报。” 欣赏了一下顾子方被三位帝君气得发黑的脸色,白帝霸气的一笑。“看你不顺眼很久了,就这么简单。” 顾子方觉得自己简直要气炸了,他虽然也想过万一和谈是幌子会怎样,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四个会这么一副耍无赖的样子。情绪激动之下,前人功法造成的影响立马显现了出来――满心只有杀念。“既然你们要找死,我就成全你们,也省得浪费我的时间!” 君即离抬手一个镇山河将地面上的人护住,面不改色的仰头看着半空中的激斗。顾子方的表现证明了重无的话,君即离心下冷笑。就顾子方那心智,三言两语就能让他彻底失控,哪里还需要什么功法? 战英紧张的仰着头,帝君之间的战斗其实他根本看不大分明,可他却没法不看。战英的周围,其余三帝的下属也是一样。唯有玲珑脸色变换,看不出到底是紧张顾子方还是为着别的什么。 “中央城的,去疏散城中的人。”察觉到那五个人已经试探结束开始动了真格,君即离开口。“开始动真格的了。” 黄帝的下属听到君即离的话,冷汗刷的下来了。五位帝君动手,中央城里可没人能受得住!也顾不得自己怎么样了,互相看了看立马冲出了帝君府。 玲珑注意到冲出去的人身边都跟着一把光剑,怎么看怎么像是君即离的手笔。“鬼帝,那些剑……?” 君即离感觉得到其他人都因为玲珑的话儿看向自己,没在意。“我若不出手,他们有命去做事?” 哦了一声,玲珑心说鬼帝还是那么心软,见不得伤及无辜。其实她也挺不高兴的,你们几个帝君要打也去远些的地方打啊,城里那么多仙人,还真不管不顾啦! 纵然是在激斗,可黄帝他们的耳力又如何会错过底下的动静?暗暗感激君即离出手相助,四帝默契的开始引着顾子方远离中央城。 尽管顾子方已经将前人功法修习到第一层,可面对四帝联手到底还是有差距。没注意自己被引离中央城,顾子方额头上开始有汗水。 正此时,无极闪现在顾子方身边,替他挡下白帝一刀。 还没等白帝破口大骂,一道剑光直扑无极,同时君即离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来。 “无极,你这是在暗示我出手么?” 险之又险的躲过那剑光,无极知道君即离没真要杀自己,否则他根本躲不过去。苦笑着看了顾子方一眼,无极只得脱离战圈下去。只是四帝顾子方都很吃力了,若是君即离出手……,唉。 四帝心中暗喜,对君即离越发感激。就是挑剔如青帝,也觉得鬼帝着实不错,虽然有个爱财的毛病,可死域的确是一穷二白。 站到玲珑身边,无极不在乎身边其余四帝的下属不善的目光,只担心顾子方能撑多久。那套功法虽然强悍,可顾子方如今连小成都不算,又是一对四……。想了想,无极硬着头皮向君即离传音。{鬼帝真打算就这么看着?} 不言语,君即离只当没听到。 看君即离没反应,无极只能赌一把了。{子方到底是天命之人,若是他今日有个好歹,难保青帝不会故技重施让烟霞观变成第二个逍遥宫,鬼帝三思!} 君即离猛然转头,墨蓝色的眼睛寒光闪烁,帝君威压毫无保留的单冲着无极而去,一字一句道。“你当我是死的?” 无极虽然跟顾子方签订了魂契,双方修为等同,可君即离的威压远比顾子方要强悍,他只觉得双膝一软,反应过来之时已然跪下了。惊愕抬眼,正对上君即离的眼睛,撞入眼帘的墨蓝直让无极恨不能把眼珠给瞪出来――难道君即离真的入魔了吗! 顾子方自然听到了无极对君即离说的话,也能感应到此刻无极的惊骇恐惧,可是被四帝围攻之下他根本无暇分神去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又着急又憋屈,阴暗的情绪越发不可收拾。 “啊!”一声痛呼,黄帝铁青了脸。“你竟然用毒!” 冷笑一声,顾子方反唇相讥。“就只许你们四对一?” 第8章 -16我无罪 -16-我无罪 黄帝中毒,为安全起见是不能再战了,退出了战圈下来。(.好看的小说) 君即离看了一眼黄帝变得青黑的手臂,朝无极伸手。“解药。” 压迫感仍在,无极仍是跪着,可听到君即离的话还是咬着牙不开口。黄帝是顾子方的敌人,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拿解药出来的。 见无极这般反应,君即离也不恼,微微后仰靠在椅子背上。“无极,我一直觉得你虽然不是太聪明,却也还算理智。你家少爷的心志本就不够坚韧,极容易被影响,你却还不管不顾的给了他那样的东西。如此看来,原来你也不理智,不过是比你家那蠢少爷稍稍好些。” 无极强迫自己垂头,不让君即离看到自己的眼神,心中的愕然难以言表。君即离怎么会知道功法的事情?甚至连子方被影响的事都知道! 身为帝君,若是对方垂着头君即离就看不到对方的表情眼神,那未免也太没用了些。“如今不过第一层,他就已经变成了这样,你猜,等到他功成圆满的时候,出来的是仙帝,还是魔帝?” 惊恐的抬起头,无极没法克制心里的慌乱。顾子方最近的变化他不是没有察觉到,却下意识的避开了最糟糕的可能。君即离说的没有错,子方的确谈不上心志坚韧,如今仅仅是第一层就很有些不妥,若是真的修到功成圆满……。 “其实,他变成什么样子对我来说没什么好在意的,反正总是敌人。而且我倒是挺好奇,若是天道发现自己选中的人成了魔,一定很有趣。”知道无极心里已经动摇了,君即离不咸不淡的继续。“只不过,他不该起了不该起的心思。想把我变成禁脔?” 这下无极真的是绷不住脸了,也顾不上周围听见这话的人有什么表情,艰难的开口。“你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笑了笑,君即离闪身进入了战圈,冷眼看着听到了他的话而走神的顾子方。“三位,可否给我几句话的时间。” 刚才君即离的话,白帝、青帝和玄帝自然不会听不到,心里的震惊并不比顾子方少。对视了一眼,退后了几步。 好容易能有个喘息的机会,可顾子方却宁愿没有。刚才因为失利而汹涌的负面情绪,消散了个一干二净,根本不敢跟君即离对视。 顾子方这种不敢面对的表现,只让君即离更厌恶。“怎么,敢想却不敢承认了?想利用某些丹药来限制我的行动力,想用那些下三滥的东西控制我的神智,想把我变成任你为所欲为的行尸走肉。呵,顾子方,我是不是该夸你一句终于有长进了?” 白、青、玄三帝不可置信的看向顾子方,对方那被说中了心事的表情让他们觉得胃里都在翻腾――这就是对救命之恩的报答?! 暗地里的心思被君即离毫无顾忌的当众拆穿,顾子方只觉难堪得无法待下去,可眼下又不是他想走就能走的。心慌意乱之下,顾子方突然萌生出一个疯狂的想法――既然小离都知道了,不如现在就动手! 带有甜腻气味的药粉被顾子方借掌风拍向君即离,此刻他们二人之间不过丈余的距离。 君即离淡然的看着那药粉被坐忘无我全数隔绝在外,挥袖,消失无踪。看了看偷袭失败眼露懊恼的顾子方,再开口语气里竟有些惆怅。“初见时,只觉你聒噪得很,全不懂看人眼色,好一个无忧无虑的富家少爷。虽不甚情愿,也看不起你那般天真,却也从没想过不认你这个师兄。只可惜,一天天长大,你越来越讨厌,终让我无法再忍耐。若是柳老头在此,知道你竟有了这把无耻而龌龊的想法,却不知会如何难堪。” 因为君即离的话,顾子方不由自主的想起,当年君即离自逐门墙之后柳长青看向自己时失望难过的眼神。 “铿!” “当年子狐长恨那般对待素瑶仙子,你也曾义愤填膺恨不能杀之而后快。而今,你同子狐长恨那老匹夫又有什么区别呢?”剑出鞘,君即离脸上再看不出情绪。“只是,我却不是素瑶仙子,不会如她那般任人宰割。” 七把光剑闪现,其上所蕴含的威势迫使三帝不得不远离。 “仙界如何,与我无关。今日出剑,只为了却新仇旧恨,还望三位行个方便。” 没有说什么,白帝率先回到了帝君府,青帝和玄帝也紧跟着离开。眼下这情形,他们得有多不识趣才会出手阻碍?话说回来,若是有人敢对他们存了那般心思,只怕早就怒得灭人神魂了,难为鬼帝竟如此能忍。 眼睁睁看着君即离背后拱卫着的北斗七星剑阵,顾子方终于开口了。“小离,我……”我什么?我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陡然发现自己无言以对,顾子方也只能认命的苦笑。 剑光如虹。 “无极,你最好乖乖待在这儿别动。”蚩灵拦住想要上去帮忙的无极,画影也盯住了玲珑。“小爷的脾气可从来都不好。” 即使修为说起来等同于顾子方,可无极很清楚真要拼命的话他未必能摆脱蚩灵。何况玲珑并不以战斗见长,所以画影极有可能摆出什么阵法把玲珑关起来,再和蚩灵一起对付自己。可是,顾子方先前跟四帝打已经消耗不少,如何能是君即离的对手? 白帝扯过一把椅子,直接在无极对面坐了下来,没说什么,只眼里闪过警告。 看了看白帝,无极心中一叹,看来自己是不可能去助阵了。 也许是先前消耗得太大,顾子方面对君即离的攻击狼狈的躲闪着,却始终没有还手。可君即离的攻势犹如暴风骤雨,只是躲闪就已经让他有些疲于应付。手臂一痛,再添一道伤口。 收回剑,君即离眯了眯眼。“呵,不还手么?”手腕动了动,北斗七星剑阵霎时光芒大涨。“那你就好好受着吧。” 眼看那七把光剑全都调转了方向,剑尖指向自己,顾子方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并一丝痛苦。“小离,我说过不会再对你出手,你真要这么咄咄逼人吗?” 鄙夷的看着顾子方,君即离觉得眼前这个人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艹,你特码的还敢更无耻一点吗?你对阿离起那龌龊心思,换了谁都不可能放过你,还有脸说阿离咄咄逼人!从出生到现在,阿离何曾受过如此大辱?!你竟还要装模作样,简直没见过比你更无耻的!”君即离懒得说话,蚩灵却忍不了,跳着脚就开骂了。“听说凤钰是个温文尔雅温润如玉的真君子,要让他知道无极跟了你这么个新主人,还让你继承了他的赤帝封号,我都怕他觉得没脸见人!” 眉头一动,蚩灵骂顾子方的话狠狠的刺激到了无极。凤钰是个什么性子,只怕没人比他更了解,可顾子方……。帝君……。 没时间跟蚩灵对骂,顾子方调动全身的灵力,周身光芒大涨,以应付已然攻过来的剑阵。 比起顾子方的严阵以待,君即离仅仅是抬手,剑尖轻抖。 强烈的光芒于半空炸开,就连白帝他们四个都难以看清楚其中情形,只有无极感应到了顾子方的防御已经崩溃。 “啊!” 同时被七把光剑贯穿,顾子方的惨叫很有些撕心裂肺,甚至有些渗人。而君即离却心有所感,视线从顾子方身上移开。 光芒褪去,顾子方已经是个血人,那七把光剑悬浮在他周身,似乎随时都会再来一次。 “子方!” “少爷!” 看清楚顾子方的惨状,无极和玲珑难以自控的高呼起来。无极没有想到顾子方跟君即离之间的差距还是这么大,明明那功法应该可以补足才对!而玲珑,却是从未想过君即离真的会痛下杀手,此时此刻她才明白飞升之前明月私下里的警告――绝对不要让少爷出现在君道长面前。 顾子方知道自己伤势太重,却说不清究竟伤成怎样,只觉得所有的内脏都碎了,皮肉血液全都被寒气侵蚀得开始麻木。眼皮有些沉重,但他还是艰难的抬头,却发现君即离根本不曾看自己。小离……小离……为什么! 再也顾不得那许多,无极猛然窜出去接住已经不能浮空而掉下来的顾子方,发现顾子方的眼神有些涣散了,紧张的大叫。“玲珑!” 无极的大吼惊醒了玲珑,冲过去一看,脸立马白了。忙不迭的将自己的灵力源源不断的输送给顾子方,却发现对方体内残留的剑意以强横的姿态将自己的灵力挡了回来。“君道长!”吼声里带着哭腔,玲珑很清楚现在只能求君即离网开一面了。“求你把剑意化解了吧,不然少爷真的会死得,我求你了!我保证以后一定会拦着少爷,再也不让他去烦你好不好?” 此时无极也察觉到了顾子方体内的异样,闭了闭眼,将顾子方轻轻放下,转身朝半空中的君即离跪下。“帝君,求你看在凤钰帝君的面子上,绕过子方这一次。日后,我会跟玲珑一起盯死他,绝不会让他有机会做出任何对你不利的事情。” 这一次顾子方带来的人不止玲珑和无极,余下的四五个人默默的跪在了无极身后。可是心底里,他们却不敢抱希望。自家帝君的心思,就是他们都觉得无法忍受,何况身为当事人的鬼帝?可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君道长,我求你了好不好,就这一次,就这一次!” 底下的动静,君即离恍若不知。召回剑阵,看向高空某一点,等待着天道的来临。 “君即离!” 高空中突然响起一个威严而恼怒的声音,底下众人都愣住了,唯独君即离露出了一个微笑。 “这是你第二次逆天而行,罪不可恕!” 这句话之后,高空中雷光闪动,刹那间天昏地暗。 君即离漠然抬头,又是七把光剑出现在身侧,同之前那七把交相辉映。“天道,我忍你很久了。” 天道! 四帝及下属心惊胆战的抬起头,一面感叹顾子方果然是天命之人,一面又暗自为君即离担忧。 无极和玲珑却没觉得高兴,顾子方的身体越来越冷,他们现在已经顾不上别的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如成年人的大腿那般粗细的雷电直冲着君即离而下。而另一边,十四把光剑组成两座北斗阵,护卫着君即离冲天而起。 比帝君劫还要恐怖的雷罚,君即离竟就那么义无反顾的迎上去,让四帝一瞬间生起了“我不如他多矣”的感觉,潜意识里已经把君即离放在了比他们高一等的位置。 一剑将第一道雷斩成两段,君即离昂首而立。“道爷所作所为无罪可恕!”周身光芒大作,遮掩了身边由光剑组成的周天二十八宿剑阵。“提三尺剑,为的不过是义之所在、心之所向,何罪之有!” 话音落,耀眼的北斗阵犹如翅膀,将君即离送上高空,直抵劫云。 “区区性命,道爷从未放在心上,纵魂飞魄散也不过是重归虚无!”周天二十八宿剑阵疯狂的旋转,君即离将所有的灵力都倾注于手中之剑。“道爷在乎的,从来都只是身边的那一小撮人。敢动他们,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天要亡就拔剑灭天!就算杀不了你,也要从你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目不转睛的看着君即离举剑斩向劫云,蚩灵和画影咬牙抵抗着天地间骤然暴起的威压,只想看那一剑的成果。白帝等四帝已经无话可说了,只剩下满心的敬佩和拜服――不是每一个帝君都有这样跟天斗的勇气。而顾子方及南方天的人,却在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君即离身上时消失了。 那一剑,在许多许多年后,仍是仙界的传说。传说中,死域鬼帝一剑碎劫云,整个仙界都在他脚下颤栗。那一剑之后,鬼帝苍凉的笑声里,诸天静默。 第8章 -17宁夜 -17-宁夜 被天道送回南方天帝君府,无极和玲珑顾不上思量是怎么回来的,手忙脚乱的将宝库里所有治伤的宝贝全拿了出来。 七把光剑,洞穿的每一处都是大穴要害,那十四个血窟窿任凭玲珑如何努力都堵不上。顾子方的确有不少珍藏,可无极把能想到的东西都用上了,依然无法驱除顾子方体内残留的剑意。 “无极?”一边啃着丹药补充灵力,玲珑仿佛不知疲倦的输送灵力给顾子方,却被无极有些绝望的眼神吓得心凉。 摇摇头,无极看也不看脚边散落一地的珍宝,只无措的看着顾子方。“没办法驱除剑意,没办法……。” 手一颤,玲珑几乎要哭出来。顾子方的气息已经微弱得几近于无了,如果再找不到法子驱除剑意,只怕……。“为什么会这样,无极,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少爷就不能安安分分的不去招惹君道长,为什么他就不能放下那心思?明明知道……君道长从来都是言出必行的,为什么少爷就那么天真的以为君道长会一直忍着他?” 围在顾子方身边的人不少,可没人能回答玲珑的问题,只能沉默。扪心自问,如果他们是鬼帝,恐怕早就忍无可忍的出手了,绝没有鬼帝那般好耐性忍到现在。可顾子方是他们的主君,即使他们都觉得主君错了又能怎么样? “我来试试吧。” 死寂中,那位被顾子方带回来安置的烟霞观前辈开了口。 每个人都忍不住看他,心怀希冀。可想到他的修为,再想到鬼帝的实力,那点希冀便摇摇欲坠。 在顾子方身边盘膝坐下,双鬓如霜的中年男人示意玲珑和无极将顾子方扶着坐起来,随即伸出双掌抵上去。 刚一接触到顾子方体内的剑意,中年男人眼中就流露出了骇然之色。顾子方跟他说过,君即离乃是带艺拜师,烟霞功与太虚剑意在他手中完美的融合。那时他想,难怪在死域接触时总觉得对方的功法很有些熟悉。可现在,他却只觉得天意弄人。君即离的功法已然是由太虚剑意主导,纵然同修烟霞功,他也对顾子方体内的剑意毫无办法了。 收回手,中年男人无奈摇头。如此优秀的两个后辈,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若是子方未曾对君即离起了那心思,是否两个人就会是另一番模样? 见中年男人也没有办法,玲珑再也没法控制眼泪,一边哭一边仍然不死心的输送灵力。 “顾子方乃天命之人。” 忽然响起的声音,让无极心中一凛――这分明是对君即离降下雷罚的那个声音。看向突兀出现在顾子方身边的白袍男子,明明距离自己不过一臂,却无法看清对方的面目,只觉得那张脸上云遮雾绕。 其实,天道并不是非要弄得这么神秘,不过是不得已。他没有想到君即离已经拥有了伤到自己的实力,大意之下不但被对方看破了藏身之处,还被对方的剑意在脸上留了伤口。知道顾子方的情况耽误不得,他没有时间先处理自己的伤,只好弄出这么个遮掩的法子。 “果然是物以类聚。” 天道刚把顾子方体内残留的剑意化解掉,就听到君即离漠然而冰冷的声音,心头一惊――自己竟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 君即离虽然伤到了天道,却也不是没有付出代价。此刻他看似懒散的倚在大殿门口,道袍上血迹斑斑,可一双眼睛仍然锐利。“因为你是卑鄙小人,所以你选中的天命之人也是个卑鄙小人。可怜凤钰,纵然是真君子,纵然惊才绝艳,也只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因为只有凤钰死了,你才能把无极塔交到你选出的卑鄙小人手上。” 被君即离说破了凤钰身死的根本原因,天道的眼神一瞬间变得狰狞。他察觉到,君即离的话让无极和殿中好些人心里有了不该有的想法。“君即离,你竟还敢追过来!” “顾子方没死,你也没死。”握剑的手紧了紧,君即离直勾勾的盯着天道,一步一步走过去。“我的剑,还没有还鞘的理由。” 清楚的看到君即离眼中的恨意和杀意,天道抬手就是一道术法打过去,却在半路被人截下。看向凭空出现替君即离挡下攻击的重无,天道眼里闪过惶恐。 “你果然出手了。”带着恶意的笑容,重无的目光让天道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只扫了顾子方一眼,他就知道天道只来得及消除君即离的剑意,并没有察觉更严重的问题。看来,他来得还算及时。 不想让重无的身份暴露,天道不希望,顾子方天命之人这个身份因为重无的出现而变得不值钱。“逆天之罪,无可饶恕,我不过是给他应有的惩罚。” “阿离已经能伤你了,要不了多久,你就再也不能阻碍他了。”一眼就看穿了天道的打算,重无笑了笑,语气很是自豪。“到那个时候,你还能这么底气十足的说他是罪人么?”笑容突然收敛,重无朝天道虚空一抓,之间天道完全无法反抗的被重无抓过去揪住了衣襟。“你的底气是我给的,凭着我给的底气欺负我看中的人,你怎么就这么不乖呢?” 重无的语气充满了鬼畜的气息,君即离只觉得一阵恶寒,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瞥了一眼,君即离发现玲珑和无极他们的表情有些诡异,却也懒得多想。[] 被重无揪着衣襟,被对方充满怒意和寒意的眼睛盯着,天道丝毫动弹不得,也不敢挣扎。心底大恨,可除了低头之外他什么都做不到。 “阿离,那小子的命且先留着吧。”空着的手捏了捏天道的脸,重无转过头,看到君即离道袍上的血迹暗自叹了口气。抬手将一道治愈符文打入君即离体内,抵消天道利用法则造成的伤害。“总归还有些用处,也省得另找人选。” 知道重无话里指的是什么,君即离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顾子方,不怎么情愿的点了一下头。当然,这点不情愿是做给无极他们看的,他本来就没想要真的杀了顾子方。死太容易,也太仁慈,他不觉得顾子方所做的事情可以一死了之。他要顾子方活着,活着一天就痛苦一天,永生不得解脱。 重无当然知道君即离的打算,也知道对方点头既是为了显示自己的重要性,也是为了让无极他们误以为自己比天道更能约束他。嘛,这种挖坑给人跳的事情,看来他们还是很有默契的,将来一定可以愉快的共事。“啊,对了,有件事我差点忘了说。凤钰虽然被我手上这个坏孩子给弄死了,但他并没有魂飞魄散。” 无极满脸震惊的看向重无,他已经猜到眼前这个漫不经心的人就是大道,因为只有大道才会不让天道伤害君即离。可是,对方所说的话,是真的吗? 笑眯眯的看了无极一眼,重无随手把天道封了口封了行动力。“难得能有那么一个修成仙身也依然初心不改的真君子,所以我一不小心就心软了。” 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拳头,无极压抑着自己的狂喜,饱含期待的看着重无。 “我把他藏在一个很隐秘的地方,而那个地方,并非只有阿离知道,但只有阿离才有那个实力踏足。”拎着天道,重无转过身朝君即离走。“所以呢,为了能让阿离帮你找到凤钰的魂魄,你可要好好想办法管住地上那小子。记住,他要是再敢惹阿离生气,我可就要出手了。” 看着重无拉着君即离从原地消失,无极只觉得腿上一软,跌坐在地上。不止君即离知道,但只有他才能去的地方,莫非是死域的某一处?不,死域虽然是穷山恶水,可只要是帝君就必然能畅通无阻。君即离如今的实力已经能伤到天道,换句话说已经在五方仙帝联手之上,这样的实力才能踏足,到底是什么地方? ------------------ 五帝和谈就这么烟消云散了,诸天仙人记住的并不是赤帝独斗其余四帝,而是死域鬼帝的斩天之剑。 有不少仙人因此谋划着去往死域,比起乱成一团的仙界,有鬼帝坐镇的死域显然要安全得多。只可惜,死域仍然是许出不许进,据说鬼帝的灵宠不二猴就隐藏在域门附近,谁要是敢强闯说不得就会招来鬼帝亲自出手。有那脑子灵光的仙人,候在域门处专等死域出来采买的人,想尽办法的套交情或者行贿,希望对方能在鬼帝面前说几句好话。死域的人因此而骄傲,却没有任何一个松口――谁要是松口就等着被鬼帝拖去特训吧。 南方天很安静,安静的退出了原本已经占领的地盘,安静的全面收拢人马缩回自己的老家。这样的举动,让很多仙人都觉得赤帝怕是已经没了――鬼帝可是连劫云都能一剑斩碎。不过很快就有人否定了这种可能,鬼帝亲口说的,赤帝虽重伤濒死但到底没死。随后,中央天黄帝也出面否认了,说那日雷罚之下不知什么人救走了赤帝。这样一来,仙人们的注意力又转移了,纷纷猜测究竟是何方势力救走了赤帝。当然,只有四帝推测到了天道身上。 南方天安静,其余四天也很安静,安静的待在自己的地盘上巩固城池修生养息。四位帝君聚集在中央城不知做什么,连收复失地都给忘了,也没有趁着赤帝重伤的时机打到南方天去。疑惑的人很多,但好歹没人敢到四帝面前去说,只能自己挠头皮死命的猜。不过,有心细的仙人发现,从头到尾四位帝君都没有喜色,就好像赤帝重伤的消息一点都不值得高兴。 高兴?猜出是天道救走了顾子方,猜出是天道的阻挠让君即离无法杀死顾子方,证明了顾子方身为天命之人的事实,黄帝他们如何高兴得起来?眼前所谓的机会,说到底不过是最后的苟延残喘,还是人家鬼帝替他们争取到的。当然,他们也没有因为已然知晓的结局而丧失勇气,并不打算等到顾子方伤愈就束手就擒。鬼帝敢向天道出剑,同为帝君,他们再怎么没出息也不能乖乖向顾子方认输吧? 所以,黄帝他们四个聚集在中央城,其实是想要在顾子方伤愈之前想尽办法的提高自己的实力。哪怕等着他们的只有一个死字,他们也要死得轰轰烈烈,死得对得起一方仙帝的身份。 于是,仙界就这么诡异的安静下来,仿佛之前的内乱从不曾发生,仿佛灾劫之前的宁静夜晚。死域也很安静,除了每隔一段时间有人到仙界采买物资之外,再没有别的事情发生。没人知道这样的安静能持续多久,也没人知道安静过后是不是更为可怕的风暴。但只要眼前的日子还能过得去,绝大部分的仙人就不会去东想西想。惰性,并非只有凡人才有,仙人其实也一样。 ------------------- “天道只来得及驱除你的剑意,顾子方的伤想要痊愈没个三五年是不可能的。痊愈之后,他还得继续修习那功法,要功成圆满怎么也得有个百八十年。所以,你可以清静很长一段时间了。”重无一只手端着酒碗,一只手撑着下巴。“趁着这段时间,你一定能把鬼城给修好。毕竟死域你是要带走的,若是到了那边再修会比较麻烦。” “你是说,我可以把整个死域都带走?”被重无的话惊得连酒都洒了,君即离眨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喝醉了。死域有多大?反正他觉得比整个大唐还要大。这么大的地方,他难道能揣进口袋里带走? 好笑的看着君即离一脸你绝对是在开玩笑的表情,重无的语气是理所当然。“你是死域之主,你当然应该把它带着走,这很难理解吗?” “可死域不是一件法宝一瓶丹药,这么大的地方,我要怎么带走?”重新给自己倒满酒,君即离没好气的反问。 “你怎么带吕洞宾他们回去,就怎么带死域回去。”重无往后一仰,靠在已经完工的城墙上。“若有人称帝,死域便会自成一界,并且自动认那称帝者为主。只要你想,死域就会变成一个可以带走的小世界,就像我给你的空雾道场一样。” “我说过,只有帝君自身的气运能镇压死域的死气,但并不是所有帝君都可以。只有当实力达到在五帝联手之上的时候,才能在镇压这里的死气的同时自身无损伤。所以,在你之前死域没人称帝,并不是说真的没人有潜力问鼎帝君,而是因为他们不够潜力成长到你这样的境界。也许,是因为他们求的都是天道吧,不像你,求得的是大道。” 解释完了,重无发现君即离又皱眉了。“怎么了?能带走,你不高兴?” “不。”神识里,已经搬到城墙之内的死域人有了不同于以往的生气,君即离心里却是矛盾的。“带走死域没什么,可这里的人呢?跟我走,还是留下?不管他们来自仙魔妖哪一界,总归都是这个世界的人。若是跟我走,便是背井离乡,而且还是再没有回来的可能。若是留下,他们又该去哪儿?他们是被仙魔妖三界抛弃的人,又不能下界,我想不到他们能去哪儿。” 听了君即离的疑问和担忧,重无却笑了,看君即离的眼神半是戏谑半是柔和。“阿离啊,你看,即使拥有了跟天道一战的实力,你依然心软。明明你对他们只比陌生人好一点,也从没想过把他们培养成下属,可事到临头你还是会替他们操心。”眼看君即离要傲娇了,重无立马转了语气。“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去问问他们呢?留下也好,跟你走也好,让他们自己选择。” 第8章 -18烟霞观告别 -18-烟霞观告别 烟霞观的正殿广场上,一群内门弟子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哀嚎声此起彼伏,惨状不忍直视。(.)边儿上,阿宝看着君照影冷脸对着弟子们冷嘲热讽,忽然就有些恍惚。这样的情景,同当年何其相似,只是蹂、躏弟子的人由君即离变成了君照影。呵呵,果然是一脉相承的父女俩。 “长老,当年太虚长老也是这么教您的吗?”早被君照影嘲讽惯了,弟子们现在个个皮糙肉厚,随时可以把脸皮扯下来当被子盖。就像前辈们说的那样,躺着躺着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相比之下,他们更好奇教习长老的师父,也就是千余年前飞升的那位太虚长老。 被问得一愣,随即君照影的眼神有些幽怨。“比起我,你们可要幸福多了。师父操、练人有多凶残,简直不能用语言表述。举个例子吧,当年我还是筑基境的时候,就得每天承受师父的威压,那时候他可已经是炼虚境了。等到后来跟着师父出海,许是海上太无聊,师父就开始想方设法的折腾我,比如随时随地的偷袭一下。” 众弟子看向君照影的眼神顿时充满了同情和怜悯,相比之下他们真的好幸福,至少没有一个那么凶残的师父。不过,长老的实力这么强悍,想必也是跟太虚长老的凶残有关吧? “原来你对我这么不满么,亏得我如此疼爱你,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啊。” 一个阴恻恻冷冰冰的声音忽然在广场上响起,君照影条件反射的拔剑,然后才意识到这个声音属于谁,立时四下打量。 显出身形来,君即离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家女儿,眼里闪烁的光芒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这下君照影真的傻了,躺着的弟子们也傻了,反倒是边儿上的阿宝反应了过来。 一个猛虎落地式扑,毫无意外的被躲开,阿宝伸出爪子拽着君即离的袍袖。“道长,你要相信心怀不满的只有照影,我们几个可是从来都忠心一片日月可鉴的!” 好笑的伸手揉了揉阿宝的头发,君即离幽幽的看向君照影。“背后说我坏话,你说我是该修理你呢还是该修理你呢?” 君照影终于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幻觉,而是君即离真的出现了,顿时一声尖叫,转身就想往碧峰跑。“老爷子救命啊,师父要修理我!” 君照影这犹如受惊小女孩儿的反应,让一众弟子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他们冷艳高贵凶残无比的长老上哪儿去了?不过,视线转向一身白色道袍不怒自威的那人――那真是太虚长老吗? 君照影能在君即离眼皮子底下跑掉吗?显然不能。君即离手一伸,隔空就将她抓回了自己身边,一把揉乱了她的头发,无奈道。“唉,不过千余年,居然就会说为师的坏话了,孩子大了真是不可爱。” 欲哭无泪的护住自己的头发,君照影原本的惊喜只剩下惊了。“师父你不在天界好好待着,怎么会下来了呢?” “为师不放心你呀,生怕没人督促你会疏于修行,只好想法子下来了。”脸上出现一抹浅笑,但君即离接下来的话却不那么美丽了。“水碧,清场。千余年不见,我得亲自检验检验乖徒儿有没有偷懒才行。” “是,帝君。”显出身形,水碧同情的看了一眼即将被修理的君照影,一边施法把躺着的众弟子挪开,一边在心里吐槽――帝君果然是越来越恶劣了呢。 于是,当柳长青、卓风行、秦羽并吕洞宾等一群人惊喜的跑到广场,看到的就是君即离恶劣的逗着君照影玩儿――可不就是逗着玩儿么。 …… “嘤嘤嘤师父欺负我,那么多弟子都看着,往后没脸见人了。”无我居里,君照影嘴里抱怨着,可人却赖在君即离身边不肯挪窝,一反人前冷美人的形象撒娇卖萌。 极其顺手的揉了揉君照影的头发,君即离但笑不语,完全没有要安慰的打算。 “谁让你那么倒霉,说坏话还偏让他听见了。”同情的拍了拍君照影的肩膀,蚩灵觉得自己完全可以预见君照影将来的黑暗生活。 瞪眼,君照影摸着后槽牙。“说风凉话什么的更可恶!”说着就拔剑向蚩灵劈过去。 “打不到,哈哈,打不到我!” 蚩灵躲闪着往外跑,君照影追杀着跟着跑了出去,转眼就不见人了。 柳长青收回视线,感叹道。“自打你飞升,照影就一直绷着弦,如今可算是放松了一回。” 君即离当然知道君照影是因为开心才会如此,笑了笑。“师父,…………我已经找到回去的法子了。”瞧见柳长青了然的眼神,忽然就生出些伤感。(.无弹窗广告)“这一次我是下来带老头子他们上去的,不便多留,明日一早就得走。” 相比吕洞宾等人的激动,柳长青却有些心酸,但还是勉强笑了笑。“如此……也是好事,你多年的心愿终于能实现了,师父也替你高兴。”顿了顿,克制了一下情绪,柳长青又道。“子方的事,方才蚩灵已经说了。小离,我知道你看在我的份上多次放过他,已然是仁至义尽。这一次,你只随心吧,别再因为我而束手束脚。” 听到柳长青的话,水碧有些惊讶的偷偷瞧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确是出自真心。禁不住疑惑,既然当师父的不是个不讲理的,那顾子方怎么就能长成那样呢?嗯,一定是像不二说的那样,本身就歪了,师父再好也没用。 “师父,我不会杀他。过去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君即离知道柳长青心里必然不好受,总归是疼了那么多年的弟子,却让他如此失望。对自己,只怕也有愧疚,夹在两个弟子之间两难。“百年前我下狠手,是因为我知道天道必然会出手阻碍,也一定会救他。我不杀他,只叫他明白自己不是我的对手,耍阴谋也没用。”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揪着他那点心思不放?说到底,我从不曾把他放在心上,不过是他非要凑上来碍眼罢了。反正无论他想怎么样,我都能狠狠的打他的脸,再把他踹到泥里,杀不杀他其实并不重要。不久他就会出关,同那四帝做个了结。到那时候,我也该走了,自此再无瓜葛永生不见。他活着,无论如何总是有人照看烟霞观,如此我也能走得安心一些。” 君即离的话说得很直白,自然也很不好听,但柳长青却越发觉得对不住自家小弟子。若是当年他能对子方严厉的教养,怎么也不至于弄成如今这样子。可事已至此,追悔也只是枉然。诚如君即离所说,将来再也不会相见,又何必因为子方而徒增因果。 看柳长青很有些低落,秦羽伸手拍拍君即离的肩膀,仍像过去一般揉乱对方的头发。“回去之后多保重,若然觉得寂寞委屈了,就回来。便是师兄不在了,烟霞观也还是在的。”说得虽然轻松,可秦羽很清楚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只是,他真的不舍得。看着长大的孩子,从小冰山长到大冰山,以后却要分隔两个世界。纵然自己努力飞升,想来也没机会再见面了。 噗嗤一笑,敛去心底的伤感,君即离抬手把乱了的头发理顺。“果然是跟慕阳无痕混得久了,四师兄居然也会说这么煽情的话了。”瞥见秦羽红了耳尖,心下狂笑。“四师兄放心,我不去欺负别人就不错了,哪有谁能欺负我?不信你问水碧,如今三界之内谁不知道死域鬼帝最是个不讲理的,又是个雁过拔毛的财迷,惹谁都别惹到我。回去之后更不必说了,我是最大的,谁能欺负我呢?” 水碧忙不迭的点头,深深觉得估计三界所有的帝君都会敲锣打鼓的欢送自家帝君――这煞星终于肯挪窝了真真是普天同庆的喜事!不过,能让三界帝君全都避之唯恐不及,自家帝君果然是最厉害的! “可不是吗,这百年来那四帝忙着修行,道长没了对手颇为无聊,只好时不时去妖魔两界搜刮一下。那两界的帝君起初是信心百倍的想要开战,现在是一听到道长的动静就开始藏东西,全都被他欺负成怨妇脸了。”一想到两界帝君的苦瓜脸,画影就忍不住嘴角上扬,这百年来他们可是发了不少财。 君即离敛财的本事,柳长青和秦羽都清楚得很,顿时对从不相识的三界帝君报以最大的同情。不过,他们家小离真的是很厉害啊,身为师父\师兄真是倍儿有面子! 吕洞宾一直没怎么说话,这会儿也只微笑。他觉得君即离并不是因为无聊才去骚扰魔界妖界,必然是有什么别的用意。自家徒孙对烟霞观还是有感情的,不过是嘴上死不承认罢了。一个顾子方顶多只能保证仙界没人敢动烟霞观,魔界和妖界却未必了。故而,扬名三界一定存了给烟霞观造势的心思。至于还有没有别的,回头可以慢慢问。 摸出一枚玉简放到柳长青面前,吕洞宾觉得能遇到这样一个对胃口的朋友是很幸运的事情。“收好。” “什么东西?”没有直接看,柳长青直觉这是吕洞宾的临别赠礼,因此就不怎么想要。有这么一个对胃口的好友,可以一起给人挖坑,听自己的牢骚,跟自己斗嘴,何其有幸? “太虚剑意和紫霞功。”其实吕洞宾准备好这玉简已经很久了,却一直等到今天才拿出来。他并不介意送出自己费心创立的武功,只是怕柳长青闹别扭。“我们这一走,你上哪儿去再找一个像小离或者照影的剑修?有了这个,大可以找些苗子慢慢培养,总能有接班人的。” “不要。”气呼呼的把玉简扔回吕洞宾怀里,柳长青扭脸不看他。他当然希望烟霞观将来还能有小离这么优秀的剑修,可这两门功法都是吕洞宾的心血,是纯阳宫的传承,他如何能心安理得的收下? “就知道你要闹别扭。”无奈的笑笑,吕洞宾动作迅速的把玉简硬塞到秦羽手里。“我想过了,以这两门功法再立一峰,就叫纯阳,专教剑修。将来你同纯阳的弟子们说,在另一个世界的华山上有一个纯阳宫,纯阳宫里有一个山石道人,便是他们的祖师爷了。若是他们之中有人能有那个缘法,说不准还能给我带来你们的消息。” 君即离笑了笑,也拿出一枚玉简塞到秦羽手里。“若然有一天,沧海修真界提起剑修就会立即想到烟霞观纯阳峰,老头子和我都会觉得很高兴的。这是我的心得感悟,换一个纯阳峰首任峰主的位置可好?” 只觉手里的两枚玉简重于千钧,秦羽下意识的摩挲着,抬眼看柳长青。 眼眶有些发热,柳长青看了看吕洞宾,又看看君即离,终是点头。“记得回头把无我居原样搬到纯阳峰上去,作为历任峰主的居所。”若是能有后辈练着太虚剑意和紫霞功,即使再也不能见到他们,好歹也算是念想。忍了又忍,柳长青才把涌上心头的酸涩强压下去。“……什么时候走?” 知道柳长青此时心里必然难受得紧,君即离却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离开是必然的,只能寄望于时间能缓解分离之苦了。“快则三月,慢则一年,只看顾子方何时出关了。若是他能完成使命,便会成为仙界的新主,仙界也将从五帝共主变为一人独尊。届时会有异象,人界也能看到的。” 沉默了一会儿,柳长青叹了口气。“一人独尊,看似风光得很,可以子方的性情……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师父也不必担心,说是一人独尊,也只是说他拥有最高地位和权力,却未必不能让别人分担一些责任。他如今也有不少下属,大可以培养几个有独到之处的作为他将来的班底。”对于天道计划中的新仙界,重无跟君即离说得很详细,两人也讨论过,只是不方便说。“若是师父实在担心,不妨列出个一二三来告诫于他,我替你交给他便是了。” 摇摇头,柳长青却不想这么做。“让他好自为之吧,仙界可没有一个烟霞观能够替他遮风挡雨了。” 第8章 -19离 -19-离 中央天与南方天交界的地方,来自仙界各个地方的仙人聚集在这里,沉默的望着高天之上的五帝决战。(.)为了不让帝君之战伤及无辜,璟曦帝君成为赤帝以来第一次跟其他四帝联手布下了结界,想必这也将是最后一次合作。 有人希望赤帝赢,为凤钰帝君报仇雪恨。有人希望赤帝输,因为不耻赤帝的为人。安宁的日子不过百年,对仙人来说短暂得如同梦幻,谁也不知道今日过后仙界会变成什么样子。也许更好,也许更糟,全是未知。所以,更多的人只是彷徨。 君即离来的时候,顾子方已经占了上风。 苦修百年,那前辈留下的功法又的确霸道,加上顾子方本身是炼器、炼丹双料宗师,终于展现出了天命之人应有的实力。看到玄帝被毒药破开了防御,君即离心里很复杂。他不排斥用毒,曾经他对狼牙用毒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可眼前这场决战不是事关天下苍生的战争,他不觉得应该用毒,却也只能看着。这是四帝和顾子方之间的决战,也是四帝与天命之间的抗争,无论如何都没有旁人插手的余地。 没有了玄帝的强悍防御,身为主攻的白帝开始见伤。今天的顾子方格外狠辣,其中原因君即离不想去猜。几天前白帝去见过君即离,两人喝了一夜的酒。哪怕从头到尾白帝都没有提到有关决战的字眼,君即离也清楚那是在同他道别。对于曾经被青帝算计、害死凤钰的事情,君即离知道白帝早做好了以命相抵的准备,战死是对白帝而言最好的结局。 他问过重无,四帝若输给顾子方,魂飞魄散是唯一的结局,可他不愿意就这么看着白帝魂飞魄散。所以他来到这里,只为争取一线生机保住白帝的神魂,让他能如愿以偿的重新做回一个将军。 “那是什么招数!” 人群中响起一声惊呼,却是顾子方使出了那前辈分离仙冢的那一招。 “想不到……我西方天前辈的功法竟落到了你手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膛上的破洞,感受着生机快速流失,白帝却笑了,只是笑容里有些落寞。 “小心!”挡在白帝身前,玄帝顾不得本该斩向白帝的那一击落在了自己的背上。抬手擦掉嘴角溢出来的血腥,玄帝笑了笑。“当年若不是我去做说客,你是不会参与的,也就不会留下心结。这一下,只当我还你的。” 意识开始昏沉,白帝强打精神推开玄帝。“做了就是做了,没那么多理由。” 青帝与玄帝有数万年的交情,眼见对方中毒在先现在又遭重创,立时冲过去将玄帝挡在身后。“堂堂帝君竟连这种死战都要用毒!” 没有反驳,没有嘲讽,顾子方只是沉默的虚晃一招绕过青帝攻向白帝。百年来,无极和玲珑无数次泪眼相劝,观中前辈也不知多少次苦口婆心,总算让他没有被这功法影响得成魔。然而他知道,即使不成魔,自己也不再是曾经的顾子方了。 “战诀!” 玄帝眼睁睁看着白帝无力躲闪,被顾子方以雷霆之势打得倒飞了出去,猩红的血液让他难以接受。他从未见过战诀如此狼狈如此虚弱的样子,过去多少次战事里被打成这样的都是战诀的对手! 知道已经是大限了,战诀艰难的爬坐起来,看了一眼被黄帝和青帝联手挡住的顾子方,视线转向玄帝,笑了笑。“看来……我要先走一步了。” “帝君!”看到白帝抬手要自毁,战英疯了一样的往结界里冲,却没发现有人比他更快。 君即离的速度自然比战英快得多,一把拉住白帝的手阻止了他自毁,同时将人带出了结界。 “你来了。”白帝似乎并不意外君即离会出现,尽管神智意识都已经不怎么清醒了,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没有说话,君即离看得出白帝已经是油尽灯枯,撑不了多久了。有些伤感,同时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能有什么可说的。 看到君即离出现,顾子方有片刻的怔愣,然后就移开了视线。不敢看,不敢喊,百年前七剑齐下所贯穿的地方一瞬间开始作痛。他知道那只是自己的错觉,当年的伤早已痊愈。可他就是觉得痛,身上心上,连同神魂都在痛。 白帝的手已经几乎没有温度了,君即离蹲下来看着对方瞳孔开始涣散的眼睛。“若有来生,你可愿再穿战甲沙场争雄?” 君即离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白帝努力想要看清对方的脸,眼前却是一片黑暗。“……大丈夫,何妨……马……革裹尸……” 白帝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道出了最后的心愿,而后,君即离就感觉到眼前的人已经没了生机。 “帝君!帝君你睁开眼睛啊!”战英此时终于赶到了,跪在白帝身边哭得像个孩子。 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君即离假装听不到战英的哭喊,拔剑将白帝以镇山河护住。重无说过,要不了多久白帝就会化道,身躯和神魂一起。若是想要保住对方的魂魄,机会只有一次! 白帝身死,同为仙帝的其他四人都感应到了。[.超多好看小说]顾子方松了一口气,青帝、黄帝顿生悲愤,玄帝此时却已经没有精力去伤感了。有意无意的,四个人的视线都避开了君即离,也都对战英的哭喊充耳不闻。 只是几次眨眼的时间,白帝的身躯就变得透明,进而分解为无数光点四下消散。这似曾相似的一幕,让君即离心头一痛,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眼看着白帝双目紧闭的神魂终于在身躯完全化道之后出现,君即离立即拿出从重无那儿磨来的法宝,小心翼翼的将白帝的神魂收起来。 “……鬼帝?”战英本来都有了等到白帝的神魂也化道之后就自尽的打算,看到这一幕,终于停止了哭嚎。 把装有白帝神魂的法宝收好,君即离转身离开。{我会送他去轮回,许他一个驰骋沙场的来生,在另一个世界。} 君即离的声音清冷而坚决,战英怔怔的站在原地,眼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半晌,疯了一般的赶往死域。不论鬼帝说的另一个世界是什么意思,身为帝君的第一战将都该生死相随! 原来……你是为白帝来的么?第一个发现君即离的离开,顾子方心里苦涩蔓延,却还要强迫自己继续战下去。他知道今日身死的帝君都会化道,连神魂都不能留存。他不知道君即离为什么要保下白帝的魂魄,也不想知道。早已经没有了询问的资格和立场,甚至,连注视都只能是躲在不被对方察觉的暗处。 小离,你不杀我,不是因为天道或者大道,我已经明白了。你要我活着,每天都痛苦不堪的活着。我从未如此憎恨自己是与天地同寿的仙帝,情愿是朝生暮死的蜉蝣。可惜,我甚至连求死的权利都没有了。天命之人,哈哈哈哈哈……,多么可笑多么荒唐多么可恨的身份!若不是这么一个见了鬼的身份,我又怎么会迷失了本性忘了自己究竟是谁,怎么会一意孤行一厢情愿的把占有当成表达喜欢的唯一方式?! 满心的悲愤化为攻击,没人能看得见顾子方的心在冰封雪埋之下恸哭。 …… “五帝决战于中央天、南方天交界,赤帝胜。黄帝、玄帝、青帝、白帝负,皆亡。天道降下谕令,任命原赤帝、璟曦帝君顾子方为仙界唯一仙帝,封号天帝,即天命帝王之意。废除五方仙帝,改设天庭,由天帝统御。天帝之下设仙君,司辅助天帝治理仙界之职。修为晋升至帝君,可任仙君,亦可领虚名闲职。由此,仙界进入天庭纪元。 附:黄、玄、青三帝死后化道,唯白帝神魂被死域鬼帝带走,随鬼帝失踪而不知往后。 ——《沧海界仙界史·天庭卷·卷一》” ----------------- 走进人去楼空的北方天帝君府,君即离只觉门内门外是两个世界。外面,不论之前是哪一方天的仙人,此刻都在恭贺天帝之喜,为天庭的建立议论纷纷。里面,只能看到地上残留的血迹,那是玄帝的心腹死忠所留下的最后的痕迹。嘲讽的勾了勾嘴角,君即离开始觉得也许化道对黄帝他们三个而言也算是好结果,至少看不到这样的门庭萧索的景象。 抬脚往通道所在之处走,走到一处长廊的拐角,君即离却看见了顾子方。一人坐在桌边,显然是在等自己。 “我就猜到,你会选择今天走。”强忍着冲上去把人留下的冲动,顾子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语气里的落寞却难以掩藏。 今天是天帝即位并天庭创立的双重大典,整个仙界都在为这大典欢呼雀跃,在原本中央天帝君府的基础上改建的天宫更有热闹隆重的庆祝活动。可至关重要的主角、新上任的璟曦天帝顾子方,却出现在犹如废宅的北方天帝君府。当然,君即离是不会去关心没了主角的大典要怎么办的,他只想知道这小子杵在这儿想要做什么。 君即离的沉默在顾子方意料之中,他本也没指望对方回应。把准备好的酒菜一一摆好,顾子方将两只酒杯都倒满。“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或许,在你眼里我就从来没做对过。你说得对,我太天真,也太自以为是,被一个天命之人的身份蒙蔽了眼睛,也蒙蔽了心。” “尽管我做错了太多,再也没可能挽回什么,但是……小离,我是真的喜欢你。”努力的维持笑容,可顾子方却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泡在了黄莲水里,苦得他想哭。 从未说出口的表白,在这一刻终于说给君即离听了,却也花光了顾子方所有的自制力。眼泪再也压制不住,背也挺不直了,顾子方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微微弯腰,垂头企图不让君即离看到自己的狼狈。 不动声色的冷眼看着,君即离连眼神都没有变一下。至于顾子方说的话,他只能说幸好蚩灵他们不是在道场里就是在鬼城里,不然一准儿要拿这事来调侃自己一辈子。喜欢或者不喜欢,眼泪真还是假,已经不重要了。不,或许应该说,从没重要过。 “……无极说,你说的纯阳宫不可能是在这沧海界,因为就是仙界也从没听说过。他说,你很可能是来自另一个世界,所以……你说的回去应该是离开这个世界。”好不容易稍稍收敛了情绪,顾子方很想看看君即离的表情,却不敢抬眼去看。他怕,怕自己在对方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仿佛只是面对路边的一颗石子。 “我不想相信,可事实却让我连欺骗自己的机会都没有。当年重伤昏迷,我见到了大道。他说,你本该魂飞魄散,却被他弄来沧海界重活一回。他说你是他选中的下属,虽然不得不绕了很多个弯子才换得你心甘情愿的点头。他说,他说就算把大道的位置让给你,也无法改变你要回去的目标。他还说,我原本可以以朋友的身份跟你一起走,……却毁在我自己手里。” 说到这里,顾子方仿佛已经看到了孤零零坐在天帝御座上的自己,一千年、一万年、十万年……,漫长得可怕的时光里只有自己。再也见不到君即离,再也听不到他的消息,甚至总有那么一天身边再也没人记得曾经有那么一个君即离。不高兴了就能立时化身万年玄冰的君即离,高兴的时候眼里有潋滟月光的君即离,看到好东西会两眼发光的君即离,受了伤却还笑着的君即离……。 看着顾子方捂住眼睛无声哭泣,看着对方指缝里流淌下来的眼泪,君即离忽然就不知道,来到沧海界成为天命之人,究竟是顾子方的幸运还是不幸。他记得重无说过的话,顾子方原本是个很单纯也很快乐的现代人,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生活却简单而幸福。那是他曾经求而不得的生活,虽然那样的欲求早已经湮灭,成为时光里一个不起眼的印痕。 或许只是穿越来得太措手不及,或许只是得到无极塔让他得意忘形,或许只是烟霞观上下对他的疼宠太让人飘飘然,于是终于忘记里自己原本的模样,只以为自己是种、马文里无所不能的男主角。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这目标无所谓对错,只可惜,你看错了自己。”终于开口,不带情绪。说着,君即离目不斜视的从顾子方身边走过。“无论身在何处,无论何种身份,我只是我,只愿终老纯阳宫,坐看云起云落、忘尽前尘。”说完了,却不知道这是最后的仁慈,还是临别的残忍赠礼。 听到君即离开口,顾子方猛然松开手,却眼睁睁看着对方同自己擦肩而过。情不自禁的伸出手,什么也没碰到。待到君即离的身影消失在拐角,顾子方终于痛哭出声。 “忘尽前尘,忘尽前尘……,小离……,这是你给我的忠告吗?可我要怎么才能忘了你,我怎么可能忘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倒数第二章,无番外(正文写了六十几万实在是够了,原计划是五十万字啊摔!) 146 8-20 回归 -20-回归 傍晚的纯阳宫,白雪反射着夕阳的光芒,给整个道观都增添了几分飘渺和神秘。晚课结束,九岁的君宁安照例去天街打了酒,爬到活泼得过分的毛驴背上,不紧不慢的往坐忘峰走。 虽是傍晚,可山道上已经起风,君宁安不由紧了紧外袍。这活泼的毛驴本是师父的,自从开始上早晚课就给了自己。君宁安还记得,刚上早晚课时自己才六岁,听说要自己从坐忘峰走到太极广场,差点没被师父吓哭。要知道这一路上不仅有霜狼、雪狐,还有熊和老虎,他只觉得自己肯定会变成这些走兽的食物。可他那面瘫脸的师父却难得的笑了,说这头毛驴会保护自己,然后不由分说的把经书和木剑塞给自己就不管了。 想起往事,君宁安挫败的揉了揉脸。那时候懵懵懂懂的自己,根本没看懂师父那个笑容有多恶劣,也根本没觉得师父是故意的。可怜那时候的他一心觉得师父不会骗自己,还真以为一头毛驴就能打得过老虎和大熊。就因为这样,君宁安简直是怀着崇拜的心情爬上毛驴的背,生怕惹得它不高兴不管自己了。 轻轻扯了扯毛驴脖子上的毛,君宁安一脸纠结的自言自语。“你说我当初怎么就那么傻呢,居然被师父那一本正经的脸给骗了,明明从没听过谁家的毛驴不怕走兽。还有啊,你说师父怎么就那么喜欢捉弄我呢?明明一天到晚都是张冷脸,看起来很严厉也很严肃的样子,偏偏是个恶劣得让人哭都哭不完的性子。” “当然是因为很有趣啊。” 冷不丁听到有人这么说,君宁安下意识的反驳。“有趣个毛线!”然后才意识到,这是谁在跟自己说话?转头看过去,不知什么时候路上多了一男一女两个人,都骑着白马,看打扮也是纯阳宫的人。可君宁安自问在太极广场混了三年,从没见过这样两个人。“我没见过你们,你们是谁?” “我啊,我是你小师叔。”君照影拍拍马头向小家伙靠拢,笑眯眯的伸手揉了揉对方的头发。艾玛终于有个比自己小的了,不管是辈分还是年纪都比自己小,简直是可喜可贺! 下意识偏头躲开,君宁安有些不高兴的开口。“哪位真人门下?”他才没有小师叔呢!不对,他有,但小师叔已经埋在坐忘峰上了! “冲虚门下君氏。”看着毛驴上的小毛孩子,君即离说不出是欣慰还是别的什么。他家儿子也当师父了,已经懂得该怎么教导后辈了。此间七年,他却已经在另一个世界生生熬过了千余年,又在混沌虚空之中漂泊了数百年。“我叫君即离,她是我的小弟子君照影。” 听到这自我介绍,君宁安瞪大了眼静,满脸都不可置信。“你骗人!”气鼓鼓的抬手拍开君照影的手。“冲虚门下姓君的弟子只有四个,我师祖和小师叔已经战死十年,仍活着的只有我师父和我了!” “哎呀炸毛了,果然是夜寒大哥的弟子,这炸毛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被小孩儿拍开了手,君照影却一点都不恼,反而笑得更欢了。 夜寒大哥……,那不是师父的名讳么?君宁安只觉得心里一咯噔,突然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金虚一脉有个师兄说过,当年纯阳宫大劫,不知多少同门战死,他的小师叔就是在那天为了保护二师叔而死。虽然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二师叔是万花谷弟子,但二师叔的墓的的确确是在坐忘峰上,紧挨着师祖。难道他这是……见鬼了?!师父救命啊,我再也不偷偷抱怨你面瘫脸性子恶劣了! “你四岁那年在枫华谷被浩气盟盟主穆玄英救下,而后被他送到纯阳宫托付给君夜寒,并成为君夜寒唯一的弟子。因你父母双亡,年纪又太小记不得自家姓氏,故而跟了你师父姓君。他望你一生宁静安乐,远离灾厄痛苦,因此给你取名宁安。你今年九岁,太虚剑意心法练到第一重,同龄之中可称魁首。” 看着君宁安听了自己的话目瞪口呆的样子,君即离温和的笑了,可眼底却藏着恶趣味。“至于你师父喜欢捉弄你,那是因为当年他就是这么被我捉弄的,师门传统罢了。小家伙,你该叫我师祖。” “……我师祖……是……是女的!”君宁安真的觉得自己怕是遇到了鬼,不然谁会那么无聊打听他一个毛孩子的过去?鬼却是哪儿都能去的,说不准这鬼早就见过自己了。可是,可是……鬼爷爷你能不能不要搞笑,我再小也不至于分不清男女吧?你明明就是个男子,怎么说自己是女人呢? “噗哈哈哈哈……艾玛笑死我了!”看君即离瞬间黑了脸,君照影幸灾乐祸的笑起来——她就知道自己不是唯一一个不相信的!“小家伙干得漂亮!不过……哈哈哈……他真是你师祖。” 君宁安觉得自己的确如师父所说不怎么聪明,但他还是觉得那男子脸色黑下来之后就突然变冷了。抖了抖,君宁安偷眼看了看离坐忘峰还有多远,猛然扯开嗓子大喊起来。“救命啊师父!救命啊!来人啊!” 耳边突然炸开的大嗓门,让君照影的笑声嘎然而止,短暂停顿之后是更大的笑声。艾玛大哥的弟子真好玩儿! 君即离却是哭笑不得,这里离坐忘峰还挺远,便是他家夜寒耳力再好也不可能听得见。倒是附近的巡山弟子被惊动了,正朝这边赶来。叹了口气,已经不想对自己的性别做什么挣扎了,君即离伸手将君宁安捞进怀里,直接从原地消失。 同样察觉到了来人,君照影忍着笑将那毫无危机感的毛驴收进宠物空间,也跟着不见了。 …… 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子,君夜寒没来由的觉得有种熟悉感。又看了一眼被对方抱在怀里一脸呆相的弟子,仿佛自打这孩子满了七岁就再没这么呆了。 “师父救命!”根本想不通怎么一眨眼就到了师父跟前,君宁安索性也不想了,死命挣扎起来,嘴里也嚷嚷开了。“他说他是师祖,还有个女的自称小师叔!” 眼神一凛,君夜寒抬手指向崖边的几座墓。“这位道友,贫道的师父和师妹都在那里。” “夜寒大哥!”君照影适时出现,看向君夜寒的眼神满是激动。 这……眼前这许是太过激动而眼中含泪的女子,的确跟照影有几分相似,但君夜寒可不会因为这样就傻得相信对方。原本放在石桌上的剑拿在了手里,君夜寒的眼神已经彻底冷了,周身的气势也变得锋锐凌厉。“虽然不知两位为何开这样的玩笑,但,还请将贫道的弟子放下。若是两位同贫道有何恩怨,只冲着贫道来便是,何必为难一个孩子?” “你长大了,儿子。”直到这时,君即离才开口。乍一看到君夜寒,忍了两千年的思念险些让他情绪失控,好容易才压住了。“已经长成一个足够出色的好男儿了。” 明明不是那个人,甚至连性别都不对,可君夜寒却觉得,这语气、神态甚至内容都熟悉得要命,跟记忆深处某个画面倏然重合。“你……”语气显见迟疑,君夜寒不是没有想过他家妖孽会不会有再一次的重生,就像当年末日之夜重生在剑三。可眼前这男子的年纪……,怎么算都应该不可能,他家妖孽已经……死了十年。 “我最后一次上线,给你买了白发外观,然后带你回到坐忘峰换回南皇,截图留念。” “末日之后,你我第一次见面是在太极广场。你在两仪门上,我在两仪门下。你在发呆,我在拼命往门顶上跳。” …… 听着这一件一件只有自己和君祭酒才知道的事情,君夜寒的眼睛越来越亮,不由自主的朝对方走,手中的剑不知何时掉在了雪地上。 “儿子,我回来了。”眼见君夜寒终于走到了自己面前,君即离再也忍不住,眼泪就那么毫无预兆的落下来。 一把将君即离抱住,君夜寒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只觉得十年来一直被刻意压制的疼痛在这一刻完全被释放了出来。“……你回来了,真的是你回来了……。” 无论是君即离所说的那些事,还是君夜寒的这一句肯定,对君宁安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小脑袋瓜完全没法运转。所以君宁安毫无意外的傻了,以至于当他被两个人夹在中间险些背过气去,都没能反应过来。 “哎呀小家伙会被你们俩给挤坏的!”那两人抱在一起无声痛苦,君照影也没好到哪儿去。突然看到君宁安露在外面的腿蹬了两下,她才想起小孩儿就没被放下来!赶紧冲过去硬把两人分开,看到君宁安的小脸都有些发白了,顿时心疼得不行。“师父你真是的,居然忘记把宁安先放下来了,有你这么当师祖的吗!” 君即离的确是忘了,因为终于见到了君夜寒。抬手擦了脸上的眼泪,很快就变回了平常的样子。“不是有你这个小师叔在么。” 这么理直气壮的样子……果然是他家气死人不偿命的妖孽啊。君夜寒也收拾好了自己,这才想到一个问题——妖孽跟照影怎么会一起回来的?而且,一个变了性别,一个改了面容,偏偏年纪看上去还差不多。 看着君照影帮助君宁安恢复了过来,君即离知道有太多事情需要解释,抬手揉了揉君夜寒的头发。“天黑了,照影去做饭吧,让夜寒跟宁安填饱肚子。至于别的……。”浅笑着对上君夜寒充满疑惑的眼睛,君即离拿出两坛酒。“前尘过往,恰能佐酒。” ------------------- 半年之后,悬浮在华山上方的鬼城里—— “哇……哇!” 君宁安苦着脸望着床上大哭不止的小婴儿,恨不能直接把自己的耳朵给废掉。师父啊,你确定这个爱哭包就是我未来的师妹吗?而且……你是从哪儿弄来这么个婴儿的,该不是偷的吧? “天哪谨言又饿了吗!为什么婴儿会这么容易饿!”刚进大门就听到婴儿凄惨无比的哭声,君照影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去直奔卧室。 “我不知道,但我确定不是尿了。”已经沦为保姆的君宁安说完就红了脸,虽然知道师妹还是婴儿,可到底男女有别啊。 赶紧把九溪特意炼制的常温奶瓶塞到婴儿嘴里,果然立马就吮上了,君照影这才松了口气。“幸好我回来得及时,不然谨言非得饿坏了。话说他们俩呢?”一想到自己抱着的婴儿是谨言姐姐,君照影总觉得别扭。混蛋重无,说什么让人复活,谁知道竟是这么一个复活法,而且还要封住他们的记忆直到八岁。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叶少不用从婴儿重来一遍,不然她很怀疑自家大哥会不会暴走。 “别提了。”顿时垮了脸,君宁安觉得自己一定是纯阳宫里最可怜的弟子。……不,现在应该说是鬼城里最苦命的小孩儿。“王谷主拐了师祖去皇宫,说是要好好调、教一下刚登基的原建宁王。师爹嫌弃我和师妹占用师父的时间太多,一早就把师妹塞给我然后不知道把师父拖到哪儿去了。” 孩子,这婴儿其实是你二师叔……。同情的看了君宁安一眼,君照影非常有同门爱的摸了摸小孩儿的头。“算了,师父跟大哥都是指望不上的,你还是跟着我混吧。”说起来,长风他们真的知道该怎么带孩子吗?要不要给他们送点九溪特制的婴儿用品去? 嫌弃的看了一眼君照影,君宁安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一大早就跟蚩灵去找莫少爷打架的人没资格说这话。我呀,还是去找祖师爷吧。” 才半年时间,小孩儿怎么就越来越不可爱了呢。郁闷的想着,君照影随口道。“别去了,老头子拉着大师伯和掌门师伯跟谢盟主谈人生去了。” 脚步一顿,君宁安看了看抱着自家师妹的小师叔,又看了看窗外明媚的天空,突然就生出一种人生寂寞如雪的感觉。垂头丧气的抓起自己的剑,君宁安顶着一头的乌云往练功场走。有这么一帮不靠谱的长辈,果然还是靠自己比较靠谱吧? ---------------- 君宁安气喘吁吁的靠在岩石上,眼一瞥发现身边的青年脸不红气不喘,心下羡慕。“璟曦,我得到什么时候才能跟你一样厉害啊?”看对方只是微笑,又道。“不过,难怪师祖要把我扔到界外历练了,出来了才知道自己那点儿实力还真不够看的。但璟曦你已经这么厉害了,我觉得恐怕比我师父和两位师叔都要厉害,只比不上我师祖,为什么还要来历练呢?” 被唤作璟曦的青年无意识的摸了摸袍袖里珍藏的玉简,平淡的开口。“不小心丢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必须找回来。” “原来是这样。”没有多想,君宁安看了看破掉的道袍。“璟曦,你想家吗?出来这么久,其实我挺想师祖他们的。” 迟疑了一下,璟曦问道。“总听你提起他们,我都好奇了。” “若是你真的见到他们了,只会后悔自己不该好奇。”撇撇嘴,君宁安笑得无奈。“我家叫鬼城,因为师祖的封号是鬼帝,也因为城里大半的人都是鬼修。师祖是城主,却从来没有城主的样子,就是俗世的县令什么的都比他有架子。起初听着师祖成天喊这个谷主、喊那个少爷的,还以为城主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身份。后来我才知道,那谷主啊少爷啊什么的都是师祖的故人,他们一起在乱世里挣扎过,也都战死在那乱世。” “谷主他们也好,两位曾师伯祖也好,师祖的那些故人大多无意轮回,干脆就跟我祖师爷学做了鬼修,反正鬼城够大又不是住不下。师祖念旧,即使成了帝君也依然待他们如故,偶尔还会在两位曾师伯祖面前撒娇耍赖。我师父最喜欢嘲讽师祖撒娇耍赖没个样子,每次都会被师祖反讽回去,他们两个往往说着说着就会动起手来,不过多半都是我师父说不过师祖恼羞成怒。然后师爹就会跳出去帮师父的忙,哦,师爹是师父的道侣,也是我们家唯一一个还算正经的。” “我那两位师叔从来不会去帮师父,只会在一边幸灾乐祸,顺便指责师父师爹秀恩爱。可就我知道的追求她们俩的人都不少,全被她们俩整治得怎一个惨字了得。她们两个,再加上暗恋我师祖的云梦师叔祖、师祖身边的水碧姐姐,被并称为鬼城四秀,暗地里被叫做四朵霸王花。我总觉得她们一直嫁不出去完全是因为太凶残,偏偏她们还引以为傲,连师祖都只说如此甚好。” “至于祖师爷,唉,说多了都是泪。那就是个比狐狸还狐狸的老妖怪,而且还是个为老不尊的,两位曾师伯祖没少被他逗得跳脚。谷主爷爷最喜欢看这戏码,每次都会拖着他徒弟莫叔叔一起看,还故作哀怨的说相比之下他可是个好师父。其实他就是欺负莫叔叔寡言,说到底跟祖师爷和师祖都一样,都是喜欢捉弄徒弟玩儿的。” “还有师祖的宠物军团,一个比一个难缠,也都是暴力分子。小时候师父没空管我,师祖就把我扔给他们,说是要在实战中成长,还叫他的剑灵监督。那时候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嫌弃了,成天被他们揍得鼻青脸肿。直到有一次我亲眼看见师祖把师父他们仨揍得鼻青脸肿爬都爬不起来,我才知道原来打从师祖那儿起就是这么教的。有时候想想,师门太暴力,连宠物都是有样学样,我能长这么大真是可喜可贺。” 默默的听着,璟曦在脑海里想象着鸡飞狗跳热热闹闹的鬼城,禁不住微笑。“但我想他们一定很疼你,不然你不会这么挂念。” “疼我是自然的,只是我们君家的人疼人的方式比较特别。”想到一家子妖孽,君宁安也笑了。“怎么说呢,是那种……越疼你就越是严厉,嘴里的话从来都只有更毒没有最毒,可又绝不许外人欺负你一星半点儿。我十几岁的时候还没修真,因为师祖说,什么都没经历过谈什么清心寡欲看破红尘。那时候我的剑法也算有样子了,就被师祖丢到江湖上去闯荡了,让我实实在在经历一番红尘再决定走什么样的路。” “一脚踏进江湖,我才知道,原来鬼城里的人几乎都是江湖的传说。我是在战乱结束那一年出生的,没有亲眼见过,从那些传说里才知道师祖他们的故事。没法计算他们到底杀了多少敌人,也不知道他们救了多少人,我只知道他们原本是十六个人,到最后只活下来五个。君家四口只剩下师父一个,师爹也为救师父而死,那时我才明白为什么初见时只觉得师父比纯阳宫的雪还要冷。虽然战死的叔叔姑姑们因为师祖的缘故得以保留记忆转世重来,可当年一次一次的死别永远都是他们心上的伤口。” “只是那些江湖人并不知道,若非祖师爷舍命一力逆天,若非师祖以魂魄之身独自厮杀了三年,那场战乱只怕还要持续得更久,还有更多的人会死。后来我问过师祖,那样的三年,没人看得见他,也没人能听到他的声音,是怎么过来的。师祖说,那时他只想着好歹要让仅存的五个人活下来,而他心里的痛只能用敌人的血来缓解。” “走了一趟江湖,我终于明白了师祖当年的话。红尘百态,人间百味,若是没有一一亲身经历过,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回到鬼城之后,我选择了修真,因为我不想让师祖他们看着我死去,我想要长长久久的陪着他们。长生太寂寞,也太痛苦,身为晚辈总要替他们分担一些,不然怎么对得起君家人这个身份?” 像是想起了什么,君宁安得意的笑起来。“出来之前的几年,我去俗世捡了七个孤儿带回去,全收作了弟子。师父只我一个弟子,两位师叔都没有,一家子长辈全折腾我一个。结果我一口气收了七个弟子,师祖他们成天忙得脚不沾地,再没工夫折腾我了,终于轮到我也尝尝折腾人的滋味了。临走时还听说莫叔叔也打算出去收个弟子,省得谷主爷爷只盯着他,可见我这主意当真是好。” 璟曦哭笑不得的看着得意洋洋的君宁安,只觉得这模样像极了君即离得到好东西时的表情,一时间心底五味杂陈。这孩子,比当年的自己要通透得多,也不曾失去本心。当然,也比自己幸福,的确没辜负了宁安这名字。想了想,璟曦拿出一直陪着自己的雪名剑。“我看你的剑已经快撑不住了,这把送你。” 只一眼,君宁安就知道眼前这把剑绝对是高级货,而且怎么看怎么都像藏剑山庄铸造的雪名剑。虽然欢喜,却也注意到对方的不舍,更不愿意白占人家便宜。“太贵重了。”等等,貌似璟曦不用剑的吧? “太普通,怎么好拿出来当临别赠礼?”直接把雪名剑塞到君宁安怀里,璟曦笑了笑。“我要去下一界了,再见面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只当是个念想。我不用剑,这把剑原也不是为我自己铸造的,送给你倒是相宜。” 心里虽然有些狐疑,但君宁安不是个扭捏的,当下痛快收了。相处这么长时间,他觉得璟曦是个挺矛盾的人,有时候挺精明,有时候又有些犯抽,但总的说来还是个挺不错的同伴。只是,总觉得璟曦心里似乎有什么伤心痛苦的事,偶尔会看见他似哭非哭的摩挲一枚玉简。“我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只送你几句话吧。” “总见你拿着一枚玉简像是要哭似的,仿佛那是你心爱的人唯一的遗物。其实吧,感情这回事没那么要人命,端看你自己怎么选择。我师祖虽然救回了师爹他们,却唯独没能救回他当年答应要嫁的人。我只知道那人叫野山,只知道他为了保护师祖连魂魄都险些散了。野山的魂魄直到现在都还在温养,谁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有好起来的那一天,可师祖却从没露出过你那样的表情。” “我曾经不懂,只觉得师祖只怕没那么喜欢他,不然怎么会不伤心?后来我懂了,才明白师祖只是把伤心藏了起来,因为在他眼里有太多的事情比感情更重要,也有太多人比他自己更重要。若是你实在放不下,也做不到不伤心,那就去找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做,找一个让你觉得比你自己重要的人护着,这样就不会记得伤心了。” ……野山果然是你爱的人么?原来我的直觉一直都是对的。心头苦涩难当,可面上却只是淡然。“你误会了,那不是遗物。不过,也许比死别还要惨,因为他不喜欢我,甚至讨厌我敌视我,后来更是一去不回。当年我做了很多错事,不怪他如此。只是……我还是爱他,还是想要见到他。” 额,所以……这是曾经的渣男立志重新做人踏上追妻征途的套路?眨眨眼,君宁安暗道一句狗血。“那……你其实是在找她?” “我会做错,是因为失去了本心迷失了自己,所以我想先把自己找回来,才能有脸去找他。”不过,却没想到会遇到他的徒孙,倒是意外之喜。看君宁安眼神纠结似乎想说什么,顾子方笑了笑,转身。“若是你师祖问起这把剑,你便告诉他,我只为他铸剑。这不是承诺,而是等我找回本心做回自己之后,要用以后全部的生命去做的事。”至于你说的,比我自己更重要的人,傻小子,不就是你师祖么。 愣愣的看着璟曦的身影消失,君宁安突然想起什么,低头一看——剑鞘上果然有雪名二字。 “卧槽我说怎么璟曦这俩字听上去略熟悉,搞了半天是顾子方那家伙!完蛋了完蛋了,这家伙居然还没放弃追求师祖,我居然还傻乎乎的收了这剑!带话,带个毛线的话啊,让师祖他们知道我跟顾子方混到一起了,还觉得这人不错还安慰他……卧槽我这绝壁是作死的节奏啊!” …… 无尽虚空之中,重无看着君宁安炸毛跳脚恨不能立时晕过去的样子狂笑。等到终于笑够了,重无乐颠颠的决定,等到重新做人的顾子方去鬼城的时候一定要现场围观!嘛,谁让自家下属魅力太大呢,这都分开三千多年了人家还是念念不忘,为了心上人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妥妥的渣男变忠犬的节奏啊。 作者有话要说: 如此肥的大结局,诸君满意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