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小妻初养成》 第01章 苦逼的穿越 锦瑟被身上各种疼痛折磨的不得不睁开眼睛,却被自己所看到的情景吓了一跳。[.超多好看小说] 这是什么状况?居然是被五花大绑的吊在一根棍子上? 确切的说,是被人用一根锄把挑着像是挑扁担一样挑在半空里,簇粗糙的麻绳捆绑着自己的手脚,随着一摇一晃的一下下勒进自己手腕脚踝的肌肤里,刀割一样的疼痛。 不是在高铁么?不是坐着第一列高速火车去旅游么? 锦瑟皱了皱眉头,竭力的思索,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像个被拐卖的妇女儿童一样落到了这种地步。于是她火了,小女子锦瑟发火的后果是很严重的,因为她从小是个娇娇女,家里人娇纵惯了的,又天生古怪精灵讨人喜欢,长到十八岁还没吃尝到过有关失败冷落等不良情绪是什么滋味。 “喂!那个谁――快些放我下来!不然我叫你死的很难看啦!” 背着小丫头走路的是个莽汉,那人听见吆喝回头来嘿嘿一笑:“丫头,就快到了,爹好歹也养了你这几年,你就当是报答爹的养育之恩了。拿你顶了那几两银子的赌帐,爹以后再也不赌了,爹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一定好生的对你娘,啊……” “啊――呸!你……你……你谁爹啊你?”锦瑟恨不得踹死这个天杀的贱男,沾什么便宜不好,居然冒充人家的爹地?人家的爹地虽然说不上是财富榜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儿,但也是身价几亿的有钱人。是你这种脏兮兮的家伙说冒充就冒充的么?还几两银子的赌债……我呸!你当你是拍电视剧啊? 那人忽然回头,笑嘻嘻的看了被挑在锄把上的丫头,笑道:“我是谁爹?自然是你爹啊,你爹我辛辛苦苦的养了你这些年,虽然没给你吃饱穿暖,但还算对得起你,不然你这死丫头早就被狗叼走填了虎狼的肚子了。你虽然不是我生的,可看在你娘的份上,我这是给你找一条活路,你不感激我,还骂我,真是不知好歹……” 锦瑟无奈的看看湛蓝的天空,再看看四周繁茂的杂草杂树,确定这个地方自己的确没来过,恩,绑架,肯定是被坏人绑架了。 一时间她非常后悔自己偷偷地从家里跑出来,连声招呼也没跟家人打就踏上了第一列南下的高铁,不想终是遇到了坏人把自己绑来这里……唉,肯定是要钱的吧?这些坏人不劳而获,就知道打家劫舍。身为有钱人的女儿,锦瑟对这种事情还是不陌生的。 好吧,先别恼了,反正他们肯定会给爹地打电话的,爹地也一定会想办法救自己回去。此时此刻,自己只有忍了。哀叹一声,锦瑟又忍不住吸了口气,这混蛋就不能换一种方式么,这绳子勒的身上可真是疼啊。 幸亏没有多远的路,这个便宜爹扛着锦瑟进来一个破落的镇子,没走两步便拐进了一个酒馆。那用大方木搭建起来的貌似新龙门客栈里的客栈一样的小楼,锦瑟又从心里骂了一句:靠,这些人真的是绑匪而不是拍电视剧的么?怎么会找到这种地方按脚落窝啊? 一进门便有人上来问话:“老二,你闺女带来了吗?” 便宜爹嘿嘿一笑:“霍大哥,我颜老二蒙谁也不敢蒙您哪,你看看,这丫头虽然长得瘦弱些,但小模样还算是水灵,好生养几年,一准儿是个大美人儿。”说着,那人把肩上的锄把一挥,锦瑟便觉眼前一晕,人被四脚朝天放到了地上。 “操,什么美人儿?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我说真不是你亲闺女啊,你他妈的都不给饭吃么?” “霍大哥,我家那穷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有多余的粮食喂她啊,饿不死就是天大的造化了。” “得得……废话少说,算我们家大爷倒霉,文契在这儿,按上手印儿滚吧。” “好来!” …… 在锦瑟还没反应过时什么状况的时候,她已经被那个便宜爹给倒罢了手,不是道以多少钱的身价卖给了现在这个穿着粗布长衫留着两撇八字胡的男人。(.)锦瑟躺在冰凉的地上左看右看,怎么看这儿的摆设都像是龙门客栈。眼看着那个便宜爹在一张皱巴巴的纸上摁了手印就走,锦瑟急了:“唉――你们这是贩卖人口知道么?若是被警察抓住了,这辈子就别想出来了!” 八字胡低头看了那横眉冷对的小丫头一眼,嘿嘿一笑,说道:“没想到这丫头瘦的跟柴胡似的,还挺有精神的,来人,给她把身上的绳子解开,大少爷可不喜欢咱们虐待穷人。” 锦瑟立刻瞪眼骂道:“呸,穷你妹啊!老娘要是穷人,你们会绑架我?” “……”八字胡皱眉,冷冷的哼了一声,说道:“难不成颜老二竟然给咱们弄了个神经病来抵账?” 锦瑟越发的火了,立刻骂回去:“你妈才神经病呢!你们全家都神经病!不然你们穿成这样干嘛?当劫匪就当劫匪了,还他妈的装古人?都不怕你们老祖宗从坟地里挑出来掐死你们啊?” 八字胡被这莫名其妙的的臭骂给弄得晕头转向,一挥手阻止了正在解绳子的人:“慢着!这丫头肯定不正常,先别解了。省的她一会儿发病砸了我们的东西,先把她丢到后面的柴房去关上两天,等她饿的没劲儿了再问她。” 锦瑟一听这话立刻告饶:“啊……这位大叔,你别把我丢柴房里去啊,我怕蟑螂……呜呜……我不骂你了,我保证不骂你了,你好好地对我,我让我爹地多给你几万块算是伙食费好了……”说着,她又假惺惺的哭起来。 八字胡皱着眉头瞥了这小丫头一眼,终究觉得她不过是个毛丫头,晾她落进了自己的手里也不敢耍什么花招,于是淡淡的吩咐道:“给她解开绳子吧,带她去里面交给冯妈,给她换身干净衣服。下午大少爷就来了,别让大少爷见了这臭丫头又埋怨咱们办事不利。” 有人答应着上前给锦瑟解开绳子,锦瑟从地上爬起来检查了一下手腕脚踝上被那条可恶的粗麻绳勒出来的青紫伤痕,稍微一碰就钻心的疼,疼的她直掉眼泪。于是又生气的骂了一声:“混蛋,居然绑那么紧!” “小丫头,少废话,赶紧的跟哥哥走。”一个看上去有十五六岁的男孩子上前来推了锦瑟一把,极不耐烦的说道。 锦瑟一甩肩膀,瞪了那小子一眼,鄙夷的说道:“就你这小样还敢称哥哥?” “怎么,你这小丫头还不服怎地?”那少年不屑的瞪回来,伸手戳着锦瑟的肩膀问道:“你有十三岁么?别是你爹为了抵账虚报了岁数?看你这一身的排骨,顶多也就十来岁。” “呸!姐十八岁了好吧?你那只眼睛看着姐……”锦瑟一边说一边低头打量自己,剩下的话却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了――妈的,果然是一副十岁左右的小身板儿,原来她自以为发育良好的身材哪去了啊?! 锦瑟瞬间感觉到一阵诡异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她忍不住抱住双肩打了个哆嗦,情不自禁的问道:“这到底是哪里啊?” “这儿是咱们黄沙镇最有名的客栈――福满楼。记好喽,从今儿起你就是咱福满楼的使唤丫头了。”那少年说着,又推了锦瑟一把,锦瑟便被他推得咧咧怯怯的去了后院。 “冯妈,冯妈――” “唉!来了!”一个身穿粗布衣衫的四五十岁左右的老女人一边从围裙上蹭着手一边答应着从灶房出来,见了这趾高气昂的少年忙赔笑道:“是虎子小哥儿啊,有事?” 虎子指了指身后的锦瑟:“霍掌柜的叫把人交给你了,好生调教啊!” “唉,知道了。”冯妈上下左右打量了锦瑟一遍,很不满意的说道:“这么瘦小的丫头恐怕做不来台面上的活计,就让她在灶房烧火吧。” “别介,大掌柜的意思是让她伺候大少爷呢,你赶紧的带着她去换件衣服,把这脏不拉几的破布都拿出去烧掉,我先警告你啊,看她身上有没有虱子,可别让大少爷生气。” “唉,知道了,知道了……”冯妈答应着,把腰里那条蓝花布的围裙解下来,又看了锦瑟一眼,说道:“跟我来吧。” 锦瑟自从发现自己的身体跟之前我完全不同之后,就像是被石化了一般,满脑子都在回想自己醒来之前的事情,心里一遍遍的问自己:“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是谁的身体啊,这是什么地方啊?这些人都是什么人啊?!做梦?哪有这么真实的梦,而且刚才被那绳子绑的好疼……那么真实的疼痛又怎么会是梦呢……” 直到冯妈把她身上的衣服剥光,然后一把把她抱起来丢进装了半桶温水的水桶里之后,她才忍不住抱住脑袋惊叫起来:“啊――啊――啊……” 冯妈被锦瑟突如其来的大叫吓了一跳,然后立刻反应过来,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并低声斥道:“你给我闭嘴!能伺候我们家大少爷是你的福气,比让你跟着你那个赌鬼老爹过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强了几百倍!再叫?再叫我就让你永远叫不出来!” 锦瑟被捂住了鼻子嘴巴不能呼吸,又被剥的光溜溜的在热水里扑腾了几下,终于无力的委顿下去。 冯妈放开了手,拿了丝瓜瓤子来给她搓洗,不再说话。 锦瑟却苦着脸哀叹一声,拉着她的手求道:“大妈,求求你放了我吧,你放我去找我爸爸,他会给你很多很多钱……你要多少我叫他给你多少,好不好……” ------题外话------ 亲们,新坑初开,欢迎大家踊跃跳下来陪偶一起填坑。o(n_n)o哈哈~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02章 后果会不会很严重? 冯妈根本不理会锦瑟的话,只当她是在耍小孩子脾气。(.无弹窗广告)她只是绷着脸拿着丝瓜瓤子认真的搓洗着这具瘦弱的小身子,然后又拿了皂液淋在她干枯蓬乱的头发上,又取过梳子来一缕一缕的梳理柔顺,最后又提了一桶温热的水来,兜头给她冲了一遍,然后拿了一大块白色的粗布来张开,说道:“出来吧。” 锦瑟回过身来,看了看那块大大的白色粗布,仅仅一眼便想到了裹木乃伊的布条,于是她瑟缩的摇摇头,说道:“我不……” 冯妈懒得跟她多说什么,大布一挥便把锦瑟的小身子裹住,然后抬手把她从水桶里捞出来,一用力把她扛在肩上,噔噔噔几步爬上了那道木头楼梯。 锦瑟被这位大妈扛上了楼,一路上心里想着的只有待宰的羔羊。 楼上收拾的还算干净,另有两个体面些的大妈见冯妈扛着小丫头上来,不由得笑道:“洗好了?刚才虎子还来催过,说大少爷已经到了,正在前面查看账目,让咱们手脚快点儿呢。” 冯妈点头答应着:“好来,这丫头不够老实,刚才还大呼小叫的,说的什么也听不懂,别是个神经病吧?若是惹得大少爷生气了,咱们上上下下可都没有好果子吃。真不知道霍掌柜的是怎么想的。” 一个体面大妈无所谓的说道:“只是大少爷从顺发赌坊赢来的人,想必也是知道根底的,咱们就别操心了。天塌下来有个儿大的顶着呢。” 冯妈答应着,把锦瑟倒转过来丢在一张藤编的大床上。锦瑟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脑门子被摔得一阵胀痛,沉吟一声从床上坐起来,身上的白布在她的挣扎见扯开,露出了她刚被洗刷干净的稚嫩的身体。 体面大妈拿了一身簇新的棉布衣裳来七手八脚的给她穿上,最后又把她湿漉漉的头发松松的拢在脑后,拿了一根大红头绳来绑了个马尾,又往上拉起来,七扭八扭的弄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盘在头顶,又从她自己的头上摘了一根银簪子来别住,方长出了一口气,说道:“行了,咱们把这里收拾一下,去给大少爷复命吧。” 唉,别走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锦瑟张了张嘴巴,话还没说出来,却见三个大妈手脚麻利的把多余的东西一概拿走,转身出去了。临走时还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从外边把房门插上。 锦瑟挫败的坐在床上,四下打量着这间屋子。 跟前面龙门客栈一样的前厅相比,这里无疑就是老板娘华丽的卧房了。帐子居然是纱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纱,这颜色,这质地,一看就不是低档货。还有床上铺的褥子,居然是丝绸的,这湖水绿的丝绸上绣着一小朵一小朵的桂花,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锦瑟再看看自己被穿上的这身衣裳,嘴巴就撅起来了:奶奶的,也太小气了吧?就算没有绫罗绸缎,至少也该是细棉布吧?好歹给弄点花色鲜艳的衣裳来穿啊,也能衬得出本小姐的花容月貌。居然是这种粗糙的棉布印染的灰不拉几的颜色,倒是跟破烂牛仔布有点异曲同工之妙,明儿本小姐就可以穿着这个去混丐帮了。唉――看来是真的中大奖了,居然是狗血的穿越…… 一边想着,锦瑟光着脚丫子踩着实木的楼板慢慢的走到了一张黑乎乎的桌子跟前,伸手拉开抽屉上的黄铜螺钿,却见抽屉里不过放着几张纷乱的纸张而已。再拉开另一个抽屉,却发现里面有一些铜钱,锦瑟一想不知这里是什么朝代什么皇帝那一年,看看这铜钱不就知道了么?于是她忙抓了一把看时,却见那铜钱的一面印着什么‘盛华通宝’。 锦瑟忍不住皱眉,靠,这什么什么盛华通宝是什么年代的钱啊? “你在那里做什么?”一个晴朗如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锦瑟吓了一跳,手中的铜钱哗的一声掉进了抽屉里。她忙转过头来看时,却见一个身穿月白色缎面长衫的叶逸风从门口走了进来,进门几步后他便把手中的一把宝剑随手扔到一旁的桌子上,极为不屑的瞥了锦瑟一眼,转身坐在椅子上,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扣着桌子面,淡淡的吩咐了一声:“倒茶去。” 叶逸风清朗俊雅,身上略有些风尘仆仆的疲倦,一双黑亮的眼睛懒懒的一眯,像是一只餍足的豹子,慵懒而不失机警。锦瑟眨巴眨巴她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咧了咧嘴,问道:“你叫我?” 叶逸风像是被气笑了,长眉一挑,问道:“这里还有别人么?或者说,你不是人?” “你才不是人呢!你们全家都不是人!”锦瑟气急败坏的大叫着冲上来,愤恨的瞪着叶逸风。 叶逸风丝毫没有动怒的样子,反而很是欣赏的看着她,微笑着反问:“咦?你怎么知道我全家都不是人?” “当然了!你们全家都是畜生!”锦瑟变本加厉的诅咒。 “说得不错。”叶逸风笑了笑,俊逸的脸上展现出一种叫人不敢直视的华彩,他慢慢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在锦瑟的周围转了一圈儿,一边点头一边笑道:“没想到你还挺有远见。” 这人……该不是有毛病吧? 锦瑟不敢再诅咒下去了,相反,心里开始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都被骂全家是畜生了,怎么他还笑得这么祸国殃民啊…… 事实证明,骂脏话的孩子是要受到制裁的。锦瑟刚有些小忐忑,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说的话致歉,叶逸风便一抬手捏住了她的尖下巴,强迫她与他对视着,恩,目不转睛。 锦瑟的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因为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她知道喝过酒的男人多少都有些不正常,此时她单身匹马对上这么一个喝了酒的俊美男子,而且刚刚还诅咒他一家人都是畜生的情况下,后果会不会很严重?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03章 你懂不懂人话? 后果,果然很严重。(.无弹窗广告) 叶逸风捏着锦瑟下巴的手忽然放开,却反手往她身上摸去,肩膀,胸,然后是胳膊,腰身,最后还去摸她的屁股和大腿……虽然这小身体不是自己的,但那双手游来游去锦瑟顿时觉得身上像是被点燃了一团火,热得不行啊。于是她憋足了力气猛然大吼:“喂!拿开你的臭手!男女授受不亲不是道啊?” “哼……”叶逸风冷笑着把手拿开,转身自己去倒了一杯茶来两口喝完,却意兴阑珊的说道:“小骨架长得不错,就是太嫩了,不知滋味好不好……” 锦瑟瞪大了眼睛,再次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个小小的身体,又鄙夷的看向叶逸风,问道:“喂,不是吧?你有恋童癖?我还是个孩子啊,才……才……对了,我才十三岁!” “你有十三岁么?你要知道在青楼妓院里,十三岁的姑娘都开始接客了,你这样子……行么?” “你妹才去青楼接客呢!”锦瑟再次爆粗口,这次真的不能怪她,试问哪个女孩子遇到这样的混蛋还会忍得住骂人的冲动?锦瑟自问有着良好的教养,但她良好的教养就不是对着这种人用的! 谁知经此一骂,叶逸风又淡淡的笑了,并且用那他双迷死人不偿命的桃花眼笑眯眯的看着锦瑟,轻轻点头说道:“不错,这倒是个很好的建议。” “啊?”锦瑟又被这位帅哥给雷到,难道这个时空的男人都是神经病吗? 叶逸风却再不理她,伸手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推到床上去,并淡淡的吩咐道:“把被褥整理好,自己把衣服拖了,我一刻钟以后回来。” 前半句的时候,锦瑟还觉得这个人好歹还有点人性。但后面那半句说出来,又让她忍不住爆粗口:“你回来干嘛?回来作死啊?!” 叶逸风原本转过身去,在锦瑟话音刚落之际却猛然转过头来,原本泛着潋滟水光的桃花眼顷刻间凌厉起来,丝丝寒气逼来,饶是锦瑟这样见过大世面的女孩子也忍不住被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而他却冷冷的说道:“若想活命,最好管好你这张嘴巴。下次再这样说脏话,小心我把你嘴里的牙齿都敲掉!” “呃……”锦瑟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抬手捂住嘴巴。不用这么狠吧?把人家牙齿都敲掉?哼,以大欺小,是为不仁。 叶逸风转身下楼去,临走时不忘带上了房门。 锦瑟听见外边门环一响,知道这道门又被人家从外边锁上,不由得哀叹一声:“唉!看来这回是真的没救了……爹地哦,你知不知道你心爱的女儿此时正生活在万恶的旧社会被那些恶棍欺压,简直是水深火热之中啊?” 楼下,四合院内。 月光皎洁如水,院子里的一切事物都清晰可辨。叶逸风从屋子里出来,站在月光下双手抱着肩膀,安静的站在那里,沉默不语。 福满楼的霍掌柜从前楼的门口钻出来,抬头看见自家大少爷一个人站在月光下发呆,忙顿住了脚步,赔着笑脸,点头哈腰的叫了声:“大少爷,您还没歇息?” 叶逸风看了霍掌柜的一眼,淡淡的问道:“卖身文契呢?” 霍掌柜的忙道:“在奴才这儿呢。”说着,他从怀里拿出颜老二按了手印的那一纸文契,双手捧着交给叶逸风,并恭敬的说道:“大少爷,您看有何不妥?” 叶逸风把契约一抖,随手一叠放入怀中,摇摇头说道:“没问题。” 霍掌柜的见叶逸风面无表情的样子,很是好奇的凑上前去,悄声问道:“大少爷,那丫头是不是嫩了点儿?本来才十三岁,又长的那么瘦。若是大少爷不满意,小的这就去杏春园把杏香给您叫来?” 叶逸风皱了皱眉头,不悦的斥道:“别拿你喜欢的那些女人来搪塞爷,没你的事儿了,滚吧。” 霍掌柜的忙点头哈腰的答应了一声,麻利的滚了。 叶逸风又在院子里吹了一会儿晚风,脑子里忽然就闪现出刚才那个小丫头古怪精灵的面孔,冷峻的嘴角不由得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然后慢慢的转身往会走去。 叶逸风回房的时候,锦瑟正蜷缩在大大的太师椅上双手抱着膝盖浅浅的睡着。他一推门她就睁开了眼睛,看见他进来却没有出声,也没有动。 “不是交给你我铺床么?怎么还不动?”叶逸风看了一眼整齐的床铺,十分的不满。 锦瑟瞥了他一眼,有气无力的说道:“就算是当牛做马,你也得给点草料吧?” 叶逸风沉默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出了房门,唤道:“来人!” 一个老妈子立刻应声:“来了,大少爷,您有何吩咐?” 叶逸风站在门口,又回头瞥了一眼依然靠在椅子上的小丫头,说道:“去给这丫头弄点草料。” “……”楼下的老妈子咧了咧嘴,站在那里纹丝没动。 “喂!”锦瑟转身从椅子上跳下来冲到叶逸风面前,生气的说道:“我不过是打个比方!你就叫她们给我拌草料?我说你懂不懂人话呀?”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04章 爹地是什么? “人话我自然懂,但你说的是什么话我就不懂了。[]”叶逸风淡淡的冷笑了一声,庸懒的转身往床边走去,并扬声吩咐楼下的老妈子:“刘妈,不管她吃什么,总之把她喂饱。 锦瑟很想上前去踹这个家伙两脚,然后指着他的鼻子臭骂一顿,有钱了不起么?姐原本比你有钱! 只是,如今的她终于尝到了为五斗米折腰的滋味。 所谓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也就是这样吧。锦瑟捂了捂咕噜噜直叫的肚子,心里狠狠地骂着,穿越就穿越吧,偏生穿到这样一个倒霉鬼身上,睁开眼睛就被还了赌债……这个家伙进出赌坊,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别跟他硬碰硬了,暂时躲过今晚,明儿还是赶紧的想办法逃走为妙。 刘妈给锦瑟弄了一碗鸡蛋面,味道很好,锦瑟从小嘴刁,但这碗面吃的却很是满意。鸡蛋是正宗的柴鸡蛋,面条是正宗的手擀面,汤料也不错,手艺比得上之前家里爹地专门请来的山西厨子。 吃饱喝足后,锦瑟摸了摸嘴巴乖乖的回到楼上。(.好看的小说)不回去也不行,因为刘妈做的面虽然很好吃,但那双眼睛却像是刀子一样阴毒,只那么冷冷的看你一眼,就叫人从心底里打颤,锦瑟偷偷的给她娶了个外号,叫‘满清十大酷刑’。 回到楼上之后,锦瑟发现那个长得满清秀的男人居然厚脸皮的躺在床上睡去了,身上的月白长衫没脱,被子也没有打开,人歪歪斜斜的躺在床上,像是睡得很是甜美。 锦瑟皱着眉头站在窗前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跟这种自大的古代男人计较,跟这种人讲什么绅士风度根本就是对牛弹琴。于是她自己轻手轻脚的拉过床上的锦被,正准备去那张大椅子上过夜时,却听见身后的男人庸懒的说道:”你要做什么?“ 锦瑟心中一叹,不得不笑嘻嘻的忙回过头来,说道:”不好意思,你睡床,我就去睡椅子好了。“ 叶逸风的一双眸子只看着她怀里的锦被,问道:”那你抱着被子干嘛?“ 锦瑟又咧着嘴吧用自己最最可爱的角度对着叶逸风,说道:”椅子太硬了,呵呵……“ 叶逸风修长的眉毛轻轻一条,点点头说道:”确实。(.好看的小说)“ 锦瑟忙道:”谢了啊!“说着,便转身往太师椅跟前跑,像是生怕这个不是男人的男人变卦似的。” “嫌椅子硬你可以睡床啊。” “呃……”锦瑟站住脚步回过头来看了那张舒适的床咽了一口唾沫,却忽然想起那几个大妈说过的话,又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摇摇头说道:“不好意思,我没有和别人一起睡的习惯。” 叶逸风微微一笑,说道:“这习惯倒是跟我很像。不过――被子是我的,你是我的奴婢,我劝你在最好在本少爷尚未然上风寒之前赶紧过来给本少爷盖好被子,还有――椅子的确是硬,不过却没有你这小脾气硬。你若是不愿睡本少爷的床,那就去睡椅子,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得了风寒,爷可没有银子给你治病。到那时,本少爷我也只好舍弃那六两半银子的赌帐,把你丢出去自生自灭了。” 这么小气?!锦瑟气得干瞪眼,却不得不在衡量一番之后,把怀里的被子猛的丢回床上去,看着叶逸风伸出手去拉着被子将自己裹好,她一边从心里招呼他的祖宗八代,一边转身爬到那把大椅子上,双手搂住自己的膝盖,蜷缩着靠在椅背上合上了眼睛。 不就是风寒么?无所谓!说不定得了风寒人一昏迷,姐又回到现代去了。哼! 锦瑟靠在太师椅里闭着眼睛一边想一边沉沉的睡去,睡梦中她不知到了一个什么所在,只看得见满目狼藉,到处都是废墟,还有一些没头没脚缺胳膊少腿的尸体,很多穿着迷彩装的军人来回的忙碌着,不停地掀开废墟拯救那些受伤的人,可无论她怎么喊,怎么挥手,那些人好像都看不见她,当她是空气一般。她很是害怕,不停地叫爹地,不停地叫救命,后来终于有人来就她,她却怎么也看不清那人的脸…… 睁开眼睛的时候锦瑟发现自己是睡在床上的,身上裹着那位大少爷的被子,而那个自称为‘主子’的家伙这会儿却只穿着单薄的衣衫侧躺在她的身边,面向外睡得正香。 少女的直觉让她知道昨晚梦里那个来救自己的人应该就是他吧?他个子很高,后背修长笔挺,月白色的衣衫过于单薄,她甚至可以看得见他肩胛骨的轮廓,因为侧躺的缘故,腰线弯曲,有一种阴柔的美。然就是这样安静的睡着,锦瑟似乎也能感觉到他给自己的莫名其妙的压迫感,那种感觉很是奇怪,好像是某种危险,让锦瑟不敢轻易地动作也不敢有什么声音。 就这样睁着眼睛盯着他的后背看了许久,他终于翻身,然而却是醒着的。看见她看自己,似是有些许的恼怒,伸手拉过她身上的被子盖住他自己,瞪她:“看什么呢?晚上睡觉也不老实,又哭又闹的,真是烦死人了。” 锦瑟不好意思往后靠了靠,说道:“我还说什么了?” 叶逸风淡然一笑,身子前倾靠近了她的脸,说道:“你叫我‘爹地’,爹地是什么?该不会是爹爹吧?” “呃……”锦瑟被忽然靠近的面孔吓了一跳,忙往后躲着,心虚的笑了笑,说道:“不是,爹地……是我之前养的一只狗狗……”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05章 同床后的清晨 “狗狗?”叶逸风闪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愠怒之色。(.)聪明如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这小丫头是在骂自己?于是他抬手捏住锦瑟消瘦的下巴,手指微微一用力她便痛的皱起了眉头,而他却好像很是享受这种感觉,邪魅一笑,越发凑近了她的脸,轻声说道:“那你对你养的那只叫做‘爹地’的狗狗还真是特别,又搂又抱不说,还又亲又啃的,真是粘死人啊!” “呃……”锦瑟一时觉得两颊像是被火烤到了一般热辣辣的,恨不得赶紧的钻到床底下去。什么是又亲又咬啊?难道自己昨晚抱着这只混蛋又亲又咬?啊啊啊―― “怎么?臭丫头还知道害羞?”叶逸风得意的笑着,如沐春风。 锦瑟一摇头,把自己的下巴从他的手指中摆脱出来,脸上的羞涩被愤怒代替:“谁是臭丫头?做人要懂礼貌,我有名字,不许叫我‘臭丫头’!” 叶逸风点点头,哼了一声说道:“我知道啊,你的名字不就是叫二丫么?契约上写的清清楚楚。” 二丫?你才二呢,你全家都二! 锦瑟一瞪眼,气呼呼的吼道:“告诉你,我叫锦瑟!再说‘二丫’我跟你拼命哦!”奶奶的,这前身怎么会有这么个倒霉的名字? “锦瑟?”叶逸风的薄唇轻轻一动,原本她觉得很寻常的一个名字,却被他叫的似乎多了些韵味。[.超多好看小说] “对了,锦瑟,‘锦瑟无端五十弦’里的‘锦瑟’二字。”锦瑟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跟他说这个,但当时的状况就是她想也没想就说了出来,“这是我爷爷给我取得名字。他说李义山最富盛名的一首诗便是《锦瑟》,但最令人费解的也是这一首。我爷爷说,女孩子嘛,应该有古诗一样的风韵,令人百读不厌。” “噗――”叶逸风忽然笑了,他的笑容可谓风华绝代,但在锦瑟的眼睛里却很是欠扁。 “哼,不跟你这种没文化的人讲话。”锦瑟生气的横了他一眼,转过身去,拉着被子蒙住脑袋,继续睡。自己真是没事找抽型的,无端端的跟一个陌生人说这么多干什么? “好了。”叶逸风抬手掀开她身上的被子,淡淡的说道:“我叫叶逸风。下去吃饭吧。” 锦瑟转过身来的时候他已经下了床,一身月白色的丝质裤褂站在晨光里泛着上等丝绸才有的光晕,他随手扯下衣架上的外袍穿在身上,当着她的面整理裤子的腰带,系好汗巾子,然后将外袍的衣带一根一根的系好。[] 恍惚中,锦瑟竟然忘了生气,忘了指责他的不礼貌行为。似乎这样的晨光里就这样歪在床上看着这个男人起床穿衣竟是如此平常应该理所当然的事情。 倒是叶逸风被她看的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转过身来问她:“怎么还不起来?” 锦瑟偷偷地看帅哥被捉住,脸上又泛起一丝红晕,却一仰脸问道:“为什么你可以穿丝绸衣裳,而我却只能穿这些破衣裳?你虐待小孩?” 叶逸风转过身来走到床前,拉着锦瑟身上的粗布衣衫说道:“你穿着这样的衣裳去外边走走,你看看有谁会说你是被虐待的小孩?他们多少人连过年过节都穿不上这样的衣裳呢,你还别不知足!” “且!”锦瑟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心想男人太帅了果然都有自大的毛病。 叶逸风却懒得跟她多说,转身离去时留下一句话:“限你一炷香的时间赶紧的去洗漱完毕过来吃饭,否则你就饿着肚子跟我出门。” 一听说吃饭,锦瑟一下子想起了昨晚那碗地道的鸡蛋面,然后肚子就不争气的咕咕叫起来,于是她赶紧的将身上的被子蹬掉,翻身跳下床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鞋子。左找又找,发现这屋子里根本就没多余的鞋子,男人的鞋也没有。 于是她只好随手从床头拉过一块月白色的缎面带子,拉起来细细的看了看,上面居然还绣着精致的草虫。不过没办法了,再好的东西也只能用来当裹脚布了。锦瑟叹了口气,低头咬住那块白布撕拉一下裂成两片,然后坐在床上分别缠住了自己的双脚。缠好了下地踩了踩,点点头笑道:“嗯,感觉还算不错。” 锦瑟穿着一身绛紫色的粗布衣衫下楼,脚上却裹着雪白的缎子,这形象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她这番怪异的打扮自然惊动了在下面打扫的冯妈,冯妈一看她脚上裹着两片白布下楼来便立刻叫道:“哎呀!这……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这个裹脚?”说着便走到锦瑟跟前弯腰去看,这一看越发的不得了了,她急的直跺脚,叹道:“你怎么把大少爷的汗巾子给撕了裹脚了?你知道么,这个汗巾子可值不少银子呢!你……这可如何是好呢!” 那边正坐在桌子跟前准备吃饭的叶逸风转过身来看见锦瑟脚上白花花的布,再看看冯妈心急火燎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又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冯妈蝎蝎螫螫的抱怨,吩咐道:“去给她买一双鞋子来。这成什么样子?” 冯妈很是意外的回头看了看叶逸风,好像他说这话是多么不可思议似的。 叶逸风又叫锦瑟:“丫头,过来吃饭。” 锦瑟点点头,很是嚣张的看了一眼冯妈,用眼神警告她以后再对着本姑娘蝎蝎螫螫的,叫你主子狠狠的k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大妈。 冯妈终于确定了自家主子说的不是玩笑话,他是真的没因为自己的东西被这个小丫头给撕了而生气,也是真的是要自己去给这丫头买鞋子去,但她依然有些不理解的样子看了一眼锦瑟,然后再叶逸风冷淡的目光中走了出去。不过,没多会儿她又转回来了,这次倒是很客气,躬身蹲在锦瑟的跟前,赔着笑脸说道:“姑娘,你让我瞧瞧你的脚要穿多大号的鞋子呀,咱们这小镇子上也不知道有没有你穿的鞋子。” 正在吃饭的叶逸风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头,说道:“先买一双凑合着,回头到了县城再买。”说着,又看了看锦瑟,无所谓的说道:“放心,咱们既然同床了,我肯定不会亏待你。”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06章 狮子大开口 锦瑟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同床了,我肯定不会亏待你’?难道昨晚发生什么事儿了吗?她瞪了他片刻,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整齐的衣裳,还是那身粗布衣裳,虽然灰不溜秋皱巴巴的,但一来没被撕烂,而来没被脱下过,不过就是裹了同一床被子而已,用不着负责的吧? 叶逸风优雅的吃着碗里的白米饭,淡淡的说道:“不用看,就你这种青涩的小丫头,少爷我还没兴趣碰。爷还没有到这种饥不择食的程度。坐下吃饭吧。” 锦瑟撇了撇嘴,从心里骂了一句:呸!这年头,禽兽都衣冠。 饭菜还是那么美味,这次不是面,是地道的扬州炒饭。米好,蛋好,火候掌握的也很到位。里面的火腿丁,青瓜丁胡萝卜丁什么的也很好。锦瑟吃了第一口之后便开始狼吞虎咽,一来是的确饿了,再就是她想着下一顿还不知道能不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这会儿还是能多吃一口就多吃一口吧。 叶逸风看她吃的香甜,忍不住笑了笑,又把面前的一盘酱鸡翅推过去,说道:“慢慢吃,就你这样的,爷还能养得起。” 锦瑟用力的吞下一口饭,抬头看着叶逸风,含糊的问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呢。” “……”叶逸风很是无语,这个臭丫头是不懂规矩啊还是很会顺杆爬?居然敢这样跟自己说话?若不是事出有因,这样的丫头白给他都不要,又怎么会费劲了心思把她给弄到身边来? 真是活见鬼了! 锦瑟见叶逸风神情冷淡眼神古怪的看着自己,扒饭的手不由得停了下来,不解的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对么?” 叶逸风似乎没了什么胃口,索性把筷子放在桌子上,从一旁拿过帕子擦了擦十分干净不带一丝油星的嘴巴,淡淡的说道:“好吧,索性我都跟你说清楚。省的你以后连自己是谁的奴婢都不知道,出去胡言乱语叫人家笑话我御下不严。听好了,本少爷姓叶,大名叶逸风。这个镇子上除了这间福满楼,还有顺发赌坊,杏春园都是我的产业。另外庄子上还有些田地,县丞也有几间铺子,这些你知道就好,不必了解太多。你只要知道从今儿起,你是我的贴身侍婢,少爷我走到哪里你跟到哪里,必须近身服侍,不得离开少爷我半步。记住了吗?” 锦瑟听了这话,满嘴里香喷喷的蛋炒饭也咽部下去了,只是傻傻的看着叶逸风,半天方呆呆的问道:“你说――我是你的近身侍婢?” 叶逸风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像是用眼神反问着她。(.无弹窗广告)锦瑟被他看的有些心虚,又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侍婢?丫头?” 叶逸风淡然一笑:“不然呢?你想做我什么人?” 锦瑟忙摇摇头,说道:“没……奴婢……哪敢想什么呀!嘿嘿……自然是少爷您说什么,奴婢……就听什么了。”听你个大头鬼!姐才没那么傻,在这里给你为奴为婢?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姐好歹也是二十一世纪天才少女好不好?就算姐不幸穿越到这万恶的旧社会了,姐也不能给你这种人为奴为婢的!哼…… 叶逸风看她虽然叫了自己少爷,也自称了奴婢,但那一双鬼精灵的眼睛里精光乍现,显然是别有用心。于是微微一笑,说道:“嗯,只要你乖乖的,少爷我就不会亏待你。不过,若是你不老实,敢耍什么花招,后面可有你的苦头吃。” 锦瑟嘿嘿一笑,连连摇头,说道:“怎么会呢,我一个小丫头,如何敢在少爷您面前耍花招?那不是自不量力么?呵呵……” 叶逸风点点头,笑的风度翩翩:“嗯,你明白就好。快吃,吃完了跟我走。” 山珍海味这会儿锦瑟都吃不出味道了,她满心里想着的是待会儿如何逃脱,自己身无分文的逃脱后又如何生活,想到这些不禁一阵烦闷,便把手中的碗筷一推,说道:“我吃饱了。” 叶逸风看了看她纠结的样子,淡然一笑,说道:“嗯,冯妈?回来了没有?” 冯妈气喘吁吁的从外边进来,连声回道:“回来了回来了!大少爷,咱们镇子上的三家卖鞋的奴才都转过了,像这丫头这么大的孩子,并没有谁是买鞋子穿的,奴才只好买了一双财主家小姐穿的绣花鞋回来,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说着,冯妈那手里的一个小包裹放在桌子上,打开包裹从里面拿出一双大红缎子绣着蝴蝶牡丹的尖头绣花鞋,大概四寸长得样子,鞋子像个莲花瓣儿,后面还有一块三寸的高跟儿,那样子有些像是故宫的西六宫里看见的后妃们穿过的绣花鞋,但刺绣没那么精致,也没那么夸张。 不过锦瑟看了之后还是打了个哆嗦,连忙摆手道:“这样的鞋子我穿不上……我……怎么能穿这样的鞋子呢……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不可思议?”叶逸风奇怪的抬眼看着锦瑟,“你读过书?” 锦瑟嗤笑一声,装模作样的说道:“女孩子家家的,哪里读过什么书,不过是认识几个字罢了。” “认识几个字罢了?”叶逸风倒也没多想,只是若有若无的笑了笑,转头跟冯妈说道:“你且再出去一趟,买一双女人穿的寻常布鞋来给她,大些没关系,将就着穿就是了,回头你们几个女人给她做两双鞋穿吧。” 冯妈这次倒是没含糊,答应着又出去了。 叶逸风则饶有兴致的看着锦瑟,问道:“你都认识什么字呢?说来听听。对了,你似乎知道什么古诗,你这名字就是从古诗里来的对吧?那你就把那首古诗给我说一说吧?” 锦瑟看着叶逸风脸上有些欠扁的笑容,不屑的笑了笑,说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说?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那首诗?你若是不知道,我倒是可以教你。不过你得交学费。” “交学费?”叶逸风皱眉,这丫头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 “当然。一首古诗连带解说,怎么也要五两银子吧?”锦瑟说着,把手一伸,“银子拿来,我就告诉你。” 叶逸风冷笑:“五两银子足够这里的私塾先生一年的学资了。你倒是敢狮子大开口。”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07章 少说话,多吃饭 锦瑟不屑的扁扁嘴,五两银子就算是狮子大开口了?真是小气到家了。 叶逸风看她那模样,倒是不怎么在意似的,只管催促:“还不快些背来?不用解说了,只管把那诗来背一遍,若是少爷我觉得好,赏你五十文钱。” 五两银子居然打折成五十文? 锦瑟想恨恨的瞪了那个堪称窈窕的月白背影一眼,讨价还价:“一百文钱,不然就当我没说过。” 叶逸风转过身来看着她,温柔的笑道:“二十五文。若是不背的话――晚饭就不用吃了。” “你……”锦瑟咬牙切齿的盯着他,“好吧,五十文就五十文吧。算我什么都没说。” 叶逸风却伸出修长的手指摇了摇,说道:“可你已经说了。怎么能当做没说?二十五文,快点背。” “……”锦瑟瞪了他片刻,心里不止一遍的招呼他祖宗八辈,不过最终她还是长出一口气,朗声背道:“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好看的小说)……” 叶逸风听了前两句便默然收起了原本的玩笑之色,待他听到‘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一句时,人便陷入了沉思之中。最后锦瑟放慢了语速背着:“……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叶逸风便跟着轻声一叹,先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终是沉默不语。 锦瑟看他被诗词打动,便毫不犹豫的伸出手去,说道:“好了,给钱吧。” 叶逸风从沉思中回神,似笑非笑的看着锦瑟,从怀里摸出一块银子放在她的手心里,说道:“我知道你没有银子可以找还,多出来的,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的回答若是让我满意,银子就都是你的了。” 锦瑟捏着那块银子,无奈的笑了笑,心想之前自己何曾为了钱财之事费过什么心思?爹地给的那张全球通用的银行卡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刷,而且里面的钱绝对够她的需要。想不到十八年的福气到了尽头,穿越到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还要受这种憋屈。果然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心中暗暗地感慨一番,锦瑟还是点点头,很是洒脱的说道:“行,爷您问吧。只要奴婢知道的,都告诉你。” 叶逸风走到锦瑟的面前,抬手捏住她渐渐地下巴,看着她的眼睛问道:“这样的诗你是从哪里听来的?你爹颜老二那种人,祖上八辈子都是目不识丁的庄家人,你怎么会知道这样的诗?昨晚你说你的名字是你爷爷取的,可我知道你爷爷活着的时候最风光的一件事儿就是给你们村里的庄头儿做了两年的长工。其他的几十年都是在讨饭!他怎么可能给你取这样的名字,还告诉你这样的七言诗?” 锦瑟被他看的心里发毛,心想自己还是太大意了。想不到这该死的家伙居然会去查这身子的祖宗八代,还查得这么详细!害的自己说谎都没的说。锦瑟的脑子飞速的旋转着,想着自己该怎么说才能把这个谎圆过去,总不能告诉他自己的灵魂来自未来二十一世纪吧? 神啊,真是坑死人了! 锦瑟焦急之时忽然灵光一现,忙掩饰着笑了笑,抬手拉开叶逸风捏着自己下巴的那只手,颇有些狗腿的说道:“少爷,您既然都查过了,应该知道我那个老爹……实际上不是我亲爹啦……” 叶逸风嘲讽的笑着,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锦瑟:“你三岁时跟着你娘改嫁跟了颜老二,不过那时你也仅有三岁而已。难道说一个三岁的小娃娃竟能记得这样绕口的诗句?这话说出去恐怕鬼都不信。” 锦瑟再也无话可说,唯有耍赖一条路可走。事已至此,她索性冷笑一声,转过身去,装模作样的说道:“少爷爱信不信,反正我就是记得。” 叶逸风看着她这副天然纯真的样子,不怒反笑:“曾先生所言果然不虚,你这丫头果然是个有造化的。” 锦瑟听他说得莫名其妙的,心里很是纳闷。不过她已经领教了这位少爷的心思只慎密,为人之无耻,知道自己此时跟他斗还赚不到什么便宜,索性闭嘴,决定从这一刻开始,少说话,多吃饭,先储备力量,伺机而动。 冯妈果然买了一双寻常的鞋袜来,锦瑟穿了穿有些大,冯妈便去找了些棉花来塞在前面,让她穿着勉强跟脚。有了鞋子,锦瑟在屋子里走了几步,虽然鞋子大了些,但却是麻绳纳的千层底,穿着很是舒服,棉布的鞋帮也不磨脚,好看谈不上,最起码她这双脚不受罪了。 叶逸风看了她一眼,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说道:“行了,跟我走吧。”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08章 玄妙之言 锦瑟跟叶逸风坐了一辆木轮子的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的走过了一段黄土路,在锦瑟即将被这摇篮一样的马车给摇得快要睡着的时候,马车终于进了城门。(.无弹窗广告) 所谓的城门,不过是一个木头大门,木头倒是真的很厚,大概有七寸八寸或者一尺那么厚的板子,上面有大大的铆钉,城门口象征性的站着两个兵勇。锦瑟还以为进城要检查呢,没想到这马车过城门的时候那俩站岗的大兵连看都没看一眼。 这应该是和平年代吧,若是战乱,肯定不会这么宽松的。锦瑟这样想着,人也精神了几分。和平年代好啊,和平年代不用担心哪天一不小心被马蹄给踢翻了――也不对,没有危险的话,自己又如何回去现代呢? 所谓的县城,也跟锦瑟想象中的大不一样。 毕竟是古代,生产力低下,交通工具不外乎骡马驴牛而已,能坐得起马车骑得起马的还都是达官贵人,寻常人家也只能是凭着双脚一步步的走而已。锦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古代人形容富有的时候有一个词叫做‘五谷满仓,骡马成群’。也就是说,只要你有几缸粮食,一群骡子或者一群马,那你就算是富有的小康之家了。 街道比较繁华,两边摆满了地摊,有卖水果的,买蔬菜的,还有货郎挑着担子摇着拨浪鼓,不时的吆喝一声:“针头线脑儿――”锦瑟扒着马车一侧一尺见方的小窗户往外瞧着,心想把这古代的集市好好地记在心里,回去姐也画一幅《清明上河图》。 叶逸风悠闲地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对锦瑟这种毫无见识的举措不闻不问。 马车行了一段路,在一个十字路口处拐弯儿,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方停了下来。锦瑟扒着车窗往外看,见路边是一个酒馆,上面杏黄色的布幌子上写着‘君再来’,马车一停下来,里面便有伙计迎出来,满脸堆笑的说道:“大少爷来了,奴才给大少爷请安。” 叶逸风已经出了马车,对那活计看都不看一眼,却回过头来看着锦瑟:“还不下车?” “哦。”锦瑟赶紧的起身从车篷里钻出去,站在车辕上看了看下面的青砖地面,一纵身跳了下去。 那活计见了锦瑟,赶忙笑脸上前打招呼:“小姐好。” 锦瑟炸毛:“我不是小姐!”说完了才想起来这里不是二十一世纪,‘小姐’一词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反而是对大户人家女孩子的尊称,于是她又和颜悦色的笑了笑,说道,“我不是什么小姐,我不过是……公子身边的一个小丫头,呵呵……” 叶逸风正在往酒馆里走,听了这话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看了锦瑟一眼,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却什么也没说,转头继续往屋里走。那小伙计蟋蟀先被锦瑟吼了一嗓子,吓了一跳,后又见她又笑嘻嘻的跟自己解释,再见大少爷回头看了看居然不对这小丫头的无常举措有任何的指责,蟋蟀的心中便有点数儿了――这小丫头就算只是个丫头,她也不是个寻常的侍婢。 至少大少爷对她宠爱的很,不然的话像她这样的,大少爷早叫人带去杏春园交给那里的老鸨调教去了。于是他依然很狗腿的点头哈腰的说道:“是是是,奴才有眼无珠,姑娘里面请。” 锦瑟无奈的笑了笑,点点头大摇大摆的进了酒馆。 叶逸风进门后直接上了楼上的雅间,蟋蟀自然带着锦瑟上楼,并指给了她叶逸风所在的雅间,躬身笑道:“大少爷就在里面,奴才下去给大少爷端酒菜去,姑娘,您自己进去吧。” 锦瑟点点头,自己穿过楼上的长廊走向蟋蟀指的屋门。推门进去后才发现里面原来还有别人,而那人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面白无须,头上用桃木簪绾着一个独髻,穿着一身黑色的棉布长袍,无边无刺绣,一丝暗纹也没有,纯黑的棉布穿在他的身上,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神秘。他听见门被推开立刻回过头来,在看见锦瑟时,目光立刻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叶逸风淡然开口:“就是她。曾先生,你确定你没说错吧?” 被叶逸风叫‘曾先生’的人乃是当地有名的术士,姓曾,名叫曾洪寿,精于五行算术,在这一带已经颇具盛名。但他却不是出家人,僧道皆不是,酒肉什么的也从不忌讳。所以人们都尊他一声‘先生’。 曾洪寿看着锦瑟,面带和蔼的笑容,微微点头,连声说道:“不错,不错……真是天大的造化呀!” 锦瑟被此人看的有些毛骨悚然,便慢慢的蹭到叶逸风的身旁,侧脸看着墙壁上挂着的一副字画,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叶逸风听了曾洪寿的话,又看了一眼锦瑟,不由得笑道:“曾先生,若果然如你所言,他日我事成之后,必有重谢。”说话间,蟋蟀已经端了四个下酒菜进来,一一摆好之后,又放下一壶酒和两个酒盅。 叶逸风便吩咐锦瑟道:“锦瑟,给曾先生斟酒。” 曾洪寿却自己取了酒壶来先给叶逸风斟满了酒盅,一边笑着又给自己斟满,一边说道:“不敢劳驾,这位锦瑟姑娘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喝她倒的酒――呵呵……恐怕曾谋还得再修几世。” 锦瑟不解的瞪大了眼睛。叶逸风却已经笑着摇头:“呵呵……曾先生,你越说越玄了。” 曾洪寿忙举手制止叶逸风说下去,低头笑了笑,举起酒杯说道:“叶公子,喝酒,喝酒……” 叶逸风举杯笑道:“好,干了。”说着,又看锦瑟,“既然曾先生不喝你斟的酒,那你就坐下来一起吃点菜吧。” 锦瑟忙往后退了一步,装模作样的福了福身,生涩的笑道:“奴婢不敢。若是少爷没什么吩咐,奴婢出去伺候着就是了。”说着,便要往外走。 叶逸风却仰首把杯中酒喝完,头也不回的说道,“本少爷叫你出去了么?” 锦瑟不得不住了脚步,回头叹道:“圣人有训:人有尊卑,贵贱不同。锦瑟身为一个小丫头,如何敢跟主子和主子的贵客并坐一席呢?少爷若不用奴婢在旁服侍,奴婢出去立规矩就是了。” 曾洪寿微笑着点点头,看着叶逸风。叶逸风显然又被锦瑟这番言论给惊到了。 这小丫头,一开口就一套一套的,居然还讲起了圣人言,怎么听都不像是颜老二那样的人家养出来的女儿。于是他便更加相信了曾洪寿的玄妙之言。点头笑了笑,说道:“锦瑟,你真是叫本少爷感到惊喜。嗯……你且出去吧,告诉蟋蟀,就说我的话,让他在账上支了银子带着你去旁边的衣裳铺子里去买几身像样的衣服和鞋袜来。” 锦瑟一听这话,脸上便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说了声:“谢少爷。”便匆匆的出门而去。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09章 狗眼看人低 锦瑟下去跟那个叫蟋蟀的小二说了叶大少爷的吩咐,果然,蟋蟀二话不说直接去掌柜的那里支了五两银子两吊钱装在一个灰不溜秋的钱袋子里,挽在手上摇了摇,笑道:“姑娘,咱们走吧。” 锦瑟点点头,跟着他一起出门,走在大街上左看右看。 “唉――你叫什么名字啊?”锦瑟看了看这个明明跟自己差不多大却比自己高了一头的家伙,笑眯眯的问。 蟋蟀忙点头哈腰做狗腿状,回道:“奴才叫蟋蟀。” “哦,我叫锦瑟。你以后不要叫我姑娘了,我叫你蟋蟀,你叫我锦瑟,我们都叫对方的名字不好么?”锦瑟脸上笑的甜甜的,心里却在叹息,什么姑娘小姐的叫,听得人别扭死了。 蟋蟀忙咧嘴笑了笑,说道:“这奴才可不敢,姑娘是大少爷身边的人,奴才怎么敢对姑娘不敬呢。” 锦瑟无语,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幽幽的叹了口气,跟着蟋蟀一直往前走。 蟋蟀似乎发现了锦瑟情绪有些低落,于是回过头来讨好的笑道:“如果姑娘实在不愿奴才这样称呼您,那蟋蟀就叫您姐姐如何?” 锦瑟笑了笑,说道:“好啊,反正我孤身一人,连个亲人也没有。多你一个弟弟,倒是多了个臂膀。” 蟋蟀立刻乐开了花,回头来等着锦瑟赶上他的脚步,方有热情的说道:“姐姐,你喜欢什么样的衣裳?前面那家绸缎庄里有成衣,那铺子的老板与咱们大少爷相熟,咱们去,还能打个折。” 锦瑟看了看那家绸缎铺子上黑色的匾额上写着“瑞锦阁”三个字,便猜着这家的生意想必是小不了,于是点头说道:“好吧,就这家了。” 二人进了瑞锦阁,里面果然是红红绿绿,琳琅满目,各色绸缎布匹,几十种颜色相间开来,一卷卷的摆在货架上,都能让人挑花了眼。里面的掌柜的见了蟋蟀,忙招手笑道:“蟋蟀,今儿怎么带着亲戚来我这里了?可是大少爷有什么吩咐?” 蟋蟀笑着上前去拱了拱身子,笑道:“二掌柜的好。我是奉了我们大少爷的命令带着这位姐姐来挑衣裳的。快拿几件合适我家锦瑟姐姐的衣裳出来给我们瞧瞧。” 掌柜的忍不住多看了锦瑟一眼,咧嘴笑了笑,说道:“这是大少爷新收的丫头?倒是娶了个好听的名字。” 蟋蟀摆手:“您少些废话罢咧。” 那掌柜的忙转身叫小伙计:“快,把咱们后面收着的那几件小尺码的衣裳拿出来给这位姑娘试试。” 一个十几岁的小伙计忙答应着转身跑去后面,不多时果然抱了三五件绸缎的衣裳来,有大红,葱绿,靛蓝,还有一件雪青紫的裙子。锦瑟大致扫了一遍,就忍不住叹了口气。蟋蟀的眼睛都不够使了,正要问锦瑟看中了哪一件,却听见她叹气,于是不解的问道:“姐姐,你叹什么气啊?难道这些衣裳你都瞧不上眼?” 锦瑟看这些衣裳上都有些褶皱,便知道这肯定是货底子,是他们卖不出去的衣裳拿出来给自己挑。她心底的那些小脾气就上来了,抬手推开这些衣裳,对蟋蟀说道:“看来这家并没有什么好衣裳,咱们走吧,去别家看看,难道这偌大的县城里就这么几件旧衣赏不成?” 蟋蟀却有些为难的看了看那掌柜的,又凑近了锦瑟,低声说道:“好姐姐,你要好衣裳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这儿带的银子有限,多了……咱们还得回去跟大少爷请示才行呢。” 此言一出,掌柜的看过来的眼光便带着几分鄙夷。那目光从锦瑟身上扫过,便似是在嘲讽她的不知身份一般。锦瑟从小到大没受过这种窝囊气,只是此时自己身上真的没什么钱,又不好当场发作。于是瞪了蟋蟀一眼,笑道:“你怎么不早说?既然这样,我身上穿的就很好,又何必浪费银子?走吧,咱回了。别耽误人家绸缎庄的正经生意。”说着,她转身就往外走。 蟋蟀一时没了办法,忙拉住她劝道:“好姐姐,好歹买一身,咱们回去也好交差啊。” 那掌柜的见着小丫头一句话没说完转身就走,倒是个爆碳的脾气,于是也上前劝道:“我们这几件衣裳虽然在那里挂了些日子了,可都是全新的没穿过的好衣裳。姑娘看这料子,这做工……” 锦瑟摆摆手说道:“我不是挑你这衣裳的料子和做工。是我不喜欢这样重的颜色――你这有没有素淡些的衣裳,拿来给我瞧瞧。” 那掌柜的听这话,忙应道:“有的有的。”说着,又吩咐小伙计,“去,把那件湘色的衫子,湖绿色的无袖褙子,还有那件月白色的绣花儿裙子拿来给姑娘看看。” 小伙计又答应着进去,果然按照掌柜的说的拿了一套衣裳出来,这次却是叠得整整齐齐的一丝不苟,锦瑟看了一眼,便觉得这颜色倒还可以,于是伸手去把衣裳拿起来在身上比了比,笑道:“太大了。” 掌柜的笑道:“姑娘,这现成的衣裳,尺寸总有些不合适。我们这儿有现成的裁缝,可以过来比量着姑娘的身材稍作修改。只是有句话咱先说在前头。这一身三件衣裳,一共要六两五钱银子。您觉得价格合适呢,咱就让人给你改,若是不合适,那也没办法了。” 锦瑟撇了撇嘴,冷笑道:“你那意思,是我们大少爷拿不出你这六两五钱银子?” 蟋蟀也有些生气,上前说道:“二掌柜的,我们平时处的不错,我们大少爷也没少照顾你的生意。你可不带这样欺负人的。就你这一身衣裳哪里值得了那些银子?就是这会子现买料子现做,也用不了五两银子。你可不要隔着门缝儿看人,把咱们看扁了。回去我姐姐跟大少爷耳边吹一吹风儿,你往后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10章 很拽! 掌柜的见蟋蟀急了,忙赔着笑脸说道:“蟋蟀小哥儿莫急,莫急――价钱咱们再商量嘛。叶大少爷的人我们可是从来不敢怠慢的。小栗子――还不带着这位姐姐进去试一试衣裳,把这腰身肥瘦和裙子的长短都做个记号,催着针线上的人赶紧的改好了给姑娘换上。” 锦瑟却忙开口阻止:“慢着。” 掌柜的忙回头问着锦瑟:“姑娘还有什么事儿?” 锦瑟笑了笑,说道:“我还要挑几身呢,你们这儿就没一件好衣裳么?都是这样的货色?” 蟋蟀不解的看着锦瑟,心里有些发虚。不过再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掌柜的虽然不怎么相信穿着一身粗布衣衫的小丫头会真的买好几身绫罗绸缎的衣裳,但进门是客,况且还是叶大少爷的人,等闲不敢轻视,于是吩咐小伙计:“小栗子,你干脆带着姑娘进去挑吧。里面那些成衣样品,姑娘瞧上哪件就试哪件,务必打发姑娘满意为止。”大不了被这小丫头折腾一回,但下半年杏春园里再来定衣裳,一定要给她们的价格再涨上一成去,哼! 锦瑟不知道掌柜的打得是什么主意,听了这话,淡淡的笑了一声:“掌柜的还是很会做生意的。”便果然跟着那小栗子往后面去了。 蟋蟀被留在外边,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他摸不准这位姐姐到底打得什么算盘,也不知道大少爷到底会出多少银子给这位姐姐买衣裳。按照他在君再来酒馆做工这五年来的经验得知大少爷可不是什么大方的人,平常给他泡茶,多放几片茶叶他都会教训人的,如今给一个小丫头子买衣裳,指定舍不得花太多银子。唉!这个锦瑟,看上去蛮机灵的,怎么就这么不识趣儿呢! 锦瑟进了后面的成衣间之后才发现,这家瑞锦阁真的很不错,外边的绸缎绫罗样品繁多,色彩鲜艳,全是上等品,而里面的成衣间更是气派,瞧这一身身华丽的衣裳,倒让锦瑟想起了二十一世纪里的名牌专卖场。她一边欣赏着这些精工制作的锦衣华服,慢慢的在里面挂着的上百身衣裳里挑来挑去,终于挑出了四身衣裳。 一身玫瑰紫的窄裉对襟收腰小夹袄,配着一条素白烟纱散花裙,腰间用杏黄色的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这样的衣裳绝不是小丫头穿的,不过锦瑟一眼就看上了这身,因为那玫瑰色的上衣跟她之前曾经拥有的一件小洋装外套有异曲同工之妙。看见这件绣着细碎海棠的玫红衣衫,她便想起自己十六岁生日时爹地专门叫人从法国定制的那件小礼服。所以她毫不犹豫的选了它。并且在心里想,若是叶逸风能给自己买这件衣服,那么自己便想办法让他赚回这件衣裳的百倍甚至千倍的利润。 第二身倒是不怎么贵重,是一身月白锦缎绣银线福字的长襦,窄裉收腰的设计很显腰身,里面配浅橘色小立领的中衣和长裙,裙角上绣的却是一簇簇细小的金色桂花。锦瑟喜欢这件衣裳的素雅之气,所以叫小栗子将这件也取了下来。 还有一身是烟紫色的夏衫,那料子应该是罗,外边还罩着一层纱,深浅不一的紫色缠枝花纹如梦如幻,锦瑟想,穿古装若是少了这样的衣裳,真真是一大遗憾。 最后一身是一身浅绿色的衣裙,四身衣服之中就这身最低调,浅浅的绿色像是堤边春柳新吐出的嫩芽,衣领袖口皆绣着精致的竹叶纹,整套衣裳最出彩的是那件腰封,腰封上的兰花刺绣活灵活现,锦瑟一眼便看中了。 小栗子一边取衣裳一边咧嘴,心想小姑奶奶你有钱没钱啊就选这样的衣裳?回头白白的折腾咱们一顿,却一件也不买,那才叫坑人呢! 锦瑟挑完了出来,叫小栗子把衣裳交给掌柜的,说道:“算算多少银子,改好了尺寸一并送到君再来,大少爷自然会付给你钱。” 掌柜的差点儿从柜台上哧溜一声钻到柜台低下去。他睁大了眼睛看着小栗子怀里抱着的几件衣裳,咧嘴干笑了两声,赞道:“姑娘真是好眼光,好眼光啊!这可是我们瑞锦阁的镇店之宝。呵呵……” 锦瑟冷笑着骂道:“你还给我少得瑟!怎么,我看上的都是镇店之宝,里面剩下的那些衣裳都是垃圾不成?” 掌柜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连声说道:“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姑娘莫生气。这衣裳的尺寸若是按照姑娘的尺码改了,别人可就穿不下去了。这衣裳还是先拿去给大少爷看了,再改尺寸也不迟,姑娘说呢?” 锦瑟嗤的一声笑了,又叹了口气,说道:“人穷志短,马瘦毛长。你这分明是怕咱们给不起银子。好吧,别说你,连我都有些摸不准大少爷的脾性呢。就按你的意思办,你叫人拿着衣裳跟我回去一趟吧。”说着,锦瑟转身往门口走。 掌柜的却连忙叫住她:“姑娘,姑娘……我们这衣裳等闲不能拿出门去的。您这会儿给我们拿出去了,回头若是有人来看衣裳,少了这几件,耽误了我们的生意,这……” 锦瑟冷笑一声,从怀里摸出早晨叶逸风给自己的那块银子丢给掌柜的,说道:“这是看衣服的钱。若是这些衣裳我们不买,钱归你。若是买了,也不算在衣裳钱之内。你只管保证这四件衣裳别再给我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就成了。”姐可不想穿马路服。 掌柜的立刻苦着脸说道:“哟,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儿……” 锦瑟立刻敛了笑容冷冷的看着他,慢慢的说道:“掌柜的,你可别太得寸进尺了。” 她从小生在富贵之家,说话办事儿自有一种气度在,虽然如今穿越到一个小丫头身上,但那股气场却依然透过她的言行举止渐渐地透出来,这瑞锦阁的二掌柜的倒是被她这一下子给镇住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连蟋蟀都看的有些呆了,待锦瑟出门后方才一拍脑门,自言自语的嘟囔着跟出去:“就说这位姑娘跟别人不一样吧?真的是很拽啊!”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11章 宁得罪小人,勿得罪女人! 锦瑟和蟋蟀带着瑞锦阁的小伙计栗子回了君再来,进门后二话没说直接上楼去找叶逸风。[] 从她见到曾洪寿的那一刻起,心里便有了个模糊的影子。似乎自己能够被这位在当地呼风唤雨的叶大少爷弄到身边的缘故就是这个神秘人物曾洪寿指点过大少爷,说自己是个不寻常的女子。 锦瑟心里便很狗血的猜测着,莫不是曾洪寿真的道术高深,算出了自己是个穿越来的人?若真是这样,回头还是要多跟这位曾先生聊聊,问问他如何能再回到现代去。 也正是因为这个,锦瑟才笃定的以为叶逸风不会拒绝给自己买几件衣服。因为她对有钱人的心理琢磨的很透彻,这些有钱人是很吝啬,但他们只会对没用的人吝啬,对有用的人,那可是大方着呢。 叶逸风这会儿正跟曾洪寿聊得开心,忽见锦瑟匆匆的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小厮,一个是气喘吁吁的蟋蟀,一个不知道是谁,但却提着一个松花色缎子包裹,于是皱眉问道:“怎么了这是?你们两个遇到打劫的了?” 锦瑟笑了笑上前两步,先对曾洪寿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给叶逸风行了个相对标准的万福礼,说道:“回少爷的话。我们没遇到打劫的,是因为我挑了几件衣服,可瑞锦阁的掌柜的却不肯给改尺寸,说是要给少爷看过了,给了银子才能给改。奴婢原想着少爷定然不会为这样的琐事操心。可讲来讲去,那个掌柜的死活不听。最后还嘲笑奴婢是扯虎皮做大旗,打着少爷的名头去骗买。最后还是奴婢把您早上给的那点银子留给他当看钱,他才叫着小厮拿着衣服跟奴婢回来。真是狗眼看人低哦!” 最后一句话,锦瑟故意撒着娇说话,声音软软的,如同棉絮一般拂在叶逸风的耳边。叶逸风便觉得心中一紧,转头来看了她一眼,心想昨晚怎么就忍住了呢?很该要了这个小丫头才对。 心里想什么事一回事儿,叶逸风这种人绝不会带在脸上。锦瑟说完,他的脸色立刻就黑下来了,转头看着小栗子,冷声问道:“你包袱里的衣裳值多少银子,就让你们掌柜的这副嘴脸?怎么,嫌每年在我这里赚的银子太多了么?” 小栗子哪敢得罪叶逸风这样的主儿啊,别说他一个小伙计了,就是瑞锦阁的东家来了见了叶逸风都要拱手作揖叫一声:“叶公子。”这会儿他被叶逸风冷冷的一瞥,身上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忙躬身说道:“大少爷恕罪,小的不过是奉了掌柜的之命拿着衣裳过来给您瞧一眼。别的,掌柜的什么也没说。” 叶逸风冷笑:“他们都打着我的名号去你们店里了,你们还敢要什么看钱。真是岂有此理。既然要了看钱――嗯,也不能白要吧?把包袱打开,将里面的衣裳拿出来给我看看。” 蟋蟀听了这话,忙过去帮着小栗子把包袱打开,将里面的四件衣裳挨个的展开给叶逸风看。 锦瑟看着叶逸风眼睛里的淡笑和赞许,心想这家伙的眼光倒是跟姐有些相似,也喜欢这几件衣裳。 叶逸风大致看了一遍,点点头,说道:“包起来吧。” 小栗子和蟋蟀又忙将衣裳大致的叠起来放到包裹里,小栗子便赔着笑脸上前说道:“这四身衣裳一共是一百六十七两银子,掌柜的说了,是大少爷的人要买,自然要打个折扣的,让小的只收大少爷一百五十两银子就行了。” 叶逸风却不理会小栗子,只问着锦瑟:“你就是喜欢这四件衣裳?非这四身衣裳不买?” 锦瑟想了想,摇摇头头,说道:“也不是十分的喜欢,就是从他们店里挑了这四身而已,其他的不是颜色不喜欢,就是刺绣太华丽,就这些还算看得过眼。穿出去也不至于辱没了公子的名声。” 叶逸风笑了,满满的笑意从他那双斜飞的桃花眼里荡漾开来,把屋子里的人都给看呆了。 “嗯,你喜欢,那咱们就要了。不过――咱不要他瑞锦阁的。蟋蟀,你看过衣裳了?这就去锦香楼告诉那里的吴掌柜,叫他连夜赶制四身这样的衣裳,再配上中衣,里衣,束衣,还要鞋袜。明儿一早给送过来,今年下半年之后我们所有的衣裳布匹就都定在他们家了。” 小栗子一听这话立刻傻了眼,嗫嚅着说道:“大少爷……这位姑娘刚才已经交了看钱了,这……” 叶逸风笑的更加迷人:“那你就回去告诉你们掌柜的,让他抱着那几两银子好好地做生意吧。” 小栗子被叶逸风无限风骚的笑容给逼的快要哭了,双腿一软便给叶逸风跪下,求道:“大少爷,您行行好,先别急着去锦香楼定衣裳,容小的回去跟掌柜的说一声再说。要不然,掌柜的非得打断小的这双腿不可。” 叶逸风长眉一挑,笑道:“这关我什么事儿?反正你们看钱都要了。” “大少爷……”小栗子立刻给叶逸风磕头。磕了几个又转头求锦瑟:“姑娘,您帮忙说句好话吧,您看这衣裳您都挑中了,就算是锦香楼现做,也比不上我们的衣裳现成,您的尺寸小的也记下了,回去就给您改,到晚上就能给您送来。大少爷,您行行好,给小的一条活路啊……” 锦瑟心里一边暗骂叶逸风的腹黑,一边装作一副无奈的样子,叹道:“我不过是个奴婢而已,你求我也没用。刚才出门的时候,你们掌柜的那副嘴脸可真是够人看的了。” 叶逸风便侧脸看着锦瑟,问道:“怎么,他们要钱也就罢了,难道还给人脸色看不成?” 锦瑟哼道:“大少爷不信,可以问蟋蟀。刚连蟋蟀都被气极了呢。我们一进门的时候,他居然让人把几百年前的旧衣赏拿出来打发我们,难不成少爷之前在他们那里买过旧衣赏不成?” 蟋蟀在一旁听了这话,忙随声附和道:“姑娘说的没错,他们是拿了几件卖不出去的旧衣赏给我们挑。不过……姑娘是什么人,那样的衣裳看都没看一眼转身就走,掌柜的才忙把我们给叫了回去……嘿嘿,他瑞锦阁还指望着咱们这个大买家呢,不是么?”蟋蟀一边说一边擦汗,心想幸亏自己一开始就对这位锦瑟姑娘十分的谦恭,不然的话这会儿还不知道她怎么在大少爷跟前说自己呢。 老话说宁得罪小人,勿得罪女人,这话真是不错啊!锦瑟姑娘,那就不是能得罪的人。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12章 来一敲竹杠的? 叶逸风笑了笑,摆手说道:“行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好看的小说)此事就交给锦瑟处理吧。只要她高兴就好,银子嘛,回头在柜上支就是了。我和曾先生还有话说,你们三个人出去商议。蟋蟀――去告诉孙富贵,让他拿出二百两银子来给锦瑟买衣裳鞋袜。这么点小事儿你们都办不好,看来真是皮痒了。” 蟋蟀彻底呆掉,傻愣愣的站在那里,喃喃的问道:“二……二百两?” 叶逸风不满的瞥了他一眼,从心里骂道,狗奴才,什么表情,难道本少爷拿出二百两银子来给自己的丫头买衣裳就这么不正常么? 锦瑟也很是生气,这死小子,二什么二?感情自己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这里来就跟这个‘二’杠上了么?于是她往蟋蟀跟前靠了靠,抬脚踹了他一下,低声说道:“还不走?” 蟋蟀忙点头哈腰:“是,小的告退。”说着,他转身匆匆的出了房门,看见锦瑟从容的跟在后面出来,他却倚在墙上一脸的茫然,拉着小栗子说道:“喂,你掐我一把,看我疼不疼。” 小栗子苦着脸还不知怎么办才好呢,听了他的话想也不想,抬手便在他肩膀上狠狠地掐了一把。疼的蟋蟀‘嗷’的一声跳起来:“小栗子,你他妈作死啊,掐我这么狠?” 小栗子忙拉着蟋蟀求道:“好哥哥,你得帮帮我。这回你说什么也得帮帮我!要不然我可惨了……” 蟋蟀转身看着锦瑟,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锦瑟说道:“真神就在你眼前,你求我这小鬼做什么?” 小栗子也是个机灵鬼,听了这话又赶紧的给锦瑟拱手作揖,姑娘姑娘的叫着,嘴里连声的求着:“姑娘一定要给小的一条活路,若是大少爷真的把下半年的生意都交给锦香楼,小的非被掌柜的打断了腿赶出去讨饭不可……” 锦瑟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这事儿你也做不了主,今儿我也不为难你。你回去跟你们掌柜的说一声,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们的回话儿。若是半个时辰不回来……那我们就去锦香楼定衣裳了。再说了,锦香楼也不一定没有好衣裳吧?说不定我去了那里,还能挑到更好的。” 小栗子忙拱手求道:“姑娘千万发慈悲,小的这就去回掌柜的。半个时辰之内一定会给姑娘的准信儿。姑娘稍等,小的去了。”说完,他抱着衣裳包裹匆匆下楼。 蟋蟀得意的笑着看着小栗子绝尘而去的身影,转身来对着锦瑟做了个揖:“好姐姐,从今儿以后蟋蟀可就靠您罩着了。” 锦瑟笑道:“我自身尚且不保,如何罩着你?” 蟋蟀忙凑近了锦瑟,压低了声音说道:“少爷那么宠你,二百两银子给您买衣裳,您还在这儿谦虚呢?你知道不?别说咱们这些人,就是这儿的孙大掌柜,黄沙镇福满楼的霍掌柜一年的例银也没有二百两啊!而姐姐你随便买几身衣裳,爷就让柜上支出二百两……啧啧……我的好姐姐,咱们刚才可是已经认了姐弟的,您可不准不管我……” 锦瑟笑嘻嘻的拍了拍蟋蟀的胸脯,然后转身去二楼的小花厅里找了把椅子坐下来,悠然笑道:“瞧你这点儿出息。二百两银子就把你给吓成了这样?” 蟋蟀嘿嘿笑道:“小的是没什么见识,怎么比得上姐姐是少爷身边的红人儿呢。” 锦瑟不便跟他多说,只是笑道:“行了,你也别跟姐这儿拍马屁了。赶紧的下去跟那个谁说,叫他把二百两银子拿过来。这可是大少爷的吩咐。” 蟋蟀忙答应着:“是,是……姐姐稍等,我这就去。” 锦瑟点头,看着蟋蟀一路小跑下楼去,不多时,便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上楼来,身后跟着蟋蟀。男人见了锦瑟,一拱手,笑道:“在下孙富贵,给姑娘见礼了。” “嗯,你是孙大掌柜的。”锦瑟点点头,不就是个分店经理么?那些商业精英她见得多了,这个孙富贵跟那些人比起来根本都不入流。 孙富贵见着女娃年龄虽小,穿的也不怎么样,但眼睛里的那股傲气却比大少爷还胜,心里多少有些不服,但蟋蟀的话他还是听明白了,也知道蟋蟀这小子绝不敢在自己面前撒谎,于是笑道:“大少爷说让在下拿二百两银子给姑娘买衣裳是不假。但却没说让在下把银子交给姑娘。不过姑娘不要担心,只要衣裳送来了,在下立刻帮姑娘结账就是。” 这些鬼把戏又岂能骗得过锦瑟?她看了孙富贵一眼,低头弄着挽起来的衣袖,淡然一笑,说道:“你不把银子拿给我,是想去卖衣裳的那里讨好处吧?” 孙富贵的确是干过这样的事情,而且这回也正有这样的打算。什么好衣裳要二百两银子?不过是打发个小丫头而已,他算定了不管是瑞锦阁还是锦香楼都会趁机赚一笔,所以他也正好从中取利。 只是他却不想此时被锦瑟当面问出来,这就像是兜头给他泼了一脸的水一样的难看。于是皱着眉头问道:“姑娘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我们可都是跟着大少爷风风雨雨走过来的人,我们对不起谁也不能对不起大少爷啊。” 孙富贵有些生气了,这小丫头再怎么样也爬不到自己的头上去,她居然这样无礼,自己也不能任她揉捏。笑话,在这一亩三分地上,除了大少爷,还没人敢跟他孙富贵叫板儿呢,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而已,还真当自己是少夫人不成? 锦瑟冷笑:“我说错了么?不然你为什么舍不得把银子拿过来给我?” 孙富贵却平淡的笑道:“姑娘自然说错了。咱们店里的银子进进出出那都是有账目的,二百两银子不是小数,姑娘才多大?如何知道外边的衣裳行市?姑娘喜欢什么衣裳只管挑,在下自然会为姑娘把银子的事情打点清楚,不劳姑娘费半分心思。” 靠,来一敲竹杠的?锦瑟从心里鄙夷的笑了笑,暗想,你的段位还差的太远。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13章 第一桶金! 锦瑟暗暗地笑,你想敲竹杠,也要看准了对谁才行。 姐是敲竹杠的祖宗,你这会儿遇到姐,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锦瑟看着孙富贵,甜甜一笑,说道:“孙大掌柜的,蟋蟀刚才把话都给你说清楚了吧?大少爷让你拿二百两银子给我,然后我去锦香楼或者瑞锦阁挑衣服。这件事情里,你只管拿银子给我就好。至于剩下的事情,很不与你相干。你别管我花多少银子买多少衣服,这都是我跟大少爷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插手。你若是不听,我也只好去跟大少爷说去了。”说着,锦瑟便从椅子上跳下来,去找叶逸风。 孙富贵见状,忙拦住她笑道:“我不过是不放心罢了,二百两银子不是小数。姑娘既然事事精明,那就由着您罢了。这是银票,您收好咯。这儿是借据,您按个手印吧,回头我们也好跟大少爷交代。” 锦瑟疑惑的看着孙富贵沉思片刻抬手拿过那张借据来看了看,见那张借据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大少爷的侍女锦瑟从君再来酒馆的前柜上支取纹银二百两,以此为据,下面还有自己的名字,字迹虽然潦草,但也还勉强说得过去。于是她点点头,说道:“孙大掌柜的公私分明,很好。” 孙富贵心里恨不得把面前这个小丫头片子直接丢出去摔死,敢在他面前摆谱儿的人除了大少爷还真是没几个,这小丫头一来就蹬鼻子上脸的,真是可恶。不过他心里骂是骂,脸上却一点厌恶也不带出来,只是微微笑道:“替大少爷办事儿,总要机警谨慎些好。” 锦瑟听了这话,眉眼一抬,笑着问孙富贵:“孙大掌柜的百密一疏,却有一点至关重要的事情没想到。” 孙富贵再好的涵养也挂不住了,脸上渐渐地带出不屑鄙夷甚至厌恶来:“你也未免太过分了吧?不过是个卑贱的侍婢而已,看在大家都是为大少爷做事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如今你却不知好歹的来指责我的不是?” 锦瑟依然淡笑着看着孙富贵,心想这就急了?这个叶逸风用的这些人还真不怎么地。如此沉不住气的人,怎么能成大事?看来以后得找个机会提点一下叶逸风了。心里如是想着,锦瑟便淡然的说道:“孙掌柜的,你何不听我把话说完再发脾气?” 孙富贵咬了咬牙,忍着爆发的怒气说道:“你说。” 锦瑟指着借据上的‘二百两银子’里的‘二’字,说道:“这个字上随便添一笔,便成了‘三’。若是有人存心要害我,只需略动手脚,我便有缘无处诉了!掌柜的跟了大少爷日子也不短了吧?如何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看不出来?” 孙富贵登时被锦瑟问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里却骂道,这小丫头片子好厉害啊,一句话便把人给堵到了绝路上,这张借据若是账房上的人书写一定不会犯这样的错误,这是自己刚才一时疏忽才写顺了手。他原本是想着这借据也不过是白准备着,付钱的事情说到底还是要自己经手,孙富贵才会如此大意。只是此时一时里若是自己承认没看出来,那就说明自己没用,若是自己不承认,那就是有意陷害她——这小丫头片子绝非一般人,看来还得小心应对了。 锦瑟看着孙富贵像是便秘一样站在那里什么都说不出来,心里不禁一阵得意。她慢慢地转过身来把那张借据往桌子上一放,对蟋蟀说道:“蟋蟀,去拿笔墨来。” 蟋蟀站在一旁,见一向欺压自己的大掌柜的都被锦瑟给问住了,讨了个大大的没脸,心里都要乐翻了。听见锦瑟一吩咐,立刻答应着下去拿笔墨纸砚去了。 等蟋蟀回来将纸张在桌子上铺好,又拿了一块青玉镇纸压在纸上,锦瑟方拿了那支还算地道的中号狼毫舔了舔墨,随手在纸上写了一张正规的借据,然后再下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锦瑟。 她从小跟着祖父生活,老头子是地道的华夏大家族出身,锦瑟四岁起便要求她写大字,每天都要写两个小时,十来年下来锦瑟的簪花小楷虽然称不上闺阁名家,但拿出去也绝对不丢人。 写完后,锦瑟将那一张纸拿起来吹了吹,递给孙富贵,说道:“好了,拿去吧。银票拿来。” 孙富贵看着那张白纸上娟秀清奇的楷书还有末尾处那个别有特色的签名,一时间把刚才锦瑟的无礼跋扈全都忘掉,惊讶的叹道:“原来姑娘写的如此一手好字啊!,妙,真是妙极了!” 锦瑟很意外这个孙富贵的表现,不过她对自己的这手字想来有信心,之前曾有不少老头子为了讨得她的一幅字而不惜代价。 甚至曾经有个海外的老华侨为了得到锦瑟书写的《红楼梦》中林黛玉的那首《问菊》不惜拿他收藏了多年的一只唐朝官窑出的一只古董花瓶来换。 所以,如今孙富贵对着锦瑟的一张借据垂涎三尺,也只能说明这个家伙还算是懂点字画。 锦瑟把借据拍在孙富贵的手上,从他另一只手里拿过那两张百两的银票,笑道:“孙大掌柜的,你可以下去忙了。” “嗯,姑娘坐,”孙富贵拿着那张借据如同捧着一幅古董字画一样转身骂人:“蟋蟀,你这混小子还不去给姑娘沏茶去?愣在这里作甚?” “是,是……姑娘还没用午饭呢,小的还是告诉厨房给姑娘做点吃的吧。” “那还不快去?” “是,这就去,这就去……” 锦瑟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啰嗦的家伙一起消失,不禁笑着摇摇头,抬手将那两张银票叠了叠放进自己的袖子里,叹道:“唉!这算是姐穿越以来的第一桶金不?”二百两银子折算成人民币是多少钱啊?在这里又能做些什么事情呢?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14章 往死里整! 瑞锦阁的掌柜的来的真的很快,锦瑟这里一盘羊肉馅儿的水饺还没吃完,他便慌慌张张的来了,身后还跟着小栗子,小栗子的怀里还是抱着那个包袱,不过看上去比之前大了些。 “哟,锦瑟姑娘,我们来的不巧了,打搅了您用饭。”掌柜的再不是之前的样子,见了锦瑟忙陪着笑脸说话,就差作揖请安了。 锦瑟笑了笑,把手中的筷子往盘子旁边一扔,抬手找纸巾,却发现这里不是现代,没有纸巾可用。不过蟋蟀很狗腿的递上了一块新的白色棉布手巾,锦瑟接过来随手擦了擦嘴角便丢到一边。方对瑞锦阁的掌柜的笑道:“掌柜的您贵姓,你看刚才咱们说了那么多话,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瑞锦阁的掌柜的忙笑道:“我姓董,姑娘可以叫我老董。” 锦瑟笑了笑,点头叫了一声:“嗯,老董。” 董掌柜差点被被气得岔了气。他说让锦瑟叫他老董,那是自谦的意思,他再低声下气的至少也是个掌柜的,就算锦瑟是主顾,到底还是个小丫头,老董是她能叫的么?但凡懂事点的人,都会谦虚一声,叫他一声董掌柜。可这小丫头还真是蹬鼻子上脸,开口就叫自己‘老董’,董掌柜从心里恨恨的骂了数十遍老董老董的……老董是你大爷! 但不管心里怎么生气,董掌柜的脸上依然带着笑,没办法,刚才小栗子回去把大少爷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跟他详细的说了,连大少爷说话的语气神态都说的非常详细。[.超多好看小说]大少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这位大少爷要把在瑞锦阁的生意都拿走,那可是一笔极为可观的银子啊!这若是让瑞锦阁的东家给知道了,董掌柜的饭碗都能丢了。 于是他只得点了点头,上前去应道:“唉,姑娘有何吩咐。” 锦瑟一脸茫然的看着董掌柜,说道:“没什么吩咐呀?我一个小丫头家能有什么事儿吩咐您呢。呵呵。” 董掌柜的心里那个气啊!恨不得上前去把这个干巴巴黑瘦瘦的死丫头给一撕两半扔出去喂狗。这死丫头什么东西啊,居然还跟自己卖起关子来了!若是不看在大少爷每年给瑞锦阁几千两银子的利润上……哼!老子非把你生吞活剥了不可! “姑娘这不是看上了我们瑞锦阁的几件衣裳么,刚刚呢,是我虑事不周,一时糊涂,收了姑娘五两银子的看钱。这不,我给姑娘拿回来了。我再给姑娘陪个不是。你看……姑娘是不是跟大少爷说说,咱们一直跟大少爷合作,这都几年的交情了,也从没出过什么差错。姑娘,您说大少爷也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儿而抹了我们这几年的辛苦吧?” 锦瑟笑了笑,问道:“哦?你说你这几年很辛苦,难道我们大少爷给你的生意你不赚钱?” 董掌柜的一怔,又在心里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你说自己嘴贱吧?没事儿说什么辛苦?于是他摇摇头,笑道:“不不――在下不是那个意思。” 锦瑟笑的风轻云淡,瞥了一眼蟋蟀,蟋蟀也是个有眼力见儿的,忙执了茶壶上前去给锦瑟倒了一杯茶。锦瑟端过茶水来轻轻地喝了半口,方慢慢的问道:“那老董你是什么意思呢?” 董掌柜的忙收拾一下心里的怒气,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静下来,并且暗暗地告诫自己,不要废话,一次性把这小丫头搞定,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于是他狠了狠心,说道:“在下的意思很简单。姑娘看上了这四身衣裳,在下就折个半价卖给你。虽然不赚钱,但我们只想赚姑娘嘴里的一个好。求姑娘在大少爷跟前美言几句,以后叶家的生意还交给我们瑞锦阁吧。” 锦瑟笑道:“折半价?呵呵……这怎么好意思呢。这样一来你老董得往里赔不少银子呢。” 董掌柜的忙摆手笑道:“不多不多,只要姑娘高兴,能替我们在大少爷跟前美言几句,这点银子实在不算什么。” 锦瑟故作惊讶的看了蟋蟀一眼,蟋蟀便在一旁笑着插嘴:“的确,比起咱们这几家店铺还有杏春园的姑娘们每年在瑞锦阁定的衣裳来说,这百八十两银子还真算不上什么。” 锦瑟微笑着点头,心里有了数。 董掌柜的忙道:“蟋蟀小哥儿莫要取笑我们了。干我们这一行也很是不容易啊。” 锦瑟轻声咳嗽了一下打断了董掌柜的话,又笑着问道:“哎呦,老董啊,恕我年轻不知事情的深浅,有件事儿我很是好奇呢。” 董掌柜的忙赔笑道:“姑娘有什么事儿尽管问,只要在下知道的,必然知无不言。” 锦瑟又轻声的叹了口气,说道:“你说干你们这一行的不容易,可我就不明白了。刚你说这衣裳折半价给我,也还不算赔多少钱……你说你们都半价了还不赔钱,这生意得有多少的利啊?啧啧……也不知道你一年要赚我们大少爷多少银子,我们大少爷可真是仁慈,从来都不跟你讲讲价的哦?” 此言一出,董掌柜的去撞墙跳楼的心都有了。 这死丫头到底是什么来路啊?她这是往死里整自己啊?她这番话若是让那个大少爷听见了,会是什么后果?凭着那一位的身份背景,让自己把这些年赚的银子全吐出来也不是不可能啊!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早知道就该查查黄历,关门歇业。 就算是关门歇业个三五天的,也比碰到这么个难缠的小女人强了百倍。 董掌柜的叹了口气,抬手抽了自己一个嘴巴,上前躬身叹道:“姑娘,你莫不是要绝了在下的活路么?姑娘,求求你口下留情,我瑞锦阁上上下下五十多口子人都会对您感恩戴德的。” 锦瑟忙摆了摆手,笑道:“哟,您可别这么说,我不过是大少爷用六两银子赌帐换来的小丫头,而且我昨儿才来的,对你们之间的事情也不清楚。你是听了什么话误会了我吧?”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15章 滴水不漏! 董掌柜的听了这话,立刻从心里重新判断这个锦瑟丫头在叶家大少爷心目中的地位。(.无弹窗广告) 六两银子的赌帐抵来的? 谎言。肯定是他妈的骗人的鬼话! 大少爷是什么人?别说六两银子赌帐抵来的小丫头,就是六十两,六百两的赌帐抵来的女人,也都被他送去了杏春园接客去了。 这位爷吃喝嫖赌抽五毒只缺一毒,那就是不嫖。 一个不好女色的大少爷会为了一个这样不入流的黄毛丫头用二百两银子去买衣裳,那就足以说明这个丫头在大少爷的心里绝非常人可比。 董掌柜明白自己这次吹亏就吃在没搞清楚这个叫锦瑟的臭丫头的身份,原本以为她只是个粗使的,所以当时并没把她放在眼里。如今自己眼见着就要丢掉一个金主,这是多么可怕的代价啊!所以他绝不会再相信什么小丫头,什么几两银子的赌帐这样的鬼话。 “姑娘在大少爷身边时什么人,在下不敢过问。只是如今姑娘一句话就能要了在下的命,在下是很清楚的。所以还请姑娘格外开恩,给在下一条活路。千万别让大少爷把在我们瑞锦阁的生意转走。姑娘这几身衣裳在下分文不取,送给姑娘就是了。” 锦瑟目的达到,也不好再得寸进尺下去,于是展颜一笑,跟蟋蟀说道:“蟋蟀,你说我得欠了董掌柜的多大的人情啊!” 蟋蟀是个猴儿精的家伙,听锦瑟这样说,他赶忙笑道:“姐姐这样说,董掌柜的可就放心了。” 董掌柜的一听这话,赶忙笑道:“是啊是啊,多谢锦瑟姑娘照顾我们――小栗子!还不把衣裳给姑娘打开看看?” 小栗子忙答应一声,把怀里的包袱递上去。蟋蟀上前接过来交给锦瑟。 锦瑟却看都不看一眼,只是微微笑道:“行了,就放这儿吧。回头大少爷和曾先生说完了话儿,我自会跟大少爷说这事儿。董掌柜的,你店里生意也忙,我就不留你喝茶了。改天闲了,我另摆了酒菜请你。” 董掌柜的哪里敢应这样的话,忙拱手笑道:“改天闲了,在下备了酒菜请大少爷和姑娘到舍下去坐坐,再叫贱内给姑娘绣几条精致的帕子用。” “那就多谢董掌柜的。蟋蟀,你替我送送董掌柜的。” 锦瑟此时还不知道,这个董掌柜的老婆的针线活在这县城里那是一绝,她绣的一条帕子便值十几两银子。只因出身风尘,所以只跟了董掌柜的一个商人罢了。 正如董掌柜的和蟋蟀等人所想,叶逸风从来都不是一个大方的人。 他是含着金汤匙出声的侯门少爷不假,但十四岁那年却被父亲送到这座远离京城两千余里的梁州县来,说的好听了是修身养性,督建祖茔,说的不好听了就是赶回老家来眼不见心不烦。 在京城,叶家也是显赫之族。镇南侯叶敬淳祖上三代公侯,虽未世袭爵位,但代代均有战功。叶敬淳更是本朝少有的骁勇之将,十年前的平南之战,以少胜多,带领五千精兵大破蛮夷数万人,评定西南边疆,有功于社稷。是以,世袭的爵位由二品平南将军,直接晋升为二等爵镇南侯,把叶家家族推上空前的鼎盛。 不过也就是他封侯的那一年,庶子叶逸风因行为不端,不务正业,打伤族中子弟而被叶敬淳一怒之下送到老家去督造祖茔,这一呆就是十年。 叶逸风从少不更事的十四岁的孩子,长成今天玉树临风的二十四岁的公子,十年时间所经历的事情足以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然有一点凡事跟他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他虽然手上有上万的银钱,却从来不乱花乱用。他不是一个大方的人,说白了,他就是个既小气,又刁蛮且不受父亲看重的纨绔子弟。 所以,今日他张口叫自己名下的君再来酒馆的掌柜的拿二百两银子给一个被他从赌坊里赢来的小丫头买衣裳的时候,蟋蟀被惊翻了,掌柜的孙富贵也被震傻了,连瑞锦阁的董掌柜的也无可奈何了。 可这几个人谁也不知道他此番不过是故意的试探而已。 外边锦瑟从一开始的一言一行,每说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一笑一颦都被雅间里的叶逸风看的清清楚楚。直到董掌柜的和蟋蟀小栗子先后下楼,叶逸风那张冷峻的脸上才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曾洪寿自然也一直在旁边看着,此时见叶逸风笑了,方举杯笑道:“曾谋给大少爷道喜了。恭喜大少爷得贵女相助,大少爷封侯拜相叱咤风云必不远矣!今日在下先敬大少爷一杯,他日落魄之时还望大少爷看在今日此事之上,能够看顾一二。” 叶逸风也举起酒杯,淡然一笑:“先生说哪里话。我不过是被父亲赶出来的不孝之子罢了,说什么封侯拜相叱咤风云,如今所求,也不过是能够平安度日罢了。先生于我是有大恩的,先生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便是,‘看顾’之词,从此后无须提及。” 曾洪寿笑了笑,不再多说。 二人酒杯相碰,‘叮’的一声脆响,然后各自饮下。 锦瑟吃饱喝足,拎着那个湘色缎子的包袱下楼去,却瞧见孙富贵从柜台里拨着算盘,便上前笑道:“孙掌柜的,可否给我找个空闲的屋子,我想把这身脏兮兮的衣裳换下来。嗯……还少一双鞋袜,我懒得走了,你找个女人替我走一趟吧,银子么,我这里有。”说着,锦瑟便把那张二百两的银票拿出来拍在孙富贵面前:“把这个兑了现银。” 孙富贵已然领教了这位姑奶奶的厉害,忙笑道:“不用兑银子,在下这就叫婆娘去给姑娘买双鞋子来。姑娘穿的鞋子虽要好,但也用不了一吊钱。”说着,他便回头招呼他女人出来,叫她领着锦瑟去后面屋子里换衣裳。 孙家女人也很能干,她先请锦瑟在椅子上坐下,又拿了一段纳鞋底的麻绳来在锦瑟的脚上比量了一下子,记住了尺寸绾了个疙瘩,叫了一个婆子进来吩咐道:“你去瑞锦阁给锦瑟姑娘买两双绣鞋来,跟董掌柜的说,记在我们家的账上就是了。” 锦瑟心里暗笑,说什么记账,偏生又去瑞锦阁。那个老董先还收了自己五两银子当看钱,这会子恐怕要还回来了。叶逸风手下的人果然个个儿都是滴水不漏的。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16章 口是心非! 晚间,叶逸风从外边回来,一进自己在君再来酒馆的房间,便看见一个穿着浅绿色衣衫的少女庸懒的躺在床上,长长的衣衫从床边上垂下来,柔软的丝质面料上浅浅的暗纹做竹叶纹,用同色的丝线绣成,却因为针法和角度的不同而形成不同的光影,影影绰绰的图案因着光影的微妙变化而显现出来,更显质地绝佳。 这丫头,眼光还真是高。挑选的衣服不管是样式颜色还是质地,都是一流的好。 这样一个精灵的女孩儿怎么会是一个穷困潦倒的赌徒的女儿? 叶逸风越发相信了曾洪寿的话:此女贵不可言,若大少爷能得她相助,必事半功倍,成就一番事业,名扬天下富甲一方皆不在话下,若大少爷与她缘分深的话,可建不世之功。 “这么早就睡了么?”叶逸风说着,人已经走到了床前挨着她坐下来,抬手握住她脑后的一把青丝,让那如水的黑发从他的指缝里慢慢的滑落下去。 锦瑟原本不想睡的,孙富贵的女人给她送来鞋子,她试穿了一下觉得还算合适。只是这样的衣服鞋袜穿在身上脚上,她却十分的不习惯。所以又脱掉后只穿着束衣便躺去了床上,想着自己在二十一世纪的一些事情,便渐渐地睡着了。 叶逸风抓住她的头发时她才醒过来,感觉到他坐在自己身后,她忙往里躲了一下坐起来,睁着惺忪的睡眼看着叶逸风,定了定心神,确定了一下自己的身份,方懒懒的开口:“大少爷回来了?” 叶逸风看着她这副慵懒可爱的样子跟刚睡醒的小猫咪一样,心底不由得涌起一丝柔情,淡淡的笑了笑,说道:“没事儿就睡觉?白天睡多了晚上还睡得着么?” 锦瑟扁了扁嘴巴:“不睡觉还能作什么呢?我想要出去走走,又怕走丢了再也回不来。再说了,没有您的吩咐,他们也不放我出去啊。” 叶逸风点点头,说道:“这回你倒是听话。天黑了,跟少爷我出去一趟吧?” 锦瑟警惕的打量了叶逸风一眼:衣服换过了,月白色长衫换成了雨过天晴色的夹袍,一头乌发整齐的束起在头顶,青玉发簪别成一个独髻,真正的鬓若刀裁,朦胧的暮色里,那张俊俏白皙的脸竟然带着几分邪魅的妖气,有几分玩世不恭的神情从那双狭长斜飞的桃花眼里荡漾着,怎么看都是个彻底的纨绔子弟。 这样的叶逸风让锦瑟有一种同类的感觉。就像是盟友,或者说是前世的好朋友,在他的身上,她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种生长在富贵窝却揣着颗叛逆心的味道。于是她笑了,小腰一扭,身子往前一倾,低声问道:“少爷,天都黑了,您还要出去?莫不是去青楼吃花酒么?” 叶逸风脸上的微笑登时僵住,眉头微微皱起,不悦的问道:“你小小年纪,哪儿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混账话?” 锦瑟忒儿的一声笑了,坐直了身子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毫不在乎的说道:“这有什么呀?” 叶逸风显然不高兴了,沉声说道:“把衣服穿好,赶紧的下来。再胡说今晚不让你吃饭了。” 锦瑟一听这话,不敢怠慢,赶紧的从床上爬下来,去衣服架子上拿过那件浅绿色的长襦穿在身上,把胸前对襟处的暗钩扣上,又整了整衣领和衣袖,再穿上那双墨绿色绣喜上眉梢的平底绣花鞋,身子轻轻一转,裙角上便如一朵展开的绿芙蓉,飘逸如风,有暗香盈袖。 古代的日子真的很不好过,没有汽车,没有电,没有夜生活。一到了晚上,便十分的无聊。 幸好还有个叶逸风。 跟着他出了君再来客栈的大门,二人便顺着大街一直走。走了没多远叶逸风便停住了脚步扭头往一旁的铺子门口的灯笼上看过去,锦瑟也赶忙站住,顺着叶逸风的目光看过去,却见那四个灯笼上各有一个大字,四个字凑在一起便是‘桃源福地’四个字。 “哟,这名字倒真是好。”锦瑟不禁微微一笑,说道:“一看就是温柔乡啊。大少爷还说不是去青楼。” 叶逸风抬手在锦瑟的脑门上敲了一下,生气的说道:“你再好好看看。这儿怎么会是青楼呢?不知道就别瞎说。” 锦瑟抬手摸了摸被弹得生疼的额头,不悦的嘟囔道:“青楼妓院也不一定把那俩字儿贴在脸上啊。不是还有暗娼一说么……” 正在进门的叶逸风哭笑不得的回头瞪了她一眼,低声威胁:“不想饿肚子的话,就把嘴巴闭上。” “……”锦瑟识趣的闭上嘴巴,跟在叶逸风的身后进了这家名曰‘桃源福地’的馆子。 进去之后锦瑟才知道,这原来是一家新开的酒馆,应该不只是酒馆,还有客房什么的。算是一家综合性的客栈。而且应该是刚开业,迎面的柜台后面还挂着一副匾额,上面四个大字‘世外仙源’。柜台上一盆仙客来开的正艳,红红的花瓣恰如振翅欲飞的蝴蝶。家具装饰全都是新的,屋子里还带着一股清漆的味道。 进门便有一个妩媚的女子迎了上来,大概三十多岁的年纪,打扮的有些妩媚,但却不妖气。风尘气味中还带着几分清雅。见了叶逸风便立刻展开了七分笑靥,深深一福,笑道:“奴家给叶公子请安了。” 锦瑟见了这女人,心里不由得冷笑:还说不是青楼妓院,老鸨都出来了。男人果然都是些口是心非的动物。 叶逸风对那女人倒是客气,点头问道:“他们都来了么?” 那女人忙回道:“杜公子已经来了,在楼上吃茶听曲儿呢。蓝公子和欧阳公子还没有来。叶公子请。”说着,她扭着柔软的腰身闪到一边,福身做了个请的姿势,又趁机偷偷地瞄了一眼叶逸风身后的锦瑟。眼神中闪过几分诧异,不过瞬间便回复了平静。 锦瑟也忍不住多看了那女人一眼,便匆匆的跟着叶逸风上楼。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17章 大嫂 楼上更是清雅,这种季节,居然有盛开的茶花摆在花架子上,红艳艳的装点着古香古色的家居,令人耳目一新。[.超多好看小说]锦瑟见了十分的欢喜,便快步走过去细细的观赏。 谁知刚凑到那一盆红白相间的花露珍跟前时,便听见有人疑惑的问道:“咦?这是谁家的姑娘,大哥,你什么时候转了性了?” 锦瑟忙转头看时,却见叶逸风跟前站了一个宝蓝色府锻长衫的男子。面对他的调侃和疑问,叶逸风只是淡然一笑,说道:“我的随身侍婢,小名儿锦瑟。” “锦瑟?”蓝衣男子看着山茶花旁边的锦瑟,挤眉弄眼的笑了笑,一连的妖媚邪气,笑道:“看上去不过是个平常的小丫头,不过――大哥,你之前怎么没跟兄弟说过你喜欢这样的?兄弟若是知道,早就给你弄一群回来了。” 叶逸风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微微蹙眉:“玉昭,别恼了。进去说。” 蓝衣公子名叫杜玉昭,叶逸风的结拜弟兄。父亲在湖广一带出任过八年总督,后调任海宁,然在湖广一带根基颇深,杜玉昭乃次子,不愿意继承家业,父亲拿了十万两银子给他创业,遂和叶逸风结拜为异姓兄弟,二人在生意上互相扶持,感情颇深。比叶逸风小一岁,排行老二。 这家桃源福地乃是叶逸风三个结义兄弟合伙开的生意,里面囊括了酒,茶,棋三道,分别在一楼二楼和三楼,是给当地行走的富贵子弟准备的风花雪月之场所。刚刚收拾完毕还没开业,今日叶逸风带着锦瑟过来是要和几个兄弟一起商议一下这里的事情。 进了二楼的一处题着‘春雪滴露’为匾额的雅间内,里面早有两个妆容精致,身材窈窕的美丽女子服侍在内,见叶逸风和杜玉昭进来,忙上前行了个万福,并娇声道:“公子纳福。” 锦瑟随后跟进来,不觉眼前一亮,心道:真是窈窕淑女啊!这才是地道的古装美人,一举一动都带着古典之美,好看,俊啊! 叶逸风并不理会那两个女子,却转身看着锦瑟,见她看着两个侍女那一脸色迷迷的样子,不禁皱起眉来不满的说道:“看什么呢,还不过来?” 锦瑟忙收回目光,低眉顺眼的走到叶逸风身后站定。 杜玉昭见状,又嬉皮笑脸的调笑道:“锦瑟姑娘芳龄几何呀?看上去好像很小呢,有十一二岁?啧啧,大哥,不是我说你,平日里你都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兄弟还以为你根本不好女色这一口儿呢。(.无弹窗广告)想不到你猛然来这么一下,我们还真是有点承受不住。我说大哥,像这样的青涩小姑娘,你也好意思下手?” 叶逸风皱眉瞪着杜玉昭,嘴角忽然一弯,便展开一个诡异的微笑:“玉昭啊,你大哥我下不下得了手,用不着你操心。你只要管好你怀里的女人就行了。” 杜玉昭忽然打了个寒噤,忙摆手说道:“大哥大哥,兄弟错了,兄弟刚什么也没说。这两天花穗儿刚不闹了,你可别再给我添乱了。” 锦瑟眼看着那个邪气的杜玉昭三言两语被叶逸风收拾的服服帖帖,心里忍不住又对叶逸风多了几分警戒,这样一个人,应该不是那么好惹的。自己要像脱身,还是需要细细的打算。 正想着,便听见门外有人朗声一笑,说道:“大哥二哥早就来了?兄弟我来晚了。”随着说话声,有一只帅哥推门而入。 锦瑟只觉得眼前一亮,这一只却是比前面两个都阳光的一个少年郎。 一身华贵的紫色贡缎长衫,腰间玉佩香囊佩戴齐全,头上白玉发簪别着乌黑的发髻,鬓若刀裁,鼻若悬胆,锦瑟看见这少年后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娃不去演贾宝玉真是糟蹋了这一副好相貌了。 杜玉昭一转刚才的焦虑,转头对着那少年灿烂的笑:“老四,快来。二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锦瑟姑娘,大哥的贴身侍婢。” “呃……”漂亮的少年立刻把目光锁定在锦瑟的身上,红润的薄唇微微的张开,满脸的不可思议把锦瑟从头到脚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方走到叶逸风身边,挨着他坐下来后,凑近叶逸风的近前,低声问道:“哥,你没受刺激吧?就算是想要女人了,也没必要整这么一个回来给兄弟们添堵吧?” 杜玉昭听了这话,秀气的长眉一挑,眼神中闪过几丝幸灾乐祸。 果然,锦瑟还没来得及从心里诅咒这个杜玉昭坏心眼儿,叶逸风便一巴掌拍在漂亮少年的脑门上,并低声呵斥道:“再胡说八道一句试试?” 漂亮少年立刻闭嘴,同时又偷偷地对锦瑟做了个鬼脸。 锦瑟笑了笑,心想你这小屁孩儿的鬼把戏姐早玩过了,这会儿才懒得跟你计较。 杜玉昭亲自执起那只紫砂小壶给叶逸风倒了杯茶,笑道:“大哥,你别跟老四一般见识,他还是个孩子呢。”说着,又抬手捏了捏身边少年的漂亮脸蛋儿,嘻嘻一笑问道:“听说昨儿又有个不长眼的家伙跟咱们小四搭讪,接过吃了一记断子绝孙脚,是不是?” 叶逸风瞥了一眼他们口中的老四,淡然一笑,说道:“小什么小,依我看,也该订一门亲事成家了。” 此言一出,那少年便急了:“哥,我不就是说了句玩笑话么?你至于往死里整我啊?我还是你弟弟不?” 叶逸风笑道:“正因为你是我们最宝贝的老四,所以哥才关心你的终身大事。” 杜玉昭便忙转身拦住少年的肩膀,笑道:“知足吧你,我还想让哥给操心一下终身大事呢,哥却懒得管我。你还在这儿大呼小叫的,小心大哥一气之下把你送回王府去。” 一说送回王府去,少年更加着急,干脆从椅子上跳起来转到叶逸风身边,却抓住了锦瑟的手,连声求饶:“大嫂,你快替兄弟求求情啊。大哥要整死我了,呜呜……”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18章 再漂亮也是男人! 老四欧阳铄乃平南王的侄子,父亲从商,伯父从政,欧阳世家在云滇一带颇有影响力。这家伙也算是个少年英才,因为只有十七岁,所以便排在最末位,前面三个哥哥都喜欢叫他小四,极少称呼其名字。 锦瑟皱眉,原本还想借机调戏一下这位俊俏的少年,只是他一叫自己‘嫂子,她便感觉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禁猛的抽回自己的手,往后退了两步,干笑道:“四少爷你别胡说八道――啊……”话未说完,身后有人猛的拉了她一把,锦瑟一个脚步不稳便跌倒在叶逸风的身上去。 叶逸风是真生气了,冷眼一横,瞥了少年一眼,低声斥道:“滚回去坐好!” 欧阳铄乖乖滚回去做好,再也不敢多说半个字,而且连杜玉昭也目不斜视的专心泡茶,对怀里坐着个女孩的叶逸风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尽管他们很好奇,想知道自家大哥抱着个十多岁的丫头想干嘛,但出于对大哥的无限敬仰,他们还是乖乖的收回了视线。 锦瑟只觉得自己被一团热气包裹着,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于是她扭着腰挣扎着试图从叶逸风的怀里跳下去,却不想触动了机关,叶逸风闷哼一声,抬手掐住她的腰,把她牢牢地摁在怀里。 “我……下去。”锦瑟抬手指了指旁边,仰头咧嘴看着叶逸风黑沉沉的脸。 “别动!”叶逸风的低吼在她耳边炸开,锦瑟便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 屋子里一片沉静,唯有胶泥风炉里的炭火欢快的燃烧着,白气从壶盖的缝隙里钻出来,发出呼呼地声音。锦瑟一时间连呼吸都忘了,因为屁股下面有个很硬的东西正死死地抵住她,把一种莫名其妙的火热隔着薄薄的衣料传导过来,某种东西似乎在一呼一吸之间,蓬勃而出。 咣! 一声巨响把屋内众人吓了一跳。 锦瑟也借机猛的推开叶逸风的双臂,连滚带爬的逃开他的怀抱。 砰! 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撞开了窗子摔到了地上,随后白影一闪,一个翩然佳公子手持水墨画折扇越窗而入,笑意吟吟的站在叶逸风面前,啪的一声收了折扇,拱手叫了一声:“大哥。二哥。” “老三,你下次出现能不能别整这么大的动静?你吓着我们不要紧,若是吓着大哥怀里的美女,可就是罪大恶极了。”杜玉昭率先发话,表示自己的极大不满。原想着看好戏呢,这下都让老三这厮给搅合了。(.好看的小说) 叶逸风则看着地上的那团黑乎乎的东西问道:“苍云,这是什么东西?” 老三蓝苍云一撩玉白色的长衫坐在杜玉昭的下手,瞥了一眼地上的黑袋子,笑道:“小四昨儿发誓一定要取了那条狗命的家伙。”说着,他转脸看着欧阳铄,笑道:“你昨儿发了狠话,怎么就只踢了人家一脚算完了?这不是丢哥哥们的脸么?下次再这样吹牛,三哥先让你长长记性。” 靠,说句狠话都不行?说要人家的命就必须要人家的命么? 锦瑟站在叶逸风身后,偷偷地看了这个被称作老三的家伙,忍不住又往后退了两步,暗暗地叮嘱自己记住他的容貌先,如此阴险狠毒之辈,还是不招惹的好,以后见了他绕道走。 叶逸风却眉头都不皱一下,只吩咐旁边的侍女:“把这不干净的东西弄出去。” 那两个如花似玉的丫头听了主子的吩咐,忙应声上前,一人拉着那黑布口袋的一角,便把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给拉出去了。 锦瑟看着这两个丫头娴熟的动作。那颗心不由得又下沉了几分。 果然是万恶的旧社会啊,连侍女也这么暴力…… 锦瑟尚未收拾起凌乱的心情,那边哥四个已经侃侃而谈起来。锦瑟没心思听他们说什么,总之听他们嘴里的那些话无非是生意,官场,权谋,利益之事。这些事情她在二十一世纪已经听得够多了,所以此时此刻再无心思多听多想。 站的脚都有些麻了,也不见那四只美男禽兽有停止的意思,锦瑟便悄悄地往后退了几步,想悄悄地溜出去找个地方坐下来锤锤腿。熟料她刚一挪动,叶逸风便抬起手来打断了正在侃侃而谈的杜玉昭,转身看着一脸不耐烦的锦瑟,说道:“站要有站相。” 锦瑟嘴巴一扁,不乐意的说道:“我饿了。你说是带我出来吃东西的……” 话未说完,剩下那三只美男的目光刷的一下子齐聚到锦瑟的身上。 杜玉昭捏着下巴做苦思冥想状,问着旁边的蓝苍云:“老三,这是什么状况?” 蓝苍云饶有兴致的看着锦瑟,嘻嘻一笑:“看来――要翻天了。” 倒是最小的欧阳铄却噗嗤一声笑起来,一边把手里的茶盏往那一尊大大的茶海上一放,一边嚷嚷开了:“我说,几位哥哥,我也饿了啊!我这都前心贴后背了,咱就不能先吃饭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公事嘛?” 叶逸风阴沉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他似乎有些不大乐意的转过头来看了欧阳铄一眼,似是被他那副玩世不恭的漂亮脸蛋儿给打动了,大手一挥淡淡的说道:“先吃饭。” 此言一出,杜玉昭嗤的一声笑起来,一边摇头一边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长长的叹了一句:“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蓝苍云则拍了拍欧阳铄的肩膀,赞道:“小四,不错。大哥越来越喜欢你了……” 欧阳铄便嗷的一声叫了起来,整个人都挂在蓝苍云的身上,摇着他的肩膀叫嚣着:“三哥你什么意思啊你什么意思啊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喊够了方在叶逸风出门的时候悄声嘟囔了一句:“那丫头怎么看都不如本少爷漂亮啊……大哥怎么会看上她……” 锦瑟走在叶逸风身后,听见这话倍受打击,于猛然转身看着欧阳铄,很认真的说道:“四少爷,别忘了,你再漂亮也是男人。”说完又觉得不解恨,转过头去又转回来,补了一句:“倾国倾城也没用。” ------题外话------ 亲爱滴,四大帅哥上场了,亲们记得收藏过再走啊。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19章 卖萌。 俊美少年欧阳铄被锦瑟一句话给堵得半天喘不过气来,叶逸风却捕捉痕迹的笑了笑,抬手拉着锦瑟下楼去了。(.) 欧阳铄拉着蓝苍云嚷嚷着:“三哥,我看到的不是真的吧?一向最鄙视女人最重义气的大哥,怎么会……牵着那个丑丫头的手下楼?任凭那丑丫头欺负到兄弟的头上来还……笑的那么开心?” 蓝苍云摸了摸下巴,叹了口气说道:“小四,哥劝你以后最好离那丫头远一点。否则到时候被大哥拉去练,可别怪三哥只能站在一旁看热闹。” 欧阳铄扁了扁好看的小嘴巴,哼道:“我不信,大哥会为了一个丫头连兄弟的情谊都不要了。” 蓝苍云摇摇头,看着美少年抢险两步冲下楼去,轻声叹道:少年轻狂啊! 深广的一楼是食饭喝酒的地方,杜玉昭率先下楼跟之前那个妖娆的中年妇人招呼道:“珍儿姐,四弟饿了,饭菜准备的怎么样了?” 被唤作珍儿姐的女人忙扭着柔软的腰肢上前来,福身笑道:“已经准备妥当了,四位爷这边请。” 阔朗的大厅被盆栽的花木隔成几个区域,珍儿带着众人直奔最里面用七八盆凤尾竹隔开的一个相对独立的雅间而去。锦瑟跟在叶逸风的身旁,悄声问道:“你确定你这里没有什么色情交易?我看这位珍儿姐怎么都像是妓院的老鸨。” 叶逸风脚步顿了顿,侧脸看着锦瑟低声说道:“你眼光真不错,她的确是从杏春园过来的。” 锦瑟撇嘴一笑,心想姐的眼光向来好使,当初在香港玩儿,姐头一次了解股市,小试牛刀便替爹地赚了几千万。你这间小酒楼在爹地的旗下十几家酒店中怕是连边儿都靠不上吧。 叶逸风见锦瑟一脸的不屑,便有些不高兴的问道:“怎么,爷的这家‘桃源福地’你还瞧不上?” 锦瑟忙摇摇头,笑了笑,没再说话。 众人入座,锦瑟看了看这四方的红木桌子旁边只有四把椅子已经被四只帅哥占了去,自己依然只能站在叶逸风的身后,别说吃饭,恐怕喝汤的份儿都没有,只能眼看着人家吃自己在这里吞口水了。于是一张小脸立刻冷成了冰块,往后一退,微微欠身,说道:“少爷用饭,自然不用奴婢伺候。奴婢告退。”说着,不等叶逸风说话,她便转身向外走。 “慢着。”叶逸风自然不会让她走。 锦瑟却不打算听他的。依然快步往外走。 少爷怎么了?少爷就可以涮人么?说好了是带自己出来吃饭的,结果却让人家看着别人吃饭? 真是太过分了! 她从心里恨恨的骂了一句,又暗暗地发狠:本来给姐二百两银子买衣裳姐还感激你,这回你居然耍着姐玩儿,咱们就算扯平了。从此后我锦瑟和你这混蛋互不相欠了,哼! 叶逸风见她一言不发的往外走,便悠悠的叹了口气,给坐在自己对面的蓝苍云使了个眼色。 蓝苍云真不愧是江湖上最神秘的大侠之一,速度之快怕是无人能及。 锦瑟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儿,便已经被一柄长剑挡住了去路。 幸好,剑未出鞘。 但只是那柄褐色的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的破旧的剑鞘便足以让她脊背生寒。虽然为了健身强体她也练过几天柔道,空手道甚至跆拳道什么的,但那不过是兴趣使然,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行,但对付传说中的江湖大侠却连边儿都靠不上。 于是她很是哀怨的看了蓝苍云一眼,问道:“这位三少爷,请问您有事儿么?” 蓝苍云不语,只看着叶逸风。 叶逸风淡然说道:“不是要吃饭么?你出去怎么吃?” 锦瑟冷笑着回头,双手往胸前一抱,说道:“对不起大少爷,虽然我锦瑟是个奴婢,但也没有站着吃饭的习惯。” 叶逸风皱眉,冷声吩咐:“加一把椅子来。” 珍儿原本还没离开,听了这话脸上的微笑也有些凝固,不过幸好她见多识广懂得变通,只是稍有停顿便立刻应道:“是,是,是奴婢疏忽了……”说着,赶紧的回头吩咐身后的小厮:“还不去搬把椅子来?” 就算杜玉昭等人已经领教过自家大哥今晚的抽风行为,此时也不免有些错愕。 哥四个结拜这么多年,坐一起吃饭的次数没有几千次也有几百次了,什么时候有过女人陪坐的份儿?就算是自己这个一向自命风流的二公子都没敢带女人上过桌,大哥今儿是哪根筋不对了? 蓝苍云比较淡定,脸上依然是和煦的笑,只是目光颇有深意的扫了锦瑟一眼,便恢复了平静。 欧阳铄却坐不住了,立刻站起来把自己的椅子往一旁拉了拉,对搬着椅子过来的小厮说道:“来来,放这儿……把椅子给我放在这里。” 小厮不敢怠慢,忙把搬来的一张沉重的红木椅子放在欧阳铄和叶逸风之间,因为桌子够大,而欧阳铄本身也是个身量未足的少年,锦瑟和他并坐在桌子一侧倒也不算拥挤。只是这位置……未免太过分了。这丫头,竟然一跃而上,排在了老三的上面?或者说根本就是老二的上面?这是第几把交椅啊? 锦瑟落座的那一刻,蓝苍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晶亮的目光,和杜玉昭那深邃的瞳眸一碰即逝。 叶逸风则抬头对珍儿说道:“上菜。” 珍儿见危机已经过去,忙笑着应了一声:“好了,四位爷请稍等,菜马上就来了。” 果然是珍馐佳肴。 锦瑟看着这一桌子卖相绝佳的饭菜,肚子里不禁咕咕的叫了一声。叶逸风那清泠的目光又飘过来看了她一眼,便拿起筷子淡然的说道:“吃吧。” 锦瑟立刻抓筷子准备吃饭。 欧阳铄却伸着脖子叫:“酒呢?!没酒怎么吃饭啊?” 叶逸风皱眉,沉声道:“小四,吃了饭还要说正事儿呢。不许喝酒。” 欧阳铄立刻撅嘴:“你们三个人商量着来呗,我不过是在后面跟着出钱的人,我什么意见也没有。不如这样,三位哥哥吃饭,我和锦瑟姑娘喝一杯。”说着,欧阳铄眨巴着那双乌灵灵的大眼睛看着锦瑟,又低声笑问:“好不好嘛?” 锦瑟一时被这家伙逗的笑了,并学着他那样子娇声卖萌:“好嘛~” 蓝苍云刚喝到嘴里的茶猛地一下子喷了出来,杜玉昭躲闪不及被他喷了一袖子,却不顾上自己的衣裳,只顾看着叶逸风的脸闷声的笑。 叶逸风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冷冷的看了锦瑟和欧阳铄一眼,吩咐道:“上酒。” ------题外话------ 亲爱滴们,向大家推荐一本好书:现代文《婚瘾》,作者:瑾瑜。看过《谁说离婚不能爱》的朋友一定对瑾瑜不陌生哦,亲们相信珠珠的眼光,速度去收藏此书把。保证大家都不会后悔。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20章 酒醉夸海口! 大少爷发话,酒很快就上来了。 一大坛子绍兴老酒,开封的时候有浓浓的酒香飘出来,锦瑟趁着丫头倒酒的时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再悠悠的吐气,点头说道:“真是好酒,十八年的女儿红吧?” 欧阳铄打了个响指,笑道:“厉害!你这鼻子可真够灵的,我说妹子,你属狗的吧?” 锦瑟立刻瞪眼拍桌:“你丫才属狗呢。” 此言一出,杜玉昭和蓝苍云立刻转头看着叶逸风。因为在座的几个人中,叶逸风是属狗的。 叶逸风果然怒了,他生气的一拍桌子,低声喝道:“吃饭还堵不住你们的嘴巴?要吃就吃,不吃给我滚出去。” 欧阳铄立刻笑嘻嘻的冲着叶逸风点头:“行,哥,我吃,我吃还不行嘛。”说着,他率先拿起筷子朝着瓦罐里炖的鱼下了手,锦瑟刚瞥了他一眼,心里那句‘没骨气’还没码出来,这家伙便把一条又酥又烂的鲫鱼放到了锦瑟面前的那只绘着莲青缠枝牡丹图案的饭碗里。锦瑟到嘴边的话立刻改成了:“谢谢啦。” “不客气,这瓦罐鱼可是珍儿姐之前在杏春园里的招牌菜,味道很是不错。”说着,他自己又给自己夹了一条,埋头吃了起来。 锦瑟早就快要饿晕了,此时有美味在前,哪里还顾得上叶逸风那凌厉的目光,只顾得上狼吞虎咽,没几下便把一条鱼骨头全都给嚼碎了,吸了骨髓咽下肚去。 欧阳铄也吃得高兴,又端起面前的酒来举到锦瑟跟前,笑道:“想不到咱们俩倒是投脾气,来,干一碗。” 因为美味的瓦罐鱼的缘故,锦瑟也不再计较着毛头小子之前的失礼之处,于是端起酒碗和他碰了碰,笑道:“好,咱们干了。” ‘叮’的一声,两只酒碗相碰,一碗酒便洒出些许来,点点滴滴泼溅在饭桌上,甚至有几滴落在锦瑟那件淡绿色的衣衫上,淡淡的熏香中便夹杂了浓郁的酒香,令人熏熏欲醉。果然是纯粮食酿造的美酒,比那些酒精勾兑的中外名酒好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锦瑟酒量虽然不怎么好,但也能喝一点,之前的时候也曾偷偷和同学跑出去,一人拎着一瓶啤酒坐在马路边上一边聊天一边喝,那种感觉十分的美好。而且她一向酒品好,说喝酒喝,从来不打酒官司。 眼见着欧阳铄一碗酒咕咚咕咚喝下去,她也跟着咕咚一下喝了一大口。 熟料绍兴老酒酒劲绵长,闻着奇香无比,入口却又辛又辣。况且此时的身体并不是她之前的那一具身体,刚刚穿越过来没几天的时间,很多地方还有待于磨合。 她此时猛然间把这一大口喝下去,猝不及防的被呛了出来,幸好她来得及转身喷到了地上,没有糟蹋了这一桌子的珍馐佳肴,却扶着桌子咳嗽的喘不过起来。 欧阳铄忙放下酒碗去替她捶背,手刚落下去便锤了个空。 叶逸风早就在他转身的时候出手,一把把锦瑟拉进怀里,右手揽着她的肩膀让她趴在自己的手臂上,左手在她后背上轻轻一拍,锦瑟呛到喉咙里的酒便一下子咳出来。 不管是嘴巴鼻子还是眼睛耳朵都被酒呛得难受,锦瑟满眼是泪,鼻子里还有鼻涕正缓缓的流出来。此时的她要多狼狈有多狼狈,简直是没脸见人了。 叶逸风却依然风轻云淡的样子,不疾不徐的说道:“不能喝就别逞能。” 锦瑟撅着嘴巴看了他一眼,不高兴的说道:“哪儿整来的这么烈的酒啊。” 欧阳铄笑的很无邪:“哪有很烈?这是女儿红好不好?你见谁家的女儿红是烈酒啊?” 锦瑟扁了扁嘴巴,看着他又给自己倒了一碗,像喝白开水一样的喝酒,感觉真的好无语。 穿越至此,她觉得自己终于被这个比女孩还漂亮的家伙给击败。 调息好了呼吸,锦瑟便从叶逸风的怀里挣脱了出来。叶逸风倒是没跟她计较什么,在旁边两个兄弟大眼瞪小眼十分怪异的目光中放开了她,并抬手夹了几片火腿放到她的碗里,然后端起丫头给他倒满的酒碗,慢慢的喝了一口,缓缓地咽下去。 蓝苍云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举起酒碗对着旁边的杜玉昭晃了晃,兄弟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很是无语的喝酒。 锦瑟真的是饿坏了,一连吃了两条鱼,一个鸡腿儿,若干蔬菜,一碗米饭又喝了一碗冬瓜鲜贝汤。这期间她还有模有样的学着欧阳铄喝了一碗绍兴女儿红。并且她还很高兴地发现,只要不着急,慢慢的喝,自己的酒量还是可以的。绝不比穿越之前差,最起码喝了这一碗女儿红,除了身子轻飘飘的,如在云端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不适的感觉。所以她喝完一碗之后,又转头对旁边倒酒的丫头笑嘻嘻的说道:“来,再给姐倒一碗。这酒还真是……不错!” 那丫头见锦瑟有些醉了,便不敢再放肆,于是偷偷地看了叶逸风一眼,想从大少爷的脸上搜寻答案。 叶逸风很是给那丫头面子,连暗示都免了,直接以手指扣着红木桌面,淡淡的说道:“给她倒上。” 有大少爷的命令,那丫头自然没有任何的犹豫,搬起酒坛子上前去又给锦瑟满满的倒了一碗酒。 欧阳铄喝酒像是喝白开水一样,这孩子根本就是一个千杯不醉的主儿。他正喝得高兴,见锦瑟还要再喝,便举起自己的酒碗再次和锦瑟相碰,并开心的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来,妹子,咱们再干一杯。” 杜玉昭咳嗽了一声,劝道:“老四,别喝了。咱们还有正事儿呢。” 锦瑟于半醉半醒之间挥了挥手,笑道:“什么正事儿?你们不就是要商议这家酒店要如何经营的事情么?”说着,她又拍了拍胸脯,摇头晃脑的说道:“你们怎么不问问我?我有绝妙的主意,保证你这桃源福地一炮打红,名扬天下。日进斗金财源滚滚都不在话下。” 叶逸风的脸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却依然耐着性子不说话,似乎是有意看看这个小丫头到底能疯到什么程度。杜玉昭悠然的吃菜喝酒,对锦瑟的醉话根本就没听进耳朵里去。 欧阳铄发现自家大哥冷冽的目光偶尔扫过自己的脸时像是带着杀机,于是忙转头向蓝苍云发出求救的信号。蓝苍云笑着摇摇头,转脸对欧阳铄说道:“老四,这次三哥帮不了你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21章 不仗义! 蓝苍云一再暗示这个不靠谱的小四别再招惹老大的那个侍婢了,再招惹下去恐怕老大要掀桌子了。(.无弹窗广告)可是欧阳铄还有些不知死活的拉着锦瑟追问:“什么好主意,快说出来给我听听。若是真的好,四少爷我好好地赏你。” 锦瑟晕乎乎的说道:“想要赚钱,就要争得过对手。争得过对手靠什么?”说着,锦瑟很是神秘的看了欧阳铄一眼,笑嘻嘻的伸出两个手指:“两条:一个是特色,另一个就是复制。” 此言一出,叶逸风的眼神又亮了亮――这就不是一个赌徒的女儿所能说的出的话。 锦瑟却没有看见叶逸风的神情,只顾对着欧阳铄继续说道:“所谓特色嘛,就是与众不同之处。别人有的我们有,别人没有的我们也有。就像这‘桃源福地’一样,首先取了个别开生面的店名,这就不错。可是进来之后呢,却没有想象中的好。一没有世外仙源的感觉,二呢,也没多少与众不同之处。这个要好生的改造。至于这二嘛,就是做成功了一个桃源福地,然后把它无限复制就是了。把分店开遍大江南北,各省各县都有我们的桃源福地,还愁不会财源滚滚么?” 杜玉昭原本正在对付一只烤羊腿,听着这话连嘴里的肉都忘了咽了。(.)只管看着锦瑟问:“你说我们还没有多少与众不同之处,这个我也想过了,但天下的酒馆菜馆客栈也不过如此,还能有什么花样儿啊?总不能把妓院给开到这里来。” 锦瑟笑着摇摇头,说道:“说到花样儿,你问我还真是对了。首先,我觉得桃源福地应该是个像生态园一样的地方,这里面不应该只是这些盆栽的花卉,而应该是一座花园。里面亭台楼阁和四季花卉相映成趣,鸡鸭鹅鱼也都是自然放养的,还可以种一些蔬菜,现吃现摘……” 借着这股酒劲儿,锦瑟好一番侃侃而谈。 最后,她说的累了,顺手抄起一盏茶来咕咚咕咚喝下去,然后把茶盏往桌子上重重一放,看着眼前四只呆愣愣的帅哥,叹道:“算了,此乃历史的差异,我说得越多,你们越是不懂。” 蓝苍云摇摇头,说道:“还历史的差异?你说的不就是个农庄子么?至于跟历史靠边儿吗?” 锦瑟被这句话给噎的差点儿背过气儿去,感情自己声情并茂的一番演讲,换来的就是一‘农庄子’?这古代的农庄子能跟二十一世纪的度假村相比么?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若是把二十一世纪的度假村里面一切工业化现代化的东西都取消掉,剩下的也不过就是一农庄而已。 锦瑟终究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欧阳铄却笑道:“农庄子怎么了?我觉得农庄子就挺好的。” 杜玉昭瞪了他一眼,低声斥道:“小四,你明儿想回平南王府去相亲,就明说。” 此言一出,欧阳铄立刻闭嘴。众人都不再讲话,屋子里一片安静。锦瑟的酒劲儿涌上来,只觉得眼前发晕,眼皮怎么撑也撑不开了,于是她摇头晃脑的打了个哈欠,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叶逸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了看在座的三个兄弟,说道:“明儿起,把这里的重新收拾,把工匠再叫回来,把后院拆了,再往后的那片空地给我买下来,修园子,种菜,养鸡鸭,把这里弄成一个小的世外仙源。‘桃源福地’这个名字不能辜负了。” 欧阳铄忙点头说道:“好来,大哥放心,后面那片地交给我,我保证用最低的价格买下来。” 蓝苍云则笑了笑,说道:“工匠不用愁,由我来办。” 杜玉昭看了看后面两位兄弟,叹道:“我又是监工的命了。” 叶逸风见弟兄们都没什么不同意见,便站起身来说道:“今儿就到这儿吧。各自回去了。”说着,他走到了锦瑟身边,弯腰把她抱起来,转身便往外走。 杜玉昭见状,忙叫了一声:“大哥。” 叶逸风顿住脚步,问道:“还有什么事儿?” 杜玉昭走上前去,看着叶逸风的脸。烛光中他脸上的表情沉静如水,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妥。但跟他做了将近十年兄弟的杜玉昭却感到深刻的不安。于是压低了声音问道:“大哥,清明节要到了,你确定要把这个丫头整天带在身边?或者说,你是有意要引起镇南侯府的注意?” 叶逸风的嘴角弯了弯,低垂了眼睑看了看怀里沉睡的丫头,说不上美丽,她甚至只是个极为寻常的小丫头。因为家里穷,她从小受风吹雨打的脸上的肌肤呈小麦色,头发也因为营养不良而略显干枯,身材瘦小看上去顶多十岁。看上去这个丫头实在是比那些逃难的灾民也强不了多少。 可也就是这个小丫头却是曾洪寿嘴里的天命贵女,曾洪寿预言若今生能得她相伴,那么自己这一生便会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功业成就唾手可得,甚至可会名垂青史。 这样的诱惑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几乎无法抵挡。 至于镇南侯府,叶逸风是很想颠覆它,很想把那里面的某些人赶出来,男人去讨饭,女人去做妓女。可单纯的为了报复,他却并不想牵扯怀中的丫头太多。 想到这些,他又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对杜玉昭说道:“你放心,我有数的。清明节快到了,我那边的事情也要忙。这边你就多辛苦吧。” 杜玉昭看着自己追随了多年的大哥在低头看那个小丫头的时候,眼神里闪现的那种复杂的神情,心底也不由得一叹。然后点头道:“好,大哥放心吧,我会把这边的事情办好。” 叶逸风笑了笑,又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欧阳铄和蓝苍云,淡笑着说道:“兄弟们辛苦了。” 蓝苍云微微躬身,欧阳铄却陡然间抓住了蓝苍云的衣袖,待叶逸风抱着锦瑟出去之后,方才叹道:“哎呀,大哥临走时的那个笑让我的心里好没底啊!二哥三哥,……我怎么觉得大哥他笑的好阴险……” 杜玉昭拍拍欧阳铄的肩膀,叹道:“你明明看出来那个丫头对大哥来说不寻常,还去捋老虎须?” 蓝苍云比欧阳铄高出一头,是以抬手摸摸他的头顶,叹道:“小四,三哥提醒你好多次了。只可惜,你是自作孽,不可活啊!三哥走了,记得被家里人追的无处可逃时,可以来三哥的庄子上做几天苦力,或许还可以换个温饱。” 欧阳铄立刻顿足:“三哥,你太不仗义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22章 匪夷所思! 醉酒之后,锦瑟又像是回到了现代。她看见自己躺在父亲名下的私家医院的病房里,全身被绷带包裹着,只有眼睛露出来,却是紧紧地闭着的。 她的嘴巴上鼻子上还有手臂上,氧气罩,营养液之类的东西应有尽有,爹地趴在病床上像是睡着了,锦瑟伤心地看见他两鬓上多了许多白发……她想靠过去跟父亲说话,可无论怎么都到不了他的近前。 于是她不停地叫着‘爹地……爹地……’,不停地挣扎着,用尽一切力量冲过去,想要搂着父亲的脖子大哭一回,告诉他自己没死,只是穿越到了一个不知名的朝代不知名的地方,遇见了几个青年才俊而已。 夜风呢喃,星子的清辉从窗棂中偷过来,呈现深沉的蓝紫色。 如此静谧的夜里,叶逸风长叹一口气,又不得不任凭怀里的小丫头像只螃蟹一样手脚并用抓住自己,又哭又闹把眼泪和鼻涕都曾在自己雪白的丝质睡袍上。 终于忍耐不住,他呼了一口气长臂一伸抱着她坐了起来,让她躺在自己的腿上,像是哄孩子一样的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叫她的名字:“锦瑟,醒醒……不要哭了,你做梦了……” 然而锦瑟睡得太沉,梦得太深,并且哭得太投入。[.超多好看小说]任凭叶逸风又拍又晃的叫她,她却只是哽咽着不肯醒来。叶逸风无奈之下只好伸手捏住了她的鼻子。 长久的窒息之下,锦瑟猛然间从梦中憋醒,摇了摇又昏又胀的脑袋迷茫的看着叶逸风,好一会儿的功夫才反应过来,却一言不发,只是瞪了他一眼,推开他自己往一旁的被子里躺去。 叶逸风看她不再哭闹,便挨着她躺下,拉过被子把自己盖住,双手反剪着枕在脑后,悠悠的问道:“你又梦见你的狗狗了?” 锦瑟依然沉浸在自己的哀伤中,没有反应过来。听了叶逸风的话只是转过脸来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叶逸风侧转了身子面向她,淡然一笑,说道:“我说,你刚才又抱着我又哭又闹的,难道是又梦见你那只叫‘爹地’的狗狗了?” 锦瑟噌的一下子坐起来,气呼呼的说道:“你爹才是狗呢!你们全家人都是狗!” 叶逸风那一双黑如点墨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愠怒,他也猛的坐起来抬手捏住锦瑟的小下巴,恨恨的斥道:“死丫头,是不是少爷我不跟你计较你就要蹬鼻子上脸了?敢骂我?你是活腻了吧?” 锦瑟此时只想回到现代,自然不会惧怕叶逸风的恐吓,于是两眼一闭,很是淡定的说道:“是,我活腻了,你杀了我吧。我求求你快些动手送我去死吧。” 叶逸风一怔,捏着她下巴的手边放松了力道。然却总是不甘心,又像是担心失去一样,反手将她拉到怀里紧紧地箍住,又低声威胁:“身为一个侍婢,竟如此胆大包天敢要挟主子,你就不怕我把你丢进青楼去接客么?” 锦瑟身子一颤,却又淡然的嗤笑:“像你们这种有钱有势的大少爷,能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来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怕有什么用?怕了你就会饶了我么?不怕的话,最起码还有一点做人的尊严。” 这下轮到叶逸风震惊了。 叶逸风虽然生在侯府,但却从小受到各种压迫和排挤,十年来辛苦经营才有了今天的些许成就。他自然明白,遇到任何事情最没用的就是‘害怕’,如果怕了,那么你什么都不是。如果不怕,你才可以挺直了脊梁有尊严的活着。所以此时他在看怀里这个瘦若枯柴的丫头,反倒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了。 锦瑟等了许久,原以为叶逸风会因为她的话而把她丢下床去,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他喟然长叹,然后再温柔的把她揽进怀中。 靠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他身上偏低的体温,听着他砰然有序的心跳,她心底的悲伤又涌了上来,眼泪无声的流出来,一点一滴的沁入他的衣衫里。 叶逸风搂着这个瘦弱的小丫头就像是搂着十年前的自己,那一年他被爵封镇南侯的父亲遣送回老家来修建祖茔,说是要历练他独当一面的能力,可从那以后,他却再也没有回去过镇南侯府。 十年了,镇南侯府对他来说,似乎只是记忆中的一座大宅子而已。 父亲是什么模样,姨娘是什么模样,夫人又是什么嘴脸他一概都不记得了。 这十年里,侯府每年都会送来一笔银子给他,也会派人过来检查祖茔的修建和祭祀,并顺便来查看一下他这个庶子是否安分守己。 却没有人会问他一句:在这里过的怎么样?可曾想念家人。 好像,他在这里守护祖茔便是他这辈子的职责一样,他这个镇南侯府的长子从十年前便成了叶家的守墓人。 若不是他自强自立,苦心经营,把每年侯府送来的那笔用来修缮祖茔的银钱精打细算,一个铜板掰成两半花,一边跟工匠计较工期工钱,一边跟商人打压石材木材等所用材料的价格。然后把省下来的银子悄悄地积攒起来,一点一滴做成了今天的产业,他或许就真的成了一个只能看守坟墓的活死人。 想到这些,叶逸风的心底便涌现出一股悲凉和愤懑的情绪。 只是他的悲愤还没来得及发泄,便被自己胸前的一片湿凉给惊醒。匆忙低头看去,果然看见怀里的小丫头在无声的落泪。窗棂处透过的淡淡的清辉照在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满脸的泪渍。叫人看了好生心疼,于是他抬起手来在她的脸颊上抹了一把,闷声问道:“你是不是在想你的亲生父亲?你还记得他的模样么?” 锦瑟很是用力的点头,哽咽道:“他很疼我,我当然记得他的模样。就算我再死一次,我也记得他的模样。” 叶逸风不禁愕然。 一个侍婢生的小丫头,三岁时因被抄家而不得不随着娘亲屈辱的嫁给那个酒鬼赌徒过日子的人,居然会这样说她的亲生父亲,可真是匪夷所思。 ------题外话------ 亲们,给大家推荐一下珠珠的另一本完结种田文《小妻大妾》 据看过的亲们都说还不错哦!闹书荒的亲可移驾一观。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23章 雅俗共赏 叶逸风当然不知道锦瑟嘴里说的父亲是她在二十一世纪的那个身价以‘亿’为计算单位的男人,还只当是她这具小身体的亲生父亲。 那个人他也调查过了,据说是一个世家子弟,而锦瑟也只是他身边的收房丫头生的庶女,家里根本没什么人重视,所以没上族谱。后来他们家被抄了,锦瑟便和她的母亲一起被卖到了乡下跟着那个赌棍过了七八年。以至于后来那人为了还叶逸风六两半银子的赌债把锦瑟抵给了叶逸风。 这一晚上,叶逸风破天荒的和锦瑟闲聊了很久。 不过锦瑟知道自己不能把自己是穿越来的事情说出去,所以便东拉西扯的编瞎话敷衍叶逸风。而叶逸风倒也没多想,或许他并不是真的想了解什么,不过只是想有个人在这样安宁的夜里依偎在他怀里说话而已。至于说的是什么,他完全可以这个耳朵听了那个耳朵再放出去。 第二日,叶逸风便带着锦瑟离开了县丞回黄沙镇上去。 回到福满楼后,叶逸风吩咐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丫头太瘦了,你们想办法把她养胖一些。这几日闲着无事就不要出门了,好好在家里吃饭睡觉。” 锦瑟不顾霍掌柜和虎子及冯妈等人异样的目光,一仰脸很是不高兴的问着叶逸风:“大少爷,你是不是把我当猪养了?” 叶逸风好脾气的笑了笑,说道:“你自己去照照镜子看看你这鬼样子。[.超多好看小说]跟着本少爷出去,别人还只当我管不起你饭呢。好好养胖一点,回头也好跟我长点面子。” 锦瑟相当的无语――难道在这个时代里,男人的面子是靠胖子来长得么? 看她一脸苦逼的样子,叶逸风索性善心发到底,又追了一句:“若是实在无聊的话,你可以去我的书房里看书。” 锦瑟顺服的点点头。 她知道如今的待遇已经是最好的了,不用做工就有饭吃,而且应该是很不错的饭菜。没有电脑电视,没有网游,没有娱乐八卦,古代唯一的消遣不就是看书么? 交代好了锦瑟的事情,叶逸风当天便离开了福满楼。他临走时没告诉锦瑟自己去干什么,当然,身为主子,是没有必要跟一个侍婢报备行踪的。这一点锦瑟也能理解,所以她很是坦然的在福满楼住下来。白天在叶逸风的书房里混,一日三餐自有冯妈送过来,晚上就去睡他的床。 反正他在的时候她也是睡他的床,何况他不在。 好的资源都不能浪费,那么舒服的床如果空着多可惜。 春天来的很匆忙,好像春风就那么一吹,陌上的繁花便一股脑都开了。 锦瑟掐着手指头细细的算了算,嗯,穿越过来不过是十多天的功夫,怎么天气都这么暖了? 穿越到这种鬼地方,想回又回不去,锦瑟这几天都快憋出毛病来了。 此时的她手里拿着一本书靠在廊檐下的藤椅上,看着院子里那一树盛开的杏花,锦瑟的双眼眯了又眯,终于做懒猫状眯成了一条缝儿,轻叹一声,念道:“果然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啊!” 身后忽然有啪啪啪的掌声,并有好听的声音笑道:“不错不错,只这一句,未免有些单薄。何不对上下句凑成一双?” 锦瑟忙睁大了眼睛回头看去,那个穿着一身华丽的紫色贡缎团花长衫的家伙顶着一张迷死人不偿命的脸蛋儿不是欧阳铄又是哪个? 于是她忙从栏杆上站起来,笑嘻嘻的上前去问道:“四少爷,好久不见。” 欧阳铄抬手在锦瑟的脑门上弹了一指头,叹道:“好久不见。还不都是被你害的。” 锦瑟吃痛,抬手摸着额头瞪眼:“我哪里又惹到你了,见面就打我?” 欧阳铄笑道:“我被你害的去三哥的庄子上做了十日的苦力,天天干活还不给饱饭吃。若不是今儿镇南侯府的人来了,我还不敢露面呢,你说你欠打不欠打?” 锦瑟撇嘴:“您老少往奴婢的脸上抹金了。我哪里有那个本事?” 欧阳铄笑道:“不要妄自菲薄了。今儿趁着大哥忙,没工夫管我们,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锦瑟立刻把手中的书一扬丢到不远处的藤椅上,兴高采烈的问道:“什么好玩的地方?掏鸟窝?还是摸鱼?或者我们去抓泥鳅吧?我那天听虎子说镇子西边的河湾里有好多泥鳅。现在天暖和了,下水去玩最好了。” 欧阳铄皱眉:“你刚才还在这里吟诗,我听着还有几分文绉绉的样子,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野丫头?” 锦瑟嗤笑:“你懂不懂什么叫雅俗共赏?” 欧阳铄摇头:“不懂。” 锦瑟笑道:“做人要彻底一些。雅要雅到极致,比如吟风弄月,抚琴吹箫,对花酌酒……” 欧阳铄立刻接上去:“俗也要俗到极致,比如掏鸟窝,下水摸鱼捉泥鳅?” 锦瑟拍拍欧阳铄的胸脯,挑了挑大拇指,赞道:“孺子可教也。” 欧阳铄挫败的叹道:“我发现你被大哥养了这半个月,不仅仅是人长胖了一点。” 锦瑟斜着眼睛看他,挑衅的问道:“还有呢?” 欧阳铄被她看的心里发毛,哪里还敢说别的,只是笑嘻嘻的说道:“还有就是比原来漂亮了许多,我说――看你白了不少啊,再养个个把月,也能称得上是冰肌玉肤了吧。” 锦瑟不屑的摇摇头,转身进屋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笑道:“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不够坦荡。” 欧阳铄举步向前,刚要说什么,锦瑟却抬手把房门推上,并在门缝儿里丢出一句:“我要换衣服。”然后就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并在里面插上了门闩。 欧阳铄很是无语的摇摇头,心想就你这毛丫头还担心少爷我对你别有用心么?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那副小模样。 一边不屑于锦瑟的行为,他又转身走到藤椅跟前,弯腰捡起那本书来慢慢的坐下去。不经意的一番,看见书皮上的几个字之后,欧阳铄不禁皱着眉头仰天长叹。 大哥这是弄了个什么女人在身边啊!这小小年纪居然窝在家里看什么《品花宝鉴》!这等违禁的邪书居然拿到院子里来光明正大的看,若是传扬出去,大哥的脸还要不要了? 可真够雅俗共赏的。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24章 以一敌四 欧阳铄带着锦瑟去的地方果然好玩,并不是摸鱼捉泥鳅的地方,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虽然欧阳铄十六七岁又喜欢玩还算个孩子,但他毕竟是平南王的侄子,没什么可能去做那些事情。 到了杏春园的门口,锦瑟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座外表朴实内里奢靡的纯正的木工小楼,听着年轻美貌的老鸨笑嘻嘻的捧着欧阳铄,她终于无奈的叹了口气,抬手捂住了自己的一双耳朵。 欧阳铄则没打算饶过她,抬手把她的手腕拉过来,对老鸨介绍:“锦瑟姑娘,我大哥的心头肉。” 美貌老鸨脸上的笑容立刻僵硬了许多,贼溜溜的眼光把锦瑟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方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原来是锦瑟姑娘,失礼失礼了。” 锦瑟抬手便推了欧阳铄一把,生气的问道:“会说话么你?” 欧阳铄笑嘻嘻的说道:“为了你,大哥连兄弟情义都不顾了。难道还不是心头肉?” 锦瑟气极反笑,瞥了一眼老鸨身后的四个美貌姑娘,说道:“是啊!既然知道我是大少爷的心头肉,你们还不赶紧的摆一桌花酒,好吃好喝的招待本姑娘?” 老鸨嘲讽的目光从锦瑟身上撇开,转脸对着欧阳铄继续卖弄风骚:“四少爷,不知道你来,奴家也没好生准备了。[.超多好看小说]不过今儿这四个花魁凑巧都在家,也算是难得了。就让她们四个人一起服侍您吧?” 锦瑟差点喷了――四个花魁一起‘服侍’欧阳铄的话,不会出什么大事儿吧? 谁知欧阳铄本人却一点也不担心,不过是风轻云淡的点点头,说道:“那就这样吧,再弄一桌像样的酒菜来。”说着,便大摇大摆的往楼梯上走去。 锦瑟看着他那玉树临风的背影,不得不佩服的点点头,暗想:这古代的小孩果然强悍,这么小的孩子一次就叫四个姑娘,也不怕掏空了身子。唉! 欧阳铄一上楼,四个花魁立刻莺声燕语的跟上去,一边一个搀扶着他的手臂,另有一个投钱带路,还有一个跟在后面扭着屁股撅着嘴巴一脸的不乐意。 锦瑟原想走在最后,一边走一边看看这杏春园里有没有像样的古董字画之类的家私,不料欧阳铄只上了三四个台阶便回过头来,含笑道:“锦瑟,过来。” “啊?”锦瑟差异的抬头,不解的看着笑的灿烂的欧阳铄。 欧阳铄却转身回来,伸手拉着她的手臂继续上楼,并对旁边的四个花魁笑道:“这位锦瑟姑娘今儿是四少爷我的贵宾,你们可是万分怠慢不得的。” 四个花魁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堆起笑脸对锦瑟福身道:“给锦瑟姑娘问安。” 锦瑟看了这一把水葱一样的漂亮姑娘,不由得微微一笑,说道:“不必多礼。” 欧阳铄见锦瑟面对花魁的时候倒是很懂礼貌,一点也没有那股刁蛮劲儿,于是笑道:“原来你也会用好脸色说话。我还当你对谁都是一张臭脸呢。” 锦瑟瞥了他一眼,不屑的说道:“且!姐是瞧不上你们这些纨绔子弟罢了。” 花魁们听了这话,一个个儿都掩着嘴巴瞪大了眼睛,整个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这死丫头不知好歹敢这样跟四少爷说话,待会儿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四少爷看着是个孩子,实际上那些手段都狠着呢。而且,他最烦别人说他是纨绔子弟。上次为了这个差点把一个嫖客给打死,最终还是叫人家断了两条腿才算完事儿。 欧阳铄却并不发火,只是淡然一笑,牵着锦瑟的手上楼。并且很是温柔的笑道:“纨绔怎么了?纨绔也是一种光荣。那些穷光蛋倒是想纨绔,可也得纨绔的起来呀。” 锦瑟笑道:“这话说得倒是有理。” 花魁们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眼看着四少爷牵着那个小丫头的手肩并肩的走到了二楼,方才缓过神来纷纷跟上去。 进了一间奢靡宽敞的屋子后,欧阳铄放开锦瑟的手,率先去主位上坐下,又拍拍旁边的椅子示意锦瑟也坐。穿着轻纱薄衣的姑娘们鱼贯而入,碗筷筋箸转瞬间摆好,另有捧着巾帕钵盂的十三四岁的小丫头上前来服侍欧阳铄和锦瑟洗了手。一桌丰盛的饭菜便已经摆放整齐。 一个紫衣花魁执了酒壶上前笑道:“四少爷,奴婢给您斟酒。” 欧阳铄笑着指了指锦瑟:“葛巾,先给锦瑟姑娘斟满。” 锦瑟想起那晚自己和这小子喝酒,被他给灌得一塌糊涂的事情,忙抬手摁住酒杯,笑道:“我不喝酒。你还是给我沏一壶好茶来吧。” 叫葛巾的花魁根本不应声,只看着欧阳铄的脸色,等着这位四少爷的吩咐。 锦瑟深感挫败,感情在这里,人家根本鸟不着自己是干什么的呀? 欧阳铄抬起手臂绕过锦瑟的背后,扶着她的椅子背问道:“怎么,那晚咱们俩不是喝得挺高兴的么?” 锦瑟笑道:“那晚有四个美男养眼,我自然高兴。所以多喝了几杯。这回么……真的是没心情。四少爷见谅。” 欧阳铄很是意外的挑了挑眉,然后笑了起来。他本来长得就漂亮,白白的脸蛋儿特别的甜润,一笑更加好看,一双桃花眼里洋溢着水漾的光彩。 笑够了之后又长叹一声,欧阳铄抬手拍了拍椅子背,说道:“原来是嫌没有好看的男人养眼。嗯――俗话说秀色可餐。那晚我们哥儿四个让你看了个饱。所以你喝的很是尽兴。今日却只有四个美女,也不怪你心情不好。不过这杏春园里还真是没有小倌儿。那就只好委屈你喝茶了。” 锦瑟点头笑道:“不委屈。若是能有一壶上好的龙井,也算对得起这如花美眷了。” 欧阳铄立刻赞同的拍手,又吩咐身边的一个黄衣女子:“姚黄,你去泡一壶好茶来。就要锦瑟姑娘说的雨前龙井。” 锦瑟不禁笑道:“这里的姑娘取得名字也别致,原来都是以牡丹为名。”只是不知道这位四少爷待会儿以一敌四之后,还能不能从这牡丹从中站起来。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25章 被捉 欧阳铄笑道:“不愧是大哥看中的人,果然聪明。(.好看的小说)那你可能猜得出她们二人的名字?” 锦瑟顺着欧阳铄的手指看过去,见一个白衣女子和一个翠衣女子看着自己笑,便不假思索的说道:“白衣的应该叫玉板,白牡丹里以玉板白最有名。绿衣的么――就不好说了,绿香?绿玉?不过都太直白了些,不如欧碧更好一些。” 欧阳铄立刻竖起大拇指,笑道:“果然不错。怪不得大哥那样对你。你们还真是算得上心有灵犀呢。” 众人都笑起来,锦瑟倒是无所谓摇摇头,直接抓起筷子来夹了一块糯米糕来咬了一口。嗯,这杏春园的糕点也很正宗。 不得不说叶逸风这个人很和锦瑟的胃口,他不管是开青楼妓院还是酒馆客栈,里面的厨子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做的都很正宗,叫人吃过之后便再也难以忘记这个地方。 或者,这正是他能够有今天成就的一大因素。 锦瑟这里一块糕点没吃完,姚黄已经端了一杯香茶来,并微笑着送到锦瑟跟前,娇笑道:“一生落红尘,几世做茶仙。锦瑟姑娘,请用茶。” 锦瑟婉然一笑,接过茶盏来,说道:“泛花邀坐客,代饮引清言。多谢姚黄姑娘。” 欧阳铄立刻拍手笑道:“好!想不到咱们酷爱诗词的姚黄姑娘今日竟是遇到了对手。倒不如你们两个人在这里比试一番,我来给你们做个裁判,怎么样?” 锦瑟本欲拒绝,偏姚黄已经含笑福身:“能得大少爷身边的锦瑟姑娘点拨,姚黄不胜荣幸。” 这下好了,不应战还不行了。锦瑟暗暗的感叹,还是爷爷当年逼着自己练字的好处啊!当时为了练字,几乎把古代的诗词曲赋都抄写了上百遍,此时临时抓两句来也足够应付这个姚黄的了。 于是她摇着头笑道:“四少爷,你真偏心。明明知道姚黄姑娘酷爱诗词,必然专修。却让我来跟她对诗。分明是要我输的吧?你怜香惜玉,也犯不着拿我做人情吧?” 欧阳铄笑道:“这又不输房子不输地的,你怕什么呢?这样,爷我拿出二百两银子来做彩头,你们俩谁赢了这银子就是谁的。输的呢,给我们唱支曲子助助兴也就罢了。如何?” 几个人都说好,锦瑟也不能扫了大家的兴,于是笑道:“看在二百两银子的份上,我就应了吧。” 欧阳铄笑的眯起了眼睛看着锦瑟,说道:“其实,我更想听你唱曲儿。姚黄唱得曲子我都听过了,还没听过你唱呢。” 锦瑟从心底冷笑:把姐跟风尘女子比?等着瞧吧。 姚黄本就有心挑衅,此时见锦瑟应了,便盈盈上前,又对着她福了福身,说道:“锦瑟姑娘咱们就联句好了,这样更有趣。[]你说呢?” 锦瑟笑道:“联句也好,只是不知如何分出输赢?” 姚黄道:“自然是对不上来的算是输了。” “怎么会对不上来呢?不过是或快或慢罢了。”锦瑟心想你就这么笃定姐对不上来么? 欧阳铄插嘴:“这样,就以一盏茶的功夫为限。若是爷我一盏茶喝完了,那人还没对上来,就算是输了。” 锦瑟又问:“若是这样也分不出输赢呢?总不能一直对下去,对到天黑吧?” 姚黄心里有些烦了,觉得锦瑟这是在胡搅蛮缠,于是下巴一扬,自信的说道:“不如这样,若是锦瑟姑娘能对的上我十句,就算是你赢了。对不上来,算是输了。” 锦瑟笑着摇头:“这多不好意思。好像是我欺负你似的。” 姚黄向来在诗词上自负了得,连叶逸风都夸她文采好,心思巧妙,于是笑道:“不怕锦瑟姑娘生气,姚黄毕竟虚长姑娘几岁,不能白多吃了几年的闲饭。正是要这样,才显得公平。” 锦瑟心里好笑,说什么不好,偏生说白痴了几年的饭。待会儿你自己成了白痴可别怨我。于是点头应战。 姚黄笑道:“好,那我就从姑娘刚才那句‘泛花邀坐客,代饮引清言。’上开始。” 锦瑟点头,做了个请的姿势。 姚黄略一沉吟,便有了上联:“醒酒宜华席,” 锦瑟微微皱眉,做沉思状,片刻后对上下联:“留僧想独园。” 姚黄依然自信满满,接着出上联:“不须攀月桂,” 锦瑟略一思索又对下联:“何假树庭萱。” 姚黄略显惊讶,又道:“未敢重芳席,” 锦瑟微微一笑,即对:“焉能弄绿笺。” 姚黄脸上的微笑渐渐地收敛,又出上联:“流华净肌骨,” 锦瑟却不再犹豫,即刻对上:“疏沦涤心原。” 姚黄再出上联:“不似春醪醉,” 锦瑟微笑着抿了一口茶,对道:“何辞绿菽繁。” 姚黄脸上一丝笑意也没了,转身去端了一盏茶来,说道:“素瓷传静夜, 锦瑟嗅了嗅杯中的茶香,叹道:”芳气满闲轩。“ 欧阳铄忍不住拍桌赞道:”好!今日爷算没白白的带着你来。回头就算再被大哥整一顿也值了。“ 锦瑟笑着瞥了欧阳铄一眼,说道:”下次四少爷若是再去做苦力,记得带上我。这几天我在家里可是闷死了。“ 欧阳铄笑道:”好!好!一言为定。现在有六句了,再来,一定要有十句才算是完美。“ 姚黄忙福身应道:”是,奴家就竭尽全力,不让四少爷扫兴。“说着,又出上联:”开时微月上,“ 锦瑟含笑对道:”碾处乱泉声。“ 姚黄又出上联:”半夜招僧至,“ 锦瑟对:”孤吟对月烹。“ 姚黄眉头紧蹙,手指不停地抚摸着茶盏的杯盖,半晌方吟道:”碧沉霞脚碎, 锦瑟笑意盈盈的把茶盏放到桌子上,回道:“香泛乳花轻。” 姚黄咬咬唇,又道:“六腑睡神去,” 锦瑟却拿起筷子又夹了块糕点,对道:“数朝诗思清。” 欧阳铄立刻拍手,嘴里的那个‘好’字还没叫出来,便听见门口处有人笑道:“老四好兴致,居然在这里享受。大哥,他一个人守着五个姑娘,这也太不公平了吧?你得把红杏给咱们叫出来陪酒。” 锦瑟听了这话,心头直打了个冷颤,忙坐直了身子回头看去,那站在雅间门口脸色阴沉如水的男人可不就是叶逸风么?他旁边站着的两只正幸灾乐祸的笑呢。 ------题外话------ 啊啊啊――偶尔展露才华,又被捉住了,小锦瑟该怎么办呢……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26章 争锋 欧阳铄看见三位哥哥同时出现,显然很是意外。不过他向来放荡不羁,此时被哥哥们捉了个现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比这更荒唐的哥哥们都见过了,这又怕什么?于是他把身边的玉板轻轻推开,徐徐起身笑道:“大哥,二哥,三哥。好巧啊,你们一起过来了?” 杜玉昭笑道:“你把锦瑟姑娘都给拐跑了,我们能不过来么?”说着,他已经跟在叶逸风身边笑意盈盈的走过来,坐在二把手的椅子上拍了拍欧阳铄的肩膀,低声叹道:“我说小四,你一天不胡作非为是不是就浑身不自在啊?” 叶逸风在刚才欧阳铄坐的椅子上坐下来,在座的姑娘们都纷纷起身行礼,老大没发话之前谁也没敢抬起头来。锦瑟原地不动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偷偷地看着几个刚才还耀武扬威的姑娘,心里直偷着乐。 蓝苍云在锦瑟的另一边落座,接过旁边的欧碧递上的香茶浅浅的吹了口气,轻轻地啜了一口慢慢的品着,对屋子里的男男女女都不甚在意。 叶逸风不说话,诸人谁也不敢说话。欧阳铄也慢慢的收拢了乐呵呵的嘴对着蓝苍云挤眉弄眼的使眼色。 锦瑟也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但她心里想着还是‘以静制动,静观其变’更好。 叶逸风冷冷的看了一眼专心对付那块芙蓉糕的锦瑟,终于忍不住开口:“想不到你才学不浅啊。真是令人惊讶。” 锦瑟笑了笑,抬手抹了一下嘴上的糕点沫子,说道:“大少爷过奖了。不过你们来的正好,刚说好了,输了的要唱支曲子给我们助兴。姚黄姑娘,你的小曲儿呢?还有四少爷,我的二百两银子呢?” 欧阳铄嘿嘿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放在桌子上,抬手一推,推到锦瑟面前:“没有二百两一张的,这张五百两的你先收着点。” 锦瑟皱眉:“你欺负我是穷鬼啊?我可没银子找给你。” 欧阳铄忙摆手:“不用找不用找……”你帮我在大哥跟前说句好听的话就行了。 锦瑟收到他那双灵动的打眼睛里发过来的求救信息,便长出一口气抬手将那张银票拿起来,细心地看了看,又慢慢地折叠起来,叹道:“好歹这几日没白肯书本,早知道对个对子也这么赚钱,我那个穷鬼老爹哪里还用得着把我抵给人家还赌帐呢。” 叶逸风眼神一沉,抬手把锦瑟的银票抢了过来说道:“正好,你在我这里吃住了这么多天,我还花银子给你买了衣服,你这点钱先拿过来抵账吧。回头我叫老霍再把账单细细的算一算,看你还欠我多少,明儿起我叫人在这里给你打个台子,你就设擂台,对对子,赢了钱好替你那穷鬼老爹还赌帐。” 锦瑟手里的银票冷不防被人抢了去,正要发火呢,又被叶逸风的话给噎了回去,只觉得胸口里有一把火横冲直撞找不到宣泄口,只把她的小脸给气的通红。 人一生气,往往就没了理智。锦瑟也一样。 她盛怒之下抬手拍了一下桌子,冲着叶逸风便开了火:“你开黑店的啊?我才吃住了你几天啊?你就要五百两银子,而且还收不够,还要我卖身赚钱?你干脆去抢银行算了!”说完了,又想到这里就他妈的没有银行,于是又改了一句:“你干脆去抢钱庄算了!” 四个花魁和旁边的小丫头都被她这股盛气凌人的气势给震得说不出话来,一个个苍白了脸色等着这个不知死活的臭丫头被大少爷剥皮抽筋。 连杜玉昭蓝苍云和欧阳铄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们三个人自从认识叶逸风起就没人敢冲着他这样大声嚷嚷,更别说当着哥几个的面儿还有这些妓女在一旁。这丫头聪明是聪明,就是太没数了。这下恐怕谁也救不了她了。 叶逸风却出乎意料的冷静,只是抬手端起茶来轻轻地喝了一口,微微一笑,说道:“你说错了,在这里几个钱庄都是我们弟兄的本钱。我们根本不用去抢。” “……”锦瑟气结,干瞪着眼睛张了张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看到锦瑟生气的样子,叶逸风一时心情大好,把原本因为镇南侯府来人而引起的一些不痛快也尽数消散,不由得笑着对着几个兄弟说道:“正好忙完了,今儿我们敞开了喝几杯。姚黄,你不是该唱曲儿么?把你新填的词给我们唱来听听,”叶逸风像是不把锦瑟给气死就不罢休似的,把那张五百两的银票往桌子上一放,说道:“若是唱得好,有赏。” 姚黄立刻堆起了笑脸,软着腰身上前去福身道:“奴家谢大少爷赏。” 锦瑟腾的一声站起来说道:“慢着!” 叶逸风抬眼看着她,轻笑着问道:“怎么,你有意见?” 锦瑟咬了咬牙,暗想不蒸馒头还要争口气呢,姐到了这鬼地方,总不能让个妓女给比下去。于是心一横,看着叶逸风的脸很是认真的问道:“若是我唱的比她唱得好,这银子是不是就该是我的?” 叶逸风微笑着点点头,说道:“这个自然。若是大家都说你唱得好,自然就赏你。不光我有赏,估计其他三位爷都有赏。”说着,叶逸风又看了看杜玉昭和蓝苍云,最后问着欧阳铄:“小四,你说是不是啊?” 欧阳铄心里正算计着回头大哥再来整自己的话该如何躲呢,忽然听见叶逸风问自己,根本来不及思索忙点头道:“是啊是啊,大哥说的没错。” 锦瑟看了一眼姚黄,见她一脸的不愉快,心里的不痛快总算是好了些。姐不开心,你们谁也别开心。 杜玉昭见双方都无话,便咳嗽了一声问道:“你们谁先来?” 姚黄笑意盈盈的上前,说道:“奴家怎么说也是这杏春园的人,怎么能让锦瑟姑娘吃亏呢?自然是锦瑟姑娘先来。” 锦瑟心里冷笑道:说得好听,你不过是想听听姐唱什么曲子,你好捡着更好听的去唱罢了。这会儿还装什么假慈悲,刚才你看那张银票的眼光都是绿的,当姐没看见啊?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27章 语惊四座 锦瑟心中冷冷一笑,暗道:先唱就先唱,恐怕姐唱了之后,你们这些庸脂俗粉连唱的勇气都没有了呢!于是她一挺胸脯站起身来,对上姚黄挑衅的眼神朗声说道:“既然姚黄姑娘如此照顾,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她转身离开酒桌,走到旁边的一块空地上,穿着精致绣花鞋的脚尖在光亮的地砖上轻轻地掠过,轻飘飘似乎没有一分的重量。 她的手和气息很稳,心亦如水镜般明亮,直到一切嘈杂失去着力方向后自然安静下来,锦瑟才慢移步、轻抛袖,没有伴奏,曲音由唇间婉转而起:“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甜润婉转的嗓音尚且带着几分童稚的韵味,有些少年不知愁滋味之嫌。然却莺燕低回绵软锦绣,又是诸人从未听过的曲调,再见穿着一身烟霞色纱衣的锦瑟只管长袖缓带,绕身若环,曾挠摩地,回旋袅娜,叫人听得缠绵婉转,心头渺渺然生起一股别样的情怀,淡然的思绪也忍不住跟着她的唱词飘出了很远。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比宋西蜀牡丹亭前杜丽娘多了几分纯真,比唐宫庭长生殿里杨娘娘多了几分娇媚,总之戏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镇日缠,任款款莲步生花在心底,丽语珠韵缱绻梦中来。[]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锦瑟眼波暗转,虽处众人之中,却神游他处,唱得偏是极尽哀婉的那一句:“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君莫问一把纸扇任轻盈,君莫问粉墙黛瓦芍药圃,君莫问一盏海棠酒温婉入喉是否能释怀;只看两道水袖抖落出十丈软红,却歌不尽人世间离合悲欢。 锦瑟柔软的腰肢旋转着慢慢的低下去,最后双腿交错盘坐在地上做半躺半卧之状斜看屋顶的雕梁画栋,缓缓地唱出最后那极尽惆怅的一句:“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歌声既停,屋子里却静的出奇。 终是杜玉昭风月场上的功力最深厚,率先咳嗽一声打破了屋子里的沉静,然后偷偷地瞟了叶逸风一眼,说道:“锦瑟姑娘这一曲真是天籁之音。曲子好,唱词更好。是我有生以来听过的最妙的曲子。大哥,我添五百两。”说着,他便从腰间的绣花荷包里摸出了一张银票,压在叶逸风之前推到姚黄面前的那张五百两银票上。 叶逸风淡然一笑,说道:“姚黄还没唱呢。” 姚黄早就服了输,听叶逸风说这话,忙上前福身说道:“锦瑟姑娘才艺双绝,奴家输了,且输的心服口服。” 叶逸风嘴角的笑意更浓,目光如流波般转过看着蓝苍云和欧阳铄说道:“姚黄的曲子大家都是听过的,老三和老四以为呢?” 欧阳铄忙竖起大拇指笑道:“二哥极少夸人的。既然二哥都掏腰包了,兄弟更是没话说。”说着,他又摸出一张银票来叠在那两张银票上。又转头对锦瑟说道:“你这首曲子的唱词真是妙不可言,有吞梅嚼雪、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象,我刚才只沉浸在曲子里,偏生这会儿只记得前面一句:红藕香残玉簟秋。这就很好,我说,你可不可以把后面的一并写下来,让咱们好好的欣赏欣赏?” 锦瑟笑道:“这倒无妨,只是四少爷您得多加点银子。” 欧阳铄一听这话立刻皱眉,撅起嘴巴朝着蓝苍云求救。 蓝苍云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哥,其实论心计,咱们兄弟们早就对您服服帖帖了。您又何必弄这么一出?”想让我们掏钱给你的女人买笑脸就只说罢了,何必整这么麻烦。 叶逸风侧目看过去,蓝苍云已经面色平静的摸出一张银票慢吞吞的推过去,说道:“我可没你们那么阔绰,我这儿只有二百两。”说着,又极为不情愿的嘟囔着:“这曲子再难得也当不了吃喝,用得着出这么高的价儿么?” 叶逸风却不理他,抬手把四张银票往锦瑟那边一推,挑眉笑道:“拿去吧。” 锦瑟学乖了,只微笑着上前福了一福,说道:“不知道这些银子够不够还大少爷的柴米油盐帐呢?可别我刚拿过来还没暖热乎,又被您给夺了去了。” 叶逸风皱眉,脸上立刻闪过不悦之色。 欧阳铄忙打圆场:“我说锦瑟,我大哥都发话了,你还叫什么真啊?我三哥的话你还没听明白啊?” 锦瑟笑了笑,说道:“听是听明白了。只是不敢相信大少爷而已,这也没办法,他总该是一变再变,连我这个‘近身侍婢’都摸不清他的脾气呢。”锦瑟说话的时候又专门把‘近身侍婢’四个字咬的重了一些,抬手收银票的时候又给了叶逸风一个白眼。 叶逸风却并不计较,只吩咐道:“取纸笔来,去把这首词写下来给你们四少爷拿回去好好地品鉴品鉴。回头若是令尊查问你的书时,也好拿来搪塞一二。” 欧阳铄被揭了短,立刻做了个鬼脸冲着锦瑟笑了笑。锦瑟亦回他一个鬼脸,转身去那边书案跟前坐下,取过毛笔来认认真真的将这首流传百世的《一剪梅》写在了纸上,然后轻轻地吹干了墨迹,送至欧阳铄跟前,又笑道:“四少爷,您交代的事情锦瑟可办好了。就算您没银子给了,也要记得您欠了锦瑟一个人情哦!” 欧阳铄接过那张素白的宣纸来,只展开一看,便惊讶的叫道:“这是你写的字么?!” 锦瑟一点也不意外,只淡淡一笑说道:“不然是谁写的呢?” 欧阳铄细细的看着纸上娟秀优雅的簪花小楷连声惊叹:“哎呦呦,我的老天爷!大哥这次真是捡到宝贝了!啧啧……这一手小字竟是比咱们红罗公主的字还俊俏啊!了不得,了不得……” 锦瑟不知这红罗公主是谁,但屋子里的众人却都十分的清楚。本朝女子并非他朝可比。并非提倡什么无才便是德。当朝长公主红罗层蒙先帝万分宠爱,因从小喜欢练字,皇上便请了书画名家入宫教授。后终成一方大家,为当朝闺阁书法之典范。 然红颜薄命,红罗公主只活到一十八岁,尚未出嫁便香消玉殒。她生前所书的诗词曲赋便被先皇收进了皇室藏书阁。然也有流出宫中的只言片句却被人一再吹捧,如今已经成了神话般的存在。 今日欧阳铄竟把锦瑟的字跟红罗公主相比,可谓‘语惊四座’,众人的目光便刷的一下都聚集到他手中的那片白纸之上。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28章 试探 叶逸风神色冷峻,目光盯着那张素笺半晌不说话,心里确是狂喜无比。[.超多好看小说] 这真是太叫人意外了——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丫头居然有这些本事。诗词背得好可以说她天资聪颖,头脑好用,或者说她天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可这一手好字呢?凡是读过书写过字的人都知道,一手好字的练成只有靠日复一日的苦练。再聪明的孩子若不加练习,写的字也拿不出手。 可锦瑟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怎么可能有时间去练字,又跟谁学习练字?可以说是她母亲闲暇之时苦心教导,可那样的家庭里她母亲苦心教导她这些做什么?倒不如教她如何做做针线活更现实一些。 心里想的越是多,脸上便越是平静。叶逸风终是微微一笑把锦瑟写的小字轻轻地折叠起来,放入腰间的荷包之内。 欧阳铄不满的嘟囔着:“哥。你好歹给我们看一眼嘛。这么着急就收起来了?” 叶逸风不理他,只抬头看着锦瑟,又垂眸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座位,淡淡的说道:“坐吧。” 锦瑟早就站的腿疼了,一直不坐下是因为他老人家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她捉摸不透这位一句话可以决定自己去留生死的家伙这会儿在想什么,所以一直忍着脚疼左右移动着身体的重心,没有贸然的坐下去。[.超多好看小说]他一开口,她便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然后直接端起那杯温凉的茶来一饮而尽。 叶逸风淡淡的吩咐:“欧碧,倒茶。” 欧碧不敢怠慢,忙取了茶壶转过来给锦瑟斟茶。锦瑟抬头冲她笑了笑,说道:“谢谢了。” “姑娘不必客气。”欧碧对锦瑟的道谢有些意外,微微一笑露出两颗俏皮的小虎牙。四个花魁中她最小,又穿着一身翠绿的衣衫,很是轻灵动人。 杜玉昭率先举杯,对叶逸风笑道:“大哥,兄弟在这里恭祝你无意间见到了一个稀世珍宝。” 叶逸风微笑,也举杯笑道:“好。干了。” 四个男人一起举杯,又一起仰头把杯中酒喝掉。 锦瑟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中在此忍不住哀叹:都是爹生娘养的,怎么人家这四只就长得这么好看呢。 叶逸风显然兴致很好,一连喝了几杯后,眸子里便带了几分醉意。不经意的侧眸暼锦瑟一眼时,潋滟的目光都带着几丝微微的灼热。 外边忽然有喧哗声传来,其中夹杂着些许的不满,仔细听听,不难听得出其中还有人口吐脏言。 叶逸风倒是不怎么介意,只顾慢慢的咀嚼着一片鲜笋,怡然自得。 锦瑟倒是有些坐不住了,一边啃着一直鸡爪一边回头往珠帘外边看去,且担心的问道:“外边不是打起来了吧?” 蓝苍云冷然一笑,目光低垂,手指不经意的抚上饭桌上的那一把被旷世奇兵‘龙吟’的宝剑。 欧阳铄听见锦瑟的担忧,大大咧咧的笑道:“跟三哥坐在一起吃酒,难道还怕被人砸场子么?” 杜玉昭虽然也淡然一笑,说道:“锦瑟,尝尝这个,这个酱肘子比那个鸡爪好吃。那东西有什么营养?你看你瘦的跟柴禾妞一样,要多吃点好东西才行。不然出去说是我大哥的人,谁信呢。” 锦瑟看着杜玉昭的筷子指着的那盘肥腻腻的酱肘子,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多谢二少爷关心,那个……看一眼就饱了,哪里还能吃得下去?” 杜玉昭笑道:“怎么吃不下去?你看我吃给你看。”说着,他自己用筷子夹了一块沾满了肥油的肉皮美滋滋的放进了嘴里。 虽然知道这东西是胶原蛋白,对美容有着极好的效果,但锦瑟却从小到大没碰过一下。此时看见杜玉昭吃,一点也不心动。只嘿嘿一笑,继续啃她的鸡爪。 叶逸风看她的目光更深刻了几分。这丫头,喜欢的东西想办法争取,不喜欢的东西谁说也不动心。这份怡然自得倒是叫人刮目相看。 楼下的吵闹声越发的嘈杂起来。葛巾实在战不下去,便上前来请示:“大少爷,要不要叫人下去看看?” 叶逸风沉吟片刻,转头看向身边的锦瑟,说道:“锦瑟,你替本少爷下去看看是那些不知好歹的东西在下面喧哗。叫他们识相的赶紧滚出去,否则别怪爷不客气。” 锦瑟皱了皱眉头,心想放着这么多能人在这儿,您干嘛为难我一个小丫头啊?不过只是一瞬间,她便明白了叶逸风的意思——他这是考验自己呢,是想看看自己到底还有什么本事吧? 想明白了这个,锦瑟便把啃了一般的鸡爪子往桌子上一扔,抬手拿了旁边一块洁白的帕子随意的擦了擦。把满手的油污都擦在帕子上,然后又把叶逸风面前的那条帕子拿过来把嘴巴抹了抹,又把手指上最后的一点油污也擦拭干净了,方将刚才摞在桌子上的四张银票一起收起来,仔细的戳齐了折叠好放入衣袖内,才徐徐起身,笑道:“好。不过锦瑟可不敢保证能说服得了他们。若有辱使命,还请大少爷不要责罚。” 叶逸风却只是笑了笑,说道:“我相信你的能力。办好此事,过几天爷带你去京城。” 锦瑟的眼睛立刻亮了——去京城? 好吧好吧,原本还想消极怠工下去给这只该死的狐狸惹点麻烦事儿玩玩儿,不过看在能去京城见识一番的面子上,姐就替他把下面那些苍蝇拍出去吧。 楼下的那些人自然不是黄沙镇的人。事实上不禁黄沙镇,恐怕整个县城甚至湖广一带都没有几个人敢在叶逸风的地盘上找不痛快。这些人乃是镇南侯府来的人,是再清明节之际奉镇南侯的吩咐来替侯爷监督大少爷叶逸风祭祖的。 叶逸风正是听出这些人的来历,所以不想出面。 不过就算他不愿出面,他也完全可以让下面的三个兄弟出面料理此事,根本不用让锦瑟去出头露面。 这显然是一次试探。他想知道,这个小丫头身上到底有多少惊喜。 若是她在这样的事情上也有出色的表现,那么叶逸风才会完全相信曾洪寿的话,把这个小丫头时时刻刻都带在身边,形影不离。 ------题外话------ 亲爱滴们,节日快乐哦!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29章 杀你全家 锦瑟答应了一声,起身往外走了几步,又忽然止住脚步转过头来看了众人一眼,若有所思的笑了笑,又折了回来。 欧阳铄笑问:“怎么,你也知道怕?” 锦瑟笑了笑:“你不是说,有三少爷在,不怕有人砸场子么?我只是想回来问一声,三少爷的名头真的这么好使么?” 欧阳铄摇头叹道:“锦瑟,你可以怀疑太阳明天会不会从东边出来,却不能怀疑咱们三哥在江湖上的盛名。不是我吹牛,不管是朝廷命官还是江湖侠士,只要听说蓝大侠的名头,哪个不得乖乖的抱拳上来叫一声:蓝庄主好?” 锦瑟点点头,又笑着往前两步,说道:“这就好。三少爷,锦瑟向您借一样东西用用可好?” 蓝苍云眉头微微一皱,刚要说什么又被锦瑟打断:“你放心,我不会白借的。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为尼办一件事儿作为交换。” 这话一说,蓝苍云微蹙的眉头展开了,他淡然一笑,看了叶逸风一眼,说道:“既然这样,你便拿你的一幅字来跟我换吧。” 锦瑟心里暗暗地骂道:原以为叶逸风是个狡猾的狐狸,没想到你比他还狡猾。姐的字少说也值几千两银子,你却张口就要。我不过是借你的,又不是要你的…… 不过骂归骂,锦瑟想着自己这会儿还是有求于人的,于是爽快的答应道:“没问题,三少爷的东西借我用用,我办完了事儿回来就给你写。” 蓝苍云无视叶逸风冷飕飕的目光,只微笑着点头道:“可以。你要借什么?” 锦瑟指了指他手边的宝剑,说道:“我要借你的剑。” 叶逸风的眼神立刻冰融雪消化为一片浅浅的笑意。 本朝本代,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三位剑侠之一号称‘剑圣’的蓝苍云何时让这把‘龙吟’宝剑离过手? 偏生这丫头张口便要借他的剑一用。而这位和‘剑尊’‘剑仙’并列齐名的剑圣蓝苍云却偏生早就答应了。身为男人此时又怎么能够出尔反尔? 锦瑟也不等蓝苍云说什么,抬手就去抓那把宝剑。 蓝苍云下意识的伸手去挡,叶逸风却适当的咳嗽了一声,说道:“老三,像点男人行不行?” 这话一说,蓝苍云的手便顿了顿,最终是无奈的看了锦瑟一眼,暗暗的咬了咬牙,想着为了这丫头的字,就不要计较了。 旷世奇兵果然不是寻常之物,锦瑟把这把宝剑握在手里,似乎能感觉到它的不服,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似乎透过沧桑的剑鞘一直入侵到锦瑟的骨血之中。 锦瑟不禁暗暗地叹道:果然是宝物啊! 怀抱龙吟宝剑的锦瑟犹如手持尚方宝剑的钦差大臣一样,心气十足的走下楼去。 楼下闹事儿的正是镇南侯府派来的人。为首的人算起来应该是叶逸风的堂叔,不过也快要出五服的关系了,他那一支十分的落寞,如今不过是依附着侯府领些差事混点钱过日子罢了。 只是这个叫叶敬浚的家伙一向不是东西,如今到了千里之外的故乡,又耍起镇南侯府的大牌来。到了之后先装模作样的在叶逸风面前摆谱。一张口就是你父亲说了怎么怎么样,竟做出一副嫡亲叔父的这样子来还想着教育叶逸风为人处世的道理,结果被叶逸风三言两语打发了,面子上很是下不来,所以才来这杏春园发泄。 锦瑟下来的时候,叶敬浚正坐在楼下的太师椅上耍脾气,把美丽动人的老鸨亲自奉上的茶抬手给摔了,指名道姓的非要杏春园的头牌红杏姑娘出来招待他。 老鸨再三解释红杏姑娘不在家,杏春园里还有其他的好姑娘,可这个叶敬浚就是不依,扬言道:“今儿若不把红杏给我叫回来,爷拆了你的杏春园!” 锦瑟还有五六个台阶没有走下来,恰好听见叶敬浚这一句话,于是高声咳嗽了两下,冷声问道:“是什么人在这里大声喧哗,打扰我家公子的雅兴?真是该死!” 老鸨乍一听有个女孩子在楼梯上说话,还以为是自己这里哪个不知死活的姑娘跑出来了呢,忙转身正要呵斥时方看清了来人是谁,于是心中哀叹道:大少爷啊大少爷,您有事儿没事儿的给奴家添什么乱呢? 叶敬浚正在气头上,被一个丫头忽然一喝,心中怒气更胜,再看看这个不过十来岁的黄毛丫头大模大样的下楼梯来,怀里还抱着一柄不知从哪儿借来壮胆而的长剑,便忍不住鄙夷的骂道:“哪里来的臭丫头敢触大爷的霉头?来人,给我拉下去狠狠地打一顿!把她的屁股给我打烂了,看她还撒泼不撒泼!” 而站在叶敬浚旁边的一个奴才模样的人则猥琐的笑道:“爷,这小丫头虽然嫩点,不过这小模样倒也不难看。您若是看不上,不如赏给奴才们玩玩儿?” 叶敬浚扑哧一笑,抬脚踹了那奴才一下,骂道:“下流种子肏的,这小丫头不过是个孩子,还没你闺女大,你也下得去手?你他娘的也就这点出息了。” 锦瑟心中怒气陡然上升,眉头微蹙,燃着怒火的目光从那个狗奴才的脸上掠过,暗暗地从心里发誓定要把这个狗东西给化成齑粉,然后挫骨扬灰方可解心头之恨。 老鸨忙在一旁劝道:“哎呦,几位爷可别打这姑娘的主意,她可不是我们这儿的人。” 叶敬浚差异的看了锦瑟一眼,浪荡的笑道:“怎么,这年头姑娘也逛窑子了?” 老鸨终于看清了锦瑟怀里的那把宝剑,一时间心里有了些底气,忙道:“这位姑娘可是跟着一个大人物儿来的。几位爷给奴家一个面子,且不要再吵闹了,奴家把我们杏春园里最好看的姑娘叫出来陪您喝酒。” 叶敬浚听了这话,刚要说什么,锦瑟却冷声开口了:“不行!我家公子说了,让着几个杂碎滚出去!否则他今晚就去杀了他们全家。” 叶敬浚看着锦瑟那张因为生气而浮现一层红晕的小脸,陡然间奸笑起来:“哈哈……你家公子?你当你家公子是谁呀,还杀老子的全家?知道老子的全家是谁么,还这么嚣张?!” ------题外话------ 亲爱滴们,收藏啊收藏,走过路过的亲们,一定要把此书放入书架再走哦!以便下次好找文。o(n_n)o~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30章 宠溺 锦瑟冷笑:“你也不过是个狗仗人势的东西,死到临头了还敢在这里张狂。老娘数三下,再不滚,休怪老娘大开杀戒!”说着,她把怀中的宝剑交与左手,右手一伸握住了剑柄,怒目圆睁看着叶敬浚。 老鸨不愧是风月场上打拼的聪明女人,见锦瑟如此这般,于是忙在一旁很是配合的惊叫一声:“姑娘,这可是剑圣的龙吟宝剑,您一定要拿好了,千万别误伤了人……” 什么?剑圣的剑? 龙吟宝剑?! 叶敬浚立刻苍白了脸,瞪大了眼睛盯着锦瑟手中的那把尚未出鞘的宝剑。 剑鞘被磨损的厉害,上面繁复古老的花纹已经模糊不清,不过越是这样它便透着一种莫名的沧桑。剑未出鞘,便已经令人感到彻骨的杀气,剑桥上镶嵌的红蓝宝石却因为岁月的洗礼而特别的光亮,犹如它主人杀人时的眸子,潋滟着逼人的光彩,令人不敢直视。 “一!”锦瑟开始数数,并且眯起了眼睛故作深沉的看着叶敬浚。心里默默地回放着电视剧中某大侠装逼的样子,故意放满了语速。 靠,如果数三下这帮孙子还不走,该怎么办呢? 叶敬浚没见过剑圣的剑。 可这把宝剑一看便不是寻常之物。纵然它不是龙吟宝剑,也不容别人小觑。 自己是来办差的,不是来送命的。不过是逛个窑子而已,有必要搭上性命么? “二……” 锦瑟一边缓缓地数数,手指却在剑柄上轻轻地摸索,心想摁哪里呢?摁哪里这把宝剑才会弹出来?怎么连个按钮都没有?难道武侠小说上写的都是假的? 叶敬浚却已经站了起来,似是不甘的瞥了一眼锦瑟手中的宝剑,又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想不到这小小的黄沙镇上却有如此宝物。既然这样,咱们就不多打扰了。走!” 那三五个奴才早就忐忑不安,心里一直在祈祷着自家主子千万别一个冲动叫自己上去夺剑,这小丫头看上去虽然柔弱,可谁知道她到底会不会武功啊?看她那拿剑的架势好像不是什么外行,就算她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可自己这些人也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啊! 咱们不过是拿了几两银子跟着一起出来游荡一圈应付一下侯爷罢了,有必要把命留在这里么?于是叶敬浚一声令下说‘走’的时候,那几个奴才赶紧的拥着他们的主子仓皇撤退,屁都没敢再放一个。 叶敬浚这么容易就走了,反而让锦瑟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些人刚才还张牙舞爪的要拆了这杏春园呢,这会儿就这样灰溜溜的跑了? 是这把龙吟宝剑太好用了?还是这些狗奴才们太不顶用了? 锦瑟无奈的看了看手中的宝剑,又对着拍胸脯的老鸨笑了笑,说道:“你的演技不错啊。多谢配合了。”说完,便转身往楼上走去。 老鸨看着她小巧的背影和欢快的步子摇头叹息:这位锦瑟姑娘以后可真是得罪不起了。三少爷的剑她都能拿过来当玩具耍,果然不是等闲之辈啊! 锦瑟的一言一行丝毫不差的落在楼上四只帅哥的眼睛里,看着她有些雀跃的上楼来,叶逸风的嘴角又弯起迷人的弧度。 欧阳铄却丝毫不掩饰对锦瑟的喜爱,一拍桌子笑道:“好一招‘狐假虎威’啊!三哥,以后兄弟若是遇到难事儿,你也得把剑借给我用用。到时候兄弟也学着锦瑟的样子,挺胸上前,数‘一,二,三!’然后那帮兔崽子们便纷纷落荒而逃。哈哈…想一想就很开心啊!” 杜玉昭无奈的笑了笑,举杯向蓝苍云,说道:“老三,恭喜你。你的宝剑这次算是发挥到最大的威力了。”敢抱着龙吟宝剑叫人家滚蛋,并口口声声说不滚就杀人家全家的那个丫头……真是有趣死了! 蓝苍云这会儿都郁闷死了――他何时欺负过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狗奴才过?他剑圣的宝剑是用来杀人家全家的么?这死丫头,还真是敢说敢想! 于是蓝苍云黑着脸举起酒杯和杜玉昭碰了碰,一样脸把酒都灌进了肚子里。 锦瑟就在这时跑上楼来,呼哧呼哧的走到了蓝苍云身边,眨巴着可爱的大眼睛很认真的问道:“三少爷,可不可以请教你一下,你这宝剑是要怎么样才能拔出来呀?” “……”蓝苍云极其无语的看着锦瑟,只觉得刚喝下去的酒变成了一条火蛇,在腹中上窜下掉,几乎要让他吐血而亡。 杜玉昭脸上原本浅笑的神情一下子定住,呆呆的看着锦瑟,这丫头居然不知道如何才能拔出剑来? 欧阳铄笑翻了,一边拍着桌子一边叹道:“锦瑟呀锦瑟,你真是……哈哈哈……三哥都要被你气死了,哈哈哈……” 叶逸风也忍不住笑道:“锦瑟,剑用完了,还不赶紧的还给三少爷?” 锦瑟看了一眼叶逸风,很是不情愿的说道:“我刚说借一借三少爷的剑,又没说多久才还他。” “噗――”蓝苍云刚喝下去的那口酒终于喷了出来,幸而他身怀绝世武功,能够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转过脸去,不然可要把这一桌上等的酒宴给糟蹋了。 锦瑟依然执着的问道:“三少爷,你快说啊,这剑怎么样才能拔出来啊!我刚试了好几次,怎么也拔不出来……”说着,她又使了使劲,那柄宝剑纹丝不动的呆在剑鞘里,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蓝苍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闷声说道:“你当龙吟宝剑是小孩子用来玩过家家的玩具么?没有足够的内力,是不可能将它拔出来的。” 果然狗血。 锦瑟叹了口气,把宝剑放回蓝苍云的手边,很是失落的坐在椅子上,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叶逸风看着锦瑟小脸上失落的神色,抬手拍拍她的后脑,说道:“想学剑?回头让老三教你。” 蓝苍云皱了皱眉头,在杜玉昭和欧阳铄玩味的眼神中抬手拿过帕子,把龙吟拿起来认真的擦拭了几下,然后手腕轻轻用力,仓的一声低啸犹如苍龙出水一般,宝剑出鞘,以肉眼难辨的速度从众人的头顶上盘旋而过,最终钉在旁边紫檀色的柱子上。 屋内的四大花魁不仅纷纷拍手叫好。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31章 惊慌失措 这一日,叶逸风似乎很开心。一向沉浸于风花雪月的杜玉昭很是意外,连连向他敬酒,他竟然一概都接下,且每次都是一干而尽。 更有四个花魁在一旁助兴,葛巾抚琴,姚黄唱曲儿,玉板添酒,欧碧斟茶。 再加上这杏春园最最奢华的雅间里,其间画梁雕栋自不必说,地面铺满了柔软珍稀的皮毛,不知何处引风过处,一幅幅自顶垂地的宽大珠色透明轻纱曼妙薄扬,暗香绰约,惹人遐思 四个妙龄女子扭着柔软的腰肢在左右或歌舞,或服侍,更是真珠璎珞黄金缕,满围香玉逞腰肢,玉钗斜横翠袖偏,飘飖初似雪回风。 锦瑟一边吃喝一边在心里感叹着,这还不过是个不起眼的黄沙镇上他们就如此会享受,若是到了京城,还不知道这几个纨绔子弟是何等的奢华靡费,纨绔度日呢。 吃饱喝足,锦瑟有些困了。抬手伸了个懒腰,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跟旁边的叶逸风说道:“大少爷,您慢慢用,锦瑟困了,先回家去了。”说着,她双手撑在桌子上便摇摇晃晃的起身。 叶逸风抬手握住她的手腕,笑眯眯的说道:“这里有睡觉的地方,我叫她们安排你去睡。” 锦瑟虽然也吃了几杯酒,但还记得自己身在何处,想想自己一个姑娘家却睡在妓院里,便觉得身上一阵阵的不自在,于是笑道:“多谢大少爷好意。我这人认床,换了地方会睡不着觉,还是家去的好。” 叶逸风一下想起这丫头睡着了总会哭哭啼啼抱着人喊‘爹地’的事情,嘴角一勾,邪气的笑道:“好吧。我送你回去。” 此言一出,旁边正抱着雪衣美女玉板享受美人喂酒的杜玉昭一下子强到了,狠狠地咳嗽了两下把姚黄推到一边,看着叶逸风不可思议的问道:“哥,到底她是奴仆啊还是你是奴仆?怎么这话听起来这么别扭?” 欧阳铄又借着酒劲儿做出一副小色鬼的样子来瞄着锦瑟,嘻嘻笑道:“以后我们别叫她丫头了,干脆叫嫂子得了,是不是啊——嫂子~?” 锦瑟一个激灵,只觉得浑身发麻,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顺手拾起桌子上的一根筷子照着欧阳铄的脑袋扔过去,并生气的骂道:“姓欧阳的,你再胡说八道的乱说话,我以后不认得你这个人,而且要加你一次打一次!” 欧阳铄故作惊慌的扁着嘴巴双手举在耳边朝着叶逸风大声的叫:“哥,你听见没——兄弟要被人欺负啦……” 叶逸风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薄唇微动,扔下一句:“我看你也是皮痒了。”便抬手将锦瑟的手臂抓在掌心里拉着她扬长而去。 大少爷一走,刚才还规规矩矩的唱曲儿的姚黄便扭着腰肢贴到蓝苍云身上来,撒娇道:“三少爷,人家唱的曲子有那么难听么?你看你一直冷着个脸,一点面子都不给人家留嘛?” 蓝苍云侧脸,似笑非笑的丹凤目中闪着晶亮的光彩,却淡然的笑问:“你刚才唱的什么,再给爷唱一遍。” 姚黄倍受打击,搂着蓝苍云的脖子撒娇。痴缠着他说要罚酒。 杜玉昭呵呵笑道:“老三,你可真行。姚黄姑娘唱的那么卖力,你还能走神。想什么呢你?” 蓝苍云眼睛里的亮光倏地消失,黯然一叹,说道:“我在想,大哥刚说让我教那丫头用剑,该不会是真的吧?” 欧阳铄立刻拍桌子:“我敢打赌大哥那话绝不是真的。他捧着那丫头跟个宝贝似的,我跟她开个玩笑喝几杯酒他都能那样整我,舍得让三哥你这样的魔鬼来折磨么?大哥还不心疼死了?” 蓝苍云立刻瞪眼:“我怎么就是魔鬼了?论起不是东西来,谁也比不上二哥。” 杜玉昭本来就喝多了酒,一听这话立刻拍桌子:“老三,你个闷骚货。莫不是看上锦瑟了吧?靠,我回头非要把这事儿告诉大哥,你就等着被大哥收拾吧。” 蓝苍云眼角一抖,把怀里的姚黄推出去,冷笑着看着杜玉昭:“行,你敢告诉大哥这话,我晚上就去找花穗儿,告诉他你今儿在杏春园里快活了一整天。”说着,他抬手拿起桌上的龙吟宝剑,一旋身便从窗户里跳了出去,不见踪影。 欧阳铄指着杜玉昭哈哈笑道:“二哥,你惨了。回头花穗儿姐肯定不理你了。” 杜玉昭搂着玉板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又往美人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说道:“爱理不理。我还不理她了呢。有什么了不起,二爷这样的人品还愁没有女人么?” 欧阳铄一愣,仔细的看着杜玉昭那副浪荡公子的模样,叹道:“哎!二哥你这回是真的开窍了呢,还是真的开窍了还是真的真的开窍了呢……” 杜玉昭抬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冷声丢出一个字:“滚!” 倾国倾城的美少年欧阳铄便在几个美女姐姐的嬉笑中唉声叹气的滚出了杏春园。 吃饱喝醉的锦瑟被叶逸风拽出了杏春园后,双腿发软说什么也没力气走路了。便赖在杏春园门口的石狮子旁边耍赖。叶逸风看看过往的行人一个个儿的都奇怪的看着他们两个,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咬牙说了一句:“死丫头,算你狠。”便抬手把她捞在怀里抄小路回了福满楼。 果不其然,这死丫头很快又做恶梦了,而且这次比之前几次都厉害,居然傻乎乎的搂着他的脖子哭得哀痛欲绝。任凭叶逸风怎么摇晃她都不醒。最后叶逸风无奈之下只得抬手捂住了她的鼻子和嘴巴,小丫头在他怀里挣扎了好几下,最后依然没醒来,却被他给捂的昏死过去。 这下叶逸风真的慌了,他赶紧的把她平放到床上,不停地捏着她的虎口叫她的名字,见她没有反应便狠狠地掐她的人中穴。见她还不醒来,叶逸风便厉声喊人:“来人!快——快去请郎中来!立刻,马上!”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32章 冷战(上) 冯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也来不及问便噔噔的跑出去叫虎子去请郎中。然后又匆匆忙忙的跑上楼去,因见叶逸风正单腿半跪在床上,不停地掐着锦瑟手上的几处穴位,并着急的叫着她的名字,便立刻上前来提醒叶逸风:“大少爷,您不是懂针灸么?奴才给您拿银针来。” 叶逸风一拍额头,暗暗地骂了自己一句:“真是糊涂!”居然慌乱到连自己会针灸都忘了,还大呼小叫的让人去找郎中,这事儿若是被那几个臭小子知道了还不笑掉了大牙?! 想到这些,叶逸风又恨恨的瞪了那昏睡的丫头一眼,怎么凡事和她一连起来,自己连最引以为傲的镇定都没有了呢? 冯妈手脚麻利,很快便把叶逸风平常用的银针去了来。叶逸风手捏银针,皱着眉头看着锦瑟因窒息而昏睡的苍白小脸,左手食指摁在她的人中穴上,轻轻地刺了下去。 锦瑟嘤咛一声睁开眼睛,看见叶逸风那张从未有过的严肃的面孔,眉头一蹙,眼睛里又流出眼泪来。 冯妈长出了一口气,叹道:“姑娘别哭了,刚才可把大少爷给急坏了。” 锦瑟扶着冯妈的手慢慢的坐起来,哀怨的看着叶逸风,悠悠的说道:“其实你不必这么麻烦,或许你让我死了,我会更加感激你。” 叶逸风原本就阴沉的脸因锦瑟的这句话而阴沉到了极限,他冷眸轻虚,目光如严寒之风一样漠然掠过锦瑟的脸,冷笑道:“死人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用处。你还是想想怎样活着吧。你若是死了,我会把你的爹娘都弄来为你这条命抵账。”说完,他转身下楼去了。 锦瑟坐在床上抱着膝头,默默地把下巴搁在膝盖上,一边无声的哭着一边想着刚才自己和爹地相拥痛苦的梦境。 醉酒后她进入了梦乡,犹如一个幽灵一样再回到陪在病房里的父亲身边。与之前不同,这次她的父亲趴在病床上睡着了,而她却进入了父亲的梦境里。 父亲梦见她也很是高兴,又看着她一身古香古色的装束又十分的惊奇,问她是不是锦瑟,是不是自己的女儿。怎么又是这种装束。锦瑟便扑到父亲的怀里,哭着叫‘爹地’,死死地搂住父亲的脖子不放开,跟他说自己好想他,好想回来,求他不要放弃,一定不要放弃…… 父女在梦中重逢,哭了一阵子之后锦瑟便听见有人叫她,那声音一声比一声紧,是叶逸风在呼唤她回去。(.好看的小说)于是她又搂住父亲的脖子,告诉他自己并没有死,而是去了一个不知名的朝代,和几个少年公子在一起,成了他们其中一个的贴身丫头……她说她想回来,求爹地不要放弃对自己的治疗,一定要等着自己回来…… 她的父亲搂着她一遍遍的答应:“锦瑟放心,爹地一定治好你,一定把你救星……你放心,爹地绝不会放弃治疗……” 然后,她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拉了回来,睁开眼睛自己又躺在了叶逸风的床上,眼前是他冷彻的眸子和阴沉的脸。 知道一定是他想办法把自己从梦靥中弄醒,可她真的好眷恋梦里的爹地。于是她醒来后的第一句话便是:或许你让我死了,我会更加感激你。 自然,她毫无意外的触怒了他。 冯妈去一旁拧了一个热手巾来递给锦瑟,劝道:“好了,别哭了。大少爷对姑娘可谓是千依百顺。我们伺候大少爷七八年的时间,也没见他对谁这么上心过。你也不是什么王公贵族家里的千金小姐。跟着大少爷过这样的日子还不比跟着你那个赌鬼后爹过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强啊?你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有点死心眼儿。哎……快擦把脸,下去跟大少爷赔个不是吧。” 锦瑟抬手接过那块雪白的粗布手巾,纯棉线织起来的的手工粗布,这在现代社会是有钱难买的好东西,温热的水浸透了,捂在脸上很是舒服。 深深地吸了一口温热湿润的空气,锦瑟收拾起自己零落的心情,又翻过手巾,擦了擦手。还给冯妈时,酸涩一笑,说道:“谢谢你了,冯妈。” 冯妈接过手巾来,看着锦瑟没有下床的意思,便暗暗地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锦瑟转身向窗外看了看天色,已经是傍晚时分,身上酸酸的没有力气,她想了想,索性又拉过薄被盖在身上面向里躺下去。 这晚半夜三更时分叶逸风才从外边回来,身上有浓浓的酒气,他一上床锦瑟便往里面靠去,躲开他远远地一段距离。叶逸风似是赌气一样,明知道这丫头醒着也不理她,面向外躺下没一会儿便睡沉了。 第二天一早锦瑟起床时发现昨晚自己竟然一夜好梦,坐起来伸懒腰的时候,无意间发现自己的脖子上多了个红布包。小小的,火柴盒大小,缝的倒是精致,只是一没有刺绣二没有图案,只是朱红色的净面缎子缝制而成,用一根同色的绳子系在自己的脖子里。 她不由自主的拉了拉,却发现这绳子的长短正好卡着自己的脑袋大小,怎么摘也摘不下来。她也懒得去找剪刀,于是便掖进了衣领内。 接下来四五天的时间锦瑟又没有再做梦,每次夜里都睡得很是安稳。 叶逸风都是一清早就出门,半夜方回来。开始的时候他不回来锦瑟还不敢睡,过了两三天之后锦瑟也无所谓了,自己困了就睡,不再刻意的等他。 这日一早,锦瑟一觉睡到自然醒,睁开眼睛却发现叶逸风还躺在身边背对着自己安静的睡着。 看看窗户纸已经映着暖暖的晨曦,再看看熟睡的叶逸风,锦瑟不禁摇摇头,暗想不知他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若是没睡够,还是让他多睡一会儿吧。 她把身上的被子轻轻地推开,蹑手蹑脚的从他的脚边爬过去,刚要伸腿下床时却猛然听见叶逸风说道:“下午我们去县里,然后从码头坐船北上进京。” 锦瑟一愣,呆呆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点头说道:“好,我去收拾一下东西。”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33章 冷战(下) 叶逸风在福满楼的房间是后楼的整个二层。房间宽敞明亮没有隔断。朝南的窗子下是那张舒适的红木雕花大床,东墙上则是一排到顶的红木衣橱,原本里面放着的都是叶逸风的衣服,如今硬生生的被锦瑟给开辟出两个隔扇来,又叫人把里面的隔板拆了,装上了一个横梁,里面挂着她五颜六色十几套衣裳。 打开衣橱,锦瑟把自己心爱的衣裳一件一件的取下来,仔细的铺平,因想着绸缎丝质的衣料最容易起褶皱,所以她一点一点把衣裳卷起来,按照颜色分类,一件一件的摆在大床上。 叶逸风不说话,只看着她仔细的动作,微微点头轻笑。 这丫头,说她没良心吧,可她对自己心爱的东西还真是好的没边没沿儿的。就这么几身衣裳,也值得她费这样的心思。他轻声咳嗽了一下,满意的看着锦瑟抬头望向自己时,方淡淡的吩咐道:“衣服这样子收拾很不错。待会你把爷的衣裳也这样弄好,我会叫人把盛放衣裳的箱子抬上来。” 锦瑟点点头,不置可否。 自从穿过来,算算也有一月的光景了,她在他的精心饲养下,早就褪去了之前那一层黝黑粗糙的皮肤,人也胖了许多,小脸也圆了起来不再是之前的柴禾妞。(.好看的小说)精心打扮一下,穿上这样精工缝制的衣裳,外边的人没有一个会当她是给人使唤的婢女。 而且,她也的确没做过婢女该做的事情。叶逸风的饮食起居都不牢她操心,连衣裳都是冯妈拿去洗干净了再叠好放进衣橱里。她这个近身婢女可谓是有名无实。 冷战了这几天,看来是好日子到头了。听他大少爷的意思,从今后这衣裳什么的都要归自己整理了。 好吧,锦瑟想到这些不禁淡然一笑,这样的话她吃他的喝他的还能安心一点。 于是,她又去把其他衣橱都打开,把叶逸风最近能穿的衣裳一一挑选出来,放在大床的一旁,一件一件的整理。 不得不说,叶逸风这人平时并不怎么张扬。他的衣裳也不过都是些江绸府缎而已,刺绣虽然精致,但也只是精致而已。这样的衣裳只要有钱就能买到,说起来跟他侯府公子的身份有些不符。锦瑟一边整理一边想,在这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尊卑贫贱的时代,叶逸风穿着这样的衣裳回侯府,会不会被那些高高在上的侯门公子们小瞧了去? 不过这样的想法也不过是一闪而过罢了,锦瑟没有那个力气去认真的思考。[] 事实上自从那次叶逸风用银针把她从梦中弄醒之后,他们两个人今天还是头一次有话说。 这几天下来锦瑟甚至在想,叶逸风到底是何居心,难道真的会因为那个什么居士的话而把自己好吃好喝白白的养在身边?不过锦瑟想想自己到这里来做的那几件事尤其是在杏春园里那次的表现,真的把这哥儿几个给震住了也说不定。 因为叶逸风的衣服也不是特别多,锦瑟挑拣后也不过选出了八套夹袍子,四套江绸长衫,还有四套夏天穿的轻纱长袍。如今已经将近四月里,谁知道这一去什么时候回来?古代交通缓慢,从这里到京城至少一个月的路程,这来来回回可不就到了夏天了么? 下午的时候果然有人抬了一只樟木箱子上来,冯妈跟进来说是大少爷吩咐装衣裳的。 锦瑟皱眉问道:“只这一口箱子么?” 冯妈点头道:“大少爷说了,姑娘的衣裳可以和大少爷的衣裳一并都放到这个箱子里。姑娘看,这箱子里分四个格子,如今天气暖,北边也传不到棉衣和皮草,一口箱子也尽够用了。” 锦瑟叹道:“我的衣裳不惯和别人放在一起,劳烦大娘再找一口小箱子来吧。” 冯妈笑道:“对不住姑娘了,这个我们做不了主。咱们家里向来都是大少爷怎么吩咐,咱们做下人的就怎么做。绝不敢讨价还价的。姑娘若是实在不愿意,回头自己跟大少爷说吧。” 锦瑟无奈,只得退而求其次:“那大娘能不能帮我买一个新的包袱来?我给你银子。” 冯妈忙摆手道:“包袱有的,也不用去买了。我给姑娘拿一个来就是。”说着,便转身去衣橱旁边,打开厨子门在下面的一层格子里找出一个秋香色的缎子面包袱递给锦瑟,四周掐牙镶边,倒也精致。 锦瑟接了,笑道:“多谢大娘了。” 冯妈却已经转身去看床上那一件件被锦瑟卷起来的衣衫,叹道:“哟,想不到姑娘小小年纪却是这样心灵手巧。这衣裳这样子卷起来倒是省的穿的时候现拿出来熨烫了。” 锦瑟笑道:“不过是些小伎俩罢了。也是懒人的法子,大娘就别笑话我了。”说到懒人的法子,她的心里不禁又涌起一阵哀伤。想想自己之前何须亲自打理这些事情?每天早晨睁开眼睛,要穿什么衣服鞋袜家里的佣人早就大点的妥妥帖帖的了。 冯妈又帮着锦瑟把叶逸风的衣服一件一件整齐的码放在箱子里,锦瑟又把自己的那个包袱展开,把自己的那些衣裳摆在包袱上,尤其是贴身的小衣服都仔细的折叠了放在最下层,方将包袱的四角拢起来,放在那只大箱子里角落的一个格子里。 叶逸风果然匆匆回来,进门便问锦瑟:“衣服都收拾好了么?” 锦瑟点头:“收拾好了。” 叶逸风转身吩咐楼下:“把箱子抬下去放到车上。” 楼下有两个小厮匆匆上楼来,抬着箱子下去了。 冯妈也跟着下去之后,叶逸风方走到锦瑟跟前,看着她一丝笑容也没有的脸问道:“怎么,不愿意跟我进京么?” 锦瑟淡然笑了笑,说道:“京城乃繁华富贵之地,天子脚下,有多少人做梦都想要去看看。我怎么会不高兴呢?” 叶逸风看她笑的勉强,又皱眉问道:“你看你这张脸,哪里还有高兴地样子呢!你是怎么回事儿,这几天跟我闹脾气还没闹够么?”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34章 北上进京 面对叶逸风有和好嫌疑的质问,锦瑟只是抿了抿嘴,云淡风轻的一笑,转身爬上了马车。[.超多好看小说] 叶逸风恨得牙根儿痒痒,跟在她后面上车后,便开始想着法的折磨她。 别想歪了,叶逸风倒是没到某种变态的程度,只是一路上不是要喝茶,就是要捶背,总是果然把锦瑟当成了贴身侍婢,指使的她团团转,没一刻得闲。 从黄沙镇道县城马车要走一个多时辰,锦瑟便赌着一口气给他捏肩捶背端茶递水的伺候了一个多时辰。眼看着城东码头就在眼前了,锦瑟也被累的没了一丝力气,缓缓地放下酸痛的手臂靠在马车的大靠枕上呼呼地睡着了。 马车行至码头跟前时,叶逸风看着她熟睡时疲惫的小脸,不禁暗暗地叹了口气。抬手推了推她说道:“起来了,该上船了。” 锦瑟有那么一刻的清醒,清醒时唯一的想法是,如果醒了,还不知又被这家伙怎么奴役呢,所以她睁开眼睛迷茫的看了叶逸风一眼,又困顿的闭上,只嘟囔了一声:“别吵,困死了。”便沉沉睡去。 叶逸风掀开车帘子看了看渐渐西下的太阳,伸手把她抱起来下车,并吩咐随行的虎子和上来迎接的蟋蟀及两个长随:“你们小心些把行李搬上船。”便抱着锦瑟踩着甲板进了船舱。 一被抱出马车江风一吹锦瑟便全然清醒了,但她不敢睁开眼睛。生怕一睁眼叶逸风发现她在装睡一气之下会把自己丢到江水里去。一直到他踩着晃晃悠悠的甲板进了船舱,把她放到舱内的矮榻上之后,锦瑟才偷偷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儿,因看见叶逸风已经转身往外走,不知去忙什么,才偷偷一笑睁开眼睛打量着船舱里的摆设。 这是一艘相对奢华的客船,也称楼船。船舱隔成一明一暗,此时她被放在外间的这张矮榻应该是白日里起坐用的,对面还有个长条几案,上面有一套紫砂茶具。对面还并放着两个矮凳,看做工应该跟这边的矮榻是一整套,雕刻的花纹及木料什么的都是一致的。而那边红木多宝阁捧出的圆月形房门上有一层淡烟色的轻纱,里面的摆设影影绰绰看不清楚,不过锦瑟猜测到那里应该是卧房。 锦瑟的目光刚从那如梦如幻的帐子上收回来,便听见耳边某人不悦的问道:“睡醒了还不起来,等着爷伺候你吃茶呢?” 靠!居然忘了这厮一向高傲,他怎么可能任由自己在这里躺着睡觉而自己去看着下人搬行李呢?锦瑟从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恶少’之后,忙坐起身来说道:“你奴役了人家一路了,还不许人家打个盹儿么?” 叶逸风看着她红红的小脸,心情没来由的好起来,一撩长衫在她身边坐下,抬手揽过她消瘦的肩膀,低声问道:“打个盹儿?那请问锦瑟姑娘你这会儿睡醒了么?” 锦瑟干咳了两下,一扭腰挣脱了他的手臂,站起身来说道:“回大少爷,奴婢睡醒了。(.)大少爷有何吩咐?” 叶逸风笑了笑,说道:“这回咱们进京,带的人不多。外边那几个都是粗人,不会做饭。你就去将就着做点吃的来吧。” 锦瑟顿时一连黑线,嗫嚅道:“不是吧……我……我……” 叶逸风看着她那副宛如上刀山下火海的惨兮兮的样子,皱眉问道:“你什么你?有话不会好好说么?” 锦瑟心一横,腰一挺,大声说道:“回大少爷,奴婢不会做饭。连淘米也不会,为了你能够平安大到京城,您还是赶紧的去找个厨子上船吧。” 叶逸风的眉头又纠结起来。 不说贫寒之家的女孩儿从小就要做家务。就算是富贵之家十三四岁的女孩子也该学些基本的厨艺了吧?女儿家讲究的就是个入得厨房,出得厅堂。更有不少大家闺秀从小都要请师父专门学习各种精致糕点菜肴的制作方法,就是为了将来嫁到婆家后能够更好的服侍公婆和丈夫。 大户人家要评定儿媳是否贤惠,最主要的一点便是厨艺,另外一点便是女工。 这个锦瑟,居然说自己连淘米都不会?她那个大户人家做丫头的娘平时都是怎么教导女儿的? 原来看她诗词曲赋样样精通的样子,还当她果然是个贤惠淑德的难得的小女子。如今看来,他叶逸风是高兴地太早了! 锦瑟看着叶逸风的脸色一点点的阴沉下去,心里也有了几分火气。怎么我就应该是个神仙么?你需要我做什么我就会做什么?姐就是不会煮饭!不但不会煮饭,还不会缝缝补补,不会针黹女工,你们就社会的女孩子会的东西姐一概不会! 当然,这些话她也只能在心里嚷,却不能说出口的。倒不是怕叶逸风怎么样,而是她现在又再为这些日子没有做梦回现代而惆怅起来。 叶逸风正要讥讽她点什么,却见这丫头一脸的沮丧,失魂落魄的往船舱外边走去,到了嘴边的话却不自觉的变了:“哎――不会就不会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着,他紧走几步赶到她的身边,抬手把她拉回来摁在矮凳上,又吩咐道:“你别出去了,乖乖等在这里。我一会儿就回来。” 锦瑟长叹一声庸懒的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喃喃的说道:“这个人,可不可以别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令人捉摸不透好不好?” 船晚走了半个时辰,叶逸风把随身的家丁去掉一个,又换了两个回做菜的厨娘上船跟着一起进京。 没办法,有些事情他可以亲手做,但饭菜却必须要合口味。 船开始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被叶逸风临时抓来的两个厨娘上船之后便开始顺菜淘米,准备做饭。而叶逸风本人却悠然的站在船头和来送别的杜玉昭挥手告别。 锦瑟很是奇怪的从船舱里走出来一边和杜玉昭摆手,一边问身边的叶逸风:“怎么三少爷和四少爷没来送我们?” 叶逸风笑了笑,说道:“老三有事儿要办,昨天已经来见过我了。至于小四――我想他这会儿有很多麻烦需要解决呢,哪儿还顾得上来跟你道别?” 锦瑟默默地瞥了他脸上诡异的笑容,心想那个俊美的少年肯定又被这只狐狸给算计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35章 对峙 船上的日子相当的无聊。 锦瑟总是吃饱了睡,睡醒了吃,在吃和睡的间隙只见便是趴在船边上胡乱丢着菜叶子勾引江中的小鱼。 几日后终于连小鱼也勾引烦了,她不仅悠悠长叹一声,伸个懒腰回船舱去。 叶逸风正坐在长条几案前手中拿着一本棋谱自己跟自己下棋。微皱着眉头,手捏着棋子,那样子要多专心有多专心。 锦瑟一时来了兴致,便悄悄地凑过去,却见棋盘上黑白子错综交缠,看上去好像是势均力敌,但细看之后又另有玄机。于是不禁点头叹道:“果然是一局好棋啊!” 叶逸风惊讶的抬头,问道:“你也会下棋?” 锦瑟如今已经学乖了,知道改装傻的时候要装傻,表现的太过了也不是什么好事。于是笑嘻嘻的摇摇头,说道:“不会,我只是看着这黑子已经练成了好几条线,虽然还没连成什么像样的图形,不过你看――这样一条五个棋子,这样一条五个棋子,再加上这里的五个棋子,还有那边角上的一条,倒像是四条小龙缠住了这方棋盘,很是有趣。” 叶逸风一怔,抬头看着锦瑟天真烂漫的笑脸,渐渐明白她不过是凭着自己的兴趣胡乱说的。便笑着摇摇头,继续去看手中的棋谱。他自然知道此时黑子略占上风,所以他才为白子寻找出路。 锦瑟见他又埋头沉思去了,并不跟自己说话,于是又指着一处笑道:“不过这白子也很厉害啊。你看,若是在这里落子,这一块就变成了一支长枪,若这条黑龙不变,势必要被这条银枪给挑了。而若时候这条黑龙一变,此处便会被突出一块缺口。白子再从这里落子,长枪便会穿云而出,势不可挡。” 叶逸风这下算是明白了――感情这小丫头片子早就看出了棋局的关键所在,说了这么多废话她是把自己当白痴教导呢。于是他魅惑一笑,抬手拿起一枚白子放在锦瑟指着的地方,然后又拿了一枚黑子,问道:“你确定白子只要落在这里,便可以穿云而出了么?”说着,他手中黑子一落,立刻吃掉三枚白子,然后轻笑:“我拔了你的枪头,你又拿什么刺破云霄呢?” 锦瑟眉头微微一皱,手指不自觉的捻了一枚白子,抬手放在一片空白之处。 叶逸风笑着摇头:“小丫头还是年纪小啊。有杀劲儿是好事,可若是不懂防守,就会吃败仗。”说着,他又落一字,继续吃掉四枚白子。 锦瑟却不理他,继续在别处落子,根本不与他在原处纠缠。 叶逸风又落一字,正美美的捉摸着下一步该吃掉她哪一片好呢,却见锦瑟手中的白子啪的一声落下,然后淡然的伸手去一枚一枚连着拔掉他七颗黑子。 而他原本以为固若金汤的一隅就这样丧失在那丫头的手里。如此一来,原本被这丫头所言的四条黑龙之一的某条龙已经化为乌有。黑子原本的美妙布局全部打乱,若想反败为胜,希望寥寥无几。 叶逸风不得不再次重新审视这个小丫头―― 两片粉嫩的唇角噙着浅浅的笑意,没有用什么胭脂,唇上是那种最自然地粉粉的柔润光泽。 因为刚刚吃掉自己七颗黑子,她心情极好,身子慢慢的往后仰过去,倒在后面的大靠枕上,漂亮的小脸迎着阳光,越发的透明,一双眼秀致如清透湖波,因为怒意而显得波光粼粼。 说她倾城倾国,委实夸张了些,毕竟才十三岁,还是个青涩的小孩子呢。可正是因为她还小,也让叶逸风看到了无限的希望。因为他无法想象,一只刚刚冒出来的花骨朵便由着蛊惑人心的魔力,若是待到盛开怒放,又会是怎样的华彩呢? “小丫头,你很有两下子嘛!”叶逸风微微笑着眯起了眼睛,身子同样慢慢的往后倾倒,靠在后面柔软的靠枕上,玩味的盯着锦瑟,目光灼灼。 原本有些小小的得意的锦瑟对上叶逸风泛着绿光的眼神时,心跳立刻漏掉了半拍。 因为在船上不见外人,所以叶逸风今日的装束有些懒散,月白色的锦缎长袍,只系了腋下一根一带,领口有些松松垮垮的,露出里面蜜色的肌肤。狭长的凤目微微眯着,透着几分倦意几分慵懒,然却没有掩盖他的光芒,反而越发的丰神如玉、怡然自得。再加上他原本就清新俊逸面容也因为这份慵懒而带出几许性感,而那眉宇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高贵、优雅充满着让人不可抗拒的蛊惑。 片刻的失神后,锦瑟迅速整理自己的心绪,淡然一笑,不再与他那妖气的目光对视,只微微垂眸看着棋盘上交错的黑白棋子,说道:“大少爷是说这盘棋么?” 叶逸风的身体猛然前倾,一抬手捏住锦瑟的下巴,邪气一笑,低声问道:“小丫头,你还有多少本事没使出来,嗯?” 锦瑟用力的摇头,却没能在他的手指间挣脱出来。心中不由得生气一股怒意,星眸一冷,低声说道:“放开。” 叶逸风自然不会听从锦瑟的呵斥,她的话他只当是没听见一样,手上微微用力便把锦瑟那张绯红的小脸拉到自己的脸前,二人隔着棋盘各自向前倾着身子,眼睛和眼睛的距离却不过寸许。鼻息交缠,她清楚地闻到了他呼出的空气里有淡淡的薄荷味还带着几丝微微的甜。 那是前些日子她叫冯妈把薄荷嫩叶捣烂了拧出汁子来和雪花洋糖一起煮过后做成的薄荷糖的味道。不想他大少爷吃了一块后便再也离不开,此后他身上的荷包里总会装着几块锡纸包着的薄荷糖块,每每饭后都会含一粒在口中。 锦瑟的脸像是被火烤着一样,滚烫滚烫的。 叶逸风却瞪了她一会儿,忽得笑出声来。 锦瑟气急败坏的摇着脑袋,顾不得下巴上传来的丝丝痛楚,执着的摆脱他的钳制。 叶逸风忙放开手,眼神掠过她红红的下巴时,微微一滞,好看的两道长眉又皱了起来。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36章 你还哭?! 叶逸风忙放开手,眼神掠过她红红的下巴时,微微一滞,好看的两道长眉又皱了起来,略显粗糙的手指肚在锦瑟的下巴上轻轻地滑过,轻声问:“疼不疼?” 锦瑟生气的一扭脸,差点把脖子给扭得落枕,生气的说道:“我说疼,你还准我捏回来么?何必猫哭耗子……” 叶逸风的手指间蓦然一空,心情也跟着空了许多。转首间锦瑟已经起身离开,往里面走去。他轻轻地吐了一口气,抬手摁着棋盘也站起身来,几步跟了进去。 锦瑟正坐在小矮桌跟前,手里拿着一个小镜子仔细的照着,且嘴里低声的嘟囔着:“靠,下手真狠……” 叶逸风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一只手臂撑在矮桌上,侧着脸与她对视,又问:“你说什么呢?‘靠’是什么意思?” 锦瑟差点被自己的唾沫给呛到。 想了又想,思考了又思考,锦瑟终于很慎重的笑了笑,说道:“没什么意思。不过是个方言而已。” 叶逸风皱眉:“是不是脏话?” 锦瑟连忙摆手:“不是不是,绝对不是!” 叶逸风抬手敲了锦瑟一个爆栗:“最好不是,不然有你好看。(.好看的小说)” 锦瑟抬手捂住额头,炸毛:“就算你是爷,我是丫头,你也不能说打就打吧?这也太不仁道了,我有没做错什么事!” 看见这丫头恼火的样子叶逸风心情大好,笑嘻嘻的抬手摸摸她梳着两只麻花辫依然毛茸茸的脑袋说道:“来,陪我把那盘棋下完。” 锦瑟一摆头躲开他的手,皱眉道:“不要像摸阿猫阿狗一样摸我的脑袋。” 叶逸风笑的妖孽横生:“要不然该怎么样摸呢?” “……”锦瑟很想骂脏话,但惧于目前自己尚未羽毛丰满,很是理智的把到了嘴边的脏话给咽了下去,只从心里招呼叶逸风的祖宗八代十几遍,把手中的小铜镜往桌子上一放,妩媚一笑,胳膊肘便杵在桌子上,脸凑到了叶逸风的面前,知道二人鼻息相缠的距离,方暧昧的眨着眼睛,低声说道:“大少爷,您说您该怎么摸呢?” 比流氓?靠,姐来自男女平等的开放时代,不比你更流氓。[] 叶逸风神色一怔,暗暗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干咳了两声往后仰了仰身子,让二人近的不能再近的脸拉开一点点的距离,却好整以暇的微笑着挑了挑眉,说道:“你是爷的人,自然是爷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说着,他的手又抬起来,先摁在锦瑟的小肩膀上,满意的感受到她紧绷的小身子之后,继续微笑着往后探过去,然后搬着她的脖颈轻轻一带,锦瑟整个人往前一扑之际,叶逸风一抬下巴准确无误的吻住了她粉嫩的双唇。 “……”锦瑟的心里涌出千千万万句脏话。只是嘴巴被人家堵得严严实实,连呼吸都倒不过来,更别说骂人了。 叶逸风放开她时,又觉得意犹未尽。想要再继续时,又看她憋得通红的小脸呼哧呼哧的喘气有些不忍心。于是只原地不动看着她无声的笑。 锦瑟大口的吸了两下新鲜空气,解除了肺里告罄的氧气之后方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那张妖孽一样的脸,一点点的认清事实:自己两世为人的初吻就这样被夺走了。她怎么能就此善罢甘休? 吻就吻了,锦瑟自认为不是那种迂腐之人,也从没想过把初吻之类的东西留给自己的一生一世。 可是为什么会是在这么不美好的状况下被吻? 于是她在心里一遍遍的问自己:要不要抽他一记耳光?要不要?要不要?! 要! 于是她在定定的看着叶逸风良久良久,久到叶逸风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想要找个什么事情说道说道的时候,忽然出手――‘啪’的一声,赏了他一记清亮的耳光。 嗯,赏。 锦瑟当时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字。 让你丫的整天端着大少爷的架子,张口闭口都是‘赏’。好像个救世主一样,每天都在奴役这人家,还非要弄得像是要给人家恩赐。 叶逸风在毫无防备的状况下被眼前的黄毛丫头甩了一记耳光。心头便突地一下子冒出一股无明业火。他双眸一暗抬手捏住锦瑟的下巴,咬牙道:“死丫头,活腻歪了你?!” 锦瑟的下巴被他钳制住,人也未免少了些士气,而且又抽了人家一个耳光,心里未免又多了几分惊慌。 她不是莽撞之人,刚才那一巴掌实在是不得不打。如果不打,这该死的以后肯定还会变本加厉的欺负人。所以她经过几丝挣扎,终于抬手打了出去。这一记耳光其实并没有多重,对叶逸风来说也不至于疼的难以忍受。这只是一个态度,一个拒绝的态度。她无非是想警告叶逸风:以后别再碰老娘,老娘很不喜欢。 可她到底还是低估了叶逸风自恋的程度。 此时叶逸风的目光就像是一双利剑,嗖嗖的飞过来恨不得把自己剥皮抽筋。 她心思一转,暗暗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眼睛里立刻泛起一层水汽,雾蒙蒙的看着眼前那张俊逸白皙的脸慢慢的模糊,呼吸一点点的加重。 叶逸风看着她可怜兮兮的小摸样低声吼道:“你还哭?!”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37章 初踏京城地 “我为什么不能哭?!”锦瑟一扭头冷哼一声,倔强的抬手抹去腮边的两滴眼泪。 叶逸风终是心疼,低叹一声伸手把她拉进怀里,苦笑道:“你打了本少爷,本少爷还没惩戒你呢,你倒是一副小可怜的样子,嗯?” 他若是穷凶极恶的那种纨绔相,锦瑟或许会一直硬扛到底。 可他忽然间变得这么温柔了,还搂着她在她的耳边轻声低语,锦瑟心中却忽然间酸楚起来,那眼泪还有些止不住的意思,扑簌簌的落下来,一滴一滴都渗进他月白色的丝质长衫里。 叶逸风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劝道:“好了,你还没完了?难不成我挨了你一巴掌还得给你赔礼道歉?” 锦瑟推开他,两只眼睛红红的瞪着他哼道:“你少瞒天过海!” 叶逸风低笑:“我怎么瞒天过海了?” 锦瑟咬牙,想着跟这种人讲理是没用的,于是摁着小矮桌便要站起来,争辩不过他总可以眼不见心不烦吧? “哪里去?”叶逸风抬手握住她的手腕轻轻一带,锦瑟便一个趔趄跌进他的怀里。 锦瑟的脑子里立刻警铃大作――如果这败类再敢亲自己的话,就给他拼了! 熟料,叶逸风只是定定的看着她,看着她恨恨的闭上那双灵动的眼睛装死,再看着她迟疑的睁开美目与他对视,之后忽然扑哧一声笑起来。(.无弹窗广告)锦瑟被他笑得恼羞成怒,抬手便要去掐他的脖子。却被他轻易地握住了手指,紧紧地攥住,丝毫动弹不得。 “好了,我们讲和了。”叶逸风微笑着看她,目光极尽的温柔。 锦瑟长出一口气,瞥了他妖气流转的笑脸,强作镇定的说道:“你是大少爷,你说讲和就讲和咯!” 叶逸风手臂一松,她便急急忙忙的逃开去,一道淡紫色的身影在他眼前轻晃了一下便消失在珠帘之外,叶逸风坐在远处,半天没动。嘴角的笑容也是回味悠长。 这日之后,他便常把她抓来下棋。 两个人争争斗斗的,半个多月过去了。叶逸风拉着她把那本棋谱上的各种残局奇局都参了个透,二人之间也随着棋艺的增长而建立了一种隐约的默契。 船行至京城的时候,已经过了五月端午。 北方的夏天甚至比江南更加炎热,太阳如火球一样炙烤着大地,锦瑟随着叶逸风踩着甲板下船,迎面热风一吹,便觉得置身于蒸笼里一样。码头上的苦力脚夫穿着汗衫带着草帽,躲在墙根儿的阴凉地里不停地擦汗。偌大的码头因为炎热而变得安静了许多。只有树上的蝉竭斯底里的叫着,仿佛是跟炎热的抗争。 锦瑟随着叶逸风往前走了几步后慢慢的顿住脚步。叶逸风的目光淡淡的一扫,看见那边茶棚旁边停着一辆马车,青色的毛毡车棚,湘妃竹片穿成的车窗帘子上绘着兰草蝈蝈。茶棚里一老一少两个青色衣衫的人看见他后,便笑吟吟的迎上来,躬身施礼,口中叫着:“大爷,您总算是回来了。” 叶逸风淡淡的说道:“你是――高管家?多年不见,还是老样子啊?” 高管家名叫高福,是镇南侯府的二等管家,平日里也就是管着家里的老少爷们出门的事情。今儿他来接叶逸风回府也算是分内之事。听见这位大公子如此说,高福忙赔笑道:“老奴快要不中用了。大少爷离家十年,变化真是大啊。若不是来的时候看过了公子的画像,老奴可不敢贸然认人呢。” 锦瑟站在叶逸风的身后,听了这话心中未免感慨:这就是旧社会的公侯世家么?可以把儿子放到祖籍修缮祖坟十年不管不问? 时值正午,叶逸风显然没有什么心思在大太阳底下跟一个老管家叙旧,于是他指了指身后的客船,淡然吩咐:“船上有几件简单的行礼,叫人搬到车上去吧。” 高福躬身道:“回大少爷,奴才准备了两辆车,大少爷尽管放心上车,行礼什么的交给奴才们就是了。” 叶逸风对这样的回话倒也满意,点头道:“好。那我们先上去了。” 后面那句话显然是跟锦瑟说的,说完后他便往马车跟前走去。锦瑟忙抬脚跟上。 熟料那个管家立刻上前挡住锦瑟,面无表情的说道:“请姑娘带着小顺子去拿行礼吧。大少爷随身用的东西,交给别人定然不放心的。” 锦瑟跟着叶逸风一路走来,所享受的待遇比叶逸风还高。有些时候两个人意见相左时,她撒个娇,叶逸风通常都会让着她。这会儿下了船跟着叶逸风在大太阳下面站了一会儿,她都觉得自己两眼发花,眼前金星直冒。一心想着赶紧的钻进车里去凉快凉快。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初到京城,她在心里也暗暗地思量过了。跟着叶逸风难免要去镇南侯府见他的家人,到时候低眉顺眼肯定会有的,低声跟下棋的也在所难免。只是不想先被这狗奴才给摆了一道。 不行,决不能让这个老东西小看了本姑娘。锦瑟打定了主意后便对着高福微微一笑,说道:“这位大叔,船上还有人呢,大少爷再落魄,也不会只带我一个丫头随行。所以拿行礼的事情你可以找他们。” 高福一怔,原本他以为眼前这个小丫头片子不过是个粗使的罢了,在侯府那些粗使的丫头见了自己哪个不是讨好卖乖的,不想大少爷身边的这个却这么不懂规矩。 锦瑟的话一说完,高福的脸便拉长了几分。他皱了皱眉头刚要说什么,叶逸风已经轻声咳嗽一下开了口:“高福,她是我的贴身丫头。船上有人,搬东西你也不用操心,只瞧着他们搬就是了。”说着,叶逸风又看向锦瑟淡淡一笑,说道:“快些上车去,爷热死了。” 锦瑟轻笑着应道:“是。奴婢这就来。”说着,快走两步走到叶逸风身边,手中绣着葡萄鹦鹉的纨扇抬起来遮在额头上,又轻声叹道:“这鬼天气,可真是热。” 高福怔怔的看着那小丫头片子得意洋洋的跟着大少爷上了车,眉头不禁皱成了一个疙瘩。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38章 故居 大云朝的京城乃是百年古都,城内有上百年的古树参天,遮阴蔽日,为京城的百姓提供了些许阴凉。 锦瑟随着叶逸风坐在马车里,马儿踩着一路长条青石铺就的马路轻快地跑着,马蹄声哒哒哒哒十分的有节奏,马车咕噜噜颠簸着有丝丝凉风从车窗内吹进来,叫人不由得心头一爽。 再看叶逸风,正襟危坐,一脸的严肃。和船上那个慵懒随意的家伙判若两人。 锦瑟心中暗暗地想着,看来他真的不喜欢侯府的那些人,不然离家十年,再回来肯定不是这幅表情。 叶逸风不经意的侧脸时看见锦瑟小脸上沉重的表情,不禁哑然失笑,抬手摸摸她的后脑勺,问道:“小丫头,还在为高福刚才说的话生气?” 锦瑟把头一偏,轻声哼道:“为那种小人生气,不值得。” 叶逸风笑了笑,说道:“嗯,说的不错。”此后,他不再说话,只是脸上的表情不再那么阴沉,好看的薄唇略微上翘,嘴角一直带着那个淡淡的嘲讽的冷笑。 镇南侯府府邸很是气派,马车从正门路过时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在侯府正门旁边的侧门进去,又走了一段路后,马车停下来,赶着的车夫牵住了马缰绳,有小厮上前来摆上凳子,回道:“风少爷,请下车。” 叶逸风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冷澈凌厉之色,他抬手抓住锦瑟的手腕,稍一停顿后神色立刻恢复如初。 锦瑟先起身走出去,她先下车后,叶逸风才跟着下车。 外边两个小厮跟着高福一起躬身行礼:“给风少爷请安。” 锦瑟细心的发现,原本被称为‘大少爷’的叶逸风如今在这些人的嘴里成了‘风少爷’。一字之差,意思便差了十万八千里。在这个尊卑有别的时代,主子的名讳如何能再奴才的嘴里说来说去的? 叶逸风冷哼一声,看也不看那躬身行礼的三个奴才,转身便往里面走。 锦瑟想抬脚跟上去,却又记挂着一起跟来的两个厨娘和两个小厮,于是问着高福:“高管家,我们的行礼还是叫跟来的人搬进来吧。大少爷素来洁净,他的东西都不许乱七八糟的人碰。”说完,她也不等高福答应,便匆匆去追叶逸风。 别的倒无所谓,她最担心的是如果跟丢了人,自己根本就找不到路。 不过后面高福立刻跟上来,证明锦瑟想多了。 高福是大人,腿脚比锦瑟快多了。他匆匆几步追上叶逸风的脚步,又赶着往前两步挡在叶逸风的侧前面,弯腰半跪在叶逸风面前,歉然回道:“回少爷,侯爷今儿不在家,夫人吩咐下来,叫奴才先带您去您的小院子稍作歇息,进去行礼请安的事情还是等晚上侯爷回府后再说吧。” 叶逸风冷冷的看了高福一眼,淡然说道:“那你还给本少爷带路?” 高福忙应道:“是,是……”然后略显慌张的起身,“少爷请这边走。” 锦瑟见高福带着叶逸风往东面拐了个弯儿,进了一条狭长的穿堂过道,穿过一个月亮门的院子又往东走了一段路,方往北拐弯儿,行至一道青砖砌成的美人比肩花瓶状的跨院门口,高福又微微躬身,赔着笑脸说道:“这是夫人叫奴才们给少爷单独收拾的小院。以后少爷起居读书便在这里了。” 叶逸风依然淡淡的,微微点头,吩咐道:“刚锦瑟跟你说了,我的行礼只叫跟我来的两个小厮抬进来。你听见了没有?” 高福忙答应着:“是,奴才听见了。” 叶逸风抬脚进门,不再多说什么。锦瑟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只紧紧地跟着一起进去。 这小院子的确不大,里面不过三间青砖灰瓦的上方,东西两边各两间厢房而已。院子里种着两棵高大的梧桐树,倒是如两柄巨大的绿伞一样,浓荫遮日,给这院子平添了几分清凉。 屋子倒是真的收拾过了,里里外外都很干净。看来侯府的奴才们也不怎么敢小瞧了这位少爷。 锦瑟心里暗暗地想着,纵然叶逸风是庶出的少爷那也是少爷,况且他比嫡出的少爷还大呢,这里的奴才们如何敢小瞧了他。 船上的行李也紧接着被送进来,虎子和蟋蟀还有那两个厨娘同搬运行李的人一起进来,把东西按照锦瑟的吩咐一一摆放妥当。锦瑟又打开那口樟木箱子把叶逸风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放进衣橱里。 外边便有小厮进来回道:“回大少爷,热水预备好了,请大少爷沐浴。” 叶逸风点头道:“知道了,下去吧。” 那小厮答应着出去。叶逸风方转身向锦瑟说道:“拿一身干净的衣裳来。” 锦瑟顺手拿了一身浅灰色闪银线福字的长衫出来,又拿了一套月白色的中衣一起递给他。叶逸风接了衣裳便出了屋子往厢房去沐浴了。 锦瑟把自己的衣服和叶逸风的衣服全都收拾好之后,长长地叹了口气,环视屋子里的橱柜家具以及百宝阁上的几件古董瓷器。终究觉得无趣,方转身去窗下的铺了竹簟的凉榻上躺下去休息。 安静下来后她才发现,这古代的屋子墙皮后,屋顶厚,院子里又有大树遮荫,屋子里倒是凉爽,只是却有一股潮湿的霉味,让锦瑟很是郁闷。 叶逸风沐浴后回房来,见锦瑟正笨拙的弄着火折子,打来打去都弄不出火来,不觉笑道:“你也是个聪明人,怎么连这个都不会呢?”说着,便上前去拿过她手里的火折子轻轻地一碰,便打出火来递给她,又问:“要点什么?” 锦瑟拿了一块香饼凑上去点燃,说道:“你没闻见这屋子里有一股霉味啊?” 叶逸风淡然笑道:“进来的时候就闻见了。”高福说了,夫人专门叫人把这所小院子打扫出来给自己住的,定然是深有用意的。这又霉又潮的小院子应该是自己姨娘之前住的吧?小时候他经常偷偷地跑到这里来找她,如今想想,她已经死了十几年了。 这里,不管怎么说都承载着叶逸风记忆中的一点甜蜜,说起来也是他的故居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39章 摆谱 不过,在这记载着叶逸风几许甜蜜的小院子里,也有着他记忆中最难忘的悲伤。 他的姨娘柳氏曾经是镇南侯叶敬淳的贴身侍婢,在叶敬淳没有迎娶夫人龚氏的时候就服侍在叶敬淳的身边。她性格温婉贤淑,又认识字,叶敬淳一直很喜欢她。所以让她在龚氏进门之前有了身孕,在龚氏嫁进门六个月之后便生下了叶逸风。 不过叶敬淳再喜欢柳氏,叶逸风也只能是庶子。 生了孩子的柳氏自然不被正房夫人所喜,不过龚氏刚进门时,柳氏有叶家老夫人护着,总算过了几年太平日子。然叶逸风四岁那年,老夫人因病离世,叶家内宅的事情全部交到龚夫人的手中之后,柳氏的好日子便到头了。不出半年,柳氏便突发疾病,救治不及死了。 叶敬淳伤心了一些日子也就渐渐地淡了。叶逸风却从此成了一个没人管的孩子。 说没人管也不尽然,总是有奶妈子和丫头服侍。但那些人不是被龚氏收买就是被她打压,没有一个人尽心服侍。柳氏死后没多久,叶逸风也大病一场,大夫只说是乱吃东西吃坏了肚子,可小小的叶逸风却很清楚,他没有乱吃东西,他生病的原因是有人在他的饭菜里放了不该放的东西。 五岁的孩子便开始对周围的人小心设防,只求能安安稳稳的长大。 之后莫名其妙的被打发到祖籍修建祖茔,一去就是十年,至今日再回这个小院子里,往日那些不堪的记忆一点点的苏醒过来,叶逸风坐在窗下的凉榻上,半天没说话。忽然,锦瑟的肚子里咕噜一声响,打断了叶逸风的沉思。他转过头来笑的眉眼弯弯,问道:“小丫头饿了?” 锦瑟的五官皱道一处,惨兮兮的说道:“早饭后我们就没吃东西了,难道大少爷你不饿啊?” 叶逸风轻叹一声,爱怜的抬起手摸了摸毛茸茸的脑袋,说道:“进了侯府的大门,你可要小心些了。尽量呆在我的身边,更不许乱吃东西,明白么?” 锦瑟听了这话心里不由得一阵发寒,想到那些狗血电视剧里面的白痴情节,忙问:“这话什么意思啊?难道还有人会在我们吃的东西里面放毒不成?” 叶逸风冷笑道:“这也不是没可能。” 锦瑟哀叹一声倒在榻上,半死不活的说道:“那我们就算不被毒死也要被饿死了!” 叶逸风伸手把她拉起来,捏了捏已经有肉的脸蛋儿笑道:“饿不死的。你放心好了,饿死谁少爷我也舍不得饿死你啊。” 他一副吊儿郎当的赖皮模样让锦瑟一怔。就在此时,门帘一响,一个穿着青色衣裙的丫头从外边进来,抬头看见凉榻上捏着锦瑟的脸蛋儿调笑的叶逸风一怔,被叶逸风盯着看时方低头福身下去:“风少爷,奴婢木香,是夫人调过来服侍您起居的。” 叶逸风淡然一笑,说道:“我起居上的事情都是锦瑟管着。换了人我也不适应。不过既然你是夫人调过来的,就留下来听锦瑟的吩咐吧。”说着,他捏着锦瑟脸蛋儿的手指又用了用劲儿,极不正经的笑道:“如何?爷不是说过到了家就有人跟你作伴了,这话不错吧?” 锦瑟顿时明白叶逸风的吊儿郎当所为何来,于是陪着他演戏,羞涩一笑撇开了脸,说道:“少爷最好了,对锦瑟从来都没假话。” 叶逸风了然一笑,拍拍她的后脑勺,笑道:“去,有什么事情需要做的,就吩咐她去做。你初来乍到的连路都摸不清,自然事事儿都不顺手。哎――你叫什么名字来着?藿香?” 木香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然少爷问话她又不得不回,只低着头冷着脸回道:“回少爷,奴婢叫木香。” 叶逸风似笑非笑的看着木香点头叹道:“哦!木香……跟藿香一样,也是一味中药。夫人身边的丫头就是不同寻常,连名字都是从草药上来的,倒是很合了太医院医正龚大人的爱好。” 太医院的龚大人说的是叶敬淳的正室夫人龚氏的父亲。龚太医乃是本朝太医院里赫赫有名的医正,于草药上颇有研究,据说太医院里所藏的医书他都能倒背如流,太后十分的信赖他,每逢有个头疼脑热的都要传他进去诊视。 这些锦瑟本来不知道,但在进京前的头一个晚上,叶逸风拉着她细细的说了半夜的话,把侯府的一些重要人士都给她清清楚楚的介绍一个遍。 而锦瑟的小脑袋也足够好使,当时便把叶逸风说过的这些人全都记好了,并且时刻提醒自己若是遇到这些人千万要认清了,记住,然后研究透了。以后方能够在侯府好好地混下去。 所以叶逸风一说这话,锦瑟立刻反应过来――这个木香肯定是龚氏的嫡系啊,说不定还是陪嫁过来的丫头。不然连名字都是草药?于是她从凉榻上蹦下来上前去很是友好的笑道:“木香姐姐,我叫锦瑟。” 木香勉强笑了笑,对着锦瑟点头:“锦瑟妹妹。” 锦瑟见她笑了,赶紧打蛇随杆上:“木香姐姐,大少爷还没用午饭呢,你看这都什么时辰了?” 木香忙道:“哎呦,可是这些死奴才们活腻歪了。怎么连大少爷的午饭都不准备呢!”说着,她便转身出去安排去了。 叶逸风看着锦瑟嗤的一声笑道:“小丫头,挺机灵的嘛。” 锦瑟笑着仰脸:“哼,本姑娘社交还是很不错的,哪像你,处处都讨人嫌。” 叶逸风哼了一声,摇摇头又惬意的躺下去,叹道:“你那点热情恐怕没两天就用完了。还是省着点吧。” 锦瑟自信的笑了笑,一言不发的走到桌子旁边,把上面放着的那个自己带进来的点心盒子打开,拿了一块杏仁酥慢慢的吃着。 木香不多时便回来了,进门时身后跟着两个小丫头抬着一个食盒,她吩咐小丫头把食盒放在桌子上后便命二人退下,然后亲自去打开食盒的盖子,又一脸不满的对锦瑟说道:“锦瑟,别只顾着吃了,快来搭把手。” 锦瑟一怔,抬头看了木香一眼,心想这就跟姐摆上嫡系的谱儿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40章 忤逆不孝 木香招呼了一声见锦瑟一动不动依然坐在那里吃她的杏仁酥,脸色不由得更加难看。[.超多好看小说]说话的口气也加重了许多:“锦瑟!你怎么比少爷还享受呢?一点规矩都没有。” 锦瑟抬头看了木香一眼,淡然一笑,说道:“大少爷都没说什么,你这是发的哪门子的火儿啊?在这屋里你是主子还是大少爷是主子?” 木香被锦瑟抢白了几句,脸色越发的难看。她自从随着夫人进了侯府的门,还没被谁这样抢白过呢。于是她把手中的碗筷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厉声斥道:“死丫头,你当我不能教训你么?!撒野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来人――” “你这是教训她呢还是教训我呢?”叶逸风慢慢的坐起身来,一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眸子冷冷的看着木香,反问道:“你是奉夫人之命来服侍本少爷的么?当着主子的面大呼小叫的,这就是夫人给你立下的规矩么?” 木香盛怒之下被叶逸风忽然发难,心头一热,没好气的说道:“少爷怎么会带这样的野丫头进府来?一点规矩都没有,也不怕叫奴才们看了笑话。” 叶逸风冷笑:“原来你真是没把我放在眼里。(.无弹窗广告)好吧――那就给我滚出去!” 木香一怔,抬头看着叶逸风冷漠的神色,嘴巴一瞥,眼圈儿顿时红了:“少爷让奴婢滚出去,奴婢不敢辩解什么。只是请大少爷给个明白话,这是要奴婢回夫人那里复命去么?” 她委委屈屈的带着哭音腔儿,却说出如此咄咄逼人的话来,可知是个难缠的角色。 锦瑟看叶逸风脸上冰冷的神情,心里为他出面护着自己而感激。于是把最后一块点心放进嘴里,拍拍手站起来笑道:“大少爷的意思是让你去外边伺候着。哪个说要你去夫人那里复命了?木香姐姐不会是急着向夫人告状去吧?” 木香气结,见这小丫头说话竟然比这位风少爷还噎人。少爷不过是从气势上占了上风,这小丫头却是说话毫不留余地,最直接的去揭开人家的心底话。 叶逸风看着木香的目光从锦瑟的脸上扫过,便从凉榻上站起身来慢慢的走到木香跟前,冷冷的盯着她的眼睛低声斥道:“怎么,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清楚么?夫人让你来我这里服侍,你就要听我的话。我明明告诉过你,你在这里的事情都要听锦瑟的安排。你却妄自尊大,当着我的面呵斥起她来,你这是在想我挑衅么?” 木香闻言心里极力的想为自己辩驳,但却被叶逸风盛气凌人的气势压制着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且双腿一软便跪了下去,低着头,慌张的求饶:“奴婢错了……求少爷看在……看在奴婢初犯的份上饶过奴婢这次吧。” 锦瑟轻声一笑,劝道:“少爷,别为了一点小事影响了用饭的心情。” 叶逸风温和的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说道:“没错。”然后转身走到那边的桌子跟前,看着摆好的四菜一汤。轻声笑道:“看上去还不错,只是不知道这饭菜能不能吃。” 锦瑟看了一眼尚自跪在地上的木香,也转过身来笑道:“奴婢为大少爷试一试不就得了。” 叶逸风笑着摆手:“别。这饭菜若是有问题,当时也不会怎么样。回头儿你若跟我小时候一样连着拉上三天的肚子,恐怕你的小命儿就完了。这样吧,谁端来的饭菜就让谁试好了。”说着,又瞥了木香一眼,淡笑着吩咐:“想让我饶了你也简单。过来把这饭菜都尝一遍,爷就放过你。” 木香听了这话,脸上越发的不好,只是依然强作笑脸,说道:“这是厨房给少爷预备的饭菜,奴婢是什么东西,哪里配吃呢?再说,若是奴婢每样都动过了,又怎敢再给少爷用呢?少爷莫不是要折煞奴婢了吧。” 叶逸风的嘴角弯起一丝嘲讽的冷笑。 果然,那个女人还是不肯放过自己。只是不知道这次她又耍什么花招? 是想一次性毒死自己呢,还是想把自己折腾个半死让她出出气呢? 锦瑟不是傻子,此时自然也瞧明白了几分。木香不肯试菜,那就说十有八九这饭菜里真的放了不该放的东西。虽然不至于毙命,可吃下去也绝对不会好过。这会儿叶逸风和自己不过是刚进门,十年不见,一朝回来连面还没见到呢就下此毒手,可见这侯府里的人是何等的毒辣! 叶逸风不说话,木香也跪在地上不敢多说。锦瑟却笑了。 “我说木香姐姐,你端来的这些饭菜真的有毒啊?” 木香皱眉看着凑到自己跟前弯腰微笑的锦瑟,心底不由得来气,顿时冷着脸说道:“你这是胡说八道!好好地饭菜怎么会有毒?” 锦瑟不生气,依然笑的甜甜的:“没有毒?那你怎么不敢吃呢?” 木香冷冷的瞥了锦瑟一眼,颇有底气的说道:“我不跟那些狐媚子一样,主子的东西,做奴婢的不能随便动,随便吃。” 锦瑟听她骂自己‘狐媚子’,小脾气立刻上来了。冷冷的哼了一声,站直了身子问道:“那么,木香你可知道忤逆主子是什么后果么?” 木香被锦瑟问住。她自然知道忤逆主子在侯府是要被重则四十板子的。就她这样的小身板儿别说四十板子,恐怕用不了二十下就得一命呜呼了。 细细的权衡左右,木香终究想着这位少爷离家十年今儿刚回来,断乎不会为了这样的事情下令打自己这个夫人身边的人。如果这样,他会把夫人得罪的不能再得罪,他以后也没什么好日子过。打定主意后,木香看了锦瑟一眼,冷笑道:“你少狐假虎威。我说过了,我是奉夫人之命过来服侍少爷的,你又不是什么正经的主子,别自抬了身份。我还犯不上忤逆了你。” 锦瑟听了这话,呵呵的笑了几声,转头看向叶逸风,叹道:“大少爷,你听见了么?在南边,您是堂堂的大少爷,到了侯府――哎……” 后面的话锦瑟没有说下去,不过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相信叶逸风也不会听不出来。 木香刚才的话也在含沙射影的给叶逸风敲警钟,告诉他自己是夫人的人,他纵然要罚也要通过夫人。否则就是忤逆不孝。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41章 不认账 只是木香想不到的是,如今的叶逸风已经不再是十年前那个无助的少年。再也不会任凭这些刁钻的奴才们随意欺凌。而且他今日进府也很有意要为自己的将来立一下规矩,而这个木香,恰好是好死不死撞到刀口上的那一个。 叶逸风二话不说,只仰头吩咐了一声:“来人!” 外边伺候的胡子和蟋蟀听见传唤立刻应声进来:“奴才在。” 管家高福把叶逸风一行六个人送进这座小院子之后便带着他的人离开了。夫人没有特别的吩咐,他自然不敢在这里过多的停留。这位庶出的风少爷从小就不入夫人的眼,跟他太近乎了谁知道会倒什么霉呢。 所以叶逸风一声招呼,进来的也只有虎子和蟋蟀两个少年。另外的两个厨娘这会儿在西厢房里收拾自己带进来的食材准备给自家主子弄些吃的呢。 叶逸风冷冷的看了木香一眼,淡然吩咐蟋蟀和虎子:“把这个贱婢给我拖下去狠狠地打。” 蟋蟀和虎子两个少年是叶逸风从南边收养的无父无母的孤儿,穷苦出身,对大户人家的规矩一无所知,从来只听叶逸风一个人的吩咐,所以他们俩听见这话便毫不犹豫的上前,一人拉着木香的一只手臂便往外拖。[] 木香原以为这位少爷也不过是吓唬吓唬自己而已。却没想到他说动手就动手,还叫进来这样两个臭小子来拉扯自己,当时便急了,扯着脖子叫道:“我是夫人派来的!你们谁敢对我动手动脚的?放手!你这些狗奴才,还不给我放手!” 锦瑟见叶逸风那两道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便不耐烦的说道:“蟋蟀,把她的嘴巴堵上再打!” 蟋蟀早就是锦瑟收服了的,听见吩咐立刻答应了一声:“好来!”便从腰里扯出一条脏兮兮的手巾趁着木香张口大叫之际塞进了她的嘴巴里。 一阵汗臭味冲进口鼻之中,木香只觉得胃里一阵恶心,差点没被熏得背过气去。然而她呜呜呜的还没挣扎几下,便听见啪啪啪几声脆响,两颊上便火辣辣的疼起来。一时间木香又是恶心气愤又是疼痛难忍,竟被这几种难以忍受的屈辱痛楚给折磨的一口气没上来,昏厥过去。 虎子胆小,见人昏死过去忙住了手,转身进来回道:“锦瑟姑娘,人昏死过去了。” 叶逸风理也不理,只管转身去那边桌子上坐下来,把锦瑟吃的剩下的那几块点心一气儿干掉。 锦瑟笑了笑,说道:“不要紧,她是被蟋蟀那汗巾子上的味道给熏的。你们把她弄出去吧,找个清净的地方让她歇息歇息就醒过来了。大少爷心烦着呢,她醒来后你们可把人看好了,别叫她再过来惹大少爷烦心了。” 虎子笑了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来,应道:“是,小的明白了。”说完,转身出去了。 叶逸风不禁笑道:“你这鬼丫头倒也算得上是心狠手辣了。就这么把一个大丫头给打发了?” 锦瑟不屑的哼了一声,说道:“有么?是她自己不小心跑到哪里去玩了吧?我可一直在这屋子里呢,没见过什么大丫头。” 叶逸风呵呵笑起来,抬手弹了她的脑门一下,赞道:“不错,孺子可教也!” 不多时,自带的两个厨娘简单的弄了两个小凉菜,又用自家带来的小风炉和木炭煮了一小锅绿豆粥,一并端进来给叶逸风和锦瑟垫了饥,后又趁着进来收拾碗筷的时候回道:“回大少爷,咱们带来的柴米不多了,奴才是不是出去采买一些?” 叶逸风点头道:“是啊,我们虽然住进了侯府,但伙食还是要自己打点的。那些人做的饭菜可不能随便吃。你们也都给我当心点。不过――今天不宜出去采买,等过了晚上我见过侯爷再说吧。” 厨娘应声下去,锦瑟轻轻地叹了口气,看了叶逸风的脸色一眼,乖巧的把茶水递过去。 叶逸风也看了她一眼,轻笑着问:“怎么了?” 锦瑟摇摇头,想要不问,却终究忍不住,问道:“侯爷不是你父亲么?怎么听你说起来这么生疏?” 叶逸风笑了笑,摇头不语。 世上并不是所有的父亲都像锦瑟嘴里的‘爹地’那样好。事实上像镇南侯府这样的门第里,别说叶逸风这样的庶子,就是嫡子也不敢再父亲面前有半点差池。自古以来都是严父慈母,做父亲的要一味的严厉,不能跟女人一样娇纵孩子。叶敬淳虽然不是那种暴躁之人,但本着古训,他再儿女面前也是一贯的黑面孔。连龚夫人所出的嫡子叶逸贤见了他都避猫鼠一样,大气儿不敢喘。更别说叶逸风了。 叶逸风想,或许在父亲的心里,根本就没有自己这个儿子,因为自从记事以来,父亲跟自己说话也不超过十句。不过是逢年过节的时候能见一面,远远地磕个头算是请安了。而后十年未见,如今连父亲的样子他都记不清了。 锦瑟见叶逸风一脸的怅然,再想想之前看的《红楼梦》中贾环在府中的地位,不禁又为叶逸风感到悲哀起来。遂上前去拉了拉他的衣袖,笑道:“大少爷,不知咱们以后可不可以出去转转啊,整天闷在这四角的院子里,会闷出毛病来的。” 叶逸风看她可爱的样子,微微笑道:“你还是先想想怎么过了夫人那一关再说吧。今儿咱们把木香给打了一顿,又给关起来了。晚上夫人若是见不到她,肯定会问的。” 锦瑟闻言,两道秀眉微微皱了起来。也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她又笑道:“什么木香,咱们可没见过。咱们自从进了这院子,就乖乖的等着老爷和夫人传见,哪儿里见过什么木香水香的。” 叶逸风一怔,继而笑着拍了拍锦瑟的脑袋,叹道:“小丫头真是前途无量啊!” 锦瑟得意的笑道:“大少爷过奖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42章 朝见 下午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锦瑟窝在凉榻上抱着竹夫人追了一觉,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叶逸风自己用火折子点了蜡烛,转身看见锦瑟已经睁开眼睛躺在那里发呆,便淡然笑道:“小丫头,起来洗洗脸,准备去拜见老爷夫人了。” 锦瑟一听这话,激灵一下子坐了起来,问道:“有人来过了?” 叶逸风摇摇头说道:“还没有,不过也快了。” 话音刚落,便听见外边虎子的声音:“你是什么人?来找大少爷有什么事儿?” 一个女人十分不满的说道:“你又是什么人,却在这里多嘴?我是夫人身边的人,来找木香说话。把木香给我叫出来。” 虎子哼了一声,说道:“什么木箱水箱的,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有事儿快说,没事儿别打扰我们少爷看书。” 屋子里锦瑟和叶逸风相视一笑,然后从凉榻上跳下来走到门口,掀开门口的湘帘借着薄薄的暮色看着院子里那个二十多岁做妇人打扮的女人,转头问着虎子:“虎子,什么事儿啊大呼小叫的?” 虎子回头看见锦瑟,忙堆起笑脸回道:“锦瑟姐姐,这女人说找木香,您知道木香是什么东西么?” 锦瑟笑着摇摇头,说道:“木箱子我们屋子里倒是有两口,只是不知道这位姑娘是要找樟木箱子还是檀木箱子?檀木箱子可是贵重的很,我们少爷只有一个,是专放贴身衣物的。(.无弹窗广告)” 那女人被锦瑟一席话说得火气直冒,推开虎子上前两步走到门口,生气的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大堆?风少爷呢,怎么不见人?” 锦瑟心想这女人好大的架子!居然连叶逸风也不放在眼里?难道她是什么要紧的身份?不过看她的装束,充其量也只能是个侧室吧?她说她是夫人的人,莫非,她是叶逸风他爹收房的妾? 古代人家,正室夫人把自己的陪嫁丫头给老爷做妾的何其多,侯门府邸自然也少不了这样的事情。 想明白了这一点,锦瑟心里有了几分底,她轻轻一笑,抬脚跨出门槛儿,挡住那女人的脚步,甜甜的说道:“您请留步,大少爷在里面沐浴呢。” 那女人原本没把锦瑟放在眼里,一个没梳头的小丫头而已,再府里顶多是三四等的奴才,还没有分量跟她这个姨奶奶讲话。所以她是打算直接闯进去的。 大少爷怎么了?不过是柳氏那个贱人生下来的贱坯子,这几年不在府中,没人教导,还不知出落成什么街痞的模样,被人当他是少爷,她金姨奶奶可不怕他! 不过锦瑟的话一出,金姨奶奶的脚步还是顿住了。(.无弹窗广告) 在沐浴?嗯…… 算起来,这个小贱种也有二十多岁了吧?已到弱冠之年,怎么说也是个大人了。自己若是贸贸然闯进去,恐怕会遭人话柄。败坏了自己的名声可划不来。 这位金姨奶奶站住脚步冷冷的看了锦瑟一眼,吩咐道:“你进去跟你们风少爷说一声,就说夫人房里摆了酒饭,老爷回来了,兄弟姐妹们都在呢,特地叫我过来叫他过去请安呢。” 锦瑟微笑着点头,说道:“知道了。您还有什么事儿么?” 金姨奶奶又上下打量了锦瑟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锦瑟抬头和她对视,毫不退缩,平静的说道:“我叫锦瑟。” “锦瑟?”金姨奶奶慢慢的叫了一声锦瑟的名字,然后又问:“木香呢?中午的时候夫人打发她过来服侍大少爷,怎么会不见人?” 锦瑟摇摇头,说道:“原来您说的木香是个人啊?我们真的没见过。不信你问问虎子。” 虎子早就站过来,听见锦瑟说,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连声说道:“的确不知道,刚才乍一听这名字,还以为是木箱子呢。” 锦瑟眨巴着大眼睛很是纯真的看着金姨奶奶,说道:“您看,我没说谎吧?” 金姨奶奶想了想,哼了一声,嘟囔道:“死丫头,又趁机偷懒去了,回头我非告诉夫人,活剥了她的皮不可!”说着,又叮嘱了锦瑟一声,叫她赶紧的进去伺候风少爷更衣,可别耽误了给老爷夫人磕头的事儿,便转身走了。 虎子长出了一口气,冲着锦瑟做了个鬼脸。锦瑟也冲着他吐了吐舌头,悄声说道:“把人给我看好了,等天完全黑下来再悄悄地弄出去。” 虎子悄声笑道:“您就放心吧,她这会儿睡得跟猪一样,可香甜了。” 锦瑟扑哧一笑,转身进了屋子里。 叶逸风已经换了一身青灰色的茧绸长衫,腰间系着藏青色的绦子,绦子下缀着一块极为普通的玉佩。衣裳也很普通,这身打扮跟他之前的骚包形象极为不符,锦瑟知道他是在刻意的掩饰着什么。然他身上那股凌厉冷漠的气质却不经意间表露出他的不凡,若是细心些,并不难发现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公子其实绝非池中之物。 看着锦瑟笑嘻嘻的进来,叶逸风脸上也露出会心的微笑:“小丫头,做事要滴水不漏哦!” 锦瑟笑道:“这点小事儿还不劳您费心。” 叶逸风又抬手摸摸她梳着麻花辫的脑袋,说道:“走,随我一起去见侯爷和夫人。”说着,便抬脚匆匆出门。 去内宅的路叶逸风还记得,不过那位金姨奶奶也不是寻常之辈,早就留下一个小丫头在门口等着为叶逸风领路。锦瑟看见那个挑着灯笼的小丫头时,便暗暗地想,刚那位姨奶奶比那个木香难对付多了。这女人就晓得留下人在这里等着,那个木香就不知道,自己傻乎乎的过来服侍,如今还被弄晕了在某个箱子里睡大觉呢。 跟着叶逸风左转右转,进了一道门又进一道门,最周终于在一个黑漆院门门口停了下来。 那小丫头在前面提着灯笼带路,到了门口便站住脚步,福身道:“风少爷请。”然后自己却不进去。叶逸风抬头看了看院门上挂着的匾额上写着‘芳德永馨’四个字时,淡淡的笑了笑,抬脚进了院门。锦瑟也赶紧的跟进去随在他的身后沿着抄手游廊往正房屋门口走过去。 廊檐下七八个丫头都穿着华丽的衣裙,有的挨着廊柱站着,有的在栏杆上坐着。见叶逸风带着一个小丫头一路走来,却也不动,只在嘴里称呼一声:“风少爷来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43章 善意的提醒 锦瑟跟在叶逸风身后,看见这几个丫头竟然是这般态度,心中不免为叶逸风暗暗地不平。只是她不是那种不知分寸的人,知道这种时候人家不挑自己的错处就万幸了,哪里还轮得着自己一个小丫头为叶逸风鸣不平?只要他叶逸风能忍,她这个随身的小丫头自然也不能多说什么。 叶逸风也的确能忍,或者说他根本不屑于跟这几个毛丫头计较什么规矩。只要里面的正经主子能把他这个庶出的少爷放在眼里,这些奴才们自然不敢如此放肆。而现在这些丫头们敢这样对他,不过就是里面的正经主子不把自己当回事儿罢了。 擒贼先擒王。锦瑟想若是叶逸风今晚能博得侯爷的欢心,回头不怕这些丫头们不巴结上来。 行至屋门口,叶逸风的脚步一顿,侧脸低声对锦瑟道:“你在这儿候着。不叫你就别进来。” 锦瑟一怔,然后点头应道:“知道了。” 叶逸风看她乖巧的站在门口替自己打起帘子,微微一笑,抬脚进了屋门。 锦瑟待叶逸风进去之后,便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一声不响。 叶逸风进了屋门后,便见父亲叶敬淳端坐在上位左手的椅子上低头品茶,夫人龚氏坐在另一侧,身边坐着一个华服少年,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十分的秀美,正腻在龚氏的身边不知低声说着什么,见叶逸风进来,便冲着他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 下手的红木方椅上端坐着大小不等的三个姑娘,都是同样的服饰打扮,见他进来都一溜儿站了起来。 叶逸风上前给叶敬淳叩头行礼,朗声道:“儿子给父亲请安。” 叶敬淳方将手中的茶盏放到手边的红木雕花八仙桌上,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叶逸风,点了点头,说道:“起来吧。” 叶逸风应了一声:“谢父亲。”然后缓缓起身后,又给龚氏作揖:“给夫人请安。” 龚氏摆了摆手,说道:“罢了。一直都说你要回来了,不想这一路走来竟然用了二十多天的时间。都说如今水路通畅了,这不也没快多少么。” 叶逸风听她是在埋怨自己路上走得慢,却并不申辩,只淡笑着应了一声:“是。” 龚氏又指着那三个姑娘说道:“这是你的三个妹妹。鸾音,莺歌,燕舞。你走的时候鸾音还小,莺歌还在襁褓里。燕舞还没出世。十年光景,你们兄妹很是生疏了。这次回来,要多亲近亲近才好。(.好看的小说)”说着,又拍了拍自己手边的小公子,说道:“还不去给你哥哥见礼?” 龚氏话音刚落,那边三个姑娘已经齐刷刷的给叶逸风微微福身,却微笑不语。 叶逸风身为兄长,也直给三个妹妹拱手还礼,微笑着说道:“想不到三个妹妹都长这么大了。真是如花似玉一样。我这当哥哥的没出息,竟也没给妹妹们预备什么见面礼,真是该死。” 三个姑娘都微笑摇头,鸾音身为长女正要说话,龚氏身边的那个小公子却笑嘻嘻的站起来走到叶逸风面前,笑道:“风哥哥,你还记得我么?那次你走的时候,我还因为没人跟我玩大哭了一场呢。” 叶逸风看着眼前这个华服少年,微微一笑,说道:“逸贤,十年不见,你都长成了大人了。” 叶逸贤,龚氏所出之嫡子,比叶逸风小十岁。 在他前面,龚氏曾经为叶敬淳生下一子一女,女儿最大,名唤凤鸣。比叶逸风小两岁。十五岁被选入宫中,一入宫门七年的时间,如今已经贵为敬妃娘娘了。而那一子却没什么造化,生下来不足十日便夭折了。龚氏也因此而损伤了身子,之后多年不孕,一直调养了四五年才有了起色。 后来用尽了秘方良药,终于剩下叶逸贤这个嫡子。却比叶逸风小了十岁,今年只有十四岁,最是娇生惯养没有规矩的,每每叶敬淳见了他都生气,无奈龚氏很是宠爱,加上他身体天生也弱,禁不起大呼小喝的,天气稍有个冷热变化就要病一场,一来二去,叶敬淳也懒得管他了。 这些事情锦瑟在来的路上已经听叶逸风讲起过。这十年来叶逸风人在南边看守祖茔,心里却一直没把京城的侯府放在一边。他虽然人在千里之外,但却对侯府的人口关系及这些年的大小事情都了如指掌。为了让锦瑟有个心理准备,在来的路上也趁着空闲一一都说给她听了。 锦瑟站在门口,安静的听着屋子里的人说话,却冷不防有人在她的额头上敲了一下,把她给吓了一跳。抬头看时,却见一个浓眉大眼的丫头笑吟吟的站在自己面前,见她抬头,方悄声笑道:“你这小丫头倒也老实,主子在里面说话儿呢,你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那边坐着歇会儿脚?等会儿传饭来有你立规矩的时候呢。” 锦瑟只得装出一副小菜鸟的样子来,笑嘻嘻的欠欠身,小声说道:“多谢姐姐提醒。”然后放轻了脚步随着那丫头走到一边的栏杆前靠着廊柱坐下来歇息。 那大丫头似是很喜欢锦瑟,拉着她的手说道:“我叫画眉,是二姑娘的贴身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锦瑟一听是跟姑娘们的丫头,心里也有了几分好感,于是笑道:“原来是画眉姐姐。我叫锦瑟,是大少爷从南边带来的丫头。” 画眉听了这话,忙抬手捂住锦瑟的嘴巴,又左右看了看,方悄声叮嘱道:“你说话要小心些。夫人很是忌讳咱们称风少爷为大少爷。之前家里有几个婆子这样说过,都被夫人给打发出去了。后来再没人敢这样说。你刚来,不知道这事儿,口无遮拦的说出来,回头吃了苦头才知道夫人的厉害呢!” 锦瑟早就注意到这府里的上上下下见了叶逸风都一色的称呼‘风少爷’的,也猜到了这必然是正房夫人淫威下的结果,只是却没想过自己要避讳。毕竟在南边时叶逸风和其他几只帅哥在一起的时候,他们都叫他大哥大哥的,而南边那些人们也都习惯称叶逸风为‘大少爷’,所以锦瑟也叫顺了口,下意识里也因为自己是叶逸风这边的人的缘故,才没改口。 此时画眉如此郑重其事的提醒,锦瑟的心里也暗暗地紧张了几分。 看来,这大家子的争斗还真是激烈啊!这么细小的事情她们都如此在意,自己还是小心为是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44章 质问 锦瑟和画眉刚说了几句话,便见从屋子里出来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画眉忙拉了一把锦瑟的手两个人从栏杆上站了起来,原来在廊檐下各处坐着闲聊的丫头们也都纷纷上前来,对着那女子客气的笑问:“连翘姑娘,可是夫人吩咐要传饭?” 这女子乃是龚氏的贴身丫头,是龚夫人去年回娘家吃年酒的时候带回来的,年纪不大,但在龚夫人屋子里比那几个姨娘都贴心。所以这家里的几个丫头们都要看她的脸色。 连翘笑了笑说道:“你们都成了猴儿精了,可不是夫人叫传饭呢,赶紧的该干嘛干嘛去吧。” 众人忙答应着,各自行动开来,画眉拉着锦瑟去一起去端水服侍自己的主子洗手,还有几个小丫头拿着巾帕盂钵等物来等着大丫头们带头儿进去服侍。 锦瑟此时才想起来叶逸风的架子太小了,这几个姑娘们每人至少也三个丫头服侍,而这位少爷居然只有自己一个小丫头。锦瑟随着画眉打了洗脸水来后,却发现自己这边儿连个拿帕子的人都没有,感情就是个光杆儿司令。就这样进去的话,夫人肯定会问木香去了哪里。嗯,自己要小心应对了。 果不其然,众丫头们鱼贯而入,各自走到各自的小主子跟前,捧着洗手的水半跪下来服侍主子洗手时,龚夫人的目光便如三秋之风一样撇过锦瑟的脸,不满的问道:“木香呢?怎么没跟过来服侍?” 锦瑟正学着其他丫头的模样,半跪在地上捧着洗脸盆服侍叶逸风洗手,听见龚氏的问话便忍不住悄悄抬头和叶逸风对视了一眼,却见叶逸风的眼睛里波澜不惊,一丝表情也没有,遂心里恨恨的骂着:你丫这会儿就装吧,待会儿回去看老娘不让你伺候洗脚。[.超多好看小说] 夫人问话,下面的丫头们都不敢乱说。于是大家都沉默不语。 龚夫人等了一会儿见自己问话居然没人回,便不禁有了几分怒气,遂看着叶逸风问道:“逸风,你没听见我问你话么?” 叶逸风愣愣的抬头,直视着龚夫人,惊讶的问道:“夫人,您说的木香是谁?” 龚夫人见他一副茫然的样子,只得忍着怒气说道:“木香是我的丫头,我今儿叫她去服侍你的,怎么,看这样子你该不是没见着她吧?” 叶逸风看了看锦瑟,问道:“锦瑟,你见着夫人说的这个木香了么?” 锦瑟把手中的水盆放在地上,从袖子里拿了自己的帕子递给叶逸风擦手,然后方从容的回道:“回少爷,奴婢没见过这位叫木香的姑娘。” 龚夫人刚刚已经看见自己问话的时候这个小丫头抬头看叶逸风了。她虽然小,可一副小模样很是风流别致,小小年纪就一副狐媚模样,竟敢跟少爷眉来眼去的,绝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会儿又听她说没见过木香,便不由得生气的说道:“没看见?没看见你刚才跟你们少爷眉来眼去的做什么?” 锦瑟委屈的低下头去,刚要回话,便听见叶逸风说道:“夫人,她看我是因为我洗完了手却没有帕子擦。她想拿她的帕子给我,却又怕冒犯我。并无他意。这丫头虽然小,但却十分懂事。跟着我从南边进京,一路上我也给她讲过咱们家里的规矩,今儿第一天进府,她一个小丫头还不敢说谎。” 龚夫人冷冷的哼了一声,说道:“你们倒是情深意切。” 叶敬淳一直沉默不语,此时已经慢条斯理的擦完了手,不悦的看了龚氏一眼,淡淡的说道:“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说不定那丫头贪玩儿一时没过去逸风那里呢,回头叫管家挑几个人去那边院子里服侍也就是了。” 叶逸贤已经洗好了手摆手遣退了丫头,因听见叶敬淳的话,便笑嘻嘻的上前来打量了锦瑟两眼,说道:“这小丫头长得真水灵啊,都说江南的姑娘标致,今儿一见果然不一般。哥,你真是好眼光啊。” 锦瑟被这小纨绔一说,小脸立刻绯红一片。不过她脸红却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生气。 叶逸风瞥了锦瑟一眼,见小丫头气鼓鼓的样子,忙把擦手的帕子还给她,淡然笑道:“这丫头的确机灵。跟了我时间也不短了,如今我竟然离不开她。贤弟身边的几个丫头一个比一个伶俐,个个儿都是拔尖儿的,怎么还瞧得上这小丫头?”说着,他不动声色的拍了锦瑟的肩膀一下,又吩咐道:“我的碗筷没带过来,这会儿老爷和夫人要留饭,你这就回去取来。” 当着一屋子人的面,理智提醒锦瑟不要冲动,她暗暗地吸了一口气把肚子里的怒气压下去,福身应道:“是,奴婢这就去。” 伺候鸾音洗完了手的画眉忙道:“她刚来怕要走迷了路,还是我跟她一起走一趟吧。” 鸾音是个实诚人,听了这话便点头道:“如此甚好,你们快去快回。别耽误了用饭的时辰。” 画眉忙答应一声,拉着锦瑟匆匆出去。在出门的时候,锦瑟还听见身后一个凉薄的声音:“风少爷也真是的,怎么留这么小的一个丫头在身边服侍,她能服侍的周全么……” 锦瑟又是一怔,却被画眉紧紧地攥了一下手,拉着她匆匆的走了十几步,方压低了声音劝道:“刚刚说话的那是四姑娘的姨娘金氏,可是个厉害人,你在这家里呆的久了就知道了。以后见着她要多开点,尽量别跟她正面对上。她可是夫人的心腹,又蛮横又不讲理,还喜欢挑拨是非,偏生夫人又听她的。咱们得罪了她,白白的吃亏罢了。” 锦瑟心里不以为然,嘴上却甜甜的笑道:“多谢姐姐提醒。我初来乍到的谁都不认识,又小又没见识,说不定那会儿一句话就把人给得罪了,到时候吃了亏也还蒙在鼓里呢。有姐姐提醒着,我可免了多少灾难。” 画眉笑道:“你这小丫头嘴巴倒是甜得很,跟抹了蜜似的。怪不得刚刚风少爷那样护着你。” 锦瑟又偷偷地笑了,却不再多话。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45章 丢出去 镇南侯府的主子们吃饭用的家伙十分的讲究,而且也是根据个人的喜好特别定制的。(.)不过也有规矩,不能谁想用什么就用什么的。 金器只能侯爷叶敬淳和龚夫人用,叶敬淳不喜欢金器,觉得太招摇,管家便选了一套和田白玉雕琢的碗筷给他用,龚夫人喜欢金器,饭碗是紫金的,且有能工巧匠特别锻压的百福百寿的图案,以至于锦瑟看见后很是鄙夷了一番,把龚夫人归到了暴发户一类里面去了。 叶逸贤的碗筷汤匙等都是银质的,也有精致的花纹,原本他也不喜欢,只是龚夫人执意要他用银器,他也只好听从母亲的意思。姑娘们的筷子汤匙也是银质的,汤碗饭碗则都是官窑填白的新瓷器。 叶逸风在南边时多用银器,原因自然是防人下毒陷害。这回进京,他却带了一套玉雕的碗筷备用。不过锦瑟暗暗地思忖了一番,还是取了他船上用的红木筋箸和民窑的斗彩小瓷勺子拿了出来,用一块干净的手巾包了叫着画眉一起回去。 画眉见了不由得摇头叹息:“他们还背地里传说风少爷在南边这十来年竟是创出了一番了不起的事业,手下掌控着金山银山一样的财富,怎么吃饭的家伙却连这府里姑娘们的都不如?” 锦瑟一听这话,正中下怀,便叹了口气说道:“传说的话姐姐也能信?少爷在南边不过是结交了几个公子哥儿,大家比较谈得来,平日里常在一起说说笑话而已。至于金山银山什么的,反正我没见过。”不过人家的银子都开了钱庄,放出去赚钱去了,金山银山堆在家里不也有坐吃山空的一天么?当然这是锦瑟心里的话,嘴上却一丝一毫也不带出来的。 锦瑟同画眉出了屋门,悄悄地回头看向廊檐的西头,虎子果然在那里冲着自己悄悄地摆手,锦瑟走了两步,忽然脚下一软,忍不住‘哎呦’一声蹲下身去。 画眉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这是?” 锦瑟咧嘴道:“姐姐……我这下惨了哦!脚崴到了,好痛啊……” 画眉忙伸手去扶她,关心的说道:“快坐在这边台阶上,把鞋子脱下来给我看看……” 锦瑟忙把手里的东西塞给她,着急的说道:“好姐姐,我的脚是小事儿,耽误了大少爷吃饭是大事儿,您好歹先帮我把这个送过去吧?” 画眉接了东西,又皱眉道:“主子们用饭的确是大事儿,可你这脚要怎么样呢?这里怎么连个人影儿也没有?大少爷就带你一个人回来的么?”画眉一边说一边左顾右盼,看见廊檐下缩头缩脑的一个小厮时,便生气的喝道:“还不快过来搭把手儿?好意思在那儿看热闹啊?小心我回了少爷,剥了你的皮!” 虎子听见画眉骂人,忙一溜儿小跑上前来,赔着笑脸说道:“姐姐莫怪,小的是跟着少爷从南边来的,只是锦瑟姐姐是少爷的人,咱们做奴才的怎么敢跟她动手动脚的……” 画眉啐道:“呸!你也不照照你那张脸,胎毛还没脱呢,哪儿来的那么多臭规矩?!还不快些把她扶进去呢!”说着,又低头安慰锦瑟:“我这就去回大少爷,看是不是找个大夫进来给你瞧瞧。” 锦瑟感激的点头:“多谢姐姐了,我没事儿,坐一会儿就成了。你快些替我给大少爷送东西去吧。” 画眉不放心的去了,临走时还三步一回头的看锦瑟。 虎子扶着锦瑟慢慢的站起来,锦瑟单脚跳着进了屋子里,回头看见画眉没了人影,方抬手推开虎子的手臂,拍拍手行动如常的走了几步,悄声笑道:“你刚才挤眉弄眼的做什么?那个什么箱子这会儿怎么样了?” 虎子见锦瑟无事,忙拍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笑道:“好姐姐,你没事儿就好,刚可吓死我了。别咱们事儿还没办成,你的脚先扭了,回头大少爷还不揍死我们啊!” 锦瑟抬手在虎子的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骂道:“说正事!你这啰里八嗦的毛病什么时候才改!” 虎子摸了摸脑袋,嘿嘿笑道:“是——蟋蟀说,这会子外边那些当值的都吃饭去了,叫我来问姐姐咱们是不是想办法把那死女人给弄出去啊!总不能让她在咱们这里睡一夜,明儿她醒了还跑到上头去告我们啊!” 锦瑟打了个响指,点头道:“嗯,趁这个机会赶紧的把她丢出去,最好丢到垃圾场让她在那里好好地睡一觉,看她还敢不敢不把咱们放在眼里。” 虎子忙问:“那么大个人,咱们怎么往外运啊?” 锦瑟笑了笑,说道:“别急,我自有办法。”说着,便拉着虎子去了西厢房。 木香被蟋蟀和虎子打了几巴掌,直接给抽晕了然后往她鼻孔里塞了些宁神安息的药粉,木香便一直昏睡到现在。虎子怕来人寻找,便和蟋蟀俩人商议着把木香给丢进了他们几个下人装衣服的箱子里。锦瑟进了西厢房,守在里面的蟋蟀忙把箱子打开,指着依然昏睡的木香给锦瑟看:“姐姐你看,她这会子还在做美梦呢。” 锦瑟看了一眼昏睡不醒的木香,发丝凌乱,衣衫也被撕裂了好几处,整个一个被虐待过的少女。不禁叹了口气,说道:“我本善良,奈何你这女人欺人太甚。算你倒霉遇到了我们这几个不吃亏的主儿。你就委屈委屈吧。”说着,便转头跟虎子和蟋蟀说道:“我们从船上带来的鱼虾之类的还有吧?” 蟋蟀皱眉:“大热天,咱们在船上吃鱼都是先打上来的,带了十来条原本是备用的,谁知道水箱子漏了水,到了下车时那些鱼都死了,这会儿估计都要臭了吧……刚刚我看见刘妈还说要扔掉呢!” 锦瑟笑道:“正好。真是老天助我!你们去把那些死鱼要来,放在她身上,一并连箱子抬出去吧。有人盘问就说鱼臭了,不能吃了所以扔掉。出了门你们爱往哪儿扔就往哪儿扔,反正这女人也不会迷路,天亮了她自己就回来了。不过呢,你们两个都把嘴巴给我管严实点,不管这女人说什么,咱们都要咬死了,跟她素不相识!明白么?” 蟋蟀和虎子嘿嘿一笑,点头道:“明白了,姑娘放心吧!” 说干就干,俩小子行动利索,三下五除二便按照锦瑟说的把事情搞定。 锦瑟抱着双臂靠在廊檐下,看着两个小子吃力的抬着那口半新不旧的箱子出门去时,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46章 少爷的惩罚 蟋蟀和虎子两个家伙很是能造孽,他们两个不但把刘妈那里那些坏掉的鱼拿了来,甚至把刘妈做饭做菜弄得烂菜叶子菜汤子等垃圾泔水都给弄了来,乱七八糟的都堆在了木香的身上,也没用箱子,而是找了装米面的布口袋把人和垃圾一起装进去,找了个绳子绑了起来俩人抬着出去了。 锦瑟不管具体怎么办,只交代完了便回房歇着去了。 叶逸风回来的很快,估计是应付完了晚饭就回来了,进门便问锦瑟:“脚怎么样?” 锦瑟一瘸一拐的从里面迎出来,说道:“没事儿啊,我不过是弄个障眼法瞒哄一下而已,您还真信了啊?” 叶逸风本来有些着急,但看见她走路都这样自乐还一脸的调皮样儿又来了气,便抬手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一指头,骂道:“死丫头,扭到脚了还走来走去的,变成瘸子本少爷可不要你了!” 锦瑟一扁嘴巴,不乐意的说道:“哟,您还生气呢?” 灯光下她委屈的小模样特别招人疼,以至于叶逸风也忽视了她眼睛里促狭的目光,忙抬手把她抱起来转身放到一旁的椅子上,一边蹲下身去脱下她的鞋子一边问道:“咱们带来的有扭伤的药膏,你怎么不知道自己先抹上点?还没事儿人一样的,不疼么?” 锦瑟被他捏住了脚踝,心里总觉得有些异样,只是想想刚才自己还跪在地上捧着脸盆伺候他大少爷洗手,心里就觉得超级不爽,这回不让这厮给自己洗脚,也总要让他给自己捏一捏揉一揉吧?于是她又轻哼了一声,皱起眉头吸了口气,咬牙道:“还好啦……不是很疼……” 叶逸风的手立刻轻了许多,心疼的哄她:“乖,疼就是疼,别忍着了。”说着,他又转头叫人:“刘妈――端一盆热水来!” 虎子和蟋蟀出去帮刘妈扔垃圾,临走时叮嘱刘妈好生听着少爷回来唤人,刘妈原是看见叶逸风回来立刻进来服侍呢,刚进门便听见叶逸风说要热水,遂一叠声的答应着:“好来,奴才预备着呢!” 叶逸风蹲在地上低着头,一心想着锦瑟扭伤的脚,根本看不见她小脸上促狭的笑,只低声叹道:“总是毛手毛脚的样子,吃了亏才知道厉害了吧?”说着,他的手指轻柔的在锦瑟的脚上捏着,又问:“这儿疼么?还是这里?” 锦瑟哼哼着含糊其辞,一会儿说疼一会儿说不疼。直到叶逸风把她的脚丫子捏了个遍,刘妈方端着一盆热水进来,见状忙问:“哟,锦瑟的脚怎么了?” 叶逸风头也不抬,只淡淡的说道:“把水放下,你下去吧。” 刘妈看见锦瑟脸上强忍着的笑,又偷偷地看了看叶逸风沉静如水的脸色,偷偷地递给锦瑟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放下水盆轻着脚步下去了。 叶逸风把锦瑟的脚捏了一边,又说:“把脚洗一洗,我给你抹上药膏。”说着,他修长的手指一勾,便把锦瑟脚上的袜子给褪了下来,却惊讶的发现锦瑟的脚既不红也不肿,先是一怔,又猛的抬起头来看着锦瑟憋笑憋到表情扭曲的小脸,缓缓地放开了她的脚,慢慢的站起身来,目光亦越来越沉,又猛然间上前一步,踢开水盆,抬手把锦瑟推倒在椅背上,捏着她的下巴狠狠地咬住了她笑的颤颤的双唇,一边咬一边怒声低吼:“你这死丫头皮痒了?居然敢耍我?嗯……” 叶逸风发誓他是想狠狠地咬这个该死的臭丫头的,她居然有此胆量耍得他为她捏脚,如此胆大妄为就算把她咬死也难解心中之恨。 可是当他含住她柔软芳香的樱唇时,脑子里轰的一下闪过一道白光,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由尾椎骨升起来,瞬间遍及全身,酥酥麻麻的让他顿时失去了往日的睿智,变得像一只发情的狼一样,只想竭斯底里的把她压在身下恣意蹂躏。 锦瑟明白自己惹火成功的时候为时已晚。‘ 他火热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鼻息之间,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淡淡的薄荷清凉的味道,她的一双手腕被他反剪在身后用一只手牢牢攥住。另一只手却紧紧地扣着她的后脑勺,不许她动摇一分。 “唔……唔……”她因为窒息和惶恐,因为这种陌生的狂热而失措不安,挣扎了几下后却被他吻的更狠,便嘤嘤地低哭起来,那小模样委屈的什么似的,叶逸风的心软了,慢慢的放开她,抬手捧着她的脸颊,满满的都是宠溺的语气,“臭丫头,还敢不敢耍我?”低下头,啄上她的唇,“敢不敢?” 锦瑟的心底依然是一片慌乱,根本没听清楚他问的是什么,却跟着点头,原本小鹿般淡然的模样竟生出娇媚妖娆的感觉,眉眼之间更是多了一份桃色,眼里水光潋滟,漾着点点微光。 她点头,叶逸风又被气得笑了,低头在她俏丽的小鼻子上轻轻啄了一口,低声威胁:“怎么,还要挑衅我的耐心?” 锦瑟猛然回神,心急火燎的摇摇头,奋力推开他光着脚丫子匆匆的跑到床上去拉起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彻头彻尾。 叶逸风看着她慌乱的不知所以的样子,忍不住轻叹――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居然也会有这样慌张的神色,唔……真的是可爱极了,本少爷喜欢。 不过,喜欢是喜欢,叶逸风也知道不能再逗她了,否则这死丫头又要翻脸不认人了。自己的脸上也不是没挨过她的巴掌,这死丫头有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孤勇,有时候叶逸风竟也不得不忌惮她几分。 摇摇头,他弯腰端起地上的水盆慢慢的走出去,唤了刘妈来把屋子里收拾了一下,又问:“虎子和蟋蟀还没回来么?” 刘妈拿着干净的抹布擦拭着椅子上的水渍,听见叶逸风问,忙转过身来回道:“刚刚回来了,在厨房吃饭呢,少爷有事吩咐,奴才去唤他们两个进来。” 叶逸风摆手道:“没什么事儿,锦瑟还没用饭吧?你去给她弄点吃的来。” 刘妈答应着,又把地上的水渍一并擦了方退了出去。 ------题外话------ 亲爱滴们,推荐一下珠珠的完结种田文《小妻大妾》,男女主之间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哦!闹书荒的亲可以移驾一观,珠珠保证亲绝对不会后悔。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47章 冤家好结不好解 木香醒来的时候是大半夜里。虽然是夏天,但她浑身湿淋淋臭哄哄的从一堆垃圾里爬出来时,被夜风一吹忍不住抱着胳膊打了个寒噤,再如梦游一样左顾右看,终于被眼前的一片狼藉给刺激的尖叫起来。 不过夜深人静,人们都沉浸在甜蜜的梦乡里,镇南侯府里值夜的婆子也偷偷地喝了几口酒裹着毯子在廊檐下打瞌睡,对这样午夜凶铃一样的尖叫没有一个人能听见。 木香很悲哀的把身上的烂菜叶子等臭哄哄的东西拍打了一番,闻着身上依然令人恶心的味道,再看看月色下四周朦胧的景象,终于明白自己现在身在何处了。 只是――不是被叶逸风身边那两个小畜生给嘟起嘴巴打了几个耳光么?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在这里呢?而且还是大半夜,就算自己被他们打晕了,也不至于晕这么久吧? 木香抱着双臂从垃圾堆里走出来,一步一歪的走到了垃圾场的一角,看着那道紧闭的角门,无望的抬头看了看天空,弯月如钩斜斜的挂在西天上,不知到天亮还有多少时辰…… 夜风萧索,臭哄哄的味道一阵阵的冲着木香的鼻子,木香又厌恶的看看脏兮兮的自己,最终还是无奈的蜷缩在角门的门槛儿上,抱着肩膀靠着门框,一边诅咒叶逸风主仆四人不得好死,一边哼哧哼哧的哭。[.超多好看小说]一直哭到五更天左右,因又累又饿又困,才靠在门框上迷迷糊糊的睡去。 这边小门靠着洒扫浆洗的婆子们用的院子,一大清早的有个婆子刚要打开门推着车子去倒垃圾,却听见咕咚一声一个脏兮兮的身子倒在她的腿上,这婆子着实被吓了一跳,惊叫一声往后退了两步,喊道:“我的妈呀!这是什么东西啊!” 木香被这一声惊叫吵醒,爬起来摸了摸自己又痛又涨的后脑勺,从地上爬起来没好气的斥道:“什么什么东西?你骂谁呢?你才不是东西呢!” 那婆子根本没看清楚这人是夫人房里的木香姑娘,一大早的大家还没睡醒,都贪恋着床上的舒服劲儿,心里都有些不痛快,这婆子又被木香吓了一跳,此时再被她骂,心头怒火更不在一处来,遂转身从小推车上拿了扫把指着木香骂道:“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撒野,还不快给老娘滚出去,晚一步老娘赏你一顿好打!” 木香虽然心里有气,但已经看清楚这婆子是谁,于是冷声骂道:“宋婆子,你这差事是做到头了么?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那婆子一听这人知道自己的姓氏,一时有点懵,在仔细回味这说话的声音也有些熟悉,于是凑上前去仔细的看了一眼,便吓了一跳,又往后退了几步问道:“哎呦喂――你可是太太房里的木香姑娘?” 木香叹了口气,说道:“可不是我。[.超多好看小说]”她看着宋婆子长大了嘴巴不知所措的样子,又皱了皱眉问:“可有热水?快给我弄一桶来,再给我找一身干净的衣裳,等我见了夫人,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一边吩咐着往里走,又自顾的骂着:“天杀的狗奴才,看老娘不剥了你们的皮!” 宋婆子被木香嘟嘟囔囔说的那些话给弄得越发糊涂,只是她既然认出了木香,就自然要听从她的吩咐,于是也顾不上木香骂的‘天杀的狗奴才’是谁,忙把手里的扫帚一扔,颠颠地弄热水去了。 大热的天,锦瑟捂着被子睡着了,半夜里出了一身的汗,又因口渴醒来,发现自己已经把被子蹬去了一边,而身侧则躺着穿着一身雪白丝绸睡衣裤的叶逸风,面朝里,合着双目睡得正酣。 月光下他俊美到妖异的脸庞再次让锦瑟脸红,一时又忘了口渴,呆呆的看着他一动不动。知道他睡梦中翻身时不经意的挥手打了她一下,才从愕然中惊醒。 悄悄地下床倒了半杯水喝,锦瑟再也睡不着了,就那样蜷缩在椅子上看着床上熟睡的男人一直到天亮,心里都被一种暖暖柔柔的东西填满着,脸上的绯红一直没有褪去。 叶逸风清早醒来意识恢复的第一件事不是睁开眼睛,而是习惯性的挥手去拍睡在里面的锦瑟。熟料这次却拍了个空,于是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坐起来,却看见对面椅子上看着自己的小丫头正端着茶盏吃吃的笑呢,他便长长地叹了口气,摆出一副少爷的架子来吩咐道:“笑什么笑?还不过来服侍少爷更衣?” 锦瑟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只是懒洋洋的把茶盏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伸开又酸又麻的双腿从椅子上慢慢的下来,一步一步挪到床上,推开叶逸风自己又躺去了里面。 叶逸风又侧身凑过去,把面向里躺下的她给搬过来,问道:“干嘛呢这是?跟本少爷耍脾气呀?” 锦瑟幽幽一叹,说道:“你吵得我一夜没睡好,这会儿好歹您醒了,我可要补一觉。” “胡说什么,本少爷睡觉一向安稳,怎么会吵到你?快起来把少爷我的衣服拿来。” 锦瑟撇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你那一双手就不能动一动啊?大家都是一样的人,都有一双胳膊一双脚,一个脑袋一张嘴,少爷你整天的奴役别人心里很舒服么?” 叶逸风失笑道:“你这是什么话?你是我的丫头,服侍我是天经地义的。难不成你这丫头还要少爷我服侍你不成?不对――少爷我昨晚已经为你捏脚了,你这死丫头……真是气死我了。”叶逸风恨恨的咬着牙,抬手在锦瑟的脸蛋儿上捏了一把,转身下床去了。 锦瑟抬手摸摸被他捏过的脸,咧嘴暗骂:“又捏我,诅咒你待会儿出门就遇到燕子拉屎,正好拉到你脑门上,哼!” 叶逸风自己从衣橱里随便拿了一身雨过天晴色的丝绸长衫穿上,一边系着腰里的同色丝绦一边问道:“你嘟嘟囔囔的说什么呢?对了,昨晚你叫虎子他们把那个该死的奴才给扔到哪里去了?今天早晨她该不会就能回来吧?我可告诉你,昨晚夫人说了,今儿要设宴给本少爷接风。待会儿你可要服侍本少爷一起过去呢。你可想好了,若是见到那丫头该怎么说。” 锦瑟一怔,忙又从床上爬起来,急匆匆的趿上鞋子往外走,一边焦急地说道:“这么大的事儿我怎么给忘了呢!都是你害的……”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48章 妖孽 锦瑟想着,木香那个自大的丫头早晨醒来第一件事应该是回来找碴。(.无弹窗广告)可是木香的表现实在是让人失望,她根本没有回来找锦瑟算账,而是选择直接去龚夫人哪里告状去了。 一大清早,龚夫人刚刚起床正坐在梳妆台前照着镜子看着身后的丫头连翘给她梳头,便听见门帘一响,有人哭着进来了。本来昨晚叶敬淳没留下来睡觉她心情就不怎么好,一大早的又有人哭着进来实在是晦气,于是便把手中的胭脂盒子重重的一放,冷声喝道:“什么人如此大胆,莫非活腻了不成?!” 木香哭着进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龚夫人的腿求道:“求夫人给奴婢做主……奴婢被那几个狗奴才给欺负的不能活了……呜呜……奴婢真是没用,那小丫头仗着风少爷疼她,居然把奴婢打晕了扔出去了,呜呜……夫人,您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龚夫人被木香又哭又闹,摇的头晕脑胀的,她说的话也听不十分明白,于是皱着眉头吩咐连翘:“你们先把她扶起来,下去问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再来回我。让她这样闹下去,我这头都要炸了。” 连翘答应一声,和另一个丫头葛花一起把木香拉起来,交给两个小丫头搀扶出去。 木香依然回头来哭着向龚夫人喊着:“夫人一定要替奴婢做主啊……” 龚夫人抬起手来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叹道:“怎么回事儿这是?一大早的就不叫人清净。木香这丫头素来懂事儿,今儿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了?”说着,龚夫人又吩咐连翘:“让宋瑞家的去瞧瞧,问明白了来回我。” 连翘答应着出去吩咐人,不一会儿又回来给龚夫人梳头。 头还没梳好呢,几个姑娘已经过来给龚夫人请安了。鸾音在前面,后面跟着莺歌和燕舞,还有各自的贴身大丫头,一溜儿七八个女孩子一起进来,花红柳绿的很是热闹。 众人见龚夫人还在梳头,便请了安立在一旁等候。鸾音却先上前说道:“连翘姐姐,我来帮你吧。”说着,她已经从旁边小丫头端着的托盘上捡了一只赤金镶红宝石的花钿子在龚夫人的发髻之间比量。 龚夫人见了鸾音很是高兴,便吩咐连翘:“你去吧,让二姑娘来。她的手比你们都巧。” 连翘答应着把手里的梳子交给鸾音,然后俯身在龚夫人的耳边说道:“奴婢去看看木香是怎么回事儿?” 龚夫人点头说道:“去吧。给我问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鸾音一边给龚夫人把发髻扶的略歪一些,让这个原本很是端庄死板的发髻多了几分妩媚,方满意的笑了笑,说道:“刚我跟妹妹们进院子里的时候,听见有丫头在厢房里呜呜的哭着呢,可是谁又惹夫人生气了不成?” 龚夫人叹了口气,说道:“这些丫头们一个个的越发不像话。真真是气死我了。还是你们姐妹几个能让我开心。嗯――这个簪子戴在这边好看些。”龚夫人手指抬起来指着鸾音手里比量着的金簪,把话儿岔开去。 鸾音笑了笑,也不再多问,依着龚夫人的意思把簪子戴好,又拿了一把小镜子在后面照了照,问道:“夫人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么?” 龚夫人点头笑道:“这就很好了,我已经一把年纪了,还打扮的那么花枝招展的没得叫人笑话。” 莺歌笑道:“谁说夫人老了?夫人如今就像那盛开的莲花,且正是好时候呢。” 说话间龚夫人的配方宋瑞家的已经进来,正好听见莺歌的话,于是笑道:“我们家的姑娘们,二姑娘手巧,三姑娘嘴巧,四姑娘心思巧。我们夫人可真是好福气哟!” 莺歌又笑道:“嫂子又拿我们姐妹取笑。按照嫂子说的,我岂不是一现成的吃货么?” 众人听了这话都笑起来,鸾音转身捏着莺歌的脸啐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怨不得别人。” 龚夫人笑了笑,却转脸跟宋瑞家的交代:“昨晚说今儿在后面的花园子里给逸风接风洗尘。把西面二夫人也请来一起坐坐,还有后廊上的小五媳妇也一并叫来。还有逸平媳妇也一并请来。有些日子没见她了,心里还挺想她的。回头我们正好凑一桌可以摸骨牌。那个――酒菜什么的一定要准备妥当。” 宋瑞家的忙答应着:“一早起来奴才已经吩咐下去了,夫人放心就是。” 鸾音见宋瑞家的欲言又止的样子,便拉着莺歌和燕舞说道:“咱们去外边吧,看看丫头们把早饭预备的怎么样了。” 莺歌和燕舞便跟着鸾音出去,跟她们的大丫头们也福身告退,跟着姑娘们退了出去。 龚夫人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去,问着宋瑞家的:“木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问明白了没有?” 宋瑞家的忙一五一十的把木香的话学给龚夫人听,龚夫人听完后一脸的不可思议,看着宋瑞家的问道:“这是真的么?我怎么听着跟说书一样啊?就逸风带来的那个小丫头?也能把木香给整的这么惨?” 宋瑞家的叹道:“奴才瞧着她那委屈的样子,不像是说谎。是与不是,夫人只管把那个小丫头叫来问问便知道了。” 龚夫人冷声道:“若真是这样,问也不用问,直接把她打死完事儿!这样的刁奴敢进我们府上的大门,就断然没有让她继续祸害人的道理。” 宋瑞家的呀跟着叹道:“夫人说的不错。这丫头刚一进门就敢这样,分明是不把夫人放在眼里。最主要的是风少爷居然……还那么宠她……而且,木香说,当时风少爷就在旁边,任凭两个小厮把她拉下去打,居然都不吭声。夫人,我觉得这小丫头已经把风少爷给迷惑了。不然那么宠她?” 龚夫人皱眉,沉思片刻又不理解的叹道:“那个小丫头昨晚你也见了,不过十来岁的样子,能有什么手段迷惑了他叶逸风?” 宋瑞家的想了想,也说不清其中的缘故,只得咬牙道:“这个小丫头一脸的狐媚像,说不定就是个狐狸精附体,耍了什么妖法也不一定。” 龚夫人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说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你吩咐下去,叫木香她们先别声张。等会儿开了宴,我倒是要看看这小妖孽有什么通天的本事。”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49章 恩赏 这只是一顿家宴。因为天气热,且叶逸风也已经过了弱冠之年,再怎么是一家子,也总是男女有别。 古来有训,男女七岁不同席。所以龚夫人这一场接风宴便设了男女两席。 女眷多,由龚夫人带着三个姑娘,还有叶敬淳之弟弟叶敬源的夫人苏氏带着两个姨娘,后廊上管着祖宗祭祀的叶敬浚之夫人陈氏,以及陈氏的儿媳妇龚夫人嘴里说的老五媳妇孙氏,姨娘们另设一席,龚夫人这一席上一共七人。 一架十二扇的檀木雕花大屏风隔开内外,外边是叶逸贤主座的男席。叶逸风坐在叶逸贤的左手,另一侧坐着负责祖宗祭祀事宜的叶敬浚,叶逸贤的对面是叶敬源之子叶逸平。 叶敬淳朝中有事非常忙,这种家宴根本没空儿参加。 四个男人就叶敬浚是长辈,但他却不是叶敬淳的近支,况且这次是转为叶逸风接风的宴席,是以他便坐在了叶逸贤右侧。叶逸平和叶逸风乃是堂兄弟,两个人年龄相仿,从小比较玩的来,这次叶逸风回来叶逸平很是高兴,一大早的便过来找他说话,兄弟两个许久不见,说起小时候的趣事来更添了几分亲切。 叶敬浚来的晚,他进来的时候叶逸贤已经和两个哥哥落座了。不过因他是长辈,出于基本的礼貌,叶逸贤还是带头站了起来,向叶敬浚拱手笑道:“三叔来迟了,快请上座。” 叶敬浚自然不回去抢叶逸风的作为,他再是庶子也是侯爷的儿子,自己这个依傍着侯府混饭吃的人还是要有点眼力见儿的好,于是他客客气气的同叶逸风,叶逸平和叶逸贤打招呼,然后坐在自己该坐的地方。 按照规矩锦瑟自然要跟在叶逸风身后伺候,叶敬浚一来她辨认出这家伙是谁来了,出于今日她要全力准备着里里面那个木香的发难,这会儿不想跟叶敬浚过招,所以忙微微侧转过身去,不和叶敬浚面对面。 四个男人寒暄了几句,叶敬浚便笑嘻嘻的讨好这叶逸风,问道:“听说大少爷在南边这些年竟是发了大财了?” 叶逸风淡然笑道:“三叔清明节刚去了一趟,逸风发财不发财您还没打听清楚么?” 叶敬浚前些日子去黄沙镇走了一趟,对叶逸风在那里的势力也了解了一些。虽然那边大街上来往的老百姓都不知道叶逸风是谁,可有名的几家客栈酒馆,还有青楼赌坊好像都知道这位叶少爷的名头。 他也曾试着向那些人打听叶逸风在南边的具体作为,但那些人一听说他的问话,一个个不是摇着脑袋说不知道,就是笑盈盈的劝他不要乱打听,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如此,叶敬浚虽然没打听到具体叶逸风在那边是个什么情形,但却敢肯定他一定不容小觑。所以一上来又开始投石问路。 叶逸平却一直不喜欢叶敬浚的好打听,不等叶逸风说话便替他挡了回去:“我说三叔,大哥这一回来你就惦记着他有多少家底,你那小算盘是不是又开始拨拉了?我说,今儿咱们给大哥接风洗尘,是吃酒说话儿的,那些银钱上乱七八糟的事情回头再说成不?” 叶敬浚也算个无赖人物,平日里吃几口酒就喜欢耍酒疯,平日里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却唯独怕叶逸平。叶逸平比叶逸风小一岁,父亲叶敬源并没有官职,叶敬淳身为侯爷不便插手管理,又因为叶敬源也是嫡出的少爷,所以手中掌控者叶家在外边数百万银子的生意。 生意是叶家公中的,账房每年都给叶敬淳报账,然后大房二房两家按照一定的比例分红吃利,但生意上的具体操作却是叶敬源父子经手,叶敬源和叶敬淳兄弟两个从小也和睦,叶家在他们兄弟二人联手经营中才有今日的气象。所以叶敬浚平日里谁都可以不怕,唯独不能不怕叶逸平和他父亲。 叶逸平一句话就堵上了叶敬浚的嘴,叶逸贤虽然小,但也及会看眼色,见叶敬浚的脸上有些下不来,便吩咐身后的丫头:“怎么还不给三叔斟茶?” 叶敬浚借坡下驴,趁着丫头过来倒酒的空当儿对着叶逸贤点头道:“谢谢贤侄照顾。” 叶逸贤笑道:“三叔说什么客气话。我就喜欢听你讲的笑话儿。今儿三叔又有什么好玩的好笑的,可别藏着掖着。” 叶敬浚呵呵笑着摇头道:“贤侄又取笑我,我哪有什么好笑话儿……我不过是个乡野村夫,今儿太太带着姑娘们在里面,咱们可不敢放肆乱说……”说着,他不经意的抬眼看向屏风处,却正好瞧见锦瑟站在叶逸风身后,一时觉得面熟,便忍不住止了笑打量着锦瑟。 叶逸风瞥见他盯着锦瑟不放,便轻轻咳嗽一声,问道:“三叔,看什么呢?” 叶敬浚笑了笑,指着锦瑟说道:“我怎么看着这小丫头这么面熟呢?是不是从哪儿见过?” 叶逸风也想起了之前在杏春园的时候的锦瑟曾拿着蓝苍云的剑去吓唬叶敬浚的事情,只是他却不打算多说,只是嘴角轻轻一翘,带出一个嘲讽的微笑,说道:“三叔见的人多,记错了也说不定。这是我的贴身丫头,昨儿才跟着我一起进府,你怎么会见过?” 叶逸平笑道:“三叔见别的人也没怎么熟悉过,就是见着标致的丫头才总觉得眼熟。我说三婶子可在里面坐着呢,还有您那儿媳妇也在,三叔您就不能收敛着点呀?” 叶敬浚被叶逸平一皴,顿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连声说道:“逸平你说什么呢,这小丫头才多大点儿,我这一把年纪了怎么会打她的主意呢,呵呵……逸风,你别听逸平瞎说啊……我就是觉得这丫头很是眼熟,真的像是在哪儿见过……”叶敬浚说着又抬手挠头,皱着眉头深思――到底是在哪儿见过呢,怎么就是想不起来了? 锦瑟瞥了他那熊样子一眼,心里冷笑着,奶奶的,这圈子也太小了,这么快又遇到了这倒霉鬼。 叶逸风却不理会叶敬浚想什么,只转过脸去同叶逸平说话。 不多时,酒菜齐备,宋瑞家的从屏风里面转过来站在叶逸贤身旁笑道:“几位爷们,太太说了,今儿是家宴,大家都随便些。为了给风少爷接风洗尘,咱们还预备了小戏,待会儿爷们想听什么随便点。这就开席吧。”宋瑞家的说完这几句话,便把脸转过来看了锦瑟一眼,又低声笑道:“锦瑟姑娘,太太说你是从南边跟着风少爷过来的,也是一路辛苦的人,就不用在这里伺候少爷了,太太特意恩赏,你去那边姨娘们的席上坐下来吃杯酒罢。”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50章 挑拨离间 恩赏? 好吧,锦瑟心里暗想其实她从头到尾也没有看不起什么姨娘们,去她们那一席上坐一坐她也并不觉得是什么侮辱。(.好看的小说)毕竟她是有着人人平等的现代思想的女孩子。 只是――‘恩赏’两个字着实刺激了她的自尊心。 nnd,你可以恩赏,姐也可以不领吧? 锦瑟咬了咬牙,刚要回绝过去,觉得衣襟一抖,似是被谁拽了一下。叶逸风的声音便从身旁响起:“嗯――天气太热,妹妹们都在里面,还有五弟妹也在,我就不方便过去敬酒了,锦瑟,你替我敬一圈酒吧。好生跟婶娘和妹妹们说,让大家担待我几分。” 锦瑟转头看着叶逸风,两个人的眼神默默地交流了一下,锦瑟便笑语嫣然的点点头,说道:“奴婢谨遵大少爷吩咐。” 此言一出,宋瑞家的脸色便不怎么好看。本来么,让个小丫头进去敬酒已经有失体统,可着小丫头还称风少爷为‘大少爷’。这不是明目张胆的向夫人挑衅么? 叶逸平若有所思的看着锦瑟,暗暗地一笑。 叶逸贤却什么也没听见似的摆手笑道:“行了,锦瑟快些去吧。来来来――大哥,我先敬你一杯。欢迎你回家。” 叶逸平也举起酒杯笑道:“逸贤说的不错,大哥,欢迎你回家。” 叶敬浚目光从锦瑟的身影上闪过,似是想起了什么,先是一瞬间的错愕,继而呵呵的笑着举起酒杯,对叶逸风说道:“逸风,你不错,真是不错……” 叶逸风目光一冷,淡然的瞥向叶敬浚,手中的酒杯却慢慢地放了回去,淡然问道:“三叔,你说什么‘不错’?” 叶逸平见叶逸风的眼神中嗖嗖的发着冷箭,而那个整日里不务正业的三叔叶敬浚的脸色已经僵硬起来,便抬手点了点桌子,笑道:“大哥――今儿兄弟们给你接风,高兴点。不痛快的事情以后再说。” 叶逸贤佯作不解的笑问:“大哥,这都回到自己家里了,还有什么事儿你不高兴啊?” 叶逸风收回目光,重新端起酒杯,淡然一笑说道:“逸贤说的不错。都来到自己家里了,那有什么不高兴的。纵然有,也有兄弟们帮衬着呢。”说着,他举起酒杯冲着两个兄弟一举,笑道:“咱们干了。三叔――你也干了啊!” 叶敬浚被叶逸风的冷眼盯得心里直发毛,他刚刚是因为想起了在哪里见过锦瑟,想着江湖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蓝苍云的人居然给这位少爷当丫头来了,可见外边那些传言并不是假的。所以才连着说了两个‘不错’,原本是拍马屁的意思,哪里想到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差点招来一记夺命追魂踢。 男人这边笑呵呵的开始喝起酒来。女人那边却有些冷场。 锦瑟奉叶逸风之命过来给众人敬酒,无疑是等于抽了龚夫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一个小丫头而已,在镇南侯府连三等奴才都算不上,哪里配代表主子来给主子们敬酒? 宋瑞家的带着锦瑟过来后,想来想去总觉得风少爷的话不靠谱,所以走到龚夫人身边,悄声回明白了,等龚夫人做主。 龚夫人果然怒了。她冷冷的看了锦瑟一眼,嗤的一声笑了。转头对叶敬源的夫人苏氏说道:“我真后悔把逸风这孩子送去老家呆了这些年。你们看他如今长得玉树临风的,怎么连一点道理都不懂?这算什么,让一个小丫头过来替他给大家敬酒,说出去还不怕人家笑掉了大牙?” 锦瑟在心里暗暗地佩服叶逸风,他这一招十分成功的转移了龚夫人等人的愤怒点。让她把木香的事情跑到了九霄云外,此时只顾得上因为敬酒的事情生气了。 苏氏还没有说话,旁边的陈氏已经笑起来了:“太太别生气。风少爷十四岁便离家去了祖籍,身边也没有个可靠地人管教,不懂大家子的规矩也是有的。他今儿已经回来了,以后夫人好生教导他也就是了。”说着,又看向锦瑟,收敛了笑容冷着脸说道:“你这丫头还不快滚下去,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锦瑟没想到坐在龚夫人旁边的这个老女人居然会这么张狂。她说叶逸风没教养,还让自己滚出去。她当自己是谁啊?不过锦瑟不是那种没脑子的人,她心里生气,脸上却依然带着微笑,抬眼看着陈氏,极有礼貌的说道:“这位夫人,不知您是哪一位,在这个家里,您觉得您可以替太太做主么?” 陈氏一怔,想起龚氏一向忌讳别人爬到她头上去,所以心虚的看了她一眼,又厉声道:“你这死丫头胆敢顶嘴?真是没王法了!” 锦瑟又轻笑:“哦?原来在这个家里并不是太太说了算。而您说的话才是王法?” 龚氏的脸立刻沉了下来,轻声的咳嗽了一下,陈氏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苏氏一直沉默不语,安静的端着茶盏轻轻地吹着茶沫子。 坐在龚夫人对面的二姑娘鸾音却已经站了起来,回头看了锦瑟一眼,又转过去对着龚氏一福,劝道:“太太何必跟一个小丫头生气?喜不喜欢,不都是一句话的事情么?太太要怎么发落她就怎么发落她。难得二夫人和三夫人还有五嫂子都在,自家娘们儿开开心心的聚一聚,原本就是为了高兴的,又何必为了一个小丫头闹得心里不痛快。” 锦瑟听了这话,心中冷笑:好嘛,这会儿可真的看出封建主义大家庭的规矩来了。想想原来看的《红楼梦》中探春说赵姨娘的话,锦瑟便觉得此时自己在这些太太小姐们的眼睛里,根本就是阿猫阿狗一样的玩物儿,喜欢就逗弄两下,不喜欢就一脚踹出去打死饿死都是理所当然的。 果然,鸾音这番劝告下来,龚氏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旁边的苏氏也缓缓地放下茶盏,轻笑道:“大嫂不是说有戏班子么?不知都有哪几个名角?” 龚氏对这位弟妹倒也客气,转头笑了笑,说道:“知道你喜欢蒋家班子里的蕊官儿,我昨儿特别叮嘱他们一定要把这蕊官儿给叫来呢。你喜欢他的哪一出?告诉宋瑞家的,叫他们先去扮上就是了。” 苏氏微笑着点头,目光不经意的撇过锦瑟的脸,只做瞬间的停顿,便又低下头去,捏了几颗瓜子来慢慢的嗑。 锦瑟看这情形,敬酒的事情不用提了,于是低调的转身,想着躲一边清净一会儿也好。 谁知她刚一侧身,便听见龚氏冷声说道:“我叫你走了么?” ------题外话------ 啊啊啊――亲爱滴们,走过路过一定要记得收藏一下啊,也就是【放入书架】。嘿嘿……方便下次阅读哦!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51章 讨公道 锦瑟听龚氏这样说,便转过身来微微一福,不卑不亢的说道:“请问太太还有什么吩咐?” 龚夫人冷笑道:“不懂规矩也没什么。你原本就是乡野出来的没人管教的野丫头。我也不同你计较。只是如今进了我们侯府的大门,可不许给我们侯府丢了脸去。你站到我身边来,从今儿起我倒是要亲自调教调教你大家子的规矩。” 苏氏又漫不经心的抬起头来看了锦瑟一眼,微微摇头,又低下头去品茶。 陈氏还沉浸在刚刚的怒气里,便趁机帮腔:“太太真是慈悲心肠。这样的野丫头不赶到厨房里去烧火也就罢了。还要亲自叫她大家子的规矩?我看她不过是长了一副勾引人的小脸蛋儿,说到底也是个小骚货。再也难调教的。” 锦瑟原本已经走到陈氏的身旁,听见她嘴巴如此恶毒肮脏,心里的气便不打一处来,当时便站在她的身边冷冷的看着她,慢慢的问道:“三夫人,你华裳丽服体体面面的来赴宴,居然也不知道刷刷牙么?你看你一说话,满屋子都是一股臭哄哄的味道,真是恶心死人了!” “你――”陈氏被气得苍白了脸,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顿了顿,强忍着心里的怒气,紧紧地攥起了拳头厉声喝问:“你这小贱人,当着太太的面就敢骂我?!你眼里可还有大太太和二太太?” 陈氏也不傻,她晓得这里不是她家,锦瑟再怎么着也不是她的奴才。她总不能当着龚夫人的面出手打人。于是便拉上了龚夫人和苏夫人妯娌两个。心里想着就算是龚夫人再想饶了这小贱人,也抹不开苏夫人的脸面。若是龚夫人当着弟妹的面连个小丫头都辖制不住,还有什么脸面当这个大家子的主母? 屏风外边的男人们的说笑声被这一声喝问给打断。先前里面不管怎么样都没有动怒到如此高声的地步,所以这几个男人也没在意。此时猛然间听见陈氏尖声怒喝,众人自然不明所以。叶逸贤先皱起了眉头,不解的问道:“三婶子这是怎么了?” 叶逸平冷笑:“三婶子怕是想来侯爷府当家理事了吧?听这话的意思,是对谁不满意了。” 叶敬浚立刻坐不住了,咳嗽一声扬声道:“什么事儿,这么大声音?你这女人真是不懂事儿,扫了大太太和二太太的兴致,回头有你好看的!” 里面陈氏心中有滔天怒火,都因为是在龚夫人面前不好发作,此时听见自己的男人在外边也帮腔作势的挤兑自己,一时间怒火便压制不住了,只冷着脸笑道:“怪不得你这小贱人如此有恃无恐,原来在外边已经找好了靠山。你真是有本事啊,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又勾引了一个――哈!而且还是老少通吃!” 鸾音听这话实在难听,便皱着眉头扭头看了两个妹妹一眼,给两个女孩子使了个眼色,姐妹三人无声的站起身来,躲去了别处。 眼看着这宴席是吃不成了。龚夫人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陈氏的儿媳妇孙氏见三个姑娘走了,便也站起身来劝着陈氏:“您老人家这又何必呢。大太太请了我们来是图个高兴。您倒好,一上来便寻晦气。若是不高兴,咱们倒不如先家去的好。” 陈氏连自己的男人都不放在眼里了,如何还会听儿媳妇的劝告。遂冷冷的看了孙氏一眼,哼道:“怎么是我寻晦气?明明是这小贱人不懂规矩,当着大太太和二太太的面骂我。我就不能说她两声了?” 苏夫人见陈氏已经失去了理智,而龚夫人已经被她和那个小丫头给气得脸色苍白。自己也不好再沉默下去,于是把手中的茶盏一放,叹了口气说道:“要我说,弟妹还是消消气罢了。这大热的天儿人本来火气就大,哪里还经得住你这么一再的上火?刚鸾音还劝咱们呢。咱们几个倒好,还不如个姑娘家明白事理。罢了罢了,今儿大嫂子还请了蒋家班子来唱戏呢,你们不喜欢听,我可是盼得紧呢。”说着,她又微笑着劝龚夫人:“好嫂子,你就当疼疼我罢了――这些小事儿等散了席再掰扯,成不?” 陈氏被苏夫人说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苏夫人虽然不比龚夫人是侯爷夫人,可人家却是出身富豪之家,又颇有些心计,自然也不是她能轻易得罪的,于是诞着脸笑了笑,说道:“我不过是为大太太鸣不平罢了,这小丫头怎么样到底也是侯府的事情,是我不该多嘴搅了二位太太听戏的兴致。” 龚夫人看了看一眼陈氏,强忍着怒气不发作,再看看锦瑟脸色平静的站在那里,心底的火气却是压也压不住,于是冷笑道:“我们妯娌们之间原也没什么,不过是这死丫头闹得。来人――把这丫头先给我关道后面柴房里去,晚上空了我再处置她。” 叶逸风听了这话一拍椅子扶手站了起来,叶逸平一把没拉住他,他已经转过屏风。 里面的几个年轻的姨娘和叶敬浚的儿媳妇孙氏冷不防他一声不响的进来,一个个儿慌张的躲闪着,一时间环佩叮咚,忙乱不堪。 叶逸风却不管那些,只看着龚夫人淡然说道:“这小丫头跟了我这些时日,原是我没教导好她,请夫人高抬贵手,看在逸风的面子上就不要跟她计较了。” 龚夫人苏夫人还有陈氏以及外边的几个爷们都忍不住一愣。 叶逸风从小眼高于顶,而且是出了名的冷漠,对谁多不放在心上。龚夫人记得当初他的姨娘柳氏暴病身亡叶逸风都没有哭,当时她还说这孩子连自己的亲娘死了都无动于衷,肯定是一头喂不熟的狼。却万万想不到今日他居然会为了一个小丫头过来跟自己求情。 龚夫人心想,看来宋瑞家的和木香说的不错,叶逸风可真是够宠这个小丫头的。 于是她暂时忍下心中的怒气,瞥了一眼旁边的锦瑟,问叶逸风:“不过是个小丫头而已,用不了几两银子就能买三五个,逸风,你确定要为了她而忤逆我么?你这样做,欲将你父亲放在什么位置?” 叶逸风也看了锦瑟一眼,平静的说道:“这不过是件小事儿,夫人何必又牵扯到父亲身上?夫人抬一抬手,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龚夫人刚要说什么,木香忽然从一旁跑过来,上前跪在龚夫人的腿边哭道:“夫人――夫人你要给我做主啊!这小贱人把奴婢半夜三更扔到了垃圾场上去,分明就是没把夫人放在眼里……若是不处置她,将来这府里谁还敢招惹她?她岂不成了这侯府里的霸王了?呜呜……求夫人一定要给奴婢一个公道……”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52章 搅合 不得不说木香这丫头还是有些心机的。(.) 她一大早的回去跟龚夫人告状,结果讨了龚夫人心烦,只叫宋瑞家的和连翘过去问了问事情的经过,连给她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她便明白夫人今儿因为自己的举动而有些不高兴了。至于夫人为什么会不高兴,为什么不立刻把风少爷叫来骂一顿木香猜不透,她毕竟只是个丫头,根本不知道主子的心里是如何打算的。 但是,她自从跟着龚夫人来到侯府也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心里的那口气着实咽不下去。所以锦瑟随着叶逸风一露面,她就恨不得上去咬死这个无法无天的死丫头,把她碎尸万段也难解心头只恨。 连翘一直注意着木香,一连几次都暗暗地掐她给她使眼色让她忍着。可眼看着夫人要把那死丫头关进柴房等晚上发落时,风少爷居然开口求情,说的连夫人也有几分动摇了。 木香便再也顾不得许多,一把推开连翘上前来抱着龚夫人的腿哭诉起来。而她这一哭,果然把龚夫人刚刚压下去的怒气给提了起来。 不得不说,龚夫人今天几次被气个胀饱全都是托了锦瑟的福了。叶逸风不在家的这十年时间她都没像今天过的这么精彩,情绪几次起落,已经到了某个临界点。 龚夫人一怒之下,抬手拍了一下桌子。啪的一声,她手边的一盏热茶被她的手指蹭上,咣啷一下歪倒在桌子上,然后打了个滚儿啪的一声掉在地上。龚夫人也不顾热茶溅到了她的身上,有没有烫着也没有知觉,只是生气的把木香一脚踢起来,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你是这府里的二等丫头,又来了一年多了。她不过是刚进门的一个小崽子,你被她给打了丢出去,还有脸来我这里哭?起来!我现在就给你做主,现成的人在这儿,你就过去替我赏她两个耳刮子,算是对她狂妄无礼不守规矩的教训。” 木香被龚夫人踹了一记窝心脚,又被骂了几句,顿时像个鼓了气的皮球一样蹦了起来,转身冲着锦瑟就过来了,一边抡起手臂抽过来还一边骂道:“我打死你这个小贱货!” 一屋子人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情,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的瞪大了眼睛。唯有二夫人苏氏微微的蹙着眉头,只低头慢慢的品着手中的香茶,悠然自得,镇静自若。 锦瑟也不是傻瓜,眼看着木香的巴掌已经抽过来了,她便一转身躲到了叶逸风的身后去。叶逸风也适时地抬起手臂抓住了木香的手腕,冷冷的说道:“本少爷自进了侯府的门便没看见过你这个人。你说锦瑟打了你,可有什么证据?拿不出证据来便是血口喷人。本少爷还要给你算一算这诬告的帐!”说着,他猛的一推,木香便往后倒退了几步,倒在地上。 一屋子人都愣住了。连木香自己也不知如何是好。 叶逸风冷冷一笑,继续追问:“你是不是受什么人的指使,来这里胡说八道挑拨是非的?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居然连太太都敢骗,嗯?” 龚夫人都要被气疯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木香说的一套,叶逸风说的又是一套。她纵然再相信木香说的话,可叶逸风此时信誓旦旦的,也不像是说假话。龚夫人的眉头皱成了疙瘩,目光在木香和叶逸风两个人身上来回的逡巡,终究是无法判断到底谁说的是真的,谁在演戏骗人! 木香被叶逸风追问,气急败坏的说道:“奴婢自然有证人!少爷房里还有两个小厮,那两个混蛋对我动的手……”说到这里木香的声音便小下去了。那两个小厮也是南边跟过来的,根本就是这位少爷的心腹,他们两个怎么会给自己作证呢?自己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可是想来想去,木香又的的确确想不起什么人可以证明自己被锦瑟欺负过。于是她又反过来跪求龚夫人:“夫人昨天吩咐奴婢过去服侍风少爷,奴婢就去了……太太,您一定要给奴婢做主啊!” 叶逸风冷笑:“夫人让你去服侍我,而我却没见到你的人。你还不如实招了,你昨天究竟做什么勾当去了?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一再的往本少爷身上泼脏水,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一下,连龚夫人也没话说了。 昨日她是吩咐木香去服侍叶逸风的。但她却是单独叮嘱她过去的,并吩咐她悄悄地过去,想办法查点一下叶逸风进京来带了多少盘缠,她是听说叶逸风在南边创下了极大地一片产业,据说那些田产铺子加起来不下数百万,龚氏一时按耐不住贪婪的心理,又想着明着问叶逸风也问不出什么结果来,倒是派个人过去悄悄地翻一翻他们带来的行李物品估计会有结果。所以木香过去的时候,她还亲手交给木香一包药粉。 但龚夫人死也没想到木香这个蠢货居然会把差事办成这个样子。此时此刻,她打死这蠢奴才的心思都有了。 一顿接风宴弄成这样,也算是出尽了洋相。二夫人苏氏再也没心思坐下去看热闹了。趁着大家都沉默不语各自思量对策的时候,缓缓地站起身来,对着龚夫人笑了笑,说道:“嫂子,我忽然想起家中还有件重要的事情没办。改日再过来吃嫂子的酒,这会儿先回去了。” 龚夫人竭力的端着架子冲着苏夫人笑了笑,说道:“弟妹请便。今日这等丑事,真是让弟妹见笑了。” 苏夫人端庄的微笑,很是圆滑的说道:“一家人关起门来过日子,难免瓢把儿碰了铁锅沿儿。我们本就是一家子。嫂子说这些话可叫我没话说了。” 龚夫人被苏夫人两句话拿捏得舒服了些,忙点头吩咐宋瑞家的:“替我送二夫人。” 宋瑞家的很狗腿的上前去,福身对苏夫人笑道:“二夫人,这边请。” 苏夫人淡笑着点点头,抬手扶着宋瑞家的手臂往外走,经过锦瑟的时候看了她一眼,又对叶逸风微微笑道:“逸风,赶明儿闲了来婶子这边,你二叔还给你留着好东西呢。” 叶逸风微微一笑,微微欠身,说道:“谢二婶子抬爱。请二婶子回去后跟二叔说,侄儿给二叔请安了。改日再去西府上给二叔和二婶子磕头问安。” 龚夫人听着苏夫人和叶逸风两个人客客气气的说话,心里十分的愤懑――姓苏的这女人到底是摆什么乌龙?有事没事儿的跟着乱搅合什么的这是!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53章 和解 苏夫人优雅的同叶逸风点点头,笑了笑说道:“那婶子治好了酒席等着你。”说着,又抬手摸了摸刚进来赏有些摸不清状况的叶逸贤那嫩生生的脸蛋儿说道:“逸贤,回头你跟你哥哥一起过来婶子这边玩儿。” 叶逸贤忙拱手应道:“谢婶子好意。改日一定和哥哥过去讨婶子家的好酒吃。” 苏夫人又回头同苍白脸色的龚夫人点点头,方带着自己的丫头仆妇一干人旖旎离去。 陈氏看情形也想要走,可龚夫人不等她开口告辞又已经说话了:“今儿可真是热闹啊。比过年都热闹!” 众人都不敢说话,一个个面面相觑后,又悄悄地低下头,躲避着龚夫人愤怒的目光。 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陈氏和孙氏婆媳两个暗暗地对视一眼,孙氏干笑了两声劝道:“太太不要生气了。不过是奴才们狗咬狗罢了,这些琐事交给管家去处理也就是了。您千金万金之躯,何必为了这些事情生气?气坏了身子,岂不是让咱们家的娘娘心疼呢?” 一提到宫里的娘娘,众人都悄悄地抬头看着龚夫人的脸色。 果然,龚夫人想到自己的女儿如今是宫里的敬妃娘娘,心里的底气越发的足了。有了底气,脸上的怒气也更加旺盛,她转身又坐回椅子上,冷声说道:“我被你们气死倒也罢了!” 叶逸贤忙上前去拉着龚夫人的手臂劝道:“娘――您消消气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五嫂子说得对,不如叫管家去处置她们吧?您若是累了,先回去歇歇不好么?” “管家?”龚氏冷笑着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叶逸风,叫管家来处置也不失是个好办法,虽然管家不能把叶逸风怎么样,但他身边的那个臭丫头着实可恶。把木香和那死丫头交给管家,管家该怎么处置这事儿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交给管家处置本少爷?”叶逸风狭长的凤目里流波潋滟,冰点般的目光冷冷的撇过孙氏的脸。孙氏一个胆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躲到了陈氏的一侧。叶逸风却没有因此而放过她,依然看着她冷声问道:“弟妹说我和木香那丫头之间是‘奴才们狗咬狗’么?我倒是不明白,我叶逸风什么时候成了侯府的奴才了?” 叶逸风站在那里,一袭长衫,逆光而立,玉树临风。雨过天晴色的丝质衣衫如水一样清凉顺滑,褶皱处有上等丝绸特有的清辉隐隐乍现,在孙氏的方向看过去,他面色温润儒雅,目光中却带着隐隐的犀利。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祗一样令人不敢直视。 孙氏有些失神,呐呐的站在陈氏身侧,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陈氏见自己的儿媳妇被逼问的没了话说,心里暗骂孙氏没用,脸上却堆起了笑容对叶逸风解释道:“风少爷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就是小门小户家出来的人,哪里懂什么大家子的规矩?少爷您大人大量,别跟她计较了吧?” 叶逸风冷冷一笑,说道:“三叔家的少奶奶,怎么会是小门小户人家出来的呢?就算是,有三叔和三婶子调教,也必然懂得咱们大家子的规矩的吧?这会儿说让我别跟她计较,那您刚才跟我的丫头计较个什么劲儿呢?” 陈氏苦笑着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回头求救的看着龚夫人,希望龚夫人能为自己辩解两句。不管怎么说刚刚自己训斥锦瑟也是为了给她这个当家的太太出气的。 龚夫人见叶逸风揪着孙氏的错处不放,心里便有些不痛快。孙氏怎么说也是她娘家的远房亲戚,平日里又一直在为她办事儿,此时自己若不护着她,恐怕会冷了她的心。于是龚夫人长出了一口气说道:“逸风,小五媳妇不是有意的。况且你也明白她也并不是有心要说你。你就不要跟她计较了。” 叶逸风淡然的瞥了龚夫人一眼,嘲讽一笑,说道:“正是因为不是有心说的话,才更能说明她的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可见有些人从一开始,便把我归到奴才们里面去了。” 叶逸风故意这么说,连龚夫人的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他分明就是在说龚夫人,哪里是说什么孙氏。 龚夫人的脸色冷了又冷,终是忍不住问叶逸风:“逸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逸风依然淡淡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问题的主要矛盾被牵出来,屋子里的人都不敢多说话了。屋里极其安静,连跪在地上的木香都不敢抽泣了,只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悄悄地往后缩了缩身子。 叶逸贤轻叹了一声,说道:“娘――好了啦!不要生气了不要生气了。呜……我都饿了啊。咱们这酒不喝了,饭总要吃的吧?” 龚夫人生气的瞪了叶逸贤一眼,低声骂道:“你这孩子,就知道吃!” 叶逸贤见自己的母亲说话了,便冲着叶逸风笑了笑,说道:“大哥,今儿是你的接风宴呢,不想因为一点小事儿闹成了这样。终归是锦瑟丫头的脾气太烈了,真是被你给宠坏了啊!不如这样吧,锦瑟过来给太太配个不是认个错,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吧。” 这些话听上去很是孩子气,但无疑却是化解这会儿尖锐矛盾的最有效的办法。 把叶逸风和龚氏之间的对立引开,又转到锦瑟身上去。而且话语中责备之意甚少,带着很浓的宠溺的气息。好像是小孩子家过家家玩恼了,其中一个站出来讲和一样。 苏夫人一走,鸾音已经从后面转了出来,一直等着机会劝解大家,此时听见叶逸贤这样说,也劝道:“太太,你看锦瑟那么小一个小丫头,能懂得什么规矩?她是大哥从南边带来的人,您就别跟她计较了。让她过来给您磕个头配个不是,您开开恩,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吧。” 龚夫人被左右儿女劝说着,又恨恨的看了木香一眼。 木香已经明白今儿为自己伸冤是不可能了。今日的仇恨只能先记下,以后找机会再报。于是她跪起来磕头道:“奴婢知错了,求饶奴婢一命。奴婢以后再也不敢胡闹了。” 龚夫人皱着眉头低声斥道:“死丫头,再这样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木香忙答应着,又磕头。 龚夫人斥道:“还不滚下去!” 木香忙起身匆匆退下。 叶逸风也不好再追究下去,只淡然一笑抬手把锦瑟从自己身后拉出来,吩咐道:“去给太太斟杯酒,上前磕头认错。” ------题外话------ 亲爱滴们,珠珠的好友瑾瑜和月色的两篇种田姐妹文《继室谋略》和《嫡女谋略》今日完结哦,这两本书堪称种田经典之作,没看过的亲们一定要移驾一观。错过了会好后悔哦!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54章 二次驱逐 锦瑟心里纵然有千般不乐意,此时叶逸风都说了这样的话了,她也不好再纠缠下去。 不过斟酒认错的事情她可以接受,若是说给这个可恶的女人磕头,锦瑟怎么想心中都觉得生气。小女子膝下也是有黄金的好不好?有道是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父母,这老妖婆算神马东西啊,也要跪她? 所以她暗暗地掐了叶逸风的胳膊一把,方上前去端起酒壶倒了一杯酒,慢慢的走到龚夫人面前。咬了咬牙,很是不情愿的说道:“夫人,锦瑟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您饶过锦瑟这次吧。” 龚夫人冷着脸瞥了锦瑟一眼,没说话。 锦瑟站在那里,心里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陈氏帮腔:“你这丫头,腿是铁打的么?” 叶逸贤无奈的叹道:“锦瑟,给夫人磕个头,才算是赔罪。” 龚夫人冷声呵斥:“都给我闭嘴!你们都替这小贱货说话,还把我放在眼里么!” 锦瑟被龚夫人一声‘小贱货’骂得怒火中烧,想也不想便抬手把酒都泼到她的脸上。 而与此同时,她却忽然觉得腿弯一软,整个人便失去了重心往前扑过去。 一片淋漓水渍,伴着飘散开来的酒香。 一阵骚动尖叫,终究变成嘶嘶的抽气声。(.无弹窗广告) 接下来便是死一样的沉静。 丫头婆子们吓得都不敢说话了,锦瑟双手撑在地毯上,险些没撞在旁边的桌子腿儿上。 不知是惊吓还是愤怒,锦瑟猛的回头瞪了后面的众人一眼,暗暗地咬牙。 龚夫人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叶逸贤很是无奈的看着锦瑟,摇了摇头,拿过自己的帕子上前去无声的递给龚夫人。 龚夫人猛的抬手夺过儿子手里的帕子,怒道:“今儿纵然说破了大天来,我也决不能饶了你这杀千刀的死丫头!”说着,龚夫人拿着帕子胡乱抹了一把脸,便指着旁边的宋瑞家的吩咐道:“去,拿绳子来,把这死丫头给我绑了,吊到院子里狠狠地打!” 叶逸风上前去把锦瑟一把拉起来,冷声说道:“慢着。她也不是有意的,太太一定要打死她才行么?” 龚夫人怒目而视:“是!我今儿就是要打死她!不然的话我就不活着了!” 叶逸风抬手把锦瑟搂在自己怀里,固执的说道:“她是我的人,要打太太就打我好了。打她却不行。” 龚夫人的两道弯眉立刻竖了起来,抬手重重的拍到桌子上,顾不得手掌的疼痛麻木,噌的一下子站起来指着叶逸风说道:“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护着她,居然敢这样跟我说话!你……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太太?还有没有你父亲?!还有没有列祖列宗!?” 叶逸风依然平静,平静的宛如一湖秋水,无波无痕:“太太硬要这样说,我也没有办法。” “你……”龚夫人被叶逸风毫不低头的态度给气得差点儿背过气去。扶着桌子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却依然指着叶逸风打哆嗦。 鸾音等几个姑娘不知道如何是好。 叶逸贤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只好上前去扶着龚夫人,看看叶逸风,再看看他娘,连连叹息。 这回轮到陈氏见义勇为了,她叹了口气上前去,十分不满的看了叶逸风一眼,说道:“风少爷,你这就不对了。总不能为了个小丫头,把太太给气病了吧?还不快放开她,给太太配个不是?” 叶逸风冷冷的瞥了陈氏一眼,一言不发。 只是他身上冰冷的气息陡然间散发开来,只那一眼,便让陈氏心里咯噔一下,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躲到龚夫人的身边去了。 叶敬浚也忍不住从屏风外边转进来,端着长辈的架子皱眉质问着叶逸风:“逸风啊,你今儿想干嘛?” “我想干嘛,还轮不到你来管。”叶逸风转过头去,冷声回道。对叶敬浚夫妇,他从头到脚都没有客气过。 叶逸平跟在叶敬浚后面转过了屏风,走到叶逸风身边,叹了口气,说道:“大哥,消消气。大太太也消消气。锦瑟那丫头应该是无心之过……” “逸平!”龚夫人气急败坏的等着叶逸平,“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你给我出去!” 叶逸平的脸变了几变,终是抬手拍了拍叶逸风的肩膀,沉声道:“大哥,我先出去了。”说完,便转身走了。 “叶逸风!”龚夫人见叶逸平乖乖的走了,心中士气越发的高涨起来。叶逸平乃是二房的嫡子,在她这个侯爷夫人面前都不敢放肆,他叶逸风又算什么东西?! “太太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叶逸风的傲气也被激发了出来,他只挺着腰孤傲的站在那里,嘴角带着犀利的冷笑。而他怀里搂着的锦瑟,却趁着众人都不敢抬头的时候,对着龚夫人撇嘴笑了笑。那神情颇有些洋洋得意之色。 “滚!”龚夫人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指着叶逸风和他怀里那个偷笑的死丫头,恨不得一巴掌把这一对狗男女拍成肉饼,“给我滚出去!滚――” 叶逸风淡然一笑,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说完,便带着锦瑟转身走了,片刻不愿多留。 龚夫人心里的怒气并没有因此而舒缓多少,她看着叶逸风潇洒的背影,咬牙吩咐道:“宋瑞家的!你带着人过去看着他滚,府中的一针一线都不许带!” 宋瑞家的战战兢兢的回道:“是,奴才这就去。” 陈氏看着宋瑞家的慌张而去,也跟着哼了一声,骂道:“夫人真是便宜了这小子了!” 龚夫人一怔,忽的想起了什么似的,有刹那的失神。 叶敬浚幽幽一叹,摇头道:“夫人,就这么让他走了,是不是太可惜了?南边的事情……似乎还没查问明白呢……” 龚夫人正是为了此事有些不甘,听了叶敬浚夫妇的话心里更加膈应的难受,于是生气的一挥手,吩咐道:“行了!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总有一天我被你们气死了,有你们好看!”说着,她抬手甩开叶逸贤的手,也不用丫头搀扶,气呼呼的扬长而去。 连翘木香等几个丫头见了,赶忙拿着各自的东西快步跟上。屋子里的人都暗暗地出了一口气,更有年龄小的丫头悄悄地抬手拍着自己的胸口,显然是被刚才的那一阵吵闹给吓得不轻。 ------题外话------ 亲爱滴们,珠珠郑重推荐一下一个小朋友的红楼文《叶阳绾黛倚红楼》,闹书荒的亲们请速度移驾一观吧!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55章 陷害 叶逸风拉着锦瑟一路回房去,进了院子立刻吩咐:“虎子,蟋蟀!收拾东西,我们搬走!” 虎子和蟋蟀,还有厨娘刘妈以及粗使的婆子李妈两个女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好看的小说)早期大少爷还好好地呃,说夫人设宴为他接风洗尘,怎么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冷着脸回来了?瞧这架势,情况似乎不妙。 不过这几个跟了叶逸风多年的人都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从来最烦奴仆多嘴。但凡多嘴之人,不管有多大的本事他也不会留在身边,更不会委以重任。 于是,叶逸风一声令下,四个人立刻麻利的收拾东西,锦瑟则拉着叶逸风进了卧房,打开厨子们把衣服一件一件叠起来放回箱子里,又把床上的铺盖帐幔收起来。 宋瑞家的就是这个时候进的门,她一进门便看见锦瑟踩着光溜溜的藤床摘蚊帐,便蝎蝎螫螫的说道:“风少爷,太太说了,家里的一针一线都不许你们带走呢。” 叶逸风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只说了一个字:“滚!” 宋瑞家的一怔,却硬着头皮上前一步,说道:“风少爷,实在对不住,奴才不能滚。奴才奉太太的命令过来瞧着您搬出去。这屋子里若是少了什么东西,奴才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太太砍的。” 叶逸风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只对外边吩咐一声:“虎子!” 虎子离了匆匆跑进来,躬身道:“大少爷,您有什么吩咐?” 叶逸风淡淡的说道:“把这聒噪不堪的臭乌鸦给我赶出去。” 虎子忙答应一声,转身走到宋瑞家的面前,抬手拉着宋瑞家的衣领边往外拎。 宋瑞家的是个胖女人,人长得不高,但却胖墩墩的跟个球一样。虎子十五六岁的年纪,却已经长得和叶逸风差不多高,虽然瘦,但因为常年干活,颇有一把蛮力。他上前去揪着宋瑞家的衣领往外走,宋瑞家的便甩着胳膊蹬着腿的扑棱:“哎呦……这是要造反吗……我的妈呀,勒死我了,快放手……咳咳……” 屋子里安静下来。锦瑟也收拾的差不多了。 她最后把烟紫色的帐幔解下来胡乱叠了几下扔进箱子里,然后把箱子盖上,一屁股坐在箱子上,转过头来看着叶逸风,不说话。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是极为明显的质问。 叶逸风被她看得笑了,走过去和她一起坐在箱子上,捏着她尖尖的下巴问道:“想问什么直接问就是了。跟我还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么?唔……如果你想感谢我刚才对你的保护……那么我接受,回头你替我好好地写一幅字就成了。[.超多好看小说]” 锦瑟猛的抬手捏住他手臂内侧的肉用力拧了个钝角,满意的看着叶逸风呲牙咧嘴的大声呼痛后才放开手,生气的问道:“我为什么会忽然间摔倒?” 叶逸风一边揉着胳膊一边生气的骂:“死丫头!你是什么变得啊?下这么狠的手?” 锦瑟再次质问:“说啊!我为什么会忽然摔倒?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是不是……” 叶逸风抬手捂住她的嘴巴,一手扣住她的小蛮腰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又没吃亏,叫什么叫?再叫我不介意用别的方式让你闭嘴。” 锦瑟摇头摆脱了叶逸风的手掌,不过还是瞪了他一眼没再多问。心里却哀声叹道,这个叶逸风果然诡计多端,他为了能够顺利的摆脱这些麻烦,居然用这么损的招数,连自己也算计了去。 不多时虎子进来说东西收拾好了。叶逸风吩咐道:“好,你们几个人在这里等一下,我出去一趟叫辆马车来拉东西。如今这架势,恐怕侯爷府里赶车的奴才都不会听我们使唤了。” 锦瑟点点头,这话说的不假。这会儿侯府上上下下谁还敢冒着被主母流放的危险去帮一个闯了大祸的庶出少爷?一个个儿没来落井下石已经不错了。 叶逸风出去,没多一会儿便带了五六个人进来,众人一起抬着几个大箱子出去,宋瑞家的早就被虎子和蟋蟀绑在厢房的灶台前,嘴巴里塞上了抹布,吭都吭不出声儿来。 叶逸风带着人搬着东西出了侯府,龚夫人才听门上的人来回禀说风少爷已经搬出去了。龚夫人还纳闷:“怎么宋瑞家的还没来回话?” 木香立刻‘哎呀’了一声,着急的说道:“太太快叫人去看看吧,宋嫂子这会儿还不一定怎么样了呢。” 龚夫人恍然大悟,暗恨自己没多派几个人过去。又一叠声的吩咐人:“快些去瞧瞧!” 宋瑞家的被解救出来之后,一直骂骂咧咧的,嘴里的脏话就没停过。这女人从进叶家门的那天起到今天,还是头一回遭这样的罪。回到龚夫人面前后,她便跪倒在地上一阵哀嚎,哭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龚夫人怒喝一声:“再不闭嘴立刻叫人拿了马尿来灌你!”宋瑞家的才委委屈屈的闭上了嘴巴,开始回话。 叶逸风自然不会拿走侯府的一针一线。出了侯府的大门,他便拉着锦瑟上了一辆十分豪华的四个轱辘的大马车。上车时锦瑟长叹一声,回头看着叶逸风说道:“大少爷您这又是演的哪一出?若想要深藏不露,你可不该弄这么一辆骚包马车来接我们呀。” 叶逸风不说话,只跟在锦瑟身后上车然后掀开车门前深碧色掐金绣春风晓日的帘子把她给推了进去。 一阵凉风铺面而来,车里空间极大极凉爽,入目处是一盘洗的干干静静的桃子和切成一角一角的西瓜。而那张放了好多好吃好喝的长条桌案之后,则是那只帅的惨绝人寰的绝世小受欧阳铄。 “哇――”锦瑟张着双臂上前去做扑倒状叫着:“原来是四少爷的马车啊!怪不得啊怪不得,话说人家可真是想死你了哇!” 欧阳铄立刻端过那只装着西瓜的翡翠雕花荷叶边的果盘挡住了扑过来的锦瑟,连声喊着:“喂喂喂――本少爷这儿刚到京城,还想好好地玩儿两天呢!你可别陷害我,回头我屁股还不坐热就让大哥把我丢回江南去!” 叶逸风早就一抬手把锦瑟拉回来摁在身边,又伸手拿了一角西瓜直接送进她的嘴巴里:“乖乖吃东西。” 锦瑟被甘甜的西瓜汁差点呛到,抬手把西瓜拿开,一边吞咽一边嚷道:“不带这样陷害人的啊!你想呛死我啊!”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56章 报仇 看着锦瑟脸上沾着西瓜汁,气鼓鼓的样子,欧阳铄大为开心,抬手拍了拍锦瑟的肩膀笑道:“小丫头放心,我大哥就是呛死他自己,也不会呛死你的。(.无弹窗广告)” 叶逸风立刻飞去一记凌厉的眼神。欧阳铄赶紧的收敛了开心的大笑又往里靠了靠,又把说理的果盘往叶逸风面前一递,恭敬地说道:“大哥,天气太热,吃块西瓜去去火气。” 叶逸风抬手推开他,自己拿起他身边的水囊拧开塞子仰首喝了两口水,方问:“老二老三都来了没?” 欧阳铄点头:“当然,他们早就到了。二哥已经置办好了一桌丰盛的酒宴,三哥去京城最大的青楼找了几个琴棋书画样样俱全的姑娘,准备给大哥接风洗尘呢。” 锦瑟解决了一块西瓜,拿了帕子满意的擦了擦嘴巴,叹道:“我还说呢,我们来京城受气,留着你们三个在南边享清福,多不划算的事情。没想到还是大少爷厉害啊,原来早把你们给支到京城来了。” 欧阳铄委屈的扁了扁嘴巴,哼道:“大哥什么时候那么仁慈过?” 叶逸风又瞥了他一眼,没多说话。 锦瑟心里还记恨着他陷害自己摔了个跟头的事情,便拉着欧阳铄的胳膊连声附和:“四少爷这话说的很有道理。[.超多好看小说]某些人就是虐待狂,整天就知道算计人陷害人,把人家从都到脚利用一个遍都不带手软的。” 叶逸风凉薄的目光瞥过来,淡然说道:“就你这小身板儿,除了整天糟蹋本少爷的银子之外,看没得看,吃没得吃,还能有什么可利用的么?” “……”锦瑟听了这话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瘦小的身板儿,然后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叶逸风说的是什么意思,立刻红着脸抬头瞪着叶逸风,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 欧阳铄赶紧的转过头去忍着爆笑几乎憋到内伤。 马车到了京城西北处一所别院门口慢慢的停下来。欧阳铄长出一口气,看了看依然气鼓鼓的锦瑟,再看看淡泊的闭目养神的叶逸风,长长叹道:“终于到了,可把本少爷给饿死了,这都什么时辰了!下车,下车……” 锦瑟早就看烦了叶逸风那张欠抽的帅脸,马车一停她就站起身来往外走,熟料马车没停稳,马站下之后又走了两步被车夫猛的一拉马缰绳,车便前后晃了一下。于是锦瑟便很悲剧的倒在了叶逸风的身上,慌乱之际一把抱住了他的脑袋,衣袖把他别发髻的玉簪给勾了下来。[] 叶逸风头顶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髻顿时散开,长发如瀑布一样遮住了他半边脸,又温柔地垂到锦瑟的鼻孔里,一阵奇痒,锦瑟猛的打了两个喷嚏,喷了叶逸风一脸的唾沫星子。 叶逸风的脸上顿时黑线密布。锦瑟看着这个素来趾高气昂到孤傲的男人此时如此狼狈,轻声为自己辩解道:“刚刚你使坏让我摔了一跤,这次我们扯平了哦!” 叶逸风皱眉低头看着怀里那丫头的傻样,嘴角抽搐了两下终究是没说出话来。 欧阳铄一忍再忍,终于忍不住捶着腿哈哈大笑起来――自从他四年前一次偶然的事件认识了蓝苍云,有他介绍认叶逸风为大哥之后,从没见过这位素来都衣冠楚楚的大哥这么狼狈过。欧阳铄敢打赌这样的场面若是让杜玉昭和蓝苍云知道了,肯定会笑道抽筋。 他们英明神武腹黑阴毒的大哥就这样栽在这个古怪精灵的小丫头手里了么? 镇南侯府,上房,龚夫人的卧室。七八个丫头都战战兢兢的站在门口,大气儿不敢喘一下。 ‘啪’的一声脆响,一只汝窑填白绘缠枝莲花的盖碗被狠狠地掼到地上,粉身碎骨。 鸾音,莺歌和燕舞姐妹三人无奈的对视一眼,又悄悄地看了看叶逸贤。 叶逸贤拉着龚夫人的手,慢慢的跪倒在脚踏上,劝道:“娘啊!儿子求求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你若是想让大哥回来,儿子回头去找他不就成了?” “你闭嘴!”龚夫人生气的斥道:“我告诉你多少次了?嗯?你满脑子里除了那些风花雪月能不能长点记性?!你娘我辛辛苦苦的到头来都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当着三个姑娘的面,龚夫人不好意思把嫡庶有别这样的话挂在嘴上。但她平日里有多疼爱自己这个傻儿子,此时此刻就有多恨他。 真是不争气,太不争气了! 自己这个大家闺秀辛辛苦苦教导了十年的儿子,居然比那个流放的小畜生给比了下去! 宋瑞家的见叶逸贤被龚夫人给训得低下头去,忙又上前解劝:“太太别生气了,爷还小呢。太太有话慢慢的教导他也就是了,少爷身子弱,万一再受了惊吓病了,还不是太太心疼?” 龚夫人长长地叹了口气,摆摆手说道:“行了,你们谁也别劝了。都下去吧,我累了,要一个人静一静。” 鸾音和两个妹妹徐徐起身,一起给龚夫人行了个万福,然后悄然无声的退了出去。 叶逸贤也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摇了摇龚夫人的手,见她终究是不理会自己,也低着头退了出去。 宋瑞家的冲着几个丫头摆摆手,众人也鱼贯而出。她自己也低着头走到门口,刚要掀开门帘出去时,却听见龚夫人悠悠的问道:“叫人跟着那辆马车了没有?” “回太太,奴才的男人已经派人悄悄地跟上去了。这会子也该有消息了,要不――奴才出去问一下?”宋瑞家的看屋子里没了外人,而龚夫人又在气头上,生怕她再拿着自己当出气筒,所以找个借口边想着溜之大吉。 龚夫人生气的哼了一声,说道:“那个老三家两口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有他们那个儿媳妇也是个蠢货!你出去说给你男人,下半年的差事先给小五停了。祭祀的事情暂时也不用叶敬浚那个老东西了。叫人找到叶逸风,告诉他说我的话,他既然回来了就要为家里做点事儿,就算不在家里住,他也还是这个家的人!祖宗祭祀的事情都交给他了。下个月七月十五祖宗祭祀的事情叫他拿出个章程来给我瞧瞧。今儿不管他仗着谁的势力搬去了什么深宅大院琼楼仙阁,明儿一早都要给我回来听差!他纵然有通天的本事,也还是我膝下的庶子!我就不信他能翻出我的手掌心去!”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57章 纵容 宋瑞家的应了个‘是’,心里反复的思量着龚夫人这些话总没有个合适的人去通传,这个时候不管派谁去找到叶逸风,说夫人有什么什么吩咐,恐怕都难逃被踹出来的下场。[]于是她犹豫再三,在被龚夫人骂死和被叶逸风踹死之间选择了前者:“夫人,风少爷那性子――恐怕家里的下人们过去说话他不会听的呀。” 龚夫人皱着眉头十分不悦的看了宋瑞家的一眼,宋瑞家的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不说话。 “以你的意思呢?难道这个家里就没有人能降伏得了一个逆子?”龚夫人气的五官都移了位,素日里端着的大家风范此时也荡然无存。 宋瑞家的忙回道:“太太何不跟侯爷商议一下?今儿太太受了这样的委屈,侯爷怎么说也要教训教训一下风少爷的。不然的话,与大家的脸面上也说不过去呀!” 龚夫人的愤怒立刻转化为悲伤。咬牙红了眼圈:“自从柳氏那个贱人死了,这十来年了侯爷都是不冷不热的死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会子还拿这样的话来填对我?” 宋瑞家的上前两步,走到龚夫人跟前替她捏着肩膀劝道:“夫人莫伤心了。男人都是那个样子,都是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得不到的那个永远是好的。夫人又何必跟一个死去的人较劲儿?之前的事情,侯爷不给夫人撑腰也就罢了。今儿这事情奴才敢打包票,侯爷定然是向着夫人的。夫人想啊,锦瑟不过是个小丫头,再怎么好也只是几两银子买来的奴才。风少爷今儿为了她忤逆夫人,这就是不孝!侯爷还能饶得了他?” 龚夫人听了这话心里也有了几分底气,又叹了口气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我已经把他赶出去了,侯爷若是怪我,我还是没话说的。毕竟他十年来没在家里呆过一天,昨儿刚回来,今儿就走了……我再好,也抵不过他是侯爷的亲骨肉。而且你看看他如今出落的那个样子……竟把家里年轻的爷们儿都比下去了。昨儿晚上侯爷就夸他懂事,言谈之间竟然不看逸贤一眼。我这大半辈子操的心,可都白费了!” 宋瑞家的也跟着叹了口气,说道:“太太别难过了。侯爷也快回来了,您呀,这回得跟侯爷来软的……” 龚夫人点点头,低头垂泪不语。 却说鸾音姐妹几个从龚夫人房里退下之后,各自回房。画眉端了一盘冰水湃过的葡萄来放在旁边,又拿过纨扇来替鸾音扇着,悄声说道:“姑娘,今儿太太可真是气坏了。锦瑟这丫头……唉!” 鸾音抬手摘了一枚葡萄,纤细的手指轻轻地剥开葡萄皮,方把果肉放入口中,慢慢的吃下去后,却嫣然一笑,说道:“想不到大哥一去十年,回来后依然是锐气不减。记得那年八月十五在太太房里分月饼,太太紧着逸贤把各种月饼挑了一个遍,然后才把月饼分给我们吃,大哥当时就把手里的月饼一块一块掰着喂了太太屋里的猫,把太太给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好久都没顺过来。” 画眉也跟着笑起来,看了看外边小丫头都各自偷懒去了,便悄声说道:“姑娘,家里的人都说风少爷在南边创下了极大的一份家业,您说这话儿准不准?” 鸾音又摘了一颗葡萄,却并不急着剥皮,只捏在指尖把玩着,半晌方悠悠的说道:“十年的时间可不算短。这中间能发生什么事儿谁也不好说。” 画眉又悄声说道:“可昨晚奴婢跟着锦瑟去拿筋箸,却见他们的行李十分的简单,您再看风少爷用的东西连几位姑娘都不如,说不定那些话是后廊上的三老爷子胡说八道也不一定呢。他那个人,借着祭祀祖宗的差事不知做了多少坏事儿呢!” 鸾音抬头看了画眉一眼,手中的葡萄又放了回去,淡淡的说道:“这葡萄太酸了,到底还早,不到熟的时候。拿下去吧。” 画眉再不敢多说什么,忙过去端了葡萄轻着脚步退出去了。 叶逸风等人相聚的院子乃是杜玉昭名下的产业。杜玉昭身为杜家的次子,都知道杜二公子喜欢经商,不愿继承祖业自己跑出来闯荡,官场中的人都以为不过是富家子弟喜欢玩乐不思进取的一种方式而已。却不知道杜玉昭这几年他跟着叶逸风用心经营,手中的私人积蓄早就不是寻常人可以估量的数字。京城中这所别院只是他诸多产业中的九牛一毛而已。 摆放了冰雕的屋子里凉爽舒适,锦瑟面对一桌子美味可口的食物心情大好。 欧阳铄看着她大口吃东西的样子,忍不住叫道:“大哥――这些天来你是不是都没让这丫头吃饱饭啊?你看她这会儿怎么跟从难民堆里刚爬出来一样啊?” 杜玉昭和蓝苍云的目光从锦瑟那里一起转向叶逸风,却见叶逸风正低头吃着一只春卷,因被欧阳铄的声音打扰,很是不乐意的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去吃东西。 锦瑟把自己碗里最后一口汤喝掉,手中银质汤匙敲着碗,长长一叹,说道:“从昨晚到现在,我一口饭都没吃呢!四少爷,换做是你估计早就饿趴下了。这会儿你还好意思笑话我?” 杜玉昭好看的眉毛挑了挑,捏着嘴巴玩味一笑,说道:“锦瑟,我看你可以考虑一下离开大哥跟着二少爷我了。我保证你每天都能吃的饱饱的,用不了一个月你就能变成小肥猪。” 锦瑟想都没想便皱眉道:“还是算了吧……我没觉得二少爷压榨剥削的能力在大少爷之下。” 叶逸风原本听了杜玉昭的话皱起了眉头,想着该如何把这挖墙角的家伙给拍飞呢,又听见锦瑟拒绝,心情立刻好转。只是他嘴角的笑意还没散开,便又被锦瑟下面的话给气得半死。 本少爷压榨你了么?剥削你了么? 有眼睛的人都看见了,你这死丫头都被宠上天了吧? 杜玉昭长长地叹了口气,抬手拍着胸口转过头来看了叶逸风一眼,说道:“大哥,你可真是……费力不讨好啊!” 叶逸风冷冷的哼了一声,抬手把刚拿了一颗桃子刚啃了一口的锦瑟拉过来,夺过她手里的桃子说道:“去,把《白头吟》给本少爷好好地写一遍。”说完,不等锦瑟答应,便张口对着桃子上刚刚啃过的牙印咬下去。 锦瑟抿了抿嘴唇,心里哀叹着――你这是什么卫生习惯啊?都不嫌桃子上沾了我的口水么? 而旁边的三位从未见过叶逸风吃水果的兄弟则再次被深深地震撼。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58章 谁比谁刁钻? 皑如山上雪,蛟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止,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徒徒。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锦瑟盘膝坐在铺了玉簟的凉榻上,长长地吁了口气,把手中的紫毫放到一旁的笔架上,搓了搓双手,活动了一下手指后,方将那一张梅花笺拿起来,轻轻地将墨迹吹干。 嗯,本姑娘的字倒是没有因为穿越的关系而受到什么影响,运笔还算自如,写出来的字依然是娟秀凝润,藏锋蕴秀。 被杜玉昭派来服侍锦瑟的丫头见她写完了,忙上前来微笑道:“姑娘累了吧,来吃口茶休息一下。” 锦瑟转头友好的笑了笑,把手中的字放回去,转身接过那丫头递上来的香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丫头忙低头道:“奴婢叫翡翠。” 锦瑟点点头,问道:“翡翠姐姐,你是服侍二少爷的?” 翡翠摇摇头,轻笑道:“奴婢是服侍玉姑娘的。玉姑娘不在京城,姑娘您又来了。所以二少爷叫奴婢来服侍姑娘写字。” 锦瑟疑惑的问道:“玉姑娘是谁啊?难道你是……”青楼里来的? 翡翠笑道:“玉姑娘就是扬州刺史的千金小姐呀。[]” 锦瑟依然不解,不过她天生没什么八卦因子,所以笑了笑说道:“那倒是有劳你了啊。我这里没什么事儿了,你忙你的去吧。” 翡翠摇摇头,笑道:“二少爷吩咐奴婢服侍姑娘,奴婢哪敢去偷懒啊。” 锦瑟笑问:“你就这么怕你们家二少爷啊?他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翡翠见锦瑟没有什么大家小姐的架子,比那个玉花穗好伺候多了,不经意间话也多了起来:“姑娘不知道,我们二少爷发起火来可吓人呢。我们都不敢惹他生气,面的被他的怒火给烧的连灰都不剩。” 锦瑟嗤的一声笑着别过头去,看了一眼浅碧色的霞影纱上水墨画一样的花影,说道:“可我怎么看你们二少爷都是很好很文雅的人啊。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可怕……” 翡翠低笑:“那是姑娘没见玉姑娘和我们家少爷在一起的时候。” 又是玉姑娘。 锦瑟皱着眉头搜刮了一下所有有关杜玉昭的记忆,忽然笑道:“你说的玉姑娘可是叫‘花穗’的姑娘?” 翡翠惊讶的捂着嘴巴:“哎呀,姑娘您跟玉姑娘认识啊?” 锦瑟摇头笑道:“素未谋面。(.)不过她的名字我已经听见好几回了。”每回都是被人拿来要挟杜玉昭的。看来这位玉姑娘真的是杜玉昭的软肋。 锦瑟和翡翠有一搭无一搭的说话,不多时又有一个俏丽的丫头从外边进来,微笑着说道:“大少爷吩咐奴婢过来问问姑娘,晚饭想吃什么,好早些叫人去预备。” 嗯?锦瑟暗暗地笑了笑,那个眼高于顶自高自大的大少爷居然会如此体贴的叫人来问问自己想吃什么?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另有阴谋哦? “荷香笼仔鸭,清蒸鳕鱼,蒜香烤羊腿,黑椒牛肉卷,芙蓉蛋饼,白灼菜心,清炒春笋,梨花落,老醋核桃仁,……嗯,还要一个川贝雪梨炖鹧鸪,”锦瑟笑吟吟的报了一串菜名,又特别叮嘱了一句:“炖鹧鸪的那一道汤要浓哦!” 翡翠看着有些傻愣的丫头笑道:“姑娘这一大串儿菜名恐怕这丫头怕是没记住几个。奴婢也听着耳生得很。不如姑娘再说一遍让奴婢写下来,交给她拿去给厨子看吧?” 锦瑟惊讶的笑道:“你会写字啊?” 翡翠笑了了笑说道:“二少爷专门请了先生教过奴婢两年的字,所以奴婢勉强能写。” 锦瑟很是意外的点头:“嗯,这么说你们二少爷也还不算太差嘛。” 翡翠已经另拿了一张纸来铺好,右手执笔,舔了舔墨,笑道:“玉姑娘不喜欢愚钝的人。” 锦瑟摇了摇头,又是为了这个玉花穗?看来自己有必要找个机会认识认识这个女人了。若是收服了她,岂不等于收服了杜玉昭嘛! 当这个来问锦瑟想吃什么的小丫头把一张菜单递给杜玉昭的时候,杜玉昭立刻哀嚎一声叫道:“哥啊!你怎么把那个小丫头给调教的比花穗儿还刁钻啊?” 蓝苍云立刻抬头好奇的看了杜玉昭一眼,想说什么终究是忍下去。 欧阳铄却忍不住,立刻凑上去问道:“怎么了怎么了?不就是人家丫头点几个菜么?二哥你至夸张成这样子么?叫我说天下的女人就没有一个能比得上花穗刁钻的。锦瑟……”欧阳铄一边说着一边拿过那张菜单看了两眼后,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这丫头一口气点了九菜一汤,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土里长的树上开的全都有了,而且这菜名――有好些都没听说过啊! 这个,不仅仅是刁钻了吧? 比如这什么黑椒牛肉卷怎么整啊?还有这梨花落是用什么做?核桃仁倒也罢了,就算厨房没有准备也可以临时去弄,只是这什么鳕鱼又去哪里弄啊…… 欧阳铄忍不住摇了摇头,心想哥这是把二哥往死里折腾呢吧? 叶逸风冷冷的看着欧阳铄由兴奋的样子渐渐地委顿下去,终于忍不住抬手从他的手里抽过那张纸,粗略的看了一遍,微微皱眉。心里暗骂,这死丫头哪里学来的这些刁钻的花招? 杜玉昭看叶逸风也皱眉,顿时看到了希望,忙上前去叹道:“大哥,不是兄弟说你。你自己说你这次是不是显摆的有些过了?不过是个小丫头而已,您犯得着这么宠她么?我家的厨子做的饭已经够好的了,您还非要去问问她想吃什么。这倒好了,人家点出菜来了,我这儿却有一半食材不全。您说怎么办吧!” 叶逸风把手中的那张薄纸轻轻地往桌子上一放,淡笑一声说道:“怎么办?厨子没办法你杜二少爷还没办法么?” 蓝苍云的眼睛顿时亮了亮,抬手拍了拍杜玉昭的肩膀:“二哥,保重。” 欧阳铄低着头偷偷地笑够了方抬起头来说道:“二哥,反正你一向喜欢刁钻的人和事。今儿锦瑟倒是按照你的脾气来的。你使劲儿的折腾,说不定锦瑟吃的开心了,以后不跟着大哥了,只跟着你。” 杜玉昭不敢对叶逸风怎样,却回头冲着欧阳铄呲牙:“小四,你皮痒了是不是?嗯?!” 欧阳铄急忙转身离席,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59章 相敬如冰 一只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散发着淡淡的清辉。(.好看的小说)用来照明的确是比那些蜡烛油灯之类的好了百倍。叶逸风借着夜明珠的清辉用十二分欣赏的目光在锦瑟写的那张梅花笺上流连,脸上带着一万分的舍不得。 欧阳铄的手指扣着红木桌面,带着几丝不耐烦的语气说道:“哥,行了吧?你也从来不是那种婆婆妈妈的人啊!只要你开口,让那丫头再写一百张也行啊,至于么你,一张字就跟要了你的眼珠子似的。” 叶逸风皱眉瞥了他一眼,目光之中冰光乍现:“若是这幅字都办不成那件事儿。你就不用回来见我了。”说着,他抬手啪的一声把那张梅花笺拍在桌子上,决然起身离去。 欧阳铄拿起那张梅花笺来嘿嘿一乐:“还别说,这么漂亮的小字,我也舍不得给人……啧啧……回头那什么东西诱惑着那丫头再给我写一幅……” 当日晚上,欧阳铄便拿着锦瑟写的那张梅花笺去见一个位高权重之人。凭着他招人喜欢的脸蛋儿和特殊的亲缘关系再加上这张梅花笺,欧阳铄成功的拿到了今年朝廷在京城西北一片风景优美的山林中为皇上修建避暑行宫的工程。 正是从这一项工程开始,在江南商界颇有地位的梁州四少以如此华丽的开端进驻京城,和工部紧紧地拴在了一起。 而这个晚上镇南侯府里的主子们却还沉浸在对‘四少’之首叶逸风的仇恨中茫然算计。 叶敬淳身为一个封为二等爵的侯爷每日都有很多事情要做。除了上朝参议军中之事之外,皇上还命他监管京城周围防护军营中的军务。 前日,镇远大将军冯盛骋的父亲病故,镇守在西北的冯大将军要进京奔丧,朝廷又要调派人去西北暂时署理那边的军务,皇上又看重叶敬淳,有心派他这个在西南立下奇功的侯爷去西北走一趟。 所以叶敬淳从朝中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各处都已经点上了灯烛,连院子里和穿堂甬路两边的风灯也亮起来了。 龚夫人坐在灯下独自垂泪,她胳膊肘撑着的小矮桌上放着一碗汤药已经凉透了,黑漆漆的像是一碗酱油,却散发着浓浓的药香。 叶敬淳一进门便被这样的景象给弄得莫名其妙。于是皱眉问道:“怎么了这是?” 旁边的丫头连翘忙上前来给叶敬淳解开衣带,把那身紫色织锦绣麒麟的一品武官朝服褪下来放到一旁的衣架上挂好,木香和另一个丫头葛花一起拿了一套家常轻纱夹袍和千层布底的鞋子来给他换上。(.好看的小说) 龚夫人已经徐徐起身,红着眼睛走到叶敬淳跟前,抬手给他系着胸前的衣带,低声叹道:“妾身对不住侯爷……” 叶敬淳皱着眉头抬手抓住龚夫人的手,不解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倒是说出来给我听听。” 龚夫人黯然落泪,双手拉着叶敬淳的衣衫便徐徐的跪了下去。她这一跪,边上的两个丫头惊慌失措也都跟着跪在地上,以头触地,连声求饶:“侯爷开恩,侯爷开恩……” 叶敬淳忙伸手把龚夫人拉起来,握着她的手叹道:“你我二十年的夫妻,有什么事情还需要这般来说?” 龚夫人落泪道:“妾身今儿是太暴躁了,逸风的那个小丫头不懂规矩,当着西府二夫人还有后廊小五家婆媳两个及两边的姨娘们便跟我顶嘴,我说了她两句,逸风就不愿意了,竟从外边席上闯进来护着她指责我。我也是被那小丫头给气糊涂了,才说了逸风两句。可是这孩子……他居然搬着行李走了,说……说出去住,再也不跟家里来往了……”龚夫人说着,又拿着帕子拭泪,然后又拉着叶敬淳的衣袖哭着说道:“他刚回来一天,就这样走了。是妾身没教导好他……侯爷……都是我不好……” 叶敬淳听了这番话,心里也是又急又痛,只叹了口气拍拍龚夫人的手,说道:“好了好了!他十年没在家里,在外边放任自由惯了,乍一回来怕是受不了家里这些规矩。搬出去就搬出去吧,你也不必自责了。天色不早了,我还没用饭呢。吩咐丫头们传饭吧。” 龚夫人自编自演了一场苦情戏,原想着能博得丈夫的几分疼爱和关怀。却不料只换了这么不冷不热的几句话。他似乎连那边小炕桌上的那一碗汤药都没看见似的。一时间,龚夫人的心里有些凉。只是她是大家子出来的闺秀,修养极深,绝不会为丈夫这样的几句话而翻脸。 她低着头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吩咐连翘和木香:“叫人去把侯爷的晚饭传过来。” 三个丫头答应着出去,不多时抬了两个大食盒进来,把几个精致的饭菜摆在饭桌上,叶敬淳的两个姨娘听见主子回来了,也忙进来服侍,二人一人夹菜一人盛饭,倒是把叶敬淳服侍的妥妥当当。 叶敬淳吃了两口饭,却见龚氏只坐在对面沉默不语,饭菜更是一碰不碰,于是皱眉问道:“你怎么不吃?” 龚夫人的手在胸口的位置上抵着,脸上却带着难看的微笑:“妾身不饿,侯爷快请用吧。虽然是大热的天,但这饭菜冷了到底对身子不好。” 叶敬淳又皱起眉头来看着龚夫人身后的丫头连翘。连翘便吞吞吐吐的说道:“夫人犯了胃气痛,一下午都缓过那口气儿来呢。药都吃不下去……” 龚夫人皱眉低喝:“闭嘴!退下去!” 叶敬淳叹道:“罢了罢了!夫人既然不舒服就去歇着吧。实在不行把岳父大人请来亲自给夫人诊诊脉,改用什么补药就用,家里也不缺那几两银子。”说完,叶敬淳又吩咐连翘:“扶你们夫人进去歇息吧。我这儿也不用什么人伺候了。待会儿兵部的张大人还要过来,我今晚谁书房,你们都不用留门了。” 龚夫人听叶敬淳说睡书房,心里似乎没那么难受了,一边起身一边吩咐连翘:“去说给小厨房里预备着宵夜,待会儿给侯爷送到书房去。” 连翘答应着下去,龚夫人又略微欠身道:“侯爷请慢用,妾身先进去了。叫素秋服侍这吧。” 叶敬淳有些客气的点点头,说道:“夫人去吧。” ------题外话------ 亲们,今天珠珠会二更哦!希望走过路过的亲们不要忘记把此文放入书架收藏之,十分感谢!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60章 严父 龚夫人说的素秋是叶敬淳的侍妾金氏,如今叶敬淳身边的两个侍妾里,金氏并不是龚夫人从娘家带来的人,而是叶敬淳的弟弟叶敬源前两年从外边买来专门送给他这个做侯爷的大哥的。[] 初时龚夫人还为这个生了两天的闷气,但终究是不能明着怎么样,也只好暗中调教金氏。如今金氏跟龚夫人倒是比较亲厚,把另一个龚夫人娘家带来的罗氏都给比下去了。 龚夫人离开之后叶敬淳也没了吃饭的心思。金氏察言观色,见叶敬淳的心情忽然间不好了,便上前来低声劝道:“爷,不管有多少烦心的事儿等着您处置,这吃饭总是第一位的。这一大家子人都指着您呢,您可不能累垮了自己。奴家今儿亲手包了韭菜虾仁的饺子,您要不要尝尝?” 叶敬源笑了笑,看着金氏姣好的容颜心里的烦闷似乎少了些,于是点点头说道:“好啊,我也好久没吃你包的饺子了。你去,煮好了给我送到书房来吧。” 金氏立刻笑的如花般绚烂起来,福身说道:“奴家这就去。” 叶敬源看着她匆匆转身出去的背影,嘴角微微翘起,恍惚中好像又回到了年少轻狂的时候。 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世家公子,人情世事都不用他操心,每日只是鲜衣怒马和几个要好的少年吃酒听戏,纵马骑射,舒心潇洒的享受着祖宗留给他的荣华富贵。 那样的富贵公子哥儿出手救一个被当众凌辱的少女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那个披麻戴孝的姑娘跪在大街上,身边一领破席卷着一个脏兮兮的尸体,正啼哭着哀求过往的行人买下她,好拿了钱买棺材去葬她的父亲。 然后有恶少闻讯而来,当众扔下二两银子就要凌辱那个姑娘。叶敬淳正是血气方刚之年,当时便为了那个姑娘大打出手,把恶少揍得屁滚尿流,然后出了十两银子给那姑娘让她回家去好生安葬父亲。 三日后,他穿了一身鲜亮的新衣裳要去景王府赴宴时,一个俏生生的姑娘在府门口的石狮子后面闪了出来,上前便跪倒在他的脚边,磕头叫他主子。 从那一天起,她便跟在了他的身边,成了他的贴身丫头,衣食起居无不用心照顾。 后来,他的父亲为他和太医院正三品医正龚素洐的长女定了姻缘,他却一心只想对这个出身微贱的丫头好,只想跟她一辈子厮守在一起。那个时候,他说什么她都听,说什么她都信。 也正是因为这个,他背着父母让她怀了他的骨肉,自以为有了孩子,她便可以长久的和他厮守在一起。 可却没想到世间最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而是那一道薄薄的棺材板儿…… 从上房出来,叶敬淳一路缓缓地走去了书房。他刚进门,金氏也已经端着两盘水饺来了。 金氏之所以能得到叶敬淳的喜欢是并不是因为她长得跟叶敬淳心里的那个她有什么一样的地方。非要说什么一样的话,金氏和早逝的柳氏一样都出身在穷困潦倒之家,最主要的是她不是龚夫人娘家带来的人而是叶敬源从外边买来的。或者说是因为叶敬淳太怀念早逝的爱妾,以至于把那种绝望的思念强行加在金氏的身上。也或者说他对金氏的好是他对待龚氏的一种逃避和惩戒。 而金氏也不傻,她似乎更懂得如何在侯爷和夫人之间掌控平衡,从而让自己在侯府中活的更自在一些。 “老爷,入夜了,天气凉。这冰还是撤了吧?”金氏服侍着叶敬淳又吃了一盘子水饺之后,看着旁边高几上已经融化的差不多的冰块轻笑着询问。 叶敬淳点点头,在屋子里舒展了一下疲惫的身体,看着金氏带着两个小丫头拿着东西出去之后,方皱着眉头站到窗户跟前,看着外边一地皎洁的月光轻轻地叹了口气。 心腹小厮谨言行至门口躬身回道:“老爷,西府的平二爷来了。说有事儿求见老爷。” 叶敬淳点点头说道:“叫他进来。” “是。”谨言答应一声出去。 不多时带了叶逸平进来,谨言上前奉茶毕,谨言规规矩矩的退出去站在门外的廊檐下。 “大伯。”叶逸平在外边吊儿郎当,见了叶敬淳却是毕恭毕敬。 叶敬淳转过身来看着这个花名在外的侄子,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和颜悦色的说道:“坐下说话。” 叶逸平忙俯首道:“谢大伯赐坐。” 叶敬淳率先坐在左手的红木雕花太师椅上,抬手扣着手边的桌子,问道:“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儿?” 叶逸平坐在叶敬淳下首的椅子上,欠身道:“父亲差侄儿过来给大伯请个安,说请大伯留心一下工部在城外西北哪一片山林中修建皇上的避暑行宫之事。我们家若是能把这件差事接下来,后面三五年的生意都不用愁了。” 叶敬淳点点头,思量了一会儿方道:“宫里的内务上的事情都是六王爷管着。修建避暑行宫这样的大事儿工部也不敢擅作主张。回头我找个机会探一探六王爷的口风吧。不过这事儿太大,估计盯着的人也不少。能不能办成还要看天意。” 叶逸平点头道:“伯父说的有道理,我父亲也是这样说的。” 叶敬淳点点头,沉思片刻又问:“今日家里闹得那样,你知道么?” 叶逸平料到叶敬淳必有此问,也已经跟他的母亲苏氏商议过,今日的事情毫不隐瞒一字一句都说给叶敬淳听。他们母子对叶敬浚一家子不满很久了,只是龚夫人是长房夫人,叶敬淳又是侯爷,她说让叶敬浚掌管祖宗祭祀和家庙里的的和尚尼姑等人,苏夫人自然不好多说。但今日之事若是说给叶敬淳,想来也足够让叶敬浚老实一阵子的了。 果不其然,叶敬淳听完侄子的话之后,拳头便悄然的攥紧,留着短髭的下巴紧绷着,显然是十分的不高兴。半晌方道:“我知道了。你明儿抽个时间去打听一下,看你大哥现在住在哪里,若是需要家里的照顾,你尽管去做。需要什么直接来跟我说。过几天我可能要去一趟西北,估计一去要几个月后才能回来。你回去告诉你父亲,家中生意上的事情你们父子多操心,逸风离京十年,这回回来我是不想让他走了。你帮我传个话,等忙过了这阵子,我要和他好好地谈谈。” 叶逸平忙答应着:“是,侄儿一定遵照伯父的吩咐去办。” ------题外话------ 亲们,二更到了哦!乃们收藏本书了么?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61章 杜二少爷这晚栽的有些窝囊。(.好看的小说) 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十道听起来不怎么特别的饭菜,却实实在在的把他给难住了。 厨房里刚找来的大厨弓着腰苦着脸偷偷地看了一眼脸色阴冷的主子,试探着问道:“二少爷,奴才真是没用……不过,这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咱们这会子上哪儿去找鳕鱼呀?那鳕鱼是东北严寒之地深水之中长的鱼,且不说很难捕捞,就是捞得上来这大热的天从东北运到京城也得个把月,可不早就臭了么!所以这清蒸鳕鱼此时是吃不上的。” 杜玉昭‘嗯’了一声之后,便没了动静。依然沉着脸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厨子这话说的没错,杜玉昭也觉的有几分道理。可是看着大哥那副护短的死样子,好像不打发那小丫头满意就是不想好好招待他的意思,再想想之前每次惹得老大不高兴了,他便使出那些阴毒的招式来让人跑断了腿累死累活还捞不到油水的事情,杜玉昭此时也只有把心里的火气朝着这帮奴才们身上发了。 厨子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阴冷之气给逼的缩了缩肥胖的身子,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又道:“还有这黑椒牛肉卷儿――黑椒奴才知道,牛肉厨房也有。可姑娘说要把牛肉切成纸一样的薄片儿……这――奴才自认没有那么好的刀工啊……要不……二少爷想想别的办法问问别的王公大臣家的厨子,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把牛肉切得跟纸一样薄……若是切萝卜的话,奴才到可以一试……” 杜玉昭听了这话,心里的火气忍不住了,抬眼瞥了那厨子一下,冷声道:“废物!这种事情全凭经验,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厨子,连牛肉也切不好么?” 厨子吓得腿一软,立刻跪到了地上:“奴才无能,奴才无能……” 杜玉昭长出了一口气,冷冷的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了,我来想办法。快说!还有那道菜你做不了?” 厨子又嗫嚅道:“回主子。这会子都六月里了,春笋也没地儿买去。还有这梨花落――奴才上哪儿去弄梨花呀?再说,奴才也没听谁说过梨花怎么做成菜的。还有……鹧鸪这种野味儿厨房也没准备,想要去捉的话,恐怕得明天去城郊的水塘里……” 杜玉昭不耐烦的拍着椅子扶手说道:“行了行了!春笋没有,换成冬笋;梨花没有,换成别的什么花;鹧鸪么……本少爷这就叫人给你弄去!你们这些废物先把剩下的几个菜立刻做好了给我大哥送过去,听见没?!” 厨房里的一干人等看着二少爷黑着脸转身离去,一个个都长长地出了口气,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各干各的差事去了。 三个一等厨子凑到一起,苦着脸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厨子甲先开口:“冬笋和春笋味道差远了。这个时候有新鲜的芦笋最好了。刚你怎么不跟主子说,把春笋换成芦笋呢?” 厨子乙摇头叹息:“少爷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咱们可别再自找苦吃了。” 厨子丙依然愁眉不展:“可是那梨花落的梨花换成什么花儿呢?咱们这府里芙蓉菡萏是现成的,不如咱换成莲花落?” 厨子乙继续摇头:“不可不可。莲花怎么入菜?就算入了菜,哪里还有莲花的样子?依我看,倒不如用雕刻的手法做出莲花的样子来。只是――用什么食材来雕呢……” “若是用雕刻的手法,为什么不干脆雕成梨花?还用得着弄莲花么?雕成梨花说不定还能歪打正着正合了那位锦瑟姑娘的心意呢。” “对对对……言之有理。赶紧的,把白萝卜给我取一个来洗好……” “你傻呀,这会子怎么能用白萝卜雕梨花?赶紧的叫人去拿几个香水梨来备用吧!” “哦,对对……瞧我这儿都被二少爷的目光给吓傻了。老弟说的有道理,有道理……” 厨房里继续忙起来,稀里哗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莲池旁边的小亭子里,杜玉昭站在蓝苍云身后,长长地叹道:“老三,今儿可要看你的本事了。” 蓝苍云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随手摘了一片叶子优雅的飞出去,叶片在水面上连续打着飘儿一直道肉眼不能见的莲池对岸去,留下一点点涟漪渐渐地扩散开来,碎了一池的月色。 “二哥,我不是厨子,做饭的事情你别找我。” 杜玉昭叹道:“可你却是绝世高手啊!凭你的剑术总能把牛肉切的纸一样薄吧?快点快点……算哥哥我求你了。以后我决不再显摆了,一定在锦瑟那死丫头跟前保持低调,低调,再低调。” 蓝苍云看着远处一动不动,忽然间眼神一转,回身来笑着摇头:“二哥啊,如今你算是领教到了吧?之前还说花穗儿难缠,这会儿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难缠了吧?” 杜玉昭颇有同感的叹了口气:“那当然,二哥我别的不如咱家老大,看女人的本事可比老大强多了,瞧瞧大哥捡回来的这小丫头……啧啧――” “嗯,兄弟我对女人的事情上经验不足,不如烦请二哥赐教一下?” 蓝苍云眼角掩饰不住的笑意越来越浓,只可惜杜玉昭正处在崩溃的边沿没有发现。听到蓝苍云的请教后,心里涌起了一股强烈的倾诉愿望,长叹一声,拍拍蓝苍云的肩膀说道:“老三啊,我告诉你,找姑娘是为了自己的心情更加舒畅的,不是为了给自己添堵的。你看看,自从大哥把这个锦瑟小丫头弄到身边来以后,咱们弟兄们跟着遭了多少罪啊!而且你看她那小样儿,要胸没胸,摇屁股没屁股,干巴巴的一共也没几两肉,搂在怀里跟搂着一把柴禾一样硬邦邦的硌得人难受,你说大哥这是什么品位嘛!” 蓝苍云似乎很是满意,看着杜玉昭的目光益发充满了敬佩之情,然他下一刻说出的那句话让杜玉昭却恨不得立刻掐死他:“大哥,你来了……” 杜玉昭顿时觉得后背上一阵阵的发冷,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近,叶逸风庸懒的声音依然透着他特有的凉薄:“嗯,你们哥俩个很好啊……大有长进,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不见,真是让哥哥我刮目相看。” 蓝苍云笑的跟狐狸一样狡猾:“大哥,是我再向二哥请教嘛……” “大哥大哥……”杜玉昭知道自己再不回过身来的话,明儿一早能不能见着太阳升起来都难说,于是他赶紧的回头上前去躬身笑道:“大哥你别误会,都是老三陷害我……” “唔……”叶逸风像是听见了杜玉昭的解释,又像是没听见,只抬脚走到凉亭中去借着莲池边上的一圈儿风灯和清凉的月色看着莲池里半开的菡萏,半晌方回过头来问杜玉昭:“什么时辰了?” 杜玉昭一愣,忙从怀里拿出一个西洋制的金怀表来看了看,说道:“戌时一刻了。” 叶逸风叹了口气,抚着肚子叹道:“老二啊……小四去六王府了。你说咱们做哥哥的却在这里闲聊,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啊?” 杜玉昭见叶逸风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意思,好像根本没听见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话,一时心里暗暗的念佛,立刻表决心:“大哥要兄弟去做什么尽管吩咐,兄弟决不推辞。” 叶逸风微微一笑,抬手拍了拍杜玉昭的肩膀,叹道:“还是玉昭你听话。刚刚我问过了,鳕鱼这种东西是长在北地极寒的深海之中的一种鱼。这种鱼肉质鲜美,而且对身体颇有益处。咱们桃源福地一定要把这道菜作为招牌来卖,将来必然是财源滚滚。所以我想开辟一条疏通北地到江南的商道。一来呢,让鳕鱼这种美味遍及大江南北。而来呢,也给那些极北苦寒之地的百姓们谋得一条生财之道。你说怎么样?” 杜玉昭笑不出来了,他似乎闻到了北地寒冰的味道,脸上的肌肉越来越僵。 落井下石是蓝苍云一贯的作风,此时看到杜玉昭那副便秘的表情,他心里狂笑不已,脸上却依然是郑重其事的神情。点头附和着叶逸风:“大哥说的有道理。所谓物以稀为贵嘛!这极北之地的鳕鱼若是能运到江南,恐怕咱们数银子数的都手软了。” 叶逸风的笑容更深更迷人,月华给他俊逸秀美的脸上蒙上一层淡淡的清辉。他徐徐转过身来在杜玉昭肩膀后某个大穴上拍了拍,看到杜玉昭很没骨气的把肩膀矮了矮,感慨的说道:“老二,这件事情哥哥交给你去做。我知道这几年在江南你的本事一直被压着没使出来。这次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做吧。功成之后哥哥在京城的桃源福地给你接风洗尘,再把京城里的十二名妓都叫来服侍你,嗯?” 杜玉昭苦着脸小声问道:“哥啊,咱们不是要在京城开拓生意么?这种时候你把我赶到极北之地去干什么呀?” 叶逸风轻笑:“嗯――有件事情忘了告诉你了。玉姑娘刚刚来了,正跟锦瑟在一起下棋呢。” “什……么……?!”杜玉昭立刻跳起来:“她来京城怎么我不知道啊?” 叶逸风又笑:“扬州刺史玉大人想要把女儿许给镇南侯府的嫡子叶逸贤为妻,这种时候玉姑娘进京自然是要避着你的。” “啊啊啊――大哥!你是我的亲大哥,这事儿决不能成啊,花穗儿只能嫁给我,大哥你一定帮帮我……”杜玉昭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拉着叶逸风鬼叫。 叶逸风拍拍他那张朗逸的俊脸,安慰道:“你给哥把鳕鱼找来,哥就帮你。” “成!我明儿就动身!”杜玉昭咬咬牙迅速做出了决定。 蓝苍云唯恐天下不乱的笑起来,竖着大拇指叹道:“二哥好气魄。兄弟佩服了!” 杜玉昭回过头来呵呵笑着走到蓝苍云跟前,点点头,说道:“三弟过奖了。时候不早了,你赶紧的去厨房,把牛肉切好了再去给我抓鹧鸪来。不然的话……哥哥我运了鳕鱼来一根刺也不给你吃。” 蓝苍云身为绝世高手却甘于屈就在杜玉昭这个纨绔子弟之下当老三并不是因为他年纪不杜玉昭小,而是杜玉昭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本就是姑舅兄弟。蓝苍云的娘是杜玉昭的姑姑,杜玉昭自小从他姑姑跟前长大,自然也学了一身的好武功。 只是他的身份在那儿摆着,寻常小事从不轻易跟人动手,认识他的人极少知道他会武功的事情而已。如果真的打起来,恐怕蓝苍云还要稍微逊色一些。所以蓝苍云在江湖上横行霸道,却又在杜玉昭之下成了梁州四少的老三。 杜玉昭刚刚被蓝苍云几句话陷害,中了叶逸风的招,这会儿蓝苍云也不敢再逆着他了,于是笑了笑飞身飘去厨房切牛肉去了。 一桌山珍海味端上来的时候已经将近亥时。 锦瑟和玉花穗在杜二少别院中最雅致最舒适的屋子里下棋,手边有五六个懂事的丫头在身边,香茶点心和各色水果一样不少的伺候着倒也不觉得饿。不过十道菜端上来的时候她还是表示了自己的不满:“就这速度还好意思开菜馆哦?别说桃源福地那样的高品位的酒楼,就算是一般的菜馆,照这样的上菜速度也早被人砸了几回招牌了吧?” 叶逸风咳嗽了两声,瞪了一眼杜玉昭,方转过脸来轻声说道:“你这丫头刁钻古怪,点了稀奇古怪的东西入菜本来已经够难为人的了。玉昭又为了让你满意,要求厨房里精益求精,这鹧鸪都是老三刚飞去城郊水塘上现捉来的,顿了一个时辰才好。来,玉姑娘一起过来尝尝味道怎么样。” 玉花穗微笑着看了杜玉昭一眼,从凉榻上站起身来对着叶逸风微微一福,很是懂事的说道:“大公子先请,花穗儿刚刚用了些点心,这会儿已经吃不下东西了。” 叶逸风本来也不愿意留下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来陪着他和锦瑟一起吃饭,所以很难得的笑了笑说道:“那就请玉姑娘自便吧。” 玉花穗又到锦瑟跟前悄声笑道:“好好服侍你的大少爷用饭吧。明儿咱们再好生把那盘棋下完。” 锦瑟笑了笑,点头看着她离去。心里暗暗地想着,这个玉姑娘真是不一般呢,居然这么久了,也没能赢了她一盘棋。嗯――她的棋艺比叶逸风可强多了。 杜玉昭一看玉花穗走了,立刻跟叶逸风点头告退:“那个啥――大哥,您慢慢享用啊,兄弟先下去了。” 叶逸风无所谓的点点头,转身坐到桌子旁边,伸手拿过乌木镶银的筷子来随便夹了一片鱼片放到嘴里,嚼了两口点点头说道:“味道还是不错的。” 锦瑟也跟着坐下来,夹了一片鱼肉仔细的看了看,摇头道:“这根本就不是鳕鱼嘛。” 叶逸风笑道:“这当然不是鳕鱼。杜玉昭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用这么两个时辰的功夫往返关外北极之地把鳕鱼给你运过来?” 锦瑟点点头,想着自己刚才点菜的时候不过是顺了之前的习惯,一时没在意这是生产力低下没有飞机火车的古代,便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大少爷说的有道理。” 叶逸风看她脸上有些许失落之色,便夹了一快芦笋给她:“你放心,估计到不了过年,你就能吃上鳕鱼了。” 锦瑟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叶逸风轻笑一声,把筷子放下来,看着锦瑟说道:“你这丫头一张菜单解决了本少爷想了几天都没决定的事情。今晚要好好地犒劳你呢。” 锦瑟一下就明白过来,于是笑道:“原来大少爷这几日在为桃源福地的招牌特色菜发愁。” 叶逸风也不否认,只是一边夹了一个牛肉卷放到口中细细的咀嚼了一番,叹道:“这道菜味道也还罢了,只是太费劲了。要老三这样的绝世高手去切肉,有些不太现实。” 锦瑟差异的说道:“不至于吧?牛肉放在冰块里冻的半透时很容易就能削成薄片啊,就算你们家的厨子没有那么高的刀工,也还有其他工具的吧?我听说好像有一种叫做什么‘擦床’的东西,可以把蔬菜弄成片或者条,只要是个人都会用吧?” 叶逸风一愣,然后一下子明白过来。用冰块把牛肉冰的半透,那肉可不就跟萝卜一样想怎么削就怎么削了么?于是他忍不住嗤笑一声叹道:“你这丫头果然是聪明。你是怎么想出来的?你可知道这事儿把厨房里的人给为难死了,最后还是老二把老三给派了去才做成这道菜……” 锦瑟摇摇头,得意的叹道:“唉!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异啊!你们这些人……啧啧,整天都生活在富贵窝里过那种寄生虫般的生活,脑袋都生了锈了。” 叶逸风被锦瑟的‘寄生虫’三个字给恶心的不行,一时间嘴里的牛肉卷直打转儿却怎么也演不下去了。于是他生气的抬手敲了锦瑟的脑门一下,骂道:“死丫头,吃你的饭。你要了这么一桌子菜,今晚若是吃不完,少爷我不许你睡觉了!” 锦瑟扁了扁嘴,哼道:“你当我是猪么?吃这一桌子的菜?”说着,她把手中的筷子一拍起身走到门口对外边的几个丫头吩咐道:“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都过来!” 翡翠等几个丫头不知道锦瑟有什么事儿,忙过来问道:“姑娘,您需要什么?” 锦瑟拉着翡翠进门指着饭桌说道:“我需要你们几个帮我把这些饭菜吃光。” “呃……”翡翠看了一眼叶逸风阴沉如墨冷漠如冰的脸色,赶紧的挣脱了锦瑟的手,低声说道:“姑娘别开玩笑了,会折煞奴婢们的。这可是二少爷费了好大的劲儿专门给大少爷和姑娘准备的晚饭……” 锦瑟瞥了叶逸风一眼,大眼睛以瞪,说道:“怕什么?这饭菜是你们二少爷招待大少爷的,但此时又是大少爷用来给我赔罪的。所以转了一圈儿回来是我说了算,你们几个都过来!”说着,她又拉着翡翠到了饭桌旁,抬手敲了敲饭桌对叶逸风说道:“男女不同席,麻烦大少爷移驾别处,给我们行个方便哦!” 叶逸风的脸色阴沉的几乎要滴下水来,但依然是不声不响的站起身来转身出去,临出门前给了锦瑟一个‘晚上收拾你’的眼神,然后重重的甩上了门。 翡翠被关门声给吓得一个哆嗦,拍着胸口拉着锦瑟告饶:“姑娘,你还是别为难奴婢们了……” 锦瑟却开心的笑了,拉着她入座,一边给她夹菜一边说道:“谁叫他刚刚说吃不完这一桌子的饭菜就不许我睡觉的?本姑娘为了今晚能够睡个舒舒服服的觉,才不得不用一点非常手段嘛!” 翡翠等十分的无语。但事已至此她们就算再出去大少爷也已经走了。再说主子们饿了可以用点心,她们几个人可是一直都饿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呢,这会儿一桌子山珍海味摆在面前,而且都是出自名厨,色香味俱全。她们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于是大家再次确定锦瑟姑娘是认真的之后,便一个个拿起了筷子朝着自己喜欢的菜肴下了手。 叶逸风倒也不饿了,像他这样的人从小在那种环境里长大,从来不对人显露自己特别的饮食喜好。不管什么东西他都吃的不多,也绝不挑食。其实细想起来,真是叫人觉得悲哀。 当晚,欧阳铄三更天才回来。叶逸风一直不睡在书房等他,他回来后兄弟二人又细细的聊了一个更次才各自回房睡下。 可是当叶逸风回到自己房里时,很奇怪的发现自己那间屋子里的床上整整齐齐,屋子里只有两个小丫头坐在脚踏上依着桌子腿儿打瞌睡,四处不见锦瑟的影子。 顿时他的心似是从高空骤然落下一样的失落,于是厉声叫道:“锦瑟?锦瑟!” 小丫头迷迷糊糊的被叶逸风吓醒,慌张的起身跪倒他脚下来回道:“大少爷,锦瑟姑娘跟玉姑娘一起睡去了……” 叶逸风生气的吩咐道:“去把她给我叫回来!”死丫头,真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吃晚饭时不跟她计较就够给她面子的了,这会儿她居然敢不声不响的爬去别人的床上睡觉,真是欠揍! 小丫头忙答应着跑出去,往玉花穗住的院子里去传话。 熟料玉花穗那边的丫头婆子也都是经过特别调教的,不管别人说什么,这种时候一律不准打扰玉姑娘休息。这是二少爷的命令谁也不得不遵。 叶逸风肚子里的火气无数释放,回房后只安静的躺了一会儿便怒气冲冲的跑去杜玉昭的院子里把他从被窝里拉出来,两个人实力悬殊的人应是拼死拼活的打了一架。 杜玉昭师从碧云山庄前任庄主夫妇,也算是名师出高徒。不过他被叶逸风莫名其妙的拉出来打,一时猜不透因为什么,再说了,这是他敬爱的大哥,曾经一语点拨梦中人把他从颓废中拉出来的人,他怎么找也不敢跟他还手啊,所以杜玉昭心存顾忌无法全力以赴,只是一味的招架着不让叶逸风伤了自己,却并不还手。 叶逸风虽然拳脚功夫武功招式上不如他,可是却一拳比一拳狠,好像不把杜玉昭打趴下誓不罢休一样,一阵猛烈地死缠烂打。 叮叮咣咣的声音把蓝苍云和欧阳铄从梦中吵醒,两个人打着哈欠揉着眼睛赶来观看,见了这番景象后欧阳铄大为不解,拉着蓝苍云问道:“三哥,大哥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把二哥往死里揍啊?” 蓝苍云摇摇头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心想昨晚刚把人家发配到北极去,今天早晨怎么又揍上了?老二应该是不适合留在京城,待会儿大哥打完了还是劝他早些收拾行李赶紧的走吧。 玉花穗和锦瑟闻讯赶来时,叶逸风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两个时辰的晨间运动连杜玉昭这个身怀武功体力过人的家伙都坚持不住了,何况温润如玉的大少爷叶逸风。 锦瑟看着两个披头散发的家伙气喘吁吁地倒在榻上,任由丫头们拿着帕子给他们擦汗,便忍不住皱眉。 玉花穗吩咐翡翠:“把二少爷扶回他自己的屋子里去,先弄一桶热水来给他泡一泡,再换身干净的衣裳来。这会子你们在这儿给他擦脸顶什么用呢?” 翡翠依言,和另一个丫头上前去搀扶着杜玉昭起身慢慢的往外边去了。玉花穗回头看了一眼依然歪在榻上的叶逸风,微微福身道:“大公子晨安,花穗儿告退了。” 叶逸风哼了一声,却转头瞥向一旁的锦瑟,见这丫头没良心的坐在那边椅子上偷着笑,一时又怒火攻心,生气的低吼:“死丫头,还不过来服侍本少爷沐浴更衣?” 锦瑟是素来不愿意听他这一套的。只张着大嘴巴打了个哈欠,抬手捂着嘴巴哼道:“我这儿还没睡醒呢,眼睛都睁不开,哪里还能服侍大少爷沐浴呢……” 这若是在平时,叶逸风瞪她一眼也就过去了。本来么,这个贴身的侍婢就是有名无实的。 哪天早晨她不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哪天晚上她不都是吃饱后拿本闲书就上床,看不到一页就合眼睡了?半夜做梦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往他身上抹,他有说过她一个字么? 哪顿饭她不都是比他还先动筷子?不管是什么饭菜只要和她的胃口,他不都是一筷子不动都给她留着?哪次出门不都是他小心翼翼的护着她? 普天之下有这样娇贵的侍婢么? 如果非要说有,那也就他叶逸风身边的这个小丫头一个吧? 可是这死丫头居然不知道他是在宠她,还把他的宠爱当成空气来视而不见! 叶逸风今天是真的很生气,气急败坏,气得他都忘了十年来他最为得意的收获便是不再生气,懂得时时刻刻都沉着冷静。 “我说――过来!”叶逸风抬手一拍矮榻上放着的矮桌,怒气冲冲的对着锦瑟吼。 锦瑟先是一愣,这几天他对她的宠溺让她的思想有些模糊,有时候甚至忘了自己是在男尊女卑的古代,和她整天耳鬓撕磨的是一个孤高自诩不可一世的大少爷。不过瞬间的一愣眨眼而过,她立刻明白过来这几日是自己太乐观了。 毕竟他高高在上,就算再被家族排挤也依然是那个高贵不凡的大少爷。连湖广总督的侄子和平南王的侄子都尊他为大哥的人,怎么可能对自己这样一个小丫头百依百顺呢? 想到这些锦瑟收起了那副庸懒的样子打起精神来整理了一下身上衣服的褶皱慢慢的走到叶逸风跟前站好,一本正经的说道:“大少爷,奴婢去准备热水给您沐浴。”说完,便冷着脸转身要出去。 叶逸风怎么会让她出去?抬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轻轻一带便把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然后死死地扣住她,危险的逼近她的脸。 两对同样深不见底的墨色瞳眸距离寸许死死地盯着对方。 一双里面燃烧着席卷一切的怒火,一双里面却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千年寒冰。 “昨晚为什么不等我?”叶逸风终究是敌不过这死丫头的冷漠,忍不住开口。不过他开口说话之后便后悔的几乎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这是他妈的什么话?怎么搞的自己跟个怨妇似的? 在怒火爆发之际,他及时把她从怀里推开,冷着脸站起身来,下了凉榻往外走。 “就是为了这个么?”锦瑟忙转身挡住他的去路,仰着小脸认真的问道。 叶逸风不得不顿住脚步,生气的问道:“什么?” 锦瑟眼底的寒冰悄然的融化,却带了一丝隐隐的笑意:“大少爷就是为了这个才和二少爷动手,一大早的把人家给揍成了猪头?” 叶逸风看见她眼角的笑意,心里怒火更胜:“不然呢?那混蛋连自己的女人都管不好,还敢在本少爷跟前逞能?!哼……” 门外,刚要进来报信的欧阳铄顿时被这句话给惊的泪流满面――二哥哪个冤啊!哥儿四个里面,不知道是哪个混蛋连自己的女人都管不了,任凭那死丫头爬到头上去作威作福折腾兄弟们…… 在锦瑟爆笑出来之前,有丫头适时地进来回禀:“大少爷,四少爷来了。” 叶逸风目光一冷,锦瑟忙转身让开去,跟那丫头说道:“还不请四少爷进来?” 欧阳铄笑呵呵的进门,看着依然衣衫不整的叶逸风说道:“大哥,叶家来人了。说要见大哥。” 叶逸风皱眉:“谁?” 欧阳铄冲着锦瑟眨了眨眼睛对着她悄悄地竖了竖大拇指,听见叶逸风问话忙转身来回道:“是叶逸平。说有要紧的事情一定要见您。说伯父有话要他转给你,大哥还是自己到前面去一趟吧。” 叶逸风点点头说道:“好,你先去告诉他我洗漱更衣后就来。” 欧阳铄答应着出去,临走前又悄悄地冲着锦瑟挤了挤眼。锦瑟瞪了他一眼后,转身进去给叶逸风拿干净衣服去了。 叶逸风简单的洗了把脸,又用手巾沾了水擦了擦身上,便急匆匆的换上衣服往前面去,临走时还不忘盯着锦瑟说道:“不许给我乱跑,待会儿我回来若是见不到你,以后我就找根绳子把你绑在这屋子里,知道了么?” 锦瑟瞥了他一眼,冷着脸说道:“奴婢知道了,大少爷。”她专门把‘奴婢’两个字咬得很重,语气里带着极其的愤懑。气得叶逸风咬了咬牙,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锦瑟等他出了门方撅着嘴巴进了卧室倒在床上蒙头大睡。 六月的天气,大早晨日头便毒辣辣的烤着大地。知了也开始不耐烦的嘶叫起来。叶逸风出了听风阁的院门后直接往前院走。外边杜玉昭精心挑选上来的两个清秀小厮赶紧的跟上来伺候。 叶逸风一言不发的去了前院正厅,欧阳铄正在里面陪着叶逸平客气的闲聊,见他进来,欧阳铄忙起身叫了一声:“大哥。” 叶逸平便目露惊讶之色,悄悄地看了看叶逸风冷峻的脸色,心中暗想什么时候平南王府不可一世的小公子也对大哥这么恭敬了? 叶逸风冲着欧阳铄点点头,只轻声说了一句:“你忙你的去吧。”欧阳铄便立刻消失。临走时并不跟叶逸平打什么招呼,这让叶逸平更加明白欧阳家的小公子尊敬的不过是叶逸风一个人而已,至于镇南侯府和自己,人家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欧阳铄出去之后,叶逸风才对着自己这个堂弟微笑着点点头,示意他坐下说话。叶逸平能找上门来是叶逸风预料之内的事情。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十年不见,昨日又出了那样的事情,此时两兄弟见面自然自然要客气几句,叶逸风叫丫头们奉茶后都退出去,方笑道:“如今你的势力也壮大了许多,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了?” 叶逸平笑道:“大哥昨儿走的时候那么大的阵仗,连大伯母都知道大哥是住进了这所宅子,兄弟我再找不来,岂不是太无能了?以后还敢说是咱们叶家的人么?” 叶逸风笑着摇了摇头,叹道:“原来叶家在京城已经如此了得了么?” 叶逸平忙道:“大哥,咱们兄弟两个就别打官腔儿了。我昨晚见过大伯了。大伯叫我尽早过来看看你,问你需要什么,让我都给预备好了给大哥送来。” 叶逸风摆摆手笑道:“多谢二弟了。这十年来叶家的人没有问过我一句是寒是暖。如今忽然对我这么好,我可不适应。” 叶逸平赶紧的表明立场,赔笑道:“大哥千万别误会。大伯母对您的态度兄弟看的明白。可这并不能说明兄弟我对您也是那样的。我父亲一直叮嘱我,说咱们叶家将来的领头人指定是大哥你,叫我随时都要听候大哥的差遣。大哥,您想想,咱们兄弟两个从小一起玩到大,兄弟我可有一次对大哥您不敬过?” 叶逸风微微的笑了笑,说道:“逸平,我不过是逗你两句,你看你就跟大哥急了。好了好了,你还是小时候那股性子,认准了的事情就一条道儿走到黑,撞得头破血流也不回头。” 叶逸平忙笑道:“还是做大哥的最知道兄弟的秉性。” 叶逸风抬了抬手,示意叶逸平用茶,然后自己也端起茶来吹了吹茶沫子,浅浅的喝了一口。一大早的跟老二那个混蛋打了一架,这会儿嗓子眼儿都快冒烟儿了。 兄弟二人沉默了片刻,各自喝了两口茶,叶逸平轻叹了口气说道:“昨晚伯父跟我说,过几天他要去西北一趟。说是冯大将军要回来奔丧守孝,西北乃战略重地,不可以日无主将。皇上看重伯父,才派他去。伯父说,家里的事情他这些日子都顾不上了,叫大哥在外边受委屈了。” 叶逸风忙摇摇头说道:“古人有训,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会儿别说父亲让我在外边住着不许回家,就是让我去死我也不能说二话。这会儿我又怎么敢受父亲这样的话?逸平你回去替我给父亲陪个礼吧。毕竟昨天的事情,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叶逸平忙道:“大哥放心,伯父没有半分怪罪大哥的意思。我父亲还让我问问大哥什么时候有空,请到我们那边去坐坐。父亲说十年不见大哥,心里很是想念呢。前些日子父亲亲自去了一趟鄂伦多,那里的沙皇陛下给了父亲一块千年寒玉,不过是块璞玉,父亲拿不定主意怎么雕琢,那次还说要是大哥在就好了。大哥的心思巧妙,胸中自有丘壑,一定有好主意。” 叶逸风笑道:“二叔总是抬举我。其实很他老人家自己在金石上的研究已经无人能及,却偏生谦虚的紧。好吧――过几日闲了,我一定回去给二叔磕头请安。” 叶逸平忙笑:“那兄弟备好了酒席等着大哥。” 叶逸风又笑着点头,兄弟二人又说了些闲话。叶逸平执意留下一张六千两的银票给叶逸风在告辞而去,说是:“大伯父叫他拿来给大哥的零用钱,大哥若是不收,回去又要被大伯父骂了。” ------题外话------ 亲爱滴们,从今天起本文加入vip计划。不知道有哪些亲们跟着珠珠跳下来了呢?o(n_n)o~ 第62章 叶逸平走了之后叶逸风便忙起来了。 本来事情都安排的满满的没有什么空闲,他又把杜二少给打发到北面去了,杜二少的事情都是那些跟官府打交道的,蓝苍云这个江湖大侠又插不上手,叶逸风便担起了大半儿,剩下的小事儿都交给欧阳铄去处理,兄弟两个白天各自去忙,晚上会面再商议事情,把个好吃懒做的四少爷给累的哭天抢地,得空儿便拉了锦瑟过来教训: “你说你闲着没事儿非要吃什么鳕鱼?这下好了,二哥带着银子带着妞儿跑去北极给你捉鱼去了,剩下的事情都丢给小爷我来做,我这儿当牛做马的被大哥使唤,我都快要累死了啊!啊啊啊——锦瑟你这死丫头还不快来给爷捏捏肩?” 锦瑟很是鄙夷的拿过旁边丫头手里的美人锤上前去照着欧阳铄的肩膀狠狠地砸了两下。欧阳铄立刻痛的蹦起来,哇哇的叫着:“啊啊啊——锦瑟你个死丫头要谋财害命啊?本少爷不被大哥累死也要被你给揍死了哇!” 旁边有心疼俊美四少爷的丫头忙上前接过锦瑟手里的美人锤安慰道:“姑娘没服侍过人,拿捏不准力道。四少爷请坐好,奴婢来给您锤锤。” 欧阳铄抬头瞪着锦瑟,似笑非笑:“她哪里是没服侍过人?她是没服侍过咱们这些苦命的人。哼……” 锦瑟瞥了他一眼,决定不跟小孩子一般计较,转身自去一旁吃葡萄去了。 当叶敬源府上的管家送了请柬来的时候,叶逸风方才想起来自己曾经答应叶逸平过去吃饭的。谁知这一忙竟然十几日过去了。于是他拍拍额头叹了口气,对叶敬源府上的管家叶富说道:“你回去跟二叔说,我后日有空儿,一定过来给二叔请安。” 叶富是跟随了叶敬源三十多年的老家人,听了这位大少爷终于给了个准话儿,忙福身道:“是,奴才这就回去跟我们家老爷说。老爷还让奴才跟大少爷说一声,侯爷去西北的旨意已经下来了,明儿一早领兵出发,这一去要五个月后才回来……” 叶逸风恍然道:“这么快?” 叶富忙回道:“朝廷的事情,咱们都说不准的。圣旨是今儿早朝的时候皇上直接下的口谕。侯爷散朝后我们才知道。东府里正乱哄哄的为侯爷准备行李呢。” 叶逸风皱了皱眉头,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屋子里走了两圈儿后回到叶富跟前站住脚步,说道:“那你回去跟二叔说,我今晚过去用晚饭。唉!这几日事情太多,忙的有些晕了,竟忘了时间。” 叶富忙道:“是,大少爷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奴才这就回去了。” 叶逸风点点头,说道:“你去吧。” 叶富又行了个礼,方恭敬地退出去。看着他在外边小厮的引领下出了院门,叶逸风方回身去把桌子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收了起来,转身去了内宅。 锦瑟正和玉花穗在花园子里的水榭上钓鱼,小丫头珍珠匆匆的跑过来回道:“锦瑟姑娘,大少爷找您呢,说要带您出门,教您回去换衣裳去。” 锦瑟这十来天在家里闷得身上都要长毛了。几次三番的要拉着玉花穗出去玩,无奈这位大家闺秀当着杜玉昭的面有使不完的小性子,这会儿杜玉昭走了,她倒是乖巧起来,真正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里闷在屋子里不是看书就是绣花,若不是锦瑟拉着她来花园子里玩,恐怕她连屋门都不踏出一步。 这会儿一听说叶逸风要带着她出门,锦瑟直接高兴地扔掉手里的鱼竿拉着玉花穗说道:“花穗儿,走,咱们一起去。” 玉花穗温婉的笑了笑,推开锦瑟的手说道:“大少爷只说让你跟着去了,又没说让我一起去。我跟着怕是不方便吧?再说——我爹交代了,不许我出门的……” 锦瑟撇了撇嘴巴,哼道:“你就装吧!杜玉昭走之前的那个晚上你们跑出去疯到了大半夜才回来你当我不知道啊?哼……” 玉花穗依然笑得好看:“那怎么样呢?二少爷是二少爷,大少爷是大少爷。不可同日而语。” 锦瑟再次撇嘴表示鄙视:“什么不可同日而语?我看你是重色轻友还差不多。” 玉花穗好不相让:“拜托——锦瑟姑娘,我是个姑娘家哦,可不想回头被大少爷往死里打。” 旁边的小丫头珍珠见二位姑娘拌起嘴来谁也不肯罢休,忙上前拉着锦瑟的手臂劝道:“好姑娘好姑娘,您先别跟玉姑娘争辩了。大少爷还在等着您呢,晚了您倒是不怕,奴婢们可要遭殃了……” 锦瑟叹了口气,拍拍珍珠的手,又转头对着玉花穗笑道:“花穗姐姐,你不去我可走了啊。不过你放心,我若是看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一定会给你带回来一份的。你一个人在家里要乖哦!”说完也不等玉花穗有什么反应便拉着珍珠匆匆离去。 玉花穗似笑非笑的看了锦瑟背影一眼,点点头说道:“好啊。晚上我也给你一样惊喜哦……”说着,她也把手里的鱼竿往一旁一扔,转身叫自己的贴身丫头:“玉弦?” 一直站在一旁不说不笑的青衣丫头应声上前来:“姑娘。奴婢在。” 玉花穗抹着下巴看着波光嶙峋的湖面问道:“咱们从南边带来的香料还有几种?” 玉弦安静的想了一会儿,回道:“只有安神用的安息香不多了,其他的都还没怎么用呢。不知道姑娘要哪一种?” 玉花穗嗤的一声笑了,回过头来顽皮的眨着眼睛问:“玉弦,你说锦瑟和大少爷到哪一步了?” 玉弦依然很是仔细的想了想,说道:“肌肤之亲应该还没有。奴婢看得出来锦瑟姑娘还是处子。” 玉花穗点头:“嗯,我也纳闷呢。据说他们两个晚上都是睡在一起的哦!那你猜猜为什么大少爷到现在还不碰她?” 玉弦依然面色平静,好像她们两个女孩子在讨论的不过是极为寻常的事情。(.好看的小说)她再次认真的想了想,说道:“这个有两种可能。一是大少爷对任何女子都不感兴趣,他喜欢的是男人。二是……” 玉花穗看玉弦欲言又止,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甜美,催促着问道:“二是什么?” 玉弦看了玉花穗一眼,劝道:“主子,所谓非礼勿听,非礼勿言。您一个姑娘家,不该说这些话的。” 玉花穗啐了一口,笑道:“你少跟本姑娘装正经。本姑娘最烦那些看上去道貌岸然实际上龌龊无耻的酒色之徒了。那些坏事难道我们两个不说不听这世界上就没人去做了么?切!” 玉弦撇了撇嘴,哼道:“小姐说的是,天下的坏人多着呢。” 玉花穗笑道:“所以啊——死丫头,别岔开我的话儿。我问你我们带来的合欢香还有没有了?” 玉弦点头:“当然有啊,小姐拿来是要对付二少爷的。现在还没给二少爷用呢他人就没影儿了嘛。” 玉花穗转过身去看着湖面上星星点点的荷花,对着玉弦勾了勾手指,说道:“你知道二少爷是被谁给折腾到北极去了么?” 玉弦摇头:“奴婢不知道。二少爷不是说有很重要的事情么。反正这大夏天的京城也热得很,二少爷去北极之地想来也受不了多少罪。小姐就别担心了嘛!” 玉花穗笑道:“我不担心他。可咱们这合欢香总要用了才行啊,不然哪里对得起咱们背着父亲偷偷地带着这东西进了京城,你说是不是?” “小姐,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可是这事儿我可不去做。得罪了二少爷,顶多被罚半年的月例银子,可得罪了大少爷——谁知道会有多么倒霉的事情在后面等着呢。小姐,我不去,这事儿您也不用拐着弯儿的找我。” 玉花穗极不满意的瞥了玉弦一眼,叹道:“你这丫头跟了本姑娘这么久,怎么就一点长进都没有呢!我说让你去做了么?这事儿就算你想去也办不成。咱们俩得合计一下,让锦瑟那丫头自己钻进这套里来才行。”哼,玉昭能被那个混蛋叶逸风给发配到极北之地去都是托了这死丫头的福啊!本姑娘不还给她点什么怎么对得起叶逸风这番折腾呢! 玉弦极不放心的盯着她的主子看了一会儿,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反正小姐您决定的事情连老爷都拗不过。您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奴婢可是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不知道。” 花穗笑道:“臭丫头,装糊涂的本事倒是修炼的挺好。” …… 锦瑟跟着叶逸风下马车的时候才知道他今晚是去了叶敬源的府邸。 叶敬源的府邸虽然和叶敬淳的府邸东西相邻,但规格却大不相同。叶敬淳是二等爵镇南侯,府邸自然是按照侯爷的规格建造的。叶敬源身无官职,只是一个掌控着巨额家私的商人,所以他的府邸看上去规格也只有叶敬淳府邸的一半大小。大门也没有那么威武,只是一般的富贵之家的样子罢了。 马车从大门口进去行至二门前方才停住。虎子和蟋蟀上前摆好了梯凳,叶逸风先下去,然后转身扶着锦瑟的手让她一步步的走了下来。 叶逸平已经迎了出来,看见叶逸风下车后忙上前拱手叫了一声:“大哥。” 叶逸风点了点头,又吩咐锦瑟:“见过二爷。” 锦瑟忙上前福身施礼:“奴婢锦瑟给二爷请安。” 叶逸平当日是亲眼看着自己这个大哥是如何护着这个小丫头的,此时哪敢对她怠慢?忙拱手笑道:“姑娘不必客气。”说着,又往后退了一步,伸手道:“大哥,锦瑟姑娘,里面请。” 叶逸风点头嗯了一声,一边轻轻地挥着那柄玉骨字画折扇往里走,锦瑟忙提着裙角随后跟上。 一路走进去,总有十几个家丁婆子行礼问安。叶逸风看都不看一眼,只冷着脸往里走。叶逸平带着二人穿过前厅又过了一道垂花门,往左一拐进了一座幽静的院子,叶逸平方回首笑道:“大哥,这边请。父亲和伯父在这边坐着说话儿呢。” 叶逸风早就料到自己的父亲会过来的。明儿就要去西北了,他今晚把自己叫过来肯定是有话说的吧。 锦瑟心里却是一怔。叶逸风的父亲在这里?难道叶逸风今晚不是来见他二叔而是来见他父亲的?怪不得他不带着别的丫头来非要带着自己,看来今晚的日子不好过了。 这是一个很是幽静的院子,也许是因为叶敬淳到来的缘故,院子里没有闲杂的人,只有四个大丫头安静的站在廊檐下。见三人进来,一起福身,齐声道:“奴婢给大少爷,二少爷请安。” 叶逸平对着四个丫头点了点头,其中一个上前去打起了帘子。叶逸平站在门口等着叶逸风先进去后才随后跟上。锦瑟原本打算站在外边和那四个丫头一起呢,叶逸风却回头说道:“锦瑟,你也进来吧。” 锦瑟一怔之后,抬脚跟进去。 正对着门口的一幅烟雨江南的水墨中堂画之下是一张四四方方的八仙桌,桌子两旁坐着两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一个穿妆花蟒锻紫袍,一个穿宝蓝色江绸长衫。 锦瑟一看便知道穿紫袍的那个面色冷峻的人定是叶逸风的父亲叶敬淳,而那个穿着宝蓝色长衫的儒雅温润面带微笑的男子定然是叶逸平的父亲叶敬源。也就是掌管着叶家几百万家资的富豪。 锦瑟还在想的时候,叶逸风已经躬身跪下去,并朗声说道:“儿子给父亲请安。” 锦瑟不敢怠慢,忙跟着福身行礼。 叶敬淳抬了抬手,说道:“起来吧。”说着,又看了一眼叶逸风身后的锦瑟,点头道:“这小丫头也起来吧,站到一边去。” 叶逸风起身后,又给叶敬源行礼,叶敬源却起身上去一把把他拉住,拍着他的手微微笑道:“起来起来——十年不见,咱们逸风真是长成了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了!瞧瞧,比二叔高了半头多,一别十年,二叔这心里可真是记挂着你啊!” 锦瑟见叶逸风被叶敬源拉着说话,自己便默不做声的站去了一边,心里又诅咒了这万恶的旧社会制度一百遍。 许是叶敬源身无官职的缘故,他对叶逸风倒是比叶敬淳还亲厚。他拉着叶逸风问他在祖籍的生活状况,又连声感慨着:“大哥,逸风这孩子在那边受了这些年的苦也算是历练出来了。我看他们小一辈的孩子里面没有一个能赶上他的。这次既然他回来了,就别让他走了。我这几年也觉得精神不济,家里的生意逸平根本撑不起来,不如让逸风来管吧?” 叶敬淳微微摇头,说道:“家里的生意还是你管着。你精神不济有逸平呢。逸风么……”叶敬淳看了自己这个长子一眼,似是经过深沉的思考之后终于做了决定一般,沉声说道:“我想还是让他入仕途。” 叶逸风却转过脸去看着他的父亲,平静的说道:“父亲,儿子不想入仕途。” 叶敬淳一怔,想不到儿子会拒绝的这么干脆,还是当着自己弟弟和那个小丫头的面。于是他心中涌上一阵不快,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叶敬源见状忙劝道:“逸风啊——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了。你父亲让你去督建祖茔也是为了历练你嘛!说到底他是你的父亲,总不会害你的。你应该体谅你父亲的苦心啊!” 叶逸风上前给叶敬淳躬身致歉,温和的说道:“父亲,儿子真的不想入仕途。儿子并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这一生只想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还请父亲成全。” 叶敬淳皱眉叹了口气,说道:“古人有训,子不教父之过。这些年我把你放在南边不闻不问,才让你变成现在这种胸无大志的样子是我的不对。只是我平日里那么忙,若留你在家里……”叶敬淳话说到一半便收住了,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又长长一叹,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叶敬源忙道:“好了好了。大哥,逸风已经回来了,以后你们父子俩有什么事儿直接说开了就是。你的苦心他会慢慢的体谅的。那什么,我已经饿了,咱们还是先吃饭吧?” 叶敬淳没说什么,以沉默表示赞同。 叶敬源又看了看锦瑟,微微笑道:“这小姑娘很是水灵,逸风的眼光不错。你也别在这里站着了。逸平——叫人带着这小姑娘去见你母亲。” 叶逸平答应着,对锦瑟笑道:“锦瑟姑娘,这边请吧。” 锦瑟见叶敬源父子对自己如此客气,自然也不好托大,忙转身给叶敬源福了一福,很是礼貌的说道:“锦瑟谢二老爷抬爱。” 叶敬源微笑着点点头,锦瑟便随着叶逸平转身出去。廊檐下自然有听后吩咐的丫头,叶逸平随便指了一个吩咐道:“彩儿,你带着锦瑟姑娘去给夫人请安。” 一个穿着湖青色坎肩儿的丫头上前两步,福身应道:“是。”然后又极客气的对锦瑟微笑道:“姑娘请跟奴婢来。” 锦瑟转身有模有样的给叶逸平福了一福,说道:“谢二少爷,锦瑟去了。” 叶逸平点头看着这小丫头跟着彩儿出了院门后方转身回房。 锦瑟跟着那个叫彩儿的大丫头左拐右拐走了好一阵子才到了苏夫人的房里。如此可见叶家西府只是外边低调而已。苏夫人房里亮着灯,里面有低低的笑语传出来。锦瑟跟着彩儿行至门口便站住了脚步。彩儿对门口的一个丫头说道:“妹妹进去回一声,老爷让锦瑟姑娘进来给夫人请安呢。” 门口的丫头看了锦瑟一眼,微微点头说道:“请姑娘稍等一下。”然后转身进去回话。不多时,那丫头便掀开湘妃竹帘出来说道:“夫人请姑娘进去呢。姑娘跟奴婢来吧。” 彩儿不便进去,只转身对锦瑟悄声说道:“姑娘进去吧,奴婢回去跟老爷复命。” 锦瑟点点头,一个人进了屋子。 苏夫人的屋子里布置的十分雅致,屋宇深广,却并不空旷。有缕缕昏黄的灯光从低垂的锦幔中透过来薄薄几缕,惶惶忽忽的宛如梦境。 榻边搁着一座绿釉狻貌香炉,炉身是覆莲座上捧出的一朵莲花,花心里的莲蓬做成香炉盖,盖顶一只戏球的坐狮,炉里焚了上品素馨香。袅袅几缕雪色轻烟从坐狮口中悠悠逸出,清凉沉静的芬芳悄无痕迹地在这奢华富丽的屋子里宛转萦纡,飞香纷郁。 苏夫人穿着一件茄紫色绣小朵桂花的薄绸衫子坐在榻上,她的旁边坐着一个大红衣衫的俏丽妇人正是叶逸平的媳妇顾无双,旁边有两个大丫头手里都端着茶垂首侍立。 锦瑟进门后上前去给苏夫人行礼,旁边穿大红衣裳的俏丽妇人便笑道:“这就是锦瑟姑娘了吧?” 苏夫人笑道:“可不就是她。快起来吧,看你这俊俏的小模样就招人疼。” 锦瑟起身后又对着那年轻的妇人福了一福,却不知如何称呼。苏夫人笑道:“这是二奶奶。”锦瑟忙轻笑道:“奴婢锦瑟给二奶奶请安。” 顾无双忙抬手拉过锦瑟笑道:“你可是咱们家里的大名人了呢。这几日我耳朵里没听见别的,满府里的丫头婆子都在说你,我这耳朵里都听出茧子来了。” 锦瑟有些汗颜,心想估计那天自己泼了龚夫人一脸酒的事情成了叶家下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话了。这种时候锦瑟不好意思说别的,只好低着头装作羞涩难堪的样子不说话。 顾无双的母亲和苏夫人是姐妹,在娘家她要叫苏夫人一声姨妈。所以进了门后婆媳二人的关系也比较亲密,全然不像大家子的婆媳那样重规矩。此时见锦瑟羞涩不语,她便转头对着苏夫人笑道:“太太你看这孩子这会儿倒是不好意思了。哪里有她们说的那样泼辣嘛。” 苏夫人笑道:“她这么小,还是个孩子。你别拿人家取笑。”说着,又叫锦瑟:“好丫头,坐我这边儿来。瞧这人品模样真是难得的,怪不得你们大少爷那样宠你。你今年十几了?” 锦瑟心里很是纳闷,为何叶敬源一家子对自己对叶逸风都这么客气友好呢? 以她的逻辑推算,叶逸风被他爹给遣送到祖籍去修祖茔,一去十年不闻不问,他应该是被人瞧不起的吧?这次回来在那边府里只呆了一天便被大太太给赶出去了,被赶出家门叶敬淳也没说什么,可见他不是个受宠的主儿。这二房一家子就算和大太太再不对付,他们也要靠着叶敬淳这个侯爷跟朝廷的人打交道啊,如此明目张胆的跟东府里作对,难道就不怕么? 或者说,他们也跟东府的大太太一样,是为了探听叶逸风到底有多少家产? 心中多想了几圈,锦瑟回答苏夫人的话时便多了几份小心。她低头羞涩一笑,说道:“回二太太的话,锦瑟今年十三岁。” 苏夫人略显惊讶的样子笑道:“原来你已经十三岁了?我还以为你刚过了十岁呢。你这孩子跟着逸风在南边肯定是受了不少的苦,瞧你这瘦瘦弱弱的样子,看着叫人心疼。” 锦瑟心想夫人你是不是太过虚张声势了?我跟了叶逸风这些日子已经养胖了不少了好吧。 顾无双低了头又细细的看了锦瑟两眼,见这丫头穿着一身嫩绿色的薄绸长衫,葱黄色的高领中衣扣子板板整整的扣着,把那细长的脖子给遮住了大半儿,在这样的大热天里她穿的这样严密却不见汗渍,可见定是冰肌玉骨的姑娘。一只纤细素白的小手握着一柄纨扇,檀木扇柄上杏色流苏缠绕在另一只手的食指上,显露出她心中些许的忐忑——毕竟还是个孩子呢,到了这样的地方紧张也是有的吧。 顾无双一时想起自己当初被母亲带着来这边府上给这边的大太太和姨妈相看的时候心里也是这般的忐忑,于是忙笑道:“瘦弱是有一些,不过这小模样长得可真是讨人喜。前面老爷定然留大少爷用饭呢,太太,咱们这边是不是也该传饭了?” 苏夫人忙道:“传饭传饭!光顾着说话儿了,把吃饭的事情都给忘了。可别饿坏了咱们的小锦瑟。” 丫头们一听说传饭,立刻行动起来,跳开桌椅,摆放碗筷,另有人匆匆出去传话,不多时八个穿着打扮一模一样的丫头各提着一个食盒进来站在饭桌旁,顾无双亲自过去瞧着自己的贴身丫头綉橘把饭菜一一摆到桌子上来后,方转身去请苏夫人:“太太,饭菜都齐了,请用饭吧。” 苏夫人方笑着拉着锦瑟起身,又问她:“你跟着你们大少爷在南边,可曾喝过酒不曾?” 锦瑟忙回道:“回二太太,不曾饮酒。大少爷极少饮酒,锦瑟年纪小,更从未碰过酒杯。” 苏夫人笑道:“我们这里有自酿的果酒,酸酸甜甜的很是开胃。待会儿你尝一尝,看怎么样。”说着,她又跟顾无双说道:“去把昨天咱们的酿酒坊里送上来的梨花酿拿来,锦瑟是逸风的人,不管她在逸风跟前是什么身份,今儿到了咱们这里就是客人。无酒不成席,咱们虽然算不上什么书香门第,可也不能失了礼不是?” 锦瑟心想这下坏了,她们是不是拿定了主意把我灌醉,然后再套我的话儿呀?只是这位苏夫人都这样说了,自己一个小丫头再执意说不喝酒,她们会不会恼羞成怒了呢?这会儿可没有叶逸风在身边护着自己,若她们一怒之下弄两个粗壮婆子来把自己打一顿,可如何是好呢? 苏夫人像是看到了锦瑟的紧张,一边在上位坐下来一边笑道:“你放心,回头你们大少爷怪罪你有我呢!我好歹是他的二婶娘,他总要给我几分面子吧?吃醉了今晚就在这里住下,我这里现成的屋子多得是,绝不会委屈了你这丫头。” 她越是这样说,锦瑟越觉得不妥,越觉得这是个阴谋。不过锦瑟不是怕事儿的人,也知道事情来就来了,怕也没用,只好见机行事了。于是她便大大方方的在下手坐下,一边转身在小丫头捧着的水盆里洗手一边笑道:“夫人抬举锦瑟是锦瑟的福气。只是这是没有的先例,恐怕事情传到东府里去,大太太会更加不高兴。” 苏夫人又笑了两声,说道:“你放心,我们府里接人待物的事情我说了还算数的。东府是东府,我们这里是我们这里。大太太再厉害,也管不到这边的事情。你头一次来我们这里不知道我的性子,我是最喜欢玩的,今晚上咱们只管敞开来吃喝说笑,有什么事情包在我身上。” 锦瑟一边擦手一边点头,笑的很是灿烂:“二太太真是菩萨心肠,对我们这样的人都这么好。佛家讲究因果,二太太施善因,必定得善果。将来必定儿孙满堂,福寿双全。” 顾无双咯咯的笑起来:“哎呦呦,我说大少爷那么看重你,你必定有过人之处吧?这么小的年纪就这么会说话儿,将来还了得?” 锦瑟又羞涩的笑着低下了头:“二奶奶又取笑人家……” 顾无双坐在一旁,亲自拿了筷子布菜,又叫綉橘拿了酒壶来先给苏夫人斟满一杯后,再给锦瑟斟上一杯。笑道:“锦瑟,你来尝尝这个酒酿鸭子的味道怎么样。这是二爷刚从一家大酒楼里寻来的厨子,这是他的拿手菜。来,快尝尝……”说着,她夹了一只鸭腿放在锦瑟面前的青花瓷骨碟里。 锦瑟忙道“谢谢二奶奶,锦瑟自己来就好了。” 苏夫人却已经举起了酒杯,笑道:“小丫头,你很合我的脾气,咱们也学学外边那些相公们,做个忘年交可好?” 锦瑟忙站起来说道:“这可不敢,若是大少爷知道锦瑟在这里跟二太太做忘年交,就算不把锦瑟打死,至少也要丢到黄沙镇去了。不是锦瑟不是抬举,只是性命攸关的事情,万望二太太谅解。” 苏夫人呵呵笑起来,摆摆手说道:“我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看把你这孩子吓的。不做就不做吧,我瞧着逸风对你那样子,你这辈子肯定是要做我们叶家的人了。将来不管他给你什么名分,我都是你的二婶子呢。来来来,坐吧坐吧,吃菜,吃啊……” 锦瑟见苏夫人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笑得更加开心,心里越发的没底。 这个二太太一直这么乐呵呵的对人好,处处都这么客气,倒是比大太太还可怕一些。那个大太太有什么目的都写在脸上,这一位呢?可以说是真正的深藏不露啊! 当然,锦瑟心想也有可能这位二太太本就是老顽童一样的脾气,再加上自己这张人见人爱的小脸蛋儿,她是真心的对自己好也说不准。不过此时此刻锦瑟宁愿相信她对自己有阴谋,也不敢轻易地放松警惕。 不过苏夫人的那一句‘不管他将来给你什么名分’的话倒是狠狠地刺激了锦瑟一下子。于是当旁边的顾无双端着酒杯笑着对她说‘干一杯’的时候,锦瑟心里一狠,仰头把一杯梨花酿大口的喝进肚子里去。 顾无双也很豪放,跟锦瑟一样一干而尽,然后笑道:“痛快。锦瑟妹妹真是个痛快人。我也有些日子没这样喝酒了,今儿当着太太的面,可要放肆一回了。” 苏夫人笑道:“看你们两个喝得痛快,我这心里也高兴。锦瑟丫头,咱们俩也喝一杯。” 锦瑟这会儿有些后悔了,自己刚刚只图心里痛快跟这位二奶奶干了一杯,这会儿苏夫人在说这话她也不能拒绝了。于是只好举起酒杯来装作憨憨的样子笑道:“二太太……这梨花酿喝着甜甜的跟糖水一样,可后劲儿足着呢。回头大少爷怪罪起来,您老人家可一定替我挡着呀。” 苏夫人喝了半杯酒,笑着点头:“放心放心,我一定替你挡着。” 锦瑟方仰头把这一杯酒也干了。虽然她看见苏夫人只喝了一半,但她还是硬着头皮把这一整杯都喝了。不是别的,她想如果易地而处的话,自己看见比自己身份矮了十万八千里的人摆架子装逼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把她灌得醉死。所以为了不给苏夫人留下把自己灌醉的借口,她还是痛快的一口气干了。 苏夫人显然很高兴,忙跟顾无双说道:“快些替这孩子夹菜。这个莲藕排骨炖的不错,快给她端过去。” 顾无双依言去夹了一块肥腻腻的排骨和两块炖的稀烂喷香的鲜藕给锦瑟,锦瑟看了一眼,还是决定放弃排骨,只吃了一块藕。然后便忍着心头突突的狂跳抬手支着额头叹道:“不行了不行了,头好晕啊!这酒喝着甜丝丝的,实际上厉害着呢,唔……好晕好晕……” 苏夫人和顾无双交换了一个眼色,轻笑道:“这才喝了两杯酒就晕了?好了好了,咱们先不喝了啊,快吃点东西,吃点东西就好了。”说着,又吩咐顾无双:“快给这孩子盛碗汤,这个酸辣汤很是解酒的,给她盛一碗。” 锦瑟此时不过是三分的醉意而已,这憨憨的醉意是她故意装出来的。不过她也是没办法,这会儿人家婆媳两个你一唱我一和的摆明了就是想让这小丫头醉了,她若是不赶紧醉倒的话岂不是太对不起人家对她的这番热情了么。 眼看着那小丫头已经撑不住要趴在桌子上了,苏夫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得意的微笑。她转头给顾无双使了个眼色,顾无双笑了笑转身把锦瑟从桌子上拉起来,揽着她的肩膀说道:“好妹妹,怎么才喝了两杯就醉了?” 锦瑟摇着脑袋笑道:“没醉……还……还能喝呢。二奶奶,来来……我敬你啊……” 苏夫人怕锦瑟醉的太厉害了立刻睡过去,忙劝道:“行了无双,她还是个孩子呢,还没怎么吃东西就醉了,对身子可不好。来,丫头——尝尝这个,你跟着大少爷在那边肯定知道这个,这可是梁州的特色菜。” 锦瑟嘿嘿笑着摇摇头,说道:“这个我吃过了,不好吃……那个味道我……吃不上来。” 苏夫人一听这话放了心。若不是真的醉了收起了那份小心翼翼,这丫头肯定不会说这种话。于是她把筷子一放,胳膊肘杵在桌子上和蔼的笑着:“丫头啊,你跟着大少爷在南边日子过得舒服么?” 锦瑟笑了笑,点头说道:“还行吧,反正比跟着我爹妈强多了。” 苏夫人轻笑着看了顾无双一眼,顾无双又笑道:“锦瑟妹妹,大少爷是不是很有钱啊,你看你穿的这身衣裳——啧啧,这刺绣比我的衣裳还精致呢。” 锦瑟摇了摇头,说道:“一般般吧,他也不是太有钱。我这衣裳是人家衣裳铺子里送的,没要钱。” 顾无双不满意的笑道:“哟!你这是跟嫂子我说笑话儿呢吧?无缘无故的人家怎么会送你衣裳呐?这么好的事儿我们在京城都没遇到过的呀!是不是大少爷跟他们有什么生意上的来往,人家为了赚钱才这样啊?” 锦瑟一听这话‘噗’地一声笑了,开心的拍着桌子倒在顾无双的怀里叹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个衣裳铺子里的掌柜的有些傻里吧唧的。开始他还瞧不起我呢,后来我扯出大少爷的名头来,告诉他我是镇南侯府公子的贴身丫头,他就颠颠儿的把衣裳给我送到家里来了,还分文不取……哈哈……这么好懵的人你说他怎么能当掌柜的呢?他们东家真是倒霉死了!” 顾无双皱着眉头回头看着苏夫人,无声的说道:“真是醉了……” 苏夫人微笑点点头,又问:“锦瑟丫头哇,我们听说平南王府的小公子都认咱们大少爷当大哥呢。那欧阳小少爷跟你差不多的年纪吧?” 锦瑟心里暗暗地骂道,这老妖婆真是比东府的那一只阴毒多了。妈的居然从欧阳铄身上下手问。白日里叶逸平都已经见过欧阳铄了,这会儿自己若说不认识,岂不漏了陷? ------题外话------ 感谢亲们跟着珠珠跳进来,长路漫漫,有大家的陪伴珠珠再苦再累心里也是甜的哦!o(n_n)o哈哈~ 第63章 想清楚了利害关系,锦瑟笑的越发的开心:“二太太真是厉害啊。连这个都知道啊?大少爷跟欧阳小少爷是很好的关系啊。他们两个经常一起去吃酒作乐。又一次居然……呵呵……居然一起去青楼,欧阳小少爷把人家青楼里的姑娘都包下来了陪着他们两个吃酒。呵呵……欧阳小公子很有钱哦!出手就是一二百两银子,那些姑娘们一个个都围着他转……” 此言一出,苏夫人和顾无双都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叶逸风在南边难道整天就知道花天酒地么?这跟传言说的不怎么一样啊! 顾无双不甘心,又拉着锦瑟问道:“锦瑟呀,欧阳小公子这次是不是跟你们一起来京城了呀?” 锦瑟装聋作哑迷迷瞪瞪的看了顾无双一眼,撅着嘴巴说道:“没有啊。东府里的管家去码头接大少爷的时候不是都看见了吗?大少爷就带了我们五个人来。再说……如果当时欧阳小公子在我们船上,估计这会儿大太太都把大少爷当佛供着呢,哪里还会赶出去啊……”说完,她便趴在桌子上睡了。 苏夫人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毕竟太小了,什么都不懂。什么都问不出来。” 顾无双也失望的叹道:“之前听那些婆子们说的那么热闹,我还以为她是个小精灵一样的人物儿呢。今儿一见也无非如此,不过两三杯酒,就这样子了……” 婆媳两个正在失望的感慨时,外边有丫头回道:“回太太二奶奶,前面大少爷要走了,说叫锦瑟姑娘过去呢。” 顾无双和苏夫人对视一眼,转头说道:“你去跟大少爷说,锦瑟姑娘喝醉了,已经睡着了。太太留她在家里住一晚上。明儿再送她回去。” 那丫头答应着离去,苏夫人摇了摇头,吩咐旁边的两个大丫头:“你们两个扶着这丫头去厢房睡下吧。” 两个丫头答应着上来扶锦瑟出去,苏夫人对顾无双笑了笑,说道:“你也别着急。这也不是着急的事儿。最起码咱们没跟那边一样糟糕。再说了,叶逸风在南边怎样跟咱们关系不大。这次他回来也不一定就能接管逸平他们父子手中的生意。家里的生意那么多,那边的大老爷也不会放心一下子都交给他。别说他还只是个庶子,就是嫡子——叶逸贤的样子你也见了,不也没成什么气候么?” 顾无双叹道:“太太的话是不错。可一想想咱们辛辛苦苦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家业回一下子被一个不相干的人给拿走,我这心里就特别特别的堵得慌。” 苏夫人淡淡的笑道:“俗话说得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十年前他走的那一天就注定了他会回来。那个孩子也是从小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你别看他是个庶出的孩子,主意正着呢。就这么给你说吧,就算是他父亲决定让他来掌管家中的生意,他也不一定会愿意。” 顾无双嗤的一声笑了,摇着头说道:“瞧太太这话说的。咱们家那么大的家业给他管,他求之不得呢,哪里还会不肯?” 苏夫人还要再说,便听见外边小丫头有些慌张的声音:“大少爷,二少爷来了。”“奴婢给大少爷二少爷请安。” 顾无双慌忙起身要躲闪,便见叶逸风和叶逸平已经进门来。苏夫人脸上便有些不悦之色,淡笑着问道:“你们兄弟两个过来怎么不叫丫头先来说一声?我们这里可只有残羹剩酒了,好吃的好喝的可都没了呀。” 叶逸风上前微微施礼:“二婶娘客气了。侄儿已经在前面用过饭了。这会儿过来时要带锦瑟回去的。” 旁边顾无双使劲儿的瞪叶逸平,叶逸平也是一脸的无奈。这位大哥说什么也要带那小丫头回去,连父亲都拦不住,自己又能怎么样呢? 而此时叶逸风进来后没看见锦瑟在,脸色已经黑的跟锅底差不多了。 苏夫人轻笑道:“我刚叫人服侍那丫头在厢房歇下了。她喝了两杯酒,直叫着头晕。你这会子要带她回去,万一闹上酒来吐你一身可怎么好呢?” 叶逸风皱着眉头说道:“无妨。请二婶娘叫人去把那丫头叫起来。” 苏夫人转头看自己的贴身丫头翠莲。翠莲最是个机灵的,只无奈的笑道:“大少爷稍等,奴婢去叫。”说着,便匆匆出去,不多时又返回来,无奈的说道:“大少爷,锦瑟妹妹已经睡沉了,奴婢唤了她十来遍,她应都不应一声,您看这……”说着,翠莲便转头看向苏夫人。 苏夫人笑道:“在我这里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要不,叫他们收拾屋子,逸风你也留下来住一晚吧。” 叶逸风却不领情,只淡淡的回道:“不麻烦二婶娘了。”说着,又对翠莲说道:“那个死丫头在哪里呢,你带我过去瞧瞧。” 翠莲不敢私下做主,只偷偷地看了苏夫人一眼。苏夫人想着留下锦瑟只能惹得叶逸风更加戒备,便叹道:“你们这两个孩子倒是有趣儿,既然难舍难分,那你自己就去瞧瞧吧。”说着,又吩咐翠莲:“带你们大少爷过去吧。” 翠莲答应着福身跟叶逸风说道:“大少爷请随奴婢来。” 叶逸风只对着苏夫人点了点头,转身随着翠莲离去。把旁边的叶逸平夫妇当做了透明一样,至始至终都没看一眼。 他一走,顾无双的脸立刻拉了下来,不高兴的说道:“这算什么呢?咱们还热脸贴上了人家的冷屁股?” 叶逸平本来就有些不高兴,这会儿听自己的媳妇说这话,便立刻撂下脸来说道:“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当着太太的面说这么难听的话,也难为你是大家闺秀出身?” 顾无双见叶逸平脸色不好,心里再不痛快也少不得咽下这口气去,只瞪了他一眼便闭上了嘴巴。 叶逸风跟着翠莲进了苏夫人院子的东厢房,转过那道四扇苏绣乌木架子的屏风便看见锦瑟只穿着贴身的小衣睡在床上,那幅秋香色的薄被只裹到腰上,洁白如玉的肩背趁着一弯浓墨一样的秀发十分的香艳逼人,再加上另一头那双小脚丫上用凤仙花染红的脚趾甲映着烛光红艳艳的宛如豆蔻,他便觉得胸中的火气冲天而起,恨不得上前去把这死丫头拆解入腹。 叶逸风是个理智的人,尽管怒火中烧他依然克制着自己不去把锦瑟身上的被子掀起来狠狠地揍她的屁股,因为地点不对时间也不对。此时他能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上前去把薄被拉开将这死丫头整个包起来抱在怀里转身离去。临走前依然不忘记吩咐翠莲:“把她的衣裳整理一下给我送出来。” 翠莲看着叶逸风匆匆而去的身影忍不住幽幽一叹:“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男人肯这样对我呢?我哪里比锦瑟那丫头差了?唔……” 锦瑟其实根本就没睡着,当时丫头们给她脱衣服时她也想拒绝来着。但又想那两个丫头都是苏夫人的贴身丫头,肯定都是鬼精灵一样的人,若是自己拒绝脱衣服她们会不会起疑心呢?所以她只得闭着眼睛任凭那两个人把自己给拔了个光溜溜,只穿着亵裤和肚兜躺在床上,幸好这两个丫头有点良心,临走时拿了薄被给自己盖上。 不过现如今是六月天嘛!再薄的被子也是被子,锦瑟刚盖了一会儿便被捂出了一身的汗。所以才出现叶逸风进来时看见的那副香艳画面。 叶逸风抱着锦瑟出了苏夫人的内宅院门后,锦瑟便把小脑袋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从她这个角度去看叶逸风的脸,只能看见他硬朗的下巴和一点点的侧脸。月色姣好,锦瑟很清楚的明白这位大少爷此时心情欠佳。于是她试探着叫他:“喂,劳烦大少爷手臂上的力气小一些行不?奴婢快被你给闷死了哇!” 叶逸风在抱起她的时候就知道她没睡着,只是她不说话他也懒得理她。此时她一开口,他心里的怒火立刻迸发出来,只低头怒斥一声:“闭嘴!” 锦瑟乖乖的闭上嘴巴。因为她知道自己此时是光着的,若是跟这位大少爷较劲,谁知道他会不会把自己扔在这里自行离去? 叶逸风一路抱着锦瑟直到二门外,虎子和蟋蟀已经守在马车跟前等候着,后面叶逸平也跟着送了出来,身旁还跟着一个抱着包袱的小丫头。 叶逸风一言不发的上车,叶逸平把小丫头手里的包袱拿过来递进去,浅笑着说道:“大哥,锦瑟的衣服在这儿。” 叶逸风把锦瑟往车里的座位上一放,转身出来接过包裹扬手丢进去后,方跟叶逸平告辞:“我先回去了。麻烦二弟替我转告父亲,明儿就不送他了。” 叶逸平点头道:“大哥放心。这些事情兄弟会打点好的。” 叶逸风点点头,下巴一扬吩咐虎子:“走了。” 虎子和蟋蟀先后跳上马车,车夫在前面牵着马缓缓地出了叶府的大门后方将马缰绳放开,任由马儿轻快地跑着拉着主仆几人回家去。 锦瑟裹着被子坐在马车里,靠着引枕打瞌睡。叶逸风坐在另一侧,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马车里的气氛越来越凝重,越来越压抑,压抑到锦瑟都不好意思闭着眼睛装下去了。她幽幽一叹,坐直了身子一手拉着被子,然后伸出另一只手去戳了戳叶逸风的肩膀,轻声问道:“唉——干嘛这么生气啊?你父亲骂你了?” 叶逸风冷声说道:“你不想被我扔下车去的话,最好闭嘴。” 锦瑟的小脾气也上来了,立刻挺起小蛮腰坐直了身子,很是有志气的说道:“好啊,那你把我扔下去吧,正好我从此得了自由身呢!省的跟着你受这些闲气。” 叶逸风的手攥了又攥,恨不得立刻掐死这个没良心的死丫头。他原本是想带着她去见一见父亲,顺便跟父亲说一声自己喜欢她,想和她过一辈子。可没想到自己话还没说出口,后面便有人过来说锦瑟姑娘吃醉了酒,已经在太太的房里歇下了。 当时父亲的脸便拉下来了,只淡淡的说了一句:“这丫头毕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纵然伶俐些,也有些小家子气了。收房可以,做正妻的话就罢了。” 叶逸风听了这话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今晚就不该带这死丫头来!但尽管如此,他还是选择站在她的立场上,冷淡的回了父亲一句:“我这辈子都不会把丫头收房。要么娶她,要么给她自由让她去找个好人安安稳稳的嫁了。” 叶敬淳的脸当时就拉了下来。他心中对柳氏有些歉疚是自然地,但此时被儿子拿出来挤对却又是另一回事儿。再说叶敬淳这样的人也从来不认为自己应该和柳氏一心一意的过一辈子。丫头就是丫头,他这样的人再怎么样也不会娶一个丫头为妻的。他的儿子也是如此,即使庶出,也得有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来配才是。 这回叶敬源再怎么样也不能和叶逸风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了。侯府的大公子娶一个几两银子买来的小丫头为妻,说出去还不被京城的这些王公贵族名流富豪们给笑掉了大牙? 叶逸风就这样被自己的两位长辈和一个堂弟给群起而攻之,三个人一起劝他不要冲动,他再喜欢锦瑟也不能娶她为妻,一场原本是给叶敬淳送别的晚宴就变成了对叶大少爷的说教。 叶逸风被三人的教训劝说叨念得没了一丝的耐性,在几个人都说的差不多的时候,他只冷冷的丢下一句话:“十年前你们都不管我,今日也没有必要再来管我。你们就当我死在了黄沙镇好了。反正家里也不缺我这个儿子。不管是官场也好,商行也好,我都没有要回来接手的意思。所以,你们谁都没有资格对我叶逸风的事情指手画脚!” 叶敬淳心里再疼这个儿子,对他十年的罔顾再内疚,都在他这一句话中轰然崩溃。然后一怒之下掀了桌子,指着叶逸风破口大骂:“你这个逆子!既然你如此忤逆不孝,那我不如一剑杀了你!”说着,他便拔出了佩剑,挥手指着叶逸风,颤抖着手臂就要刺过来。 叶敬源大惊之下还有些理智,上前抱住了叶敬淳劝道:“大哥!逸风再怎么说都是孩子!他也是一时的气话,你做父亲的只管教导他就是了,这又是何必!” 叶逸平也赶紧的上前拉走了叶逸风劝道:“大哥,大伯明日出征,本来就不放心你所以才把你叫到这里来父子之间说些体己的话。你心里再不满那也只是大太太害的。这些年若没有伯父的话,你当那些修缮祖茔的银子能那么按时的送去么?大伯这些年也不容易,你要多多的体谅他……” 父子不欢而散,叶逸风的心情差到了极点。再也经不出锦瑟的一再挑拨,怒火喷薄而出,伸手把她连人带被子抓过来恨恨的说道:“你想离开我?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除非你死了,这辈子都别想从我身边离开!”说着,他猛的低头狠狠地吻住她的唇,连啃带咬,直到有腥甜的味道夹杂着咸涩的眼泪充斥在他的口腔里方才把她放开。 锦瑟的舌头和嘴唇被他咬破了好几处,疼痛和屈辱让她泪流如注,一双小手拼命地在他的身上捶打,薄被早被挣脱到了腰间,一双雪白的臂膀在黑暗的马车里特别的醒目。叶逸风几乎被眼前的景象蛊惑,狠狠地吞咽了一口尚带着血水和眼泪味道的唾沫,抬手把她紧紧地箍住,下巴使劲的蹭着她的耳边,艰难地喘息着说道:“丫头,你要乖乖的听话……知道不……” 锦瑟此时根本听不懂他话里宠溺的意思,只知道这个混蛋把自己弄伤了,唇齿之间火辣辣的痛,她呜呜的哭着恨不得把这混蛋一拳揍死。 叶逸风为了不让自己继续做伤害她的动作,只得狠狠地抱着她不许她动。锦瑟一边挣扎一边哭,下车的时候她闹得没力气了。叶逸风抱着她下车,在一众人低头弯腰故意做视而不见的悄然注视之中抱着她进了屋子里去,有丫头上前来请安都被他冷声赶走。 欧阳铄不知听那个多嘴的婆子说大少爷用一床薄被包着锦瑟姑娘回房去了,他便立刻跟打了鸡血一样冲出来观望,然赶过来的时候叶逸风那边的院子里已经一片漆黑,连值夜的婆子都不见一个。 卧室里叶逸风把锦瑟丢到床上后,自己转身去倒了杯水一口喝完后又倒了一杯再次一口喝完,如此他连着喝了五杯水心里的火气才稍微好了点。 锦瑟已经裹着薄被下了床,走到他身后伸手抢了他刚倒满水的茶杯去咕咚咕咚两三口喝完。然后把茶盏往桌子上重重的一拍,抬脚就往外走。叶逸风伸手拉住她怒道:“哪里去?” 锦瑟瞪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穿、衣、服、去!” 叶逸风的手不由得一松,放开了她紧紧拉着的薄被。 锦瑟又生气的瞥了他一眼,确定这混蛋不会再怎么样之后方借着月色去外边找衣服换。本来该在外边值夜的小丫头被叶逸风给赶走了,她这会儿只好自己去打开衣橱拿衣服。无奈抬手翻找的时候薄被便落在地上,汗津津的身上霎时一阵清凉,锦瑟下意识的抱住双臂,回头看了看叶逸风并没有跟出来方又转身去拿衣裳。 不敢点灯烛,她也只好胡乱拿了一件长衫来穿在身上,又翻了一通找到一条裤子抬腿蹬上。其实她就算是只穿着亵裤和肚兜,也比现代社会那些穿着比基尼去海边玩的姑娘们露的少。而且比基尼她也不是没穿过。这个时候,锦瑟才悲剧的发现自己居然被这里的保守思想给毒害了——她已经不习惯把自己的肌肤暴露在外边了。 穿上了衣服,锦瑟觉得心里的慌乱少了许多。就算这个小身体刚刚十三岁,可她的心理年龄却已经十八岁。之前的搂搂抱抱她可以当叶逸风是故意的戏耍或者报复自己,毕竟她有时候会故意的气他,看到他生气的样子她就会觉得开心些。谁让他为了一个什么狗屁居士的几句话便把自己困在身边同床共枕的? 可刚刚在车里的那一次疯狂,她明显的感觉到一些事情跟之前不一样了。 靠在衣橱上锦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此时她的心砰砰的跳着,完全忽视了屋子里有些特殊的香味。让自己沉静再沉静一些后,她心一横又往卧室里走去。 叶逸风没有睡,只是除去了身上的外袍只穿着月白色茧绸裤褂坐在窗前的矮榻上,不知道在想什么。锦瑟进去后便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淡然的开口:“今晚我根本没喝醉。因为苏夫人和二奶奶想要把我灌醉来打听你在南边的状况,所以我不得不装醉蒙骗她们。我自认为一个六两半银子抵账来的小丫头也没有什么资格去喝你们叶家二太太的酒,所以一开始就警惕着被暗算。她们问了我好多话,我都用乱七八糟的话混过去了。你放心,不过本来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所以就算是说实话也不会坏了你的大事。好了,我要说的都说完了,我很累,要睡了。大少爷请自便。” 是真的累了,还有那该死的梨花酿原来后劲儿绵长,这会儿锦瑟都觉得有些头晕了。所以她起来的时候是扶着椅子扶手慢慢的站的,饶是这样,抬脚迈步的时候她的双腿还是打了个软,若不是手还扶着椅子扶手,就要跌倒在地上了。 叶逸风心里的不痛快被锦瑟的几句话连消带打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此时回味起唇间那腥甜中带着几分梨花酒香的味道,他的心还忍不住狂跳几下。 看着她走到床边若无其事的上床躺下后把帐子放下来,他的心便像是被这柔和的月光填满,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把手中茶盏一放,起身上床。 半夜的时候,叶逸风是被锦瑟身上的炙热和自己身体里的难受给弄醒的。锦瑟显然比他好不了多少,一双小手滚烫滚烫的直往他的身上攀,一路游走带起一阵阵的酥麻,下腹处的胀痛让他几乎不敢动一下,神思尚未完全清明之前叶逸风一声低吼翻身把那个火热的小身子压在身下。 怀中小丫头痛苦中带着几分欢愉的娇哼如一记闷雷把叶逸风彻底的惊醒,他猛然抬起头来看着怀中双目紧闭的却像一只发情的小兽一样搂着自己的脖子主动吻上来的小丫头,狠着心把她推开。并焦急的唤她:“锦瑟……醒醒……丫头,快醒醒……” 锦瑟哪里还能醒的过来。 玉花穗研究了将近十年的合欢香,若不遇到酒,只不过能起到调节情趣的作用。但若是遇到酒那就是要命的媚毒。原本她是想整一整叶逸风并顺便吓唬一下锦瑟的。杜玉昭被叶逸风打发到极北之地去弄什么鳕鱼,玉花穗显然是很不高兴的。 玉花穗姑娘千里迢迢从扬州跑来并不是为了跟镇南侯府的二公子叶逸贤订婚,而是阳奉阴违,一心要来找杜玉昭的。谁知道两个人刚见面一天,杜玉昭又被叶逸风给打发走了。最可恨的是她将要被父亲许配给的那个人还是叶逸风的兄弟。明着和叶逸风作对玉花穗或许不敢,但玩儿阴的还是有两下子的。 再说了,这招看似挺损,实际上也能从一定程度上促进大少爷和他的小美人之间的关系嘛。真是想不通他天天搂着人家姑娘睡觉却一指头都不碰到底是为了什么。 纠缠之际,叶逸风已经发现了屋子里有股不同寻常的香味。顿时他明白过来玉花穗那个死女人为何这两天这么乖巧,杜玉昭走了她都没什么反应,见了自己还‘大少爷长大少爷短’的赔着笑脸说话,原来这女人竟敢玩阴的! 叶逸风费了好大力气才把锦瑟从怀里扒拉出来丢在床上自己下了床,掀起帐子后他又匆忙的去点上了蜡烛。回头再看那丫头在床上缩成一团嘤嘤的哭泣,小脸绯红一片,双目紧闭却有晶莹的泪珠慢慢的滑出来,叶逸风的心就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攥了一把一样酸酸的痛。 可是,若是在这种情况下要了她的话…… 叶逸风使劲的甩了一下头,他知道这是不行的。依照这死丫头的倔性子如果自己在这种时候要了她,恐怕她这辈子都不会跟自己说一句话。 思量之间他忽然发现那种香味越发的浓烈起来,一回头看见之前常用的白色蜡烛居然被换成了红色,他便知道了蹊跷之处才哪里。于是忙吹灭了蜡烛又去把窗子和屋门都敞开,外间屋子的门帘也都掀了起来。 再回来时却见锦瑟的状况丝毫没有好转,小丫头已经开始撕扯自己身上的衣服,胸口处露出一片肌肤也呈现出不正常的红色。小手又无意识的抓挠着那里的肌肤,两下便抓出了几道血红的印子。 叶逸风忙过去把她的双手握住,焦急的叫她:“锦瑟!醒醒了!快——醒醒!” 锦瑟被他大力的摇晃了几下,慢慢的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便嘤嘤的哭起来:“我好难受……我要死了么?好难受……” 叶逸风咬了咬牙,终于看不下去她这般难受的样子,低声问道:“不,你不会死的。锦瑟——你看着我,你要我么?要我给你解合欢香么?” “不知道……我要死了……我不知道……让我死了吧……”锦瑟的意识有模糊下去,弓着身子缩在床上低声的抽泣。 叶逸风的眸子一暗,心口处有一阵钝痛——她居然会说:她不知道,让她死了吧。 她是宁可死掉也不愿意么?叶逸风轻轻地虚起双眸,盯着她忍着将要跳出喉咙的心脏,忽然抬手把她抱起来转身往外走去。 院子里有三只大大的水缸,水缸里半开的紫色睡莲映着月色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叶逸风疾步走到水缸跟前,毫不犹豫的把锦瑟丢进去。心里恨恨的骂道:臭丫头,没我的允许,你绝不能死! “唔……”锦瑟只来得及沉吟一声便咕咚咕咚的灌着水沉下去,叶逸风又一伸手,在她被呛死之前把她给拉了上来。并在她耳边痛喝一声:“锦瑟!醒醒!” 锦瑟这回倒是醒过来了,只是她眼睛还没睁开,嘴巴却猛的喷出一口水来,‘噗——’的一下子直接喷了叶逸风一头一脸。这下好了,叶逸风身上的那股异样的骚动也烟消云散了。 “死丫头,我上辈子欠了你什么啊!”叶逸风抬手抹了一把脸,恨恨的骂道。 锦瑟被折磨了这一通,全身酸软无力,连说话也没了底气,只靠在水缸里牙齿打着哆嗦碰的嘚嘚的响,冰与火的交错折磨让她思绪有少许的清醒,于是她强忍着身体里强烈的不适颤颤的说道:“是我上辈子欠了你什么啊,大半夜的你把我丢水缸里来?” 叶逸风被她问得彻底无语。 锦瑟却在下一刻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明明身上是冷的,冷的直打颤。可身体里却像是燃着一把火。那把火自小腹之处熊熊燃起,炙烤着自己的五脏六腑,似是要把自己烧成灰烬。于是她又打着颤问道:“我……是怎么了?” 叶逸风见这丫头终于意识到自己有什么不妥了,方低声叹道:“屋子里的蜡烛被人换了,里面有合欢香。你又喝了酒,所以……” 合欢香?锦瑟第一次听说这种东西,不过她不是白痴。从自己身体的感觉和叶逸风的眼神之中她已经猜到了那是什么。于是她很悲哀的想,按照常理来说,中了所谓的合欢香不是应该做那什么爱么?为什么自己却被大半夜的给丢到水缸里来了? 不过她接着想下去再看看叶逸风冷漠的神情,便只是淡然一笑,闭上了眼睛。 他宁可把自己丢进冷水里也不会跟自己做那种事。为什么呢?就算是那个可以预知过去未来的曾先生说自己是贵不可言可以助他成大事的女人,也还是没有资格跟他一起么?或者他是要留着自己另有用处? 忽然间锦瑟觉得自己很是悲哀。 原来她觉得穿越到一个抵债的落魄女孩儿身上并没有什么不好。她也想过或许在那一世自己已经死了,能够来这里重新活一回本身就是赚来的一条命。不管怎么说珍惜一次好好的活一回才是最重要的。而她和叶逸风相处这段时间以来,也一直感受到他对自己的不同。就算是因为那个姓曾的几句话他才这样,锦瑟对他还是心存一点异样的。 尤其是他几次三番的吻过他,几次三番的宠溺她对她的故意胡闹忍了又忍护了又护。直到这次他们被龚夫人给赶出来的那一刻,锦瑟甚至以为叶逸风是爱自己的。所以她才有恃无恐的在这里刁难杜玉昭。 可是此时,且不管合欢香是因为什么在他们的卧室里出现的,单只看叶逸风这般对她,锦瑟已经很笃定的以为——他对她也不过如此。自己对他来说只不过是通往成功的一个不可缺少的工具罢了。 只是一个转念之间,她的心里已经转过了许多的想法。此时此刻沁凉的水也凉不过她的心。纵然身体里叫嚣的欲火亦不能温暖。 叶逸风拉着她,见她沉默不语他也不说话。然没多一会儿他便觉得手上的重量在慢慢的加重。一个恍惚中他忙低头看时,却见锦瑟脸色苍白,不知何时已经晕厥过去。 “锦瑟!”叶逸风一着急手上用力又把她捞了出来。湿淋淋的抱在怀里一声声的叫她的名字。 丫头们已经逐渐醒来,慌张的点上灯出来观望,只见大少爷蹲在地上怀里抱着昏厥的锦瑟姑娘,锦瑟姑娘浑身湿透像是从水缸里捞出来一样。 有心眼儿机灵的丫头顿时惊叫:“哎呀!锦瑟姑娘怎么了?有什么想不开的要自尽呀!” 于是别的丫头也跟着惊慌起来,一叠声的叫着:“快,快叫大夫……” “来人!快去请大夫呀……” 叶逸风冷声喝道:“都闭嘴!去请玉姑娘过来!” 丫头们立刻闭嘴,虽然大家都不知道为何大少爷要找玉姑娘,但此时此刻没有谁敢去质疑大少爷的话,四五个丫头都慌张的往去找玉花穗。 叶逸风把锦瑟抱进屋子里去叫丫头拿了干净衣裳来给她换下来,外边丫头便慌慌张张的回来说道:“大少爷大少爷……玉姑娘走了!” “走了?!”叶逸风又气又急,腾地一下子站起来,想明白了玉花穗定是做了坏事儿怕自己找她的麻烦所以一走了之了。只是这个该死的女人这一走,锦瑟可怎么办呢? 叶逸风看着珠帘内忙碌的丫头们,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的彷徨。 身上的水渍和湿衣服都被收拾了,锦瑟却依然沉浸在昏迷之中没有醒来。丫头们服侍完毕后出来给叶逸风汇报:“大少爷,锦瑟姑娘身上烫的厉害,怕是染了风寒。您看……是不是去请大夫来给她诊诊脉?” 叶逸风摆摆手说道:“等会儿再说。” 丫头们不敢再聒噪,一个个转身侍立在一旁不敢离去。叶逸风起身进了卧室,慢慢的走到床前看着昏迷的锦瑟,踌躇着坐在床边,拉过她的手腕来为她切脉。 好在锦瑟喝的酒不多,而且两个人回房后说了没几句话就吹灭了蜡烛睡了,所以她体内的合欢香并不是十分严重。在冷水里浸泡一下也就解得差不多了。然而大半夜的她在那种状况下被丢尽了水缸,着实是染了风寒。叶逸风感觉到她脉象虚浮无力,的确是风寒的症状,便起身去写了一张药方给丫头,吩咐道:“立刻叫人照着这个方子抓几副药来,煎了给她服下去。” 丫头珍珠答应着拿了药方出去找人去抓药,回来的路上遇到了闻讯赶来的欧阳铄。听说锦瑟染了风寒欧阳铄很是着急,忙问珍珠是怎么回事儿。珍珠吞吞吐吐的说道:“奴婢也说不准是怎么回事儿。奴婢是半夜被琥珀给摇醒的,说大少爷和锦瑟姑娘在吵架。奴婢出去时看见大少爷抱着锦瑟姑娘在院子里的水缸旁边,锦瑟姑娘浑身湿透了,大少爷也是一头一脸的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奴婢也不敢多问。四少爷还是去问大少爷吧。” 欧阳铄听了这话心里十分的奇怪,到了叶逸风的屋子里看见他万分尊敬的大哥闷声不响的坐在椅子上便过去问道:“大哥,大半夜的这是怎么了?” 叶逸风抬头看了一眼欧阳铄,略一沉思便冲着他摆摆手,说道:“小四,过来。大哥交给你一件事儿。” 欧阳铄看叶逸风神情凝重,不敢怠慢,忙凑上前来应道:“大哥有事尽管吩咐。小弟一定办好。” 叶逸风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你是最乖的。我听说扬州刺史玉大人跟你大伯的关系还算不错。他一心要把他女儿许给我们家那个逸贤。玉姑娘人品不错,今晚我二叔跟我提起这事儿来,说我们家那个逸贤能有这样的姑娘做媳妇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你呢……抽个时间跟你大伯提一提,请他帮个忙,从中说和说和……” 此言一出欧阳铄大惊:“哥,二哥已经去给您弄鳕鱼去了……怎么还……”把玉姑娘往镇南侯府推啊? 后面的话欧阳铄没敢问出来,不是他跟杜玉昭的感情不深,而是他太清楚冒犯大哥会有设么样的后果了。再说了,大哥说的话二哥从来没敢反驳过,就算他这会儿在这里也只有哀嚎求饶的份儿。更何况,欧阳铄差不多已经猜到了今晚是玉花穗那女人招惹了大哥,把锦瑟给弄得染了风寒的。所以欧阳铄话说到一半便在叶逸风淡然的目光中闭上了嘴巴。 第64章 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六月天里得风寒。[] 锦瑟昏睡了一天一夜在一身汗水淋漓中醒来,第一件想做的事情就是立刻洗澡。无奈服侍她的丫头珍珠却赶紧的劝住:“姑娘刚发了汗,可不得洗澡。” 锦瑟皱眉撅嘴:“热死我了,你闻闻我这身上除了汗臭味就是汗臭味,为什么不能洗澡?” 珍珠忙道:“姑娘得了风寒,这会儿发汗正是关键时候,若是洗澡受了凉,岂不是病上加病?” 锦瑟略一沉思便想起被叶逸风丢到水缸里去的前前后后,于是冷声道:“说不定病死了倒是整合你们家大少爷的心意。” 珍珠忙劝道:“姑娘可别这么说。昨晚上大少爷在这儿守了姑娘一夜,今儿一早因为有事儿才被三少爷给叫走了。大少爷很疼姑娘,姑娘就消消气,别作践自己的身子了。”说着,珍珠又接过旁边小丫头手里的汤药递到锦瑟面前:“姑娘,快喝药吧。” 锦瑟闻见汤药的味道几欲作呕,忙摆手推开:“难闻死了,快拿开。” 珍珠无奈的叹了口气,又劝道:“姑娘,良药苦口利于病啊。您不喝,这风寒一两天是好不了的。” 锦瑟绝不屈服:“一两天好不了那就三四天,三四天好不了就等五六天,总之七八天一定会好了。我不要喝这个,你快些拿走。” 珍珠还要再劝,锦瑟已经转身向里躺下又拉过薄被蒙住了脑袋装睡。珍珠无奈,只得把药碗交给身后的小丫头说道:“去拿去温着待会儿再拿来给姑娘喝。” 锦瑟听了这话又把薄被往上拉了拉,把脸捂得更加严密一些以表示自己的抗议。 珍珠看她小孩子般的举措,无奈的笑了笑抬手把纱帐放下来悄悄地出去了。 锦瑟听见珍珠出去,方把身上的薄被拉下来,忽的一下子坐起来,却觉得头晕目眩,脑门子上又是一阵阵钻痛,于是又赶紧的躺下抬手以拇指不停地按压着太阳穴缓解这该死的头痛。 身上湿粘粘的说不出的难受,头痛,鼻塞,嗓子冒火……这一系列感冒的症状让锦瑟更加怀念现代社会。虽然说那些西药治标不治本,可却能快速的缓解这些痛苦的症状,又不像中药那么难闻难喝。痛苦的躺在床上,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帐子顶上精致的刺绣纹样,锦瑟很是郁闷的想:“这么多天了连个梦都没有做过,看来自己在那一世是真的死了吧?自己在这里衣食无忧的混日子,可爹地还不知道多么伤心呢……” 想着想着,她又忍不住悲伤起来。直到叶逸风掀开帐子看见她满脸泪痕惊慌无措的叫她时她才从悲伤中醒过来,看见叶逸风眼底的关切和询问,她也只是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泪痕,翻身向里躺着不跟他说一个字。 叶逸风也不跟她计较,只抬手拉了拉薄被叫她:“起来喝药了。” 锦瑟拉进了被子闷声回道:“我不想喝。” 叶逸风放开薄被又去拍她的肩膀:“不想喝药的话我要给你用针扎了哦?” 锦瑟忙回过头来说道:“我宁可被挨针也不要喝那个。闻见就要吐,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报复故意把汤药弄成那个味的?” 叶逸风无奈的笑了笑,说道:“那好吧,你把衣服脱了,我去拿针。” 锦瑟立刻反抗:“我要先洗澡啊!不然我宁可病死算了……” 叶逸风皱眉:“沐浴的时候全身毛孔打开,邪气病气最容易侵入体内。你现在刚出了一身的汗,洗澡时若是吹了风,会加重你的病情。你确定在洗澡和康复之间你宁可选择继续病下去也非要洗澡?” 锦瑟反驳:“那我不吹凉风不就是了?” 叶逸风无奈的长出了一口气:“好吧。珍珠,去准备热水,然后叫人把浴室的门窗都遮挡严密,不许透一丝风进去。” 珍珠忙答应着去准备,锦瑟抬头悄悄打量着叶逸风的神色,见他一脸的沉静并无什么不妥,方试探着问道:“大少爷,你是不是很厌烦我?” 叶逸风回头看着她,眼睛里带着些许的愠怒,低声问道:“我看上去像是厌烦你么?” 不厌烦的话,为什么宁可把我扔进水缸里去也不…… 这句话在锦瑟的心头绕了好几圈,却始终没有问出来。或许锦瑟的脸皮还不够厚,又或许这是她坚持要给自己保留的一点尊严。总之这个问题在她再一次试探了叶逸风对自己的耐性之后,即使仍旧不解,但还是压在了心里。 *+* 镇南侯府内宅上房里,龚夫人正忍着心底的怒气听着心腹宋瑞家的如实回禀西府里昨夜发生的事情。宋瑞家的添油加醋的把叶敬淳父子和叶敬源父子四人吃酒聊天以及后来叶敬淳翻脸掀了饭桌的事情从头到尾细细的说了一遍。龚夫人的脸色是白了又红,红了又白,红红白白的变了七八次,最后听说叶逸风不顾父亲的呵斥不顾叔父和叶逸平的劝阻怒闯西府内宅从苏夫人那里带走了醉的不省人事的锦瑟之后,终于怒气冲天,一拍桌子骂道:“这个逆子真是要反了!竟然如此目无三纲五常,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来!这种事情若是叫外人知道了,我们侯府的脸恐怕都要丢到姥姥家去了!” 宋瑞家的忙劝道:“夫人莫要生气,反正他这些年是在祖籍长大的,他的所作所为跟夫人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昨晚的事情十有八九是二太太挑唆着二老爷干的。咱们侯爷待夫人素来情谊深厚,您想想,侯爷昨晚掀了饭桌,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了。这往后若是西府上的人再跟风少爷有什么牵扯,夫人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敲打她们了呀!” 龚夫人生气的说道:“西府她们婆媳二人整天的合计着如何辖制我。这么多年来她们没占到什么便宜,如今倒是越发的不像话了!我赶出去的人她们竟敢明目张胆的请回来,还好酒好菜的伺候着,连那个山沟里出来的上不得台面的小贱货也上了酒桌,这是明着跟我作对呀!好,好,好!那咱们就明着来好了。反正暗斗了这些年,我也厌倦了,我就不信我们龚家就斗不过他们苏家!” 宋瑞家的撇嘴道:“夫人这话是抬举了她们苏家了。她们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个商人家。怎么能跟咱们家相比?咱们家老爷可是正三品的顶戴,皇上御赐的腰牌,随时都可以出入后宫。太后和皇后娘娘都看重老爷,明面儿上咱们家是四品官宦之家,可谁都知道老爷若是在太后和皇后娘娘身边说句话,那可是比亲王侯爷都管用的呀!” 龚夫人自信的冷笑一声,哼道:“恐怕他们可不这么认为。在那些人的眼里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只要他们有钱,就能办成别人办不成的事情。我就看不上她婆媳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有什么了不起呀,一身的铜臭气!” 宋瑞家的忙应和道:“是啊是啊,夫人说的很是。” 龚夫人又叹了口气,无奈的摇头:“不过呢……我嫁入侯府二十年,当初带来的那些东西已经赔进去了大半儿了,如今再不想点办法,宫里娘娘那里以后可不好打点了。” 宋瑞家的想不到龚夫人这么快就转了口风,不过她素来反应机敏,立刻就意会到了夫人是什么意思,忙道:“夫人说的是啊。宫里大小姐那里自然离不开银子上下打点。夫人这都是为了叶家整个家族着想。若不是大小姐在宫里撑腰,家里的生意哪儿就那么牢靠了?按道理,宫里打点大小姐的银子很该从公中出才对。夫人太仁慈了,这事儿应该跟二老爷说明了才好。不然将来夫人赔的精光,他们还说夫人的不是呢。” 龚夫人冷笑道:“你这话儿说的不错。今儿侯爷去了西北,咱们左右无事,正好去西府里找二夫人说道说道。” 宋瑞家的忙道:“奴才去叫人准备马车。” 龚夫人点头,又吩咐道:“去把几位姑娘都叫来,西府里有好酒好菜的招待不相干的人,自然有更好的东西来招待姑娘们。更何况三姑娘还是他们那边的人。” 宋瑞家的忙应道:“太太说的是,三姑娘当初是老太太做主抱过来养的,虽说花销都是那边出,可到底还是我操心。如今她越发的大了,也该回他们那边去了才是。” 龚夫人冷笑:“你当我不知道他们的心思么?三姑娘在我们这边儿总比在他们那边将来更好找婆家。你素来明白,如今怎么倒是糊涂了?” 宋瑞家的忙摇头道:“奴才真是糊涂了,竟没领会二夫人这番心思。唉!夫人稍等,奴才这就去安排。” 龚夫人点点头,又吩咐连翘:“你去把前儿我新作的那身衣裳拿出来。西府虽然是咱们自家,但也不能太失了体面。” 连翘忙去打开橱柜把龚夫人新作的那身姜黄色贡纱银线绣福字的对襟褙子拿出来,里面陪着米白色的百褶裙,褙子上隐约的福字带着银星点点,倒是显得龚夫人年轻了许多。 叶家西府的苏夫人此时也正在为昨晚的事情劳神,和儿媳妇顾无双细细的商议着如何还能想个办法再去摸摸叶逸风的实在底细。外边有婆子进来回道:“回夫人,东府那边大太太带着姑娘们来了。” 苏夫人和顾无双交换了一个眼神,忙笑道:“大太太来了,还不赶紧的迎接?”说着,她自己已经站起身来往外走,顾无双立刻跟上去。又回头吩咐自己的心腹丫头银杏:“你去厨房走一趟,叫他们预备下酒菜,这会子大太太和姑娘们都来了,中午定然是要留饭的。” 银杏忙道:“那酒宴就摆在后面花园子里去吧,那流芳亭正好在那片紫竹林旁边,又挨着荷池最是凉爽不过的。” 顾无双笑道:“这就是了。你快些带着人去预备着。”说着,她又匆匆跟上苏夫人的脚步往外迎出去。 龚夫人说话间已经带着三位姑娘进了内宅,苏夫人忙上前微微一福,开心的笑道:“嫂子光临也不提前招呼一声,可不怕弟妹这里没预备下好酒好菜的,回头慢待了嫂子我们可担待不起呀!” “弟妹说笑了,我们妯娌之间还来那些虚套做什么?昨儿侯爷去了西北,家里的事情便少了大半儿,这长天拔日的呆在家里也是睡觉,她们小姐妹儿也枯燥的很,所以才过来跟弟妹说笑玩乐,这也是逸贤那个不长进的一时兴起撺掇了我来的,给弟妹一个措手不及,是我们先失礼了。”龚夫人说着,又嗔怪的看了看身侧的叶逸贤。 叶逸贤被母亲栽赃也说不出什么来,只诞着脸笑着跟苏夫人说道:“听说婶子家又上等的糟鹅掌,侄儿早就馋了,所以才央告着母亲一起来坐坐……” 苏夫人笑道:“这有什么,今儿保管你吃个够。”一边笑着一边请了龚夫人一干人等先进屋奉茶,不多时银杏进来悄悄地跟顾无双回了几句话,顾无双方上前面来请诸位去后面的流芳亭入席。 龚夫人听了顾无双的话笑着对苏夫人说道:“瞧你这媳妇多么好,又体贴又周到。我呀就羡慕弟妹的好命。” 苏夫人笑着谦逊:“大嫂的命比我好了千百倍了。这会儿又在这里笑话我。昨儿我恍惚听说侯爷为逸贤相中了扬州刺史的女儿,还说要找个又体面的人去跟扬州刺史提亲呢。听说那玉家的小姐心灵手巧的,还识文断字,在江南一带是有名的才女。这桩亲事若是成了,那可真是天作之合呀!” 龚夫人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人家扬州刺史虽然官阶不高,但却是天子近臣。听说这次他进京述职后,就不回扬州去了。说不定皇上会委派他更重要的差事。他的女儿未必会看得上我这个儿子,这好事儿还没定下来呢,弟妹这话说得可是早了些。” 苏夫人笑道:“话虽这样说,可凭他玉家的实力能跟侯府结为亲家也是他们的荣幸呢。侯爷如今正得皇上信赖之时,朝中的大臣们谁不巴结着侯府呀?嫂子还跟我们在这儿谦逊,是不把我们当一家人呢?” 龚夫人笑着摇摇头,说道:“弟妹这话我可不敢当。二弟跟侯爷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这一笔可写不出两个叶字来。” 顾无双饮这众人进了流芳亭,苏夫人抬手含笑点头:“大嫂,请上座。” 龚夫人也不客气,笑着点点头坐在了上位。苏夫人待她落座后方在主位上坐下,顾无双招呼鸾音姐妹三人入座,又请了叶逸贤坐在苏夫人的另一侧,自己只在下面布菜劝酒,殷切相陪。 说了些许闲话,龚夫人方切入了正题:“弟妹呀,我恍惚听说前天晚上逸风那孩子过来这边府上了?” 苏夫人微微笑道:“是啊。侯爷要往西北军营里去,临走时不放心逸风。又觉得把他叫到那边府中去不妥,才叫二老爷出面,把他叫过来父子见了个面。起初我觉得此事不妥。他们父子相会何必在这边府上呢,可二老爷说,侯爷这样做也是为了顾全了大嫂子的面子。之前大嫂子发话不许逸风进那边家门,若是侯爷又叫他回去了,岂不是等于驳回了大嫂子的话?我听了这话很是,便没有拦着他们。再说了,逸风再怎么不懂事,也还是叶家的孩子。大嫂对他严厉些也是为了他能够成才。又岂会真的不许他回家呢,嫂子你说我说的是不是?” 龚夫人不自然的笑了笑,说道:“还是弟妹能体谅我的心。外头那些人这会儿还不知怎么嚼说我眼里刻薄虐待庶子呢。” 苏夫人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那是他们不了解嫂子的为人。像我知道嫂子为人的人,是绝不会那样想的。” 两个夫人在上面你一句我一句的明枪暗箭的过招,下面顾无双不便插嘴,只劝着叶逸贤:“二弟呀,你尝尝这个这个是鸭舌,可比鹅掌味道好多了。” 叶逸贤点头微笑道:“多谢二嫂子照顾。二哥哥今儿又出去了?” 顾无双笑道:“他哪里有在家的时候?可不是一睁开眼睛就想着往外跑。” 叶逸贤忙道:“二哥哥为了家里的事情操心受累,也真是难为他了。” 顾无双笑道:“他就是个操心的命。文不成武不就的,可不就得为了家里的那些琐事操心么?” 苏夫人在一旁也笑道:“就是,逸贤哪,你可要好生读书,将来出将入相,别跟你二哥一样整天东跑西颠的,跟那些商贩们打交道,说来说去总叫人瞧不起。” 龚夫人摇头叹道:“我看逸平这孩子就很好。如今家里的生意还不全仗着他和他父亲里外的打点?你看咱们家这么大的花销,只指望着庄子上每年送上来的那些东西,早就喝西北风去了。” 苏夫人又笑。却微微的摇摇头,不再说话。自己的儿子再怎么说也是当娘的心里的宝贝,何况叶逸平虽然花名在外,是有些风流的毛病,但却是苏夫人的心头肉,刚刚那几句话已经是她的底线了,谁若是再接着说叶逸平不好,恐怕她的脸上也挂不住了。 龚夫人趁机看了自己的儿子叶逸贤一眼,又叹道:“偏生这个左心牛性的家伙,总不听我的话。如今他父亲不喜欢他,他自己也不长进。将来可要怎么样呢,我一想起他的前程来心里便很是着急。他若是有逸平一半长进,我后半辈子也不用愁了呀!” 苏夫人笑道:“大嫂何必着急?逸贤还小呢。再说,宫里还有娘娘是大嫂子的依靠呢。” 龚夫人摇摇头,说道:“宫里的事情哪里是我们能说了算的呢?她每日只想着皇上的事情也就罢了。若是逸风那孩子听话,将来还能帮扶着逸贤一把。如今看来,我的算盘也是打错了。” 顾无双一边替龚夫人布菜一边劝道:“大太太是多虑了。那边风少爷再怎么说都是侯爷的庶子,听说他在南边创下了大片的家业,还跟平南王府的小公子称兄道弟的,很是威风呢。大太太怎么说也是他的嫡母,他对大太太也是有尽孝的义务的,您说是不是?” 这话一出口,龚夫人刚吃到嘴里的一块芙蓉糕给她噎了一下,一顿之间龚夫人的眼神中闪过几分不悦之色,但当她抬起头来看向顾无双的时候又恢复了自若的微笑:“逸平媳妇说的很是。只是逸风那孩子从小就不跟我亲,我只怕是一片好心变成了驴肝肺,他的事情问的多了,别人还当是我贪图他自己创下的那点家业呢。” 顾无双心里冷笑了一声,暗道,你还不就是贪图人家那些家业么?这会儿还装什么心慈面善。 苏夫人忙压低了声音瞧着龚夫人的脸色说道:“哟,听大嫂这话像是还不知道逸风那孩子在南边的大作为吧?听说不光是平南王府的小公子跟他关系很好,就连湖广总督的侄子也跟他称兄道弟呢。我听说……他们都称逸风为大哥,他们联合了实力在南边开了三个钱庄,那个什么――哦,对了,江南一带非常有名的四通钱庄就是他们的本钱呢!” 龚夫人的眼皮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片刻的怔忡没有逃脱苏夫人的眼睛。 苏夫人悄悄地看了一眼顾无双,悄然一笑。顾无双忙拿了酒壶给龚夫人斟酒:“大太太,来,侄儿媳妇今儿也放肆一回,敬您一杯酒,祝您老呀――心想事成。” 龚夫人似是被这句话给提醒了什么,又微微的笑起来:“逸平媳妇真是会说话。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心想事成的?只求个平平安安罢了。”说着,她倒是大大方方的端起了那杯酒一仰脸干了。 这边,叶家的众女眷在围坐在清凉的竹荫下吃酒说话,却不知她们嘴里议论着的叶逸风正强压着心头怒火在书房里转来转去。 欧阳铄匆匆的进门来,一边拿着雪白的帕子擦汗一边回道:“大哥,据可靠消息,玉姑娘已经乘船南下了。您看这……” 叶逸风摆了摆手,长出了一口气说道:“锦瑟身体里的合欢香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找不找得到她如今已经不重要。我吩咐你的另一件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欧阳铄一咧嘴,嘿嘿笑道:“大哥,我伯父倒是对保媒这事儿很感兴趣,而且,他一出马这桩亲事也算是八九不离十了。可是二哥若是回来教训我,你可不能坐视不管。” 叶逸风淡然笑了笑,瞥了欧阳铄一眼,说道:“瞧你这点儿出息!” 欧阳铄不敢多说,只嘿嘿一笑,说道:“那什么……大哥若是没别的事儿,我先回去洗个澡换身衣裳?” 叶逸风点点头,看着欧阳铄转身出门略一沉思又叫住他:“小四啊!” 欧阳铄忙站住脚步回头来笑嘻嘻的问道:“大哥,您还有什么吩咐?” 叶逸风叹了口气,十分郁闷的说道:“锦瑟那丫头染了风寒又不肯吃药,丫头们说破了嘴皮子也没用,她平日里跟你还说得来,要不你去劝劝她?” 欧阳铄一双大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还有这事儿?”这个世上居然有大哥摆不平的事情啊? 叶逸风沉默不语,表示默认。 哈哈哈――欧阳铄几乎要仰天长笑三声来表达自己的狂喜。终于找到大哥的软肋了呀!真是不容易啊,是不是该向那个小丫头求求情呢,二哥毕竟还在极北之地,玉花穗就要被大哥给推向那个傻帽的怀里去了啊!啊啊啊――欧阳铄虽然十分十分的不喜欢玉花穗那个女人,但作为兄弟,他还是不希望二哥难过啊! “大哥放心,兄弟这就去劝劝她。”欧阳铄面上不敢表露出一丝的得意之色。 叶逸风点点头,转过身去坐在书案前继续忙他的事情。欧阳铄见大哥没什么话交代便匆匆出门,一路小跑去找锦瑟。他一边走还一边拨拉着小算盘,今儿若是能说服锦瑟那丫头乖乖吃药,回头跟大哥一高兴给他要什么他还不麻利的答应啊! 锦瑟被关在屋子里不许出来,一个人无聊的倒挂在矮榻上,一双脚丫子等在雕花窗棂上,脑袋却耷拉在矮榻下面。欧阳铄进门看见她这幅样子先被吓了一跳,跑上前去抬手摸摸她的额头,叹道:“你没烧出毛病来吧?怎么这幅架势?” “唉――”锦瑟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我头痛啊!觉得这个样子会好受些,没那么痛的样子……” 欧阳铄一边扶着她坐起来拿了个靠枕垫在她身后一边劝道:“痛的这个样子了怎么不吃药呢?再不济叫珍珠过来给你捏捏也成啊。” 锦瑟摇摇头,不想说话。药她不想喝,捏也没用。反正此时正在跟叶逸风赌气,她宁可一个人清清静静的在这儿倒立。记得有本书上说过,倒立有三个好好处,一是提高智力和反应能力;二是延缓衰老,增神提志;三是预防和治疗各种长期直立和劳累带来的疾病,特别是脑血管疾病。 欧阳铄见平日里神采飞扬的小丫头这会儿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觉得很是又去,又忍不住为她心疼,便往前探了探身子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笑道:“嘿――醒醒啊,少爷我听说你不舒服特意来看你呢,你怎么看都不看我一眼啊?” 锦瑟笑了笑抬眼看着欧阳铄,慢慢的伸出手去:“礼物呢?看病人总没有这么两手空空的吧?” 欧阳铄平常被她打劫惯了,今儿却见她这般娇弱无力的小可怜样儿,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怪不得大哥愁得那样,你这死丫头真是叫人操心。你想要什么跟四少爷说,什么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少爷我保证给你弄来。” 锦瑟撇嘴笑了笑,摇头说道:“我要的你给不了。” 欧阳铄见她一点精神都没有的样子跟平日里的那个张牙舞爪的小丫头大相庭径,心里一阵酸楚,心底的男儿气魄越发被激发出来,拍着胸脯保证道:“这世上四少爷我办不到的事情还真不多。只要你不要天上的月亮,其他的想要什么我都能想办法给你弄来,绝不吹牛。” 锦瑟笑了笑,坐直了身子往前一倾,看着欧阳铄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慢慢的说道:“我想要自由哦,四少爷。” 欧阳铄一怔,脸上的豪情渐渐地僵硬起来,最终还是垮下了脸叹道:“锦瑟啊!你说的自由是神马啊?你现在在大哥身边多好啊,你要什么大哥不给?我们哥儿几个有多羡慕你知道么?有时候我都恨不得跟你换一换了!” “切!”锦瑟不屑的转过脸去,侧靠在引枕上闭目养神。 欧阳铄转了转身子和她面对面的坐着,抬手在小炕桌上敲了敲,说道:“哎――我说,你整天关在屋子里不闷么?” 锦瑟闭着眼睛点点头,毫无生机的说道:“是啊,闷得要死。可是能怎么办呢?你无比崇敬的大哥不许我出门,外头有重兵把守你又不是没看见。我就算是闷死也只能认了,谁让我这辈子只能是大少爷的所有物呢。” 事实上自从昨天她执意要沐浴以至于有了今天头痛欲裂浑身酸痛喉咙干哑鼻子不通的严重后果之后,叶逸风便一气之下命令珍珠和两外几个丫头死守住门口,若是锦瑟敢出门一步,就把几个丫头统统打死。所以锦瑟这会儿吃喝拉撒全部都在这间屋子里解决了。 欧阳铄颇有同情感的点点头,说道:“大哥有时候的确是太霸道了。根本就不管人家心里怎么想的,只凭他的意思办事儿,这一点我也深有感受。” 锦瑟睁开眼睛看了欧阳铄一眼,为这个绝世小受能说出这么有骨气的话来感到奇怪。 欧阳铄看锦瑟只看了自己一眼什么都没说又闭上了眼睛,咬了咬牙继续说道:“就拿二哥来说吧,这次被大哥一发配就是几千里之外,又是极北苦寒之地,走这一趟不死也得扒层皮啊!二哥这么辛苦,大哥总该对他好点儿吧?” 锦瑟闭着眼睛点点头,表示赞同。 欧阳铄却叹了口气,手指不紧不慢的扣着小炕桌,说道:“不过这次二哥回来恐怕哭都没地方哭去咯!” 锦瑟慢慢的睁开眼睛看着欧阳铄那张充满同情的俊脸,慢慢的问道:“你想说什么赶紧的说,说完了可以走了。我这脑袋疼着呢,没工夫听你在这儿绕弯子。” 欧阳铄‘嗯’了一声,手指重重的一敲小炕桌,叹道:“二哥追了三年没到手的女人马上要被大哥给推进镇南侯府了!”欧阳铄用最简练的一句话把事情表达出来,看着锦瑟一脸的愕然又补了一句:“就是――玉花穗要嫁给叶逸贤了。” “神马?!”锦瑟惊讶到了极点以至于忘了头痛忘了鼻塞忘了身体的各种不适,坐直了身子一拍桌子问道:“玉花穗的终身大事哪里用得着他做主?再说还有叶逸贤的事情也轮不到他来管吧?” 欧阳铄沉着脸学着叶逸风那种淡然沉着的样子摇了摇头,叹道:“可是――大哥找了个很有分量的人去说媒哦。这个人如果出马,恐怕玉家和叶家都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啊。再说,堂堂镇南侯府的嫡子哦,玉嘉珩再怎么说也不能轻易地得罪吧?更何况,他本来就相中了叶逸贤这小子啊!” 锦瑟盯着欧阳铄的脸仔细的审视,怎么看这小子都不像是在撒谎。于是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可是这事儿对咱们大少爷没什么好处啊!没好处的事情他怎么回去干呢!” 欧阳铄无奈的摇摇头:“这事儿只有问大哥自己去了。我哪里知道他发什么神经。” 锦瑟坐回去靠着引枕细细的想了想,自己和玉花穗的交情虽然不深,但她还是蛮喜欢那个女人的古怪精灵的。两个人相处了几日也算是比较合得来,玉花穗是个不喜欢礼教束缚的姑娘,为人率直,爱恨分明,所以锦瑟和她交流起来也没那么费劲。 一想到那样一个女孩子要嫁给叶逸贤那个花瓶男,在龚氏的手底下当儿媳妇锦瑟便觉得好像是一块美玉调进了粪坑里,既郁闷又恶心。 锦瑟细细的想了想,又忍不住被一阵头痛给弄得心烦意乱。于是叹了口气问着欧阳铄:“四少爷,您不是有通天的本事吗?凭着您在,难道想破坏这事儿就那么难?” 欧阳铄无奈的摊开了双手,叹道:“就算我有通天的本事也不敢出手啊。那样会被大哥整的很惨的!我可不想做下一个被发配到极北之地的人。” 锦瑟鄙夷的瞥了他一眼,不屑的嘟囔了一句:“胆小鬼。” 欧阳铄又笑起来:“在大哥面前,敢不做胆小鬼的人也就你锦瑟一人而已。其他人――连二哥都怕大哥,别说我这个排行老四的人了。” 锦瑟也跟着笑起来,不解的问道:“你们一个个儿也都是人中龙凤了,凭身份地位也不比他低,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这么怕他呢?” 欧阳铄收起玩笑之色一本正经的说道:“大哥无论从人品还是才学都值得我们尊重。我们是嗜血为盟的兄弟,怎么能不尊敬兄长呢。” 锦瑟自然不会被这种打着官腔的答案蒙混过去,斜着眼看了欧阳铄片刻,又懒洋洋的靠回去,说道:“既然你们是这么好的兄弟,那么你们兄弟之间的事情我这个外人又怎么插的进去呢。你们的大哥自然会为他的兄弟打算,玉花穗也不是特别优秀的姑娘,她不嫁给二少爷自然有更好的姑娘给你做二嫂。四少爷若没有别的事儿就请回吧。” 欧阳铄见着小丫头根本不吃这一套,忍不住拍着桌子叫着:“好啦好啦!要我说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锦瑟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又抬手揉了揉不透气的鼻子方点头说道:“成交。” 欧阳铄笑嘻嘻的问:“小锦瑟呀,你就不问问我是什么条件么?你不怕我说要你跟我一起私奔啊?你可知道我是多么的喜欢你哦!” 锦瑟不屑的笑道:“你若是敢带着我离开叶逸风,我倒是巴不得跟你私奔。老实说,我也觉得你比你大哥可爱多了。” 欧阳铄吓了一跳,立刻从榻上跳下来躲到对面的椅子上去坐了,并且连忙摆手说道:“不带这样害人的,你这话若是让大哥听见了还不把我发去蓬莱仙岛去寻长生不老药啊!” 锦瑟被欧阳铄的举动给笑的头一阵阵的痛,连忙抬手摁住自己的太阳穴,笑着骂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至于么你?” 欧阳铄叹道:“怎么不至于?你知道二哥为什么被大哥发去找鳕鱼了么?” 锦瑟摇头,静等着他后面的话。欧阳铄转身看了看端着茶水伺候在一旁的丫头吩咐道:“你们都下去伺候着,本少爷不叫你们不许进来。” 珍珠和另外一个丫头忙把手里的茶盏放到桌子上,福身退下。欧阳铄又跟出去把房门关上才安心的回来复坐在锦瑟对面,低声说道:“就因为二哥说了你两句坏话呀!就得了这么惨烈的惩罚。呜呜――极北之地啊,听说那种鬼地方撒泡尿都能冻住,啧啧……不知道二哥可怎么挺过来。” 锦瑟抬手扣着桌子,点头沉吟:“嗯,敢说我的坏话的人就应该遭此报应。大少爷果然是英明神武。” 欧阳铄瞪眼:“不是吧?你到底是哪头的呀?” 锦瑟撇嘴:“事关本姑娘自身的事情,你说我是哪头的?” 欧阳铄点点头,叹道:“好吧好吧,我算是知道了,你是个不能得罪的人,成了吧?” 锦瑟满意的微笑:“知道就好。还不快说?故意的磨磨蹭蹭东拉西扯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题外话------ 推荐瑾瑜新文《重生毒妾当道》,讲述一个女人重生后,肩负起自己重生前和重生后两段滔天仇恨,在复仇过程中,惩罚恶人,收获爱情的故事! 第65章 欧阳铄忙道:“说起这目的来嘛,的确是有。不过却没什么不可告人的。想知道我们兄弟之间的事情不难,只要你乖乖的喝药就成。” 锦瑟刚要摆手驳回,欧阳铄立刻说道:“你刚才已经答应了!这会儿说不行也晚了!”说着,又转头对着外边喊道:“珍珠,把锦瑟姑娘的汤药给端来!” 珍珠听了这话犹如天籁,立刻应了一声匆匆忙忙端着一碗不凉不热的汤药进来,堆着笑福身递给欧阳铄:“四少爷,给您。” 欧阳铄接过药碗来递给锦瑟:“来,喝吧。” 锦瑟装聋,转身不理。欧阳铄起身走到她身边,笑道:“之前是谁说过自己一言九鼎说话算话比男人还守信来着?” “我不知道,我没听说过。”锦瑟又得意的回头,耍赖道:“四少爷也该听说过的吧,言而无信是女人的专利。” 欧阳铄闻言十分的无奈,苦着脸长长的叹了口气,摇着头转身坐回去,把药碗放在桌子上垂头丧气长吁短叹。 锦瑟看他这副鬼样子开始还不在意,不过等了一会儿不见他缓过来,却是越来越悲苦,原本俊俏的脸蛋儿这会儿竟是比苦瓜还苦。于是她忍不住凑上前去,敲敲桌子问道:“喂――四少爷,我说你这是怎么了呀?我喝不喝药关你什么事儿啊?你至于哭丧着个脸给我看么?你可别告诉我你是真的关心我,不想看着我生病受苦,这话打死我也不信。”就凭着平时坑他的那些银子,估计他这会儿偷着乐还来不及呢。 欧阳铄叹道:“不瞒你说吧!我过来时大哥授意的,大哥命令我来劝你喝药,说若是我完成了任务,就放我几天假准我敞开了玩。若是完不成任务呢……就要我去接应二哥回来……让我在极北之地继续捕鱼,让二哥回来替大哥办差。唉!本少爷还想着你好歹会顾念平日里我对你的好,能仗义相助一次,谁知道……你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说到这里,欧阳铄一双大眼睛里已经蓄满了眼泪,抬手拉住锦瑟的双手哀求道:“锦瑟,好歹你看在我们平日里我对你慷慨大方从没小气过的被你讹诈了数千银子的份上,喝了这碗药吧!我可不想去那么冷的地方……唔,你看我细皮嫩肉的人长得如此俊美不凡,若是到了那里整一身冻疮回来,还怎么活啊?” 锦瑟被欧阳铄可怜的模样给逗笑了,欧阳铄趁机递上药碗,感慨道:“我知道锦瑟最好了,锦瑟乖乖喝了这碗药,等病好了四哥我带着你去外边大吃一顿,京城的有名的管子任凭你点,怎么样?” 实在受不了这漂亮的孩子在自己跟前一再的说好话,锦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接过那碗汤药来送到唇边,秉着呼吸闭上眼睛,拿出视死如归的架势来咕咚咕咚几口灌下去,最后一口差点没吐出来,欧阳铄手疾立刻塞到她嘴里一颗青梅,酸的她眼泪都掉下来了,不过幸好没吐。 珍珠见大少爷没办成的事情四少爷居然办成了,一时高兴忍不住拍手笑道:“还是四少爷厉害哦!锦瑟姑娘终于把药喝了!” 欧阳铄赶紧的回头瞪她:“大哥最厉害!这是铁打的事实。以后再叫我听见你说刚才那话儿,可别怪本少爷把你给送到小杏仙那里去哦!” 小杏仙是欧阳铄刚找来的嬷嬷,平日里负责调教他们梁州四少在京城开杏园春分号新买来的姑娘。这女人在青楼妓馆里混了二十多年,手段十分的厉害,珍珠一听这话立刻闭嘴,拿着空碗乖乖的走了。 锦瑟把嘴巴里吃了一半的青梅吐掉,呲牙咧嘴的擦着鼻涕眼泪,又忙出一头的汗来。 欧阳铄等着她收拾妥当了才把自己手里的茶盏递给她,微笑道:“真是不容易啊!劝你喝个药比见那些王爷侯爷的还费劲。” 锦瑟喝了口水笑问:“你经常见那些王公大臣呀?” 欧阳铄挑挑眉毛,反问:“怎么,你当本少爷只知道吃喝玩乐啊?若是那样早被大哥丢出去了。” 锦瑟嗤笑一声,摇摇头,懒洋洋的靠回引枕上,把玩着自己凤仙花染得艳红的指甲慢悠悠的说道:“你再不履行诺言的话,今晚我就挑唆大少爷把你丢出去。” 欧阳铄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果然是红颜祸水!”之后自己又端起自己那杯茶啜了一口,慢悠悠的讲起了他们梁州四少相识到结拜的故事。 杜玉昭先认识叶逸风的,那时他们两个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 未及弱冠的富家公子平日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招摇过市,逛逛酒肆茶馆,混混赌坊青楼,偶尔闲得慌了便拉上一群狐朋狗友顶着练习骑射的名头变着花样的去折腾。 当时的杜玉昭身为湖广总督的侄子,在当地有不少的富家公子都巴结他。都想借着他这座桥能够搭上他他们杜家那条船,能够和杜家绑在一起互惠互利。 然而杜玉昭在家里乃是次子,按照祖宗规矩家业应由长子继承。杜玉昭在他祖父的眼睛里永远也赶不上他大哥有作为,所以平日里不怎么管他。家里官场上的事情由他大伯出面,生意上的事情有他父亲和大哥,里里外外的事情都有人管着,好像家里就多余了一个二公子。 久而久之,杜玉昭渐渐地愤懑起来,开始对家里的一些事情不满,开始长久的在外边逗留。一心要做出一番事业来给家里看看,证明他杜玉昭不比家里的大少爷差。 有一次杜玉昭应梁州县府的儿子佟楷之邀请去梁州游玩,在君再来菜馆里偶遇了叶逸风。当时的杜玉昭如何会把叶逸风放在眼里,以为他不过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而已。梁州县府的儿子却知道叶逸风的底细,私下里悄悄地告诉了他。杜玉昭想即便叶逸风是长子,也不过是庶出而已。镇南侯府有了嫡子,他这庶出的长子越发的尴尬,将来也不过是在家族里担当一些杂事罢了。(.) 当时身为县府之子的佟楷之正好有心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势力,便热情的把叶逸风邀请过来同坐。叶逸风虽然没有拒绝但是态度甚是冷淡,大家向他敬酒他一概都推出去,酒菜也不怎么吃。 当时正是螃蟹肥美的季节,杜玉昭平日里又喜欢吃这个,便叫掌柜的蒸上几十个又大又肥的团脐螃蟹。掌柜的还没应声,叶逸风便淡淡的开口:“螃蟹性冷,吃多了会伤身子的。按着人头来,每人最多三个也就罢了。” 杜玉昭当时就冷笑了出来:“三个够干什么的呀?每人来十个!今儿这顿饭我请了!” 叶逸风冷眼看着狂妄的杜玉昭,淡然说道:“杜公子自己不想活也就罢了,难道还要拉上在座的众位么?我说了螃蟹吃多了会伤身,这也是众所周知的常识,你硬要这样是什么意思?纵然你不心疼银子,这君再来菜馆也不能做这种昧良心的买卖。”说着,他转头吩咐掌柜的:“按每人三个的量,蒸上十五个就好了。” 杜玉昭偏偏就上了那股邪劲儿,拉着佟楷之说道:“我今儿非要把这螃蟹吃个够。看谁能拦着!” 叶逸风冷笑着摇摇头,改了口风:“好吧,杜公子请自便。不过我还是奉劝大家一句:螃蟹虽然美味,但不能吃的太多。”说完,他便站起身来对佟楷之点了点头:“多谢佟公子照顾,我还有事,先行一步了。” 佟楷之在失宠的侯爷庶子和父亲现任顶头上司的侄子之间左右为难,亲自把叶逸风送了出来。又连连致歉。叶逸风并不怎么在意,只淡然一笑下楼而去。 那天杜玉昭吃了十几个螃蟹才算过足了瘾。又喝了些冷酒,当时众人还没有散他便腹痛难忍,捂着肚子满头的冷汗。佟楷之吓了一跳,立刻把掌柜的叫来厉声责问,是不是酒菜有何不妥,为何把杜二公子的肚子给吃坏了。 掌柜的解释了几句,无奈杜玉昭腹痛难忍,满头大汗,眼见着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怕是要出大事儿。佟楷之怕没办法跟杜家交代,便立刻命人回去禀告了自己的父亲,梁州县府不敢怠慢,亲自带领衙役来到君再来菜馆把菜馆里的掌柜带厨子伙计连同在此处用餐的十多名客人一并逮捕,说要彻查杜二公子中毒一事。 此时,叶逸风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朗声说道:“杜公子不过是吃螃蟹吃多了的缘故,与别人何干?佟大人就算要给杜总督一个交代,也没必要牵连这么多无辜的人。” 梁州县府自然是认识这位叶家的大公子的,但此时杜玉昭还趴在桌子上大吐特吐呢,他也不敢凭着叶逸风的几句话就大意了。于是问道:“叶公子既然知道杜公子的病因,不知可有灵丹妙药,若能解了杜公子的痛苦,也可解了这里几十口子人的性命。” 叶逸风淡然一笑,那种把一切都看的风轻云淡的表情让身为县府的佟德曜暗暗地咬牙切齿,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位公子还这么满不在乎。若是杜公子在梁州地面上出了什么差错,自己后半辈子可就没好日子过了呀! 佟德曜刚要发飙叫衙役把在场的人全都锁紧大牢里去的时候,叶逸风指着一个十多岁的小厮开口了:“你去拔些紫苏来。” 那小厮听了叶逸风的话立刻就走,却被一个衙役拦住:“你不能走,没有大人的话谁都不许离开!” 叶逸风嘲讽一笑,看着佟德曜问道:“佟大人,若再耽搁下去,就算你把这里的几十口人都抓起来,恐怕也救不了杜公子的命了。” 佟德曜被叶逸风的气定神闲感染,心里虽然还犹豫不决但似乎也能断定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叶公子能救那位杜公子的命,再说,不过是个小厮而已,有叶逸风这些人在,就算跑了一个小孩子也不怕什么。于是他一挥手说道:“你,还有你,你们两个跟着他一起去找紫苏,快些!” 看过药书的人差不多都知道,紫苏是一种生长在湖广一带的野生植物,其叶性味辛温,具有发表、散寒、理气、和营的功效。治感冒风寒、恶寒发热、咳嗽、气喘、胸腹胀满等。 叶逸风因从小受到过某些迫害,一直对药书十分的上心,所以通晓医理,深谙医道。之前曾几次三番的提醒杜玉昭,无奈他没当回事儿,所以才受了这一番无妄之苦。 小厮和两个衙役去了没多久便采了许多紫苏叶子来,叶逸风叫厨子拿去煮了汤过来,给杜玉昭喝了一碗,其他几个吃过螃蟹的人也都喝了半碗,差不多半个时辰过去之后,杜玉昭的肚子果然不怎么痛了,呕吐也止住了。 佟德曜父子暗暗地长出了一口气,对叶逸风十分的感激。叫衙役疏散了众人后,佟德曜忙上前给叶逸风致歉:“下官刚才是着急的缘故,对叶公子有些粗鲁,还请叶公子见谅。” 叶逸风自然不会跟一个县府计较什么,只淡然一笑摆摆手说道:“佟大人也是职责所在。没什么好说的。叶某以后还承蒙大人多多关照。” 佟德曜见这位公子不冷不热的,倒也不难说话,心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虽然镇南侯远在京城,但这里毕竟是他的祖籍。自己这个县府虽然不直接归他管,但在朝中,一些事情还要仰仗着他多多关照,这位叶公子也不是那么好得罪的。 到了晚上杜玉昭便没什么大碍了。当时他不舒服也没挪地方,叶逸风已经暗中吩咐掌柜的把他扶到了一个雅间里休息,杜玉昭睡了一觉精神和体力都恢复了便拉着叶逸风感激不已。 两个富贵出身的公子都是玉树临风俊逸非凡,叶逸风偏文气,杜玉昭多英武,二人交谈起来竟然都有相识很晚的感觉。 当晚,二人一聊聊到四更天,当杜玉昭听说叶逸风是被父亲赶到这里来督建祖茔且已经四年没回京的时候,便大概猜到了镇南侯府里面的那些破事儿,因此又不免为叶逸风愤恨不平。(.) 叶逸风却超然的很,反倒劝了杜玉昭一些话,又跟他说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杜玉昭听叶逸风说不想依靠着家族的势力生存,想要自己独创一片天下时,便被深深地打动。再想想自己这十多年来的浑浑噩噩,和叶逸风的雄心壮志相比,忽然间觉得自己竟是白活了这十几年。 激动之下,杜玉昭便要和叶逸风结拜为兄弟,叶逸风也不推脱,当下二人报了生辰八字,叶逸风长杜玉昭一岁,便是大哥。叶逸风便立刻叫了掌柜的来准备了香案,和杜玉昭皆为异性兄弟。 再后来蓝苍云被杜玉昭介绍给叶逸风之后,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排为老三。 锦瑟听到这里后,忍不住问道:“你呢?你这个平南王府的小公子是怎么加入的呢?” 欧阳铄神秘的笑了笑,说道:“这个么……以后再告诉你。你刚喝了药,乖乖的休息。晚上再喝一次,明天我来看你,若是你这病好了呢,我就跟你说,若是你不乖乖喝药的话,这故事也就没有下文咯!” 锦瑟正等着他说呢,不想这死小子却卖起了关子不肯讲了。于是她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转身靠在引枕上闭目睡去。 欧阳铄料想此时她也是累了,且他心里又记挂着玉花穗的事情,便起身告辞:“我先走了啊。你这丫头可记得乖乖听话哦!” 锦瑟不耐烦的哼了一声,低声啐道:“要走快走,别在这儿烦本姑娘睡觉。” 欧阳铄也不跟她计较,转身匆匆去找叶逸风讨赏去了。 一路走来欧阳铄都是沾沾自喜的,心里琢磨着待会儿见了大哥怎么跟他说才不会让大哥心里有挫败感丢了面子又能适当的显摆一下自己的本事,然而当他走到前面外书房的院子时却见院门口站着两个小厮很是眼生,于是他迟疑的站住了脚步,皱眉问着旁边自家的下人:“他们两个是做什么的?” 跟欧阳铄的小厮忙回道:“回四少爷,他们是叶家二爷的人。” 欧阳铄皱眉看了那两个小厮一眼,那二人忙上前躬身请安:“奴才见过四少爷,给四少爷请安。” “嗯。”欧阳铄大眼睛微微的眯起来,平日的可爱模样立刻不见了,稍显稚气的脸上带着几分冷峻,淡然问道:“你们来了多久了?” 其中一个激灵小厮忙笑道:“回四少爷的话,奴才们随着我们二爷来了有一炷香的功夫了。” 欧阳铄点点头不再多说,而是背负着双手往里面走去。 书房里,叶逸风依然端坐在自己的书案前看着一份外边送进来的卷宗,叶逸平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茶慢慢的品。兄弟二人谁也不说话,屋子里异常的安静。 “大哥!”欧阳铄一脚迈进来,刚要兴致勃勃的说什么,却转头发现了旁边的叶逸平,便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来微微笑了笑,冲着叶逸平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叶逸平却坐不住了,忙将手中的茶盏放到旁边的高几上,站起来向欧阳铄拱手施礼,微笑着说道:“四少爷,好久不见,一向可好?” 欧阳铄对叶逸平远没有对叶逸风那么客气,不过当着叶逸风的面他也没有很过分,只微笑着点点头说道:“是叶二少来了?请坐,请坐。” 叶逸风把手中的卷宗往桌子上一放,抬头问欧阳铄:“事情办妥了?” 欧阳铄顿时笑眯眯的凑上去:“办妥了。大哥这次可要好好地赏我。” 旁边的叶逸平听见这话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他没听错吧?这位欧阳小公子居然要大哥好好地‘赏’他? 叶逸风一直沉静如水的脸色终于有了些缓和,嘴角微微上翘,眼睛里也有了几分暖意,冲着欧阳铄点点头,缓缓地问道:“你的心思我还不知道?我不追究你私自行动的事情就是了。你还好意思跟我讨赏?” 欧阳铄顿时笑开了花,连连点头说道:“兄弟等的就是大哥这句话呀!至于好处,我回头问二哥要就是了。大哥你忙,我先走了!” 叶逸风微笑着点点头,看着欧阳铄俊秀的背影匆匆消失在门口方轻叹了口气对叶逸平说道:“二叔的好意我心领了。父亲已经去了西北,家中的事情我更不好搀和了。你回去跟二叔说,是我对不住他老人家的厚爱了。” 叶逸平忙欠身道:“大哥,这事儿绝不是父亲一个人的意思。那天大伯虽然生气,但到底还是父子情深。俗话又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行宫的事情太大,只我们叶家也的确吃不下来。大哥出面为叶家和欧阳家搭上桥,以后这家业还不是大哥你占头一份儿么?” 叶逸风脸上的暖意顿时敛去,淡然如水的目光撇过叶逸平的脸,轻轻一叹,说道:“叶家那么大的家业多亏了二叔和你在外边支撑着。我一份力也没有出过,怎么好意思回去分一杯羹?再说了,父亲有逸贤这个嫡子,将来叶家的家业再怎么说也轮不到我去占头一份儿。这话二弟以后还是不要随便说了。以免传到大太太那里,惹得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叶逸平笑了笑,说道:“这些年大太太也没少给我们添乱。我们还不是一样过来了?也不知道她图的是什么,总是争来争去的。大哥放心,外头的生意还轮不到她来指手画脚。她也只能在镇南侯府里头作威作福罢了。” 叶逸风笑了笑,不置可否。 叶逸平又劝道:“大哥,难道在你的心里,咱们兄弟的情分一点都没有了吗?” 叶逸风笑着摇摇头说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这几天忙的焦头烂额的,着实慢待了你。等我忙过了这几天来,一定在顺丰楼摆宴,单给二叔赔罪。” 叶逸平笑道:“大哥说这种话做什么?一家人还用得着这样见外么?若说吃酒还是去家里更自在。” 叶逸风淡然笑着摇头:“家中有婶娘和弟妹在,我可不敢再去叨扰了。上次因为锦瑟那丫头已经把二婶娘给气着了。” 叶逸平忙摆手:“没有的事儿。那天母亲还一再的惋惜,说很喜欢锦瑟姑娘的乖巧懂事,想着有机会接她家里去住几天呢。” 说起锦瑟,叶逸风脸上的表情又温暖起来,却是轻轻一叹,摇头道:“那晚回来那丫头就染了风寒。这六月天里,风寒最难调息。拖了这几日也不见好……罢了,不过是个小丫头,哪里值得二婶娘如此眷顾。” 叶逸平察言观色,心中对锦瑟的评价又高了一个级别,暗想若想讨好这位性子冷淡的大哥,还得想办法去讨好那个小丫头才是。看大哥这样子,是对那个小丫头动了真心了。 只是这小丫头到底是什么来历?论才学论出身都没什么特别的啊!就算是长得好看些,但那么小的年纪,模样还没全长开,只能说有几分颜色罢了。离着倾国倾城还有些远呢!大哥到底看上了那丫头什么了? 叶逸风看叶逸平陷入了沉思不再多说,便把手下的东西稍微整理了一下站起身来说道:“这里虽然不是我的宅子,但也没有外人,身为主人的杜公子如今不在京城,我就做主留二弟用午饭吧。二弟少坐片刻,我去后面换身衣裳再来。” 叶逸风话说到这里,按照常理作为客人的叶逸平也该起身告辞了。可是叶逸平此番前来就是跟叶逸风套近乎的。短短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他已经明显的感觉到叶逸风的惊人势力。 虽然行宫工程的承建事宜还没有明确的消息,但他已经打听到有人走了六王爷的路子,宫里也有消息传来说是工部尚书已经和南边来的一个巨商见过面了,因为行宫的图纸有些不妥需要修改,所以事情还没有完全定下来。 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根据叶逸平的判断,平南王王妃跟六王爷的王妃是亲姐妹,欧阳铄这个尊叶逸风为大哥的四少爷十有八九凭借这层关系占了先机。 而那个传说中的江南富商说不定就是自己一别十年的堂兄呢! 身在商宦之家长大的叶逸平绝不是表面上的那种花花公子。他和叶逸贤完全不同,叶逸贤是镇南侯世子,铁定的爵位世袭之人,叶逸平的父亲无官无职,他从小便被苏夫人严厉的教导,且在生意场上的摔打中他早就学会了窥伺先机。 所以,叶逸风的逐客之言他权当是没听明白,满脸的笑意站起来说道:“那兄弟就多谢大哥抬爱了。大哥请便,兄弟在这里等着大哥。” 叶逸风稍微一怔,不过也没怎么在意。点点头,示意叶逸平随便坐之后便匆匆离去。在叶逸风的心里这个堂弟要比叶逸贤好了几分,小时候他们两个也是比较玩的得来的。况且原本就是一家人,今日又难得来一趟,愿意留下来就留吧,反正多一个人吃饭也没什么关系。此时,他只想回去看看那个死丫头喝了药病情有没有好转一些。 因为汤药中加了安神的药材,所以锦瑟喝了汤药在靠枕上躺了一会儿便睡着了。珍珠悄悄地进来把屋子里的冰盆拿走,又拿了条薄毯子给她盖上方退了出去。 叶逸风进来的时候,锦瑟正睡得一头细汗,皱着眉头不安的翻身呢。身上的薄毯一下子掉到地上,她像是舒服了许多又沉沉的睡去。 他弯腰把毯子拾起来,想要给她盖上,却犹豫了一会儿后放到一边去。自己又在她身边坐下来,轻轻地拉过她的手腕,把手指切在她的脉搏之上。 那副汤药是叶逸风开的方子,用的都是上等的药材,这一碗汤药下去见效很快,再加人再睡眠之中恢复体质本就比醒着快许多,这会儿锦瑟的脉象已经趋于平稳了。看这样子晚上再吃一剂,明天就好的差不多了。叶逸风放心的笑了笑,把她的手放回去,又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才悄然离去。 叶逸平留下来用午饭,欧阳铄少不了出来相陪。席间叶逸风极少说话,偶然说一句那都是叶逸平窥伺已久的精炼之言。欧阳铄倒是妙语连珠,总能把叶逸风的话给歪解了逗得叶逸平呵呵直笑。席间的气氛也因为这位年少俊秀的四少爷而不再沉闷。 有些时候叶逸平甚至暗暗地想,叶逸风到底用了什么魔法,居然能让这位平南王府的小少爷心甘情愿在他之下,对他言听计从。然叶逸风摆明了不想多说,欧阳铄也只是打哈哈,叶逸平再精心捉摸也难以确定心中的猜疑。 这顿饭虽然称不上山珍海味,但饭菜也是十分的精致。叶逸平居然有些食不知味的意思。叶逸风也不跟他客气什么,自己吃饱了便把碗筷一放,缓缓地靠在椅子上接过丫头递上来的茶漱口。 叶逸平自然不好意思再吃下去,也放了筷子要茶。 欧阳铄却撅着嘴巴不满的嚷嚷:“大哥你吃那么快干嘛呀,人家还没吃好呢。” 叶逸风淡然一笑,说道:“逸平也没吃好吧?你们都别看我,我素来就是这样的,小四,你和逸平慢慢吃,我去那边透透气。” 欧阳铄闻言便吩咐丫头们:“去,给二爷添碗饭来。” 叶逸平忙道:“四少爷不必客气,我已经吃好了呀。” 欧阳铄笑嘻嘻的说道:“别客气别客气。大哥不爱喝酒,我也不敢破例。不过饭总要管饱的嘛!”说着,他又回头看了看叶逸风所去的东里间屋门口挂着的珠帘一眼,又回过头来小声笑道:“大哥这些天心情不好,咱们做兄弟的都多多体谅吧。” 此言一出,叶逸平立刻来了兴致,忙低声笑问:“大哥还能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呀?难道是为了大伯父的事情?” 欧阳铄心里暗暗地盘算着自己的鬼主意偷偷地笑着,小脸一拉,哀叹一声说道:“还是为了那个扬州刺史家的姑娘么!” 叶逸平一怔,心想难道叶逸风喜欢的不是锦瑟而是那个扬州刺史的女儿? 欧阳铄见他那样子心里就暗暗地乐了,只是脸上却不表现出来,又一边吃东西一边咕哝了一句:“其实大哥这人很好的,对人好就好到底,你说那个玉姑娘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女子而已,大哥他这人……有时候就是一根筋……” 玉花穗的确是个普通的小女子,叶逸风也的确是一根筋,一定要把玉花穗给整一下才解恨,可是这话从欧阳铄十分暧昧的表情下说出来,又被叶逸平十分惊讶的听见,便成了另一种意思。 于是叶逸平脑子里警钟大作,心想回去一定要跟父亲说了,想要和大哥保持良好的关系取得他的信赖,万万不能让玉姑娘和逸贤的婚事成了。嗯……事不宜迟,还是早些回去跟父亲商议对策的好。大伯不在家,大太太那种脾气的人,说不定头脑一热就把事儿给定了。到时候再退婚恐怕也没用了。 欧阳铄还要在说什么,叶逸平却已经拿过一旁的帕子擦了擦嘴巴开了口:“四少爷,在下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件急事,要赶紧的回去处理一下。请四少爷见谅。大哥那里,还有劳四少爷替在下美言几句。改日在下一定准备酒席专请四少爷。” “好说好说,都是自家兄弟,何必这么客气?”欧阳铄眼看着自己的完美计划开始生效,小脸笑的比莲池里的芙蓉还灿烂。 叶逸平匆匆告别,连叶逸风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他这几天的确很忙,工部提出来要修改行宫的图样,而负责图样的人却又害了痢疾高价在家,叶逸风正着急上火呢,没工夫理会这些事情。 一路匆匆回家,叶逸平进门第一句话就是问上来迎接的管家叶富:“父亲回来了没有?” 叶富忙回道:“回来了,这会儿应该在内宅呢。” 叶逸平闻言也不多话,径自不停脚的奔了内宅。 此时龚夫人等人还在后花园里说笑,叶敬源回房后并没见着苏夫人,只有夏姨娘在给他捏肩。叶逸平进了内宅上房厅里,见屋子里静悄悄的遂问看屋子的小丫头:“老爷和太太呢?” 小丫头忙回明白了,又见叶逸平一头一脸的汗,忙福身道:“大少爷先请坐,奴婢去给您端杯凉茶来。” 叶逸平摆手道:“不必了。”说着又转身去厢房里找叶敬源。 他一脚踏进去的时候叶敬源正搂着夏姨娘说笑话儿呢,夏姨娘年轻貌美,是叶敬源刚从江南买回来的,正得宠的时候。平日里苏夫人盯得紧,今儿龚夫人过来了,苏夫人没工夫管她,才趁此机会多多的亲近叶敬源。 叶逸平猛然闯进来,把叶敬源和夏姨娘吓了一跳。夏姨娘只当是哪个不知轻重的婆子呢,却冷不防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叫:“父亲?”便忙不迭的从叶敬源的怀里挣脱出来。 叶敬源刚整理好了衣领叶逸平便已经转过了屏风。夏姨娘忙掩着衣襟躲到床后面去了。叶敬源皱着眉头不悦的问道:“看你冒冒失失的样子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叶逸平也觉得自己是太过冒失了。不过当他听见说东府的大太太正在这边吃酒说笑时,心里头便不由得着急,生怕她为了争一时之气,回去便找人去玉家提亲。所以才忙不迭的进来找叶敬源商议。 听见父亲不高兴的语气,叶逸平忙躬身道:“父亲,事情虽然不大,但的确是很着急。所以儿子才鲁莽了,还请父亲不要怪儿子。” 叶敬源沉声问道:“什么事情,还不快说?” 叶逸平忙把自己从叶逸风那里听欧阳铄说的那些话加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叶敬源听了之后沉思着说道:“这事儿有些古怪啊。那晚瞧着逸风的意思是要娶那个叫锦瑟的小丫头为妻的吧?怎么这会儿又成了玉家的姑娘?” “哎呀父亲!”叶逸平叹了口气,着急的说道:“就算大哥不是要娶玉家的姑娘,可欧阳家的小公子说的话又岂能是空穴来风?无缘无故的他也没必要说这样的话来耍我们呀?再说了,我听说平南王爷那次跟龚太医提及这事儿了,说他有心来做这个月下老人玉成此事。你说欧阳铄若是拿这事儿开玩笑,岂不是跟他大伯作对?” 叶敬源沉思片刻,点头说道:“不管怎么说这事儿马虎不得。如果逸风真的有心和玉家连起来,这桩婚事可是一道恰到好处的桥梁。他和大太太不对付是明摆着的事儿了。我们呢……这些年也算是看透了。大太太那人是靠不住的,逸贤太小,将来也是个靠不住的。此事我们还是要跟逸风站在一起,将来逸风有了成就,我们也算是助他一臂之力。若是他不成事,我们也还有其他的路可走。” 其他的路可走么?叶逸平是心领神会的。反正如今父亲要打压的是大太太母子,叶逸风正好是可用之剑,而且又是一把锋利的宝剑。若不握在手中,更待何时? 叶敬源沉思之后便立刻做了决定,对着叶逸平摆摆手说道:“我不方便去后面,你去一趟。就说刚从外边回来不知道大太太过来了,特意过来敬酒。然后呢……趁便提及一下那个玉家的姑娘,就说她……有些不守妇道。至于详细的事情你大可不必说,我想大太太想查的话一定会查出什么来的。得罪人的事儿我们可不能做,明白么?” 叶逸平点点头,父亲的叮嘱他从来都是能领悟其中精髓的。所谓的不得罪人是指的不得罪谁?自然是不能得罪扬言要保媒的平南王了。了解这一点后,叶逸平自然知道自己改怎么做了。 ------题外话------ 推荐瑾瑜新文《重生毒妾当道》,讲述一个女人重生后,肩负起自己重生前和重生后两段滔天仇恨,在复仇过程中,惩罚恶人,收获爱情的故事! 第66章 从厢房里出来,叶逸平焦急的心已经平稳下来了,他不着急去后花园里见龚夫人,而是先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去洗了把脸,换了件清爽的家常薄长衫,又把出门的靴子脱下来换了一双千层底的布谢,临出门的时候又捏了捏服侍他的大丫头金花的下巴,在她娇媚的小脸上亲了一口,方喜滋滋的往后花园子里去了。 后面花园子里龚夫人带着鸾音姐妹三人还有叶逸贤已经吃饱喝足玩的差不多了。大家都懒洋洋的坐在拜访了冰盆的屋子里听一个女先儿说书呢。门口的丫头见了叶逸平忙道:“二爷来了。” 里面龚夫人听见了便笑道:“这会子逸平倒是回来了?” 顾无双忙站起身来,叶逸贤和几个姐妹也都站了起来。叶逸平进来后先给龚夫人请安,又给苏夫人行礼,之后方对鸾音姐妹们笑道:“几位妹妹快请坐吧。我一来倒是扰了大太太的雅兴了。” 龚夫人笑道:“我们正无聊呢。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事儿问你。” 叶逸平在原来顾无双的位子上坐下,接过顾无双递过来的茶喝了两口,方笑道:“大太太有什么话儿尽管吩咐就是了。” 龚夫人便笑着问道:“平南王府上的老王爷说要给逸贤保媒。说的是原来扬州刺史玉嘉珩的女儿,你出门多见识广,可听说过他们家的女儿品貌如何?” 叶逸平讪笑两声摇摇头,说道:“大太太真是抬举侄儿了。扬州刺史好歹也是封疆大吏了,他们这样的人家纵然比不上我们家的姑娘们娇生惯养,但想来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抛头露面的。侄儿从小到大也没去过扬州,哪里知道人家姑娘的品貌如何。” 龚夫人听了这话也觉得自己刚才是着急了些,不免笑道:“是我一时心急了。”说着,她又拍着苏夫人的手叹道:“你看我们这些当妈的多可怜,为了给孩子寻一门好亲事,都急成什么了!” 苏夫人笑着叹气:“要不人家怎么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呢!大太太也别太着急了,逸贤这孩子还小呢。倒是逸风已经二十四了,按说早就该定一门亲事了。大太太是他的嫡母,这事儿还是要替他操心的。我娘家有个侄女,今年十七岁了,人长得倒还罢了,最讨人喜欢的是性子温和,又有一手好针线。只要大太太点个头,这事儿我去操心,怎么样?” 龚夫人原本一门心思为自己的儿子谋算,哪里又那个精神为叶逸风的事情劳神?此时听苏夫人上赶着把自己娘家的侄女许给叶逸风,忽然一下子想起来外头还放着一个财主没收回来,这会儿一不留神倒是让别人给算计上了。 龚夫人一时间心思百转千回,只微微笑道:“弟妹这话很是,不是我不想替逸风那孩子操持这事儿,只是前几天我们娘们两个刚闹了别扭,到这会儿他还不肯见我这个嫡母。若是我现在给他定亲事,倒显得是跟他赌气让他成家早些让他独立门户一样。未免让那孩子心寒。再说了,他父亲一向疼他,算起来他父亲对他倒是比逸贤还关心,所以他的亲事怎么说也要等他父亲回来再定。” 苏夫人见她思量了一回方说这话,自然也猜到了其中的意思。便不再多说,只是笑着点头:“大太太这话很是。逸风怎么说也是侯府的长子,他的婚事可不能随随便便就定下来,如此还是等侯爷回来再说吧。” 龚夫人一口气卡在喉咙之下的位置差,竟然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嗝,‘啍儿’的一声特别的滑稽。把习见的众人都听得一愣,却又不好带出笑来,尤其是叶逸平,差点给憋成了内伤。 还是顾无双的忍耐力比较强一些,她忙转身接过丫头们手里的茶壶来给龚夫人的茶盏里添上水,并劝道:“大太太喝口水吧。” 龚夫人此时恨不得把苏夫人活活掐死。只是这事儿就算再想做也只能是想想而已。她强作镇静的端起了茶盏来,借着喝茶的功夫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组织了一下接下来的语言,再放下茶盏的时候已经平静了很多。 轻轻咳嗽一声,龚夫人淡然开口:“弟妹啊。你这话是有口无心呢,还是故意为之呢?” 苏夫人自然是故意的,她就是想忽然间刺激一下龚夫人,看她到底会有什么反应。毕竟时隔十年,叶逸风以这般令人惊诧的状况回到了京城。身为侯府内宅的掌权人,龚夫人一直这么端着架子,着实让人看了不痛快。 不过故意为之却不能承认,苏夫人忙赔着笑脸说道:“大太太可别跟我一般见识,我就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嘴上把话说出去了,心里还没想什么呢?我也不过是那天偶尔在东府里听下人们‘大少爷大少爷’的私下议论,才以为是大太太已经不在乎这些虚名了呢。” 龚夫人冷冷一笑,说道:“如果仅仅是虚名的话,我自然是不怎么在乎的。只是事关家族的兴衰,我总不能一味的装傻。自古以来,大户人家都要分出个嫡庶尊卑,庶出就是庶出,就算年龄大些也是庶出。所谓嫡长子,自然先是嫡子然后才分长幼。下人们不懂规矩胡乱嚼说也就罢了,二弟妹也这样说的话,真是毫无道理。” 苏夫人自然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和龚夫人闹翻了脸,忙赔笑道:“我也不过是一时口快。大太太当着孩子们的面就不要再教训了吧?” 龚夫人听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又果然有叶逸平夫妇在旁,还有几个姑娘都在,心里在生气也要顾及大家族的脸面,便叹了口气说道:“二弟妹素来喜欢开玩笑。却不知道我最是个喜欢认真的人。下次可别说这样的笑话了。” 顾无双忙又拿别的话来把此事岔开,龚夫人只得借机将此事放下转了话题。 闲聊了几句,龚夫人到底心情不好,还是起身告辞了。叶逸平和顾无双忙开口挽留,苏夫人也笑着说道:“大太太真的是生我的气了。这一回书还没听完呢就要走?” 龚夫人勉强笑了笑,说道:“她们小姐妹也累了。我这会儿也有些困,今儿在你这里呆了大半天了,也该回去了。那边府上找不到我,不知道有多少事情都耽搁着呢。” 苏夫人和颜悦色的笑着点头:“大太太说的是。那边府上的事情本来就多,如今侯爷不在家,可不都指望着大太太上下打点呢嘛!既然这样,我也不再强留了,改日大太太闲了我们再治了酒席请你和几位姑娘等一起过来散心。” 龚夫人已经站起身来,伺候她的丫头连翘木香和葛花等都上前来搀扶的搀扶,拿帕子的拿帕子,鸾音等几个小姐妹也跟着起身,各自的丫头也都上来给她们拿着随身用的物品,如巾帕,扇子等物。 顾无双又笑着挽留莺歌道:“姑娘不留下住几日么?” 莺歌笑嘻嘻的看了一眼鸾音,说道:“这几日我正跟二姐姐切磋棋艺,一天不跟她对弈觉也睡不好呢。” 顾无双笑道:“到底是大太太那边舒服些,瞧我们三姑娘都不愿意回家来了。” 龚夫人看了一眼娇媚可爱的莺歌,笑道:“你这是什么话?那边不也是她家么?她一个小姑娘家跟姐姐妹妹住在一起,学习针黹活计,闲时读书习字的也省的孤单。” 苏夫人笑道:“都是大太太疼她,她才不舍得回来罢了。” 叶逸平又拉着叶逸贤笑道:“贤弟不如留下来,晚上哥哥约了陆将军家的公子,还有户部张侍郎家的三公子,贤弟留下正好凑个局,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龚夫人听了这话忙对叶逸贤说道:“那你就留下来吧。跟着逸平也多学点经济学问,就算帮不上什么忙,历练一下也是好的。” 叶逸贤本来就无心在这些庶务上费心思,只是龚夫人已经说了,他又不得不听,于是只好躬身答道:“是,那儿子就不跟母亲一起回去了。” 龚夫人点头,带着鸾音姐妹三人上了车回东府去了,叶逸贤一个人留了下来。 叶逸平陪着他说了几句闲话,因吃了酒,天气又热,人们都疲劳困顿。叶逸平便命丫头将后花园的一处名叫碧水阁的所在收拾了,让叶逸贤过去歇息一会儿。等晚间那几个人来了再叫他。 叶逸贤正没精神呢,听了这话立刻拱手给叶逸平道谢:“还是二哥周到。兄弟刚才就睁不开眼了。” 叶逸平便唤来自己屋里的小丫头翠果吩咐道:“你服侍三少爷去碧水阁歇息。好生打着扇子,预备好茶水点心,务必细心周到。听见了没有?” 翠果忙福身应道:“奴婢知道了。”然后又转身对叶逸贤欠身说道:“三少爷请跟奴婢来。” 叶逸贤带着自己的三四个丫头随着翠果去了碧水阁,因叶逸平吩咐过,里面早就收拾好了床铺帐幔,并摆放了四五盆冰雕,焚上了安息香,清香凉爽,舒适无比。 贴身大丫头墨香上前来把叶逸贤的长命锁,寄名符,玉佩,香囊等物一一解去,又把外袍的衣带解了,把衣裳褪下来交给小丫头挂起,只留着月白的中衣。又转身去检查了一番床上的铺盖方转身柔声说道:“爷请躺下吧。” 叶逸贤打了个哈欠抬脚上床,面向里躺下去。墨香在一边打着扇子,看着他睡着了方悄悄地站起身来把帐子放下来,带着几个丫头轻着脚步往外进去了。 翠果端了一杯香茶来给墨香,悄声笑道:“姐姐服侍了半天,真是辛苦了。快喝口茶吧。” 墨香微微笑了笑,在一只绣凳上坐下来接过茶,吹了吹茶末喝了两口,叹道:“这可是主子们用的茶,你倒是好本事,给弄来咱们享受。” 翠果悄声笑道:“我们哪有那样的本事?这是二奶奶专门叫人送过来给三爷用的。统共就那么一小盒子,也只得沏三杯。” 墨香忙道谢:“如此难为妹妹了。妹妹也站了半天了,这里又没有主子在,你也坐下吧。” 翠果依言坐在墨香的身边,墨香又把其他丫头都打发出去,自己却拉着翠果的手说闲话。 说了几句之后,二人熟络起来,翠果便叹道:“姐姐服侍少爷也有几年了吧?” 墨香点头说道:“有五年多了。我还是在少爷八岁的时候被买进来的呢。一来就跟了少爷,转眼就是五年多的时间。想想真是快呀!” 翠果叹道:“姐姐是个细心地人,你服侍爷,大太太也放心。将来姐姐必然是有好结果的,不像我们,到了年纪就放出去了,还是要过之前的那种穷日子。” 墨香也是穷人家被卖进来的孩子,听了这话也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放出去未尝不是好事儿。留下也未必就有好结果。若是将来能有个开明的奶奶还罢了。若是……”话说到一半,墨香忽然警觉的停住了,只摇摇头,淡淡的笑了笑不再多说。 翠果却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交心的人一样,摇头叹道:“少爷这样的人,将来必然会有个贤惠的少奶奶的,太厉害的也过不了大太太那一关呀!姐姐的好日子在后面呢,怕什么呀?” 墨香倒是被这丫头的爽直给逗笑了,点着她的鼻子笑道:“你这话的意思是说大太太厉害咯?这话儿若是传到我们那边去,你不死也要脱层皮呀!” 翠果有恃无恐的笑道:“怕什么呀,难道姐姐还去传这话不成?我是不担心的。” 墨香笑得越发的柔和,看着翠果略显天真的样子,叹道:“你还小呢,一些事情都看不明白。” 翠果做沉思状,片刻之后方‘呀’了一声,拉着墨香的手叹道:“哎呀,我怎么给忘了呢。记得那次锦瑟姑娘来我们这府上,还说起了那个玉姑娘。据说是什么……扬州刺史的女儿?今儿正好听见大太太说的玉姑娘可不就是她么?” 墨香身为叶逸贤的贴身大丫头自然对叶逸贤的亲事十二分的上心,于是忙道:“可不就是她。你听说过什么话了?” 翠果又苦思冥想了一阵子,方悠悠的叹道:“那天锦瑟姑娘喝醉了,嘴里像是念叨着什么玉花穗什么的,不知道是不是。不过听她说话的样子,好像跟这个玉姑娘很熟似的。” 墨香不由得苦了脸:“她们两个很熟?” 翠果点点头,说道:“像是有这么回事儿。不过也说不准哦!姐姐别担心,反正那个锦瑟姑娘说到底也不可能成为风少奶奶。她们俩成不了妯娌的。” 墨香轻叹一声摇头说道:“我倒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怕……这事儿恐怕大太太还没听说呢。若是听说了,估计就对这门亲事不怎么上心了。” 翠果认真的想了想,说道:“唉!主子们的事情还真是复杂,我怎么想都不明白。” 墨香心里全是叶逸贤的亲事,翠果说什么又哪里听得进去,只不过是胡乱应付罢了。 傍晚时分,叶逸平果然打发人来请叶逸贤,说两位客人已经到了,正在前面等着开席呢。叶逸贤刚睡醒正在洗脸,听了这话忙吩咐墨香:“你去把衣服拿过来吧。总不好让人家等着我们。”说完,自己从小丫头手里拿过帕子来胡乱擦了一下脸,又叹道:“应付这些事情很是麻烦,我宁愿当个富贵闲人读书听琴自由自在的罢了。” 墨香轻声劝道:“爷且别念叨了,说话儿您就要定亲了呢。以后就是大人了,再说这些叫太太听见了岂不伤心?” 几个丫头上上下下的把叶逸贤收拾妥当后,方叫两个刚梳头的小丫头一并跟着到前面去。墨香却不去,只留下来收拾叶逸贤换下来的衣裳扇子等物。 叶逸平果然会办事儿,陆将军家的公子陆友骏和张侍郎家的二公子张德兴都是喜欢交往之人,二人也从其他的酒席上见过叶逸贤,只是未曾深交而已。今日都是青年公子,做到一处自然是热闹无比。叶逸平又从青楼叫了两个姑娘来,席间精致的小曲儿,香艳的词赋,再加上美女在侧殷勤劝请,几个人不多时边都有些微醺之态。 因吃酒,不免说些玩笑话。不知因为何事,几人便说到了叶逸贤的亲事上。陆友骏听说叶家有心要聘玉嘉珩的女儿为妻,便不由得笑看着叶逸贤,叹道:“三公子如此文静之人,将来若能聘得玉姑娘为妻,真不能不能降服得住呀。” 此言一出,叶逸贤愣住了,因问:“陆公子此话怎讲?难道那玉家的女儿竟是河东狮不成?” 陆友骏有些自悔失言,忙讪笑两声举起酒杯来说道:“是我多嘴了,我给叶公子赔不是。”说着,便一仰脸把杯中之酒干了,又拉着身边的妓女调笑起来,却再也不应之前的话茬。 叶逸贤的心里却似疑团骤起,又想那个玉嘉珩虽然是皇上的宠臣,但他这几年在扬州做官,又是文职,跟自己的父亲并无什么来往。他女儿的品貌性情更是一无所知。若是自己稀里糊涂就娶一个厉害女人进门,那可怎么使得? 是以整顿酒宴下来,叶逸贤的心思便没在酒上。好不容易挨到散席,他带着五六分的醉意回东府去,路上坐在车里拉着墨香的手叹道:“墨香,你说世人怎么就有这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呢。” 墨香只当他喝醉了,忙拿了一个靠枕给他垫在身后劝道:“爷生在这样的富贵之家,还有什么身不由己呢。这马车晃得厉害,您好生靠着,可别闹上酒来又吐。” 叶逸贤见跟墨香也说不清楚,心里更加郁闷。回到家里先去给龚夫人请安,龚夫人见他带着醉意,便吩咐墨香快些扶他回房去歇着。叶逸贤却不急着走,只坐在龚夫人身边腻在她身上撒娇。 龚夫人少不得又搂着这个儿子哄了一会子,因有感慨:“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往后定了亲事,就要独当一面了。怎么还这么不长进呢!” 叶逸贤听了这话酒劲儿便直往上涌,一激动从龚夫人的怀里挣脱出来,生气的说道:“我才不要娶那个与姑娘呢。母亲还是想办法叫人去回了平南王爷吧。如果玉姑娘真的那么好,他自己家的儿子侄子一大堆,怎么不求去当媳妇?” 龚夫人听了这话不禁一愣,皱着眉头问道:“你这些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叶逸贤不悦的哼道:“无风不起浪,外头既然有人这么说,说不定那个玉姑娘真的是个河东狮呢,如果她真的那么泼辣,保不住就有相好的男人,我可不要做这样的冤大头。” 龚夫人见他醉醺醺的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觉得好笑,于是劝道:“好了好了。吃了几杯酒就说这些混账话!那玉嘉珩也是个人物儿,如何能连女儿都教导不好?你别在这儿胡说八道了。快些回房去睡吧。”说着,又吩咐墨香:“好不快扶他去睡?好生伺候着,回去后泡些普洱茶给他吃了再睡。” 墨香答应着上前来扶着叶逸贤起身,同龚夫人行礼告退出去。回房后,墨香等人刚伺候叶逸贤睡下,龚夫人的丫头木香便悄悄地过来了,小丫头见是她都不敢怠慢,忙往屋里让,且赔笑道:“爷已经睡下了,姐姐来是太太还有什么话吩咐么?” 木香悄声说道:“倒不是找爷有什么话吩咐,是太太叫我来问墨香几句话。” 墨香听见外边的话忙悄悄地从叶逸贤卧室里出来,拉着木香往对面的暖阁里去坐下,方道:“太太有什么话,这么晚了又打发你来?” 木香叹道:“还不是咱们这个牛心左性的小爷闹得?太太叫我来问问你,今儿西府的宴席上是不是平少爷故意使坏,挑唆着咱们爷不要人家玉姑娘的?” 墨香听了这话,正中了心事,细细的想了想,方道:“论理主子们的事情很不该咱们做奴才的多嘴。只是我今儿在那边也听见一个小丫头说了两句话,心里一直在嘀咕着要不要说给太太听。你这会儿又来说这话,我可不敢隐瞒了。” 木香忙笑道:“什么话你快说。不是我这人性子急,咱们小爷将来娶个什么样的奶奶进门,可是直接关系到你以后的日子好不好过呢!” 墨香方说了小丫头翠果的话,又叹道:“我觉得咱们小爷的话也不无道理。那个玉姑娘能认识锦瑟,肯定也不是个靠谱的人,你说呢?” 木香一听说锦瑟的名字,肚子里的火气便不打一处来。在她的心里反弹跟锦瑟沾边的人都该死一万次呢,便立刻柳眉倒竖,咬牙骂道:“那个小贱货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听说她是六两半银子的赌帐抵来的。有那么一个赌鬼老爹,又为了这么一丁点儿的银子拿女儿去抵,自然不是什么好人家。这玉姑娘若真是跟她认识,我想也不是什么好姑娘。纵然出生在刺史府,也不是太太喜欢的那种名门淑女。” 墨香叹道:“我也是这样认为。恐怕这事儿太太一听说还得生气。你回去说话可要小心些。” 木香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睡吧。” 墨香起身,送木香出去又看着婆子关了院门后方进去睡觉。 果不其然,龚夫人听说玉嘉珩的女儿和锦瑟认识之后,当时就皱起了眉头说道:“我还真是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她们既然是相熟的,又焉知那个小贱货不会跟她说我们家的坏话?若是她听了锦瑟那死丫头的话还愿意嫁到我们家来,就只能说是别有用心了!这样的儿媳妇我可不敢要,赶明儿还是想个办法推了这桩婚事吧。” 此时龚夫人跟前没有外人,只有连翘和木香两个丫头。她这样发牢骚两个丫头也不敢接话。当晚便服侍她睡下,一夜无话。 几日后,平南王王妃果然使了两个婆子过来,明着说是拜望龚夫人,实际上是询问叶逸贤的生辰八字。龚夫人委婉拒绝,说前儿刚好有个和尚来府上化缘见了叶逸贤,说叶逸贤不宜早娶。要定亲的话至少也要过了十八岁。 平南王府的婆子听了这样的话自然明白是借口,也没多坐便告辞回去了。平南王王妃听了自己使唤去的人回来说的话,只冷笑了两声,说道:“本来就是闲操心的事儿,我就说我们是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自家的子侄有多少?非看着人家的儿子就是好的?” 几个婆子不敢多说什么。王妃到底不高兴,还是两个小孙子来了在她跟前闹了一阵子此事才算是过去,平南王府中再无人敢提叶家的事情。而挑起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欧阳铄这几日总在平南王妃跟前晃悠,目的自然是打听消息,听了这话一颗心才算是完完全全的放了下来。 锦瑟的风寒只喝了三次汤药便全好了。虽然身上还有些酸软无力,但之前那些头痛鼻塞喉咙哑的症状基本都在第三碗汤药喝下去的那一觉醒来就消失了。 不得不说,叶逸风的方子真的很有效,锦瑟醒来后咳嗽了两声,然后深呼吸了几下,摇了摇脑袋下了床,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发现自己真的好了之后,便暗暗地想着回头把这副药方讨来,若哪天一不小心穿回去了,也好带点有用的东西回去。 病好了自然不用再窝着。锦瑟想到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要和欧阳铄出去疯玩两天。不过这几天却总是不见他的影子,问丫头们,从翡翠珍珠到那些十二三岁做粗活的小丫头们一个个儿都摇着脑袋说不知道。 等了两天,锦瑟实在等不下去了,于是她叫珍珠把外边制衣铺子送来的新衣裳找出一套来穿好,又把梳妆台上的那一柄双鸾戏花枝的铜镜反过来,认真的照了照自己那张瘦了一圈儿的小脸,皱了皱眉头自顾嘟囔道:“太苍白了些,这样出去还是会被人当成病鬼吧?” 旁边的珍珠忙上前来打开梳妆台上的一个小暗格,拿出一只钧窑的小胭脂盒子来献宝似的笑道:“这是京城最有名的脂粉铺送来的胭脂,姑娘挑一点抹在唇上,剩下的用水化开拍在脸上,奴婢保证您又红又香,招蜂引蝶。” 锦瑟噗地一声笑着啐道:“死丫头!不懂的话就别乱用成语!什么招蜂引蝶,你把本姑娘当青楼的花魁啦?” 珍珠忙连声道歉:“呀!姑娘别生气,奴婢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这几个词都是偶然听姑娘说玉姑娘的话,原以为都是些好话,哪里知道……” 锦瑟摆摆手,叹道:“行了行了,这也不是什么坏话。就是你用的地方不合适了……”还想再说什么,然却被门口进来的人给打断了:“哟,打扮的这么漂亮干什么去呀?” 锦瑟回头,看见一身月白锦缎暗纹长衫的欧阳铄笑眯眯的走了进来,便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不乐意的说道:“说好了等我病好就出去玩的,你这几天都跑到哪里去了,影子都不见,是不是一个人风流潇洒快活完了才想起姐姐我来啊?” 欧阳铄还没说话,后面又跟进来一人,锦瑟觉得屋子里的温度瞬间冷了一些,在左手手心里打圈磨胭脂膏子的右手不由得停了下来,抬头看向铜镜里,果然见那个冷冰冰的家伙沉着脸走了过来。 有几天没看见他了呢? 锦瑟在心里偷偷地算着,自从那天自己执意要洗澡然后风寒加重之后,他一气之下甩袖而去便一直都在前面的书房睡觉。算起来大概也有五六天了吧? 怎么感觉像是五六年不见的样子了呢? 叶逸风同样也有这样的感觉。几天不见,这死丫头瘦了一圈,把他之前费劲了心思养出来的一点肉给弄没了。渐渐地下颌看上去特别可怜,小脸苍白,偏生又弄了那么红艳艳的胭脂抹在唇上,看她穿着一身浅紫色的新衣裳在这里兴致勃勃的对镜梳妆,他站在她身后恍若梦里。 站了一会儿,叶逸风若无其事的转过身去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问道:“你要出去?” 锦瑟原本正发呆呢,忽然听见他说话,其实并没有听清楚什么,只是茫然的点点头,说道:“是啊。” 欧阳铄看看叶逸风阴沉的脸再看看锦瑟茫然的目光,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声来。结果引来叶逸风冷飕飕的目光和锦瑟的一记白眼。 “呃……你们两个好奇怪啊!”欧阳铄反抗。 锦瑟不理他,脸往前倾对着镜子仔细的拍胭脂。叶逸风也不理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锦瑟往脸上拍胭脂。 欧阳铄再次被这种诡异的气氛给弄得不上不下的,自己慢慢地收了那风华绝代的笑容,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也太欺负人了……好吧,是我自己讨没趣,我先走了,您二位慢慢地大眼瞪小眼,相对无语的坐着吧。” 锦瑟见欧阳铄要走,忙转头叫他:“你别走。等我一会儿出去啊,你答应带我出去玩的,现在说话不算数了啊?” 叶逸风却瞥了欧阳铄一眼,淡淡的说道:“要走就快走,别在这里磨磨蹭蹭的。” 欧阳铄这种时候自然是听叶逸风的,于是他对着锦瑟笑了笑,说道:“锦瑟小姑娘,你听见了吧?我大哥让我快走呢,下次有时间再带你出去玩咯!”说完,他不等锦瑟说话便脚底抹油——溜了。 锦瑟不高兴的嘟囔了一句:“软骨头。”又转过脸去继续抹胭脂。 旁边站着的珍珠看着她把自己的小脸抹的跟开染料铺一样的花里胡哨,忍笑忍到内伤,终于坚持不住,回头求助的看了叶逸风一眼。 叶逸风摆手示意她可以下去了,珍珠忙福了一福,看也不看锦瑟便匆匆的走了。 “干嘛呀这是?”锦瑟不满的瞪了珍珠的背影一眼。结果旁边拿着巾帕等物的四个小丫头也都无声的退下去。于是锦瑟恨恨的瞪了叶逸风一眼:“把她们都打发出去你给我梳头啊?” 叶逸风站起身来走到脸盆架上,拿了帕子沾了水走到锦瑟跟前,抬手三下两下把她脸上的胭脂擦掉,然后把沾了深浅不一的红色印记的帕子丢到一边,淡然说道:“好好地干嘛要抹成那个鬼样子?” 锦瑟冷声哼道:“女为悦己者容啊。” 叶逸风被这句话逗得微微笑起来,抬手捏住她尖尖的下巴,叹道:“不过几天而已,又瘦成这样了。还得一两个月才能调养过来。你说这是折腾什么呢?” 锦瑟脖子一扭,挣脱了他的手,轻叹一口气站了起来,走开几步去站到窗户跟前看着院子的水缸里盛开的睡莲,嘲讽的笑道:“活着就要折腾嘛。不折腾一下,怎么对得起大少爷的万千宠爱呢!” 叶逸风明明听出这丫头口气的自嘲之意,却依然淡然一笑装作惊讶的样子走到她的身边,侧脸看着她叹道:“不容易啊,你也开始懂事了。看来这场病生的也不算冤枉。” 锦瑟的心里正在为自己被丢进水缸得了风寒的事情愤懑呢,这会儿又听见他说这话,心底自然是越发的凄凉。于是猛然抬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冷冷一笑:“想来大少爷是练九阴真经的吧?这阴寒的功底的确够深厚的。小女子自认不是对手,这就求大少爷放过奴婢吧。” 叶逸风脸上的淡笑终于隐去,目光轻轻地虚起来,没了焦距,却越发的冰冷:“你到是怎么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好几天过去了,病也好了,怎么脾气还没顺过来?” 锦瑟心底的委屈化为冷冷轻笑:“真不好意思,是奴婢不识抬举,辜负了大少爷的一番宠爱了。奴婢这就做回本分,去跟丫头们住一块儿去。省的大少爷见了奴婢这样子心烦。”说着,锦瑟转身就走,却被叶逸风一把拉住:“跟丫头们住一块儿去?你不怕我把丫头们全都赶出去么?” 锦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事情他还真做的出来。于是甩手欲挣脱他的钳制,生气的说道:“你连兄弟都能赶到北极去,撵出去几个丫头自然不算什么。” 叶逸风嗤的一声笑了:“别忘自己的脸上贴金了。老二去找鳕鱼的目的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么?你刚说我九阴真经练得不错,这会儿有把我想成那种为了博美人一笑而烽火戏诸侯的混蛋了吗?更何况——你这样的,也算不上什么美人儿。” 锦瑟今日已经被叶逸风给打击到极点了,此时反而不生气了。只是仰脸一笑,说道:“既然这样,那请大少爷说个价儿,我要为自己赎身了。像我这样的品貌都不怎么样的丫头,大概也用不了多少银子吧?” 叶逸风慢慢的摇头,墨色瞳眸一紧盯着锦瑟看了一会儿方缓缓地说道:“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明白?” 锦瑟摇摇头,说道:“你就那么相信那个曾先生的话?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你就不怕我不能助你成事,反而会坏了你的大事?” “……”叶逸风不说话,只盯着锦瑟看。 锦瑟顽强的仰着脸和他对视,抿着小嘴也是一声不吭。 良久,叶逸风方叹了口气,似乎是把胸口里的怒气都呼了出来。然后缓缓地闭上眼睛抬手把面前的小丫头搂进怀里,低声说道:“其实我多么希望还是把你当成一个可以助我成事的丫头。可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再也回不去了,明白么?”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再也会不去了。 锦瑟又何尝不这样感慨。如果她没有意外地穿越到这样一个在这样的世道上如蝼蚁一样微贱的小姑娘身上,又怎么会有此时的困惑和为难?明明偎依在他的怀里是这样的安心,可她却不敢多踏出一步。 ------题外话------ 推荐瑾瑜新文《重生毒妾当道》,讲述一个女人重生后,肩负起自己重生前和重生后两段滔天仇恨,在复仇过程中,惩罚恶人,收获爱情的故事! 第67章 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社会,锦瑟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因为在那样的社会里女孩子喜欢上一个男人是很正常的事情,绝不会有人笑话她不守妇道,更不会被男人看轻了身价。 可是在如今这样的社会中,自己又是这样的身份。就算聪明如她也不敢开这样的玩笑。毕竟事关尊严,她可不想被这些骄傲自大的家伙们一辈子瞧不起。自尊就是这么固执的东西,谁也没有办法。 叶逸风感觉到怀里的小人儿十分的安静,一颗心也跟着安静下来。二人相拥站在那里,谁也不说话仿佛已经一生一世。最终,锦瑟还是轻轻一叹,抬手推开他的双臂,转过身去。 叶逸风却跟上去从她身后拦住她,轻声说道:“你今儿换了这么一身干净的衣裳,若是不出去逛逛岂不是可惜了?”一句话把二人之间的那股淡淡的愁绪冲散,锦瑟忙笑着转过身来看着叶逸风,问道:“我可以出去玩了么?”说着又垮下小脸来,叹道“可是四少爷已经走了啊,我一个人出去想要什么东西不是还得花自己的银子呀!” “你这丫头!”叶逸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弯弯的桃花眼里闪烁着潋滟的光彩,抬手在她的鼻子上一捏,问道:“难道我不比小四更有钱么?” 锦瑟笑着撇嘴:“你的钱不如四少爷的钱好赚啊!” 叶逸风轻叹一声,揽着她的肩膀走到梳妆台前,挑了一个菊花式的花钿子插在她蓬松的发髻上,满意的看了看镜子里清纯的小脸,说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本少爷的钱不好赚?” 锦瑟仰脸,顽皮的笑着:“那还要大少爷指点一下小女子啊。” 叶逸风也不正经的笑了笑,微微弯下腰去把脸贴在她的脸颊上,锦瑟看着镜子里亲密无间的一对男女,小脸腾地一下子又红了。叶逸风轻笑道:“只要本少爷高兴,为了美人一掷千金的事情说不定也做得出来。” “哦?”锦瑟轻笑,“真是可惜,我不是大少爷眼睛里的美人儿。不然为了大少爷的一掷千金,我可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叶逸风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脸上的温度便瞬间涨高了许多,他原本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指慢慢的往上移动着扣住她的脖子,然后轻轻用力把她的脸扳过来,低头吻下去。 仿佛是蝶翼轻轻滑过花瓣的温柔,又像是蜻蜓点水一般的迅速。他的唇也只是在她的唇上轻吻一下便迅速的离去,锦瑟诧然的看着他,一双漾着水光的眸子里只有他俊逸非凡的面孔。 “今天陪我出去,想要什么随便你,如何?”叶逸风很是满意这小丫头此时这种茫然无措的目光。平日里她就是太清醒了,目光里的精透的伶俐根本不像个十三岁的小丫头,叫人有时候不敢太过接近。只有此时这傻乎乎的样子才最叫人心疼。 “好。”她的清明瞬间恢复,眸子里迷茫的水汽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略带轻佻的微笑:“至少一千两银子哦,大少爷。” “没问题。”叶逸风微笑着直起身子,又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点头说道:“银子没问题。不过——你这次保证要乖巧懂事,明白么?” 锦瑟顿时有一种被算计的感觉,于是皱着眉头加条件:“乖巧懂事么,也不是不可以哒!” 叶逸风修长的眉毛挑了挑,等着她继续开出条件。 锦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这次生病之后呢,留下了一个后遗症——我看见油灯蜡烛就觉得别扭,闻见那些烛火的味道鼻子里也很不舒服呢。” “嗯,回头我给你弄颗夜明珠来照明。以后我们都不用灯烛了。”叶逸风深有同感,决不能给玉花穗那个死女人第二次机会。想了想又觉得不尽然,索性再加上一句:“屋子里的熏香也不要了。香炉都叫人拿出去,改成时鲜的花卉摆在里面。” 叶逸风带着锦瑟出门上了一辆十分奢华的大马车,锦瑟也不问他去哪里,只是开心的转身扒开车窗帘子往外看。 此时还不到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大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很是热闹。两边的商铺店面的门口站着跑腿的小二,还有些小摊小贩看见行人经过不时的吆喝几声。然而他们的马车经过时,众人却都闭了嘴巴保持安静,连行人也都纷纷躲到两旁让开道路。 马车行至一处繁华的所在,锦瑟透过车窗帘子看过去之间三间高高的门楼上有一副黑漆泥金大字的匾额,字体雍容华贵,上书:凤仪楼。看着门前停着的马车便知道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绝没有一个凡夫俗子平头百姓。 叶逸风的马车到了这凤仪楼的门口却不停下,而是由里面一个华服小厮引着从侧面绕进去一直到后院进了门口方停。锦瑟心中暗想,这么壮观的凤仪楼该不会是叶逸风哥几个的生意吧? 车帘子被掀起来,虎子在车前恭敬的说道:“大少爷,请下车。” 叶逸风应了一声,起身下车,走到车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锦瑟,问道:“还不下来?” 锦瑟忙应道:“这就来。”说着,马上收拾心绪跟在叶逸风的身后下车去。 虎子在旁边看见锦瑟出来,忙微笑着躬身伸出手臂去给她扶着,并细心地叮嘱:“姑娘慢些。” 叶逸风却伸手抓住锦瑟的手腕,冷冷的瞥了虎子一眼:“把马车赶到外边去放好,告诉伙计,弄些好草料喂喂马。” 虎子被自家主子冷眼一暼,心头直打了个哆嗦,忙低着头应了一声,牵着马车走了。 锦瑟随着叶逸风进了后楼,里面便有两个穿着湖水绿色轻纱衣裙的女子迎出来,见了叶逸风急忙福身请安:“奴婢给叶公子请安。” 叶逸风点点头,问道:“我们定的雅间都收拾好了么?” 两个女子忙俯首道:“公子请随奴婢来。(.无弹窗广告)” 叶逸风和锦瑟随着两个丫头踩着紫檀色的大漆楼梯一步步上了二楼,转过一道栏杆后进了一间雅室。此间屋子乃是三间屋子相连,并无屏风隔断等物,其间银壁云栋,玉案晶床,罗帏琼帐,宝幔珠缨,锦墩文几,日用各物,无不毕具,光彩陆离,备极精丽,尽管华贵异常,却又不是富贵人家气象,于珠光宝气之中,现出古色古香,别有雍穆清雅之致。 两个丫头带着叶逸风去里面窗下摆放的沉檀木方桌旁边的雕花方靠背的椅子上坐下,一个自觉地站在一侧为他打扇,另一个则执了茶壶到了一杯不冷不热的温茶奉上:“公子请用茶。” 锦瑟一看这都没自己什么事儿啊,感情人家既没把自己当主子也没把自己当丫头,这倒好,乐得轻松呢。于是转身去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下,自顾拿着扇子扇风。 叶逸风见状,便抬手对着那个扇扇子的丫头摆摆手说道:“先把你们这里的冰碗上几个来,水果要新鲜的。嗯……跟你们厨房的人说,要多放些葡萄。葡萄皮儿都剥好了再放进去。” 那丫头答应一声转身下去,她刚出门,却另有两个同样服侍的丫头悄悄地进来,无声的站在门口听候吩咐。 叶逸风有些不耐烦,摆摆手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候着吧。” 那个打扇的丫头忙收起了自己的纨扇转身和门口的两个丫头一起福身告退,轻着脚步出门后把房门带上。 锦瑟轻笑道:“这里好大的规矩,快比得上皇宫了吧?” 叶逸风轻笑道:“来这里的人十有八九都是皇室贵族的人,不是王侯就是驸马,全都是这京城里顶尖的人,规矩不大可服侍不好这些人。” 锦瑟一听两只大眼睛里立刻闪着好奇的光彩,扇子也不扇了,转身趴在方桌上问道:“那今天大少爷约得是哪位王侯驸马呀?” 叶逸风又低头轻轻地啜了半口茶,说道:“是六王爷。当今圣上最信任的一个弟弟。” “呃……”锦瑟先是一愣,继而更加兴奋起来,“那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咯?” 叶逸风点点头,轻声笑道:“所以说你今天要乖巧一些,可不能在任性妄为。六王爷可不比镇南侯府的龚夫人,你想泼一脸酒就能泼一脸酒的。他若是生气要杀谁,恐怕连皇上也不会说什么。” 锦瑟‘切!’了一声,给了叶逸风一个白眼:“你当我白痴啊?这样的人我讨好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得罪人家?” 叶逸风满意的点了点头,刚要说她懂事,却听这丫头又继续说道:“说不好待会儿六王爷见了我心生欢喜,就把我要走了哦?到时候你不得不给,我可就真的挣脱了你的束缚咯!” 叶逸风的手指攥成拳头,恨不得一拳揍死这丫头。只不过这里不是地方,六王爷说不定下一刻就进来了。他强压着心里的怒气,反而轻声笑道:“你可打听仔细了,这位王爷对女人不感兴趣,倒是养了一群清俊的小厮。你确定你跟了他会有更好的结果?” “呃……”锦瑟显然是被这样想不到的事情给震了一下,不过瞬间她又咯咯的笑了起来,一边笑着一边问叶逸风:“那么大少爷——您今儿来见六王爷是因为什么呀?该不会是你们的……私相约会吧?” “死丫头!”叶逸风再有涵养再有耐性也被激怒了,他抬手捏住锦瑟的下巴很不得就在这里让她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直接用行动告诉她本少爷是如何对男人没兴致的。 “哎呀!”锦瑟惊叫一声,小眼神紧张的瞥向屋门的方向。叶逸风到底还有些顾忌,不想因小失大,手上力道一松让她挣脱开去。 而房门也正好在这个时候被推开,一个丫头端着一个云龙献寿雕漆托盘进来,上面雪白的骨瓷小碗里是用冰块蜂蜜和时鲜水果调成的冰碗。 叶逸风恨恨的瞪了她一眼,端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的摇着手里的折扇。锦瑟也乖乖坐正了身子,看着那丫头把冰碗一并放在二人之间的方桌上,再后退两步轻声告退。 锦瑟早就又热又渴了,也不跟叶逸风客气,抬手拿了银质的小叉子和冰碗,挑了一颗沾着蜂蜜的冰葡萄放入口中,酸酸甜甜中带着桂花蜜的香味,顺着喉咙一直香甜到五脏六腑去,锦瑟便觉得身上上下的毛孔像都说不出的舒适。 葡萄是锦瑟最喜欢吃的水果,酸中带甜,甜后还有酸,是水果中最够味的哪一种。如果你同时吃好几种水果的话就会发现,只要吃过了葡萄,再吃别的什么基本都没有味道了。 锦瑟拿着小银叉子把这只冰碗里的葡萄都挑干净了方推回去。叶逸风皱眉道:“挑挑拣拣的,像什么样子?” “我不喜欢吃那些。没有味道。”锦瑟撅了撅嘴巴,还要去拿另一碗,却被叶逸风弹了一下手指,不得不放弃了。 二人正在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房门再次被推开,并有丫头温软的声音:“王爷,您慢些。叶公子已经在里面等候了。” 叶逸风忙给锦瑟使了个眼色,徐徐站起身来。锦瑟忙拿了帕子擦了擦嘴巴,跟着站起身来迎了出去。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穿着一身素白绣金线火云纹的长衫含笑进门,身边跟着水灵灵满面带笑的四少爷欧阳铄。叶逸风上前去躬身施礼,十分谦虚的说道:“草民叶逸风给六王爷请安。暑热天气,王爷拨冗来见,逸风不胜感激。” “铄儿,这就是你说的叶公子吧?”六王爷微笑着点头,抬手虚扶了一下,说道:“快快请起。” “是啊王爷,这就是我大哥。”欧阳铄笑着上前,又指着锦瑟说道:“这就是我说的那个小丫头。小名儿叫锦瑟。” 六王爷的目光立刻看过来,锦瑟忙上前低头福身行礼:“奴婢锦瑟给王爷请安。” “这就是写那幅《白头吟》的小丫头?”六王爷说这话目光在锦瑟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又笑着问锦瑟:“小丫头,你几岁了?” 锦瑟微微一笑,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很有礼貌的回道:“回王爷,奴婢十三岁了。” 六王爷转脸看了看叶逸风,笑问:“这么丁点儿的小丫头有十三岁么?我那个女儿今年也是十三岁,比她高了半个头呢。” 此言一出,气氛立刻缓和了许多。连叶逸风沉静的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意。欧阳铄笑的更加欢实,拉着锦瑟的手说道:“我就说吧,这丫头平日里营养不良。回头让我大哥多给她弄点好吃的,好好地补一补身子才行。姨夫,咱们里面坐下说话吧。” 锦瑟忙侧身轻轻一福:“王爷里面请。天气太热,大少爷已经叫人预备了冰碗。” 六王爷好像很喜欢锦瑟的样子,直接不看叶逸风如何,只笑着对锦瑟说道:“好,好,你也来坐,我听铄儿说你还对诗词颇有造诣,今儿咱们虽然是头一次见面,你可不许藏私哦!” 锦瑟忙微笑道:“王爷可不要只听四少爷的话。锦瑟可不敢当呢。” 六王爷笑道:“你可不要谦虚,铄儿虽然喜欢玩闹,但极少夸人。而且他在我面前从不说假话。这一点我还是信他的。” 锦瑟还要在说什么,欧阳铄便悄悄地拉了她一把,宠着她挤了挤眼。锦瑟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 叶逸风已经走在前面随着六王爷进去落座,丫头把刚刚端上来未动的冰碗给二人敬上,又奉上了香茶。 欧阳铄落座,锦瑟则要去站在叶逸风身后。她自然是不乐意的,可是当着这位王爷的面她也不敢任性。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是侍婢的身份,就算再聪明伶俐也不敢当着人家王爷的面逾越了身份。 谁知六王爷看见锦瑟要去叶逸风身后立规矩,立刻转头去跟叶逸风说道:“叶公子呀,我倚老卖老跟你讨个人情,那个小丫头我很喜欢,虽然她出身微贱,但难得的聪明伶俐又有这样的才华,今儿也没有外人,铄儿是我的外甥,你跟铄儿是结义兄弟,咱们这也算是家宴了。就让那丫头过来坐吧?” 叶逸风是什么人呢,岂能不给六王爷面子?于是忙回头对锦瑟说道:“你做到王爷下手去,替王爷斟茶倒酒吧。” 不管怎样,这会儿先不用站着了。锦瑟福身答应一声,转身去了六王爷身边,在丫头搬来的一个绣凳上坐下。酒菜早就预备好了的,只等贵客落座即刻上菜,锦瑟便拿了酒壶给六王爷斟满了酒,又双手递上去,轻声笑道:“王爷,今日拖了我们大少爷和四少爷的福,锦瑟有机会给王爷斟一杯酒,实在是今生一大幸事呢。王爷若是真的喜欢锦瑟,就请给我们大少爷一个面子,把这第一杯杯酒干了吧。” 欧阳铄不禁转头看了一眼叶逸风,并用眼神询问他:哥你是怎么调教的呀?这丫头怎么忽然间这么会说话了? 叶逸风的嘴角轻轻挑了挑,心想还不是那一千两银子加一个夜明珠起了作用。 六王爷却十分的开心,抬手接过锦瑟手里的酒笑道:“这杯酒我喝,不过这面子不是给你家大少爷的,是给你这小丫头的。有空儿啊你跟铄儿到我府中来,让我那女儿好生跟你学学。”说着,六王爷仰头把杯中酒干了,又叹道:“你这丫头是怎么长的呢,这么小的年纪就写了一手那样的好字,又是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啧啧……真是奇了!” 锦瑟心想一点都不奇,如果你拿出我爷爷当初教导我一半的耐心来教导你女儿,她一样也会写出这样的字来的。不过灵魂穿越这事儿倒是很奇怪,千年不遇万年不见的,偏生就让我遇到了一回。 六王爷喝完了杯中酒,锦瑟忙又给他斟上。叶逸风便趁此机会开口了:“王爷,逸风刚到京城人生地不熟,这些日子多亏王爷照顾。今日王爷肯赏脸逸风更加受宠若惊,逸风也敬王爷一杯,以后还请王爷多多关照。” 六王爷微笑着转过头去,看着叶逸风说道:“你姓叶,又长得这般模样,肯定跟镇南侯有什么关系吧?” 叶逸风不敢隐瞒,只得实话实说:“不敢有瞒王爷,镇南侯乃是家父。逸风是庶出之子,十年前被家父送到南边祖籍去督建祖茔,十年未归。前些日子刚回来,又因为冒犯了嫡母,被赶了出来。” 六王爷一愣,转头看向欧阳铄,不解的问道:“还有这事儿?” 欧阳铄立刻装傻瓜:“啊?这个……大哥不说,我也不知道啊。怎么还有这回事儿啊?大哥,你犯了什么错啊,让侯爷夫人把你赶出家门了?” 叶逸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唉!都是我不好,总之……所谓家丑不可外扬,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或许等夫人心里的气过去了,就没事儿了。王爷每日陪在万岁爷左右,为国事操劳,逸风家里那些小事,怎么敢说出来让王爷心烦呢。” 六王爷自然不会对这样的事情上心。别说叶敬淳是皇上器重的镇南侯,就算是平头百姓家也难免有这种鸡飞狗跳的小事儿,所以他也只是一笑了之。 不过锦瑟刚刚收到了叶逸风递过来的眼神,又拿了酒壶替六王爷斟酒的时候,轻声一叹,说道:“哪里是大少爷的错?其实都是奴婢的错。大少爷是替奴婢受过,才被夫人赶出来了……” 六王爷闻言转头看着锦瑟问道:“为了你?说说,是怎么回事呀?” 锦瑟委屈的小脸一低,眉头微微一皱,轻声说道:“那天,因为一件小事儿夫人不高兴了,要家人把我绑起来丢到柴房去,大少爷求情说让我给夫人磕个头端个酒,请夫人原谅锦瑟。夫人也答应了,可是锦瑟端着酒杯上前去给夫人磕头的时候,不知是谁使坏把我绊了一跤……然后,我手中的酒都洒在了夫人的身上,夫人当时就急了。非要打死我才算完。大少爷替我再求情,没说两句话就触怒了夫人,我们便被夫人给撵出了家门。” 她越说声音越小,越说头低的越低,说到最后几乎都没了声音,头也低的不能再低了。 六王爷忽然笑了起来,转头看着叶逸风说道:“好哇!人家是英雄一怒为红颜,你呢?居然为了红颜被主母给赶出了家门,你说这事儿若是传出去,算不算一段佳话?” 叶逸风忙低头说道:“当时的事情的确是锦瑟受了委屈被人冤枉了,夫人受了府中刁钻下人的挑唆,逸风不愿看着自己的人被冤枉,所以才一时冲动带着她离开家门。这些小事说出来真是让王爷见笑了。” 六王爷笑着摇头,说道:“话不能这样说,谁没有年少轻狂过呢,呵呵……你这也是性情所致。” 锦瑟的脸有些微红,拿着酒壶站起身来,去一旁添酒。 叶逸风的目光瞟了她的背影一眼,又回到席面上,拿过未用过的干净筷子亲自给六王爷加了一只剥了皮的虾子放到他面前的盘子里,说道:“这虾产子东海,是用冰块镇着运来的,快马加鞭马不停蹄的运到京城来,统共也就五六天的时间,期间冰块不准化,才能保证这虾的鲜美。王爷尝一尝,看味道怎么样。” 再好的东西,身为王爷也没什么稀罕的。今儿六王爷能答应欧阳铄出来,有一大半的原因是为了看一看那个能写出那么清奇雅致的闺阁体小楷书的女孩子,他出身皇室,从小喜欢书画,历代名人字帖收集了不知道有多少。曾经去世的红罗公主便是他的亲姐姐,是一个皇妃所出之姐弟,二人从小亲密,总喜欢在一起临摹字帖,练习书法。无奈天妒红颜,十八岁时红罗公主因病去世时,六王爷只有十一岁。 所以后来六王爷对闺阁名帖有着不一般的偏好,并且想尽千方百计要把天下闺阁名帖都收尽自己的黛香斋里,以纾解自己对红罗公主的缅怀之情。而时至今日三十年过去,这种爱好已经渗入骨子里,纵然不是因为红罗公主的缘故,这个习惯也再改不了了。 锦瑟添酒回来,六王爷跟前的酒杯已经空了。她又上前添满,刚要去给叶逸风和欧阳铄去添酒,旁边的两个丫头已经分别给他们二人斟上。于是她只得又在原位上坐下来。 叶逸风此番请六王爷出来饮酒,自然是为了行宫的事情。锦瑟安静的在一旁听着叶逸风跟六王爷的谈话才明白这些天他大少爷原来是在忙这么大的事情。一时间有些震惊,便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总归被叶逸风察觉,便趁着六王爷吃菜的空挡似笑非笑的看过来。锦瑟正好在看他,被他这样回视,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叶逸风微微一笑,转身问着身后的丫头:“再添几道点心来,要口味清淡些的。” 六王爷忙跟着吩咐:“你们这里有一道点心叫芙蓉酥的味道还不错,怎么不上一份来?” 叶逸风身后的丫头忙福身答应着出去传点心,六王爷又笑呵呵的对锦瑟说道:“这里的芙蓉酥甜而不腻,我家那丫头特别喜欢吃。我每回来这里,走的时候必定得带回去一盒。等会儿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锦瑟听这位王爷说话间总把他的女儿带出来,可见他是很疼爱他的那个女儿的,而且他总把自己跟他女儿相比,也足以证明他很喜欢自己,把自己放在了他女儿的位置上来疼爱。于是忙欠身笑道:“多谢王爷厚爱,锦瑟不过一个微贱的小丫头,怎么敢跟郡主相比。” 六王爷呵呵笑道:“这话我不爱听。我也不管你是什么出身,总是见了你便总觉得很亲切,跟我自己跟前长大的女儿差不了多少。” 欧阳铄便笑道:“锦瑟,王爷都把你当女儿了,你还不赶紧的起来拜见义父?” 锦瑟听了这话,忙起身离座,深深一福,说道:“这可万万不敢当。锦瑟惶恐不安,想王爷是何等尊贵之人,锦瑟出身微贱,说出去了只怕成了别人的笑柄了。” 不是锦瑟不识抬举,是她到了这个社会几个月的时间,实在是太清楚这些达官贵人们之间森严的等级了。像叶逸风这样的庶子在家里都没什么地位,更何况自己一个赌徒的女儿? 而六王爷又是什么人,纵然喜欢自己,也不过是像喜欢一个宠物一样,高兴时抱在怀里顺顺毛,不高兴时便随便踢到一边去了。自己又何必为了一时的荣华出卖尊严极力的攀附? 此时此刻,锦瑟只想帮着叶逸风应付好了这位六王爷,回头拿自己该得的那份银子罢了。 六王爷倒也不生气,只看了锦瑟惶恐的小样子一眼,轻声叹道:“既然你这小丫头不愿作本王的干女儿,本王自然也不能勉强你。不过你也不必这样惶恐不安。我这个人生性豁达,最讨厌那些繁文缛节。平生最想做的事情就是仗剑骑马,快意江湖。只是出生在皇室家族,也有不得已的苦衷罢了。既然你我都有苦衷,何不珍惜眼前的缘分,做个忘年之交?” 话到这个份儿上,锦瑟也自知不能再妄自菲薄了。于是轻轻一福,微笑道:“锦瑟不知深浅,谢王爷抬爱了。” 欧阳铄苦着脸哀叹:“哎呦我说王爷啊,如此一来我不是矮一辈儿了吗?你怎么能跟着丫头做忘年交嘛!以后我还不被她欺负的抬不起头来呀?” 六王爷笑道:“锦瑟这么乖巧的丫头怎么会欺负你?我看你是怕以后没办法欺负她了吧?” 锦瑟乖巧的笑道:“王爷这话总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四少爷平日里就爱欺负我呢。上次跟我打赌,输了就是不肯兑现诺言,还好多天不露面,连个人影儿也摸不到呢。” 欧阳铄立刻举手哀嚎:“没有的事儿啊!我一般都是被这丫头打劫……”话刚说到这里,叶逸风便撇过一记冷眼,把他剩下的话都给噎回去了。 然后,叶逸风又看了一眼锦瑟,若无其事的说道:“锦瑟,难得王爷喜欢你,你也该表示一下了,嗯……上次你唱的那支曲子很不错,王爷肯定喜欢。今儿给王爷唱一遍,助一助王爷的酒兴。” 欧阳铄立刻拍手:“不错不错,上次我们几个都听傻了呢,今儿这酒你可以不喝,字也可以先不写,只是那支曲子你非得再唱一遍不可。” 锦瑟笑了笑,心想今天这次是推不出去的,于是起身说道:“我前几天又新学了一首曲子呢,不知能不能唱个新的?” 欧阳铄忙点头:“行啊行啊,不过这新曲子若是不和我们的意思,你还得唱一遍之前那个啊。” 六王爷笑道:“这丫头原来还是个多才多艺的。快些唱来给我们听听,若是好的话,我可是有好东西给你哦。” 锦瑟微微一笑,对着几分福了福身转身往一旁走了几步,就那样笔直的站在地毯上,双手交叠握在胸前,微微仰着头,轻声的唱起那首《美人》: 蝴蝶在花间飞舞,仿佛那水墨一幅。我已是醉眼朦胧,不知身在何处。 三杯两盏淡酒,染红了你的脸。双眸流辉风情万种,却将琴弦轻抚。 纵舍千顷良田广厦万间,我且不顾。只想你的芳心有个角落,是我的归宿。 任那世间沧桑繁华荒芜,我且不顾。只愿与你化身鸳鸯蝴蝶,共日出日暮。 …… 唱到此处,席间的三个男子已经如痴如醉,尤其是叶逸风,一双眼睛只看着那个穿着一身浅紫色轻纱衣裙亭亭玉立如一只新荷的小姑娘,原来一直梳成两只麻花辫的乌发今天刻意盘了起来,在头顶上绕了几个弯,绾成了蓬松的兰花髻,有些歪斜却更添了几分俏皮的色彩。鬓间没有什么珠翠,只别了一朵紫色的蝴蝶兰花,白玉一样的耳垂上带着大珍珠做成的耳珰,越发趁得她肌肤如玉,清丽绝尘。 锦瑟小时候在她爷爷身边长大,老人喜欢京戏,但锦瑟不喜欢京戏里面那些脸谱化的人物和千篇一律的唱腔,也因此经常被爷爷责备她不懂得珍惜国粹。不过后来歌坛上有个男人一夜之间红了起来,他把戏曲里的唱腔通过特殊的变化加到通俗歌曲里面,引起了亿万人的推崇和模仿。 锦瑟正处于青春好学的悸动的年纪,而且她爷爷去世之后她便没有什么人管着了,父亲虽然疼她但多数精力都扑在生意上,对她平日里学习这些东西也不怎么在意。她便怀着对爷爷的缅怀,有空便听京戏,也试着去唱那位歌手的歌。 是以,她良好的基因便在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上得到了充分的发挥,把那个游走于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歌手模仿的总有八九分像。还在一次学校举办的晚会上一鸣惊人,博得了热烈的掌声。 穿越到了这里,锦瑟并没什么机会听这里的人唱曲儿,事实上她一直想知道自己现在处于一个什么朝代,想知道这个朝代的人文思想有什么特点。但经过这几个月的努力她发现,这个朝代的文化积淀似乎是从华夏国历史上的五代十国往前算的。五代十国战乱之后的历史这里一概没有。 或者说,这可能是战乱时从历史的时空里划分出来的另一个时空,这里的人们从那个时代之后,演绎了自己的另一份文化文明。 锦瑟唱到此处,略一停顿,立刻换了清新俏丽带着戏曲特色的声音。微微低下头来,手中的纨扇遮住了尖尖的下巴,唱腔如莺啼婉转: 风乍起,吹动一池春水。心似涟漪,情丝为谁泛起。花正妍,弄花香满衣。情如花期,怎锁浓浓春意…… 等到她的声音一点一点的低下去之后,屋子里仿佛还回旋着那一声一声的感慨: 纵舍千顷良田广厦万间,我且不顾。只想你的芳心有个角落,是我的归宿。 任那世间沧桑繁华荒芜,我且不顾。只愿与你化身鸳鸯蝴蝶,共日出日暮…… 叶逸风的心此刻被大片大片的柔软的棉絮填的满满的,目光锁着她的身影一动不动,像是专注的看着她,又像是没有焦点什么都不看。眼睛里蓄满的柔情几乎要溢出来,把那个娇小的身影尽情的淹没,不给她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 “好!好啊!”六王爷首先拍案叫绝,深深的感慨:“曲好,词更好。真是绕梁三日尚有余音,这是本王活了四十多年来听得最好的曲子。小丫头,过来。” 锦瑟微微笑着走到六王爷跟前,轻轻福身,说道:“让王爷见笑了。” “丫头哇。”六王爷说着,从自己的手腕上摘下一串明黄色的玉珠串在手里把玩了一圈之后方递给锦瑟,幽幽一叹,说道:“这个乃是我一个至亲之人的旧物。我呆在身上三十年没有离身了,今儿见了你,我总忍不住的那你们二人的身影叠起来,好像是回到了三十年前跟她朝夕相伴的时候。这个珠串给你了,以后不管你有什么事儿,都有我在。记住了么?” 说完此话,六王爷的眼睛里竟然有了些许水汽。 欧阳铄是最知道内情的,生怕这时候锦瑟再拒绝,忙道:“锦瑟,这珠串可是连小郡主要了几次王爷都没给的呢。王爷的好意还不快领了?” 锦瑟自然领会到欧阳说的意思,于是双手接过那串玉珠,屈膝跪倒在地,磕了个头,说道:“锦瑟谢王爷厚爱。” 六王爷哈哈一笑,却又恢复了之前的豪放之气,伸手把锦瑟拉起来,又亲自斟了一杯酒递给她,说道:“你是个有灵气的女孩子。刚才那曲子唱的真是绝妙非凡,本王亲自给你斟一杯酒,咱们这个忘年交算是做定了。” ------题外话------ 亲爱滴们,订阅了这一章,乃们就可以给偶投月票了哦! 快跳出来吧跳出来吧!投偶一票,让偶看看,都有哪些亲一直在跟着偶啊! 第68章 一场精心布局的酒宴,算下来也算是满载而归。 叶逸风最终获得了六王爷的私下赞赏,说回头跟工部尚书商议一下具体的事项,行宫之事便交给工部的营缮司和叶逸风一起去做。 六王爷对叶逸风这个低调却不委顿的侯府公子十分的赞赏,说他年纪轻轻,可以不依赖家族的庇佑,白手起家做出今天的成绩,可谓年轻有为。又说叶逸风这样的青年才俊应该入仕途为朝廷效力才对,不应该只沉浸在商道之中。 叶逸风当时便婉言道:“逸风在商道谋发展也是为国尽忠的一种方式。只要皇上和王爷有吩咐,要逸风出钱出力,逸风都义不容辞。” 六王爷更加高兴,笑着点头称赞叶逸风:“颇有儒家风范,绝非一般商人可比。” 而锦瑟的收获一点也不比叶逸风少。她凭空多了六王爷这个护身符,在将来的道路上遇到诸多风雨都能巍然不动,且凭借自己的智慧和勇气灵闯出一片天空。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回去的路上,锦瑟靠在马车里细细的把玩着那串黄玉手珠沉默不语。 叶逸风看了她好几眼她都没有发现,最终他还是忍耐不住抬手把那串玉珠劈手夺过来说道:“这个拿回去用冰水泡三天三夜再带。” 锦瑟不解的问道:“为什么呀?” 叶逸风瞪了她一眼,抿着嘴没说话。 锦瑟也不跟他计较,只反转了双臂枕在脑后,看着一晃一晃的车顶轻声叹道:“六王爷人真是不错啊。居然一点架子都没有。” 叶逸风不悦的哼道:“那是看在你写的那幅《白头吟》的面子上。别人若想见他,可是比登天还难。” 锦瑟笑了笑,说道:“别人是别人。那些凡夫俗子怎么能跟咱们英明神武知人善用毫不浪费一丝一毫有利资源的大少爷相比呢?你看看,天子身边最得力的六王爷岂不是您想见也就见到了?” 叶逸风语塞。的确,他为了能成功的和工部联手拿下皇上行宫的承建权不得不利用了六王爷的弱点,把锦瑟给利用了一次。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一次,他忽然间发现自己虽然达成到了目的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成就感,相反,看见六王爷那么喜欢锦瑟,他反而很窝心。 这个丫头,他应该藏得严严实实的,不许任何人知道她的好才是。所以此时叶逸风在心里暗暗地发誓:以后,绝不把她带出来,绝不让那些人认识她。她只能乖乖地呆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开心快乐的过日子。 两个人坐在马车里,一时相对无语。正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旁边的车窗口传来虎子可以压低的声音:“大少爷,刚刚奴才看见一辆马车上下来一个人,很像是侯爷府的大太太……” 叶逸风正暗暗地想着将来的事情,心思被打断有些不高兴,皱眉低喝:“你这狗奴才是不是皮痒了?” 锦瑟却心思一动,忙坐直了身子凑到窗口处问道:“你看真切了没有?真的是大太太?” 虎子被叶逸风骂了一句,这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是好,一时间犹豫不决。 叶逸风又骂道:“还不快说?等着我揭你的皮呢!” 虎子忙回道:“是的,奴才看清楚了,跟着大太太的丫头正是木香,奴才就算看不准大太太,也看得准她。” 锦瑟立刻兴奋起来,打了个响指笑道:“真是天助我也。”说着,便要起身下车,被叶逸风一把拉住,皱眉瞪着她等解释。锦瑟只好笑嘻嘻的说道:“哎呀,大少爷不要多问了,你先回去,不是说好了我病好了可以在这京城之内随意走动了么?我这会儿正无聊着呢,回去也是睡觉。就下去瞧瞧,用不了多一会儿就自己回去了。” 叶逸风不放手,也不说话。显然锦瑟若不说实话他是不打算放人的。 锦瑟只好哀叹一声,说道:“回去我全部交代还不行么?快松手,不然来不及了啦!” 叶逸风叹了口气,想想龚夫人虽然有手段,但是遇到不按常理出牌的锦瑟好像也只有吃瘪的份儿,于是放开手说道:“不许胡闹,天黑之前一定要回来。还有,让蟋蟀跟着你。” 锦瑟忙不迭的点点头,连说了好几个‘好,知道了’便急匆匆的钻出了马车。 下了马车后锦瑟被扑面而来的热浪给冲了一下,眼前有些发花。幸好蟋蟀眼尖,忙撑着一把伞过来伸手扶了她一下,笑道:“好姐姐,你忙什么。” 锦瑟回身摆手让车夫赶紧的走,又悄声问道:“看清楚了么?人去了哪里?” 蟋蟀笑道:“看清楚了,不过刚刚奴才不敢去说,才让虎子去说的。还别说,大少爷刚才那么凶,我们都以为姐姐的事情办不成了呢。不过这会儿奴才知道了,大少爷是真的很纵容姐姐哦!居然问都不问就让您下车了。” 锦瑟笑嘻嘻的啐了他一口,骂道:“糊涂东西,姐姐我想办的事情什么时候办不成过?” 蟋蟀笑道:“好姐姐,别骂了。咱们再不过去,那大太太可就走了。” 锦瑟忙收起笑来一本正经的问道:“她去了哪里?是那间铺子么?” 蟋蟀点头指着那间绸缎铺子门口的一辆马车说道:“看见没,那是她的马车。这家绸缎铺说不定是大太太的本钱,这大热的天儿,大太太估计是查账来了。” 锦瑟笑着摇摇头,说道:“绝不是查账这么简单。她那么有身份的人,若是查账大可叫下人把账本送到府里去,坐在有冰盆的屋子里一边喝着凉茶一边看账本多么自在啊,这大热的天亲自跑出来,可不是傻瓜才干的事情么。” 蟋蟀点点头,说道:“姐姐的话有道理。” 锦瑟抬手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笑道:“待会儿机灵点,看我的眼色行事,明白么?” 蟋蟀嘿嘿一笑,说道:“我哪回不看姐姐的眼色行事了?” 锦瑟瞥了他一眼,笑道:“走了。” 蟋蟀赶紧的跟上去,撑着伞给锦瑟遮着大太阳,两个人大摇大摆的进了那家绸缎铺子。 这家匾额上写着“锦衣华彩”四个字的绸缎铺子的确不小,从外边看上去很是气派,进去之后会发现里面的绸缎品种更是应有尽有。大大的三间商铺又宽又深,店铺前后足有三丈的距离,这在当时的店铺中属于十分难得的阔朗了。 里面掌柜的正在柜台里面低着头忙忙活活的算账,门口的小二见进来一个穿着华丽轻纱衣裙的小姑娘后面跟这个十五六岁的小厮打着伞,心里很是琢磨了一番,想着这小姑娘是大户人家的丫头呢,还是中等富户人家的小姐呢?怎么穿的这么好的衣裳,身后却跟了个小厮? 门口的小厮正盯着锦瑟犹豫着该怎么称呼好呢,锦瑟已经站在他的面前,轻轻一笑,问道:“你们这里有上等的纱罗卖么?” 小厮急忙回神,应道:“有,各种上等的绢纱绫罗我们这儿应有尽有,姑娘请里面看看。” 锦瑟点点头,一手拿着纨扇半遮着自己的小脸有模有样的走了进去,眼睛在一卷一卷的布匹绸缎上慢慢的扫过,一边看一边摇头,看了十几种绸缎之后便轻轻地叹道:“听说你们家的绸缎最全,所以大热天的才来看看,想不到也无非如此。” 小厮一听这话,心知是大主顾到了,忙上前道:“这些都是平常用的料子,所以都摆在外边。还有好的自然在里面。姑娘若是出得起价钱,小的带您进去瞧瞧。” 锦瑟不屑的笑了笑,说道:“你这话真是奇了,出不起价钱干嘛还要进你这铺子?若是穿粗布麻衣的,自然有别的去处。” 小厮忙赔礼道:“姑娘莫怪,是小的眼拙,没认出姑娘是哪位大人家的。小的失礼了。” 锦瑟不是来找小伙计的麻烦的,自然不会跟他计较,只道:“好了,带我进去看看你们的好衣料。” “姑娘请稍等,小的叫我们先生拿钥匙开门。”说着,他冲着锦瑟躬了躬身子,跑去柜台处跟那个忙着算账的先生说了几句话,那先生从花镜上面瞪着眼睛瞄了锦瑟和蟋蟀一眼,不耐烦的扔出一串钥匙,嘟囔着:“拿去拿去,别来烦老子,老子这会儿忙着呢。” 那小厮拿了钥匙颠颠地过来,带着锦瑟和蟋蟀穿过正厅往后面去,沿着后面的游廊去了左厢房,打开房门上的铜锁,笑道:“姑娘里面请。这里的绸缎不次于贡缎,您放心的挑。回头小的跟掌柜的讲讲,给您个好价钱。” 锦瑟笑着点点头,说道:“你这小哥儿很会做生意啊。” 那小厮被这么个小姑娘夸奖竟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挠挠后脑勺,憨憨的笑了笑,说道:“不敢当,小的才上工四五天,掌柜的还没定留不留我呢。姑娘看上了什么,一定要多多照顾我才好。” 锦瑟了然的笑了笑,心想怪不得呢,原来这傻孩子是新来的。于是她悄悄地给蟋蟀使了个眼色,蟋蟀忙道:“姑娘慢慢挑,奴才去外边候着。” 锦瑟点点头,转身往摆放着一匹匹绸缎的架子跟前走过去。那小伙计赶紧的跟上去,唯恐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根本不管蟋蟀去做什么。 蟋蟀出门后便沿着游廊悄悄地往一旁溜去。 像这种绸缎铺子,大户人家都是要掌柜的上门送样子供人家挑选,小户人家根本不敢进门,那价格都能把人给吓死。此时又是刚过中午饭的时候,天气炎热,店内基本没什么生意。不然那小伙计也不会那么热情的招待锦瑟。 蟋蟀一路走走瞧瞧,顺着游廊摸到了后面的院子里去,却见后面院子里花木扶疏,廊檐下还挂着几个鸟笼子,却一样不见什么人影。一路小心翼翼的走过去,蟋蟀正要拐向正房窗口的时候,忽然听见那边假山石后有人悄声的说笑,仔细一听,却是一男一女。 男人声音模糊,像是嘴里含着什么,口齿十分的不清楚,蟋蟀仔细的听了听方听清楚那人是在说:“宝贝……我可想死你了,怎么这么久不来?” 蟋蟀差点没笑出声来,赶紧的抬手把自己的嘴巴捂住,强忍着爆笑靠在廊柱后面细细的听。 女人哼哼唧唧的有些喘息,说话却很清楚:“太太不出门难道我一个人出来呀?这些天都是些烦心事儿,今儿能出来已经很不错了……嗯……那里不要……啊……死人,你轻些……” 这声音――不是木香么?蟋蟀这回连笑都忘了,忙支起耳朵来听得更加仔细。 男人如饥似渴的声音继续传来:“侯爷都去了西北半个月了吧,太太想必也熬不住了吧……唔,瞧你这小骚货,弄了哥哥一脸的水……瞧瞧……” “啊……嘻嘻……坏死了,拿走……”木香一边笑得喘息,又刻意的压制着自己的兴奋,把廊檐下的蟋蟀给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回头我让我家老爷去求求太太,直接把你赏给哥哥得了。省的咱们回回都野战,实在叫人冒火……” 木香的声音也含糊起来:“唔……不要……太太最近心情很坏,弄个不好我们连下次也没有了……对了……上次连翘那死丫头跟着出来,你们两个有没有啊?嗯?” “没有没有,哥哥只疼你。” “胡说!那骚蹄子回去的时候一脸的春色,怎么看都像是吃饱喝足了的……” “真不是我,宝贝,上次我也没跟我们老爷过来……” “嗯……那是小五跟来了?” “是啊,是啊,小五跟连翘早就有意了……快点,把腿抬起来,乖……你说你们太太留着你们姐妹几个在身边做什么呢,你们家侯爷连一个太太都喂不饱……留着你们也是守活寡,还不如早早的赏了我们,以后她行事也方便……” 蟋蟀的脸因为忍耐都扭曲的走了样。为了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他一手捂着嘴巴,一手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然后猫着身子悄悄地靠近了正房的窗户。此时他已经才想到正房里面的人正在做什么,外边是奴才,里面是主子,这些人偷情偷得那叫一个全面周到。这倒是省的奴才们回去嚼舌头了。 正房屋里倒是很安静,蟋蟀竭力的听也听不到说话声。他想要再靠近窗户一些,却又怕被人发现,于是又悄悄地往后面转去,想着后窗户口上或许没人,能听得更仔细些。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不错,因为夏天天热,人们都喜欢把床调到靠后窗户的地方,中间以隔断间开,俗称碧纱橱。这样的小卧室终日不见阳光,最是凉爽舒适,适宜夏天居住。 蟋蟀搬着一盆盆栽的栀子花转到后面窗户口跟前蹲下身子,借着栀子花当着自己的大部分身子,再看看后院里杳无人影,只有树丛里的知了在不知疲倦的叫着,他便慢慢的贴近了窗户细心地听。 里面有粗重的喘息声越来越紧,蟋蟀来不及偷笑,便听见一个男人低声一吼便没了动静。 又等了一会儿,方听见男人不满的说道:“我已经把前后的奴才都清出去了你还放不开么?听听外边木香那小蹄子叫的多紧,你却是一声也不吭,真真没趣。” 蟋蟀又差点没爆笑出来,赶紧的用手捂紧了嘴巴。 只听女人说道:“呸!那小蹄子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也亏了你能说出这种话来!” 男人低声笑了两下,又说道:“好了好了!这就不高兴了?是不是没足兴?我可是累坏了,要不你来?” 蟋蟀不敢再听下去了,可是又觉得不能就这么走开。好歹来一次,总要弄点证据回去才行,不然的话锦瑟又要骂自己猪脑子,不会办事儿了。 再次小心的环顾左右,确定这后院里的确不会有人进来之后,他便蹑手蹑脚的往后门走去。 后门紧闭,连门缝儿都没有。蟋蟀轻轻地推了推,后门纹丝不动。 轻轻地叹了口气,蟋蟀有些着急,抓耳挠腮的想了想,最终还是悄悄地转到前面去。 此时前面的那一堆苟合的男女已经云收雨散,幸亏蟋蟀小心谨慎,悄悄地猫着腰搬着那盆栀子花当着瞧了瞧,恰好看见穿着一身青绸子衣裙的木香一边系着裙子的腰带一边从那从花木之间走出来,行至廊檐下还靠在窗户跟前听了听。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才抬手扣了扣窗子,轻声问道:“主子,要水么?” 里面依然没有动静。木香等了一会儿,又偷偷的笑了笑,往西头的耳屋里去了。 蟋蟀把这墙角看着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子衣衫不整的跟着木香的身后进了西耳房,方把手里的盆栽放在一旁,悄悄地往前面的东耳房的屋门口来。东耳房靠北的窗子正是他刚刚偷听的窗口,所以他想着悄悄地摸进去,就是那位外表体面内里肮脏的太太偷情的屋子。 房门果然没有上门闩,蟋蟀极轻的推开房门,悄悄地进去后,又轻轻地把房门推上。转身来便看见地上横七竖八丢着一些衣服裙子,两只黑缎子绣牡丹的鞋子一只在隔断的旁边,另一只却被甩到了一边的椅子底下,由此可见之前这里也曾经是酣战的场地。 蟋蟀不敢怠慢,往里挪了几步悄悄地撤了一件衣服团起来揣进怀里便悄声的出来了。而里面碧纱橱里的两个人又唧唧歪歪的忙上了,这次动静之大比刚才强多了。根本没听见外边有人进来过。 悄无声息的来,悄无声息的走。 当蟋蟀办完了差事回到前面找着锦瑟时,锦瑟刚好跟那小伙计定了一批茛绸回去做衣裳。锦瑟看见蟋蟀的脸上带着兴奋的光彩,心知这小子必定有极大地发现,于是心里一高兴又加了一匹香云纱,然后从怀里拿出两章大额的银票递给那小伙计说道:“喏,这些银子够不够?你得雇辆车给我送家去,这会儿我们的马车都没在外边等着。” 小伙计看着手里的两张五百两银子一张的银票,心想这位小姑娘年纪不大出手竟然如此阔绰,肯定不是小门小户的姑娘,于是忙点头说道:“行,没问题。二位稍等,我去跟账房先生说去。” 那小伙计一走,锦瑟便忍不住问蟋蟀:“怎么样,有收获么?” 蟋蟀嘿嘿一笑,捂着嘴巴凑到锦瑟的耳边,小声说道:“收获太大了。不过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待会儿再细细的跟姐姐说。” 锦瑟笑道:“你可别对不起我这一千两银子。” 蟋蟀笑这点头:“绝对对得起,我保证这一回姐姐跟大少爷要多少银子他都舍得给。” 锦瑟惊讶的问道:“真的?” 蟋蟀用力的点点头:“真的。” “走!”锦瑟一拉蟋蟀,两个人匆匆的往前面去。 那小伙计果然去雇了辆马车来,又帮着锦瑟把那一批茛绸一批香云纱放到车上去,临走时还一再的叮嘱:“姑娘有需要别的东西尽管来。” 蟋蟀根本不理那小伙计,只管催促着车夫说道:“快点,这鬼天气热死了,别让我们姑娘中了暑气!” 赶车的车夫也是个穷苦人,大热天的好不容易有了生意,听见催促也不生气,只笑呵呵的说道:“小哥儿坐稳了,咱们这骡子一旦跑起来,可就有凉风了!保证姑娘不会中暑气!” 说着,车夫一摇鞭子往那只高大的骡子屁股上抽了一下,并吆喝了一声。那匹大黑骡子就加快了速度。 果然有一丝凉风从车帘子外边吹进来,锦瑟贪婪的吸了一口气,使劲的扇着扇子感慨着马车和马车的差距。怀念叶逸风那辆放了两盆冰雕的大马车,若不是因为那个该死的老女人,自己这会儿估计已经躺在舒适的凉榻上睡着了。 骡子这种畜生,真的跑起来并不比马慢多少。锦瑟靠在马车里枕着那匹昂贵的香云纱昏昏欲睡的时候,车已忽然停了下来。锦瑟一个恍惚睁开眼睛,蟋蟀已经跳下马车去掀开车帘子叫她:“姐姐,到家了。” 锦瑟“唔”了一声坐直了身子,伸手扶着马车的篷子慢慢的站起来,走了一步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蜷的酸麻,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正在这时,一双有力的手臂忽然探进马车内,一把把她抱了起来,锦瑟只觉得一阵晕眩伴着特备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神思清明之时,她发现自己已经被叶逸风抱在怀里。 “呃……腿麻了,走不动了……”天气太热,她的小脸红扑扑的比拍了胭脂还要艳丽。 叶逸风垂眸看了她一眼,轻声问道:“买了什么?” 锦瑟忽然高兴起来,伸出手臂也不管蟋蟀和虎子就在旁边便勾住了叶逸风的脖子,娇声笑道:“我买了一匹茛绸。一匹香云纱,回头我们一人做一身衣裳吧?” 叶逸风难得的笑了,微微低头,轻声说道:“好。”然后抱着她转身往里面走去。 虎子和蟋蟀二人赶紧的把车上的两匹衣料取下来,打发车夫走了。 叶逸风的书房里,锦瑟刚慢慢地喝了一口香茶,却在听见蟋蟀摸着脑袋红着脸磕磕巴巴的说出那句:“刚才在锦绣绸缎铺的后院里,奴才听见大太太和一个男人在……在偷情……”的时候,噗的一声喷了出来。 旁边坐着的叶逸风便皱着眉头瞪了她一眼,然后转头想着蟋蟀低喝:“胡说什么!” 蟋蟀从怀里拉出一件秋香色的绸料递上去,十分不好意思的说道:“大少爷,奴才没有胡说,这衣服就是奴才偷偷进去拿出来的。虽然这衣服上没有大太太的名讳,但这绣的花样子肯定是不一样的。再说,奴才知道侯爷夫人的衣物是不同寻常百姓一样的,大少爷看,这五彩鸾纹可不是谁想用就能用的。” 锦瑟顿时瞪大了眼睛,想不到蟋蟀这家伙看上去傻乎乎的,还挺有心眼,那种时候还能想得到捡回一件能证明侯爷夫人的衣服。这小子果然是粗中有细啊!以后必然能成大器。 叶逸风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毕竟,这种事情给他父亲戴绿帽子的事情对他来说一点都不好笑。 锦瑟悄悄地侧脸看了一下他的脸色,然后给蟋蟀使了个眼色,用口型无声的说道:“快下去吧。” 蟋蟀忙点了点头,把手里的衣物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躬身说道:“大少爷若没别的吩咐,奴才先告退了。” 叶逸风忽然摆手,沉声说道:“慢。” 蟋蟀被吓得一个哆嗦,忙转回身子来低头站回原地:“大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叶逸风的声音压低了一些,然却更加冰冷:“你现在就回绸缎铺子里去,给我好好地盯着。一定要把那个男人的身份弄清楚,明白么?” 蟋蟀一下子来了精神,忙应道:“是!奴才这就去。” “等一下。”叶逸风见蟋蟀匆忙就走,又叮嘱道:“这件事情不许再有别人知道,若是走漏了半点风声,看我怎么收拾你!” 蟋蟀忙道:“是,奴才一定把嘴巴封死。” 叶逸风没有说话,蟋蟀又躬了躬身子,方转身出去。 屋子里安静下来,叶逸风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件放在椅子上的衣服,半晌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她如今是越来越放肆了,居然连丫头仆妇都不避讳。还做出这等不知羞耻猪狗不如的事情。侯府的脸都让这贱妇给丢尽了!”说到最后一句时,他忽然把手里的茶盏往地上用力的一掼,一只官窑填白盖碗儿便应声而碎。 锦瑟眨了眨眼睛,心道原来叶逸风早就知道那个龚夫人行为不端了呀? 叶逸风是个极其理智的人。在他二十四年的生涯里,发生过太多的事情,早就把他的怒气打磨掉了,所以即便是极其的愤怒,也不过是片刻的功夫而已。 锦瑟的一盏茶尚未喝完,叶逸风已经恢复了平静。他转过脸来看了一眼若无其事品茶的锦瑟,嘲讽一笑,说道:“你这丫头又给我出了个难题。” 锦瑟微笑着把手中的茶盏放到一旁的桌子上,随手捏了果盘里的一颗葡萄放进嘴里,含糊的说道:“我还以为我帮了你一个大忙呢。你这人居然不体谅人家的好,反而说这话。不过我今儿买那两匹布可花了两千两银子,回头你得一文不少的给我。” 就算是上等的茛绸和香云纱也不是什么无价之宝,两匹布两千两银子,简直是坑死人不偿命啊! 叶逸风冷声哼了一下,却无心跟她计较银钱之事,只是无奈的叹道:“这件事情我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居然给抖搂出来了,我该怎么办呢!” 锦瑟笑道:“你早就知道了。又何必自欺欺人装作不知道呢?” 叶逸风皱眉看着锦瑟,一步一步走近她的跟前,抬了抬手,终究放弃了捏她下巴的想法,改成揉了揉脑后的发辫,挨着她身边坐下来,叹道:“若不是当初我发现了她的这件事情,又怎么会被父亲放逐到梁州十年不许回来?” 锦瑟吓了一跳,往后躲了躲身子,叹道:“你该不是告诉我,那老女人和别的男人有奸情的事情镇南侯都知道吧?” 叶逸风抬手弹了她的脑门一下:“胡说!父亲怎么会知道?如果父亲知道这事儿,肯定会不计后果把她给休出去了。叶家的男人再没用,也不可能任由女人如此放荡!” 锦瑟咧嘴揉着疼痛的额头,不乐意的说道:“那你刚才说是因为这件事情被你父亲给放逐到梁州黄沙镇去?” 叶逸风侧脸看着门口的珠帘,悠悠的说道:“那年我十一岁,因为从小便知道家里的人大都怀着害我的心思,所以每天都战战兢兢的活着。最想吃的东西却不敢当着家人的面吃,不管吃什么都从不表现出自己的喜好。不过到底还小,那天我很想吃桂花酥,于是我趁着家人都午睡的时候悄悄地去小厨找了一盒桂花酥拿去后花园的假山石后面吃,不料却听见有人在花阴之中悄悄地说话,听声音我知道那人肯定是太太。 不过大中午的,太太不睡觉如何会来后花园子里呢?于是我不出声,悄悄地躲到假山石洞里去听。却听见太太悄声的吩咐人去出去,替她带一样东西出去,并没说交给谁,但我听得出来那是件很重要的东西。替她办事儿的是个陌生的男人,我想了很久也想不起那人在家中什么地方当差。 为了查证这个男人我连马棚里负责弄草料的人都交往过了,一直没发现家中的男仆有谁是那样的声音。后来太太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便暗中吩咐后廊上的三叔父子敲打我,他们爷俩很坏,经常把我堵在角落里拳脚相加。有一次我急了,捡了一块石头打破了老三那死老头子的头,父亲很生气,便打发我去梁州了。” 锦瑟眨巴着大眼睛问道:“难道那个男人就是奸夫?” 叶逸风摇摇头,说道:“我一直没找到那个人。自然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奸夫。不过太太背着父亲跟外头的男人来往的事情,我的确是早就知道了。想不到……如今她居然如此丧心病狂,连身边的丫头都是这种无耻淫妇。” 锦瑟颇有同感的点点头,就是嘛,你说你个老女人自己偷情也就罢了,怎么连手下的丫头也给赔上了?既然那丫头和人家好上了你也该做个顺水人情让人家嫁了嘛,还偏偏死攥着人不放,非要弄个主仆一起偷。这伤风败俗的事情她还是做上瘾了! 叶逸风看她义愤填膺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抬手摸摸她的发辫,说道:“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谢谢你今儿为我买回来的衣裳料子,不过如果你若能亲手缝制,那将再好不过了。” 锦瑟笑嘻嘻的看着叶逸风,说道:“真不好意思,锦上添花的事情一般都不好遇见。我不会做衣裳,恐怕连穿针引线这样的活也干不了,让大少爷失望了。” 叶逸风摇头笑道:“就知道是这样的。你这丫头还真是个异类,女孩子家该会的你一点也不会,如果你是个男儿身,倒不失为一个风流倜傥的才子。真是可惜了。” 锦瑟撇嘴:“我最讨厌你这种瞧不起女儿家的人。谁说只有男人才能读书做官,才能建功立业?那种以体力论成败的观点跟评价野兽动物有什么区别?老虎狮子比男人厉害多了,不过也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兽类罢了。” 这种言论对叶逸风而言真是闻所未闻,他惊讶的看着锦瑟像是看着一个小怪物。这些日子的相处他总以为自己已经了解这个小丫头了,却不想此时她这番话还是深深地震撼了他。 把男人说成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兽类,拿去和狮子老虎这样的猛兽相比…… 叶逸风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有些时候我很想把你的小脑袋撬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你这丫头不仅是个异类,还是个令人难以接受的异类。这样的话以后可不许随便说了,知道么?” 锦瑟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心想这就吓着你了?姐还有更吓人的呢。 不过她这会儿很累了,才没心思跟叶逸风继续说下去,只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模模糊糊的说道:“困死了呀,快点给钱,我要睡觉了。” 叶逸风无奈的瞥了她一眼,伸手从何包里拿出几张银票给她:“喏,小财迷鬼。” 锦瑟接过来看了看,皱眉道:“还差一千两。” “你当我是白痴啊?那两匹衣料最多一千两,你居然敢跟我翻倍。敲诈也要看对了人。我可不是小四,任凭你漫天要价。” 锦瑟撇嘴:“早晨还说你比人家四少爷有钱,这会儿露馅了吧?” “我再有钱也不是财神爷。随随便便就把银票哗啦啦的丢出去。你要那么多钱干嘛?你吃我的喝我的穿我的住我的,还要钱干嘛?嗯?!”叶逸风抬手敲她的脑门,被她麻利的躲开去。 “我要自立,我要自立!”锦瑟恨恨的瞪了叶逸风一眼,“以后你再敲我的脑门,一下给一百两!哼!” 叶逸风终于呵呵的笑起来,伸手把这小丫头拉到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叹道:“小丫头,我好想早就告诉过你了,这辈子只能呆在我身边。以后再说一次要自立的话,就罚你二百两银子。如此算下来,看我们是谁输得多,如何?” 锦瑟无奈的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只是推开他把两千两银票放到荷包里,冲他摆摆手转过屏风往后面的卧房去了。 蟋蟀奉叶逸风之命去盯着龚夫人,出了门也不叫马车,一个人转转悠悠的回到了锦衣华彩绸缎庄门前时已经将近傍晚。太阳渐渐地西斜,热气也散去了不少,大街上的行人逐渐的多了起来。而原来拴在门口的那辆马车依然还在,可见龚夫人这会儿还没有回去。 因为叶逸风吩咐过,此事一定要办的机密,不可打草惊蛇。所以蟋蟀到了那个绸缎庄门口便没在进去,而是去了他们对面的一个茶肆,选了个临窗的位子坐了,要了一壶茶水一叠瓜子慢慢的等。 差不多一碟瓜子快磕完的时候,对面绸缎铺子里先后出来四个衣着光鲜的年轻小厮,出门后几个人站在门口,把过往的行人都挡在一丈之外。然后又出来两个穿着体面的婆子,其中一个是宋瑞家的这个蟋蟀也认识。 两个婆子出来后,便有车夫把马车牵到了门口,宋瑞家的拿了梯凳放在里车前里侧,预备着主子上车时踩着。车夫牢牢地牵着马缰绳,严阵以待。 此时,里面出来一个身穿藏青色长衫的男子,身长玉立,面白如玉,嘴角带着微微的笑,下巴上一撮稀疏的胡须更显得人更有一种儒雅之气。不得不说这厮是个美男子。 蟋蟀暗暗地点头,嗯,这位龚夫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这样的男人也值得她冒险偷情了。 ------题外话------ 亲爱滴们,请继续砸票支持珠珠哦! 昨天一天的月票是82章,今天呢?今天至少也有82章吧? 珠珠知道,还有很多亲们保留着票子没有拿出来呢。 第69章 龚夫人冷着脸上了车,一眼都没看那男子。这让蟋蟀有些惊讶,不禁又暗暗地感慨着,大少爷教训的不错,世间女子果然是最无情的东西。前一刻还跟你在床上恩恩爱爱哼哼唧唧呢,转眼这就成了陌路人。 蟋蟀看着龚夫人的马车缓缓地离去之后,自顾拿起茶壶来倒了杯已经没什么温度的茶水,仰头一口喝下去后,从怀里摸出几个铜钱拍在桌子上,喊了一声:“掌柜的,走了!” 茶肆的跑堂的摔着白手巾上前来笑呵呵的说道:“好来,小哥儿再来啊。” 蟋蟀点点头,说道:“好说。唉――我们家主子要买衣料,我跟你打听一下,你家对面的货怎么样啊?” 跑堂的抬头瞥了一眼对面的绸缎庄,笑了笑,只轻轻摇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答非所问的说道:“咱们只做茶水生意,对绸缎上的事情不在行啊。” 蟋蟀一听这话便明白了几分,微微一笑说道:“多谢,您忙着,告辞了。” 跑堂的十分客气的笑了笑,点头送蟋蟀出去后忙自己的事情去了。蟋蟀知道自己今儿已经进了一次那绸缎铺子了,再不能进去,便转悠着朝旁边的一家成衣铺走去。 锦瑟一觉醒来时天色已经黑下来。推开身上的薄被,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伸了伸懒腰,翻身坐起来掀开碧青色的纱帐含糊的叫了一声:“珍珠?” “姑娘醒了?”珍珠挑起珠帘进来,走到桌子跟前将一个盖着某物的黑色绸缎掀起来,屋子里便被那种柔和清明却毫不炫目的光彩照的明亮起来。 “啊――夜明珠!”锦瑟高兴地从床上跳下来走到桌子跟前,看着莹莹发光的夜明珠上似有缕缕仙气萦绕,忍不住伸手去轻轻地摸了摸,只觉得手心亲凉如水,那清凉的感觉竟像是渗入了血脉之中,令人全身上下都说不出的舒服。于是笑道:“果然是宝贝。有了这个,晚上看书也不会眼睛疼了。” 珍珠笑道:“是啊。刚刚大少爷把这个拿过来的时候姑娘还睡着呢,所以叫奴婢用块黑绸子先盖着。不然的话这么亮的光,姑娘肯定早醒了。”珍珠说着,转身拿了绣花的绷子在夜明珠旁边端详了一番,又叹道:“我的天哪,每一根布丝都看的很清楚啊,这跟白天没什么区别呀!” 锦瑟笑笑,这个叶逸风好像越来越会办事儿了呢!果然是孺子可教。 然而,珍珠下一刻说的话却把锦瑟心里的一点满足全部清空――“姑娘,这是大少爷送过来的雪云笺,大少爷说,等会儿姑娘不累了,替他写两幅字。随便什么诗词都行。是六王爷要的。” 锦瑟不禁对叶逸风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就知道这奸商绝不敢赔本的买卖嘛。 “我这会儿都饿死了,哪有力气写字呀。你先放在那里吧,待会儿吃了晚饭再说。”锦瑟顺带着对夜明珠也没什么好感了,送夜明珠本来就是陪他出去见六王爷的条件嘛,可不包括替他写字,哼! 锦瑟转身往外走,珍珠忙跟上去掀起珠帘,清脆的响声提醒了锦瑟,她慌张的一抬手臂看着空荡荡的手腕,皱眉道:“糟糕,我那串黄玉珠串呢?” 珍珠忙道:“姑娘睡觉的时候摘下来放在枕头旁边了。刚大少爷来过,说那串手珠要放在冰水里泡三日才给姑娘带呢。” 锦瑟自然知道这是最简单的一种出去玉石辐射的一种方式。叶逸风不一定懂得什么是辐射,但他肯定知道玉石皆有灵气的道理,所以才坚持这样做。于是她皱眉叹道:“他懂得还真是多。不就是六王爷带过么?至于这么小气,拿去用冰水泡么?” 珍珠已经把那只泡着玉珠串的琉璃碗拿了过来,经营的冰块中,明黄的玉珠莹润亮泽,闪着几乎妖艳的光泽。珍珠也是爱不释手,低声笑道:“姑娘也被生气,以奴婢的浅薄见识,这个颜色的玉可不是寻常人能戴的,姑娘若是出去,还是把它拿下来换成别的才好。” 锦瑟一愣,继而明白这明黄色乃御用之色,自己一个小丫头带这个出去不说是护身符,恐怕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才是真的。于是点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这个还是收起来吧。”说着她又把手珠摘下来不舍得看了看,笑道:“再好的东西,本不属于我,又能奈何?” “你这丫头,又发什么感慨呢?”一声清亮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珍珠忙转身上前两步福身道:“奴婢给四少爷请安。” 欧阳铄笑着摆摆手:“下去吧。” 锦瑟看见他,小脸一沉,不悦的说道:“说好了是带人家出去玩的,结果却是陪你们应酬。这会儿我不找你算账去也就罢了,四少爷还敢上我这门上来?” 欧阳铄笑道:“如今你这丫头长了行市了,连六王爷都跟你成了忘年交,我还不得紧着巴结巴结呀?别生气了,爷这会儿就是来带你出去玩的。只是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力气去玩。” 锦瑟笑道:“我刚睡醒呢。只要有好吃的,肯定是有力气的。” 欧阳铄打了个响指,笑道:“那就成了,跟我走吧。”说着,便拉着锦瑟转身就走。 锦瑟忙抽挥手说道:“这么着急啊?好歹容我换身衣服吧!” 欧阳铄回头看了看她身上还穿着睡觉时水蓝色的茧绸裤褂,皱着眉头说道:“衣服么,是要换。可你那些衣服都不成。你跟我去,咱们都换成男儿装才好出去逛。” 锦瑟这下来了精神,忙问:“难道是大少爷不在家?” 欧阳铄拉着她往外走,一边悄声笑道:“当然,要不我可不敢带着你出去疯。不过先说好了,回头大哥找我麻烦的时候,你可得替我兜着点。” 锦瑟拍拍胸脯颇有担当的下了保证:“放心,都包在我身上。只要你今晚让我吃好玩好,回头大少爷要k你的时候,我挡在你前面就是了。” 欧阳铄满意的笑道:“好,够义气。不过,什么kei……是什么意思啊?” 锦瑟笑道:“就是扁你啊!” 欧阳铄‘切!’了一声,拉着她一溜烟儿跑了。把刚去沏茶回来的珍珠给看的目瞪口呆,连问一声他们去哪儿都没来得及。 欧阳铄把锦瑟拉到他的屋子里,打开衣橱找了一身蓝灰色的长衫来扔给她:“换着这身衣服,再把你的头发散开,绾个独髻,再把你的绣花鞋脱下来换成千层底的布鞋,咱们就可以出门了。”说着,他又麻利的找出一双新鞋子塞到锦瑟的怀里,匆匆的出去了。临走时又回头来笑道:“放心换衣服,本少爷在外边替你把门。” 锦瑟笑了笑,看着那家伙把房门带上之后,摇了摇头走进了里间屋子里脱掉自己的鞋子,把那身青灰色暗纹蝙蝠流云纹的长衫换上,又把自己松散的发髻打开,找了吧牛角梳子梳理顺了抓到头顶,扭成一个独髻后用一根最简单的玉簪子别住。 低头看看身上宽松肥大的衣裳,终究觉得不妥,但已经无可奈何。她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找一条藏青色的宫绦在腰里缠了两圈后打了个结方勉强满意。 欧阳铄在门外等她出来后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不错不错,就是瘦了点,你再长点肉就把四少爷我给比下去了。” 锦瑟无奈的撇撇嘴:“走不走啊?我这儿都饿死了。” “走。”欧阳铄拉着她快速的往前面跑去,二人绕过叶逸风的书房出了二门,欧阳铄叫人准备的马车已经等在门口,锦瑟二话不说率先爬上马车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好,又拿了个靠枕抱在怀里。 欧阳铄看她那舒服的小样笑道:“你这丫头,不管做什么事儿都先想着享受。怎么看都不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孩子。” 锦瑟笑道:“真不好意思,没遮掩好,让四少爷给看出来了。” 欧阳铄笑嘻嘻的从一侧的暗格里拿出一个点心盒子来递到锦瑟面前,敛了笑容一本正经的问道:“锦瑟,你亲生父亲是谁,姓什么还记得么?” 锦瑟一愣,看了欧阳铄一会儿方明白他问的是什么意思。随即摇摇头说道:“不记得了。小时候吃糠咽菜的,哪儿那么好的记性啊。” 欧阳铄的眼睛里有怜悯惋惜的神色悄然闪过,之后笑着点点头,说道:“不记得也无所谓了。反正有大哥疼你。还有我,以后不管你怎么样,我都愿意疼你的。” 锦瑟很是怪异的看了欧阳铄一眼,迟疑的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情了?怎么说话这么怪啊?有什么话你只管说好了,吞吞吐吐的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欧阳铄下午的时候刚刚听蓝苍云说有手下在通州找到了锦瑟的生父。那个曾经是书香门第贵公子的男人如今落魄无依,在一个小镇子上当私塾先生,最近得了一种怪病,总爱胡说八道的,言谈举止十分的怪异,镇子上的人怕他教坏了孩子,已经把他赶出了私塾。 蓝苍云这话是跟叶逸风说的,当时叶逸风只是摆摆手说:锦瑟已经跟他无关。此事无需再提及。 可是欧阳铄总是觉得,这样一个小姑娘脑子里装着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肯定跟她的父亲有关的。原本他也觉得那个把她输给大哥的赌鬼根本不配做她的父亲,所以才怂恿三哥派人去查她的生父,想不到结果却如此令人失望。 欧阳铄也觉得,如果弄个傻子来给她当父亲的话,还不如现在这样好呢。所以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决定听从大哥的话,把此事一直瞒到底。 锦瑟是个小鬼灵精,她看欧阳铄一眼就知道这家伙有事儿瞒着自己,他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平日里他能代表着叶逸风兄弟几个去跟官府的那些人打交道是因为大家一半惧于他的身份,一半被他甜美的脸蛋儿给迷惑,剩下的几分清明也被他们开出的诱惑所迷惑了。 而锦瑟正好对他这几个杀手锏都不敏感,再加上她从小也是在豪门中长大,察言观色这东西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本能。所以欧阳铄的心事哪里能够瞒得过锦瑟的眼睛。 只是这小子这会儿不说,锦瑟也没心思审问他。她想着他那些牛黄狗宝无非都是他们兄弟们的事情,或许还跟玉花穗有关,不过这些事情都不是锦瑟所关心的,这会儿肚子还饿着呢,哪有那个闲心思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欧阳铄见锦瑟懒洋洋的没有接那点心盒子的意思,便微微笑道:“干嘛呀?还跟吃的过不去了?” 锦瑟摇头哼道:“我不要吃点心。你跟我耍奸计,这会儿用几块点心把我打发了,等会儿有了好吃的我只能瞪着眼看你吃,自己却吃不下去。我才不要上这种当呢。” 欧阳铄失笑道:“你还真的是鬼精灵。” 锦瑟瞥了他一眼,心道姐姐这是聪明伶俐不为眼前的小恩小惠所动,姐的眼睛盯着的是大利益。这都不懂,怎么在商场中混呢。 马车出了别院这条街转到了一条繁华的街上。街道两边都是玲珑别致的小楼,一溜儿都挂着大红灯笼,隐约可听见小楼上笑语连连,轻歌曼舞。锦瑟皱着眉头坐直了身子,抬手掀开车窗帘子往外看去,果然见街上来往的都是清一色的男人,而每家每户的门口却都站着三两个妖艳女子,或掩嘴偷笑,或大方的拉扯,一个个儿都卖尽风骚招惹街上来往的男人们。 “又是青楼?”锦瑟放下车窗帘子来回头看着欧阳铄,摇头叹息:“我说四少爷你小小年纪怎么就是不学好呢。三天两头的逛青楼妓院,啧啧……之前在梁州你放肆放肆也就罢了,怎么到了京城还不知道收敛?你也不怕你那个做王爷的姨夫把你捉了去揍屁股啊?” 欧阳铄笑道:“我姨夫才不管我这个呢。他管好他自己就行了。嘿嘿……” 锦瑟看他那得瑟的小样,脑子里立刻反应出一种现象:“难道六王爷是个妻管严?” 欧阳铄一愣,很是不解的问道:“什么气管炎?” 锦瑟被他那一本正经求知好学的模样给笑得一塌糊涂,歪倒在马车的车棚上咯咯笑道:“没什么,我说着玩的。(.)” 然而欧阳铄已经反映过来了,他抬手在锦瑟的额头上弹了一指头,笑骂道:“妻――管严!亏你想得出来,若是让王爷听见这话,还不得气个半死啊!” 锦瑟看他笑得那贼样,捂着额头皱着眉毛哼道:“我说我自从跟你们这些人混之后人就变得傻不拉及的呢,都是被你们给敲的。这是什么习惯嘛,一个两个都喜欢敲人家的脑门……” 马车已经在一个十分雅致的院落跟前停下来,欧阳铄用手里的扇子挑开门帘看了看,回头说道:“到了,走,吃东西去。” 锦瑟一听吃东西立刻来了精神,起身跟着欧阳铄下了马车。 黑漆大门,白墙青瓦,雕着精致花纹的瓦当整整齐齐的一字排过去,圈起一栋别致的院落。锦瑟和欧阳铄一下马车,大门里便迎出了两个清秀的小厮,二人穿着一致的青衫,头戴青色小帽,虽然说不上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但也算是整齐干净的人物儿。 锦瑟忙抬手碰了碰欧阳铄,轻声问道:“这儿该不是男妓馆儿吧?” 欧阳铄好笑的说道:“如果是男妓馆我敢带你来么?回去大哥还不把我大卸八块啊!” 锦瑟笑了笑,没敢再说话。只随着欧阳铄一起进了院子。 这里好像还没有开张的样子,里面虽然灯火通明,但却没有一个客人。姑娘们偶尔经过都是排成一队一行的,穿着轻纱薄衫,一个个眉目如画,衣香鬓影,在琳琅的灯光里恍若天仙。 锦瑟不禁感慨当今社会应该也算是繁华盛世了,不然一个妓院如何能弄成这幅样子? 欧阳铄一进来,立刻有一个穿着月白锦缎斜襟褙子梳着油光乌亮发髻的女人迎出来,染着鲜红指甲的手里捏着一方素白的巾帕,上前来深深一福,粉面含笑:“奴婢给四少爷请安。四少爷吩咐的事情奴婢已经都安排好了。四少爷里面请。” 欧阳铄笑了笑,指着穿着一身男子衣衫的锦瑟说道:“这是我朋友,叫五少爷。” 那女人忙上前给锦瑟行礼,按照欧阳铄的吩咐:“奴婢金花给五少爷请安了。” 锦瑟暗暗地咬牙,心想姐这会儿就排行老五了呀?脸上却带着淡然的微笑,学着欧阳铄的样子把手中的折扇一抬,说道:“起来吧。” 欧阳铄侧脸看着她像模像样的表演,不由得一乐:“得了,金花儿,五少爷可是美食的行家。你今儿准备的饭菜若是能打发五少爷满意,我大哥那里你就不用担心了。” 老鸨金花一听这话更是把锦瑟当成了贵宾,忙福身笑道:“那今晚就有劳五少爷了。待会儿多提宝贵意见哟。” 锦瑟笑着摇摇头,说道:“我跟你们大少爷不熟,你可别听你们家四少爷的话。小心走偏了路回头哭都找不到地方。” 老鸨自然不会相信锦瑟的话。四少爷可是她的主子,她质疑谁也不会质疑四个主子里面最纯真最善良最俊秀最好说话的四少爷啊。 欧阳铄带着锦瑟在这小院子里大致的溜了一圈,最后上了主楼最高的第三层。在挂着淡青色纱帐的一溜儿长窗前落座。老鸨立刻招呼两个花儿一样的妙龄少女上前来端茶倒水。 锦瑟端坐在欧阳铄对面,虽然看上去她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可是她那种镇定自若的气势却一点也不输给欧阳铄。连老鸨都不敢小觑了她,何况两个尚未接客的姑娘。 桌案是矮几,欧阳铄和锦瑟都是脱了鞋子盘膝而坐。酒菜一样一样的摆上来,并不多,只有四个凉菜,四个热菜,另有两样点心,一个热汤。难得的是餐具十分的讲究,看上去卖相十分的雅致。两边的姑娘便半跪在毯子上,一人手里拿着一把银丝缧花的酒壶分别给二人斟上了琥珀色的美酒。 锦瑟端起酒杯闻了闻酒香,点头道:“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只是不知这酒是不是用郁金香浸制的兰陵美酒?” 欧阳铄笑道:“我果然没有白带你来。你居然一闻就知道这酒的来历。啧啧――哥哥我没看错人。来,咱们先干一杯。” 锦瑟笑着摇摇头,端起酒杯来只浅浅的尝了一点,让酒的滋味在舌尖萦绕,渐渐地满口至喉间,她只是微微的眯起眼睛回味了一下,又摇了摇头。 欧阳铄却已经把一杯酒喝尽了,看着她如此模样,因问:“怎么,觉得这酒不正宗?” 锦瑟沉吟了片刻,叹道:“兰陵美酒的酿造工艺精细,独树一帜,需经整米、淘洗,煮米、凉饭糖化,下缸加酒、封缸贮存、起酒等制作过程。制作原料选择严格.黍子以当年新黍为最好,要求颗粒饱满,形状整齐齐,不霉不烂,无秕无稷,光泽有亮,淀粉含量在六成以上,美酒用曲必须是储存期较长的中温曲,曲香浓郁,糟化力在三成以上。美酒与白酒的生产有别。其成本比白酒高。生产50斤兰陵美酒,需要90斤优质的兰陵白酒,30斤粘黍米、9斤酒曲、1.5斤大枣,酿造周期至少210天。” 欧阳铄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问道:“这你都知道?” 锦瑟心道这还要感谢我那个变态的爷爷,他酷爱喝酒,名酒之中他最爱兰陵美酒,但真正的兰陵美酒十分难得,父亲费了好大得劲儿才从二十一世纪的山东省苍山县兰陵古镇上寻得了一个酿酒世家的老人,每年为爷爷专酿一百斤兰陵美酒。所以自己才会知道这个。若是换了别的,除了红酒,其他的自己还真说不上来。 不过实话不能说,锦瑟深知多言多祸事的道理,选择三缄其口,只是微微笑了笑,转了话题:“这酒的配方是不错。不过用错了一样东西,所以味道差了很远。没喝过真正的兰陵美酒的人自然喝不出来,若是喝过了,那种甘醇的美味终身难忘,定然不会被这酒给蒙混过去。” 欧阳铄来了兴致,忙问:“哪一样东西不对?” 锦瑟笑道:“白酒不对。这酒酿的时候用的不是正宗的兰陵白酒。” “哦?”欧阳铄转头看向旁边站着的老鸨金花。敛了笑容问道:“怎么回事儿?大哥不是说要弄正宗的兰陵美酒么?” 金花忙屈膝跪在地上,苍白着脸色回道:“回四少爷,这白酒是六安带着人去兰陵镇运回来的。我们的的确确是按照少爷给的方子自己酿造的。这位五少爷刚刚也说了,咱们这和方子是不错,是这白酒出了问题,这事儿奴婢真的不知内情,还要把六安叫来问问才行。” 欧阳铄立刻吩咐:“去叫六安这畜生进来!这狗奴才居然敢耍起花腔来了,真是欠收拾!” 锦瑟看着欧阳铄平日里都是笑嘻嘻的模样,这会儿发起怒来却另有一种威慑力,心中暗暗地感慨着,到底是平南王府的人,身上那股气势自然是与生俱来,这会儿他一生气,连自己也笑不出来了呢。 立刻有人去传了六安来。这期间金花一直跪在地上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辩解。旁边服侍的两位姑娘更是乖乖的跪坐在远处,眼观鼻鼻观心,大气儿也不敢喘。 锦瑟微微叹了口气,自顾拿起筷子来夹了一片清炒菜心放在嘴里慢慢的嚼着,觉得味道还可以,又在鸡汤里捞了一片火腿放在嘴巴里。到底是饿的缘故,吃了这点东西肚子里越发的饿了,见旁边的姑娘还不动手,只得自己拿了汤勺去盛汤喝。 欧阳铄生气的瞪着锦瑟旁边的那个姑娘:“你傻了么?!” 那姑娘被吓得一个激灵,忙跪直了身子拿过锦瑟手里的汤匙,低声说道:“奴婢该死,请五少爷恕罪。” 锦瑟淡淡的笑了笑,说道:“没事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 此言一出,欧阳铄心里的怒气便像是扎了一针的气球一样,噗的一下子没有了。 他无奈的笑笑,看了一眼十分平静的锦瑟,终于体会到了大哥为何那么宠她。这丫头,身上像是有一种魔力,会让人在生气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开心起来。 好像那些把人气得要死的事情在她眼前也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事或者一个一笑而过的笑话而已。 欧阳铄一笑,屋子里的众人都暗暗地出了一口气。金花暗暗地叹道,谁说四少爷是最好说话的人?这位四少爷平日里笑呵呵的跟个小佛爷似的,却不想也是个厉害的性子。一发怒,那张如花一般的小脸一沉自然有一种震慑人心的威严啊! 六安被带上来,锦瑟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虽然面色白净,一看便是个机灵的家伙,但却并不是奸诈之辈。 来的路上早有人把四少爷发怒的事情说给了他听,六安磕头之后便连声说道:“奴才是按照几位少爷的吩咐,去兰陵古镇上收的兰陵白酒。那两家酿酒的人奴才都记着呢。而且这两家酒坊都跟咱们签了契约,以后由他们给咱们专供这兰陵白酒。若这白酒不是真的,他们不怕咱去找他们的茬么?四少爷,请您一定要明察呀!” 锦瑟淡然一笑,说道:“你可否能告诉我跟你定下契约的两个酒坊都是谁家么?” 六安忙抬头看欧阳铄的眼色,显然,这家伙是在等他们四少爷的准可才敢说。 欧阳铄生气的喝道:“还不快说!五少爷是外人么?” 六安心道主子不就是四位少爷么,何时又多了个五少爷?咱哪里知道他是不是外人啊。不过想归想,此时他自知四少爷正在火头儿上,且不管那位忽然飞来的五少爷是不是故弄玄虚,自己还是先实话实说了吧。于是他忙回道:“奴才这就说,跟咱们签了契约的是东酆源和顺源两个酒坊。掌柜的分别姓王姓催。他们两个是姑表兄弟,因为一家的产量不够咱们用的,所以奴才定了他们两家。” 锦瑟暗暗地思索着记忆里兰陵古镇上的十八家酿酒坊,她依稀记得有一个叫西酆源的,却不记得有个东酆源。不过历史的变迁中到底何处出现了差错,或者说这东西两家原就不是一回事儿谁都说不定。单凭着酿酒坊的字号她也不敢判断白酒假在何处。 于是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摇头说道:“这却不好说了。我只知道兰陵镇上的水质很是特别。有一种是碱性水,有苦有咸不能喝,但用来酿酒却是极好的。而他们那里,这种水井又没有什么规矩,有时东家的水井是碱水,西邻家的井里可能就不是这种水。所以即便他们是姑表兄弟,咱们也不能确定他们两家的酒是一样的。” 六安忐忑的看着欧阳铄,心想这位十多岁的小少爷说的话靠不靠谱啊? 欧阳铄却对锦瑟叹道:“如果是这样,那咱们还得去他们酿酒的酒坊去尝过了水才知道他们的酒是不是纯正的酒啊。但那些人十分的保守,恐怕不会答应咱们这么做。” 锦瑟笑道:“那就尝他们的酒就是了。水不让喝,酒总是让喝的吧?” 欧阳铄一拍桌子笑道:“你能喝得出来么?” 锦瑟不屑的说道:“四少爷不相信?”连掺和上这么多东西重新发酵酿过二百多天的酒我都能喝出来,那些没掺和过其他东西的白酒自然不在话下。 欧阳铄立刻问金花:“白酒还有么?” 金花却苦着脸回道:“回四少爷,没有了。六和一共运回二百坛子来,奴婢一次叫他们全酿上了。” 欧阳铄沉声叹道:“你们这些狗奴才,叫本少爷说什么好呢!” 金花战战兢兢的抬起头看了那位怡然自得正慢悠悠吃着水晶虾饺的五少爷,试探着说道:“四少爷,奴婢有个办法,只是要辛苦一下五少爷了。” 欧阳铄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吃的正开心的锦瑟,心思一动,却又立刻皱了眉头斥责道:“你休想说让五少爷去兰陵镇上辨认的话。大少爷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锦瑟一听这话,眼睛冒了几朵小星星,抬头看着欧阳铄,却见他眉头微皱一脸的严肃之色,又想了想,也觉得叶逸风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让自己去兰陵的。 可是――她真的好想去啊,兰陵这个地方是她在这里能找到的一个和二十一世纪里同样地名同样特征的古镇,到了那里说不定自己能有什么不同的发现呀,更说不准自己可以找到回去的路也说不定呢。 而此时跪在地上的金花却已经开了口:“不不不――奴婢怎么敢劳动五少爷去兰陵那么远的地方呢。奴婢的意思是说,六安带回来的白酒都有酒坊标记的。当时奴婢吩咐奴才们重新酿造的时候,是把这两家的酒分开来酿的。所以,只要五少爷待会儿再尝一尝另一家酒坊的白酒酿成的美酒。我们就应该能分出哪一家的酒是真的了。当然――如果两家都不是真的,那就得让六安这死奴才再跑一趟了……” 说到后面时,金花也没了什么底气。她自然明白,如果这两家的酒都不是正宗的兰陵白酒,那自己这杏春园分号也难以如期开业了。到时候领什么样的罪过,可就难说了。或许这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也不一定呢。 锦瑟呵呵笑着摇头道:“我还想着借此机会出去走走呢,不想计划又落了空。” 欧阳铄也笑:“这事儿我说了不算,得大哥说了才算。不过据我猜测,近期内大哥不会离开京城,所以你也别指望着去兰陵了。” 不用人吩咐,金花已经暗示六安去取了酒来,瞅着欧阳铄和锦瑟都不说话的空儿,陪着小心上前说道:“五少爷,请您尝一尝这个酒吧?” 锦瑟不想为难这些人,微笑着接过酒来,先闻了闻酒香,然后把酒杯放在桌子上,说道:“给我拿清水来漱口。” 金花忙转身从一个姑娘的手里接过一杯白开水递给锦瑟,锦瑟漱口毕,拿了白色的丝帕擦拭了嘴角,又略沉了片刻的功夫,方将那杯酒端起来,轻轻地啜了一点在舌尖,慢慢的品。 老鸨金花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锦瑟脸上的表情,好像这个清秀的小少年的一个眼神便能让她生让她死一般的重要。虽然她并不知道这位从天而降的五少爷是谁,可她说什么四少爷都听啊!此时此刻决定自己生死的不是四少爷,而是这位新来的五少爷啊!呜呜……四个佛爷还不够伺候,如今又来了一个,以后这日子且得小心点混了。 锦瑟终于微微一笑,说道:“恭喜你了。金花姑娘。” 金花长吁了一口气,感动的都要掉下泪来:“五少爷,这酒是真的吧?” 锦瑟笑了笑,摇头说道:“不是真的。不过这个比刚才那个好多了。我想一般人是喝不出来的,这个酒你照样可以卖个好价钱。至于真正的兰陵美酒……说不定现在已经绝迹了呢。” 不是锦瑟卖关子,是这酒的味道的确跟她在二十一世纪喝到的不一样。但此时她已经有些明白,或许时空不同,水质也有所不同,又或许时空在分割开来的时候,这里的一切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在这里根本不可能喝到二十一世纪的那种兰陵美酒。 金花听了这话吓了一跳,急忙转头看向欧阳铄,哀求道:“四少爷,奴婢做事不周,还请四少爷开恩,在大少爷面前替奴婢说个情。奴婢这就安排人再去兰陵,寻找真正的兰陵白酒……” 欧阳铄从锦瑟怅然若失的表情里似乎读懂了她的心思,皱着眉头摆摆手说道:“先不用了。你们都下去吧。” 金花听了这话,心中越发的忐忑,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但少爷吩咐又不敢不听,只得又磕了个头带着六安等人退了出去。欧阳铄的目光扫了一下旁边服侍的两个姑娘,二人也赶紧的欠了欠身,悄声退下。 锦瑟不为周围的变故所动,依然在不声不响的吃东西,想着她自己的关于时空和穿越的问题。欧阳铄抬手敲了敲桌面,打断了沉思中的锦瑟,轻声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锦瑟笑了笑,摇头道:“没想什么,太饿了,得吃饭啊。” 欧阳铄鄙夷的瞥了她一眼,叹道:“你都连着吃了四个水晶蒸饺了,请问能不能告诉本少爷,这蒸饺是什么馅儿的呀?” 锦瑟轻笑着低头,看着自己盘子里吃了一半的蒸饺,说道:“是虾仁的呀。” 欧阳铄叹了口气,抬手拿起酒壶来给锦瑟斟满了酒杯,一本正经的问道:“丫头,你有心事大可不必藏在心里。说出来,就算我不能帮你,不还有咱大哥嘛!” 锦瑟的心事,又如何能说呢? 她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我只是在想,怎么样才能是说服大少爷让我去兰陵一趟呢。不知道这个事情四少爷能不能帮我?” 欧阳铄笑着摇摇头。他分明可以断定这丫头心里想的绝不是这件事情,但却又不愿意去戳破她的谎言。 有些时候欧阳铄自己也说不明白为什么,他如今是越来越明白大哥为什么会宠溺这个丫头了。 她真的是与众不同的。明明看上去那么没心没肺,傻乎乎的对什么都不在乎,可那双眼睛里偶然间流露出来的却又是一种很深刻的东西,叫人怎么也想不明白。好像她所表现出来的不在乎,正是因为她的心里对某些东西太在乎。她的没心没肺,正是因为她用心之深。 她的心里最在乎的是什么呢?这个世界上是什么人值得她去如此用心? ------题外话------ 亲爱滴们,推荐一下珠珠自己的完结种田文《小妻大妾》。将近一百五十万字哦,闹书荒的亲可以去看一下,据看过的亲们说还是很不错滴。(*^__^*)嘻嘻…… 还有,金鱼滴新文《重生之毒妾当道》,讲述的是一个身负血海深仇的女人重生复仇却意外收获爱情的故事,呃,还有,月色阑珊的新文《重生之悍妻训夫》,也是超人气新文哦! 没收的亲们速度去收了。 第70章 欧阳铄看着锦瑟若无其事的样子,心中暗问自己:她的心里最在乎的是什么呢?这个世界上是什么人值得她去如此用心?是大哥么? 他想了又想,最终还是自我否定。这丫头对大哥的确是依赖,但却没有大哥对她的那种好。这也正是大哥每每窝火的原因吧?她的心里藏着另外一个人,欧阳铄可以很确定,她每次的愣神和深思,都是为了那个人。 今日独处,机会是很难得的。所以欧阳铄想了又想,终于问了出来:“锦瑟,在这个世界上,你最在乎的人是谁呀?” 锦瑟想不到欧阳铄会问这样的问题,不过他一问,锦瑟的心里便越发的想念二十一世纪的父亲。他虽然很忙,有时候会半个多月见不到他,但他很关心她,就算在海外开会,也会准时打电话过来问她的情况。有时候锦瑟偶然想起给他打电话,他都是在大洋彼岸深夜中休息,朦朦胧胧的接她的电话,听见她的声音会很紧张的问:宝贝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 欧阳铄看见锦瑟的眼神黯淡下去,便知道自己这回是戳到了这丫头心窝子里去了。她肯定是十分的在乎一个人,却又拿不定主意是说还是不说。 于是他也不催,只慢慢的喝着酒等她开口。 锦瑟想了片刻,长出了一口气,莞尔一笑,说道:“我最在乎的人,自然是我的爹妈了。四少爷该不会自信的以为我最在乎你了吧?” 欧阳铄嗤的一声笑道:“幸好不是我,否则大哥还能饶得了我么?不过我还奇怪了,就你爹那样的,不是我故意刺激你,你爹拿你坏赌债啊,你还在乎他干嘛?” 锦瑟摇了摇头:“那不是我爹啊,鬼才在乎他。” 欧阳铄心想就是你的亲生父亲也没对你怎么好啊,不然你娘会连个名分都没有啊。不过这话他肯定不会说出来。 锦瑟看欧阳铄闷闷的样子,叹道:“你呢,你最在乎谁啊?” 欧阳铄笑了笑,端起酒杯冲着锦瑟举了举:“以前呢,我最在乎的人是大哥……”不过你这丫头来了之后,我好像把大哥的位置给放到第二位了呢。这算不算重色轻友呢…… 锦瑟不知道欧阳铄心底那句没说出来的话,听见前半句的时候纯真的眼睛亮了亮,一句话没忍住就给爆了出来:“你该不会是喜欢你那个腹黑无敌超级混蛋的大哥吧?” “噗——”欧阳铄刚喝到嘴巴里的一口美酒就这么毫无风度的喷了出来,直接喷了一桌子,糟蹋了纳西呃精致的菜肴。然后他又剧烈的咳嗽了几下,抬手直接用衣袖擦了擦嘴巴:“你这死丫头敢不敢再离谱一点儿啊?本少爷跟你在一起就算不被大哥给整死也得被你给气死了。你说的这是人话吗?啊?啊啊啊——是人话么?” 锦瑟无奈的摇摇头,抬手拿过丝帕擦了擦自己衣襟上若有若无的酒沫子,叹道:“糟蹋了一桌好菜,我还没吃饱呢,你这人真是的,你就不能转过脸去喷啊?” “死丫头!”欧阳铄拍着桌子骂道:“天下最没良心的人就是你了!” “哦,你才知道啊?”锦瑟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环顾左右:“我说——你把美女都赶出去了,剩我们两个男人在这儿多没趣儿啊。就算咱们不能颠鸾倒凤,总也可以欣赏一下这杏春园的轻歌曼舞吧?” “颠鸾倒凤?”欧阳铄又差点被她这句话给噎的背过气去,“就凭你这小身板?你行么你?” 锦瑟看这小子也瞬间恢复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神色,心中也轻松起来:“知道我身板儿小还不给我弄点上等的补品呀?对了对了,我要吃宫燕雪梨盅啊,有没有?” 欧阳铄鄙夷的撇嘴:“那是给女人的补品,你现在不是男人么,小姐?” “呸!不许叫我小姐!”锦瑟手里拿着乌木镶银的筷子狠狠地敲了一下碟子:“我不是小姐!再叫一声我跟你急了!”尤其是在妓院里叫小姐,不地道啊不地道! “好好好……”欧阳铄连连摆手:“我服了你了,这就叫他们给你去做宫燕雪梨盅!” 锦瑟瞥了他一眼,哼道:“这还差不多,今儿这一天本姑娘被你们兄弟们先后奴役,彻底的给你们当牛做马了一回,你们再连点像样的饭菜都舍不得招待本姑娘么!” 欧阳铄叹了口气,这死丫头真是被大哥给宠坏了,宫燕雪梨盅岂止是像样的饭菜啊! 锦瑟和欧阳铄在这里吃喝玩乐斗嘴享受,却不知道家里叶逸风从外边回来后找不到锦瑟,差点把屋顶都给掀了。服侍锦瑟的丫头珍珠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头也不敢抬,在她面前是一地的碎瓷片正是叶逸风刚摔了的一只茶盏。 蓝苍云倒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坐在叶逸风的下手,对着惊天动地的场面仿佛视而不见,只怡然自得的把玩着自己心爱的宝剑。 “老四呢?!”叶逸风生气的问蓝苍云。 蓝苍云头也不抬的说道:“刚才那丫头不是说了么,老四来找锦瑟,然后锦瑟和老四都不见了。这么简单地问题大哥还想不过来啊?找到了老四既然就找到了锦瑟,找到了锦瑟老四也就回来了嘛。” 叶逸风瞪眼骂道:“那你这混蛋还不快去找?” 蓝苍云摇摇头,叹道:“大哥,你长点出息行不行?老四还能把锦瑟给卖了啊?再说,就那小丫头一共也不值几两银子,老四也不缺那个钱,大哥,我这儿跟你忙了一个晚上,饭都没吃呢,你能不能先叫他们把饭传上来,兄弟我吃饱了才好干活。” 叶逸风哼了一声说道:“要吃你自己慢慢吃好了。”说着,自己转身边往外走。 蓝苍云见状立刻跟了出去,赔着笑脸说道:“大哥大哥,你还真急了啊?兄弟跟你开个玩笑嘛。你放心好了,小四带着锦瑟去杏春园了。” “杏春园?”叶逸风一愣,皱眉问道:“去那里做什么?” 蓝苍云不敢再卖关子,忙一本正经的回道:“估计是让锦瑟去尝尝咱们杏春园请来的厨子手艺如何吧。小四对锦瑟姑娘在美食上的造诣很是崇拜呀。反正杏春园还没开业,里面也没有什么杂七杂八的人,大哥放心好了。” 不想叶逸风却哼了一声,说道:“那是一个女孩子应该去的地方吗?!”说完,一甩袖子,走的更快。 蓝苍云郁闷的皱了皱眉头,忍着腹中饥肠辘辘赶紧的跟上去。心里把欧阳铄给骂了一百遍,发誓回头一定要整一整这死孩子,没事儿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害的别人还得饿肚子去奔波。 叶逸风和蓝苍云赶到杏春园的时候,杏春园里正是歌舞昇平的旖旎景象。一身银灰色衣衫的欧阳铄和一身青灰色衣衫的锦瑟分坐在二楼最尊贵的包厢里,楼下的舞台上有一白色衣裙女子正怀抱琵琶边弹边唱,妖娆的身姿扭动出最撩人的舞姿,绮丽的歌喉唱着春闺的幽怨,灯光琳琅,幽香暗涌,令人沉醉其中萎靡不醒。 叶逸风来的悄然,进门的时候又特别吩咐外边的人不许进去报信,所以他和蓝苍云进来的时候里面的歌舞依旧,包厢里欧阳铄和锦瑟的谈笑风生也依旧。 只是老鸨金花却凭借自身的警觉感觉到了一些不妥,忙回头看时果然看见大少爷阴沉着脸走了进来,一时间她吓得脑子里一片空白,还是旁边的六安推了她一把才清醒过来,赶紧的上前去福身请安。 叶逸风摆摆手没有说话,眼睛只是阴沉沉的盯着二楼有欢声笑语的方向。 蓝苍云早就飞身而起,轻飘飘的飞上二楼,仙人一样落在欧阳铄和锦瑟的面前,挡住了他们两个欣赏歌舞的视线。 欧阳铄后知后觉,仍旧没发现楼下的不正常,还梗着脖子不满的叫:“三哥!闪开,当我看歌舞了。” 蓝苍云却只看着穿着一身男子衣衫的锦瑟,似笑非笑的说道:“你这丫头穿成这样倒是挺养眼的。这衣服是小四的吧?” 锦瑟笑了笑,指了指旁边的空座:“三少爷请坐啊,这位月仙姑娘的飞天舞跳的真不错,跟您的轻功有的一拼,不看可惜了。” 她话音刚落,便觉得一阵冷冽袭上脑门,于是下意识的转头,正好对上叶逸风冷冷的目光。蓝苍云很是知趣的做到了欧阳铄身旁,并俯身在他耳边悄声说道:“小四,你可以考虑一下是不是去找你二哥了。” “呃……大少爷?”锦瑟稍有些心虚。不是因为偷偷跑出来吃喝玩乐,而是因为他要的字还没给他写。也不知道这小气的家伙会不会变本加厉呢? 叶逸风冷着脸坐在她身边的空座上,薄唇微微的抿着,一言不发。 金花战战兢兢的跟上来,见了这番诡异的场面,不知该如何是好,所以干脆站在旁边等着主子吩咐,以免自己化成灰了还不知道是什么理由。 锦瑟看了看老鸨,再看看委顿下去的欧阳铄,极为不满的抬起胳膊用胳膊肘戳了戳叶逸风,轻声说道:“唉,大少爷。您一来,这屋子里的冰盆可以撤了啊。” 蓝苍云忙转过脸去,以免自己忍笑没忍好哦被大哥发现了。金花和六安却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想这位五少爷到底是什么来历啊,敢这么跟大少爷说话? 叶逸风皱着眉头瞥了她一眼,淡淡的开口:“这歌舞好看么?” 锦瑟笑了笑,点头道:“还行吧。主要是在家里太闷了,所以出来透透气。哦,还有,这儿的菜肴做的还不错,红烧鳝鱼段的味道很地道,大少爷要不要尝尝?啊——还有,宫燕雪梨盅不知炖的怎么样呢,我还没尝到。” 叶逸风立刻瞥向老鸨:“怎么回事儿?燕窝还是多么难做的东西么,怎么还不上来?” 金花心里一个激灵,心里暗暗地感慨着真是一物降一物啊,想不到冷酷阴毒的大少爷居然也有另一面?此时非常时期她哪里敢多想,忙上前回道:“奴婢这就去催。” 锦瑟见金花临走前很是怪异的看了自己一眼,便知道这女人肯定是想歪了。于是笑道:“刚刚人家都说了,这里是妓院,宫燕这东西是女人吃的,所以平时都不预备着呢。” 叶逸风看了她一眼,这死丫头穿上男人的衣服倒是比之前更加俏丽了三分,清丽的面孔不施粉黛的样子就像是一朵脱尘的空谷幽兰,竟让他想到了‘天生丽质’四个字。 “嗯。”叶逸风的目光只锁定了他在乎的人,却对旁边的兄弟开口:“老三吩咐下去,以后我们所有的生意不管是青楼楚馆还是酒楼客栈,每一处都要时时刻刻预备着宫燕雪梨盅。” “是,大哥。我回头就去办。”蓝苍云如今一点也不惊讶自家大哥这种毫无道理的要求了。自从有了锦瑟丫头,原来那个腹黑阴毒唯利是图的大哥已经不复存在了啊,留下来的只是一个既昏庸又白痴的情种而已。 欧阳铄依然不知自己的倒霉日要到了,还瞧着桌子抗议:“大哥,不带你这样的呀,宫燕蛮贵的呢,如果每个店里都预备,却又没有人去买,算下来我们一年要赔不少银子呢!” 叶逸风回过头来很是和蔼的对他笑了笑,说道:“我们四少爷真是长大了,懂得替大哥节省银子了。” 欧阳铄很是不服气的一抬下巴:“且!大哥,你不要太小看我了。现在我们这几个人里面,我可不是最小的那个哦。” 叶逸风还没明白欧阳铄的话是指的什么,金花已经捧着宫燕雪梨盅匆匆的上楼来,进来后满脸堆笑,说道:“五少爷,您要的宫燕雪梨盅来了!” 五少爷? 叶逸风的目光从欧阳铄那里收回来转到锦瑟那张洋洋得意的小脸上,又转回道欧阳铄那张倾国倾城的俊脸上,嘴角的笑意更深:“哦,原来是五少爷。” 欧阳铄很得意的说道:“大哥,以后我也当哥了哦。” 叶逸风点点头,说道:“嗯,你的确长大了。” 欧阳铄颇为得意的回头去看了一眼蓝苍云,小神情要多显摆有多显摆。想想锦瑟那丫头叫自己‘四哥’的样子,心里竟是比吃了蜜还甜。 蓝苍云却无奈的摇摇头,看着这个跳进坑里去的傻孩子,悲悯的叹了口气,抬手拿起筷子去夹了块核核桃酥来放到嘴里。没办法,跑了一个晚上,这位蓝大侠还是饥肠辘辘呢,哪里还顾得上那个死孩子下一步会倒什么霉。 叶逸风看着锦瑟拿着汤匙轻轻地搅着蒸熟的雪梨里面橘色的燕窝羹,手指不紧不慢的瞧着花梨木桌面,说道:“时间过得真快啊,我们家四少爷也是个大人了。” 这句话在座的众位基本都没当回事儿,只以为这是叶逸风寻常的一句感慨。 熟料第二天欧阳铄回了平南王府,老王妃当时便拿出了好几家姑娘的画像来把他叫了进去,让他从里面选一个说要给他把亲事定下来。最要命的是老王妃不知那根神经不对,居然对镇南侯府的二姑娘和三姑娘比较中意,还说欧阳铄和叶逸风关系好,已经结拜为兄弟了,跟镇南侯府联姻,也算是亲上加亲。 欧阳铄当时就泪流满面,跳着脚的喊道:“大哥,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呜呜……我以后再也不招惹锦瑟那死丫头了还不成么……” 自然,从杏春园回去之后,锦瑟也没好过道那里去。 叶逸风既然被兄弟们称为腹黑阴毒第一,自然不是浪得虚名。 晚上回去后他便把一摞账本丢到锦瑟平日看书写字的桌案上,自己却惬意的往一旁的凉榻上依靠,双手枕在脑后,淡淡的说道:“既然当上了五少爷,你多少也得贡献点力量吧?老二去北极弄鳕鱼去了,老三这些天都在为行宫的事情跑外围,老四盯着杏春园开张的事情,你呢——年小体弱,就在家里看看账本吧。不懂得可以来问我,不过有什么疏漏若是被我查出来,可是要受罚的哦。”说完,他看也不看锦瑟愤怒的眼神,自顾闭上眼睛浅浅睡去。 锦瑟气得两之大眼睛瞪得滴溜儿圆,看着叶逸风那副欠抽的模样,心里把她所知道的所有脏话都招呼了一遍。熟料叶逸风像是头顶上长了眼睛似的,在锦瑟刚从心里骂完无奈的叹了口气准备翻账本的时候,忽然说道:“你骂我也没用。你应该知道宫燕雪梨盅不是谁都能吃得起的。你不好好的干活怎么对得起本少爷让我们梁州四少名下所有的店铺每天都为你准备一个宫燕雪梨盅呢?” “那是你的问题好不好?你叫他们准备了就算到我头上么?我又没吃进肚子里去!你不说你自己浪费,还要我来埋单?”你这不是混蛋是什么呀?后面那句锦瑟没敢骂出来,不是她讲文明讲礼貌,而是她怕叶逸风一怒之下会把她暴揍一顿。毕竟如果真的打起来,自己这幅小身板肯定是赚不到便宜的。 叶逸风却理直气壮地哼了一声,说道:“你吃不吃那是你的问题。本少爷已经吩咐下去让他们准备了。反正是给你准备的,你吃不到别人也吃不到。至于会不会被他们喂猫喂狗的,这就不好说了。还有,我好心的提醒你,现在已经三更天了,天亮之前你看不完这些账本,休想吃早饭哦!啊——还有那只你抱回来的肮脏的小东西,我会一并饿死的。” “你!你……”锦瑟恨不得把面前的一堆账本都丢到他的头上去。一个大男人怎么会这么可恶?欺负弱小,没有同情心,估计是小时候被欺负惯了,所以心理变态了也说不定呢!不就是一直可怜的小狗么?他大少爷随随便便剩下的东西就够养几十条狗的了,居然好意思来跟只小狗斤斤计较! 叶逸风却不再理她,只顾悠然自得的躺在凉榻上,和周公约会去了。 锦瑟很想把这些账本随便一推,然后跑去床上舒舒服服的睡个觉。可是心里的另一股不服输的意念又瞬间强大起来。不就是几本破帐么? 想我锦瑟也不是个无能的白痴,幼儿园里的小朋友学唱歌跳舞的时候,姐就会可以解‘鸡兔同笼’的问题了。上小学的时候同学们为加减乘除混合运算抓耳挠腮的时候,姐姐我已经对‘函数’‘对数’的曲线感兴趣了。 而锦瑟在数学上的天赋曾经是父亲的骄傲,想想十六岁生日那年,父亲带着自己去香港玩,她曾悄悄地用父亲的笔电进入股市,小玩了一会儿就为父亲赚了几百万…… 就这几本破帐还想拿来为难我么?叶逸风,你等着大吃一惊吧! 锦瑟撅着嘴巴跪坐在书案前的玉簟上。没办法,她也想盘膝而坐来着,无奈身板儿太小,盘膝坐下看账本很吃力,所以只好跪坐了。 顺手拿过一本账册从第一页掀开。果然,里面都是账房先生龙飞凤舞的字迹,一个数字也没有。看起来真是十二万分的吃力。 不过锦瑟并不奇怪,这是古代啊,就算是时空不同,可按年代算起来也比二十一世纪早了起码一千年。难道还指望着这里的人们用电脑软件管理财务不成? 算了吧,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锦瑟把书案上什么笔架,砚台,笔洗,镇纸之类的花里胡哨的东西全部拿开,找了一张四尺长宣铺在桌子上,又去梳妆台前的小暗格里把画眉用的螺子黛拿了出来,按照她自己的数字学知识,一边翻着账本细细的看,一边在那张长宣上写写画画,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一本账册已经看完,而那张之上也画了许多数字和符号,用叶逸风的话说就是一堆歪七扭八的小蝌蚪。 叶逸风自然不会真的睡着。他也就是做做样子而已,想着那丫头整天好吃懒做的,待会儿一定会悄悄爬到床上去睡觉,而等她睡了之后自己再去看账册,然后明天早晨再好好地教育教育她,再开出条件来不许她私自跟老四出去。更不许去青楼楚馆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 可出乎意料之外的是,那丫头来来回回的折腾了好几趟,居然在书案上铺了一张大纸,抱着账册拿着眉笔在在那颗夜明珠下认真的看起来。 叶逸风心底忍不住偷偷地笑,此时他还以为这死丫头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就算她会诗词歌赋,还写的一手的好字,却不见得会看账册。就算是会些算术之法,也不见得有耐心把一本账册看完。 所以叶逸风只躺在榻上耐心的等着,看这小丫头什么时候累了自己跑去睡觉。可是他等来等去等的自己都睡着了,也没听见锦瑟抱怨一声,更没有打过一下哈欠。 一觉醒来,屋子里依然亮如白昼,却安静的出奇。只有沙沙的声音像是桑蚕吞食桑叶一样,让这安静的深夜越发的静谧。叶逸风猛然睁开眼睛转头看向书案的方向,却见锦瑟歪歪斜斜的趴在书案上,手里拿着一支笔正在写写画画,而另一只手上握着的正是一本账册。她的左手边的那一摞歪七扭八的账册显然是已经被她翻阅过后随手一扔,尚有一本打开着,叶逸风清楚的看见上面有黛青色的字迹,清秀雅致,正是这丫头的手笔。 他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什么狠狠地锤了一下,酸胀的感觉几乎要溢出来,于是他一翻身猛的一下子坐起来,哑声问道:“你这傻丫头,叫什么劲儿呢,怎么不去睡觉?” 锦瑟抬头看了看那个因为刚刚睡醒目光还有些朦胧的男子,嫣然一笑:“当然是为了我和那只小狗狗都能有一口饭吃啊。” 叶逸风皱着眉头凑近了书案,惊异的发现那张雪白的宣纸上爬满了奇异的符号,一个个犹如蝌蚪,却又像是有着什么内在的规律,犹如天书一般,叫人看的晕头转向却又有着强烈的吸引力。 一时他都没心思去跟这丫头去斗嘴了,只抬手拿过她手里的那本账册,粗略的翻阅一遍,却见这丫头居然把账册里所有有问题的地方都标注了出来,还有错处也予以纠正,其态度之认真,警示言辞之犀利,检查纠错之仔细,连他这个素来有‘刻薄阴毒’之称的大少爷都不得不深深地叹服。 叶逸风一时间竟然有一种惊悚的感觉。 他把手里的账册丢到一边,又去把之前锦瑟已经查看完的账册一一翻开来看,却见前面的七八本账册皆是如此,错处纰漏无一不被指摘出来并予以纠正,有的地方还有简短的批示警醒之言,简短精炼,竟连叶逸风都自叹不如。 把最后一本账册放在书案上,叶逸风抬起头来紧紧地盯着锦瑟,目不转睛。 锦瑟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心里暗暗地想着坏了,自己真的不该逞强的。他该不会把我当成怪物了吧? 叶逸风可以指天发誓今晚他让着丫头看账册不过是想吓唬吓唬她而已。可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丫头居然深藏不漏,肚子里还有这么奇妙的一手。她不仅看得懂账册,还深知其道。甚至要比那些资历最深厚的老账房都高明。 再看看那张雪白的宣纸上的那些天书文字,叶逸风最终还是忽略了这丫头眼睛里的忐忑不安,冷静的问道:“你写的是什么?告诉我,你是怎么看懂这些账册的?” 锦瑟心思飞转,忽然扑哧一笑,说道:“怎么,看这样子,我好像是吓着大少爷了?” 夜明珠的清辉之中,锦瑟巧笑嫣然,依然是那样的俏皮模样,墨色的瞳眸清纯而懵懂犹如一双灵珠一般,泛着珠玉般的光滑,眼神清澈的如同冰下的溪水,不染一丝世间的尘垢,睫毛纤长而浓密,如黑色的蝶翼一般轻轻地闪着。这就是那个忽然间闯进自己心扉的小丫头,她曾经半夜抱着自己哭的喘不过气来,连声叫着‘爹地,爹地……’ 叶逸风慢慢的伸出手去,指尖慢慢的触摸到她温玉般的肌肤,轻轻地抚过她的脸颊,然后滑到她的肩头,猛的用力把她拥进怀里,环抱着她,让自己怦然的心跳和她的慢慢的合拍,感觉着她真实的存在后,方喟然长叹:“你真的是锦瑟么?你确定你不是某个精灵转世,是专门来勾引我的吧?” 锦瑟暗暗的想着,还是把这位自命不凡的大少爷给吓着了。于是她轻声笑着,抬手拍拍叶逸风的脸颊,说道:“喂,大少爷该不会是以为我是狐狸精附身,专门来取你性命的吧?” “你分明就是小狐狸精……”叶逸风低吼一声,猛的吻住她的唇,因为太过仓促,锦瑟正笑着还没来得及闭嘴,他的舌尖就这样猛的闯进来,捉住她的,肆意纠缠。 锦瑟晕天晕地中被他压倒在书案上,旁边的七八本账册哗啦啦掉在地上也没有人去管它,叶逸风像是失去了理智,死死地压住她,一手箍着她的腰一手托住她的后颈,狂吻犹如风卷残云。 “唔……痛啊……”喘息中她拼命的挣扎,书案的棱角抵在她的后背上,单薄的纱衣似乎都被搓进了血肉里,火辣辣的疼痛从背部遍及全身。 事实证明,这一声呼痛的确是最有效的反抗方针。叶逸风立刻放开她扶着她坐直了身子,让她趴在自己的肩头,抬手抚上她的后背,并哑声询问:“哪儿痛?这儿,还是这儿?” “嘶——”他的手指一碰到刚才被桌子棱角搓到的地方,锦瑟便不由得吸了口冷气。 “该死!”叶逸风低声诅咒着,轻轻掀起她的衣襟,明朗的珠晖下,她背上的一道紫痕触目惊心,他心疼的含住她的耳垂,轻声道歉:“是我不小心,对不起……乖,我去拿药膏给你抹一下。” “唔……”因为疼痛的原因,锦瑟哼这一声里带着无比的委屈,听在叶逸风的耳朵里又是一阵心疼。他扶着她坐在一旁,又低下头去用自己的额头抵了抵她的,十分宠溺的哄道:“乖,以后不会了。这次是我不好,嗯?” 锦瑟原本含在眼睛里的眼泪刷的一下子掉下来,珍珠断线一般一颗接一颗的掉,叶逸风不知该怎么才好,慌张的抬手去擦,却发现越擦那泪珠越多,无奈之下他还是抬手把她搂进怀里,让自己的胸口接纳了她所有的眼泪,轻轻地拍着她,低声的哄。 “丫头,不许哭了。” “锦瑟乖,不哭了。” “乖丫头,不哭好不好?” “乖宝宝,不哭了哦……” 直到怀里那个抽泣的小家伙渐渐地平息了,叶逸风才低低的叹了口气,想扶着她坐好去拿药膏呢,却发现这丫头已经睡着了。 “唉!你这个磨人的小东西……”叶逸风低叹一声,无奈的抱起她送到床上去,让她面向里侧身躺好,方转身去自己常用的柜子里拿了一只小玉瓶来,到处一点碧色的药膏轻轻地抹在那一处淤紫上。 清凉的香气渐渐地弥漫开来,锦瑟于睡梦中发出浅浅的低吟,听得叶逸风身子一僵,最终还是忍着身体的强烈不适,为她抹好药膏,拉下衣衫站起身来。看了她一会儿方缓缓地放下帐子,又转身去书案前拿过黑色的双面缎子把夜明珠盖住,自己却借着淡淡的月色轻着脚步出门去。 此时月落西天,已经是五更时分。远处有阵阵鸡鸣此起彼伏,再过一会儿天就要亮了。 叶逸风慢慢的走下屋子门口的青砖台阶,站到院子里被清凉的风一吹,身体里的燥热方疏散了一些。 值夜的婆子已经迷迷糊糊的睡醒,睡眼朦胧中看见叶逸风一身月白长衫,还以为自己是做梦,站起来揉揉眼睛,看清楚的确是大少爷之后,方慌慌张张的上前来伺候。 叶逸风淡淡的吩咐:“把院门打开,我出去走走。告诉打扫上的人晚一些再打扫院子。锦瑟刚睡着,不要吵醒了她。” 婆子听了这话头不由得低了下去,心道大少爷孩子很是厉害啊,居然把锦瑟那小丫头给折腾到现在才睡,看他倒是神清气爽的,不知道那小丫头这会儿还有半条命没有了。穷人的孩子真是可怜啊,小小年纪就被这样折腾,唉! 这个夜晚,似乎注定了不是个好眠的夜晚。 龚夫人从绸缎铺子里回来之后便一直心虚不宁,晚饭也没怎么用,叶逸贤晚上过来请安她也没留他说话,只说累了要早些睡下。 把闲人都打发走了之后,她又把木香教到跟前来再三询问:“那件衣裳到底是找到了没有?” 木香当时只顾着跟自己的情郎相会,后来又难舍难分,哪里把龚夫人丢了一件衫子的事情放在心上。想着左不过是在绸缎铺子里,纵然此时找不到,难道还能飞到天上去么?于是劝道:“太太放心,奴婢已经叫人去叮嘱胡先生了。太太的衣物他们自然是不敢大意的。赶明儿一早奴婢就回去给太太拿回来。” 龚夫人骂道:“你说的好听!当时就没找到,难道等明儿你一去就有了?” 木香万分的委屈,心想你们两个人高兴起来什么都不管不顾,当时还不知道把衣裳扔到哪里去了呢,这会儿又叫人去哪里找呢。 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能这样说。木香看主子脸色十分的不好看,只得陪着小心劝道:“太太放心,那边铺子里上上下下都是胡先生的心腹,不会有事儿的。” 龚夫人想了想也的确是这样。那个铺子原本是自己嫁妆里的一间不起眼的小绸缎铺,经过这些年的用心经营有了今日的局面。不但是京城最大最全的绸缎铺,还有三王爷和七王爷给撑腰。京城的王公贵族之家逢年过节的添置衣裳也十有八九会选自己铺子里的绸缎。 如今这锦衣华彩已经是自己名下那些铺子里最赚钱的一个。更有自己青梅竹马的相好在那里经营了将近二十年,上上下下三十多个伙计,哪个不是心腹中的心腹? 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下午走的时候穿衣裳却忽然找不到那件杏红的五彩鸾纹衣衫了,若在平时,找不到也就找不到了,一件衣裳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这一次龚夫人却总是感觉到隐隐的不安,好像背地里有一双眼睛已经盯住了她的一行一动,让她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好。听着外边木香熟睡的鼾声,龚夫人越发的心烦意乱。 好不容易到四更天终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却又梦见自己和胡青海在一起被叶敬淳给撞见,叶敬淳一怒之下提着剑便要杀了自己。她吓得魂飞魄散,只叫胡青海快些跑。无奈胡青海却不听,只把她往一旁一推,要和叶敬淳拼命。 梦中龚夫人拼命地喊救命,可却没有一个人救她。叶逸贤,鸾音,莺歌,燕舞还有一大群的丫头婆子们都围着自己,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来帮她。她只有眼睁睁的看见叶敬淳把利剑刺进胡青海的胸膛,看着鲜红的血从他的胸口泉水一样汩汩的冒出来。染红了他身上的衣衫,染红了地上的青砖,染红了她目之所及的一切…… 之后她又眼睁睁的看着叶敬淳把长剑刺入自己的胸膛,血腥的味道让她窒息,她长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觉得自己被血红的波涛一点一点的淹没,最后没了声息。 龚夫人是被木香摇醒的。木香焦急的叫着她:“太太,醒醒,太太……快醒醒,您是做噩梦了吧?快醒醒呀,太太……” 猛然睁开眼睛,龚夫人发现自己一身的冷汗,帐子里闷热的气息都带着汗味,和梦里的血腥味那么相似。于是她竭力的推开木香的手,喘息着吩咐道:“闷死了,快打开窗子。” 木香答应着转身去推开窗子,又到了一杯水来递给她,劝道:“太太喝口水吧。您是太累了,心里记挂的事情又多。没事儿了……” 龚夫人默默地接过水杯来,却无心喝水。只呆呆的想着梦里的景象,却又慢慢地出了一身冷汗。 ------题外话------ 亲爱滴们,昨天的票子好少啊,再这样少下去,珠珠都没有码字的动力拉。谁手里还有票的饿,请努力砸过来吧,啊啊啊—— 第71章 天一亮木香果然又去绸缎铺子里去了一趟,但依旧没找到那件衣裳。龚夫人的心病从此形成,接连好几天她都是夜不能寐。又暗地里把胡青海叫进侯府里来商议了一番,也没有什么结果。 这日有官媒来访,说是平南王妃觉得府上的几位姑娘很好,要给侄少爷相亲,龚夫人忙打起精神来应付了一番。后来官媒又说王妃觉得二姑娘很好,想要二姑娘的庚帖去给那边的侄少爷去合八字。龚夫人心头暗喜,想着鸾音若是能嫁入平南王府,哪怕是侄少爷,也是一桩上等的姻缘。于是便尽心尽力的操办此事,这一忙活起来才把此事渐渐地放下。 且说那日锦瑟一个晚上把叶逸风拿过来的八本账册都审了一遍,把里面的纰漏错误一一指正后,身心疲惫最终在他怀中睡去,一觉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丫头珍珠听见锦瑟唤人忙端着洗脸水进来伺候,上前去撩起纱帐,一扶着锦瑟起床一便关切的问道:“姑娘,身上可有什么不适?要不要热水洗澡?” 锦瑟奇怪的看着珍珠,问道:“你今儿怎么这么关心我啊?你看你看,你那是什么目光啊?难道我脸上写着什么字不成?” 珍珠忙笑着说道:“不是不是,是奴婢听说昨晚姑娘……劳碌了,所以怕你不舒服,才关心关心您呢。” 锦瑟撇嘴笑道:“哟呵,咱们珍珠姑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柔体贴了,啊?”说着,她忽然间伸出手指指着珍珠的鼻子,瞪着眼睛盯着她的眼睛说道:“快说!不然大刑伺候!” 珍珠嘻嘻笑道:“今儿一早五更天大少爷就走了,临走时特别吩咐外边的婆子早晨不许打扫院子了,说是姑娘刚睡,别吵醒了你。所以奴婢想姑娘昨晚肯定是累坏了嘛……”说完,珍珠好像唯恐锦瑟不明白她的体贴,又加上一句:“大少爷也真是的,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怎么能折腾到五更天呢,唉……姑娘这小身子骨……” 锦瑟的脸腾地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猛地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抬手掐着珍珠的脖子一边摇晃着一边骂道:“死丫头,一天不打上房揭瓦,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啊!” 珍珠双手举过头顶还没来得及求饶,翡翠从外边进来,手里端着一个大红雕漆海棠花式的托盘,笑着说道:“你们两个还闹呢,这都什么时辰了?姑娘快些洗漱穿衣吧,大少爷吩咐厨房里给姑娘炖的宫燕雪梨盅已经送过来了呢。” 珍珠用暧昧的眼神看着锦瑟:您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大少爷可是叫人把燕窝盅都送来了呀。 锦瑟恨恨的一甩手,转身往床上一扑,抱着薄被打滚:“啊啊啊――给我端出去,我才不要吃什么燕窝呢,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吃这个了,以后谁跟我提燕窝两个字我就跟谁急!” 她一边翻滚着一边叫喊,月白的茧绸衣衫便被她折腾的卷了起来,珍珠站在床边不经意的回头,恰好看见她后腰上的一块青紫,于是惊叫道:“哎呀!这是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了?” 这一声惊呼,锦瑟才想起自己背上还有伤,此时虽然不那么疼了,却隐隐的发痒,于是她回手就要去抓,却被珍珠摁住,劝道:“千万别抓,我去拿药膏来给你抹一抹。大少爷也真是的,下手可真重啊!” 翡翠在一旁听了,还以为昨天大少爷找不到锦瑟,回头狠狠地揍了她一顿呢,于是哀叹一声说道:“大少爷的手段一向狠辣,这咱们都是知道的。” 锦瑟刚要骂珍珠能不能闭上狗嘴,听见翡翠这话却忍不住笑了,转头问道:“哟,翡翠姑娘想必是领教过你们家大少爷的狠辣手段了?” 珍珠听了这话立刻笑起来,指着翡翠说道:“你这傻子,难道没听出这是什么好话来么?还在这儿傻愣愣的站着。” 翡翠一下子明白过来,转头来啐道:“呸!你们两个越来越不像话了。珍珠你这么大的丫头了,还整天胡说八道的。我看你是留不得了,回头我就去回了管家,叫他把你打发出去!” 珍珠拿着药膏回到床前,叹道:“姑娘,您还不替奴婢说说好话?明儿奴婢可就被管家给打发出去了哦!” 锦瑟撇嘴:“我看你这死丫头早就该拉出去配人了!” 翡翠转身捂着嘴巴偷偷地笑了笑,又叹道:“姑娘真是火眼金睛啊!都知道珍珠这丫头春心动了呀。我看姑娘也是春心动了,你们两个人彼此很是相知呀。” 锦瑟抬头等着翡翠:“你再不走,明儿我有办法让管家把你一起拉出去配人,信不信?” 翡翠咬了咬牙,一跺脚转身走了。 珍珠给锦瑟抹好了药膏,又服侍她穿衣服,一边给她系着玉扣一边叹道:“姑娘啊,像奴婢这么尽心尽职的丫头可不好找哦。您想想清楚再去跟管家说呀。” 锦瑟抬手摸摸她的头,笑道:“珍珠乖,你好好地听本姑娘的话,本姑娘就不让你出去,怎么样?” 珍珠忙笑道:“奴婢什么时候不听姑娘的话了呀?” 锦瑟点头,说道:“你很听话。那――去帮我把三毛洗洗干净抱过来喂食吧。” 三毛是昨晚锦瑟回来的路上硬是顶着叶逸风杀人的目光捡回来的那只流浪狗。这小狗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就是寻常百姓家的养的笨狗,应该是生下来没多久就被抛弃的,还很小,一尺多长。又瘦又脏的,昨晚锦瑟把它捡回来后叶逸风就把它扔给了一个洒扫上的婆子,吩咐她带去柴房养着。 这会儿,锦瑟自己身上的伤不痛了,立刻想起了那只无家可归的小东西来。 昨晚从马车上无聊的往外看,看到街道拐角处孤零零的小东西,锦瑟就莫名其妙的想到了刚穿越过来时的自己。心中顿时一阵酸涩,说什么也要车夫停车,不顾叶逸风的阻拦跳下车去,把那个脏兮兮的小狗捡了回来。为此,叶逸风气得俊美的五官都移了位,差点没连她一起赶下车。 因为那种流浪的心情,锦瑟给这只流浪的小狗取名三毛。无非是希望它和自己都能有个坚强的生命,可以一直勇敢的走下去而已。 不过,别院里的上上下下似乎都不喜欢这只流浪的小狗,就连那个粗使的婆子在叶逸风的手里接过三毛之后,都咧了咧嘴,差点没当时把那个可怜的小东西丢到垃圾桶里去。 锦瑟当时又忍不住想起自己被那个赌徒用一根棍子挑着进了那家客栈后随便往地上一扔的一幕。 她当时就暗暗地发誓,如果那个婆子敢把那只小狗扔到地上,她决不让她在别院待下去,当晚就让叶逸风把她打发走。 此时,珍珠听见这个精灵古怪的女孩要自己去把她的三毛接过来服侍那只小脏狗洗澡并给它喂食的时候,一张俊脸直接皱成了菊花。 锦瑟斜着眼睛看她:“怎么,不想去啊?” 珍珠忙道:“我得给您梳头啊,而且,姑娘还没用早饭呢,奴婢怎么能先去服侍那只小狗呢?” 锦瑟点点头,说道:“好吧。你不去,我去。”说着,她吧手中的梳子往梳妆台上一扔,拿了跟丝带把披散的头发绑在脑后,便起身出门。 珍珠忙跟上去劝道:“哎呦我的好姑娘!我去,我去还不成么?您快些住脚,奴婢这就去把三毛给抱过来。” 锦瑟回头看了看珍珠,又细细的想了想,说道:“好吧。你去吧,把它洗干净再带过来。” 珍珠连连点头再也不敢多说什么,生怕这位小祖宗动了真气,回头去大少爷那里一说,自己还不得直接去杏春园接客去啊。 锦瑟看珍珠匆匆的出门去抱小狗,再想想自己无所谓的坚持,也觉得有些好笑。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变得有些不可理喻了呢。为了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狗就耍这样的小脾气。其实在穿越之前自己也不喜欢养这些小动物的。真是时过境迁,人的心情不一样,性格也会随着变化的。 日头渐渐地高了,热辣辣的炙烤着大地,锦瑟在外边站了一会儿便出了一头的汗,于是只得转身回房去,拿了汤匙慢慢的吃翡翠送进来的燕窝雪梨盅。 一个雪梨盅还没吃到一半的时候,珍珠哭丧着脸进来了。锦瑟回头看她双手空空进门来,还一脸的不高兴,于是问道:“三毛呢?难道是那婆子不让你抱来不成?” 珍珠叹了口气,撅着嘴巴说道:“姑娘,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锦瑟顿时觉得有些不好,于是皱眉问道:“怎么了?” 珍珠鼓了鼓勇气,说道:“那婆子说,那只小狗昨晚回去后叫了一夜,今天一早就死了。” “死了?!”锦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手指不经意的碰了一下盘子,把那只吃到一半的宫燕雪梨盅给碰到了,燕窝撒了一桌子,羹汤慢慢的淌下来,珍珠手忙脚乱的拿着帕子去接住。 锦瑟却转身往外跑去。 珍珠把包着燕窝粥的帕子丢到痰盂里,转身跟出去,一边追一边喊道:“姑娘,你去哪里呀?” 锦瑟出了屋门方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昨晚那个婆子在什么地方,更没有去过柴房。于是转身拉着珍珠说道:“你带我去看看。昨晚上那小狗还好好地,怎么就死了呢?” 珍珠忙拉住她劝道:“姑娘别去了。我刚过去看的时候,陈大娘已经叫人把那小狗埋到后面花园子里去了。你去也看不见了呀。” “埋了?”锦瑟更是不可思议,却又十分无奈的看了看别处,略显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终也只是苦笑一声,转身回屋去。 珍珠忙跟进去,已经有两个小丫头进去把宫燕雪梨盅给收拾出去,锦瑟木然的坐在窗前的凉榻上,一言不发。 珍珠见她这样,只当她难过,于是劝道:“姑娘别伤心了。那只小狗若是有灵气的话,知道姑娘这样疼它,也是欣慰的。” 锦瑟却冷冷一笑,说道:“它该恨我的。我不该把它带回来。” 珍珠一愣,不解的问道:“姑娘这是什么话?姑娘喜欢它,带它回家来那是它的福气呀。如今它死了,也只能说它命小福薄,无福享受这样的好日子罢了。姑娘别伤心了,您若是喜欢养狗,回头跟大少爷说说,让大少爷给您弄一只来养着就是了。” 锦瑟依然冷笑着,抬头看了一眼珍珠,目光里带着一种无法名状的悲哀:“我不带它回来,它这会儿也不会死。好死不如赖活着,这会儿它就算是在外边流浪捡垃圾吃,也总还有一条小命在。” 珍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傻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锦瑟伤心地样子,跟着她一起叹息。 其实锦瑟此时并不是为了那只小狗而伤心。此时她心中的后悔是多一些的。她觉得如果自己滥发善心,把那只小狗抱回来的话,它至少还活着。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适应新的生活环境。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自己这样的幸运。 如果自己不穿越过来,或许自己占有的这一尊小身子此时已经化为了尘埃。 而原本的自己,或许也已经魂飞魄散。 一种极其矛盾的心里在她的心里缠绕着,犹如一团乱麻,越理越乱,最终乱纷纷的挤满了她的思维,甚至让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疲惫不堪,只想再躺倒床上去好好地睡一觉。 或许一觉醒来,自己又回到了二十一世纪也说不定呢。 锦瑟一个人默默的想着想着,就真的倒在榻上闭上眼睛睡了。 但她这个样子去把珍珠给吓坏了,她左思右想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悄悄地出去找叶逸风去了。 叶逸风此时正在前面和工部营缮司的主事商谈行宫修建的一些具体事宜,六王爷已经发话,营缮司的主事也不敢怠慢。叶逸风更要趁热打铁把开工的日期定下来,只要破土动工,事情才算是真正的定下来。 珍珠在门口听了听,里面叶逸风和客人正在细密的交谈,好像正在关键处,没有停止的意思。珍珠站在门口焦急万分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恰好有送茶水的小厮从提着一只水壶进来,珍珠忙上去拦住那小厮,笑道:“给我来吧。” 小厮见是珍珠,也没多想,点点头把水壶交给了她,悄声叮嘱道:“里面那位是营缮司的大人。姐姐可要小心行事,万不可莽撞坏了主子的大事。” 珍珠心里咯噔一下,但此时却又不能再说别的。只好提着水壶硬着头皮抬脚进门。 叶逸风见是她过来添水,便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珍珠小心伺候察言观色,自然看见了叶逸风的不高兴,只是她不敢多说,添水后又微微一福,提着水壶下去了。 叶逸风坐直了身子对营缮司的主事微微笑道:“光顾着跟大人谈公事了,连茶都忘了请大人喝,真是慢待了。” 营缮司的主事知道这一位是六王爷举荐的人,听说还是镇南侯府的人,自然不敢托大,忙笑道:“无妨无妨,叶大公子也是为皇上的事情操劳嘛。咱们职位虽然不同,但却是一样为皇上和六王爷分忧的。客气的话自然就不用多说了。” 叶逸风微笑点头,说了声:“大人兢兢业业为皇上和王爷办事,实乃我等晚辈之楷模。”说着,他又转头吩咐门口的珍珠:“去叫他们上些点心水果,大人说了这么久的话,想必已经饿了。再叫住房预备上精致的饭菜,等会儿我要留大人在此吃两杯。” 珍珠应声下去。营缮司的主事忙拱手道谢:“叶公子客气了,以后咱们在一处的时候多着呢。若整日这般客套起来,这还了得?叶公子,我得出去走动一下,不知能否找个小厮为在下带个路啊?” 叶逸风抬手唤进来一个小厮,吩咐他带着这位主事大人出去更衣,自己便转身把珍珠叫进来问道:“有什么事儿快说!” 珍珠忙如实回禀了锦瑟那只小流浪狗死掉的事情,并担忧的说道:“大少爷,不是奴婢多事。是锦瑟姑娘看上去实在是伤心。她自责不该带那小狗回来,说如果不是她带回来,那小狗就不会死了。奴婢想开导她几句,她自己却不声不响的躺下睡了……奴婢怕她想不开,一时伤心难过,万一病了……可就麻烦了。” 叶逸风重重的呼了一口气,想起昨晚那死丫头非要把那只脏兮兮的小狗带回来时的执着表情,再想想珍珠说的话,觉得也有这个可能。 这个小丫头,真的有着一种近乎孤勇的执着。比如之前她有胆子把龚夫人的贴身丫头木香给打一顿扔出去,比如她站在龚夫人跟前说什么也不肯屈膝下跪,比如她昨晚又执着的待回那只小狗…… 有时候叶逸风真的想撬开她的小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究竟是什么东西让她如此与众不同,让她优异的令人心尖都颤了起来。 沉思片刻,叶逸风终究是放心不下,便临时把蓝苍云捉了来命他先陪一陪营缮司的主事,自己则随着珍珠往后面去了。 然而当叶逸风一脚踏进房门发现那张凉榻上并没有那个娇小的身影。他先是一愣,继而快步走到床前掀开帐幔,床上的薄被整齐的叠放在里侧,并不见锦瑟在里面。 “人呢?”叶逸风皱眉回身,冷冷的看着珍珠。 珍珠也傻了眼,茫然的看看那边的凉榻,再看看空荡荡的大床,一时着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来人!”叶逸风一声冷喝把外边的几个丫头都唤了进来。众人进门后纷纷低头躬身,大气儿不敢喘一下。 “锦瑟呢?”叶逸风看着这些人就来气,四五个人连一个小丫头都服侍不了,这会儿居然又弄得没了人影,回头杜玉昭回来是该叫他把这些狗奴才换一遍了。 “回大少爷,锦瑟姑娘说她去后面的柴房看看……” “柴房?”叶逸风眉头一皱,立刻吩咐珍珠:“去昨晚照顾小狗的那个婆子那里。” 珍珠来不及多想,忙答应一声带着叶逸风往后院洒扫的人当值的院子里走去。 昨晚被叶逸风点名照顾流浪狗的那个婆子姓陈,是杜玉昭从难民堆里带回来的人,当时她还带着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如今那两个孩子一个在二门上当值,另一个女孩子被杜玉昭送给了一个朋友做丫头去了。这女人只跟着儿子留在这里当差。 珍珠带路,叶逸风很快便寻到了洒扫的婆子平日休息的小院子里来。 刚到门口便听见里面有吵嚷声,进门便看见有十几个婆子围在一起,不知在议论着什么。叶逸风进来众人也没有注意,只顾听着里面的一个女人吵嚷辩解:“真的是它自己死的,不关我的事儿。姑娘你不能无缘无故的来找我的茬儿呀,再说了,不就一只脏兮兮的小狗么,就是二少爷在这儿也不至于就这么兴师动众的怎么样呀……” 旁边有跟陈婆子好的人也随声附和着:“大公子的丫头尊贵,这大公子丫头捡回来的一条狗也这么尊贵呀……” “真是的,还叫不叫人活了,这也找茬儿那也找茬儿,是个人进来就是主子……” “就是,就是……” 锦瑟的声音虽然被这么多人压制着,但还是十分清晰的传入叶逸风的耳朵里,小丫头不卑不亢冷冷清清的说道:“你们这些人十有八九都是被杜玉昭捡回来的吧?之前在大街上流浪的时候怎么样呢?今天有人收留你们了,有了差事能吃饱饭了,就不把一条狗的死活放在眼里了?你――你敢发誓那条小狗是自己死的么?它在大街上流浪,吃剩菜剩饭饿上几天都死不了,怎么一到你的手里就死了呢?你敢发毒誓么?如果是你害死的那条小狗,你会遭什么报应呢?!” 锦瑟的话无疑是戳中了陈婆子的心事。事实上昨晚那条小狗因为饿了所以不停的叫,陈婆子心烦意乱拿了一条口袋便直接把它给闷死了,一早起来直接丢出去完事儿,珍珠来问的时候她不好回话,便说埋到后面的花园子里去了。 这会儿锦瑟让她发毒誓,她自知理亏当然不会依,却恼羞成怒的骂了起来:“你这死丫头分明是吃饱了撑的!老娘之前在哪儿干什么关你屁事儿,老娘又不是你捡回来的,吃的也不是你给的饭。老娘是服侍主子的不是服侍你这只癞皮狗的,老娘就是弄死它了,你能怎么着啊?!” 珍珠此时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尖着嗓子吼了一声:“陈婆子!你活腻歪了不要紧,好歹也为你儿子留一条活路!” 这一声犀利的尖喝把众人给吓醒,大家纷纷回头看时,一个个被叶逸风冰冷的面孔吓得慢慢的往后缩着身子,更有几个心眼儿多的人想着趁机开溜。 “今天你们这些人,谁先走出这个院子,我自有办法立刻让她去死。”叶逸风说着,目光从那几个想开溜的人身上撇过,那几个人便吓得腿脚发软立在原地不敢动弹。 看众人皆不动了,叶逸风方缓缓地穿过人群走到锦瑟面前,看着她被气得通红的小脸,和她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叹了口气,抬手用自己的衣袖给她擦了擦汗,轻声说道:“回房去歇着,有什么事儿都交给我来处理。” 锦瑟往后躲了躲,看着白花花的太阳底下依然温润如玉冷漠如霜的男子,淡然一笑:“我就是想为死去的三毛讨个说法而已。虽然我一个奴才为了一只狗去做这件事情很可笑,可在这个世上,同样是生命,谁又比谁更高贵一些?” 叶逸风笑了笑,抬手拉住她的手腕,说道:“在我这里,没有谁比你更高贵。我的一切都凭你主宰。这些不知死活的奴才们,你说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只要你愿意,我立刻叫人把她们全部卖到边疆去做苦力。”说着,他冷冽的目光一一扫过四周的十几个仆妇。 众人吓得赶紧的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大少爷饶命!” “大少爷饶命啊……” “不管奴才的事儿啊,都是陈婆子一个人……” 叶逸风却转头看向锦瑟,轻声说道:“看你热的一头汗,就算要惩罚这些奴才们,也犯不着把自己热病了。嗯?” 锦瑟想说什么,却觉得一阵头晕眼花。她张了张嘴巴一个字还没说出来,就倒在了叶逸风的身上。叶逸风皱着眉头低低的叫了一声:“丫头!”抬手把她搂住,却发现她一身的汗已经湿透了衣衫,明明那么热的天,她的身上确沁凉如水。 叶逸风心头又急又恨,只恨恨的看了陈婆子一眼,冷冷的丢下一句话:“珍珠,叫管家来把这些人全都关进柴房里,回头我亲自来发落!”便匆匆离去。 锦瑟只是一时的头晕,待她被叶逸风抱回卧房里,用冷水擦了把脸之后便清醒过来。叶逸风又喂了她一杯温水,扶她靠在榻上后便把手搭在她的手腕上,切脉后,又皱眉问道:“你醒来后没吃东西就跑出去了?外边这么热的天,你不吃不喝的跑出去跟一群奴才生气?你平日的聪明哪里去了?你那些用来对付我的镇静自若哪里去了!” 锦瑟低头不语。她跑去找陈婆子理论的时候,便已经想到了被那些婆子们奚落的情景,但她依然还要跑过去跟那些人吵一架。否则她觉得自己永远出不了这口气。那只小狗明明就是她害死的,居然没有人去想这女人无缘无故害死一条性命是多么不应该的事情。 他们这不是对那只小狗的无情和蔑视,更是对锦瑟的一种鄙夷。 这些人都知道锦瑟只是大少爷身边的一个丫头而已,但大少爷和几个少爷都那么喜欢她,众人在她面前都自称奴婢。众人嘴上不说脸上不带,并不表示他们就真的把锦瑟当成了主子。 锦瑟就是要把这件事情吵出来。因为小狗她的伤心不是假的,只是她在伤心之余又想借这个机会也让叶逸风听见,让他听听在这些人的心里自己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其实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在这个世上如果你想要得到一些东西,就必须要学会舍弃。然而只知道舍弃是不够的,在舍弃的同时,还要学会计谋。然而,这一次叶逸风的表现,却超乎了锦瑟的预计之外。 他说:在我这里,没有谁比你更高贵。我的一切都凭你主宰。 那一刻,锦瑟站在炽热的阳光下,微微仰着脸看他,炫目的阳光照在他白色的贡缎长衫上,他就像是九天之上走下来的神者一样,主宰了整个凡尘的一切。而她,却始终只是一个平凡的小女子,似乎这一辈子也只能这样仰望他,靠在他的怀里,被他庇佑。 此时此刻,锦瑟躺在铺了蓝田玉簟的凉榻上,眼睛里看着这个俊美到妖异的男子,嘴角的笑意一丝丝的浸染开来,最终还是忍不住笑红了脸,娇声说道:“奴婢知错了,大少爷别生气了。” 叶逸风紧皱的眉头缓缓地展开,看着这个脸色绯红的小丫头,又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不许出门了,从现在起到晚上,你必须乖乖的呆在屋子里。好好地吃饭,然后睡觉。记住了么?” 锦瑟眼睛里的笑意更加灿烂,却又皱起了小脸可怜巴巴的问道:“那……人家要尿尿呢?” “……”叶逸风咬牙,强压着抬手在她脸蛋上拧一把的冲动,半天才冷声说道:“一并在屋里解决!” 杜少安今天心情很差。本来天热人就容易上火,大少爷这几天忙得滴溜儿转又把手下这些人往死里折腾。偏生洒扫上的婆子们还好死不死的去惹大少爷最亲近的丫头锦瑟姑娘。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原本已经被四少爷拉去城郊的桃源福地监工的别院管家杜玉昭家的远房堂弟杜少安被急令召回,大热的天来回跑了十几里路,就是因为那些死婆娘们冒犯了大少爷身边的锦瑟姑娘,大少爷一怒之下命人把那些婆子都关了起来,叫他这个管家回来处理。 杜少安跟着杜玉昭不是一年两年了。自家主子对这位叶大少爷是何等的尊敬仰慕言听计从他是亲眼见识过的。当初因为一件小事儿,大少爷让自家二少爷在大冷的天去阁楼上面壁思过,二少爷二话不说就去了,第五层高的阁楼,没有一丝烟火,所有的门窗都四敞大开着,冷风呼呼地比刀子还尖锐,可二少爷愣是在那里站了一夜,一动不动。第二天杜少安带着人去接他下楼的时候,二少爷都冻成了冰棍儿了。 就是这样,二少爷对大少爷也从没有半点微词,反而比之前更加敬重他了。 再说了,就为了锦瑟姑娘要吃鳕鱼,二少爷都去了北极了。这会儿这帮臭婆娘们闲着无事,不说好生的在家里当差,居然去招惹大少爷的心肝宝贝锦瑟姑娘,你说这不是安逸日子过够了找死又是什么呢? 杜少安回到别院,首先去叶逸风的书房见这位大少爷,那些婆子们不管怎么处置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一定要让这位大少爷满意才行。否则等二少爷回来自己这条小命肯定得归了西。 叶逸风的书房里静悄悄的没有动静,问外边当值的小厮,小厮说大少爷刚打发走了营缮司的主事,去后面午睡了。 后院原本也没什么,这院子里没有女眷,所有的女人除了婆子就是丫头。可是如今有这位锦瑟姑娘在,杜少安依然不敢轻举妄动,忙叫人把翡翠找来,悄声的询问大少爷的意思。 翡翠见了杜少安,皱眉叹道:“大管家总算回来了。刚刚大少爷差点把咱们这别院给一把火烧了。你赶紧的去把那些婆子们都打发出去吧,另外挑几个懂事的嘴巴严谨的进来服侍要紧。这会儿锦瑟姑娘已经睡着了,大少爷在屋子里守着她呢。唉……要我说,锦瑟姑娘那里是什么丫头?简直比主子还主子呢。都成了祖宗了。” “祖宗就祖宗。连咱们二少爷都得供着的人,不是祖宗又是什么?”杜少安叹了口气,说道:“这该死的陈婆子,过了两年安稳日子真是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得罪谁不行呢偏生得罪了大少爷,这不是找死嘛!行了,我去处置那些狗东西们,你赶紧的回去当差吧,可别再出什么差错了,都把皮给我绷紧一点儿。” 翡翠看着杜少安一脸的郁闷,偷偷地笑了笑,转身走了。 而这一天,郁闷的人不只是杜少安。锦瑟也被圈入了郁闷的圈子里去了。 一觉醒来,她便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小腹有些胀痛,下身有些湿粘,腰有些酸,腿有些软。一切症状都跟老朋友到访一样,不过这还是让她惊讶之余猛的坐了起来。 叶逸风原本坐在旁边的炕桌前看着一本账册,见对面一直沉睡的小丫头忽的一下子坐起来,忙把账册放到一旁,皱眉问道:“怎么了,是做恶梦了么?” 锦瑟看着叶逸风,无奈的摇摇头,说道:“那个――珍珠呢?翡翠也行。她们怎么不在?” 叶逸风看着她有些紧张的样子,笑了笑转身下了凉榻,走去旁边的桌子前倒了杯水自己喝了两口后,又倒满转身送到锦瑟面前,说道:“看你出了一头的汗,肯定口渴了吧?” 锦瑟接过水来喝了一口,又问:“大少爷,麻烦你把珍珠或者翡翠叫进来行吗?” 叶逸风很是奇怪的看着她,问道:“有什么事情非要找她们?本少爷服侍不了你么?” 锦瑟尴尬的低下了头,半天方低声哼哼着:“这种事情,男人不方便嘛……” 叶逸风的眉毛挑了挑,淡然一笑,转身对着门口叫了一声:“来人。” 一直在外边站着不敢离开的珍珠忙应声而入,进门后看见锦瑟睡醒了,忙上前去问道:“姑娘,您醒了?饿了吧?奴婢给您端吃的去……” “唉――”锦瑟忙伸手拉住珍珠,又看了看旁边继续坐下去看账册的叶逸风,不得已把珍珠拉到近前,在她的耳边悄声说道:“我老朋友来了,你能不能帮我啊?” 珍珠‘啊’了一声,傻傻的看着锦瑟,又看看那边低头看着账册的大少爷,不得已压低了声音说道:“姑娘,你老朋友来了,怎么不跟大少爷说啊。奴婢能帮您什么呀?” 锦瑟挫败的咬咬牙,把声音压得更低:“哎呀,他是男的呀,这种事儿怎么帮?” 珍珠越发的不解,又转过脸来低声说道:“姑娘,难道你老朋友是女的呀?不管男女,咱们这别院里若是有人住进来,都得大少爷准许呀。” 锦瑟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好笑又无奈的看了珍珠两眼,点点头,又冲着她摆摆手示意她附耳过来:“我说的老朋友就是月事啊!听明白了么珍珠姑娘?” “啊――”珍珠惊讶的叫了一声,把对面看账册的叶逸风给吓了一跳。 事实上叶逸风已经听见了锦瑟跟珍珠的窃窃私语,此时账册上写的什么他一个字也没看进去,满脑子里都是锦瑟说的‘月事’二字。他心里忽然有一种热乎乎的感觉,一遍一遍的感慨着:这死丫头终于长大了呢! 锦瑟忙抬手捂住了珍珠的嘴巴,就算她是个由着现代姑娘灵魂的人,也没有把女孩儿家的隐私说给男人听的习惯。 珍珠被锦瑟捂住了嘴巴,‘呜呜’的摇着脑袋挣脱了她的手,低声笑道:“姑娘长大了呢,奴婢这就去取东西来。姑娘别动啊。” 锦瑟瞪了她一眼,无奈的靠回到引枕上去。 珍珠很快便取了一个小包裹来,又去衣橱里找了锦瑟的一身干净衣裙,方上前来搀扶着她的手臂说道:“姑娘,跟奴婢去后面吧。” 锦瑟点点头,扶着珍珠的手下了凉榻,走之前依然没忘了回头看看自己刚才坐过的地方有没有什么不妥。幸好没有,许是因为刚刚来,并不是很多。只是她一走,叶逸风便重重的呼了一口气,把手里的账册扔到面前的炕桌上,盯着那丫头刚刚坐过的地方发起呆来。 ------题外话------ 亲们,今天是母亲节哦,祝所有做母亲的亲们和没做母亲的亲的母亲节日快乐哦。 另外,月票可不可以再给力点? 第72章 然而,叶逸风刚发呆没一会儿,便被里面屋子里传来的叫嚷声给打断。 “啊啊啊——我不要这个!我要三百六十度立体护围的小翅膀啊!”锦瑟看着珍珠手中拿着的那个红色棉布缝制的东西,完全崩溃了。 “姑娘,什么什么小翅膀啊?我们女人来了月事,都是要用这个的呀,还有这个——这个是月事带,把这个放在月事带里面,然后带在身上,那些脏东西就不会弄到裙子上了呀……”珍珠也很崩溃,大家都是女人,为什么就这么难沟通呢? “你那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呀?啊啊啊——我真是受不了!”锦瑟指着那个红色的棉布垫子,看着针脚处露出来的灰白色的粉末,怎么看都像是灰尘之类的,这么不卫生的东西怎么可以用呢?难道不怕得妇科疾病吗? “草灰啊。”珍珠很是理所当然的回答。不然里面装什么呢?装别的东西能吸收那什么吗? “居然是……草灰?”锦瑟崩溃到了极点。这古代的女人也太不把自己当人了吧?草灰?靠!草灰怎么能用嘛! “姑娘,快点啊,你看你——”珍珠用眼神示意锦瑟看看自己的腿上,因为已经推掉了衣裙,此时她光着两条腿站在那里,已经有两道殷红的血迹顺着大腿内侧缓缓地淌了下来。 “啊——让我死了吧!”锦瑟慌张的去拿了自己刚脱下来的裤子毛手毛脚的擦掉腿上的血迹,欲哭无泪的看着珍珠:“好姐姐,拜托你给我拿一叠白色的细布来好不好呀,呜呜……最好还要一叠细纸。” 珍珠无奈的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一旁,转身出去找锦瑟要的东西。 外边叶逸风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正常的潮红,愣愣的看着珍珠翻箱倒柜的忙了一通,终于拿着一卷白布和一叠细纸又进去了。 叶逸风觉得自己再坐下去肯定会疯了,于是终于有力气站起来匆匆的出门而去。 锦瑟把白色的细布建成条,又把细纸叠成小翅膀大小,用细布裹了几层后,放到珍珠哪来的月事带里,按照她的指点把月事带系到自己的腰上。那种感觉的别的滑稽,就像是丁字裤,又不完全是。总之锦瑟哭笑不得的把自己收拾好,重新船上衣裙后,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腹处的胀痛越来越厉害,锦瑟侧躺在床上,又拉了个枕头抱在怀里,用枕头抵着腹部,略微缓解一下胀痛的感觉。 半睡半醒昏昏沉沉的熬到了晚上,珍珠从外边进来把夜明珠上的黑缎子掀开去,屋子里顿时明朗起来。锦瑟缓缓地睁开眼睛,低声沉吟道:“什么时辰了呀?” 珍珠把手里的托盘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走到窗前来抬手摸了摸锦瑟的额头,说道:“还好,不那么热了。姑娘下午发烧了,大少爷很是着急。这会儿总算好些了,姑娘饿了吧,厨房做了丹参灵芝炖鹧鸪,姑娘起来吃一点吧。” “唔……”锦瑟扁了扁嘴巴,不高兴的说道:“我不要吃油腻腻的东西。” “不油的,那些油星儿厨子都撇除去了。这是大少爷专门吩咐厨房炖的,说对您的身体好,姑娘多少吃一点吧?不然大少爷该着急了。” 锦瑟从床上爬起来,穿上鞋子站起身来,感觉到身体的不适后又回头看了看床上。果然见葱绿色的茧绸床单上印着一块鲜红的印记,于是皱眉叹道:“真是烦死了呀……” 珍珠忙笑道:“没事儿的,一会儿奴婢就给姑娘换了。来,先去收拾一下,换件裙子再来吃东西。” 锦瑟抓狂的仰天大叫:“啊啊啊——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珍珠忙劝道:“姑娘别着急了,不过四五天就过去了。着急也没用的,谁让咱们是女人呢。” 锦瑟苦着脸拉着珍珠,唉声叹气:“可是以后每个月都要经历这么四五天啊,我就算不痛死也会烦死啊,怎么过啊,苍天啊……”没有小翅膀的日子真是生不如死啊! 如果此时此刻你问锦瑟,当终于有一天你知道自己会穿越,你会在穿越前准备什么? 锦瑟肯定想都不想首先回答:小翅膀。那可是有钱都没处买的好东西啊! 换了衣服收拾利索了返回来,锦瑟有气无力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那晚文火炖烂的鹧鸪肉汤,拿了小汤匙尝了一口汤,果然鲜美无比。 只是她心情极差,顺带着一点胃口也没有,只吃了两口便把汤匙放在一旁,靠在椅子上看着珍珠把床上的床单弄下来,换上干净的,又忍不住哀声叹息。心里发誓一定要想办法做出好用的小翅膀来,拯救万千妇女于水深火热之中。 晚饭的时候叶逸风没有过来,锦瑟胡乱吃了点东西后又躺去床上,这回她按照夜用加长型的为自己捯饬了一个类似于小翅膀的东东,才安心的躺倒床上去。 叶逸风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了。悄悄地进门后走到床前,看着睡得很不安稳的小丫头,忍不住幽幽一叹,又微微的笑了起来。 真是长大了呢,连睡觉的姿势也不一样了。之前这丫头总是大大咧咧四仰八叉的占着大半个床睡觉,今晚却小心翼翼的抱着个枕头侧躺在最里面,看上去很是娴静的样子。 当然,若是让锦瑟知道此时此刻叶逸风心中的想法,恐怕会立刻暴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说他不厚道,没良心,不懂得体贴做女人的苦楚。 把身上的外袍脱下来挂在一旁的衣架上,叶逸风抬腿上床,慢慢的躺下来侧身朝里,借着绸缎缝隙里透出的夜明珠的光亮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终是忍不住伸出手臂去把她揽在怀里,顺手将她怀里的枕头撤出去,把她的另一只手臂搭在自己的腰上,渐渐地睡去。 锦瑟难得的规矩了几天。这几天她几乎都没出过卧室的门。 倒也不是十分难受,事实上过了第一天之后,她就基本没怎么难受了。只是她十分的担心自制的小翅膀质量不过关,会一不小心产生什么侧漏后漏之类的问题,为了她的良好形象,她决定做一回封建社会里的标准淑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老老实实地呆在屋子里,看书,习字,画画,还有帮着叶逸风看账本。 连欧阳铄几次三番的来找她,说要带着她出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她都不为之心动,一脸平静的拒绝之,要多干脆又多干脆。 弄得欧阳铄仰天长叹:“果然是吾家有女初长成,连咱们的小锦瑟都成了名门淑女咯!” 眼见着行宫的事情已经敲定下来,叶逸风越来越忙,他几乎整天都跟工部的人呆在一起,连蓝苍云都忙的不见人影。杏春园和桃源福地的事情更是交给了欧阳铄一个人盯着,叶逸风全变放给欧阳铄去做的同时,又叫蓝苍云派出人手去接应杜玉昭,让他抓紧时间回来。 得知叶逸风全面拿下行宫的承建权后,叶敬源父子在深深感慨叹息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后怕。 他们想到过叶逸风在南边会发展自己的势力,却打死也想不到他会跟六王爷有这么深厚的关系。 有一次叶敬源千方百计的在某个朝廷大员的家宴上得见六王爷一面时,自己还没开口说求六王爷照顾一下自己的生意,六王爷便微笑着朝他点头:你是叶逸风的二叔吧?你那个大侄子真是好样的。人品好,也有本事。做事叫人放心哪。有这样的晚辈,你们叶家像不发达都难。 当时叶敬源都懵了。只呐呐的笑了两声,连连点头说了几个:是,多谢王爷夸奖。之后连六王爷说什么他都没听进去。 当日回到家里,叶敬源便把儿子叫进了自己的书房,拍着桌子懊悔道:“我们还是小看了逸风啊!早知道这样,我们当时就应该跟你大伯提出来,直接让逸风回来继承家主之位。” 叶逸平也连声叹道:“我就觉得大哥这几年在南边混的是风生水起。却也没想到六王爷居然对他如此赏识。父亲,你说如今我们再去找找大哥,行宫承建的事情那么大,让他多多少少分给我们一点也够我们吃几年的了呀。父亲,这次你亲自出面,大哥从小对您就不错。您出来说这话,大哥应该不会拒绝的。” 叶敬源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这几年宫里有个娘娘,家里的花销越来越大。那边大太太一再的折腾,跟咱们就不是一条心。叶家的家业虽大,但若没有个强有力的后台,再大的家业也早晚也是别人的碗中之肉。” 叶逸平忙劝道:“父亲也不必太过担忧。朝中有大伯父在,那些人怎么也要忌惮几分。我们叶家好歹也是百年望族,一朝一夕之间绝不至于一败涂地。” 叶敬源摇头冷笑:“未必。” 叶逸平还年轻,有些事情根本看不透彻,也没那个心思去看得透彻,此时只是一心想着要去叶逸风的嘴巴里分一杯羹,能争取一些利益是一些利益,于是又劝道:“父亲,儿子听说有一家青楼名叫杏园春的,还有七天就要开业了。而这家杏园春从老鸨到里面的小倌儿都是从江南过来的,而且还有人看见平南王府的侄少爷这几天去过杏园春几次,所以儿子断定这里必然也是大哥的产业。您说咱们要不要送一份大礼给大哥,以示友好?也好为以后的事情铺铺路?” 叶敬源皱眉沉思,片刻后看着叶逸平,问道:“他一个妓院开业,我们总不好送什么贺礼过去吧?” 叶逸平笑道:“父亲忘了,过几天可就是咱们商会聚谈的日子。往年每次聚谈,大家都是轮流做东选在大的酒楼菜馆定一个雅间,吃吃喝喝闹一天也就过去了。今年正好轮到咱们家做东,何不把宴席订到杏杏春园去?” 叶敬源有些迟疑:“这样好么?毕竟那里是妓院。会不会落人把柄?” 叶逸平摇头笑道:“有什么把柄可落?往年我们就算是在酒楼,又何时少了青楼的姑娘们?只不过杏春园的酒菜比酒楼的贵几倍罢了。这又不用他们出银子,有了好酒好菜好姑娘,那些商家们乐的自在呢。再说,杏春园是新开的青楼,里面的姑娘一个个儿都是干干静静的,他们哪个不是垂涎三尺梦寐以求的?再说了,我朝律令又没有哪一条写着商人不许进青楼。咱们商会里虽然都是世家家族,来的人却都是家族里无官无职的人。这又不犯法,有什么可怕的呢?” 叶敬源点点头,说道:“你这话也有道理。不过我恍惚听说前几天平南王府的人来相看我们家二姑娘和三姑娘,最后怎么没了消息?” 叶逸平说道:“估计是嫌咱们家两个姑娘的出身低吧。父亲想想,就欧阳小公子那人品,又是跟大哥绑在一起的人,眼光还不高了去了?二妹妹是大伯父跟前的姨娘生的,三妹妹是咱们家周姨娘生的。如何配得上人家四少爷呢?再说了,父亲也不想想大太太和大哥之间的矛盾,光凭这一层,这事儿也成不了啊。” 叶敬源皱眉叹道:“如此说来,我们还是会把莺歌接回来的好。原想着在那边能借的宫里娘娘的光儿,可以有个好的去处,如今想来,养在那边也不一定就是什么好事儿。” 叶逸平叹道:“联姻这事儿儿子还是那句话,父亲也别抱太大的希望。那位小公子,主意正着呢。绝非一般姑娘能如得了他的眼。” 叶敬源摇了摇头,说道:“唉!婚姻一事,一半看缘分,一半还要看谋算。我主意已定,还似乎把莺歌早些接回来吧。” 叶逸平应道:“那儿子晚上回去跟无双说,让她赶紧的给妹妹收拾屋子,回头选个日子把妹妹接到我们这边来?不过大太太那里,还要母亲过去说一说才好。毕竟妹妹在那边住了这么多年,这猛然间说回来就回来,总会让大太太起疑心。” 叶敬源说道:“这事儿自然要你娘去走一趟。(.无弹窗广告)不过莺歌说到底是我的女儿,当初养在那边也不过是为了家族的利益。我们家出了个娘娘,一家人都跟着有光彩,话又说话来了,若你妹妹将来嫁对了人,照样是我们一个家族的依靠嘛!” 叶逸平点头说道:“父亲说的是。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妹妹能够嫁的幸福。晚上儿子就跟媳妇说,让她收拾屋子准备接妹妹回来。” 叶敬源点点头,微笑着深表赞同。 第二日,苏夫人便换了衣服带着顾无双去东府,跟龚夫人说起要把莺歌接回去住几天的事情。龚夫人当时便不高兴了,嘲讽一笑,叹道:“弟妹是觉得莺歌这孩子在我这边儿住着,你不放心吧?” 苏夫人跟龚夫人斗了十几年了,又岂会被她这种表情吓到。只是把手中的茶杯轻轻地放在一旁,淡然笑道:“不是那话儿。是前些日子我娘家有个兄弟,说要来人相看莺歌,我们苏家毕竟是商人家,大太太这边乃是侯府,他们怎么好过来呢?所以我把莺歌接回去住两天,过去这个事儿再叫她搬回来跟姐妹们一起就是了。大太太照顾了她这么多年,弟妹我再没有良心,也不会怪您呀。” 龚夫人的脸上便有了几分笑容,却依然端着架子说道:“既然这样,我也不能夺了你们的母女之情。不管怎么说,我也只是个伯母罢了。你想女儿,要接她回去住些日子陪着你说说话儿解解闷儿我岂有别的话说?” 苏夫人今日只想把莺歌接回去住,并不想生事,于是忙笑道:“大太太一向会教导女儿。大姑娘就是典范。这一点我是骑着马也赶不上的。莺歌也就是回去住几日,过了这几日我还要把她送到大太太这边来住的。别的不说,跟着她二姐姐和四妹妹一处住着,也是个伴儿不是?” 龚夫人笑了笑,不置可否。 当时,宋瑞家的便去叫了莺歌出来,同她说明了苏夫人的意思。莺歌虽然不舍姐妹们的相伴,但自己嫡母亲自来接,她却也不敢说半个不字。于是只得吩咐自己的丫头彩羽:“去把东西收拾一下,今儿就随二太太回西府去了。” 彩羽忙答应着下去收拾,顾无双便笑着说道:“小丫头不够周全,我也过去搭把手。” 龚夫人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淡淡的说道:“这话也是,可别落下什么重要的东西在这边,将来又不好查对。” 顾无双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转过头来干笑了两声,说道:“大太太什么世面没见过,我们做晚辈的谁敢在您面前弄鬼?我不过是怕小丫头们着三不着两的,东西收拾的乱七八糟的回到那边去还得一团乱。既然大太太这样说,那我就不过去了。彩羽,姑娘好歹回去也住不久,东西也不必收拾了,只把随身服侍的人都叫上,也就罢了。” 这番话听着和软,实际上透着刚硬。话外之意龚夫人自然也听得出来,顾无双那意思就是:你嫌我去收拾东西多了心,索性我们什么东西都不要了。你稀罕的话就都留着吧,我们不跟你计较。 龚夫人的脸霎时间白了。她冷哼一声吩咐宋瑞家的:“你去把三姑娘的东西都收拾一下,叫二奶奶陪着你一起去,东西都明明白白的交割清楚了。不许有一丝一毫的差错。若是有一个人说出什么来,你也不用来见我了。” 宋瑞家的忙答应一声,又转到顾无双面前,福身似笑非笑的说道:“二奶奶,请随奴才来吧。” 莺歌的脸色也不好看,只是她一个姑娘家又不好插嘴。只冷眼看着这些人的嘴脸,嘴角带着冷冷的笑,一言不发。 鸾音悄悄地拉了她一把,轻声叹道:“妹妹过去后,咱们姐妹说话儿的机会就少了。昨儿我们两个的那盘棋还没下完,今儿说什么也要下完了再走。” 苏夫人听了这话,只看了龚夫人一眼,笑道:“去吧去吧。瞧你说的这可怜样儿。不过是东府和西府这么两步的距离,又不是天涯海角。你们姐妹们要下棋聊天,可不随时都能见的?索性我跟大太太还要说些家常话儿,一会儿走的时候我叫人去叫你就是了。” 莺歌福身答应,鸾音便牵着她的手又叫上燕舞一起下去了。 三个女孩子出了龚夫人的上房后,直接去后面鸾音的屋子里。鸾音和莺歌燕舞姐妹三人一同住在龚夫人的屋子后面的一个小院子里,鸾音住正屋,莺歌住东厢房,燕舞住西厢房。姐妹三个各带着两个奶妈子,两个教引嬷嬷,两个大丫头四个小丫头一起住,人多且热闹。 这会儿顾无双和宋瑞家的带着人在东厢房收拾莺歌的东西,鸾音便拉着她去了自己的屋子里,并吩咐丫头画眉倒了茶来,亲手递给莺歌,叹道:“想不到我们姐妹居然散的这样早。你这一去可就心静了,只是也别忘了我们才是。” 莺歌无奈的笑道:“不管在这边还是在那边,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姐姐比我明白多了,这话又何须妹妹劝你?” 鸾音点点头,无奈的笑道:“这话有道理。倒是我太执着了,一时竟想不开。” 燕舞还小,听不懂她们二人的话,便笑嘻嘻的说道:“二姐姐也犯不着如此忧愁,三姐姐又不是远嫁了,就算我们平日里不去西府上,还有逢年过节的团圆饭呢。我们家素来注重和睦,到时候二太太总会带着三姐姐过来的呀。如今已经七月里,再过一个多月就是中秋节了,两位姐姐还是想想到时候赏月我们如何作诗作词的好。” 鸾音无奈的笑道:“你这傻丫头就知道那些诗词。你三姐姐这一去,怕是要定下亲事来了呢。到时候她嫁给你三姐夫,过节就不来我们家了。看你跟谁去做诗词。” 燕舞立刻闭上了嘴巴,半晌方叹道:“人为什么要嫁人呢?嫁人有什么好?” 莺歌看了一眼这个一连不知愁滋味的妹妹一眼,摇摇头叹道:“四妹妹还小,长大了就知道了。” 鸾音此时没心思理会燕舞,便拉了一把莺歌,悄声说道:“前些日子听说平南王府的人来过了。后来又没了消息,二叔是不是因为这个才接你回去?” 莺歌一时红了脸,低头说道:“我整天跟姐姐在一起,哪里知道是为了什么?” 鸾音越发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听说了,平南王府的侄少爷跟咱们大哥很好,据说比亲兄弟都亲。西府的平二哥去了好几趟,都是那位侄少爷替大哥见的客。言谈之间,竟是唯大哥之命是从。妹妹若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搬出去倒也罢了。若是为了这件事,姐姐我劝你,还是早作打算。” 莺歌一怔,看着鸾音沉默了一会儿,又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姐姐这话说的,我能有舍呢吗打算呢,一切还不是只听父亲和哥哥的意思么。我们女儿家,什么事儿能自己做主了?” 鸾音见莺歌这般,便淡然一笑,坐直了身子说道:“你素来也不是那种软弱之人。我这些话也是白说。只是姐姐我有句话放在这里,你且好好地思量思量——反正我们都是姨娘生的。因为是女儿家,将来用得着,所以才锦衣玉食的养在深闺。若是有朝一日没了用处,恐怕他们也只是弃之如履罢了。” 莺歌听了这话,也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二姐姐的话,字字犀利,妹妹定然熟记在心。” 姐妹两个坐了感叹了一会儿,鸾音的丫头画眉进来回道:“二姑娘,三姑娘,二奶奶叫人来说,东西已经收拾好了。请三姑娘过去呢。” 莺歌便拉着鸾音的手说道:“二姐姐,我走了。闲了你跟四妹妹常到西府来看。咱们姐妹再下一天一夜的棋。” 鸾音笑着起身,说道:“我们送你出去。” 看着莺歌带着丫头婆子跟着苏夫人走了,龚夫人的脸也慢慢的阴沉下来。鸾音见状,便悄悄地走到她的身边,搀扶着她的手臂,轻声劝道:“太太不必伤心,三妹妹虽然去西府那边了,您身边还有我跟四妹妹。我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太太的呀。” 龚夫人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鸾音俏丽的容颜,说道:“你们一天天的长大了,迟早有一天都会飞出这个窝巢,有你们自己的家。女儿再好,终究还是要嫁人的呀。总不能留你们陪我这老太婆一辈子,那你们可要恨死我咯!” 鸾音娇声笑道:“太太说的这是什么话。这世上哪有女儿不愿意陪伴着母亲的?三妹妹——毕竟是二叔的女儿。” 龚夫人脸上的郁闷渐渐地消失,转过脸来笑着拍拍鸾音的手,说道:“你说的不错。你和燕舞才是我的女儿,以后呀,我且得指望着你们两个孝顺我呢。” 鸾音忙笑着答应,和叶逸贤一左一右搀扶着龚夫人回屋去了。 后面,燕舞的小脸上闪过一丝鄙夷之色,恨恨的瞪了鸾音的背影一眼,从心里骂道:“两面三刀的东西。刚才还跟三姐姐说那些话呢,这会儿又来太太跟前说这些,早晚有一天你这些鬼把戏会被人戳穿的,到那时看你怎么办!” 七月的天气还是那么热,不过幸好隔三差五总会下一场雨,雨后总有难得的清凉。否则锦瑟总会被这样的天气给闷死。 不舒服的四五天终于过去,锦瑟感觉整个人像是褪了一层皮一样的轻松。叫珍珠准备了一大桶温热的水,衣衫褪尽,她把自己整个人都泡进水里,深深地呼吸一口带着玫瑰花香的空气,惬意的闭上眼睛。 珍珠拿了一块雪白的粗布帮她搓着身上的肌肤,轻声笑道:“姑娘这几天不出门,身上倒像是胖了些。这小手握在手里都觉得软绵绵的了。” 锦瑟闭着眼睛哼道:“你这死丫头,本姑娘越是不爱听什么你偏生要说什么。” 珍珠忙笑道:“大少爷整天都盼着姑娘能胖一点呢。奴婢也觉得姑娘还是胖一些好看。女孩子家珠圆玉润的多好?那些瘦骨如柴的是难民窟里出来的孩子,没有人会喜欢的。” 锦瑟又嗤之以鼻:“谁要大少爷喜欢了?谁稀罕!” 珍珠抿嘴偷笑了一下,把她的一只胳膊搓好放进水里去,又拉过她另一只手来搓。 锦瑟沉默了一会儿,又想起之前的烦恼很快就会在下个月到来,于是叹了口气说道:“珍珠啊,你针线活好不好?” 珍珠忙道:“奴婢绣的花虽然不如翡翠的精致,但裁剪上的功夫却比其他人都好些。姑娘要做什么贴身的衣服都交给奴婢好了。” 锦瑟摇摇头,说道:“我不要做什么衣服,我是想要做一样东西。就是咱们女人来月事的时候用的东西呀……”锦瑟把小翅膀给珍珠认真的描述了一下,最后又十分肯定的说道:“这个东西如果做出来,我保证能发一大笔财的。你想想,那些达官贵人家里都是三妻四妾的,那么多女人谁不来月事?来了月事谁不心烦啊。咱们这个东西既安全,又舒适,还能预防妇科炎症。啧啧……这是给咱们女人做的一件功德事啊!” 珍珠听得一头雾水,最后不得不叹了口气劝着锦瑟:“姑娘,您说的这个好是好,不过像这种东西谁还能明目张胆的拿到店里去卖啊?羞都羞死人了呀!再说,就算咱们能厚着脸皮去卖,可那些人谁又会来买呢?那些夫人太太们也丢不起这个人啊!” 锦瑟长长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下定决心:“你不要管那些。你先给本姑娘把这东西做出来,就算是不卖,我们自己留着用也行啊。” 珍珠点头说道:“既然是姑娘要的,那奴婢回头用心做就是了。只是有些地方奴婢还不明白。回头姑娘有时间的话,还得细细的说给奴婢听。还有姑娘说的什么不干胶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这个也要姑娘想办法去弄来才行。” 锦瑟又为这样大的社会差异而郁闷的说不出话来,靠在浴桶里无奈的闭上眼睛,把自己的脑子放空,暂时抛开这些烦恼,享受片刻的安宁。 转眼已经是七月十五。 这一日在东方被称为中元节,又俗称鬼节。这天,家家祭祀祖先,有些还要举行家宴,供奉时行礼如仪。酹酒三巡,表示祖先宴毕,合家再团坐,共进节日晚餐。断黑之后,携带炮竹、纸钱、香烛,找一块僻静的河畔或塘边平地,用石灰撒一圆圈,表示禁区。再在圈内泼些水饭,烧些纸钱,鸣放鞭炮,恭送祖先上路,回转“阴曹地府”。 而这一天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放河灯。传说有些死了的冤魂怨鬼,不得托生,缠绵在地狱里非常苦,想托生,又找不着路。这一天若是有个死鬼托着一盏河灯,就得托生。大概从阴间到阳间的这一条路,非常黑,若没有灯是看不见路的。所以放灯这件事是件善事。可见活着的正人君子们,对着那已死的冤魂怨鬼还没有忘记。 所以七月十五的晚上,京城之外护城河的河面上便会有成千上万的河灯飘飘荡荡,那些河灯又被心思巧妙的匠人做成各处样式,大多是荷花的形状,还有别的样式,里面点燃着蜡烛在水面上飘,更有许多人放了河灯之后在河边观看,熙熙攘攘,热闹之至。 这日一早,叶逸平便代表叶家过来请叶逸风回家去吃饭。无奈叶逸风很忙,一大早便出去了,欧阳铄和蓝苍云也各忙各的,都不在家。家中能做主的人便只有锦瑟一个。 前面的人同叶逸平说大少爷不在家,请二少爷先回。叶逸平便多了个心眼儿,问前厅当值的丫头:“锦瑟姑娘在家不在?” 那丫头点头道:“锦瑟姑娘虽然在家,但姑娘却从未见过外客……” 叶逸平忙道:“我怎么能是外客呢?说到底我们还是一家人。大哥不在家,我有事跟锦瑟姑娘说一声也是一样的。” 丫头为难的迟疑着,不肯进去回话。叶逸平忙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银票来递给那丫头,又好声好气的求道:“有劳姑娘走一趟。” 拿了人家的银子,那丫头变不好再生硬拒绝,只说:“锦瑟姑娘的脾气怪的很。她若要见还好,若是不见,我也是没法子的。” 叶逸平忙笑道:“这个自然,姑娘只是进去传话便好。见与不见自然在锦瑟姑娘。” 丫头便道:“如此你就在这儿等一下,我替你跑一趟。” 叶逸平微笑着点头,复又坐在椅子上慢慢的吃茶等候。 锦瑟听了那丫头的话,果然很是迟疑。这个叶逸平她是见过的,在印象里,叶逸平是个地道的生意人,说话带着三分笑,又是世家公子出身,为人很是圆滑。对自己也极有礼貌,并没有端着少爷的架子。当然,锦瑟明白叶逸平对自己尊敬完全是惧于叶逸风的强势,不过反过来想,自己也没有必要树敌太多,反而叫人家不待见。 如今的敌人么,首当其冲是大太太。那老女人很是嚣张跋扈,不但欺负叶逸风,更是把自己看的猪狗不如。锦瑟想起那老女人就来气,恨不得亲手抽她几个嘴巴才解恨。想到这些,锦瑟又暗暗地盘算着:嗯,二房的苏夫人跟大太太貌合神离,倒不如咱也来个草船借箭? 打定主意,锦瑟便跟那丫头说道:“你先去跟叶家二公子说,我换件衣服就到前面来。” 那丫头只想着这回自己多事儿不挨一顿骂也就不错了。再想不到这位刁钻古怪的锦瑟姑娘会答应出去见客。于是忙福身应道:“是,奴婢知道了。”说完,便匆匆的往前面去给叶逸平传话。 叶逸平听说锦瑟肯见自己,也是意外的高兴。心想若能通过这小丫头打通和大哥之间的障碍,以后的日子可好过了不少。 正思忖间,却听见外边有环佩叮咚之声渐近,门帘被丫头轻轻地掀起来,一个冰蓝色的身影由外入内,身旁还跟着一个穿着湖青色坎肩,月白罗裙的大丫头。差不多月余未见,叶逸平不免惊诧于这个小丫头的改变。原本见过一面,逸平知道这丫头资质不凡,将来必定是个美人儿,只是不想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居然被叶逸风养的这样好了。 一袭冰蓝色的雪绮罗素面对襟褙子,一件雪白色的贡缎罗裙,裙上绣着白色的百合,那白里透着点红,就犹如那白皙红润的脸庞。一头乌发梳成两只麻花辫,又层层环绕在耳后盘成双环髻,没有珠翠点缀,只以冰蓝色发带绑束,依然是小女儿家的打扮。 倒是两只耳坠子镶着绿宝石,那碧绿通透的颜色一看便知价值不菲。雪白的玉颈,带着一串珍珠项链,只在锁骨处又结着一个绿宝石镶嵌的缧银丝的坠子,为玉颈添了不少风采。白皙的脸庞上粉嫩的朱唇显得娇小,可爱,让人看了很想去咬一口,尝一尝那蜜糖一样的滋味。 叶逸平不敢怠慢,忙拱手道:“锦瑟姑娘。” 锦瑟忙福身微笑道:“锦瑟给二爷请安了。二爷快请坐,锦瑟不懂规矩,怠慢了二爷。回头大少爷责怪下来,还请二爷在我们大少爷跟前替锦瑟求个情才是。” 叶逸平忙笑道:“不敢当不敢当。谁不知道大哥如今忙得很,皇上行宫的事情可不是小事儿。我帮不上什么忙,在一旁看着只是干着急。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啊。” 锦瑟嫣然一笑,并不接这样的话茬,只转头吩咐当值的丫头:“大少爷走的时候有没有说何时回来?” 那丫头如何知道叶逸风的事情,听见锦瑟问,却又不敢不回答,忙福身道:“大少爷没说,奴婢也不敢多嘴。不过奴婢倒是听见四少爷恍惚说了一句:中午要回来用饭的。” ------题外话------ 亲爱滴们,新的一周开始了哦,票子继续砸过来呀! 第73章 叶逸风一大早出去,先去工部营缮司走了一趟,因为今天是中元节,工部的官员们也需要回家祭祖,所以他在工部呆了没一会儿便出来了,之后又去杏春园看了看,再去瞧了瞧欧阳铄盯着的他们弟兄四人在京城单独开辟的几十亩地拆旧房,种花草修建的桃源福地。 将近正午的时候,叶逸风才和欧阳铄一起赶回别院。 一到大门口边有人从门房里跑出来,上前牵住二人的马缰绳,另有人上前躬身行礼:“大少爷,四少爷回来了。” 叶逸风‘嗯’了一声,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家里有什么事儿么?” “回大少爷,叶二少爷来了。锦瑟姑娘陪着二少爷在前厅坐着说话呢。”门房里当值的小厮消息很是灵通,有些献宝似的把里面的事情一股脑都说给了叶逸风。 叶逸风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冷冷的看了那小厮一眼,沉声道:“你倒是挺机灵。在门房当值,里面待客的事情都知道的这么清楚?” 欧阳铄皱眉暗叹,这傻小子真是缺心眼儿,就算跟锦瑟有什么过节,也不该这么明目张胆的出招啊。大哥这个人谁不知道哦,出了名的护短。为了那丫头连侯府的大太太都直接顶撞,就凭你一个门房上的小厮也想用这种烂招? 唉!欧阳铄一声长叹,忙上前接过了话茬:“今儿中元节,大哥别跟这些奴才们一般计较。想必叶二少是来请您回侯府和家人团聚的。哥,咱们还是先进去看看吧。” 叶逸风点点头,又冷声对旁边的一个上了年纪的家人说道:“让他去外边当差去,这种耍小聪明的人家里留不得。” 那个上了年级的老家人是门房上的总管,听见大少爷吩咐忙躬身应道:“是,是,大少爷放心,奴才这就打发他去外边当差。” 叶逸风大步如飞直奔前厅。刚穿过垂花门听见前厅里有清朗的笑声正是叶逸平的声音。一时间他的脸色阴沉如水,跟在他身边的欧阳铄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二人进门的时候,锦瑟正端着茶低着头慢慢的品,叶逸平则坐在客位上看着锦瑟微微的笑。不知前面他们说到了什么,锦瑟的脸上也带着浅浅的微笑。叶逸风的火气腾地一下子就冒了起来。 叶逸平一看见他和欧阳铄进来便已经站了起来。很是客气的上前叫了一声:“大哥。” 叶逸风冷冷的看了叶逸平一眼后便转向锦瑟坐着的凉榻走过去。欧阳铄忙上前跟叶逸平点头笑了笑,说道:“今儿中元节,叶二少怎么有空来这边?” “四少爷好,我这儿正是因为中元节,家里有家宴,所以来请大哥回去坐坐。”叶逸平先跟欧阳铄点头,因见叶逸风脸色不好,赶紧的说明来意,生怕自己还没来得及说啥这位大哥就一怒之下把自己赶出去了。 欧阳铄笑着点点头,抬手道:“二少先请坐。” 叶逸平转头看向叶逸风,那边主子丫头两个人正冷冷对视,谁也不说话的僵持着呢。他也只好同欧阳铄点点头,又在刚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锦瑟被叶逸风一脸的怒火给弄得莫名其妙,看他那样瞪着自己不说话,她便把手里的茶盏一放,从窗下的凉榻上站起身来,对着他微微一福,淡然的说道:“大少爷回来了。奴婢给您倒茶去。” 叶逸风抬手抓住她的手不许她离开,就那么紧紧地盯着她,薄唇紧紧地抿着,不说话。 锦瑟抬头看着他,觉得旁边欧阳铄和叶逸平的目光和偷笑都如一根根银针一样扎得自己站都站不住了,才叹了口气说道:“大热的天,大少爷出去跑了一上午,就算不渴也热的难受。奴婢给您端盆水来,洗把脸吧?” 叶逸风的手慢慢的放松,锦瑟挣脱了他的禁锢后,又微微一福身自顾退了出去。 欧阳铄咳嗽了两声引起了叶逸风的注意后方似笑非笑的说道:“大哥,叶二少来请你回去参加家宴哦,你去不去好歹给人家个话儿。”叶逸平这人还算不错,上次自己一点拨,他回去就把事儿给办成了,玉花穗的婚事没了戏,欧阳铄多少还是感激他的。 叶逸风想了想,说道:“我还是不回去了。反正家里的事情我也说不上什么话。我回去了,倒是让二叔更加难做。逸平回去替我跟二叔说一声吧。” 叶逸平忙道:“这正是父亲的意思呢。如今大伯不在家,逸贤还小不顶事儿。家里的事情大哥再不出面,侯府那边总少着一个人啊。父亲再怎么说,在族中的威望总比不上大伯的。” 叶逸风淡然一笑,说道:“我在族中更没有什么威望,我去了,恐怕不仅帮不上二叔,还得扯二叔的后腿。” 叶逸平连连摆手:“大哥可别说这话。如今家里那些人都不敢以往日的目光看大哥了。大哥这次来京城,一下子便使出了这么大的手笔,家里的人一个个都夸大哥能干呢。我们这些人再怎么说也是靠着祖宗的荫蔽在瞎折腾,大哥才是真正的男子还,白手起家,成就今天的事业,族中人谁还敢不服呀。” 叶逸风还要推辞,锦瑟已经端着一盆水从外边进来,后面还跟着珍珠和另四个小丫头,一个拿着帕子,一个拿着香皂,另一个也端着一个水盆却朝着欧阳铄的方向去,还有个一什么也没拿,进来后却抢先一步到叶逸风跟前,徐徐跪下去把锦瑟手里的水盆接过来举到叶逸风的面前。 锦瑟拿过自己的帕子给叶逸风预备着,珍珠便拿着帕子走到欧阳铄跟前。 叶逸风看了一眼锦瑟,锦瑟笑了笑,说道:“大少爷请洗脸吧。” 叶逸风不好再当着叶逸平的面跟她赌气闹别扭,只弯腰去洗了两把脸,抬手把她的帕子拽过来擦了擦,又还给了她,想起刚才这死丫头跟叶逸平有说有笑,他便觉得胸口里有一股气来回的乱窜,顶得他的心肝肺都跟着疼起来。 于是他又冷冷的看了一眼叶逸平,忽然换了心思:“既然是家宴,那我就随二弟回去一趟。锦瑟,随我回去换衣服。老四,你陪二弟现在这里少坐片刻,我们一会儿就来。”说完,他站起身来拉着锦瑟直接转过后门的屏风出去了。 叶逸平略显尴尬的笑了笑,跟欧阳铄说道:“大哥今儿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不痛快呀,好像心情十分的不好?” 欧阳铄心里笑道,别说大哥了,我都有些不乐意了。你说你招惹谁不好,偏生招惹那丫头,俩人在家里有说有笑的,都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啧啧――好久没见大哥这么生气了呢。 不过这话儿欧阳铄是不会说出来的。让这个叶二少偶尔犯犯傻,刺激一下大哥也好。不然的话大哥哪里会有危机感嘛。于是欧阳铄笑了笑,说道:“是有些不开心的事儿,不过跟叶二少无关,你不要在意啊。大哥这脾气……向来都是这样的。”连我们兄弟几个招惹了那死丫头都要受些惩罚,何况是你? 叶逸平听了这番话心里稍微安稳了些,不管怎么样,只要不是自己惹怒了大哥,一切都好说。 再说锦瑟跟着叶逸风出了前厅一路疾走去了后院,叶逸风拉着她进了屋里后便回身吩咐随后跟进来的珍珠:“出去候着!不叫你们谁也不准进来。” 珍珠吓了一跳,忙答应了一声赶紧的转身出去,差点跟后面跟进来的翡翠撞个满怀。 锦瑟看着丫头们都慌慌张张的出去并关上了房门,便叹了口气抱着双臂冷笑着问叶逸风:“大少爷是怎么了?我们这些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能惹到您么?” 叶逸风生气的瞪着锦瑟问道:“你不乖乖的呆在屋子里,跑去前厅做什么?我何时有说过你可以替我待客的?你们又在前面说说笑笑的,成何体统?!” 锦瑟忍不住笑了,转过脸去避开这厮热辣辣的目光,不作任何解释。 因为她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必要跟一个闹小脾气的家伙说什么,这种时候自己说什么都不是对的,说什么都没道理。再说了他连‘体统’都搬出来了,自己这样去跟叶逸平见面说话也的确不符合这里的规矩,所以这会儿又能说什么呢? 叶逸风见她不说话,心里又来了气。索性抬手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过来和自己对视,继续逼问:“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还说的高兴?我一回来就没声音了么,嗯?” 锦瑟无奈的笑了笑,抬手推他的手臂,无奈这家伙正在怒火中烧,手臂跟钢铁一样的硬,锦瑟用了用劲儿,他却丝毫不动。于是她皱起了眉头,不高兴的说道:“你放手!我的下巴都要被你捏碎了!” 叶逸风果然放开手,又心疼的轻抚她下巴上的红印,眉头又皱了起来。 锦瑟没好气的拍开他的手,扁了扁嘴巴的说道:“是奴婢不守规矩,惹大少爷生气了。奴婢愿接受大少爷的惩罚,是打是罚,锦瑟悉听尊便。” 叶逸风心里那个气啊!明明是这丫头做错了事儿嘛,怎么到头来倒像是自己找茬?听她那意思,她还十分的委屈了?长出一口气,叶逸风咬了咬牙,眯起眼睛看着她俏丽的侧影,低声问道:“认打认罚,都不愿意跟我解释一下?” 锦瑟好笑的转过脸来看着他,说道:“解释什么?大少爷能听得进去一个奴婢的解释么?” “在你的眼里,我哪里还是什么大少爷?我看我都成了你的奴仆了!你这死丫头何时尊重过我这个大少爷,嗯?什么时候不都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可有一丝的为难?” 叶逸风彻底的爆发,抬手握着锦瑟的双肩一通质问。似乎要把他胸口里的怒火全都喷出来,把这气死人的臭丫头烧成灰烬,方可解他的心头之怒。 锦瑟皱着眉头忍着眼前的晕眩,等到他终于吼完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点点头说道:“大少爷说的不错。平日里是奴婢没规矩了。多谢大少爷包容。但是请问――是谁准许我没规矩的?从我成了您的贴身侍婢的那天开始,是谁一步步的纵容我没有规矩的?为何到了今天,您才一总说出来?难道是要秋后算账了么?” 叶逸风被锦瑟问得无话可说。只得重重的呼了一口气,认命的放开手,想了想又不甘心,索性又把她拉进怀里,低声叹道:“你分明是有恃无恐,对不对?你明明知道我宠你,所以你的胆子才越来越大,想挑战我的最低限,是不是?” 锦瑟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闻着他身上清爽的淡淡的薄荷味道,也安静下来。 真的很奇怪,这么热的天,这个人出去跑了一上午,身上居然都没有汗味。或者说男人也有传说中的那种冰肌玉骨?还是他已经冷酷到盛夏时节都不出汗的地步了? 叶逸风感觉到怀里的小东西乖乖的靠在自己的胸口,心里的怒火也渐渐地平息下来。却依然环着她慢慢的走挪到一旁的凉榻前坐下去,揽着她纤弱的小腰,叹道:“你跟我一起过去?还是乖乖待在家里等我回来?” 锦瑟又扁了扁嘴巴,很是乖巧柔顺的说道:“还不是主子怎么说,当奴婢的就怎么做?不然的话,还有的饭吃,有的衣穿么?” “死丫头,你真的是我命中的魔星……”叶逸风低叹一声把她搂进怀里,用自己的下巴蹭着她的脸颊,在她耳边低声叹道:“这辈子我纵然自己吃不上喝不上,也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锦瑟心中悸动,有那么一瞬间居然想到了海誓山盟这样的词,不过她不是容易感动的林妹妹,知道有些话是不能随随便便拿来当誓言的,所以瞬间的悸动之后,又做玩世不恭的样子,调皮的笑问:“哦?那大少爷还真是比我爹地对我都好呢。” “你爹地?”叶逸风一头黑线,挫败的把脸靠在她的肩窝里,郁闷到不能在郁闷。 如此深情的告白能从他叶逸风的嘴里说出来已经是不可思议中的不可思议了,这若是让兄弟们知道他能对着一个丫头说出这么酸溜溜的话来,他们还不得笑掉了大牙么? 只是,这么感人肺腑的话换来的不应该是这死丫头的以身相许么? 为什么她会说出这么大煞风景的话来呀?啊啊啊――叶逸风终于知道为什么欧阳铄跟着丫头在一起的时候总会如此抓狂了。(.)现如今,他就已经抓狂的不能再抓狂了! 锦瑟感觉到他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脸灼热的要命,心中一时尴尬,忙推了推他,低声问道:“你不去侯府赴家宴了?叶家二少还在前面等着呢。” 叶逸风无奈的抬起头来,叹道:“去。不过你就别跟着去了。我不好照顾你,回头你再被那些可恶的女人给灌醉了,可真是得不偿失。” 锦瑟撅起嘴巴,不情愿的说道:“家里闷死了呀,我都多久没出门了?四少爷如今见了我跟见了好洪水猛兽一样,我连个玩伴都没有了。唯一带回来的一条小狗也被那狗奴才给弄死了……” 她越说越可怜,叶逸风一时不忍,忙又搂过她来轻声哄着:“等我回来,晚上带你去看河灯,好不好?” 锦瑟一听这话,一双大眼睛里立刻泛出喜悦的光彩:“真的呀?说话算数?” 叶逸风抬手捏捏她俏丽的小鼻子,说道:“本少爷说话一向算数。只是有个条件哦,你必须乖乖的等我回来。如果不乖的话……” “安啦!我一定会乖乖等你回来的。我去拿衣服给你,快些换了衣服去赴宴吧。记得早去早回哦!”锦瑟笑嘻嘻的挣脱他的怀抱,很难得的跑去衣橱旁边打开橱柜找出一身暗紫色蝙蝠流云纹的长衫来给叶逸风换上,一边替他系衣带一边开心的说道:“对了,上次我买的香云纱怎么还没做成衣服啊?再不穿这天气凉了就可惜了。” 叶逸风笑道:“那个纱质地虽好,只是颜色太重,不适合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穿,所以我叫人拿去,绣上鲜艳的纹饰,所以比较费工夫。不过这几天也该好了,回头我叫人去催催。” 锦瑟给他系好了衣带,又乖巧的拿过梳子来替他重新绾了发髻。叶逸风很是高兴,总觉得这丫头像个新婚的小妻子一样乖巧懂事,这是两个人相处以来最和谐的一次。不吵嘴,不争辩,不冷战。 叶逸风临出门时还恋恋不舍的回身来在她的眉心上轻轻一吻,又拍拍她的脸颊低声说:“丫头,我尽量早回来。你乖乖用午饭,饭后睡一觉,等这毒日头下去,我也就回来了。” 锦瑟微笑着点头,轻声说道:“知道啦。再不走,日头偏西了哦。” 叶逸风笑笑,又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才转身走了。 廊檐尽头的珍珠翡翠等几个丫头都捂着嘴巴偷偷地笑,等叶逸风的身影消失在院门之外,几个丫头笑嘻嘻的跑过来拉着锦瑟进屋,端茶的端茶,垂肩的垂肩,一个个都笑着叫她:大少奶奶。 锦瑟闹够了才轻声咳嗽一下换成了一本正经的神色,摆摆手示意大家别闹了。 珍珠还没笑够,拉着锦瑟的手问道:“姑娘,奴婢真是服了你了。大少爷那样的人也有那么温柔地眼神,啧啧……你到底用的什么法子呀,快说说……” 锦瑟拍了一下珍珠圆圆的脸蛋儿笑道:“哪有那么多法子啊。都别闹了,说正事儿!今儿中元节啊,你们一会儿都准备去哪儿玩呀?” 珍珠笑道:“还能去哪儿玩,自然是去护城河边啊。待会儿河边上有卖河灯的,各种各样的都有,又好看又便宜,咱们也不用自己做了,花几文钱买几个,放到河里去也是一件功德。” 翡翠笑着拍了一下珍珠的肩膀,说道:“你哪里是去做功德的?是去看哪家俊秀的公子的吧?” 珍珠啐了一口,骂道:“咱们家几个公子还不够看么?外边那些人哪个比得上咱们四少爷可爱?哪个又比得上咱们三少爷潇洒?哪个比得上咱们二少爷风流?哪个又比得上咱们大少爷……呃,那什么多金?要看俊秀公子在自家院子里就好了,何必出去那么费劲儿?” 琥珀在后面笑道:“你们还不知道吧?听说楚公子回京了呢。” “啊――楚公子回来了吗?”珍珠原来还很淡定,这会儿却又发开了花痴:“你怎么知道啊,楚公子不是被楚王爷给派去通州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你这死丫头的消息如今怎么这么灵通了?” 锦瑟一看这几个丫头一提及楚公子全部犯花痴的样子,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打断了她们的议论,又拍着手边的小矮桌说道:“你们这些丫头们,一个个儿不说规规矩矩的呆在家里做自己的差事,居然对外边的什么楚公子这么有研究哦?还不给本姑娘实话实说,小心我挑拨大少爷把你们一个两个都送到杏春园去!” 几个丫头集体回头,幽怨的闭上了嘴巴。 锦瑟指着珍珠问道:“你说,楚公子是什么人?” 珍珠笑了笑,说道:“楚公子是楚王爷家的大公子啊。楚公子可是咱们京城众多公子中最最俊美潇洒的一个,不过呢,皇上最心爱的昭阳公主已经和他定了婚事。听说过了年就要成婚了。唉……咱们这些做奴婢的丫头们也就罢了,只是可怜那些名门闺秀的心哦,据说都碎了一地。” 锦瑟点了点头,说道:“王爷家的公子,怎么说也是世子了。身价不错,有权有势,富贵多金。嗯,倒也值得你们发花痴。只是人家怎么说也是名草有主了,你们还这么一副痴迷的模样,我说总不至于想着去给那位楚公子去做妾吧?” 翡翠忙摇了摇头,说道:“姑娘想多了。楚公子长得最好看,但好看是不能当饭吃的。再说,他是将来的驸马爷,咱们谁敢去跟昭阳公主分一杯羹?那可不是自己作死么?” 锦瑟笑了笑,点头说道:“话说的没错。” 珍珠叹道:“所以呀,咱们趁着他还没娶昭阳公主之前,能看两眼就看两眼呗。不然的话,将来恐怕看都没得看了呢。” 锦瑟又忍不住嗤的一声笑出声来,一边叹气一边摇头,说道:“听你们说的这样子,我都想去一睹这位楚公子的风采了。我说,午饭弄好了吗?快点吃,吃完了咱们赶紧的出去玩啊。” 珍珠皱眉道:“这不行。大少爷回来看不见您,肯定又要拿别人撒气了。奴婢刚才可听见了,大少爷临走前说的是:让您吃了饭睡一觉,等这毒日头下去他也就回来了。” 锦瑟哼了一声,说道:“既然你们听得这么清楚,那么今晚你们谁都不许出去,一个个都在家里给我乖乖的呆着。想看楚公子?没门。”说着,她一手摁着炕桌从榻上站起来就走。 “啊?”珍珠翡翠几个丫头都大眼瞪小眼的,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翡翠到底大两岁,率先说道:“行了行了,你们几个别闹了。还不快去给姑娘把午饭端来?” 珍珠和琥珀忙答应着,闷闷不乐的出去,不多时把锦瑟的饭菜用一个大食盒抬进来。翡翠已经把锦瑟给劝过来洗了手,坐在饭桌跟前。 因为是上元节,所以中午的饭菜比往常多加了两个菜,一个炖乳鸽,黄豆蹄花冻。锦瑟一个人吃饭很没意思,便拉着翡翠和珍珠一起吃。 这两个丫头平日里都摸透了锦瑟的脾气,同她一起用饭也不是一两次了。听见她说,只客气了两句便先后坐下,一个给锦瑟盛汤,一个给她夹菜,三个人这顿饭吃的倒是很快乐。 饭后,珍珠去给锦瑟收拾床铺让她睡午觉,翡翠带着两个小丫头收拾碗筷杯碟。 锦瑟看看几个忙碌的丫头,叹了口气说道:“刚吃了饭就睡觉,人都成了猪了。你们收拾一下屋里,我去前面找四少爷下棋去了。” 珍珠不放心,忙跟上去说道:“奴婢给姑娘撑着伞。这太阳太毒辣了,姑娘回头中了暑气又头晕了。” 锦瑟笑道:“我又不是病秧子,哪有那么娇气?对了,你去茶炉上看看,给我冲一壶碧螺春送过来。” 珍珠才不去呢,一边拿了一支杭绸十六骨的水墨画雨伞撑开为锦瑟挡着阳光,一边回头跟翡翠说道:“姑娘要和碧螺春呢,姐姐快些去冲了送到四少爷房里来。” 自从上次锦瑟跟着欧阳铄偷偷地跑出去让叶逸风大发雷霆之后,珍珠丫头是打定了主意跟锦瑟寸步不离了。锦瑟无奈的叹了口气,心想她们真是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了。也罢,跟着就跟着吧,反正欧阳铄今天估计也没胆量带自己跑出去。如果玉花穗在就好了,那女人懂得调香料,若是想偷偷跑出去的话,就让她弄点迷魂香把这些人全部迷倒,然后可以大摇大摆的走出去了。 欧阳铄饭后无趣正一个人歪在榻上拿着一本闲书看,锦瑟走过去猛的把书从他的手里夺过来,把他给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来人是她,欧阳铄一下子从榻上坐了起来,笑道:“这么热的天儿你不在屋子里睡觉,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锦瑟笑道:“这么热的天,能睡得着觉么?” 欧阳铄叹道:“睡不着啊?那正好,四哥我也睡不着,不如我们聊聊天?或者――你给我唱曲儿听好了。” 锦瑟生气的哼了一声,把手中的书丢到一旁,转身坐到凉榻上:“当我是戏子啊?你想听了我就唱?” “哟,天地良心,哥哥什么时候把你当戏子了?得――我说错话了,我给锦瑟姑娘赔罪。”欧阳铄连连拱手,把一旁的珍珠逗乐,这丫头不好意思直接笑出来,忙转过脸去捂住了嘴巴偷偷地笑。 锦瑟瞥了珍珠一眼,说道:“行啦,我着这里总丢不了了吧?你不放心就出去守着。我跟四少爷有话说呢。” 珍珠忙福身退下去,欧阳铄一把甩开手中的折扇,一边给自己扇着风一边笑嘻嘻的问道:“什么话啊你把丫头都赶出去了?该不是背着大哥的什么事儿吧?” 锦瑟笑着夺过他的扇子来给自己扇着风,说道:“瞧你这点出息,就那么怕你大哥?” 欧阳铄哀叹着凑过来,借着锦瑟扇出来的凉风,舒服的叹了口气,说道:“我这几天都被大哥给奴役死了。真是起早贪黑啊。我这一双腿脚,从天一亮到半夜三更,它就没停下过。还不都是你这死丫头害的?想当初四少爷我只负责吃吃喝喝,跟那些官油子们打交道,哪里受过这些罪哟!” 锦瑟抬手把他推得坐直了身子,扇扇子的手臂往他那边靠了靠,说道:“得了啊,我不过是想跟你打听个人。你至于跟我抱怨这一大堆么?” “打听人?谁呀?除了我大哥,你这又是要算计谁?对了――叶逸平那人不怎么地,你还是离他远一点好。那人明面上看着挺和善的,实际上阴着呢。不是你小丫头能对付的人。听见没?” 锦瑟摇摇头说道:“我不打听他。我是想问问,你知道楚公子么?” 欧阳铄一愣,问道:“你是说楚正阳么?” 锦瑟的八卦因子立刻活跃起来:“你果然知道。快说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长得俊不俊?她们都说比你还好看。是不是真的呀?” 欧阳铄立刻拍桌:“锦瑟你这死丫头怎么说话呢?我怎么听你这话像是在点评花魁一样啊?” 锦瑟见欧阳铄终于来了精神,便咯咯笑道:“男人长得好看不就是给女人看的吗?还是你听说别人比你长得好心里不服啊?” 欧阳铄咬牙:“我揍你,你信不信?” “哎呀……快说说嘛。我以后不这样说了还不行嘛。”锦瑟忙双手合十连声求饶。 欧阳铄不愿跟她一般见识,想了想,说道:“总之你见了姓楚的躲得远一点就是了。他不是什么好人。” 锦瑟见他又躺了下去,不再说什么,心里很是没趣。便叹了口气自行离开。 珍珠一直守在外边,见她出来忙跟上去劝道:“姑娘,咱还是回去睡一会儿吧。要不然晚上大少爷带您出去玩儿,您又没精神了。” 锦瑟摇摇头,说道:“不想睡。”一想到今天是祭祀的节日,锦瑟心里便一阵阵的难过。想着自己的前身肯定是死透了,这会儿估计都化成了灰。不然的话怎么这么久了都没有做梦回去见父亲一面呢?想到父亲年过半百却孤身一人,总有亿万家资,却没有亲情的陪伴,再独自面对那些尔虞我诈,她就寝食难安。 “那您回去躺一会儿也好啊。”珍珠哀叹道。这么大的太阳底下在院子里遛弯儿,这不是成心要把人烤成肉干儿嘛? 锦瑟不理她,只是漫无目的的顺着穿堂过道闷声走路。 忽然听见一声熟悉的请安声:“给姐姐请安。这大热的天儿姐姐这是要去哪儿啊?” 锦瑟忙抬头见面前的人正是蟋蟀,于是笑道:“无聊的紧啊。你这又是去干吗呀?” “没干吗,今儿不是上元节嘛,所以没出去。”蟋蟀奉叶逸风的命令这几天一直盯在锦衣华彩绸缎铺子周围,今儿忽然回来自然是有新的发现。 锦瑟见他吞吞吐吐的,便回头看了看珍珠,说道:“我走累了,前面就是小花厅了吧,咱们去那里坐一坐,喝口凉茶再回去。蟋蟀,你也来。” 蟋蟀怕锦瑟比怕叶逸风更甚,哪里敢多说什么,只得乖乖地跟着过来。 小花厅是正厅旁边的一个小偏厅,平日里没什么人过来,也就管家和叶逸风弟兄几个身边的人偶尔在这里坐坐,等着主子传唤。这会儿天热,又是上元节,大家伙儿都各自忙各自的去了,不忙的这会儿也在睡觉,连当值的丫头都不见人影儿。 锦瑟和蟋蟀珍珠三人进了小花厅,便吩咐珍珠:“你去把当值的丫头叫来,弄点冰镇的酸梅汤来给蟋蟀解解暑。” 蟋蟀听了这话忙躬身笑道:“多谢姐姐厚爱,小的这会儿真是又热又渴,正想着酸梅汤喝呢。” 珍珠有些不放心,但无奈锦瑟吩咐她又不敢不听,只同蟋蟀说道:“你想喝酸梅汤不难,可不许撺掇着姑娘大热天的跑出去。小心大少爷回来要了你的小命儿,知道么?” 蟋蟀笑道:“你这是什么话?我是那种不知道轻重的人么?” 珍珠依然不放心,无奈锦瑟瞪了她一眼,只得乖乖地下去。 锦瑟便问蟋蟀:“快说,你是不是查出什么眉目来了?” 蟋蟀笑道:“姐姐猜得不错。”说着,他左右看了看并没有什么嫌人,便往前凑近了几步,小声说道:“那个绸缎铺子是大太太的嫁妆,那男人是那个绸缎铺的掌柜的。说起来也算是大太太的奴才。只是这些年他经营绸缎生意,颇有些门道。把一间不起眼的小铺子做成了这么大的绸缎庄,连侯府里的管家都对他很是恭敬,当着外人的面都要尊他一声‘胡先生’。” 锦瑟扑哧一声捂着嘴巴笑了。也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么说来他们的奸情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蟋蟀也笑道:“谁说不是呢。” 锦瑟又问:“这个胡先生叫什么?平日都跟什么人来往?” 蟋蟀又叹道:“这个胡先生叫胡青海,人很是有些手段,连七王爷的路子都能打通。那个铺子里的生意据说还有七王爷的股儿呢。所以小的才赶紧的来跟大少爷说一声,对这个姓胡的,可不能小看了。” 锦瑟听了这话,也忍不住收起玩笑之色,轻轻地眯起眼睛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瞧着手边的高几,喃喃的说道:“原来不仅仅是偷情那么简单。” 蟋蟀不懂得她的意思,只笑着问道:“他们本就是互相利用嘛。若只是偷情,依我看大太太倒是离了那个姓胡的不行。可那个姓胡的却并不少女人。他家中本就有妻室,还有几个年轻美貌的小妾。个个儿都比大太太强啊。就是没大太太那样的身份罢了。” 锦瑟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是在想,原来镇南侯府竟是七王爷的棋子。七王爷用胡青海这个人控制了龚夫人,就顺便控制了镇南侯府和龚太医,甚至宫里的敬妃娘娘。按照电视剧里或者小说里的篡位谋反剧情演绎的话,那么七王爷就是那个潜伏在暗处的王位窥测者吧? 蟋蟀见锦瑟不再多问,也就不再多说。恰好珍珠带着一个小丫头端了一大碗酸梅汤来给他,他便谢了珍珠,捧着那碗酸梅汤痛快的喝下去。 珍珠又拿了一个碎冰蜂蜜葡萄冰碗给锦瑟,锦瑟拿了小叉子吃了几个葡萄,方叹道:“唉!罢了,我这会儿还真是困了。且回去睡一会儿去,你们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 珍珠早就盼着她这句话呢,一听这个立刻把手里的扇子收了起来,扶着锦瑟站起身来,又命小丫头撑着伞遮着太阳,送锦瑟回房睡觉去了。 且说叶逸风应叶敬源之邀请,回侯府参加中元节家宴。龚夫人听了之后心里自然很不自在。只是她如今已经听说了叶逸风的实力,心里又惦记着他手中的钱财,想想行宫那么大的工程,上下得花多少银子呀?数百万的银子都要从这个庶子的手里过一遍,他不得赚的盆满钵满的?又想想自己那几间铺子除了绸缎铺之外其他几间基本不怎么赚钱,不过是白白的养着一帮人而已,心里就越发的不自在起来。 ------题外话------ 啊啊啊――亲爱滴们,为毛只有七张票子啊! 好少哦好少哦! 谁还留着票子不往偶身上砸呀?快点砸过来啦……不然偶打滚捶地,不码字啦…… 第74章 族中男人都在西府上相聚,酒席之前大家都依照往年的惯例往东府以东修建的祠堂拜祭一番祖宗,回来后再入席开宴。 叶敬淳不在家,族中之事自然以叶敬源为主。其他的便都是旁支了。今日开祠堂祭祖,叶敬源却把叶逸风给推了出来,说道:“大哥不在,长房长子理应主祭。逸风,你今儿就别推辞了。” 叶逸风却笑着摇摇头,推辞道:“有长辈在,哪里轮得到我。还是二叔来吧。” 叶敬源也不过是说一说而已。他知道这次如果叶逸风主祭,回头龚氏非得闹翻了天不可。于是温和一笑,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今儿就代大哥主祭一次。这次等大哥回来,是该好好地商议一下了。” 商议一下,至于商议什么,叶敬源没有明说。不过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他不说,众人自然也不会去触及那个敏感的话题。 叶逸风今天过来只是随便看看。跟家里人见个面打个招呼。并没有其他的用意。如果非要说有,那就是他想顺带看一下龚夫人现在是什么嘴脸。 不出所料,龚夫人见了叶逸风跟上次截然不同,虽然还有些放不下架子,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但却明显的带着讨好。并且还叮嘱叶逸贤说:“你大哥难得回来,待会儿你要好好地敬你大哥一杯酒。” 叶逸贤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从小过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写出几篇诗词曲赋,享受闲适安逸的日子,从不想跟人争什么。所以龚夫人让他去给叶逸风敬酒,他倒也没什么不高兴的。叶逸风在他的心里,本来就是自己的哥哥,敬他酒也是应该的。 而叶逸风似乎对叶逸贤也没什么不好的感觉,他同自己讲话,叶逸风便跟他说笑,他敬酒,叶逸风便举杯喝酒。所以,席间叶逸贤坐在叶逸风的身边,兄弟二人倒是有说有笑,看上去很是和睦的样子。 这又让叶家的人很是不解。龚夫人对叶逸风那样,为什么叶逸风对叶逸贤还这么客气呢?他们就算不至于兄弟反目,最起码也会冷言冷语的吧?就冲着叶逸风这种眦睚必报的个性,为何此时怎么看都像是个和蔼可亲的兄长呢? 不过是一顿寻常的家宴。众人还以为叶逸风这次回来又要掀起什么风浪呢,只是可惜他从头到尾都是淡淡的笑着,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又像是不屑于跟在座的这些人去计较什么。 宴席散了之后,连一向都看的透彻的叶敬源也有些奇怪,忍不住把儿子叶逸平叫到了书房,把跟前的众人都打发出去,问道:“今儿你去叫逸风回来吃饭,可有发现什么不妥?” 叶逸平早就觉得奇怪了。当时在叶逸风那里,看着他火冒三丈的样子他还以为这次这位大哥又不给面子呢。不想事情的发展跟他的想象完全不一样。此时父亲问时,他也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父亲是奇怪为何今天大哥会对逸贤那么客气吧?其实儿子也纳闷着呢。你说大太太对他那样子,他居然不生气,还跟逸贤有说有笑的,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 叶敬源想了想,又点点头,说道:“逸风这是深藏不漏。你在个人喜怒哀乐的控制上还欠些火候。而逸贤——根本就不是这块料。大太太活着,他或许能过几天安稳日子,说白了——他就是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这辈子不会有什么出息了。” 叶逸平对自己父亲的话很是赞同,点头说道:“大哥能有今天的成就,也是被逼出来的。逸贤就是太安逸了。与他们二人比起来,父母对儿子可谓是用心良苦。” 叶敬源笑了笑,摆手说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外边那些花花事儿我懒得管你,但生意上的事情却一丝也马虎不得。” 叶逸平忙点头答应着,想了想,又说道:“父亲,今天儿子去大哥那里,倒是跟那个锦瑟丫头说了几句闲话。” 叶敬源很是惊讶的抬起头来看着叶逸平:“哦?你们说什么了?” 叶逸平往前倾了倾身子,压低了声音说道:“锦瑟那丫头鬼精灵一样,居然问我,锦衣华彩绸缎庄是不是咱们家的生意……” “哦?!”叶敬源的眼睛亮了亮,笑道:“她既然这样问,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叶逸平应道:“嗯,父亲猜得不错。儿子当时说,那并不是我们叶家的生意,不过确是大太太的陪嫁铺子,倒也不算是外人家的生意。那丫头便很是神秘的笑了笑,说:怪不得那天看见大太太带着丫头去那家铺子里去了,估计是去查账去了吧?这么热的天,大太太很是辛苦呢。” 叶敬源皱眉问道:“这么大热的天,大太太去那里做什么?若是查账,就不能让掌柜的把账本送进来?” 叶逸平低声说道:“儿子也这样说呢,说锦瑟姑娘怕是看错了吧。那丫头却说:有木香跟着,纵然看错了一个人,也绝不会看错了两个。而且那丫头还说,大太太是午饭后的时候进的铺子,天快黑了才出来呢。” 叶敬源的脸上立刻凝重起来,皱眉说道:“不会吧?这也太不可能了。她一个诰命夫人,居然不声不响的出去一个下午不回来?还是去铺子里那种闲杂地方?” 叶逸平低声说道:“父亲,儿子觉得这丫头的话也没说完。她肯定还知道什么,只是当时正说着,大哥就回来了。大哥一脸的不高兴,儿子自然不好再多问。” 叶敬源沉思片刻后,猛然坐直了身子,吩咐叶逸平:“叫人暗中去查。看这个绸缎铺子里的胡青海除了跟七王爷有联系之外,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这事儿一定要慎重,决不可走漏了风声。” 叶逸平忙起身答应着:“父亲放心,儿子这就去安排。” 叶逸风离开叶家之后直接回别院去,天气依然炎热,他直接回房换衣服。珍珠和翡翠见他回来忙端了凉茶进来伺候。叶逸风洗了把脸,喝了口凉茶方问道:“锦瑟呢?” 珍珠回头往卧室的方向看了看,悄声说道:“睡着了。” 叶逸风微微笑了笑,把外袍褪下来随手一扔,摆摆手示意丫头们都出去。珍珠和翡翠忙端着脸盆等物悄声退出,叶逸风则趿拉着鞋子进了卧室。 锦瑟穿着一身蓝紫色印花轻罗衣裤睡在床上,因为天气热,身上的薄被早就蹬到腰下,她侧面向里抱着竹夫人沉沉睡着,上衣的衣襟往上卷起来,露出一段雪白的纤腰,叶逸风看的喉间冒火,抬手把衣裳给她往下拉了拉,锦瑟便朦胧的醒来,转过身来睁着惺忪的睡眼,不乐意的嘟囔着:“这都什么时候了才回来?我还以为您一并连晚饭一块吃了呢。” 叶逸风轻笑着在她身后躺下去,一手支着头一手去抚弄着她松散的发辫,轻声说道:“我是怕回来的早了,扰了你午睡嘛。” 锦瑟推开他的手往后躲了躲,翻过身来和他面对面的侧躺着,又把怀里的竹夫人丢到他的怀里去,扁了扁嘴巴不乐意的说道:“我整天睡觉,睡得身上都长毛了。现在什么时辰了,可以出去玩了吧?” 叶逸风抬手按了按额头,微微皱眉说道:“好像还不行。我酒喝多了,有点头晕……” 锦瑟轻叹了口气,说道:“一个人若是不想做一件事,总有千千万万条借口。” 叶逸风抬手拉过她的小手,摁在自己的太阳穴上,叹道:“好丫头,给我按一按。真的头痛——我好像是中暑了哦。” 锦瑟果然坐起身来一本正经的给他轻轻地按压着,又问:“你不是懂医术么?怎么不给自己弄一剂汤药吃?就拿个藿香什么的随便煮一煮,喝下去不就好了吗?” 叶逸风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却享受的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锦瑟看他睡了便停了手,想要悄悄下床去时却又被拿个睡着的家伙准确无误的抓回来。“乖乖别动,让我安心睡一会儿……”他把怀里的竹夫人丢去一边,却把她摁在怀里抱着继续睡去。 幸好这家伙是个冷血动物,锦瑟被他圈在怀里倒也不觉得闷热,不然的话她纵然冒着被关禁闭的危险也要把他的手臂掐开,誓死捍卫自己的自由。 呃——自由。 锦瑟想到这个词就觉得自己很悲哀。那天她不经意间又说了一次,叶逸风居然把当初那一纸抵账的卖身契拿出来拍在桌子上,让她认认真真的读了三遍,之后又问:以后还说要离开不?再说一次,就给我读一百遍! 这就是万恶的旧社会啊!锦瑟悲哀的叹了口气,微微抬头看着那个睡着了都微微皱着眉头的家伙,心底居然没有一丝的恨意。 叶逸风睡了半个时辰才醒过来。睁开眼睛发现怀里的小丫头不知何时又睡着了,他弯起嘴角微微一笑,又俯下头去吻了吻她被齐刷刷的刘海遮住的额头,轻声唤她:“丫头,醒醒了。再不醒,身上长毛了哦。” 锦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撅起嘴巴不乐意的推开他:“你醒了怎么还不起来?你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天都要黑了吧?” 叶逸风这段时间一直在忙,每天睡眠不过两三个时辰,今日乃中元节,人人都要祭祀祖先他才有片刻的清闲,难得有时间睡个安稳觉,却又被这小丫头抱怨。于是轻叹一声,转身起床,又拿过她的衣裳丢过来,叹道:“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你这丫头的。” 外边珍珠翡翠等丫头听见动静忙端着洗脸水进来服侍。欧阳铄早就醒了,因听说大少爷回来了正在午睡,所以才规规矩矩的在外边坐着吃茶,这会儿听说叶逸风醒了,立刻就跟着丫头们进屋来,见叶逸风正在洗脸,便叹了口气坐在窗下的凉榻上,嚷道:“大哥,你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们两个可真能睡,我还以为这一觉要到明天早上了呢。” 叶逸风不理他。锦瑟却羞得满面通红,抓过丫头手里的帕子胡乱擦了两下脸,便转过身来冲着欧阳铄叫道:“你等不及可以先走嘛。反正河边的那些姑娘们都等着一睹欧阳公子的风采呢。去的晚了叫人家失望多不好呢。” 欧阳铄立刻气得呲牙咧嘴,指着锦瑟叫道:“你有没有良心啊?我是怕你待会儿闲大哥闷,才好心的留下来等你。你居然这样说我?啊——你个死丫头忒没良心了!” 锦瑟撇嘴:“你这会儿不说恼羞成怒了,却说我没良心?哼,谁不知道天底下就我锦瑟最知恩图报了。不信你问大少爷。” 叶逸风很难得的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她后脑勺的发辫,答非所问:“晚上河边有风,这轻罗衣裙太薄了,再加一件外衣吧。” 珍珠忙去打开衣橱的门,拿了一件扎染五彩色贡缎披帛出来要给锦瑟披在肩上。锦瑟却摇头说道:“这会儿还热呢,这个带着吧,晚上冷了再披也不迟啊。” 叶逸风点头,宠溺的说道:“那就包个包裹带着吧。” 珍珠忙去拿了秋香色的织锦包袱把披帛包了带在身边,又拿了两块帕子,一块面纱放在包袱里。 锦瑟一再催促,自己等不及已经跑出门去。欧阳铄跟在后面摇着折扇笑话她:“别跑,这么大姑娘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小心摔倒了磕破了牙,毁了相貌我大哥可就不喜欢你了呀。” 锦瑟便在院子里回过身来指着欧阳铄大叫:“人家都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这会儿我算是信了。” 欧阳铄生气的抬手,手中折扇‘啪’的一声搭在锦瑟的脑门上:“死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啊?居然敢这样跟本少爷说话?皮痒了是不是?” 叶逸风快步从他面前走过,抬手拉起锦瑟便走,看都不看这位一身华服俊美骚包的四少爷一眼。 欧阳铄倍受打击,忙一路小跑追上去,刚要像叶逸风讨个说法。不料叶逸风猛然住脚,却在欧阳铄走过他的身边时猛的一伸腿。 欧阳铄手心脚心也没想到自己敬爱的大哥这会儿会出阴招,脚下一个没防备便被他绊了一跤,趔趄着跑出好几步终于站稳,若不是他偶尔也喜欢跟着蓝苍云练练各种招式,这会儿早就摔个狗吃屎了。 “啊——大哥!你居然玩阴的?你居然又玩阴的?!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兄弟啊?啊啊啊——”欧阳铄嗷嗷的叫着,一脸的委屈不满。二哥三哥这会儿都哪儿去了呀,大哥真是越来越阴毒了哇! 叶逸风理都不理他,径自拉着锦瑟的手出门上车。欧阳铄看了看那辆车根本没有等自己的意思待叶逸风一上去便放下帘子走了,他摸摸鼻子自叹一声,钻进了后面那辆马车。 珍珠叹了口气摇摇头,跟着他身后上车,又悄声笑道:“四少爷,前面那辆大马车很是宽松啊,你怎么不上去,反而上奴婢这车?” 欧阳铄抬手捏了捏珍珠的下巴,轻佻的笑道:“珍珠啊,本少爷还是比较喜欢你呀。你看前面那辆车是少爷和丫头,后面这辆车也是少爷和丫头。”说着,他坏笑着凑近珍珠的脸,在人家耳边悄声说道:“你说,大少爷和锦瑟那死丫头这会儿在马车里做什么呢?” 不当着几位少爷的时候,珍珠还算个泼辣的姑娘,跟翡翠比,她倒是能拿得起放得下,平日里也喜欢跟锦瑟开玩笑。(.好看的小说)只是再怎么说她还是个姑娘家,这会儿被这么妖异的美少年靠的这么近,在耳边悄声呵气,她的脸便如云霞一样红,鼻尖上都渗出了一层细汗,忙不迭的往后躲了躲,结结巴巴的说道:“四少爷……别开玩笑了,奴婢……奴婢哪里知道……大少爷在干什么……” 欧阳铄玩心大起,抬手捏住珍珠的下巴,坏笑道:“猜猜不就知道了?你那么大的丫头了,难道连这个也不知道么?来,给本少爷亲一口,以后就跟着少爷我吧?” 珍珠吓得闭上了眼睛,哆哆嗦嗦的说道:“四少爷别闹了!奴婢可是已经许过人家的了……” 欧阳铄叹了口气放开了珍珠,好生坐回去靠在引枕上,无奈的嘟囔:“你们一个两个都不跟本少爷好。哼,本少爷今晚一定要找个漂亮姑娘陪。你们这些人,一个也不要。” 珍珠怕这位四少爷发人来疯,于是一句话也不敢说,只靠在马车门口的地方抱着包袱从车帘子里往外瞧,对立面四少爷说的什么什么的,就当没听见。 前面马车里,叶逸风靠在引枕上无比慵懒。锦瑟靠在他的怀里无比惬意。 其实原本锦瑟是靠在引枕上的,两个人肩并着肩闲聊。不知怎么的说了没几句就被他给抱过去了,锦瑟开始是抗议的,说不要抱,太热。 叶逸风立刻把她身后的引枕拿走抱在怀里,让她自己去靠着硬邦邦的车棚。锦瑟无奈之下还是选择乖乖的靠在他的怀里,作为反抗,她拉了他的手让他给自己捏肩膀。叶逸风这回倒是听话,果然给她捏肩膀,只是捏着捏着,却捏到了耳朵垂上去了,锦瑟摇头抗议,便被他摁在怀里结结实实的吻。 马车到了护城河边时不能再向前走了,前面行人熙熙攘攘,已经不好通行。于是车夫只好拽住马缰绳,回头来回禀:“大少爷,前面就是护城河了。人太多,马车不好走了。” 叶逸风稍一放松,锦瑟便七手八脚的把他推开去,还没来得及坐正,马车忽然一晃,她的脑袋便结结实实的撞到他的颧骨上。两个人都吃痛咧嘴。锦瑟嘶嘶的抽气,叶逸风却冷着脸朝着外边没好气的喝道:“马都牵不稳,要你们何用!” 车夫没想到大少爷忽然间这么大的火气,吓得一个激灵赶紧的牵紧了缰绳。马缰绳一紧,马又不得不往后倒,车夫一时间又放开了两圈,马车到底是又往后倒了几步才停下。 后面的马车早就停下来,欧阳铄已经迫不及待的跳了下来。珍珠也上前来准备服侍锦瑟下车。 里面叶逸风还在赌气,坐在马车里一动不动。锦瑟回头去拉了他的衣袖一下,低声劝道:“好了啦!人家又不是故意的。我都不疼了,难道你一个大男人比我这小女子还怕疼?” 叶逸风哼了一声,拉着她的小手慢慢的站起来,却比她先一步跳下车去。 珍珠见是大少爷先下车,忙往后退了一步。叶逸风下车后拉着锦瑟到了车辕上,锦瑟刚要蹲下身子往下跳,叶逸风却一把把她抱起来,转了半个圈后放在地上。 珍珠又往后躲了躲,对着锦瑟做了个鬼脸,偷偷的笑。 欧阳铄倍受打击,转过身来拉着珍珠说道:“珍珠丫头,刚才你也应该等着本少爷抱啊,本少爷……” 珍珠忙不迭的摇头,咧嘴说道:“不不不——奴婢可不敢劳驾四少爷,奴婢太胖了呀……” “噗——”锦瑟忍不住转过身去捂着胸口笑弯了腰。 叶逸风瞥了一眼欧阳铄,淡淡的说道:“小四,看来你是该多多努力练功了。没事儿别一觉睡到自然醒了,四更天起来,每天早晨练一圈达摩剑法。” 珍珠意识到自己惹恼了四少爷了,赶紧的跑到锦瑟身边扶着她的胳膊往一个卖河灯的小摊上走去。欧阳铄气得鼻子都歪了,攥着拳头朝着那两个丫头跑开的方向挥了挥,咬牙切齿的骂道:“死丫头,连你也欺负本少爷?啊啊啊——一个个都要反了天了!” 叶逸风理都不理他,只快步往那边的小摊子走去。 锦瑟和珍珠两个人凑在小摊子跟前,挑来挑去的挑了两个河灯,珍珠挑了一个粉色荷花样式的。这种样式河灯最常见,几乎每个摊子上都有卖,中间的莲蓬里是一小截蜡烛,点燃后放在河面上,朦胧的烛光映着粉红色的轻纱花瓣,很是好看。 “老板,这个多少钱啊?”锦瑟却选了一个鲤鱼戏珠的,样子精巧,大红纱做的鲤鱼,还用金色的丝线绣了鱼鳞,活灵活现的。里面一截蜡烛,可以从鱼嘴里伸进火折子点亮。还有细细的铜丝支起一个红色的绒球。绒球里也有蜡烛,也可以点亮。 小商贩很会看人,他一眼便看出锦瑟和珍珠两个女孩子小的这个才是有钱的,于是忙堆起了笑脸说道:“姑娘看中的这个鲤鱼戏珠是小的这里最精致的灯了。要五钱银子。您看光这个鱼鳞就要花费不少功夫呢。那个荷花的灯做十个的功夫,这个也做不出一个来。而且,这个还是两盏灯,姑娘真是好眼光哦。” 锦瑟撇嘴笑道:“你把你的灯夸得天上仅有地上绝无的,原来竟是这么高的价钱。你看谁家的河灯要五钱银子?” 珍珠也不满的说道:“就是嘛,这个才十文钱而已,就算是十倍的价钱,也不过一百文。总要不了五钱银子。你这人真是不实诚。算了,我们去别家看看。” 珍珠说着,便把手里的河灯放下,拉着锦瑟就走。叶逸风刚好走过来,见两个人不买灯,说了没几句话就走,便什么也不说直接跟上去。 欧阳铄却嫌麻烦,问道:“你们两个走什么呀?这不是河灯?我看这个鲤鱼的就挺好看。这两个我们都要了……” 锦瑟忙回头来说道:“贵死了,一个要五钱银子。四少爷您钱多没处儿花啊?” 那卖河灯的原本以为锦瑟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想着从她这里多卖点钱呢。不想却是个小抠门。两句话没说完丢下灯就走了。心里很是失望。后来欧阳铄来了,张口就要两个鲤鱼戏珠的河灯,他直接乐开了花,忙不迭的取了灯递给欧阳铄呢,不想前面走了的小丫头又回头坏自己的买卖。 这下卖河灯的小商贩不乐意了,仰脸冲着锦瑟骂道:“看你这位小姐穿的绫罗绸缎的,不想却是个抠门儿,人家这位少爷要买灯,关你什么事儿啊?你要走就走了,别胡说八道的坏我的买卖!” 欧阳铄原本也没想在乎这点银子,两个河灯也不过一两银子而已。这对他大少爷来说实在是不算什么,他随随便便喝口茶也要一两银子了。 可是这小商贩这样说锦瑟,他便受不了了。不等锦瑟说什么,他便对着那商贩摆了摆手,笑道:“实在不好意思啊,那是我妹,我身上都没带银子,买什么都得给我妹妹要钱。她都说了太贵,我自然也没什么可说的。不过如果你不要钱可以把这两个灯送给我,我就谢谢你了。” 卖灯的差点没被气死。抬手把欧阳铄手里的河灯拿回去挂好,摆手说道:“得了,是小的有眼不识金镶玉,爷您慢走,小的还指望这点银子养家糊口呢。” 欧阳铄笑了笑,紧走两步跟上叶逸风的脚步,对锦瑟说道:“不是我说你,你身上就算是一块帕子也比那灯值钱。而且身边还站着个财神爷,怎么这么小气?” 锦瑟哼了一声,说道:“四少爷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钱再多也是辛辛苦苦的赚来的,我是看你们平时那么辛苦,所以才想着能给你们省一点也好。你反倒回过来说我小气。” 此言一出,欧阳铄立刻鄙夷的笑了。 省一点?你这臭丫头折腾起人来的时候能把我们给折腾死了。二哥到现在还没回来呢。三哥为了让他早些回来,连碧云山庄里的福寿二老都给派出去了。这一趟北极来回得多少银子呀?你这会儿反而把这五钱银子看的这么重了。 倒是叶逸风,很是爱怜的看了看锦瑟,又很是温和的低声说道:“喜欢什么就挑什么,不要在乎银子。” 欧阳铄跟在旁边冷哼,心想大哥果然让着死丫头给带傻了。这死丫头什么时候心疼过银子?不过也是,兄弟们的银子只要到了她的手里,她一律心疼。她根本就是一毛不拔。 沿着护城河一旁,一路都是卖河灯的小摊,几个人走了几步,又到了另一个小摊旁边。那小商贩显然是个刚做生意的,见来的这几个青年男女都是锦衣华裳,便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和小姐。于是卖力的吆喝着招揽生意。那样子倒有些傻乎乎的,透着一股憨劲儿。 锦瑟和珍珠先走过去,珍珠先看见一个六只荷花练成一起的河灯,拉着锦瑟说道:“姑娘看,这个好别致呢,六朵花,六个颜色,你看这蜡烛的颜色都不一样呢。这个好看。” 锦瑟点点头,说道:“你眼光儿不错,这个的确好看。咱们买了。” 那小商贩立刻笑开了花,双手在衣服上搓了搓,嘿嘿笑道:“多谢姑娘照顾小的生意,这个灯要三十文钱。” 锦瑟笑了笑,说道:“不贵。” 小商贩笑的更加灿烂:“姑娘真是慈善人,知道我们这些穷苦人家的不容易。” 锦瑟回头看欧阳铄:“给钱。” 欧阳铄撅着嘴巴很不乐意的从荷包里抹了块碎银子递上去。那小商贩很是为难的说道:“这位少爷,小的这是小本生意,没那么多钱给您找零啊。” 锦瑟笑道:“不用找了,这位爷是有钱人,每天扔的银子多了去了。不差你这点。” 欧阳铄立刻炸毛:“我哪有扔银子……” 叶逸风站在旁边轻声咳嗽了一下,目光冷冷的撇过欧阳铄。这位四少爷立刻闭嘴,哀怨的看了叶逸风一眼,连连摆手:“算了算了,随便你们吧。走了!” 那个小商贩很是不好意思,忙道:“这位少爷,您的银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小的怎么好多要你的钱。不如这样,你多拿几个灯吧。”说着,他又拿了一个帆船样式的一个八角样式的,还有一个元宝样式的灯一并塞给锦瑟和珍珠。 珍珠和锦瑟忙不迭的把那几个灯都抱在怀里,笑嘻嘻的跟小商贩道谢。身后的欧阳铄呲牙咧嘴,有一百个一千个不服。叶逸风犹自火上浇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火折子带了么?” 欧阳铄立刻转脸向那小商贩嚷道:“喂,你再送我们一个火折子啊,不然这灯可没得点。” 小商贩立刻答应着,拿了两个火折子递给珍珠。珍珠笑嘻嘻的接了,转身拉着锦瑟往路对面护城河边走去。叶逸风立刻跟上去拉住锦瑟,低声叮嘱:“慢点,这里没有踏步,要往那边走走才行。” 锦瑟拿着两个河灯往前跑了两步,手臂便被他拉住,只笑呵呵的回头说道:“知道了,你看那里不是有么?” 珍珠已经跑到踏步跟前,提着裙子一步步走下去。锦瑟还没跟上,后面便有几个人走在她的前面一步不下去。锦瑟只好喊了一声:“珍珠,你这死丫头不能慢点么?” 珍珠下到一半处,听见锦瑟叫赶紧的停下来等她。在锦瑟前面的几个人便忍不住回过头来看锦瑟。其中一个青年公子忽然笑起来,转过身来往回走了两步,且冲着锦瑟微微的笑。 锦瑟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心想这人干嘛呀,笑的跟个鬼一样,还朝这边走过来了,姐跟他不熟啊。身边的叶逸风似乎感觉到了锦瑟的紧张,抬手把她往自己身后一拉,淡然笑道:“这不是刘公子么?” 被称作刘公子的人忙抱拳笑道:“果然是叶大公子。刚才在下还以为认错了人呢。叶大公子今儿倒是清闲,带着女眷们出来放河灯?” 叶逸风微微点头,对身侧后的锦瑟说道:“这位是营缮司刘大人之子,刘公子。”却并没有向对方介绍锦瑟的意思。 锦瑟也只是站在叶逸风身后,冲着刘公子微微一福,淡笑着说道:“刘公子好。” 刘喆勍的目光从锦瑟的身上扫过一遍,微笑点头,算是应了。 他不知道锦瑟如何称呼,自然也不能随便乱说。只侧身指了指身后的几个人,笑道:“我等都是闲散之人,有幸在这里遇见叶大公子也算是一大幸事。待会儿放完了河灯,由在下做东,请叶大公子去那边小酌几杯,如何?” 叶逸风却微微摇头,说道:“多谢刘公子美意。我待会儿还有点事情,改日我做东再请刘公子,如何?” 刘喆勍知道这一位叶大公子走的是六王爷的门路,自然不敢轻易得罪,只拱手笑道:“既然叶公子还有事,我们就不好叨扰了。叶公子请。” 叶逸风淡然一笑:“刘公子请。” 锦瑟跟在叶逸风身后,心里暗暗地鄙夷,这些人弄虚作假的本事真是高超啊,一个个都带着面具说话,累死了。 欧阳铄素来不喜欢跟这些年轻的公子们打交道,他所接触的人都是掌握着实权的官大人和诸位王公侯爷们,这些纨绔子弟他从不放在眼里。不像叶逸风偶尔还好跟这些人客气两句。他则早就跑到踏步之下,和珍珠一起点起了河灯。 锦瑟见珍珠已经把一只河灯放到水里,正蹲在水边双手合十默默地祈祷。于是挣脱了叶逸风的手,也快步跑下去。叶逸风担心她的安全,立刻跟上去,从刘喆勍几人面前经过也没跟诸人打招呼。 刘喆勍旁边的一个穿着墨色长衫的青年公子微微冷笑,极不乐意的哼了一声,说道:“无非如此。” “张兄,我们往哪边走。”刘喆勍像是没听见似的,跟那个冷哼的人笑了笑,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原来这踏步下到一半时,又分开左右,左边已经有叶逸风四人蹲在水边,没有了空隙,右边却只有一个中年妇人带着一个小孩,已经放完了河灯准备离去。刘喆勍便引着众人往那边去。 所谓放河灯,对这些纨绔子弟来说不过是一种乐趣。或者说,不过是他们寻花问柳的一种捷径而已。因为这一天,整日呆在深闺之中的姑娘们有些人也会在父兄家人的陪伴之下出来走一走。 一年之中,上元节天气寒冷,虽然元宵灯会更加热闹,但女子们多用轻纱遮面。中元节则是暑热天气,有性格开朗些的女孩子根本不用面纱,暮色轻霭之中,视线朦胧,人们又多注意河中琳琅满目的灯,所以这些深闺之中的女子便少了几分顾忌。 正是因此,每年中元节都有年轻男子结伴出游,其目的并不是为了放灯,而是为了寻找自己心仪的女子。而有些适龄出嫁的女子也会趁此机会悄悄地出来,希望能邂逅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子。 刚刚刘喆勍几人先是看见了珍珠,才跟过来的。珍珠这次跟着锦瑟出门也换了一身银红色的衣裙,并不是丫鬟的打扮,况且她正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容颜娇美,甜润可人。刘喆勍看了一眼心思便动了,因见她单身一人,所以他们便毫无顾忌地跟上来。 却不想珍珠身后还有别人。 锦瑟那一嗓子娇嗔之中带着几分凌厉之气,明明是主子呵斥丫头的语气,却又没有那种狂妄霸道。辣中带着几分甘甜,好像是一杯耐人回味的佳酿,先是香辣后面却带着几丝甜美。 刘喆勍当时就酥了半边身子。和他一起的几个青年公子也忍不住惊叹,纷纷回头看时,却见一个穿着朱砂色衣裙的少女被一个冷峻的男子踏着薄薄的暮色牵着缓缓地走过来。看不清她的面容,却只见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帆船样式的河灯,被自己一看,似有些惊慌,悄悄地往那男子的身后躲。 如此一来,刘喆勍几人的心里越发的想把这小丫头拉过来仔仔细细的看个真切。 只是刘喆勍却不成想,那个牵着她的男人确是前几天自己的父亲刚刚让自己认识的六王爷的嫡系镇南侯府的大公子叶逸风。 眼看着人家走过来了,刘喆勍又不好怎样,只得迎上去同叶逸风寒暄几句。想着就算那个小美人是他叶大公子的人,这会儿被他公然牵手走在大街上,想必也不过是个宠姬而已。 于是他便开口相邀,想着自己的父亲好歹现在也正跟叶逸风共事。一个是官,任工部营缮司的主事,另一个是商,虽然是侯门公子,但毕竟是庶出的。将来的爵位没他的份儿,他也不过是有些臭钱而已。不管怎么说,这个叶逸风也得给自己几分面子吧? 然而,叶逸风显然没有应付他的心思,只是敷衍了几句,直接拒绝了他的邀请,便带着小美人去放河灯了。至于他身边那些纨绔们,人家根本正眼没看一下。 刘喆勍知道叶逸风的底细,这口气还能忍一忍,他身边的那些人整日不学无术,根本不知道叶逸风是谁,此时被这个冷傲的生面孔给摆了一道,心情显然很差。 被刘喆勍称为‘张公子’的纨绔名叫张俊澜,其父是一等轻车都尉,在朝中并没有实际的职务,只是一个蒙祖荫而袭下来的爵位。如认真算起来,也算是个正三品。 在这一群人里,张俊澜的父亲爵位算是比较高的。刘喆勍的父亲虽然在工部任主事,可算起来也不过是个从五品,比这张俊澜的父亲还差着一大截呢。 是以张俊澜的脸色当即就放了下来,一边跟着刘喆勍往右边转一边冷声哼道:“那人是谁,眼睛都涨到头顶上去了。” 刘喆勍忙低声说道:“张公子,你不是认识他,他乃是镇南侯府的大公子。十年前被侯爷送去梁州黄沙镇督建祖茔去了。前些日子刚回京,不但你不认识他,恐怕京城里的人大都不认识他。” 张俊澜便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摇头说道:“我当时谁呢。不过是个庶子罢了。镇南侯府我跟叶逸贤倒也相熟,叶逸平也算个人物儿,就是没听说过这么一位大公子。架子端得倒是不小。我说喆勍,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怂包了?连这样的人都唯唯诺诺的,真给咱们弟兄们丢脸。” 刘喆勍是知道叶逸风的,只是这里本就不是说话的地方,况且叶逸风几个人就在不远处,若真的说起来,恐怕人家都能听见。那样的话恐怕就不好了,自己的父亲还要跟他一起共事的。于是只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张兄不知道,这位公子大有来头呢。以后有时间兄弟我慢慢说给你听。来——火折子呢,快把灯点上。你看这水里的河灯越来越多了。” 旁边几个纨绔公子听了刘喆勍的话忙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把河灯点上,一个个弯腰站在青石踏步上把河灯慢慢的放到水里去,让缓缓地水流带着玲珑的河灯慢慢的飘远。 张俊澜却像是没听见刘喆勍的话一样,眯起了眼睛看着不远处的叶逸风和他身边娇笑连连的锦瑟。刘喆勍正背着风点河灯,只同另一个公子说笑着,把河灯放到水面上去,又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双鲤鱼的河灯笑着让同伴看。一时没有注意张俊澜离开,更不知道他悄悄地走到了叶逸风的背后去。 ------题外话------ 亲爱滴们,昨天的票子比较给力。所以今天更一万一千字哦! 手里还有票子的亲们,不要吝啬了,快把手中的月票砸过来吧,给珠珠多一些码字的动力吧! 第75章 锦瑟把手里的八角河灯交给叶逸风拿着,自己却拿过火折子来点火。(.好看的小说)她一直对古代的火折子很是好奇,圆圆的一个筒,里面装了有磷的纸卷,不管在哪里,轻轻地一划就着了。比现代的打火机都方便。只是不安全,总要弄个盖子扣上才行,不然的话随便装在哪里一摩擦就着了,岂不是引火上身? 她站在水边的青石踏步上,擦找了火折子慢慢的凑到叶逸风拿着的河灯跟前去。却因为八角河灯的灯芯在里面,她不知该如何把火折子伸进去点蜡烛而着急。正笨手笨脚的正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却忽然听见河岸上有人很是不耐烦的说了一声:“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不姓郭,我姓锦,叫锦云开!” 锦云开?锦云开! “锦云开”这三个字犹如一道惊雷劈中了锦瑟的脑袋,她顾不得手里的火折子还燃着火,忙回过头去寻找。 河岸上行人攘攘,暮色沉沉,她哪里能分辨的清楚说话的人是哪个?于是她一着急直接把手里的火折子一扔便往岸上跑。不料火折子却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刚刚凑过来的张俊澜身上。 张俊澜刚想凑过来想找个由头跟叶逸风说两句话,敲打敲打他不要这么傲气。却冷不防有个火折子从半空飞过来直接落在自己的肩膀上。他一着急立刻挥舞着胳膊一阵慌张扑打推搡外加咒骂,却又把不分青红皂白闯过来的锦瑟给一把推了出去。 锦瑟一心只想去岸上寻找那个叫‘锦云开’的人,却不想刚迈出两步便被人狠狠的推了一把,脚下不稳往后退了两步,“啊——”的一声尖叫之后,‘噗通’一声落到水里去。 众人听见落水声纷纷看过来,更有胆小的人连声吵嚷着救人。 水波一层层的荡开去,河边上五颜六色的河灯都迅速的散开来。映着嶙峋的水光,如烟火绽放于夜空一样缤纷靓丽,别成一种绚烂的景致。 纷乱之中珍珠更是大惊失色,大声叫着“姑娘——小心——”便要往水里跳,幸好被欧阳铄一把拉住。不然她这个不懂水性的丫头跳下去,必然是忙上添乱。 几乎是锦瑟一落水的同时,叶逸风把手里的河灯一扔便立刻跟着跳下水去。猛的拨了两下水游到她的身边,长臂一伸把那个在水里手舞足蹈的丫头拉到怀里,红着眼说道:“丫头,别怕。丫头……你怎么样?” 锦瑟原本是会游泳的。但是经过穿越一事,灵魂和肢体虽然已经合二为一,但却一直没下过水,腿脚到底有些不协调。再加上事出突然,她防不胜防,自然有些慌乱。不过在水里扑腾了两下也就找到了感觉,刚协调了动作稳住了身子,叶逸风便跳了下来,一把拉住她紧张的询问。 她便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伸出手臂去勾住叶逸风的肩膀,又吐了一口水说道:“没事儿。我通水性的,你别担心。” 叶逸风俊逸冷硬的脸上全是水渍,有一缕散落的黑发从鬓前垂下来,紧紧地贴在他的脸上,像是一笔重墨,深深地刻画了他的愤怒。 “先上去。”他拉着锦瑟游到岸边,欧阳铄伸手去把他拉上来,珍珠忙拿着帕子给锦瑟擦脸上的水渍,又着急的跺脚:“浑身都湿透了啊!姑娘快些跟奴婢回车上去吧,这万一着凉可怎么是好……” 欧阳铄忙把自己的帕子递给叶逸风,看这两个人浑身上下都往下滴水,着急的直跺脚。 众人见落水的小丫头有惊无险的被救上来,纷纷感慨着,有个好心的中年妇女把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来递给锦瑟:“姑娘,快披上,夜风太凉,得了风寒可不是小事儿。” 叶逸风却拿着欧阳铄的帕子随意的擦了擦脸上的水渍,便走到了傻愣愣的张俊澜跟前,修长的剑眉微微一跳,冷声问道:“你是谁?” 张俊澜初时见自己把锦瑟推下水,心里自然有些害怕。但此时见人并没有危险,已经救了上来,心中的那股慌张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愤怒。见叶逸风过来质问,便一挺胸冷声说道:“我叫张俊澜,家父张长岭乃一等轻车都尉。刚才那丫头把火折子扔到我的身上,我还没向她问罪呢,你这会儿想说什么,是替她来给本少爷赔罪么?” 叶逸风微微点头,又淡然的笑了起来。他浑身湿透,发梢依然贴在肩膀上,袍角衣袖也在不断地滴水。缤纷的灯光里,这样妖异的笑容太过妖冶神秘,让张俊澜看的有些愕然。 “我不想说什么。”说着,叶逸风抬起腿来照着张俊澜的腿上狠狠地踹了一脚。并善意的补充:“只是要告诉你——既然你有胆量推人下水,也跟下下去喝几口冷水吧!” 可怜轻车都尉家的贵公子对这只腹黑阴毒的家伙毫无防备,双腿一软便扑通一声落进了水里之后才清醒过来。 众人皆倒吸一口冷气,看过水里不断挣扎哀叫的轻车都尉之子,对再着那个浑身湿淋淋的冷酷男子投去了万分敬仰的目光。尤其是周围的女人们,从老到小看向叶逸风的目光都是钦佩万分的。 谁不知道轻车都尉家的公子平日里总是横着走的呀?这混蛋在那些达官贵人的公子面前唯唯诺诺,可在这些小老百姓跟前却是扬武扬威的紧呢。今儿真是老天开眼,让这位公子出脚,好好地教训一下这混蛋! 护城河里,张俊澜一边扑腾着一边呼救。岸上刘喆勍等人也都是旱鸭子下不得水,一个个急得抓耳挠腮却不敢往水里跳。不过到底是有钱人家的公子,颇有几个临危不乱的,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快救人!谁把张公子救上来,少爷我赏五十两银子!” 世上见利忘义者甚多,况且又是救人命的事情。此言一出,立刻有三五个人纷纷跳下水去救人。 叶逸风却冷冷的瞥向刘喆勍那边的几个人一眼,转身抱起裹着那位大妈的衣衫依然瑟瑟发抖的锦瑟,往岸上去了。 珍珠忙把剩下的几个河灯都送给那个给了锦瑟衣裳的大妈,自己提着裙子匆匆跟上去。 欧阳铄却冷笑着看着河里扑扑腾腾的几个人把张俊澜拉上岸来,又踱着四方步走过去推开几个围观的人慢慢的蹲下身子,看着尚有半口气在的张俊澜,冷声笑道:“张公子,五十两银子买一条命,你他妈的还真是贱啊。” 张俊澜一腔怒火刚刚涌上心头,刚刚在水里的时候他是真的又怕又恨。怕的自然是自己一不小心把小命交代到这条护城河里,明年的今日就成了自己的祭日。 恨么,自然是恨镇南侯府的叶逸风仗势欺人,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对自己下手,还是在自己喊出自己身份的状况下。这个杀千刀的下贱庶子究竟是哪里借来的胆子?他此时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把他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所以,当欧阳铄慢慢的蹲下来以一种悲悯嘲讽鄙夷不屑的目光和笑容对着他的时候,张俊澜恨不得也飞起一脚把这个俊到倾国倾城的少年给踹到水里去。让这该死的小家伙也尝一尝冷水的滋味。 只是他刚才在水里挣扎了很久,又喝了几口水,这会儿只有喘气的份儿了,一双腿沉重的如同灌了铅,却丝毫太不起来。愤怒之余只得狠狠地盯着欧阳铄,咬牙骂道:“你又是哪里来的小杂种,竟敢过来瞧本公子的笑话,难道你是活腻了么?” 欧阳铄邪魅的笑容渐渐地收敛,慢慢的站直了身子,低着头俯视着依然靠在一个青年公子怀里的张俊澜,缓缓地开口:“你说活腻了?好——那么本公子送你一程。”说这,他忽然抬脚,猛的跺在张俊澜的肚子上。 一声杀猪般的叫声把四周的人都吓得往后倒退了一步,张俊澜张着嘴巴猛的吐出一口河水来把身后的人给喷了一脸,接着便是一阵竭斯底里的咳嗽,再吐出来的便不是河水了,而成了大口大口的血沫子。 旁边的人看的傻了眼,眼见着这个十六七岁的俊美少年跟小倌儿一样的俊秀儒雅,想不到出手却如此狠辣。 欧阳铄也不急着走,只是冷眼看着张俊澜吐了几口血沫子之后,慢慢的调匀了喘息,便又走上前去,抬脚准备再给他一下。 旁边的刘喆勍立刻上前去挡在张俊澜的身边,躬身给欧阳铄行礼劝道:“这位小爷,您消消气,张公子不过是一时图个嘴上痛快。您别跟他计较了……还请您留下名号,改日我等好登门致歉……” 所谓的留下名号改日登门致歉的话,无非是想知道欧阳铄的身份,回去好跟张俊澜的父亲有个交代。他们这几个人结伴出游,此时张俊澜被人家给办了,他们这一群书生都没有胆量出手为他找回来,但总要弄明白是被谁给欺负了。回去也好跟张长岭告诉一番。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他张大人想要报复一定要找对了人的意思。 欧阳铄是什么人,岂能听不出来这个刘喆勍的意思?他问明白了欧阳说的身份,图的也不过是回去也好跟张俊澜的父亲解释清楚而已。 “本少爷复姓欧阳,单名一个铄字。听清楚了,想要找本少爷报今日之仇的话,尽管往平南王府来。”欧阳铄说着,抬手推开刘喆勍,走到张俊澜的跟前呢,又飞起一脚踢到他的腰上,听见这厮闷哼一声昏死过去,才拍拍手瞥了一眼惊呆了的刘喆勍,转身离去。 原本欧阳铄是真的想把这个该死的张俊澜给一脚踹死的。但此时他更担心锦瑟那个傻丫头怎么样了。反正知道这混蛋是谁,以后想整死他有的是机会。今晚暂且先饶了他,让他多喘几口气,也让他以后死的更惨一些。 围观的那些人有平头百姓,也有官宦之家的公子,然众人见欧阳铄向着自己这边走来,却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挡,只是默默地闪开一条路,看着这位白衣胜雪的少年一步步走上岸去。 欧阳铄? 刘喆勍看着那一袭白影消失在人群里,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转身看着已经昏倒的张俊澜,不由得哀叹一声摇摇头。 欧阳家虽然是异姓王爷,但平南王功勋盖世,一家三代皆是凭着战功封王,绝非那些皇室宗亲或者凭借裙带关系维持爵位的外戚们可比。这事儿就算闹到皇上那里,恐怕张俊澜也讨不到什么好话吧? 叶逸风,你还真是了不起,能让欧阳家的人心甘情愿的追随你左右,怪不得父亲见了你都是一副谦恭有礼的样子。 至于张俊澜么——今晚算是踢到一块硬石头了。 岸上,叶逸风抱着锦瑟往马车的方向走。这死丫头浑身都湿透了,夜风一吹连他这样的大男人都觉得有些冷飕飕的,这丫头的小身子骨哪里受得了?叶逸风唯一想做的是赶紧的把她塞进马车里把这身湿衣裳脱了去,找条毯子把她裹起来,回家再把她扔到热水里泡一泡,去去身上的寒气。 可是锦瑟却在他一上岸的时候便挣扎着要下来,不要他继续抱着,小脑袋也不停地往别处张望着,像是在寻找什么。急切而焦虑,就差开口大喊了。 “老实点,先回马车上去把这衣裳换下来。”叶逸风手臂加了些力气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我要去找人啊……”锦瑟火急火燎的说道:“快些放我下来,真的很着急啦……我要去找人,找人!”锦瑟说着说着就急了,见叶逸风越发抱着自己不放,便干脆拳打脚踢起来。 “老实点!我警告你,再不老实我把你打晕了!”叶逸风火气上来,直接用吼的提醒她。 “啊啊啊——我要去找人啊……”锦瑟搂着他的脖子哀嚎。 “找人的事情待会儿我叫人去办!你先给我老实点!”叶逸风这会儿掐死这死丫头的心都有了。自己的身体不管不顾,还要去找什么鬼人? “待会儿就来不及了啊——我刚才有听见他说话,我就是要找那个人啊……” “不是听见他说话你还不会掉在水里呢!”叶逸风的火气到了底限,怒声低吼着把她丢到地上,“你去吧!若是病了可别怪我心狠,我一定会把你找到的那个人一并弄死!” “你……”锦瑟双腿着地,因为没有防备他忽然放手,忍不住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幸亏她双手利索,及时勾住了他的手臂,才勉强站稳。 珍珠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见二人站在那里大眼瞪小眼的对峙,忙喘着气劝道:“好了好了,姑娘也是被那个该死的坏人给推下水的。大少爷别跟姑娘生气了。再不去车里换衣服,姑娘可真的要被风给吹病了呀……前些日子的风寒才好了没多久,姑娘——您忘了拿汤药的滋味了吗?” 叶逸风也斜着眼睛看着锦瑟,这个一向怕吃药的丫头应该服软了吧? 熟料锦瑟毫不为之所动,摇头说道:“这个人对我来说比一切都重要。我要去找他……”如果他真的是锦云开,那么就是自己亲爱的爹地啊! 就算是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锦瑟也绝不会放弃这一丝希望。天知道她有多么渴望回去和父亲再聚。如果生命可以重来一次,她锦瑟可以毫不犹豫的发誓,她还愿意做爹地的女儿,后半辈子一定要好好地孝顺他,让他安享天伦之乐,以报答他给了自己前一世的十八年衣食无忧开心幸福的生活。 叶逸风的脸黑得不能再黑,他一生气抬手把锦瑟的手腕抓住,恨恨的说道:“我才是你的主子,你要做什么都需要我的同意。现在我命令你去马车上!” 锦瑟一愣,呆呆的看着这个前一刻还把自己宠在怀里的男人,咬着下唇,用力的挣了挣手腕,他却紧紧地攥着,不放松一点。 僵持了片刻之后,锦瑟认命的出了口气,慢慢的低下头去。 叶逸风却拉着她抬脚往马车方向疾步而行,不管不顾的把她拉到马车前,又转身抱起她塞进马车里去。 珍珠立刻跟进去帮着把锦瑟身上的试衣服都脱下来,又打开包袱把那件五彩印染的披帛拿出来裹在她的身上。无奈披帛总是有限,却无法把她裹严实,珍珠只好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暂时给她披上。又叹息着说道:“早知道这样,就该带着一套衣服出来嘛。这会子只有披帛,可怎么是好呢。” 外边忽然有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叶公子,这是我家主子叫我送来的,衣裳是我家主子备用的,许是尺寸大了些,不过总比没有好,就先给那位小姑娘穿上吧。” 珍珠一听这话立刻高兴地钻出马车去,却见一个身穿护卫衣裳的女子手里拿着一个绛紫色的锦缎包袱站在马车前正递给叶逸风。 叶逸风的目光从包裹上扫过,冲着那女护卫拱手说道:“皇城之中,能成为一等护卫林三娘的主子的,一定是昭阳公主了。在下草民一介,车中落水的女子更是一个身份微贱的小丫头。如何能用公主的衣物。这份大恩叶逸风心领了,还请林护卫收回公主之物。” 那一身武装的女子微微一笑,说道:“最近京城传闻叶家大公子为人机警谨慎,如今一见果然目光如炬。你放心,今晚公主便装出行,这套衣服也不过是新买来备用的。公主未曾用过。公主说了,能解公子的燃眉之急也算这身衣服没有白白的准备。” 叶逸风抬手接过包袱,又拱手道:“那就恭敬不如聪明了。还有劳林大人回去跟公主道谢,就说叶逸风感激公主雪中送炭之大恩。” 林三娘淡然一笑,点了点头却并不离去。 叶逸风把手中的包袱递给珍珠,吩咐道:“快给她换下来吧。换好后让她下来,和我一起去给公主磕头道谢。” 珍珠哪里顾得上什么公主不公主的,见叶逸风把包裹递过来,便接过来转身进了马车,一边解开包裹拿衣服一边高兴地说道:“姑娘真是好福气,有人给姑娘送衣裳来呢。姑娘,快换上吧。” 锦瑟心里再生气,刚刚也听见了外边叶逸风和那个林三娘的对话。知道自己已经惊动了昭阳公主,再任性下去恐怕小命不保,更别说找那个锦云开验证他是不是自己的父亲了。于是她配合珍珠把衣服换下来,珍珠又拿着那件披帛当手巾,把她的头发打开拧的半干之后,又松松的绾了个堕马髻,拿一根发簪固定住。 收拾利索之后,锦瑟自己从马车里钻了出来。珍珠的外衣刚已经给她擦过身子了,湿乎乎皱巴巴的不能再穿,所以珍珠这会儿只能呆在马车里了。 锦瑟下车之后看见叶逸风还一身湿淋淋的站在那里,发丝已经不再滴水,但衣衫依然湿哒哒贴在身上,胸前和肩膀上越发凸显出他消瘦却并不单薄的身材,过往的女人皆看的面红耳赤,一个个极不好意思,又舍不得快走。 林三娘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个随从,有些为难的问道:“叶公子要不要也换身衣服?” 叶逸风勉强笑了笑:“不必了。这里没有衣服可换,再者,虽然衣衫不整是对公主的不敬,可是让公主等得太久了也是在下的罪过。好在衣衫单薄,此时已经半干,一会儿走过去也干的差不多了。” 林三娘微微点头,说道:“叶公子果然是豪爽之人。请。” 叶逸风微微颔首:“林大人请。”说着,他便拉着锦瑟的手跟着林三娘往对面的一座三层楼高的鼓楼方向走去。 林三娘身后有两个随从,跟在叶逸风和锦瑟身后。叶逸风稍微慢林三娘半步,锦瑟被他拉着紧紧相随,几个人走了一段路,穿过热闹的人群,一直走到那座三层的鼓楼跟前,两个随从方各自止步,闪到一边。 林三娘回头对叶逸风说道:“公主殿下原本是和三皇子微服出行,和楚公子一起看河灯游玩的,这里人多,且鱼龙混杂,公主不宜暴漏身份,只好再这鼓楼上与公子相见。公子里面请。” 一路走来,叶逸风身上的衣服已经干了七八分。一身宝蓝色的杭绸素面长衫又恢复了之前的光彩,唯有发丝略显凌乱,却为他添了几分狂放不羁之气。 他暗暗地握了握锦瑟的手,提醒她等会儿见的人何等重要。锦瑟心里在不痛快,也只得暗暗地回握一下,表示自己会谨慎行事。 二人随着林三娘一步步蹬上鼓楼,台阶上每隔两三步便有一名穿着便衣的护卫,这些人脸上都毫无表情,目不斜视,身上隐隐然散发着一种冷傲之气,可见一个个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锦瑟自认为是见过大场面的,也不禁为这样的气氛而肃整了心情,把那些不快尽数抛开,打起精神来准备细心应对。 一直上到鼓楼的第三层,林三娘方转身对叶逸风客气的说道:“叶公子请稍后,我进去通禀一声。” 叶逸风点点头,拉着锦瑟的手站住了脚步。 林三娘进去不多时又出来,对叶逸风微微点头:“叶公子,里面请。” 叶逸风很是客气的说道:“多谢林大人。”然后回头看了锦瑟一眼,确定这丫头这会儿不会忽然间找茬寻事后,方拉着她进了屋子里面去。 鼓楼原本就是防止巨鼓,以防有什么危险用来报警或者报时的地方,进门便是一只极大地圆鼓。转过去里面有一个小小的里间,门口用临时的帐幔遮住,门口立着两个普通衣衫的侍女。 两个侍女笔直的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一看便知道是深宫里经过特别调教的宫女。叶逸风又不放心的看了锦瑟一眼,锦瑟无奈的抿了抿嘴角,心想我看上去那么像惹事的人么? 林三娘亲自为叶逸风掀起门帘,说道:“叶公子里面请。楚公子和公主及三皇子都在里面。” 叶逸风点头微微一笑,和锦瑟迈了进去。 里面共有四把椅子,一个身穿香云纱长衫的男子端坐在左侧,锦瑟只看了他一眼,便被他绝美的容颜吸引。 这男子是完全不同与叶逸风的那种俊美。他就像是东升的旭日一样,熠熠然散发着绚烂的光彩。又像是一块温润的美玉,温润中带着中正平和。 墨黑色的头发整齐的束在头顶,以一枚紫玉长簪别住,温润如一潭秋水的双眸,高挺的鼻梁与薄薄的嘴唇,完完全全的巧夺天工恰到好处。白皙的颈分明的锁骨,性感又不失安全感。叫人每看一眼都有种被下蛊的感觉。 而坐在他旁边的那个青衣女子,衣着虽然朴素,遮挡不住她一身的贵气。那是与生俱来几代人血液的沉淀,无关乎年龄,无关乎相貌,她只是微微一笑,便如一朵雪莲,圣洁不可侵犯。 这一对璧人简直是珠联璧合,天作的姻缘。 锦瑟在福身行礼的时候,心中暗暗地感叹着,天地造化就是这么奇妙,在早就一个男人的时候,就已经造就了一个女人与之相配。就像眼前的这一对——昭阳公主与楚公子,真的是很绝配呢。 叶逸风说着感谢公主仗义出手的话欲行跪拜之礼参见公主和皇子。却被昭阳公主伸手拦下:“这里不是宫中,我们也没有什么公事可谈,叶公子就不必多礼了。来人,赐坐。” 叶逸风忙躬身谢过公主之后,侧转身去站到一旁。门口的两个侍女立刻进来把唯一的一张椅子搬过来放在叶逸风的身后。叶逸风缓缓地坐了下去。 锦瑟便自觉的退到叶逸风身后,以一个丫头的身份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也是眼观鼻,鼻观心,乖乖的不说一句话。然而她不说话,却并不代表可以安然无事。 叶逸风刚落座,原本坐在昭阳公主旁边的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便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到锦瑟跟前,围着锦瑟转了一圈后,又笑嘻嘻的回到昭阳公主跟前去,说道:“姐姐,她穿这身衣服太大了。” 昭阳公主皱眉说道:“景安,她还是个小姑娘,那衣服是按照我的身材买的,自然是大了。不要胡闹,你若是嫌闷,就跟郭先生——啊,不,跟锦先生到外边去走走。” 原本站在楚正阳身后的一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行至三皇子跟前,低声说道:“殿下,我们出去吧。” 三皇子却不愿意出去,转身指着锦瑟说道:“我要跟她玩儿。” 锦瑟站在叶逸风身后,原本还想多看那个楚公子两眼呢。珍珠说得对啊,再过几个月楚公子娶了昭阳公主,那就是昭阳公主一个人的男人了。她可没有觊觎别人碗里食物的习惯。趁着这会儿生米还没煮成熟饭,能多看两眼就多看两眼吧,反正也不要钱。 昭阳公主微微皱眉,轻叹一声说道:“景安,你再这样以后我可不带你出来了。” 三皇子却转过脸去看着楚正阳。楚正阳呵呵一笑,说道:“景安还小,公主不要太约束了他。”说着,他又转头看向叶逸风,温婉的问道:“叶公子,三皇子也很喜欢你那个小丫头呢。我们说点事情,不如让她们出去转转?” 叶逸风早就发现锦瑟这死丫头在偷偷地看楚正阳了。他心里妒火中烧,正想着怎么想个办法把这死丫头给赶出去呢。听见楚正阳这样说,便回头说道:“锦瑟,你服侍三殿下出去转转。记得不要走远,不要离开护卫的保护范围之内。” 叶逸风话音未落,那个被昭阳公主称为锦先生的男子猛然转过脸来看着锦瑟,目光之灼热,险些让叶逸风这个阴险理智的人当场发飙。 锦瑟也感觉到这个男人盯着自己看的不正常,又忽的想起自己站在水边是听见的那句话:我不姓郭!我姓锦,我叫锦云开! 一时间锦瑟只觉得如遭电击,怔怔的望着这个跟自己记忆里的父亲毫不相同的容颜,缓缓地摇着头,从此心里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不过是巧合而已。他的名字正好跟父亲的重了,他那里会是自己的父亲,父亲怎么会变成一个古人?看他青衫长袍,头顶绾着独髻,身上全是一股书呆子的气息,跟父亲大不相同。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是那个叱咤商界,独掌数亿资产的男人呢? 只是一瞬间的迟疑,叶逸风和昭阳公主等人都已经察觉出了不一般。尤其是叶逸风,他刚刚也听见了昭阳公主叫那个人为‘锦先生’。 如果他猜测的不错的话,那个害的锦瑟一时忘情往岸上跑不慎被张俊澜推下水的人,那个让这个死丫头不顾一切要去寻找的人就是这位锦先生。 而自己叫出锦瑟的名字时,这个‘锦先生’又立刻流露出这样的神情。两件事之间若说没有联系,打死他叶逸风也不相信。 于是叶逸风缓缓地起身离座,朝着昭阳公主微微躬身,说道:“请公主恕在下冒犯无理。在下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姓锦,请问这位锦先生大名是什么,是哪里人士?事出有因,还请公主谅解在下鲁莽冲动之过。” 昭阳公主自然也很是好奇,她原本还想问问叶逸风,那个小丫头是什么人,怎么会那样的目光看着锦先生?这其中有何隐情呢。熟料叶逸风先起身请罪发问,她自然不会怪叶逸风无理,只微微一笑,看了看楚正阳。 楚正阳也微微一笑,说道:“叶公子说笑了,刚刚你不是叫那个小丫头‘锦瑟’么?难道她不是姓锦?” 叶逸风当初从那个无赖的手里赢了锦瑟回来,并没在乎她原本姓什么。后来她自己说自己叫锦瑟,又背了那么长一首七言律诗,他便只以为她的名字叫锦瑟。一个丫头而已,姓什么根本不重要。后来叫着习惯了,只知道她是自己的人,又哪有闲心思去想这丫头姓什么呢。 此时楚正阳一问,他便不由得回头去看锦瑟。 锦瑟忙点头应道:“我是姓锦。名叫锦瑟。”说着,她又看向那个锦先生,试探着问道:“请问这位先生,你可否告知锦瑟你的名讳?” 中年男子一直是一脸的激动,目不转睛的看着锦瑟,好像要把她的每一分模样都刻到心里去一样。此时听见锦瑟再次确定自己姓锦,名叫锦瑟时,他方颤着声音说道:“我也姓锦,我叫锦云开,表字月明。” 锦云开!他果然就是锦云开,且表字月明,跟自己的父亲一模一样,一个字也不差! 锦瑟强忍着心头的剧烈晕眩,往前一步,看着锦云开的眼睛,慢慢的念道:“莫语常言道知足,万事至终总是空。理想现实一线隔,心无旁骛脚踏实。谁无暴风劲雨时,守得云开见月明。花开复见却飘零,残憾莫使今生留。” 她每念一个字,锦云开的脸上便僵硬一分,直到她念完最后一个字,锦云开方颤抖着伸出双臂,上前去扶住锦瑟的肩膀,两行老泪潸然而下,哽咽道:“我的……乖女儿……爹地的好宝贝……瑟瑟啊——真的是你么……” “dad啊……是我啊,我是瑟瑟,我是瑟瑟啊……”锦瑟扑到锦云开的怀里失声痛哭。哪里还顾得上旁边的什么公主什么驸马什么皇子公子。 眼前这个人就是他的爹地啊!她每晚做梦都要穿越回去看望的人。她想到几乎窒息的世上唯一的亲人! 且不管他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且不问他是怎么做到的这该死的穿越。 此时此刻,她只想靠在爹地的怀里大哭一场。把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思念,所有的不安,所有的心焦和酸楚都通通的哭出来。 他们父女紧紧相拥,各自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要那生离死别的苦,发誓这辈子一定要相依相傍着走下去。 他要看着她一天天的长大,看着她步入婚礼的殿堂,看着她生儿育女慢慢的变老。 她要守着他,伺候他的大小病痛,搀扶着他走过每一个夕阳下的美丽风景,看着他白发苍苍身形佝偻,看着他幸福满足的闭上眼睛,死去。 父女两个人抱头痛哭,却把旁边的几个人当成了空气。叶逸风的眉头越皱越紧,心中的怒气渐渐地到了临界点,一触即发。 昭阳公主清灵的声音适时地响起:“锦先生,原来叶公子的丫头就是你找了那么久的女儿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你们父女今日忽然重逢,说起来应该高兴才是。不要一直这么哭哭啼啼的呀。” 锦云开毕竟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听见公主的话之后,不敢怠慢。忙把锦瑟从怀里拉起来,拉着她重新去给公主行礼。父女二人双双跪倒在地,锦云开率先磕头,说道:“锦云开能与女儿重逢,全是公主和楚公子的帮助。若今生寻不到女儿,我锦云开这辈子活不能安心,死不会瞑目,能与女儿重逢,对我来说乃重生再造之恩。以后公主若有什么驱使,锦云开刀山火海,义不容辞。” 锦瑟也跟着磕了个头,说道:“公主对我父女,恩重如山。锦瑟今生若是报答不了,来生便转世为奴,以报公主大恩。” 叶逸风的脸越发阴沉得就要滴出水来。只是冷冷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藏在衣袖里的手却紧紧地攥成拳头。 这个死丫头,先是跟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搂搂抱抱,又哭又闹的发疯发狂。这会儿又跪在地上对着昭阳公主深表忠心。她的眼里哪还有自己这个主子在?叶逸风在心里暗暗地发狠,等会儿离了这里,若不好好地收拾这个不知好歹的死丫头,少爷我就跟着她姓! 昭阳公主见这一对父女双双对自己表忠心,忍不住微微笑道:“锦先生是楚公子的人。楚公子欣赏你的文韬武略,有意让你教导三弟读书。那么你以后边尽心教导三弟便是了。你们父女能够重逢,是你们父女之间的缘分,是造化的眷顾,并非我给你们施了什么恩惠。什么刀山火海的话,以后就不要说了。” ------题外话------ 亲爱滴们,父女重逢了哦!手中还有票的请票火支援一下吧! 第76章 锦云开和锦瑟又磕头谢恩毕,方双双站了起来。 三皇子景安倒背着双手走到锦瑟跟前,又把她上下左右仔细的打量了一遍,然后转过去研究了一下锦云开的五官样貌,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皇姐。我觉得他们两个长得一点都不像啊。怎么这父女说认就认了呢?” 叶逸风也正如此想着该如何说呢,听见三皇子的话之后,深以为然的眉毛挑了挑,目光从三皇子那张童稚的脸上飘过,心道这位三皇子不错。 楚正阳笑了笑,说道:“女儿家不像父亲也很正常。说不定这丫头像她母亲呢。” 昭阳公主则微微皱眉:“景安,你和锦先生父女去外边走走。楚公子跟叶公子有话要说。” 锦云开正想着把女儿拉出去说几句贴心话,听了昭阳公主的吩咐,忙转身对景安说道:“三殿下,我们出去吧。” 景安倒是无所谓,依然对锦瑟很是好奇的样子,看着锦瑟跟着锦云开出去他才跟着一起出去了。 楚正阳见屋里没了外人,便对叶逸风拱了拱手,微微笑道:“我一回来便听说了叶公子的大手笔。十年不见,叶公子的能力真是令人叹服。” 叶逸风和楚正阳不算陌生。两个人相当的年纪,又都是世家子弟。叶逸风在被父亲送到黄沙镇之前的时候曾在国子监读书,那时候楚正阳也被他父亲送去国子监历练,二人也算有两三年的同窗之谊。 只是一别十载,叶逸风不再是当初那个低调别扭却天赋秉异的庶子,一回京城便一鸣惊人,直接和六王爷联合在一起,大手笔的承揽了皇上行宫的筹建。 而楚正阳也不再是那个青涩谦和的少年,如今只要有他的地方,便都是京城万千妇女牵挂的所在,他温润如玉中正谦和的形象成了京城老少女人们都暗暗倾心的男子。更是皇上最宠爱的昭阳公主的准驸马。 听见楚正阳不疾不徐的赞叹,叶逸风脸上的表情稍微缓和了几分,抬手冲着楚正阳拱了拱,淡然道:“不敢当楚公子的赞叹。和楚公子相比,逸风还差得很远。” 楚正阳此时看叶逸风,依然有当初那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于是微微一笑说道:“你是凭借自己的力量。你虽然出身侯府,但大家都知道这次的事情跟侯府没关系。这就让我望尘莫及了。我们这些人,不管做什么事,不管做什么决定,都离不开家族的庇佑。而你,却不然。六王爷看中的是你的能力。” 叶逸风微微一笑,说道:“六王爷错爱,叶逸风只有竭尽全力办好这件差事,为皇上尽忠,为六王爷分忧。这也是我们做臣民的本分。就像皇上爱惜我大虞朝的每一个子民,而作为万千子民之中的一人,叶逸风也该当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为朝廷效命。”说着,他又看了昭阳公主一眼,嘴角微微的笑意更深一些,“不然的话,也对不起公主殿下今晚对逸风施下的恩惠。”你对我的人好,给那丫头送衣服来我很是感激你,可你千不该万不该给那死丫头把‘爹地’弄回来,从此以后,那死丫头的心里在没有我的位置,这也是拜你昭阳公主所赐。 昭阳公主见一直阴沉着脸的叶逸风居然对着自己微微的笑,自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便也跟着淡淡的笑了起来:“叶公子说的太好了,为国尽忠,为朝廷效力乃是每个大虞朝的子民应该做的事情,可真正能想叶公子这样,说到做到的人又有几个呢。今晚我之所以愿意雪中送炭给哪个锦瑟丫头送去衣服,原是看中了叶公子是个重情重义,不畏强权之人。那丫头忽然被人推下水去,叶公子毫不犹豫的跳下去相救。我们都以为叶公子救下那丫头之后,顶多也就谴责那个张俊澜几句。不想……” 说到这里,昭阳公主脸上的笑意也带出几分顽皮来,“不想叶公子的表现可真是精彩呢。居然一脚把张俊澜给踹下了水。当时我们大家都愣住了。唯有楚公子淡然一笑,说这才是他认识的叶逸风。本宫这才知道,原来叶公子跟楚公子曾是同窗好友,只是十年未见,纵有英雄惺惺相惜之意,也奈何一个在南一个在北,相隔大江南北,总没有相处的机会罢了。” 叶逸风见昭阳公主和楚正阳二人一唱一和的都是拉拢自己,并没有排挤等其他的意思,心里也渐渐地有了底。又因为他十多岁的时候在国子监读书,和楚正阳的关系还算是平和,所以应对起来也收敛了几分阴沉霸气。 却说锦瑟和锦云开从鼓楼的三层上慢慢的下来,站在二层的栏杆前吹着夜风。 三皇子景安先拉着锦瑟的衣袖问道:“喂,锦瑟,那个叶逸风真的很厉害吗?连姐姐和楚正阳跟他说话都客客气气的,我听说他很有才华哦,听说为我父皇修建皇宫的事情我刘皇叔都委托给他了。还有,他们都说他是江南巨富,手里掌控着很多很多钱,是真的吗?” 锦瑟见这个少年虽然一身贵气,但跟他的姐姐比起来却少了很多的心机。虽然他还小,但锦瑟觉得像他这样生在皇家的孩子,七八岁的时候应该很懂得人情世故了,绝不是这种娇滴滴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从这位三皇子的身上,她一下子想到了叶逸贤那个被龚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贵公子,不由得摇了摇头,淡然笑道:“三皇子既然已经听说了他很有钱,那他就是还有些钱咯。就算不是巨富,最起码也比那些一般的商人更富一些吧。不过他的钱并没有攥在手里,而是拿出去做了很多生意。三皇子知道在江南有多少人依仗着叶公子手下的那些生意赚工钱谋生存么?外人只看到了他的钱,却没看见他身上的责任……” 景安有些不解的沉思了一会儿,摇摇头,转身问锦云开:“锦先生,你女儿说话很是深奥,比你说话可难懂多了。” 锦云开已经和这位三殿下相处了几日,这孩子的性情他已经摸清楚了,说到底他的确有些幼稚,是昭阳公主把他护得太好了。于是他微微一笑,说道:“三殿下,我跟我的女儿久别重逢,想说几句贴心话,不知殿下可不可以给我们一点时间呀?” 景安皱着眉头说道:“你们已经相认了,要说话以后有的是时间呀。锦先生,我听她刚刚背的那首诗里似乎隐含着你的名字。那一句――守得云开见月明,很是有意思。不知道这是谁的诗作,我怎么之前没读到过呀?” 这是《水浒传》里的诗啊!锦瑟皱着眉头看着这个勤学好问的三皇子,不得不开口编瞎话:“呃,这是我父亲自己写的呀,三皇子还不知道吧?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教我读这首诗了。还告诉我他名字的出处。所以刚才我把这首诗背了出来,为的就是要确定我们的父女关系呀。” 景安笑着点头,说道:“你果然很聪明。不愧连六皇叔都夸你。” 锦瑟再次愕然:六王爷夸我?你这小屁孩子怎么知道了?难不成六王爷这么八卦,什么事儿都要去宫里说到一番,弄得人尽皆知? 锦云开见锦瑟看着景安的眼光,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丫头的心里话,于是抬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轻笑着说道:“是前天六王爷跟楚公子说起叶逸风的时候,顺便说了一声你。只说叶逸风身边的那个小丫头很是有才学,还写得一手好字。当时三殿下正在楚公子的书房里读书,所以才听见了。” 锦瑟笑了笑,依偎在父亲的怀里,悄声问道:“爹地呀,你之前在护城河岸边说你不姓郭,是什么意思啊?” 锦云开轻轻地捏了捏锦瑟的肩膀,然后笑着说道:“我哪里知道。那次我病了一场,醒来后便听见人家叫我郭先生。我哪里是什么郭先生呢,我分明是锦云开嘛!我如实说了,那些人有说我脑袋烧坏了,说胡话。后来又把我当成傻子从私塾里赶了出来。这些人真是……愚昧不化!” 锦瑟顿时明白,原来父亲的灵魂穿越过来时,占据了一个姓郭的私塾先生的身体。就像自己穿越过来占据了这个十三岁的小丫头的身体是一样的。 想到这诡异的穿越事件,她更是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原因。这亿万分之一的巧合让人想不惊讶都难啊。 锦云开似乎也知道锦瑟接下来想问什么,便又捏了捏她的肩膀,低声笑道:“父亲想做成的事情,没有做不成的。我之前梦到过你,你说你一直都在,叫我不要放弃。我自然就不会放弃――对了,之前你不是也问过我关于‘虫洞效应’的事情么?你不在我身边的日子,我花费了很大的功夫认真的研究了一番。” 锦瑟很是感兴趣的问道:“这就是你研究的成果么?” 锦云开笑着摇摇头,说道:“傻丫头,哪儿那么容易啊。没什么成果。我能找到你,全拜一位高僧所赐。他圆了我一个梦,回去后,我一定要把我一半的财产都捐献给那个寺庙,让他们弘扬佛法,普度众生。” 锦瑟惊讶的扭脸仰起头看着锦云开,不舍得问道:“爹地,你还要回去?那我呢?” 锦云开低头看着她,轻声问:“怎么,难道你不想跟爹地回去了吗?” 锦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眼前都是叶逸风那张阴沉的脸,如水波潋滟的桃花眼深不可测,闪烁着的是那么宠溺的眼神。如果自己跟着爹地走了,那么他会怎么样呢? 叶逸风之后,锦瑟又想到的是欧阳铄那个俊美的绝世小受,还有杜玉昭那个花花公子,还有身怀绝世武功飞来飞去的蓝苍云…… 她一时的犹豫,被锦云开看在眼里都是迟疑。于是他抬手轻轻地摸了摸她已经胖嘟嘟的脸颊,轻声叹道:“傻丫头,别害怕。或许我们走了,我们身体原本的主人就会回来。这原本就是一场诡异的梦而已。我们总不能沉浸其中一直不能醒来。” 旁边的景安听得一头雾水,终于找到了机会发问,于是忙插嘴问道:“锦先生,你们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明白?” 锦云开忙和锦瑟交换了一个眼神,父女二人不再继续之前的话题,而是胡乱的东拉西扯起来。 叶逸风和楚正阳并没有说太久便从里面走了出来。昭阳公主走在最前面,出门后先唤了一声三皇子:“景安,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宫去了。” 三皇子正跟锦云开和锦瑟父女东拉西扯说的高兴,听见昭阳公主叫他,极不情愿的回过头来说道:“姐姐,锦先生正在给我讲书呢。” 昭阳公主轻笑道:“你何时这么好学了?做学问也不再这一时半会儿。回去晚了,父皇和母后怪罪下来,下次你可别想再出宫来了。” 楚正阳也微微笑道:“锦先生好不容易找到了他的女儿,今晚就先跟令嫒去叶公子那里吧。诉一诉父女之情,明日天黑前回我们王府即可。” 锦云开忙拱手谢过,同锦瑟和叶逸风一起随着昭阳公主等人下了鼓楼,看着公主和三皇子上了一辆极大的马车,楚正阳上了一匹白色的骏马,有十几个家丁打扮的护卫护送着他们离去。 欧阳铄已经带着家奴牵着马车寻了过来,远远地看见叶逸风锦瑟和一个陌生的男子站在一起,便紧走几步上前叫了一声:“大哥。你们怎么跑这边来了?叫我好找。” 叶逸风的目光撇过那个曾经挽着他的胳膊撒娇的丫头这会儿正搂着一个老男人的胳膊正笑得娇痴,一双眼睛里似乎要冒出火来。恨恨的咽了口唾沫,哑声说道:“刚昭阳公主和楚公子召见。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吧。” 欧阳铄早就看见锦瑟正搂着一个陌生男人的手臂在那儿笑语连连了,这死丫头果然是胆子生毛了,居然敢当着大哥的面去勾搭别的男人,而且还是一个又老又丑的家伙! 暗自握了握拳,欧阳铄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还是选择保持沉默,对那边一老一少一对男女的亲热样子保持视而不见的状态,转过身去吩咐车夫:“把马车牵过来,服侍大少爷上车。” 要上车了,锦瑟不能再无视叶逸风的存在。毕竟那些该死的奴才都是服他管教的。于是她拉着锦云开笑嘻嘻的走过来,对欧阳铄说道:“喂,四少爷呀,你跟大少爷坐前面那辆大车,我跟我爹地去坐后面那辆小车。”说完,不等欧阳铄有什么反应,便拉着锦云开往后面那辆马车上走去。 叶逸风刚走到马车跟前还没上车,听见这话转过身来,冷声吩咐道:“锦瑟,你坐这辆车。后面那辆车是四少爷的。”说完,他也不等锦瑟答应,便抬腿上车,钻进了车棚里。 欧阳铄如尊圣旨一般,慌忙跑到后面的马车跟前挡住锦瑟说道:“没听见大哥的话么?快到那面去。那个谁――你是她爹……地?”话说‘爹’就‘爹’吧,怎么还来个‘地’? 等等!欧阳铄立刻瞪大了眼睛看着锦云开,皱眉问道:“你是郭登科?” 锦云开穿越过来之后最讨厌的一件事情就是有人叫她郭登科。你说这个前身要多傻有多傻,咋就起了这么个没出息的名字呢?登科登科,这辈子就没做过官儿么?老想着登科! 于是他很是不高兴的板起脸,冷声说道:“小娃娃,我叫锦云开,是锦瑟的父亲。至于你说的什么郭登科,我跟他不熟,不知道他是圆是扁。” 欧阳铄嗤的一声笑了,摇摇头说道:“行了行了。你明明就是郭登科,偏生装傻卖呆的说是锦云开,若不是这样,你还不能被人家从私塾里赶出来的吧?这会儿没吃没喝了是怎么地?还赖上我们家锦瑟了?你知道这丫头这些年是怎么长大的么?你也好意思来认女儿?你就不怕当年那事儿再查出来,她被你们家的罪过给株连了?” 锦云开已经跟女儿见了面,心里高兴着呢,没有什么心思跟这个小小少年计较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他抬手刚要说什么,却被锦瑟往后一拉,到嘴边的话也被她打断:“四少爷,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多?既然你知道这事儿,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欧阳铄还没意识到自己犯的错误有多严重。他无所谓的上了马车,又回头笑道:“说不说有什么区别?反正你已经是大哥的人了。”说完,他转身钻进了车厢,再也不理锦瑟。 锦瑟气急,便要上前去跟他计较,却被锦云开拉住劝道:“乖女儿,不要根这小孩子一般见识。你先去前面那辆车,等回去后咱们再好好地说话。” 锦瑟点点头,她也明白欧阳铄办事儿必须得通过叶逸风同意。如今看来他们是一早就调查过自己的事情了,只是他们查清楚了,却没有告诉自己,自己一直还被蒙在鼓里。 想想因为叶逸风那个混蛋的霸道不讲理,还得自己父女晚了这么多天才相见,她就恨不得扑上去挠花了他那张祸国殃民的脸。 “爹地,你先上车。我们回去再跟他们好好地算账。”锦瑟气鼓鼓的抚着锦云开上了马车,自己又气鼓鼓的跑到前面去踩着梯凳三步两步上了车,钻进车棚去找叶逸风算账去了。 那架势,一丝一毫都没有随身侍婢应该有的样子,反倒像个小小泼妇要找自家男人的麻烦一般可爱。 锦云开摸着下巴上几根稀疏的短髭,看着女儿气咻咻急匆匆的背影,露出几分狡猾而无奈的微笑。女儿终究是长大了。虽然看上去她还是个十多岁的孩子,但那颗心经历了这次的劫难,终于少了之前的那些任性,懂得去珍惜身边的人了…… 叶逸风正坐在那里靠着引枕慢慢的整理着她之前换下来的湿衣裳,她进来他的头都没抬一下。马车里靠一侧的矮柜上放着一个烛台,烛台上有一小截蜡烛被点燃了,昏黄的烛光照亮了马车里的空间,也给叶逸风邪魅俊逸的脸庞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彩。 锦瑟一钻进马车里,先愣了一下,看着马车里凌乱的样子,忍不住问道:“珍珠呢?” 叶逸风抬起头来看着她这幅没心没肺的样子,忽然一阵恼火,把手里的湿衣裳猛的丢向一边,冷声说道:“过来!” 锦瑟知道他看见自己跟爹地说笑会不高兴,但却没想到他会这么生气。看他眉宇之间紧皱的疙瘩,锦瑟忍不住摇摇头,叹了口气往里靠了靠坐在他身边,又抬起手指来抚上他的眉心,低声叹道:“皱眉可不好啊,老这么皱下去这个地方会有皱纹的。有皱纹的男人可是显老哦!你看我爹地那样子,老了可就没有漂亮的姑娘……唔……” 她兀自耍宝一样的喋喋不休时,叶逸风最后一丝耐性便被她纤柔的指尖给揉的粉碎,抬手把她拥进怀里使劲的揉,恨不得把她揉成碎末一直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从此后二人便血脉相连,再也不离不弃。 “唔……放开一下,我快被你闷死了呀!”锦瑟挥起一双手臂挣扎着。 “那就闷死你好了!省的留着你把我气死!”叶逸风越发的生气,干脆低头吻住她的唇,以唇舌堵住她的嘴巴,似乎下定决心要闷死她一样发疯的吸允啃咬,不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 “呜呜……呜……”不同于往日清爽的薄荷味道的怀抱,这次叶逸风的身上带着一种近似绝望的躁动,闷热让她感到几分惶恐,锦瑟只觉得自己又溺了一次水。直到她胸口里的空气几乎都被抽干,全身没有一丝力气,像一滩水一样化在他怀里的时候,他才把她放开。 仿佛一场殊死之战。 两个人都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马车慢慢的晃动起来,她依然倒在他的臂弯里,和他一起随着马车的轻晃而晃动着身子。 两个人沉默对峙着,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锦瑟终于有力气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地问道:“你早就知道我父亲的事情了?” 叶逸风修长的剑眉微微一挑,嘴角带出一个嘲讽的微笑:“怎么,难道你还想认祖归宗不成?可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人。户部可是有备案的。你乃是梁州黄沙镇朱家店人。你的父亲姓金,排行老二,乡里的人都叫他金老二。你母亲带着你嫁给他,你的户籍便在金老二名下。如今你说那个锦云开是你的父亲,凭什么?” 锦瑟张了张嘴巴,只觉得脑子里有好多好多辩解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的,叶逸风的话无懈可击。从官方的卷宗记录来看,她的确是黄沙镇金老二输给叶逸风的女儿。她能说什么呢?总不成告诉叶逸风我的灵魂是穿越来的,现在我在另一个时代的父亲也想尽办法灵魂穿越,来招我回家吃饭去呢。这种话说出来,只怕自己和父亲还没找到回去的方法,就已经被官府当妖孽给架到火堆上烧成了灰烬。 叶逸风看着她欲辩无言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浓:“怎么,无话可说了?刚才不是还跟你的‘爹地’说的那么亲热?还挽着他的手臂撒娇?他锦云开好歹也是个做过私塾先生的人,难道就是这样为人师表教人礼仪教化的?” 锦瑟心里的那股怒气又被激发起来,故不一切的推了他的胸膛一把,怒道:“不许说我父亲的坏话!否则我和你绝交!还有――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哼!” 叶逸风冷笑着抬手抓住她的手腕,往怀里一带让她更近一些靠着自己,缓缓地问道:“绝交?不客气?好,那锦瑟姑娘你让我叶逸风试试你的手段呀?” “啊啊啊――”这一个晚上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锦瑟忽然地狱忽然天堂的折腾了几个来回,此时竟被叶逸风给逼到了死角。 实话是不能说的,说了父女两个肯定都没命。两世为人让她很清楚的知道,跟谁作对也别跟整个社会作对,群众的力量加上统治者的力量,会让你死的很惨很惨。 可是,不说的话,又如何去解释锦云开就是自己梦里一直叫着的爹地?如何让叶逸风好好地对爹地,就算不能向自己一样的尊敬他爱戴他,那也应该给他最起码的尊重吧? 难道还由着他大少爷把自己的父亲当奴才一样的呼来喝去? 看看他看父亲时那种冷漠如刀的眼神吧,就知道他从心底里容不下父亲对自己的好,更不能看见自己对父亲好。不然的话,他怎么会明明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父亲,却一直压着消息不告诉自己呢? 这种封建制度中的公子哥儿果然是霸道的。他对你好也仅限于对你一个人好,在他们的骨子里,奴才就是奴才,就算把你宠到天上去,你也难逃奴才的地位。 你的家人,你的亲人,你在乎的所有的人,只要他们不喜欢,也同样不回去尊重。更不要说去把你的父母当成自己的父母来孝顺。 如此一想,锦瑟依然觉得还是二十一世纪的男人好。 叶逸风看着她发狂的样子,不禁又皱起了眉头,问道:“你这是做什么?难道要被我逼疯了么?” 锦瑟愤恨的看着他,郑重的点头:“是的。大少爷,锦瑟这就要被你逼疯了。后面车上的那个人是我的父亲,我不管哪个赌鬼是如何把我输给你的,总之在这个世界上我只认那一个亲人。其他的人我一概不认,也一概不会去理论。所以――请大少爷给锦瑟几分薄面,不要对他太苛刻,请尽量给他尊重,如果你还想锦瑟好好地留在你身边的话。” 叶逸风冷笑一声,抬手捏住了她尖尖的下颌,挑衅一样的问道:“否则呢?” 锦瑟咬了咬牙,狠了狠心,把之前他对自己的那些好用力的挥走,让自己的表情竭力的冷漠,然后深深的吸了口气,说道:“否则,我会离开。” “你觉得你能离得开我么?”叶逸风依然冷冷的笑着,“就凭你这一身没长全的羽毛,也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锦瑟听到这句话后,一颗心慢慢的沉下去。她也冷冷一笑,说道:“大少爷别太自信。或许我不能全身而退,但当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路的时候,我还有死路一条。” 当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路的时候,还有死路一条。 叶逸风深深地震惊于这句话,这死丫头果然有本事,她这么轻轻松松的就拿捏住了他的软肋。是的,他怎么可能舍得让她去死?事实上一想到身边没有她,叶逸风左边胸口的位置便一丝丝的疼痛,痛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你连死都不怕了,还怕跟我在一起么?”他放柔缓了声音,紧紧地盯着她,问道。 “与其猪狗不如的活着,还不如有尊严的死去。为了我自己我可以受些委屈。但我绝不会让父亲受委屈。”锦瑟知道,自己这一招即将奏效,现在还欠缺的是自己一定要有那股狠劲儿。那股对自己都狠得下去的倔劲儿。 叶逸风薄唇微微的抿着,一双深邃的桃花眼紧紧地盯着锦瑟的眼睛。 这丫头的一双大眼睛清澈如水,没有一丝的杂质,目光中的坚持叫人心疼。 叶逸风素来以冷漠阴狠不为外界因素所动摇的个性在这一刻被冲刷的当然无存。不过片刻的功夫他便在这丫头坚持的目光中溃不成军。 他低叹一声抬手把她勾进怀里,呢喃了一句:“算了,都依着你吧。小四说你这丫头没良心,我之前还不以为然,如今看来――你何止是没良心,简直是绝情之至。” 锦瑟靠在他的怀里,忽然觉得有些不妥,忙抬手抚上他的额头,皱眉道:“你是不是发烧了呀?怎么这么烫?” 叶逸风无力的摇头,说道:“不知道,反正很累。你不要说话了,我要休息一会儿。”说着,他便靠在锦瑟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锦瑟抬手拍拍他的后背,着急的叫他:“大少爷,你是不是受了风寒?大少爷……喂,你好重啊,快起来了……”任凭锦瑟怎么叫他,叶逸风都不出声,只是贪恋着她娇弱的肩膀上那一丝淡淡的香味,沉沉的闭着眼睛,半睡半醒。 锦瑟听着他沉沉的呼吸声,一下子紧张起来,忙把他扶在靠枕上,转身掀开车帘子吩咐车夫:“快些,大少爷病了!赶紧回家,虎子,你去后面通知四少爷,让他想办法叫人去找大夫来!” 虎子原本坐在车辕上,听见锦瑟的话立刻跳下去往后面跑去。 欧阳铄听说叶逸风病了在发烧,不由得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看锦云开一眼,说道:“你拿宝贝女儿就是我大哥的克星。我大哥多理智的一个人啊,怎么凡是跟你女儿挂边的事情,他就昏了头了呢!”叹息完毕后,他也不等锦云开说什么,自行出了马车,吩咐车夫跟着前面的车走直接回别院去,自己却转身消失在熙攘的人群里。 叶逸风果然是受了风寒。 回到别院时他已经睡得昏昏沉沉的了,身上烫的跟火炭一样,面色潮红,发丝凌乱,这个平日里运筹帷幄,阴狠毒辣的男人从来不为人所见的那种虚弱无依呈现在锦瑟面前,让锦瑟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 到家之后,叶逸风无法下车走路,还是蓝苍云把他从马车里抗出来送进房间里去的。锦瑟屁颠屁颠儿的跟在后面寸步不离。大夫还没来,丫头们先端了水盆来拧了手巾,锦瑟给他敷在额头上。 叶逸风的身上已经热的跟火炭一样,面色潮红嘴唇干裂,睡得很沉但很不安稳,总是迷迷糊糊的叫着谁,锦瑟仔细的听也听不清楚。最后还是无奈之下拿了干净的纱布沾了水,慢慢的擦拭着他干裂的唇,让水滴一点一点的渗进他的嘴巴里去。 欧阳铄带着大夫急匆匆赶来,进门便问:“哥怎么样了?” 锦瑟立刻回身问道:“大夫来了没?他都快烧糊涂了。” “咳咳……来了来了。”欧阳铄神火闪出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身材佝偻,花白的虎子,身上还背着一个要箱子。 锦瑟来不及问欧阳铄是打哪儿请来的这么一个老朽不堪的大夫呢,欧阳铄却疾步走到近前看了看叶逸风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哥不会烧糊涂的,哥只能让你给气糊涂。你这丫头这会儿知道咱哥的烈性子了吧?” 锦瑟一撅嘴,心想这不关我的事情吧?只是这种时候她也知道不是无谓争辩的时候,于是站起身来对欧阳铄身后的一个白胡子的老人说道:“您是大夫吧?快来把脉吧。” 那老人微微点头,坐在原来锦瑟坐的位置,抬手拿过叶逸风的手腕来安静的切脉。片刻后站起身来,微微笑道:“是受了风寒,这病情看似凶险,实则没什么大碍。主要是公子身体的底子好,估计出一身透汗也就过去了。带我开一剂发散的汤药,待会儿给他喝下去,再多给他喝些白开水。透汗一出,湿寒之气也就出来了,那样这高热就自然退了。” 锦瑟听着这话有道理,忙欠身道:“先生请这边用了茶开方子。” 欧阳铄说道:“先生跟我来吧。”又叮嘱锦瑟:“你守在这里照顾大哥。” 锦瑟只乖乖的点点头,看着大夫跟着欧阳铄出去,又无奈的叹了口气转回来坐在床边上,微皱着秀眉看着床上那个高热到迷糊的病人。 锦云开悄声的从后门转进来,见了自己女儿这番情景,心中忍不住暗叹一声,这丫头怕是已经陷入了情网之中。不知道她还舍不舍得这个男人跟自己回去呢。 锦瑟感觉到有人过来,忙转身看时,却见父亲已经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她忙叫了一声:“爹地……” 锦云开笑了笑,说道:“他对你很好吧?当时你落水的时候我正好也看见了。他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就跳了下去。那时候我还不知道那个落水的丫头就是我要找的女儿。不过我当时就想,这女娃算是有福气了,遇到一个全心全意对她的男人。” 锦瑟无奈的笑了,摇头道:“那是爹地不知道其中的缘故。我是他从赌坊里赢来的丫头。我这个身子本尊从小跟着那个给您这个本尊当过丫头的娘亲在山沟里长大,养父是个无赖。每日游手好闲,吃酒赌博,好事儿不干一件。这位大少爷是信了一个修道的居士的推测,设了计从那个叫金二的无赖手里把我赢来的。其原因就是,我是个极贵之女,哪个男人得到了,哪个男人便可以一声发达,建树不世之功勋,封妻荫子,贵及子孙。所以――他救我,是有他的目的,并非全都是因为喜欢我。爹地也看到了,像他这么优秀的男人,想要什么女人没有?何必守着我这样一个青涩的小丫头?” 锦云开诧异的看着锦瑟,惊道:“还有这事儿?那个居士还说什么了?” 锦瑟摇摇头,说道:“这些也是我无意中听到的。至于更多的事情,他们又哪里肯让我听见呢。” 锦云开叹了口气,说道:“真是造化弄人。等他病好了,我来跟他说。男人想要成就一番功业为什么要靠女人?凭着他的本事放开手脚去做就是了。这样拴着你,又算是什么?” 锦瑟未及说话,欧阳铄已经送走了大夫再换回来看叶逸风的病情。锦瑟和锦云开忙止住了刚才的话题。 不多时翡翠端了一碗药来,欧阳铄把叶逸风扶起来,锦瑟端着碗一点点的给他喂下去。 喝了药叶逸风醒了片刻,只看着锦瑟叹了口气,叫欧阳铄带着锦云开去客房住下,又躺回到床上去。 ------题外话------ 亲爱滴们,争女之战开始咯! 大家是支持大少呢,还是支持女主的老爹呢? 两个腹黑男都急切的需要大家的票火支援哦! 第77章 这一夜对锦瑟来说,可谓是终身难忘。 叶逸风服了药之后躺下不久便睡了,锦瑟给他盖好了薄被,刚靠在床边打瞌睡的时候,他一翻身便把薄被给掀了。锦瑟听见动静睁开眼睛看见他的被子没在身上,只好起身拉过来又给他盖住。看他睡得沉,便又靠在床边闭目养神。 不到片刻的功夫,叶逸风又翻身,抬脚把被子给踹了。锦瑟叹了口气坐直了身子,生气的嘟囔着:“生病了不乖乖的躺着,翻来覆去的做什么?” 叶逸风似是睡得并不沉稳,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说了什么,又过身去面向里把薄被抱在怀里睡去。 锦瑟伸手拉了拉被子,这厮抱的太紧了,拉不出来。她只好另拿了一床蚕丝薄被来给他盖上。 许是这床蚕丝薄被比较舒适,锦瑟看着他没再给踹了,便有靠在床边上闭上眼睛。 也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吧,锦瑟刚又想睡着的时候,这厮又不知怎么的哼了一声,把锦瑟的一点睡意给吵得无影无踪了。 睁开眼睛看见他又把蚕丝薄被给撩到一边去了,整个人几乎是趴着睡的,大半个身子露在外边,身上的月白色的丝质睡衣裤也有些凌乱,劲瘦白皙的腰性感的微曲着,一条腿压着之前的被子,一条腿直直的伸着,一直蹬到锦瑟的腿上。 “……”锦瑟低声的骂了句脏话,不得不再次站起来把那床被他推到床里面去的蚕丝被拉过来,刚要给他盖上时,他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锦瑟吓了一跳,拍着胸口问道:“你没睡着啊?吓死我了。” “唔……水……”他的眼睛里有这一丝混沌之色,眼睛虽然睁开了,但人仿佛还在睡梦里一样,迷迷糊糊的样子有些孩子似的可爱。 “哦,知道了。”锦瑟叹了口气,从来未服侍过人的人今晚真是被折腾的半死。 转身去倒了一杯温开水来,做到床边上单手端着水杯,另一只手去扶他的脑袋。以往看着别人服侍喝水的时候,只轻轻一搬,被服侍的人便坐了起来。 可那是别人。服侍人的人手臂要有力气,被服侍的人也要配合。 锦瑟这里是不行的。一来她没有力气,二来床上那个要水喝的家伙这会儿似乎又沉沉的睡过去了。她把手臂伸到他的脖子下,用了用力,那厮居然纹丝不动,睡得那叫一个香甜。 “喂!水来啦!大少爷醒醒,喝了水再睡!”锦瑟端着水无奈的看着叶逸风潮红褪去略显苍白的脸,本想着去掐他一下的,最终还是不忍心,只是摇了摇他的肩膀。 叶逸风不耐烦的哼了一声,侧了侧身,继续睡。 “看来你刚才是说梦话了。”锦瑟看了看手里的水杯。好吧,既然你不渴,那我替你喝了吧。 她抬手把水杯放到自己唇边,又回头瞄了床上睡的跟猪一样沉的男人一眼,咕咚咕咚把水喝下去。 喝完之后她回身把茶盏放在床头的小高几上,腰还没转回来,便觉得腰上一热,一只修长的手臂缠了上来,把她给吓了一跳。于是慌忙转身来推他:“大少爷,躺好了睡。” “唔……”叶逸风咕哝一声,手臂却死死地抱住她的腰不放开。 锦瑟挫败的叹了口气,说道:“你睡得舒服了,我若是这样坐一夜就算不累死,这腰也得折了。我说你往里一点啦,给我也躺下。” 这回叶逸风倒像是听懂了,长臂一勾,人往里面退了退,径自把锦瑟给勾进怀里去,当成刚才抱着的薄被一样,手脚并用把她控在怀里。锦瑟刚躺下,脑袋还没沾到枕头上,他的脑袋一点点的蹭过来。 两个人脸颊贴着脸颊,就这样并头躺在床上。 一个只穿着单衣,一个只穿着薄纱衣裙,两个人搂在一起不盖薄被倒也不觉得凉。锦瑟又无奈的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看那边只盖了一层薄绸的夜明珠,淡淡的清辉中,屋子里的一切摆设都朦胧如画,所有的一切都恍如梦里。 锦瑟心中轻轻一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好吧,那就让我痛快的做一场梦吧。 可是,锦瑟不知道,就是这样的晚上,做一场美梦也是那么奢侈的事情。她刚睡的朦胧之际,便觉得嘴巴被一个又热又软的东西给赌上了。 她无比艰难的睁开眼睛,看见近在寸许的凌厉的眉眼,锦瑟从心底哀叹衣裳,别过头躲开他的唇,十分郁闷的说道:“你是为了我才跳下水去受了风寒不假。可你就是想报复我也没必要这么狠吧?在这么折腾下去,你的病还没好,我的头都要炸了!” 叶逸风也十分郁闷的哼了一声,咕哝道:“我口渴……找点水喝……” 锦瑟的睡意顿时又全部消散的无影无踪了。她几乎暴跳如雷,只是迫于自己还被这厮抱在怀里动弹不得,只得咬牙低吼:“你这是找水喝么?你分明是……靠!唔……”脏话一出口,嘴巴立刻被某人给封上。好吧,找水喝,找姐的口水…… 这才是真正的欲哭无泪啊! 整个一个晚上,锦瑟被生病的叶逸风给折腾的没有安稳睡够一个时辰的好觉。开始的时候他抱着她不停地骚扰。后来他睡着了,却依然抱着她不放。为了怕他醒了又骚扰自己,锦瑟决定一动不动的在他怀里睡觉。刚睡了一会儿便被闷醒了。他出了一身的汗,把她的衣裳都弄湿了,人却睡得很沉,推都推不动。 然后没多一会儿锦瑟也出汗了。两个人这一个晚上就像是做了个汗蒸一样,在大汗淋漓中度过一夜。五更天的时候,叶逸风不再发烫,汗也渐渐地褪了。锦瑟才透了一口气昏昏沉沉的睡去。 清早起来,珍珠轻手轻脚的端着洗脸水进来,把脸盆放在外面的屋子里,又轻手轻脚的走到卧室门口,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想着昨晚一夜都是锦瑟一个人在里面伺候,心中也大大的不忍,于是轻轻地掀起帘子往里面瞧了瞧,却见大少爷只穿着一身薄绸衣裤正站在桌子跟前自己倒水喝呢。于是她忙抬脚进来,低声劝道:“大少爷别喝那隔夜的水了,奴婢给您端新水来。” 叶逸风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说着,两口把茶盏里的水喝掉,转身往外走,又低声吩咐珍珠:“不要吵到她睡觉了。你替我找一身衣服出来。”说着,他自己掀帘子出门洗脸去了。 珍珠又回头去看了看帐子里和衣稳睡的锦瑟,不禁暗暗地摇摇头,一边去打开橱柜给叶逸风找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出来,一边暗暗地叹道:大少爷对锦瑟可谓是用心之至。自己生病了都不在乎,一早起来怕扰了她的清梦,居然轻手轻脚的出去了。唉!这丫头也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得大少爷如此对她。 锦瑟五更天刚刚睡着,此时正睡得酣畅,自然不知道叶逸风的高热已经褪去,病好了大半。更不知道珍珠这会儿心里再想什么。如果她知道的话,肯定会发疯发狂的摇着珍珠的肩膀大叫:啊啊啊——姐被那混蛋折腾的一夜未睡啊!姐一夜生不如死,你居然还说姐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这福气给你你要吗?你要吗?!你这没良心的死丫头,姐姐我平日里对你多好啊,你居然还帮他说话!呜呜…… 叶逸风洗漱完毕,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发髻打开来重新梳理一番,之前那个冷峻邪魅,俊美妖异的大少爷又回来了。 珍珠端着洗脸水出去时,还不舍的回头看了看站在镜子前自己整理衣衫的大少爷,又轻轻地摇摇头,暗暗地赞叹着大少爷的身体真是好,昨晚还烧成那样,就这么睡了一夜,吃了一服汤药,又跟原来一样神采奕奕了。 欧阳铄和蓝苍云记挂着叶逸风的身体,一早起来过来瞧他,一进院门便看见珍珠端着洗脸水出来,二人皆是一愣。欧阳铄淡然一笑,摇头叹道:“锦瑟那丫头总算是有点良心了。这么早就起床真是很难得。” 蓝苍云也笑了笑,点头不语。 珍珠见两位少爷都来了,忙把手里的洗脸盆交给小丫头们,自己上前福身请安:“奴婢给二位少爷请安。大少爷已经好了,二位少爷里面请。” “好了?”欧阳铄愣愣的看了蓝苍云一眼,很是不解。 “你昨晚请来的那个大夫姓甚名谁?以后我们兄弟们谁有个头疼脑热的,看病的就是他了。”蓝苍云比较淡定的点点头。那老头儿昨晚说着风寒来的虽然凶险却并无大碍,蓝苍云还差点揍他。这会儿想起那老头的话来,原来人家竟是胸有成竹,又妙手回春之才啊! 欧阳铄摇了摇头,昨晚乃是中元节,药铺什么的都关着门。他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找来这个老大夫的,其实他自己对这个老大夫都没什么信心。以欧阳铄的意思,只要大哥还不糊涂,他自己给自己开药方倒是比较靠谱。 二人还没进屋,叶逸风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 蓝苍云和欧阳铄忙上前行礼,齐声道:“大哥,你感觉怎么样?” 叶逸风微笑点头:“好多了,让二位贤弟担心了。我们去书房说话。” 欧阳铄见叶逸风说话中气十足,脸色虽然略显苍白,但精神很好,一看便知道他的病已经好了八九分,于是又关心起另外一个人来,忍不住环顾左右却不见那个身影,不解的问道:“大哥,锦瑟呢?” 叶逸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抬脚走过两个兄弟的身边,一边往外走着一边说道:“睡觉呢。所以我们还是去书房说话吧。” “呃……”欧阳铄又被刺激了一次。 蓝苍云则长出了一口气,有些不忿的瞥了一眼卧室的窗户,脸色微微一沉,拉着欧阳铄跟上了叶逸风的脚步。 进了书房,叶逸风率先在自己日常坐的书案之后落座,然后抬起头来看着蓝苍云,很是平静的问道:“老三,你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儿吗?” 蓝苍云自从昨晚看见锦云开跟着欧阳铄身后下车的那一刻起,便知道大哥会有此一问。于是忙道:“大哥,这事儿怪我。前些日子我是一直派人盯着这个糟老头的,不过你也知道,咱们杏春园开业以来,那边屡屡有人闹事儿,我就抽了几个人手去那边帮忙,不想——让楚正阳给钻了个空子。” 叶逸风皱眉问道:“你是说,楚正阳是先知道了锦云开和锦瑟及我们的关系之后,才把锦云开收拢到身边的?” 蓝苍云忙道:“这倒不是。昨晚我已经问过手下的人了。他们说楚正阳前些日子一直在通州,他和锦云开也是偶遇。当时的锦云开很是落魄,私塾先生没得做了,便以替人写书信,喜联楹联,还有挽联之类的事情谋生。 虽然他偶尔会风言风语,但却写得一手好字。每日还能谋得些小钱度日。所以我们的人便没管他。 那天楚正阳偶然间从大街上走过,看见正在写字的锦云开,被他书写的一首诗词吸引,便上去攀谈起来。那天锦云开倒是没发疯,至于他都说了些什么,手下那些粗人也学不清楚。 不过楚正阳正是为他所动,所以才收他在身边,带回了京城。之后又举荐给了皇上。皇上却不好平白无故封一个罪臣之后官职,便让他以白衣的身份,暂时教授三皇子读书习字。皇上又命他讲书习字时老王爷或者楚正阳必须在场,不许他和三皇子独处,以免外边的御史言官们有什么话说。” 叶逸风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说道:“行了,这事儿到此为止。你们两个忙自己的事情去吧。”说着,抬手把书案上堆积的一摞文案卷宗拿过来,粗略的翻阅一番。 蓝苍云点头称是,本来就是自己疏漏在先,此时更不敢多问一句。欧阳铄被蓝苍云暗暗地戳了一手指头,忙堆着笑脸往前去说道:“哥啊,你的病没什么大碍了吧?” 叶逸风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看着面前两个兄弟,不解的问道:“你们看我的样子还有什么不妥么?” 蓝苍云又悄悄地捏了欧阳铄的胳膊一把,暗示他快点说,不要把大哥给惹急了。 欧阳铄微微咧了一下嘴,又摆出他那副天真可爱纯洁无暇老少通吃的笑脸来,说道:“哥啊,你看二哥不再,我跟三个总是忙不过来,现在行宫的事情又这么重要,您一个人总是太劳累了。是不是先把二哥给找回来呀。鳕鱼的事情……总比不过行宫重要吧?” 叶逸风微微坐直了身子,但依然是仰着脸看着蓝苍云和欧阳铄。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们两个却不说话,却让这种原本是仰视的角度无故的生出一种凌厉之势来。 他不开口,欧阳铄的心里便由开始的忐忑变成了后悔。真不该听三哥的挑唆跟大哥提这事儿啊。欧阳铄决定改过自新,立刻又笑起来说道:“那什么,算了哥。反正杏春园的事情如今也解决的差不多了。那些人再来捣乱的话,大不了我把我大伯家里的护卫叫出来给咱们撑场子就是了。嘿嘿……哥,没什么事儿,我们先下去了啊……”说着,他便死拉硬拽的拖着蓝苍云往外走。 蓝苍云的眉头微微的皱着,很是无奈的看了叶逸风一眼,低声说道:“大哥,我们去忙了。”便暗暗地反手拧了欧阳铄的手腕一把,二人看上去亲密无间的走到了屋门口,却又被叶逸风叫住:“你们两个等一下。” 欧阳铄忙站住脚步回过头来,颇有些狗腿的看着自己尊敬的大哥,问道:“哥,您还有什么话要说啊?” 叶逸风从书案后面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到二人面前,点点头说道:“如果老二能保证在桃源福地开业前三日把鳕鱼给我运到京城。其他的事情你们尽可以商量着办。” “哦?”欧阳铄的眼睛一亮,转过身来看着叶逸风,明亮的大眼睛里都是询问。 叶逸风抬手拍拍他的肩膀,点点头,说道:“嗯,这话是我说的,你们可以确定是真的。” 蓝苍云和欧阳铄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二人一叠声的说道:“是是是,我们知道了大哥,您忙您的,我们也去做事了。” 叶逸风淡淡的笑了笑,看着这两个家伙肩并肩迅速消失,又摇了摇头转身回去忙了。 锦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她醒来第一件事不是睁开眼睛,而是先抬手去摸身边的叶逸风。等一摸摸不到,再摸摸不到的时候,她才睁开眼睛左右看了看,发现床上空荡荡的,除了凌乱的两床薄被之外,也就只有自己了。而昨晚那个高热到神志模糊的大少爷此时早已经不知去向。 “珍珠?”锦瑟张开嘴巴喊了一声,发现自己的声音是暗哑的,于是又拍着胸口咳嗽了两声,再次叫珍珠。 门帘一掀,锦云开从外边进来,看见床上睡得懵懂的小丫头,忍不住摇头暗叹,十八岁如花似玉的女儿一朝变成了十三岁的少女,怎么说都有些难以接受啊!不顾能找到她已经是万幸,于是他笑眯眯的开了口:“瑟瑟,醒了啊?” 锦瑟看见锦云开之后,还需要一愣神才能反应过来这个人的身体里承载的是父亲的灵魂,然后才喜笑颜开的从床上跳下来,上前去拉着锦云开的手左看右看,又把他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然后叹道:“爹地啊,你变成这样还真是别扭。” 锦云开抬手摸摸锦瑟的脑袋,叹道:“爹爹看你也别扭啊。我那如花似玉的女儿多好啊,走在大街上只要是个男的都得回头看两眼,这会儿又变成这么个小丫头了,唉!” 父女两个相视着慢慢的笑起来,锦瑟哈哈的笑着扑到锦云开的怀里去,锦云开双臂一用力便把她抱了起来,在屋子里转了个圈,爽朗和欢快的笑声把回来探视小丫头的叶逸风给吓了一跳,他走到游廊下顿了顿脚步,看着端着洗脸水从走廊的另一头走过来的珍珠,不解的问道:“谁在屋子里?” 珍珠也很是奇怪的看了屋子里一眼,迟疑的说道:“原本只有锦老先生在里面,可是……”可是父女两个有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啊? 叶逸风眉头一皱,抬脚快步走进屋子里。在看见锦云开搂着锦瑟的肩膀哈哈大笑的时候,脸色顿时被锅底还黑。 “咳咳……” 突如其来的两声咳嗽打断了正在欢笑的父女,锦云开放开女儿转过身来,看见叶逸风之后,开心的欢笑变成了淡然的微笑,点点头,就像是家长见到女儿的朋友一样,比较客气的叫了一声:“叶公子。” 锦瑟看到叶逸风神清气爽的站在眼前,而且脸色阴沉,眼神冷漠的看向自己的父亲时,立刻上前两步问道:“大少爷的病可无大碍了?” 她面带薄怒,小脸微红,眼神里还有几分责问的意思,叶逸风被她这一问,立刻想起昨晚的某些片段,心中顿时升起一阵奇异的感觉,忍不住转头掩饰的咳嗽了两声,说道:“嗯,已无大碍了。” 锦瑟听了这话心里也放下了大半儿,然后又板起脸来不高兴的说道:“我想也是。大少爷是把一身的病痛都转嫁到别人身上去了呢。”说着,又横了他一眼,丝毫不输底气的转过身去吩咐珍珠:“准备热水,我要洗澡!出了一身的臭汗,臭死了!” 她故意把后面的两个‘臭’字咬得很重,似乎是已有所指。 锦云开那么精明的人岂能听不出女儿的话中之意来?只不过,听明白之后他又倍觉尴尬,老脸有些微红。只得干咳了两声,说道:“瑟瑟,不许任性。洗了澡出来吃饭,爹可等了你一上午了,早饭都没吃呢。” 叶逸风却为了那个‘臭’字而心情好了起来,想想昨晚搂着这丫头睡了一整夜的事情,他的嘴角又情不自禁的的了一点笑意,目光且有挑衅的看了锦云开一眼,心想,父女就是父女,这种同塌而眠的事情,他是绝对争不过自己的。 想到这些,叶逸风好像也没那么生气了,转过身来对着锦云开点头说道:“这丫头还是太任性,让锦先生见笑了。” 锦云开以过来人的身份,对叶逸风那点心思也看的十分明白。他原想着回他两句嘲讽他一下,你这臭小子才认识我女儿多久,就来我这个长辈面前臭显摆起来了?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锦云开不是锦瑟,他是经历过大风大雨的人,很知道自己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所以他没有必要跟一个毛头小伙子赌气,何况,他也看到了这个小伙子对自己的女儿是宠爱有加,就看在昨晚他第一时间跳下水去的事情,他也该对他好一些,纵然不能给他什么,和颜悦色说几句话还是可以的。 于是锦云开很是客气的微笑点头:“叶公子说哪里话。虽然这丫头多年不在我身边,但她的小性子我还是知道的。这丫头就是喜欢嘴巴上逞强而已,其实那小心眼儿,软着呢。从来看不得别人受罪。她很小的时候,每回看见乞讨的,都会把自己兜儿里的零钱一股脑都倒给人家。这小丫头——如今真是长大了!”后面这句感慨其实完全是反的。锦云开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总不能说:这丫头,如今竟变得这么小了…… 叶逸风自然听不出锦云开的言外之意,只是淡淡的微笑着,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说道:“锦先生请坐。” 锦云开也不跟叶逸风客气,点点头,转身去椅子上落座。 叶逸风又吩咐门口的丫头:“去厨房说一声,弄一桌上好的酒菜送过来。” 门口的小丫头答应着出去,锦云开轻轻摇头,笑道:“这次老夫能见到女儿,也多亏了叶公子。还未向叶公子道谢呢,真是失礼。叶公子,这份恩情老夫记在心里了。你若有什么需要老夫去做的事情,请尽管吩咐。老夫绝对是义不容辞。” 叶逸风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说道:“不怕锦先生生气,其实我从心底里是不希望锦先生和锦瑟相遇相认的。我并不觉得你能给她什么。十年前她随着她母亲被卖到梁州去,那时候你甚至自顾不暇。况且,据我所知,锦先生也不仅仅有这么个女儿吧?当初你们郭家被抄的时候,你已经娶妻生子了呢。” 锦云开已经料到叶逸风会刁难自己,毕竟他已经从这小子阴沉的脸色上看到了他的不甘。不过他却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把自己调查的这么彻底。连十年前的事情都查了出来。 一时之间,锦云开还真是有些头痛。 不过也只是一时而已,心念一转,锦云开又微微的笑了:“真是不好意思。叶公子可能不知道,老夫前些日子得了一种怪病,醒来后便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索性我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记得了,却好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反正如今我是孤身一人,之前的妻子儿女嫁的嫁,走的走,一个也不在身边了。再说之前的那些旧事,也没什么意思了。” 叶逸风这回到时会心的笑了:“那么说,锦瑟是您女儿的事情,我们也就可以揭过去,一字不提了?” 锦云开却没有叶逸风想象中的慌乱,反而是笑的越发的淡定,他接过丫头奉上来的香茶,轻轻地嗅了嗅茶香,方转头看着叶逸风,说道:“很是遗憾,就算我把此事揭过去一字不提,恐怕瑟瑟那孩子也不会忘了我是她的父亲的。” 叶逸风差点没被刚喝到嘴里的一口茶给噎着。他顾不得回味,也顾不得那茶还有点烫,便恨恨的一口咽下去,仿佛那口茶就是锦云开,他要直接把他给吞下去才解恨。 这老头子,居然装出一种大尾巴狼的样子来,说的这是什么屁话? 你不想认你刚才抱着那死丫头干嘛呢?你们父女俩笑的那么开心干嘛呢?你还赖在我这里干嘛呢?! 叶逸风不愧是叶逸风,十年磨一剑,他的心性早就不是那些青年公子们可以捉摸透的。那股忍耐的能力也不容小觑。他努力让心头的怒气萦绕了几圈之后,在脸上依然化为淡淡的微笑,继续喝了一口微烫的香茶,才淡然开口:“锦先生言之有理。那丫头的确很想念你。曾经对我说,世界上最好的人就是她的——呃,她的‘爹地’。只是我很奇怪,‘爹地’这种叫法到底是什么地方的方言?我查遍了我们大虞朝大多数方言,天南地北的,好像都没有这种说法。那里的小女孩私下里也是称父亲为‘爹爹’。锦先生的祖籍就是京城以西一百里的郭家寨,那里的人好像也没有这么叫的。逸风年轻无知,还请锦先生赐教。” 这下又轮到锦云开差点被茶噎到了。 他想到过叶逸风这家伙年纪轻轻便有此成就,肯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却想不到他竟然把一件事情做到如此细致。只不过一个称呼而已,他居然把这个朝代各地的方言还有郭登科本人祖籍在何处,及那里的地方民俗都查过了? 锦云开略一思考,便明白这个叶逸风的确是对锦瑟动了心思。心中也不由得为这份心思而感动。不过他也很理智的明白,叶逸风如此对锦瑟,或许是有真心的喜欢。 但锦云开也知道这个时代的男人都以自我为中心,绝不会喜欢一个女孩子到为她付出一切的地步。所以他想,叶逸风如此做,恐怕还是那个什么道学先生的预言对他的影响更大一些。 既然锦瑟是那人口中的贵女,能助男人成大业者,那么这个男人为这样一个女孩子花费一些心思也是理所当然的。 想明白了这层因由,锦云开带着女儿离开的心思又坚定了些。不管怎么样,这种封建制度是不适合锦瑟生存的。此时叶逸风宠着她,把她当做宝贝一样。等他成就了大业之后呢?还不是一样把自己的宝贝女儿丢到一边去另寻新欢? 于是锦云开把手中的茶盏轻轻地放到手边的高几上,平和的微笑着,说道:“叶公子为了锦瑟可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啊。为了这样一个小丫头,值得公子如此大手笔,我锦云开听了之后,心中很是惶恐啊。莫不是公子有什么其他无法道明的缘故?若只是郎情妾意的话——说什么我也不信的。叶公子看上去也不是那种‘烽火戏诸侯’的人嘛!” 叶逸风微微皱眉,暗想自己还是低估了这老头儿的心智。怪不得楚正阳这样的人都能把他收在身边,看来他根本就不是什么疯傻之人,他胸中大有丘壑。 此时想来,那些疯疯傻傻的举措说不定就是他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一种策略吧?毕竟,他如今也算是平步青云,从一个落魄的罪臣之后私塾先生,一跃成了三皇子的老师。这样的事情就算是一向自信的自己都不敢想象呢。 一时间,叶逸风沉默了。 他端着那一盏香茶慢慢的品着,一小口一小口,喝的极慢,品的极仔细。却根本没有品出来这茶到底是出自哪里,产自何时。 屋子里十分的安静,锦云开甚至可以听见叶逸风缓慢悠长的呼吸声。若不是他手中的茶盏和茶杯盖之间轻微的擦刮声沙山作响,他还以为这位叶公子已经睡着了。 叶逸风不说话,锦云开也不说话。 二人一直沉默到叶逸风手中的一盏茶喝完,趁着放茶盏的时候,叶逸风微微侧身,一双晶亮的桃花眼微微虚起,紧紧地盯着锦云开看。 锦云开似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也缓缓地转过脸来,微微笑着和他对视。 一老一少两个人都不说话,却像是情人一样默默地对视着。 平静之中,激流暗涌。 良久,锦瑟的和珍珠的说话声模模糊糊的从后廊上传来。叶逸风知道不能再沉默下去,于是微微仰了仰下巴,低声问道:“锦先生,你要怎样?” 锦云开毫不避讳的说道:“我要带她走。” 叶逸风目光一沉,脸色立刻阴沉起来,之前的温润顿时不在,声音冷漠生硬:“不行。” 锦云开自信的笑了笑,说道:“如果她愿意跟我走呢?你会圈禁她?你圈的住她的人,能圈的住她的心么?” 叶逸风微微皱眉,毫不退让的说道:“那就试试看吧。我要她的人,更要她的心。你只是她的生父,按照我大虞朝的律令,她已经和你毫无关系。所以——锦先生,请你不要太自负。” 锦云开倒是不着急。他只是淡然一笑,说道:“你说得好,试试看。那就让我们都试试看吧。” 锦瑟就在这个时候踏进门来,叶逸风也微笑着转过脸去,率先开口:“饿了吧?珍珠,叫她们速速传饭来。” 锦瑟笑嘻嘻的进来,先对叶逸风做了个鬼脸,然后才对着锦云开说道:“饿死我了,洗澡都没力气了。爹,你也饿坏了吧?” 锦云开也早就收起之前的精明之色,换做一脸温和的笑容,爱怜宠溺的看着出浴的女儿,笑道:“想不到你这丫头,竟是个小美人儿。我以后可是有福气咯!” 叶逸风也一改之前的阴沉脸色,笑容如和煦春风一样在嘴角绽放:“锦先生说的不错。任谁有这么聪明伶俐的女儿,也都是老天赐予的鸿福啊。” 锦瑟进了里间去掀开镜子上的镜袱,一边照着镜子一边梳理自己湿漉漉的长发,听见外边叶逸风打着官腔,忍不住笑道:“大少爷这话听着有些别扭呢。” 锦云开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叶逸风却站起身来进了卧室直接走到她的身后,拿过她手里的象牙梳子来替她梳着头发,看着镜子里甜美可人的小脸,轻声说道:“只是有些别扭么?没有别的?” 锦瑟嫌铜镜里的影像太不真实,所以抬起头来转脸看着他,敛了笑低声问道:“你跟我爹说什么了?” 叶逸风轻声笑道:“没说什么,就说说咱们俩的事情。” “然后呢?你告诉他我们……”锦瑟说着,准过头去看了看床,然后又转过头来看他。 叶逸风微微一笑,眉毛轻轻一挑,说道:“有什么不可以么?反正这辈子你都不能离开我的。早晚都是我的人,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你……”锦瑟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在她的心里父亲虽然不是那种老古董,但自己此时这小身体只有十三岁。真不知父亲听说这样的事情会作何感想。 不过,如果自己去跟父亲解释说,跟这个混蛋只是睡在一张床上,除了搂搂抱抱之外什么都没发生,父亲会相信吗? 叶逸风很满意此时锦瑟的反应,也听见外边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是有谁已经走了过来。于是他忽然间俯下身去吻住怀中小丫头的唇,趁她不备之时攻城略池,直奔主题,吸着她的唇舌一通疯吻。直到怀里的小身子软的如一滩泥一样才满意的放开。 门口传来一声憋闷的笑声,叶逸风纳闷的转身,却看见门口依着的是杜玉昭那张骚包的笑脸。 锦瑟也看见了杜玉昭,惊讶之余依然羞涩难当,抬手推开叶逸风,又强作镇定的问道:“哪里来的杜二少?莫非是见鬼了不成?” 杜玉昭哈哈的笑起来,将近两个月不见,他受了一些,那张原本就风骚的俊脸此时更加棱角分明,多了几分阳刚之气。看见锦瑟用白眼暼自己,不由得笑的越发眉眼弯弯,直起身子抱着双臂慢慢的走进来,直接走到叶逸风跟前,笑着问道:“大哥,你可真是如狼似虎啊。” 叶逸风眉头一皱,颇有些纳闷的看着杜玉昭,目光流转之间已经想明白这厮为何出现的这么早。 锦瑟却不知道其中缘故,一时也顾不得羞涩,起身上前去,上下打量着杜玉昭,问道:“鳕鱼捉回来了?正好做来给我爹地接风洗尘。” ------题外话------ 亲爱滴们,周末了哦,若没有票子的加油,珠珠真的想出去玩啊,呜呜…… 话说,昨天只有四张票滴说,好可怜…。 第78章 锦瑟却不知道其中缘故,一时也顾不得羞涩,起身上前去,上下打量着杜玉昭,问道:“鳕鱼捉回来了?正好做来给我爹地接风洗尘。” 杜玉昭立刻两眼发光,绕过锦瑟走到叶逸风面前,笑嘻嘻的问道:“大哥,你家老泰山来了?外边那一位就是么?” 叶逸风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低声说道:“不想再回北极的话,就给我闭嘴!” “噢――”杜玉昭忙双手合十冲着叶逸风拜了拜,以示软弱。然后又转身冲着锦瑟笑了笑,说道:“我说――锦瑟小美人,短短的两个月,你居然被大哥养的成了小肥猫了呀?鳕鱼我给你寻来了,你该怎么感谢我呢?” 锦瑟一撇嘴,哼了一声说道:“你们都拿我做靶子,把我说的跟红颜祸水一样。其实你们心里都明镜儿似的。这会儿不说谢谢我给你们出了好主意,还好意思来跟我邀功?你们就真当本姑娘是个傻子呀?切!不跟你们说了,吃饭去了,饿都饿死了。” 说完,锦瑟看都不看里面的兄弟二人一眼,转身出去了。 外边几个丫头已经在调开桌椅,摆放筋箸。另有八个丫头各自提着一个食盒站在那里。翡翠和珍珠二人上前来准备上菜。锦瑟站在饭桌旁边仔细的看着,见一桌子饭菜基本都是自己爱吃的东西,脸上的笑容便越来越灿烂起来。 “爹啊,快来。”锦瑟回身冲着锦云开招手。 锦云开摇了摇头,微微一叹:“丫头,你有些过分哦!你爹我这会儿怎么说也是在这里做客。哪能跟你这小孩子一样一点礼貌都不懂?” 叶逸风和杜玉昭从卧室里出来,恰好听见锦云开的话,兄弟二人的目光一错,杜玉昭很满意的看到了叶逸风目光里的一丝嘲讽。于是他很适时的笑道:“大哥,你这一桌丰盛的饭菜是要为兄弟我接风洗尘么?” 叶逸风淡淡的笑了笑:“我可没想到你回来的这么快。老三和老四办事的速度真是越来越令人满意了。不过你今天回来我倒是真的很高兴。”说着,他又转身吩咐珍珠:“去厨房说一声,再加几道菜,我们一并给二少爷接风。” 珍珠答应着下去,锦瑟却笑嘻嘻的走过来看了一眼杜玉昭,笑道:“这儿不是二少爷的别院么?在自家的地盘上,还用得着别人给您接风洗尘呀?” 杜玉昭也不吃脑,只笑呵呵的跟锦云开点了点头,又看着锦瑟说道:“如果是有锦瑟小美人陪伴,不管什么宴席都是杜某求之不得的呀。” 锦瑟给了他一个大白眼,又忽然笑道:“对了!听说玉花穗姐姐要跟叶家的三少爷订婚。这事儿怎么没了后话了呢?到底成没成呀,他们两家是谁瞧不上谁?” 杜玉昭一听这话立刻闭嘴,转身对叶逸风说道:“大哥,刚急着进来向您报个到,外边还有一大摊子事儿没处理呢。您陪着这位老先生慢慢用饭,兄弟我先去忙了。” “不着急。有什么事情交给老三老四去处理好了。你刚回来,先吃了饭再去忙有什么了不起?”说着,他又吩咐翡翠:“怎么还不把二少爷的碗筷摆上?” 翡翠忙答应着另外去取了一副碗筷来放在主位的右侧。叶逸风方转身对锦云开微微笑道:“锦先生,请入座吧。” 锦云开微微一笑,很是有礼貌的说道:“多谢叶公子招待,我们父女给你添麻烦了。” 叶逸风也极客气的轻笑:“锦先生说哪里话。不管怎么说,我都要感谢你生了一个这么好的女儿。不然的话,纵然我又万贯家资,又哪里去寻这么个宝贝在身边呢?”说着,叶逸风为了表明锦瑟真的是自己的宝贝,还特意抬手摸了摸她后脑勺的发辫。 锦瑟顿时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之前也不是没被他摸过,不过这次和以往不同,总觉得他大少爷那客气的笑容特别假,而且她明显的感觉到这样亲昵的动作让她感觉到自己分明就是个宠物,何谈宝贝之说? 锦云开和自己的女儿心意相通,自然能从她尴尬的笑容里读懂她的心思,于是淡然的瞥了叶逸风一眼,说道:“素闻叶公子是个沉着冷静之人。不想也有风流倜傥的一面。只是这丫头还小,公子太过宠她,传出去会叫人笑话的。” 叶逸风笑了笑,无所谓的说道:“这里没有外人。一个是我患难与共的兄弟,一个是锦瑟的亲生父亲。我想,锦先生是不会散步这样的话的,毕竟锦瑟还是你的女儿呀。” 锦瑟看着叶逸风如此反驳自己的父亲,暗暗地咬牙,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大少爷,这饭到底是吃还是不吃呀?” 叶逸风看这死丫头这就急了,嘴角又忍不住轻笑:“来,大家都坐吧。锦瑟,你也坐,翡翠,珍珠,给锦先生和二少爷倒酒。” 锦云开和杜玉昭各自在叶逸风左右坐下,锦瑟便坐在叶逸风对面。 珍珠翡翠上前来给三个男子倒了酒,锦瑟便拿起酒杯来笑道:“今儿高兴,父亲来了,二少爷也回来了。我也要喝一杯,给父亲和二少爷接风洗尘。” 叶逸风点点头,吩咐珍珠:“给她也倒上酒。来,我先敬锦先生一杯。且不说之前如何,单凭现在锦先生是三皇子的老师,又是楚公子的人。叶逸风就该好好地敬你。[]”敬你酒是看在三皇子和楚正阳的面子上,本少爷可还没当你是岳父。 锦云开淡然一笑,说道:“叶公子客气了。其实我能与叶公子坐在一起吃酒,都是因为瑟瑟的缘故。跟三皇子和楚公子都没什么关系。”你也是要撇清我们父女的关系,我就越一再的强调。你想逃避都不可能。哼。 叶逸风似乎是跟锦云开较上了劲儿,和他碰了碰酒杯,仰首把杯中酒一干而尽,又轻笑道:“下午的时候锦先生是想和锦瑟在屋子里聊天呢,还是去后面的花园子里转转?先生不用着急走,天黑的时候,我自然会派马车把先生送到楚王府去。” 锦瑟如何听不出叶逸风这是在提醒锦云开天黑之前回楚王府去?于是她不等锦云开说话,立刻说道:“我要跟着父亲去……” 叶逸风立刻皱起了眉头,抬眼看着她,半晌方道:“你去恐怕不大方便吧?锦先生在那边应该算是楚王爷的家臣,你过去的话……就凭你这任性的脾气,怕不把人家王府给搅得天翻地覆?” 后面那句话明着是对锦瑟的质疑,实则却带着万分的宠溺。听在锦云开的耳朵里,又变成了另一种提醒:你一个异类在楚王府也就罢了,若是再把这个异类给弄了去,恐怕楚王爷再有实力,朝中也有人会说闲话了。事关皇室家族的事情,芝麻大的小事都有可能掉了脑袋,希望锦先生还是要三思而后行。 锦云开不是锦瑟,自然不会闹下孩子脾气。叶逸风的忠告他体会得到,于是便不再跟他赌气,淡然一笑说道:“瑟瑟,叶大公子也是为了你好。楚王府菲比寻常人家,不是你能随意胡闹的地方。再说,父亲在那里住着,每日都要教授三皇子习字读书。你跟着过去也是无趣。楚王府的郡主都成婚了,丫头们也没有谁能整天陪着你厮混。你还是留在这里吧,爹爹闲了,自然会来看你。” 两个男人终于在这一件事情上达成了一致的意见。酒桌上的气氛立刻和谐了许多。少了那些明嘲暗讽,喝起酒来也痛快了几分。再加上杜玉昭原本就是个能说会道的,此时因为锦瑟的关系,他又有些特意的讨好锦云开。几杯酒下去,锦云开倒是和他杜二公子很谈得来。 叶逸风借着自己伤寒还未痊愈的借口,喝了几杯酒便推说头有些痛,便拉着杜玉昭叮嘱:“二弟你好生陪锦先生喝两杯。今儿是我失礼了,改日我这风寒痊愈了,再好好地陪锦先生喝个痛快。” 杜玉昭接到大哥的吩咐,不敢怠慢,忙一叠声的答应着,拍着胸脯说道:“大哥放心的进去休息,若是锦先生有半点不痛快,回头你找我算账。锦瑟,看在我大哥昨晚跳水救你的份上,你好歹也进去服侍他睡下再来?” 锦瑟虽然不情愿,但看到叶逸风那张脸果然比刚才有些苍白,手支着额头似乎真的很难受的样子,心里一软,便转头跟锦云开说道:“爹地,我送他进去睡了再来跟你说话。” 锦云开既然决定让女儿暂时留在这里,就不能惹的叶逸风太不高兴。不然的话谁知道自己走了之后这死小子会不会欺负自家女儿?于是他只得点头劝锦瑟:“嗯,叶公子昨晚为了你受了风寒,你对他好些也是应该的。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嘛,知恩不报的事情咱们不能做。你去吧。” 锦瑟点头起身,转过桌子去扶着叶逸风慢慢的起身,临走时他还不忘跟锦云开客气的道:“逸风是赔了,锦先生见谅。”然后,便明目张胆的把自己一半的体重都压在锦瑟的身上。珍珠见锦瑟扶着大少爷往里面走很是吃力的样子,便忍不住想过来帮忙,却被叶逸风暗暗地一个眼神给瞪回去。 事实上,腹黑如叶逸风,从昨晚的高热开始便已经反攻了。高热是真的,任凭是谁掉进水里,上来后又吹了一路的冷风,爬到鼓楼上去再继续加深一下,恐怕都逃不过发高烧的命运。 只是叶逸风小时候经历过一次死难之劫后,便很珍重自己的生命。 他要好好地活着,想办法把那些害过他和他娘的人都送到地狱里去。就决不能让自己的身体出问题。否则你命都没了,还拿什么跟人家斗呢? 所以他在梁州的十年来,除了研究医书熟悉各种草药之外,每天还坚持练习一些强身健体之功。比如道家的一些修身养性的心法,剑法,拳法。他不求像蓝苍云那样可以把武道修习到那种出神入化的境界,但用来强健自己的体魄还是很有用的。 而且他自从结识了曾洪寿之后,还在他那里得到了一套名曰《道家十二段锦》的修炼心法,每日清晨必联系一边,以达到强身健体的功效。 所以这点高烧对他来说,绝不至于有什么大的险情。这也是昨晚那个老大夫在给他诊脉之后说出那些话的原因。 昨晚喝了那些汤药之后,他发了汗,头脑便已经十分清晰了。只是想想那死丫头搂着那个锦云开的手臂,靠着他的肩膀撒娇的笑,他便觉得肋下有一股气流横冲直撞,冲的他心口都疼。于是才一次一次的把锦瑟从梦中弄醒,最后干脆把她控在怀里,让她也享受了一下大汗淋漓的滋味。 你们父女俩合起伙儿来气我是不是?那本少爷也绝不会让你们两个如意。哼…… 锦瑟扶着叶逸风进了卧室慢慢的躺在床上时,额头已经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身上的重负不在,锦瑟长长地出了口气,看着委顿下去的叶逸风,关切的问道:“要不再叫那个大夫来瞧瞧?你自己不也懂医术么,你的药方想来管用,何不开一剂药方,我叫丫头们去煎了来,喝下去就好了。” 叶逸风躺在床上,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你以为只有你不愿喝那些苦药汁子么?” 锦瑟差异的笑起来,把帐子放下了一半后坐在床边,问道:“你不是男人么?也怕喝药?” 叶逸风微怒的瞥了她一眼,抬手拉了她的手指摁在自己的太阳穴上:“给我揉揉!” 锦瑟这会儿心情特好,倒也不逆着他,一边给他揉着脑袋一边追问:“问你话呢,你们男人不是很勇敢吗?难道也怕喝药?” 叶逸风哀叹:“男人不是人啊?不知道酸甜苦辣吗?谁那么犯贱喜欢喝药啊?” 锦瑟见他有些恼了,苍白的病容趁着红红的眼圈儿,越发像个被气急的孩子一样可爱,心中一时间爱心泛滥起来,忙连声说道:“好好好,男人也怕苦。你既然不舒服,就别生气了,我这不是给你摁着呢吗?快些睡吧。”你睡着了我好陪我老爸说说知心话去呀。 叶逸风赌气的指了指自己的眉心,耳边等几个穴位,闷声说道:“摁摁这边,不要老摁着太阳穴不放。” 锦瑟也不生气,微笑着答应,并认真按照他指的穴位给他轻轻地按着。 “重一点啊,你这么点力气,跟挠痒痒似的,根本不能缓解我的头痛。” 锦瑟撇嘴:“我很用力了啊,好好好――你说的没感觉啊,那我可用力了……” 两个人在卧室里闹来闹去,后来不知怎的,叶逸风索性枕在了锦瑟的腿上,锦瑟则认真的盘起双膝端坐在床头,让他枕着自己的小腿,抱着他的头把那些舒缓头痛头晕脑胀的穴位很是专业的按了一遍又一遍。 知道她的手势酸麻的没了知觉,叶逸风才沉沉的睡去。 而此时的外边,锦云开和杜玉昭两个都已经酩酊大醉,珍珠和翡翠进来回过锦瑟,锦瑟只得让她们那那两个醉鬼给扶回房间去歇下了。 这日,锦云开到天黑也没回楚王府,第二天一早走的时候锦瑟还在睡梦里。临走时锦云开还昏昏沉沉的拉着杜玉昭说道:“杜二少真是后生可畏,没想到我这么多年不醉,竟然败倒在你的手里。” 杜玉昭的脑袋此时也是两个大小,一边揉着眉心一边扶着锦云开上车,听了他的话连连摆手,十分谦虚的说道:“锦先生可别说这话。昨儿可是我先倒下的。你可没输给我,是我输给了你。你才是酒中前辈啊。” 锦瑟后来问了珍珠才知道,原来杜玉昭陪着自己的老爸两个人居然喝了两坛子绍兴老酒。她还专门去把那个酒坛子找来灌了水测了测,若是折合成现代的白酒,估计得有四斤多。 就算他们两个有人作弊故意把酒弄洒了或者偷偷地倒了,估计喝进肚子里去的美人至少也有一斤半。 这肯定是有阴谋的呀。老爸之前的身体不怎么好,早就戒了酒。这回虽然是借用了别人的身体,可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喝成这样,肯定是杜玉昭这厮耍了花招!锦瑟想到这个就暗暗地咬牙:杜玉昭,杜老二,你行,敢跟我老爸玩儿阴的,咱们以后走着瞧! 锦云开一走,叶逸风的病也彻底的好了。 而且杜玉昭回来后,他似乎更忙,每天一大早的都不见人影。不过不管他多忙,晚饭总是会按时回来吃。有时候回来后会拿着一些图纸在夜明珠下研究,有时候回来会带着一摞账本,拉了锦瑟跟他一起去研究,让锦瑟把她的那些‘天书’讲给他听,他总是认真的听她说着一种全新的算术逻辑。 锦瑟也是个好老师,见他喜欢听,每次都会讲很多。反正之前读高中的时候,她都是会被同学拉去讲题,那些几何代数力学化学的繁杂数字总是再她的旁征博引下边的条理清晰起来。 锦瑟之前最喜欢的科目便是数学,她对数量,结构和空间的热爱和孜孜不倦的推本求源的心态远远超过了同龄人,她往往总能在看起来毫无联系的各种条件中找到内在的联系,十分清楚的把它们都归结到那些公式里去,而她自己也总会在这个过程中享受到别人享受不到的乐趣。 叶逸风听锦瑟分析账目上的东西,往往都会被她带出很远。但也每回都被她所描述的那些由数字组成的世界而迷恋。 有时候锦瑟也会翻阅他带回来的那些图纸,那些用毛笔和界尺画的施工图虽然比不上现代社会用电脑软件绘制的图纸精细,但却也能把所需要的数据一一表述出来。 叶逸风有时候需要根据这些图纸再去核算一些材料的用量,造价等。检查手下的人是否能够做到精准无比。 这些图纸又引起锦瑟的无限兴趣。她会利用她自己的数学和空间几何知识,为叶逸风的事情找到一条相对的捷径,让他省了不少的精神,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叶逸风越发离不开她,这半月多的时间里,二人几乎每晚都是坐在夜明珠下侃侃而谈,有时候到天亮了都不觉察。 一晃半月过去,气候进入八月份后便渐渐地凉爽起来。珍珠拿着叶逸风给锦瑟新定制的衣衫进来让她试穿时,她才恍惚发觉自己已经有半月的时间没见到父亲了。 起初的几天,她都会向叶逸风问起。后来他说皇上去上林苑秋狩,要楚王爷和楚公子随行,一并也罢父亲给带去了。锦瑟当时有些纳闷,不过想想父亲再楚王府,跟着楚王爷一起出门也算是正常。许是行色匆匆没来得及跟自己告别也就是了。 可是如今过去半个多月,忙碌过后锦瑟方才觉得有些不妥,既然是随着楚王爷陪王伴驾去秋狩了,为何会连一封书信都没有呢? 珍珠把一身银红色绣玉兰花的贡缎褙子给锦瑟穿上,并在肩膀,腰围,身长等几处需要修改的地方做了记号。又问锦瑟:“姑娘,这身衣服可是今年最新的样式。你看着领口的玉兰花绣的多精致啊。这种折枝绣法很是洒脱,之前也只在斗篷上有人绣过,在褙子上绣的却不多见呢。” 锦瑟根本没听见珍珠说的话,只是一味的蹙眉沉思。 珍珠又说了几句话,发现锦瑟总没回话,便忍不住叫了几声:“姑娘?姑娘?姑娘!” 锦瑟猛然回神,问道:“怎么了?” 珍珠轻叹:“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人家跟您说了这么多,您恐怕一个字也没听见吧?” 锦瑟无奈的笑了笑,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裙,笑道:“这个挺好的,你看着弄就是了。” 珍珠扁扁嘴,轻声叹道:“这可是缀锦山庄最好的绣娘和裁缝做的衣裳呢,您再不满意,恐怕这满皇城里也找不出更好的来了呀。” 锦瑟此时无心计较衣裳的事情,只拉着珍珠问道:“大少爷呢?在前面书房么?” 珍珠叹道:“姑娘您忘了?刚刚奴婢还来跟您说,大少爷有事出城去了,想必是为了行宫的事情忙呢,说是晚上才能回来,叫您自己个儿吃午饭呢。” 锦瑟点点头,轻叹了一声,说道:“都这么忙,就我闲着。真是无聊死了。” 珍珠轻声笑道:“姑娘白日里都是睡觉的呀。大少爷每回回来您都是在睡觉,大少爷又不许人打扰您。一会儿用了午饭,姑娘还是抽空睡一会儿吧。不然大少爷回来,您又有的忙了。” 锦瑟叹了口气说道:“睡不着。也不知道我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珍珠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不是说随着楚王爷去上林苑了吗?往年皇上去秋狩,没有个把月是不会回来的。姑娘无需着急,反正皇上打猎尽兴了,自然会回京的。朝堂上不还等着他老人家呢嘛?” 锦瑟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半月的时间她已经觉得很久了,若是一个多月没有父亲的消息,岂不是要着急死了? 珍珠见她不再说话,只当她又在想什么。便帮她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又拿了另一件粉紫色的来试。 一连试了六件衣裳,锦瑟终于不耐烦的推开珍珠,自己一个人往前面去了。 珍珠忙把衣裳粗粗的叠起来抱在怀里,急匆匆的跟出来问道:“姑娘,你去哪里呀?” 锦瑟不理她,只顾往前面跑去。珍珠怀里抱着衣服跟着她跑了几步,见迎面过来一个小丫头,忙不迭的把衣服交给她,吩咐道:“把这个拿回去交给翡翠姐姐。” 那小丫头接过衣服还没反应过来时怎么回事儿呢,珍珠便已经追着锦瑟跑远了。 锦瑟一口气跑到前院,恰好遇见别院的管家杜少安从外边回来,杜少安一看见迎面跑来的这个花蝴蝶一样的小姑娘便是菊花一紧,稳了稳心神忙上前去赔笑问安:“锦瑟姑娘,您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的么?” “呼――”锦瑟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跑了一段路还真是有些累,看来以后得每天早晨起来跑步了。喘息了几下后,锦瑟点点头,说道:“我正找管家你呢。是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杜少安忽然间有些后悔,心想自己这不是闲的吗?有事没事凑上去干啥呀。说不定为这位姑奶奶办了事情回头又要被大少爷狠狠地罚一顿。谁不知道大少爷如今宝贝着这下丫头呢,这别院的下人们对这位小姑奶奶的事情那是深不得浅不得呀,稍有不慎,别说功劳苦劳的,闹不好就是一顿棍棒之灾呀。 锦瑟却不管杜少安想什么,只喘着气吩咐:“叫人给我备一辆马车。我要出去。” “啊?”杜少安心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只是这位小姑奶奶都说出来了,自己若是不去办,回来她去大少爷跟前随随便便挑唆一句,自己还是要吃苦头的,于是忙道:“好,我这就叫人去办。只是――姑娘要出门的话,总要有妥当的人跟着才是。还有――如果大少爷回来找不到姑娘的话,咱们可真的担当不起。还请姑娘万万体谅一下咱们做下人的苦衷。” 锦瑟被这位管家小心谨慎的样子给逗得扑哧一笑,摆摆手说道:“哎呦!妥当的人――少爷们一个都不在家,这妥当的人,似乎也只有你了吧?要不――你陪我一起走一趟?先说好了,我可是要去城郊找大少爷去,你跟不跟?” 杜少安又一阵暗自后悔,他原本还以为这丫头要车是出去随便逛逛,或者又跟上次一样跑去杏园春玩玩呢。不想这次却是要去行宫重地找大少爷。这事儿是闹着玩儿的吗?于是他忙劝道:“姑娘听我几句话。行宫重地不是寻常人说去就能去的。那里方圆几百里都有重兵把守。里面有工匠们已经开始干活了。这建行宫不是咱们寻常百姓家盖房子,那是一丝一毫也马虎不得的。姑娘――大少爷晚上肯定是回来的,您有什么事儿不能等他回来再跟他说吗?” 锦瑟脸色一沉,双手一掐腰,生气的说道:“不能。” 杜少安被呛了一下,原本就低着的头又往下低了低,咽了口唾沫又耐心的劝道:“姑娘,您不体谅再闷做下人们的辛苦,好嗲也体谅一下大少爷的辛苦吧?您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呀这么着急?若是行宫的事情出了纰漏,大少爷可是有责任的。姑娘,为了咱们上上下下几百口子人的安危,您就暂时忍一忍行不?或者说,您有什么急事说给我,看我能不能替您先去办着点?” 锦瑟皱着眉头看着杜少安万千谨慎的样子,皱着眉头问道:“你是故意吓唬我的吧?” 杜少安只差给这位小姑奶奶跪下了:“姑娘,我可绝不是吓唬您。任何事情只要牵扯到皇上,都得慎之又慎啊。姑娘,算我求求你了,您这会儿这的不能去行宫重地找大少爷。别的事儿都好说,唯独这件不行,这事儿我绝对不敢依着您。” 锦瑟调皮一笑,说道:“那好吧,这可是你说的呀。我不去找大少爷了,你给我备车我要出去转转。” “出去?转转?”杜少安迟疑的看着锦瑟,不知道这位小姑奶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锦瑟看着他那小心谨慎的样子,叹道:“难道我就是那笼子里的鸟,一放出去还能飞了不成?再说了,我不是说叫你跟着的吗?有你杜五爷在,我就算是跑了,你也能把我捉回来不是?” 杜少安长长地出了口气,在被大少爷给整死和被这位小姑奶奶缠死之间选择了前者。最起码前者还是以后的事儿,而这会儿他的头都要被锦瑟纠缠的要炸了。 “好好好――备车!伺候锦瑟姑娘出门。” 时至中午,青石街道被太阳照得泛着白花花的光,锦瑟坐在马车里透过车窗上的轻纱看着外边来往的人们,心里有莫名其妙的恐慌。 就连当时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都没有这样恐慌过。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父亲身为一个楚王府的幕僚,为何会有陪王伴驾的资格。那不是那些王公大臣们该做的事情吗? 就算父亲真的有什么特别的能耐吸引了皇上,凭着他的本事也应该能够应付自如才对,锦瑟别的不敢太过自信,但对于父亲的本事他却是很有数的。父亲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怎么可能连一个古代的皇帝都应付不了呢? 杜少安坐在车辕前,一门心思注意着车内锦瑟的动静。因马车跑过了两条街,依然是漫无目的的走着,杜少安便回头问了一句:“锦姑娘,这天眼看着中午了,要不咱们先找个地方用了午饭?” 锦瑟现在唯一的想法是能够出城去前往塞外行围之地探听一下自己父亲的状况。可是这样的想法又不能跟眼前这几个人说。如果说了,他们非得立刻想办法通知叶逸风不可。 如果叶逸风知道自己的想法,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呢。 想到这些,锦瑟觉得也只好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再另做打算。于是点头说道:“好,那就就近找一个菜馆,随便吃点东西吧。” 杜少安忙点头应道:“好来。”说着,他便抬头看这条街的状况。他也知道,这位姑娘嘴巴刁得很。她说随便吃点东西,但并不代表真的可以随便找菜馆。若自己真的随随便便停车去旁边的小菜馆,她不知又玩什么花样儿呢。看清楚周围的环境,他便对赶车的车夫说道:“去前面的五味斋。那里的饭菜应该对姑娘的脾胃。” 锦瑟此时是真的没有胃口吃饭,便胡乱应道:“行啊,你看着办就行。” 五味斋是这条街上最好的菜馆,也是京城里有名的精致菜馆。 地方不大,但贵在精致,当然,菜价也高。所以门前有些冷落,生气看上去并不是很好。但这位五味斋的老板似乎对这个并不上心。也似乎人家要的就是这个清净,反正菜价高,只要有一小部分人愿意来就足够了。 在五味斋门口停了车,珍珠先下去,转身扶着锦瑟慢慢的下车。 因为一直想着父亲的事情,所以下车时也有些心不在焉,踩着梯凳脚下一歪,差点一脚踩空了从上面翻下来。幸亏珍珠手脚麻利,忙上前抱住了她,但珍珠到底没有多少力气,两个女孩子身子终究是一个趔趄。杜少安一着急,惊叫一声‘小心!’,忙上前去扶住了珍珠的腰一把,把珍珠给羞得满面通红。这一下锦瑟终于回了神,忙站好了身子笑了笑,说道:“杜大管家吓坏了吧?” 杜少安的脸也忽的一下子红了。忙放开锦瑟的腰,尴尬的咳嗽了几声,转过脸去吩咐车夫:“把马车牵到那边去,看好了马不许乱走,待会儿我叫人把饭给你送过来。” ------题外话------ 啊啊啊――牙疼啊牙疼,疼的心烦意乱的。要去拔智齿了。 第79章 锦瑟看着出糗的杜少安难得好心情,便转头对珍珠悄声说道:“杜大管家脸红了哦。可见你的小腰摸起来感觉不错。”说着,她还煞有其事的把手在珍珠的腰上摸了一把,珍珠吓得尖叫了一声立刻躲开,红着脸瞪着锦瑟,气呼呼的说不出话来。 五味斋里面已经有人迎出来,见着门口打闹的两个姑娘,忙上前笑道:“二位姑娘要用饭么?请里面坐吧。” 锦瑟转过身来对着那个清秀的店伙计笑了笑,说道:“是啊。我们四个人。” 店伙计忙道:“好的,姑娘里面请。” 锦瑟看了一眼珍珠,笑道:“走了,难得姑娘我出钱,请你们吃顿饭,难道你舍不得我的银子,这会子还不饿?” 珍珠被锦瑟给气得小脸通红,五官都扭到一起了,此时听见她说这个,只恨恨的说道:“奴婢饿死了,今儿姑娘一定要管奴婢吃个饱。”说着,她抬脚往里走,居然比锦瑟都快了两步,进去后找了个靠近窗户的桌子率先坐下来,使劲的甩着手里的帕子扇风。 锦瑟见这丫头被自己两句话气得一点理智都没有了,便忍不住笑嘻嘻的回头看了一眼杜少安。这家伙叮嘱了车夫之后便没转过身来,一直等到此时才放松了僵硬的肩膀,转身朝着门口走过来。于是她又轻松一笑,说道:“大管家,你磨磨蹭蹭做什么呢?若是咱们珍珠姑娘饿病了,你得负全部的责任啊。” 这样的玩笑在现代,根本不算什么。可是在这个男女授受不亲的时代却很是叫人接受不了。 杜少安被锦瑟取笑的脸上又呈现出一种近似于猪肝的颜色,心里很是郁闷却又不能怎样,只得干笑了两声说道:“姑娘莫要再取笑我们了,再说下去,恐怕珍珠姑娘要跟我翻脸了。而且,我们也没得罪您呀,你老是这么挤兑我们做什么呀?” 锦瑟一边往珍珠那边走过去,一边笑着说道:“这世上你们找我这么好的人可难了。我这怎么是挤兑你们呢?唉!原来做主子也是这么难的呀?你说,大少爷他们整天得多累呀?” 杜少安哪里还敢接话,只连连点头,十分汗颜的附和着跟着锦瑟一路走来。 珍珠依然气呼呼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杜少安给她使了几个眼色她都装作没看见。锦瑟也不生气,自己拉开椅子坐下来,又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对杜少安说道:“大管家,你也坐啊。” 杜少安如何敢坐?他可从来没把这位那四个少爷都整的团团转的小丫头当成自己的同类。她的额头上明明就写着‘祖宗’二字,哪里会是什么丫头呢?于是他忙摆摆双手连声说道:“这可不能,从来也没有这样的规矩。” 锦瑟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菜馆我可没来过,你不坐下,咱们可没办法点菜呀。再说,我又不是什么主子,说来说去,我也不过是大少爷的奴婢,论起来,还得服你这大管家的管束呢。你这会儿不坐下,是明摆着瞧不起我们当丫头的吧?” 杜少安忙道:“不是不是,这怎么敢呢?” 珍珠终于憋不住了,别斜了一眼杜少安,说道:“锦瑟姑娘从来不拘束于这些规矩礼仪的。这会儿又没外人,你赶紧的坐下点菜,咱们吃了饭还有正事儿呢。” 哪里有什么正事儿?这不过是珍珠不耐烦的一种措辞罢了。 这个可恶的杜少安就站在这里,唠唠叨叨的烦死人了,珍珠的心情被他唠叨的越来越差,索性说话都不经过脑袋过滤了,愣是张嘴就说,说完了还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呢。 杜少安被珍珠这么一说,也不好再坚持下去了。算起来他还是杜玉昭杜家一族的人,虽然是远族,过来管家已经是极好的差事了,但说到底他的骨子里还是有一点杜家人的傲气在。于是便大大方方的在下手坐下来,并接过小二手里的菜牌递给锦瑟,说道:“姑娘,您请点菜。喜欢什么尽管点,今儿我来请。” 锦瑟摆摆手说道:“我对这里可不熟悉,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也不知道。还是你来点吧。要清淡些口味的饭菜就好。” 杜少安便笑道:“四少爷都夸姑娘见多识广,最是渊博的。在姑娘面前,我们如何敢放肆?还是姑娘点吧。” 锦瑟无奈的摇摇头,最受不了这些人身上的奴气。于是也不再多说,接过菜牌来翻了翻,点了一个香煎梅花肉,又点了一个酸菜豆花鸡,还有烹虾段,醋溜鱼片四个热菜,又点了一个花生米,一个麻芝凉瓜,一个青豌豆,一个小葱拌豆腐。然后把菜牌交给那个斯文清秀的伙计,笑眯眯的说道:“给我们来四碗香米饭。另做一个京酱肉丝儿给外边看车的送去。” 那伙计把菜名一一记好,最后又看着这三位奇怪的客人,问道:“几位,我们店里新来的师父做的三鲜莲蓬汤很是不错,请问要不要试一试?” 锦瑟点点头,说道:“既然是你推荐的,那我们就试试。不过说好了,若是我们试着不好的话,价钱可要打折哦?” 那个清秀的伙计见这个小丫头一身锦衣,却言行举止如此洒脱不羁,似有一股不把世间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里的清贵之气,便料定此女必定是富贵之家娇生惯养出来的。忙点头笑道:“这个小的会跟老板说的。姑娘请放心就是,凡事用过我们这一味汤的,还没有哪一位说不好。” 锦瑟笑了笑,说道:“那成,你去吧。我们也不是那种难伺候的人。” 杜少安听了这话,眼皮微微发抖,心想您是不怎么难伺候,我们家二少爷可是刚回来没几天呢。 清秀的伙计刚转身要下去,锦瑟又坏笑着叫住人家:“唉――我说帅哥,你好歹先给我们上一壶茶呀,这么热的天儿,我们赶了一上午的路,这嗓子眼都要冒烟了。” 那小伙计被锦瑟忽然叫住,本就有一丝的惊慌,回头来又被锦瑟水汪汪的大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又被这小姑娘叫帅哥,一时间竟然有些凌乱。(.)只呐呐的应了一声:“好来。”便转身逃也似的下去了。 杜少安心里的不安又加深了几分,这会儿怎么看锦瑟都像是一个要生事的人,一时间只得打起精神小心应对,以防这位姑奶奶什么地方不顺心如意了又要找茬。 不一会儿店伙计果然端上了一壶好茶,并三个茶盏放在桌子上。珍珠再赌气也不能让锦瑟倒茶,于是便站起来拿起茶壶来倒茶。锦瑟喝了口茶之后,心思慢慢的沉下来。 之前她从取笑珍珠和杜少安以及那个清秀的小伙计时,便想着越是心里紧张不安的时候越要沉静下来,想借着开玩笑说笑话大家一起哈哈大笑之时把心里的那种难以言喻的不安缓解一下也好。 可是当一口热茶下了肚子,心底的那种不安却又一次汹涌而来,却是比之前更甚。 刚才还尴尬的笑着,这会儿却一下子安静下来,杜少安和珍珠都忍不住看向锦瑟,却见这个十三岁的女孩子脸上有着一种不可思议的沉静。就像是那一盏香醇的茶,沉静中且带着一丝不可名状的苦涩。 珍珠忙又心疼起来,轻声劝道:“姑娘,锦先生不会有事的。楚王爷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让锦先生出事呢?姑娘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听说这五味斋的饭菜很可口呢,待会儿咱们好好地吃一顿,然后在回家睡一觉。说不定晚上大少爷回来就有锦先生的消息呢。” 杜少安才知道这位姑奶奶一直心急火燎的并不是为了见大少爷,原来是为了见那个把自家二少爷灌得酩酊大醉的锦先生啊! 锦瑟扯了扯嘴角,带出一个勉强的微笑,说道:“好了,你也别劝了。我不会跟饭菜过不去的,再说了,咱们好不容易有机会让杜大管家出银子呢,我怎么舍得让他省钱呢。” 气氛终于缓和了几分,喝了两杯茶,菜馆的菜也开始端上来了。四个凉菜和烹虾段先后陆续的端上来,闻着饭菜的香味,锦瑟的食指大动,率先拿起筷子笑道:“好啦,开吃。吃饭的时候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都不许想哦,否则的话可不利于消化。” 杜少安和珍珠都巴不得这位姑奶奶能安安稳稳的用饭呢,于是忙一个盛饭,一个盛汤的伺候着。珍珠跟着笑道:“姑娘说的是,姑娘先尝尝这个烹虾段。据说他们菜馆的虾很是新鲜呢。” 锦瑟点点头,夹了那块虾端来尝了一口,点头笑道:“果然鲜美。你们两个也吃。” 杜少安和珍珠都点头,偶尔吃一口,大部分时间还是多多注意锦瑟喜欢吃什么。 这五味斋的生意虽然不怎么热闹,但也不至于只有锦瑟这一桌客人。这边刚吃了没几口饭,外边又有一阵喧哗声,一个身穿石青色绣过肩飞鱼纹的男子从门外进来,急匆匆的走到一张空桌子跟前,把腰上的宝剑解下来‘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随后而到的两个穿深蓝色虎豹补服的男子走到那男子跟前略一停顿,刚要说话,那男子只摆了摆手,说道:“坐下吧,吃了饭赶紧的赶路。万不可误了大事。” 锦瑟心中一动,心想能够穿这种过肩飞鱼纹服侍的人绝非一般的武将。肯定是皇上身边的人。这样的人此时不在皇上身边伺候,却进了这样的菜馆吃饭,肯定事出有因。 五味斋的老板也不是那种有眼无珠之辈,早就丢下账本算盘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躬身问道:“陆将军和二位大人要吃什么菜,小的命厨房赶紧的做去。” 那个穿着飞鱼服的陆将军眉头微皱,目光一转落在旁边锦瑟这一桌的饭菜上,便随手指着锦瑟那一桌的烹虾段刚要说话,却见小伙计端着一盘香喷喷的香煎梅花肉走过来,于是便说道:“要这个。还要一个汤,三张饼,要快。” 那小伙计正端着香煎梅花肉要放到锦瑟的桌子上,却忽然被一位穿着官服的威猛将军给指了一下子,便如被孙悟空施了定身法一样,站在那里不敢动了。 掌柜的忙转身把小伙计托盘里的香煎梅花肉端过来,满脸堆笑的说道:“好来,小的这就叫他们去给您做汤去。”说着,便要把那份梅花肉放到这位陆将军面前。 锦瑟立刻急了,一拍桌子问道:“这是什么道理?你这人也太势力了些,凭什么拿着我们点的饭菜去奉承人?我们在这里等了好久了!” 杜少安是在京城里混过几年的人,他一向社交极广,对这位陆将军早有耳闻,于是忙抬手拉了拉锦瑟的衣袖,又对着用不满的目光瞪过来的那两个穿虎豹纹饰衣服的男子,赔笑点头,说道:“没关系的,我们家姑娘年纪小,不认得各位达人。反正我们也没什么急事儿。陆将军乃天子近臣,自然是肩负重任的。我们平日里也没个孝敬的机会,这会儿怎么会为了一个菜跟将军争执?”说着,又转过脸去对着锦瑟挤眉弄眼的低声劝道:“这位乃是骁骑营的参军,平日里专门负责皇上行围秋狩沿途防护的将军,我的小姑奶奶,这回算我求你,咱们别闹事了行不?” 锦瑟心想若不是遇到这位将军,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呢。于是她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很是不满的看了陆亘佑一眼,叹道:“必须得让么?可是我已经很饿了。还想着早些吃饱了好回家睡觉呢……” 说着,锦瑟饿又用她楚楚可怜的目光看了一眼那边桌子上的香煎梅花肉,心里却想着要不要上前去吐几口口水,然后等着那个该死的陆将军自动的把盘子给送过来? 陆亘佑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微微一笑抬手打开正拿着筷子伸向那盘梅花肉的下属的手,微微一笑,对锦瑟说道:“小姑娘,是我们不对,不该抢你的菜。”说着,他又吩咐自己的手下:“把这个给人家送回过去吧。以我们这样的身份去欺负一个小女娃,传出去了非叫人笑话死不可。” 他这样一说,锦瑟心中对这位陆将军的印象一下子好了起来,于是忙摇着头说道:“哎呀,没关系啦。我只是发发牢骚而已啊。你们是为皇上办差的嘛。我们老百姓还要仰仗着皇上勤政爱民,将军们镇守疆土才得以过安稳的日子呢。能贡献一个菜又算什么。” 陆亘佑开心的笑起来,又笑道:“你是谁家的小姑娘,这么小小的年纪,居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锦瑟咧嘴笑了笑:“将军见笑了,我可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我只是个小丫头呢。给人家做奴婢的。哪里懂得什么大道理,不过是听我们家公子说得多了罢了。” 陆亘佑叹道:“这更是奇了。你主子是谁?说出来看我认识不认识。” 锦瑟看了一眼杜少安,却微红着脸低下了头。杜少安哪里还敢隐瞒,忙站起身来给陆亘佑行了个礼,说道:“回陆将军的话,这个锦瑟姑娘是叶大公子的贴身丫头。我们两个是杜二公子的人。我们……不过是闲着无聊,随便出来逛逛……嘿嘿。” 陆亘佑立刻惊讶的看了看自己的两位手下,笑道:“怪不得呢!原来是叶大公子的人。算起来也不是外人。既然这样,我们就合在一张桌上吃饭吧。” 另外两个人一听自己的上司都这样说了,自然不敢有什么异议,忙转身喊道:“掌柜的――再随便加两个特色菜来,要快。” 掌柜的原本还想着如何去安慰那个小姑娘,心里又滴血的感慨今天又是一桩赔本的买卖呢,不想那边两桌却已经合到了一桌。一时间也很高兴,爽快的答应着钻厨房里去催菜去了。 这边杜少安哪里敢跟陆亘佑同坐?珍珠更是早早的站起来立到了锦瑟身后。 陆亘佑虽然是武将出身,但因是在皇上身边混的人,也是极看重规矩的,于是看了看站起来的两个人,淡然一笑,说道:“这样一来倒是让你们两个受累了。” 锦瑟素来不重规矩,但此时她心里有事,也顾不得许多了。只说:“你们两个若是饿了,就先去马车上吃点。” 杜少安如何敢离开,便给珍珠使眼色,让她先去。珍珠如何放心锦瑟一个女孩子在这里?自然是不去的,两个人便都固执的站在原地。 陆亘佑自然不会多计较这事儿,只是看着锦瑟倒是大大方方的坐在那里,全然没有做侍婢的那种卑微,相反,好像这小丫头本就是凌驾于众人之上的,在她那清灵明澈的目光里,仿佛自己这个御林军护卫统领也低她一等似的。心中的好奇越发的浓烈起来。 他转头看着锦瑟,微笑着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锦瑟甜甜一笑,说道:“我叫锦瑟。锦绣的锦,琴瑟的瑟。” “哦!锦瑟――好名字,很好听啊。”陆亘佑的笑容更深了一层,又问:“今年多大了?跟了叶大公子几年了?” 锦瑟依然甜甜的笑着,说道:“我今年十三岁了。跟了大少爷――有四个月了吧。” “才四个月啊?”陆亘佑笑了笑,“日子很浅啊。难得叶逸风那么宠溺,说是侍婢,连丫头管家都在你跟前立规矩。恐怕这不是真的吧?你父母呢?” 锦瑟便收了笑容叹了口气,慢慢的低下头去。 陆亘佑见这小姑娘一提到父母便是这般落寞的神情,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怜惜,忙道:“莫不是你有什么委屈不敢说不成?瞧你这样子,也不像是被叶逸风强行拐卖的吧?” 锦瑟叹了口气,说道:“大少爷倒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旁边的杜少安心里暗暗地出了口气,心道算你这小丫头有点良心。你若是这会儿说是被大少爷强行拐卖的,那才真是丧了天良。 陆亘佑笑道:“既然不是强行拐卖的,你这小丫头又叹什么气呢?难道跟着叶逸风不好?若是不愿意跟他,不如你以后跟着我如何?” 锦瑟心想若是不看着你这混蛋有点用处,你当姐会拿你当块咸菜啊? “不好。我不愿做任何人的侍婢。我想做个自由人。” “呵呵……”陆亘佑爽朗的笑了起来,点点头说道:“你这丫头倒是有趣。你难道不知道像你这样的小姑娘是不可能撑起门户的。我大虞朝的女子都是讲究三从四德的。所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你若是没有父母,也只能去找族人了。像你这样一个小姑娘,离开了他叶逸风的庇佑,连顿饱饭能不能吃上都成问题呢。小丫头,好好想想哦。” 恰在此时,小二和掌柜的一起端着几个菜过来,连带锦瑟刚才点的几个菜,他们又给加了一个红烧狮子头,又加了个酱牛肉。另外有个盘子放着三张大饼。 陆亘佑不等锦瑟在说什么,便大手一挥对他的两个手下说道:“快吃,吃完了还得赶路呢。” 锦瑟见状只得皱着眉头喝了两口汤,却看这三个男人每人拿了一张饼,然后把各种肉菜一并放到饼上卷起来,大口大口的吃着,十分的香甜。她越发的没有一点胃口。 陆亘佑吃到了一半,才发现身边的小姑娘根本就一口饭也没吃,只在那儿一勺一勺的喝着三鲜莲蓬汤,便忍不住劝道:“小丫头,这虽然算不上锦衣玉食,可跟那些寻常百姓家比起来却已经好了几十倍。你怎么还不满足?听说叶逸风很富有,养你这样的小丫头几十个也不成问题,你这幅忧愁烦恼的样子是为了什么呢?” 锦瑟不敢再绕弯子了,眼看着这几个人就吃饱了,自己的事情若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于是她轻叹一声把手中的汤匙往碗中一放,说道:“我想我父亲,很久没看见他了,很是挂念。” “哦?你有父亲啊?”陆亘佑有些惊讶,但也没多想。 锦瑟便急忙抬头看着陆亘佑,故意做出祈求的样子来可怜巴巴的问道:“陆将军,你可不可以替我跟我父亲带个信儿啊?” 陆亘佑失声笑道:“小丫头,我又不是信差。如何能为你带信?” 锦瑟忙道:“我知道你是皇上身边的近臣,所以只有你能帮我。我父亲现如今是楚王府的家臣,名叫锦云开。这次跟着皇上去行围秋狩了。若是将军这次要去上林苑见皇上,是肯定能见到他的。” “锦云开?”陆亘佑皱着眉头看了看两个手下,问道:“我怎么听着这个名字这么熟悉啊。你们知不知道这个人?” 对面大吃大嚼的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其中一个把口中的食物咽下去之后,方笑道:“将军,您忘了吗,三皇子最新有个老师正是楚王府的幕僚,好像是叫什么锦云开。听说那个人写得一手好字,所以皇上让他教三皇子习字。这次皇上去秋狩,楚王爷父子伴驾随行,三皇子也跟着呢。按说他应该是跟着去了。” 陆亘佑笑了笑,把手中吃了一半的饼丢到跟前的盘子里,看着锦瑟叹道:“怪不得你这小丫头舍得这一桌饭菜与我们用,原来是真的算准了会用得到我们。你这丫头还真是精明呢。” 锦瑟忙站起身来对着陆亘佑深深一福,诚恳的说道:“锦瑟也知道这事说大就大,事关万岁爷跟前的人,就是再小的事情也是大事。可是锦瑟和父亲分开半月多,没有一丝音信,心中的忐忑无法言语。还求将军看在锦瑟一片孝心的份上,帮锦瑟这个忙。大恩大德,有生之年若不能报,来世锦瑟原当牛做马以报将军今日之恩。” 陆亘佑有些犹豫,他的一个手下忙劝道:“将军,皇上的安全是我们要办的第一要务。这些闲杂之事我们还是不要管得好。这小女孩小小年纪就这么会说话,肯定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万一其中有诈,我们可是要被株连九族的。” 陆亘佑听了这话微微点头,再看锦瑟时眼睛里已经带着几分严厉和冷漠:“小姑娘,单凭你这几句话,就想驱使我们为你效劳,你也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就算你的主子叶逸风本人在这里,恐怕也没有这个资格。吃了你几个菜,大不了我们给你银子就是了。”说着,陆亘佑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来拍在桌子上,又瞟了锦瑟一眼,淡然一笑,站起身来就要走。 锦瑟一时急了,忙疾步上前拦住他们三人。说道:“你们真的不肯帮忙么?这对你们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们见了我父亲,只跟他说让他给我来一封书信报个平安就可以了。” 陆亘佑还没说话,他身后的一人便把手中宝剑一挺,冷哼一声喝道:“躲开!再不走可别怪我不客气!” 锦瑟心一横,抬手往怀里一摸,拿出一串黄玉手串举到陆亘佑的面前,慢慢的问道:“此乃六王爷之物。六王爷说了,若我有什么难事,拿着这件东西,便如同他在我身边。如今我把这个东西交给将军,将军可以帮我这个忙了么?” 陆亘佑看着这一串明黄色的珠玉手串,神情微微一愣,皱眉问道:“你这是哪里来的?此乃皇家之物,岂是你这小丫头随随便便就能拿的?” 锦瑟皱眉道:“这是六王爷亲手所赐。这件东西六王爷三十年没离手,将军常伴皇上左右,想必对这件东西也不陌生,说不定也知道它的来历。这样的东西王爷怎么可能轻易地丢掉?就算是丢了,也势必会细细的寻找。将军若是怀疑我用不正当的手段得到了这串珠玉,那么我今日在将军面前把它拿出来岂不是自寻死路么?” 陆亘佑一时间没了主意。 这小丫头虽然还只是个半大孩子,可她说的话每个字都在点子上,饶是自己这个常在皇上身边的人都有些难以应对,几乎要被她给说动了。 可是,皇上如今不再皇城,自己身为护卫首领,若是为这小丫头传送消息而为皇上招来不必要的麻烦,那可真是万死莫赎了。 沉思之间,他的另一名手下已经开口提醒:“将军,时候不早了,我们该上路了。耽误了时辰,皇上同样会怪罪下来的。” 陆亘佑长出了一口气,对锦瑟说道:“今日你既然把这件东西拿出来了,我就不能轻易地让你走了。小姑娘,委屈你跟我们走一趟吧。到了上林苑见了六王爷,一切事情都由你自己跟六王爷说。”说着,他便吩咐自己的手下:“带上这个小姑娘,我们走。” 杜少安一听这话立刻傻了眼,忙上前把锦瑟拉到自己身后,对着陆亘佑拱手求道:“陆将军,求您看在叶大少,杜二少,还有平南王府侄少爷的份上,放过锦瑟姑娘吧。我们家几位少爷都不在家,若是她有什么差错,小的这脑袋可就保不住了……算小的求求您了。” 陆亘佑听杜少拿把镇南侯府,两广总督和平南王都扯出来了,一时间又有些犹豫不决。皱着眉头说道:“你也知道,她手中的东西非比寻常。若我们不把她带去行宫,恐怕他日皇上和六王爷怪罪下来,谁也担不起。” 锦瑟这会儿只想跟着陆亘佑去找父亲,便转身从杜少安的身后钻了出来,说道:“大管家。你回去跟大少爷说,是我执意要去找父亲的。如果父亲无事,我自然会安然无恙的回来。如果父亲有事,就算他把我关在家里我也不能独活。你放心,这一路上陆将军肯定会照顾我的。” 杜少安这会儿死的心都有了。若是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今天就算是打死他他也不能叫锦瑟出别院的大门。可是事到如今,他又不敢当着陆将军的面对锦瑟强加约束,于是只得咧着嘴求道:“不管姑娘做什么,大少爷都不会逆着你。今日不如姑娘先跟我回去,晚上大少爷回来了,若是姑娘还想去上林苑,大少爷必然会想办法的。姑娘就算是饶恕我这一条小命,成不?” 珍珠也吓得不知所措,只上前拉着锦瑟说道:“姑娘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姑娘不许丢下我一个人回家去。大少爷肯定会剥了我的皮的。” 陆亘佑乃是一员雷厉风行的武将,平生最烦的就是婆婆妈妈。本来他今天能跟锦瑟说这么多话已经很是意外,这会儿看见杜少安和珍珠两个人哭咧咧的样子,心中顿时一阵厌烦,便皱着眉头说道:“本将以骁骑营统领的身份,带这个丫头去皇上跟前问话。你们休要哭哭咧咧的样子。邢天,张虎,带上这个丫头,我们走!” 陆将军一声令下,邢天和张虎两个五品护卫立刻上前去,一人扯着锦瑟的一只手臂,二话不说拉着她出了五味斋。 杜少安和珍珠慌张的追出来,眼睁睁的看着陆亘佑把锦瑟抱上马飞奔而去,也只是一跺脚,叹道:“今日我们这条命能保住就谢天谢地了!” 珍珠此时也吓坏了,想想大少爷凌厉的眼神,她连回去的勇气都没有了。幸好杜少安还有些主见,拉着她上了马车后不敢回别院,直接出城去找叶逸风去了。 陆亘佑虽然是个武将,但毕竟是皇上身边的人,身上并没有那些粗鲁之气。又因为顾及到六王爷的关系,他对锦瑟倒是很客气。一路上虽然疾驰赶路,但也会偶尔停下来让她喝口水。 饶是这样,但因为天气炎热,锦瑟又不习惯骑马,这一路的驰骋下来,她的骨头也没颠的散了架。等天黑下来赶到上林苑时,陆亘佑把她从马上一把抱下来往地上一放,她双脚一软当时就坐在了地上。把陆亘佑给吓了一跳,忙问:“你这是怎么了?” 锦瑟坐在地上咧着嘴笑的很是勉强:“我的腿没了知觉,让将军见笑了。” “嗯……”陆亘佑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有些软,便上前一把拉起她,说道:“试着活动一下就好了,现在天已经黑了,我也没办法安置你,你必须先跟我去见六王爷才行。” 锦瑟心想唯有赶紧的见着六王爷才能知道父亲的安危,于是忙扶着陆亘佑的手臂吃力的站起来,一步一挪的跟着他往一顶营帐走去。 陆亘佑先把锦瑟带到一个护卫们值夜用的营帐里,叫了两个人来看着她,自己则匆匆离去。 那两个护卫见陆亘佑带了一个水灵灵的小丫头来,很是奇怪,在这里守了一会儿,其中一个终究是耐不住好奇,因问:“小丫头,你是谁啊,跟我们头儿什么关系?” 锦瑟心想还是不要多说得好。于只笑了笑,没有说话。 另一个护卫见她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样子,也跟着问道:“小丫头,你笑什么?难道你是哑巴不会说话?” 锦瑟见这两个人好像是一定要问个清楚的样子,便摇摇头,说道:“我不是陆将军的什么人。” 两个护卫听她说话的声音很是婉转动人,模样又俏丽可爱,于是相视一笑,又凑过来问道:“那你怎么跟我们将军到这里来了?你可知道这里可不是谁都能来的。闹不好可是要……”那护卫说着,把手放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眼睛一闭,嘴巴一咧:“咔……” 锦瑟一点也不害怕,只微微一笑,摇头说道:“我不会死的。” “咦?”另一个护卫越发惊讶起来,“你这小丫头哪儿来的这么大的胆子?” 锦瑟又微笑不语,只是坐在地上铺着的厚厚的毡子上,认真的整理着自己衣袖上的褶皱。心想待会儿见了六王爷,衣服皱成这个样子恐怕要失了礼仪。 两个护卫蹲在她的面前正要再问什么,却听见身后营帐的门帘呼啦一响,陆亘佑不悦的问道:“你们两个做什么呢?!” 二人忙站起来,躬身道:“回将军,末将没干什么。” 陆亘佑对手下的人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见他们两个心虚的样子,立刻骂道:“没干什么?那你们两个混蛋蹲在这里是想做什么?你看你们两个像什么样子,还不给我滚出去!” 锦瑟忙站起来劝道:“陆将军不要生气。他们两个刚是问我喝不喝水。” 陆亘佑听了锦瑟的话,脸上的怒气缓和了一些,似有些不相信,但依然没说什么,只瞪了那两个护卫一眼,转身对锦瑟说道:“刚六王爷没见到,倒是见到了嘉禾郡主。郡主说你们是旧相识了,这会儿要见你,你跟我来。” 锦瑟心里一怔,暗想嘉禾郡主是谁呀?自己从来没见过啊,怎么会是旧相识?只是这话是不能问的,一问出来陆亘佑便会把自己当成心怀叵测的贼人了。锦瑟心里十分的忐忑,却又不得不跟着陆亘佑去。 嘉禾郡主乃是六王爷的掌上明珠。之前六王爷见过锦瑟之后,曾几次三番的提起她,嘉禾郡主早就听说这个丫头如何如何有才学了。这会儿又见陆亘佑拿着自己父王的手珠来,说是有个叫锦瑟的丫头要见父王,心里的一股妒火便噌的一下子点燃起来,只略一沉吟便计上心头,微笑着吩咐陆亘佑说锦瑟是她的好朋友,既然来了,就立刻带进来一见。 陆亘佑不疑有他,急忙回去带人,所以才见那两个护卫蹲在锦瑟跟前说话,只当是他们心怀不轨才有了那番怒喝。 六王爷这会儿正在皇上的营帐里商议政事,嘉禾郡主也是因为无聊才跑到她父王的营帐里来的。陆亘佑把锦瑟送到六王爷的营帐,在帐门口朗声回道:“郡主,锦瑟姑娘过来了。” 嘉禾郡主正等的不耐烦,生怕待会六王爷回来遇见锦瑟,听见陆亘佑的话,便匆匆忙忙的从营帐里出来,看见陆亘佑身旁的小姑娘连打量都不打量一下,便冲上去拉着她的手,笑道:“想不到你能找到这里来呀!真是太好了,我正愁没人跟我玩儿呢。快跟我走。”说着,她便拉着锦瑟往她的营帐跑去。 ------题外话------ 亲爱滴们,新的一周开始了,手中还留着票子舍不得砸的,抓紧时间砸过来啦!o(n_n)o哈哈~ 第80章 锦瑟被嘉禾郡主莫名其妙的拉着进了另一个营帐,营帐内的一张红木罗汉床上铺着锦褥缎被,香色绣牡丹灵芝的引枕,地上铺着高丽国进贡的织绣出繁复华丽的大丽花纹样的地毯。[]一进来便有一股淡淡的馨香扑面而来,可见这里应该是嘉禾郡主的寝帐。 “郡主,我们……何时见过呀?”锦瑟终于把手臂从嘉禾郡主的手中抽回来,微微蹙眉看着这个人来疯一样的郡主。 嘉禾郡主转过身来,原本一脸的热情立刻变成了冷笑:“说的不错,本郡主怎么会跟你这样的贱丫头是朋友?”说着,她冷声冲着帐子门口唤道:“来人!” 锦瑟一愣之际,外边已经闪进来两个穿着银甲的护卫:“郡主有何吩咐?” 嘉禾郡主抬手一指锦瑟,冷声说道:“给本宫把这个妄图进本宫营帐偷窃宝物的小贼女拿下!” “是!”两个护卫同时上前,分别扣住锦瑟的双臂扭到背后。 锦瑟的小胳膊小腿的哪里禁得住这些护卫的折腾,当时便觉得肩膀一阵剧痛,胳膊的关节处还传来隐隐的声响,像是脱了臼的样子。疼的她冒了一身冷汗,却咬着牙强忍着,抬头看着嘉禾郡主,质问道:“郡主,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 嘉禾郡主冷冷一笑,说道:“你偷偷摸摸的钻到我的营帐里来,不是想偷东西是要干什么?我告诉你,这里可不是寻常之地。当今天子就在那边的龙帐里坐着,本宫说你是偷盗,还是仁慈的。谁知道你是不是来行刺皇上的刺客呢?把她压下去,给我好好看着,等我回明了父王再杀她。” 锦瑟一听这话,立刻急了:“喂!你不能杀我!我不是小偷,也不是刺客。我是陆将军带来的,你若是随随便便就把我杀了,回头陆将军跟六王爷说起来,知道我命丧你手,绝不会饶了你!” 嘉禾郡主冷冷一笑,说道:“你该不会以为我父王会因为你这贱丫头而把我也杀了吧?你还真是天真!父王再喜欢你,你也不过是个贱丫头。父王再不喜欢我,我也是他的亲生女儿。血浓于水你明白么?你还真以为你自己有那么了不起,可以让父王为了你做任何事么?做梦吧你!” 锦瑟这下子终于明白了。 原来这位嘉禾郡主乃是六王爷的女儿。上次和六王爷见面时,欧阳铄那个死小受一再提及的小郡主应该就是他。可是当时他明明一再强调王爷十分疼爱小郡主的,怎么这会儿这个郡主会说父王不喜欢他的话?难道是她听说了自己的事情,心生妒忌,所以才要趁这个机会至自己于死地?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自己这回可是真的栽了!这个郡主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但瞧她那副神情好像杀一个半个的人根本就不在话下。再说这里都是她的人,就算自己现在就死了,恐怕外边的人都不会多说半个字。 怎么办呢?锦瑟的心思飞快的转着,暗想决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送了性命。而且父亲就在这里,自己决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若是叶逸风在这里就好了。 锦瑟的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个念头,连她自己也为之发愣。为何会在这种时候想起他呢?难道自己明明知道他不过是因为那个可笑的预言才对自己百依百顺的,依然情不自禁的爱上了他? 想到这个,锦瑟忽然觉得很好笑。 嘉禾郡主看见这个比自己小了三四岁的女孩子明明被护卫扭着胳膊痛的汗都出来了,却又忽然笑了。心里顿时一阵恼怒,上前两步伸手捏着锦瑟的下巴让她仰起头看着自己,生气的质问:“你笑什么?!” 锦瑟淡然一笑,说道:“我笑你虽然是郡主,但却真的很蠢。你明明知道这么做会让你父王更加讨厌你,可你还是因为自己心里的妒忌而发狂。你就不想想后果么?而且,我父亲是楚王爷的人,也是三皇子的习字师父。我是陆将军带进来的,又是陆将军把我交给你的,若是无缘无故的小事,你觉得陆将军不会起疑心么?你扪心自问,我们无冤无仇,甚至从未见过面。你这样对我,你不怕半夜做恶梦么?还有――这里是皇上行围秋狩的上林苑,就算我再卑微低贱,也是一条命。你在这里随随便便的杀人,难道就真的不怕皇上怪罪吗?” 锦瑟一连发问,却把嘉禾郡主的怒火给一层层的点燃起来。 满怀妒火在骄傲中长大的嘉禾郡主红着眼看着锦瑟,鄙夷的说道:“皇上是我的伯父,是这个世上最疼爱我的人。有时候父亲训诫我,皇伯父都会为我说话。我此时杀你一个小贱婢,皇伯父怎么可能怪罪我?你若是不信,咱们可以打个赌,我现在就把你杀了,你看我皇伯父会不会杀了我替你报仇!” 说着,嘉禾郡主便从一个侍卫的腰间抽出了腰刀,抬手一挥便指向锦瑟的胸口。 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从何处飞来一颗小石子,叮的一声打在腰刀上。刀片断为两截,而那股撞击的力道也让嘉禾郡主手臂一麻,手中的刀柄落在地上。 “谁?!”嘉禾郡主惊慌之中依然不输气势,陡然高声喝道:“给我滚出来!” “嘉禾,你真是太任性了!”一个清泠的女声从帐外传来。随着大帐门帘被掀起来,昭阳公主穿着一身英姿飒爽的武装从外边进来,头上明黄色绣飞凤的头巾被夜风一吹轻轻地飘起来,宛如一只金色的蝴蝶。 “昭阳姐姐?”嘉禾郡主忙转身上前去福身行礼,“这么晚了,姐姐怎么来了我这里?” 昭阳公主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而是直接走到锦瑟跟前,冷冷的看了那两个护卫一眼,不悦的说道:“还不放手?!” 两名护卫立刻放开扭着锦瑟手臂的手,锦瑟手臂上猛然传来一阵疼痛,一个站立不稳便往一旁倒去,昭阳公主忙抬手拉了她的手臂一把,锦瑟痛呼一声:“啊――”然后紧紧地夹住了手臂,一动不动。 昭阳公主忙放开手,皱眉看着那两个曾经扭着锦瑟不放的护卫,说道:“你们在围猎场上倒不见得这么勇猛。这会儿居然把个女孩子的手臂给扭的脱了臼?” 两个护卫立刻躬身半跪在地上,叩头不语。 他们是六王府的护卫,自然要为嘉禾郡主的命令是从。但此时昭阳公主不好直接训斥嘉禾郡主却转而训斥他们两个,他们也只能替主子领过,认了。 昭阳公主转过身来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依然气呼呼的嘉禾郡主,轻叹一声说道:“嘉禾,你都这么大了,这任性劲儿也该收一收了。” 嘉禾郡主扁了扁嘴巴,极不情愿的说道:“是。嘉禾谨记姐姐的教诲。” 昭阳公主又吩咐自己的随从:“还愣着干什么?找个藤屉子来把锦瑟姑娘抬到我的营帐去,再把太医叫过来给她医治一下。” 刚刚丢出小石头的乃是昭阳公主的随身护卫,听见公主吩咐,立刻应了一声出去办事。 锦瑟方有时间给昭阳公主磕头:“锦瑟鲁莽,冲撞了嘉禾郡主,又让公主费心照看,请公主治罪。” 昭阳公主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这不怪你,刚我在父皇的营帐外遇见了陆将军,陆将军说有个十多岁的女孩子拿了六王叔的手串让他带信给楚王爷门下的锦先生,他怕事情有什么不妥,便把你带来了。本宫还是还不信,不想果然是你。” 锦瑟不知该说什么好。原本想着凭着自己的聪明可以化险为夷,不想关键时候还是要靠别人出手才能救得自己的性命。想想刚才嘉禾郡主拿刀刺向自己的胸口时的情景,她的心里便一阵阵的后怕。此时惊魂梦醒,脊背后被夜风一吹,却是冰凉一片。 昭阳公主见她跪在地上不说话,只是愣愣的不知在想什么,便淡然一笑,说道:“你父亲现在在景安那里。今天景安在围场上表现的不错,父皇夸奖了他。这会儿恐怕正拉着锦先生在那儿臭显摆呢。我已经叫人去通知,他过一会儿就会找来了。” 正说着,锦瑟来不及再次谢恩。已经有人抬了一个担架进来,昭阳公主忙吩咐随身的宫女上前去扶着锦瑟上了担架,两个护卫抬着她往公主的营帐去了。 此时六王爷已经闻讯赶来,同来的还有大皇子景平,二皇子景定,三皇子景安。当然还有正在皇子营帐内评定三个皇子在皇上跟前所作诗词优劣的锦云开。 看见锦瑟被抬着从嘉禾的营帐内出来,别人尚自没觉得怎么样,锦云开率先推开众人跑了过来,上前扶着担架左右打量着狼狈不堪的锦瑟,焦急的问道:“瑟瑟,你怎么了?” 锦瑟终于见到父亲平安无事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父亲的到来让她多了千百倍的牵挂,之前习惯了不管怎样都能在想念的时候通个电话的日子,到了这里,却成了这样的煎熬,让她终于忍耐不住呜呜的哭起来。 锦云开忙拿过帕子来给她擦着眼泪,一边安慰着一边扶着她下了担架。昭阳公主上前来说道:“锦先生,锦瑟的胳膊脱臼了,还是让太医先给她复位吧。” “啊?”锦云开立刻心疼的要死,又看了一眼昭阳公主身边的几个人,心里猜测着是谁会这么心狠,居然把锦瑟的胳膊给扭的脱了臼,这丫头不是依仗着六王爷才让陆亘佑带她来的吗?怎么还有人会这样为难她? 六王爷也赶过来询问,昭阳公主却不好再多说,只瞥了嘉禾郡主一眼,招手叫来太医给锦瑟复位手臂骨。[.超多好看小说] 皇上行围,跟随的自然都是跌打损伤上颇有造诣的太医,太医上来摸了摸锦瑟的手臂骨,只是猛然间一抬一拉,锦瑟痛的低呼一声之后,便解决了问题。 太医说道:“姑娘活动一下,看还痛么?” 锦瑟一眼活动了一下手臂,虽然还算账,但却不是之前那样钻心的疼痛了,忙感激的冲着太医点头说道:“多谢太医,我没事儿了。” 锦云开也上前来给太医道谢。景安却已经挤进来看着锦瑟,像个大人似的轻声叹道:“为什么我两次见你,你都是这么落魄的样子呀?” 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让他这一叹给冲的淡了许多。连六王爷都忍不住轻声笑起来,说道:“小丫头,说说,是怎么回事儿?什么人这么大胆,你拿着我的东西都不管用?对了――我给你的手珠呢?” 锦瑟没说话,学着昭阳公主的样子看了一眼躲在后面的嘉禾郡主。 六王爷的目光顺着锦瑟的目光看过去,看见自己的女儿躲在昭阳公主身后不敢往前面来的样子,便猜到了事情的大概,于是目光一沉,叫了一声:“嘉禾。” 昭阳公主往一旁一闪,看了嘉禾一眼,说道:“嘉禾妹妹,六王叔叫你呢。” 嘉禾方磨磨蹭蹭的走过去,站在六王爷跟前,低声叫了一声:“父王。” 六王爷抬手说道:“珠子呢?” 嘉禾迟疑了一会儿,方把藏在背后的手拿出来,右手伸到左手的衣袖里,把那串珠子从手腕上拿下来,递到了六王爷的手里。 六王爷点了点头,说道:“这是父王给锦瑟的东西。父王跟你说过了,这个东西给锦瑟,你长眠于底下的姑姑才能瞑目。父亲的话难道你没有记住么?” 嘉禾很是委屈的看了锦瑟一眼,低声说道:“父王,我很喜欢很喜欢这串黄玉,我愿意拿我所有的珠宝跟她换,还不行吗?” 六王爷摇摇头,说道:“如果你的字能写的有锦瑟的一半好,父王早就把这串手珠给你了。这串手珠对你来说不过是一件珠宝,但对你死去的姑母来说却是一生的追求。你有那么多珠宝首饰,随便拿出一件来都是价值连城的,又何必非要这串手珠不可?” 说完,六王爷不再理会自己的女儿,而是转身去把那串手珠又递给了锦瑟,并和蔼的抬手摸摸她的脑袋,说道:“小丫头,本王给你的东西,可不许随便给人呀。”说着,他的目光从锦瑟那张脏兮兮的小脸上移开,环顾四周的人,目光缓缓,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似乎是一种宣布。告诉大家,这串珠玉是他六王爷亲自交给这个小丫头的,以后谁也不准质疑。 锦瑟看了一眼身边的父亲,抬手把那串珠玉接过来,心中感慨万千。 若没有这串珠玉,恐怕自己也生不出这样匪夷所思的想法,敢只身一身随着护军统领来皇上行围狩猎的地方。若没有这串珠玉,陆亘佑自然也不会在乎自己一个小丫头的话;当然,也不会引起嘉禾郡主的嫉妒,让她险些要了自己的性命。 富贵权势这四个字,果然是凶险万分的。之前在小说里所看到的那些事情终于真正的面对,让她的思想在这一瞬之间发生了很大的转变。 她明白,自己是被叶逸风护得太好了,以至于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谨慎小心还不够,轻易的以身犯险,险些酿成大错。 一想到叶逸风,她的心里又忽然痛了一下,那种惶恐的感觉再次涌上来。 刹那间,心思又是千回百转。一时间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父亲安然无恙就在自己面前,可自己为何还有这种感觉? 锦瑟握着那串珠玉开不及细想,便听见外边有一个公鸭嗓子的声音说道:“六王爷,万岁爷有急事请您过去一趟。” 六王爷忙回头说道:“好了,我这就来。”然后又转身来安慰锦瑟道:“你既然来了,就安心的住下来。先去梳洗一下,今晚就让昭阳公主安排你住下吧。我要去皇上那里,明日咱们在好好地说话。”说着,他朝着昭阳公主点点头,匆匆去了。 六王爷一走,大皇子景平和二皇子景定便一起同昭阳公主告辞,跟着出去了。二皇子临走时还拉了嘉禾一把,嘉禾来不及跟昭阳公主说什么,便跟着跑了。 昭阳公主见锦瑟无碍了,便对锦云开说道:“锦先生也别担心了。先让锦瑟去熟悉一下吧。” 景安走到锦瑟跟前,又把她打量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叹道:“的确像个小花猫一样。对了――你这次还是没衣服换吧?总不能再穿我姐姐的衣服啦。” 锦瑟无奈的笑了笑,说道:“三殿下说的是。” 昭阳公主也笑了,抬手拉过三皇子,说道:“景安,锦瑟要沐浴更衣,你不方便在这里。先出去一下,过会儿再来。” 锦云开也站起身来,对着昭阳公主跪了下去:“大恩不言谢。公主对我父女的大恩,锦云开记在心里了。” 昭阳公主微笑摇头,说道:“先生太客气了。这都是锦瑟的福气。若是我晚过去一步,你们父女相见恐怕就不是这样的情景了。”说着,她又转过头去劝锦瑟:“嘉禾做事冲动,都是六王妃宠坏了她,你不要跟她计较。” 锦瑟忙道:“不会的,本来是锦瑟有错在先,也怪不得郡主。”不过这次的事情本姑娘也记在心里了。看在六王爷的面子上先不跟她计较,以后的事情,走着瞧罢了。 锦云开和三皇子一起离去,昭阳公主又命自己的贴身宫女巧云拿了一套宫女的衣服来,对锦瑟说道:“本宫这次带来的衣服都是公主服饰,你不能穿。幸好还有小宫女的新衣服,不然的话你今晚可真是糟糕了。” 锦瑟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心想之前从没想到有一天会沦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活在之前,就算自己没有公主一样的前呼后拥,但生在那样的家庭里,最起码也没受过这样的欺负。真的不知道这该死的穿越还能带来什么样的遭遇呢? 一时间有太监抬了热水送进了公主的营帐,昭阳公主吩咐他们把浴桶送到屏风后面去,叫巧云扶着锦瑟进去沐浴,自己则唤了冬雨过来给自己换下武装,将头上的风头盔摘了去。 宫女找了一身妆花缎织彩锦衣给她换上,八月初的夜里,这样的锦衣微感薄凉,故冬雨又捻取一件披帛裹在她的肩上。披帛织锦质地,缀纹之晚香玉,越发衬得昭阳公主体肤馥郁兰香,青丝柔滑泽若墨,婢素手玩转灵巧,供妆奁,奉胭粉,拈之玉蝶金丝珠钗,簪身翡翠通透,明澈泛润,扶罢钗,银质流苏垂至玉耳,皓腕无暇锁镂空金镯,脂粉略铺,豆蔻挽帕,锦帛而裹,幽兰芷息。 昭阳公主打扮完毕,锦瑟也沐浴好了。她头发用一块手巾裹着,只披着一件月白长袍出来,果然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娇嫩模样。昭阳公主一转身看见她,不禁微笑起来:“这样看你,果然是个天姿国色的小美人呢。怪不得叶家大公子那么喜欢你,时时刻刻把你带在身边不许离开一步。” 锦瑟在听到昭阳公主提起叶逸风的时候,心里的那种惶恐又涌了上来。 然而下一刻她便立刻知道,自己这次错的有多离谱。 昭阳公主营帐的门帘被人掀开,景安匆匆的跑进来,见了昭阳公主第一句话就说:“姐姐,我刚路过父皇的营帐,听说行宫那边出事了。” 锦瑟便觉得头顶上‘轰’的一声,仿佛一个惊雷忽然间炸开,眼前有无数金星闪过,身子晃了晃,忙错手扶住旁边的巧云才勉强站稳。 昭阳公主倒是冷静,只皱眉问道:“行宫那边能出什么事儿?” 三皇子看了一眼锦瑟,低声说道:“听那边来的官差说,今天行宫那边居然有人意图破坏。现在正在挖地基的时候,不知什么人居然在清风山上悄悄地加起了一顶红衣大炮,竟是想着要悄悄地朝行宫那边轰一炮。父皇听了都气坏了,这会儿正在营帐里发脾气呢。” 昭阳公主皱眉问道:“可有人员伤亡?” 三皇子点点头,说道:“发现那一顶大炮的人是叶大公子的人。他们倒是及时出手把那些歹人给制服了。大炮也交由兵部派人去看管起来。只是当时混在工匠里的人却忽然发难,伤到了叶大公子……” “呃……”锦瑟听到这个,终于闷哼一声,晃了晃身子倒在了巧云的身上。 “锦瑟,你没事儿吧?”昭阳公主心中着急,瞪了三皇子一眼后,方过来拉着锦瑟的手劝道:“行宫修建重地,派有重兵维护,叶公子肯定不会有事的。那些人怕担责任,想来喜欢夸大其词。你放心,叶公子是为朝廷效命才受伤的,父皇一定会派太医去给他医治。” 此时锦云开也跟了进来,见三皇子已经把事情给说出来了,再看看自己女儿这番失魂落魄的样子,知道再劝也没用,只得叹了口气摇摇头,站在一旁。 锦瑟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扶着巧云的手徐徐跪倒在地,磕了个头说道:“多谢公主厚恩。锦瑟还要麻烦公主一件事情。” 昭阳公主伸手把她拉起来,应道:“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帮你。” “我要立刻回京城去。麻烦公主想想办法,找一辆马车送我一程。” 昭阳公主沉思片刻,说道:“好。你赶紧的进去换衣服,我这就去安排。”说着,她吧锦瑟推给巧云便转身出了营帐,叫了自己的一个护卫过来,吩咐道:“你立刻去安排一辆马车,再找两个人一起,护送锦瑟姑娘回京城去。路上须得小心谨慎,不许出任何差错。” 护卫领命而去,昭阳公主方转身回来。锦云开极不放心自己的女儿一个人回京城,想着她用这种办法跑来找自己,回去后叶逸风定然会不高兴,再想想那个年轻人那张臭脸和阴冷的眼神,怎么想都觉得女儿一个人回去会吃亏,便求了昭阳公主,说要和锦瑟一起回去。 昭阳公主轻叹道:“你不放心女儿,也是人之常情。只是父皇那里恐怕不好交代。就算锦瑟的事情有六皇叔兜着,可她这样来去匆匆的,总是不妥。你再因为此事再赶回去,怕父皇会不高兴的。” 锦云开细想了想,如今自己还没办法带锦瑟回去,若是得罪了皇上,日子肯定不会好过。于是便叹了口气说道:“公主说的是,是我心里着急,失了理智。请公主见谅。” 昭阳公主笑了笑,转身去坐在椅子上,又吩咐宫女:“去给锦先生煮一杯好茶来。我要同三皇子一起向锦先生讨教一下棋道。” 宫女应声而去,不多时果然端上三杯香茶来。 这边棋盘刚刚摆好,锦瑟便换了一身葱绿色的宫女衣裙从屏风后面出来,上前给公主和锦云开行礼道别,又依依不舍的叮嘱父亲保重身体,才随着那护卫去了。 上林苑在京城以西六十余里,算起来并不算太远,但无奈那个时候最快的交通工具就是骑马,马车相比骑马来说又慢了许多。 锦瑟坐在马车里,任凭马车颠簸,她只是紧急如焚,又忍不住胡思乱想。 再想今天这一天折腾的事情,真是恨不得狠狠地掐自己两把。 她一早起来便觉得心里慌乱无依,总想着父亲一个现代人陪着古代的皇帝在外边,若是有个不小心出点什么事儿,自己肯定生不如死。却万万没想到这心慌忐忑之事却应在了叶逸风的身上。 千算万算,她都没有算到会是叶逸风有事。 锦瑟的心里懊恼无比,一时间他对自己的好都尽数的涌上心头,让她心中的懊恼翻倍再翻倍,一遍遍在心里告诉自己,看看这会儿自己这么难过,以后要对这个腹黑男好一点才行。不然如果真的有一天跟着父亲穿越回去了,想见他一面都办不到了…… 就算他之前对自己的好都是有目的的。就算他把自己带到镇南侯府是为了气一气那个龚夫人一干人等,就算他在那个时候为了达到目的暗中绊了自己一脚,让自己摔了个跟头把一盏茶泼到了龚夫人的脸上,就算他在自己中了媚毒的时候狠心的把自己丢进水缸里…… 就算他只是像对一个宠物一样的宠着自己,从来没有过尊重更不知道尊重是神马东西,锦瑟决定都不去跟他计较了。 她只是想,以后要好好地对他,不管将来如何,能好好地对他一日是一日,以免万一有一天不得已的离开,自己心里会这么难受。 一路奔波,赶回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四更天了。守城门的人看清楚了是宫中的一等护卫才把城门打开放他们进去。锦瑟靠在车里拍着胸口想,幸亏是昭阳公主的人一路护送而来,不然的话恐怕都进不了京城的大门。 昭阳公主的人办事很是严谨,他们一直把锦瑟送到杜玉昭的别院大门口,并上前叩开门,说明情况,叫门口的下人进去回禀。方才回来请锦瑟下车。 此时的锦瑟身上全没有一丝力气了,一身的骨头可以说是散了整合,整合了又散,来来回回折腾了几遍的了。但一看到别院的大门,想着叶逸风身受重伤不知是什么样子,她又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量,竟然自己扶着马车的车棚,从里面慢慢的走了下来。 叶逸风的确是受了伤,但却不是很严重,是有人拿着铁锹铲了他的胳膊一下,当时情况混乱,站在他身边的家人匆忙之中撞了那人一下,铁锹并没有正冲着他的身子过去,伤口也只是擦破了一块肉皮。 是因为发现了火炮的事情,所以当差的人惶恐不安,顺便把叶逸风受伤之事给说的言重了些。 跟锦瑟不辞而别跟着陆亘佑离京去找她父亲的事情所激起的怒火比起来,叶逸风倒觉得胳膊上的伤并不算什么事儿。 但尽管这样,蓝苍云,杜玉昭和欧阳铄三个人都没有去睡,而是一起聚在叶逸风的屋子里,或躺或靠,大家都不说话,却都睁着大眼睛在那里一丝睡意也没有。 家人忽然进来回报说:“回主子们,锦瑟姑娘回来了。” ------题外话------ 亲爱滴们,昨天珠珠刚拔了智齿,今天要去做体检。这两天跟医院杠上了。先更八千字吧,实在没办法了。 第81章 兄弟几个聚在叶逸风的屋子里,或躺或靠,大家都不说话,却都睁着大眼睛在那里一丝睡意也没有。 家人忽然进来回报说:“回主子们,锦瑟姑娘回来了。” 一时之间,靠在榻上的叶逸风,半歪在椅子上的杜玉昭,正襟危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的蓝苍云和无聊的靠在矮榻的另一侧玩弄着腰间玉佩的欧阳铄全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进来回话的小厮齐声问:“你说什么?锦瑟回来了?” 小厮被四位主子完全一致的神情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咽了口唾沫,点头确认:“是的,是大内侍卫送回来的。这会儿已经进了二门了。” 叶逸风脸上的表情先缓和下来,僵硬的身子慢慢的靠回到引枕上去,继续闭上眼睛悠悠的说道:“回来就回来吧。” 其他弟兄仨个看着老大淡定的样子,忍不住对视一眼。杜玉昭笑道:“老四,你和锦瑟最谈的来了,大哥身上有伤动不得,你去前面招待一下大内的侍卫。” 欧阳铄正巴不得这句话好立刻跑到前面去看看这丫头这会儿到底是什么样呢。刚才还在心里骂她没良心,这会儿听见她连夜赶回来,他这心里又开始担心她的小身板能不能吃得消了。 于是他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小矮桌另一侧的叶逸风,噌的一下子从矮榻上跳起来,说道:“好来,我这就去。”说完,也不等叶逸风说什么,便三步两步跑出门去。 蓝苍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道:“好了,这丫头回来,事情也就差不多了。二哥,大哥这里交给你了,我困死了,先回去睡了。” 杜玉昭点头说道:“你去吧。出去顺便吩咐厨房里给大哥做点吃的送进来。” “好来。”蓝苍云站起身来,看了一眼依然闭目靠在榻上的叶逸风又跟杜玉昭点了点头,方转身出去了。 杜玉昭看了看依旧靠在榻上的叶逸风,虽然面色平静,但薄唇微敏,交叠在胸前的双手更是捏着衣衫的一角不放,心里暗暗地发笑:明明很担心那丫头,却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来,老大还真是可怜。唉! 想想大哥也不容易,杜玉昭还是放弃了奚落他的心思,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前面锦瑟一路摇摇摆摆的往内宅走,她分明四肢酸软一丝力气都没有了,但依然强撑着往后跑,每跑两步都几乎要跌倒,但她还是坚持往后面跑。 夜色浓浓,月亮也已经沉下去了,只有甬路两侧的风灯闪着昏黄的光晕,青砖铺就的地面模糊难辨,锦瑟一路跑来,可谓是跌跌撞撞。 欧阳铄看见她穿着一身宫女的衣服匆忙又狼狈的样子,于心不忍,疾走两步迎上去一把搀扶住她,叹道:“你这是何苦呢?想尽千方百计的跑出去了,又赶了一夜的路跑回来。真把自己当成了铁人了么?!” 锦瑟看见他如同看见希望一样,紧紧地拉着他的衣袖问道:“大少爷怎么样?伤的重不重?” 欧阳铄的手臂被她死死地攥住,心里也像是被她攥住一样,纠结的有些酸痛起来,他试着挣托出手来为她撩一撩散落的发丝,无奈她攥得太紧,他竟然没能挣脱。 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大哥是受了伤,但也不至于有什么大危险。倒是你,这么匆匆忙忙的打了个来回,我看你这条小命就要被你自己给折腾没了。” 欧阳铄说着,又回头训斥从前面跟过来的丫头:“怎么不好生扶着姑娘走路?跌倒了摔个好歹小心大少爷把你们一个个都打断了腿。” 那丫头忙上前来搀扶锦瑟,欧阳铄放开锦瑟的手臂说道:“我去前面同送你回来的护卫说几句话。你先去看大哥好不好?” 锦瑟点点头,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欧阳铄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锦瑟眼里含着泪,红着眼圈说道:“我的腿抬不起来了……” 欧阳铄轻叹一声,摇摇头俯身探手把她打横抱了起来,摇头道:“你这丫头,真是个小麻烦精。这回可不是我招惹你啊,待会儿大哥找我的麻烦,你得替我解释清楚,不是我有意占你便宜的。” 锦瑟很是感激的点点头,说道:“四少爷,我觉得还是你最好了……” 欧阳铄闻言差点把怀里的小姑娘给扔出去,“别别……大哥听了这句话非杀了我不可。你还是把大哥放在第一位吧。” 欧阳铄抱着锦瑟进了叶逸风的屋里,在杜玉昭玩味的微笑和叶逸风杀人的目光中把锦瑟放到矮榻上去,然后长出了一口气说道:“锦瑟,你这死丫头胖了啊。哥哥我都抱不动你了。得了,大哥——你别用你拿刀子似的眼神看着我了,是她自己说腿不能动了我才把她抱过来的啊……啊——哥,你那是什么眼神?你自己刚刚为什么不出去?我走了我走了……” 欧阳铄在叶逸风冷刀嗖嗖的目光中落荒而逃,杜玉昭一看情形不乐观,忙嘿嘿一笑说道:“大哥,我去催催饭菜,锦瑟连夜赶路,这会儿定然饿了。再说,你不也没吃东西么,我叫丫头们把饭菜快些送来,你们两个一起吃点再睡啊。” 杜玉昭说完,不等叶逸风说什么便跟在欧阳说的身后消失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有靠在榻上的叶逸风和被欧阳铄放在他身边的锦瑟两个人,歪着身子互相看着对方。锦瑟红着眼圈儿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裹着白色纱布的胳膊,抿了抿唇,终于开口问道:“你的伤要不要紧?” “死不了。”叶逸风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便像个赌气的孩子一样把目光撇开。 锦瑟试着动了动,靠的他近了些,又低声说道:“对不起。今天是我不好。我不该慌慌张张的跑去找我父亲。可是……” “我累了。”叶逸风打断了锦瑟的话,依然别扭的梗着脖子,竭力的不看她。 锦瑟点点头,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好吧。其实我也累了。那我们都先休息一下,明天再好好地谈一谈。”说着,她试探着慢慢的下了矮榻,扶着矮榻上的小炕桌站在那里,又试了试,才缓缓地迈出了一步,便脚下一软,坐在矮榻前的脚踏上。 叶逸风低声诅咒了一句脏话,探身从榻上坐起来,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无奈他坐在榻上,因为角度的关系根本拉不起她来。 他只得从榻上下来,伸出没受伤的左臂把她从脚踏上拉起来,然后顾不得右臂的伤口,俯身把她抱在怀里三步并作两步走进了卧室。 锦瑟担心他手臂上的伤,一丝也不敢挣扎,只等他把自己放在床上要转身离去时时,方抬手拉住他的左手,小心翼翼的说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忽然间心中很慌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感觉会有不吉利的事情发生。我以为父亲会出事,却想不到……会是你。所以,对不起……这次是我不好。” 叶逸风僵硬的手臂慢慢的软下来,手指轻轻一翻,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又徐徐的坐在床边,低头看着她,半晌方叹道:“然后呢?你为何又连夜赶回来?” “我听说你受伤了,所以就赶回来了。”锦瑟的声音很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不敢看他。 就这样轻轻松松的一句话,便把叶逸风心里憋了一天的怒气尽数消散。不过他却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只是抬手把她搂进怀里,表示错误也不是不可原谅,又低声叹道:“那么,做错了事情,要接受什么样的惩罚呢?” 锦瑟这回有了抬头的勇气,却刚一抬头又被他摁回去,乖乖的把脸蹭在他的肩窝里,闷声说道:“全凭大少爷处置咯。” “嗯……”叶逸风沉吟片刻,只说了三个字,“我饿了。” “好啊,那我服侍你用饭好了。” “叫丫头把饭菜端进来。”叶逸风说着,便放开扣着她肩膀的手,慢慢的往后靠了靠。 “珍珠,把饭菜端进来。”锦瑟果然乖乖的吩咐人,然后又说道:“打盆水来给我洗手。” 珍珠是犯过错误的人,这会儿哪敢再疏忽?站在廊檐下听见里面锦瑟的声音,她忙不迭的去端了洗脸水进来,先服侍锦瑟洗了脸和手,又去和翡翠等几个丫头把厨房预备的饭菜给送到卧室里来。 锦瑟看了看托盘上的四样精致小咸菜,便端起那一碗小米粥说道:“受伤的人要吃的清淡一点。天快亮了,先喝点粥睡一觉,明天再好好地进食。” 叶逸风不置可否,只安静的等着锦瑟服侍。 锦瑟便把腌制的五香萝卜丝夹了一点洒在清粥上,又拿了汤匙一勺一勺的喂他。 喂了一碗粥之后,叶逸风便摇头说道:“我困了,你快些吃了陪我睡。” 锦瑟此时也顾不得这句话有多么的暧昧,便吩咐珍珠拿了菊花茶来给他漱口,自己转身去也吃了一碗小米粥,又要了茶漱口,看着丫头们把摆着剩饭菜的小炕桌抬出去后,方转过身来问道:“衣服还脱吗?” 叶逸风点头说道:“穿着衣服睡觉会很累。” 锦瑟看着他卷到胳膊肘以上的衣袖,又抬手摸了摸被白色纱布裹住的地方,皱眉问道:“那你这胳膊上的伤被扯到了怎么办呢?” 叶逸风想说不怕,但又觉得实在有必要把伤势说的重一点让这丫头老实个三五天。于是便皱着眉头说道:“不行就拿把剪刀来把袖子剪了吧。” 锦瑟想了想,跟叶逸风的伤比起来,一件衣服实在算不了什么。于是果然起身下床,扶着旁边的桌子慢慢的走到橱柜跟前,打开橱柜找出一把小银剪子来,握在手中试了试,又转身慢慢的走回来,把叶逸风的胳膊拉直,拿着剪子把他的衣袖直接剪成了布片。 把外袍脱下来之后,锦瑟又去脸盆处绞了手巾来,把叶逸风的前胸后背粗略的擦了一遍方扶着他躺在床上。 之后,自己也终是没有了什么力气,把手巾丢进洗脸盆里之后便要转身去窗下的凉榻上睡,却听见叶逸风不满的说道:“谁叫你去那边睡了?还不乖乖上床来,我可不想半夜蹬了被子受了风寒。” “哦。”锦瑟点点头,拿了黑缎子来把夜明珠盖上,乖巧的过去放下帐子躺在叶逸风的外侧。 他又不满的说道:“我右胳膊受伤了,你万一不小心压到我怎么办?去里面睡。” 黑暗中锦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听口气也能知道他那张脸臭成什么样子。锦瑟懒得去计较什么,累的一个字也不想说了,只是抬腿翻身,从他的身上跨过去在床里面躺好。 叶逸风又把自己的左臂探入她的脑后,把她控在怀里侧身抱着,又在她的额头上蹭了蹭,闻到她发丝上的淡淡幽香才满意的闭上眼睛。 经过一天的焦虑劳累,锦瑟几乎是一躺下便进入了梦乡。叶逸风也不比她好了多少,听见她细细的呼吸声,没多一会儿也睡着了。 然睡梦中锦瑟并不安稳。她一会儿梦见嘉禾郡主愤怒的红着眼睛拿着刀要杀自己,一会儿又梦见许许多多的人拿着刀枪等武器追着自己跑,跑了很久终于见到了叶逸风,两个人抱在一起还没说几句话,身后的人便追了上来。两人要继续跑时,却发现前面竟是万丈深渊,二人竟是手拉手站在悬崖峭壁上,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却又看见龚夫人鄙夷的笑着,指着自己骂:你们这一对贱人敢坏老娘的好事儿,都给我去死吧…… 然后就有人挥着刀剑逼过来,叶逸风在万般无奈之际拉着她义无返顾的跳下了悬崖。 梦中锦瑟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迅速的往下坠落,耳边风声呼呼,人迅速的往下落,却永远也落不到地。整个人陷入极端的惶恐之中,在万般绝望之际被那种惊慌到窒息的感觉给逼醒。 忽的一下坐起来,却把旁边沉睡的叶逸风惊醒。他皱着眉头跟着坐起来,抬手拿过枕畔的一方丝帕给她擦着额头的汗,问道:“怎么了?” 锦瑟从他的手里拿过帕子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又喘息着回过头来细细的看着身旁的人,刚刚的梦境又那么真实的浮现在脑海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手摸了摸叶逸风的脸颊,真实的一丝清凉从指间传到心里去才抿嘴笑了笑,说道:“做了个梦。梦见我们两个手拉手跳了悬崖。” 叶逸风像是听见一个不关痛痒的笑话一样,淡然笑了笑,摇摇头,又问:“天亮了,你还睡不睡?” 锦瑟抬手揉了揉胀痛的脑门,摇摇头说道:“不睡了。虽然还很难受,但我更怕再做那种恶梦,实在……感觉太不好了。”说着,她推开身上的薄被,便要下床。 “嗯,既然不睡了,那你服侍我沐浴吧。”叶逸风说着,也用左臂推开身上的薄被,转身下床。 “沐……浴?”锦瑟咧了咧嘴,很是郁闷的看着叶逸风,“这样的事情,我服侍不合适吧?要不,叫别的小丫头服侍?” 叶逸风的眼睛从锦瑟娇小的身体上上下下一点一点的扫过,然后淡然的说道:“我没觉得你有多大。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丫头片子而已,我说你是不是想多了?” “你……”锦瑟立刻气得满脸通红,瞪着云淡风轻的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再说。”叶逸风转过脸去看了看外边有些阴沉沉的天气,又转回脸来,强调:“你不会以为一个人做错了事情,就这么轻易地过去了吧?” 是啊,犯在他大少爷的手里,哪回那么快就过去了呢。 锦瑟抬手拍拍自己胀痛的脑门,点点头,说道:“是是是。奴婢明白了。不管怎么说,奴婢这是将功折罪呢,大少爷请稍等,奴婢去叫人准备热水,服侍您沐浴。” 叶逸风住的院子是个独立的小院,主屋的一角有一个方圆两丈左右的大浴池。阑池壁皆用上好白玉砌就,一条碧色铜铸白泽瑞兽嵌砌在墙边,白泽的头垂于池中,一道柔柔的活水正从瑞兽的嘴里流出,缓缓注入池内。浴池上空垂挂着数层白纱。 叶逸风站在浴池的旁边,嘴角噙着浅浅的微笑看着锦瑟闭着眼睛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尽数褪去之后,方缓缓地抬脚慢慢的走进温热的浴池里,池内缓缓升起的飘渺暖烟袅袅叠叠,将坐在水中的那个劲瘦骨感的男子熏映得宛如上界步入凡尘的谪仙一样动人心魄。 因为阴天的关系,虽然将近中午了,外边的光线却并不强烈,穿透朦胧的轻纱,映射在他脸上,雪白中透着淡淡的微红,乌黑亮丽的细软青丝,一双丹凤斜飞,风流无限的桃花眼里一片潋滟之色,让坐在玉雕白泽瑞兽旁边的锦瑟一次又一次的红着脸撇开视线看向别处。 “嘶——”耳边传来叶逸风疼痛的抽气声,锦瑟吓了一跳,赶紧的回过头来。却发现自己拿着手巾把热水弄到了他那只有伤的胳膊上。于是她再也顾不得害羞什么的,立刻把手里的手巾一扔,拉过他的右臂来把湿了的纱布解开,并关切的问道:“怎么样啊,很痛么?快解开,弄湿了伤口可就麻烦了。” 叶逸风看她慌慌张张的样子,抬手把纱布摁住,皱眉道:“你用点心思不就成了?这会儿也不用手忙脚乱的了。” 锦瑟放开他的手臂,目光又不经意的撇上他的胸口上,却见他性感的胸口上带着点点水滴,在氤氲的热气中,叫人情不自禁的口干舌燥。 叶逸风自己把手臂上的纱布弄好,方抬头看了一眼发花痴的锦瑟,忍不住轻笑道:“看什么看?每天晚上都跟我相拥入眠了,还用得着摆出这么垂涎欲滴的样子么?” “呃……”锦瑟忙收回视线,暗暗地吞了口唾沫,心里恨恨的骂道:靠,太无耻了,居然对姐用色诱。 叶逸风邪气的笑了笑,说道:“你昨夜来回奔波,要不要下来一起洗一洗?” “不用了。”锦瑟丢下这三个字便把手里的手巾啪的一下丢进水里,也不管溅起的水花弄了叶逸风一头一脸的水,她自己便起身一溜烟儿的跑了。 欧阳铄精神奕奕的从外边进来,却见锦瑟发丝凌乱,眼神氤氲,小脸通红的从后面跑回来,便拦住她的去路,神秘兮兮的绕着她转了几圈,把她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一个遍,之后把手中折扇啪的一声打开,一边轻轻地扇着,一边叹道:“唉!大哥到底还不够饥渴呀。怎么能把嘴边这么一块又鲜又美,香喷喷的肥肉放了这么久愣是没咬一口呢?” 锦瑟原本还好奇的听着,想听听这位四少爷还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却最终被他的那个‘肥肉’二字给恶心的差点吐出来。她皱着眉头拍着胸口,大声叫着:“啊啊啊——四少爷,你长得这么粉团儿一样的漂亮少年,怎么竟说这么恶心的话呀?什么肥肉啊?你看我这么一个骨感美人,哪里有肥肉啊?哪里啊,哪里啊?” 欧阳铄忙抬手捂住耳朵,等着锦瑟喊完了之后无奈的看着她,叹道:“你是不是被我大哥给折腾傻了呀?啊?可怜的锦瑟,啧啧……我知道我大哥很是阴狠毒辣,可也没想到他能这么折腾你呀。” 锦瑟恨不得找个拍子来把这个家伙拍出千里之外去。她左看右看,找遍了屋子里的东西,最终也只找到了一把叶逸风的折扇,于是一把抓起来便往欧阳铄的头上敲过来,一边敲还一边叫着:“你再说——你再说我跟你拼了!” 欧阳铄笑哈哈的躲开,跐溜一下转过屏风去从后门跑了,只留下锦瑟气呼呼的站在那里,左想右想总觉得要气死了,便抬手把那把扇子给丢出了门外。 叶逸风沐浴过后,心情明显好了许多。 连书房里伺候茶水的丫头都能感觉得到大少爷这会儿的脸上都带着几分暖暖的笑意。 等在书房里的杜玉昭和蓝苍云看见他神清气爽的走了进来,忍不住交换了个眼神。杜玉昭总归是嘴贱一点,抬手打了个响指,对蓝苍云说道:“大哥这会儿倒是吃饱喝足了,就是不知道锦瑟那丫头还有命在不。” 蓝苍云无奈的摇摇头,说道:“二哥,你又皮痒了?” 叶逸风进来后,转过书案去坐在椅子上,抬手接过丫头递上的香茶,瞥了一眼下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两个兄弟,下巴一扬,问道:“老二,老三,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学会咬耳朵了?叫下人们看见,还以为你们两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杜玉昭和蓝苍云面面相觑,之后二人都忍不住捂着嘴巴咳嗽起来。拿着茶盘退下去的丫头听见这话,差点没忍笑忍到了内伤。 “行了!说点正经的事情。昨天行宫那边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叶逸风喝了口茶,又恢复了之前那副表面波澜不惊内在足智多谋的大少爷形象。 杜玉昭和蓝苍云也忙收起玩笑的心情,认认真真的把兵部对昨天那些匪人和乱贼的处置详细的跟叶逸风说了一遍。 兄弟三人在书房里商谈了许久,直到当值的丫头都记不清是第几次进来添换茶水的时候,叶逸风终于长长地出了口气,说道:“事情就这样吧。你们两个各自去忙,官府那边的事情还是老四去处理。待会儿我要去一下兵部大牢,见一见那些乱贼的头目。这件事情太大,恐怕有人会趁机把这潭水弄浑了,然后给我们来个浑水摸鱼。” 杜玉昭点头说道:“大哥放心,经过这次的事情,朝廷那边肯定会小心翼翼,能进入行宫重地的工匠肯定都得严格筛选。这样的事情,以后应该不会发生了。” 蓝苍云也点头,脸上又露出鄙夷的神情,他不说,叶逸风和杜玉昭自然也明白他心中的愤怒。那些工匠原本是要叶逸风兄弟们来安排,后来工部的人说修建行宫的工匠非同小可,一定要朝廷出面来安排。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工部应该负有主要责任。若不是叶逸风行事谨慎,这会儿恐怕行宫重地在修建好的那一天,就会在一声轰响之后化为一片灰烬了。 杜玉昭看叶逸风又开始俯首翻阅书案上的卷宗,刚要劝他还是休息一会儿,却见一道橘色的身影一闪,锦瑟端着一个托盘从门口闪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两碟点心,两个果盘,她进门后脚步略一停顿便朝着叶逸风那边走过去。 蓝苍云挑了挑眉,示意二人还是早些撤的好。杜玉昭却微微一笑,抱着看好戏的心思端起了手边的茶水,不紧不慢的喝着。 谁知锦瑟却站在书案前忽的一下回过身来,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笑眯眯的看着杜玉昭,问道:“二少爷,刚才我进来的时候遇见门上的人,他们说门口有人赶着十多辆大马车,说是二少爷的货到了,等着二少爷给哥准话,好去卸货呢。” 叶逸风的目光终于从卷宗上移开来,看着杜玉昭问道:“莫非是北边的鳕鱼送来了?” 杜玉昭细细的想了想,纳闷的说道:“算算日子这帮兔崽子们是该到了。可却没有十多辆车啊。鳕鱼那玩意儿狡猾着呢。常年在深海之中活动,可不是那么好捉的。这十几车——应该不会是北边来的货。” 蓝苍云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便起身说道:“二哥,走,我们瞧瞧去。”说着,他也不等杜玉昭说话,便伸手拉着他出去了。 那兄弟二人一出去,叶逸风便把手中的卷宗随手放在书案上,双手抱着臂膀慢慢的靠在太师椅的靠背上,好整以暇的看着锦瑟,悠悠的问道:“你把他们两个支出去,是想做什么?” 锦瑟扁了扁嘴巴,十分不高兴的说道:“人家是要关心一下伤员病患啊。你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那两个家伙不吃饭也就罢了,还一直赖在这里,弄得你这个受伤之人也不能吃饭。什么公事那么重要啊?” 叶逸风微微一笑,点头说道:“不错啊,终于有点样子了。知道关心我还没吃饭,嗯?” 锦瑟看他笑了,便立刻凑上去挽住他的胳膊笑道:“是啊。我也饿了嘛。昨天在五味斋吃的他们的三鲜莲子汤味道很好。不如我们今天再去那里吃饭好了。” 叶逸风轻笑着抬起手,摸着她的依然单薄的肩膀说道:“怪不得你这会儿这么殷勤。” 锦瑟神色一怔,转身躲开他的手:“知道你大少爷精于算计,人家这点小心思就算你猜到了也没必要说的这么明白吧?” 她娇嗔的小模样宛如一朵带着尖刺的粉色玫瑰,叫人又爱又恨。叶逸风的心仿佛被一只轻滑的羽毛不轻不重的拂过,一种钻到骨头缝隙里的痒顿时遍及全身。 他一个冲动把她拉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轻声的叹道:“你这死丫头……你可知道有时候我恨不得直接掐死你,可却又舍不得动你一个手指头……” 锦瑟此时此刻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她自问此时叶逸风在自己的心里还远远不能跟父亲相比。可是似乎除了父亲,在这个一个世上,在这一次的生命里,叶逸风已经在她的心里占据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位置。 她慢慢的伸出双手去搂住他的腰,又往他怀里轻轻地依偎了一下,低声说道:“叶逸风,你对我,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情愫?” 你对我是怎么样的情愫?除了想利用我成就你的功业之外,到底有几分真情?对我的喜欢除了宠溺之外,是否还有那种互相尊重的爱情? 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当我有一天不得不离开的时候,你会不会为我伤心?会不会有那种撕心裂肺的痛,痛到无法活下去? 我要的不一定是一份轰轰烈烈的爱情,但在这场情事里,你到底存了几分真诚? ------题外话------ 亲爱滴们,先更八千字。手里有月票的童鞋一定要把票子留下,珠今天争取二更,把昨天和今天少的四千字补回来哦。 票子要给力才行哦! 第82章 她的一声题名道姓的质问让叶逸风忽然间觉得身体里的血液一下子沸腾起来。他紧紧地搂着她低头在她耳边轻声反问:“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在你的心中到底占据了什么样的位置?” 锦瑟摇摇头,不说话,只是任凭他紧紧地抱着,侧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他的怦然心跳,心里却哀叹一声,不管你对我是什么样的感情,我都把你放在我心中很重要的位置了呀…… 可是这样的话她却不敢说,怕一说出来,自己连最后的退路也没有了。 感受到怀中人的沉默叶逸风眉头微微皱起来,把她从怀里拉出来问道:“睡着了吗?” 锦瑟从心里鄙夷的回了一句,就知道你这样不懂浪漫只知道计谋报复的家伙不会跟人家想到一起去。叶逸风这回开窍了,抬手捏住她的下巴,皱眉问道:“又从心里骂我?” “岂敢啊?”锦瑟抬手推开他的手,转过身去倚在书案上,手里捻着腰上的宫绦流苏,无聊的摇着。 叶逸风看她十分不满意的样子,心中终究一软,抬手把她拉过来和他面对面,低声问道:“你真想出去?” 锦瑟扁扁嘴,很是委屈的说道:“出去不出去还不是你大少爷说了算?” 叶逸风看了看窗子外边阴沉沉的天气,皱眉说道:“要下雨了呢。” 锦瑟顺着他的目光看出去,见外边竹影摇晃,风从雕刻着梅花竹叶的窗棂中吹进来,果然带着几丝湿润的气息。于是点点头说道:“太闷了,我正想要在雨中出去走走呢。” 叶逸风终究是不忍心逆着她,点头道:“你回去拿件披风来。我叫人去准备马车。” 锦瑟终于露出笑脸,点头道:“好啊。” 欧阳铄从后面过来,听说大哥要带着锦瑟去五味斋吃饭,便忍不住摇头叹息着跟蓝苍云说道:“大哥越来越昏庸了。真是……有些烽火戏诸侯的意思了。你说他就算不心疼咱们兄弟们,也该想想他自己胳膊上的伤吧?” 蓝苍云颇有同感的点点头,说道:“小四的目光真是越来越犀利了。连这样的问题都看得出来。” 杜玉昭鄙夷的看了二人一眼,不屑的斥道:“大哥的事情十个人都能看得出来。我看是老四也跟大哥一起被那个笨丫头给带傻了才是真的。” 和叶逸风肩并肩的坐在马车里,叶逸风很意外的没有坚持让她靠进他的怀里,而是和配合的偏了一下头,和她的小脑袋互相抵住。锦瑟闭着眼睛享受着二人之间这份难得的平静。 我爱的是我爱的人,我想的是我想的人。 时间总能给人关于问题最好的答案,很多时候,言语是无力的,无力的言语,不必说太多。慢慢去习惯不再表达自己,时间会把一切呈现于我们的面前。 不管将来怎样,且让自己的心放纵一回吧。 锦瑟暗暗地拿定了主意,目光从车窗口上漂移回来,落在身边那安静的放在膝头的如竹节般修长的手指上。她缓缓地伸出手去,轻轻地覆在上面,手指微微并拢,还没有握住他的时候,他便猛然翻手把她的手指握住。头也转过来看着她,目光沉沉如水,却潜伏着惊涛骇浪。 “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锦瑟大胆的抬起头来,和他平视着,问出一个更大胆的话题。 “你之前不是叫过了么?”他回答的却很平静,脸上的表情和眼睛里的目光,都是异常的平静。 “嗯。你生气吗?”她又试探着问。 “你会在乎吗?”他自嘲的笑。 “当然会了。不然我昨晚为什么连夜赶回来,还——任你驱使?”锦瑟平静不下去了,面对着这个欠揍的不懂浪漫深情为何物的家伙,她的一腔深情顿时烟消云散,胳膊一扭总他的手掌心里挣脱出来,气鼓鼓的说道:“你当我是天生的贱命么?不在乎一个人却还拼死拼活的跑回来看他?” “和你父亲相比呢?我和他谁对你更重要一些?” 叶逸风看着这个因为着急而脸色微红的小姑娘。 她还小,不过十三岁。但这个年龄对叶逸风来说已经足以深思熟虑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也足以对这样的问题作出选择。他从来没有小看过她,他知道她怀有异于常人的才华,她的书法造诣,她的诗词曲赋的造诣,她在算学上的造诣都是许许多多的人努力几十年都望尘莫及的。 可是她总有弱点。 那个弱点就是那个生了她却置她的生死于不顾的父亲。那个明明是郭登科却疯疯癫癫说自己是锦云开的可恶的家伙。 从他们父女相遇的那一天起,叶逸风便发现一向聪明伶俐懂得自保的锦瑟,在遇到锦云开的时候,便会变得白痴一样,毫无理智可言。甚至因为听见了他的一句话,就被人家轻而易举的推进了水里。 所以他一定要弄明白一件事情。这死丫头的心里到底谁更重要一些?如果自己在她心目中的位置还不如那个疯子重要,那他是必须要想想办法的。总不能任凭那疯子随意摆布了这丫头,又让这丫头来随意摆布自己吧? 锦瑟是绝对没想到叶逸风会问这样白痴的问题的。 你可以想象么?一个还没确定身份的男朋友张口就问:我跟你爸掉水里了,你先救谁? 靠!你说先救谁?锦瑟这会儿骂脏话的心思都有了——你脑子是不是被马桶挤了啊? 叶逸风看着锦瑟眼睛里一丝丝燃起的怒火,心也随着一点点的沉下去。 果然,一个弃她于不顾的生父在她的心里却比自己这个把她宠到天上去的人更重要千百倍。自己只不过这样一问,便让她如此的生气,将来的事情可想而知。可是他还不想放弃,依然坚持的等她的答案:“他不过是生下了你而已。你从小到大都长在黄沙镇那样的环境里,从小受尽了苦难。而我——对你百依百顺无所不从。难道这样的我都抵不过他跟你之间的那一线血缘?” 锦瑟撇开一下目光,让自己心中的无奈和愤怒稍微压下一下之后,才回过头来看着他执着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你也知道,血浓于水四个字不是说说而已。再说,在我心中他绝对绝对——不是一个弃我于不顾的父亲。相反——他为了我是可以做出任何牺牲的。所以……请你不要为难我。在我的心里,没有人比他更重要。我会为他去做任何事,包括放弃我一生仅有一次的生命。或者再加上下一世。” 叶逸风想到过自己会失望,却没想到锦瑟的话会如此绝情,会把他打击的如此彻底,让他一丝余地都没有,便直接打入万丈深渊。 他心底无辜的涌起一股暴戾之气,他冷冷一笑,说道:“好吧。从今天开始,我也是你的父亲了。” “……”锦瑟立刻就懵了。 她原本还想着如何去跟他解释在一个女孩子的心目中,父亲是占有着何等重要的位置。那是她有记忆以来便守护在身边的人,那是一个把女儿捧在手心里看着她从一个六七斤重的小婴儿一点一点长大的人。 虽然他不像母亲那么辛苦,一把屎一把尿的照顾孩子的一点一滴。但他却是那个用自己的肩膀撑起一片没有风雨的天空,看着女儿从一个小娃娃在一点点的转身中逐渐妩媚起来的人。 他如同一个园丁一样,自从洒下那颗种子开始便期待着花开,为的却不是让那朵花去装点自己的房间。 父亲就是那个为女儿付出却从不要求回报的人。 跟这样的人相比,你难道不觉得问出这样的问题会很幼稚很狭隘,很无理取闹么? 锦瑟在心里打了那么多那么多的腹稿,全被叶逸风的这句话给惊得烟消云散,一个字也没有了。她大脑里一片空白,只能傻傻的看着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这副傻傻的样子看在叶逸风的眼里,只是一种惊慌而已。你说他这会儿缺根筋也好,说他发神经也好。他的心底里就是想跟那个锦云开一较高低,看看到底他对她的这份宠爱需要多久才能抵过她心中的那一句‘血浓于水’。于是他抬手摸摸她的脑袋,微微一笑说道:“这些日子你和我在一起,但好歹我却好吃好喝的养活着你。虽然……虽然日子不长,过的也算不上什么锦衣玉食,但让你叫我一声义父,应该也不算我占你的便宜吧?” 锦瑟此时只觉得自己的头有三四个那么大。却在他坚持的目光中挫败下来,不知所以的点点头,说道:“随便你吧。你是大少爷,你说怎样就怎样。” 叶逸风这回总算是有点满意的样子,把自己的左臂往她的怀里一伸,说道:“喏,就像你那晚抱着你爹地那样抱着我的手臂,嗯……还要那样子对我笑。” “……”锦瑟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沫,仰天长叹:“老天啊!你干脆打个巨雷劈死我算了……” 五味斋再好的饭菜都勾不起锦瑟的一点食欲。想想自己多了叶逸风这样的一个干爹,心里怎么说都别扭的要死。 可这个罪魁祸首好像十分镇定的样子,吃饭的时候不时的给她夹菜,叫她吃这个吃那个,好像要把整整一桌子饭菜都塞进她的肚子里一样。 最后锦瑟吃的饱到不能走路,叶逸风干脆抱着她出门,在五味斋掌柜的和几个伙计质疑惊讶的目光中,他死没脸皮的在她耳边轻轻地问了一句:“乖女儿,叫一声‘爹地’来听听。” 锦瑟咬牙切齿的瞪着他:“叶逸风,你就不怕被人以‘伤风败俗’之罪把你绑起来浸猪笼吗?” 叶逸风淡然一笑:“如果有人要把我浸猪笼的话,肯定是把我们两个绑在一起。像我们这样的‘父女’还真是‘伤风败俗’。” 锦瑟自然明白他是在借机骂自己跟父亲之前的亲密举动,刚要反击,却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张嘴打了个饱嗝,把到嘴边的话给压了回去。 叶逸风立刻转头吩咐跟来的小厮:“去那边的济世堂跟坐堂的先生说,小姐吃撑着了,胃里积食,消化不良,路都不能走了。叫他们给弄几个消食的丸药来。” 此言一出,掌柜的和那几个伙计的目光顿时有所改变。 原来这小丫头给吃撑着了,走不动了呀。怪不得这么大了还叫她父亲抱着上车。唉……这人也真是的,宠女儿也没这样宠的呀,这女儿养大了以后谁敢娶回去当老婆啊?这不得成个小祖宗吗? 掌柜的看着这个昨天被护军统领陆将军带走的小丫头这会儿又因为吃撑着而被她父亲抱走,一边拨拉着算盘一边摇头,一脸无奈低声叹道:“说到底,还是严父慈母的好。这父亲太宠你儿女了,总归还是不太好。” 旁边的小伙计听了这话,忍不住笑道:“你还说人家。您老人家自己不是这样?就你那爱喝酒的毛病出了您家大丫头,谁能管得住您啊?” 掌柜的笑了笑,摇摇头,不再说话。 叶逸风抱着锦瑟刚上了马车,天空中忽的闪过一道闪电,不多时便传来沉闷的雷声。车夫急忙抬手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吆喝一声,马儿就哒哒的跑了起来。 马车一颠簸,锦瑟又觉得胃里难受。便恨恨的瞪了叶逸风一眼,捂着胸口往马车外边钻出去。叶逸风皱着眉头抬手拉住她,问道:“怎么了?要吐?” 锦瑟原本是觉得车里闷,又不愿看他那张小人得志的脸,于是挥手甩开他,愤怒的瞪了他一眼,说道:“是啊!还不快躲开,小心我吐你一身!” 叶逸风看她生气心里就没来由的高兴,此时听她说这话依然微微一笑说道:“没关系,吐我一身回去让你亲手给我洗衣服。你今儿中午吃的这么多,回去也应该活动活动的。” 锦瑟恨不得回身扑上去咬死他。不过介于自己刚才实在是吃的太饱,还是决定暂时放过他,自己钻出马车去靠在车辕上透气去了。 几个闷雷过后,天上便有大雨点落下来。 叶逸风的马车前面弹出去一块檐子,是专给车夫挡雨的。此时鱼刚下,风却已经起了。潮湿的风呼呼地刮着卷起了沙尘,锦瑟一不小心便迷了眼睛,抬手用衣袖揉了两下,沙子却进的更深,弄得她眼泪直流忍不住哼了一声。 叶逸风听见动静忙掀起车帘子,看见锦瑟坐在那里捂着眼睛不停地揉搓,因问道:“怎么了?” 锦瑟闷声说道:“迷眼了。” “那还不进来?!”叶逸风有些生气,这死丫头别的本事倒也罢了,赌气的本事真是一流。吃个饭跟自己赌气,不管喜欢的不喜欢的都往嘴巴里塞,这会儿坐车也赌气,好好地跑去外边坐着,迷了眼都不肯进来。 她赌气不进来,叶逸风自然不能再跟她赌气,一伸手把她拉进来横在怀里,拿开她的手,拿了干净的帕子把她红肿的眼睛上的眼泪擦去,又用手指轻轻地扒开她的眼皮,然后俯下头去,对着她的眼睛猛地吹了一口气,问道:“好了吗?” 锦瑟动了动眼珠,感觉眼睛里那种刺痛感依然还在,而且眼泪也立刻涌了出来。叶逸风不用听她说便知道沙子还在,干脆再俯身轻轻地吻住她的眼睛。 “嗯……”清凉的感觉从刺痛的眼睛处瞬间扩散,锦瑟像是被打了麻药针一样全身酥麻麻的进入一种混沌的状态。等她反应过来时,叶逸风已经放开了她,并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睫毛,和那副傻傻的可爱表情,他轻笑着问道:“这回好了吧?” 锦瑟从混沌中清醒过来,抬手用力的推开他,从他膝头爬起来坐到一旁的角落离去,闷声说道:“这可超出了父女的范围之内。我可没那么重的口味,以后在这样,小心我跟你翻脸。” 叶逸风了然的笑了笑,沉静的坐在原处,沉默不语。 外边的雨逐渐的大起来。马车在雨中疾行,嘚嘚的马蹄声伴着哗哗的雨声宛如一支欢快的乐曲,沉闷的空气一扫而散,天地之间一片清凉。 锦瑟靠在马车的车窗前,不顾外边的雨水掀开车窗帘子往外看,一边呼吸着雨中湿润的空气,一边在心里劝自己不要跟叶逸风一个古人去计较什么。同时,也暗暗地否决了自己之前的决定,想着等父亲回来就告诉他,自己愿意跟他回现代去,让他想办法带自己回去好了。 这一场还没开始就已经凌乱不堪的爱情,她还是不要为之伤神了。 至于叶逸风如何成就他的伟业,又关自己什么狗屁事儿呢? 雨水顺着车窗钻进来,一滴滴落在她的脸上,把她胸前的衣襟湿透。沁凉的感觉渗入肌肤之中,都比不上锦瑟此时的心凉。 造化弄人——果然是造化弄人啊! 她深深地吸一口气,想借着雨中空气的新鲜给自己一点反抗的力量。却不想胸口隐约的传来一阵阵的刺痛。初时还以为是自己真的吃的太多了,可当胸前的肌肤上那种灼热的痛感越来越鲜明的时候,她的意识却渐渐地模糊下去。 ------题外话------ 啊啊啊——亲们,珠珠冒死二更了。希望手里还有月票的亲们不要再吝啬了好伐? 给珠珠一点力量,也给瑟瑟一点力量去迎接属于她的爱情吧! 第83章 杜玉昭和蓝苍云正在书房里无聊的喝着茶下棋,忽听见廊檐下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抬头看时却见叶逸风抱着锦瑟从雨中快步走来,进了屋子之后只吩咐一声:“快,拿我的针盒来!” 蓝苍云一个激灵从椅子上跳起来,去橱柜里拿了一个精致的雕花红木盒子后又匆匆转身送到叶逸风的手里,低声说道:“大哥,怎么回事儿?锦瑟怎么了?” 叶逸风皱眉说道:“吃太多了,积食,再加上淋雨。” 旁边的蓝苍云差点没爆笑出来,不过他再看锦瑟苍白的小脸时,便一点都不觉得好笑了。拉着杜玉昭低声叹道:“大哥到底给锦瑟吃什么了呀,能把她给撑成了这样?” 杜玉昭低声斥道:“少胡说,活腻了吗你?” 叶逸风此时没心思跟他们两个说什么,只打开针盒取出银针来在锦瑟的人中穴。想之前她夜里哭闹自己把她给捂得晕过去一样。 但这次锦瑟却没有立刻醒过来。依然沉沉的昏迷着,双目微微的闭着,湿漉漉的睫毛贴在眼睑上,巴掌大的小脸宛如一朵百合花一样因为这长长地睫毛而楚楚动人起来。 叶逸风心中一慌,忙把银针从她的人中穴上取了出来。然后抬手把她的手腕扣在手里手指搭上了她的脉搏。诊了一会儿脉,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顺手把针丢回去,匆匆的把她胸前的衣扣解开。 蓝苍云和杜玉昭赶紧的背过脸去不敢再继续看。 叶逸风从锦瑟湿透的衣襟里拉出一条红绳,顺着红绳他的手指捻到一个朱红色的小布包上。小小的丝绸布包已经被雨水浸透,白皙的手指一捏,有水渍从布包里渗出来,粘在叶逸风的手指上,带着一点微微的朱砂色。 叶逸风似乎被这淡淡的朱砂色吓了一跳,赶紧的抬手拨开锦瑟胸前的衣襟看向她的胸口,果然见那里出现一个淡红的印记。那蜿蜒的笔画错综相交,形成一个晦涩难懂的古老的符号,印在她白皙如玉的肌肤上,像是用钝角的硬器在她的肌肤上用力划过之后留下的印记,虽然淡,却很清晰。 “老三,想办法把曾洪寿给我找来,越快越好!”叶逸风的手指在那个淡红的印记上轻轻地抚过,眼神中透过一丝阴霾之色。 蓝苍云见叶逸风脸上透出少有的阴沉之色,顿时不敢再玩笑下去,忙答应一声纵身跃出门去。消失在迷茫的秋雨中。 杜玉昭忙劝叶逸风道:“大哥,锦瑟身上的衣服都湿了,还是先叫丫头们进来给她换下来吧。” 叶逸风听见杜玉昭的话,却忽然回过头来说道:“你想办法把玉花穗给请到京城来。我有事要麻烦她。” 杜玉昭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要知道能让大哥用‘请’字的人,在这世上可以说是屈指可数。玉花穗这回是如何招惹到大哥了呀?想到这个,杜玉昭心里越发的不安,小心的问道:“哥,你有什么事儿还用得着她啊?” 叶逸风看着榻上沉沉昏睡的锦瑟,叹了口气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把她留在身边吗?” 杜玉昭摇摇头,心里却鄙夷道,我们哪里知道你哪根筋不对才会做出这种劳民伤财的事情啊。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今这死丫头真的是越来越好看了呢,比刚见她的时候那副瘦骨如柴的样子好多了。到底还是大哥精心培育的一朵花啊。 叶逸风却顾不得杜玉昭在想什么,只是拍手唤了两个丫头进来,吩咐她们给锦瑟换了湿衣服,自己却和杜玉昭踱步走出门去,站在门前的游廊下,看着倾盆如注的大雨,轻声说道:“曾先生曾经夜观星象,细细的推算过,他说今年会有一个天命贵女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此女今年应是十三岁,出生于正月二十五日,乃九天玄女的一丝精魂返回人间,得之,能彻底的改变一生的命运。” 杜玉昭侧了侧身看了看屋子里,蹙眉低声问道:“大哥说的这个天命贵女该不会就是锦瑟吧。” 叶逸风点点头,说道:“开始的时候我也不相信,但那天我带着她给曾先生看过了。曾先生不敢喝她倒的酒,说她乃是非凡之人。” 杜玉昭惊讶的叹道:“曾先生不敢喝她倒的酒?这果然真是少有的奇闻。” 曾洪寿在江南虽然没有多大的名气,但杜玉昭是知道他的,此人狂妄至极,自认为已经修仙悟道,从不把世间的富贵之人看在眼里。就算是皇亲国戚给他倒酒,恐怕他也是照喝不误。如今却不喝这小丫头倒的酒可真是叫人难以置信。 叶逸风不愿多说,见杜玉昭信了自己的话,方又说道:“她刚到我身边的时候,几乎每晚都做恶梦,胡说八道又哭又闹的。后来我求曾先生给了一道符咒,用红绸子包了带在她的身上之后,果然好了许多。不过这次不是为何,曾先生给的那道不怕水的符咒居然被雨水淋的化开了,里面的朱砂居然被雨水化开,浸透了布包,在她的胸口处印了一个印记。那个印记……我也说不明白是什么……” 杜玉昭点点头,他终于明白大哥为什么忽然间叫蓝苍云去找曾洪寿了。不过曾洪寿那死老头子是个狂傲之人,老三怕是请不动他呀,于是他担心的说道:“只是,大哥。曾先生常年隐居江南,恐怕他不肯轻易的离开那里来京城啊。” 叶逸风叹道:“所以你要想办法把玉花穗请过来。曾先生一直想要她配置的一味香粉炼丹用却求而不得。若是玉花穗来了,就不怕曾洪寿不来。” 杜玉昭暗暗地握紧了拳头,点头应道:“好的大哥,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叶逸风看着杜玉昭要离去,忙又追加了一句:“锦瑟的事情,你一定要严守秘密。还有她昏迷的事情也万不可传出去,确切的说,是不能让锦云开知道。皇上回銮应该还有半月的时间。必须赶在他回来之前把锦瑟救醒,否则会多生事端。” 杜玉昭忙答应着:“大哥放心吧,这事儿我一定会办好的。” 兄弟二人在哗哗的大雨中相视,重重的点了个头,然后各自回身,一个往雨中冲去,一个回了屋子里。 书房里的矮榻上,两个丫头给锦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把湿衣服拿下去送去浆洗。又拿了一条薄毯来给她盖在身上。 叶逸风进来后,挥手让两个丫头都下去,自己却走过去把锦瑟抱起来送到里间的休息室里去。之后他靠在她的身边坐在床边,抬手在她的鼻翼之下试了试她轻弱的呼吸,眉头紧皱,心情差到了极点。 而此时的锦瑟,便像是经历了一场长途的跋涉一般,只觉得浑身酸痛的要命,四周宁静,一点声音都没有,呼吸之间却像是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四周是光秃秃的白壁,屋子里仅有一张简陋的木床。旁边的地上铺着一块黄色的毯子,上面摆着两个黑色的圆形坐垫,坐垫中间放着一个小小的炕桌,炕桌上有一个精巧的小香炉。缕缕轻烟从香炉里冒出来,弥漫在屋子里正是那股淡淡的檀香味。 “这是什么地方?”锦瑟纳闷的环顾四周,心里想着叶逸风怎么会把自己逮到一个这样的地方来呢? 她微弱的声音似乎惊动了谁,门一响,一个穿着黄袍的白胡子老僧人从外边进来。看见锦瑟从床上坐起来,微微一笑,说道:“锦家的大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啊?”锦瑟很是纳闷的看着那个老僧人,不解的问:“你是谁呀。怎么认识我?哦——对了,叶逸风呢?” 老僧人微微一笑,摇头道:“老衲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不过既然你醒了,到可以去看看你的父亲。他为了你,可谓是用心良苦啊。” “父亲?父亲不是好好地陪皇上秋狩么?怎么……”锦瑟说着,便要抬腿下床,却发现自己的小腿忽然间长长了好多,竟然往下一放便踩到了地上,而地上的那双羊皮马靴却让她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她慌张的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再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和头发,又看看自己的双手双腿,惊讶的问道:“我……我回来了吗?师傅,我是回到了二十一世纪了吗?爹地呢?爹地呢……” 老僧人淡然一笑,颔首道:“跟我来。” 锦瑟立刻起身跟着老僧人出了这间屋子进了隔壁的一间。推门进去,却见这间屋子的布置和刚才那间没什么区别。她来不及细看便跑到那张简单的单人床跟前去,却见父亲锦云开安静的睡在床上,脸色平静红润,跟平日里睡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难道那只是一个梦? 庄生晓梦迷蝴蝶……难道一切都只是个梦?父女二人同入一个梦境,一起遇到那些人,和他们演绎那么一段虚无飘渺的故事? 但不管怎么说,身后的这个白胡子老僧人是一个必须要感谢的人。若果没有他,自己这辈子恐怕都回不来了。而父亲也绝不可能去找到自己,父女两个在那样的时空里相遇,相认,重新享受父女之情天伦之乐。 所以锦瑟在父亲的床前跪了一会儿,确定父亲只是安然无恙的睡在那里之后,徐徐转过身来,对着那位老僧人深深地拜下去,并叩头说道:“大师……我知道你的。父亲果然去了那个时空,我们父女相见,相认了。谢谢你,还请你把我父亲的魂魄召唤回来吧。” “阿弥陀佛!”老僧人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微微躬身说道:“施主快快请起。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施主不必谢老衲,一切皆是因缘而起,缘起缘灭并不是老衲力所能及之事。” 锦瑟猛然抬头,双目含泪道:“师傅,父亲不能一直这样睡下去。你要把他换回来呀。” 老僧人又摇了摇头,说道:“这是他自求的结果,别人如何能唤他回来?他要回来,自然就回来了。” “这……这怎么可能呢。父亲说是你把他送到那个时空里去的,所以……” 老僧人微微一笑,不答反问:“那么施主,你呢?你又是谁送你去的呢?你父亲并不是老衲送走的,而是你们父女心灵相应,他感受到了你的需要才去找你的。你们父女的缘分,乃是前生今世注定,别人如何控制得了?” “师傅,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父女的缘分并没有走到尽头呀,为何我醒了,父亲却又在这里昏睡?” 老僧人依然是淡然的笑着,却摇了摇头,叹道:“你可以拥有爱,但不要执著,因为分离是必然的。今日的执著,会造成明日的后悔。”说完,他便转身走了,出门后还为锦瑟关上了房门。 “天啊——”锦瑟痛苦的嘶叫一声倒在地上,无奈的抱着自己的脑袋,哭道:“怎么会是这样……” 同样是阴雨天,这里确是春雨连绵。锦瑟从父亲熟睡的禅房里出来,迎着风站在禅院里看着漫天飘散的雨丝,微微的虚起眼睛,无奈的问道:“老天啊,你可真是会捉弄人啊!” 风忽的一下子吹过来,卷着雨丝绕上锦瑟的衣裙,她忽然觉得胸口一阵炙热。好像是有烫红的针尖刺了一下,那种热辣辣的疼痛直接钻到心里去。 她忙低头解开胸前的衣扣,却发现自己的胸口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印记。 这个印记很是奇怪,笔画歪七扭八的纠结在一起,像是道教里面用来收鬼的符咒一般,又像是某些古老的文字。淡淡的朱红色,好像是钝器在肌肤上划过后留下的红印一样。 “这是什么?我怎么会有这样的纹身?”锦瑟奇怪的抬起手来,轻轻地抚在那些印记上,便觉得肌肤上有灼热的感觉顺着指尖沁入血液之中,那种温暖的感觉让她想到了某个人的怀抱。想起了那些梦中哭醒的夜晚,他极其温柔地把自己搂进怀里的感觉。 叶逸风,你到底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仅仅是一个入梦来的虚无飘渺的影子?为何想起你的时候,这种刻骨的感觉,如此真实? 此时锦瑟心中唯一要做的,就是想回到那个时空去,找到父亲,找到叶逸风,告诉他们自己只想跟他们在一起,不管是生活在梦里,亦或现实之中。她只想跟他们活在同一片天空下,不管是现代社会还是封建社会。 这一切的一切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只要相爱的人能够相守在一起。 佛说,今日的执著,会造成明日的后悔。可是如果人生连这一份执着都没有了,那活在这个世上,又有什么意义? 可是她所怀有的这份执着却是一个虚影,一个根本不存在于这个时代的梦,自己还要执着下去吗? 转身推开禅房的门,锦瑟又回到了父亲的床边,慢慢的在床边坐下来看着父亲慈祥的面容,闭上眼睛就是叶逸风那张冷漠阴沉的脸和关心热切的眼神,锦瑟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为难,左思右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雨停了。天边居然出现了一道七色的彩虹。 叶逸风站在窗户前往外望去,看见天边的那道模糊的彩虹在湛蓝的天空中慢慢的变得清晰起来,又慢慢地消失掉,恨不得化身为一缕青烟随风飘到天上去,把这个死丫头的那缕魂魄抓回来。 雨后夕阳格外的灿烂,金色的光辉笼罩着大地,当天边的彩虹渐渐消退的时候,却又是漫天的晚霞。叶逸风转过身去看着依然昏睡的锦瑟,无奈的叹了口气走过去把她抱起来,往内宅走去。 别院里所有的丫头仆妇都知道锦瑟姑娘因为淋了一场雨而病倒了。大少爷心急如焚想尽了办法却治不了她的病,所以一个个儿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生怕哪里做的不好惹怒了大少爷,而变成大少爷发泄怒火的炮灰。 叶逸风回房后把锦瑟轻轻地放在床上,又自己去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来换上,吩咐珍珠没事儿都出去伺候着,不叫的话谁都不许进来。然后自己把房门插上,转身上床,躺在锦瑟的身边,侧身以手撑着头,安静的看沉睡的她。 这死丫头跟了自己这段时间,真的是长胖了不少。想想第一次看见她穿着一身粗布裤褂胡乱的翻着书桌暗格里的东西,然后找到一枚铜钱研究一番后失望的嘟囔着:盛华通宝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他便觉得这个小女孩果然是与众不同。 她长在贫困之家,居然不知道老百姓每天都为之辛苦劳作的铜钱是什么东西。还带出那种鄙夷的神情,仿佛是不属于这个世界,好像真的是从天上降临到凡尘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 虽然,她那瘦骨如柴的小身板和黑黝黝的肌肤都跟仙女不搭边。但叶逸风依然就认定了,她就是曾先生说的那个有着九天玄女的一丝精魄的天命贵女。 那一次,她气急败坏的骂他不是人,并且强调了一句:你全家都不是人。 当时他忽然间觉得心里很痛快。 全家都不是人!你们全都是畜生。 是的,那些人都是些怪兽,都是些为了权势和钱财吃人不吐骨头的怪兽。这是叶逸风从很小的时候就憋在心里的一句话。但是他却从来不敢说出来,甚至连组织一下语言都不敢。 他只是怀着对那个深宅大院的仇恨,一天天的活到今日。他无时无刻不在遮掩自己的雄心壮志,无时无刻不在遮掩自己身上的才学和光彩。 他极力的让自己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再次踏进那道门槛,大声的对那些人说一句:你们都不是人。 然后,她说:你妹才去青楼接客呢。 当时他真的想仰天长笑,笑老天让他不经意间找到了一个宝贝。 之前他曾无数次的想,那个小小的年纪就知道背地里告状,诬陷自己偷看太太身边的丫头洗澡的二妹有朝一日该怎么去处置。弄死她当然不行,他可不想背上杀害自己亲妹妹的罪名。远嫁?那太便宜她了。算到底自己小时候吃那么多苦总少不了二妹的一番功劳,如果不好好的回敬,又怎么能对得起她之前的那些良苦用心呢。 对了,还有那个如今在深宫之中服侍皇上的大妹,好像在入宫之前也在龚夫人跟前搬弄过不少的是非呢。小时候那一件件一桩桩的往事叠加起来,曾经无数次让叶逸风彻夜难眠。 没想到这小丫头无意之间就给了自己这么好的建议。 不过也这丫头的牙尖嘴利也的确让人头痛。他的惊喜还没来得及回味,便被她给骂了一句:你还回来做什么呀?回来作死啊? 这死丫头,竟然是支带刺的花骨朵。 叶逸风想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抬手轻轻地抚摸着她沉睡的容颜,心里的酸楚忽然间都涌上来,眼睛里居然一阵酸涩。 蓝苍云派回江南梁州的人乃是他碧云山庄的武功高手,这些人快马加鞭昼夜不停地赶回梁州去请曾洪寿来京。杜玉昭派去扬州接玉花穗的人乘船从水路走也是星夜兼程。玉花穗和曾洪寿二人所在的方向不同,但却是一前一后进京,更是同时进了别院的大门。 这一趟来回便是二十余日。 这二十天里,叶逸风一步也没有踏出过别院的门。无论是天大的事情他都可以不去理会,每日白天把锦瑟抱到书房去理事,晚上再抱着她回房休息,日日如此,不管是吃饭还是睡觉,他都要把她带在身边。就连沐浴,他也要把丫头们在浴室里摆放一架贵妃椅,让昏睡的锦瑟躺在上面守着他沐浴。 珍珠翡翠等人都暗暗地说大少爷疯了。这话传到杜少安的耳朵里,便把她们几个大丫头都叫出去狠狠地训了一顿,并严厉的警戒,若再有人胡说八道,立刻送去杏春园接客。 杜玉昭,蓝苍云和欧阳铄兄弟三个每日都在行宫重地,杏园春,桃源福地三处转,敢在哪里就在哪里吃,在哪里困了就随便躺下睡一觉。外边的事情,他们带着杜少安等五六个能干的管事全部包揽起来,全部让叶逸风操一点心。 自从那天后,二十天来大雨小雨断断续续的都没有停下过,因为下雨的关系,皇上一直没有回京,锦云开那里倒不用担心。 叶逸风受伤的事情传到镇南侯府,龚夫人还冷笑两声说是报应。 叶敬源却叫人准备了很多补品过来探望,只是他来的那天刚好是锦瑟跟叶逸风闹别扭从五味斋回来的那天,锦瑟昏迷不醒,叶逸风一颗心都扑在她的身上,外边的人一概不见。叶敬源和叶逸平来探望,连大门都没进去便被杜少安给好言好语的劝了回去。 接下来叶逸平去杏春园定酒宴被那里的老鸨婉言拒绝,后又是家里的中秋宴叶逸风也没到场,这让叶家人一个个都很不安。连龚夫人都纳闷,叶逸风难道是真的想跟叶家撇清关系不成? 曾洪寿进了别院便被蓝苍云给请进了叶逸风的院子里去,他前脚进门,后面玉花穗接着便到了。 杜玉昭早已经在前面等着,一件玉花穗行色匆匆的赶来,面带憔悴之色心里也是有万般不舍,忙上前去拉着她的手轻声说道:“这次真是辛苦你了。” 玉花穗却焦急的问道:“锦瑟那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到现在还没醒过来么?” 杜玉昭点点头,沉声叹道:“我大哥都疯了,这几天连饭都不吃了。我们几个兄弟真想把他打晕了放到床上去,强行给他灌些汤药进去。” 玉花穗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弟兄几个,哪个不是疯子啊?” 杜玉昭微微一笑,靠近她的脸轻声说道:“这会儿先不跟你计较,我们快进去看看。曾洪寿那个老东西刚刚进去的时候还问他要的东西有没有准备好呢。” 玉花穗嗤笑道:“他自称方外之人,已经看破了红尘生死,如何却对一味香料如此执着呢。以我看,他不能飞升成仙,也是因为这一点执念所累了。” 杜玉昭忙道:“我的姑奶奶,你什么时候对飞升成仙这样的事情如此有造诣了?你可别去捯饬那些玩意儿,听见了吗?” 玉花穗斜了他一眼,啐道:“少胡说八道的,我没勘破的东西多着呢。再说了,有你这么个磨人精在,我也成不了仙。”说着,她甩开杜玉昭的手自己往里面走去。 玉花穗进叶逸风的房间的时候,丫头们都被赶了出来站在廊檐下伺候着,屋子里只有叶逸风和曾洪寿二人。玉花穗在门口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等在外边。随后跟来的杜玉昭见了也有些迟疑,却上前去叩响了房门。 叶逸风沙哑疲惫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谁?” 杜玉昭忙回道:“大哥,花穗儿来了。” 叶逸风略一停顿,便说道:“请玉姑娘进来吧。” 杜玉昭推开房门,和玉花穗一起进屋后又反身关上门。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淡,外边却是久雨初晴,窗棂处有缕缕光线透进来,一缕缕金色的阳光中透着颗颗灰尘,让人的眼前有些晕眩。 站在原地停顿了一会儿,杜玉昭才看清楚坐在床边的曾洪寿正襟危坐,手搭在锦瑟的手心里,微微闭着眼睛不知在做什么功夫。对进来的二人却是不闻不问。 玉花穗上前去对着叶逸风微微俯身,却没有说话。 叶逸风冲着她点点头,也没说话。只是抬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玉花穗回头看了一眼杜玉昭,杜玉昭拉着她过去坐下。方轻声的问:“大哥,怎么样啊?” 叶逸风摇摇头,看了一眼旁边沉默的曾洪寿,无奈的轻叹了口气。 屋子里安静的可怕,过了很久,曾洪寿才把手从锦瑟的手心里拿了出来,回头来冲着玉花穗点点头,然后转向叶逸风,说道:“这次有些麻烦。她的离开乃是天意,天意难违啊!” 叶逸风立刻急了:“什么天意难违?之前她来,你不就说是天意么?既然是天意难违,那她就不该离开。如今算怎么样?她又没死,还有呼吸,如何就醒不过来?” 曾洪寿沉思片刻,又轻声叹了口气,说道:“叶公子真的要她再回来?” 叶逸风说道:“是。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哪怕就是减我的阳寿,我也要她再回来。” 曾洪寿摇头说道:“你可以拥有爱,但不要执著,因为分离是必然的。今日的执著,会造成明日的后悔。” 叶逸风咬牙道:“我不后悔。” 曾洪寿叹道:“那好吧,我曾洪寿修道一百三十年,能遇见一次这样的事情也是我的劫数。若过得此劫,我便得道飞仙,若过不了,我便下地狱去了。” 叶逸风一怔,尚不知曾洪寿的话是什么意思时,却见他已经从自己的靴子里抽出一把银亮的小刀来,抬手在自己的手指上割了一下,殷红的血珠从伤口处慢慢的渗了出来。 然后曾洪寿捻了一下那血珠,指尖便被血色染红,接着,他挥手在空中飞速的书写,不知是写着什么或者说是画着什么奇怪的符号,嘴中且念念有词。 玉花穗瞪大了眼睛好奇的看着曾洪寿的手指,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杜玉昭和叶逸风却很是茫然的看着他的动作。 曾洪寿写了很久,不知到底写了些什么,写完之后手腕一转,便点在锦瑟的眉心处。 一抹血色在锦瑟的眉心处落成一个红色的圆点。曾洪寿的手指却一直点在哪里并不放开,片刻后他忽然大声喝道:“疾!” 那血色便隐隐的渗入锦瑟的眉心里去,一点一点的,直到不留一丝痕迹。曾洪寿方收回手来,捏了个结印静坐在远处,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锦瑟这二十天来一直守在禅房里。有老僧人每日按时送些饭菜进来,她偶尔吃一点,然后除了睡觉之外,便随手翻阅禅房里放着的佛经。 开始的时候,她还希望自己一觉睡着了就会回到那个时空里去,睁开眼睛便是叶逸风那张欠抽的阴沉的脸。可是一次次的失望让她逐渐的放弃了这样的渴望。最终只想着父亲会发现自己已经回来,也想办法赶紧的从那个虚无的梦境里醒来,然后父女重新回去,继续原来的生活。 直到第二十天的时候,外边连绵的阴雨天忽然放晴了。一缕金色的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和古典的窗棂照进屋子里来,照到金色手中的一卷经书上。 有因有缘集世间,有因有缘世间集;有因有缘灭世间,有因有缘世间灭。 锦瑟低下头来反复的读着这几句经文,忽然间觉得眼前一阵模糊,浑身酸软无力,不自觉的靠在小矮桌上沉沉的睡去。 梦境中,她仿佛看见了七彩佛光,又仿佛看见了九重天上的仙宫宝殿。 然一切繁华绚丽的东西都只是一晃而过,当心口的刺痛和耳边的呼唤一点点的清晰起来的时候,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入目来的是二十多天来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无时无刻不渴望入梦来的那张脸。 “锦瑟!”叶逸风看着渐渐苏醒的她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双手在她的脸上拂过却不敢去碰触,只是颤抖着移开,最终却还是猛然把她抱起来,紧紧地搂在怀里,闭上眼睛沉声叹道:“你终于醒了……” 心口的刺痛渐渐地平息下来,锦瑟闭上眼睛,任凭泪水无声的渗入他肩头的衣衫里,沉默的接受着他禁锢到窒息的拥抱。 仿佛唯有禁锢才能让彼此感觉到彼此是存在着的。才能真实的感觉到血脉的蓬勃,心脏的跳动,和不同于梦境的真实。 杜玉昭长长地出了口气,也忍不住转过脸去。 玉花穗更是红着眼睛傻傻的看着床边相拥的两个人,殷红的唇不停地嗫嚅着,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杜玉昭抬手把她拉出卧室疾步进了东里间的小书房里去,不等她挣扎说话,也忽的转过身来抱住她,轻吻着她的耳边,低声说道:“花穗儿,我们结婚吧。” 玉花穗终于呜呜的哭起来,把鼻涕眼泪通通都擦到叶逸风那件极品贡缎裁剪的长衫上,一边哭一边说道:“大哥和锦瑟……真的好不容易啊……” 杜玉昭皱眉把她从怀里拉出来,不满的问道:“你听见我说什么了没有?” 玉花穗一边扯着他的衣袖擦眼泪一边问:“你说什么了啊?” 杜玉昭恨恨的瞪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又耐着性子问道:“我说我们成亲吧。只要你点点头,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来做。” 玉花穗扁扁嘴,很委屈的说道:“我爹不喜欢你,不会同意把我嫁给你的。” 杜玉昭抬手把她腮边的眼泪抹去,轻声诱惑:“只要你愿意,你爹那边我来想办法。” 玉花穗无限委屈的看了他一眼:“可是,儿女的婚事不都是由父母做主吗?我自己点头有什么用啊?” 杜玉昭忍不住咬着牙,恨恨的骂道:“死丫头!你就跟我装吧!”说完,把她往一边一推,转身甩门而去。 沉睡了二十天的锦瑟醒过来了。 而她醒过来所付出的代价就是,修道一百三十年的居士曾洪寿永远的停止了呼吸。 叶逸风拉着锦瑟从床上下来,走到依然端坐在椅子上面色红润如睡着了一样的老人面前,徐徐跪拜下去。磕了三个头之后,叶逸风抬头看着曾洪寿,说道:“曾先生大恩大德逸风此生必当牢记在心。他日逸风若成就大业,必为曾先生修建道观,让后世人一代一代的供奉先生,香火不断。” 锦瑟则轻叹一声,轻声说道:“曾先生舍弃自己的性命来成全我二人,锦瑟终生感激。只是不知那仙阁宝殿之中,是否也有寂寞。” 叶逸风转头看了锦瑟一眼,叹道:“还是你知道先生的心思。之前先生是说过,这一次,若不能飞仙成道,便要入地狱去了。你既然说仙阁宝殿,那么他一定是成仙去了。” 锦瑟笑了笑,没再说话。 叶逸风叫人进来把曾洪寿的尸体抬出去,叫人把他装裹了送回江南。并叫人给他的后人丰厚的银钱,以供他们后半辈子能够安居乐意,丰衣足食。 处理完了这些事情,一天的时间也便过去了。 因为阴沉了二十多天的天气终于放晴了,而昏迷了二十多天的锦瑟也已经醒过来,所以尽管曾先生已经羽化登仙,离世而去,整个别院里依然是一扫之前的阴霾之气,上上下下都透着欢欣之气。 那些家仆们没有人会去在乎一个修道者的死活。他们只要几个少爷们不再阴沉着脸,时不时的找他们的麻烦就好。 三日后,皇帝回京。 皇城之内不许闲杂人等随意走动。从西城门到皇宫的崇锦大街上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平日里熙熙攘攘的店铺都被严令关门歇业,不许有闲杂人进出。 承建行宫的叶逸风也要忙碌起来,皇上回京后肯定要询问行宫修建的进展事宜,工部的尚书刚被罢免了,侍郎赵孝睿曾提前一天派人过来通知,说皇上极有可能宣召叶逸风入宫,亲自询问行宫的事情,让叶逸风早做好面圣回话的准备。 玉花穗也有些雀跃,想着皇上回京,昭阳公主也该回来了。她的父亲是皇上小时候的伴读,后来外放扬州,她却有几年是在宫里陪伴昭阳公主一起在太后跟前过的。二人如今虽然不怎么相见,但一直有书信来往。上次来京因为发了一次坏被叶逸风给逼着早早的回江南去了,这次一定要想办法见见公主,跟她说说自己心里的烦恼才行。 而这次忙碌不堪的叶逸风和杜玉昭两位少爷手心脚心也没想到,前面刚把锦瑟的事情给摆平了,这位玉姑娘又暗暗的盘算着如何整治他们这哥儿几个了。 ------题外话------ 亲爱滴们,虽然晚了点,但是珠这次更一万字哦! 所以谁手里还攥着票子没砸的,赶紧的砸过来吧! 第84章 这一通忙乱,一直持续到九九重阳之后才渐渐地安定下来。(.无弹窗广告)时值秋高气爽之际,大虞朝的皇城地处北方,一年之中冬冷夏热,春季多风沙,却是秋天风景最为宜人。 此时,叶逸风的桃源福地也已经初步建成,只剩下一些帐幔,湘帘,古董摆设,还有些春夏的时鲜花卉不怎么齐全。细节的事情从来都是最磨人,这些要慢慢的添置才成,却是急也急不来的。 而这段时间锦瑟却是最清闲的。每日里除了按照叶逸风的吩咐按时吃饭睡觉将养身体之外,便都在书案前静心习字。 锦云开每日都要监督三皇子景安习字,自然没有多少工夫来看她,父女两个却用书信往来,倒也能够了解对方的状况,各自放心。 这日,锦瑟穿着一身松绿色的贡缎夹袄,肩上披着一件杏色流苏披帛,端坐在书案前安静的写着易安居士的那首《武陵春》: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写完之后,把笔搁放在笔架之上,又轻轻地将那张梅花笺拿在手中,看着湿润的墨迹渐渐地干透,方托起手来把字凑到鼻尖跟前,轻轻地嗅着浓墨的芳香,似是无限依恋。 旁边和田玉雕琢的狮子香炉里有淡淡的馨香无声的氤氲在屋子里的个个角落深处,和鼻尖前的墨香混在一起,更有一种令人陶醉的味道。 叶逸风悄无声息的从外边进来,便看见她有些傻傻的在闻那墨迹的味道,于是轻声一笑,走过去将她手里的字拿过来,低头看去,见那娟秀清奇的簪花小楷,忍不住赞叹:“你的字是越来越好了。这般造诣,恐怕放眼整个大虞朝也没有谁能比得上你了。” 锦瑟微微一笑,抬手从他的手里把那张薄薄的梅花笺抽出来,转手放在一旁的木匣子里,轻声嘲讽道:“都说敝帚自珍,可你也太过了些。” 叶逸风淡然一笑,也不跟她争辩,只在她刚坐的椅子上慢慢的坐下来,拿了她刚用过的笔,抬手舔了舔那方冻石宝砚里的残墨,略一凝神便在手下的那张素笺上写道: 洛阳城东西,长作经时别。昔去雪似花,今来花似雪。 他的字狂放不羁,收放自如,丝毫不受束缚,甚至整行一笔而下,有如神仙般的纵逸,来去无踪。虽然没有太多的书法讲究,可这一份潇洒自如却已经独成一派,锦瑟细细的看去,把这一笔一划都暗暗地记在心里。 叶逸风写完之后,抬起头来看着沉默的锦瑟,问道:“怎么,我的字都不值得你来点评一下吗?” 锦瑟瞥了他一眼,暗暗地收起自己的心思,淡然一笑,说道:“这却不敢。您是长辈呢,我怎么能对长辈指指点点的?” 叶逸风一愣,有些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锦瑟看他发愣,便不悦的哼了一声,说道:“你不是已经是我的义父了吗?古人有训,子不言父之过。你的字我却不敢妄加评论。” “……”叶逸风顿时气结。自从她昏迷了二十天之后,他已经把之前二人之间所有的不愉快都丢掉了。那些赌气的话在他的心里早就没了踪影。 而这些天来他一直都在忙外边的事情,皇上召见不是小事,避暑行宫是将来皇上整个夏天都会住的地方,还有后宫诸位娘娘们,皇子公主们以及朝政大臣们都会伴驾随行,过去居住。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 他哪里还有空闲去想之前那些小事? 虽然锦瑟苏醒之后人变得沉静了许多,也不再跟之前一样随随便便就同丫头们开玩笑了。 可叶逸风还以为是因为曾洪寿故去的缘故,让她心有愧疚,才会变得沉静寡言,还想着过一阵子这件事情被她遗忘了就好了。哪里知道,她这些日子以来对自己冷淡疏落的真正原因却是这个! 锦瑟看他没什么话说了,便瞥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站住。”叶逸风不等她走出几步去便站起身来叫住她,“给我回来。” 锦瑟站住脚步转过身来,微微笑着看着他,似乎是有意跟他作对似的问道:“有什么事儿么,义父?” “闭嘴!”叶逸风忽的走过去,一把把她拉进怀里:“你敢再叫一声试试?” “哦?那我叫你什么呀?现在家里所有的人都叫我大小姐。我想我不再是小丫头了吧?” 当时锦瑟听见珍珠翡翠她们改了称呼之后,锦瑟还恍惚觉得大少爷大小姐的听上去好像自己跟叶逸风真的是一对。所以当她还沾沾自喜的问珍珠:你怎么对我改了称呼了? 而珍珠的回话差点没让锦瑟自己咬到了舌头。 珍珠当时很是奇怪的看着锦瑟,不答反问:“大小姐该不会把之前的事情都忘了吧?大少爷说,他已经收你为义女了,所以,大小姐以后便是这别院的主子了,谁也不许再拿你当丫头了。” 而当时和锦瑟在一起下棋的玉花穗听了这话,直接把手里的棋子一扬,笑的捂着肚子趴在了棋盘上。 就在此时,想起那会儿的情景来,锦瑟的脸上还是红一阵白一阵的。 他幼稚的跟自己的父亲攀比锦瑟不生气,古代的男人不懂得父女情深,这么小家子气倒也可以理解。锦瑟气得是这家伙居然把这事儿当成正经八百的事情给家里的家仆丫头们都说了。害的她一醒过来之后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小姐。 所以提及这事儿,直到这会儿锦瑟还想爆粗口。 叶逸风也很是郁闷。但当时的话已经说出去了,此时再也收不回来,反正她还小,拿来当女儿约束一下也是不错的。 关于这件事情,杜玉昭后来问过他,说既然喜欢,直接收在身边就是了。若觉得身份上不能委屈了她,以现在六王爷对她的宠爱,抬高一下她的身份也不是多么难的事情,为何还要绕这么一个大圈儿? 叶逸风只是叹了口气,摇摇头说了一句:她还小,以后再说。[.超多好看小说] 是的,她还小啊!就算她现在的身份被抬高了又怎样?两个人之间还能像现在这么亲密么? 况且,他本来就是不受世俗所束缚的人。不过是一个身份而已,今日可以这样,明天也可以那样。至于叶家的人会怎么想,他才懒得管呢。若是因为此事能把叶家的人气死一两个,叶逸风反而觉得是赚到了。 于是他郁闷之后反而淡然一笑,手臂却依然揽着她的肩膀,说道:“嗯――小姐就小姐吧。不过听你这声‘义女’叫的这么勉强,我也不难为你了。平日里可以不叫,但却不能再不听话。记住了么?” “可以不叫?但一定要听你的话?”锦瑟好笑的看着他这欠扁的样子,问道。 “嗯,你还有异议?”叶逸风潋滟的目光深深地锁住她的双眼,玩味着她脸上那种十分有意思的表情。 她脸上的表情此时是异常丰富的,无奈是有,生气也有,不过最让他开心的是,这丫头眼睛里的那种质疑和叛逆让他的心也跟着欣欣然起来。 “没有了。我只是想问,之前你说过我可以叫你的名字的,不知现在还算不算数?” 叶逸风微微一愣,继而点头:“算数。”反正又不是亲生父亲,被她叫一两声名字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好。叶逸风。”锦瑟秀眉一挑,转身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往后一步,微微仰着头和他对视着,仿佛一个骄傲的小孔雀一样,郑重其事的说道:“那从此以后我就这样叫你了。” 叶逸风轻笑:“嗯。” 看他答应,锦瑟又蹬鼻子上脸的继续要求:“我要出去玩。现在秋高气爽,你总不能把我一直关在屋子里。” “好,今天我本来就是要陪你的。你说去哪里,我们一起去。” “不叫上花穗吗?”锦瑟感觉有些遗憾,少了一个玩伴,只跟这个不懂风月的家伙在一起恐怕会有些无聊。 叶逸风微微皱眉,说道:“她现在在宫里陪昭阳公主呢,我们还是不要搀和那些事情的好。” 锦瑟想了想,点头说道:“那也行,不叫她就不叫她吧,但是得叫上欧阳铄。”仿佛是怕叶逸风不生气似的,她又补上了一句:“没有他,去哪儿玩都没有意思。” 叶逸风果然不高兴了,但却不明白的表现出来,只是淡淡的一笑,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干脆和他两个人出去玩儿?你们两个之前不是经常偷偷跑出去么?” 锦瑟没良心的笑了笑,说道:“有你在身边的话会比较安全啊。万一有人对我不好的话,你会保护我嘛,再说,你叶大公子现在那么大的名气,走到哪儿人家不都得毕恭毕敬的呀?你就是我们的护身符啊。还有还有――你不是说你比四少有钱多了吗?跟你在一起我花钱比较放得开。” “果然还是那么没良心。”叶逸风冷冷的嘟囔了一句,又赌气似的说道:“还不去给我拿衣服来!” 锦瑟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仰首对着外边吩咐:“珍珠,去给义父拿衣服来。” 这一声‘义父’又把叶逸风给气了个十足,恨恨的瞪着她不管珍珠等丫头们已经推门而入,便抬手捏着她的脸蛋儿低声骂道:“你再气我试试?我狠狠地收拾你信不信?” 锦瑟刚要反击,却听见门口有人回道:“回大少爷,镇南侯府有人送了书信来。” 叶逸风一怔,皱眉放开手,说道:“拿进来。” 有小丫头双手捧着一封书信进来,走到叶逸风近前双手将书信奉上。叶逸风抬手接过来后,问道:“送信的人呢?” 小丫头忙回道:“大管家叫他在前面等着呢。说是怕大少爷有什么话要传,若是没有话,再打发他回去。” 叶逸风不再说什么,只抬手撕开信封把里面的信取出来粗略的读了一遍,又微微沉吟了片刻,说道:“你去跟送信的人说,我待会儿就回去了。”说着,不等小丫头出去,他又吩咐珍珠:“取出门的衣裳来,再去叫人预备马车。” 锦瑟见他神色有些凝重,心知说不定是真的出了大事儿,忙问:“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叶逸风没有回答,只说:“你也换件衣服,跟我一起回去。” 锦瑟看他那样子分毫没有玩笑之色,自然也不敢再多问,便自去衣柜里挑了一身浅橘色系的衣裙褙子进卧室去换了,又换了一双叶逸风叫人按照她画的图纸特别定制的三分跟儿鹿皮小短靴,珍珠把外边给叶逸风换衣服的事情交给翡翠和另外两个丫头,自己跑进来打开首饰盒子,又挑了两支珠花给她戴在发髻之间,又左右打量了一番,见锦瑟一身簇新的衣裙,和发髻间的珠翠相得益彰,很有富贵人家的小姐模样才满意的点点头,又轻声问道:“大小姐,奴婢要跟着去服侍你么?” 锦瑟想了想,点头说道:“你不去,我不就成了光杆儿小姐了?哪里还有大小姐的范儿?” 珍珠听了这话,赶紧的回去换了一件翠色的新坎肩才出来。 锦瑟悄声笑道:“你说我们忙活什么呢,去镇南侯府那种地方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儿。打扮的这么好看,说不定还得顶着一身菜汤回来。白白的糟蹋一身好衣裳。” 珍珠被吓了一跳,忙拉着锦瑟小声劝道:“镇南侯府可不是寻常百姓家。再说了,那里怎么说也是大少爷的家呀,小姐可别再耍任性了,到时候弄得大少爷下不来台,大家脸面上也不好看。” 锦瑟笑着摇头:“早就下不来台了好吧?你现在才劝我,恐怕为时已晚了。” 珍珠是锦瑟和叶逸风在镇南侯府搬出来之后才认识他们的,之前的事情她丝毫不知情。但此时她也已经猜出几分来了,只吓得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说话。 换好衣服出门上车,路上锦瑟抬起手臂碰了碰叶逸风的胳膊,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非要我也跟着去?难道你不怕我再给你惹麻烦嘛?” 叶逸风轻笑着摇头:“你要想惹麻烦,谁能拦得住你?再说,我不认为你不在我跟前的时候会多听话。” 锦瑟撇了他一眼,不乐意的哼道:“难道我这些天的努力在你的眼里什么都不是吗?哎――我说,叶逸风,本姑娘好久都没给你惹麻烦了吧?难道这也不行啊?” “嗯,装不下去了吧?我就知道你这些天老老实实的根本就是装出来的。知道自己之前闯了祸,现在才知道乖乖的老实几天?真是没那个必要。”叶逸风转过身来看着她,轻笑着说道:“我还是喜欢看见之前你那种无拘无束的样子。小孩子嘛,怎么样开心就怎么样才好。” “你说的?”锦瑟笑嘻嘻的咧着嘴巴扯着他的衣袖,“那我今天不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你都不会生气的吧?” 叶逸风警惕的看着她,问道:“你该不会早就打算好了今天要做什么了吧?我劝你最好先跟我透个气儿,不然的话到时候我一不小心坏了你的好事,可别怪我。” 锦瑟笑了笑,问道:“先说你为什么回去?” 叶逸风回过头去,长长地出了口气,说道:“父亲从西北回来了。原来以为要四五个月,不想现在就回来了。是逸贤写的书信,信中没有多说,只说父亲很想见我。我有些不好的预感……不过现在还说不清楚。” 锦瑟一怔。叶逸风很少有这样的表情,可以说自从他们相遇相识他从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表现过此时这种无助迷茫的样子。 此时的叶逸风面带淡淡的怅惘,让锦瑟的心一点点的软起来。她慢慢的靠到他的身边,伸出手臂挽住他的胳膊,在颠簸的马车里,把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肩膀上,轻声劝道:“别担心。不会有事儿的。” 叶逸风现在已经基本摸清了让锦瑟乖顺的门路。感觉到她柔软的小脸贴着自己的肩膀,他的心便像是浸润在蜜水里,全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 这死丫头,不炸毛不挑衅不装傻的时候,真好。 马车一路提提哒哒的跑过了几条街道,终于到了镇南侯府的大门口。车夫从马车上跳下去拉住了马缰绳,回头向车内的人回报:“大少爷,侯府到了。” 车内,锦瑟忙把头从叶逸风的肩膀上抬起来,半跪起来又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点点头说道:“好了,下车吧。” 叶逸风微微一笑,抬手摸摸她的脸蛋儿,说道:“待会儿进去你是什么身份?” 锦瑟理所当然的说道:“我现在不是你的干女儿吗?难不成还要当你的贴身侍婢?今儿我可是带了珍珠来了,就在后面的马车上啊,试问哪个侍婢身边还跟着一个侍婢啊?” 叶逸风笑了笑,抬手把她鬓前梳下来的两根小辫子理了理,说道:“那行,有了这个身份,待会儿如果有谁找你的麻烦,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锦瑟抿嘴笑着点头:“放心吧。我也不是人人捏的软柿子呀。” 二人相视一笑,叶逸风先下车去,然后转身抱她下车,又牵着她的手在镇南侯府门口的下人们一道道异样的目光中,潇洒的走了进去。 他天生就是个叛逆者。 锦瑟在心里给了叶逸风一个全新的评价。因为她走在他身边都觉得有些不自然,可他却面对那些下人们各种复杂的目光一步步走进去,竟是那样的潇洒自如。 不出所料地,叶敬淳果然出了点事。 他是因为负伤才被调回京城调养的。至于他负伤的前因后果叶逸风自然不知道,而他自己也不愿意提。毕竟这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边关吃了一场败仗,丢弃了几千兵马,两道城池,可谓大败。按照他年轻时候的烈性子,这次是一定要战死在沙场的。 可当时他身边的副将愣是在他受伤昏迷的时候下令全体军兵后退一百里,让出了原来死守的城池,保住了西疆三万人马的实力,和两城百姓的性命。 毕竟城池落在敌国的手中之后为了休养生息他们必然会善待百姓。但这一战,却成了叶敬淳这辈子都洗刷不掉的耻辱。他背负着这个耻辱一直到死,也没能洗清。 龚夫人坐在床边,看着脸色铁青,肩膀上依然颤着白布的叶敬淳,一边低声的抽泣一边拿着帕子抹眼泪。旁边有个老太医穿着三品服色,捻着花白稀疏的胡须时不时的便叹一口气,那样子很像是死了丈母娘。说伤心吧,又没伤到那个份儿上;说不伤心吧,可还是一脸的不痛快。 叶逸贤立在床边,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在那里晃来晃去,终于晃得叶敬淳有些心烦,便生气的呵斥道:“你这逆子不要在我跟前晃来晃去的,赶紧的滚去一边候着!” 叶逸贤一怔,抬头看看父亲铁青的脸,还是选择俯首答应一声转身往外间去了。 龚夫人立刻就不满了,一边擦泪一边说道:“侯爷这是做什么?他一个小孩子哪里见过这样的事情?他心里正害怕呢,您还这样吼他……” “十四岁了还是孩子?逸风十四岁的时候只身一人去江南了都!”叶敬淳虽然今日刚回京城,但一进城便听说了叶逸风在京城的大手笔。连六王爷和皇上都称赞的人,岂能不好?有这样的儿子,他忽然间感觉到真实余生有幸。 于是又不耐烦的问:“逸风怎么还没来?” 龚夫人的脸色真是难看到了极点,回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父亲,又转过脸来劝道:“侯爷身上有伤,万不可再动气了。派去的人已经去了有半个时辰了。若是他要来也该到了呀,这孩子真是的,现在是还是闹情绪的时候么……唉,真是不懂事……” 叶敬淳冷声一哼,不满的瞥了龚夫人一眼,说道:“逸风还不懂事?逸贤要事有他一半懂事,我就谢天谢地了!” 坐在一旁的龚太医轻声咳嗽两下,捻着胡子开口了:“侯爷身上有伤,不宜动怒,还是以身体为重,心平气和的将养要紧。逸贤和逸风都是王爷的亲儿子,他们两个谁有出息都是侯府的荣耀。你们两个人又何必争论个不休。” 龚夫人听见父亲出面打圆场,自然不好再争执下去,便抹着眼泪道:“侯爷且歇息一下,妾身出去瞧瞧。”说着,她便缓缓地站起身来,叫了金氏过来服侍着,便自顾出去了。 叶敬淳也不跟她计较,只默默地靠在引枕上闭目养神。 龚氏刚出去,外边便有婆子一路小跑匆匆进来回话:“回侯爷,夫人,风少爷回来了。这会儿已经进了二门。正往这边来呢。” 叶敬淳在屋子里听见这话,也不等龚夫人在门外说什么,便扬声说道:“叫他直接来这里见我。” 龚夫人站在门口的廊檐下看了搀扶着自己的罗氏一眼,淡然一笑,说道:“听见侯爷吩咐的话了没有?还不赶紧的去引着风少爷到这边院子来?” 进来回话的婆子忙答应着跑出去,罗氏搀扶着龚氏悄声问道:“夫人,咱们且回去吧。风少爷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了,如今他又是皇上和六王爷看中的人……” 龚夫人心里正有气呢。叶敬淳如此看重叶逸风而把叶逸贤骂的狗血淋头,她心里都要气死了。听见罗氏这样说,立刻低声啐道:“呸!难不成他还能飞上天去不成?!你是不是想着去攀高枝儿了?可别忘了当初的旧事。” 罗氏当初跟着龚夫人嫁过来的时候,便跟叶逸风的娘柳氏既不和睦,她仗着自己是夫人的陪嫁丫头,又比柳氏年轻几岁,经常对柳氏恶言相加。甚至后来在给柳氏吃的那一块致命的糕点里的毒也是她亲手放的。 此时龚夫人用‘旧事’二字提醒她,也是给她敲警钟的意思。 叶逸风若真的回来主理侯府的事情,首先要做的一件事肯定是为柳氏报仇。那么当初罗氏这个直接下毒的人肯定是叶逸风首先要弄死的人。 罗氏在心里打了个冷战,搀扶着龚夫人的手也轻轻地抖了一下,低声说道:“夫人教训的是,是奴才多嘴了。” 龚夫人满意的看着她这幅小心翼翼的样子,方冷笑一声,转身回了屋子里。 如果可以选择,她是十分不愿意看见叶逸风这个叫人闹心的庶子的。可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为了自己在侯府稳固的地位,她不得不选择勇敢的面对,放弃躲避,转身回去坐在叶敬淳身边,做她的一品侯爷夫人。 叶逸风牵着锦瑟的手一路穿过几道穿堂门槛,在前面见过叶敬源和叶逸平父子,简单打了声招呼便径自行至侯府内宅,直接进了叶敬淳和龚夫人平日里休息的上房院内。 院子里的丫头婆子都规规矩矩的站在廊檐下,见了叶逸风和锦瑟,众人忍不住又想起那次不欢而散的家宴,想起那个曾经泼了夫人一脸酒水的小丫头。 不过几个月不见,这小丫头已经被养的很好了。再不是之前那种瘦骨如柴的样子,个字也足足长高了半头,人也变得珠圆玉润起来,看上去水灵灵的,甚是可爱。 叶逸风经过处,婆子丫头们纷纷行礼问安,口里一致叫叶逸风:风少爷。 锦瑟被叶逸风牵着一路行来,心里却暗暗地发笑。连叶逸贤见了叶逸风都要叫一声:大哥。你说这些婆子们还在这里叫什么劲儿呢?连一声‘大少爷’都不敢叫,在这里掩耳盗铃。 到了屋门口,早有丫头进去回话。叶逸风也不等里面传唤,便拉着锦瑟直接进去了。然而一进门看见中间的太师椅上坐着的龚太医,有一瞬间的愣神。不过一个转念的功夫,叶逸风便认出了这个十年不见的老头子。 毕竟是岁月不饶人啊!这只老狐狸如今也是见老了,连胡子都白了呀? 看到龚太医正经八百的坐在那里捻着胡须打量自己,叶逸风也不过是淡然一笑,没有理会他的意思,放开锦瑟的手留她在外边,自己直接转身去屏风里面的床前去看叶敬淳。 来的路上遇见叶敬源,已经知道父亲在西边受了伤。叶逸风的心里有了些准备。但当他看见叶敬淳披着一件夹袍子歪在床上,露出肩膀上缠着的白纱布时,心中依然一顿,有一种连心的疼痛从心窝处隐隐的蔓延开来,然后他双腿一软便跪了下去。 “儿子给父亲请安。不知父亲身体受伤,儿子回来晚了,还请父亲责罚。” 龚夫人坐在一旁,面对叶逸风对自己的彻底无视,心里很不是滋味。再想想他刚才进来时对自己的父亲同样无视的事情,心里的那股怒气便一点点的往上顶,几乎都要忍不住了。 叶敬淳却很是欣慰的笑了笑,叹道:“起来,坐到这边来。” 龚夫人冷着脸站起身来,说道:“逸风陪你父亲说说话,我去安排一下饭菜。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饭菜可疏忽不得。” 叶逸风看了龚夫人一眼,也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龚夫人的脸上实在挂不住了,便冷声说道:“逸风现在可是大忙人,中秋家宴,逸平三番四次的去请,脸面都没见到呢。” 叶逸风皱着眉头冷漠的瞥了龚夫人一眼,若是比目光冷硬这个世上恐怕没几个人能比得过叶逸风。他只瞥了她一眼,龚夫人便觉得如一把冰刀在脸上刮过一样,甚至感觉到了冰冷的疼痛。 “夫人也应该知道,八月初的时候修建行宫的工匠里混进了歹人,我被他们弄伤了手臂,中秋节前后一直在养伤。手下的几个兄弟为了让我安心,便把外边的事情都揽过去了。逸平没见到我,但肯定是知道其中缘由的,难道他没有跟夫人说?” 叶逸风说完这话后,便乖顺的坐在了叶敬淳的身边。 虽然他跟父亲之间也没什么深厚的感情,但是只要能让龚夫人心里不痛快,他也不介意在这里演演戏,气一气这女人也好。 果然,叶敬淳听了这话立刻不满的看着龚夫人,冷声说道:“逸风受伤了你会不知道?刚刚为什么都不跟我提?或者说真的是逸平隐瞒了这件事?夫人素来能干,难道除了逸平那里就再也没有什么人跟你汇报消息?难道我不在家的时候,夫人就是这样持家的?” 一连的发问让龚夫人有些应付不过来。她轻叹一声,又带了哭声,拿着帕子抹眼泪,说道:“不管怎么说,侯爷就是看我们母子不顺眼就是了。妾身跟着侯爷二十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就算逸贤不争气,侯爷好歹也要看一看宫里娘娘的面子,给妾身一点立足之地吧?现如今当着孩子和父亲的面儿就这般连声质问责怪,难不成侯爷还要给妾身一纸休书,把妾身扫地出门不成?” 她这一哭,叶敬淳倒不好说什么,只摆摆手说道:“行了行了。你别在我这里哭天抹泪的了,请岳父大人先去东里间安坐奉茶,我跟逸风有几句要紧的话说。对了――过一会儿吩咐人把二老爷和逸平留下一起用饭,今儿逸风好不容易回来了,一家子吃个团圆饭吧。” 龚夫人知道再待下去也是自取其辱,倒不如先跟父亲出去细细的商议一下如何整治这个该死的庶子更好些呢。于是她点点头,又看了一眼神情淡然的叶逸风,慢慢的转身出去。 却在转过屏风之后看见了锦瑟,又被这一身华丽衣裳的小丫头给惊到了。她转过去看清楚了锦瑟的脸,便冷声道:“做丫头要有做丫头的本分。这里是你站的地方么?还不给我去外边候着?” 锦瑟还没说话,便听见里面叶逸风的声音稍微高亢的传出来:“夫人,她现在是我的义女。如果这府里还承认我是家里人的话,那么她这会儿应该是家里的孙小姐了。锦瑟――进来给老爷子行礼。” 这话一说出去,连叶敬淳都是一怔。 锦瑟?这不是上次父子两个为之掀了酒桌的小丫头吗?怎么这会儿又成了孙小姐?自己无缘无故的当爷爷了? 锦瑟听见叶逸风的话,抬头挑衅的看着龚夫人笑了笑,说道:“对不住了,老夫人。我现在不是大少爷的贴身丫头了。我现在是他的女儿,嘻嘻――女儿哦。”她说话的时候故意把‘老夫人’三个字里面的‘老’字咬的很重,顽皮的笑容里又带着几分嘲讽,说完后也不等龚夫人有什么反应,便一转身进了屏风之内。把刚从椅子上站起来的龚太医给看的眼前一花,差点又晕回椅子上去。 龚夫人气得苍白了脸,最终还是不能再进去跟锦瑟去计较,只好咬牙切齿的暗自诅咒着这一对狗男女,扶着龚太医往东里间去了。 锦瑟走到叶逸风跟前,对着床上歪着的叶敬淳先微微一福身,然后从容的跪拜下去。 按照常理她是不可能随随便便就给人下跪的,但这个人是叶逸风的父亲,她心里装着叶逸风,此时就算是在现代社会,给长辈磕个头也不算什么过分的事情。所以叶逸风没发话,她便自己跪倒在地,磕了个头说道:“锦瑟给老爷子请安了,愿老爷子早日康复。” 叶敬淳心里虽然有些惊讶,也有些不怎么赞同叶逸风随随便便收一个小丫头为义女的事情。但此时看着这个玲珑可爱的小丫头跪在地上给自己磕头,说话温婉动听,笑容甜蜜可人,心里也有些高兴起来。而且,他暗暗地想着既然叶逸风已经收这个丫头为义女,那么他肯定是已经从心里把她放下了。这样家里就可以给他张罗婚事了。 于是叶敬淳微微抬手,开心的说道:“起来吧。你既然做了逸风的女儿,那就是我的孙女了。我这个做祖父的怎么说也要给你一份见面礼才是。”说着,他指着对面墙上挂着的一把三尺长的宝剑,对叶逸风说道:“我这一生,戎马倥偬,也没积攒下多少金银珠宝,唯有这把剑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你既然收了义女,她便是我们叶家的长孙女,那把剑你拿下来,算是我这个做祖父的给孙女的见面礼吧。” 锦瑟原本是打算接受叶敬淳的见面礼的,可这老头儿一口一个祖父一口一个孙女的,她便不愿要了。等叶逸风过去把宝剑摘下来递给自己的时候,她只微微一笑,说道:“我一个女儿家,拿着一把剑出去也有些不像。不如义父先替我收着吧。等将来我长大了要嫁人时,这把剑便作为嫁妆跟着我走就是了。” 她长得甜润可爱,说这样的话倒也不叫人觉得有什么好羞耻的,叶敬淳反而被她这几句话给逗乐了,不由得笑道:“你说的很对,我和你义父有话说,你先去外边守着,不许叫闲杂人等进来,知道么?” 锦瑟也不愿意在这里听人家父子说话,于是又轻轻一福身,笑道:“是,锦瑟知道了。” 然后她看了旁边那个因为刚刚的‘嫁妆’二字而阴沉了脸的某人,笑嘻嘻的转过屏风往外边去了。 叶逸风把那柄短剑把玩在手里,反复的看了看,又笑道:“这把剑陪着父亲大半辈子了吧?您舍得把这个给那丫头?” 叶敬淳笑了笑,说道:“这次吃了败仗,以后恐怕再也上不了战场了。我这一生的辉煌已经过去,与其留着一把宝剑空回忆过去,还不如把之前的种种都放下,安心的养老呢。”说着话,他又伸出手去拉着叶逸风,让他坐在靠近自己的床边,一边仔细的打量着自己这个放逐了十年的儿子,轻声叹道:“我一进城门就听见守城的人说起你了,皇上把避暑行宫的事情交给你,是对你的极大信任。你一定要好好做,一定要给我们叶家争光。知道吗?” ------题外话------ 亲爱滴们,期待已久的《小妻大妾》定制版实体书已经做好了。周六周日会联系大家发书的事宜。若还有需要书而没有跟珠珠联系的亲们,请速度加入订书群:95421642(琉璃名媛会所)协商订书事宜。这套书一共只有五十套,数量有限,定完为止。过期不候哦! 第85章 (增加两千字) 里面,叶逸风跟叶敬淳父子细细的交谈着,锦瑟在外边的小厅里转了一圈,把屋子里的家居摆设都细细的研究了一遍,最后转到那把花梨木雕花太师椅跟前,看着椅背上繁丽复杂的五福捧寿四季平安的雕花,忍不住感慨,这样的家私若是弄到二十一世纪去得值多少rmb啊?想不到这个时代从某些地方要落后二十一世纪千年之久,而家私的精雕细琢却已经有明清家私的风格。 抬手细细的抚摸着太师椅的扶手,感受着那被多少人抚摸过的光滑的质感,锦瑟忍不住幽幽一叹。正感慨之际,门口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喂,你在这里摸什么?那椅子是你能随便摸的吗?” 锦瑟慢慢的转过头来,看着那个端着茶水进来的丫头,忍不住微微一笑:“木香?好久不见啊。” 木香瞪大了眼睛迈进门来,上下打量着锦瑟,半晌方认出这个一身锦衣的小丫头是谁来,一时间再想起之前自己被这个死丫头给整的那副惨样子,她胸口里的怒火就像是泼了油一样,熊熊燃烧起来。把里面还躺着侯爷什么的都忘了,转身把手里的托盘放在一旁的高几上,指着锦瑟骂道:“小贱人,你还敢进这个屋子啊?你也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就你这贱坯子,就算是穿上了锦衣华裳也脱不了那一身的贱气!说到底还是小贱人一个!” 锦瑟原本没心思跟一个丫头计较的。穿越过来又回去一次,再次穿越她已经不同以往。之前那次是不得已的,这一次是她自己求来的。她再回来,只想好好地跟叶逸风在一起,不管能否长久,她都只想好好地陪在他身边一段日子。不再想生出什么事端,惹得众人都不高兴。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她不想找茬,可人家偏偏不放过她。这不,这个木香进门不问青红皂白就一口一个‘贱人’的骂,她还真是把上次的教训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锦瑟回头看了看左右,见刚刚龚夫人的父亲喝的一盏残茶还在,于是她抬手把茶盏起来,二话不说便冲着木香砸了过去。 木香原本是依仗着是在龚夫人的屋子里,以为锦瑟这个小丫头肯定是不敢把自己怎么样的。所以她才大着胆子骂人。骂完之后才想起侯爷受了伤在里面养伤,自己不该这么高声叫骂的。可那又怎么样?夫人顶多把自己骂一顿,给侯爷出出气算完事儿,难不成还能把自己赶出去? 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锦瑟根本就不同她多说一个字,直接拿了茶盏冲着她的头砸了过来。 既然没想到,木香自然不会躲避。而当她认清事实的时候却已经错过了躲避的时机。‘砰’的一声,茶盏砸在了她的额头上,又‘啪’的一声落在地上,变成一地的碎瓷。再看木香那光洁如玉的额头上慢慢的滴下两行殷红的血迹来。 疼倒是还没觉得,木香只是觉得额头上痒痒的,像是有小虫子在爬,她便迟疑的伸出手去摸,却觉得湿黏黏的还带着腥甜的气味。她把又手指拿下来一看,满手的血迹。木香顿时疯了一样的尖叫道:“啊――来人啊!杀人啦……” 叶逸风和叶敬淳早在木香进门辱骂的时候便停止了交谈。叶敬淳刚要出声呵斥这个该死的丫头,却被叶逸风抬手止住。父子二人眼神一对,叶敬淳便明白了,自己这个儿子是想静观其变,看看那个锦瑟小丫头哦会做什么反应。 叶逸风当时的确是想看锦瑟会有什么反应,他以为这个从来不吃亏的丫头会以更犀利更尖酸数倍的语言还击的。却没想到她会直接拿东西砸人。 听那两个动静,叶逸风便猜到了是锦瑟拿了茶杯砸人了。叶逸风微微一笑,心想这丫头还真是厉害,以后还是不要随随便便的惹她了。万一哪一天她急了,说不定连自己都敢砸。 木香也真是配合,一声尖叫足以把整个院子里的人都给喊来,更别说在东里间说悄悄话的龚氏父女了。 叶逸风嘴角那浅浅的笑意没有逃过叶敬淳的眼睛,他微微皱眉,低声问道:“逸风,你怎么教导的这孩子?都这会儿了,你也能笑得出来?” 叶逸风淡然一笑,说道:“只要她不吃亏就行。再说了――这本来就不是她的错。” 叶敬淳还要说什么,又听见外边一声冷喝,却是龚夫人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儿?!锦瑟,你胆子不小啊,在这里也敢撒泼?把人打成这样,你就不怕以命抵命吗?!” 叶逸风眉头微微一皱,不顾叶敬淳的阴沉的脸色,起身便出去了。 锦瑟看着龚夫人气急败坏的样子,淡然一笑,说道:“夫人这会儿听见动静了?刚刚她骂人的时候您怎么就听不见呢?” 龚夫人的肺都要气炸了,俗话说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这会儿龚夫人遇见锦瑟这样的异类,真是被活活气死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木香跪在地上,一手捂着脑门一边呜呜的哭,旁边有丫头过来拿了布条把她的额头包了起来。又被龚太医给指挥着拆开,龚太医转身往香炉里抓了一把香灰摁在伤口上,又吩咐丫头:“好了,快包起来吧。” 锦瑟看着她们手忙脚乱的样子,心里的怒气散了不少。穿越到这里之后,她最忌讳的便是‘贱人’二字。都是爹生娘养的人,谁又比谁高贵几分呢? 这些人自己本就是供人驱使的丫头,却还反过头来骂人家贱人,着实可恶。所以当木香一而再再而三的骂她是‘小贱人’时,她都懒得反驳,直接拿了茶杯给砸了过去。 龚夫人见锦瑟一言不发,神色淡然平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众人忙乱,恨不得那把刀上去直接把这死丫头的脑袋给剁下来。她见木香已经被丫头们给搀扶出去了,方转过身来两眼冒火盯着锦瑟问道:“就算你是逸风收的女儿,你以为便可以为所欲为了吗?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果你在外边杀了人难道就因为你是逸风的女儿就不用给人家抵命了?!木香虽然是丫头,可也是我的丫头。连家里的少爷小姐们见了她都要客客气气的,你倒好,径自拿了东西砸她的头?谁给你的胆子?” 锦瑟淡然一笑,说道:“胆子是天生的。我从来不无缘无故的拿别人的东西,何况‘胆子’这东西想拿也拿不来。我倒是很佩服木香的胆子呢,居然敢一进门就指着我破口大骂,难道家里的少爷小姐们也都是被夫人的丫头们骂大的?这可真是新鲜事儿,明儿若是传出去了,恐怕整个皇城要热闹一阵子了。” 锦瑟伶牙俐齿,一丝也不输气势。仰着小脑袋站在那里,嘴角弯弯,眼神中带着几分嘲讽。似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龚夫人气得直喘粗气,也不愿跟她再多说,转头吩咐闻讯感慨的宋瑞家的和几个婆子:“我们家没有这么没规矩的人。你们把这死丫头给我拉下去,好好地教训一下。叫她知道知道什么是长幼尊卑!” 叶逸风一直站在锦瑟身后两步远的地方看着她。此时小丫头没输了阵势,他也并不想插嘴。 但看着宋瑞家的带着两个婆子上前来,凶神恶煞般的要把锦瑟弄出去时,他上前两步把小丫头的手拉住,把她牵到自己的身侧,淡然看着龚夫人,说道:“事出有因。夫人总不能只罚锦瑟一人。刚刚木香进门便张口辱骂,我和父亲都听见了。锦瑟身为主子,教训一下不懂规矩的奴才,也在情理之中吧?像这种张口便辱骂主子的狗奴才,就算是打死也不为过,何况只是一点小伤。” 龚夫人只觉得胸口一阵憋闷,身子晃了晃,险些倒在地上。 幸亏旁边的丫头连翘手脚麻利,赶紧的上前去扶住了她,又劝道:“夫人消消气,快坐下,侯爷身上有伤,您可不要再病了。” 龚夫人被丫头扶着在身后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大口的喘了两下,方摆摆手,说道:“好了,都散了吧。侯爷在里面养伤呢,有什么事儿都去外边说。” 此时龚夫人算是有点明白了。这回叶逸风带着锦瑟来,完全就是给自己找麻烦的。而此时的侯爷很明显的站在了他的大儿子身边,如果这个时候侯爷也站出来,自己恐怕连最后一丝的胜算都没有了。 牺牲一个木香不算什么。一个丫头对她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她不能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棋子和叶敬淳闹翻了脸。虽然叶敬淳在外边打了败仗,但他此时依然是镇南侯。 在这个侯府之中,若是失去了他的信任,她这个夫人的日子会很不好过。若是他死了,自己就是寡妇。凭着叶逸贤现在的状况,那么整个侯府就只能落尽叶逸风的手里。 自己还不够强的时候,就不能硬碰硬。龚夫人在心里一再的劝自己,方把心里的怒火强行压下去,说了那句话。 不管什么事儿,都不要把侯爷牵扯进来。 叶逸风也是这样想的。毕竟父子的血脉在,尤其是他见识过锦瑟和她父亲那股黏糊劲儿之后,便莫名其妙的一再的想,如果自己的父亲也只有自己一个孩子的话,会不会也像锦云开宝贝他的女儿一样?就算比不上锦云开那个疯子,至少父亲对自己说话的时候会和蔼一些吧? 所以此时的叶逸风,从心底里头还是不想把自己的父亲一并拉进报复的行列的。所以他拉了拉锦瑟,低声说道:“乖一点。有事儿待会儿再说,嗯?” 锦瑟想了想也是,里面还躺着个伤患呢,自己就在这里闹事儿,的确有些不合适。于是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龚太医坐在龚夫人的上手,摆摆手,完全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叹道:“罢了罢了!家和万事兴。你们都把肚子里的火气都收一收。弄得鸡飞狗跳的,也不怕人家笑话么?” 龚夫人忙俯首应道:“父亲教训的是。是我刚才被气糊涂了。” 龚太医转头对叶逸风说道:“逸风啊,十年不见,你真是成了大人了。小孩子们调皮不懂事,你也得管教才是。这是你的干女儿?倒是一副水灵模样。只是……你的婚姻大事还没定下来吧?怎么就冒然的认了个女儿?” 叶逸风淡然一笑,说道:“我的事情我自己心中自然有数。就不劳太医操心了。” 龚夫人皱起眉来看了叶逸风一眼,想要质问他对自己父亲的无礼,可又觉得自己问了,叶逸风也不一定会服软。说不定他嘴里蹦出句什么话来,倒是弄得自己父亲的脸上挂不住。于是不耐烦的问着旁边的丫头:“去看看午饭怎么样了?今儿你们风少爷回来了,饭菜务必要丰盛些。” 叶逸风摆手道:“不必了,我跟父亲说几句话就回了。” 龚太医见这个庶子如此不给自己女儿面子,便忍不住咳嗽一声,拿出了外祖父的款儿来,说道:“逸风啊,你难得回来一趟,你母亲留你用饭也是一番好意。再者,你父亲如今有伤在家休养,府中之事繁杂不堪,你也该回来帮着你母亲打理一下才是。怎么能回来这么一会儿就走呢?” 叶逸风那里会把龚太医放在眼里,只淡然一笑,说道:“府中十年多没有我,不也一样过得好好的?况且我们一回来,家中的上下一个个都不安稳。这个来骂,那个来打的,不过是多着我罢了。我带着锦瑟走了,家中还能有片刻安宁,也好让父亲安静的将养。” 龚太医还要再说什么,却被龚夫人挡住,冷声一笑,说道:“逸风现在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儿,六王爷都十分器重的。那是要做大事儿的呢。家里这些烂事儿哪里敢让他操心呢。况且,家里这些粗茶淡饭的恐怕也入不了他的口。” 叶敬淳早就听不下去了,又听见龚夫人说这些话,便忍不住咳嗽几声,在里面说道:“逸风从今日起就回家来住了。叫人把剑影阁收拾出来,让他在那边居住。至于锦瑟嘛……就住在剑影阁后面的雨香榭好了。那两处离得近,有什么事情也方便。即可叫人去收拾屋子,我也饿了,午饭再去催一催。家里这些狗奴才们一个个越发的没规矩了。都什么时辰了,午饭还没好?” 锦瑟听见叶敬淳的话,心中暗暗地一叹:这老头儿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早晚都要被气死。而且他那婆娘外边还勾搭着一个。他这会儿恐怕还蒙在鼓里呢。 叶逸风也是暗暗地叹了口气,转身去对着屏风里面应了一声:“父亲不要着急。逸风住下就是了。” 锦瑟便悄悄地上前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用眼神问他,真的要住下吗?这以后还有安稳日子过吗? 叶逸风微微一笑,回了她一个玩味的眼神,锦瑟皱了皱眉头,还是猜不透他哪个眼神里的含义。于是她低下头去暗暗地叹了口气,看来这孙小姐的身份还是要继续下去的。不过也好,正好趁机收拾一下那几个欺负过自己的臭丫头们,还能见到二姑娘的贴身丫头画眉。 不过想想又见不到欧阳铄那个小帅哥,锦瑟又有些不情愿。不过她不是那种十分在意的人,只要生活有趣好玩,能跟叶逸风在一起,住在哪里都是无所谓的。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叶逸风已经跟龚夫人交代清楚,让珍珠去雨香榭替锦瑟收拾屋子。而剑影阁也不用侯府的人收拾,他叫自己的贴身小厮虎子和蟋蟀过去收拾,丫头婆子一律不要。 龚夫人见他竟如此防备自己,连遮掩都不遮掩,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 不过今天她的脸色是无论如何也好不到哪里去了,所以叶逸风值当没看见的样子,拉着锦瑟的手转进屏风去跟叶敬淳说话去了。 龚太医闷声叹了口气,对龚夫人说道:“你这里人多事杂,我被闹的头都痛了。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侯爷的伤。” 龚夫人心里无限委屈,只得上前搀扶着自己的老父亲起身出门去,方轻声叹道:“父亲也看见今日的情景了――唉!”龚夫人仰头长叹一声,继续说道:“我这好日子真是到了头了。父亲可要替女儿想个法子。不然的话,女儿还不如去地下陪伴母亲去算了……” 龚太医叹了口气,说道:“你也别说这种傻话。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会尽全力帮你一天。前些日子皇上回京,我进宫为皇上诊平安脉的时候,恰好碰见敬妃娘娘宫里的小福子,他说娘娘这几天懒得动弹,又不思饮食,怕是有喜了呢。我说去给娘娘诊脉,娘娘又怕惊扰了太后和皇后,只说没事儿,要静养一段日子。你抽个时间进宫去瞧瞧。若是娘娘真的能给皇上生个一男半女的,你和逸贤你们母子将来的也有个依靠。” 龚夫人满肚子的愤懑都被自己父亲这几句话给冲散,立刻换了欢笑之颜,高兴地扶着龚太医慢慢的走下台阶,父女二人往院门口走了几步之后,方感慨的说道:“若真的是这样,那可太好了。” 龚太医也微微笑道:“是啊。所以你凡事都要往好处想。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加上一个小毛丫头罢了。你看你刚才那样子,他们还没怎么样呢,你倒是先失了分寸。这又怎么能愿人家不跟你一条心?” “嗯,是啊。我这会儿想想,刚才也是太冲动了。都是那小蹄子的缘故,我一看见她那副狐媚的样子心里就来气,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龚夫人扶着自己的父亲往外走,行至院门口,忙道:“父亲慢一点,看着脚下的门槛儿。” 龚太医慢悠悠的抬脚,迈过院门口的门槛儿,又走了几步,方说道:“行了,你回去吧。记住,拿出大家主母的气度来。不要动不动就发火发怒,那样只能让你更加被动。你看那小丫头,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笑嘻嘻的。一出手就是狠的。这回木香那丫头是留不得了,你赶紧的想个办法把她打发出去吧。以后挑丫头别尽管捡着好看的挑。伶俐是最要紧的。” 龚夫人点头答应着,又叹了口气,说道:“父亲哪里知道,我也有我的难处。” 龚太医了然的笑了笑,摇摇头,说道:“你儿子女儿都有了。有些事情该装糊涂的就装糊涂就是了。就算侯爷喜欢别的姨娘丫头们,又能怎么样呢?退一万步说,再有个庶子庶女的对你也无所谓。你呀!还是想不开。行了,别送了。我走了。” 龚夫人站在院门口看着自己的老父亲慢慢悠悠的渐行渐远,又沉了沉心神,方转身回了屋子里。 丫头们已经传了饭菜进来,龚夫人看着金氏和罗氏两个姨娘把桌椅调开,便吩咐丫头们:“把二姑娘和四姑娘请过来,今儿家里添了人,都来认识认识。” 旁边自然有丫头答应着去请人,叶逸贤也一步三挪的从外边进来,却又有些胆怯的看看屏风那边。依然是担心父亲看着自己又不高兴。 屏风之内偶然传来叶敬淳的笑声,却如同一把刀刺在龚夫人的心头。 想想自己努力了那么多,费进了心思把叶逸风从家里弄出去,还以为已经永除祸患了,却不想依然又转了个圈,回到了原地。 他还是只看到那个丫头养的孩子,就算自己的女儿如今贵为敬妃娘娘,就算儿子出落得一表人才,都无法博得他的一声赞扬,都换不来他发自内心的一声笑。 不过父亲说的话犹在耳边,这一切她都得忍。 叶逸贤看自己的母亲不说话,站在那里望着屏风发愣,忙走过去搀扶着她的手臂,关切的问道:“娘啊,你累了吧,先在这边坐一坐,一会儿二姐姐和四妹妹就过来了。” 龚氏被自己的儿子提醒了一下,忙回头来笑了笑,说道:“的确是累了。不过也是叫木香那死丫头给气着了。这死丫头也太不懂规矩了。逸风收了锦瑟为义女,怎么说都是上一层的主子,她居然敢口出脏话,真是打死也不为过。不过你父亲现在有伤在身,家里实在不宜再见血光了。你替我过去瞧瞧她,教训她几句替娘出出气也好。”说完,她又给叶逸贤使了个眼色,低声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心软的,如果想要她活下去,就安排人快些把她送走。否则待会儿用了晚饭,你父亲说不定就要发落她了。” 叶逸贤忙答应着:“好,儿子这就去安排一下,她虽然糊涂,但却不至于是死罪。娘你放心吧。” 龚夫人轻轻地出了一口气,又淡然的笑着点点头说道:“好。娘相信你,你去吧。” 叶逸贤点了点头,转身退出去往一旁的厢房里去看木香。 木香被锦瑟用茶盅给砸破了脑袋,这会儿正在厢房里哭哭啼啼的骂着呢。旁边一个叫艾草的小丫头正坐在那里劝她。叶逸贤一进来倒是把她们两个给吓了一跳。艾草忙站起身来说道:“爷怎么过来了?这会子不是要开饭了吗?” 叶逸贤看着她缠着白布条依然渗出血迹的额头,叹了口气说道:“还疼么?太太叫我过来看看你。” 这话一说,木香的眼泪掉的更凶了。索性拿了帕子捂着脸,呜呜的哭起来。 艾草站在一旁叹道:“刚宋大娘看过了,只是破了点皮,并没有伤着骨头,过个一两天就好了。她这会子只是心里的气还顺不过来。” 叶逸贤无奈的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艾草,吩咐道:“艾草,你去给我倒杯茶来。” 艾草忙答应着转身出去,并把房门带上。 叶逸贤叹道:“这也是你的劫数。你说你好好的,怎么又跟锦瑟那丫头对上了?你们两个向来不对付,好好地说句话都不能,你明知道她来了,还进去做什么?” 木香听了这话,把帕子从脸上拿开,生气的说道:“爷说的这是什么话?在咱们这个院子里,还有我躲着她的道理么?她又不是什么正经的主子,难道我见了她还要给她磕头请安么?” 叶逸贤皱了眉头,叹道:“凭她之前怎么样,如今已经是大哥收到跟前的义女,刚父亲都没说什么,你又怎么能骂她?你骂她,别说她拿茶杯丢你,她再跟大哥撒个娇,你想想你还有命在吗?如今父亲对大哥,纵然不是千依百顺,可凭着大哥在外边的威望,你还当是之前呢么?” 木香听了这话先是一怔,停了哭泣茫然的抬起头来重新打量着叶逸贤。这位爷从小就是吃饱穿暖只管自己安心玩乐的主儿,不喜欢读书,更不喜欢跟外边的那些人来往。 他只喜欢做那些诗啊词的,整日里闷在家里跟姐妹们呆在一起玩耍。大家都以为他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也曾暗地里为龚夫人叹息,想着夫人这一辈子操心劳碌,最终这位爷还不知道能不能称为这个府里的顶梁柱呢。 如今听他这番话,倒是颇有几分道理啊! 连这位爷都看的如此清楚,为什么自己刚刚就没弄明白呢?还冒冒失失的闯进去,白白的讨了这一茶盏,到现在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了。 叶逸贤见木香看着自己许久不说话,又叹了口气说道:“刚母亲跟我说了,她很生气。让我来好好地教训你。你赶紧的想想你该怎么办,待会儿我叫人把你送出去吧。若是过了今晚,恐怕你就没那么容易逃得过去了。” 木香被这番话吓了一跳,急忙转身拉住叶逸贤的衣袖,在炕上跪了起来:“我的小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奴婢怎么听不明白啊。” 木香一边哭着一边从炕上下来,跪倒在叶逸贤的脚边,哭着求道:“我的爷,你好歹求求太太。我是不愿意出去的。是打是罚我都认了,我的爹娘都不在京城,这里一个亲人也没有,出去也只有被人卖的份儿,我不要出去啊!” 叶逸贤皱眉道:“我是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才来提醒你。我想这也是太太的意思。如今大哥在父亲的心目中是何等的重要你也应该看见了。你得罪了他的人,如何会有好下场?再说了,这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家虽然好,但却终究不是你的归宿。你听我的话,赶紧的告诉我外边你可有安身之处。等过了这顿饭,恐怕就真的来不及了。” 木香听了这话,立刻想到了外边相好的男人,于是忙说:“少爷你想办法把我送到铺子里去吧。我去锦衣华裳绣坊。我去那里做绣活自己养活自己好了。” 叶逸贤对铺子的事情并不上心,听了木香这话,便问:“你怎么知道人家绣坊会收你啊?你有认识的人在那里吗?” 木香忙点头说道:“有的有的。少爷只管派人送我去,我到了那里自然会安顿下来。奴婢谢少爷大恩大德。”说着,木香又给叶逸贤磕头。 叶逸贤又弯腰把她拉起来,说道:“好,你跟我走吧。” 木香忙起身去旁边的柜子里随便拿了几身衣裳,又拿了个包袱包起来挽在手臂上,便匆匆的说道:“少爷,好了。咱们快走吧。” 叶逸贤点头说道:“好,我们从后门出去。” 晚饭的时间,府里的下人们都各自归了各自的位置上去等着开饭。若不是叶逸贤亲自出来吩咐人预备马车,恐怕那些人会偷懒不自在。到时候喧嚷出来又是麻烦。叶逸贤平日里对这些丫头们都比较关心,此时为了木香的安全,他也情愿为她跑一趟。何况还有自己母亲的吩咐。 叶逸贤拉着木香悄悄地从后门出去。有下人看见他们两个也没有谁会多心。毕竟夫人的贴身丫头跟少爷在一起,很多人见了也只有福身请安问好的份儿。 龚夫人那边,饭菜还没摆好,二姑娘和四姑娘便带着丫头到了。 姐妹两个进门后先给龚夫人请了安,龚夫人淡淡的笑了笑,说:“逸风来了。在里面陪你们的父亲说话呢。待会儿你们再见面吧。” 鸾音和燕舞两个对视一眼,鸾音便笑道:“我们说一路上过来看见丫头们忙忙碌碌的,原来是大哥回来了。” 龚夫人脸上依然是淡淡的微笑,说道:“你父亲昨天回来你念叨了一天呢。” 燕舞忙道:“那是之前父亲十年没见到大哥的缘故,他总是不放心大哥在外边嘛。如今回来了,也自然就好了。咦?怎么没见三哥?” 龚夫人摇摇头说道:“刚刚在的,你们父亲见了他就生气。我叫他回房去了。” 鸾音便轻声叹了口气,很是无奈的摇摇头。 她这表情被龚夫人看在眼里,俨然是为叶逸贤抱不平,于是她便觉得这个女儿很是贴心。也跟着叹了口气,说道:“你们的父亲在外边征战,很是辛苦。这回负伤回来更是受了不少的罪。你们一个个都要听话孝顺才是。” 鸾音和燕舞忙站起来,福身说道:“是,母亲的话女儿记住了。” 一时丫头们鱼贯而入,把饭菜一一的摆上了饭桌。龚夫人带着两个女儿转过屏风去,亲自服侍叶敬淳穿上衣服下床来用饭。 叶逸风和锦瑟反而不好在一旁站着,便悄然退了出来。在经过鸾音的面前时,叶逸风的脚步略停顿了一下,侧脸看了一眼鸾音那张姣好的面容。 鸾音忙福身叫了一声:“大哥。” 燕舞也跟着叫:“大哥好。” 叶逸风微微点头,说了声:“二位妹妹好。”然后又转头跟锦瑟说道:“叫人。” 锦瑟也有模有样的是福了福身,说道:“二姑娘,四姑娘好。” 鸾音微微一笑,没有说话的意思。倒是燕舞比锦瑟小好几岁呢,说话也没什么顾忌。又见锦瑟锦衣华裳的,人也长高了许多,又是一张讨人喜欢的圆圆的脸蛋儿,于是心里有些不高兴,便撇了撇嘴,轻声笑道:“大哥倒是把这个小丫头给养的又白又胖的呀。” 锦瑟忍不住从心里骂了一句:你丫才又白又胖呢!姐又不是猪,说什么又白又胖? 叶逸风淡然一笑,说道:“好了,我们先去外边等父亲了。” 锦瑟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叶逸风拉着出去了。 鸾音冲着他们的背影鄙夷的一笑,又瞥了燕舞一眼,轻声说道:“四妹妹很喜欢那个锦瑟小丫头呀?” 燕舞好不气短的笑回去:“二姐姐这话说的可不对了,听说她现在已经不是丫头了呢。” 鸾音还要再说,便听见里面龚夫人说了声:“老爷,好了。您慢些走。去外边妾身再服侍你洗脸吧。”于是她们姐妹二人忙转过身来,鸾音从另一侧搀扶着叶敬淳,几个人慢慢的转出屏风去。 一直走到饭桌跟前,叶敬淳在首位落座后,龚夫人命丫头端过洗脸水来,金氏上前绞了手巾递给龚夫人,龚夫人亲自给叶敬淳擦了脸,又擦了那只没受伤的手臂。另一只手臂因为肩膀上绑着纱布,行动不变,所以只放在腿上不能动弹。 收拾利索后,龚夫人在叶敬淳的身边坐下来。转身招呼叶逸风等人入座。 叶敬淳便对叶逸风说道:“你坐我身边来。锦瑟小丫头就坐在你义父旁边吧。你这是头一次来家里用饭,不必拘谨,爱吃什么叫丫头们给你端过去。” 锦瑟忙道谢,然后大大方方的在叶逸风身边坐下来。 鸾音和燕舞有些纳闷,不过她们二人看龚夫人神色如常,正在给叶敬淳盛汤,便也不动声色的在龚夫人的下手落座。 叶敬淳又不悦的问道:“逸贤呢?一家人吃饭怎么独独少了他?” 龚夫人忙说道:“刚刚他说肚子有些不舒服,想必是吃了什么凉东西了。我叫他回房去了。我们吃吧,待会儿等他过了这一阵儿,再叫人给他送点吃的去好了。” 叶敬淳依然不高兴,但也没怎么计较,只冷冷的说了一句:“一个男儿家如此娇惯着,如何能成大器呢。” 龚夫人忙道:“他原本就生的体弱多病的,侯爷若是逼得紧了,万一有个好歹,妾身后半辈子可要靠谁呢。还请侯爷稍微宽恕他一些吧。” 叶敬淳不想在这种时候再闹什么不痛快的事情。便用那只没受伤的手臂拿起筷子来,说道:“行了,吃饭吧。” 龚夫人忙在那一盅山参炖老母鸡里面捞了一个鸡腿放在叶敬淳的饭碗里,又对叶逸风和鸾音说道:“吃饭吧。你们都随意些。” 叶逸风看了看满桌子的菜,可谓是山珍海味,只是都不是锦瑟喜欢吃的。于是转头轻声问道:“你要吃什么?” 锦瑟轻声笑了笑,说道:“什么都好。” 他们两个的对话极其简短,也是最平常的两句话。但在这张饭桌上,却引来数道异样的目光。 别人倒还好,只有九岁的燕舞首先看不下去了,冷声一笑,自己加了一个鱼丸放到面前的饭碗里,方抬眼看着锦瑟,说道:“你应该比我还大几岁吧?怎么到跟个小孩子一样呢?吃什么自己夹不就是了,还要大哥伺候你呀?” 锦瑟从刚才她说那句‘又白又胖’的时候,便瞧着这小丫头不顺眼了。只是对方是个八九岁的小孩儿,自己实在没必要跟她一般见识,所以也没怎么样。 但这会儿她这么明目张胆的挑衅,锦瑟却有些忍不住了。于是把手中的筷子一放,微微笑道:“是呀,之前用饭的时候,都是四五个丫头伺候着,饭菜也都要换好几遍呢。我这人毛病太多,嘴巴又挑,极少有什么饭菜能对胃口。所以他才会问我,要吃什么。”说完,她又甜甜的笑着回头看了一眼叶逸风,又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都是你把我给宠坏了呢。我都不知道我有这么多坏毛病了……” 锦瑟这大庭广众之下甜甜的笑着看叶逸风,说道:“都是你把我给宠坏了呢。我都不知道我有这么多坏毛病了……” 叶逸风心中虽然有些不适应,但却并不惊讶。她就是这样一个离经叛道之人,当着这么多人撒娇说这样的话也没什么可奇怪的。而他似乎喜欢的也正是她的这种异类,于是他侧过脸来微微一笑,说道:“那有什么坏毛病?我就喜欢你这样子。” 燕舞气得小脸通红,转头看着龚夫人说道:“太太你看,大哥怎么可以这样?” 龚夫人脸色铁青,一直暗暗地看着叶敬淳的脸色。然叶敬淳却只是淡然一笑,说道:“燕舞,虽然你年纪小,可总是锦瑟的长辈。按照辈分儿她得叫你一声小姑姑呢。你就好生吃饭吧,别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了。”说着,他又看看锦瑟,说道:“小丫头,难道我们这一桌子菜都没有合你的胃口的?你这小嘴巴还真是挑呢。” 锦瑟又甜甜一笑,说道:“老爷子,其实我嘴巴并不挑,能吃饱就行。其实这饭菜吧,越是保持天然的味道越好。里面的营养不被破坏,对身体也有好处。” 叶敬淳笑问:“是么?那就把那盘青菜给我端过来尝尝。” 龚夫人心里极其的郁闷。心想叶家的男人从老到少都被这个死丫头给收服了,你看看这爷俩对她的骄纵宠溺都没了边儿了!然想归想,龚夫人刚听了自己父亲的劝告,还是选择暂时忍耐一下,等回头进宫找女儿给自己撑腰之后再回来整治叶逸风和这个死丫头。所以她不动声色的转身吩咐丫头:“把那盘清炒芦笋端过来给侯爷尝尝。” 燕舞看见坐在上位的父亲和夫人根本不理会自己,便赌气的往嘴里扒饭。坐在她身边的鸾音侧脸悄悄地看了她一眼,终究看不下去,抬手偷偷地推了推她,低声说道:“四妹妹,你慢点吃。”说着,她还笑的很和气的夹了个鸡翅膀放在燕舞的饭碗里。 “我自己来好了。二姐姐也这么客气起来,我们姐妹又不是第一次在一起吃饭。”说着,她夹起鸡翅膀来往嘴边一送,又换了一副笑脸对锦瑟说道:“锦瑟,你倒是头一次来家里吃饭,来――小姑姑把这个鸡翅膀让给你吧。嗯……祝你早日飞上枝头做凤凰吧。” 锦瑟暗暗地咬了咬牙,心想你这小丫头年纪不大,嘴巴倒是挺毒的。这么两句话就把我损到姥姥家了。只是她不过九岁的年纪,又装出一脸的天真无邪来,就算说话有些不得体,叶敬淳也不会怪她。锦瑟更不能像对待木香那样对她。毕竟这小丫头刚刚还说她是锦瑟的小姑姑嘛。 但那鸡翅锦瑟是绝对不能吃的,所以她连接都没接,忙摆手笑道:“还是算了吧。之前有个算命先生给我算过了,说我这辈子都只是当麻雀的命,下辈子都当不成凤凰。倒是四姑娘出身清贵,倒是天生的凤凰呢,这翅膀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燕舞看锦瑟不接,便硬要往她的碗里放。锦瑟推脱不及,她已经把鸡翅膀放到了锦瑟的饭碗里,又笑着说道:“你进了我们家的家门,可不是已经成了凤凰了?那些算命先生都是骗钱的主儿,那些混账话最是不能听的。”说着,她还转身问着鸾音:“二姐姐说是不是呀?” 鸾音此时自然不会站在锦瑟这边,只得笑了笑,说道:“四妹妹言之有理。” 锦瑟心里的怒气已经被这个刁钻的四姑娘给激了起来。而龚夫人则只顾着服侍叶敬淳吃饭,对这边小姑娘的话好像一点也没听明白,不但没有开始制止的意思,却还跟叶敬淳说道:“她们小姑娘们倒是有话说,听着说的这股热闹劲儿,刚我还怕她们生疏呢。” 叶敬淳一个老头子了,自然不去理会那些小姑娘们说什么。他身上有伤,不宜长久在外边坐着说笑,便只专心的吃饭,听见龚夫人说话,也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锦瑟见这个八九岁的小姑娘这会儿是跟自己杠上了,便把手里的筷子一放,嘲讽一笑刚要还嘴,却被叶逸风抬手握住了手腕,轻轻一攥。 她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叶逸风的神色,便听他淡然一笑,说道:“四妹妹这般冷嘲热讽的说锦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到底是为了什么?锦瑟怎么样,好像也影响不到你的利益吧?难道你是怕她将来出嫁分了你的嫁妆不成?” 燕舞没想到叶逸风会插嘴,而且说话好不拐弯儿,径自问出她无法回答却又是内心最关心的问题。一时间小脸顿时紫涨起来,也把手里的筷子往桌子上一放,撅着嘴巴对着龚夫人说道:“太太听听,大哥说的这是什么话呀?~” 龚夫人皱了皱眉头,转过脸来说道:“你这孩子,你大哥跟你开玩笑呢,你怎么就当真了呢?快些吃饭吧,一会儿这饭菜都冷了。” 燕舞知道龚夫人向来厌弃叶逸风。想不到这会儿她也打起了太极。一时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回头看看鸾音,而鸾音这回却没有帮她的意思,于是她气鼓鼓的重新拿起了筷子,赌气的扒了两口饭,便转身问丫头:“帕子呢?端漱口茶来。” 丫头忙递过漱口水来,她接过来匆匆漱口毕,便站起身来冲着叶敬淳和龚夫人一福身,说道:“老爷太太慢用,燕舞用好了。” 龚夫人点点头。叶敬淳只顾喝完了碗里的汤,也要茶来漱口。 燕舞忙起身过去端了茶递给叶敬淳,瞧着他漱口毕,又讨好的笑道:“父亲,女儿扶您到那边坐坐?” 叶敬淳摆摆手,说道:“你可不行,你还是小孩子呢,我行动不便,你哪里搀扶得动我?还是叫你姨娘来吧。”说完,叶敬淳抬手扶着罗氏的肩膀,慢慢的往里面走去。 ------题外话------ 亲爱滴们,月底了哦。谁的手中还有月票没扔出去的,都丢到珠珠这里来吧! 第86章 叶逸风见叶敬淳进去了,也把手里的碗筷一放转身要茶漱口。(.无弹窗广告)锦瑟却被燕舞闹得一顿饭没怎么吃,这会儿正夹着一只蒸饺小口的嚼着。叶逸风漱口毕,回头看了看她,说道:“就说在府里住下,我们也还要回去一趟呢。” 锦瑟便把吃了一半的蒸饺往面前的饭碗里一扔,拿了帕子抹了一下嘴巴,说道:“那就走吧。我正好想吃家里厨子做的蟹肉蒸包呢。” 龚夫人刚伺候完了叶敬淳,这会儿才要吃饭,便听见他们两个这样的对话,心里那股气又一阵阵的往上顶。这死丫头也太目中无人了,坐在这里的饭桌上,还想着外边的厨子做的饭菜,这分明是嫌弃侯府的饭菜入不得她的口嘛! 这会儿叶敬淳已经进去了,龚夫人又有些按耐不住,不过她这次没有那么冲动,而是转头看了一眼鸾音,说道:“鸾音啊,我记得我们厨房里也有个厨子会做蟹肉蒸包吧?” 鸾音也早就没心思吃饭了,听见龚夫人问,边忙说道:“是啊,那厨子是南边来的呢。锦瑟既然想吃蟹肉蒸包,这就让他们去做就是了。在家里别的没有,丰衣足食还是有的。” 锦瑟笑嘻嘻的摇摇头说道:“不必了。大家都吃过了,这会儿恐怕厨房里也在吃饭呢。若这会儿再让她们放下筷子去给我做什么包子,他们心里难免不乐意。若只是往包子的馅儿里吐几口口水倒也罢了,若是再给我放点别的东西,我这小命儿可不就莫名其妙的没了嘛。” 鸾音听了前面‘口水’的话,一时有些恶心,忍不住皱着眉头想要反驳,却又听见她说放别的东西,便越发的不高兴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府里的厨子还有心害你不成?” 面对这样的质问,锦瑟轻轻一笑,说道:“难道你不担心啊?人都有不高兴的时候啊,下人也是人,也会生气啊。面对主子的一再责难,他们明着不敢怎么样,背地里完全可以做些手脚啊。比如往饭菜里吐吐沫,如厕之后不洗手就去做饭什么的。” 看着屋子里的人一个两个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锦瑟却依然兴致勃勃的说着:“还有还有――他们或许还会在和面的时候往里面擤鼻涕啊什么的。呕――想想就恶心啊……” 这边还没说完,那边燕舞便已经弯腰吐得一塌糊涂了。要知道她平时是最喜欢吃蒸包的。听了这话她只觉得自己满肚子里都是鼻涕啊! “呕――”龚夫人也受不了了,拿着帕子转身捂住自己的嘴巴。 鸾音则拿着帕子捂着嘴巴急匆匆的出门去了。就算这位二小姐的胃比较深,但屋子里已经有两个吐的了,她也受不住了。 叶逸风回头看了锦瑟一眼,无奈的笑了笑,拉着她一言不发的起身出去了。 出了正房院的门,锦瑟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一手挽着叶逸风的手臂一手捂着嘴巴哈哈的笑,叶逸风则仰着脸沉默的往前走。 今天她算是领教到这个小丫头的厉害了。刚才那种情景,连叶逸风这个一向自以为耐力深厚雷打不动的人都有些忍不住了。 二人依然是在下人异样的目光中一步步的往外走,不想却在内宅前厅的门口和从外边回来的叶逸贤遇到了一起。叶逸风看着他匆匆忙忙的从外边进来,不由得止住脚步等着他走到自己面前,方淡然问道:“三弟,你这是去哪儿了?刚午饭的时候父亲还问起你了。” 叶逸贤一怔,忙上前笑道:“有点小事儿出去了一趟。大哥这是要走么?” 叶逸风点点头,说道:“父亲要我搬回来住。可总有些随身用的东西要带进来。你用午饭了没有?” 叶逸贤不敢随便乱说,忙点点头,说道:“刚有个朋友叫我出去说点事儿,我们在外边匆匆忙忙吃了几口东西。因担心父亲的身体,所以才急着回来了。父亲吃饭的时候没因为我生气吧?” 叶逸风摇摇头,说道:“太太给你支应过去了。父亲并没有生气。好了,你进去吧,我也走了。” 叶逸贤忙道:“大哥,我送你。” 叶逸风笑了笑,没有拒绝,兄弟二人又并肩往外走。 “大哥,你能搬回来父亲肯定开心极了。”叶逸贤看似随心所欲的笑着,和叶逸风闲聊,“父亲这次回来,因为受伤的缘故,心情很是低落。我不争气,只在一旁白白的看着他着急,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叶逸风摇了摇头,笑道:“搬回来,我倒是没什么,只怕家里又难得安宁了。”说着,他微微抿嘴嘴角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侧的锦瑟。 叶逸贤不知道里面发生的事情,只是劝道:“之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大哥是宽宏大量的人,跟家里的小丫头们计较什么。刚太太还跟我说,要重重的处置木香那死丫头呢。锦瑟,你也别生气了。” 锦瑟看着叶逸贤,心里总觉得有件事情说不明白,越想越是纠结,嘴上却只是应付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三个人慢慢的走出了二门,叶逸风和锦瑟上车,叶逸贤看着他们的马车缓缓地走了,才长出了一口气,急匆匆的转身往回走。 车上,叶逸风看着沉思中的锦瑟,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锦瑟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你没发现你三弟跟你长得一点都不一样吗?” 叶逸风酸溜溜的哼了一声,说道:“没发现。” 锦瑟拉着他的手臂说道:“你好好想想啊,虽然你们两个长得都很好看,可你们的五官完全都不像啊。” 叶逸风心里的酸水直往上冒,冷着脸问:“哦?我们两个长得都很好看?你倒是说说,好看在哪里了?” 锦瑟却认真的想着,伸出手指头来一一的说道:“你们眼睛不像,你的是丹凤斜飞的桃花眼。他呢,眼睛没你这么细长,有些圆圆的,也很清纯的样子,有点象――嗯,宝二爷。” “哼!镇南侯府里就没有清纯的人,我倒是开始怀疑你的眼光是不是有问题了。(.)” “喂!我只是说他看上去比较清纯啊!又没说别的。还有啊――你的鼻子比他好看多了,他鼻子太柔和了,有些像女孩子的,我不喜欢。还有他脸蛋儿也太白了,有小白脸的嫌疑。” 叶逸风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转过脸来搂着她厚脸皮的问道:“我还有哪儿长得比他好看?” “去!”锦瑟不屑的笑着推开他,“你几岁啊?问这么幼稚的问题。你用得着跟他比么?” 叶逸风很是严肃的凑上来,在距离锦瑟的脸不足两寸的地方停住,在她耳边低声质问:“那你刚才为什么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你没看那小子被你看的脸都红了?你说我该怎么罚你,才让你记住这次的教训呢?” 锦瑟的心一阵慌乱,却抬手用力的推开他一些,说道:“说正事儿啊!你们兄弟两个长得一点都不一样,你父亲都没有怀疑过么?再说,我觉得你跟你父亲长得有六分像。他却没有一个地方像你父亲。” “……”叶逸风这会儿终于明白锦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他坐直了身子沉思片刻,又转过脸来看着锦瑟,半晌才说:“若果真的是你想的那样,这件事情可不好办了。” 锦瑟也叹道:“爵位,还有家产,这些东西都不能留给他了吧?若是你父亲知道了这件事情,恐怕他们母子都难逃一死吧?”说着,锦瑟开始转过脸去细细的想,嗯,在古代,男女通奸生子,这在寻常百姓家也是难逃一死,更何况镇南侯府这样的高门府邸内呢。 谁知叶逸风却叹了口气,说道:“这却不好办了……” “啊?”锦瑟不解的看着他,问道:“这怎么不好办啊?如果他不是你的亲弟弟,那个老女人与人通奸的事情可就是铁证如山了。有什么不好办的呢?” “你觉得父亲把这样的事情给宣扬的世人皆知么?”叶逸风皱着眉头看着锦瑟,“若我们只想把那个女人给弄死,这倒容易得多。可若是事情牵扯到逸贤――便是父亲的名声也难保住了。” 锦瑟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原来你没打算把她跟别的男人的事情给捅出去啊?” 叶逸风皱眉说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我从来不做。” 锦瑟瞥了他一眼,转身靠在引枕上不再说话。 回去后,锦瑟说叶逸风要搬去镇南侯府住,欧阳铄第一个不乐意的蹦了起来:“这怎么可以?我们有好多事情每天都要商议的。难不成要我们兄弟几个每天都要去侯府找大哥议事?” 叶逸风皱眉说道:“我每天可以出来。父亲那样,我的确不放心她们每天都在他身边转,若她们心怀不轨,我怕后悔都来不及。” 锦瑟和他在马车上说的那些话,越发让叶逸风不放心起来。若是那个老女人狗急跳墙,利用这种时候把父亲给害死,让逸贤承袭爵位的话,自己恐怕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杜玉昭沉思之后,说道:“其实也无所谓。我们哥儿几个若是经常出入镇南侯府的话,倒是能让大哥更快的树立起他在镇南侯府的威望。” 叶逸风摇摇头,说道:“有些事情,还要名正言顺的好。” 杜玉昭说道:“是啊。现在大哥先把名正再说。长子就是长子,庶出的也是长子。属于大哥的东西,我们要一分不差的都挣回来。” 兄弟几个沉默了一会儿,叶逸风缓缓地点头,说道:“之前我觉得那些都无所谓,争与不争到头来都是一个样。但这次看见父亲受伤,心里的想法就不一样了。”自己的父亲拼了性命换来的东西,为什么要留给外人?如果叶逸贤真的不是叶家的人,那么爵位留给逸平都不能留给他。 这十几年来锦衣玉食的生活,已经够便宜他了! 当晚,叶逸风便叫人收拾了自己和锦瑟的东西,搬进了镇南侯府的剑影阁和雨香榭。东西都摆放妥当之后,叶逸风才明白为何自己一想到搬进来住就觉得心里闷闷的不痛快。原来是要跟那丫头分开住了啊! 就算雨香榭就在剑影阁后面,两个小院之间不过就隔着一片紫竹林,可叶逸风依然觉得像是隔着千万里一样。总不如之前每夜都把她搂在怀里一起睡觉踏实。 可是这里不是外边,就算紧身服侍的人是自己的人,可外边那些粗使的人却都是镇南侯府的奴才。再说如今她又是镇南侯府的孙小姐,不管怎么说二人都要遵守礼仪的。 想到这些,叶逸风便把手中的一本书‘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狠狠地呼了一口气,愤懑的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一直守在旁边的虎子被叶逸风给吓了一跳,忙把手里的茶水放在身侧的桌子上,跟上叶逸风的脚步。 剑影阁是一座掩映在一片竹林中的二层竹楼,下面三间是通透的起居室,上面三间两明一暗是书房和卧室。为了防潮,竹楼仿照南边的建筑风格,在平地上支起了六尺高的平台才开始修建。平台四周又以栏杆围护,每一根栏杆都是碗口粗细的竹子做成,细细密密的排在一起,既结实又安全。 从里面出来,叶逸风踩着竹板台阶几步下了高台,沿着碎石子小路便往后面走去。虎子自然明白自己主子的心思,想要不跟上去,又怕路上遇到什么人自家主子不好跟那些奴才们纠缠,于是只远远地跟在后面不敢上前。 叶逸风一路往后走,此时夜半三更时,奴才们都各自回去睡了,一路走来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只是到了雨香榭的门口,看见那两道紧闭的黑漆大门,叶逸风更加郁闷了。 他不是蓝苍云,可以飞檐走壁,不把这些门门槛槛放在眼里。可若是这会儿上前去敲门,势必会惊动那些守门的婆子,明天整个镇南侯府肯定会谣言四起,说风少爷和他的义女不守礼教,有乱伦的嫌疑。 他倒不在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那样的话,小丫头肯定要被瞧不起。想想她被人非议,叶逸风便觉得受不了。他宁可自己吃再多的苦,也不想让她受半点委屈。 于是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又毅然决然的转身回去了。 第二日一早,锦瑟睡得迷迷糊糊的便听见外边叶逸风很不爽的声音问:“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床?” 珍珠在外边服侍着,忙上前回道:“昨晚小姐睡得晚,像是不适应这里的床,开始躺了一会儿睡不着,叫奴婢拿了书给她看,大概四更天才睡着了。所以这会儿还在没起来。大少爷若是有事儿,奴婢进去叫她起来?” 叶逸风忙摆手:“不必了。我进去瞧瞧她。” 珍珠不敢多说什么,忙去打起了卧室的帘子请叶逸风进去。外边有个小丫头端着洗脸水进来,看见叶逸风往卧室里去,不由得惊讶的‘啊――’了一声。 锦瑟便打着哈欠说道:“你们这一大早的哪里来的那么多话?吵死了都。” 叶逸风立刻回头去瞪着那个端着水盆的丫头,冷声说道:“滚出去!” 那小丫头吓了一跳,手里的水盆差点丢在地上。珍珠回头看了她一眼,倒是和颜悦色的吩咐道:“你出去吧,以后不叫你别进来。” “是。”那小丫头噙着眼泪转身出去。 叶逸风已经进了卧室,看见床上睁着眼睛撅着嘴巴发脾气的某小丫头,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来问道:“怎么,不喜欢这里的环境么?” 锦瑟看了一眼叶逸风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下面的一层淡淡的青色,心情稍微好了些,却依然撅着嘴巴说道:“昨晚你做什么去了?” 叶逸风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没做什么去。看书了,三更的时候出来走了一圈,看见你的院门紧闭着,满院子的人都睡了,才回去睡觉。” 锦瑟嗤的一声笑了,抓着身上的薄被在床上翻滚了一个圈躺倒里面去,拍拍身边的床,说道:“来,我们再睡一会儿吧。我都没睡够呢。” 叶逸风只觉得小腹一紧,脊背上有一簇麻酥酥的感觉刹那间冲上了脑门。 他暗暗地咬了咬牙才忍着扑上去的冲动,低声叹了一句:“你这死丫头是想要我的命么?” 锦瑟却转身向里嘟囔道:“你不睡的话赶紧的走吧,我还要睡一会儿呢。反正我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 叶逸风伸出手去拉过她身上的薄被,低声斥道:“谁说你没事儿?赶紧的起来洗漱换了衣服跟我到前面去。难道你不用到前面去请早安么?” “不去不去……那又不是我的爹妈,我犯得着这么早跑去请安么?” ------题外话------ 亲爱滴,偶知道今天的字少了。可是没办法,昨天偶妈妈忽然病了,偶在医院呆了大半天,没来得及码字。今天也只有这些字了。 还有两千字偶放在了昨天的那一章里。已经订阅过上一章的亲们,回去可以免费看一看。这算是珠珠的一种歉意吧。也是对每天追文的亲的一种感谢。 手里还有月票的亲们,继续砸过来了。月底了,月票不要浪费了哦! 第87章 (已修改) 叶逸风看着蜷着身子缩进床角的小丫头,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早饭呢?你也不吃了?” “叫她们送过来呗?就说我不舒服,生病了。让她们弄点清淡的饭菜送进来。”锦瑟说完后不等叶逸风说话,忙又说道:“算了算了!谁知道他们那些丧天良的厨子做的饭能不能吃呢。” 叶逸风摇了摇头说道:“叫珍珠拿银子出去买吧。” 锦瑟想了想,说道:“银子是要给的。但也没必要出去买。让珍珠拿着银子去厨房,把几个大厨打点一下估计他们也还有点良心,不至于往我的饭菜里吐唾沫。” 叶逸风想了想,说道:“这倒是个好办法。反正以后用得着他们的地方多着呢。”说着,他叫了珍珠进来吩咐了,又从随身的荷包里拿了两张银票给她,“你拿去打点一下厨房。让他们每日都单做了饭菜送到这边来。嗯――我的饭菜也一并送过来。你和虎子几门几个人的月例都在这里面出。二百两银子应该够我们一个月的用度了。不够的话你再来跟我说。” 珍珠忙笑道:“咱们都是弥勒佛,一个月也吃不了二百两银子的东西去。大少爷放心,奴婢这就去厨房跟她们说。大少爷放心就是了。” 叶逸风点点头,看着她出去,又对锦瑟说道:“你睡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锦瑟拉过薄被蒙住脸,说道:“快走快走,再不走我的瞌睡虫就走了。” 叶逸风宠溺的笑了笑,起身把帐子放下来,方才离去。 锦瑟听见他的脚步渐行渐远,慢慢的没了动静。让把头上的薄被忽的一下子推开,然后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帐子顶上的刺绣,喃喃的说道:“他昨晚也没睡好?唉……” 想想自己昨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难以入睡的情景,锦瑟都有点后怕。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习惯于睡在他的身边了呢?想想这几个月的时间,一百多个夜晚的相依相偎,她竟然如中了毒瘾一样,迷恋上了他的怀抱。此时自己孤单一个人躺在床上,还是那个枕头,还是那床薄被,可无论如何竟都睡不着。 这种要命的习惯要经过多少个无眠的夜晚才能改掉呢? 锦瑟一直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发呆,直到珍珠从厨房里回来都没听见。珍珠原本想着进来叫她起床,一掀帐子却发现她瞪着眼睛看着帐子顶,兀自被吓了一跳,捂着心口叹道:“哎呦喂,我的好姑娘。你好好地睁着眼睛看什么呢?吓死奴婢了。” 锦瑟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我还是睡不着啊。怎么办呢……” 珍珠忙道:“睡不着就起来吧。吃了饭出去转一圈儿,回来就睡着了。老是这么躺着也不是个办法。” 锦瑟无奈的坐起来,却是一副困顿的样子,全身软软的,一点精神都没有。 珍珠拿了衣服来给她穿上,又扶着她下床去洗漱。有两个小丫头进来服侍,锦瑟看她们都是十二三岁的样子,因问:“你们叫什么名字啊?在这里服侍我可愿意?若是不愿意趁早说,我好回了太太去换了别人来。” 两个小丫头一个叫秋蕙,一个叫冬雨,二人年纪都小,龚夫人那里一年到头也说不上一句话。上面还有三四层管事管着她们两个呢。听见锦瑟问话,忙福身道:“奴婢都愿意服侍姑娘的,姑娘千万开恩,不要去回太太。不然的话我们可要被打发出去了呢。” 锦瑟一边擦脸一边说道:“那既然这样,就让珍珠教给你们我这里的规矩,以后凡事都以规矩来。不许跟我说‘这府里原是怎样怎样’的话。我可不爱听啊。” 两个丫头忙应道:“是,奴婢知道了。” 洗了脸,简单的梳了头,锦瑟转身去饭桌前坐下,两个小丫头忙把食盒打开,从里面端出四个小菜和一大碗碧粳米熬得粥来。锦瑟看都是自己平时最喜欢吃的小菜,便拿起筷子来夹了一片清炒百合说道:“还是珍珠知道我的口味。嗯……味道也不错。” 珍珠过来拿了一只雪白的官窑脱胎填白汤碗给她盛了粥,笑道:“厨房里那些人这些年哪里见过银票是什么东西。我拿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给厨房的大厨,她那双油乎乎的手都发抖了呢。” 旁边的两个小丫头听说这位姑娘一出手就是五十两银子,两个人的脸上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其中一个叫冬雨的刚才被叶逸风训斥过了。这会儿自然不敢再多嘴。另一个秋蕙则咂着嘴巴叹道:“听说咱们府里太太的月例银子才四十两。姑娘一出手就是五十两,厨房里的人可不都傻了眼么。” 珍珠笑道:“五十两银子又不是我们这一顿饭的饭钱。她们也不想想,有谁会拿五十两银子去弄一顿早饭么?当我们大少爷的银子是天上掉的么?” 锦瑟方瞥了珍珠一眼,一边吃粥一边说道:“你这死丫头说话不要大喘气儿好不好?你刚刚说给了她们五十两银子,我这心里都疼死了。你好歹说清楚那是我们一个月的饭钱也省的我在这里心疼呀!” 珍珠笑道:“一个月五十两银子,就按这样的饭菜来说也很便宜他们了呢。姑娘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就这小菜,也就二三十文钱的事情。这碗粥能值多少?碧粳米再难好,也不过十来文钱一斤。一斤米就能煮一锅粥了。” 锦瑟笑道:“你也不要太扣了。他们也不容易,又是火又是炭的。咱们不用府里的月例,什么都要他们另外开销。再说了,他们又不是我的奴才,一天到头的辛苦伺候我,给点钱也是应该的。”说着,锦瑟又问秋蕙:“你们两个的月例是多少钱?” 秋蕙忙道:“我们每人一个月是五百钱。” 锦瑟便对珍珠说道:“一个月给她们两个一吊钱。” 秋蕙和冬雨听了这话,忙跪下磕头道:“奴婢谢姑娘大恩大德。” 锦瑟笑着摇头:“起来吧起来吧。你们跟我的时间尚短,以后日子长了就知道我的脾气了。我这个人素来最厌弃这些繁文缛节。规矩二字在我的眼里狗屁不是。好了,你们两个先下去吧,这里有珍珠一人服侍就够了。” 两个小丫头忙又磕头起身,千恩万谢的出去。 锦瑟一边吃粥一边跟珍珠说道:“你还不去洗了手过来吃饭,难道还等我去服侍你么?” 珍珠忙笑道:“这里不比在咱们家,总要小心点好。” 锦瑟不屑地笑道:“比这更离谱的事情我都做了。这会儿还怕那两耳小丫头出去说闲话?你也太瞧不起我了吧?”说着,锦瑟又想起昨天被自己给弄的大吐特吐的龚夫人和两个姑娘,又哈哈的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拍着桌子感慨:“都说是不做亏心事儿,不怕鬼敲门啊。咱们一点亏心事儿不做,害怕他们背地里嚼说咱们的闲话不成?” 珍珠去了趟厨房,已经听见了风言风语。但那些人见了她都不敢多说什么,她也只听见了一句半句的。隐约猜到自家主子肯定是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了,却并不知道详细的情况。 这会儿见锦瑟笑成这样,便坐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臂说道:“刚我去厨房还听见了一言半语的,却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他们只说这位新来的小小姐很是厉害,能把太太和两位姑娘给整的大吐特吐的。就是做事儿有些太缺德,不该把厨房的人都给连累进去。姑娘快说说,他们这么说是什么缘故?” 锦瑟便把昨天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还没说完的时候,珍珠已经趴在桌子上笑的直不起腰来来。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拍桌,哈哈的笑道:“果然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们娘们儿几个平日里还不知怎么折腾那些人呢。不然的话怎么会吐成那样,哈哈……姑娘,你真是……哈哈……反正我以后不敢得罪你了……你若是想整谁,那直接就是不死不休啊……哈哈……” “死丫头,你这么说有些没良心啊。我这人可是很善良的。”锦瑟看着自己碗里的半碗粥,又问:“咱们这儿的饭菜你先顶两天,说实话我对那些人也不怎么放心呢。” 珍珠笑道:“姑娘放心好了。那些人看在银子的份上也不能这么做呀。而且就算不因为这个,咱们这里的饭菜也是有人盯着的。我刚去厨房,看见咱们家的两个厨娘已经过来了呢。” 锦瑟一怔,问道:“她们怎么来了呀?是大少爷安排进去的么?” 珍珠悄声笑道:“是二少爷派来的。她们不要工钱,只是来做杂工,管饭就行。这府里的管家一听这个,乐得屁颠儿屁颠儿的,根本就没问她们是谁。” 锦瑟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收敛起来,暗暗地叹道:镇南侯府的管家若是能贪心到这个份上,真是离死不远了。厨房是什么地方,岂能容乱七八糟的人想进就进? 珍珠见她不说话,自己也忙盛了一碗粥来吃。主仆两个把一大碗粥吃的一干二净方把小丫头叫进来,让她们把碗筷收拾出去。锦瑟抹着圆滚滚的肚子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终究觉得太闷,便对珍珠说道:“我出去走走,一会儿回来。” 珍珠忙道:“出了咱们这个小院的门往前走穿过那片紫竹林就是大少爷的剑影阁。往后面去是一片荷塘。那里的荷花已经快要落了,没什么好玩的,倒是竹林里的风很好。姑娘想必是喜欢的。” 锦瑟笑道:“我就随便走走,你又来这么多废话。” 珍珠笑着转身走开,不再管锦瑟去哪儿。锦瑟则信步出了庭院,在院门口流连片刻,果然望着那边的那片紫竹林走去。 竹影婆娑,清风习习。的确是一片清净的天空。锦瑟在竹林里的一方石雕的长条凳上躺下来,反手枕在脑后,看着繁密的竹叶中都过来的一点点的蓝天,放空自己的思维,惬意的呼吸着舒爽的空气。 却不想刚清净了一会儿,便听见竹林深处有人说话,开始的时候她并不想理会,然当那说话声到了她的跟前,那人又鄙夷的说了一声:“哟,这不是咱们家的孙小姐么?瞧瞧,怎么躺在这种地方睡觉?果然是山里出来的野孩子,根儿上是贱种,再飞上多高的枝头也变不成凤凰。” 说话的人是蝶舞,锦瑟不用睁开眼睛也知道。只是不知道她身边的那个人是谁。 慢慢的坐起来,弹了弹衣袖上的灰尘,锦瑟才抬头看向那边站着的两个女子。一个是九岁的蝶舞,穿着一身银红色的衣裙,因为平日里比较贪吃,所以她相比鸾音来说个头不足却肥胖有余。圆圆的脸蛋红扑扑的,腰也圆圆的,上下一般粗,却还穿了件短褙子,裙子系在褙子外边,腰里用大红的宫绦饶了十来圈,最终在右侧方打成蝴蝶结,坠下一块美玉。 而站在她身边的女子大概二十几岁的年纪,做妇人装扮。锦瑟依稀记得昨天是看见过她的,她应该是叶敬淳的某个姨娘。如今看来,定然是这位四姑娘的娘亲。 听见燕舞嘲笑锦瑟,她也跟着幸灾乐祸的笑起来,脸上的神情颇为得意。 锦瑟忽然忒儿的一声笑了:“我说是谁呢,这么叽叽呱呱的吵得人没一刻的清净,原来是两只摇摇摆摆的鸭子路过。罢了――本姑娘也懒得跟什么鸭子一般计较。既然这里吵,那再去找个清净地方好了。”说着,她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向着她们要去的相反的方向走。 “你给我站住!”燕舞气得小脸通红,双手掐腰凶狠的看着锦瑟,骂道:“你这个无耻的小贱妇!你当本姑娘是那么好欺负的么?昨天你当着大哥的面儿折腾我们,太太给大哥几分面子不与你计较。这会儿我看有谁能护着你!”说着,她又转头跟罗氏说道:“姨娘,你去,狠狠地抽她几个耳光,把她那张狐媚脸给我抓花了。我看她还能这么嚣张不!” 罗氏原本就是龚夫人的心腹,虽然锦瑟不曾惹到她,但也对锦瑟没什么好的印象。听了女儿的吩咐,她左顾右看,见此处唯有风吹紫竹沙沙作响,连个人影儿都没有,于是大着胆子上前去,把袖管一绾,冷笑着说道:“孙小姐是吧?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多少本事。今儿老娘要把你的牛黄狗宝都掏出来看看,你若是能让老娘服气,那咱们以后就敬着你是主子。若是不能……哼,我就劝你趁早滚出侯府的大门,否则老娘我见你一次打一次!”说着,她猛的扬手,冲着锦瑟的脸蛋儿便打过来。 锦瑟自然不会傻傻的站在那里让她打,看她扬手的时候,她便做好了跑的准备,只等她巴掌一落,她忙抬脚往一旁闪开。 罗氏一巴掌落空,差点闪了腰。转身来咬牙骂道:“小贱货,躲得挺快!”说着,她张着双臂扑过来,老鹰捉小鸡一样,想把锦瑟直接摁倒在地上骑着打。 锦瑟当然不会让她捉住,一边躲闪着一边引着她往后跑。 罗氏一而再再而三的捉不住锦瑟,心里越发的急了。一边辱骂着一边往前追,却冷不防追到林间小路的拐角处,锦瑟的身后忽然闪出一个人来,那人是个半大小伙子,他冲上来把锦瑟往旁边一拉,自己便被罗氏抱了个满怀。 锦瑟转过身来笑哈哈的说道:“哎呀,你想男人也要看清楚啊,人家还没成年呢,恐怕抵不住你这如狼似虎的年纪哦!” 她这句话极大的刺激了罗氏和被罗氏抱住的虎子。虎子登时涨红了脸,抬手猛然朝着罗氏的肋下一顶,并低声骂道:“混账女人,瞎了你的狗眼!” 虎子从很小就跟着叶逸风,平日里也会跟着他学几套拳脚功夫,不为别的,只为了强身健体。 如今他长到十六岁,已经是修长玉立的少年,又因为跟着叶逸风来回的办差跑腿,身上的肌肤被晒成了小麦色。跟那些世家的公子比起来,他应该算是一个阳光少年。 肋下的地方有个穴位叫做‘锁心穴’许多太医都没曾注意到这个穴位,此是叶逸风一次偶然的机会发现的。这个穴位对人的心脉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动辄生,动辄死。虎子情急之下攻击的便是罗氏的这锁心穴。 罗氏再怎么样也是个女人,又是养在深宅大院里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到的女人。如何受得了虎子这致命的一下? 一声犀利的尖叫声把后面跟过来的燕舞吓得一个哆嗦。等她匆匆忙忙跑过去的时候,便看见罗氏抱着肚子蹲在地上,脸色苍白,额头上有细密的汗渐渐的成了汗珠。 “姨娘!你怎么了?姨娘――你怎么了呀……”燕舞毕竟是个小孩子,被罗氏的样子吓得手足无措,上前去蹲在地上拉扯罗氏的胳膊哭了起来。 锦瑟看了一眼虎子,轻轻地摇了摇头,虎子有些执拗的回头看了蹲在地上的母女一眼,眉头紧锁,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恰好叶逸风从前面回来,刚换了一身衣服要去看锦瑟,从此处经过听见哭声,忙过来看个究竟。见了这番情景不用问也能猜到了几分。于是只淡淡的问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燕舞看见叶逸风,便猛的站起身来指着虎子说道:“这狗奴才敢打我姨娘!大哥,你要站出来主持公道!你看我姨娘被他打得,这会儿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我要杀了他……呜呜……” 叶逸风皱眉看着虎子,冷声问道:“怎么回事儿?” 虎子刚要说话,锦瑟便往前一站,挡住他,指着罗氏说道:“是她要打我,还骂我是小贱货。我不能任她打骂,才一路跑到这里来。幸好虎子拉了我一把,我才没被她打上。可这女人却不守妇道,看见虎子长得帅气,上来就搂住虎子欲行非礼……”此言一出,虎子的脸直接成了猪肝色。 罗氏也忍着心口的剧痛抬头瞪着锦瑟,骂道:“你个杀千刀的小贱妇!你竟敢血口喷人!” 锦瑟指着罗氏对叶逸风说道:“喏喏――你听见了吧?她当着你的面还敢骂我。就算她是姨娘,有什么了不起?就能随随便便对我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吧?”说着,她又转头啐了罗氏一口,“呸!你自己不要脸,还说别人贱,我看要比贱的话,你可以说是天下第一了!虎子还是个孩子呢,你就能那样,呜呜……丢死人了。我说你还不一头碰死去,还有脸在这里骂人呀?” 罗氏原本就心口里疼的难受,这会儿听见锦瑟的话越发的急血攻心。刚要张口反驳,却忽然间晃了晃身子,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人也倒在了地上。 燕舞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吓得哇哇的哭着,除了叫“姨娘”之外,说不出任何话来。 叶逸风看了一眼锦瑟,示意她可以了。又转身吩咐虎子:“去找人来,把罗姨娘抬回她的房里去。” 锦瑟也有些害怕,毕竟吐血代表着人的身体极大地受损,就算不死将来也成了药罐子了。于是她乖乖的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虎子跑出去不多时便找了两个婆子来,七手八脚的把罗氏送回前面去。燕舞临走时恨恨的瞪了锦瑟一眼,咬牙说道:“锦瑟,今儿这事情我算是记在心里了。咱们走着瞧!” 锦瑟扬了扬脸,想要回她几句狠话,却被叶逸风拉住手轻轻地攥了一下。于是便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等那些人都走了,锦瑟方甩开叶逸风的手,说道:“难道连你也以为是我没事找事儿么?我本来在那边的石凳上躺着睡觉,她们一来就骂我。那个四姑娘还说,反正这里也没有人,正好要教训教训我。便叫她娘打我。我一路跑到这里,幸好虎子在,不然的话我就算不被那女人打死,也被她抓花了脸了!” 叶逸风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加上她发丝微微凌乱,小脸通红,眼睛里水氤氲的带着一层雾气,顿时心软的一塌糊涂,原本准备好的几句严厉的训词也给抛到爪哇国去了。忙伸手再次拉住她,轻声叹道:“好了。我不怪你就是了。不过经此一事,恐怕她们会越发急不可耐的对付你了。你住在这里要千万小心了。” 锦瑟无所谓的笑了笑,说道:“我不怕。你不会让他们伤害我的。” 这句话对叶逸风来说比那些撒娇卖萌还管用,他立刻伸出手去揽住她的肩膀,微笑着说道:“这么相信我啊?我是不是应该感到高兴?” 锦瑟抬头看着他洋洋自得的样子,笑嘻嘻的说道:“嗯,应该是的吧。当女儿的若是连父亲都不相信的话,还能相信谁呢?” 顿时,叶逸风的脸色又阴沉下来,手指紧紧地捏住她的肩膀,生气的说道:“要不要我在这里证明一下我们并不是父女?” 锦瑟坏笑着仰着脸:“怎么证明啊?滴血验亲?还是……唔……”她话没有说完,便被某人给堵住了嘴巴。热切而缠绵,许久不放。 他转身带着她转入竹林深处,借助婆娑繁密的竹枝隐藏起自己的身影。然后台风一样席卷着她的唇,同时手伸进衣衫里去,有力地抚着她。他的欲望经过了刚才很长一段时间艰难的囤积,释放的时候便有了些迫不及待。 她闭上眼,被肆虐的火焰席卷,感觉身体就像随风四散的灰烬,轻飘飘的,又很迷失。 两个人第一次这样正式自己内心的感情,吻过之后,他粗重的喘息扑在她的脸上有些惶恐不安。 “瑟瑟……”他低着头,一手揽着她的腰身,一手轻轻地捏着她红彤彤的小脸,在她耳边轻声的叫她。 “嗯?”锦瑟低着头,避开他热辣辣的目光,呼吸不稳,有些没脸见人的感觉。 “抬起头来,看着我。” “不要……你的眼睛会勾魂,我怕我待会儿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你才会勾魂儿……你简直就是要人命的小妖精……”他手臂一用力把她抱得高了些,再次低头捉住她的唇轻轻地吻。唇与唇的辗转缠绵,呼吸缠绕。 他捉着他的唇像婴儿一样的吸允着,每吮一次,她体内就像有什么东西抽掉了似的,化为飞絮,成了风的一部分,有了瘫软的迹象。她的呼吸开始艰难起来。她没有想到自己也会出现像书里描绘的状况。 二人正吻到激情高涨时,忽然听见竹林外边有人气势汹汹的说道:“就是在这里――太太,那个狗奴才就是在这里打上了我姨娘的。” 叶逸风手臂一紧,挫败的沉吟一声,头轻轻地往一侧别开。 锦瑟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推他,却听见耳边一声低吼:“别动!再动我撕烂了你的衣裳……” “呃……”听见外边燕舞说话的意思好像是龚夫人已经过来了,锦瑟哪里还敢任性?惹恼了叶逸风,他说不定真的会不要脸的撕烂自己的衣裳。所以她果然选择乖乖的不动。 叶逸风紧紧地抱了她一会儿,在听见外边的人已经走到很近的时候,才慢慢地放开她,低声说道:“我们不理她们,你先跟我回剑影阁去。” 锦瑟点头,暗想这样最好。 二人从竹林中悄悄地走了一条捷径,竟比龚夫人等先一步回到了剑影阁。 进屋之后,叶逸风忽然出手,把锦瑟头上的双环髻给扯了一下,发丝凌乱,头上的珠花也险险的掉了下来。锦瑟一怔,还没来得及问他要干什么的时候,叶逸风便抬手把她身上松绿色的褙子扯了一把,虽然没扯坏,但歪歪斜斜的,一看就是经过了一番打闹的样子。 锦瑟听见外边有人给龚夫人请安,方有些明白叶逸风是想干嘛。于是自己抬手拿过旁边的一盏凉茶,哗的一下泼在自己脸上,一边把茶盏丢给叶逸风,自己又匆匆的跪了下去。并拉着衣袖一边擦脸,一边低声的抽泣起来。 龚夫人冷着脸进门,看见锦瑟发丝凌乱,身上的衣裳歪歪斜斜的跪在叶逸风面前,衣袖湿了一片,犹自拿着擦着脸上的泪水,小丫头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叶逸风看着气咻咻进门的燕舞,再看看冷着脸的龚夫人,一脸茫然地问道:“怎么回事儿啊这是?” 龚夫人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锦瑟,说道:“罗姨娘昏着被抬回去了,你是知道的吧?” 叶逸风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燕舞立刻急了:“你怎么会不知道?你明明亲眼看见的!你怎么会不知道呢!”说着,燕舞又转过身来拉着龚夫人的衣袖哭道:“太太!他骗人!他说假话!他明明看见我姨娘蹲在地上的!他还由着这个野丫头骂我姨娘……” 叶逸风冷声打断了燕舞的话:“你说什么?谁是野丫头?” 燕舞此时已经在崩溃的边沿,指着锦瑟骂道:“她是!她分明就是野丫头,就算你把她认为亲女儿,她也是野丫头,是不知哪里来的贱种!” 叶逸风猛然转身,刚想要过去,却见跪在地上的锦瑟猛然间站起来冲过去,一把把燕舞给推倒在地。 燕舞毫无准备的被锦瑟推了个仰八叉,索性躺在地上大哭起来。 龚夫人实在看不下去了,冷声问道:“逸风,锦瑟这孩子如此野蛮,敢对长辈如此不敬,还出手伤人。你必须要好好地教训她。你父亲病着,听见这事儿肯定生气。你四妹妹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亲妹妹。” 叶逸风冷声说道:“刚才她骂出那么难听的话,太太也听见了吧?而且你看锦瑟这样子也不像是没事儿的样子吧?她刚刚从外边跑进来就哭,正跪在这里跟我说事情的经过呢。原本就是罗姨娘和燕舞要打她,她们二人欺负锦瑟一个,你觉得锦瑟能占什么便宜么?太太处理家事,不要只听一面之词。” 一面之词?龚夫人暗暗的咬了咬牙,心里骂道:你这个混蛋居然连着三次用这种办法来对付我,难道真的把我当傻瓜了嘛?你们把木香打一顿扔出去是这样说的,把宋瑞家的绑起来也是瞅准了她是一个人,旁边没有证人。这次又用这样的花招! 龚夫人沉了沉心思,冷声笑道:“逸风啊。虽然我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可总是你的嫡母。家中之事,无论大小,我都有处置权,你说对不对?” 叶逸风此时正蹲在地上心疼的为锦瑟整理衣衫,根本看都没看龚夫人一眼。此时听她说这样的话,也没有抬起头,只冷声回道:“家中之事,太太自然都有权处置。可也要有个公平在。不说之前怎么样,就刚刚燕舞指着锦瑟辱骂的样子,太太就能听而不闻么?” 此时刚刚被丫头扶起来的燕舞听见这话,又要竭斯底里的过来争执,却被龚夫人回头喝止:“燕舞!你也太不懂事了!锦瑟不管怎么说都是你大哥认的孩子。你身为一个侯门千金,满嘴里说的是些什么?看来你的教引嬷嬷平日里都偷懒去了!回头我每个人赏她几十板子,你的嘴巴里才能干净些?” 燕舞鸾音这样的小姐们平日里都是由教引嬷嬷负责她们的针线,礼仪等功课的。龚夫人这样的主母自然不能直接去罚女儿,但却有教引嬷嬷这个桥梁。她去罚教引嬷嬷,那些嬷嬷自然有办法让这些小姐们乖顺一些。 燕舞的教引嬷嬷就是个厉害角色,平日里燕舞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却唯独怕那个教引嬷嬷。当然,这个嬷嬷敢私下里对燕舞严加管教自然也是得了龚夫人的私下授意。 龚夫人一提这个,燕舞立刻闭上了嘴巴,只是心里的那口气顺不过来,拿着帕子捂着脸低声的哭,小肩膀一耸一耸的,却又有些叫人心疼。 锦瑟看了都有些不忍了。而叶逸风则选择根本不看。 龚夫人又冷声说道:“就算燕舞有什么不对,但锦瑟做的也太过分了些。逸风,你身为她的义父,难道就没有一点责任么?” 叶逸风却不理会龚夫人的质问,只是微微蹙眉看着锦瑟,抬手抚了抚锦瑟额前的乱发,低声吩咐道:“去楼上把自己收拾一下,看你都成什么狼狈样子了?” 锦瑟点点头,乖顺的上楼去了。叶逸风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拐过楼梯再也看不见了方徐徐的转过来,看着龚夫人,淡然开口:“是的。她是我的人,我自然要为她负责。刚刚的情景太太也看见了。锦瑟受了这样的委屈,若是我再袖手旁观,以后这个家里还有谁能看得起我叶逸风?她们敢骂锦瑟,就等于在骂我。谁是贱种?家里的姐妹兄弟们倒是要好好地对峙对峙了。到底谁是贱种?谁才是父亲的亲生孩子?” 龚夫人的心里咯噔一下,有那么一瞬,她几乎可以认定叶逸风真的知道了什么。关于十年前的那个午后,那个躲在假山石后面的身影和眼前这个玉树临风的男子渐渐地重叠,龚夫人的脊背倏地一下子钻出了一层冷汗。 只是这种时候,就算是被他当众揭出了什么,龚夫人也只有硬着头皮挺住。她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先徐徐转身去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坐下来之后,心里稍微稳了稳,然后才开口问道:“逸风,你这话是不是太过了?你们兄弟姐妹的身份谁敢质疑?燕舞不过是小孩子家口无遮拦,她说的是锦瑟,难道锦瑟是你的亲生女儿?” 叶逸风眼看着龚夫人从慌乱到镇静。哪怕只是那么一瞬间,也足以让他肯定一些事情的真实性。他的心又往下沉了沉,多年的仇恨加上如今的耻辱,让他再看这个老女人时,恨不得一巴掌把她拍成肉泥。 “太太这话问的很是不妥。锦瑟的父亲现在是三皇子的师傅锦云开。太太宫里的消息一向是灵通的。若是不信的话,可以派人出去打听一下。问问锦云开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儿。至于四妹妹说锦瑟是贱种……我想这话若是传到了锦云开的耳朵里,凭他对女儿的爱护程度,也不会善罢甘休吧?” “什么……”龚夫人惊诧的瞪大了眼睛,“她父亲是三皇子的师傅?” 叶逸风鄙夷的轻笑:“太太之前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么?怎么会连这样的事情都不知道呢?” 龚夫人也轻笑一声,看了一眼已经不再哭泣的燕舞,又转回来对叶逸风说道:“逸风,你现在跟以往真是大不相同了。” 叶逸风冷冷一笑,说道:“逸风一向都是这样,只是太太只关心姐妹们的事情,对我的事情不怎么上心罢了。” 龚夫人似笑非笑的咧了咧嘴巴,转过脸去看着燕舞,说道:“燕舞,你可知道错了?” 燕舞虽然小,但也知道龚夫人素来的性子。况且事情已经牵扯到宫里,她一向都是以宫里的事情为先的。一时之间,暗暗地后悔自己的莽撞。却并不甘心就这样输了。她嘤嘤的哭着上前两步,跪倒在龚夫人的面前,委屈的说道:“燕舞知道错了。刚才口无遮拦也是因为姨娘的事情,气急攻心才胡乱说的。可是,太太总不能看着姨娘那个样子,让她有缘无处诉啊!打了姨娘的那个小厮,如果还继续留在家里,那我跟二姐姐以后也不敢再家里随便走动了……” 龚夫人听了这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问叶逸风:“逸风,身为大哥,你对这件事情是怎么看的?” 叶逸风看着已经恢复常态的龚夫人,心里暗暗地骂道,这贱妇居然如此沉得住气,真是小看了她了。心中如是想,他脸上却依旧冷冷的表情:“家丑不可外扬。罗姨娘自己不守妇道,跟我的小厮拉扯,这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你……”燕舞气急败坏的站起身来,瞪着叶逸风质问:“你怎么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 ------题外话------ 亲爱滴们,今天一早发文,睡糊涂了,居然弄错了。现在已经改正。看在珠珠有错必改的良好习惯上,把你们手中剩余的月票都砸过来吧?!o(n_n)o哈哈~ 第88章 面对燕舞的指责,叶逸风极有风度的淡然一笑,问道:“哟,四妹妹,你敢说你没有睁着眼睛说瞎话?刚锦瑟跟我说了,她原本是一个人在树林里躺着睡觉的,你跟罗姨娘路过看见她,二话不说上去就打,是不是?” 燕舞气急,顾不得许多,只竭斯底里的说道:“那又怎么样?她见了我不请安问好,难道我就不能教训教训她?” 这话无疑是触动了叶逸风的逆鳞。(.)别说是燕舞了,就是杜玉昭欧阳铄那样生死与共的兄弟,说锦瑟几句坏话都要被叶逸风给狠狠地整一顿。这个记忆中从未有过的庶妹又算得了什么? 叶逸风那双桃花眼轻轻地虚起来,紧紧地盯着燕舞,寒声问道:“我的人,你也有资格说这话?” 燕舞被叶逸风这样盯着,顿时感觉浑身冷嗖嗖的,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却仰着倔强的小脸,说道:“我是长辈,她不尊长辈,我就有资格教训她!” 叶逸风冷冷的笑着,徐徐问道:“那么你呢?你在我面前这样说话,就不怕我教训你么?” 燕舞又后退了一步,却依然梗着脖子回道:“我有太太教导,你不过跟我一样,都是庶出的孩子罢了。你凭什么教训我?” “呵呵……”叶逸风忽然笑了。他一笑,燕舞却越发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连一直坐在旁边看热闹的龚夫人也心虚起来。叶逸风却优雅的转了个身,在龚夫人对面的一张藤椅上坐下,慢慢的说道:“我凭什么教训你?这个问题你自己去找答案。我累了,这里也没什么好茶好水的,还请太太带着四妹妹回吧。” 逐客。极其嚣张的逐客。 就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抽在龚夫人的脸上。 龚夫人皱着眉头冷冷的说道:“逸风,你也太目无尊长了。” 叶逸风淡然一笑,说道:“我在祖茔那边放荡惯了,实在不习惯家里的诸多规矩。所以还请太太多多担待。哦——对了,锦衣华裳的胡青海胡掌柜的前些日子来找过我了,说想承揽避暑行宫里所有的帐幔纱帘等各种丝织品的用度。太太说我该不该把这一项批给他呢?” 龚夫人一听这话,脸色立刻变了又变。便徐徐的站起身来,很客气的说道:“逸风,这些年来你在南边,的确受了不少的苦。家里的日子益发的艰难,你是长子,也应该早些为家里分担一些了。锦衣华裳是我们家的生意。你能照顾的,就多照顾一点吧。不管怎么说你都是侯爷的儿子,咱们侯府的好与坏,都跟你有直接的关系,你说是不是?” 叶逸风看着龚夫人已经有些乱了方寸,心想她果然把那个绸缎庄看得很重要。对方越是忐忑,他越是怡然自得。一边悠闲的靠在椅子上,一边轻叹:“太太这话说的似乎很有道理。可是我每次回到府中,都觉得自己是外人。而且如今家里跟我没有一文钱的关系,我的吃喝用度都是自己挣来的。家中如何,自然有太太操心。我不过是个庶子而已,开心与否,根本就是无足轻重。” 龚夫人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一边不知所措的燕舞,心里轻轻一叹,暗道为了哪一宗大买卖,牺牲这样一颗小小的棋子也是值得的。打定主意之后,她便挤出了几丝笑意,说道:“逸风啊,不管怎么说你是府中的长子,逸贤还要叫你一声大哥。这十年来你在祖籍,我对你疏于照看,可这并不代表家中没有你的位置。如今你父亲上了年纪,家里的事情你要担负大半的责任呀!从今天起,家里上上下下谁敢小瞧了你,我定会要他不得好过!” 叶逸风嗤的一声笑了,摇摇头看了一眼燕舞,说道:“太太说笑话呢吧?您这会儿都带着四妹妹来质问我了,你说家里上下的管事家奴们,哪个还能瞧得起我?估计我待会儿一处这剑影阁的门,立刻就有人上前来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哦是‘贱种’了。” 龚夫人忙道:“这定然不会。”说着,她又看了一眼燕舞,冷声发话:“来人。把四姑娘给我带回去,让徐嬷嬷好生看着她在她自己的屋子里思过。半个月不准踏出房门半步。否则,我就把徐嬷嬷给打个半死,丢去庵堂服侍佛祖。” 燕舞听了这话后,一个趔趄直接坐到了地上。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门外跟着龚夫人过来的宋瑞家的听见吩咐立刻进来,和燕舞的丫头一起把她拉起来,扶着出去了。 叶逸风微微一笑,拍了拍手站起来说道:“多谢太太主持公道。” 龚夫人极其不自然的笑道:“逸风啊,之前的过往种种,咱们就此掀过。一会儿我会跟管家说一声,你是我们府中的大少爷,外边的事情,你就多多操心了。如何?” 叶逸风忙摆手笑道:“还是不要了。我自己也有好些事儿呢,府中之事还是有劳太太多操心吧。” 龚夫人点点头,叶逸风能不插手家里的事情是她梦寐以求的。只是还有些不放心,于是问道:“那关于老胡那边的事情……你是怎么打算的呢?” 叶逸风笑了笑,说道:“太太也知道,有句话是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龚夫人一怔,细细一想也明白了叶逸风的意思。随即笑道:“这话说得好。” 叶逸风和她相视一笑,又微微点头。 龚夫人像是找到一个好的盟友一般,很是高兴地说道:“好了,你也忙,我就不耽搁你的时间了。我先走了,回头我再派几个妥当的丫头来服侍你和锦瑟。” 叶逸风也不多说,只微微点头,又吩咐门口的蟋蟀:“替我送太太。” 龚夫人心里又被激起了一股气。暗暗地骂道,小兔崽子好大的架子,居然让个奴才送我!老娘怎么说都是你的嫡母呢,你不要太狂了好不好?然而,看在白花花的银子的份上,更屈辱的事情她都忍了,又何必在乎这一点?于是她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不必了,自家母子,何必这么客气。” 叶逸风心里暗暗地佩服,这老女人的忍耐功夫真是炉火纯青啊,自己一再的刺激她,她都不发怒了。(.好看的小说)嗯,看来其中必然有缘故,回头要好好地查一查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锦瑟已经把自己的美好形象整理的差不多了,便踩着竹板的楼梯咚咚咚的慢慢下楼,走到拐角的时候还弯腰看了看下面,调皮的笑问:“都走啦?” 叶逸风瞥了她一眼,悠然的把手里的茶盏放到一边,哼道:“还不过来?我看你的皮也有些痒了,逼得我都为你扯谎。” 锦瑟笑嘻嘻的一路小跑下了楼,背着手走到他的面前,哼了一声,说道:“怎么是我逼得你扯谎呢?明明就是你教导我扯谎。” “你这死丫头。”叶逸风抬手推了推茶盏,转了话题:“去给我重新泡一杯茶来。” “我不去,我又不是使唤丫头。”锦瑟说着,转身坐到他对面去,往椅子上一歪,还翘起了二郎腿。 “唉!人家养女儿是为了孝顺。我这儿是白养你了。”叶逸风叹了口气,转身唤了蟋蟀进来添茶。 锦瑟哼了一声,说道:“你不是不叫人提这茬么?这会儿你又拿出来说教。” “你对你爹地的好拿出三分来对我,我就知足了!” 锦瑟笑嘻嘻的说道:“爹地对我好了十几年。等你再对我好上几年,再来跟他比吧。” “……”叶逸风很想扭着这死丫头的脸蛋儿转个圈儿,等几年?他岂不是要等疯了啊? 不过算起来,到这死丫头及笄之年还真是要等一段时间。话说之后的两年,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日子里,他叶逸风该怎么熬呢! 锦瑟坐在对面椅子上嗑着瓜子,忽然间打了个寒战。抬头正好看见叶逸风正紧紧地盯着自己若有所思,于是忙把手里剩下的瓜子一扔,从椅子上跳起来,说道:“我回去了。困死了都……” “不许回去!”叶逸风皱眉说道:“我也困了,正好一起睡一会儿。” “呃……”锦瑟看着刚提着热水进来因这句话而停住的蟋蟀,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很想上前去掐着这厮的脖子让他闭嘴。 叶逸风见锦瑟红着脸看向门口,便知道是蟋蟀进来了。他也不回头,只吩咐了一声:“守在外边,任何人不许进来。扰了爷的清梦,你们知道后果的。” “是。”蟋蟀赶紧的提着水壶下去了。临走时不忘崇拜的看了锦瑟一眼,仿佛是在说,姐姐你好强,到了种时候了还把大少爷给吃的死死的。 锦瑟的脸越发红了。 叶逸风却大模大样的起身,弹了弹长衫上的褶皱,上前来拉着她的手往楼梯上走去。 锦瑟虽然很羞涩,但心里确实甜蜜的。事实上她惟愿这一生都牵着他的手,一直到两个人老的走不动了,还依偎在一起看着院中夕阳下的花草,一起回忆之前的种种往事。 当两个人面对面侧躺在那张藤床上的时候,原本有些疲惫的他们却一丝睡意也没有了。 锦瑟小脸微红,往后缩了缩身子,跟他保持着两尺的距离,轻声问道:“你真的打算把行宫用的那些绡纱绸缎都给那个胡青海去做么?” 叶逸风轻笑:“你以为呢?” 锦瑟不理解他的意思,皱眉叹道:“绸缎庄多了去了。你干嘛要跟这种人打交道?” 叶逸风轻声一叹,抬手捻着枕畔上她的一缕青丝,问道:“若是七王爷派人来跟你打招呼,你会怎么办呢?” 锦瑟忍不住皱眉:“这样的事情,也犯得着惊动七王爷?他不是个富贵闲王么?怎么对这事儿也这么热心?” “正是因为他是个闲王,又想着富贵二字,才会不择手段的敛财啊。” 锦瑟撇嘴,心想你会怕了七王爷?你不是有皇上最信任的六王爷为你撑腰么?连皇上都召见你了,你还怕谁?遂不屑的问道:“你也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主儿吧?这次示弱肯定是有目的的?” “嗯,你这丫头还够聪明。我不是说了么,肥水不流外人田。” 锦瑟越发的鄙夷:“切!你被告诉我你把侯府当成你自己的家了。你是想给她一个热罐子抱着,然后回头狠狠地吃她一口吧?” 叶逸风笑着捏住她的下巴,赞道:“不愧是我的人。小脑袋挺好用的。” 却说龚夫人从剑影阁回去的路上,一直都在思考着关于胡青海去找叶逸风叹那桩生意的事情。在她的心中,叶逸风应该不是这么好相与的人。这回他肯为了燕舞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轻易地答应自己的要求,让她的心里着实有些忐忑。她暗暗地问自己,难道那个锦瑟小丫头真的有那么厉害么?为了给她挣这么一点情理,叶逸风肯让自己赚这么大的便宜? 想到了锦瑟,她又想起叶逸风说她的父亲锦云开现在是三皇子的师傅这件事。于是她猛然停下脚步,吩咐跟在身后的宋瑞家的:“你待会儿派人出去打听一下,问问三皇子的师傅里有没有一个叫什么锦云开的人。再问问这个人的底细,主要是皇上是否看重他。” 宋瑞家的忙答应一声,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宋瑞是龚夫人的陪嫁仆从,是从龚家跟过来的心腹。他整日在外边走动,负责龚夫人外边的一些小生意,每日和那些杂七杂八的人打交道,小道消息特别的灵通。所以这样的事情龚夫人都会交给他去办。 龚夫人脚步匆匆的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叶逸贤便从旁边的厢房迎了出来。她见了自己的儿子,方想起木香的事情来因问:“昨日你亲自把木香送出去的?” 叶逸贤点头道:“刚才父亲还问起这件事情,金姨娘刚刚支应过去了。” 龚夫人眼睛里精光一闪,看向从正屋里迎出来的金氏时,便带了些不满。等金氏走到近前请安的时候,她又瞥了她一眼,丢下一句:我乏了,你们过来伺候我更衣。然后便转身往东里间走去。 金氏不敢多言,忙低着头跟进去伺候。 进屋后,龚夫人抬手站在那里等着连翘上前来替她换衣服,金氏也忙上前来帮忙。龚夫人方慢悠悠的问道:“你怎么跟爷说的?” 金氏忙低声回道:“回太太的话。刚刚侯爷问起了昨天辱骂锦小姐的丫头,奴才便回说太太已经打发她出去了。” 龚夫人冷冷的看她一眼,又问:“侯爷怎么说?” 金氏不敢说假话,只如实回答:“爷说,太便宜那小蹄子了。” 龚夫人脸上越发的不高兴,抬手推开金氏给自己系衣带的手,问:“你又是怎么回的呢?” 金氏忙道:“奴才说,家中之事太太素来有分寸,木香随是太太的丫头,但太太也绝不会藏私。爷放心就是了。” 龚夫人脸上有了一丝笑意,长出一口气推开连翘和金氏,自己把衣襟上的最后一粒玉扣扣上,摇头叹道:“你们这些人哪里知道我的苦衷!想着当初你们都是跟木香一样的人,如今得了脸,能够给侯爷生个一男半女的,算是有了着落。可大家也都别忘了本。木香不过是一时糊涂罢了,纵然犯了错,我也要给她一个活路不是?” 金氏和连翘均感激的叹道:“太太是仁慈的人,这也是木香和奴才们的造化。” 龚夫人轻笑一声,摇摇头,又叹了口气,慢慢的靠在软榻上。说道:“你们能这样想,也不辜负我对你们的一片苦心。我不是那种拈酸吃醋之辈。你们谁得了侯爷的欢心,我都看着高兴。只是有一点,我们几个人总要齐了心服侍侯爷才是。否则我们内里先你拈酸吃醋的勾心斗角起来,到时候白白的让外人钻了空子,你们说是不是?” 金氏点头如捣蒜一般,感恩戴德的叹道:“太太宽宏大量之人,将来必是福泽绵长的。” 龚夫人摆摆手,叹道:“我只盼着你们都尽心尽力的扶持逸贤罢了,我这一辈子操碎了心,说到底也还是为了他。” 金氏和连翘又连声应着表忠心。 龚夫人沉思片刻,忽然说道:“连翘,我昨儿恍惚听说你家里的老娘病了?” 连翘一愣,忙应道:“是,夫人明察秋毫。奴婢正想着跟夫人告假回去一趟呢,又怕夫人这里人手紧,少了人服侍,出了什么纰漏惹得侯爷不高兴,所以才没敢跟夫人说。” 龚夫人无奈的叹道:“你是个省事的。不过这也不是小事儿,你一年到头的在我跟前服侍,如今你娘病了,若不能回去瞧瞧,倒是叫人家职责我刻薄。” 连翘忙低头说道:“谁敢职责太太?可不是活腻了吗。” 龚夫人摇头说道:“话不能这么说。你今儿就回去瞧瞧吧。我叫宋瑞家的送你家去。” 连翘忙跪下磕头:“奴婢替家里的老娘谢夫人大恩。” 龚夫人摆摆手,说道:“不必谢了。你且去收拾一下,回头去账房里支二十两银子拿回去给你娘先治病要紧。” 连翘答应着下去准备。龚夫人又跟金氏说道:“你也去吧,我累了,等会儿午饭得了你去服侍侯爷用饭,我要睡一会儿,午饭先不用叫我了。” 金氏忙答应着悄然退下去。外边便有几个丫头仆妇凑在一起悄声的议论什么。金氏凑过去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一个婆子瞧了一眼她身后的东耳房,拉她到一旁来,悄声问道:“太太这会儿脸色如何?” 金氏有些莫名其妙的样子,也跟着那婆子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屋门,低声说道:“太太的脸色不是很好,不过也没发脾气。你们这是鬼鬼祟祟的在说什么呀?” 另一个婆子悄声说道:“刚我们听说四姑娘被太太禁足了,说半个月不许踏出房门半步呢。” “哟!”金氏吓了一跳,又情不自禁的回头看了一眼龚夫人休息的东耳房,拉着两个婆子走的更远一些,方悄声问道:“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嗨!你说如今咱们这府里但凡有点事儿,不都是跟那个新来的小小姐有关么?”一个婆子鄙夷不屑的叹道:“你说她算哪门子的小姐呀?我们府上下三等的奴才出身都比她清贵些。一个山沟里长大的女娃也能来咱们侯府当小姐?我看太太真是让风少爷给气糊涂了。” 金氏忙把手指头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低声说道:“你们说话可要小心了。如今风少爷不比往昔,你们是没瞧见侯爷对他的那份父子情深。连太太如今都让着他三分呢。这话若是叫他听见了,你们不死也得脱层皮。” 另一个婆子忙道:“也别说。咱们这位风少爷出手极其大方,我听厨房里一个婆子说,他带来的那个叫珍珠的大丫头上午去了趟厨房,拍下五十两银子说这是他们大少爷和小姐一个月的饭钱。哎呦呦,你们说说,厨房的那些人也不知道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一下子赚了五十两!” “哟,风少爷回家来吃饭,还得给饭钱啊?难道太太没有吩咐厨房给他应有的月例?” 金氏忙道:“怎么会没有月例?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们府上的少爷。就算不如三少爷的月例高,难道太太还克扣他那十两银子的月例?” “哎呀,你们没听说风少爷现在在给皇上修建行宫么?外边他们都说,他的银子几辈子都花不完,哪里看得上这几十两银子呢。” “说的也是……” “就是不知道四小姐怎么得罪了他,这会子被太太禁足了。唉!” “还有罗姨娘,刚刚从后面园子里被抬回来,听说心口疼的都背过气去了。没听说她有这个老病根儿呀。” “据说是被风少爷的小厮打得。” “啊?”金氏大惊失色,“一个小厮居然有这样的胆子?” “嗨!谁知道呢,我听说是她不守妇道,看人家小厮长得俊,就上去搂人家人家不好意思才一胳膊肘拐到了她的心窝上……” “……哎呦!这话儿也太难听了吧?” “无风不起浪,谁知道呢……” 金氏叹了口气,摆摆手让几个婆子都散了,然后自己慢慢地回后面院子里去找鸾音说话儿去了。 鸾音是金氏生的女儿,自小她便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一向不服输,喜欢读书写字,是个有志向的。平日里也很会说话,和西府叶敬源的庶女莺歌二人比较谈得来,一向不喜欢燕舞。 这会儿将近午饭的时候,鸾音正在书案前屏息凝视的练字。她的一手小字写的也很有闺阁体的风范,从七岁起开始临摹名家字体,到如今也算是小有所成了。 中秋十分,外边艳阳高照,缕缕金色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进来,一张红木雕花书案上微尘不染。数方宝砚依次排列在案头,一端檀香木的笔架上挂着四五只湖州紫毫。 鸾音全神贯注于笔端之上,一个个娟秀的字迹便依次在雪白的纸上绽开来。 金氏进门后并不出声,只悄悄地站在书案旁边看着鸾音写字。等她缓缓地把一首《唐多令》写完了,方轻声笑道:“姑娘的字越发的好了。我这不懂得人看着都喜欢。” 鸾音把笔挂在笔架上,抬手把刚写的字拿起来捧在手里,轻轻地吹着墨迹看着它一点点的干透,方轻笑道:“姨娘也越发的雅致起来了。” 金氏不好意思的摇头:“姑娘又取笑我了。”恰好画眉端了茶来,金氏接过来递给鸾音。 鸾音把手中的字放在书案上,慢慢的站起身来接过金氏递过来的茶,轻笑道:“画眉,怎么不给姨娘沏茶来?” 画眉忙答应着出去。鸾音慢慢的品了一口茶,转身去旁边的小椅子上坐下,又对金氏笑道:“姨娘也坐。你难得过来看我,这会儿怎么有空?太太跟前不用服侍么?” 金氏笑了笑,说道:“太太这会儿像是心里很烦。特地把我给支出来了。” 鸾音听了这话,不由得抬头看着金氏,纳闷的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金氏低声说道:“姑娘可曾知道太太把四姑娘给禁了足?说让她在屋子里静思己过半个月的时间呢。” 鸾音轻声笑了起来:“她那性子,这也是早晚的事儿。我早就提醒过她,大哥早就不是从前的大哥了。唉!说也没用,大哥去修建祖茔的时候,她还没出世呢。这丫头自以为是惯了,还以为自己真的是金凤凰呢。” 金氏便把从前面那几个婆子那里听来的话跟鸾音说了一遍。画眉端了茶进来听见她们两个人在说话,又悄悄地退出去了。直等到二人都沉默不语的时候才轻着脚步端着茶进来。 鸾音端着已经半凉的茶水浅浅的啜了一口,说道:“姨娘吃茶。” 金氏忙道:“出来这一会子了,前面该传饭了。我还得去伺候侯爷用饭。经过这番折腾,太太心里不痛快,说不吃午饭了,罗姨娘心口疼呢,我再不过去,侯爷该发火儿了。” 鸾音忙站起身来说道:“若这样,女儿和姨娘一起过去服侍父亲用饭。” 金氏笑道:“你肯来帮忙当然好。咱们就走吧。” 鸾音点点头,和金氏并肩出了房门往前面去了。 宋瑞家的奉龚夫人之命送连翘回家看望她娘,出了侯府的大门后连翘便在车里拉着宋瑞家的问道:“大娘,太太今儿这是什么意思啊?给我二十两银子让我去看我娘。这可是府中从来没有过的恩典啊?” 宋瑞家的低声说道:“你真是傻。太太话里的意思你听不出来么?” 连翘皱着眉头摇摇头,说道:“太太的心思,我们做奴才的如何猜得到?” 宋瑞家的笑了笑,说道:“行了,待会儿你拿着银子去看你娘,我要去铺子里一趟。有些重要的事情太太要跟胡先生商量一下。这可是关键的时候,弄不好咱们这回可要赚个大的了。” 连翘好奇的问:“赚大的?这话怎么说?” 宋瑞家的笑嘻嘻的摆摆手,说道:“走着瞧罢了。我们办好了差事,到时候夫人自然不会少了我们的好处。你记得早些回来,咱们天黑前还要回去呢。” 连翘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马车行至锦衣华裳绸缎铺子门口停下来,宋瑞家的从马车里钻出来,左右看了看街上并没有可疑之人,方整了整衣袖进了铺子里去。 铺子里的账房正在柜台里面打着算盘,看见她进来忙赔着笑脸问好:“宋嫂子来了,里面请里面请……” 宋瑞家的见店铺里也没什么客人挑选绸缎,索性也不多说什么客套话了,只问:“胡先生呢?” 账房指了指里面,说道:“胡先生在里面呢。这会儿靖国公家的管家娘子刚走,正好有空儿呢。” 宋瑞家的点头说道:“如此我就进去了。” 胡青海这会儿正独自一人在榻上小憩。旁边一个丫头拿着美人拳给他捶着腿,另一个丫头跪在炕上给他捏肩。他却闭着眼睛装睡,那样子要多享受有多享受。 宋瑞家的到了门口,轻声咳嗽一下,说道:“胡先生,我奉太太之命过来见先生,有件要紧的事情要跟线上说。” 胡青海忙抬手让两个丫头退下去,自己则坐起来整了整衣领,说道:“进来吧。” 宋瑞家的方自行挑起门帘从外边进来。因见胡青海在里面的榻上坐着,她又近前去挑起珠帘,走过去福身请了个双安,说道:“胡先生好。” 胡青海抬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说道:“宋嫂子不必客气。你我是一样的人,何必如此多礼。请坐。香草,给你宋大娘上茶来。” 小丫头答应着下去,不多时果然端了两杯香茶进来,一杯给宋瑞家的,一杯给胡青海。 胡青海端过茶来只吹了吹茶末便又放下,看着宋瑞家的喝了一口茶,方问道:“不知嫂子来是因为何事?” 宋瑞家的忙道:“太太今天跟我们家风少爷谈妥了条件了。她承认风少爷在家里大少爷的地位,大少爷回了太太一句:肥水不流外人田。” 胡青海听了这话,立刻来了兴致。沉思片刻后微微笑道:“这个叶逸风,还真是有点意思啊。他这话虽然算是开了口子,但也没说具体怎么弄啊。” 宋瑞家的笑道:“先生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人。这点事儿您还不清楚啊?” 胡青海笑了笑,摇摇头说道:“太太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咱们做奴才的一定要尽力而为才能对得起太太的苦心栽培。嫂子回去跟太太说,我会争取最大的利润。但太太也应该知道叶逸风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就算他答应了把行宫那边的绸缎都给我们,肯定也会扒一层皮。” 宋瑞家的喝了一口茶,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做生意是你的专长,我一个妇道人家也只能传传话什么的。别的什么大事儿也办不了。” 胡青海呵呵笑着跟宋瑞家的说了几句家常,又叫了小伙计来吩咐他带着宋瑞家的去后面仓库挑几件衣裳。宋瑞家的心满意足的起身,临走前还不忘对胡青海谢了又谢。 胡青海看着她出门去的背影,一下子想起了叶逸贤来。 平日里叶逸贤从没来过这里,昨日送木香过来还是第一次。昨天龚夫人悄悄地嘱咐叶逸贤把木香送出来,便已经料到了胡青海见了叶逸贤之后心里不会平静。俗话说母子连心,父子连筋。天生的血缘是怎么着都割不断的。 就像叶敬淳十年不见叶逸风依然满心里都想着他一样。胡青海也只有叶逸贤五六岁的时候见过一面,之后龚夫人为了安全起见从不让他再见叶逸贤。算起来也有七八年的光景没见了。昨日一见,胡青海的心里便牢牢地印上了叶逸贤的影子。 他进门时张望的样子,还有临走时对木香的那种不放心,他的一举一动都烙印在胡青海的心里,让他的心像是有一只猫在抓挠一样的难受。这会儿见了宋瑞家的,胡青海的心思又活泛起来。 宋瑞家的去库房里挑了两身衣裳,心满意足的往前面来跟胡青海告辞,胡青海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和田玉玦来交给宋瑞家的,轻声笑道:“嫂子,这是我前几天得的,这是上等的和田玉,如今进贡给宫里的货色也难找这么好的玉了。你帮我带回去给三少爷吧,放在我这里白白的糟蹋了。” 宋瑞家的有些迟疑,轻声叹道:“胡先生,这事儿太太知道么?” 胡青海笑道:“不过是个小玩意儿罢了,犯不着跟太太说。” 宋瑞家的依然思量不定,悄声说道:“胡先生,这事儿若是太太知道了,肯定会怪罪我的呀。” 胡青海敛了笑,叹道:“嫂子当是帮帮我吧。说心里话,昨儿三少爷送木香过来,我见了之后便一直想着要送他件什么东西才好。这玉珏跟了我十来年了,从没离过身呢。这也是我的一番心意吧,这么个小玩意儿,也惊动不了太太。再说了,嫂子完全可以不跟三少爷说玉玦是我送的。我只求你能把这东西交给少爷的手里也就成了。” 宋瑞家的听胡青海说的心酸,便轻声叹道:“罢了!你也是个可怜之人,看在我们几十年的交情上,我就帮你这一次。” 胡青海忙拱手道谢:“多谢宋嫂子成全。改日叫上宋大哥,我做东,咱们去春香楼好好地摆一桌酒菜,喝个痛快。” 宋瑞家的嗤笑一声,说道:“罢了罢了!我为的是你的心。难道还差你那一顿酒菜么?” 胡青海又连忙拱手,一直道谢着把她送出门来,又叫小伙计拿了一匹新进来的缎子给她。宋瑞家的忙推脱道:“这衣裳都当不起了,哪里还能再要这料子?再说,今儿连翘跟我一起出来的呢。回去让她瞧见也不好。传到太太的耳朵里,你又要吃亏了。” 胡青海笑道:“这不值什么,太太问起来,我把银子补上就是了。连翘那丫头也不是外人,她平日里也在我这里拿了不少的好处。想来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宋瑞家的这才放心的抱着那匹缎子出了门,自己叫了一辆车先把东西送家去,又悄悄地往连翘家去了。 叶逸风一觉醒来,觉得胳膊上一阵阵的酸麻。他下意识的想动一下,却觉得胳膊上沉沉的似是压着什么东西。心中一阵惊喜,他忙睁开眼睛看着不知何时悄悄枕在自己手臂上的小脑袋,嘴角弯起一个迷人的微笑。 锦瑟还在沉沉的睡着,昨夜的失眠让她这会儿十分的渴睡。秋风乍凉,难得有个温暖的怀抱可以安心的睡一觉,所以她这会儿睡得很是贪婪。 小脸睡得红红的,有凌乱的发丝从鬓间散落下来,调皮的贴在她的鼻子上。小嘴巴微微的张着,还有一滴口水流下来,呼吸绵长,且有细细的鼾声。 叶逸风抬手把她脸上的头发轻轻地抚开,然后指尖反转,像是碰触着一件稀世珍宝一样,轻轻地滑过她的脸颊,仿佛用力多一点,她就会消失。 锦瑟熟睡之中还是被骚扰到了。她抬手拍开脸上致使她痒痒的东西,转了个身,背靠在他的怀里,手却抱着他被枕在脖子下边的手臂,咕哝了一声什么,继续睡去。 叶逸风的手臂以十分难受的姿势被她抱着,比之前单纯的枕着越发的难受,可是他却不想动,只是抬起另一只手臂揽住她的腰,让她以更加舒服的姿势继续睡着。 待到锦瑟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申时。 其实她还不算是睡醒的,应该说是饿醒的。眼睛没睁开她便抬手揉着干瘪的肚子叫着:“呜呜……好饿啊,什么时辰了?”然后从叶逸风的手臂上滚下去,抬手抱住一直枕头抵在腹部。 叶逸风坐起来揉着已经没了知觉的手臂,扬声叫人:“蟋蟀!去叫珍珠弄些吃的送过来。” ------题外话------ 亲们,给大家推荐一下瑾瑜的新书《重生—毒妾当道》,闹书荒的亲们可以移驾一观,绝不会后悔哦! 第89章 蜜汁莲藕,桂花山药,黄豆花生肉皮冻,糖醋排骨,还有一大盅虫花灵芝炖老母鸡。(.无弹窗广告)叶逸风把白米饭给锦瑟盛到小碗里,回头看见她正用筷子小心翼翼的夹着一片肉皮冻往嘴巴里放,肉皮冻还离着嘴巴好远呢,她已经张开了嘴巴。叶逸风忍不住笑道:“口水流下来了。” 锦瑟一走神,筷子上的肉皮冻便啪的一声掉在桌子上。 “啊啊啊——你故意的啊?”锦瑟这是第三次把肉皮冻掉在桌子上了。看着肉皮冻里白的花生米,黄的大豆,她真的要流口水了。可是偏偏这该死的乌木镶银的筷子滑的要命,每次都是没弄到嘴里就掉了。 叶逸风笑了笑,抬手拿了筷子夹了一块肉皮冻,稳稳地送到了她的嘴边,说道:“张嘴。” 锦瑟果然张开嘴巴,叶逸风把肉皮冻送进她的嘴里去。锦瑟一边嚼着一边感慨:“这么沉的筷子,难为你拿的这么稳当。来来,再给我夹一块。” 旁边服侍的珍珠看不下去,悄悄地转身退了出去。 叶逸风像是伺候她上了瘾,开始是肉皮冻,后面连排骨鸡肉什么的都负责弄好了喂她吃。锦瑟则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某人的服侍,敞开了肚子大吃大嚼,没一会儿便撑得靠在椅子上仰天长叹了。 “啊啊啊——叶逸风,我发现你这人真是太阴险了。” 服侍完了小丫头,叶逸风开始往自己的嘴巴里填东西。听见吃饱喝足的某人居然这样没良心的抱怨,他忍不住停下咀嚼侧脸看她:“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否则我会让你认真感受一下什么是阴险。” 锦瑟抹着圆滚滚的小肚皮靠在椅子靠背上叫嚣着:“你根本就是成心的。把我喂得这么饱然后让我长一身肉,变成又丑又胖的丫头,将来没人要,只能一辈子呆在你的身边。” 叶逸风听了这话后脸上的不快荡然无存,嘴角噙着笑转过脸去继续吃东西。直到锦瑟鄙夷的哼了一声,他方喝了一口汤转过头来对自己的行为作解释:“你看你,都快十四岁了还不如燕舞长得胖。鸾音和莺歌就更不用说了。我是怕你万一有一天跟她打起来,而恰好我又不在你身边。可怎么办呢?你一个打一个都打不过,万一他们姐妹三个一起动手,你不是只有挨打的份了么?” “噢——”锦瑟拍怕自己的脑袋,点点头说道:“我倒是没想到这一茬。我觉得她们都是侯门小姐,应该不会动粗的。不过从今天的情形看来,就算她们不动粗,她们的丫头仆妇们也会听她们的吩咐。万一那些婆子们真的耍横,我还真是打不过她们。” 叶逸风摇摇头,叹道:“可惜你却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还骂我阴险……” 锦瑟忙坐直了身子,两只胳膊撑在饭桌前,撇嘴道:“那你也不能只喂我吃东西啊。” 叶逸风抬眼看她,轻笑着问:“不然呢?要我给你安排几个护卫?你一个姑娘家,不管到哪儿都跟着几个男人,你觉得方便吗?” 锦瑟不满的拍桌:“难道会武功的都是男人吗?让蓝苍云去想办法,给我找两个身怀绝世武功的姑娘来呀!” 叶逸风无奈的摇头,叹道:“你还真说得出口。身怀绝世武功的姑娘?那些都是武林帮派里面的千金小姐。最不济也都是那些帮主夫人的贴身丫头。你以为是人不是人的就能身怀绝世武功啊?” 锦瑟听了这话也觉得有道理,不过却依然耍赖:“我不管。反正这是你的事情,若是哪一天我真的被人家欺负了,我就跟你绝交!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人。如果你不能好好地保护我,我就另寻高明了。俗话不是说——俊鸟攀高枝嘛!就算我只是一个小麻雀,也会贪恋这花花世界滚滚红尘啊。谁愿意跟着一个没安全感的人混下去啊……” “闭嘴!”叶逸风终于被这丫头唠唠叨叨没完没了的废话给弄得失去了耐性,“你每日乖乖的呆在我的身边,只要寸步不离我左右,我自然保你安全。” 锦瑟秀眉一挑,小脸上闪过一丝坏笑:“包括更衣出恭的时候吗?” “噗——”一向好洁的叶大公子猛然转身,把喝到口里来不及咽下去的鸡汤尽数喷在地上。之后他阴沉着脸拿着帕子擦拭着嘴角,缓缓地转过脸来看着罪魁祸首,咬牙道:“你这死丫头又欠收拾了是不是?!” “啊?”锦瑟赶紧的站起身来往外跑,一边跑一边笑道:“我不是故意的啊。人家都说吃喝拉撒乃是人之天性嘛。你总不能只负责喂饱就万事大吉了吧?” “臭丫头!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叶逸风再也没有一点食欲,随手把擦嘴巴的帕子一扔起身追了出去。 欧阳铄乘坐一辆十分奢华的大马车高调的出现在镇南侯府的时候,侯府门口的几个奴才都眨巴着眼睛看了又看,有一人惊叹:“这是哪位王爷来我们府上了” 另一个人立刻抬手拍着脑门,叹道:“你们赶紧的去迎接,我去告知侯爷!”说完,便转身飞也似的往里面跑去。 欧阳铄下了马车,神情怡然的踱着步子慢悠悠的往大门口走过来,几个体面地家丁忙上前去躬身请安:“请公子安,请问公子高明贵姓,来我们府上有何公干,请公子赐教,小的们也好进去给我家侯爷通禀一声。” 欧阳铄笑嘻嘻的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一锭银子抛给带头的人,说道:“我姓欧阳。今儿来找我大哥商量点事情的。哦——我大哥就是你们家大公子。” “大……大公子?”家丁被手里沉甸甸的银子给弄得有点懵了,这一大锭银子足有十两多啊,这位少年公子是什么人啊,出手这么大方? “嗯?怎么,你们家大少爷不在家?”欧阳铄微微皱眉,俊秀的脸上带出不满之意。 家丁立刻慌了神,赶紧的后退两步,做了个请的姿势,连说话都磕巴了:“呃……不不,大少爷在家。在家——公子里面请。” 前面进去报信的人跑到内宅上房,同门口当值的婆子说有个极有身份的少年公子来访,请侯爷和夫人稍作准备。婆子忙进去回话,后面便又有人匆匆跑来,对门口另一个婆子说道:“快去通知大少爷,说有贵客来访。” 那婆子便不耐烦了:“大少爷?我们府里有两个少爷,一个是风少爷,一个是三少爷。从没听说有什么大少爷。你他娘的莫不是烧糊涂了?” 那小厮被这婆子骂的一怔,然后摸着脑袋说道:“人家欧阳公子的确是这样说的呀……如今风少爷在外边有极大的生意,还应着皇宫里的差事。外边人家都叫他大少爷也是有的。” 那婆子此时才想起来之前宋瑞家的是叮嘱过众人,以后大家都要叫风少爷为‘大少爷’的事情。于是忙改了嘴脸,说道:“你们快去前面伺候着吧,我进去回话。这会儿老爷正换药呢,风少爷和三少爷都在。”说着,他转身便要往里面走,却和从里面出来的宋瑞家的差点撞个满怀。 宋瑞家的十分不满的斥道:“你们这些人整天慌慌张张的,成个什么样子?过几天太太得了空,看不把你们都发落出去做苦差!” 那婆子忙躬身认错:“嫂子原谅我们这一回吧,以后再不敢了。刚是这小子说话没说清楚。是前面来了一位姓欧阳的公子要见咱们家大少爷。嫂子快进去回个话儿,看大少爷是什么意思。” 宋瑞家的听了这话不敢怠慢,忙转身进去回话。 此时叶逸风和叶逸贤看着太医给叶敬淳换了身上的伤药,已经在慢慢的包扎着。宋瑞家的在屏风外边低声回道:“大少爷,外边有位姓欧阳的公子说有事儿找您商议。” 叶逸风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叫他等一会儿。” 叶敬淳因问:“是平南王府的人么?” 叶逸风应道:“是平南王的侄子,单名一个铄字的。在家里排行最小,我们都叫他四弟。他没什么正经事的。叫他等一下无妨。” 旁边叶逸贤和龚夫人听了这话都十分的惊讶。外边都说欧阳家的小少爷很怕叶逸风,之前他们还以为无非是以讹传讹。以平南王府的势力,他们家的人如何会对叶逸风惟命是从? 如今看来,倒不像是假的了。 龚夫人立刻想起之前官媒曾经来要过鸾音的八字,说是平南王妃要给他们家侄少爷相亲的事情来,便忙说道:“怎么好让欧阳公子在前面枯坐呢。逸风,你还是快些过去吧。你们父亲这里有我呢,逸贤,你也陪你大哥到前面去一趟。能结实欧阳家的侄少爷也是你的荣幸呢。” 叶逸贤忙站起身来,应道:“是。” 叶逸风则皱了皱眉头,冲着叶敬淳点点头说道:“父亲,那我先到前面去看看。” 叶敬淳点头吩咐龚夫人:“吩咐厨房预备酒菜,留欧阳公子在家里用晚饭。” 龚夫人巴不得能留欧阳铄在家里吃饭呢,听了吩咐忙站起身来说道:“是。妾身这就去吩咐下去,叫他们准备上等的席面。” 欧阳铄正端坐在前厅里慢慢的喝茶,见叶逸风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公子,只得把到嘴边的玩笑话咽下去,规规矩矩的站起身来对着叶逸风一躬身,叫了一声:“大哥。” 叶逸风点点头,看了看身后的叶逸贤,说道:“这是逸贤。我的三弟。之前你见过的逸平是我二叔那边的二弟。” 欧阳铄便对叶逸贤点点头,微微笑着说道:“原来是三公子。久仰。” 叶逸贤也忙拱手笑道:“欧阳公子好。之前听家里人提起过公子的大名,只是无缘得见。今日公子驾临舍下,真是蓬荜生辉。” 欧阳铄听这些客套话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无奈叶逸风在旁他又不好出言讥讽,只得淡然一笑,说道:“客气客气。我来不过是有些小事要跟大哥商量商量。却不想一并惊扰了三公子。真是不好意思啊。” 叶逸风早就受不了了,只冷冷的看了欧阳铄一眼,自顾坐下来弹了弹衣角,说道:“有事儿快说,说完了赶紧的滚蛋。我这儿忙着呢,哪有时间听你胡说八道的?” 叶逸贤一怔,显然是被叶逸风如此粗鲁的话给吓到了,但看看叶逸风冷漠的脸上那种令人发寒的表情,他不敢说什么,只是转头歉然的看着欧阳铄,极为尴尬的咧了咧嘴,说笑不笑说哭不哭,本来一怔挺俊秀的脸蛋儿皱得跟包子似的。 欧阳铄是听惯了叶逸风这种调调的。相反,如果叶逸风客客气气的跟他说话,他倒是要好好地考虑一下自己下一步的打算了。大哥客客气气说话的时候往往是要往死里整人的时候,这么多年了他早就摸透了。于是欧阳铄嘿嘿一笑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说道:“大哥,这次来还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受人之托来给大哥和锦瑟送个请柬的。” 说话间,他伸手往怀里一摸,拿出一张大红请柬来往叶逸风面前递过去。 叶逸风微微皱着眉头,却不去接那请柬,只是看着欧阳铄,等他解释。 “大哥,下个月初九是六王爷的寿辰。他老人家叫人来平南王府送请柬的时候顺便把你们的请柬送到了,我大伯让我给你送来,我敢不走这一趟么?” 叶逸风皱眉问道:“为什么又牵扯锦瑟?” 欧阳铄笑道:“六王爷的脾性你还不知道啊。锦瑟这回是必定要去的,这寿礼么,大哥需要兄弟去准备什么只管说。” 叶逸贤见叶逸风沉默的空儿,轻笑着说道:“原来是六王爷的寿辰到了。”说着,他端起手边的茶来,轻轻地吹着茶末,喝了半口之后见叶逸风依然不说话,忙道:“王爷的寿辰,我们自然是要备一份寿礼的。大哥若是拿不准送什么东西好,就让管家拟个单子上来给大哥过目就是了。(.)” 欧阳铄轻轻一笑,转脸看着叶逸风问道:“大哥,如今镇南侯府也是你当家了呀?” 叶逸风微微一笑看了叶逸贤一眼,说道:“不要胡说八道的。逸贤是提醒你该去做什么呢。寿礼的事情你和老二去办。不但要体面,还要符合身份。明白么?” 欧阳铄忙答应着:“明白。既体面又符合身份……哎呀,大哥,我觉得这事儿还得辛苦一下锦瑟丫头,若是她肯出手,王爷肯定会乐得合不拢嘴。” 叶逸风顿时沉了脸,不高兴的说道:“你又打她的主意?还不快滚回去想办法,再多说一个字你就给我回江南!” 欧阳铄笑嘻嘻的站起身来,说道:“得来。大哥是宁可让兄弟们跑断了腿,也不肯让锦瑟那丫头劳碌半分。你真是把她当个稀世珍宝捧在手里呀?唉……兄弟我终于深刻的体会到什么是重色轻友了。”说完,他抬脚便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方又转过身来对叶逸贤点点头,说道:“三公子,告辞了啊!” 叶逸贤忙起身相送,却听见门口有人匆忙的问道:“喂,欧阳铄在不在这边啊?” 欧阳铄一听这声音顿时乐开了花,忙往外走了两步冲着来人笑道:“锦瑟丫头,你还真是有良心啊,知道哥哥来了特意过来瞧我的吧?”说着,他抬手在锦瑟的脸蛋儿上捏了捏,点头叹道:“不错,两天不见,你好像又胖了些。” 锦瑟抬手拍开欧阳铄的手,低声啐道:“去!拿开你的臭手。再捏我更胖了!” 欧阳铄也不生气,只笑嘻嘻的问道:“在这儿住得惯嘛?住不惯的话这就跟四哥走。玉姑娘回来了,今儿刚回别院,知道我来这里,特意让我跟你说一声,说昭阳公主托她带了好东西给你呢。” “啊——她回来了吗?我要去找她,这里烦死了,没人跟我玩。”锦瑟一听说玉花穗回来了,很是高兴,她一直都想跟她学学那些香料的调配,觉得把各种植物淬炼过后提取汁液,在混合调配弄出来的香水儿香粉儿的,能有那么多神奇的功效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当然,就算不去弄那些什么调情的,迷魂的,害人的什么东西,想想办法弄点薰衣草,依兰,玫瑰等花卉的精油来用用也不错啊。这些东西可都是好东西啊,在现代的话那么一点点就要几百甚至上千块,还不够纯。锦瑟一直都想自己做点事儿了,不然的手里攥着那一万多两从别人那里搜刮来的银子岂不是浪费了? 欧阳铄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只是刚刚被叶逸风骂了几句,这会儿只想着让他生生气。他悄然回头看着端坐在椅子上淡然吃茶的叶逸风,心一横,索性抬手拉住锦瑟的手,说道:“走走走,要不你这就跟四哥回去吧。” 锦瑟到底还是有些顾忌叶逸风的,被欧阳铄一拉手,她立刻回头去看叶逸风的表情。恰好叶逸风也冷冷的看过来,她正想同他说要回去一趟,却被他冷声堵回去:“谁叫你过来的?一点规矩都不懂!看你们一天比一天大了,拉拉扯扯的成什么样子?!回房去!” 欧阳铄是从九岁那年开始便在叶逸风的霸道下成长起来的。这会儿听见叶逸风冰冷的声音,早就把刚才的坏心思给丢开了,忙放开锦瑟的手笑嘻嘻的说道:“锦瑟,大哥生气了哦。我得走了,你好好保重啊。” 说完,便急匆匆出门而去,把屋里屋外的七八个丫头婆子还有已经起身准备送客的叶逸贤给看的目瞪口呆。 叶逸风却把手中的茶盏砰的一下放在桌子上,愤愤的站起身来上前拉住锦瑟的手腕,冷声说道:“回房去!”然后他们二人便在一对丫头仆妇的注目中匆匆离去。 叶逸贤首先回过神来,咳嗽了一声对众人摆摆手说道:“都各自忙各自的去吧。那个谁——你去厨房说一声,酒宴不用预备了。” 众人散开,各干各的去了。叶逸贤方回龚夫人房里去回话。 后面姑娘们住的小院子里,鸾音的丫头画眉匆匆的从外边回来,进了屋门后把里面服侍的小丫头打发出去,反手关上房门,方凑到鸾音跟前,悄声回了一番话。 鸾音原本正在写字的手在某个时刻忍不住猛的一抖,一笔重重的笔画把一副工整的闺阁小字给废了。而鸾音对自己手下的败笔毫不在乎,抬手把毛笔放到一旁去,冷声问着画眉:“你看清楚了?” 画眉点点头,轻声说道:“奴婢亲眼看见的。这个小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好像跟任何人都没有戒备的样子。之前我还觉得她很单纯很可爱的,现在看来……她好像真的不简单呢。” 鸾音抬手把刚刚写的字抓在手里,用力的团成一团,依然不解恨似的捏在手心里用力的揉搓着,半晌方冷笑道:“她单纯可爱?像她这样山沟里钻出来的野丫头怎么可能单纯可爱?山野之间缺吃少穿的,她们整日里什么人不见?吃不上饭的时候,估计都去乞讨过。这种人难道你是不知道的?她们为了能多得到一文钱都能打的头破血流。哪里有什么单纯可爱之说?!” 画眉见自家主子的脸色都白了,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赔笑劝道:“姑娘别生气了。凭她怎么样,也不敢越过了姑娘去。太太可是很器重姑娘呢。她一个小丫头能兴起什么风浪来?” 鸾音已经到了待嫁的年纪,如今心里唯一所念便是能嫁一门像样的人家,得一个如意郎君,可以斯抬斯敬,举案齐眉的过一辈子。 原本之前她也没有妄想过能嫁入平南王府甚至是平南王的侄子也没有想到过。但之前那次媒婆来找龚夫人讨要她和莺歌的生辰八字时,她的心里便生出一份旖旎的想法来。 既然大姐姐可以入宫做敬妃娘娘,自己身为镇南侯府的千金小姐,为什么配不上平南王的侄子? 但是那件事情也只是议论了几日而已。后来龚夫人再也没有提及过。鸾音还以为平南王妃已经选择了别家的千金。但前几日她去西府找莺歌下棋,听顾无双说平安王府那个一直奉叶逸风为大哥的侄少爷至今还没有定亲。她的心思便又动了动。 这几日正想着该如何跟叶逸风走动走动,找个机会接近一下他,也好打听一下欧阳铄的事情呢,却不想今日忽然听见前面的小丫头说平南王府的侄少爷来府上做客,夫人很高兴,命厨房里准备上等宴席待客呢。她的一颗心便欣欣然起来。 叫了自己的心腹丫头去前面探听消息还不放心,自己也想着要悄悄地过去瞧一眼,看看传说中俊美潇洒玉树临风的欧阳少爷到底长得是什么摸样。不过她到底是经过了这几年的历练,不再是那种冲动的小姑娘,使唤画眉去前面打听消息后,便强迫着自己坐下来慢慢的习字。 淡妆多态,更滴滴频回盼睐。 便认得琴心先许,欲绾合欢双带。 记画堂风月逢迎,轻颦浅笑娇无奈。 向睡鸭炉边,翔鸾屏里,羞把香罗暗解。 自过了烧灯后,都不见踏青挑菜。 几回凭双燕,叮咛深意,往来却恨重帘碍。 约何时再?正春浓酒困,人闲昼永无聊赖。 厌厌睡起,犹有花梢日在。 那么香艳的词,往日里念也不敢念的,今日就如此流畅的在她的笔尖一字一字的写了出来。写到一半时,听见外边有个婆子说话:“哎呦呦,平南王府的那个侄少爷长得那叫一个俊哟!原来以为咱们家三少爷已经够俊的了,今日一见,竟比咱们三少爷长得还讨人喜欢。瞧没瞧见他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就那么一眨,就像是有好多好多的话儿似的。啧啧……这样的人物儿也怪不得平南王妃挑挑拣拣的,满京城的姑娘都相看过了也没个中意的。” 听到这话,鸾音的心便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扭了一把,那种酸酸的痛让她几乎落下泪来。 真是无法想象,婆子嘴里那个比逸贤还俊俏的人儿究竟长得是什么摸样。与这样的人错肩而过今生今世的遗憾又如何去形容? 抬手把写好的字掀去一边,又另铺了一张粉色的兰花笺,拿过紫玉镇纸压住花笺的顶端,素手执笔,去哪一方墨玉雕双螭戏珠的古砚中舔了墨,继续写字。 匏有苦叶,济有深涉。 深则厉,浅则揭。 有弥济盈。有鷕雉鸣。 济盈不濡轨。雉鸣求其牡。 这样明白的心思,就这样明白的写在纸上,鸾音自己低头看时,也不觉得脸红。然一首《匏有苦叶》还没写完,画眉便匆匆的推门进来,不等她询问便把屋里的小丫头打发出去,又紧张兮兮的关上了门。 耳边画眉的低声细语,却如三秋之风,一点一点的把她的那颗心吹凉。直到画眉说完之后,又劝了她几句,鸾音才从心底那惊涛骇浪般的愤怒中挣扎出来。 她一边狠狠的揉着手心里的那团纸,一边咬牙说道:“她这个小丫头进门不到三天,罗姨娘心口疼到现在还不能起身,四妹妹又被太太禁足半月。你觉得我们府上被她搅合的还不够乱么?如今她益发张狂起来了,居然无视家规,不守礼教,一听说前面来了男子,就颠颠的跑去了,还同陌生男子拉拉扯扯的,简直是败坏门风!” 画眉见越是劝说这位主子越是生气,忙换了话来劝道:“姑娘,别生气了。刚刚我看见大少爷气势汹汹的带着锦瑟回去了。肯定是要罚她的。我们侯府再怎么说也是要脸面的。大少爷也不是那种没数儿的人。您说呢?” 鸾音听了这话心里的气果然小了点。然终究是不痛快,冷声哼道:“大少爷?如今连太太坚持了那么久的事情都自己推翻了。我看咱们侯府真的是要变天了。” 这种话画眉是打死也不敢接的,她只是笑了笑,站直了身子后退两步,看见旁边高几上有茶,便去端了过来递给鸾音,轻声劝道:“姑娘,喝口茶吧。待会儿还要去前面给太太请安呢。” 鸾音把手里的纸团攥得跟一颗石头一样的硬,此时挥手扔出去,仿佛是拿石头砸了锦瑟的头一样,长长地出一口气,心里也痛快了几分。 她抬手接过茶来喝了一口,又还给画眉。沉下心来想了片刻,说道:“燕舞是不中用的。一些事情还是要找莺歌商量才行。你去找一身出门的衣裳来,午饭后咱们去西府一趟。” 画眉忙答应一声转身去找衣裳,鸾音又吐了一口浊气,慢慢的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着外边随秋风摇曳的兰蕙,暗暗地叹道:锦瑟,咱们走着瞧。 叶逸贤一个人回到龚夫人的房里,因见叶敬淳已经换好了伤药躺回了床上,便悄悄地往东耳房来见龚夫人。仆妇们已经把欧阳铄离去的事情跟龚夫人说了,龚夫人心里气闷,这会子正默默地坐在榻上喝茶,因见叶逸贤一个人进来,便问:“逸风呢?” 叶逸贤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很生气,弄着锦瑟回去了。估计是要教训教训他的干女儿了。” 龚夫人还没听见锦瑟和欧阳铄之间的事情,便纳闷的问道:“这又有锦瑟什么事儿?” 叶逸贤苦笑道:“我说给母亲,您可别生气。” 龚夫人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如今我还有什么生气的力气么?你要说就说,不说就算了。” 叶逸贤见龚夫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料想她听了之后也不会生什么气。毕竟家里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大家都身心疲惫,连自己这个闲人都没有什么力气去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何况母亲一人执掌家中大小事情,怕是早就累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哪里还有那闲心思生气呢。 于是他便放心的把前面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龚夫人听。 龚夫人初时还很惊讶,想着叶逸风如此不尊重欧阳铄,欧阳铄却还能这样对他。他怕不是拿着平南王府的什么把柄吧?不等她把这件事情想明白,又听见欧阳铄和锦瑟的亲密举动,便忍不住骂道:“这死丫头也真是太过分了!逸风若不好好的教训她,给她立立规矩,我们侯府的脸面都让她给丢尽了!” 叶逸贤摇头叹道:“大哥生气是生气。可母亲没看见欧阳铄跟锦瑟的样子,他们像是老朋友一样的熟悉。而且,欧阳铄还建议大哥把给六王爷寿辰礼物的事情交给锦瑟去办。母亲细想想,锦瑟到底有什么本事,堪当此重任呢?” 龚夫人一怔,不由得转过脸来看着叶逸贤,沉思半晌方叹道:“你这话不错。像逸风这样的人能那么娇宠一个山沟里出来的小丫头,那么这个小丫头一定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之前我们只想着她出身微贱,却没想到这一层去。你这一说,还真是提醒了我。那个丫头一双眼睛像是看透了所有人的心思,却又偏偏不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好像天下之间都没有她在乎的事情一样。是很奇怪啊。” 叶逸贤点点头,说道:“之前她第一次来我们府中,我便觉得她很是与众不同。但到底不同在哪里,又说不清楚。今儿见了她和欧阳铄之间那样亲密却又那样单纯,当时我的心里只有四个字:无关风月。” 龚夫人不悦的瞥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失望的说道:“你又说这些没用的。你也这么大了,什么时候才能帮帮你娘我?有时候我真恨不得把你也赶去祖籍去呆上四五年,说不定也能跟逸风一样历练出来了!我就是平日里太宠着你了,到如今想想倒是误了你!” 叶逸贤慢慢的低下头去,玩弄着腰间的一块玉佩,说道:“儿子不孝,让母亲失望了。” 龚夫人的目光随着他的手看过去,在看清楚那块玉佩的时候,身子一僵。说话的声音不觉也变了:“这玉玦你哪里来的?” 叶逸贤很是纳闷的抬起头来,看着龚夫人有些苍白的脸色,迟疑的说道:“是采泉孝敬我的,这玉珏有什么不妥么?” “采泉?”龚夫人皱眉,看着叶逸风的脸,说道:“宋瑞的儿子?” 叶逸贤点点头说道:“是啊。他从小跟着儿子,母亲也说他和他老子娘一样可靠。昨儿他给我的时候说是从外边得的,看这玉的成色还算说得过去,才拿来给我了。母亲,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儿子做错了什么吗?” 龚夫人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说道:“既然是采泉给你的,你就留着吧。不过一块玉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叶逸贤不敢再多问。只是心中想着既然母亲不喜欢,回去还是摘下来好了。 叶逸风拉着锦瑟从前面上房厅里直接回后花园子里的雨香榭去,进门后叶逸风冷声吩咐珍珠:“出去伺候着,不叫你们谁也不许进来。” 珍珠看这阵势便猜到了这位小祖宗肯定是又招惹大少爷生气了,于是二话不说带着两个小丫头迅速退出去,临走时不忘关上了房门。 叶逸风进门后便放开了手,冷着脸坐在椅子上,然后死死地盯着锦瑟看。不说话,更不呵斥。 锦瑟和他对着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憋不过他。忍不住上前两步,问道:“你干嘛那么凶啊?我有做错什么了?” “你自己想。想不明白就不许你出这个门。” “你不讲理!”锦瑟仰着小脑袋大声的反驳。 “我不需要跟你讲理。我的话,你必须无条件的服从。我的心思你知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耐性。今天——我必须要让你知道一下。” “知道什么?知道我不能反抗你么?” “自己去想。”叶逸风又把之前的话拿出来,倒是比之前更有气势。压得锦瑟顿了顿,竟然有些语塞。 “你这是独裁!封建专制!”锦瑟咬牙恨恨的说道。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但你必须要听话。” “你……”锦瑟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脑子开始迅速旋转。 看着他冷淡平静的脸上少了几分血色多了一些苍白,锦瑟明白这次叶逸风是真的生气了。好吧,色厉内荏的自己就先牺牲一下,先哄哄这个别扭的家伙。待会儿再想办法收拾他! 拿定主意之后,锦瑟脸上昂扬的斗志渐渐地散去,换做一副小女儿的模样,走到叶逸风跟前,拉过他的手臂抱在怀里,轻轻地摇了摇,低声说道:“我知道错了呀。你别生气了好么?” 叶逸风冷哼一声,说道:“你还有错?这倒是奇了。” 锦瑟心里骂道,你个别扭鬼!嘴上却笑嘻嘻的说道:“大少爷,人家一时没注意,忘了男女授受不亲嘛。再说了,你也没好好地教人家呀,你看你从不以身作则,所以人家都跟你学坏了呢……” 她摇着他的胳膊撒娇,说话的声音又甜又软,一阵阵的撩拨着他心头的那股火气,等到她说道后面的时候,他终于忍耐不住,低声骂了一句“死丫头!”便猛的把她拉进怀里,“你是故意气我呢是吧?” 锦瑟被他那双明澈得如墨染般的眼眸看着,心跳忽然慢了一拍,那种霸气、不羁带着愤怒的眼神,一瞬间迅速的侵入她的心房,让她一度感到无所适从起来。 一连几个呼吸不说话,她强忍着心中的躁动,裂开嘴没心没肺的笑着,企图用一些大伤风景的话来击退他:“没有啊。你是长辈嘛,我再不孝,也不敢忤逆着您……唔……” 她话没说完,便被堵了回去。 两个人的唇已经碰触,便点燃起熊熊烈火。 他一手扣着她的腰,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直接吻住她水润的唇瓣攻城掠地,如风卷残云般不计后果,不留退路。 ------题外话------ 亲爱滴们,月底了哦~ 谁手里还有舍不得丢出去的月票呀?后天就作废了啊,快点不计后果的朝着珠珠砸过来吧! 第90章 镇南侯府里有意见让人大快人心的事情,那就是新来的锦瑟小姐被大少爷给关起来了。 有人说,那日锦瑟小姐不守礼教,同欧阳公子拉拉扯扯的,大少爷大发雷霆,回去后把她狠狠地揍了一顿,揍得她鼻青脸肿,没法见人。所以大少爷吩咐不许她出雨香榭的门口一步。 有人说,大少爷生气是真的,但揍人却是假的。他那么疼那个义女,怎么舍得打她呢?恐怕是罚她在屋子里抄佛经也就罢了。 还有人说,锦瑟是六王爷的私生女,六王爷生辰都点名要她回去呢。大少爷养着她是为了讨好六王爷,所以不管她犯了什么错,大少爷都不会罚她。不让她出门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甚至还有人说,府中如今越发的乱了,大少爷又忙,他是怕锦瑟小姐在府中行走一不小心又被人给欺负了。所以才不许她出门,只叫她安静的在屋子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好几个丫头伺候着,厨房里又拍了银票,要什么那些人不都得赶紧的去给弄来? 总之,大家关于锦瑟被叶逸风给关起来的说法众说纷纭。 而实际上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那次叶逸风发疯,把锦瑟的脖子里给吻出了几道淤青的痕迹,锦瑟疯了一样把叶逸风给踹出去了,然后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几天不出来,任凭珍珠怎么劝,她就是不肯原谅他。 几日后,镇南侯府又来了一位贵客。 还是欧阳铄那辆奢华到不能再奢华的大马车,侯府门口的下人还以为又是欧阳少爷造访呢,赶紧的叫人进去通禀的同时,又打开了侯府的左侧门,请欧阳公子的大马车进来,大马车一直行至二门口方停下。众人刚要上前去请安问好,马车上门帘一掀,从车里下来的却是一个俏生生的大丫头。 几个门房上当差的小伙子顿时一愣,忙有个老成的上前问道:“这位姐姐,是不是欧阳公子有什么话让姐姐来传?请姐姐告知,小的们也好进去回话。” 这丫头只微微一笑,说道:“请你们进去回你们家锦瑟小姐,就说我家姑娘昨儿刚从宫里回来,受昭阳公主之托,给她送东西来了。” “哎呦!”那小厮吓得一拍脑门,忙打了个千儿,说道:“小的该死,有眼不识泰山,请姑娘稍等,小的这就进去回我们家太太知道。”说完,这小厮飞也似的跑去里面回话。 一听说是受昭阳公主之托来给锦瑟送东西的人,连龚夫人都吓了一跳,忙问:“可有问明白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如何跟锦瑟那丫头这么熟了?” 进来回话的小厮说话都不利索了,听见龚夫人问,忙道:“小的一听是昭阳公主差来的人,哪里还敢多问。立刻进来回太太了。太太,那位姑娘乘坐的马车就是上次欧阳公子乘坐的那辆,还请太太早拿主意。” 龚夫人啐道:“还有什么好拿主意的?还不快快吩咐下去,随我前去迎接?!” 旁边的众人忙应了一声:“是。”便立刻行动起来。 龚夫人扶着连翘的手匆匆出门,行至院门口又忙吩咐宋瑞家的:“去后面跟逸风说一声。叫锦瑟也到前面来。另外,把二姑娘也请过来陪客。” 宋瑞家的忙答应着转身小跑而去。龚夫人则带着一众丫头婆子们往前面去迎接。 前厅里负责迎客的管事婆子已经请了马车之中的玉花穗下车,更有丫头奉上专门接待贵客的香茶。 龚夫人被十几名丫头婆子们簇拥着进了前厅,一眼看见端坐在椅子上安静吃茶的妙龄少女。她穿一身玫瑰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那瓜子型的白嫩如玉的脸蛋上,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淡抹胭脂,使两腮润色得象刚开放的一朵琼花,白中透红。簇黑弯长的眉毛,非画似画。一双流盼生光的眼睛荡漾着娴静优雅的风情神韵。 不认识玉花穗的人,都会以为她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安静平和的时候,她就像是一泓秋水。然若是她这幅神情让锦瑟见了,肯定要背地里嘲笑她道貌岸然了。 龚夫人之前曾见过玉花穗一面,只是时隔很长一段时间,她的印象有些模糊了。于是在玉花穗站起来冲着自己微微笑的时候,迟疑的问道:“姑娘,我看你好眼熟,我们之前肯定在哪里见过的吧?” 玉花穗巧笑嫣然,微微一福身,说道:“家父现如今在武英殿供职,姓玉,小女花穗儿见过夫人。” “哦!原来是玉姑娘!”龚夫人只觉得眼前一亮,再看玉花穗的时候,便多了几分惋惜。多好的姑娘啊,而且还是玉家的孩子。她若是能嫁给逸贤,该多好啊!只是……唉!自己当初也不知是犯了什么混,居然把这么好的一桩姻缘给错过了。不过还好,总算来得及。 心中打定了主意,龚夫人对玉花穗更多了几分热情,忙上前拉住玉花穗的手笑道:“早知道你来,我便叫家人在外边迎接了。你看看,我这儿手忙脚乱的,也不知道这茶水点心可否合你的意。”说着,又转头斥责当值的丫头:“还不去把前儿娘娘赏下来的武夷山香云雾沏一碗来给玉姑娘?这寻常的茶水哪里配给玉姑娘用?” 旁边的丫头赶紧的答应着下去。连翘知道敬妃娘娘赏下来的茶别人是找不到的,于是赶忙跟着出去冲茶。玉花穗八面玲珑的一个女子,这样的话如何听不出来?只是她不想跟这些人计较什么,于是忙笑道:“夫人太客气了。今儿我不过是受昭阳公主之托,送东西给锦瑟的。不知夫人可否请锦瑟出来,我好把东西当面交给她。” 龚夫人忙拉着玉花穗在里间的榻上落座,又拍着她的手笑道:“这是我们家的荣耀呢。我如何不肯?你安心的吃一口茶,我已经叫人去跟她说了,过一会儿她就过来了。” 玉花穗笑着点点头,在炕桌的另一边坐下。 不多时,丫头果然端了两杯香茶来,连盖碗也是前朝的斗彩官窑瓷器,一看就比之前将就了许多。(.好看的小说) 玉花穗又客气的道谢,龚夫人殷勤劝请。她也只是将茶杯举到鼻子跟前,轻轻地嗅了嗅,又浅浅的尝了一口,说道:“果然是武夷山的香雾茶。今年的贡品里一共也只有二斤多。听说皇上赏了敬妃娘娘一半,可见娘娘果然是冠宠后宫。老夫人真是好福气啊。” 龚夫人一生最得意的就是女儿做了皇上的妃子之事。这会儿听见玉花穗说这话,自然是喜笑颜开。却又谦虚的说道:“姑娘说哪里话。后宫之中乃是百花争艳的地方。皇家之事咱们做臣子的岂敢多说?至于我们家的福气,还要感谢姑娘吉言了!” 玉花穗心里鄙夷龚夫人的言行,但却不好当面讥讽。只淡然一笑,又低头品茶。 龚夫人刚要再说什么,门口便有小丫头回道:“回夫人,二姑娘来了。” 龚夫人忙道:“快叫她进来给玉姑娘见礼。” 鸾音穿一身粗心的云香色锦缎衣裙,颇有些花枝招展的样子扶着画眉的手缓步进屋,行至龚夫人跟前,先以家常之礼请安,龚夫人对她很是满意,便微笑着指着玉花穗说道:“这位就是与姑娘了。你们年纪相仿,倒是有些话说。不像我这老婆子,不管什么话都说不到你们小姑娘的心里去。” 鸾音忙转身微笑着向玉花穗福了福身,嘴里叫了一声:“玉姑娘。” 玉花穗不好坐着受礼,也忙将茶水放到一旁的炕桌上,起身还礼,轻笑着说道:“都说镇南侯府的姑娘端庄贤淑,宫里有个敬妃娘娘已经是楷模了,不想二姑娘也是这般娴静淑雅之人。镇南侯府的水土真真是养人呢。却不知锦瑟那丫头来府中这些日子,可是被熏染的有没有贤淑之气了?” 说到了锦瑟,龚夫人的心里又忐忑了几分,忙回头问服侍的人:“怎么锦瑟还没过来?莫不是有什么事情?” 门口的丫头还没回话,便听见外边有人回道:“奴婢珍珠奉我们姑娘之命过来给玉姑娘请安。” 玉花穗便笑道:“你知道我来了,还不赶紧的进来给我磕头,只在外边站着做什么?” 珍珠忙进门来,先给龚夫人福了福身,并不说话,只转身又对玉花穗福身娇笑:“奴婢见过玉姑娘,玉姑娘一向安好?” 玉花穗上前拉了她的手,很是熟络亲密的样子,笑道:“我倒是为了她才来京城的,她倒好,如今却躲起来不见人了。她怎么不来,如今架子越来越大了。回头我知跟你们大少爷算账。” 珍珠掩嘴偷笑了一下,说道:“我们姑娘身上不怎么舒服,所以不能出门。她特地叫奴婢过来给姑娘赔礼,说若是姑娘愿意,就请过去瞧瞧她呢。” 玉花穗笑道:“我来就是为了瞧她,岂有不见到她就走的道理?回头昭阳公主问起来,我也没办法回话呀。”说着,她又转头对龚夫人道:“夫人,可否容花穗儿去瞧瞧锦瑟?” 龚夫人忙道:“有何不可?鸾音陪着玉姑娘过去。我说这孩子这两天没出门呢,原来是身上不舒服。你替我去瞧瞧她,看要紧不要紧,最好还是请个太医来给她瞧瞧,小孩子家总是满不在乎,殊不知有时候小病也会耽搁成大病呢。” 鸾音心里再有不乐意,此时也只好含笑应道:“是,女儿知道了。” 玉花穗又站起身来,同龚夫人告辞,龚夫人笑道:“你们去那里说说话,我回头叫人把饭菜送过去,回头我过去同你们几个小姑娘们一起用饭,雨香榭虽然是夏天最好,但这会儿秋高气爽,那里靠着水,倒是比别处更自在些。” 玉花穗哪有心思跟她多说什么,只答应着又看了鸾音一眼,轻笑道:“二姑娘请。” 鸾音忙道:“玉姑娘请。” 二人并肩出了前厅,随着珍珠一路往后面的雨香榭去找锦瑟。 锦瑟听说玉花穗来了,又高兴又着急。高兴地是终于有个人一起玩儿了。镇南侯府的人虽多,但却没有一个能陪她玩的。叶逸风更是忙忙碌碌,有时候一整天都不回来,她一个人在家里几乎都要闷死了。 着急呢,则是因为脖子上的青紫还没完全褪下去。有的虽然已经褪了,但却留下一抹茶色的痕迹,总之还没有复原如初,那些小丫头倒还罢了,只是玉花穗那女人跟杜玉昭好了很久了,不会连这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的。待会她看见了,必定要嘲笑一番。 想到这个,锦瑟的脸便一阵阵火辣辣的,心里又把叶逸风的祖宗八代给招呼了数十遍。 直到外边传来玉花穗娇软的指责声时,锦瑟方又拿着粉扑在自己脖子和耳边狠狠地扑了一下,转身向着门口跑去。 玉花穗笑嘻嘻的进来,看见她红红的小脸和小鹿般慌张的神色,便上前拉住她的手问道:“居然装病?快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害的你这调皮的丫头都不敢出门了,嗯?” 锦瑟刚要说话,却见后面跟进来的鸾音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便顿时收了那调皮放肆的笑容,淡淡的冲着鸾音点点头,从鼻子孔儿里哼了一声:“二姑娘。” 鸾音心里暗暗地骂道,这小贱人还真是会装,明明活蹦乱跳的,却说身体不适,看她这样子哪里像是有病的呢?若非说有病,恐怕是脑袋坏了也未可知。 心里骂的越是狠毒,鸾音脸上的笑容越是甜蜜,她上前去仔细的看了锦瑟两眼,笑道:“刚太太还说要请个太医来给你诊诊脉呢。你是哪里不舒服?早些让太医过来瞧瞧,也好让太太放心。” 锦瑟自然知道鸾音的话是说给玉花穗听的,但她依然还是很乖巧的笑了笑,拉着玉花穗说道:“我这两天真的不能出门呢,一闻见桂花的香味,这身上就痒的很。身上都抓破了几处了。真是郁闷死了呢。” 玉花穗一进来便瞧见她厚厚的铅粉下那淡淡的淤青,这会儿听了这话忙仔细的看了看她的脖子,又伸出手指去轻轻地摸了摸,害的锦瑟痒的直缩头。(.好看的小说)她却忍着笑摇头叹息:“这应该是桂花蜜的缘故了。这跟春天划开的时候大家脸上会长癣一样,回头调一点药膏用用也就好了,不要紧的。”说着,她又抬手捏了捏锦瑟胖嘟嘟的脸蛋儿,说道:“你真是长大了,知道要漂亮了,就这样还不出门儿了?” 锦瑟被玉花穗眼睛里暧昧嘲讽的眼神给看得越发的尴尬,只抬手推开她转身往里面去,轻声的嘟囔着:“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哼……” 鸾音听了这话信以为真,便回头吩咐画眉:“你去跟太太说一声,锦瑟是怕桂花花粉才不敢出门,身上并没有什么病痛。请太太放心就是了。” 画眉应声而去。鸾音也跟着玉花穗进了锦瑟的卧室里去,也不等锦瑟让座,便自己坐在窗下的矮榻上,又不露声色的打量着这屋子里的家居摆设。 她的目光从北墙上一溜儿沉檀木雕花衣橱开始,慢慢的转到东墙的雕花隔扇百和百宝阁上,然后又回到自己手边的檀木雕花小炕桌和另一边的汉白玉雕嵌珠贝的炕屏上。 粗略的看了一遍之后,心里的酸涩滋味一再上涌,暗想自己身为侯府正经的姑娘,屋子里都没有这么贵重的东西,这个死丫头真是好命,屋子里的东西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可见叶逸风对她多好,在她身上真是舍得花钱。 锦瑟对鸾音的举动早就看在眼里,只是她此时没工夫跟这她计较。只拉着玉花穗笑问:“你这些日子在昭阳公主那里可有什么好玩儿有趣的事情,快说来给我听听。你不知道这几日真真把我闷死了。这里一点都不好玩儿。” 玉花穗笑道:“你不说公主我倒是忘了。”说着,便回头向着外边叫了一声:“玉弦,快把公主给锦瑟的东西拿进来。” 外边玉弦答应了一声,抱着一个大包袱进来了。上前去福身给锦瑟请了安之后,把包袱放在锦瑟的床上,笑道:“这是公主给姑娘的几身衣裳。公主说,这都是她之前的衣裳,现在穿着小了。却是一次也没穿过的新衣裳,都是外边孝敬来的。” 玉花穗又笑道:“公主说,你若是嫌弃这衣裳手工粗糙,就给你的丫头穿。” 鸾音本来听见玉弦说昭阳公主把自己的新衣裳给锦瑟穿,心里便已经很不是滋味。后又听见玉花穗的话之后,心里越发的愤恨命运的不公来。 锦瑟笑着说道:“公主真是客气。她还想着那次我借她衣裳穿的事情呢。”说着,她已经把包袱打开,看里面竟是四身簇新的衣裳。全是贡品衣料,暗花宫缎,素面棉缎,织锦贡缎,还有一件是雪白的狐皮鹤氅,那尺寸倒是略小,正合着锦瑟的身段。 锦瑟很是高兴,先把那件鹤氅拿起来抖开,从床上站起来交给玉弦,玉弦便披在她的身上,又转过去把脖子里的闪金宫绦系了个蝴蝶结,左右打量了一番,方笑道:“姑娘快看,姑娘穿着真的很合适,这鹤氅简直就是量身定做的呢。” 玉花穗笑道:“这可是北胡新国主之前还是王子的时候进贡来的一件衣裳。别的不说,只这玉色狐狸的皮毛就是千金难买。若不是公主不喜欢耶律王子的为人,这鹤氅也不会崭新的放了三年。今儿倒是便宜了这丫头,原本我是很想要的,无奈却穿着小了。你说这北胡王爷真是小气。这皮毛的衣裳又不能年年换新的,他怎么就不做的大一点,若是大一些,这件鹤氅可就是我的了。” 玉花穗一边说,一边悄然看了鸾音一眼。因见她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又补上一句:“锦瑟,你可知道这鹤氅若拿去外边卖,值多少银子么?” 锦瑟素来对皮毛衣裳没什么研究,何况又有着时代的局限,她才懒得费那个心思,于是摇头道:“我又不是皮草商贩,哪里知道这个值多少银子?” 玉花穗笑道:“知道你被大少爷宠坏了,向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我倒是比你市侩些,昨儿晚上问了问二少爷,他居然说这几年玉色狐狸几乎绝迹了,光一块玉色狐狸的皮毛就值五千银子,还不一定能买到呢。你瞧瞧这件衣裳,没有个五六只玉色狐狸,是做不成这件衣裳的。别再说这烟霞紫色的贡缎和这精致的绣工了。总共算下来,没有五万两银子这衣裳是做不出来的。你呀,还是乖乖地把这衣裳放到箱子里压箱子底吧。小心穿着出去被人家给抢了去。” 鸾音听了这话终于找到了开口的契机,忙道:“既然这样,这衣裳也只得压箱子底了。不说它价值连城,就算是对公主尊敬一些,也不该随意穿出去的。” 偏生锦瑟冷声一笑,说道:“哟,若是不穿,公主会不会以为我们瞧不起她?这可是大不敬的罪过呢。花穗儿姐姐,你说这大不敬的罪过,会不会满门抄斩啊?” 鸾音的心突突的跳了几下,恨恨的瞪了锦瑟一眼,说道:“这话也是能随便乱说的吗?小心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传出去了,为我们惹来杀身之祸!就是侯爷听见你说这个,也少不了一顿狠狠的教训。” 锦瑟不屑的撇了撇嘴,反问:“二姑娘怎么知道我们这屋子里有谁会把这不知死活的话传出去了?这屋子里都是侯府的人,你和我都是不愿意死的。难道你是说花穗姐姐是那种风言风语的人么?” 鸾音登时瞪起了眼睛,无奈的看了锦瑟一眼,忙又对玉花穗赔礼道:“玉姑娘可别见怪,我可不是那个意思。” 玉花穗冷冷一笑,说道:“这也没什么,反正我本来就是个外人。侯府的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 鸾音听玉花穗到底是起了疑心,忙赔笑道:“姑娘这话说的,我有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姑娘来我们府上便是贵客,是我招待不周,言语不到。还请姑娘多多谅解才是。玉大人和家父总还是同殿为臣,我们原本就应该多亲近亲近呢。” 玉花穗淡然笑着摇摇头,说道:“俗话都说是客随主便,锦瑟来的日子也浅,我们在这里总还是要多看看叶姑娘的脸色的。况且,家父不过是个三品的官职而已,虽然和侯爷同殿为臣,可侯爷位高权重,朝中之人巴结的数都数不过来,又哪里少家父一个?” 玉花穗的父亲六岁入宫陪伴皇上读书习武,皇上登基时又出了很大的力。虽然说皇上封他的品级不高,但却以兄弟之心待他。他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绝非叶敬淳能比。 再说了,就凭着玉花穗和昭阳公主的友谊,也绝不是鸾音可以比拟的。叶家的大小姐虽然是敬妃娘娘。但后宫妃嫔何其多,说到底这些女人一个个也不过是取悦皇上的工具罢了。她们的地位怎么能跟昭阳公主相比呢? 所以,玉花穗这话说出来,便像是一把刀子一样直接甩到鸾音的脸上。鸾音再好的定力耐性也坐不住了,忙站起来笑道:“玉姑娘说这样的话可叫我们怎么敢当呢。我真是……无地自容了。” 锦瑟看玉花穗只拿着牙签儿挑了葡萄来,轻轻地剥皮,剥完了却不吃,连葡萄待皮儿一起丢掉。根本不理会站在那里的鸾音,便知道该自己出面打圆场了,于是她转过脸来微笑看着鸾音,说道:“花穗姐姐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二姑娘别往心里去。今儿她来给我送东西,也是辛苦一场。劳烦二姑娘去太太说一声,就说我要留她在这里住几天可好?” 鸾音也自觉地无法再在这里坐下去,便勉强笑了笑,说道:“太太巴不得玉姑娘能留下来住几天呢,姑娘且跟锦瑟说几句知心话,我去前面瞧瞧饭菜如何了,顺便跟太太说一声,叫管家娘子给姑娘送新的铺盖来。” 玉花穗终于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说道:“那就有劳叶姑娘了。” 锦瑟好歹还站起身来送了送,玉花穗却屁股都没挪一下,依旧坐在那里糟蹋葡萄。 鸾音出去后,锦瑟慌慌张张的转身回来,伸手捂着果盘里的葡萄大叫:“好啦!这是老四的人从新疆弄来的,一共就那么两小篓子,除去烂了的,还有青涩的,统共也没两盘子,你都给我糟蹋了,我吃什么呀?啊啊啊――” 玉花穗把手里另一个剥好了的葡萄抬手填到锦瑟的嘴里,撇嘴说道:“姐姐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糟蹋东西。幸好你这里是一盘葡萄,若是什么古董字画什么的,姐说不定也给你撕烂了。若那样的话,你才该要哭了。” 锦瑟生气的抱着盘子转身坐去另一边,骂道:“你这是什么臭毛病啊?是那个女人惹到了你,又不是我惹你。你有本事把她脸划花了去呀?没事儿糟蹋我的葡萄做什么?” 玉花穗嘻嘻一笑,说道:“我怕我还没抓花她的脸呢,她先把我赶出去了。我这次来本就不想走了呢。” 锦瑟笑道:“她怎么得罪你了呀?你这么恨她。” 玉花穗撅着嘴巴说道:“我这人你还不了解?她跟着我来找你,又坐在这里不走,分明是想听我们说什么嘛。刚还搬出什么什么规矩来压制我们。哼,她明明是妒忌昭阳公主对你好,却还装出那副鬼样子来,以为自己多高贵呢。我敢打赌,她这样的人别说上万两银子,恐怕十个大钱的事情都会计较一番。明明十个小气鬼,还装什么财大气粗的千金小姐。” 锦瑟一边往嘴巴里丢葡萄一边点头,附和道:“你眼睛真毒,说的一点没错。” 玉花穗的眼睛在锦瑟的脖子上看了又看,最后又欠起身来凑到她耳边细细的看了一会儿,然后拿着帕子沾了水,在那浅浅的青紫於痕上擦了擦,厚厚的铅粉被擦去后,露出锦瑟白嫩的肌肤。锦瑟被吓了一跳,忙往一旁躲着,拍开玉花穗的手,叫着:“你干嘛啦?!动手动脚的,拿我当杜二少啊?” 玉花穗吃吃的笑道:“大少爷还真是生猛。居然把你跟弄成这样儿了。我还以为他这么多年来守身如玉的原因是他根本就不行呢。唉――话说那次你们怎么都没发生点什么事儿啊?白白的浪费了我那么好的香料。” 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提这事儿锦瑟立刻把原本的羞涩都丢开了,手中的果盘往小炕桌上一放,立刻冲过来掐着玉花穗的脖子叫道:“你这个坏心眼儿的女人。你还敢提这事儿?!你知不知道叶逸风半夜把我丢到冷水缸里去,害我病了好几天啊?啊啊啊――我当时恨不得掐死你!” 锦瑟自然不会真的掐死玉花穗,事实上玉花穗也只推了两下便把她的两只手腕给攥了起来。然后把她的袖管推高,神秘兮兮的问道:“我看看别处有没有伤?叶大少该不会只对你的脖子感兴趣吧?” “你丫还说?!”锦瑟绯红着脸瞪起了大眼睛,“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把你先奸后杀!” 叶逸风前脚一踏进门口便听见锦瑟叫嚷的那句:先奸后杀。于是他的眉头皱了再皱,紧紧的缩成一个疙瘩了也没忍住那声怒喝:“锦瑟!你满嘴里胡说八道的什么?!” 锦瑟和玉花穗都吓了一跳,二人忙住手转身,看见叶逸风铁青着脸进来,冷冷的看着锦瑟,斥道:“你怎么可以胡说八道到这种地步?再让我听见你说这种话,我立刻把你的嘴巴给缝起来,听见没有?!” 锦瑟被他这种气势给压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玉花穗却扑哧一声笑了,摆了摆手说道:“大少爷,如果你晚上不想去给某个丫头叫魂的话,还是不要吓唬她了。看多伶俐的一个丫头都被你吓傻了。” 叶逸风依然很是生气,看也不看玉花穗,只紧紧地盯着锦瑟。 锦瑟被玉花穗提醒,心里的底气立刻提上来,冷眼瞥了他一下,哼道:“谁准你进来的?你进人家女孩子的闺房都不知道提前通知一声么?你怎么知道我们没在里面换衣服洗澡什么的?像你这种流氓行为,本就该拉出去打四十大板!你还好意思在这里冲着我大吼大叫的?” 叶逸风的目光冷了又冷。盯着锦瑟却对玉花穗说话:“玉花穗,你出去一下。” 玉花穗忙不迭的从榻上跳起来,抬脚就往外走,那动作之干脆麻利,真是让锦瑟觉得心寒。忍不住从心里骂道:丫的,往我还把你当成好姐妹,你就是一欺软怕硬的主儿。刚才欺负鸾音的那股劲头儿哪里去了?见了叶逸风你跑的比兔子还快! 玉花穗的确跑的比兔子还快。因为她可不想杜玉昭再被叶逸风给驱逐到大虞朝的某个角落去了。所以她临走时还乖乖的为叶逸风关上了房门。 屋子里没了别人,锦瑟越发的有了气势,双手掐腰怒视着叶逸风,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 “你敢把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看我怎么收拾你。” “且!你想让我对你先奸后杀,我还懒得动弹呢。说实在的,你没有花穗儿长得好看,姐姐我提不起那个兴致来……唔……混蛋……夫需…要…五(不许咬我)……呜……” 嘴硬的结果就是被嘟嘴。 叶逸风毫不客气的疯吻她,还把她的小舌头给吸出来咬,痛的锦瑟眼泪都出来了,他依然不依不饶。 锦瑟只好挥着胳膊狠狠地捶他的背,可她那点力道也不过是给他瘙痒而已。 等到风卷残云过后,锦瑟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跟个布娃娃一样挂在叶逸风的脖子上,要靠他双臂箍着她的腰背才能站住。 “呜呜……叶逸风,你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叶逸风听她连骂人都有气无力地哼哼,嘴角的笑意忍不住扩大,说话的声音却还是冷的:“我警告过你的,但是你好像是吃硬不吃软。为了迎合你的口味,我只好来点重刑。” 锦瑟趴在他的怀里休息了一会儿,终于有力气推开他转身走到梳妆台前,揭开镜袱照着自己红肿的唇和又添了几个淤青紫痕的脖子,叹道:“叶逸风,你说还有比你更流氓的人么?这回可好了,回头玉花穗还不知怎么笑话我呢!” 叶逸风走到她的身后看着那一块块胜利的痕迹,笑意直达眼底,又满不在乎的说道:“你以为杜玉昭就是正人君子么?下次有机会我让你也见识见识。你也取笑取笑他们。” 锦瑟立刻兴奋的转头:“真的?” 叶逸风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渐渐地敛了笑容,忽然转了话题,问道:“瑟瑟,你是不是隐瞒了年龄?或许你已经快十五岁了吧?” 锦瑟很不理解叶逸风这是发什么神经,只是一撅嘴巴拍开他的手,不乐意的说道:“有你这样的人么?整天就琢磨着让我变老啊?” 叶逸风也很不满的拉下了嘴角,说道:“可你现在也太小了啊,你看你这小身子骨……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一些?” 锦瑟看着他灼热的目光盯着自己嘴巴下面的方向,慢慢的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有那么一点点意思的胸脯,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便噌的一下子站起来推开他,叫了一声:“叶逸风,我要跟你绝交!”便抬腿跑了出去。 廊檐下玉花穗正贴着窗户听得起劲,却见房门一开锦瑟风风火火的冲了出来,便嘻嘻笑着上前去,丝毫不见尴尬的问道:“哟,又被欺负了呀?你还是太小了呀……”她像是故意的一样,眼睛从锦瑟的胸脯瞄过,脸上笑得那叫一个带劲。 锦瑟心想古代人不是最讲究非礼勿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嘛?怎么玉花穗这女人好像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一样呢?说出来的话竟然丝毫不输于现代社会的丫头们,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玉花穗很是意外的发现锦瑟这次没有抓狂,而是冷冷的盯着自己看。开始的时候她还没怎么在意,可锦瑟就那么一直盯着自己看,像是要把自己身上的衣服都剥光了一直看到心腹里去的那种目光终于让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你别生气啊,我跟你开玩笑的。我总以为你比其他的女孩子们大方多了,偶尔开个玩笑什么的也不会生气,更不会扭扭捏捏的。所以――我才比较喜欢跟你开玩笑呀。” 锦瑟依然那样看着她,问:“玉花穗,你今年多大了?” 玉花穗很奇怪的看着锦瑟,想了想说道:“十六岁啊,怎么了?” 锦瑟摇摇头,说道:“你绝不是十六岁。” 玉花穗一怔,皱眉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谁在说自己年龄的时候会想一想。除非她说的不是真的,或者根本是别人的年龄。” 玉花穗又怔了片刻,然后忽然哈哈笑起来。 锦瑟吸了一口气,看看身后从屋里缓缓走出来的叶逸风,然后忽然身子前倾趴到玉花穗的耳边,悄声问道:“你知道二十一世纪么?” 玉花穗猛然震惊,后退一步呆呆的看着锦瑟,半晌说不出话来。 锦瑟满意的看着她震惊的表情,微微的笑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等她自己慢慢地消化某些事实。 叶逸风已经发现二人的异样,咳嗽了两声往这边走了过来,看着呆愣的玉花穗,再看看做鬼脸的锦瑟,又皱眉问道:“你又说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怪话了?怎么把人家给吓成这个样子?” 锦瑟抬手挽住玉花穗的胳膊,嘻嘻笑道:“没有啊。我只是跟她开了个玩笑而已。哦――对了,中午我要吃脆皮烤鸭啊,不知道厨房里有没有准备,大少爷叫人去看看啊。花穗儿可是贵客呢。” ------题外话------ 亲爱滴们,手中还有月票的亲们注意了! 这个月的最后一天,明天将有新的月票到您的账号上。这个月的月票不用就自动作废了。 所以,乃们手里的月票要不遗余力的砸过来,要不计后果的砸过来,奋不顾身的砸过来。 一直砸到偶鼻青脸肿四肢麻木,木有力气偷懒为止哦! 第91章 叶逸风点点头,转身叫了小丫头来吩咐道:“去厨房说一声,叫他们准备一只脆皮的烤鸭,还有甜面酱和小葱薄单饼。[]按照上次小姐要求的样子准备。另外再做几个像样的饭菜送到雨香榭来。我的饭菜也一并送过来。” 小丫头答应着下去吩咐,叶逸风则头也不回的又进屋子里去。 他都说了,他的饭也一并送到这边来,那意思不用说大家也明白,今日他这个大少爷要亲自陪着玉花穗玉姑娘用午饭。 小丫头们一个个儿都避猫鼠一样躲开,只有珍珠和玉弦两个大丫头了解主子们的脾气,而且不管怎么样她们两个都没有理由躲开去,因为不管男主子还是女主子,只要主子们在一起,端茶倒水等事情还是要做的。 玉花穗终于从震惊中醒来,转头看着锦瑟笑嘻嘻没心没肺的样子,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问道:“你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 锦瑟确认玉花穗是知道二十一世纪是怎么回事儿之后,便轻轻一笑,点点头。 然而玉花穗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锦瑟几乎震惊得晕倒过去:“嗯,我比你还晚一个世纪我是从二十二世纪来的。” “……”锦瑟咯噔一下咽了口唾沫,脚步也跟着停住。 一时间她只觉得自己像是傻了一般,脑子里一片空白。这都他妈的什么跟什么啊?这乱七八糟的穿越! 玉花穗倒是十分淡定的笑了笑,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儿,低声说道:“赶紧的闭上嘴巴,口水流出来了。还有――叶逸风过来了哦。” “嗯?”锦瑟机械的闭上嘴巴抬头看时,哪有叶逸风的影子在呢。于是她抬手掐住玉花穗的胳膊,低声骂道:“你这死女人敢吓唬我?!” 玉花穗悄声笑道:“你也太没出息了。你说你一个现代人,怎么会怕叶逸风这样一个古代人?你白白的比人家多吸收了上千年的文明史,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锦瑟恨恨的咬着牙,低声说道:“我怕被浸猪笼或者被架到火柴堆上当妖孽烧成灰烬!” 玉花穗笑道:“哼,你真是狡辩。” 锦瑟继续掐她:“难道你就不怕人家把你当妖孽挫骨扬灰?” 玉花穗咧嘴挣扎:“死丫头,放手,我的肉都要被你揪下来了!你快放手,不然我喊人了啊!” 锦瑟因为怕叶逸风忽然跑出来吓唬人,忙把掐在玉花穗胳膊内侧娇嫩皮肉上的手指拿开,却依然不放过她,连连追问:“快说说,你来了多久了啊?你想不想回去啊?还有没有你的亲朋好友跟着你一起过来了?快说快说……” 玉花穗一边搓着被锦瑟掐的红紫的胳膊一边怒骂:“你丫在掐我,我非告诉叶逸风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不可。我跟她说你来自一千年以后,看他不把你化为灰烬。哼!” 锦瑟有恃无恐的哼了一声,硕大:“少来!你以为就你会说话啊?你敢去叶逸风跟前挑拨是非,看我怎么去跟杜玉昭说。” 玉花穗笑眯眯的看着锦瑟。半晌两个女人都哈哈的笑起来,锦瑟笑得站不稳,直接去廊檐下依着廊柱坐在栏杆上,玉花穗则双手捧着肚子笑弯了腰。 小丫头秋蕙去厨房传叶逸风说的话时,恰好龚夫人的心腹丫头葛花正在厨房里盯着厨子们做菜,听见小丫头说要烤鸭,还要几个精致的菜色送到雨香榭去,便纳闷的拉住她问道:“难道玉姑娘没去雨香榭?锦瑟小姐不知道玉姑娘是贵客,要在夫人房里用饭么?” 秋蕙摇摇头,说道:“没有啊。大少爷说了,这饭菜就是点给玉姑娘的。而且,大少爷还说,他的饭菜也一并送到雨香榭去呢。” 葛花皱着眉头长大了嘴巴,半晌方好笑的叹道:“这是什么道理嘛!玉姑娘是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同大少爷一起用饭呢?!这也太没规矩了吧?别是你这小蹄子没听清楚吧?” 秋蕙苦着脸说道:“我的姐姐!我是个什么人,敢胡乱传这样的话么?” 葛花皱着眉头想了想,觉得秋蕙说的也是。她不过一个三四等的小丫头,哪里敢做这样的决定。再说,风少爷自从进了侯府,每每说话做事儿总是离经叛道的,喜欢跟夫人对着来。(.无弹窗广告)他能这样吩咐也没什么可怀疑的。只是这事儿关系到侯府的规矩名声,她想还是快些进去回太太一声比较妥当。 想到这个葛花也没心思跟秋蕙这样的小丫头争论什么了,只吩咐了厨房的人:“好生做菜,不可大意了。太太若是不满意,你们可有的苦头吃。”说完便匆匆而去。 秋蕙为难的叹了口气,转身看着忙碌的厨子们,不知道这些人忙成了这样,还会不会听自己的话给大少爷他们几个做菜。 一个面点上的厨子看秋蕙这幅模样,便转过身来悄声问道:“你放心,大少爷要的饭菜我们都会想办法的,平日里也就你们那边把咱们当人看。我们又不是傻子,那么喜欢被人家骂来骂去的还乖乖的卖命么?” 秋蕙听了这话,心中暗喜,想着那五十两银子果然没白白的送给他们。只是想了想又不放心,忙拉着那厨子悄声说道:“大娘,你们也别耽误了太太那边的事情。要不然太太发起火来,大家真的会遭殃哦。” 那女厨子笑嘻嘻的眨了眨眼睛,说道:“放心回去吧,跟大少爷说,我们一会儿就派人把他要的饭菜送到雨香榭去。” 秋蕙笑嘻嘻的开玩笑:“您可别往我们要的饭菜里吐口水呀!” 厨子笑着抬手捏了秋蕙的脸蛋儿一把,啐道:“死丫头,你也跟着锦瑟小姐学坏了呢!” 秋蕙笑道:“我这是被小姐点化明白了才是。” 同厨房里的女人们说笑了几句之后,秋蕙明白银子加上体谅,雨香榭里的那个小小姐已经把厨房里的这些女人们给收买了,确定她们不会做那些坏事之后,方放心的走了。 却说葛花一路急匆匆的回到龚夫人那里时,却听见龚夫人平日里起坐的东耳房里有切切的私语声。她因为气愤的关系没有在意,走到门口便要推门进去时,却听见里面‘砰’一声闷响。然后是龚夫人生气的低吼:“她这也太过分了!话说的这么刻薄,当我们镇南侯府是那么好欺负的么?!” 葛花忙收回放在门上的手,微微的一怔,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好。 鸾音的声音从门缝儿里传出来,带着无限的委屈:“太太是没见她那副样子!简直比锦瑟还可恨!” 现如今锦瑟乃是府里最可恨的人么?可为什么厨房里的那些人一说起锦瑟来,一个个脸上都像是赢了钱一样的高兴呢?葛花默默地叹了口气,已经猜到了里面母女二人说的是谁,便往后退了几步,边走边扬声说道:“太太……奴婢回来了。” 龚夫人正在气头上,听见葛花的声音从外边传来,便忍不住骂道:“还不滚进来?我叫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葛花忙推门进去,先给龚夫人行了礼,又跟鸾音请了安,然后方回道:“刚刚奴婢在厨房里瞧着他们做饭呢,雨香榭的小丫头秋蕙来了,说大少爷吩咐的,要几个精致的菜色送到雨香榭去,还有,大少爷的份例饭菜也都送过去呢。” 龚夫人当时没反应过来,因问:“这是什么意思?” 鸾音撇了撇嘴,哼道:“母亲还不明白么?大少爷的意思是他要亲自陪玉姑娘用饭呢。这都是什么规矩啊,我们府上若这样下去,可叫人家笑话死了!” 龚夫人当时就白了脸,冷声道:“真是太不像话了!走,你们跟我去雨香榭看看。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把侯府给我翻过来?!” 鸾音忙起身搀扶着愤怒的龚夫人,添油加醋的说道:“哼!这府里任谁也大不过太太去。他们也太不把太太放在眼里了。” 龚夫人义愤填膺的怒道:“跟我走!” 葛花还有外边听见动静进来的连翘便一起跟着龚夫人出门往雨香榭去。 雨香榭精致的三间小屋子,两明一暗。 西里间是门帘之后是锦瑟的卧室,由到顶的雕花隔扇隔开,门口垂着玫瑰色掐金边的绣花门帘,卧室里锦瑟和玉花穗一边一个靠在窗下的矮榻上,叽叽咕咕的说着什么。 外边两间相通的房间,正冲着门口摆着一张八仙桌,八仙桌后面是靠山几,上面摆着一个冻纹方鼎,一边摆着一个精致的双面绣小屏风;在往两边还有两个缠枝莲青圆球长颈花瓶,花瓶里供着几朵紫色白色的菊花。 两边的椅子也不是太师椅,而是方形的玫瑰小椅,石青色的椅垫褡裢上绣着粉紫的菊花,更显清雅。 东面窗子下摆放一张花梨书案,叶逸风正端坐在书案前翻阅着一叠写着横七竖八的文字的纸张,那些都是锦瑟没事儿的时候自己给自己画的空间几何题,她自己出题自己解,自得其乐。之后的这些算慢了数字的纸便成了叶逸风用心研究的东西。 龚夫人怒气冲冲的把门推开,咣的一声打断了一室的宁静。叶逸风的眉头忍不住皱紧,慢慢的抬头看见气咻咻进来的龚夫人母女,冷声问道:“你们风风火火的来做什么?” 叶逸风冷声一问,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泼在龚夫人身上。她愣了一下,稳了稳心神,缓步走到八仙桌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慢慢的把手臂放在桌子上,才看着叶逸风微微一笑,说道:“玉姑娘来我们侯府做客,眼看着午饭的时间快到了。既然玉姑娘喜欢雨香榭,那就把宴席摆在雨香榭好了。既然逸风你在这里,那正好不用我专门派人去请你了。” 鸾音和葛花连翘三人心里想着叶逸风那样跟太太说话,太太肯定会发火教训他呢。不想却听见这样的话,一时间真是懵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只傻傻的看着龚夫人。 鸾音先忍不住了,她看了看书案旁边有低下头去看什么东西的叶逸风,转身走到了龚夫人身边,低声叫道:“太太……” 龚夫人淡然一笑,说道:“你们替我吩咐下去,招待玉姑娘的宴席摆到雨香榭来。哦――对了,去叫逸贤也过来,还有――速速去西府,把逸平两口子和莺歌都接过来。玉姑娘能来我们家做客十分的难得,人少了不热闹。” 鸾音顿时明白龚夫人的意思了,于是忙福身应道:“是。那女儿去西府请二嫂子和三妹妹一起过来。若是让奴才们去,恐怕她们要推辞呢。” 龚夫人微笑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如此就快去快回。” 叶逸风冷眼看着她们母女在这里演完了戏之后,抬手把手里的一叠纸甩到书案上,冷冷的看过来,问道:“太太是什么意思?” 锦瑟和玉花穗在里面听了一会儿,方手拉着手走了出来。叶逸风冲着她们两个摆摆手说道:“锦瑟,你去剑影阁一趟,把我的那件月白色蜀锦长衫拿来。” 锦瑟撇了撇嘴,拉着玉花穗出门去了。临走时看都没看龚夫人一眼。 龚夫人看着两个女孩子出门去了,方转头看着叶逸风轻笑道:“逸风啊。玉姑娘是个姑娘家,她跟锦瑟要好,是他们小姑娘家的事情。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也跟着搀和起来了?你要为人家玉姑娘的名声着想啊。你说说,她们两个姑娘家在里面说话儿,你这个做义父的坐在外边,像什么样子嘛!” 叶逸风冷声一笑,说道:“所以太太你要把家里能出动的人都召集来着雨香榭,好好地热闹一场?难道太太不怕玉姑娘出了侯府之后会对外边的人说,镇南侯打了败仗,家里还摆酒庆贺,欢天喜地的?” 龚夫人神色一怔,随即冷笑着说道:“不过是一家人一起吃个饭。难道侯爷打了败仗,我们一家子连吃个饭都不能了么?皇上还没怪罪下来呢,大少爷你就先向我来兴师问罪了?” 叶逸风轻笑道:“太太是因为敬妃娘娘有了身孕的缘故,才这么有底气的吧?” 龚夫人皱眉冷冷的看着叶逸风:“你的消息倒是挺灵通的?” 叶逸风无所谓的笑了笑:说道:“消息在灵通也没太太灵通。太太头几天前就知道了吧?”这几天这么沉得住气耗着,若不是有这颗定心丸,你能耗得住? 鸾音的动作真是快,来来回回也就两刻钟的时间就把顾无双和莺歌给接来了。当然,同来的还有苏夫人这个整天口口声声说自己爱玩儿好玩儿的人。有这样的热闹,苏夫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错过的。 这下子热闹了。龚夫人,苏夫人,鸾音,莺歌,顾无双,叶逸风,叶逸平,叶逸贤,再加上锦瑟和玉花穗,整整十个人。 当然,十个人不能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男女分开坐呢,又要设屏风什么的,很是拘谨。苏夫人便提议,在雨香榭之外河池旁边的一块由汉白玉石板铺就的平台上,摆放了是个小高几和十把椅子。每个人爱吃的饭菜都摆在小高几上,众人以龚夫人和苏夫人为首,按照主客身份和年龄的大小分坐两边。 玉花穗是客人,自然坐在龚夫人的旁边。叶逸风身为大少爷,则坐在了苏夫人的手边。玉花穗下去是鸾音,莺歌,叶逸风下手是叶逸平和叶逸贤。顾无双坐在龚夫人和苏夫人对面,并不入座,只左右支应着照看。 按照辈分,锦瑟最小,是要做到莺歌下手去的。不过玉花穗拉着她的手不放,对着龚夫人笑道:“我说句不知深浅的话,今儿我能到府上来做客,都是因为锦瑟的关系。我们之前便是好姐妹,这会儿见了要好好说几句话呢,叫她坐在我身边吧。” 龚夫人微微笑道:“有何不可。” 锦瑟便大大方方的坐在玉花穗身边,顺便瞄了一眼坐在自己下面的鸾音,调皮的笑了笑,又回头看着自己面前高几上的烤鸭,笑道:“这个虽然比不上全聚德,但味道还是很不错的。花穗儿,你尝一口。”说着,她拿了小单饼把鸭肉和葱丝甜酱卷在一起,递给玉花穗。 玉花穗却是迟疑的目光看着她,好像很不相信这件事情。 锦瑟再递了一次,强调:“我可没有你那么多心眼儿,这个又不是我做的,里面没方什么特别的调料。你放心吃啊。” 玉花穗接过来轻声问道:“你说的全聚德是什么呀?鸭子么?” “……”锦瑟很是无语,心想你也是穿过来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全聚德? 玉花穗试着吃了一口,然后点点头极力的称赞道:“真的很好吃啊!你这丫头还真会享受。” 锦瑟笑道:“那是当然。快吃,这儿还有呢。” 上面的龚夫人和苏夫人看着这两个女孩子旁若无人的吃东西说笑,完全没把旁边这七八个人放在眼里,未免有些不怎么痛快。 龚夫人这几日已经被叶逸风和锦瑟的拉锯战给弄得没什么脾气了,倒是苏夫人反而有些坐不住了,只是她的脾气和龚夫人不同,越是不开心的时候,她笑的越是和蔼可亲。 这会儿她就甜蜜蜜的笑着看着锦瑟和玉花穗,叹道:“你们两个吃的什么呀,这么香甜。感情是故意的馋我们的吧?小锦瑟,把你那烤鸭也给我们弄点来尝尝?” 作为一个夫人,她能把姿态放得这么低,连龚夫人都有点听不下去了。便抬头吩咐连翘:“去,烤鸭不是还有么?再给二夫人上一份就是了。” 锦瑟已经卷了一片鸭肉站起身来,听见龚夫人说话,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哟,那二太太还是等他们重新弄一份来吧,我这个还真不好意思拿给二太太。” 苏夫人素来选择是跟龚夫人作对的,这会儿听了锦瑟的话,忙笑着招招手,说道:“拿过来拿过来。我就是要吃你盘子里的那个,谁知道他们再做的有没有你那个香呢。” 锦瑟听她这样说,果然笑嘻嘻的把手里卷好的小饼送过去,苏夫人果然也不嫌弃,接过锦瑟递过来的东西张口就吃,然后还很配合的点头笑道:“嗯,味道是不错,这倒是个好吃法。你说咱们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苏夫人这么一说,龚夫人立刻吩咐:“去,在叫厨房弄一个烤鸭来。这么好的东西,大家每人都尝尝。” 连翘赶紧的下去吩咐。锦瑟却指了指自己小高几上的盘子笑道:“先把这个拿去给大家尝尝再说嘛,再好的东西,我一个人也不能吃独食啊。” 珍珠听话的把锦瑟桌子上的那份烤鸭端过来,放在顾无双的桌子上,轻声笑道:“二奶奶,麻烦你给大家分一下吧。” 顾无双笑着答应,果然分别把烤鸭和小饼葱丝甜酱黄瓜条等卷在一起,先送到龚夫人面前。 龚夫人心里膈应这份菜之前被锦瑟,玉花穗还苏夫人都吃过了,便摆摆手说道:“我不爱吃油腻的东西。你搁在那里吧。” 顾无双便转身拿给鸾音,鸾音心里也有气呢,便淡然笑道:“嫂子别忙了,我也不爱吃着油腻的东西。小心长一身肉哦。” 顾无双无奈的笑了笑,转过身来笑问:“几位爷们是怎么样呢?你们该不会也怕油腻吧?” 叶逸风倒是很淡然的笑了笑,说道:“小孩子喜欢吃的东西,大人都不怎么喜欢。弟妹还是别忙了。今儿难得大家聚在一起,来,我先敬大家一杯。” 玉花穗正吃得高兴,听了叶逸风的话后,也抬手拿起酒杯,笑着说道:“多谢大哥啊。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叶逸平之前曾经怀疑过叶逸风喜欢玉花穗,如今见她跟叶逸风有说有笑,一点都不拘束,此时便越发印证了之前欧阳铄似是而非的话。 叶逸平不动声色的和顾无双递了个眼色。顾无双便端着酒壶走到了玉花穗跟前,甜甜的笑道:“玉姑娘,你是头一次来我们府上,可要吃好喝好玩儿的尽兴啊。” 玉花穗微微一笑,说道:“二奶奶说的不错。锦瑟是我的好姐妹,我们很谈得来。家里有没有姐妹跟我一起说小解闷儿,所以我刚还跟锦瑟说要在这里住几天呢。这期间少不了麻烦二奶奶了。” 顾无双忙笑道:“那可是我们求之不得的事情。姑娘若是能在我们家里住几天,还请到我们那边去玩一日才好。” 玉花穗笑道:“一定的。只怕二奶奶会嫌烦。” 顾无双笑嘻嘻的同玉花穗说些客套话。锦瑟则只顾专心对付自己面前的饭菜。 叶逸风看对面的丫头吃的香甜,嘴上的笑意也渐渐地深了起来。 叶逸平悄悄地察言观色,看自己一向冷漠无情的大哥在听见对面的玉姑娘要在府里住几天的时候笑成了那样,心里越发笃定,玉花穗就是将来这府里的大奶奶,心想回头要跟母亲和无双好好地商议一下,接下来该怎么从玉花穗那里走走门路,能从大哥那里挖点生意来做做。 龚夫人听顾无双极力的讨好玉花穗,而玉花穗对她倒是和颜悦色的说话,而鸾音在一旁却一点也插不上嘴,心中未免更不高兴。又想着玉花穗差点成了自己的儿媳妇的事情,心中又一阵阵的后悔。你说当初若是自己多想想办法,这会儿说不定这丫头已经要来自己面前立规矩了呢。 别的且不说,龚夫人一想到顾无双将来对自己的儿媳妇如此巴结的模样,心里就暗暗地高兴。又暗暗地想着,不管怎么说,要想办法趁着这个机会把玉花穗这丫头跟逸贤的婚事定下来。看二房这几个人到时候还能笑得出来不。 苏夫人素来是个玲珑剔透的,她坐在龚夫人旁边看着龚夫人盯着玉花穗只轻轻地点头,目光又若有若无的在叶逸贤的身上撇过,便想着她肯定是在打玉花穗的主意。于是悄声笑道:“大嫂子,我看着玉姑娘跟逸贤还真是般配呢。” 龚夫人便转过头来满脸带笑的说道:“哎呦,弟妹这话可小点声儿。这个玉姑娘脸皮儿薄着呢。回头她听见了,还怎么好意思在我们家里住下去?” 苏夫人一听这话,心中暗想,她果然是打得这个主意。只是如此一来,她恐怕跟叶逸风之间就更难相处了吧?把叶逸风看上的人弄来给逸贤,呵呵…… 想想将来的情景,苏夫人脸上的笑也更加的深了,忙低头凑到龚夫人耳边,小声说道:“那我可先跟嫂子道喜了。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玉姑娘难得在我们家住着,嫂子可要抓紧时间了。” 龚夫人听了这话,一时间便把自己和苏夫人多年的暗斗给放到一边儿去了。窝里斗总归是窝里斗,在面对大事儿上还是要一致对外的。所以龚夫人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弟妹啊,不是我不着急。只是我这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媒人啊。玉家不比别家。那丫头的父亲如今已经升为武英殿大学士,入住兵部。而侯爷如今又是待罪之身。皇上心里怎么想,我们还不知道呢。这婚事……该怎么去提呢。” ------题外话------ 亲爱滴们,新的一月开始了,大家手里的月票又有了吧? o(n_n)o哈哈~ 打劫打劫! 今天六一儿童节了,珠珠作为学生家长要去幼儿园的文艺汇演上致辞。昨晚准备发言稿,所以文文少写了点。回来后会补上这三千字的。所以大家使劲的砸票子吧! 第92章 苏夫人听龚夫人如此说话,忙低声笑着摇摇头说道:“大嫂子怎么能这样想?什么待罪之身啊?打败仗又不是侯爷一个人的事情。城池失守,王爷尚在昏迷状态。是副将下的令,跟侯爷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敬妃娘娘是皇上宠爱的妃子,侯爷怎么说也是皇上的老泰山。什么待罪之身,都是那些不懂事的人再胡说八道。大嫂子素来是个有担当的人,怎么会说这种话?” 龚夫人轻声叹了口气,摇摇头。正要说什么话,便听见玉花穗甜润的声音:“二位太太,花穗儿借花献佛,敬二位一杯。感谢侯府的热情招待啊!以后我在这里住着,少不了麻烦府上各位。花穗儿年轻不懂事儿,若有言行不得当的地方,先请太太见谅呀。” 龚夫人和苏夫人相视一笑,两个人都端起酒杯来。龚夫人先笑道:“玉姑娘真是会说话。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玉大人和侯爷同殿为臣,我们就算跟一家子一样。你母亲还在扬州,玉大人又忙。玉姑娘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好了。” 苏夫人忙跟着笑道:“就是,玉姑娘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就是了。我们这宅子没有江南园林的精巧细致。不过倒也种了几样时鲜的花卉。后面这个园子也还可以让姑娘们随便转转。若是再闷了,就到我们那边去,我叫厨房做好吃的淮扬菜给你们。我们说一天的话儿。呵呵……” 玉花穗点点头,把杯中之酒喝入口中。龚夫人和苏夫人也都把酒喝了。苏夫人又笑道:“如此枯坐着喝酒也没什么意趣,不如我们行个酒令如何?” 龚夫人笑道:“好啊!不如我们就行个击鼓传花的令吧。” 顾无双忙拍手笑道:“好啊!今儿咱们人多,正要行这个酒令才热闹。只是这样坐着却不妥当,大家离得太远,总要坐在一起才能行令呀。” 龚夫人笑道:“那就换两张大桌子拼在一起,大家还按这个次序坐就是了。叫他们把这些饭菜撤下去,重新再做几个热饭菜来,再把新鲜的果盘摆上来,咱们索性今天下去乐一下午就是了。” 龚夫人一说话,众人便都来了兴致。唯有叶逸风懒懒的把手里的茶杯拿起来喝了一口,漱了漱口转身吐掉,轻声咳嗽一声说道:“二位太太好兴致,今天下午好好地热闹一下倒是很好。只是我还有很多事儿要办,就先不奉陪了。” 说完,他便慢慢的站了起来,抬手拿了一块帕子擦了擦手,一边离席一边对锦瑟说道:“锦瑟,你陪二位太太好好地玩玩儿,也算是替我承欢膝下吧。” 锦瑟和玉花穗都站了起来,叶逸平叶逸贤也跟着站起来。借着鸾音和莺歌也都站了起来。 顾无双上前笑道:“大哥总是那么忙,人家都说,偷得浮生半日闲,今儿又难得玉姑娘来了,您不多坐一会儿?” 玉花穗不等叶逸风说什么,忙上前两步笑道:“大哥如今负责皇上行宫的事情,责任重大。怎么能和我们这些整天无所事事的人相比呢?大哥有事儿还请快去忙吧。别为了花穗儿耽误了正事儿,这个花穗儿可担当不起。” 叶逸风微微一笑冲着玉花穗点点头,说道:“你帮我照顾好锦瑟。” 玉花穗微微躬身:“是。我知道了。” 叶逸风转身冲着上位上的二位夫人点了点头,说道:“二位太太,逸风先去忙了。” 这次叶逸风和玉花穗的对花看在龚夫人和苏夫人等人的眼睛里,又多了一层暧昧的色彩。苏夫人面露诧异之色,回头看了一眼龚夫人。龚夫人脸上的微笑有些僵硬,但还算稳得住,只点头说道:“你当的是皇上的差事,丝毫马虎不得。你忙你的去吧,我们娘们儿几个不管怎么都是消磨时光而已。” 叶逸风笑了笑,又冲着玉花穗和锦瑟点点头,转身便走。 “大哥。”叶逸平忙站起身来,又转身对着龚夫人和苏夫人说道:“大伯母,母亲,儿子也要先去忙点小事儿,就不陪着二位夫人和几位姑娘们闲聊了。” 龚夫人笑着点点头,说道:“逸平也是个大忙人啊。外边还多事儿都等着你去办呢,好,你去忙吧。” 叶逸平点点头,转身对叶逸风说道:“大哥,我们一起走。” 叶逸风点点头,和叶逸平二人先后离去。 离开了热闹的雨香榭,叶逸风耳边少了那些聒噪声,心里轻松了许多。刚才他坐在那里都被那几个女人给吵得一个头两个大了。 叶逸平上前一步赶上叶逸风的脚步,问道:“大哥。你这边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情么,若是需要人手打打杂,跑跑腿儿什么的,我这边还能帮个忙。” 叶逸风微微一笑,点点头,与沉思了片刻,说道:“嗯,还真没什么需要跑腿的事儿。等有了,我再找二弟帮忙。希望二弟到时候不要推脱才是。” 叶逸平忙拱手:“小弟时刻听候大哥吩咐。” 叶逸风笑了笑,又继续往剑影阁的方向走。叶逸平忙跟上去,又跟叶逸风闲聊了几句,后看他神色平静,便开玩笑似的问道:“大哥,玉姑娘这人可真是不错啊。大哥真是有福气。” 叶逸风一怔,立刻停下脚步转身来看着叶逸平,皱眉问道:“逸平,你这话什么意思?” 叶逸平被叶逸风冷冷的一看,心里咯噔一下,看着叶逸风只那么看着自己并不说话,又忙问道:“大哥,怎么了?我说错话了么?” 叶逸风微微皱着眉头说道:“玉花穗不是我喜欢的人,她跟我也没有什么瓜葛。你以后不要胡乱猜测了。” “哟,大哥,可是……” 叶逸风一摆手说道:“我知道之前欧阳铄曾经误导过你,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以后,我不希望再听见类似的谣言。”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去。 叶逸平愣在原地,良久才回过神来。但依然想不明白叶逸风跟玉花穗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那边宴席上已经换过了桌子,众人重新入座。叶逸风和叶逸平离开之后,叶逸贤也不好意思在坐下去,便转身看着龚夫人,用目光征询龚夫人的意思,看自己是不是也该走了。 龚夫人却淡然一笑说道:“你大哥二哥都有正经事要忙。你呀只想着偷懒。还不去给你几位妹妹斟酒?” 叶逸贤忙答应一声,站起身来接过丫头手里的酒壶,先至龚夫人和苏夫人跟前,给她们两个斟满,然后又去玉花穗跟前,微微躬身,轻笑道:“玉姑娘,在下给你斟酒。” 玉花穗却抬手把自己的酒杯拿走,淡然笑道:“这可不敢。” 龚夫人笑道:“你是贵客,这有什么。就让他斟就是了。” 玉花穗摇头,依然淡笑:“斟酒这样本是下人该做的事情三少爷如何能做?这里乃是镇南侯府,若是让三少爷屈尊降贵给我斟酒,若是传出去了,外边的人怕会笑话我玉花穗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家父也必不会饶了我。所以――夫人还是放玉花穗一条退路吧。” 龚夫人一怔。刚刚她已经听鸾音说这个玉花穗很不会说话,有些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这里好好地敬着她,她却反过来咬你一口。 起初的时候龚夫人还不信,觉得是鸾音在捏造。或者玉花穗是有些傲气,但却不至于这么刻薄。这会儿,她总算是信了。 鸾音低着头坐在一旁不说话,心想你不信我的话,非要自己往墙上撞一下才知道疼。这样的人若真是做了你的儿媳妇,恐怕用不了三天就把你给气死了,何谈什么荣华富贵? 龚夫人顿时觉得脸上下不来台,于是皱着眉头轻轻侧转了脸看了一下苏夫人。 苏夫人笑道:“玉姑娘脸皮真是薄,大嫂子,人家一个姑娘家,初次来我们家做客,跟逸贤不熟,不好意思也是常理。” 龚夫人的脸色缓和了一些,点点头说道:“那就叫锦瑟代劳吧。正好你们两个之前就认识,应该不会不好意思了吧?” 锦瑟转头笑问玉花穗:“花穗姐姐,我来给你斟酒。”说着,她站起身来转身,叶逸贤要把自己手里的酒壶递给她,她却不接,只问玉弦:“把你的酒壶给我。” 玉弦忙上前去把自己手里的酒壶递给锦瑟,锦瑟接过酒壶来摇了摇,笑道:“你这丫头真是粗心,这里面能有多少酒啊?我还想给大家都满上呢,你这一点酒还没斟两杯呢就没了。快去添酒来。” 这酒壶里的酒分明是才填满的,刚刚只给玉花穗倒了一杯而已,玉弦暗暗地想着,这个锦瑟姑娘是要做什么呢? 玉花穗也缓缓起身,抬手拍了玉弦一下,轻声斥道:“怎么这么没规矩?没听见锦瑟姑娘吩咐?快去。” 玉弦心头猛然一个激灵,忙接过锦瑟手里的酒壶笑道:“是,奴婢这就去。” 叶逸贤呵呵笑道:“我这酒壶里的酒是满的,不如锦瑟你用这把?” 锦瑟笑道:“岂敢。三爷对锦瑟来说怎么也是长辈,还是让那丫头重新提填满了再来吧。” 叶逸贤实在想不通自己身为长辈为何这壶酒锦瑟就不要。但这丫头素来被叶逸风宠坏了,连太太都不理论她的无礼,叶逸贤不糊涂,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自找没趣儿。于是他笑了笑,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玉弦很快端着酒壶出来,交给锦瑟:“姑娘,酒满了。” 锦瑟笑眯眯的一双眼睛看着玉弦,轻笑着问道:“真的?” 玉弦会意的笑着:“嗯。” 锦瑟点点头,端着酒壶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并不急着斟酒,而是选端起自己的酒杯想着龚夫人和苏夫人笑道:“锦瑟最小,也最不懂事。平日里让太太和家里的诸位管家娘子们操心了。这会儿锦瑟先借花献佛,敬二位太太一杯,算是给二位太太配个不是。之前锦瑟若有什么冲撞之处,还请二位太太原谅。而且――锦瑟的性子有些大大咧咧,以后也保不齐会做捅什么篓子,所以――今儿算是提前给太太陪个礼了。锦瑟先干为敬,二位太太随意就好。” 说完,她颇有豪气的一仰脸,把一杯酒都干了。 龚夫人心里不高兴很久了,而锦瑟却一直都在诡辩,从不肯认错服软。今儿她忽然这样说,倒是让龚夫人心里有些恍惚摸不着底。她微微的笑了笑,迟疑的端起酒杯来,又转头看了看苏夫人。 苏夫人忙笑道:“她本来就是个孩子家,哪有不调皮的?大嫂子就看在逸风的面子上,多疼疼她就是了。”说着,苏夫人倒是端起酒杯来,一口喝干了。 龚夫人自然也不好再怎么样,只点点头,也仰头喝了那杯酒。 锦瑟见状。立刻捧着酒壶跑上前去,先给龚夫人斟酒,笑道:“太太真是大人大量,锦瑟以后可找到靠山了。” 龚夫人轻笑:“你这丫头,还真会卖乖。” 锦瑟笑嘻嘻的又转到苏夫人跟前给她斟酒,又低声笑道:“夫人素来疼锦瑟,锦瑟感激不尽。” 苏夫人抬手摸摸她的脸蛋儿,笑道:“你知道我疼你就好。待会儿你可要多喝两杯。” 锦瑟满脸堆笑的点头:“一定一定。改天我还要带着花穗姐姐一起去二太太那边,尝尝您的梨花白呢。” 苏夫人笑道:“一言为定啊,我叫人备好了酒菜等着你。” 锦瑟连口答应。 给龚夫人和苏夫人斟满了酒之后,锦瑟又转身走到叶逸贤跟前,依然甜润的笑着:“三爷,锦瑟给您添满。” 叶逸贤见二位夫人都高兴,便也高兴地说道:“刚刚夫人都干了,我这半杯酒留着很是不懂事。我喝了,你再斟满。”说着,他果然拿起酒杯来干了,又举着手凑到锦瑟跟前。锦瑟看他脸上带着微微的红晕,比女孩子家还漂亮,又轻声笑道:“三爷长得真是俊俏,比大少爷美多了。” 叶逸贤虽然是个爷们儿,可从未被人如此调笑过。一时间脸上一片绯红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当然,若是外边有什么男人这样说,叶逸贤非跟他翻脸不可。可这话是从锦瑟这小丫头的嘴里说出来的。孬好不计,她还是个晚辈。叶逸贤怎么好当着众人的面说什么? 于是他吭了两声,还是尴尬的笑了笑,说道:“都说你这丫头调皮,我还之不信。你再这样,小心我告诉大哥。回头你挨了打,可别怨我。” 锦瑟调皮一笑,给他斟满了酒转身走了。 他们两个说话声音很低,鸾音坐在对面只看见叶逸贤和锦瑟有说有笑的,锦瑟笑得那么甜,而叶逸贤的脸却是红了又红,好像他是姑娘家,锦瑟却是个赚了什么便宜的皮小子似的,她的心里就很不爽,于是撇了撇嘴,问道:“你们两个说什么呢,说这么开心。怎么不说出来给我们一起笑一笑?” 她这一说话,立刻提醒了上位的龚夫人和苏夫人。苏夫人便停止了和龚夫人的低声交谈,转过身来问叶逸贤:“逸贤啊,你跟锦瑟说什么笑话呢?快说出来给我们听听。” 锦瑟看叶逸贤脸上有些尴尬,忙笑道:“二姑娘,我不过是给三爷斟了杯酒,您看您就不高兴了。您稍等,我这就过来给您斟酒。”说着,锦瑟转过桌子走到鸾音跟前,看着她杯子里满满的酒,便撅嘴道:“唉!我说呢,原来是二姑娘嫌锦瑟刚刚没给您敬酒。好吧――锦瑟先敬二姑娘一杯酒,然后再给你满上,如何?” 鸾音心里有气,本来玉花穗已经让她很不痛快了,不想龚夫人这回又不站在自己这边儿。如今连逸贤也对这个死丫头这么好。鸾音这会儿竟有些众叛亲离的感觉,心里怎么能高兴?于是她冷哼一声,说道:“我已经喝多了,再喝就要晕倒了。下次吧。” 锦瑟的目光微微瞥向玉花穗,心想别人都有了,这回怎么也不能落下这位二姑娘,花穗儿是看她不顺眼的人,若是放过了她,回头花穗儿该生气了。 玉花穗正好也看过来,锦瑟和她目光一对,玉花穗便开口笑道:“我明白了,二姑娘是生我的气呢。怪我刚才说话不知深浅,这会儿才不高兴的吧?来,我先敬二姑娘一杯,算是赔罪。” 鸾音刚要说什么,龚夫人在上面发话了:“鸾音啊。玉姑娘是我们的客人,你怎么耍起了小脾气了?” 这话一说,鸾音立刻不敢说什么了,忙端起酒杯对着玉花穗淡然一笑,说道:“玉姑娘说哪里话。应该是我们招待不周才是。”说着,便一抬头把酒干了,又把酒杯给玉花穗看了看,说道:“这杯算是我给玉姑娘赔罪了。” 玉花穗笑了笑,不置可否,只也仰头把自己的酒干了。 锦瑟忙给鸾音斟满,然后又给莺歌添满。莺歌一直沉默不语,静静的看着酒桌上的一切,偶尔吃点东西,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嗑瓜子儿。 顾无双坐在下手却不喝酒,只拿着汤匙一下一下的喝汤。锦瑟过去给她斟酒,她却悄悄摆手,低声笑道:“好姑娘,我这几日月事推迟了,不知道是不是有了身子。所以这酒是不能沾的。还请见谅啊。” 锦瑟点点头,再怎么说她都不能跟孕妇计较。 锦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后,玉弦早就另拿了酒壶给她和玉花穗斟满了酒。 这这一圈的添酒似乎是浑然天成的。锦瑟去给众人斟酒,她的酒杯里由丫头斟满,这很合乎清理。玉花穗的酒呢,是刚刚锦瑟先给她斟满的一杯,却在跟鸾音一起的时候喝下去了,后来玉弦上来给她斟酒,也没人去计较什么。 此时众人的酒杯里都是满的,叶逸贤身为众人中唯一的一个男子,已经端起酒杯缓缓地站了起来,冲着上手的龚夫人苏夫人笑道:“二位太太,玉姑娘。这杯酒是锦瑟替大家满上的,锦瑟是我们大哥的义女,也是我们家的小小姐。我们家如今也算是三世同堂了,她斟的酒,应该说是福酒。来,我们大家一起干了。” 龚夫人是无论自己的儿子说什么都会很高兴。苏夫人今儿来是看热闹的,自然也是笑嘻嘻的。鸾音心里在不痛快,但到底是个姑娘家,什么几世同堂的事情跟她无关,她只要一份丰厚的妆奁再嫁一个如意郎君就行了。 最不高兴的是锦瑟。但锦瑟这会儿也只想着大家都喝下这杯酒去,至于什么孙女不孙女的,她暂时不管。玉花穗是最明白的,却也只是抿嘴一笑,举杯对龚夫人说道:“三少爷说的不错。花穗儿也祝老夫人儿孙满堂,福泽绵长。” 龚夫人听到这话,乐得都合不拢嘴了。 玉花穗可是她看中的儿媳人选啊,她和自己的儿子一唱一和的说这么吉祥的话儿,是谁都会高兴的。于是龚夫人忙端起了酒杯,笑道:“说得好啊!借玉姑娘吉言了。来,咱们一起干。” 说着,龚夫人自己先干了,苏夫人也端起酒杯了微笑着喝了半杯。鸾音叶逸贤都是酒杯见底,莺歌却只喝了半杯。锦瑟和玉花穗也豪迈异常,仰首把杯中酒都喝下去。 玉花穗还好,锦瑟喝了这杯后便觉得脑袋有些发胀了。于是她忙抬手支着额头,连声叹道:“唔……我喝醉了呢……头好重,眼睛好涩……” 鸾音心里暗骂,醉死你才好呢,谁叫你蹬鼻子上脸的,连着喝了那么多酒。 顾无双却笑道:“真正醉了的人才不会说自己醉呢。你这丫头啊,莫不是要藏私?今儿二位太太可是在这儿呢,你才喝了几杯酒啊?” 锦瑟暗暗地咬牙,顾无双,行,我记住你了。你现在有身孕,我不能害你的孩子。等以后有机会,姐再收拾你。 苏夫人却忙说道:“无双,她还是个孩子呢,能喝多少酒?这算下来倒是比那天晚上在咱们府上喝的还多呢。这些日子不见,这小丫头的酒量已经长了不少了。”说着,她又对锦瑟说道:“丫头啊,若是不舒服,就别喝了。你小小年纪喝多了酒,会伤脾胃的。” 这话一说,锦瑟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心想早知道这老太太还有点良心,刚才给她倒酒的时候该少一点。至少待会儿酒里的药性发作了,她会稍微好受点。 不过这会儿说什么都已经晚了,那酒她们喝都喝了,总不能吐出来吧? 锦瑟心中微微歉意,抬头看着苏夫人的时候,眼睛里水汪汪的似是做错了事儿的小孩一样的样子。苏夫人又笑道:“你们看看这孩子,可不是喝多了么?丫头们快些取醒酒石来给她含到嘴里。再给她换一碗酽酽的茶来。” 苏夫人的话是冲着自己身后的丫头说的,那丫头听了之后忙要应声去弄茶,却见玉弦上前福身笑道:“此等小事怎么敢劳动姐姐,我去就是了。” 苏夫人的丫头见有人去,自己又站回了原处。 玉弦回雨香榭里面弄了两杯酽茶来,分别给玉花穗和锦瑟二人喝下去。 锦瑟依然傻傻的笑:“哎呀,我怎么看你们都是两个了……唔,花穗姐姐,你比众人都厉害,你有三个脑袋……” 龚夫人见锦瑟真是醉了,便吩咐道:“快扶她进去躺一躺,待会儿闹上酒来再吐了,可就麻烦了。” 珍珠忙应声道:“是。”说着,便把手里的东西交给秋蕙,自己和冬雨二人上前来扶着锦瑟慢慢的站起来,悄声说道:“姑娘,你醉了,咱们回房去休息一会儿。” “你才醉了呢。太太们还在这里,我还要陪着大家一起玩儿呢。”锦瑟迷迷糊糊的推珍珠,手上却没有力气,只任凭两个丫头扶着自己走了。 玉花穗偷偷地笑了笑,暗骂这死丫头还真是会演戏。 只是锦瑟刚回去,玉花穗也只再陪着众人喝了一杯酒,便扶着头说道:“二位夫人,花穗儿也撑不住了。府上的酒真是佳酿,怎么喝着跟蜜水似的,后劲儿却很绵长,这会儿我的头都晕了。不怕太太笑话,我这会儿看太太们也都是两个三个了呢。” 龚夫人忙道:“反正玉姑娘在我们府上住下了,以后有的是功夫相聚,你们快扶她进去歇息,我们也就散了。” 玉弦答应着上前来扶玉花穗,玉花穗却忽然推开她,捂着肚子叫道:“哎呦……” 龚夫人还以为她要吐,忙问:“怎么了这是?” 玉花穗脸色顿时苍白起来,摇头沉吟:“肚子有些痛,想是酒喝得多了。” 龚夫人忙道:“快去请太医来瞧瞧。” 玉花穗忙摆手道:“不用了,就刚刚那一下子,这会儿已经无碍了。太太不必着急,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龚夫人不放心,又吩咐自己的丫头连翘:“你快帮着你妹妹扶玉姑娘进去。若还疼,就立刻去传太医来。” 连翘答应着忙去喝玉弦一起搀扶着玉花穗进去。 ------题外话------ 亲爱滴们,先更七千字啊。大家手里的月票使劲的砸,今天珠珠把昨天的三千字补上来,下午的时候会有二更哦。 但有个前提啊,票子一定要给力哦!偶为了这个都把儿子和老公给赶出去玩了。自己一个人留在家里码字啊! ~(>_<)~ 第93章 二更求票! 玉花穗和锦瑟先后离席,剩下来的几个人也就没了意思。 又鉴于刚刚玉花穗说自己肚子痛,苏夫人便低声跟龚夫人说道:“玉姑娘身体不适可不是小事儿。大嫂子还是早些找个大夫来给她瞧瞧。可别闹出大毛病来,那样我们家可就有说不清的干系了。” 龚夫人微微皱眉,觉得苏夫人这回说的话虽然不怎么好听,但却是有道理的。玉家和皇家联系这么深,自己就算是有敬妃娘娘护着,若玉花穗真的有什么事儿,恐怕到时候也难以说清楚。于是点头叹道:“弟妹这话有道理,不过这饭菜是一样的,咱们吃了都没事儿,怎么偏生她就肚子痛呢?” 苏夫人忙道:“因人而异吧。就算是她仅仅是水土不服,咱们也不能大意。” 龚夫人点头道:“此话有理。”说着,便立刻叫了宋瑞家的到跟前来,吩咐道:“快去找个太医来给玉姑娘瞧瞧。” 宋瑞家的答应一声颠儿颠儿的去了。 苏夫人带着顾无双起身告辞,各自坐了竹椅小轿直接从后花园子回西府去。 龚夫人也劳烦了半日,这会儿只想着回去小睡一会儿,便同鸾音说道:“你替我听着点,待会儿太医来了,叫他给玉姑娘诊治一下,若无大碍倒也罢了。若有什么事儿,立刻来回我。我这会儿头晕,先回去躺一躺。” 鸾音身上也是劳乏不堪,但龚夫人这样说,她又不敢多说,这可是夫人对她的信任。在下人看来,二姑娘的确是很受太太的看重呢,就算是为了挣口气,鸾音也只好强撑着福身答应:“太太只管放心,鸾音就守在这里,等玉姑娘没事儿来再回去。” 龚夫人满意的点点头,扶着连翘的手带着叶逸贤一并走了。 鸾音轻轻的叹了口气,看着这里杯盘狼藉,便皱眉道:“我也有些醉了,这会儿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先给我找个清净的地方略躺一躺,等太医来了你们叫我。” 画眉忙回道:“在那边紫竹林里有个小亭子,奴婢叫人搬过去一张躺椅,再铺个锦褥,姑娘过去略歇歇儿?” 鸾音点点头,说道:“好。” 画眉忙去吩咐小丫头和婆子们布置,自己却扶着鸾音往外走了几步,寻了个栏杆慢慢的坐下来歇息。 却说雨香榭的卧室里,锦瑟和玉花穗一起躺在床上,正面对面忍着低声笑呢。 玉花穗笑够了才低声啐道:“你这丫头怎么不去演戏?你若是去演戏,肯定能把奥斯卡大奖捧回来。” 锦瑟撅嘴鄙夷的说道:“谁稀罕去当戏子啊,你要知道这这个时空里,戏子的地位跟妓女相同,是最微贱的人。本姑娘出身再低,也是良家妇女好不好?” 玉花穗吃吃的笑着,趴在锦瑟的耳朵上低声问:“你整天被叶逸风搂在怀里,连个名分也不要。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良家妇女?” “玉花穗!”锦瑟恼羞成怒的坐起来,身子一倾把玉花穗压在地上,双手伸进她的衣襟里一阵乱抓乱挠。 玉花穗被她闹得全身痒成一团,哈哈的笑着左翻右翻。把外边的丫头都给惊动了,珍珠和玉弦慌忙跑进来问道:“姑娘怎么了?” 锦瑟这才住了手,放过玉花穗后坐到床里面去,对帐子外边的丫头说道:“玉姑娘疯了,你们快去找个能治失心疯的大夫来给她瞧瞧。” 玉花穗立刻坐起来霸道:“你这死丫头才疯了呢。你再挠我痒,我还把上次的香给你闻一闻,叫你发春几个晚上睡不着觉。” 玉弦和珍珠听了这话,知道是她们两个再开玩笑,便劝道:“二位姑娘都喝了酒,还是快躺下来休息一会儿吧。若是闹上酒气来吐了,这胃里可就难受了。” 锦瑟不耐烦的说道:“行了行了。你们出去歇着吧,我们哪里就真喝醉了呢。不过是懒得应付那些人罢了。” 珍珠和玉弦相视一笑,二人转身又出去。 玉花穗理了理蓬乱的头发又躺下来,合上眼睛养精神。锦瑟推了推她,好奇的问道:“你到底什么地方来的呀?怎么连全聚德都不知道?” 玉花穗皱眉:“怎么,全聚德在二十一世纪很出名么?” “烤鸭啊!烤鸭就属他们家的最正宗了呀。”锦瑟理所当然的说道。 “可是一百年之后,他们就没什么名气了。”玉花穗叹了口气,“一百年之后,你不知道地球都变成了什么样子。到处都是工业垃圾,人类的生存环境变得十分的恶劣。有句话说,吃的是毒药,穿的是塑料。” 锦瑟愣住,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玉花穗又叹了口气,说道:“我是一个调香师。我的工作是把各种各样的植物萃取出来的香精尽兴调和,制作出对人类有益的香料。但是,环境的变化导致许多名贵香精植物的死亡和变异,我都感觉到自己走投无路了。所以我选择了另一条路。” 锦瑟更加惊讶:“这么说,你是利用高科技有选择的穿越到这里来的?” 玉花穗轻笑:“人类历史的发展本就在一个战乱之时产生了分裂。有那么一部分人被一场血腥的战乱而带入了另一个时空。他们同样发展了千年,却依然保持着现在的样子。这是宇宙给我们的惊喜,可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你看这里的人,生活在美丽的原生态环境里,却进行着另一种残忍的厮杀。” 锦瑟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说道:“人家本来互相勾心斗角已经很累了。而你这家伙一来,就给她们带来多少灾难。” 玉花穗抬手捏住锦瑟的脸蛋儿,低声骂道:“我才没害过人呢。刚刚不是你这死丫头叫玉弦把绣球花花粉的萃取液给倒进了酒里?你就等着吧,这下侯府可要热闹一阵子了。” 锦瑟惊讶的问道:“刚你又没进去换酒,你怎么知道玉弦放到酒壶里的是什么东西?哦――我知道了,她是你的心腹丫头,肯定是刚偷偷地告诉你了。” 玉花穗鄙夷的瞥了锦瑟一眼,不屑的说道:“你给我喝了一杯,我若是连这个都喝不出来,也不用再跟人家说我是调香师了。” 锦瑟嘻嘻笑道:“对不起啊,我知道你是有解药的。所以――你自家的东西总不能都给别人。怎么样,解药已经吃了吧?” 玉花穗打了个哈欠翻过身去说道:“难道我还能被自己的东西给毒死不成?不跟你说了,困了,睡觉。” “毒死?”锦瑟惊讶的坐起来,推了推玉花穗的背问道:“拿东西能毒死人啊?那我不成了杀人犯了?玉弦这家伙怎么这么阴毒啊?靠!” 玉花穗抬手拍开锦瑟的手,不耐烦的说道:“你放心,她们死了我也脱不了干系。不会死的,只是会长些红疹子而已。让她们受几天罪也就过去了,要不了命的。困死了,你再推我我跟你急啊!” 锦瑟这回放了心,心里一松,顿时也觉得困顿起来。转身躺在枕头上,打了个哈欠也迷迷糊糊的睡去。 这一觉二人睡得务必香甜,但却没睡多久就被丫头们的慌乱声给吵醒了。 “哎呦,我的天哪,二姑娘这下可惨了……” “是啊,平日里她那么爱漂亮,这回那张漂亮的脸蛋儿可算是完了……你们没看见,肿的……那么大,简直和都没法看了……” “你们都给我闭嘴!”珍珠的声音打断了小丫头们的叽叽喳喳,“二位姑娘在睡觉呢,吵醒了她们,小心把你们都赶出去!谁也不许胡说,想在这里呆下去的话就都给我闭嘴!” 玉花穗先醒过来,刚一转身看锦瑟,锦瑟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边揉着眼角一边问道:“我好想听见她们说――二姑娘的脸肿了?” 玉花穗叹道:“估计是她自己又自作主张擦了蔷薇硝。绣球花粉里提炼出来的东西若是和蔷薇硝配在一起,是会让肌肤红肿的。不过没事儿,这样也死不了人,只不过比之前的单独的红疹更难受些而已。” 锦瑟笑嘻嘻的说道:“嗯,我倒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 玉花穗笑了笑,说道:“我还没睡够呢,你要看自己去,我还要睡。” 锦瑟啐道:“还睡,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你再睡就成猪了啊。” 玉花穗啐道:“我又不是你,有爱情的滋润自然时时刻刻都精神抖擞的,我不睡觉,还能干吗去呢。” 锦瑟笑道:“好,你放心,我回头想办法把杜玉昭给你找来。你就不抱怨在我这里无聊的只能睡觉了。”说着,她起身迈过玉花穗的腿下床去了。 玉花穗听见她趿上鞋子便匆匆的跑出去,便翻了个身叹了口气,说道:“死丫头,好奇心是会害死人的。你还不知道那些人狠毒的心思啊,这个时候还凑上去,你自求多福吧。” 玉弦见锦瑟匆匆跑出去,便知道玉花穗肯定也醒了,刚端着洗脸水进来便听见了她的这声叹息,于是笑问:“姑娘,锦瑟姑娘连外衣都没穿就跑去了。您怎么不劝着她呀?” 玉花穗笑道:“她做了坏事儿,总要付出点代价。不然的话,以后不长记性。” 玉弦扁了扁嘴,心道您做了坏事儿什么时候付出过代价呀?不过这也只是心里想想罢了,说起做坏事儿,玉弦自然不敢多说半个字儿,不管怎么说,坏事儿都有她的一半儿呢。 锦瑟跑出去拉着一个小丫头问道:“二姑娘在哪儿呢?” 小丫头慌慌张张的说道:“在紫竹林里的听风亭呢,刚给玉姑娘请来的大夫在那边给她诊治呢,姑娘别去了,听说模样很难看,万一二姑娘心情欠佳迁怒于您,岂不是白白的吃亏?” 锦瑟微微一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倒是对我挺好的。” 那小丫头不好意思的福身:“奴婢叫巧云。是新来的小丫头。” 锦瑟有些纳闷的看着下丫头巧云,问道:“新来的?谁派你到这里来的?” 巧云悄声笑道:“奴婢是三少爷的人。大少爷给三少爷要人,三少爷便把奴婢悄悄地送来了。” 锦瑟眼睛一亮,忙抓住巧云的手,熟料巧云习惯性的往后一闪身,如一只灵动的小兔子一样两步躲开,锦瑟竟是手中一空,连她的衣带都没捉住。于是她更加高兴,低声问道:“你真的会武功啊?” 巧云忙低头道:“奴婢刚才是无意识的躲闪,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恕罪。” 锦瑟笑道:“没事儿没事儿。我不生气。你起来,既然你会武功,那就不怕那个二姑娘会伤了我了。到时候你可以保护我嘛。走走走……” 巧云还想说什么,却被锦瑟拉着往外走了。 这会儿的听风亭已经把四面的湘帘全部放了下来,而且里面还摆放了一架小屏风,隔成了内外两间。外边太医坐在一个凳子上愁眉苦脸的冥思苦想,里面有女子嘤嘤的哭泣声。地上的角落里偶有碎瓷片,是刚刚丫头们没收拾干净的。 锦瑟拉着巧云的手一路跑进来,看见这番状况有点小失望。不过她没有灰心,却着急的问那边愁眉苦脸的太医:“大夫,我们二姑娘是怎么了?” 太医无奈的摇摇头,说道:“症状上看,应该是中毒。可一般意义上说,毒药都是取人性命的。而如今姑娘却没有性命危险,脉象也只是有些肝火旺盛而已。唉!这还真是难住老夫了……” 锦瑟心想只不过是花卉提取物加上蔷薇硝引起的过敏反应嘛,怎么可能会死人呢。她刚想要转过屏风去瞧瞧鸾音到底是什么模样呢,便有婆子慌慌张张的跑来问道:“大夫,大夫呢?快――我们夫人身体不舒服,快请大夫过去瞧瞧。” 众人一听大惊失色:“什么?!太太怎么了?” 大夫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就被突然闯进来的婆子给拉走了。那边前脚刚走,又有丫头跑来问道:“大夫呢?三爷身上长了许多小红疙瘩,说痒的很,好几处都抓破了,快叫大夫去看看!” 锦瑟叹了口气说道:“大夫被太太屋里的人给叫走了,你还是叫三爷去太太屋里吧。” “哎呦!这话儿怎么说的,怎么连太太也病了?” 里面,鸾音气急败坏的叫道:“太医院里的人都死绝了嘛?天下就剩下这一个大夫了吗?!你们这些该死地贱婢,把太医放走了,本姑娘的脸怎么办啊!呜呜呜……” 锦瑟抿着嘴巴看了看巧云,巧云猛的一掐锦瑟,给她使了个眼色。锦瑟立刻明白了,于是忙伸手往后背上去抓:“哎呀!我背上好痒啊!巧云,巧云,快给我抓抓,啊啊啊――痒死了啊……” 巧云慌张的去帮锦瑟去抓,又吓得不知所措的问道:“小姐啊,你是不是也患了跟二小姐夫人他们一样的病啊?快,我们也去夫人那边吧,好歹那边有大夫呀……” 锦瑟生气的骂道:“蠢材!我都痒死了,哪里还能出门?!快回去,先把衣服换下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胳膊上也痒啊……啊啊啊……真是难受死了。”锦瑟一边喊着一边跑了出去。巧云见状不敢怠慢,急匆匆的跟着跑出去了。 屏风里面的鸾音听锦瑟的叫声,立刻骂道:“肯定是中午的饭菜有问题,来人!给我把厨房的人都绑了,叫她们去前面的院子里的规矩石上跪着听后发落!”说着,她便衣衫不整劈头散发的从屏风后面冲了出来,往外边跑去。 画眉吓得赶紧的拿了一件披风追上去,一边追一边劝道:“姑娘,外边风凉了,快披上斗篷再去前面……” 锦瑟一路跑回雨香榭,进门后立刻吩咐珍珠:“快把门关上,把我的斗篷取来,还要遮脸的帕子!快!” 珍珠吓了一跳,忙问:“姑娘,你要这些做什么啊?是不是你的脸上也长了那种红疹?” “少废话!快去!”锦瑟一边吩咐一边躲进了卧室里,掀开帐子把玉花穗拉起来说道:“喂!你这女人快想想办法,如今他们都发病了,总不能咱们两个都好好地吧?若咱们都好好地,他们一下就知道是谁使得坏了。” 玉花穗皱着眉头捂着肚子,哼哼道:“谁说我们好好地?我肚子难受着呢,跟有个什么东西在里面搅一样,又疼又难受。” 锦瑟先是一愣,立刻就明白了这女人早就为自己想好了退路,反倒是自己只想着看热闹了,却没想过自己的退路,于是她撇撇嘴,哼道:“玉花穗,你行!姐为了你出气,你却给姐来这套,哼!回头姐也落井下石,看你怎么办!” 玉花穗扑哧一声笑道:“同一种毒药被不同体质的人吃了,效果也不会一样。你看二姑娘的脸肿了,太太和三少爷都是身上长红疹,而我呢,则是腹痛难忍。你自己该怎么样,自己好好想去。不过你可要想好了,可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锦瑟咬了咬牙,哼道:“哼!我自然跟你不一样,我……我……我昏睡去我!” ------题外话------ 亲爱滴们,补上五千字。乃们可以把手中的票子砸过来了吧? 啊啊啊――侯府已经大乱了呀!哇咔咔…… 第94章 锦瑟说去昏睡,玉花穗却扑哧一声笑道:“昏睡了怎么看热闹啊?” “那倒也是。[.超多好看小说]”锦瑟一抬屁股坐在床边,陷入沉思之中。 珍珠取了斗篷和遮脸的帕子来,见锦瑟好端端的坐在床上闷头不语,忙上前来问道:“姑娘,你要的东西在这儿,可是……这天也不算冷,你要斗篷做什么呀?还有这遮脸的帕子……难道您要出门?” 锦瑟叹了口气拉着珍珠,问道:“你说,世上有什么病不怎么痛苦,还能四处走动呢?” 珍珠犯难的看了看玉花穗,叹道:“好姑娘,你好好地怎么想这样晦气的事情。他们病她们的,关咱们什么事儿?用得着装病吗?” 锦瑟听了这话,似乎有了些底气,便一拍手说道:“就是!本姑娘身强体壮,抵抗力强。她们吃坏了东西都病了,本姑娘就是没病!看他们能把本姑娘怎么样。”说着,她刚站起身来要往前面去瞧热闹,便听见屋门‘咣啷’一声被踹开。 “谁呀?!”锦瑟极其败坏的掐腰往外边去,正好和冲进来的叶逸风撞了个满怀。 叶逸风一把把她抱住,先看她的脸,然后又抬手去掀她的衣领。锦瑟忙抬手把他的手推开,低声啐道:“干什么你,动手动脚的!” “哪儿长了疹子?痒的厉害么?”叶逸风焦急的看着她,又把她翻过来,欲掀开她的衣襟看她的后背。 玉花穗咳嗽了两声,提醒了叶逸风,他转头反看了玉花穗一眼,又问:“听说你吃坏了肚子,现在觉得怎么样?” 玉花穗撇了撇嘴,极不乐意的哼道:“大少爷果然是重色轻友。一进来只顾着问锦瑟,倒把我这个客人给丢在一旁了。” 叶逸风是什么人?一开始鸾音发病的时候他便听到了消息。当时他心里想的是玉花穗这女人要惩治一下那些胡言乱语的人,就让她去做就是了。 但后来他一听说锦瑟的身上也痒了,还一路叫着往雨香榭跑,叶逸风一下子便懵了。他想也顾不得多想便从剑影阁赶过来,踹开门冲进来看见锦瑟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看看她身上是不是也有红疹,然后把姓玉的女人给轰出去,然后再把杜玉昭找来狠狠地教训一下。 可当玉花穗扁了扁嘴巴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便知道自己是上了锦瑟的当了。这丫头根本就是装的。而且床上那个口口声声说肚子不舒服的人也是装的。 这两个可恶的丫头! 叶逸风想想自己风风火火一路走来时遇到的那些丫头婆子们纷纷投来的异样目光,这会儿真想把这两个丫头给关个三天三夜,看她们还惹事不惹事了! 锦瑟看着叶逸风的脸色变了,便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转身去坐在玉花穗旁边,耍无赖似的说道:“这事儿是我做的,你可不许怪花穗儿。” 玉花穗看了锦瑟一眼,心想这小丫头挺讲义气的,回头还是多照顾一下她好了。 叶逸风哼了一声,吩咐珍珠:“出去外边守着。任何人不许进来。” 珍珠哪敢多话,忙答应一声福身下去。 叶逸风方在椅子上坐下来,问道:“说吧,为什么这么做?” 锦瑟撇嘴:“还不是为了你啊。” 叶逸风冷笑:“你少来了!这种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而且你知道么,逸平的媳妇因为这事儿也小产了。你该不会因为之前那次她们婆媳把你给灌醉了,所以才伺机报复吧?” “啊?她小产了?!”锦瑟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先回头看了一眼玉花穗,再转回来看着叶逸风:“可她没喝那酒壶里的酒啊?她的事情可跟我没关系啊!当时他她说她有可能怀孕了,不能喝酒,我就没勉强她啊!” “东西是放在酒里的?”叶逸风皱眉问道。 锦瑟理所当然的点头:“是啊。厨房里的人我又没那个熟,这种事儿我又怎么会自投罗网找他们帮忙啊?酒水最好做手脚了嘛。” 叶逸风好笑的看着锦瑟,叹道:“你倒是蛮聪明的。” 锦瑟不屑的瞟了他一眼,说道:“不然呢,你当我白痴啊?” 叶逸风叹了口气,手指轻轻地扣着手边的桌子,问道:“侯府一片大乱,你总要给我解释一下原因吧?” 锦瑟笑了笑,说道:“你是真不知道啊,还是装傻?你没看见太太看花穗儿的眼神就像是发现了小白羊的母狼?她在那里坐着跟二太太悄声的嘀咕着,眼神不停的在花穗儿和叶逸贤的身上扫来扫去,傻姑都能看得出来她打得什么主意。许她们背地里算计,难道还不许我背地里给她们的酒水加点料么?” 玉花穗忙笑道:“你干嘛只说我的原因不说你自己的原因?” 锦瑟立刻反驳:“我能有什么事儿啊?你这女人别狗咬吕洞宾啊。(.)” 玉花穗啐了一口,笑道:“我不识好人心?当我是聋子瞎子啊?今儿上午宴席还没开始的时候,咱们俩从二姑娘和三姑娘的身边走过,分明听见她们在私下里议论,说是你抢走了平南王府的侄少爷,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人家拉扯扯的。当时咱们两个手拉着手一起过去的,你可别说你没听见。” 锦瑟听了这话又气得直咬牙:“所以我才要她们尝尝被陷害的滋味。你说我白白的担了个狐狸精的名声,多冤啊我。” 玉花穗掩嘴笑道:“嗯嗯,是够冤枉的。” 叶逸风冷眼扫过来,止住了二人的说笑。 锦瑟看他一脸的不高兴,便从床上跳下来,说道:“西府里二奶奶流产的事情我真不知道。我再生她们的气也不至于去对付一个胎儿。这事儿你最好细心的查查,可别把这样折寿的罪名扣我的头上。” 叶逸风看了她一眼,轻轻点头。心中暗想,难道这些女人们明争暗斗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么?侯府这边没有孙子,那么她们不惜去害逸平的孩子来保住长房长孙的位置?若是这样,将来自己的孩子恐怕也会被她们算计。 想到自己的孩子,叶逸风的目光情不自禁的飘到了锦瑟的脸上。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她还是个孩子呢,看她那张稚嫩的小脸,自己面对她连想想那样的事情就觉得可耻,又何来儿女只说?唉! 锦瑟被叶逸风这种异样的目光看得莫名其妙的面红耳热,为了躲避这种感觉,她忙站起身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我要去前面看看,大少爷去不去啊?” 叶逸风点了点头,说道:“走,我跟你一起去。” 玉花穗见叶逸风起身要走,忙叮嘱了一句:“可别忘了给我催催大夫,我好歹是你们府上的客人呢,没个客人病了连个大夫都不给请的啊。” 叶逸风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住脚步,回头来淡然笑道:“你确定要叫大夫过来给你诊脉?” 玉花穗很是傲慢的点头:“当然。生病了怎么可能不看大夫?” “好,待会儿我到了前面,会叫人带着太医过来给你诊脉的。”说完,他转身而去。 叶逸风带着锦瑟到了前面的上房院,见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们都低着头来去匆匆,一副人心惶惶的样子。叶逸风便忍不住回头又看了锦瑟一眼,却什么都没说,只先她一步进屋去了。 屋子里,两个太医都垂头丧气,一个捻着胡子连连摇头,另一个则端着一只茶盏发愣,不知心里再想什么。 叶逸风进门来,抬头看见从东里间的屋门口引着一个太医出来的宋瑞家的,不等她上前来问安,便吩咐道:“你带着大夫去雨香榭,给玉姑娘瞧一瞧。她说腹中疼痛已经两个多时辰了,怎么连个人都没过去?这可不是我们侯府的待客之道吧?” 宋瑞家的忙道:“是,刚刚太太,二姑娘和三少爷都忽然间发病,奴才们都慌傻了。奴才这就带着太医过去。”说着,她便回身跟刚出来的太医说道:“冯太医,还得麻烦你,后面花园子里还有一位姑娘也病了。您一起过去瞧瞧,看她们是不是中了同一种毒。” 冯太医跟龚太医关系较好,听了宋瑞家的话之后,便点头说道:“好,嬷嬷请带路。” 宋瑞家的微微躬身,引着冯太医出去。 叶逸风便坐在主位上问两个太医:“二位,可否告知这是什么怪病么?” 原本垂头丧气的两个太医被叶逸风一问,脑袋耷拉的更低。原来那个捻胡子的,轻声叹道:“在下医术浅薄,实在搞不懂这是什么毒。按说这世上的毒药我也见识了不少。刚刚也给夫人和公子小姐服下了解毒散。可似乎没什么效果啊!大少爷,我等已经无能为力,还请你领情高明啊。”说着,那人已经缓缓地站起身来,冲着叶逸风拱拱手,转身便走。 叶逸风起身相送,很是客气的说道:“回头再下让下人把诊金送到贵府上去。” 太医忙摆摆手,很是尴尬的说道:“耽误了夫人的病情,在下心中已经不安了,哪里还能收府上的诊金。大少爷莫要折煞我等了。” 另一个太医见机也站起来说道:“大少爷,当务之急是要请更高明的医者来给夫人和姑娘少爷治病,告辞了。” 叶逸风点点头,说道:“二位慢走,来人!替我送送二位太医。” 门口有人应声送两个太医出去,叶逸风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锦瑟,说道:“你进去看看太太和二姑娘,我去看看逸贤。” 锦瑟点点头说道:“好。” 此时鸾音和龚夫人都躺在东里间的卧室里,叶逸贤则在西里间叶敬淳修养的屋子里的躺椅上。叶逸风和锦瑟分开左右各自进了东里间和西里间。 叶敬淳一见叶逸风进来,便叹了口气说道:“我如今这个样子,偏偏又出了这样的事情。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叶逸风忙道:“父亲不必忧心。这种病虽然蹊跷,但幸好不会伤及性命。咱们好好地想想办法,肯定会治好的。如今宫里的太医已经没办法了,不如我们去寻访一下民间的医者,说不定能有个什么样的偏方,正好治了这种怪病也说不定呢。” 叶逸贤已经欠起身来,叶逸风却摆摆手上前制止他起身,劝道:“你躺着吧,把衣服袖子掀起来,让我瞧瞧那哄着你是什么样的。” 听了叶逸风的话,叶逸贤又欠起了身子,提醒道:“大哥……什么病啊,这分明是中毒。你看,今日中午我们这些人,除了你和二哥提前离席能逃得一难之外,剩下的人都病倒了。这不是下毒是什么?” 叶逸风点点头,说道:“可是,你们的症状并不一样。你和太太是一样的,二妹和你不同。玉姑娘是腹痛,锦瑟刚刚说身上痒,这会儿却已经好了。若是中毒,这至少要四种毒药吧?” 叶逸贤本来就对这些事情不怎么懂,此时一下子就被叶逸风给问住了。他摇摇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又无力的靠在了床上。 叶敬淳却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样,问道:“锦瑟已经好了?她吃了什么东西,竟然好的这么快?” 叶逸风摇摇头,说道:“她哪里吃了什么。不是跟大家一样的么?又或者,她原本是从穷人堆里长大的的,身体里面有我们富贵人家的人所没有的那种泼辣?还有,西府里的二太太和三姑娘一个是身上红肿,一个是脸上起了红疹。最可惜的是,逸平媳妇小产了。西府里乱作一团。” “什么?!逸平媳妇小产了?!这……这真是欺人太甚!查,一定要查!把那个下毒之人查出来,我要把他交到刑部里去制他全家的重罪!” 叶逸风点头不语,沉思良久方叹道:“父亲,这次各人的症状大不一样,可见对方心思慎密,潜伏我们府上很久了,而且,说不定他们并不是一个人,而是几个人。这个……真的不好查。” 叶逸贤忽然叹道:“我明白了。” “嗯?”叶逸风微微皱着眉头转头看向叶逸贤,沉声:“你明白什么了?” 叶逸贤抬头看着叶逸风,说道:“大哥,我想,下毒之人一定在厨房里。你想想,你和二哥离开之后,我们撤掉了之前的饭菜,重新对了一张大桌子,重新摆上菜肴茶点上来。太太要我给大家斟酒,玉姑娘说不敢当,然后锦瑟便把酒壶接了过去。她挨个儿的给我们倒酒,自己却一直没吃什么东西。而我们几个人却吃了不少。所以,锦瑟能幸免一难,全是托了她当时挨个儿斟酒的福了。大哥,你要人把厨房的人绑起来,挨个儿的审问,肯定会审出下毒之人,给我们找到解药的。只是,二嫂子的孩子……真是可惜了。” 叶逸风心道,这番话合情合理,倒是给锦瑟找到了一个极好的借口。只是如此一来,厨房的那些人就要蒙受冤屈了。 可再转念一想,桃源福地那边正好缺像样的厨子呢,这里的厨子虽然不是最好的,但也足以应付一些寻常的菜肴。也罢,这也算是一次意外地收获。既得到了厨子,又给他们一个绝处逢生的机会。 想到这些,叶逸风不由得笑了:“三弟,他们都说你贪玩,如今看来你是懒得费心思啊。这件事情难得你想得这么细致,如此说来,肯定是厨房里的人捣鬼了。” 叶敬淳也皱眉沉思道:“逸贤说的有道理。逸风,你马上去审厨房的那些狗奴才。就算不是他们做的,他们也肯定知道线索。这次一定要彻查!不然我侯府以后连片刻安宁也没有了。” 叶逸风答应着起身:“是,父亲放心,儿子这就去查。” 叶敬淳点头刚要再叮嘱两句,便听见外边一阵喧哗声,于是皱眉说道:“逸风,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叶逸风忙转身出门,却见是苏夫人哭哭啼啼的扶着丫头们的手进来了。一向都是笑眯眯和蔼可亲的苏夫人这会儿哭的是老泪纵横。原本是半老徐娘妩媚的瓜子脸,这会儿却成了红肿的大圆脸,脸上还有面纱遮不住的几个红疙瘩甚是可笑。 叶逸风忍不住心中冷笑,有些时候坏事儿做的太多也会遇见鬼,苏夫人一向是个笑面虎,这次顾无双意外流产,她便要借机来闹。竟连基本的脸面都不要了! 却已经迎上前去关切的问道:“二婶娘,你先不要着急。先请这边坐,这边也是一团乱呢,刚父亲说了,今晚一定要把下毒之人找出来,严加惩处。” 苏夫人见了叶逸风,越发像是见了救星一样,拉着他嚎哭起来:“逸风啊!你说我这命这么这么苦呢……你说逸平这孩子,成家都四年多了,跟前连个女儿都没有。他媳妇这次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就这么……就这么没了呀!哎呦……我不活了啊……” 龚夫人在西里间听得清清楚楚,此时也顾不得自己脸上的红疹,抬手狠狠地掐了自己胳膊上瘙痒的地方两把,把手里的帕子一扔,转身下了床,趿上鞋子便往外走。 鸾音早就哭得没了力气,只干瞪着眼看着龚夫人扶着丫头的手出去。也跟着伸了伸手,吩咐画眉:“扶我……起来……” 画眉忙上前来拉着她的手臂坐起来,鸾音一抬腿的功夫,还没来得及下床,又觉得脸上一阵钻心的奇痒,便痛苦的沉吟一声,抬手去抓。 画眉忙拉住她的手劝道:“好姑娘,千万别再抓了,这脸上已经抓破了好几处了,回头这病好了,恐怕也要留下疤痕,这……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呀!” 鸾音痒的难受,胳膊胡乱舞着推开画眉,嘶哑的叫道:“不管了!我不管了!痒死我了啊……呜呜……老天爷,我到底犯了什么错,你这样惩罚我呀……呜呜……” 画眉站在一旁,看着鸾音一边哭着一边用指甲掐着自己的脸却不再抓挠,暗暗地叹了口气,心想老天爷果然是要报复了么?好像之前二姑娘终是会在大少爷生辰的那天诅咒他全身溃烂而死,如今却应道了自己的身上么? 想到这个,画眉便忍不住一个激灵,只觉得后背上一边冷飕飕的,一直沿着脊椎倏地一下钻进后脑里,身子便忍不住哆嗦起来。 外边,龚夫人一出去,原本已经止了眼泪的苏夫人立刻愤怒起来,她抬手指着龚夫人,质问道:“大嫂子,请问你在今天的饭菜里到底放了什么东西,居然把无双肚子里的孩子也给弄掉了?!你这样做,就不怕祖宗怪罪,就不怕天打雷劈么?” 龚夫人原本是想出来劝劝苏夫人的,让她也看看自己这张脸,她或许会消消气,毕竟大家都是受害者,谁也不比谁好受。可万万没想到苏夫人一上来便指着自己说这样的话。 再好脾气的人这会儿也要翻脸了,何况龚夫人原本就不是什么善类。 原本就非常非常不高兴的龚夫人一下子被苏夫人恶毒的咒骂激起了心底的愤怒和戾气,她想也不想上前两步,猛然抬手,‘啪’的一声给了苏夫人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完之后还不解气,又指着苏夫人骂道:“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血口喷人!受害的又不只是你儿媳妇一个!如今我倒是还要问问是不是你们娘们儿暗中做的手脚。你说你儿媳妇怀孕了,有谁知道?哪个太医给诊的脉?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质问我?你说不出来,我倒要问你个无视朝廷法度,欺君罔上之罪!” 龚夫人是侯爷夫人,按照品级来说她是朝廷封过的一品诰命,苏夫人见了她你不但不行朝廷之礼,还横加指责,这本身就是无视朝纲,对君主的不敬。 这一回,苏夫人不但吃了个耳光,还被扣上了欺君罔上的罪名。实在是赔大了。 然而苏夫人也不是等闲之辈,被龚夫人打了个耳光之后,不过是稍一愣神的功夫,便一转身,挥手‘啪’的一声还了龚夫人一记耳光。愤恨的指着龚夫人说道:“你少拿你那一品的诰命来压人。你之前干的那些龌龊事儿你当我都不知道呢?逸风的娘死了,可之前服侍她的那个丫头还活着。” 说着,苏夫人趁着龚夫人震惊之际转头看着叶逸风,说道:“逸风,你娘是她用毒药害死的。她们家世代行医,到了她父亲这一辈更是太医院的三品医正。咱们家的大太太也是个深谙药理的人,你娘当年就是被她下毒害死的,这个侯府之中有多少人是死于她手,恐怕连她自己也记不清了。你看看,如今她丧心病狂,为了除去无双肚子里的孩子,居然不惜赔上自家儿女的性命,还有她自己这条贱命!” “你胡说!我要把你送到刑部去,你污蔑我,污蔑朝廷命妇,你这无耻的贱人!你血口喷人!”龚夫人疯了一样的扑上来。叶逸风一闪身挡在苏夫人跟前,一把把她的手臂抓住。 龚夫人吓了一跳,瞪着叶逸风,咬牙问道:“叶逸风,莫非你相信那个贱人说的话了?她出身商宦之家,最是奸诈。小心她是利用这个机会,让你我相争,最后她好霸占侯府,霸占叶家所有的产业!” 叶逸风皱着眉头刚要说什么,便听见西里间门口的屏风后一声爆喝:“都给我闭嘴!” 众人转头,却见胳膊上颤着白纱布掉在脖子上的叶敬淳扶着叶逸贤缓缓地走了出来。 叶敬淳不愧是战场上拼杀出来的侯爷,他平日里不出声,只安静的养病,众人几乎都忽略了他的存在。这会儿他盛怒之中站出来,身上的那股气势便把屋子里的众人都压制的喘不过起来。连叶逸风都觉得头皮一阵阵的发紧,手上力道渐渐地松开,闪身躲到一边去。 “你们这些人若是活腻了,老子就给你们一刀成全你们。怎么样?嗯?!”叶敬淳慢慢的走到正位的太师椅跟前,缓缓地坐下。愤怒的看着龚夫人和苏夫人,还有旁边几个心腹丫头婆子。冷冽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慢慢的扫过,众人都默默地低头,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 “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你们说的那么带劲儿,这会儿都成了哑巴了?”叶敬淳说话的声音缓慢,却带着一股厚重的压力,龚夫人试着鼓了几下勇气,还是没敢开口说话。 苏夫人已经成功的挑拨起叶逸风和龚夫人之间的关系,那么她走这一趟的目的已经打到一半,叶敬淳已经站出来了,她就没必要再说话了,于是她再低了低头,保持沉默。 叶敬淳见众人依然不说话,便猛的抬手拍了一下桌子。红木雕花的大桌子被他拍的颤了几颤,几乎要断去一角。 一直保持沉默的锦瑟站在角落里偷偷地抬头,心想这老头受了伤还这么大的力气,看来的确有两把刷子。不过再看看龚夫人和苏夫人两个老女人此时头低的不能再低,她的心里就很是痛快。 原来还想着把龚夫人跟人家通奸的事情给抖搂出来出口恶气呢,无奈叶逸风不同意,她便没有轻举妄动。平日里让这两个老女人给算计的憋屈死了,这回终于能扳回来一次了。 叶敬淳依然愤怒着,他粗重的喘息声把屋子里众人心里的紧张再次拉高一些。 叶逸贤悄悄地抬头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硬着头皮转身上前,跪在叶敬淳的面前,说道:“父亲。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子骨肉,不管什么事情都割不断我们叶家子孙血脉相连的天性。这件事情刚才我们已经分析过了,十有八九是厨房里的人使坏。所以儿子恳请父亲,要尽快去审问那些奴才们,以防他们畏罪潜逃或者自杀,到那时线索一断,我们就难以查出幕后黑手了。” 叶敬淳点头说道:“嗯,你说的有道理。” “是,父亲。母亲和二婶娘都有病在身,还是请她们二位去歇息吧。” 叶敬淳冷冷的看了刚才还抓成一团的两个女人一眼,十分不高兴的吩咐:“来人,待夫人回房歇息,二夫人么,先请去鸾音的屋子里休息,派人好生伺候着,等会儿审问完了那些狗奴才,也好叫二夫人早些知道消息。” 丫头婆子不敢怠慢,忙答应着上前去搀扶着两个夫人要走。叶敬淳又冷声道:“慢着!” 众人又吓得一哆嗦,躬身应道:“是。” 叶敬淳扶着桌子角慢慢的站起来,叶逸风忙上前两步搀扶着他。他徐徐的出了一口气,说道:“刚才的事情,若有人出去胡说八道一句,让我知道了必然揭了他的皮!听见了么?” “是。”丫头婆子们忙福身答应,看着叶敬淳缓缓地进了西里间之后,方扶着龚夫人和苏夫人下去。 苏夫人临走时还不忘回头看龚夫人一眼。 恰好龚夫人也回头看她。一时间二人目光相碰,又产生无数火化。 二人对视片刻之后,龚夫人冷冷的哼了一声先行抬脚离开。苏夫人却只是冷冷的一笑,转身往外边走去。叶逸风把她们二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却视而不见一样的淡然转身往外走,一边叫上锦瑟:“跟我到前面去,好生学点东西。” 锦瑟明白叶逸风是叫自己跟他一起到前面去审问厨房的人,忙疾步跟了上去。 虽然锦瑟心里明白龚夫人这些脸上红肿长疹子的人是怎么回事儿,但却对顾无双小产一事怎么也想不明白。难道真的还有人在饭菜里下毒?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为什么自己吃了那么多都没事儿呢? 又或者说,有人单独给顾无双下毒? 嗯,应该是这样。如果自己是龚夫人,若不想让顾无双生下叶家的长孙的话,也会只对她一个人动手,不会像自己这样一下子就报复一群人。 不过,她想害顾无双肚子里的孩子,完全可以制造其他的意外,很不该用这么明显的手法给自己找麻烦才是。 想想刚才苏夫人说的那番话底气十足,而且她还把龚夫人的老底儿都掀出来了,当真是一点余地也没留啊。她就这么肯定叶逸风会为顾无双出头,顺便借此机会除了龚夫人给死去的柳氏报仇? ------题外话------ 亲爱滴们,周末都跑出去玩儿了吗?珠珠昨天二更,票子的数量却不理想呢。有哪个亲没有投月票的,今天一定要投哦! 因为今天珠珠若是没动力码字,明天的万更就没指望啦! 第95章 到了前面的院子里,但只见院子里黑压压的跪了几十口子人,从厨房的大厨到打杂的烧水的,上上下下厨房所有的人都跪在那里。 锦瑟暗暗地叹了口气,抬手拉了拉叶逸风的衣袖,悄声说道:“今晚的晚饭没有着落了,你要想办法早做安排,我这会儿已经饿了呢。” 叶逸风满肚子的不快被锦瑟这几句话给弄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他回头看了看她,说道:“放心,我这就叫人去酒楼给你叫吃的来。”说着,他在院子里停了脚步看了看满院子里跪着的人,最后目光落在从前厅里迎出来的管家身上。 侯府的管家叫叶禄,和西府的管家叶富是兄弟两个。他们的父亲就是叶家的管家,也算是几辈子的老脸了。叶禄见叶逸风在院子里停下脚步打量着跪着的几十个人,便急匆匆的迎上来,躬身行礼,恭敬的叫了一声:“大少爷。” 叶逸风看着他点点头,嗯了一声说道:“叶禄,你先安排人出去找个像样的菜馆定上晚饭。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厨房的人都在这儿跪着,待会侯爷和府中诸人都要挨饿咯!” 叶禄忙答应着,说道:“奴才也这样想呢。大少爷再不来,奴才就得进去找大少爷商量了。前些日子西府二爷说,外边有一家江南菜馆叫福满楼的,菜色做的非常不错。要不,咱们今晚就叫他们家的菜?” 叶逸风微微一笑,点头说道:“行。你去安排吧。老爷,太太,还有二太太也在这边,还有玉姑娘和各位姑娘们,都按照平时的份例点菜,叫人送到各自的屋子里去吃。下人们,稍等片刻,等会儿我审完了这些人们,就叫他们回去做饭。” 叶禄忙答应着下去吩咐人去福满楼叫菜,不多时又匆匆的回来叶逸风跟前伺候着。 叶逸风在院子里的一张太师椅上坐下,又叫人搬了一张椅子放在自己的下手,叫锦瑟也坐下。方接过丫头手里的茶来,慢慢的喝了一口,问道:“谁是厨房的管事?” 跪在最前面的一个穿青绸子长衫的男子忙回道:“奴才叶寿,是厨房的管事。” 锦瑟刚喝了一口茶,听见这人的名字后,毫无防备的喷了出来,把叶逸风都给吓了一跳。 “你怎么回事儿?”叶逸风皱着眉头看过来,脸上的表情是十分清楚的不满。 野兽啊!你说你叫什么名字不好,偏偏叫什么‘野兽’。你说你管个厨房叫野兽,还叫着阖府上下的人怎么吃饭呢? 锦瑟忙捂着嘴巴偷偷地笑了一会儿,方咳嗽了两下把自己胸口里的笑意压制下去,说道:“没什么,喝水呛到了。” 叶逸风自然不会信她的鬼话,但此时也不是跟她计较的时候,于是转头问着叶寿:“今天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叶寿忙道:“厨房历来是人来人往最是杂乱的地方。里面不仅有这些厨子杂役,还有烧水的婆子们。更有各位主子身边的人进进出出。大少爷,这事儿……奴才说一千个冤枉也是没用。奴才无能,在这里跪了一个时辰了也没想出什么更好的办法,还请您想办法吧。” 叶逸风淡然一笑,说道:“你这么两句话,就把你们厨房的人都给摘吧干净了。你真是聪明啊!怪不得这府里上上下下都念着你的好。” 叶寿忙躬下身去,陪着笑脸说道:“大少爷,奴才说的都是实话啊。” 若是想要查清楚今天的饭菜里到底有没有毒,恐怕得先把龚夫人身边的几个丫头都叫过来受审才行。这个道理叶逸风自然是明白的。但是此时,龚夫人自己都深受其害,若是再把她身边的丫头叫来受审,恐怕她立刻就疯了。 叶逸风心里叹了口气――现在还不是让她疯的时候,等了这么久,也不在乎这几日的光景。 “实话?”叶逸风冷声一笑,那手中茶盏往一旁的小高几上重重一放,冷声喝道:“我看你是欺我刚回来日子不久,不知道你们那些龌龊心思呢,是吧?来人――把这个眼里没有主子的狗奴才给我拖下去,打他四十板子!” “是!”叶禄在一旁一直等着这声吩咐呢。倒不是他跟叶寿不和气想趁机报复,实在是今天这事儿太严重了,浑水摸鱼的想法今儿是想都别想。还不如麻利的把事情解决了,好让这些兔崽子们赶紧的去做饭。眼看着天快黑了,大少爷刚可是只给主子们安排了饭菜,而自己这些下人的饭菜还得让这些人去做呢。 叶禄大手一挥,便有四个小厮上前来,两个抬着一个长条春凳往叶逸风面前一放,另外两个已经上前去拉着叶寿过来,令两个上来搭把手分别摁住叶寿的胳膊和腿,拿了绳子来把叶寿给结结实实的绑在了春凳上。 叶寿一看叶禄这该死的老东西还来真的,赶紧的连声求饶冲着叶逸风喊道:“大少爷饶命啊,奴才知错了!奴才再也不敢了,大少爷饶命……” 叶逸风冷笑道:“你倒是很识时务,一看要挨打了,就立刻知道错了?你倒说说,你错在哪里?” 叶寿梗着脖子说道:“大少爷,奴才错了。奴才不该拿话敷衍您,奴才该打,奴才以后不敢了……” 叶逸风笑着点点头,说道:“连你自己都说该打,嗯――叶禄,那你就先打这狗奴才十下。我知道你们二人素来亲厚,据说还要结成儿女亲家。不过这回你若是敢藏私偷懒,看我怎么收拾你。” 锦瑟听了这话不禁对叶禄暗暗地伸出了大拇指。看他刚才吩咐人弄春凳绑人的利索劲儿,锦瑟还以为这个叶禄跟叶寿有什么仇恨呢。不想两个人都快要成儿女亲家了。 如此看来,这个叶禄还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换了别人,怎么说都要替这位准亲家说句好话吧? 叶禄听了叶逸风的提醒,忙躬身应道:“大少爷放心,奴才先是主子的奴才,然后才是叶寿的好友。奴才决不能因为我们私下的交情,就把主子不放在眼里。”说着,他亲自打起板子来,转身走到叶寿跟前,悠悠的说道:“老弟,别怪哥哥我心狠。你且咬牙忍着,越是叫喊,于是疼痛。咱们好歹也是个爷们儿,不过是十下子,一咬牙就过去了。” 叶寿果然也不挣扎,只侧脸看了叶禄一眼,点头道:“老兄,这话不用你说,打吧。”说完,叶寿果然闭上眼睛,低头把额头抵在春凳上,不再说话,也不挣扎。俨然是豪侠烈士一般,眉头都不皱一下。 锦瑟从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声:“这不一群变态么?这个野兽怎么看怎么都像是故意想挨打的样子。” 叶禄果然举起板子卖力的打起来。 一下,两下,三下…… 锦瑟都不怎么敢看了,可春凳上的叶寿还是一声不吭。 不过到底还是血肉之躯,当他屁股上的淡青色长衫印出淡淡的血痕时,那光洁的脑门上也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十下打完,叶禄收手,转过身来把板子交给旁边的小厮,又躬下身去,回道:“大少爷,打完了。” 叶逸风点点头,摆手说道:“把叶寿送回去吧。今儿这事儿就算他想说我也不问他了。中午的饭菜都有谁经过手。给我一个个的站出来。” 打叶寿,也不过是杀鸡骇猴的意思。这会儿院子里的几十号人没有一个敢怀着侥幸心思跟这位大少爷耍花招了。听见问,便一个个的都站了出来。 胖胖的大厨一马当先,然后三个红案,两个白案,还有学徒工,顺菜的婆子,做点心的厨娘,凡是中午经手饭菜的人,都依次站了出来。只剩下三个烧水的婆子,五个打杂粗使根本排不上号的婆子,还有两个负责厨房账目的人留在原地。 锦瑟坐在旁边看着,心里暗笑:根本就应该说,今天中午的饭菜没沾手的站出来。这样只有十个人,总比那二十几个呼呼啦啦的挪动省时间多了。 唉!锦瑟从心里叹了口气,又暗暗地嘀咕:叶逸风这家伙,统筹方面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啊。 二十几个厨子刚在一旁站稳,叶逸风又说话了:“男女分开站,女的到那边去。” 这二十几个厨子里,又一大半儿是女的。点心上的,小菜上的,基本都是女厨子。只有胖大厨和那三个红案一个白案是男人。 男女分开后,叶逸风看着那边的五个男人,又淡淡的吩咐:“你们五个,把家里的人和在这府里的关系都给我说一遍。不许漏掉一星半点,若有一丝差错,可别怪我不客气。” 所以自胖大厨起到下面的烧过送水的人,一个个儿全都被叶逸风的气势所压服,这会儿也没有谁敢藏着掖着了。 众人都把各自的亲戚朋友盘点了一遍,叶逸风只庸懒的坐在椅子上吃茶,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 锦瑟自小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倒是把那些人说的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记了个清清楚楚。 五个男人回完之后,又轮到了女的。 那些女仆中有五六个都是前面五个男人提到的人,不是他们的妹子就是他们的媳妇,或者姑姑嫂子之类的近亲。这几个人被叶逸风剔除出去站到另一边,那二十几个人里面便剩下十九个人。 这十八九个人里多是打杂的。在厨房中并不占主要位置。甚至那些饭菜她们都没有机会去碰。 但叶逸风却很明白,正是这些人才最危险。 前面那些都是直接接触饭菜的人,通常来说,饭菜有问题的话,不管是不是他们做的手脚,他们是直接受罚的。(.好看的小说)轻了丢了差事,重了则会丢了性命。而这些打杂的,本来就可有可无,就算是出了事儿,也大不了被扣点月钱,或者打一顿板子也就过去了。 而且这些人没有常职,一般都是上头犯了错罚下来的,在这里做个几月的杂役,等主子的气儿消了,事情过去了,在想办法求个情也就回去了。 这些锦瑟是想不到的,因为她没在这种封建主义大家庭里面呆过;但叶逸风却早就想到了。 看着这站成两排的十九个人,叶逸风轻轻地咳嗽一声,侧脸问叶禄:“叶禄,这十几个人里面在厨房做事超过半年的,有几个?” 叶禄一直闷头站在那里听着这位大少爷一组一组的把厨房的人分开,却冷不防他叫了自己的名字,一时心里头一个激灵,忙回道:“回大少爷,这些人里面做过半年以上的有八个人,做过三个月以上的有六个。剩下的五个人里面有两个是前几天刚从外边买进来的,另外三个一个是太太房里管烛火的人,因为上个月烛火的账目不对,被太太扣了两个月的月钱,罚来厨房做粗活。还有一个是二姑娘奶妈的娘家妹子,原本在二姑娘屋里当差,背地里嚼说府中主子的事情被二姑娘听见了,打了二十板子罚来做粗活,最后一个原本是后面园子里花匠的老婆,原本是在园子里管着花草的,因偷懒,被园子里的管事罚过来做粗活。” 叶禄一边说,一边把那十九个人分成三组,最后一组三个人,他挨个儿的把她们的来历说给叶逸风听。叶逸风听他说的倒也明白,便淡然一笑,说道:“嗯,其他人都散了吧。就把这三个人留下来。” 众人一听这话皆欢喜起来,忙上前给叶逸风磕头谢恩,然后匆匆离去。这些人一个个儿跪了半天了,又饿又累,还担惊受怕了一回,这会儿终于没事儿了,谁还愿意在这里多呆一会儿? 锦瑟看着那三个被留下来的人,那个被龚夫人罚过来的女人姓宋,四十多岁的样子,高颧骨,高鼻梁,一看就是个精明的女人。而鸾音的奶妈子的妹妹,则是一个胖女人,姓姚,水桶腰,塌鼻梁,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低着头,双手不停的揉搓着,手指都被她揉搓的像个红萝卜了。 至于那个因看管花卉偷懒而被后花园的管事罚到厨房来做粗活的女人的男人姓李,他们都叫她李嫂。这个李嫂则比前面两个好看多了。锦瑟暗暗地想,不愧是种花的,整天看着花草,心情好,身材也好,脸上的皮肤白嫩,不过到底是岁月不饶人,眼角处虽然有些细微的皱纹,足以证明她的青春不在。只是像她这样做下人的女人到了这个年纪还能长得这么好看的,整个侯府也只有她了。 叶逸风看了看这三个女人,淡淡的吩咐叶禄:“叶禄,把她们三个分别关起来。我要单独审。” 锦瑟很意外的回头看了一眼叶逸风,心想这话怎么听怎么暧昧,什么叫单独审? 叶禄答应着,刚一挥手叫来几个小厮要把这三个女人带走。宋婆子立刻沉不住气了,她上前一步给叶逸风福了一福,说道:“大少爷,这事儿跟奴才没有关系,奴才今儿一天都在烧水,在茶炉跟前呆了一天,半步都没离开过。奴才是冤枉的,求大少爷明察。” 叶逸风冷声一笑,问道:“你是冤枉的?那你说谁不是冤枉的?” 宋婆子想也不想转身指着李嫂说道:“除了这个狐狸精还能有谁?她女儿是西府二少爷的屋里人。她最见不得二奶奶怀孩子。这事儿肯定是她干的。哼!她们母女都长了副骚狐狸精的脸,整天除了勾引男人做坏事儿,什么正经事儿都不干!” 叶逸风狭长邪魅的双眸轻轻地虚起,映着夕阳的余晖,却没有一丝的温暖。 锦瑟心里默默地一叹,这个宋婆子还真是找死。 “哦?”叶逸风庸懒的出声,看也不看宋婆子,只缓缓地问道:“你亲眼看见这个女人往饭菜里下毒了么?” 宋婆子咬牙道:“大少爷,肯定就是她。这贱人嘴硬,不打是不会承认的。大少爷叫人来打她一顿,保证她就招了。我们这些人里面,也就她害了二奶奶的孩子后最有好处,不是她是谁?” 叶逸风冷声一笑,坐直了身子,收起那副庸懒的神情,冷冷的问道:“原来宋嬷嬷竟然有如此才华,连审问人犯的事情都这么精通,若你是个男人,很该去刑部供职才是。嗯――我看你在厨房做杂役岂不是大材小用了?倒不如我回了太太,把叶禄这个无用的管家赶出去,你来做大管家岂不更好?” 叶禄差点没忍住笑,忙悄悄地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低下头去。 宋婆子被叶逸风狠毒的讽刺弄得满脸的尴尬,咽了好几口吐沫都没说出话来。 而那个被她指证的李嫂,也早就气得满脸通红,只是被叶逸风的气势压制着一直没敢说话。这会儿她见宋婆子被讽刺的说不出话来,便感觉到这位大少爷并没有听从宋婆子的话怀疑自己,心里顿时痛快了许多。便忍不住转头啐道:“呸!你这种不要脸的贱货成天价就知道搬弄是非,你若不是太太的人,这张嘴还不知被人撕了多少回了。今儿又来往老娘的身上泼脏水,瞎了你的狗眼了!老娘身正不怕影子斜,老娘规规矩矩的当差,还怕这府里没有青天不成?” 李嫂这一骂,又把宋婆子的怒火给勾了起来,不由分说抬手便揪住李嫂的衣领,一边撕扯一边骂道:“你这千人骑万人跨的骚货!老娘今天就撕烂了你……” 叶逸风皱眉喝道:“叶禄!把这两个女人给我绑起来,各打二十板子!” “是!”叶禄早就准备着呢,一听叶逸风吩咐,立刻挥手叫过小厮来把李宋两个女人分开,先把宋婆子摁在春凳上绑了,噼里啪啦打了二十板子。 起初的时候这宋婆子还骂,不但骂李嫂,连李花匠和叶逸风的屋里人李萍儿都骂了。后来又骂李嫂勾引男人,打到十五六下的时候,她居然骂李嫂和叶禄二人有奸情,说他们两个背着人偷情如何如何的。 叶禄气急,手上暗暗的加了几成力气,狠狠地打了四五下子,终于把宋婆子给打得昏死过去方才解恨。 李嫂起初被宋婆子骂的那么难听,心里当然也很气愤。但她却比宋婆子聪明,知道这个时候还骂,肯定是找罪受。眼见着宋婆子屁股上血肉模糊被打得昏死过去,她早就跪在地上给叶逸风磕头求绕:“大少爷,求求您饶了奴才吧。奴才刚才是被她给骂的气昏了头,才当着您的面撒野的。奴才绝不敢对您不敬,绝不敢啊!大少爷,宋婆子无限奴才,又骂的这么难听,奴才的名声是小,侯府的脸面是大。大少爷……奴才刚才真的是无心冒犯,奴才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您了大少爷……” 叶逸风被她求的心烦,而且,此时他要查的也不过是叶逸平的媳妇顾氏小产之事。开始的时候他几乎都要认定是宋婆子做的手脚。但当他听宋婆子说叶逸平的屋里人是李花匠的女儿,心里便不得不对这个李嫂画了个问号。 但,仅凭宋婆子的话,叶逸风也不能断定就是这个李嫂做的手脚。所以不管李家的怎么求饶,叶逸风依然冷着脸看了一眼叶禄,冷声吩咐:“既然她知道错了,就打她十下子吧。” 李嫂还要再求饶,叶禄已经叫小厮上来摁住她劝道:“李家的,二十板子减掉一半,这是多大的恩典啊?你还不知足?我劝你赶紧的闭嘴吧。” “谢大管家提醒……我……呜呜……”李嫂来不及多说,便已经被小厮摁倒春凳上。 之前叶禄提醒李嫂时,锦瑟差不多都信了宋婆子的话。你说他们两个若是没有奸情,叶禄犯得着冒着触怒叶逸风的危险提醒这个女人吗?可是锦瑟也不过是刚想了那么一下而已,接下来她便立刻否认了叶禄和李嫂有奸情的事情。 叶禄打下去的板子那叫一个狠啊,一下子下去李嫂那件靛蓝色的裙子上便透出一块血渍。一声闷哼,李嫂差点晕死过去,幸好她及时的张嘴咬住了自己的袖子,不然恐怕都要把自己的舌头咬烂了。 叶禄好不停顿的打了李嫂十板子。 锦瑟最后都不忍再看了,站起身来便要离开。 叶逸风转头叫住她:“你往哪里去?” 锦瑟回头笑了笑,说道:“我不会乱走的,一会儿就回来。” 叶逸风微微皱眉,脸上慵懒的微笑化为淡漠的不耐烦:“快点。一会儿我们还要出去一趟。” “噢,好的。”锦瑟一听出去,脸上立刻带了笑容,忙点头说道:“我去去就来。” 锦瑟离开,叶逸风似乎也失去了审问的兴趣,看了看两个被打得没办法走路的女人,再看看站在旁边吓得脸色苍白的那一个,他皱着眉头摆了摆手,说道:“叶禄,把她们三个分别关起来。” 叶禄忙答应一声,吩咐身后办事儿的小厮:“把她们三个弄到西跨院西南角的那个院子里区,东厢两间屋子关李氏和姚氏,宋婆子关到西厢。你,你――还有你,你们三个好好守在哪里,谁也不许过去探望。” 几个小厮忙答应着,连拉带拽的弄着三个女人往西跨院去了。 叶逸风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弹了弹衣服上的褶皱,吩咐叶禄:“厨房里的那些人依然不能放松警惕。你令派你信得过的人过去监视,若有什么异常,立刻来回我。若是让我发现你藏私的话……” 叶逸风的话没说完,叶禄立刻躬身下去表决心:“大少爷放心,侯爷曾经吩咐过奴才,家中之事,除了侯爷之外,其他任何主子的吩咐若和大少爷的吩咐有冲突时,奴才们皆以大少爷的吩咐为先。” “哦?”叶逸风有些意外。想不到父亲会有这样的话,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也不过是一笑之间,他又恢复了之前的淡漠慵懒,只淡淡的说道:“既然这样,你就去办你的事儿吧。待会儿饭菜送来了,记得分别送到各位主子那里去。哦――后面园子里住着的玉姑娘的饭菜你就不必管了。” “是。奴才这就去办。”叶禄答应着,后退三步之后才缓缓地转身离去。 锦瑟从屋子后面转过来,迈着轻快地脚步穿过游廊,走到叶逸风跟前挽住他的胳膊笑道:“好啦,可以走了吧?” 叶逸风点点头,说道:“你先回去叫玉花穗收拾一下,换了衣服一起出来,我去前面叫人备车。” 锦瑟点头答应着,又抱怨道:“带她出去啊?怎么不早说呢。” 叶逸风笑了笑,没做任何解释。 虽然玉花穗还在装病,但锦瑟说要带她出去,雨香榭里的丫头们谁敢有什么异议?玉弦比珍珠还高兴,忙忙的拿了衣裳来给玉花穗换了,又再三叮嘱:“姑娘,奴婢们不跟着服侍,您事事都要小心点啊。” 玉花穗鄙夷的啐道:“呸,死丫头,听你这话好像姑娘我离了你便处处闯祸似的。” 玉弦扁了扁嘴巴,心想您哪回自己出去不惹事儿啊?若不是有人家杜二公子在后面给你收拾乱摊子,恐怕咱家老大人早就把你打死几回了。 锦瑟和玉花穗手牵着手从后花园子一路小跑,穿过半个侯府一直到前厅的院子里找到蟋蟀和虎子,跟着他们俩行至二门处方看见叶逸风一袭月白色的暗纹贡缎长衫站在马车旁边手里牵着一匹黑色的骏马,似乎是正等着她们两个过来。锦瑟回头看着玉花穗笑了笑,说道:“闷了这几天,终于可以出去逛逛了。” 玉花穗猜到叶逸风专门打发锦瑟回去叫自己肯定也会叫上杜玉昭,心里自然高兴,便悄声笑道:“你整天跟你家大少爷在一起,不过是出去一趟而已,用得着这么兴奋么?” 锦瑟低声笑骂:“你不兴奋?你不兴奋你这就回去装你的病去。” 玉花穗哼了一声说道:“我干嘛要回去?你们把厨房里的人发落了一顿,自己跑出去吃香的喝辣的,把我留下来吃她们吐了口水的饭菜?我才没那么傻呢。” 叶逸风看她们两个说笑着过来,先冲着玉花穗点点头,然后指了指马车,说道:“你们两个坐车,我骑马。” 玉花穗拉着锦瑟上车,二人在里面坐好之后叶逸风方转身上马,脚尖轻轻地踢了一下黑马的肋下,轻声喝道:“驾。”那匹黑马方缓缓地抬起了蹄子往大门口走去。 马车里玉花穗透过车窗帘子看见那匹看上去高大威武的骏马走起来却跟个老牛一样的慢,便拉着锦瑟悄声笑道:“大少爷的马跟他一样善于伪装。分明是一只骏马可以驰骋千里,却偏偏装成老牛在这里磨磨蹭蹭……哈哈……笑死我了。” 锦瑟撇了撇嘴,哼道:“笑吧笑吧,这会儿笑够了,待会儿再让你哭个够。我听说二少爷那些人弄来的鳕鱼烂了一大半呢,不知道待会儿逸风他会不会叫咱们二少爷继续去北极。” “靠!锦瑟你不是吧?”玉花穗立刻不笑了,转头看着锦瑟呲牙咧嘴:“你再赶施展你的狐媚手段把杜玉昭给弄到北极去,你看姐姐我会不会让你的小脸上也长一层红疹子。” 锦瑟笑嘻嘻的喊着外边车辕上坐着的蟋蟀:“蟋蟀,你听见玉姑娘的话了没有?” 蟋蟀是锦瑟的老搭档了,坑蒙拐骗之术深得锦瑟之传,听见她问忙转头回道:“听见了。玉姑娘说她会让您脸上也张一层红疹子。” 玉花穗立刻转头瞪着锦瑟,低声骂道:“死丫头你好狠毒啊。” 锦瑟笑嘻嘻的说道:“一般一般了。跟你在一起,我不多一道护身符,以后怎么混啊。蟋蟀,你记住了啊,从今儿起,我身上若是有任何的不舒服,都是玉姑娘给害的,到时候我若是昏迷不醒,你可要记得跟大少爷说,让他千万求求二少爷,别让玉姑娘欺负我了。” ------题外话------ 亲爱滴们,月票砸过来,待会儿把剩下的两千字补上。 先去吃饭咯。 第96章 锦瑟和叶逸风刚进了雅间,玉花穗便气咻咻的推门进来。(.)叶逸风似是见惯了这般,只淡淡的笑了笑,便走到主位上坐下来,对锦瑟说道:“你过来,坐我旁边。” “噢,等下啊。”锦瑟嘴上答应着,人却走到玉花穗跟前,玉花穗年纪大,比锦瑟高着将近一头,锦瑟抬着头看她,她低着头生闷气,两人正好目光相对。锦瑟看着她红红的眼睛,忙拉了她的手,悄声问道:“吵架啦?” 玉花穗生气的叹了口气:“没什么好吵的。这是最后一次了。” 锦瑟纳闷的问:“刚不还好好地吗?怎么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哭了?” 玉花穗转身去走到窗口,推开窗子迎着秋风看着外边大街上星星点点的灯光,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杜玉昭随后跟进来,抬头迎上叶逸风冷飕飕的目光。随后看见并肩站在窗口一大一小两个美人的背影时,他立刻明白了大哥为何用这种揍人的目光看自己了,他忙拱手冲着叶逸风笑了笑,转身走到玉花穗身边,咳嗽了两声,问道:“二位美人,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么,我好去安排。” 锦瑟知道玉花穗是为了杜玉昭生气伤心,便抬头瞪着他,咬牙吩咐道:“就要这里最贵的菜,从最贵的那个往后排,一共要十六个菜。要荤素搭配得当,口味嘛,要酸甜苦辣咸全都有的。快去安排,花穗姐姐中午都没吃饭呢。你没看她饿的都哭了吗?” 杜玉昭忙点点头,十分听话的转身出去安排。 锦瑟拉着玉花穗回座桌子跟前去,拉着她坐下来。 叶逸风的脸又黑了一层,因为这丫头居然跟他隔开一个座位坐。他心里有气,却碍于玉花穗在旁边不好发作,只好赌气喝茶,杜玉昭还没回来,他这里已经三下两下把一壶茶给喝的差不多了。 因为是自家地盘上,没用了多一会儿杜玉昭便回来了,进门后看见玉花穗和锦瑟已经有说有笑,他暗暗地舒了口气。至于叶逸风依然用那种冻死人的目光看着他,他也暂时不在乎了。美人开心就好了,兄弟嘛,回头打一架出一身透汗事情也就过去了。 “大嫂,兄弟给您报一下菜名儿?”杜玉昭在叶逸风的对面坐下,因为这个位置正好挨着玉花穗。他心情好,便使劲的叫锦瑟大嫂。不为别的,只为回头跟大哥打架的时候他或许会因为这个称呼而少用点力气。 锦瑟却冲他瞪眼:“闭嘴!再叫一声,我跟你急。” 杜玉昭转头看向叶逸风,求救的叹道:“大哥,你到底说句话啊。别光那么冷冰冰的看着,好歹我也是你的兄弟吧?” 叶逸风抬手拿起茶壶来给自己斟茶,却发现茶壶里的水不多了,于是把茶壶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冷声吩咐:“叫人添水来!” “得来。”杜玉昭答应一声,转身对着门口唤人:“来人!添茶。” 门外方有一个妙龄少女提着一壶开水进来,先给几个人福了福身,又走到叶逸风旁边,把茶壶拿去斟满了水又回来给几个人都斟上茶。叶逸风却忽的一下子站起来,杜玉昭见状一愣,忙起身跟上去。他却猛然回头瞪了杜玉昭一眼,生气的说道:“不用你跟来,锦瑟――你跟我来。” 锦瑟正跟玉花穗说笑,忽然听见叶逸风叫自己,便极不情愿的问道:“做什么去呀?” 叶逸风想了想,说道:“你先别问,跟我去就是了。” 锦瑟看他说的那么神秘,一时好奇,便拍拍玉花穗的手说道:“你等着,我去去就来。” 玉花穗点点头,看着锦瑟跟叶逸风出去之后,转手去端了茶杯来慢慢的喝茶。 杜玉昭则靠过来悄声笑道:“我们打赌,大哥和锦瑟不会回来了。” 玉花穗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杜玉昭笑着抬手握住她的手,叹道:“干嘛啊,多大点儿事情啊你还生气?还当着大哥的面哭了,以后我堂堂一男子汉可在大哥跟前抬不起头来了啊。” 玉花穗扁扁嘴,抬手掐住他手臂内侧的肉狠狠地一拧,啐道:“什么叫‘多大点儿事’?那些事情对我来说就是天大的事儿!你们这些臭男人什么时候能理解我们女人家的苦楚?哼……” “理解理解,咱们花穗儿的苦楚我不理解谁还理解啊,乖,别哭啊……”杜玉昭忍着胳膊内侧钻心的疼痛,满脸宠溺的把玉花穗搂进怀里的,轻声的哄着。 玉花穗又抬手在他胸口上狠狠地锤了一拳方才满意了些。 杜玉昭趁机问道:“花穗儿,这个月我可以让家里人去你们家提亲了吧?你看看过了年你要十七岁了,再不嫁可就是老姑娘了。” “呸!十七岁还未成年好不好?谁说我是老姑娘了?你外边那些风流债不清了,就是去我家提亲也会被我爹把你赶出来。我劝你还是别自讨没趣儿了。”一说提亲,玉花穗的脾气又上来了。 “哎呦喂,我的老泰山还真是的。他这辈子只有老岳母一个女人,难得非得要求这世上的男人都跟他一样吗?老话不是说,人不风流枉少年嘛!花穗儿,女人家都要贤惠些,你得理解一下我们男人啊。尤其是像我这么优秀的男人,是不是?” “你――”玉花穗极其败坏的推开杜玉昭,咬了咬牙,生气的说道:“好。杜玉昭,从今以后你去做你的风流少年,我做我的妒妇。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从此后再无瓜葛!”说完,玉花穗蹭的一下子站起身来,转身就往外走。差点和端着点心水果进门的一个丫头撞个满怀。 那丫头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福身道歉:“对不起,姑娘。奴婢没撞到您吧。” 玉花穗没好气的推开那丫头,说了声:“走开。”便夺门而去。 叶逸风原本是因为喝多了水,再加上心里不痛快,而带着锦瑟去方便的,锦瑟跟着他去了拐角一个僻静的小屋门口时菜反应过来,当时便骂了他一句:“变态。”转身走到一边的走廊栏杆处,低头看着下面一桌吃饭的客人划拳。叶逸风自以为赚了个便宜,偷偷地笑着进去方便,并不理会这小丫头在那边赌气。 锦瑟刚站了一会儿,便看见对面楼梯上匆匆跑下去的玉花穗。她刚叫了一声,准备追过去问问是怎么回事儿呢,叶逸风恰好出来,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臂。然后锦瑟看着杜玉昭紧接着追了出去,方暗暗地出了一口气,冲着叶逸风埋怨道:“这个二少爷是怎么回事儿?明明那么喜欢花穗儿,怎么还老是惹她生气啊?” 叶逸风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说道:“你不也是老气我么?每回都把我气得死去活来的,你心里不是很高兴么?这会儿倒是说起老二来了。” 锦瑟惊讶的瞪着叶逸风,半晌方问:“我哪有那个样子啊?你――你这人怎么能这么想呢?这天底下还有我这么乖这么听话的人么?遇上我是你一辈子的福气好不好?” 叶逸风嘴角上的微笑渐渐地灿烂起来,他握着锦瑟的手指轻轻地揉捏着,低下头来拉近二人的距离,小声问道:“你承认了?” 锦瑟一怔,跟不上这厮如此快的跳跃思维,不解的问道:“什么?” 叶逸风继续笑着:“装傻?刚刚老二叫你大嫂的时候瞧你那副不高兴的样子。” “呃……”锦瑟终于明白他说的‘承认’是什么事情了,一时间有些羞涩,却并没有到不堪的地步,稍微一顿,平复了心底的悸动,她仰起脸来把自己纯真的笑容展现在叶逸风面前,并作出天真的样子来问道:“那么,请问义父,在大虞朝,有没有义父娶义女做妻子的前例呢?” “……”叶逸风暗暗地咽了口唾沫,恨不得抬手给自己一个耳光。叫你跟人家父亲争风吃醋,这回尝到自酿的苦果了吧? 义父娶义女为妻的事情,别说在大虞朝没有,就是前朝,前朝的前朝,有史以来都没有过的事情。 义女也是女儿,在某种程度上说,除了血缘之外,其他的一切都跟亲生的女儿没有什么区别。义女也可以为义父义母养老送终,义女出嫁,义父义母也要为义女准备妆奁。 那些三纲五常在义父和义女之间同样存在。这也是叶逸风在侯府说锦瑟是自己的义女之后,侯府上下都尊锦瑟为主子的主要缘故。 名分上的不同,就会改变人一生的命运。 锦瑟看着叶逸风的脸阴晴不定,便知道自己这话是真的刺激到他了。 只是她现在肚子饿着呢,可不想跟玉花穗和杜玉昭那一对傻子一样,饿着肚子闹别扭,回头还是自己受罪。于是她又拉了拉叶逸风的手,撒娇说道:“不过呢,只要你不在乎,我是不会在乎的。而且,你放心,我爹地也不会在乎的。” 叶逸风的心底猝然间涌现一股狂喜,他忙低下头看着锦瑟,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低声问道:“你确定?” 锦瑟笑着点头:“当然。” “太好了。”叶逸风握着她的小手,激动的捏了又捏。却傻傻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喜悦的心情。之前小时候最不屑的那些句子,什么‘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才敢与君绝。’的句子此刻无比清晰的出现在心里,一个个字欢快的蹦跳着,像是一群闹新春的孩子。 锦瑟皱眉说道:“你要把我的手指捏断了!还有――我们不要站在这里说话好不好,这是什么味道啊。不是出来吃晚饭的吗?这都什么时候了,我都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看着锦瑟撒娇,叶逸风心里好像是被灌满了蜂蜜一样的甜美,有生以来二十四年,他似乎都没有此时此刻这么快乐。轻轻地揉搓着锦瑟泛红的小手,他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好,我们吃饭去。” 此时此刻,他忽然很想要这一个女孩,这个能让他魂牵梦萦的小丫头。她能够让他的心耿耿作痛,能够让他激情勃发,让他体验蚀骨的相思与颤栗的欢乐。 他渴望她能够进到他心尖子上,在上面狠命踩踏,哪怕让他疼。 两个人回到房间时,桌子上已经摆上了七八个精致的菜肴。锦瑟凑上前去看见有她喜欢吃的芸豆拌鸡丝,黄豆冻花蹄,凉拌双耳,还有蜜汁山药,还没看完,锦瑟便觉得口水就要流下来了,于是忙坐下来抓了筷子就去夹菜。 恰好此时房门被推开,一个丫头端着新做出来的炸烹玫瑰狍子肉进来,那香喷喷的味道勾的锦瑟食欲大动,忙拿筷子戳着饭桌叫道:“快点快点,什么东西这么香啊?” 那丫头笑道:“回姑娘,这是狍子肉,咱们店里的招牌菜。” 锦瑟等那丫头把这狍子肉放在叶逸风面前,便伸手去夹。 叶逸风宠溺的笑着,劝道:“等等,很烫啊。小心烫了你的小舌头。”说着,他也拿起筷子来夹了一块外焦里嫩的狍子肉,轻轻地吹了几下送到锦瑟面前。 锦瑟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口咬到嘴里大吃大嚼。一边吃一边呵气,皱着眉头不满的瞪叶逸风:“还是很烫啊,你吹得不管用。” 叶逸风立刻检讨:“好,这次我会注意的。不过,这烹炸的肉若是不热一点,味道会差很多啊。” 锦瑟一边吃着一边含糊的说道:“我不管啊,你想办法。既不要太烫,也不能失了味道。” 叶逸风无奈的摇摇头,又转头笑着问锦瑟:“这可不好办啊。” 锦瑟看着心甘情愿被自己驱使的叶逸风,特别有成就感,于是得意的点头:“好办的事情也不会交给大少爷你啊。不然怎么能显出你高超出众的能力呢,你说是不是?” 叶逸风白顺毛顺的十分舒服,点点头笑道:“这话说的好。”说着,又把自己夹着的肉吹了两下,却往自己的嘴巴里放去。 锦瑟一看就急了:“喂,那是我的肉啊――” 叶逸风的舌尖碰了碰肉,听见锦瑟叫忙笑了笑,抬手把肉放到她的嘴巴里,并微笑着解释:“我替你试试烫不烫,你看你急的,难道我还能跟你抢吃的呀?” 锦瑟的嘴巴被肉塞满,想要表示强烈的抗议却说不出话来,只能怒目瞪着叶逸风,呜呜的叫着。 叶逸风心情好的不能再好,眼看着她用力的嚼了两下,终于把那一大块肉吞进了肚子里,他忽然伸出手去扮过她的脖子低头吻住她油腻腻的小嘴巴。 “呜――”锦瑟强烈的不满被他的狂吻席卷而去。 战栗,被他激放的情感吞噬,锦瑟觉得自己好似一叶孤舟,任由海浪涌动。 锦瑟急喘着仰视,从没见过这样的叶逸风。又觉得唇上热热的,伸手摸去,好似微肿。身上有丝微凉,颔首看去,才发现自己衣襟散乱,大片肌肤外露。低呜一声拢起衣衫,两手掩容不敢与他对视。 她的双手被轻轻地拨开,入眼的是他被夜色隐柔的俊美轮廓,以及他耀着象牙白的肌理。 这美色迷乱了锦瑟的神智,头脑一阵轰热。 他浅淡扬唇,笑得极之醉人。 黑滑的长发垂落颈侧,细软的发梢微拂在她的脸颊,痒痒的酥麻一直流入心底。 “丫头。”醇美的嗓音贴在锦瑟的鬓边轻喃,一声便让她的心一点一点的柔软下来。温热的唇触及发,其中的怜惜让她心湖荡漾。 “瑟瑟。”如丝缎般低稳的声音,轻滑在她的心底。 他微冷的面颊贴上她的手背:“你什么时候才能够长大啊……” 锦瑟心头一颤,僵直的双手找回柔感。 “还要两年,我真的怕自己坚持不住,那一天会一不小心伤了你……”温温的语调浅浅低流,那般的柔,那般的让人不觉叹息。 锦瑟靠在他的怀里伸手去拿了一块芝麻酥放到嘴里慢慢的吃着,迷迷糊糊的问道:“什么两年啊?” 叶逸风低头看着她沾了两粒芝麻的唇,无奈的笑道:“还有两年你就十五岁了啊。过了及笄之年,就可以做我的妻子了。” “啊?不是吧?”锦瑟慌张的推开他的手臂坐直了身子,惊讶的看着他:“十五岁就要嫁人?” 叶逸风不明白她为何这么激动,但依然好心情的微笑着把她拉进怀里。低声问道:“怎么,你不愿意嫁给我么?还是,你是比我还等不及?” 此时此刻,锦瑟多么希望这只是个美丽的梦。 可这不是梦,因为她感受到他的真实,他的隐忍,他的渴望。心头软软的,软的不可思议。 这个男人在不经意之间便霸占了她的心底,在她的心湖漾起涟漪。 一段悄悄酝酿的感情,已如月光,在眼角眉梢静静栖栖。终是酿成了一瓮让人思之欲狂的醇醴。 爱恋之情在胸口发热,她抛开了矜持,挣脱了赧意。伸出双手,轻轻触碰他的身体。 他惊颤,他低吟,发丝终是交缠在一起。 他瞳眸若春水,情思顷刻漫溢。 “我也饿了,你什么时候给我尝尝你的美味。”他低低沉沉地笑开,将她勾进怀里。渐近的唇线浅浅飞扬,如丝般低稳悦的声音轻抚在我的唇际:“丫头,你这辈子注定是我的……” 锦瑟的心跳一滞,下意识想要后退。然他却不容许她后退半寸。 他的手悄然滑到她的脑后压着她的后脑,于唇舌间纠缠。锦瑟发现自己真的上当了。什么融融春水,根本就是灼灼夏火。虽然她很想逃,可却抵不过他炙烈的燃烧。这火焰燃的她溶成一汪春水一点一滴浸润到他的血液里去,却依旧不肯放过,大有连灰都不给留的狠劲。 深秋的夜晚,曳着一地清冷冷的月光。六街三市繁花似锦,焰灯齐放的长市里飘荡着杳杳笙歌。灯影夹杂着星光笼在渺渺珠楼上,颇有些灯火烘春的美感。 玉花穗被杜玉昭用一幅绛紫色挑金线绣流云蝙蝠的宽大斗篷搂在怀里,两个人背靠着屋脊上的瑞兽,相拥坐在福满楼的楼顶屋脊之上,只有一缕秀发随着夜风飘散开去。 如此浪漫唯美的画面,却有着十分不尽人意的一面。 “杜玉昭,你好卑鄙。”玉花穗恶狠狠地骂着。 这该死的家伙为了不让她再跑的无影无踪,居然直接挟持着她飞上了屋顶。原来以为飞来飞去只是蓝苍云的专利,想不到这家伙飞起来竟然丝毫不逊色与出身武术世家的蓝三少爷。 这下好了,在这么陡峭的屋脊上,稍不留神便会滚下去摔个粉身碎骨。玉花穗鉴于还没有享受够这美好的人生,只好乖乖地呆在他的怀里,任凭他揉圆了再搓扁,除了骂几句脏话之外,毫无反抗之力。 “宝贝,我不卑鄙的话,今晚你不得跑断了你这双腿啊。你说说你说说,你能跑得过我么?”虽然屋脊上又冷又硬,坐在这里比坐在下面的雅间里不舒服多了,但佳人在怀,杜玉昭便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了。 “杜玉昭,你会遭报应的。”玉花穗咬牙切齿。 “嗯,如果这报应是你给我的,那么我乐意之至。” “我饿了,你自己想饿死我不拦着,你放我下去吃东西。” “不用了,我会叫人把吃的送上来的。下去了,你就没这么乖了。” “可是这里好难受!坐的我屁股都疼了!啊――杜玉昭你个混蛋,我也是血肉之躯啊,你怎么可以让我坐在这屋脊上!” 杜玉昭点点头,轻轻地把玉花穗放开,拉着她稍微闪开一点,玉花穗战战兢兢的看着他,他却把双腿伸直放在瓦砾上,又一拉她的手臂,说道:“好了,你坐我腿上。” 玉花穗及其无语,扁扁嘴说道:“男女授受不亲你知道吗?我坐你腿上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杜玉昭邪魅一笑没有说话,只是手腕暗暗地一用力,玉花穗站立不稳吓得尖叫一声倒在他的怀里。他双臂搂住她的腰身和肩膀,低头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吻,说道:“除非我死了,不然你绝不会嫁不出去的。” “不许胡说!”玉花穗心中一紧,抬头薄怒瞪着他,“你再胡说八道我这辈子都不理你,信不信?” “嗯,信。”杜玉昭看她为自己着急,心情大好。抬头看看四周,冲着不远处茂密的树叶打了个响指。 玉花穗立刻把脸埋进他的怀里,以免让他的人看清楚自己的模样,以后没办法见人。 “二少爷。”果然有一个黑衣人从茂密的树枝中闪了出来,其速度之诡异令人震惊。 “下去弄些吃的送上来。”杜玉昭微笑着吩咐:“嗯,再弄一壶梨花白来。我要跟玉姑娘好好地喝一杯。” 叫你藏,越藏本少爷越把你的身份说出去。跟本少爷喝酒聊天就这么见不得人么? 杜玉昭心里恨恨的想着,手指却顺着玉花穗背后的长发轻轻地抚摸,那动作堪称怜惜无比,让那个出来应承的黑衣人说话都不自然起来。 “是……属下遵命。” 玉花穗红着脸从杜玉昭的怀里抬起头来,恶狠狠地伸出手去捏着他的耳朵,咬牙骂道:“你不说‘玉姑娘’那三个字会死啊?啊啊啊――我的闺名清誉都败坏在你这里了!明天满大街的人都知道我玉花穗半夜三更跟个男人抱在一起在楼顶上赏月喝酒,啊啊啊――我爹还不打死我啊?” 杜玉昭嘻嘻笑道:“你现在才想起你的闺名清誉啊?早在江南的时候,你的闺名清誉都不在了。至于我那老泰山……呵呵,我想他若是想打死你,你早就死了九九八十一回了。没事儿,你的清誉没了,正好断了他乱给你许亲的念头,咱们俩的事情也更顺当些。” 玉花穗咬咬牙,暗暗地骂了一句:就知道你丫是成心的。 杜玉昭的人办事极其利索,他们二人在楼顶上刚拌了几句嘴,人家就提着一个大食盒飞上来了。 玉花穗看他提着食盒,刚要挑毛病说屋脊上食盒都放不稳,没办法吃饭呢,人家另一只手往后背一探,拿了一张小方桌出来。 杜玉昭微微一笑,说道:“嗯,你倒是办事细心。很不错。” 黑衣人微微一笑,一手把小方桌骑着屋脊放稳当了,另一只手把食盒拎过来放在一旁,一手扶着,一手掀开食盒的盖子,把里面四个精致的菜肴和两碟小笼蒸包放在下方桌上,最后又拿出一只粉彩绘人物的酒壶放在桌子上,酒壶的壶盖上还扣着两只酒盅。 而且,这位黑衣人为了表示对他们家主子的忠心,在摆放完毕之后,还很有礼貌的冲着将玉花穗笑了笑,说道:“玉姑娘,属下知道您喜欢花,特地吩咐下面的厨子为您做了个菊花锅,不过那个比较麻烦,要等一会儿才好。您跟我们二少爷先慢慢用着,属下下去等,一会儿就给送上来。” 玉花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杜玉昭,点点头说道:“你调教出来的人真是不错。” 杜玉昭摆摆手,让那人退下后,低头在她的脸上轻轻一啄,笑道:“那是自然。” …… 晚上回侯府的时候,已经是二更天以后了。 杜玉昭又叫福满楼的厨子做了两盒小桃酥给锦瑟带上,看着这两个吃饱喝足发丝凌乱,衣衫稍微有些不整的女孩子先后上车,然后转身对身旁的叶逸风悄声笑道:“大哥,你越来越让兄弟们佩服了。” 叶逸风长眉一挑,冷冷的‘嗯?’了一声。 杜玉昭俯身过来,在叶逸风的耳边悄声说道:“锦瑟丫头的衣服都让您给撕烂了啊。幸亏那小丫头不知道,回去后发现了,看她不找你算账……” 叶逸风忽然抬起手来在杜玉昭的额头上狠狠地敲了一下,冷声骂道:“你就不知道闭上你的狗眼?下次再乱看,我叫你去跑一趟西洋你信不信?” “得,得……”杜玉昭赶紧的双手合十冲着叶逸风拜了拜:“哥,你还是饶了我吧。我还想着忙完了这阵子就为自己打算一下终身大事呢。您就算要发配我,也要等我把媳妇娶到家再说,行不?” 叶逸风勉强笑了笑,说道:“你小子通过第一关了?人家姑娘答应嫁给你了?” 杜玉昭哂笑一声,摇摇头说道:“大哥,不是我在您面前吹牛,若说生意上的耍心机斗智谋,兄弟我承认我是骑着快马也赶不上你。可这男女之事么……咱们哥四个谁也不如我。” 叶逸风瞥了他一眼,看看马车里探出头来催促的锦瑟,说道:“嗯。你的事儿我也懒得管。你爱说不说,我得走了。” “哎――大哥大哥……我说还不成吗?”杜玉昭上前拦住叶逸风的去路,悄声笑道:“这男婚女嫁的事情,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么?哥,跟你说我已经决定了,回头我找个够分量的人去玉府上提亲,我就不怕那个固执的老头子还能把他女儿留到十八岁。” 叶逸风沉吟片刻,问道:“有分量的人?你想好了了?” 杜玉昭点头,轻声问道:“哥你说,六王爷怎么样?他玉大人再牛,还能驳回六王爷的面子?” 叶逸风点点头,沉思片刻,抬手拍拍杜玉昭的肩膀,说道:“嗯,不错。算你小子有心计。只要六王爷出马,玉大人就算再瞧不上你,也不至于把话给说绝了。” 杜玉昭得意的笑了。 叶逸风似乎看不惯这小子得意的样子,有给他泼了一瓢冷水:“不过我没打算拿我们兄弟的私事去麻烦六王爷。小四去的话――也不大合适,毕竟之前南安王爷曾经有心为玉姑娘和叶逸贤做媒。这事儿六王爷恐怕也听说了。” “哥――”杜玉昭立刻得意不起来了,皱着眉头看着叶逸风,“你是我大哥,我的事儿你不能不管。” 叶逸风笑了笑,说道:“有个人或许能帮你。她的话六王爷也应该很乐意听。” 杜玉昭忙问:“谁?” 叶逸风笑道:“这人么,就是比较贪婪,你若是想请动她,不多花点银子怕是不行。” 杜玉昭立刻明白过来,嘿嘿笑着看了一眼马车,感慨道:“大哥,你还真不是一般的重色轻友。” ------题外话------ 月票月票,吆喝月票! 谁有月票,我要月票! 第97章 回府后,管家叶禄说侯爷找叶逸风,说不管多晚,都要他回来后去一趟上房。[] 锦瑟又累又困,懒得理会他们父子两个怎么样,只跟叶逸风在穿堂过道里摆手告别,便拉着玉花穗回雨香榭去睡觉了。 俗话说春困秋乏夏打盹,锦瑟这几天就处于秋乏状态。每天她都要睡到日上三竿,然后午饭后还要窝在屋子里睡一个时辰。 经过四五天的调整,侯府里上自龚夫人,到各位患病中毒的主子们都从红疹,红肿和奇痒中解脱出来。 不过,这并不是因为他们找到了更好的解药,而是因为三天过后,人的身体内自然的新陈代谢把那些绣球花粉的提取液给排出体外了,众人自然也就因为各自体质的强软先后恢复了健康。 最先恢复的是二姑娘鸾音。其次是龚夫人,叶逸贤虽然是男人,但却比西府的苏夫人恢复的还慢。 而这一场风波里至此时唯一没有恢复的,便是西府的二奶奶顾无双了。 小产这样的事情对女人的伤害是极大的。别说三五天的时间,恐怕没有两三个月是不能恢复的。 那晚被叶逸风关起来的三个女人经过几日的调查,虽然没有确切的查到是不是她们给饭菜里下的毒,但只要彻查,她们没有一个是不犯错的,不管是什么错,这次犯在了叶逸风的手里,便别想混过去了。 第三天的时候叶禄便把这三个女人做的错事给龚夫人回明白了,龚夫人下令把她们三个都赶了出去。另外,龚夫人还挑出了三个厨子的错处一并扣了月钱赶出去不用,还把原来的胖大厨降了三级工钱,厨房的总管叶寿也被撤掉了管事一职,龚夫人命他等身上的伤养好之后,去帮着宋瑞收地租子去。 经此一事,原本很有威望的叶逸风,在侯府的下人中,竟有了些风言风语。 有人说,大少爷不过如此,根本没有外边说的那么厉害。出了事儿也不过找三个不相干的婆子顶罪而已。倒是叫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了。 有人说,这次中毒的事情,说不定就是大少爷的人暗中做的。所以他才匆匆了事。 还有人说,这正是大少爷的聪明之处,暗中下手把两府的人都给毒害一遍,自己坐享渔翁之利。 另外还有人说,大少爷的阴毒是天下第一,下毒也不忘了把自己身边的人带上。那个玉姑娘一心一意的对他,一门心思的嫁给他,他为了混淆视听,下毒还不遗漏了她。反而是那个锦瑟丫头却逃过此劫,真是叫人难以捉摸。 由此,侯府的下人们得出结论:在大少爷的心目中,任何人都比不上锦瑟姑娘重要。 叶逸风对这些风言风语听而不闻。有时候虎子和蟋蟀听不下去了,也会来跟他唠叨一两句,叶逸风只淡然一笑,说道:“不管她们用什么歪理推算下来,但结果却是正确的。我只在乎这一点,别的都无所谓了。” 虎子和蟋蟀二人想不到自家主子的心居然是这样想的。 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不过有一点他们算是明白了:这位冷酷无情从来不讲情面的主子这回是真的栽倒在锦瑟那小丫头的怀里了。 转眼即到六王爷的寿辰,因为之前欧阳铄早就送来过六王府的请帖,叶逸风自然不敢怠慢。早早的准备了两样珍贵的寿礼,打算在这一日带着锦瑟一同往六王府拜寿。 这日一早,锦瑟尚在梦中,便被珍珠丫头死活推醒。 她闭着眼睛伸着懒腰,又翻身蜷缩进床里面去,十分不满的嘟囔着:“珍珠,你再推我一下我跟你急啊。说了多少遍了,不到辰时不许叫我起床!” 珍珠坚持不懈的拉着她的衣袖劝道:“好姑娘,今儿可是六王爷的寿辰,大少爷昨晚说了要您一早起来梳妆打扮,跟着他去六王府拜寿的。您再不起来梳洗就来不及了啊。好姑娘,你回来再睡啊,算奴婢求求你了好不好……快起来啦,快起来啦……” 锦瑟终于拗不过她,知道自己不起来这死丫头也会在耳边不停地唠叨得她睡不下去为止,于是极不情愿的抱着被子坐起来,迷迷糊糊的问道:“花穗儿姐姐呢?” 珍珠见她坐起来了,便忙把她怀里的被子撤掉,拿了衣裳来披在她身上拉着她下床,唠叨着:“玉姑娘早就起来了呀。刚大少爷那边来人说大少爷有事请她过去一趟呢。哎呦,好姑娘,你倒是起来呀,鞋子在这儿,来来,穿上鞋子站起来,先洗把脸就有精神了。” 听说玉花穗儿一早便过去叶逸风那边了,锦瑟终于睁开了睡意朦胧的双眼,不解的问道:“这一大早的她跑去剑影阁做什么啊?难道是杜玉昭来了?” 珍珠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叹道:“我的好姑娘,您终于是醒了。” 玉花穗扁了扁嘴,不高兴的说道:“我的耳朵都被你唠叨出茧子来啦!我想不清醒也不成啊。”因为要去六王府贺寿,所以珍珠早就准备好一身银丝墨雪茉莉含苞对襟窄袖收腰丝制罗裙宫装,淡淡的鹅黄颜色,雅而不俗,提前用玉花穗自制的香精喷洒过,衣服一拿出来,锦瑟便问道一股清淡的茉莉香。 珍珠仔仔细细的给锦瑟穿戴整齐,放扶着她坐在一旁的绣凳上,换过端着洗脸水的冬雨过来跪在锦瑟的面前,然后她绞了帕子递给锦瑟,轻声说道:“姑娘,擦脸。” 锦瑟微微皱起眉头,结果帕子说道:“不是说了不叫她们跪着服侍么?怎么又跪?” 冬雨忙道:“回姑娘,昨儿太太把奴婢叫了去,特备吩咐了要遵守家里的规矩,不许胡来。姑娘,您还是让奴婢跪着吧。” 锦瑟正擦着脸,听了这话转手把帕子丢到珍珠的怀里,生气的说道:“真是规矩大似天。我们这屋里竟是一点秘密都没有的。这样的事情也能劳动太太来管制,哼!” 珍珠忙劝道:“小祖宗,这会儿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大少爷二少爷都在剑影阁等着您呢。您还是快些梳洗了过去吧。六王爷的寿辰可不是小事儿啊,若是迟到了,恐怕大家的面子上都过不去啊。” 锦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道:“罢了,回来再说。梳头吧。” 珍珠忙又把帕子弄湿,细细的把她那张小脸擦了一遍后,把帕子丢到铜盆里,摆摆手让冬雨下去。自己则扶着锦瑟到一旁的梳妆台前,掀开铜镜上的镜袱照着,又把锦瑟头上的头绳解开,把她及腰的长发用象牙雕花梳子一下一下的梳理顺滑后,又一缕一缕的挑起来,在她的头顶绾成一个别致的发髻。 锦瑟看着镜子里颇有些像半开的菊花的发髻,高兴地问道:“这是什么发式呀,倒是精巧的很。” 珍珠笑道:“这个是奴婢想了好几天才想出来的发式呢。姑娘觉得好看就成了,名字么,奴婢这种笨拙的人是想不出来的。” 锦瑟笑了笑,伸手拿起一根蝴蝶金步摇,想了想,却又放下,又从盒里挑出不显眼的飞蝶墨雪镂宝髻花翠簪递给珍珠。珍珠把簪子别再发髻的一侧,又拿了一只山茶绘银华胜给锦瑟戴在发髻的另一侧。左看右看,又觉得太素,于是劝道:“姑娘,六王爷的寿辰是喜事,这头上的珠翠不能太简单了。” 锦瑟想了想,又挑了一只芙蓉清淤墨顶翠色串珠步摇和一只紫金嵌芍药翠玉搔头地给她,说道:“这总可以了吧?” 珍珠又转身去花盆里剪了一只嫩黄色的兰花别在发髻的侧后面。放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好了。” 锦瑟叹了口气,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笑着摇头:“我说,你把我打扮的这么花枝招展的真的是去贺寿而不是去选花魁吗?” “呸呸呸――”珍珠连声啐了几口,着急的说道:“姑娘,这种话你也随便乱说啊?” 锦瑟无所谓的笑了笑,在镜子跟前转了个圈儿,看着自己这身漂亮的新衣服,说道:“好了啦,这有什么,能当花魁也不容易呢。早饭怎么办,是在这里用呢还是去剑影阁?” 珍珠忙道:“咱们快去剑影阁,省的待会儿有人来催了。” 锦瑟点点头又吩咐珍珠把自己之前专门写的那幅送给六王爷的字拿来交给巧云带着。珍珠又拿了一件白底绣橘色小金桂的披帛裹在她的肩上。 锦瑟想来都以为披帛这东西是成熟女子才用的,自己这个小小的身材披上总有些滑稽的感觉。她本不欲披,无奈珍珠劝道:“今儿有些阴天,怕会下雨呢。还是披上的好,省的着凉。” 锦瑟这一早晨被她唠叨死了,只好勉强裹着那件华贵的披帛出了雨香榭的门。 天气果然很凉。十月初的天气在北方的皇城已经算是初冬了。只是今年的秋天天气一直很好,所以冷的晚一些。这会儿猛然阴天,这冷气果然叫人受不住。 “也不知道父亲怎么样。”天气变冷锦瑟立刻想到了父亲,暗想着他过冬的衣服不知道齐备不齐备。 珍珠和巧云两个都随着锦瑟一起去剑影阁,听见她自言自语的话,珍珠忙劝道:“姑娘放心,老爷在楚王府供职,绝不会受了这些委屈。再说了,大少爷也肯定会给老爷安排这些事情的。” 锦瑟笑了笑,说道:“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珍珠笑道:“那是当然,奴婢的一颗心都在姑娘身上呢。姑娘的事情,奴婢都替姑娘细心急着。” 锦瑟点头赞道:“嗯,这才是我的好珍珠,你告诉姑娘我你瞧上了那个如意郎君了,姑娘我给你做媒去,再给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保证你嫁的开心。” “姑娘!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呀!”珍珠羞红了脸,停住脚步站在原地不走了。 “哎呦,好了好了,你还还什么羞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快走吧……”锦瑟上前拉住她的胳膊,拽着她快步往剑影阁走去。 巧云新来不久,只负责锦瑟的安全,所以并不多话。只默默无语的跟在二人身后。 半路上,锦瑟遇见了奉叶逸风之命来催促的蟋蟀,蟋蟀见锦瑟终于来了,忙上前躬身请安,连声说道:“哎呦我的好姑娘,你总算来了。二少爷和玉姑娘已经先走了,咱们主子已经等了您半个时辰了。” 锦瑟不解的问道:“干嘛这么早啊?拜寿不是午宴么?” 蟋蟀忙道:“这会子恐怕六王府已经挤满了人了。人家不都沾个‘早’字么?” “行了行了。这也就是刚过了辰时。总不能太早吧。” 说话间,几个人到了剑影阁,蟋蟀并不进屋,锦瑟带着珍珠和巧云踩着竹板楼梯噔噔的跑上去,却见叶逸风坐在摆了早饭的桌子跟前,正无聊的翻着一本书。看她进来先是一怔,目光一直追随着她慢慢的走到自己跟前后,忙把手中的书丢到一边,咳嗽了一声说道:“怎么这么磨蹭?快来,吃了饭我们也该走了。” 锦瑟在他身边坐下来,看了看简单的早餐,说道:“你没看我这身装扮么?这梳头洗脸插花抹粉儿的,折腾了将近一个时辰呢。你说人家六王爷寿辰,我打扮成这样子,有必要么?” 叶逸风又仔细地看了一遍,点点头,微微笑道:“不错。比平时好看多了。也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只是你这说话还得慢一点,不要这么风风火火的,记住了么?” 锦瑟自然懂得大家子的规矩,事实上小时候她跟爷爷在一起的时候,爷爷为了磨练她这风风火火的性子,为了把她教养成为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没少下功夫。练字便是其中之一,另外还有琴,棋,茶道等诸多才艺。不过锦瑟风风火火的性子是天生的。纵然后期经过几番磨练,她骨子里总带着那么几分热烈的色彩。后来穿越到这里被叶逸风宠溺着,倒是把之前爷爷教训的那些规矩都抛到一边去了。(.) 此时叶逸风也说起这样的话来,锦瑟便敛了敛性子,站起身来,规规矩矩的福了一个万福,放满了语速,颇为淑女的说道:“是,锦瑟谨记义父的教诲。” 叶逸风见她这般,眉头皱了又皱,最后还是摆摆手说道:“算了,你还是随意些好了。这幅样子好虽好,但我却不怎么适应。只要待会儿见了六王爷,拜寿行礼时你收敛一些也就罢了。反正我们也坐不久,一会儿就回来了。” 锦瑟点点头,笑道:“我知道了。放心吧,我绝不会让你丢脸就是了。”说着,她拿起筷子来吃了几口东西,又转头问道:“你说在六王爷的寿宴上,会不会见到我爹地啊?” 叶逸风点点头,说道:“楚王爷和楚公子两个人至少要去一个。你父亲么,应该会去的。说不定他是陪着三皇子一起过去呢。” 一听这话,锦瑟忙点点头抓紧吃东西。早点去六王爷府上或许能早点见到父亲呢。 叶逸风看她这样,自然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于是莫名其妙的,他的心里又涌起一股酸意。 这死丫头这会儿这么心急火燎的。至于么?难道跟着自己她还受什么委屈了不成?真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万般宠爱都不为过了,可还是留不住她的心。一听说能见她父亲,这死丫头刚刚做出来的一点淑女味儿顿时烟消云散了,看她这幅吃饭的架势,俨然一个小野孩儿。 “咳咳……”叶逸风气的干咳两声,抬手拿了筷子给她夹了些咸菜丝放在她的粥里,说道:“慢些吃,看把你嘴上的胭脂都吃到肚子里去了。” “呃……”锦瑟一怔,珍珠忙上前来递过帕子,她接过去抹了一把嘴,说道:“待会儿再重新涂吧。”说完把帕子一扔,继续大吃大嚼。 叶逸风只能把自己的郁闷也发泄到饭菜上,跟着锦瑟一起胡乱吃了几口饭,便叫茶漱口,然后起身进去换了一件米色夹金线暗绣节节高升的长衫,腰里系上滚赭色窄边儿绣双螭戏珠的腰封,头戴和衣服同色的滚金边暗绣一枝独争春的儒生巾。 一张俊美到妖异的脸,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雨过天晴后的一片远山,清新如黛却又带着一丝疏离的冷清。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淡桃红色的嘴唇,潋滟如墨的眸子偶然一瞥,给他的温润儒雅中加入了一丝阴冷和不羁。 锦瑟一直都在他身边,原以为自己已经对他的容貌有了免疫,却想不到只细细的看了他两眼而已,自己便已经慢慢地沉沦下去,心底有个声音,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只愿意沉沦在他宠溺的视线里永不超生。 “走吧。”叶逸风看她呆呆的样子又轻轻地笑了,上前两步抬手把她唇边的一粒米抹掉,又拿了帕子来给她擦了擦,说道:“小小的孩子,还是不要用胭脂了。” 锦瑟不屑的哼了一声,说道:“你是心疼你那点胭脂钱吧。” 叶逸风笑了笑,不跟她计较。 二人从剑影阁出来往前面去跟叶敬淳道别。毕竟叶逸风现在在侯府住着,而且六王府的人也送来请帖给叶敬淳,叶敬淳身上的伤还没大好,便把镇南侯府给六王爷拜寿的事情交给了叶逸风。 龚夫人再三争取,叶敬淳也只是同意让叶逸贤和叶逸风同去。并没有答应龚夫人带着鸾音也去。 因此,龚夫人这几天一直不痛快,就连给六王府的寿礼也没什么心思准备了。 鸾音更是气急败坏,把自己平日里练得那些字全都撕了个稀巴烂,还叫画眉拿出去烧了。 龚夫人自然不会如此坐以待毙,她已经明显的感觉到了叶敬淳对自己的防备,便想办法去求了龚太医,龚太医思虑再三,只答应龚夫人想办法让龚夫人的母亲冯氏带着鸾音去六王府拜寿。 龚夫人想来想去也只有这样了,所以在头一天亲自去鸾音房里再三叮嘱,告诉她一定要找个机会跟六王妃说清楚,并非自己不想去,而是侯爷身上有伤,家里实在离不开,等侯爷伤好了,她一定上门赔罪。 鸾音被龚夫人委以重任,十分感激,自然唯龚夫人之命是从。头一天晚上便带着画眉带着衣服包裹去龚太医府上了。 叶逸风叫上叶逸贤,在父亲叶敬淳的房里说了几句话,叶敬淳又叮嘱了他一番之后,才带着锦瑟离去。出院门时恰好遇见龚夫人从外边进来,叶逸风微微一笑,客气的叫了一声:“太太早。” 锦瑟跟在叶逸风身后,只得跟着福了一福,并没有说话。龚夫人看见锦瑟打扮得小仙女一样,便奇怪的问道:“逸风你们兄弟二人去王府拜寿,带着锦瑟做什么?” 叶逸风淡然一笑,说道:“王爷在请帖中说,要我带锦瑟一起过去。所以只好带着她了。” 龚夫人原本以为是叶逸风的私心而已,锦瑟这小丫头长了一张讨人喜的小脸,又聪明伶俐。虽然有时候很可恶,但她经过这些日子已经看明白了,这小丫头只对她喜欢的人好。她处处跟自己作对十有八九是故意的。 今日叶逸风带着她去,分明是有意栽培她的意思。谁都知道六王爷的寿宴上肯定少不了皇室宗亲公侯贵族的公子哥儿们,各家夫人也都会去。说白了,这样的宴会分明就是一场绝好的相亲会,更是各个公侯世家互相攀附结盟的好机会。 只可惜,自己不能去。 龚夫人越想心里越是烦恼,只冷冷的看了锦瑟一眼,说道:“既然是王爷指名叫你去,自然是你的福气到了。只是你也要明白,六王府不比家里,你到了那里要懂规矩,识大体。切不可任性胡闹,到时候丢了脸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我们镇南侯府一大家子的都跟着抬不起头来呢。” 锦瑟一听这话就急了,刚要上前反驳,却被叶逸风一把拉住手腕,她只得站在叶逸风的身后,恨恨的看着这个可恶的老女人。 叶逸风冷冷的看着龚夫人说道:“太太放心,我带锦瑟去,是因为六王爷派人送来的请柬是单给我们二人的,和侯府无关。否则的话,三弟今天恐怕也不能跟着去吧?锦瑟怎么样,自然有我在。太太还是操心一下自己的事情吧。今儿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太太既然要跟我们分清楚,那我们就索性分清楚好了。只要你不后悔就成。”说完,叶逸风便拉着锦瑟走了,看都不看龚夫人一眼,更没有等叶逸贤的意思。 龚夫人被叶逸风几句话抢白的说不出话来,一时紫涨了脸,咬牙道:“我不过是叮嘱几句,这算什么?难道这个家里的事情我连说都说不得了?” 叶逸贤叹了口气,只得劝道:“太太不要生气了,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您又何必为了这些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刚儿子从父亲那里过来,父亲跟前只有两个丫头服侍着,金姨娘跟二姐姐出去了,父亲那里连个可靠地人也没有。您还是快些过去吧。” 龚夫人一肚子的火儿没出发,又听见儿子替金姨娘,便生气的骂道:“你管好你自己也就罢了,哪里还用操这些闲心?你也是个孝子了,只是却入不得你父亲的眼。我这辈子是没指望了,只是你自己怎么样呢?”说完,越发觉得心里闷得慌,便生气的走了几步,再回头看见自己的儿子还站在那里,便生气的说道:“还不快去,傻愣愣的站在这里等什么?记得给老娘我挣点脸子回来,也好堵一堵那起小人的嘴~!” 叶逸贤忙躬身答应着,转身离去。 龚夫人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转头吩咐身边的丫头连翘:“去收拾一下,叫人准备马车。” 连翘不解,悄声问道:“太太,我们要去哪里呀?” 龚夫人不悦的看了连翘一眼,说道:“家里闷死了,出去走走。” 连翘忙答应道:“是,奴婢这就去收拾东西。” …… 六王爷的寿宴当真与众不同。尽管他一再低调,只给几位王爷和公侯之家下了帖子,但朝中众臣上至宰相,下到六部九卿各级官员但凡平日里跟六王爷打过交道的基本到了。就算有个别因为特殊缘故不能到场的,也都派人送来了寿礼。甚至一些封疆大吏远在各地也都提前派家人送了寿礼进京。 锦瑟跟叶逸风乘坐的马车到六王府门口的时候,六王府门口车马如龙已经把王府门口给堵得严严实实了。这些人中,十有八九都是没有请帖,不请自来的。他们纷纷堵在王府的门口,只求王府的管家能把大门打开,准他们进去送上寿礼,给六王爷磕个头拜个寿就走。 然,六王爷一早入宫去了,这会儿根本还没回来。王府的管家不得已出动了王府侍卫,才把众人疏散开来。 叶逸风的马车停在王府门外三四丈远的地方,等着那些护卫把横七竖八的马车都疏散到两旁的道边上去之后,叶逸风才把自己的请帖拿出来递给虎子,吩咐道:“上去跟那个老管家说,叶逸风来给王爷拜寿。” 虎子接过请帖后跳下马车,快步而去。 锦瑟靠在马车里看着那火爆的场面叹道:“王爷过寿可真是不同凡响啊,居然有这么多人来拜寿,还被挡在门外不许进去。唉!这些人也真是……” 叶逸风淡然摇头,说道:“他们也不过是为了‘富贵’二字奔波而已。六王爷是皇上最信任的弟弟。现在朝廷里的事情无论大小,皇上都会跟六王爷商议的。满朝上下,想走六王爷门口的人何止千万。” 锦瑟忽然想到了什么,忙回头来看着叶逸风,问道:“那花穗姐姐呢?她和杜二少进去了没有?” 叶逸风微微一笑,还没回答,便听见外边跟车的蟋蟀说道:“回大少爷,二少爷和玉姑娘的马车过来了。” 锦瑟皱眉问道:“他们不是一早就跑出来了么,怎么才到啊?” 叶逸风微笑道:“他们一早出来是去吃早点了,你以为他们会傻乎乎的那么早过来被那些护卫们挡在外边吹冷风么?” 锦瑟立刻噘嘴:“哼,吃早点不叫着我,没良心的。” 叶逸风看挑拨离间成功,便微微一笑,继续沉默。 外边有人说话,是杜玉昭问蟋蟀:“大哥和锦瑟在车里呢?” 蟋蟀还没来得及回答,锦瑟便掀开车窗的帘子把脑袋探出去问道:“你们一大早去吃什么好东西了?有没有给我也带一份儿来呀?” 旁边的马车里,杜玉昭也是从车窗探出脑袋来,笑嘻嘻的说道:“好吃的东西都在大哥那儿呢。” 锦瑟撇嘴:“都说杜二少风流倜傥,甘愿为美人一掷千金。怎么到我这里你就这么小气了?” 杜玉昭忙笑着拱手:“别的美人怎么能跟您比呢。我若是为了您一掷千金,大哥还不得把我废了啊。”说这话,他已经从马车里钻了出来,身后还拉着玉花穗。 玉花穗似乎是不满意他的话,趁着他下马车的时候,伸手在他腰上狠狠地掐了一把,掐的杜玉昭嗷嗷直叫。却依然回头堆着笑脸扶着玉花穗下车。 锦瑟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默默地叹道,这个杜玉昭虽然花名在外,不过他对玉花穗也真是很难得了。回回被她欺负成这样,还甘之如饴。 杜玉昭和玉花穗下车,虎子也已经从那边匆匆的跑回来。杜玉昭问:“怎么样?那老管家怎么说?” 虎子忙躬身回道:“回二少爷,王府的老管家说,请大少爷,二少爷和两位姑娘先进去喝茶,王爷进宫去了,要过一会儿才能回来。” 叶逸风点点头说道:“既然这样,咱们先进去吧。” 说着,他已经起身下车去。锦瑟也只好起身跟着下车。 下车后,几个人没有多说什么,叶逸风和杜玉昭兄弟二人并肩走在前面,锦瑟和玉花穗手拉手跟在后面,四人在虎子,蟋蟀,珍珠,玉弦和巧云几个下人的簇拥下往王府的门口走去。 王府的老管家贺樵带着几个体面地小厮迎上来,满脸堆笑躬身行礼:“老奴给大少爷,二少爷请安了。” 叶逸风忙拱手道:“老人家客气。我们怎么敢受您的礼呢。” 杜玉昭也拱手笑道:“老人家,今儿你可要多多受累咯。”说着,他顺手塞给老管家一个紫色的锦绣荷包,又笑道:“这是我大哥的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贺老头笑的满脸菊花开,又冲着叶逸风拱手道谢:“多谢大少爷的赏。大少爷二少爷,二位姑娘快快里面请。王爷临去宫里的时候特别吩咐了,说二位少爷和姑娘来了,要好生招待。请――” “老人家,请。”叶逸风拱手还礼,十分客气的笑着。 贺老头引着叶逸风杜玉昭进了王府,锦瑟和玉花穗手牵手跟在后面,看着左右二十几个护卫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更有乌压压的一群人都被侍卫们挡在外边,一个个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几个进王府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便悄声对玉花穗说道:“不知道叶家的三少爷能不能顺利的进来。” 玉花穗悄声笑道:“只要有请帖的,应该都能进来。被挡在外边的那些都是不请自到的。” 锦瑟点点头,心想那他还能进来,毕竟他手上还有一张六王府送去给镇南侯府的请帖。只是不知道这位三少爷待会儿来了之后,人家六王府的人会怎么想。亲兄弟两个来贺寿,却都不一起来,想也不用想便知道镇南侯府里兄弟们不合的事情了吧? 老管家带着叶逸风进了王府大门后一直往前走,穿过青松翠柏高耸云端的宽敞过道,一直走了一箭之地后进王府的二门。二门处,早就有迎客的管事媳妇等在那里,另有小厮上前来接过虎子和蟋蟀二人手里捧着的贺礼。老管家客气的笑道:“二位少爷,二位姑娘,请随着管事的媳妇进去奉茶,老奴还要到前面去张罗,就少陪了。” 叶逸风微笑点头,说道:“老人家,您去忙。我们进去等王爷就是了。” 老管家又同杜玉昭和锦瑟玉花穗三个人点头,方转身离去。 管事的媳妇上前来福身笑道:“二位公子,二位小姐,请随奴才这边走。” 几人随着管事的媳妇进了二门,又穿过了两道院子,往东拐过一道穿堂,又走了一段路,行至一个小院的门口,里面有两个大丫头迎出来。管事的媳妇方站住脚步,又回头福身说道:“请几位的随从到这边来。” 叶逸风回头吩咐虎子和蟋蟀:“你们两个跟着这位管事的娘子过去吧。” 管事媳妇带着虎子和蟋蟀离去,小院里迎出来的两个大丫头上前福身,轻柔的笑道:“二位公子,二位小姐,请随奴婢来。” 锦瑟跟在叶逸风身后,心想,六王府的规矩可真是大。不过也没什么奇怪的。在若是在现代,这王府也算得上是中南海老首长住的地方了,不层层盘查是不可能进门的。这一路走来没有人搜身,恐怕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 小院子十分的幽静雅致,但一进去便听见里面有阵阵笑语。锦瑟不由得转头,恰好玉花穗也看过来。二人眼神交汇,轻轻一笑。原来这里也不只是招待叶大少和杜二少的院子,而早有人已经到了。 客分男女。两个丫头走到院子中间时,徐徐转身冲着叶逸风和杜玉昭一福身,说道:“二位公子请东厢房里坐。二位小姐请西厢房坐。” 叶逸风便回头看锦瑟。锦瑟笑了笑,说道:“男女有别,七岁不同席。这是理所当然的。” 杜玉昭叮嘱玉花穗:“你和锦瑟去那边吧,我和大哥就在对面。待会儿六王爷回来了,咱们还要一起到前面去给王爷磕头。” 玉花穗点点头说道:“知道了。” 四人分开,珍珠,玉弦和巧云都随着锦瑟玉花穗进了西厢房。 西厢房里已经有两位女眷坐在那里吃茶,见又有人进来,那二人便抬头看过来。其中一个身穿一品诰命服饰的四十多岁的女人惊讶的笑道:“哟,这不是玉姑娘么?我还说你母亲在南边,不知道你今儿会不会来呢。”说着,她便招手叫玉花穗到她身边去坐。 玉花穗拉着锦瑟的手上前几步,轻轻福身,笑道:“花穗儿给王妃请安了。母亲在南边过不来,父亲又忙,所以今儿只有花穗儿一个人来给王爷拜寿呢。” 被玉花穗称为‘王妃’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楚王妃。坐在楚王妃的对面和她说话的人是当朝一品宰相文华殿大学士太子太傅韩宗瑛的夫人韩王氏。 韩夫人听楚王妃叫这个刚进来的妙龄女子‘玉姑娘’,便猜到了玉花穗的身份,忙笑道:“这位就是玉大人的千金吧?哎呦,早就听说玉大人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只是从小养在江南,我们无缘得见。今儿一见,果然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哪。” 楚王妃伸手拉过玉花穗,对韩夫人说道:“你原来没见过她?这姑娘前几年在宫里住过一阵子。我还以为外命妇们都认得她呢。” 韩夫人忙道:“前几年妾身随我们家老爷山西住着,每年虽然也来京城给太后娘娘磕头请安,却总没缘见过。”说着,她又看着玉花穗身旁的锦瑟,笑道:“这位小姑娘也是玉大人的千金么?我恍惚听说玉大人只有一个女儿呀。” 锦瑟只得轻轻福身准备自我介绍,玉花穗便抢了她的话,笑道:“她呀,我可不敢随便收来当妹妹。她是锦先生的女儿呢。” 韩夫人不解的问:“哪个锦先生?” ------题外话------ 亲爱滴们,万更哦! 话说,乃们的月票可以砸过来了吧?哇咔咔…。 第98章 楚王笑着说道:“还有哪个锦先生,可不是三皇子的师傅锦云开锦先生么。”说着话,她已经放开玉花穗,伸手去把锦瑟拉到跟前,上下打量越发的喜爱,忍不住抬手摩挲着锦瑟的小脸和发辫,叹道:“你父亲在我们府上,我早就说把你也接过来。可叶家的大公子说什么也不放人。不过这会儿看看你,跟着他在叶家,倒也过得不错?” 锦瑟忙微笑着回道:“多谢王妃挂念。锦瑟在侯府过得很好。” 韩夫人恍然大悟,忙问:“这就是王妃府上的那个写了一手好字,连皇上都深深赞扬的锦先生的女儿?听说锦先生是孤身一人呀,想不到却有一个仙女般的女儿,你说这世上生的好看的姑娘都聚到王妃府上去了,真真叫人羡慕。” 楚王妃忙摆手笑道:“夫人这话不尽然,我不过是认识玉姑娘罢了。这位锦姑娘的父亲虽然在我们府上住,但她我还是头一次见面。我这一辈子只养了两个儿子,却没有一个女儿,这好看的女儿哪里都去了我们家了。” 韩夫人笑道:“王妃家里种了梧桐树,难道还怕引不来金凤凰?” 楚王妃听了这话,果然开心的笑了起来。 楚王世子楚正阳乃是昭阳公主的驸马,连皇上最疼爱的公主都能娶回家去,楚王府的梧桐树的确是独一无二的。韩夫人这话一语双雕,倒是说到了楚王妃的心里去了。 玉花穗和锦瑟在楚王妃身边坐下,珍珠玉弦和巧云三个丫头给楚王妃和韩夫人福身行礼后,规规矩矩的站到一旁的角落里去。 有六王府的丫头端了茶进来,楚王妃韩夫人便一个拉着锦瑟,一个拉着玉花穗细细的说话。无非是问她们多大年纪,平日里都做什么之类的话。 锦瑟和玉花穗都打起精神来应付这两位贵妇,把平日里自己积攒的那些礼仪礼节全都搬出来用上。说话行动都十分得体,应付的楚王妃和韩夫人两个十分的开心。 不知今日朝中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眼看着巳时已过,六王爷还没有回来。 锦瑟和玉花穗一直坐在这里喝茶说话,两个人这会儿都有些坐不住了,玉花穗先缓缓地起身,对楚王妃轻轻一福,说道:“王妃,我要出去走一走,还请王妃和夫人见谅。” 楚王妃笑道:“正好,我也坐不住了。这屋子后面有预备的盥洗室,咱们去后面洗洗手。” 锦瑟和玉花穗一起起身,等着楚王妃慢慢的站起身来之后,锦瑟往后退了一步,玉花穗则上前搀扶着楚夫人转过一侧的屏风,往里面的盥洗室去了。 韩夫人则扶着自己的丫头起身,说道:“我倒不用去洗手,我只是坐的久了,腿涨的难受,我要出去走一走。” 锦瑟也不想去盥洗室,便上前笑道:“那我陪夫人到外边透透气。” 韩夫人笑着拉着她的手,说道:“好。咱们到外边廊檐下坐一坐,这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的样子。”说这话,韩夫人拉着锦瑟的手往外边走去。 小院虽然不大,但中间有太湖石堆砌成的一人多高的假山,旁边还有大琉璃盆栽种的石榴树已经结了一树的开口笑红石榴挡住了东西厢房之间的视线。更有数盆名贵秋菊在廊檐下摆成一排,虽然东厢房里坐的是男客,但却轻易不能看见。 韩夫人和锦瑟出了西厢房的门后,沿着游廊走了几步路,便坐在廊檐下的栏杆上看着栏杆外边的菊花,对锦瑟说道:“你看这盆墨菊开的真是好。我们家里也有十几盆,只是却不曾开的这么好,锦姑娘你看这花朵开的多大。这恐怕是御园离的名贵品种。” 锦瑟低头看了看那盆菊花,花朵如碗口大小,花瓣饱满,色泽是浓重的紫色,紫中带墨,果然是墨菊的名贵品种。于是笑道:“夫人说的不错。六王爷和皇上手足情深,不管什么好东西,只要王爷喜欢,皇上肯定都会赏下来的。” 韩夫人笑着点头,说道:“锦姑娘这话不错。令尊现在是三皇子的师傅,也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了。怎么锦先生还不修建自己的府邸呢。你看你父亲住在楚王府,而你却在镇南侯府,你父亲那么忙,整天都在上书苑当值,你们父女两个连个见面的机会都没有吧?” 锦瑟的心事被韩夫人一语说中,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她不是那种冲动没脑子的人。之前耍小脾气是因为在叶逸风身边,一切事情都可以控制的情况下。此时在六王府,她一个人单独面对宰相夫人的时候,她是万万不能冲动的。 心里在不舒服,锦瑟也微微的笑着说话:“夫人说的是。不过父亲原本就是一介布衣,承蒙楚公子提携才有了今日。正当是尽心尽力为朝廷出力的时候。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自己也懂得照顾自己。所以我们父女能否时常见面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当然,锦瑟也跟所有的儿女一样,希望可以在父亲跟前尽孝,承欢膝下。但身为大虞朝的子民,还是要把朝廷的事情放在首要之位的。” 听了这番话,韩夫人忍不住对锦瑟另眼相看起来。 怪不得那个锦云开能平步青云,一下子就跳到了帝王的身侧。能有这样玲珑剔透的女儿,想来他也的确差不到哪里去。这丫头能说出这几句话来,可见是个有心胸有城府的人。于是她便把之前那种对锦瑟的偏见渐渐地抛开,说话也随和了许多。 锦瑟站在廊檐下看着不远处石榴树上累累的果实,心里却暗暗地想着,总要尽快的为自己准备一个窝了。总不能一直住在镇南侯府里,做别人家离得寄生虫才是。 这里韩夫人和锦瑟刚说了几句闲话,外边便有丫头急匆匆的走来,福身回道:“回夫人,我们王爷和王妃回来了,王妃特命奴婢来请楚王妃和韩夫人过去呢。” 韩夫人忙笑着点头,说道:“好,我们进去跟楚王妃说了,一起去你们王妃那边。” 那丫头福身后退两步,立在廊檐下等候。 楚王妃听了这话果然立刻站起身来说道:“既然六王妃从宫里回来了,那我们就赶紧的过去吧。今儿人多事儿多,我们能过去搭把手最好了。” 玉花穗点头笑道:“王妃说的是。我跟锦瑟妹妹不懂这些事情,就不过去添乱了。还请王妃替我们说一声。” 楚王妃看了韩夫人一眼,又笑道:“你们两个小姑娘留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儿呢?你之前在宫里住过,跟六王妃也不陌生,再说锦瑟也不是外人。你们两个都跟我们过去吧。这院子里还有其他府上的公子哥儿在,你们两个小丫头留在这里我可不放心。” 玉花穗和锦瑟相视而笑,齐声说道:“那我们就随王妃过去吧。” 锦瑟跟着楚王妃和韩夫人往外走的时候,给巧云使了个眼色。巧云会意,出门的时候故意慢了几步,悄悄地转过假山石榴树往东厢房那边去给叶逸风和杜玉昭报了个信儿方匆匆的跟上来。 六王妃一早是跟着王爷一起进宫去给太后磕头去了,后来太后留她说了几句话,六王爷又被皇上叫去说了些事情,回来的有些晚了。 不过府中早就布置妥当,更有老管家上下打点,所以尽管六王爷和王妃不在府中,府中依然是秩序井然。各位公侯大人王妃夫人们有早来的只在早就定好的屋子里奉茶聊天,不见任何紊乱的景象。 锦瑟随着楚王妃韩夫人一起往六王妃平日起坐的雍华堂去的路上,也只不过遇见了几个来往传话的仆妇罢了,却并不见什么拜寿的客人。 于是韩夫人同楚王妃说道:“六王妃打理王府真是井井有条。你看看今儿这么大的日子,这王府中竟然是井井有条,纹丝不乱。” 锦瑟也暗暗地称赞,心想这位六王妃也必然不是等闲之辈。只是她的女儿嘉禾郡主曾跟自己有过不痛快。不知道待会儿到了她那里,嘉禾郡主会不会为难自己。而且,都说女儿是娘的贴身小棉袄,这位六王妃会不会因为嘉禾的关系而讨厌自己也说不定呢。 楚王妃她们吃茶闲聊的小院跟六王妃的雍华堂相距不远,走过一段穿堂过道,往前拐了一个弯儿便是雍华堂的后门了。因为几位身份尊贵,自然不能走后门。引路的丫头只领着几个人转过雍华堂一侧的过道,从正门而入。 里面早有丫头一路小跑着报进去。嘉禾郡主便带着一群丫头婆子从里面迎了出来。看见楚王妃和韩夫人并肩而来,嘉禾郡主迎上前来,十分有礼的福身笑道:“给王妃,夫人请安。” 韩夫人忙上前拉住嘉禾郡主笑道:“有些日子没见到郡主了,怎么这么客气起来。” 楚王妃也笑道:“是规矩了很多,之前的那股调皮劲儿哪里去了?” 嘉禾郡主笑吟吟的给二人问好,又问韩夫人:“紫萱姐姐怎么没来呢,我母妃刚才还说起她呢。说我若是有紫萱姐姐一半懂事儿就好了。” 韩夫人笑道:“她昨晚上贪凉,这种天气了还吃冰镇的葡萄,今儿一早起来胃里就不舒服呢,我还说她,这样的日子不来给王爷磕头拜寿,真是的。” 嘉禾忙笑道:“不管怎么说,身子还是最要紧的嘛。等过了这几日忙碌,我去府上瞧姐姐去。”说着,她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瞥到了锦瑟,脸上的笑容顿时收起了八九分,只留了一丝冷笑,问道:“哟,这是谁呀,怎么这么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楚王妃对围猎场上发生的事情听说过一些,知道这位嘉禾郡主对锦瑟颇有微词。于是一侧身拉住锦瑟的手,轻声笑道:“郡主,这是我府上锦先生的女儿,名叫锦瑟。她极少在外边走动,你可能并不认识。今儿是王爷特意邀请她来拜寿的。” 嘉禾郡主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来,一边点头一边感慨:“哦!原来是锦瑟呀!咱们见过的啊,前些日子――在上林苑围猎场……你该不会忘了吧?” 锦瑟心里冷笑,你当时拿着刀刺向我的胸口,若不是昭阳公主及时出手相救,我早就是你的刀下鬼了。如此大事,我锦瑟岂能相忘? 只是此时不是算旧账的时候,何况还有楚王妃和韩夫人在一旁。锦瑟只好微微一笑,上前福身:“锦瑟给郡主请安。多日不见,郡主美丽了许多,光华灼灼耀人眼,锦瑟真是不敢认郡主了。” 嘉禾郡主嘲讽一笑,说道:“都说锦先生满腹文章,不想他的女儿也是才华横溢,出口成章的。说出来的话真是好听。我可没你这样的文采,不过我到可以把你的话还给你。锦姑娘今日才是光华灼灼美丽逼人呢。刚若不是王妃介绍,我还以为你是楚王府的小姐呢。” 楚王妃笑道:“郡主太会说笑了。我们王府上可是没有小姐郡主的呀。” 韩夫人也跟着笑起来,玉花穗悄悄地给锦瑟使了个眼色,让她稍安勿躁,先不要跟这个嘉禾郡主一般见识。 恰在此时,六王妃扶着丫头的手从里面迎了出来,看自己的女儿和楚王妃等人在门口站着说话,便轻声斥道:“嘉禾这孩子真是不懂事,怎么让王妃和夫人站在这里说话?还不快快请进里面去奉茶?” 楚王妃忙笑道:“我们刚见面说几句亲热话,还没来得及进去呢,王妃竟然亲自迎出来了。” 六王妃笑道:“王妃和夫人大驾光临,本来该亲自迎接的。无奈宫中太后留下说了一阵子话儿,就回来到这个时候。天色不早了,王妃和夫人快快里面请。”说着,六王妃又对玉花穗和锦瑟笑道:“这两个孩子好整齐的模样,这个倒是像玉大人的女儿,长这么高了,若是别处见着,定然不敢认的。这个小姑娘倒是第一次见,不知可否是镇南侯府的小小姐?来来来,都先去屋里坐吧。” 楚王妃答应着,拉着锦瑟随着六王妃进到雍华堂里面去。六王妃请楚王妃上座,楚王妃客气了几句,便坐上去了。锦瑟被楚王妃拉着手,只得随着她一起坐到她下手的椅子上。 韩夫人坐在六王妃的另一侧,玉花穗跟着她过去坐下。 嘉禾亲手奉上香茶给楚王妃和韩夫人。另有丫头奉上茶来给玉花穗和锦瑟。 奉茶毕,嘉禾便去坐在下手的椅子上,面带微笑,很是懂事的样子,跟锦瑟上次见到的那个刁蛮任性的郡主好不搭边。 六王妃又继续刚才的话题,看着锦瑟问道:“我听王爷常说起过锦姑娘,说姑娘才华横溢,更写得一手好字。之前总是觉得没机会见一见,很是可惜。所以前些日子发请帖的时候,我还特意的跟王爷提起,说一定要把锦瑟姑娘请来一见。” 锦瑟忙把手里的茶盏放到一旁,站起身来恭敬地福了一个万福,含笑说道:“承蒙王爷错爱,锦瑟实在是不敢当。” 六王妃笑着摇头,一边摆手示意锦瑟坐回去,一边对韩夫人笑道:“夫人是不知道,王爷那次拿了一张字帖回来,整整一夜都没睡好觉呢,拉着我一直说这孩子多讨人喜欢。” 韩夫人笑道:“锦姑娘能得王爷如此嘉奖,想必当真是才华横溢了。说得我这心里也怪痒的,若不是今儿是王爷的寿诞之日,非要让姑娘当场写几个字给我们见识见识才罢。” 嘉禾郡主趁机插话,笑道:“这也没什么,母妃平日里就喜欢写字,这雍华堂里别的没有,笔墨纸砚都是现成的。既然夫人想看一看锦姑娘的才学,我想锦姑娘肯定也不吝赐教吧?” 六王妃嗔怪的瞪了嘉禾郡主一眼,轻斥道:“嘉禾,越来越没规矩了。” 韩夫人笑道:“郡主说的不错。只是不知道锦姑娘愿意让我们长长见识否?” 锦瑟心里知道这一关是必定要闯的。一个六王妃加上一个宰相夫人和郡主,三个人冷嘲热讽的冲着自己来,口口声声把六王爷的夸赞都挂在嘴边,自己若是写不好,恐怕回头要被这些人嘲笑死了。 于是她款款起身,又冲着六王妃和韩夫人微微一福,说道:“本来锦瑟带了一幅自己写的字来,想着作为微薄的寿礼送给王爷。不过,之前再怎么平心静气的写的字,总不如应对着现成的景象写得更和适宜。既然王妃和夫人不嫌弃锦瑟笨拙,那锦瑟就僭越一次,借着王妃的金笔宝墨,为王爷写一幅祝寿的字吧。” 锦瑟说这番话的时候,不疾不徐,不卑不亢,神情平静自然,好像她在这里写字本就是十分平常的一件事情而已。 六王妃楚王妃和韩夫人三个人见惯了大风大浪倒也罢了,除了暗暗地对锦瑟镇静自若的样子称奇之外,并没有怎样。嘉禾郡主却受不了了,锦瑟的镇静自若对她来说便是莫大的讽刺。这是在她的家里,这个小丫头被自己打压嘲讽,却依然不急不躁,这让嘉禾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呢。 雍华堂正厅的东侧,用一架精致的百宝阁隔开,里面便是六王妃平日里看书的地方。 大虞朝的女子大都读书识字,更有武将之家的女儿随父上战场的先例。六王妃出身名门,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然的话,喜欢字画的六王爷也不会娶她为妃。 而这雍华堂的小书房自然是精致无比。从文房四宝到香炉花草都是六王妃精心挑选的珍品。 早有丫头铺好了纸张,笔墨都是现成的,那方雕蟠龙云海的墨玉砚台里,有上等的松烟墨散发着淡淡的墨香。锦瑟走过去,又福身对六王妃道了声:“僭越。”方抬手拿起一支玉管紫毫伸手在砚台里舔满了墨,稍一凝神,凝重下笔,慢慢挥毫,缓缓行笔。 琥珀盏斟千岁酒,琉璃瓶插四时花。 锦瑟素手执笔,鼻尖如行云流水,在雪白的宣纸上笔走游龙,而她却是气定神闲。 当鼻尖缓缓地收在‘花’字的末尾时,六王妃,楚王妃和韩夫人三位皆俯首称赞。 嘉禾则接过旁边一个丫头手里的热茶,抬手递到锦瑟的面前,歉意的笑道:“锦瑟妹妹,之前是我莽撞无礼了。我以为父王夸你,不过是因为你长得漂亮而已。不想你却是有真才实学的。这杯茶算是我想你道歉,希望你不要再计较之前的不愉快了。” 锦瑟一怔,心想这个郡主也太容易征服了吧?难道她跟她父王一样是个字痴?这会儿见了自己的字,竟把之前的嫉妒之心都没了? 然思索间,锦瑟却不能停顿,忙把手中的毛笔放到笔架上,抬手去接茶,且十分客气的说道:“郡主这话,锦瑟是不敢当……啊……” 话未说完,锦瑟便忽然间被谁拉了一把,身子往后一仰,险些摔倒在地。 而嘉禾手中的茶盏却已经松了手,因锦瑟上身往后闪开,腿脚还没来得及躲,那一盏滚烫的茶便洒在了她的裙子上。鹅黄色的裙裾上登时被热茶浸透,烫的锦瑟的腿上一片火辣辣的疼。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嘉禾郡主慌张的俯下身去,抬手去掀锦瑟的裙子,却不知为何,一件新裙子竟被她嘶啦一声撕裂,裂帛之声又把旁边的两位王妃和韩夫人给吓了一跳。 楚王妃忙道:“这怎么回事儿呀,嘉禾快闪开。锦瑟被烫着了没有?”说着,她上前去把嘉禾拉到一旁,又吩咐旁边的丫头:“快看看锦姑娘的腿上有没有烫伤。” 六王妃经楚王妃提醒,忙吩咐自己的丫头:“快去拿烫伤的药膏来。” 众人忙乱之际,外边恰好又有人进来回道:“回王妃,昭阳公主和三皇子来给王爷拜寿,王爷请王妃到前面去呢。” 六王妃叹道:“公主来了,肯定带着皇后娘娘的话。我得到前面去了,锦姑娘……” 楚王妃忙到:“王妃去忙,这里有我呢。” 韩夫人则叹了口气,说道:“昭阳公主是王妃未过门的儿媳妇,你们婆媳将来有的是见面的日子,臣妾不敢跟王妃比,还是要到前面行礼请安的。” 楚王妃点头道:“夫人请自便。” 嘉禾看了看坐在地上的锦瑟衣裙凌乱,神情狼狈,再不像刚才那么神情自若,心里不禁有些小小的得意,只是脸上却不露出来,只转头问玉花穗:“玉姑娘跟我一起到前面去迎接公主姐姐吧?” 玉花穗刚刚就是因为看到嘉禾郡主在给锦瑟递茶的时候,眼睛里闪过一丝诡异的神色,才忙不迭的拉了锦瑟一把。锦瑟往后一仰,那杯茶才倒在了她的腿上。不然的话,这会儿烫伤的就是她刚刚握着毛笔的右手了。 好在此时已经是十月里,天气转凉,锦瑟身上穿了七八层的衣服。这热茶一层层的浸透了衣料,腿上的烫伤并不算太严重。若是直接浇在手上,恐怕总要脱一层皮才罢了。 所以此时众人皆不知道锦瑟为何忽然倒地,嘉禾郡主手中的茶盏为何掉在了锦瑟的身上。可玉花穗却是最明白的一个。嘉禾此时约她一起到前面去迎接昭阳公主和三皇子,玉花穗只淡然一笑,说道:“我还是留下来照顾锦瑟好了。我想公主对锦瑟一向看顾,此时也不会怪我失礼的。” 玉花穗的话对嘉禾来说无疑是个小小的警告。不过嘉禾郡主没有在乎――她才不会因为锦瑟的事情而内疚呢,此时她已经打定主意,说本来是自己给锦瑟递茶道歉的,锦瑟却故意摔倒,打翻了茶盏。本就是她对自己的不敬,自己不怪她就很不错了,又哪里有什么错处需要自责呢。 一时间嘉禾和玉花穗对视无语,却用眼神暗暗地较量了一番。 六王妃已经回去整理好了仪表,出来拉着嘉禾说道:“快走吧,你昭阳姐姐这会儿恐怕已经进内宅了。” 韩夫人赶忙附和着跟了出去,十几个人霎时去了大半儿,原本满当当的屋子顿时空了下来。 玉花穗和珍珠上前把锦瑟扶起来,去一旁的矮榻上坐下,关心的问道:“没事儿吧?” 锦瑟脸色苍白,刚已经在片刻的沉默之间明白了许多。只是此时是在六王府,又有楚王妃在旁,她自然不能随便乱说。于是只微微一笑,说道:“没什么,倒是让王妃和姐姐受惊了。”、 玉花穗咬了咬嘴唇,很是生气的哼了一声,低头帮着珍珠把锦瑟身上的衣裙褪下来,看着她腿上通红一片,又惊道:“哎呀,居然烫的这么厉害!” 楚王妃叹道:“嘉禾那孩子从小就毛手毛脚的。不知闯了多少祸来。只是六王妃只有她这一个女儿,从小娇生惯养的,只要不出大错,也就这样过去了。唉!今儿倒是让你白白的受这样的委屈。” 王府的丫头拿了烫伤的药膏从外边进来,楚王妃忙叫珍珠给锦瑟覆上。 玉花穗接过那药膏来闻了闻,便丢给那丫头,说道:“这个你留着吧。我有些紫草油给她抹上倒也罢了。”说着,便转身问玉弦:“紫草油带了没有?” 玉弦应道:“姑娘说,有些东西是必须随身携带的。奴婢时刻谨记着,原来还以为没用,不想今儿果然用上了。”说着,她便把自己手腕上的一个包袱打开,从里面取了一个小瓷瓶递给玉花穗。玉花穗接过小瓷瓶来凑到鼻尖上闻了闻,说道:“就是它了。” 锦瑟自然知道紫草油是治疗烫伤烧伤最好的药物,在现代社会里治疗烫伤也会用到紫草油。只是那些东西跟玉花穗的这些东西想必,恐怕纯度上差了很多。 珍珠接过那瓷瓶来,把里面的药水倒在指尖上,给锦瑟的伤患处轻轻地涂了一层,因要纱布包裹时,玉花穗又道:“别裹了,她这肉皮都被烫的起了泡,用纱布一裹怕是更疼。先这样晾一会儿再说吧。” 珍珠叹了口气,又从包裹里取了一身衣裙来,说道:“这里总不是长久坐的地方。还要姑娘把这身烂了的衣裳换下来才好。恐怕没一会儿公主和六王妃她们就过来了呢。” 楚王妃叹道:“这倒不想干。今日的宴会都摆在别处,这雍华堂是六王妃的屋子,宾客们今儿都不会来这里的。倒是这里反比别处更清净。” 锦瑟听了这话,叹了口气说道:“这也是我的一个小劫数罢了,倒是连累了王妃不能到前面去,却留在这里照顾我这个小丫头。” 楚王妃笑道:“你这孩子,说哪里话呢。你父亲在我们府上,你好歹也算是我们的人。现如我们都今在六王府上做客,我不照顾你谁照顾你呢。” 玉花穗一肚子的不高兴,生气的哼了一声,说道:“这也罢了。刚听说三皇子来了,想必锦先生也来了。原本还想着借这个机会父女相见呢。你这个样子若真的给伯父见了,不知又是怎么样的牵肠挂肚呢。” 锦瑟想了想,摇头说道:“既然这样,还是别见了吧。省的见了又生出一些牵挂来,倒是让父亲分心。宫里的日子不比外边,稍不留神就要掉脑袋的。我们父女的命是小事儿,若是再连累了楚王府,事情可就大了。” 楚王妃抬手摸着锦瑟的头,叹道:“好孩子。难为你心怀大义,能这样想。你放心,以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有我在,必会护你周全。” 锦瑟自然不会傻到把自己的周全托付给楚王妃这样一个初次谋面的人。此时她说那些话无非是想借此机会给自己拉一个同盟罢了。她这样说,就算楚王妃并不打算为了自己得罪嘉禾郡主和六王妃,至少她不会像韩夫人那样毫不犹豫的选择站在六王妃身边,对自己不闻不问,置之不理。 楚王妃看着锦瑟低头坐在矮榻上沉默不语,只当她心里难过,伤又疼的厉害不敢说。便劝道:“丫头啊,你也别着急。待会儿我想个办法,让你见一见你父亲。只是你小心些,别让他知道你被烫伤的事情让他牵挂也就是了。怎么样?” 锦瑟听了这话,立刻高兴起来,忙抬头说道:“多谢王妃。我这伤原本也没什么,这会儿已经不疼了。” 玉花穗撇嘴:“不疼了?看这一大片,疼不死你!” 锦瑟忙转身拉着她的手笑嘻嘻的说道:“真的不疼啦,多谢你的紫草神油啊。竟然比王母娘娘的灵丹妙药还管用呢。” 楚王妃笑道:“你这孩子,一听说见你父亲,你这张小嘴比抹了蜜都甜。刚才怎么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的呢?” 锦瑟不好意思的笑了。楚王妃又笑了笑,起身往外边去唤过自己的随身丫头来,吩咐了几句话。里面珍珠和巧云玉弦三人忙上前来替锦瑟换衣裳。 这边几个人在雍华堂里忙碌着,却不知道前面的事情。 六王爷从外边回来后先去跟各府上来的公侯王爷以及公子哥儿们见了一面,有平辈的上来祝寿,有晚辈的上来磕头,众人纷纷献上各自的寿礼,说尽了拜寿的吉祥话。 叶逸风夹在那些世家公子里面,没有在前面,倒也不是最后一个上来拜寿的。但六王爷看见他时却从未有过的高兴,不但亲手拉起他来,还把他留在身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把后面等着上前拜寿的几个公子给看的又羡慕又妒忌。 当六王爷听叶逸风说锦瑟已经和玉花穗去王妃房里时,越发高兴地笑起来,对旁边的四王爷和七王爷说道:“你们是没见过这个小丫头,那个机灵古怪的样子,保证你们见过之后再也忘不了她。” 七王爷不改平日的温润谦和,微微一笑问道:“六哥说的这个小丫头可否就是能写得一手簪花小楷,连皇上都赞赏有加的那个小丫头?” 四王爷也凑趣问道:“听说那小丫头是三皇子的师傅锦先生的女儿?” 六王爷笑着点头:“就是她。” 四王爷捻着那一缕稀疏的胡须轻声说道:“这丫头也来了,六弟,等会儿你得叫她出来,当着咱们的面写一幅字来看看。看她是否真的有六弟说的那般本事。” 六王爷笑道:“这个么,你得跟叶大公子说。如今锦瑟这丫头归叶大公子管,连她爹都对她无权过问呢。” 四王爷不解的看向叶逸风,问道:“哦?这话儿怎么说?” 叶逸风忙微微躬身,淡然笑道:“这丫头之前在江南的时候便跟了我。现在跟我住在镇南侯府中。他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失散了,是今年她来京城之后才遇见的。” 四王爷和七王爷都了然的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她父亲如今在上书苑供职,等闲也不得出来。她倒是住在镇南侯府更是妥当些。” 三个王爷说闲话,叶逸风自然不好插嘴,只微微一笑,后退两步往旁边站过去。给后面拜寿的人让开了位置。只是他刚站到一旁,便觉得心里猛然揪了一下,竟然隐隐作痛起来。 旁边的楚正阳看他忽然变了脸色,因悄声问道:“叶公子,你脸色不怎么好,没事儿吧?” 叶逸风强笑着摇摇头,说道:“无碍。多谢楚公子关心。” 楚正阳也淡然一笑,不再多话。 说话间,昭阳公主和三皇子代表皇上和皇后前来给六王爷祝寿,六王爷自然要亲自迎接,先接了圣旨,再请昭阳公主去内宅奉茶入宴。三皇子自然是在前面和诸位王爷同坐。而随着三皇子一起来的锦云开则被六王爷安排至叶逸风那边去,跟叶逸风,杜玉昭等几位世家公子坐在一起。 众人纷纷入座后,六王爷吩咐宴席开始。大家一起举杯为六王爷祝寿,席间觥筹交错笑语连连,说不尽的繁华景象。 酒过三巡之后,锦云开便侧脸看了一眼叶逸风。叶逸风自然会意,把手中的酒杯放在桌子上,转头微笑着向锦云开点头,轻声说道:“锦先生是记挂着锦瑟吧?那丫头已经来了,这会儿应该和玉姑娘在内宅赴宴呢。” 锦云开点点头,说道:“既然来了,我们父女很该见一面才好。自从上次一别,算起来我们竟然有快两个月没见了。” 叶逸风沉思片刻,说道:“恐怕不太方便。王府之中礼仪规矩甚重。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好到前面来。若是非要相见,只能是等待会儿宴席将散时,我们提前走,先生找个机会往二门来见一面了。” 锦云开想了想,也只有这样了。于是点点头,说道:“好。刚才我出来的时候,皇上说不许三皇子多吃酒。恐怕我也坐不了太久就得随三皇子回宫里去。待会儿若是我们先走,你要想办法通知锦瑟,让她悄悄地出来。” 这边他们二人正悄声商议着,便听见上面六王爷的席上七王爷忽然提高了声音说道:“六王兄,兄弟们知道你一生所好,便是‘书画’二字。今日是你的寿辰,来贺寿的诸人大都是书香门第的世家公子。咱们何不借此机会把诸位公子们都请上来显示一下各自的才学,比拼一下各自的书法呢?” 四王爷附和着笑道:“这主意好。正好当个酒令。三人一组上来比试,头一名自然不用吃酒了。第二名嘛,吃一杯酒,吟一首诗,或者词曲皆可。第三名嘛,就要任凭第一名处罚了。大家说好不好?” 众人都是惯于风花雪月之人,莫说诗词曲赋,在六王爷的寿宴上,就算是高歌一曲为王爷的酒宴助兴也是一件幸事。哪个会说不好? 见众人都拍手附和,惯于玩乐享受的七王爷兴致越发的好,立刻从酒席之中站起来,高兴地说道:“好!难得大家都给我这个面子,附和我的提议。这样,在书画上输了的,也不必扫兴,若是诗词曲赋上博得众彩,也是一次绽露头角的机会,大家说是不是啊?” ------题外话------ 亲爱滴们,偶今天又是万更哦! 昨天的票子很不给力滴说,珠珠今天痛下决心要月票咯。 手中有月票的,请把月票不遗余力的砸过来。 手中没有月票的,要不遗余力的去订阅v章节,积攒下个月的月票了。 手中有月票却舍不得砸过来的,请你一定要把月票捂好喽,珠珠说不定晚上就爬你家窗户开你家电脑,自动登录你的账号投月票啦。 手中有月票已经砸向珠珠的,请你一定要记得,珠珠的月票薄上已经记下你美丽可爱的名字了,如果你下个月没有把月票砸过来,珠珠还是要爬你家窗户去的哦。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亲们手里的月票都要留给珠珠,上个月的,这个与的,下个月的,凡是月票不管长毛变馊与否,珠珠统统滴要! 第99章 (补满一万字) “还有还有啊——大家谁也不要畏手畏脚的,今儿有多大本事,都给我使出来。[.超多好看小说]谁若是藏私,回头教我查出来……嘿嘿,咱们大家就都去他家连吃带喝,住上十天半月的,闹得他们家鸡犬不宁,如何?” 七王爷话音一落,众人皆哈哈大笑起来。宴席的气氛顿时高涨,众人都卸下了平日的伪装,各自同自己身边的人举杯相碰,纷纷称赞七王爷果然是富贵闲王,这个主意真是不错。 六王爷难道高兴,便叫家人抬了一张花梨木雕花大书案来放在正厅的中间,旁边各个酒桌上的公子哥儿们纷纷议论各自搭帮结派,组成三人组,跃跃欲试。 叶逸风和杜玉昭本就在一桌上,兄弟二人自然是不会分开的。锦云开原本对这件事情不感兴趣,想着待会儿趁机躲出去看女儿的,便跟叶逸风使了个眼色。 叶逸风点点头,却又猛然间觉得刚刚疼痛的地方又一阵疼痛,左手不自觉的摁在肋下的位置。 旁边的杜玉昭看他忽然变了脸色,因悄声问道:“大哥,你脸色不怎么好,没事儿吧?” 叶逸风强笑着摇摇头,说道:“我没什么,你想办法去探听一下锦瑟丫头现在怎么样。” “明白。”杜玉昭点点头,左右看了看,借着方便的理由悄悄地出去了。 说话间,昭阳公主和三皇子代表皇上和皇后前来给六王爷祝寿,六王爷自然要亲自迎接,先接了圣旨,再请昭阳公主去内宅奉茶入宴。三皇子自然是在前面和诸位王爷同坐。而随着三皇子一起来的锦云开则被六王爷安排至叶逸风那边去,跟叶逸风,楚正阳,欧阳铮等几位世家公子坐在一起。 不多时杜玉昭回来,依然在原处入座,叶逸风不动声色,他瞅了个空儿俯身过去悄声说道:“大哥,打听过了,锦瑟在雍华堂写字,嘉禾郡主给她递茶时,不小心热茶洒在了她身上,腿上烫伤一片。” 叶逸风手中的筷子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紧紧地握成拳头,攥的手指格格的响,关节处都泛起了可怕的青白。 锦云开低声问道:“是不是锦瑟出什么事儿了?” 叶逸风回头看了看他,回了两个字:“没事。” 坐在叶逸风对面的乃是平南王的公子欧阳钰。六王爷的王妃和平南王的王妃是亲姐妹俩,六王爷是欧阳钰正经的姨父。欧阳铄今日有事儿没能跟来,欧阳钰便也叶逸风坐到了一张桌子上。 此时见叶逸风的脸色不怎么好,欧阳钰也很是关切,但因二人关系没有好到一定的份上,叶逸风已经说了没事,他也不好多问。于是只回头看了看另一席上的几个公子正说的带劲儿,便低笑着说道:“看来这次大家可都是卯足了劲儿也大显身手一番了。” 叶逸风勉强笑了笑,说道:“我们这一桌上,锦先生自然是不屑跟我们争的,剩下我们三人便自成一组了。” 欧阳钰笑着拱拱手:“还要有劳叶公子多多提携。” 叶逸风忙拱手道:“不敢。” 各自分好组之后,已经有人等不及了,一品宰相之子韩秀率先站起来,向着三位王爷一席上拱手笑道:“今日在座的公子们自然要推楚公子为首。韩秀请求王爷发话,请楚公子一组先来给六王爷贺寿,如何?” 六王爷微笑点头,说道:“楚公子正该先来,只是韩公子也不必如此自谦。既然是三个人一起来,那么就请楚公子,韩公子和叶公子三位先来,如何?” 此言一出,在座的各位纷纷侧目,却把目光分别投向叶逸风和叶逸贤二人。 大家早就在纳闷,镇南侯府今儿来了两位公子,身为长子的叶逸风,和身为嫡子的叶逸贤。 叶逸风早年在江南,京城中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事情。但这次他一回来不到半年的时间,便做出如此一番事业来,早已经在京城这些王公贵族之中名声鹊起,成了京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有为青年。 而叶逸贤身为镇南侯的嫡子,宫中敬妃娘娘的胞弟,从小便是这个圈儿里玩的开的人。各府上的年轻公子多数跟他要好。 所以六王爷一发话,很有一部分人都以为王爷口里的叶公子是指的叶逸贤这个侯府嫡子而非叶逸风这个被父亲赶去祖籍一呆便是十年的庶子。 众人先是纷纷侧目寻找叶逸风和叶逸贤的身影,然后又是一阵窃窃私语,私语过后,屋子里倒是安静下来。 叶逸风感受到有人看向那边的叶逸贤时,便知道众人心中都在想什么。所以任凭杜玉昭推他,他却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而那边和龚太医坐在一起的叶逸贤心里也明白六王爷叫的人不是自己,所以他在龚太医推他的时候转头看着自己的外祖父轻声说道:“外祖父,王爷叫的是大哥。” 龚太医皱眉瞪了叶逸贤一眼,那神情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当时的情景有点诡异,楚正阳和韩秀已经站起来了,而叶家的两位公子都坐在原处一动不动。 “逸风,想什么呢?”六王爷笑吟吟的看着叶逸风,说道:“等会儿再跟锦先生叙旧,你先上来让大家鉴赏鉴赏你的字。” 六王爷补上的这一句话把众人的目光都拉到了叶逸风那边,再也没有人看叶逸贤一眼。(.无弹窗广告) 叶逸风这才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冲着六王爷拱手行礼,很是谦让的说道:“逸风刚刚走神,对王爷不敬,还请王爷恕罪。” 六王爷呵呵笑道:“要我恕罪也可以,你好生写一幅字来。只要本王和四王爷七王爷都满意,你这不敬的罪过就免了。若是我们不满意嘛……待会儿可要加重罚你。” 叶逸风忙躬身应了一个:“是。”方离席往前面去,和楚正阳,韩秀二人站在一起。 一张花梨大案前站了三个风流倜傥英俊潇洒邪魅朗逸的公子哥儿,那情景还真是养眼。 楚正阳站在中间,先伸手那起了一支毛笔,又侧脸看了看叶逸风,微微笑道:“逸风,你可别叫大家失望哦。” 叶逸风也是微微一笑,说道:“跟楚公子站在一起,逸风敢不尽力么。只求不要输得太惨罢了。” 楚正阳笑着微微摇头:“你又谦虚了。” 韩秀年纪最小,今年还不到二十岁,比起楚正阳的中正平和和叶逸风的邪魅阴险来,他则多了几分潇洒的锐气。听见楚叶二人互相谦逊,他也只是微微一笑,抬手执笔,在自己面前的那张素帛纸上挥毫题词,那支极品紫毫在他手里宛如有了生命一般,但见他随行淡然的运笔题写,一副五言对联便一气呵成: 松龄长岁月, 鹤语记春秋。 韩宰相家乃是世代书香,韩宰相青年得志,书法自成一体,颇得大虞朝读书人的推崇。很多人都在家里临摹练习。韩秀的字深得其父的真传,笔势雄奇,姿态横生,出于无心,是其手心两忘,具有了最为生气灌注的特点。 楚正阳回头看韩秀面带得意之色,便轻笑道:“韩公子的书法造诣越发的精进了。看了你的字,我楚正阳想不认输都不行了。” 韩秀忙拱手笑道:“楚公子乃我京城年轻公子一辈之中的第一人。韩秀不才,怎敢在楚公子跟前放肆。” 楚正阳笑了笑,少不得提起笔来,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凝神聚气,一身的精气神都倾注在笔端,也写了一副五言对联: 愿献南山寿, 先开北斗樽。 楚正阳的字相对于韩秀的字来说,少了几分清奇和华丽。他的字朴实无华而兼纳乾坤,像他的人一样,以平和中见大气,其色,其形,其浓淡枯湿,其断连辗转,粗细藏露皆变数无穷,气象万千。 叶逸风看他们两个都已经写完,自己也不能再看下去,于是提笔蘸墨,稍作酝酿便挥毫题字。他写的也是一副五言对联: 露滋三秀草, 云护九如松。 人说一个人的字往往都带着此人的性格和经历,看一个人的字,往往能够参透一个人的秉性及心态,所以自古的占卜术中便有‘测字’一说。其实这话说的一点也不错。 叶逸风的字和楚正阳韩秀都不同,叶逸风的字却和他的人有着截然不同的意境:随行淡然却又不失节奏感,运笔如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浩渺。一笔而下,观之若脱缰骏马腾空而来绝尘而去;又如蛟龙飞天流转腾挪。这近乎癫狂的原始的生命力的冲动中包孕了天地乾坤的灵气。 楚正阳先为之一叹,忍不住说道:“看了叶公子的字,我们这些都该撕了。” 叶逸风微笑道:“楚公子说笑了。逸风可不敢当这话。” 韩秀听楚正阳的话后不以为然,转过身来走到叶逸风身边仔细看去,却忍不住怔住。 上面三位王爷见下面的三个俊杰都写完了,便相视一笑,七王爷先开口问道:“写好了?快快拿上来给咱们品鉴一番。” 楚正阳三个人忙躬身称是,早有旁边服侍的丫头上前来将三人的字拿走,并交叉换过了位置,特意混淆了三幅字因为位置不同在人们的心中留下的印象之后,才送至席上给三位王爷看。三位王爷看罢后,皆沉默不语,各自细细的品鉴一番后,方互相看着对方微笑。 七王爷先问:“二位王兄以为,这三幅字那一幅更好呢?” 四王爷指着那幅‘松龄长岁月,鹤语记春秋。’说道:“我最喜欢这一幅。这字定然是韩公子的,韩宰相的字在我大虞朝能写出这份神韵的,也就只有他了。” 六王爷笑着点点头,又问七王爷:“七弟,你呢?” 七王爷指着那幅‘露滋三秀草,云护九如松。’说道:“三幅字各有千秋,但我最喜欢的还是这一幅。这幅字淡然洒脱,狂放不羁中又有一种超然世外的感觉,此乃历经磨难九九归真之境界,一般人难以做到啊。” 六王爷点头笑道:“的确如此。只是这一幅‘愿献南山寿,先开北斗樽。’也很是不错啊。若说这一幅不如其他两个,我这心里便很是不服。” 三皇子把这三幅字挨个的看了一遍,笑道:“六皇叔说的是,这三幅字各有所长,一时难以分出个高下来。倒不如把这三幅字挂起来,让在座的诸位评论评论,如何?” 六王爷和七王爷都笑道:“好。那就把这三幅字都挂起来,让在座的诸位一同品评。” 服侍的丫头找了银针来把三幅字并列别再一架苏绣屏风上,屏风被抬到大厅里,让在座的人都去看。 一时间气氛越发的热闹起来,众说纷纭,各执己见。叶逸风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的走不开,便悄悄地给杜玉昭使了个眼色。杜玉昭会意的点点头,轻声对锦云开说了两句,锦云开则趁此机会悄悄的退了出去。 女眷们的宴席摆在前面男宾客们所在的怡和殿东侧的清韵阁,清韵阁是个雅致的所在,院子里摆满了盆栽的菊花,十月里,很多名贵品种的菊花正是怒放的时候,宴席摆在菊花之间,众女眷们便像是花间彩蝶一样,有说有笑,既随意,又热闹。 王府的管事还叫了一班小戏,简单的装扮了,在临时搭建起来的戏台上依依呀呀的唱着,那犹如天籁的唱音和欢笑声,叫好声连成一片,竟然比前面的男宾客们还热闹。 锦瑟在雍华堂换好了衣服之后,便拜托楚王妃叫人去前面给自己的父亲送个信儿,告诉他如果方便的话,可悄悄一见。 偏生去传话的丫头还没回来,六王妃已经使人来请楚王妃和锦瑟等人过去入席。楚王妃知道推脱不得,便只得带着玉花穗和锦瑟先去清韵阁应付一下众人。 锦瑟的腿虽然没那么疼了,但她却不想逞强,怎么着也要做做样子给六王妃和嘉禾郡主看。其实她心底里有那么一点意思,是想把这事儿闹的大一点,最好能传到六王爷的耳朵里去。这样的话,就算六王爷偏袒自己的女儿,也总要教训嘉禾两句。 玉花穗扶着她一瘸一拐的从雍华堂走到清韵阁,不远的一段路却用了一刻钟的时间。楚王妃一再的皱眉头,不放心的问:“能成么?要不然还是让他们安排个清净的地方你自去休息。那边的宴席参加不参加也没什么要紧的,反正这事儿也是嘉禾郡主闹得,王妃也怪不到你的头上,你这丫头又何必这么坚持呢。” 锦瑟也只是淡然的笑了笑,说道:“王妃放心,烫的没那么厉害,花穗姐姐的紫草油也很管用,现在已经不怎么疼了。” 几人到了清韵阁,六王妃亲自起身邀请楚王妃去她那边坐,又让人带着锦瑟和玉花穗在自己下手的一席上入座。 昭阳公主自然是坐在六王妃的身边。那边一席上是几位王妃和昭阳公主,连韩夫人都坐在另一席。锦瑟和玉花穗入座时,这边席上已经坐着两个女孩子。玉花穗和她们两个都认识,便为锦瑟引见:“这位是四王府的嘉兰郡主,这位是八王爷府上的嘉惠郡主。” 玉花穗给二位郡主福身施礼,自我介绍:“锦瑟给二位郡主请安了。” 嘉兰郡主上下打量着锦瑟,拉着嘉禾郡主笑道:“原来这就是六皇叔一再夸赞的锦瑟姑娘啊?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嘉禾因看见锦瑟换了一身玫瑰紫色绣折枝玫瑰衣裙扶着玉花穗的手臂一瘸一拐的走来,明明是受了伤,走路的样子很难看,可她那小脸上却依然镇静自若。 嘉禾恨死了锦瑟的这份镇定,正暗暗地思索着这事儿若是让父王知道了该如何应付呢。此时哪有心思跟嘉兰郡主说什么。只是胡乱点着头,答非所问的说道:“姐姐替我招呼一下玉姑娘和锦姑娘,我去那边几位夫人的席上说几句话。” 嘉兰和嘉惠知道嘉禾作为主人要有很多事情忙,于是双双点头,应道:“你忙你的去吧,我们都不是外人。不用你招待的。” 嘉禾冲着玉花穗和锦瑟点点头,起身离去。 嘉兰郡主便转过头来看着锦瑟,问道:“你的腿是怎么了?怎么走路一瘸一拐的?” 锦瑟轻笑不答。玉花穗和几位郡主都比较熟悉,便替她说道:“刚刚在王妃的雍华堂写字呢,嘉禾郡主给她递了杯热茶,却不巧洒在她的腿上,给烫伤了。” 嘉惠便皱起了眉头,很是不忍的问锦瑟:“很疼吧?难为你这个样子了还过来坐。若你是跟家人一起来的,此时不便就走,也该跟王妃说一声,叫王妃打发人收拾出一间安静地屋子给你歇息就是了。” 嘉兰看着玉花穗说道:“嘉惠说的很是。她小孩子家不好意思的,花穗儿你怎么不跟王妃说?” 玉花穗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别看她小,主意正着呢。说今儿这么多人都来给六王爷贺寿,偏生她来扫兴,说什么也不肯求休息呢。” 嘉兰叹道:“你这丫头,竟然是个倔强的性子。” 正说着,那边昭阳公主忽然朝这边说道:“锦瑟,你来我这边坐,我有话跟你说。” 锦瑟忙起身,跟两位郡主点头示意后,方慢慢的走到昭阳公主身边去,刚要福身行礼,昭阳公主便拉着她在一旁的绣凳上落座,因问:“前些日子我让花穗儿带给你的衣裳你见了么?” 锦瑟忙回道:“是,花穗姐姐都给我带过去了。多谢公主赏赐那么多贵重的衣服,原想找机会去给公主磕头道谢的,只是皇宫内院并不是锦瑟这样的小丫头说去就能去的。还请公主不要怪罪锦瑟才好。” 昭阳公主笑道:“你也太客气了,那些衣裳虽然是新的,但到底是我小时候的衣裳。说句不中听的话,那些衣裳对我来说都是小了的,根本不能穿了。我留着也是白白的糟蹋了,倒不如送给你。你只别嫌弃也就是了,还说什么磕头谢恩的话,又不是我单叫人给你定做的。” 旁边的七王妃听见这话,因笑着问:“这小丫头是谁呀,竟然能穿咱们昭阳公主的衣服?我可是听说昭阳公主的衣服不穿的宁可烧掉也是不给人的。今儿听见这话,我还以为是我的耳朵不好使,听错了呢。” 她这一问,分明是把人往歪处里想。别人不说,坐在她上手的四王妃就先怀疑了,心想这小丫头能让昭阳如此对待,莫不是皇上在外边跟谁生的私生女不成?昭阳公主可不是个随和的人呢,她这样八成是皇上有什么话在她心里吧? 楚王妃倒是微微一笑,对七王妃说道:“你们不知道,咱们公主的衣服给锦瑟穿,是有一段佳话的。这也是缘分所在。不然的话,公主如何会把自己之前收着的衣服都拿去给这丫头呢。” 此言一出,众人立刻来了兴致,纷纷拉着昭阳公主让她说个究竟。 昭阳公主不愿多说,便对楚王妃说道:“王妃跟大家说一说吧,我去走一走。锦瑟,你回去花穗儿那边坐吧。” 锦瑟忙答应着,缓缓地站起来随着昭阳公主离席而去。 她们两个这一走,席上立刻热闹起来。四王妃脸上的表情神秘莫测,只一言不发的看着楚王妃,瞪着她讲那一段佳话来印证自己的猜测,其他的几个王妃则连声催促,连六王妃都笑着催到:“你看你勾起我们的兴致来,又开始卖关子了。” 那边几位王妃凑在一起说的热闹,连旁边戏台上唱的《长生殿》也没人看了。 锦瑟回到座位上去,刚坐下没一会儿,珍珠便悄悄地过来在她耳边说道:“姑娘,二少爷叫人带过话儿来,说老先生在清韵阁后面桂花从的桂香亭等着您呢。” 锦瑟点点头想跟玉花穗说一声悄悄的离开,却又见嘉兰嘉惠两个郡主正在跟玉花穗说话。于是便一个人扶着珍珠的手,跟旁边的玉弦说道:“我出去方便一下,一会儿过来。” 玉弦点点头,笑了笑没说话。巧云听见锦瑟的话后,忙转身跟了出来。 清韵阁里一共摆了八桌酒宴,各位王妃夫人们坐在一起似有说不完的话题,再加上那边戏台子上扮相华丽的贵妃娘娘正唱的哀怨凄迷,屋子里的人谁也没注意锦瑟悄无声息的出去。 只有坐在西边角落的那一席上的鸾音目光随着锦瑟的身影漂移一直到她消失在屏风后面的侧门外,才收回了视线。对坐在旁边的龚太医的夫人冯氏悄声说道:“老太太,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回来。” 冯夫人正在同她另一侧的一位夫人说话,听见鸾音说出去,只当她出去方便,也没多想,便吩咐一声:“不要随便走动,快去快回。”便有转过脸去继续同别人说话去了。 鸾音答应着,回头看了一眼画眉,画眉忙跟上来搀扶着她的手臂悄声问道:“姑娘是要去盥洗室么?” “嗯,我的头有些疼,我们出去走走。”鸾音低声说着,脚步匆匆往外边去了。 画眉忙跟出来,却见自家姑娘站在后面的小院里东张西望,于是悄声问道:“姑娘,你找什么?” 鸾音看看左右无人,便低声说道:“我刚看见锦瑟出来了,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知道去做什么。我们找一找,看她到底搞什么鬼。这里是六王府,这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若行动不轨我们还能及时劝阻,若是让别人撞见了,岂不是把我们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画眉听了这话,只是抿了抿嘴巴,不敢多说什么。 鸾音看后院只有一个小侧门,便带着画眉往那边走去。恰好迎面过来一个小丫头不只是王府的下人还是跟着那位王妃或夫人过来的别家的丫头,见了鸾音也只轻轻一福身,什么话也没说便自去了。鸾音也不在意,只管带着画眉出了侧门,沿着石子甬路一直找下去。 锦瑟在桂树从中沿着小路寻找过去,果然见一个小小的四角凉亭,两边都放着帘子,看不见里面有没有人。只是抬头看时,见那亭子上果然有个匾额,上书‘桂香’二字。便知道这里定是桂香亭了。想着父亲在里面等着自己,她一时也不觉得腿上的疼痛,只快步往里面走去。 珍珠回头看了巧云一眼,巧云点点头闪身躲在桂树之后。 锦瑟跑到亭子里去,果然见一身青缎子长衫的锦云开正焦急的等在那里,听见脚步声刚转过身来,锦瑟便惊喜的叫了一声:“爹地”直接冲过去扑倒在锦云开的怀里。 “唉!瑟瑟……”锦云开抱着女儿感慨的叹了口气,把她从怀里拉出来上下打量了一番,方摇头叹道:“咱们有两个月没见了吧?原想着找到你便可以父女团聚在一起,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哪里知道还是不行啊。唉!” 锦瑟却开心的笑了笑,说道:“爹地啊,我们好不容易才见一面,你不要唉声叹气的好不好啊?” 锦云开笑了笑,说道:“好。咱们坐下说会儿话。你怎么样,在镇南侯府住得惯吗?叶逸风对你好不好?” 锦瑟被锦云开拉着手往一旁的石凳上坐的时候,因牵动着腿上的烫伤而忍不住轻声哼了一下,右腿一软,身体一歪,差点倒在锦云开的身上。 锦云开大惊,忙扶住她的双臂让她慢慢地坐下去,并着急的问道:“你的腿怎么了?” 锦瑟摇头笑了笑,说道:“没事儿的。刚刚出来的时候走的太着急了,不小心踩到一颗小石子,扭了一下。稍微坐一会儿就没事了。”锦瑟知道时间紧迫,在六王府里自己父女不能啰嗦下去,便拉着锦云开的手让他也坐下来,方低声问道:“对了爹地,上次我写信跟你说要去买一块地的事情,你觉得怎么样啊?” 锦云开抬手伸进衣襟里,拿出一个厚厚的黑缎子小布包交给锦瑟,说道:“这是我所有的积蓄,前几天我托楚公子把三皇子和皇后娘娘给的东西都拿去换了银票,一共是两万七千多两。你要买地,就捡着肥沃的土地买,宁可少买些,也不要那些薄沙田。明白吗?” 锦瑟接过银票来,点点头说道:“爹地你放心,我都明白的。你在宫里一定要处处小心,要寻找机会让皇上还你自由,我买了地就盖庄园,将来你出来咱们父女两个在自家的庄园里,吃着自己种的粮食蔬菜,喝着自己炮制的茶,读书写字,弹琴下棋,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锦云开叹道:“我不稀罕这里的田园风光。瑟瑟,你若是真想听爹地的话,咱们还是回去的好。” 锦瑟忙拉着锦云开的手说道:“爹地,我跟你说过了的,那次我昏迷不醒好多天,就是回去了一趟。我见到了那位大师,也做了一些事情。那边的一切都很平静,你也无须挂心。 还有啊,你知道玉花穗么?她是来自未来的灵魂。她说,我们生活的那个世纪经过一百多年之后便是另一个样子,生态被大面积的破坏,生态链处处中断,很多生物都频临灭绝,连人类的繁衍都面临巨大的考验。她实在是不愿意在那个时代活下去了,才选择来到这里。 爹地,我们三个人到了同一个时空同一个朝代,你说这能不是天意么?这个时代什么都好,就是封建主义思想桎梏着人们的思想,女子在这里地位低下,连最起码的尊严都没有。这本身对生命来说就是一种不公。所以我们不能就这么匆匆忙忙的走了,总要在这里留下点什么再走。” 锦云开无奈的笑了笑,说道:“说了这么多,其实归根结底你是舍不得叶逸风那混蛋吧?” “爹地……”锦瑟羞涩的瞪了锦云开一眼,低下头去。 锦云开还要挖苦自家女儿两句,却听见外边有人说话的声音:“咦?这不是珍珠么?怎么你一个人在这里,锦瑟呢?” 锦瑟一怔,抬起头来时脸上的羞涩已经换成了气愤。锦云开疑惑的看着锦瑟,锦瑟摇摇头,悄声说道:“爹地,没事儿了,这是叶逸风的妹妹,她不会怎么样的。你从那边先回去。我自会应付。” 锦云开点点头,起身后从凉亭里悄悄的躲出去,借着繁茂的桂树遮掩着,从另一个方向转了个弯回前面的怡和殿去了。 看着锦云开离去之后,锦瑟一个人坐在石凳上,慢悠悠的扬声问道:“珍珠,是谁啊?” 珍珠忙回道:“回姑娘,是二姑娘。” 说话间,鸾音已经快步走到凉亭跟前,她像是要捉贼一样,来不及转过垂着湘竹帘的这一侧,只抬手把湘竹帘掀开,一双眼睛闪着寒光往里面张望。 只是小小的凉亭里空间极其有限,除了锦瑟一个人和一张石桌四个石凳之外,别无他物。 锦瑟却冷冷的瞥了鸾音一眼,放慢了语气问道:“哟,二姑娘什么时候成了六王府的家丁护卫了,不在前面做客听戏,倒是跑出来捉贼来了?不过你也要睁开眼睛看清楚了,我可是你要捉的贼?” 鸾音很是失望,却依然强作镇定的冷笑一声,问道:“你也知道自己不是贼?那你鬼鬼祟祟的一个人跑出来做什么?这里是六王府,又不是梁州黄沙镇的小山沟,任你随便撒泼撒野的乱跑么?” 锦瑟慢慢的回转头来,冷冷的看着鸾音,反问:“那么你呢?你又是来做什么的呢?” 鸾音理直气壮地转过凉亭的栏杆,走进来站在锦瑟的面前说道:“你是我镇南侯府出来的人,我必须对你犯下的错误管教你。不然我们侯府的脸面都要被你这没规矩的丫头给丢尽了。”说着,她又抬手去拉扯锦瑟的手臂,并冷声喝了一句:“你还不跟我回去?这等目无尊长,看回去我回了太太,怎么教训你!” 锦瑟猛然一挥手,把她伸过来的手拍开,并一拍桌子站起来,怒目瞪着她说道:“给你脸不要脸,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滚开,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的,叫人看了恶心。” 珍珠早在鸾音往凉亭里走的时候便急匆匆的跟了进来,眼看着鸾音对锦瑟动手,她吓得疾走两步上前去阻挡,熟料锦瑟猛然一推,却把鸾音给推了个趔趄差点撞上珍珠。珍珠慌忙往一旁躲开,鸾音还以为是画眉跟上来,想着不管怎么说画眉都会扶住自己的,便没有尽力的站稳,想着靠在画眉的身上或许还可以装作被打伤。 熟料珍珠匆匆躲开,却把她的后背给空了出来,鸾音往后一倒的时候,便觉得不对劲儿,想要站稳却已经来不及,只得后退两步,砰的一下撞到了身后的柱子上。脑袋嗡的一声,登时肿起了一个大包。 画眉恰好晚了半步,忙上前把鸾音搀扶起来,鸾音却气急败坏,什么也顾不上,只挥手甩了画眉一个嘴巴子,并厉声骂道:“你个小贱人!故意躲开害我的是吧?我若是死了,一定要拉你垫背!” ------题外话------ 亲爱的们,先更九千字,记得票子留下,等会儿再把剩下的补上来。 第100章 鸾音深深地吸了口气,抬手扶了扶后脑勺,忍着疼痛整了整散乱的发髻,稳了稳心神,缓缓地上前两步走到锦瑟跟前,一双狭长的丹凤目里闪着精明的光彩,撇过锦瑟胸前的衣襟时闪过一丝阴寒。 锦瑟顿时明白了鸾音是什么意思,于是冷声一笑,问道:“你倒是喊人呀?怎么,又改了主意了?” 鸾音冷哼一声,看着锦瑟平静的神情,很是生气的叹道:“哎呦!你还挺能装啊。想不到你小小年纪,演戏的本领倒是不小。只不过是狐狸,早晚都要露出尾巴的。你老实说,你怀里踹的是什么东西?还不快快拿出来给我瞧瞧?等我叫了这王府的侍卫来搜你的身,你一个姑娘家这清名闺誉可就保不住了。再说大家的脸上也不好看啊,我们叶家的脸也要被你这小蹄子给丢尽了!” 锦瑟满不在乎的笑了笑,转身就走。丝毫没把鸾音的警告放在眼里。 “站住!”鸾音想不到锦瑟居然如此胆大,自己都说的这么明白了她还敢走。于是噔噔噔几步赶到锦瑟的前面去拦住她的去路,厉声道:“我叫你站住你没听见么?” 锦瑟冷笑:“凭什么你叫我站住我就站住?你是这六王府的管家娘子呢,还是什么人?” 被锦瑟冷冷的盯着看,鸾音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慌乱,心想莫不是刚才恍惚看见匆匆离去的那个人影儿是假的?就算是自己眼花了没看清楚,可这丫头的怀里鼓鼓囊囊的,分明是揣了东西在衣服里。刚刚这死丫头从里面出来的时候还没这样,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是从哪里偷来的东西呢? 俗话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 鸾音再次暗下决心,现成的赃物在她的怀里,若是让她溜了,下次可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打定主意后,鸾音又看了看周围茂密的桂树,桂香飘飘,却一个人影也看不到,这样幽静的地方倒是交接赃物的好地方。于是她猛然抬手指着锦瑟的鼓鼓的衣襟,色厉内荏的斥道:“快拿出来给我看看,说不定我还能饶了你。若是不然,我这就叫王府的护卫把你抓起来,看谁能护得了你!” 锦瑟冷冷的笑了笑,说道:“你这女人真是麻烦。你到底叫不叫护卫?你不叫我替你叫了啊。” 鸾音怔住,眉头紧皱看着锦瑟那张平静的不能再平静的小脸,暗暗地思索着锦瑟的话,一时间又不敢轻举妄动了。 这回连珍珠都冷笑的摇摇头瞥了她一眼,却又回过身去扶着锦瑟的胳膊,轻声说道:“姑娘,看来她是没胆子叫护卫了,咱们走吧。” 锦瑟鄙夷的看了鸾音一眼,冷笑着哼了一声点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王府的护卫又不是她的奴才,凭什么听她呼来喝去的瞎折腾?她还真把自己当棵葱了?”说完,便一甩手由珍珠扶着继续走。 “站住!”鸾音被锦瑟的话彻底的激怒,疯了一样大声喝道:“来人啊――有人偷东西了!快来人……” 今日是六王爷的寿辰,朝中各位王公大臣基本都来了,可谓是权贵云集。就连三皇子和公主都来府祝寿,这样的日子里,六王府里自然是戒备森严,层层暗哨明岗守着六王府,别说偷东西的贼,就是一只苍蝇也难飞出去。 所以鸾音用杀猪般的声音使劲的一嚎,桂树丛中立刻蹭蹭蹭跳出了十几个护卫。每个人手里都有拿着一把刀,把鸾音锦瑟和珍珠三人围在中间。为首的护卫冷声喝道:“都不许动!各自报上名来!” 鸾音立刻说道:“我是镇南侯府的二小姐,这丫头是个贼,你们看她怀里揣的东西,就是刚刚有个男人偷来的,在刚才那亭子里交给她让她想办法带出去的。我正好撞见了,叫她拿出来,她不听。还跟我动手动脚的!你们快捉住她,把她关起来好好地审问!” 护卫听了鸾音的话,立刻都把目光集中地锦瑟的身上。 锦瑟冷笑道:“你们是王府的护卫,什么事情都在你们眼皮子低下,你们不可能视而不见。刚才我是在桂香亭中见了一个人,可那个人是三皇子的师傅,刚刚跟三皇子和昭阳公主来给六王爷贺寿的人。他能来桂香亭肯定也是有你们王府的人引路。不然的话王府这么大他怎么能找到这里?你们若是不信,尽管去请示你们王爷。看王爷怎么说。” 锦瑟挺胸抬头,平静的目光从每个护卫的脸上扫过,最后直视着那个为首的护卫,继续说道:“还有。我没有偷任何东西,我想你们也不会听她的一面之词。若是不想搅合了六王爷的寿宴,我劝你们还是各自散开去,不然的话,惊动了那么多朝中重臣,搅乱了六王爷的寿宴,恐怕你们一个个谁都逃不过一场重罚。” 锦瑟这番话有理有据,把一群侍卫说的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鸾音听锦瑟这番话,心底也产生了几分惶恐。 搅乱了六王爷的寿宴可不是小事儿,这若是六王爷怪罪下来,恐怕自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只是事已至此,她就算是想反悔也来不及了。不说六王爷怎么样,就是眼前这些侍卫发起怒来就够她受得。还不如豁出去了,就算是闹到王爷王妃那里,还有镇南侯府给自己撑腰呢。 鸾音想着六王爷总要看父亲的几分颜面。再说了,这个锦瑟怀里揣着东西,不管那些东西是什么,她总是要担上一个‘私相传授’的罪名,她这个做贼的都不怕,自己又怕什么? 于是她暗暗地咬了咬牙,说道:“你们不要听她诡辩!只要她能把她怀里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家看了,才能证明她的清白。否则,她就是偷东西的贼!” 领头的护卫听了这话觉得也有道理,于是转头向锦瑟说道:“你是谁家的姑娘,是跟谁一起来的?你把你怀里的东西拿出来给我们看过,确定不是王府的东西之后,我们自然放过你。” 锦瑟眉头一皱,回头看了一眼鸾音,冷静的说道:“我身上倒是有一件六王府的东西,不过我怕你们看到了会后悔。(.)” 鸾音听了这话立刻尖叫道:“你们听见了吧?她自己都承认了!她就是贼,你们快把她抓起来!” 那护卫头儿眉头一皱看了鸾音一眼,冷声说道:“你不要叫了。我们自有判断力,无需你来指指点点。”说着,他又很客气的问锦瑟:“这位姑娘,你总要让我们相信你的清白才行。毕竟这位姑娘在这里口口声声说看见你偷东西了。我们就算是要放过你,也需要弄清楚事实。” 锦瑟微微一笑,说道:“好,我不难为你。”说着,她抬起左手的手腕来,把衣袖往上一捋,纤细白嫩的手臂上那一串明黄色的玉手珠郝然在目。一颗颗莹润通透,泛着盈盈的光泽。因为玉珠稍嫌大,趁着锦瑟的手腕越发的纤弱无力,苍白的肌肤上甚至可以看得清楚青色的血脉来。 十几个护卫顿时傻眼,一怔之后,一起跪倒在地。领头的护卫朗声道:“属下有眼无珠,冒犯了姑娘,请姑娘恕罪。” 鸾音立刻傻了,慌张的走上前去,挨个儿的把跪在地上的护卫看了一遍,不可思议的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呀?啊?你们为什么对她下跪?你们都是王府的护卫啊,为什么对着一个小丫头下跪啊?啊?!” 锦瑟恨恨的看着又蹦又跳的鸾音,心里那口气无论怎么样都平复不下去。她收回手臂,冷声说道:“你们都看明白了么?现在,你们立刻把这个无理取闹,试图搅乱六王爷寿宴的女人给我拿下。先把她关起来,等会儿宾客们走后,再把她交给王爷和王妃处置。” “是!”护卫们立刻领命,两个人从哪个头领身后闪出来,一人扭住鸾音的一根手臂,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把她拎到了一旁。 鸾音这回是真的疯了,她顾不得胳膊上钻心的疼痛,只仰着脖子放声大喊:“啊啊啊――你们干什么呀,我是来给王爷贺寿的客人!我是镇南侯府的二小姐!你们放开我!放开!” “怎么回事儿?!”一声清亮的喝问从桂花之后传来,借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见七八个女眷簇拥着嘉禾郡主匆匆而至。嘉禾郡主看见护卫扭着叶二小姐的胳膊时,立刻放下脸来,骂道:“混账!那是镇南侯府的二姑娘,也是你们这些狗奴才们能碰的人么?还不放手!” “郡主……”护卫有些为难。毕竟他们也是奉命行事。虽然他们不知道那个持有王爷最喜欢的那串手珠的姑娘是什么身份,但她既然亮出了王爷之物,那就犹如王爷亲至。她的命令是不能违抗的。可是郡主却又让放人…… “罗嗦什么?!还不放人,连本郡主的话你们都敢不听吗?”嘉禾郡主冷冷的看了一眼锦瑟。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却已经猜到了是锦瑟叫护卫拿人的。因为锦瑟手里有自己父王的那串黄玉手珠,护卫们不敢不听她的话。 但这是王府,嘉禾心里的那股傲气又莫名其妙的冲上来。凭什么家里的护卫连自己这个堂堂正正的郡主的话都不听,却要去听那个野丫头的话? 护卫见郡主发怒,一个个都不敢怠慢,忙把鸾音给放了。 鸾音见是嘉禾郡主,忙上前去跪在嘉禾的面前,哭道:“多谢郡主救了我。大恩大德,我叶鸾音没齿难忘!郡主,郡主――她刚刚私自和人相会,我看见了。那是一个男人,那男人给了她一些东西。郡主你看她的怀里,明明塞着什么。却就是不拿出来……” 嘉禾听了鸾音的话,目光不自觉的瞟到了锦瑟的胸前。 果然,锦瑟的怀里很明显的是塞着一件东西,而且那东西还不是个小物件,把她原本平平的小胸脯都撑起来了。 于是嘉禾郡主淡然一笑,往锦瑟的面前走了两步,又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个遍,方嘲讽的问道:“锦瑟姑娘不是伤着腿了么?怎么还胡乱走动?腿上的伤不疼么?” 锦瑟的嘴角稍微一挑,带出一个没有丝毫温度的微笑,说道:“拜郡主所赐,正是因为腿受伤了,所以才在里面坐不住。想着出来吹吹冷风或许会好些。” 嘉禾郡主被锦瑟噎了一下,暗暗的骂道,死丫头嘴还挺硬。 玉花穗是随着嘉禾之后赶来的,她原本是知道锦瑟出来和她父亲相见的事情,所以才由着她一个人出来。自己留下来和几个郡主说闲话,顺便看着嘉禾郡主别让她在出幺蛾子。所以嘉禾郡主带着和她要好的几个姑娘们找借口出来的时候,玉花穗悄悄地跟昭阳公主使了个眼色,匆匆的赶了过来。她来的稍微晚了一步,只听见锦瑟那句不冷不热的话。 不过她不用想也知道嘉禾郡主这会儿肯定没说什么客气话,于是推开众人冲进去,扶着锦瑟的手臂却转头向嘉禾郡主笑了笑,说道:“锦瑟又得罪郡主了?” 嘉禾看见玉花穗来了,知道肯定昭阳公主也注意到这边了。想想之前在狩猎场上昭阳公主对锦瑟的维护,嘉禾少不得打个哈哈瞒过此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没有,锦瑟是我们王府的座上宾,我只怕招待不周得罪了她呢,她又怎么会得罪我。” 玉花穗听了这话,也淡淡的说道:“这天越发的冷了,大家刚吃了东西,站在这风口里怕回头要肚子疼。刚刚公主在找郡主说话呢,不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说,郡主还是快些回去吧。” 嘉禾听了这话,知道再纠缠下去也没用,便回头吩咐护卫:“去查一查,看各处哪里有少了什么东西没有。如果有的话,立刻来回我。”说完,又回头意有所指的看了锦瑟一眼。 锦瑟哪里吃得下这口气,她立刻上前一步说道:“慢着。” 嘉禾回头来饶有兴致的看着锦瑟,轻笑着问道:“怎么,锦瑟姑娘还有事?” 锦瑟抬手把怀里的那个黑缎子小包拿出来,递给玉花穗说道:“花穗姐姐,她们怀疑我偷东西。[]我锦瑟虽然不是什么金枝玉叶,甚至是出身低下从小在山沟里长大,但却也是有尊严有底限的。郡主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我却不敢领。还请你把这小包裹打开,让她们看看里面放的是什么东西。省的回头我们走了,六王府再说少了什么,大家这贼名儿可就落下了。” 嘉禾郡主听锦瑟如此坦荡的一番话后,明显一怔,眼神从玉花穗手里的小布包上撇过,心中顿时觉得没底了。于是她又看向鸾音,皱眉问道:“你可看清楚了,那东西是一个男人给她的么?” 鸾音其实并没有看见锦云开的影子,她也不过是从锦瑟怀中所揣之物上猜测的。因为她指着锦瑟偷东西的时候,锦瑟根本不理她,更没有把东西拿出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所以她越发的肯定那东西定是见不得人的。 然而,当锦瑟亮出自己手腕上的珠串时,王府的护卫立刻听从锦瑟的命令把自己当成了故意搅乱六王爷寿宴图谋不轨的奸细,幸亏嘉禾郡主及时出现才救了她,庆幸之余鸾音又生出另一份心思来。 当她又见嘉禾郡主对锦瑟冷嘲热讽的,便认定了她们两个不合,便越发确定了她要把锦瑟一整到底的想法,拿定了主意今日要借着嘉禾郡主把锦瑟给利索的除了,永绝后患。 可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变了。 不过是一个玉花穗而已,怎么她一来,连嘉禾郡主的士气都别压下去了? 鸾音想来想去想不明白,但郡主问话她又不得不说,说了,后果她不知道,但不说,她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于是鸾音很是认真的想了想,说道:“是的,那个东西就是一个男人给她的。郡主,鸾音亲眼所见,绝无虚言。” 嘉禾稳了稳心神,下巴一抬看着玉花穗,很有底气的说道:“那么,玉姑娘可以打开给大家看了吧?” 锦瑟冷冷一笑,说道:“慢着。如果打开看也没什么,但需要几个人在场。郡主若是能把这几个人找来,那我就答应把这小小包裹打开来看。” 嘉禾咬牙道:“好,今天在我们王府之中,若是我连这点要求都不答应你的话,叫别人说我仗势欺人,欺负你这个小女娃。你说,要谁在这里你才肯让我们看看那个贼人给你的是什么鬼东西!我告诉你,你最好祈祷老天,那小布包里的东西不是什么邪魔鬼道的玩意儿,否则你今天是死定了!” 嘉禾这话也不是没有原因的。玉花穗手里拖着的那个黑色的小布包怎么看里面包的都不像是好东西。皇家历来禁忌魔咒之术,但却有人为了权谋利益,明明知道是死罪,却还是会铤而走险。 今日是六王爷的寿辰,府中大臣云集,有六王爷平日里要好的兄弟和朋友,更有潜伏在暗处的政敌宿敌。嘉禾此时是把锦瑟的那个小布包归为那些邪物之类的了,所以才会说这种话。 锦瑟此时也终于明白了嘉禾郡主愤恨的缘由,原来她是把自己当成政敌的棋子来看了。这个小郡主从小生长在王府,心里恐怕除了阴谋诡计还是阴谋诡计,身体里就没有什么正面的力量。所以她看锦瑟也是一样的,觉得锦瑟能轻而易举的得到六王爷的喜欢,肯定是耍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手段的缘故。 想到这些,锦瑟的心里又轻松了一些。她看了看玉花穗,说道:“我要昭阳公主和六王妃都在这里,才能把布包打开给大家看。” 嘉禾一怔,她原本就有些惧怕昭阳公主,但锦瑟说要六王妃也要过来,她便不明白了。不管别人怎么样,六王妃是肯定会护着嘉禾的,毕竟她们是母女啊。 “好,这条件也不算过分。”嘉禾回头看着身后的嘉兰郡主说道:“嘉兰姐姐,麻烦你替我回一趟清韵阁,请母妃和昭阳姐姐过来一下。” 嘉兰郡主犹豫了一下,但看到嘉禾郡主眼睛里笃定的目光时,还是点点头转身回清韵阁去了。 六王妃和昭阳公主听见嘉兰悄声说了几句话之后,先是一怔,然后面面相觑,二人皆皱眉不语。 还是昭阳公主先开口:“婶娘,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六王妃点点头,很是无奈的说道:“好,公主先请,我随后就来。”说着,又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尚在席上欢笑对酌的女眷们,最终还是不放心,叫自己的贴身丫头把对面那一席上陪着宰相夫人翰林夫人们说笑的妹妹平南王妃请过来,悄声叮嘱了两句后,方悄然离去。 昭阳公主和六王妃先后而至。 桂香亭外聚在一起的八九个郡主小姐们还有十几个护卫全都安静下来,一个个都聚精会神的看着玉花穗手里的那个小黑布包,等待看清楚事实的真相。 那些护卫们倒也无所谓,平日里刀光剑影见得多了,比这更惊险的都见过,无非是你死我活而已。对他们来说是那个又叫又嚷的叶家二姑娘倒霉还是那个镇静自若的小丫头死,都是无所谓的事情。只要事情弄清楚了,他们也就尽到了自己的职责。 然几个郡主和侯门千金们却不一样了。这些女孩子们整日被关在深闺之中,除了针黹女红便是琴棋书画,这样的事情就算是家里有发生,也都是不许她们胡乱议论的,更何况当着她们的面处置人,更是不准许的事情。 昭阳公主看六王妃也过来了,才开口说道:“花穗儿,把那小布包打开,让大家一起看看那里面是什么东西。” 玉花穗看了看锦瑟,又看了看鸾音,一手托着布包,一手把黑色的丝缎一层层的掀开。 一摞银票郝然呈现在众人面前。鸾音先是一怔,继而指着银票叫道:“这银票可不是小数目,锦瑟,你说你是哪里来的?!” 锦瑟冷冷的笑道:“我哪里来的不与你相关。反正不是偷的王府的。请王妃和公主替锦瑟做主。” 说着,锦瑟便上前两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六王妃和昭阳公主面前,然后看着鸾音说道:“叶二姑娘存心诬陷我,她意欲何为锦瑟猜不透,或许之前在镇南侯府上锦瑟曾不小心说错过什么话得罪过她也未可知。但这是锦瑟和她之间的私人恩怨,原本也该私下解决。却想不到她竟然无中生有,挑拨锦瑟和嘉禾郡主的关系,想利用郡主之手除去我,替她出气。叶二姑娘心思之深,谋算之远,计策之歹毒,真是令人深思!王妃兰心蕙质,一定早就看透了她这龌龊的心思,还请王妃还锦瑟一个清白。” 六王妃的脸色渐渐地苍白起来,再怎么说,锦瑟也不可能在六王府里偷出这么一摞银票来。 六王府里值钱的东西很多,什么珍宝玉器,古董珍玩,随便拿个什么都是价值连城的,但银票这东西,谁家也不会随随便便放在哪里等着人家来偷。 试问京城中哪家公侯王府的银子不都是方在银库里么?银库之隐蔽安全,恐怕除了王妃和账房的管事之外,还没有人能摸得着门呢。 所以六王妃缓缓地弯腰,把锦瑟拉起来,叹道:“锦姑娘快快请起,这事儿是嘉禾莽撞了,怨不得你。你腿上有伤在,原本就是我们照顾不周,此时又叫你受这样的委屈,真真是惭愧。” 昭阳公主看了锦瑟一眼,上前去把玉花穗手里的银票拿过来,翻看了几眼,说道:“这是万通钱庄兑换出来的银票。想来六王叔府上的银子也必然不会存放在这种民间的钱庄里吧?” 六王妃忙点点头说道:“不错,王爷的俸禄都是朝廷发的,下来的都是朝廷银库里的现银。银子除了存入王府的银库之外,会有一部分拿出去兑换成银票,但国库里出来的银子都是有徽记的,要兑换银票也是拿到皇家的龙头钱庄去兑换。我们王府里绝不会有这么多万通钱庄的银票。”就算是有,这会儿也不能说出来。 此时若是说这些银票是王府所有,恐怕只能是为王府埋下无穷的后患。 六王妃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做这种蠢事。 昭阳公主把那些银票抬手交到锦瑟的手中,轻声笑道:“为了彻底的洗清你的冤情,你告诉我,这些银票是哪里来的?” 锦瑟接过银票来,一边卷一边说道:“这是我父亲给我的。他在宫里当差,皇上和皇子们时有赏赐。那些珠宝父亲用不到,便叫楚公子去帮忙典当出去换成了银票。我是想着等攒够了钱,能在外边买一处宅院,那样的话,父亲不当差的时候,出宫来也有个落脚的地方。我们父女漂泊不定了许多年,总是要一个安稳的家的。” 说完这些话,锦瑟的眼圈儿便红了,慢慢的低下头去不再出声。 昭阳公主抬手握着她的手,轻轻地攥了攥,说道:“唉!想不到竟然是这样的缘故。平日里三皇子和父皇还有我,我们偶尔在一起联句对诗,以锦先生的才华,自然会赢。赢了后连父皇都会赏赐锦先生珠宝什么的,这些珠宝玉器对我们来说都是喜欢的,却不想对你们父女是没有用的东西。锦先生为三弟的学业兢兢业业,而朝廷却连你们父女的安身之所都没有安排好,这本就是我们皇家的疏忽。罢了,我回宫去就跟父皇说说这事儿。父皇肯定会想办法的。” 锦瑟忙又福身谢恩,却被昭阳公主拉住。 那边六王妃只冷冷的看了一眼鸾音,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咬牙道:“叶二姑娘闹了这一阵子,想必是累了。来人――把她送回镇南侯府,交给龚夫人吧。去传我的话,说她教女无方只把女儿留在家里也就罢了,只不该让她来我们王府捣乱。搅了王爷的寿宴,坏了这么多人的兴致。” 锦瑟回头瞥了垂头丧气的鸾音一眼,心想六王妃这是隐忍不发,才这样说的吧?而这个‘教女无方’的罪名可大可小,这回龚夫人的日子恐怕不怎么好过了。 然而老天爷今天似乎特别的公平。 六王妃的话音刚落,护卫们还没来得及拉着鸾音下去,便听见有人从桂树从后冷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本王的寿宴你们不在宴席上喝酒听戏,都跑这里来做什么呢?” 六王妃神色一怔,立刻回过神来,忙抬手拉着嘉禾迎上去。 六王爷带着叶逸风,楚正阳还有锦云开几个人从桂树从后面转过来,脸上的神色可用三九严寒来形容。 连素日里在皇上跟前都能撒娇的昭阳公主这会儿都收敛起玩笑之色,拉着锦瑟往前去给六王爷行礼:“王叔,不过是一点小事儿,婶娘已经处置过了。今儿是您的寿辰,请王叔不要生气了。” 六王爷的目光从六王妃和嘉禾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锦瑟的脸上,看这个平日里神采飞扬的小丫头这会儿委顿下来,脸色苍白,眼圈红红的似乎还哭过,于是皱眉问道:“锦瑟,你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昭阳公主放开锦瑟的手,侧脸看了她一眼,心想这小丫头不说话倒还罢了,若是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凭着六王叔对她的喜爱,今儿还不把天给翻过来? 锦瑟低着头上前两步,轻轻福身下去,恭敬地说道:“回王爷。没有什么事儿。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已,已经过去了。” 六王爷自然不信,皱眉问玉花穗道:“玉姑娘,你说。” 玉花穗便把事情的经过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自然,她回避了嘉禾郡主的那些过激的言辞,不管怎么说,六王妃还在一旁,总要给她几分面子。嘉禾有错,自然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教导不好。何况,这件事情本来就是鸾音在折腾,反正六王妃已经说龚夫人教女无方了,玉花穗也不怕得罪了龚夫人。 六王爷听完之后,皱眉看了鸾音一眼,冷声道:“叶姑娘,你这样做,让宫里的敬妃娘娘知道了,该多失望呢。” 不愧是皇上最信赖本朝权势最大的王爷,一句话便把鸾音给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若是敬妃娘娘因为她今日的这番作为而受到什么连累的话,恐怕龚夫人不仅会往死里整她,连带着她的姨娘金氏恐怕都要倒霉。而且,以后将永无翻身之日。 这会儿鸾音想死的心都有了。其实如果这会儿她立刻就死了,说不定事情还有另一个转机。 可是,两边的护卫看得她紧紧地,她就是想死,这会儿也没有机会。 叶逸风此时只关心锦瑟,原本就知道她的腿上被烫伤了,这会儿看见她红肿着眼睛,低着头,小脸上泪痕未干的样子,他恨不得立刻上前去把她搂进怀里,又恨不得把这里一把火烧了,方可解恨。 只是他身边杜玉昭一直用力拉着他的手臂,生怕他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没法收拾。 锦云开身为锦瑟的父亲,此时倒是好说话,他上前两步劝六王爷道:“锦瑟这孩子也是调皮。为何不早早的跟郡主说明白了,事情也就过去了。此时却惊动了这么多人。扰了王爷的寿宴。还不过来给王爷赔罪?” 锦瑟听了这话,只得上前来。 原本腿上的伤就一直疼着,之前能忍住是因为她要面对这么多人,不能把自己的软弱表现出来给人家看。此时看见叶逸风一双眼睛冒着火盯着自己看,她便觉得腿上的伤格外的疼痛,心里也格外的委屈。 刚迈了几步,便退下一软,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 玉花穗忙上前去扶住了她,嗔怪道:“你腿上有伤,慢点走。” “有伤?”六王爷目光一凛,转头看向六王妃。锦瑟是他特意叮嘱叶逸风带来的人,六王妃应该也知道的。怎么会好端端的让她受伤? 六王妃知道此事瞒不过去了,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去,低声说道:“刚才嘉禾给锦瑟端茶,不小心把茶水洒在她的身上了……” “混账!”六王爷冷声一喝,十几个人立刻都低下头去,大气儿不敢喘一下。 锦瑟看六王妃低下头去根本不做辩解,甚至不多说一个字。心想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得罪她们母女的好。于是忙扶着玉花穗上前两步,劝道:“王爷息怒。嘉禾郡主原本是好意,是我自己不小心,碰了郡主的手,才打翻了茶。今儿天气这么冷,我穿的厚厚的衣裳,那茶也不是很热了。所以并没有真的烫伤。只是刚才在那里站的久了,腿有些酸软而已。王爷寿辰,锦瑟不能让王爷展颜开怀,反而添乱,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若王爷再为锦瑟生气,那锦瑟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六王爷听锦瑟这样说,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道:“真的没事儿?” 锦瑟忙做出小脸来说道:“真的没事儿。王爷不必挂念。锦瑟还想着待会儿再为王爷高歌一曲,为王爷拜寿呢。” 六王爷笑了笑,说道:“罢了。虽然本王很想听你唱曲儿,可你身上有伤,又怎么能够勉强。嗯,今儿我的书房里倒是安静,你和玉姑娘先到那里去休息吧。云开,你们父女有些日子没见了,你也过去跟你女儿说说话。”说着,他又看了看六王妃和嘉禾,眼神一沉,似有什么话不便说出来。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王妃带着大家都回去吧。” 六王妃忙福身称是,带着嘉禾,嘉兰等几位郡主和昭阳公主一起回清韵阁去。锦瑟也和玉花穗跟着六王妃安排的一个婆子去六王爷的书房。六王爷又派人把鸾音给送回镇南侯府,方转身来看着叶逸风,叹了口气说道:“唉!逸风啊,你说本王该怎么办才好?” 叶逸风知道他是不喜欢镇南侯府,却又不得把自己跟镇南侯府分开。于是忙躬身说道:“逸风只不过是侯府的一个庶子,在侯府中无足轻重,王爷不必因为逸风而为难。只是父亲身上伤患未曾痊愈,请王爷看在他为朝廷征战多年的份上,别叫人打扰他清净养伤,逸风便感激不尽了。” 六王爷点点头,说道:“叶家有你,必不会一败涂地啊!好了,我们也都回去吧。” 叶逸风和杜玉昭忙躬身闪到一旁,让六王爷现行,自己只默默地跟在后面。 走了几步之后,叶逸风忽然抬起手腕来看着刚刚被杜玉昭攥出来的那片淤青,抬头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杜玉昭感觉到伟大的大哥那冷冰冰的眼神,忙回头来歉然的笑了笑,低声说道:“我若不往死里拉着你,你这会儿还不知怎么样了呢。大哥――咱们相识八年,我可是头一次见你这样失控啊。你……唉!真的是叫兄弟刮目相看啊。” 叶逸风从心里暗暗一叹,失控么?好像真的是。这么多年来,自己何尝像今天这样心急如焚过?看着那丫头楚楚可怜的样子,他的心像是被撕碎了一样,痛的无可比拟。 六王爷走了一段路,却忽然停住脚步,抬头看着身侧的楚正阳说道:“正阳啊,你替我去怡和殿跟几位王爷说,我酒喝得多了,有些头晕,先偷个懒,去书房休息一会儿。请四王爷和七王爷替我招待大家,一定要喝个痛快,啊?” 楚正阳微微笑道:“是。王爷放心,正阳一定把话带到。” 六王爷点点头,又对身后的叶逸风和杜玉昭说道:“你们两个跟楚公子过去吧,本王去书房休息一会儿就过来。” 叶逸风忙道:“逸风还有点小事儿要单独跟王爷说。不如让逸风送王爷回书房?” 六王爷笑了笑,指了指叶逸风的脑门,叹道:“少年风流。少年风流啊!” 几个人都呵呵的笑起来,于是杜玉昭和楚正阳一起回怡和殿,叶逸风则陪同六王爷往书房去了。 ------题外话------ 亲爱滴们,珠珠继续要月票啊,乃们懂的。手中还有月票的亲们,麻烦抬一下手,点了投票再走。嗷呜…… 第101章 (补满万字) 六王爷的书房里,锦瑟被玉花穗扶着慢慢的坐在窗下的矮榻上,缓缓地出了一口气,叹道:“哎呦!这一番折腾,弄得我肚子都饿了。[.超多好看小说]” 玉花穗也感慨的叹了口气,说道:“你还知道饿呢?等着,我叫人去给你弄吃的去。总不能白白的让她们把你弄伤了。”说着,她转身走到书房门口吩咐廊檐下当值的小丫头:“锦瑟姑娘饿了,你看看厨房有什么能吃的给我们弄些来。你若是做不了主呢,就去请示一下王妃或者你们家王爷都成。唉——只是不许去请示你们郡主,听见了没有?” 话音刚落,便听见花木扶疏之外有人朗声笑道:“玉姑娘好大的气势呀。看来是我那没规矩的女儿惹到你了。” 玉花穗一怔,抬头看见六王爷和叶逸风一前一后踩着光滑的白玉石板铺就的花间小径徐徐走来,行至屋檐下方顿住脚步,只笑呵呵的看着她不说话。 “王爷。”玉花穗赶紧的福身下去,不敢抬头。心想这位王爷不去怡和殿喝酒,跑这里来做什么呢。 “嗯,起来吧。”六王爷点点头,又吩咐刚刚听玉花穗吩咐的小丫头:“去叫他们准备几个精致的菜肴,再要一壶酒,一起送过来。” “是。”这回小丫头算是有了主心骨了,忙答应一声退出去准备。 六王爷回头看了看叶逸风,笑道:“叶公子,进来吧。” 叶逸风应道:“是。王爷请。”说着,他又看了玉花穗一眼,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 玉花穗得意的一笑,瞥了叶逸风一眼,看六王爷进去之后才轻声说道:“大少爷不用谢我了,只求你下次发落杜玉昭的时候,能够心慈手软一些就好了。” 叶逸风失笑的抬起手臂,把自己手腕上的淤青给玉花穗看了看,说道:“这是他刚掐的,如此就功过相抵了。” 玉花穗暗暗地吃惊,心想杜玉昭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么,居然把叶逸风的手腕给捏青了那么一大片。难得的是他居然没反击? 不过细细的想了想,玉花穗猜到了事情的原委后,又不得不为叶逸风对锦瑟的那份情谊而感动。 看着叶逸风从自己面前走过去,她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个叶逸风除了心狠手辣之外,别的也都说得过去了。虽然人长得不如杜玉昭俊美妖孽,但人家重在痴情啊。看他的心里眼里除了锦瑟再装不下别的女人,玉花穗心里就愤愤不平。 你说都是古代男人,为什么杜玉昭那个混蛋就做不到坐怀不乱呢?整天朝三暮四的招惹一些桃花债,烦都烦死了…… 屋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把玉花穗从感慨中惊醒,叹了口气,她抬手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褶皱才转身进屋去。却见六王爷正在和锦云开对坐在那边的桌上两边说笑,而叶逸风却只坐在矮榻跟前的凳子上,听得心不在焉,一双眼睛只时不时的瞄向锦瑟那边。 玉花穗上前去拿了茶壶来给几个人都斟满了茶水,最后又倒了一碗白开水送到锦瑟的手里,轻声问道:“你腿上还疼么?要不要找太医来瞧瞧?” 锦瑟笑道:“姐姐的紫草油有神奇的功效,比太医院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膏药好用多了。” 叶逸风听说用了紫草油,便知道她烫的不轻,原本慵懒莫不经心坐在那里的他立刻紧皱着眉头坐直了身子,着急的问道:“到底是怎么样?” 其实叶逸风这会儿最想做的抱着她回家去,把她身上的衣服撕掉看看伤势到底是什么样子。 “都说了没事儿。”锦瑟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不是说古人最重规矩么?那边六王爷和父亲还在说话儿呢,这厮就如此不管不顾的,她这个现代来的小姑娘都受不了了。 玉花穗轻声笑道:“我看还是请太医悄悄地来一趟吧,就算锦瑟腿上的烫伤没事儿,大少爷手腕上的淤青也叫人看着担心呢,好歹弄些疏散化瘀的膏药贴一贴的好。” 锦瑟抬头看着叶逸风,伸手拉过他的手腕捋起袖子看着他手腕上的淤青,皱眉问道:“怎么弄得?” 叶逸风嘴角微微一抖,瞥了一眼玉花穗,轻声说道:“玉昭给捏的,没事儿……不怎么疼。” 锦瑟猛然转头看着玉花穗,低声质问:“竟然是你男人捏的?你又来装好人,哼。” 她那小模样,就像是一只护犊子的小兽一样的可爱,把玉花穗看的都捂着嘴巴笑起来。 “还笑!”锦瑟恨恨的瞪她,“回去告诉杜玉昭,这笔账我可记住了,下次犯在我手里,看我怎么捏他。” 叶逸风憋笑憋到内伤,实在受不了了方反手握住她的小手,低声劝道:“好了,这些事情等我们回去再说。” 那边六王爷看他们三个人窃窃私语,便纳闷的问道:“你们说什么呢这么开心?快说说,让我们两个老家伙也高兴高兴。” 玉花穗忙回头笑道:“回王爷,没说什么,是叶大公子的手腕不知何时被谁给捏了一把,这会儿都青紫了,锦瑟在审他呢。” 六王爷哂笑道:“你们两个小丫头最是鬼精灵,也大少爷估计也不是你们的对手。” 锦云开忙说锦瑟:“瑟瑟,这是六王爷家里,你可不许胡闹。(.)也不许对叶公子不敬。” 六王爷忙摆摆手说道:“锦先生可别说这话。说心里话,我膝下没有儿子,只有嘉禾一个女儿,平日里没大没小的惯坏了。我这府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规矩。我喜欢锦瑟和花穗儿这两个丫头,这俩丫头比嘉禾可懂事儿多了。你不要拘束她们,我是怕她们去了清韵阁反而拘束,才叫她们两个来书房里的。若说立规矩,等离了我这里你们回去爱怎么立我不管。在我这儿可用不着——唉,锦瑟小丫头,你腿上的烫伤真的没事儿啊?要不要叫太医来瞧瞧?” 锦瑟忙摆手:“真的没事儿。有事儿的话,我还能从清韵阁走到书房来呀。” 六王爷笑道:“嗯,没事儿就好。唉——对了,你这小丫头今儿来给本王贺寿,怎么连寿礼都没带呀?” 锦云开一愣,心想这王爷怎么这么小气啊,一个小丫头来他也要寿礼,前面叶逸风和杜玉昭每人送了一大份还不算么? 锦瑟忙抬手拍拍额头说道:“带了呀,不过给忘在雍华堂了。” 六王爷忙叫来小丫头:“去雍华堂那锦瑟姑娘带来的寿礼给我取来。” 叶逸风和锦云开悄悄地对视了一眼,各自暗叹六王爷的小气。他们两个都知道锦瑟的字很好,可他是皇上的亲兄弟,如此不加掩饰的样子怎么说都跟他的身份不怎么相符。 唯有玉花穗从小在宫里呆过一段日子,知道这位六王爷对女子闺阁字帖喜爱的狂热程度,对他这番举动也只是笑笑而已。 不多时几个丫头抬着食盒进来,六王爷看了看,又叫几个年轻力壮的小厮抬了一张花梨木雕花的大圆桌进来,放在屋子中间,命人把酒菜摆放整齐。 众人刚入座,去雍华堂拿东西的小丫头也回来了。六王爷忙伸手说道:“快给我拿过来,叫我看看。” 那丫头忙把一个小盒子交给六王爷,六王爷打开看时,却见是一本用锦帛折叠起来的小字帖,于是拿出来慢慢的展开看时,不由得面带惊讶之色。 原来锦瑟用了整整一个晚上的功夫,工工整整的书写了一篇东晋时卫夫人的《笔阵图》。 六王爷只看了开头便面露惊讶之色,待看到中间时,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狂喜来形容。只见他目光专注的从每一个字上慢慢的看下去,薄唇紧紧地抿着,眉头微皱,下巴上稀落的胡须都在轻轻地颤抖。 “好!好啊……” 终于忍不住赞叹一声,他又激动地攥起拳头来在那张花梨木的雕花桌案上重重的锤了一拳,仰头大笑道:“好!这是我今年寿辰收到的最珍贵的寿礼,最珍贵的寿礼啊……” 叶逸风则不解的看向锦瑟,用目光询问:你到底给这位王爷写了什么啊,让他如此激动? 锦瑟只抿嘴一笑,心想他不激动才怪呢。 就算这个时代没有后世的宋元明清,但东晋的事情确是存在的。卫夫人的簪花小楷六王爷自然是识得的,而自己临摹卫夫人的笔阵图已经不下上万遍了,如今这一篇《笔阵图》说是出神入化也不为过,他能不激动么? 锦云开比叶逸风淡定些,看六王爷终于恋恋不舍的把那幅字折叠起来之后,方轻声笑道:“锦瑟丫头的拙笔,让六王爷见笑了。” 六王爷连忙摆手,感慨道:“这怎么能是拙笔呢?放眼我们大虞朝,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写这样的字了。锦瑟丫头,你可真是知道本王的心啊!若不是皇上的御书房中有这《笔阵图》的真迹……唉!说不定我明儿一早就把这一份进献给皇上放到皇上的御书房里去了。” 众人都笑起来,玉花穗好奇的问道:“有这么神奇么?进献给皇上?难道说锦瑟临摹的《笔阵图》可以以假乱真了?” 六王爷点点头说道:“若不是这素帛纸是东晋时期没有的东西,我几乎都以为这就是《笔阵图》真迹。当然,这上面的印章也有差别,但单纯的就字而言,锦瑟可以说是卫夫人在世了。” 锦瑟忙道:“王爷过奖了。其实锦瑟也是从小喜欢写字而已,练得多了,也就能临其行通其神了。俗话不是说,熟能生巧么。” 六王爷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又换了一副悲戚的神色来,叹道:“可惜皇姐没这个福气,死得太早了。若是她还在世,能看见你写的字,还不知要高兴成什么样儿呢。” 锦瑟见六王爷面露悲伤之色,忙劝道:“今儿是王爷的寿辰,王爷可不许伤心。王爷伤心,就是锦瑟的这幅字的不是了。以后锦瑟可不敢再写字送您了。” 六王爷忙道:“哎哟——这可不行,本王恨不得把你留在身边天天看你写字呢。又怕这样叶家大公子不乐意,也太拘谨了你。你还是个孩子呢,王府里人多事杂,我又经常的不在家,所以才没接你进来住。不过你这丫头要时不时的送我点字才成,不然呢……嗯,不然我就把你捉到府中来住咯!” 锦瑟心想我宁可多写些字送你也不能来你家住,就你那王妃和郡主还不得把我给整死啊。 玉花穗也暗暗地笑,叶逸风不想再继续说这件事情,因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摆放整齐的饭菜,便给锦瑟使眼色,锦瑟忙道:“哎呀,这是什么菜这么香啊?勾得我口水都流下来了。[]” 六王爷忙道:“快,咱们那边坐,边吃边说。” 玉花穗要过来扶锦瑟下榻走过去,却被叶逸风拦住,也不顾六王爷和锦云开在旁边,他长臂一伸把她抱起来往那边走过去。 锦瑟的小脸腾的一下子红了,悄悄地瞪了他一眼,又偷偷的去瞥六王爷和锦云开。 六王爷像是没看见似的,只是拿着手里的字帖翻来覆去的看,锦云开则只是笑了笑,便随着六王爷起身到外边偏厅里去。玉花穗紧紧地跟上,回头笑了笑,做了个鬼脸,把叶逸风和锦瑟落在后面。 叶逸风忽然间后悔了,他不该抱着她出去的,应该叫人弄几个菜进来两个人就在原处慢慢的吃东西岂不是更好? 不过转念一想,果然那样,自己肯定要被叫出去的,留下来陪锦瑟吃东西的肯定是玉花穗那丫头。 于是轻叹一口气,心想以后还是不要带这丫头出门了,家里多好,想怎样就怎样,没这么多乱七八糟的顾虑。你看看现在,想安安静静的吃点东西都不成。 却说清韵阁里,此时却少了之前的那份热闹,多了几分闲散。 昭阳公主回去后只略坐了坐,吃了半碗寿面便回宫去了。几位王妃见昭阳公主一走,也都觉得有些乏了,各自找了理由告辞回去,跟来的郡主姑娘们也只好同六王妃和嘉禾郡主告辞。 平南王妃看着几十个女眷不多时便走了大半儿,不由得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转身走到六王妃身边,坐下来伸手拿了一块点心,咬了一口,问道:“刚刚怎么回事儿呀,连公主都跟过去了?” 六王妃轻声叹道:“还不是因为锦瑟那小丫头。” “锦瑟?”平南王妃搜肠刮肚的想了一圈,也没想起那位王公大臣家有这么个女孩儿,于是皱眉问道:“锦瑟是谁呀?” 六王妃又叹了口气,把事情的大概说了一遍,最后摇头说道:“王爷真是中了魔,如今在他的心里,这个锦瑟小丫头比我,比嘉禾还重要。为了她,把我们娘俩儿都呼来喝去的教训了好几次了。” 平南王妃忽然一拍手,说道:“我想起来了!姐姐说的这个小丫头莫不是镇南侯府叶大公子从梁州带回来的那个小丫头?” 六王妃点点头,说道:“就是她。连昭阳公主都对她很好,不禁送衣服,刚还替她说话。看来这小丫头人缘很是不错啊。如今她父亲又是三皇子的师傅,常在上书苑行走的人。虽然没有什么官职,但也算是天子近臣,三皇子乃皇后所出,谁敢轻慢了这位师傅?” 平南王妃也为难的摇了摇头,忽然又笑道:“姐姐也真是的。不过是个小丫头而已,你也用得着这么犯难?王爷如今膝下只有嘉禾郡主一个女儿。你呀,如今最要紧的是赶紧给王爷生个儿子。你看看这些王爷里,哪个王爷没有世子?也就咱们六王爷连女儿都只有一个了!” 六王妃脸上一红,叹道:“你这话说的,难道我不想有儿子?” 平南王妃拉着六王妃的手,低声说道:“姐姐好歹想个法子啊。实在不行,就去买几个身体强壮的丫头来放在屋里,等她们生了儿子,你就抱在自己名下,再找个借口把她们都打发出去,那孩子将来不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六王妃摇头道:“你说的轻巧。那也要王爷肯才行。如今王爷跟个苦行僧似的,除了忙公务,进宫陪皇上议政,便是倒腾他那些字帖字画的,任凭你把个天仙放在他身边,他看都不看一眼,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平南王妃看看屋子里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便抬手拉着六王妃起身往后面去。 六王妃不明所以,跟着她出了门行至后院游廊下僻静的角落,便甩开她的手叹道:“你拉我出来做什么?” 平南王妃左右看了看,并没有什么丫头婆子的走动,方附耳过去,低声说道:“姐姐真是个老实人,难道你没听说过有一种香饼放在香炉里,可以让男人雄性大发么?” 六王妃忙抬手捂住平南王妃的嘴,低声道:“这话你也敢乱说?幸亏是在我们府上,若是在宫里,这话若是被人听见了,可不是个死罪么?” 平南王妃叹道:“唉!我就说你是个老实人。这种事儿能叫外人知道么?我这不是专门把你拉到这里来说么?嘉禾今年十五岁了,姐姐你也不是年轻的时候了。姐姐自己想想,若是王爷一直没有儿子,以后这王府里会怎么样?凭着皇上跟王爷的关系,皇上必定要总宗室子弟里挑一个来给王爷,到那时这王府还由得了姐姐说了算么?” 六王妃长长的叹了口气,这正是她的心病所在,此时被自己的亲妹妹揭出来,她的心里反而透了一口气。想了想,又担心的说道:“你说的那种香饼可是禁物,太医院里是决不许有的。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又哪里能去那些不干净的地方弄这个呢?这府里上上下下的奴才,谁能保证个个儿都是忠心的?若有泄露,可是身败名裂的事情。” 平南王妃低声笑道:“不瞒姐姐说,那天我听铄儿偶然说起来,说玉花穗儿玉姑娘很会调制香料。她肯定懂这个。” 六王妃连忙摆手:“不行不行。玉花穗是什么人?她一个姑娘家,就算懂得这个,我们又怎么好去问?” 平南王妃笑道:“姐姐不要担心,你只交给我就是了。我保证给你办的妥妥当当当的。到时候我叫人给你送过来就是了。” 六王妃依然不放心的叮嘱:“你行事慎密些。” 平南王妃笑道:“知道了。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六王妃点点头,又缓缓地走着把她送到前面去,看着平南王府的人服侍着自己的妹妹上了小暖轿,方轻轻地笑了笑,转身回屋。 嘉禾看一直没露笑脸的母妃这会儿笑了,便悄声问道:“姨妈跟母妃说什么了,看母妃这么久都没个笑脸,这会儿终于阴转晴了。” 六王妃看了看这个跟自己一点也不一样完全是一副男孩子家性情的女儿,叹道:“嘉禾啊,你若是个男儿家,该多好呢。娘也不用操这么多心了。” 嘉禾从小到大最怕听的就是这句话,于是这会儿她乖乖地闭嘴,再也不吭一声。 六王妃却忽的笑了,转头看着女儿消沉的样子,叹道:“也不知道镇南侯府的二姑娘这会儿怎么样了。想想当时的事情,我还真为你捏一把汗。你服气你对锦瑟的态度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还帮着那个叶二姑娘说话?” 嘉禾小嘴一撅,生气的说道:“父王如今缺的是儿子,又不是女儿。凭什么锦瑟都要压过我去啊,她算什么?不过是一个小山沟里跑出来的野丫头,我们府上……” “闭嘴!”六王妃低声斥责着打断了嘉禾的话,“锦瑟的父亲锦云开是三皇子的师傅。这事儿皇上都知道了。你怎么还说锦瑟是野丫头?!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嘴巴上还是没个把门儿的?以后再这样,闯了祸我可救不了你!” 嘉禾撅撅嘴巴,不再多说什么。 而今天真正没人能救得了的人不是嘉禾,而是鸾音姑娘。 鸾音被六王府的两个护卫和一个嬷嬷乘坐一辆简单的马车送回镇南侯府,把侯府的人都给吓了一跳。 龚夫人不在家,鸾音的姨娘金氏原本是跟着鸾音去了龚太医家,后被龚太医的夫人冯氏又给打发回来,说去六王府的人不能太多,用不到金氏帮忙。 这会儿金氏正在叶敬淳跟前服侍。罗氏和燕舞两个人禁足半月今儿也刚到日子,龚夫人出门之前倒是发下话去了,准罗氏和燕舞到前面来给叶敬淳请安,并帮着金氏服侍叶敬淳日常起坐的琐事。 所以当前面当值的婆子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回话的时候,罗氏,金氏和燕舞三个人刚好都在叶敬淳身边。叶敬淳见家人的脸色都变了,跑的一脑门子的汗,说话都有些结巴,便生气的喝道:“你看你这幅样子,成什么体统?!天塌下来了么?!” 那婆子吓得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磕磕巴巴的说道:“回老爷……六王府的护卫…压…压着二…二小姐…回来了…说…说——说是二小姐在六王爷的寿宴上……不……不懂规矩……挑拨事端…还有……” “混账!”叶敬淳气的把手里的汤药碗狠狠地摔到地上:“谁准她去王爷的寿宴了?!我不是说过,不许她去吗?拿我的话当耳旁风?!”说着,叶敬淳抬头瞪着金氏,冷冷的追问:“嗯?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金氏吓得魂飞魄散,忙跪倒在地上,哭道:“是太太的主意,太太让奴才把二姑娘送去老太医那边,说是请冯老夫人带着二小姐去见见世面……侯爷,还是快些想想办法救二姑娘吧……” 叶敬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从床上坐起来趿上鞋子就要站起身来。罗氏见状忙上前去扶住他,燕舞被关了十五天,心里憋屈的很,正想要找个机会发泄发泄呢,便遇到了这件事儿。况且她和鸾音素来不和,此时心中便有些得意之色。只是当着叶敬淳的面不敢放肆,所以装模作样的问来回话的婆子:“二姐姐人呢?” 婆子忙回:“在前厅里呢。王府的人正在前厅里等着夫人。” “哼!”叶敬淳抬手把罗氏推开,自己去衣架上扯过外袍来往身上一批,便往前厅走去。 罗氏和燕舞对视一眼,赶紧的一路小跑跟上去,一边帮叶敬淳整理着衣袍一边劝道:“我的爷,您也别只听那婆子的话,先把事情问清楚了再发火儿,您身上的伤还没大好呢,小心身子要紧……” “滚开!”叶敬淳哪里有心思听这些啰嗦,抬手把罗氏推了个趔趄,自己大步流星的往前厅去了。 燕舞忙从后面跑上来弯腰拉起罗氏,低声叹道:“你又去劝什么?当初咱们遭罪的时候,她们且看热闹呢,这会儿我们又何必多管闲事。” 罗氏轻蔑一笑,说道:“看热闹?这会让看热闹岂不是便宜了她们?怎么着也要再落井下石一回,我们娘们儿才有翻身的机会。不然这辈子都要被她们压在头上,气儿都喘不过来!” 燕舞看着金氏匆匆而去的背影,渐渐地明白了罗氏的话,随冷笑一声,说道:“姨娘说的不错。” 事实上,叶敬淳也果然因为罗氏啰啰嗦嗦劝的那几句话而火气更盛。他一路风风火火的到了前厅,进门看见两个护卫两个婆子还有发丝凌乱衣衫不整的鸾音,叶敬淳心里的火气便猛地窜上来。 不管怎么说,让六王府的人把如此摸样的鸾音送回来,这本身就是丢尽了脸面的事情。且不问她到底在王府做了什么事儿,但这一点,鸾音在叶敬淳的心里就该死了。 王府里的护卫是见过叶敬淳的。毕竟也是一等爵侯爷的身份,之前他未负伤的时候,也常在六王府走动,但叶敬淳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并不认识这两个护卫。 六王府的人不等叶敬淳说话,王府的护卫和婆子已经一起上前请安:“奴才给镇南侯请安,打扰侯爷养伤,奴才等实在该死。” 叶敬淳这一刻里只觉得有些无地自容了,他忙抬手弯腰,很是客气的说道:“几位请起。今天的事情实在是罪过,改日我叶敬淳定然亲自登门给六王爷磕头谢罪。” 两个护卫不便多说话,站起身来后便闪在一旁。 两个婆子都微微一笑,其中一个俯首回道:“这事儿我们王爷没有发话,是我们王妃吩咐奴才们来的。来的时候王妃也叮嘱过了,不许打扰侯爷养伤,只跟夫人说几句也就罢了。实在想不到夫人没在家,到底还是惊动了侯爷。奴才真是该死。” 叶敬淳忙道:“是我治家不严,才出了这等事情。嬷嬷不要说这样的话。”说着,叶敬淳已经走到里面的椅子旁,只看了跪在地上的鸾音一眼,又抬头和蔼的问着那婆子:“还请嬷嬷把事情的经过跟叶某说一说,让叶某回头登门谢罪时心里有个底。” 那婆子又微微福身,回道:“是。” 从六王府出来的时候,六王妃便已经叮嘱这两个婆子来到镇南侯府后要实话实说。所谓的实话实说就是一切事情都是因为叶家的人引起来的。锦瑟虽然是锦云开的女儿,但现在也住在叶家。叶逸风那么宠她,事情又因她而起。这事儿无论如何也不能少了她。然后就是鸾音的事情,也要毫不保留的说给叶敬淳听,尤其是锦瑟说鸾音挑拨离间想利用嘉禾郡主的手除去她的那几句话,更要说的明明白白。 叶敬淳打死鸾音的心都有了。只是此时当着外人的面,他却不好立刻发作。只起身向着六王府的方向拱手说道:“还请二位嬷嬷回去跟王妃说,就说叶敬淳现在这里赔罪了。等六王爷的好日子过去,叶敬淳必当负荆请罪。” 那两个嬷嬷也是明白人,自然叶敬淳的意思,忙福身道:“王爷不必太过自责,我们王妃说了,大家也不是外人,姑娘怎么说也是晚辈,晚辈们犯点小错也是难免的。事情过去也就罢了,我们王爷和王妃都不会计较的。” 叶敬淳又忙客气的敷衍着,两个婆子又一起福身道:“不敢再打扰王爷养伤,奴才们告辞了。” “叶禄,替我好生送二位嬷嬷和将军出去。” 叶禄自然明白该怎么办,忙上前来躬身道:“嬷嬷,二位将军,请。” 两个护卫拱手向叶敬淳行了个礼,朗声道:“侯爷留步,奴才等告辞了。”说完,便跟着叶禄出去。 叶敬淳站在门口看人都出去之后,方猛然转身,冷冷的看着鸾音,咬牙吩咐:“来人!” 罗氏和金氏还有燕舞都已经匆匆的赶到前厅来,因为有六王府的护卫在,她们一直躲在后面不敢出来,此时听叶敬淳冷声一喝,金氏立刻吓得从屏风后面跑出来上前跪倒在叶敬淳跟前,抱着他的腿哭着求道:“侯爷,侯爷……奴才求求你,不要责罚二姑娘,都是奴才的错,你要打就打奴才吧……” “滚开!”叶敬淳一抬脚把金氏踹出去几步远,然后一步一步走到鸾音跟前,冷冷的看着她,咬牙问道:“鸾音,你很有本事啊,居然能让六王府的护卫亲自送你回来,嗯?” 鸾音在回来的路上便已经想的十分清楚。这次自己是在劫难逃了,父亲不把自己打个半死是不会解恨的。想来想去,这次能救自己的人只有太太一个,于是她一咬牙,抬头看着叶敬淳说道:“女儿并没有要得罪六王府的意思,更不敢去挑拨嘉禾郡主。只不过是让锦瑟那个小贱人给算计了而已。她有昭阳公主帮忙,还有六王爷和大哥维护,无论做什么都没有错。女儿只要对她露出一点点的微词,便是极大地罪过。如今连父亲也不信女儿了,女儿唯有一死明志。”说着,她猛地站起身来,便向着旁边的桌子角冲过去。 金氏吓得六神无主,惊呼一声扑过去抱住了她,跪在地上哭道:“侯爷,二姑娘是您的亲女儿啊!您好歹饶她一命啊!求求您了……” 叶敬淳冷声骂道:“你这贱妇给我滚开!让她死!让她撞死!她做出这等丢人现眼的事情来,还有脸拿死来威胁我?今儿她若是撞不死,我再赏她一剑!”说着,叶敬淳忽然转身去墙上把那柄一直挂在那里做装饰用的长剑摘下来,咣啷一声丢在地上,骂道:“你去死吧!你若是能以死抵罪,也不枉是我叶家的女儿!” 不得不说,鸾音自己去撞头寻死是存在着侥幸心理的。她想着不管怎么样父亲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去死。她以为她这样做,叶敬淳会心软,放过她这次呢。 而且,她撞头的时候特意选择金氏趴到的那个方向,就是想着万一父亲来不及出手,姨娘也还可以把她挡住,不管怎么说都不能真的碰死。她要的不过是叶敬淳的心软,然后在他心软之后求一个转机。 ------题外话------ 亲们,这章未完待续哦,会一会儿还有字再加上来的。 记得回来看,回来砸票哦。 第102章 叶敬淳看着鸾音,冷冷一笑,说道:“好。你说的也算是合情合理。来人――” “奴才在。”叶禄送了六王府的人出去之后立刻跑回来听差,今儿这事情可非同小可,他这个大管家可不敢再偷懒了。 “夫人去了哪里,给我速速寻来!”叶敬淳心里的火气大得不能再大。原本因为鸾音的事情没来得及想龚夫人,这会儿才想起来这个女人出门居然都不跟自己说一声。这个家里,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是!”叶禄忙答应一声转身下去,出了屋门抬头看,院子里当值的几个精明女人都站成一排在院子里垂首待命,于是他忙上前去问其中一个:“太太去了哪里,你可知道?” 那婆子摇摇头,说道:“我们不是跟太太出门的人,我们哪里知道这个?大管家要问宋瑞家的才能知道。” 叶禄咬咬牙,恨恨的说道:“宋瑞家的一早就跟着太太出门了。我要是能找到她还来问你么!” 另一个婆子见叶禄急的脑门子上都见了汗,忙回道:“我之前恍惚听说太太要去绸缎铺子里去看过年的新衣裳。不知道今儿是不是去了那里。” 叶禄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便点点头说道:“不管怎样,先去锦衣华裳找找再说!” 跟在叶禄身后的小厮听了这话,立刻跑出去牵马,叶禄出了二门飞身上马,直接去锦衣华裳。 这家铺子是龚夫人的陪嫁,这个侯府的人都是知道的。所以叶禄直接去找也没什么稀奇。 龚夫人的确是去了锦衣华裳,而且叶禄赶来的时候,后院的静室里缠绵刚过,胡青海正搂着龚夫人说话儿呢。胡青海家里有五六房妻妾,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但自从他见过叶逸贤之后,家里的孩子便再也入不得他的眼。 那几个孩子如何能跟叶逸贤相比?胡青海本就是家奴出身,取得媳妇纳的小妾都是小门小户的女儿,论相貌或许不丑,但论才学和教养,却跟龚夫人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再说叶逸贤是侯门长大的少爷,就算骨子里流的不是叶敬淳的血,但侯门的优越生活也给了他良好的教养。接人待物什么的,俨然就是侯门公子的模样。所以胡青海那次见过之后,便再也放不下他了。 之前托宋瑞家的把自己的一块美玉送给叶逸贤,原本是想缓解一下自己心中对这个儿子的想念之情。却不想东西给了他之后,不但没缓解,反而让他越发的想念。几乎是无时无刻的,他都在想方设法再见叶逸贤一次,他觉得也只有叶逸贤才算得上是他的孩子,家里的两儿两女比起叶逸贤来,又差了十万八千里。 于是,这次事情完了之后,他并没有急着收拾衣服出去,而是拥着龚夫人说起了家常话儿:“时间过得真是快啊……一转眼我们都要老了。” “是啊,你看贤儿都十四岁了。转眼间就是个大人了。可是我这颗心也快为他操碎了。”龚夫人今天也是心情不好所以才会出来,胡青海对她温存,正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 胡青海想不到今天龚夫人能如此主动的跟他提及叶逸贤,之前每次他问,她都是把话岔开,或者义正言辞的跟他讲一番大道理,什么为了孩子好,他最好是把那件事情烂在心里这辈子都不要提及。否则镇南侯的爵位泡汤不说,恐怕大家连性命都保不住了。 胡青海不是个冲动的人,所以他一直都在忍着。龚夫人说的不错,事情一旦败露,恐怕第一个死的是龚夫人,然后便是叶逸贤和自己。 然有些事情越是压制,萌发的便越是疯狂。 此时龚夫人忽然说起叶逸贤来,胡青海激动的搂住她的肩膀,欠起身来灼灼的看着龚夫人,说道:“安排我再见见他吧……上次只匆匆看了一眼,现在我都记不清楚孩子长得什么样子了……” 龚夫人抬手推开他的脸,叹了口气,摇头说道:“逸风回来了。现在侯爷的眼里只有他了,逸贤这孩子太软弱了。又比逸风小了足足十岁……你应该知道,我们母子现在的处境比之前可谓是一落千丈。” 胡青海皱眉道:“怎么会呢?!你我用心经营二十年,难道都要毁在那个叶逸风的手里吗?” 龚夫人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我自然不会甘心。但你也应该清楚。现在镇南侯府还是侯爷说了算。还有二房那边的人,一个个儿都向叶逸风靠拢呢。不是我危言耸听,如今我们母子在侯府也算是四面楚歌了。” “哼!”胡青海心里顿时被一股怒气鼓胀起来,捏着龚夫人肩膀的手不由得用力,良久,方狠狠地说道:“不就是区区一个叶敬源么?只要我动动手指,就能把他捏死!” 龚夫人叹道:“捏死他有什么用?我们要的是他手里的生意!这些年来你也用过不少的手段,哪次不都是让他给逃过去了?到底也没能得到多少好处。” 胡青海忽然豪气万丈,冷哼了一声,不屑的鄙夷道:“那是我有心放过他。不管怎么说,现在叶家还是一个整体。叶敬源父子的命运还跟侯府拴在一根绳子上。我若是动了他们,侯府的基业肯定受损。我们要一个败落的侯府做什么?我要我们的儿子当上镇南侯,独掌叶家的这份偌大的家业!” 龚夫人还要再说什么,忽然听见外边连翘扬声道:“大管家来了?他来做什么?太太有事儿,这会儿没工夫见他!让他回侯府去等着!” 胡青海一怔,龚夫人一个激灵推开他,慌张的坐起来找衣服。 “慌什么。”胡青海抬手拉过龚夫人的中衣丢给她,自己却转身下床去拾起衣服来镇静的穿着。 龚夫人慌慌张张的穿着衣服,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叶禄都找来了,家里肯定是出了大事儿。我必须要快些回去!” 胡青海嗯了一声,拿过自己的长衫穿上,一边系着带子一边说道:“我从后门出去。你叫丫头进来服侍。我先转到前面去会会这老东西。” 龚夫人点头道:“好,你尽量拖住他。” 胡青海点点头拉开后门转了出去。龚夫人坐在床上出了一口气,扬声喊道:“连翘?!你这死丫头在外边咋咋呼呼的叫唤什么呢?!” 连翘听见夫人叫她,忙应道:“是大管家带着人来,说府中有事儿请夫人立刻回去。” 龚夫人强作镇定的哼了一声,说道:“叫他等一会儿,我这就来。” 连翘答应着,知道此时里面已经没什么事儿了,急忙转身往屋里去。宋瑞家的已经率先进去服侍龚夫人穿戴,连翘也进来搭把手,外边叶禄带来的小厮被连翘赶到前面去候着。 胡青海从后门出来后又往外转了一圈,从西角门出去转到前面,从店铺的正门里进来,神态悠闲,像是从外边办什么事儿回来一样。 进门看见叶禄,胡青海呵呵一笑上前去打招呼:“叶大总管。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 叶禄知道胡青海是太太的心腹,外边生意上的事情,太太都是交给他来管的。而且此人颇有心计,跟七王爷八王爷都有来往,等闲得罪不得,于是也笑了拱拱手,说道:“胡大掌柜的,这是去哪儿了?太太在这里查账呢,您居然不在。就不怕太太责罚你呀?” 胡青海笑着摇摇头,又叹了口气,说道:“我这儿一大早就出去了,原是要找七王爷给帮个忙,谁知七王爷一早也不在家。竟是给六王爷拜寿去了。害我白白地跑了一圈儿。回来又遇见了南边来的绸缎商,一起说了说过年进贡的事情,可不就耽误道现在?你说呗太挑责罚――咱们做下人的,那天不都得被主子骂上几遍?这都是常有的事儿了,也不在乎多这一回。” 叶禄笑着叹了口气,说道:“胡大掌柜的真是命好。不像我们,刚刚侯爷发脾气,命都差点儿没了。拜托你胡大掌柜的再帮我们进去瞧瞧,看太太什么时候出来。再晚一会儿,回去恐怕侯爷得要了我们几个人的命呢。” 胡青海不以为然的笑道:“你这老货,少跟我打哈哈。你是侯府里当差当老了的。几辈子的老脸在呢,侯爷就算是要了谁的命也不会要了你的命。你倒是说说,府中有什么大事儿值得你来这里催太太回去?” 叶禄只急得直跺脚,无奈的摇头叹道:“侯府的事情,咱么做奴才的怎么好多嘴?胡大掌柜的,你快行行好,派个人进去催一催。” 胡青海笑道:“你是大总管,太太跟前也是常回话儿的人。你自己进去催就是了,你看你在这里转来转去的,弄得铺子里的生意都没得做了……唉,你跟我来,咱们到里面去坐,走走走――”胡青海不由分说拉着叶禄往里面走。 后面龚夫人在宋瑞家的和连翘的服侍下,以最快的速度穿戴完毕,又把发髻重新梳了,才匆匆忙忙的扶着连翘的手往前面来,正好和胡青海叶禄走了个对面,因不耐烦的问道:“家里有什么事儿,竟然叫你来催?” 叶禄忙上前躬身行礼,无奈的叹道:“太太快回去吧。侯爷发脾气呢。要拿剑杀了二姑娘。奴才们谁敢往前去,侯爷就要杀了谁,家里……真是闹得不行了,太太还是快走吧!” 胡青海听了这话,自然是惊讶的很。龚夫人也料想不到会是这样,不由得和胡青海对视一眼,二人交换了一个眼色。胡青海忙说道:“既然这样,太太还是快些回去吧。那些绸缎的样子晚上才能到,要不回头我叫人送到府里去给太太看?” 龚夫人皱眉道:“府里现在人够杂的了,这些生意上的人就别来了。改天我有空再来也是一样的。”说着,她又吩咐宋瑞家的:“车备好了么?快些走了!” “是。”宋瑞家的忙颠儿颠儿的跑出去叫人备车。叶禄随着龚夫人匆匆的往前面去,看着她上了车之后才飞身上马,一路催着车夫快马加鞭回侯府去。 看着龚夫人的马车消失在大街上的人群里,胡青海招手叫过店里的一名伙计来,低声叮嘱道:“你立刻去打听一下,侯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伙计忙应了一声,也匆匆的消失在人群里。 叶禄出来的时候只带了两个小厮,所以龚夫人回去的路上心里再着急也没有个人能够问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宋瑞家的和连翘陪着她坐在车里,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侯爷发脾气要杀二姑娘。这可不是小事儿,二姑娘是跟着冯老妇人去六王府拜寿的,这个时候寿宴应该还没结束,怎么二姑娘就回来了呢?还让侯爷如此生气? 莫不是因为她背着侯爷去随着冯夫人去六王府拜寿的事情叫王爷知道了,所以才发火? 这倒也有可能,只是发火也就罢了,大不了训斥一顿,或者关在屋子里让她静思己过。也不至于要杀她呀。不管怎么说,鸾音都是侯爷的亲生女儿,这世上哪有狠心的父亲要亲手杀女儿的啊? 回去的路上,龚夫人是百思不得其解。 马车匆匆一路颠簸,回到侯府的时候龚夫人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颠散了架。但人命关天的大事儿,她也不敢耽误。下车后来不及多问便扶着连翘的手往里面走。 宋瑞家的倒是精明,率先跑去抓了个婆子细细的询问。 但当她问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在跟上去的时候,龚夫人刚好一脚踏进前厅的门槛儿,她也只张了张嘴,便被门口叶禄家的拦了下来:“宋家妹子,侯爷发脾气呢,你先别进去,在这里和我们一起候着吧。” 宋瑞家的只好点点头,应了一声和那几个婆子一起站在院子里等着。 龚夫人进门后,便被眼前的情景给下了一跳。 叶敬淳脸色铁青的坐在上手的太师椅上,受伤的右臂上包扎着白色的纱布,依然打着竹板吊在脖子上,行动不能自由。但没受伤的左手却攥成了拳头,紧紧地握着。叶敬淳本来就是行伍出身,从小练武,直到这次战场上受伤,一双手就没理开过兵器。手心手背都是一层老茧。此时因为怒气,手背上一根根青筋都蹦了起来,那样子十分的吓人。 鸾音披头散发的跪在地上,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但那衣衫不整的狼狈样子,一看便知她好过不到哪里去。鸾音的旁边跪着金氏和罗氏,一向受宠的金氏也是发思凌乱,跪都跪不直了,只是弯着腰跪坐在那里,肩头一缩一缩,低声的抽泣着。燕舞默默地站在旁边,一双眼睛只看着脚前的地毯,小脸煞白如纸。 龚夫人便觉得头皮一阵阵的发紧,后背上有阵阵寒意一直冲上了头顶。 但此时此刻她再怎么着也是躲不开去的,只好打起精神硬着头皮上前两步,微微福身道:“妾身治家不严,还请侯爷恕罪。等妾身问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儿,必定重重的处置他们。侯爷有伤在身,还是别生气了。” 叶敬淳冷冷的看了龚夫人一眼,哼了一声,说道:“夫人真是忙啊。可以说是日理万机了。这都是我受伤之过,倒是让夫人受累了。” 龚夫人听叶敬淳言语不善,心里越发的没底。暗暗地吸了一口气,侧脸看了一眼鸾音。又回过头来说道:“侯爷是嫌妾身没有教导好女儿么?只是不管怎么说,鸾音都是侯爷的亲生女儿,她有过错,我们做父母的教导她知道也就是了。她纵然不是妾身亲生的,但好歹也在妾身跟前长到这么大。妾身求侯爷饶过她这次吧。再说侯爷身上也有伤,何必动如此大的怒气,非要杀了她才行呢?” 叶敬淳冷冷的瞥了鸾音一眼,目光冰冷如刀,似乎要直接割破她的喉咙,要了她的小命儿才解恨的样子。继而转头看向龚夫人,也是冷声一笑:“你倒是会说好听的话。我想要不动怒气呢。只是她做出来的事情太过分了!不仅让我侯府颜面扫地,还连累的祖宗的名声。罢了!这样的女儿,不要也罢。”说着,他又问鸾音:“你说要跟你母亲到个别,全了母女一场的情分。那就快说吧。” 鸾音哪里会想死呢,她说要见龚夫人,不过是想着龚夫人来了能救她一命而已。而且她还存了侥幸的心里,想着刚刚父亲是在盛怒之下才做出的事情,她知道龚夫人不在家,才说要见龚夫人,想借着家人去寻龚夫人的这段时间,让叶敬淳冷静一下,等他冷静下来,肯定不会再说杀自己的话了。 可鸾音却万万没想到,龚夫人来了,也替自己求了情。可父亲还是要自己的命。 此时此刻,极大地惶恐铺天盖地的席卷了鸾音所有的直觉,她猛然转身看着龚夫人,眼睛里全是哀求的目光。 龚夫人此时尚不知道鸾音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若是因为她擅自去六王府贺寿之事,那么侯爷要发火首当其冲应该是自己,而不是鸾音一个人。 于是她忙上前两步,再次劝着叶敬淳:“侯爷,妾身看这孩子也知道错了。一家子亲骨肉,何必非要你死我活呢。您教训她几句,实在不成,打她一顿也好。只是不能杀了她。而且,今儿是六王爷的寿辰,我们家若是因此事杀人,传出去岂不是让六王爷的面子上也不好看呢。” “少跟我提这事儿!”叶敬淳抬手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你不说这个,我还不生气呢!你问问她――你自己问问她都做了些什么事儿?!居然挑唆郡主,想在六王府除去锦瑟!这就是你教导出来的好女儿!哼!” 龚夫人一愣,鸾音这样做她一点也不意外。毕竟鸾音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虽然不是她生的,但鸾音的秉性龚夫人很是了解。以她的性子,若是有机会除掉锦瑟,她自然会毫不手软。可是这应该是一件好事儿不是吗?怎么却闹成这样子了?不但没把锦瑟除去,反而闹得自己要被父亲给杀了? 这个鸾音,竟也是不堪大用的。 龚夫人想到这些忍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再回头看鸾音时,眼睛里已经带着责备的目光。不成事不要紧,但不要坏事。如今这叫什么?赔上夫人又折兵?唉! 鸾音被龚夫人看那么一眼,心里便敲了记下鼓,原本她笃定龚夫人会救自己。不管怎么说,自己这些年来也为她办了不少事儿,而且为了讨好她,自己平日里做足了功夫。换过位置来想,鸾音觉得龚夫人不会在这种时候舍弃自己。 果然,龚夫人深深地叹了口气,后退两步,徐徐的跪了下去。 叶敬淳一怔,皱着眉头看着跪在地上的龚夫人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龚夫人颇有些大义凛然的说道:“鸾音有错,都是平日里妾身没有教导好她。只求侯爷看在你我二十年夫妻的情分上,饶过她这次吧。” 叶敬淳冷声道:“你起来!叫你回来,是她说要跟你到个别的,不是要你回来讲情的!” 龚夫人的手缩在衣袖里,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钻心的疼痛从大腿上遍及全身,那眼泪便扑簌簌的落下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带着哭腔儿说道:“侯爷生气要取她的性命,可妾身抚养她十几年,又怎么忍心看着她这么小就命丧黄泉?侯爷非要杀她,倒不如把妾身和她一并杀了好了……” 龚夫人求情求到这个份上,家里所有的下人都已经跟着跪下去。包括燕舞在内,大家都一起求情:“侯爷,饶了二姑娘性命吧……侯爷,开恩吧……” 叶敬淳却像是铁了心要鸾音的性命一样,大手一挥,冷声喝道:“都给我闭嘴!谁再多说一个字,立刻卖去做苦役!” ------题外话------ 亲们,昨天去参加婚宴,回来好晚了。木有码字。今天上午拼了老命写了这些。实在不好意思了。大家先看着,下午会再补上一些。 所以,手中有票的亲,还是不要忘记留下票哦! 第103章 眼看着鸾音被婆子们带出去,叶敬淳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回头看看跪在地上的龚夫人,罗氏,金氏还有燕舞,淡淡的说道:“你们都各自下去吧。” 连翘忙上前去扶着龚夫人慢慢的站起身来,罗氏也站起来,首先上前去福了个万福,应了一声‘是’便缓缓地转身退下,临走时又看了燕舞一眼,用眼神示意她也下去。 燕舞想了想这个时候太太心情肯定不好,自己还是别上去找麻烦了,于是也上前去福身告退,跟着罗氏下去了。金氏哭的泪人儿一样,还是由小丫头扶着行礼告退,屋子里的丫头婆子们都默不做声的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了叶敬淳和龚夫人两个,龚夫人上前去扶着叶敬淳去椅子上坐下来,又转手去倒了一杯茶递给他,轻声劝道:“侯爷,先喝口水吧。你伤口要不要紧,不如妾身叫人请太医来再看看?” 叶敬淳抬眼看着龚夫人,也不接那茶水,只是沉默不语。 龚夫人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心里又涌起一阵惶恐,隐约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因问:“侯爷,你怎么这样看着妾身?难道是妾身有什么不妥么?” 叶敬淳又沉默了片刻,等龚夫人实在等不下去又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他才忽然开口说道:“夫人早晨出去的时候,好像不是梳的这个发式。怎么出去一趟,却换了一种发式回来?” 龚夫人心里咯噔一下,不自然的笑了笑,抬手摸了摸自己高绾的发髻,说道:“刚才在自家的铺子里查看账目,珠宝行的掌柜的正好在,因拿了几样首饰给我看,我也是闲着无事,才叫人拿了在头上戴了戴,不过还是不怎么喜欢,就还给他们拿回去了。所以才重新梳过了头发。侯爷……之前从不在这些小事上用心,妾身还以为是因为老了,侯爷嫌弃了呢……”说到后来,龚夫人的脸上泛起一抹微红,又悄悄地转过身去,掩饰过自己的惶恐。 叶敬淳却似乎并没有为龚夫人的一抹羞涩而心动,只淡淡地‘嗯’了一声,站起身来说道:“以后外边的账目让管家收进来看,你身为一品夫人为了这些小事整日里往外边跑,叫人家知道了说我们侯府越发的没人管事儿了,你也上了年纪,逸贤也不小了,一些事情你该交给他的也就放手吧。” 龚夫人心里咯噔一下,强作镇定的应道:“是。妾身谢侯爷体谅。” 叶敬淳抬脚往外边走,龚夫人忙上前搀扶着他行至门口,他却停住脚步说道:“你也回去休息一下吧。我这阵子在屋子里闷得久了,想到处溜达溜达,你不必过来了。” 龚夫人低头应道:“是。还是叫两个小丫头跟着侯爷吧,若是需要什么,侯爷也好吩咐他们。” 叶敬淳摇头道:“不必了,我这会儿看见什么人都生气,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龚夫人不敢多言,只得看着叶敬淳一个人出了前厅,往后面走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游廊尽头的拐角处,她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从袖子里拿出帕子来轻轻地拭了一下额角,低声唤道:“来人!” 宋瑞家的一直在院子里候着没有离开,这会儿听见龚夫人叫,忙应了一声从角落里闪出来,上前问道:“夫人有何吩咐?” 龚夫人定了定心神,低声说道:“你派个可靠地人出去,跟胡青海说,府中事情紧急,让他早些想办法动手。” 宋瑞家的忙答应一声,转身下去。 龚夫人又沉思片刻,似乎下定了什么主意是的,又叫连翘:“连翘呢?” 连翘也赶紧的从角落里闪出来,上前去福身应道:“太太,奴婢在,您有何吩咐?” 龚夫人看了她一眼,轻轻地吸了一口气,说道:“你去悄悄地跟上老爷,看他去哪里,做什么,务必给我看清楚,听清楚。” 连翘福身应道:“是。”然后不等龚夫人再说什么,便匆匆的转身而去。叶敬淳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她必须赶紧的跟上去才行,不然说不定就漏掉了关键的事情。龚夫人看着连翘的身影也隐没在游廊的拐角处,这才长长地出了口气,把帕子掖到袖子里,转身回内宅去了。 却说叶逸风锦瑟等人在六王爷的书房里又吃喝了一通,临走时六王爷又叫了管家来问:“前些日子你说有个山西来的富商在南城朱雀大街旁边新修了一座小院,说是要送给本王喝茶用的?” 管家忙应道:“是。当时王爷没有说要还是不要,那富商不敢轻举妄动,现在还在等回话儿呢。” 六王爷点点头,又问:“那小院你去过吗?” 管家迟疑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去过了,不算大,里里外外有二十多间房子,倒是别致的很。里面种了不少名贵的花木,单只梅花就有十几种。的确是个品茶的好所在。” 六王爷又问:“你觉得值多少银子?” 管家这下摸不着头脑了,咧了咧嘴,笑道:“这可不好说了。不过那人哪里敢要王爷的银子呢。王爷能要,就是他天大的福气了。” 六王爷忙摆摆手,说道:“这哪里行?总不能白要人家的东西。你带着一万两银子过去瞧瞧,问他要多少钱,就说我买了。” 管家哪里敢多说什么,忙俯首答应着。 六王爷又转头看着锦瑟,笑道:“锦瑟丫头,我送你一处宅子,算是替嘉禾给你赔礼,可好?” 锦云开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心想六王爷这手笔可是不小,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替他女儿赔罪。 叶逸风也有些迟疑,心想六王爷这样做是不是太过了?这事儿若是叫王妃她们知道了,恐怕更恨锦瑟了。不管王府怎么有钱,一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玉花穗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反正是送给锦瑟的又不是送给她的。若是那里舒服她只管跟着去住也就罢了,不舒服,就回杜玉昭的别院去好了。 锦瑟却笑嘻嘻的不当回事儿:“王爷,既然这宅子是送给我的,我能不能跟着去瞧瞧啊。今儿在王府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今晚是不想回镇南侯府去了――那里这会儿还不知乱成什么样子了呢。若是我去了瞧着这小院子舒心,我今晚可就在那里住下了啊。” 六王爷呵呵笑道:“既然这样,叫管家带上几个婆子跟过去收拾一下,被褥帐幔什么的都从王府里带过去,茶水点心还有厨子也都从王府里挑。今晚务必让锦瑟过去住的舒服。” 管家连忙应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锦云开刚要说什么,六王爷便抬手拦住了,笑道:“锦先生,你跟着三皇子回宫里去,这事儿就不用你操心了。纵然皇上知道,也不会怪罪你的。我说了算,呵呵……” 叶逸风看事已至此,也只好拱手向六王爷道谢:“如此,逸风就替锦瑟多谢王爷抬爱了。” 六王爷笑着摆手:“我这是赔礼道歉的,哪里要你们谢?锦瑟,要去赶紧的去啊,不然等天黑收拾不好,可要耽误你睡觉咯!” 锦瑟听了忙拉起玉花穗的手说道:“走吧,咱们快去看看。” 玉花穗被她拉着,转身向六王爷道别。六王爷笑道:“去吧去吧,叫管家备好了车。” 叶逸风见状,也忙道:“王爷,他们两个姑娘家多有不便,逸风跟过去看看。” 六王爷抬手撵着胡须笑道:“去吧,她们两个姑娘的安全本王可交给你了。” 叶逸风忙答应着跟出去,锦云开却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儿女一大,这当爹的就显得多余啊!” 六王爷转头笑道:“锦先生,心里不是滋味了吧?这会儿锦瑟还没嫁人呢。等她嫁人那天,你还不得哭咯?” 锦云开笑着摆摆手,说道:“嗯!我那丫头如此野性,有人要我就谢天谢地了。” 六王爷呵呵笑着摇头不语。 又有人来回说四王爷和七王爷都喝多了,吵着要六王爷过去呢。六王爷对锦云开点点头说道:“咱们过去吧,这会儿他们该发酒疯了。”说完,便率先抬脚离去。锦云开轻轻地叹了口气,有些不情愿的跟上。 锦瑟和玉花穗坐着六王府的管家安排的大马车出了王府一直往南走,穿过两条大街便是朱雀大街,往西一拐,进了一条绿杨成荫的街道,又走了一段路方在一个黑漆大门跟前停下来。 六王府的管家名叫福祥,本是六王爷小时候跟着服侍的一个太监,后来六王爷成家后分府从宫里搬出来,他也跟着出来了,从贴身服侍的人做起,到今天成了王府的大总管,也算是阅尽千帆的人了。他一出门便打发人去通知那个山西富商,自己骑着马在前面带路,带着锦瑟的马车到这小院的大门口时,那山西富商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 这位山西富商姓王,名守业,祖上几代经商,旗下商行多不胜数,主要以煤炭为主,兼有粮食,布匹,皮毛,马匹等众多的生意。 王守业见自己一力巴结的六王府大总管忽然召见,自然不敢怠慢半分,立刻上前去拱手请安,赔着笑脸说道:“大总管,您有什么事儿直接招呼在下过去吩咐就是了。又何必亲自跑这一趟?” 福祥摇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小主子在后面呢。”说着,他指了指后面的马车,低声说道,“快些随我过去迎接。” 王守业的头皮一紧,赶紧的收敛了那幅谄媚的笑脸跟着福祥往后面的大马车走过去。 巧云先下车,接着是珍珠和玉弦。王守业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见了珍珠和玉弦两个美貌如花的姑娘,穿金戴银,花枝招展,便以为这二人就是福祥嘴里说的主子了,忙要上前去拱手请安,却见珍珠规规矩矩的站在马车一侧,回身往车里伸出了手去,恭敬的说道:“姑娘,您慢些。” 王守业赶紧的打住,心想幸亏没有造次,原来这也不过是个丫头。 玉花穗先从里面走出来,扶着珍珠的手慢慢地下车,她穿着一身银红色闪金福字暗绣梅花的衣裙,手挽屺罗翠软纱。腰间垂一个小小的香袋并青玉连环佩,益发显得身姿如柳,大有飞燕临风的娇怯不胜。肩披宽长的极近透明的白色云肩,一举一动皆引得云肩有些波光流动之感。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王守业看的两眼发直,话都说不利索了。还是福祥悄悄地掐了他一把,他才回神,上前躬身行礼。 玉花穗只淡淡一笑,说道:“我不是正主儿,正主儿在车里呢。” 王守业心道,我的娘哎,这还不是正主儿啊?那正主儿到底是什么人啊?难道是六王爷的郡主?或者是皇上的公主?他这里正在想着,忽听见马车后面一阵马蹄声,忙后退一步侧目看时,见一白衣公子催马而来,一直到马车跟前方翻身跳下马,不待王守业细打量这位公子,福祥上前躬身微笑着叫了一声:“叶大公子。” 叶逸风点点头,看看周围茂密的树木,微笑道:“这儿地方倒是不错。很清静。” 王守业见这位爷是福祥大总管都低眉顺眼的人,自然不敢怠慢,忙上前笑道:“这是小的请了能工巧匠费了一年多的时间才为王爷弄了这个品茶的地儿。承蒙公子瞧得上眼,便是小的的造化了。” 叶逸风笑了笑,没有答话。只是走到马车跟前抬手掀起车帘子往里面说道:“慢慢的走过来,我抱你下去。” 锦瑟扶着车框慢慢的站起来,钻出马车后便被叶逸风一把抱在怀里,转身走到福祥跟前,却没有放下她的意思。福祥的老脸一红,略微侧身,旁边的王守业更是看直了眼。 福祥轻声咳嗽一下,转头跟王守业说道:“我说王先生,请你带我们小主子进去看看吧?王爷说了,只要我们小主子喜欢你这儿,多少银子随便你开口。王爷买下了。” “哎呦!这可不敢,这可不敢,小主子能喜欢,那是小的造化到了,这本来就是小的孝敬王爷的,如何敢说银子的话?公子,姑娘,请……” 王守业再也不敢愣神,忙绷劲了一身的皮肉躬身向前,带着叶逸风等人往小院里走去。 这是一座园林式的小院,粉白的墙垣,青色的雕花瓦当精致的卯在墙头上,高高的门楼里亦是雕梁画栋,两扇黑漆大门上崭新的黄铜铆钉分上下排成两排,中间两个黄铜狮子头,嘴里叼着两只铜环。每一个细节都十分的精致,唯有门楣上的匾额尚且空着,并没有题字。 锦瑟被叶逸风抱在怀里,一只手臂挂在他的脖子上,侧着脸往上看,因看到那个空空的匾额,问道:“这匾额怎么没有题字?” 王守业已经辨别清楚,今儿福祥带着这几个金奴银婢并那个大公子还有那个玉姑娘来,都是为了那个被抱在怀里的小姑娘的缘故,此时听她软软的问话,哪里敢怠慢,忙回头来躬身回答:“回小主子,这匾额还是要等主人家来题才是,小的们怎么敢妄作主张。” 锦瑟笑了笑,回头看着叶逸风,说道:“不如叫‘锦园’吧。” 叶逸风宠溺的低头看看她,说道:“好。” 王守业转头看福祥的脸色,福祥忙道:“看我做什么,还不叫人去做?” “是。”王守业点头如捣蒜,忙叫过自己的小厮来就要吩咐,锦瑟忙道:“慢着,这字还要叶大公子亲自写。回头写好了叫人拿去做。” 王守业忙又转回来应道:“是是是。等大公子写了字,小的再叫人去做。” 叶逸风笑了笑,说道:“不用王先生麻烦了,回头我叫人去做就好。” 王守业立刻狗腿的笑道:“不麻烦,不麻烦……这是小的应该做的。” 叶逸风摇摇头,不再说话。 福祥便对王守业说道:“这位是叶大公子,他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你就不要坚持了。”说着,转身上前推开门,迈进门槛后侧身笑道:“大少爷,玉姑娘,锦姑娘,请里面瞧瞧。” 玉花穗微笑着率先进门,抬头看见一道用大块的青砖垒起来的影壁,半人高的地方凹进去用刷了粉白的石灰,又有能工巧匠临摹描绘了一幅岁寒三友图。青松遒劲,翠竹挺拔,红梅映雪开得正是鲜艳。旁边的题字则是临摹王羲之的字体,秀丽挺拔,清雅淡薄。 锦瑟也很喜欢这道影壁,挣扎着让叶逸风走近了去看,又忍不住点头道:“工匠里能有人把王羲之的字临摹到这个水平的,也算是难得了。” 王守业一听这位小姑娘的话里透着学问,忙上前笑道:“小主子说的不错。这个工匠是专门临摹王羲之的,许多人家想请他去题字他都不去。人高傲的很,不好结交。若不是他有个短处攥在小的手里,小的也请不动他。呵呵……” ------题外话------ 亲们,今天偶被借调到弟弟家当保姆了。三岁的小侄子好调皮啊,今天写不了多少字了。~(>_<)~ 亲们见谅哦!回去后一定补回来。 第104章 王守业自顾自的说着,叶逸风抱着锦瑟转身往右,转过影壁往后面去看。 影壁之后是一丛玫瑰花,初冬时节,花已经廖剩无几,只有叶子依然碧绿青葱,寒风中零星几点红,倒也别有一种趣味。 右手边乃是一溜儿雕梁画栋的长廊,挨着院墙修起来五六间平顶的瓦舍,应该是服侍的人住的屋子。 走过一箭之地,乃是一道穿山游廊。是那从玫瑰花之后的阔朗平地后五间正厅东头的游廊。站在穿山游廊里往西看,正是笔直的前廊,廊下大红漆雕花廊柱,依次渐远,恍惚的光线里,锦瑟有一种游客的感觉,仿佛是回到了二十一世纪之后,站在这样古香古色的小院里,观瞻着这凝聚了中华园林文化的小院,回味过往。 叶逸风不知道她此刻里脑海中时空的错乱,只当是她不喜欢这太过正式的前厅,于是低声说道:“毕竟是别人的屋子,你若是不喜欢咱们就回去吧。桃源福地的屋子比这里可好看多了。” 刚跟过来的王守业和福祥听了这话,赶紧的对视一下交换个眼色。福祥忙上来劝道:“大少爷,锦小姐若是不喜欢,叫工匠们再来修改一下就是。这可是我们王爷的心意,小姐若是不领,回去王爷还不知道怎么惩戒奴才呢。” 锦瑟嘻嘻一笑,说道:“我也没说不喜欢啊。你说这是园林式的小院,可我看着这前厅还是太过正统了。不过到底还是要住人的,这也是难免的。不过也就这样凑合吧,我们去后面看看。” 玉花穗和珍珠玉弦几个丫头去那边玫瑰丛里采花,这会儿每人手里握着一朵寒风里半开的玫瑰跑过来,珍珠笑嘻嘻的说道:“你这里的玫瑰倒是特别,这样冷的天还开花。” 锦瑟伸出一只手去接过珍珠手里的玫瑰,凑到鼻尖下闻了闻,笑道:“不怕冷的玫瑰自有一股不同寻常的香味。很不错。”说着,她反手把那支玫瑰别在叶逸风的斜襟的衣带扣上,又轻声说道:“送给你了。” 叶逸风的嘴边撇了撇,难以掩饰的笑了笑,低声说道:“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 锦瑟扁扁嘴,哼道:“又不是借的你的花。”说着,她又抬手戳戳叶逸风的胸口,强调:“这里以后可是我的产业了,跟你是没有关系的,你要是来,吃要拿饭前,喝要拿茶钱,睡觉呢,要拿住宿钱。” 叶逸风嘴角的笑意更深:“可以睡这里么?” “……”锦瑟咬咬牙,这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正经了,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调侃。看着玉花穗憋笑转过脸去,福祥傻愣住,王守业一脸的谄媚带了几分猥琐的样子之后,锦瑟怒火中烧,抬手掐住他胸口的皮肉,低声斥道:“你能不能给我闭嘴!” 叶逸风轻笑道:“可以,我们快些看。今晚不管你回不回侯府,我得回去瞧一眼。咱们还有好些东西在那里放着呢,可不能让她们给惦记了,你说呢?” 锦瑟点头道:“这话很是。快些看看后面如何,差不多的话今晚我就住这儿了。” 二人商议已定,叶逸风抱着她直接往穿过前厅的穿山游廊往后面去。 后面果然是园林式的布局,假山玲珑,碧水幽幽,园子不大,但亭台轩榭皆有,算下来有四五处可以住人,锦瑟喜欢靠着水住,便选了南面临水的那五间小抱厦,抱厦的两边还有东西厢房,周围率柳成荫,此时初冬,柳叶微黄,湖面宁静,虽然有几分萧索的秋意,但也是难得的幽静。 锦瑟给这一处取名‘菡香馆’。不过是想着夏日的时候推开窗子便可看见满池的荷花,睡觉时也能闻着淡淡的荷香罢了。 玉花穗取笑她:“这会儿荷花都败了,池子里不过有些蓼花菱叶的,如此萧索,哪里来的菡萏之香?” 锦瑟不屑的哼道:“只有那些没有文化底蕴的人才如此直白,看见菡萏说菡萏,看见牡丹说牡丹呢。这里既然有这个水池,还怕没有菡萏香么?” 玉花穗不喜欢临水的屋子,她喜欢另一处屋子跟前种两大棵紫藤的三间小屋,她说看着那一丛丛碧绿的紫藤叶子,便可以想象着春天里那开满花的紫藤架,她还给那边的三间小屋取名‘紫云阁’,说要住在那里。 福祥忙答应着,立刻回头叫来自己带来的几个嬷嬷:“先把帐幔被褥等物分别拿去菡香馆和紫云阁,把两位姑娘需要的所有东西都准备妥当。” 七八个嬷嬷立刻行动起来,各自去忙活。 玉花穗带着玉弦去紫云阁歇息,叶逸风便抱着锦瑟进了菡香馆。 虽说六王爷叫管家带着嬷嬷过来收拾屋子,实际上也没什么可做的。这是王守业送给六王爷的宅子,怎么可能不收拾妥当呢?事实上屋子里面从帐幔被褥到椅垫褡裢,大到橱柜床榻,小到香炉马桶,无不齐备。那些嬷嬷们也不过是把之前铺设的被褥收了去,重新铺上从六王府带来的那些罢了。 叶逸风抱着锦瑟进了菡香馆的屋子,转身把她放在东窗下的矮榻上,轻声说道:“你在这儿休息一会儿,我出去跟福大总管说几句话。” 锦瑟知道他必然会拿些银子给福祥的,不管怎么说那老家伙是六王爷府中的大管家,今儿能这么殷勤的服侍,自然有六王爷的话在,但叶逸风却不能看低了他。以后用得着他的地方还多着呢。 这些事情锦瑟也懒得管,只舒舒服服的靠在榻上,点点头,又叹道:“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现成的厨子,我们的晚饭可还没着落呢。” 叶逸风笑了笑说道:“王爷把被褥帐幔这样的小事都想到了,怎么可能忘了吃饭这么大的事情?你放心吧,就算那个王守业不安排人,我也会安排人过来的。”说着,往外走了两步又站住脚步,回头来微微笑道:“我回来吃晚饭,你等着我。” 锦瑟扁了扁嘴巴,极不情愿的哼道:“那你可要早些回来。晚了我可不等你,只能叫他们给你留点吃的。” 叶逸风微微的笑着眯起了眼睛。 这小丫头穿着簇新的樱紫色的衣裙懒洋洋的靠在榻上,宫妆样式刺绣千叶攒金海棠,枝枝叶叶缠金绕赤,因是侧卧,那娇软的小身子竟也是曲线玲珑,盈盈不及一握的小腰格外的软。 叶逸风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目光不自然的移到她的脸上,黄昏时分,阴沉的天气,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晦暗。那盈盈一张芙蓉秀脸竟比衣裳更加艳丽百倍,炫目光华如能照亮整个屋内。 外边福祥同王守业正在交涉,王守业当时准备好这园子后找福祥,托他去给六王爷递个话儿,说自己要送六王爷这一处小院的时候,心里是忐忑无比的。 六王爷那性子人尽皆知,别说能接受这园子,若能不把福祥骂一顿就谢天谢地了。 可是当时福祥拿了王守业六千两银子,老话儿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福祥就冒着被六王爷痛打一顿的危险,还是把话儿递上去了。然六王爷当时只嗯了一声,没给准话儿。 今儿拿着银子来买这园子,是福祥也没想到的事情。 可他是王爷,他怎么说,福祥就得怎么做。虽然他让福祥拿的那一万两银子根本买不下这个小院,但既然王爷发了话,福祥还是一定要执行到底的。 福祥把手里的一叠银票递给王守业,说道:“这钱你拿着,六王爷的脾气,说给钱就一定会给钱的。你若是不要,我回去不好交差。” 王守业哪里敢要这钱?几乎都要给福祥跪下了,忙双手推回去,哭爹娇娘的恳求道:“大总管,这银子我说什么也不能要。王爷能收这园子是在下的造化,我怎么可能要王爷的银子呢。您拿回去,您就跟王爷说,这银子是看了我的脑袋我也不要的。” 福祥瞪眼:“你必须得要,王爷的脾气你不知道,我却是从小儿跟着服侍的。好家伙你不要这一万两银子,回去我的命就没了!你坑我也不能这个坑法……” 叶逸风轻声一笑打断了二人的争执:“二位,不要争了,我来说个公道话如何?” 福祥见叶逸风过来,忙拱手笑道:“大公子你说,咱们来的时候王爷是不是有话?” 叶逸风点点头,说道:“王爷的确有这话。我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 王守业此时已经摸清了叶逸风的身份,立刻咧嘴拱手给叶逸风行礼:“叶大公子,您行行好,这银子我不能要啊。说好了这是我送给王爷的一点心意。你说……咱们做生意的是唯利是图不假,可也不能没了良心。之前我家里摊上了官司,又逢着山西任上是个贪官,非要五万两银子替我了事儿……你说我本来就是冤枉的,怎么能受他的敲诈?好歹这事儿传到了六王爷的耳朵里,他老人家一句话就给我平了反。你说我若是之恩不图报,我还是人嘛我……” 叶逸风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如此说来,这银子是不能要。” 福祥一听这话,立刻苦着脸看叶逸风:“大少爷,您可不能坑了老奴……” 叶逸风笑着把福祥手里的一万两银票接过来,拿在手里看了看,笑道:“这样吧,银票放我这里,回头我去跟王爷说。大管家,你说如何?” 此时此刻,这一万两银票无疑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叶逸风能接过去,福祥和王守业两个人都十分的欢喜。 王守业忙拱手作揖,连声道:“多谢叶大公子相助。”这银子他接过去了,福祥回去肯定没办法跟账房交代,不管这银子最后谁要,只要六王爷知道自己没要就成。 福祥心里虽然有些嘀咕,但他想一万两银子不是小事儿,叶逸风当着王守业的面从自己的手里那银子拿去,回头自然会跟王爷去解释,自己也就没什么干系了。于是心里也是一阵轻松。 叶逸风把那一万两银票塞进自己的袖子里,然后抽手又拿出了几张大额的银票,也不看到底有多少,只分作两半分别塞给福祥和王守业:“今儿这事儿二位都辛苦了。这点银子实在不算什么,算我叶逸风请二位喝茶了,我还有事儿要回侯府一趟,这里两个小姑娘就交给二位照应一下,我很快就会回来。” 福祥一怔,王守业已经如烫了手一样把银票赛回叶逸风的手里,并着急的说道:“大公子这是做什么,王某以后还有许多地方托大公子照顾。这两位姑娘既然是大公子的女眷,在下必当替大公子照顾的妥妥当当的。大公子放心就是。” 叶逸风笑了笑,拿着王守业塞回来的银子,说道:“王兄说的不错。咱们都是生意人,以后理当互相照应。你不要这银子,是不愿我用这点银子还你这个人情。行,那我也不勉强了,这份情叶逸风记在心里就是了。”说着,他又把手中的银票塞给福祥,说道:“那福大总管总不能不给我这个面子吧?你辛辛苦苦跑这一趟,你不稀罕这点银子,拿回去分给刚才那些帮忙收拾屋子的嬷嬷们也好。” 福祥尴尬的笑了笑,抖着手里的银票说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叶逸风笑道:“大总管若是执意不要,那就是把叶某当外人了。那这一万两银子的事儿,我可就不管了。” 福祥忙道:“得得得――此时还要拜托大少爷。您的打赏老奴收下就是。” 当时,三人都很满意,叶逸风匆匆离去直奔镇南侯府,王守业请福祥去前厅里吃茶吃点心,自己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打点各处。 安排完了之后,王守业回来前厅坐在福祥的下手,抬手抹了一把额头,问道:“大总管,您老人家得指教指教在下,今儿住进来的这两个小姑娘是六王爷的什么人呐?” 福祥把手中的茶盏放下来,微微一笑,说道:“什么人也不是。” “哎呦――”王守业立刻前倾着身子,赔着笑脸说道:“大总管,您这话儿怎么说的?什么人也不是能劳动您老人家鞍前马后的服侍着?那个玉姑娘我猜到了几分,朝中诸位大人们姓玉的也只有一个,她差不多应该是玉大人的千金吧?可那个被叶大公子抱在怀里的小姑娘是什么来历呀?若说王爷喜欢的姑娘,可没理由让叶大公子抱着呀……啧啧……别说,叶大公子艳福可真是不浅。那小姑娘那么小就长得那么好看,这长大了肯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只是两个人也太随意了些。当着咱们――叶大公子就这样抱着她来来回回的走,这也不像是传说中叶大公子的为人呀。” 福祥忙啐道:“你少在这里胡沁!这话儿是随便能说的吗?那锦瑟姑娘是王爷的忘年交。她今儿腿上受伤了,所以才有着叶大公子抱着她走,你说这话,小心王爷听见了……”说着,福祥一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瞪了王守业一眼。 “是,是是是……”王守业忙答应着,一边点头,一边讪笑,“我就觉得那小姑娘的身上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气势呢,那叶大公子也算是个眼高于顶的人了,对那位小姑娘,却似千依百顺的……” “去去去……你也别在这里胡说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我说啊,你想要做大事儿,的首先跟人家叶大公子学一学这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就你这……看见这么点儿事儿就罗里吧嗦的来这里叨叨,什么时候也成不了大器。” 王守业忙打蛇顺竿上,冲着福祥一拱手,说道:“小的还请大总管多多提携。” 福祥哼哼的笑着,又缓缓地靠回太师椅的靠背上,悠然叹道:“哎呦――我一个宫里出来的奴才,能提携你什么呀。” 王守业忙道:“叶大公子现在可是咱们是商人里面的第一人,谁不知道他把皇上在皇城西北的避暑行宫的事儿给揽了去?那么大的行宫,你说他得用多少人啊?现在凡是在京城的商人,没有一个不想走他的门路来为皇上办点儿事儿的。大总管,刚看他对您十分的恭敬,您若是能为在下说几句话……那在下定然是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啊……” 福祥想了想,摇摇头说道:“皇上的事情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能成么?” 王守业忙道:“能成不能成,还不是您大总管一句话的事情?” 恰在这时,珍珠从外边问了一声:“王先生可在这里么?” 福祥顿时闭上了嘴巴,给王守业使了个眼色。王守业忙起身应道:“谁呀,进来说话。” 珍珠进门后冲着福祥和王守业福了个万福,说道:“奴婢是锦姑娘的贴身侍婢,我们姑娘让奴婢来问问,咱们这儿的厨子能不能做‘百花稍梅’。” “哟,这个可是个绝活。”福祥微微笑着问王守业,“是你们山西的名吃呢。锦姑娘真是好见识啊。记得庆德八年,老奴还是跟着我们王爷随先帝去山西五台山的时候,在路上的一个百姓家里吃到过一回。后来再也没机会吃到过了,王守业,你这儿若是有这样的厨子,可要多做几个,咱们王爷也喜欢着呢。” 王守业听说王爷也喜欢吃,哪敢怠慢,忙道:“有有有,我这就去安排。姑娘回去跟锦姑娘说,我这儿的山西厨子做的百花稍梅可是山西数一数二的,你让她等好儿吧。” 珍珠笑了笑,说了声:“有劳王先生。”便退出去了。 福祥站起身来拍着王守业的肩膀说道:“你刚刚说让我在叶大公子跟前替你美言几句,实话跟你说了吧。行宫的事情都是王爷亲自找叶逸风商量的。我是一个字也插不上嘴。不过你也别着急,只要你伺候好了这位锦瑟小主子,你的事儿八字就有了那一撇了。” 王守业惊讶的看着福祥,低声问道:“大总管此话当真?” 福祥笑道:“真的不能再真了。我再给你透个底儿,我们王爷因为这位小主子,把我们王府的郡主都训斥了两次了。” “啊?”王守业这下可真是被吓到了。 福祥微微叹了口气,抬手合上王守业张开的大嘴巴,吩咐道:“还不赶紧的叫人去做百花稍梅去?” “是,是是是……”王守业依然没有完全醒过神来,惶惶忽忽的跑去厨房吩咐厨子们做百花稍梅去了。 却说叶逸风离开锦园后往镇南侯府去的路上,遇见从六王府出来后寻他不到的杜玉昭。兄弟二人在大街上遇见,只简单说了几句话,杜玉昭便去锦园找锦瑟和玉花穗去了。叶逸风扬起马鞭催马疾行,没一盏茶的功夫便回到了镇南侯府。 此时暮色沉沉,天已经黑了大半儿。镇南侯府大门上的大红灯笼已经亮了起来。冷风嗖嗖的吹着,灯笼下面的杏黄色流苏胡乱的摇摆,晃得人的心里都烦躁起来。 叶逸风从大门口勒住马缰绳,大门里立刻有小厮跑出来牵住了马,并躬身请安:“大少爷回来了。” “嗯。”叶逸风翻身跳下马,急匆匆的往里走。 大门里面立刻迎出七八个小厮上前问安,一个个儿都十二分的谦恭有礼。 “都退下吧。”叶逸风摆摆手,自顾提着衣袍进大门。曾几何时,家里的奴才们见了他都是悄悄地多开的。仿佛多跟他说一句话就会染上瘟疫一样,连看他的目光都是斜的。 而如今这些人见了自己的这幅谦卑恭敬的态度,让叶逸风的心底更加冷硬了几分。 世人熙熙,皆为名来,世人攘攘,皆为利往。 这些人对自己态度的转变,无非是因为龚夫人等人再也镇服不住自己了的缘故。如果自己没有像今天这样强大,这些奴才们会是这种脸孔么? 叶逸风一路往里走着,一路回忆着自己小时候在这座府邸里所经历的事情。等他行至叶敬淳和龚夫人歇息的上房院时,脸色难看的让迎面上来的丫头们都有些退缩,一个个儿只在几步之外匆匆行礼请安后,便乖乖地闪在一旁。 叶逸风尚未进门,叶逸贤已经红着眼睛从屋里迎了出来,看见他进门,忙拱手道:“大哥回来了。” “嗯。父亲呢?”叶逸风看都没多看他一眼,只转身往里面去。 叶逸贤忙道:“父亲刚生了气,这会儿才安静下来。大哥,你进去多劝劝他。” 叶逸风只是抿了抿唇,点点头便往里面去了。 叶敬淳的卧室里不只有龚夫人在,金氏和罗氏也都跪在地上。旁边还有哭的红肿着眼睛的燕舞。 众人见叶逸风进来,唯有燕舞慢慢的转身,上前福了一福,沙哑着嗓子极不情愿的叫了一声:“大哥。”其他人依然保持原来的姿势,一动没动。 叶逸风看了燕舞一眼,又上前两步行至床前,躬身叫了一声:“父亲。” 叶敬淳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看了叶逸风一眼,说道:“回来了。” “是。”叶逸风弯着身子并不起来,又接着说道:“儿子有事要跟父亲说。” “说吧。”叶敬淳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把旁边坐着的龚夫人和地上跪着的两个姨娘都当做空气一样。 叶逸风也把其他人当成空气,平静的说道:“儿子今晚要搬出去住。” “嗯?”叶敬淳猛然睁开眼睛看着叶逸风,半晌方皱眉问道:“为什么?” “六王爷送给锦瑟一座宅子,她喜欢那边的清净,非要住在那边。儿子外边的事情本来就多,总有些人进进出出的,侯府深宅大院也多有不便。所以儿子还是搬出去住更妥当一些。” 叶逸风一说完话,屋子里便安静下来。 龚夫人置身事外一句话也不说,跪在地上的两个姨娘也停止了抽泣。 因为天气转冷,屋子里已经笼上了炭盆,烧的红彤彤的炭块上跳跃着橘色的火苗,偶尔发出轻微的声响,跳起一缕轻烟,却又继续归为平静。 叶敬淳半躺半卧在一个极大的紫缎子靠枕之上,紫檀雕花隔扇巨大的阴影将他整个人笼在其中,他身上本盖着一幅赤色织锦五福捧寿的锦被,晦暗的光线里颜色褐固似凝血,叫人无端端一惊。 只有榻侧一盏绡灯,跳动的滟滟光晕映在他清瘦的面容上,似给他苍白的双颊添了一抹血色。 叶家敬字辈的几个兄弟之中,镇南侯叶敬淳并不是样貌最俊美的一个,而且历经这么多年的岁月的打磨,朝廷里的勾心斗角和战场上的殊死拼杀,让他两鬓几绺灰白夹杂在其余黑发间,格外醒目。眼角细纹平添了些许稳重,只余一双眼眸,依旧清黑幽暗似千尺寒潭,依稀能映出微黄光晕中叶逸风修长俊逸玉树临风的身影。 也唯有这双眼睛,方能叫叶逸风忆起十余年前,落英缤纷的孤坟之前,他深沉清澄的目光中殷切不舍的酸楚和决然。 最终还是叶敬淳打破了一室的宁静,先是轻轻地叹了口气,继而淡淡的说道:“搬出去就搬出去吧。只是你若还记得我这个父亲,就隔三差五的回来瞧瞧我。” 龚夫人很是意外的抬起头来,看了叶逸风一眼,又看着叶敬淳,轻声叹道:“逸风才回来住了这几日,又要搬出去,这眼看着天就冷了。外边总不如家里周全,你能受的住么?” 叶逸风淡然一笑,看了龚夫人一眼,说道:“逸风早就学会了照顾自己,太太放心。” 早在十年前还是少年的他独自一人踏上南去的那只孤舟时,他便已经学会了照顾自己。从那以后,就算是天地间只剩他一人,他也可以活的好好地,淡然笑看天下万物枯荣交替,一颗心只巍然不动。 “那我叫人去帮你收拾东西。”龚夫人说着,便款款的站起身来,向着叶敬源微微福身,说道:“侯爷且消消气。鸾音那边也在收拾东西,明儿一早妾身就叫管家准备马车送她去家庙。一切都按侯爷的话办。” 叶敬淳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慢慢的转身向里,不再说一句话。 叶逸风又躬了躬身,也无声的退到外边去。出门时只听见龚夫人轻声斥责道:“你们两个都下去吧,以后再这样执迷不悟,我也打发你们去家庙里诵经礼佛。” 罗氏和金氏低声答应着站起身来,悉悉索索的整理了衣衫,随着龚夫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叶逸贤一直等在外边,见众人都出来后,他方上前去扶着龚夫人的手臂,轻声劝道:“母亲,晚饭就要好了,要不要传?” 龚夫人看了一眼叶逸风,淡然说道:“逸风,你的东西一时半会儿也收拾不完,不如先跟我们一起用了晚饭再说?” 叶逸风摇摇头,说道:“不必了。时候不早了,早收拾完了也好早些安置。不然要等到大半夜了。” 龚夫人点点头,说道:“既然这样,逸贤去叫人来去剑影阁帮你大哥收拾东西,哦――还有雨香榭里锦瑟的东西也一并收拾了,和你大哥的东西一起搬出去。” 叶逸贤一怔,恍然问道:“大哥也要搬走?” 叶逸风淡然一笑,说道:“怎么是‘也’要搬走?还有谁要搬走?” 叶逸贤低声叹了口气,说道:“二姐姐要搬去家庙了。父亲很生气,说不许任何人去看她……天气冷了,家庙里冷清清的,除了尼姑就是尼姑,她那样的人,如何受得了呢?” 叶逸风的嘴角轻轻地抿着,弯起一个冷漠的微笑。 如何受得了? 鸾音今年十五岁,而自己十五岁的那年冬天,一个人躲在荒凉的山野里,裹着又瘦又小的棉衣,依着破旧的木门看漫天飞舞的雪花时,有谁会想到自己如何受得了? 叶逸贤见叶逸风不说话,便也不再多说。只轻轻地摇了摇头转身出去。 叶逸风回头看了一眼龚夫人,淡然道:“太太且用晚饭吧,我且去剑影阁瞧瞧。奴才们手脚不知道利索不利索,有些重要的东西还是我自己看着他们收拾的好。” 龚夫人知道自己多说什么也是没用,便点点头说道:“既然这样,让逸贤过去搭把手。他也不是小孩子了,你们兄弟多年不在一起,生疏了许多。如今你又要搬出去,他也是形只影单的一个了。” 叶逸风的心头涌起一阵恶心,猛抬头紧紧的盯着龚夫人看。 龚夫人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便微笑着问:“怎么,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叶逸风冷冷一笑,说道:“我只是想跟太太说一句:夜路走多了终会遇见鬼。” 龚夫人一怔,尚未反应过来叶逸风的话是什么意思时,叶逸风已经转身走了。 收拾东西比想象中的容易。因为镇南侯府发生了一系列事情,所以龚夫人这回也没有心思和胆量来为难叶逸风了。看着蟋蟀和虎子把剑影阁的东西都收拾利索之后,叶逸风命他们两个把东西抬上外边的马车后,亲自往雨香榭走了一趟。 雨香榭里当值的小丫头秋蕙和冬雨都是得过锦瑟不少好处的,两个小丫头听说锦瑟要搬出去住,心里很是不舍,见左右无人俩人牵着手硬着头皮上前去跪倒在叶逸风的身边,求道:“奴婢愿意去照顾小小姐。请大少爷成全,带奴婢走吧。” 叶逸风看了两个小丫头一眼,说道:“你们是侯府家生的丫头,父母都在府中做事,你们两个走了,你们的家人怎么办?” 两个小丫头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叶逸风又道:“你们留在侯府也是一样的,锦瑟不会一直在外边住的。你们好生留在这里,等她回来再服侍她也是一样的。” 秋蕙立刻高兴起来,直起身子问道:“小姐还会再回来的?那太好了,我们就在府里等她。” 冬雨也很是高兴,连连点头,说道:“我们听大少爷的,在府里等着小姐回来。” 叶逸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急不可见的寒光,轻声嗯了一下,吩咐道:“那你们两个还不快去替小姐收拾东西?” 秋蕙和冬雨忙答应着站起身来,进去替锦瑟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多少东西,最多的是衣服,另外还有这丫头平日里梳妆用的东西。再就是两套被褥,两顶帐子。从别院搬过来的时候她就嫌麻烦,所以大部分东西都没往这边搬,这会儿搬走倒也容易。 不多时东西收拾好了,蟋蟀和虎子刚好过来,把锦瑟的东西也抬到了马车上,一切收拾妥当了才回来见叶逸风,回道:“大少爷,东西都装上车了,请大少爷示下,咱们何时动身?” 站在夜风里的叶逸风听见虎子的话,徐徐转过身来,说道:“走吧。” “是。”虎子躬身答应了一声,侧身等叶逸风走过去之后,才紧紧跟上去。 第105章 争斗,似乎是人类有了历史以来唯一不变的东西。 不管是国家之间,家族之间还是一个大家庭里的每一个人之间,只要有人的地方,好像无时无刻都少不了‘争斗’二字。 龚夫人说叶逸贤太过谦恭,于‘争’字上多有不足。旁边的葛花听了,也只得轻轻地叹了口气,不敢再多说什么。 叶逸风随着马车离了镇南侯府回到锦园的时候,已经是二更天。 锦瑟因为饿,所以不止一次的叫人去门口看叶逸风回来没有,而且也不止一次的把手指头悄悄地伸出去把百花稍梅悄悄地顺过来往嘴里填。珍珠等人只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只不动声色的看着她把一盘百花稍梅吃下去一半方才住了手。 外边小丫头匆匆跑进来说道:“回姑娘,大公子回来了。车上有好些东西,公子吩咐让珍珠姐姐过去瞧着他们搬卸呢。” 锦瑟已经吃的八成饱,这会儿听见叶逸风终于回来了,方悠悠一叹,对珍珠说道:“真不容易,没让咱们等到天亮。啊哈――”她打了个哈欠抬手拍着嘴巴,慢慢的站起来,说道:“珍珠你去吧,我困死了,我先去床上了。” 珍珠答应着出去,和进门的叶逸风差点撞个满怀,于是忙后退两步福身行礼。叶逸风摆手道:“你去看着他们把东西搬下来在吃饭。今儿这一通可真是忙乱死了。”说着,他人已经进了屋里来,看见锦瑟摇摇晃晃的往里面走,因道:“你腿上的伤不疼了?这会儿又下来乱跑?” 锦瑟止步站在屋子里,回头轻笑:“饭菜在桌子上,你慢慢吃。我先去睡了。” 叶逸风上前拉住她的手臂,回头看着汝窑青花色盘子上原本摆放整齐的十二只百花稍梅只剩下了五个,修长的剑眉一挑,淡淡的问道:“不是告诉你等我回来吃晚饭么?你自己先吃饱了把剩饭留给我?” 锦瑟回头看了看剩下的五只百花稍梅,抿了抿嘴唇咽了口唾沫,有些委屈的说道:“你说你要回来我才给你留的,你若是嫌这个是剩的,那叫厨子再给你做好了。”说着,她又转回去捏起了一只,嗷呜一口咬掉一半。 “我不要。”叶逸风很是生气的抬手端过盘子,转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拿了筷子夹了一只百花稍梅,整个儿丢进嘴巴里,一边香甜的嚼着一边点头,“嗯……味道不错。正宗的百花稍梅……” “厨房里一共做了两盘啊!你再给我留一个。” “两盘?你一个人已经吃了一盘了,还在这里跟我争这几个?”叶逸风一边吞咽一边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锦瑟胸口一下的小肚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死丫头的肚子什么时候这么能装了?这样吃下去她迟早会是个小胖子吧? 不过想想她胖嘟嘟的小模样,软乎乎的腻在怀里的情景,他一身的疲惫顿时消散的干干净净。 嗯,太瘦的话手感是不怎么好,还是胖一点好。 “收起你那目光,想什么呢你?”锦瑟拍拍手鄙夷的瞥了他一眼,“我叫人把另一盘给六王爷送去了!听清楚了?” “哦。”叶逸风笑着点头,“不错,你这丫头现在变得有点良心了。孺子可教。” “且!”锦瑟横了他一眼,又抬手拿了汤碗给他盛了汤,在递过去之前终于忍不住还是自己先喝了两口,点头道:“嗯,这灵芝老龟汤做的不错,不过你不能喝太多哦……”说着,她调皮的看了他一眼,把汤碗放在他面前。 叶逸风被她暧昧的小眼神一撩拨,只觉得脊背一紧,一股说不清楚的燥热从丹田之处涌起,嘴巴里的百花稍梅转了几圈,说什么也咽不下去了。 抬手端起那碗汤来喝了一口,才把满嘴的食物咽下去,叶逸风把汤碗放下,抬手拿过一方帕子来擦了擦嘴巴和手指,缓缓地问道:“你是不是皮痒了,嗯?” “呵呵……”锦瑟傻傻一笑,慌忙起身跑了,在进卧室之前还不忘回过头来说道:“对了,你的住处在舜华居,我已经叫人给你收拾好了。珍珠会把你的东西叫人抬过去,你吃完了就早些回去睡吧。” 叶逸风看着她仓皇而逃跟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的神情,一颗心也跟着跃跃欲试。深吸一口气,才把起身追上去的冲动压制下去,他又捏了一只百花稍梅,狠狠地填进嘴巴里嚼着。好像要把一肚子的邪火都发泄到食物上去一样,三口两口把盘子里的稍梅吃完,起身去给自己倒茶漱口。 珍珠进来时,看见一桌子的饭菜都还在,只是那十二只百花稍梅全都被消灭掉了。而站在一旁漱口的叶逸风脸色好像有些难看,于是忙问:“大少爷,饭菜不和您的意么?要不奴婢再叫厨房另烧几个菜来?” 叶逸风摆摆手说道:“不用了,叫人把这些都撤下去,你们也去吃饭休息吧。” “是。”珍珠不明就里,但见这位爷冷着脸,她就一个字也不敢多说,忙回身叫了两个小丫头进来帮着把剩下的饭菜都收拾出去,临走时又往香炉里添了两块梅花香饼,方轻着脚步走出去并回身把房门带好。 叶逸风又去盆架前洗了手,顺手扯过白色的棉布手巾来浸在水里晃了晃,又捞出来拧的半干,然后再脸上胡乱擦了两下,又把手巾顺手丢进脸盆里去,方转身往西里间走去。 锦瑟已经自顾脱掉了外边的衣裳,只穿着藕荷色的茧绸裤褂躺倒床上去了。因听见门帘响,忙拉高了锦被转身看过来,见叶逸风已经回身关上了卧室的房门,转身过来时锦瑟看见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乱七八糟不知放这些什么东西。于是她‘嘤咛’一声拉起被子来蒙住自己的脸,闷声叫道:“你怎么进来啦?有伤风化啊有伤风化,快些出去。” 叶逸风满不在乎的笑了笑,走到床前来伸手拉开她身上的被子,说道:“再叫我去把窗户打开,叫外边的那些奴才们都听见。” “……”锦瑟从心里骂了两句脏话,然后忽的一下拉过被子再次把自己裹住。 “掀开被子。”叶逸风缓缓地在床上坐下来,手里的托盘放到一旁的绣墩上,上面放着两个药瓶,还有些白色的纱布。 “不要。”锦瑟果断的揪紧了被子。不知为何,忽然间她觉得很是不好意思,之前每次都是猝不及防的,或者说是带着几分玩笑的意思,今晚这种情形好像还是第一次。 “你不听话,我要掀被子了。” “不要,今晚你睡别处!”许是有些日子没有跟他睡在一起的缘故吧,一想起之前两个人亲昵地共枕同眠,锦瑟的心里便像是装着几个小兔子跳的七上八下的。 “你想歪了哦!”叶逸风说着,抬手把她身上的被子用力掀开,看着小丫头憋得通红的小脸,他笑得越发的无害,“我是说,给我看看你腿上的伤,烫伤若是不处理好,可是会留下疤痕的。” “啊?”锦瑟尴尬的瞪大了眼睛看着笑意盈盈的叶逸风,半晌后忽然发现某人根本就是成心的,于是她反手拿过一只枕头冲着那张笑得比山花还烂漫的脸狠狠地砸了过去。 “噢哦――”叶逸风一歪头,抬手接住枕头,坏笑着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低声说道:“原来小姑娘害羞了呀?” “害羞你个大头鬼!”锦瑟张牙舞爪的推开他,气呼呼的往里面翻身。 叶逸风伸手把她拉回来控在怀里,轻声叹道:“好了,我今天可是累得要死。你别闹了,乖乖把裤子脱下来,给我看看伤怎么样。” “啊?”锦瑟再次涨红了脸,“脱――裤子?” 叶逸风失笑:“不然呢,我又不是千里眼,有隔墙猜物的本领。你不脱下裤子,我怎么看你的伤?” “不要看了,你把药留下,让珍珠过来给我弄就好了。你出去。” “可是不看烫伤的程度,是没办法配置药膏的比例的。” “没事儿啦,反正伤在腿上,又没在脸上,留下一点点疤痕不算什么啦……”说这话之后,锦瑟的心里一下子郁闷起来。好好地腿上留下一片疤痕,像锦瑟这样完美型性格的女孩子,怎么能装作没事儿呢。 “真的?”叶逸风似乎看透了这小丫头的心思一样,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烫伤不比别的伤疤,如果处理不好,被烫伤的地方颜色会比别的地方深很多,而且你这次烫伤的地方应该是一片,你真的觉得腿上有一大片深色伤疤没关系吗?” 锦瑟沉默,想想自己白皙如玉的大腿上将来留下一片巴掌大的地图,她的心里就觉得很是难受。 叶逸风抬手把她扳回来,低头看着她纠结的小脸,轻轻地笑道:“反正你这辈子都是我的,就算给我看到了又怎么样?早晚都是要看的,不是吗?” 说着,叶逸风把她捂在脸上的手拉开低头看着她,双眸乌沉如水,澄清明澈。 “唔……谁说要嫁给你了。”锦瑟被他这样的目光看着,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都跟我睡了这么久了,你觉得还会有别的男人敢要你么?就你这臭脾气,谁能吃得消?我看也就我有那么大的忍耐力,能跟你凑合了。”他似笑非笑,嘴角似牵起耐人寻思的弧线。 “呸!我才不凑合呢。要凑合你找别人去。” “我不要别人,只要你……”话音未落,他的吻便猝然落下来。轻柔如冬夜里大片的雪花,清凉的触及她的眼睛,鼻子和唇,却神奇的点燃起熊熊烈火,把她唯一的一丝理智全部烧光。 这个吻霸道而猛烈,她的呼吸全被他吞噬,天地间充盈着他的气息,他身上有清凉的芳香,是她熟悉薄荷味道。(.无弹窗广告)而他炽烈的呼吸和她的鼻息缠绕在一起,轻吟与浓重缠绵交织在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 不过幸好这个吻不是很长。片刻之后他放开她,趁着她神情恍惚之际伸手下去在她腰间一拉,月白色的茧绸睡裤便被他褪了下去。 锦瑟的意识忽然回来,却为时已晚。腿上的肌肤忽然露在空气中,欺霜赛雪。只是右腿上裹着一道巴掌宽的白色的纱布上透出淡淡的紫色,是玉花穗给她抹上的紫草油渗透出来。让叶逸风的眸子一紧,眉头渐渐地皱紧。 屋子里红烛滟滟,照着重重帘幕,寂静空旷得令她心中发慌。一阵冷意袭来,锦瑟忍不住轻轻一颤,抬手就要去拉锦被。叶逸风却抬手按住她的手,轻轻一握,哑声问道:“还疼么?” 锦瑟摇摇头,说道:“不疼了。” “我解开看看。”叶逸风说着,已经抬手去解那个系在一侧的蝴蝶结。 锦瑟想制止,可又觉得太多余。裤子都给他拉下来了,这会儿再去遮遮掩掩的,如此矫情好像不是她的性格。于是她只低着头看着他把白色的纱布一层层解开,露出里面抹了紫草油的一片皮肤来。 叶逸风的眉头皱的更紧,想要说什么,却兀自别过头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方转过脸来看这锦瑟红透的脸,低声叹道:“怎么不躲?看烫的这样厉害,还蹦来跳去的闹了一天。” 她娇羞惶然的望着他,和他的目光一碰便立刻低下头去,他眼底的幽暗似有火光流动。 “我躲来着。她原本是想烫我的右手的。若是不躲,这会儿就不是这个情景了。” 叶逸风的心底有狂烈的怒意汹涌着,隔着一层一层的衣服,她的腿还烫的那么厉害,若是直接烫在手上,岂不是要掉一层皮? 嘉禾郡主下如此狠心害锦瑟,难道仅仅是因为六王爷对锦瑟的偏爱吗? 叶逸风拿过一块湿帕子,轻轻地把锦瑟腿上的紫草油沾掉,索性烫伤并不严重,只是红了一片,并没有起水泡。他转身去把两种药膏按照一定的比例兑在一起,然后用手指蘸着轻轻地涂抹在伤患处。另外又拿了干净的纱布裹了起来。 锦瑟呆呆的看着他修长白皙如竹节一样的手指在她的腿上系了个笨拙的蝴蝶结,忍不住轻笑起来。 “笑什么,臭丫头……”叶逸风的额头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会儿自己身体有多难受。极力的克制让他频临崩溃的边沿,可这死丫头还没心没肺的笑。 他恼怒的拉过被子把她裹严实,忽的一下站起身来匆匆出去。 十月的夜风已经夹杂着冰凌的味道,叶逸风没有穿厚衣裳,一出去便被吹了个透心凉。心头那股燥热减退了许多,他缓缓地伸开双臂站在廊檐下舒展一下筋骨。恰好珍珠从院子里经过,看见他穿着单薄的衣衫站在那里,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去东里间的柜子里找了叶逸风的一间斗篷出来给他披上。 叶逸风点点头,抬手拉过斗篷的衣襟,低声吩咐道:“你进去瞧瞧锦瑟睡了没有,看她盖好被子不要着凉,我出去走走。” 珍珠福身答应,看着叶逸风披着墨色斗篷缓缓地走远,才转身回屋子里去照顾锦瑟。 叶逸风沿着菡香馆的游廊缓缓地走出去,沿着那个小小的水池一直走,小路旁边的气死风灯闪着星星点点的光亮,在这阴沉沉的暗夜里,这点灯光便如萤火一样微弱不堪。 “大哥?”杜玉昭从紫云阁的方向走过来,迎面看见缓缓散步的叶逸风,十分的意外。 “嗯。你怎么还没睡?”叶逸风裹着斗篷,原本就走的很是缓慢,此时遇见杜玉昭,他索性停了下来,转身在幽径旁边的长条石凳上缓缓地坐下。 “唉!被那个死女人给赶出来了。她要和我绝交――唉,我说大哥,我就搞不懂了,你说我交心交肺的对她,怎么在她的心里我连一瓶什么依兰花水都比不上呢!不就是一瓶花水么,她要什么本少爷没给过?居然跟少爷我绝交!狠心的女人……” 杜玉昭无比郁闷的在叶逸风身边坐下来,嘟嘟囔囔的排揎着玉花穗。他的身上有股浓厚的酒气,叶逸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往外闪了闪身子,侧脸看着他,皱眉骂道:“你他妈的若是不在乎她,这会儿能郁闷成这样?你只怕早跑出去找那些莺莺燕燕开怀畅饮,醉死在温柔乡里了。” “大哥……”杜玉昭苦着脸再次靠上来,抬手搭在叶逸风的肩上。却被叶逸风一巴掌打开。 他却满不在乎的举起说理的酒壶往嘴里倒了些酒,咕咚一口咽下去,转过脸来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也没睡?该不会是让你的小宝贝儿给赶出来了吧?” 叶逸风的心里忽然一阵心烦,抬手把杜玉昭手里的酒壶抢过来,仰脸灌了一口酒。 杜玉昭看着他闷头喝酒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大哥,你真是好样的啊……” 叶逸风不理他,又喝了一口酒之后,把酒壶扔回杜玉昭的怀里,然后缓缓地站起身来准备往回走。 “大哥。”杜玉昭忙站起来叫住他,“反正今晚睡不成了,不如兄弟带你出去散散心?” “……”叶逸风转头去看了看菡香馆的方向,有些犹豫不决。 “哎呀,走吧。我跟老三要了十个高手守在这小院里,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杜玉昭说着,上前去一把拉住叶逸风的手臂,一路呵呵笑着往外走去。 杏春园京城分号是叶逸风兄弟四个正是进驻京城之后开业的第一家青楼。之前京城这边的生意极少,大都是叶逸风用来收集消息用的,比如福满楼菜馆,还有君再来小客栈,另外还有个小茶肆,叫做一品香。 这些之前都归杜玉昭掌管,京城这地方认识他的人少。杜家的势力大都在湖广一带,现如今延伸到了海宁,但杜玉昭的大伯父每年也只进京述职一两次而已。皇上似乎没有诏他回京的意思,所以杜家人便在南边扩展自己的势力,京城这地方,出了身在官位的杜家大老爷,再就是杜玉昭常来了。 出了锦园,杜玉昭拉着叶逸风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去杏春园。” 叶逸风的屁股刚坐下来,听见杜玉昭说这话,便皱眉冷声问:“去那里做什么?” 杜玉昭叹道:“这三更半夜的,菜馆茶肆都打烊了。也只有杏春园正热闹着,咱们不去那里,难道还去护城河边吹冷风啊?” 叶逸风想了想,最终在回去看着那死丫头窝火和去杏春园买醉之间,最终选择了后者。 车夫答应一声趋马前行,夜深人静时,大街上空荡荡的,马车一路颠簸,不多时便到了杏春园的门口。 不等下车便听见里面隐约有笑声连连,更有丝竹声夹杂着吟唱声透过窗纱传出来,迎着门楼上的一大串红灯笼,尽显奢靡繁华之象。 杜玉昭虽然已经喝了一壶酒,但却不见丝毫的醉意。待马车停下来,他率先起身下车,站在车前抬头看杏春园的门楼,里面早有专门迎客的姑娘看见是二公子驾到,忙不迭的迎上来赔笑道:“奴婢给二少爷请安。今儿这么晚了,公子怎么还来?” 杜玉昭抬手在那姑娘的脸上捏了一把,轻佻的笑道:“怎么,天儿晚了爷不能来?” 那姑娘娇笑着躲闪,却抬头看见一脸冷漠的叶逸风从车里下来,竟被吓了一跳,傻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了。还是杜玉昭咳嗽一声,提醒她:“怎么不给大少爷请安?难道你不认识咱们大少爷?” 那姑娘方回过神来,赶紧的上前去福身请罪:“奴婢……奴婢给大少爷请安,奴婢失礼无状,请大少爷责罚。” “罢了。”叶逸风淡淡的一摆手,看也不看那姑娘一眼,径自往里面走去。 杜玉昭赶紧的跟上,门口迎客的姑娘见二位爷已经进了门口方反应过来,匆匆的跟进去招呼。 老鸨正在客人们中间忙碌,花蝴蝶一样的穿来走去。叶逸风和杜玉昭一来,里面热情高涨的气氛无缘无故的降了几分温度,连背对着门口的老鸨都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忙回头时看见这二位祖宗,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继而转身匆匆的迎上来。 “奴才给大少爷,二少爷请安了。”老鸨上前福身行礼,旁边那些被叶逸风杜玉昭惊动了的嫖客们便粉粉的转回头去继续吃喝玩乐。 这种时候来这种地方,不管是高矮胖瘦,不管是英俊潇洒还是一身横肉满脸肥油,只要有银子就成,脸蛋儿长得再好看也不能当钱使。所以大家谁也没必要怕谁,谁也没必要躲谁。除非是冤家路窄在这里相逢,否则大家便都是一视同仁。 嫖客们到底是什么行情只有老鸨心里有数,何况这回进门的是两个顶尖的主子。叶逸风是一贯的冷漠,老鸨倒是不怎么意外,所以只拿着一双如丝媚眼瞟杜玉昭,希望这位风流二少爷能给自己指点一下。 杜玉昭淡然一笑,说道:“我们要喝酒,去把这里的兰陵美酒给我弄一坛子来。” 老鸨立刻眉开眼笑的应道:“是。大少爷,二少爷,楼上的红杏阁一直留着呢。您二位楼上请。” 叶逸风皱眉,回头看了一眼杜玉昭。杜玉昭立刻明白,忙跟上去小声说道:“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咱们自家的地盘儿,跟梁州一样,总要给弟兄们留个干净的地方不是。” 叶逸风哼了一声,抬脚上楼。杜玉昭回头给老鸨使了个眼色,老鸨感激涕零的转身下去安排。 红杏阁是杏春园最大最奢华也是绝对封闭不对外开放的雅间。里面铺陈摆设皆是最好的,最重要的是这间屋子里的东西除了叶逸风兄弟四个偶然来用用之外,余者谁也不许进来,更不许用。这就是杜玉昭所谓的‘干净地儿’。 进门后,有两个青衣小鬟跟进来,二人各自擦着火折子把四个烛台上的二十几只蜡烛都点上,屋子里登时明亮起来。 叶逸风走到里面去在矮榻上慢慢坐下,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小丫鬟已经灭了火折子上前来,移过一只大靠枕垫在他的身后。 累了一天,终于可以舒舒服服的靠一靠,叶逸风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闭上了眼睛。 那小丫鬟极有眼色,见叶逸风闭上了眼睛,便悄悄地跪在一旁替他捶腿。只是她刚刚锤了一下,叶逸风便猛地睁开眼睛瞪着她。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吓了一跳,顿时往后瑟缩了一下身子,低头请罪:“奴婢该死,请大少爷恕罪。” 叶逸风眉头依然微微蹙着,眼神却瞥了一下小矮桌对面盘膝而坐的杜玉昭,淡淡的说道:“去服侍二少爷吧。” “是。”小丫鬟忙躬身答应着,慢慢的站起身来,转到杜玉昭身旁。杜玉昭抬手拍了拍肩膀,那小丫头便轻轻的跪下去替他捏肩。 另一个小丫鬟出去不多时端了四个精致的小菜来放在小炕桌上,然后又拿过一壶被锦瑟品评过得兰陵美酒,分别给叶逸风和杜玉昭斟满。然后跪在榻上低声道:“大少爷,二少爷,酒菜好了。” 叶逸风‘嗯’了一声,欠起身子来抬手拿了酒杯,凑到唇边闻了闻,问道:“上次锦瑟说着兰陵白酒的事情,解决了吗?” 杜玉昭率先喝了一口酒,说道:“还没。我们的人都喝不出有什么不同,只有锦瑟说这个味道有些不对。客人们更喝不出来。大多数都是只认银子不认酒的,没那么多讲究。” “只认银子不认酒?”叶逸风微微的睁开眼睛,狭长的桃花眼里有潋滟的波光流转,把对面跪在杜玉昭旁边给他捏肩膀的小丫鬟给看的呆了呆,手上的动作顿时慢了下来。 “银子越贵,酒越好呗。”杜玉昭不正经的笑了笑,抬手拍拍那小丫鬟的手,说道:“小妹妹,替哥哥锤锤腿去。” 下丫鬟脸上一红,忙应了一声‘是’,便跪行几步,去杜玉昭的腿边,攥着粉拳轻轻地锤起来。 叶逸风早就喝了一杯,边上倒酒的小丫头又给他斟满,他端起来凑到嘴边,又一口喝下去。 杜玉昭看他喝闷酒,便笑道:“大哥,如此喝闷酒也没什么意思。你有不肯开荤,前几天老鸨跟我说后面清韵阁里调教了几个妞儿,唱的曲儿不错。不如叫两个来给咱们唱两曲?” 叶逸风笑了笑,不置可否。 杜玉昭仰脸对捶腿的小丫鬟说道:“去说给你们妈妈,找两个干净的姑娘过来唱曲儿。” “是。”那小丫鬟一躬身,答应之后才慢慢地站起来,下了矮榻出门去。不多时,老鸨果然领着两个清丽的姑娘进来,一个穿玉白色软缎裙袄的抱着一只短小的瑶琴,云髻斜绾,鬓插一只堆纱芍药,芍药的花瓣做的惟妙惟肖,白种透着微微的一抹红,竟像是带着露珠的真花一般。 另一个穿湖水青色的裙袄,手中却握着一只玉箫。看上去年龄似乎比较小,还梳着双环髻,鬓间带着翠蓝色的花钿子,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纯净如水,嘴角微微一抿,便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甚是讨人喜欢。 这样的姑娘,肯定是被老鸨妥善的珍藏起来预备留着给那些上达天听的清贵之人的,平日里别说出来接客,恐怕面都不会露一下。 杜玉昭看了这两个姑娘,不由得笑着对老鸨点头,说道:“看来本少爷该奖励奖励你了。” 老鸨忙躬身赔笑:“难得大少爷和二少爷能来一趟。这两个姑娘是奴才专门请人调教了三个多月的。别的倒还罢了,就是有一副好嗓子。大少爷和二少爷要听曲儿,就得是她们两个来服侍。” 杜玉昭微微眯着一双邪魅的凤目,下巴冲着门口一扬,说道:“嗯。成了,没你的事儿了,你下去吧。” 老鸨忙福身告退,临走时又叮嘱那两个姑娘:“好生服侍着,不许出差错。” 两个姑娘一起福身答应,侧身看着老鸨退出去,方一起转身上前走了两步。穿白衣的姑娘对着叶逸风微微福身,说道:“不知大少爷要听什么曲子。还请明示。” ------题外话------ 亲们,儿子病了,半夜发烧,珠要带儿子看病去。今天只能更这些了,唉! 当妈真是不容易啊,大家体谅一下吧。 第106章 叶逸风微微抬头,看了那姑娘一眼,淡淡的说道:“随便。” 杜玉昭便在对面凑趣:“把你们新近练的那首什么《美人》给大少爷唱一唱,我就说这曲子大少爷肯定喜欢,大少爷一高兴,你想要什么不是随便挑?” 白衣姑娘忙俯首称是,然后把怀中瑶琴横在膝头,回头看了拿玉箫的青衣姑娘一眼,二人点点头,青衣女慢慢的后退到不远处的角落里,举手执箫,轻轻地吹奏起来。 琴声相继和上,一段简短的前奏之后,白衣女清润的歌喉唱起来:蝴蝶在花间飞舞,仿佛那水墨一幅,我一时醉眼朦胧,不知身在何处,三杯两盏淡酒,染红了你的脸,双眸流辉风情万种,却将琴弦轻抚…… 叶逸风噌的一下坐直了身子,抬手‘啪’的一声拍着桌子。怒目瞪着白衣女,低声呵斥:“谁教你们唱的这样的曲子?把你们的教习给我找来!” 杜玉昭这儿正听得舒服呢,忽见叶逸风发火,也是一懵,忙支起身子来问道:“大哥,怎么了?” 叶逸风气的眼睛都红了,转头怒斥杜玉昭:“把教习叫来,问她这曲子是哪儿弄来的!” 杜玉昭看着傻愣愣的两个姑娘,忙吩咐:“还不去把老鸨叫来?” 两个姑娘吓得脸色苍白,眼睛里噙了泪水,二人各自收起自己的玉箫和瑶琴,福身出门。原本服侍的两个青衣小丫鬟也不敢再跪坐在旁边服侍了,各自退下矮榻去,乖乖地跪在地上,低着头大气儿不敢喘一下。 屋里杜玉昭刚问了一句:“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不等叶逸风回答,老鸨已经战战兢兢地推门进来,进门口便上前去跪在叶逸风的面前,磕头道:“大少爷恕罪。刚月娘和碧螺唱的曲子不是咱们这里的教习教的,是前些日子四少爷拿来给她们的。” “小四?”杜玉昭隐约的猜到了几分,皱着眉头问老鸨:“他在诗词歌赋上的造诣还不如我呢,哪里来的这么好听的词曲?” 老鸨冤枉死了,只是不敢叫屈,只咧嘴道:“这个奴才哪里知道啊。四少爷是主子,他让姑娘们练什么不练什么,奴才哪里敢多说半个字……” 叶逸风皱眉怒问:“小四人呢?!” 杜玉昭忙道:“前些日子去通化了,不过也该回来了。大哥,这会儿三更半夜的也没处儿找他去啊,总不能去平南王府找人去啊。” 叶逸风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尚未说话,老鸨便急急忙忙的回道:“回二位爷,四少爷刚来,这会儿正在下面同两个年轻的公子一起吃酒呢……” “和谁一起来的?”杜玉昭也火了,老四这死小子越来越长进了,办的这都是什么事儿啊,知道大哥和自己在这儿,居然敢不上来,只在下面喝花酒。 “两个贵公子看着面生的很,奴才也不认识。不过……瞧着四少爷对他们很是客气的样子。” “老二,出去看看。”叶逸风的眉头依然皱着,这会儿他一直没说话,不过心思却没闲着。而且差不多他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缘由,只不过,越是猜到了缘由,心里越是生气,看杜玉昭站起身来,他便一挥手吩咐老鸨和两个小丫鬟:“你们都下去吧。” 老鸨和两个小丫鬟战战兢兢地退出去。 出了门杜玉昭皱眉问道:“老四在哪儿呢?” 老鸨忙带着杜玉昭走到三楼的栏杆处,指着楼下大厅的角落里一张桌子说道:“二少爷看,可不是在那儿呢么?” 杜玉昭打眼一眼,先是一愣,继而无奈的摇了摇头。转头吩咐老鸨:“你忙你的去吧,好好招待四少爷那桌上的客人,不可出任何差错。否则我和大少爷都保不了你。” 老鸨忙福身道:“奴才知道了。” 杜玉昭看着她下去才转身回了雅间内。进门后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大哥,小四是和户部尚书家的公子还有两个公子哥儿我也瞧着面生的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看得出来他是应付他们,不上来就不上来吧。不过你刚才发那么大火儿干嘛啊,我刚听那曲儿唱的正好呢。” 叶逸风皱眉看了杜玉昭一眼,说道:“那是锦瑟的曲子,之前只跟六王爷唱过一次。” 杜玉昭一怔,心想怪不得。但凡跟锦瑟有关系的事情,大哥都会失控。这会儿锦瑟的曲子被青楼的妓女弹唱,换做自己也会发火,大哥没把刚刚那两个姑娘给丢出去接客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若不是锦瑟允许,我想小四也不敢轻易地把这些词曲交给这里的教习让这些人练习弹唱。” 叶逸风今晚是郁闷到家了,自己都为了这死丫头付出这么多了,她却事事都瞒着自己。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向自己毫无保留面对自己。 杜玉昭看着自家大哥如此憋屈,心里也不是滋味。于是忙给他倒了一杯酒,劝道:“大哥放心,待会儿我找个机会出去问问小四。我想这家伙不会跟我撒谎的。” 叶逸风不置可否,只默默地喝酒。不多时的功夫,一壶酒已经见了底,杜玉昭看他的脸色,不敢多劝,只得亲自拿着酒壶去填满了酒回来。 在第二壶酒又喝了一半的时候,杜玉昭轻轻地叹了口气,起身出去。 杜玉昭想着找个机会把欧阳铄提溜出来问明白的,后来一想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想个办法让小四自己去跟大哥说好了,省的自己在中间传个话儿也惹一身的麻烦。于是他又要了一壶好酒,摇摇晃晃的下楼去,一路招花引蝶的走到欧阳铄那边的桌子上,笑呵呵的打招呼:“唉――这不是欧阳小少爷么?这三更半夜的你跑这种地方来,也不怕平南王爷明儿知道了教训你呀?” 欧阳铄正被那两个杜玉昭不认识的人灌酒呢,听见杜玉昭的声音,便仿佛看见了救星一样,忙回头笑道:“杜二哥,想不到你也在这儿。快来快来……我跟你介绍几个朋友认识。” 杜玉昭一手拿着酒壶一手端着酒杯,风流潇洒的笑着走过去,欧阳铄身边的姑娘立刻站起身来为他让开座位。杜玉昭坐下之后,目光从那两个陌生人的脸上撇过,心中便是暗暗地一紧。 这两个人虽然面生的很,但他们脸上的贵气却让他们十分与众不同,杜玉昭在脑子里搜索了一圈,最终的答案让他刚刚的几分酒意全都醒了。 京城之中,各个王府的世子公子杜玉昭自认为都认识拜会过了,唯独没有拜会过的便是长期住在深宫的三位皇子。而且眼前这两位淡定从容的样子和户部尚书的公子在一旁一脸讨好的媚笑,让杜玉昭几乎可以判定他们的身份了,就算两个不都是,那也至少有一个是皇子。 上次锦瑟和她父亲冲锋,叶逸风因为机缘巧合见过三皇子,但大皇子和二皇子却极少在人前露面。杜玉昭心中暗暗地想,自己这回可比大哥都幸运啊,恐怕这一次见到的是两位皇子。 杜玉昭笑眯眯的看着欧阳铄,笑道:“能让欧阳公子给在下介绍贵人,实在是杜某的荣幸。” 欧阳铄忙把手里的酒杯放下,抬手把手臂搭在杜玉昭的肩膀上,对对面的两个人说道:“给二位介绍一下,这位是杜二公子,海宁总督的侄子,杜玉昭。” 桌子对面那个年长些的青年公子微微一笑,冲着杜玉昭点头说道:“久仰二公子大名。” 另一个稍微年小些的公子则笑着跟年长者说道:“大哥,我早就听说杜二公子风流倜傥,在江南是美名远扬。秦淮河所有画舫上的姑娘提及二公子,没有个不知道的。想不到这些传言竟然是真的。咱们头一次来这杏春园,便果然遇到了杜二公子,真是好玩儿。” 杜玉昭听了这话额头上不禁浮现三道黑线。怎么听这话自己那么像是某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呢?什么叫‘秦淮河所有画舫上的姑娘提及二公子,没有个不知道的’,这话儿若是让玉花穗儿听见了,自己这被揍都别想翻身了。于是他赶紧的端起酒杯向着那二位公子笑道:“二位,初次相逢,还未请教高姓大名。杜玉昭便已经在二位面前出丑了。那些传言都信不得,信不得……” 欧阳铄赶紧的给杜玉昭介绍:“这位是龙大公子,那位是龙二公子。杜二哥,我这儿已经坚持不住了,你快些帮我敬二位公子一杯。” 杜玉昭心想,果然。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出来了。听闻这哥俩素来不合,这三更半夜的他们两个都跑来这种地方,还真是稀罕。 想归想,杜玉昭听了欧阳铄的介绍之后已经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二位乃清贵之客,不知能否赏个脸面。我就先干为敬了。”说着,他一仰头把杯中酒一口闷了。 大皇子龙景平,二皇子龙景定也不端架子,二人一起端起酒杯,向着杜玉昭举了举,龙景平笑道:“杜二公子真是豪爽之人。我们兄弟的酒量自愧不如。”说着,他只把酒杯里德的酒喝了一半,便放下去了。 龙景定也是有样学样,喝了半杯也跟着放下。 杜玉昭的目光从二人的酒杯中扫过,心里暗暗地不爽。不过他们两个是皇子,杜玉昭自然不会犯傻去跟他们计较什么。也只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吩咐身边的姑娘:“还不快给二位爷把酒满上?” 两旁的姑娘赶紧的拿起了酒壶给两个皇子斟酒,欧阳铄趁机拱手笑道:“杜二哥帮我陪陪贵客,兄弟出去走动一下就回来。” 龙景平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道:“小心些。” 龙景定则不怀好意的笑道:“可别走错了门,被姑娘绊住回不来了。” 欧阳铄给他们打了个哈哈,起身离席而去。转到后面去偷了个空儿迅速的上三楼。欧阳铄推开红杏阁的屋门时,叶逸风依然歪在榻上自斟自饮,屋里一个人也没有,唯有小胶泥风炉上炖着一个瓦罐,里面热气氤氲,烫着一个银质水壶。 “大哥。您找我?”欧阳铄一边笑着问,一边坐在叶逸风的对面,自己拿了一双筷子来夹了两颗花生米丢进嘴里,悠闲地嚼着。 “锦瑟的曲词怎么就到了这青楼里给歌妓们弹唱?老鸨说是你拿来的?” “哟,大哥,这可真不怪我……”欧阳铄一听说是这事儿,他立刻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的回话。兄弟们都知道,但凡跟锦瑟相关的事情,大哥从来都是不讲理的,他若是再嬉皮笑脸的说话,估计大哥恼羞成怒之下会把自己发配到人迹罕至的大沙漠去。 “噢?说说。”叶逸风慢慢的坐起来,抬手把小风炉上烫着的酒拿过来给自己满上。 “是锦瑟叫我拿来给歌妓们学的。不过她也不是无偿提供词曲,每首曲子她要三百两银子呢。我还觉得这事儿没谱儿,不过上次我拿了她写的五首曲子来给这里的教习。这里的教习嬷嬷一看便喜欢上了,说不管多少银子都要。我还帮她长了二百两,每首曲子给她卖了五百两回去呢。” “两千五百两?”叶逸风一仰头把杯中酒喝了,淡淡的说了一个数字。 “加上后来的三首,一共是四千六百两。八首词曲一共四千两,我给那丫头送钱的时候,她非说我卖的更多,硬生生多跟我要了六百两去。”欧阳铄颇有些痛心疾首的叹道:“我不给,她说就去你那儿告状,说我欺负她。兄弟我好男不跟女斗,就给了她四千六百两。” 叶逸风又只是点点头,说道:“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 “唉!”欧阳铄答应一声站起来,又觉得不大对劲儿,于是关心的问道:“哥,这么晚了你不会去睡觉,在这儿喝什么闷酒啊?” “嗯……一会儿就回去了。”叶逸风一脸的郁闷,低着头不看欧阳铄。 欧阳铄的心思活泛起来,心想二哥在这深更半夜里能把大哥拉到这种地方来,那肯定是有原因的呀。 哥儿几个不管是谁吃了瘪,欧阳铄都愿意看热闹。再细细的琢磨一下大哥这怂样,心想此事儿跟锦瑟铁定有关系。这个世上也之后那丫头有这个本事折磨大哥了。 所以欧阳铄撞着胆子劝道:“大哥,一个人喝闷酒多不好啊。咱们杏春园前些日子来了个琴棋书画皆通的姑娘,据说家中原本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后来家里得罪了人,被人一把火烧了全家,她被奶娘藏在花园子里的枯井里才勉强逃过一命,后来辗转逃出来,却被人贩子转卖几遍,到了咱们这里。这姑娘如今还在教习嬷嬷那里学规矩呢。要不把她叫过来服侍您?” 叶逸风沉默不语,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只是又喝了一口酒。 家道中落的小姐,辗转逃脱又被卖到妓院里来……若是那丫头不遇上自己,会是怎么样的结局呢?现在是还在山沟里为了吃饱饭而挣扎呢,还是被她那个没良心的后爹给卖了呢? 叶逸风喝了不少酒,这会儿已经有了六七分的醉意。毕竟他平日里极少喝酒,而且他也不是千杯不醉的人。此时已经喝了不少,眼前的兰陵美酒在烛光中泛着迷人的色彩,他只觉得那瑰丽的光晕有些模糊。 轻轻甩了甩头,淡然一笑。他想,她是肯定会被卖了的。那个混账东西既然能把她输给自己,自然也会卖给别人。自己不出手,这丫头早晚也是沦落风尘。 欧阳铄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叶逸风说话,还只当他是默许了。于是悄悄地退出去,叫了老鸨来吩咐了两声,老鸨略有迟疑,欧阳铄轻声斥道:“你没看大哥那幅落寞的样子吗?是男人都需要女人的!快去!今儿大哥若是大哥不高兴,你们一个个儿别想过好日子。” 老鸨今儿是被三位主子来回的揉搓,弄得心惊胆战的一点儿主意都没有了。这会儿欧阳铄一说这话,她想也没想,立刻应道:“是是是……奴才这就去叫鸣玉出来。” 鸣玉,就是欧阳铄嘴里说的那个大户人家落魄了被卖身道杏春园来的姑娘。 她的确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小时候也是嬷嬷丫头一大堆服侍着的。被买来的时候还买一送一带着一个小丫头进来。老鸨看她资历颇佳,便有心栽培,说不定将来能钓到大人物儿。所以便一直被好好地养在后院,自己单独的住在三间屋子里,她原来的丫头也没被分派去做什么粗活,依然是跟着她住在一起服侍。 当然,青楼就是青楼,就算养的再尊贵,也不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鸣玉自从进了这里,每天除了跟教习练琴练曲儿之外,还被教导了一些男女之事,更有专门的人教了她数种取悦男人的方式方法。学习的过程十分的曲折,但不得不说青楼里的教习嬷嬷个个儿都是高手,任你三贞九烈,到了她们的手里也有办法变成荡妇淫娃。 所以,鸣玉虽然被干干净净的留着,但此时已经不再是那些不知世事的娴贞小姐。 被刻意的打扮过后,鸣玉穿着一身嫩黄色软绸衣裙,手臂上挽着一条淡黄色绣金线蝴蝶的轻纱披帛,随着老鸨走近了红杏阁的屋门。老鸨又在她耳边悄声叮嘱了一番,才轻轻地推开门,把她推了进去。 此时叶逸风已经又喝掉了一壶酒,整个人已经是醉醺醺的状态,手中依然握着酒杯,但却不再喝,只是靠在榻上闭目养神,似是已经睡去。 鸣玉进来之后便看见一个俊美到妖异的年轻公子一个人靠在榻上,他身上穿着一件玉白色的长袍,上等软缎上暗绣的流云纹随着烛光的跳跃和他悠长的呼吸轻微的流转,便像是几笔淡淡的墨线,随便那么勾勒几笔,便是一幅极美的图画呈现在眼前。 工笔画般婉转曳丽的脸,一双大而眼尾斜飞的凤眸微垂着,在白皙的脸上落下墨色般的诱人影子。一种完全超越性别的,魅惑精致,最引人的是他唇边的浅浅弧度,似无时不刻地在温柔微笑。 顶级的丝绸料子泛着淡淡的光芒,华丽得悄无声息。这人有种气度,和华服美厦无关,一种藏在深处的沉静气度,举手投足都是,仿佛他在之时,诸神皆隐。 鸣玉的心因为紧张而狂躁的跳着,让她的呼吸也不稳起来。 所以她不敢动,只是站在那里慢慢的撇开视线,让自己先看着别处,把心神稳住再说。 然而,叶逸风却并没有睡着,屋门响的时候他已经警觉起来,听见有人轻着脚步进来他也没动,猜到是个女子进来,他初时以为不过是进来添酒添菜的小丫鬟。 听见来人在几步之外站住再也没有动,叶逸风便觉得有些奇怪。缓缓地睁开惺忪的醉眼,便看见一个穿着嫩黄色衣裙的美人儿怯生生的站在那里。她那模样太过较弱,又那样忐忑的看着自己,跟他脑海里来来回回浮现的那个身影有着一种莫名的相似。 迷离的瞳眸渐渐地有了焦距,叶逸风抬手把酒杯放在桌子上,缓缓地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睁开眼睛的叶逸风和刚才完全不同,他的眉峰微敛,深邃的目光中释放着冷漠和凌厉。紧抿的嘴唇绷成了一直线,只要是长脑袋的人,都可以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一股很强烈的低压气息。 鸣玉被这样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只觉得头皮一阵阵的发麻,少不得强作镇静上前一步,轻轻福身,低声说道:“奴婢鸣玉,奉妈妈之命过来服侍公子。” “鸣玉?”叶逸风的眼睛轻轻地眯起,看着这个五官和锦瑟有三分相似的姑娘,闭上眼睛,冷静了一会儿又慢慢的睁开,再看她还是跟那个丫头有几分相似。好吧,就当是老天可怜我吧,叶逸风的唇角露出淡淡的苦笑,回头看了看手中的酒盅:“倒酒。” ------题外话------ 啊啊啊―― 家中小正太还发烧,珠珠着急上火啊! 第107章 鸣玉听了吩咐,忙抬手拿起酒壶来给叶逸风倒满了酒,看他端着酒杯凑到唇边,她又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只轻声的叹了口气,刚要说什么。(.好看的小说)叶逸风凌厉的目光撇过来,把她到嘴边的话给吓没了。 叶逸风喝了杯中酒,却捏着酒杯不放,只斜着眼睛看着鸣玉,缓声问道:“你会唱曲儿么?” 鸣玉低头摇了摇,说道:“奴婢跟嬷嬷学了几首。” 叶逸风的目光从鸣玉的脸上撇开,淡淡的说道:“唱一支来听听。” 鸣玉忙俯首往后退了几步,站在那里轻轻仰着脸,目光看着斜上方,柔声唱起来。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 鸣玉一开口唱,叶逸风那双风流无线的桃花眼中潋滟的波光便尽数散去。 不是她就不是她,哪怕容貌上有三分相似,但那个小丫头终究是最特别的存在。就她那古怪的歌声,就不是别人能模仿的来的。就算他们再请多少教习嬷嬷来教导,也没有人能唱得出那种空灵清透自由自在的歌声。 就这一曲凤求凰,若是让她唱,肯定不是这个味道。叶逸风又苦笑一下,怎么回事儿,喝这么多酒还是忘不了她……不是说醉了就可以忘了所有的烦恼么?怎么这会儿反觉得越发不痛快了呢。 叶逸风抬手自己又倒了一杯酒,然后歪歪斜斜的端着酒杯猛地一口喝下去。端着酒杯的手臂一软,酒杯落到矮榻上,然后咕噜噜滚下去,一直滚到鸣玉的脚边。打断了她甜润的歌声。 鸣玉被滚到脚边的酒盅给吓了一跳,忙回头看时见叶逸风已经靠在吟枕上睡着了。 她忙弯腰把酒盅拾起来放回小炕桌上去,然后犹豫不决的站在矮榻跟前。 进来的时候,妈妈吩咐要好生服侍里面的公子,说他是这家杏春园的大东家,一不高兴,可以随随便便把这杏春园给关了,再把大家一个个儿都卖去做苦力,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的滋味她尝到过了,虽然不介意再生不如死一回,可身为女子,当她看见眼前的这位大东家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之后,心中的那份坚持便轰然倒塌,消散的无影无踪。 入了这种地方,想一世清白是绝对不可能的了。反正总要有第一次的,上天能让她遇见这样的人物儿,也算是值了。 想通之后,鸣玉微微张开嘴巴,下意识的咬了咬艳红的下唇,轻轻地抬腿踢掉绣鞋,爬上了矮榻。 叶逸风沉醉之中,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却不是记忆里熟悉的味道。于是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转转过脸去继续睡。 鸣玉爬上矮榻后,先把自己手臂上的披帛丢开,然后抬手去解叶逸风腋下的衣带。 叶逸风极不高兴地咕哝了一句,抬手拨开了鸣玉的手时,又莫名其妙的握住了她,模模糊糊的说了一句:“丫头,别闹……” 鸣玉的心跳立刻漏掉了一拍,傻愣愣的看着自己被叶逸风握在掌心里的手,莫名其妙的想到了‘执子之手’四个字。细细的想想,此生若能得这样一个人相守一生,也算是终身无憾了。 想到这些,鸣玉忽然鼻头一酸,眼睛里便涌起了一团雾气。 叶逸风睡得并不安稳,似乎是在做什么梦一样。但不管他是翻身向着鸣玉还是翻过去背对着她,握着她手指的那只手却一直紧紧地攥着。 鸣玉想要抽出来,轻轻一用力便被他攥紧,然后他的眉头便皱的深一分。[] “公子……”鸣玉樱唇轻启,声音几不可闻。 叶逸风却忽然睁开眼睛,抬手握住她的手猛地一捏。鸣玉疼的‘哎呦’一声,一张原本绯红的小脸变得煞白。叶逸风皱眉看着近在咫尺的鸣玉,不悦的问道:“你要做什么?” 鸣玉跪在榻上俯首道:“公子……奴婢没做什么,是你一直握着我的手……” “嗯?”叶逸风喝了太多的酒,脑子一时有些不好使,没听明白鸣玉的话。 “妈妈让奴婢服侍公子,所以……” “滚出去。”叶逸风终于明白了,却不由得怒火中烧。抬手指着门口,怒声喝道。 “公子……奴婢不是有意的,求公子扰了奴婢。”鸣玉忙磕头求饶。青楼里的规矩她懂,若是客人说出半个不字来,那都是半条命的惩罚。 鸣玉哪里敢走?她还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惹得叶逸风不高兴呢,于是赶紧的抬手把自己衣服上的衣带解开,露出里面的翠绿色绣蝴蝶牡丹的裹胸来,又跪行两步上前去,挽住叶逸风的手求道:“公子息怒,奴婢是头一次服侍人,不懂得规矩,求您饶过奴婢这次吧……奴婢……”说着,鸣玉又一咬牙,反手到背后去,把裹胸后面的带子拉开。 叶逸风立刻转过头去,怒声吼道:“来人!” 老鸨被叶逸风的声音给吓得半死,原本她在外边听了一会儿,听见没动静了才想着走呢,便忽的听见里面大少爷怒吼着:“滚出去!”她先是一怔,后来想着可能是三少爷忽然来了,扰了大少爷的好事儿,所以她叫他滚。 因怕惹祸上身,老鸨正准备赶紧的滚呢,却又听见鸣玉嘤嘤的哭泣声。她登时像是被泼了一头冷水一样,赶紧的转过身来俯到门口仔细听,却正好听见叶逸风怒叫:“来人”的声音,于是她吓得也该趔趄,正好撞开了屋门,然后慌慌张张的跑了进去。然后满脸堆起笑来,躬身问道:“大少爷……您有何吩咐?” “谁的主意?”叶逸风猩红的双眸瞪着老鸨,冷声问道。 “回大少爷……”老鸨见情形不好,赶紧的对鸣玉打手势,鸣玉低声抽泣着出门去。老鸨才吞吞吐吐的说道:“四少爷也是一番好意嘛,您别生气,若是鸣玉不和您的心意,奴才把清韵阁里的二十八个姑娘都叫过来,给您挑,如何?” 叶逸风听了这话更是心烦,一摆手喝道:“滚,我不叫人谁也不许进来打扰。” 老鸨如蒙大赦,赶紧的应了一声转身下去,临走时把房门轻声带好。 屋子里安静下来,空气中有上等的素馨香和兰陵美酒的香味混在一起,让人昏昏欲睡。 叶逸风抬手捏了捏胀痛的太阳穴,皱着眉毛从矮榻上慢慢的站起身来,走到窗口去把窗扇轻轻地推开一道缝隙往外看。 红杏阁是后楼最安全的一处所在,屋门外是三楼的栏杆,下面可见莺歌燕舞,笑语声声。左右都是空闲的屋子,里面是蓝苍云的人在里面,平日里没事儿他们就在里面睡觉,但凡有谁闹事儿,他们便是看护杏春园的打手。而长窗外则是一处幽静的小花园,再往后去便是专门调教清倌人的清韵阁。 此时已经过了三更天,前面玩乐的客人们没有散去的也都搂着姑娘进了房间,欢笑声渐渐地稀疏下去。夜风呼啸的吹过,冷冽的空气带着潮湿的水汽,似是有一场雨雪已经酝酿而成。 叶逸风的醉意被冷风吹淡了些,又忍不住抬手揉着太阳穴,暗暗地想:那次跟杜玉昭一起在青楼里胡闹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七年前还是六年前? 记得那年兄弟二人是为了庆祝他们的第一家钱庄开业,那天俩人都喝多了,然后杜玉昭拉着叶逸风进了一家青楼,包了那里最漂亮的四个姑娘,然后随便拉过两个塞给叶逸风,说道:“大哥,你玩的尽兴些。”然后便自己拉着剩下的两个进了一个房间。 那次是叶逸风第一次近女色,也是至今为止二十四年来唯一的一次。 如今想起来,那种感觉还很深刻。疯狂之后除了累之外,毫无一丝喜悦的感觉。更不要说什么幸福,什么山盟海誓之类的事情。 那些在叶逸风的眼里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尽兴么,倒是累的尽兴。 至于其他,叶逸风除了感觉很丑陋很无聊之外,什么也没体会到。所以从那以后,他再不近女色。 这些年来,几个兄弟曾不止一次的想办法替他张罗,可不管他们怎么折腾,最终换来的也只有叶逸风的两个字:“无聊。” 直到锦瑟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之后,他才渐渐地体会到牵挂一个人的滋味。 他才一点一点的懂得了原来一个人住进另一个人的心里,或者书让一个原本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进驻到自己内心的最深处,竟然是如此幸福又如此痛苦的事情。 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为另一个人去做任何事,哪怕他倾尽所有所换来的也不过只是她一个开心的微笑,也觉得那是人生中最有意义的事情。 原来古人说的那些‘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话竟然真的是发自内心深处最虔诚的誓言。 时至今日,当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在他身边委屈的哭着离开,而他出了头疼还是头疼时,他才明白,‘情爱’二字,原来如此。 它竟然是毫无道理可言,毫无规律可讲,毫无预警的发生,也丝毫不受理智的控制。就算是沉醉至此,只要不是她,他也不会生出半点怜惜。 “锦瑟……”叶逸风喃喃的唤了一声她的名字,便觉得唇齿之间皆是她樱唇香舌的味道。刚刚平静下来的情绪就这么忽然之间一阵阵的暴躁起来,“瑟瑟……这辈子,恐怕也只能是你了……” 此时,睡梦中的锦瑟忽然惊醒。 没有做什么可怕的梦,甚至连最寻常的梦都没有。也没有声音,外边窗下的矮榻上珍珠睡得正浓,细长的呼吸声一下一下的,极有规律。 “好好地怎么就醒了呢?”锦瑟轻轻地叹了口气,慢慢的坐起来,侧身靠在架子床一角的檀木雕花上,一手捂着胸口,沉了口气,想也不想的隋阔叹道:“也不知道叶逸风那家伙这会儿在做什么。” 老天阴沉沉的憋了一天一夜,直到黎明时分方下起了雨。 初时是雨,淅淅沥沥的夹杂着冷风,落在地上来不及渗进泥土里便结成了冰,不多时空中的雨丝也变成了冰碴子。落在地上悉悉索索的声音,地上渐渐地泛起了一层霜白。 此时香炉里的香已经烧尽了,屋子里的香味渐渐的冷下去,有一种‘瑞脑销金兽’的意思。 锦瑟裹紧了被子躺在床上,看着窗户纸声泛起的青白之色,再也没有一丝睡意。 门外簌簌之声忽然加重,在这宁静的黎明里,这样的声音有些突兀,似是有人踏雪而来。锦瑟心头一愣,忙低声叫唤人:“珍珠?珍珠!” 珍珠正在酣梦之中,听见锦瑟叫,忙应了一声:“奴婢在。”然后一下子坐了起来,又迷迷糊糊的问:“怎么了,姑娘?” 锦瑟低声道:“有人来了。” 珍珠揉着惺忪的睡眼,刚趴在窗台上,便听见屋门被轻轻地扣了两声,她吓了一跳,忙低声喝问:“谁?!” “我。珍珠,把门打开。”叶逸风醉醺醺的声音从外边传了,听得珍珠有些傻。 锦瑟已经听清了是谁,忙吩咐珍珠:“快去开门,你听外边的风声,可不是要冷死了。他这个时候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是。姑娘别急,奴婢这就去。”珍珠忙拉了一件斗篷来裹在身上,趿上鞋子下床,先摸着火折子点上了蜡烛,然后才去开门。 叶逸风的斗篷上带着一层冰碴雪花就这样闯进来,珍珠唬的声音都变了:“大少爷,您这是去哪里了呀,看这一身的雪……” 叶逸风抬手把身上的斗篷接下来丢给珍珠,自己却进卧室里去。 外边有值夜的婆子听见动静已经出来探视,被珍珠挥手打发回去。叶逸风进卧室后看见锦瑟睁着大眼睛拥着被子紧张的看着自己,一路走来心里积攒的乱七八糟的情绪顷刻之间只剩下一种叫做心疼的感觉,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前,坐下来歉然的看着她,轻声叹道:“对不起,我回来的不是时候,惊了你的好梦了?” 锦瑟被他身上的酒气一冲,忍不住往后躲了躲,皱眉问道:“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叶逸风看着她沉默了片刻,眼睛里的纠结之色一闪,最终还是抬手把她搂进怀里,低声说道:“以后不会了。我好累,要在你这里睡一会儿,可以吗?” 锦瑟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那你也得把这一身衣裳换下来啊,你这酒气熏天的,我可受不了。” “好。”他这次倒是听话,放开她便抬手解衣带,把端着热水进来的珍珠给吓了一跳,赶紧的转身出去了。手里的热水都没来得及放下。 锦瑟生气的叫:“珍珠!你这死丫头往哪里躲?进来服侍大少爷更衣!” 珍珠刚退回去两步,听见锦瑟的叫声又不得不端着热水转身进来,小脸不知是被冷风吹的还是其他缘故,红彤彤的像两只熟透的苹果。 叶逸风洗了把脸,把外衣脱掉后只留着藏蓝色素面贴身的茧绸中衣,又喝了一碗醒酒汤,喊了一粒雪兰丸才上床来。 而锦瑟则趁他收拾的功夫坐起身来,穿上了一件蚕丝棉的薄绫子家常的小袄,因要下床系裙子的时候被叶逸风瞪了一眼,她便又乖乖地躺回去。 珍珠临出去的时候,眼睛里的眼神还有嘴角的微笑都是暧昧至极的,尤其是她临走时关门的那一瞥,锦瑟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咬她两口,然后在告诉她自己是清白的,比小葱拌豆腐还清白。 可是叶逸风及时的上床,把她往里一推,趁便拉起被子钻了进来,锦瑟冲到嘴边的话立刻咽了下去。好吧,这种情况下就算自己把额头上贴一个标签,恐怕也没人相信‘清白’二字的真实性了。 于是她十分郁闷的往后躲着,一直靠到床角去,咬牙恨道:“你不要脸不要紧,请不要连累我的清白好不好?如今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你看看珍珠她们那些人看我的眼神……唉……” “放心,只要你不跟别人勾搭,你的清白都是还在的。”叶逸风伸手把她拉进怀里来当抱枕抱着,又咕哝了一声:“天气好冷,你跑那么远做什么。” 锦瑟立刻炸毛,从他的怀里钻出来咬牙问道:“难不成我要给你暖床?” “暖床?”叶逸风搂着她低低的笑起来,“好像真的不错。” “混蛋!”锦瑟看他笑得那么傻,一时急火攻心,往上一窜,一张嘴咬住了他的下巴,狠狠地用力。然后很满意的听见一声闷哼。 不过这满意还没来得及从原处扩散开来,她便被某人狠狠地吻回来。 他的唇温热,咬住了她冰凉的唇瓣,舌尖渡过来一点点微苦的味道,那是雪兰丸溶开的津液渡入她口中的缘故。雪兰丸入口微苦,不过瞬间便化为一种清香,纠缠着他的气味和她的芳香,混在一起,在两个人的舌尖纠缠分享,再各自咽下。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真的就是那个甜蜜安罄的成语――相濡以沫。 窗外的雨早已经变成了簌簌的雪粒子,细细密密的下了一层。屋里燃烧着红红的炭火,雕花长窗上糊着厚厚的窗户纸,把所有的寒冷阴沉都挡在外边。 叶逸风就沉醉在这温暖如春的屋子里慢慢的睡去,一直睡到中午时分。 意识回笼之后,他并没着急睁开双眼,而是先伸出手臂去身边想把那个香软的小身子搂进怀里。 然空荡荡的床边和已经冰冷的衾被让他猛地睁开眼睛,环顾屋子里陌生的摆设,渐渐地想起着急身在何处。卧室里很安静,但外边却有人轻声低语,他听不清楚是谁,只扬声唤道:“锦瑟?” 立刻有人应了一声:“大少爷醒了。” 然后门帘一掀,珍珠从帘子后面露出半张芙蓉面,轻笑道:“大少爷,姑娘去前面了。那个王守业叫人送了匾额来,姑娘正在前面瞧着他们往门楼上挂呢。” 叶逸风皱着眉头‘嗯’了一声,坐起身来问道:“什么时辰了?” 珍珠轻笑道:“已经是午时了。刚姑娘到前面去的时候还说,若是大少爷再不醒,就让奴婢把您叫醒呢。午饭总要吃的吧?” 说话间,珍珠已经吩咐小丫头弄了洗脸水来,而她自己则把早就预备好的衣服拿过来,待叶逸风下床穿衣服,她又去撩起了帐子,整理着床上的锦被。 叶逸风自去洗脸漱口,还没来得及叫小丫头来梳头,便听见锦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们大少爷醒了没有啊?” 听声音小丫头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叶逸风便是一愣。 珍珠忙转身去掀开了门帘:“大少爷刚睡醒呢,这不刚洗了脸。” 锦瑟也不进门,只倚着门框抬头看着叶逸风,小脸被冷风吹的微红,嘴角噙着微笑,眉目含情,只把叶逸风给看的五脏六腑都要着火。 “匾额做的怎么样?”叶逸风把手里的漱口茶递给珍珠,上前两步站在她的跟前,抬手挑起她耳边的小发辫缠绕在手指上把玩。 “不如杏春园的匾额好。”锦瑟抬手拍开他的手,瞥了他一眼绕开两步往里面去。 叶逸风一听这话便知道昨晚的事情肯定被谁说出去了。不管怎么说,他多少都是有点心虚的,于是忙转身跟上去,坐在她身边,轻声笑问:“怎么了这是,杏春园的人怎么得罪你了?” 锦瑟肩膀一歪,想把他刚搭上来的手甩掉,然叶逸风有心为之,她又怎么能挣脱呢。 挣不开他手臂的环绕,锦瑟心里更加的冒火,转头瞪着他,却被他眼睛里得意的微笑给彻底的激怒:“你那是什么表情?很得意么,啊?!” 叶逸风低声笑着,眼角眉梢都是无限的得意:“丫头,你这是吃醋了吗?” 锦瑟一怔,抬手推开他冷冷一瞥:“我还吃酱油呢!你少跟我来这套!”说完,她推开叶逸风的手臂起身便走。 他猛地张开手臂把她搂住,下巴抵在她的发髻间,轻声哄着:“乖,你说你吃哪一套?少爷我也好悉心的为你准备着……” ------题外话------ 亲爱滴们,儿子半夜又高烧,偶快郁闷死了…。 不过儿子不舒服,珠珠只能少更一些字,但绝不会在情节中发泄自己的郁闷。 亲们放心,男主虽然不是雏儿,但也是相对干净的。 第108章 甜言蜜语对于情人来说是永远也不嫌多的东西。当叶逸风柔声细语的哄着锦瑟时,紫云阁里玉花穗正在对杜玉昭发脾气。 本来昨晚杜玉昭赌气把玉花穗费了好大力气才从依兰花里蒸馏出来额一点花露给摔碎的事情还没有结束,他又跑去杏春园花天酒地。回来后还冲着玉花穗发酒疯,抱着她又亲又闹的。把玉花穗给弄得极其暴躁。 “叶逸风天一亮就回来了,你为什么中午才回来?你怎么不干脆醉死在温柔乡里好了?你给我滚出去,我这里不欢迎你,滚!”玉花穗彻底的恼怒,把杜玉昭的昨晚带来的几件衣物全都丢进包袱里胡乱包起来,直接丢到他的怀里,然后把他退出去,关门上闩。 杜玉昭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紧闭的房门在廊檐下站了半日,最终还是把手里的包袱随便往后一抛,转身离去。 屋内,玉花穗倚在房门上半天不动,等肚子里的火气消散了几分之后再打开房门时,只见廊檐下杜玉昭的包裹被扔在地上,人却没了踪影。 一时之间,玉花穗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鼻头一酸,便掉下眼泪来。 玉弦一直躲在一旁不敢多话,这会儿见她哭了,方才过来把地上的包裹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又看看天空中依然飘着的雪花,轻声劝道:“姑娘别生气,反正二公子有的是地方去吃喝,他也不缺咱们这儿一个地方。就别院那里也够大地方了。你看这雪越发的大了,咱们还是快回屋吧。” 玉弦越这样说,玉花穗便觉得心里越是委屈,那眼泪便掉的越发的欢实,一双玉手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便索性抬手捂住眼睛呜呜的哭起来。 看见自家主子哭了,玉弦便深深地叹了口气,扶着玉花穗进屋后,又反手关上门,把呼啸的北风和飘扬的雪花关在门外,方又扶着依然在抽泣的玉花穗去里面的熏笼旁边坐下,转身拿了手炉包了帕子放在她的腿上,又轻声劝道:“姑娘什么都明白,可为什么非要这么委屈自己呢?您既然舍不得他,就别把他赶出去。既然把他赶出去,就别自己又心疼的哭。您看人家锦瑟姑娘,就不这样……” 不说这话还好,这几天玉花穗看见叶逸风对锦瑟无微不至的照顾和体贴,原本就对杜玉昭不满,这会儿玉弦一提醒,她越发的烦躁起来,于是抬手把手炉往一旁一放,生气的说道:“你要我跟锦瑟比?你那只眼睛看见锦瑟迁就叶逸风了?你看看他们两个,什么时候什么事情,不都是叶逸风无条件的迁就锦瑟?” 玉弦叹道:“可昨晚二少爷和大少爷一起去了杏春园啊,怎么就没见人家锦瑟姑娘把大少爷赶出去呢?姑娘您自己想一想,您是不是太要强了些?” 玉弦从小跟着玉花穗,虽然是主仆,但也跟姐妹一样。看着玉花穗难过,她自己心里也是难过的很,但为了她们两个都能好一些,少吵几次架,玉弦今天似乎是打定了主意反着劝自家主子了。 玉花穗听玉弦这样说,心里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后悔,只是心里的怒气未除,嘴上自然还不会改口,她扁了扁嘴巴,瞥了一眼玉弦,说道:“可人家大少爷天一亮就回来了,他倒好,到了中午才回来,我不过问两声,他就跟我急了。” 玉弦轻笑:“去杏春园那种地方,白天能干什么呀?大少爷早晨回来,二少爷中午回来,不都是一样的吗?姑娘平日里总是说人家五十步笑百步,如今怎么样呢?” 玉花穗被玉弦问住,一时无话可说。 玉弦又笑道:“姑娘说二少爷跟您急了。可您是以什么身份问人家二少爷呢?二少爷屡次都说要去咱们府上提亲,可您总是不答应。之前咱们在宫中住着的时候,太后还说要给姑娘找一门婆家呢,姑娘再不早作打算,等太后赐婚的圣旨一道,您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谁要太后赐婚?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父亲和母亲都不管我……” “姑娘别傻了,太后赐婚那是不能违抗的,否则便是抗旨不尊欺君罔上,要满门抄斩的。您会因为婚事的原因让咱们一家子上百口人去死么?” 玉花穗听了这话,顿时呆住。 是的,她不能。就算她的灵魂不属于这里,可毕竟她已经穿过来六年的时间了。初来的时候自己这尊身体还只有十岁,据说是因为她任性顽皮,被父亲训斥之后跑去水边赌气丢石子,一不小心掉进水里,然后给了自己穿越造成了一个契机。 六年来,父亲因为那次落水事故而对她百依百顺,家里更是没人敢对她多说一句。两个哥哥对她更是宠爱有加,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全都变着法子给她弄来,只为了能让她开开心心的。 如今父亲入武英殿,主兵部事宜,掌管九城的兵马。两个哥哥一个领兵在东夷镇海,一个被皇上秘密派出去做通判,为朝廷暗中办差。母亲留在扬州照顾年迈的祖母。京城里的玉府只有几房老家人照顾父亲的起居。 而她自己在昭阳公主那里住了些日子便借口给锦瑟送东西而住进了镇南侯府到现在,和锦瑟一起入住锦园。父亲听说后昨天就派人送了一些新做的大毛衣服和日常棉衣来,对她的关心和宠溺可见一斑。 这样的家人她玉花穗如何能狠心让他们为自己去死呢? 如果太后真的赐婚,那她能选择的也不过是委屈自己,安心的出嫁罢了。 玉弦看自己的话有了效验,便不再多说,转身去火盆跟前,拿了铜箸拨拉了炭火,又夹了几块新碳放进去。 玉花穗自己想了一回,终究也只是叹了口气,便站起身来闷声往外走。 玉弦见了,忙拿过一件大红色织锦银鼠毛的鹤氅来给她披上,又轻声问道:“姑娘是去哪里走走?” “我去锦瑟那里,你不用跟来了。”玉花穗说着,自己把鹤氅上的蝴蝶宫绦系上,出门去了。 锦瑟那里,叶逸风刚刚出门去,珍珠和几个小丫头刚把锦瑟和叶逸风吃剩下的饭菜撤下去,一个个儿都没用午饭。因见玉花穗沉着脸色落寞的走来,忙上前来问安:“玉姑娘好。可用了午饭?” 玉花穗方想起杜玉昭回来自己只顾着跟他吵架了,竟然连午饭的事情都忘了。 锦瑟见她神情落寞的摇头,便跟珍珠说道:“去问问厨房的人,怎么连花穗儿姐姐的午饭都不预备呢?他们真真是该死了!” 玉花穗忙摆手道:“是我吩咐他们不必传饭的,跟他们没有关系。” 锦瑟看了珍珠一眼,珍珠会意,忙福身下去叫人给玉花穗预备吃的。锦瑟拉着她进了暖阁,二人分坐在小炕桌两旁,锦瑟亲自把一盏热茶地给她暖手,又问:“看你这样子,是跟杜玉昭吵架了?” 玉花穗叹道:“锦瑟,想想我真是不如你。我来了这里六年的时间,都不能接受这里的男人能够三妻四妾这样的事实。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败?” 锦瑟轻笑:“听你那话的意思,好像我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事实?” 玉花穗轻轻摇头,说道:“不,我知道你接受不了。可你比我幸运,叶逸风不是个花花公子,他只对你好,对别的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不像杜玉昭,整个儿一个风流纨绔,略有姿色的女人他都能扑上去,整个儿一个种马型的。” 锦瑟惊讶的问道:“怎么,难道杜玉昭家里已经有三妻四妾了?那他还来招惹你,下次见到他看我不想办法把他弄到西北大沙漠去贩骆驼!” 玉花穗扑哧一声笑起来:“人家都说最毒妇人心,如今看来的确如此。杜玉昭又没得罪你,怎么你这女人对他怎么如此狠毒?” “且!我还不是要为你出气?你若是舍不得,我还懒得管你呢。” 玉花穗敛了笑,又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锦瑟,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锦瑟摇头笑道:“我不是你,又怎么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只想要一个人一心一意的对我。能够与我相守一生,终老不变罢了。” “亏你还是个有现代意识的人。这世上有太多的诱惑,人之所以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砝码不够。像你这么聪明的女人,怎么会不懂得这个道理?” “你的意思是,我还不够好,所以杜玉昭还不能一心一意的对我?” 锦瑟撇了撇嘴巴,摇头道:“我可没这么说。舒说句心里话,就算是在现代社会,婚姻法明文规定一夫一妻,严禁重婚罪的时代,我们也不能保证一个男人会一辈子对我们好。何况是在这种状况下?花穗儿你那么聪明的女人,怎么会把自己终身的幸福都系在一个杜玉昭的身上?” 玉花穗鄙夷的瞥了锦瑟一眼,不服气的说道:“那你呢?你为什么整天霸在叶逸风身边不放手?你没有把这一生的幸福都系在一个叶逸风身上么?” 锦瑟摇摇头,说道:“我是喜欢他,甚至是爱他。但我却没有奢望他这辈子只对我一个人好。一辈子的时间太长,谁也不敢做这样的保证。就算我自己,也不敢保证这辈子会安安稳稳的守在他的身边。我不想庸庸碌碌,不想做那种被困在深宅大院里每天只盼着男人回来疼爱的女人。所以――我没有奢望,更不会太伤心。” 玉花穗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你这丫头根本就是有所保留,还没有全心全意的爱上他而已。” 锦瑟轻笑:“玉花穗,你敢说你已经毫无保留的爱上杜玉昭了么?如果你毫无保留,那么你还在乎其他女人做什么?杜玉昭对你,可以说比对外边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好一千倍吧?你看你说一句话,他那次不是颠颠儿的跑去为你办?其实你也是有所保留的。像我们这样的人,谁都不可能跟古代女人一样,每天痴心等待只为一个男人。” 玉花穗叹道:“唉!你说的轻巧,像我们整天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闲着无所事事的时候,不幻想一点美好的爱情还能做什么呢?” 锦瑟轻笑:“这正是我要跟你说的,不如咱们两个联手,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吧?” “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啊?你要知道,一个人的力量要想改变社会,那是很难的。我之前试过了,不过都失败了。” 锦瑟问道:“你之前都试过什么呀?” 玉花穗摇头说道:“我是个调香师,最擅长从各种植物花卉里提取精华液,然后把这些精华液调配在一起,制造出各种芳香精油,或者美容,或者保健,或者用于各种香薰疗法。所以最开始我想弄一个香疗馆。可这里的女人一个个儿都被关在深宅大院里,讲究的是大门不出二门不到,你说我那香疗馆怎么会有生意呢?我这个人又最厌烦跟那些唧唧歪歪的女人打交道。所以香疗馆的时候半途而废了……” 后来玉花穗又试过好几次,她甚至还想开个胭脂铺子,把自己提炼出来的那些宝贝精华液和女人们用的胭脂香粉配在一起,以达到美容养颜的效果。可是,这个时代的女人,有钱的都在家里自己倒蹬胭脂香粉,凡是花钱出去买的,都是有中等人家的女人。她们只适合想在有限的条件下改善自己的容貌。毕竟不是一掷千金,玉花穗那些昂贵的东西极少有人买得起。 当最后的胭脂铺子也以赔钱告终后,玉花穗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份斗志。从那后她只一个人沉迷于提炼和调配之中,自娱自乐。 后来杜玉昭渐渐地喜欢上了她的特别,经常会供她驱使,去给她弄各种奇花异草来供她折腾,或者银子,或者奴仆,都是她想要什么他便想办法给她弄来,两个人来往了这几年,不管怎么说杜玉昭在玉花穗的心里都是别人不能比的。 说道之前的那些事情,又难免的想起了杜玉昭。想起杜玉昭,玉花穗又难免黯然伤神。毕竟是五六年的感情,说不在乎那是假的,就算理智如锦瑟,也不过是跟叶逸风纠缠了一年不到。 说以说感情这种事情,总是旁观者清。 锦瑟看玉花穗原本恢复了几分光彩的神色又黯淡下去,忙伸手拉住她的手劝道:“你先吃点东西。我们慢慢谈。” 玉花穗回头看珍珠带着两个小丫头抬了一个食盒进来,把碧粳米红枣枸杞粥和几个精致的小菜一一摆放在二人之间的小炕桌上。心里的愁绪被开释了大半儿,这会儿闻见饭菜的香味,立刻觉得饿了,于是叹道:“好吧,听了你的话,我这心里总算是好受了许多。吃饭吃饭,那些烦心事儿先不管他了。那个风流的二爷离了我这里说不定怎么快活呢。我在这里不吃不喝的犯傻,他也不知道。真是不值得。” 锦瑟拿了汤匙地给她,笑道:“这就对了。” 杜玉昭从玉花穗那里郁闷的离去,在前厅里闷声坐了一会儿,正不知该去该留的时候,叶逸风从后面过来,却是一脸满足的微笑,看得杜玉昭一阵阵的抓狂,对着叶逸风大发牢骚:“怎么同样是女人,我的那个就那么不知趣呢!大哥你是怎么收服的小锦瑟呀……呜呜,还是小的听话,那个死女人真是太乖了……” 叶逸风坐下来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差点把丫头刚递上来的热茶转手泼在他那张妖孽邪肆的脸上。 杜玉昭知趣的闭上嘴巴,按耐着心里的不满撅着嘴巴坐下来听大哥训导。 叶逸风才没那个功夫管这位二少爷的风流帐。兄弟们在一起是要做大事儿的,儿女私情他这个做大哥的从来不过问。看着杜玉昭老实的闭嘴,叶逸风才收了他冰冷的眼神,淡淡的问道:“昨晚小四招待的两个贵客果然是大皇子和二皇子?” 杜玉昭忙换了一副正经的神色,说道:“是的。户部尚书的公子陪着他们两个出来,绝不是闲逛。不过大皇子为人相当的谨慎,昨晚我用尽了办法想从他们的嘴里探出点什么消息,结果却没有任何收获,还被他们给灌得七荤八素。真是郁闷透顶。” 叶逸风摇摇头说道:“他们本就是有备而来,怎么可能让你撬开口风?不过大皇子一向只对兵权感兴趣,户部的这些事儿从来不入他的眼。如今他忽然跟户部尚书的儿子搭在一起,肯定是有原因的。派人细细的查访,从户部尚书这边入手。有什么消息立刻回我。” 杜玉昭答应着:“是。我知道了。哦――对了大哥,还有一件事情你一定感兴趣,你的大妹妹,宫里的敬妃娘娘,昨晚忽然小产了。皇宫里这会儿正热闹着呢。据小道消息,说是有人使坏,给敬妃娘娘的糕点里放了不该放的东西。” 叶逸风一怔,不过片刻脸上便没有了表情,只淡淡的说道:“后宫的事情,我们还是少沾惹的好。” 杜玉昭应道:“是。只是这样的事情一出来,恐怕镇南侯府的日子会越发的不好过。” 叶逸风轻轻地吐了一口气,说道:“这事儿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这场大雪下的突兀,行宫那边的事情马虎不得。趁着天还没有大冷,让工匠们多赶赶进度。争取在天寒地冻之前把澹宁居四周的几处景点都做出来。明年开了春好移植各种花木,还要布置各处的细微之处。我们要保证明年六月里皇上能过去避暑才行。这是当务之急,别的事情都可以先放一放。” 杜玉昭点头道:“我知道了,大哥。”说着,便站起身来要走。 叶逸风又叫住他:“慢点。你是不是还没有用午饭?好歹吃点东西再走,不管事情多么忙,总要先顾着自己的身体要紧。” 杜玉昭的心里立刻涌起一阵暖流,忙放低了声音点点头,应道:“嗯。我知道的,大哥放心。不是说,祸害遗千年么。我这样的人,是注定了要祸害千年的。” 叶逸风摇头笑了笑,吩咐门口的蟋蟀:“去叫厨房弄饭,给二少爷送到这边来。”说着,又跟杜玉昭说道,“我去看看桃源福地那边怎么样了,你用了饭之后直接去西郊。” 杜玉昭应道:“我知道了,大哥。” 看着叶逸风起身离去,杜玉昭又把门口的一个小丫头叫到跟前吩咐:“你去紫云阁看看玉姑娘吃饭了没有。” 小丫头应声而去。杜玉昭自己在前厅转来转去,心里自然也是纠结的很。 昨晚的事情他又细细的想了一遍,依然想不通大皇子和二皇子同时出现在杏春园的缘由,心道只好回头再细细的问问欧阳铄了。 小丫头去了没一会儿功夫就回来了,杜玉昭问她怎样,她回道:“玉姑娘去锦姑娘那边了,玉弦姐姐没有跟着去,不过奴婢问过了,二少爷走了之后,姑娘恼火了好一阵子,还是玉弦姐姐劝了半天,她才说去菡香馆散散心的。” 杜玉昭摆摆手让小丫头退下去。他知道既然玉花穗去了锦瑟那里,锦瑟必然不会让她饿肚子。 好吧,那个阴险狠毒的小丫头有时候也还是会关心人的。看在她对玉花穗很好的份上,杜玉昭决定原谅她之前陷害自己去极北之地弄什么鳕鱼的事情了。 当然,还有那批鳕鱼首先在杏春园露面,以那个刁钻丫头的刁钻口味,倒是迎来不少客人的好评,不但把他北去一趟的花销都赚回来了,还为杏春园带来不小的盈利。 算起来,大哥也不算是太昏庸。 杜玉昭想到这些心里舒服了些,恰好丫头们抬了食盒进来,摆上了饭菜,他便坐下来安心的吃饭。 菡香馆里,玉花穗听了锦瑟的一番关于研制环保型女人卫生用品的言论之后,惊喜的一拍桌子,叹道:“这主意好啊!昭阳公主倒是可以帮我们一把。不过杏春园里的那些姑娘们也可以帮我们呀!你想想,咱们研制的这种新型月事用品可是对她们大大的有利呢。若是再加上我提炼的那些植物花卉精油,还能治疗一些妇科病症。嗯……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在妇科病症上下功夫。这个社会女人地位低下,十有八九的人有了这些病痛只有选择忍耐。不然那些女人不过四十岁就老成那样,活过五十岁的就算长寿呢。” 锦瑟笑道:“我没有你那么伟大,也没想着要拯救妇女于水深火热之中。我只是想多赚些钱,过得更自在一些而已。在这里,女子身份卑微不能出将入相,但却没有人规定女子不能做生意。咱们同为女人,最好做的生意自然是女人的生意。这是咱们要走的第一步,等这件事情做好了,我想要做的是弄一个芳香理疗师培训馆。让那些大户人家的夫人太太们都派心腹过来跟你学习芳香理疗。顺便把你的那些瓶瓶罐罐里昂贵的东西卖给她们。这样我们还可以赚两份银子。” 玉花穗一听这些,心情彻底的好了。一边拍着桌子一边叫道:“锦瑟啊锦瑟,你这丫头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儿啊!姐姐我之前那些事情没有做成,都是因为少了你的缘故!你说我做什么芳香馆儿呢,那些有钱的女人个个儿都不出门,身边有专门的人伺候,我得把手伸到她们身边去呀!” 锦瑟笑道:“这只是刚刚开始呢,所以你那些东西要加紧弄哦!别到时候我给你卖没了,你再来个供不应求。到时候因为这事儿断了咱们的财路,我可跟你没完啊。” 玉花穗点点头,说道:“你这话说的有道理。不过我也想过了,这事儿只有我和玉弦两个人是不够的,咱们还得弄一个生产线。” 锦瑟应道:“这个容易,你说需要多大的房子多少人,还需要多少器具就成了,我想办法搞定。” 玉花穗笑道:“这个就不麻烦你了,我这里有一整套的东西,房子么,锦园里面还有空房子,咱们叫人收拾出来就成。人手么――让杜玉昭去想办法,总不能太便宜了他。” 锦瑟笑道:“到这种时候了,你还想拉着他啊?咱们不是要独立么?你这样可独立不了啊。” 玉花穗啐道:“这不是拉着他,这是适当的利用人力物力资源。不用白不用,用了也白用,白用谁不用啊?” 锦瑟鄙夷的笑着瞥了她一眼,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她心里在默默地想,这件事情要不要跟叶逸风说呢? 若是不说,他将来知道肯定有一场气生。若是说了,他说不定会当场就生气。 像这种大男子主义极强的家伙,不但眼高于顶,自尊心也高涨的可怕,说给他他能接受么? 想来想去,锦瑟还是决定算了,反正他现在忙得很,行宫的事情又紧迫,再加上桃源福地的事情,够他忙活到来年春天了。而自己的事情如今也不过是刚有个计划而已,一切还没开始,还是先不跟他说了。 ------题外话------ 好吧,亲们反应比较激烈,珠珠在这里解释一下。 毕竟男主已经24岁了,虽然身份不是太高贵,但在古代的环境里,他这样的年龄还是雏儿的话,不会很奇怪么? 珠珠好歹给他一次经验,但却是反面的,这样才能给他这些年来一直对女人不感兴趣找一个理由。不然的话,毕竟是男权社会中,保持洁身自好到对女人一个指头都不碰的程度,又怎么说得过去呢? 另外,感谢亲dabao对珠珠家小正太的关心。孩子好些了,谢谢你的建议。也感谢大家对我家小正太的关心爱护之情。 第109章 十月的第一场雪,下的虽然大,但融化的也很是快。不过两三天的时间,屋顶和院子里的雪便都化成了水,渐渐地渗入泥土之中滋润冬眠的花草树木去了。 然下雪之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起来。北方的冬天便是如此,下雪的时候会阴冷,但晴天之后却是比下雪时还要冷冽的干冷。 锦园最后面一处相对宽敞的院子里,锦瑟裹着玫瑰紫色银鼠斗篷,头上戴着玫瑰色银鼠风毛的风兜儿,整个人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坐在铺了狼皮褥子的石凳上,看着墙角处的几根干秃秃的树枝,无奈的叹了口气,摇了几下头,又回头看着屋子里忙忙碌碌的丫头婆子,忍不住叹道:“唉!这些人的手脚真是不够麻利,怎么好几天了就收拾不妥当这么一所院子?莫不是有心偷懒?” 坐在她对面,怀里抱着手炉的锦瑟也裹着一件大毛的斗篷,却是嫩黄色的缎面,风毛是浅灰色水獭毛,风过处,柔软的风毛轻轻地拂动着她微红的脸颊,是那种如婴儿娇嫩肌肤抚触的暖暖的痒。她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来在脸颊上捂了捂,轻叹道:“你也太急性子了,这才不过两日的功夫。你看着雪还没有化干净呢。大冷的天儿,裱糊的纸张都干不透,哪里就那么快好了?” 锦瑟却遥遥头,很不满意的说道:“这屋子本来就没什么可收拾的,不过是把里面的家私用具都搬出去,再把墙面裱糊一番罢了。就弄了这两三日,可见王守业之前留下来的这些人都不中用。回头我们还是要挑些手脚利索的人来才行。” 去里面查看的珍珠匆匆的出来,行至二人跟前回道:“姑娘,里面收拾的差不多了。明儿一早玉姑娘的那些东西就可以搬进去了。” 锦瑟点点头,说道:“今儿天晴了,裱糊的墙纸应该干的快些。不行晚上让他们弄几个火盆在屋子里烤着,明儿一早一定要把东西都搬进去。” 玉花穗点点头,说道:“如今缺的就是那些香料花瓣了。有一些可以在中药铺子里买到,有一些却需要专门去搜寻。但愿十天半月的能把东西收集全了。” 锦瑟笑了笑,说道:“你放心,我自有办法。” 那办法自然少不了欧阳铄帮忙,对锦瑟来说,叶逸风这兄弟四个,最听话最好用的当然不是叶逸风,更不是大滑头杜玉昭,而是聪明伶俐俊美可爱的四少爷欧阳铄。 欧阳铄和锦瑟年纪相当,从一开始就很谈得来。所以锦瑟的事情一般都会交给他去办。 而欧阳铄也的确可以托付,几步从来没有让锦瑟失望过。包括让他帮忙把那些歌词曲谱卖给杏春园的事情,欧阳铄都给她办的妥妥当当的。 晚间,叶逸风还没有回来,锦瑟差人去请的欧阳铄却先到了。 欧阳铄在锦瑟的菡香馆里慢慢的喝茶,环顾屋子里精巧舒适的布置,不由得叹道:“锦瑟,你这丫头真是好命啊!你看看这屋子收拾的,啧啧……我敢打赌,就连那些公主郡主的屋子都没你这里舒服。” 锦瑟盘膝坐在欧阳铄对面,正专注的冲茶,听见欧阳铄这样说,便淡淡的笑道:“你四少爷是从小生长在富贵窝里的人,居然也对我这小屋子看得上眼?真是难得。” “行了行了,你这丫头少寒碜我了。说吧,有什么事儿要我去办,四哥我肯定是鞍前马后为你效劳,可别给我拐那些弯弯绕儿!不过我可告诉你啊,这回我可不能再帮你弄那些词曲了。上回大哥差点没为这事儿跟我翻脸。幸好还是杏春园的老鸨机智勇敢,多说了一句话救我一命。不然呢,凭着我们那位尊敬的大哥阴险毒辣的行事作风,你这会儿恐怕就见不到我了。” 锦瑟早就听习惯了这些措辞,此时才不会把这话当真呢。 谁知她还没说话,门口便有人咳嗽一声,冷冷的问道:“这是谁在背后编排我的坏话呢?” 欧阳铄吓了一跳,赶紧的把手中茶盏放到一旁,转身跳下榻来,往门口迎过去。很是狗腿的叫了一声:“大哥,你回来了。” 锦瑟却只是微笑着坐在原处冲茶。只等叶逸风进来后把猞猁毛的大氅除去,踱步过来坐在她的对面时,她只恰到好处的递上一杯香茶,并轻声笑道:“大少爷今儿回来的晚了些,外边冷得很,喝杯茶去去寒气。” 叶逸风瞥了欧阳铄一眼,转过头来接了茶。映着细白如玉的瓷碗一看,盏中盈盈生碧,似有烟霞袅袅,茶香袭人肺腑,茶香四溢,是上等的越州寒茶。 看在这茶的份上,叶逸风淡然一笑,转头问着欧阳铄:“你倒是鬼精灵,偷偷的跑这里来找锦瑟喝茶。” 欧阳铄忙摆手道:“大哥,你误会了,是锦瑟叫我来,说有事儿让我去办的。”开什么玩笑?若是让大哥以为自己偷偷的背着他来找锦瑟品茶说笑,那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叶逸风轻轻一笑,转头来问锦瑟:“你有什么事儿不能交给我去办,却巴巴的把他给叫来?” 锦瑟才不怕叶逸风那大尾巴狼一样的眼神呢,她也是很淡定的笑了笑,说道:“不过是些小事儿。[]我要做点东西,材料不够。想跟大少爷说呢,又觉得大少爷这些天一直都在忙,忙得连吃饭的空儿都没有了,我有怎么好拿那些小事儿去烦你?所以就把四少爷请来了。”说着,她把手中的茶壶放下,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素笺来递给叶逸风,“喏,就是这些东西,我还没给四少爷呢。若是大少爷能给办了,那是最好不过。” 叶逸风抬手拿过那张素笺,大致看了一遍。见上面都是些干花香料之物,虽然不怎么容易弄来,却并不是罕见之物。于是轻轻一笑,转手递给欧阳铄,说道:“照着单子上列的东西去采买吧。” 欧阳铄接过来也大致的看了一遍,点头说道:“既然这回是大哥发话了,那我就去照办了。”欧阳铄回头看了一眼安心冲茶的锦瑟,又问:“这一项花销是从哪里支呢?” 这话本来问的有些多余,之前比这更多的银子他都让锦瑟给赖过了,如今这点花销实在不算什么。但欧阳铄却觉得这会儿自己若是不问这一句,回头恐怕还得吃亏。大哥那个性素来护短,自己替锦瑟出银子买东西,他肯定不痛快。 果然不出所料,锦瑟还没说话,叶逸风便回头瞪了欧阳铄一眼:“这还用问?自然是从我的账上支。” 锦瑟却摇头说道:“不用,这也不是你们的事情。还是我来出钱吧。珍珠――拿银票给四少爷。” 叶逸风十分不快的看过来:“你的事情不就是我的事情么?你那点银子还是留着买胭脂水粉吧,这个在我的账上出。” 珍珠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听谁的,想了想,还是悄声退出去,等他们争执完了有了结果再说。 锦瑟皱眉,摇头说道:“还是算了。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让大少爷出这份钱,有点冤枉。” 叶逸风冷冷的看了欧阳铄一眼,当着兄弟的面被女人摆一道的感觉很是不爽。只是看在她还是小孩子的份上,他决定不跟她计较。 然而,锦瑟后面紧紧地跟上一句话把叶逸风的底限彻底的打破:“再说了,这好歹也是我们自己的一点小生意,将来我可不想有人找什么借口来分一杯羹。” 这话说的未免过于凉薄无情,叶逸风往常淡泊如风的性子也控制不住的激烈起来。他猛地抬手把茶盏重重的放在茶海上,冷冷的看着锦瑟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欧阳铄见情况不好,赶紧的拿着那张素笺撤退,临走时只留下一句话:“大哥,锦瑟,这么点银子也犯不上生气啊,还是我替你们垫上了。” 叶逸风对欧阳铄的话听而不闻,只是执着的看着锦瑟,缓缓地问道:“你说是你们的小生意,是你和谁?” 锦瑟依然云淡风轻的笑着:“玉花穗啊。我们两个女孩子家合起伙儿来做点事儿,赚点零用钱。怎么,大少爷不许啊?” 如此说来,肯定是玉花穗撺掇这个没心没肺的死丫头要跟自己分这么清楚的了。 想到这个叶逸风冷哼:“你们两个何时走的这么近了?那女人古怪刁钻的,把玉昭给折腾的死去活来,这五六年了,玉昭为了她上天入地,只怕没有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了,她还是不满足。你还是少跟她掺合在一起的好。” 锦瑟不服,冷眼瞪回去:“你们兄弟四个掺合在一起做生意几年了?为什么就不许我们在一起做点事儿?” 叶逸风皱眉道:“那是男人的事情。你一个姑娘家懂得什么?还是乖乖地在家里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本来嘛,觉得这小丫头肚子里有太多的文墨还是好事儿,如今他反倒觉得很是烦恼了。叶逸风真的难以想象她整天抱着账本看,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样子又多窝心。再加上杜玉昭这个前车之鉴,叶逸风这会儿说什么也不同意锦瑟跟玉花穗一起瞎折腾。 为了将来着想,他还是喜欢他的小丫头像只听话的小猫儿一样乖乖地窝在暖哄哄的屋子里等着他回来。而不是每天回到家里来都是冷冰冰空荡荡的屋子,或者是她疲惫不堪的身影。 男人在外边再苦再累都值得,只要心爱的女人每天都安静地等他回来。 否则就算他争取了整个世界,所得到的也不过是一场华丽的孤单。 不过,好巧不巧,锦瑟却恰恰不是那样乖顺的女孩子。在她的心里,就算是爱,也要爱的高贵平等,绝不卑微。[]她完全不能忍受组做一个装点男人丰富世界的一只花瓶。她要的,是一份由她照亮的精彩人生。 她知道自己是爱着叶逸风,但却还没有爱到卑微的程度。而且她自问这辈子都做不到牺牲自己的一切只为一个男人。所以当她听见叶逸风这样的话时,眼睛里纠结的目光转变为决绝。 她毅然的站起身来,冷漠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说道:“天下有太多太多的姑娘愿意乖乖待在家里等着男人来怜悯。只可惜我锦瑟不是那样的人,大少爷若是不满意,就请离开这里。这是锦园,不是大少爷的镇南侯府。” 这话一说出来,可是让叶逸风一丝余地都没有了,之前努力堆砌起来的忍耐彻底的崩溃。 且不说之前一再的容忍,要什么给什么的时候,单说上次他听说她写了词曲叫欧阳铄拿去杏春园卖的事情他还给她留着呢。如今倒好,居然张口赶人了! 叶逸风一气之下,猛地把面前的小小茶海掀翻在地,怒声吼道:“看来你翅膀真是硬了,敢这样跟我说话了,嗯?!” 锦瑟看着自己心爱的小茶海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儿,上面一套小巧玲珑的紫砂茶具咕噜噜滚得四处都是。幸亏地上铺着地毯,茶具和小茶海都没有破损,但那块纯白的羊绒地毯却被泼上了茶渍,还有茶壶里的茶叶也被倒翻出来,湿哒哒的贴在一寸多长的羊绒上。 这地毯是锦瑟最心爱的东西,是今天楚王府的人刚刚送来的,说是三皇子给她父亲的东西,她父亲用不到,才叫人送到这里来。才铺上不到半天的功夫,这会儿眼看着就废了。而且,听他那语气,是赤(和谐)裸裸的主子对奴才的训斥,锦瑟心里的火气也直往上顶:“你要干嘛?!耍什么人来疯?!你――你陪我地毯!” 叶逸风看着小丫头气急败坏的样子,心头的怒火又消散了几分。不过他并不后悔自己的举措,依然坐在那里冷静的看着她,说道:“不过一块地毯而已,能值多少银子?你想要,我陪你十块就是了。只是今儿有些话必须要说明白。” “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你狂妄自大,自以为是,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在你的世界里只有你想要的和不想要的,你什么时候替我想过?”锦瑟这几天来也积攒了一肚子的火气。 他说走就走说来就来,走的时候连个招呼都不打,常常是她一醒来身边就没了人。回来后便又搂又抱的跟自己腻在一起,可她一问他这些天都在忙什么,他却支支吾吾的敷衍着不肯说真话。 再加上玉花穗和杜玉昭的事情让锦瑟的心里郁闷的紧,鉴于他们二人的现实状况,她也想到过自己和叶逸风的事情。想来想去都觉得他根本就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宠物在养。 说白了,她也不过是他的一个宠姬而已。她所向往的那种并肩齐飞,比翼到老的爱情跟现在的状况似乎一点也不搭边。所以她想努力地让自己变得更强一些,努力让自己可以和他并肩而立。 可是这一切的苦心在他的眼里不过是小孩子家的可笑举动而已。他认为她是受了玉花穗的挑唆才这样做,他把她当成了一个毫无思想的无知小儿来对待。 在他的眼里,自己的那些才华都是白费,就算自己的字写的再好,也不过是他拿去敷衍六王爷那些权贵的一件礼品,就算她的算学数学再好,那些烂帐她给他整理的再清楚,在他眼里也不过是耍耍小聪明而已。 所以当叶逸风把她心爱的小茶海掀翻,弄脏了她的父亲叫人捎过来的地毯时,她的小宇宙也爆发了。 妄自尊大,自以为是。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想要的和不想要的,从来没有替她想过。 叶逸风听着锦瑟一字一句对自己的指责,轻轻地出了一口气,似是要把心中的愤懑从这一口气里全部的呼出去,然后缓缓地点点头,说道:“锦瑟,这是你对我的看法么?还是你在气头上的话?” 锦瑟气呼呼的看着叶逸风,生气的说道:“这就是我对你的看法,不是气头上说的话!” 叶逸风怔怔的看着她,半晌,却忽的一下笑了。 他一笑锦瑟越发的生气,左顾右盼只在身边摸到一只枕头,于是拾起来狠狠地砸出去。 在她的心里这枕头就是一块石头,她恨不得砸得这个冷静到异常的家伙头破血流。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能如此镇定自若的问自己:这就是你对我的看法还是气头上的话? 难道他的眼睛是瞎的,看不出自己有多生气么?! 事实证明,枕头的杀伤力几乎是零。 别说叶逸风这样手脚敏捷的人,就算是没有行动能力的痴呆儿被枕头打中了也不会怎么样。 当叶逸风抬手接住枕头对着锦瑟淡然一笑时,锦瑟便宛如一头愤怒的小兽一般的‘嗷呜’一声冲上去。 叶逸风赶紧的把枕头丢到一旁,张开双臂把她圈住,在她挥起粉拳对着他一顿猛砸之前紧紧地圈住她的肩膀,把她一双手臂给夹在了腋下。 “啊――你个混蛋!你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锦瑟的双臂被他夹在腋下怎么也拿不出来,一时间她只能被他拢在怀里动也动不了,只能抓狂的喊着。 “喊这么大声做什么?唯恐外边的奴才们不知道我们两个打架?让她们都来瞧热闹然后去说给玉花穗她们听?让她们背后里把我们两个当做笑话来说?”叶逸风一手扣着她的后脑,一手箍着她的腰,在她耳边一句接一句的问。 问道最后一个问题时,锦瑟果然不再叫喊,却扬起脸来毫不犹豫的咬上他的下巴。并咕哝道:“我咬死你……咬死你……” “嗯……”叶逸风也毫不示弱的低头,却咬住了她俏丽的小鼻子。 锦瑟鼻子上吃痛,不得不放开嘴巴。 然而,她想不到的是,战场上后退一步便是一败涂地,此时她不经意的退这一步,也同样是一败涂地。 叶逸风趁机吻住她的唇,搂着她的手从她背后伸出固定住她摇摆的头,另一只手握着她的腰,充满暗示意味,缓缓的用力揉动。所有的热从他掌心那点散开,千丝百缕的散入她的四肢百骸,锦瑟顿时服了软骨散一样,酥酥的软在他怀里。 他津津有味的咂着她的丁香小舌,听着她微声的细小娇哼,叶逸风按耐不住,火热的掌心一路往上,沿着她秀气的脊椎骨按摩,将她磨成他怀里的春水。 “瑟瑟……你要乖一点,懂么……”他低沉暗哑的声音,随着火热的呼吸吹入她的耳中。锦瑟这才惊觉,藕荷色棉绫小袄的衣带不知何时已经被他解开,他的手从衣襟低下偷袭了过来,正捏着她柔软的腰肢爱不释手。 “唔……混蛋!放开我!”意识回笼,锦瑟第一反应就是奋力的推开他,一手掩着衣襟,另一只手猛地挥出去。 ‘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准确无误的耳光,把屋里的两个人和外边的一群丫头都吓了一跳。 叶逸风火热的眸子里闪烁着汹涌的火焰,布满了血丝的眸子轻轻地虚起,缓缓地上前一步。锦瑟心里一颤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暗想他不会再打回来吧? “过来。”他深沉的眸子紧紧地锁着她巴掌大的小脸,低声说着,缓缓地伸出手去。 “不要……啊……”锦瑟还想往后退,却已经退到了矮榻旁边,不经意间被脚踏绊了一下,身子一歪往一旁倒去。 叶逸风忙伸出手去拉住她的手臂,轻轻一用力便把她拉进怀里。 她还是那么轻,他几乎都没用力气,她便往他的怀中倾倒过来。他趁势把她打横抱起,转身往往卧室里走去。 门口把这门帘往里瞧的珍珠看见这番情景,忍不住偷偷的吐了吐舌头,看着他们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卧室的门帘之后,方带着小丫头悄悄地进来把掀翻在地的小茶海还有那套紫砂茶具收拾下去,又把那块白的跟雪一样的地毯慢慢的卷起来拿出去清洗。 按照叶逸风以往总结的经验,两个人亲了又亲,闹了又闹的结果就是重新和好。不过让叶逸风头疼的是,这次的结果却让他出乎意料。 进了卧室后他和往常一样把她丢在床上,然后自己也踢掉鞋子上床去把她搂在怀里轻声的哄。 锦瑟却冷着脸一再的推开他的手臂,最后她直接躲到床角上去抱着双膝坐在那里,撅着嘴巴冷冷的看着他,红红的眼圈,湿漉漉的睫毛,苹果一样红扑扑的小脸,还有她瘦弱的小身子,无一不让叶逸风心疼的要死。 “你到底要怎么样?我不怪你了还不成?”叶逸风坐在床上面对着她,无奈的叹息。 “你出去。我不要看见你,你弄脏了我父亲给我的波斯地毯,就算你能弄十条来陪,那也不是我父亲给我的。”锦瑟不依不饶,说话的语气毫无商量的余地。 “就为了那个地毯,你就要跟我决裂么?” “是的。”锦瑟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里并不好受。红红的眼圈里又溢出了泪水,把她再三掩藏的脆弱暴露出来。 可是今天是她的生日,地毯是父亲专门教人送来的,父亲知道她喜欢白色的长绒地毯,所以才叫人专门给她送过来。她这里刚铺上不到一天,叶逸风便给弄脏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生日也就罢了,毕竟这生日是她在二十一世纪的生日,并不是这个小身体本尊的生日。他查不出来也就罢了,可他居然掀了她的茶海,亏他进门时自己还给他敬了他一杯茶。 最可恶的是,他还以为能像之前一样,把自己搂在怀里胡乱说几句好听的话就可以过去么?他还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宠物了呢! 叶逸风心底的火气再次被激发起来,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潋滟的桃花眼轻轻地虚起,眼神中多了几分寒冷的气息:“就为了那个曾经抛弃了你的父亲?” 锦瑟不回答。一些话她是没办法说的,也无须再多说。 叶逸风冷笑:“好吧。我叶逸风自问不能跟你的父亲相比。他是天下最好的父亲,是你唯一的亲人。可是我告诉你,你父亲却不只有你一个女儿。你不要忘了你的母亲也只是他的收房丫头,他还有正房妻室,还有一个姨娘。他郭登科的膝下还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都是上过族谱的!比你这个不明不白的丫头名正言顺多了!就算有朝一日他能够入主内阁,那么他恢复的也只能是郭家的荣耀,而绝非只有你们父女二人!” 锦瑟还没来得及消化掉叶逸风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他已经转身下了床,风一样的出了卧室,咣的一声甩上门,扬长而去。 锦瑟一个人坐在床上认真回味了一回,从刚才叶逸风的话里猜到了两件事情。 一是皇上要封父亲官职了。这是好事儿,应该好好地庆贺一番。 二呢,是皇上要封父亲官职的时候,势必要把父亲的身份弄清楚了。父亲现在占据的身体原本是罪臣之家,免于死难的郭登科。既然要重新启用,为了彰显皇家的威仪,恐怕郭家的事情要平反。 不过,一旦郭家的事情平反,那么父亲便不仅仅是锦云开了。他必须得是郭登科,为之前郭家的整个家族负责。 这些事情真的是好复杂! 锦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弯下腰去把下巴搁在膝盖上,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生气归生气,纠结归纠结。一些事情该做的还是要做。 比如说锦瑟给欧阳铄的那张采买单,叶逸风出去后又把欧阳铄叫过来要过单子细细的看了一遍,发现上面所列的东西都跟妇科病理有关,一时间他又十分后悔的想是不是那小丫头身体不舒服呢?自己因为这个冲她发了一顿脾气,也不知道她这会儿怎么样了。 唉!叶逸风长叹一口气,抬手捏捏太阳穴。才从她的屋子里发脾气出来不到半个时辰而已,怎么又想着要回去好好地哄她了呢。 欧阳铄看着自家英明神武的大哥如此头疼的模样,心里那个乐啊,简直无法形容。 不过乐归乐,可不能露出来,不然大哥非得恼羞成怒不可。于是他赶紧的装模作样上前劝道:“大哥,这也不是多难弄的东西。你不必着急,用不了十天半月的,我就能都给弄回来。到时候锦瑟一高兴,今儿这事儿也就过去了。你也就用不着这么愁了。” 叶逸风如何会听不出这小子话里话外的幸灾乐祸,只是他这会儿懒得跟他计较,只是低着头沉声呵斥了一个字:“滚。” 欧阳铄捂着嘴巴迅速的消失,出门后仍然不忘幸灾乐祸的回头看看留在屋子里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攥着那张素笺的大哥,漂亮的嘴角一弯,脸蛋儿上便浮现了一对梨涡。把刚好端着茶水走过来的丫头给看的刹那间愣神,差点没被脚下的台阶绊倒。 那些东西对锦瑟和玉花穗来说不好采买,但对于叶逸风来说却是极容易的。他发下话去,果然没用半个月的时间,手下的人便已经采买整齐,慢慢的装了一车送到了锦园的门口。 东西送来的这日锦瑟和玉花穗都在那个被她们两个收拾出来称之为‘萃华轩’的屋子里忙碌着。 淬华轩,顾名思义便是萃取百花万叶之精华的意思。当时取这个名字的时候锦瑟和玉花穗还着实费了些心神。难得找一个两个人都喜欢的名字,又要简单大方,容易记住,又要附和这屋子的用处。 字是锦瑟提笔写成之后,拿去叫人装裱了挂在屋门口的。另外还配着一副对联: 百花给力滋润红颜不老, 一叶倾城拂去世事沧桑。 玉花穗对这幅对联很是满意,因为锦瑟所写的上联里面有自己的名字,不过满意之余她还是有些嫉妒,因为下联里面出现的不是锦瑟的名字,而是叶逸风的姓氏。所以她小小的郁闷了一把,暗暗地想着,果然是女生外向,这种时候了还只想着叶逸风那个混蛋呢。 ------题外话------ 亲爱滴,新的一周开始了。希望手中还保留着月票的亲们能够把你的月票丢过来。 夏日炎炎,看在珠珠码字码的汗流浃背的份上,给张月票鼓励一下应该并不难吧,o(n_n)o哈哈~ 第110章 玉花穗专著的看着玉石打磨的小碾子里挤出来的茶树叶汁,伸出手指去用指甲挑了一点点凑在鼻子跟前闻了闻,微微的皱起了眉头,对旁边打下手的玉弦说道:“这个要蒸三遍,整出来的露装到瓶子里备用。” 锦瑟一直在旁边瞧着,却是一头雾水,又被屋子里各种花草药材的味道熏得脑门子疼,便轻叹一声说道:“我可呆不下去了,听你说的那些都是跟天书似的。这里的事儿我是管不了了,我只管着外边的事情也就成了。” 玉花穗依然埋头忙碌,对锦瑟的牢骚理也不理,只专注的吩咐玉弦和另外几个小丫头做事。 锦瑟转身出门,恰好遇见传话的婆子匆匆进来,那婆子见了锦瑟,忙上前福身回道:“回姑娘,四少爷叫人送了一车东西来,说是姑娘要的。请姑娘到前面去看一眼,好请姑娘示下该往哪里搁放呢。” 锦瑟听说东西都采购回来了,一时很是高兴,便随着那婆子往前面去看。 满满的一车东西,箱子盒子的整整齐齐的码放着,锦瑟上前去捡着最小的一个盒子打开来,里面放着的竟是两朵风干的雪莲花。 负责采买的人是欧阳铄手下的得力之人,经过四少爷的调教,这位管事是知道锦瑟姑娘在大少爷心中的地位的,于是忙上前来讨好的笑道:“这雪莲姑娘的单子上并没有,是小的偶然看见了,觉得终究是好东西,才买了来孝敬姑娘的。” 锦瑟含笑点头,说道:“你很会办事儿。这个我正好用得着。只是我却不知道该赏你什么才好。” 那管事忙笑着摇头,说道:“为姑娘办差是我们的本分。姑娘不嫌弃小的粗笨不会办事儿就是咱们做下人的福气。哪里还敢要姑娘的赏赐。” 锦瑟笑了笑,点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以后你有什么事儿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就是了。” 管事忙躬身道谢。锦瑟便吩咐珍珠:“你看着人把这些东西都搬进萃华轩去交给玉姑娘查收妥当了。当心些,不要出什么差错。回头把这些物料的清单拿过来给我。” 珍珠答应着,转身吩咐人搬东西,锦瑟则要转身回去。 恰在这时,有马蹄声从她背后传来,嘚嘚的响着,由远及近,十分的清脆悦耳。 锦瑟心道,这锦园院门外的这条路也是被王守业买下来的,街道以青砖铺就,两边是专门移植来的树木,并无人家居住。此时是谁骑马而来? 一边想着,她已经回过头去。但见一个青衣小帽的人骑着马急匆匆的奔过来,直到门口才翻身下马,拱手朝着锦瑟等人深深一揖,说话倒也客气:“请问,镇南侯府大少爷是不是在这里住?” 锦瑟轻笑摇头:“不在。这里的主人家姓锦,不姓叶。你找错了地方了。” 来人一怔,继而抬头看着锦瑟,半晌方又赔笑道:“这位定然是锦姑娘了。小的是镇南侯府的人,奉我们侯爷之命来请大少爷回去。侯爷有急事,耽搁不得。还请姑娘行个方便。” 锦瑟轻叹一声,说道:“大少爷真的不住这里,你还是别处去找吧,省的耽误你的正事儿。”说着,便回头吩咐珍珠:“搬你们的东西,搬完了把门关好,不许乱七八糟的人进来。”说着,她小脸一沉转身进院门去了。 负责采买的管事见状,知道这位姑娘是生气了,也不敢多言,只看着那些婆子们小心翼翼的搬东西。 镇南侯府来的人顿时傻了眼,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还是珍珠回头看了看锦瑟已经没了影子,才转身过去对来传话的人说道:“大少爷可有十来天没往这里来了,你去城西的别院去找找去,说不定他在那边。你只在这里等是没用的。” 那人忙冲着珍珠拱手作揖,千恩万谢的离去。 珍珠轻声叹了口气,回头看见有好事儿的婆子正悄悄地看自己,便沉下脸来喝道:“你们手脚利索点,快点搬东西,误了姑娘的正事儿回头吃不了兜着走!” 众人忙收了好奇心一个个安心的搬运东西,不再交头接耳左顾右盼。[.超多好看小说] 珍珠瞧着一车的东西都搬了进去之后,方把才买的管事打发走,自己又去玉花穗那里走了一遭,回来匆匆的往菡香馆去。 锦瑟果然在一个人发呆,屋子里错金百合铜鼎透出丝丝淡白烟缕,沉水香如能透入骨髓,教人的毛孔皆懒懒舒展开来。珍珠进来的时候,锦瑟正站在铜鼎跟前取暖,一双明彩有神的眼睛此时轻轻地虚起,凝视着紫铜鎏金铜鼎上瑞兽口中散出的轻烟,屋子中光线晦暗,翠色竹叶雕花长窗里透进淡薄天光,正正照在锦瑟清瘦的面庞上,她的嘴角紧紧地抿着,似有无限委屈。 珍珠忙上前去,扶着她的手臂转向一旁,让她慢慢的坐下去,又拿了靠枕垫在她的背后,轻声劝道:“姑娘,大少爷前几天每晚都回来的,是您说不让他进门,他也只好在外边站一会儿就走了。这几日许是他忙,所以不得闲……” “行了。”锦瑟摆摆手,淡然一笑,问道:“你到底是我的人还是叶逸风的人?怎么时时刻刻都替他说话?你再这样,我可不敢要你了,你还是回别院去吧。” 珍珠忙抬手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素白的绢子来递给锦瑟,说道:“是是是,奴婢是姑娘的人,以后再也敢替大少爷说话儿了。这是刚刚那些东西的清单,姑娘您收好了。” 锦瑟抬手接过来,看也不看便放到一边。 珍珠看她没精神的样子,又试探着问道:“今儿看那人的样子,好像是真的有急事。镇南侯府该不会有什么变故吧?” 锦瑟正是担心这些,偏生又被珍珠给问出来,而她偏生又什么都不能说。于是生气的说道:“镇南侯府怎么样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以后不许在我跟前替‘镇南侯府’这四个字,否则你也回别院去吧。” 珍珠扁了扁嘴,无奈的转身出去,留下锦瑟一个人在屋子里发呆。 细细的算下来,总有十二天没看见他了。锦瑟轻轻地叹了口气,把抬手拿了铜箸来,拨拉着腿上手炉里面的炭火,终究觉得无聊,又丢开铜箸,把手炉放在一旁,站起身来往里面卧室走去。 和衣躺在床上,想想那天跟他吵架的始末,好像是自己的话刻薄了些。但存在于二人之间的问题最终还是要面对的,并不能因为她回避不提,问题便会自动消失。 早与晚的区别罢了。 二人私下里的耳鬓厮磨,让锦瑟越来越清楚地觉得,想要做他叶大少爷的妻子,恐怕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年龄并不是问题,自己现在还小,但总有一天会长大。可是存在于二人之间的年龄差却是极大的问题。 她要一天天的长大,他就要一天天的等下去。她能等自己长大,但他也能等么? 如果还是在梁州,那么锦瑟还不用担心。毕竟山高皇帝远,镇南侯府对叶逸风的影响不大,自己还可以仗着他的宠爱霸着他,让他等自己几年。 可是如今在京城,他要在那些王公大臣的圈子里转,就难免会有人问起他的婚事。他已经二十四岁,在古代,二十四岁的世家公子早就应该当父亲了。 像叶逸风这样的人,有着如此卓著的能力,也有着显赫的门第,难道会没有人上门提亲么? 自然是不会的。锦瑟很明白,自己没有听到这些事情,那是因为叶逸风不想让她听到。但却并不代表这些事情不存在。 在外人的眼里,锦瑟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可锦瑟自己知道,自己的心智并不比任何人低。那些尔虞我诈,那些利益联盟,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那些想要借着联姻而一荣俱荣的大有人在。只是叶逸风暂时把他们都挡了回去而已。 家世也是横在二人之间最关键的问题。 这个社会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如果叶逸风只是个庶子也就罢了。但按照如今的情形看来,他却是镇南侯唯一的儿子。龚夫人的那些丑事终究有一天会被镇南侯知道的,到那时叶逸贤这个嫡子恐怕只会成为一个耻辱的存在,按照叶敬淳的血性,不把他一剑杀了算他走运。 到那时,叶逸风就是镇南侯爵位的唯一承袭之人。 而锦瑟自己,却只是一个罪臣之后的庶女。不但族谱上都没有自己的名字,事情若是纠缠的太久了,自己父女二人的安全都是成问题。 穿越这种事儿,好像是一个幸运。但锦瑟此时却被这些客观存在的事实给压的喘不过气来。 佛说,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锦瑟无奈的拉起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暗暗地感叹:谁让自己已经动了心呢!竟然要为了一个古人而忍受这份痛苦,真是自作自受…… “你蒙着脑袋做什么?不舒服么?” 醇和的男性声音在脑后响起,锦瑟把自己包裹在棉被之中依然忍不住身子一僵,颓然的闭着眼睛不肯睁开,心里无奈的安慰自己:没关系,太想他了而已,所以出现了幻觉。 但是,当身上的锦被被人拉开,而日思夜想的那张帅脸近在咫尺时,锦瑟立刻傻眼。 叶逸风轻笑:“怎么,想我想傻了?不认识了?” 锦瑟哀嚎一声拉过被子蒙住脸,一边扭着身子一边叫嚷:“谁让你进来的啊?!我不是说了不许你进这屋门么……这些该死的奴才,我的话她们都当成耳旁风了……” 叶逸风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起来,伸手扒拉开被子露出她的小脸来,轻轻地吻着:“你这死丫头,就是嘴硬!看你失魂落魄的傻样儿。还在这里硬撑着作什么?” “谁失魂落魄了?少在本姑娘面前臭美了你。滚开……唔……” 他又吻她。 在两个人争吵的时候,这一招成了让她闭嘴的最好的办法,屡试不爽,无往不利。 叶逸风成功的让怀中的臭丫头浑身软塌塌的没了一丝力气,方才心满意足的放开她的唇,轻声说道:“乖,起来换衣服,跟我回去一趟。” “回去?回哪儿啊?”锦瑟的思维还集中在唇上,哪里火辣辣的红肿着,却又该死的甜蜜无比。 看着她可爱的小模样,他又忍不住低头吻了一下她湿漉漉的红唇,轻声说道:“回侯府。” 锦瑟迷茫的目光瞬间清明起来,浓密的睫毛一抬,冷清的目光看着他:“回侯府做什么?你的家你自己回去就好,我忙着呢,没空儿跟你回去趟浑水。” 叶逸风这回倒是好脾气起来了,不禁笑得温和,连亲吻也一改平日的霸道,变得温和起来,清风细雨搬落在她的脸上,在她耳边轻声呵气:“瑟瑟,这次你必须跟我回去。你不去的话,我的麻烦可就大了。看在平日里我对你百依百顺的份上,你就当帮我这一次,好不好?” 锦瑟只觉得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双手没轻没重的胡乱推开他,和他保持一尺多的距离,怔怔的看了他半晌,方问:“你没事儿吧?” 叶逸风皱眉垮脸:“你不信我的话?” 锦瑟点点头,很是郑重的说道:“你这样子我没办法相信。不把话说明白,我今儿是不会下这个床了。” 叶逸风轻笑着凑过来,以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笑的如沐春风:“我可以就这样抱着你去,反正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我倒是不在乎更丢人些。大不了我就对他们说,你身体不适,不能自己走路就是了。” 锦瑟被他无赖的语气和神情给弄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于是往后退了退,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的看着他,且一本正经的说道:“叶大少爷,我可以陪你回侯府。但你必须告诉我原因。这是你对我最起码的尊重,ok?” 叶逸风却皱紧了眉头,大着舌头问道:“欧……什么kei啊?” 锦瑟忙掩饰的笑了笑,说道:“没什么。我的意思就是说,你让我帮你,就要告诉原因。不要像主人命令宠物一样的说话。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叶逸风点点头,说道:“好吧,本来我是真的不想告诉你的。但既然你这样说,也也不得不说了。侯府出事了,我必须得回去。你作为侯府的小小姐,也应该跟我回去看看。你觉得这个理由充分么?” 锦瑟看着叶逸风一脸的凝重,忙问:“出什么事儿了?是不是龚夫人的丑事败露了?” 叶逸风皱眉抬手,‘啪’的弹了她的额头一记。低声斥道:“不要胡思乱想,具体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但是父亲的人到处找我,我必须回去,快点下床换衣服,跟我一起去。” 锦瑟鄙夷的瞥了他一眼:“这就是你说的麻烦么?好像对你叶大少爷来说这根本就不算什么事儿吧?再不说实话,我踹你下床,信不信?” 叶逸风颇为头疼的做起了身子。看来他真是低估了这小丫头的思维能力,或者说是他自己哄人的本事还不够大。只怕浑身的解数都使出来了,这死丫头还是不肯就范。 轻轻地叹了口气,叶逸风缓缓地抬腿下床,却不急着走,只是站在那里盯着锦瑟看。 锦瑟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忍不住问:“你到底要怎么样?” 叶逸风平静却坚持的说道:“跟我回去。” “……” “珍珠。”叶逸风看锦瑟没有话了,便转头扬声叫珍珠进来,吩咐道:“拿新衣服来,把她给我好好地打扮一下。” 锦瑟想发飙,却被他眼睛里忽然闪过的一丝哀伤给刺痛了心口,到了嘴边的脏话没有吐出来,只化成了一记无声的叹息。 大马车里,叶逸风的脸上挂着得意的微笑,而他怀里的那个穿了一身粉紫色裙袄的小姑娘却紧绷着小脸,老大不高兴的样子。 不过似乎她越不高兴,身后被她靠着的叶逸风便越高兴,一双手总是闲不住,捏捏这儿捏捏哪儿,从她消瘦的肩膀捏下去,最终把她的下手握在掌心里,又无聊的掰开她的纤纤玉指,和他修长白皙的手对在一起。 “唔……小丫头,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一些呢。” 锦瑟转手狠狠地拍了他的手一下,生气的说道:“别以为说几句好听的话,之前的事情就算过去了!我的地毯你还没陪我呢!” 叶逸风轻笑:“好好好……知道了!我还欠着锦瑟小丫头十块波斯国的地毯。” “还有一套茶具,一个绿檀木的小茶海!”锦瑟皱着眉头变本加厉的嚷着。 叶逸风轻轻地叹了口气,很是无辜的说道:“那个好像没弄坏吧?” “被你摔过了!总之你要陪!” “行行……待会儿到了侯府你乖乖地听话,办完了事儿之后,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想办法弄来还不成么?” 锦瑟鄙夷的笑:“我想要天上的星星,你给我摘下二十颗来我穿成珠花带。” “……”叶逸风很是无奈的沉默下去。 马车里终于清净了,锦瑟的耳边少了某人的聒噪,很是闲适的靠在温暖的怀里闭目养神。 他们二人到了镇南侯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锦瑟跟在叶逸风的身后下车,抬头看着侯府大门上的大红灯笼上写着大大的‘叶’字,被里面的灯光照着,似乎有一层金色的光晕在闪烁。她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叶逸风的手轻轻垂下去牵住她的手,在门口七八个仆从的请安声中进了大门。 二人一路匆匆而行,直接去叶敬淳休息的内宅上房。上房院还跟之前一样收拾的雍荣华贵,穿着体面的丫头们在廊檐下站成一溜儿,萧索的寒风中吹在她们身上,灰鼠坎肩的风毛瑟瑟发抖。 叶敬淳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近日来他已经可以在院子里走动几步,无须终日卧床休养了。此时正在上房的正厅里陪客。 所谓客人便是龚太医老两口,另外还有一个妙龄少女,那女子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一身大红锦缎衣裙坐在龚太医的夫人冯氏身旁。饶是她微微低着头,但坐在龚太医老两口和龚夫人这个半老徐娘之间,耀眼的如同一枚红宝石。 叶逸风进门后给叶敬淳请安。就算是龚太医在,他不过是个三品官,在一等爵面前他也越不过礼数去。更何况叶逸风从来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从小到大见了他都没行过礼。 锦瑟出于礼貌,给叶敬淳福身请安后,又冲着其他几个人微微笑了笑。却也没有上前请安。 叶逸风不喜欢做的事情,她自然不会傻到去讨那个没趣儿。反正她请安与否,龚夫人也不会改变对自己的态度和看法。 叶逸风一进来,坐在冯老夫人身旁的红衣女子便款款的站了起来,手里拿着帕子轻轻地抚弄着,只不说话。 龚夫人今日十分的好脾气,一点也不为叶逸风和锦瑟这种无礼的举动生气,好像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她看锦瑟跟着叶逸风去站去一旁,便对着她淡淡一笑,说道:“这是我们家的大少爷逸风了。”说着,又跟叶逸风介绍:“这是我娘家的侄女,小名儿叫红玉。算下来也是你的表妹了。” 叶逸风淡淡一笑,只冲着红玉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红玉已经羞红了脸,低头对着叶逸风微微一福,很是柔弱的叫了一声:“表哥。” 锦瑟站在叶逸风的身后,只觉得自己的后背一阵阵的发冷,心想我的妈呀,她这是在装林黛玉么? 看着叶逸风和红玉各自落座,龚夫人似乎很是满意的笑了笑,又说道:“要找你们可真是不容易。眼见着晚饭都冷了,我刚叫他们拿回去重新做呢。”说着,她又摆手叫锦瑟,“锦瑟——来,到我这边来坐。” 锦瑟原本是站在叶逸风的身后的。在这个屋子里,叶逸风可以坐下,但她身为叶逸风的义女,在叶敬淳还没有赐坐的情况下,本就应该站在他身后的。 叶逸风这里正要回头叫丫头搬个绣凳来放在自己身边给锦瑟坐,却不想龚夫人提前伸出了橄榄枝。 锦瑟也很意外,只是龚夫人和颜悦色的说了,她又不能说那些刻薄话。于是便微微一笑,说道:“谢太太。”然后缓缓地走到龚夫人的身边去,在通了地龙的暖炕上坐了下来。 龚夫人看了锦瑟一眼,转头对她的母亲冯老夫人说道:“这丫头就是锦瑟了。之前我跟母亲提及过的,是逸风在南边收的义女。她呀,聪明乖巧,很是讨人喜欢呢。”说着,龚夫人竟然抬手摸了摸锦瑟的后脑勺,那样子怜爱万分,好像锦瑟是她的亲孙女一样。 锦瑟的脊背又僵硬了几分,笑容难免尴尬。 叶逸风早就皱起了眉头,只问着叶敬淳:“不知父亲传唤儿子回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吩咐?” 叶敬淳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听听你这话问的。我这当父亲的想叫你回来吃顿饭,不知这事儿要紧不要紧?你都多大了,还不能体谅父亲的一片苦心?” 叶逸风如何不知道家里这些人的一番苦心?就因为太清楚了,所以才会想尽千方百计的带着锦瑟一起来。听见叶敬淳这样问,叶逸风不觉转头看了一眼锦瑟,心里叹道,小是小了些。可总会长大。幸好过了年她就十四岁了,再等一年,她及笄之礼一过,便可以行聘嫁之礼了。 锦瑟也在此时偷偷的看了叶逸风阴沉的脸色一眼,二人目光相对,锦瑟无奈的抿了抿嘴。看叶逸风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她也微微的低下了头。锦瑟一直都知道叶敬淳是不同意自己和叶逸风之间的事情的。之前他说收房就可以了。但如今叶逸风已经告诉别人自己是他的义女,那么就连收房这一条路也给堵死了。 锦瑟此时也是无能为力——你的父母你自己搞定,我只管说通我父亲就好了。 ------题外话------ 亲爱滴们,今天要万更。过会儿三千字再放上来。 记得留下票子哦! 第111章 锦瑟听见冯老妇人跟龚夫人说话,心里偷偷的乐:你说人家争东争西的没见过世面,殊不知你们这样怕人家争东争西,这样精打细算的,岂不是更没见过世面? 龚夫人听了冯老夫人的话之后,轻轻地叹了口气,点点头说道:“老太太说的很是,所以我才看中了红玉这孩子。(.)老太太放心,逸风虽然是庶子,可我拿他跟逸贤一样的待。将来他们成了亲,我也不想让他们分府去单独住。还住在家里就是了。逸贤生的单弱,正好有他哥哥嫂子帮衬着才行呢。” 锦瑟一听这话,差点没咬了舌头,忍不住轻声的‘嗯’了一下。 龚夫人发现锦瑟的异样,于是回头来问道:“锦瑟,你怎么了?” 锦瑟忙摆摆手,说道:“没什么,这茶太烫了。” 龚夫人便吩咐身后的连翘:“去给小小姐换杯温热的茶来。弄那么烫做什么!真是的……” 锦瑟忙笑道:“没关系的,是我自己喝的太急了。不怪她们,这大冷的天儿,茶还是热些好。” 龚夫人微微一笑,点点头,说道:“锦瑟啊,你义父最疼你了。你觉得,刚才那个姑姑给你义父做媳妇,怎么样?” 锦瑟一怔,心想还有比这更坑爹的么? “呵呵,刚才那个姑姑嘛?长得很好看啊。只是――婚姻乃是终身大事儿,锦瑟还小,可不懂这些。这事儿还得太太和侯爷多多操心啊。不过――唉!叶逸风那个人……性子很是冷淡,恐怕刚才那个漂亮的姑姑跟了他,会受不了他的那些臭脾气的。” 龚夫人怎么也想不到的是锦瑟居然敢在自己这些人面前直呼叶逸风的名字。这成什么体统?这是大逆不道啊! 冯老夫人也听见了,当时就收了笑脸,正色对锦瑟说道:“你这小丫头可真是大胆。逸风是你义父,乃是你的长辈。她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么?还称名道姓的叫的那么顺嘴,看来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吧?这种规矩,寻常百姓家也是讲的,就算你是山野里出来的女孩子,也不该做这样的错事。何况这里是侯府?幸亏我们不是外人,否则这话传出去了,岂不是叫人家笑掉了大牙?说这镇南侯府索性连父子人伦都不讲了?!” 锦瑟很是郁闷的出了一口气,抬手把茶盏放在桌子上,淡漠的看了冯老夫人一眼,没说话。 龚夫人只觉得自己里子面子都没了,还是要强忍着发飙的火气,抬起手指在桌子上轻轻地扣了扣,说道:“锦瑟,长辈训话的时候你不知道要站起来聆听么?” 冯老夫人说话的时候,已经惊动了外边的几个男人。等龚夫人也扬声质问时,叶逸风已经起身转过屏风走了过来,看着龚夫人母女两个都皱着眉头瞪着锦瑟,叶逸风很是不高兴的问道:“怎么了这是?” 冯老夫人活了这么一把年纪也没见过这样的事情,当时就把持不住了,冷冷笑道:“逸风,这是你教导出来的干女儿么?她居然跟我们说话的时候直呼你的名字,眼睛里一点尊长都没有。你是怎么教导她的呀?这孩子可不是小孩子了,我看她总有十几岁了吧?十几岁的女孩子哪里还有这么不懂事的?” 叶逸风一听这话不仅没生气,反而乐了。他微笑着走到锦瑟跟前,抬手摸摸她的脑袋以示安慰,同时转头去看着冯老妇人,淡漠的说道:“我叶逸风从小失于教养,所以也不会教养孩子。锦瑟叫我的名字是我早就准许了的。我们两个人不分彼此,她喜欢叫我什么就叫什么,我自己都不在乎,冯老夫人你又在乎什么?这好像不关你的事儿吧?” 冯老夫人手心脚心都没想到叶逸风会这样说,不过她身为龚夫人的母亲,在侯府也只能是客人,侯府的事情她的确不该多嘴。所以一时间竟被叶逸风给问的说不出话来,只紫涨了脸,紧紧地握着手中的茶盏,紧握到手臂发抖。 龚夫人沉声喝道:“逸风!你这是怎么说话呢?给老太太道歉。” 叶逸风冷笑着瞥了一眼龚夫人,说道:“对不住,天色晚了,我们先走了。有事儿明儿再说吧。”说着,他伸手拉着锦瑟站起来便往外走。 龚夫人再好的耐性都把持不住了,抬手一拍桌子冷声道:“逸风!你给我站住!” 叶逸风却头也不回的拉着锦瑟往外走,根本没听见龚夫人叫的是什么。 外边叶敬淳和龚太医已经听见里面的话,看见叶逸风拉着锦瑟出来,便皱眉问道:“逸风,怎么回事儿?” 叶逸风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锦瑟,说道:“锦瑟困了,我们得回去了。天太晚了,父亲若没有什么事儿,儿子今儿就告辞了。” 龚太医皱着眉头撵着胡子不说话。叶敬淳的脸有些阴沉。 锦瑟站在叶逸风的身边,感受到他的压力不小,于是小手轻轻地一翻,攥住了他的两根手指,轻轻一捻,低声说道:“侯爷是想给你定一门亲事呢,不如我们再坐一会儿?” 叶逸风又如何不知道今晚侯府这些人的打算?不然他也不会带着锦瑟来了。听锦瑟这样说,他一下子明白了为何刚刚在里面锦瑟居然敢叫自己的名字。恐怕是龚夫人母女两个说的话已经激怒了她。于是他转头看着锦瑟,暧昧的低笑:“你想再坐一会儿?” 锦瑟无奈的说道:“是侯爷想让你再留一会儿嘛,好像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说。” 的确,叶敬淳一晚上都很少说话,龚太医是提了又提,点了又点,无奈叶敬淳这个当父亲的不接话,他这个外一路的外祖父就算是急死也没用。 叶逸风整晚上都看他们翁婿打太极,自己却安然的喝茶看热闹,偶尔和叶逸贤说几句没用的废话。这都无聊死了。真是搞不懂,父亲既然不同意那个什么红玉嫁给自己,今晚又把自己给找回来做什么?他直接推了不就好了嘛? 不过既然小丫头还没看够热闹,那么叶逸风也还有兴致跟这些人玩下去。(.好看的小说)恰好叶逸贤此时已经站起来,走到叶逸风跟前劝道:“大哥,父亲好不容易盼着你回来一趟,你还是多陪陪他吧。这会儿天色还早,你刚刚没怎么吃东西,不如再叫厨房做点宵夜来吃?” 叶逸风借坡下驴,点头笑道:“好吧。” 叶逸贤转身去吩咐丫头,叶逸风拉着锦瑟回身,还没来得及坐下,里面屋子里龚夫人已经扶着冯老妇人走了出来,见叶逸风和锦瑟二人去而复返,龚夫人脸上的焦虑之色尽除,只剩下了怒气。 她扶着冯老妇人在原来的暖榻上落座,之后方回头来问着叶逸风:“逸风,你的心里是不是在怪我?” 叶逸风淡然笑道:“太太怎么会突然这样说?逸风何曾怪你什么?” 龚夫人忽然间低下头去,拿着帕子捂着嘴巴,忍了片刻,终究是变了声音,略带哭腔儿的说道:“你去南边一住就是十年,一定是受了些苦。可你不能把这事儿都怪在我的头上。今儿你父亲就在这里,咱们当着大家的面儿把话儿说清楚。你姨娘命苦,生下你不到半年就去了。你在侯府里长到十岁,你那时候小,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可侯爷并不糊涂。我待你和亲生的没什么两样!就算有时候严厉些,那也是教导你做人的道理。那时候我对你大妹妹不也是一样的严厉么?后来你二弟没了,我大病了一场,才少了那些要强的心思。后来对逸贤也没那么严厉了。可你并不能因为这事儿就觉得我苛待了你。” 龚夫人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一通,叶逸风还真是没办法反驳。她做的那些丑事,叶逸风的手里并没有任何证据,如果现在就说出来,只能落得一个诬陷主母的罪名。况且龚太医夫妇还在这里呢,他们两个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一个庶子欺负。 叶敬淳却忍不住开口,淡然看了龚夫人一眼,说道:“好好地,你扯那些陈年旧事做什么?” 龚夫人索性哭了起来,一边擦眼泪一边说道:“逸风这次回来,好像跟我有很大的仇恨一样。今儿我是好心为他的婚事打算,他不但不领情,还当着我们家老太太的面给我下不来台。我虽然没有生下他,可他姨娘早早的去了,就算这十年我没照顾他,可他十四岁之前都是在我跟前长大的吧?这人好歹也要念一点旧情嘛……” 不提旧事还好,尤其是龚夫人说这样的话,分明是要激怒叶逸风。 锦瑟明显感觉到叶逸风攥着自己的手指用上了力气,她知道他在竭力的控制着心中的怒火,控制着自己不会上前去一拳打死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锦瑟也讨厌龚夫人,不过今晚若是叶逸风公然上前去跟她动手,恐怕这不不孝忤逆的罪名是要担上了。龚夫人乃一品诰命,若是当着娘家父母和丈夫的面,被儿子给打了。不仅龚家不会罢休,恐怕朝廷也会有人出面干预了。 于是锦瑟轻轻地晃了晃他的手臂,低声说道:“手好痛哦。” “嗯,”叶逸风心中的怒火冲天被锦瑟轻声的呼痛声给压制下去。他转过脸来很是温和的对着锦瑟笑了笑,低声说道:“对不起。” 屋子里太过安静,只有炭盆里红红的火苗快乐的燃烧着,根本不理会屋子里各怀心思的人们。烛影摇摇,十几只蜡烛也不能照亮冬夜的黑冷。而叶逸风的那个微笑太过温和明亮,仿佛高天上清寒的月色,照亮了孤寂的黑夜,他说话的声音又太过谦和润泽,像是一缕春风,拂开了阴沉的严冬。 所以那一刹那,从龚太医到叶逸贤,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落在他的脸上。各自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这个锦瑟也太神奇了吧? 叶逸风刚刚还被气得脸色苍白,双眼泛红,眼看着他隐忍的怒气就要爆发出来了,甚至龚夫人都能预感得到他即将扑过来的凶狠。可那小丫头只是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便把他心头的怒火给浇灭了? 龚夫人等众人不知道叶逸风和锦瑟之间的事情,所以一时没有猜到。叶敬淳的眉头却紧紧地皱起来,轻声咳嗽一下,站起身来说道:“逸风,我有话跟你说,你先去前面书房等我。” 叶逸风看父亲的眼神严峻中带着犀利,心中顿时猜到他要跟自己说什么。只是他原本就是有备而来,所以也没什么好怕的。于是点点头,说道:“是。那儿子带锦瑟去书房等父亲。” “慢着。”龚夫人扶着手边的小炕桌站了起来,许是因为伤心的缘故,她有些摇摇欲坠的感觉。叶逸贤赶紧的过去扶住她。 叶逸风转头看过去,冷声问道:“怎么,太太还要我感恩戴德一番才能走么?” 龚夫人毫不退让的说道:“我并不奢望你对我感恩戴德。毕竟你我隔着一层肚皮,我不奢望你能和逸贤一样跟我贴心。但是,你不能对我的父母不敬。就连侯爷也要给他们三分颜面。刚刚你在里面屋子里对老太太那么过分,最起码你要道歉后才能离开。” 叶逸风不等叶敬淳说什么,便冷冷的驳回去:“那是她自取其辱。若想要人尊重,首先要自尊。她不是我的什么人,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你……”龚夫人想不到的是当着叶敬淳的面叶逸风还敢这样张狂无礼,她气得脸色苍白,等着叶逸风半晌,然后忽然转身跪倒在叶敬淳的面前,哭道:“侯爷,妾身受辱不要紧。但妾身绝不能看着母亲受辱。请侯爷还我母亲一个公道!否则,我也无颜在面对这侯府上下众人,我……我一头碰死在这里算了!” 叶敬淳心里很是生气,一来是因为儿子叶逸风真的过分了。实在不该对冯老夫人无礼。二是因为龚夫人的紧紧相逼,让他颜面尽失,当着岳父岳母的面妻子就要碰死,这事儿若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皇上完全可以问他一个治家不严之罪。 龚太医在一旁看得够了,此时见叶敬淳脑门子上的青筋都蹦起来了,知道自己再不打圆场,恐怕这位侯爷的面子上过不去了。[]就算今晚他处置了他的儿子,但也保不住将来自己的女儿就不会吃亏。 于是他赶紧的上前去拦住龚夫人,连声叹道:“罢了罢了!今儿我们是做什么来了?你看看你们娘们儿两个,这都是做的什么事儿啊?我们不是为了侯爷和逸风好呢嘛?都给我起来!什么死啊活的,谁在胡说八道,就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龚太医如此一说,冯老夫人赶紧的上前去把自己的女儿拉起来,叹道:“不管怎么说,关起门来咱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一个做长辈的,怎么会跟孩子们计较什么。你的孝心我知道,可你总不能让侯爷为难。” 龚夫人被冯老妇人拉起来之后,便趴在她娘的怀里呜呜的哭。 叶敬淳没办法再沉默下去,只得皱眉训斥叶逸风:“逆子!还不快给老太爷和老太太赔礼道歉?” 锦瑟轻轻地摇了摇叶逸风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再僵持下去。龚夫人那些人的脸面可以不顾,但叶敬淳毕竟是叶逸风的亲生父亲。在这个社会里,父亲让儿子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的,儿子决不能忤逆。 叶逸风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心有不甘的看了龚夫人一眼,一咬牙,上前对着龚太医拱了拱手以示歉意,却没有说话。 这已经是叶逸风的极限了。 叶敬淳沉沉的出了一口气,指着叶逸风生气的说道:“你可知道,今日老太爷和老太太带着红玉姑娘过来,本就是为你的终身大事来的。你倒好,不但不领情感谢,反而做出如此狂妄无礼之态来。你让我的脸面往哪里放?这幸亏还不是外人。若是外边的官媒在此,难道你也这样么?你分明是让我在朝中没有立足之地!” 叶逸风却淡然一笑,说道:“原来是为了我的婚事来的。正好,我也要跟父亲说明这件事情。”说着,他回过头去拉住锦瑟到跟前,微微笑着对叶敬淳说道:“之前儿子跟父亲说过一次了,今生今世只想娶锦瑟为妻。其他人……就不必了。而且我这辈子也没有纳妾收房的想法,所以还请诸位不要在费心了。免得耽误了人家姑娘的终身大事。” “什么?!”龚夫人这下子连装模作样的哭闹都忘了,转过头来呆呆的看着叶逸风和锦瑟,半天才出了一口气,喃喃的问道:“你不是在说笑话吧?” 龚太医和冯老妇人的脸色十分的复杂,有惊,有喜,有忧,有愤,还有几分看热闹的意思。两个老家伙互相对视一眼,各自摇了摇头,为了不再讨没脸,他们二人选择沉默不语。 叶逸贤也被吓到了,他扶着龚夫人站在那里,先看看叶逸风,再看看锦瑟,然后再看看叶逸风,再看看锦瑟,十分不解的问道:“大哥……这怎么可以,锦瑟不是你的义女么?” 叶敬淳终于暴喝出声:“混账东西!与其留着你败坏门风,忤逆尊长,倒不如我一剑杀了你!”说着,叶敬淳转身去墙上摘下一柄长剑,仓啷一声,利剑出鞘,寒光一闪,剑尖直指叶逸风的胸口。 叶逸风本就是赌气,眼看着叶敬淳的剑刺过来不但不躲避,反而一挺胸口迎上去,并冷声反驳:“父亲若不怕断子绝孙,就请杀了我吧。” “不要――”锦瑟于慌乱之中手臂用力一拉,身子一转挡在叶逸风的身子前面去。 事情发生的太快,众人都来不及思索。叶逸风大惊,只来得及竭斯底里的喊一声:“瑟瑟――”便用力转身,抱着锦瑟往一旁滚去。 而叶敬淳也在这两个人的惊呼中及时收剑,眼睁睁的看着叶逸风抱着锦瑟滚倒在地上。却极其败坏的挥手把剑丢在他们身边,骂道:“孽障!给我滚――滚出去!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叶逸风抱着锦瑟却并不急着起身,只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脸,低声问道:“有没有伤着你?” 锦瑟先是摔倒在地,地上虽然铺着地毯,但依然摔得她屁股生疼,然后又被叶逸风重重的压了一下,五脏六腑都要被挤碎了一样,但听见他在耳边柔和的问,心里却是吃了蜜糖一样的甜。 “没有,我没事。你呢?” “我也没事儿。我们走吧。”叶逸风这才坐直了身子把她也拉起来,然后二人一起站起身来,锦瑟偷偷的回头看了一眼盛怒下的叶敬淳,叶逸风则纵容的给她整理好了衣衫裙袄,又转身去拿了她的斗篷来给她披上,自己却把鹤氅随意搭在手臂上,拉着她转身就走。 “逆子!咳咳……咳咳咳……”叶敬淳被儿子冷静淡漠的举动气得要死,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了十几声,终于咳出一口血来。 雪白的帕子上,黑红的血触目惊心,叶逸贤吓得失声疾呼:“快!快传太医――” 龚夫人则生气的打断他:“叫什么叫!你祖父可不就是太医?快扶着你父亲去里面躺下,让你外祖父好生给他诊脉!” 已经下台阶的叶逸风听见屋子里混乱的惊呼声,脚步微微一顿,慢慢的回过头去看着匆匆忙忙进出的丫头们,皱起了眉头。 锦瑟被他牵着手,也跟着回头去看,丫头婆子们已经乱成了一团,看样子叶敬淳果然是气得不轻。于是她担忧的说道:“要不要回去看看。他可是你的父亲……” 叶逸风抿了抿唇,淡漠的说道:“不必了。他看见我只会更生气。”说完,他便转过头去,拉着锦瑟头也不回的走了。 马车里,叶逸风扯开自己的鹤氅紧紧地把锦瑟搂进怀里,裹得严严密密,下巴抵在她的耳边,轻声问道:“你怎么那么傻?我是他的亲生儿子,他还能拿剑杀了我不成?你干嘛要冲出来?万一伤了你,可怎么办呢?” 锦瑟轻笑:“你才傻呢。明明知道你父亲是在盛怒之下,根本没有理智可言。你还傻乎乎的站在那里等着他杀你,躲都不知道躲。我若是不过去挡这一下,你说不定这会儿已经躺在镇南侯府里了呢。” 叶逸风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平复着心头的波涛汹涌,低声问道:“万一躲不过那一剑……你让我……如何自处?”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你被刺中了,我会生不如死。” “……”叶逸风拢紧了双臂,暗暗地咬着牙,强忍着胸口里某种强烈的情愫,那种情愫就像是一只庞大的怪兽,仿佛他稍一放松,它就会惊涛骇浪般的把他席卷而去,把他吞噬入腹,让他尸骨无存。 一片沉寂里,叶逸风就这样紧紧的拥抱着锦瑟,所有的前尘往事,恩怨是非都已不在,只有他的姑娘美好静坐,软软的靠在他的怀里听他的心跳。 而回应着他的,屏住了呼吸的锦瑟能听到自己心里花开的纤细声音。 白色的追光淡漠如皎洁月色,她的王子已然除去了坚硬的盔甲,只留下温润谦和,宁静美好。 然而,这样的气氛总是太凝重,锦瑟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山盟海誓什么的,她一向都觉得承担不起,于是她稍微挣扎了一下,微微侧脸,回头仰视着他,低笑着调侃:“喂,大少爷就算是要感谢我的救命之恩,也不该是选择这种方式吧?难道你想把我闷死?” 叶逸风满心感动的沉浸在深情之中,回味着那种叫做‘生死契阔’的东西,却被这丫头如此不懂风情的打断。只得无奈的一笑,放轻了力道,低声叹道:“瑟瑟,你快点长大好不好……” 锦瑟巧笑:“好啊。等我长大了,你就不敢欺负我了。换我欺负你啊。” “臭丫头……”叶逸风心底的深情被她这两句轻巧调皮的话语给挥散的无影无踪,他低下头去报复性的吻住她轻轻地吸允,像是要把他的一腔柔情一点一点的渡到她的心窝里去一样。 “叶逸风……”锦瑟被他吻得,宛如某种软骨动物一样软软的靠在他的怀里,一丝力气也没有了。只能喃喃的叫着他的名字,以示自己的存在。 “嗯?”叶逸风吻够了把她打横抱在怀里,一手揽着她的小腰,一手拉过她身上的斗篷把她裹严密了。冷风从车窗帘子的缝隙里吹进来,冰刀一样的尖利,他怕较弱如她被吹到一丝半点。 “我想你会有麻烦了。”锦瑟枕着他的肩窝,又往里蹭了蹭,无比慵懒的说道。 “我一直都有麻烦,从一生下来开始,就麻烦不断,你放心,我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应付麻烦。”叶逸风自信的笑着,抬手捏了捏她胖嘟嘟的小脸蛋儿,又问:“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种。” “你说,人家会不会说你乱伦啊?父女唉――好重的口味。”说起这事儿,锦瑟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在乎是一回事儿,可就这样宣誓一样的说出去又是另外一回事儿。毕竟生活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面对世俗那种愤恨鄙夷的目光,她不得不想的更多一些。 “会吧。”叶逸风嘲讽一笑,低声说道:“怎么,你怕了?” 锦瑟鄙夷的哼了一声,说道:“你也太小瞧我了。都跟你说了我不在乎,再说了,你见我什么时候怕过他们?” 叶逸风满意的拍拍她的脑袋,点头笑道:“嗯,这才是我的乖宝。” “去!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少拿这种口气来哄人家。” “不是小孩子了?那让我检查一下。”叶逸风说着,又不正经的把手伸进她的斗篷里。 “啊――色胚!拿开你的手!”锦瑟触痒不禁,一双手忙不迭的推他。 叶逸风低低的笑声在车厢里回旋,锦瑟左扭右扭,跟一条鱼一样在他的怀里乱动。 他终于把持不住,伸出手臂紧紧的搂住了她,低声叹道:“好了,别闹了!” 锦瑟还在状态外,调皮的笑道:“怎么,大少爷不行啦?” “你……”叶逸风咬牙切齿,黑暗中他看不清她脸上得意欠揍的表情,但她却着实能感受到他鼻息里喷出的火气。 最重要的,是她的屁股底下有某种东西正渐渐地勃发起来,后知后觉的锦瑟顿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乖乖地伸出手臂去勾住他的脖子,低声安抚:“好了啦,是我不对。我是在想――你父亲的身体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这死丫头,还真是有一套! 叶逸风从心里恨恨的骂着锦瑟的没良心,却抬手把她从怀里抱出去放在身侧,让她自己坐在一旁靠着靠枕,而他则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平息身体内被她撩拨起来的那股邪火。 唉!怎么办呢,眼看就要等不下去了呢。 事情果然如锦瑟所料。 第二日天海没黑,欧阳铄便得到了消息,匆匆赶来锦园找叶逸风商议。 此时叶逸风正一个人在菡香馆的东里间安心看账册,欧阳铄进来时没见着锦瑟,便暗暗地松了口气。 叶逸风看他神情古怪,便抬手把账册放在一旁,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欧阳铄叹道:“大哥啊大哥,你还真是一鸣惊人。你可知道,今日礼部的人不知从哪儿听到的消息,说你忤逆尊长,有失人伦,和自己的义女不清不楚,有乱伦之嫌。大哥啊大哥!如此关键时刻,皇上若是听说此事,我们可怎么办好呢!” 叶逸风冷声一笑,说道:“他们居然如此等不及了。” 欧阳铄看他还不着急,忙上前去锤着书案劝道:“哥啊!这回可真的不是小事儿。行宫正在关键的时候。若这个时候皇上下旨免了我们的差事,咱们那上千万两银子可就有去无回了!” 叶逸风淡然一笑:“没那么严重吧?就算是杀人放火,也要过堂审讯之后才能顶罪。皇上也不会凭借这些子虚乌有的谣言,就把行宫的事情给仓皇终止了吧?” 欧阳铄是知道自家这位大哥的。说他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沉静,那是一点也不算夸张的。此时见他还如此淡定,便知道事情尚在他的控制之中。于是忙问:“大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事儿了?” 叶逸风依然淡淡的笑着,却轻轻地吐了一口气,说道:“是啊。昨晚我回侯府,他们弄了个什么小姐来,说是要给我定亲事。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所以,我就适当的反击了一下。想不到他们的反应如此激烈。” 欧阳铄挫败的转过身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叹道:“哥,你真是我的亲哥……”说着,四少爷叹了口气,好看的两道眉毛紧紧地拧在一起,摊着双手叹道:“你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吧?” 叶逸风微微皱眉:“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要娶锦瑟为妻子的,这一点我想兄弟几个都很清楚了。” 欧阳铄点头,说道:“是。哥,你的心意我们都很清楚了。可你总要沉得住气啊。前几天皇上已经叫礼部合议关于锦先生的官职品级了,您再等几天,等锦先生的事情定下来,锦瑟的身份也有了定论之后,再叫官媒去提亲也就是了!您干吗非要弄这么一个幺蛾子出来啊?” 叶逸风无奈的笑了笑,抬手轻轻地扣着书案,慢慢的说道:“没办法,当时那种情况,我没忍住。再说,我本来也等不及了。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告诉天下人,我叶逸风喜欢的是锦瑟本人,跟她父亲的身份官职没有任何关系。不管他锦云开是否能够入住内阁,不管他是落魄的教书先生还是三皇子的师傅,我都是要娶锦瑟为妻的。” 欧阳铄一愣,然后对着叶逸风竖起大拇指,赞叹的说道:“哥,你真行!兄弟真是佩服。你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呢?” “冲冠一怒为红颜?”叶逸风倒是第一次听这样的话,他反复的念叨了几遍,轻声笑道:“小四,你真是长进了。这话说的很有意思。” 欧阳铄冷哼:“这可不是我说的。这是你那宝贝未婚妻说的。还有个特别感人的故事呢,回头你好好地问问她去。” 叶逸风轻笑点头。心想回头是要好好地问问那丫头,居然跟小四无话不谈到这种地步,看来她根本就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啊。 镇南侯府,上房院卧室里。 太医诊脉退出,叶逸贤陪着太医去外边开药方。有丫头进来回道:“三爷,西府二老爷来了。” 叶逸贤忙道:“快请二老爷进来。” 小丫头回身出去,不多时果然带着叶敬源进来。龚夫人身为长嫂,只跟叶敬源见了一面便回避了,叶敬源随着小丫头进了卧室,看见叶敬淳脸色苍白的靠在床上,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大哥还是以身体为重啊。” 叶敬淳沉沉的叹了口气,摇摇头,问道:“你怎么来了?眼看着年底了,你也该忙起来了。” 叶敬源叹道:“生意再忙,也比不上大哥的身体重要。我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大哥。” “嗯。昨晚的事情,想必你已经听说了吧?”叶敬淳跟这个弟弟一向关系很好,有什么话也从不隐瞒。 叶敬源点头,沉默了片刻,又劝道:“逸风终究是年轻气盛。大哥不要跟他计较了。过些日子他会明白大哥的苦心的。” 叶敬淳又摇头,无奈的叹道:“这孩子,性子真是倔啊!” 叶敬源又劝:“大哥就算是想要给他找个好帮手,也不该如此心急啊。大太太娘家的侄女……不管怎么说,逸风都不会同意的。就算是这亲事成了,他们二人将来也是貌合神离,必然过不好啊。大哥还要仔细斟酌一番才行。” 叶敬淳叹道:“人选倒是在其次。本来我也不同意亲上加亲的事情。可是,这逆子昨晚的态度,着实令人可气。” 叶敬源又低声叹息着,劝道:“说到底,还是锦瑟那孩子的缘故。逸风心里占有她,恐怕换了谁都不会同意。经过昨晚这一闹,恐怕他们两个的感情越发的牢固了。” 叶敬淳无奈的点头:“二弟说的很是。昨晚看见那小丫头奋不顾身挡在逸风的前面,我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你没有上过战场,不知道生死一线之时人的本能。就冲着那小丫头昨晚挺身而出迎着我的剑冲上来,我叶家就不能亏待了她。” 叶敬源一愣,迟疑的问道:“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同意他们两个人在一起?” 叶敬淳极为无奈,叹道:“我哪里有什么主意。原本我是想着不管怎样都要给逸风找一个有力的靠山的。他一个庶出的孩子,若没有姻亲的扶住,不管怎么说都要比别人差上一等。可如今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叶敬源点点头,说道:“大哥说的有道理,这事儿咱们还得从长计较。如今多事之秋,行错了半步,都有可能一败涂地啊。” 叶敬淳听了这话,忍不住皱眉问道:“多事之秋?老二,家中还有什么大事儿么?” 叶敬源叹道:“如今我也不能瞒着大哥了。自从敬妃娘娘小产之后,原本和我们有生意往来的几个士族之家都慢慢的收紧了银钱的口袋。近日来,家里的生意更是屡遭打击。江南运过来的一船茶叶和两船绸缎,竟然在麟州码头被扣下了。硬说我们那些货是赃物,地方官员说是要彻查。其实那些货倒是不值什么,只是如今要过年了,那些都是给京中各位王爷和宫里预备的贡品。若是不能如期到京,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叶敬淳沉下心来细细的想了想,叹道:“麟州州府乃是七王爷的门下。七王爷跟我们来往不多,但也不至于下此黑手吧?” 叶敬源却低声说道:“大哥。这些事情现在没办法细查,当今要紧的是先把这批货弄出来再说。我知道大太太的锦衣华裳绸缎庄上的掌柜的胡青海跟七王爷走的很近。我们不如让大太太出面,想想办法过了这一关再说?” ------题外话------ 啊啊啊―― 昨天万更,居然只有两张票子。 珠珠倍受打击啊! 亲们,谁手里还有月票的,请抓紧时间砸过来吧! 反正也到月底了,月票过期作废哦! 第112章 叶敬淳听了叶敬源的话,沉思片刻之后,摇头说道:“这事儿你还是想办法去找逸风商量一下。[.超多好看小说]我总觉得其中有什么蹊跷,却也想不明白。胡青海不过是个奴才,他凭什么去跟七王爷说?平日里七王爷看重他,也不过是因为他还有点用处罢了。若是反过来让他去跟王爷求什么,那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叶敬源忙点头道:“大哥说的有道理,是兄弟我想的太肤浅了。” 叶敬淳叹道:“你说的对,现在的确是多事之秋啊!宫里,边疆,生意场上,我叶家是缕缕失策。看来今年过年,我们是要好好地摆一摆祖宗了。” 叶敬源忙道:“大哥也不必太沮丧了。你只管安心养伤,宫里敬妃娘娘的事情也是没办法,至于边疆,大哥重伤在身,皇上之前不是还嘉奖了么?生意场上这点小事儿更不用大哥操心,兄弟也不过是往最快处打算,实际上那么点东西何至于动了我们的根本。” 叶敬淳点点头,说道:“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我原本想让逸风回来执掌这边的家室,多多少少也能帮帮你。如今看来――真是叫人失望啊。” 叶敬源忙又劝道:“大哥,逸风那孩子就是在男女之事上看的太重。其他都是没话说的。只是咱们很不该先把这事儿闹的沸沸扬扬的,让礼部的人都知道了。这可是对我们整个叶家不利啊。就算皇上不怪罪,将来大哥伤愈回朝议政的时候,那些大臣们又怎么看大哥呢?” 叶敬淳一怔,忙问:“谁把这事儿给传出去的?这么快,礼部的人怎么就知道了?” 叶敬源叹道:“我正要跟大哥说这事儿呢!难道不是大哥一气之下叫人去礼部传的话?” 叶敬淳气得攥紧了拳头一拳擂在床边,低声怒吼:“来人!把太太和逸贤给我叫来!” 叶敬源忙抬手摁住叶敬淳,低声劝道:“大哥息怒,这个时候还请大哥不要轻易地发火。” “咳咳……真是气死我了!这个家里出了内贼,你说能不一步步败下去么?!”叶敬淳重重的咳嗽了一阵子,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儿,又悲愤的叹息:“看来我是不能再养伤了!” 叶敬源忙又劝了好些话,无非是让叶敬淳安心的养伤,家里的事情还不至于那么糟糕等话。叶敬淳渐渐地乏了,只无奈的叹息着闭上眼睛。叶敬源给他盖好了被子方从起身出来,却见正厅里龚夫人和叶逸贤都在。 看着他出来,龚夫人淡淡一笑,说道:“侯爷和二老爷真是兄弟情深呢。这么多日子了侯爷都不爱跟我们这些人说话。今儿见了二老爷,竟然说了这么久。” 叶敬源是有备而来,才不会为龚夫人这么两句话而怎么样。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感慨的说道:“我才多少日子没见着大哥啊,大哥竟然憔悴成这个样子。大太太里里外外的忙活,家里哪一处也少不了您。金氏被大哥赶去家庙陪二姑娘了,罗氏又不讨大哥欢心,刚我跟大哥讲,是不是再买几个手脚麻利的丫头进来伺候呢。不管怎么说,我们叶家这一大家子几百口子人还都要依靠着大哥这棵大树呢。大太太说是不是?” 龚夫人的脸色立刻苍白起来,作为女人,龚夫人一样不喜欢给自己的丈夫纳妾。如果非要纳妾,她宁可选择牺牲自己的人,把自己的丫头一个两个塞给叶敬淳,也不愿意叶敬源又从外边弄人进来,让她费尽心思去收拢。 叶敬源的话无疑是激怒了她,于是她皱起了眉头冷冷的问道:“二老爷是在指责我没有持好家么?” “呵呵……哪有哪有。”叶敬源很是温和的笑道:“大太太日理万机,侯府里里外外哪里能离得开大太太的料理?兄弟只是怕大太太平日里太累了,所以才找个帮手给大太太而已。哦――对了,大哥说了胡青海不过是个奴才而已,我们叶家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太多的好。所以麟州那边的事情,大哥说让逸风去想办法。大太太,兄弟告辞了。” 叶敬源后面的几句话说的莫名其妙,叶逸贤看着自己这个一向都和蔼可亲的二叔居然跟母亲板起了脸,不由得问道:“母亲,二叔是什么意思啊?” 龚夫人也猜不透叶敬源这是什么意思。 若说是警告吧,他却一句警告的言辞都没有。若说是提点……可那件事情就算是胡青海暗中所为又能怎么样?自己也可以推说不知道。再说,官场上的事情,又岂是胡青海能插手得了的? 龚夫人思来想去不得其解,又被叶逸贤一问,心头更是纷乱不堪。 可这种时候,自己却总不能一直往外边跑,刚刚叶老二的话里话外的意思…… 啊!不对! 龚夫人心中忽然涌起一阵阵的害怕――他该不会是探听到什么事情了吧? 他一再的说自己忙里忙外,是什么意思呢?又说胡青海不过是个奴才,侯府的事情不能让他知道的太多…… 天哪! 龚夫人在心里哀嚎一声,这个叶敬源,果然是只老狐狸啊! 叶逸贤在一旁看着自己的母亲脸上阴晴不定,最后竟是惊恐的表情,于是忙问:“母亲,你怎么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龚夫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扶着叶逸贤的手慢慢起身,叹道:“我忽然觉得头晕目眩的,许是昨晚没睡好。你扶我过去歪一歪,在叫人把宋瑞家的找来,她会些手法揉捏,让她来给我捏一捏。” 叶逸贤忙答应着,先叫连翘扶着龚夫人去了东里间,又亲自出去吩咐人找宋瑞家的。 却说叶敬源从龚夫人这边离去后直接回西府去。叶逸平今儿没有出门,一直等在家里。见父亲回来,忙迎了进去,奉上茶水,又屏退了下人,方才低声问道:“父亲,东府那边到底是怎么样?” 叶敬源自信的一笑,说道:“我敢断言,那个女人跟胡青海绝对有不可告人的关系!而且你大伯应该也有所察觉。刚我跟你大伯说,让大太太跟胡青海说一说,让他去求求七王爷,放了我们麟州的那批货。可你大伯却让我们去找逸风,说这事儿还是逸风出面更合适。” 叶逸平也跟着笑了笑,点头说道:“这么说,大伯还不至于糊涂到什么也不知道的地步。” 叶敬源轻叹:“你别以为你大伯是一介武夫,那些阴谋诡计什么的就都不懂。他那是懒得跟家里的这些人耍阴谋。你想想,他领兵打仗,在沙场上命悬一线。若不懂兵法计谋,早就马革裹尸了!他不愿多说,那是因为还没把他给逼到一定的份上。再说了――就连我们,也是才知道些端倪。我想你大伯应该还没想到那方面去。顶多,他在怀疑那个女人在藏私,怀疑她为了不让逸风赚便宜而偷偷的转移家中的财产而已。” 叶逸平轻叹一声,说道:“家里出了这样的丑事,真是叫人窝心。” 叶敬源也是无奈的点点头,说道:“谁说不是呢!不过这事儿一抖楼出来,可是我们整个叶家人的脸面。不说你大伯在朝中没有立足之地,就连你我在生意场上也抬不起头来。所以这事儿必须慎之又慎,决不可轻举妄动,明白么?” 叶逸平咬牙道:“是,儿子知道。就是心里的这口气难平。如今那个狗奴才还想要借着六王爷的势力兴风作浪致我们于死地,真是气死人了。” 叶敬源冷笑一声,说道:“哼,他那是自以为是。我们叶家虽然在七王爷的眼里不算什么。可凭他胡青海的本事想扳倒我们,还没那么容易。我们就陪他玩玩几圈儿又如何?你回头去找你大哥,就说皇上行宫里要征采的帘幔帐子等丝织品我们都以市价的四成供给。多出来的那一部分任凭你大哥看着办,是给王爷们做过年的礼,还是他自己另作他用,我们都不管了。” 叶逸平吃惊的问道:“父亲,四成的价格供货?那我们可要赔到了家啦!” 叶敬源冷冷一笑:“没关系,赔的那一部分,我会想办法让胡青海给我们吐出来。这样……”说着,他摆摆手示意叶逸平附耳过来,在他耳边低声的说了好久。 叶逸平初时不解,后来颇有底气的点头笑道:“父亲放心,儿子明白该怎么办了!” 父子两个商议妥当之后,叶逸平便离了这里回自己的院子去用饭。此时天色已晚,顾无双因小月之后一直心情不好,苏夫人便不让她出来理事,只在自己的屋里好生调养。叶逸平的侍妾萍儿带着两个收房丫头左右不离的在跟前伺候,顾无双这里倒是闲适的很。 叶逸平进屋后,有丫头上前去伺候着褪下大氅,赵萍儿正服侍顾无双喝汤,听见外边有动静,忙低声回道:“奶奶,是爷回来了。” 顾无双点点头,往后仰了仰身子,说道:“你去瞧瞧。” 赵萍儿忙将手里的汤碗放到一旁,从里面迎出来给叶逸平请安:“爷回来了,可曾用过晚饭?” 叶逸平叹了口气说道:“忙都忙死了,哪里还有工夫用晚饭。有什么吃的随便弄些来,好歹吃点也就罢了。” 顾无双忙吩咐:“快去小厨房叫人给二爷预备晚饭。” 赵萍儿忙答应着出去吩咐,不多会儿仍旧回来服侍顾无双喝汤。 叶逸平外在一旁看着顾无双红润的面色,不由得问道:“你的身子如今怎样,若实在还不好,就再换个太医瞧瞧。” 顾无双轻笑道:“刚爷还说忙得没工夫吃晚饭呢,这会儿又管这些做什么。我横竖就是这样的,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我觉得已经好了,大可不必这样窝在屋子里了,可太太不同意,说让我满一个月再出去理事呢。” 叶逸平也跟着轻笑:“太太说的是。小月不是闹着玩儿的,不可大意了。” 顾无双把最后一口汤喝完,小丫头也抬了一个大大的食盒进来。赵萍儿便命人挑开桌椅摆放饭菜,伺候叶逸平用晚饭。 叶逸平起身往外走的时候,却拐到了顾无双跟前,在她耳边悄声说道:“闹这一回,你反而白白的落得一个月的清闲。” 顾无双啐道:“呸!还不是你的主意?” 叶逸平低头在她腮边亲了一口,坏坏的笑道:“早知道那次中毒的事情那么轻而易举的过去了,我就不想这个法子了。一大家子人都中了毒,就你没事儿,任谁都会怀疑你做了手脚。就是可怜了我,一个月不能碰你,这日子可真不是人过的。” 顾无双抬手拍了他一下子,又酸溜溜的说道:“得了吧您哪。屋里几个丫头这几日哪个逃过你的手儿了?您还在这里叫屈呢。哼……” 叶逸平又低头咬住她的耳朵,悄声说道:“她们几个人加起来也不如你好。要不今晚我还是睡这屋儿吧?” 顾无双抬脚轻轻地踹了叶逸平的小腹以下,骂道:“不知羞耻的东西,你今晚在这里睡了,明儿太太就把我叫过去教训一顿。得了吧,你还是出去风流快活的好。” 叶逸平低声‘哎呦’一声,弯腰捧住了小腹,顾无双吓了一跳,忙坐直了身子上前来焦急的问道:“怎么着了呀,我也没使劲儿啊……很疼么?” 叶逸平带她凑上来,便忽然伸手把她搂住,摁在怀里狠狠地亲了两口,直到怀里僵直的娇躯软的如棉花一般任他揉搓了,方才放开,又坏坏的笑道:“还吃醋不了,嗯?” 顾无双红了脸啐道:“你这没良心的,明明晚上不能来,还来招惹我!” 叶逸平悄声笑道:“乖乖地早睡,三更天我过来找你,嗯?” “去!正经的夫妻弄得跟偷情的似的,真是没出息。” 叶逸平得意的笑道:“偷情有偷情的乐趣,难道你没听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么?” 顾无双啐道:“偷不如偷不着,所以晚上睡觉我可得把房门关紧了……” 夫妻二人调笑了几句,叶逸平出去吃饭,顾无双则红着脸继续靠在床上发呆。 丫头翠屏进来服侍顾无双更衣休息,引见主子衣衫不整,便忍不住偷偷的笑了笑,却不敢多言。 半夜三更,叶逸平果然披着大氅哆哆嗦嗦的跑进来,把睡得正香的顾无双给吓了一跳。 叶逸平有心讨好,折腾起来十分的卖力。顾无双则是久旱逢甘露,亦有几分疯狂。无奈二人总有些顾忌,怕闹的动静大了吵醒了打地铺的丫头,便只好忍着。待到后来实在忍不住,顾无双张嘴咬住了叶逸平的肩头,叶逸平吃痛,腰劲儿越发挺得卖力,把顾无双给弄得死去活来,二人一直闹了一个更次,直四更多天方才歇了。 第二天一早,叶逸平神清气爽的出门,临走时还不忘坏笑着看了顾无双一眼。顾无双却很是没精神,坐在饭桌前不停地打哈欠,好歹打发了那位爷,她又回床上补觉去了。 叶逸平来锦园找叶逸风,无奈又扑了个空。 倒是他运气还不错,遇见了锦瑟在前厅正交代下人做什么事儿,听说他来了,锦瑟细细的想了想,嗯,有些日子没见这位叶家的二爷了,于是吩咐家人:“请二爷进来说话吧。” 下人出去,不多时果然带着叶逸平进来。叶逸平进来时听说是锦瑟要见自己,心里的紧张便去了大半儿。不管怎么说,他觉得这个小姑娘总比叶逸风好说话多了。对那位冰山大哥,叶逸平每回来找他都觉得犯怵。 进门后,叶逸平冲着锦瑟抱拳微微躬身,笑道:“锦姑娘,多日不见,一向可好?” 锦瑟也微微福身还礼,轻笑道:“有劳二爷挂念,锦瑟很好。二爷请屋里奉茶。” 叶逸平点头笑道:“姑娘请。” 锦瑟也不多说,当时转身带路,进屋后,她只在右边长窗下的矮榻上坐下,却请叶逸平在八仙桌旁边的太师椅上落座。叶逸平空出左边的上座,只在右边的椅子上坐下。珍珠带着小丫头奉上香茶后,便转身走到锦瑟身后,在一旁的角落里垂首侍立。 锦瑟看着叶逸平喝了一口茶,方微笑着问道:“二爷今儿倒是有空闲时间来见大少爷,偏生不巧大少爷一早就出去了。” 叶逸平笑道:“我不过是来给大哥请个安的,随便有些事儿要跟大哥商量一下。不过没关系,大哥不在,锦姑娘在也是一样的。这些事情在我们这里是过不去的坎儿,在锦姑娘眼里却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儿。” 锦瑟轻笑摇头:“二爷太抬举我了。我不过是个小丫头,哪里敢当二爷这些话。二爷瞧得起我,不把我当小丫头看,那是给大少爷的面子,锦瑟却不敢蹬鼻子上脸呢。” 叶逸平忙摆手笑道:“姑娘这话说的很是见外了。别人怎么想我管不了,但在我叶逸平的心里,从没有把姑娘当外人看。” 锦瑟客气的笑:“那是二爷平易近人。却不知是什么事情让二爷烦恼?” 叶逸平摇头叹道:“说出来不怕姑娘笑话,我们再麟州有一批货被州府给押了,那些人据说我们船上装的是赃货,非要查清楚了再放行。这原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他们扣着船不让走,耽搁了货物进京的时间,我们这边可就要失信于人了。做生意的,本就是图个长久,这次失信于人,下次可就不好说了。” 锦瑟点点头,说道:“二爷的话说的很有道理。可这船上的装的是什么东西呀,居然被人说是赃物?” 叶逸平叹道:“说到这个才可笑呢,这货物一共三船,一船装的是茶叶,两船装的是绸缎。这些东西如何是赃物?我们都是清清白白的生意人,若整船的货物都是赃物,如何能做的了这些年?” 锦瑟满不在乎的笑了:“这是小事儿。镇南侯府绝不可能连这种事儿都打发不了。二爷这是跟锦瑟说笑话儿呢吧。” 叶逸平苦笑一声,说道:“姑娘说的不错,起初,我和父亲都没在意,以为如今快过年了,上上下下无非是想要点孝敬。家父便命随船的管事拿了银子去找麟州的州府,熟料那些人真不是东西,银子照收不误,但就是托着不放船。那个麟州府乃是七王爷的嫡系,下面的管事不敢轻易得罪。所以只好叫人送信来,让我们想办法。父亲昨日去找大伯,可大伯……刚用了药已经睡下了。这样的事情说大不大,的确犯不上让大伯去七王爷府上说什么。可若是此时不惊动七王爷,我们那货物事小,毁了这些年来的声誉却是大事儿啊。所以我才来这里,找大哥商量一下。” 锦瑟惋惜的叹道:“只是大少爷一早出去,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要不等他回来我跟他说一声?” 叶逸平忙道:“这点小事儿,姑娘就能办了。还求姑娘好歹帮这个忙。事成之后,我们愿意拿出半船的抽绸缎来感谢姑娘出手援助之情。” 半船绸缎有多少呢? 锦瑟的脑子迅速的转了转,想想之前帮叶逸风看账册的时候曾经看到过,这里的货船一艘吃重大概有五六千斤,大船的话足有七八千斤。如今就是不知道叶逸平的说的船是大船还是小船。若知道重量,锦瑟的脑子里差不多也能算出这一船的绸缎有多少匹来。 叶逸平见锦瑟沉默不语,心道这小丫头的胃口可真是大啊,一船的绸缎还不能让她满意么? “姑娘有所不知,原本我是想着,大哥的事情多,这样的小事儿不该来麻烦他的。大太太的名下有个锦衣华裳绸缎铺子的掌柜的胡青海跟七王爷相交也不错,我是想着去跟他说一声,许他些好处。让他去七王爷跟前递个话儿的。熟料父亲听了这话把我骂了一顿,说大哥在忙,也不会不管自家的事情。胡青海再有脸,也不过是个奴才。我们有事儿不找大哥商量,反而去求一个奴才,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叶逸平一边说,一边看着锦瑟的脸色,又叹了口气说道:“所以我才贸然前来,还请姑娘行个方便。姑娘说,打通此事还需要什么,我立刻就去准备就是了。如今时间已经耽搁的久了,那些货物再不运进京城来,可真的要耽误大事儿了。如今就是现从江南那边起运也是来不及的。” 提到了胡青海,锦瑟心中又忍不住想起龚夫人和叶逸贤的事情来。再细细的琢磨叶逸平的这番话,想着差不多叶家二房那边已经知道龚夫人和胡青海那见不得人的事情了。且不知道他们会气成什么样儿呢? 只是不管怎么说,叶家到底还是叶逸风的家。她总不能看着叶逸风在这京城之中颜面扫地,也不能让叶家这一裹好粥因为龚夫人这一颗老鼠屎给坏了。 将来这一大份的家业,还得是叶逸风的呢。 于是她盈盈一笑,说道:“瞧二爷说到哪里去了。若说这事儿关系着七王爷,我一个小丫头家也的确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刚刚玉姑娘说,她的父亲下午要过来一趟,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倒不如我趁机跟玉大人说一声。玉大人如今入阁武英殿,掌管九城兵马,主管兵部。又是皇上龙潜时的伴读。想来七王爷的人也要给他几分面子吧?” 叶逸平本来是想着锦瑟同六王爷的关系的,所以他说出那番话来,想打动锦瑟帮忙跟六王爷面前撒个娇,也就把事情给办了。到时候七王爷那里自然想着是叶逸风跟六王爷求了情,正好以此向七王爷暗示,想动叶家,须得谨慎小心,最起码叶家现在还有个叶逸风在。 却想不到锦瑟把玉花穗的父亲给抬了出来。这位玉大人叶逸平更加知道。虽然之前只是扬州知府,如今刚刚入内阁,掌管九城兵马,却是一个任谁都不能小看的人物儿。于是他忙拱手道:“若得玉大人相助,实乃我叶家的造化。锦姑娘,我这里先代表叶家几百男女,谢谢你了。” 锦瑟忙摆手笑道:“二爷别谢我,我又不是白帮忙。” 叶逸平忙道:“虽然不是白帮忙,但却能救我们于水火之中呢。如今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姑娘也该听说了些风声,镇南侯府今年来一直萎靡不振,敬妃娘娘小产,大伯兵败受伤。皇上虽然还体恤我们叶家,但京城之中已经有些势利眼的小人在暗暗地看热闹了。出了这种事儿,父亲之前也想过了办法,求过了之前跟我们常联系的几个贵人。可他们一个个都有许多的借口,不肯帮我们啊。” 锦瑟点头叹道:“二爷这话说的是有道理的。我这边儿如今还是个未知,不知道玉大人肯不肯帮忙开这个口呢。对了,回头我问问花穗儿姐姐,玉大人有什么癖好,咱们怎么说也得投其所好的表示一下,二爷说是不是啊?” 叶逸平忙道:“这个我知道,玉大人别无所好,只喜欢喝一口好茶。我那里这会儿还有几斤上等的越州寒茶,我这就回去叫人给姑娘送过来。” ------题外话------ 亲爱滴们,夏日炎炎,码字真的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啊。珠珠好想睡觉好想睡觉好想睡觉滴说…… 第113章 这日又下了一夜的雪,六王爷正好得闲,便在家中的后花园中赏梅。(.无弹窗广告)因为平日里被外边的庶务聒噪的烦恼不堪,所以赏梅也没请谁,只一个人叫人在梅树下支起了小风炉子煮着清泉水,一边品茶闻香,一边赏梅雪争春。 嘉禾听说父王不出门,便高高兴兴地跑过来,说是伺候父王茶水,实际上不过是撒撒娇,讨六王爷欢心而已。 六王爷原本想清静的歇息一会儿呢,嘉禾来了他反而一点也清净不了了。嘉禾一会儿去弄风炉,把将要烧开的滚水差点打翻,吓得煮水的小童三魂七魄丢了一大半儿,又一会儿说要去折梅,伴着梯子便要爬树,冰天雪地里,她的鹿皮小蛮靴上沾了雪水,又湿又滑,一个没小心又差点儿没从梯子上掉下来。 六王爷哀叹一声,说道:“你这丫头,怎么没一刻的清闲?你倒是老老实实地坐在这儿给我捶捶背也好。你看你整出一出是一出的,我这儿被你弄得心惊胆颤,哪里还有心思品茶赏梅?” 嘉禾握着一支红艳艳的梅花跑过来笑道:“父王,我若是不在这里,你哪有这么好看的梅花赏啊?你看看你看看,我这支梅花好不好?” 六王爷接过梅花来,凑到鼻尖上闻了闻,笑道:“很好,很好。这花好,雪好,茶也好。只是少了好诗词啊。嘉禾,你来做首诗给为父助兴,如何?” 嘉禾郡主自小跟男孩子一样长大,最喜欢的是骑马射箭,于诗词歌赋上没什么兴致。这会儿听了这话,立刻蔫儿了,撅着嘴巴不高兴的说道:“父王就是这样,偏爱捡着人家不喜欢的事儿来难为人家。” “唉!”六王爷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若是锦瑟那丫头在就好了。” 嘉禾听了这话,自然是一百个不高兴,撅着嘴巴哼道:“父王怎么那么喜欢锦瑟?如今外边传的可难听着呢。说她跟她那个衣义父叶逸风不清不楚的,那个叶逸风居然为了她跟镇南侯顶嘴,忤逆父母。我看,那个锦瑟就是个小狐狸精,成天就知道用那些诗词歌赋来勾引男人,比青楼的女子还下贱呢!” “你给我闭嘴!”六王爷怒急,抬手把嘉禾折得梅花摔在桌子上,啪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嘉禾怒声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混账话?!还不快说!” 嘉禾扁了扁嘴,很是委屈的说道:“父王问我,我哪里知道。反正大家都在说嘛!” “我只问你是听谁说的!”六王爷生气的追问。 “唔……前天我去燕国公府上,听他们家二姑娘说的。” “燕国公?”六王爷沉下心来想了片刻,却丝毫没有头绪,只不高兴的摆摆手说道:“行了,你去吧。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嘉禾福身答应着,又不甘心的问:“父王是去看锦瑟吧?母妃刚还说难得父亲在家,叫人准备了好些饭菜,说要给父王补补身子呢。” 六王爷皱眉道:“我要去礼部。你去跟你母妃说,我晚上尽量早些回来。” 只要不去找锦瑟就行了,嘉禾难得懂事的去拿了斗篷来给六王爷披上,又挽着他的手臂乖巧的说道:“父王,刚才我不是有意的啊,你不要生气。” 六王爷叹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皱眉说道:“嘉禾,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以后做事都要动动脑子。就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分明就是诬陷之言。这是有些人想借机生事而已。外边的事情你不怎么了解,可你不能太盲目。小心被人家当枪使啊。” 嘉禾很不明白六王爷的话,心里也很不以为然。但此时此刻她知道如果自己再一味的忤逆着父王,恐怕这些日子的努力就要白费了。父王若真的不喜欢自己了,自己还真是没办法。虽然说骨肉亲情――可是皇家宗室里,又有多少真情在呢。 六王爷见嘉禾沉默不语,只当是她在自我反思,也顾不上多说,披上斗篷便出门去了。 其实,六王爷出王府的时候,是想去找叶逸风和锦瑟问个清楚的,两个人原本不是主仆么?什么时候成了父女,既然成了父女,叶逸风这样一个心思慎密之人为何又忽然放出话来说要娶义女为妻?这也太离谱了吧? 但出了王府之后,他忽然觉得,这件事情必然有蹊跷,自己当初要收锦瑟为义女的时候,那丫头就不同意,如今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尊叶逸风为义父呢? 虽然他们两个没挑明,但六王爷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二人是以心相许的,既然以心相许,那就没必要弄出父女这么一出来呀。 六王爷坐在暖轿里一路沉思,行至紫桥巷子时忽然掀起轿帘对随行的家丁说道:“去礼部衙门。” 家丁听了吩咐,立刻调转方向往德胜大街上的礼部衙门走去。 礼部的人正忙着过年的事情,皇上要祭天地,要宴群臣等等诸多事宜都要礼部的人安排好其中的每一个细节。众人忙碌之中谁也想不到六王爷会忽然过来,礼部尚书一下所有官员全都吓了一跳,还以为宫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儿呢。 众人忙不迭的把六王爷迎进来,行礼请安奉茶毕,礼部尚书赔着笑脸上前问道:“不知王爷降临礼部,有何要事,请王爷吩咐了,下官等人也好尽快去办。” 六王爷沉吟一声,把手中茶盏盖上杯盖,说道:“最近这些日子是不是有些关于叶逸风的传言?” 礼部尚书知道叶逸风是六王爷的人,在六王爷的寿宴上,这个叶逸风可是大出风头,其名头都快盖过楚公子了。于是忙拱手道:“这个么,下官最近都在忙着过年的事情,还没怎么听说。不过就算是有些传言也没什么,叶大公子身正不怕影子斜,那些谣言自然会不攻自破的。王爷不必担心。” 六王爷摇头道:“这不是我担心不担心的事情。既然有这些传言,你们身为礼部就应该有所过问。不能听之任之。不能因为叶逸风是镇南侯府的大公子,也不能因为他现在担着给皇上修建行宫的重任,就听凭这些伤风败俗的言论继续传扬下去。” 礼部尚书一愣,一时摸不准这位王爷是什么意思,于是忙拱手道:“王爷说的是,是下官们疏忽了。” 六王爷点点头说道:“嗯,我知道你们的难处,你们是怕耽误了皇上行宫的事情,所以不好把叶逸风怎么样。这样吧,今儿我在这里坐着,你们派人去把叶逸风给我传来,这件事情你们要当着我的面问清楚。到底是他叶逸风伤风败俗,还是有些人处心积虑恶意中伤。这事儿今儿无比要给我弄清楚。” “是。”礼部尚书一下子明白了六王爷的意思。 六王爷是要把事情的真相查清楚,绝不允许伤风败俗的事情在京中发生,更不允许有人恶意中伤。 这事儿可真是不好办啊。自古以来打官司都有原告和被告。这会儿原告都没有,只弄个被告过来审什么案子呢。不过不管怎么说,王爷都发话了,他这个礼部尚书也只有遵命办事儿的份儿。 这位礼部尚书本就是极其圆滑之人,因为叶逸风的特殊身份,他也不能只派几个衙役过去,那样的话岂不是自讨没趣儿嘛?若是叶逸风耍一耍镇南侯府大公子的威风,这些衙役敢怎么着啊?于是他多了个心眼儿,叫了一个主事来,又偷偷的求了跟六王爷出门的一个人,叫他们二人一同带着衙役去找叶逸风。 叶逸风今儿恰好没出门,正在锦园里和锦瑟一起看年终的账目呢。听说礼部的人来了,要带他去问话,先是一怔,继而明白了几分,于是把手中账册放下,对进来回话的人说道:“你去前面说给礼部的大人们,说我换了衣服就跟他们去。” 锦瑟不知所以,于是一伙的问道:“礼部的人找你做什么?我们与礼部素无来往,也没作什么有违礼法的事情吧……哦……该不会是……”话未说完,锦瑟便想起了那件事,于是忙站起身来说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叶逸风转身扶住她的肩膀,说道:“人家又没传你,你去凑什么热闹?你个女孩子家去那种地方总是不合适。我若是连这种事儿都挡不住,这辈子怎么护着你?乖乖在家带着,我去去就来。” 锦瑟皱眉道:“我是当事人啊。这事儿总跟我有关系的,我不去,你一个人怎么说清楚?” 叶逸风笑道:“我一个人怎么说不清楚?你看看这么多账册今儿都要看完的。我这一去又要耽误半天的功夫,你乖乖地在家帮我把这些账册看完。今儿晚上我可不想三更天再睡了。” 锦瑟回头看看书案上那三大摞账册,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好吧,你谨慎些。” 叶逸风点点头,又不舍的捏捏她的脸蛋儿,才穿上大氅出门去了。 锦瑟回头坐回书案前,翻开账册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强忍着坐了一会儿,终于长叹一声站起身来,叫珍珠拿了自己的斗篷披上往后面去找玉花穗说话儿去了。 却说叶逸风到了前面花厅看见来人有礼部的一个主事,还有六王爷的随身小厮,心里更加放心。二话不说跟着来人去了礼部,礼部尚书奉六王爷之命居然在礼部衙门的大堂招待叶逸风,还摆开了左右执事,单等叶逸风进来后,便把惊堂木一拍,喝问:“叶逸风,你可知你的罪过?” 叶逸风躬身行礼,很有礼貌的回道:“回大人,叶逸风不知道自己犯了我大虞朝大条律法,还请大人明示。” 礼部尚书又一拍惊堂木,喝问:“你无视礼法教条,居然要娶自己的义女为妻,这等无视人伦,伤风败俗的事情也能做得出来,你可知罪?!” 叶逸风轻笑一声,说道:“大人说我要娶自己的义女之事,可有什么证据?” 礼部尚书恼怒:“此事已经传得满城风雨,大家都说是你自己在镇南侯府对着你的父亲镇南侯说的话。难道你还可以抵赖么?” 叶逸风忙拱手道:“大人明鉴。那晚叶逸风是跟父亲说了这辈子只想娶锦瑟为妻。但锦瑟与我并不是什么义父义女关系。还请大人明察。” 礼部尚书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叶逸风会这样说。不过关于谣传之言,礼部尚书早就听说了好几个版本了,此时他也不至于太慌乱,于是又问:“叶逸风,你说你们不是义父义女的关系?那为什么镇南侯府的人都叫锦瑟为‘小小姐?’这件事情如果你否认,那么我们随时可以去镇南侯府传几个下人来为此事作证。” 叶逸风轻笑:“大人,我叶逸风尚未娶妻,无子嗣之说根本无从提及,好好地,我为何要收养义女?而且按照我大虞朝的律法,义女也不是随便认的。虽然我朝的宗祧制度里没有规定义女要如何认领,义女也不牵扯子嗣财产传承的问题。那么认养义女便属于‘乞养’的范畴之内。可是锦瑟是有亲生父亲的,并不是孤儿。就算在之前她父亲还没有找到她,她也不是孤儿。而且,若我认锦瑟为义女,礼部首先应该有卷宗备案,按照我大虞朝的律法,我还应该受六十廷杖。大人身为礼部尚书自然知道这些事情根本就不存在。另外,梁州府有锦瑟的养父因还赌帐把她抵押给我的字据,我这里也有一份。大人请过目。”说着,叶逸风便从怀里拿出当初的那份契约来递上去交给礼部尚书看。 叶逸风搬出了大虞朝的律法,礼部尚书的头嗡的一声大了。 是啊,按照律法,叶逸风若果要认义女,要首先到户部备案,大虞朝的宗法制度中最重要的一项内容是宗祧制度。宗祧即宗庙,宗祧制度是有关祭祀祖先、传宗接代和继承家业的制度。宗祧制度以男性为中心,只有男性才有资格进宗庙祭祀祖先,也只有男性才有权利继承家业。因此,古代无子嗣的家庭收养义子有法律条款管着,无法随心所欲。 像锦瑟这样的小姑娘若是被叶逸风认为义女,便成为‘乞养’。在大虞朝‘乞养’指的是非亲属之间的收养,比如一些没有父母或父母下落不明的孤儿、弃儿。乞养是不以立嗣继承宗祧为目的的,也不限制是男孩还是女孩。但乞养为子嗣的孩子必须是三岁以下的无父母的孤儿。 显然,锦瑟根本不具备这一条件。这种情况属于异姓义子乱了宗法秩序,收养人要被杖六十下。所以,如果叶逸风执意要收锦瑟为义女的话,就必须受户部衙门的六十廷杖。 礼部尚书看过之后,点点头说道:“据我所知,你初次带着锦瑟回镇南侯府的时候,锦瑟的确是你的贴身侍婢。可后来她再去,侯府里上上下下都叫她‘小小姐’。还单独给她安排了房舍,准备了丫头仆妇伺候,此事也是当真的吧?若你不承认,本官可以叫人去镇南侯府传了伺候锦瑟的那两个丫头当堂问话。” 叶逸风笑着摇摇头,说道:“那是镇南侯府的事情,太太要这样安排,我也无话可说。或许是因为之前我偶然间曾对我身边的下人说过一句话的缘故吧。他们有所误解,然后又把这误解传给了侯府的人。侯府大太太为了收拢我让我回侯府去听她摆布,才不得不使出来的怀柔之策吧?” 礼部尚书立刻板起了脸来,抬手拿了惊堂木一拍,喝道:“叶逸风,你也太张狂了,镇南侯夫人是你的嫡母,古人有训,父母命,不可违。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还有什么怀柔之策可言?还有,你说你有句戏言被家人当真了,究竟是何戏言,还不速速招来!” 叶逸风冷笑:“她为何对我用怀柔之策,我就不知道了。我想这事儿若是认真要问起来,大人还是要把夫人传至此处,问她才能够明白。至于那句戏言么――当时锦瑟正在生病,病的不省人事。我也是情急之下,对旁边的丫头说了一句,如果她醒了,我宁可把她当女儿来疼。当时,我和大家都以为她醒不了了,可是昏迷了十四天之后,锦瑟悠悠醒转,当时大家都十分的高兴,丫头们更是以为是老天的恩赐,所以才对她改了称呼。这对我来说,都是可无可有的事情,我喜欢这个小姑娘,她对我来说便如珍宝一般。下人们称呼她为姑娘的缘故可能是因为我那一句戏言,但大部分是因为我对她的宠爱。这一点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把杜家别院里的六十多名下人中随便挑几个来一问便知。而镇南侯府那边,我的私事他们素来不怎么关心。所以由此误会也是常事儿。所有这些逸风都如实招了。大人若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就请去传了侯府的人来于我对峙。叶逸风绝无怨言。” 这番话说下来,礼部尚书也有些懵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真是的,原来根本就不是什么父女,只不过是主仆而已。 这年头,公子宠爱丫头也是常有的事儿。别说丫头了,就是青楼妓院的姑娘们,被宠上天的也有。何况那个锦瑟据说才貌俱全,还写的一手好字,连六王爷都很喜欢她,昭阳公主也喜欢她。这样的小姑娘,叶逸风愿意娶她为妻也是人之常情啊。 此时,一直在后面听的六王爷终于忍不住了,他长叹一声起身从屏风之后走过来,指着叶逸风说道:“叶逸风,你还真不是一般的糊涂!” 叶逸风早就猜到了六王爷在后面,只是他不出来,自己也不能挑明。此时见他从后面转出来了,心里便知道这事儿已经过去,于是忙给六王爷行礼:“逸风给王爷请安。些许小事惊动了王爷,逸风深感惶恐。” 六王爷叹了口气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喜欢意气用事。你喜欢锦瑟也没什么,你说你怎么就说出这些糊涂话来?如今弄成这样,京城里关于你们两个人的事情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你自己说怎么办啊?” 叶逸风忙道:“这事儿还得王爷给主持个公道。本来我们就是被恶意中伤。虽然说流言蜚语止于智者。但锦瑟一个姑娘家,名声还是要紧的。王爷素来清正廉明,这事儿逸风也只有依靠王爷了。” 六王爷哼哧一声笑道:“都说欧阳铄的嘴巴甜,而你是个冷面公子。今儿我看你的嘴巴这不也挺甜么?为了锦瑟,我看你这冷面公子的名头也要改改了。” 叶逸风忙俯身称谢。 礼部尚书见六王爷笑了,忙过来说道:“既然叶公子是被恶意中伤的,那就由礼部出面发一个条文公式一下吧。锦瑟和叶公子之间并非父女关系,这一点户部自然可以作证的。” 六王爷点头道:“也只有这样了。不过这事儿也到此为止,以后谁在胡说八道的,你们礼部也应该拿出点该有的威严来。叶逸风乃是皇上极其看重的人,这种风言风语恶意流传的事情若是让皇上知道了,定会问你们礼部一个办事不力的罪名。” 礼部尚书心里暗暗叫苦,心想这事儿跟礼部有什么关系啊,您老就硬生生的给我们扣上这么大一个帽子?不过想归想,礼部尚书却不敢多说什么,只得满口答应着把六王爷和叶逸风送了出来。然后又回去忙活着发公告条文去了。 出了礼部的大门,叶逸风便极力邀请六王爷道:“王爷,锦园里十几棵梅花都刚刚绽放,锦瑟今儿一早还说要拟了帖子治了酒菜请王爷过来赏雪赏梅呢。择日不如撞日,不知王爷有没有空儿,赏我们一个脸呢?” 六王爷也有些日子没见到锦瑟了,便欣然应允:“嗯,说实话,我还真是想喝锦瑟那丫头冲的茶了。上次喝她的茶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半个月前的事情了吧?” 叶逸风笑道:“可不是呢。那次梅花还没开呢。王爷一直都说有雪无梅很是扫兴呢。今儿可不就齐全了。” 六王爷笑着点头,让自己的轿子先回王府去,自己却上了叶逸风的马车,和他一起往锦园去吃酒赏梅。 ------题外话------ 亲爱滴们,要端午节了哦!儿子放假在家,闹得珠珠没办法码字,唉! 只能更这些了,下午还要带他出去玩才行。 先祝亲们节日快乐。多吃几个粽子啊! o(n_n)o~ 第114章 锦瑟正忐忑不知所以时,忽然听外边的丫头进来回道:“姑娘,大少爷回来了。并邀请了六王爷来家里赏梅,这会儿已经进了院子,说叫姑娘往前面去迎接呢。” “六王爷来了?”锦瑟很是纳闷的问。不是说礼部的人传唤么?怎么又扯来了六王爷? “是啊。姑娘,您看这身衣服可以吗?”一个小丫头已经拿了一身簇新的衣裳出来举在锦瑟眼前问道。 锦瑟看那身桃红色缂丝银线绣缠枝牡丹的衣裳,皱起眉头说道:“我又去相亲,弄这么鲜艳的衣裳作甚?找一身素淡的衣裳来。” 珍珠听了忙吩咐那小丫头:“你去打水来给姑娘净面吧。”说着,接过那小丫头手里的衣裳进里面屋子里,不多时拿了一身葱黄色齐胸裙袄出来,另外又拿了一件白狐皮毛的小披肩搭在臂弯里。 锦瑟洗了脸,只把玉花穗调制的香露拍了些在脸上,胭脂水粉一律不用,只挑了些玫瑰膏子润了润唇色,便转身来换衣服。 不到片刻的功夫已经收拾妥当,珍珠拿过披肩给她披上,又打量了一番才满意的说道:“姑娘,咱们走吧。若是赏梅,奴才想大少爷一定引着王爷去香雪轩了。” 锦瑟点头道:“说的是,你叫人去通知花穗儿姐姐,把她特制的花茶拿来。” 珍珠叫了小丫头银锁过来扶着锦瑟往香雪轩去见六王爷,自己则匆匆去紫云阁找玉花穗。 今日雪后初晴,天上一丝云彩也没有。碧蓝的天空如同被清水洗过的碧玉一样,碧蓝一泓,万里无云。 锦瑟带着小丫头银锁一路行来,未到香雪轩的门口便闻见一股甘冽的梅香,抬头看时却见那边白墙青瓦的一角已经有数支红梅开出墙来,蓝天应着红梅,下面是雪白的粉垣,极其亮丽的色彩,叫人不由得看住。 银锁看锦瑟驻足不前,忙轻声劝道:“姑娘,咱们快走吧,王爷和大少爷已经在里面了呢,” 锦瑟却摇头说道:“你速速回去,取了我的玉笛来。” “啊?”银锁有些不解,傻愣愣的站在那里不动。 锦瑟回头看着她,低声吩咐道:“速速回去取了我的玉笛来,我有要紧的事情。” 银锁方应声一路小跑而去,不多时果然取了一直玉色莹润的小横笛来交给锦瑟,锦瑟握在说中微微一笑,将横笛放在唇边,轻轻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吹了起来。 真情像草原广阔,层层风雨不能阻隔。 总在最冷枝头绽放,看见春天走向你我…… 她一边吹,心里一边回旋着那首歌的歌词,一气儿吹下去,原本并不熟悉的曲子却也吹的流畅无比。 为了凸显梅花的孤傲,此一处香雪轩四周皆没有种高大的花木,四周一片空地十分的开阔。锦瑟只站在那一处假山石旁边,对着不远处墙角的数支红梅吹那首现代的歌曲《一剪梅》,不但把身边的小丫头银锁给听得神情恍惚,连她身后急匆匆赶来的玉花穗和玉弦珍珠三人也听得止步不前。 香雪轩里,叶逸风陪着六王爷刚刚落座,丫头们尚未奉上香茶,便忽然听见笛声轻扬而起,如泣如诉,百折千迥,萦绕不绝,如回风流月,清丽难言。一曲吹完,四周依旧鸦静无声。小丫头们端着香茶站在那里,连话都忘了说。 叶逸风曾在上一次下雪的时候听见锦瑟唱过这首歌,知道这回的笛声除了她再无旁人,于是轻笑道:“锦瑟这丫头,越来也会搞鬼了。来了不进来给王爷请安,却在外边吹起笛子来了。” 六王爷点头微笑,欢喜之意溢于言表,叹道:“这曲子吹的好啊,曲风新鲜,我却从未听过。定然又是那丫头的新作了?” 叶逸风笑了笑,说道:“我前些日子听她哼过这曲子,应该不是什么新作。她肚子里古灵精怪的东西多,王爷只别见笑就是了。”说着,又吩咐旁边的小丫头:“去把小风炉点着了,再叫人把我从南边带来的水取一坛子来。” 小丫头们这才把手中香茶递上来,答应着转身下去准备。 锦瑟和玉花穗带着各自的丫头已经笑嘻嘻的进了香雪轩来,看见院子里小丫头们忙着支起风炉准备煮水,便知道六王爷已经在里面了,于是不敢怠慢,忙紧走了几步进去请安。 六王爷见穿着一身葱黄色裙袄肩上披着雪白狐皮披风的锦瑟和穿着一身杏红色缂丝长襟褙子的锦瑟跪在一起,虽不施脂粉却一样的容颜娇丽,身上那种浑然天成的美丽叫人见之忘俗,于是笑道:“起来吧。刚刚的曲子是锦瑟吹走的吧?有些日子没见你们两个,你们果然是大有长进啊。每回都能让本王有意外之喜。” 锦瑟和玉花穗双双起身,又轻轻福了一福,才闪到一旁侍立。 六王爷指着旁边的绣凳说道:“怎么,本王来了你们家里做客,哪有让主人家站着的道理?” 锦瑟和玉花穗双双落座,丫头们又上了各色点心干果来,锦瑟不好坐在这里怎么样,便拉着玉花穗起身到:“王爷请稍作,我们两个去给王爷烹茶。” 六王爷笑道:“你这丫头鬼灵精,烹茶的事情就交给花穗儿去办,你在这里好好地把刚才那首曲子在给我吹一遍。我刚刚听着意犹未尽呢,你就停了,真是吊足了咱们的胃口。” 锦瑟素来在六王爷跟前不怎么守规矩,便轻笑道:“吹得好了,王爷有赏么?” 叶逸风不禁暗笑着瞥了一眼锦瑟,心想这丫头时时刻刻都想着好处,这会儿又想着敲六王爷的竹杠,真真是没救了。 六王爷笑眯眯的捻着胡须点头说道:“嗯,自然有赏。” 锦瑟笑道:“有赏我才好好地唱呢。” 六王爷转头笑着对叶逸风说道:“这样的性子,你这一辈子可有的受了。” 这句话,显然是在打趣二人,不过叶逸风素来脸皮厚如城墙,听了这话也只是微微一笑,说道:“个人有个人造化,我这辈子也只能是这样了。能跟她消磨一辈子也就心满意足,别无他求了。” 锦瑟被这话给说的满脸绯红,轻声啐道:“谁要跟你消磨一辈子了,你倒是知道顺杆子爬。” 六王爷呵呵笑道:“丫头,快些唱你的曲儿,唱完了本王可是重重有赏。” 锦瑟扁了扁嘴,悄悄地瞪了叶逸风一眼,转身去到一旁的雕花长窗扇跟前站定,双手挽在腰间,清唱那一曲已经成为经典的《一剪梅》: 真情向草原广阔,层层冰雪不能阻隔。 总有云开日出时候,万丈阳光照亮你我。 真情像梅花开过,冷冷风雪不能淹没。 就在最冷枝头绽放,看见春天走向你我 雪花飘飘北风啸啸,天地一片苍茫 一剪寒梅,傲立雪中,只为伊人飘香 爱我所爱无怨无悔,此情长留心间 …… 一首歌之所以能成为经典,是因为它能打动极大多数人。而这首一《一剪梅》能成为跨越二十年的经典曲目,已经为许许多多的人所钟爱。或许你不曾时时刻刻的吟唱它,但每当你看见白雪梅花的时候,心里肯定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首歌。 这首歌词意通俗易懂,却又字字珠玑,曲风悠扬婉转,如泣如诉。听着歌声,便叫人仿佛真的看见了辽阔的雪原,吹着冷冷的北风,张开双臂拥抱雪域长空,只愿与相爱的人一世白头。 这样的歌连叶逸风这样冷漠的人都能打动,自然也把六王爷这样的性情中人给深深地感染了。 待锦瑟唱完之后,六王爷方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听了你这歌,真像是回到年轻的时候,不错,不错啊!” 此时玉花穗已经带着玉弦款款进门来,玉弦捧着一个云龙献寿的掉漆托盘进来,托盘上放着四个官窑填白脱胎的簇新盖碗,玉花穗上前微微俯身,轻笑道:“锦瑟的歌唱的好,王爷有重赏,不知花穗儿的茶要是也好,王爷有没有赏赐呢?” 六王爷笑着指着锦瑟说道:“看看,花穗儿也叫你这丫头给带坏了。之前她可没这么着过。” 锦瑟笑道:“是是是,都是我不好,不但带坏了花穗儿姐姐,还带坏了其他人。我以茶代酒,敬王爷一杯,请王爷恕了锦瑟年幼无知的罪过吧。”说话间,她的那双灵动的眼睛又瞥了叶逸风一眼,把今日的事情含糊的带过去。 六王爷笑道:“唉!你这丫头啊,就是太有才了!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叫做天妒红颜。那些风言风语的不过是世人妒忌你才恶意中伤罢了。以后你若能藏起锋芒,这世上定然没有人能降服得了你了。” 锦瑟忙福身道:“谢王爷教诲,王爷的话,锦瑟当铭记于心。” 六王爷回头看了一眼叶逸风,说道:“你的心思我是知道的了。今儿我只问问锦瑟丫头一句话,若是你也愿意,我倒是愿意给你们二人当这个月老,成全你们这对佳偶。” 锦瑟一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叶逸风却已经徐徐起身,走到锦瑟身边拉了她的手,对着六王爷深深一拜,说道:“此大恩大德,叶逸风今生必携草衔环以报。” 锦瑟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被叶逸风拉着跪下去,等到磕完了头她才傻乎乎的明白过来,六王爷是要为自己和叶逸风保媒呢。一时间,小脸上浮起一片红云,滚烫滚烫的,便如喝醉了酒一样。 玉花穗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娇笑着上前去,福身道:“花穗儿先恭喜大少爷喜得良偶了。” 叶逸风转头对着玉花穗微笑还礼:“多谢。” 玉花穗又一福身,方转过去拉着锦瑟跑去一边,在她耳边悄声问道:“喂,你莫不是高兴地傻了吧?” 锦瑟咬了咬嘴唇,瞪了玉花穗一眼,说道:“你才傻了呢。我是想,我还不到十四岁呢,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定了婚事了么?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玉花穗悄笑着回头看了一眼叶逸风,他正坐在六王爷身边不知说着什么,一边点头微笑一边拿眼光瞥向这边。和玉花穗相对之后,略一停顿便撇开去。玉花穗便明显的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于是忙把锦瑟揽在怀里,悄声劝道:“你也不小了。这里的规矩跟我们那里不一样,十五岁的女孩子就可以嫁人了。再说,你看看叶逸风都二十四了,你能等,他也不能等了啊。难道你真的要等到他家里的那个恶老娘强给他赛一个媳妇过来你才安心啊?若是那样的话,你可就成了二房奶奶了哦。让你一个现代姑娘去给自己心爱的男人当小妾,你乐意啊?” 锦瑟咬牙啐道:“呸!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老娘看中的东西,谁敢来抢?” 玉花穗轻笑道:“这不就结了?你呀,就从心里念一声‘阿弥陀佛’吧。有了六王爷保媒,你跟叶逸风的好事儿可算是近了。我说,到时候我要当伴娘哦!” 锦瑟皱着眉头很是惋惜的看着玉花穗,抬手敲了敲她的脑门儿,叹道:“我说你是高兴糊涂了吧?这里的婚礼哪里需要什么伴娘啊?难不成到时候你扮成我的丫头,和珍珠一左一右扶着我去跟他拜天地?就算是那样,杜玉昭也做不成伴郎啊,我还没见过哪个古代的新郎官儿身边还站着一个超级帅男的。” 玉花穗鄙夷的啐道:“你少胡说八道,你当我跟你一样时时刻刻都想着男人?不理你了。哼。”说完,她竟然一甩袖子走了。 叶逸风再次看过来,用眼神询问锦瑟是怎么回事儿。 锦瑟便笑着上前去说道:“王爷,我和花穗儿姐姐去厨房给您做两道点心来。保证是您没吃过的样子,您先在这里喝茶等一会儿,好吧?” 六王爷惋惜的笑道:“点心什么的我倒是不关心,我只关心前些日子你答应给我写的《流云序》不知写好了没有?” 锦瑟笑道:“写好了,只是还没拿去裱糊,想着过几日叫人拿去裱糊好了再给王爷送去呢。王爷这会儿就等不及了?” 六王爷笑道:“你快些去给我拿来。点心可以不吃,这字帖却不能没有。” “是。”锦瑟轻轻福身,答应一声后便在叶逸风炽热的目光中翩然离去。 玉花穗从香雪轩里跑出来之后,心思百转千回,一路走到水塘旁边,看着冻结的水面上覆盖了一层洁白的雪,一片纯洁无暇映着阳光几乎要灼伤了眼睛,她便忍不住在一旁的栏杆上坐下来,慢慢的吐了一口气,转头看着远处落尽了叶子光秃秃的玉兰枝,嗫嚅的骂道:“该死的杜玉昭!你个花心大萝卜!让老天爷保佑你风流快活的时候不举……” “哟,这是谁在这里骂我呢,居然骂的这么狠心……啧啧,不举?嗯?” 一声浪荡的笑声从背后传来,把玉花穗给吓了一跳。慌忙转身却见身后的蜂腰桥下有一蓝色贡缎团福猞猁大氅的公子,一脸的坏笑,徐徐而来。 顿时,玉花穗像是一个做坏事的小孩被当场抓住一样,羞得满面通红,一双玉手紧紧地扣着桥边的栏杆,一步步的往后退。并掩饰的笑道:“没有啊……呵呵,你听错了吧?” “是吗?我是听错了吗?”杜玉昭走到玉花穗跟前,伸手去把她的小手握在手心里。大冷的天,她死命的扣着那白玉栏杆,这小手的骨头都被冻透了。 他的掌心好暖。 玉花穗被那双微暖的手握住,冰冷的手像是没了知觉一样。而她的心头竟然一阵恍惚,大脑好像在那一瞬停止了思维一样,看着他的眼神也有些发呆。 “花穗儿。”杜玉昭轻轻地揉着她僵硬的小手,揉了几下觉得不够,便把她的手拉进自己的怀里,又敞开了猞猁裘把她包裹在怀里,轻声问道:“你一个人傻乎乎的站在这冷风里,就为了能够骂我‘不举’?” “……”玉花穗的意识忽的一下子回来,立刻换了一副凌厉的神色瞪着他,用力的抽回自己的双手,又被杜玉昭拉回去夹在腋下。 “花穗儿,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我只在乎你一个人。外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罢了。你怎么就不信我呢?是不是要亲自验证过本少爷的真身你才放心啊?” “呸?!”玉花穗恨恨的啐了他一口,咬牙切齿的骂道:“天下最不要脸的人就是你了。你放开我,不然我可要喊人了。六王爷和大少爷在那边赏梅呢,不知道让六王爷看见你这样对我会不会去告诉我服气你,让我父亲一剑杀了你?” 杜玉昭满不在乎的笑道:“不信。我觉得我那未来的老岳父可比你仁慈多了。你这儿有多长时间躲着不见我了?可把我给想死了。” 如此直白的话,饶是玉花穗这个有着现代人灵魂的人听了都忍不住羞涩起来。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一种人,明明恨死了他,明明恨不得他立刻就去死,可他在这冰天雪地里说着这样的话时,还是会叫人的心头一阵阵的不舍。 那些所谓的情,所谓的爱,到底是怎样的东西呢? 玉花穗的脸埋在一个滚烫的胸口,听着那里砰然的心跳,只觉得自己像是一片随风飘落的梅花一样,悠悠荡荡,毫无目的的落下来,却跌落进一个错误的怀抱里。 ------题外话------ 亲爱滴们,粽子节快乐哦! 多吃几个粽子啊,就当是替珠珠吃了。话说端午节,珠珠都木有粽子吃呢,呜呜…… 胃里好难受,鼓鼓涨涨的,难受死了…… 今天又少更了,珠珠已经十分的愧疚了。下午努力码字,明天争取万更。亲们,如果你们手中还有票子的话,请丢过来吧,请丢过来吧,请一次性都丢过来吧…… 第115章 玉花穗记得曾经有个名人说过那么一句话,恋爱是想一个人的心,婚姻是拴一个人的心,爱情是吞一个人的心。 很多时候她都在想,自己对于杜玉昭到底只是恋爱呢,还是拥有一段爱情。 她渴望吞掉他的整个身心,可每次他靠近的时候,她却觉得自己只是想靠在他的身边,靠在离他的心最近的位置而已。 拴住一个人太累,她是一个渴望自由的女孩子,并不希望把谁拴在身边,同时也不需要谁把自己拴在他的身边。 她只是需要有那么一个人,可以在她孤单寂寞的时候带她去屋顶喝酒,可以在她寒冷的时候给一个温暖的怀抱。 人生漫长而孤寂,有一个人可以给她需要的,那么他就是她的知己。 至于其它,有时候她根本没有力气去想那么多。 什么海枯石烂的誓言,什么天长地久的承诺。那些都是些遥不可及的东西,前生今世她都不曾想到过去拥有。 花未全开,月未圆。这是人间最好的境界,花一旦全开,马上就要凋谢了,月一旦全圆,马上就要缺损了。而未全开未全圆,仍使你的心有所期待,有所憧憬。 那么玉花穗至于杜玉昭,便是这样一个存在。 她总是若即若离,有时候什么都不在乎,可以眼看着他跟别的女子调笑她都能进来插科打诨。可有时候,她又小气的要命,即便是他对旁人的一个眼神,她都受不了,要跟他闹半天的别扭。 他不知道这朵花何时能够尽情的开放,也不知道她这轮月亮何时能为他圆满。 他是一直期待着呢,用尽了各种办法来试着去催促,去督导。 可惜总是得不到他想要的结果。 就像此时此刻,分明她在咬牙切齿的骂他,诅咒他。可当他一出现时,她眼神里的喜悦和哀怨夹杂着些许的不安,便如一只蠢蠢欲动的小兽挑拨着他的情怀。 他拥她入怀,抱着她冰冷的小身子,她咬牙切齿中却带着几分娇痴:“你想我想死了?怕不是想的想不起我是谁来了吧?” 杜玉昭低声一笑,在她的耳边说道:“我就是想不起来我自己是谁,也会记得你。花穗儿,这一点你毋庸置疑,如果有机会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玉花穗偎依在他温暖的怀里冷哼:“你就等你证明给我看了之后再说吧。” 二人都是无心之言,却不知道几天之后却是一语成谶。 这日原本是叶逸风请六王爷品茶赏梅以报答他为自己撇清那些流言蜚语的事情,不想却成了半个谢媒宴。杜玉昭被叶逸风拉去陪酒,更是对六王爷要为叶逸风和锦瑟保媒而感慨不已。原来他是多么希望六王爷能为自己出头的呀。可是这会儿人家已经为大哥和锦瑟二人保媒了,自己总不能再去麻烦人家。人家可是堂堂的六王爷,皇上最宠信的亲弟弟。又不是官家媒婆,专门管着说媒拉纤儿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杜玉昭都是高兴地。连大哥这个千年冰山终于可以娶到自己心爱的女人,那么自己这个风流倜傥的二少爷自然也不会落在后面。 六王爷走的时候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因为是偶然兴起,所以他出门的时候并没待多少人服侍,这会儿要走时,叶逸风不放心,要派人护送,杜玉昭当时便拍着胸脯说道:“大哥放心,我亲自护送王爷回府。” 叶逸风今日破天荒的喝了半坛子酒,比杜玉昭喝的还多。此时只觉得头晕脑胀,已经顾不得去想太多的事情,只知道杜玉昭的身手不错,有他护送六王爷回府必然能够万无一失。何况皇城之中天子脚下,堂堂六王爷若是走在大街上都能被人怎么样,岂不成了偌大的笑话。 偏生玉花穗也凑热闹,说要回自己家去看望父亲,要跟杜玉昭一起走。 杜玉昭当时就乐开了花,偷偷的把她拉到一旁低声埋怨:“你早说要带我回家见岳父,我今儿少喝点酒啊。” 玉花穗抬手戳戳他的胸膛,低声骂道:“你少臭美了,今儿我回去,你充其量也只能是个护卫。父亲若问,我会说你是叶大少爷派了送我回去的家丁,绝不告诉他你就是那个该死的杜玉昭。” 杜玉昭趁着酒意又把她拉进怀里,使劲的往自己的胸口揉了两把,低声笑道:“你不说,我自己说。难道我没长着嘴啊?” 旁边还有锦瑟正扶着叶逸风站在冷风里,六王爷已经上了马车,车夫牵着马还在等。 他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动手动脚,玉花穗已经羞怒至极,张口在他的胸口上狠狠地咬了一下,趁着他痛呼失声的时候推开他,转身跑去了自己的马车跟前,扶着玉弦的手飞快的上了马车。 锦瑟和叶逸风只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同六王爷说着客气话,二人并肩站在锦园的门口看着六王爷和玉花穗各自坐着马车,杜玉昭骑在马上从前头引路,带着七八个家丁旖旎离去。 寒风呼啸,叶逸风的身上却有着无限的热量,他抬手揽住锦瑟的肩膀,把自己的狐裘大氅裹住了她的半个身子,欣慰的叹道:“瑟瑟,这回我总算是放心了。” 锦瑟轻笑:“原来你之前一直不放心啊?” 就连镇静自若的冰山公子也会有不放心的时候,原来爱情的国度里真的都是忐忑不安的。 看着马车渐渐地没了踪影,叶逸风揽着她的肩膀转身回去,一路走着,他把一半的体重都压在锦瑟的肩上,并轻轻地叹息着:“瑟瑟,你说我们是把成婚的日子定在年前好呢还是年后好?” 锦瑟听了这话立刻七手八脚的把他从自己身上推开去:“你少胡说八道的。[.超多好看小说]王爷不过是说要保媒,我父亲还没答应呢,再说,我还不到十四岁啊,你就猴急的想要成婚了?你不怕……” 叶逸风被锦瑟推开去,原地晃了两下把旁边服侍的丫头们吓得忙往前搀扶的时候,他又准确无误的倒在锦瑟的身上,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低声叹道:“你还那么小,而我就要老了,怎么办呢……你就不能迁就一下,非要等我老了才肯嫁给我么?” 旁边的丫头一个个儿捂着嘴巴偷偷的笑,锦瑟的脸又红又烫,只低声啐道:“喝醉了就闭嘴,胡说八道什么呢你。” 终于趔趄着脚步把一个喝醉了的大男人给弄进了屋子里去,看着他往暖榻上一歪,锦瑟抬手捏了捏酸痛的肩膀长长的出了口气,叹道:“看来我还得多多吃饭好好长高才行,不然迟早有一天会被你累死。” 这话歧义太大,饶是沉醉即将熟睡的叶逸风听了都忍不住睁开眼睛,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低声哑笑:“你放心,我会轻一点的,尽量不累到你。” “呃……”锦瑟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一时间只觉得无地自容。 恰好珍珠端了醒酒汤来递给她,说道:“姑娘,喂大少爷喝一口吧,你看他喝了那么多酒,肯定难受极了。” “他难受?”锦瑟咬牙,“我看他一点难受的样子都没有,他这会儿且得享受着呢。哼!”锦瑟把醒酒汤转手放在珍珠的手里,自己却落荒而逃。 外边冷风一吹,把她羞红的脸上滚烫的温度降低了不少,她忍不住放慢了脚步,想想那家伙喝多了的样子,又有些不放心。于是无奈的转身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叹道:怎么办呢,为什么之前没发现这人这么流氓?还以为他是个冷面君子呢,如今看来……居然是冷面流氓啊,啊啊啊…… 却说杜玉昭骑着马送六王爷回府,出了锦园门前那条幽长的甬路,在街头右转进入孔雀大街,浓郁的梅香便淡了几分,冷风吹过,那些挂满了冰雪的树枝轻轻摇晃,雪沫子簌簌的落下来,原本扫的整洁的青石板铺就的街面上,又是一片雪白。 忽一阵风过,街道上的雪沫子被卷了起来,扑簌簌的吹到人的脸上,便如细小的冰尖儿刺着肌肤,冷嗖嗖的疼。忽然有一样的声音从一侧的树木之后传来,便如电光火闪,一道黑影形若鬼魅,疾劲带起气流锐不可挡,那疾风“唿”得扑过来,只朝着玉花穗乘坐的马车扑过去。 因为众护卫的防备重点都在六王爷的马车上,众人对跟在后面的玉花穗的马车都疏于防备。唯有杜玉昭半醉半醒之间心头猛地一颤,一声冷喝,人已经从马上飞去,手中马鞭一扬,狠狠地抽向那道黑影。 那黑影如一只巨鹰,竟在空中停顿下来,但见他双腿不停的反剪,人却向后退了几分,然后忽的转了方向,迅雷不及掩耳直扑过去,所有的人犹未反应过来,已经听到闷钝一声,正是利器刺入皮肉,只见杜玉昭的身形晃了一晃,几乎是同时有人大叫:“有刺客!” 跟在马车两侧的青衣侍卫皆已飞身直扑过来,但未及扑到,便有三四人跌了开去,腥红的血溅洒一地。 玉花穗原本坐在马车里,听见动静忙掀开轿帘探出身子来看,恰好看见杜玉昭身影往后一撇,要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上。她便知刚才那声音是他受了伤,立刻觉得头晕目眩,像是有巨大的石头从头顶上压过来一样,胸口一阵窒息,几乎要昏阙过去。 惊慌之中唯见黑影一闪,刺客已经落在眼前的车辕上,玉弦惊呼一声:“小姐小心!”便死命的把她往里面一拉。 “花穗儿!”杜玉昭强忍着胸口处剧烈的疼痛,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来,疯了一样朝着玉花穗的马车扑过来。 他酒意已醒,一身的功夫尽数回来。虽然有重伤在身,但却身形极是灵巧,只一个飞跃之间,便已经挡在那黑衣刺客的身前,而且不知何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柄短刀,不过一尺余长,形若弯月,刀作黝黑之色,甚不起眼,那刺客已经回剑斜收,左手砰的一掌,击在冲上来的一名青衣侍卫的胸口,那青衣侍卫闷哼一声,向外跌开,而他的同伴已经又斜扑过来,挡住刺客的剑锋。 那刺客并不与他们缠斗,剑芒一吐,竟绕过一名青衣侍卫,只听“铮”一声响,剑锋正被杜玉昭的短刀挡住,杜玉昭手劲一沉,刀锋下挫,那刺客变招奇快,剑身上挑,那剑身极韧,竟弹得弯起,荡了开去。 刺客无心恋战,长啸一声,忽然反手抓起一名青衣侍卫,那些青衣侍卫身手敏捷,武功皆是不低,可是被这刺客似是信手一抓,竟就被抓住胸口要穴,全身酸软,再也挣动不得半分。那刺客如掷小儿,举起便向杜玉昭掷去,杜玉昭并不躲闪,飞起一脚,便将自己的手下踢飞开去,那刺客又已连抓两人向他掷去,自己亦随了这一掷之势,猱身扑上。 杜玉昭轻轻虚起了双眸,赤红着眼,冷冷的看着那刺客剑锋寒霜逼人,已经近在眉睫之间,不容多想,横刀疾挺,大喝一声,刀锋已经快如鬼魅,直插向刺客。说时迟那时快,那刺客左手快如闪电,拇指食指相捏,隔空连弹三弹,姿势甚为优雅好看。 杜玉昭大出意外,身子猛然一震,却再也无法闪避,只觉三股寒气破空而至,旋即右臂一麻,手上力气尽失,短刀再也拿捏不住,疾往下落。他就势左脚一扬,正正踢在刀背之上,将刀踢起,左手已经抓住了刀。 “玉昭!”玉花穗在马车里看见杜玉昭吃亏,心头更如刺了一把刀一样的疼痛,她不顾玉弦的拉扯,冲出来凄厉的叫了一声:“不要伤他!” “花穗儿!进去!”杜玉昭怒喝一声,人已经从高空中落下来,以自己的身躯挡住了马车里钻出来的玉花穗,冷冷的看着站在马背上的刺客,问道:“你是什么人,留下姓名,或可留你全尸!” “哼!我们这等人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而已,废话少说!”刺客话音未落,剑锋又如蛟龙搬卷着冷风飞雪倏然袭来。杜玉昭忙挥短刀迎战。 杜玉昭毕竟是受伤之人,而且伤口在胸口险要的位置,纵然没有当场毙命,但因刚才拼杀的几个来回已经牵动了经脉,此时血流汩汩,已经湿透了半边衣衫,再迎战时,未免落了下风。 玉花穗站在马车的车辕上看着叶逸风身形一顿,一道剑影晃过,倏地一下削掉了他一片猞猁裘大氅,厚重的皮毛衣裳哗啦啦的飞出去,啪的一声落在地上,恰好露出他被鲜血染红的半边身子。 “玉昭!”玉花穗竭斯底里的吼了一声。 “小姐,快进马车里去,你这样二少爷只能分神……”玉弦用力的拉着玉花穗不让她跑过去,然而玉花穗已经拼尽了力气,玉弦又哪里能拉的住她。 只在这紧急十分,忽听一声清泠的冷喝:“风天扬!”相伴而来的便是一阵疾风,势如破竹,直刺那刺客的心窝。 那刺客如被疾风所激,向后疾退,几个起落,已在数丈之外,一众侍卫极是沉着,立时便有数人去追赶刺客,余下人拱卫六王爷,杜玉昭原本已经重伤,又拼着命受了那三弹指力,此时内息失调,未及开口,气息便如翻江倒海一般。 好容易压均了呼吸,忽觉身上一软,怀中已经多了一人:“玉昭,你怎么样……啊?你怎么样啊?” 杜玉昭顿觉有无限的生机自丹田之处慢慢的生气,忙伸出手臂拦住她,说道:“我没事儿,快快叫侍卫传送信息,知会人来。” 便有侍卫从怀中取了鸣镝射出,那鸣镝带着尖锐的啸音,愈响愈高,拔至极高处,声调突变,崩然一声脆响,爆散开来,这样的鸣镝显是特制,甚为独特。不过片刻,城中亦有同样的鸣镝射起。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便有大队人马汇聚到这孔雀大街来。 蓝苍云从挂满积雪的树枝上飞过,身轻如燕,竟连一丝雪花都没有惊落。 双脚着地,蓝苍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杜玉昭从玉花穗的怀里抢过来,伸手啪啪啪点住他几处大穴,胸口处的伤口流血顿时止住了大半儿。 “三少爷?”玉花穗无助又感激的看着蓝苍云,“谢谢你……” 蓝苍云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说道:“这是我哥,我救他天经地义,用得着你谢么?” 彼时叶逸风刚刚迷迷糊糊的睡着,忽然一个激灵从暖榻上坐起来,把守在旁边的锦瑟给吓了一跳。因问:“怎么了?” 叶逸风神色凝重,原本的醉意一丝也无,伸手掀去了身上的锦被,翻身下榻,急匆匆的往外冲去。 锦瑟忙拿了他的鹤氅追上去,一边给他披到身上一边问道:“到底是怎么了,你要去哪里?” 叶逸风一边拉着鹤氅的衣襟伸上袖子,一边焦虑的叮嘱锦瑟:“老二出事儿了,我要立刻去看看。你乖乖留在家里不要乱走动,等我回来!” “啊?好好地,他会出什么事儿?”锦瑟十分的纳闷,这人莫不是醉糊涂了? “等我回来再说!”叶逸风抬手把锦瑟拉住自己手臂的手推开,只留下这样一句话便匆匆离去。留下锦瑟一个人站在风地里发呆。 珍珠匆匆忙忙跟出来的时候,叶逸风已经没了踪影,只有锦瑟一个人站在那里若有所思,于是她忙上前去把手里的斗篷给锦瑟披在身上,焦急的问道:“姑娘,大少爷这是去哪儿了?看这急匆匆的样子。” 锦瑟皱着眉头说道:“他忽然醒过来,说二少爷有危险,就这么急匆匆的去了。” 珍珠也觉得不可思议,不由得长大了嘴巴问道:“怎么会这样啊,做个梦就知道二少爷有危险?” 锦瑟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忙伸手拉紧了斗篷对珍珠说道:“快走!我们赶紧的去看看。”说完,锦瑟也急匆匆的往门外跑出去。 “啊,姑娘,你慢些!”珍珠无奈的跺了跺脚也跟出去。 然锦瑟刚从书房跑到前面院门口,便见有七八个人人匆匆而来,这些人行走速度之快已经到了诡异的地步,原本看着还有七八丈地之外,眨眼的功夫已经到了近前。为受益人见了锦瑟忙躬身施礼:“回姑娘,大少爷叫我等来保护姑娘安危,请姑娘回去。” 锦瑟皱眉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人忙回道:“在孔雀大街上,有风家的人袭击王爷和玉姑娘的马车。刺客逃走,二少爷受重伤,九城兵马已经封锁了京城,姑娘请回去,现在外边不安全。” “什么?!”锦瑟突闻此言,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下子懵了,忙上前一步问那人,“二少爷伤的怎么样?王爷和玉姑娘伤着了吗?” “回姑娘,幸好三少爷及时赶到,王爷和玉姑娘并没有受伤。” “那他们去哪里了?” “玉大人亲自赶到,护送六王爷回府了。玉姑娘被玉大人的手下带走了。二少爷被三少爷和大少爷送去了别院疗伤。” “天哪……”锦瑟的忍不住攥紧了腰间的襦裙,喃喃的叹道,“这天子脚下,皇城之中,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是谁竟然如此大胆,居然敢在这光天之下行刺六王爷,莫不是要造反么?” “回姑娘,那刺客不是行刺六王爷的,据三少爷说,他们是冲着玉姑娘来的。” “啊?花穗儿姐姐一个女孩子家,怎么会得罪那些刺客?” “姑娘,这事儿可就不好说了。玉姑娘是玉大人唯一的骨肉,玉大人在扬州任知府的时候可是得罪过不少的人。有些人垂死挣扎,想要买玉姑娘的命报仇,也是寻常之事。姑娘请回去吧,现如今玉姑娘被玉大人接回去了,已经万无一失,大少爷不放心姑娘,特让我们来保护您,这门口不安全,还是快些进院子里去吧。” “哦!天哪……”锦瑟轻叹一声,无奈的扶着珍珠的手臂转回去,心想杜玉昭为了玉花穗受了重伤,蓝苍云和叶逸风肯定恨死她了。他们兄弟们本来就因为杜玉昭为了玉花穗而费尽心思而不喜欢玉花穗,这回可有的话说了。 可是,玉花穗那么喜欢杜玉昭,眼睁睁的看着他为自己受伤这会儿心里还不知多难受呢。只可惜他们是一对苦命的鸳鸯,玉大人不同意她跟杜玉昭的婚事,如今又把她带回家去,她身边恐怕连个能说话的人也没有了。 回到房间里去之后,锦瑟依然是坐卧不宁。她一时为杜玉昭的伤势担心,一时又记挂着玉花穗独自一人伤心,在屋子里急的团团转,却没有一点办法。 珍珠见她转来转去的着急,一跟着着急,只是这种事儿着急也没用,只好劝道:“姑娘,您别转了。再转,奴婢这眼前就天旋地转了!奴婢求求你,快坐下来喝口茶吧。这事儿是着急也没用的,幸好二少爷没事儿,有大少爷在,多重的伤都能治得好。玉姑娘那里也只是担心个一两天罢了,等二少爷的伤好了,这些事儿自然都会过去了,你急也没用啊。” 锦瑟听珍珠这样说,便转身来拉着她的手问:“什么叫有大少爷在,多重的伤都能治好?难道大少爷是神仙啊?” 珍珠也不过是劝锦瑟的话,哪里知道叶逸风的真本事。只是话已经说出口去,她也只好顺着往下编了:“哎呀呀,奴婢也说不清楚,反正奴婢是听人家说的,说大少爷的医术是深藏不漏。很多人都不知道,实际上大少爷比太医院里的那些老太医们可高明多了。总之姑娘你就放心吧,快来这边坐下歇歇脚,您转了这大半天了,恐怕腿脚都酸了吧?” 锦瑟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果然坐到旁边的软榻上去,却依然唉声叹气,她自然不会相信珍珠的话,但也知道这种时候着急是没用的。沉下心来想了想,决定先安慰玉花穗再说,于是叫珍珠:“准备笔墨,我要给花穗姐姐写封信。” 珍珠听了忙去拿了笔墨和素笺来,又拿了镇纸和臂搁,一个压在素笺的顶头,一个放在素笺的右下角,方转身来回道:“姑娘,好了。” 锦瑟方起身走到书案前,拿起了那只玉管紫毫,舔了墨,略一沉思,低头给玉花穗写信。 不过是安慰她杜玉昭肯定会没事儿,不让她多想,自己安心的呆在家里。 可是说来说去她总觉得自己的那些话很是苍白无力。 自己又没看见杜玉昭的伤势,哪里能断定他肯定没事儿。可设身处地的为花穗儿着想,若自己是她,在这种时候不能守在杜玉昭的身边,心里的那份凄苦也可想而知。 想来想去,丢了七八张写的不满意的素笺,把一旁的珍珠看的心尖子疼了又疼,最终忍不住劝道:“姑娘,这素笺可是大少爷差人去江南找人特制的,这一张纸就值了寻常人家一顿饭的钱,您可要想好了再写,再这么扔下去,可得有好些人挨饿受冻呢。” 锦瑟叹了口气,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谁还顾得上什么银钱?” 说归说,她到底还是搁下了笔,托着香腮沉思许久,才复又拿起笔来,凝神与笔端,工工整整的写道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写完之后,又觉得不能表达自己的心思,于是又在后面添加了几句: 花穗儿姐姐,你的心情我能理解,相信杜玉昭也能理解。希望你能保重自己,不要太过伤心。只有你好,杜玉昭才能好。此时你不能守在他的身边,却并不代表你们的心是分开的。相爱的人本就该互相分担,共同承受。那是一辈子的承诺,不再这一时。 我本想去贵府上安慰你,无奈他们已经派人把锦园给严密看管起来。况且九城兵马都已经调动,我也不能随意走动。唯有一纸素书,寥寥数句,以解姐姐的忧思之苦。妹,锦瑟字。 写完后她找了个信封把信装进去,又用蜡封好,交给珍珠:“你出去吩咐人把这个送去与大人府上,给花穗姐姐亲启。” 珍珠接过信来应道:“是。姑娘放心吧。”说着,便拿着信匆匆出去。 锦瑟慢慢的从书案前站起来,踱步到门口,掀开帘子走出去,站在廊檐下吹着冷风,心里被担心忧虑填得满满的,除了长吁便是短叹。 直到天色渐渐地黑了,一直站在廊檐下的她忽然觉得小腹中隐隐作痛,方发觉是自己每月的好朋友又来了。算算日子,竟然比上次提前了五六天,真是悲催。 珍珠一直守在她的身边着急上火,生怕她在廊檐下站得久了吹冷风给吹病了大少爷回来又要找大家的麻烦。可是珍珠知道今日不比往常,只要大少爷一时不回来,自己就算是磨破了嘴皮子这位执拗地小主子也不会听的。 直到见锦瑟忽然弯腰伸手捂住了小腹,珍珠才吓了一跳,忙上前去搀扶住她的手臂问道:“姑娘,您怎么了?” 锦瑟哀叹一声,说道:“真是倒霉,我的老朋友又来了。珍珠,扶我回菡香馆去吧。” “哎!姑娘慢点。”珍珠倒是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不管怎么说,她总不至于再从这里站下去了。 回到菡香馆,珍珠取了玉花穗和几个丫头费了好些心思才制成的精巧的月事片(玉花穗和锦瑟叫这个东西为卫生棉,可珍珠总觉得什么卫生不卫生的,她不懂,只这个东西又跟女人家寻常用的月事袋不同,她想了好久才给这个取了个名字叫月事片。) 锦瑟把外边的大衣裳褪掉,又去床后面解了裙子把自己收拾好,方弯着腰捂着小腹又转过来,径自爬到床上去抱着枕头半趴半卧着,闭上眼睛忍着小腹里一阵一阵的疼痛。 珍珠去灌了个汤婆子来放到锦瑟的怀里,又拉过锦被来给她盖好,然后去吩咐人坐姜糖水。 锦瑟之前从来不肯乖乖喝姜糖水的,这回倒是听话,珍珠叫人端了一大碗来,她一口气咕咚咕咚的喝下去。眼看着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细汗。 过了晚饭的时间叶逸风才疲惫的回来。进门第一句话自然是问:“锦瑟在哪里?” 珍珠忙上前去悄声说道:“回大少爷,姑娘不舒服,一直在床上躺着呢,这会儿刚睡着。” 叶逸风立刻皱起了眉头问道:“怎么不舒服了?晚饭吃了没有?” 珍珠未曾回话,先羞红了脸,低声说道:“并无大碍,已经喝了一碗姜糖水。这会儿才睡的沉了。” 叶逸风立刻会意,只摆摆手说道:“你下去吧。” 珍珠福身又问:“大少爷用了晚饭没有,奴婢叫人去准备。” 叶逸风何曾用过什么饭,只是这会儿他浑身疲惫,根本没有吃饭的心思,只摇头说道:“不用了。你出去守着,我乏透了,要睡一会儿。” “是。”珍珠忙福身出去,并随手带上了房门。 锦瑟睡得并不安稳,一会儿梦见玉花穗抱着自己哭,一会儿又忙见杜玉昭一身的血躺在叶逸风的怀里。她又急又怕,辗转间感觉背后有个冰冷的怀抱拥过来,便下意识地往一侧躲,熟料她刚一扭,便听见脑后有人沉声说道:“乖,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这下所有的睡意都跑光了,她忽然睁开眼睛回头看去,果然是一脸疲倦的叶逸风已经侧身躺在床上,身上玉白色的锦缎长袍上还有些许血渍,红白相间特别的触目惊心。 锦瑟一惊,已经倏然坐起身来,双手慌乱的去他身上扒拉着,问道:“你怎么了?身上怎么会有血?” 叶逸风睁开腥红的眼睛看着锦瑟一脸的焦虑,沉声叹道:“这不是我的血,是老二的。” 就算不是叶逸风的血,可那血渍就在他的衣衫上,锦瑟一样的心痛不已。只握着他的手焦急的问:“杜玉昭怎么样,伤到了哪里?” “伤是剑伤,伤在左肋下二寸,幸亏老二身形极快,否则这会儿恐怕尸骨已经冷了。” “啊――”锦瑟一下午都在臆想杜玉昭的伤势,却没想到会伤的这么重。她是知道杜玉昭身手不凡的,能伤他如此的人那得多厉害啊?好半天的时间,锦瑟才缓过这口气儿来,低声问道:“究竟是谁如此恨玉大人,居然请动了这样厉害的杀手来报仇?” “风家的人。老三刚好路过,曾亲眼看见那刺客,他说刺客的那三弹指,不论指法指力,千真万确是‘阳关三叠’,那柄剑虽从前未尝见过,但杀人不沾染半分血迹,只怕就是雪引剑。” “雪引剑?” “嗯,江湖上和老三齐名的剑仙风天扬的兵器。” “剑仙?”锦瑟惊得小嘴长得圆圆的,“那岂不是很厉害啊?蓝苍云能打过他么?” “……”叶逸风被这么白痴的问题给问的无话可说,只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抬手把她摁倒在被子里,冷声说道:“睡觉。” ------题外话------ 亲们,昨天珠珠说今天万更的。先放九千字上来,随后再追加一千字哦! 珠珠说话算话,亲们记得留下票哦!月底了,乃们手中的票马上要过期了! 过期作废啊,不要做浪费的小孩儿。 o(n_n)o哈哈~ 第116章 锦瑟被叶逸风一路抱着进了杜家别院的内宅,直接去杜玉昭养伤的屋子。 蓝苍云听见叶逸风进来,已经从里面的卧室里迎了出来。看见叶逸风抱着锦瑟进来他也没说什么,眼神中难掩焦虑之色,却依然竭力自持,上前叫了一声:“大哥。” 叶逸风把怀里的锦瑟放下来,轻声说道:“你去那边软榻上睡一会儿,我先进去看看老二的伤。” 锦瑟只拉着他的衣袖轻声说道:“我也要进去看看他。” 蓝苍云冷冽的目光从锦瑟的身上撇过,淡然的说道:“二哥伤口很严重,你不害怕?” 锦瑟知道这会儿蓝苍云恐怕看自己是和玉花穗一样,都只是祸水。不过她没心思跟他计较这些,只坚持道:“我要进去看看他。” 叶逸风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进去吧,不要多说话,害怕的话就自己出来。” 锦瑟点点头,跟着叶逸风和蓝苍云进了杜玉昭的卧室。 欧阳铄原本去瞧着丫头们煎药了,这会儿亲自端着药碗进来,恰好看见锦瑟的背影,于是低声叫道:“锦瑟丫头,你也来了吗?” 锦瑟回头看见他,忙停了一下脚步从他手里接过药碗来,点点头。 “这么冷的天,难为你半夜跑来。”欧阳铄轻轻的叹了口气,和锦瑟并肩进了屋子里去。 杜玉昭身上盖着两层锦被,却依然面无血色,嘴唇灰白,额头上搭着一块帕子,整个人没有一点的生机。锦瑟看着平日里神采飞扬的那么一个人这会儿成了这幅模样,心中不免一阵的揪痛。 叶逸风走在最前面,不等大家说什么便已经在床前的绣凳上坐下,抬手把杜玉昭的手腕从被子里拿出来,切上了他的脉搏。 锦瑟不懂医术,但看见叶逸风凝重的脸色,便知道杜玉昭的伤势十分的难治。 她还从来没见过叶逸风的脸色如此难看过。阴沉的如同锅底一样,饶是她这个在他面前玩笑惯了的这会儿都不敢乱说一个字。 叶逸风诊过脉之后,又掀起了锦被,查看杜玉昭胸口上的伤。 蓝苍云忙把旁边桌子上放着的夜明珠移过来,照得帐子里通明雪亮。锦瑟凑近了一看,却见杜玉昭的胸脯上缠着层层白纱布,殷红的血迹却已经透了出来,碗口大的一片,真真是触目惊心。 锦瑟只觉得浑身出了一层冷汗,手指紧紧地握成拳头,也是滑腻腻一片。 欧阳铄看她脸色苍白,便悄悄地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心中也是一惊,低声劝道:“你若是害怕,就先出去。这会儿二哥的伤口又该敷药了。” 锦瑟终究是不敢看,因为她已经被屋子里的血腥味给冲的眼前发晕,而小腹上的疼痛也越来越厉害。她生怕自己会不合时宜的倒在地上,搅乱了叶逸风给杜玉昭治伤。于是点点头,对欧阳铄悄声说道:“我还是出去等一会儿吧。” 欧阳铄握着她冰凉汗湿的手,体贴的说道:“走,我送你出去。”他低低的声音叶逸风没有听见,却引来蓝苍云一记警告的眼神。 “我这就回来。”欧阳铄看蓝苍云瞪自己,还以为他在怪他重色轻友,不把杜玉昭的伤放在心上,却只顾着照看别人。 蓝苍云不过是警告他和锦瑟太过亲密了回头被大哥给撵到大西北去而已。他见欧阳铄执着的牵着锦瑟的手出去,也不再怎样。只是回过头去,准备给叶逸风帮忙。 锦瑟出了杜玉昭的卧室,感觉一点也没有变好。那股浓重的血腥味还在鼻尖萦绕,而她的小腹处一阵阵的绞痛,痛的她汗珠子都掉下来了,原本被欧阳铄握着的手也情不自禁的反握回去,紧紧地扣着他的手指,似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气。 欧阳铄感觉到她的不对,忙低头问道:“锦瑟,你怎么了?” 锦瑟忙掩饰的摇头:“没事儿,就是胃里不舒服,你扶我到那边去坐一会儿就好了。” 欧阳铄忙应了一声,半扶半抱着把她送到长窗下的矮榻上去坐下,又倒了一杯热水来地给她说道:“你先喝一口热茶,里面三哥一个人帮不过忙来,丫头婆子们胆子都小,不敢进来伺候,我得进去搭把手。” 锦瑟点点头,低声说道:“我不要紧的,你去吧。” 欧阳铄又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去外边叫了大丫头翡翠进来服侍,才进了杜玉昭的卧室去。 锦瑟喝了两口热水,又觉得胃里满满的,一股股酸辣的东西往上涌,于是忙把茶盏放到一旁,转身找痰盂。翡翠来不及去拿痰盂,只把手里的帕子捧着接上去,锦瑟吐了两口酸水后再也吐不出什么来了。 本来晚饭就没吃什么,这会儿也之后刚喝下去的两口水可吐。 翡翠吓了一跳,忙低声问道:“姑娘,你怎么样?” 锦瑟忙摆摆手,又使了个眼色给翡翠,示意她不要声张,以免打扰到里面的人。 翡翠欲言又止,终究是轻轻地叹了口气,摇摇头转身退下去,不多时又给锦瑟弄了一碗香浓的鸡汤来,低声劝道:“姑娘,您多少吃一点吧。这大半夜的,天又冷。吃几口暖暖身子也好。” 锦瑟轻轻地摇头,小声说道:“你放在这里吧,我这会儿没胃口。只想靠一会儿,你去给我拿个毯子来盖一盖。还要个手炉。” 翡翠忙应道:“奴婢疏忽了,真是该死。” 锦瑟摇摇头,并不怪他们。毕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大家的心思恐怕都在杜玉昭的身上了。 叶逸风给杜玉昭的伤口重新上了药,又叫蓝苍云给他把汤药灌了下去,方长出一口气,转身叫丫头端水进来洗手。 欧阳铄见他衣衫上又沾上了血渍,便吩咐丫头:“再去给大少爷拿一身干净的衣裳来换。” 叶逸风却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衫上的血渍,忽然想起锦瑟来,忙问欧阳铄:“锦瑟呢?” 欧阳铄忙回道:“在外边呢,有翡翠服侍着。” 叶逸风点点头,把手里的手巾丢到铜盆里,转身往外边走去。欧阳铄见他出去,便回过头去帮蓝苍云摆弄毫无知觉的杜玉昭。 此时的锦瑟正抱着手炉趴在小炕桌上与小腹的疼痛坐着殊死挣扎。她不敢出声,怕打扰了里面叶逸风为杜玉昭处理伤口,可是小腹上的疼痛却一下比一下加剧,疼的她都想去撞墙了。 叶逸风看她趴在炕桌上身上披着狐皮斗篷,腿上拥着一条毯子,还只当是睡着了。谁知靠近了听见她抽痛的呼吸才发现不对劲儿,于是忙伸手去揽过她的肩膀,问道:“怎么了你这是?” “痛……”锦瑟脸色苍白不比杜玉昭好多少,额头上一层细汗把发梢都打湿了。凌乱的湿发贴在雪白的额上,再加上紧皱的眉头,微闭的双目,一抽一抽的精巧的鼻翼,把叶逸风给心疼的半死。他忙伸手把她怀里的手炉拿掉,然后反手捂住她的小腹,焦急的问:“是这里痛么?” “嗯……痛死了,逸风,救救我……”锦瑟痛到意识模糊,真是搞不懂,一个月事为什么会这么痛。 “别怕,有我在。”叶逸风抬手拉过锦瑟她的手腕,三根手指扣在她的脉搏上试了试,然后皱眉叹道:“你是受冷的缘故,要想快些好,必须施针。”说着,他抱着她起来吩咐边上的翡翠:“去把厢房收拾出来。再进去把我的银针拿出来,预备一碗烧酒。” 翡翠原本是吓得不轻,四少爷让她照顾姑娘呢,姑娘都这样了她还不知道。若是少爷们怪罪下来,她不得是个半死啊?此时听见叶逸风并没有怪罪之言,心生感激,立刻跑出去厢房收拾床帐去了。 叶逸风把锦瑟抱进东厢房放到床上,让她面向里侧卧,搓热的手指在她腰后的几个穴位上按了按。等翡翠把他要的东西都拿过来后,方从床上起身,命翡翠掀着锦瑟的衣服,自己却拿了银针在烧酒里沾了沾,又去火上烤了烤,然后在他刚刚为锦瑟按压的穴道上,一一的针了下去。 锦瑟初时只觉得害羞紧张,虽然她一直跟他睡在一张床上,但真正的肌肤之亲却没有。两个人闹到最热烈的时候,叶逸风也不过是把手伸进她的衣襟里捏着她腰上的肉惩戒她。 此时让她把衣衫掀起来,裸着背面对着他,而且旁边还有个翡翠摁着她的衣衫。亲眼看着他把银针一根根的扎进她的身体里。要说不害羞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银针刺入肌肤的时候,有些微的疼痛。 可就是这微小的疼痛却牵动了锦瑟身上的万千神经,把她小腹中的疼痛也给抵消了大半儿。 叶逸风扎完针之后,转身去洗手,吩咐翡翠:“把被子拉过来给她盖好。不要受了冷。” 翡翠依言轻轻地拉过锦被来搭在锦瑟的身上,因怕锦被压到了银针,她又拿了个靠枕放在外侧,撑着被子。锦瑟回头看了一眼,都觉得好笑。 叶逸风看她的样子似是好了许多,因问:“不疼了?” 锦瑟抿了抿嘴,又回过头去。 叶逸风无奈的摇摇头,吩咐翡翠:“取笔墨来,我写个方子你叫人去拿药,然后送去茶坊煎好拿来给她喝下去就好了。” 翡翠应声出去,不多时果然端了笔墨纸砚来摆在一旁的小炕桌上,叶逸风走过去,拿起笔来写了一个简单的药方给翡翠,翡翠拿着出去。叶逸风又回到床前来,伸手摸了摸锦瑟的额头。轻声问道:“好些没?别跟我装傻,我知道你没睡着。” 锦瑟知道躲不过去,只得闷声哼道:“嗯,好多了。” 叶逸风一边掀开锦被,把她腰上的银针一根根的拔下来,又轻声的教训道:“看你长不长记性,下次月事来之前还敢站在冷风里吹不了?” “唔……我也不知道会这么疼啊。”想想之前她在二十一世纪活了十八年,对付这种事儿也有四五年的时间,怎么就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呢?原来人跟人是真的不一样的啊。 “你体质太弱,这大半年来虽然调养的不错,但终究是底子太差了。若不好好听话,将来落下病根儿可别后悔。以后不许再任性了,知道么?” “嗯,知道了。”身上的银针被拔掉,锦瑟只觉得小腹里的绞痛已经缓解了七八分,此时虽然还是难受,但却已经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了。于是她又苦着脸说道:“能不能不喝汤药啊?” 叶逸风低头皱眉看了她一眼,起身把银针放回针盒里去,只丢下两个字:“不能。” “呜呜……”锦瑟抬手拉过被子把自己的头脸都蒙住,默默地哀嚎。 腹中疼痛渐渐地祛除,累了一天的锦瑟窝在床里渐渐地睡去。叶逸风也是疲惫不堪,但却丝毫没有睡意。他看着锦瑟睡了之后又去看了一眼杜玉昭,复又回来在锦瑟的床前坐了一夜。 第二天清早,锦瑟尚未睡醒,珍珠便抱着一个小包袱从锦园赶过来伺候。她轻轻地扒开门帘只露了个头,坐在床边闭目养神的叶逸风便醒了,因问:“做什么?” 珍珠忙低声回道:“回大少爷,奴婢给姑娘送东西来呢。姑娘身上不方便,醒了要用的。” 叶逸风点点头,慢慢的从床边上站起来,在屋子里慢慢的踱了几步,说道:“拿进来吧。” 珍珠答应着进来,把怀里的小包袱放在床上,又遮遮掩掩的藏。叶逸风见了,又皱眉问:“什么东西还这么藏着掖着的?打开给我看看。” 珍珠一怔,顿时满脸通红。 叶逸风了然的笑了笑,说道:“好了,你出去伺候吧。” 珍珠如蒙大赦,忙福了一福匆匆离去。 叶逸风走到床边看着那个小包袱,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好奇。忽然间想起她月事初潮的那天在屋子里大喊大叫的话来,心想,究竟什么是三百六十度小翅膀? 他这里正想着,锦瑟已经翻了个身睁开了眼睛,看着他的目光锁定了床边上的那个小包袱,锦瑟也不由得脸红,轻声啐道:“你个大男人家,不说避讳着点?” 叶逸风淡然一笑,说道:“我曾经熟读医书,什么不知道?这有什么好避讳的?” 锦瑟惊讶的看着他,撇嘴笑道:“你脸皮倒是厚。你先出去一下,叫我起床。” 叶逸风点头说道:“我出去也行,你把这个打开给我看一看。” 锦瑟这回不害羞了,索性大大方方的伸手打开小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个白色油纸小包递给他,说道:“看看看,你拿出去好好地看。” 叶逸风迟疑的拿着那个小包转身出去,唤了珍珠进来服侍锦瑟起床。 珍珠进来的时候看见叶逸风手里拿的那个东西后,脸上红的像块红布,她低着头侧着脸钻进来,连礼数都忘了。 锦瑟起身穿衣,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出门来,却不见了叶逸风的身影。问外边伺候的小丫头,小丫头说大少爷匆匆忙忙去看二少爷了。 锦瑟了然,对珍珠说道:“咱们也去看看二少爷。昨晚看他那样子都要吓死人了。” 珍珠忙扶着锦瑟出了厢房往正房西里间去瞧杜玉昭。刚走到门口便听见里面欧阳铄说话的声音:“大哥,这个东西好,二哥的伤口不用缠那些纱布了,药还能完完整整的贴在伤口上。省的搬动他又触动了伤口,把伤口给弄裂了。谁想出来的这好主意啊?真该好好地谢谢她。” “锦瑟。”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却让锦瑟的心头一颤。这厮还真不是一般的有才,居然把那什么拿去给杜玉昭用上了? 锦瑟一听这话,先是一怔,回头看了一眼珍珠,立刻明白了里面在说什么。 珍珠还处于迷糊状态,不解的问:“姑娘,里面好像是给二少爷换药呢,咱们还进去吗?” 锦瑟想了想,还是勇敢的点点头,说道:“进去看看。” 珍珠方上前两步,凑近门帘跟前,轻声说道:“大少爷,姑娘要进来瞧瞧二少爷的伤。” “锦瑟?快来!”欧阳铄亲自迎到门口为锦瑟打起门帘,疲倦的脸上带几分笑容的说道:“你的主意真是不错,省了大哥好些事儿,二哥也少受罪。快进来瞧瞧,二哥已经不发热了。只是还没醒。” 锦瑟和珍珠进来,恰好看见叶逸风正笨手笨脚的把那只小翅膀往杜玉昭的伤口上比量。听她进来,便皱着眉头问道:“你还有没有一层可以反向粘贴的东西啊?这个方向不对……” 珍珠见状,倒吸一口冷气赶紧的抬手捂住了嘴巴,竭力的控制着自己不惊呼出来。锦瑟却淡然一笑,说道:“这个还得再改造一下。里面可以加上有利于伤口愈合的药粉会更好。” 叶逸风点点头,说道:“那么立刻去办。” “好,立刻去办。”欧阳铄忙答应着拉着锦瑟便往外走,又问:“你怎么想出这么好的主意来的?我告诉你,这个若是给边疆的士兵送去,你可是一大功臣。” 锦瑟眼前一亮,既然可以做三百六十度小翅膀,为何不能做万能创可贴呢? 嗯,这又是一大商机呢吧?一定要把这件事儿做好,这样就可以男人女人一起抓了。 ------题外话------ 亲们,珠很不幸的感冒了,昨晚发烧至39度多,大半夜没睡,醒来便来诊所挂水。 勉强写了五千字,实在抱歉了。 第117章 小翅膀改创可贴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欧阳铄陪着锦瑟回了锦园,看着她钻进萃华轩里忙活了半个时辰再出来时手里便拿着四个油纸包。 “喏,先给你这四个拿去用。这里我留了口,可以加一些药粉进去。那些治疗外伤的药粉我这里没有。如果想要弄好的,得劳烦大少爷把药粉给我拿来,我也好叫人按照比例做进去。这样直接撕开就可以往伤口上贴了。这个是按照二少爷的伤口大小做的,若是想要小的或者更大的,得另外先做模子。” 欧阳铄把那小包的东西拿在手里反复的看了一番,又问:“这个贵不贵?大概要几两银子一个?” 锦瑟扑哧一声笑了:“几两银子?四少爷真是有钱啊。这点东西,主要是麻烦费工夫,所有的成本加起来也不过五个铜板,再加上人工费,是十文钱也差不多了。您一张口就是几两银子。几两银子我能给你做几百个了。” 则倒不是锦瑟开玩笑,因为之前她本就是要把小翅膀卖给大多数女子的,知道弄得太贵了根本就没人买。所以她和玉花穗在取材上注重了经济实惠这一点。反正是一次性的东西,用掉了就扔,只要干净卫生方便就达到了目的。 欧阳铄跟着叶逸风这几年,活脱成了一本生意经。他听见锦瑟说这个东西成本价只有十文钱,脑子里的算盘便噼里啪啦的打开了。 锦瑟和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悄悄地看他深思熟虑,不过是几步路的功夫,欧阳铄便呵呵的笑着对锦瑟说道:“锦瑟,你这个东西十文钱一个,按照咱们大虞朝现在的银钱市价,一两银子就是一百个?” 锦瑟点点头,说道:“是啊。不错。十两银子可以做一千个。怎么,四少爷您是打什么主意呢?” 欧阳铄又问:“还可以再小点么?像这样,一寸多长就可以了。” 锦瑟点头:“可以啊,不过价钱不便宜。越小的东西做起来越发的麻烦呢。” 欧阳铄同意的笑道:“这话说的是,我不要你便宜,一个再给你加五文钱的利。回头我叫人拿一百五十两银子给你,你给我做一千个。要五百个两寸大的,五百个一寸大的。喏,就是刀伤这么大和箭伤这么大两个尺寸的。你几天能做好?” 锦瑟心里细细的算了算,说道:“我现在人手不多,这一千个怎么也要一个月的时间。” 其实用不了一个月,她只不过是故意往后拖一拖,以防万一罢了。 欧阳铄摇摇头,说道:“一个月的时间太长。这样,你要多少人我去给你找。你半个月的时间给我做好,里面的药粉我都要治愈外伤的,这个大哥会叫人直接给你拿来的。如何?” 锦瑟笑了笑,说道:“治愈外伤的药也有很多种啊,你们若是弄那些太名贵的药材来,可比我这创可贴还贵呢。” 欧阳铄笑了笑说道:“你这丫头人小鬼大,想的倒是多。我们兄弟跟你做生意,还能亏了你啊?那些药末药粉的事情回头你自己去跟大哥说去,说不定他一高兴就一文钱不收白白的送给你呢。” 锦瑟吃的一声笑了,摇头道:“这可不好说,你们兄弟都是成了精的人物儿,我一个小姑娘家还是多个心眼儿比较好。” 欧阳铄收起了玩笑之色,站住脚步对锦瑟说道:“锦瑟,我这会儿说的是真正的大事儿。这一千个那什么……你叫这东西是什么来着?” “创可贴。”锦瑟笑了笑,说道,“也可以叫万能ok绷。” “罢了罢了,就叫创可贴吧。你这个最大的好处就是用着方便,还有你这个能够沾到肉皮上不掉下来,可以让伤员自己处理伤口。这在战场上就有不可估量的作用。如果轻伤者,随身带着你这个东西,可以继续上阵。就算是比较严重的伤,只要他自己还能动,不至于当场毙命的话,自己及时的把这个贴上,可以少流些血。你知道这对那些兵勇们,就是多了一次活命的机会。你想想,这一正一反,我们的军队得收益多少?所以这里面治伤口的药你是不用心疼银子的。只要效果好,我会建议我家伯父把我们平南王府麾下的兵勇每人身上都装上三个这个创可贴。” 锦瑟眼睛一亮,心想平南王府麾下到底有多少士兵啊? 五万?还是十万?具体的数字她说不清楚,但就算只有五万人,那一个人若是配三个的话,那可是一笔很可观的收入啊! 嗯,按照十五文钱一个来算,十五万个的话就是二百二十五万文钱,算成银子的话,就是两千二百二十五万两。这两千多银子抛去一半多的成本,那还有一千两银子的净赚呢。 最主要的是,这种东西用过就扔,以后他们会源源不断的用。还有御林军,大内侍卫,还有其他各个领兵王爷麾下的兵勇…… 整个大虞朝有多少军队呢?想到这个锦瑟倒是有些迷茫,说实在的,这个问题她一直都没有想过,此时突然要算这笔账还真是头疼。 欧阳铄看着她纠结的小脸,忍不住笑道:“别想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平南王府麾下有十万兵马,这些人分别驻守在西南,正南和东南。另外还有五万海军在西南福建沿海一带。小丫头,这只是对外报的数字。你知道,兵家最讲究的是虚虚实实,很忌讳一些数字被外人知道。但我敢保证的是,我大虞朝自从圣祖爷带领五千精兵开疆扩土直到现在经历了五位圣皇,我朝的军队至少不下二三百万。” “嗯,是不少。”锦瑟想,恐怕得有五百万以上吧?二三百万并把不过是欧阳铄保守的说法而已。 历朝历代以来,哪个皇上手里没有十几万秘密精兵?哪个皇上没有暗地里培养一些暗卫死士?还有那些藩王皇子及太后皇后的身边,以及京城中各个王公大臣的府里。哪家没有几个家丁护卫?谁平日里不会有个磕磕碰碰?就算是和平年代,创可贴这东西在老百姓之间也是大有市场的。 其实不怕没市场,就是怕这些人恬不知耻,这里东西一做出来,那边就有人模仿盗版了。 想到这些,锦瑟又轻轻地叹了口气,暗暗地想应该怎么样把这个申请个专利,不许别家经营买卖就好了。 此时他们二人已经行至大门口,欧阳铄上马要急匆匆的去给叶逸风送东西,也来不及同锦瑟多说什么。锦瑟看着他上马后急匆匆的走了,便忙转身吩咐珍珠:“去,叫人备马车,我要去看花穗儿姐姐。” 珍珠一怔,迟疑的说道:“姑娘,大少爷说外边不安全,不要您出门呢。” 锦瑟皱眉道:“他不是派了那么多人来保护我么?叫上那些人随我一起去就是了。” 珍珠深知锦瑟要做的事情连大少爷都无可奈何,于是只好转身去叫人预备马车。 玉府并不大,但却是极老的院子。锦瑟进门后也来不及多看,只问明白了玉大人这会儿不在家,便对玉府的老管家说道:“带我去见你们家姑娘。” 玉府的老管家足有七十岁了,苍白的头发,连胡子都白了。这种老头都活成了精,什么人什么事儿没见过?他见这位小姑娘娇媚的眉目,眼神中却带着几分英气,便知道这姑娘绝非久居人下之人。于是忙笑道:“敢问这位姑娘贵姓芳名,老奴也好叫人进去回我们家小姐一声。” “我叫锦瑟。想必老人家也听说过我的名字了,前些日子花穗儿姐姐一直和我住在锦园,这个玉大人也是知道的。”锦瑟一边说一边往里走,毫不在意的说道:“我自己去见你们家姑娘,你老人家别跟我罗里吧嗦的说那么多了。” “姑娘稍等。”那老管家看上去老态龙钟,动作却麻利的很。眼看着锦瑟已经错过他面前直接往后院走去,他却一闪身挡住了锦瑟的去路,“姑娘,请恕老奴冒昧,还请姑娘拿出一样信物来给老奴,老奴要确认姑娘的身份之后才能让姑娘进去。” 锦瑟无奈的抿了抿唇角,想想自己是身上带着的东西也没什么特别的呀,情急之下她只得抬起手腕露出那串从不离身的明黄珠玉手串给老管家看,并带着几分恶趣味的样子说道:“老人家,这个东西你认得吧?” “这个……”玉府的老管家年轻的时候曾经在大内行走,自然之道这串珠玉的来历,于是忙收敛起之前的桀骜之色,低头道:“是,这个老奴认识。是六王爷的贴身之物。” 锦瑟见状心中偷偷一乐,心想这珠玉看来必须得随身携带了,不然的话自己可以说是寸步难行啊。于是她轻轻地咳嗽一声,仰首说道:“嗯。认识就好,还不带路?” 这回老管家无话可说了,立马转身乖乖地带着锦瑟往里走。行至内宅院门口,老管家停住脚步躬身说道:“我们家小姐在内宅,老奴不便前往。让余嬷嬷给姑娘引路。” 锦瑟点点头,也不多话。直接抬脚进了内宅院门往里走。 那位余嬷嬷带着锦瑟一路穿过两道花厅,又拐过一个月洞门,进了一个幽静的小院。 小院子里一棵遒劲的老梅树上开满了雪白的花。锦瑟走进去后忍不住去梅树跟前驻足仰视,连声叹息道:“这梅花开得真好。比锦园的十几棵好了几十倍。王守业这家伙可见也是个老滑头。” 玉花穗从屋子里慢慢的走出来,身上裹着一件云香色的斗篷,衬得她原本就洁白的肌肤越发没了一丝血色,眼睑低下一层淡淡的灰青色,形容憔悴,发丝稍嫌凌乱,可见她必是一夜未眠,一早起来并无心思梳妆。 “王守业算什么东西,也能弄到什么好梅花来?这棵老梅树长在这里足有五六十年了。比父亲都大。据说还是曾祖父亲手种下的呢。全京城这些王府侯府里恐怕也没有这样老的梅树了。” 锦瑟轻声一叹,走到她的跟前看着他憔悴的容颜,问道:“所以呢?你就守着这棵老梅树一夜未睡?来怀念你的曾祖父?” 玉花穗瞥了她一眼,不悦的说道:“你是来取笑我的么?” 锦瑟伸手把她额前的碎发拂去,拉着她往屋子里走着,叹道:“你呀!亏你还是二十二世纪过来的人。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儿呢?难道这世上没了杜玉昭,你还就不活了?” 玉花穗被锦瑟拉着进了屋子里去,二人在窗下的暖榻上分左右落座后,她才悠悠一叹,说道:“在昨天之前,我一直都以为我要的是自由。在这一片干净的天空中,采颉万千花卉之精华,炼制神奇的花露之水,把各种奇妙的芳香全都记录在我这一辈子的岁月里。等将来老了,我把这一切都写成一本书,虽然不求流传千古,但却能把我的东西带给这里的人们,也就心满意足了。” 锦瑟听了她这些话,不由得摇摇头,却转头吩咐服侍在一旁的玉弦:“你们府上有没有准备早饭?我一大早的为了杜玉昭的事情跑来跑去的,一口热汤水都没喝呢。快去叫人给我弄点吃的来。” 玉花穗自从被她父亲给带回玉府到这会儿都是滴水未进。玉弦在一旁都急死了,这会儿听见锦瑟说要吃东西,感激的对着锦瑟双手合十悄悄地拜了拜,转身匆匆出去给二人弄吃的去了。 一番感慨被锦瑟打断,玉花穗倒也不觉得怎样。等锦瑟安静下来,她又继续说道:“可是昨天看见他在我面前倒下去,身上都是鲜红的血……我忽然觉得一辈子实在太短,而我们真的没有多少日子可以去任意的挥霍,我们应该是在一起的,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才对啊……” 锦瑟皱着眉头微微一叹,说道:“你这么聪明一个人,怎么犯起傻来也这么可笑?你都不问问我杜玉昭怎么样了,就在这里死呀活的。你这话若是叫杜玉昭那哥儿几个听见了,岂不恨死你了?” 其实玉花穗如何不想问? 只是她亲眼看见伤口就在心窝上,杜玉昭半边的衣衫都被血给浸透了,他在她的脚边倒下去的时候,眼睛里最后一瞥的目光时那样的哀凉。那一刻,她的一颗心如一块水晶被狠狠地摔到地上,碎成了千万块。 一夜没有他的消息,直到此时才等来了锦瑟,玉花穗此时根本就不敢问那个问题,甚至连想都不敢去想。她的思维还停留在杜玉昭在她脚边倒下去的那一刹那,还一直想着他那哀凉的一瞥中所传递的心情。 锦瑟被玉花穗这番怯懦落魄的样子彻底的击败,她抬手拍拍自己的额头,叹道:“好吧好吧,你们这一对痴男怨女哦!我真是服了你们了。杜玉昭没死呢,玉花穗你也用不着殉情。你呀,好好地吃饱喝好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的,等着他好起来上门提亲娶你做媳妇吧。” 玉花穗急忙抬起头来看着锦瑟,迷离的眸子里带着不可压制的惊喜:“真的?” 锦瑟轻笑:“不然呢,你以为我一大早的跑这里来是刺激你玩儿的么?”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玉花穗忙站起身来冲着外边的天井念了几声佛。 锦瑟跟着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去,又说道:“不过呢,情形也不是太乐观。他还在昏迷状态,昨晚一直发热,今天早晨才才退了热。叶逸风他们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他呢。我不放心你,特意来瞧瞧。你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玉花穗一颗心如获重生,她喟然长叹,拉着锦瑟回去坐下,方叹道:“你刚刚说我一个二十二世纪过来的人,怎么会如此死心眼儿。你问我,我自己也糊涂着呢。我一再的告诫自己不要爱上,尤其不要爱上这么一个叫人捉摸不定的男人。可是,爱情这东西说来就来了,它有千百样,我要是能说清楚我爱他什么,为什么会爱上他,那么爱情就只是一道推理题了。我哪里知道我在这一世里遇到的会是杜玉昭这样的人呢?又没有人提前告诉我说,这就是你这辈子要珍惜的爱情。” 锦瑟轻叹一声,摇头不语。 其实她刚刚在说玉花穗,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她们虽然是穿越而来的灵魂,可是上一世里,她也还没来得及品尝爱情的滋味,更没有品尝过性爱的禁果。她们不过只是花季里烂漫的女孩子,满怀憧憬的渴望新鲜的生命。 她们积极向上,欢乐开怀的享受重生的生命时,就有那么一个人一点一点的挤到自己内心深处。当她们忽然间觉得自己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他,无时无刻都把他的一笑一怒都放在心上细细的揣摩时,当那样的男子可以在危难之际挺身而出,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她挡去利剑尖刀时,她才措手不及的明白――啊,原来这就是爱情。 这就是她们两世为人都难以摆脱的束缚,这就是一度被千古传诵,引发无数痴男怨女为之描摹讴歌,数点不尽的剪不断理换乱的爱情啊! 就算她锦瑟和玉花穗都来自未来世纪,就算她们在那一世都看尽了悲欢离合。可当爱情到来的时候,她们也不过只是一个卑微弱小的女孩子,面对重重阻难,或者无奈的惋惜放弃,或者挺起胸脯勇敢的面对。 而她们,毕竟不是超脱五行之外的人。终究摆脱不了爱恨贪痴给生命带来的种种苦楚和幸福。 锦瑟陪着玉花穗用了早饭,便要起身告辞。 玉花穗想挽留她,可有记挂着杜玉昭的伤势,便拉着她的手送至院门口,依依不舍的说道:“你替我去看看他,若有好转,立刻叫人来告诉我一声。” 锦瑟叹道:“玉大人就这么固执?人家为了救你差点送了性命,他这个做父亲的都不许你去看看人家?” 玉花穗摇头道:“仇家找上门来,父亲不许我出去也是为了我好。再说,杜玉昭还活着,我就要珍惜自己的生命。在刺客被抓住之前,我还是听父亲的话乖乖呆在玉府里的好。锦瑟――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情。原本我以为杜玉昭死了,我也不想独活。可如今他好好地活着,我就要留下来陪他。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在像以前那样犹豫不决了。麻烦你这几天帮我照顾他,等这一场风波过去,我们二人都会重重的感谢你。” 锦瑟摇头笑道:“你我之间,说什么‘谢’字。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玉花穗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个虚弱的笑容,她微微点头,说道:“行,那就不说谢了。我不送你了,你慢些走。” “好来,你回去歇着吧。好好地睡一觉,看你熊猫眼都出来了。” 锦瑟冲着玉花穗摆摆手,带着珍珠离去。 玉花穗看着她湖蓝色的身影消失在幽长的穿堂过道拐弯儿处,方慢慢的转身回屋里去。 锦瑟从玉府回来锦园,去萃华轩看了看那十几个丫头婆子们新做的创可贴,给她们提了些不足之处,又重新画了样子写了工序叫他们照着做。只是那些药粉还没弄来,她总不能把预防治疗妇科疾病的一些花草萃取物给弄到棉芯里去。所以只好留着最后一道工序不做。 忙碌起来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白天又是黑夜。 锦瑟这一天来来回回几次进出萃华轩,玉花穗不在连一些细小的事情都要她来处理。当她再一次从萃华轩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小丫头在前面挑着灯笼照着路,珍珠扶着她慢慢的走,并轻声叮嘱着:“姑娘,您慢点。” 锦瑟抬头看看黑色丝绒缎一半的夜幕中寂寥的几颗寒星,伸手扶着酸痛的腰肢,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问道:“大少爷还没回来么?” 珍珠忙回:“是的。不过有人送过话儿来,说大少爷说了,若是姑娘身上不舒服,就立刻坐了马车去别院找他。二少爷还没醒,他暂且还不能回来。” “还没醒?”锦瑟原本以为高热一退杜玉昭便会醒来。看来她真是估测错了。 “嗯,一直没醒呢。所以大少爷他们都很着急。” “叫人备车,咱们再去看看他。”锦瑟心里暗暗地叹息着,我早起还跟花穗儿姐姐说他没事儿活的好好地呢。想不到到现在还没醒过来。这可真是叫人着急,花穗儿知道了还不知怎样呢。 珍珠看她疲惫的样子,不忍心的劝道:“姑娘,你自己身上也不舒服,又忙了这一整天了,要不先吃点晚饭喝点粥,暖暖身子再去?” 锦瑟想了想,自己这个样子过去也是让叶逸风着急。这种时候她应该懂事一些,不能任性让他再为自己烦恼,于是点头说道:“好。那就先吃饭。” 珍珠听了忙高兴地应道:“是。”又转身吩咐小丫头:“快去厨房吩咐,叫他们把姑娘的饭菜热热的送过来。” 有小丫头领命匆匆去厨房传话,珍珠扶着锦瑟先回菡香馆去,先把身上的衣裳换下来,又洗了手洗了脸,热热的喝了一碗茶,靠在暖榻上抱着手炉稍微歇息了一会儿,便有丫头抬着一个小小的炕桌进来,锦瑟打眼看去,见是一个麻香蜜薯,一个四宝蒸鸡,一个青红椒炒白菜丝,一个椒盐花生米,还有一个栗子白果土鸡汤。 虽然只是四菜一汤,但却是色香味俱全,让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的锦瑟很有食欲,立刻叫珍珠:“盛碗粥来。” 珍珠忙给她盛了一碗红枣莲籽糯米粥,锦瑟一边吃粥一边吃茶,居然还吃了两块麻香蜜薯,几块鸡肉,半碟子又酸又辣的白菜丝,最后还喝了一碗鸡汤。 珍珠在一旁看着就高兴,忍不住笑道:“姑娘今儿可是饿坏了。” 锦瑟接了菊花茶漱口毕,一边拿着帕子擦嘴一边说道:“可不是么,我都快成了饿狼了。行了,我休息一下,你们也快点吃饭。吃了饭咱们去别院看看二少爷。” 珍珠答应着带着丫头把小炕桌抬出去,然后留两个小丫头在里面服侍,自己则赶紧的去吃饭。 锦瑟等人赶到别院的时候,叶逸风弟兄三个人正守着一桌子饭菜谁也没胃口呢。见她进来,欧阳铄忙往一旁让开,说道:“锦瑟,快过来陪大哥吃点饭。” 锦瑟看着满满的一桌子饭菜却没一个人动一下,便在叶逸风身边坐下来,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呢?一个个儿的闹绝食呢?” 蓝苍云瞥了她一眼,冷着脸说道:“二哥躺在床上一直昏迷不醒,谁有胃口吃饭?” 锦瑟轻笑:“然后呢?你们一个个儿不吃饭陪着他,他就能感受到你们兄弟之间的深情厚谊快快的醒过来了?幼稚不幼稚啊你们?还是大老爷们呢,这点担当都没有?” 蓝苍云一拍桌子抓起手边的龙吟剑起身往外走,并低声吼道:“我去杀了风天扬!” “老三!”叶逸风冷声一喝,“站住!” 蓝苍云的脚步立刻停住,然后转过身来纠结的看着叶逸风,低低的嘶叫了一声:“大哥!” “这一天一夜的时间,朝廷的人都没有抓住风天扬,我想他早就出城去了。你现在去追,已经有些晚了。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风天扬以堂堂剑仙之尊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恐怕也早就想好为此而付出代价了。” 叶逸风被刚刚锦瑟的几句话给说的心思动了,此一时里,最他们兄弟来说,把杜玉昭救醒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往后放一放,于是他的手指轻轻地扣着饭桌,人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淡然。 “回来吃饭,吃了饭你去岳州的清华寺走一趟,找那里的致远大师求一粒回春丹。老二的伤太重,看来离了回春丹是不能了。” “不用吃饭了,我这就去。”蓝苍云说着,转身又要往外走。 叶逸风站起身来说道:“你先吃饭,我去写一封书信给致远大师。不然的话凭你这一身的杀气,致远大师恐怕不会把回春丹给你。” “嗯。”素来桀骜不驯的蓝苍云唯独对叶逸风千依百顺,听了他的话之后果然乖乖地回来,坐在饭桌前拿过饭碗埋头扒饭。 锦瑟忙给他夹菜添汤,他一概不拒绝,三下五下把一碗白米饭解决掉,又喝了两口汤便站起身来。 叶逸风已经在一旁写好了书信递给他,叮嘱道:“致远大师乃是得道高僧,见到他你可要收敛起你的臭脾气,说话客气点,记住了么?” “嗯,大哥放心。我有分寸。” 看着蓝苍云黑色的身影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叶逸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对欧阳铄说道:“我们也吃饭吧。外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一会儿吃了饭老四你也去休息,我一个人守着老二就成了。你要替我把外边的事情都打点清楚了。” “大哥你放心,这几天我一直都盯着外边的事情呢。现在刺客的事情还没有着落,兵部的人全都出动了,皇上下令九城戒严,严令搜查刺客。虽然这也只是虚张声势而已,但那些宵小之辈谁也不会在这种时候不长眼,自己往刀尖上撞不是?” 叶逸风点点头,回身来在饭桌前落座。 锦瑟看那汤已经冷了,便叫了丫头过来端下去温上。 欧阳铄看着一向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锦瑟这会儿也知道照顾人了,便忍不住宠着她笑道:“大嫂,真是辛苦你了呀。” 锦瑟闻言也不吃恼,只淡淡一笑,说道:“嗯,你乖啊,别在你大哥不高兴的时候胡说八道的。” 话音未落,叶逸风立刻朝着欧阳铄横过来一个警告的眼神。欧阳铄立刻倍受打击,嗷呜一声抓起筷子来埋头吃饭。 三日之后,蓝苍云从岳州赶回来,可谓是神之速度。要知道岳州虽然离京城不算太远,但来回也有七百多里路。蓝苍云只凭着一身轻功连夜狂奔,这一个来回也足以耗费了他一半的精神。 只是他一并带回来的不只是回春丹,还有筋疲力尽的玉花穗。 锦瑟看见风尘扑扑的玉花穗不由得呆住了,忙上前去拉着她问道:“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不是说在家里乖乖地等消息呢吗?” 蓝苍云侧脸看了一眼被他挟持着一路飞来头晕目眩到极点的玉花穗,终于收起他的冰冷的神色,对叶逸风说道:“玉姑娘先我一步赶到清凉寺,求得了致远大师给了一颗回春丹。我到清凉寺的时候她刚好下山,却遇到了风家的人,险些被劫持走。” 玉花穗却靠在锦瑟的怀里,伸出手去无力的从自己的腰封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白瓷瓶递给她,虚弱的说道:“快,拿去给杜玉昭服下去。” 那么远的路,她可是拼了命赶过去的么?锦瑟只觉得喉间被一团棉花堵得死死的,连呼吸都十分的困难,更别说出声说话了。 她接过回春丹来抬手交给了叶逸风。又低头劝着玉花穗:“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模样了,小心杜玉昭醒来看见你这样子不要你了。快跟我去睡一会儿吧。” 珍珠和翡翠忙上来帮忙,把玉花穗扶到旁边的厢房里去休息。玉花穗几乎是在把回春丹交给锦瑟的那一刻便全身脱力靠在锦瑟的怀里了,带到两个丫头把她又拖又抱的扶到厢房的床上时,她只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埋头倒下便昏睡过去。 叶逸风和锦瑟这边连日来风波不断,镇南侯府这几日也并不素净。 原本是一场精心安排的相亲被锦瑟给搅和的一塌糊涂,龚夫人真是从心底里恨死了这个山沟里钻出来的野丫头。只是叶逸风已经不受她的控制,为了长久着想,她也只能按耐着心底的恨意,打起精神来应付眼前的麻烦。 胡青海原本在麟州想办法绊住的三船货物被迫放行的事情原本也在意料之内,听宋瑞家的说完之后,龚夫人也只是淡淡的叹了一声,抬手接过连翘手里的茶来,一边吹着茶末一边问道:“是侯爷暗中出手了么?” “回夫人,奴才听说这事儿并不是侯爷出手。而是平南王府的人放出了风去,说那穿上的货物是欧阳小少爷的,麟州知府哪里敢得罪平南王府的人,当时就放行了。胡先生还被七王爷给叫去骂了一顿,说他也不打听好了,弄得王爷差点和平南王府结下梁子。” “平南王府?”龚夫人一怔,把刚喝了一口的茶放在一旁,闷声的想了想,不禁冷笑道:“这个老二果然是老谋深算,想不到他居然跑去和叶逸风联手了。我说呢,叶逸风敢如此狂妄不把我放在眼里,原来是早就找好了联盟,哼!” 宋瑞家的低声劝道:“夫人三思。以奴才看来,这事儿不像是大少爷所为。大少爷为人阴险歹毒,若是他出手,不会就这么不痛不痒的把货船要出来就算了。而且奴才的男人在外边也打听了一些消息,好像那一船的货物是二老爷给京中各位公侯王府过年的礼。根本不是平南王府一家的货。” 龚夫人皱眉问道:“那平南王府这又是为了什么?凭着叶敬源那张老脸,恐怕还入不得平南王爷的眼吧?就算是我们侯爷出面,若不亲自走一趟,恐怕也搬不动平南王爷那尊大佛。” 宋瑞家的又压低了声音说道:“奴才听说,西府的二少爷曾经去过锦园。奴才估摸着,兴许是二少爷求了锦瑟。夫人知道,锦瑟和欧阳小少爷的关系可非同一般哪。之前不是还有一次,欧阳小少爷来咱们府上,锦瑟那丫头居然不顾礼教规矩,颠颠儿的跑到前厅去跟人家小少爷眉来眼去的调笑,还把大少爷给气得不轻。” “嗯。”龚夫人点点头,抬头看着宋瑞家的说道:“你这话有道理。若只是锦瑟同欧阳小少爷二人办的事儿,也只能是这样了。” 宋瑞家的听龚夫人认同了自己的话,忙弯下腰去,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个锦瑟一次次的坏夫人的事,咱们应该想个什么办法把她给治了。不然的话,夫人好些大事儿都办不成。” 龚夫人极其郁闷的叹道:“你说的容易。叶逸风把她护的那么好,而且如今又出了行刺事件,事情跟六王爷和玉府有关,连皇上都惊动了。如今那丫头身边还不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守护着?恐怕连个苍蝇蚊子也别想近她的身边儿,我们的人哪个能接近她?” 宋瑞家的也觉得这事儿有难度,不过越是有难度的事情她能给办了,便越是能显示她的才干。于是她自告奋勇的说道:“太太不必焦心,办法是人想的,奴才这几天悄悄地打听着那杜二公子受了重伤,大少爷他们一颗心思都扑在杜二公子身上呢。也并没有太多的心思管那个毛丫头。我们再仔细地琢磨琢磨,总会有办法的。” 龚夫人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我是没什么好办法。你们有什么办法尽管想来,只要能出这口气,把那死丫头的气势给压下去,能让我过个痛快年,今年我就给她双份儿的封赏。另外再加一件瑞鸿祥皮草行的一件大毛衣裳。” 此言一出,宋瑞家的和连翘葛花两个丫头的眼睛都亮了。三人对视一眼,又各自暗暗地挖空心思去想办法,七嘴八舌的讨论了一番,却一时也拿不出什么好主意来。 龚夫人越发的心烦,便摆摆手说道:“行了行了,你们下去商量。有了好主意就来回我,也不拘这一时。我乏了,要歇一会儿去。侯爷那边你们给我好生伺候着。” 宋瑞家的不敢怠慢,忙扶着龚夫人起身交给两个丫头送进里面的卧室去,她自己则端着那盏剩茶转身出去了。 ------题外话------ 亲们,一万字哦! 珠珠还在挂水,居然也更了一万字。我伟大不伟大?伟大不伟大嘛! 呜呜,如果这样乃们还不把票子给偶偶,那偶只有蹲墙角画圈去了。 第118章 服用了佛家秘药回春丹之后,杜玉昭又睡了一天一夜才苏醒过来。 没有办法,他失血太多,而这里的医学条件又没有输血这一项技术。血液再造需要他自己身体里的力量,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苏醒已经算是个奇迹了。 又是夜晚,烛台上的蜡烛无声的燃烧着,一滴滴的蜡烛油慢慢的滴下来,在烛台下面凝结成累累的珊瑚珠子,仿佛是情人心里相思的眼泪。 杜玉昭睁开眼睛看着帐子顶上的虫草刺绣渐渐地清晰起来,而屋子里十分的安静,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他微微动了动手指,方觉得手上是被一只手掌覆盖着。而他微弱的力量却连那只手掌都掀不开。 几乎是他一动,玉花穗便醒了。她抬起头来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似乎还没有从昏迷中醒来,带着孩子般的安静。而她却喜极而泣,忙反手握着他的手叫他的名字:“玉昭,玉昭……你终于醒了……” “花穗儿,你……没事吧?他有没有伤到你……”杜玉昭沙哑的声音从他干裂的唇间发出来,玉花穗已经听得泪流满面。她握着他的手一个劲儿摇头,连声说道:“我没事儿,我一点事儿都没有……” “哦……”杜玉昭的眼眸之中顿时一片清明之色,他微微咧了咧嘴,轻声说道:“没事儿就好。” 守在外边的叶逸风已经听见动静,原本想立刻进来呢,却被锦瑟给硬生生的拉着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着玉花穗坐在床前只知道哭,他终于安奈不住心里的焦急,拉着锦瑟硬闯进来,低声询问:“他怎么样?” 玉花穗忙从床前站起身来,把杜玉昭的手放回去,转身说道:“大少爷,请你快给他看看。” 叶逸风不等玉花穗说完已经在床前坐下来,拉过杜玉昭的手为他把脉。 锦瑟看杜玉昭那憔悴的神色,忍不住摇头叹息。心想之前是多么活蹦乱跳的一个人啊,如今竟被伤成这样。真是阎王殿里走一遭了,也怨不得玉花穗哭成这样。 玉花穗已经从悲伤和喜悦的交织折磨中回过神来,赶紧的去弄了碗不凉不热的白开水来,等叶逸风把完了脉,便忙上前去一勺一勺的喂杜玉昭喝水。 叶逸风出去开药方给杜玉昭调理身体,顺便拉着锦瑟一起躲出去,给这一对痴男怨女留下时间来互相倾诉这生离死别的刻骨相思。 外间屋子里,叶逸风坐在书案前细细的斟酌药方。锦瑟便无聊的坐在蓝苍云对面,悄声问道:“哎,我说三少爷,你能不能告诉我玉花穗是怎么用一天的时间从京城飞到岳州去的?就算是你这个身怀绝世武功的剑圣都没这么容易做到吧?” 蓝苍云的嘴角轻轻地勾了勾,不冷不热的说道:“玉府藏龙卧虎,想找一两个身怀绝世武功的家人还不是什么难事。玉花穗想去岳州,自然是极容易的事情。” “哦。这样……”锦瑟想了想也是,玉大人本就是皇上的伴读出身,玉家人一家三代都负责皇上的安危。家中自然不乏武功高手。不过锦瑟还是不明白,又问:“可既然有武功高手做护卫,为什么她又在下山的时候被风家的人给截住了呀?” 问到这个,蓝苍云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他忍不住回头看了锦瑟一眼,又看了看那边书案旁认真书写的叶逸风,方压低了声音说道:“她给清凉寺的和尚们下了媚骨酥,清凉寺里乱了套,逼得致远大师为了换解药不得不把回春丹给了她。可是那媚骨酥香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解了的。人家为了保险,就把玉府的老管家给扣在寺里了。剩下的两个人根本不是风家人的对手,所以她差点没被人家给截了去做蜀州仙剑宫的夫人。” “什么……”锦瑟这回终于一个头两个大了。 好吧,若说玉花穗知道有清凉寺的回春丹能救杜玉昭的命她不奇怪,说玉花穗能逼得玉大人放行,准许老管家带着她去清凉寺求药也不奇怪,以玉花穗的腹黑性格,为了达到目的对人家整个寺院的僧人下媚骨酥? 靠,这女人也太能搞了吧?她也真能下的去手,哪里还有半分淑女形象可言?以后出门还是不要跟她做姐妹好了。 不过,风家不应该是玉府的仇人么?怎么蓝苍云说他们要抢了玉花穗去做什么夫人?难道这年头还流行抢亲? 噢!不对,莫不是风家的那个风天扬也看上了玉花穗,今生今世非她不娶,才会跟杜玉昭拼个你死我活吧? 叶逸风已经写好了药方站起身来,走到蓝苍云跟前,抬手摇了摇那张素帛纸,淡淡的说道:“你如今也多了这些废话。还不去叫人煎药?” “嗯。”蓝苍云忙起身接过药方转身出去了。 锦瑟这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忍不住抬手拍拍自己的额头,叹道:“叶逸风,你说跟屋里的那个女人比起来,我是不是乖巧多了啊?” 杜玉昭醒了,笼罩在大家头顶上的乌云也瞬间消散开去。叶逸风沉闷的心情一扫放晴,听了锦瑟的话忍不住微微一笑在她身边坐下来,细细的打量着她想想这几日她倒是真的挺乖的。除了没听自己的话偷偷跑去玉府跟玉花穗见了一面传递了一些信息之外,便老老实实的呆在锦园,或者来别院这边。总之没有做什么离谱的事情,没有招猫逗狗,没有让他分神心烦。 于是他抬手摸摸锦瑟的后脑勺,满意的说道:“你是你,她是他。你们两个不要放在一起比。” 情人只在情人的眼睛里完美,这根本不存在什么可比性。 玉花穗也只能是杜玉昭眼睛里的倾国倾城亘古唯一,叶逸风却一直都不怎么喜欢她,尤其是她让杜玉昭挨了这无妄的一剑之后,他们若不是顾忌着杜玉昭醒来之后还是要找这个女人,连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所以锦瑟问叶逸风这个问题,叶逸风也只能是如此回答。 不过锦瑟却因为这个答案不满意了,轻哼一声起身就往外走。(.) 叶逸风被她忽然变脸的行为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起身跟上去的时候她已经出了屋门。 外边黑漆漆的一片,院子里的几盏风灯在这样寒冷冬夜的北风中越发的羸弱不堪,仿佛下一刻立即就被风吹灭一样,灯光摇摇晃晃的,只能照亮那么一丁点的地面。和天上的寒星相比,倒是有些上下呼应的意思。 “这么冷的天,你跑出来做什么?”叶逸风从后面跟上去一把拉住锦瑟,把她转过来圈入怀里,拥着往厢房走去。锦瑟心里忽然别扭起来,扭着小蛮腰不肯乖乖地走,叶逸风情急之下只好弯腰把她抱起来直接去了厢房。 东厢房这几天都是叶逸风住的屋子,对于他这个灵魂人物,家里的丫头婆子一向是当神祗来敬畏的,就算只是东厢房,里面也早就被丫头们收拾的舒适无比。 “叶逸风。”锦瑟靠着软软的靠枕一边眯着眼睛一边软软的叫了一声。 “嗯?”坐在一旁看皱眉看账册的叶逸风没有抬头,只是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却没听见她继续有什么动静之后把手中账册从眼前拿开,抬头看着身侧拥着绒毯半躺着的小丫头问道:“什么事儿?” “你能不能跟我说说玉花穗和那个剑仙的事情啊?靠,原来是情杀,我还以为他们是仇杀呢,杜玉昭这一剑挨得……真是叫人佩服啊。” 叶逸风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抬手把锦瑟身上的毯子往上一拉,一直盖到了她的脖子根上,然后略带几分警告的意思看着她,低声说道:“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以后少问。对你没好处。” 锦瑟立刻扁扁嘴,不乐意的翻过身去用后背对着他,心里暗暗地发誓一定要半个月不理他。 叶逸风看她耍小脾气,细想想也觉得这几天都没有跟小丫头好好地聊聊天了,于是把手中的账册合起来放到一旁,又抬手把小炕桌搬去暖榻的一头放好,转过身来在她身后靠过去,伸手漫过她的腰过去握住她的手,轻声问道:“好吧好吧,看在你这几天都这么乖巧听话的份上,我今晚不看那些枯燥无味的账册了。咱们好好地说说话儿,嗯?” 锦瑟立刻来了精神,忙不迭的转过身来笑嘻嘻的靠在他的肩窝里,问道:“那你快说说啊,怎么那个风天扬会喜欢玉花穗的呀?” 叶逸风却抬手捏了捏她粉扑扑的小脸,说道:“这事儿回头你还是自己去问吧。今儿晚上咱们说说咱们两个的事情。” 锦瑟闻言一张小脸立刻垮下来,很是不高兴的瞥了叶逸风一眼,准备翻身再给他一个冷冷的后背。 叶逸风却顺手把她圈住捏住她的小腰不许她动:“六王爷说了要为你我保媒,只是出了孔雀大街行刺这件事情,朝中各方各面的势力都蠢蠢欲动,这事儿恐怕得等到年后了。年后昭阳公主要下嫁楚王府,我看这倒是个好机会。趁着普天同庆的时候,把你我的婚事也放定了,如何?” 锦瑟挣扎了几下终于和他拉开了一些距离,斜着眼睛说道:“就算是年后,本姑娘也才十四岁。还不到谈婚论嫁的年龄,就算六王爷保媒,我也不能以十四岁幼龄之冲嫁给你吧?” 叶逸风看锦瑟如此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又忍不住皱眉:“你是什么意思呢?成了婚各种事情都方便了许多。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你说是不是?” 锦瑟瞥了他一眼,老神在在的哼道:“那是你的事情,我没什么事儿可做。” 叶逸风俊朗的长眉一挑,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锦瑟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于是继续解释:“你说的事情不过是侯府那些破烂事儿,说实在的我对那些鸡毛蒜皮一点都不感兴趣。我呢,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我的小日子,赚点钱,有好吃的东西吃。不过只有好吃的东西是不够的,还得有好玩的事情做。到目前为止呢,我还没找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不过我想很快就有了。所以大少爷你只管忙你自己的,大可不必管我怎样。” 叶逸风的脸色渐渐地阴沉下来,眼睛里有一丝黯然之色闪过,原本捏着她的手也轻轻地放开,身子往后移了移,以便于更清楚地看清锦瑟她的脸色,却还是不说话,只那样冷冷的看着她。 锦瑟看他不高兴,依然无所谓的打了个哈欠,说道:“好吧,今天太累了。我要睡了,你快去看你的账册吧。” “说清楚。”叶逸风看着锦瑟又要翻身向里睡,再次伸手拉住他。 “说什么?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为什么不想嫁给我?”一向最注重办事效率的家伙直奔主题,问的一点都不浪漫,相反却让人有一种对不起他的感觉。 你连个聘礼啥的都不准备,连个求婚的仪式都没有,就想如此简简单单的娶本姑娘进门?你还当本姑娘是六两半银子抵账来的丫头啊?锦瑟看着他那张冷冰冰的脸,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道:“不是不想啊,是还不到时候。” “那你说要到什么时候?” “要到我非常非常想嫁给你的时候。” “那你什么时候会非常非常想嫁给我?” “嗯……这个暂时还不确定。” “那就由我来确定一下?” “嗯?唔……”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嘴巴又被人家咬住,他台风一样席卷着她的唇,同时粗鲁的撕开身上的衣衫,手伸进去,有力地抚着她。他的亲吻中带着些许怒气,之前的那份耐心在她的毫不讲理中一点一点的崩溃,那份欲望又经过了刚才很长一段时间艰难的囤积,此时释放的时候便有了些迫不及待。 当锦瑟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她光洁的小肩膀已经露在冰凉的空气里了。她呜呜的叫着,拼命地摇着头挣扎,好不容易在他的吸吮中挣脱出来,连口气都来不喘,便冲着他怒吼道:“叶逸风你个混蛋!你居然对我用强的?!” 叶逸风被这小丫头忽然喷发出来的暴躁给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也只是瞬间而已,下一瞬他立刻用比她更冷酷的声音吼回去:“我若是混蛋就不会等到现在才对你用强!你本来就是我的,我想什么时候要就什么时候要!” 这下锦瑟吼不出来了。 她只呆呆的看着他,这个一度把他捧在掌心里的男人,就在前一刻他们还谈婚论嫁,可就在得不到她准确的答案后,又把主子的身段摆了出来。 他想什么时候要就什么时候要,一直放在身边没有碰只不过是还没有兴趣而已。兴趣来了,随时都可以要了她。 直到此时此刻,她在他的心里不过是个贴身的侍婢,主子想怎么样她必须无条件的服从,侍婢甚至连妾都算不上,纳个妾还要摆及桌子酒把亲友请来认一下众人呢。侍婢不过是他们泄欲的工具而已,玩烦了可以随便踢开,就像是丢掉一双穿厌烦了的鞋子一样,毫不可惜。 看着锦瑟的脸上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冷漠,被她眼神里渐渐蓄满的悲伤看着,叶逸风也慢慢的明白了自己刚才说的话太过分了。 他慢慢的伸出手去,想触摸她的脸颊,说几句好听的话哄哄她。可当他的手触摸到她肌肤的那一刹,她却像是被烫着一样迅速躲开。哀伤的眼神也瞬间凌厉起来,刚刚被他亲吻的红肿的唇冷冷的笑着,一字一句的问:“那么,大少爷,请问现在我的赎身银子是多少?你开个价,我把银子给你,你把我的卖身契约还给我。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你!”叶逸风心里的愧疚被她如此决绝的话语给气得烟消云散,刚刚的怒气再次回来,恨恨的等着她,似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 锦瑟被他的气势所逼,微微往后退了退,趁着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转身往下榻去了。 叶逸风先是没想到她在这种时候会离开,等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迈下了腿去。原本是要伸手拉她的,可心底那该死的倔强在那一刻又占据了上风,所以他的手指攥了攥,最终还是没伸出手去拉住她。 锦瑟一旦离开叶逸风强势冰冷的气场之外,心底的那股傲气又勃然而发。她赤着脚一直踩着地毯走到屋子的门口,方转过身来把身上的衣衫一拉,冷冷的对叶逸风说道:“六两半银子的赌帐,如今就算是利滚利,再加上这大半年来的衣食住行,我给你大少爷一万两银子足够了吧?” “锦瑟!”叶逸风转过身来憋着冲上去把她狠狠地揍一顿的冲动叫她的名字,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的样子:“不用一万两银子。我一文钱都不要,从现在开始你不是我的侍婢了,那一纸卖身契就在这里,还给你。” 说着,他居然抬手伸进衣襟里,在贴近胸口的位置摸出了一个淡绿色的香囊,抽开香囊扣上的丝线,他缓缓地从里面取出一个纸条来,轻轻地展开,字迹朝外,对着锦瑟。 那样高的姿态,那样强的气势。 锦瑟想他无非还是想用这种手段压制着自己,让自己一直在他面前做小伏低罢了。 他知道自己现在手上有足够的银子甩给他,所以他干脆高调至此,反正他也不缺那十万八万的银子花。 锦瑟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地砖的冰冷透过地毯从她的脚心一直冷到了她的心底,冷到她每一根发梢。而她的声音却比她的心还冷:“为什么?大少爷肯做这样赔本的买卖么?” 叶逸风淡然一笑,却不说话。只把手中的纸条又抖了抖。那意思很明白――你到底要不要,要就过来拿。这会儿不要以后可别后悔。 锦瑟想了想,有那个东西在他的手里,不管怎么说对自己都是一种束缚。反正他也不会做赔本的买卖。这些日子自己教给他的那些算数学已经够他收益一辈子的了。就算他这会儿不要银子,也还是赚了大便宜的。想到这些,锦瑟便抬起脚来一步一步的走了回去。 叶逸风冷冷的目光在她的一步一步的脚步中一点一点的变软,只是锦瑟心里被那种受压制的怒火充斥着根本没有发现他渐渐地转变。 等她走到他跟前伸手去拿那张纸条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上当了。 叶逸风怎么可能让她抓住那一纸契约?那可是他费劲了心机才得来的东西,其价值根本就不只是六两半银子而已。那是他准备拿来当一辈子的赌注的,而且为了留住她在身边,已经搭上了一个曾先生的性命。 所以当锦瑟被他一个反手拉进怀里紧紧抱着的时候,心里再次鄙夷自己的软弱,终究还是比不上这个阴险腹黑毒辣无比的家伙! “你的心就这么狠?就算你不心疼我,也该心疼你自己的身子吧?这是什么时候你居然光着脚往外跑?忘了前几天的疼痛了,嗯?!我看我是不是把你给宠的太没边儿了?大半夜的你跟我在这儿耍小脾气,你说你该不该打?” 他温软的质问一声接一声的在她耳边响起。 锦瑟心里的委屈便一丝连一丝的积蓄起来,最终变成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扑簌簌的落下来,滴到他因为拉扯而垮下来的衣领里那一片凉丝丝的落到他的白皙的肌肤上。 “哭了?”叶逸风把她从怀里扒拉出来,双手扶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的脸,轻轻的笑着抬手抹去她脸上的眼泪,低声的责备:“你还好意思哭啊?我都被你气死了,你还哭。” “叶逸风!你就是个混蛋!你个大骗子大骗子大骗子……”锦瑟忽然呲牙咧嘴的骂着伸出双手去掐住了叶逸风的脖子,虽然舍不得用力掐他的喉咙,但却可以尽力的摇晃。 她下死劲儿的摇着他,一边摇一边哭道:“你给我道歉,道歉!说你错了,以后都不会这样欺负我了!快说,快说!说一百遍!” 叶逸风被她摇得头晕脑胀,一肚子的火气没出发还得小心翼翼的护着她,让她不至于用力不匀摔倒了,还记挂着她光着脚站在脚踏上,又伸出手去把她揽在怀里去,像是抱着个孩子一样轻声的哄:“好了好了,是我错了,我道歉,我以后都不会这样欺负你了,行了吧?” 看着她犹自哭的梨花带雨,叶逸风心里又急又痛,忍不住长长一叹:怎么会喜欢上这个无理取闹的丫头呢!她既不贤惠又不大度,整天古怪精灵的小脑袋里不知想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一天到晚惹他心烦意乱,留神不定。可他偏偏就是疯魔了一样,一刻看不见她就十分的难受。 她已经成了他生命力的一个不可逃脱的劫数了吧? 叶逸风无奈的摇了摇头,又伸手一下一下的顺着她的后背,轻声的哄,知道她在他怀里哭得睡着才起身把她放到床上去,拉过被子把她裹好。然后自己也在她身边躺下来,却睁着眼睛瞪着帐子顶一点睡意也没有。 她不想成婚,那就不成婚吧。 想到半夜依然没有什么好主意,叶逸风轻轻地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在等一两年也无所谓了,这小丫头似乎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不过这也不怪她,她的确还小,还不到十四岁呢,看她小脸还没有巴掌大的样子,叶逸风心底深处最私密的角落仿佛被一根羽毛轻轻地触动着,温柔一点点的荡漾开来,渐渐汇聚成无边的春水。 盘桓在几人头顶上的阴霾随着杜玉昭的醒来而烟消云散。叶逸风终于可以安心的睡一觉,蓝苍云也因为那日在岳州杀了两个风家的人而出了几分恶气,脸色不再那么阴沉。欧阳铄一向都是阳光少年,如今自然又恢复了往日的灿烂风采,只是见了玉花穗的时候笑容会稍微收敛一点,但终究还是会有该有的礼貌。 锦瑟终于明白他们哥儿四个是如何的铁打的一片,连欧阳铄这死小孩都对玉花穗有微词了。 原来古人的心里真的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的。 危机解除,大家都各自忙起来。 尤其是锦瑟,她答应了欧阳铄半个月的时间给他做一千个创可贴的,前几天因为杜玉昭的事情牵扯了不少的精力,叶逸风也没心思给她弄那些可以止血治外伤的药粉。如今杜玉昭渐渐地好起来,欧阳铄把事情跟他说了说,叶逸风觉得此事可行,当时就答应了要尽快给锦瑟弄一些治外伤的药粉来。 几日后杜玉昭的伤口需要换药,玉花穗不愿离开非要守在一旁,当她看见杜玉昭的衣衫解开之后伤口上贴着的东西似曾相识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于是,她抽了个空儿把锦瑟给揪到了一旁,皱着眉头问道:“叶逸风给杜玉昭包扎伤口用的那是什么东西?” 锦瑟嘿嘿一笑,说道:“你看见啦?” 玉花穗啐道:“不看见我能问你么?你知不知道他们很是忌讳这个的?你居然用女人用的东西来给他弄伤口?你这死丫头是怎么想的?” 锦瑟连忙摆手,笑道:“这可不是我的主意,你若是怪的话就去怪叶逸风啊,是他非要拿去给他用的,还逼着我改进了样式和配方呢。” 说到这个,锦瑟忙又拉过玉花穗去一旁坐下,一本正经的说道:“哎我说――咱们这万能ok绷也是一条生财之道啊,欧阳铄先让我做一千个,回头他说会说服平南王,把平南王府麾下的兵勇们每人身上都配备这种东西,以防以外的小伤。怎么样,我能干吧?你这几天只知道跟你的情郎腻歪在一起了,妹妹我却帮你赚钱,你不但不谢我,还来质问我,你有没有良心啊?” 玉花穗听了这话后也面带惊喜之色:“对啊!我也能把这个东西给父亲看,让他把大内侍卫和九城兵马的人也都配备上呀。这些人就算不打仗去,每日里也要操练的,小伤小患那是常有的事儿,一人三个恐怕都不够三五天用的。” “啊?用量这么大啊?”锦瑟的眼睛里立刻放起了光彩――这可比女人们一个月用那么几天的量多了去了,而且这还是光明正大的官方生意。啧啧……发财了。 的确是发财了。锦瑟发财的事情还不只是这一件。 这边玉花穗刚放过她进去看杜玉昭,外边又有人进来回道:“回姑娘,叶家二少爷来了,说有事儿要求见姑娘。” “咦?”锦瑟这回倒是很奇怪了,不解的问那来回话的丫头:“大少爷呢?这会儿怎么二少爷指名道姓的见我?” 那小丫头回道:“大少爷在前面坐着呢。是二少爷说有事儿一定要当面谢姑娘,所以大少爷叫奴婢来回姑娘一声,请姑娘到前面去一趟呢。” 锦瑟这才忽然想起了麟州知府之前扣住叶家的货船之事,算算日子那货船也该到京城了。于是忙叫了珍珠来:“快给我换衣服,咱们到前面去收年货了。” 珍珠好奇的问道:“姑娘收什么年货啊?” 锦瑟笑道:“别问了,反正过年少不了你的好衣裳。”说着,便抬手把自己身上的家常小袄脱下来,又吩咐珍珠:“把之前我画了图样让你做的那身白狐毛的衣裳拿出来穿。” 珍珠又问:“姑娘,那衣裳您不是说过年才穿么?” 锦瑟另有打算,不过她不愿意跟珍珠多说,只强调了一句:“今儿就穿,你看外边又要下雪了。还等什么过年。” “好来。”珍珠转身去橱柜里拿出一个大大的包袱来。这些日子他们一直住在别院这边照顾杜玉昭,等杜玉昭好了锦瑟便搬去了之前她住在这里的屋子里去,再回老地方,珍珠自然是心情舒畅,各处都十分的顺手。 拿了包袱来打开,里面果然包了一件皮毛翻到领口袖口外边的衣裳。 这是锦瑟根据清朝服饰里的端罩修改的。在清代服饰制度中,端罩是一种皇帝、诸王、高级官员等人在冬季时替代衮服、补褂套穿在朝袍、吉服袍等袍服外的一种圆领、对襟、平袖、长及膝、左右垂带的翻毛外褂。 锦瑟因为嫌弃在这里动不动就披斗篷,那斗篷出门时还得双手牵着前襟,很是麻烦。而那些皮毛褙子又太过保守,样式也短,少了几分异域风情,至于其他样式的袍褂锦瑟又嫌弃太罗嗦或者臃肿不实用。 所以便根据自己的喜好,把端罩稍作改变,表里倒置一下,外边却用上等的云紫色贡缎为面,白狐毛为里,只留袖口和领口出雪白的狐狸风毛,让珍珠等几个心灵手巧的丫头给自己做了这样一件款式简洁大方,又十分保暖实用却不失华贵雍容的衣服来。 要穿这个衣服的话,就很不必再穿那些累赘的棉衣,所以锦瑟只在里面穿了一件粉绿色缎绣栀子花蝶夹衬衣,下身系了一条玫瑰紫色的襦裙,登上一双掐云镶边鹿皮小棉靴,待到珍珠把那件白狐褂子前面的玉扣一个个扣上之后,又转身半跪到她的身侧,从腰肢处拉起两条蝴蝶绦子来轻轻的收了收腰,在腰身的两边各自打了个兰花结,然后很是满意的站起来看着铜镜里窈窕的身影,微笑着问道:“姑娘,您看这样满意吗?” 锦瑟很是满意的点点头,抬手捏捏珍珠因为忙活了这一通而微红的脸蛋儿说道:“很好。你这丫头真是心灵手巧。以后我身边可离不得你了啊。” 珍珠平日里被锦瑟给打趣惯了,早就不再因为她这些轻佻的动作而害羞,只是调皮一笑说道:“只要姑娘不嫌奴婢笨手笨脚的碍事儿,奴婢乐的服侍姑娘一辈子呢。” 锦瑟又转身照了照后面,打了个响指笑道:“好。咱们可说定了,到时候你可不许抱怨我刻薄不许你找婆家。哈哈……”说完,她不等珍珠反应过来就跑了。 珍珠气得在她身后一跺脚,忙拿了那只被遗漏下的圆筒手套追了上去。 前面的偏厅里,叶逸风正端坐在太师椅上陪着叶逸平用茶,闲聊一些家里的事情。 叶逸平刚说道:“大伯的身子这几日见好了。只是心情还不怎么顺,大哥抽个时间也该回去一趟,毕竟是亲生父子,哪里有哪些解不开的疙瘩呢。那日父亲过去瞧大伯,看着大伯心里是真的记挂着大哥的事情。他也是为了大哥做打算,大哥还要体谅大伯的一片苦心。” 叶逸风只是笑了笑,并不打算多说什么。恰好门口侍立的丫头福身请安:“姑娘来了。” 然后锦瑟灿烂的笑声便从门口传来:“是二少爷来了吗?” 叶逸风眸子一紧,盯着锦瑟俏丽的身影走了进来,一直到二人跟前微微福身时,方淡然说道:“你也真是胡闹。些许小事你帮也就帮了,怎么能要二叔船上的东西?” 锦瑟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瞥了一眼叶逸平,只俏皮的笑了笑,没说话。 叶逸平忙道:“大哥可别这么说,不是锦瑟姑娘开口要的,是父亲自己愿意拿出来的。再说,大哥说些许小事儿,可毕竟咱们还是要向别人开口,这世上哪有平白无故的开口求人的道理?这些东西是给锦瑟姑娘拿去打点玉大人府上那些管家管事们的,父亲说了,等忙过了这一阵子,要在家里设宴,请大哥和锦瑟过去亲自道谢呢。” 叶逸风淡然一笑,摆摆手说道:“二叔太可气了,我们都是一家人,如此骨肉至亲也这么谢来谢去的,叫外人看着也笑话。” 叶逸平忙笑着点头:“大哥说的是。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那大哥说,何时派人跟兄弟到码头提货呢?若大哥这会儿没时间,可以叫几个得力的下人跟着兄弟过去,这老天眼看着又要下雪,阴沉沉的又潮湿,那些绸缎布匹还是要妥善保管的。” 叶逸风无所谓的笑了笑,说道:“那就叫杜少安派几个人过去吧。我这里真的有事儿走不开。改日再去给二叔请安。你回去替我问个好吧。” 锦瑟便忙说道:“我也要去看看。我还没见过大船卸货呢,反正在家里也是闲着没事儿,出去走走正好透透气。” 叶逸风微微皱眉,回头说道:“不行。我没时间出去,你一个人怎么去?” 锦瑟扁了扁嘴,说道:“叫几个人跟着不就是了?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 叶逸风眉头皱的更深,很是不高兴的说道:“如今九城的戒严令虽然撤消了,可是行刺的事情还没查出眉目来呢,不许你胡乱出去逛。” “哎呀,我可没有那个本事找惹那些人来行刺。我不过是个不知名的小丫头,人家怎么可能在我身上费那些心思?再说了,不还有二少爷在嘛。难道叶家的人一个个儿都是吃素的?” 叶逸平不幸被点了名,心里一怔,赶紧配合的笑道:“大哥,我多带几个家人照顾着就是了。你放心,保证把锦瑟姑娘给你毫发无伤的送回来。” 叶逸风怎么可能放心? 不过锦瑟像是拿定了主意要出去逛逛,撅着嘴巴十分不高兴的说道:“人家养条狗还能出去溜溜呢。我在这院子里都快闷出一身毛了。” 叶逸风无奈,只得叫了杜少安来,吩咐道:“多带几个家丁护卫,好生保护着姑娘去码头。出一丝差错你们谁也别回来了。” 杜少安一听这话有些头大。 自从这位锦瑟姑娘跟着大少爷进京以来,但凡跟她沾惹到一起的事情没一件不让人头疼的。但大少爷吩咐了,他也只能应承着,回头出去果然点了二十多个家人并六名护卫高手随行。锦瑟带着珍珠出门上车,被那阵仗给吓了一跳,忍不住笑道:“用得着这么大的阵仗么?” ------题外话------ 亲们,真的要月底了哦! 谁手里还有月票的,记得及时的扔过来,别过期作废了哈~ 第119章 珍珠悄声笑道:“姑娘金贵之躯,大少爷这还不放心呢。以奴婢看,诰命夫人出门也没这么大的阵仗。咱们只差那套行头仪仗了。” 锦瑟轻笑道:“只是不知道这诰命夫人是几品的?三品一下就算了,我还真不稀罕。” 珍珠被锦瑟这话给说的呆了一下,继而摇头笑道:“姑娘这话说的,可真是的……” “狂么?”锦瑟站在马车的车辕上回头轻笑,“你呀,真是不明白。什么诰命夫人其实都比不上自由自在更好。天大地大任我行,多好。比那四方院子里的一年到头的闷着不知强了多少倍。” 说着,她转身钻进马车里,不再理会珍珠怎么样。 珍珠听了锦瑟的话,细细的想了想,不由得点点头,轻叹一声也跟着上了马车。 杜少安亲自伺候着,看这位小主子已经坐稳了,大手一挥,吩咐赶车的:“走了。”车夫答应一声放开了手里的马缰,并吆喝了一声赶车前行。二十多个家丁护卫簇拥着锦瑟的马车出了杜家别院往城外的码头走去。 而与此同时,镇南侯府龚夫人的马车也浩浩荡荡的出门了。 龚夫人身为一品诰命,出行的阵仗的确不容忽视,豪华的大马车前后簇拥着十几个华服家丁,后面丫头们的车都比寻常百姓家的小姐场面,前面更有骑着白色骏马的叶逸贤为她领路。 叶逸贤本来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又批了一件枣红色织锦的斗篷,骑在白马上越发的风流俊逸,引得大街上过往的百姓们纷纷侧目。一个个艳羡不已的交头接耳,互相吹捧着镇南侯府的气派。 和锦瑟的马车所去的方向一致,龚夫人这一行人也是往城外而去。 两队车马在城门口的地方前后交错开来,恰好在临到城门口前面的一个十字路口,各自从东面和北面两个方向交错着旖旎醒来,却是锦瑟的马车快了一步走在龚夫人的前面。 锦瑟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心里细细的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却听见珍珠惊讶的说道:“咦?那边好像是镇南侯府的人啊,那个骑在白马上的公子哥儿不是三少爷么?” 锦瑟听了这话觉得有些惊讶,便睁开眼睛伏过身去从珍珠那边的车窗往外看,一边儿问道:“哪儿呢?给我看看。” 珍珠指着后面说道:“刚拐弯儿的时候我看见了,就是三少爷。骑在白马上披着红色的羽缎斗篷,很是俊俏呢。” 锦瑟轻笑着瞥了她一眼,说道:“你莫不是看上他了吧?我跟你说啊,你看上谁都无所谓,就是不能看上他,知道吗?” 珍珠被锦瑟如此无赖的话给说的哭笑不得,只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姑娘啊姑娘,奴婢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您说你一个主子家家的,怎么能够跟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说这样的话呢,嗯?你说我回去把这话儿说给大少爷,大少爷会怎么惩罚你呀?” 锦瑟笑嘻嘻的说道:“你能那么吃里扒外么?我这儿好心好意的给你提个醒儿,你还去告我的状?我吃了亏你又有什么好处?”说到这个,锦瑟的脑子里忽的闪过一丝什么,忙一本正经的问:“你刚真的看清楚了,后面跟着的就是叶逸贤?” “嗯。是他。”珍珠笃定的点头,见锦瑟原本玩笑的小脸也严肃起来,因问:“姑娘想到什么事儿了呀?” 锦瑟皱眉问道:“出了这个城门就是码头了,叶逸贤去那边做什么呀?” 珍珠摇头道:“这谁知道呀。从那边码头过去,那一带热闹着呢,有好些好玩的东西。沿着江边再往南走是个很大的集市呢。那一带可是有名的闹市,有不少的旧书摊,是京城这些公子哥儿们喜欢逛得地方。过了那个闹市再往西一拐,那边五凤山的山坡上还有个普贤寺,里面供着普贤菩萨,香火也很旺盛呢。这一带好玩的地方多了去了,人家三少爷随随便便都有地方玩儿啊。” 锦瑟惊讶的拉着珍珠问道:“你知道这么多好玩的地方,居然到现在才告诉我?” 珍珠忙往车厢的一角躲着,笑道:“我不跟姑娘说是怕姑娘忍耐不住寂寞偷偷的跑出来,到时候我们又要被大少爷给教训了。” 锦瑟咬牙切齿:“哼!没良心的,亏我平日里对你那么好。” “可是活命比较重要啊。不然姑娘平日里赏我们的那些好东西我们哪里还来得及享受嘛。” “你倒是挺现实啊。”锦瑟恨恨的瞪她。 “嘿嘿……”珍珠偷偷的笑了笑,及时的闭上嘴巴。 锦瑟的马车临近码头的时候停了下来,珍珠先下车,然后转身扶着锦瑟下车。看着锦瑟动作麻利的从车上跳下来,珍珠开心的说道:“姑娘这件长袍做的真是合适,这样行动方便,还暖和。” 珍珠洋洋自得的笑道:“当然,比那好看不好用的斗篷强多了。斗篷拿东西就是给大宅院里的女人们穿的。不适合咱们这些走南闯北的人用。” “走南闯北?”珍珠扶着锦瑟往前面走着,惊讶的问道:“姑娘你还想走南闯北啊?” “嗯。当然。这万里山河如画风景,若不能到处走走这辈子岂不是太可惜了?”锦瑟说这话仰头吸了一口湿冷的空气,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对珍珠说道:“你看,这京城的冬天是这样的,可你又没有想过塞外的冬天是什么样的?听说塞外的人冬天住在厚厚的城堡里,墙壁里都是火炉,围着炭火烤肉吃。透过窗户看外边漫天飞舞的雪花。早晨起来出门去,那雪总有膝盖那么厚,可以躺在上面随便打滚,还可以用冰块堆砌亭台楼阁,整个冬天都不化。想那月亮上的广寒仙宫也不过如此吧。” 珍珠被锦瑟勾画的没好图画给深深地吸引,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杜少安已经查看好了四周的环境,见锦瑟往码头这边走便急匆匆的迎过来,微微躬身说道:“姑娘,那边有个小茶楼,里面干净,也暖和。要不您往那里略坐一坐,奴才叫人看着二少爷把咱们的货卸下来装了车咱们就回去?” 锦瑟笑着摇摇头说道:“我随便走走,你不用跟着我了。叫两个护卫跟着不就成了?再说,我又没得罪剑仙剑尊什么的高手,人家也犯不着花那么大的精神来对付我。这里来来往往的都是普通百姓,难不成还有人敢怎么着我不成?” “呵呵,是,姑娘说的很是。”杜少安嘴上这样应付着,心里却想,不怕人家把姑娘您怎么着了,就是怕您没事儿找事儿再把人家给怎么着了。不过这话他也只是敢想一想,打死也不会说出口的。 不过杜少安是不敢离开锦瑟半步的,至于船上的什么货物他知道叶逸平会安排妥当的。今儿这差事他跟出来就是服侍这位小祖宗的,家里供着四个财神,什么绫罗绸缎没有啊。大少爷那财大气粗的还差那么一点东西么。保护好了这位小祖宗才是正事儿。 锦瑟一直惦记着刚刚珍珠说的叶逸贤从后面的事情,所以下了车随便看了看便往后走,一边走一边看着旁边的小货摊,偶尔抓过一个拨浪鼓什么的摇两下就放下。 叶逸贤果然很快就跟了过来,后面还跟着数位家丁,然后还有一辆大马车,后面跟着几辆小马车。(.无弹窗广告)锦瑟一看这阵仗一下子来了精神――那大马车里肯定是龚夫人吧?啧啧,刚珍珠还说诰命夫人出门呢,人家可不是正经的一品夫人? 不过让锦瑟觉得奇怪的是,这大冷的天龚夫人跑这里来干什么来了?就算这一片儿有很多好玩的东西,这儿也不是她一个一品夫人能随随便便就来的吧? 正想着,叶逸贤的马恰好在她的面前停下来,而这一位端坐在白马之上的侯府公子哥儿低头看了锦瑟一眼,微微一笑,很是和蔼的问道:“这不是锦瑟么?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你?”说着,他把马缰绳一抖,翻身从马上跳了一下来。又扬手把马缰绳丢给一旁的家人,上下打量着锦瑟的衣裳,又点头笑道:“你这新衣裳真是不错啊,虽然奇特,倒也大方。” 之前锦瑟见叶逸贤的时候,每回叶逸风都在旁边。她有心要试探这位三少爷是不是真的像他表面那样弱智的只知道风花雪月,但叶逸风都没给过她机会。想想这叶逸风也真是,好像在他身边,她连多看别的公子哥儿一眼他都不乐意呢。这霸道的家伙! 今儿倒好,叶逸贤一见着他就打招呼不说,还跳下马来对她的衣着评头论足的,看样子是闲得很,正好找她搭讪两句解闷儿似的。 于是锦瑟心里的那根弦儿瞬间紧绷起来。只微微笑着对叶逸贤点头,十分客气的说道:“三少爷过奖了。不知侯府这大队人马的,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 叶逸贤回头看了看跟在自己后面停下来的马车和仆从,微微一笑,说道:“是太太昨晚做了个梦不怎么好,今儿说什么都要去普贤寺上香。所以我也跟着出来了,你呢?这大冷的天儿你怎么在这里闲逛?大哥最近好么?” “嗯,还好吧。就是比较忙,呵呵。”锦瑟敷衍的笑了笑,叶逸贤问起了叶逸风,总是让她感觉不怎么舒服,于是她忙提醒道:“你们不是要去上香么?快写去吧,晚了时辰就不好了。” “是啊。”叶逸贤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车,对锦瑟笑了笑,刚要转身上马时,却忽然看见从码头那边走过来的叶逸平,于是又住了脚步,微笑着等叶逸平走的近了,方打招呼:“二哥,你也在这儿,好巧。” 叶逸平显然是很意外看见叶逸贤出现在这里,不过他到底也是应付过千万种场面的公子哥儿,听见叶逸贤跟自己打招呼,忙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家的货船靠岸了,我得看着人在这里搬货。怎么,三弟今儿空闲,还带着这么多人出来逛?” 叶逸贤微笑着往后侧了侧脸,说道:“是太太要去普贤寺上香,所以从这里路过。想不到遇见了咱们家的船卸货,我还是头一次见呢。” 叶逸平忙道:“太太出来了?那我得过去请个安。你这个老三,怎么不早说呢。”说着,他倒是恭敬地往那边大马车跟前跑过去。 他没有叫锦瑟一起去,锦瑟自然也不会跟上他,叶逸贤倒是很意外,不管怎么说这是大街上,锦瑟居然连家礼都不顾了么? 锦瑟却不在乎这个,反正叶逸风也没把这位龚夫人当做母亲,她犯不着自己给自己去认个难伺候的婆婆去。看见叶逸平走到那边大马车前躬身行礼,马车的车帘子微微掀起来,龚夫人露出半边脸来跟他说了几句话,目光一瞥看见锦瑟和叶逸贤面对面站在前面的大街旁边,明明知道自己在这里却不过来见礼,脸色不由得一沉。于是她冷声问道:“逸平,前面儿那个女孩子是锦瑟不是?” 叶逸平怎么好说不是?于是只得点头说道:“是她。太太有什么吩咐么?” 龚夫人冷冷笑道:“如今我还敢有什么吩咐么?她明明知道我在这里,却连过来行个礼都不能。她的眼里还有谁呢?” 叶逸平只笑了笑,躬了躬身子,又问:“太太这是去哪里呢?” “去普贤寺上香。哎对了――你们在这儿干嘛呢?” “侄儿带着人在这里卸货。前些日子我们家在麟州被扣住的三船货物今儿到了,父亲怕出什么纰漏,所以叫侄儿亲自过来盯着他们搬动。” 龚夫人若有所思的点头说道:“哦?这事儿我恍惚也听说了,麟州知府好好地怎么会跟咱们过不去了呢?” 叶逸平只得跟她打哈哈:“谁说不是呢,官场上的事情,侄儿也参不透。” 龚夫人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说起卸货来,这么多年来我都没管过这些事儿,今儿既然赶到这儿了,少不得我也看一看你们平日里是怎么个辛苦法。叫人把马车牵到码头边上去,我过去看一眼再走。” 叶逸平心道今儿这是怎么了,居然来了个大聚会,这大太太平日里哪里管过这些闲事儿呢。 只是龚夫人是长辈,又是一品诰命,叶逸平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忤逆着她。可不忤逆着她,待会儿她看见东西往锦瑟那边的车上装的时候,找茬怎么办呢? 一时间叶逸平心思百转,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龚夫人看他犹豫,便问:“怎么,我就只看看而已,这也让你为难了?” 叶逸平忙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好为难的,就是怕这里人来人往的,太太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叫人瞧着不像话。” 龚夫人轻笑:“你这是在说我不守妇道,不该在这大街上随便停留么?” “呃……侄儿不敢。”叶逸平忙躬身下去。 “带我过去瞧瞧,我不下车就是了。”龚夫人说着,便侧脸吩咐车夫,“把马车牵过去。” 叶逸平慢慢的直起了身子看着龚夫人的大马车微微颠簸着往码头那边走去,心里暗叹一声,你这是去上香么?你分明是来找茬来了。想到这里他立刻回头看了跟自己的小厮一眼,那小厮忙凑过来低声道:“二爷有何吩咐。” 叶逸平低声吩咐了一句:“快些回去说给老爷,就说大太太来码头了。”便转身随着龚夫人的马车往码头方向走去。 龚夫人的马车果然行至码头两旁,侯府的家丁早就过去清理了不相干的闲杂人等,连一些小商贩也给赶到了一旁去。原本热闹的码头顿时有些肃穆,仿佛发生了什么大事儿似的。有些不知情的胆子大的百姓们犹自好奇的张望,却被侯府的护卫手里的长枪给吓开。 后面小马车里下来宋瑞家的带着连翘葛花两个大丫头上前来伺候,龚夫人也不下车,只把车窗帘子掀起来看着外边,问道:“逸平和逸贤呢?” 叶逸平正在后面跟锦瑟说话,听见前面宋瑞家的招呼说太太叫二少爷有话说,便不得不跟锦瑟悄声说了两句什么,依然不放心的走过来,叶逸贤二人便都上前来答应着。 龚夫人又看着杜少安等人问道:“他们是什么人?我看着这么眼生?” 叶逸平只得回道:“回大太太,他们是杜公子的人。” 龚夫人的眼神冷冷的从杜少安身上撇过,明知故问:“杜公子是谁啊?” 叶逸平心里恨死了,但嘴上却不敢硬,只得回道:“是跟大少爷的那位杜公子啊,海宁总督杜大人的侄子。” 龚夫人恍然大悟的叹道:“哦!原来是前些日子为了救六王爷而受了伤的杜二公子啊?你早说是他我不就知道了么?” 叶逸平忙点头:“是啊。” 龚夫人又好奇的问道:“杜公子的人在这里做什么?” 叶逸平只得敷衍:“自然是有事儿。” “什么事儿啊?”龚夫人有些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难道我们船上的货跟海宁的海关还有牵扯?” “没有。”叶逸平从心里恨恨的骂了一句,今儿是他妈的倒了什么霉,怎么偏生遇见这老娘们儿出来?想到这个他心思忽然一转,眼神顿时暗下去――恐怕上香不过是个借口吧,恐怕这大太太是早就听到了什么风声,今儿的本意就是来借题发挥的? 如果她是有备而来,叶逸平心里暗暗地想,那么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于是他淡淡一笑,说道:“回大太太,杜少爷的人自然是跟锦瑟姑娘来的。因为我们这货船上有锦瑟姑娘的东西。” “嗯?”龚夫人的脸色立刻拉长了几分,“我们的货船上怎么会有她的东西?她不过是个小丫头而已,难不成你还要去求她办什么事儿不成?她和逸风还没怎么样呢,就如此蹬鼻子上脸的来我们侯府当大奶奶了么?” 叶逸平听了这话心里更加不痛快,反正他是打定主意把这事儿往大了扯了,于是淡淡的笑道:“这个,侄儿也不知道。是父亲和大伯商量着办的事情。大太太要不回去问问大伯父?” “哟!逸平,你推得倒是干净。”龚夫人冷冷一笑,“你这一句话就把事儿推到你大伯父身上去了?” 叶逸平忙拱手道:“还请大太太不要为难侄儿。侄儿也不过是奉父亲的命令办事儿而已。大太太是长辈,您的话侄儿不得不听。可家里的生意还是父亲掌管着,父亲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再说,这事儿父亲也是跟大伯父商议过的,所以侄儿才有此一说。还请大太太谅解侄儿的难处。再说了,这是我们叶家的家事,很不该在这里当着外人说。莫说几百匹绸缎,纵然这三船货都丢了,我们二房也还赔得起。但叶家的脸面丢了,恐怕大太太的脸面上也没什么光彩。” 龚夫人一听这话,脸都气白了。刚要说什么,却见叶逸平已经转过身去吩咐下人:“去搬东西,不要让杜管家等的太久了。人家可忙着呢,哪有闲工夫陪我们在这里磨牙。” “慢着!”龚夫人厉声一喝,冲着那些下人瞪眼,“我还没说话儿呢!你们眼里也太没有规矩了吧,逸平?” 叶逸平皱眉道:“现在是在外边,大太太有话回家再说。” “叶逸平!”龚夫人几乎都要气得从车窗里钻出来揪着叶逸平的衣领抽他几个耳光了,“今儿这事儿你不说明白了,那船上的货谁也不许动!” 叶逸平心一横,心想今儿这人是丢到姥姥家了,这死娘们真不知想的是什么,只是若再让锦瑟和杜少安那边等下去,恐怕自己父子以后再京城可真是没脸面待下去了。于是他大手一挥,回头吩咐他的手下人:“搬货!” 叶逸平手下的人听见自己主子发话,立刻应了一声:“是。”便转身带着临时找来的搬卸工登船搬货。 龚夫人噌的一下坐起来,两步钻出马车,指着叶逸贤身后的护卫们,厉声吩咐:“去!把那些强强货物的贼人给我绑了!” ------题外话------ 亲们,珠珠有事儿要去车站,今天先更六千字,下午再补一章。 月底了,谁手里还有票的,记得砸过来,不要浪费了!o(n_n)o哈哈~ 第120章 二更求月票! 镇南侯府的护卫可不是吃素的,这些人里面是个有七八个都跟着侯爷上过战场,哪里把这些搬卸工什么的放在眼里? 龚夫人一声令下,那些护卫们哗啦啦一声便把那些装卸工都给围到了一死角里,为首之人手中长枪一指,喝令一声:“都给我蹲下!一个也不许动!” 那些从人市上雇来的苦力哪里见过这个,一个个吓得纷纷蹲下,并用双手抱住了脑袋。[.超多好看小说] 倒是跟叶逸平的家人还有几分骨气,依然梗着脖子站着,却也已经被那些带了兵器的护卫们给逼得和那些苦力站在了一起。 叶逸平怒喝那些护卫们:“你们干什么?!给我住手!” 护卫们根本不听叶逸平的,只是我行我素。一时间场面有些混乱。 锦瑟和杜少安交换了一个眼神,轻声问道:“大管家,你说咱们怎么办啊?” 杜少安忙劝道:“姑娘,咱们稍安勿躁。” 锦瑟点点头,轻笑道:“成。我听你的,你说稍安勿躁,那咱们就去找个地方坐一坐,等叶逸平把这事儿解决了再来?” 杜少安忙笑道:“都听姑娘的。”说着,他转身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三间茶汤铺子,说道:“那家的茶汤面很是地道,大冷的天儿,喝一碗身上热乎乎的,姑娘,你要不要过去试试?” 锦瑟点点头,说道:“好,咱们大家都去。这大冷的天儿在这里站着吹冷风,倒不如去那边喝热茶汤去。走了,今儿我请客。” 说着,锦瑟便要带着杜少安珍珠转身往茶汤铺子那边走,谁知刚走了两步便听见龚夫人冷冷的声音:“锦瑟。你没看见我在这里么?” 锦瑟心里骂了一句‘你这老女人非要这么讨人嫌么’慢慢的转过身来看着披着一身黑色缎面绣五彩鸾纹斗篷的龚夫人,心思一动,抬脚往她面前走过去。 杜少安心里紧张,寸步不离的跟上去,珍珠更是紧走几步上前挽住锦瑟的胳膊,明着是搀扶,实际上是一种无声的保护,好像生怕龚夫人撒泼发赖,会对锦瑟动手动脚一样。 锦瑟却走到龚夫人面前盈盈站定,既不行礼也不请安,只微微笑道:“大太太,真是巧啊,你也出来逛逛?我要去那边喝茶汤,你去不去?” 跟在锦瑟身后的杜少安差点一口笑喷出来。 这算怎么档子事儿啊?这位小祖宗还真是能搞,又这么跟人家打招呼的么?叫人家一个一品诰命去那边摊上喝茶汤?再看看那位夫人的一身行头,她若是去喝茶汤,恐怕整条码头都得给堵得水泄不通的。 龚夫人脸色阴沉如水,冷声说道:“你故意在这里装疯卖傻的,成何体统?!” 锦瑟轻笑:“我装疯卖傻不成体统,关你龚夫人什么事儿呢?我又不是你们家的什么人。” 龚夫人被锦瑟当众说这种话,就算有再好的休养也把持不住了,她咬牙切齿的指着锦瑟骂道:“你这种不知廉耻的野丫头也妄想飞上枝头做凤凰么?你那是做梦!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叫逸风娶你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锦瑟笑的更加灿烂:“你肯定会死在我的前头的。这一点请你一定要放心。不过让你失望的是,可能我不会在你死后才嫁给叶逸风。” “你――你个不知羞耻的小贱人!你真是伤风败俗!恬不知耻!”龚夫人几乎要抓狂,幸亏宋瑞家的一直在一旁拉着她,不然她恐怕就要亲自冲过来撕扯锦瑟了。 当然,如果她冲过来的话,也不一定能占到什么便宜,因为杜少安就站在锦瑟身边全神戒备的护着她呢。况且,若不是因为龚夫人身份不同,杜少安也不会任凭她对锦瑟恣意辱骂。 “伤风败俗?”锦瑟轻笑道:“说到伤风败俗,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儿来。那天――我们家蟋蟀好像捡到了一件衣裳,倒是跟你身上这斗篷很有异曲同工之妙呢。也是这五彩鸾纹的图案,还夹着这金丝线。嗯……依我看,这绣工都如出一辙呢……” “你胡说!”龚夫人一直压在心底的那件事情一下子被翻了出来,心里不由得猛然一惊,险些失了分寸:“你这小蹄子再满嘴胡说八道小心我把你送到衙门里去,问你一个污蔑之罪!” “污蔑之罪?”锦瑟满不在乎的轻笑:“好啊。那就请夫人把我们都送到衙门里去吧。我倒是像要看一看这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你一个妇道人家就在这里指挥着家丁护卫对这些百姓恣意恐吓,扰乱社会治安不说,还――呵呵……伤风败俗?” 龚夫人被锦瑟脸上自信的微笑和她眼睛里透彻心扉的目光给看得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全身颤抖得靠在宋瑞家的怀里,指着锦瑟还要再骂,却发现自己像是理屈词穷一样,一个字也骂不出来了。 恰在这时,人群外一声喝问:“怎么回事儿?!都给我闪开!” 此一声犹如一声军令,围在外边的侯府护卫顿时哗的一声散开。杜少安的心头地送了一口气,但回头看清楚来人时,又忍不住暗暗地叫苦。 因为这会儿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镇南侯叶敬淳本人。 叶敬淳身上披着一件黑貂皮的大氅从一匹高大的黑马上翻身下来,大氅被寒风一吹,整个人便如一直巨大的黑鹰一样,浑身上下散发的凛冽气势便让众人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怎么回事儿?!”叶敬淳的目光先从锦瑟的脸上撇过,然后略过叶逸贤,叶逸平,杜少安等人,最后落在龚夫人的脸上,怒目鄙视着她,“夫人不是说去普贤寺上香么?怎么会在这里逗留?” 龚夫人见到叶敬淳却没有一丝的惊喜,相反,她原本积蓄起来的那份气势和经过深思熟虑谋划好的计谋却在这一刻都变得无用起来。 此时她才发现自己刚刚居然被锦瑟给坑了一下。 她这回来码头并不是要针对锦瑟的,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跟她一个黄毛丫头吵上了呢?跟这样的小丫头吵架拌嘴不但丢了自己诰命夫人的身份不说,还把自己原本定好的大事儿给耽搁了。 唉! 看来这个死丫头天生就是我的克星!每回遇见她,一准儿倒霉。 叶敬淳盯着龚夫人不说话,片刻之后叶敬源才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跟进来。上前后看着叶逸平叶逸贤二人都低头不语,而龚夫人却转身靠在宋瑞家的身上低声的抽泣,于是他两步走到叶逸平跟前,抬手便抽了叶逸平两个耳光。并怒声骂道:“你个混账东西!你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叫大太太在大街上受这种委屈?我们叶家的颜面何在?!” 叶逸平哪敢多说什么,赶紧的屈膝跪倒在地,只磕头不说话。 “老二。”叶敬淳冷冷的看了龚夫人一眼,说道:“叫逸平看着人搬东西,剩下的人都跟我回府!”说完,叶敬淳又狠狠地瞪了龚夫人一眼,转身上马。 龚夫人一听这话,立刻来了斗气,不顾一切的问道:“搬东西就搬东西,只是我们侯府的东西为什么要送给锦瑟,还请侯爷赐教明白!否则的话,这些子侄们竟然公然不把我放在眼里,而我却还在任劳任怨的为家里操持,我这个当家主母真是要冤死了!” 叶敬淳被龚夫人问的一怔。来的时候他是被叶敬源给叫来的,因为事情紧急叶敬源也没说的太清楚。只说码头上出了点事儿,大太太恐怕要对家里的生意横加干涉,所以才请他走一趟。 来的路上叶敬源坐着马车,而叶敬淳这个领兵的侯爷却是骑着马的。兄弟两个路上根本没有说话的时间。所以此时叶敬淳还不知道这里有锦瑟什么事儿。他原本还以为锦瑟和龚夫人在这里是偶遇,所以才有个刚才的拌嘴呢,如今看来,竟然是为了争东西? 叶敬源听龚夫人这样说,赶紧的上前去在叶敬淳耳边悄声说明缘故,告诉叶敬淳是锦瑟想办法求了平南王府的人,七王爷的人才松了口叫麟州那边放船北上的。所以自己已经许下了给锦瑟几匹缎子裁新年的衣裳。 当然,至于给几匹,叶敬源不会多说,叶敬淳也没有问。 就想叶逸平说的话,就算是三船货物都被叶敬源送了人,叶敬淳也是不闻不问的。家里的生意说好了就是交给他来打理,而大房这边只是年终分红,背地里是叶家生意场上的护航。 发生了这种事情,就算不是胡青海暗中发坏,也还依然是大房这边的责任,叶敬淳哪里还会去问自己的弟弟是如何打点官场上的人情世故的? 况且,本来这件事儿叶敬淳是发了话的,让叶敬源去找叶逸风。既然去找叶逸风,那肯定就会跟锦瑟有关系。如今不管锦瑟是求了谁,总之是她的功劳把这事儿给摆平了,那么给她几匹缎子裁衣裳又怎么了? 想到这些,叶敬淳回头看锦瑟的时候,目光里的凌厉之势减了大半,竟然还意外的冲着她点点头。 锦瑟忙上前两步,屈膝行礼:“锦瑟给侯爷请安。” 叶敬淳点点头,很是满意的说道:“起来吧。这次的事情还要谢谢你。家丑不可外扬,我也没把你当外人。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大家都不要放在心上,以后还要齐心协力的才是。” “是,侯爷的话,锦瑟铭记在心。” 锦瑟对叶敬淳肯定是谦恭有礼的,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叶逸风的亲生父亲,作为对长辈最起码的尊重她都会在叶敬淳的面前保持一个乖乖女的形象。何况她还要借机气一气龚夫人。 果然,龚夫人见锦瑟对叶敬淳的恭敬,和叶敬淳对锦瑟的和蔼时,顿时火冒三丈! 若不是叶敬淳已经年近五十,若不是他一直在家养伤未曾出门,若不是锦瑟实在太小只有十三岁。龚夫人都要当场上前去煽锦瑟一记耳光,再骂她一句‘狐狸精’了! 这小贱人还真会来事儿啊!刚才跟自己说话时是一句话比一句话气人,分明是往死里气自己。这会儿见了叶逸风的父亲,倒是乖巧的很啊。她倒是能屈能伸! 叶敬淳冲着锦瑟点点头,说道:“你在这里瞧着他们搬东西吧,我们有事,先走一步了。回头你告诉逸风,若他心里还有我这个父亲的话,就回来看看我。” 锦瑟忙福身答应:“是,大少爷因为杜二公子的事情这几日都是寝食难安。如今杜二公子醒了,大少爷才得了片刻的空儿。大少爷心里也着实记挂着侯爷,恐怕晚上或者明天就回去给侯爷请安了。” 叶敬淳听了这话不由得笑了笑,说道:“你这小丫头,倒真是会说话得紧。”说完,他便转身拉过马缰飞身上马,回头对着龚夫人淡淡的说了一句:“回去吧。”便扬鞭策马而去。 侯府的护卫一时间扯了个干干净净。 龚夫人也不得已上了马车,跟着叶敬淳回府去。 回去的路上她气得半死,一点力气都没有,只靠在宋瑞家的怀里,呼呼的喘气。 宋瑞家的一边给她抚着胸口一边劝道:“太太别着急。这事儿还没定下来呢,咱们也不是没有机会。只是刚才太太被锦瑟那小狐狸精给气糊涂了。” 龚夫人好歹喘过两口气来,又听见宋瑞家的这样的话,便咬牙切齿的骂道:“以后谁也不许在我面前提那个骚蹄子!谁说我就缝了谁的嘴!” 宋瑞家的忙道:“是是是,以后奴才再也不提那个小贱人了。” 沉默了一会儿,龚夫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叹道:“这下可怎么办好呢,她怎么知道我丢过一件衣裳?就是那次……唉!” 宋瑞家的忙劝道:“她知道什么。不过是胡说罢了,太太可别被她的障眼法给骗了。那小蹄子就是一骗吃骗喝的主儿。整天就知道花言巧语哄得爷们儿开心罢了。” 龚夫人无力的摇摇头,说道:“这回我看她的样子,像是真知道什么似的。若不然,她怎么会说的那么肯定。而且还一再的提醒我,五彩鸾纹……”龚夫人说着,又低头看着自己斗篷上精致的刺绣,又低低的叹了一声,“那件衣裳上可不是也绣着五彩鸾纹……唉!这下可怎么办是好呢!” 宋瑞家的不愿从这件事儿上纠缠下去,她以为这事儿暂时不重要,重要的是等会儿回去后侯爷肯定会对夫人在码头上对家中生意的事情横加干涉而怪罪,于是忙劝道:“太太,今儿这事儿侯爷已经知道了,刚奴才看他的脸色,似乎很是生气。不过我们毕竟是有把柄抓在手里的,何不今日一鼓作气,把二房那边的势力压一压?” 龚夫人的精神被这一句话给提了起来,靠在马车里稍微坐直了些身子,看着宋瑞家的问道:“我们现在只知道叶逸平私下做主把半船的绸缎送给锦瑟的事情,但这件事情已经在侯爷那里过了明路,再揪出来,也只是从数量上扯一扯罢了。终究不能重伤他们。我要的是二房那只老狐狸把生意上这几年的账目全都给我细细的报一遍。这个似乎不太容易。侯爷毕竟跟他兄弟情深,是扯不断的骨肉啊。” 宋瑞家的又撺掇道:“可毕竟那些绸缎并不是送往平南王府,而是白白便宜了那小蹄子。五六百匹绸缎呀太太,上万的银子呢。说给就给了,他们连眼皮儿都不眨一下。宫里娘娘那里咱们还没得应付呢。” 龚夫人自然也是心疼的流血,咬咬牙说道:“说的是。给那野丫头三五匹绸缎裁衣裳我不心疼。可一给就给五六百匹,这却不能!” “就是,谁知道这是不是她们狼狈为奸?再说,这种往外拐带东西的伎俩也太笨拙了些。锦瑟那丫头要这么多绸缎做什么?回头还不是让二房的人帮她卖了,回头换成银子他们又平分了,如此二房就白白的的了数千两银子的好处呢。”宋瑞家的话正是龚夫人这次出府阻止叶逸平把船上的绸缎给锦瑟的原因。 原本她们是探听好了消息才行动的,知道今日叶逸平去了独家别院,知道他今日要把绸缎给锦瑟送去,却没想到锦瑟会跟着跑出来在码头玩耍。所以才发生了之前的那些事情。 虽然多了一段小插曲,又把叶敬淳给闹的不高兴了。但却并不影响龚夫人大的计划。 龚夫人的眼皮抖了抖,说道:“你说的不错。正是这个道理,所以待会儿回到府中,我一定要查账,我倒是要看一看二房这些年从中捞了多少好处!让我们这些人坐在一边苦等。等他们捞足了,赚够了,我们还在这里给他们道一声‘辛苦’呢!哼,想想这些年就窝囊,那家家族的生意不都是大房管着,偏生叶家却是这样!” 宋瑞家的听了这话越发的来劲儿,忙又劝道:“太太放心,趁着这回年底的功夫,又要给宫里和各处孝敬。咱们抓住机会,狠狠地整他们一下,奴才管保证,肯定能让二房给吐出不少东西来呢。” “哼,你当我不知道么?我不愿意跟他们计较是因为之前他们还算听话。”龚夫人心里的底气又渐渐地鼓胀起来,“如今他们要跟叶逸风站在一起,公然跟我作对。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就是!”宋瑞家的忙上前去给龚夫人捏着肩膀,这主仆二人的脸上又斗志昂然起来。 码头上,锦瑟看着大队人马来得快撤得也快,不由得轻声叹道:“果然是雷厉风行啊。” 杜少安虽然应付过不少的大场面,但刚才的事情却还是头一回见,这次也算是长了见识。因听见锦瑟的话,忙笑道:“姑娘真是叫奴才们开了眼――您不疾不徐的,笑吟吟几句话就把人家夫人给气成了那样。姑娘就不怕被大少爷知道了?” 锦瑟笑道:“知道就知道了。那样他会更感激我。” “是是是……”杜少安自然是知道叶逸风的过往的,这位嫡母不容庶子于家中,将其放流在外十年光景。他心里恨她也是很正常的,这事儿换谁都恨。 锦瑟回头看看正抬手揉着脸颊的叶逸平,忙收了笑,上前去关切的问道:“二少爷,你没事儿吧?” 叶逸平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唉!是我安排不周才出了这样的事情,让姑娘见笑了。我没事儿,看这天怕是要下雪,咱们还是快叫他们搬东西吧。” 锦瑟忙道:“二少爷,不忙。我还有事儿跟你商量。” 叶逸平一怔,忙问:“姑娘还有什么事儿?” 锦瑟笑了笑,回头看看码头上停靠的三艘偌大的货船,问道:“之前我不知道这货船是这么大的,所以也猜不到半船的绸缎到底有多少。今儿来到这里一看才知道,这么多的绸缎我拉回去也没地儿放呀。不知道你们的绸缎都是放在哪里的,能不能先帮我放些日子?” 叶逸平忙笑道:“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儿。只是姑娘怎么会没地儿放呢?大哥在城西那边特意买了房子做仓库用,姑娘若是不放到那边去,恐怕大哥会不高兴吧?” 锦瑟轻笑:“他的仓库在城外,都是放那些行宫土建用的东西,全是些粗笨家伙。这上等的绫罗绸缎放到哪里去,如何使得?再说,这几百匹绸缎我一辈子也穿不完啊,用不了两三年都霉烂了,多浪费啊。” 叶逸平猜测到锦瑟的意思,忙笑道:“姑娘说的是,要不我给姑娘折算成银子,回头叫人把银票给您送去?这银票可不怕放坏了吧?” 锦瑟笑着摇头:“我不缺银子。我就要绸缎――嗯,我要开个绣庄,只是还没选好地方。所以这些绫罗绸缎没地方放。” 叶逸平一听这话立刻明白了,忙惊讶的笑道:“原来是这样?姑娘不说我还忘了,我二舅哥手里有一处绣庄,这几年他的生意都放到别处去了,也没心思管,想着过了年就盘出去不做了。姑娘若是感兴趣,不如我带您去看看?” 锦瑟点头笑道:“好啊。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儿?” “这会儿就有空儿啊。咱们这就去,他今儿正好在呢。”叶逸平说着,便把自己的手下叫过来吩咐先把那船茶叶卸下来送到家里的仓库。然后叫人牵了马来带着锦瑟往他二舅哥的绸缎铺子去了。 ------题外话------ 亲们,珠珠居然二更了! 在这么艰难的日子里,二更是多么不容易的啊。 所以,乃们就不要再攥着手里的票子不放了吧?快快的砸过来啦! 第121章 且说龚夫人老谋深算想要从叶敬源的嘴里抠出最大的好处来,自然不会不下一番心思。马车走到半路的时候,她忽然在宋瑞家的耳边悄声说了两句话。 宋瑞家的当时便面带喜色,点头说道:“主子放心,这点小事儿奴才一定给您办好喽。”说着,宋瑞家的便掀开车窗帘子对外边的家丁说道:“停车,我这会儿内急,要下去一趟。” 那家丁有些为难,十分不高兴的说道:“侯爷发话要咱们快些回去,这会儿太太都没事儿你倒是事儿多。” “放你娘的屁!”宋瑞家的张口就骂,“人有三急,你这猴崽子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赶紧的停车,老娘自己走回去。” 外边的人听宋瑞家的急了,然太太在里面却没发话,自然知道太太是准了的。于是只好叫马车停下,让宋瑞家的下来之后,才继续前行。 龚夫人的马车一回到镇南侯府门,龚夫人的便焦急的掀开车窗帘子往外看,果然看见那边门口有叶家祖宗的老三叶敬浚带着他那儿子还有几个族中的人都在门口。叶敬淳已经下马,叶逸贤时刻不离的跟在他的身边。后面叶敬源的马车刚跟上去。镇南侯府门口聚集了叶家族中好几个长辈,那场面比倒是热闹得紧。 看到这些人都来了,龚夫人心中越发有了底气。马车停住,后面的丫头跟上来服侍她下车,龚夫人也不着急怎么样,只先回自己房里换衣服,重新梳洗。 果然不出所料,她这里刚梳完了头重新插带了珠翠,前面就有人进来回道:“太太,侯爷请您到前面去议事呢。” 龚夫人冷冷一笑,心想这回你们总算落到我的手里了吧?看你们兄弟二人还铁板一块不是。她横了来回话的小丫头一眼,抬手扶正了自己鬓间的一只孔雀蓝宝石镶嵌的花钿子,慢慢的说道:“知道了。这就来。” 那小丫头不敢多说什么,应声退下。 龚夫人又对着镜子仔仔细细的照了一会儿,方自信的说道:“走吧,我们到前面看看去。” 连翘忙伸出手臂去扶着她慢慢的站起来,葛花和另外两个小丫头跟在后面,前面另有两个婆子引路,一行人直奔前面的议事厅去。 前面议事厅里,叶敬淳一脸冷漠的坐在主位上,右手握成拳头放在桌子上,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叶敬源则是一脸的气愤,看着斜上方,下手叶敬浚等人的连番逼问是一副生气但不屑理论的表情。 叶敬浚却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坐在椅子上左右顾盼着问两边的人:“你们都说说,我说的在理不在理?都说所呀,今儿当着侯爷的面,咱们把话说清楚了。我们这些族人虽然占不了几成的股儿,可那也是祖宗给我们留下来的,我们一家子老小还指望着这点分红过日子的呀!” “唉!这话说的有道理啊!”坐在叶敬浚旁边的叶敬浥看上去是个老实人,被叶敬浚连番的逼问,逼得不得不说话了,也只是摇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的看了叶敬源一眼,又低下头去。 叶敬源依然不说话。 叶敬浚便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十分不高兴的说道:“侯爷,您是我们一家子人的主心骨儿,你怎么不说话呢?我们说的在不在理,你倒是给个话?或者说这本来就是二老爷奉了您的意思办的?” 叶敬淳冷哼一声,说道:“原来你没瞎,能看见我坐在这里?” 叶敬浚被叶敬淳冷冷的声音吓的身子一僵,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稳了稳心神后,方讪讪地笑道:“侯爷这么大的人坐在这里,我们怎么能看不见呢。(.无弹窗广告)” “那你就是故意的了?”叶敬淳冰冷的目光锁住叶敬浚那张老脸,声音不高也不急,但却让人听着心里连连害怕。 叶敬浚一下子被问住了。 是啊,他的确是故意的。但这个故意若是被点了出来,那么维持大家体面地那层窗户纸便被捅破了。 原本他以为叶敬淳身为一个侯爷自然是不屑于跟自己去计较这些赖皮事儿,然后他就可以把叶敬源给逼得更紧一些,等会儿大太太来了,再一句发难,为自己博取更大的利益。 不想叶敬淳就这么直白的问了出来。不仅问的这么直白,而且他还死死地盯着自己,像是要把自己吃了一样的愤怒。 叶敬浚一下子就软蛋了,他忙掩饰的笑了笑,说道:“呃……我就是这样一个混不论,侯爷还不知道我这脾气嘛,呵呵……呵呵……” 恰在此时,门口的丫头回了一声:“太太来了。” 叶敬浚便像是见了救星一样,立刻转身闪到一旁,等龚夫人进门后他忙带头上前行礼请安。叶敬源也不得不站了起来,和叶敬浚一起上前行礼。 有朝廷的封号的女人也比没有任何功名的男人地位高,所以在镇南侯府里除了叶敬淳这个侯爷之外,龚夫人也算是第二大了。 叶逸贤忙过去扶着龚夫人去叶敬淳跟前,龚夫人微微福身,轻声叫了一句:“侯爷。” 叶敬淳点点头,看了看自己旁边刚刚叶敬源坐的椅子,嗯了一声,没有在说话。龚夫人则站起身来,走到刚刚叶敬源坐过的椅子跟前,微微皱眉。旁边连翘带着两个小丫头上来,另外又铺了一层坐垫,龚夫人才慢慢地坐上去。 坐下之后,龚夫人慢慢地往椅背上一靠,接过丫头们递上的茶来,有条不紊的吹了吹,喝了半口之后方淡淡的笑着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在外边听着好热闹。” 叶敬浚立刻直起头来说道:“我们原是听说咱们家运年货的船被麟州给扣了,昨儿才到了京城,心里都十分着急过来打听一下呢,却恍惚听说二老爷私下做主把半船的绸缎绫罗都私下送了人。所以才问问是怎么回事儿。不想二老爷却发脾气,说我们无视家规,正在这里教训我等呢。” 叶敬源回头来眯起眼睛看着叶敬浚,淡淡的说道:“老三你少胡说八道,我何时说过这话?当着大哥的面,你这张嘴也敢这么翻来覆去的胡说?” 叶敬浚有了底气,说话也硬朗了,脖子一梗,瞪着叶敬源说道:“我胡说?且不说这几年外头的帐咱们都没仔细的查过,就说咱们这三船年货,那都是运到京城来给各王府的年礼,还有打发宫里娘娘用的东西。你一句话就私自做主拿一万多两银子的绸缎送人,你也忒大方了吧?” 叶敬源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倒不是不是因为他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而是被叶敬浚这样的小人当众指责,本身就是他受不了的耻辱。 于是他愤然转身指着叶敬浚说道:“我怎么做,还用不着你来指指点点!这些年我为了家里的生意兢兢业业,从没藏过什么私心。你们这些人整天闲在家里吃茶聊天,逛街遛鸟的,年终还分白花花的银子,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叶敬浚好不想让的冷笑:“你若是做的清清白白的,我们谁也不敢指责你。你掌管家里的生意这么多年了,每年手上不都过上千万的银子?我们谁说过什么了?物不平则鸣。你做得不对,我们就得指出来。” 叶敬源被这几句话给激到了气头上,握拳在手边的高几上擂了一拳,说道:“好。那今儿就当着侯爷和大太太的面,我们把家里的账目掰扯清楚!” “好了!”龚夫人略高的声音把还要再说什么的叶敬浚给压制下去,“既然二老爷说今儿要把账目掰扯一下,那就请二老爷把外边的总账房给叫进来吧。正好今儿大家都在,也省的一个个的去请了。年底了,把咱们这账目说道说道,也该准备过年的事情了。” 这下轮到叶敬源愣住了。 什么跟什么就查账?查账是小事儿么?可再看龚夫人一脸的淡定,叶敬源立刻明白自己刚刚是着了道了。这个阴险的女人真是不要脸,她居然暗中联合族中的人来闹,要在这节骨眼儿上查账,这不是添乱嘛? 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叶敬源再怎么样也是要脸面的人,总不能把自己说过的话反悔。 于是他忙抬头看叶敬淳,希望这回大哥能再出来顶一把,把查账这事儿给压下去。 一直阴沉着脸不说话的叶敬淳看见叶敬源看向自己,不由得轻轻地笑了一下,说道:“家里的事情我素来不多管。既然你们都要弄什么账目,那就弄吧。叫人去厨房说一声,好生预备着饭菜,这一天半天的恐怕还弄不完吧?” 此言一出,叶敬源彻底的无奈了。 好吧,查账就查账吧。反正年底了烂事儿就多,也不多这一件了。无奈之中叶敬源回头吩咐跟自己的人:“去把账房上的总管叫进来。再叫四个老账房先生来。让人套车去西府,把账册都拉到这边来,让大家伙儿都守着,仔仔细细的对账。” 龚夫人一听这话不禁皱起眉毛说道:“这么多年的账目一天两天也查不清楚。不如我们找几个信得过的账房先生过去那边查?” 叶敬源回头微笑着看了龚夫人一眼,心想你想躲个清净,把这一烂摊子都弄到我那边去?别作梦了,好事儿都成了你的,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叫你这女人给拿捏住了,我也别活了。 于是叶敬源微笑摇头说道:“这怎么能行呢。大太太放心那些账房先生,三弟和族中各位可不一定能信得过。别在我那边查一遍之后,他们又反过来再查。年前我就什么事儿也别想干了,只陪着大家伙儿查账吧。还是在这边侯府里查,大家都在,一次弄个清楚明白,省的以后还有谁有话说。” 叶敬源这话说的是有些翻脸的意思了。很显然,他这回连叶敬淳都不满了。他心里暗暗地埋怨着,明摆着今儿是这女人联合族中人找茬,想不到身为大哥的他居然在这种时候装糊涂。 好吧,要查大家都一起查,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老话说,亲兄弟明算账嘛。 叶敬淳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好了,既然要查账,大家就都去外书房吧。我累了,要回去休息一会儿。” 叶敬浚等人本来就无所事事,如今能再侯府里吃喝然后再参与这么重要的事情,自然一个个都十分乐意的。听了吩咐之后大家立刻起身应道:“是。侯爷若是累了就请回房歇息。” 叶敬淳点点头,站起身来往一侧走的时候,颇有深意的看了叶敬源一眼。 叶敬源接到叶敬淳的眼神之后,心里一动,便低下头去。 龚夫人见目的达到,自然也是心满意足。只要能够查账,那么她就有办法兴风作浪。到时候再趁机发难,看他叶敬源还敢跟自己挺腰子么。 龚夫人等人一个个都面带得意之色,宋瑞家的和连翘等人立刻忙起来,吩咐小丫头们准备茶水点心,又叫人去厨房传话准备给账房先生们预备饭菜,还要留族中各位爷们儿在侯府用饭。 叶敬源却默不做声的转身出门去。 前厅当值的一个小丫头看见叶敬源出来,忙上前去悄声说道:“二老爷,侯爷刚留了话给您,说请您这会儿去后面的小花厅。” 叶敬源一愣,迟疑的问道:“去小花厅做什么?” 小丫头微微一笑,说道:“奴婢的姐姐是西府二奶奶的丫头,叫翠屏。二老爷尽管放心去,侯爷在那边等你呢。” 叶敬源这才放心的点点头,往后面的小花厅匆匆而去。 叶敬淳果然等在那里,见他进来后只悠闲地品着茶,淡淡的笑道:“生气了?” “大哥。这种时候您让他们查的什么帐!这下弄得我焦头烂额的,那边码头上的货还没弄清楚,各王府的礼单都没弄好,我哪有时间陪着他们弄这些嘛。况且——这明摆着就是老三他们找事儿,你也不弹压一下,这让我以后怎么做嘛!”没有了外人,叶敬源也不跟叶敬淳矫情了,一屁股坐在叶敬淳对面的椅子上,双手一揣,发起了牢骚。 叶敬淳轻轻地笑了:“我不懂什么生意,也不愿意管家里这些破事儿。我这个人一辈子领兵打仗,只对战场上的事情感兴趣。不过,领兵打仗的时候,我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带的兵必须齐心协力,大家一致把枪头刀口杀向敌人,才有可能大胜仗。否则,恐怕连个囫囵尸首都保不住。” 叶敬源抬起头来看着叶敬淳,脸上的愤懑一点点的消散,只安静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如今我们这个家里出现了一些人,不愿意把刀口枪头朝外打。只愿意窝里斗。敬源啊,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叶敬淳说着,侧过脸来微笑着看着叶敬源。 “大哥的意思是?”叶敬源似乎猜到了什么,却不敢确定。 “我们都老了,之前那份争强好胜的心也一点点的被消磨了。但我并不糊涂。”叶敬淳收起了微笑,又恢复了他一个武将应有的冷冽,“如果一个人的身上长了疖子,就要忍痛把它割下去。若是留着——将来只会溃烂全身。就像我们家里,出了叛徒就要处置了,不然人家不用从外边攻进来,我们就先自己把自己给整死了,你说,是不是?” 叶敬源心想大哥终于还是不糊涂,于是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道:“可这个人——大哥真的舍得处置么?” 叶敬淳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我叫人去暗中查了麟州知府扣押我们货船的事情。你猜结果是怎样的?” 叶敬源心道我早就查了,明明就是胡青海那个狗奴才从中作梗,而胡青海听谁的话根本就不用问了。 叶敬淳看叶敬源沉默不语,很是不满的皱了皱眉头,又轻声叹道:“你该早就告诉我的,不该跟我打哑谜。” 叶敬源忙俯首道:“是兄弟错了。兄弟当时想的太多,主要是怕大哥生气。” “你说,她挑起这样的事端,最终是为了什么呢?”叶敬淳不再原问题上纠结,直接问道:“若说她想暗地里独吞了叶家的生意,也不怎么可能。毕竟叶家垮了,她也什么都不是了。” 叶敬源轻轻笑道:“大哥,她并不想让叶家垮。她只是想把逸贤扶上位而已。毕竟逸风这次回来太强势了些,她是怕逸风最终会代替逸贤在您心中的地位,成为爵位的继承人。到那时她这半辈子的心血不就白费了么?” 叶敬淳皱眉:“本来逸贤是嫡子,这爵位必是要传给他的。” “大哥。”叶敬源听叶敬淳这样说,便压低了声音叫了他一下,却又不再说什么话。 叶敬淳不解的看着叶敬源,皱眉问道:“有什么话不能直说?” 叶敬源心里的话在嘴边打了几个滚儿,依然是说不出口。最后只是无奈的笑了笑,问道:“大哥到底见过胡青海这个奴才没有呢?” 叶敬淳冷笑:“不过一个陪嫁的奴才而已,就算是能说会道一些,也不过是个投机取巧的东西。我犯得着见他么?” “大哥。”叶敬源很是认真地劝道:“你该找个机会,见见他。就算是悄悄地看一眼也成。有些事情兄弟也不好说,你得自己去查证一下才行。” 叶敬淳定定的看着叶敬源,半晌才问:“查证什么?” 叶敬源见叶敬淳已经起了疑心,便做不经意的样子轻笑着说道:“查证一下他们私底下做的那些烂事儿呗。” “哼。你如今也给我打马虎眼。”叶敬淳哼了一声,不再追问下去。他是了解自己这个兄弟的,心机聪明都有,就是有时候心不够狠。所以从小自己习武他却只读书,后来功名不成便掌管起了家里的生意。 叶敬源见事情已经点到,便转了话题:“大哥,今儿还有一大麻烦呢。这查账的事情到底要怎么样,你给兄弟个实话。” “我不都告诉你了,让他们折腾,我倒是要看看他们有什么花样儿。” “好来。那兄弟一切都听大哥的。” “嗯。你忙你的去,叫账房支应他们就是了。” “成。”叶敬源答应着起身,重新精神抖擞的走了。 龚夫人很意外叶敬源的淡定,他居然都不用在场,只把几个账房先生放在这里就说自己还有别的事儿,甩手走了。 叶敬浚倒是来了兴致,在那里指手画脚的吩咐龚夫人安排的侯府的几个账房:“好好地查,仔仔细细的查。每一笔银子的去向,每一批货物的情况都给我查清楚了!告诉你们,查不清楚爷叫你们一个个儿都滚蛋!” 那些账房先生们一个个都不屑搭理他,各自把着算盘在那里慢吞吞的翻着账本子看,偶尔腾出手来拨拉两下算盘,或者皱眉,或者欣然,各忙各的。 叶敬浚耍了一阵子威风,终究觉得无趣,便自己去一旁坐下来喝茶吃点心。 龚夫人从屏风后面看了一阵子,又叮嘱了宋瑞家的几句话之后,也回房去了。 锦瑟从外边转了一圈儿可谓是心满意足。 这一天她在外边转了好几条街,最后还是敲定了叶逸平的二舅兄那家绸缎铺子,让杜少安安排人把几百匹绸缎给装了车先送到那边去叫人看着。眼看着天黑才不得不回家。 叶逸风也是忙了一天。疲惫的他看着锦瑟高兴地从外边回来,紧绷了一天的精神一下子松了下来,招手把她叫道自己跟前,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儿问道:“今儿你真是敞开了玩了一天啊,中午都不回来吃饭,这都乐不思蜀了吧?” 锦瑟心里高兴,笑的自然也开心,只搓着双手呵了两口气,便钻到他的怀里去撒娇:“唔……人家哪有玩嘛。分明是忙了一天。不信你问问杜少安,恐怕他的腿都跑直了呢。” “呵呵,你的腿没跑直了?”叶逸风享受着美人投怀的乐趣,脸上的笑容也洋溢出来。 第122章 锦瑟推开他的手臂,去端了他刚喝过的茶水来慌张的喝了一口,说道:“我的腿没跑直了,人却快渴死了,还有茶没?” 叶逸风看她毫不计较的喝自己的残茶,忍不住一阵心神激荡,连吩咐人上茶都来不及,便俯身吻住她的唇,怜惜的辗转反侧数十次,才在她耳边呼着热气,轻声说道:“你是不是诚心要勾引我,让我做错事,嗯?” 锦瑟轻笑:“你大少爷能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勾引的了得人么?” “嗯。别人不能,但你却可以。”他痴迷的看着她,烛光下,她明眸皓齿,靠在他的肩头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一双明亮的眼睛里媚的几乎要滴出水来,叶逸风的小腹一阵阵的发紧,恨不得立刻就把她抱进屋子里去该干嘛干嘛。 可是却有人不合时宜的闯了进来。来人乃是一个传话的婆子,虽然被眼前的旖旎景象给吓了一跳,但仍然硬着头皮回道:“回大少爷,镇南侯府的管家来了,说侯爷有要紧的事儿一定要见大少爷。奴才们支应不过,大管家没办法,叫奴才进来回大少爷话。” 叶逸风皱眉把怀里的锦瑟放到一旁,说道:“叫他进来。” “是。”那婆子答应一声匆匆转身出门,下了台阶才抬手拍拍自己的胸口,又暧昧的回头看了看房门的门帘,低声叹道:“哎呦我的娘哎,这可坑死人了。” 恰好珍珠端着热茶进来,听见她这样说,不由得笑问:“大娘,谁坑你了呀?” 那婆子见是珍珠,哪里敢乱说话,只抿嘴笑道:“刚大少爷那眼神,简直比老虎还厉害,吓得我话都不会说了。哎呦,不说了,你赶紧的送茶进去吧,我得走了。” 珍珠看着她嘟嘟囔囔的走了,才转身进了屋子里去,却见锦瑟已经不在外间。 “大少爷,茶。”珍珠把一盏茶放在叶逸风的手边,又把刚刚的空碗拿走。 叶逸风抬头看了看西里间的门帘,说道:“你们在外边跑了一天,吹了一身的冷气,叫厨房上一碗浓浓的鸡汤来,给锦瑟去去寒。” 珍珠答应道:“是,奴婢刚已经跟厨房说过了。厨房说晚饭得了,请问大少爷何时传饭。” 叶逸风想了想说道:“等会儿再说,你先拿些点心来给锦瑟送去。” “是。”珍珠答应着下去,不多时果然端了四样点心和一盅香浓的鸡汤来送到屋子里面去。 锦瑟正饿着呢,中午的时候她只顾着跟杜少安和叶逸平交代事情了,都没怎么吃饭,这一整天转下来,前心都快要贴后背了。见有点心,立刻拿了一块来吃。珍珠忙给她盛了一碗汤,悄声劝道:“姑娘慢点吃,前面有镇南侯府来的人,正跟大少爷回话呢。说不定待会儿大少爷要带您去侯府用晚饭呢。” “嗯,我估摸着也该来的,只是不知道会在这种吃饭的时候。”锦瑟喝了口汤,又问:“大少爷去前面见他们了?” “是的呀,姑娘怎么不跟大少爷先说明白,省的到时候他们来个恶人先告状。”珍珠有些担忧,毕竟镇南侯府的人在她的心里总没做过什么好事儿。 锦瑟无所谓的笑笑,摇头说道:“不怕。你当大少爷那么好骗的么?” 珍珠很是赞同的笑道:“姑娘说的不错。咱们大少爷可不是那么好骗的。” 二人在屋里一边说笑一边吃东西,却不知道叶逸风那边根本不是她们猜想的那样。 来人是镇南侯府里的管家不错,但却不是大管家叶禄。而是叶敬淳本人带着两个随他出生入死多年的老护卫。 叶敬淳披着一袭长长地黑色织锦斗篷,黑貂风毛细腻而柔软的在烛光下映出一层油亮的光色,叶逸风一见之下心中突地一怔。待他徐徐转身看过来时,才忙上前去行礼,疑惑的问道:“父亲。您怎么来了?” 叶敬淳看了叶逸风一眼,嘴角轻轻一扯,说道:“我来看看你。” 叶逸风忙又躬身道:“父亲这话,儿子不敢当。” 叶敬淳没再说什么,只回头看了一眼他的两名护卫,那二人便微微点头转身出去。叶逸风见状,也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里服侍的几个丫头,众人也都齐福身,鱼贯而出。 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们父子二人时,叶敬淳也不等叶逸风说什么,只转身在上位坐下,抬手扶在旁边的红木桌面上轻轻的扣了两下,说道:“你也坐吧。我今儿来是有事儿找你。” 叶逸风听说叶敬淳有事儿,便在他下手坐了,静静地不说话,只听自己的父亲说。 叶敬淳却不急着说话,只借着烛光仔细的看着他。 叶逸风被叶敬淳这样不紧不慢的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的时间,叶敬淳不说话,他便安静的坐着等。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 烛影摇晃,父子二人相对无声。屋子中间的错金铜铸大鼎里上缕缕轻烟袅袅的飘散开来,带着瑞脑香微微的苦味渐渐的堙没在屋子里的各个角落。 叶敬淳终于轻笑一声,说道:“你倒是沉得住气。” 叶逸风也轻笑:“父亲说有话吩咐,儿子自然是洗耳恭听。” 叶敬淳敛了笑,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你这性子,倒是像你娘了。” 这是叶逸风第一次从父亲的嘴里听到他提及自己的娘亲。就算当年父亲送自己去梁州的时候,也只是把他带到一座孤坟前,吩咐他磕了三个头。连那坟里埋的是谁都没说。 今晚他忽然提到这话,叶逸风不由得心中生出一种警觉来。 看着儿子怔怔的回视着自己,叶敬淳一向都冷漠凌厉的脸上却也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他又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过去的事情,太多,太复杂。若是一一跟你说清楚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今日我来找你,就是想问你一句话——镇南侯府,你想不想要?” 叶逸风也忽的笑了。 平日里极少带笑脸的他此时忽然笑起来,却露出晶莹洁白的牙齿,淡红的唇边且有一对浅浅的梨涡,梨涡里似是装满了妖魅的气息。让叶敬淳的眼前有些恍惚,心头微微一阵刺痛,像是回到了二十多年前某个雨后的下午。 笑过之后,叶逸风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淡淡的反问:“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敬淳冷冽睿智的目光如鹰隼一样令人心头发寒,他盯着叶逸风看,目光一错不错:“你只回我的话。想要,还是不想要。” “想要。”叶逸风轻笑着点头,“整个叶家,我都想要。而且还不止这么多。” “好。只要你想要,我们就有的商量。”叶敬淳微微的笑起来。叶逸风看着他不再冷酷的笑脸,心想自从进这个门到现在,他到此时才终于有点父亲的感觉了。 锦瑟吃了四块点心,喝了两碗鸡汤,终于撑不住上下眼皮直打架,一个人抱着枕头靠在暖榻上拥着锦被渐渐的睡着了。珍珠叹了口气无奈的看了一眼小炕桌上的六色小菜还有稀粥,小蒸包等一动未动的晚饭。轻轻的摇摇头,转身去床上拿了一床被子来给她轻轻的盖上,然后轻着脚步去吹灭了蜡烛,只留着一盏罩着纱罩的油灯,便悄悄的出了屋门。 朦胧中锦瑟似是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微苦的瑞脑香中夹杂着一丝沁凉的薄荷味,于是她睁开惺忪的睡眼看了一眼正抱着自己往床上走的叶逸风,十分不满意的说道:“唔……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叶逸风把她放到床上去,拉过被子把她裹得严严密密的,然后自己也躺下来拉了一条被子盖在身上,却反手把她连人带被子一起拥入怀中,轻声说道:“乖,快睡。明天再说。” “嗯……明天还有明天的事情啊……”锦瑟虽然不满意他的借口,但终究是因为太累了,这会儿又被暖暖的搂在怀里,枕着他的胳膊闻着他的味道,如此甜蜜温馨的时刻,筋疲力尽的她不睡觉又能做什么去呢? 这一觉睡到大天亮,锦瑟忽的一下子从被窝里钻出来,却发现床边早已经没了叶逸风的影子。 珍珠听见动静忙进来探视,见她穿着睡衣怔怔的坐在床上发呆,忙拿了衣服来给她穿上,说道:“大少爷有事儿去二少爷房里了,说让姑娘醒了后过去找他。” 锦瑟点点头,说道:“知道了。昨儿晚上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三更多天才回来呢,奴婢那时都睡着了,若不是大少爷说要水,奴婢都没听见他回来。” “真是忙啊。”锦瑟任由珍珠给自己穿上银红色的贡缎裙袄,然后转身去盆架旁匆匆洗漱,然后坐在梳妆台前由着珍珠给自己梳头,她却倒了些花露在手心里轻轻的拍在脸上。最后又穿上自己那件白狐罩袍一路小跑着出了房门。 叶逸风正在杜玉昭的屋子里和他商议事情。杜玉昭如今人虽然醒来,但却不能下床走动。每日里只躺在床上由丫头们细心照顾。原本他也是闷不住的人,只是有了玉花穗在一旁照料,再枯燥的日子也变得温馨有趣起来。所以这两日杜玉昭的心情很好,身体恢复的也算不错。 锦瑟过来的时候,玉花穗正在廊檐下逗着一只五彩鹦鹉。 那鹦鹉一身五彩羽毛很是靓丽,只是性子却沉闷的很,不管玉花穗怎么逗它,它都不肯说话。气得玉花穗直骂:“叫你们找个好玩的东西来解闷儿,你们却弄了这么个郁闷的东西来。这一天到晚的只知道吃,连哼都不哼一声的,哪里是什么鹦鹉,分明是一只猪嘛!” “哟,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猪呢。”锦瑟笑嘻嘻的揣着手走到廊檐下来,在鹦鹉架跟前站定,抬手捏了一块点心,对那只鹦鹉笑道:“来,小笨猪,给姐姐叫一个。” “小笨猪!小笨猪!”鹦鹉忽然扑棱着翅膀叫着,又伸头去啄锦瑟手里的点心。引得廊檐下七八个丫头都哈哈的笑起来。 锦瑟立刻笑着骂道:“居然叫我小猪?小心我叫人拔了你的毛炖汤喝。煮了你这只小混蛋。” “小混蛋!小混蛋!”鹦鹉因吃不到点心,便越发的卖力的叫着。 玉花穗笑的弯了腰,拉着锦瑟笑道:“这鹦鹉归你了,我看它就是跟你投缘。昨儿他们送来,我一直都在逗它,这一天的功夫,它声都没出一下,怎么见了你就这么卖力的讨好?你快些拿了去吧。” 被一只鹦鹉骂‘混蛋’,也就罢了,玉花穗偏生还说这个,锦瑟又气又笑,忍不住指着那鹦鹉骂道:“呸!这小畜生哪里是跟我有缘?我看分明是是欠抽呢。” “欠抽!欠抽!”鹦鹉继续扑棱着翅膀在架上乱叫。 锦瑟算是明白了它说话的规矩,于是收了笑,瞪眼怒道:“还不给我闭嘴?!” “闭嘴!闭嘴!” 廊檐下丫头们又笑成了一团。屋子里叶逸风和杜玉昭正在说事情,被外边的笑声吵得再也说不下去,只得站起身来推开窗户,向着外边说道:“锦瑟,你跟个鹦鹉叫什么劲儿?” 锦瑟笑道:“不过是觉得好玩罢了。问问他们从哪儿弄来的,再去给我弄两个来,这几日闲着没事儿,看我好好地调教调教它们。” 叶逸风一向不喜欢带毛的东西,听了这话忍不住皱眉:“整天闲得没事儿干,弄个这个来伺候?” 玉花穗因怕敞着窗子杜玉昭受冷,忙拉起锦瑟的手进里面去,把锦瑟送到叶逸风跟前看着他们两个去一边腻歪,她忙去关上窗子。 镇南侯府,外书房。 龚夫人的四个账房先生一夜未睡,果然查处了叶家生意账目里面的诸多不妥之处。 一大清早的,账房先生便把一摞账本交到龚夫人的面前,一边翻开,一边细心地为她指出账目里面一点一点的纰漏之处。而守在一旁一直作为监工的叶家三爷叶敬浚则精神抖擞,全然没有一点疲惫之色,好像昨晚一夜未曾合眼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龚夫人也耐着性子听他啰里啰嗦的把话说完,然后微微笑道:“几位先生辛苦了。你且带着几位账房先去休息一下,午饭后我再叫人去请你们几位过来。” 领头的账房忙答应一声:“是,奴才等随时等候夫人传唤。” 龚夫人点点头,吩咐旁边的宋瑞家的:“去叫厨房预备上等的席面,再叫人去后面酒窖里取两坛子好酒来。叫几位先生好生吃饱喝足,再去好好地睡一觉。” 宋瑞家的忙答应着出去安排,几位账房先生也跟着退了出去。 叶敬浚便凑上前去,低声问道:“太太,想不到老二那边竟然是如此一笔糊涂账!这些年来,咱们可亏大了。” 龚夫人冷笑道:“没关系。之前亏了的,咱们这次打总找回来。” 叶敬浚忙又讨好的笑道:“这事儿还得太太为我们做主。像我们这些人无权无势的,是不敢跟二老爷争的。如今整个叶家,也就太太能辖制他几分了。若太太不为我们做主,我们可真是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咽了。” 龚夫人的脸上闪过几分得意之色:“这事儿说到底都是我们大家的事儿。我们总不能看着这个家就这么败落下去。说句心里话,原本我也不缺什么银钱。我自己的那些东西还没处儿花呢,哪里犯得着去得罪二老爷,做这个讨人嫌的。可这是我们叶家合族的大事儿,关联着我叶家人的兴衰成败,身为长房,我就不能坐视不理。” 叶敬浚赶紧的点头哈腰,回头又对身后的几个逸字辈的子侄说道:“你们都听见了吗?咱们叶家的当家主母就应该是大太太这样的。大太太一心为了我们叶家家族着想,实乃我叶家之大幸。身为叶家的子孙,你们都要乖乖地听大太太的话,时时都要按照大太太的吩咐办事儿,做我们叶家的好子孙!” 叶敬浚的儿子叶逸安和其他几个兄弟们都俯首称是,一时间屋子里的狗腿气氛陡然上升,简直比炭盆里的炭火还炽热。 龚夫人心满意足,下巴微微一扬,说道:“走吧,大家随我去请给侯爷请安。” 叶敬浚忙躬身应道:“是。” 龚夫人叫连翘把刚刚那一摞账本拿包袱包了,带着叶敬浚及五六个族中有头脸的人离了外书房往东跨院里叶敬淳平日会客的卧虎斋而去。 叶敬淳自从身上的伤好了,便从内宅搬了出来,白天在卧虎斋读书修身养性,晚上便睡在这边。算起来有七八日没跟龚夫人正经的说过几句话了。 两个姨娘一个跟着鸾音出城去家庙了,另一个一直不讨叶敬淳喜欢。所以卧虎斋这边叶敬淳又新买了两个伶俐的丫头,分别唤作凌霄和碧桃。虽然没开脸,但府中众人都知道这二位早晚都是要做姨娘的了。所以上上下下的对她们也算是比较尊敬。 龚夫人带着众人往卧虎斋这边来,卧虎斋那边的人也早早的得到了消息。待众人行至卧虎斋院门口时,凌霄已经带着五六个丫头婆子在院门口等着了。 ------题外话------ 亲爱滴们,今天偶老公生日,就先更五千字吧。 o(n_n)o~ 第123章 见龚夫人带着诸人冷着脸匆匆走来,凌霄从从容容的上前两步,福身拜下去:“奴婢给太太请安。” “你怎么会在这里等着我?”龚夫人有些意外,不过此时她心里的强烈斗争意识暂时麻痹了这些家长里短的争风吃醋。 “奴婢奉侯爷之命在这里等候夫人多时了。侯爷说了,太太来了立刻请进去。”凌霄恬淡的笑着又一福身,“太太,请。各位爷,里面请。” 龚夫人被凌霄那张干净的脸上淡然的笑容给弄得有些莫名其妙的不安,这一进去,她多少都有点被‘请君入瓮’的感觉。 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事情到了这一步,龚夫人就算是再怀疑,她也不能再退回去了。于是她心一横,回头对叶敬浚说道:“咱们就进去吧。这事儿非得侯爷不能做主。今儿能不能把这件事情给撕扯清楚,就看侯爷的态度了。”说着,便率先转身,昂着头进了卧虎斋。 进了卧虎斋之后,龚夫人左右查看,发现这里和平日也没什么两样,心里的那份不安便渐渐的散了。 不过进了卧虎斋的屋门,抬头看见叶敬淳和叶敬源兄弟两个分坐在上手的两把太师椅上时,龚夫人刚刚那种不安的感觉顿时又回来了。 龚夫人一进来,叶敬源还是极有礼貌的站了起来,等她和众人给叶敬淳见礼后,方微微一弓一身子,淡淡的笑道:“兄弟给大嫂请安了。” “二弟这么早就过来了?”龚夫人冷着脸不看叶敬源,心里暗暗地思量着他们兄弟二人是不是早就知道账目的事情,是不是早就商议好了对策在等着自己呢? 叶敬源不慌不忙的微微一笑,说道:“是啊,账房上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小事儿。我昨晚就听说查出了问题,所以一大早过来跟大哥请罪来了。” 龚夫人在落座的同时又探究的看了叶敬源一眼,心里再三琢磨这老狐狸今儿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今儿这态度这么和软?真的是因为自己揪住了他的错处的缘故?这可不像他叶敬淳一贯的性格呀! 叶敬淳却已经开了口:“你们这些人一起过来找我,看来是有话说了?” 龚夫人忙道:“是的。账房先生一夜未睡,查出账目里面有许多不妥的地方。妾身也不怎么动懂那账册的事情。还是叫三爷来跟侯爷说说吧。” 叶敬浚一听龚夫人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于是忙起身上前,双手一拱刚要说话,叶敬淳便摆了摆手,说道:“刚刚老二已经跟我说过了一些账目上的事情。有些事情也不能太过认真。” 龚夫人立刻不乐意了:“侯爷,话不能这么说。这银钱上的事情,向来讲究的是泾渭分明。怎么能不认真呢?难不成王爷赞成有些人浑水摸鱼?” 叶敬淳微微皱起了眉头,极为不高兴的看了龚夫人一眼,问道:“那依你的意思呢?” 龚夫人正义凛然的看了看下手的叶敬浚等人,然后站起身来对着叶敬淳微微一福,说道:“在家事上,侯爷是妾身的天,妾身自然以侯爷的意思为准。但这账册里的事情,不仅仅是咱们侯府里的家事,而是我们叶家整个家族的事情。侯爷和妾身都有朝廷的俸禄,平日里也不把那些银钱之事放在心上。但族中众人却并非如此。他们没有什么收入,平日里生活所依不过是些许田地的租子和每年生意上的分红。现在账册查处了问题,若侯爷不把这件事情查清楚,恐怕我叶氏族中的人难以平复心头的不满。”说完,龚夫人又抬头看了一眼叶敬源,问道:“二老爷,你说呢?” 叶敬源只微微皱起了眉头,却不说话。 龚夫人只当他无话可说,于是嘴角的微笑越发的得意。她回脸时有给了叶敬浚一个眼色。叶敬浚便上前说道:“侯爷,这事儿还得请你为我们做主啊。我们这些老老小小的能不能吃饱穿暖安稳度日,可都靠着那点分红了!这几年家里来花销日益增大,分得银子却不见多。我们如今已经是很拮据了。侯爷总不能看着族中的子侄们去沿街乞讨吧?” 叶敬淳很是不痛快的出了口气,皱眉问道:“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 叶敬浚便哀嚎一声,跪倒在地:“侯爷,兄弟们的日子艰难不艰难,这会儿也难对您启齿。我们不求别的,只求一个公正啊!二老爷掌管的是合族的生意,账目上很多货物和银钱都去向不明,只含含糊糊的注解一笔,说是什么‘外用’。还有一些银钱虽然注明了去向,但那都是明摆着打水漂的。账房们昨晚只匆匆忙忙的查了一遍,就发现了那么多的纰漏。侯爷明鉴,二老爷不能拿着大家的钱去做他一个人的人情啊!就算我们这些人没有本事,可当初祖上留下来的股儿却是清清楚楚写在契约上的呀!这些股儿是我们的命根子,二老爷赔得起,我们赔不起,赔不起啊!” 叶敬浚一跪下来,屋子里除了叶敬源和龚夫人之外,剩下的便都跟着一起跪下了。 叶敬淳看着面前乌压压跪了一地的人,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你这话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叶敬浚闻言,忙又磕了个头,催促道:“那就请侯爷为我们做主吧!” 叶敬淳点点头,说道:“你们说账目查处了问题,可敬源刚才已经跟我解释过关于账目的事情。我觉得他没什么错的。你们又不服,可要我怎么做主呢?” 叶敬浚一怔,跪在地上抬着头,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龚夫人的身上。 龚夫人被叶敬浚看得有些不高兴,心想这种时候你看我做什么啊?就好像是我挑唆着你来闹似的。难道得了好处没你的份儿吗? 叶敬浚被龚夫人冷冷的眼光瞥回来,心里一紧张,张口说道:“我们想要叶敬源把那些不明去向的银子拿出来,作为年终的红利按照大家各得的股儿分下来。” 叶敬源不乐意了:“那些钱又没进了我的口袋,凭什么是我拿出来给你们分?原本就说好了家里的生意我做主的。(.无弹窗广告)平日里打点各处衙门的银子本就说不清楚。你们这样胡搅蛮缠,分明是没事找事!” 叶敬浚是不怕叶敬源的,他一听叶敬源发火了,便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叶敬源说道:“你没做亏心事儿,你着什么急啊?你能当着大家的面把那些账目上的事情都解释清楚,我们就还相信你。你若是解释不清楚,别怪我们不客气!” 叶敬源不耐烦的说道:“我解释不清楚!我跟你们这些人也没必要解释。你倒是拿出个不客气的办法来给我听听!” 叶敬浚越发生气,一时间紫涨了脸,指着叶敬源说道:“你不要太嚣张了!我们是没有多少的股儿,可我们大家的股儿加起来也足足占了叶家生意的三成!你若是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就退股儿!”说着,他又回头看了看那几个和他站在一起的族人,说道:“大家说是不是?” 那几个族人本来就是龚夫人拉拢过来的人,他们早就商议好了由叶敬浚挑头儿闹。所以这会儿听见他这样说,便齐声附和道:“是,我们退股儿!这事儿不说清楚,以后大家没法相处了!” “对!~退股!退了钱我们自己做生意去!” “多置办几亩地吃租子也成,总比拿着我们的钱白填给别人强。” “就是。退股!” “退股!不说明白我们就退股!” 叶敬源看在场的人全都喊了一遍退股,便微微一笑,回头看了一眼叶敬淳。 叶敬淳慢慢的站了起来,凌厉的目光从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满意的看着大家都委顿下去,一个个儿的没了声响。他才回头对叶敬源说道:“既然大家都愿意退股,那就给他们退吧。敬源,从他们现在的股儿的基础上每人多加一千两银子。把他们的股儿都买过来吧。” 此言一出,连龚夫人在内都傻了眼。 这一切好像人家早就谋划好了似的,很配合的让你查账,然后让你查出错儿来,看着你闹,看着你一步步的蹦跶进人家的圈套里,然后再狠狠的投下一块石头,把你砸的一点生气也没有了。 “咳咳……”龚夫人最先从震惊中醒过来。到了这一会儿,她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了。怪不得刚刚进门的时候变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原来他们哥俩果然是商量好了的一招‘请君入瓮’。 干咳了两声,龚夫人也慢慢的站了起来,轻叹一声说道:“都是一家人,什么事儿不能商量着办,非要闹到这种地步?传出去了,不怕叫人家笑话?” 叶敬浚经过龚夫人这一提醒,也一下子醒悟过来。 退股儿怎么能成呢?退了股儿他们还算是叶家的人吗?就算他们还姓叶,可他们的死活已经和镇南侯府没了关系,以后的日子能怎么过呢? 再说了,那些股份就算能退回来一笔银,他们还能真的拿到那些银子出去自己做生意啊?现在这世道,做什么事情不都得有官府的支持啊?离了镇南侯府的庇佑,他们这些人算个屁啊。 可是,退股的话是他自己说出来的,他叶敬浚虽然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但总不能刚说过的话接着就反悔。那和自己扇自己的脸有什么区别? 不过他的儿子叶逸安却已经体会了龚夫人的用意,立刻上前来拉着叶敬浚的手叹道:“爹啊,你是被气糊涂了吗?咱们有事儿说事儿,怎么能退股呢?老话说得好,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咱们叶家人不管怎么样都要抱成团儿的。什么退股不退股的,我看还是算了吧?这些年二伯父忙里忙外的也不容易,我们总不能凭着几笔帐不清楚就跟他翻脸,把他这么多年的辛苦都抹杀了不是?” 龚夫人听了这番话,脸上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且颇为赞赏的看了一眼叶逸安,心想这个年轻人不错,比他爹懂事儿多了。 孰料叶敬浚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叶敬淳却冷声说道:“若想退股的,三日内在原股儿的基数上加一千两银子。三日后,只退基数。要退的尽早退。不退的可别后悔。若是等过了年再退,可只有原股儿基数的八成了。我累了,你们自己商议着办吧。敬源准备好银子给他们退股。”说完,他看都不看众人一眼,只扶着碧桃的手往里面去了。 “哎——这怎么话儿说的呀?”叶敬浚彻底的傻了,站在那里左看看右看看,想寻求大家的支援,无奈此时大家都沉浸在叶敬淳丢下的那句话里还没回味过来,这会儿没有谁打理他这茬。 叶敬源冷冷一笑,说道:“你们好歹也是叶家的子孙。红口白牙的说话,怎么能出尔反尔?刚才你们一个个儿的都说要退股儿。大哥和我仁至义尽,在你们原有的基数上多加一千两银子。这可是天大的好处,三日后,那一千两银子可就打了水漂了。咱们可说好了,若是不退股儿,大家就给我安生的回去等着分红,以后查账这样的事情,想都别想!” 叶敬浚被这番不软不硬的话给气的说不出话来,只干瞪着眼睛指着叶敬源,手指直打哆嗦。 龚夫人皱眉道:“二弟,你这话说的也太过分了吧。” 叶敬源冷笑:“大嫂嫌过分,那以大嫂的意思呢?要不然我叶敬源退股,你们出银子把我的股儿都买去吧。” 龚夫人登时被噎住。 不是她不想直接拿银子把叶敬源的股儿都买下来,直接把这个难缠的老狐狸驱除出去,自己当家作主掌控叶家的整个产业。而是叶敬源是正经八百的叶家嫡系,是叶敬淳的亲兄弟。他手里有叶家产业三分之一的股儿,龚夫人就算驶出浑身的解数,把她能搬挪的银子都凑起来,也不够叶家产业的十分之一。 她是根本没有那个能力,若有的话,又何必等到今日。 不过,她没有那么多银子,她想,叶敬源也不会有。 心思百转之后,龚夫人一咬牙,说道:“好。既然二弟把话说的这么绝。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也退股,就算侯爷不退,叶家的产业总有逸贤的一份儿吧。我们大家的股儿都退出来,再加上逸贤的那份儿。叫账房来算算,我们该得多少银子,二弟即刻就把银子兑现吧。” 龚夫人以为她这样说,叶敬源会很为难。 却不料想叶敬源很是痛快的一拍桌子,说道:“好!就这么说定了。”说着,他便转身吩咐他的人:“叫账房来,把在坐的各位手中的股都算清楚,该多少银子,立刻对了现银。把此事弄利索了,大家也好过个痛快年。” 龚夫人咬牙切齿的看着叶敬源,最后一层窗户纸终于捅破,大家也没必要留什么脸面了。她鄙夷的冷笑着,撇嘴说道:“二老爷,你可慢点儿吃。小心这么多股儿你一下子吃不下去,再撑出个好歹来。” 叶敬源冷笑:“大太太放心。我叶敬源还不是那种拿不起放不下的人。我知道你手里攥着一些暗股儿,不过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这条小阴沟儿还翻不了叶家这艘大船。” 龚夫人气得脸色苍白,一拍桌子说道:“那就走着瞧了!” “走着瞧。”叶敬源冷冷一笑,瞥了龚夫人一眼,转身离去。 账房们又开始忙起来。族中那些手中只有少许股份的,听说三日内退股多给一千两银子,一个个儿忙不迭的跑来退股。只有少数明白人无动于衷,冷眼看着那些为龚夫人所用的人唧唧歪歪的跟账房扯皮。 龚夫人让叶敬源把叶逸贤该得的那份儿分出来,叶敬源却说要征得叶敬淳的同意。龚夫人只好去问叶敬淳,孰料,叶敬淳只有两个字:“不行。” 龚夫人万分绝望,当时便跟叶敬淳扯出二十年的夫妻情谊来,指责叶敬淳不应该只为了维护兄弟,连自己儿子的利益都不顾了。 叶敬淳根本不理她,只冷冷的说了一句:“你若想让你儿子继承爵位,那就不要染指家中的生意一分一毫。否则,我立刻上书朝廷,让逸风袭了这镇南侯的爵位。” 龚夫人只得闭嘴。带着逸贤乖乖的出卧虎斋回自己的房里去。 宋瑞家的奉龚夫人的命令悄悄地出去找胡青海,胡青海听了宋瑞家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之后,咬牙道:“这分明就是他们设的圈套!太太也太心急了些。不过就是几百匹绸缎而已,如今闹得不可收拾,原来的计划也全都被打乱了。这会儿又来找我商议什么!” 宋瑞家的叹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先生埋怨也没用了。还是快想想如何对付叶敬源那只老狐狸吧。之前先生不是说,对付那老狐狸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吗?这会儿刚开始,先生怎么就先服输了呢?” ------题外话------ 啊啊啊——崩溃。昨天写的几千字今天莫名其妙的丢了。然后又重新写…。 真的要崩溃死了! 第124章 胡青海冷冷一笑,说道:“让大家都退股儿?他倒是想的容易。叶敬浚那些人的股儿加起来没有三成至少也有两成五。叶家的基业何其庞大,两成五的股儿若是用现银去收回,那得多少银子,太太有数么?” 宋瑞家的叹道:“太太说了,这两成五的股儿若是往多里算,差不多得一千二百多万两银子,他们每户再多给一千两,叶敬浚他们那些人大大小小也是十二户呢,在加一万两千两。若是再加上咱们手里的暗股,也有一千三百万两银子了。这个数目就算把叶敬浚的老底都翻出来,也是凑不够的。但夫人说了,怕就怕叶逸风已经掺合进来,若是那样的话,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叶逸风?”胡青海一听说这个名字就情不自禁的皱起了眉头。叶逸风有多少家底他可真是不知道。这位叶大少爷如今做的是皇上的差事,整天跟工部和内侍监的人来往,哪里是自己这些人能琢磨透的呢? “是啊。之前叶敬源已经十分的讨好叶逸风了,再从麟州这件事情上,叶逸风已经很明显的和他们穿了一条裤子。太太说,这次家里发生这样的事情,保不定就是叶逸风的主意呢。凭着叶敬源,恐怕还阴不到这个地步。就是那位大少爷,从小儿就是个刁钻阴毒的主儿。如今在外边历练十年,越发的深不可测了。”宋瑞家的把龚夫人的话一一带到,生怕有什么没说明白耽误了主子的大事儿,到时候她这个做奴才的也跟着遭殃。 胡青海听了宋瑞家的话之后,微微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太太,叶逸风这边我来想办法。不管怎么说先把他的钱给绊住再说。” 宋瑞家的一听这话立刻有了笑脸,忙问:“先生有什么好主意?快说给我,我回去好说给太太。” 胡青海沉吟了一下,轻声说道:“我也不敢说有十分的把握,但总要试一试。如今年底了,行宫那边的事情按说朝廷上该给叶逸风支钱了。我只能去想办法求求七王爷,让王爷帮忙说句话,让朝廷延缓下拨那些银子。但能拖多久我却不敢说。还有,你告诉太太,都说富贵险中求,这次虽然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坎儿,但说不定也是一次机会。利用的好了,保不齐连叶逸风也一锅端了呢。你们都替叶逸风吹,难道他的手里就真的掌控着金山银山不成?别是打肿了脸充胖子吧?” 宋瑞家的听了这话,细细的想了想,也跟着点点头,说道:“这还真是不好说。按道理叶逸风再有本事,也不过是在江南经营了十年的时间。就算他有海宁总督和平南王府的帮助,可也不过只是十年而已。当初那个十四岁的少年郎,能办成什么事儿?说不定他也就是借着平南王府和海宁那边的关系,扯虎皮做大旗,虚张声势罢了。” 胡青海微微笑道:“话虽这样说,也不过是给太太长长士气。但说到底我们还是不能轻敌。叶逸风的背后是平南王府和海宁杜家,这就不容小觑。你先回去吧,叫太太放心。等叶敬浚他们都退了股儿,我们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吸纳这些人的银钱来扩张我们的生意。这对我们来说也算是一件不小的收获呢。” 宋瑞家的一听这话,便高兴地一拍手,说道:“先生和太太想到一块儿去了。太太说了,等叶敬浚他们的钱一到手,她便想办法让他们入咱们的股儿。这一千多万两银子不管怎么说都能把叶敬源给掏空大半儿。而我们拿了这些钱,正好可以再挤兑他。如此一正一反,他叶敬源还有什么活路么!” 胡青海点点头,说道:“太太说的很是。你先回去吧,我也要去一趟七王爷府上,求王爷暗中助我们一把。” 宋瑞家的答应着出了胡青海的屋门,坐了车往自家去了。胡青海便叫了自己的侍妾进来换衣服准备出门。 却说叶逸风这日跟杜玉昭大致的商议了几句便劝他多多休息,自己则拉着锦瑟回了自己房里。锦瑟临走时还不忘那玉花穗的那只鹦鹉带上,回来的路上嘻嘻哈哈的只顾着逗那只鹦鹉。一进门又便吩咐珍珠:“快把这鹦鹉架子给我吊到那边月洞窗跟前去,等我喝口茶,要好好地调教这只小畜生。” 叶逸风心里记挂着镇南侯府的事情,见锦瑟正玩的起劲儿,便欲往前面的书房去,锦瑟见了忙拉着他问道:“你要去哪里?” 叶逸风笑笑,抬手捏捏她红扑扑的脸蛋儿,说道:“我还有很多琐事,先去前面忙一会儿。” “这眼看着要到了午饭的时间了呀。”锦瑟撅起嘴巴拉着叶逸风的手臂不放,“你陪我吃了早饭再走嘛。” 叶逸风回头看看那边的沙漏,轻声哄道:“午饭还有半个时辰,你乖乖的在屋里休息一会儿,我先去处理一下要紧的事情,待会儿过来陪你吃午饭,好不好?” “不好。”锦瑟撅起嘴巴。早饭他们俩是在杜玉昭那边用的,玉花穗根本不理他们两个,只顾坐在床边一口一口的喂杜玉昭吃饭,锦瑟见了心中羡慕不已,叶逸风更是幼稚,居然要锦瑟给他夹菜,不然就不吃。两个人闹了一顿饭,结果谁也没吃多少东西。 这会儿锦瑟早就饿了,她是想着玉花穗他们两个那么恩爱,心里馋得很,也想跟叶逸风两个人温馨一把的。不想这个冷面公子这会儿又要去忙。真是不懂风情啊! 叶逸风看她娇痴的小模样,心头一阵酥软,但镇南侯府的事情真的很急,他只好叹了口气,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小脸,问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到前面去?” “好啊。”锦瑟退而求其次,只要跟他腻在一起就好了,暂时不要计较是自己房里还是前面书房了。一边答应着她便挽了他的胳膊往外走,又好奇的问道:“之前也没见你有那么重要的事情忙啊。今儿是什么事儿啊这么要紧?” “镇南侯府的事情。”叶逸风见她打听自己的事情,心里很是高兴。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她的古怪精灵,肚子里装着许多的歪点子。所以他外面的事情也从不瞒着她,只是她平时很少问而已。 锦瑟一听是镇南侯府的事情,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仰着小脸怔怔的问道:“该不会是我惹得事儿吧?” 叶逸风低头看她,她的小脸上写满了焦虑,好像是一头闯了祸的小兽一样,明亮清澈的眼睛里海带着几分惶恐,让他心底深处最温暖的角落莫名其妙的被填满。于是他抬手轻轻的揽住她的肩膀,带着她往前走着,说道:“你没有惹事儿。不用担心。”就算你惹事儿,为你处理麻烦我也是怡然自得。 锦瑟却抬着脸看着叶逸风,很是懂事儿的问道:“真的吗?会不会是二少爷送我那几百匹绸缎买下的祸根啊。那天大太太那样子好像是很生气呢。连老爷子都惊动了,恐怕不会就这样不生不息的了事儿吧?” 叶逸风轻笑着抬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说道:“你还真是猜对了。不过那几百匹绸缎也不过是个引子罢了。她想找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借这个机会正好闹个大的。你不用担心,我都安排好了。” “跟我说说啊。”锦瑟摇了摇脑袋,挣脱了脑后的那只大手。被他那样摸着,她总感觉自己像条小狗一样,特别不爽。 叶逸风点点头,把事情的大概跟她说了一遍,最后还是抬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说道:“好了,现在你乖乖的去那边坐着,我忙完了咱们一起吃饭,好不好?” 锦瑟回头看廊檐下站着几个脸熟的人,知道这几人是叶逸风外边的得力干将,于是不再多说什么,只点点头,转身沏茶去了。 叶逸风已经和父亲叶敬淳商议过,他要趁着这个机会用自己的钱把叶敬浚等人的散股都收进来,从而他以个人的名义在叶家的生意中占有两成以上的股儿。这样的话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叶逸风都是叶家人里面不容忽视的那一个。当然,前提是叶逸风要有足够的现银才能办成这件事儿。 锦瑟端了茶进来,听见叶逸风叮嘱一个手下人这几天要盯紧了户部那边,争取在三日之内把朝廷该下放的银子拿到手。 等那人出去后,锦瑟把茶送到叶逸风的跟前,低声问道:“你是不是遇到了难题?” 叶逸风轻笑:“也不算什么难题。行宫那边的事情告一段落,户部这几天就该下放银款。有了这笔钱,收叶敬浚那些人手里的散股不成什么问题。” 锦瑟微微皱眉,说道:“万一户部的人故意刁难,往后推迟银款下放的日子呢?” “应该不会。六王爷一直亲自盯着这事儿呢。” 锦瑟又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于是劝道:“这事儿必须得早作打算。跟朝廷打交道,想来是说不清楚道理的。六王爷虽然一直盯着这事儿,可也保不住别的王爷不暗中做手脚。其他的不说,就说七王爷那边就不一定能肃静。前些日子麟州的事情他不一定不怨恨着我们。再说了,朝廷的银子向来就不够使。现在行宫的事情虽然是大事儿,可如果哪里出一项什么灾情,那行宫的事情是不是就要往后拖呢?” 叶逸风听了锦瑟的话,忍不住一怔。放下手中的茶抬手把她拉过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双臂圈着她低头以自己的额头抵住她整齐的刘海儿,轻声叹道:“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小丫头也学会想这么复杂的事情了?” 锦瑟轻笑:“这个很复杂吗?随便想想都知道了。” 叶逸风也笑:“说的是。我的小丫头天资聪颖,随便想想都能想通这么高深的问题。” 锦瑟撇嘴:“你不要把我当小孩子呀!” 叶逸风‘唔’了一声含住她的耳垂轻轻的咬,锦瑟咯咯的笑着推他,两个人在书房里闹成了一团。 事情果然不出锦瑟所料,两日后,朝中有话传出来,因为前几日一连降雪,已经成雪灾,有许多地方的民宅都被雪压塌了,百姓流离失所,户部急需银两赈灾,皇上以民为本,最后决定把要给叶逸风的一千万两修建行宫的银子暂缓,说先把这次的雪灾应付过去再说。 杜玉昭的卧房里,叶逸风眉头微皱坐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吃茶,一言不发。 “想不到皇上会做这样的决定。”杜玉昭冷声嘲讽,“赈灾赈灾,不过是各级官员想借着赈灾的机会发财罢了。哪年没有大雪压塌了民宅的事情?偏生今年就想起赈济雪灾来了?那些冻死饿死的冤魂很该从地下爬出来找他们算账去才是!” 叶逸风淡然的说道:“这事儿恐怕不是赈灾那么简单。是有人故意和我们过不去。” 杜玉昭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只是皇上已经发话了,户部自然不会把银子拨下来,说起来也真是无耻,行宫那边的银子该花的已经花了,到了他们该给钱的时候又说去振什么灾。这不是故意刁难么?什么雪灾需要一千万两银子那么多啊? “大哥早就想到这事儿了?会不会跟镇南侯府的事情有关?”杜玉昭慢慢的从床上站起身来,玉花穗忙拿了一件外袍给他披上。他拍拍她的手,轻声说道:“你去看看我的汤药怎么样了。” 玉花穗知道他们兄弟有话说,便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锦瑟这次没有跟过来,因为她也听说了朝廷要赈济雪灾的事情,便想着叶逸风的那笔钱肯定是暂时拿不到了,为了他的事情打算,锦瑟像今天自己应该去一趟楚王府了。 玉花穗进门的时候,锦瑟刚刚穿戴完毕,正站在大大的穿衣镜跟前左顾右盼呢。玉花穗看她穿着那件玫瑰紫色织锦白狐的罩袍,只露出下面一截雪白色的刺绣襦裙,窄褃收腰的设计,颇有些清廷之风,便笑道:“你打扮的这么伶伶俐俐的是要做什么去呀?” 锦瑟忙回转身来看见她闲适的走来,便上前去拉着她的手笑道:“姐姐,你怎么过来了?二少爷肯放你出来啦?” 玉花穗不高兴的哼道:“他见了你男人,就把我撂一边去了。” 锦瑟忍不住笑道:“你这人怎么说话这么难听啊?什么我男人?你自己被人家吃抹干净了心虚,到来说我?” 玉花穗眨着眼睛看着锦瑟笑:“这么说,你还没被吃抹干净?” “是啊,所以我还有矫情的资本哦。”锦瑟也眨着眼睛得意的笑道。 “呸!你那只眼睛看见姐被吃抹干净了?姐还是黄花大闺女呢好不好?”玉花穗推开锦瑟,转身去椅子上坐下来,又仔细的打量了锦瑟两遍,问道:“你这是要出门么?” “是啊。”锦瑟又去梳妆台前拿了六王爷给的那串黄玉珠子带在手腕上,回身来说道:“我要去楚王府一趟,姐姐你若是没事儿的话,跟我一起去吧?” 玉花穗摇头叹道:“我不跟你去了。你去见你的父亲,我去做什么?我跟楚王府也不熟。再说了,杜玉昭还没吃药呢,我待会儿还得过去看着他吃药。” 锦瑟鄙夷的笑:“这就贤妻良母了?真有你的。” 玉花穗同样鄙夷的笑回去:“我贤妻良母?你又跑去楚王府做什么去呢?别告诉我跟叶逸风的事情没关系。看你脸上那深沉的小模样,一点也没有见你父亲的高兴劲儿,小心你父亲见了你骂你没良心。” 锦瑟接过珍珠递上来的暖手套带在手上,撇嘴啐道:“你当我老爸跟你家那位迂腐不堪的玉大人一样啊?我们家是开明之家,懂不?”说完,锦瑟满意的看着玉花穗渐渐的石化,自己则带着珍珠踩着小蛮靴嘎达嘎达的走了。 楚王府坐落在城东,在皇宫的青龙门往东走二三里路,再往北拐个弯儿才到。位置正好和杜家别院东西遥遥相望,锦瑟从别院过去,要穿过大半个京城才行。不过锦瑟早就派人去跟父亲联系过,锦云开今日不去上书苑督导皇子们练字,只在楚王府里等女儿。 楚王府西跨院的一处幽静的小院,院门口的扇形匾额上题着清风傲骨的两个字:雅风。 锦瑟在小院的门口微微停顿了一下脚步,抬头仔细的看了两眼,心道这院子虽然不大,但却别具风格。又题此二字,可见楚王府对父亲还是极为看重的。 楚王府的丫头看锦瑟略微停顿,便回头来微微一福,说道:“姑娘,先生就在里面等您,您里面请吧。” 锦瑟点点头,说道:“多谢。”然后微微一笑,抬脚进了院门。 今日知道女儿要来,锦云开一大早便起来,看着自己院子里的丫头把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又把自己前些日子在御花园里陪皇上赏梅的时候顺便弄来的一坛子梅花雪刨了出来,再把自己收藏的一套上等的紫砂茶具拿出来,单等着女儿过来后喝她亲手烹的茶了。 孰料早饭刚过,女儿还没来,楚正阳倒是先来了。他见锦云开穿了一身青灰色银线闪福字的猞猁长袍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嘴里哼着不知是什么调儿的小曲儿,红光满面,精神抖擞,简直比官拜一品还高兴。便忍不住笑问:“先生今日是有什么喜事么?” 锦云开见是楚正阳来,便也不掩饰自己的高兴,只捻着稀稀落落的几根胡须笑道:“实不相瞒楚公子,锦瑟说今儿过来看看我。所以才一早起来收拾了一番。不知公子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楚正阳哪里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只微笑摇头,说道:“没什么事儿,不过是听说先生今儿不进宫去,所以才来向先生讨杯茶喝呢。不想令嫒今日过来,真是打扰了。” 锦云开看楚正阳一边说着打扰,却没有走的意思,只好相邀他等会儿一同品茶。 楚正阳自然是满口答应。二人便先在旁边的棋盘下摆上了黑白子。 锦瑟进来的时候,锦云开和楚正阳一盘棋正到了关键处,二人一个凝神沉思,一个捻着棋子淡然超脱,她进来,他们二人却都没听见动静的样子。 于是锦瑟也不说话,只去旁边拿了扇子把小风炉里的火扇旺,看着壶里的水慢慢的滚开后,方提了开水去那边冲茶。 锦云开听见水响,忙回头看时,却见锦瑟已经在那里认真的洗茶。于是他把手中的棋子一丢,笑呵呵的站起身来走过去,说道:“你这丫头,这么多天不来看你爹我,这会儿来了却一声不吭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锦瑟忙把手中的紫砂小壶放到一旁,站起身来对着锦云开深深一福,笑嘻嘻的说道:“女儿给父亲请安了。” 锦云开绷不住脸儿,一下子笑起来,撵着胡子点点头,说道:“不错,比上次有规矩多了。可见你也进不了。” 楚正阳也丢了棋子过来,站在一边打量着锦瑟,笑道:“有些日子没见着锦姑娘了,你可是又长高了不少。这衣裳好,人也精神,可见在锦园住的还不错?” 锦瑟忙给楚正阳见礼,并客气的微笑道:“锦瑟给楚公子请安了。多谢楚公子闲暇时候常来陪伴父亲,不使父亲寂寞无聊,锦瑟感激不尽。” 楚正阳呵呵笑着在一旁坐下来,说道:“你这样说就客气了。先生跟我本就是一家人。再说,我哪里是陪先生消遣寂寞,分明是向先生讨教棋艺呢。平日先生忙,也很少在家。今儿能跟先生对弈一回,还是沾了你的光呢。” 锦云开笑道:“说什么讨教不讨教的话。楚公子棋艺精湛,老夫都快不是你的对手了。今儿倒是巧,锦瑟从小学了几日茶道,今儿就请公子一起尝一尝锦瑟冲的茶味道如何吧。” 楚正阳笑道:“我正有此意,又怕先生要叙父女之情,嫌我聒噪。” 锦云开笑着摇头:“哪里哪里。” 锦瑟便坐下来给二人冲茶。她从小在她爷爷身边长大,与茶道上虽然学的不精,但也算是了解一二。这会儿她又是有备而来,自然是专心致志的为二人冲茶。 古色古香地房内,茶香四溢。 房间装饰以色泽华丽,花纹优美的黄花梨为主要装饰材料,这种木材多呈琥珀色调,木质纹理稠密光滑,和紫檀被视为世界上最高贵的家具用材。尤其是屋子里花纹似“鬼面者”特别惹人喜爱,且有能散发出微弱的香气。 热热的茶水冲到花梨木茶海上,茶香和木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恬淡到人心灵深处的香味,令人心旷神怡。 楚正阳喝了一口小小紫砂杯里的茶。 这是自己平日里吃的越州寒茶,味道和往日里没有太大的区别,入口香醇,回味悠长。可细细的品味之后,又好像比自己平日里吃的茶更多了一丝甘甜幽香。再细细的品味,便更觉茶香悠远,令人回味无穷。 于是他微微点头叹道:“梅花雪我也尝过,这茶本就是府中的越州寒茶,为什么锦瑟姑娘冲出来的茶就是与我们往日吃的味道不同呢?” 锦瑟轻笑道:“这茶嘛,一是茶叶,二是水,三么,就是温度。若这三样都没有什么区别的话,那么唯一的变数就是品茶人的心境了。” 楚正阳拍手笑道:“妙!姑娘小小年纪,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真不愧是锦先生的女儿。” 锦瑟微笑低头:“公子过讲了。公子博学多才,锦瑟在公子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楚正阳摇头道:“哪里哪里,我所知所学,不见得比你多啊。” 锦云开忙笑道:“公子可别这样说,倒是折杀了这丫头。” 楚正阳又说些客气话,一时间三人转来转去的打官腔,锦瑟心里有事儿,便有那么几分的不耐烦。楚正阳喝了几杯茶后,因发现锦瑟的话越来越少,因笑道:“我还有点事儿要先出去一下。锦姑娘今儿好不容易来我们王府一趟,就用了午饭再走。” 锦瑟忙站起来,客气的说道:“这就不必麻烦了,我跟父亲说几句话就走。” 楚正阳忙道:“这就见外了。前些日子母妃还跟我提及你,说你通情达理,又满腹才学。她满心里疼你,无奈碍于镇南侯府却不好表现得太过了。今儿你既然来了,母妃少不得要设宴招待的。姑娘还是要给我们一个面子的吧。” 锦瑟忙道不敢,锦云开便替她答应下来。 楚正阳走后,锦云开便拉着锦瑟去了一旁的暖榻上,锦瑟吩咐珍珠把小炕桌上的棋子棋盘撤下去,锦云开又吩咐楚王府派来服侍的四个小丫头都遣到外面去。屋子里只剩下他们父女二人的时候,锦瑟便下了暖榻跑去锦云开那边坐下,挽着他的胳膊腻在他怀里撒娇:“爹地啊,我们有两个多月没见了吧?” “死丫头,我看你心眼儿里只有叶逸风那个混蛋,把你老爹我都放到九霄云外去了。我们上次是从六王爷的寿宴上见过的,这一别已经一月多,可也没有两个多月啊!你连这个都记不清楚,还好意思叫我爹地啊?” 锦瑟咯咯笑道:“爹地啊,你好像越活越回去了。怎么跟女儿的男朋友争风吃醋起来了?” 锦云开嗤之以鼻:“呸!我跟那混小子吃醋?你也太抬举他了。” “那你这是干什么呢,一脸的酸溜溜的样子。”锦瑟说着便抬手去刮锦云开的脸。 锦云开一把拍开她的小手骂道:“死丫头,这可不是我们那个年代,你再这样,小心被丫头们看见笑话死你。” “哟?”锦瑟瞪大了眼睛笑看锦云开,“一向最讨厌那些繁文缛节的爹地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正统了?” 锦云开笑骂:“少胡说,你这死丫头越来越人来疯了。之前也没见你这样没大没小的。快说,你这回来找你爹我,是不是想让我为叶逸风那小子办事儿?” 锦瑟笑的比桃花还灿烂,晃着锦云开的胳膊说道:“哎呀,女儿不善伪装,这么快就被爹地看出来了呀。” 锦云开收了玩笑之色,叹了口气说道:“锦瑟啊,这回的事儿可不简单啊。雪灾不过是借口而已,我怎么恍惚听说,七王爷密奏皇上,说行宫的事情叶逸风玩忽职守,懈怠工期,还克扣那些工匠的工钱,弄得那些工匠们怨声载道的,连年都过去不去了。有这么回事儿吗?” 锦瑟也吓了一跳,忙正色说道:“这恐怕是无事生非吧?爹地也知道,叶逸风那个人是何等的严谨。行宫之事干系重大,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呢?这些事情听起来都是小事儿,但一旦追究起来却都是要掉脑袋的呀。” 锦云开叹道:“这种社会制度,不管什么事儿都是掌权者一句话的事情。皇上对叶逸风的印象不错,只是你们怎么就跟七王爷关系不和呢?七王爷再怎么说也是皇上的亲弟弟,他的话皇上纵然不能全部相信,也要听三分的。再说,行宫的事情动则关系皇上龙体安危,动摇社稷根本。这些话就算不是七王爷说出来,只要皇上听见风言风语的,恐怕都会命人彻查。” 锦瑟咬牙道:“这老女人也太歹毒了些。逸风被她一再的迫害,到如今她还不知足,非要赶尽杀绝。” 锦云开皱眉问道:“什么老女人?” “就是镇南侯府的一品夫人龚太医之女,那个叶龚氏啊。”锦瑟叹了口气,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跟锦云开讲了一遍。最后她轻叹一口气,说道:“爹地,女儿这辈子是要跟叶逸风绑在一起了。不管怎样你都要站在我这边。他好,我就好。他不好……我纵然是舍弃这一生,跟你回到现代去,也一辈子都不会开心快乐。” ------题外话------ 感谢那些不管珠珠更五千字还是一万字,都默默无闻坚的把月票投给珠珠的亲们。 有了你们的支持,珠珠会越来越强大的。 今天先更八千字,下午争取二更。 啥都不说了,上个周末琐事太多,更的太少,知道亲们追文辛苦有怨言。但珠珠每天都在尽最大的努力更新。 也请亲们谅解一下吧。 第125章 二更,求票! 锦云开听了锦瑟的话,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情之一字,害人匪浅啊!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如今胳膊肘往外拐,让我这当爹的情何以堪喏!” 锦瑟扁扁嘴巴,不乐意的哼道:“难道爹地要女儿守着你一辈子不嫁?恐怕真的那样,爹地又要愁死了。” 锦云开被锦瑟这话给逗乐了,抬手敲着小炕桌说道:“我们现在是在古代,你这丫头就不能矜持一点?” “哎呀!现在都火烧眉毛了,矜持又什么用啊!爹地,一千万两银子呢,你得赶紧的帮我想想办法。我可不能看着逸风之前做的那些都白费了心思。” 锦云开叹了口气,说道:“你说的轻巧。一千万两银子呢,就算是国库,也不一定有几个一千万两。你老爹我又不是财神爷,这一时半会儿的往哪里给你弄一千万来?” 锦瑟听了这话更加着急,她自然知道一千万两银子不是那么好弄得,不然今天早晨叶逸风的眉头也不会皱的那么紧。一想到他那样子,锦瑟便觉得自己像是被置在火上烤一样的难受。 “爹地,在现代时遇到这样的问题,你会怎么办?”锦瑟拉着锦云开着急的问道。 锦云开想都不想,只苦笑一声说道:“向银行借贷。不过这里哪有银行呢?那些钱庄从根本上就与现代社会的银行不同。他们的钱都被拿去做生意了,极少往外放贷。再说了,一千万两银子,哪个钱庄敢往外放啊?这就是在现代社会,也是需要担保的呀。” 锦瑟叹了口气,说道:“借贷倒是可以,但太慢。一时半会儿根本凑不到一千万。爹地,你得想办法让皇上把国库的那一千万两银子给叶逸风拨下来。” 锦云开皱着眉头思虑了很久,方叹道:“办法也不是没有。但却没有十分的把握。” 锦瑟忙问:“什么办法?快说来听听。” 锦云开说道:“国库的银子下拨不下拨,你爹我说了可不算。我只是个教皇子练字的先生,到现在连个五品的衔儿都没混上呢,朝廷内阁的事情,哪里容得下我多嘴?不过我们可以在诸位王爷身上做文章。如果六王爷,平南王爷,楚王爷再加上四王爷,和皇后娘娘的娘家王宰相府都能出面的话,事情恐怕就好办了。” 锦瑟皱眉:“这几位王府何等显贵,怎么可能会听我们的?” 锦云开轻声一笑,摇头说道:“你忘了,俗话说,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如果叶逸风能拿出一定的好处,还怕他们不舍得出钱么?” “可是,如果他们的钱都在叶家的生意中入了股儿,以后叶家的生意到底谁说了算啊?” “傻丫头,你忘了,那一千万两银子的股儿也不过是占了叶家基业的两成多而已,再说,把这两成的股儿分成这么四五家,每家不过占半成的股儿而已。将来等叶逸风有了本钱,再多出点银子吧这些散股收回去,不也一样吗?” 锦瑟叹道:“可现在这么着急的时间,我们又怎么能把这几家王府都聚到一起呢。再说,叶逸风那个人脾气那么臭,恐怕宁可想别的法子也不会跟这几位王爷开口吧。” 锦云开轻笑:“那就要看你我父女的本事了。” 锦瑟摇着锦云开的胳膊说道:“女儿也没这个本事。此事还要看父亲如何谋划了。” 锦云开玩味的笑道:“我倒是有法子把这几位王爷的世子都请出来,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替叶逸风做主。” 锦瑟一听这话立刻拍着胸脯保证:“好啊!几位世子的事情父亲去搞定,我回去搞定叶逸风。” 锦云开又思虑着捻起了胡子:“事不宜迟,你这就回去找叶逸风商议。我即刻下帖子请几位世子出来相聚。地点定在哪里呢?楚王府倒是不缺地方也不缺厨子,只是怕其他几位世子怀疑这是楚正阳的主意,会想多了。” 锦瑟忙道:“这个爹地不用担心,叶逸风的桃源福地刚刚开业,里面的东西既干净有雅致,最适合这些贵公子们聚在一起斗酒斗诗。我这就去叫人准备,你赶紧的下帖子吧。” 锦云开呵呵笑道:“叶逸风这混小子能得我女儿如此相待,也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锦瑟此时顾不上跟父亲开这些玩笑,只匆匆起身,拿了自己的手套便唤珍珠,珍珠闻声从门外进来,服侍锦瑟带上风帽围脖儿,又把那只狐皮手套子带上,便匆匆往外走。 二人行至院门口时,恰好遇见楚王妃打发来的人情锦瑟过去说话。锦云开忙过去替锦瑟解释了,锦瑟便匆匆而去。 叶逸风听说锦瑟去楚王府了,心里自然多少有些不痛快。不仅仅是她没跟他说一声就走了,单只想想那个喜欢腻歪人的丫头这会儿正跟她的老爹腻歪在一起,叶逸风的心里就一阵阵的泛酸。 这是什么父女嘛!从来都没见过父亲和女儿能够好到这种样子的,那个锦云开也真是――莫名其妙。 正别扭着,忽听门帘一响,他头也不回的呵斥一声:“滚出去!” “哟!这么大的火气啊?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了,那我先走了,等大少爷的气儿消了再来。”锦瑟说着,便要往外走,顿觉两道火热的目光看过来,然后是一声低吼:“回来!” 她慢慢的转回身去,笑盈盈的看着他,轻声问道:“不叫我滚了?” 叶逸风已经从书案后站起来一步步往这边走,她却站在门口的地方一动不动只看着他微笑。他上前去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方低声叹道:“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还以为是丫头进来送茶呢。” 锦瑟轻笑:“以为是丫头就那么大的火气?吓着人家怎么办啊?” “唔……”他没工夫跟她计较这些,一时间温香软玉在怀,心情大大的好转,只一弯腰把她抱起来转身向里面的矮塌上去,坐下来把她放在膝头,转手把她一双小手握在掌心里轻轻的暖着,轻声说道:“你出门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了?故意惹我生气,嗯?” “我知道你遇到了难题,需要一千万两银子解燃眉之急。(.)所以一大早去楚王府找父亲帮忙想办法呀。你不但不领情,还怪我?” 她不是那种隐忍的性格,也不是那种做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锋。她觉得,她为他做的一切都要在明处,她对他好,关心他,也要第一时间让他知道。他平日里跟那些人勾心斗角的已经很累了。她爱他,支持他,不需要他再去猜测什么。所以他一问,她便把自己的想法如实说了。一点都不跟他兜圈子。 “……”这下叶逸风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握着她的手也不动了,只傻傻的看着她,半晌方叹道:“瑟瑟,你真是个乖女孩儿。” 锦瑟轻笑:“你不问我结果呀?我这么快就回来了,是不可能拿回银子来的。你不说我笨蛋,还夸我?” 叶逸风嘴角微微一勾,眼睛深处都是温暖的笑意,他摇摇头,说道:“不管有没有银子,我都很开心。你能知道我的烦恼,能去为我的事情奔波,这本身就是让我最高兴的事情。” “唔……叶逸风,想不到你这人平日里看上去听冷酷的,居然也会说这么酸溜溜的话?”锦瑟笑得眉眼弯弯的,脸上洋溢着一种不可名状的喜悦。 沉浸在爱情里的男女,时时刻刻都被爱情感动着。能让这只冷酷刁钻腹黑淡漠的家伙说这么文艺的话,锦瑟颇有成就感。 “你这丫头!”叶逸风被她笑的有些莫名其妙的慌张,为了掩饰某种叫做羞涩的情绪蔓延开来,他一低头啄住她的唇用力的亲吻,直到亲的她娇喘连连,在他的怀里软成一汪春水,才低声喘息着放开她,转而咬住她的耳垂,低声叹道:“瑟瑟,怎么办……我快要忍不住了呢……” “忍不住也要忍啊!”锦瑟忙推开他,偏着头离开他火热的呼吸一段距离,正色说道:“我跟父亲商量好了,要给你找几个联盟一起度过这一难关呢。你要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嗯?”叶逸风还沉浸在甜蜜之中,对锦瑟如此大的转折有些愕然。 锦瑟抬手捏了捏他火热的脸颊,简明扼要的把她跟锦云开商议的办法跟叶逸风说了一遍。 叶逸风听完之后,目光从刚刚的火热转为睿智冷静,略一思索便点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这样的话,不但有银子解决了现在的难题,而且还把叶家和几位王爷家连到了一起。就算将来他们不彻股儿也无所谓。我们乐得多个联盟,只是我们梁州四少从此就掺和进了这些人,只怕几位兄弟心里会不舒服。” 锦瑟可以理解叶逸风的担忧,不过她觉得这根本不会成为叶逸风他们兄弟几个之间产生嫌隙的缘由,于是劝道:“你如果怕杜玉昭他们不高兴,可以把他们都叫过去。或者,以你们四位少爷的名义做这件事啊。这样,大家都不会不痛快了吧?” 叶逸风想了想,笑道:“这倒没必要,玉昭他们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正好可以有两个办法同时进行,这样也可以确保此事万无一失。” “那好,我现在就去桃源福地准备,你可以先忙一阵子,下午过来便可。”锦瑟说着,从叶逸风的膝头跳下去,就要往外走。 “等下。”叶逸风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又把她带回怀里,抬手轻轻的拂过她额前的碎发,又不舍的捏了捏她的脸蛋儿,宠溺的说道:“我不想你见那些少爷公子们,怎么办呢?” 锦瑟甜甜的笑:“我知道。我不出现就是了,但我总要为大家准备一个别致的宴会,这样你才更好说话办事,也顺便为桃源福地做一下广告啊。” “嗯?什么广告?”叶逸风皱眉,对这种新词眼儿很是好奇。 “就是――幌子啦!我弄一场别致的宴会,让他们再也忘不了,这样以后这些公子哥儿们谁要做东道,自然就想起咱们桃源福地来,以后还不都把酒宴定在那里呀?这就是广告嘛。” “嗯。好主意。你去吧,我忙完了就过去跟你一起用午饭。” “那我走啦。”锦瑟抬手挣了挣,示意叶逸风放手。 “等下,还有件事情没办呢。”他手上轻轻用力把她带入怀里,在她眉心处轻轻一吻,然后方不舍的说道:“去吧。路上慢点儿。” “知道了。”锦瑟把手臂从他的手里抽出来,踮起脚尖儿来勾住他的脖子,仰着小脸亲了亲他的脸颊,然后放转身轻快地跑出去。 叶逸风嘴角的笑容慢慢的绽开,目光一直锁定前面晃动的门帘,一动不动。 欧阳铄从外边进来,看见叶逸风这番模样,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于是忙又退回去,再重新走回来,一直走到叶逸风跟前,又围着他转了三圈儿,方感慨的叹道:“哥,这冬天还没走呢,春天就来了吗?眼看着就过年了,你可别吓唬兄弟们。” 叶逸风慢慢的收敛了那骚包的微笑,一张温暖的桃花脸早就沉静如水。声音也恢复了之前的淡漠:“你皮痒了么?有话说有屁放,没事儿赶紧的滚去盯着户部等着拿钱。” “户部那边的事情已经弄清楚了。只要皇上点头,他们立刻就给咱们兑银子。只是这会儿皇上那里咬着牙不说话,他们也不敢私下做主啊。六王爷那边我刚去了,王爷早朝后被皇上叫进御书房去了,我估摸着就是说咱们这事儿。这回是七王爷不地道,暗地里说了咱们不少的坏话。皇上本就生性多疑,幸好大哥在皇上心中的印象不错,所以他才借着雪灾的事情把银子给压下了。不然的话,这回恐怕就不只是压下银子这么简单了。”欧阳铄一边说着,一边坐在叶逸风的下手端起茶来喝了两口,又轻轻的叹了口气。 叶逸风轻轻点头,说道:“这次是我大意了。锦瑟早就提醒过我,但我没往心里去。不然的话我们早作准备,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欧阳铄笑道:“不至于吧?不过是一千万两银子而已,这还难不倒我们兄弟吧?让二哥写封书信给海宁,杜家在京城的万汇钱庄至少能借给我们三百万两。我去跟伯父说一声,平南王府多少也能拿出一二百万两银子来。这就够一半儿了。我们现在还有二百多万银子闲着没动。剩下的三哥可以从碧云山庄出。我们京城的几处产业随便一收,也有三四百万银子。只是大哥你不发话,这些事儿我们都不敢私下去办就是了。” 叶逸风摇头说道:“我不想因为镇南侯府的事情把大家都牵进来。也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耽误了我们的正常生意。那样我们的老底就会被对方摸清楚,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保存我们的实力。你想想,如果我们把手上所有的钱都拿去买那二成的股儿,那么对方拿到这些钱再回来反击我们其他的生意,我们岂不是更被动?” 欧阳铄点点头,说道:“大哥说的有道理。只可惜我们大部分的银子都压在行宫这件事情上,不然的话,这点小事儿轻轻松松就搞定了,哪里用得着这么费神。”说着,欧阳手又挑起大拇指叹道:“要我说,叶家的二老爷也真的是个难得的人才,这些年居然把叶家的产业给经营的如此之大。认真算一算,平南王府都被叶家给比下去了。” 叶逸风轻笑:“二叔一辈子只喜欢钻研生意,家里的产业交到他手上三十来年的时间,已经翻了不知几倍。不然的话父亲也不可能把一切都放心的交给他打理。那个老女人真是疯魔了,居然会使出这些下三流的手段来挤兑他。不过,福祸相依,很多事情都有两面性。做得好了,坏事也会变成好事。” 欧阳铄笑道:“这倒是。不然我们还真找不到机会插手呢。” 叶逸风淡然一笑,点头说道:“锦瑟在桃源福地安排了一场宴会。老二身上的伤还没痊愈,晚上你跟我一起过去。” “呃……啊?”欧阳铄有点摸不着头脑,“这都是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思弄什么宴会?再说,就算是她为大哥准备宴会,也该是三天之后啊。” 三天之后,是叶逸风二十四岁的生日。 不过这些年来他从不许人给他过生日,每年的这一日他都要把兄弟几个都分派出去忙,自己一个人闷在屋子里,一整天不出来。 欧阳铄知道这事儿不是一两年了,但兄弟们鉴于对大哥的尊重,也从没有违背过他的意思。不过今年欧阳铄老早就想了,有锦瑟在大哥的身边,他应该没那么阴郁了,今年不管怎么说都要撺掇锦瑟给他过个生日。 叶逸风看欧阳铄发愣,便微微笑道:“她去求了她父亲,帮我约了四王爷府上的大公子景怡,平南王府世子欧阳钰,楚王府世子楚正阳,还有王丞相家的大公子王廉浩,另外不知道六王府上的那位管事,一起去桃源福地聚一聚。说是可以帮我说服这些人出钱买叶家的股儿。” “啊?”欧阳铄一愣,“叶家的股儿怎么能让外人买呢?” ------题外话------ 好吧,亲们,珠珠二更了。 这样算不算有诚意呢? 感谢大家的票子,说心里话,其实月票还是在月初的时候给比较有用。这样可以提前把名次拉一拉。到月底的时候,基本没什么用了。 第126章 所谓的家族产业,从来都不许外人插手的。若是让外人插手,那还是家族产业么?老祖宗会从坟墓里蹦出来指责子孙不孝的。 欧阳铄听叶逸风的话感到十分的惊诧,这个叶逸风一点也不意外。他微微笑了笑,说道:“锦瑟说,只要不让他们掌控绝大多数股儿,他们就没有任何决策权。这样家里的生意还是叶家人说了算。再说了,让家里那些败类如此闹下去,还不如把这几家有用的人拉进来。这样倒是把几家的利益绑在了一起,以后谁还会随随便便为难叶家?叶家的生意从此能有一个突飞猛进的扩展也不一定呢?叶家的祖先若是地下有知,很该赞赏这个决策才对。哦――锦瑟还用了一个词,叫‘有容乃大’。你仔细想想有没有道理?” “有容乃大?”欧阳铄喃喃的重复了一遍。 夫必有忍,其乃有济。有容,德乃大。这个锦瑟,总是叫人感到意外的惊喜啊! 叶逸风看欧阳铄微微点头,便跟着笑道:“你去把手上的事情处理一下,待会儿跟我一起去桃源福地用午饭。我们也过去看看这丫头要准备什么样的晚宴招待那几位王府的世子们。” 欧阳铄忙站起身来说道:“好来。我这边儿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了,等我去换身衣服就来。” 叶逸风点头看着他出去,又把自己的两名手下叫进来吩咐了一些琐事,然后也回去换了一身宝蓝色暗绣竹叶松枝福字贡缎黑狐大氅,穿了一双外头新送进来的鹿皮软靴,因为天气冷冽,他又加了一定黑貂毛的暖帽,他本来就身材修长,平日里喜欢穿白色的衣服,是那种近似谪仙的风度翩翩,今日倒是头一次换这种雍容华贵的衣裳,整个人越发显得玉树临风,眼角眉梢更有一种近似妖孽横行的气息。 欧阳铄则换了一身枣红色的大氅,也是黑色的狐皮出的风毛,他原本就是个倾国倾城的绝世小受的模样,平日里也喜欢些艳丽的颜色,换了这身枣红,更多了几分庄重,越发衬得他齿白唇红,跟画里的人一样惹人喜爱。 兄弟二人平日里都不喜欢坐车,今日心情舒畅,更不叫家人安排马车,叫人牵了马来,飞身而上,欧阳铄率先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对着叶逸风叫了一声:“大哥,咱们赛一赛!”便催马冲了出去。 叶逸风骑在马上,单手拉着马缰绳微微一笑,双脚踢了一下马肚子,催马追去。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伴着銮铃声在大街上由近及远,渐渐地消失在寒冷的北风中。跟二人的家人也赶紧的飞身上马,循着马蹄声追了出去。 桃源福地从装饰设计到菜品制作及服务流程还有里面所有工作人员的服装打扮都出自于锦瑟之手。锦瑟把现代社会的高级会所的运作模式搬到这里来,把桃源福地打造成大虞朝史上从来没有过的集合度假,娱乐,休闲,及琴棋书画诗酒花各种文化于一体的私家会馆。 当然,锦瑟比较懒,事情都不用她亲自出手,但她的意思完完全全的表述给叶逸风,叶逸风不惜重金按照她的要求去倾力打造。前后耗费几千万银子终于把这一块桃源福地给建成了八九分。还有一些珍贵的花木要等春天来得时候开始栽种,如今三九严寒之时,大家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前面的主楼内。 主楼地下烧了地龙,另外有四只合抱粗的铜柱子也跟地龙相通,分别坐落在大厅的四个角落,默默地散发着暖哄哄的热气。 整个楼只有三层高,一楼进去中间的大厅是三层楼高通着的,围着大厅一圈的红木雕栏,分别才是二楼和三楼的雅间。 一色雪白的水墨画刺绣帐幔,青花瓷汝窑大花瓶里用清水供着绿萼白梅花。 绿萼白梅重在花香,小小的花瓣并不繁丽,陪着满屋子低调的布置,更加雅致脱俗,丝毫不见华丽奢靡,只有简约精巧,舒适休闲可言。 正对着屋门口的北方是一座大大的舞台,铺着大红地毯,轻纱帐幔,如梦如幻。 楼顶上用银链子垂钓下来的六个繁丽烛台均匀的悬在大厅的上空,每个烛台上都有二十几只婴儿手臂粗细的大蜡烛,等天黑了便把蜡烛点上,满大厅里烛光摇曳,浪漫温馨,又敞亮明快,毫发可见。 大厅里原本只设了八组桌椅,此时已经被锦瑟指挥着众人把八只桌子都兑在一起,弄成了长条桌案。 锦瑟今天准备的是自助餐式的宴会,所有的菜色,水果,点心,汤品,酒水,包括烧烤的肉类都是按照现代生活里的自助式进行。有些水果点心什么的都提前预备好了,用各色翡翠雕花或者玛瑙盘子青花瓷的大汤盅等装了,按类别分开整齐的摆放在铺了紫红色缎子的长条桌案上。 叶逸风和欧阳铄一进门,便有穿着大红刺绣繁丽牡丹花改良式窄裉收腰高开叉的旗袍上前请安问好,更有穿着浅香色绣浅绯色折枝桃花短款斜襟小袄黑色丝绸长裙的姑娘上来先将二人的大氅接过来拿去挂好,另有穿着淡青色撒花裤褂的十三四岁的小童在二人脚边跪下去拿了两双千层底的单鞋来给二人把长靴换下。 这里从里到外的服务人员除了外边负责安全的护卫和门口换鞋的小童之外,都是如花似玉的妙龄女子。这些姑娘们都经过严格的调教,虽然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但却都已经脱胎换骨,跟大户人家的名媛小姐没什么两样。一个个每行动处都透着名家贵气,丝毫不带风尘气息。 进了这里,只叫人觉得惬意舒适,全然没有那些红香绿玉的颓靡之气。 二人只穿着一身夹袍慢慢的往里走着,左右打量着大厅里新换的布置。欧阳铄问:“锦瑟姑娘呢?” 穿浅香色衣服的负责衣帽的丫头忙回道:“回四少爷的话,锦姑娘在二楼的花影阁里同几位厨娘说话儿呢。” 欧阳铄在路过一大盘切开成一片片的香橙跟前时,顺手捏了一片放入嘴里,一边享受着酸甜的汁液滋润着喉咙的惬意,痛快的低叹一声,转身对叶逸风说道:“大哥,这种吃饭方式真是不错,各人捡着自己喜欢的拿,不喜欢的可以不动,及随便又节省。” “嗯,是不错。”一进门叶逸风便感觉十分的舒服,看过那些水果点心之后,便对锦瑟的布置安排十分的满意。他忽然间发现这小丫头如今真是懂事了许多,这几天不但没有任性刁蛮让自己生气,还这么懂事体贴,知道为自己分担了。原来在面对一些困难的时候,小丫头真的可以成为自己的贤内助啊! 恍惚中,叶逸风竟然有一种吾家小妻初养成的感慨。 二楼的几个雅间都比较大,按照琴棋书画诗酒花分为七组,每组都有三个雅间。 此时锦瑟所在的花影阁便是‘花’字组里面最小的雅间。进去后是三间通透的屋子,没有隔断。中间摆着一个花梨木雕花大圆桌,四周是十二把同样款式的高靠背雕花椅子。 锦瑟这会儿正坐在进门靠右雕花长窗下的暖榻上,对着下面一溜儿绣凳上坐着的四个厨娘说着什么。因听见门响,她便听了讲话微皱着眉头转头看过来,却在看见叶逸风的时候眉头疏散开来。 “你们说你们的。”叶逸风微微点头,脚步却不停顿,往做一转,往那边的太师椅走过去。 锦瑟转头对那四个厨娘说道:“行了,我的要求就是这样,这次宴会很是关键,必须做好。你们先下去准备吧。” 四个厨娘答应一声起身告退,欧阳铄看着厨娘们雪白贡缎的短袄,石青色素面丝绸长裙,发髻盘的简单紧致,一丝不苟,几个人清一色的干净利落,便轻笑道:“咱们这桃源福地最大的特色就是所有的人都穿着打扮十分的讲究。你看这厨娘吧,这一身干练利落的打扮,叫人看了就舒服,想着那饭菜做得也绝对差不到哪里去。你看别家酒楼菜馆的厨子们一个个通身油腻,浑身上下都是肥膘儿,看一眼人就有七八分饱了,还吃什么饭呢。” 锦瑟笑着下了软榻,因为坐的久了腿脚有些酸麻,慢慢的走过来说道:“我们要的就是一个赏心悦目嘛。赏心悦目除了装饰布置,便是来回走动的人了。东西是死的,人却是活的。把那些金银珠宝贴在墙上有什么用?不如拿来把人给打扮一下,这样来的客人看着舒心,他们做起事来心情也好。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欧阳铄笑道:“这话说的很是。所以咱们这桃源福地的一切都是按照你的意思办的,锦瑟,你说你这小小的脑袋里面怎么能装了这么多东西?有时候我都想拿个什么把你的脑袋给撬开看看,里面到底和我们这些人有什么不同。” 锦瑟轻笑:“这么说,你四少爷已经把自己的脑袋撬开看过了?我倒是想问问,你的脑袋里面装的什么东西呀?莫不是一盆浆糊吧?” 欧阳铄咬牙切齿的冲着锦瑟挥拳头,叶逸风却开心的笑着抬手拉住了她的手腕,轻声说道:“别理他,他就一个人来疯。我饿了,中午我们吃什么?” “啊啊啊――你们两个人不要当着我的面卿卿我我的呀!”欧阳铄抓狂的拍桌,“你们这不是刺激我这个孤独鬼嘛!” 锦瑟抬手挣开叶逸风的手,轻声笑道:“行了行了,我看你们是不饿,这会儿还有力气在这大吼大叫的。”说着,她转身出去,招手叫了一个穿浅绿色绣杏黄色迎春花枝长款旗袍的姑娘过来,吩咐道:“叫他们把饭菜端上来吧。” 那姑娘福身答应着转身下去,不多时带着两个小丫头抬着一个大大的食盒进来,把四样家常饭菜摆在中间的圆桌上,另外又放上一大盅枸杞乳鸽汤,和三碗白米饭。 欧阳铄看饭菜如此简单,因问:“咦?今天怎么这么节省?难道怕大哥养不起你呀?” 锦瑟在下手坐下来自己拿了筷子夹菜,也不管他们两个:“这四个菜看似平常,实际上很费工夫呢。这瓦罐鲫鱼他们从早晨五更天就炖上了,这会儿连骨头都是酥的。还有这汤,也是用大锅水慢慢的炖到现在这一点汤的,饭菜在精不在多,你又不是草包肚子,这些还不够你吃的?” 欧阳铄拿了汤勺舀了汤浇在米饭上,吃了一口立刻竖起大拇指:“嗯,这是本少爷吃到的最美味的汤了。” 叶逸风看他吃的香甜,也尝了一口鹧鸪汤,他这么刁钻的人都连连点头,说道:“这汤不错,还有没有,晚上加上这个。” 锦瑟笑道:“晚上只汤就有十六种呢,大少爷放心的吃吧。”说着,她又给叶逸风的碗里夹了些高汤火腿丝炖的白菜。 这顿饭欧阳铄吃的空前绝后,居然吃了两碗米饭。叶逸风吃了一碗饭又喝了一碗汤。四个菜一个汤都被三人给吃去七七八八,倒是锦瑟只吃了半碗饭就说饱了。 叶逸风因问锦瑟:“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想吃什么让他们再去做就是了。在自家的地方,断没有挨饿的道理。” 锦瑟笑道:“已经饱了,刚你们来之前我看那枣泥山药红豆糕做的不错,已经吃了两块了。” 叶逸风听了这话方才罢了。 穿着浅绿色绣鹅黄迎春花长款旗袍的姑娘们是专门负责雅间里端茶倒水的。此时几人用罢了饭,她们便进来吧杯盘碗筷都收拾下去,令换了一壶上等的碧螺春来。 叶逸风见锦瑟脸上有少许的倦意,便心疼的劝道:“你去那边略躺一躺,这会儿天色还早,他们总要等到申时才来。” 锦瑟笑着摇摇头,说道:“你们二位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等那些人来了,就该你们累了。我要下去厨房看看,咱们桃源福地建成以来,总没接待过什么客人。今儿可谓是空前绝后呢!父亲已经派人来说,他不但请了各家的公子世子,楚王妃还替我邀请了几位王妃和郡主来。晚上你们男人们都在下面,女客们我都安排在楼上。王妃郡主们都是贵客,等闲不出门的,那些吃的喝的更要用心仔细了。” 欧阳铄不解的问道:“我们办这次晚宴不过是要为大哥的事情谋划,只邀请那些世子公子们也就够了,怎么还弄那些王妃郡主的来凑什么热闹?” 锦瑟轻笑:“你呀,想的太简单了。不管做什么事情,不管在哪个朝代,四少爷你都不要忽视了枕头风的作用哦。古人烽火戏诸侯,不过就是为博红颜一笑而已。” 欧阳铄赞叹的点头:“这个我懂,我懂。” 叶逸风冷冷的横了他一眼,淡淡的问道:“你懂什么?” “呃……大哥,呵呵……”欧阳铄坏坏的笑着,转身出门,临走时撂下一句话:“我懂得被某人烽火戏诸侯的滋味不好受呀。” 锦瑟去忙,叶逸风倒是没什么事儿做,他便在花影阁的暖榻上歪着闭目养神,心里一点点的谋划着将来的事情。 申时不到,楚正阳和锦云开便到了,随他们一起来的还有楚王妃。 锦瑟亲自去门口迎接,楚王妃一进来便被这里的摆设布置给吸引来,一边左顾右盼,一边感慨的叹道:“想不到酒楼菜馆还可以布置成这种样子?哎呦――这一大桌子都是吃的么?这糕点看着可真馋人呢!还有这灯烛居然掉在半空里?你们是怎么点着的呀?啧啧――听说这里的布置都是锦瑟想出来的法子,哎呦呦,你这丫头还真是兰心蕙质,怎么能想出这么多花样儿来?对了――这些丫头们的衣服怎么做成这样呀?倒也利索,瞧着腰身都显出来了,一个个儿跟水葱儿一样,你可不怕那些公子们见了心里馋得慌,待会儿一个个的都给你要走了?” 锦瑟被楚王妃拉着一连问了一串的问题,前面的都不好回答,只好回后面的话:“这些姑娘们都是好人家的女儿,是我们雇来的,她们在这里做工赚工钱,可不是我们买来奴才不能随便送人的。” 女人最讨厌的就是男人在外边眠花宿柳,听说这里这么多漂亮姑娘只是在做工,而不做那些下作的事情,楚王妃听了更加高兴,却惊讶的笑道:“哟!那岂不是只能看不能吃了?”说着,她回头瞥了自己的儿子一眼,“正阳,锦瑟的话你听见了没有?” 楚正阳早就不好意思,因听见自己的母妃这样说,只红了脸笑道:“母妃,听您说的这些话,也不怕人家锦先生笑话。” 楚王妃咯咯笑道:“锦先生不是外人,我的话他也是见怪不怪了。” 锦云开忙笑道:“王妃是爽快人,喜欢快言快语。这正是王妃的可贵之处。” 叶逸风和欧阳铄忙忙上前来给楚王妃行礼,楚王妃之前虽然没见过叶逸风,但对他的事情却听得多了去了。忙抬手叫起,又笑着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忍不住轻叹:“唉!都说叶家大公子一表人才,我还只不信,想着凭什么样的人物儿总比不过我的儿子去。如今见了才知道,叶公子果然青年才俊,正阳,你得好好地跟叶公子学学咯!” ------题外话------ 本来可以更八千字的,可昨晚的三千字存稿又莫名其妙的丢了。只好先更五千字了。 下午再更一章,亲们不要着急。 攥着票子没投的,可以放心的偷过来了。下午肯定会二更的,亲们放心。 第127章 二更,求月票! 楚正阳忙躬身答应,叶逸风忙微微笑道:“王妃过奖了,晚辈实在不敢当。” 锦瑟看叶逸风被楚王妃给夸得有些绷不住了,便偷偷地笑了笑,转身说道:“楼上有预备的雅间,王妃请去楼上用茶。” 楚王妃笑道:“刚来的路上正阳还跟我说你冲的茶很是不错呢,这会儿趁着她们都还没有来,我得先尝一口。” 锦瑟笑道:“好,只要王妃喜欢就好,王妃楼上请吧。” 楚正阳和叶逸风等人留在楼下喝茶聊天,锦瑟陪着楚王妃上楼去品茶。楚正阳被吹捧为京城第一公子,那自然也是见过无数风月场的人,只是向今日这样奇特的安排还是头一次见。他左左右右仔细地打量了一遍,微笑着对叶逸风说道:“前几日听别人说起过这里,只当是装饰无非别致些罢了,也没怎么上心。今儿一见,竟然是叫人大出意料之外。逸风兄果然是才思敏捷,能有这么好的主意来装饰一所酒楼,正阳今日算是长了见识了。” 叶逸风微微一笑,说道:“这都是锦瑟的闲着没事儿捉摸出来的点子,我不过是按照她的意思叫人去作罢了。小姑娘家平日里喜欢胡思乱想,还请楚公子不要笑话。” 楚正阳回头看了一眼锦云开,又赞叹的笑道:“若说是锦姑娘的想法,那就没什么稀奇了。先生本就是神思敏捷之人,锦姑娘能有这样的想法也没什么可惊奇的。” 欧阳铄笑道:“公子说的是。锦瑟的想法素来都是奇特的,我们是只有惊奇的份,公子这边请,来尝尝锦瑟给我们准备的银针白毫,这茶是自然晾干,保留了茶叶最纯的味道,因为对鲜茶的要求很高,所以炮制的不多,一共也只有一二斤。平日里总被她当做宝贝收着,今儿才拿出几两来招待贵客,我家大哥还没尝过呢。” 楚正阳一听这话立刻说道:“哟,这可得尝尝。说实话上午在我们府中,我尝了锦姑娘烹制的越州寒茶就非常的特别。若有此等好茶,错过了岂不是极大地憾事。” “那就请公子这边坐。”叶逸风抬手让楚正阳进一旁的半开放式雅间,又转身吩咐身旁一直随行的穿着淡紫色绣小朵鸢尾改良式旗袍的丫头:“去准备水来,为楚公子烹茶。” 桃源福地里穿淡紫色旗袍的丫头是叶逸风叫人专门培训过茶道的丫头,今日被锦瑟专门挑选出来的这一个名叫紫鸢,是这里十几位茶艺姑娘里面拔了尖儿的。 紫鸢听了叶逸风的吩咐,转身去取了一套精巧的紫砂茶具来摆放在雅间的茶海上,又叫人搬了小风炉来,当场开启了用蜡封着的一个鬼脸青的瓷瓮,把里面澄清的水舀出一壶来放在风炉上烧。 叶逸风等人便分坐在茶海周围,闲聊几句,等着水开。 男人们在一起,闲聊的话题出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之外,自然就是各自忙的正事儿。楚正阳过了年就要迎娶昭阳公主为妻,当务之时并没有别的事情,皇上也不会委派他什么差事,如今恰恰是赋闲。闲了这段时间,楚正阳已经闲的浑身难受了,所以对叶逸风终日忙碌很是羡慕。 闲扯了没几句,欧阳铄便轻叹一口气,说起了当时的为难事儿。楚正阳便叹道:“若说朝廷的国库里,恐怕和不用为这一千万两银子而吃了亏空。若是没有这笔银子,皇上压根儿就不会同意在城郊修建避暑行宫的事情。如今你们把钱都垫付出去了,却又生出雪灾这样的事情来,这都是小人作祟罢了。叶兄怎么不去跟六王爷提一提,这事儿他能说得上话呀。” 叶逸风轻轻摇头,说道:“我相信皇上会把这件事情查清楚的,如今年底到了,六王爷那里事情也多,这半年来我们也总没少给他添麻烦,如今这样的小事实在不忍心再去麻烦他老人家了。” 楚正阳便叹道:“一千万两银子也不是小事儿,你如今就难周转了吧?” 叶逸风无奈的笑了笑,说道:“若只是周转,也没什么。只是叶家如今出了些事情,需要拿银子去办。所以我这里才有些紧张。” “哦?”楚正阳听叶逸风这样从不在人前透露自己无奈的人居然也能笑的如此无奈,心中顿时升起了几分惺惺相惜的意思来,忙劝道:“镇南侯府家大业大,人多事杂,难免有些不尽人意的地方。叶兄也不必着急。不知道可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叶兄不要把我当外人才是。” 欧阳铄叹道:“叶家族中几位元老不知听了谁的挑唆,闹着分家退股儿呢。侯爷多年不问家事,把这件事情推给了大哥。大哥起初也没想到会有多大的事儿,便应承下来。谁知道朝廷的银子又给卡住了。” 楚正阳忙问:“叶兄是缺银子用?我手上倒是有点闲钱,叶兄如不嫌少,先拿去用好了。” 叶逸风沉默不语,此时紫鸢煮的水已经滚开,小风炉上的水壶发出咕咕的声音,锦云开忙转身吩咐紫鸢:“火候差不多了,这茶可以冲了。” 紫鸢取了水上前来跪在茶海旁边,冲水洗茶,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美不胜收。 楚正阳惊诧于紫鸢这套冲茶的功夫的同时又感慨的叹道:“这位姑娘的茶艺功夫真是了得。叶兄手下真是藏龙卧虎啊。只怕叶兄闲我那几十万两银子太少,根本看不进眼里去呢。” 欧阳铄叹道:“几十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了。不过,叶家这次的缺口的确不少,叶家族人十几户都要退股,还有一些人暗中持股,要趁机打压叶家,这事儿算下来没有一千万两银子是办不成事儿的。不过我家大哥的意思,是想用叶家生意上的股儿来抵账。一年两年,大家把钱放进去,年终等着分红就是了。若有急事用钱,想撤回去也是可以的,大哥可以按照比外边钱庄高几分的利息算。只是要度过这次的难关,至少需要一千万两银子才行。” 此时,紫鸢已经把茶冲好,给在座的诸人一人一杯斟满,然后微微笑着,用她那甜润的吴侬软语轻声说道:“几位公子,锦先生,请用茶。” 锦云开先端起茶杯,微微笑道:“我觉得这可是大家共赢的好事儿。公子细细的想一想,来,咱们先尝尝这位姑娘充的好茶。” 楚正阳的心里早就动了,此时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品茶。他只跟着大家一起端起茶盅来,浅浅的尝了一口,点头说道:“果然好茶。不过先生说的共赢之事,还请不吝赐教。” 锦云开便淡淡的笑着,似是而非的把合资共赢的好处一点一点的讲了出来。他本身就是一个拥有亿万身家的投资家,这点小事儿对他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但他这些全新的理论对叶逸风欧阳铄和楚正阳来说,却是闻所未闻。 叶逸风还好些,最起码他跟锦瑟呆在一起这些日子以来已经听过类似的言论,锦瑟说的那些虽然没有锦云开这番言论深刻透彻,但已经在叶逸风的心里埋下了一粒种子。 今日通过锦云开的一番言论,叶逸风真可谓是茅塞顿开,只觉得眼前一片春和景明的大好景象,而他则是那个站在山巅之上拥抱这一片大好风景的主宰者一样,心胸说不出的开阔,思维说不出的清朗。 锦云开的言论不过只说了一小半儿,门口便传来说话声:“锦先生在这里没有?我好想听见他在说话。” 门口负责迎接的姑娘忙福身应道:“锦先生在里面品茶,公子请换了鞋子再进去吧。” 锦云开笑着摇摇头,对叶逸风说道:“这是王公子的声音,老夫再不会听错。” 当朝一品宰相之子,中宫皇后之弟,大虞朝正经的国舅爷王伯凤和四王爷之子景怡一起进门,进门后酷好男风的景怡便被上前来给自己换鞋子的小童给勾去了三魂六魄,当时便没把持住,抬手就要去拉小童的手,恰好叶逸风和欧阳铄从里面迎了出来,朗声笑着打断了景怡的好事儿。 “原来是世子爷和王大公子到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欧阳铄说着上前来打招呼,给旁边的以为姑娘使了个眼色,那位负责衣帽的姑娘便上前去帮景怡世子褪去了大氅,把那个被拉着手的小童给解救了出来。 王伯凤和景怡关系不错,当时就嘲笑他:“你怎么还这么没出息,馋嘴猫儿似的。把人家小孩子给吓坏了。” 景怡讪笑两声,脸上有些挂不住,只摇头说道:“你不要胡说八道的,回头锦先生罚我背书抄书,我回头要找你算账。” 众人只笑了笑便把此事揭过去,叶逸风知道这位景怡世子好男色,便悄悄地给欧阳铄使了个眼色,欧阳铄会意,便悄悄地叮嘱前面的管事,待会儿只让小童都远着这位世子爷就是了。今日这种场面,不适合闹翻脸的。 幸好景怡也不是那种死皮赖脸之辈。他自持身份,平日里看上谁不过是拿银子去砸,情之一事总要你情我愿才有乐趣,仗势欺人什么的最没趣儿了。 王伯凤和景怡随着叶逸风欧阳铄进了雅间,和锦云开楚正阳互相见礼后各自落座,紫鸢又添了两只小紫砂茶杯,给二人各自上了一杯香茶。 王伯凤因问:“刚进门的时候便听见先生在这里讲的起兴,不知道是在讲什么书?不要因为我们来了就打断了,来,继续继续。” 楚正阳一边点头一边叹道:“这可比那些四书五经上的东西有用的多了。先生这回给我们讲的是经济杂论。伯凤,你家丞相大人官拜一品,恐怕也没听说过这样的言论。快来听一听,对你有极大的益处。” 王伯凤忙转头看向锦云开,问道:“先生,你不可太偏心呀,怎么能趁学生们不在,就单独给楚公子开小灶呢。” 锦云开微笑摇头,说道:“并没有开什么小灶,刚刚我们因说到了叶公子现在有点难处,需要一定的银钱来周转,我才就事论事,说了一番‘合资共赢’的道理。你若想听,可以让楚公子再说一遍嘛,若有什么不懂得地方,你们尽可以问我。” 王伯凤便一拍手,对楚正阳笑道:“好。先生发话了,楚公子请讲。” 于是,楚正阳又把锦云开之前的那番言论复述了一遍,王伯凤均深深受教,同时又为叶逸风这回所表现出来的大度而折服,当时便说:“我手上正好有二百万银子,想着年后拿出去做点事儿呢,还没想好做什么,既然这样,叶公子先拿去用,等你有了再还我也是一样的。” 叶逸风微微笑道:“我不借钱,王公子若是瞧得起叶家,就把这二百万银子放在叶家一年,到明年这个时候,公子来分红,如何?” 王伯凤本就是此意,又怕自己说出来有趁人之危之嫌,此时叶逸风这样说,他便抬手一拍花梨木茶海,沉声叹道:“叶公子真是爽快人,怪不得你能有今日的事业。我王伯凤今日是交定了你这个朋友了。” 景怡世子虽然好男色,但也是个手里掌控着数万资产的人,而且他素来和王伯凤交好,王伯凤做什么事儿他都有一份儿,于是也跟着说道:“算我一份,我也出二百万。” 楚正阳微微笑道:“大家都是二百万,我自然也不能少了。虽然我不能当场拍板,但二百万两银子楚王府也拿得出来。” 叶逸风拿起茶盅来对这三个人微微颔首,说道:“如此,叶逸风就先谢过三位了。” 王伯凤呵呵笑道:“客气什么。叶公子你来京城的日子短,我们几个人的脾性,日子久了你就知道了。” 景怡也笑道:“就是就是,俗话说,日久见人心啊。咱们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说心里话,我父王就很赞赏叶公子的为人处世。说能得我六王叔赞赏的人,绝对是难得的人才,只是可惜了呀……” “世子爷,你说多了吧。”王伯凤适当的点了一下景怡,不让他再说下去。 众人都知道景怡是感叹叶逸风庶子的身份,为他将来不能世袭爵位而惋惜。叶逸风虽然也听懂了,但此时不是纠结此事的时候,他和欧阳铄都一笑而过,没有多说。 又说了会儿闲话,六王爷和六王妃带着嘉禾郡主还有平南王妃带着欧阳钰和九王爷府上的嘉惠郡主一起到了,锦瑟在楼上听见动静,忙下楼来迎接。 六王爷见了她很是高兴,六王妃和嘉禾郡主虽然心中有些不痛快,但进门后便被这里的摆设布局以及丫头们奇特的服装所吸引,况且来的路上六王爷一再的同六王妃叮嘱,今晚是叶逸风做东,楚王妃出面邀请,让她带着女儿都收敛一些,别把人丢在外边。所以这对母女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心思跟锦瑟去计较。 平南王妃带着嘉惠郡主跟在六王妃和嘉禾郡主后面,嘉惠郡主是九王爷的女儿,九王妃身子孱弱,整日里离不开药罐子。她又和平南王妃关系甚好,所以嘉惠郡主从小都被平南王妃抱在身边长大,跟平南王妃情同母女。这回楚王妃发出帖子去,平南王妃出来,自然也带着她一起来了。 嘉惠郡主跟嘉禾郡主关系平常,倒是很喜欢锦瑟。一进门她便拉着锦瑟有说有笑,并悄声问道:“这个地方真是别致,我听说是叶大公子的产业,你常来么?” 锦瑟笑着摇头:“我今儿是第一次来呢。之前总说过来瞧瞧,也没时间过来。郡主喜欢这里吗?喜欢的话,以后就常来玩儿好了。反正这里生意也不忙,没什么闲杂人。过了年天气暖了,后面那片花园子就收拾出来了,到时候我在后面的花园子里摆了酒宴,请你来玩儿如何?” “那倒是好,只怕我们一来又耽误了叶大公子的生意。” 那边嘉禾早就在大厅里转了一圈,转身时回头看见了站在叶逸风身边的欧阳铄,不觉眼前一亮,目光便再难从他的身上移开。 锦瑟一直暗暗地注意着嘉禾的动向,此时见她直愣愣的盯着欧阳铄看,心中忍不住暗暗地发笑,心想原来这位刁蛮的郡主喜欢的是欧阳铄这样的绝世小受。好吧好吧,算你嘉禾郡主倒霉,谁叫你之前总是挤兑我,如今被我发现这件事情,我且得找个机会好好地逗逗你了。 那边楚王妃已经和几位王妃客气完毕,一起并肩上楼。叶逸风和几个晚辈公子也已经跟六王爷行了礼请了安,目送几位王妃上楼之后,方围在六王爷身边往刚刚的雅间走去。 锦瑟便叫来管事的姑娘吩咐道:“吩咐厨房,可以给大家上烧烤的肉类了。那些凉菜和汤品也端上来,还有刚烘烤出来的点心也一并端出来吧。叫大家分开来招呼客人,看客人需要什么,你们帮着去取了送过去。” 十几个身穿浅蓝色绣金线桂花改良版旗袍的姑娘们负责服侍众人用餐,她们一起端着精致的八寸平盘陪着诸位公子在长条桌案上转一圈,负责把他们指下的菜品点心水果等取一点放到盘子里。一圈转下来,每个人的盘子里都选了四五样菜色拼在一起,另外有汤碗盛了汤品,随着送至雅间的桌子上去。 世子景怡是风月场上混惯了的,对此种方式十分的好奇,坐在椅子上拿着银叉子叉了一小块用奶油拌过的香蕉放在嘴里慢慢的嚼着,点头叹道:“这饭吃的真是新奇,这香蕉沾上这奶酪,味道虽然怪些,倒也挺新鲜的。哎――我说,这个真的不错唉,吃着新鲜,还不浪费,谁喜欢什么就选什么。” 王伯凤也已经选完了东西坐了下来,听了景怡的话后,跟着笑道:“谁说不是呢。真是挺新鲜的,我说这糕点也不错,松软的很啊,又香又甜的,比咱们平日里吃的那些干巴巴的点心好吃多了。” “嗯,那个我知道,刚那位姑娘说了,那叫蛋糕。” “蛋糕?鸡蛋做的么?” “应该是的,据说是烤箱里考出来的,只是怎么不见烤糊的地方呢?你说人家用的是什么烤箱?” “君子远包厨,这些事情不是咱们能操心的,安分的吃你的吧。” 众人全都落座,又有穿着雪白荷叶边围裙的厨娘捧着烧烤的铁篦子从外边进来,在房间的角落里排成一溜儿,把腌制的各种肉类放在炭火上慢慢的烘烤,偶尔有油滴到炭火里,便发出吱吱啦啦的声响,香味渐渐地弥漫开来,众人只闻得口水都出来了。 六王爷年长,便对旁边的锦云开笑道:“这个叶逸风,真是吊我们的胃口。弄得什么东西这么香,怎么还不给我们送上来?” 锦云开笑道:“这是烤肉,要烤熟了才能吃呀,不然的话大家吃了闹肚子可就不划算了。” 六王爷微微的笑。楚正阳一直在思考有关合资共赢的问题,听见锦云开说话,便又插嘴问道:“先生,你之前说的那个‘融资’又是怎么回事儿?” 锦云开正在吃糕点,一听这个,便把吃了一半的糕点放在面前的盘子里,抬手从身后的丫头手里拿过半湿的帕子擦了擦手,又慢慢的跟楚正阳谈起有关‘融资’的事情来。 六王爷在一旁听着,起初没怎么上心。等听了一会儿之后,便不禁听得入了神。 却说楼上众位女眷落座后,闲聊了几句,便有丫头推着餐车过来,上面一盘盘的菜色点心供大家任意挑选。嘉惠郡主减了两样糕点,两个凉菜,嘉禾顾不上吃饭,只拿了个橙子交给身后的丫头,命她剥皮,自己却跑出去依着栏杆往下看,明着是看大厅里吊着的繁丽烛台,实际上一双眼睛只往男客们所在的雅间门口瞟。 锦瑟和楚王妃把大家招呼了一遍,便端了一碗紫薯西米露走去嘉禾郡主身边,轻声笑道:“郡主,请用一点西米露吧,待会儿就上烤肉了,空着肚子吃那些油腻的东西,对脾胃不好。” ------题外话------ 亲们,二更了,乃们的票子可以更给力一些吗? 第128章 锦瑟是因为自己预备着月事要来,所以随身带着几个小翅膀,另外在桃源福地做工的姑娘们每人也都有几个小翅膀。不为别的,只为她们能够安心的在这里做工。你想啊,若是哪个姑娘月事来了,自己却没处理好,穿着漂亮的旗袍走来走去,屁股后面却开着一朵红花,那得是多尴尬的场景啊。 所以锦瑟随便拉着嘉惠郡主进一个没有人的空雅间,随便叫了两个姑娘进来,便问她们要了几个小翅膀。然后递给嘉惠郡主,仔细地告诉她如何用,便把她送到走廊拐角的净室去了。 嘉惠郡主带着丫头奶娘在里面收拾好了出来时,脸上带着几分欣喜,她也不管锦瑟正在跟平南王妃说话,便凑过去笑道:“锦瑟,那个真的很好用,而且很舒服。谢谢你哦!” 平南王妃看她说的神秘,便问道:“什么东西好用啊?你们两个小丫头这才认识没多一会儿,就有秘密瞒着我们了?” 嘉惠郡主拉着平南王妃撒娇:“王妃不知道,人家的那个来了,刚刚锦瑟拿了一个小翅膀给我,真的很好用啊,比咱们平日里用的那些什么劳什子好多了呢。” 平南王妃到底有些不好意思,便红了脸啐道:“你们这些小丫头们好不知羞,什么事儿也拿来当正经事儿说。” 六王妃笑道:“你还别说,咱们女人那些事情最是烦人。都说是命中注定咱们来受苦的,我每每不服。你说咱们平日里吃斋念佛的善事也没少做,怎么就月月还得受这些苦楚。” 楚王妃笑道:“下辈子咱们托生成男人,在不受这些苦了。” 锦瑟轻笑道:“其实男人也有男人的苦,只不过咱们不知道罢了。佛曰,众生平等,那就没有男女之分才对。可为何佛家又认为女人业根深重,不能轻易成佛?所以说,佛说的话也不能全都信的。” 楚王妃指着锦瑟笑道:“你这丫头,跟你父亲一样,不管是什么话,总能提出个异议来。” 众人都跟着笑起来。嘉禾因见嘉惠跟锦瑟打得火热,而她一个人又落了单,心中好生羡慕,便忍不住拉了嘉惠问道:“是什么样的东西啊,给我也看看。” 嘉惠心中对锦瑟感激,听见嘉禾问,便忙不迭的跟她说了诸多好处,说的嘉禾半信半疑,又忍不住问锦瑟:“我月事也快来了呢,你给我两个试一试?” 锦瑟自然不会吝啬,便叫珍珠去拿了两个给嘉禾郡主。 嘉禾拿到之后便迫不及待的打开,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渐渐地明白过来,便一阵脸红,轻声笑道:“这个果然不错,省的那些绳子带子的绑来绑去的麻烦。而且这个好干净啊,比那些草灰好了不知多少倍。” 嘉惠又悄声笑道:“还很舒爽呢,锦瑟说这个里面加了中药药粉,对我们的身子很好呢。” “真的?”嘉禾瞪大了眼睛看着锦瑟。锦瑟笑而不答,只轻轻地点头。 六王妃忍不住,打断了女儿的话:“你呀,什么都好奇,我们在这儿吃饭呢,你还继续胡说八道的做什么?” 嘉禾却不理她母妃,只问锦瑟:“你这里面的中药粉是谁弄得呀?” 锦瑟轻笑道:“是从一些花卉里提炼出来的对咱们身子大有益处的东西,我也说不清楚,这个要去问玉花穗姐姐了。是她弄的。” 此言正触动了六王妃的心事。她因为一直不得六王爷的欢心,所以前些日子让平南王妃弄了点玉花穗炼制的媚骨酥香,后来有机会跟六王爷春宵一夜,之后自己的月事便一直迟迟不来。 她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对玉花穗的本事暗暗地佩服,这会儿一听说锦瑟弄得那个什么东西里面有玉花穗炼制的药粉,对女人的身体大有益处,便动了几分心思。 小翅膀的事情至此锦瑟没有再多说什么,晚宴非常的愉快,连嘉禾郡主都变得特别乖巧,楚王妃很是高兴,一再的夸奖嘉禾郡主长大了,人俊俏了,也懂事了。 楼下欧阳钰代表平南王府出二百万,六王爷也说拿出二百万来帮叶逸风。并对叶逸风的大义之举赶到十分的欣慰,又说回去便去跟皇上说清楚,皇上听到的那些纯属子虚乌有,根本没有的事儿,户部会尽快把这笔银子拨下来给叶逸风。 而楼上锦瑟的最大收获无疑是给几位王妃心里种下了有关小翅膀的疑团,尤其是六王妃,她坐在马车里便把女儿拉到身边细细的问,又叫她把小翅膀拿出来母女两个借着车里昏暗的烛光研究了一番,又轻声感慨:“我八成是有了身孕,以后得有一段日子用不到这个了。倒是你用得着,回头叫人那些银子给锦瑟,让她帮你做一些留着用吧。” 嘉禾颇为赞同的点头说道:“我也正这样想呢,若真是能像嘉惠说的那么好用就好了,我最烦每月的那几天了,动都不能动,腻腻歪歪的讨厌死人了。” 六王妃轻笑:“谁说不是呢。” 六王爷坐在马车中间,看着旁边母女两个嘀嘀咕咕的,忍不住问道:“你们两个人说什么呢?” 六王妃把小翅膀悄悄地塞进袖子里,回过身来轻笑道:“我们女人家的事情,怎么好跟王爷说呢。王爷今晚又喝了不少的酒吧?” 六王爷的确喝了不少的酒,带着几分的醉意,面对贤妻娇女,他也少了往日的几分威严,只轻声一叹,感慨的说道:“嗯,这个锦云开还真是个人才,他那一套经济论简直是天下奇谈,这样的人才如果不能为朝廷效力,真是我大虞朝的损失。明儿说什么我也得向皇上再次保荐他,非得让他去给皇上掌管户部去不可。” 六王妃笑道:“朝廷的事情我们女人不懂,只是这户部可是监管天下财政的地方,锦云开纵然有些奇才,到底根基浅些。他去掌管户部,恐怕资历太浅,会有很多人不服啊。” 六王爷不屑的笑道:“现在朝廷吏治腐败,户部成了六部里最深的烂泥潭,若是找有根基的人去,哪里还能撕扯的清楚?只能越整越黑。非得要他这样一个没根基的人,持尚方宝剑,才好办事儿。” 六王妃又叹道:“之前妾身恍惚听王爷说,这个人性子耿直,不愿做官?” “嗯,之前皇上有意要为他平复,重新启用他。可他却说自己不再是郭登科,只是一介布衣,不愿步入仕途,皇上便将此事作罢。以我看,他是不愿以郭登科的身份回朝廷当官,若是以锦云开的身份,他应该不会拒绝的。别的不说,为了锦瑟,他也会心甘情愿的为朝廷效力的。” 六王妃听了这话,知道六王爷是下定了决心要把锦云开推到户部的位置上去,便不再多说什么,只轻轻的点头,说道:“王爷日夜为朝廷操劳,闲暇时候也该保养自己的身体要紧。你我年纪都不小了,至今膝下无子,焉知不是王爷太过劳累的缘故?” 六王爷摇摇头,不经意的笑道:“当着女儿的面,你少说这些话。” 六王妃低头一笑,转身看见嘉禾已经抱着靠枕歪在一旁睡着了,便抬手去把她身上的斗篷拉了拉,把她盖好,又抚摸着女儿熟睡的小脸,另一只手情不自禁的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心里暗暗地祈祷着,这次能够一举得男,为六王府留下一脉香火,也让自己后半辈子免受凄苦。 能够在马车里睡着的,不仅仅是嘉禾郡主一人。(.) 锦瑟回去的时候一上马车就连连的打哈欠,叶逸风看着她疲惫的样子实在不忍心,便抬手把她拉进怀里轻声说道:“累了就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到了我叫你。” “唔……”锦瑟几乎是一靠近他的怀里就没了一丝力气,听他这样说便索性枕着叶逸风的肩窝闭上了眼睛,咕哝着说道:“这一整天,可真真是要把我累死了。” “知道累了呀?”叶逸风的手在她的腰间后背不停地揉捏,为她缓解着身上的疲乏,马车摇摇晃晃,没一盏茶的功夫,锦瑟便沉沉的睡着了。 下车时,叶逸风没舍得叫她,只抱着她慢慢的下车往里面走。冷风一吹,锦瑟十分不甘愿的睁了睁眼睛,叶逸风只轻声说道:“乖,继续睡。这就回屋了。” 她果然又听话的闭上眼睛继续睡去,直到叶逸风把她放到床上,叫珍珠来为她脱了外衣,盖上被子也没睁一下眼。 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方才醒,醒来时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锦瑟翻了个身,咕哝着叫了一声:“珍珠?” “醒了?”叶逸风低醇的声音从帐子外边传来,借着帐子被掀开,映入眼帘的是他那张如玉的俊颜。 “唔……你怎么在?珍珠呢?”这些日子都习惯了醒来便找不到他的身影,所以一大早晨的睁开惺忪的睡眼便看见他,让锦瑟有点不适应,身子往后缩了缩,又把推到腰际的棉被拉上来把自己裹严实。 叶逸风看她那幼稚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上翘,转身坐在床边上,伸手把她身上的被子掀开去,轻笑着说道:“睡醒了就赶紧的起床,我都等了你一个早上了。” “唔……等我干嘛?”身上的被子被掀开,锦瑟只得坐起身来在床上翻找自己的衣服。 叶逸风转身去拿了一件蚕丝小棉袄来给她穿上,一边给她系着口子一边说道:“自然是等你吃早饭,快点下床洗脸,我都快饿死了。” 饿了怎么不先去吃? 不过这句话也只是再心里过了一下而已,锦瑟终究没有说出来。她自然明白他等自己一起吃早饭是出于什么心情。这样一个寒冷的早晨,他那么忙,但还是肯耐心的等她睡到自然醒,然后再耐心的等她穿衣洗漱,两个人面对面的享用一份简单的早餐,一天的时光从此开始,那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珍珠带着小丫头们端着洗脸水香皂锦帕盥钵等物品进来,锦瑟用香皂洗了脸,又去梳妆台前坐下自己取了玫瑰香露拍在脸上,便等着珍珠给自己梳头。 古代的发式最是麻烦,锦瑟一再的吩咐珍珠越简单越好,可珍珠还是细细的给她梳了双螺髻,又取了一对蓝宝石镶嵌的珠花来戴在耳边,最后把剩下的一些碎发编成数条小辫子垂在耳前耳后。 最后小丫头方拿过那件灰鼠毛湖蓝缎子长款的坎肩来给她穿上,系好衣带后珍珠又拿过一只绣着竹叶梅花的腰封来给她扣上。整个人看上去恰似误落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般另人遽然失了魂魄。叶逸风站在一旁满意的点头道:“这身衣服好看,之前怎么没见穿过?” 锦瑟笑道:“这是我画了图样让珍珠带着人做的,前儿才收了工。我说这丫头的手真是巧,在我身边端茶倒水的可惜了,要放她去我的绣坊做管事呢,她又扭扭捏捏的说,怕二少爷不愿意。” 叶逸风转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二少爷倒没什么不愿意的。只是她在你身边服侍惯了,若是换了别人,只怕又不合你的心意。” 锦瑟轻笑:“我是那么难伺候的人么?总是挑个聪明伶俐有眼色的过来跟我就是了,珍珠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留在我身边,倒是耽误了她的终身大事了。我的意思,让她去绣坊做两年管事,再挑个又能力的和她心思的人让她成家,也不枉她跟了我一场。” 珍珠在一旁听了这话,心里又高兴又不舍,只红了眼圈儿说道:“我跟了姑娘大半年的时间,怎么舍得出去呢?姑娘别说这话,我是要跟姑娘一辈子的。” 锦瑟笑道:“你要跟我一辈子,我才为你打算。外边那绣坊叫比人去我也不放心。你是跟了我这大半年的时间,你的性子我了解,我的性子你也摸清楚了,咱们俩难得投缘,所以我才放心交给你去做。况且你也有这个本事。” 叶逸风点头笑道:“这话说的倒是,人家都说强将手下无弱兵,珍珠也是个不错的姑娘,既然锦瑟看中了你的能力,你就去放开手脚去做。不管是跟在身边,还是在外边办差,你都是为锦瑟做事儿,这主仆的缘分是依然在的。你若是记得锦瑟对你的好,那就尽心尽力的为她办差也就是了。” 珍珠听了这话,忙跪下给锦瑟磕头。 锦瑟笑道:“你又来这一套,快起来。我们还没吃早饭呢,好歹你打发我用了这顿饭在走。我还有好些话要嘱咐你呢。” 珍珠到底磕了三个头才起来,果然打发锦瑟和叶逸风用了早饭,之后又听锦瑟说了半天的话儿,才回去收拾东西。锦瑟又把杜少安叫来,叮嘱他挑几个得力的人跟着珍珠出去接管叶逸平的二舅哥盘出来的那间绣坊。 杜少安领命后不敢怠慢,只从独家别院里挑了四个干练的管家娘子跟着珍珠出去,珍珠也果然不负众望,只用了个把月的时间便把一间不起眼的小绣坊给收拾的有模有样的,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却说第二日,叶逸平正焦急的在前厅等着叶逸风商议银钱之事,此时叶逸风正在后面陪锦瑟吃早饭,前厅这边有欧阳铄替他陪客。 欧阳铄心中有底,却不跟叶逸平交代实话,只说大哥自由安排,二少爷尽管放心喝茶。 叶家那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叶敬源已经把能用的银子都拿出来支出去了,龚夫人等人似乎看透了他叶敬源再也拿不出银子来,居然发动了更多的族人来退股,这些人整天在叶敬源那边的账房里唧唧歪歪,快把账房的屋顶给捅翻了。此时此刻叶逸平哪有心思喝茶聊天,只焦急的坐卧不安只差往里面去找叶逸风当面问他该怎么办呢, 这里正着急上火呢,有家人进来回说:“楚公子派人来见大少爷。” 欧阳铄微微一笑,把手中茶盏往一旁的高几上一放,说道:“快请。” 家人去请来人,叶逸平便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的走动着,催促欧阳铄:“我说欧阳公子,四少爷!我求求你了,你再叫人去催催大哥,到底有没有银子,您好歹给个准话儿成不?” 欧阳铄笑道:“急什么?送银子的这不是来了么?” 叶逸平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连声叹道:“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四少爷还有心思开这种玩笑?” 欧阳铄摆摆手,说道:“二少爷,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您信不过我,还信不过大哥么?” 叶逸平回头看见客人已经进来,他也只好安稳的坐回座位上去。 来人是楚正阳的手下,那人见了欧阳铄见礼毕,也不多说,只把手里的一只红木盒子递上去,说道:“这是我家公子让奴才给叶大公子送来的东西。里面是银票二百四十万两。我家公子说了,楚王府因为锦先生和锦姑娘的缘故,和叶大公子之间也不同于别家公子,所以多送来四十万两银子。二百万两是以楚王府的名义送来的,那四十万两则是我们公子自己的银子。请欧阳公子转交叶大公子,并将我家公子的话转达明白。请叶大公子酌情处置。” 欧阳铄看了一眼叶逸平,叶逸平忙上前去把那只红木盒子接过来送到欧阳铄的手里。欧阳铄打开盒子把里面的一摞银票拿出来,轻轻一捻捻成一把小扇子,一摞崭新的龙头银票晃得人眼睛发花。欧阳铄微笑着点点头,说道:“我家大哥没想到楚公子如此仗义,居然多送了肆拾万两银子过来,只留下了二百万两的字据。这样,请你稍等一下,我叫人进去回一声,看大哥怎么说。” 那人忙道:“好说好说。”便转身坐在下手,接过丫头递上来的香茶,慢慢的品。 欧阳铄叫了一个丫头进来,吩咐清楚了让她进去回叶逸风。那丫头刚走,便有四王府景怡世子派了一个比欧阳铄还俊秀的小厮来,也是送银子来的。他倒是不多不少,正好二百万两。 欧阳铄便拿了叶逸风写好的字据给他,那小厮冲着欧阳铄抱了抱拳,告辞而去。 进去回话的小丫头不多时出来,又拿了叶逸风写的一张四十万两银子的字据给欧阳铄,并另有一封书信,说是给楚公子的。欧阳铄便把字据一起都交给楚正阳派来的人,客客气气的送了出去。 叶逸平方长长的出了口气,叹道:“我的娘哎!大哥居然能请动这些大人物儿出手,真是叫人服了气了!早知道这样,我和父亲还用得着如此着急么?” 欧阳铄把那四百四拾万两银票递给叶逸平,微微笑道:“我都说了不叫你着急,你偏生不信。你放心,今天说什么也会让你拿着一千万走人。我四少爷打包票的事情,你还有什么信不过的么?” 叶逸平手里抱着四百多万两银票,心里踏实了许多。于是连连点头,笑道:“信得过,信得过。四少爷的话,我们自然都信得过的。” 果然,没多会儿的功夫,六王府的大管家带来了二百六十万两银票,王丞相府的王公子则是亲自来的,见了欧阳铄很是客气,亲手把二百万两银票交给欧阳铄,又说了好些客气话。欧阳铄留他用午饭再走,他说有朋友要去杏春园相聚,这次是顺路过来,下次再专程叨扰。 欧阳铄亲自把王伯凤送出门去,转身回来笑看着叶逸平,问道:“怎么样,这会儿有九百万两银子在手,你这颗心可以放到肚子里去了吧?” 叶逸平忙道:“是的是的。那什么,四少爷你先忙着,我得回去一趟,赶紧的把这些银子交到账房上去。这个时候,家里还不知乱成什么样了呢。” 欧阳铄笑道:“你且别急,还有二百万呢。”说着,他叫了杜少安进来,吩咐道:“你去平南王府找大公子,什么也不用说,他见了你自然知道是什么事情。” 杜少安答应着刚要出门,外边便有人进来回道:“平南王府大公子打发人来见四少爷。” 欧阳铄轻笑:“这个大哥,还是这么沉稳。他可真沉得住气。” ------题外话------ 亲爱滴们,今天偶表妹订婚,闹闹哄哄的乱了一上午,中午吃饭,搞到两点半才结束。偶都头疼了,呜呜…… 先更六千字吧,明天再多更。 感谢大家这几天的投票,珠珠现在排名在第15位。如果再能往前冲三位的话,就可以上月票榜了。 珠珠好想能冲上榜去显摆一下啊。不知道亲们有没有那个力气送偶上去呢? 第129章 补满万字,求月票! 欧阳钰打发人来自然是送银子来的,不顾出乎欧阳铄意料的是,欧阳钰居然打发人送了三百万两银子来。[.超多好看小说]欧阳铄因问来人:“大哥可有交代什么话?” 那人回道:“大爷说了,二百万两银子是借给叶大公子的。另外一百万两是预付给锦瑟姑娘的,上次四爷拿过去的那种创可贴,锦瑟姑娘这边有多少我们呢要多少。越多越好,银子不够大爷再去想办法,大爷还说,那个创可贴若是能防水就更好了。南海那边咱们王府麾下的水军又招募了五六万人,如今天天在海上操练,正是需要这个东西的时候。” “防水?”欧阳铄皱了皱眉头,手指慢慢地敲着桌子细细的捉摸了一番,心想不知道锦瑟听了这个难题会不会骂自己不靠谱,不过既然大哥提出来了,而且还叫人送了一百万两银子来,那自己就只有答应的份儿了。于是他点头说道:“这个虽然有些勉强,但估计以锦瑟姑娘的才华,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你回去说给大哥,就说我会让她想办法的。银子就留下了,字据只有大少爷写的二百万两,你且拿回去交差。另外的一百万两回头我自己去跟大哥说吧。” 那人忙躬身答应一声,接了字据告退出去了。 欧阳铄把那三百万两银子的银票分成两份,又给了叶逸平二百万两,说道:“这下可够了,一千一百万两银票,走吧,大哥交代了让我跟你走一趟。” 一千一百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叶逸平料想叶逸风不会如此轻易的让自己拿走。也只有欧阳铄跟着去一趟心里才踏实,于是他忙拱手道:“那就有劳四少爷了。咱们赶紧的走吧。” “走。”欧阳铄抬手让丫头给他穿上大氅,便跟叶逸平一起往叶家去了。 后面叶逸风陪着锦瑟用了早饭后,便拉着她腻在一起不愿意分开。 锦瑟因想着自己有好几天没回锦园去了,不知道那边那些人做的创可贴是什么情况,便拉着叶逸风一起回锦园去。叶家的危机解除,剩下的琐事都可以交给欧阳铄去办,叶逸风有了时间安逸,便换了衣服同她一起坐车回锦园去。 却说龚夫人原本是认定了这次要彻底的挤兑叶敬源一把,并借助七王爷的势力把叶逸风的气焰给狠狠地打压下去。便借着这次的机会,背地里大肆鼓动叶家族人退股,并通过宋瑞家的放出话去,说胡青海已经打通了宫里的关系,锦衣华裳绸缎庄要把明年宫里所有的绸缎织锦都承揽下来,明年昭阳公主出嫁,宫里又到了选美的时间,只绫罗绸缎这一项的花销,恐怕就不下千万两银子。 众人听了这话,都想着锦衣华裳明年肯定要发财了,再加上叶敬浚在众人之间撺掇,便有人动了心思,想要把自己手里的闲钱都放到锦衣华裳去入股。 胡青海很是高兴,想着趁这个机会把叶家族人的钱都吸纳进来,等过了年拿去做些大生意,便又对众人许下了一些不着边际的承诺。 叶家的族人更急于退股,一个个儿的都聚到叶敬源府中,一窝蜂一样的吵吵嚷嚷,到了吃饭的时间也不走,只赖在那里混吃混何。 叶敬源第一天的时候还能拿银子给这些人退股把他们都打发出去。到了第二天,银子便有些短缺,因考虑到自己也要留一点银子应付一些突发情况,他便好说歹说的劝着这些人晚几天退股儿。 那些人一听叶敬源说了软话,便越发的认定叶家的生意已经败了,连这点银子也拿不出来了,于是闹的更凶。 到了叶逸平去找叶逸风这日已经是第三日上,因为之前叶敬源放出话去,前三日退股的人可在原股的基础上多退一千两银子,所以大家都想着过了今日便少得一千两,那些原本犹豫的人也都沉不住气了,一个个儿跑来起哄,叶家的屋顶真的要被这些人掀掉了。 欧阳铄随着叶逸平进叶家西府,茶也来不及喝一口便直接奔账房去了。叶敬源正被族人围在中间叽叽喳喳的争辩着什么,饶是叶敬源这样的老狐狸,遇见这样的情况也在大冷的天竟急出一脑门子的细汗来。 叶逸平怀里揣着银子,底气便足了十二分,进门后他高声喊了一嗓子:“好了!都别吵了!银子有了,一个个儿的排好队,那你们手里的契约都拿出来,咱们今儿保证把你们的银子都退回去。” 他这一嗓子果然有效,众人立刻哗啦一下转过身来,不再围着叶敬源,而改围住了叶逸平和欧阳铄。 欧阳铄清了清嗓子冷声说道:“你们也都是士族之家,怎么说也都有些体面的。怎么居然为了那么点银子连最起码的脸面都不要了?这传出去了,都不怕人家笑话么?” 众人之中极少有人认识欧阳铄,因见这个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人长得虽然漂亮,但说话却十分的刻薄,叶敬浚最是不服,当时便梗着脖子说道:“你是什么东西,这是我们叶家的家事,有你插嘴的份儿么?一边呆着去!” 叶逸平立刻冷喝一声:“三叔!这是平南王府的小公子,你再不知天高地厚的胡说,可要小心了!” 叶敬浚自然之道平南王府的厉害,可自己硬话已经说出去了,却又不好接着改口,于是又硬哼哼的说了一声:“平南王府怎么了?他们有什么权利管我们叶家的家事?” 欧阳铄冷冷笑道:“叶家的家事我自然没心思管。但我大哥姓叶,我与他八拜结交,他的事情自然就是我的事情。今天我就先替大哥教训一下你这个糊涂东西!”说着,他便上前两步,抬手啪啪两下,左右各给了叶敬浚一记耳光。 敢骂欧阳铄的人,还从来没有骂了就走的道理。若是今儿白白的让这老东西骂了去,回头老三蓝苍云知道了还不得嘲笑死他四少爷?他四少爷还怎么在三个哥哥面前混下去呢。(.好看的小说) “嗨!你怎么能随便打人?!”叶敬浚的儿子叶逸安不乐意了,他老子被打,自己这个做儿子的脸上自然也没什么光彩,于是立刻冲上来对着欧阳铄吹胡子瞪眼的,扎着膀子就要动手。 欧阳铄虽然学艺不精,但好歹也被叶逸风逼着每天早晨都要连一套达摩拳法,眼看着叶逸安猛地冲上来要跟自己动手,他忽的一闪身,然后飞起一脚斜着揣在叶逸安的胯骨上,只听嗷的一声惨叫,叶逸安便被踹出去七八步远,一个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来人!来人!来人啊!”叶敬浚握着脸嗷嗷的叫着,在屋子里左右转圈儿,急的漫天通红。 叶敬源面色铁青的站起来,走到屋门口对着欧阳铄抱拳拱手,轻声叹道:“家门不幸,除了这些不要脸面的族人,叶敬源真是惭愧。还请欧阳公子看在我们家大少爷的面上,别跟这些蠢材一般见识才好。” 欧阳铄只是要教训叶敬浚罢了,对于叶敬源他还是由衷的敬佩的。于是忙拱手还礼,微微笑道:“二老爷言重了。我也是个急性子,刚刚一时生气便忘乎所以,出手打人也实在是无心之举,还请二老爷看在大哥的面子上不要生气才好。” 叶敬源早就恨着叶敬浚恨得牙根儿痒痒。这些人里面,就属他跟叶敬源算是堂兄弟,二人的父亲是亲兄弟,要比其他人从血缘上更亲近些,可也就是他们父子闹的厉害,变着花样的撺掇众人,可谓是上蹿下跳,可恶至极。可叶敬源又碍于家族的脸面,不好拿他怎么样。刚刚欧阳铄甩了他两记耳光,叶敬源的心里也忽然痛快了许多,好像那两记耳光是他亲手煽的一样。 这会儿又听欧阳铄说的十分谦虚,心里越发的痛快,忙道:“哪里哪里。这些人实在是不顾脸面,连礼义廉耻都忘了,很该好好地教训教训的。”说着,他便转身对着外边叫了一声:“来人!” 刚刚叶敬浚叫人的时候,外边没有一个人进来,这会儿叶敬源一声令下,呼啦一下进来四个青壮家丁,齐刷刷的站在门口躬身施礼,朗声道:“奴才在!” 叶敬源指了指叶敬浚父子,冷声说道:“把他们两个给我拖出去。” 四个家丁便分别走到叶敬浚父子跟前,两个人拖一个,把他们两个人往门外拖。 叶敬浚便扯开嗓子大叫起来:“你们这是做什么?!叶敬源,手足相残你也太早了些吧?大家都是叶氏子孙,你就不怕祖宗在天之灵看见你对自家兄弟这样心狠,怪罪你嘛?你将来百年之后,有何颜面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放手!你们这些混蛋!狗奴才!敢动你三爷一根手指头,咱们就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混蛋!放手……放手,混蛋!” 家丁却不理论,只把又叫又闹的叶敬浚连拉带拽的拖了出去。 屋子里其他的族人有十分气愤的,但却不敢轻易地冲动。大家想要的银子还没有拿到手,总归是钱在别人的手里攥着,自己心里不踏实的缘故,况且叶敬浚这个人平日里为人也着实不怎么样,再加上欧阳铄刚才说打人就打人,丝毫没有犹豫的意思,而叶敬源却眼睁睁的看着他打了人还冲着他说软话,他们便知道这位青年公子的厉害了,此时生气归生气,却没有一个人肯为叶敬浚出头的。 叶敬浚父子俩被撮了出去,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叶敬源拱手请欧阳铄里面落座,又叫丫头奉了香茶,方捻着胡子微微笑道:“敢问四少爷,是逸风打发四少爷过来帮着我们父子主持大局的吧?” 欧阳铄也礼貌的笑道:“二老爷说的不错。大哥因为还有别的事情忙,所以叫我过来调停此事。一千一百万两银子已经叫二少爷带过来了。大家有自愿出让手中家传股儿的,请立了字据,便可以领银子了。不过这事儿虽说是家事,但却关系到叶家祖宗的基业。为了避免将来有人说闲话,大哥说了,还要请官府的人过来见证一下。我已经给户部的王主事下了帖子,说话儿的功夫他也该到了。等会儿王大人来了,咱们便可以在他的见证下退股儿了。那退股儿的契约上,可都要签好了大家各自的姓名,还要画押,交户部王大人加盖户部的印章,方才妥当。” 叶敬源的心里立刻对这位小公子生出几分的敬佩来。心想叶逸风在梁州那边能做的那么大不是没有道理的,听听人家四少爷这番话,处处都透着明白,又谨慎小心,那不可估量的风险都想在了前头。避免了以后不少的麻烦事儿。 于是他连声答应:“四少爷所言甚是,这件事儿我们父子就听四少爷安排。” 欧阳铄忙摆手笑道:“我只不过是个外人,是奉大哥的命令过来给二老爷打打下手的。大事儿还是二老爷你做主,叶家的事情,总还轮不到我这个外人插手不是?” 叶敬源忙道:“四少爷这话错了。你既然是代表逸风来的,那就不是外人。逸风是我们叶家的长房长孙,是镇南侯的长子。谁敢说他的人在叶家是外人?我大哥首先就饶不了他。” 说着,叶敬源的目光在屋子里众人的脸上慢慢的扫过。那些原本有些不服气的人便慢慢的低下头去。 在叶家这个家族里,还没有人敢明着跟镇南侯过不去。 况且,以叶逸风现在的资本,一千一百万两银子连面都不露一下,只叫这位小小少年郎过来做主,可见其财富是何等的惊人。现在叶敬源把他抬出来,屋子里的人哪个还敢多说什么? 甚至此时已经有一小部分人开始动了心思,差不多已经打消了退股的念头。 把股儿退了,拿回银子去交给胡青海那个奴才经营,还不如放在叶家让叶逸风拿去经营靠谱儿呢。不管怎么说叶逸风都是叶家的子孙,自己的银子放在这里怎么着也不能改了姓氏。 再说了,胡青海那样的人,又岂能跟叶家的大少爷相比? 众人正在犹豫间,便有家人进来回话:“户部主事王大人到了。” 叶敬源忙起身对欧阳铄说道:“四少爷请少坐片刻,我带着人去迎接一下王大人。” 欧阳铄笑道:“王大人来了,自然是我跟你一起去迎,走吧。”说着,他也站起身来,随叶敬源一起往外边去迎王主事。 叶家众族人一看这阵仗,便有三四个人悄悄地溜着墙根儿慢慢的从后门走了。 叶逸平一直站在一旁看着众人,那几个人悄悄地离去他自然看在眼里,只是装作没看见,只淡然一笑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墙头草’也便过去了。 户部的主事自然不是一般人能请的动的,这次他能来叶家料理这一起家族内部的财产分割也的确是看了平南王府的面子。没办法,虽然欧阳铄只是平南王爷的侄子,可是平南王府对这个侄少爷很看重。 欧阳大公子也一再的提点京城各部的官员,他们家小少爷刚来京城不久,要诸位大人多多关照。你说这位王大人能不关照么? 因见欧阳铄亲自迎了出来,户部的主事王大人很是客气的笑道:“欧阳公子,您有什么事儿派个人知会一声也就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欧阳铄笑道:“这可不是我自己的事情,这是我家大哥交代的事情,我岂敢托大不走这一趟么。今日说不得,要辛苦王大人了。” “好说好说。”王主事呵呵笑着,又跟叶敬源点点头。叶敬源忙转身说道:“王大人,请里面奉茶。” 王主事点头笑道:“叶老先生,我们可有些日子没见了。” “是啊是啊,原本想这几日去大人府上拜访的,只是家里出了些琐事,把在下给绊住了,这几日真是焦头烂额,连觉都没法安生的睡一会儿。不得已才请了大人来。等忙完了这阵子,在下一定去大人府上拜访,感谢大人今日出手相助之恩。” 王主事很是客气的笑道:“哎呀叶老先生客气了,咱们不说侯爷是叶老先生的亲哥哥,就只说欧阳公子在这里,我跑这一趟又算得了什么?” 叶敬源又拱手客气的说道:“王大人,您里面请吧。” 王主事笑着点头,说道:“叶老先生,欧阳公子,请。” 叶家的族人一看果然来了个穿着五品官服的大人,一个个心里越发的忐忑起来。 王主事也不多话,进门坐定后,接了香茶,便开始了公事,因对叶敬源说道:“今儿咱们先把你们叶家族人退股的事情办完了再叙闲话。公事为主嘛。” 叶敬源忙道:“王大人说的是。如此就请王大人先看一下这契约,若大人觉得没什么不妥,咱们就开始收股退钱了。” 契约是叶敬源早就拟定好了的,前几天已经退了二百多万两银子的股儿,都是用的这份契约,但他想的没有这么复杂,只拿去请户部的人给用了印章,并没有请哪位主事过来作证。 王主事认真的把契约看了一遍,点头说道:“好。这契约没什么问题,既然这些人都同意退股,那就按照这契约上的来。开始办吧,这契约要一式三份,他们领了银子签字画押之后,再把契约拿过来给本官过目,本官也好用了印章,你们双方各执一份,再留一份到户部备案。” 此言一出,那些原本就不是十分想退股的人便更加犹豫不决起来。况且此时少了叶敬浚父子的挑唆,剩下的一些龚夫人的人就算是想闹也因为各种缘由而闹不起来了。 叶逸平却没耐心再等大家犹豫下去了,他只听叶敬源吩咐一声:“开始退股吧。”便把手里的几个红木匣子交到账房先生所在的桌子上去,挨个的把红木匣子打开,拿出里面的银票来点数完毕,方转过身来对已经稀稀拉拉排好队的叶氏族人说道:“好啦!银子已经到了,大家都把自己手里的契约拿好,一个一个的来,不要着急。今儿不管是谁想退股儿,都能有银子拿。” 龚夫人收买的十几个人自然排在前面,不管怎么说他们这些人是一定要退股儿的。因为退股他们不仅仅可以在这里多拿一千两银子,回去到了龚夫人哪里还能多拿五百两。如此他们就会平白无故的多拿以前五百两银子。有了银子他们回头或者自己做生意,或者把钱存到钱庄上去吃利息,或者拿去放到锦衣华裳去入股,都是不错的选择。 叶逸平看着这二十几个人挨个儿的在账房那里签字画押,领银票,心里不由得一阵阵的生气,想着这些人回头拿了银子就会去投奔胡青海那个狗奴才了,叶家人的钱终究要流进外人的口袋,身为叶家嫡系子孙的叶逸平,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不过,虽然生气,但叶逸平依然保持良好的风度,和叶敬源一起看着这十几个人都挨个儿的退了股儿,签字画押后,把一式三份的契约留下两份,一份给叶敬源,一份给户部的主事王大人,他们自己拿了自己的那份和银票,一个个儿喜滋滋的离去。 眼看着后面再来退股的人脸上都没了前面那些人的喜色,欧阳铄便咳嗽了一声对旁边的叶逸平说道:“二少爷,我怎么看着好像少了些人?刚我进来的时候粗略数了数,这屋子里等着退股的人大概也有四十多位吧?这会儿去了刚刚走了的十四位,怎么就剩下这二十几位了,大概少了四五个人的样子?” 叶逸平轻笑:“刚刚四少爷跟家父出去迎接王大人的时候,就有几个人悄悄地走了。看样子是不想退股儿了吧。” 欧阳铄恍然大悟的样子,点点头说道:“我还以为来退股的人都是些鼠目寸光之辈,不想其中也有几个有理智的人。算他们走运,能够迷途知返。” 叶逸平好像能明白一点欧阳铄是什么意思了,于是故意放大了声音轻笑着问道:“欧阳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叶家如今差不多算是山穷水尽的时候了,他们不退股怎么就成了迷途知返?” 欧阳铄笑道:“昨晚大哥在桃源福地宴请京城几位世家公子时,曾偶然透了一句话,说叶家的基业能在二老爷的手里,凭着二三十年的时间就翻了几倍,那是前所未有的辉煌。二少爷自谦,所以才说山穷水尽。我大哥这刚回京城,还没来得及问家里的事情。如今大哥把一千多万两银子都要放在叶家的生意上来,你说以后他能对家里的事情不闻不问么?以后叶家的生意山穷水尽是假的,鹏程万里才是真的吧?” 叶敬源听了这话,不由得微微一笑,说道:“逸风若是肯过问家里的生意,那可真是我们的造化了。想想这几十年风风雨雨,我叶敬源虽然费尽心机钻研经营,但总归是比不上逸风的魄力。他用了区区十年的时间,便从梁州那么偏僻的地方一撅而起,且扶摇直上,有了今天的这番事业。身为他的二叔,我这心里是无比的欣慰啊!不得不说,逸风才是我们叶家的好男儿。逸平他们这些人,跟逸风比起来,那是云泥之别。” 长条桌案那边,那位正在签字画押的族人乃是敬字辈的人,算是叶敬源没出五服的堂兄,名叫叶敬沛。叶敬沛听了欧阳铄和叶敬源的这番对话,原本签到一半的名字不由自主的停下了。 账房先生看他握着笔半天不动,便好心的提醒道:“这位爷,您倒是签还是不签?这笔上的墨都把契约给弄脏了。您若是不签,就请先到旁边去坐一坐,让下一位过来。” 叶敬沛立刻把手里的毛笔丢到一旁,把浸了一大团墨迹的契约团成纸团攥在手心里,站起身来往叶敬源那边走去。 叶敬源正在跟欧阳铄说话,没看见叶敬沛过来,忽然听见他叫自己,倒是神情一怔,回头投来看着叶敬沛,他缓缓地问道:“老五哥,你有什么疑问么?” 叶敬沛迟疑的说道:“我不想退股了。只是还有些不放心,有些事情能不能当面问清楚?” 叶敬源轻笑道:“怎么不能,你问吧。” 叶敬沛看了一眼欧阳铄,问道:“今儿这银子果然是从叶逸风那里拿来的?叶逸风要拿一千万两银子收我们这些人手里的散股儿吗?” 这个问题叶敬源不好说,欧阳铄却吃的一声笑了,他看着叶敬沛一身老学究的样子,摇摇头说道:“这位老先生,你说错了。不是大哥想拿银子收你们手里的散股,是你们自己要退股,二老爷子手里没有那么多现银。你总不能逼着他去典当铺子换银子来给你们退股儿吧?你也算是叶家的人,就忍心看着偌大的家业被你们这些人给闹的七零八落的?” 叶敬沛忙摇摇头,说道:“我没想那么多,我这人对生意上的事情不懂,所以才会这样问。因为现在族中的人说什么的都有,我也不能确定你们是怎么样打算的。他们说敬源要把家里的产业白白的送给外人做人情,说敬源败家,我听他们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才被家里的婆娘催着来退股儿。可刚刚听你们说的,又像是另外一回事儿,所以才要问明白。” 叶敬源也知道,族中人是被龚夫人给利用了。还有叶敬浚那个老混蛋跟着起哄,所以才会出现今天的场景。之前他和叶敬淳商议过,与其留着这些败类在家里搅和,还不如把他们手里的散股都收上来,这样还可以安心的经营。可如今听叶敬沛这样说,又觉得不把事情的真想说明白,有些对不起家族里某些老实巴交被人利用的人。 于是他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屋子中间去,摆摆手示意账房那边先暂停一下,清了清嗓子,说道:“之前,大家许是对我有些误会。那么今天我也借着这个机会澄清一下自己。我的话也不多,就那么几句。大家听我说完,之后呢,如果谁要想退股,在继续退。如果谁不想退了,那么我叶敬源给你拱手作揖,感谢你对我的信任和支持。” 说着,叶敬源便把龚夫人的阴谋诡计简单的说了一遍。当然,他不会提起龚夫人本人,只是说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至于这些别有用心的人是谁,就靠大家自己去想了,叶敬源不能说,也不会说。 说完之后,剩下的二十来个人便有一半站出来走到了叶敬沛的身旁。叶敬沛则把手里的团成团的契约丢进了旁边的火盆里。感慨的叹道:“原来是这样,想我偌大的叶氏家族,上上下下几百口子人,出那么几个败类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只是我们这些人很不该被他们蒙蔽,险些也跟着他们一起成了叶家的败类。罢了罢了!想想敬源这些年来,为了我们赚了那么多银子。从二十年前,我们手中的一分股也不过是三万两银子道如今一分股能有十万两,这二十年来都是敬源兢兢业业为大家辛苦经营的结果。我们如今不但不感谢他,还跟那些败类一起来拆他的台,真是不应该啊!” 那些不愿意再退股的十几个人便纷纷附和着:“是啊,真是不应该。” “都是叶敬浚那老东西蛊惑我们,他不说二老爷把我们叶家的数百万银子的东西平白无故的送了人,我们能这么着急么?” “就是,那老货,很该叉出去狠狠地打一顿!” “打一顿是便宜他,很该把他从咱们叶家驱逐出去,不许叶家人再跟他有什么来往。” “对!把他驱逐出族!看他还闹腾不闹腾!” 叶敬源看着这十几个人已经不再对自己有什么疑虑,心中自然也开阔了不少,这些天来的郁闷一扫二光,抬手止住了众人的激愤,呵呵笑道:“好了好了,大家既然决定不退股了,就请旁边先坐一坐。等我们把其他人的股儿都退完了,再好好地商议下一步该怎么办。” 一下子有十几个人决定不退股了,而且,剩下的那是来个人又有几个犹豫不决的,说要回家商议一下,若是要退的话,下午再来。账房那边就清闲了好多。 叶敬源的心里越发的敞亮了些,不管怎么说,这些族人并不都是些糊涂蛋,身为叶家产业的掌舵人,叶敬源肯定要更开心一些。 又有几个人犹豫着退了股,带来的一千一百万两银子便支出去了四百多万两。 账房先生弄完了最后一个退股的,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叶敬源吩咐丫头给几个人都上了茶水,然后又亲自捧了茶给户部主事王大人送过去,连声道辛苦。 王主事呵呵笑道:“不辛苦不辛苦,本官当的就是这样的差事。这会儿既然没事儿了,本官就先回衙门去了,等下午再来。” 叶敬源如何会让他就这样走呢,忙拱手挽留道:“大人好歹给些体面,我已经吩咐厨房预备了饭菜,这大冷的天,断不能让您空着肚子走。况且还有欧阳公子在,也还要劳烦大人留下来相陪才是呀。”【488】 王主事自然不会真的要走,不管怎么说他都在这儿忙活了半天了,哪能就这样走了呢。此时叶敬源诚心挽留,他也就点点头,做勉强状,留了下来。 叶敬源留下了王主事,又跟欧阳铄点点头,转过身去看了看坐在旁边那些决定不退股的族人,说道:“王大人,欧阳公子,我跟众位族中子弟说几句话,说完之后咱们再去用饭,如何?” 欧阳铄笑道:“这个自然,你刚让人家等,断没有让人家等到午饭后的道理。” 叶敬源点头笑道:“呵呵,是的,欧阳少爷的话极是,所以还请王大人和欧阳公子做个见证。” 欧阳铄赞同的点头:“你是得给人家都说清楚了。不然以后人人都这样闹起来,你也别做生意了,只跟这些人缠来缠去的弄账目吧,那样的话,连我大哥都要头疼了。” “四少爷说的是。”叶敬源点点头,转过身去对叶敬沛等人拱了拱手,说道:“在座的诸位愿意把自己的钱留下来,继续交给我叶敬源经营下去,我叶敬源深感荣幸。可是咱们要把丑话说在前头:像这次的事情,以后不准有。大家可以查账,每年的年底,我们都会安排账房先生给大家讲述这一年来所发生的账目,但像这次忽然闹起来要查账的,以后我叶敬淳可以完全拒绝。如果谁还有不同的意见,今日咱们还可以客客气气的提出来退股。若是确定不退,那就是同意我的话了。说句心里话,我叶敬源的心思要全部用在经营生意上,而不是陪着大家闹窝里斗。” 叶敬源说到这里,心里的那股怒气又冲上来,便忍不住说起了脏话:“这真他妈的一点意思都没有,劳民伤财的做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我叶敬淳以后是绝不奉陪了。而且,我们家的大少爷,逸风也绝不会允许的。他现在做的可是皇差,哪有那么多功夫陪着咱们胡搅蛮缠,你们说是不是?” 叶敬沛听了这番话之后站起来,回头看着自己身后的众人,说道:“俗话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果连这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那咱们也没必要把家里几十万的银子都放在公中了。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都点头称是,一个个脸上颇为真诚。 叶敬沛又转身去对叶敬源说道:“敬源哪,这次是我们糊涂,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给糊弄了。差点做错事儿。以后我们都不会了,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我们都会记下来,等年底账房先生给我们说帐的时候再问他。你说这样成么?” 叶敬源点头道:“这个没问题。还有,经过这次退股的事情,逸风个人拿出一千一百万两银子放到了账房上。我想,这些银子既然拿来了,除去已经用了的四百六十五万两之外,剩下的便归到总账上,然后再重新分股。回头我会让账房把这笔账算清楚,到时候大家手里的股将有什么变化,我会再把大家都请过来,一总宣布。这会儿户部的王大人和欧阳公子在,我就不跟大家罗嗦了。好不好?” “好。”叶敬沛点点头,回头对那些族人说道:“那就这样吧,咱们在这里呆了半日了,也该回去了。别耽误敬源的正事儿了。” “走了走了!” “哎呦喂,你说我们这几天着急上火的瞎折腾,最后图个啥呢。” “谁说不是呢,都是叶敬浚那老东西害的。走喽,回家吃热乎饭去。” “且!凭着叶敬浚,他能折腾出这些花样来?后面另有高手吧?” “谁呀,快跟咱们说说……”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陆陆续续的离去,偌大的账房里顿时空了下来。叶敬源摆手让几位账房先生把账本子收拾收拾,准备去用饭。自己则走到王主事跟前,笑道:“王大人,欧阳公子,走吧。厨房已经炖了稀烂的野鸡崽子汤,在下陪二位好好地喝两盅。” “好,叶老先生,请。”王主事一听说有酒喝,顿时来了精神。 欧阳铄却缓缓地站起来,笑道:“行啊,二老先生也的确有一套,三言两语便把那些人都给压服住了。那怎么您之前就不镇服镇服他们呢,就这么由着他们闹到了天上去了。” 叶敬源笑着舒了一口气,说道:“我这不是要等我们家大少爷的一句话嘛。他不发话,我就是说破了大天来,也没人信啊。这没有银子压阵,谁都白搭。” 欧阳铄和王主事听了这话,不由得都呵呵的笑了起来。 ------题外话------ 亲们,补上两千字,订阅过的亲们可以省点潇湘币了。算是珠珠对各位砸票的感谢吧。 月票现在拍14位了。谁手里有票子的请继续砸过来,要到12位才能上榜哦! (*^__^*)嘻嘻…… 第130章 锦瑟从萃华轩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午饭的时辰。(.)叶逸风已经等得不耐烦,亲自从前面找了过来。看见她疲倦的样子,忍不住皱眉问道:“你在里面忙什么呢,一进去就是一上午。这都到了午饭的时候了还不出来?” 锦瑟叹道:“四少爷跟我定了一千个创可贴,要我十天交货呢。这眼看着时间过去大半了,她们才只做了三分之一。我能不着急嘛!” 叶逸风轻声哼道:“你还把他的话当真了?交不了就交不了,他还能把你怎么样?大不了把他那点银子还给他就是了。” 锦瑟忙道:“这可不行。这是我们凝翠轩的头一笔生意呢。你可不能一句话就给我搞砸了。” “你一个小丫头家,弄这些做什么?你要花钱,我给你就是了。我的钱还不够你花?你看你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了?”叶逸风怜惜的叹了口气,抬手把她额角的一缕碎发拂到耳后,又伸手揽过了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慢慢的往前面走。 “我知道,若说花钱,你是不会委屈我的。我想要什么,你都会想办法给我弄来。只要我高兴。”锦瑟偎依在叶逸风的怀里,轻声感慨。 叶逸风听了这话,很舒心的笑了,低声说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这么辛苦?” “因为我不想做一个无所事事的寄生虫。”锦瑟说这话,抬起头来看着叶逸风的脸,继续说道:“我不要做你的负累,不想牵绊你一辈子,永远躲在你的羽翼下过那种安逸快乐的日子。我想要长大,想要光明正大的陪在你身边,做一个可以与你分担风雨分担苦难的妻子,而不是宠姬。” 叶逸风不由得停住脚步,低下头来定定的看着她。 因为刚刚忙碌的缘故,她小小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绯红,发丝稍嫌凌乱,冷风中更添了几分较弱。灵动的眼睛里充满了自信,樱珠般的红唇轻轻地抿着,嘴角浅浅的上挑,嘴角有梨涡隐现,似是盛着醉人的仙酿,一直把叶逸风的灵魂都深深地倾倒。 “瑟瑟……”叶逸风抬手轻轻地抚摸着她尚且稚嫩的小脸,心中感慨万千却不知该说什么。 “不是要吃饭吗?”锦瑟伸手挽住他的胳膊,轻轻地别过头去看着院子里盛开的梅花,“我可早就饿了。咱们不要站在这里喝西北风了吧?” “嗯,走,我们吃饭去。”叶逸风素来不喜欢风花雪月那一套,他喜欢一个人会全心全意的对她好,却整不出那些浪漫的调调。锦瑟一说饿,他便弯腰把她抱起来继续往前走。而且不等她挣扎便给了她一个理由:“你走的太慢了,等我们慢吞吞的走过去,饭菜都冷了。” 锦瑟也不再挣扎,只任凭他抱着往前面去,一路上但凡遇到那个丫头婆子,大家便都羞红了脸背过身去。叶逸风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人怎么想,只是一意孤行。锦瑟有着现代人的思想,也不会在乎这些细节,只开心的勾着他的脖子由着他一直抱到菡香馆去。 珍珠去了绣坊,锦瑟便又挑了一个叫墨菊的丫头上来服侍。墨菊原本也是跟着珍珠服侍锦瑟的,只是锦瑟不喜欢许多人围着自己,所以她之前都在外边服侍,极少近身。如今珍珠去管绣坊的事情了,这在外边丫头的眼里,可是天大的体面。 她们这些做丫头的一辈子最大的奢望就是被主子收了房能做个姨娘什么的,就算是再要强再有本事,也绝不可能跟男仆一样,能放出去独当一面。 如今珍珠却破了这个先例,这些丫头们一时都心情激荡,墨菊被选上来,更是千恩万谢,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许能跟珍珠一样,也能被姑娘委派一件差事,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过自己精彩的人生呢。因此她对锦瑟的事情更是十二分的上心,唯恐哪里服侍不到惹锦瑟不开心了再把她弄回去不再重用。 看见自己的主子被大少爷给抱了进来,墨菊首先想到的是锦瑟受伤了,于是她二话没说赶紧的迎上去问道:“姑娘,您怎么了?是伤到了哪里,还是哪里不舒服?” 锦瑟哭笑不得,摇头道:“我没什么。午饭好了没?叫她们快些传饭来。” “……”墨菊愣在原地,看着大少爷冷着脸抱着自家主子进了屋子里去,一时间有些恍惚。 亏得边上的一个叫杏花的小丫头上前来提醒她,墨菊才醒过神来,忙对杏花说道:“快去传饭,刚姑娘说饿了。” 杏花忙答应着一路小跑去传饭。 叶逸风抱着锦瑟进了菡香馆的西里间,把她放在暖榻上转身叫人端了热水进来,服侍她洗了脸,又擦了手。便问:“怎么饭菜还没来?” 墨菊忙应道:“这就来了,杏花儿已经去催了。” 饭菜果然很快就送了过来,火肉白菜,酸辣绿豆芽,土豆炖牛腩,红烧狮子头,还有一盅炖的烂烂的老母鸡汤。锦瑟看了饭菜,便问:“是什么粥?” 墨菊忙把食盒的最底层打开,从里面捧出一大碗碧粳米粥来放在桌子上,轻笑道:“是姑娘最喜欢的碧粳米粥。还有两个川味儿的小咸菜。” 锦瑟轻笑道:“这就很好了。只是咱们好像很久没吃面了。记得之前在梁州的时候,张妈做的面很好吃啊。墨菊,你去说给张妈,明儿我想吃面。” 墨菊忙答应着:“好来,待会儿奴婢就说给张妈。让她明天给姑娘做面。” 锦瑟又叮嘱:“嗯,我要一根不到头的手拉面,面汤要上汤,明白么?” “是。奴婢记住了。”墨菊答应着,抬手给叶逸风递了筷子,又拿了汤匙递给锦瑟。 锦瑟吃粥,叶逸风吃米饭,两个人相对而坐,四菜一汤倒也吃的香甜。只是锦瑟一说明天要吃面,叶逸风便沉默不语,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连锦瑟都有些猜不透他心里想什么了。 下午没什么事儿,锦瑟还是要回萃华轩盯着那些人做事,叶逸风则应锦瑟的要求,给她调配治愈外伤,消毒止痛的药粉,先把方子写好了叫人去买药,买回药来分成种类,有的放砂锅里煎熬,有的直接碾碎成粉,最后配成药膏,放在锦瑟叫人做成的创可贴内。[.超多好看小说] 晚上欧阳铄找到锦园来,和叶逸风锦瑟三人一起用饭,顺便把叶家那边这一天发生的事情细细的说给叶逸风听。说到最后,欧阳铄试探着问道:“大哥,刚我回来的时候,二老爷子说明儿要叫家人送寿面寿桃来。我不知您的意思,没敢答应。” 叶逸风皱起了眉头,淡淡的说了声:“没有必要。” 锦瑟正在喝汤,听见这话忍不住问道:“送寿面寿桃做什么?明天谁生日啊?” 叶逸风不说话,只默默地吃饭。锦瑟便侧脸去看欧阳铄。欧阳铄虽然不敢多说,但却用眼神瞥了一下叶逸风,锦瑟立刻明白了明年是叶逸风的生日。不然的话叶敬源怎么会说送寿面和寿桃来呢。这都是自家人给自家人过寿时预备的东西。可再看看叶逸风那张冷冰冰的脸,丝毫没有过生日的喜庆之意,锦瑟便又回头看了一眼欧阳铄。 欧阳铄躲开锦瑟的目光,赶紧的把碗里的饭吃完,麻利的放下碗筷说道:“我吃饱了。大哥,锦瑟,你们慢慢吃,我去那边坐。” 锦瑟看欧阳铄离了饭桌,便又给叶逸风夹了一个鸡腿放到饭碗里,轻声笑道:“今天下午你辛苦了,多吃点啊。” 叶逸风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说道:“晚饭吃这些对身体不好。还是清淡些吧。” 锦瑟立刻撅起嘴巴:“你不觉得你太瘦了吗?” 叶逸风微微皱眉,便低头去啃了一口鸡腿儿。锦瑟见了相当的满意,轻笑道:“油腻不要紧,我去给你冲一杯普洱茶来。”说着,便起身离座,往外边走去。在经过欧阳铄的时候,故意放满了脚步看了他一眼。欧阳铄会意,便跟在她后面悄悄地出了房门。 叶逸风虽然在啃鸡腿,但对锦瑟和欧阳铄的举动也都看在眼里,只是他也明白这两个人先后出去肯定跟自己的生日有关。这样的事情锦瑟早晚都要问的,倒不如让小四现在就告诉他好了。 锦瑟出了屋子后站在廊檐下,等着欧阳铄跟出来后便直接问他:“明儿是叶逸风的生日?” 欧阳铄点点头,没有说话。 “那为什么你是这副死样子?他生日大家都应该高兴啊。然后怎么你们都不给他预备寿辰的宴会呀,就算不宴请客人,自家人总要庆祝一下的吧?” 欧阳铄摇摇头,说道:“我认识大哥六年了,每年生日都是他自己一个人过,不许我们给他庆祝,更不许家里有任何动静。这一天他都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闷着,就是饭菜也是丫头们悄悄地送进去。” “啊?”锦瑟很是不理解这个人为什么会这样。 欧阳铄轻轻地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看屋子门口的弹墨门帘,压低了声音在锦瑟耳边悄声说道:“我曾经问过二哥,二哥说,大哥以为,人的生命本身就是一场苦难。而生日便是苦难的开始。没什么值得庆祝的。再后来我隐约打听到,大哥的娘亲就是他一周岁生日这日去世的。所以大哥的生日从来不过。这一天,也是他的伤心日。” “啊?!”锦瑟再次低叹,想不到事情却是如此的离奇。想想叶逸风刚刚听到自己说明天要吃面的时候那说不清楚的眼神,锦瑟的心里便一阵阵的发酸。 一定要让他感受到生命的喜悦。 她暗暗地想着,半晌没说话。 欧阳铄陪着她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见她只顾着发呆愣神,便轻声劝道:“你快些进去吧。晚了大哥该不高兴了。他也就是看着你的时候眼睛里能浮现一丝笑意,我们兄弟们别无所求,只愿你能陪伴大哥一辈子,只愿他以后的日子里能多一点微笑和舒心。过不过生辰,就由着他怎么样罢了。” 锦瑟轻叹一声,说道:“你帮我办两件事。” 欧阳铄疑惑的问:“什么事儿?” 锦瑟把声音压倒极低:“第一件,你得帮我弄清楚他娘的坟墓在哪儿。这事儿你想办法去问叶逸平,他若是不知道,他父亲也知道。第二件事――你帮我把镇南侯约出来,明天一早,让他去坟墓那里等着。我要带着叶逸风去给他娘亲扫墓,要让他父亲也在场。” “啊?”欧阳铄倒吸一口冷气,忙推着锦瑟走的更远一些,低声说道:“你确定这样做大哥不会生气?” 锦瑟轻轻一笑,说道:“有我呢,就算他生气发火,也轮不到你当出气筒。” 欧阳输欧还是不放心,只沉沉的叹了口气,说道:“锦瑟,你还是再想想。别的事情大哥都由着你,可这件事情不是寻常小事儿,万一大哥恼了,咱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锦瑟自信的笑道:“瞧你这前怕狼后怕虎的样子,哪里还有四少爷之前的威风?难道你愿意看着你那敬爱的大哥这一辈子都过不去这道坎儿?每年生日这天,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整天不出来?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多好的一次吃喝玩乐的机会呀,怎么就能够这么白白的浪费了?” 欧阳铄听着锦瑟说这样没心没肺的话,心里越发的担忧。可是他刚要再拉着她劝什么,便听见身后一声轻轻地咳嗽声,忙放手回头看时,却见叶逸风已经披着大氅站在了门口,正淡淡的吩咐丫头进去收拾碗筷呢,于是他赶紧的转身走过来,对着叶逸风嘿嘿一笑,说道:“大哥,没什么要紧的事儿,我先回去了?” 叶逸风点点头,没有说话。 锦瑟却叫住他,说道:“我拜托你帮我做的事情一定要办妥当哦!不然的话,哼哼……” 欧阳铄无奈的叹了口气,拱拱手说道:“姑奶奶,我知道了,你什么时候吩咐的事情本少爷没给你办好过?” 锦瑟忒儿的一声笑了起来,看着欧阳铄走远,叶逸风才抬手揽过她的肩膀,轻声说道:“进屋吧,外边太冷了――看把你都冻透了。[.超多好看小说]” “嗯。”锦瑟依偎着他进了屋子里去。 这晚,两个人都特别的安静。一个坐在书案前看账册,另一个盘腿坐在暖榻上拿了炭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不知画的是什么着什么东西。 二更天的时候,叶逸风打了个哈欠,把手里的账册放到一旁,问锦瑟:“你困不困?” 锦瑟坐直了身子把自己画了一晚上的纸拿起来端详了一番,摇头说道:“我不困。你要是困了就先去睡吧。” 叶逸风站起身来走到她身后,低头看着她画的图纸,竟然是一个个的美人图,只是这些美人都没有五官,倒是她们身上的衣服很是别致,跟桃源福地里那些姑娘们穿的衣服又大不相同。叶逸风看了之后脸上渐渐地热起来――这些几件衣服实在是太那个了,裙子是不错,可也太短了些,人的胳膊和大腿都露出来了,跟那些春宫图上的女人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动作都是笔直的站着,没有那些撩人的姿势罢了。 “你这是画的什么?你这小丫头脑袋里哪里来的这些怪异的东西,谁告诉你这些?” 锦瑟听着身后的人说话声音低醇诱惑,还带着丝丝热气直喷在自己的脖颈处,便忍不住回头笑道:“这是我弄得衣服啊,夏天的时候在家里穿的。反正不见外人,干嘛非要穿的里三层外三层的?这样子不好吗?” “胡闹!这是什么衣服?怎么能穿?”叶逸风抬手把锦瑟手里的图抢过来,想要撕掉,可却又舍不得,只犹豫了一下,便三下两下折叠起来,却又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锦瑟抬手又抢回来,放在原来珍珠用的一本绣花样子的本子里,笑道:“你看不惯这个也就罢了,但这是我的心血,可不许你给我弄坏了。” “睡觉去,你闲着没事儿多帮我看看账册也好,弄这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叶逸风说着,便拉着锦瑟进卧室去。 墨菊早就收拾好了床铺,他们二人同床共枕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不过冬天天冷,两个人素来都是各自裹一床棉被,然后上面再横着加一床搭在身上的,这在墨菊的心里,便又多出几分神秘感来。 进了卧室,叶逸风便把自己身上的外袍脱掉,只穿着茧绸裤褂坐到床上去,一边掀被子躺下,一边催促锦瑟快些睡了。 锦瑟则去梳妆台前把自己的发髻打开,拿了梳子把头发梳理顺滑,找了根丝带松松的绑在脑后,方把外边的大衣裳褪掉,又去洗脸盆里洗了脸,拍了些香露,才上床来。 因为她洗脸的时候只穿着贴身的单衣,所以上床的时候身上已经很冷了,她踢掉鞋子哆哆嗦嗦的上床来,又不愿意钻自己的冷被窝,于是便扯开叶逸风的被子钻了进去。 “嗯……”叶逸风正闭着眼睛等这小丫头自己钻进被窝里去再给她掖好被角,因为这些日子她越来越别扭了,如果他不闭上眼睛,她是不会主动上床的。无可奈何之下他也只好装傻配合一下她那该死的矫情,虽然有时候他根本就是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儿偷偷地看她。 可是今天,叶逸风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会如此主动的掀开自己的被子钻进了自己的被窝。 “哎――干嘛呢?”锦瑟钻进来之后发现被子不够大,身子后面还露着一半后背呢,前面靠着他很是暖和,可背后还很冷,于是使劲的拽了拽被子,又往他怀里拱了拱。 “穿这么少还在外边瞎折腾,看把你冻成了冰棍儿了吧?”叶逸风强忍着心头的狂跳,抬手把被子往她那边拉了拉,把她完完整整的裹进怀里暖着。 二人都只穿着月白色的丝绸裤褂,薄薄的丝质除了让对方更加敏感的感受到对方肌肤的其父和冷热不同的温度之外,什么也作用都没有。 “唔……叶逸风,你身上好暖和。”锦瑟没心没肺的往他怀里钻,循着他的肩窝舒舒服服的躺下去,宛如一只慵懒的猫儿。 “所以你钻进来取暖?”叶逸风一只手臂被她枕在脑袋下面,另一只手从她的腰上搂过去轻轻地抚摸她的背。 “嗯,当然了。大冷的天谁不少暖和的地方啊,那便被窝那么冷,我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暖过来呀。”锦瑟闭着眼睛越说越懒,到后面几乎都要睡着的样子。 叶逸风嘴角抽搐,眉头紧锁,却再也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叶逸风以为锦瑟睡着了,想要试着慢慢的拿出自己的手臂,出去缓解一下自己身体里蓬勃的胀痛时,却忽然听见锦瑟说:“叶逸风,我想去看一看你的娘亲,给她上一炷香。明天你陪我去好吗?” 这下,叶逸风丹田处的那股灼热胀痛倏地一下子没有了。他暗暗地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她都死去二十多年了,想必早就再世为人,去不去都没什么要紧了。” 锦瑟感觉到自己背上的手骤然一僵,原本以为他会发火,却不想他却只是叹了口气,说了这样凉薄的一句话。她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却又不知该如何说了。 两个人都沉默起来,保持着暧昧的姿势,却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半晌,锦瑟方轻声叹道:“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妈――就是我母亲就去世了,我跟我爷爷长大……” “怎么会?你娘不是带着你被辗转卖了几次,方被卖到黄沙镇跟了你继父?” “她不是我妈妈。”锦瑟轻轻摇头,虽然不知该怎么跟他说明白穿越一事,但她却没想着要瞒着他太多。既然要终生厮守,那么二人之间就越坦诚越好。所以她想试着慢慢的跟他说清楚,给他时间去理解,“怎么说呢,我其实不是这里的人。我们那里,都是一夫一妻制。每个男人只能娶一个妻子,不许纳妾,纳妾是触犯刑律的。当然,如果夫妻双方有一个人早亡,那么另一个是可以再婚的。但自从母亲去世之后,我父亲便没有动过再娶的念头。小时候我以为他是因为我,现在我明白了,他是因为他们二人之前的那份感情。那感情太真,就算一方死了,另一方的心里也再也不能装下另一个人。” 叶逸风轻轻地侧了侧身子,头低的更深一些,看着她恬静的小脸,说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那种‘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吧?” 锦瑟轻轻点头:“我想是的。但我妈妈的祭日,我爹地却并不十分的伤心。我小时候不懂事,曾经问他为什么不伤心,是不是他根本不想念我妈妈。爹地说,妈妈在天上看着我们呢,她不希望我们伤心。如果我们伤心,她也会跟着不高兴的。她需要我们开开心心的活着,把老天欠她的那些日子一并开心的活回来。不然的话,妈妈就亏大了。” 叶逸风猛地把锦瑟搂紧,让她的小脸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膛之上,他的下巴用力的抵着她的头顶,他猛地吞咽了一口唾沫,蠕动的喉结贴着她的额头轻轻地滑动,弄得她心头一阵酥麻的痒。 “嗯……”她忍不住轻哼一声。 他还以为是自己太过用力箍得她不舒服,于是放松了些力道,轻声叹道:“瑟瑟,我明天带你去看她。” “好。”锦瑟微微的笑起来,心想,终究还是说服了他。 当晚,锦瑟窝在叶逸风的怀里睡得十分安稳。 叶逸风却搂着她久久不能入睡。 她说的那些奇特的话他并没有放在心上,甚至他都以为是她为了劝他而自编的一些谎话。 不过叶逸风一点都不在乎。这样一个小丫头为了劝他能够放下心头的苦楚而去编一个美丽的故事来劝他,他的心里也是十二分的幸福。 只要是她为自己花费的心思,哪怕是谎言,他也当做甜言蜜语认真的收藏。 第二日清早,锦瑟一夜好睡,醒来时整个人神清气爽。 叶逸风却到了四更十分才睡着,不过睡了一个多更次,便被她摇醒。他把酸麻的胳膊从她的脖子底下撤出来,轻叹一口气翻了个身,给了她一个硬邦邦的后背,并不高兴的嘟囔:“乖,别闹,我再睡一会儿。” “叶逸风,起来啦!”锦瑟抬手捏着他脖子两侧的经络,给他疏散因为自己枕了一夜而带来的酸麻胀痛,捏了几下终究是没有耐心,又轻轻地推着他的背催促着:“你自己昨晚答应我的事情啊!不许抵赖不许抵赖……” 叶逸风又无奈的翻过身来,抬起手脚把锦瑟给拢进怀里,不让她张牙舞爪的闹,“乖,天还没亮呢,等我再睡一会儿……” “唔……我不要睡了。”锦瑟的腿一不小心低到了某个硬硬的东西,吓得她心头一哆嗦,赶紧缩着身子往后退,“我去洗脸刷牙穿衣打扮,你慢慢睡哈……”说着,她三下五下从被窝里爬出来,仓皇而逃。 叶逸风低声咕哝一声,抬手把被子团成团抱在怀里翻身压住,继续睡。 哪里还能睡得着呢,不过是暂时压制一下蓬勃的欲望罢了。 叶逸风听着帐子外边锦瑟风风火火的穿衣服叫墨菊进来服侍的声音,暗暗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舍不得她难受,不然的话自己又何必忍得这么辛苦。 外边锦瑟已经一点点的打扮起来。因为要去祭拜叶逸风的娘亲,所以她选了一件淡蓝色的蚕丝棉的曲裾,淡淡的蓝底,暗绣片片竹叶,宝石蓝的滚边,从腰间一层一层的转下去,直到膝盖以下。虽然是棉服,却丝毫不见臃肿,趁着里面雪白的棉绫百褶裙,锦瑟整个人便如小家碧玉搬的清新可人。 墨菊一边给她梳头一边夸赞:“姑娘平日里穿惯了红紫色,想不到穿这个颜色却更好看,比画里的人还俊呢。” 锦瑟笑了笑,说道:“发髻要简单的,珠钗也不要那些艳丽的颜色。”说着,她把平日里用的首饰都推开,叫旁边的小丫头:“去把那对珍珠串成的小银钗子拿来,还要那对大珍珠的耳坠。” 墨菊又建议:“前几天玉姑娘不是送了姑娘一对缧银丝的花钿子嘛?镶着蓝宝石,跟这身衣服很配的。” 锦瑟点头说道:“对,那个也拿出来。再要一对银镯子。今儿的首饰都以银器为主,不要金的。” “是。”旁边的小丫头答应着把手上的首饰盒子收起来,转身去箱柜里娶银首饰。 听着外边唠唠叨叨的说话,叶逸风再也躺不下去,只得翻身起来,自己拉过一件袍子披在身上,从帐子里出来。 墨菊听见动静,忙喊小丫头进来服侍大少爷洗漱。 叶逸风洗脸漱口毕,便有小丫头捧了一件淡青色衣袍来给他穿上。叶逸风微微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浅浅的青灰色,一样的暗绣竹叶纹,上等的缎面流光溢彩,却跟锦瑟身上的那件有异曲同工之妙。 于是有严重起床气的叶大少爷一时间心情颇好,抬手自己整理一下衣领,由着丫头扣好了腰封,便走到锦瑟身后来,从镜子里看着她微红的小脸。 锦瑟对着镜子看着身后的他,发现自己精心挑选的衣服果然有珠联璧合的感觉,于是笑着问道:“我觉得大少爷还是适合穿浅色的衣服。那晚穿着一件鸦青色,好看是好看,但太过妖媚,叫人受不了。” “这是什么话?”叶逸风微微皱眉,什么是妖媚?当本少爷是狐狸精吗?那可是说女人的话。 “呵呵,没什么,我说错了。”锦瑟知道今天不管怎么说都不能惹毛了某人,于是赶紧的改口说软话,又转头冲他撒娇:“早饭我想吃面啊,你去吩咐人说给厨房的张妈,我要吃她做的面。唔――因为赶时间,所以你要跟我吃一样的。” 叶逸风的唇角微微一撇,无奈的说道:“知道了。”说着,他转身出去吩咐人去厨房传话,说自己和锦瑟今天早晨都要吃面。 杜家别院,欧阳铄正跟杜玉昭凑在一起说昨天晚上锦瑟交代的事情。玉花穗从外边进来,看见他们兄弟二人紧张兮兮的样子,轻声笑道:“你们别紧张了,锦园那边传来消息,说大少爷和锦瑟二人早饭吃的面,而且是锦瑟专门提出来的那种一根不到头的手拉面,据说大少爷都没舍得咬断那面条,一碗面条一根儿,他愣是一口气吃下去了。” “啊?”欧阳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惊悚的看着玉花穗:“我说二嫂,你没骗我们吧?” 玉花穗脸色一红,侧身啐道:“去!谁是你二嫂,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杜玉昭抬手拉过玉花穗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轻笑着说道:“你又欺负小四。我还想拜托他去跟平南王妃说一声,让王妃去你们府上给你父亲提亲呢。这个时候,让大伯从海宁来京城,好像也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欧阳铄终于逮住机会,回头反击:“啊啊啊――你们这还没成亲呢,就开始欺负我这个媒人,要不要脸啊你们两个……” 玉花穗啐道:“你再叫一声试试?” “呃……还是算了。”欧阳铄知道这女人阴毒的很,动不动就给人下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折腾半条命去还得跟她说好听的才能有解药。还是算了吧。于是他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你们两个比大哥他们两个还恐怖,我还是有多远躲多远吧。” 杜玉昭在欧阳铄要出门的时候喊了一嗓子:“你赶紧的去想办法让镇南侯爷提前去等着大哥吧。办成了这事儿咱们大嫂肯定好好地赏你。” “得来!二位慢慢的亲热,少爷我领赏去了。”欧阳铄话音未落人已经没了踪影。 屋子里,杜玉昭又拉着玉花穗甜言蜜语的哄,他是下定决心非要在年前把婚事给定下来了。 欧阳铄的办事能力一向很强。尤其是在官场上,哥儿四个里面,就数他最是如鱼得水。 去镇南侯府请镇南侯大冷的天儿去黄郊外孤坟旁等自家儿子的事情,对别人来说简直比登天还难,可对四少爷欧阳铄来说,却易如反掌。 他只是写了一封书信给叶敬淳,说有要事要约镇南侯在南郊十里路外的那片枫树林中见面,落款是平南王府,就把叶敬淳给诳了出来。 至于叶敬淳去了那片枫树林后见到叶逸风和锦瑟会怎么样,那就不是他欧阳铄操心的事情了。人家做父亲的,就算是把儿子打一顿出出气,别人也管不着啊。 叶敬淳一声杀伐无数,对于那个曾经出现在自己生命里短短几年就去世的女人,他已经淡忘的差不多了。就算还有些愧疚,如今叶逸风强势归来,他的心中也已经释然了。 况且这些日子他一直盯着龚夫人的事情,镇南侯府里大大小小的琐事他都要掌控起来,竟是一件很费精神的事情。这些天叶敬淳也算是心神具疲,所以今日是柳氏祭日一事,他根本就没想起来。 书信为平南王府送来的,送信的人是平南王府的护卫。这让叶敬淳毫不怀疑的换了衣服披上斗篷叫自己的贴身护卫牵了马来,飞身上马便往南郊去了。 叶敬淳自己就是一员勇猛的武将身怀武功,又是久经沙场的人。所以他出门极少带什么护卫,顶多只带着两个贴身的人暗中相随而已。 到了南郊枫树林中,叶敬淳拉住马缰绳放慢了速度,左右环顾四周的环境。 因为是深冬时分,又是荒凉的郊外。枫树林里苍凉的很。厚厚的积雪映着一丛丛的衰草,积雪底下是厚厚的落叶,马蹄踩上去有哗啦啦的声音连绵不断。 叶敬淳一眼便看见那座被白雪覆盖的孤坟,心中一动,猛然间想起多年前的往事,心中一阵凄然。 跟随他的护卫飞身在枫林上空来回兜了个圈,把四周的境况摸得清清楚楚,最后回来落在地上,躬身道:“回侯爷,附近没有人,更没有平南王府的人留下的任何线索。他们是不是有意使诈?” 叶敬淳抬手慢慢的摆了摆,说道:“不会。平南王爷怎么会对我们使诈。你们先退下,有什么动静速来回我。” “是。”连个护卫躬身退下去。 叶敬淳翻身下马,松开马缰绳任由马儿自由活动,而他则一步步慢慢走近了那座孤坟旁边。 站在那座简单的青石墓碑前,叶敬淳慢慢的蹲下身去,抬手轻轻地抚摸着他自己用佩剑刻的‘爱妾柳氏之墓’六个大字,积雪已经把那锋利的笔画填成了白色,映着青石块自有一种肃穆之感。 “你儿子回来了。他现在也算是功成名就了,虽然没有什么官职,可在京城那些世家的眼里,竟比我这个镇南侯还强几分。而且还善动心机,今天这样的日子,他居然用这样的办法把我引出来看你。你是不是也赶到很欣慰?” 风声呜咽,凄凉哀怨,似是柳氏对他的回答。 “唉!十年了!”叶敬淳慢慢的坐在雪地里,看着墓碑上‘柳氏’二字,无奈的苦笑:“我们的儿子,终于长大成人了。他不再是之前那个愤懑不满,对任何人都心存仇恨的小孩子了。虽然他还是叫我生气,可他的身边,有真心以待的兄弟,也有他用心呵护的佳人。不管怎么说,他都比我想象中的更好。” 叶敬淳的嘴角噙着一丝难得的微笑,继续叨念着:“青青啊,你终于可以瞑目了吧?” 墓碑上的字静默无声,却是对他最好的回答。 忽然风声一紧,有一个护卫从一侧的树梢上飘下来,单膝跪地,低声说道:“侯爷,有一辆马车从官道上行来,两匹上好的黑马驾辕,像是大户人家的车。” 叶敬淳点点头,说道:“没事儿,你退去五丈以外守着。” “是!”护卫答应一声,飞身隐匿在枫树林中。 ------题外话------ 亲爱滴们,月票上榜了。 毛爷爷说,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 某珠说,读者的力量也是伟大的。 你们联手把珠珠的文送上了月票榜。 这是《吾家小妻初养成》的荣耀,也是你们的荣耀。 珠珠感谢你们! 深深鞠躬,顺便劝说一下那些手中还保留着月票的亲们,不要在犹豫了,使劲砸过来吧。 是的,下一章,偶就要让男主开荤了! 哇哈哈,某珠邪恶滴爬走…… 第131章 叶逸风坐在马车里,怀里搂着锦瑟,两个人都裹在他那件山青色羽缎斗篷里,只露出头脸。[.超多好看小说]锦瑟侧靠在他的胸口上,看着他一脸的沉静,忍不住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轻声说道:“不要绷着个脸嘛。干嘛这么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呀?” 听了这话,他方低下头来看了看她,嘴角扯了扯,终究没笑出来。 锦瑟轻叹一声,说道:“你生气啦?” “没有。”叶逸风轻轻摇头,“我只是十年没来这里了,心里有些不舒服。”说完,似是怕锦瑟听不懂,又补充了一句,“我已经习惯没有他们的生活了,曾经一度,我把他们都赶出自己的心里,就当我本来就是孤身一人立在这个世上一样。今天,你忽然把我叫到这里来,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况且,我的记忆中本来就没有她的样子。” 锦瑟了然的点点头,说道:“没关系的。这个世界上最无私的感情就是母亲对孩子的感情。就算你三十年五十年不来看她,她都不会怪你的。” 叶逸风点点头,不再说话。 马车继续往前颠簸,路上的积雪很厚,此处又没什么人来往,厚厚的积雪维持着原始的状态,车轮压上去咯吱咯吱的响。 行至一个岔路口的时候,马车停下来,车夫在外边回道:“回大少爷,前面的小路太窄,两边都是枫树,马车不好走了。” 叶逸风便拿过锦瑟的斗篷给她披上,对外边说道:“我们就在这里下去吧。” 锦瑟扶着他的手站起来,出了马车后叶逸风又把她都上的水貂毛风兜系的更紧些,方率先跳下车去,转身把她抱下来。 两个人都穿着将近膝盖的鹿皮长靴,踩在厚厚的积雪上,整个脚都陷下去。锦瑟不怎么敢走,只扶着叶逸风的手臂,慢慢的挪。 叶逸风也不着急,只带着她一步一步的走,两个人的脚印印在雪地里,一大一小,特别的整齐。 走了一段路,叶逸风忽然抬头看见那座孤坟旁披着黑色斗篷的人,不由得一愣,停住了脚步。 锦瑟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中原本的忐忑便一下子涌上来,但她却竭力的保持镇静,摇了摇叶逸风的胳膊,轻声说道:“那不是老爷子么?” 叶逸风点点头,站在原地没有动的意思。 锦瑟拉了拉他的胳膊,轻声劝道:“我们过去吧。雪地里太冷,老爷子身上重伤初愈,坐在雪地里对身体不好。” 叶逸风方慢慢的抬脚,和锦瑟手牵手走到叶敬淳身边去,在他五步之外站住脚步,淡淡的叫了一声:“父亲。” “嗯。你们来了。”叶敬淳早就听见了叶逸风和锦瑟的对话,只是他懒得动,人一旦沉浸在悲伤里,便变得慵懒了很多。再说反正已经叫儿子看见自己这般失意的样子了,又何必慌慌张张的起来。 锦瑟放开叶逸风的手臂,慢慢的走上前去,轻声劝道:“雪地里冰冷,侯爷还是快起来吧。” 叶敬淳抬起手臂,锦瑟伸手去扶住了他。叶敬淳借着锦瑟扶的那一点力气从地上站了起来,又转身打量着锦瑟,微微点头,说道:“小丫头,谢谢你了。” 锦瑟忙道:“锦瑟不敢当。老爷子您太客气了。” 叶敬淳笑了笑,说道:“为什么不客气?” 锦瑟一怔,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 叶敬淳脸上的微笑更深,又回头看了一眼叶逸风,说道:“明天我就托媒人去楚王府找锦先生提亲去。”说着,他又转身看了看身侧的墓碑,轻叹一声,说道:“逸风的娘也看见你了,我想她对你是非常满意的。” 锦瑟的脸倏地一下红了。 叶敬淳看着脸红的锦瑟,又微微笑了笑,抬脚走开,在经过叶逸风身边的时候,停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先走了。你陪陪你娘。” 叶逸风的头慢慢的低下去,没有说话。 叶敬淳也不跟他计较,只迈着有力的步子渐渐走远。 锦瑟转身冲着车夫招手,提着包裹的车夫这才敢走过来,把手里的包裹递给锦瑟。锦瑟把包裹放在地上,又吩咐车夫:“去找一块青石来。” 车夫会意,忙去周围寻找了一番,找了一块比较平整的石头来放在墓碑前。 锦瑟把包裹里的几样点心水果拿出来装到了碟子上,又把三个碟子依次摆在青石上,最后拿出香炉来,拨开地上的雪,收了一些土在香炉里,又把香炉摆放在青石的中间,然后把香点着了插到香炉里。方回头叫叶逸风:“过来跪下。” 叶逸风一愣,站在原地没动。 按照规矩,柳氏虽然生下叶逸风,但依然只是个侍妾。叶逸风虽然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但却是主子,主子是不能跪奴才的。 锦瑟却叫他来跪下,叶逸风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锦瑟站起来走到叶逸风身边去,拉着他走到墓碑前,拽着他一起跪下去。有拿着火折子点着火,把带来的纸钱慢慢的点燃,并轻声说道:“你我原本是素不相识的两个人,却因为你儿子的缘故,让我们也有了做家人的缘分。你儿子长大了,也有了一番成就。你在天上也可以安心了吧?你天上有知,应该给他拖个梦,告诉他你其实从来不怪他。不然的话,你的儿子一直抱着一个心结活着,会很累的。[]” 锦瑟也不管叶逸风怎么样,只顾自己说自己的,跪在那里一边烧纸钱一边叨念,看上去很是虔诚。 叶逸风终是被她打动了,伸出手去把她的手握住,对着墓碑说道:“我这辈子,就认定这个姑娘了。今天是你的忌日,我带来给你看一看。若你在天有灵,就保佑我们白头偕老吧。”说完,叶逸风躬身磕了个头,便拉着锦瑟站起来了。 锦瑟把剩下的纸钱都扔到火堆上,拍了拍手,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说道:“好了。你娘亲在天之灵肯定是欣慰的。你也不要再难过了。” 叶逸风点点头,把锦瑟拉进怀里,握着她的手暖着,低声说道:“嗯,我们回去吧。这里太冷,你的手都冰凉了。” “好吧。祭奠了你的娘亲,接下来就要给你过生日了。” 叶逸风一愣,继而摇头道:“没有必要。我从不过生日。” 锦瑟撇嘴:“那是以前啊。以前你没有我,自然不愿意过生日,现在由我陪在你身边,难道你连这个面子都不给我吗?” 叶逸风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只是轻轻摇头:“不是。” “那不就得了?”锦瑟得意的笑了笑,挽住他的手臂说道:“快走吧,我的脚都冷的没有知觉了。” 叶逸风听了这话,转身拉住了她,一弯腰把她打横抱起来,大步往马车那边走去。 回城之后,锦瑟告诉车夫先不要回锦园,而是叫他去集市。 叶逸风不解的问道:“你要什么东西,叫他们去买就是了。集市那种地方,还是不要去的好。” 锦瑟摇头:“别人买的东西怎么能一样呢。我要亲自买来回去做给你吃。” “……”叶逸风再次感动的说不出话来,这小丫头忽然间的转变让他有些不适应,各种狂喜涌上心头,把心里沉淀了二十多年的苦楚都一点点的融化了。 去了集市上,叶逸风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去买东西,所以下了马车跟着她一起去买。 大冷的天,集市上的人也稀稀落落的。叶逸风又暗暗地庆幸不算拥挤。只是两个人穿着锦衣华服走在那些穿着补丁衣裳的小商小贩中,显得十分的突兀。满大街的人买的不买了,卖的不卖了,全都一个个儿瞪大了眼睛看他们两个人了。 锦瑟倒是不在乎,拉着叶逸风挨个小摊看过去,买了面粉,白菜,猪肉,牛肉,大葱等等吃的东西,差不多集市上有的卖的她都买了一点。幸亏这里没有温棚,大冬天的蔬菜种类不多,除了白菜豆芽,莲藕茭白萝卜等简单的菜蔬,也没什么东西可买。 饶是这样,跟在二人身后的车夫依然是双肩双手都挂满了大包小包,最后实在不行,叶逸风也只好搭把手,帮他提了一包白糖,一块羊肉。 锦瑟看着自己买来的这些东西,颇为满意的点点头,拍怕手上因为挑拣莲藕而沾上的泥土,说道:“得了,咱们回吧。” 叶逸风轻轻叹道:“再不回我也受不了了。你没发现这满大街的人都把咱们当猴子看了。你这丫头倒是落落大方――哎我说,你怎么就不害羞呢?” 锦瑟轻笑:“我有什么好害羞的?我长得见不得人吗?” 叶逸风摇头,他看中的人,怎么会长得见不得人?只是让这些人贪婪的看她,他的心里真是不自在啊。 回到锦园后,锦瑟把身上的斗篷一脱,便连声的叫墨菊:“拿家常的衣裳来!” 墨菊忙拿了衣裳过来,服侍她把这身漂亮的素服换下来,好奇的问道:“姑娘,今儿是大少爷的寿辰啊,你要家常的衣裳做什么?怎么不把那身大红羽缎的衣裳拿出来穿,多喜庆啊?” 锦瑟一边摘着头上的珠花一边说道:“那个也要拿出来预备着,这会儿我得去厨房忙活,你让我穿着羽缎的衣裳去烧菜?” “哟!姑娘还会烧菜?”墨菊惊讶的笑。 旁边正在换衣裳的叶逸风也忍不住笑了:“说说就算了,别逞强。回头你再把厨房给弄得翻了天。” 锦瑟瞪眼:“你信不过我?我今儿还非得给你整出一桌满汉全席来!” “姑娘,什么满汉全席?”墨菊好奇的问。 锦瑟皱了皱眉头,想了想,说道:“就是……大席面!” 叶逸风笑得十分狡猾:“那好,我叫人把老二老三老四和玉姑娘都请来,让他们都见识见识你的大席面。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他们若是笑话你,你可别怨我。” “开什么玩笑,你不说,我还说要打发人去请他们过来给咱们家大少爷祝寿呢。” 叶逸风这下真的愣住了,上前去拉住锦瑟问道:“你没开玩笑吧?” 锦瑟噘嘴:“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 叶逸风点点头,说道:“你跟我这么久,整天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你会烧菜么?” 锦瑟不服气的说道:“我不会可以学啊。难不成我现在不会的事情,这辈子就注定不会了?再说,烧菜而已,很难么?” “不难。真的不难。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你有心,肯定能做好。你去吧,今天中午我等着吃你烧的饭菜。”叶逸风很是满意的点头,又对着锦瑟竖起了大拇指,说道:“我相信你肯定能做出一桌惊人的饭菜来。” 嗯,惊人。 锦瑟听见叶逸风用了这么两个字来形容,便忍不住呵呵的笑起来,她有模有样的学着叶敬淳的样子拍了拍叶逸风的肩膀,一脸凝重的说道:“放心,吃我做的饭菜,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叶逸风无奈的别过脸,转身往里面卧室去了。 锦瑟挥挥袖子下了厨房,她倒是也想得开,并没有占据掌勺的位置,只是当了回总指挥。 她指挥着几个厨娘一起动手,荤素搭配,把天南地北的菜色都搜罗了一遍,专拣着有地方特色的菜弄,一共弄了二十四个菜出来。而她自己则找了一个盆子打了鸡蛋进去,叫人过来帮忙把蛋打匀,又添了水,面粉和白糖,最后倒进一个大大的模子里,送进了烤炉。 做蛋糕嘛,自然少不了奶油。 可是这里没有奶油这种东西,锦瑟只好用奶酪代替。虽然味道不一样,但幸好奶酪也比较浓稠,淋在蛋糕上倒也有奶油的感觉。只是做不出好看的花儿来。没办法,锦瑟只好找了凉菜上雕工好的厨娘,让她用苹果橘子猕猴桃等水果做了个春色满园在蛋糕上。 最后她拿了玫瑰酱在空白处用她那独具特色的娟秀闺阁体在蛋糕上写了‘生日快乐’四个字。 旁边的厨娘连声称赞:“姑娘做这个糕点给大少爷祝寿,大少爷一准儿高兴。” 锦瑟也满意的微笑着,对旁边的张妈说道:“这样他若是还不高兴,那可真是太难伺候了。姑娘我这还是头一次做这个呢,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张妈忙道:“之前姑娘说给我们的那些小糕点就是这样做的,味道很好,连桃源福地那边的厨娘都是跟我们学的。这个姑娘放心好了。” 锦瑟心想,蛋糕味道是不错,只是不知道配了这奶酪,本来就不吃甜食的叶逸风还喜不喜欢吃。 眼看着时间已经到了中午,锦瑟忙催促着大家把各自手里的菜都整理好准备上桌,自己则找了个大大的篮子,把蛋糕放进去之后,叫了两个小丫头过来抬着,她自己头前走着往菡香馆换衣服去了。 杜玉昭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六七分,尽管这种时候他不宜随便走动,可一听说锦瑟要给叶逸风过生日,并亲自下厨做一桌子菜请大家吃,他立刻就高兴地下了床,任凭玉花穗怎么劝说都不听,只说:“认识大哥八年了,这还是头一次见他愿意过寿辰。而且还有锦瑟下厨做菜,就算是这会儿我再挨一剑,也要过去凑这个热闹。唉――对了咱们得准备寿礼呀,花穗儿,把你那媚骨酥给大哥准备点儿,好不容易大哥开窍了,索性咱们就让他开窍到底。” 玉花穗迟疑道:“这样不好吧?上次我已经给他们两个用过一次了。叶逸风愣是把锦瑟给丢进了冷水缸。那次幸亏天还不算太冷,丢进去也就丢进去了,锦瑟得了一场风寒也就好了。这会儿大冬天儿的,若是他在给丢进水缸里,可非得出人命不可。” 杜玉昭呵呵的笑,笑得胸口上的伤口都疼了,笑够了才拉着玉花穗说道:“你傻啦?上次大哥把她丢进水缸里,是算好了也不过是一场风寒。如今这三九严寒的天气,你当大哥还会把她往水缸里丢?大哥又不傻。更何况,如今他们两个热乎着呢,早晨大哥连长寿面都吃了。从小到大的规矩今儿都因为她改了。如今是万事俱备,只欠媚骨酥。所以呀,咱们得推他们两个一把。不然凭着锦瑟那小丫头的矫情劲儿,我大哥还不知要受几年的苦呢。” 玉花穗再三迟疑,最后还是只把媚骨酥交给了杜玉昭,轻声叹道:“我是下不了这个手。当时只因为恨锦瑟那丫头三言两语就把你给打发到北极去捕鱼。如今知道她也不过是被叶逸风给利用了一把,而你也不过是乐得去跑一趟,为你们的桃源福地开辟新生意,我都有些后悔了。锦瑟还是个孩子呢,你说她矫情,心里还不知怎么想我呢。你们这些臭男人,一个个儿都是色胚!没良心的。” 杜玉昭赶紧的拉住她细心地哄,三言两语把她哄高兴了,拿了媚骨酥放到自己的荷包里,想着伺机而动。 媚骨酥是暗中的寿礼,明着总要送件像样的东西,杜二公子素来不喜欢穷酸,况且叶逸风最早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们两个惺惺相惜八年多,如今叶逸风头一次庆祝寿辰,他送多贵重的东西都不过分。于是他拉着玉花穗去了别院的小金库,翻出了一块他收藏了好几年的古砚来,爱不释手的翻来转着问玉花穗:“看这个宝贝,好不好?” 玉花穗撇嘴:“好不好你都要送人了。” 杜玉昭笑道:“送给大哥的东西,怎么能差了呢?那可是本少爷平生最敬重的一个人。” “知道!人家对你有救命之恩,又是你多年的相知。你们两个比亲兄弟还亲。这辈子做兄弟,下辈子还要做兄弟。可是你那大哥好像看我不顺眼呢,好几次都明着暗着提点我,让我好好地对你,不然要我好看呢。” 杜玉昭立刻有见了青天白日的感觉,忍不住嘿嘿一笑,说道:“这足以见得你平日里对我有多刻薄。连大哥都看不下去了。你以后得对我好点,知道不?” 玉花穗扁扁嘴,抬手拍开他放在自己身上的魔爪转身离开。 杜玉昭立刻急了,在身后喊道:“你干什么去?” “给你那位英明无比的大哥准备寿礼去。” …… 兄弟们都有寿礼。杜玉昭是一块千年古砚,蓝苍云则是一枚比海洋还蓝,比天空还透彻,跟鸡蛋差不多大小的一块蓝色的宝石原石。欧阳铄的寿礼比较俗气些,乃是两枚玉雕的寿桃。 玉花穗不是兄弟,但她却是锦瑟特意邀请的客人,送的东西是她的拿手之物――一瓶茉莉花精油加一瓶檀香木精油。 锦瑟不怎么懂这个,拉着玉花穗悄悄地笑道:“你送叶逸风这样的大男人茉莉花精油?这也太离谱了吧?就算你想对我好,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吧?” 玉花穗轻笑着在锦瑟的耳边小声的嘀咕:“我确定这个不是送给你的。不过我不介意告诉你这两种精油加起来的功效――那就是给男人做局部按摩,可以有催情的作用哦。” 锦瑟的脸倏地一下子涨红了,抬手便锤了玉花穗一圈,并低声啐道:“你怎么满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些事儿?好好地一个姑娘家,一点矜持都不懂!” 玉花穗咯咯的笑着往后躲了躲,又凑过去小声说道:“我还不是为了你后半辈子的性福着想?你想啊,叶逸风那么大一个人了,这在现代社会都不可能没有女人。可他在古代还如此洁身自好,平时对女人看都不看一眼。听杜玉昭说,上次在杏春园,里面最漂亮的头牌姑娘过去服侍他,都被他一嗓子给吼出去了。这让谁都得怀疑他身体某些机能有点障碍。不信的话,你晚上试一试,把这两种精油加在一起放在香薰炉里给他闻一闻,若是他还不起性,我劝你要考虑一下换人了。毕竟一辈子没有那什么,对咱们女人来说可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情,俗话说,那叫守活寡呀!” 锦瑟咬牙切齿,恨恨的瞪着玉花穗,只说了一个字:“滚。” 玉花穗笑嘻嘻的转身跑开,临走时留下一句:“这两样东西在这里可是无价之宝,我送了这么一份大礼,怎么也要吃个够本才行。我才不滚呢。”她一边说着一边跑出去,正好碰见叶逸风陪着杜玉昭慢慢的走进来,因见她笑嘻嘻的从里间屋子里跑出来,便问:“锦瑟呢,还没收拾好么?大家都等她开席呢。” 锦瑟在里面听见叶逸风的话,忙拿着两瓶精油跟出来,说道:“已经好了。客人不多,也没有外人,饭菜就摆在菡香馆的小花厅里吧,这里暖和些。别的屋子都冷,再放火盆又烟熏火燎的。” 叶逸风听她安排的细致,便点头说道:“既然是你操持的家宴,我们当然都听你的。” 杜玉昭则已经拉着玉花穗去一旁悄悄私语去了,锦瑟看了他们两个人一眼,又暗暗的笑了笑,抬手把两只精致的小瓷瓶递给叶逸风,说道:“这是花穗儿姐姐给你的寿礼。” 叶逸风接都没接,只微微一笑,说道:“你帮我收着吧。” 玉花穗轻笑:“嗯。这种东西,你们男人也用不上。还是我收着吧。” 叶逸风又把杜玉昭送的古砚叫人拿过来交给她,说道:“今儿收的礼,你都帮我收着。” 锦瑟打开叶逸风递过来的沉甸甸的盒子看见里面是一块墨色的古砚时,乐得两只大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笑嘻嘻的说道:“哎呀呀,二少爷真是大方,这可是无价之宝啊。” 杜玉昭听见这话回头笑道:“送给大哥的东西,能寒酸么?就这还入不了大哥的眼呢,当着我们的面转手就送给了大嫂。你说这是说明你们鹣鲽情深呢?还是说大哥根本就是重色轻友?” 锦瑟刚要反击,但见叶逸风抬眼把他那招牌式冷嗖嗖的眼神飞过去,杜玉昭立刻举手投降,拉着玉花穗去更角落的地方诉苦去了。 丫头来回:“三少爷和四少爷都到了。” 叶逸风忙吩咐:“快请进来。”又对锦瑟说道:“可以叫他们上菜了。” 锦瑟点头,转身吩咐墨菊:“把最大的桌椅打开摆在花厅里,叫厨房开始上菜了。” 蓝苍云和杜玉昭的寿礼照样进了锦瑟的腰包,就算两人不服,但也只是做做样子。实际上能让叶逸风摒弃心事,开开心心的坐下来同大家吃一顿饭,这哥儿几个就对锦瑟感激不尽。 让他们敬爱的大哥忘掉心底深处那种根深蒂固的痛苦,对他们来说简直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情。 可人家锦瑟就坐到了。 看着今日大哥脸上暖暖的微笑,欧阳铄一直拉着蓝苍云嗷嗷的叫,连声说他被大哥的风采给迷住了,又对着锦瑟嚷嚷:“我劝你以后还是少让我哥笑,你看他笑的这么风骚,回头满京城的姑娘们都被她给迷倒了,要扑过来跟你争,你可别说四少爷我没提醒你。” 杜玉昭这回很上道,不等叶逸风说什么,便抬手给了欧阳铄一个爆栗:“少胡说八道,小心大嫂削你。” 欧阳铄识相的闭嘴。 大嫂削他到不至于,但阴他却是极有可能的。 事实证明,在座的六个人中就属年纪最小的那个最厉害。不然怎么能够把他们阴险无比腹黑无敌的大哥给拿下马呢? 二十四道菜一道道的摆上来,每一道菜都是锦瑟从食谱里精心挑选出来的。实际上早上从城外回来她拉着叶逸风去集市上买的那些东西不过是掩护而已。头一天晚上知道叶逸风的生日之后,她便悄悄地吩咐了墨菊,让她去吩咐厨房里一定要把各种食材都预备全面,第二天要为大少爷做寿宴。 虽然锦园的厨房并不大,但在张妈这个无敌厨娘的带领下,厨房里的各色菜品全都很齐备,再加上锦瑟的吩咐是给大少爷做寿宴的,厨房里敢不把天下食材都搜罗来么? 八道冷菜,十六道热菜。荤素搭配,五颜六色,天南地北的各色菜品基本都齐备了。 叶逸风看着最后一道福寿双全汤端上来之后,微笑着握住锦瑟的手,说道:“今天真是谢谢你了。二十四年来这是我第二次过生日。第一次自然是我一周岁的时候,那时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一切只是听家里的人说,那天家里为我准备了生日宴,但却因为我娘替我吃了一碗长寿面,没过两个时辰便死了。从那以后,每到这一天我都会很难受。我想如果不是我,我娘应该不会死。我的生日便是我娘的祭日,这对我来说,是人生一个无法摆脱的痛苦。” 锦瑟轻笑着说道:“生命的延续,是一件最伟大的事情。我想,你娘亲肯定是欣慰的。因为那碗寿面是她替你吃了。否则的话,恐怕她也早就随你去了。人生的开始不由我们选择,但我们却可以选择人生的态度。上天加于我们的苦难,只是我们通往幸福的关卡。逾越一道,我们便离着幸福和快乐更近了一步。”锦瑟说着,回头看了墨菊一眼,墨菊会意,把大篮子里的那块蛋糕慢慢的端上来,摆在叶逸风的面前。锦瑟又从小丫头的手里拿过细长的蜡烛来,一根根摆在桌子上,围着蛋糕绕城一圈,拜完后,轻轻地出了一口气,说道,“这样的关卡你已经跨过了二十四道,所以你的人生从今以后只有欢笑和鲜花,再无苦难。” 叶逸风感动至极,握着锦瑟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杜玉昭立刻转过脸去可怜兮兮的看着玉花穗。玉花穗轻轻一笑,主动地把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手心里被他握住。 蓝苍云眼观鼻鼻观心低头强忍着心中的不满保持沉静。欧阳铄则嗷嗷的叫起来:“啊啊啊――不带这样刺激人的,我也要找个人疼我去!” 一顿饭吃的是七零八落。 蓝苍云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接二连三的敬叶逸风酒。叶逸风也是来者不拒,每一杯都统统干掉。 杜玉昭拉着玉花穗卿卿我我,不把兄弟们的不满放在眼里。反正他已经私下里讨好了大哥,这会儿才不管两个小的呲牙咧嘴的瞪他。 欧阳铄比蓝苍云还疯,不但敬叶逸风酒,还一杯一杯的敬锦瑟,张口闭口都是大嫂,锦瑟若是不喝,他就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好像她是千年后娘一样。 锦瑟被欧阳铄灌了三四杯就撑不住了,借故离席跑出去吹冷风。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蓝苍云和欧阳铄都醉醺醺的没了人样,锦瑟便暗暗地想叶逸风果然变态,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把这俩活宝给放到了。 杜玉昭牵着玉花穗双双离席,锦瑟便叫了丫头来把蓝苍云和欧阳铄给扶到别的屋子里去休息。 此时已经是午后的时光,冬日暖暖的阳光从雕刻着繁复花样的窗棂中透进来,锦瑟微醺的小脸便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一样香艳动人。 “叶逸风……”锦瑟连名带姓的叫道,“我们还要继续喝么?” 叶逸风亦是醉了。不管怎么样,他毕竟不是千杯不倒的,一颗冰冷的心被这小丫头的一片温情融化,他整个人便像是倘佯在温柔的春水里一样,浑身上下没个毛孔都透着微微的醉意:“嗯,不过只剩我们两个了,可以换个地方继续。” “好吧,我们回去继续喝。”锦瑟慢慢的站起来,吩咐墨菊:“吩咐厨房,再弄几个小菜来送到屋子里去。还要一坛子好酒一并送来。” 墨菊答应着吩咐下去,又回来扶着锦瑟慢慢的走着,轻声劝道:“姑娘,您慢点走。这边――” 叶逸风跟在后面,手指勾进腰封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纸包,微微的笑了笑,他黑亮黑亮的眼睛里闪过狐狸般狡猾的光彩。 锦瑟先回房去,回头看看叶逸风没有跟来,便有些不满的说道:“不是说要回来继续喝嘛,这人居然临阵脱逃。真是的……” “大少爷许是去更衣了。”墨菊轻笑着扶着锦瑟坐在椅子上,因见香炉里的香没了,便去寻了块香饼放在香炉里。 锦瑟看着她放香,一下子想起了玉花穗的话。再细细的想下去,越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按说之前每晚两个人都相安无事的睡觉也就罢了。就昨晚自己主动地投怀送抱钻到他被窝里去他都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这是不是太反常了些? 嗯,看来是应该试一试的。 想到这些,锦瑟便从自己的荷包里把那两瓶精油拿出来,略微迟疑了一下,便拔开上面的软木塞子,说道:“墨菊,你去取咱们的香薰灯来。” “哦,好的。”墨菊不作他想,转身去取了玉花穗送的特质的香薰灯来,又加了清水在小盘里,拿了一只短小的蜡烛头点燃了放在灯里面。 ------题外话------ 啊啊啊―― 亲们,为了更新,珠珠早晨五点起来码字。 今天礼拜六啊!儿子一定要出去玩,还约了小伙伴。没办法,珠珠只好早早的更了带他出去玩。 马上写到肉了哦! 亲们先yy一下,记得留下月票,等珠珠回来再细致的描写。 哈哈哈―― 仰天奸笑三声,珠珠抱头溜走…… 第132章 锦瑟便把两种精油各滴了五六滴在清水里,刚把小瓶子收起来,叶逸风便端着一块蛋糕进来了。做了这样的事情,锦瑟多少有那么一点点虚心的感觉,于是忙转身迎上去,笑问:“你做什么去了这么磨磨蹭蹭的?” 叶逸风宠溺的笑着,抬手摸摸她的脑袋,说道:“我舍不得你亲手做的这个糕点,所以叫他们把这块留下,带了过来。” 锦瑟轻笑:“你不是吃过了吗?而且你又不喜欢吃甜的。” “嗯。”叶逸风点头,却笑得更加魅惑迷人,“你可以替我再吃一点嘛。” 锦瑟被他那妖媚的模样倾倒,一时间晕头转向,想也不想便接过来,抬手掰了一块放到嘴里,还傻乎乎的笑道:“嗯,我亲手做的蛋糕就是香甜。” 然后,这块香甜的蛋糕带给她的后果就是,她骑在叶逸风的身上,浑身燥热,衣衫凌乱,呼吸粗重,不知所措的牵着他胸前的衣襟纠结的要死。 而叶逸风那锻炼了大半年的忍者神功这会儿终于显现出了优越性,纵然香薰炉里放了调情的精油,纵然锦瑟骑在他的跨上各种凌乱,他依然好整以暇,不动声色。 “叶逸风……”锦瑟呼着热气连名带姓的叫他,“我好难受啊……怎么办?” 叶逸风微微的笑,抬起胳膊交叠了双手枕在脑后,慢慢的问道:“嗯,哪儿难受啊?” “浑身难受啊……”锦瑟的小脸红的像是煮熟的虾子,一直红到耳后和脖颈。 看着一双眼睛就要媚出水来的小丫头,叶逸风忽然间觉得心情极好。觉得这丫头说的话真是有道理,人生不只有苦难,还有无限的惊喜,比如此刻,他就惊喜无比。 她眼波如水,雾蒙蒙地,唇瓣有些发肿,白皙的皮肤泛着醉人的粉红色。他深深地注视她,要把每个细节都铭刻在记忆里。 “好好地怎么会浑身难受呢?”他轻轻地叹息,抬手拉过锦瑟的手来握在手心里,疑惑的说道:“要不,让我为你把把脉?” 锦瑟一着急,骑在他身上扭了扭腰,手腕挣脱了他的手,却死死地攥住他的手指,哼哼唧唧的说道:“把什么脉嘛……都是玉花穗那女人害的啦……为什么你不难受?没道理吗?” 叶逸风好笑的说道:“为什么我也该难受?这是什么道理啊。”虽然他现在也很难受,难受的要死。可是为了待会儿能够更好地享用美味,他愿意再等一会儿,等到时机更成熟一些。 她在他身边睡了这大半年的呃时间,每晚都是对他极大的考验。到了这会儿,他反而不怎么着急了,他想,总该让这丫头也尝一下那种难捱的滋味才好。不然,他哪里知道自己这么长的时间忍得有多苦。 锦瑟忍得难受,心里的那点小秘密便憋不住了,她一边扭着身子一边咬牙切齿的骂道:“我明白了,玉花穗这死女人是故意陷害我,那精油根本是专给女人用的,呜呜……或者说,叶逸风你真的是不行啊?我都按照比例加了两倍,怎么你还这么淡定呐!” 叶逸风的眉头微微的皱了皱,怪不得这屋子里的香味有些跟平时不一样,原来这丫头从玉花穗哪里弄了催情的香精。 锦瑟发现自己刚说完话,某人的某处便有了激烈的反应,但此时她已经色字当头,原来的理智和心机全都化为泡影,她毫无淑女形象可言的傻笑了两声,伸手扯开叶逸风胸前的衣带,在他的身上胡乱扯着。并娇声哼道:“叶逸风,我想要啊……” 叶逸风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那道原本就并不牢固的防守城墙轰然倒塌,一切理智和自持都在这一句‘想要’中溃不成军。 再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激吻之后,叶逸风跪在她双腿之间,再次犹豫起来。 “唔……”锦瑟感觉等了一万年那么久,都没等到某人有下一步的动作,于是不耐烦的睁开眼睛,看着呆愣愣的他,皱眉问道:“你在干嘛?” 叶逸风抬起头来,泛红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吐唾沫,问道:“瑟瑟,你还小,未到积极之年,你确定真的要么?” 锦瑟轻叹一声,抬手勾住他的脖子,主动地吻上去,并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逸风,我爱你呀。” “瑟瑟,我也爱你。”他被心中的狂喜冲昏了头脑,听从她的指示吮住她的唇瓣,唇齿相依间疯狂地向对方索取着。“瑟瑟。”他低哑的呼唤伴着窗外呼呼地北风却又是那么的纯美和煦,他冒出的短髭轻擦过她的双颊与下巴,再至颈间,带给她从未试过的酥麻。他一只手托着她的脖子摩挲,“瑟瑟……” 她以让自己羞愧的娇吟回应。 “看着我,我们要记住今天。” 她重重地点头,吻过他薄汗的额头和鼻尖。他的嘴巴和舌头燃起火焰,一路厮磨。 她的思想在那一触间涣散,全身每一个毛孔却变得无比敏锐。 她不清楚自己还在渴望什么,明明已经是潮水般的喜悦,可是听着他的呼吸感觉着他心脏狂跳,她却觉得还是不够。 “叶逸风……”锦瑟只觉得身体里越来越难受,有一种无边无际的空虚感充斥在她的身体里,让她仿佛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一样,惶恐不安。 “瑟瑟,吻我。”他命令她,手指仍是一阵挑弄。 仿佛经历恒久的快乐,她的身子化成一滩水,毫无力量可言,只有脚尖微蜷着纠结着。然后,是疼痛。撕裂的疼。她本能地畏缩,他却不允许她后退。 “嗯――”锦瑟摇着头挣开他的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痛的眼泪滚滚而下,“真的好痛……” “乖,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好象越发疯狂,然后她感觉自己飞升而起,扶云直上,狂喜涌至灵魂深处。 原来就是这样,灵魂升腾的快乐澎拜汹涌,她丝毫没有抵抗的余力。 她像是一只狂风中的凤蝶一样,在狼藉的床上凌乱颠簸,最后实在受不了他的折腾,低叹一声昏睡过去。 锦瑟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被肚子里咕咕的叫声吵醒,睁开眼睛便看见身旁侧身躺着的家伙正双目炯炯的看着她。于是她皱眉哼道:“醒了还不起床,瞪着眼睛看什么?” 叶逸风轻笑着捏捏她的脸,哑声说道:“因为我看不够你啊。” “……”锦瑟这才想起昨天的一番荒唐事,好像是从午后开始折腾,居然一直到了第二天的清早。她一时羞涩难当,想扭着身子躲他,却被他紧紧地扣在怀里。 两个人什么都没穿,光溜溜的相拥在一起。清晨的阳光照在白色水墨字画的帐子上,透进来的光线影影绰绰,越发的暧昧。 “起床了。我都要饿死了。”锦瑟抬手推推他的肩膀,想要转身却浑身无力,下身的酸痛更是提醒她曾经的纵欲过度。 “不要,我还很难受。”叶逸风皱眉低语,“你舒舒服服的睡了一夜,我却难受的一夜没睡,你说你该怎么补偿我?” 此时的锦瑟怎么可能会想不明白昨晚到底是谁暗中做了手脚?于是她恨恨的咬牙,抬手在他的手臂内侧狠狠地拧了一把,骂道:“叶逸风你奸诈无比!你耍阴招!你再不说实话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叶逸风忍着手臂内侧钻心的疼痛,低头吻住她的唇,轻轻地辗转着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乖,不要恼羞成怒嘛。昨天不是你在香炉里放了调情的香精?” 锦瑟伸手推开他低吼:“那为什么受害的只有我一个人?!” “谁说的?”叶逸风抬手拉过她的小手一直往下,又低声叹道:“你看我受害多深?最起码你昨晚一夜都睡得安安稳稳,我可是一直胀痛到现在都无法纾解。乖,你快帮帮我,不然的话……若是弄出什么毛病来,你这辈子的好日子可是没得过了……” “讨厌!”锦瑟的手挣扎着躲开,却掐了他的脸颊一把。 可叶逸风却反手握住她不许她逃:“乖,就摸一下。你昨晚可是热情的很,这会儿怎么又害羞了?” 锦瑟顿时抓狂:“啊啊啊――叶逸风,你给我闭嘴!” 窗外,欧阳铄被屋子里忽然爆出的这声抓狂给吓了一跳,整个人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没踩在端着热水过来的墨香的脚上。 墨香赶紧的往一侧一躲,嗔怪的摇头:“四少爷,您这是干嘛呢?” 欧阳铄忙回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拉着墨菊往后走到了游廊的尽头,方出了一口气叹道:“你还吓我一跳呢,你这是端着水干什么去?” “刚我听见姑娘醒了,我进去服侍姑娘起床洗漱啊。”墨菊理所当然的说道。 “哎呦喂,我说你这丫头是不是缺心眼儿啊?这种时候你准备着一盆水够干什么的?快去准备热水,你家姑娘肯定要沐浴。快快快……” 墨菊被欧阳铄推着往外走了十几步,犹自迟疑的回头问道:“四少爷,这大冷的天,一大早晨的,姑娘怎么会沐浴?” “我说她要沐浴就肯定会沐浴。你快去准备大桶的热水就是了。记住,得了好处可别忘了我的份儿。”欧阳铄说完便匆匆跑了。 开玩笑,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得感激的跟二哥三哥分享去,不然两个哥哥以后哪里还会罩着他。 墨菊去准备了大桶的热水和各色的干花来,刚在浴室里预备好了,便听见小丫头一叠声的叫:“墨菊姐姐,墨菊姐姐,姑娘醒了,叫你进去服侍呢。” “啊,好来,就来了。”墨菊把装满了干花的篮子放在浴桶一侧,拿了条手巾擦干净了手,匆匆往前面去服侍。 锦瑟果然要洗澡,而且连衣服都不穿,便吩咐墨菊:“我要立刻洗澡,叫人准备热水去。” 墨菊从心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忙笑道:“回姑娘,热水已经预备好了,姑娘若沐浴,这就请道浴室去吧。” “这么快?”锦瑟很是惊讶,这丫头什么时候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了?一大早的就知道预备热水给自己? “是,姑娘。”墨菊拿了一件大毛斗篷把只穿着睡衣裤的锦瑟裹严实,轻声说道:“奴婢刚弄好了热水,姑娘这就去吧,等会儿水又该冷了。” “好,你扶我。”锦瑟站在床前,只觉得双腿直打飘,站都站不稳了,走路更是没信心。 “我来吧。”叶逸风已经披上衣服从床帐里钻出来,伸手拉过锦瑟的手臂,又吩咐墨菊:“你去看看厨房的饭菜怎么样了,待会儿你们主子沐浴后,要立刻吃早饭。她饿坏了。” “是。”墨菊哪里敢违背这位大少爷的吩咐,立刻乖乖地后退两步,福了个万福,转身出去。 锦瑟咬牙回头看着叶逸风,低声啐道:“你少臭美,我才不要跟你一起沐浴。” 叶逸风得意的笑:“我有说要跟你一起沐浴吗?就算你愿意,我也不相信我的定力了。毕竟――吃过一次只知道其中的美好滋味之后,恐怕以后很难再忍得住了。” 锦瑟立刻羞红了脸,低声骂道:“闭上你的嘴!不说话不会成哑巴!” “嗯?”叶逸风斜飞的桃花眼微微虚起来,一脸的坏笑:“我们瑟瑟不喜欢听,那是喜欢做咯?” “叶逸风!”锦瑟咬牙瞪眼,“你敢再说下去?!” 叶逸风轻轻的点头,看着这个已经频临崩溃的小丫头眼角眉梢处带着的那份媚态,心中刚刚降下去的邪火又突突的窜上来,慢慢的靠近了她,伸手挽住她柔软的腰,说道:“嗯,我说,你到底要不要沐浴?” 锦瑟彻底抓狂,忍不住爆了脏话:“你这混蛋不快点抱我去,难道要我飞过去啊?!” 早饭摆上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巳时。 锦瑟真的饿的一丝力气也没有了。靠在软榻上,身子后面垫着高高的靠枕,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叶逸风耐心的坐在她身边,一勺一勺的喂她,她却懒洋洋的,一切都提不起精神来的额样子。 “张嘴。”叶逸风手中的银质汤匙碰了碰锦瑟的唇。 “啊――”锦瑟这才张开嘴巴,等着他把汤勺送到嘴里后,合上。 屋子里的丫头都被赶出去了,没办法,大少爷给人喂饭的事情若是传出去,恐怕满京城的人都要笑掉了大牙。 一顿简单的早饭,不过是一碗清粥而已,锦瑟居然吃了两刻钟的时间,肚子里的危机一旦解除,她便转身抱着靠枕沉沉的睡去。 叶逸风刚把饭碗放下,回身看时她已经发出轻微的鼾声。 “唉!这小东西,还是太小了。”叶逸风轻叹一声,把她抱进卧室里去,放在床上盖上厚厚的锦被,让她安稳的睡。 他自己则转身出来,胡乱吃了点东西便叫墨菊进来收拾了,往前面去了。 绝对是一战成名。 自从过了今日,锦瑟不管是见到欧阳铄还是见到杜玉昭玉花穗儿,这些家伙们看她的眼光都带着好奇敬佩甚至无奈惊秫。 更有甚者,杜玉昭那天见到她居然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三遍,才微笑点头,然后竖起大拇指,叹了口气说道:“大嫂,兄弟之前从来不服谁,从今以后兄弟我只服你。” 锦瑟顿觉无地自容。 玉花穗则在他身旁偷偷地笑,趁着没人的时候便拉了她去角落里,悄悄地问:“怎么样啊?疼不疼?” 锦瑟正有深仇大恨要跟她算呢,于是掐着她的胳膊狂吼:“疼不疼你自己去试了不就知道?!” 狂吼的结果就是,屋子里所有的丫头都悄悄地退出去,临走时前都敬佩的看了她们两个一眼,一脸的壮烈。 两天下来,锦瑟终于抓狂的举着手攥着拳在屋子里一边转一边大叫:“啊啊啊――我受不了这帮家伙啦!” 墨菊好心的上前来劝道:“姑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镇南侯爷已经跟老先生提婚了。过几日就要放定,过了年就要行聘嫁之礼。您铁定是镇南侯府的大少奶奶了。以后那些人还不都得看您的眼色行事?您看谁不顺眼,留着以后慢慢修理就是了。” 锦瑟仰天长叹:“我就看叶逸风最不顺眼,我拜托你告诉我,要怎样才能好好地修理他?” 墨菊咧了咧嘴,想了好久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无奈锦瑟一再的逼问,她只好敷衍道:“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儿,要不姑娘悄悄地跟玉姑娘要一点那什么媚什么酥的,给大少爷也吃一点不就得了?这叫一报还一报啊。想必大少爷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儿跟姑娘翻脸的。” “啊?”这回轮到锦瑟咧嘴。 给叶逸风下媚骨酥?你还不如杀了我呢! ------题外话------ 好吧,三删三简。 真可谓‘删繁就简三秋树’,却不知道能不能‘标新立异二月花’。 亲爱滴们,这一章节一共删减了两千字。 不知道大家满不满意,不管怎么说,今天都要留下你们的票子。 不然深受打击的珠珠恐怕会罢工了。 第133章 补满万字,求月票! 说到了婚事,锦云开的表现果然让锦瑟开了一把眼。 之前,锦瑟一直以为自己的父亲是个开明的父亲,什么彩礼之类的他应该都不会看在眼里。 想不到他到了这里之后,脑子里居然深入了许多封建主义思想糟粕,居然把这些古代人的礼节研究利用的十分透彻,着实把镇南侯给难为了一把。 按照大虞朝的礼制和约定俗成的婚嫁规矩,男婚女嫁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叶敬淳因为在叶逸风他娘的坟前看见锦瑟带着叶逸风来上坟祭奠,便知道这个小丫头对自己儿子的重要性。再加上之前闹了那么一出,他自然知道凭着儿子的性子,恐怕他这辈子是非这个小丫头不娶了。所以那天他直接挑明说自己回去后会找媒人去锦云开那里提亲。 叶敬淳开始没有想多,想着锦云开不过是楚王府的一个清客幕僚,万岁爷虽然有心封他为官,可闹来闹去,那阵风儿一过又不再提了,所以叶敬淳便找来叶敬源,叫他直接去找锦云开说此事。 熟料锦云开给了叶敬源好大一个下不来台,只用一句话就给打发出来:“难道我女儿连个像样的媒人说亲都招不来?却让你这个做叔父的人亲自来说媒?还是你们镇南侯府出不起谢媒钱?” 叶敬源被锦云开给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闹了个大红脸从楚王府告辞出来,回去后跟叶敬淳商议,看来必须得找个有面子的人保媒才行,不然凭着锦云开的刁钻做派,这事儿还真是不好办。自家人吃了闭门羹倒无所谓,若是拖个没分量的外人去,以后镇南侯府的脸还往哪里搁呢? 若说有体面的人,肯定是当朝的几位王爷,六王爷是首选,但叶敬淳却有些犹豫不决,不为别的,只为自己这段时间都没有上朝去,皇上有些让他在家修养的意思。那么说他镇南侯在朝廷中的威望就大大的不如之前了。此种境况,他又如何好意思上门求六王爷给自己的儿子保媒呢? 不过叶敬源不这样认为,他细细的想了想,说凭着六王爷和叶逸风的交情,可以一试。 果然,叶敬淳登门拜访六王爷,一说此事六王爷便答应了,还说之前一直想说要为这一对璧人保媒的,后来出了行刺事件,给闹的满城风雨的,便压下去了。眼看着又过年,琐事一多,就没来得及办这件事儿。 第二日六王爷便去楚王府找锦云开保媒。 锦云开见六王爷出面保媒,方才松了口风。六王爷趁热打铁,便要锦瑟的生辰八字,锦云开心知这些人很是讲究合八字的事情,便沉吟着瞒哄过去了,只说明儿写好了叫人给六王爷送去,六王爷倒也不为难他。 之后锦云开又叫人去问了锦瑟叶逸风的生辰八字,回来后把锦瑟在现代的生辰八字拿出来,自己找了几本书来胡乱翻看了几遍,觉得锦瑟在现代的生辰八字跟叶逸风并不是最佳绝配,于是便又把锦瑟这尊身体的出生年月日给弄了来跟叶逸风的去合。发现还不如之前现代的那个八字。 忙活了半天,锦云开有些失望,想来想去,还是把锦瑟在现代的生辰八字写在一张红帖子上,封了叫人给六王爷送去了。 六王爷也没多想,便叫人把锦瑟的生辰八字给叶敬淳送了去。 叶敬淳接到八字贴后自然要找人去合。这样的事情素来都是龚夫人办的,如今叶敬淳正暗暗地查她的事情,便不愿把此事交给她办,于是交了叶敬源来,让叶敬源去办。 叶敬源十分的谨慎,拿了叶逸风和锦瑟的八字专门找钦天监的人给合,又悄悄地给人家塞了好大一份儿红包。说务必要给好好地合合,这可是叶家将来掌门人的婚姻大事儿,好不好都牵扯到叶家合族人的兴旺发达。 钦天监的人收了人家的钱财,自然十分用心,认真的推算了一遍后,微微笑道:“此乃中等婚配,不是最好,但也不算坏。若是子孙满堂恐怕不能,但此女倒是有旺夫命,能够助大少爷成就事业。老先生请恕我之言,若此女有双重命格的话,那才是上上配。” 叶敬源当时就来了兴致,忙问:“什么是双重命格?” “双重命格就是有一人担着两个人的命运。老先生看,从大少爷的生辰来看,他是五行属土。根据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火生土,若能得火命的女子为妻,必能百年好合。然此女却并不是火命,而是金命。五行之中,土生金。从这个上看大少爷和此女结为夫妻,对女方更好些。但大少爷却相对会劳碌一点。” “哦?那也就是说我们家大少爷应该找火命的女子为妻更好?” “也不尽然。今年春天的时候,我们钦天监的周老先生曾经夜观天象,说今年我们大虞朝当有九天玄女的一丝魂魄坠入凡间,但因为只是一丝魂魄而不是三魂七魄,所以只能是转附在金命的女子身上,与女子之前的魂魄合二为一,从而让此女有双重命格。若有男子得此女为妻,必当成就宏图霸业,福泽延绵百世之后。” 叶敬源听了这话后,满不在乎的笑了笑,说道:“先生此言也太玄奥了。不瞒你说,这姑娘本是梁州山沟里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有九天玄女的魂魄跟她合二为一?土生金就土生金吧,只要不是克夫克子,这门婚事也就八九不离十了。我在这里谢谢大人了。” 钦天监的人微微笑道:“我还有句话告诉老先生,你可以回去问一问,这个姑娘是不是在今年甲辰月壬戌日发生过一次劫难。就是起死回生过,如果是这样,那她十有八九就是双重命格的人。兼有火命和金命的命格,循着火生土,土生金的道理,那么此女便对大少爷大大的有利。” “哦?”叶敬源暗暗地记下他说的那个日子,脸上却是一脸的不在乎,微微笑道:“多谢大人赐教。在下回去在侧面的打听打听,不过这种事,乃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普天之下金命的女子何其多,怎么可能凑巧是我们要聘进门的这位姑娘呢。” 钦天监的人也笑道:“老先生说的是。天下之事,不过一个巧合罢了。” 叶敬源跟钦天监的人匆匆告别,哪儿也没打拐,连回家换件衣裳都没去,直接去了镇南侯府去找叶敬淳去了。 当时叶敬淳正在龚夫人的屋子里,询问族中那些退出家族生意的人拿了钱去投到龚夫人的锦衣华裳绸缎铺子的事情。龚夫人自然不会说实话,只一问三不知,同叶敬淳打太极。 叶敬淳正同她冷战时,外边有人回道:“回侯爷,二老爷说有急事求见。” “嗯。”叶敬淳哼了一声,冷冷的看了龚夫人一眼,说道:“我说为什么那些人急着退股,原来是因为早就找好了你这个下家。你暗中鼓动他们跟敬源作对,不过是为了你的一己之利。但你也别怪我没提前告诉你,任何事情都不要高兴得太早,几百万两银子一口气吞下去,你那个小小的绸缎庄也能吃得下?” 龚夫人脸上也不好看,听叶敬淳说的难听,也冷冷的说道:“总之侯爷是看我们娘们儿不顺眼了。不管什么事儿都往我的身上推。那些人一个个儿也不是傻瓜,哪里那么容易就听我的话?他们那些人哪个不是唯利是图的?他们看着哪里的生意赚钱就把银子放到哪里去取利,这跟谁鼓动不鼓动有什么关系?侯爷是什么人?我又是侯爷的什么人?我不好了,侯爷又能有什么好处?” 叶敬淳冷哼一声站起身来,临走时丢下一句话:“你好自为之。” 龚夫人看着叶敬淳决然而去的背影,气得咬了咬牙,手指紧紧地攥成拳头,指甲都恰进手心的肉里去。 叶敬淳听了叶敬源说的一番话之后,沉思片刻,说道:“我一直都觉得锦瑟那个小丫头很是特别。你看她好像什么规矩都不懂,却又好像把什么都看透了。她能轻而易举的就找到人的弱点。虽说以柔克刚是女子的优势,可她似乎也太游刃有余了。她之前不过在家里住过那么一段时间,你可知道到现在府中的下人,甚至厨房的杂役洒扫上的婆子们,背后都悄悄地议论她的好。” 叶敬源点点头,捻着胡子说道:“大哥说的不错,此时想想那个小丫头,是挺特别的。她看上去很小气,又喜欢耍无赖敲竹杠。不过对下人却一直很好,也很慷慨大方。逸平每次见到她回来总跟我说,就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连六王爷,楚王妃,及平南王府的人对她也都很好。今年中元节那晚,张都尉家的公子惹到了她,后来被欧阳小公子给打了个半死,后来又莫名其妙的被打过几次,如今都不敢轻易地出门了。大哥,这个锦瑟,该不会就是钦天监说的那个有双重命格的姑娘吧?” 叶敬淳沉思片刻,说道:“你去叫人查一查,看逸风把她弄到身边的那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尤其是你说的那一天,到底发生过什么。查清楚了,我们才好判断。如果她真的是那个双重命格的姑娘,可千万要保住这个秘密。你知道若是此话传出去,会有多少人来跟逸风争么?逸风是土命人,可京城这些公子哥儿里面跟逸风同年生的就有好几个,最重要的是大皇子也是土命人,明白?” “啊!”叶敬源顿时变了脸色,连声说道:“大哥不说我还真是没想到这个。我一定会把嘴巴闭严实了。绝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对了大哥——当务之急,我们还是赶紧的下聘礼,把这件婚事定下来最好。那样的话,就算走漏一点风声,那锦瑟已经是我们家下了聘礼的媳妇,外人自然也不会再怎么样了。” 叶敬淳点点头,说道:“这话很是。不过我们还是要严谨一些。这世上不乏无耻之徒,有些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会不惜用一些卑鄙的手段。到时候我们却要应付这些不必要的麻烦。” 叶敬源忙点头称是。兄弟二人又议论了半晌,方才散了。 叶敬淳叫了管家叶禄来,叫他准备下聘的六色礼,自己则回卧虎斋去换了一身出门的衣服,令带了几样礼物去拜会六王爷,商议下聘的日期。 叶敬淳一走,龚夫人便把宋瑞家的叫了进来,吩咐道:“侯爷和老二在前面商量的什么事儿?” 宋瑞家的回道:“大概是给大少爷定亲的事情。侯爷和二老爷素来谨慎,他们说话是不许人在屋子服侍的。奴才也是问了茶水上的人,听说二老爷是从钦天监来,她们又恍惚听见二老爷说道大少爷的名字,奴才便猜测着十有八九是大少爷的亲事了。” 龚夫人一惊,皱眉问道:“定了谁家的女儿?” 宋瑞家的轻声‘嗨’了一下,说道:“还能是谁家的女儿,不就是锦瑟那个野丫头!侯爷那么大的脾气,最终也拗不过大少爷。太太,奴才说,这样其实也好,这总比让大少爷娶京城那位世家的女儿更好些。那个锦云开如今也不过是楚王府的一个幕僚,在这么说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不足为患。” 龚夫人皱眉道:“你可别小看了这个锦云开。他依附着楚王府,又深得六王爷器重。若是锦瑟再跟逸风订了婚,他们可谓是如鱼得水了。” 宋瑞家的立刻有了危机感,忙问:“那以太太的意思呢?咱们还得想个办法不叫他们成了这桩婚事?” 龚夫人轻笑:“他们让我不痛快,我也不能让他们痛快。这种事情,从中做点手脚还是不难的吧?” 宋瑞家的想了想,说道:“奴才这就去问一问?” 龚夫人低声吩咐道:“去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我打听仔细了。包括钦天监那边,他们找的谁合的八字,他们都说了些什么话,务必给我打听清楚了。” “是。”宋瑞家的忙答应着出去了。 叶敬淳和六王爷商议了一番,六王爷趁兴留下叶敬淳在府中吃酒,又叫人拿了自己的名帖去了楚王府,邀请楚王爷和锦云开一起过来喝酒赏梅,再商议一下叶逸风和锦瑟的婚事。 如此一来,事情便简单了许多。 第二日便是吉日,六王爷做媒,镇南侯府向楚王府下聘,聘锦云开之女锦瑟为镇南侯府大少爷叶逸风之妻。 事情虽然仓促,但因为叶敬淳这边准备的到位,六色聘礼样样都是精心挑选的,况且又有六王爷的面子,锦云开也没好意思再挑理。不过楚王爷却说,锦瑟那丫头自己住在外边很是不便,不如把她接进楚王府来住着更好。这样也便于他们两个人守礼。 锦云开听了这话心想若是让他们两个守礼,这些人哪个还能安宁?于是忙道:“锦园乃是六王爷赠给小女的宅子,按道理我这个做父亲的也该过去给她调理调理。况且楚王府中要预备公主大婚之事,锦瑟进来,倒是添乱,不如我搬出去锦园住着更好。” 楚王爷原本是想接锦瑟进来呢,不想锦云开却又想着出去。当时便有些尴尬,只笑着看六王爷,说道:“这话儿说的,倒像是我说的话不合适了。” 六王爷笑道:“这也没什么不合适的。锦园如今已经姓了锦,锦先生过去住也是名正言顺的。” 锦云开也对楚王爷笑道:“王爷不要多心,本来嘛,要过年了,宫中走动也少了,我正好跟女儿在一起住些日子,享受一下天伦之乐。等过段日子她出嫁了,我这当父亲的想过去跟女儿住,恐怕都不能咯!” 叶敬淳忙道:“逸风跟锦姑娘成婚,我们府上便是锦先生的家了,那边自然会收拾出上等的院子给锦先生预备着,锦先生想什么时候去看女儿,就什么时候去看。若是得闲,就在那边住下来,咱们老哥俩正好喝酒下棋,岂不乐乎?” 这几个老家伙在这里商议着儿女的婚事,而叶逸风那边哥儿几个却在紧锣密鼓的张罗另一件事。 杜玉昭的身体好了大半儿,已经可以在别院里走动。叶逸风晚上回锦园去,白天只在杜家别院这边。 别院的书房里,叶逸风坐在书案之后,杜玉昭和欧阳铄则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中间的小高几上放着两盏香茶,哥儿几个都没心思去品。 欧阳铄先沉不住气,问道:“大哥,这事儿能成么?” 杜玉昭轻声笑道:“凭我们的实力,去挤兑一个小小的绸缎铺子,还用得着质疑么?小四,你真是太没出息了。” 欧阳铄摇头说道:“问题是你们这回并不是正常的挤兑啊,这要是出了人命,可就不好办了。” 叶逸风冷冷的笑:“出了人命自有人去偿命,关我们什么事儿?他们不顾一切的敛财,都不计后果了,咱们还犯得着发善心当好人么?” 杜玉昭邪气的笑着,身子微微后仰:“哥,咱们可是很久没折腾谁了,这几年兄弟们跟着你都变懒了。你看看小四那点儿出息就知道了。你这回终于要出一把狠手,我真是很期待后面的结果呀!” 叶逸风淡淡的笑:“他们的背后还有七王爷,老二,你必须把这个外援给我想办法堵在外边。到时候不能让他伸进手来。我们才好关门打狗。” 杜玉昭笑得更邪气,满不在乎的说道:“哥你放心,这点小事儿我略微动动手指头,就办成了。我期待着看你那边的好戏。” 叶逸风笑得更开,欧阳铄却看得心惊肉跳——好像大哥每次这样笑,都会有大片人跟着倒霉啊。 胡青海这几日都很忙,忙着接待叶家那些退了股金的人拿着钱过来锦衣华裳入股。龚夫人派了四个账房过来监管账目,显然对此事也十分的上心。 可叶家人素来也不是那么好缠的,尤其是叶敬浚这样的小人。 那日,叶敬浚被欧阳铄抽了两个耳光被叶敬源赶了出去,后来只拿到了自己应有的那份股,并没有额外的一千两银子拿。他找叶敬源闹过了,但叶敬源不怕他,说如果他再闹,自有办法让他好看。 叶敬浚仔细地琢磨了琢磨,自己比银子比不过叶敬源,比权势也比不过他。只好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了。于是他把这份仇恨记在心里,转身便去找胡青海了。 之前龚夫人放出话来,那些先在叶敬源那里退股的人,来锦衣华裳这边入股的话,可以额外多得五百两银子。然这话儿只是从某些奴才的嘴里传出来的,当这些人真的拿着钱过来入股儿时,五百两银子成了子虚乌有。 其实不是胡青海故意赖账,实在是最近的绸缎忽然涨价,他们原本计划进货的银子不够使了。可快过年了,宫里之前定下的绫罗绸缎却不能少,没有办法,胡青海只好把之前储备好的银子拿出来去进货。可不止什么原因,之前给他们供货的江南那些绸缎作坊里的货却都被人定出去了。整个江南沿秦淮河两岸上千家绸缎作坊里,居然找不出五百匹绸缎来! 于是胡青海急了,只好拿了更多的银子去同行中调货,别的事情倒还罢了,若是耽误了宫里的用度,可是掉脑袋的大事儿,到了新年,宫里的娘娘们一个个人连新衣裳都穿不上的话,别说七王爷,恐怕诸位王爷都加起来,也保不住他这条狗命了。 银子是有了,叶敬浚那些人不管怎么说都有几个人拿了银子来入股,胡青海叫账房给他们打了五百两银子的欠条,并把他们的银子收进来折算成了股份,又立了契约拿去户部画押报备。 可是胡青海拿着几百万两的银子,也终究是没弄到几百匹绸缎。 终于,他明白过来这会儿是有人故意的整他了。 胡青海奔波了七八天的时间,终于四处碰壁从外边回来,一进门便无力的瘫软在椅子上。 店里的掌柜的亲自端着茶进来,瞧着他如死灰一样的脸色,陪着小心说道:“先生,先喝口茶吧。歇息一下,再想办法。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呀。” 胡青海抬手把掌柜的递上来的茶接过来,凑到嘴边还是没心思喝下去,抬手便把茶盏给丢去了地上,并郁闷的骂了一句:“我他妈的现如今就要叫尿给憋死了!” 掌柜的吓了一跳,忙往后躲了躲,又硬着头皮劝道:“先生,要不再去找找七王爷?” 胡青海立刻骂回去:“这种事儿去找七王爷?除了找骂还能有什么结果?难道你让七王爷帮我们去找绫罗绸缎?还是让七王爷帮我们去查是谁在暗中挤兑我们?!你当七王爷是什么人?!随随便便就听我的调遣?!” 掌柜的被骂,却不敢吭声,只站在那里躬身候着。 胡青海自己生了一会儿闷气,又坐直了身子,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儿,回头问掌柜的:“今儿有多少人拿了银子入股?” “那些人听说五百两银子的好处是欠条,便都试探起来,今儿倒是有几个人来了,却只有一个人放下银子拿了契约,其他人又带着银子回去了。” “妈的!这些见利忘义的混蛋!”胡青海又气得骂了几句脏话,终究还是无奈,又问:“现在我们的账房上还有多少银子可用?” “还有八十万两。” “其他铺子里呢?我昨儿叫你去问问,你问了没有?” “其他铺子里的现银也不多,现在过年了,他们都储备了货物。再说,其他铺子的银子没有太太的话,咱们是不能动的,那些铺子的掌柜的也不听咱们的话呀。” 胡青海摆摆手,稍微恢复了点自信:“这不用你操心,你只管问明白了他们那里还有多少钱就成了。太太那里自然有我去说。” 掌柜的忙道:“是是,已经悄悄地打听过了,成衣铺子那边有现银十二万两,茶叶铺子那边有十五万两,还有城北粮铺那边有现银把万两,这三家铺子算起来一共是三十五万两。加上咱们这边的八十万两,一共有一百一十五万两银子可用。若是平日,这些银子足以买进来几千匹上等的绫罗绸缎了。可是,如今各处货物吃紧,价格一再上涨……如今是有银子也买不到货呀!” 胡青海叹道:“不是买不到货,是这些人故意不卖给我们。” “嗨!要说这些人也真是的,平日里从咱们这里赚去了多少银子!如今居然合起伙儿来对付咱们,真是丧良心啊!” 胡青海摇头叹道:“我们是被人暗算了,这个人真是太狠了,这是要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啊!” 掌柜的不敢乱说,只垂手侍立。 胡青海终是没有办法,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咬了咬牙,说道:“去把我收着的那块冰种翡翠拿来去,我还是去七王爷府上走一趟。” “是。”掌柜的躬身答应着,转身出去,不多时果然取了个金星陈檀木精工雕刻的小匣子来,交给胡青海。 胡青海打开小匣子从里面拿出一块晶莹无暇的美玉原石,心疼的抚摸了几遍,叹了口气,说道:“有舍有得,想要得,就得先舍啊!” 掌柜的忙躬身说道:“先生说的是。七王爷最喜好玉石,这回他见了这块旷世珍宝,肯定会帮咱们的。” 胡青海极为不舍,一边摇头一边叹息道:“但愿这宝贝能助我们度过这次难关。” 杜家别院的书房里,鎏金大铜鼎里燃烧着上等的瑞脑香。微苦的香味随着淡淡的白烟无声无息的扩散至屋子的每一个角角落落。 叶逸风慵懒的靠在暖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枚黑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棋盘,淡定如云。 坐在他对面的杜玉昭则捏着一枚白子举棋不定,老半天终于落下去,说道:“大哥,你说这会儿胡青海那个狗奴才正忙什么呢?” 叶逸风轻笑:“忙着去找他的正经主子去求救呢。宫里在锦衣华裳定了一千多批绸缎,如今他把家底儿都凑起来也不够数儿。那些供货商手里的货都被我们高价收走了,他这会儿估计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了。” 杜玉昭轻笑:“大哥,你说他能不能猜到是我们做的?” 叶逸风不屑的冷笑:“估计他还没倒出功夫来猜呢。不过我也没打算躲着他,要打就明刀明枪的打就是了,我们怕什么!”说着,他把手中的黑子随意的放下,脸上的神情极尽的慵懒。 “没错儿!我看那狗奴才不顺眼很久了,放到今天才收拾他,真是便宜他了。”杜玉昭说着也落了一颗白子,又邪气的笑问:“大哥,我看你最近懒洋洋的没精神,是不是晚上都睡不好觉呀?” 叶逸风没说话,只把他那特有的冷冷的目光飞过来,比江湖上传说中的小马飞刀还阴冷。 “呃……大哥,当我什么都没说。”杜玉昭感激的投降。 然叶逸风却轻叹一口气,说道:“她父亲搬过来住了,晚上不是跟她大谈商道,就是讲什么投资与融资。不到三更天不睡觉,盯得那叫一个紧,这一晃就是六天了,真是叫人郁闷之极。” 杜玉昭听了这话赶紧的转过头去狠狠地偷笑了一下,然后收拾了表情转过脸来,悠然一叹,说道:“就是这该死的规矩整人。下了聘,非要守礼。你说这是什么破规矩!” 叶逸风微微苦笑,摇摇头,没再说话。 杜玉昭想了想,说道:“要不,晚上我陪大哥回去一趟?” 叶逸风忽然来了精神,抬头看着杜玉昭那张笑得邪气四溢的脸,半晌方会心的笑了起来。 杜玉昭忙趁热打铁:“不过,大哥的事情,当兄弟的那是义不容辞。” 叶逸风微微点头,说道:“我回头跟父亲说一声,让他出面替你跟玉花穗保媒。如何?” 杜玉昭忙站起身来躬身给叶逸风做了个揖:“多谢大哥成全。” 叶逸风轻笑:“都说了是自家兄弟,义不容辞了。你还跟我这么客气?” 杜玉昭邪气的一笑,说道:“这可不一样,一定要客气客气的。回头我叫人把谢媒钱给老爷子送到府上去。” 当晚,杜玉昭和玉花穗一起跟着叶逸风回锦园去,正好锦云开今天没出门,在家里窝了一天,除了跟锦瑟下下棋聊聊天之外,便是自己拿了笔写点有关商道的东西,以便将来有用。 晚上叶逸风杜玉昭和玉花穗回来,锦瑟有几天没见玉花穗了,之前被她取笑的抬不起头来,今日见她和杜玉昭双双而来,便上前取笑道:“你如今真是夫唱妇随了呀,原本给你住紫云阁的,如今都道是搬到别院去当主母去了?” 玉花穗抬手捏着锦瑟的脸蛋儿低声骂道:“你少跟我贫嘴,我们今儿若不是为了你男人,才不会跑回来听你啰嗦这些呢。” “哟?”锦瑟给了她一个大白眼,笑道:“这就嫌弃我了呀?告诉你,你再不回来,咱们萃华轩的股儿我可就不给你了。” 玉花穗轻笑:“随你怎么着,反正杜玉昭还能养得起我。我这辈子不图大富大贵,只要够我吃喝花销就罢了,家里白放着金山银山也不过是给别人挣下的,有什么好?” 锦瑟啐道:“你倒是想得开。” 一时墨菊进来回道:“晚饭已经好了,请姑娘示下,摆在那里?” 锦瑟笑道:“摆在前厅吧,这也没外人,咱们就在一张桌子上吃,人多热闹,吃饭才香甜。” 叶逸风和杜玉昭对视一眼,然后点点头说道:“一共就我们五个人,一张桌就一张桌吧。” 丫头们忙调开一张花梨木雕花大圆桌,又摆了五把椅子过来。 锦云开在主位上坐下,叶逸风坐在左边,杜玉昭坐在他右边。然后锦瑟和玉花穗分别坐在各自男人的旁边,五个人团坐在一起,果然热闹。 因为杜玉昭和玉花穗是临时来的,厨房并不知道。但恰好今晚锦瑟要他们预备的是火锅,人多也不怕,只多加点食材就是了。 火锅是用炭块的那种,比较原始,但却环保。里面的汤里没有地沟油,是锦瑟吩咐厨房炖了几个时辰的老母鸡汤,添加了各种滋补的食材,汤呈奶白色,一端上来便有浓浓的香味扑面而来。 玉花穗叹道:“哎呀!还是回来好,有这么好的东西吃。我今晚不要走了,要留下来住几天。” 锦云开是开明的父亲,女儿的闺中好友要来住几天自然是十二分欢迎的,忙说道:“回来住回来住,这么大的园子就我们父女俩,可真是无聊的很。我说玉姑娘,我听锦瑟说你懂得从花瓣里提取各种精油?我问你啊,有没有延年益寿的那种?给我老头子也弄点。你看我这头发都白了呀!” 玉花穗咯咯的笑道:“有的有的,其实我那点东西不过是雕虫小技,咱们大少爷深谙医理,老爷子您若是想延年益寿,应该让大少爷给您调配一味药方呀。” 锦云开呵呵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可不想吃药,我又没病。” 玉花穗愣了一下,也跟着笑起来。 叶逸风亲自伸手捞了火锅里的羊肉给锦云开,笑道:“玉姑娘还是小姑娘家呢,您老人家就别挤兑人家了。” 锦云开的胡子翘起来了:“我哪有挤兑她?我是想问问她们萃华轩出的东西到底可靠不可靠,若是可靠,咱们怎么着也要想办法帮她们两个给弄得大一些,就算做不成天下第一,但总做成一份产业来吧?” 玉花穗笑道:“这话说的很有道理,也说到我心里去了。我很想做出一份事业来,就算不能名垂千古,但总要能在这里占据一席之地,不管是谁,说起这香精精油来,总能知道我玉花穗的名字,也就罢了。” 锦云开竖起大拇指来赞道:“好,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玉姑娘,我第一个支持你。” 玉花穗端起酒杯来,笑道:“多谢老先生,侄女先敬你一杯。” 锦云开忙举起酒杯和玉花穗喝酒,杜玉昭见玉花穗果然实实在在的喝了一杯,心里便疼的哇哇直叫,忙端起酒杯来敬锦云开。 杜玉昭和锦云开之前是喝过一次的,二人都知道对方的酒量。这次见面更是卯足了劲儿要分个高低,于是两个人都暗暗地下了力气,各不相让,一杯接一杯的喝起来。 锦瑟看锦云开喝了五六杯,便坐不住了,忙喊杜玉昭:“不要再喝了,杜老二你若是把我老爹灌醉了回头我可跟你没完。” 叶逸风忙伸手拉住锦瑟,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他还想求老爷子帮忙去玉大人府上提亲呢。若是老爷子喝的不高兴,回头他那好事儿就黄了。你总不能眼看着他们两个劳燕分飞吧?” 锦瑟皱眉:“提亲是提亲,这跟喝酒有什么关系?” 叶逸风轻叹:“这个回头我慢慢的跟你说,来来,你快点吃东西吧。放心——没事儿,有我呢,玉昭有数。快,吃丸子,这个牛肉丸子味道不错,上次你不是说好吃来么?” 玉花穗更着急,眼看着杜玉昭这个有伤在身的跟锦云开拼酒,她差点都抓耳挠腮了。 最后,不得不使出非常手段,让锦云开提前醉倒。 不过到底还是让杜玉昭喝了十来杯酒,他也醉了一大半儿,拉着玉花穗去紫云阁了。 叶逸风叫了丫头们来扶着锦云开回了他的房间,方心满意足的转过身来看着锦瑟,柔声说道:“丫头,天色不早了,咱们也回房歇息去吧?” 锦瑟冷冷的看着他一动不动。 叶逸风笑的越发温柔:“怎么了?不想走?要我抱你回去?” 锦瑟咬牙道:“叶逸风,你故意的!” 叶逸风疑惑不解的问道:“什么故意的?” “你指使杜玉昭灌醉我爹!” “哪有!”叶逸风立刻正经起来,“我发誓我没有,真的是杜玉昭想要找个合适的人去玉府提亲,所以才瞄准了你父亲的。” “他怎么可能会瞄准我父亲?我父亲一无官职,二无爵位,怎么去玉府提亲?” “呃……这个么——”叶逸风说着靠近了锦瑟,猛然间把她抱在怀里,一边菡香馆走一边说道:“这个我也想不明白,等我想明白了再告诉你。” …… ------题外话------ 好了,亲们,一万字多二百哦!手里还有月票的亲,不要犹豫了,使劲砸过来吧!不然的话,珠珠木有力气码字啦! 第134章 补两千字,求月票! 等叶逸风想明白的时候,锦瑟已经被他给折腾的筋疲力尽,整个人昏沉沉的躺在被子里,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问了。叶逸风看着瘫软的小人儿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中又一阵阵的后悔,想着应该悠着点,不该这么折腾她的。 他知道,她初晓情事,所以他每次都会花很长时间调弄,非但不觉焦躁,反而分外享受这个过程。就象是目睹一朵小花,从含苞缓缓舒展开每一片花瓣,最后完全的绽放。 可是当她意乱情迷的在他身下婉转低吟的时候,他身体里的暴虐因子便犹如一头困兽一样疯狂地冲击开那只不堪一击的牢笼,汹涌肆虐。 此时看着怀里的小人儿身上一块一块的淤青淡紫,叶逸风的心里说不出的怜惜。 拉过锦被把她裹好,他转身下床去找了一只小小的药瓶来,扒开塞子用玉簪挑了些药膏在手指上,沿着她的脖子一点一点的抹。 淡淡的药香在帐子里弥散开来,锦瑟睡得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肌肤上有一点一点的沁凉,但她无心去管,只翻个身,咕哝一声,睡得更浓。 第二日,叶逸风换了一身藏青色的黑狐皮大氅从菡香馆出来,脸上是一副餍足的神情。 杜玉昭在紫云阁和菡香馆之间的蜂腰桥上遇见他,远远地只站住脚步看着他笑:“大哥,您老吃饱喝足否?” 叶逸风走过去站定,看着他欠抽的神情,皱眉说道:“嗯,提亲这种事情,男家要准备聘礼的吧?你父亲伯父都不在京城,这些事情也只有我替你操办了。记得把银子给我送过来就成。” 杜玉昭点头微笑:“成,花多少银子哥你从我账上扣就是了。” 叶逸风冷哼:“不成,还不到分账的时候呢。你把现成的银票折算好了给我送来。要不,你自己预备六样聘礼给我送过来也成。” 杜玉昭笑道:“我那点家当大哥还不知道?哪有拿的出手的东西?回头我叫人拿十万两银子给你,大哥你看着办就是了。只别叫人家笑话咱梁州四少小气就好。” 叶逸风果然不小气,他跟杜玉昭谈钱,不过是要他一个态度而已。杜玉昭拿了十万两银子给他,他便又贴了十万两,一共拿了二十万两银子去给叶逸风准备聘礼。 大家都知道玉花穗的父亲喜欢古董珍玩,玉府里收藏的古玩瓷器更是数不胜数,据说玉府有一个大大的库房,里面是玉家人搜罗的上千万的古董。 叶逸风便拿了二十万两银子去搜罗了两件像样的古董,一只周武王跟王后成婚时用来祭奠天地神灵的青铜百合鼎,另一件是汉代的和田玉美人雕。另外,还有六盒上等的茶叶和六百匹上等的贡缎,以及当时流行的所谓‘三金’――金钏、金锭、金幢坠。此为小定的聘礼,在婚嫁之前的聘礼要等婚前一百天另行下聘。 原本叶逸风是想求自己的父亲镇南侯叶敬淳去玉府提亲,可后来跟自家父亲一商量,此事还得再麻烦一位王爷出面才行,否则以玉家人的傲气,恐怕会再生刁难。于是父子二人商议了,叶敬淳便帮叶逸风约了楚王爷出来喝茶,说起了此事。 楚王爷近日来因为叶逸风和锦瑟的婚事,跟镇南侯府走的越发的近,一听此时便乐呵呵的答应着:“这也是积功德的好事儿!你们放心,包在我身上。咱们这位玉大人多少还得给我几分薄面的。再说了,这位杜公子为了救他女儿,险些丧命。此情此意足以博得玉姑娘的芳心暗许了。玉大人再怎么样,也舍不得为难他这个女儿。” 这年的腊月,真是几多欢喜几多愁。 叶逸风和锦瑟的婚事定了下来,玉花穗和杜玉昭的婚事也因楚王爷出面保媒而放了小定。 玉大人说要接玉花穗回玉府去住,锦云开则笑着劝道:“这丫头回去也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倒不如住在这里跟锦瑟做个伴儿好。况且如今我住在园子里,是必会看着他们守礼的,玉大人放心就是。” 玉花穗的父亲心想这话也有道理,不光自己女儿刚订了婚,他锦云开的女儿也刚订了婚。都是要守礼的,再说了,就凭着自家女儿那脾气,就算是弄回家去了也呆不了两天又跑出来了。反正这辈子她也认定了杜玉昭一个人了,只要她高兴,随她去好了。于是也没有坚持什么,便拱手对锦云开笑道:“如此,就多多麻烦锦先生了。花穗儿的花销用度我会派人送过来,这孩子任性,锦先生还要替我多多管教才是。” 如此,玉花穗便名正言顺的在锦园住了下来。 杜玉昭更加感激锦云开,每回过来势必要投其所好,除了陪他喝酒之外,还陪他下棋聊天,更是把天下好吃好喝的东西都搜肠刮肚的弄了来孝敬。他和叶逸风两个人轮流上阵,一个陪着这位老爷子消磨时光,另一个则趁机赶紧的去找自己心爱的人去温馨缠绵,小日子过得别提有多舒心了。 锦云开是个有着现代思想的开明父亲,对杜玉昭那点小心思自然摸得门儿清。他自己的女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玉花穗儿的事情肯定也只是做做表面文章而已。 而龚夫人那边,却是愁事接二连三的来。 那日胡青海拿了自己珍藏了多年的冰种玉石去找七王爷,熟料七王爷刚被皇上叫去骂了一顿,说他胡言乱语,无中生有,诬陷他人,图谋不轨。 这些话自然是从他密奏叶逸风行宫之事引起的。七王爷正一肚子火儿没出发呢,又见胡青海来,便索性一顿臭骂,把胡青海骂了个狗血淋头,并声称:“你这狗奴才若是再给本王惹麻烦,本王先要了你的狗头!滚出去,本王不叫你,不许踏进本王的门槛半步!” 胡青海灰溜溜的出了七王爷的书房后,往外走了几步恰好遇见王府的管家从外边进来,见了他倒是客气的叫了一声:“哟,胡先生来了。” “哎呦呦――我的大管家,我那里是什么先生,你叫我小胡不就完了嘛!我说,王爷今儿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呀,刚刚差点没把我给骂死,幸亏我走的快,若是再慢两步,窝心脚都挨上了!唉!你说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这都是怎么回事儿这是!” 管家听了胡青海的话,忙抬手拉了他躲到了一边儿去,压低了声音说道:“谁说不是呢!皇上一大早的就寻我们王爷的晦气,王爷心里不舒服,刚刚还把世子爷给骂了一顿呢,别说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了。要我说,你赶紧的去吧,王爷这会儿气头上,逮谁骂谁,你在这儿也没什么好果子吃。不管什么事儿,都等过了这一阵儿再说吧。” 胡青海忙点头道:“多谢大管家提点,只是……唉!在下实在是遇到了难事儿。不然的话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来求王爷。您老人家也知道,我素来为王爷办差从无二话,这回这道坎儿是真的过不去了。您老人家得给我支个招儿啊!” 老管家连连摇头,叹道:“我给你支招?我自己还不知道怎么办呢!你听我一句话,快走吧。” 胡青海没有办法,只得央央的从七王府出来,在西角门门前的街道上胡乱的转了几步,被冷风一吹,只觉得脑门子越发的疼痛。他无奈之下抬手掐了掐太阳穴,转身刚要上车,便听见背后有人问:“哎?这不是胡青海么?你在这儿晃悠什么呢?” 胡青海忙回头,却见来人正是宫里的王公公。这位王公公恰好管着宫里尚衣局的绸缎采购事宜,他见了胡青海便像是苍蝇见了血一样立刻上前来拉住他,连声质问:“你这两天都跑到哪里去了?上头跟催命似的催我,那些绸缎你到底什么时候能给我弄来!我告诉你胡青海,你若是耽误了宫里上上下下五千六百七十二口子人新年的衣裳,我可要把你家祖坟都给翻开,把你祖宗都拉出来鞭尸,知道不?” 胡青海抬手把王公公的手从自己衣领上拉开,又不得不陪着笑脸说道:“王公公,王爷爷,王祖宗!我又不是头一次跟宫里打交道,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我嘛?今儿我是真的没办法了,这不是来求七王爷给支个招,可正好遇见王爷被万岁爷叫去数落了一顿,心里不痛快不待见我。你看我这不是正心急火燎的想办法呢嘛!你好歹再宽限我两日,好不好?我求求你,这件事儿过了,你让我做什么都成。我把全部的家私都拿出来给大家分了都成!” “少胡说吧你!老子的命都没了,还要你的银子作甚?我告诉你,今日天黑之前你若是弄不来绸缎,老子就告你个讹诈之罪!” “王公公!王公公!你不能这样,咱们二人共事儿也不是一年半年了,你还不知道我嘛?再说,锦衣华裳里可是有七王爷的股儿呢。你把我供出去不要紧,你连七王爷的脸面都不看了吗?” 王公公冷哼:“老子保命要紧!至于你去求那座菩萨,那是你的事情。老子总不能替你背这个黑锅!”说完,他抬手推了胡青海一把,扬长而去。 胡青海看着他五品内侍官服色的背影,咬牙切齿的啐了一口,不服气的骂道:“呸!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老阉货罢了!” 不过,胡青海并没有因为骂着两句而心情痛快多少,相反,他很清楚王公公的为人。此人胆小怕事,又贪婪无比。有钱可贪的时候他会红着眼敛钱,出了什么事儿,首先想到的是独善其身。 这种七八岁起就被阉割了送进宫里去的人,从小学的就是一个明哲保身。 他这会儿说让自己晚上把绫罗绸缎给送进宫去,自己就不能等到明天,否则这货还真能把自己给告到衙门里去。 怎么办呢! 胡青海抬手挠了挠头顶,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吩咐车夫:“走,回去!” 户部衙门,叶逸风一身宝蓝色蝙蝠流云纹猞猁裘坐在后堂的高靠背太师椅上,坐在他左侧的是户部左侍郎柳诚恩。柳诚恩是六王爷嫡系,因此对叶逸风十分的客气。 几句场面话说完,叶逸风抱拳拱手对柳诚恩说道:“在下有一件事儿要麻烦柳大人给主持个公道。” 柳诚恩正愁没机会在六王爷面前表现一把呢,这会儿见了叶逸风,便像是看见了六王爷和蔼的笑脸,于是忙道:“叶大公子有什么事儿尽管说,只要下官能办的,一定为大公子办。” 叶逸风叹道:“说起来,也算是家丑。原本不想追究的,但又怕小事引起大事,将来果然出了什么大事儿,连大人这边都有不必要的麻烦。说起来此人大人想必也不陌生,而且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大人也该有所耳闻。锦衣华裳绸缎铺子里的管事胡青海原是我们侯府太太的陪嫁奴才。这狗奴才这些年来都为太太掌管着那家绸缎铺子的生意,这几年仗着各位大人的庇护,也算是做的如鱼得水,把一间原本不起眼的铺子经营的有声有色。 按道理这也是他的本事所在,我不应该多说。可是前些日子我们叶家家里闹了一次内讧,不少的族人纷纷要求退股,闹的满城风雨。原本我还以为问题出在我们叶家内部,便也没在意,筹措了银子给那些人退了股,觉得事情过去也就罢了。 可如今我才听说,我们叶氏族人之所以一个个要急着退股,完全是因为他胡青海曾经放出话来,鼓动叶家族人把从我们那里退来的银子拿去他那里入股,还说但凡过去的人,都额外多给五百两银子。族人十有八九的人都心动,果然拿了银子去入股,可这狗奴才又说没了银子,只给入股的人额外打了五百两银子的欠条就算完了。 数百万两银子被他给收了去,他能做点正经生意也好。谁知――这厮近期居然在暗中收拾细软,居然有逃跑的打算。大人,我也不过是受叶家那些旁支族人所托,来找大人把此事说清楚,再说,只这一次也就罢了,那些叶氏族人也该自认倒霉,识人不清被这狗奴才骗。我只担心这狗奴才以后故技重施,再来祸害别人,所以才来告诉大人一声。” 柳诚恩显然很意外,听完叶逸风的话之后,他又沉思片刻,犹豫着说道:“这个胡青海我听说过,这个人很会钻研经营,像是跟七王府上联系很深?” 叶逸风早就知道柳诚恩会这样说,他也不指望柳诚恩会立刻表态去把胡青海怎么样,本来单凭这一点事情也不可能治胡青海什么罪。他要的不过是将来户部能来个落井下石也就罢了。于是他微笑点头,说道:“大人说的很是。我也不过是跟大人打声招呼而已。如今我听说宫里尚衣局的人一个个儿都在找胡青海要绸缎呢,呵呵……若说这事儿也挺有意思,要过年了,连咱们老百姓家都已经准备了新衣裳,宫里的各位娘娘们的新衣裳都还没有着落。大人说,这事儿若是捅出去,会是多大的漏子?” 柳诚恩的脸色立刻煞白起来,忙低声问道:“叶公子此话当真?” 叶逸风轻笑:“我也不过是听有些人风言风语罢了。不一定是真的,大人身在户部,消息自然比我们这些人灵通。大人想知道真假,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嘛!” 柳诚恩忙笑道:“叶公子说的是,说的是。叶公子的事情本官记在心里了,本官会暗暗地对胡青海这个人留心的。” 叶逸风起身笑道:“大人做事素来有主张的,哪里用我们这些人说什么呢。大人且忙着,逸风告辞。” 柳诚恩忙起身相送,和叶逸风客气了几句把他送出了户部的衙门。 这边叶逸风前脚刚走,便立刻有宫里皇后娘娘的懿旨传出来,命户部派人查封锦衣华裳绸缎庄,彻查其往来账目,将绸缎庄里所有人等全部交由刑部看押。 柳诚恩跪在廊檐下只觉得浑身发冷。心想这个叶大公子也太神奇了吧?他刚刚跟自己打了招呼说胡青海这个人有些不地道,这查封的圣旨立刻就下来了。难道他真的有通天的本事? 内侍官路公公把懿旨交给柳诚恩之后,并不急着走,只冷声说道:“柳大人,皇后娘娘说了,让洒家陪着你一起去锦衣华裳查封,咱们这就走吧。” 柳诚恩慢慢的站起身来,冷风一吹他只觉得自己贴身的内衣冰凉一片,却依然强自镇定,拱手说道:“好,路公公,请你稍等片刻,下官点齐了人手,咱们就走。” 路公公摆手道:“不必了,皇后娘娘生气的很,叫洒家带了内侍监的三十名护卫听后柳大人的差遣。” 柳诚恩越发的惶恐,心知内侍监的人绝不可能听六部的差遣,皇后娘娘这样办恐怕是真的动了怒气,叫自己这个户部侍郎过去也不过是做个见证罢了。这次要查封锦衣华裳的人可是六宫之主的皇后娘娘。于是他忙拱手道:“好,路公公请。” “走着。”路公公手中佛尘一甩,率先往外边走去。 内侍监的护卫们把锦衣华裳包围起来的时候,胡青海正在里面握着他那块冰种原石唉声叹气呢。 掌柜的脸色惨白急匆匆的冲进来说道:“先生,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先生!” 胡青海立刻把那块玉石攥在手心里,噌的一下子坐直了身子,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掌柜的连滚带爬的上前来,一手扶住手边的炕桌,喘息着说道:“好多人,穿着大内侍卫的衣服,把咱们铺子给围住了,户部的人跟着一位老公公刚下了车,先生――我们可怎么办呢……”说着,掌柜的双腿一软,倒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胡青海顿时傻了眼,狠狠地攥着手里的那块石头,忽然转身去打开橱柜拉开抽屉,胡乱抓了些东西便要往外跑。然而他刚把东西踹到怀里还没出屋门,便被内侍监的护卫堵住了去路。 龚夫人得到消息的时候,锦衣华裳里面已经查抄的清清楚楚了。 还是宋瑞家的风风火火跑进来报信,当时龚夫人正在叶敬淳的书房里,找叶敬淳讲究要给叶逸贤定亲之事。龚夫人这几天催了叶敬淳许多遍,说叶逸贤也不小了,该定一门亲事了。叶敬淳都以好男儿不立业不成家之说给挡了回来。龚夫人却不罢休,说自己已经挑了几家的姑娘,非要叶敬淳挑选一个,好去下聘。 宋瑞家的焦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太太在这里么?” 龚夫人心情正烦躁呢,眼看着叶逸风跟锦瑟定了亲事,过了年就要成婚,锦瑟进门便是大少奶奶,自己即将被他们两口子给架空,再加上外边铺子里的事情她求了叶敬淳好多遍,叶敬淳都只摇头不理。这会儿宋瑞家的无端端的打扰了她和叶敬淳的谈话,她恼火不已,便回头斥道:“做什么慌慌张张的,一点规矩都没有,都给我滚出去!” 叶敬淳却冷冷的看了龚夫人一眼,抬头问门口:“谁在外边?进来说话。” 宋瑞家的只好轻着脚步低着头从门帘缝隙里钻进来,福了福身,忐忑的说道:“回侯爷,太太:外边传进话来,咱们的绸缎铺子被一群人给围起来了,说是要查封……” “什么?!”龚夫人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瞪着眼睛说道:“是谁带人去查封的?!他们凭什么查封?!” 宋瑞家的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侧脸悄悄地看了看叶敬淳的脸色,方低声说道:“听说是凤章殿里的路公公带着内侍监的人会同户部的柳大人一起去的。胡先生和掌柜的以及铺子里的伙计们都被带走了。” 龚夫人一听这话,立刻软了双腿,瘫坐在椅子上,半天才缓过一口气儿来,慢慢的说道:“还请侯爷看在你我二十年的夫妻情分上,不要再袖手旁观了。此事可大可小,若皇上和皇后娘娘认真追究下来,恐怕会祸及整个侯府,侯爷请三思。” 叶敬淳冷冷的笑道:“这种时候了你还跟我提二十年的夫妻情分?” 龚夫人骤然听见此话,心头猛地一颤,忙抬起头来看着叶敬淳,半晌方问:“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叶敬淳冷声喝道:“来人!” 门外有人朗声应道:“属下在。”话音未落,便有两个矫健的身影闪身而入,把门口站着的宋瑞家的给吓得打了个哆嗦,又往一旁躲了躲。 叶敬淳的目光如冰冷的尖刀一样从龚夫人的脸上划过,仿佛一下子就割破了她的血肉直接看到了她的内心深处。然他却并不急着怎么样,而是指着宋瑞家的吩咐道:“把这个撺掇主子,十恶不赦的狗奴才先给我绑起来关到后面的柴房里去严加看管。不许她吃饭喝水,结结实实的饿她三天三夜!” “啊――奴才……”宋瑞家的后面那‘冤枉’二字还没有说出来,便被身后的两名护卫给打晕了,直接拖了出去。 龚夫人的内心惶恐无比,却强作镇定的看着叶敬淳,慢慢的问道:“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叶敬淳的眼睛从旁边服侍的凌霄和碧桃身上滑过,凌霄和碧桃忙一起福身退下,并带走了屋子里服侍的所有人。 龚夫人见状,心里似乎也猜到了几分,但她终究还是抱着不掉棺材不落泪的心思,暗暗地咬着牙一言不发。 叶敬淳看她还在逞强,便冷声问道:“你还不肯跟我说实话么?” 龚夫人心里一狠,缓缓地说道:“妾身不明白侯爷是什么意思。侯爷一直对妾身不满,但却不说原因,妾身向来愚钝,怎么猜也猜不到侯爷的心里去。想必是侯爷有了新欢忘了旧情,早就视妾身为眼中钉肉中刺。既然这样,倒不如请侯爷给妾身一纸休书,妾身自带着逸贤出去的好!” 叶敬淳笑的更冷。 那样冷酷无情的笑看在龚夫人的眼里,让她一下子想到了另一个人。 他们果然是亲生的父子,虽然五官长得不怎么像,可眼神却出奇的相似。这样冷冰冰的扫过来,便叫人有一种遭受凌迟之刑的感觉。一刀一刀冰冷的割破血脉,直接把人的五脏六腑都披露在外边。 “事到如今,你还以为你我之间只能是一纸休书便可以了事的么?”叶敬淳冷冷的笑,“你真的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是天衣无缝么?若不是要顾忌宫中敬妃娘娘的脸面,若不是顾忌皇上的尊严,你以为我能容忍你到今天么?” 龚夫人闻言不由得往后退了退,抬手想扶住一侧的椅子扶手,却不料手下一滑,整个人便从椅子上滑了下来,整个人瘫软到地上。 她抬手拉住椅子,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脚根本不听使唤,全身上下一丝力气也没有,原本支撑着她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唯一的力量也瞬间崩溃,她一下子想到了那日的噩梦,全身的血肉仿佛被割破一样的疼痛,呼吸困难,所有的人都背离自己远去,连自己疼了十几年的儿子也不屑看自己一眼。 一败涂地,真的是一败涂地啊…… ------题外话------ 亲们,暴风雨就要来了哦! 看完后记得留下票子哦! 第135章 叶逸贤在自己的屋子里瞧着那只碧绿的玉雕花盆里盛开的单瓣水仙,对旁边端着茶水的丫头红香说道:“今年这水仙开的倒是早。[.超多好看小说]往年都是要过年了才开。这会儿才腊月初七,就开了。” 红香甜甜的笑:“少爷一天看它三四遍,就为了少爷这份痴心,它也该早早的开了,好为明儿的腊八节添几分喜庆呢。” 叶逸贤呵呵笑起来,刚要夸奖红香丫头会说话,便听见门外有人焦虑凄惨的都分辨不出是谁的叫声:“少爷呢!快去回少爷,大事不好了,太太忽然间昏过去了!” 叶逸贤闻言猛地站起来,不觉一阵头晕目眩,忙抬手扶着桌案, 旁边的丫头红香忙把手里的茶盏放下,抬手来扶他时,却被他猛地推开一把,然后边听见‘哇’的一声,一口鲜红的血喷了出来,溅在红香新穿上的白绫百褶裙上一朵鲜艳的大花。 “啊――”红香吓得脸色苍白,往后趔趄了两步,好不容易站稳,忙又上前来扶叶逸贤。 叶逸贤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丝,虚弱的说道:“快!扶我去看太太……” 红香直接吓哭了,忙劝道:“少爷,您还是快坐下吧,叫太医来给你瞧瞧再说。您这个样子去看太太,岂不是让太太更加着急?” 叶逸贤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襟上的血迹,皱眉说道:“拿衣服来给我换了!立刻去看太太……” 红香不敢怠慢,忙叫了别的丫头来服侍叶逸贤换了一身衣裳,自己也去把裙子换了,方带着婆子丫头一群人往前面来看龚夫人。 熟料龚夫人房里静悄悄的,平日里服侍的丫头一个不见,只有几个小丫头站在廊檐下交头接耳的议论,看见叶逸贤来了,众人立刻各自站直了身子立在那里,低头不语, 叶逸贤平日里跟这些小丫头是玩笑惯了的,如今也没心思跟她们废话,只上前拉了一个问道:“太太呢?” 小丫头惊慌的回道:“侯爷吩咐,叫人把太太送到后面去了。” 叶逸贤更加不解,只摇着小丫头的肩膀生气的问道:“送到后面去做什么?送去哪里了?” 小丫头被叶逸贤疯狂地样子吓坏了,登时被吓哭,连连摇头说道:“奴婢不知道,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少爷问问别的大娘姐姐吧……” 恰在此时,四小姐燕舞和罗姨娘匆匆赶来,见这院子里乱纷纷的,叶逸贤在那里摇着小丫头质问,忙上前去劝道:“少爷别难为她们了,她们什么都不知道的。少爷快去卧虎斋找侯爷求个情吧。太太不知怎么惹怒了侯爷,侯爷叫人把太太和宋瑞家的都送去柴房给关起来了!” “什么?!”叶逸贤这下真的懵了。 把太太和宋瑞家的一起都关进了柴房? 这是什么状况?就算侯爷和太太二人多年不合,但二人之间最底限的互敬还是有的。再说了,太太怎么说也是朝廷封就的一品诰命夫人,怎么能说关进柴房就关进柴房呢?而且还是跟一个奴才关在一起,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应该还有些主子的体面呀! 罗姨娘心中有鬼,知道有些事情若是龚夫人得不到什么好处,她也没什么好果子吃,于是忙劝叶逸贤:“哎呦,我的少爷哎!我一个奴才家也说不清楚其中的缘由,而且刚刚太太在前面的书房里跟侯爷说话,据说吵了两句晕过去了,我也没在跟前。这些也是听书房里服侍的婆子们胡乱说的。但不管怎么样,你好歹也该去求求侯爷,得先找个大夫来给太太瞧瞧啊!太太年纪也不小了,这晕过去也不是小事儿不是?” 叶逸贤听了这话,二话不说放开小丫头急匆匆往前面书房而去。可是他到了书房,叶敬淳却已经去了卧虎斋,叶逸贤只好又跑去卧虎斋。 叶敬淳心里也很不痛快。 他已经查到了龚夫人和胡青海的那些肮脏的事情,那天叶敬源一提醒他见一见胡青海,他便起了疑心。当晚便悄悄地去了一趟锦衣华裳,到了门口却没进去,只在对面的小菜馆里坐着不动。终于等到胡青海从里面出来,当时只看了一眼,叶敬淳便明白了为什么叶敬源会在自己说将来把爵位给叶逸贤的时候,提出这样的建议来。(.) 事实上,胡青海和叶逸贤长得并不一样,具体说什么地方相似的话,叶敬淳一个地方也说不出来。但就是看了第一眼他便已经认定,叶逸贤不是自己的儿子,他一直不喜欢的他身上那种纨绔之气,跟外边大街上站着的那个人如此相似,那眼角眉梢的神韵如出一辙。 当时叶敬淳只觉得气血翻涌,猛然间抬手砸烂了人家菜馆儿的桌子,把一屋子的人都吓了一跳。掌柜的更是上前来连声赔不是,问是不是什么饭菜不合胃口。 不过叶敬淳到底是几生几死,从沙场,朝堂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人,他硬生生的把到了喉间的一口血气咽下去,从怀里摸出一大锭银子丢给菜馆的掌柜的,便匆匆离去。 此时,他亲眼看见龚夫人昏倒在自己面前,心里的恨意不但没有减轻,反而越发的浓重了。 想想这些年来自己替别人养大了儿子,还曾经一度想着要把叶家祖先和自己的生命换来的爵位传给一个奴才的野种,叶敬淳就恨不得把整个侯府都一把火烧成灰烬。 不过他还有理智在,他知道,放一把火太简单,让这些人死也太简单。可那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不是共同灭亡,玉石俱焚并不是胜利。 他要的是自己要好好地活着,要亲眼看着这几个人生不如死的在自己眼前,一点一点的把他心头的恨意发泄干净,然后才能让他们死。 这种时候,叶逸贤来卧虎斋为龚夫人求情,显然只是火上浇油。 叶敬淳根本见都不见他,只吩咐凌霄:“让他回自己屋子里去好好地呆着,再胡乱走动一步,小心我打断了他的狗腿!” 叶敬淳说这些话的时候是放开嗓子吼的,所以凌霄从里面出来,根本无需转达,叶逸贤已经站在外边全都听见了。只是他心系母亲的安危,自然不会就此离去,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着碧霄:“好姑娘,我是太太身上掉下来的肉,太太现在这个样子,我又怎么能回房去好好的呆着?父亲心里生气,打我一顿出气也好,只求你进去替我回一声,还是叫个太医进来给太太瞧一瞧吧。她年纪也不小了,若是有个好歹,我还怎么活?” 这话不说还好,如此一句句说出来,明着是凸显了叶逸贤的孝心和他们母子心连心的情谊,可在叶敬淳听来却字字刺心。他立刻暴跳如雷的从里面走出来,抬手拿起八仙桌上一个小香炉便狠狠地朝着叶逸贤砸过去,一边砸一边还恶狠狠地骂道:“该死的小畜生!混蛋!再不给老子滚出去,老子立刻就打断了你的腿!滚!给老子滚得远远地!” 那香炉狠狠地掷出去,叶逸贤当时便吓懵了。幸好碧霄伶俐些,慌乱之中推了叶逸贤一把,那香炉只擦着他的头皮险险的扔出去了,叶逸贤绾在头顶的发髻被香炉蹭了一下,立刻乱蓬蓬的披散开来,狼狈不堪。 凌霄忙回身去扶着叶敬淳劝道:“侯爷消消气,气大伤身,侯爷的身子刚好些了,再气出个好歹来,可让我们这些人怎么办呢。” 旁边另有人过来拉了叶逸贤劝出去,叶敬淳的眼里看不见叶逸贤,心头的火气才稍微压下一点,但到底是气不平,又厉声吩咐:“传我的话下去,叶逸贤从这会儿起,只准在他的屋子里读书习字,不准踏出他的屋门一步!如有违此训,跟他的丫头婆子们立刻打死!” 众人虽然对家中的侯爷忽然间发这么大的火而感到不可思议,但谁也不敢提出反对的意见。这会儿太太都被关到柴房去了,少爷被禁足不许出门一步,自己这些奴才们哪个不长眼还敢往刀口上撞呢? 于是大家一个个都夹起了尾巴,低眉顺眼的按照叶敬淳的吩咐去做事,侯府有史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敢出幺蛾子的。 不过事情还是很快就传到了西府叶敬源的耳朵里。 当时叶敬源正在苏夫人房里老两口说闲话儿呢,叶逸平从外边进来,第一句话就是:“东府出事儿了。” 苏夫人忙问:“这都腊月里了,出什么事儿?” 叶敬源冷冷一笑,说道:“还能出什么事儿,我猜肯定是大太太出事儿了。那锦衣华裳绸缎庄捅了漏子,她早晚连本带利都打进去。” 叶逸平摇摇头说道:“父亲的话原本不假,可这回的事儿不是外边的事儿。是大太太昏死过去了,大伯却叫人把她给关进了柴房里。还不许大夫去看,逸贤去求大伯,却被大伯一香炉子给砸了出来,若不是凌霄推了他一把,这会儿逸贤就头破血流了。” 叶敬源听了这话和苏夫人对视一眼,眼皮忍不住跳了跳,说道:“这下好了,今年这个年恐怕大家都过不素净了。” 苏夫人轻笑着摇头:“哪一年我们过得素净了?总归一大家子人热闹是不少,素净么,是难求的。” 叶敬源轻轻地叹了口气,摇头说道:“我还以为今年能过个素净年呢。” 苏夫人又笑:“逸风回来了,又定了亲事,家里定然是要热闹的。至少我们要给咱们大少奶奶家送年礼呀。这回呀,估计这差事儿又落到咱们头上了。” 叶逸平点头笑道:“这事儿差不多都要太太操心了。大太太……恐怕是不能管这事儿了。” 三人相视一笑,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 叶逸风和杜玉昭二人陪着锦云开喝茶,欧阳铄从外边进来,站在门口听凭丫头上来解开脖子里的宫绦,把厚厚的大氅除了去,他却乐呵呵的说道:“大哥,明儿腊八了,我们有什么准备么?” 叶逸风正端着茶慢慢的品,听见欧阳铄说这话,只沉吟了一下,说道:“叫人去城南城西各搭建两座粥棚,明天施一天的粥吧。” 杜玉昭说道:“年年施粥,这些事情哪儿还用大哥吩咐,我已经叫人去安排了。” 锦云开笑道:“你们心存善念,施粥虽然是个不错的方式,但却只有付出没有回报。再说了,现在没有灾荒,那些来蹭粥吃的不过是些市井泼皮无赖,再有一些乞讨的小叫花子,这些人吃了今天不顾明天,终究也不是常法。” 叶逸风微微皱眉,想了想锦云开的话,说道:“伯父说的有道理。只是大街上冻饿之人颇多,对我们来说,能给他们一日的温饱便是一日,一己之力,总不能拯救普天苍生。” 锦云开微微笑道:“但你却可以修建几个慈善堂,收养那些无依无靠的孤儿,教导培养他们,这些孩子将来长大了平庸者你可给他田地耕种,优秀者则根据他们各自的禀赋去做适合的事情。总之一百个人里哪怕有一个出类拔萃的,便是很值得的投资。” “投资?”叶逸风怔怔的看着锦云开。这几天他闲下来便同这老头儿闲聊,已经从他的嘴里听到了很多类似的词语。此时他虽然不能全部领会锦云开的意思,但却也能明白几分。 “对,投资。人力资源投资。这样的投资,回报率比较低,而且若有不慎,农夫和蛇的故事也极有可能发生,不过,只要运作的好,至少是一个极长远且有利的事情。况且,你们的生意越来越大,你们哥儿四个只是高层的管理,你们会需要数百个中层的管事,甚至更多。到那时你在想着培养自己的力量,岂不是已经晚了么?” 叶逸风顿时豁然开朗,回头看了一眼杜玉昭。 杜玉昭抬手一拍桌子,叹道:“伯父说的是啊!” 欧阳铄立刻凑上来激动的问道:“大哥,要不我们先修建两个慈善堂?” 叶逸风点头:“先去选地方,买现成的房子,过了年开春就把这件事情做起来――嗯,这事儿还得老三去做,他身份比较方方便,我们三人就不要露面了。” 杜玉昭和欧阳铄一起答应:“好,我们都听大哥的。” 壶中水开,叶逸风提起水壶来又冲了一泡茶,加了一只茶杯,给众人都满上茶后,又给欧阳铄倒了一杯。 欧阳铄拿起茶来闻了闻,分三口喝完,点头笑道:“还有一件事儿没来得及跟大哥说呢。” 杜玉昭笑道:“先别说,让我猜猜。” 欧阳铄抿嘴笑,等着杜玉昭猜。 杜玉昭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点,沉吟道:“锦衣华裳里的那个狗奴才也该进刑部的大牢了吧。” 欧阳铄立刻笑道:“二哥你真是神了。” 杜玉昭轻笑:“我昨儿专程想办法跟宫里通了消息,皇后娘娘再不发威,我都怀疑她那中宫还能不能坐稳了。” 欧阳铄笑的越发灿烂:“二哥,你什么时候又跟宫里的人勾搭上了?” 叶逸风轻笑:“还用勾搭么?你忘了今年春天宫里选美,杜家的三姑娘被封为宝林的事情了?” “哦!”欧阳铄忙抬手拍拍自己的脑门,叹道:“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原来二哥还是国舅爷,兄弟失敬失敬。” “滚!”杜玉昭最烦别人拿着杜家的关系来嘲讽他,这会儿欧阳铄一不小心又刺激他,自然得结结实实的挨他一巴掌。 锦瑟带着墨菊端着四样点心进来的时候,正听见杜玉昭叫欧阳铄滚,于是她乐呵呵的问道:“二少爷是想要叫咱们四少爷滚哪儿去啊?” 欧阳铄见了锦瑟立刻起身上前去,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笑道:“兄弟给大嫂请安了。” 锦瑟一甩手中的帕子抽到欧阳铄那张倾国倾城的俏脸上去,啐道:“呸,你还是赶紧的滚吧。” 欧阳铄抬手从墨香端着的托盘里拿了块点心,一边吃一边说道:“我才不滚呢。这儿有吃有喝,又有人说话聊天的,我滚哪儿去找这么自在的地方?我说大哥,我也要在这里住,不要回二哥的别院那边了。你们都在这里安家了,凭什么我一个人在那边孤零零的?” 叶逸风笑道:“有的是闲屋子,你喜欢就叫他们收拾一处来给你住就是了。” 锦瑟走过去挨着锦云开坐下,吩咐墨香:“西南角上那一处小院还闲着,昨儿我还说叫你们收拾出来预备四少爷晚上不会去的时候住。今儿他就自己提出来了。你赶紧的带人过去收拾一下,那屋子空了很久,从里到外的冰凉一片,你叫人多加几个火盆。熏笼也要大的。” 墨香答应着下去,欧阳铄又上来给锦瑟道谢,笑嘻嘻的说道:“有大嫂照顾,兄弟真是倍感幸福。咱也脱离了没人管的日子了。呵呵……” 锦瑟给了他一个白眼,轻笑道:“你还少得瑟。我不给你白吃白住的,回头你把饭前交给墨菊就行了。” 欧阳铄立刻咧嘴:“这――还要饭前啊?” 锦瑟反问:“不然呢?你当我这里是白吃白喝的呀?” 几个人说笑了一会儿,壶中之茶过了三四泡,叶逸风看茶没了味道,便要倒掉重换新茶,锦云开则摆手道:“坐了这一会儿,我要出去转转了,你们聊你们的事情,不用管我了。”说着,他慢慢的站起身来。 锦瑟忙起身说道:“您老人家别走远了,这眼看着要吃晚饭了呢。” 锦云开点头说道:“我就去后面看看那树新开的梅花。” 送走了锦云开,杜玉昭也说乏了,叶逸风便叫他回去歇着。 屋子里只剩下叶逸风欧阳铄和锦瑟三人。 锦瑟便不再避讳,只在叶逸风对面坐下来,把小紫砂壶里的茶叶倒出去,另加了新茶,又把水壶的水重新烧上。 叶逸风则悠闲地靠在身后的大靠背上,问欧阳铄:“你刚说锦衣华裳查封了,有没有侯府的消息?” 欧阳铄轻笑:“自然有。我们的人传话出来,说大太太跟侯爷吵了一架,昏厥过去了。侯爷却叫人把她和宋瑞家的一起送到后院的柴房里去关起来了。对外说,大太太得了失心疯。不过却没有传太医进去诊脉。” 锦瑟不由得皱眉,说道:“那侯爷岂不是很生气?” 欧阳铄点头说道:“应该是吧,我还听说三少爷去卧虎斋找侯爷求情,说要请太医进来给大太太诊脉,侯爷不准,他便跪在那里不走,侯爷一气之下拿了香炉,差点没砸到他的脑袋上。” 叶逸风微微冷笑,依然不说什么。 锦瑟看他笑得那样的冷,便轻叹一口气说道:“侯爷也真是可怜。不如你们回去看看他吧,劝劝他,叫他不要生气,好生保养身子。大过年的,万一气病了多不值得。” 欧阳铄也看着叶逸风,说道:“大哥,这话说的没错,要不我去准备些礼物,您回去瞧瞧老爷子?就当明儿是腊八了,你回去看看他也好。” 叶逸风却摇头说道:“他还没下决心,我这时候去也没用。过几天再说吧。” 他不准的事情,别人再劝什么也没用。欧阳铄点点头,转了话题,对锦瑟说道:“平南王府定的那些创可贴现在有多少了呢?昨儿我遇见我家大哥,他又催我。” 锦瑟轻笑:“这都快过年了,总要给我喘口气儿的时间。” 欧阳铄说道:“正是因为要过年了才催。如今南边的货船都进京了,过几天他们回去没什么可运的东西,正好带上这个,省的我们单独再跑一趟。” 锦瑟从心里大致一算,说道:“再有十天,就可以做出两千个了。不过这两千个也没多少,你们那运货的船,恐怕连半船也装不满。”说着,她轻叹一声,无奈的摇头:“你一下子弄了一百万两银子来,我这里却只有二十多个人,这么大的订单你想一下子撑死我啊?” 叶逸风皱眉说道:“把杜少安叫来,让他给你找几十个人来还是不成问题的。” 锦瑟抬手揉了揉眉心,说道:“现在这十几个人刚熟练一点,再弄人进来,这十几个人也只能当师傅不能干活了。又要耽误些功夫――不过呢,这事儿是早晚的事情,我想等过了年直接买一些心灵手巧些的女人进来,统一安排人教她们做单一的工作,干什么的就只干什么,做完之后交给下一个流程的人去做下一道工序,这样形成流程作业,不管是质量还是效率,都会快很多。” 叶逸风听了这话点头说道:“你这个办法适用于很多作坊。倒不失是个好主意。” 锦瑟心想,这是现代化工业里最起码的好不好? 欧阳铄忙道:“磨刀不误砍柴工,既然这样也不用等过年了,我现在就出去找人,找那些会针线缝纫的女人,明儿我们施粥,更是个机会。先找她一二百口子人来,放到二哥的别院里去,叫杜少安在那边收拾出几间大房子来给她们,从这边抽两个熟练地女人过去教两天,估计也差不多了。” 叶逸风也赞同,说:“这样的话,可在腊月二十六之前至少可以作出两千来。” 锦瑟也同意,欧阳铄立刻行动起来,临走时还不忘跟锦瑟讨价还价:“大嫂,看在我这么卖命做事的份上,这食宿钱就不用给了吧?” 锦瑟笑道:“你要是一直都这么乖乖地为我做事,那我就不要饭钱了。还好吃好喝的养着你,如何?” 欧阳铄呲牙咧嘴的叫:“啊啊啊――你比大哥还狠,我耍不过你。”说完便拿了大氅跑了。 看着他一边抖开紫红色锦上添花狐皮大氅一边往身上裹一边跑的样子,锦瑟忍不住笑道:“将来不知那个有福气的姑娘能做咱们四少爷的媳妇。瞧着家伙长得这副俊俏的样子,真是可人疼。” 叶逸风立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咳嗽一声,不冷不热的说道:“你是有夫之妇,要守妇德。知道么?” 锦瑟回过身来微笑着看他:“哟,原来我是有夫之妇了呀?我怎么还不知道呢?” 叶逸风也微微的笑:“都成了我的人了,还嘴硬。” 锦瑟轻笑:“你有什么凭证说我是你的人?”说着,她满不在乎的坐在叶逸风的对面,自己拿了紫砂壶来给自己倒茶,“那些偷偷摸摸的事情,是算不得数的吧?” 叶逸风的脸一下子绿了,他抬脚下榻转过来坐在她的身边,扣着她的肩膀说道:“算不得数?要不要我再证明一下?” 锦瑟抬手把茶杯送到他的嘴边,挡住他吻过来的唇,轻笑道:“在这里证明?你不怕我爹地揍你啊?若是他老人家一生气,说你大少爷不懂规矩,要悔婚,我可是没办法的。” 叶逸风有恃无恐的轻笑:“所谓放定放定,就是已经定下婚约的意思。岂能说悔就悔?那还要放定做什么?” ------题外话------ 啊啊啊――亲爱滴,精彩预告,下一章大少爷要求婚啦! 亲们谁手里还有票子的,请赶紧的砸过来吧。 第136章 万更,求月票! 锦瑟噘嘴:“这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呐?” 叶逸风得意的笑:“当然。” 锦瑟摇摇头,说道:“可是我们家的规矩,我的婚事要我自己做主的呀,我父亲做不了我的主呢。” 叶逸风这下倒是十分的惊讶了,他的手依然放在锦瑟的肩上,另一只手接过那盏茶来慢慢的喝下去,唇边舌尖是浓浓的茶香,胸口里有温热的感觉缓缓地直到心腹之中。只怔怔的看了她良久,方轻笑道:“那么,锦瑟姑娘,请问你同意嫁给我,做我的妻子吗?” 锦瑟侧着身子歪着头,笑得很是恬然:“叶逸风,你这是在像我求婚吗?” 叶逸风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缺少点什么诚意,虽然他是满心满肺的想要娶这个小丫头为妻子,想和她相依相伴过完后面这大半辈子。可是这样的终身大事他们两个就像是说笑话一样的说出来,总是感觉有些不妥。于是他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抬手把锦瑟的身子转过来,正色说道:“我的决心,还需要再重复一下吗?” 锦瑟也正色的点点头,说道:“是的,我需要你一个可以让我心悦诚服的表达方式。” 叶逸风沉默了。 一个可以让她心悦诚服的表达方式?那是什么? 片刻之后,叶逸风轻佻的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凑近了她的耳边,悄声说道:“那么,咱们去床上说?” 锦瑟立刻变脸,生气的推了他一把:“你满脑子里想的除了那事儿之外,就没有别的了吗?” 叶逸风这下犯难了:“那你要怎么样?那次的时候,我问你,你不是说很好吗?这次我再努力点儿,你能不欣然允诺?” 锦瑟只想把一壶热茶直接扣到他的头上去,只是鉴于烫伤了这厮的脸,以后还是自己膈应,于是用力推开他抬脚下去,趿上鞋子直接走了。临走到门口儿的时候,又回头来撂下一句:“你就是懒得对我用心思!哼!” 这下叶逸风彻底的郁闷了。 其实他不是不想用心思,也不是没有心思。只是他根本不知道锦瑟想要的是什么,所以根本就是没有目标,满心的心思都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努力。 叶逸风的心情一下子烦躁起来。 晚饭时锦瑟没过来,锦云开问叶逸风,叶逸风有些闷闷不乐,说让丫头去请了几次,回来都说姑娘累了,不吃晚饭了。 锦云开看着叶逸风那无精打采的样子,不由得暗笑,问道:“怎么了你们两个?我觉得我这个父亲够开明的了,这种时候还让你们天天腻在一起,你们又闹什么别扭呢?看来这守礼还是要守的。” 叶逸风忽然间找到突破口了,于是撇嘴道:“您老人家倒是会说。下午她还跟我说,她的婚事她自己做主,您老说了不算呢。这话儿您老怎么说?” 锦云开错愕的问道:“这丫头真的这样说吗?” 叶逸风轻哼:“不信您自己去问她呀。” 锦云开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唉!不用问了。她这话是对的。她的婚事自然要她自己做主。说心里话,我其实是最不赞成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你说这两个人要结成夫妻,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我们做父母的又不能跟着儿女一辈子,媒人什么的更不靠谱,俗话说,新人入洞房,媒人丢过墙。所以说这婚姻大事,最重要的是男女双方两个人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的后半辈子交给对方才行。这种事情,稍有一点勉强都是要不得的。今儿既然她能这样说,那就说明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嫁给你哦。看来我是得找个时间跟这丫头好好的聊聊了。如果她再这样犹豫下去,我还是赶紧的先给你们把婚事退了的好。” 这话一说出口,不但叶逸风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连杜玉昭和玉花穗都给听愣了。 最先还是玉花穗先回味过来,跟着轻叹一声,说道:“我家老头子若是能跟伯父一样这般开明,我可真是要烧高香了。” 杜玉昭立刻用胳膊肘戳她,十分紧张且不满的说道:“说什么呢你。难道玉伯父对你不好啊?”开玩笑,看大哥这会儿头疼的样子,若自己也整这么个老岳父来,自己哥儿俩还不得手牵手的去撞墙啊? 叶逸风终于缓过神来,忙摆手说道:“不是这样不是这样。伯父您错会了我的意思了。锦瑟是跟我说――说我还缺少一个可以让她心悦诚服的表达方式。她说我对她没用什么心思。唉!我只不过觉得我的后半辈子一定要跟她在一起了。却不知道这样的事情还要去用心思表达,不过伯父放心,我想着只是一点点小问题,肯定会解决的。婚约不是小事儿,总不能说定就定说退就退啊。” 杜玉昭忙打圆场,抬手给丫头要了大筷子给锦云开布菜,笑道:“是啊是啊,我大哥为了锦瑟那是什么条件都能答应的。锦瑟也是一心跟着我大哥的。他们两个情投意合,只不过偶尔闹点小矛盾而已,这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反而只会越闹越近乎,您老啊,就把心放在肚子里。若是锦瑟不同意跟我大哥的婚事,当时订婚的时候她一准就提出来了,绝不会等到这会儿才说。” 锦云开微微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叶逸风哪有心思吃饭,只胡乱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对杜玉昭说道:“你陪着伯父好好用饭,我去菡香馆瞧瞧锦瑟去。” 锦云开忙道:“依我说,那丫头若是不想吃饭,就不要勉强她了。反正这晚饭素来都是要少吃的,偶尔一次不吃,反而对身体有益处。” 玉花穗轻笑:“伯父果然懂的养生。” 锦云开笑呵呵的看着玉花穗像是看着自家女儿一样:“你们女孩儿家最讲究这个了。晚饭吃得太饱,容易发胖的,对不对?” 玉花穗回头瞥了一眼脸色发青的杜玉昭,笑道:“是啊是啊,所以我晚饭一般只喝汤呢。” 杜玉昭立刻夹了一根鸡腿放在玉花穗的碗里,闷声说道:“你看你瘦的跟叫花子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养不起你呢,好生给我吃饭,吃的胖胖的出门也体面。” 玉花穗立刻把碗里的鸡腿夹起来丢到杜玉昭的碗里去,不乐意的哼道:“杜玉昭,你当老婆是跟主一样,养的越肥越好嘛?!我看你是为你将来在外边沾花惹草的打埋伏呢吧?” 杜玉昭立刻慌了,赶紧的辩解:“哪儿的话啊,我这不是心疼你嘛?谁沾花惹草了,当着人家锦伯父的面儿,你可不要乱说啊!” 锦云开摆摆手,低头吃饭:“你们说你们的,我什么都没听见。” 却说叶逸风去了菡香馆,墨菊却在门口挡住了他,悄声劝道:“姑娘已经睡着了。” 叶逸风皱眉:“我进去看看。” 墨菊自然是拦不住他的,不过却还是多了一句嘴:“姑娘心情很是不好,刚刚好像还哭了。大少爷,您进去也就罢了,尽量别把姑娘吵醒了,不然她醒了又要伤心了。” 叶逸风听了这话立刻止住了脚步,回头问道:“好好地,她为什么哭?” 墨菊想了想,说道:“奴婢也说不清楚,姑娘是自己写了一会儿字,才忽然掉眼泪,写不下去了叫奴婢来收笔时,奴婢瞧见的。” 叶逸风又问:“写的字在哪里?” 墨菊忙道:“因为姑娘写了一半儿就不写了,所以奴婢没敢动,还在那边书桌上放着呢。” 叶逸风立刻转身穿过多宝阁往书案旁前走去,果然见书案上的镇纸下压着一张梅花笺,上面蝇头小楷十分的端庄秀丽,清雅中透着一股孤傲之气,正是锦瑟的字迹。于是他忙拿起来细看,却见上面写的是一首说不清是什么词牌的词: 耶和华说:那人独居不好,我要为他造一个配偶帮助他。 那人说:这是我骨中的骨,肉中的肉 因此,人要离开父母,与妻子联合,二人成为一体。 夫妻不再是俩个人,乃是一体的了;所以神配合的人不能分开。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 很显然,这些话不是随便写的,不过叶逸风看完之后,心里中有些莫名其买的滋味,再三回味也说不清楚。只是他不是那种伤春感秋的男人,没有那种闲情逸致去体会诗中所蕴含的那些落寞孤苦,只是淡淡的叹了口气,把手中的梅花笺折叠起来,放入自己腰间的荷包里,转身对墨菊说道:“好生服侍着,若有什么不妥,立刻叫人来回我。” 墨菊难得见大少爷如此忍让,没有以往的那股强势,忙福身道:“是。恭送大少爷。” 送走了叶逸风,墨菊便悄悄地进了锦瑟的卧房,锦瑟根本没睡着,只穿着小袄靠在床上闭目养神呢,墨菊进来又点上了蜡烛,掀开帐子来悄声说道:“姑娘,大少爷走啦。” 锦瑟轻笑:“说什么了?” 墨菊摇头,说道:“奴婢按姑娘吩咐的说的,可是大少爷却什么都没说,只把姑娘写了一半的诗给拿走了。” 锦瑟无奈的摇摇头,心想也不知道这个冷面腹黑的家伙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可是自己若是不提醒他一下,他恐怕下辈子都猜不到自己的心里去。 果然,叶逸风拿了锦瑟写的那些字并没有急着回书房去,而是直接去了紫云阁。 杜玉昭这会儿正在锦云开眼前应付,玉花穗刚从前面回来还没有睡,正借着一颗大大的夜明珠的光亮研究着她的瓶瓶罐罐。 丫头玉弦进来回道:“姑娘,大少爷来了,说有事儿要向姑娘请教。” 玉花穗抬头想了想,说道:“那就请大少爷在小花厅里坐,我这就过来。” 玉弦答应着下去,玉花穗把面前的瓶瓶罐罐收起来,又去洗了手,换了一件衣裳方往小花厅来。 叶逸风端坐在椅子上,脸上是一贯的冰冷。 玉花穗轻笑着上前微微福身:“大少爷这种时候来访,必然是有要紧的事情了。” 叶逸风便把那张梅花笺拿出来递给玉花穗,说道:“你能看明白这个么?” 玉花穗拿过来粗略一看,便忍不住笑了:“这定然是锦瑟写的,除了她,这里再没有人知道这个。” 叶逸风只问:“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写这个居然还能哭了,是有什么隐情我不知道吗?” 玉花穗轻笑摇头:“不是。这个是一本经书里面的话。是某位仁慈的上神对婚姻的赐福。我想锦瑟说你没有给他一个可以让她心悦诚服的方式,是在暗示你应该有一个别致的求婚仪式。” 叶逸风的眉头皱的更深:“求婚仪式?这个不是要双方父母去做的吗?” 玉花穗恬淡的在叶逸风对面坐下来,说道:“不是。婚姻不仅仅是两家父母的事情,还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他们办他们该办的事情,你也要做你该做的呀。” 叶逸风轻叹一声,说道:“那你说我该做什么?” 玉花穗甜甜的笑着:“那要看大少爷您有多想娶锦瑟了。” “跟这个有关系吗?我想你们应该很清楚她在我心里是什么样的地位。” “你心里想是一回事儿,但能不能做出来又是一回事儿啊。” 叶逸风有些不耐烦,心想不知道杜玉昭那家伙是怎么摆平这女人的,跟她说个话真是费劲。于是他干脆的说道:“你不要绕弯子了,直接说要怎么做吧。” 玉花穗笑道:“那我可说了,你可不许恼。” 叶逸风叹道:“这有什么好恼的,你说就是了。” 玉花穗笑道:“锦瑟写的这一段文字出自于《圣经》,这是一本来自西方的经书,耶和华是西方的人信奉的神灵,是万物之主。西方人成婚的时候,要在耶和华的见证下举行婚礼,所以他们的婚姻是神灵所赐,一辈子不能分开,也绝不准许有第三个人出现。(.无弹窗广告)否则便是对主的亵渎和不敬。” 叶逸风点头说道:“这个似乎也有点道理。可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难道锦瑟想要我们的婚礼在这个西方之神耶和华的见证下举行?可我们这里的人谁又知道那个万能的主到底是什么东西。” 玉花穗摇头笑道:“不是,锦瑟的意思,应该是想要一个西式的求婚仪式。” 叶逸风眉头皱的更深:“你直接说她想让我怎么做不就成了么?哪儿用得着绕这么多弯子?” 玉花穗点头说好,便没再绕弯子,直接告诉他在西方,一个男人若想真的娶一个女子为妻的话,那么就拿着一束玫瑰花和一个金戒指,单膝跪地,向她求婚。 叶逸风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脸的气愤,敲着桌子,冷声反问:“单膝跪地向她求婚?!” 玉花穗一点都不奇怪叶逸风的反应,她觉得叶逸风已经够能忍的了。这若是说给杜玉昭听,恐怕他得直接拿了棍子敲到自己的头上来,还得骂自己一句:“你是不是疯了?” 所以玉花穗十分淡定的笑意盈盈的站起来,说道:“我之前跟大少爷说过了,不许恼了。你这会儿可不就是已经恼了么?” 叶逸风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在屋子里来回转了几个圈儿,又猛地转过身来说道:“不是我恼了。这话也亏你能说得出来!这世上哪有丈夫跪妻子的道理?这若是传出去了,要叫世人怎么看我?有道是男儿膝下有黄金。上归天下跪地,中间跪父母。可从来没有跪地求婚这一说!” 玉花穗收了笑容,正色看着叶逸风,缓缓地说道:“大少爷说的不错。可是你知道吗?一个女子若能安心的委身给一个男人,这一辈子和他相互依傍着走完剩下的几十年,在这几十年里,为他生儿育女开枝散叶,为他日夜操劳,牵肠挂肚。若是很不幸,女子先死了,那么男人便可以理直气壮的再娶继室,甚至女子不死,男人也可以收房纳妾。可反过来,若是男人不幸早亡,女子该怎么办呢?不但要忍受后半辈子的孤单,还要背上克夫的罪名,能够孤苦伶仃的走到终点已经是幸事了!这公平吗?” 叶逸风不服气的说道:“男人养家糊口,女人只在家里等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男人上战场保家卫国,女人只在家里料理家中琐事,鳏夫可以再娶,寡妇也可以再嫁。男人并不比女人享有更多的特权。按照我大虞朝和有史以来所有的记载,从周公之礼开始,男婚女嫁也只是夫妻对拜,讲究一个举案齐眉而已。就从来没有男人跪妻子的道理!这事儿行不通,我不跟你说了!” 玉花穗看着激愤的叶逸风甩袖而去,不由得苦笑着摇头,轻叹一口气站起身来往里面走去。 “姑娘姑娘!”玉弦忙跟上去,扶着她的手臂悄声说道:“你是怎么了呀?怎么会跟大少爷说那样的话?这男人怎么能给女人下跪呢?夫为妻纲啊!出嫁从夫啊!自古以来,男人都是女人的天啊!姑娘哟,你这些话是从哪里听来的呀,若是老爷听见了,肯定又要把我们这帮奴才给捆起来狠狠地打,定然说我们带坏了姑娘。” 玉花穗不以为然的说道:“是他拿了那张纸巴巴的跑来问我的,又不是我找上门去跟他说这些。锦瑟明明就是这个意思啊,我照实跟他说了,他却来怪我。真是狗咬吕洞宾,哼!” 玉弦无奈的叹了口气,摇头说道:“这样的话姑娘以后还是别说了,若是让杜公子听见了,怕是得跑去找咱们家老爷退婚去呢。让男人跪下来求婚?我的老天爷,姑娘也亏您说得出口,奴婢想想都要吓死了。” 玉花穗穿越到这里来的时候,本尊身体只有八岁,到如今她在这里呆了八年的时间,这里的人有什么样的思想她清楚地很,玉弦打小儿跟着她,也算是接受过她刻意熏陶教育的人了,思想上比别的丫头们强了百倍,但在西式求婚这件事情上依然是如此的不理解。可见叶逸风刚刚发那样的火甩袖而去,也算是正常的。 当晚杜玉昭没机会过来黏糊,玉花穗早早的睡了。 第二天一早她还没睡醒,便被杜玉昭的声音给吵起来了,向来有严重起床气的玉花穗听见杜玉昭一边进来一边嗷嗷的叫着:“花穗儿,我说你是不是疯魔了,居然给大哥支招儿让他去下跪求婚?!” 玉花穗抬手摸起旁边的一个枕头隔着帐子便砸了出去。 枕头里面填的是晒干的野菊花,不算太重但也不轻,被玉花穗暴怒的丢出去,被帐子阻了一下还颇有威力,直直的朝着杜玉昭的面门砸过去。 杜玉昭正咋呼着,猛然间见前面飞来一个不明物,忙抬手一拨,砰的一下,枕头掉在地上,杜玉昭低头看清楚来者何物时,不由得叹了口气,上前两步掀开帐子坐在床边,看着裹着被子面向里躺着的玉花穗,抬手推了推,说道:“我说你是怎么回事儿啊,你知道昨晚我被大哥给修理的多惨嘛?” 玉花穗一听这话便忽的一下从被子里坐起来,十分不高兴的说道:“凭什么他又修理你啊!明明是他自己跑来问我的嘛!这个叶逸风也太不讲理了,不行我找他去!” 说着,她只穿着淡粉色的棉绫裤褂就要下床,却被杜玉昭一把推回床上去,拉过棉被来裹住,“我你找他干嘛?男人的事儿你们女人少搀和不就完了吗?” 玉花穗气得捶咬牙切齿:“我在说一遍,是他来找我的!” “那你也不能叫他去给锦瑟下跪啊!” “好好……”玉花穗暗暗地咬牙,恨恨的看了杜玉昭一眼,说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说那些没用的,行了吧?”嘴上改了口气,可她心里却恶狠狠地骂着,叶逸风,你给老娘等着,老娘这回不整你一下,你还真不知道老娘的厉害了。 镇南侯府,果然如苏夫人所言,一大清早的就热闹的很。 龚太医和他的老婆冯老夫人早饭没吃便赶了过来,进门后二话不说直奔正房正厅。 管家叶禄一看事情不是自己能处理的,早就派人飞奔卧虎斋告知叶敬淳去了。 积攒了许久的火乍然发泄了个头儿,反而是最恼火的时候。还不如之前一直忍着的时候好过。所以也叶敬淳昨晚也是一夜未睡。 凌霄和碧桃两个侍妾两个人轮换着给他捏脑门,捏肩膀,捏腿,捏全身上下一切可以捏的地方。只希望他能好歹睡一会儿,别这么气呼呼的瞪了两只眼睛折腾人。 直到将近五更天的时候,叶敬淳才终因为困顿劳乏而渐渐地睡去。 谁知这刚迷糊了一会儿,便被外边刻意压低的说话声吵醒,于是一推身上的被子坐起来,生气的问道:“你们在外边嘀咕什么呢?!” 碧桃忙进屋里来,福身回道:“回侯爷,是龚老太医和老夫人来了,管家不知道该如何应付,才叫人过来回侯爷一声。” 叶敬淳正等着这一对老夫妇上门呢,他们倒是挺快的消息,早饭不到就来了。于是他冷哼一声吩咐道:“更衣!” 碧桃和凌霄忙进来服侍,传话的人也赶紧的跑去前厅给叶禄传话。 龚太医气得花白胡子都翘了起来,他这辈子生有三个儿子,只这一个女儿。儿子们不怎么争气,读书不成,学医不通,如今各自娶了媳妇只在家里混日子罢了。 他只有这个女儿从小聪明好学又乖巧懂事,他便把一生所学都交给说道法国红酒她,只希望女儿能够不辜负他这辈子的辛苦钻营,等他百年之后,多少也能帮扶一下娘家的几个哥哥。 却不料,女儿出嫁二十三年,做了而是多年的一品诰命,如今却在一夜之间成了下堂妇。 这让龚老太医如何不着急,如何能不一大早起来便过来瞧瞧是怎么回事儿? 冯老夫人更是气急败坏,若不是她老头子拦着,她昨晚上听见罗氏派回去的人一说这边的状况,就立刻带着三个儿子来侯府质问了。 来的路上,老两口喋喋不休的数落了叶敬淳和叶逸风一大堆的不是,预备了几百来条质问的罪状,只等着见着叶敬淳就立刻发问,一定要为女儿出这口气。 熟料当他们两个看着叶敬淳穿着一身紫色绣五彩麒麟一等爵官服,头戴金冠腰围玉带,脚蹬皂靴,手持御赐金丝马鞭踏进正厅的时候,两个老家伙准备好的几百条罪状一下子噎到了嗓子眼儿。冯老夫人先怔怔的站起来,龚太医也跟着起身,冲着叶敬淳抱了抱拳,脸色极为难看的叫了一声:“侯爷。” 叶敬淳冷冷的看了二人一眼,点了点头上前去在之前龚太医坐着的上位上坐下来之后,方淡淡的开口:“二位一大早的来侯府,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么?” 这一问,冯老妇人的胆子立刻壮起来了,她也不等龚太医说话,立刻上前两步尖着嗓子说道:“我们听说女儿病了,心里十分的着急,所以一大早的饭也来不及吃,便跑过来看女儿的。怎么一进侯府的门,管家却把我们请到了这里,连女儿的面都不让见了?敢问镇南侯,我女儿到底犯了什么法,竟然落到了阶下囚的下场?!” 叶敬淳冷冷一笑,目光如冰刀般扫过冯老夫人的脸,然后落在龚太医的脸上,冷声问道:“老太医是不是也有此问?” 龚老太医看叶敬淳连让自己两口子坐下的意思都没有,心头的怒气更盛,但他几十年来行走宫中,修炼的就是一个忍气吞声,此时倒还能够把持的住:“是的。我跟夫人听说昨晚上我们的女儿昏厥过去,侯爷不许家中人找太医诊脉,却把她和奴才一起关进了柴房。竟不知是何道理?” 叶敬淳点点头,说道:“其中道理呢,我也没完全弄明白呢。这会儿老太医和夫人既然来了,那咱们就一起去弄个明白吧。” 龚太医也想尽早看见自己的女儿,听叶敬淳这样说,立刻说道:“好,那我们就去问个明白。若我的女儿做错了什么事儿,我们龚家一家人都听凭侯爷处置。” 叶敬淳定定的看着龚老太医片刻,忽然笑起来,摇头说道:“老太医,话不要说得太满了。恐怕弄明白了真相,你会立刻后悔你现在说的话。”说完,他傲然起身,大步往外走去,再也不看龚老太医夫妇一眼。 冯老夫人被气得鼻子快要冒烟儿了,看着叶敬淳冷然的背影,转头对龚太医说道:“瞧瞧,他这是什么态度?!” 龚老太医隐约感觉事情有点不对,便皱眉说道:“女儿的事情,你知道多少?不要废话了,赶紧的过去看看要紧。” “是,是。”冯老夫人赶紧的跟上自家老头子的脚步,在叶禄的带领下,匆匆忙忙赶上叶敬淳的脚步,众人一起进了镇南侯府东北角上一个偏僻的闲置小院内。 小院里冷冷清清,地上的积雪未扫,过道上只有来回几排脚印深浅不一的印在白雪之上,里面当值的婆子都是粗使的,一年到头也不可能见着侯爷一次面,这会儿看见叶敬淳进来,初时还以为是眼花了,待看真切之后,忙不迭的跑出来磕头请安。 叶敬淳冷声问身旁的管家:“人都关进来了吗?” 叶禄忙躬身回道:“回侯爷话,宋瑞家的,连翘,木香,还有葛花四个奴才都关进来了。外头锦衣华裳的账房还有小厮们都被带去了刑部大牢,奴才无能为力。” 叶敬淳立刻骂道:“混账!谁让你去刑部大牢里去弄人了?你可真是会办差!” 叶禄一哆嗦,赶紧的跪下:“是,奴才愚钝,奴才该死。还有宋瑞的男人及儿子等人,因是外男,不方便关进来,所以奴才叫人关在外边看着呢。若是侯爷要审他们,奴才叫人立刻把人带来。” 叶敬淳哼了一声,说道:“立刻带进来!晚一刻,仔细我揭了你的皮!” 叶禄连声答应着亲自跑出去办。叶敬淳回头看了龚老太医夫妇一眼,冷声说道:“二位,里面请吧。” 龚老太医看自己娇生惯养的悉心教导了一辈子的女儿,最终却落得被关在这样的院子里,连个下等的奴才都比不上,心里忍不住一阵心酸,一股强烈的悲愤之情涌上心头,几乎都红了眼圈儿,恨恨的看着叶敬淳,冷声道:“侯爷请!” 三人前前后后进了屋门,三间屋子并没有隔断,进门后里面的所有一切都一览无余。简单的几样老式家具摆放的倒是整齐,龚夫人身上裹着一条蓝花棉被靠在床上,脸色灰白,半死不活。宋瑞家的则坐在床边上抹眼泪。木香连翘还有葛花三个丫头则靠在一起蜷缩在床角,原本是闭着眼睛睡觉,听见门响似是吓了一跳,三个人一起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 屋子里面似乎比外边还冷,叶敬淳进门后,抬手拉了拉身上披着的黑貂大氅。 宋瑞家的一看是正头儿主子进来了,赶紧的从床上下来,三步两步上前来跪在地上哭道:“侯爷,奴才知道错了,您饶了奴才吧侯爷……” 迷迷糊糊的龚夫人被宋瑞家的吵醒,睁开眼睛看见叶敬淳身后的父母,眼泪便忍不住扑簌簌落下来。 木香等三个丫头看见叶敬淳,也吓得从床上趴下来,一起跪倒在宋瑞家的身后,一边哭一边哀求,你一声我一声,乱七八糟的叫人心烦。 叶敬淳怒喝一声:“都给我闭嘴!再叫一声立刻打死!” 四个女人哭喊道一半,听见这一声喝,立刻打住,各自捂着嘴巴噙着眼泪呆呆的抬头看了一眼盛怒的主子,又赶紧的低下头去。 叶敬淳又冷眼扫了龚夫人一眼,转身去里面的一张椅子跟前站定。立刻有个婆子拿了一块狼皮褥子来垫在椅子上,并讪笑着说道:“侯爷,您请坐。这屋里冷,奴才这就去弄个火盆来。” 叶敬淳转身坐下后,抬手裹了裹身上的大氅,吩咐那婆子道:“火盆就不用了,烟熏火燎的没得弄的人头晕脑胀的。你带着那些没用的人都给我滚出院门外去伺候,除了待会儿叶禄带人进来之外,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进来。否则,后果你自然清楚。” 那婆子忙答应着,又偷偷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几个人后,慌张的退出去,并带上了房门。 此时冯老夫人早就跑到床前去拉着自己的女儿淌眼抹泪的问其中缘故。只是龚夫人此时心中总有千言万语也不知如何跟父母说起。也只拉着她母亲的手呜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龚老太医看得揪心,便过去拉过女儿的手腕来,尚未切脉便惊声问道:“你怎么这么烫?!来人!快去弄点水来!” 叶敬淳冷声道:“我看,咱们还是先说说其中缘由比较重要。” 龚老太医气得站起来冲到叶敬淳的面前,生气的喊道:“她在发热!就算不叫人去抓药,弄完白开水来给她总是可以的,就算是对奴才都没必要这么刻薄吧?我女儿到底犯了什么错,竟让你如此对待?!” 叶敬淳冷笑:“她做了什么事,你很该问问她自己。她这会儿还不至于烧糊涂了不记得自己之前做过的事情了吧?不过没关系,她糊涂了,总有人不糊涂。”说着,他的目光转过来落在宋瑞家的身上,问道:“宋瑞家的,你说是不是?” 宋瑞家的忙磕头说道:“侯爷有话尽管问,只要奴才知道的,一定照实说,绝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叶敬淳轻轻一笑,又看着龚太医,说道:“你老人家听见了?” 龚太医此时还心系女儿的安危,又因为宋瑞家的原是他手下的奴才,后来跟着女儿陪嫁过来的,怎么说都是娘家人,于是转头喝道:“你这狗奴才是怎么服侍主子的?你当只有侯爷能要你的命吗?我也照样能!”说着,他便上前去,抬脚踹在了宋瑞佳的肩膀上,把跪在地上的她给踹的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弄了一头一脸的灰。 龚夫人刚听了宋瑞家的话,心里便又急又恨,怕她经受不住叶敬淳的拷问说了实话。此时见自己的父亲踹了她一脚,便使着全身的力气坐起来,靠在她母亲的怀里指着宋瑞家的说道:“我这些年来对你不薄,就是今日之苦,也是因为昨儿为你求情才冲撞了侯爷。如今你倒是懂得自保,天底下哪有你这样忘恩负义的奴才?!你也为你儿子女儿的积点德行吧!” 龚夫人这话一说,宋瑞家的立刻打了个激灵。 是的,她的儿子被龚夫人送回了娘家,跟着龚太医的大儿子混。她的女儿被龚夫人做主,嫁给了胡青海的侄子为妻,今年夏天放定,过了年就过门。 自己的一双儿女都攥在龚夫人的手里,宋瑞家的说话时嘴上又如何不谨慎呢? 然叶敬淳是什么人?龚夫人一说这话他就明白她是在敲打宋瑞家的,警告她说话要小心,不要断送了自己儿女的性命。他甚至比宋瑞家的明白的都要早。 眼看宋瑞家的神情一怔,叶敬淳便冷冷的笑道:“你以为她可以要你儿子女儿的性命,我就不可以吗?你儿子前些日子在赌坊里欠了一千二百两银子的赌帐,因为耍无赖不想给钱,把一个外地来的客商给打伤了,此事还是你们仗着本侯的势力给强行压下去,你当我不知道么?”话刚说至此,便听见门外叶禄的声音:“回侯爷,人带来了。” 叶敬淳冷声吩咐:“都给我带进来!” “是!”屋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叶禄率先进门,身后两个护卫一人扭着一个人进来。 宋瑞家忙回头去看,这下不看还好,一看差点儿晕过去――她儿子和那个被打的客商,居然一并被叶敬淳给弄了来! ------题外话------ 好吧亲爱滴们,昨天乃们的票子不算给力,所以大少爷的求婚之事还得有点波折。 但是今天珠珠万更了,而且已经动手收拾老妖婆,所以乃们的票子可以给力了吧? 第137章 是的,叶敬淳发现龚夫人不贞之后没有急着把事情挑明,等的就是今天。 他先让叶逸风顺利的加入叶家的基业,让他凭着他个人的实力可以掌控至少十分之一的股儿,那样再加上他镇南侯这个长房所持有的四成股儿,那么叶逸风就可以掌控半个叶家。 剩下的五成股儿有三成握在叶敬源的手里,剩下的两成有一成是为祭祀祖宗作用,每年的分红直接送到梁州,另一成则由叶家的闲散族人掌控。这样的话,叶逸风便拥有对叶家基业的绝对掌控权。 所以,那晚他从锦衣华裳对面的菜馆离开之后直接去找叶逸风,问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想要镇南侯府么? 叶逸风自然想要,之前他觉得要为自己的娘亲报仇,为自己这二十四年来的所经受的苦难讨个说法的话,就必须把镇南侯府颠覆了才行。 可后来他发现叶逸贤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亲弟弟,而是那个老妖妇同一个狗奴才的私生子,那么他所想的就有了根本的改变。从那时起,他想要的是一个完整的镇南侯府,想把老妖妇和她的儿子都从镇南侯府滚出去。 不过,让他们滚出镇南侯府很容易,但要保住镇南侯府的完整性就很难。 最起码,若想让龚氏这个一品夫人下堂,那是要惊动朝廷的。奸情自然是让她下堂的最好理由,可那样的话,镇南侯府的颜面不保,一个败落得遭人唾弃的镇南侯府叶逸风要来也没什么用处。况且,那样的话,父亲叶敬淳颜面扫地,他叶逸风脸上也没什么光彩。 况且还有龚家。 龚家虽然门庭不高,家族也不繁盛,但好歹老太医是个三品的太医院院正。而且为人十分圆滑,医道也还可以。宫里的各位娘娘们对他也都不错。 所以这事儿还得精心打算,才能万全。 于是叶敬淳便从胡青海那里下手,先把龚氏的阵脚彻底的打乱。让她有走投无路的感觉之后,再从宋瑞一家人身上下手。 如此两面夹击,再出一记重拳。龚家那两只老狐狸肯定会主动找上门来。 这样,叶敬淳便可以关门审贼,有宋瑞家的这个狗奴才在一旁作证,再加上三个丫头,不怕龚氏抵赖。 叶禄一带着宋瑞的儿子宋一勋进来,龚夫人就傻傻的愣住了。 宋瑞家的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忙从地上爬起来冲上去拉着自己的儿子连声问道:“不是叫你离开京城吗?你怎么还不走,怎么还不走?你个孽障!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宋一勋今年十九岁,从小娇生惯养的很不成器。昨天他原本是要听他老子娘的话悄悄地出城去躲一躲的,无奈镇南侯府的侍卫很是麻利,他姓李都没收拾好呢,人家便把他给带走了。他想着要叫嚷喊人,人家根本没给他机会,一掌打在他的脖颈上,他便昏死过去人事儿不知了。 等一醒过来,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黑屋子里,豆大的一盏油灯下,还有一个人坐在破旧的木板床上,头上裹着白纱布,纱布上还透出了一片血迹,不是被自己打得半死还抢了人家盘缠的客商是谁? 宋一勋还以为绑架自己的人是这客商呢,醒来后便要上去对着人家耍狠的。 结果他刚一站起来,边有人从暗影里说话,倒把他的三魂七魄给吓飞了大半儿。 一个晚上没吃没喝没睡,这会儿又被提溜到这么个冰冷的屋子里来,一见着宋瑞家的,宋一勋便哇的一声哭起来,抱着他娘连声的嚷嚷:“娘啊,娘啊,你救救我啊,我不想死,不想死啊……我还没娶媳妇呢,我怎么能死呢,老宋家的根儿总得传下去啊,啊啊啊——娘啊……” 宋瑞家的被她儿子这一哭一闹,立刻没了主意,忙拍着他儿子的后背叹道:“宝儿啊,你放心,娘救你,娘一定会救你的……你这小畜生啊!你要娘操碎了心咯……” 叶敬淳早就烦了,抬头对叶禄使了个眼色,叶禄便上前去一把拉开宋瑞家的,生气的说道:“干什么这是?这里是你们娘抱头痛哭诉说母子深情的地方吗?赶紧的把侯爷要问的事情说明白咯,不然的话立刻送刑部衙门,什么事儿都交给刑部的老爷们去审去。我可告诉你,我们手里掌握的可不只是他打伤了人这么一件事情。他做的那些混账事儿多了,随便弄出一两件来,就够要他在刑部的大牢里呆一辈子的!” 宋瑞家的赶紧的回过身去跪在地上给叶敬淳磕头,连声说道:“侯爷问吧,只要奴才知道的,奴才绝对都跟侯爷讲实话。只求侯爷放过奴才的儿子,他还小呢,不懂事儿,什么都不知道啊……” 叶敬淳眉头紧锁,抬头吩咐叶禄:“你们都去外边候着,我叫你时再进来。” 叶禄忙答应了一个‘是’,一摆手,带着侍卫和那个客商出去了。 宋瑞家的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心想有些事情还是别让自己儿子知道的好。自己这回恐怕是难逃一死了,若是儿子听了这些事情,纵然不死,恐怕也得是个残废。镇南侯府能容许那些事情传出去么?又转身来求道:“侯爷凯恩,奴才求求您,让奴才的儿子也出去吧,奴才肯定会说实话,就不要让他在这里搅合了。” 叶敬淳冷笑:“你倒是明白。”说着,便叫住刚走到门口的叶禄,“把那兔崽子也带下去吧。” 叶禄躬身答应,回过神来抬手了这宋一勋出去,宋一勋临走时还不忘回头叫他娘:“娘,你好好求求侯爷,求侯爷饶过我这次吧,回头我都改了,我好好地给府里当差。” 叶禄哪里还让他再啰嗦下去,手上猛然一用力,喝道:“赶紧的给我滚出去吧,哪儿那么多废话!”说完,又推了他一把,把他退了个趔趄几步跑下了台阶,又反手把屋门带上。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木香和连翘还有葛花三个丫头终于明白过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无弹窗广告) 葛花还好,平日里不怎么服侍出门。木香是龚夫人之前最得宠的丫头,她和连翘两个基本都是轮流服侍着出门的。而且她们两个在外边也早有了相好的,木香更是因为之前犯了错被龚夫人名义上撵了出去,实际上是跟外边的相好的一起厮混去了。 木香和连翘二人想到自己平日的所作所为,一时心惊肉跳,跪都跪不住,直接瘫软到了地上。 叶敬淳让叶禄等人出去,便是摆明了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此事。 宋瑞家的很有些小聪明,哭着叫着支走了自己的儿子,给他留了一条生路。然后抬起衣袖擦了擦眼泪,跪在地上转身给床上的龚氏磕了个头,哽咽道:“太太,奴才对不起你了。奴才从十三岁那年被老爷子买到府上便跟着您,到今天算起来已经三十年了。这三十年来太太对奴才恩重如山,今日是奴才对不住您。等到了九泉之下,奴才再尽心尽力服侍太太,以赎今日之罪。” 龚氏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指着宋瑞家的手哆嗦了半日,终究颓然的放下去,靠在她母亲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冯老夫人见女儿被气得几乎晕厥过去,便愤怒的指着宋瑞家的骂道:“人家养条狗还知道护着主子呢,你倒好,你主子还没死呢,你就胡说八道起来。你这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今儿你若是敢胡说八道一个字,我定叫你全家都不得好死!” 宋瑞家的此时如何不明白,冯老夫人和镇南侯两个人谁更厉害一些,谁更能让她全家人生不如死。她惨然一笑,说道:“老夫人,你不要骂奴才,奴才也是逼不得已。你为了太太可以什么都不顾,奴才我也是人,我为了我的儿子,自然也顾不得许多了。”说着,她便转向叶敬淳,又恭敬的磕了个头,说道:“奴才今日把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回明侯爷。奴才不求能活着出这屋门口,奴才只求侯爷答应奴才,能抱住奴才的儿子平平安安的活到老。奴才九泉之下也感激侯爷的大恩大德!” 叶敬淳冷哼:“那要看你这一五一十到底有多少可信度了。” 宋瑞家的惨笑一声,不敢再辩驳什么,只道:“侯爷要知道什么,请只管问吧。” 叶敬淳放在旁边桌子上的手猛然攥成拳头,抬手砰地一声敲在桌面上,那张原本好好地木桌便晃了晃,哗啦一声被挤碎了一角,桌子腿儿一下子段成几截,桌子歪了歪,却依然没有倒下。 宋瑞家的和几个丫头吓得立刻保住了头缩着身子往后躲,等没了动静才放开了双手,魂飞魄散的看着地上的碎木屑,失声求饶。 龚太医也吓出了一身冷汗,毕竟叶敬淳是一员武将,此时关起门来动手,恐怕屋子里所有的人加起来都不够他划拉的,于是他想先声夺人,上前怒道:“叶敬淳!你不要欺人太甚!你这样子,分明是屈打成招,你眼里还有王法吗?!” 叶敬淳冷冷的瞪过去,反问:“你看见我对她们动一根手指头了吗?什么是屈打成招,龚太医你要想想清楚在说话。” “你!”龚太医花白的胡子又翘起来,却指着叶敬淳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叶敬淳却不理他,只看向宋瑞家的,冷声喝道:“说!” 宋瑞家的哪里还敢再多问,只战战兢兢地从头说起:“奴才随太太一起到的镇南侯府,第一年里,奴才兢兢业业恪守本分,并没有做对不起侯爷的事情,也未敢伤害过镇南侯府的一丝利益……” 叶敬淳鹰隼一样的双眸微微虚起,冷声道:“你直接说,逸风的娘是怎么死的。” 宋瑞家的身子一僵,立刻低下头去,刚一迟疑,叶敬淳便冷声喝道:“你是想尝尝刑部大牢里那些刑具的滋味么?” 宋瑞家的忙道:“不不……奴才说,柳姨娘的事情不是奴才办的,但奴才也知道其中的一点内情。是太太叫人从外边弄了断肠散来掺进了蒸发糕的水里,大少爷周岁宴上,柳姨娘替大少爷吃了一块发糕,到了晚上便暴病身亡了……” 叶敬淳只觉得心口一阵阵的刺痛,居然是把毒放在了发糕里。如此说来,这阴毒的女人想要毒死的并不只是柳氏而是她们母子二人。万幸的是叶逸风那天哭闹不止,什么都不肯吃,所以才躲过了一劫。 之前叶敬淳也怀疑过是龚氏下了毒,可是当时龚氏抱着逸风哭的满脸是泪,一口一个可怜的孩子。全然是一副慈母的模样,叶敬淳心痛之下,根本没来得及去怀疑这女人。 今日他原本想问的不是此事,却不料被宋瑞家的说了出来,一时间心里愤怒不已,转头看向床上相拥的那对母女,冷声问道:“这件事情,你可有什么话说?” 龚氏咬着牙看了一眼宋瑞家的,恨不得一口咬死这狗奴才。只可惜此时她身上一丝力气也没有,连话都说的没有底气:“这……贱人……血口……喷……人!” 冯老夫人立刻接着咒骂:“这狗奴才满嘴胡说八道!那柳氏不过是个妾,我女儿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进的侯府的门。犯得上跟一个妾室一般计较吗?杀人这种事情是要人证物证的,就凭着贱人一张嘴,就要坐实了这杀人的罪名?真是岂有此理!” 叶敬淳冷冷的哼了一声,问宋瑞家的:“你说你没有经手,可你却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她不可能亲自去下毒,你倒是说说,当初下毒之人是谁?” 宋瑞家的咬了咬嘴唇,回头看了一眼龚氏冰冷的眼神,低头说道:“是罗姨娘动的手,太太当时把东西交给她了。” 罗氏跟宋瑞家的一样,都是龚家陪嫁过来的丫头。只是她长得俊俏,言谈举止又温婉,当初龚夫人便看好了她用来笼络叶敬淳,来替代柳氏的位置。此事由她出手,合情合理。 叶敬淳心中冷笑,想不到今天这无心之举,却能把当年的这一宗冤案给审出来。[.超多好看小说]怪不得逸风这些年来都在怪自己,原来这事儿想要查明白,竟是如此的简单。 想到这个,叶敬淳忍不住叹了口气,心中默默的祈祷柳氏的在天之灵能够原谅自己。 只是片刻的悲伤,叶敬淳毕竟是个见惯了生死的血性之人,当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冷冽。他下巴微微一抬,扬声唤道:“叶禄!” 老管家赶紧的应声而入:“奴才在。” “你亲自去把罗氏给我带来。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跟过来,只叫她一人来此。” 叶禄答应着出门去,叶敬淳则说道:“继续吧,这件事情待会儿罗氏来了就知道实情了,这才不过是进门一年后的事情呢。算算你在我们家做主母这二十多年,恐怕精彩的事情可不止这一件吧?” 宋瑞家的答应一声,继续说道:“柳姨娘死后,太太越发不喜欢大少爷。可是有老太太在,大少爷身边的嬷嬷又都是老太太亲自挑选的,所以太太也只能忍了。后来老太太去世了,大少爷那年是五岁还是六岁来着……太太弄了一种泻药来,悄悄地给了奴才,叫奴才瞅个机会放在大少爷的饭菜里。奴才被糊涂脂油蒙了心,便趁着老太太丧事上各处都忙乱不堪,悄悄地把事儿给办了。大少爷吃了那饭菜,果然又吐又泄,因为老太太的丧事尚未料理,大少爷的奶妈子说要去请太医,太太没准,只以此为借口把奶妈子给打发出去了。又挑了两个心腹的人去服侍大少爷。可是大少爷福大命大,又险险的躲过此劫,但从那以后,大少爷便基本不吃家里的饭菜了。他经常自己跑去厨房找吃的,口味也很不定性。有时候只吃甜的,下次又只吃咸的,在下次又只吃辣的。哪怕辣的鼻涕眼泪直流,他也不肯吃别的东西。他口味不定,又每回都去厨房自己找吃的,所以我们便再也没什么机会下手了……” 这边宋瑞家的一边回忆一边说着,叶敬淳的脸确是越来越难看,简直是黑如锅底。 叶禄奉命去罗氏的小院里去找她,谁知到了那里婆子去说姨娘不在,去了四姑娘那里了。叶禄心道这个罗姨娘还真是不叫人省心,这个时候了她倒是蹦跶起来了。于是只好去四姑娘燕舞的院子里去找。 原本燕舞住在龚夫人的屋子后面的小院里,和鸾音,莺歌姐妹三个分别住在正屋和东西厢房。如今鸾音被赶去城外的家庙里念经去了,莺歌被苏夫人接去了西府,那院子里便只剩下燕舞一人。 罗氏过去找燕舞说话,丫头婆子们便散在院子里各处的角落里偷懒磨牙。 叶禄进来后见院子里静悄悄的没一个人影儿,便咳嗽一声提高了嗓子问了一句:“姨奶奶在这里呢吗?” 内宅院里冷不防来了个男人,可把躲在角落里的婆子们给吓了一跳,一个个儿忙蹦出来看时,却见是大管家叶禄,于是拍着胸脯跟叶禄开玩笑,七嘴八舌的说道:“哎呦呦,我当时谁来了呢,可吓的我们半死。原来是大管家呀。” “就是,我还说谁这么没长眼,敢往姑娘的院子里混钻呢。” “大管家来咱们这里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吧?我们的月例银子也该发了吧,太太生病了,家里连个主事儿的人都没有,今儿是腊八节,咱们家里也这么冷清清的没个生气儿。” “就是,大管家,我们还等着月例银子过年呢,你赶紧的想办法跟侯爷提一提,不管怎么样先把我们的钱放下来吧?” 叶禄被这五六个婆子给弄得聒噪不堪,不耐烦的摆手说道:“一个个儿都给我收敛着点儿,上头主子们有事儿,你们在不把身上的皮绷紧了,小心过不了年!” 婆子们听了这话,一个个儿的都面露鄙夷之色,不屑的说道:“我们是服侍姑娘的,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到的,哪里会惹到上头的主子们?大管家别在这里吓唬人了。我们姑娘还小呢,哪里禁得起你这般吓唬?” “就是,得了得了。姨奶奶在里面同我们姑娘说话儿呢,您老是进去呢,还是请姨奶奶出来?” 叶禄想了想,觉得此事终不能让四姑娘知道太多,便说:“你们赶紧的进去回话,说侯爷叫姨奶奶过去说话儿呢。抓紧点儿,别让侯爷等急了。” 婆子们一听便哄得笑起来,更有大胆儿的捂着嘴巴笑道:“昨儿太太才病了,今儿侯爷就想起咱们姨奶奶来了,果然是一日夫妻百日恩。” 叶禄瞪眼:“哪儿那么多废话!你这张嘴再这么胡说八道的,小心小命儿丢了都没处儿喊冤去!” 众人见叶禄真的急了,一个个忙收了玩笑之色,有人进去回话,其他人便躲开了去。 罗氏自然知道自己的好日子不多了,所以才早早的过来找燕舞商量,尽量把自己想说的话都告诉她,备不住那一会儿自己就被侯爷叫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所以她一早便把自己这些年来积攒的细软全都收拾了抱到燕舞这边来,又细细的跟她说了一个多时辰的话。最后轻叹道:“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你一定要记住了。昨晚上外边的人进来找宋瑞家的回话,因宋瑞家的和太太都被侯爷关起来了,所以那人只好把事情告诉了我。钦天监前些日子给你大哥和锦瑟那丫头合了八字,曾说了几句很莫名其妙的话……”罗氏压低了声音在燕舞的耳边把听到的学了一遍,之后又再三叮嘱燕舞:“你可别觉得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你要知道这话儿若是放出去,锦瑟那个死丫头就很难进咱们镇南侯府的大门了。这侯府里,只要她不进来,你以后的日子就会好过些。若是她真的成了你的大嫂,那你将来的日子可艰难了。” 燕舞此时已经意识到罗氏的最终用意了,便依依不舍的靠在她的怀里,掉着眼泪说道:“姨娘今儿怎么跟我说了这么多用不着的话?这眼看着就快过年了,咱们能不能不说这些不吉利的烦心话?” 罗氏搂着自己的女儿,想着自己说不定就要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眼泪便一下子涌上来,哭着说道:“好姑娘,也是姨娘不争气,只是我也没办法。我本来就是太太带过来的奴才,平日里若不为太太办事儿,咱们两个也到不了今天。以后若是姨娘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地。不管怎么样,都要好好地活下去。你看看你大哥,就知道苦尽甘来的道理了。” 燕舞立刻呜呜的哭起来,搂着罗氏的腰不放手。 外边的婆子一进门看见她们两个抱在一起哭,便吓了一跳,忙上来劝道:“姨奶奶这是做什么,今儿腊八节,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让姑娘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嘛!” 罗氏忙拿了帕子擦了眼泪,说道:“罢了罢了,原本是我的不是。我说话着三不着两的,让姑娘伤心了。” 婆子笑了笑,上前去把燕舞从罗氏的怀里扶出来,又转身对罗氏说道:“大管家来了,在外边等姨奶奶呢,说侯爷叫姨奶奶过去说话儿呢。姨奶奶也别哭了,赶紧的收拾一下过去吧,可别让侯爷等急了。如今太太病着,金姨奶奶也不在家里。家里这乱七八糟的事情可不等着姨奶奶您张罗呢么?您快写去吧,说不定侯爷就把管家的大事儿都交给您呢。” 罗氏自嘲的笑了笑,说道:“我是个什么东西,这侯府哪里轮的到我来指手画脚。你就别嘲笑我了,好了——我走了,你们好生服侍姑娘吧。”说着,罗氏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又依依不舍的看了燕舞一眼,转身出去了。 燕舞推开扶着她的婆子往前追了两步,却被刚进门的奶妈子给拦下,劝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侯爷叫咱们姨奶奶过去,那是好事儿啊。难不成您还想着让卧虎斋里那两个狐媚子爬到咱们头上去不成?” 另一个婆子忙啐道:“别胡说八道的!这都是些什么话,能说给姑娘听么?” 罗氏出了燕舞的屋门便看见站在抄手游廊下的叶禄,冷风中她抬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髻,走上前去对叶禄微微一笑,说道:“不知侯爷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劳烦大管家亲自跑这一趟?” 叶禄淡淡一笑,说道:“咱们做奴才的,只要主子怎么吩咐,就去怎么做。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姨奶奶,请吧。” 罗氏自然也不指望从叶禄的嘴里问出什么来,于是冷笑一声,说道:“还请大总管带路。” 叶禄点点头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却又回过头来,对跟在罗氏身后的两个丫头两个婆子吩咐道:“侯爷说了,只叫姨奶奶一个人过去,你们就不用跟了。” 丫头和婆子都站住脚步,却看着罗氏的脸色。 罗氏倒是大方的很,只对她们笑了笑,说道:“你们都回去吧。” 叶禄看着那四个人转身往罗姨娘居住的小院走去,方抬手对罗氏说道:“姨奶奶,请吧。” 罗氏的嘴角带着淡淡的冷笑,说道:“大管家请。” 叶禄带着罗氏到了叶敬淳那里的时候,宋瑞家的已经说得差不多了。 原来龚夫人是因为自己头一个儿子死了之后,身体境况大不如从前,刚调养了一年有些起色,叶敬淳又奉朝廷之命奔赴边疆大半年的时间。龚夫人心情极其郁闷,便经常回娘家去走动。偶然一次回来的路上,路过自己陪嫁的铺子时想进去瞅瞅,恰好遇见胡青山在里面训斥小伙计。 从此后龚夫人便注意上了胡青海,又叫他到跟前问了几次话,二人便逐渐的亲密起来。 叶逸风越来越不服管教,每每古怪精灵破坏龚夫人的计划,偏偏叶敬源又暗地里护着他,让龚夫人无从下手。二房里苏夫人逢年过节的在一起时也都对她冷嘲热讽。 嫡子变成了龚夫人首当其冲的问题。 叶敬淳一去大半年都没有消息,龚夫人寂寞难耐,便悄悄地和胡青海有了来往。 但因为大家子的规矩,太太身边一天到晚十二个时辰都有人服侍,连晚上睡觉都有三四个丫头旁边伺候茶水起夜等事,所以龚夫人想要跟胡青海做点什么,总是躲不开近身服侍的这几个人。 首先,龚夫人找到了宋瑞家的。 宋瑞家的是她的陪房丫头,因为姿色平庸,入不得叶敬淳的眼,所以嫁过来之后龚夫人给她安排了一门很好的婚事。宋瑞也是龚家跟过来的奴才,人长得不错,为人处世又机灵,龚夫人做主让他们两个婚配,宋瑞也不敢掀起宋瑞家的相貌不好。成婚后,龚夫人抬举宋瑞,叫他掌管自己手下所有田产春秋两季的租子,如此他们两口子也算是龚夫人的嫡系心腹了。 龚夫人要做这样的事情,首先不能瞒着的就是宋瑞家的,而且还需要她帮忙打掩护。 叶府内是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的,不说别的,单单胡青海的身份,根本连侯府的内宅都进不了。而前院和外书房这样的地方当差的多是小厮婆子,龚夫人平日也不方便到那种地方去,就算是去了,也不可能支开所有的下人单独跟他在一起。 宋瑞家的也只有龚夫人可以依靠,因为她和她男人的饭碗都是从龚夫人这里端。 一次龚夫人找宋瑞家的进来说话,把跟前的丫头都打发出去之后,隐晦的和宋瑞家的说了自己的意思。宋瑞家的心思敏捷,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初时,她也觉得很害怕,但当龚夫人说,若是一直没有嫡子,恐怕自己在侯府所做的一切都不过似乎为他人做嫁衣裳。将来叶逸风继承了家主之位后,自己恐怕只有进佛堂的分了。 宋瑞家的当然不愿意陪着太挑进佛堂,所以便一狠心答应了她。 之后,宋瑞家的随便编了个借口,当着家中管家的面儿说外边铺子里出了点儿事情,掌柜的没办法处理,要请太太出面才能调停。 龚夫人便勉强答应了,带着宋瑞家的和当时的两个贴身丫头,还有几个婆子去了锦衣华裳。 那时的丫头还不是木香等人,两个丫头随着龚夫人去了锦衣华裳后,便被宋瑞家的支开了去做别的,龚夫人身边只有宋瑞家的一人服侍。 有她做掩护,事情顺利了许多。 但因想着事情不可能一次就成,回来后龚夫人便叫宋瑞家的想办法把两个丫头都绑到一起。宋瑞家的也真是有办法,居然出去和胡青海商议着,找了两个俊俏的小厮来把两个丫头给睡了。 还演了一次捉奸在床的把戏。然后连哄带骗外加吓唬,丫头自然顾忌名节性命,从此后再不敢乱说。 之后龚夫人个把月便寻由头出去一趟,或者去寺里上香,或者去别的铺子勘察,但不管去哪里,回来总会在锦衣华裳停一停。有时候是渴了要进去喝杯茶水,有时候是要去瞧瞧绸缎布匹,总之每次都有合适的理由。 后来龚夫人终于有了身孕,但叶敬淳却没在家。 当时她心中极其忐忑,想着是不是该想办法先打掉肚子里的孩子。犹豫不决的好几天,最终她都把坠胎药买来了,朝中却忽然传来了消息,说叶将军凯旋归来,已经被皇上追封为一等镇南大将军。 整个叶府都沸腾起来,大家都兴高采烈的准备迎接大将军凯旋归来。叶老太太也很是高兴,对龚夫人的态度也有所好转。 而最高兴的则是龚夫人。 她刚刚有孕,叶敬淳就要回来了。如此她只要在怀孕的日子上稍微动动手脚便可以瞒天过海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了。她父亲是太医,而她自己也懂医术。这样的小事儿对她来说根本不成问题。 一切都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也大将军凯旋归来,皇上加官进爵,连叶老太太和龚夫人也都提了诰命的品级。 一个月后,龚夫人渐渐地懒惰起来,茶饭不思。 叶老太太便说请太医来给她诊治,龚夫人自然不会找别的太医,而是请来了自己的父亲龚太医。 因为龚夫人自己偷偷地用了压制胎动的草药,所以龚太医也没有在意,只诊出自己的女儿有了身孕,也没来得及多想,便乐滋滋的给女儿开了保胎的汤药,叮嘱她不可随意走动,一定要万万小心等语便走了。 儿子加官进爵,媳妇又有了身孕。叶老太太终于高兴起来了。 叶敬淳也没有多想,他是一员武将,边关初定,皇上极其看重的时候,家中之事全然没放在心上。 后来,叶逸贤比预定的产期早了两个月,家中人都惊奇这位三少爷等不及了,急急忙忙的出来给老太太请安。叶老太太看着粉团儿似的孙子,笑的合不拢嘴,一叠声的说道:“我这孙子是有福气的,都说七活八不活,他倒是好,正好七个月就来了。将来必成大事!所以老太太给这个孙子亲自取了名字,名叫‘贤’。” 有了叶逸贤之后,龚夫人的地位在叶家终于稳固下来。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安安稳稳的呆在家里相夫教子,伺候老太太,调理家事。 两年的时间一晃而过,叶逸贤已经可以满屋子跑了,叶敬淳又要奉旨出征,龚夫人替他收拾行装之时,偶然间一回头看见儿子的小脸,一下子想起了胡青海来。 此时胡青海已经不比从前,他借着一次和七皇子偶遇的机会,牢牢地把握时机,通过进一步再进一步的巩固,建立了自己的关系网,把龚夫人交给他的锦衣华裳绸缎铺子扩大了一倍。也凭着自己的本事定了一门亲事。 但龚夫人却有些舍不得了。胡青海也不想就此了断。二人一拍即合,便又回到了之前。 起初的时候,胡青海不知道龚夫人生下的孩子是他的。 还是叶逸贤十二岁生日那次,老太太叫家人带着他去家庙里上香,在城门口恰好和胡青海偶遇,胡青海远远地看见骑在枣红马上被十几个家丁围护着趾高气昂贵气无比的小公子时,心头狂跳,就好像小时候的梦境里看见一个发达了的自己面对面的走来一样。 他全身的血液如火一样沸腾,当晚便把宋瑞家的叫了来,设法灌醉了,从她的嘴里翘出了事实。 之后,胡青海便拿着此事要挟龚夫人,而龚夫人也借此来辖制胡青海。两个人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便再也切不断了。 罗氏进门的时候,宋瑞家的已经说到了最后。 屋子里一片死寂,叶敬淳沉重的呼气声清晰可辨。 起初的时候,龚太医和冯老夫人还连声的骂宋瑞家的胡说八道。但到了后来,他们也只剩下吃惊慌张的份,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罗氏进来后,上前跪倒给叶敬淳磕头,打破了屋子里的沉寂。 叶敬淳重重的出了一口气,却不理会罗氏怎么样,只冷声对龚老太医说道:“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龚老太医死也没想到自己精心培养的女儿居然会做出这些事情来。 若说只是逼死一个柳氏,那他完全可以替女儿辩解,毕竟身为正室夫人,别说是暗中做手脚,就是名正言顺的把妾室打发出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自古以来,妾通买卖,等于主人家的私有财产。而且后院之中的事情自来都是主母做主。二十多年前的烂事儿今天翻出来,根本不足为道。 可是,与人私通,并生下一子。且此子以嫡子的身份长到今天一十四岁。这样的事情无论发生在谁家,这都是欺天灭祖的大罪。 这样的女人根本就不是休出家门就能罢休的了。这个是必须得把她和奸夫以及私生子困在一起浸猪笼才说得过去。 ------题外话------ 亲们,今天又万更哦! 谁手里还有票子的,使劲砸过来了! 还有还有,乃们说,该怎么处置这个老妖妇才更解恨呢? 第138章 龚太医此时什么也不能说,不是他不想说,是因为他根本无话可说。(.好看的小说) 他不能说,我女儿罪该万死,你把她浸猪笼吧。因为他之前还气咻咻的问叶敬淳讨要理由,想给自己的女儿讨个公道。 这种时候,作为一个罪该万死的女人的父亲,他能说什么呢? 龚太医不愧是龚太医,他只沉默了片刻便慢慢的站起身来。虽然之前叶敬淳没有请他坐,可是他还是倚老卖老的坐在叶敬淳对面的椅子上。 他站起来之后,走到罗氏前面,对着叶敬淳慢慢的跪下去。 虽然他年纪大了,但因保养得当自己又懂得医术,一直注意养生之道所以身体一直不错。 但此时这老先生却跪得很慢很蹒跚,堪称老态龙钟。 天下没有长生不老药,之前他能够趾高气昂的活着,不过是凭着心里的一股气罢了。 如今那股气烟消云散,他便如抽走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一样,不但身体没了之前的精神,眼窝深陷的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他一跪下,龚夫人靠在自己母亲的怀里,一下子便颓然没了生机。 自然,她也知道这样的事情,父兄都是无法为她承担的。 当初她也无数次的想过事情败露之后会是怎么个情形。夜半无人之时,她也会害怕,经常吓得一身冷汗无法入睡。 可是这样的事情,便像是毒瘾。一旦中了,就再也戒不掉了。 原本她还存着侥幸心理,想着凭着龚家的势力,凭着父亲在宫中经营了这许多年,好歹会保住她和儿子的性命。可是此时父亲一跪下去,她便知道,自己要完了。 这种时候,恐怕父亲要保住的应该是龚家的颜面吧? 果不其然,龚老太医衣柜下来,便颤着声音说道:“老朽糊涂,一味的溺爱女儿。却不知道她背着我们做出了这样的事情。真是罪不容恕!如今她的生死事小,镇南侯府和叶家家族的名誉却是大事。还请侯爷慎重低调处置此事。给子孙们留下一些颜面。” 叶敬淳心里憋闷的正是这件事。 他自然要顾忌叶氏家族和镇南侯府的颜面。如今逸风在京城内名声鹊起,人生正如旭日东升,是蒸蒸日上的时候,他怎么可能让这贱妇的事情影响他在京城诸位世家和皇上心目中的形象呢。 但心里憋闷的这口气若是出不来,叶敬淳心里又不舒服。 此时正好龚老太医又利用此事来保全他们龚家的名声,为他的三个儿子及将来的子孙做打算,这让叶敬淳不由得怒火中烧。 叶敬淳冷哼一声,皱眉说道:“哼!我还没有老糊涂,还不用你提醒我应该怎么做。” 龚太医心知自己这会儿说什么都是错,于是干脆说道:“既然这样,侯爷怎么办,我们都没有意见。出了这样的事情,我龚家一家无话可说。” 叶敬淳盯着龚太医,冷冷一笑,说道:“刚才你还说,你们龚氏一家人都听凭我的处置?” 龚太医心中一凉,抬起头来缓缓地问道:“侯爷到底要怎样?我的女儿做错了事情,侯爷若顾忌颜面便给她一碗毒药也就是了。若她的死不能平息侯爷心中的火气,那侯爷就把胡青海那个狗奴才和她一起浸猪笼,我们龚家的脸也不要了。大不了咱们以后都夹着尾巴做人!” 叶敬淳噌的一下子站起来,抬手掀了手边那张只剩下三条腿的桌子,咣的一声桌子打了个滚儿七零八落的散在地上,破碎的木头胡乱打在龚太医的脸上,那张老脸便多了几道血印子。 此时此刻,龚太医也不顾的自己是否破了相,只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起来,完全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说道:“侯爷要怎样,我们都听凭处置了,请问这也有错吗?” 叶敬淳冷声说道:“没错!你们是应该听我处置。那么你们就给我听好了。”说着,叶敬淳冷冷的看了一眼龚氏,冷声说道:“第一,贱人龚氏,不贞无节,败坏门风,欺天灭祖,按照我大虞朝的律令,应将其丧德之行公诸于世,令其游街十日后,应和奸夫一起处以凌迟之刑。” 龚太医听叶敬淳一板一眼的把大虞朝的刑律搬了出来,终于有了怕意,又无可奈何的跪下去,老泪纵横:“侯爷开恩。求侯爷给我龚氏一族上下几十口子人留下一条活路吧。” 如果真的将这件事情交由刑部议处,恐怕龚家一族人从此后变成了过街的老鼠了。 叶敬淳冷笑:“哦?你们龚氏一族上下几十口子人的活路,跟我有什么关系?” 龚太医哆嗦着胡子说道:“只要侯爷同意不声张此事,我愿把我一生所有全部家当都送给侯爷。” 叶敬淳笑的更冷:“你家能有多少财产,算下来恐怕都不够你女儿生的那个小畜生这十几年来在我这里吃喝拉撒的花销!这笔账我还没给你算呢,你倒是会卖乖!” 龚太医一怔,顿时无话可说。 龚氏听了这话,却两眼一闭晕死过去。冯老夫人便正傻傻的不知如何是好,忽然觉得手臂上一沉,转头看见自家的女儿昏死过去,便‘呀’的一声惨叫,抱着龚氏哭的喘不过气来。 叶敬淳正烦着,转头冲着床上暴喝一声:“给我闭嘴!” 冯老夫人一声没哭完便被叶敬淳吼回去,一口气儿没上来也差点儿跟着女儿一起昏过去。 她倒过气儿来做的第一件事儿便是把龚氏往床上一放,转身下床来拉她的老头子,一边拉一边哭道:“你快去看看女儿呀,这可怎么活呀……我的天哪!他叶家生生要逼死我们的女儿了!” “混账!”龚太医挥手推开她,又一反手给了她一记耳光:“闭上你的臭嘴!再胡说八道一个字,看我不打死你!” 冯老夫人七十来岁的老太太了,猛然间被甩了个嘴巴子,一时间头晕脑胀眼冒金星,老半天没缓过神来。等她缓过神来的时候,龚氏已经醒了过来,推开身上的被子艰难的趴下床来,一步步挪到她的身边,母女两个搂在一起哭成了一团。 叶敬淳越发的不耐烦,走上前去,猛然抬脚踹过去,便冷声喝了一句:“我叫你们闭嘴!” 这一脚踢在龚夫人的肋下,龚夫人顿时一口气没上来,憋了半天,忽然一张嘴哇的一下吐出了一口鲜血。这下冯老夫人果然闭嘴了。 叶敬淳冷冷的看着她们母女,怒声说道:“你们再敢哭一声,看我不一脚踹死她!” “你……”冯老夫人指着叶敬淳,却因为惊恐过度而不敢再说下去。 叶敬淳转过身去看着依然跪在地上的龚太医,继续说道:“你想要将此事捂住,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我有三个条件。” 龚太医一听此话,立刻答应:“好!只要你将此事捂住,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叶敬淳冷笑:“你说话算数?” 龚太医又恍惚觉得有些不妥,心想如实他让自己一家人都跟着自尽,可如何是好? 看他犹豫,叶敬淳又冷笑一下,说道:“你放心,我对死人没什么兴趣。我这一辈子杀人太多,家里发生这样的事情,也算是老天给我的报应。我已经无心杀人了。” 听说叶敬淳不想杀人,龚太医立刻点头如捣蒜,一连声的说道:“好,既然这样,那不管侯爷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叶敬淳点头说道:“好!第一,我要你辞去太医院的官职,告老还乡。带着你的三个儿子滚出京城,爱去哪儿去哪儿,这辈子只要不出现在我的眼前就行。” “这……”这跟杀了他们一家人又有什么区别?他们一家人几代行医,好不容易才混到今天这种局面,在这个时候让他辞官还乡,把之前一辈子的经营算计都付诸东流?再去过那种居无定所,走街串巷,摇着铃铛给人家看病的营生?这还不如杀了他们更痛快一些呢。 叶敬淳却不看他,只继续说下去:“第二,这贱人跟那个狗奴才剩下的孽种你们带走,但你们要看着一年两万两银子的吃喝花销,一共给我送二十八万两银子来过来才行。” “啊?”龚太医便像是摘了心肝一样的难受,二十八万两银子对镇南侯府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于他们龚家来说就不是小数目。因为他三个儿子都不争气,他们家里的药材铺子一年下来也赚不了一二万两银子。要拿出这二十八万两来,恐怕还得变卖田产家私才能凑得起来。 叶敬淳稍微顿了顿,又转身来看着龚太医,笑的稍微和软一些,说道:“这第三么,还要你自己给你的女儿喝下一碗汤药去。因为我需要一个理由把此事捂住,待会儿我会告诉管家,说她不知为何患上了一种怪病,全身浮肿溃烂,无药可医,只能等死。” “你……你太过分了!”冯老夫人已经缓过气来,便不顾一切的冲上来,要和叶敬淳拼命似的。 叶敬淳冷眼看着她朝自己扑过来却不急着动。等到她将要碰到自己时,却一个急转身躲开来。 冯老夫人一个收不住脚便猛地往前撞去,一头撞在刚刚叶敬淳坐过的椅子上,只听见砰地一声,椅子被抵到后面的墙壁上去,墙壁的墙皮被撞掉了一块。而冯老夫人却闷哼一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一直跪在旁边不敢插嘴说话的宋瑞家的还有罗氏及木香等几个人见冯老夫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只当是死了,便吓得慌张的爬过去把她翻过来叫她。 叶敬淳冷冷的看了一眼龚太医,说道:“大过年的,我不希望有人死在我的家里。你还是过去瞧瞧她吧。若是给我家里添了丧气,那我们这笔账可就不好算了。” 龚老太医算是明白了,今儿他们一家子到了这种境况下,算是走到了尽头了。叶敬淳心里的火气若是发泄不出来,自己一家人就永远别想好过。 好吧好吧,老话说的好,破财免灾。二十八万两银子就二十八万两银子吧。回去想想办法凑齐了给他送来也就是了。至于女儿――她自己造的孽,让她自己受去吧。 自己到了这把年纪,能保住儿子孙子已经算不错了。告老还乡么――也认了。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只要天不绝我龚家,总有一天,京城这地方还是要回来的。 想清楚了这些,龚老太医从地上爬起来走上前去,从宋瑞家的等人怀里拉过自己的老伴儿,在她人中穴上掐了一一会儿,又在她胸口的几处穴道上点了一会儿,老太太便悠然醒转,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睁眼看见自己的老头儿,立刻哭起来:“老爷子!我真是不想活了……” 龚老太医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用力的把她扶起来放在椅子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不想活的话,回家去再死。总不能死在这里。”说完,他转身向叶敬淳说道:“有纸笔么?待我开一剂药方,你叫人去抓了药来,只需一副,喝下去不出十二个时辰,便会出现你说的那种怪病。” 叶敬淳冷笑:“这种断子绝孙的药方我可不能要。你还是自己把药配好吧。”说着,他转头扬声叫叶禄:“叶禄?!” 叶禄忙推门而入,对眼前的一片凌乱皆视而不见,只躬身应道:“侯爷,奴才在。” “你带龚老太医出去,把给夫人治病的药配好了立刻回来,不许去不相干的地方转悠逗留,办完事必须速速回来,听见没有?!” “是。”叶禄忙躬身答应,又对着龚太医说道:“老人家,咱们走吧。” 龚太医心里暗暗地骂道,这个叶敬淳可真够他妈的狠。之前只当他是个只知道在战场上拼杀的勇夫,却不想竟是如此阴毒细心的阴谋家! 叶禄到这龚太医出去,龚夫人和她娘两个人靠在椅子上哭的眼泪都干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宋瑞家的审时度势,转身又跪倒在叶敬淳的脚边,求道:“侯爷,奴才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也不敢求侯爷饶了奴才的性命。只求侯爷给奴才一粒断肠散,让奴才死得痛快一些,便是侯爷的恩德了。” 她这一求情,罗氏也立刻跪着爬过来,抱着叶敬淳的腿哭道:“侯爷,奴才之前不懂事,凡事只能听太太调遣。后来奴才有了四姑娘之后,便明白了善有善报的道理,再也没做过那些缺德的事情。求侯爷看在四姑娘的份上,饶过奴才一命吧。” 罗氏这样说,又提醒了木香等人。若说罗氏的所作所为都是受龚氏的调遣,那么她们这些做丫头的更没有什么自主权了,于是也纷纷跪爬过来求饶,并连声说自己并没有害过人命,罪不至死,求侯爷饶过自己。 叶敬淳冷笑着听他们说完,轻叹一声说道:“你们口口声声说自己只是奴才,主子叫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只能做什么。那么此时此刻,我也是你们的主子。你们身为我侯府的奴才,那么我今日叫你们去死,你们就有这么多的废话了?” 众人顿时愣住,无话可说。 叶敬淳又叹了口气,说道:“宋瑞家的只求速死,不愿受罪。这也是明白话。好吧,我可以成全你。你先去一边等着吧。” 宋瑞家的磕了个头,低声抽泣着躲去一边,龚氏恨恨的看着她,似是要把她撕成碎片。 叶敬淳看着罗氏,冷声说道:“你说叫我看在四丫头的面上饶你的性命。可我若是饶了你的性命,又如何对得起生了逸风的柳氏?你当初下毒的时候,可曾想到过有朝一日你也会有孩子?杀人偿命,如今你能活这么多年,看着四丫头长这么大,也该知足了。” 罗氏听了这话,便趴在地上呜呜的哭起来。 叶敬淳又看了木香几人一眼,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道:“你们几个丫头不但知情不报,而且还跟着那贱妇同流合污。虽然你们说的不错,身为奴才主子叫你们做什么你们便只能做什么,你们也是迫不得已。可是所有的事情你们都知道,而且今天又在这里听了半天。要你们的性命么,我也觉得有些不妥。不过,从今天起,你们都必须给我把嘴巴闭严实了。”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只小药瓶丢在木香面前。 木香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惊恐不安的看着叶敬淳,刚要开口求饶,却被叶敬淳打断。 “不用怕,这个药不会要了你们的命。只不过会让你们从此以后变成哑巴。再也不能说话。不过这和死比起来,好像还算仁慈。趁着我还没改主意,你们要吃的话就感激的吃,否则待会儿我改了主意,恐怕你们都要去地下服侍你们的‘太太’了!” 一听这话,三个丫头顿时不顾的其他了,忙不迭的抢了小药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各自吞下去。 叶敬淳见状,冷声吩咐外边的人:“来人!” 叶禄带着龚太医出去了,外边还有一个护卫在听吩咐,听见叫人立刻进来,躬身道:“属下在。” 叶敬淳指着木香等三个丫头说道:“把这三个丫头带出去,送到杏春园,卖成死契,这辈子不许她们踏出杏春园半步。更不许赎身。” “是。”护卫做事比管家还麻利,转手从腰里抽出一根软甲丝绦一抖,麻利的把三个丫头绑成了一串儿,串糖葫芦一样牵出门去。 最后,叶敬淳看了看屋子里剩下来的四个女人,淡淡的说道:“你们四个好好珍惜最后这几天吧。”说完,他抬手裹了裹黑貂毛的大氅,冷然离去。 龚太医跟着叶禄跑出去直接去了自家的药铺,吩咐药铺里的活计抓了十几味草药,直接送到里面去煎熬成汤,又拿了水壶来装好,拿了便随着叶禄回侯府去了。 叶敬淳已经回卧虎斋休息去了,由叶禄带着龚太医去了后面的小院,直接把他送进去,并叮嘱道:“老太医,您快点。侯爷吩咐了,申时之前您二位都得离开侯府。” 龚老太医老两口一大早的连饭都没吃便跑来为女儿讨公道,却不想是这样一个结局。 冯老夫人抱着女儿哭哭啼啼的大半天,滴水未进,还白白的撞了一下头,这会儿早就没了力气,只呆呆的靠在椅子上,连眼睛都没力气眨了。而龚老太医也没好到哪里去,冰冷的地上跪了那么久,又被叶禄拽着跑了好几里路,去自己药铺里给自己的女儿煎熬毒药,回来还得自己看着女儿一口口的喝下去。 那滋味是人能受得么? 龚夫人手里捧着盛着毒药的水壶,殷切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她多么希望父亲能给自己一个安慰的眼神,暗示她放心的喝,暗示她这药里并没有毒,只是权宜之计,助她度过这次难关的。 可是龚太医把水壶递到她手里之后,便长叹一声,怅然转身去,只给了她一个佝偻颓然的背影。 龚夫人的红彤彤的眼睛里又冒出了两串眼泪来。 宋瑞家的跪了那么久,此时也没什么力气站着了,只靠在冯老夫人瘫坐的椅子上,借着椅子扶手的一点支撑,弯着腰扶着膝盖,看龚夫人抱着水壶不肯喝,便哭着劝道:“太太,为了少爷能够安稳的走出去,您还是喝吧。奴才瞅着侯爷那样子,太太若是不喝的话,他肯定会朝着少爷出气的……” “贱人!你还有脸来劝我!”龚夫人愤然瞪着宋瑞家的骂道:“若不是你这狗奴才出卖了老娘,老娘会是这样的下场吗?!你不要得意,我死了,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还有你男人和你儿子!” 宋瑞家的苦笑着摇头,叹道:“太太变成鬼的那一日,奴才也会变成鬼。咱们两个做鬼也会在一起,你放心,奴才不会让您害我的孩子的。” “你!”龚氏发疯一样站起来,就要拿手里的水壶去砸宋瑞家的。 龚老太医忙转身拦住,跺脚叹道:“好啦好啦!你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你既然做了那些事情,难道就没想到今日?你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我算是白养了你了!” 龚氏的心里真正怪的,其实不是宋瑞家的。 奴才而已,她当初为了好处选择跟自己站在一起为自己出谋划策隐瞒事实做尽坏事,那么今天也会为了利益为了儿子而出卖自己。 可是父亲―― 她是真的想不通为何会如此决绝。 不管怎么说,龚家的势力也不弱,凭着宫里的太后和几位娘娘对龚家医术的赞赏,还有朝中颇说得上话的几位大臣在,父亲怎么也不能够如此软弱,答应叶敬淳那三个条件。尤其是亲手煎熬了毒药,让自己全身溃烂而死。 这会儿叶敬淳不在,门口只有叶禄带着两个护卫守着,龚夫人终于可以把心里话问出来了。她悲哀的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凄然的问道:“父亲,龚家上下几十条性命真的需要用我的命去换么?我不死,他们就真的活不下去吗?你何其心狠,居然亲手配这样的毒药给我……” 龚老太医也凄然叹道:“不要问了,其实你不管怎样都难逃一死。为了龚氏一族的清誉,你还是乖乖地喝了吧。不是父亲心狠,你若是不喝这药,恐怕下场会比这还惨。对于镇南侯的秉性,我想你比我更了解。那些侥幸的想法你就不要想了,乖乖喝下去,我只能告诉你,这药虽然会让你全身溃烂,但却不会疼也不会痒。不过十几天的罪,你受过了也就解脱了。可我和你母亲……却要在这种煎熬中活着,一直到死。其实相比之下,我更愿意喝这药的人是我,你明白么?” 龚夫人点点头,悲愤而嘲讽的笑了笑,说道:“原来父亲还是疼女儿的。那么,女儿就听父亲的。”说完,她居然一仰头,咕咚咕咚把一水壶的汤药全部喝下去,最后抬起衣袖擦了擦嘴角,把手中水壶一扔,自己转身躺在了床上,并十分平静的对龚老太医说道:“你们走吧,我要休息了。” 龚老太医走到椅子跟前,把自己的老伴儿拉起来,两个人相互搀扶着走到屋门口,又不舍得回头看了一眼躺在木板床上背对着门口的女儿,咬咬牙,拉开屋门,毅然决然的走了。 当晚,镇南侯府便传出了话来:大太太得了一种怪病,全身发热,起了一身的红疹。龚老太医亲自过来医治,说怀疑这是一种传染病。为了保住这种病不会在镇南侯府散播开来,他建议镇南侯把她单独隔离开来。只派两个人近身服侍。 很自然的,近身服侍的人便成了宋瑞家的和罗氏这两个龚夫人的心腹。 一时间,镇南侯府里流言四起,从上到下,人人自危。 之前有人说龚夫人是跟侯爷吵架触怒了侯爷,才被关进了后面的柴房小院里去。但龚太医夫妇来了又走,闹了这一天之后,这种说法几乎很少了。 你想啊,话是从龚老太医的嘴里说出来的,这世上哪有亲生父亲害自己女儿的道理? 他都说大太太是得了一种怪病,那么肯定是怪病无疑了。他都说要把太太隔离出来不能随便见人,那么这种怪病肯定很可怕,见过的人恐怕十有八九都会染上。 所以大家都刻意的远着那座小院,连原本在小院里当差的几个婆子都想尽了办法求了叶禄调去别处当差了。叶禄又派了两个又聋又哑,凡事都稀里糊涂的婆子过去当差,也不过只是把饭菜放在门口,听凭宋瑞家的或者罗氏自己出来取罢了。 大家连小院的门都不敢凑近,只用竹竿挑着饭菜篮子从院墙上把饭菜给送进去而已。 唯有叶逸贤听见外头那些风言风语之后,更是急的团团的转。再也顾不得被打断腿的可能性,不顾丫头婆子们的阻挠劝说,硬是闯去卧虎斋见叶敬淳,说要去见自己的母亲,要在她身边服侍汤药,伺候她直至病愈。 叶敬淳果然没有打断他的腿,只淡淡的说了一句:“去吧,不过你最好先去见见你的外公,问明白了你娘的病情再去。” 叶逸贤喜出望外,千恩万谢的给叶敬淳磕了头,转身就走了。 龚太医从镇南侯府回去之后,便如大病一场,整个人一点精神也没有,儿子们问他什么都不说话,只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屋顶。 冯老夫人则一直在哭,哭的眼泪都干了都不停下来,最后还是她的大儿子叫人来给她灌了一碗有镇定安神作用的汤药,才让她昏睡过去。 折腾了一天,第二天腊月初九,一大早叶逸贤便骑着马跑来,因为门第的关系,叶逸贤进龚家那是如贵客临门,奴才们向来都是高接远迎不敢有丝毫怠慢的。 进门后叶逸贤直奔龚老太医的房里,见了躺在床上的龚老太医便跪在床前呜呜的哭。 龚老太医看见叶逸贤,之前心中的万般怜爱居然再也没有一丝,好像只有恶心的感觉。继而是愤恨,恨这个不该有的孩子坏了他一生的心血。想着若是没有他,自己的女儿就算有什么不轨之事,也万万没有这么大的人证物证摆在这里,而龚家也万万不会到了如此地步。 于是他转过脸来,冷冷的说了一个字:“滚。” 叶逸贤一怔,茫然的看着一向慈爱的外祖父,不解的问道:“老太爷,您说什么?” 龚老太医因为气虚体弱,之前的那个字说的并没有什么气势,等到叶逸贤如此相问时,他猛然提起丹田处最后一股气,怒声喝道:“滚!” 叶逸贤的大舅舅龚盛仁终于反应过来,忙劝道:“父亲,这是逸贤呀,你莫不是被谁气糊涂了吧?逸贤是咱们家的大外甥,您怎么能叫他滚呢?” 龚老太医脸色发青,嘴唇哆嗦着胡子一翘一翘的,半晌没说出话来。 老二龚盛义叹了口气说道:“我看老爷子是气糊涂了。逸贤啊,昨儿在你们府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老爷子和老太太回来就病倒了,一个是这个样子,另一个却一直的哭,谁劝也没用。我说,是不是你母亲怎么了?” 叶逸贤跪在地上扶着床沿呜呜的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道:“大舅舅,二舅舅……我娘……她得了一种怪病,是外祖父给她把的脉,说是……无药可医了……” “什么?!”龚盛仁一时没反应过来,傻傻的愣在那里。 龚盛义却反应过来了,忙上前去把叶逸贤一把拉起来,着急的问道:“什么怪病居然连老爷子都愁成这样?你倒是说清楚了!” 叶逸贤也很是着急,呜呜的哭道:“我哪里能够说得清楚?如今母亲被父亲给关了起来,只留了宋瑞家的和罗氏在里面伺候,说是那病传染,见过的人十有八九会染上。不许家中任何人靠近。我今儿去求父亲,说要去服侍母亲的病。父亲却让我来问外祖父,我可不就急急地来了。想问问外祖父母亲到底是什么怪病呢……可外祖父又是这样子……二位舅舅,你们说这可如何是好啊……” 龚盛仁一听这话,立刻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叹道:“我的娘哎!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这若是咱们妹妹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这一家子可怎么过呢!” 龚盛义也没了主意,转头看见躺在床上的老太医,便忙凑过去拉着他的胳膊问道:“父亲,你倒是说句话啊!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妹妹死啊!逸贤还小,妹妹若是死了,这镇南侯府可就是叶逸风说了算了。到那时,哪里还有咱们的好处啊!” 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老三龚盛道此时却冷冷的开口:“父亲一直最疼爱妹妹,我们三个儿子加起来也比不上妹妹一个人。一生的心血都给了她不说,连这冠带家私也几乎都赔了进去。如今可好了――眼看着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吧?” 原本一点力气都没有的龚老太医这会儿被三儿子的话给气得忽的一下子坐起来,指着屋子里所有的人怒声喝道:“滚!都给我滚……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屋子里立刻忙乱起来,众人自然不会真的滚出去,老大赶紧的上前去搂住他父亲的肩膀,老二赶紧的上前去替他父亲抚摩着胸口。 老三没得插手,忙从旁边丫头的手里接过一碗茶来,忙不迭的抵到他父亲的嘴边,并讨好的笑道:“父亲,儿子胡说八道呢,您科别当真啊。您身体要紧,身体要紧啊!” 龚老太医死命的咳嗽了一阵子,终于喘过一口气来,便微微的张开嘴巴,嗫嚅道:“茶……” 老三一看机会来了,赶紧的把手里的茶凑上去往他父亲的嘴里送,却不料新茶滚烫,老太医又喝的太急,一口喝下去把老太医嘴里的皮都给烫下一层来。 于是‘噗――’的一下,热茶又被喷出来,直接喷了龚盛道一脸。 “哎呦喂!我的老爷子,你就是看儿子在不顺眼,也没这样的呀……”龚盛道被一脸热茶喷的汁水淋漓,一边摇头一边抬手抹了一把脸,连声抱怨。 ------题外话------ 亲爱滴们,今天更新的早不早啊? 赶紧的丢票子过来啊!吼吼―― 第139章 叶逸贤不明白龚老太医的意思,只当是他因为女儿的不治之症而着急糊涂了,所以只知道央告。最后龚老太医实在没有办法,看着他跟女儿有五六分相像的那张脸,不由得长叹一声,摇头说道:“你母亲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因为你这个小畜生啊!也罢,你既然有这份孝心,那我就带你去见一见她。我想她临终之前总是想见你一眼的。” 人活到龚老太医这把年纪,其实什么都能看开了。但是人就是这样,明明知道一切不过是一场空,可总还是想死死地抓住不愿放开。而且,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的事情,也的确没有几个老人能够受得了。 龚老太医在家里躺了一天,前思后想觉得不管怎么样这次都过不了叶敬淳这一关,便索性一咬牙,把自家的管家叫来,吩咐道:“五天之内,把家里的铺子都盘出去,把无法带走的地亩田产还有几处宅院都折卖成现银,我粗略算了一下,加上这座老宅子,我们龚家的家产总也有二三百万。先拿叁拾万两银子来给我,剩下的都折卖了先放到账房上,我有用处。” 管家一听这话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着声音问道:“老爷,这大过年的您可别吓唬奴才,家里还有一二万现银可用,做什么要折卖铺子?折卖铺子也就罢了,这老宅子咱们住了几十年了,怎么能说卖就卖呢?” 龚老太医叹了口气,说道:“我老了,叶落归根,儿子们又不争气,你姑奶奶又得了那种病。弄得我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宫中是非也多,儿孙们都不是那块料。若是搞不好掉了脑袋,倒还不如回家去种地读书的好。我把奏书已经写好了,但愿皇上能看在我年迈的份上,准我告老还乡。” 管家顿时傻了眼,他跟随这位主子几十年,他一直以来都是用心钻营,一心一意想做京城第一医学世家。却不想到如今却是这个结果。 龚老太医也顾不得管家黯然的神色,只有吩咐了几句话便叫他退下去了。 锦园里,锦瑟坐在软榻上抱着手炉安静的听着从镇南侯府里来的丫头巧云一件一件的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后,笑着摇了摇头,对旁边的叶逸风说道:“这可真是精彩。你说一个人好好地怎么会忽然得这种怪病?” 叶逸风冷冷的笑道:“这是伤天害理的事情做的太多了,老天爷看不过眼罢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们且不管,只安心的管我们自己的事情罢了。” 一说自己的事情,锦瑟轻轻地叹了口气,摆摆手让巧云下去了。 叶逸风转头看见她闷声不响的样子,问道:“想什么呢?” 想什么呢?锦瑟是在想按照日子算算,昨天就该到自己老朋友拜访的时候了,可这会儿都中午了还没有动静。自从之前那次叶逸风给自己针灸过,自己又喝了几副汤药之后,前两次都是很准的。为什么现在忽然不准了呢? 其实从一早起来她就在忐忑,又细细的算叶逸风生日的那个晚上到现在一共是过了几天,按照所谓的安全期算的话,应该不会怀孕才是。 可为什么还不来呢? 叶逸风问了一声,锦瑟没有回答,反而更加发呆,于是他伸手去在她的脸蛋儿上捏了一把,问道:“问你话呢,发什么呆啊?” “呃……”锦瑟的思虑被打扰,脸上又微微的痛,于是她回头怒视着罪魁祸首,生气的说道:“你还没老呢就这么罗嗦?我想不想什么都得跟你报备啊?” 其实自从叶逸风听玉花穗说了那些关于西方的求婚规则之后,也在装傻充愣,像是打太极一样,对锦瑟时不远不近,既维持着一种亲密感,又似乎是在刻意的保持一点点的距离。像是在躲着什么似的,就连锦云开不在的晚上,他都是等锦瑟睡着之后悄悄地进来,在她身边小睡一会儿,便匆匆忙忙的在她醒来之前就离去。 这会儿他还沉浸在二人小小的甜蜜里,而锦瑟忽然板着脸对他低吼,叶逸风先是摸不着头脑的一愣,继而淡淡一笑,说道:“你嫌我老啊?” “嘁!”锦瑟不屑的瞥了他一眼转过脸去,心想男人有时候真是幼稚。 叶逸风见她这样,便只当是她的小脾气又上了,也不跟她计较,只安静地坐在哪里喝茶。 恰好欧阳铄进来找叶逸风说话,锦瑟心里有事便起身出去了。 看锦瑟出去,欧阳铄正事且不急着说,只问叶逸风:“大哥,大嫂怎么不高兴了?是不是兄弟冒冒然闯进来,坏了你们的好事儿?” 叶逸风抬手拿了一本账册往欧阳铄的头上扔过去,并笑骂道:“哪儿那么多废话!” 锦瑟出了前面的书房便直奔紫云阁去。杜玉昭的伤养的差不多了,年底事儿多,今儿正好不在。 玉花穗正潜心于她的瓶瓶罐罐之中,这些日子她应锦瑟的要求要在仙茅、仙灵脾、肉苁蓉、败酱草、菟丝子、路路通、生薏仁、红藤等里提炼出对妇科炎症有治疗作用的药粉或者精华液。但却因为这里的设备条件的不成熟而屡次失败。所以她这几天心情很是不好,连杜玉昭都一有机会便躲出去。 锦瑟进来时,玉花穗正对着桌子上十几种中药粉发呆呢,玉弦见是锦瑟,忙把手里的几本书都放在桌子上从里面迎过来,一边福身一边悄声说道:“锦姑娘好,您来的正好,快去劝劝我们姑娘吧。这几日她都要疯魔了。茶饭不思的,每天都埋头弄这些东西。” 锦瑟点点头,微微笑道:“这都是我的过错了,我要的太着急,竟把她逼得茶饭不思了。你去吧,我来劝劝她。”说着,她抬脚进了半敞开式的东面书房,站在书案前,抬手拿了一本医书,随意的翻了翻,看着上面那些各种中药材的白描图,很是没兴趣的丢到一边。 玉花穗被锦瑟打扰,索性便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问道:“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有空儿来我这里啦?” 锦瑟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身去椅子上坐下来,求救的看着玉花穗:“花穗儿姐姐,我恐怕要悲剧了。” 玉花穗笑嘻嘻的过去,抬手点了点锦瑟的额头,啐道:“大过年的不许胡说啊。什么悲剧喜剧的,叫叶逸风听见了,小心收拾的你下不了床。” 锦瑟一边拨拉开她的手一边哀号:“人家拿你当个知心人,跟你说说心里的烦恼,你还来取笑人家,有没有良心啊你!” 玉花穗轻笑着在锦瑟的一侧坐下来,好整以暇的接过玉弦递过来的茶,笑道:“我素来是没良心的,你今儿才知道啊?” 锦瑟又长长的叹了口气,一脸的郁闷窝在椅子上,抱着手炉一言不发。 玉花穗见她是真的郁闷,便收了玩笑之色,凑过去问道:“到底怎么了啊?” 锦瑟苦闷的摇摇头,不说话。 玉花穗从头到脚上下打量锦瑟好几遍,思来想去,然后忽然惊讶的叫了一下:“哎呀!” 锦瑟被她吓了一跳,极为不满的瞥了她一眼,说道:“一惊一乍的,你脑子进水了呀?” 玉花穗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锦瑟,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该不是怀孕了吧?” “啊――”锦瑟的心事被一下子揭出来,便像是被蝎子蜇了一下一样,整个人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玉花穗惊恐的问道:“你你你――你不许胡说八道!” 玉花穗却微微的笑起来:“是不是到日子了,老朋友还没来?” 锦瑟哀叹一声,像只斗败了的小公鸡一样哀嚎着钻进玉花穗的怀里:“呜呜――姐姐你要救救我啊!” “这是好事儿啊,你怎么做出这副样子来?告诉大少爷了吗?他若是听见这喜讯,还不得一蹦三尺高?不行,我得向他讨赏去……” 锦瑟立刻尖叫:“玉花穗!你个落井下石丧尽天良的女人!你敢去告诉叶逸风一个字,看我怎么收拾你!” 玉花穗故作不解的瞪大了眼睛,拉着锦瑟又往里面走了几步,二人去暖阁里的软榻上坐下来,玉花穗方轻声问道:“我说,你该不会是不想要孩子吧?” 锦瑟啐道:“废话!我才多大啊?你见过十四岁的妈妈吗?奶奶的,该死的叶逸风,老娘还有那么多重要的事情没做,才不要早早的弄个拖油瓶在后面跟着。那样的话,老娘岂不是……岂不是……呜呜……”说到后来锦瑟说不下去了,索性趴到玉花穗的肩膀上呜呜的哭起来。 玉花穗见她真的哭了,忙抬手拍拍她的肩膀,笑道:“好了好了,你这丫头平日里那么精明,想不到也有这样的时候。你放心,这回你还没怀孕,我敢保证到不了晚上你老朋友就该来了!” 锦瑟听了这话立刻爬起来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玉花穗转手拿了个小镜子递给锦瑟,说道:“你自己照一照,看你的小鼻子,鼻翼两侧上方是不是红红的?” 锦瑟对着镜子看了半天,点点头说道:“是啊,我刚刚哭了啊。” 玉花穗轻笑:“你刚没哭的时候也是红的,我仔细地看过了。” 锦瑟愣愣的对着镜子看了又看,忍不住问道:“这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 玉花穗笑道:“这说明你老朋友快来了呀。不信我们打赌,渡一千两银子。怎么样?” 锦瑟忙丢了小镜子说道:“我不跟你赌,你专门研究那些花花草草,虽然不是医生,但对人的身体的研究也不比医生差多少。我跟你赌这个,不是白白的赔钱么?” 玉花穗啐道:“原来你不赔钱啊?” 锦瑟反击:“你才赔钱呢!” 危机过去,锦瑟的心情一下子好起来。她悠闲地靠在软榻上,手指绕啊绕的,把自己裙子上的宫绦绕成千奇百怪的样子,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再不是刚才那副苦闷的样子。 玉花穗像是见不得她安心似的,又提醒道:“我可告诉你啊,这次你躲过去了,下次可不一定就这么幸运了。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你虽然年纪小,但到底已经是正经的女人了。叶逸风又是风华正茂的时候,你们两个整天的腻在一起,怀孕可是早晚的事情。” 锦瑟却不着急,只淡淡的说道:“你放心,那次都是拜你跟你们家杜玉昭所赐,我以后会小心的。绝不让他再得手就是了。” 玉花穗鄙夷的瞥了她一眼,说道:“所谓‘食髓知味’,你当这件事情是你说了算的么?我就不信叶大少爷连那么点手段都没有。你可别告诉我说除了那晚之后你们再也没有过。” “你……”锦瑟瞪眼:“你这女人能不能再聪明一点啊?” 玉花穗得意的笑:“能。你如果你求求我,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很简单的避孕的法子。” 锦瑟立刻来了精神,主动地靠过去问道:“真的?” 玉花穗没说话,却用那种‘姐什么时候骗过你’的眼神看着锦瑟,心里却想着的是叶逸风那天晚上那张愤怒的脸,和杜玉昭一再告诫自己不许再对他那敬之爱之如天神一样的大哥说那些大不敬的话时的语气。 好吧,叶逸风,我总要让你知道一下,你们男人不可以在我们女人面前狂傲一世。 你们可以妄自尊大,可以自以为是,可以把自己当做主宰。但在某些时候,你们必须弯下你们自以为是钢铁铸成的膝头。因为女人为你们所付出的,绝对值得你去那样做。 锦瑟哪里猜得透此时的玉花穗想的是什么,只摇着她的手臂连声问道:“好姐姐,求你了,你快告诉我吧,不然我真是要被那个该死的男人给害死了。” 玉花穗把锦瑟从自己的怀里推出去,扶着她坐好,然后正色说道:“我告诉你可以,你可不许被叶逸风发现了。被他发现了这办法就没用了。还有啊,就算被他发现了,你也不许告诉他是我交给你的办法,我是为了帮你,可不能让杜玉昭再因为此时被那个混蛋流放。” 锦瑟连连点头,一叠声的说:“是是是,好好好,我答应你答应你,我绝不让他知道,也绝不会告诉他。好姐姐,你快说吧。” 玉花穗轻笑,推开锦瑟的手,又反手探到锦瑟的怀里,四根青葱玉指并拢着摁到了锦瑟的肚脐上。 锦瑟触痒不禁,忍不住咯咯的笑起来,并手忙脚乱的推她:“啊哈哈,你干嘛啊,不许乱摸乱碰的。” 玉花穗轻声喝止:“别动!”说着,她的手指轻轻往下移动了一指半的距离,单单用食指摁住那个点,解释道:“这个穴位叫石门穴。” 锦瑟奇怪的看着玉花穗,蹙眉问道:“然后呢?”对于身体上的穴道什么的,除了太阳穴人中穴等一些常人都知道的穴位之外,她的知识仅限于一些武侠小说里说的那些任督二脉之类的玩意儿,对于石门穴这样的穴道,是闻所未闻。 玉花穗继续说道:“《古法会元针灸》:‘丹田系妇女积血之海,生命之户,针泻使子宫受寒,焉能受妊?’这意思你明白么?” 锦瑟点头说道:“这个我明白,也就是说用针扎这个穴位,可以导致人不孕。可是……我哪里敢自己给自己扎那玩意儿啊?我看一眼就害怕。你还是给我弄点香精或者避孕药之类的东西吧。” 玉花穗摇头说道:“叶逸风深谙医理,那些东西不等你用就会被他发现的。到时候你大不了被他收拾的下不了床,而我就惨了。说不定要跟杜玉昭一南一北,相隔十万八千里十年八年的都见不着面了。我才没那么傻呢。” 锦瑟哀叹:“可是我不敢用针啊!要不你来给我扎?” 玉花穗笑道:“不用针,你自己去问叶逸风要一盒艾条就成了。他若是问你要这个做什么,你随便编个理由就是了。” “什么叫随便编个理由?”锦瑟皱眉,“若是被他盘问起来,我不得说几句像样的话给他听听?” 玉花穗叹道:“那你才傻了呢。你本来就不懂这些,若是说的头头是道,你不怕他起疑心啊?” 锦瑟轻笑:“那也是。好吧,我就说我经期腹痛,又不喜欢他给我扎针,才想到这个吧。” 玉花穗笑道:“随便你。另外,你可要记好了,用艾条的时候,记得轻轻地转圈儿,不要傻傻的盯着一个地方烤啊。” 锦瑟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立刻来了精神,起身下了软榻就往外走,听着玉花穗在后面还唠叨,便不耐烦的朝后挥挥手,说道:“知道啦知道啦!” 玉弦送锦瑟出门后匆匆回来,拉着玉花穗紧张的问道:“姑娘,你怎么能交给锦姑娘这个呢?这若是被大少爷知道了,该恨死咱们了。那石门穴若是随便能灸的吗?听说若是针的深了,会让女子终生不孕的。你这可闯了大祸了!” 玉花穗一点也不紧张,只轻轻笑道:“叶逸风又没撅我们家祖坟,我至于让他断子绝孙吗?你放心就是了。你当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些么?” 玉弦听她这样说,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叹道:“刚才姑娘可是吓死我了!” 玉花穗笑道:“哎呀!只可惜我埋下这么好的棋子,却也是暗中助那个混蛋一臂之力。到头来,我连一点好处都没有,你说我冤枉不冤枉啊?” 玉弦笑道:“姑娘放心,凭着也大少爷的神秘心思,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现姑娘的好意。姑娘也不怕他没谢礼。” 玉花穗会意一笑,转身躺在榻上,轻轻地合上眼睛闭目养神。 再说叶逸贤求得龚老太医的同意,在龚老太医凑齐了二十八万两银子之后,随着他一起来见叶敬淳。 叶敬淳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只叫碧桃收了银票,命人带着他们两个去后面的小院里去见龚氏。 龚氏得了这种怪病的事情,叶敬淳已经叫人去跟太医院里打了招呼,太医院里的人听说这事龚老太医的诊断,一个个儿自然不疑有他,谁也没有提出异议,更没有人愿意来复诊。龚氏这个一品诰命夫人便在太医院里留下了记档。 叶逸贤随着龚老太医进了小院的院门,但见小院里枯枝败叶凌乱不堪,屋门上一块青布帘子被风吹得摇摇摆摆,焦躁不安的翻转着,宛如叶逸贤一颗忐忑的心。 龚老太医走到院子里忽然止住了脚步,回头看了叶逸贤一眼,说道:“你真的不怕?这病可是会传染的。一旦染上,恐怕就要在这院子里不见天日的呆下去了。” 叶逸贤看了一眼窗户上被风吹烂的窗户纸,咬了咬牙说道:“我的身体发肤都是父母所赐。为了母亲的病而受些苦楚也是愿意的。” 龚老太医冷笑一声,说道:“你倒是孝顺。” 叶逸贤一愣,看着龚老太医已经迈着苍老的步子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屋门口,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一团――为什么外祖父像是什么都不怕的样子?就算他是母亲的亲生父亲,可也总要为舅舅想一想吧?他来这小院里进进出出的,就不怕把这怪病传给舅舅们? 然来不及多想,龚老太医已经走到了屋门口,转身回来看他,并不满的问道:“怎么还不过来?” “哦,是,这就来了。”叶逸贤匆匆忙忙的跟上去,站在屋门口和龚老太医对视一眼,终于抬手推开屋门,一脚迈了进去。 屋子里的气味难闻的很。 因为怕冷,所以宋瑞家的和罗氏尽量的把屋子里各处通风的地方都堵了起来。 屋子里通风不好,还有些剩菜剩饭在墙角的一张椅子上放着无人收拾。床边还有个恭桶,恭桶上连个盖子都没有,只胡乱盖着一件不只是谁的破衣裳。 叶逸贤被屋子里的气味一冲,险些恶心的吐出来。 原本屋子里的三个人只窝在一起等死,却不想房门忽然被推开,三人便如见了鬼一样猛地睁开了眼睛。先是宋瑞家的反应过来,惊叫一声:“少爷!你怎么来了?!” ------题外话------ 亲爱滴们,不好意思先更正一下,叶逸风最小的妹妹名叫燕舞,是偶疏忽,前面两章里给写成了蝶舞。特此更正一下,望亲们谅解。 还有就是――大家谁的手里还有月票的,请留下再走吧。 珠珠深情呼唤月票,昨天的月票真是很可怜滴说…。 第140章 万更,求月票! 龚氏听见宋瑞家的叫‘少爷’,便从被子里转过身来,睁开眼睛看见叶逸贤已经半跪在床前,一下子愣住了。(.无弹窗广告) 叶逸贤看见往日端庄慈祥的母亲如今发丝凌乱,双鬓斑白,灰白的脸上无故起了一个个的红色疱疹,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太太……娘啊……你这是怎么了……呜呜……” 龚氏见了儿子,也忍不住呜呜的哭起来。终归是做母亲的,一切的努力不过是为了这个孩子而已,不管他是谁的种,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此时相见便是生离死别,岂能不伤心。 龚老太医进来后,皱了皱眉头吩咐罗氏和宋瑞家的:“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都不知道收拾一下这屋子?我女儿不管怎么样都是你们的主子,她纵然是要饭去,你们也得随身服侍着她。你们两个贱奴为了保全自己出卖主子的罪过我还没追究,如今索性一点人性都没有了!” 宋瑞家的自知理亏,不敢辩驳。当时便提了恭桶出去了。 罗氏却不服,只冷笑道:“反正都死到临头了,我这辈子没坐过什么好事儿,下油锅是免不了的了,如今还怕什么?左不过这几日的混头罢咧,能懒散一日是一日。” “你!”龚老太医气急败坏的冲上去,想要抬手打罗氏。 罗氏却噌的一下子站起来,怒视着眼前这个头发胡子都苍白的老头子,冷冷的笑:“你说我们为了自保出卖了主子没有人性,难道你为了自保亲手毒死女儿的人,就有人性了么?都这会子了,你还在这里跟我们摆什么主子的谱儿?当着你外孙子的面,你倒是把腰杆子挺直了呀?” 龚老太医听了这话,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声:“贱人!”便一巴掌打在罗氏的脸上。 饶是他老态龙钟,但罗氏却是个弱女子,到底被他打得一个趔趄又坐回到抗上去。 叶逸贤已经听出了端倪,眼看着龚老太医还要再打,他急忙站起来闪身挡在罗氏的跟前,却盯着龚老太医问道:“外祖父,她说的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龚老太医看叶逸贤看着自己的目光带着怀疑,便生气的说道:“怎么,你要听着贱妇的话,然后来怀疑你外祖父我吗?” 叶逸贤还没说话,身后的罗氏便冷笑着说道:“你用得着心虚成这样子吗?太太跟侯爷之间的事情,就算太太有一万个不是,也该有侯爷来出手。我再没见过你这么心狠的父亲,为了保住你们龚家的名声,为了保住你那些儿孙的太平,你竟然下得去手!药方是你开的,汤药是你熬好了亲手喂太太喝下去的。巨头三尺有神明,你敢指天发誓说不是你干的?” 龚老太医被罗氏犀利的话给问的说不出话来,只抖着胡子一遍遍的骂:“贱人!贱妇!狗奴才!” 叶逸贤这下子终于明白过来,他忙转身半跪到龚氏的床前,拉着她的手问道:“娘,这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啊……” 龚氏此时什么也说不出来,除了落泪就是落泪,然后就是一直摇头。 龚老太医见状,索性豁出去了,转身去椅子上坐下,冷声说道:“是!是我给你娘灌得药!那又怎么样?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小畜生!” 此言一出,叶逸贤顿时傻了。 龚氏却凄惨的叫了一声:“父亲!你何苦说这些!逸贤还是个孩子……” 龚老太医立刻吼回去:“他都十四岁了!我跟他这么大的时候,都能够把脉看病,开药方字了!你若是早严格的教育他,让他有所建树,有怎么会有今天的被动!若是他成些气候,你我也不必走这条绝路!” 龚氏顿时无语。 这话原是不错的。龚氏暗暗地想着若是自己这个儿子能够有所建树,今年叶敬淳重伤在家养伤的时候,这侯爷的爵位差不多就是儿子的了。 就因为这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一团孩气,文不成武不就,跟叶逸风差着太远,所以自己才迫不得已让胡青海出手逼迫叶敬源,然后引起了叶敬淳的怀疑,才发生之后这些事情。 叶逸贤却更崩溃了:“为什么?因为我什么?父亲不喜欢我,嫌我不学无术可以直接惩罚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母亲?而外祖父你给母亲吃这样的药,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啊?!” 龚老太医又看了一眼女儿,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镇南侯不是你父亲。以后你不要再叫他父亲了。他是你的仇人,不共戴天的仇人……” “你说什么?!”叶逸贤茫然地看着龚老太医,忽然转身来看着母亲,说道:“娘,外祖父是不是疯了?你说,你说啊――他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他肯定是疯了,娘――你说话!” 龚老太医被叶逸贤叫的一个头两个大,于是厉声喝道:“闭嘴!” 叶逸贤的性子素来软弱,被龚老太医一吼果然闭嘴了。 罗氏在一旁冷冷的笑,借此机会插嘴说道:“三少爷,你真的不是侯爷的种。你爹是胡青海,就是给太太看管锦衣华裳绸缎庄的那个胡先生。你应该见过他吧?”说着,罗氏的目光落在叶逸贤腰间系着的一块美玉上,并轻声笑道:“胡先生都把他的传家宝给了你,你天天带着,却不知道这宝贝的来历?” 恰好宋瑞家的把恭桶弄出去刚回来,一进门便听见这玉佩的事情,便心虚的站住了脚步。 叶逸贤忙把腰上的玉佩摘下来,转身看着宋瑞家的问道:“这玉佩是你儿子给我的!你告诉我,这玉佩是哪里来的?是谁的传家宝?啊?!” 宋瑞家的被叶逸贤逼问再三,只好吞吞吐吐的说道:“是胡先生家的……这玉佩,是那日胡先生见过少爷之后,一心要送给少爷的。奴才……只不过做了个中间人而已。” “啊――啊――”叶逸贤疯狂地大叫着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最后双手抱头猛地往门板上撞去。 “贤儿!”龚氏凄惨的叫着冲下床去,不顾一切的扑倒在地及时的抱住了他的腿。凄厉的哭道:“贤儿,不要死……不要死……”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叶逸贤拼命地蹬着腿,把龚氏胡乱踹开,迅速的往屋门口爬,一边爬一边疯狂地叫着:“我是镇南侯的儿子,我是镇南侯府的三少爷!我姓叶……我不是……你们胡说……你们胡说……你们一个个都胡说――” 龚氏趴在地上,看着儿子疯狂地举动,悲痛不已。 叶逸贤又冲上去把龚氏拉起来,拼命地摇着她的肩膀问道:“娘!娘啊!你说,我不是那个胡青海的儿子,我是你的儿子啊,你是侯爷的夫人,我不是你和镇南侯的儿子吗?娘啊……你快说,快告诉他们,他们这些人都胡说八道!” 龚氏无奈的摇着头,泪如潮涌,只抱着叶逸贤,哽咽着哭道:“贤儿,你记住,镇南侯叶敬淳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你的父亲是胡青海,是胡青海……” 龚老太医却愤恨的站起身来,上前去揪着叶逸贤的衣领连声骂道:“混账东西!混账东西!若不是因为你,你娘能受这份罪吗?你这该死的小畜生,老夫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 “杀了我?”叶逸贤忽然间不叫了,反而安静下来微笑着看着龚老太医,只是他看似平静的目光里却激流暗涌,嘴角的微笑也太过诡异。他笑着笑着,渐渐地笑得狂妄起来,却忽然抬手一推,狂笑着张开双臂,喊道:“你要杀了我?我是堂堂镇南侯府的三少爷,你敢杀我,就不怕镇南侯府的护卫把你碎尸万段吗?啊――哈哈哈……” 龚老太医被叶逸贤猛力一推,噔噔噔后退几步差点被撞在身后的椅子上,幸好他老骨头还算利索,一把扶住了椅子背,不然的话估计这老身板就得七零八落了。 站稳了身子之后,老太医怒火中烧,顺手抄起地上的原本被叶敬淳拍断的桌子腿儿就要去打叶逸贤。 龚氏却忙上前来抱住了他的腿,哭道:“女儿情愿一死,死后也绝不会怪父。只求父亲带着贤儿出去。好歹教导他长大成人,也算是给我留了一条血脉。父亲……求你看在我们父女一场的情分上,别跟孩子一般计较了。” 龚老太医颓然的丢下桌子腿儿,叹了口气说道:“冤孽!冤孽啊!” 而此时,叶逸贤却一直在狂笑着,笑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还不停地笑,不停地说:“我是镇南侯的儿子,我是镇南侯府的三少爷……你们都是疯子,你们都是骗子……你们这些人都该死……” 龚老太医父女这会儿终于有些明白过来了,二人连忙上前去拉着叶逸贤连晃带喊:“贤儿!别笑了!” “小畜生,不要胡说八道了!” “滚开!你们都滚开!你们这些骗子!都给我滚……”叶逸贤拼了力气把二人甩开,却踉跄着跑到屋门口,一边开门一边呵呵的笑着:“我要去告诉父亲,你们都是坏人……哈哈,我要让父亲把你们都抓起来,狠狠地打一顿……哈哈哈,看你们还敢胡说八道不……打死你们这些骗子!大骗子……哈哈哈……” 龚氏父女对视一眼,对叶逸贤的样子都有些不知所措。 还是罗氏在一旁看得明白,惊慌的喊了一声:“啊呀!少爷是不是被痰迷了心智啊?” 这一句话,把龚氏父女和宋瑞家的都给惊醒了。三人再不及多想,拼命地冲出门去追。 叶逸贤已经跑到了院子里,看见屋子里的人追出来,便加快了脚步往院门口跑,一边跑还一边哈哈的笑着,叫着。 然院门紧闭,外边只有两个又聋又哑的婆子守着,里面大喊大叫她们只能恍惚的听见动静,却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二人都很害怕,却不敢开门。 直到叫嚷声停了下去,两个人才把这门缝儿往里瞧了瞧。终究瞧不出什么端倪来,又摇了摇头转身去裹好了各自的棉斗篷,靠在门槛上打瞌睡。 等龚太医颓然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他在前面默默地走着,叶逸贤在后面无声的跟着。两个人都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宛如行尸走肉。 离开镇南侯府的时候,龚太医也没去跟叶敬淳辞行,只跟叶禄说了一声:“逸贤见了他母亲的样子,深受打击,精神有些失常。他带他回去照看几天,汤药和针灸什么的都方便,若是治不好,便带着他回老家去了。” 叶禄早就得了叶敬淳的吩咐,自然也不阻拦,只点点头把二人送出门外,看着他们上了马车后,方回去跟叶敬淳回话。 过了腊月初十,日子一天比一天快,眼看着就要过年了,镇南侯府却不见一丝的喜庆之气。 腊月十七这日,镇南侯夫人病故。 同时,负责照顾她的宋瑞家的和姨奶奶罗氏也因染上了同样的怪病而丧失心智,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寻了短见。其子叶逸贤丧失了理智,成了一个疯疯癫癫的废人被龚老太医接到身边去调养去了。 因怪病十分凶险,一不留神便有传染之势,叶敬淳便下令当时将龚氏养病时居住的小院付之一炬。把小院里的一切都化为了灰烬。之后镇南侯府的家人把那座不起眼的小院打扫了几车的废墟灰尘,一次都拉到城外去,倒进了河里。 龚老太医因女儿和外孙之事,心力憔悴,上书辞去太医院供奉之职,说要告老还乡,专心钻研医学,著书立说。 镇南侯因伤心过度闭门谢客,索性连丧礼都没有举办。 事情传进了宫里,敬妃娘娘哀痛欲绝,一病不起。连日里几个太医轮流用药都不见起色。 皇上听说这事儿,便叫六王爷把叶逸风传进宫里去,大致问了问是怎么回事儿,之后又叮嘱叶逸风说:“镇南侯府今年真是多灾多难。朕听了心里也很是酸楚。[.超多好看小说]逝者已矣,还要请镇南侯保重身体。臣子家中不安,朕心中也难以安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家中虽然有丧事,但也不能太过沮丧。朕今日所以特意多谢了几个福字,你带回去在家中各处张贴,借着朕这九五之尊的福气,替镇南侯府驱驱邪气也好。” 叶逸风连忙跪拜磕头,感激的说道:“臣子替父亲扣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便叫了御前总管太监拿了六张福字来递给叶逸风,叶逸风又躬身谢了恩。六王爷在一旁劝道:“皇上,镇南侯经此一事,恐怕身心俱疲,已经再也没有心思与朝中之事了。那日臣奉旨去看他,他曾对臣弟说想把爵位传给他的长子叶逸风。但却不知道皇上的意思,所以求臣弟帮他问问。” 皇上又是轻轻一叹,说道:“镇南侯一声戎马生涯,他的铁蹄曾经踏遍过我大虞江山的西南,正西,和西北一带边疆的土地。如今你猛然间说他要高老在家养息,朕这心里还真不是滋味。况且他的夫人刚又因为这样的缘故去世了,此时他心情颓丧在所难免。你们应该劝着点才是。等过了这个年,他的心情稍微好一些,也就过去了。本朝的武将中,还没有哪个五十多岁就高老在家的。此事还是再等等吧。” 六王爷听皇上如此说,便知道叶敬淳还没有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于是又说了几句闲话,便带着叶逸风告辞出来。出宫后,六王爷又拉着叶逸风说道:“你家里连连发生这样的事情,你父亲心里必然难过。你也不要计较之前的旧事了。本王劝你,趁着眼看着要过年的时候,你还是搬回家去,陪伴你父亲一段时间再说吧。俗话说,家和万事兴。皇上也是个极看重臣子家事的人。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家不齐,何以治国?你身为叶家长子,先把家事料理清楚了,皇上自然会委你重任。” 叶逸风只得满口答应着,送六王爷上了马车后,自己方抬脚上马,直奔锦园去了。 因为叶逸风被皇上宣入宫中,锦瑟和锦云开父女不免紧张。听见他一回来,锦瑟便匆匆的迎出去抱着他的手臂问道:“怎么样?没什么事儿吧?” 叶逸风看着她紧张的小脸,不由得微笑:“没事儿。皇上御赐了六个福字给父亲,说让镇南侯府借着皇上九五之尊的福气驱驱邪,希望父亲过了年能够振作起来。” 锦瑟长长的出了口气,说道:“皇上还是很英明的嘛。如此关心臣子,也算是明君了。” 叶逸风轻笑:“皇上自然是圣明之君。进去吧,外边冷得很,看你穿的这么单薄就跑出来。”说着他一掀自己的大氅把锦瑟整个都裹进去,搂着她进了屋门。 锦云开也关切的问了几句话,知道没什么大事儿也便放下心来。又劝叶逸风道:“侯府出了这样的事情,你是该回去住些日子了。侯爷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如今侯府里也只有你一个少爷了,你的父亲这个时候需要你陪在他身边。” 叶逸风何尝不知道自己应该回去,可他却又舍不得锦瑟,所以这一两天依然犹豫不决。 锦瑟劝道:“还有十来天就过年了。虽然侯府有此事不宜太过热闹,但你总要为侯爷着想。还是回去吧。” 叶逸风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你跟我一起回去?还住在雨香榭,如何?” 锦云开忙道:“没有这样的道理。叫人听见岂不笑话?我们父女倒是无所谓,镇南侯府的颜面还是极重要的。况且这是什么时候?恐怕你们的婚事都要因此而往后推迟一年半载呢,锦瑟如何能过去住。” 叶逸风很是郁闷,便不说话。 锦瑟轻笑道:“你要成大事,怎么能如此婆婆妈妈的?依我说,你现在手里拿着皇上御赐的福字,很该立刻就回去呢。我去叫墨菊把你平日穿的衣裳收拾一下交给虎子和蟋蟀,你还是早些回去吧。不然的话,这不孝的罪名可要扣下来了。” 锦云开点头赞同,叶逸风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只好这样了,我每日白天过来看你们。”说着,便起身拉着锦瑟对锦云开说道:“伯父请少坐片刻,我进去收拾一下。” 锦云开微笑道:“去吧去吧。我就不送你了,反正你隔三差五的还过来。” 叶逸风急急忙忙的说了一声‘好’便拉着锦瑟走了。 回道菡香馆,叶逸风喝退了墨菊等人,回身把锦瑟抱在怀里,轻咬着她的耳垂低声叹道:“你是不是巴不得我赶紧的搬走呢?” 锦瑟一边躲着他一边忍不住笑道:“哪有啊,我还不是为你着想?现在侯府乱着呢,你若是再不回去,恐怕就要被有心人趁机而入了,那你之前做了那么多,不就白费了么?” 叶逸风停下来,沉声叹道:“我真的不想回那里去,不想看见那里的没一个人。” 锦瑟抬手轻轻地抚摸他的脸颊,轻叹一声说道:“我知道。你不想回忆之前那些不开心的事情。等以后有时间,我们再重新修建一座侯府就是了。把家里的仆妇下人们都换了,全都按照你心里喜欢的样子布置,怎么样?” 叶逸风低头用自己的脸颊蹭她的头顶,又搂着她去一旁的软榻上坐下来,揽着她坐在自己的膝头,带着些委屈带着些撒娇的语气低声说道:“我要新府邸里的一草一木都由你来亲手布置。” 锦瑟被这样的叶逸风给弄得心里酸酸的,便抬手搂着他的脖子,靠上去贴着他的耳鬓,手指轻轻地按压着他的后脑勺,温柔的说道:“好,你说怎么样都好。” 两个人又腻歪了一阵子,锦瑟终于劝着叶逸风收拾了衣物和平常用的东西,带着虎子和蟋蟀离开锦园往镇南侯府去。 锦瑟和锦云开送到门口看着他们三人上马,依依不舍得摆手送他们三人离去不见了踪影后才轻轻叹了口气跟锦云开一起转身回去。 锦云开看着女儿怅然若失的样子,轻声笑道:“这才刚分开,就舍不得了?” 锦瑟挽着父亲的手臂轻声叹道:“爹地啊,有时候我在想,老天真的是眷顾我。有你这样的父亲陪在我的身边,不管有什么样的困难我都不怕。” 锦云开呵呵的笑着抬手揽住女儿的肩膀,说道:“等你有了孩子,就知道父亲的心情了。” 锦瑟被锦云开的话吓了一跳,忙站直了身子转身来拦住父亲的脚步,着急的说道:“爹地,我还不到十四岁啊!我才不要有孩子呢!这也太恐怖了。” 锦云开轻笑着摇头:“在我们那里,你已经过了十八岁了。所以在心智上说,你已经是成年人了。在这里――十四岁的女儿嫁人的比比皆是。十五六岁都当母亲啦!所以该来的就要来,你不要总是躲避逃脱哦!幸福来得时候不赶紧的抓住,等到她走远了你再去惋惜,就来不及了。” 锦瑟轻叹着转过身去,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双手背在身后,仰着脸向锦云开说道:“可是,我还有好多事儿没做呢。如果那么早就嫁进去的话,凭着镇南侯府那些破规矩,恐怕出个门都很难了。哪里向住在这里这么自由自在的?那些三从四德什么的,最讨厌了。” 锦云开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叫你跟我回去你又不愿意,非要在这里守着那混蛋。这会儿又嫌那些规矩烦人,真不知道你这丫头是怎么想的。” 锦瑟看看左右无人,便又凑过去拉着锦云开的手臂说道:“爹地,我们就不能想想办法,改改这里的这些臭规矩吗?这封建礼教终究有一天都要被打破的嘛。我们几个人来到这里,不管怎么说都要做一些努力啊,能改变多少是多少,也比逆来顺受的强啊。” 锦云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行是行,可是没那么容易啊。一点点的来吧。” “嗯,只要爹地支持我,那我就有恃无恐咯!”锦瑟开心的跑进屋子里去,身后锦云开溺爱的笑了笑,紧走两步跟进去。 叶逸风策马回镇南侯府,刚到大门口便见门口的五六个家丁匆匆跑上前来拉住马缰绳,躬身请安,叶逸平正好从里面匆匆出来,见了叶逸风忙上前笑道:“给大哥请安,刚大伯父刚吩咐兄弟去锦园找大哥回来商议家里的事情呢,可巧大哥就回来了。如此兄弟正好省一趟了。” 叶逸风抬腿从马上跳下来,淡淡的笑了笑,抬手让跪在地上的家丁起身,方对叶逸平说道:“今儿皇上把我给叫进宫里去了。所以我才急着回来――父亲叫我回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叶逸平立刻紧张起来,压低了声音问道:“皇上叫大哥进宫?莫不是因为我们家的事情?” 叶逸风点点头说道:“也没什么,皇上叫我回来后多劝劝父亲。还赐了六个御笔福字,说让我们过年的时候张贴一下,驱驱邪气。皇上希望父亲能尽早打起精神来,最好过了年能够上朝去。” 兄弟二人一边说话一边往里面走。大管家叶禄匆匆迎上来,叫人拿了叶逸风的行礼后吩咐道:“去给大少爷把衣物送去剑影阁。” 蟋蟀和虎子二人便带着行礼随着叶禄叫来的人去剑影阁收拾。叶逸风和叶逸平去书房见叶敬淳。 龚氏之事就这样过去,叶敬淳心里的那口气其实并没有完全出来。按照他的性格,非要把龚氏凌迟,把胡青海从刑部大牢里弄出来,要一刀一刀的割了他的肉喂狗方才解恨。 只是他再三权衡,为了叶逸风的前途着想,不得已选择了这样的结果。事情过去之后,他整个人像是苍老了十岁,之前一头黑发十来天的时间居然白了一半。 叶逸风和叶逸平进门后上前磕头请安时,不经意的抬头看见他苍老的容颜,心头也是一阵酸楚。 还不到五十岁的镇南侯,虽然不再风华正茂,但也正是官场上如鱼得水的时候。却因为这个样的事情失去了斗志,变得像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了。 叶敬淳看着叶逸风跪在自己面前,委顿的心里终于燃起了几分希望,苍老的脸上也有了几分生机。弯了弯腰,伸手说道:“起来吧。” 叶逸风站起来,把手中的卷轴递上去,说道:“父亲,这是皇上御赐的福字。”说着,便把自己进宫去,皇上说的话,以及六王爷的建议,和皇上驳回的话都详细的说了一遍。 叶敬淳早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听叶逸风说完之后,便向着皇宫的方向跪拜谢恩。 叶逸平听了也很高兴,等叶敬淳磕完了头忙上去搀扶着他站起身回到座位上坐下,叹道:“果然是皇恩浩荡。皇上的信任和恩宠还在,伯父大可以放心了。将养过了这段时日,等身子好些了,伯父还是那个威震四海的镇南侯。” 叶敬淳慢慢的坐回去,叹了口气说道:“我已经老了。以后家里的事情,要靠你们兄弟二人商量着办了。” 叶逸平忙说道:“大伯放心,逸平凡事都听大哥的,以大哥马首是瞻。凭着大哥如今的成就,我们叶家一定能更上一层楼的。” 叶敬淳看着叶逸风,慢慢的问道:“这次回来,还走吗?” 叶逸风看着父亲的样子,心里那些愤懑早就淡了些,又听见他这样问,便只得低下头说道:“儿子之前不懂事,以后不会了。” 叶敬淳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欣慰的笑容,又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这也是天不亡我叶家。有你在,我养老也可以安心了。” 叶逸风又劝了叶敬淳几句,叶敬淳渐渐地有了精神。叶逸平便趁机说道:“父亲还叫侄儿问问伯父,今年过年咱们怎么安排?祭天祭祖的事情很是繁琐,我母亲已经安排人准备东西了。可主祭还是要伯父出面的。” 之前祭天祭祖这些事情都是龚氏操持。如今她已经被挫骨扬灰了,这些事情自然要落在苏夫人的身上。叶敬源倒是无心抢权,只是长房内的确是没有人。如果叶逸风娶了媳妇,那就好办了。 叶敬淳也知道症结所在,便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今年的祭祖等事,就有劳二太太了。原本我也不想热闹的,但皇上赐了福字,我们必须张贴。告诉管家,阖家上下还是跟往年一样张贴春联,悬挂红灯。只是鞭炮什么的就不用了。酒宴么,只请本家的爷们和太太奶奶们聚在一起坐一坐也就罢了,亲戚朋友家的年酒一律免了。” 叶逸风和叶逸平二人都答应着。 叶敬淳想了片刻,又说道:“逸平,你回去告诉你父亲,叶逸贤不孝不贤,将其逐出宗室,以后我叶家再无此人。” 叶逸平答应了一声,心道这事儿是在所难免的。大伯父能饶他一命准他跟着龚家的人搬出京城已经是十分的仁慈了。 叶敬淳说完这些,便无话可说了。 叶逸平又问:“那大伯父,二妹妹还在家庙里呢。若是不叫她回来过年,是不是叫人送些东西过去?” 叶敬淳想了想,却问着叶逸风:“逸风,你说呢?” 叶逸风说道:“过年了,一家子骨肉总要团聚在一起。而妹妹也没什么大错,就让她回来吧。”说着,叶逸风侧脸看了叶逸平一眼,目光有些冷。 叶逸平感觉到了,却不敢回头看叶逸风,只点头答应着:“大哥说的是。都是一家子骨肉,过年了总要坐在一起吃顿饭的,哪怕过了年再送她回去呢,也该让她回来给家里的长辈拜个年才是。” 叶敬淳点头说道:“既然你们兄弟二人都这样说,那就叫她回来吧。” 叶逸风应道:“父亲放心,儿子待会儿就让管家安排马车去城外接她。” 叶敬淳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道:“好了。我乏了,你们都忙你们的去吧。” 叶逸风起身,和叶逸平一起告退出来。 叶逸平便邀请叶逸风去西府那边去吃酒。叶逸风淡淡的说道:“我今儿刚回来,一些事情都等着处理。今儿就不过去了。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总少不了去吃二叔的好酒。你先回去吧,我得先去剑影阁看看他们收拾的怎么样了。” 叶逸平拱手道别,叶逸风看着他出了垂花门方转身往剑影阁去。 老管家叶禄有好些事情都在等叶逸风的话,便忙跟上去说道:“大少爷,这几日家里乱糟糟的,侯爷没心情听奴才们回话儿,只说凡事都等您回来再说。您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儿,奴才把管事们都叫进来回话?” 叶逸风想了想,转身回花厅里去坐下,说道:“这就叫进来现办吧。等会儿该是晚饭的时候了。” 叶禄忙应道:“是。”便匆匆出去,不多时果然带了六个管事进来给叶逸风请安。 叶逸风看了看这六个人,只有两个老的还认识,其他四个完全是陌生的面孔。于是问着叶禄:“时隔多年,想不到家里的人我都不认识了。叶禄,叫他们自己报一下自己的名字和所管的事情吧。” 叶禄一侧身对身后的几个人说道:“从叶忠开始,你们自己报一下吧。” 站在叶禄身侧的一个老人忙躬身上前回话。六个人都打起精神来,依次会明白各自的名字及所管的差事,叶逸风坐在椅子上半眯着眼睛安静地听完,点点头说道:“好了。你们各自兢兢业业的办差就是了。府中近日来发生一些事情,大家未免有些惶恐不安。今儿万岁爷把我叫进宫里去,特赐了六个福字给我们府上,此乃皇上对我们叶家的隆恩。今年过年我们虽然不能跟往日一样热闹,但也不能太冷清了,否则便是对不起圣上的恩赐。你们说是不是?” 叶禄和六个管事忙躬身应道:“大少爷说的很是。” 叶逸风又吩咐:“从现在开始,你们都拿出两倍的精神来去准备过年的事情。家中各人的赏封红包是不能少的,衣裳银米什么的也都是照着往年的份例,一文不减。另外,再每人加五两银子的茶水钱。你们六个管事每人外加十两,叶禄加二十两。自然,我的钱也不是那么容易拿的。你们必须得用心办差,从今儿起,各处不许出什么差错。若是叫我听见什么闲言碎语的,别说赏封没有了,你们的差事也一并免了。明白了么?” 几个人忙都躬身应道:“奴才明白了。” 叶逸风点头说道:“以后大家都用心办差,我镇南侯府兴旺了,自然少不了大家的好处。” “是。奴才等谨遵大少爷教诲!” 叶逸风简单的说了几句话,便叫众人散了,自己则慢悠悠的回了剑影阁。 剑影阁还是之前的老样子,一切都是按照叶逸风喜欢的样子布置的。里面依然没有丫头服侍,只有几个利索的婆子在院子里当值,近身服侍的只有蟋蟀和虎子二人。 此时天色已晚,北风呼啸吹过屋子后面那片紫竹林,更如呜咽之声,叫人听了之后心中越发的不安。 蟋蟀见叶逸风有些闷闷的坐在那里,手中的茶都冷了也不喝一口,便上前说道:“大少爷,茶凉了,奴才给您换一杯去吧?” “嗯。”叶逸风抬手把茶盏放在一旁,蟋蟀拿了过去,后退了两步,想要转身离去,却又犹豫着问了一句:“大少爷,您晚饭想吃什么,奴才叫人去准备?” 叶逸风摆摆手说道:“不必了。我一会儿过去瞧瞧父亲,之后我们回锦园去吃晚饭。” 蟋蟀不敢多话,便端着茶盏下去了。 锦园那边,锦瑟看着一桌子的饭菜,却没有一点的胃口。只拿着筷子这里戳一下那里戳一下,锦云开一碗米饭都吃进肚子里去了,她那里也只扒拉了十几粒米而已。 锦云开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你这丫头,也就这点儿出息!” ------题外话------ 亲爱滴们,先更九千字,午饭后再补满万字。 记得留下票子再走哦! 第141章 锦瑟撅着嘴巴把手里的筷子往桌子上一丢,说道:“人家没胃口嘛。这跟出息不出息的有什么关系呢。”说着,便一推饭碗站起身来往旁边走。 锦云开刚要再说什么,门口有小丫头回道:“大少爷来了。” 锦瑟立刻转过身来问道:“不是刚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叶逸风已经进了屋门,一边解开身上的斗篷一边说道:“我回来吃晚饭。” 锦瑟小步跑过去接过斗篷来交给旁边的墨菊,上下打量了他几遍,方拉着他的手入座。 锦云开已经吩咐丫头再去加几个菜来,锦瑟则拿了一个空碗先给叶逸风盛了一碗汤递过去,说道:“趁热喝吧。镇南侯府那么大,什么吃的喝的没有,你这才刚走了几个时辰,这会儿又跑回来吃晚饭。叫侯爷听说了,该生气了。” 叶逸风喝了一口汤,嘴角弯弯的噙着暖暖的笑容,说道:“我吃不惯那边府里的饭菜,看着就没胃口。想想还是回来吃更好。” 锦瑟得意的笑道:“是吧?还是我调理出来的厨子做的饭菜好吃吧?” 叶逸风轻笑着抬手刮了刮她俏丽的小鼻子,说道:“是,这天底下能在口味上比得过你的,还真是不好找。你调理出来的厨子,自然是天下无双的。” “哈――你的意思是说我是吃货哦?!”锦瑟朝着他瞪眼。 “嗯,你知道就好。”叶逸风笑的越发邪魅,烛影摇摇照在他白皙如玉的脸上,带着近似妖媚的光彩。 “你你你……”锦瑟气鼓鼓的瞪着叶逸风。 “瑟瑟,你晚饭也没吃呢,别闹了,快吃饭吧。”锦云开说这话放下了碗筷,旁边的丫头忙递上菊花茶来给他漱口。之后又递上一盏香醇的碧螺春来,锦云开一边吹着茶沫一边说道:“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加的菜一会儿就来了。” 叶逸风早就看见锦瑟那边碗里的一碗米饭只戳了几下,于是问道:“你又不爱惜粮食了?这么挑剔可不是好孩子。” 锦瑟索性把自己那碗米饭拿过来递给叶逸风,说道:“我不要吃米饭,我要吃面。叫张妈给我做一碗热热的炸酱面来。” 叶逸风点点头说道:“我也要一碗。好久没吃炸酱面了。”说着,他已经接过锦瑟递过来的米饭,吃了一口。又去夹菜。 锦瑟见他肯吃自己剩下的饭,便笑嘻嘻的拿了筷子去加清蒸鱼给他吃。 不一会儿又上了两道菜一个热汤来。炸酱面比较麻烦,墨菊说还得等一会儿。 锦瑟心情很好,一边给叶逸风夹菜,一边笑道:“没关系,反正你们大少爷也不急着回去。告诉张妈好好地做,酱料一定要好。” 她这么一说,叶逸风便把饭碗放下来,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急着回去?我那边还有一大摊子事儿没处理呢。你是不知道侯府现在是什么样子…” 锦瑟好奇心起,忙问:“什么样子啊?难道乱的不能进人了么?” 叶逸风笑了笑,没说话。 锦瑟便推了推他的胳膊说道:“到底怎么样子啊,你快说。” 叶逸风摇头说道:“你还是有空自己回去看看吧。” 锦瑟不屑的摇头,说道:“我才不去呢。我住我的锦园多自在。对了――你们那边今年不放烟花,我们这边却不能少。回头我得跟四少爷说说,让他给我弄几车烟花来,我得好好地放一个晚上才行呢。” 叶逸风一听这话,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小四过两天就要回南边去了。” 锦瑟撇了撇嘴,说道:“那我让二少爷去弄好了,我就不信花穗儿姐姐连这点事儿都之时不动他。” 叶逸风摇摇头说道:“你不知道吗?老二昨天已经登船回去了――过了年老二的父母要进京来跟玉府商议老二和玉花穗的婚事。烟火的事情,恐怕他们两个都没办法给你去弄了。” 锦瑟筷子上夹着两片竹笋正要给叶逸风往碗里放,听了他的话之后,却忽然转了方向,放到自己的嘴巴里去了。 叶逸风好笑的看着她用力咀嚼的样子,微微的笑。 锦瑟终于吞咽下去之后,不乐意的说道:“你这人也太没有一点自觉性了。亏了你还好意思来我这里吃晚饭,说来说去,你就不能主动担起这事儿吗?弄点烟火爆竹什么的,对你大少爷来说很难办啊?” 叶逸风笑道:“这些人你想到了一圈儿,都没想到我。我干嘛要自告奋勇啊?” 锦瑟极不满意的斜眼看他:“男人不都应该主动一些吗?怎么你一点都主动呢?” 叶逸风的目光一紧,嘴角的笑容顿时暧昧起来,他抬眼瞥了一下坐在那边书案前一边书写一边思考的锦云开,然后慢慢地凑近了锦瑟的耳边,悄声说道:“你想让我主动一点么?” 锦瑟只觉得身上倏然一麻,全身的毛孔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骤然紧闭,促成一个个小小的鸡皮疙瘩快乐的抖着。于是她赶紧的往一旁躲着,并低声警告:“叶逸风,我爹在那边坐着呢,你最好收敛一点!” “是你嫌我不够主动的。”叶逸风很是无辜的哼了一声,继续坐正了吃饭。 饭后,锦瑟以为他坐一会儿就走的。不料眼看着二更天已经过了,他还不走。于是她便悄悄地推了他一把,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儿么?” 叶逸风看着那边继续书写的锦云开,轻声说道:“我不喜欢那边准备的被子,盖着很不舒服。我要回来和你一起睡。” “……”锦瑟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急忙回头看了一眼那边的父亲,锦云开根本没听见这边两个人在嘀咕什么。只是一心一意的写着他自己关于经济学在大虞朝这样的农业大国里该如何应用。 叶逸风早就发现那边的老头儿已经写得入了神,便有恃无恐的搂过锦瑟俯首亲她。 锦瑟七手八脚的推他:“干嘛啊你,没看我爹地在那边呢嘛?你这人真是的……” “嗯,那我们去别处?”叶逸风好心的建议。 “走走走……”锦瑟忙不迭的推着他起身出去。 一出了屋门,叶逸风便猛地回身把她抱起来,不顾丫头婆子们躲避纷纷的样子,急匆匆往后面走去。 锦瑟羞红了脸,勾着他的脖子把脸藏在他的怀里闷声的笑。待到二人转过一道游廊走到僻静的角落时,叶逸风终于被她笑得忍不住,停下脚步把她放下来,低头看着她如画的眉目,微笑着吻下去。 “呜……”锦瑟羞赧掩面,呜咽道,“不要在这里啊,会有人路过的……” “瑟瑟。”他抱住转身欲逃佳人,将她困在两臂间,“别怕,有人看见也不敢乱说。”他亲吻着那朵白牡丹,亲吻着她的发梢,亲吻着她的眉间、两颊,而后是嘴角。 细密的睫毛落着月光,她脸上浮起红潮。曲线毕露的胸口剧烈起伏,脑中早已拉细、不堪撩拨的神经再被拉长,一根连着一根旋即绷断。以至于他才沾上她的口,就被她的唇舌紧紧纠缠。 佳人前所未有的热情撩拨着叶逸风的情思,一场情火瞬间燎原。热流在腿间掀起骚动,昂藏的身躯气血奔腾,他心中藏着的一只兽在悄悄苏醒。他吻着行着,将意乱情迷的小女人逼到游廊拐角的墙壁上。他长臂一紧,让灼热的身体彼此贴合。 “瑟瑟。”他含着她小巧的耳垂,轻轻吮着,“想要么?” “想。”她被他吻的意乱情迷,尝过甜点的小孩怎么可能戒掉那美妙的滋味?事实上,她这些天来一直都在偷偷地想,只是他每晚都要等她睡着之后才来,她也只有带着对甜点的回味浅浅入梦。 她呼着幽香温暖的气息,挥着灼热的小手扯开他的衣襟,青涩的抚摸让他情潮翻搅,难以自制。 他长腿一伸抵开她的两膝,双手将她冷硬的青砖墙壁上,细密热火的吻自唇角蜿蜒而下。落在她白玉般的颈间,落在她优美的锁骨,引得她惊喘连连。 而声声吟哦滑入他耳际,如一坛烈酒,将他体内的火燃的越旺。长指摸索着她抹胸上的细绳,一下、两下,竟扯成了死结。 “啊呀!谁在那里?”一个声惊慌的吆喝如一盆冷水兜头泼了过来,是一个婆子的声音。 叶逸风修长的身影一僵,忙伸手把锦瑟护在怀里,并冷声斥道:“滚!” “哟,原来是大少爷。”那婆子手里提着一壶热水,讪讪的笑着往后退了两步,又福身说道:“奴才眼拙,没看清楚是大少爷在这里,惊了大少爷,真是罪该万死。” “还不滚?!”叶逸风有限的耐心消失殆尽,若不是锦瑟在他怀里衣衫不整,他真的要冲上去一脚踹死这个坏了他好事的家伙。 “是是是。奴才这就滚了。”那婆子虽然没看清叶逸风怀里的人,但却已经猜到了大少爷在这里做什么,眼见着火山即将喷发,她哪里还敢逗留片刻,忙不迭的提着水壶匆匆的走了。 锦瑟靠在叶逸风的怀里吃吃的笑,手指在他胸口轻轻地画着圈儿,低声说道:“说不定明儿就有风言风语,说大少爷跟这园子里的某个丫头偷情咯!” “本少爷搂着自己的媳妇还用得着偷情?!”叶逸风心里的戾气被激发出来,恨不得就在这里撕碎怀里臭丫头的衣服,该干嘛干嘛。 可是他心中尚存一丝理智,知道地方不对。于是他还是忍着身体里极大地不适,抱着她匆匆往菡香馆走去。 这晚,叶逸风走的时候已经过了四更天了。 锦瑟被他折腾的早就不知天上地下,只抱着被子呼呼地睡着,临走前他又恋恋不舍的帮她掖好了被角,吻了吻她熟睡的双眼,脸上的微笑足以倾倒众生。出门时把墨菊给看傻了眼,连请安恭送的话都忘了说。 第二天日上三竿时锦瑟才醒,睁开眼睛翻了个身,看看身边空空的床铺,无奈的叹了口气。 虽说已经订了婚,可这样的日子总是让人有一种偷情的感觉。又不知这家伙是什么时候走的,也或许他昨晚根本就没在这里睡觉呢。 想到这些锦瑟的心里又暗暗地不爽,心想原本是要诱惑他向自己求婚来着,不想却又一次沦陷在他的死皮赖脸的手段里。 真是没用啊! 叫墨菊去准备热水,又把水里倒了十几滴玉花穗配置的舒缓精油,锦瑟慢慢的把自己泡进去,享受着方向的萦绕和热水的浸润。直到肚子饿的咕咕叫了她才从浴桶里钻出来,裹着大大的毯子去换衣服。 墨菊和几个小丫头服侍着她穿好衣服后,回道:“姑娘,老爷一早进宫去了,说恐怕午饭时不能回来,让姑娘自己在家吃饭。” 锦瑟纳闷的问道:“这都快过年了,皇上不是早就封了大印不处置公务了,怎么父亲还进宫去啊?” 墨菊摇摇头说道:“老爷没说,奴婢也不敢乱问。” 锦瑟坐在梳妆台前照着镜子点头,又轻叹了一声,问道:“昨晚叶逸风什么时候走的?” 墨菊一怔,忙想了想说道:“大概是四更天吧。那时天还很黑呢,奴婢在外边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门响忙出来看,大少爷已经出门去了。” “哦。”锦瑟无精打采的点点头,玩弄着一支玉簪,不再说话。 墨菊拿了手巾来把锦瑟的头发拧的半干,又叫小丫头提着小火炉来在一旁慢慢的烘烤着。她则把头发分成一缕一缕的,等到全都干了,方摆手让小丫头把小火炉撤去。 因见锦瑟闷闷不乐,墨菊便献宝似的说道:“姑娘,今儿厨房里给姑娘预备了清蒸鳕鱼。说是昨儿才从北边运进京城来的。新鲜着呢。” 锦瑟吃的一声笑了,摇头说道:“那鳕鱼从北极运到这里,至少也要一个月。虽然是大冬天的又用冰镇着坏不了。可‘新鲜’二字却谈不上咯!” 墨菊笑道:“那也比之前在冰库里放了一个多月的新鲜多了。奴婢想着姑娘有些日子没吃了,便叫厨房清蒸了一条。姑娘饿了吧?” 锦瑟摸摸肚子,点头说道:“可不早就饿了,你好歹快些,我又不出门,不必弄那么多花样了。” “是。”墨菊把锦瑟的头发梳顺了,简单的绾了个发髻用簪子别住,又从旁边的花瓶里剪了一小支红艳艳的梅花,又拿了小剪子把花枝修剪了一番,方别在锦瑟的发髻上。 锦瑟原本清丽的小脸立刻多了几分妩媚之色。梅花的香味是冷冽中略带一点甜,更是叫人神清气爽。 锦瑟一下子想起那晚龚夫人约了叶逸风回去给想定她娘家的侄女给叶逸风的晚饭里,有人拿了别的鱼冒充鳕鱼卖给了镇南侯府的事情。那晚龚氏母女还在那里显摆鳕鱼难得。锦瑟吃了一口便知道那根本就不是鳕鱼,而是一种在现代被叫做银鳕鱼的油类鱼。这些鱼人吃了之后会腹泻,在西方更是禁食的鱼类。于是她心中一动,忙问墨菊:“你有没有听说外边谁家有鳕鱼卖的?” 墨菊笑道:“自从咱们桃源福地里有鳕鱼之后不久,外边也有鳕鱼卖了。只是听说价格太高,寻常人家是买不起的。只有那些王公贵族家里偶尔买一两只招待贵客罢了。奴婢那次倒是听四少爷说平南王府里买过一次,平南王妃吃了之后拉了一天的肚子,后来他们就再也不买了。” 锦瑟叹道:“我们从北极晕来的鱼是不可能拿出去卖的。这是有人借着我们桃源福地的招牌菜发黑心财。大家吃了那些假的鳕鱼之后拉肚子,纵然去我们桃源福地也不会再吃鳕鱼了。而且还会对我们那里造成不好的影响。这件事情虽小,但却极其可恨。对了――我怎么没听谁说起过这事儿?难道我们桃源福地没有受到这些事情的影响?” 墨菊摇摇头说道:“外边生意上的事情,大少爷不许我们多嘴的。奴婢想,锦园里的人恐怕没谁知道这样的事情。姑娘若是想知道,奴婢叫人去悄悄地打听打听?” 锦瑟皱眉暗想,自己还是太闭塞了。以至于这么重要的事情自己听都没听说,也怪自己太大意,当时就该多想想的。于是摇头说道:“先吃饭,吃了饭咱们出去转转。” 墨菊忙叫小丫头去传饭,自己则去拿了锦瑟吃饭用的碗筷来摆在桌子上。 果然有一道清蒸鳕鱼,锦瑟看着鱼端上来,拿起筷子首先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细细的尝了尝,点点头说道:“还好,我们这鱼是真的鳕鱼。” 墨菊惊讶的问道:“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鱼还有假的?” 锦瑟点点头,说道:“你不是说平南王妃吃了鳕鱼拉肚子了吗?她吃的就是假的。有一种鱼长得跟鳕鱼差不多,一般人是分不出来的。可吃了之后会让人腹泻不止。如果吃的多了,恐怕还会要人的性命。” “啊?”墨菊吓了一跳,说道:“我们还以为王妃跟这鳕鱼脾性不合呢。怎么竟会是假的?这还了得,那卖鱼的真是黑了心了!” 锦瑟一边吃饭一边说道:“待会儿我们就出去问问,看那些假鳕鱼到底是哪里卖的。”别的不说,只是不能让这些人搅乱了桃源福地的生意才好。 他们卖这些乱七八糟的鱼赚黑心钱自己管不着,可是不能打折鳕鱼的旗号呀。如今桃源福地的生意正渐渐地好起来,若因为此事而影响了名誉,那些人可真是该死了。 饭后略一收拾,锦瑟带着墨菊上了自己的小马车。 墨菊不知道哪里有卖鳕鱼的,但厨房里的采买知道。锦瑟叫采买跟着一起去,直奔京城东北角最大的水产类市场。 这里的水产市场跟现代的水产市场完全不一样,马车刚一停下来,锦瑟便闻见一股腥臭的味道。一时间只觉得胃里不停地翻涌,于是忙拿了帕子捂住嘴,皱着眉头问道:“大冬天的怎么还这么臭啊?” 墨菊叹道:“这里都是卖鱼的,自然是这个味道,姑娘受不了的话就别下车了。叫人去那里买了来吧。” 锦瑟用帕子捂住嘴巴摇头说道:“我不是要鱼,我是要看看卖鱼的到底是什么人。” 墨菊看锦瑟这样子,很是不忍,说道:“看姑娘这样子,若是去里面转一圈儿,还不得吐了?” 锦瑟深呼吸一下,说道:“没事儿,下车。” 墨菊便先下车去,转身扶着锦瑟慢慢的下车。 外边狼藉满地,黄土地面上偶然有积雪,还有些混着鱼鳞和鱼内脏的脏水被冻成了冰碴子。腥臭的味道便从哪些冰碴子里散发出来,令人作呕。 锦瑟皱着眉头,一手捂着嘴巴鼻子,一手提着裙裾小心翼翼的走着,生怕一不小心踩到哪些脏东西上。墨菊搀扶着她不断地提醒道:“姑娘小心。” 终于走过半条街,采买的家人带着锦瑟和墨菊在一个标着‘北极鲜’的铺子门口停下来。 锦瑟也跟着站住脚步左右观望,但见别的铺子门口多多少少都挤着人买鱼买虾,唯有这家门口冷冷清清,连个伙计都没有。于是皱眉问道:“是这里么?” 采买忙道:“是这里。因为这家的东西都是从北极运来的,所以都贵的离谱。寻常人家自然不会光顾。那些公侯之家需要什么东西,他们早就巴巴的上门去了,所以这里很是冷清。” 锦瑟了然的点点头,抬脚进门。采买和墨菊忙跟了进去。 里面的有两个人正坐在那里喝茶聊天,猛然间见进来一个小姑娘,二人皆有些摸不着头脑,其中一个年轻点的问道:“哟,这位姑娘,您这是有何贵干?” 锦瑟把捂着嘴巴的帕子拿下来,笑了笑说道:“你这铺子不是卖鱼的么?” 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 喝茶的两个人被锦瑟的倾城一笑给蛊惑了,竟然失神忘了该说些什么。直到锦瑟身后闪出一个穿着青衣的下人上前挡住锦瑟,淡淡的问了一句:“请问吴掌柜的在不在?”二人才猛然回神,其中年长的那个慢慢的站起来微笑拱手,说道:“在下姓吴,是这里的掌柜。请问几位是要买什么鱼?” ------题外话------ 啊啊啊――亲爱滴,为毛现在月票这么少了啊! 珠珠一点动力都木有了…~(>_<)~ 第142章 采买回头看了看锦瑟,没有说话。 锦瑟环顾一眼屋子里的水槽,水槽里有水,水里养着一些活的鲤鱼草鱼之类的鱼类,并没有其他什么珍贵的东西,于是微微一笑,说道:“听说你们这里有些好的海鱼,这大过年的我们想备点儿年货,不过我还是有些失望,你们这儿也没什么好东西啊。” 吴掌柜的笑了笑,走到锦瑟的跟前,一双色眼在锦瑟身上逡巡了一遍,才慢慢的说道:“请恕在下冒昧,敢问姑娘是哪位贵人府上的,想要什么样的海鱼,我们这儿后面还有个冰库。如果姑娘真的想要鱼,在下可以带您过去看看。不是我说大话,若是我们这里在没有的鱼,您在这京城之内恐怕也找不到了。” 锦瑟轻笑着摇头:“你这口气还真够大的。” 吴掌柜的笑了笑,很是得意。 锦瑟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去看了看水槽里养着的鱼,说道:“我要十条鲑鱼,十条鲟鱼,十条金枪鱼,十条鳕鱼。你这里有没有?” 吴掌柜的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愣,心想这是谁家的丫头这么刁钻?别的不说,鳕鱼一下子就要十条,难不成是宫里出来的? 想到这些他不敢怠慢,忙笑道:“这位姑娘说的这四种鱼果然珍贵的很。鲑鱼一般要到春末的时候才多,现在季节太冷,鱼从南边运过来大多都被冻死了。活的没有,我们这儿冰库里还有五条前几天运来的。姑娘若是想要,我们可以去别的水产店里再调五条来。至于鲟鱼――还真是没有,金枪鱼――在下听都没听说过。鳕鱼刚好还有十条,姑娘若是要,我们可以给姑娘打个折扣。” 锦瑟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要这四样东西是准备送礼的。你只有两样怎么成礼?” 吴掌柜的忙笑道:“可是这鲟鱼和金枪鱼本店实在没有,不但本店没有,恐怕姑娘去别的店里去也一样的没有。这两种鱼我们听都没听说过呢。” 锦瑟轻笑:“你们连鳕鱼都能弄得来,怎么会弄不了鲟鱼和金枪鱼来?这两种鱼可比鳕鱼好弄多了。” 吴掌柜的笑道:“姑娘见多识广,知道的比我们多。这世上的东西,必须得先有人吃过,我们才敢卖。就像这鳕鱼,是因为咱们京城里一家极大级奢华的菜馆儿里有这道菜,咱们才知道这鳕鱼能吃,也敢卖。就您说的这两种鱼,大家都不敢吃,我们千辛万苦弄来了,恐怕也没人敢买呀。你说这样的话,我们小店还不得赔得精光啊。” 锦瑟又笑了笑,摇头说道:“做生意嘛,自然不能赔钱。但你连这点胆量都没有,怎么赚钱?不过你也算挺有本事了,这鳕鱼已经很难得了,我打听了好多水产店,他们都没有,就你们有。好吧――先带我去看看你家的鳕鱼。如果好,这十条本姑娘就全要了。” 吴掌柜的一听这个立刻笑开了花,忙抬手说道:“姑娘好大气,您这边请。” 锦瑟点点头,说道:“吴掌柜的先请。” 这家水产店的确有些实力。前面的门面看着不怎么起眼,但后面的冰库却很大。里面墙壁上罗列着二尺见方的冰块,五间屋子相连,门窗皆被厚厚的棉帘子遮挡着,里面虽然只点着十几根蜡烛,但因为冰块的折射,屋子里已经是光怪陆离。 锦瑟一进门便觉得冷嗖嗖的寒气逼人,脚步一顿,身后的墨菊忙上前来替她拉紧了斗篷,又把一个手炉送进她的怀里,并轻声劝道:“姑娘,这儿好冷,您还是拿着手炉吧。” 吴掌柜的这才发现原来自己问这位姑娘是那家的人,她居然并没有回答。到这会儿了他连人家姓什么都不知道呢。于是他又笑了笑,说道:“姑娘,在下还未请教你贵姓?” 锦瑟笑道:“我不过是个小丫头,什么贵姓不贵姓的。你叫我锦瑟就好了。” 吴掌柜的一愣,心想这丫头不肯报姓氏,看来这丫头是哪家的丫头而非主子姑娘了。不过也是,那些大户人家的姑娘哪一个是会亲自来这种地方买鱼的?能来这里的,自然都是下人了。 不过,这个吴掌柜的并没有因此而小看了锦瑟,因为能穿着这样一身衣服出来的,即便是丫头,也不是寻常人家的丫头。她背后的主子也不是谁随随便便就能得罪的主儿。 于是他忙躬身笑了笑,说道:“姑娘真是客气了,我们是什么人,怎么敢直呼姑娘的芳名。” 锦瑟笑了笑,心想你都不敢叫,还问什么问呢。 墨菊知道这家的鱼是假的,卖那么贵还会让人吃了拉肚子,便对这吴掌柜的没什么好印象,见锦瑟不说话,她便冷冷的开口:“你倒是明白,我们姑娘的名讳的确不是你该叫的。” 吴掌柜的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墨菊,心想这小丫头的口气倒是不小。不过他也没心思跟墨菊计较。只要他们买鱼就行了。他赚的是银子,没必要跟一个小丫头生闲气。 于是他只当没听见,带着锦瑟直接走到冰库的最里面,指着一个木箱子说道:“姑娘你看,十条鳕鱼,每条都在二斤半以上,这可是我们这批鳕鱼里面最好的十条了,前些日子有人来买,我都留着没舍得卖。” 锦瑟走到木箱子跟前,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边的采买。采买走上前去在碎冰里面翻出了一条鱼来,提着尾巴反过来正过去的给锦瑟看了一遍。 锦瑟摇头笑道:“你这个不是鳕鱼。” 此言一出,吴掌柜的立刻急了:“这叫什么话?姑娘要买就买,不买就算了。怎么能说我这个不是鳕鱼?你说我这个不是鳕鱼,那什么才是鳕鱼?你倒是拿出一条真的来给咱们瞧瞧?” 锦瑟微笑着摇摇头,看着吴掌柜的说道:“这鳕鱼你吃过吗?” 吴掌柜的冷笑摇头道:“姑娘可知道这鳕鱼多少银子一条?姑娘也不必拿大话填对我,我们这些寻常百姓哪里配吃这个呢。” 锦瑟笑问:“你这鱼多少银子一条?” 吴掌柜的说道:“我们这鱼论斤卖,一百二两银子一进。这一条大概二斤半,差不多三百两银子。” 锦瑟点了点头,笑道:“嗯,果然便宜。” 吴掌柜的立刻愣住了。 自古以来,只有买家嫌货贵的,没有嫌便宜的道理。这小姑娘真是邪门儿了,三百两银子一条鱼,居然说便宜? 若不是自己的耳朵进水了,那就是这小丫头的脑袋进水了。 反正不是她就是自己,肯定有一个人不对劲儿。 锦瑟见吴掌柜的愣住,不由得笑了。轻叹了一口气,问道:“怎么,是不是像我这样的顾客你是第一次遇见?” 吴掌柜的忙笑道:“姑娘的确是很特别。不过姑娘既然说着鳕鱼便宜,那就说明姑娘是真的识货的人。这鳕鱼产于极北寒冷之地,那里冰封千尺,要凿开水面捕鱼那是相当的困难的。再说了,从那么远那么冷的地方运到京城,光用的冰块也海了去了。这人力物力的,你说这鱼能不金贵么?” 锦瑟点点头,说道:“所以啊,我说你这鱼真是便宜呢。这按照你说的算下来,这三百两银子恐怕也刚好够运费吧?” 吴掌柜的像是遇到了知己一样,呵呵的笑道:“是啊是啊,姑娘说的不错。” 锦瑟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所以啊,我就不明白了,吴掌柜的你赔着钱卖这鳕鱼,是为了什么呢?” 吴掌柜的一愣,没有接上话。 锦瑟却敛了笑,说道:“对了,我听说这鳕鱼吃了,会拉肚子啊,有这事儿吗?” 这回吴掌柜的有话了,忙摇头说道:“不可能的事儿。桃源福地您知道么?这鳕鱼可是那里的招牌菜,若是人吃了能拉肚子,人家的招牌早就被砸了。可如今人家正火着呢,足以见得这鳕鱼是没有问题的。” 锦瑟点点头,又问:“他们的鳕鱼也是从你这店里买么?” 吴掌柜理所当然的点点头,说道:“那是当然,姑娘也知道,这鳕鱼除了我们这里之外,京城再无第二家。他们除了在我们这里买之外,哪里还能买得到呢。” 锦瑟一听这话,又忍不住笑了。好大的口气啊,看来这个吴掌柜的应该有些来历。 可是旁边的墨菊却气白了脸,忍了好几下都没忍住,只鄙夷的笑着轻哼了一声,说道:“哼,你也不怕吹下大天来。(.)” 吴掌柜的知道墨菊是这个小丫头的丫头,所以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这会儿听她居然出言嘲讽,便冷了脸说道:“这位姑娘说话是什么意思?你们是来买鱼的,我是卖鱼的。这买卖自然是你情我愿才好。既然你们看不起我这小店,就请移驾别处好了。这大冷的天儿,我也没必要在这儿陪着你们打哈哈。” 锦瑟忙道:“不是那个意思。我们自然有心要买鱼,只是又怕买的不是真的鳕鱼。回去跟我们家主子没办法交差。吴掌柜的,既然你说这桃源福地的鳕鱼都是从你这里买,那我就放心了。你这十条鳕鱼我们都要了。你叫人拿秤来给我们称一下,八十两银子一斤,你看我们一下子要十条,你能不能再给点优惠?” 做买卖的,就怕人家不讲价。人家一味的夸你这东西好,却就是不谈价钱高低,那是不会买的。 吴掌柜的做了这么久的生意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一听锦瑟讲价,便立刻眉开眼笑的说道:“姑娘刚也说了,这价钱也只够个运费而已。不瞒姑娘说,若我们东家在,这价格是绝对不会卖的。我们这些人想着趁着过年把能卖的鱼都卖了,也好多得点银子回家过年。所以,姑娘,这价钱绝对值,您再跟我们讲价,我们可真是赔大了。” 锦瑟笑道:“好吧,我们要的是鱼,也不怕多花几两银子。可是你得给我们写个证据,证明你这鱼是真正的鳕鱼,不是假冒货。不然我们回去交不了差,我家主子可要把我们一个个儿都打死的。” 吴掌柜的忙道:“这京城之内卖鳕鱼的也就我们一家,鳕鱼可不是容易弄到的东西,哪里有什么假的呢?” 锦瑟摇头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家主子生性多疑。若不给他个定心丸吃,我们这些人都不好交差。吴掌柜,麻烦你给我们出格证据吧。这样,十条鱼,三千两银子,我们一文不少的给你。若是我们主子吃着这鱼好的话,我们肯定会常来买。我们家主子送礼的这位贵主儿就喜欢吃桃源福地做的清蒸鳕鱼。可这位贵主儿又不方便出门,一年半载的也不过抽个机会出门一趟,我们可不得想着办法把这鱼弄回去给他吃么?” 吴掌柜的一听这话,仿佛看见一叠叠的银票正如雪花般纷纷的往自己口袋里飞一样,一张脸笑得宛如菊花,忙说道:“哟,看来姑娘的家主可真是个尊贵人。可这证明――该怎么弄呢?” 锦瑟早有主意,忙道:“这个不难,我们主子就只在桃源福地请哪位贵主儿吃过一次鳕鱼,所以呢,只要你写个字据,说桃源福地的鳕鱼就是在你这里买的。我们回去也就好交差了。” 吴掌柜的听锦瑟含糊其辞的说贵主儿贵主儿的,便猜着他们要送礼的人肯定是宫里的哪位主子,一时间高兴地有点头脑发昏,忙道:“成,不就是字据么,这个好说。我这就去给你写。那什么――这鱼还过称么?” 锦瑟笑道:“不用了,你写好了字据,我就点银子给你。然后叫人把这鱼直接搬到我的马车上去就成了。” 吴掌柜的点头说道:“如此,姑娘就请随我来。这冰库里太冷,站得久了,这腿脚都没了知觉了。” 锦瑟微微笑着点头,抬手扶着墨菊的手臂随着吴掌柜的出了冰库。吴掌柜的满心欢喜引着锦瑟往一旁干净的雅室里去。 雅室是用来招待贵宾的屋子,平日里也没什么人来,只不过是个摆设。预备着偶尔东家过来转转的时候,也好伺候茶水。今日吴掌柜的觉得是遇到了贵客,所以才引着锦瑟往这边来,并一叠声的叫小伙计:“去沏上好的茶来!” 小伙计答应着,目光忍不住从锦瑟身上撇过,稍作滞留,然后被吴掌柜的瞪了一眼,才匆匆离去。 锦瑟也不介意,只淡然的跟在吴掌柜的身后进了雅室。 不想一推门,吴掌柜的却首先愣住。 锦瑟前脚迈进门去,后面的脚还没跟进来,便听见里面一声清冷的呵斥:“你这糊涂东西又发什么呆?” 吴掌柜的忙进去躬身请安:“奴才给主子请安。是有位姑娘一次要十条鳕鱼,奴才刚带着她去后面冰库里看了看。不知道主子过来……” “好了,起来吧。”那人不等吴掌柜的说完,便一甩袖子转过身去,留了个后背给站在门口的锦瑟。 “是。”吴掌柜的忙站起身子,又无奈的回头看了一眼锦瑟,使了个眼色给她,示意她稍等一会儿。 锦瑟则轻笑道:“我们是来买鱼的,不是来喝茶的。吴掌柜的你快着点儿,我们出去等吧。” 里面那一袭穿着墨色锦缎长衫的修长背影,总是让锦瑟有一种压抑的感觉,她素来喜欢自由平等,不喜欢被这种无形的气势压迫着,索性转身出了屋门,去外边等去了。 反正人家主子奴才说话,自己这个外人也不好在场。 墨菊跟在锦瑟的身后,好奇的问道:“姑娘,里面是个什么人啊?瞧着好怕人的样子。” 锦瑟淡淡的笑:“你也听见了,吴掌柜的叫他主子呢,肯定是这水产店的东家了。” 墨菊皱着眉头想了想,叹了口气说道:“就算是这水产店的东家,也不过是个生意人罢了,怎么比咱们家大少爷还吓人哦?” 锦瑟立刻咯咯的笑起来,指着墨菊说道:“好啊,你说大少爷吓人?回头我告诉大少爷去。哈哈……” 墨菊一不小心说错了话,赶紧的拉着锦瑟的胳膊求饶。 雅室里,黑衣人冷声问吴掌柜的:“刚才门口那小丫头来做什么的?” 吴掌柜的忙回:“她是来买鱼的。” “就是她要买十条鳕鱼?”黑衣公子的眉头一下子皱紧了,冷冷的盯着吴掌柜的脸,问道。 “是。”吴掌柜的不敢有丝毫的隐瞒,忙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听了吴掌柜的汇报完之后,猛然转身冷冷的等着吴掌柜的,低声喝骂:“混账东西!简直是蠢到家了!你知道她是谁么?她就是叶逸风之前身边的丫头锦瑟,现在是叶逸风的未婚妻子。你竟然答应会写什么证明给她,你就不怕被告一个讹诈之罪?你是活腻歪了?!” 吴掌柜的被主子的暴怒给惊醒了发财梦,猛然一想,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忙跪在地上磕头:“是,奴才是糊涂脂油蒙了心,一心想着发财,被这小丫头给骗了!幸亏主子来得及时,又独具慧眼识破了她的身份,救了奴才一命。奴才……奴才知道错了,求主子责罚……” 黑衣公子压低了声音厉声怒喝:“责罚?责罚有用吗?胡青海那个蠢货还在刑部的大牢里,难道你想进去跟他作伴儿?!” “不不不……奴才不想去,求主子开恩,求主子开恩啊……” “鱼不要卖了!你出去把她打发走。记住这张脸,以后见了她小心些!” “是是是!主子放心,奴才这回就是忘了自己长得什么样儿,也忘不了这死丫头长得什么样儿了。” 从雅室里出来,吴掌柜的立刻换了一副笑脸,走到锦瑟跟前时,他又拱了拱手,弯腰说道:“姑娘,实在对不起了。刚我们东家说了,那十条鳕鱼他要留着过年时宴客用呢,不能卖给姑娘了,还请姑娘包涵。” 锦瑟立刻皱眉,不高兴的问道:“就算是同样来出钱买鱼的,也总有个先来后到吧?再没有东家跟顾客抢鱼的道理。况且刚刚你已经答应卖给我了,就算他是东家,也要以顾客为上啊。” 吴掌柜的忙又躬身施礼,赔笑道:“是是是。是我的失职,其实我们东家昨儿就跟我那儿子说了,是我儿子一时给浑忘了。才没告诉我,这不刚刚我们东家还把我给骂了一顿,叫我出来好生给姑娘赔礼道歉。我们冰库里还有比的鱼,哦――对了,刚姑娘说还要鲑鱼的。我们那里还有五条鲑鱼,今儿我送给姑娘,算是给姑娘赔礼了,姑娘你高抬贵手,饶过我们一次。这大过年的,我可不能让我们东家把我那不长进的儿子给拖出去打个半死啊!” 锦瑟淡淡的笑了笑,说道:“你这话说的,倒像是我来找茬儿似的。” 吴掌柜的又拱手求饶,立刻吩咐小伙计去冰库把那五条鲑鱼拿来给锦瑟带上。 锦瑟便不好在怎么样,只叹了口气说道:“唉!我再不答应你,就好像是故意要逼着你儿子挨打似的。罢了罢了,就这样吧。等你们的鳕鱼再运来,我再来吧。” 吴掌柜的又趁机说道:“不知姑娘家住何处,若是方便告知在下,等鱼来了,在下给姑娘送到府上去。也省的姑娘来回的跑。我们这种小地方,气味难闻,过了年天气暖了,更是进不得人。姑娘这样的金贵人,自然是不愿意来的。” 锦瑟笑道:“我有什么金贵不金贵的。你放心,我们府上隔三差五的都有人来这里采买。你这里有没有鱼,我也能知道的。不然我今儿也找不到你这里来不是?” 吴掌柜的忙点头笑道:“是是是,姑娘自然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 锦瑟轻轻摇头,听不惯他这粗鄙的恭维,只笑道:“罢了,你忙你的吧。既然没有鱼,我们只好再去想别的办法了。”说完,便扶着墨菊往外走。 吴掌柜的和之前陪他喝茶的那个年轻人一并把锦瑟送出门来,看着小伙计把一个木头箱子交给锦瑟带来的采买,又瞧着她走了一段路,又进了别的一家水产店之后,才转身回去。 那年轻人就是他儿子,因见他父亲大冷的天里额头上都急出了一身细汗,忙拿了自己的帕子递上去,问道:“爹,您这是怎么了,大冷的天居然出了这一头的汗。” 吴掌柜的叹道:“唉!若不是公子爷来了,咱们父子俩这年都要去大牢里过了。今天这事儿弄得,等于是鬼门关里走一遭啊!刚才那小丫头你看清楚了吗?以后她再来买鳕鱼,直接说没有,听见没?” 吴掌柜儿子纳闷的问:“为什么呀?” 吴掌柜的生气的抬手敲了他儿子的脑门一下,气呼呼的骂道:“蠢货!她是叶逸风的未婚妻。明白了么?” 吴掌柜的儿子立刻啥愣住,半天才叹道:“哎呀呀,都说叶逸风有一个古灵精怪的未婚妻,连六王爷都喜欢的不得了。如今见了,果然是仙女下凡啊!” 吴掌柜的气得咬牙切齿的骂道:“没用的东西!色字头上一把刀!小心哪天你脑袋被人割掉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吴掌柜的儿子依然有些不服气,说道:“公子爷当初让咱们卖这鳕鱼,不就是盯上了桃源福地了么?如今人家都上门来买鱼了,怎么公子又不让咱们卖了?” “说你是蠢货你还真是蠢!”吴掌柜的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自己的儿子,低声说道:“若是桃源福地的鳕鱼用完了,恰好又有客人点这道菜,然后他们家的采买慌慌张张的来买,自然是咱们的机会。可如今这机会还没等到,就把这死丫头给等来了。她定然是发现了咱们的鱼有问题才来的,刚还要我写证明,说我们是给桃源福地供鱼的。你说她这不是画好了圈套让我们往里跳么?用用你的脑子,别一看见漂亮的女人就两眼发直。再不改这臭毛病,我把你送回东北老家去!” 吴掌柜的儿子忙耷拉下脑袋去,连声应着,不敢再说废话。吴掌柜的便匆匆转身进去应付他们家公子爷去了。 马车上,墨菊又把手炉里加了几块碳,拨旺了火之后递给锦瑟,叹道:“今儿咱们这一趟有些冤枉。除了赚了五条没花钱的鲑鱼之外,竟一点收获都没有。看见那个吴掌柜的那副嘴脸,我可真是想上去抽他两个耳光。什么玩意儿,居然还敢说咱们桃源福地是从他们家买鱼。” 锦瑟冷笑一声,说道:“恐怕以后他再也不会说桃源福地的鱼是从他们店里买的了。” 墨菊不解的问道:“为什么呀?他若是不这样说,恐怕他那假鳕鱼一条也卖不出去了。” 锦瑟笑了笑,没有说话,只靠在马车里,默默地想,那个一身黑色锦衣的人,会是谁呢? ------题外话------ 亲爱滴们,孩子又发烧。珠珠郁闷死了。 晚上有事儿还要出远门。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第143章 回去的时候锦瑟叫车夫去了一趟自己的绣庄。[.超多好看小说]珍珠正带着二十来个绣娘忙着年底最后的一匹绣活,忙完了大家就可以放假过年了。见到锦瑟来珍珠很是高兴。锦瑟也很想她,中午在绣庄上用了午饭后,又跟她说了些话才回去。 叶逸风照样是晚上过来吃晚饭,。锦云开被皇上召进宫里去详谈了大半天之后,又被六王爷拉走了,叫人送来话说晚饭在六王府用,不回来了。 叶逸风来时只见锦瑟一个人在屋子里,脸上顿时展开微笑,上前去抱着她亲了又亲,并低声问她早晨是何时起床的。 锦瑟推开他,一本正经的把白天的事情说给他听。 锦瑟话未说完叶逸风立刻皱眉,当时便叫过蟋蟀来吩咐道:“去查一查北极鲜水产的背景。细细的打听一下,看他们是不是跟七王爷有关。” 蟋蟀领命出去。锦瑟问道:“你怎么就这么肯定他们跟七王府有关?” 叶逸风继续吃饭,说道:“没有最好。我只是有一种感觉,朝中有极大地一股力量对我不利。而七王爷又是唯一一个对我出手过的人。我自然先怀疑他。” 锦瑟点点头,说道:“这话说的也是。胡青海那件事情上他没得到什么好处,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再说了,朝中这几个王爷,也就他七王爷做的事情杂,据说京城里的赌坊也有一半是他开的?” 叶逸风点点头,吃了一口饭又忽然抬头看着锦瑟,说道:“你怎么知道京城的赌坊有一般是他开的?你关心这些干什么?” 锦瑟忙笑道:“我哪有关心这个?我只是今儿偶然路过一家赌坊,才想起之前玉花穗跟我说过的话罢了。”看着叶逸风脸上的怀疑渐渐地淡了,锦瑟忙又转开了话题:“那个姓吴的卖假鳕鱼也有一段时间了,为什么桃源福地那边都没有什么反应呢?难道那些人并没有吃出什么问题来么?” 叶逸风想了想,说道:“你想,他一条鱼要三百两银子,就算是王公贵族家也等闲吃不起。所以我敢说,他那鱼就没卖出去几条。再说了,但凡买他那鱼摆宴席的,肯定不知是这一道菜。也肯定不是一两个人吃。这样,每个人斥道嘴里的也只不过一两口而已。这样他们就不会有太大的反应。就算腹泻不止,也极少有人会怀疑到鱼的身上,大家肯定会在满桌子菜里找缘故。你说对不对?” 锦瑟点点头,说道:“那就是说吃过他们家那假鳕鱼的人还不知道其中的厉害。” 叶逸风笑道:“他卖那么贵,还打着我们桃源福地的招牌,人家都借此显摆,谁会想到这鱼会叫人拉肚子呢。” 锦瑟生气的骂道:“这人也真是黑了心。只可惜今天我有点打草惊蛇了,那个姓吴的嘴里的主子肯定认识我,不然的话他绝不会错过这么好的赚钱的机会。” 叶逸风抬手拍拍锦瑟的脑袋,说道:“不怪你。你已经很聪明了,只是对手太狡猾。而且又凑巧让那个人遇见了而已。” 很难得他能这样说,而不是想象中的埋怨。锦瑟一时间十分的得意,便腻上来缠着他闹。 叶逸风便放下筷子,抬手拿了帕子擦了擦嘴巴,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的小丫头,轻声问道:“昨晚一直叫疼的,现在已经好了吧?” “呃……还没有。”锦瑟立刻坐直了身子拿起饭碗来吃饭,目不斜视。 叶逸风看她那样子,很是无奈的轻叹一声,说道:“侯府那边事儿太多,待会儿吃了饭我得早些回去。你一个人在家不害怕吧?” “啊?”锦瑟有点小失望的抬起头来看着他,“你吃了饭就走啊?” 她失落的神情落在他的眼里,就像是一颗石头扔进了平静的湖中。那笑容一层层的涟漪荡漾开去,漾开了他眼底深深地笑意:“你很失望啊?” 锦瑟只觉得一阵阴影笼罩过来,下一刻她已经被他的气息团团困住。 她在他的手臂间挣了挣,然后后颈便被他的手掌很自然地轻轻扣住。 他的手指有一点凉,那份凉意很快地传到颈脖上,令她下意识地瑟缩肩膀,打了个寒噤。 他好像很满意看到她露出这种呲牙咧嘴痛苦的表情,那双狭长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清淡明亮的笑意,趁着她一愣神的工夫,他就已经低头吻住了她。 他的唇在她的唇上辗转,说不清楚究竟是温柔还是霸道,抑或只是试探……淡淡的熟悉的薄荷气味一丝丝地侵袭而来,她在短短的怔忡之后,却如同着了魔咒,本能地闭上眼睛,并没有再推拒。 她嘤咛一声软在怀里,叶逸风全身一热。 抱着她,把她整个人按向他硬邦邦身体,就像是……忽然扑入云堆般感觉,手指所到之处,无不绵软一片。嘴里吮着唇在颤,接着她整个人开始在他怀里不住抖,他于是把怀抱收更紧,不能呼吸了……那么大家都不要呼吸了吧! 他俊朗的眉眼之间隐约竟有妖气流转,锦瑟被施了术一般动弹不得,任由他高大的身躯如山般灭顶压下,男子阳刚之气熏染,他滚烫的唇含住她的唇瓣,辗转吸吮。 锦瑟痴迷到连呼吸都忘记,叶逸风满足的轻叹,稍微离开之后,注视了她片刻,又忍不住在她嫣红湿肿的唇上轻啄两记,而后节奏不受控制的凶猛起来,撬开她的牙关深入,勾出她的舌放肆的吮。 锦瑟被他按着颈趴在他身上,挣扎不得,索性双手绕上他肩,纤纤十指□他头发里,随着两人舌与唇间的缠绵动作,缓缓按压。叶逸风压抑已久的兽性全被她葱嫩手指按了出来,一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先在她下唇狠狠嘬了一记,然后火热唇舌往下移去…… 锦瑟沉吟声如丝如缕,舔舐暧昧空气,生涩而疯狂感觉愉悦的缠绕着她的全身,然后又尖酸的深入灵魂的最深处。 等到锦瑟回神的时候,叶逸风已经在她身边拥着她睡着了。 这混蛋!锦瑟从心里暗暗地骂着,不是说今晚有事儿吃了饭就走么?这会儿恐怕都三更天了,他睡得倒是香甜。 轻轻地推开被子,锦瑟用最缓慢最轻柔的动作从他的怀里蹭出来。很满意自己并没有惊动这个一向浅眠的家伙。 屋子里一个人影儿都没有,那边炕桌上的剩饭剩菜都没有人收拾。墨菊等人恐怕是在他们两个开始说笑的时候就躲出去了,他不唤人,这些丫头们是不敢露面的。 锦瑟自己趿上鞋子,拉过一件衣服胡乱穿上,便往里面的卧室里去。 找出了放在床角处小暗格里的艾条,她转身凑去蜡烛上点燃,然后把腰里的汗巾子解开,露出远远地肚脐来,在玉花穗指给自己的穴位上用燃烧的艾条慢慢的灸。 不一会儿的功夫,被灸的那块肌肤便微微的烫起来,白皙中泛着桃花般的红色。 锦瑟轻轻地出了一口气,身上实在是累得很,这会儿只想往床上去睡觉。可是为了避孕,她还是咬着牙坚持。一边暗暗地骂着叶逸风禽兽,一边轻轻地转动着艾条。 屋子里太过寂静,以至于身后传来叶逸风的声音时,锦瑟吓了一跳,小手一抖,燃烧的艾条便掉到了地毯上,火星四散,一阵焦糊的味道顿时弥散开来。 叶逸风吓了一跳,惊呼一声上前去一把拉开她,抬脚踩灭了艾条。 锦瑟不高兴的埋怨道:“大半夜的你干嘛大呼小叫的,吓死人了!” 叶逸风皱眉搓着她小手上不小心沾上的一点灰尘,冷声说道:“你也知道是大半夜的?你又在这儿做什么呢?” 锦瑟支吾了两声,说道:“我肚子不舒服啊,要用艾条灸一下。” 叶逸风疑惑的问道:“好好地,怎么会肚子不舒服?” 锦瑟推开他放在自己手腕上准备切脉的手,说道:“估计是受了凉气。没事儿,这会儿已经好多了。” 叶逸风当然不信,抬手把她遮掩的衣襟猛地拉开,看着她小腹上鹅卵大小的一块红印子,眉头便微微的皱了起来。 锦瑟看他神色不定,便故作生气的扯出他手里的衣襟,说道:“你干什么呀。我要睡觉了,你要走赶紧的走吧。” 叶逸风伸手把她打横抱起来放到床上去,拉过被子重新把她裹严实,然后自己也在她身边躺下来把她连人带被子搂进怀里,轻声问道:“谁告诉你用艾条灸这个穴位的?” 玉花穗愣愣的‘啊’了一声,扭着身子钻进他怀里,咕哝着说道:“困死了,不要吵了。” 叶逸风没再说话,却睁着大眼睛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哄孩子一样的哄她睡觉。待她睡熟了,方把她从怀里拉出来拿过枕头给她枕好。 而他却轻轻地叹了口气,抚摸着她熟睡的容颜,低声说道:“傻丫头,你真是叫我惊喜啊……” 这晚,叶逸风没有早早的离去。而是一直睡在锦瑟的身边,直到第二天天光大亮,她从睡梦中幽幽醒转时,他还歪在她的身边微笑着看着她,抬手抚开她脸上的乱发,却把她脑后的发髻揉的更乱,低声笑着吻她的额头,跟她说‘早安’。 锦瑟忽然间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心爱的人守在身边,早晨醒来不管眼睛里还有眼屎,不管嘴角还带着口水印,头发乱糟糟的如鸟巢,衣衫不整,锁骨处还留着昨夜销魂时的吻痕。 在这种时候睁开眼睛听见心爱的人对自己说早安,可不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了吗? “唔……你没走啊。”锦瑟抬手揉着眼睛,又往前蹭了蹭,钻进叶逸风的怀里去。 “嗯,以后每天早晨我都看着你睡醒,好不好?” “呃?”锦瑟这些彻底的睡意全无,抬头看着精神百倍的叶逸风,不解的问:“为什么呀?” “因为我一时一刻都不想离开你。”叶逸风搂着她,说着如此情浓的话,锦瑟却赶到有那么一些惶恐不安。而叶逸风一感觉到怀里软软的小身子轻微的扭动,他便放开手臂让她钻出来,问道:“怎么了?” “唔……起床了。”锦瑟心想还是别腻歪了,早点起床是正经。不然再晚恐怕就要被父亲给堵到被窝里了。于是她一边坐起来随便拉过一件衣裳来披在身上,一边催促道:“快点啦。这都什么时辰了。父亲该等着我们用早饭了。” 叶逸风微微的笑,有生以来第一次像一个纨绔子弟一样慵懒的起床。看着心爱的小丫头手忙脚乱的穿衣服,他自己只披着外袍走过去,一点一点的帮她整理衣衫,直到她满意了才叫墨菊等进来服侍。 墨菊显然是在外边等到很晚,明亮的眼睛底下有一层淡淡的青。心细的锦瑟看见后,又忍不住羞红了脸,便对她说道:“以后不用等很晚再睡了,大少爷走不走的,你只管到时间就睡你的就是了。” 墨菊忙福身说道:“奴婢谢姑娘体恤,可服侍主子是奴婢分内的事情。奴婢怎么敢胡来呢。” 锦瑟笑着摇摇头,知道这些人视规矩如生命,有些事情是根深蒂固不可改变的,所以她也没再多说什么。 叶逸风也洗漱了和锦瑟一起往前面去找锦云开一起吃早饭。锦云开昨夜回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四更天了,早晨起来还是神采奕奕的。见锦瑟和叶逸风一起过来也没追究为何叶逸风会在这里留宿的事情。只招手让他们过来,温和的笑道:“快来,这就要开饭了。” 锦瑟立刻甩开叶逸风的手开心的靠过去,拉着锦云开的手臂甜甜的笑道:“爹地啊,你是不是有什么高兴地事情要告诉我们啊?” 锦云开笑着点头,说道:“是有点高兴地事情。不过什么都比不上我女儿开心重要。你倒是先说说,你有什么高兴地事情,一大早就笑的这么甜?” 锦瑟是因为有点心虚昨晚叶逸风在这里留宿的事情,再加上睁开眼睛看见他在身边她心里也的确是高兴地。但是这话又怎么好跟父亲说,于是只拉着锦云开的手臂撒娇,说道:“我是看父亲开心才笑的呀,我整天不出门,能有什么高兴地事情呢。”话虽这样说,她却红着脸瞥了一眼叶逸风。 叶逸风原本听她说这话便有些不高兴,不过看她红着脸看过来,他也就不想跟她计较了。 三人先后落座,锦瑟依然是坐在锦云开的另一边,和叶逸风面对面坐下来,又问:“爹地,你倒是说说是什么开心的小事情啊?也让我么早饭的胃口更好一点啦。” 锦云开微微笑道:“昨晚六王爷跟我聊了好久,说皇上已经决意让我入户部。” 锦瑟一怔,问道:“户部?” 锦云开点点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叶逸风通过这段时间对锦云开的了解,知道若只是单纯的入户部,恐怕还不足以让锦云开笑的这么开心。于是他微笑着问道:“伯父这样说,恐怕不只是入户部那么简单吧?若不是户部尚书的职,至少也是户部侍郎。” 锦云开笑了笑,没有说话。 锦瑟摇了摇锦云开的胳膊说道:“是不是啊爹地? 锦云开拍拍锦瑟的手,说道:”是,皇上已经下了圣旨,让我过年去户部,任尚书职。“ ”户部尚书?“锦瑟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户部尚书一职在明朝属于正二品,在清朝属于从一品。是六部中户部的最高级长官,相当于今日的财政部长。户部尚书主要掌管国家经济,包括户口、税收、统筹国家经费等等。其职位相等于现在的主管财政、税收、民政、金融、公安等部门的国务院副总理。 叶逸风已经笑着向锦云开祝贺:”恭喜伯父。“ 锦云开笑道:”同喜同喜啊。“ 锦瑟却皱眉说道:”大虞朝的国库里有没有钱啊?这财政大事可不是小事儿,有钱还好,没钱的话可就不是什么好差事。“ 锦云开拍拍锦瑟的脑袋,轻声笑道:”你放心,大虞朝好歹也是泱泱大国,皇上还不至于跟你老爹我要银子花。皇上是因为看了我的《资产经济论》才决定让我做这个户部尚书的。“ 锦瑟撇嘴:”还是想让你给他赚钱啊。“ 锦云开微笑着看着女儿,说道:”你在这里贪玩儿,我闲着没事儿干找点事情消遣消遣。不然的话这把老骨头会闲出毛病来的。“ 锦瑟呵呵笑着点头,心想在这里也好,有父亲,又心爱的男人,空气清新,衣食环保。还有玉花穗这个同样来自异世的家伙无聊的时候逗逗闷子,等过个几年自己赚足了钱之后,再生几个小娃儿――嗯,想到小娃,锦瑟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叶逸风,不知道自己和叶逸风生出来的小孩子会像谁?若是像叶逸风的话就太好玩了,不知道这个冷面的家伙变成一个被抱在怀里的小家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 饭菜摆上来,锦云开已经动了筷子。 叶逸风刚拿起筷子来夹了才要给锦瑟,却发现她看着自己笑得十分诡异,他的手边请不自主的停了下来,只盯着她看。 锦瑟发现自己笑的不正常,便咳嗽了一声,收了笑问道:”你看什么?“ 叶逸风把筷子慢慢的收回去,把菜放到自己的碗里,缓缓地问道:”你笑什么?“ 锦瑟瞥了他一眼不说话。叶逸风也不再追究。 想她刚刚笑的那贼贼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肯定没想什么好事儿,这会儿在锦云开的面前,叶逸风自然不会跟她计较,等没人的时候,再好好地拷问。 锦云开却没工夫理会这小两口的眉来眼去,只吃了几口饭,忽然问道:”逸风啊。你们镇南侯府这些日子发生了些糟心的事情,你回去后也调停的差不多了吧?“ 叶逸风还以为锦云开是怪自己没事就往这边跑呢,忙点头说道:”多谢伯父关心,现在家里已经没什么事儿了。“ 锦云开点了点头,说道:”嗯。我只是在想,你们的婚事是不是要等三年之后才能举行?毕竟龚氏在名义上还是镇南侯府的夫人。“ ”不用。“叶逸风几乎是等锦云开一说完便皱起了眉头,”皇上特别御赐了几个福字。今年过年侯府依然会张灯结彩。所以我和锦瑟的婚事,还要如期举行的。“ 锦云开点点头说道:”这我就放心了。昨天晚上六王爷忽然说起了这事儿,好像很是惋惜的样子。恰好四王爷在旁边,居然问起了锦瑟的八字。“ 叶逸风心思一动,皱眉问道:”四王爷怎么会问这事儿呢?“ 锦云开摇头说道:”我正是奇怪这事儿啊,所以你们的婚事还是尽早不尽晚。我总觉得有些不怎么安心。“ ”嗯,我知道了。今天回去就跟我父亲说这事儿,伯父放心。“叶逸风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显然不怎么好看。 锦瑟却拿着筷子敲了敲饭碗,说道:”好歹你们说的事情也跟我有关,能不能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啊?“ 叶逸风冷峻的长眉挑了挑,问道:”你还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吗?“ 锦瑟慢慢的低下头去,虽然什么也不说,但小脸上明显的是不愿意。 锦云开点了火却不管救了,只喝了两口汤便说:”我吃好了,昨天睡得太晚,我再去补一觉。你们吃你们的吧。“然后便起身走了。 锦云开一走,叶逸风立刻起身坐到锦瑟的身边,拨拉着她的小脑袋问道:”你闹什么别扭?刚不是好好地吗?“ 锦瑟低叹一声,说道:”我们能不能别那么早结婚啊?“ 叶逸风转头看了看别处,又回过脸来叹了口气,说道:”我们现在这个样子,跟结婚也没什么区别啊。如果你不愿意搬到侯府去住,我们可以另外买个宅子。这里就是你的娘家,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还不好吗?“ ------题外话------ 亲爱滴们,今天有可能会二更哦。 看下午码字的动力了,亲爱滴们,你们懂的。 第144章 二更,求月票! 锦瑟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不想那么早要宝宝。[]” “宝宝?”叶逸风疑惑的看着锦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是小孩啊。”锦瑟抿着嘴巴看他,“我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可不想这么早就有个孩子来烦我。” 叶逸风皱眉问道:“你不想要孩子?” 锦瑟看他皱眉,而且脸色越来越黑,便不敢再多说了。 跟他呆在一起久了,锦瑟知道他的臭脾气有多坏。之前她一直任性,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只要不触犯到他的逆鳞,他都会一味的容忍着她。可是现在她不能确定他是什么意思,所以她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叶逸风却久久不说话,只盯着锦瑟看,看了一盏茶那么久的功夫,忽然轻轻一笑,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我知道了。” 锦瑟看他忽然好了,心里却更加捉摸不定他的心思,只是却不愿多想,低头吃饭去了。 叶逸风基本没吃什么东西,便抬手要茶漱口。 饭后他略作停留便走了,临走时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笑着摸了摸锦瑟的脸。 墨菊一直在旁边服侍,比锦瑟更加迷茫,看他走了才忍不住问锦瑟:“姑娘,大少爷到底是生气了呢,还是高兴呢?” 锦瑟轻叹一声,说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哪里知道他肚子里想什么。” 墨菊立刻捂住了嘴巴,连声说道:“哎呀呀,姑娘说的这是什么话,真是……好啦好啦,看大少爷走的时候是笑着的,那么他肯定是高兴的。我们还是想想过几天怎么庆祝小年吧。” 锦瑟笑了笑,心想谁说人在笑的时候心情一定就是好的? 小年是腊月二十三,在大虞朝,百姓们还是很重视这一天的。大清早起来要辞灶,用前一天晚上蒸好的年糕供养灶神,希望他上天之后之言好事不言坏事,对天上的诸神回报这一家人一年来的善事。 锦瑟对这些没什么兴致,不过年糕她还是很喜欢的。 张妈是个很合格的厨娘,蒸的年糕花样百出,味道也很好,薷甜可口,有豆沙的,红枣的,还有酒酿杨梅的,再配上青红丝又酸又甜,又好看,锦瑟吃了两块还想再吃,墨菊忙劝:“姑娘还是别吃了,这东西虽然好吃,但却不好消化。吃多了胃胀,还泛酸。” 锦瑟只得作罢。 锦云开又被楚王爷请了去,说有几位王爷一起过去喝酒,大家都想找他聊聊天。楚王妃拍了婆子过来接锦瑟,偏生锦瑟懒洋洋的不愿出门,便让锦云开替她去跟楚王妃致歉。 因为小年的缘故,镇南侯府也很是热闹。 鸾音从家庙里被接了回来,叶敬淳很难得的出了卧虎斋,跟叶逸风说小年的时候要把叶敬源一家子都请过来,一家人吃一顿团圆饭。 叶逸风原本是想着来陪锦瑟的,但叶敬淳已经在卧虎斋里躺了十来天没出门了,看他憔悴的神色,叶逸风想了想,终究没忍心拒绝。 叶敬源听说大哥要把自己一家子都请过去过小年,很是高兴,叫了叶逸平来吩咐道:“叫咱们厨房把已经准备好的食材都送到东府去,再叫那几个新请来的厨子也跟过去一起忙活,今儿我们一大家子人相聚,一定要热热闹闹的。对了――去叫人把晚香玉他们那个小班子叫来,大张旗鼓的就不用了,总要有个热闹的气氛才像是家宴。” 叶逸平听了这话忙低声劝道:“父亲,那边才死了人不到一个月,咱们叫戏班子是不是不合适?” 叶敬源冷笑道:“她是该死。她死了,你伯父心里才出了这口气。难道还要我们为她守孝三年?” 叶逸平想了想,笑道:“父亲这话说的有道理。那儿子去办了。” 苏夫人扶着莺歌的手笑呵呵的上了马车,又吩咐自己的贴身丫头:“今儿是小年,锦瑟那丫头和她父亲在家里也冷清。你把我们做的糕点各样拣出些好的来,叫人拿盒子装了送过去吧。” 顾无双从后面跟出来,她的丫头翠屏提着一个食盒,里面装的是她们自己做的精致年糕,听了苏夫人的话,顾无双笑道:“太太既然有这么心,何不叫人把她接来咱们一起过小年呢。” 苏夫人摇头笑道:“她和逸风已经放了定,这未过门的新媳妇按照规矩是不能来我们家的呀。” 顾无双叹道:“太太还不知道咱们家大少爷吗?他哪里理会过那些规矩。若是锦瑟不来,这顿饭恐怕是吃不出什么意思来的。” 莺歌也跟着劝苏夫人:“嫂子说的有理。太太只说早就打算请锦姑娘过来我们这里小聚,凑巧今儿大伯父又叫我们都过去,两下里碰到了一起,索性就一并过去。想必大伯父也不会说什么的。” 苏夫人笑道:“我是素来喜欢热闹的,多了她咱们更多了多少有趣的事儿。你们两个都这样说,那就打发人去接好了。反正早晚她都要进我们家的门当我们东府的大奶奶的,早过来熟悉熟悉倒是更好。” 顾无双忙道:“这种日子打发个奴才去接恐怕是不能的。不如我亲自去吧?也显得咱们是诚心诚意。” 苏夫人笑着点头,说道:“如此你就快些过去吧。别让我们等急了。” 顾无双早就听叶逸平常说锦瑟,知道锦瑟在之前货船的事情上帮过自家的忙。如今她娘家一个兄弟的绸缎铺子已经盘给了锦瑟,锦瑟却比他们出的价多给了一百两银子。她那个兄弟也多次说起锦瑟的好来。 况且之前她虽然对这小丫头心存顾忌,也诚心灌醉了她试探过,但过了这么久,她从心里已经改变了对锦瑟的看法。将来两个人还是妯娌,未免要常在一起共事儿,便想着如今倒是多亲近亲近的好。 顾无双做事向来果断,她叫叶逸平的侍妾赵萍儿先随着苏夫人过东府去,自己只带着翠屏出门,二人在垂花门外上了车,直接去了锦园。 她过来的时候,锦瑟正百无聊赖的站在正厅屋子当中的大青花瓷鱼缸旁边,拿着点心无聊的撵着。 外头的丫头忽然进来回说叶家西府的二奶奶来了,锦瑟便感到十分的惊讶,于是吩咐人请进来,自己则把手里的糕点丢掉,转身去洗手。 顾无双笑嘻嘻的进门,见了锦瑟只福身叫大嫂。锦瑟被她叫的红了脸啐道:“二奶奶真是没正经,一进门就开这种玩笑。” 顾无双捂着嘴巴笑,拉着锦瑟十分的亲热。笑够了又说道:“你跟咱们大少爷都放了定,我叫大嫂也有错吗?” 锦瑟到底是现代人,听见她还继续开玩笑,索性也不扭捏了,只笑着一仰脸,问道:“既然是这样,不知二奶奶大节下的来,是有什么好东西孝敬我吗?” 顾无双见锦瑟果然豪爽大方,不像那些小门小户的女儿家那般扭扭捏捏,便越发的高兴,只笑道:“好东西倒是有,只是没带来。我今儿过来是奉了我们太太的命令,专门来请大嫂子和老爷子过我们那边去坐坐的。谁知道老爷子竟被楚王府先请走了。我们晚了一步,只求大嫂子别再推辞了,赶紧的跟我去吧,再晚了,我们家太太可要罚我了。” 锦瑟很是意外这种时候叶家人会不顾礼教来邀请自己过去,但想想若说只是客套话,他们又不可能让顾无双来。于是忙道:“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我年纪小不懂事,还得请二奶奶赐教了。” 顾无双笑道:“这能有什么意思呢,只是家宴而已。我们太太老早就想请你过去说说话儿,可家里一连的出事儿,总是没得闲。今儿正好小年,想着老爷子和你两个人在家里也是没趣儿,所以才特地来请。不想你却一个人在家,岂不是更加冷清?若是我们大少爷知道你一个人在家里过小年,还不早早的飞来了?他飞来不要紧,只怕我们大伯父又不高兴了。所以还请大嫂子你发发善心,赶紧的跟我走吧。” 锦瑟只不肯去,无奈顾无双百般央告,又死活非要拉着她走。 想着将来二人总是妯娌,不好因为这些事情闹翻了脸。况且已经两日没见到叶逸风了,锦瑟心里也一直想着他。便无奈的叹道:“也罢了,我真是怕了二奶奶了。你且放手,叫我换身衣裳再出门吧?” 顾无双便笑道:“是的是的,要不要我进去服侍大嫂子换衣裳?” 锦瑟忙道:“哪里敢劳动二奶奶呢,只请你少坐片刻,先喝杯茶,我很快就出来了。” 顾无双果然坐下来吃茶,早有人去拿了锦瑟出门的衣裳来,锦瑟也不回菡香馆去,只进了西里间换了一身紫色闪金织绣的对襟褙子出来,里面的衬裙等依然是刚才穿着的淡黄色,黄紫搭配原本就是极鲜亮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好像色彩原本就应该这样搭配一样。 顾无双看了之后十分的羡慕,拉着锦瑟的手笑道:“大嫂子真是天生丽质,这衣裳随随便便一搭,就是风情万种,倾国倾城。” ------题外话------ 亲爱滴们,又努力更了一章。 手里还有月票的亲,赶紧的砸过来了,晚上珠珠再努力,看明天可不可以更一万字哦! 珠珠在加油,你们的月票也要加油啊! 眼看着珠珠在月票榜的最后一名,说不定哪天睁开眼一看就掉下去了。呜呜~(>_<)~ 第145章 锦瑟随着顾无双坐了马车去了镇南侯府,二人在垂花门外下车的时候,苏夫人已经叫人在门口迎接,几个精炼的婆子都是苏夫人亲自调教出来的,见了锦瑟忙福身问安。锦瑟也不扭捏,只大大方方的点头微笑,叫他们起身。 顾无双笑嘻嘻的拉着她往里走,只说:“太太见了你还不知多高兴呢,咱们快进去吧。” 叶逸风原本和叶逸平在叶敬淳叶敬源面前陪坐,锦瑟进门的时候才有家人进来回说:“锦姑娘来了,往内宅去了。” 叶逸平先忍不住‘哦’了一声,叶逸风却不动声色。 叶敬源便道:“已经是一家人了,今儿小年,请她过来坐坐也好。省的将来进了门姑嫂妯娌之间生分了。” 叶敬淳点点头,对叶逸风说道:“也该把你岳父一起请过来才是,怎么只接了锦瑟过来?” 叶逸风说道:“这些日子六王爷和楚王爷两位王爷几乎天天都请他过去谈事情。今日想必也是不在家的。不然的话,锦瑟要么不来,要么他们父女两个都会过来。” 叶敬源摇头叹道:“如此是我们失礼了,这种日子,竟叫亲家公去别人家吃酒,回头我带着人上门赔礼去。” 叶敬淳摆摆手说道:“还是我去吧。逸风,你叫人去吩咐下去,预备八色重礼,明儿一早我亲自过去。” 叶敬源点头笑道:“大哥去自然更显得我们心诚。只是你们两亲家直接见面,似乎对媒人有些不尊重啊。不知道六王爷会不会介意。” 叶敬淳笑了笑,说道:“这倒没什么,叫人再备一份谢媒礼,明儿我一总先去六王爷府上,再会同六王爷去锦先生府上就是了。” 叶敬源点头称是。 叶逸平便趁机问道:“大哥,我听说锦先生要进户部了,不知道这消息是不是真的?他若是尽了户部,我们家的生意以后可要多多托他照应了。[]” 叶逸风微微的笑了笑,点头说道:“差不多吧。” 叶逸平忙问:“大哥可知道是什么职位?凭着锦先生的本事,又在上书苑教过皇子,至少也应该是个主事吧?” 叶逸风摇摇头,说道:“十有八九是尚书。” “尚书?”这下连叶敬淳都有些吃惊。 一个楚王府的家臣,平步青云一入仕便是户部尚书?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这么重要的职位怎么说也要一级一级的提拔才对,就算是逐步提升,从五品主事起,到户部尚书一职,也隔着好几级呢,皇上这么做就不怕那些御史言官纷纷上书么? 这对锦云开也是个极大的挑战啊!若是他上任后不能立刻有所作为,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让那些言官给参下去的。 想到这些,叶敬淳忍不住深深一叹,锦家这对父女,果然都是异类。 锦瑟随着顾无双进了镇南侯府的内宅上房院,里面叶敬淳的妾金氏和凌霄碧桃三个人正陪着苏夫人坐在里面说笑。 门口的丫头见二奶奶和未来的大少奶奶手拉着手进来,有人匆匆的进去回话,有人急急地上前请安,院子里一片莺声燕语,很是热闹。 锦瑟原本还想着龚氏的死会给这些人带来一些阴影,想着他们肯定会多多少少的有些悲伤,却想不到这些人的承受能力这么强,这才不到半月的功夫,他们居然一个个儿跟没事儿人一样的。 只是锦瑟哪里知道,龚氏一死,之前追随她的那些人都被叶敬淳一次性清除出去,家里这些丫头婆子们都是重新买来的。虽然调教不够,但一个个儿却知道自己将来若想过好日子,是该讨好谁远着谁的。 叶逸风回侯府主理侯府的上下大小之事,这未来的大少奶奶自然是这侯府里将来的主母了。 锦瑟此时还不知道这些人见了自己曲意逢迎的缘故,可几天前就搬回来的鸾音和一直呆在镇南侯府的燕舞却已经看出来了。 所以当顾无双拉着锦瑟进门,给苏夫人见礼的时候。蝶舞安静地坐在原处一动不动,鸾音却忍不住淡淡的冷笑,转头对坐在她身边的莺歌说道:“有些日子不见,锦姑娘的个子真是长高了呀。” 莺歌也微微笑着说道:“二姐姐没发现么,锦姑娘比之前还俊俏了好多。” 她们两个人悄悄地说话之时,锦瑟已经和苏夫人见完了礼,被苏夫人拉着在身边坐下来。 顾无双坐在锦瑟的另一边,和苏夫人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和锦瑟说话,嘘寒问暖,十分的客气。 锦瑟和苏夫人客套之时,丫头们也端上了各色干果点心,还有滚滚的香茶。 苏夫人看锦瑟慢慢的喝茶,便转头对鸾音姐妹三人说道:“你们还没跟锦姑娘见礼呢。” 鸾音忙放下手中的茶盏,和莺歌燕舞三人一起起身,走到锦瑟的面前来。锦瑟也忙放下手中的茶,微微笑着站起来。 鸾音和莺歌燕舞三人福身下拜,齐声向锦瑟说道:“姐姐好。” 锦瑟心中感到好笑,眼前这三个人有两个比自己大,却都跟着那个最小的叫自己姐姐。 不过笑归笑,她也跟着微微福身,很是温和的说道:“三位妹妹好。” 顾无双笑呵呵的过来拉着锦瑟回去坐下,对苏夫人说道:“太太,如今人齐全了,咱们可以开宴了吧?” 苏夫人笑问:“你叫人去问问前面二位老爷和二位少爷是怎么样呢。” 顾无双笑道:“已经问过了,前面二位老爷说只等着咱们这边,若咱们这边好了,就开宴呢。” 苏夫人点头说道:“那好,那就开宴吧。这回也只是小家宴,只我们东西两府在一起聚一聚,一共也没多少人。咱们在里面摆一桌,让侯爷和二老爷及逸风和逸平他们四个人就摆在东里间好了。” 顾无双笑道:“这样倒是热闹些。我还想里面就咱们几个人很不够热闹呢。” 鸾音轻笑:“不是请了一班小戏子么?” 锦瑟立刻回头看她,却没有说话。 顾无双也回头去看着鸾音,轻笑道:“二妹妹在家庙里修身养性了这么久,如今还是那么喜欢听戏啊?” 鸾音在家庙里呆了那么久,满心里都是怨愤之情,今天见了锦瑟,心里更是恨得厉害。自然是找个机会就连讽带刺的。只不过顾无双不怕她这一套,只等她一开口,便给她堵了回去。 鸾音被顾无双一句话讽刺的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金姨娘便悄悄地过去拉了她一把。鸾音却一甩手把金姨娘的手拨开,起身走开去。 锦瑟悄悄地看着她们斗,忽然间觉得也挺有趣的,于是微微一笑,捏了把瓜子慢慢的磕起来。 莺歌是个聪明人,只装作对刚才的事情没听见一样,转头同燕舞说笑去了。 金氏陪同鸾音在家庙里住了些日子之后,二人母女之情越发深厚,只是回府之后碍于身份,她再也不能像在家庙里一样对鸾音像母亲一样细心照顾,心里却失落了许多。 见着女儿自己去一旁拿点心吃,金氏转身从丫头手里端了一杯茶悄悄地走过去,一边递给鸾音一边轻声劝道:“姑娘,喝口茶吧。” 鸾音刚刚被顾无双讽刺了一句,心里虽然气愤,但却理智了几分。今非昔比,她知道今天绝不是自己找茬的时候。若想安安稳稳的在侯府里呆下去,也只有先讨好锦瑟那个野丫头了。 其实在这屋子里,最恨锦瑟的并不是鸾音,而是燕舞。 燕舞自始至终看着一切事情一件一件的发生。她知道大太太并不是得怪病死的。她知道事情所有的一切原委。只是罗姨娘跟她说过,这一切只能知道,不能说出去。因为只要说出去,哪怕她是镇南侯的亲生女儿,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所以,在座的众人各自心怀叵测,可谁都不知道燕舞心中的仇恨有多深。因为她的姨娘陪着龚氏一起灰飞烟灭,这个世上她永远失去了那个全心全意呵护着她的娘亲,从此后她也只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不过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燕舞是姐妹三人中最冷静的一个。 叶敬淳爷们儿四个说笑着从外边进来,苏夫人带着顾无双和鸾音三姐妹及锦瑟一起出去迎接。 锦瑟站在花团锦簇的众人中,一身银红色的白狐风毛对襟褙子并不出挑。但叶逸风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她。她微微低着头,有那么一点点羞涩,但更多的是落落大方。 仿佛感觉到自己在看她,她也恰好的抬起头来瞥了他一眼。 二人目光相对,叶逸风一下子感觉到这几日的烦闷暴躁尽数消失,脸上的神色一下子缓和起来,竟然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连站在他旁边的叶逸平也被他的气场所感染,不由自主的侧脸看他。心想请锦瑟来还真是请对了,如今看大哥笑得这个风骚样,可真是有趣。 众人落座,丫头们鱼贯而入,把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摆上来。 更有几个丫头抱着几坛子美酒进来,去东里间给几位爷们儿放下了两坛子,也拿了两坛子进了西里间。 苏夫人素来喜欢热闹,更喜欢喝两杯,今儿女眷里面就属她是长辈,酒自然是少不了的。 ------题外话------ 啊啊啊―― 纠结啊,为毛一上午只写了三千字? 咳咳咳,月票榜下来了,珠珠一点力气都木有…。 第146章 精致的菜肴,香醇的美酒,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锦瑟坐在苏夫人身旁,置身于这衣香鬓影古香古色之间,微微的笑着,宛如一支淡然的百合,险境而美丽。 一家人没有谁在去提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仿佛龚氏的事情只是一个不开心的梦。梦醒之后大家便把她给彻底的忘了。 酒过三巡之后,苏夫人便叫小戏班子装扮起来,在正中间的厅里唱起来。 东西里间的门口悬挂着水晶珠帘,因为光线的缘故,外边看不见里面,里面却能够清楚地看见外边。所以左右两边的男人女人都可以安静地看戏。 小戏班子的人唱的很是精彩,苏夫人和顾无双等人都看的入了迷。演到情真意切之时,苏夫人的眼里还含着隐隐的雾气。 不过这样的戏曲却吸引不了锦瑟,百无聊赖之中,她对旁边的顾无双轻轻地笑了笑,低声说说了一句:“我出去方便一下。”便悄然起身,从众人身后转了出去。 小年的天气不错,外边艳阳高照,是个大晴天。 锦瑟站在屋子的后郎眼下看着阳光里明媚的小花园,微微的笑着。 墨菊悄悄地跟了出来,把手里的斗篷披在锦瑟的身上,并轻声劝道:“外边冷,这里又是背阴的地方,姑娘站一站就回去吧,仔细吹了风着凉。” 锦瑟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你进去听戏啊,我不太喜欢听戏,不过看着她们都听得那么入神,想来这小戏班子唱的还很不错。” 墨菊轻声笑道:“哪有主子在这里吹冷风,奴才进去屋子里听戏的道理。姑娘,您稍等一下,奴婢把您的手炉里添些碳来。” 锦瑟点点头,看着墨菊转身离去,她自己伸手拉了拉斗篷,转身去靠在廊柱旁边的栏杆上坐下来。 “姑娘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了?” 锦瑟听见一个陌生的女人的声音,忙转头循着看过去,却见穿着一身赭色花宫锻面灰鼠风毛对襟褙子的金氏面带微笑的走过来,微微福身,说道:“这里多冷啊,姑娘怎么坐在风口里?仔细着凉。” “谢谢你的关心。”锦瑟微微一笑,从栏杆上站起来,说道:“我不过是吃了几杯酒觉得脸上发热出来走走,你怎么也出来了?二太太那里,还是要姨奶奶你多多照看的呀。” 金氏笑着摇摇头,说道:“我不过是个奴才,哪里配照看二太太呢。二太太跟前有姑娘们和二奶奶照看呢。” 锦瑟笑了笑,没有说话。 金氏回头看了看空旷的后廊,轻声自责道:“这些丫头们也太不像话了,一个个儿就知道听戏去了,竟然连个当值的人也没有。侯府里没个女主人就是不像样。” 金氏这话明着是客套,实际上是在抱怨侯府里料理的不像话,缺少了主母约束下人们没规矩,这种事情锦瑟不宜插嘴,所以她依然微微的笑,并不搭腔。 金氏说了几句话都没换来锦瑟一句,心里便渐渐地生了警觉,心想这个小姑娘果然心思慎密,极难亲近,一句话也不多说,虽然脸上带着微笑,眼神却冷冷的,跟叶逸风真是天生一对。 顾无双见锦瑟出去了一会儿仍然没回来,便悄悄地跟苏夫人说了一句,也起身离席往后面去找。恰好遇见墨菊在那边往手炉里加碳,因过去问道:“墨菊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不去服侍你们主子?” 墨菊忙回头笑道:“我家姑娘在后面廊檐下坐着吹冷风呢,奴婢这就给她送手炉去。” 顾无双叹道:“哎呦呦,我费了那么大的劲儿请了她来,就是要她来吹冷风的么?快带我瞧瞧去。” 墨菊已经添好了碳,忙拿了帕子包了手炉,引着顾无双从后门出去找锦瑟。 恰好金氏还站在那里同锦瑟说话,顾无双看见了金氏,眼睛里立刻闪过一丝阴冷,嘴上却咯咯的笑起来,又笑又叹,上前来说道:“哎呦,我这儿刚一分神,回头儿就不见了贵客。因问丫头们,一个个儿的都说没瞅见。早知道那戏班子如此害人,倒还不如不请的好。害得咱们大少奶奶一个人在这里吹冷风。真真我的不是了。” 她一过来,金氏忙福了福身往后推了几步,给她让开了地方。 锦瑟忍不住笑道:“偏生你眼神好使,我这儿刚出来坐了坐,你就跟了来。怪不得人家都怕你。”说着,她的眼神若有若无的从金氏身上飘过,又似无意的看着前面的那棵开满了繁花的梅树。 顾无双笑道:“这话说的我可是没话儿接了。她们若是问心无愧,也犯不着怕我呀。我又不是母夜叉。”说着,又顺着锦瑟的目光看过去,笑道:“你喜欢这梅花儿,不如叫人剪下一支来供到花瓶里,那进屋子里咱们一起看去。这里有阴又冷的,仔细冷坏了身子。走吧走吧。”说着,她便拉了锦瑟起身,抬手环着她的肩膀往屋子里去了。 苏夫人见锦瑟同顾无双一起回来,便转头来笑道:“是我不好,只顾着听戏,冷落了你了。” 锦瑟忙笑道:“没有的事儿,我只是出去走了走,被那树梅花给迷住了,想着昨儿从哪里看见一幅剪纸正是喜上眉梢,人家那个喜鹊梅花剪得那叫一个精巧细致,所以我想,回头也叫谁给我剪一对,过年贴到窗子上,岂不喜庆?” 顾无双呵呵的笑起来:“喜上眉梢还不好说?我就会剪,回头等你大喜的日子到了,我亲手剪了把你的屋子都贴满了,可好?” 此言一出,满屋子里的人都笑起来,连苏夫人都忍不住呵呵的笑着,指着顾无双说道:“你也不怕她恼了,这就说起这样的话来。” 锦瑟登时脸红,回头啐了她一口,轻声骂道:“没正经的,我还拿你当个好人看。你却拿我当笑料。” 顾无双笑道:“不敢不敢,我不过看你刚刚在后面一个人坐着想心事快可怜的,所以说句玩笑话逗着你乐一乐,还求大嫂子饶了我酒后失言吧。” 众人又一起哄笑起来。 鸾音心细如发,早就看见金氏的脸色有些不对,便对她悄然使了个眼色,趁着众人都笑的时候,她便跟旁边的莺歌说了声:“我去洗个脸。”便转身退了出去。 金氏忙悄悄地跟出来,到了无人的地方,鸾音问她是怎么了。金氏轻声摇头叹道:“这位新大奶奶可真不是好相与的。刚我跟她搭讪了那么多话,她却只一个字也不说。脸上带着笑,眼神却冷冷的,比大少爷还不好接近呢。” 鸾音生气的斥道:“谁让你去接近她的?!” 金氏无奈的叹道:“我想着,就算姑娘之前跟她的关系不好,但也只是些小矛盾。如今她已经是大少爷定下的媳妇了,不管怎么样,将来大家总要在一起过的。与其一直横眉冷对的,倒不如咱们先主动示好,以求和解的好。” 鸾音冷笑:“我跟她又没什么深仇大恨,又有什么好和解的?你真是多事!” 金氏忙低头说道:“姑娘能这样想就好,是我多心了。” 鸾音柳眉紧蹙,冷冷的说了一句:“以后在这府里,我的事情你少操心!”便决然转身又回宴席上去了。 金氏愣愣的站在原地吹了好一会儿冷风,还是送水的婆子路过跟她说了两句闲话才把她从情绪里拉出来,她自己拿了帕子擦了擦眼角,却没再进去,而是往后面自己的屋子里去了。 鸾音心里更乱,对自己将来的事情毫无把握,再回去时,脸色便带着隐隐的怒气。 燕舞一直细心地关注着鸾音和金氏的动作,她每看一眼金氏,心里便都会闪过自己娘亲罗氏的脸。以及罗氏最后一次跟自己说的那些话。 如今她孤身一人在这侯府之中,丫头婆子们往日对她的敬畏和尊重都已经不在,好像她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那些人满眼里看到的都只是大少爷,嘴里说的也都是大少爷长大少爷短的,这侯府之中,哪里还有她燕舞的立足之地? 想到这些,燕舞便端起酒杯来隔着莺歌对鸾音微微的笑了笑,说道:“二姐。来,妹妹我敬你一杯。算是借花献佛,为你接风洗尘了吧。” 一说什么接风洗尘,鸾音心头的怒气更盛,便猛地转头冷冷的看着燕舞,眼睛里的怒气似乎要把这个十来岁的小丫头给冰封了。 燕舞却不害怕,只淡淡的笑着和鸾音对视。二人眼神相撞,风云暗涌。却把夹在她们二人之间的莺歌给看的微微笑起来:“二姐姐四妹妹,你们两个这是演的哪一出啊?来来,咱们姐妹喝酒,也算我一份儿。” 莺歌一说话,鸾音便把心里的怒火又压制下去,冷着脸和两个妹妹喝了一杯酒,酒杯尚未放下,却忽的笑了:“许久没喝酒了,怎么忽然一喝酒,我这头这么晕?” 莺歌忙道:“姐姐不胜酒力,不如妹妹扶你去后面的屋子里略歇一歇?” 鸾音忙道:“我自己去就是了,这里正热闹着,大家都走了,可不扫兴?” 燕舞便道:“我也头晕,想出去透透气,不如我陪姐姐走一趟。三姐姐且坐着吧。” 莺歌只点头笑道:“刚吃了酒你们别吹久了冷风,仔细头疼。” 鸾音和蝶舞起身跟苏夫人说出去洗洗脸就来,苏夫人点头叫丫头婆子们好生服侍着她们出去。锦瑟坐在苏夫人身边,淡淡的看着对面姐妹三人斯抬斯敬一副好姐妹的样子,一句话也不多说。 顾无双是个激灵人,见鸾音和燕舞携手出去,便忙端了酒杯来敬锦瑟:“她们姐妹们亲近,咱们两个也别落后,好歹将来还仰仗着大嫂子你多疼着我呢。” 锦瑟被她说的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只撇嘴笑道:“你在胡说八道,我先叫人把你拉出去打一顿板子呢。” 苏夫人笑道:“无双,不许再说玩笑话了,仔细锦姑娘真的恼了。” 顾无双忙笑道:“我原本是想趁着人多行个酒令的,谁知道二妹妹和四妹妹又出去了。这会儿只剩下咱们四人,也没什么酒令可行了。锦姑娘又不喜欢听戏,咱们可怎么乐呵乐呵呢?” 苏夫人听说锦瑟不喜欢听戏,便叫戏班子先撤了。 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苏夫人便道:“行酒令也不在人多人少,重要的是个心情。谁说咱们四个就不能行酒令了?” 顾无双笑道:“若是猜拳,没得吆喝叫喊,让对面的爷们儿听了笑话。” 苏夫人笑道:“拿骰子来,咱们掷骰子论大小不就是了?谁的点儿最大,谁就讲个笑话来。讲得好,大家吃一杯再来,讲的不好,就罚她一大碗。岂不痛快?” 顾无双是掷骰子掷惯了的,对这个很是不陌生,便眉开眼笑的问锦瑟:“这个简单又热闹,锦姑娘说呢?” 锦瑟笑了笑,说道:“我没玩儿过这个,怕你借机欺负人。” 莺歌笑道:“姐姐不怕,我也没玩儿过的,想来不过是随手一扔,单凭天意罢了,谁有是掷骰子的高手呢,我们又不是赌徒。” 顾无双笑道:“就是。大不了吃醉了睡觉去,难道你害怕因为吃酒醉了,我们大少爷跟你闹别扭不成?” 莺歌捂着嘴巴偷偷地笑。屋子里别的丫头婆子也都转过身去笑起来。锦瑟把怀里的手炉丢给旁边的墨菊,便起身去拧顾无双的脸,一边拧一边骂道:“你这张嘴着实可恨,今儿我不好好地教训你,你可真是无法无天了。” 闹了一阵子,丫头拿了骰子来,苏夫人招呼顾无双和锦瑟坐好,便问:“谁先来?” 顾无双便推锦瑟:“自然是贵客先来。” 锦瑟笑道:“客随主便,自然是二太太先来。” 苏夫人笑道:“若是论主客,就外道了。这样吧,我先掷一个,看是几点。数着谁就是谁了。” 顾无双和锦瑟都说好。苏夫人便拿了骰子掷了一下。 三个骰子在碗里哗啦啦的转着,终于停下来时,却是一个三,一个二,一个五。莺歌笑道:“居然是十点。可是应了十全十美了。” 苏夫人很是高兴,笑道:“我们求得不就是个‘十全十美’么?” 于是从自己数下去,到第十的时候恰好是莺歌。莺歌笑道:“不想却是我占先。” 顾无双笑道:“咱们四个人按照辈分年龄,数你小了。你占先也说得过去,快点掷,掷了我们也好掷,占先倒还罢了,只别占多就好了。” 莺歌拿了三只骰子掷到碗里,却是一三五的数,凑起来是个八。 然后是顾无双也掷了八,却是二二四的数。到了锦瑟,锦瑟只抓了那三只骰子轻轻地一转,掷进碗里去,哗啦啦一声响,却是三个三,顾无双拍手笑道:“这个好,若是赌钱,今儿咱们可都输定了。” 锦瑟轻叹:“偏偏你比多一个数呢。” 苏夫人笑道:“你原本就比她们两个大,多一个数也是应该的。”说着,她自己也掷下去,却是一二四的数,加起来乃是七。 顾无双便笑呵呵的揽住锦瑟的肩膀,说道:“快点说个笑话给我们听吧。说的好了咱们喝酒,说的我们都不笑,你可要喝一大碗呢。” 说笑话倒不是难事儿,只是说给这些古人听的笑话却不多。之前锦瑟知道的那些略带点颜色的笑话这会儿是不能说的。于是她细想了想,说道:“我勉强说一个,好不好也没办法了。” 苏夫人笑道:“你见多识广,肯定有好的,别谦虚了,快讲吧。” 锦瑟笑了笑,说道:“话说有一个书生,特别喜欢会说话的鹦鹉。有一天他去逛鸟市,瞧见了一只鹦鹉,便凑上去逗它,说道‘我会说话。’。那鹦鹉学他说道‘我也会说话’。书生很高兴,说道‘我会唱曲儿’,那鹦鹉不甘示弱,说道‘我也会唱曲儿’。” 莺歌笑道:“这鹦鹉还真是能耐。” 锦瑟笑道:“还有更能耐的呢。那书生听着鹦鹉这么牛气,便更牛气的说‘我会飞’。那鹦鹉立刻鄙夷的说‘你吹牛吧?’” 屋子里的众人立刻哄得一声笑起来。 苏夫人笑着端起酒杯,说道:“这只鹦鹉真是成了精了。好好好!这笑话真是新鲜,我们喝酒。” 顾无双和莺歌也跟着说好,两个人都喝了一杯酒。然后四个人接着掷骰子取乐。 第二轮锦瑟又是最大,居然掷出了十五点。没办法,她只好又讲了个关于鹦鹉的笑话。 因为有前一个笑话做铺垫,第二个更是好笑,满屋子里的人都哈哈的笑,把对面叶敬淳那边也给惊动了。叶逸风便叫人过来问问这边做什么的笑的这么开心。 叶逸平的侍妾翠屏见那边打发人过来,便悄悄地迎过去,对来人说了这边的情景。 那小丫头回去后说明原因,叶敬淳和叶敬源也跟着笑起来。叶逸平则心里痒痒的,说道:“按说一家子至亲骨肉,这一边东一边西的总不能尽兴。如今也吃的差不多了,倒不如咱们两处里凑到一起说说笑话开开心的好。” 叶敬淳说道:“弟妹在,这样有些不大好吧?” 叶敬源摇头笑道:“我们都这么多年的兄弟姊妹了,有什么好避讳的?就是老二媳妇,也是进了门四五年的媳妇了,一家子骨肉至亲,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哪里有那么多规矩在呢?只是怕锦姑娘这未过门的新媳妇面上会不好意思。” 叶逸风淡淡的笑道:“二叔不必担心这个,她哪里是会理会这些规矩的人呢。二弟说的对,反正我们都吃的差不多了,不如趁这个机会大家凑在一起说说话,商量一下过年的事情更好。” 于是叶敬淳便叫人过去跟苏夫人说,要把男女席面合在一起,大家一起说笑热闹。 苏夫人自然没什么话说,只是顾无双却不敢再跟刚才那样口无遮拦的开玩笑了。 丫头婆子门一阵忙碌,把之前的菜肴酒水都撤了去,重新在正厅里摆上一张大桌子来,又另外上了一桌子瓜果点心还有美酒茶水。叶敬淳和叶敬源兄弟二人上座,苏夫人坐在叶敬源身边,叶逸风则坐在叶敬淳身侧,锦瑟被顾无双拉着送到叶逸风身边坐下,下手是莺歌。 叶逸平挨着苏夫人坐,顾无双坐在叶逸平和莺歌之间负责给大家张罗点心茶水。 叶敬淳看着席面上少了鸾音和燕舞两个,于是问苏夫人他的两个女儿怎么不在。苏夫人忙道:“刚刚鸾音说吃多了酒,有些头晕,要回去歇一歇,我想着她小姑娘家原本没吃过酒,这回高兴多吃几倍也是有的,便让她自去休息。燕舞也说喝多了,要去洗脸,这会儿恐怕也不愿过来了。” 叶敬淳便吩咐自己身后的凌霄说道:“叫厨房预备些醒酒汤给她们两个送过去。吃了酒就睡,对身子也不好。” 凌霄答应着出去,屋子里继续说笑。 叶逸风脸上的微笑因为锦瑟坐在身边而更加温暖起来,瞅着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他的左手悄悄地伸到桌布下面去,拉住了她的右手,握在掌心里微微的捏。 锦瑟不动声色的坐在那里,像是认真听着大家的说笑,嘴角噙着的笑意也渐渐地扩散开来。 却说燕舞和鸾音离席而去后,两个人回到之前自己居住的小院子里去。鸾音从家庙里搬回来后,还住在原来的屋子里。而燕舞则因为之前就从西厢房搬进了正屋,住进了东里间。只空着鸾音之前的卧室没动,却把小花厅小偏厅以及书房里的各种珍玩古董都换了一遍,弄成了她喜欢的样子。 如今鸾音一回来她只好给这位二姐姐腾了地方,却还是以天冷唯理由站着东里间不搬。鸾音也不跟她计较,只在西里间安置下来。不过正因为如此,姐妹二人的关系比之前更加僵硬了。 今日她们两个手拉手的回来,倒是把院子里当值的丫头婆子们都看的莫名其妙,一时间不知道这姐妹二人到底是怎么了。 ------题外话------ 亲爱滴们,你们手中还有月票吗? 珠珠的皮痒了哦,希望能有人鞭挞一下。 嘿嘿…。 第147章 进屋后,鸾音看着小花厅里燕舞喜欢的那只汝窑花瓶,忍不住冷笑起来:“这只花瓶还是两年前你过生日的时候,太太送给你的吧?当时我记得她还说了一句很中听的话,说什么――保佑你平平安安的长大。(.好看的小说)如今看来,太太的话说的倒是不错,妹妹果然平平安安的长大,可太太和罗姨娘却连个土疙瘩都没留下。” 燕舞的脸白了又紫,紫了又白。最终还是没忍住,冷声哼道:“二姐姐你记性可真好。去家庙住了这么么多天,之前的事情一件也没忘了啊?” 鸾音立刻红了眼,怒视着燕舞骂道:“臭丫头,不要跟我耍花招!你若是想跟我斗,还嫩了点!” 燕舞看鸾音极其败坏的样子,自己一下子不气了。 气能怎么样呢?白白的伤自己的身子罢了。她已经没有姨娘疼了,以后只有自己的日子里,且得好好地保重呢。于是她轻轻地出了一口气,说道:“二姐姐若是看着这花瓶不痛快,我叫人收起来就是了。何必呢,你我姐妹为了这点小事儿在这里赌气。” 鸾音见她这样说,便忍不住回头仔细地看了她一眼,冷冷的说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别跟我拐弯儿抹角的。我喝多了酒,头有些晕。你再绕来绕去的,我直接就糊涂了。” 燕舞轻笑:“姐姐既然雨鞋醉了,那我就等姐姐酒醒了再说也不迟。免得我说的不清楚,姐姐说我是酒后胡言乱语。姐姐且歇着吧,我也去洗洗脸。”说着,燕舞居然起身往东里间去了。 鸾音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心腹丫头画眉,眼珠转了转,轻声说道:“四姑娘这脾气可真是见长啊。” 鸾音笑了笑,说道:“你去外边守着,我不叫人不许任何人进来。” 画眉忙劝:“姑娘吃了几杯酒,还是先喝点醒酒汤,再去躺一躺吧?” 鸾音微微皱眉,声音有些严厉:“去!” 画眉便不敢多嘴,忙乖乖地出去了。 鸾音起身走进东里间,果然见几个丫头在服侍燕舞洗脸。洗脸水刚端进来,燕舞的奶妈子刚拿了大手巾来围在燕舞的胸前,正在她背后打着结。见鸾音进来,众人都叫了一声:“二姑娘。” 燕舞便抬手撤掉自己胸前的大手巾,说道:“你们都下去吧。不叫你们都别进来。我跟二姐姐先躺一会儿。” 奶妈子等人虽然有些纳闷,但也没有谁多说什么,只福身答应着端着盥洗用的东西都鱼贯退出。 鸾音在燕舞的身边缓缓地坐下来,轻声笑道:“想不到四妹妹已经是大姑娘了,对那些丫头婆子们,颇有些主子的风范了。” 燕舞冷哼了一声,说道:“人家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这也是被逼无奈罢了。” 鸾音收了笑,直直的看着她,问道:“怎么讲?” 燕舞叹了口气,说道:“难道二姐姐还没看出来,这个家里已经没有我们姐妹的立足之地了么?” 鸾音缓缓地说道:“我前些日子触怒了父亲,被赶去家庙里住着,家里的事情一丝一毫也带打听不到消息。如今刚回来,一切又已经成了定局,所以还要请四妹妹多多指教才行。” 燕舞又重重一叹,说道:“大哥真是好手段,一千二百万两银子说拿就拿了出来,入了我们家生意里,把之前跟太太要好的那些族人的股儿都收了去不说,还把太太手里的暗股也都收了去,而且,这么多银子拿出来,竟然丝毫没有动了他的根本,真是叫人刮目相看啊。(.无弹窗广告)” 鸾音对此事也风闻了一点,只不过当时却把此事当成了谣传。想着叶逸风再厉害,一千二百万两银子在那里放着,就算是皇上花这笔钱,恐怕都要三思而行,他叶逸风能有多大的能耐? 然此时听燕舞说这些话,便不敢等闲视之了,忙坐直了身子问道:“这事儿竟然是真的?” 燕舞点头:“自然是真的。不然太太能死得这么快么?” 鸾音的心立刻噗噗的跳起来,感觉似乎要有什么大事儿被发掘出水面似的,压低了声音,凑近了燕舞的面前,缓缓地问道:“不是说得了一种怪病么?连龚老太医都束手无策的事情,难道还另有隐情?” 燕舞冷冷的笑,原本妩媚的一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是无尽的恨,她咬着牙低声说道:“他束手无策?他被逼到一定的份上,自然也是束手无策的。” 鸾音皱眉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燕舞好久不说话,等到心情略微平复了,才冷冷的说道:“他们做的恶,他们本就应该得到报应。可为什么偏偏要扯上我姨娘?太太该死,宋瑞家的也该死,可我的姨娘她不该!就因为她也是太太陪嫁过来的人么?父亲可真是狠啊!” 父亲的狠,鸾音是领教过的。当初他曾毅然决然的扔下宝剑,让她去死。 所以此时此刻,燕舞一句话便把鸾音心里的那根弦拨动起来,姐妹二人之间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只是,鸾音还没看见燕舞抓狂,她便冷静的劝她:“四妹妹,姨娘肯定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太太的手里,或者已经被父亲知道了。不然的话,父亲怎么可能不看在你的面子上,给姨娘一条生路呢?” “是的,姨娘临死前正好有机会给我说了,她说她不得不死的理由,就是因为大少爷。因为大少爷不会让她活下去,所以她必须得死。而且还得跟太太死在一起,姨娘也说,她死后,恐怕连个囫囵尸首都不会留下,不光是她,还有可能连太太也是那样的……姨娘……好像把什么都看透了,她连她死后的事情都看透了……”燕舞说到这里,终于嘤嘤的哭了起来。 鸾音伸出手臂去把她搂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说道:“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些。你看看你,明明还是个孩子,却在这里跟姐姐我装坚强。真是可怜啊,从此后,也只有姐姐我会心疼你了。你看看这侯府之内,谁还会在乎咱们姐妹的生死存亡呢……” 燕舞正伏在鸾音的怀里哭着,忽听外边有人说话:“两位姑娘怎么样了,侯爷叫人专门预备了醒酒汤叫我送来。你们怎么都在外边服侍呢?可是姑娘睡下了?” 鸾音忙拍拍燕舞的后背,轻声说道:“别哭了,这是碧霄来了。” 燕舞的脊背立刻僵直了,忙从鸾音的怀里做起来拿了帕子试着眼泪。 鸾音心思千回百转,忽然间怒道:“四妹妹,你哭也没用!这东里间原本就是我的书房。如今你住这里,你叫我去哪里读书写字?!西厢房和东厢房都空着,你不搬过去还等什么?” 燕舞一怔,抬头看见鸾音的眼神后,也撒起泼来:“你我都是一样的人,凭什么你住正房让我住厢房?你要读书写字不能去厢房么?反正我就是不搬,不搬!有本事你去找父亲说啊!” 两个人的争吵声传到外边去,碧霄瞪了门口的丫头婆子们一眼,推门进来,一边往东里间走一边叹道:“怎么了这是?姐妹两个在前面不还好好地,这会儿怎么又拌嘴了?” 鸾音和燕舞看见碧霄进来,一个冷哼了一声转身坐在榻上不说话,另一个则拿了帕子擦着眼泪,委屈的说道:“这眼看着就过年了,非要我搬出去!难道我不是这侯府里的姑娘?难道父亲只有二姐姐一个女儿不成?!凭什么她让我搬我就搬?我就是不!” 凌霄忙上前去劝着燕舞,连声叹道:“好了好了,两位姑娘不要挣了。昨儿侯爷还说起此事,说二位姑娘都大了,住在一起难免拥挤,也该有自己的院子了。咱们侯府别的没有,空房子难道还没有?就算没有,缺了谁的也缺不了姑娘们的呀。只是这几天冷,又是大年底下的,不一搬迁。二位姑娘好歹将就着过了年,天气转暖了,侯爷一准让家人收拾院落给二位姑娘住。说不定还会安排姑娘去后面的花园子里去住着。那该多好啊,是不是?” 鸾音冷哼:“这院子我从小住到大,这正房三间屋都是我的,我不搬。” 燕舞冷哼了一声,说道:“好好好!你是姐姐,我自认我争不过你,我搬,我搬出去就是了。你有本事能在这侯府里住一辈子!”说完,她忽的一下子推开身边的凌霄,下了床榻去一阵风一样的走了。 凌霄被她推了一把,往后退了两步放扶着身后的高几站稳了,无奈的叹道:“四姑娘的火气大得很。奴才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鸾音冷冷的笑:“火气大又怎么了?火气大就可以随便撒泼么?” 凌霄是叶敬淳的妾室,在这两个姑娘面前也不过是有头脸的奴才而已,听见她们两个都这样说,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笑着劝道:“二姑娘是姐姐,好歹多担待些也就罢了。进而侯爷刚高兴些,我们大家都小心服侍着呢,哪里还敢惹他生气。您说是不是呢?” 鸾音冷冷的笑着站起身来,说道:“姨娘这话说的有道理,我们做女儿的不在父亲跟前尽孝也就罢了,哪里还有惹父亲生气的道理。”说着,她冷冷的瞥了凌霄一眼,转身走了。 凌霄无奈的叹了口气,吩咐跟进来的小丫头:“把醒酒汤放下,我们走了。” 家宴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申时了。锦瑟纵然一再的推脱不喝酒,还是被顾无双给灌了七八杯。起初还能坚持,后来难免头晕脑胀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幸亏后来男女合到一席上,叶逸风在她旁边坐着,后来一次顾无双再劝锦瑟喝酒,叶逸风直接拿了她的酒杯一饮而尽后,顾无双再也没敢劝锦瑟喝酒。 不过叶逸风也没因此饶过叶逸平,只稍微动了动心思便把他给灌得烂醉。苏夫人也有些支撑不住,早就悄悄地转到里面去偷懒。 叶敬淳看大家都带了醉意,便吩咐人把酒撤掉,换上了酽酽的茶来。锦瑟此时肚子里已经一口水也喝不下去了,只一连摇着头说:“我得回去了。晚上父亲回家看不见我,说不定要罚我呢。” 叶逸风看她醉醺醺的样子,便不顾屋子里诸人异样的目光,转手把锦瑟半搂半抱控在怀里,跟叶敬淳说道:“父亲,我先送她回去。” 叶敬淳想说这于礼教不合,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了。于礼教不合的事情,自己儿子和这个小丫头已经做过了太多,也不差这一次了。于是他点点头说道:“好,代我向你的岳父大人问好。” 叶逸风点头答应着,便弯腰把锦瑟抱起来往外走去。 叶敬源带着五分醉意捻着胡须对叶敬淳低声笑道:“大哥,逸风这孩子……还真是个有担当的呀!” 叶敬淳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到底不成样子,这若是传出去了,又是好大的笑话。” “哎!大哥,话不能这么说,谁不曾年轻过呢。那些年少轻狂的事情到我们这个年纪再回想起来,也是一种幸福啊。” 叶敬淳轻叹一声,点头不语。 叶敬源又说:“派去南边的人已经把事情弄清楚了。锦瑟这丫头被他那个养父输给逸风后,送她去逸风名下的福满楼客栈,正是钦天监说的那一天。福满楼的掌柜的说,那天这小丫头是被她养父给捆绑了吊在一个锄头上挑着给送去的。当时那样子像是昏过去了。被她养父往地上一扔的时候,又给重重的摔了一下,当时悠悠醒转之后,张口便是一些奇怪的话,连她养父是谁都不知道。” 叶敬淳的几分酒意顿时清醒来,转头抓住叶敬源的手腕,低声问道:“这可非同小事,你确定是这样的?” 叶敬源郑重的点点头,说道:“为了保险起见,我叫人把福满楼的掌柜的给带到京城里来了。大哥若是不相信,回头可以亲自问他。” 叶敬淳摆摆手,说道:“这事儿我们还是不能张扬。以免传出去对逸风不利。” 叶敬源赞同的说道:“大哥说的有道理,如今我们还是尽快张罗他们二人成婚吧。成了婚,一切都成定局,就算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去,也不怕了。” 叶敬淳点头说道:“趁着过年的时候大家互相串门吃年酒的功夫,我们还是尽快的去求求六王爷,把婚期定下来吧。” 老弟兄二人又商议了一番之后,叶敬源才告辞离去。 凌霄和碧桃二人服侍着叶敬淳洗了脸,换了一身家常的衣裳往卧虎斋去歇息。路上,叶敬淳忽然问道:“鸾音和燕舞两个人今天是怎么回事儿?怎么早早的就退席了,叫人去看过没有?” 凌霄忙回道:“奴才去看过了,二位姑娘因为屋子的事情互相不满呢。”说着,她便把鸾音和燕舞争吵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叶敬淳说了。 叶敬淳听完眉头紧皱,生气的说道:“这两个丫头,真是不叫人省心!你这就去叫人收拾屋子,让她们分开来住吧。省的三天两头的闹,眼看就要过年了,叫亲戚们听见了,还不把我们家笑话死了!” 凌霄忙答应着,又问:“奴才这就去说给管家,只是不知侯爷的意思,是收拾哪一处的院子好呢?” 叶敬淳听了这些琐事越发的烦闷,只摆摆手说道:“随便哪一处,只要能住得下她们姐妹也就是了,此等琐事又何必来问我?!”说完,叶敬淳又深深地叹了口气,暗想必须让逸风尽快成婚了。不然这家里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没个主母料理,自己一个大老爷们还得管这些烂事儿,真是不成体统! 回去的一路上,锦瑟都靠在叶逸风的怀里轻轻地哼着曲子随着马车的颠簸摇晃这身子,惬意到了极致。 听不清楚她哼的到底是什么词,但那曲调宛转悠扬,却一点一点的浸润到叶逸风的心里去。 他也喝了不少酒,虽然不如叶逸平醉的厉害,但五六分的酒意是有的。此时温香软玉在怀,她又哼哼唧唧的往他怀里钻啊钻的,他的酒意便轰的一下子涌上了脑门。 他的手扣着她的腰往衣衫里伸,一点一点的拨开她的里衣捏着她腰上的细肉轻轻地揉着,撩拨得她身上的温度渐渐地滚烫起来。 “唔……逸风,不要闹了啦!我给你讲个笑话好不好?”锦瑟呼吸不匀,什么样的曲子都哼不下去了,于是勾着他的脖子扭着腰撒娇。 “讲什么笑话?你把他们逗得哈哈的笑,这会儿又来逗我?”叶逸风一边说,手上也没闲着,已经推开她贴身的丝质兜衣去捏她的柔软滑腻。 “唔,你别乱动嘛……”锦瑟弓着身子推他,无奈醉酒的她根本没什么力气,一推之下反而激怒了他,手指一紧,她便被一阵胀痛给弄得嘤咛一声回到他的怀里去,靠在他耳边呜呜的叫着,“讨厌!讨厌!讨厌!好痛啊,你知不知道!” “知道痛?那就给我老实点。”他拍拍她的后背,低头咬住她的耳垂,牙齿轻轻地辗转,微微的刺痛便在锦瑟最敏感的地方倏地一下子遍及全身,小身子便被抽调了骨头一样,在他怀里软成一滩泥,任凭他想怎么揉搓就怎么揉搓。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锦瑟已经衣衫不整的靠在叶逸风的怀里,除了娇喘吁吁之外,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叶逸风看着她媚成一汪水的样子,忍不住低声笑着问:“瑟瑟,到家了,你说我们是在马车里继续呢,还是进屋里去继续?” 锦瑟稍微回神,搂着他的脖子摇头说道:“回屋里去啊……” 叶逸风得意的笑:“真乖。”说着,他拉起斗篷把锦瑟裹得严严实实,然后打横抱着她下了马车。 锦云开还没回来,锦园里所有的丫头婆子们都对大少爷抱着自家姑娘下马车这样的事情已经熟视无睹。更何况墨菊从后面的马车里跟过来,一叠声的吩咐人去准备醒酒汤,说姑娘吃醉了。 众人纷纷忙碌起来,各司其职。 叶逸风只抱着锦瑟回了菡香馆,进门后直奔卧室,并回头吩咐了墨菊一声:“叫所有人都远远地去,不叫人不许进来!” 墨菊傻愣愣的应了一声:“是。”便莫名其妙的带着几个丫头婆子退了出去。 叶逸风把锦瑟丢到床上去,三下两下撤掉她身上的斗篷,自己也甩掉了碍事的衣服欺身上床,把锦瑟压在身下,呼呼地喷着热气吻她。 锦瑟深深地吸一口气,手指无意识地用力抚摩他的肩背,仿佛他们在世界的尽头,是宇宙的唯一,身体每一寸皮肤都在为这致命的吸引而躁动不安地呐喊。 锦瑟仰起头,无意识地低喃:“叶……逸风……” 他抬头看她,深邃的黑眸温润迷蒙,带着深深的沉醉,他的湿热大掌抚在她的脸上,修长的手指描过她的眉,低哑地轻唤:“瑟瑟……我的……瑟瑟……” 锦瑟想自己是真的醉了。头脑中完全不能思考,只剩一片波动汹涌的幽黑,不时有灿烂的星子在这幽黑之中爆炸开来,一个一个,逐渐将黑暗照亮。 终于,在他粗重起来的喘息和突然迅猛的推送下,所有的光一起迸射开来,将幽黑变为灼目的白亮,愉悦圆满地释放到全身,身体激动地颤抖。 本来以为他会借着酒劲儿折腾她一夜,却不想澎湃之后他便拥着她安静下来。两个人就那样静静的躺着,没有动作也不说话。 锦瑟渐渐安心,放松地倚靠着他温暖结实的胸膛,有一个暖和的身体来抱着入睡,真的是不可思议的美妙,倦意上来,锦瑟不知不觉睡着了。 叶逸风把她耳后的长发轻轻地撩起来整理到她脑后去,低声叹了口气,说道:“小丫头,快些嫁给我吧。” 傍晚的时光,安逸宁静,有如烟如霞的光彩透过霞影纱照进屋子里来,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只让人想着那美好的句子: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第148章 锦瑟在大虞朝的第一个年过的还算平静。 大年三十这天厨房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锦瑟和父亲锦云开两个人遣散了丫头婆子们自己关起门来把酒言欢,畅谈未来。 锦云开给锦瑟规划了一个繁花似锦的蓝图,而锦瑟也雄心壮志,说一定要靠自己的能力创建一片属于自己的乐土。绝不做依附男人的藤萝。 父女二人喝道酩酊大醉的时候,却依然精神百倍。叫家人把叶逸风派人送来的一车烟花爆竹都找出来,俩人坐在廊檐下看着小厮们七手八脚的放。看天空中繁花盛开,听头顶上火炮轰鸣,真的有一种繁华盛世的感觉。 年后锦云开被各府的王爷请去吃年酒,锦瑟便一个人闷在锦园里写写算算,把父亲给自己规划的蓝图一点点的形成计划,然后分出一二三四五来,一条一条的落在纸上,勾勾画画,确定着未来一年内自己要做的事情。 日子过得虽然平淡但也匆忙,转眼间已经是正月初九。年酒已经告一个段落,锦云开不用出去,家里也不用准备宴席请那些王公侯爷们过来。锦瑟只叫厨房预备几个清淡的家常小菜,说是这些日子热闹的够了,自己父女两个清净一天。 锦云开很是赞同,清早起来在园子里转了一圈之后,回去用了早饭便在自己的书房里写字。自从到了这里,看书写字成了他最大的嗜好,自然他也是乐在其中的一种消遣方式。 锦瑟则去萃华轩去瞧着那些丫头婆子们做事。初八那日,萃华轩正式开工,锦瑟为了完成平南王府一百万两银子的订单,把珍珠和绣庄里的人都征用了,叫人拿了材料送过去,让那些做惯了针线活的绣娘们开始学着做起了创可贴。 越是着急的时候,越是有事情发生。 锦瑟刚从萃华轩出来,前面有人匆匆来回:“姑娘,平南王府世子爷来了,说有事儿要见姑娘。” “世子爷?欧阳钰?”锦瑟微微皱起了眉头,心想难道大年初八的这世子爷就来催货了吗? 家人躬身应道:“姑娘,世子爷点名说要见姑娘,奴才们回过老爷了,老爷说让来回姑娘。您若是不方便相见,那奴才再去回老爷?” 锦瑟想了想,说道:“不必了,请他前厅奉茶,我去换身衣服就来。” 家人答应着下去,锦瑟看了看瓦蓝的天空,轻轻地出了一口气,转头往里面唤了一声:“墨菊。” 墨菊正在里面给一个婆子帮忙,听见锦瑟叫赶紧的放下剪子跑出来,一边抬手捡着衣袖上的棉絮,一边问道:“姑娘,您叫我?” 锦瑟轻叹一声,把她刘海上沾着的一片棉絮捏走,说道:“有客人来,陪我回去换衣服了。” 墨菊应道:“好来。”说着,便把卷起的袖子慢慢的放下来,扶着锦瑟往菡香馆的方向走去。 锦瑟想着如今人手还是不够用,便对墨菊说道:“回头跟珍珠说一声,就说我的话,让她在绣庄那边多多的招人,我要很多很多的人。” 墨菊点头说道:“是,奴婢记下了。” 回菡香馆换了一身见客的衣服,锦瑟带着墨菊往前厅来见欧阳钰。 欧阳钰是平南王府的大公子,京城之中,加上第一公子楚正阳,和后来居上的叶逸风,他们三人被并成为京城三杰。 之前平南王府有什么事情都是欧阳铄过来跟锦瑟说,现在因为过年的关系,欧阳铄和杜玉昭都回了南边,欧阳钰有重要的事情,便只好亲自跑到锦园来了。 原本他想着锦云开在家,自己把事情跟锦云开说说也就是了。熟料锦云开一听说是跟创可贴有关的事情,直接叫人去找锦瑟出去待客,他自己只窝在书房不出来了。 欧阳钰对锦瑟可谓是如雷贯耳的。欧阳铄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整天张口闭口都是锦瑟的名字,只是欧阳钰一直没什么机会跟锦瑟来往。一来是男女有别,他们本身就没有什么机会交集,二来,就算有点什么小事儿,也都是欧阳铄从中代劳。 所以当他端坐在锦园前厅的椅子上慢慢的品茶,看见一个俏生生的小丫头挑门帘进来,对着自己笑吟吟的福身见礼时,他一时竟然愣住了。 世上竟然真的有这样的女孩子? 她只随随便便的站在那里,没有扭捏作态,也没有刻意的微笑,可依然让欧阳钰感觉到眼前似乎有一片华彩在慢慢的洋溢开来,竟然有一种霞光绚烂的感觉。让他忽然感觉到之前他所谓的二十多年的精彩生活都一下子失去了色彩,成了一段一段的黑白影像。 “欧阳公子?”锦瑟福身后看见欧阳钰依然呆呆的看着自己,便忍不住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着装。(.)发现没什么不妥之后,方上前一步,又提示性的叫了他一声:“公子,茶凉了,叫人给你换一杯吧。” 欧阳钰猛然回神,站起身来,轻轻笑了笑说道:“锦姑娘,小铄不在京城,有些事情我只好上门来打扰了。” 锦瑟抬手请欧阳钰落座,微微笑道:“公子说哪里话,我收了公子一百万两银子,东西却一直没能按照公子的要求交出去,这本就是我的不是。如今又劳动公子亲自跑来,真是我们的不是了。” 欧阳钰忙道:“不不不,我这次来不是因为这事儿。我也知道这件事情是急不得的。小铄已经跟我说起过了。今儿我来是受人之托,来跟姑娘商议一件事情的。” 锦瑟看着丫头重新端上茶来,方微笑着问道:“既然是这样,还请公子不要客气,只要我们能办到的,肯定会尽力而为。” 欧阳钰微微笑着点点头,说道:“是这样的。前几日皇上微服出巡在京城里转了一圈,行至城西的时候行踪暴漏,被一些图谋不轨的家伙给发现了,他们欲行不轨,恰好我跟几个家丁在旁边的华阳楼吃酒,事出突然,皇上的近身护卫不够用,我们便出手援助。期间恰好有两个侍卫受了轻伤,当时他们也想的太少了,立刻就拿出创可贴来给自己包扎伤口。恰好皇上瞧见了,觉得稀奇,便问我那是什么。我不敢欺瞒皇上,只好照实说了。只是没说是姑娘这里定制的。皇上听后很高兴,说这个东西很实用,让我想办法多做一些,朝廷每年都要征用。圣命不可违背,我也只好先答应下来……” 锦瑟心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现在他这一百万两银子的都要弄到半年以后了,皇上若是要用,如何弄得出来? 欧阳钰也体谅锦瑟的苦衷,只是无奈的笑道:“姑娘,我也知道这个东西做起来很麻烦,还要有足够的外伤药粉和有亲和力的胶才行。我知道这事儿让姑娘为难了,所以我想,我们平南王府的那一批可以先往后压一压,姑娘还是赶紧的赶一批送到宫里去给皇上的护卫们都配上才行。” 锦瑟轻轻地叹了口气,心想这也不是长久之计,眼前的事情就在于技术不是太成熟,人员不到位。材料倒是不成问题,药材药粉这些也不成问题,只要有足够的人手,经过严格的培训,生产量才可以扩张起来。但这些事情单凭着锦瑟一个人的力量是做不到的。找叶逸风帮忙?过了年还没着他的面呢,去侯府找他这样的事情锦瑟又拉不下脸来。 正好平南王府的世子爷送上门来,岂不是可以用一用呢。 欧阳钰看着锦瑟沉默不语,心里有些不踏实,便问:“姑娘,我也知道这事儿很是为难。不过皇上的事情素来是说一不二的。姑娘有什么需要我平南王府帮忙的地方,尽管说,只要我欧阳钰能做到的,定竭尽全力为姑娘效劳。咱们此时唯一重要的事情,是把皇上打发满意了要紧。” 锦瑟叹道:“如今也只好这样了。我这里材料倒是不缺,只是缺人手。外边现买来的人良莠不齐,还要挑选,很是耽误事儿。不知道公子可不可以借调一些手脚利索的绣娘和针线上的人给我?我要手脚利索的,头脑清晰的。” 欧阳钰点头说道:“可以。不知姑娘需要多少人?” 锦瑟忙道:“越多越好。” 欧阳钰沉吟片刻后,说道:“我府中有绣娘三十名,针线裁剪上的人二十名,外边还有两个绸缎铺子里养这些针线织补上的人,所有人加起来大概有一百多人。只是如今正月里,基本用不到她们做事,这些人现在都在各家闲着。若是召集起来的话,最快明天下午。” 锦瑟听后十分高兴,忙道:“那现在我叫人收拾屋子给他们,公子就明天下午把这些人都带到锦园来?” 欧阳钰笑道:“百十口子人一下子都到锦园来,姑娘不怕闹得慌么?我有座宅子正好就在锦园西面,跟姑娘这边只隔着一道墙。现在这院子空着呢,倒不如叫人把那边收拾出来,让这百十口子人在那边做事?若是姑娘怕不方便,我们还可以在院墙上开个月洞门。姑娘不用出大门,便可以过去查看那边的进度,岂不是更方便?” 锦瑟无奈的笑了:“原来西面那座院子是平南王府的产业,怪不得前些日子我打听着宅子的主人想要买过来,那边看门户的家人理都不理呢。” 欧阳钰笑道:“不过一套小宅院而已,是我父王麾下一位将军买来送我的,父王不许我们出来住,所以一直闲着。姑娘若用只说一声也就罢了,说什么买不买的话。” 锦瑟笑道:“之前果然不知道那宅子是你的。[.超多好看小说]若知道,早就叫四少爷去求情了。” 欧阳钰摇头笑道:“说实话,这事儿小铄也不知道。若是他知道了,这宅子早就被他给要去了。” 锦瑟笑着点头,不再多说。欧阳钰索性提议:“反正今儿也过来了,不如姑娘随我去看看,该怎么收拾姑娘说给他们,让那些人抓紧时间收拾出来就是了。” 其实锦瑟心里一直在想皇上要的这批创可贴的资金从哪里出,还想问问欧阳钰那些人的工钱和宅子的租金怎么算。可欧阳钰这会儿如此大方,这些话她又不好说出口。心里细细的想了想,只好等欧阳铄回来后让他从中调停了。 这种时候,锦瑟觉得这些公子哥儿里面,还就是绝世小受更好相处些,不管什么事儿,自己跟他都能敞开了说出来,不用憋在心里思来想去的,麻烦死了。 西边的院子果然跟锦园是一墙之隔的。只是这道墙也太高了些。青砖垒成,足有一丈半高。只是锦园的大门是往东开的,欧阳钰的这所小别院的院门是往西开的。 锦瑟随着欧阳钰出门从大街上转过去之后,才发现那个山西商人王守业的确是花费了心思。 别的不说,就看欧阳钰这座小宅院的大门前光秃秃的青石板街道就比锦园那边逊色了好些。哪里比得上锦园门口的街道两边,粗壮的梧桐树参天而立,春夏秋时节碧叶成荫,郁郁葱葱,就是冬天里,也比这边单纯的青砖粉垣更雅致幽静些。 走到院门口,欧阳钰叫自己的随从上前去叩门。 看门守户的家人从门缝儿里瞧见自己主子带着一个明艳动人的小丫头站在门口,赶紧的打开门来上前请安。欧阳钰哼了一声叫人起来,转身客气的对锦瑟说道:“姑娘,咱们进去看看。” 锦瑟点点头,微微笑道:“公子请。” 欧阳钰带路走在前面,锦瑟随后跟着,二人一前一后进了院门。 看门的人不解的回头看向欧阳钰的随身小厮寻求援助,那小厮忍不住笑着上前去,悄声说道:“这位姑娘就是你的邻居,就在你东面那座院子里。亏你整日在这里住着,居然不认识?” “哟,据说东面园子里住着的可是为贵主儿,是六王爷的人。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哪里敢上前搭讪呢。” “糊涂东西,什么六王爷的人?这位是锦姑娘,新任的户部尚书锦云开锦大人的千金。咱们平南王府四少爷在外边的结拜大哥叶大公子的未婚妻。你这耳朵着实该掏一掏了!连这个都打听不清楚,怎么在京城混呢你!” 几个下人一边悄声议论着一边跟进去伺候。 欧阳钰带着锦瑟在里面大致转了一圈,这院子外边看上去不显山不露水的,里面却比锦园还大。而且这院子并不是以园林观赏为主,而是实实在在的三进三出的院落。正厅正房前后十五间,加上厢房,耳房。前面的书房,踏步等等大大小小的房间足有上百间。 锦瑟轻声叹道:“这院子可真是实用,比我那边好多了。” 欧阳钰笑道:“物尽其用。姑娘那边的院子适合修身养性,里面奇石异卉,珍稀花草等无一不有,而这座院子只不过是普通居住的院子罢了。” 锦瑟笑道:“如今我们就是需要这样的一座院子,公子这宅子可真是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 欧阳钰说道:“姑娘说能用就好。我们现在都只有一个目的――先打发皇上满意也就是了。”说着,他回过身去吩咐看守院子的下人:“立刻把这院子里上上下下都收拾干净,有什么不懂的地方直接打发人去问锦姑娘。以后这宅子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听锦姑娘调派,明白了么?” 几个人忙躬身跪倒在地,齐声应道:“奴才明白了。” 欧阳钰又道:“怎么还不去给锦姑娘请安?” 几个人又忙忙的转身朝着锦瑟跪拜下去:“奴才给姑娘请安。” 锦瑟忙道:“诸位都请起吧。就像欧阳公子说的,如今我们手上的差事是皇上派下来的。干好了呢,或许没什么奖励,但做不好,咱们可就都不好交差了。你们主子在皇上那里得不到好儿,你们自然也都跟着倒霉。你们说是不是呢?” 众人忙都连声应着,欧阳钰又吩咐了些话之后,对锦瑟说道:“姑娘且多费费心,看这边该怎么收拾。我且回去把能用的人都叫过来,姑娘再安排人过来教她们怎么做。我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皇上的龙卫军有一万五千人。人手一个的话也要一万五千个。正月和二月里,咱们都没得闲了。” 锦瑟之前没听欧阳钰说龙卫军的人数,也不知道皇上给的期限。这会儿猛然听见这话,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惊讶的问道:“什么?一个月的时间,做一万五千个?” 欧阳钰点点头,说道:“我知道有些难度,但我们必须想办法完成。” 锦瑟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这恐怕真的办不到。” 欧阳钰想了想,说道:“我可以去跟皇上求求情,把期限拖延到二月底。但这已经是底限了。姑娘务必想办法。而且这一批做完之后,肯定还会有下一批。姑娘不会愁养着人没活干的。你还是抓紧时间扩张实力吧。” 锦瑟摇摇头,无奈的说道:“扩张是必然的,可我没办法一下子扩这么快。事情总要一步步来才行。一下子把摊子铺的太大,中间肯定会出差错。我还是希望稳扎稳打一些。” 欧阳钰叹道:“稳扎稳打是必须的。但也要从速度上加快。姑娘这个创可贴前景很好,一旦投入军中,势必供不应求。到时候若是让兵部去找别人仿制,姑娘的利益可就保不住了。” 锦瑟说道:“我正是担心的这个。这种东西不过是个巧法,但也不是多么难做的东西。人家若想仿制,也不是没可能的。所以我必须要稳扎稳打,保证质量才行。” 欧阳钰点头说道:“好,我尽量去跟皇上说,把时间拖得长一些。但姑娘这边也必须加紧时间。” 锦瑟顿时感觉到肩膀上的责任沉沉的压下来,她点点头,神色凝重的说道:“欧阳公子,大恩不言谢。创可贴的事情若是成了,我自然不会让您跟着白忙活。” 欧阳钰冲着锦瑟抱了抱拳,点点头匆匆离去。 锦瑟留下来把自己的要求同欧阳家的下人说明白了,叫他们赶紧的打扫收拾,自己则回锦园去匆匆写了一封书信叫人给玉花穗送去,让她别在家里准备嫁妆了,赶紧的过来帮忙。 玉花穗的祖母和母亲从扬州赶到京城来,过年这段时间把玉花穗给约束的大门不出二门不到,简直成了标准的大家闺秀。 锦瑟的书信一到,玉花穗立刻憋不住了,拿着书信就跑去找她父亲去了。 玉大人身为皇上的近臣,自然知道欧阳钰说的事情并非儿戏。再三斟酌,便去跟自己的母亲说了一声,整的玉家老太太的同意,叫人准备马车把女儿送到了锦园去了。 只是这回跟之前不同的是,跟着玉花穗一起到锦园的不只是玉弦一个丫头,还有两个婆子是玉家老太太的心腹,更有两个丫头是玉花穗母亲调教出来的人,多了这四位在身边服侍,玉花穗总不如之前那么自由。不过杜玉昭还未进京,这四个人虽然跟出来了,但到底也没多大的用处。 锦瑟是个数学天才,一般意义上将,数学天才颇懂的统筹,更能把资源利用最大合理化,用最低的资本追求最高的利润。所以玉花穗带来的这四位保护神,被锦瑟三说两说便弄去做创可贴工人去了。 忙死忙活的一个月。 这一个月来连叶逸风过来都见不到锦瑟一面两面,二人若是能在一起吃个饭已经是很奢侈的事情。 杜玉昭和他的家人也已经进京,但因为事情紧急,锦瑟把玉花穗留在锦园忙碌,她和杜玉昭的婚事便都交给了玉家人去办去了,玉花穗真正的成了对自己婚事不闻不问的大家闺秀。 锦瑟用了最大的努力,把可以利用的人都用上了,到二月十五这天,一共做出了八千二百个创可贴。 欧阳铄和欧阳钰兄弟两个并肩来到锦园的时候,锦瑟正叉着腰站在院子里看着家人把打了包的创可贴一包一包的往马车上装呢。 欧阳铄刚从江南回来,人整个的精神了不少。一身山青色蝙蝠流云纹贡缎长衫,衬得他的修长的身影玉树临风,俨然是江南水墨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 而且多日未见锦瑟,这会儿乍一见了他只便觉得分外的亲切,于是高兴地快走了两步走到锦瑟身边,轻声咳嗽一声,抱拳躬身行礼,笑得眉眼弯弯的说道:“多日不见,大嫂如今越来越有主母的风范了。” 锦瑟正心急火燎的看着人们干活,冷不防的被眼前这美少年晃得眼前一花,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定睛看时,立刻笑起来,并上前去,抬手在欧阳铄的肩膀上拍了拍,笑道:“小四啊,你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姐姐我这些日子有多想你。” “唔……”欧阳铄心情激荡,忙拱手笑道:“多谢大嫂挂念。” 锦瑟笑嘻嘻的指着那边墙根儿上被包成一大包一大包的东西,说道:“你乖,赶紧的帮我把这些东西装到车上去。” 欧阳铄立刻垮了脸,哀嚎一声仰天长叹:“你你你――你挂念的是让我给你做苦力啊!” 锦瑟笑道:“不然呢?你还能帮我干什么?” 欧阳铄撅着嘴巴站到一边去,欧阳钰上前来微微笑道:“锦姑娘,昨天第一批货已经送到龙卫监去了,霍将军已经上奏了皇上,皇上很高兴。之前我报上去的是一两银子两个,一万五千个一共是七千五百两银子,这是八千两,你先收好了。” 锦瑟抬手接过银票来,轻笑着分开,拿出一半还给欧阳钰,笑道:“这东西成本有限,就是要的极了些。不值那么多银子,这些是公子的。” 欧阳钰忙道:“不忙不忙。这只是刚刚开始,这些银子给我拿回去不过几天就花光了。还是放在姑娘这里好,姑娘拿去用于扩张实力,只等将来别忘了有我一份儿也就是了。” 锦瑟也不跟欧阳钰客气,便把银票收回来,笑道:“欧阳公子既然这样说,那这银票我先收着。回头忙完了手上的事情,我再叫账房细细的算出账目来,该给公子多少的股儿,我叫人写了契约给公子送到府上去。” 欧阳钰笑道:“不急不急。一切事情姑娘看着办就好了。” 欧阳铄则不满的大叫:“你们两个商议的倒好,怎么就少了我这个中间人的好处?当初若不是我想起这事儿来,你们如今哪里会有这些好处?” 锦瑟转头去咬牙瞪他:“你还说呢,姐姐我年都没好生过,这些日子差点被累死了。都是被你的‘好主意’给害的,你还要好处?” 欧阳铄大叫不公,便嚷着让欧阳钰做东,请大家吃一顿好的。 欧阳钰自然不推脱,笑道:“这个极容易,只怕锦姑娘没有时间。” 锦瑟笑道:“我果然没有时间,你看我这灰头土脸的样子,叫我出去吃宴席,倒不如放我回去好好地睡一觉呢。” 刚说这话,旁边有人近前回道:“姑娘,大少爷和二少爷来了。在前厅呢,说若是姑娘忙完了,就请过去一趟。” 锦瑟叹了口气,对欧阳铄悄声说道:“瞧见没有?你们英明无比的大哥拿我当管家使唤呢。” 欧阳钰听说叶逸风和杜玉昭来了,忙笑道:“姑娘且忙着,我去跟叶大公子见个面。” 锦瑟点头笑道:“公子且过去吃茶,我这就过去了。” 欧阳铄便跟着欧阳钰先去前厅,临走时还不忘了回头冲锦瑟笑:“大嫂赶紧的过来,我想和你泡的茶想了很久了。” 锦瑟瞪了他一眼,又交过一个四十多岁的家人来吩咐了两句,便先转身回房去了。 玉花穗连日来未曾好生睡觉,今儿她刚好有空,可以补眠,这会儿还在紫云阁睡得黑天黑地。锦瑟回了菡香馆后,重新洗了脸梳了头,又换了一身衣服才往前面去。 忙了这么多天,此时稍微可以喘一口气了,她才觉得,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凡事亲力亲为,实在是太累了。嗯,下一步必须要做的事情是培养自己的心腹管事了。再这样凡事都亲自坐镇指挥下去,恐怕大业还未完成,自己就先累死了。 从菡香馆往前面的小花厅走的路上,锦瑟细细的想自己这段时间因为忙碌而错过的事情,比如元宵节的灯会,比如二月二龙抬头的舞龙舞狮等,这些好玩的事情自己都一一错过。 此时她缓缓地走着,抬头看看穿堂过道的拐角处用青石栏杆围起来的老榆树上嫩绿的榆钱,还有碧蓝如洗的天空中偶尔飞过的燕子,她才深深的叹了口气,原来春天早就来了呀! 再忙十来天,等交完皇上定下的这批货,自己可要好好地放个假,出去踏青咯! 欧阳钰今日只不过是来给锦瑟送银票的,所以也没呆多久就先告辞了。之后欧阳家的事情都有欧阳铄代言,他身为世子爷还要去皇上身边当值,不宜常在锦园出入。 送走了欧阳钰,叶逸风带着杜玉昭和欧阳铄重新回去坐下来,锦瑟才缓缓地从后面转过来。 几个人重新落座,锦瑟想要坐在茶海后面为大家冲茶,叶逸风则伸手拉住了她,轻声说道:“这些日子你很辛苦,今儿还是我来吧。”说着,他已经在茶海后面坐下来,并拉着锦瑟坐在他的身边。 杜玉昭原本是以为可以看见玉花穗的,不想却只有锦瑟一个人过来,于是问道:“大嫂,花穗儿呢?” 锦瑟轻笑:“二少爷这是刚进京吧?不管怎么说,你今年还都没给我拜年呢。” 欧阳铄毫不遮掩的笑起来。叶逸风也微微的笑了,只瞥了一眼杜玉昭,低头继续冲茶。 杜玉昭忙拱手道:“是是,兄弟给大嫂拜年了。” 锦瑟又笑:“怎么,这年头儿拜年还有空手的呀?那我可不赏你压岁钱了呀。” 第149章 欧阳铄嗤的一声笑起来,连叶逸风都忍不住笑了。 杜玉昭原本是想跟锦瑟开玩笑的,不想却被她给开了玩笑,一时间虽然有些尴尬,但他到底是风流倜傥幽默风趣的公子哥儿,只抬手摸了摸鼻子,便跟着笑道:“早知道给大嫂拜年有压岁钱,我哪里还等到今天才来呢。说不得,今年是晚了,明年过年我一准儿第一个来给大嫂拜年。那时大嫂可别少了我的压岁钱了。” 欧阳铄立刻爆笑起来,叶逸风也跟着笑。 锦瑟却冷哼着瞥了杜玉昭一眼,说道:“明年过年?你在这儿哄我呢,今年你把花穗儿姐姐娶到家,你们两口子蜜里调油,哪里还记得我们是什么人?” 杜玉昭连忙摆手:“不能够不能够,我们做兄弟的怎么可能越过大哥大嫂去。” 几人说笑了一阵子喝了几杯茶之后,便各自散开。 叶逸风同锦瑟回菡香馆去,欧阳铄想拉着杜玉昭说话,杜玉昭此时哪有心思跟他闲聊,只摆摆手说道:“你有什么事儿找你三哥去说,他大闲人一个整天闲的无聊,你去陪他去,哥哥我忙着呢。”说完,便急匆匆的去紫云阁找玉花穗去了。 玉花穗比起锦瑟来,倒是没那么忙没那么累。过了年之后她开始致力于小翅膀的改进,对创可贴的事情并没有费多大的心思。但是现在锦瑟只给她五个人负责做新的小翅膀,虽然人手紧张,但看见其他人黑天白日的忙活,玉花穗也没有什么办法,有些事情也只好亲力亲为了。 杜玉昭来的时候,她刚从萃华轩出来,玉弦站在她身后给她揉捏着肩膀,正劝着:“姑娘也该适当的歇歇,银子是赚不完的呀。” 玉花穗摇头说道:“之前我屡屡失败,就因为不懂经营。现在有了锦瑟,事情总算有了个良好的开端,我怎么能拖她的后腿呢。” 玉弦叹道:“真不知道锦姑娘想赚那么多钱做什么。大少爷那么有钱,难道还不够她花的呀。” 玉花穗笑道:“锦瑟就算现在什么也不做。恐怕也花不到大少爷什么钱。只是人活在这世上,总不能平平庸庸的过一辈子。到头来一抔黄土,别说千古留名,恐怕自己的孙子辈里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细想想,不觉得这是很可怕的事情吗?” 玉弦认真的想了想,摇头说道:“奴婢觉得这真的无所谓,人都死了,还要那些名声做什么?” 杜玉昭呵呵笑着进门,说道:“玉弦这话听着虽然平庸,但也蕴含着一定的道理。人总不能活着受罪,却图的是死后的名声。” 玉花穗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没见到杜玉昭了,说不想他那是假的,说不欣喜也是假的。可是一见面他就这么揶揄起来,她立刻撅起了嘴巴,生气的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玉弦忙转身给杜玉昭福身请了个安,便悄悄地转身出去了。 杜玉昭笑嘻嘻的走到玉花穗跟前,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小声问道:“这两个月没见,想我了没?” 玉花穗一甩肩膀,低声啐道:“我想你做什么?想你说话挤兑我呀?走开。(.)” “不走。不管你有没有想我,反正我是想死你了。”杜玉昭的手像是摸了胶一样黏在玉花穗的肩膀上,无论她怎么躲都躲不开他的魔爪。 他甜言蜜语的在她耳边哄着,玉花穗的心刚软下来回头想要说什么,却听门口有人说道:“玉弦做什么去了?是什么人在姑娘的房里?”说话间,玉花穗的祖母派来的嬷嬷王氏已经转过了屏风走了过来。 杜玉昭的脸立刻黑下来,手已经从玉花穗的肩膀上拿来,人却背对着外边站着一动不动。 玉花穗歪着身子坐在那里也是一动不动,脸色虽然不如杜玉昭的脸色难看,但也没了刚才的娇羞之色,且一丝笑容也没有。 王嬷嬷转过屏风来看见一个男子站在自家姑娘的身边,一身绛紫色的长衫玉树临风,虽然只是个背面,但其挺拔之势却足有一种摄人心魄的气势。 不过王嬷嬷乃是玉花穗的祖母培养出来的人,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心里虽然被杜玉昭的气势所迫,但还是应着头皮上前去,说道:“哟,这是哪家的公子,怎么跑到我们姑娘的闺房里来了?这话传出去,可叫我们姑娘怎么做人呢?还不快些出去?!” 杜玉昭转过身来十分不悦的看着王嬷嬷,说道:“你让谁出去?” 玉花穗的眉头也皱了皱,心里有些为难,但还是站起身来对王嬷嬷说道:“嬷嬷,他就是杜玉昭。刚从南边回来,有些事情要跟我说。” 王嬷嬷自然已经猜到了杜玉昭的身份,她来服侍玉花穗之前就被玉老太太叮嘱过,玉老太太派她过来服侍小姐,不为别的,只为保住小姐的清誉,不许杜家的二公子随随便便就来找我们家小姐,以免被外边的人传出什么不堪的话来。 所以玉花穗给她介绍完了之后,王嬷嬷反而更有了些底气,她上前两步把玉花穗往一旁拉了拉,低声说道:“姑娘。咱们还是收拾一下东西回家去吧。这锦园不是能长久住的地方。” 玉花穗低声叹了一句:“嬷嬷,你说什么话呢?小心锦大人听见了不高兴。” 王嬷嬷郑重其事的说道:“小姐,这事儿本就是锦大人的不是。咱们老爷放心的让你住到这里来,就是因为相信锦大人不会让小姐受什么委屈。可如今以老奴看来,事情并非如此。所以这事儿就算是有人不高兴,也是咱们家老爷先。而不是锦大人。”说着,王嬷嬷还有恃无恐的看了杜玉昭一眼,又接着说道:“还请杜二公子自重一些,以后不要在做这样的事情了。” “嬷嬷……”玉花穗皱着眉头看了杜玉昭一眼,伸手拉了拉王嬷嬷的衣袖。 杜玉昭的目光却只锁住玉花穗,慢慢的说道:“花穗儿,这也是你的想法么?” 玉花穗咬咬牙,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看的小说) 杜玉昭等了片刻,等不到玉花穗的回答,王嬷嬷却转身挡在玉花穗的面前,仰头看着杜玉昭说道:“杜二少爷,你还不走么?” 杜玉昭恨恨的瞪了王嬷嬷一眼,本着不想让玉花穗为难的心思,转身离去。 玉花穗被王嬷嬷拦在身后,眼睁睁看着分别了两个月的心上人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走了,便气的一跺脚转身跑进卧室里去了。 王嬷嬷依然气愤不已,看了看空荡荡的屋子和被玉花穗甩的噼里啪啦的珠帘,皱了皱眉头出了屋门把玉弦叫到跟前狠狠的说教了一顿。 杜玉昭闷闷的出了紫云阁,一路上园子里莺歌燕舞的好春光也没心思欣赏,只一路走着,不停地抬手折了花枝便狠狠的攥烂了丢掉。 园子里负责花草的家人看着二少爷黑着脸一路辣手摧花消失在花丛里,心疼的长叹一声,拿了剪子去修剪那些零落的花枝去了。 欧阳铄一个人无聊的很,正在前面玫瑰丛中跟一个小丫头说笑,看见杜玉昭黑着脸从那边走过来,不由得乐了,摆摆手让小丫头下去,他弹了弹衣衫上零落的花瓣,起身上前去迎着杜玉昭笑道:“哟呵,二哥,你这是怎么了呀?二嫂给你脸色看了?” 杜玉昭心情很差,听见欧阳铄上前来打趣,便没好气的骂道:“滚远点,别惹我。” 欧阳铄好不容易遇到杜二少爷在女人面前吃瘪这千年不遇的场景,怎么会轻易放过呢,便笑嘻嘻的说道:“二哥,这就怪你了。你没看大哥对锦瑟那份儿耐心?你得跟咱大哥学着点儿。” 杜玉昭生气的哼道:“怎么样对女人我还不用你教,就你这小模样,恐怕还不知道女人是什么滋味儿呢吧?还好意思跟你二哥我面前耍宝?” 欧阳铄被严重刺激,立刻不满的叫起来:“什么什么嘛?二哥你少欺负人!” 杜玉昭看他那小样心情大好,轻叹了口气转身去小亭子里坐下,并拍拍身边示意欧阳铄也坐过去,微笑着说道:“小四,你乖,若是你这次帮二哥把那个女人搞定,你要什么二哥都给你,怎么样?” 欧阳铄立刻瞪大了眼睛,认真的说道:“二哥,你确定让我去搞定那个……女人?” 显然,欧阳铄对杜玉昭这话不敢相信,什么时候二哥这么大方过?他未婚妻搞不定,要让兄弟帮忙出手?这事儿若是让大哥和三哥知道了……嗯,想想就够劲儿。 于是绝世小受点头如捣蒜,说道:“二哥,咱们兄弟谁跟谁呢,您放心,这事儿包在兄弟的身上。” 杜玉昭点点头,脸上的郁闷一扫而光,修长的身子一仰靠在身后的亭柱上,双手枕在脑后,悠然的说道:“玉花穗身边的那个王嬷嬷就交给你了。你想办法把她搞定,别让她在中间碍手碍脚的,哥我就好好地谢你。” 欧阳铄顿时愣住,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伸手拉着杜玉昭的衣袖叫嚷:“二哥你让我去搞定一个老女人?!啊啊啊——你真是没有良心啊!老女人用得着我这么倾国倾城的好相貌嘛!你你你——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嘛!啊啊?到底是什么做的嘛!” 杜玉昭却不理他,大有在这玫瑰丛中小睡片刻养精蓄锐的意思,只微微笑着闭着眼,呼吸着带着玫瑰香味的空气,悠然自得。 欧阳铄想要赖账,干脆起身往外走,杜玉昭却淡然开口,叹道:“答应的事情可别说话不算数。否则的话——你知道二哥我生气的时候也很可怕的哦?” “你!”欧阳铄转身跺脚,指着杜玉昭说道:“好好好——我四少爷说话怎么会有不算数的时候?!不就是个老嬷嬷嘛?大不了我找个帅老头去搞定就是了!” 杜玉昭鄙夷的笑了笑,对欧阳铄如此低劣的方法十分的不屑。不过他要的是结果,至于欧阳铄怎么去搞定那个王嬷嬷,他是懒得多说一句。 明媚的春光中,倾国倾城的绝世小受愤然离去,成为锦园里碧树繁花之中一道别致的风景。 搞定王嬷嬷当然不可能去找什么帅老头,欧阳铄出了锦园之后便去了杏春园。杏春园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欧阳铄这些日子负责这边的事情认识了一些闲杂人等,此时他自然没有什么办法去解决一个常年在深宅大院里的一个老嬷嬷。他只是非常郁闷想去杏春园散散心而已。 却完全没有料到一到杏春园便遇到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正骂骂咧咧的从里面出来,差点撞到欧阳铄的身上。 欧阳铄匆忙一闪身,躲开此人,那人却停下脚步来斜着眼盯着欧阳铄看。 那人的眼神色迷迷的,让原本就心情不好的欧阳铄十分的恼火,倾国倾城的四少爷一仰脸冷声骂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那人却笑嘻嘻的凑过来,抬手欲拉欧阳铄的手,醉醺醺的说道:“哎呦,瞧这小模样俊的。跟大爷说,多少银子你能跟大爷走?” “滚!”欧阳铄恼羞成怒,一挥袖子‘啪’的一声抽了那人一记耳光,直把他抽得原地转了个圈儿,打了个趔趄,差点没摔倒在地上。 “哎呦喂!”那人被打的有些发懵,稳住脚步好一会儿才揉了揉红肿的脸转头看过来,却已然诞着脸凑上来,不知死活的说道:“这小家伙儿够辣,大爷就喜欢你这样的。” 欧阳铄一动手,杏春园里立刻出了几个年轻小厮,一个个虽然是青衣小帽,但身形矫健,只看他们从里面跑出来的速度便知道一个个儿都是身怀绝技的武功高手。 而那人显然也有同伴,他在这边一挨打,旁边也立刻也有五六个人凑过来,其中一个上前指着欧阳铄,大声喝道:“你是什么人,怎么干当街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欧阳铄冷冷的看了面前的几个人一眼,冷冷的说道:“我是什么人,你也敢问。”说着,只跟眼前的人使了个眼色,便抬脚往杏春园里面去了。 外边杏春园的人把那个半醉的色鬼给搓到院子里去,正准备狠狠的教训一顿呢,跟色鬼一起的人一看形势不对赶紧的上前去解释:“几位几位,不要误会不要误会,这位是玉大人府上的人,几位请看在玉大人的面子上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放屁!玉大人是什么人,你们这些狗东西胆敢亵渎玉大人的清誉?我们这就把你们几个送到玉大人府上去,看玉大人不斩了你们几个人的狗头!” “几位兄台,几位兄台,我们没说假话,在这天子脚下谁敢胡乱冒充玉大人府上的人?可不是活腻歪了么?我们这个兄长真的是玉大人府上的人。他娘是玉老太太跟前的嬷嬷,他老子姓王,承蒙玉大人抬爱,前些日子刚放了外任,去凤阳任知县去了。您一打听就知道的,我们绝无虚言。” 一听说这色鬼是玉大人府中家臣新任凤阳知县的儿子,几个人也不敢随便动手了,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人摆摆手说道:“你刚才冲撞的是我们家四少爷,我们不敢随便做主,你们先等一下,我得上去回一声我们家少爷一声。” 众人也知道这事儿众人不敢私下做主,便纷纷点头称是。 几个打手之中为首之人转身离去找欧阳铄汇报。欧阳铄一听那人是玉府的人,立刻来了精神,刚才的怒气也消了大半儿,手指在桌子上轻轻地扣着,慢悠悠的说道:“既然是玉大人府中的人,那就给我请上来,有话还得好好地说呢。” 看着手下人应声出去,欧阳铄一个人坐在那里忽然‘忒儿’的一声笑起来,看着旁边如花似玉的姑娘给自己慢慢地斟茶,他只眯着一双狐狸般狡黠的丹凤眼微微的笑道:“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那色鬼名叫王聚,果然是给了杜玉昭一个大闭门羹的那位王嬷嬷的儿子。 经过刚才的一阵折腾,王聚的酒意已经被吓醒了几分,此时被人带着上来,看见那个倾国倾城的小公子悠闲的坐在红木软榻上,身边一个妩媚妖娆的红衣女子正跪在他身后替他捏肩膀,心里有事一阵阵的激荡,却再不敢造次,只赔着笑脸上前去,躬身施礼道:“奴才王聚,给四少爷请安。” 欧阳铄冷冷一笑,说道:“我听说你是玉大人府中的人?” 王聚忙道:“是是是,奴才刚刚一时糊涂,冒犯了四少爷,还请四少爷看在玉大人的面子上,饶奴才一命。” 欧阳铄冷笑道:“我为什么要看玉大人的面子?玉大人跟我并没有见过几面,之间也没什么过往啊。” 王聚一愣,一时有些傻眼。 欧阳铄又笑:“不过呢,我跟玉大人的千金小姐倒是认识。她如今可是我家二哥的未婚妻呢。” ------题外话------ 亲们,月底了,手中还有月票的亲,赶紧的砸过来吧,别让你手里的月票长毛哦! 第150章 王聚一听这话立刻有了希望,忙上前说道:“原来四少爷是我们家姑爷的兄弟,那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超多好看小说]” 欧阳铄冷冷一笑,说道:“若说一家人,那要看你怎么表现了。就冲着你刚才跟本少爷说的那几句话,你说我若是跟玉大人说了,你会是什么后果?” 王聚连连作揖,赔着小心求道:“少爷有什么吩咐,奴才万死不辞,只求少爷别把这事儿告诉我们家老爷,若让老爷知道奴才在外边胡闹,肯定是要剥皮抽筋的呀!” 欧阳铄冷笑道:“那你刚才那些话是怎么回事儿呢?难不成你是鬼附身了?精神失常了?” 王聚忙道:“是是是,奴才就是鬼附身,就是精神失了常。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求少爷别去告诉我们家老爷就好了。” 欧阳铄这下真的乐了,微微一笑说道:“嗯,那你给我学个鬼附身来瞧瞧。” “呃……啊?”王聚一下子傻眼了。 欧阳铄则翘起了二郎腿,往后一靠,倚在太师椅上,悠然自得的说道:“我只不过是想让你把你老娘引回家休息几天而已。其他什么事儿都没有。你若是学的好,把你老娘给弄回来待几天,少爷我就饶了你。若是学得不好――那我就去告诉玉大人,说你竟敢对本少爷不敬,出言调戏,把本少爷当成了青楼里的小倌儿。” “好好好――我学,我学……”学鬼上身总比被剥皮抽筋强啊,王聚又不傻,说这话立刻身子一僵,往后挺直了躺下去,鼻子眼睛歪的歪斜的斜,再加上胡言乱语一大堆,果然一副鬼上身的模样。 欧阳铄看了直乐,笑道:“好了好了,你去吧,出了这个门再装。叫人把你老娘赶紧的找回来就是了。你胆敢不听本少爷的话,少爷我自然有办法剥了你的皮。滚!” 王聚赶紧的答应一声,又给欧阳铄磕了头,转身跑了。 搞定了这件事情,欧阳铄心情无比的舒畅了。刚才王聚耍混账造成的不痛快也没了。四少爷悠然起身在雅间里转了一圈儿,扬声吩咐门口的人:“来人!” 杏春园的老鸨赶紧的进来伺候:“四少爷,您吩咐。” 欧阳铄笑眯眯的吩咐:“把鸣玉给我叫来。” 老鸨笑嘻嘻的说道:“是。”说着,转身出去,不多时果然带了个国色天香的姑娘进来。这位姑娘的神态有那么二三分跟锦瑟相仿,欧阳铄没回来都要她陪着喝酒聊天,唱曲弹琴。老鸨很有眼色,看四少爷喜欢鸣玉,便一直干干净净的留着,从没让她出去见过别的客人。 鸣玉也正是因为这样,也有了几分优越感,虽然生活在青楼楚馆里,却也越发的自重起来,平日里连那些接客的姑娘都不理会,平日里只把自己窝在自己的屋子里看书写字绣花唱曲,外事儿一概不问,只等着四少爷十天半月的来一次,便过去陪伴。 这一次因为过年的关系,鸣玉有两个多月没见着欧阳铄了,她不过是个妓女而已,欧阳铄对她也没多少心思,所以年前欧阳铄什么时候南下的鸣玉一点也不知道。 伤心孤独了两个多月,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没什么指望了呢,不想这日春暖花开的时节,老鸨又叫人来说,四少爷来了,叫她过去陪伴。 鸣玉的心一下子死灰复燃。 知道四少爷不喜欢浓妆艳抹,鸣玉便挑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衫,如墨的长发简单的绾了云髻,只用一根紫玉簪子别住,其他珠宝一律不用,抱着琵琶款款而来。 欧阳铄心情甚好,看见她后开心笑问:“咦?怎么这些日子不见,你瘦了这些?不过精神还好。这几日可有什么新曲子,唱一首来给少爷解解闷儿。” 鸣玉嫣然一笑,紧走几步走过去福身请安:“奴婢给四少爷请安。四少爷万福金安,吉祥如意。” 身后的老鸨笑嘻嘻的离去,临走时把鸣玉的小丫头一并带走。 欧阳铄笑道:“起来吧。坐。” 鸣玉有福身谢坐后,方挨着欧阳铄坐下来。轻笑道:“奴婢前些日子新填了一首曲子,闲来无事的时候练了几日。四少爷要听曲儿,奴婢唱给四少爷听。” 鸣玉低头应了一声,调了调怀里的琵琶,玉指拨动琴弦,滚珠溅玉般的琴声响了起来,叫人心神一阵清明。 欧阳铄抬手拿了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边慢慢地喝着,一边听鸣玉浅浅的唱:“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刚唱到好处,忽听见门外有人低声阻拦的声音夹杂着一个女子高亢的不满声,欧阳铄俊气的眉头皱了起来,摆摆手让鸣玉停了弹唱,冷声问道:“外边什么人?!” 门外的嘈杂声一顿,门口咣的一声被推开,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破门而入,怒红的小脸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瞪着欧阳铄,十分不满的说道:“欧阳铄,想不到你也会来这种地方!哼!” 欧阳铄一看来人,忍不住笑了。摆摆手示意后面跟进来的老鸨和几个护卫都撤下去,然后指了指自己身旁的空位子,笑道:“郡主,一起坐。这里的酒可是独一无二的美味,既然来了,若不喝一杯岂不可惜。”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嘉禾郡主。 嘉禾郡主是听说欧阳铄回来了,专门找了个借口换了一身男装从家里跑出来去锦园附近转悠,想跟欧阳铄来个无意间的相遇的。不想却欧阳铄从锦园出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走了。 她好奇地跟出来,不想欧阳铄居然是往杏春园这样的地方来。 在杏春园门口看见一个男子对欧阳铄无礼,嘉禾又气又笑,想着这样的事情欧阳铄肯定不愿让熟人看见,所以她才躲在别处瞧热闹。 后来见欧阳铄气咻咻的进了杏春园,嘉禾便沉不住气了,气呼呼的跟进来便要乱闯。老鸨带着众人拦截解释,无奈她耍起了郡主脾气,这些人虽然不知道她的身份,但老鸨早就看透她女扮男装的样子,想着必定是哪家的刁蛮小姐进来找哪位公子的,所以也没办法真的翻脸。 嘉禾一路折腾,直到楼上欧阳铄在的雅间门口,老鸨看她还要闹,才着急了。 不想欧阳铄已经听见动静,本着息事宁人的心思,叫嘉禾进来喝酒聊天,还笑眯眯的看着她问:“郡主不好生呆在家里读书习字,怎么穿一身男装跑青楼妓院里来玩了?” 之前听欧阳铄叫郡主,鸣玉便已经站起身来,恭敬地躲到一旁去。 此时欧阳铄一问,嘉禾郡主一双大眼睛立刻凌厉的瞥向欧阳铄身侧的鸣玉,盯了她半天,方冷冷的笑道:“你欧阳铄能来的地方,为什么我不能来?” 欧阳铄笑着摇头:“青楼妓院从来都是男人来的地方,你一个姑娘家,来这里做什么?” 嘉禾刚才在门外听见里面有女人温柔辗转的唱曲儿,推开门后果然见欧阳铄旁边坐着一个美丽的女人,原本的刁蛮脾气便上来了,此时被欧阳铄抢白,心里更是不服,便把胸脯一挺,生气的说道:“谁说我是姑娘家?我现在就是男人!” “哦!”欧阳铄被她的样子逗得十分开心,呵呵笑着端起酒杯来,悠然自得的喝了一口,叹道:“也是。(.)你这般挺,都没什么样子。果然跟男人没什么区别。” “你!”嘉禾再刁蛮也是个女孩子,平日里只跟那些郡主们在一起玩闹,哪里被开过这样的玩笑,一时间笑脸紫涨起来,愤恨的瞪着欧阳铄,恨不得一口把他吞下去的样子。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欧阳铄依然欠扁的笑。 “欧、阳、铄!”嘉禾郡主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伸手拿了一个酒盅便往欧阳铄的脸上摔过去,“你怎么不去死!” 欧阳铄轻轻歪头躲过劈脸砸过来的酒盅,面对气急败坏的嘉禾郡主他却一点也不生气,只轻声叹道:“这么好的酒你不喝,回去可别说我小气,不请你啊。”说着,他自己又倒了一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下去。 嘉禾郡主想就此拂袖而别,可看看欧阳铄那悠然自得的样子又十分的不甘心,便抬手指着鸣玉骂道:“还不滚!这里不用你伺候!” 鸣玉自知道自己这身份留下来只能给这位刁蛮郡主当出气筒的份儿,可还是想赌一赌自己在欧阳铄心中的地位,于是她微微往后退了退,微微福身说道:“对不起郡主,奴婢是四少爷叫来服侍的,四少爷不叫奴婢走,奴婢不敢离开。” 嘉禾顿时气炸了肺,欧阳铄跟自己作对也就罢了,一个青楼的妓女如今也该爬到自己的头上来,于是她怒声叫道:“欧阳铄!我命令你叫她滚!立刻,马上!” 欧阳铄回头看了一眼鸣玉,摆摆手示意她出去。 鸣玉虽然心有不甘,但却自知身份,还是顺从的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了欧阳铄和嘉禾两个人,欧阳铄不紧不慢的自斟自饮,看都不看嘉禾一眼。 嘉禾郡主看欧阳铄顺从自己把那个妓女赶了出去,心情好了许多,便重新坐下来,敲着桌子说道:“给我倒一杯,我也要喝。” 欧阳铄很大方的拿了一只酒盅放到她面前去,又拿了酒壶给她倒了一杯酒。 嘉禾毫不犹豫的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 兰陵美酒虽然香醇,但也带着白酒的辛辣,嘉禾喝的又急,便忍不住呛得咳嗽了几声。 欧阳铄笑道“男人不是那么好当的吧?首先喝酒这一关你就不怎么好过。” 嘉禾郡主冷笑一声,啐道:“呸!本郡主用得着装男人么?” 欧阳铄继续妖孽的笑,眼神再次从她平坦坦的胸脯上扫过,说道:“不用装,其实你穿上这身衣服,很像个男人。” “你还说!”嘉禾被欧阳铄似笑非笑的眼神撇过,怎么可能听不出他阴损的话中之意?于是凤目一瞪顿时又要翻脸。 欧阳铄忙举起手来摆了摆,做了个息事宁人的动作,笑道:“开个玩笑而已,你嘉禾郡主也不是那种拿不起放不下的人吧?” 嘉禾瞥了欧阳铄一眼,生气的把酒杯往桌子上敲了敲,说道:“给本郡主倒酒!” 欧阳铄也不跟她计较这些小事,果然拿起酒壶来给她倒酒,又笑问:“哎――说正事儿,你怎么一个人闯到这里来了?不怕你父王知道了回去狠狠的教训你呀?” 嘉禾不屑的哼道:“我父王这几天忙得很,我这亲生女儿都见不到他的面儿呢。他哪有时间管我。我一个人在家里闷得很,才换了衣裳出来转转,不想在门口瞧见一个俊俏的小生很是眼熟,仔细一看原来是欧阳四少爷,所以就跟进来找你喽!” 欧阳铄早就想到她是在街上看见了自己才跟进来的,不然的话凭着她嘉禾郡主的刁蛮性子,怎么可能会进青楼这样的地方。而且她一进门便冲着自己大叫大嚷的,分明是来堵自己的样子。 “你说你也真是的,幸亏我刚才只是喝酒听曲儿,你说我这要真是有点什么事儿,被你刚才那样一闹,像什么样子!” 嘉禾郡主鄙夷的瞥了欧阳铄一眼,抢过酒壶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一口喝下去,忍着被酒呛得泫然欲泣的眼泪,哼道:“就你这小身板儿,毛还没长齐你还敢来青楼找窑姐儿?我劝你还是悠着点吧!” 欧阳铄也不生气,只吊儿郎当的笑:“你怎么知道我毛没长齐?要不我脱了衣服给你看看?咱们打个赌,怎么样?” “欧阳铄!你敢耍流氓!”被心上人撩拨挑逗,有时候真的是一件既幸福又痛苦的事情。此刻嘉禾被欧阳铄三言两语给弄得面红耳赤,头都不敢抬了。 欧阳铄还以为她这回还得再丢酒盅砸人呢,不想却是另一幅模样,看着她通红的小脸上一双明亮水润的凤眸波光潋滟,他心头莫名其妙的烦躁起来,下意识的抬手扯了扯衣领,夺回酒壶来给自己倒酒,并闷声说道:“你赶紧的回王府去,这里不是你们女孩子该来的地方。” 嘉禾郡主也少了之前的气势,只拿起酒杯来再次一饮而尽,说道:“我不走。” 欧阳铄皱眉看着她,无可奈何的问道:“你要干嘛?这是在杏春园里,我还能罩着你。若是在别处,你以为人家会由着你闹啊?” 嘉禾不屑的哼道:“不由着我闹又怎么样?大不了去顺天府?去大理寺?谁怕谁啊。” 欧阳铄轻笑:“像你这样如花似玉的模样,恐怕不会去顺天府也不会去大理寺吧?若我是老鸨,才不会蠢到自投罗网。我会在你喝的酒里下上迷药,让你昏昏沉沉的睡上三天三夜,然后用这三天三夜把你运出京城去,弄到秦淮河上卖给那些画舫的老板,让你弹琴唱曲儿陪酒卖笑去。你信不信?” 嘉禾立刻拍桌子:“你敢!” 欧阳铄笑道:“我是不敢,但我却不能保证别的青楼里的人不敢。那些人可不知道你的身份。所谓无知者无畏。那些人财迷心窍,看见你这么俊俏的姑娘胆敢女扮男装闯青楼,他们若是不设法捉住你,恐怕这辈子都睡不好安稳觉了。” 嘉禾恶狠狠的说道:“他们若是敢那样对我,我就让他们那些人碎尸万段,诛灭九族!” 欧阳铄轻笑:“到那时你已经中了迷药任凭人家摆布,再也不是清白之身,而且恐怕你连人家的屋门口都出不了,凭什么让人家碎尸万段?” “你……”嘉禾刚要反驳,忽然间觉得眼前一阵晕眩,一个欧阳铄瞬间变成了六个,而且越来越模糊,她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儿,便软软的趴下去。完全昏迷之前,她只来得及说了半句话:“你竟敢暗算我……” 欧阳铄看着趴在桌子上的嘉禾,拍拍手叹道:“是你先跟踪我的,就算我暗算你,也是一报还一报。而且,你打扰了本少爷听曲儿呢,你说你该不该被迷晕了趴在这儿睡一觉呢?”说着,欧阳铄扬声唤了老鸨进来,又吩咐道:“这位是六王爷府上的嘉禾郡主,你们可要小心伺候着。待会儿她睡醒了,好生预备一辆马车给我送到王府去――不成,她醒了就不听你们摆布了,这样,你现在就去预备一辆马车,叫人把她送回王府去吧。” 开始老鸨听说这位是六王爷府上的郡主,立刻绷紧了皮听着欧阳铄吩咐,听到让小心服侍的时候,老鸨差点儿没哭了。这种刁蛮任性的郡主她打不得骂不得,回头这小祖宗若是把杏春园给拆了,她到哪儿诉苦去呢? 所以欧阳铄一说现在就准备马车把嘉禾送回去,老鸨立刻应了一声匆匆转身去准备马车了。 开玩笑,等她醒了还送的走么?趁着还迷糊的时候,赶紧的打发出去完事儿。 六王妃已经怀了身孕四五个月,如今她将近四十的年纪,怀个孩子不容易,每日里府中琐事都不怎么管,大小事情差不多都交给管家娘子们了。至于嘉禾,她更是极少操心了。 所以杏春园的马车送嘉禾回六王府的事情,府中的管家并没敢惊动王妃,平日里服侍嘉禾的嬷嬷丫头们都在府门口急得团团转呢,见嘉禾醉醺醺的被人送回来,立刻匆匆的接着,想把她送回房间去睡。 熟料好巧不巧的,恰好六王爷从外边回来,因见一辆陌生的马车停在门口,又见几个嬷嬷围在那里,便皱着眉头问道:“那是谁来了,怎么跟着嘉禾的人都出来了?” 众人立刻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的低下头去不敢多说一个字。 杏春园的马车里坐着老鸨本人,还有两个妥当的婆子。因正准备着扶着昏迷不醒的嘉禾下车呢,却忽然见那些人又纷纷的退了下去,排成一溜儿低头站着,谁也不说话。于是她便弹出身子去下了马车,徐徐跪拜,磕了个头回道:“回王爷,奴才等是杏春园的人,因为郡主去我们那里玩耍,吃醉了酒,奴才们不敢怠慢,才备了马车给送回来。郡主并没有什么闪失,还请王爷放心。” 嘉禾郡主的奶妈子和贴身丫头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几个人都悄悄地把目光聚在老鸨的身上,只恨不得能把她瞪的立地消失。 而六王爷已经怒了,冷冽的目光从跟前的众人身上扫过,冷声问道:“是这样吗?你们怎么一个个都不说话了?!” 奶妈子一看躲不过去了,方上前一步跪在地上,回道:“回王爷,郡主是说要出去,可后来又说不出去了。只在自家花园子里玩玩罢了。所以奴才们也没在意,哪里知道郡主会换了男人的衣裳去了外头……奴才们没有服侍好郡主,罪该万死。”说着,奶妈子以头触地,不敢再起来了。 然后旁边的丫头婆子们也都纷纷跪地磕头,却不敢多说一个字。 六王爷心里的怒火一下下的往上顶,却碍于在大门口不好当时发作,便冷声喝道:“都给本王起来,先把嘉禾给弄进屋子里去,等本王查明事实真相,再好好地教训你们这些狗奴才!” 众人听了这话,方才起身去马车里把嘉禾给抬了下来。 嘉禾被欧阳铄下了迷药,醉醺醺的睡得并不安稳,此时被两个婆子架着下车,嘴里还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众人都不敢出声,六王爷的脸色堪比锅底,却在嘉禾从他面前经过的时候,听见她嘴里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句:“欧阳铄你个混蛋……” 一时六王爷的目光便缓和了几分,转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老鸨,说道:“这次的人情本王记住了,回去告诉你们家四少爷,就说我多谢他替我照看女儿。” 老鸨吓得打了个寒战,连话都忘了说。直到六王爷进了府门口,六王府的大门咣的一声关上,她才回过神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叹道:“哎呦喂,我的娘唉,四少爷这是坑我呢!” ------题外话------ 亲爱滴们,给大家推荐一篇新文《腹黑权少猎娇妻》坐着,明蓝。潇湘的新文哦,大家可在搜索里找到此文。 第151章 玉花穗身边的王嬷嬷被她那个男女通吃的色鬼儿子给急急地找回去了,杜玉昭听说这事儿之后高兴地一蹦三尺高,颠颠儿直奔紫云阁。 紫云阁里王嬷嬷一走,剩下的几个人都偷起懒来。所谓春困秋乏夏打盹,午饭后几个丫头婆子们难得清静,一个个儿都躲在自己屋子里犯迷糊呢。 杜玉昭轻手轻脚的进来,只见玉弦一个人手里拿着一个托盘从屋子里出来,看样子像是给玉花穗送什么茶点了。看见杜玉昭又来,玉弦忍不住抬手捂着嘴巴偷偷地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门口垂着的松烟色撒花门帘,悄声笑道:“公子怎么又来了?姑娘这会儿刚安静下来要做点事儿呢。” “正是安静下来了我才来呢。”杜玉昭伸手拉开玉弦,竟自挑起门帘子进了屋子里去,在放下门帘的时候回头叮嘱了一声:“我跟你们姑娘有重要的事情商量,你在这儿守着,不许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进来。” 玉弦无奈的叹气:“那些人是乱七八糟的?她们可都是我们家老太太和太太身边的红人。” 杜玉昭却不在理会玉弦说什么,回手放下门帘便往东里间玉花穗的书房走去。 玉花穗手里端着一盏缠枝青花瓷的小碗,里面是玉弦用蜂蜜和半开的桃花调制的甜茶,她一边低着头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一边翻阅着一本古旧的书籍,眉头微微的蹙着,似是陷入沉思之中。对已经进门来的杜玉昭完全没有察觉。 “咳嗯!”杜玉昭咳嗽一声,把沉思中的玉花穗惊醒。 她抬头看见站在对面身材玉立的男子,眉头蹙的更深,又垂下眼睑去低声埋怨道:“来就来吧,还弄什么动静。王嬷嬷匆匆忙忙的走了,是不是你捣的鬼?” 杜玉昭对欧阳铄的表现非常满意,只轻轻笑着转过书案去,抬手把她眼前的那本古书拿走,随便翻了翻,说道:“老天在上,今儿我可都没出锦园的大门一步。那老婆子对我不敬,恐怕是老天都看不过去了吧。” 玉花穗嗤笑一声把手里的甜茶放到一旁,抬手把古书抢过来整理好放在旁边。侧身倚着椅子靠背,看着杜玉昭说道:“二少爷再次造访我这紫云阁,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杜玉昭伸手拉起玉花穗的手,一本正经的说道:“是,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玉花穗鲜少见他如此正经的模样,还以为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于是收了玩笑之色,问道:“什么事儿啊?” “花穗儿。”杜玉昭拉着玉花穗的手往自己胸口上贴着,问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心里想你想的都痛了?”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心里想你想的都痛了。 玉花穗紧紧地抿着嘴角,手掌心刚好贴在他年前被人刺了一剑的伤口上,感受着那里的一起一伏,仿佛听见的是沧海渐渐转变成桑田的声音。她从心里一遍遍的重复着这句话。眼睛里忽然间有了一层雾气浮起来,模糊了她的视线。 二月里明媚的午后阳光穿过繁复的雕花窗棂照射进来,心仪的英俊男子拉着女孩子的手恩在他的胸口,温情款款的说着动人的情话。任凭是谁都会心动的吧? 不管别人怎样,玉花穗的心墙在这一刻被这汹涌而来的情绪给冲的片瓦不留。 “花穗儿,别哭。”杜玉昭修长洁净的手指轻轻地拂过她的脸,把她脸上汹涌的泪珠擦去,然后反手用手背把剩下的泪痕擦干,“别哭,宝贝。” “玉昭……”玉花穗俯身抱住杜玉昭的腰,把连贴在他的身上,鼻涕眼泪统统都擦到他的身上去。 “花穗儿,我们的婚期要尽快了,我恨不得现在就把你娶回去天天守着。”其实杜玉昭之前还没觉得怎样,今天这次被王嬷嬷给赶出去之后,他便发了狠,不管怎么说都要尽最快的速度把玉花穗给娶进门来,看那老刁婆子还敢对自己耀武扬威不了。 玉花穗此时不知道杜玉昭的如意算盘,只是被他这番话给感动的天翻地覆,只知道搂着他的腰不停地哭不停地点头。 杜玉昭伸手把她捞起来包在胸口,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呢喃的叹息:“花穗儿啊,我都二十多岁了。眼看着就老了啊,人生短短几十年,我已经浪费了二十二年,剩下的岁月里我可不想再这样浪费过去了。” “好,好……” 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后,杜玉昭弯弯的嘴角噙着得意的微笑,至此时刻,他过来的目的全部达到。 第二天,杜家人果然带着聘礼送至玉府,玉大人不在家,玉夫人和玉老太太做主,在杜家急急地催促下把玉花穗和杜玉昭的婚期定在了五月里。 杜玉昭的婚期一定,叶逸风立刻急了,当晚也不回侯府,只和锦瑟纠缠不休,非要她答应在杜玉昭玉花穗的婚期之前成婚。 锦瑟被他缠磨不过,只得说道:“成婚可以,你要答应我在我十八岁之前不生孩子。成了婚之后我也不要住在镇南侯府,我要住在外边。” 叶逸风立刻拍桌子:“那还算成婚么?锦瑟你要识大体,我总是杜玉昭的大哥吧?要结婚我也要在他前面,若是他都成家了,我还孤家寡人,那叫外人看着像是什么样子!” “我们是我们,他们是他们。再说了――我现在还不能确定你会一辈子都对我好,说实话,我就是还不放心你。所以,我不能确定我嫁给你这辈子就真的能够幸福。” “你……”叶逸风火冒三丈,看着床上慵懒的小姑娘,恨不得抬手把她撕碎了。 说白了,就是他还没有按照她的意思去下跪求婚呗! 这一点叶逸风自然是明白的。之前他也一直想着这个事儿,但他一直想着她闹够了小孩子脾气也就过去了。不想到现在了她还说这样的话。 分明是故意的。 叶逸风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后,最后气呼呼的站在锦瑟跟前,冷冷的看着她不说话。 锦瑟毫不为之所动,站起来往旁边走。 叶逸风抬手把她的手腕拉住,冷声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锦瑟轻轻地摇头,微微笑道:“你都不打算尊重我的意思,又何必再问?你看着办就是了。到时候大不了我跟木偶一样上花轿,跟你拜天地就是了。反正我这辈子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了。对了――我那卖身契不还在你手里么?” 说完,她手腕一用力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转身去饭桌前做好,手指敲着光洁的红木桌面对着门外喊道:“饭菜还没好吗?本姑娘饿都饿死了!” 墨菊等人早就守在门口等着开饭,无奈听见里面大少爷发脾气所以才不敢进来。这会儿听见里面喊,便匆匆鱼贯而入,后面跟着抬着食盒的小丫头,把丰盛的饭菜一样样摆上来。 锦瑟叶不等叶逸风过来,自己拿了筷子便去夹饭桌中间的那一道清蒸桂鱼,熟料鱼肉刚放到嘴里嚼了两口,忽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滚,莫名其妙的恶心感涌上来,她忙抬手捂住嘴巴转过身去,旁边的小丫头不知所以,忙问:“姑娘怎么了?” 锦瑟摇摇头,呜呜的不知说什么。 墨菊还算有眼色,忙拿了一只痰盂过来,锦瑟张口哇的一下把刚吃下去的鱼给吐了出来,并接连吐了几口,把刚刚喝下去的一盏茶也尽数吐了出来。 叶逸风的一肚子怒火随着锦瑟几声呕吐烟消云散,墨菊还没来得及拿帕子来给锦瑟擦嘴巴,他已经挤开丫头们上前来把她扣在怀里,一手揽着她的肩膀一手扣住她的手腕,轻声问道:“怎么回事儿,吃到什么东西了吐成这样。” “唔……没什么,刚忽然感觉好恶心……”锦瑟把手从他的手底下拿开,打断了他正细心诊断脉搏的思绪,接过墨菊递过来的帕子一边擦嘴一边推开他的另一只手,有些郁闷的吩咐墨菊等人:“你们都出去吧,都围在这里弄得我好头晕。” 墨菊忙直起了身子挥挥手,示意身后的丫头们都散了。 叶逸风则皱着眉头抱着锦瑟站起身来一直把她送到里面的榻上去,扶着她躺好后,又拉过她的手腕来伸手切上她的脉搏。 片刻之后,叶逸风把手从锦瑟的手腕上拿开,什么也没说,只抬手拉过被子来盖在她的身上,回头吩咐墨菊:“这几天做些清淡的饭菜,油腻的东西尽量少弄。可以叫吃放做些豆腐和新鲜的蔬菜以及好消化的细粥点心等,预备着你们姑娘随时会饿。” 墨菊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福身答应着退下去。 锦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腾的一下子坐起来瞪着叶逸风问道:“你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了?” 叶逸风淡淡一笑,轻轻摇头说道:“没什么,胃口不好,这些日子你忙坏了。接下来的事情都交给我,你好好地休息,嗯?” 锦瑟听了这话更是着急,心里隐约觉得自己担心的事情像是已经发生了,于是她推开身上的被子转身下榻,气呼呼的说道:“你不说也无所谓,我自己去找大夫诊脉就是了。” 叶逸风伸手拉住她,轻笑着说道:“你确定要找别的大夫去诊脉?你就不怕人家说闲话?” 叶逸风说到这里,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锦瑟的脸色顿时苍白起来。 她一个姑娘家若是让外边的大夫给诊出了喜脉,确定是怀孕了,那将是多么震撼人心的消息? 京城内恐怕到不了明天就会满城风雨,镇南侯府将会面临多大的压力? 锦云开这个新上任的户部尚书又该以何种面目面对朝廷数百名大小官员,皇上和六王爷以及诸支持锦云开的那些王公大臣们又该作何感想? 叶逸风看着她的小脸渐渐地没了血色,他一颗心立刻揪痛起来,忙伸手把她搂住,低声说道:“所以,瑟瑟,我们要尽快的成婚了,是不是?” 锦瑟顿觉有无限的委屈涌上心头。这些天来她一再的躲避,小心翼翼的做着防护措施,却想不到奉子成婚这样的事情,居然依然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这算是幸运呢,还是不幸呢? 有一种感觉逐渐清晰起来,她感觉自己好像是掉进了一只无形的大网里,网丝缠绵细腻,却一点点的勒进她的肌肤里,一丝丝的痛楚由浅入深,知道她浑身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她的手情不自禁的滑到自己的小腹上,抚摸着自己平日里都会用艾条烤灸的那个穴位,猛然推开叶逸风的手臂,转身往外跑出去。 “你干什么去!”叶逸风急忙跟出去,锦瑟却一路飞跑出了菡香馆,直奔紫云阁的方向去。 叶逸风生怕她一个不小心跌倒了,脚下加了力道,匆匆的追出去,赶在她上桥之前把她拦住,紧紧地抱在怀里劝道:“瑟瑟,别闹了。乖,跟我回去。” 锦瑟跑的气喘吁吁,被他抱在怀里,一半的体重都压在他的手臂上,却依然感觉一双脚犹如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她回头死死地盯着叶逸风,半晌方艰难的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叶逸风一怔,皱眉问道:“知道什么?” 锦瑟咬了咬牙,冷冷一笑,推开他慢慢的后退两步,看着叶逸风要伸手过来时,她立刻叫道:“别过来!你早就知道了,却没有告诉我……我心里想什么都告诉你,而你――明明知道,却不告诉我……” 叶逸风无语。 的确,他发现锦瑟拿着艾条烤灸石门穴的时候,他便想到过这事儿。 石门穴的确关乎女子的生育,针刺到一定的程度可导致不孕。 但是针灸乃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在医术中发挥的作用也是不可估量的。针灸的深刺重刺和浅刺的治疗法制,不同的运用方法,可以看到不同的治疗效果。所以说,每个穴位基本都有双向调节的功能。只是在针刺的手法上如何掌握的问题。 艾灸在石门穴直接灸当属于重灸,而温和灸当属于浅刺的意思。叶逸风在看到锦瑟给自己艾灸的时候便细心琢磨过此事,他以为,如果想避孕可在石门穴重灸,如果想怀孕,可在石门穴温和灸。 当时他只是想到此事,却没有告诉她,是因为一来他的内心深处是希望她可以怀有孩子的,那样的话他就有理由早一天把她娶回家去了。 再就是,那也只是他凭借着自己对针灸研究了这些年的一些想法而已,毕竟没有亲自试过,他也不敢十分的确定。 但可以确定的是,锦瑟当时是用艾条在石门穴和关元穴附近轻轻地转圈儿灸,这种方法当然是属于温和灸,所以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实。 所以当锦瑟用质疑和责怪甚至是愤怒的眼神盯着他看,并断断续续的说出那些抱怨的话时,叶逸风真的是无言以对。他此时若是实话实说,无疑是更加激怒了她,所以沉默是他惟一的选择。 锦瑟看他愣在那里沉思,又转身往紫云阁的方向跑去。世上最痛苦的事情不是生离死别,而是被最要好的朋友欺骗。所以她现在想做的并不是质问叶逸风,而是要亲自问问玉花穗这是怎么回事儿。 玉花穗因为已经和杜玉昭定了婚期,这几日忙完了萃华轩的事情,便看着玉弦给自己绣各种丝织品。什么大红的手帕子,大红的肚兜儿,大红的中衣里衣衬衣等衣物。 玉弦让她自己绣嫁衣,她只笑着摇摇头,说道:“拿银子找外边最好的绣娘去做好了。每个人都有各自擅长的事情,刺绣这种事儿我不擅长。” 玉弦正要笑她,却见听见屋门咣的一声被猛然推开,把屋子里的主仆二人给吓了一跳。 “玉花穗!”锦瑟尖利的声音之后,是她随后而至的柳青色的身影。 玉花穗和玉弦忙站起身来,奇怪的看着锦瑟,只问了一句:“怎么了这是?”便见叶逸风一脚迈进来,一把拉住锦瑟揽在怀里,身后还跟着玉府派过来的两个慌里慌张的嬷嬷和四个丫头。 众人都慌乱不堪,一个个都盯着锦瑟和叶逸风不知该问什么该说什么。 玉花穗拨开众人上前问道:“锦瑟,你怎么了?” 锦瑟推开叶逸风,回头看了看围着的众人,只盯着玉花穗不说话。玉花穗看了看众人,吩咐道:“都出去!” 玉弦对着丫头婆子们摆摆手,带着她们一起退出去,并关上了房门。叶逸风转身去在椅子上坐下来却不说话。玉花穗看了叶逸风一眼,心里隐约猜测到了什么事情,便轻轻地笑了笑,伸手拉着锦瑟的手拽着她进了里间卧室。 锦瑟冷着脸坐在玉花穗的床上,生气的问道:“玉花穗,我当你是好姐妹,把烦恼告诉你,你怎么能耍我呢?!” 玉花穗抿嘴轻笑,低声问道:“你怀孕啦?” 锦瑟听了这话更加生气:“你这女人果然耍我!我要跟你绝交!这辈子都不要理你了!哼!” 玉花穗笑道:“我哪里耍你了?”说着,她转身拿过那本《古法会元针灸》转身递给锦瑟,指着上面的一段话说道:“你看看这里,人家书上都是这么说的呀,我哪里有耍你?” 锦瑟此时哪有心思看书上怎么说?只抬手拍开她的手,生气的说道:“我不要看!我哪里知道你们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总之我现在已经怀孕了,这事儿你要负全部的责任!” “啊?”玉花穗啼笑皆非的看着锦瑟,半天才拍着胸脯叹道:“我为什么要负全部的责任啊!我又不是你男人!” 锦瑟伸手掐着玉花穗的手臂,使劲的摇晃着:“就是你就是你!你让我弄什么艾灸的!你还说万无一失!啊啊啊……” 玉花穗被她摇得头晕脑胀的,无奈的反手控住她的双臂,轻声叹道:“瑟瑟啊!这不能怪我,只能怪你那男人太勇猛了。再说了――你知道的,套套都不安全,更别说这古老的法子了。世上哪有万无一失的事情呢?当时我是看你太苦闷了嘛!现在好了,你已经怀孕了,可不要再大呼小叫的了,否则对宝宝可不好哦。” 锦瑟听见宝宝二字更加的抓狂,掐着玉花穗胳膊上的肉咬牙切齿的低声说道:“我不管,你要想办法把他搞掉!” 玉花穗吓了一跳,忙抬手捂住锦瑟的嘴巴,低声说道:“你不想活啦?叶逸风就在外边呢,你敢说这话,不怕被他捏死啊?” 锦瑟闹了这么久,总是被一件事情给拿捏着,那就是她内心深处也知道只要叶逸风不同意,自己恐怕是别想改变自己已经怀孕的事实了。所以她抓狂一样的冲着玉花穗又叫又嚷的,不过就是想把心里的憋屈找个理由发泄一些而已。 当玉花穗把这残酷的事实说出来后,锦瑟心里那股劲儿也像是被扎了一针的皮球一样,突地一声变成了一块软趴趴的橡胶皮儿倒在了玉花穗的床上。 玉花穗看着锦瑟收了性子,便挨着她歪过去,拉过一个枕头垫在她的脖子底下,然后悄声说道:“瑟瑟啊,反正你都要嫁给他的,早晚都要给他生孩子啦,早生和晚生有什么区别么?” 锦瑟无力的哼了一声,抬手在玉花穗的脸上捏了一把,生气的说道:“姐才十四岁啊!在现代还是未成年小女孩呢,来这里当妈,你叫我怎么当啊?” 玉花穗轻笑:“我不怕你说哦,我们家玉夫人就比我大十四岁。改天我替你引荐一下,你都不知道人家有多美貌如花。如今三十几的人了,站在我面前就跟我姐一样。” “嘁!”锦瑟鄙夷的瞥了玉花穗一眼,说道:“你想告诉我你们玉家母女是姐妹花就直接说好了,用得着绕这么大的圈子嘛?还把我给赔进去,呜呜……” 玉花穗笑道:“不是啦不是啦!我是想告诉你,你也生个女儿,过几年之后你女儿跟你站在一起,一样也是姐妹花啊。” “呸!你说的好听,万一是儿子呢?” “那更好了!”玉花穗拍手笑道:“想想有一个小男孩冷着脸酷酷的跟他爹地争娘亲……啧啧,那场面,得多么有爱啊!” “玉花穗!”锦瑟顿时又有了力气,撑起身子来朝玉花穗扑过去,掐着她的脖子生气的骂道:“你个死女人这是什么恶趣味啊?!” 玉花穗伸手握着锦瑟的手臂,想要挣脱出来却又怕用力太过伤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只好任凭她骂够了自己躺回去,方拍着胸脯大口的喘气,一边叹道:“锦瑟你个死女人,我要是不幸英年早逝香消玉殒,我肯定投胎去做你的女儿,然后狠狠的折腾你到老。” “玉花穗你丫给老娘闭嘴!”锦瑟恶狠狠地骂道,“就冲你这句话,老娘这辈子不生女儿。” “哟?话不要说得太满哦!”玉花穗得意的笑着,眼神在锦瑟平坦的小腹上瞟着。 “我就说得满了,你能怎么样?”锦瑟心里舒服了些,又来了吵架的精神。 玉花穗还没说话,便听见卧室门口有人清冷的咳嗽了两下,问道:“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 锦瑟听见叶逸风的声音,立刻烦恼又至,干脆趴在床上伸手拉了被子捂着脑袋装死。 玉花穗则坐起身来下了床去,走到卧室门口掀起珠帘来看着叶逸风一脸的冷漠,淡淡的说道:“大少爷请先去忙吧。嗯……锦瑟现在的身体不能太劳累了,萃华轩的那些事情只能先有劳你盯着了。” 叶逸风皱眉说道:“不用了,萃华轩的事情我不如你内行。还是交给你去做好了。锦瑟交给我来照顾,”叶逸风的目光冷冷的侧过玉花穗的脸,从她的肩头上面看过去,看到床上蜷缩的小身子时,目光一软,说话的声音却更加冷清:“你照顾――我不放心。” 玉花穗大受打击,气呼呼的瞪着叶逸风,说道:“你确定她会跟你回去?” 叶逸风长眉一挑,一侧脸,示意玉花穗躲开。 玉花穗看他不死心,轻哼一声转身闪开门口。 叶逸风直接进去,走到床前一弯腰,伸手把锦瑟身上的被子掀开去,伸手去抱她。锦瑟却一挥手推开他,滚到床角去,拉过枕头往叶逸风头上一丢,生气的哼道:“别理我!” 叶逸风的抬手把枕头打开,拳头攥了又攥,低声说道:“不要闹了,跟我回去。” 锦瑟又拉过被子蒙住头,闷声哼道:“我要在这里静一静,你不要理我。” 一时间,二人僵持着谁也不说话。玉花穗靠着门口淡淡的笑,全然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叶逸风站在床前,最终也没有拧过锦瑟,却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玉花穗,丢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不许动我的孩子。” 锦瑟慢慢的拉走头上的被子,看着坐在床边的玉花穗,喃喃的问道:“不许动他的孩子?他的孩子?靠!这也是姐的孩子!” ------题外话------ 亲爱滴们,月底了啊!谁手里还有月票的,赶紧的砸过来,看看我们还能有更辉煌的战果嘛! 猪猪期待着你们的表现哦! 第152章 玉花穗笑嘻嘻的看着锦瑟,并抬手去她的小腹上摸了摸,笑道:“哟,你还知道这是你的孩子啊?你就忍心把只有一个月的小生命亲手扼杀了?唉!这可怜的孩子,居然投生到一个这样的妈妈肚子里来……” “闭嘴!”锦瑟忽然推开她的手,恨恨的说道:“都是你的错!你再跟我这儿啰嗦,看我怎么收拾你男人!” 玉花穗笑嘻嘻的拍着胸口说道:“哎呦喂,我好怕哦!” 锦瑟继续恶狠狠地说道:“我这就回去说我要吃牦牛肉,让叶逸风派杜玉昭去青藏高原抓牦牛去。不信你试试……” “得得得……”玉花穗立刻举起双手笑道:“我很知道你有这个本事。但是请你确定一下,你并不是想要叶逸风给你一个别开生面的求婚仪式而是要坚决打掉你肚子里的孩子?” 锦瑟一听这话立刻皱眉:“你怎么知道我想什么?” 玉花穗撇嘴哼道:“某人早在很久之前便拿着不知谁写的几句圣经来向我请教了。只不过我说的实话太真实了些,把他给吓回去了。而且还把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给训斥了一顿。所以啊……呵呵,你知道的。” 锦瑟再次从床上坐起来,瞪着玉花穗骂道:“所以你这个没良心的败家女人告诉我弄那劳什子艾灸可以避孕,让我这么快就怀了叶逸风的孩子?!” 玉花穗笑道:“这话怎么说的?你不跟叶逸风夜夜缠绵,又怎么可能怀了他的孩子?” “你!”锦瑟被她两句话噎住,只能用恶狠狠地眼神来向玉花穗示威。 “艾灸没错啊,那是书上说的。我都跟你说这年头套套都不保险了,古书上的方法哪里可能万无一失?这只能说明你的身体很好很健康啊。要知道在二十二世纪,不知有多少女人这辈子都生不了孩子呢。” 锦瑟根本想不到玉花穗说的那些话,只不屑的说道:“好好地人家为什么生不出孩子?你少拿那时候的事情吓唬我!” 玉花穗摇头说道:“基因物种盛行,环境深度破坏,人们吃的东西里面有太多太多致使不孕的东西,可以说有些人在孩提时代便已经注定了不能生育,这是那些高科技根本无法解决的问题。跟这里的环境相比,未来的二十二世纪是不堪想象的。所以——锦瑟,你要惜福哦!” 锦瑟听了她的话之后许久不说话,坐的累了就闷声躺下去,背对着玉花穗无奈的叹了口气。 玉花穗凑过来推了推她的肩膀,低声说道:“所以,如果叶逸风能给你一个像模像样的求婚的话,你还是安心的把这个宝宝给他生下来吧。说不定是个很可爱的小家伙呢。” 锦瑟不再那么生气,却依然有些闷闷的:“我还是个孩子呢,哪里懂得带孩子的事情。” “大户人家的孩子哪里用得着娘亲带?不都是有奶妈子的嘛。” “换做是你,你愿意你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被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奶妈子给带成呆瓜傻子,见了自己的亲娘躬身请安张口闭口的‘夫人太太’的叫吗?” 玉花穗连忙摇头,说道:“那可不成,若我有了孩子,我肯定亲自教他,我要把我一生所学都教给他,让他成为天下无敌世间无双的调香师。” “白痴。”锦瑟鄙夷的瞥了一眼玉花穗,低声骂道。 “敢说我是白痴?”玉花穗立刻恶狠狠地威胁起来:“小心我将来给你的孩子讲他娘和他爹当初的趣事哦!” “哎呀,玉花穗!”锦瑟抬手抓了抓头顶乱糟糟的发髻,长叹一声说道:“总之我很烦啦!你不要烦我,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不好啊?” “好好好,你自己好好地静一静,我叫人给你炖补汤去啊。”玉花穗难得的体贴,拍拍锦瑟的脸,拉过被子给她盖好,就匆匆出去了。 叶逸风当然没走,而是十分郁闷的坐在紫云阁外边的那一片紫藤花下闭目养神。玉花穗从他身边走过去之后,又停住脚步转回来,在他对面的一根粗粗藤萝上坐下来,轻声咳嗽了一声,说道:“有件事情我不得不跟大少爷说实话。刚刚我劝了锦瑟半天,那丫头还是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要把这孩子生下来。所以大少爷你还是早作打算吧。省的那丫头真的做出什么事情来,到时候你后悔莫及。” 叶逸风缓缓地睁开眼睛,冷澈的目光从玉花穗的脸上飘过,然后又轻轻地闭上,只丢出一句话:“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但如果锦瑟在你的屋子里出了什么事儿,你可别怪我不顾及老二的情面。” “哦?”玉花穗淡然一笑,说道:“好吧,那我就不多管闲事了。” 叶逸风原本想继续闭目养神的,却被她这句话给气得睁开了眼睛,冷冷的盯着她说道:“你管的闲事还少了?艾灸这样的事情,我想锦瑟是不会懂得的,还有石门穴的作用是什么她肯定也不知道。[.超多好看小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是听了你的教唆才那样做的。” 玉花穗冷笑:“我自始至终就知道,我怕的是你不知道。如今看来你是知道的,那么你还不应该谢谢我么?”真是没良心,连玉弦当时都看得出来自己在帮他,这货如今居然用看仇人的目光看自己。 “谢谢你让锦瑟恨我么?”叶逸风冷笑着反问,“那么我真是应该谢谢你了——自以为是的女人。” 玉花穗自嘲的笑了笑,说道:“自以为是的不是我,而是大少爷你吧?” 叶逸风不再理她,只从藤萝上跳下来,转身往紫云阁的院门走去。 玉花穗叹了口气,轻轻跺脚,转身去了厨房。 锦瑟一个人窝在玉花穗的床上,只觉得浑身没精神,想要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两只手总是情不自禁的往小腹上摸,虽然平坦坦的什么感觉都没有,但她就是觉得那里好像成了她这辈子至真至爱的一块幸福的疙瘩。 叶逸风进来的时候看她一动不动面朝里躺着还当时她睡着了,于是他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想要抱着她走呢,却猛然看见她睁着两只大眼睛眨呀眨的却不知道在想什么。而他伸出去的手却来不及收回已经碰触到了她。 锦瑟无奈的闭上了眼睛,叹道:“你放心,我一个人也弄不到什么打胎的药来。你的孩子现在还安稳的在我的肚子里,求你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儿?” 叶逸风的心中像是被一片轻飘飘的棉絮拂过一样,说出不的软,说不出的柔,只抬手拂过她的手臂肩膀,柔声劝道:“乖,跟我回菡香馆去休息好不好?我保证不打扰你。” 锦瑟翻过身来看着他,半晌才说:“好吧,不过我饿了,想吃糖醋排骨。还要八宝粥。” 叶逸风轻笑:“好,八宝粥,糖醋排骨。我立刻叫人去做,你跟我回去吃?” 锦瑟又耍赖:“我累,腿上没力气,不想走路。” “我抱你。”叶逸风说着,手已经伸出去,打横把她抱起来,轻轻地往上送了送,叹道:“你看你还是这么轻,都两个人了,也不见重一点。要好好地吃饭了。” 锦瑟哼了一声没说话,只偎在他的怀里任凭他抱着走了。 事实上刚刚玉花穗一走锦瑟就动摇了,这里毕竟是紫云阁,说不定什么时候杜玉昭就闯进来了。自己在这里算是怎么回事儿呢。想回去,可又不想走不想动,所以只好呆呆的躺着。 这会儿免费的坐骑来了,岂不是正好的事情?所以她也就由着他抱着吧。 回到菡香馆,墨菊等丫头们都纷纷迎上来,叶逸风来不及放下怀中的人,便已经吩咐她们:“去告诉张妈,姑娘要吃糖醋排骨和八宝粥,叫她赶紧的做好了送来。” 有小丫头立刻答应着下去传话,墨菊忙跟着进了卧室,把床上的被子拉开,把枕头挪过来放好,等着叶逸风把锦瑟一放下,她拉起被子给锦瑟盖上去,并关切的问道:“姑娘感觉怎么样了?是不是刚刚的鲑鱼不新鲜?” 锦瑟很是无奈的摇摇头,努力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说道:“墨菊,我头晕,要睡一会儿。” “好的,姑娘。”墨菊很是乖巧的把床帐子放下来,一边整理一边说道:“八宝粥总要炖一会儿的,不然那豇豆莲籽什么的炖不烂,姑娘尽管睡,好了我叫您。” 叶逸风不等她继续啰嗦,便摆摆手说道:“你下去吧,这里有我。” 锦瑟则皱眉说道:“我都说了我头晕。有什么话等我睡醒了再说吧。” 叶逸风被她抢白了一句也不生气,只点头说道:“我知道,我就在这儿守着你睡,不跟你说话。” 墨菊偷偷地笑了笑,转身出去了。锦瑟懒得再说什么,只转身向里侧卧着闭上眼睛。 叶逸风果然遵守诺言,既不说话,也不上床来打扰。只拿了本书转身去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悠闲的翻看。 锦瑟闹了这一阵子,可谓是又累又饿。不过通常情况下,是温饱思淫欲的,所以这会儿她饿着肚子怎么睡都睡不着。只是碍于外边还坐着某人,所以她只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强迫自己睡。可她耐着性子躺了好还是睡不着,而且越来越不舒服,好像身体里的血液都逆行一般的难受。于是她一推被子忽的一下子坐了起来。 外边坐着的叶逸风便把手里的书合上,问道:“那里不舒服么?还是要什么?” 锦瑟叹了口气说道:“你去看看为什么饭菜还不好,我都要饿死了!” 叶逸风咳嗽一声对着外边叫道:“墨菊?” 墨菊忙应声进来:“奴婢在,请问大少爷有何吩咐。(.)” “饭菜。”叶逸风素来说话都是简洁的,此时亦是惜字如金。 墨菊忙福身回道:“回大少爷,奴婢刚去看过了,八宝粥还要一刻钟的时间才能好。紫米粥倒是现成的,排骨也做好了。请问姑娘是要等一会儿呢,还是先吃点紫米粥?” “紫米粥就紫米粥好了!如今吃个饭都要打折扣。”锦瑟没好气的掀开帐子下床,墨菊忙转身去吩咐人去厨房端紫米粥和糖醋排骨。 叶逸风把手中的书丢到一旁,上前去把站在床前脚踏上胡乱穿鞋子的锦瑟摁到床上坐下,然后亲自弯腰蹲下身子去拿过鞋子来套到她光裸着的脚上,并耐心的说道:“以后不可以站着穿鞋子,知道吗?” “不知道。”锦瑟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抬脚下了脚踏便往外边走。 叶逸风今天的脾气可谓好到了极点。起身他心里是很着急的,第一他想要立刻回侯府去跟父亲说,必须要提前娶锦瑟进门,否则再过几个月她的肚子凸显出来,可就不好看了。第二他想去找锦云开谈一谈,告诉这个忙着为大虞朝的国库增加收入的新户部尚书,他的女儿怀孕了,他不能再坐视不管,而应该赶紧的配合自己准备女儿出嫁的事情了。第三他还想去药铺走一趟,亲自抓一副安胎的汤药来给锦瑟…… 好多好多事情都是他必须要做的。可是他却一件也不敢去做。 他知道这个死丫头虽然头脑比一般的人聪明百倍,但她的臭脾气也比别人坏了百倍。自己若是一离开这里,她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其实此时叶逸风在乎的并不是那个看不见摸不到的孩子,而是那死丫头自己的身体。 她那么激动,好像被这件事情给弄得心神错乱一样,他真的很担心她一不小心出了什么差错,伤了孩子更伤了她的身体。若是那样的话,自己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了。 所以不管锦瑟怎么样,他都好脾气的守在她身边,心甘情愿的当个出气筒。 饭菜很快摆上来,锦瑟看着紫米粥和糖醋排骨,肚子里立刻咕噜噜的叫起来。想也不想便抓起筷子,先加了块排骨送到嘴里。 酸酸甜甜的味道让她心情大好,接连吃了几块,又喝掉一碗紫米粥方觉得肚子终于充实起来。 “唔……这个是什么?”肚子里不饿了,锦瑟才有心情去研究排骨旁边的那几个小菜,其中一个白白嫩嫩的,都是枝枝丫丫的样子,看上去像是晶莹透明的珊瑚一样,于是她伸出筷子去夹了一根送到嘴里。 一阵淡淡的海腥味渐渐地扩散开来。锦瑟皱了皱眉头,‘唔’了一声,转头看向端着盥洗盂的丫头。 那小丫头忙碰着盂上前来,半跪在地上。 锦瑟张口把嚼了两口的东西吐掉,却又觉得还不行,叶逸风还没来得及吩咐墨菊端茶来,便见她又抓着那小丫头的手腕哇哇的吐起来。 直到把刚刚吃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锦瑟才停止这一场要命的呕吐。 漱口的时候,她苍白的脸上一片水渍,根本分不出是汗是泪,整个人便像是被谁兜头浇了一碗水似的。额头的发丝湿哒哒的贴在脸上,越发显得她小脸没有巴掌大,惨兮兮的可怜。 叶逸风心痛的要死一样,索性半跪在她身边,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拿着帕子给她擦脸,眉头皱成了疙瘩,脸色比锦瑟的好不了多少。 “呜呜……叶逸风,怎么办啊?我好像要死了一样的难受。”锦瑟眼睛里带着泪,双手捂着胃口的位置,喘息着问叶逸风。 “乖,先躺下休息一会儿。”叶逸风起身把她抱起来送回到床上去,又吩咐墨菊:“去找人把二少爷或者四少爷找来。” 墨菊已经被锦瑟两次狂吐给吓得不知所措,叶逸风一吩咐,她立刻就转身跑去传话了。 叶逸风揽着锦瑟坐在床上,一边捏着她胳膊上的穴道轻轻地捻,一边劝道:“瑟瑟乖,这是正常的反应,过不了一个月半个月的就没事儿了。过了这阵子你的胃口会越来越好,我保证。” 锦瑟垮着脸说道:“那这一个月怎么熬啊?况且萃华轩现在还没完成皇上压下来的任务呢。之后还有平南王府要的东西要做。这一年之内我都忙得要死啊,我哪有时间给你生娃娃啊?” 看小丫头不再闹,而是可怜兮兮的讲道理,叶逸风的心里除了疼惜还是疼惜:“你安心的养着,这些事情都交给我来,我绝不会让你的萃华轩因为这事儿而耽误了。好不好?” 锦瑟摇摇头,说道:“我什么都没准备呢,怎么嫁给你?” 叶逸风低头轻轻地吻了吻她湿漉漉的额角,说道:“你想要什么我都替你去准备。把一切都交给我。” “还有嫁妆什么的啊,你看我爹地那么忙,这几天都回来到半夜。他哪有时间替我准备嫁妆?还有,就凭着我们父女如今的实力,恐怕连像样的东西都拿不出来。到时候丢的也是你们镇南侯府的脸哦。” 叶逸风终于笑起来,他抬手换了个穴位继续揉着,轻轻地叹道:“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呀?” 锦瑟担心的当然不是这个,她只是患了一种叫做恐惧症的东西,她真正害怕的是当叶逸风的妻子,当一个姓叶的小孩的妈妈而已。 如果非要再加上一点什么理由,那就是她对前路的迷茫,对未来的不确定。 叶逸风却笑得灿烂,停下手里的动作后,把她圈在怀里,低头吻着她的脸颊,辗转到耳边,轻声说道:“我把我现有的财产都给你做嫁妆,行不行?” 锦瑟立刻愣住了。 他现有的财产?那是多少银子啊?! 感觉到怀里的小身子一僵,叶逸风满意的笑着,一张嘴咬住她娇嫩的耳垂轻轻地咬。 微微的刺痛让锦瑟一下子回神,她忙抬手推开了他,低声嗔道:“你说笑话的吧?谁不知道你叶大少爷富可敌国。你那么多财产给我做嫁妆,我怕我会被你们叶家人骂死呀?” 叶逸风轻笑,听着她娇言软语的呢喃,他只是再次把她拢进怀里,低头抵着她的耳边鬓角,什么话也不说。 锦瑟听不见他说话,又继续鄙夷:“再说了,这种事情也亏你说的出来。我带着你的东西做嫁妆,嫁到你们家去,那东西到头来不还是你的呀?我就白白的赚了个风光虚名,有什么意思嘛!” 叶逸风笑道:“大虞朝的律令,除非女子犯了欺天灭祖十恶不赦的大罪时,出嫁的妆奁归男方所有之外,不管什么时候,女子的嫁妆都是女子的私有财产,可以随心所欲任意支配。” “啊?”锦瑟果然没听说过这个。在她的意识里,女人的地位低下,况且有三纲五常的规矩在那里。所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身为一个女子,怎么可能会有大笔的财产归自己支配呢?她原本还想着等自己赚下一片家业,到时候跟叶逸风成亲的时候再给他弄个财产互不侵犯的公告呢。 想不到人家居然如此高调,要把他这十多年来打拼的一切都送给自己。 俗话说,谈钱伤感情。在爱情面前谈钱更是令人鄙夷,简直要被鄙夷到骨子里去了。 而这段穿越时空的恋情对锦瑟来说,也的确是纯真圣洁不能用钱财这些俗物来衡量的。 可是当叶逸风说出这样的话来时,锦瑟还是被深深地感动了。 要知道他所说的全部的财产,可是他从逆境中辛辛苦苦的经营了十多年的心血,至此他依然在全心全意经营着的,是他用来名正言顺入主镇南侯府的一张王牌。 而现在,他居然随随便便就把这张王牌丢给了锦瑟。锦瑟的心里若是不忐忑就说不过去了。 叶逸风笑得很是轻松:“啊什么啊?我说话还你还不信啊?” 锦瑟呐呐的摇摇头,说道:“你大少爷的嘴里哪里有虚言呀,我不信也不行啊。可是——我真的不要你的财产。凭空而得的东西,拿了心里也不舒服。” 叶逸风抬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低声笑道:“你凭空拿的东西还少啊?小四哪回见了你不叫嚷啊。我也没看见你心里不舒服啊。” 锦瑟摇摇头,说道:“一二百两银子只当是开开玩笑了。赢得起也输得起,敲竹杠也无所谓。可是你说你的全部财产……那得多大一笔啊?” 叶逸风沉吟了片刻,犹豫着说道:“大概是有六七千万吧——说不定还多,这个我真是说不清楚,还有些当铺和古董铺是没办法说确切的数字的,所以我也只能给你说个大概。如果你非要具体的数字,回头我叫人把账本都给你送来?不过那些古董珠宝什么的,也没什么确切的价值,所以我怕你也算不出一个具体的数字来。” 锦瑟悠悠一叹,说道:“那么多银子啊!听着就有压力。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叶逸风吻了吻她的脸,转了话题:“那你是答应嫁给我咯?” 锦瑟皱眉不语。 叶逸风看着她,等了片刻后,轻声叹道:“瑟瑟,你到底是在犹豫什么?” 锦瑟轻声叹气:“你是宁可把你所有的家产都拿来给我做嫁妆,也不愿给我一个我想要的求婚么?” 叶逸风脸上的笑容渐渐地僵硬:“瑟瑟,你非要我跪一下,才肯嫁给我吗?” 锦瑟轻笑:“我没说你一定要跪啊。不过……你总要让我嫁的开心,嫁的心甘情愿吧?” 叶逸风听了这话,似是懂了。点点头说道:“瑟瑟,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原来她到现在还没有放心的把她自己交给他。就算肚子里有了他的孩子,她的心依然藏在她自己的小贝壳里,偶尔探出来透透风,跟他说说心事。 但大部分还留在贝壳里,谁也不相信,谁也不依靠,就算是对自己,也还是不放心。 “叶逸风,我好累啊,这回真的要睡了。”锦瑟听不见他说话,便从他的怀里钻出去,歪了歪身子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拉过被子抱在怀里,委委屈屈的哼道:“不能吃,只能睡了。” 叶逸风又是无奈又是生气,外加心疼怜惜,各种滋味一起汇聚心头,心里简直像是万花筒一样,嘈杂一团,如丝如麻,怎么扯也扯不清楚。 看着锦瑟蜷着身子抱着被子渐渐地睡着,他无奈的站起身来出了卧室,细细的叮嘱墨菊一番,方匆匆离去。想着先去药铺,再回侯府,今天无论如何要在天黑之前把这件事情跟父亲说清楚。 明天——一定要让六王爷出面,把婚期定下来,越早越好。 不知道是心里作用还是怎么的,这一天一直到晚上三更天,锦瑟是吃什么都吐,最后连喝两口琵琶雪梨熬的甜汤水都一口不剩的吐了出来。 墨菊吓坏了,再也不敢劝她吃什么东西了。而锦瑟也吐得再也没有吃东西的欲望,只抱着被子蜷缩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 大少爷刚走,走的时候什么也没说,匆匆忙忙的像是很着急的样子。墨菊要叫人去请大夫被锦瑟拦住,无奈之下把玉花穗给叫了来一起守着她。 玉花穗平日里只对各种花草萃取出来的精油感兴趣,偏偏怀孕的人又不能用那些东西,稍有不慎会引起流产,那样的话叶逸风肯定会把锦园里所有的人都弄死给他的宝贝孩子陪葬。 玉花穗过来之前想了又想,最后决定把自己泡在没有任何香精花瓣的水里沐浴一番,又穿了一身没有熏过香的衣服的衣服才敢进锦瑟的卧室门。 来了之后便吩咐墨菊,把屋子里所有的熏香都撤掉,香炉也都拿出去。连同之前用过的帐幔铺盖等,一律换成没有熏过香的。 锦瑟问她为什么,她只说了一句:“我只知道某些香精中有些成分会对你的身体不利。所以还是小心些好。” 她这一说,锦瑟立刻明白过来。之前看古装剧里也曾有过类似的情节,说某某邪恶女配为了加害女主肚子里的孩子,会专门调制一些熏香偷偷地弄到女主的屋子里去,害的女主流产。 两个异世来的女孩子都是在如花的年纪穿越来的,谁也没有妊娠生子的经验,唯一的一点知识不是来自小说就是来自电视剧,想想这些连她们自己都觉得可笑。 可是当玉花穗看锦瑟吐的时候,却再也笑不出来了。看着她捂着胸口抻着脖子干呕,把胃液都吐出来还誓不罢休的样子,她也跟着掉眼泪,又暗暗地想着自己将来怀孕了还不知怎样呢。 锦云开回来后听说此事,朝服也来不及换便跑到菡香馆来。 锦瑟睡得迷迷糊糊,完全不知道锦云开过来了。玉花穗一直守在床边,看见锦云开后忙站起来,轻轻福身,打着手势示意锦云开跟她一起出去说话。 锦云开看看女儿憔悴苍白的小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心疼的眼睛都泛红了。 出了卧室,玉花穗把墨菊等人都打发出去,并亲手关了房门,才走到锦云开身旁,低声说道:“伯父,锦瑟怀孕了。” “什么?!” 锦云开一愣,继而了然的叹了口气,转身去坐下来,却又不甘的拍了拍桌子,低声说道:“这个时候叶逸风哪里去了?!他为什么不守在瑟瑟的身边?这个没良心的家伙,害我女儿为他受这样的苦!” 玉花穗虽然已经知道锦云开有着现代人的灵魂,但她如今已经适应了这里的人们所固有的那些思想观点,此时听了锦云开的话之后,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轻声说道:“伯父,叶逸风这会儿不是应该回去跟他父亲商量和锦瑟的婚期么?” “那也应该先把我女儿照顾好再说!这种时候他倒是急了,早干嘛去了!真是混蛋!”锦云开依然很生气。女儿吃苦受罪的源头是叶逸风,他不骂他还能骂谁? 玉花穗轻轻点头,说道:“是够混蛋的。都这种时候了,瑟瑟就那么一点小要求他还不答应,真不知道将来瑟瑟嫁给他,他会不会好好地珍惜。” 一边说着这话,玉花穗心里一边嘀咕,叶逸风你不要怪我心狠,谁让你自己接受不了求婚的事情,冲着我和杜玉昭发脾气来着?今儿我若不扳回这一局,以后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了。 ------题外话------ 亲爱滴们,今天更得早吧?o(n_n)o哈哈~ 周末愉快,看了文记得把手中仅有的月票一次性都砸过来哦! 第153章 补满万字,求月票! 锦云开听了玉花穗的话后再次拍桌子:“什么事儿他敢不答应我女儿?” 玉花穗实话实说,没有一句虚言。她知道跟锦云开这老头儿没有必要说假话。也没有必要虚张声势。 锦云开听完之后反而不生气了,沉默片刻方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你们想的也太简单了。这不是求婚仪式的问题,你们这是在挑战这个时代礼教。让男人给女人下跪求婚……这真是……唉,连我也不敢想象啊。” 玉花穗自然也知道这个事情不好办,不过她不打算放弃。 可以想象么?不可一世的叶家大少爷手捧玫瑰单膝跪地向锦瑟求婚的情景…… 啧啧,玉花穗现在最恨的一件事情就是自己没有摄录机,否则她会倾尽所有把这画面录下来,给后世子孙一遍遍的看。 不过锦云开到底还是没让玉花穗失望,深思熟虑之后,锦云开抬手在书案上敲了敲,说道:“嗯,就算是匪夷所思,只要是我女儿想要的,我也要想办法让她实现这愿望。” 玉花穗轻笑:“锦瑟果然有个好爹地。” 锦云开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家玉大人也是个好父亲,只是你们思想观念不同,爱的方式也不一样罢了。丫头啊,好好珍惜吧,有些事情并不是顺着你,就是对你好。” 玉花穗点点头,低声应了一句:“是,花穗儿谨记伯父教诲。” 却说叶逸风从锦园出去的时候,恰好遇见匆匆而至的欧阳铄。如今行宫那边早就开工了,杜玉昭黑天白日的都守在那边,若想去叫这位二少爷得出城去走上百里的路,墨菊权衡之后还是叫人去找四少爷回来。 欧阳铄正在桃源福地那边忙,墨菊派人过去,说大少爷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叫他赶紧的回锦园去。 听到这样的话四少爷哪里还敢磨蹭,当时就把手中的事情一放,策马匆匆赶回来,刚好跟出门的叶逸风遇到一起。 “大哥!”欧阳铄拉住马缰绳,枣红马一侧头,嘶溜溜长鸣一声和叶逸风的黑马错开。 “嗯,我有急事要回侯府一趟,你替我去药铺,按照这个方子抓药,不可有一丝一毫的闪失,抓回来后交给墨菊,让她亲自煎半个时辰,给锦瑟喝下去。”叶逸风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抽出一张方子递给欧阳铄。 欧阳铄接过来大致看了一遍,他对药材不懂,但听说是给锦瑟吃的,便着急的问道:“锦瑟怎么了?” 叶逸风皱着眉头看着他,欲言又止,沉吟了一下方摇头说道:“没事儿。你按我说的去做好了,晚上若是我不回来,你便留在锦园。有什么事情叫人立刻来回我。” “哦,知道了。”欧阳铄点头答应。锦瑟病了,看大哥这一脸的忧郁,恐怕还不是小病…… 欧阳铄不敢怠慢,把药方塞进荷包里,调转马头策马直奔药铺。 交代了安胎药的事情,叶逸风长长的出了口气,也扬起手中的马鞭催马离去。 镇南侯府,内书房。 叶敬淳在叶逸风匆匆进门,挥手把屋子里服侍的丫头小厮全都赶出去,半跪在面前低声把事情说完之后,立刻瞪起了两眼,怒喝一声:“混账!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叶逸风此时哪里还有心情跟他父亲解释什么,只跪在地上梗着脖子说道:“是,这都是儿子的错。但如今当务之急是赶紧的把锦瑟娶进门。此事父亲若不想管,那儿子自己在外边办了!” “胡说!”叶敬淳听了这话更是怒不可遏,“我什么时候说不管你的事情了?!你这混账东西,如今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叶逸风此时哪里还管他父亲怎么骂人,只皱着眉头说道:“父亲,你还是赶紧的想想明天怎么去跟六王爷说,这婚期越早定下来越好。锦瑟那边――情况很不稳定,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还一直在哭……” “逆子!老子该办的事情,还用不着你这混帐来教!”叶敬淳气的把手里的茶盏重重的放回桌子上,抬脚便往外走,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怒斥叶逸风:“我孙子若是有半点闪失,你这辈子都别来见我!――还不快滚!” 这是叶逸风自小到大听到的最甜蜜的责骂,他脸上紧绷的肌肉立刻一松,嘴角微微上翘,开心的俯首,朗声道:“是!儿子知道了。” 叶敬淳匆匆出了书房,脸上也忍不住微笑起来。 嗯,立刻要当爷爷了!啧啧――逸风这小子,还真是没叫老子失望。老二家的逸平成婚这几年了,他媳妇一点动静都没有。如今自己这媳妇一进门就要给自己添孙子了! 这可是长房长孙啊!嗯,锦瑟这小丫头还真是不错!头一年生个小子,来年再生个丫头,哈哈――我这辈子只等着含饴弄孙咯! 叶敬淳走回卧虎斋的一路上,嘴角都噙着微微的笑,有丫头婆子路过或者迎面走来,但凡看见他这幅神情的,都吓得赶紧的低下头去。他们家侯爷笑得也太诡异了些。这些家人有胆子小的,都浑身打哆嗦了。 回到卧虎斋,叶敬淳便扬声叫凌霄和碧桃服侍自己更衣。 凌霄服侍叶敬淳有些日子了,知道他的几分脾性。也是被他笑得十分莫名其妙,才大着胆子问道:“侯爷,这天都黑了,您换出门的衣服要去哪里呀?” 叶敬淳心情好,脾气也特别的好。 若在平日,凌霄问这话恐怕要受处罚了。可叶敬淳心情好,此时不管看谁都特别的顺眼,对碧霄这个宠姬更是格外的好脾气,便笑眯眯的说道:“去六王爷府上。” 凌霄知道六王爷如今是大少爷的媒人,于是笑问:“可是为了咱们家大少爷的婚事?” 叶敬淳点点头,说道:“嗯,你也蛮聪明的嘛!” 凌霄和碧桃都笑了,碧桃一边给他扣腰封一边说道:“好久没见侯爷这么高兴了,可是咱们家喜事近了呢。” 叶敬淳笑道:“嗯,这些日子家里乌烟瘴气的,是该娶个新媳妇进来调理调理家里这些破事儿了。(.)” 凌霄笑道:“那次咱们有幸见过大少奶奶一次,那模样自然是没得说的,全京城里也挑不出这样的人品。最重要的是那说话办事的气度,那是真叫人没办法比的。” 碧桃也笑道:“那是那是,你也不想想,咱们大少爷瞧上的人,还能错的了?” 叶敬淳心情特别的好,所以凌霄和碧桃两个说这些话他也不生气,反而越发高兴。临走时还叮嘱她们两个:“你们两个带着人把内宅正房后面左手边的那座院子细心地打扫一遍,明天叫裱糊的人进来收拾,那里就是大少爷的新房了,你们两个务必用心。办好了这事儿,我重重有赏。” 凌霄和碧桃自从被买进来服侍,便从没见叶敬淳这么高兴过,今儿听说重重有赏,两个人更是高兴。忙福身应道:“是,俾妾定竭尽全力把侯爷交代的差事做好。” 叶敬淳出门后也不叫马车,只叫人牵了马来,又名管家带着几样重礼跟在后面,要骑着马去六王府。 管家叶禄忙劝道:“侯爷有些日子没骑马了,这会儿天都黑了,还是坐车吧?” 叶敬淳哪里肯依,只扬声问道:“怎么,你以为老夫骑不得马了?老夫还没老到那个份上!告诉你,若是皇上有旨意下来,老夫照样可以提刀上战场。” 叶禄听了这话,哪里还敢多说,忙叫人牵了叶敬淳的那匹毛色乌黑锃亮的大宛良驹来。叶敬淳看见自己心爱的战马,一时间心情越发的豪迈,抬手牵过马缰绳,飞身上马,轻轻地踢了一下马肚子,低声斥道:“驾!” 战马跟随叶敬淳多年,自从他负伤回京后便一直被养在马厩里悉心照料,算下来有大半年没有痛快的奔跑了,此时听见主人的一声‘驾’,便如打了兴奋剂一样,前蹄一抬,嘶溜溜长鸣一声,放开腿脚疾驰而去。叶禄忙吩咐身后挑着礼物的家人:“走!快跟上,侯爷去六王府了。” 叶敬淳果然是一家人的灵魂人物,颓靡委顿了几个月的镇南侯府似乎在这一刻都一下子精神抖擞起来。连看门的老家人都眯着眼睛笑呵呵的看着沉沉夜幕中门口宽敞的街道,对旁边的小厮叹道:“唉!好久没看见侯爷如此英武的策马疾驰了。我们镇南侯府这回总算又活过来咯!” 镇南侯府内宅,比较靠后即将到后花园的小院子里,圆形的月洞门上有个扇形的小匾额,上面行云流水般雕刻着‘浣月’二字。此乃二姑娘鸾音新搬进来的院子,名叫浣月居。 小院子里花香四溢,春意盎然。碧纱窗下的两盆蝴蝶兰更是开得缤纷绚烂。幽静的屋子里点着上好的檀香,丫头们不知都躲到哪里去了。二姑娘鸾音正端坐在书案前,手握紫毫,一笔一划的临摹着卫夫人的簪花小楷。 画眉刚端着一盏茶从厢房里出来,便听见院门口有人说话:“二姐姐做什么呢?” 门口有婆子回了一句:“给四姑娘请安,二姑娘在练字呢,不许奴才们在跟前打扰。” 蝶舞便轻声哼了一下,叹道:“如此说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了?那我先回了,等二姐姐传唤时再来。” 画眉忙转身走过去,先给燕舞请了安,又回头呵斥门口的婆子:“姑娘练字是不错,什么时候说不许打扰了?待会儿我回了姑娘,看不把你打发出去呢!” 那婆子忙低下头去,说了一句:“奴才知错了”便匆匆躲了。 蝶舞看着画眉清秀的脸庞,甜甜一笑,说道:“二姐姐真是没白疼你。” 画眉忙福身道:“四姑娘快请屋里坐。二姑娘正嫌一个人闷呢。” 蝶舞也不客气,一边走过穿堂过道,一边欣赏院子里的各色花卉,又叹道:“二姐姐真是好性情。养的这花如此繁茂。” 鸾音早就听见动静,已经搁下笔起身迎到门口,看见蝶舞一路笑嘻嘻的走来,也笑道:“四妹妹今晚在这么好的兴致,来我这里赏花?” 蝶舞进了屋门,看看屋子里安安静静的,便回头对画眉说道:“我的丫头没跟来,却偏偏多事儿,我有个荷包,里面装的是我自己调制的花药香,佩戴在身上不招蚊虫。一直想给姐姐送来,今儿偏偏又忘了,你去我那里,叫我的丫头去我枕边的那个红木小匣子里拿给你。” 画眉如何听不出这是被支开的话,忙福身答应一声,却偷偷地看鸾音。 鸾音笑道:“我正想要叫人配制一些驱蚊虫的药香呢,既然四妹妹亲手调制了,那定然是好的。画眉你快去拿来。” 画眉一走,鸾音便把送茶水进来的小丫头给指使出去,并反手关上了房门。蝶舞已经走到书案前,细细的看着鸾音刚写的字了。 鸾音走过去,把蝶舞手里的字拿走放回书案上,淡淡的问道:“这么晚了,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么?” 蝶舞点点头,说道:“二姐姐,刚才大哥回来过了。” 鸾音轻笑:“这里是他的家,而且家中之事父亲已经交由他来料理。他哪天不回来?” 蝶舞冷冷的瞥了鸾音一眼,转身去走到高几旁,端起茶盏来,轻轻地吹着,慢慢的说道:“他回来只跟父亲说了几句话就走了。然后父亲也不管天就要黑了,晚饭都不用,便叫人准备了重礼,换了衣服骑马去了六王府。” “哦?”鸾音这下倒是有些吃惊了,转过身来看着蝶舞,问道:“你可知道他回来跟父亲说什么了?” 蝶舞看鸾音急了,反而淡漠下来,低头喝了两口茶,才缓缓地说道:“他们父子说话,素来都是把跟前的人多赶出去的。我哪里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不过――父亲先离开的书房,出门时骂了大哥一句:还不快滚!” 鸾音立刻惊讶起来。 父亲这些日子十分倚重大哥,家中之事全部交给了大哥不说,那天还跟叶敬源说起,只要叶逸风成了家,他便上书皇上,请求把镇南侯的爵位传给他。这种时候,父亲怎么可能对大哥说这样的话? 鸾音惊讶而迟疑的看着蝶舞,正色问道:“这是真的么?” 蝶舞也收起刚刚那副淡然之色,说道:“千真万确。而且我还听说,父亲虽然对大哥发了火。但回卧虎斋的路上一直都是笑着的。见谁都笑,回到卧虎斋还跟连个姨娘欢声笑语的说了好一会儿话。” 鸾音立刻问道:“父亲跟她们说什么?” 蝶舞撇了撇嘴,轻叹一声,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你也知道卧虎斋的人都不跟我们是一个心眼儿。那些人我也收买不起。如今我是没人管的孩子,跟二姐姐比可差远了!” 鸾音对蝶舞酸溜溜的样子很是鄙夷,但她也知道如今在这侯府之中,唯一能跟自己搭成伙伴的人也就是她了。龚夫人死了,且死无葬身之处。连带着叶逸贤也消失了。都说他传染了怪病跟龚老太医回了乡下,可真正的原因谁知道呢。 至于西府里的三姑娘莺歌,她倒是个稳重的人,跟自己关系也好。只是如今不在这边住着,这府里的事情她也都插不上手了。若再说顾无双――那根本就是鸾音的对手。 鸾音细细的想了一圈儿,转过身过来拍拍蝶舞胖胖的肩膀,轻声说道:“姐姐知道你现在一个人孤单辛苦。姐姐有心疼你,可又怕卧虎斋那边的人多心。咱们这个家里,如今是四分五裂的。看着大哥已经回来调理家务,实际上他也是大半的时间都不在。你姨娘随着太太去了,太太的人都听你的话。我呢,前些日子在家庙里住着念经抄经,家里的人都不跟我亲近了。不过我总比你大两岁,你我姐妹联手,总不至于太冒失了。你放心,这事儿你且别管了,我自会叫人把事情打听清楚了。不过按照我的猜想,父亲去六王府应该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为大哥的婚事操心。所以我们与其在家里悄悄地打听以至于打草惊蛇,倒不如叫人去外边打听打听,看锦园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蝶舞立刻眼前一亮,拍手叹道:“到底是二姐姐心思慎密。父亲骂大哥,大哥匆匆来匆匆的去,气缘故应该只有锦瑟一人。我们悄悄地叫人去打听锦瑟的事情不就结了。何必在家里绕弯子。” 鸾音点头说道:“四妹妹说的是。” 蝶舞想了想,立刻有了主意:“二姐姐放心,我有人可以去打听出锦瑟的消息来。这事儿你就不用操心了。” 鸾音正是这样打算了,此时她并不打算惹是生非,所以能让蝶舞去做的事情,尽量都让她去坐了。而鸾音自己,则只想做一个躲在树后的猎人,伺机而动罢了。 蝶舞被鸾音点拨,高高兴兴地回自己的小院去了。 画眉也取了香囊回来,把东西交给鸾音,并悄声劝道:“姑娘,奴婢回来的时候再四姑娘住的静溪院外边瞧见茶水上的一个婆子在阴影处逗留,见了奴婢只知道讪笑,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儿似的。奴婢问她做什么,她说是给四姑娘送热水的时候丢了一块帕子,所以回来找。不过我看她那样子,很像是卧虎斋那边过去看着四姑娘的人。” 鸾音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不悦的说道:“若真是这样,蝶舞这死丫头今晚可真是好害了我了。” 画眉忙问:“这话怎么说?” 鸾音便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叹道:“她来我这里,然后叫人去打听锦瑟的事情。卧虎斋那边肯定会以为是我给她出的主意。我这些日子每日足不出户韬光养晦,不想却败在这样的小事上!” 画眉忙劝道:“姑娘别担心。外边都知道四姑娘跟你不合,大不了明儿你再当着谁的面跟四姑娘吵一架就是了。再说,四姑娘又不是没主见的人。别看她小,心里的事情装的可多着呢。她一心以为是大少爷害死了罗姨娘,要报仇。咱们却跟大少爷没怨没仇的,犯不着跟她一路。” 鸾音点头说道:“你说的是。我们还是不要跟她走的太近的好。” 话音刚落,外边便有婆子问鸾音晚饭好了,是否可以传进来。画眉忙出去吩咐人去传晚饭,浣月居里丫头婆子立刻忙碌起来。 锦园,菡香馆。春风透过糊了霞影纱的窗子,吹进来,带着甜甜的花香。 小饭桌上放着几样清淡的素材,任何荤腥的东西都没有,然后一大碗八宝粥放在那里,叶逸风拿着汤匙轻轻地搅动着,慢慢的吹凉。锦瑟小睡一会儿后起身,脸上有了几分血色,正撅着嘴巴靠在床上,等着吃粥。 叶逸风吹了一会儿,端着粥走到床前在她旁边坐下来,轻声说道:“好了,不热了。快吃一口。” 锦瑟抬手拿了汤匙,慢吞吞的吃粥。身兼重任的叶家大少爷一向都是行事如风的性子,今日却耐心的端着碗,看着她一口一口的吃。 锦瑟只吃了半碗,便把汤匙放回碗里,拿了帕子擦了擦嘴角,说饱了。叶逸风皱了皱眉头,又拿起汤匙把粥送到她嘴边,轻声哄:“乖,再吃几口。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锦瑟摇头,抬手推开他的手,叹道:“再吃的话,万一吐了怎么办?” 叶逸风也很是担心这个,便点点头说道:“好吧,那这粥还是先放着,待会儿你再吃。” 墨菊忙上前来接过叶逸风手里的粥碗拿走,锦瑟便推开身上的薄被,说道:“我要出去走走。你们吃饭吧。” 叶逸风忙说:“你刚吃了粥,还是先坐一会儿。你等我吃了饭和你一起出去走走,好不好?” 锦瑟无奈的皱了皱眉头,说道:“我就在院子里站一站。躺了一个下午了,身上又酸又痛,再也不想在这床上呆着了。” 叶逸风无奈的点点头,说道:“那好,我陪你出去走走,回来再吃晚饭。” 锦瑟抿了抿唇,想着他果然是不放心的,好像自己一离了他的眼就会把肚子里的那块肉怎么着一样,于是摇头说道:“你吃饭去吧,我不出去就是了。” 叶逸风看她乖乖的听话,心里越发疼惜。便吩咐墨菊:“把我的饭立刻端上来。” 墨菊却福身说道:“刚才老爷叫人传话来,说他要请大少爷去前面用饭,老爷说,有重要的话要跟大少爷说。” 叶逸风转头看着锦瑟,问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到前面去?正好可以顺便散散步。” 锦瑟点头答应,从床上下来后穿了件花宫锻的长襦,墨菊又给她披了一件披风才算满意。叶逸风看了看锦瑟,除了憔悴没精神之外并没什么不妥,便伸手拉着她的手,说道:“走吧。” 二人出了菡香馆的屋门,沿着悠长的抄手游廊往院门口走,墨菊忙拿了帕子匆匆的跟上去。 一路上锦瑟都很沉默,叶逸风也不说话。 墨菊跟在后面一路犯嘀咕,心想姑娘到底是吃什么东西伤到了脾胃,今天居然吐成这样。看大少爷心疼的样子,几番这躺下来,他的一双眼窝先陷下去了。 锦云开的书房是锦园里最靠前的一排房屋的东厢房。正厅用于接待,西厢是锦云开的卧室,东厢便成了他的书房。但凡有人来锦园,都得从锦云开的眼皮子底下过。 欧阳铄给锦瑟送药来,因见锦云开沉着脸坐在书房里,书也不看,公务也不处理,字更是没心思练,便知道定然是为锦瑟的事情担心。 不过四少爷别的没有,眼力见儿还是有的。看着锦云开不开心,便找了话题来同他排解。 锦云开一向喜欢欧阳铄,但这次却无心跟他闲聊,欧阳铄说什么他都只是哼着哈着,却是一句话也没听进心里去。欧阳铄大受打击,只好保持沉默,自己去找了本书来坐在旁边默默地翻阅。 后来下人回说大少爷来了,锦云开却只道:“叫他先去看锦瑟。” 下人答应着出去,欧阳铄的目光从书上悄悄地移到锦云开的脸上,见这老爷子脸色更加阴沉,便忙收回去继续看书。 眼看着到了晚饭时分,有丫头进来询问何时可摆饭,锦云开只说:“叫人去菡香馆看看,让叶逸风到我这里来吃晚饭,我有话问他。” 欧阳铄便觉得脊背上一阵发凉,心想大哥这回可真是触了这老头的逆鳞了。锦瑟现在这样子,人家老爹肯定不会坐视不理了。 叶逸风拉着锦瑟进门来,看见欧阳铄安静的坐在那里看书,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心里便知道锦云开肯定是毛了。 进门后,锦瑟便挣脱了叶逸风的手,走到锦瑟的身边去,微微一福,只叫了声:“爹。” 锦云开便伸手把她拉到身边去,皱着眉头看了她半晌,才叹道:“看你以后还胡闹不了。” 锦瑟眼圈儿一红,低下头去不再说话。叶逸风看她小媳妇儿一样的心里又是一阵难受,便上前去躬身施礼,十分的恭敬:“给伯父请安。” 锦云开哼了一声:“起来吧。” 叶逸风应了一个:“是。”才慢慢地站了起来。 欧阳铄手里的书吧嗒一声掉在地上,呆愣愣的看着叶逸风。却被他瞪了个白眼,又一个激灵赶紧的弯腰把书从地上捡起来。 叶逸风又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之后,跟着锦云开父女走到饭桌跟前去一起坐了下来。 欧阳铄也跟着过去坐在叶逸风的身边,悄声问道:“大哥,伯父好像真的生气了。” 叶逸风低声说道:“少废话,吃你的饭!” 欧阳铄不再多说,忙拿起筷子来给锦云开布菜,并笑嘻嘻的说道:“伯父,吃饭。” 锦云开冷冷的看了叶逸风一眼,拿起筷子来给锦瑟夹了一片青菜,问道:“逸风,你回府去过了?” 叶逸风忙道:“是,晚辈刚从家中回来。” “侯爷怎么说?”锦云开转过头来看着叶逸风,目光深邃,连叶逸风一向自负阴沉,都看不透他老岳父的心思了。 叶逸风忙低头说道:“父亲把晚辈臭骂了一顿,叫晚辈立刻来伯父跟前请罪。然后,他――已经带着人去六王爷府上了。” 锦云开脸上的阴沉之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回头看了看正低头吃饭的锦瑟,淡淡的说道:“瑟瑟的身体最重要。其他的事情能简单的就简单些。那些繁文缛节最讨厌了!” 叶逸风忙应道:“是,那就按照伯父的意思,一切从简。” “哦?”锦云开冷笑道:“这也是,我锦云开虽然是户部尚书,但根基不深,家底不厚,没办法给女儿准备什么丰厚的嫁妆,所以这婚事想不从简也不行啊。” 叶逸风刚吃了一口饭,被锦云开这话差点给噎住了。 他眉头一皱,旁边的欧阳铄忙赔笑道:“伯父,锦瑟的妆奁之事,不如交给我吧。我们两个自从认识就好的跟亲兄妹一样,您看您现在忙着朝廷的事情,也没有多少精力替锦瑟准备婚礼。正好我闲着,就交给我办吧。” 锦云开摇摇头,说道:“多谢欧阳小少爷的一番好意。这事儿我已经安排好了。” 欧阳铄一愣,悄悄地看了叶逸风一眼,不敢再多话。 叶逸风也猜不透锦云开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好保持沉默,低头不语。 锦云开回头看着锦瑟,轻声说道:“瑟瑟,你的婚姻大事是父亲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可是父亲我对婚嫁习俗都不怎么懂,期间事物繁杂,若是有什么遗漏疏忽,未免此生抱憾。所以,爹地把你成婚的事情拜托给了楚王妃。请楚王妃帮你我父女料理,你说好不好?” 锦瑟此时的心情已经低落道谷底,哪有心思谈论婚姻之事,听了这话忍不住皱眉,说道:“爹地,谁说要嫁了?我不想嫁,我要留在这里,一直陪着爹地。” 锦云开听了锦瑟的话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抬手摸摸她的脑袋,轻轻地笑了笑,说道:“瑟瑟乖一点。要听话,知道吗?” 这句话在锦瑟听来,是自家父亲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可在叶逸风听来,却是劝着锦瑟乖乖听话,按部就班的嫁人。所以一时间大家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欧阳铄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细细的想了想,也没想到什么事情不对劲儿。锦云开如此安慰女儿,乃是常理。于是他笑道:“伯父,昭阳公主刚刚嫁入楚王府,楚王妃那边的事情也不少。您看要不这样,我回去跟我伯母说说,让她来帮忙料理锦瑟的妆奁,怎么样?” 锦云开笑了笑,说道:“欧阳公子的好意,老夫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楚王爷曾经跟我说起过,想让锦瑟在楚王府出嫁。一来呢,老夫能有今日,楚公子的确帮了我的大忙。没有楚公子的照顾,老夫现在还在大街上卖字求生呢。这二来嘛,王爷说,昭阳公主极喜欢锦瑟,之前公主住在宫里,多有不便。如今公主已经下嫁至楚王府,便有心要接锦瑟过去住些日子。老夫爱女心切没有应允,这妆奁一事就不好拒绝了。” 锦瑟慢吞吞的吃着饭,听自己父亲说了这番话,心里便有些不高兴了。索性把手中筷子一扔,转头叫墨菊:“拿漱口的茶来。” 墨菊忙递上一杯薄荷茶,锦瑟漱口后便拿了帕子擦擦嘴角,对三人说道:“我吃好了,爹地,你们慢慢吃。我去那边坐坐。” 锦云开微皱着眉头看了锦瑟一眼,轻轻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叶逸风一看这死丫头连她父亲都敢顶撞,心里暗暗地好笑,便把筷子一放,也要茶漱口。 锦云开便对叶逸风说:“逸风,今晚你早些回去吧。替我转告你的父亲,我希望能早些与他见一面,谈谈我们做父亲的该谈的事情。” 叶逸风忙应道:“是,伯父。不过我想先把锦瑟送回菡香馆去。” 锦云开看了看那边呆呆坐着不知想什么的锦瑟,摇摇头淡淡的笑道:“我跟瑟瑟还有话说,你就不必放心不下了。我这个当爹的,不比你疼她少。” 叶逸风心里顿时一阵感动,忽然间发现自己一直不喜欢的老头儿也挺好的。别的不说,首先他对瑟瑟的疼爱跟自己是一致的。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之外,也就是他最希望锦瑟能够过得好了。 于是他忙躬身应道:“是,伯父。”然后又转身叫欧阳铄:“小四,你跟我走。” 欧阳铄还没吃几口饭呢,便听见叶逸风叫自己跟他走,于是又忙拿了汤匙喝了一口汤,说道:“嗯,好的,大哥。”说完后又端起汤碗来把一盅老山参炖的鸡汤喝掉,才转身拿过小丫头手里的漱口茶匆匆的漱口,跟锦云开道别。 叶逸风则趁此机会走到锦瑟面前,轻轻地跟她说了几句话,等欧阳铄叫他的时候,才不舍得离去。 锦云开微微笑着点头,看着两个年轻人一前一后的离去,继续低头去吃饭。 出了锦园的门,欧阳铄和叶逸风一起上了马车,进去后他坐在叶逸风的一侧,伸手把车里长条案上的一快黑色丝绒布拉开,一颗夜明珠便闪出莹润的光辉来,把马车内照的宛若白昼。 叶逸风一双波光潋滟的凤目轻轻地虚起来,并略微侧了脸,似是在黑夜里呆的久了,乍然打开夜明珠,对这明亮的光辉不怎么适应。 欧阳铄看他这样,忙又把手中的黑色丝绒布搭了一角在夜明珠上,遮去了一半的光辉,马车里稍微暗了些。叶逸风轻轻地叹了口气,身子往后一靠,半躺在厚厚的靠枕上,吩咐外边的车夫:“回侯府去。” “大哥。”欧阳铄忍了半天了,终于忍不住,凑过去问道:“锦瑟到底是怎么了?我听说她病得厉害,吃啥吐啥?怎么你跟锦伯父好像都不怎么着急似的?莫不是她是有喜了吧?” 叶逸风依然靠在那里,一动不动。欧阳铄忐忑的等了半天都听不见他说什么,还以为他生气了,正要对自己的猜测做出解释的时候,他又忽然开口,却只是‘嗯’了一声。 “嗯?”欧阳铄吓了一跳,瞪着眼睛反问。 “嗯!”叶逸风点点头,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啊――我要当叔叔啦!”欧阳铄立刻高兴起来,若不是在马车上,恐怕他都要跳起来了。 叶逸风鄙夷的瞥了幼稚的四少爷一眼,冷声哼道:“你早就当叔叔了好不好?欧阳钰不是有一子二女了么?” 欧阳铄哇哇叫着摇头:“那怎么能一样啊!这可是大哥和锦瑟生的小娃娃啊!想想就可爱,你说他是像大哥多一点呢还是像锦瑟多一点?” 叶逸风这一天的郁闷在欧阳铄这句听上去很白痴的话里烟消云散。顿时他似乎能看见一个酷似锦瑟的小女娃躺在自己的怀里咯咯地笑,然后又拽着自己的衣角蹒跚的走路,小嘴巴流着口水,笨拙的叫自己‘爹地,爹地……’ 欧阳铄看叶逸风不说话,脸上却渐渐地带出诡异的笑容,于是忙往后坐了坐,轻声咳嗽了两下,阴阳怪气的说道:“大哥,你知不知道你这会儿笑得有多淫荡?” 叶逸风睁开眼睛看了欧阳铄一眼,很是客气的微笑道:“谢谢。” 欧阳铄嗤的一声笑着别开脸,忍住到嘴边的一句玩笑话,说道:“不用谢,自家兄弟嘛。” 叶逸风依然微笑:“不,该客气的还是要客气一下的。因为接下来你会很辛苦。我打算把我们手上所有的外事都交给你来打理了。你二哥的婚期也不远了,你知道的。” “啊?!”欧阳铄目瞪口呆的看着叶逸风,“你们怎么能这样啊?我……我……我一个人哪里能做那么多事啊?你们要累死我啊累死我啊累死我啊?” 叶逸风淡定的拍拍绝世小受的肩膀,笑道:“能者多劳嘛,哥哥们都信得过你。实在不行――等你成婚的时候,哥哥放你两个月的假好了。” ------题外话------ 亲爱滴们,后加两千字,之前订阅过的亲们可以回来免费看哦! 猪猪只希望亲们能把月票留给偶,留给偶,留给偶…。 第154章 送走了叶逸风和欧阳铄之后,锦瑟原本端着的小脸立刻又垮下来,身子一歪便躺在锦云开书房里的矮榻上,拿手帕子蒙住脸装睡。 锦云开漱口后,吩咐丫头们收拾残羹剩饭,自己则走到锦瑟跟前,挨着她坐下来,趴在小炕桌上轻声笑道:“怎么,后悔了?要不咱们今晚就回去,到了二十一世纪,我立刻叫王医生来想办法,把你肚子里的那个小麻烦解决掉,好不好?” “不要!”锦瑟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自己的肚子,瞪着锦云开低声吼道:“爹地,你说什么呢?!哪有当爹的劝女儿那样的?你不是该高高兴兴的等着当外公嘛?” 锦云开轻笑摇头:“我只关心我女儿开不开心,过得好不好,至于外孙什么的,不过是浮云而已。只要女儿好,害怕没外孙么?” 锦瑟哭笑不得:“爹地,你这是什么理论嘛!” 锦云开轻声叹息:“看你这霜打了的茄子一样的,爹这心里很是不好受。你若是真的不愿意嫁,不愿意生,最好的办法就是咱们父女二人这就回去。让这原本的身体的灵魂回来,咱们过咱们的现代化生活去,让他们这些大虞朝的人自己在这里折腾吧。” “不行。”锦瑟立刻回绝锦云开的建议:“我还要在这里做出一番事业来呢。怎么能说走就走?再说了,咱们那边的那些男人,一个个儿都只认识钱,感情都成了可以随意买卖的商品。若想找一个像叶逸风这样对我的人,恐怕是不可能了。所以我……舍不得他,我不要把他让给别人。” 锦云开轻叹:“你知道这个,为什么还逼他?你应该懂得,让一个受男尊女卑的思想严重熏陶的男人去给一个女子跪地求婚简直比天方夜谭更不可思议。可你还在这里做无畏的坚持。” 锦瑟轻哼:“我就是看不惯他那种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里的样子嘛!爱情是要双方都心甘情愿为对方牺牲一切的。而不是他一个人运筹帷幄之下的胜利果实好不好?他习惯让一切事情都按照他的安排去发生,从来不把我的想法放在心上。我们之间只有他想当然的事情,我不过是想要他通过一种方式表达一下他对我的爱罢了。有那么难吗?我就是看不惯他那闷骚的样子!” 锦云开点点头,说道:“这话说的不错。爹也不喜欢那小子狂傲的样子,如果你也不喜欢,爹明天去叫人退亲。咱再找一个老实巴交的,那样的人听话,也好管理。” “dady!”锦瑟一着急,英语都出来了。 锦云开看着她涨红的小脸,乐呵呵的笑起来:“干嘛,这就够跟你爹急了啊?还没出嫁呢,就胳膊肘往外拐。” 锦瑟瞥了锦云开一眼,不乐意的哼道:“你真是成了老顽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跟你女儿我开玩笑!” 锦云开笑道:“我这不是高兴嘛!眼瞅着过了年我就能抱外孙子了,刚才守着叶逸风和欧阳铄两个人我装深沉装得那么累,这会儿没人在了你就不许我高兴一下?” 锦瑟看着自己父亲乐呵呵的样子,实在不好再说什么,便继续躺回去把帕子盖在脸上装睡。 锦云开捻着胡须想了想,说道:“瑟瑟啊,其实你想逼着叶逸风直面自己的内心感情,也不是不可以的。爹可以祝你一臂之力。” 锦瑟忙又把帕子拉开,诧异的问道:“真的?这种时候爹地你可不许骗人。” 锦云开笑道:“当然是真的。我也觉得叶逸风那小子狂的要命,早就想找个什么机会搓一下他那股傲气。还是我外孙子体谅我这老人家的苦衷。” 锦瑟撇嘴:“爹地你赶紧的说怎么帮我吧。哪里来的什么外孙子啊,你倒是开明。怎么说这会儿您老爷该生气上火,做做样子才行啊。” 锦云开忙点头说道:“是啊是啊,所以我想啊,你今晚就离开锦园吧,爹给你安排个舒适的地方,安心的养胎去。成不?” 锦瑟一怔,不由得坐了起来,问道:“爹地,你居然背着我存私房钱?快说,你哪里又有一处宅子了?” 锦云开呵呵笑道:“你这死丫头说的这叫什么话?你爹我难不成就不能给自己弄个养老的地方?” 锦瑟上前去揪住锦云开的胡子,低声说道:“爹地,你还是快点说你那宅子在哪儿吧。不然的话,我可以为你是背着我要给我娶后妈了!” 锦云开抬手把锦瑟的手打开,低声骂道:“去!没良心的死丫头,我要是想给你娶后妈,还能等到现在?” 锦瑟笑着撒娇:“爹地,你快说嘛快说嘛快说嘛!” 锦云开抬手往腰里去摸索了一阵,拿出一把黄铜钥匙来在锦瑟面前晃了晃,说道:“看,这不是钥匙么?那小院子不大,就在镇南侯府后面,挨着他们家的后花园。房子是之前是一家小酒馆,后来爹地买过来之后加以改造,并把四周的房子都买过来拆了,种上了从翡冷翠移植来的纯正玫瑰。玫瑰丛中是三层的小楼,站在三楼上可以看见剑影阁。我早就打听好了,叶逸风在镇南侯府住在剑影阁里。若是那小子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晚上可以看得见。怎么样,乖女儿,你是不是该好好地谢谢爹地啊?” “啊啊啊――太好了,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连夜搬过去住啊!爹地,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啦!”锦瑟高兴地扑棱起来,上前搂着锦云开的脖子高兴地亲了他一口,转身下了矮榻便往外跑。 “站住!”锦云开伸手把她拉住,轻声斥道:“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 锦瑟忙回过身来笑道:“爹地还有什么吩咐啦?” 锦云开皱眉说道:“你现在可不比从前,再不许这样蹦蹦跳跳的!” 锦瑟忙答应:“噢,噢,我知道啦!” 锦云开又道:“墨菊是杜玉昭那边的人,我怕不可靠。你不要带去了。” “啊?”锦瑟一怔,“难道爹地要把我跟叶逸风彻底的隔离啊?” 锦云开轻笑:“你太小看那小子了。就算我把你身边的人都换掉,恐怕也瞒不过那小子十天半月的。” “十天半月?”锦瑟忍不住皱眉:“爹地啊,你要我们十天半月不见面?这也有些小残忍了吧?” 锦云开抬手弹了一下锦瑟的额头,恨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十天半月都坚持不了啊?爹地给你准备了好东西,你放心,绝对让你每天晚上都能看得见他。只是他看不见你而已,那边东西都是现成的,人也是现成的。你也别回你的菡香馆了,这就走吧。” “啊?随身用的东西总要带的呀。” “带什么带?若不想让叶逸风明天就找过去,你必须听我的。需要什么,叫人拿银子出去买去!”锦云开当断即断,拉着锦瑟出了房门便往外走。 廊檐下墨菊巧云等丫头们见他们父女出来,忙跟上去伺候。锦云开回头吩咐道:“你们先回去替你们姑娘把屋子收拾好,我们父女在这园子里转转,安静的说会儿话。” 墨菊等人不疑有它,只答应着回菡香馆去替锦瑟收拾屋子。 锦云开拉着锦瑟出了院门,先虚张声势的往那边十几棵海棠花的方向走去。然后转过海棠花之后确定后面没什么人,才悄悄地出了二门。 锦瑟轻声问道:“爹地,你把人都甩掉了,谁送我出去啊?总要有马车吧?” 锦云开自信的轻笑:“你不要太小看你爹地,在这里住了这么久,难道我连几个心腹都培养不出来?” “那倒是。爹地素来是最会用人的。”锦瑟点点头,顺着锦云开摆手的方向看过去,果然,那边有两个年轻英俊的青衣小厮走过来,见了锦云开后忙单膝跪地,恭敬的问安。 锦云开点点头说道:“锦言,锦行,你们两个护送小姐去玫瑰园,告诉那边的人,小姐的身子不同往日,需要精心照顾特别滋补,让他们务必用心照顾。” 两个清俊的小厮忙应道:“是,奴才谨遵老爷吩咐。” 锦瑟皱眉问道:“爹地,你不会让我跟这两位帅哥一路走过去吧?” 锦云开还没说话,两个小厮中的一个忙回道:“回姑娘,我们已经预备下了马车,姑娘跟奴才走,出了前面的小角门就可以上车了。” 锦瑟点点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话的小厮回道:“回姑娘,奴才锦言。” 锦瑟指着另一个问道:“那你就是锦行咯?” 另一个忙应道:“是,奴才锦行。” 锦瑟笑道:“这名字听上去跟我的兄弟几样。爹爹,你确定他们不是你的私生子哦?” 锦云开轻声笑骂:“胡说!越来越不像话了。我们的人自然都跟我们姓,你到了那边园子里就知道了。那边的丫头锦心和锦衣都不错。总管锦绣心思慎密,还懂点武功。有他在,也不怕那些图谋不轨的人靠近。好了,需要什么直接跟他们说,他们都会为你安排妥当的。爹这几天不能过去看你,不过那边有爹地收藏的很多书籍,也够你消遣寂寞的了。你要注意保养,不可再跟之前一样耍小孩子脾气了,知道不?” 锦瑟点点头,心中升起一股感动。爹地为了自己,真的下了好多功夫。他未雨绸缪,短短的半年时间居然做了这么多安排,有这样的爹地保护着,自己这辈子都可以安枕无忧了。 出了锦园的西角门,果然有一辆大马车等在那里。锦言上前伸出手臂,让锦瑟扶着他的手臂上了马车,然后和锦行二人分别坐在两侧的车辕上,车夫牵着马慢慢腾腾的走着,马车很大,大街铺着平整的青石块,锦瑟坐在厚厚的坐垫上,居然一点也觉不出颠簸。 锦瑟本来是嫌这马车慢的,可想想自己现在的状况,再想想父亲叮嘱的那些话,便安然的靠在车内闭目养神起来。 马车慢悠悠的走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才停下来。锦瑟慢慢的坐直了身子,掀开车窗帘子往外看去,但见马车停在一座青砖堆砌的颇有南方庄园韵味的大门前。高高的院墙,别致的门楼,黑漆大门上贴着大红纸写的福字,一看便是那种小康人家的宅院。不奢华,不起眼,但却透着一股富足之气。 锦言和锦行一起跳下马车,一人守在车旁,另一人前去叩门。 有人在里面问了一声:“谁呀?” 锦言应了一声:“是我。” 黑漆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有个四十多岁的老人从里面出来,看了看外边的马车,回头把大门打开。锦行吩咐车夫:“进去吧。” 车夫牵着马缰绳缓缓地拐弯儿,把马车牵进了院子里去。进了院门又走了一段路,马车方停下来。锦言上前回道:“姑娘,到了,请下车吧。” 锦瑟慢慢的起身,从马车里弹出身子去。一阵玫瑰花香被夜风吹送过来,锦瑟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眼看去,但见月光下一片粉色的玫瑰星星点点的开在深碧色之中,被雪白的小栅栏围着,颇有风情。 锦言已经摆好了梯凳,并伸出手臂来,供锦瑟扶着慢慢的下车。 锦瑟微笑着伸出手去扶着锦言的手臂慢慢的下了马车,提着裙角踩着碎石子铺成的小路一直走到玫瑰跟前去,果然是纯正的戴安娜玫瑰。锦瑟高兴地伸出手去想要摘一朵来别在衣襟上,却听见身后有人说道:“姑娘,小心,这花上有刺。” 锦瑟一怔,回头看去,却见一个黑衣人已经在她身边半跪下来,伸手去摘了一朵半开的玫瑰,递到锦瑟的面前,并恭敬的低头说道:“姑娘,属下锦绣,是这玫瑰园的总管。” 锦瑟伸手接过玫瑰来,凑到鼻尖闻了闻,却不经意的看见半跪在自己面前的男子头上带着的风兜里,散下一缕金黄色的卷发来,随之,锦绣抬起头来看着锦瑟,锦瑟发现他居然有一双海蓝色的眼睛。 “啊――你是西方人?”锦瑟惊讶的叹道。 锦绣忙低下头去,恭敬的说道:“回姑娘,属下是翡冷翠人。” “那听你说话却跟大虞朝的人没什么区别啊。你来这里很久了哦?”锦瑟一下子对这个洋管家很感兴趣,慢慢的站起来,并抬手示意他起来回话。 “是的,七年前随着我过使团来大虞王朝,因为我得了一种怪病,被诊断为无药可医。所以被父亲留在了大虞朝。原以为要等死的,却遇到一位云游的高僧出手救了我一命。幸得不死,拜在高僧门下。跟随师傅云游四方。去年师傅在京城去世,巧遇锦先生。先生慈悲,为师傅办了后事。师傅临终遗言,说属下只有跟随锦先生,才会有想要的结果。所以属下便追随锦先生,做了这玫瑰园的总管,照顾这一片来自翡冷翠的玫瑰。” 锦瑟把玫瑰放在唇边微微笑着说道:“很好啊,以后的日子里,还要烦请你照顾我。” “是,属下当竭尽全力照顾姑娘。”锦绣虽然在大虞王朝生活了多年,可身上依然有西方绅士的气质在。这让锦瑟有些惊喜,心底的虚荣心也小小的满足了一下。 “嗯,不过我不喜欢叫你锦绣,你本来的名字叫什么?” “这个――先生已经给我改了名字,之前的名字已经不再是我的名字了。” “没关系,我只在没人的时候叫你。” “是,之前师傅叫我‘虹’。如果姑娘不喜欢我现在的名字,那就跟我师傅一样,叫我‘虹’吧。” 锦瑟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个西洋人不说自己之前的名字,于是问道:“你父母给你的名字呢?” “对不起,姑娘。那个名字已经在我被遗弃的那一天,随风而去了。” 锦瑟摇摇头,轻笑着说道:“好吧,天很晚了,我也累了。我的房间在哪儿,还有,我需要两个女孩子来照顾起居,你懂得?” “是的姑娘。锦衣和锦心――”锦绣回头看着站在马车旁边的两个穿着小洋装系着木耳花边白围裙的少女,挥挥手,说道:“过来服侍姑娘上楼去休息。” 说到上楼,锦瑟才回头看见玫瑰丛后面的那栋小洋楼。 不得不说锦云开真的很有才,他居然能把之前的一个三层楼的饭庄给改造成了独具西方特色的别墅式小洋楼。纯白的楼体在皎洁的月光下,矗立在一大片玫瑰丛后面,美丽的如梦如幻。 锦瑟一时间仿佛又穿越回到了现代,又一次站在自家别墅的门前。 月光如雪,夜风氤氲,玫瑰摇曳,碧草如茵。身边是披着黑色斗篷的护卫,面前是穿着英式女仆装的姑娘。一切都是那么完美,完美的让锦瑟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于是她忍不住抬手轻轻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刺痛让她瞬间回神,对着身旁的黑衣护卫淡淡一笑,说道:“晚安,锦绣。” “姑娘,晚安。”锦绣躬身行礼,恭敬地看着锦心和锦衣扶着锦绣往玫瑰丛中走去。 屋子里都是按照锦瑟在现代的房间布置的,书架,书桌,床,一律都是田园风格,床上的床单被套也都是清新的小碎花。跟之前那些大红大绿以及雕花架子床什么的完全不同。 锦瑟进门后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叹道:“这儿真好。” 锦心轻轻笑道:“去年老爷就吩咐奴婢们按照他给的图样收拾这里的屋子了,前前后后的一共弄了将近半年的时间,才有了这样子。这书架,书案,还有那边的椅子坐垫靠垫,都是找人专门定做的。那些人没见过这样的家具,前前后后费了不知多少木料布料。不过只要姑娘喜欢,老爷的心思就算是没白费了。” 锦瑟笑道:“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觉得这样的屋子住着舒服,你们没觉得他们那些屋子都太沉闷了吗?” 锦心笑道:“是呢,奴婢一开始不觉得这样好,如今也觉得这样的屋子才舒服呢,姑娘快坐坐这床,又软又弹,舒服的很呢。” 锦瑟转身去坐在床上,果然又软又弹,虽然跟之前的床垫不怎么一样,但能又这样的效果也很是难得了。于是她干脆往后一趟,把自己舒展在床上,看着屋顶白色的白色石膏雕花屋顶,轻轻地叹道:“爹爹真是费了心思了。” 锦衣端了一碗炖的烂烂的银耳莲子汤过来,轻声劝道:“姑娘,夜深了,您吃点东西再睡吧。” 锦瑟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忙坐起来说道:“这里能看见镇南侯府的后花园么?” 锦衣轻笑道:“能是能,不过得用老爷的千里眼才行。咱们这小楼虽然高,但镇南侯府的后花园极大,咱们也只能看个全景,却看不清里面的人。” 锦瑟长叹一声,笑道:“我爹地真是旷世天才啊!快拿千里眼来我瞧瞧。”说着,她自己则转过书案,走到了窗户跟前,掀开白色的绣花窗帘往外看去。 清凉的月色笼罩着大地,小楼前的玫瑰花丛逐渐延伸至青砖墙根底下,至小小的十字路面旁止住,小路那边是青青草地,从青砖墙壁灰色瓦当上看过去,那边树木葱茏之中掩映着一池静水,应着皎洁的月色如一张明镜般明亮润泽。明镜的一角有一处小小的屋宇,可不就是自己之前曾经居住过的雨香榭? “姑娘,千里眼。”锦衣那一个竹筒递给锦瑟,锦瑟抬手接过来在手里摆弄了一阵子,方摸清了其中的奥妙,这根本就是锦云开用透明的水晶打磨成的一个简易望远镜。 于是她忙闭起左眼,只把那简单的望远镜放在右眼上,循着刚才看到的雨香榭细细的看去。果然之前小小的亭台轩榭此时被放大了数倍。雨香榭外的水上长廊上还能看得清有一个小丫头提着灯笼慢慢的走过。 锦瑟心中一喜,忙把望远镜往那边的一丛紫竹林的方向慢慢的移动,然后果然看见了剑影阁。 不过竹林茂盛,剑影阁只在竹林中掩映着一角,锦瑟往一旁转了转,还是看不到里面的情景。正着急的时候,却见一个青色的身影匆匆的跑过去,那样子看上去应该是蟋蟀。 锦瑟忍不住轻笑,这么匆忙是因为什么呢?该不会是发现自己不见了吧? 锦心把洁白的瓷碗里的银耳汤轻轻地搅拌至温热,方劝道:“姑娘,银耳羹好了,请用吧。” 锦瑟原想等着叶逸风能从里面出来呢,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动静,只得失望的把望远镜放到一旁,转身做到锦云开设计的中式柚木色沙发上去吃银耳羹。 叶逸风那边果然是急了。 蟋蟀匆匆的跑进来,说的并不是锦瑟不见的事情,而是告诉叶逸风,敬妃娘娘叫人传出话来给叶敬淳,说皇后娘娘对锦瑟十分上心,一再打听锦瑟的生辰八字,今天已经求了皇上,要给锦瑟和三皇子景安赐婚。 叶逸风当时正在剑影阁后面的浴室洗澡,听了这话腾的一下子从浴桶里站起来,伸手拉了一件衣服裹在身上便从后门出去了。 叶敬淳正在书房里等叶逸风,他的脸色一点也不比叶逸风好看到那里去。叶逸风匆匆进门,来不及行礼请安,便着急的问道:“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叶敬淳沉沉的叹了口气,说道:“我去六王爷那里商议此事,六王爷已经面露难色,说你和锦瑟这门亲事是他一手促成的,他一定会竭尽全力成全你们二人。但却没说何时跟锦大人提婚期之事。我当时就有些奇怪,心想莫不是六王爷有别的事情,这些日子忙,没有时间去找锦大人。不料我一回府便有宫里的赵公公派了小太监送了一封书信来――你自己看吧。”说着,叶敬淳把手里的那封书信递给叶逸风。 叶逸风根本不看,只问:“皇后娘娘何等尊贵,怎么会知道锦瑟的事情?” 叶敬淳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说道:“我哪里知道?” 叶逸风又问:“把父亲可曾听六王爷说,皇上已经答应了皇后娘娘的请求了没有?” 叶敬淳细细的想了想,说道:“六王爷倒是没说此事。他说肯定会全力促成你们两个,那就是说皇上还没松口。只要皇上不答应,这事儿还有转机。只是――锦瑟如今已经是这样了……倒不如我们干脆跟六王爷说,生米煮成了熟饭,料想皇后娘娘也不会再坚持了。” 叶逸风摇头说道:“这事儿要看锦瑟的意思。她不想对外说,我们不能胡乱张扬。那丫头的脾气我知道,惹恼了她,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叶敬淳都要愁死了。心里暗暗地想当时让叶敬源拿了他们二人的八字去钦天监查问的时候,便已经加了小心。关于锦瑟的生辰八字和命格转换的事情恐怕钦天监的人都无法作准。如今皇后娘娘又是凭了什么一口咬定要锦瑟去给三皇子做妻子呢? 叶逸风心里自然也在想这样的事情,只是他比叶敬淳更明白锦瑟命格之事。所以他的心里也更加的担忧。沉思良久,方才说道:“此事是二叔去办的,父亲还要再去问问二叔。能再去想钦天监的那位大人核证一下之后还有人去打听过此事最好。不过我怕那位大人现在已经被皇后娘娘的人控制起来了,我们根本就已经无法接近。” 叶敬淳再次沉沉的叹了口气,说道:“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尽全力了。我去找你二叔商议,你去找锦先生,跟他实话实说吧,我想锦先生也不希望他的女儿嫁入宫中,给三皇子做妃子。” 叶逸风点点头,说道:“锦大人不是那种攀龙附凤的人,他自然是以锦瑟的幸福为先。今晚他还催促儿子回来跟父亲商议婚期之事。我这就回去同他商议,说不定他会有更好的办法。” 叶敬淳点头说道:“那你快写去吧。此事不能再耽搁了,能转进时间让皇上做决定最好。若不能,我们也要在皇上下旨赐婚之前把锦瑟娶进门来。那样皇后娘娘就没有什么借口再横生枝节了。” “嗯,父亲,我去了。”叶逸风当即站起身来,同叶敬淳告辞,再次骑马直奔锦园。 锦园里,锦云开已经歇息下了。叶逸风敲门把已经入睡的家人唤醒,家人见了他都吓了一跳,忙问:“这大半夜的,大少爷怎么又回来了?” 叶逸风哪里有功夫理会看门的家人,只沉声问道:“锦大人呢?” 家人忙道:“已经睡下了。” 叶逸风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说道:“去叫人请大人先起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商议。” “这……”家人很是为难,知道大少爷不好惹,可大人近日来劳碌不堪,这会儿怕是刚刚入睡,若是叫醒了,恐怕姑娘知道此事会责罚自己,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劝道:“大人刚睡下,大少爷是不是先在别处歇下,明儿一早再惊动大人?” 言外之意是,您先去叫醒姑娘,若是姑娘没意见,自然会叫人去叫醒大人。 叶逸风也知道锦瑟对这些家人虽然宽容,但有些事情也严格的很,事情但凡牵扯到锦云开的身体,锦瑟就对这些家人特别的严厉。于是哼了一声说道:“不管你的事情了,你睡你的吧。” 看门的家人如蒙大赦,忙点头哈腰的恭送这位冷面少爷进了二门,自己才回去关好家门睡下。 叶逸风一路直奔菡香馆,不料到了菡香馆门口却见大门敞开,里面灯火通明,好像大家都没有睡的样子。于是他纳闷的进了院门,却见墨香和几个丫头都坐在屋子廊檐下的台阶上低声的哭泣呢。于是他皱眉问道:“这大半夜的你们都不睡觉,哭什么哭?” 墨菊等人看见如从天而降的叶逸风,先是一愣,然后一起哭着上前来跪在地上,哽咽着说道:“大少爷,不好了,姑娘不见了……” 叶逸风顿时觉得眼前一阵发懵,弯腰去拉住墨菊问道:“什么姑娘不见了?!” 墨菊哭的嗓子都哑了,见叶逸风发怒,也顾不得害怕了,只知道哭。旁边的巧云还算有些胆量,见墨菊哭的说不出话来,忙回道:“大少爷走后,老爷说要跟姑娘去散散步,让我们都不许跟着。奴婢们只在前面老爷的书房等着。谁知道半个时辰之后老爷一个人回来,说姑娘已经回房了,让我们回来伺候。可奴婢们回来却不见姑娘的影子。问院子里的小丫头,小丫头们都说没见姑娘回来。我们又去找老爷,可老爷的人说老爷已经睡下了,不许我们打扰……” “胡说!”叶逸风猛地推开墨菊,怒声骂道:“女儿不见了,他做父亲的还能睡得着吗?” 墨菊被推了一把,方才清醒了些,忙回道:“奴婢们也不信,可老爷的人不许奴婢们吵闹,说若是打扰了老爷休息,就把我们先赶出去。奴婢们回来在园子里找了好几遍,都没见着姑娘的影子。连玉姑娘的紫云阁都去了三趟。玉姑娘这会儿还带着人在园子里细心地找呢。” “玉花穗?!”叶逸风想起这女人便恨得咬牙,冷声哼道:“焉知不是她搞的鬼,还在这里假惺惺的找人。”说着,他转身往外走。 墨菊听叶逸风发脾气,只觉得莫名其妙。转头问巧云:“大少爷是什么意思啊?” 巧云撅了撅嘴巴,说道:“大少爷一直不喜欢玉姑娘,这回肯定是以为玉姑娘把咱们姑娘给藏起来了。” 墨菊奇怪的说道:“玉姑娘怎么可能会把咱们姑娘藏起来呢。” 巧云轻笑:“这可不一定。好了,咱们别哭了,大少爷说得对,女儿没了,老爷都不着急,那就说明咱们姑娘根本就没什么事儿。” 墨菊拿着帕子擦擦眼泪,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们是太关心姑娘了。好了,大家都散开吧。巧云,你跟我去找玉姑娘,看大少爷怎么说。” “嗯,走。”巧云点头拉着墨菊一起出门去。 叶逸风转了大半个园子才找到玉花穗,当时玉花穗正走得累了,坐在樱花树下的一块石头上拿着帕子擦汗呢。叶逸风忽然出现,并张口则是质问玉花穗把锦瑟弄去哪里时,把玉花穗给吓了一跳。她忽的一下子从石头上站起来,不高兴的问道:“叶逸风,你什么意思?” 叶逸风冷冷的看着玉花穗,月光下他御风而立,身上单薄的衣衫随风飘舞,飒飒的声音似乎也带着怒气:“你这女人又耍什么花招?锦瑟被你藏去了哪里?!你也别在这里演戏了,赶紧的说实话,我还能饶过你这次。” “哟呵!大少爷这是怀疑我了?”玉花穗也生气了,为了找锦瑟她在这园子里转了三四圈儿了。若不是关心她,担心这死丫头有什么想不开的,她这双腿才不会这么不值钱。她累死累活的跑断了腿,换不来叶逸风的一句半句的好话也就罢了,此时他还居然跑过来质问自己,还怀疑是自己把锦瑟藏了起来。真是脑子进水了! 叶逸风冷笑:“你总是做那些让人怀疑的事情,我能不怀疑你吗?” 玉花穗气的跳起来:“叶逸风!锦瑟说的不错,你就是个混蛋!” “你――”除了锦瑟之外,还没有第二个人敢骂叶逸风,此时被玉花穗骂,叶逸风心里的火气全被激发出来,他真的有把眼前这个女人撕碎的冲动。 刚好巧云赶过来,忙上前去挡在玉花穗面前,焦急的劝道:“大少爷息怒!玉姑娘已经从这园子里转了大半夜了,若是她把姑娘藏起来了,也只做做样子就成了,哪里用得着累成这样?” 叶逸风生气的哼道:“她惯于惺惺作态!谁知道这回的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不过我警告你,你最好跟这件事情没关系,否则的话我自有办法让你进不了杜家的门!” “你――”玉花穗平生最恨的一件事情就是杜玉昭的兄弟们都对自己仇视,连欧阳铄都以为是她玉花穗拖累了杜玉昭这么多年,所以平日里见了她是能躲就躲,绝不亲近。这会儿叶逸风又把自己的怒气跟这件事情牵扯起来,也吧玉花穗给惹急了,她抬手推开自己面前的巧云,上前一步说道:“叶逸风,你也别太自信了!锦瑟这辈子也不一定就非你不嫁!你先把你自己的麻烦事撇干净再管本姑娘的事情吧!”说完,她推开挡在自己旁边的墨菊扬长而去。 叶逸风生气的看着玉花穗带着她的几个丫头匆匆离去,消失在夜色里,怒火冲天,忍不住转身抬脚,砰地一声踹到了刚才玉花穗做过的那块石头上。 便听见一声巨响,那块两尺见方的浑圆青石被叶逸风给踹的咕噜噜滚了几圈,撞到另一块青石上,两石相撞,又是‘砰’的一声巨响,把墨菊和巧云吓得往后躲了好几步。 叶逸风心中的怒火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多少,他冷冷的看着墨菊和巧云,咬牙吩咐道:“派人去查,我就不信活生生一个人就能凭空消失了!找不到锦瑟,你们一个个儿都不许睡觉不许吃饭!” 墨菊忙答应着,转身要走。却发现巧云站在那里不动,于是她伸手去拉,巧云却挣脱了她的手上前两步说道:“大少爷,奴婢以为这事儿还得去问问老爷子。姑娘是跟老爷子散步的时候消失的。奴婢想,这事儿说不定是老爷子安排的也未可知。” 叶逸风如何不知道这话,他生气的不是锦瑟消失,而是锦云开这老头儿明明在晚饭的时候还催促婚期,想不到转身就变了主意。他若是有心从中作梗,自己和锦瑟的婚事,可真是要大费周折了。 ------题外话------ 嗷嗷―― 亲爱滴们,万更哦! 珠珠好久木有这么勤奋了。谁手里还有剩余的月票的,可以丢过来了吧? 第155章 叶逸风在锦园内闹的一切自然瞒不过锦云开的眼睛。[.超多好看小说]四更天十分,叶逸风在锦云开的卧室外边坐了一会儿便坐不住了,忍不住起身来回的走动。又十分‘不小心’的碰了一下高几,弄出了些动静。然后很自然的弄醒了锦云开。 “谁在外边?”锦云开不满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伯父,是我。”叶逸风一点也不愧疚,只是声音却因为焦急而有些沙哑。 “逸风?”锦云开坐起来,靠在床头上轻轻地咳嗽了两声,说道:“进来说话吧。” 叶逸风答应了一声抬脚进了里间,看见锦云开坐在床上,便走到床边去,躬身说道:“伯父,请你告诉我锦瑟现在在哪里。” 锦云开平静的看着叶逸风,沉了沉方说道:“在她该在的地方。” 叶逸风想不到锦云开如此坦然,原本他还以为这老头最起码会装一装的。不过既然他坦然,自己也没必要拐弯抹角的解释了:“伯父,锦瑟有了我的孩子,我必须要尽快娶她进门。不然事情遮掩不住被那些有心之人知道了,会横生许多枝节。” 锦云开点点头说道:“这我知道。所以你赶紧的回去跟你父亲筹备婚事,我让锦瑟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养身体。这几天她不跟你见面,对你们两个都好。她情绪不稳,总是要找茬。你的耐心也有限。我不想你们两个还没成婚呢就闹得鸡飞狗跳的。这样对你们小夫妻也不好。” 叶逸风皱眉说道:“那请伯父告诉我,锦瑟现在在哪里。” 锦云开轻笑着摇摇头,抬手捏了捏太阳穴,叹道:“这大半夜的,我告诉了你,你也不能去找她啊。好了好了,你先回去休息,我再眯一会儿就该上朝去了。” 叶逸风焦急的说道:“伯父恐怕还不知道,皇后娘娘已经跟皇上提及要把锦瑟许给三皇子为妻的事情。皇上虽然还没答应,但想来也皇上也不好驳了皇后的面子。所以我跟锦瑟的婚事若再拖下去,也不只是孩子的事情瞒不住的问题了!” 锦云开这下一点睡意都没有了,立刻瞪起眼睛问道:“你这话是听谁说的?” 叶逸风看这老头儿终于着急了,心里的火气才稍微降了些,闷声说道:“敬妃娘娘叫人送信来给家父,说让家父近期不要再张扬我和锦瑟的婚事了,否则就是跟皇后娘娘过不去,我叶家恐怕会因此而越发艰难。” 锦云开听了这话冷冷笑道:“这么说,你今晚急着找来不是婚期已定,而是要来退婚的了?” “不可能!”叶逸风咬牙,袖子里的拳头也暗暗地攥紧,“锦瑟这辈子只能是我的!她肚子有我的孩子,我叶逸风再贪生怕死,也不会舍妻弃子!” 锦云开这才满意的笑了笑,点点头说道:“嗯,算我女儿没有看错人。成了,这事儿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自有主张。不过呢――小子,我若是替你摆平了这事儿,你是不是该满足我女儿的一点点愿望?我就想不明白了,一个小女孩子的一丁点要求,对你来说就那么难吗?多花点心思不就有了吗?真是的――你的情商比你的智商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叶逸风不懂锦云开说道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便皱着没想要再问。锦云开已经掀开身上的被子转身下床,一边唤人进来服侍更衣一边说道:“好了,我这就要进宫上朝去了。你呢――回去好好的休息休息,跟你父亲好好地商量一下,若是你们确定要冒着得罪皇后的危险非要娶我女儿,我没意见。若是你们叶家惧与皇后的势力想要退婚,我锦云开也没什么意见。不管你们怎么样,我们父女都悉听尊便,如何?” 叶逸风长叹一声,心里暗暗地骂自己没用。这不是来像他询问锦瑟的下落的嘛?怎么说来说去却被他占据了主动?只是锦云开已经换好了朝服准备出门,叶逸风再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拱手道别,自己想办法去找锦瑟。 独家别院里,如今比之前热闹了好几倍。 杜玉昭的父母已经进京来,为杜玉昭操办婚事。每日里都有人来往传话,更要收拾新房,预备家私,来回的定礼聘礼的,忙得是不亦乐乎。 叶逸风天没亮就出现在独家别院的门口,把看门的家人给吓了一跳。 忙忙的请了这位大少爷进门,又着人飞奔去报告杜玉昭知道。 杜玉昭听说叶逸风一大早的便来了,还以为是行宫那边出了什么大事儿,连衣服都没穿好便跑出来了,见了面一问才知道叶逸风是因为找不到锦瑟了才找到这里来的,他便长叹一声说道:“大哥,你跟她都放了定了,你说你猴急个什么劲儿啊。这早晚她不都是你的媳妇么?” 叶逸风轻叹一声,颓然的说道:“这事儿可还真说不定呢。如今皇后居然向皇上进言,说向让三皇子娶锦瑟。老二你说这是什么事儿呢!” 杜玉昭立刻毛了:“不会吧?你跟锦瑟的婚事可是六王爷做的大媒啊!皇后该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还向皇上进这样的言?皇上该不会一糊涂就张口答应了吧?还有还有,你那老泰山怎么说啊?他可只有锦瑟这一个女儿,就算是那边是皇子,也没有抢亲的道理啊!” 叶逸风猛然皱眉,低声叹道:“你不说这话我还没想到呢。锦云开只有一个女儿,郭登科可还有两个女儿呢。你说皇后会不会耍移花接木的伎俩,让锦瑟嫁给三皇子?” 杜玉昭轻笑:“唉我说――大哥,我就想不明白了。你说你被锦瑟那丫头给迷昏了头也就罢了,怎么连皇后都拿她当香饽饽?这京城之中缺什么也不缺千金小姐啊,王公贵族之中,好姑娘多得是,皇后为什么偏偏看上了锦瑟――对了,皇后也没见过锦瑟的吧?莫不是三皇子自己看上了锦瑟?” 叶逸风皱眉不语。 杜玉昭笑道:“你可别告诉我去年中元节上,三皇子见了锦瑟就一见钟情,回去跟皇后娘娘闹什么非卿不娶的把戏。” 叶逸风看了看旁边没有什么人,便拉着他低声说道:“你忘了曾洪寿曾经说过的话了吗?” 杜玉昭猛然一惊,忍不住又环顾四周,廊檐下并没有下人,此时还早,众人都各忙各的去了,没有人在旁边伺候着,他依然压低了声音,低声说道:“曾洪寿不是已经死了吗?还有谁知道锦瑟的事情?” “我也说不清楚。(.好看的小说)前些日子四王爷就曾经派人打听过锦瑟的生辰八字,后来不了了之。我并没有在意,但如今看来,似乎早就有人注意到了她。我敢说,梁州那边肯定也有了动静,只是你我兄弟都太忙了,还没顾得上。” 杜玉昭立刻攥起了拳头,低声说道:“我这就叫老三去查。” 叶逸风叹道:“不必了。你想办法帮我问一问,是谁在皇后娘娘耳边多嘴。这种事情,没有家贼是引不来外鬼的。” “大哥的意思是?”杜玉昭捉摸不透叶逸风这会儿到底是怎么想的。 叶逸风别有深意的看着杜玉昭,低声说出两个字:“敬妃。” 杜玉昭立刻点头:“我知道了,哥。” 叶逸风轻轻地吐了一口气,说道:“她毕竟跟我是同父的兄妹。我不想她牵扯到家族恩怨里来,希望她在宫里过她自己的日子。可她若是打锦瑟的主意,那就不能怪我不顾兄妹情面了。” 杜玉昭点点头,说道:“哥,我明白。不过我想,皇上也不至于那么糊涂,去跟大臣争儿媳妇。你跟锦瑟已经订了亲,若他再横插一杠,恐怕那些御史言官们也不会坐视不理。” 叶逸风苦笑:“今年刚过年,锦云开一上任就是户部尚书。皇上已经把那些御史言官给得罪透了。这会儿恐怕没有人会为这样的事情上书劝谏了。而且――锦瑟现在消失了。人不在锦园,墨菊他们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问锦大人,他却跟我卖关子。我这儿都急死了。” 杜玉昭一听这话又笑了:“哥你也真是的,就这点出息啊?她一个小姑娘家又能跑到哪里去?你放心,我叫手下的兄弟们去找,天黑之前肯定有消息。你看你这脸色有多差,要不先在这里歇息一会儿?” 叶逸风摆摆手说道:“成了,事情就这样,宫里的事情你帮我办一办。其他的事情我自己去料理。先这样吧,先回侯府去了。有动静的话叫人去侯府找我。” “好来,哥你放心。”杜玉昭点点头,一双明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嗯,敢动他们梁州四少的人,看来有些人真是太平日子过的太久了。 叶逸风出了杜家别院后,并没急着回侯府,而是先去了福满楼菜馆。把自己平日里用的几个隐秘手下叫进来,吩咐他们把手上的事情放一放,先去查访锦云开和楚王府在京城内的产业,把他们所有的别院,花园,茶馆,客栈等产业都一一排查清楚,寻找锦瑟的下落。 一天的时间就在漫长的等待中过去。 叶逸风坐在镇南侯府的外书房里一动不动,只等着外边的人进来汇报查询的消息。可是天色渐渐地黑下来,派出去的人也一个个陆续回来,却并没有带来锦瑟的消息。 叶逸风真的急了。抬手抓过旁边的一盏冷了的茶来挥手摔出去。 “啪”的一声脆响,茶盏粉身碎骨,茶叶茶水四下飞溅,弄脏了刚刚抬脚进门的一双松花色绣海棠花的软底绣鞋和雪白的裙角。 “哟!大哥这是怎么了?”燕舞忙提起裙角来,往一旁闪了两步,目光从地上的碎瓷片渐渐移到了叶逸风毫无血色的脸上。轻声叹道:“有什么事儿这么生气,大哥也该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 叶逸风看都不看燕舞一眼,只冷冷的吩咐面前的几个手下:“继续去找!” 几个人都知道这位大少爷的脾气,自然不敢怠慢,应声匆匆离去后,屋子里顿时空荡荡的安静下来。 燕舞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贴身丫头,吩咐道:“去厨房说,叫他们给大哥弄些吃的来,要软软的,好消化的东西。再炖一盅补汤。” 丫头忙福身下去。 叶逸风冷冷的看了燕舞一眼,依然没有说话。 燕舞却并没有被叶逸风冰冷的面孔吓到。若说害怕,还有什么比一个人孤独的活在世上更可怕的呢。于是她微微一笑,走到叶逸风身旁,在他身边的椅子上慢慢坐下,轻声劝道:“大哥,家中琐事忙不完的,为了长久之计,你还是抽空多保养一下身子。” 叶逸风看她罗嗦起来没有完的样子,便不耐烦的说道:“四妹妹到底有什么事儿,不如痛快的说出来,能办的我叫人现在就去办。我这里忙着呢,你也别绕弯子了。” 燕舞忙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儿。我想着后儿是我的生日了,往年过生日都是太太和二婶娘还有二嫂子及家中姐妹几个在一起玩笑一日。今年虽然太太不在了,但大哥回来了,父亲这些日子也在家,不如趁着我们在家里的花园里摆两桌酒菜,请了锦瑟姐姐一起过来玩笑一日。具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弄,所以才来跟大哥商议。” 叶逸风心里正烦着呢,哪里有心思管这些破事儿,听了燕舞的话也只是淡淡一笑,说道:“再说吧,如今事情多,西府那边也未必有空儿。父亲出去一天都没回来,我这里也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四妹妹这事儿还是先往后放一放吧。” 燕舞的脸色立刻变了,沉默了一会儿,方悠悠叹道:“大哥是在怪妹妹我多事么?” 叶逸风站起身来弹了弹长衫上的褶皱,淡淡的说道:“没有。四妹妹若没别的事情的话,我有事先出去了。” “大哥!”燕舞站起身来挡住叶逸风的去路,委委屈屈的说道:“我是你的妹妹,好歹也是这府里的姑娘。往年太太在的时候,我跟二姐姐三姐姐年年都过生日的。如今太太没了,难道连我的生日都要抹了么?还是大哥一心只顾着自己的婚事,根本无暇管我这个妹妹?” 叶逸风冷冷的看着燕舞,抬手拿着折扇把她轻轻地推开,淡淡的说道:“你口口声声都念着太太的好,那么太太刚死了不到一年,你就在家里摆宴席,你就不怕她地下有知,会怪罪你么?” “你……”燕舞被叶逸风堵得说不出话来,只气的鼓着两腮干瞪眼。而叶逸风不愿跟她多说一句话,早就一甩袖子出门去了。 燕舞气鼓鼓的瞪着叶逸风的背影,知道再也看不见,方转身去忽的一下坐在椅子上,看着刚刚叶逸风做过的椅子,终究很不过,抬脚踹过去。却被椅子弄痛了脚,气的骂道:“混账!混账!来人,把这椅子给我弄出去砸烂了!” 外边当值的家人听见动静匆忙进来,见四姑娘指着主位的太师椅破口大骂,忙回道:“回姑娘,这一对陈檀木的椅子是祖上留下来的,侯爷说了,每天必须细致的擦拭两遍,不许有任何损坏。(.)” “你……”燕舞又被家人给噎了一下,气鼓鼓的站起来走到那下人的跟前,终究忍不住,抬手‘啪’的一声抽了那下人一记耳光,骂道:“狗奴才!本姑娘还用你教训了?!” 骂完之后,燕舞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那下人呆呆的站在原地,半晌后方才缓过神来,抬手摸了摸自己麻木的脸颊,暗暗地叹了口气,转身去收拾地上的碎瓷片去了。 燕舞一阵风一样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里,一路疾走让她出了一身的香汗,进门便拿了一把扇子来呼呼地扇着。丫头刚送进一杯茶来她还没来得及喝,便听见外边有人问道:“四妹妹回来了没有?” 然后是门外的小丫头请安的声音:“给二姑娘请安。我们四姑娘刚回来。” 燕舞便把手里的扇子啪的一声丢到旁边的高几上,断过茶来猛地喝了一口,又被茶烫到,便转头骂丫头:“该死的狗东西!你想烫死我啊?” 鸾音进门便听见燕舞骂人,于是笑道:“四妹妹怎么这么大的火气?这眼看着又到你生日了,一天大似一天的,这火爆的脾气也该收一收了,不然将来进了婆家的门,跟妹夫闹起来可怎么好呢?” 燕舞冷声笑道:“二姐姐还没嫁呢,我可用不着担心这个。若说是跟夫家闹,自然是二姐姐在我们前面。做妹妹的也只有有样学样的份儿呢。” 鸾音笑道:“哟,跟你开个玩笑呢,这就跟我急了?怎么了今儿这是。” 燕舞自然也明白,在这种时候不能再跟鸾音闹翻了,于是叹了口气说道:“刚我去前面找大哥,问他我后儿的生日怎么过,他倒好,居然一推三不管,说他有事忙着呢,就走了!你说说,之前家里的事情不归他管,我自然不会问他。如今父亲有话,家中大小事情都是大哥说了算,我不去问他又问谁来?!” 鸾音摇头叹道:“你呀,也不打听一下就跑去找晦气。难道你没听说锦瑟跟大哥闹别扭,躲起来不见大哥了?大哥心里正着急呢,你在这个时候去问他,他能有好脾气跟你说话么?” 燕舞冷笑:“他们已经放定了婚事,如今还一天见八回面。我们侯府的脸面都让他们给丢尽了。如今倒是守规矩起来了。却让我们这些人当炮灰,真是讨厌!” 鸾音摆摆手叹道:“行了行了,你也别说风凉话了。我倒是听说一件事儿,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燕舞又拿起扇子来扇着,问:“不知二姐姐说的什么事儿?” 鸾音压低了声音,悄声道:“我听说,大哥和锦瑟的婚事要黄了。” 燕舞惊讶的停了扇扇子的手,转过头来看着鸾音,悄声问道:“这事儿是真的么?” 鸾音低声说道:“真不真的,你看看父亲和大哥着急的模样就知道了。” 燕舞细细的想了想,脸上便带出微笑了,点头说道:“这就是了。” “是什么?难道这一切都在四妹妹的预料之中?”鸾音好奇的看着燕舞,心想可不要小看了这死丫头,她居然有本事在这侯府里翻起如此大的风浪来? 燕舞却只在瞬间便收敛起那一点点的得意,摇头叹道:“我哪有那个本事,可以预见未来的?若是那样,我很该先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才好呢,不会连个生日都过不痛快。” 鸾音立刻笑的比花儿还灿烂:“瞧四妹妹说的,父亲和大哥都忙,没有功夫给妹妹做生日,妹妹怎么不问问我这个当姐姐的?今年四妹妹生日,就由姐姐我出钱,叫厨房里弄一桌子饭菜来,就摆在妹妹这静溪院里,我陪妹妹喝酒,咱们一醉方休,好不好?” 燕舞轻笑:“就你我二人喝酒,连猜拳都猜不起来,没意思。” 鸾音点头笑道:“这话倒是,索性我好事做到底,把三妹妹请过来,再把二嫂子也请过来,你说好不好?” 燕舞立刻拉着鸾音的手,柔声笑道:“果然还是二姐姐最疼我了。我做生日,又收礼物又吃姐姐的酒,自己却一文钱也不花,这可说不过去。不如我也出一桌酒席,把姨娘和卧虎斋里的两位姨娘都请来,还有二哥哥屋里的几位姨娘,正好也能凑一桌子呢。” 在玫瑰园的几天,锦瑟吃得好睡得好,只有一点不怎么好,就是常常的想叶逸风,有事没事就拿着望远镜看,不是看不见他的影子,就是看见他沉闷的样子。越看心情越不好,第三天的时候她便坚持不住了,随手把望远镜往一旁一扔,轻声叹道:“这笨蛋怎么还没找到这边来呢。不是说他势力强大的可怕吗,我就在他身边他还看不到我,真是的……” 锦言忙弯腰去把望远镜捡起来擦干净,轻声笑道:“姑娘在屋子里闷得久了,不如出去散散步。你看外边的玫瑰开的多好啊。” 锦瑟从窗子里看出去,果然见楼下的粉色戴安娜玫瑰又开的更繁盛了。她和玉花穗呆的久了,看到花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精油,想到玉花穗,便有对萃华轩的事情不放心起来。 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把萃华轩的事情料理好,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可是要掉脑袋的大事啊。想到这些她越发烦闷起来,索性转身下楼去晒太阳。 锦绣让人在花丛里摆了一个贵妃躺椅,锦瑟穿着嫩黄色的宽大罩袍披着白色的流苏披风穿过花丛走到贵妃躺椅上坐下来,伸手去摘玫瑰时又被锦绣挡住,他一挥手用自己的佩刀把锦瑟调的那支盛开的玫瑰摘下来拿在手里,又轻轻地削去花枝上的刺,才转手交给锦瑟。 锦瑟轻笑着摇摇头,叹道:“没有刺的玫瑰,还是玫瑰吗?” 锦绣一怔,手中捏着玫瑰,不知该说什么好。 锦瑟见他尴尬,伸出手去把玫瑰接过来,轻轻地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往后一靠,闭上眼睛说道:“你去吧,我在这儿躺一会儿。半个时辰后来叫我。” “是。”锦绣低头答应着,慢慢抬头看向玫瑰丛的一角,眉头微微一皱,海蓝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狠戾之色。 锦瑟却丝毫没有觉察,依然闭着眼睛靠在贵妃椅上晒太阳。锦绣起身后后退几步,目光从刚刚撇过的方向稍作停留,然后收回来转身去守在锦瑟不远处。 玫瑰园的墙角上,的确有某人一闪而过,在锦绣的一瞥之下便飘然而去。 片刻后,镇南侯府剑影阁内,叶逸风临风站在后廊下,一双潋滟的凤目轻轻虚起,毫无焦距的看着眼前的一片竹从。他的身侧站着许久没出现的三少爷蓝苍云。 “你说,她跟一个男人在一起?”许久,叶逸风才收回视线,回头,目光慢慢的落在蓝苍云身上。 蓝苍云轻笑:“哥你或许不信。我可是亲眼所见。那个人虽然披着一身黑色的斗篷,这种天还带着风帽,遮住了大半个脸,但看他背影我就能断定他肯定是男人。而且,锦瑟躺在玫瑰花丛中,笑得那叫一个甜……” “嗯。”叶逸风的拳头噶蹦蹦的攥紧,似乎手心里正握着蓝苍云嘴里说的那个人的脖子一样。 “哥啊。”蓝苍云被叶逸风的沉默给弄得有些懵了,“要不,我去把人给你带回来?大嫂毕竟有了你的骨肉,总不能让她在外边呆太久了。” 叶逸风摆摆手说道:“这事儿你别管了。我自己来。” 蓝苍云忙劝道:“哥,那男人可是个高手,我只是在墙角上稍作停留,就被他发现了。我敢说,他的身手不在我之下。” 叶逸风的嘴角抿得更紧,眉头不经意的皱起来,低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你去查一查那座院子是谁名下的财产,为什么之前我们都没有查出来这个地方。” “是,我这就叫人去查。”蓝苍云答应一声,转身飞走。 叶逸风不再迟疑,回屋去换了一身衣服,重新洗漱了出门。 胡子和蟋蟀听说三少爷找到了锦瑟,便兴高采烈的跟着,两个人甚至想着待会儿见了锦瑟该说什么好呢,或者说他们两个是不是应该二话不说直接上前去把那个来历不明的男人给狠狠的揍一顿更好。 直到叶逸风骑马穿过镇南侯府门口的街道往桃源福地的方向去,两个小子才觉得不对。三少爷说的那个园子好像是在侯府的后面啊,大少爷怎么反而往南走呢? “唉――大少爷,大少爷――”蟋蟀催马追上去,着急的提醒道:“大少爷,咱们不是应该去侯府后面找锦姑娘吗?” 叶逸风冷冷的侧头瞪了他一眼,低声喝道:“本少爷做什么用得着听你调遣么?” “呃……奴才该死。”蟋蟀吓了一跳,忙收了收手里的马缰绳,放慢了速度跟在叶逸风的后面。 虎子跟上来抬起手里的马鞭戳了蟋蟀一下,悄声说道:“这回大少爷是真生气了。你赶紧的回去,想个办法去找姑娘,告诉她适可而止啊,别把咱们大少爷给惹毛了。” “去!”蟋蟀刚被骂了,心情不怎么好,这会儿被虎子一戳,有些发毛,“这种事儿你让我去?你怎么不去。哼!” 虎子嘿嘿一笑,说道:“你不是管姑娘叫姐姐吗?不管怎么说姑娘跟你还是比较亲的。我可不敢僭越。” 蟋蟀又瞪了虎子一眼,俩人催马跟上叶逸风,一路狂奔往桃源福地而去。 叶敬淳和叶敬源细细的商议过之后,二人一致认为叶逸风的婚事还是要劳烦六王爷,所以他这几天只要有空便带着东西奔六王爷府上去。六王爷原本对此事已经有些愧疚之心,叶敬淳几次三番的造访让他越发的不好意思。 这日早朝后皇上恰好有事留六王爷在御书房说话。六王爷便找了个机会跟皇上说道:“皇上,三皇子景安的学业大有长进。刚刚在朝堂之上对江州府贪污之事见解犀利,言辞也颇为成熟,果然大有长进啊。臣弟以为,皇上应该好好地褒奖三皇子。” “嗯,六弟说的不错。朕正有此意。景安过了年已经十二岁了。朕跟他那么大的时候,已经奉先皇的旨意,微服私访下江南了。景安嘛,还是有些娇气。” “生在皇家,娇气些是自然的。多多历练就好了嘛。不过――臣弟听说,皇上要给景安定婚事,这是不是有些早了?十二岁么,身体尚未长成,不管怎么说都还是个孩子呀。” 皇上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道:“关于景安的婚事,皇后已经跟朕提及了两三次了。她说锦云开乃我大虞朝的奇才,他的女儿也有许多过人之处。容貌好倒在其次,主要是才学横溢。皇后还说,若想锦云开安心的为朝廷办事,我们皇家就应该拉拢他的心。若能把他的女儿招进宫来给景安做妃子,那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不过朕也觉得景安还小,一切尚未定性,所以才一直犹豫着。六弟觉得这事儿怎么样?” 六王爷听了这话后,忙躬身下去,轻叹一声回道:“臣弟有一件事情办的有些鲁莽了,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奇怪的问道:“很么事情只得你这样?快起来说话。” 六王爷站起身来说道:“前些日子臣弟因为避暑行宫的事情常常跟叶逸风在一起,接触的多了,便觉得这位叶大公子为人处世,相貌人品都很不错。锦瑟虽然是锦云开之女,但却是他从梁州带进京城的。锦云开父女能够在京城相见,叶逸风也帮了极大地忙。所以年前的时候臣弟便趁人之美,为他们二人做媒,把婚事定下来了。臣弟不知道皇后娘娘有此深意,未能体会,所以……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六弟想来生杀予夺,何等的豪气。今天怎么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儿而变了性情呢?既然你已经做了人家的媒人,那么锦云开之女就已经是有夫之妇了。朕的皇子难道还要去跟臣子去抢女人不成?这话说出去岂不叫天下人笑话?罢了罢了,你安心的去做人家的大媒,得了谢媒钱别忘了朕的好处就是了。” “是,臣弟遵旨。”六王爷心头一松,心想这事儿总算是定下来了。不过还真是猜不透皇后如此拆自己的台到底是为了什么。 回府后,六王爷立刻叫人通知叶敬淳,说皇上已经知道了叶逸风和锦瑟的婚事,并说皇子绝不会跟臣子抢媳妇,让叶敬淳放心并择期为叶逸风和锦瑟成婚。 叶敬淳哪里还敢再拖,他知道皇上之所以如此痛快的答应,是因为他还不知道锦瑟是双重命格的人。还有六王爷,若是他也知道锦瑟就是传说中那个有着双重命格,有极大的旺夫之名,若是男人得她为妻可成就不世之功的话,恐怕事情就没这么简单了。 于是叶敬淳又匆匆的找了叶敬源来,兄弟二人一商量,也别叫钦天监给选日子了,只自己找了一本黄历来细细的查了查,择定在三月二十六日这天为大吉之日。侯府为大少爷逸风举办婚事,迎娶锦瑟进门。 日子定下来,一切都好办了。 时间是有些短,可叶敬淳和叶敬源兄弟二人全力办此事,就算有些困难也足以克服。 况且,娶媳妇这样的事情,男家只要把房子收拾好,宴请宾客的单子拟定好,事情也就算是准备的差不多了,剩下那些小事儿可删可减的,都交给苏夫人和顾无双去料理。这婆媳二人也都是能干的,每天都过来帮着叶敬淳把内宅料理的清清楚楚。单等着锦瑟进门做当家的大少奶奶了。 所有人都紧张的准备,唯有叶逸风却不着急了。 叶敬淳看着叶逸风每天都忙忙碌碌,不是忙避暑行宫的事情,就是忙着外边的生意,索性都不怎么回家了,便又着急起来,吩咐叶禄出去专门把叶逸风叫回来训诫一顿,命他速速把外边的事情料理清楚了,回家来准备做新郎官。骂了一顿之后,又揪着他的领子低声问道:“这些天找不到锦瑟,你小子怎么一点都不着急?若是新婚那天不见新娘子,老子这几十年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你今天务必去你岳父那里走一趟,给老子弄个准信儿回来,不然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叶逸风则吊儿郎当的笑道:“父亲怕什么,锦云开可以不顾颜面,总不能连六王爷的面子都不看吧?” 叶敬淳冷哼:“你小子还算明白。就是冲着六王爷的面子,你也不许在新婚那天出任何纰漏!” “我知道了。”叶逸风淡淡的笑了笑,点头说道:“爹你放心吧。” 放心?儿媳妇没娶进门来,孙子没安稳的生下来,叶敬淳的心里怎么能放得下来? 可是他是个纵横沙场的武将,这些事情纵然心里有,嘴上也不可能说出来,于是只放开叶逸风,冷冷的哼道:“这是给你娶媳妇,老子有什么不放心的?!” 叶逸风淡淡的笑了笑,说道:“那父亲若是没别的事情,儿子先走了?” “嗯。”叶敬淳转身往里面去,不再理会叶逸风怎么样。 叶逸风出了镇南侯府,在门口站了片刻,最后还是把心一横,策马往桃源福地奔去。 锦瑟如往常一样躺在玫瑰花丛的贵妃椅上闻着花香晒太阳,手捻着一支玫瑰放在小腹上,想着肚子里的小家伙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锦心却匆匆的走过来,半跪下来,低声回道:“姑娘,老爷那边有人过来。说有事儿要找姑娘。” 锦瑟惊讶的笑道:“哟,爹地终于想起我来了?我还以为他把我扔到这里只顾忙他的经济大业去了呢。” 锦心低声笑道:“那奴婢叫那人过来?” 锦瑟点点头说道:“嗯,叫过来吧。” 锦心答应着离去,不多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锦瑟依然闭着眼睛躺在贵妃椅上一动不动,却被一声熟悉的声音给吓了一跳,忙坐直了身子睁开眼看时,果然见一身枣红锦缎长衫,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倾国倾城的绝世小受正站在玫瑰花丛中纵然一脸的沉闷严肃,也依然是妖气四溢。 看见锦瑟慌张坐起来的样子,欧阳铄抿了抿薄唇,手中折扇一摆,挡在胸前,叹了口气说道:“大嫂,是不是兄弟我吓着您了?兄弟这里给您赔罪。” 锦瑟鄙夷的瞥了欧阳铄一眼,又慢慢的躺回去,摇着手里的玫瑰花,慢慢的问道:“什么风把四少爷给吹来了?” 欧阳铄走上前去,在锦瑟的身边蹲下来皱着眉头说道:“大嫂,兄弟我是来请你去看看我哥的。” “哦?叶逸风怎么了?”锦瑟依然满不在乎,因为昨晚她还在望远镜里看见叶逸风那混蛋在剑影阁的后廊下跟一个小丫头说笑,当时月色朦胧,视线本来有些模糊不清,可偏偏水晶石打磨的望远镜特别的透亮,把那厮的脸放大了数倍,让锦瑟看的清清楚楚,月光下他的脸上分明写着风骚二字。 当时锦瑟本来没什么胃口吃饭的,看了他的笑脸后,竟然吃了两碗紫米粥,一盘青菜,还吃了三只蒸饺。若不是怕吃了再吐,她真想弄一只烤鸡烤鸭什么的来抱着啃,那种情况下说不定她能啃一整只。 怎么,这混蛋怕自己不知道他的风流韵事,还专门派人过来显摆么? 欧阳铄却一脸的悲痛,“大嫂,我哥出事儿了。” 锦瑟不信的哼了一声,说道:“大少爷神通广大,能出什么事儿?” 欧阳铄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大嫂,你生我大哥的气我们都知道。可是这回大哥真的出事儿了,你能不能过去看看他?我们都不成,或许只有你能救他。” 锦瑟听欧阳铄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忙从贵妃椅上坐起来,皱着眉头问道:“你把话说清楚,他到底怎么了?” “我们哥儿四个在桃源福地议事,说到一半儿时大哥起身说出去一下,孰料他在下楼梯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踩空了,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竟然会有这种事儿?”锦瑟不相信的看着欧阳铄那张比女孩子还漂亮的脸,“小四,好孩子不说谎的。你不能跟他们一样学坏来骗人。” “锦瑟!”欧阳铄急了,伸手抓住锦瑟的手,漂亮的大眼睛此时红红的,隐约闪着泪光,“我没有说谎!这是什么事儿,我能随随便便说谎么?” 锦瑟盯着欧阳铄的脸看了半晌,见他始终都是沉默悲痛的样子,她的一颗心便慢慢地沉了下去。然后忽的一下站起来,提起裙子便往外跑。 “锦瑟!你慢点!”欧阳铄见状忙急匆匆的追上去。却见玫瑰丛中黑影一闪,一个矫健如鹰的身影从他面前晃过,一把搂住锦瑟的肩膀把她打横抱了起来。顿时绝世小受的胸口里涌起一口热血,他不顾一切的冲上去,伸手去拍那人的肩膀,并低声斥道:“喂!你是什么人?快放手!” 这一掌刚刚出手,锦绣的黑色斗篷呼啦一声如一只黑色的羽翼迎风张开,一股强劲的气流把欧阳铄冲的气血翻涌,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站稳。 “锦绣!不要伤他!”锦瑟在锦绣的怀里挣扎着往后看欧阳铄,又担心的问道:“小四,你没事儿吧?” “他是谁?!”欧阳铄看锦瑟被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抱着,心里也不由得一阵阵的生气,这若是让大哥看见了,还不得疯了? ------题外话------ 亲爱滴们,这个月最后一天,珠珠更一万一千字,剩下的就看你们的表现了哦! 第156章 第156章 锦瑟拍拍锦绣的肩膀,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锦绣却只是转过身去看了欧阳铄一眼,说道:“我是这里的总管,是姑娘的仆人。你又是什么人?” “仆人?”欧阳铄重新打量一下锦绣,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你是西洋人?” 锦瑟看着欧阳铄刚才匆忙躲闪时散落的一缕额发,关切的问道:“他是翡冷翠人。小四,刚没伤着你吧?” 欧阳铄抬手抹了一把头发,上前两步指着锦绣说道:“做仆人要有做仆人的样子。把你主子放下来!” 锦绣冷冷的看了欧阳铄一眼,说道:“在我们翡冷翠,奴仆要为主人做一切事情。姑娘身体不舒服,不宜奔跑,她去哪里,我自然会送她。” “你要跟着锦瑟去?”欧阳铄这下真的头大了。他刚刚说了大哥摔了一下,待会儿还要上演一下大哥失忆的事情呢,若是这个翡冷翠人跟着去了,大哥一受刺激,岂不漏了馅儿? 锦绣好像不喜欢欧阳铄,或许是因为他太漂亮了,直接影响了锦绣这个英俊的翡冷翠男人的自尊心,他冷冷的瞥了欧阳铄一眼,说道:“我为什么不能跟着去?” 欧阳铄皱眉说道:“如果你是锦瑟的奴仆的话,就应该明白主子说话没有奴仆插嘴的份儿!” 锦瑟拍拍锦绣示意他不要再说了,然后方转头看着欧阳铄:“你大哥的伤看来是不要紧咯?” “锦瑟!”欧阳铄吓了一跳,心想这个锦绣太邪性了,这还没到桃源福地了,就险些被他坏了大事儿。于是忙转开了话题,“我大哥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就一点也不关心他?” 锦瑟皱眉问道:“我不关心他?欧阳铄你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是你在这里磨磨蹭蹭的不走的,你到底走不走?” “走,马车在外边。”欧阳铄不敢再多说了,心想那小子自己打不过,待会儿到了桃源福地让三哥对付他好了。 谁知锦绣看锦瑟点点头,二话没说抱着她转身走了。 欧阳铄在后面紧紧地跟上去喊道:“喂!干嘛那么快啊?” 锦绣回头看了看欧阳铄:“你自己乘马车吧,我负责送姑娘过去。”说完,竟然抱着锦瑟飞身上了院墙,直接踏着屋顶飞走了。 把欧阳铄留在玫瑰丛中气的直跺脚,却于事无补。 锦瑟被锦绣抱在怀里疾驰如飞,三月初的春风夹杂着花香沁人心脾,把锦瑟心里对叶逸风的担心一点点的吹散开来。 “锦绣,如果一个稍微懂些拳脚功夫的人下楼梯,有没有可能一不小心摔倒了,还摔得头破血流?” 锦绣一边飞一边不屑的说道:“反正锦绣不会。至于别人――就不好说了,拳脚功夫不行的话就不好说了。” 锦瑟想了想叶逸风好像能把杜玉昭给打得嗷嗷叫。而杜玉昭曾经在剑仙风天扬的手里过过招,虽然被他刺了一剑,但却挡下了风天扬抢劫玉花穗。所以杜玉昭的武功应该不弱,那么叶逸风自然也不会太弱才对。所以,就算叶逸风真的在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一脚踩空了,大不了也是扭伤了脚而已,至于其他的什么大事儿,应该不会发生吧? 嗯,差不多就是他们四个人研究的诡计了。 不过诡计也好,正好可以问问叶逸风那混蛋昨晚跟那个小丫头谈笑风生的说什么,若他敢否认的话,看老娘怎么收拾他! 锦绣的速度很快。在锦瑟还没想好怎么收拾叶逸风的时候,他已经抱着她站在桃源福地主楼的楼顶上了。而随着他在楼顶声降落的同时,院子里的蓝苍云也噌的一声飞身而起,落在他对面不远的屋脊上,手中宝剑一指,冷声问道:“什么人,竟敢劫持我大哥的未婚妻?还不快快放人,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锦绣跟着佛门中人行走江湖七年的时间,心里的戾气却一点都没有磨练掉。听见蓝苍云说这样的话,下巴一扬,冷声说道:“不客气又能怎样?” 锦瑟忙抬手拍拍锦绣的肩膀,说道:“先放我下去。然后你再跟他打,好不好?” 锦绣自然是惟命是从,忙道:“好。”说着,他抱着锦瑟转身往楼下跳。 蓝苍云还当他是挟持着锦瑟逃跑,立刻飞身上前,并厉声喝道:“放人再走!” 锦绣却在半空之中忽然一顿,双脚一错,往一旁偏了一个角度,抱着锦瑟徐徐落在地上,刚把她放下,身后蓝苍云的掌风已经到了脑后。他不疾不徐,左脚往后猛然踢出去,却是鱼死网破的招式。 蓝苍云看见他把锦瑟放下了,自然不会在于他两败俱伤,于是忙收回手往后跳去。 锦绣正好趁此机会转身进攻,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打到一起。 锦瑟叹了口气,皱着眉头喊道:“好了!你们不要打了!三少爷,他是我父亲的护卫。你收手吧!” “老三,把他打残!”一声阴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锦瑟立刻感觉脊背上一阵阵的发冷。下意识地往一侧躲了两步,回头去果然看见叶逸风阴沉脸色比锅底还黑。 “好!叶逸风你真是好样的!”锦瑟气鼓鼓的说完,便往那边厮打的两个冲过去,并生气的吼道:“你们索性连我一起打残好了!” 叶逸风自然不会让她冲过去,身子一转便拦住她的去路,伸手把她抱起来,不顾她又扑又打的闹,直接把她抱到屋里去。 “瑟瑟乖,别闹了……”叶逸风把她放到床上去,欺身上前把她压在身下,感受着她温软的身子就在自己身下,这些天来的忐忑不安才终于烟消云散,感觉一切都踏实下来。 “混蛋!骗我!你居然让欧阳铄去骗我!”锦瑟手脚被他扣着,踢不到他也打不到他,只好恨恨的骂。 叶逸风却一点也不生气。让他生气的人自然有人收拾他,这会儿他只想跟这磨人的小东西好好地叙叙离别之情。有几天没看见她了?这感觉真相是过了十几年,漫长的让他窒息的要死了一样。他轻轻地抚摸着她因为生气而泛红的脸蛋儿,有些小得意的轻笑着说道:“会受骗那是因为你关心我。不然的话你才不会这么着急跑过来呢,是不是?” 锦瑟被他揭到了短处,便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于是猛然间一抬头,咬住他薄唇的唇角猛然用力。 叶逸风唇上吃痛,忍不住闷哼一声,饿狼一样反咬过去,狠狠地嘬着她的唇,像是要吞入腹中一样吸允到怀里的小身子虚软无力,才意犹未尽的放开。 “叶逸风……你真是混蛋……我都这样了你还耍我……”锦瑟不挣扎了也不闹了,只委委屈屈的躺在那里,撅着嘴巴抱怨。 叶逸风一下子没气了。他侧躺在她身边,一手扣着她的后脑,一手轻轻地抚上了她的小腹,低声问道:“你有没有良心?我们两个到底谁耍谁多一些,嗯?你偷偷的藏起来,让我找不到。还跟别的男人眉开眼笑的?嗯?”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锦瑟立刻想起昨晚她看见叶逸风跟丫头调笑的样子,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便索性抬手捏住他的脸颊,气急败坏的骂道:“呸!你都能跟丫头们眉来眼去的调情,我还没说你呢!再怎么说,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你的吧?你觉得我会带着你的孩子去找别的男人吗?你那只眼睛看见我跟别的男人眉开眼笑啦?你说,你说,你说啊!混蛋!呜呜……我不要跟你好了……我不要你了……唔……”骂到后来她忽然伤心起来,扭过脸去掉眼泪。 “乖……别哭。我还不是被你气的呀。你还说你没跟别的男人眉开眼笑,你今儿都被人家抱着跑了大半个京城,我还没怎么样呢,你又打又骂的,你还好意思哭?”叶逸风抬手抹去她的眼泪,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正过来,和自己对视着,又轻声问道:“你自己说说,咱们俩到底是谁的过错多一些?” 锦瑟又想起锦绣来,便生气的哼道:“锦绣是我父亲给我的护卫,他负责保护我的安全!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哪像你――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哪些丫头面前笑得有多么淫荡!” “你怎么知道?!”叶逸风皱眉问,“你那只眼睛看见我跟丫头调笑了?” 锦瑟冷哼一声,怒道声说道:“我两只眼睛都看见啦!你说你昨晚在剑影阁的后廊檐下跟一个丫头在说什么?什么好事儿让你笑成那个样子?你说啊!” “昨晚在剑影阁的后廊檐下?”叶逸风一怔之后,眼角立刻弯起来,“你监视我?你是不是每晚都偷偷跑去剑影阁旁边去监视我?” 锦瑟鄙夷的哼道:“呸!谁监视你?你想的美!” 叶逸风微笑着贴过来,咬住锦瑟敏感的耳垂低声说道:“说谎话不是好孩子,小心把我们儿子教坏了。” “躲开!”锦瑟推他,“我们的事儿还没完呢!你今天的事儿又怎么算?!” “今天什么事儿啊?”叶逸风开始装傻。 锦瑟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们哥几个厚颜无耻,居然编出那些瞎话来骗我!回头我见了欧阳小四,看我怎么骂他!” 叶逸风叹道:“我们没编瞎话啊,就是打了个赌。” 锦瑟立刻追问:“打什么赌?” “我的确是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喏――”叶逸风说着,伸手撩起自己的袍子,抬起腿来给锦瑟看他脚腕上裹着白纱布,说道:“刚抹了跌打的药膏,这刚缠上的。” “真的摔倒了?”锦瑟忙坐起身来,看着他比往日粗了好些的脚腕,肚子里的气已经被心疼代替了大半儿,看着脚脖子肿成这样,不知道得多疼呢。 叶逸风好像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一样,抬手在她后背上拍了拍,说道:“我有独门秘制的膏药,不怎么疼了。别担心。” “去!”锦瑟横了他一眼,不屑地说道:“爱疼不疼,赶紧的说你们打什么赌?” 叶逸风不跟心软嘴硬的小丫头一般计较,搂着她说道:“小四说把这消息去说给你,你一定会跑来看我。老三说你正跟新欢好着呢,才不管我的死活。我觉得为了证明你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丫头,我觉得还是应该证实一些比较好,所以就同意小四去找你了。” “等等!”锦瑟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哪里?你知道多久了?” “唔……”叶逸风得意的笑,“你失踪的第二天我就知道了。不过我知道你身边不缺人照顾,而我也正好有大堆事儿要忙,所以就没去打扰你。给你几天的时间好好地想一想,好好地比较一下,这普天之下的男人,是不是还有人能比我对你更好。想好了,你才能乖乖的嫁给我,以后陪着我走后半辈子的路。” 叶逸风含笑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让锦瑟听得简直是目瞪口呆。 她一直以为他是极端的宠着自己的,甚至宠的有些失去了理智。却从没想到过面对自己的离开,他能理智的想这么多,并且能在知道自己在哪里之后七天的时间,愣是没找上门去。还用这种打赌的方式把自己给诓骗过来。 他对自己,仅仅是宠,就像是一个人养了一只心爱的宠物,虽然时时刻刻都带在身边,给它最好的衣食,但也不过那样而已,宠物丢失了,只要知道它过得好,他其实都无所谓的。甚至在他自己养不下去的时候,再宠的宠物都可以送人。 而自己对他,却是刻骨铭心的爱啊! 她为了他,穿越了时空,抛弃了那边自己奋斗了十八年的一切,甚至连带着父亲也跟着过来,把那边数十亿资产的集团丢给了手下的高层管理。父女两个留在这里,无非就是因为她爱身边这个男人,而父亲却不放心自己。 叶逸风看着怀里的小姑娘眼神一点点的冷下去,终于不忍心咳嗽一声,说道:“好吧,我刚刚说谎了。瑟瑟――难道你真的不知道看不见你,不知道你过的怎样我心里会很难受吗?当晚墨菊告诉我你失踪之后,我几乎要疯了。(.好看的小说) 我派出所有的嫡系去找你,他们查找了楚王府,六王府还有你跟你父亲名下所有的家业,却找不到你藏身在哪里。我甚至都有心上报朝廷说人口走失,带着镇南侯府的护卫在京城各家各户暗中搜查了。 若不是老三无意间从侯府后面的那片宅子经过时,偶然发现你在玫瑰花丛里晒太阳,我真的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你。 那所宅子居然是城外青云寺的财产,你父亲的城府之深,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你说我怎么可能查到寺院里去?我又怎么能想到青云寺里曾经住过的妙言大师又跟你父亲有渊源? 还有,我找不到你的第二天,宫里就有消息传出来,皇后想要你嫁给三皇子,做三皇子的侧妃。你知道我听到这消息后心里是真么感觉?加上你莫名其妙的躲着我,当时我简直是心灰意冷了!” 锦瑟皱眉问道:“你该不会以为我躲着你是因为想嫁给三皇子吧?” 叶逸风坏坏的看了她一眼,故意冷哼:“谁知道呢。人家可是三皇子呢!” 锦瑟看他那欠扁的样子,气得直咬牙,却故意叹道:“说的不错,只是不知道我现在告诉你我想嫁给三皇子,你会不会同意退婚呢?” 叶逸风冷哼:“想都别想,婚期都定下来了。三月二十六日,你就乖乖地等着嫁给我吧!” “啊?三月二十六日?”锦瑟惊讶的叹道:“我怎么还不知道啊?如果我还没准备好的话,怎么办呢?” 叶逸风轻笑道:“你还有什么没准备好的?你的妆奁的事情,我叫人送了一百万两银子去楚王府。楚王妃正在为你打点,我想用不了十来天的时间,就差不多了。剩下的事情更无须你操心,你只要开开心心的等着做新娘子就行了。” 锦瑟不悦的说道:“你现在都拿我打赌开玩笑呢,我怎么放心跟你过一辈子?” 叶逸风转头听了听外边还在打,便牵着锦瑟的手下床,说道:“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锦瑟不解的问道:“去哪里啊?” “到了就知道。”叶逸风牵着她的手从后门出去,一直往后走,穿过后楼的穿堂,出了后面的侧门,沿着两边都是栅栏月季的石子甬路一直往后走,穿过一片绚烂的海棠林,又过了一片千叶桃花林,叶逸风还不停脚,拉着锦瑟一直走。 锦瑟走的气喘吁吁,站住不动了:“我累了,走不动了。你不说带我去哪里我不走了。” 叶逸风转过身来,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轻声笑道:“好吧,你走不动了,那我抱着你走。” “不要!”锦瑟低头看着他扭伤的那只脚,“你自己都走不利索,还想抱着我走,我怕你摔着我。” “不过是小小的扭伤而已,又没伤着骨头。”叶逸风不由分说把她抱起来,轻声笑道:“你放心,我还想让你给我生一群孩子呢,不会在你没过门的时候就把你摔坏了。” “你……流氓!”锦瑟羞红了脸,恨恨的咬牙骂他。 “这就流氓了?”叶逸风厚颜笑着,“这是夫妻人伦之礼,天经地义的事情,我们男不偷女不盗的,怎么会是流氓?” “好了!闭上嘴巴,好好走路!”锦瑟被他一瘸一拐的摇晃着,心里怕的要命,“要不然你还是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好了。” “不。”叶逸风敛了笑容,正色说道:“瑟瑟,以后的路还很长,我知道你小,我比你大了十岁,所以你走不动的时候我要抱着你。不为别的,我只愿等到有一天我老了,走不动了,你也能跟现在一样陪在我身边,若是不能搀扶,就用车子推着我也好。我只要你一直陪着我。” “……”锦瑟顿时语塞,喉间似是被一团棉花堵住,胸腔里满满的,有些胀痛,鼻子里酸酸的,眼前他胸口处月白锦缎上的刺绣花纹渐渐地模糊起来。 叶逸风不再说话,只抱着她慢慢的走。 锦瑟渐渐地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悄悄地用手背把眼睛里的泪抹掉,靠在他胸口的地方听着他的砰然心跳,安静的被他抱着走。 走了不短的一段路,叶逸风终于开口:“好了,瑟瑟,你看我为你准备的这些,你喜欢不喜欢?” 锦瑟把脸从她的怀里转出来,回头看见一片繁花锦簇,顿时惊住了。 不得不说,叶逸风这次真的是大手笔。 入眼之处都是玫瑰。大红的玫瑰做底子,一朵一朵玫瑰紧紧地挨在一起,像是相亲相爱的一群孩子一样,头并头脸贴脸。中间是两颗粉色的桃形,是用粉色玫瑰做出的心心相印的样子。粉色玫瑰和红色玫瑰之间用橙色略带红的所谓香槟玫瑰间隔开来,增加了心心相印的立体感。心心相印的下面是用黄色玫瑰花摆成的八个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若是在现代社会,锦瑟定然会被这样的傻乎乎的做法给弄得啼笑皆非,然后骂一句这样做的男孩子:“你怎么会这么老土呢?” 可是在这里,这样老土的事情由叶逸风这个满脑子都是男尊女卑的古代公子哥儿做出来,的的确确撼动了锦瑟的心。 “喂,你哪里弄这么多玫瑰花来啊?”大虞朝的人好像都喜欢牡丹芍药的呀,整个京城也弄不出这么多玫瑰花来吧?况且还有粉色和香槟色,真是太难为人了啊。 叶逸风低声笑道:“如不是为了弄这些花,你以为我会有耐心让你在那个小院子里跟那个该死的家伙厮混这么久么?” “叶逸风!”锦瑟转头瞪着他,“你就不能好好地说句话吗?什么厮混什么的,你再胡说我真的不理你了!” 叶逸风忙笑着捏一捏她的脸蛋儿,说道:“哦!好的,不是厮混,那混蛋只是我们瑟瑟的奴才,嗯――护卫,贴身保护瑟瑟的安全。” 锦瑟瞥了他一眼,不再多说。只慢慢的走到玫瑰花丛里轻轻地蹲下身子去轻轻地抚摸着玫瑰鲜活的花瓣,微微的笑。 世上没有一个女孩子能拒绝得了玫瑰的攻势,锦瑟再聪明再傲气,在爱情面前也只是个纯纯的女孩子,面对这玫瑰花海,她一样把之前的那些不痛快全部丢开,一心一意只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宠爱。 叶逸风走过去,拉着她的手让她站起来,手指滑过她的脸颊,他们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着,他从口袋里掏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锦瑟目光潋滟闪烁,惊讶的看着他。叶逸风把盒子送到她的面前,轻声说道:“瑟瑟,你听我说几句话。” 锦瑟只愣愣的‘嗯’了一声,叶逸风已经缓缓地蹲下身去。 那一刻阳光和煦,春风微醺,带着醉人的玫瑰花香。锦瑟站在那里,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他单膝跪在草坪上,抬头看着锦瑟,缓缓地说道:“锦瑟,这几日你不在我身边,我想了很多。最初的时候,我用计谋把你弄到身边来,当然只是因为曾洪寿的一句预言。可是你跟我在一起这一年的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期间的一点一滴像是一点点的星光,照亮了我如黑夜般的生命。之前我活着只是为了复仇,想要把那些人欠我的都要回来,让那些害过我的人都下十八层地狱去。直到如今我才明白,生命不只有仇恨,还有更多的是惊喜。因为有你在我身边,所以我才珍爱我身边的一切。所以,我求你嫁给我,以后的路太长太黑暗,有你在身边,我才不寂寞。” 他单膝跪着,缓而慎重认真的说着这番话。园子里鸟语花香却空无一人,他一字一句都像是有回音重复情深。 我是漫漫无尽的黑夜,而你则是满天繁星。你的存在照亮了我的生命,所以锦瑟啊,你这一辈子都要陪着我,我们一起走过这漫漫的人生,好不好? “好。”锦瑟答应。 她微垂着脸向他,眼泪一颗颗的掉下来,在背后火一样花海的渲染里,泪珠璀璨如同他手中的宝石一般绚烂珍贵。 “叶逸风,”她轻声的对他说:“我嫁给你,我陪你,我和你一起变老,我谁也不看,我只爱你。” 时间是女人最大的敌人,而爱情就是找到一个人,让我们不用再苦撑,心甘情愿陪着他一起慢慢老去,谁也不看,我只爱你。 花园子的某个角落,欧阳铄,蓝苍云和锦绣三人被这边的一幕惊呆。 欧阳铄最先打破沉默,抬手戳了戳蓝苍云的手臂,感慨的叹道:“三哥,我不是在做梦吧?” 蓝苍云毫不犹豫的抬手掐了他一把。绝世小受嗷嗷的叫着跳起来:“你干嘛掐我啊?!” “让你知道你是不是在做梦。”蓝苍云的眼睛一直盯着那边花丛里的两个人,锦瑟哭的稀里哗啦,一边胡乱的擦着眼泪一边把叶逸风拉起来。叶逸风起身后便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欧阳铄被蓝苍云掐的泪流满面,嗷嗷的叫着揉着胳膊,哼道:“大哥的一世英名算是脏送到锦瑟的手里了。我之前还以为玉花穗已经够歹毒的了,没想到小锦瑟比她还厉害。居然收服了咱们的大哥。啧啧……以往的阴毒老大,真是不复存在了呀!” 锦绣抬手用擦了擦额头的汗,冷声哼道:“是个男人都应该呵护女人,在翡冷翠,男人向女人求婚时,跪下是必须的。这是绅士行为。” “屁!”欧阳铄难得的爆了句粗口,“这又不是你们翡冷翠,你少跟少爷我摆你们那里的臭规矩!再不老实,我三哥还收拾你。” “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锦绣不服气的瞥了一眼蓝苍云。 蓝苍云的目光终于缓缓地收回来,斜着眼看锦绣,冷笑一声说道:“我是怕打坏了你,回头锦大人又为难我大哥,你还别以为我打不死你。” 锦绣毫不相让,撇嘴道:“原来剑圣也不过如此,耍嘴皮的功夫倒是令人惊叹。” 于是乎,蓝苍云毫不犹豫的出手,锦绣也好不后退,迎风而上。两个人又稀里哗啦的打成一团,打扰了那边花海里柔情蜜意的一对。 锦瑟推开叶逸风的怀抱,皱眉道:“真烦人,他们就不能滚远点打吗?” 叶逸风回头看了看越战越勇的兄弟,心里很是畅快,便笑着揽着锦瑟的肩膀往花丛深处去,一边走一边笑道:“老三好久没遇到对手了,看来你这个护卫的身手很是不一般啊。” “我也不知道,只是被他带着飞很好玩啊。”锦瑟笑眯眯的点头,说了一句让叶逸风很吐血的话。 什么叫被他带着飞很好玩?这死丫头还是欠收拾。 缠绵柔情的一下午,晚饭当然是在桃源福地吃。 杜玉昭也带着玉花穗来了,因为他们二人没有亲眼看见大少爷单膝跪地求婚的样子,所以各种不爽,拉着欧阳铄逼着他细细的描述当时的情况。 欧阳铄又不傻,这样的事情哪敢当着大哥的面描述?叶逸风一个眼神就够他受得了。于是忙摆手笑得比桃花还灿烂:“我不知道啊,二哥你别问我。你去问三哥吧。” 玉花穗摇摇头说道:“行了行了,三少爷肯定也不敢说的,淫威之下哪里还有朋友的义气在?锦瑟,你来,我还有个帐没跟你清算呢?” 锦瑟不知缘故,转身便往玉花穗跟前走,还笑着问:“你跟我有什么没算清的帐?你倒是说说清楚。” 叶逸风心中有数,便抬手拉住锦瑟,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说道:“安静的坐着,你不是饿了么,快吃东西,这杏仁酥是刚烤出来的,待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玉花穗自然还记得那晚被叶逸风指责的事情,哪里肯就这样放过。便淡然一笑,向叶逸风说道:“大少爷有什么事情瞒着锦瑟啊,这么遮遮掩掩的。” 叶逸风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锦瑟立刻止住了笑,回头看着玉花穗问道:“这话什么意思啊?” 玉花穗轻笑:“大少爷心里有数。” 锦瑟皱眉细想,回头看着叶逸风问道:“你哪里得罪与姑娘了,让她设这样的埋伏给你啊?” 叶逸风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目光,转过脸来时已经是如沐春风的轻笑:“好吧,今儿本少爷高兴,玉姑娘,那晚实在是我没有分清事实,错怪你了。希望你能大人大量,不要再从中作梗,弄那些手段了,好不好?” 此言一出,杜玉昭立刻坐不住了,忙回头问玉花穗:“花穗儿,你做什么了,惹大哥生气?” 玉花穗本想含糊其辞挑拨叶逸风和锦瑟呢,不想反被叶逸风这个黑狐狸给将了一军,再看杜玉昭那没出息的样子,气的瞪了他一眼,说道:“我哪里敢得罪大少爷呢,不怕万劫不复嘛。” 锦瑟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都是我不好,是不是我离开锦园的那晚大少爷去找花穗儿姐姐的茬儿啦?其实这也不怪大少爷啊,俗话说,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出了事儿他能想到你,也不是没缘故的,你们说是不是啊。” 玉花穗听了锦瑟的话,被气的笑了起来,指着她叹道:“你这死丫头,得了便宜还卖乖。” 若不是她从中一力促成,哪有如今他们两个这美满的姻缘?唉――这年头费力不讨好的事情真是越来越多了。锦瑟恨恨的瞪了正在喂锦瑟吃东西的叶逸风,心里暗暗地骂道这对狼心狗肺的男女! 杜玉昭看她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上前拉着她的起身离去。 到了廊檐下,玉花穗落寞的叹了口气,说道:“人家都说,兄弟是手足,女人如衣服。这句话在你杜家二少的身上真是淋漓尽致。可为什么在大少爷身上就没什么作用呢?” 杜玉昭轻笑:“如果你为我怀了孩子,我保证比大哥宠锦瑟还宠你。” 此言一出,玉花穗的脸色立刻一僵,抬手推开他转过身去,说道:“你少臭美了。” 杜玉昭上前去搂住她,低笑着在她洁白如玉的脖子上蹭着,低声笑道:“我花穗儿是好孩子,要等到洞房花烛夜那晚才给我,是不是?” 玉花穗却并没因为这句轻佻的情话而有什么反应,只是沉默了半天,才回过头来看着杜玉昭,说道:“玉昭,你知道为什么风天扬费了那么大的精神,一定要把我抢去吗?” 杜玉昭一怔,搂着玉花穗的手臂慢慢的放松,把她转过来面对面,幽怨的叹道:“你一直不说,我又怎么知道他跟你有什么过节?” 隐约间,杜玉昭感觉到心口的伤口隐隐的痛了一下,握着玉花穗的手轻轻地按在心间,笑得妖气流转:“那么花穗儿,你现在就告诉我好不好?我可不希望我们新婚之夜,那个该死的东西在闯进来闹我们的洞房。” 玉花穗轻叹一声,拉着杜玉昭去了别处一间安静的屋子里,把里面服侍的丫头都遣出去,关了房门,二人肩并肩的坐下来,她侧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幽幽的说道:“你知不知道我小时候一直都体弱多病,父亲便请名医,都说我活不过十五岁?” 杜玉昭被这话吓了一跳,他认识玉花穗的时候,这丫头刚好十岁,那时候她活蹦乱跳根本没有生病的样子,他更没听说过这样的话。呆愣之后他抬手揽着她的肩膀,轻轻地拍着:“不许胡说!你这不是已经十五岁了吗?你现在好好地在我的怀里,怎么还相信那些庸医的话?” “那是因为我八岁那年发生了一件事情。当时父亲还是皇上的贴身护卫,皇上登泰山封禅,身为护卫头领的父亲带人随扈,太后懿旨,叫我的祖母带着我一同随行。那日在泰山脚下,我不慎落到黑龙潭里,幸得护卫及时救上来,才保住了这条小命而不死。” 实际上,正是那次落水,才造成了玉花穗的灵魂穿越,从那一次醒来之后,她便不再是之前的她了。只是这样的话,她实在不敢跟杜玉昭坦言。 杜玉昭轻笑着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说道:“这才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呢。” 玉花穗轻叹一声,说道:“但也正是因为那一次之后,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杜玉昭感觉到一丝隐隐的不安,低头问道:“什么秘密?” 玉花穗不答反问:“你听说过至阴至寒的体制么?” “嗯,听说过。至阴至寒的体制多是女性。这样的女孩子自小体弱多病,多养活不大。不过确是至阳至刚的男子所必求之偶……”说到这里,杜玉昭的额头上忍不住渗出一层细汗,忙把玉花穗从自己的怀里扒拉出来,扶着她的双肩问道:“你该不是说,你就是至阴至寒的身体吧?” 玉花穗轻轻地点头,然后低下头去。 杜玉昭沉声一叹,说道:“据说风天扬有个儿子是至刚至阳的身体,如今十四岁了,虽然练就一身的武功,但却因为身体内的火气得不到释放,只剩了半条命了。可是,风天扬怎么知道你是至阴至寒的身体?你又不是江湖中人。” 玉花穗叹道:“我不是江湖中人,但江湖中人多好事。风天扬放出那么重的悬赏,只求一个能与他儿子相配的至阴至寒的女子。怎么会找不到我?而且,据说那次在泰山后山的黑龙潭旁,用道法把昏迷中的我救醒的人,乃是太上无极观的松云子道长。我的至阴至寒的体制就是他诊断出来的。他不也是江湖中人么?” 杜玉昭恨恨的说道:“想不到一个出家人也这么势利!” 玉花穗轻叹:“这到不一定是他说出去的。虽然当时是皇上登泰山封禅,但护卫中也不一定都是好人。再说当时谁也不知道这至阴至寒的身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所以大家私下议论也是难免的事情。” ------题外话------ 啊啊啊―― 亲们,新的一个月开始了,曾经许诺这个月月票都给偶的孩纸们,记得兑现乃们的诺言哦! 让月票纷纷如雨砸过来吧! 阿门! 第157章 第157章 玉花穗轻叹:“这到不一定是他说出去的。[]虽然当时是皇上登泰山封禅,但护卫中也不一定都是好人。再说当时谁也不知道这至阴至寒的身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所以大家私下议论也是难免的事情。” 杜玉昭细细一想,忽然高兴的说道:“可你起死回生一回,那至阴至寒的身体恐怕已经好了呢。你看自从你十岁那年遇见我,都是这么活蹦乱跳的。哪有生过什么病啊?” 玉花穗却并不乐观,只低叹一声,说道:“可是,不生病并不代表我不再是阴寒体制啊。” 杜玉昭看她沮丧的样子,心里怜惜无比,安慰的拍拍她的后脑勺把她揽进怀里,劝道:“就算风天扬来,我也有办法对付。你安心嫁给我就是了。凡事有我,你不用怕。” 玉花穗低下头去,泫然欲泣,却说不出话来。 杜玉昭着急的晃着她的肩膀,问道:“你这又怎么了?” 玉花穗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说道:“可是我阴寒的身体或许这辈子都不能给你生孩子,你还要我吗?”说完之后,玉花穗又补了一句,“若是你说让姨娘小妾们替你生的话,就当我没问好了。” 杜玉昭再好的承受力都不禁呆住了。 不能生孩子? 这似乎是特别特别严重的事情啊。 在古代,女子不育可在七出之条打范畴内,单凭这一点,就算是已经成婚,也会被夫家休出家门成为下堂妇。 杜玉昭两道浓密的剑眉渐渐地皱了起来,握着玉花穗肩头的手也渐渐地松开。 玉花穗脸上的泪珠顿时滚滚而下,她却不愿抬手去擦一下,只慢慢的说道:“好吧,现在退婚还来得及。我回去跟我父亲说,是我不好,我配不上你,我们退婚吧。” “站住!”杜玉昭急忙抬手拉住她,不分死活的把她圈入怀里,恨恨的说道:“往哪儿走啊你。惹了我就走,你想得美!” 玉花穗猛地被他抱住,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有呜呜的哭到肝肠寸断。 这是一个表白的季节。叶大少爷对着他心爱的丫头锦瑟表白成功之后,杜二少爷也抛开了世俗的繁扰把玉花穗的心彻底的圈在怀里。 梁州四少今天有两位沦陷在爱河里不能自拔,只有从来都冷酷独行的三少爷和阳光可爱的四少爷还保持着清醒。 桃源福地里,今天特别清场,一个客人都没有。四位少爷开怀畅饮,直到四更天方才散了。 锦瑟早就撑不住,找了个清净的雅间睡觉去了,玉花穗幸福的又哭又笑,却一直坚持坐在杜玉昭身边给他布菜斟酒。把欧阳铄给羡慕的嗷嗷叫,拉着蓝苍云连声嚷道:“三哥三哥,咱们也赶紧的结束单身吧!你看人家郎情妾意的,真是羡煞人也!” 蓝苍云也带了几分醉意,稍微知道些内情的他忍不住瞥了一眼杜玉昭,轻哼一声说道:“单身有单身的好处,小四,听三哥的,小小年纪还是独善其身的好。” 杜玉昭被蓝苍云一瞥,正中心事,便低头不语,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而玉花穗也抿着唇低头不语。 叶逸风虽然半醉微醺,但也瞧出了其中的异样,瞥了一眼蓝苍云,转图问杜玉昭:“老二,有事儿么?” 杜玉昭笑了笑,抬手握住身边玉花穗的手,说道:“没事儿,大哥。我只是想,你的婚期还有十几天,这些天自然是不能管外边的事情了。而我跟花穗儿的婚期也只有两个多月了。生意上的事情只好由三弟和四弟多辛苦了。” 叶逸风轻轻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虽然是我成婚,但真正要我忙得事情不多。生意上的事情也不会耽误多少。倒是你,辛苦了这些年,等你成婚后,我们放你一个月的假,你带着玉姑娘好好地去玩一阵子再回来。如何?” 杜玉昭回头看了看脸红微笑的玉花穗,开心的笑道:“那就多谢大哥体谅了。” 兄弟们又喝了几杯后,叶逸风终究是不放心锦瑟一个人便推说醉了,起身走了。 欧阳铄早就醉了,这会儿只半躺在榻上抱着靠枕呼呼地睡。 杜玉昭回手拍拍玉花穗的手背,轻声说道:“花穗儿,你也去休息吧。” 玉花穗看了一眼蓝苍云,没说什么,点头退出去了。 蓝苍云抬手拿起酒壶,站起身来走到窗户跟前,回头看了杜玉昭一眼,说道:“上次我们两个喝醉酒是什么时候?” 杜玉昭则直接拎起了旁边的酒坛子,说道:“忘了,几年前吧?” 蓝苍云淡淡的笑了笑,纵身从窗口里飞出去,然后足尖在院子里的一个石子盆景上轻轻一点便上了屋顶。杜玉昭仅仅跟随,身姿矫健丝毫不必蓝苍云慢。 二人一起坐在屋脊之上,一个拿着酒壶一个拿着酒坛子,各自仰脸对着空中半圆的明月一口气喝了好几口酒。蓝苍云先叹了口气,说道:“我之前跟你说过了,风天扬要玉花穗是为了救他儿子。你为什么还不放手?” 杜玉昭冷笑:“为什么是我放手?没有花穗儿我还不如他儿子好过呢。” 蓝苍云皱眉咬牙:“拥有至阴至寒体质的女子,有可能终生不能生育。难道你要让自己断子绝孙吗?” 杜玉昭自嘲的笑道:“至少我不是孤独终老。” “我看你是色欲熏心!”蓝苍云冷哼了一声,仰头又灌了一口酒,“玉花穗这女人真不是道是什么变的,居然能让你如此痴狂。” 杜玉昭也跟着喝了一口酒,说道:“这话你应该去问问大哥。我想大哥今天是深有体会的。为了锦瑟那小丫头,他连男儿膝下有黄金都不顾了。那才是真正的痴狂。” 蓝苍云鄙夷:“你们两个谁也别说谁!” 杜玉昭呵呵的笑,夜风夹杂着玫瑰花的香味,他想自己是真的醉了,怎么这空气中都是爱的味道呢。 看着自己生死与共的兄弟抱着酒坛子在屋顶上渐渐地睡着,蓝苍云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传说有一种鸟,叫火鸟。吃了它能够医好阴寒体制的人,二哥,希望你有生之年能够找到这种鸟,不然的话,舅舅肯定会把你逐出家门的。”说着,他款款的站了起来,看着水银一样的月光下桃源福地里的美好景象,又叹了口气,“若是玉花穗那女人肯让你纳妾的话,你就不必麻烦了。只是那女人……唉!” 蓝苍云悠悠一叹,抬手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挥手盖在杜玉昭的身上,转身飞走。 第二天,锦瑟坚持要回玫瑰园,却被叶逸风给强行送到了锦园。两个人携手而入的时候,锦云开正好下了早朝回来,朝服还没来得及换便看见笑得明艳动人的女儿和桀骜不驯的女婿一起进门。 “爹地——我回来了。”锦瑟笑嘻嘻的挣脱了叶逸风的手上前去给父亲行礼。 叶逸风也微笑着躬身请安:“伯父,早安。” 锦云开昨晚就听说锦瑟还是被欧阳铄骗去了桃源福地,此时见女儿喜笑颜开的样子,便然不住叹了口气,说道:“到底还是女大不中留,人家就耍了个小小的计谋,便把你给骗去了。你这丫头,到底还是太小了,不懂得这些阴谋权术。” 锦瑟听了这话,便拉着锦云开去一旁的角落里,在他耳边轻轻笑道:“爹地,你又如何知道我不是将计就计呢?” 锦云开忽然笑起来,抬手弹了一下女儿光洁如玉的额头,笑骂:“死丫头,你该不会连你爹我都算计在内了吧?” 锦瑟开心的笑起来,叶逸风转身看见墨菊怯生生的从门口溜进来,便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低声吩咐道:“还不去叫人传早饭来,你们姑娘的肚子还饿着呢。” 墨菊忙答应着跑出去,不多时果然带着小丫头抬了个大大的食盒来,饭菜一样样都摆在桌子上,都是锦瑟爱吃的。 锦瑟拉着锦云开入座,锦云开又回头招呼叶逸风:“逸风,你也来坐。” 叶逸风微笑着走过去在锦瑟的另一边坐下,从丫头的手里接过湿帕子来擦了手,方伸手拿了盘中的一个白水煮蛋来在桌子上轻轻地磕着。 然后慢慢地把皮剥掉,将白嫩的鸡蛋轻轻地掰开,把蛋黄挤出来放到粥里去搅拌均匀了递给锦瑟,又夹了咸菜末放在蛋清里捏住,递到锦瑟的嘴边。 旁边伺候的丫头都别开脸去,羞得看都不好意思看,锦瑟却大大方方的张开嘴巴把蛋清咬到嘴巴里,津津有味的嚼着。 锦云开看女儿吃的香甜,便问:“这几天不吐了?” 锦瑟笑着点头:“嗯,玫瑰园的厨子做的糕点很好,爹地看我这几天是不是胖了?” 锦云开认真的看了看女儿的小脸,轻笑道:“嗯,小脸蛋儿是圆了,尖下颌也不怎么见了。” “真的吗?”锦瑟一听这话立刻担心起来,“我可不想变成胖子啊!” 叶逸风又把另一块蛋白送过来,打断了他们父女的闲话:“你哪里胖了?看你浑身受的都没有几两肉,快点吃饭。” 锦瑟回头看着叶逸风,认真的问道:“真的不胖吗?” 叶逸风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点头:“不胖。” 锦瑟忙说道:“你说的哦!如果我变成胖子,不好看了。不许你嫌弃我!” “嗯,不嫌弃。快吃吧。”叶逸风觉得头有点大,怎么这孩子怀了孕之后变得越来越难缠了呢。 锦瑟瞥了他一眼,哼道:“你敷衍我!” 叶逸风忙换了笑脸,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说道:“没有。瑟瑟怎么会变成胖子呢?再说了,环肥燕瘦,各有各的好。不管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咳咳……”锦云开刚喝一口稀饭,被叶逸风这话给说的一下子呛到,咳嗽不止。 叶逸风却平静如水,依然坐在那里不动声色。 锦瑟忙丢了汤匙,拿了帕子递给锦云开。旁边早有服侍的丫头递了一杯白开水给他。 “咳咳……好了,我吃好了,你们两个慢慢吃。”锦云开实在受不了这两个死孩子眉来眼去的调情,撅着嘴巴摇着头,起身走了。 叶逸风的嘴角悄悄地扬起,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似乎是取得了什么胜利一样,心情特别的好。 锦瑟又喝了一碗粥才说饱了,回头看着叶逸风面前的粥碗,差异的问道:“你怎么一点也没吃啊。” 叶逸风轻笑着低头在她耳边说:“我这不是先喂我老婆孩子嘛。” “嘁!又胡说!”锦瑟顿时红了脸,转身离去。 婚期逼近,锦瑟又有身孕在身,便被锦云开给禁锢在家里不许出门,而锦云开自己也向皇上告了假,以筹备女儿婚事为由,改在家中处理公事。 朝中的一些官员见锦云开青云直上,深得皇上的信任和重用,便趁机巴结,送了各种贺礼来。无奈锦云开一律闭门谢绝。不管是谁送来的东西,连四王爷七王爷叫人送来的东西也都拒之不受。 如此一来,有些人便很看不惯他的做派,暗暗地说了假清高,不入流。 一时间锦云开成了朝中大臣们嘴巴里出现最多的名字,几位王爷中有跟锦云开要好的知道他的脾气,便不计较,唯有七王爷很是怀恨在心,觉得这是锦云开不把他放在眼里。自此后便细心留意他,寻找机会出这口恶气。 三月里,正是飞花点翠,莺飞草长的季节。 按照锦瑟的意思是自己在玫瑰园或者锦园出嫁,不管怎样这两处都是自家的房产。可楚王妃却提前两日派人来接,说昭阳公主的意思也是让她从楚王府出嫁,理由是新娘子出嫁这日的发髻很是讲究,她要亲手给锦瑟梳头。 锦云开正愁此事,知道这里姑娘出嫁,妆容乃是最讲究的事情,而他在这里孤身一人,家里连个像样的老妈子都没有,更别说有身份的十全妇人了。因听楚王妃这样说,便叫锦心锦衣还有墨菊巧云等几个丫头一起服侍着锦瑟住进了楚王府。 二十六日这天又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正是春光似洒浓,时听燕语透帘栊。园中杨柳飘香絮,庭前绯桃散落红。莺声啭,蝶西东,春回大地意无穷。侵阶草色迷朝雨,满地梨花逐晓风。 天还不亮的时候,墨菊便进来催促锦瑟:“姑娘,起来了,要梳妆打扮呢。” 锦瑟因前一个晚上跟昭阳公主玉花穗二人说笑,错过了睡觉的时辰,直到三更天才睡着,这会儿正睡得沉的时候,听见墨菊催促,便不耐烦的说道:“不要吵,我还要睡呢。” 墨菊无奈的笑道:“姑娘,平日里奴婢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打扰姑娘的清梦,可是今儿不同啊。今儿是您大喜的日子,您得赶紧的起来梳妆,不能错过了过门的好时辰啊。” 锦瑟翻了个身,抱着被子直接躲到床角去,依然闭着眼睛呼呼地睡,睡梦中她还咕哝着:“慌什么慌啊,不是说了吗,今儿一整天都是好时辰。” 墨菊无奈的回头看了看其他丫头,锦心和锦衣则只笑着摇头,表示她们两个对锦瑟一点办法都没有。 无奈之下墨菊只好叫巧云来,说道:“你快去玉姑娘的屋子里瞧瞧她起来了没有。若是起来了,请玉姑娘赶紧的过来。” 巧云轻叹一声转身出去,不多时玉花穗和昭阳公主都过来了,玉花穗进门便笑:“这个懒丫头还没起来?今儿可是她的好日子,难为她还能睡得着。” 昭阳公主笑道:“你也别笑话她,过不了几天就是你的婚期,到时候只怕你也不愿意起。” 玉花穗轻笑:“我可不像她,懒得跟小猪一样。” 锦瑟被聒噪的睡不安稳,只得闭着嗷嗷的叫:“叫人家再睡一会儿嘛!就一会儿还不成吗?” 玉花穗轻笑道:“你快起来,这新娘子的头要梳很久呢。等会儿梳妆完毕了若是花轿还不来,你再眯一会儿就是了。待会儿王妃要过来,你总不能让王妃看见你这惫懒的样子吧?” 昭阳公主笑道:“让王妃看见她惫懒的样子倒无所谓,王妃总算是她娘家人。这若是过了门后让她那几个小姑子看见她这懒洋洋的样子,可真是要被人家笑话了。” 锦瑟终于睁开眼睛,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明明是我出嫁啊,怎么你们都这么着急啊?难道是怕我嫁不出去?” 玉花穗笑道:“不是不是,你是香饽饽,京城名族不知多少公子哥儿惦记着你呢。不过你这丫头的眼睛里如今还能看得见谁呀?你还是赶紧的起来,嫁到镇南侯府跟叶大公子好生过日子去吧。” 说着,她便抬腿上床,把锦瑟身上的被子拉走,又笑嘻嘻的捏了捏她的脸蛋,转头对昭阳公主叹道:“这丫头如今被养的水灵灵的,真是人见人爱。” 昭阳公主见锦瑟被玉花穗给拉着下了床,忙吩咐身后的墨菊:“还不去打水来给你们姑娘洗脸?” 墨菊早就把洗脸水预备下了,听见吩咐忙吩咐端着脸盆的丫头过来半跪在床前,她自己则拿了大手巾来围在锦瑟的胸前,轻声说道:“姑娘,请洗把脸吧,洗了脸人会清醒些。” 锦瑟懒洋洋的啐道:“呸,死丫头,你何时看见本姑娘不清醒了?” 玉花穗笑着拿了手巾浸湿了给她擦脸,并笑道:“我看你早就被叶逸风迷得七荤八素了,你本来就没清醒过。” 锦瑟抬手夺过手巾来,睁开眼睛鄙夷的啐道:“呸!不知道谁正男色当头呢,还好意思来说我。” 玉花穗轻笑:“嗯,你终于承认杜二少比叶大少长得英俊了?” “呸!”锦瑟笑着把手里的湿手巾丢到玉花穗的身上去,“我是说你眼光有问题啊,杜二少明明就是个妖孽,你却非说他是英俊,你什么眼神啊你。” 昭阳公主摇头叹道:“行了行了,你们两个谁也别说谁了。就那个叶逸风,我也见过一面。那分明是个阴险毒辣的家伙,锦瑟你确定你嫁给他能幸福啊?” “呃……”锦瑟撅着嘴巴看昭阳公主,然后轻叹:“公主殿下,在适当的时候遇见适当的人,也是一种幸运哦。驸马爷再好,那也是您盘子里的菜呀。我们只能看不能吃,您还叫我们饿死不成?” “噗——” 屋子里的丫头们集体笑喷了。 洗了脸,锦衣锦言拿了那身大红嫁衣过来,锦瑟站在屋子中间,任凭四五个丫头七手八脚的给自己往身上一层一层的穿,一件一件的罩,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便问:“这一套嫁衣到底有多少层啊?” 昭阳公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悠然的吃着捏着双喜字的西饼,轻笑道:“九层。” “噢!我的老天啊,九层!”锦瑟长叹,“这又不是大冬天,弄九层衣服就不怕给捂出痱子来呀!” 玉花穗轻笑:“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天长地久。” “噢噢,天长地久……”锦瑟无奈的挺了挺腰,看着对面镜子里一身大红的自己,喃喃的说道:“倒是蛮吉利的哦。” 最后一件大红霞帔由昭阳公主亲手给锦瑟系在肩头,最正最鲜艳的红色,上面绣着龙凤呈祥。五彩丝线绣得五彩的凤羽,一根一根的耀眼逼真。昭阳公主葱白一样的手指轻轻地在霞帔上拂过,轻声笑道:“锦瑟,说心里话,本宫原本也是有私心的。但是——昨晚你跟本宫说了那么多话,把你心里的秘密都说了出来。本宫决定祝福你,开开心心的做你的新娘子吧,本宫祝你和你的新郎官儿白头到老。” 锦瑟被昭阳公主的这番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她还是微微笑着点头,并轻轻一福身,说道:“锦瑟多谢公主的祝福。锦瑟这辈子有公主的祝福,一定会好好地陪在叶逸风的身边,一路走下去。” 楚王妃进来正好听见锦瑟的话,便笑道:“你这丫头,平日里看着顽皮冷傲,像是不把任何人任何事都放在心上,实际上却是个外冷内热的好姑娘。你这番话若是让叶家大公子听见了,还不知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众人忙回身行礼请安,楚王妃微微笑着抬手叫起。 昭阳公主上前去微笑道:“母妃,锦瑟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母妃也是时候给她梳头了。” 楚王妃笑道:“好,咱们去梳妆台那边。” 众人笑嘻嘻的簇拥着锦瑟坐到那边梳妆台前去,有丫头上前揭开镜袱,有的丫头递上了白玉花鸟梳,有的丫头替锦瑟打开松散的发髻,楚王妃接过梳子来,一缕一缕把锦瑟的一头长发梳理顺滑,并含着笑,轻声念道:“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三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又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美好的祝愿一遍遍的重复,把锦瑟心里的幸福念的满满的。 新妇的发髻很是讲究,楚王妃也是个心灵手巧的人,给锦瑟梳了一个如意八宝髻,金丝九尾凤冠呆在头顶,五彩点珠的凤头惟妙惟肖,半张的凤喙中衔着一颗莹润的珍珠,然后是细细的南海米珠穿成的流苏悉悉索索的垂到眉心处,穿了三颗大红宝石。 原来遮住前额的碎发已经用赤金发梳梳上去,露出光洁如玉的额头,趁着大红宝石,更显白皙饱满。 楚王妃忍不住笑道:“这孩子的额头长得这样好,肯定是个有福气的人。” 昭阳公主笑道:“这丫头自然是有福气的,不然如何会遇见叶家大公子呢。还有,母妃想想,她跟她的父亲分别了这几年,一个天南一个地北的,竟然在京城里遇见了,单凭这个,就是天大的福气呢。这在寻常人的身上,哪里会有这样的奇遇。” 楚王妃连声说:“公主这话说的很是。” 梳好了头,外边已经有人来回:“王妃,迎亲的花轿已经到了。新郎官儿在前面催呢。” 楚王妃点头说道:“你去前面说,请姑爷稍等片刻,新娘子这就来了。” 家人应声而去,楚王妃转过身来看着已经大妆而成的锦瑟,拉过她的手来托在掌心里,轻轻地拍着手背说道:“好孩子,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娘家。到了婆家,你要恪守妇道,为人家开枝散叶,尽我们妇人的本分。可若是叶大公子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也别受着,尽管回来跟我说。公主和我,都会给我你做主的。” 锦瑟的心里一下子酸楚起来,忍不住红了眼圈儿,低头应道:“多谢王妃,锦瑟记住了。” 楚王妃笑着拍拍她的脸,说道:“好了好了,大喜的日子可不许哭。” 玉花穗笑道:“哭化了妆可就不好看了。” 昭阳公主笑道:“时辰不早了,还是让她上花轿吧,可别让叶大少爷等急了。” 楚王妃含笑点头,转身拿过墨菊手里的大红盖头来,盖在锦瑟的头上,说道:“好了,你们几个丫头都好生服侍着你们姑娘上轿吧。” 墨菊带着巧云在一侧,锦心和锦衣在一侧,四个丫头簇拥着锦瑟出了房门,慢慢的走到前面去。 前厅里楚王爷和锦云开,还有楚正阳三人正陪着来迎亲的叶逸风坐着吃茶,陪着叶逸风一起来迎亲的是欧阳铄。叶逸风自己不好意思催促,欧阳铄知道自己跟来的使命,喝了一盏茶之后见还没动静,便忍不住又催:“王爷,锦伯父,这吉时已经到了,怎么我们大嫂还没上轿?请王爷再派个人去瞧瞧吧。” 楚王爷捻着胡子笑道:“不要着急嘛,已经派人去催了。这就好了,这就好了。这新娘子上轿,你总要人家好好地打扮一下嘛。” 欧阳铄笑了笑,在叶逸风一记冰凉的眼神中低下头去,看着已经换了的新茶,端了端又放下,又笑着催促:“王爷,伯父,我们真的该走了。这拜堂的吉时可耽误不得呀。求王爷体谅我家大哥的心情,还是再派个人去催催吧。” 今天这种场合,欧阳铄不好开玩笑说荤话,只好连声催促。心里甚至比叶逸风还着急。叶逸风还能端着架子等呢,他的任务就是催着新娘子上轿啊。 连声催促之间,欧阳铄心里暗暗的咬牙,小锦瑟你给我等着,这会儿你让我们在这里着急,等会儿闹洞房的时候可别怪兄弟们不客气了。 眼看着再不上轿就真的要耽搁拜堂的吉时了,欧阳铄如坐针毡,就差站起来给楚王爷和锦云开作揖了。叶逸风却轻轻抬手拍了拍欧阳铄的肩膀,慢慢的站了起来,转身离席,冲着楚王爷和锦云开深深一礼,谦恭的说道:“王爷,伯父,时辰不早了,请王爷和伯父打发人去催新娘子上轿吧。” 楚王爷笑着点点头,转头看了看锦云开,锦云开笑道:“好,总不能耽误拜堂的吉时,请王爷派人去催吧。” 楚王爷笑道:“其实不用催的,王妃还不知道吉时重要么?要我说她们这会儿也该过来了。” 话音刚落,外边侍立的丫头们齐声道:“给王妃,公主请安。” 楚正阳已经站起身来,轻轻笑道:“叶兄,你看人这不是已经来了吗。” 叶逸风心里微微出了一口气,慢慢的转过身去,但见一身朝服的楚王妃和昭阳公主身后,那个穿着一身大红嫁衣盖着红盖头的女子身形窈窕,分外的耀眼。 一看到她的身影,叶逸风的心便忍不住荡漾起来,不管何时何地,能看见她好好地站在那里,对他来说便已经是极大地安慰。 因为已经接近吉时,所以锦云开也来不及啰嗦什么。对于叶逸风这个女婿,他已经考验了许多,此时自然是完全放心了才把女儿嫁给他。 不过嫁女儿这样的事情,一直都是做父亲的心里最不好受的一天。 眼看着自己精心培育了十几年的花骨朵被一个外来的混小子给摘走了,任凭那个父亲都有一种被摘了心肝的感觉。就算锦云开是个有现代思想的人,这会儿也忍不住红了眼圈儿。在锦瑟上轿的时候,终于把持不住上前去,隔着红盖头悄声的叮嘱道:“瑟瑟啊,你要记住,到了镇南侯府,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要镇静自若,不卑不亢,若是那混小子敢欺负你,你尽管回来,有爹地给你撑腰呢,啊?” 锦瑟在大红盖头底下也红了眼圈儿,低声应道:“爹地,你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我会常回来看你的。嗯——至少三天一次啊,你不能喝酒,每晚必须按时睡觉,记住了吗?” 锦云开的老泪一下子落下来,猛地别过头去,摆摆手说道:“好了,你去吧!” 锦瑟对着自己的父亲行了个万福,然后徐徐转身,扶着墨菊和锦心的手慢慢地上了大红花轿。 楚王府到镇南侯府之间的那段路并不算长,锦瑟却觉得像是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坐在大红花轿里,听着外边百鸟朝凤的唢呐声,锦瑟的脑海里把和叶逸风的初次见面到今天的点点滴滴认真的回忆了一遍。最后轻轻地叹了口气,对自己说道:“好吧,这辈子就是他了。以后不管怎么样,自己跟他都是夫妻一体,荣辱与共了。既然分不开,那就好好的过吧,认真的辅佐他成就他想要的功业。同时也在这里实现自己的生命价值吧。” 花轿在镇南侯府的大门口落地,围在门口看热闹的人们看见花轿落地,顿时欢呼起来。家人忙忙的把门口挑着的两串鞭炮点燃,乒乒啪啪的声音夹杂着喜乐吹吹打打还有人们的笑闹声,镇南侯府门口真是热闹非凡。 锦瑟忍不住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等漫长的鞭炮声过去之后,才放开双手。 外边立刻安静下来,喜乐也停止了。 有人高声说道:“诸位,诸位!大家安静一下,下面请新郎官射轿帘!” 按照大虞朝的婚嫁习俗,新娘子的花轿在婆家门口落地后,新郎手执弓箭,分别向天、地、新娘空射三箭,取意举箭弓逢凶化吉。这个古老的习俗据说可以驱除新娘身上的邪气,同时还有一层含义,就是要给新娘一个下马威,提醒她在成为新媳妇后要恪守妇道,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好老婆。 叶逸风站在侯府大门口的台阶上,身穿大红吉袍,胸前十字披红,大红花应着他白皙冷峻的脸庞,嘴角弯弯带着一抹叫人难以捉摸的微笑。管家把弓箭递上去,他低头看了看已经拔掉了箭头的羽箭,淡淡的笑了笑,然后开弓搭箭先对着天空,嗖的一声射出去。黑色的羽箭倏然而上,消失在蔚蓝的天空中。 众人哗然叫好。 然后他又开弓搭箭,朝着地面射了一箭。 因为并没有用什么力气,竹子所制的剑柄只没入黄土铺就的地面中寸许,箭尾颤颤,似是铮鸣有声。 第三箭要射向轿帘,叶逸风心里微微提了一口气。尽管箭头已经被拔了去,只剩下竹枝做的剑柄,但当他开弓搭箭,对准了轿帘的时候,心里还是紧张起来。 大红织金绣龙凤呈祥的轿帘之后,端坐的是他心爱的姑娘,他又怎么忍心去射? 拉开的弓箭不过是少许,连普通人一看就知道大少爷这回连一成的力气都没用上。但依然犹豫着,迟迟不肯把手中的羽箭射出去。 欧阳铄一直站在叶逸风身旁,见他犹豫,便忍不住笑道:“大哥,你挣点气。这一箭射出去自然不用太大的力气,可你也别当众出丑,那箭若是射不到轿帘上,你今儿这笑话可出大了。” 叶逸风轻轻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无奈的举起手臂,对着轿帘一边轻轻地射了出去。 而坐在轿子里的锦瑟,忽然间觉得心头一痛,一怔之后便下意识地抬手捂着身子,往轿子的一侧躲去。 嗖的一声,一支利箭从镇南侯府门楼的上房射下来,和叶逸风射出的那柄箭同时射向轿帘。 叶逸风惊叫一声,人已经冲向前去。 可人再快,也快不过离弦之箭。 只听见‘噗’的一声响,叶逸风射的竹箭被那支利箭一冲,改变了方向偏向一侧,而那支利箭则凌厉的射穿了轿帘,穿进了轿子里去。 “锦瑟!” 叶逸风一声低呼之后,人便到了花轿的跟前,他猛地推开花轿两侧被吓傻了的喜娘,掀开轿帘扑身进去。 欧阳铄手臂一挥,大喝一声:“拿刺客!” 镇南侯府的护卫们哗啦一声闪出来,更有几个人早就跳到门楼上去四处查看,可哪里还有刺客的身影。 叶逸风扑进花轿里去,低吼一声:“锦瑟!你怎么样?” 锦瑟从花轿的一角里颤颤巍巍的起身扑到他的怀里,头上的大红盖头都来不及揭开,隔着丝绸布料便靠在叶逸风的肩头呜呜的哭起来。 “乖,有没有伤到你?”叶逸风抬眼看见钉在花轿一角的利箭,因为没看见血迹,心头稍微有些放松。 “没有,不过吓死我了……”锦瑟这才想起自己还盖着红盖头,于是挣扎着从叶逸风的怀里出来,想先掀下盖头来跟他说话,却被他制止:“没伤着就好,瑟瑟乖,先别动。我抱你下轿。” 说着,叶逸风一手瘫倒锦瑟的腰上,一手抱住她的腿弯,把她从花轿里抱住来,转身往侯府的大门里走。 “大少爷,少奶奶怎么样?” “少奶奶没事儿吧?” “姑娘,姑娘没事儿吧?” 一众家人立刻围上来,紧张兮兮的看着叶逸风怀里的新娘子,焦虑的询问。 叶逸风微微一笑,说道:“我的新娘子洪福齐天,一点事儿都没有。大家不要惊慌,喜乐曲子立刻吹打起来,拜堂!” “好啊!新娘子洪福齐天!”众人一听说新娘子没事儿,顿时欢呼起来,“鼓手乐手,立刻吹打起来,大少爷跟大少奶奶拜堂咯!” “噢——拜堂咯,拜堂咯!” ------题外话------ 亲爱滴们,月初了,承诺给珠珠月票的亲们,可以一次性砸过来吗? 若是大家一次性砸过来的话,珠珠可有可能上榜上得瑟一下,若是大家细水长流的话,估计这个月珠珠都没有希望了。 希望大家支持珠珠哦,就算木有奖金,得瑟一下感觉也很不错啊。 另外,闹书荒的亲们,看过瑾瑜的《继室谋略》没?如果没看过,那要抓紧去看了。种田宅斗的经典好文哦,不容错过的。 第158章 叶逸风强忍着心头的一股怒火,面带微笑抱着锦瑟,进了侯府的大门,跨过火盆,踩过瓦片,一直进到侯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大厅里去,才慢慢地把她放到地上。[] 叶敬淳已经知道前面门口有人放暗箭的事情,早就派出自己的护卫去查。此时他也已经恢复了平静,端坐在高堂之上,看着自己的儿子媳妇拜堂。 管家叶禄暗暗地清了清嗓子,高声喧唱:“新郎新娘拜天地了――一拜天地!” 叶逸风和锦瑟各自手里拉着红绸的一角,转身向外对着外边的天地拜了一拜,然后转过身来,想着叶敬淳站好。 “二拜高堂!” 二人又慢慢的拜下去,然后站起来再转身。 “夫妻对拜!” 二人相对而拜,叶逸风脸上的怒气此时才渐渐地隐去,换做一脸的平静虔诚。 “送入洞房!” 此时的镇南侯府,可谓护卫林立,戒备森严。叶敬淳把自己所有的暗卫都调出来,把前厅紧紧地围住,此时除了来贺喜的宾客之外,镇南侯府的前厅里,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锦瑟被喜娘搀扶着,慢慢的坐到洞房里的喜床上去,屁股一挨着床,她便觉得身上一软,整个人都倒在床上。喜娘吓了一跳,忙上前扶住她,关切的询问:“大少奶奶,您坐稳了。” 早有人拿了靠枕来高高的摞在锦瑟身后,锦瑟软着身子靠在床上,只觉得身体像是被抽离了筋骨一样,一丝力气也没有。 叶逸风已经跟了进来,看着锦瑟软软的歪在床上,便着急的问道:“瑟瑟,你怎么样?” 喜娘忙回头笑道:“哟,大少爷来了,奴才给大少爷道喜。” 叶逸风一摆手,吩咐道:“退下吧。” 喜娘和几个丫头头退出去,叶逸风已经坐在锦瑟身边,也顾不得拿金秤杆了,直接伸手把她头上的盖头掀了去,关切的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锦瑟脸色有些苍白,眼圈儿红红的,显然是刚刚哭过的缘故。叶逸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等她说话便伸手去拉过她的手腕,扣住她的脉搏替她诊脉。 受惊是一定的了,然后胎儿也有些不稳。 刚刚那场面太过惊险。如果不是叶逸风射出的那支竹箭挡了那支利箭一下,让它稍微偏了方向,后果将不堪设想。 别说坐在轿子里死里逃生的锦瑟,就是站在外边观看的众人也都吓了一跳。只不过叶逸风性子沉稳,当时并没有声张出来,打肿了脸充胖子,硬是把这场婚礼给坚持下来而已。 此时蓝苍云和锦绣二人都追了出去,镇南侯府的护卫们明暗交错着守着新房,叶敬淳才勉强放心的在前面招待酒宴。 叶逸风给锦瑟诊脉后,又安慰了她一会儿,看着她喝了一小碗温热的牛肉莲子和乌鸡炖的汤水,方才去前面应酬。 锦瑟又累又困,便先行把凤冠霞帔都摘了下来,和衣去床上歪着,不多一会儿便睡着了。 而更多天时叶逸风回来,摆手让墨菊等丫头退下,自己解了外衣,坐在床边,看着沉睡中的锦瑟,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片刻后,欧阳铄从外边扣了扣窗户,轻声叫了一声:“大哥。” 叶逸风回头看了一眼窗户纸上的黑影,低声说道:“等一下。” 欧阳铄不再说什么,安静的转身去院子里等。 叶逸风拉过被子来给锦瑟盖好,才起身轻轻地出房门去。 “大哥。”欧阳铄看叶逸风出来,忙转过身来,低声说道:“那人逮住了,不过他太机警,中了三哥的剑之后,立刻服毒自杀了。”说着,他抬手把一枚小玉牌递给叶逸风,补充道:“这是三哥从杀手身上发现的东西。” 叶逸风接过那枚玉牌来轻轻地翻转着,借着月色仔细的看了一遍。 双螭纹的雕刻,精致霸气,祥云缠绕,两只螭龙龙首相接处是一颗红宝石镶嵌的火珠,火珠的背面,细细的雕琢着一个‘安’字。 叶逸风皱眉说道:“这是三皇子的手下人所持的玉牌。” 欧阳铄很是气愤的说道:“居然是三皇子的人做的?这位皇子看上去纯真正直,想不到却是如此歹毒之人。难道他求锦瑟不成,反生了加害之心?” 叶逸风摇摇头,说道:“这或许是对手故意栽赃陷害,模糊我们的判断。这种玉牌虽然珍贵,但也不是不可模仿的。甚至也有可能是对手故意安插在三皇子身边的人。单凭这个,并不能说明什么。” 欧阳铄点点头,说道:“三哥也这样说。可我们应该怎么办呢?总不能什么也不做,这也太被动了。” 叶逸风沉思片刻,低声说道:“外松内紧,还是从三皇子这边悄悄地查。查他身边的人,手下的人,另外,四王爷,七王爷那边也不要遗漏。[.超多好看小说]嗯――”叶逸风一下子想到了关于锦瑟的那个预言,他一双阴沉如水的凤眸轻轻地眯起来,仿佛蓄势待发的豹子一样的危险,“应该说,应该小心的查访三个皇子的动向。” “三个皇子?”欧阳铄忍不住吃惊,“大哥,这可是大手笔,闹不好惊动了他们三位,咱们可就举步维艰了。” 叶逸风冷冷的笑,低声叹道:“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牵制他们的触角,让老三用心去查。” 欧阳铄听了这话,便有些明白了:“好,大哥放心吧。” 叶逸风抬头看了看西沉的弯月,轻叹一声,说道:“没事儿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忙了一天大家都累坏了。我想,今晚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行动了。” 欧阳铄则回头看了看贴着大红喜字剪纸的窗棂,摇头叹道:“这些该死的东西,搅了四少爷我精心安排的闹洞房,真该千刀万剐。” 叶逸风被这句话逗得轻笑,摇摇头说道:“锦瑟早就睡着了,别闹了。过几天等着闹你二哥的洞房吧。”说到这里,他忽然又想起什么,“对了,我这边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五月底你二哥的婚事,必须小心谨慎。” 欧阳铄忙道:“大哥放心,我知道了。” 叶逸风回到房屋里,红烛摇摇,屋子里十分安静。红色的鸳帐内,锦瑟抱着被子侧身睡得正香。看着她恬静的睡颜,他只觉得一身的疲惫都无影无踪。慢慢的上床靠着她躺下,抬手把她拉进怀里,听着她细长的呼吸,没多一会儿的功夫,叶逸风也睡着了。 黑甜一觉,天光放亮时叶逸风被外边的打扫声吵醒,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的洞房花烛夜就这么安静的过去了。一时间他又有些遗憾,低头看着怀里依然沉睡的丫头,便坏笑了两下,低头稳住她的唇,把她的呼吸声一并吞没。 “唔……”锦瑟下意识地摇头,想要获得呼吸的自由。 可是他不给她,只缠着她不放,且吻得更深,更急切。 “嗯……”锦瑟终于被憋醒了,睁开眼,迷迷糊糊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意识一下子回来,忙七手八脚的推他,竭力的挣扎,“不要……闷死了……” 叶逸风终究是不忍心,放开她往后仰头,看着晨曦中的小脸,柳叶弯眉,睫毛翘翘,俏鼻挺立,樱桃小嘴嫣红粉嫩,他的手像着了魔般地轻抚那甜美宁静的容颜,珍珠般细腻的肌肤,一时间竟让他流连忘返,像呵护旷世珍宝般想将她永远珍惜。 锦瑟抬手揉了揉眼睛,嘟囔着:“口渴啊,我要喝水。” 叶逸风无奈的笑了笑,摇着头起身去给她倒水。看着她喝了半盏后把茶杯还给自己,叶逸风便把剩下的水一口喝完。 锦瑟环顾着屋子里大红的帐幔,轻声叹道:“懒觉睡不成了啊!” 叶逸风轻笑:“新妇第一天早上,是要给公婆敬茶的。这你应该知道啊。” 锦瑟点点头,撅着嘴巴说道:“当然知道了,我又不是白痴,怎么会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说着,她懒洋洋的坐起来,眯着眼睛叫墨菊进来服侍。 叶逸风看她那样子实在可怜,便回头看了看窗户纸上的淡青色,说道:“天还早,要不你再睡一会儿?” 锦瑟摇摇头,说道:“不睡了。嗯――对了,昨天是谁想杀我啊?” 叶逸风轻笑:“真不容易,你这会儿才想起来昨天自己逃过一劫啊?我还以为洞房花烛一过,你就脱胎换骨,把前尘往事都忘了呢。” 锦瑟冷哼:“你昨晚给我喝的汤里放了什么了?我喝了没多一会儿,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我还想着等你们把那刺客抓住了,亲自去审审他呢!” 叶逸风自然是怕她因受了惊吓睡不稳,才给她的鸡汤里加了安定的草药,不想这丫头刚睡醒就这么清明,一下就想到了。于是他摇头叹道:“刺客是抓住了,不过他服毒自尽了。这事儿你不用操心,我自会查明白的。” 墨菊带着锦心锦衣还有巧云等丫头进来服侍梳洗,叶逸风抬手摸摸她的脑袋,说了一句‘洗漱,然后去给父亲敬茶’就转身去洗脸了。 墨菊带着巧云去服侍叶逸风,锦心和锦衣服侍锦瑟。 另有老嬷嬷进来收拾床铺,却因有一块雪白的帕子一动未动的放在原地,而面带迟疑。其中一个为首的想了想,还是拿了帕子转身问这叶逸风:“大少爷,这……是怎么回事儿?” 叶逸风正在擦脸,听见有人问便回过头来看,见家里的管事嬷嬷手里托着一块雪白的方帕子站在那里,一脸的不高兴,还拿眼睛瞥锦瑟,顿时明白了许多,便抬手把那帕子抓过来,冷声哼道:“哪里这么多事儿?滚出去吧!” 正在梳头的锦瑟听见叶逸风生气,便回头问道:“怎么了?” 叶逸风正把那方白色的丝帕往袖子里塞呢,听见锦瑟问,便说:“没什么,”然后又吩咐墨菊,“先去把少奶奶的补汤端过来,让她吃两口再出门。否则她那小身子骨恐怕走不了几步腿就发软了。” 锦瑟已经看见那方白帕子,也想到了刚刚是什么缘故,只是事已至此,她说什么都没用了。而且,她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嬷嬷这种时候还来质疑这些事情,自然是太过分了。不过想想人家又怎么会知道其中的缘故,叶逸风冲着人家发脾气,也有些莫名奇妙了。 这种事情在锦瑟看来无非是小事,再想不到会另有风波因此而起。 二人梳洗完毕,携手出了房门往前面的正厅里去。 一路上遇见家人,全都福身行礼,称锦瑟为‘大少奶奶’。锦瑟开始还觉得别扭,很不好意的往叶逸风的身侧躲,等走到前厅,听见不知第十几遍这样的称呼时,她便有些麻木了,只对那些躬身行礼的家人摆摆手,淡然的说道:“起来吧,墨菊,赏。” 看着家人谢了赏退下去之后,叶逸风牵着她的手,转头在她耳边悄声说道:“你还真行啊,这么快就适应了身份了?” 锦瑟瞪他:“大少爷这是说风凉话呢吗?” 叶逸风轻笑:“不敢不敢,以后你就是这镇南侯府的当家主母了,谁敢跟大少奶奶说风凉话,可不是自找麻烦么!” 瞥了他一眼,刚要说什么,便听见那边有家人说话的声音:“给二姑娘,四姑娘请安。” 锦瑟便转过身看过去,果然见鸾音和燕舞姐妹两个并肩走来,两个人一个穿着桃红曲裾,一个穿着葱绿的裹胸群,在五六个丫头的簇拥下旖旎走来,说不尽的明艳动人。 叶逸风看着她们两个过来,只站在那里不说话。锦瑟也只是淡淡的微笑着等二人走近。 鸾音和燕舞含着笑走到二人面前,微微身:“大哥,大嫂子,早安。” 叶逸风微微点头,说道:“二位妹妹早。父亲还没起床,我们进去坐吧。” 鸾音和燕舞齐声应道:“是。大哥,嫂子先请。” 叶逸风也不客气,拉着锦瑟的手进了前厅的门,然后直接在上座左手边的椅子上坐下来。鸾音便牵着燕舞的手进门去,燕舞却回头看了看院子里忙碌的下人们,忽然叹道:“哎呀,我的帕子忘了拿了。如墨,你回去拿来。” ------题外话------ 老妈生病了,呜呜…… 只能先更这些了,下午还要去医院。 第159章 如墨答应着出去,锦瑟坐在叶逸风身边,眼皮微微一抬,看了一眼巧云。(.无弹窗广告) 巧云原是蓝苍云山庄里的丫头,武功不弱,行动敏捷,神思敏锐,收到锦瑟的眼色,只眨了眨眼睛,悄然转身跟了出去。 如墨是燕舞的心腹丫头,但却不是燕舞身边的贴身丫头,她的排名在三四个丫头之后,平日里也没有人注意她。实际上燕舞很是看重她,她每月的月例银子在镇南侯府是五百钱,可之前罗氏活着的时候,每月还给她加三百钱。后来罗氏死了,燕舞更要倚重她,便每月又多给一百钱。算下来,她的月例已经和府里的一等丫头比肩了。 燕舞使唤她出来拿帕子自然只是个幌子,出了前厅后如墨以走到游廊的拐角处,便有两个婆子从廊柱后面转过来,对着她笑了笑,微微点头。 如墨使眼色给那婆子去后面说话,然后两个人便一前一后的往前厅的穿山游廊后面去。 巧云微微冷笑,只悄悄地跟过去。 那婆子跟着如墨到了一个僻静之处,便上前去悄声说道:“哎呦喂,我老婆子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还是头一次见这样的事情。姑娘说给四姑娘的时候,可小心些,可别把四姑娘给羞坏了。” 如墨冷声道:“你哪儿那么多废话?!拿了我们姑娘的钱,若是没点有用的东西,你可小心了!” “有有有,这可是极有用的新闻呢。”说着,那婆子便凑到如墨的耳边,悄声耳语了两句。‘ 巧云无法听清楚那婆子说的什么,却见那婆子刚说完,自己便捂着嘴巴笑起来。如墨则羞红了脸,啐道:“呸!我还当真是什么千金小姐呢,原来早就是个烂货了!” 那婆子轻笑道:“姑娘说话可小心些,大少爷当时那脸色可阴沉着呢,我听金大娘说啊,她当时都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巧云一听这话立刻明白了她们说什么,当时一气之下差点就冲上去把这两个女人给狠狠地揍一顿。只是看着那边有人过来,巧云悄然转身回去给锦瑟回话去了。 前厅里,叶敬淳还没有过来,叶逸风和锦瑟没有心思陪着鸾音和燕舞说笑,二人已经起身去看那边的石子盆景了。巧云进门后只悄悄地走去锦瑟身边,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锦瑟立刻冷笑起来。 叶逸风奇怪的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边鸾音和燕舞正假装满不在乎的说闲话,实际上满心思的都留意着叶逸风和锦瑟这边的动静,听见叶逸风问,燕舞已经忍不住转过身来看着这边。 锦瑟也正好看过来,和燕舞的眼神一对,她莞尔一笑,说道:“没什么。”而燕舞却因为她这一笑脊背上倏地窜过一阵凉意。 叶逸风看她看燕舞的眼神很是不对,便知道事情肯定跟燕舞有关。可燕舞一直坐在这里没有动,那么事情肯定出在刚才出去的丫头身上。于是他回头去冷冷的看了叶禄一眼,叶禄忙一躬身,转身出去了。 鸾音便轻笑着拍拍燕舞的手,说道:“四妹妹,你跟我们大嫂很是投缘啊。你看你们眉来眼去的笑,叫人看了都妒忌了。” 燕舞转头笑道:“二姐姐这话我可不敢当,大嫂子和大哥新婚燕尔,我哪里插的进去脚呢。你说这话,也不怕大哥生气啊。” 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叶逸风只是瞥了她们姐妹一眼,便不再说话。 没多一会儿的功夫叶敬淳便起身过来,身后跟着凌霄和碧桃两个侍妾,另外还有金氏也过来了。昨日婚宴,叶敬淳被朝中几位要好的同僚给灌醉了,是以今天早晨起得有些晚。这会儿到了前厅,见儿子媳妇还有女儿都已经在这里候着一起给自己请安,心里很是高兴。乐呵呵的说道:“你们都起来了,好啊。来,大家都坐下吧。” 鸾音和燕舞相视一笑,乖巧的坐在叶敬淳的下手。而叶逸风和锦瑟却没有坐下,而是携手站在叶敬淳的面前。叶敬淳微微笑道:“父亲,您该和媳妇茶了。” 叶敬淳微笑着捻着胡子,微微笑道:“呵呵,好啊,好,喝媳妇茶。” 旁边早有人端了茶在旁边伺候,另有人拿了锦垫来放在锦瑟的跟前,准备让她跪下的。 锦瑟微微一笑,刚要跪下,便听见蝶舞旁边的一个婆子轻声笑道:“唉,这新婚夫妇的贞洁帕子呢,怎么还没收上来?这当差的也太糊涂了。” 叶敬淳虽然身为公公不宜过问这样的事情。可是现在镇南侯府里面没有主母,而且现在一个婆子把这事儿当着大家的面又给说了出来,叶敬淳想妆聋做哑也不可能了。于是他微微抬眼,看了一眼叶逸风,没有说话。 叶逸风冷哼一声,说道:“这家里如今也轮到一个婆子来当家作主了?” 刚才多嘴的那个婆子吓了一跳,忙往后缩了缩身子。叶敬淳冷冷的咳嗽一声,说道:“来人,把多嘴之人给我拖出去,打死。” 那婆子立刻吓软了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声求饶。 锦瑟原本是要跪在地上敬茶的,这时候也不好跪下了,只好微微转身站在叶逸风的身旁,伸手悄悄地掐住了他的无名指,轻轻用力,然后淡淡的一笑。叶逸风的目光一动,立刻锁住了燕舞的脸。 燕舞又觉得身上一冷,慢慢的低下头去。 叶禄立刻带人进来,把那个多嘴的婆子堵了嘴巴拉了出去,立刻就要打死。锦瑟便上前劝道:“父亲,今儿是大喜的日子。咱们还是别弄得鬼哭狼嚎的了。” 叶敬淳皱着眉头,点点头说道:“那就把她舌头割了吧。” 锦瑟立刻闭嘴,想了想那婆子满嘴鲜血淋漓的样子,忍不住一阵恶心,一时忍不住捂着嘴巴转身去干呕起来。叶逸风忙转身去搂着她的肩,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低声问道:“没事儿吧?” 锦瑟吐了几口之后,惨白着脸摆手道:“哎呦,割舌头……太恐怖了,呕……” 叶逸风冷声回头说道:“别割舌头了,灌哑药吧。别弄出了声音来,恶心到少奶奶,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下人立刻应声下去,锦瑟漱口之后转过身来,看见燕舞的脸已经惨白的一丝血色都没有了。 叶敬淳却一点也没受影响,看屋子里平静下来,方说道:“逸风啊,叫你媳妇敬茶。我这肚子都饿了,喝了媳妇茶,说完了正事,咱们还开早饭呢。” 锦瑟忙上前来,徐徐跪拜在锦垫上,转手接过墨菊递过来的茶,高高的举过头顶,恭敬地说道:“父亲,请喝茶。” 叶敬淳笑眯眯的接过茶来,轻轻地喝了一口,说道:“好了!媳妇儿啊,进了咱们家的门,以后家里这些琐事都要麻烦你了。” 锦瑟忙应道:“锦瑟愚钝,凡事还要听父亲多多训导。” 叶敬淳微微笑道:“你这孩子的聪明劲儿我早就看出来了。爹老了,而且又是个男人,家中琐事本就不耐烦。以后呢,你就看着办好了,我说了你做主你就做主了,你就是咱们家里的当家主母,爹我啊,以后就享清福了啊。” 锦瑟忙福身应道:“是,儿媳谨遵父亲的吩咐。” 鸾音听了这话,心里不免气愤,暗暗地咬牙,回头看了一眼蝶舞。 蝶舞还沉浸在刚才那婆子被拉出去的时候的恐怖里没有反应过来,暗暗地被鸾音拉了一把,猛然回神,一双好看的丹凤眼里寒光乍现,冷笑着说了一声:“我跟二姐姐平日里疏于礼教,以后就有劳嫂子教导了。” 锦瑟自然听出了其中的讽刺之意,只不过她今天心情还可以,不愿跟这两个小姑子一般见识,于是微微点头笑道:“两位妹妹真是太客气了。” 鸾音见她不冷不热,便淡淡一笑,说道:“是啊,大嫂子是名门闺秀的做派,我跟四妹妹以后还得好好地学呢。” 叶敬淳冷冷的回头,看着两个女儿说道:“你妈呢两个怎么还不给你们大嫂见礼呢?” 叶逸风淡淡的笑着回头看锦瑟,说道:“锦瑟,你坐下吧,好让两位妹妹给你行礼啊。” 锦瑟淡淡一笑,看了一眼正站起来的鸾音和蝶舞,轻声说道:“这个――我们是姑嫂,是平辈,这行礼的事情就不必了吧?” 叶敬淳摆摆手说道:“长嫂如母,这礼还是要行的。虽然是平辈,可将来她们两个人的婚事,还要劳烦你做主。就凭这个,她们两个人拜你一拜也是应该的。”说着,叶敬淳又看着自己的两个女儿,“你们两个听见了没有?” 鸾音和蝶舞还没想到这一层,可她们一听说自己的婚事将来要由锦瑟做主,心里在在不服的同时,又有些害怕。想着自己若是得罪了这女人,将来她还不知给自己找个什么样的人家呢。若是这女人存心报复,自己岂不是要吃亏? 想想,自己这会儿还是给她行个礼的好。 ------题外话------ 亲爱滴们啊,珠珠的妈妈昨天忽然生病了,珠珠带着她辗转两个医院检查治疗,实在是没有码出字来。今天上午又累又困,勉强写了三千字。实在对不起大家了。 好吧,我也不敢要月票了,顺便推荐一下我自己的完结文《小妻大妾》,闹书荒的亲们,可以移驾一观哦! 第160章 怀着几许愤懑几许忐忑,几许不服还有几许无奈,鸾音和燕舞姐妹两个上前两步,站在已经端坐的锦瑟面前,二人一起深深一福,并齐声道:“妹妹给大嫂请安了。(.)” 锦瑟微微一笑,极有大家风范的说道:“二位妹妹请起。” 鸾音更加郁闷,心想瞧着她这话说的,就好像自己每日里给她请安见礼都是天经地义一样了。呸!她以为她是谁呀?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燕舞心里更是气愤,只是再气愤她也不敢怎么样,就刚叶逸风锁定自己的眼神便足以让她吓出一身的冷汗。此时她哪里还有胆量去明着挑衅? 还是暗中下手吧。燕舞想着,和鸾音一同站起来,转身立在叶敬淳的身侧。 叶敬淳微微点点头,说道:“你们也坐下吧。以后要同你们的嫂嫂和睦相处。” “是。”鸾音和燕舞福身答应着,“女儿谨遵父亲教诲。” “嗯。”叶敬淳摆摆手示意她们坐下,然后又向门口叫道:“叶禄。” 老管家叶禄应声而入。 “叶禄,从今儿起,镇南侯府中人情礼往家中琐事都交由大少奶奶来处置了,你这老东西若是再叫人拿这些人来烦我,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是。”叶禄忙躬身应道:“老奴记下了。” “好了。”叶敬淳呵呵一笑,拍了拍太师椅的扶手,说道:“开饭!” 叶逸风微微笑道:“开饭了,开饭了,父亲早该饿了。” 一时丫头婆子鱼贯而入,一盘一盘的珍馐佳肴摆上来,七七八八摆了慢慢的一桌子。 叶敬淳首先入座,叶逸风坐在左手边,锦瑟被他拉着坐在身边,而鸾音和蝶舞便坐在了二人的对面。 看着满桌子的饭菜,锦瑟没有一点胃口,只觉得身上酸软无力,只想回到床上去好好地睡一天。 叶逸风看锦瑟不动筷子,便自己夹了她平时爱吃的爆炒笋片放到她的碗里,并轻声说道:“快吃饭,看什么看啊?” 锦瑟勉强吃了两口饭,便放下饭碗,轻声说道:“能不能不吃了?” 叶逸风回头看了看吃的正香的父亲还有对面频频观望的两个妹妹,轻轻一笑,伏在锦瑟耳边小声问道:“是不是咱们儿子又闹你了?” 比脸皮厚,锦瑟怎么会是叶逸风的对手呢? 一时之间她双颊绯红,恨恨的瞪了叶逸风一眼,低头吃饭。 这顿早饭只有叶敬淳吃的舒心,鸾音和蝶舞二人比锦瑟好不了多少,都没吃几口饭,便放了碗筷转身要漱口茶。 叶敬淳吃了两碗饭,漱口时见锦瑟碗里的饭还有一半,因问:“这饭菜不合你的口味?说给厨房,叫他们以后单做给你。” 鸾音和燕舞立刻同时看过来,燕舞没说话,鸾音却笑道:“大嫂子近日来消瘦了不少。依我看并不是饭菜不合口,是不是这些日子太过劳累了?” 叶逸风淡淡的说道:“想必是昨天在府门口受了惊吓。多休息几日就好了,张妈已经跟过来了,以后让她单做瑟瑟的饭菜。” 鸾音的脸一下子黯淡下去。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一家子人一起吃饭,谁又比谁更高贵些?凭什么她锦瑟就可以带着自己的厨子进门,以后每天的饭菜还要单做,她又不是公主下嫁。 燕舞也觉得这太过分了,就算她锦瑟娇贵,也不能再父亲跟前这样。 叶敬淳却微微笑道:“这话很是,儿媳刚进门,家中琐事繁杂,多劳你费心。以后这晨昏定省的就免了。没什么大事儿,你们小两口别来卧虎斋烦我。我这些日子要潜心研究兵法,准备发愤图强,一雪前耻。” 叶逸风俯首道:“是。儿子谨遵父亲吩咐。” 锦瑟也微微笑道:“是,父亲。” “好了,昨晚睡得太晚,这会儿我的头还有些昏昏沉沉的。我先去休息一会儿,中午的时候你们二叔和二婶娘都过来,咱们一大家子在一起吃顿团圆饭。” 叶逸风应道:“好,父亲放心,儿子都安排好了。” 送走了叶敬淳,叶逸风方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起身准备离去的鸾音和蝶舞,淡淡的笑了笑,说道:“二位妹妹这就要走么?” 鸾音忙道:“不知大哥还有什么吩咐?” 叶逸风冷冷笑道:“请二位妹妹先等一等,我还有几句话说。” 鸾音回头看了一眼蝶舞,回头问道:“大哥有话请说。” 叶逸风挽着锦瑟的手回去坐下,清瘦的下巴一扬,向着门口吩咐:“把刚才那个多嘴的婆子给我带上来。” 门外之人忙应声而去,片刻便有两个婆子推着刚才那个多嘴的婆子进来。 刚才叶逸风说给这婆子灌哑药,只不过是说说而已,他后面叮嘱的那句话‘别弄出了声音来,恶心到少奶奶,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已经提醒了虎子和蟋蟀,二人跑去及时制止,此时的婆子还没有哑,一跪下来她便连连磕头,嘶声求饶,额头碰到黑金砖地面上,碰碰的响,没几下,额头上便砰出了鲜红的血印子。 叶逸风哪里会让她啰嗦太久,只皱着眉头冷声喝道:“行了!给我把嘴巴闭上,再哭叫一声,本少爷立刻杀了你!” 那婆子一句话没说完,便吓得‘呃儿’的一声打住,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噎的她直挺脖子。 叶逸风便冷冷的说道:“说,刚才那句混账话,是谁指使你说的,嗯?!” 婆子立刻低下头去,藏起了自己的脸色眼神不敢看任何人。 其实刚才先是叶敬淳说直接把她打死,这婆子已经做好了打算,她算定大少爷新婚之喜,府中是不会打死人的,所以她心里存着那么一点点的侥幸。后来锦瑟果然说打死她不吉利,叶逸风又说把她毒哑了,这婆子的心便缓了缓,想着就算是后半辈子做哑巴,也比丢了命强。可谁知又有虎子跑来传话,说大少爷叫先别动手,留着她还有要紧的话问。这婆子立刻又害怕了,大少爷从来行事不循常理,说不定还真能打死她呢,所以进门就立刻求饶,只希望自己能免除一死。然这会儿叶逸风一问她,她立刻又多反应了半拍儿,便忍不住偷偷地看了蝶舞一眼,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叶逸风早在锦瑟捏他无名指的时候,就知道这婆子是受了燕舞的指使,刚刚燕舞打发丫头回去拿帕子,叶逸风本没有生疑。可巧云悄悄地跟着出去时,他却注意到了。 事实上,锦瑟和锦瑟身边的人稍有动静,叶逸风都明察秋毫。所以巧云回来跟锦瑟悄声耳语的时候,他便已经猜到了燕舞指使丫头出去是干什么去了。 自从昨天娶锦瑟进门到现在,叶逸风不用想也知道会有什么事情被别人抓住了把柄,他原本还想看看自己这个十多岁的小妹妹,如何能说出房中之事的话来。只是他没想到燕舞还真是叫人刮目相看,不用她自己说,竟然有婆子甘愿为她当炮灰,冒着必死的心替她出头说话。 谁的指使? 婆子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不敢多说。说出来,自己的女儿没了活路,不说的话,自己死。她虽然不愿意死,可更不愿意自己的女儿被卖到青楼去任人欺凌。 这婆子闭口不言,坐在鸾音旁边的燕舞便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叶逸风自然不会被这种小伎俩给难住,他看了看锦瑟,说道:“你先回房去睡一会儿吧,看你这没精神的样子,等中午怎么能应付二婶娘呢。” 锦瑟微笑道:“你支走我干嘛呀?我们刚成婚,你可别弄得家里哭叫连天的,也不许弄脏了这屋子里的地。咱们新婚之喜,见血可是不吉利的。” 叶逸风也微微的笑:“你放心,我不会让这些奴才吵了你的清净。还有——不见血一样可以惩戒他们。难道本少爷连这点手段都没有了?” 锦瑟意会叶逸风的意思,很配合的笑问:“哟,这可新鲜了。我倒是想听听大少爷到底有什么手段。” 叶逸风回头冷冷的看了那婆子一眼,说道:“我先用针封了她的哑穴,让她喊不出来。然后再给她身上撒一种令人奇痒的药粉——嗯,那药粉太过名贵,用在这狗奴才身上太浪费了,不如叫人捉一些蚂蚁臭虫蟑螂什么的来,放到她的衣服里去,让那些小虫子在她衣服里钻来钻去,顺便再咬她一两口……你说会是什么滋味呢?” 鸾音和蝶舞立刻坐不住了,忍不住抬手去胳膊上轻轻地掐,好像她们的袖子里已经放进去了蚂蚁臭虫之类的东西。蝶舞的脸色更加难看,忍不住皱眉说道:“这样的狗奴才,大哥还用废这么大的劲儿么?直接交了人牙子过来把她卖出去做苦力算了!” “卖出去?”叶逸风冷冷笑道,“卖出去我就没办法惩戒她了——再说,我怎么知道她会不会被她背后的主子再花几两银子买了去继续害人?这样胆大妄为,目无主子的狗奴才,就该慢慢的折磨死了,再扔去乱葬岗子上喂狼狗才能解我这心头只恨。” 那婆子当时就惨白了脸,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只知道一边用力的磕头一边颤声求饶:“大少爷饶命……饶命……饶命啊……大少爷……” 叶逸风冷哼:“饶你性命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实话实说就行了。” 那婆子又闭上了嘴巴,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叶逸风回头看着锦瑟:“你确定不回去睡觉,要看看本少爷的手段?” 锦瑟笑道:“我这会儿精神着呢,你尽管使出你的手段来,也让我长长见识,学习学习。不然以后这些刁奴趁着你不在的时候欺负我,我可没什么好法子治他们。” 叶逸风宠溺的笑了笑,说道:“好吧,那就让你看看。”说着,他侧脸看了一眼身侧的虎子,说道:“把我的银针拿来。” 虎子忙去取了一个小锡制的盒子来递给叶逸风。 叶逸风打开后挑了一根扁头的短针,微微笑道:“来人,把这刁奴给我摁住了。这穴位若是刺不准,可真的叫她永远说不出话来了。” 旁边立刻有人应声而上,把那婆子死死地摁在地上。 叶逸风慢慢的走过去,又慢慢的蹲在地上,手中银针在那婆子的脖子上轻轻地晃着,那婆子拼命地摇头,嘶声哀求。叶逸风一摆手,吩咐蟋蟀:“摁住她的脑袋。” 蟋蟀立刻上去,一双大手死死地掐住婆子的脑袋,说道:“好了,大少爷。” 叶逸风点点头,嗯了一声,抬手把手中的银针刺入了那婆子的脖子里。 婆子立刻失了声,只拼命地喊着,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鸾音脸色没有一点血色,几乎要瘫软在椅子上不能动弹。而燕舞则直接从椅子上溜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险些没晕过去。 这样的叶逸风她们是闻所未闻的,真是不知道,十年不见,他居然变成了一个魔头! 锦瑟也皱了皱眉头,心想原来这武侠小说里说的哑穴和针灸并不是瞎掰的,这叶逸风真是深藏不漏啊。原来只知道他会用针灸给人治病,却想不到他还会用针灸来惩罚人。 再想想自己之前听玉花穗的话,每晚给自己做艾灸企图避孕的事情,真是幼稚。在这样的人面前,自己根本就应该乖乖顺顺的听他的话,有什么心事都直接说,从这方面耍聪明的后果,只能是被这家伙给利用了。 真是可恶!锦瑟摇摇头,心想等会儿回了房间,还得跟他算算这怀孕的旧账。 那婆子不能嘶喊了,叶逸风摆手示意众人放开了手,各自站到一旁去。 蝶舞的贴身丫头已经慌慌张张的把蝶舞给扶到了椅子上,正抚胸捶背的劝着:“四姑娘,四姑娘,您起来,奴婢们扶您回房间去吧,姑娘的脸色——实在是太差了。” 叶逸风却冷笑一声,说道:“事情没查清楚之前,这屋子里的人谁也不许离开。谁离开,谁就是这婆子身后的主谋。” 第161章 叶逸风却冷笑一声,说道:“事情没查清楚之前,这屋子里的人谁也不许离开。谁离开,谁就是这婆子身后的主谋。” 鸾音立刻来了气:“大哥,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四妹妹年纪小,被吓成这样了你还不许她先行离开?她不过就是先回房去,这就能说她是主谋了?” 叶逸风冷冷的看着鸾音,问道:“这么说,你知道谁是主谋?” 鸾音一怔:“我怎么知道?那婆子不过胡说了一句话而已,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家都觉得奇怪,有什么主谋不主谋的,又没危害到谁。” “没有危害到谁?”叶逸风的目光更加冰冷,“难道只有出了人命才算是危害吗?” 燕舞这会儿有点回神了,扶着椅子站起来,仰着小脑袋问道:“大哥,我只看见你吓唬人了,都没弄明白你要审什么呀?什么事情还有主谋呀,那婆子不就是说错了一句话么?” 锦瑟顿时气得牙根儿疼。 原来这位四小姐真是比二小姐更可恶!她这么问,分明是想让这件事情在镇南侯府传的更开一些。 初时那婆子只随便说了一句,很多人都没怎么听真切,叶逸风便先发制人叫人把她给叉了出去。就算这会儿又是吓唬又是封哑穴的,但到底还有很多人不明白为何大少爷发这么大的脾气,也不知道那婆子到底说错了什么话。 可如果叶逸风这会儿为了服众而回答了她的问题,那就无疑是要把他们二人新婚之夜不见红的事情给宣扬了出去。不管是什么原因,就算昨天锦瑟进门的时候出现了行刺的事情,也不能成为借口。毕竟这是个注重贞节的时代。女子以不贞之身嫁入婆家,是要被休的。 不过叶逸风是什么人,怎么可能栽倒在燕舞这个小丫头的手里。只见他微微一笑,轻轻侧眼看着燕舞,问道:“四妹妹既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为何还要急着回去?就好生坐在这里看着,就当长长见识好了。省的将来嫁出去到了婆家,什么事儿也不懂,还叫人家怨我叶逸风不会教导妹妹。” “……”燕舞立刻无语,咬了咬牙,扶着丫头的手往竟自往一旁走。 叶逸风一个眼神过去,旁边的两个婆子立刻上来拦住燕舞主仆:“四姑娘,请那边坐。” 燕舞的贴身丫头如画立刻怒喝:“闪开,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教我们小姐了!” 那两个婆子不动声色,只站在那里拦住二人不走。叶逸风冷声吩咐:“把这个眼里没有主子的贱婢给我拉出去掌嘴!” “是!”立刻另有婆子上来,不由分说把如画拉了就走。 燕舞眼睁睁的看着如画被拉出去了才反应过来,转身怒问:“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逸风懒得理她,只转身去拉着锦瑟回去入座,又吩咐墨菊:“怎么不去端茶来?” “是,大少爷。”墨菊忙应声出去,外边已经传来如画的哭叫声。锦瑟皱了皱眉头,门口的蟋蟀立刻出去喝道:“把她嘴巴堵起来!省的她杀猪一样的叫,叫的少奶奶心里烦。” 燕舞气急败坏的冲过去,问叶逸风:“大哥!如画到底犯了什么错,你竟然叫人打她!好歹她是我的丫头,对错都有我处置!” 叶逸风冷冷的说道:“你处置得了么?其实我还想问你一个包庇纵容之过呢。不过看在你年纪小,约束不了奴才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了。我这会儿替你管教奴才,你不感谢我还对我横眉竖眼的,成什么体统!” “你……”燕舞咬牙瞪着叶逸风,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裙,再也说不出话来。 鸾音忙过来拉开了她,并劝道:“四妹妹别生气了,如画再好不过是个丫头,你犯不着因为个丫头跟大哥闹翻了脸。大哥毕竟跟我们是手足之情嘛。” 燕舞一听这话,立刻气得失了控制,尖声怒道:“什么手足之情!我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他害死了我姨娘,我恨不得杀了他,剥皮抽筋!把他也挫骨扬灰!” 叶逸风冷冷的笑:“你终于说了实话!” 燕舞依然气鼓鼓的还要骂,鸾音却忙拿着帕子捂住了她的嘴巴,回头劝道:“大哥,四妹妹还小,不懂事。她心里有心结,难免言语无状。你就别跟她计较了。我看还是让她回房去吧。” 叶逸风冷笑:“二妹妹原来已经跟四妹妹同甘共苦了?之前你们两个为了争房间而闹翻了的事情看来是过去了?” 鸾音回头看了看已经没有什么理智可言的燕舞,叹道:“大哥,再怎么说她也是我们的妹妹。这事儿让父亲知道了,岂不伤心我们手足相残?” “手足相残?”叶逸风冷冷的看着鸾音,“我可有给你们下毒?我可有暗算你们,我可有把你们赶出家门?你说一说到底什么才是手足相残?” 鸾音语塞,叶逸风说的这些都是她们之前曾经对过叶逸风的事情,如今被他拿出来反问,她的确是无话可说。 叶逸风看着鸾音气愤的转过头去不再说话,便问门口的下人:“那婆子愿意说实话了吗?” 蟋蟀正等着机会进去回话呢,听见叶逸风问忙进去回道:“回大少爷,她愿意说实话了。” 叶逸风点头道:“那就把她带进来吧。” “是!”蟋蟀转身出去,不多时把那婆子带了上来。 锦瑟一看,这婆子虽然只出去了不到一刻钟,已经跟刚才大不一样。此时的她头发散乱,神色恍惚,全身哆嗦,再不是刚才的体面模样。进门来立刻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养着脖子,呲牙咧嘴,只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叶逸风抬手指了指虎子,吩咐道:“去把银针拔下来。” “是。”虎子上前去,把婆子脖颈上的两根扁头银针给拔了下来。 银针一拔下来,婆子立刻上前趴了几步,磕头求道:“大少爷饶命,大少爷饶命啊!” “想要饶命可以,赶紧的说谁指使你胡说八道的,本少爷就饶了你。” 那婆子根本就崩溃了,虫子什么的放在身上乱爬乱咬,恐怕十个人有九个半都受不了,叶逸风一问,她立刻磕头说道:“是如墨,是如墨……是如墨让奴才说的……” 叶逸风冷冷的转头,看着往身后躲避的如墨,却一句话也不说。(.无弹窗广告) 虎子和蟋蟀哪里还等主子吩咐,立刻上前去把如墨从燕舞的身后拉出来,猛地一推便把她推倒在地上。 如墨不过是个小丫头,哪里见过这种阵势,被虎子和蟋蟀一拉出来便哭嚎起来:“大少爷饶命,大少爷饶命啊……不是奴婢做的,不管奴婢的事情……” 叶逸风冷笑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虎子,你看准刚才我是针刺的那个穴位么?这丫头就给你试试手,把银针给她刺上,用同样的办法招呼招呼她。” “啊――大少爷饶命,我说,我说……”如墨一听说也要用蚂蚁臭虫什么的招呼自己,立刻崩溃,“是姑娘吩咐奴婢的,是四姑娘……” 燕舞立刻拨开众人冲上去,骂道:“如墨!你这贱婢不要胡说八道!” 如墨转头冲着燕舞磕头:“姑娘,姑娘你救救奴婢吧……求求你了,姑娘你救救奴婢……” 燕舞上前去一脚踹在如墨的肩头,把她踹倒在地上,又指着她骂道:“你再胡说八道,本姑娘这就打死你!” 叶逸风轻声咳嗽一下,冷笑道:“四妹妹还真是威风啊!刚才不是吓得坐都坐不下了?这会儿又有力气打人了?” 燕舞愤然转身,怒道:“大哥,你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些狗奴才陷害于我?” “陷害?”叶逸风冷笑,“你说她陷害你,可有证据?” “我没有指使她,她却说是我指使的,这不是陷害是什么?” “可她是你的丫头,每天都跟在你的身边,你是她的主子,掌控着她的生死,她为什么要陷害你?真是笑话!” 燕舞还想说什么,叶逸风却不给她机会,只吩咐叶禄:“叫人把服侍四妹妹回房去,没有我的话,不许任何人接近。我怀疑她受人指使,跟昨天的行刺之事有关系。” 锦瑟一听这话,差点没笑出来,不管怎么说,叶逸风先给他这个不省心的四妹妹扣上一个大帽子把她压下去再说。 “是!”叶禄答应着,一挥手招过两个婆子来,上前拉着燕舞就往外走。 燕舞这才反应过来,转身怒喊:“叶逸风,你不要太过分!我是你妹妹!不是你的仇人,你敢把我囚禁起来,你眼里可还有父亲,可还有祖宗?!” 叶逸风冷笑:“我眼里有没有父亲,有没有祖宗,还轮不到你来质问。你变成这个样子,都是让那些奴才给调教坏了!叶禄,把她身边的奴才都另找屋子关起来,再打发几个听话的奴才过去服侍。” “是!”叶禄忙答应着,又吩咐人:“把如画几个丫头都带到后面的小屋子里关起来,香草,你和碧草两个人跟着四姑娘去,近身服侍四姑娘,若有闪失,休怪我不客气!” 香草和碧草两个丫头是在前厅当值的二等丫头,听见叶禄吩咐不敢怠慢忙上前去跟着拉着燕舞的两个婆子下去了。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前厅里顿时安静下来。鸾音有些摸不着头脑,依然站在那里发愣。 叶逸风却无心多说,摆摆手吩咐道:“好了,都散了吧。” 鸾音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什么,她身边的画眉忙扶着她的手臂,悄声劝道:“姑娘,这一大早晨的,姑娘也累了,待会儿二太太还来,咱们先回去歇息一会儿吧。” 叶逸风已经牵着锦瑟的手站起来了,鸾音回头看了一眼他们小夫妻恩爱的模样,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由画眉搀扶着出去了。 回到房间里,锦瑟悠然一叹歪在榻上,叹道:“想不到我们屋子里早晨的事情,那么一会儿工夫就传到了她们的耳朵里去了。你四妹妹的消息真的是很灵通啊。” 叶逸风很不高兴,这样的事情是他是始料未及的。他知道罗氏的死燕舞肯定恨自己,但却没想到她居然会如此不择手段。连家中最起码的颜面都不顾了。 再看看锦瑟悠然的靠在那里一点也不生气的样子,又忍不住笑起来:“你怎么就不生气呢?” 锦瑟轻笑着抚着平坦的小腹,摇头说道:“我为什么要生气?她们闹她们的,我生气,我的孩子就跟着我不开心。为了她们那些混账话让我的宝贝不开心,多不划算哪。” 叶逸风顿觉惊讶。呵呵笑着捏着她的脸颊说道:“你这丫头,想法虽然匪夷所思了些,但也的确有道理。为了几个不着调的奴才生气,真是不值得。” 锦瑟笑着点头,问道:“可你怎么就把昨天的行刺事件跟你四妹妹联系起来了呢?她虽然有些小手段,但还不至于买通刺客来行刺我吧?” 叶逸风轻轻地出了一口气,说道:“虽然她不至于买通刺客,但你要知道刺客之所以行刺,是因为有人已经知道了你的双重命格之事。你想想,你我的八字是由六王爷拿来交给我叔父去钦天监合的。连你的父亲都不知道双重命格的事情。我父亲肯定不会乱说,叔父也深知其中利害。可为什么这事儿那么快就传到宫里去了呢?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这事儿还得从侯府里面找线索。” 锦瑟沉思片刻,说道:“我们定亲那会儿,姓龚的那老女人还没死呢。” “对。所以这事儿最有可能知道的就是罗姨娘。因为龚氏在头一个晚上被父亲忽然送进后面的小院里,罗氏和宋瑞家的自然就会惊心。宋瑞家的这些年替龚氏打点外边的事情,家宅里的事情还是罗氏知道的多。” “你是说,是罗氏把这些事情告诉了燕舞,然后燕舞想办法把消息透了出去?” 叶逸风点点头,说道:“虽然只是推测,但也十有八九就是这样。” 锦瑟沉思之后也轻笑道:“嗯,动机和时间,以及条件她都具备。这事儿十有八九是她传出去的。” “皇后求婚不成,心生嫉恨。再者,她必然怕我真的得了你的福气,成就大事对她儿子不利。所以才对你动了杀机。这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我说她跟昨天的行刺事件有关,也不算冤枉她。” 锦瑟叹道:“唉!这么说,我以后的日子都没得安宁了?” 叶逸风轻笑:“你跟紧了我,别又闹小脾气自己跑出去,我保你万无一失。” 锦瑟撇嘴笑道:“得了吧你,我现在有锦绣,他的武功可不比你家三少爷差呢。” 一说锦绣,叶逸风立刻皱眉:“那个狗奴才,我看着就来气。你还是让他回去保护岳父大人吧。镇南侯府的人不需要他来保护。” 锦瑟冷哼:“这就你们镇南侯府的人了?” 叶逸风撅嘴扑上来把她抱在怀里,“一直就是。” “嗯……放手!”锦瑟忙伸手推他,“小心伤了你的孩子啊。” 叶逸风不满的低吼:“若不是怕伤了他,你觉得我昨晚会忍的那么辛苦吗?洞房花烛夜都浪费了,我这个做爹的也够可以了吧?” 说着,伸手拔掉她发髻上的金钗,长发如瀑布一样倾泻而下,丝滑的触感令他爱不释手,他把秀发放在鼻间,嗅了嗅,一道清凉芬芳的香味窜过鼻间,再透进肺腑,穿遍四肢百骸,内心开始燥热。 说着,他一低头含住了她的唇,先是细腻的辗转,继而转为疯狂的侵袭。 感觉一道火花冲进身体,他变得狂燥起来,她的身子仿佛有魔力般,一轻碰触就想把她生吞活剥,连皮带肉一并拆解入腹。 她的双唇像一块精致的美食,一经沾上,就再也渴望不住,恨不能把她咬进嘴里,狠狠蹂躏。 空气中有火花闪过,叶逸风变得狂燥不安,体内有情欲的火苗在四处窜动,却又得不到及时的抒解,变得暴燥不安。 他豁地离开她的双唇,如鹰的眸子细细打量着她,原本樱红的唇瓣被吻得红肿充血,脸蛋也变红透了耳根子,她神情不再空洞冷然,而是变得迷离,她呼吸急促,不知是紧张所致还是因为刚才的吻,让她的胸口上下起伏,胸前的两团山峰也彼此起伏,特惹人遐想。 “不要!”锦瑟破碎的声音从唇间逸出,她徒劳无功地紧紧揪着衣服,不让他得呈,可惜,她哪里敌得过他的力量,很快,大红色锦缎的衣服被扯掉,粉色珍珠做的衣扣一颗颗滚落地面,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衣服被大力拉开,露出洁白美丽的肌肤。 端着茶水刚进门的墨菊吓了一跳,忙转身出去替二人掩上了房门。 身后跟过来的巧云看墨菊面红耳赤的样子,不解的问道:“怎么了你?” 墨菊忙摆摆手说道:“快走快走,少爷和少奶奶不需要我们服侍。走了走了……” 巧云不解的问道:“啊?刚不是还要茶水呢吗?” 墨菊抬手推着巧云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快去准备热水!一会儿主子肯定沐浴。” 巧云顿时明白过来,捂着嘴巴咯咯的笑着跑出去。 第162章 增加一千字 中午,叶敬源苏夫人带着儿子媳妇从西府过来,和叶敬淳叶逸风等人一起吃午饭。燕舞被叶逸风禁足,鸾音推说身上不舒服也没有过来。 苏夫人见状很是奇怪,因问:“二姑娘昨儿还好好地,怎么忽然病了?” 顾无双看锦瑟淡淡的笑,便悄声劝道:“小姑娘家,身上不舒服也是常事儿,太太不放心,叫人过去瞧瞧去吧。” 苏夫人会意的笑了,摆摆手说道:“我知道了,女孩子家家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叫她好生歇着吧。” 锦瑟心里暗暗地佩服,这顾无双真可谓是八面玲珑。 没有了鸾音和燕舞,中午的家宴似乎更和乐些。苏夫人一直都对锦瑟十分的客气,如今锦瑟已经进了家门,叶敬淳命她主理镇南侯府的家事,便是当家的少奶奶。苏夫人婆媳对她更加敬重。 锦瑟也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脾性,苏夫人和顾无双对她客客气气的,她自然也客客气气的待她们。只是莺歌之前跟鸾音和燕舞在一起玩笑惯了,今日忽然落了单,便觉得有些落寞,吃了几口饭之后,便悄悄地跟顾无双说了一声,往后面找鸾音去了。 午饭鸾音基本没动什么,因为上午叶逸风处置燕舞身边的婆子丫头的事情,她想想都觉得后怕。 燕舞身边的人都是之前罗姨娘在的时候给她选下的,那十几个人虽不能说都是她的心腹,但一个个对她也算是忠诚不二。如今叶逸风就因为那么一句话,便全给她换了,其手段不可谓毒辣。 鸾音扪心自问,这事儿若是换在自己身上,自己恐怕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与其孤零零的一个人活在人家的监视之下,全无一丝一毫的自由,还不如干干净净的死了痛快呢。 正思忖间,门口的小丫头回道:“三姑娘来了。” 鸾音忙起身笑道:“快请三妹妹进来坐。” 莺歌只带着一个小丫头,手持纨扇半遮着玉面,轻笑着进了门,引见鸾音苍白着脸色从里面迎了出来,忙道:“我只当二姐姐昨儿累着了才不愿意到前面去呢,却不想真是病了,怎么这脸色这么难看?” 鸾音叹了口气,拉着莺歌的手往里间去,又吩咐画眉:“出去守着,我跟三妹妹清净的说几句话,不许闲杂人等进来。” 画眉答应着转身出去,并未二人带上了房门。 姐妹二人进了卧室后肩并肩的坐下来,鸾音悠悠一叹,转身靠在大靠枕上,托着嘴巴不说话。莺歌便跟着歪过去,拉着鸾音的胳膊,轻声问道:“二姐姐,到底是怎么了,你倒是跟我说说呀。” 鸾音叹道:“早起大嫂子给父亲递媳妇茶的时候,四妹妹身边的一个婆子无意间说了一句话,把大哥给触怒了。饭后大哥便怒声喝问是谁指使她说那些混账话的。那婆子不肯说,大哥便用银针封了那婆子的哑穴,不让他哭叫出声,又叫人捉了蚂蚁臭虫什么的都塞进她的衣服里去,让那些虫子咬她……” “哎呦……”鸾音刚说了几句,莺歌便觉得浑身发痒,十分难受的搓着胳膊,叹道:“大哥怎么会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惩治下人?这……这还不如打几十板子呢。”一边说着,莺歌又抓了抓手腕上的肌肤,咬牙叹道:“我只听这个就觉得难受死了,也不知那婆子到底说错了什么话?” 鸾音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听说早晨起来嬷嬷去大哥房里收拾床铺的时候,发现那帕子依然是白的,没有那个什么……这事儿也不知道怎么的被四妹妹身边的那个婆子给知道了,当着父亲的面给问了出来,大哥当时的脸色,比锅底还黑呢。你说……啧啧,这叫什么事儿呢!” 莺歌也羞红了脸,手里的锦帕一甩,轻声啐道:“呸,这也是姑娘家该说的话,二姐姐也真是的。” 鸾音却不顾的害臊,冷声笑道:“我也知道这不是姑娘家说的话,当时我要走,可大哥立刻说,谁要走,谁就是那婆子的主谋。你说说,这还讲不讲理了?” 莺歌无奈的摇摇头,叹道:“这种事情,大哥也真是能忍。那锦瑟……小小年纪,怎么就能做出那么丢人的事情来?” 鸾音啐道:“你也糊涂了。大哥为什么能忍?依我看,他们根本就是早就苟合在一起了。所以大哥才如此护着她。你没看见早饭时大哥对她那宠爱的样子,她哪里还像是大哥的媳妇,简直是祖宗了!” 摇了摇头,说道:“那后来呢?那婆子是四妹妹的奴才,这事儿肯定要赖到四妹妹的头上去了?” 鸾音叹道:“那是自然,那婆子哪里抵得过大哥的那些手段,没几下就招了,说是四妹妹身边的如墨让她说的。那如墨――根本更是个混账东西,大哥一吓唬,她就赖到四妹妹身上了。大哥当时怒不可遏,直接吧四妹妹身边的大小丫头婆子都叫管家给关起来了,说要一一审问。另外叫管家从前厅挑了两个丫头过去服侍四妹妹,还不许四妹妹出门。” 莺歌叹道:“不许四妹妹出门?” 鸾音点点头,抬手支着额头侧躺在榻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哎呦!这闹得是什么事儿呢?原本就是个芝麻大小的事情,如今竟然闹得这么大。真是的,一家子和和睦睦的过日子不好么?非要闹得鸡飞狗跳的。刚才在前面吃饭,我还说怎么大伯父的脸色不怎么好呢。这刚娶了新媳妇,怎么就高兴不起来呢,原来还有这些事情。唉!”莺歌也叹了口气,转身歪在对面的靠枕上去。 姐妹两个沉默了一阵子,外边有小丫头来回道:“三姑娘,太太和二奶奶要回去了,叫奴婢来请三姑娘过去呢。” 莺歌便坐起来说道:“二姐姐,我得回去了。四妹妹那里我不能过去瞧她,你若有机会见她,替我说一声吧。” 鸾音笑道:“如今我也不能随便见她呢,你去吧,这边的境况你也知道了,这些日子还是别过来了。不是我做姐姐的说薄幸的话,大嫂子进了门,这府里的事情一切都未定下来呢,咱们姐妹见面频繁了,说不定人家也多心呢。(.无弹窗广告)” 莺歌笑道:“我想这到不至于,改天我请姐姐去我们那边坐坐。” 鸾音起身相送,至门口姐妹二人各自分别。看着莺歌里去的背影,鸾音冷冷一笑,哼了一声转身进了房门。画眉忙跟进去,轻声说道:“姑娘怎么把事情都告诉三姑娘了?如今三姑娘的态度可是模糊不定的。您就不怕说得多了,会给咱们惹上麻烦?” 鸾音轻笑:“这个我已经觉出来了。当时二太太把她接走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你看看西府里从上到下,一个个儿都知道看大哥的眼色行事,二太太那么精明的人,见了锦瑟笑得比花儿还灿烂。可这些人的心里到底打得什么谱儿,可真是不好说。那么大的家业,二叔和二哥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他们就会心甘情愿的拱手相让?谁信呢。” 画眉点点头,说道:“姑娘说的不错。” 鸾音轻叹:“我想,他们定然是猜测着逸贤走了,父亲的爵位定然是要大哥承袭,这样的话,家里的生意自然还是由二房掌管。不过我觉得,凭着大哥和锦瑟的脾气,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咱们且走着瞧吧。” 画眉轻笑道:“姑娘明智,那么这些日子姑娘还是要按兵不动的好。” 鸾音抬手敲了敲花梨木书案,微微一笑:“嗯,你说的不错。现在我们什么也不做,只安静的看着,这叫做――韬光养晦。” 叶逸风那边,午宴很简单,结束后苏夫人带着顾无双和莺歌回府去。叶逸风便带着锦瑟回房歇息。看着她睡着之后,他才悄悄地出去,找叶敬淳和叶敬源商议事情。 三日后,锦瑟回门。叶敬淳不放心,便把叫出自己的十名暗卫给二人做随从,前前后后把锦瑟的马车护在中间。经过那次刺杀之后,锦瑟自己也加了小心,并没有拒绝叶敬淳的安排。 锦云开是当天便听说行刺之事了,连着两个晚上都没睡好觉,好歹盼着回门这日,一大早便叫家人把锦园里里外外收拾干净,自己也换了一身绛紫色的锦衣,早朝都请了假,只在家里等着女儿回门。 锦瑟的马车刚到锦园门口,门口的家人便有人匆匆的迎出来磕头,有人匆匆的跑进去报信。叶逸风先下车,然后环顾左右,确定没有什么可疑之人后,才转身掀开轿帘,扶着锦瑟慢慢的下来。 锦瑟一下车,便见欧阳铄笑呵呵的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杜家二少爷杜玉昭,还有轻易不肯露面的三少爷蓝苍云。三位风流倜傥的青年公子往前一站,把叶逸风和锦瑟围在中间请安的请安,问好的问好,大哥大嫂的叫的分外亲切,一时间锦园门口竟是美男如云,大有争芳斗艳的奇景,把墨菊巧云等几个小丫头们给看傻了眼。 叶逸风清高华贵,沉稳霸道,眸子锐利精悍,生气时像染着几丝冰寒的酷味。 杜玉昭五官俊美非凡,眼眸如同井水般幽深淡然,鼻梁挺秀,长眼眸,薄薄的眼睑,眼尾微微上挑,颇为勾人。 蓝苍云一身侠气,原本是相同于叶逸风的冷傲,可此刻却嘴角上扬,勾起迷人的弧度,让眉宇天生带有的那股子傲气也漂亮起来。 而欧阳铄是兄弟四人最美的那个,若画中仙子,天上嫡仙,美得不似凡尘,盈盈一笑间,那风情更是绝代风华。 这样兄弟四个人站在风景如画的锦园门口说笑,这对马车旁边的几个丫头来说,不就是一场美色的大餐吗?只是可惜,看得见吃不着的滋味不好受,于是墨菊和巧云对视一眼,各自暗暗地叹了口气,上前去打破了众人的说笑:“几位少爷,大少奶奶,还是进去说话吧。老爷该等急了。” 叶逸风比娶亲那天笑得还开心,点头说道:“走吧,想不到我带媳妇回门,你们三个倒是上心,比我来的还早。” 欧阳铄笑道:“什么呀,我们今儿来是为了补上闹洞房的。这么好玩儿的事情怎么能就这个过去呢。人生在世,娶媳妇可是一辈子的事情,若是连洞房都没闹,那得是多大的遗憾啊。所以呢,兄弟们商量着,今儿我们给大哥和大嫂补回来。” 叶逸风无所谓的笑了笑,闹洞房嘛,想象之中无非那些小事。他跟锦瑟大风大雨都过来了,还怕那些小打小闹的? 锦瑟却被欧阳铄小脸上诡异的笑容给吓了一跳,忙抬手戳了戳叶逸风的手臂,悄声说道:“闹得太过了,万一伤到孩子怎么办啊?” 叶逸风立刻转头瞪着欧阳铄,低声喝道:“闹什么闹?洞房花烛夜已经过去了,不许闹了。” 杜玉昭笑道:“我们知道嫂子不方便,大哥放心,今天这洞房我们主要是闹你。”说着,他又长长的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蓝苍云,感慨万千的说道:“大哥啊,你说我们兄弟三个被你的淫威压制了这么久,如今终于有了一次报仇的机会,您觉得我们该如何利用才好呢?” 叶逸风嘴角抽搐,冷冷的看了一眼一脸赞同的蓝苍云,低声说道:“嗯,悉听尊便。只是你不想等几天之后你洞房花烛的时候,被他们两个十倍的还回去的话。” 杜玉昭回头看了看那边摩拳擦掌的两个兄弟,暗暗地想了想,说道:“不怕,就凭他们两个,能有什么厉害的招式?反正到时候做大哥的不能上阵,我就可以放一百个心了。” “……”锦瑟不解的问:“为什么逸风不能上阵啊?新婚三日无大小的啊。” 杜玉昭轻笑:“再没有大小,这大伯和小婶子之间,总是要避讳的。哈哈!” 锦瑟咬牙切齿,刚要骂杜玉昭小人得志,锦云开已经从屋里迎了出来:“你们这些人怎么在院子里叽叽喳喳的?真是的,我女儿女婿回门难道不是来看我这个老丈人的么?” 叶逸风忙上前去,对着锦云开深深一礼:“小婿给岳父大人请安。” 锦瑟也上前去恭敬地行了个万福:“女儿给爹地请安,爹地万福金安。” 众人跟着锦云开进屋后,按辈分大小落座。锦瑟坐在锦云开身边,挽着他的胳膊笑嘻嘻的问道:“爹地啊,这几天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呢?” 锦云开摸了摸瘦了两圈的脸颊,呵呵笑道:“嗯,你看爹爹我是不是比之前更有精神了呢?” 锦瑟撇嘴:“什么呀,依我看,你还是辞了那什么户部尚书的官儿算了。” “辞了?唔……我还想暂些年奉养老呢。” “爹啊,您别寒碜人了。户部尚书官儿是不小,可你指望那点年奉养老?也太不靠谱了吧?别的不说,光朝中大臣的人情礼往的,就不够你还的。” 杜玉昭忙笑道:“所以啊,大嫂和大哥结婚,伯父一文钱的礼金都没收啊。这样以后伯父的年奉便可以全部积攒起来了嘛。” 几个人都笑起来,有丫头从侧厅进来,福身问道:“回老爷,饭菜已经准备好了,老爷,姑爷,姑娘,还有几位少爷可以入席了。” 锦云开点头笑道:“走,咱们边吃边说。” 叶逸风等人起身,随着锦云开往侧厅里走,才走了几步便听见外边有爽朗的笑声传来。更有小丫头匆匆跑进来回道:“回老爷,驸马爷和公主来了。” 锦云开笑道:“快请。” 又是一阵寒暄说笑声,屋子里多了楚正阳和昭阳公主二人后又热闹了些。锦云开招呼大家入座,又忙吩咐丫头斟酒,笑道:“今天这锦园里难得这么热闹,咱们今儿一定要一醉方休!” 昭阳公主笑道:“我今儿是来跟锦瑟说悄悄话的,你们喝你们的,锦瑟,咱们先去那边说会儿话。” 叶逸风老大不乐意的样子,但终究是不能多说,眼看着锦瑟和昭阳公主进了侧厅里间,他才缓缓地收回目光,看了楚正阳一眼。 楚正阳笑道:“你看我干吗?公主虽然是我的妻子,但君臣的名义在呢,我可管不了许多。” 叶逸风给了他一个鄙夷的微笑,回过头去不再多说。 却说昭阳公主拉了锦瑟进了里间,一落座便紧张的问道:“那天你有没有怎么样?我听说后吓出了一身冷汗,当时要去镇南侯府看你,可母妃又说我这身份过去不妥,唉!可真是吓死我了。” 锦瑟笑了笑,说道:“我这不是好好地么?公主别担心了。其实也没什么的,那支箭射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叶逸风射的呢,我还想,这人怎么这么没数,射轿帘的箭怎么跟射仇人一样呢。后来知道那不是他射的箭时,事情已经过去了。再说――那刺客已经死了,这事儿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昭阳公主惊讶的问道:“刺客死了?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锦瑟轻笑不语。 昭阳公主不解的问道:“怎么,难道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第163章 见锦瑟轻笑不语。(.)昭阳公主不解的问道:“怎么,难道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锦瑟轻叹一声,说道:“是啊,叶逸风说,他们从刺客的身上翻出了一枚玉牌,公主看看,你可认识这玉牌是谁的。”说着,锦瑟抬手在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枚莹润的鹅蛋大小的玉牌,递给昭阳公主。 昭阳公主接过玉牌来登时愣住,良久才抬头看着锦瑟,低声问道:“这个是从那刺客的身上找到的?” 锦瑟轻笑着点点头,说道:“是啊。不过叶逸风说,这有可能是栽赃陷害呢。大家都知道,皇后娘娘之前还曾向皇上提及过,想要三皇子纳我为妃。这不管怎么说,皇后娘娘总算是一片恩情,就算我嫁不成三皇子,三皇子也不至于会加害于我呀。公主殿下说是不是呢。” 昭阳公主神色凝重,伸手拉着锦瑟的手,轻声叹道:“你能这样想,本宫真是高兴。之前花穗儿总跟我说你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我还有些不信。如今听了你这番话,也不枉我把你当朋友待一场。锦瑟你放心,刺客的事情我来帮你查清楚。不管幕后主使是谁,我都会替你出这口恶气的。” 锦瑟点点头,指着那块玉牌,轻笑着说道:“好,这个也一并交给公主吧。” 昭阳公主看了看手里如假包换的三皇子贴身侍卫玉牌,咬了咬牙,轻声说道:“好。” 原本是一场热闹的午宴,昭阳公主却没什么胃口,稍微坐了坐便要告辞,楚正阳正跟叶逸风等人谈得高兴呢,无奈公主说走,他在不乐意也不能留了。 昭阳公主很是体贴的说道:“正阳,要不你还是留下来吧,你看我们难得出来跟叶公子等人聚一聚,就这么走了未免扫兴。” 楚正阳笑了笑,说道:“既然这样,那公主把护卫都带上。” 昭阳公主点点头,和锦云开告辞走了。 公主走了之后,锦云开招呼大家换了大杯继续喝。锦瑟因为有身孕,不能喝酒,只笑着坐在旁边,以她自己想办法榨的橙汁代替,听这些男人们说笑话,看他们猜拳喝酒,倒也很有乐趣。 却说昭阳公主从锦园回来,先回楚王府换了衣服,便同楚王妃说了一声,匆匆进宫去。 刺客的身上带着三皇子景安的贴身护卫玉牌,这事儿若是让皇上知道了,会怎么想景安?又该怎么想皇后? 昭阳公主是皇后所出,跟景安乃是一母同胞的姐弟。皇上有三个皇子,七个公主,可只有昭阳公主和三皇子是一母所出,兄弟姐妹十个里,就属他们两个最亲近。 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情,昭阳公主怎么可能不着急呢。 翊坤宫,皇后刚用罢午膳,正准备去御花园里散散步,回来再午睡呢,却见女儿急匆匆的进门,脸色也很不好看,于是皱了皱眉头,摆手把身边的宫女太监都赶出去,叹了口气问道:“什么事儿这么风风火火的回来?难道他楚正阳还敢做什么对不起我们大公主的事情不成?” 昭阳公主抬手从荷包里拿出那块玉牌来,放到桌子上,沉声叹道:“母后看看这个吧。” 皇后不疾不徐的抬手拿起那枚玉牌看了一眼,又满不在乎的放回去,说道:“这不是景安的贴身护卫所佩戴的玉牌嘛?有什么好看的?” 昭阳公主冷笑一声,说道:“可这若果是在行刺锦瑟的刺客身上找到的,是不是就很奇怪了?” “什么?!”皇后一惊,原本的慵懒之态顿失,皱眉看着昭阳公主,说道:“这不可能!我只是让你想办法拆散锦瑟和叶逸风的婚事。却没有让人去刺杀她!景安还是个孩子,他更没有这样的心机。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昭阳公主的手指放在桌子上在玉牌旁边敲了敲,低声叹道:“母后!现在并不是想谁安排人去行刺锦瑟的事情,而是要想一想景安的处境!他们既然能弄得到他近身护卫的玉牌,这说明什么?第一,景安的贴身护卫不可靠,里面混有居心叵测之人。第二,他们既然可以安插人做景安的贴身护卫,难道就不能安宫女嬷嬷或者说小太监在景安身边吗?第三,他们可以假借景安的名义去行刺,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就算是这种栽赃嫁祸的小把戏,但若是牵扯了更大的事情,后果也不堪设想!” 皇后的脸色顿时苍白。她深居后宫多年,又何尝不知道昭阳公主所说的这些。只是她一想到儿子的处境,有些急火攻心,没有反应过来,或者说有些下意识地逃避思想罢了。 昭阳公主三言两语便把皇后点醒。母女二人深深对望了一眼,皇后率先拍案而起,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步,骤然转身,低声喝道:“来人!” 外边有尖细的嗓音应了声:“奴才在。” 昭阳公主抬头看时,却见一个身穿紫色飞鱼服的公公手持拂尘躬身立在门口。 “秦四,你立刻去三皇子那里,叫三皇子过来见我。”皇后说着话,已经两步走到那太监的跟前,又低声吩咐,“然后顺便查点一下他的随身护卫,看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请假的也算。” “是。奴才领旨遵命。”太监秦四应声而去,身形之快连昭阳公主都觉得惊讶。 “母后,秦四居然身怀武功?”昭阳公主起身走到皇后身旁,抬手挽住她的手臂,低声问道。 皇后淡淡一笑,说道:“你母后我深居宫中这么多年,若是没有一两个高手护在身边,你以为能够安稳的活到今天吗?” 昭阳公主点点头,说道:“母后啊,儿臣能不能求您一件事儿?” 皇后淡淡的看了昭阳公主一眼,抬手推开她挽着自己臂膀的手,轻哼一声,转身往一旁的榻上走去,慢慢的坐下来后,方冷着脸说道:“我儿如今已经嫁得如意郎君了,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母后为你操心的?” 昭阳公主忙走过去,挨着皇后坐下来,讨好的笑着,刚要说话。[]皇后便回头盯着她的眼睛,微微一笑:“若是为锦瑟求情,就不必开口了。” “母后!你为什么非要杀了她?她不过是个小丫头而已,除了有些刁钻古怪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呀。再说,你杀了她,锦云开还会为父皇办事吗?” 皇后冷笑:“难道我大虞朝还缺户部尚书的人选吗?锦云开不过是有些怪异的思想而已,他那些想法就算对大虞朝有极大的益处,可若是他不能为景安所用,也只能是一颗弃子。” 昭阳公主叹道:“难道我们就不能收服叶逸风么?这样就算锦瑟真的是双重命格的女子,叶逸风得益于她,将来能够成就一番事业,可景安也需要有人辅佐啊。” 皇后淡淡的看着昭阳公主,半晌方轻笑道:“刚才你急匆匆的进宫来,说了那么一番话。我还以为你已经把事情都想透了呢。如今看来,你是已经被那个小丫头给迷惑了吧?” 昭阳公主哭笑不得的叹了口气,说道:“母后!我又不是男人,怎么会被锦瑟迷惑!” 皇后还要说话,便听见外边有人回道:“回皇后娘娘,三殿下来了。” 昭阳公主只得闭嘴,皇后则懒洋洋的说了一句:“叫他进来。” 景安匆匆进门,行至皇后跟前,单膝跪地,急切的问道:“孩儿给母后请安。母后您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可有传太医进来诊脉?” 皇后轻叹着伸手把景安拉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身边,抬手抚摸着他的脸,无奈的笑道:“母后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几天不见你,很是挂念。你今儿去上书苑读书了没有?你的师父锦云开如今入主户部,也没有功夫去上书苑讲书了,你的字可有长进?” 景安一听这话,便没了精神,只垂着头叹道:“锦先生不在上书苑讲书,上书苑里都一片死气沉沉的。没了之前的那些欢乐,孩儿跟皇兄皇姐们读书都没有什么乐趣了。昨天孩儿跟大皇兄和二皇兄去围场练习骑射的时候,大皇兄还说起此事呢。” “哦?”皇后回头看了一眼昭阳公主,又转过脸来问景安:“你大皇兄说什么了?” 景安忙回道:“大皇兄也说,锦先生如今不来上书苑了,上书苑剩下的几个先生都死气沉沉的,他们一闭着眼睛摇着脑袋讲书,我们接着就打哈欠了。还是锦先生讲书有趣,旁征博引不说,还能引发我们思考,通常一篇文章讲完了,我们不仅能够通晓文章的意思,甚至都能背过了。回去温书的时候,也省了好些力气。” 昭阳公主轻笑道:“这倒是。锦先生讲书是与别人大不相同。” 皇后回头瞪了一眼昭阳公主,又问景安:“如此说来,这些日子你们的功课竟是荒废了不少?” 景安忙道:“没有没有,母后这话从何说起?” 皇后轻笑:“你自己刚才都说了,先生一开始讲书,你们就都开始打瞌睡了。就这样若不荒废了课业,难道你们都成神仙了?” 景安不好意思的笑起来。皇后跟昭阳公主也跟着笑了。一时间翊坤宫里有了欢笑声,之前的沉闷气息一扫而光。 秦四悄悄地从外边进来,只露了个头儿便有退了出去。 三皇子景安没注意,昭阳公主却注意了,她微微一笑对皇后说道:“母后,女儿出去一下。” 皇后自然也看见了秦四,只点了点头,却没说什么话。 景安便道:“姐姐做什么去,我也去。” 皇后轻声斥道:“你去做什么?这么大了还不懂事。在这儿好生跟母后说话儿吧!” 昭阳公主冲着景安做了个鬼脸,转身出了皇后的寝宫。 外边秦四看见公主出来忙跟上去,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偏殿,把宫女都打发出去之后,昭阳公主方问:“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端倪?” 秦四忙压低了声音说道:“回公主,有一个护卫前天请假,说他老娘死了,回去奔丧,这会儿还没回来。” 昭阳公主皱眉问道:“他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来历,包括他的祖宗八代,亲朋好友,所有跟他有关系的人和事,你都去给我查清楚了。” 秦四躬身答应着,转身出去。 昭阳公主又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往皇后的寝宫去。 皇后见她回来了,便拍拍景安的手说道:“本宫有些困了,你今儿别回你那里去了,在这翊坤宫的偏殿里睡一会儿,你姐姐来了,晚上咱们母子三人一起吃晚饭,可好?” 景安正盼着跟昭阳公主一起说话儿呢,这个皇姐虽然是个女儿身,但却一身的豪气,见识非凡。如今出嫁了,姐弟二人见面的机会甚少,听皇后说留她再宫里吃晚饭,便高兴的点头:“嗯,儿臣正想说要跟姐姐出去玩两天呢。母后留姐姐一起用晚饭真是太好了。” 皇后宠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出宫可不是小事儿,这得由你父皇批准。你还是乖乖地出去睡一会儿,晚上和你姐姐一起陪着母后用膳吧。” 景安还想拉着昭阳公主一起出去,昭阳公主却轻轻地摇头,说道:“景安,你不是个小孩子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时刻都腻在姐姐身边。快些去睡吧,待会儿睡醒了姐姐要问你的书呢。” 景安才吐了吐舌头,转身离去。 皇后渐渐地敛了笑容,低声问道:“怎么样?” 昭阳公主叹道:“是有个护卫前天请了假,说家中老娘去世回去奔丧,至今未回。” 皇后冷笑:“那么就是他了。叫秦四去查了吗?” 昭阳公主点了点头,担忧的说道:“不过恐怕这会儿不管查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人已经死了,他们既然能把他埋伏到景安的身边来,肯定早就想到过今天的事情。[]那些线索,恐怕早在很久之前就断了。” 皇后沉声叹道:“好吧,他们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看来是时候动一动我们的棋子了。” 昭阳公主却摇头劝道:“母后,你为什么不让景安知道这些?他是皇子,不管将来怎么样,都要担当大任的。有句话说,授人与鱼不如授人与渔。你现在把他保护的太好,等他长大了却什么都不懂,你这样做不等于是害他嘛?” 皇后悠悠一叹,苦笑两声,又摇头。 昭阳公主又劝:“母后,景安不小了。十二岁了,也该让他知道一些事情了。最起码您应该让他知道他现在的处境。” 皇后的脸色渐渐地阴沉下来,一双美丽的眼睛里闪烁着狠戾冰冷的光彩,看的对面窗前高几上那一支绚烂的桃花都失了颜色。 “昭阳,你是长姐。无论何时,你都要维护你的弟弟,知道吗?” 昭阳公主点头说道:“母后,这个我从小就知道的。” 皇后又是一声沉沉的长叹,摇头说道:“嗯。知道就好,景安――还是太小了,有些事情说给他,母后我真是不放心啊!他若是有你一半的懂事,我也不用这么操心了。” 昭阳公主想说什么,嘴巴动了动,但终究没有说。 锦园,原本设家宴招待叶逸风兄弟们还有楚正阳的前厅中,此时已经是杯盘狼藉,酒气冲天。 原来在猜拳拼酒的几个家伙已经没了踪影,只有锦云开被灌得酩酊大醉,歪在一旁的矮榻上呼呼地睡觉。几个丫头轻手轻脚的收拾杯盘,不敢弄出一点的动静。 后面菡香馆里,杜玉昭正看着面对面趴在桌子上的叶逸风和锦瑟,歪在椅子上叫嚷:“左边左边――左边一点……哎呀,又掉了!” 欧阳铄则搂着蓝苍云的脖子站在那里,看着醉醺醺的大哥无论怎么着也没办法跟锦瑟合力把那只由细细的红绳吊着的一颗山楂吃到嘴里去的笨样子,笑得岔了气。 蓝苍云最闷骚,可也受不住这白痴的场面,抬手把欧阳铄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来,双手掐着他的肩膀一直送到旁边的椅子上去,轻轻一推,看着欧阳铄倒在椅子上还呵呵的笑,鄙夷的骂了一句:“小四你就是个白痴。” 楚正阳以过来人的身份,还算把持的住,抬手指挥着锦瑟:“那个,锦瑟――逸风喝多了,你可没喝多啊。你得配合这点,乖乖地呆在那里别动。你们两个有一个不动的,另一个才能拿得准。你们两个都这么动来动去的,最后还是吃不到。” 杜玉昭笑得更欢:“是啊是啊!楚公子这是至理名言,大嫂你别动,乖乖等着我哥动。” “呸!”锦瑟被他们说的面红耳赤,转头骂杜玉昭:“你个二货,等过几天看老娘我怎么收拾你!” “呃!”杜玉昭笑得东倒西歪,弄得一张椅子也跟着他来回的晃悠,却总是在差那么一点就倒在地上的时候,又往相反的方向倒去。只是他还一脸的无辜:“大嫂你冲我发什么脾气啊,是我大哥不行,关我什么事儿啊?这若是换了我,一下就让你吃到了,你信不信?” 看着他一脸的欠揍,锦瑟认定了杜玉昭这厮肯定是装醉,不然就这个晃悠,他早就摔了几十个狗吃屎了。 叶逸风忽的一下子从桌子上跳起来,伸手抓住那颗红艳艳的山楂,抬手丢进自己的嘴里,一咬两半之后,猛然凑过去对准了锦瑟的嘴巴,把一半送进去,自己却嚼了剩下的一半,然后大手一挥:“好了!你们还有别的花招吗?若是没有,就都给大爷我滚出去吧。大爷还有正事儿呢。” 楚正阳拍着桌子站起来,不满的指着叶逸风说道:“逸风啊!你怎么能耍赖呢?啧啧――你说你堂堂一个大老爷们儿,你吃不到一颗山楂也就罢了,你说你有必要耍赖吗?这可真是有损你英明神武的形象啊!你们说是不是啊?” “哪有耍赖?!”叶逸风的厚脸皮不是一天炼成的,此时他没事儿人一样,下巴一挑,目光在几个人的身上扫视一圈,最后指着杜玉昭说道:“你们不是说一颗山楂一人一半吗?现在好了,我们一人一半吃下去了,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没,没――我们没什么好说的。”杜玉昭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叶逸风跟前去,笑嘻嘻的说道:“只是这事儿还没算完呢。大哥你先别着急,听我说啊,刚才我们玩儿的那都是些粗俗的东西。那都是市井百姓们才玩儿的小把戏。我们大哥是什么人啊,这一辈子一次的洞房,总不能这样就算闹过了吧?” 叶逸风极了,瞪着因为醉酒而布满血丝的眼睛,上去揪住杜玉昭的衣领,骂道:“老二你这混蛋是不是皮痒了?皮痒了你早说!” 杜玉昭笑呵呵的抬手掰开叶逸风的手指,回头向楚正阳喊道:“楚公子,你有见过闹洞房的时候新郎恼了的嘛?” 楚正阳笑道:“你别说,还真没有。叶大公子素来大气,今儿也必然不会恼了。你们是肝胆相照的兄弟,你大哥的洞房,你们做兄弟的不可劲儿的闹,那就是没把你们大哥放在眼里啊。还有什么好题目杜二少你赶紧的说出来,不然你叶大公子可真的要揭你的皮了!” 锦瑟看着这五个醉醺醺的家伙,一句话都不想说,只趴在桌子上呵呵的笑,不时地从旁边的果盘里拿块点心吃,或者抓一把松子捻着皮儿,巧云还会适时地送过一杯茶水来,她这会儿权当是看热闹了。 叶逸风的手被杜玉昭一根手指头一根手指头的掰开,二人都无力的坐回去,杜玉昭敛了笑,一本正经的说道:“咱们这回考考我大嫂,你们说好不好?” 楚正阳笑道:“好啊。这闹洞房只闹新郎不闹新娘,也的确不公道。虽然咱们这会儿是在新娘子的家里,但也不能太偏心了。” 蓝苍云淡淡的笑道:“二哥,你确定闹大嫂,你就不怕大哥酒醒了把你给扔到海里去?再过两个月可就轮到你娶媳妇了,兄弟我劝你还是想好了再闹。” 杜玉昭摆摆手,说道:“没事儿没事儿。我们这回来文的。伤不到大嫂的身子,大哥绝不会生气的。” 欧阳铄刚理顺了气儿,又笑嘻嘻的凑过来,说道:“文的好,我就喜欢文的。赶紧的出题,若是大嫂做不到,就罚她唱支曲儿。把她跟咱大哥的洞房花烛变成曲儿唱给咱们这些光棍儿听。” 蓝苍云看了看楚正阳,淡淡的笑道:“小四,你个笨蛋真是笨死了,在座的出了咱们两个,哪里还有光棍儿?你莫不是想把你二哥和楚公子都赶出去吧?” 欧阳铄笑道:“二哥还没把二嫂娶进门呢,就算他万花丛中过,如今也只能算光棍儿。楚公子嘛……呵呵,可真是有点对不住了,若是我家大嫂不好意思,还真得请您回避一下,毕竟您是公主的驸马,我们这些人说话粗俗,入不得驸马爷的耳呀。哈哈……” 楚正阳也喝醉了,此时迷迷糊糊的根本顾不得许多,只跟着瞎起哄,听了欧阳铄这些狗屁不通的言辞后,一边摆手一边笑道:“公主又不在,这屋子里关起门来除了叶大少爷,咱们都是光棍儿。二少,你说是不是啊?” “好!”杜玉昭一拍桌子,大声笑道:“楚公子说的不错!今儿关起门来,除了大哥之外,咱们都是光棍儿。那么我就出题了啊!” 楚正阳笑着催促:“快点出题!别瞎耽误功夫了。” 杜玉昭笑道:“好。古人七步作诗,咱们也来个七步诗。不过呢,咱们这七步诗自然不是那些手足相残的。咱们要以洞房花烛为题,让大嫂在七步之内做出一首诗来。如何?” 楚正阳立刻拍手赞成:“好!这个好,这个有意思。” 蓝苍云摇摇头说道:“做什么诗,我们这些粗人又不懂。不如联句好了。大嫂出上联,大哥对下联。对上来呢,就罢了,对不上来,晚上让大哥陪我们睡。” “这好,这好!”欧阳铄立刻来了精神,“哈哈……” 杜玉昭又催:“大嫂,快点儿,七步为限,洞房花烛为题,你若是出不了上联,晚上你也不许跟我哥睡啊。” 墨菊巧云几个丫头都羞红了脸,抱在一起咯咯的笑。锦瑟瞥了杜玉昭一眼,哼道:“行了杜二少,不就是联句吗?你听着――凤冠霞帔红妆就,” 叶逸风醉醺醺的笑着,一双眼睛未曾立刻锦瑟半分,听她出了上联,不等众人催促,便对上了下联:“洞房花烛锦华堂。” 楚正阳立刻叫好:“这句子对的浑然天成。” 杜玉昭却催促着:“快点,后面还有呢,我们要听好的。” 锦瑟以为叶逸风醉了,便挖空心思在出上联的时候留个简单的下联给他,于是她便费些精神。杜玉昭‘一二三’的数数催促,待数到了‘五’的时候,她方有了上联:“今日与君结夫妻,” 叶逸风笑嘻嘻的以手指敲着桌子,立刻对上去:“自此白首不相离。” “哎呀!我发现了,大嫂出上联的时候都是给大哥留好了下联。不行不行――换一换,换一换,大哥先来,大嫂对下联。” 叶逸风不乐意的挥手说道:“你们真是太刁难人了。不来了不来了!哪有你们这样闹洞房的呀。” 杜玉昭鄙夷:“大哥,这就把你给难倒了?想当初咱们四少里面,就属你的文采最好。我们还说若是你参加科考,状元郎都叫你给拉下马了。怎么,现在洞房花烛了,叫你出个上联都难?” 激将法似乎有些成效,叶逸风不屑的笑了笑,摇着脑袋磕磕巴巴的说道:“嘁!我是……怕你们这些人得……寸进尺。这若是把……洞房……花烛的句子都……拉出来,恐怕到……天黑也说不完。” 杜玉昭忙道:“大哥再出两个上联,这样好事成双,然后咱们就散了,好不好?” “好是好。只是他们尽管糊弄我们,别说两句,就是两百句也不难。”楚正阳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开始发难,“要我说,这联句的内容必须有声有色,告诉眼前这几个单身汉们,这洞房之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才行。你们说是不是啊?” 欧阳铄哈哈大笑,拍着桌子说道:“就是就是!我们吃不到,总要听一听才好。其实那晚上我是想听洞房来着,唉――都怪那该死的刺客瞎搅合,闹得小爷我多少大事儿未做成呢。!” 蓝苍云终于点点头,表示赞同:“唉!说实话其实我们还是最想听洞房的,这会儿拽酸文,终究没什么意思。若是大哥不愿讲,回头我们还是亲耳去听听的好。” “得了得了!”叶逸风立刻摆手:“你们还是凑合着听我讲吧,我告诉你们,这洞房花烛夜可已经过去了,你们谁敢去乱听,小心本少爷治你们!” 蓝苍云贼笑一声,说道:“那就看大哥说的明白不明白了。” 锦瑟心里暗骂这群混蛋,却不动声色,只悄悄地趴在桌子上假装睡着了。 “行,哥哥我绝对教会你洞房,你们好生听着!”叶逸风的酒气一下子散了不少,一挽袖子站起来,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热吻百回犹觉少,爱侣一个不需多。” 杜玉昭立刻起哄:“嘿!这样的句子我也有啊――听着,花泾未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楚正阳推开杜玉昭,笑道:“你那个早就不新鲜了,听我的:夺取中心新据点,开展全面大进军。” 众人立刻爆笑起来,杜玉昭指着楚正阳笑得喘不过气来:“哎呦!果然是驸马爷……哈哈……名不虚传哦!” 墨菊等小丫头们早就羞红了脸躲到一边去偷笑,叶逸风则笑着看了看趴在桌子上的锦瑟,暗暗的叹了口气。说的这么热闹,其实他心里委屈着呢。洞房花烛夜啊,他们两个就在一觉酣眠中过去了,你说这事儿能不委屈么? 众人笑够了,方发现原本定下的规矩早就被自己乱了。欧阳铄叫嚷道:“嘿!咱们怎么胡乱插嘴了?倒是给嫂子……”话为说完,他便顺着叶逸风的手指看过去,见锦瑟面带红晕,趴在桌子上已经沉沉睡去,便立刻放轻了声音,低声叹道:“这怎么就睡着了啊?” 楚正阳笑道:“别是有诈吧?” 杜玉昭捏着嘴巴想了想,知道锦瑟有身孕的人,经不起大家的吵闹,便摆手劝道:“别了,大嫂这几天应该是累坏了。还是先让她睡一会儿吧。我哥能干,干脆给我们来一首七言诗把这洞房之乐趣跟我们说说就成了。” 叶逸风立刻耍赖:“这还用说吗?老二你也不是个雏儿了。” 欧阳铄马上拍桌:“哥你什么意思啊你?” 杜玉昭回头看着欧阳铄,笑嘻嘻的说道:“哥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在座的咱们兄弟几个,也就小四你是个雏儿了,还不赶紧的想办法去长大成人去?” 众人又大笑起来。墨菊巧云等人再也呆不住,一个个儿都跑到门外去了。 锦瑟虽然也想笑,但终究不敢再惹这些混蛋们,不然的话,更下流的话他们也说得出来,于是只好忍着笑趴在桌子上继续装睡。 大家原本都醉了,在这里说说笑笑的闹了一阵子,也都各自疲倦,玩了一会儿也就散了。 初时吵闹,锦瑟只是装睡,后叶逸风送众人离去,回来后却发现这丫头真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于是他上前去把她抱起来放到里面的床铺上去舒舒服服的睡。丫头端了醒酒汤来给叶逸风喝了一碗,又服侍他梳洗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衫子方退出去。 叶逸风看看外边夕阳西下,时候已经不早,按照规矩,新娘子回门是不能在娘家住的,要在天黑之前赶回去。叶逸风原本是不守这些旧规矩的人,但想着锦瑟遇刺一事尚未了结,锦园这边虽然也有高手护卫,但到底不如镇南侯府里的暗卫多。于是他便轻轻地推着锦瑟的肩膀,把锦瑟唤醒。 锦瑟小睡一会儿,精神好了许多,睁开眼睛看着叶逸风神色清明,一丝醉意也没有,便奇怪的笑问:“你明明是醉了呀,怎么这么快就酒醒了?” 叶逸风笑道:“我若是不装醉,那几个混蛋这会儿还在这儿闹呢。” 锦瑟轻笑:“你这人呀,心眼儿比你的银子还多。” 叶逸风笑着凑过来,在她的脸上啄了一下,笑道:“我那些银子都是用心眼儿赚来的呀。好了我的大奶奶,时候不早了,咱们赶紧的回去吧。这新娘子回门可没有住下的理儿。” 锦瑟立刻撅了嘴巴,不乐意的说道:“我真不想回去,就不能留下来住一晚啊?” 叶逸风沉吟一声,有些为难的叹道:“可是我听说,新娘子出嫁后头一次回门,若是在娘家住下,会对父母不好啊。乖,为了岳父大人的健康长寿,你还是跟我回去吧。” 锦瑟咬咬牙,生气的说道:“不许你瞎编!你不让我住就说不让我住,干嘛编这样的瞎话啊?” 叶逸风无辜的叹道:“真的,真有这样的风俗,不信你问问那些婆子们看是不是。咱们今儿早晨来的时候,父亲专门叮嘱过的。” 锦瑟无奈,只得下床穿上鞋子,叫墨菊进来服侍。 二人收拾好之后往前面去跟锦云开道别,锦云开却因为酒醉,被丫头们搀扶回房去睡下了。锦瑟虽恋恋不舍,但也是无奈之事。又叮嘱锦云开身边的小丫头一些话,才跟叶逸风出了锦园的大门,上了马车回镇南侯府去了。 却说楚正阳回自己府中时问起公主,家人回说公主今晚留在宫里用晚膳,叫驸马爷不用等了。楚正阳吃了一下午的酒,自然也没心思吃晚饭,便去楚王妃的屋子里,想着给父母请了安也便回房去睡。 此时楚王妃屋子里还没摆晚饭,见他来了,王妃很是高兴,又听说是去锦园了,便问起锦瑟之事。 楚正阳笑道:“母妃不用惦记,那丫头好着呢。叶逸风是什么人,岂能让她轻易地受伤?” 楚王妃叹了口气,说道:“听说当时的情况很是危险,就差那么一点就伤到锦瑟了。唉!这些人也真是的,为了写子虚乌有的传言就去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楚正阳也敛了笑,回头看了看屋子里的十来个丫头,摇头不语。 楚王妃摆手让众人退下,方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说?” 楚正阳叹道:“关于锦瑟是双重命格,对土命人有极大的旺夫之名的事情,现在已经传开了。早晨公主还说起此事呢。自古以来男人成就大事,十有八九都有一个好的妻子辅佐。史上的公孙皇后便是前例。叶逸风娶锦瑟为妻,这本身就触动了很多人的利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 楚王妃皱眉道:“女人旺夫,帮助丈夫成就事业,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男人自己没本事,就是娶个再好的媳妇也是白搭。” 楚正阳无奈的笑了:“天底下有多少人能够像母妃一样豁达,又明事理呢?那些心胸狭隘之人,便总觉得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宁可毁了也不许别人得到。殊不知这样的人首先就败了一次,又何谈大业?” 楚王妃点点头,说道:“若说土命人,皇上的三位皇子也之后大皇子是土命。” 楚正阳忙劝道:“母妃慎言。我听说,叶逸风他们从刺客的身上搜出了三皇子贴身侍卫的玉牌。” 楚王妃摇头叹道:“你是昭阳公主的驸马,我们家便已经和皇后娘娘紧紧地绑在了一起。三皇子才是我们要保的人,你可要想清楚了,这种事情,明摆着就是栽赃嫁祸。” 楚正阳幽幽的叹了口气,良久方摇头说道:“母妃,假作真时真亦假。有些事情,我们也说不清楚啊。 ------题外话------ 亲爱滴们,万更哦! 大家可以留下票子了吧? 第164章 镇南侯府中,叶逸风以雷霆之势把燕舞身边的奴才都换掉,又把她禁足在房中不许出门,捎带着警告了鸾音,府中难得的安宁了几日。[] 趁着这几日,叶逸风和叶敬淳暗中加紧调查刺客之事,却发现这个刺客竟是三皇子五岁那年就跟着他的人。他在三皇子身边服侍七年的时间,居然没有人发现他是别人的棋子,这让叶逸风很是惊诧。 且不说别的,但就是三皇子的亲姐姐昭阳公主也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还有皇后竟然也没发现其中的端倪,可见对手有多狡猾。 而如今,对手竟然为了杀掉锦瑟,不惜牺牲这颗深埋的棋子,难道仅仅是为了挑拨叶逸风和三皇子以及皇后昭阳公主之间的关系? 事情一旦牵扯到宫里就万分复杂。不管是叶逸风还是叶敬淳,都感到有些无能为力。 几日下来,毫无头绪的调查和猜测再加上西郊避暑行宫的工期逼近,繁杂的事物越来越多,让叶逸风的心情烦闷起来。 四更天的时候,叶逸风小睡醒来,看着身边熟睡的跟猫儿一样的锦瑟,轻轻地笑了笑,抬手把薄被往上拉了拉,方轻轻地转身下床。 出了房门,叶逸风抬头看向尚未大亮的天际,薄雾朦胧,琼楼玉宇隐没其中,万籁寂静,只留小片苍穹。清风拂过,竟有丝丝微凉扑面而来,叶逸风轻轻一叹,原来竟是下起了雨。 叶逸风刚要抬脚往院子里走时,忽然听见身后有人轻声劝道:“大少爷,天凉,您还是加一件衣裳吧。” 回头看,原来是墨菊手里拿着一件披风从里面出来,微微弓着身子站在那里,却抬着脸看着自己,一双眼睛异常的明亮。叶逸风微微皱了皱眉头,淡淡的问道:“这么早,你就起来了?” 墨菊见叶逸风并没生气,便上前去把手里的披风展开,披在叶逸风的肩头,并轻声笑道:“哪里还早呢,一会儿她们都该起来了。这眼看着已经五更天了呢。” 叶逸风伸出手去自己拉过披风,轻声‘唔’了一下,转身下了台阶,走了几步又回头吩咐:“你们打扫的时候动作轻一点,不许吵醒了少奶奶。” 墨菊轻声答应了一句,看着叶逸风修长的身影消失在朦胧的晨雾里,嘴角忍不住弯弯的上翘,绽开一个迷人的微笑。而且这个微笑一直持续到锦瑟起床的时候,还余韵犹存。 锦瑟醒来时还不怎么清醒,睡眼朦胧的看着墨菊的脸上有甜蜜的微笑,于是纳闷的问道:“墨菊,你一大早的笑得这么甜,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儿啊?莫不是你娘给你许了亲事?” 墨菊羞红了脸,跺脚说道:“哎呀,少奶奶一大早的酒拿奴婢寻开心,奴婢的娘在杜家别院当差呢,奴婢有一个多月没见她了,哪里寻什么亲事啊。” 锦瑟打了个哈欠,笑问:“那你笑成了那样,我除了这事儿可想不出缘由了。” 墨菊不语,只服侍着锦瑟穿衣,巧云上前来蹲在地上给锦瑟穿上鞋子,笑道:“少奶奶是没瞧见,墨菊姐姐一早起来就笑眯眯的,活像天上掉下了大馅饼儿砸到了她的脑袋上。也不知笑什么呢,这么神神秘秘的。少奶奶好好地审审她,不怕她不招。” 锦瑟轻笑:“这还用审?过不了多久她自己就招了。” 巧云笑道:“少奶奶怎么知道她自己会招?” 锦瑟笑得越发得意:“她若是不招的话,我就不放人,我不许她出嫁,你看她急不急。” 墨菊一怔,转而又红着脸低下头去,小声说道:“谁要嫁人了?我这辈子都不出去,要服侍少奶奶终老呢。(.好看的小说)” 这下换锦瑟愣住了。 早饭时叶逸风没回来,锦瑟叫巧云去前面问,巧云回来说大少爷一早就出去了,说是去城外避暑行宫看工期去了。 锦瑟看看外面越来越细密的雨,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一下雨又耽误了工期,天渐渐地热了,这避暑行宫今年若是弄不好,皇上可要翻脸不认人了。” 墨菊忙劝:“少奶奶不必着急,大少爷做事素来有计划,不会耽误皇上避暑的。” 锦瑟轻笑:“哦?你对你们大少爷还挺放心的。” 墨菊双颊微红,低声笑道:“那是,咱们大少爷是谁呀。京城里的人都在说,大少爷要占了这京城第一公子的美名呢。” 锦瑟淡淡的笑着,放下手中的筷子,问道:“这么说――我的名头要压过昭阳公主去了?你是打哪儿听见的这些混账话,也不怕替你们大少爷惹祸上身?” 墨菊顿时慌乱,忙躬身道:“奴婢浅薄无知,求少奶奶饶恕奴婢这次。” “你不是浅薄无知。”锦瑟微微的皱起了眉头,“你呀,是有些飘飘然了。你可别忘了,大少爷现在虽然风光,但他的处境却并不潇洒。避暑行宫干系重大,稍有不慎就是大乱子。到时候别说富贵权势,就算全身而退恐怕都是奢望。你们再一个个儿的骄傲自大,自己把自己都捧到了天上去了,殊不知,捧得越高,摔得越重!” 墨菊和巧云还有锦衣锦心等几个丫头听了这话,立刻转身,呼啦一下都跪倒在锦瑟的脚下。墨菊更是战战兢兢,一边磕头一边焦急地说道:“奴婢愚昧,说话不知轻重,请少奶奶惩罚。” 锦瑟轻叹一口气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五六个丫头,她本不想以身份压人,原本她以为,人生而平等,什么主子奴才的,都是不道德没人性的思想糟粕。可现如今的境况,这几个丫头每日里贴身服侍自己,她们的一言一行在外人看来都是自己的举动,若是让有心人给利用了,到时候不光是自己,恐怕连叶逸风都跟着受牵连。 别人对她来说无所谓,可叶逸风如今是她的丈夫,是她腹中孩儿的父亲,是她在这里最珍爱的人。她不许有任何人任何事伤害到他一丝一毫。于是她不得不绷起了脸,冷声说道: “惩罚么,就算了。只是你们都给我把皮绷紧了。现在我们是在镇南侯府,不是在锦园。你们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必须谨慎而行,若是错了半点儿,我就要动家规处置你们,你们都是我近身服侍的人,你们若是犯了错,比这府里原来的奴才更罪加一等。明白了么?” 几个丫头忙齐声回道:“是,奴婢都明白了。” 锦瑟又看了一眼墨菊,说道:“墨菊这两个月的月钱先扣了。若是表现得好,两个月后我自然会给你加回来,若是再胡乱说话,你就不用在我跟前服侍了。” “是。奴婢知错了。”墨菊早就惶惶不安,后听见锦瑟说不用自己服侍了,便吓得哭了起来。 锦瑟轻哼道:“你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再哭你现在就给我回锦园去。” 墨菊立刻闭嘴,不敢再吭一声。 锦瑟也没什么心思吃饭了,原本这些日子正是她害喜症状明显,每每吃饭,都会有恶心呕吐的感觉。叶逸风特意为她配了一味丸药,每日早晚都吃一粒,恶心呕吐的感觉好了许多。可今日一早因为墨菊的这几句话,她便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墨菊见少奶奶不吃饭,便明白自己是气着她了。(.)心里越发的愧疚,便悄悄地去厨房,想着做些松仁酥,等会儿少奶奶消了气的时候再给她吃。 没有心思吃饭,锦瑟便说出去转转。 锦心和锦衣听了,忙劝:“外边下着雨,少奶奶还是别出门去了。若是觉得闷,奴婢陪您玩翻红绳啊,我们又捉摸了好几个新花样儿,少奶奶这会儿一准会被难住的。” 锦瑟哼了一声,毫无兴致的摇头:“我不要玩儿那些无聊的小把戏,我要出去走走,不然整天闷在屋子里,身上的骨头都长毛了。” 巧云忙又劝:“少奶奶若想出去散心,也要等天晴了雨住了,大少爷在家的时候陪着您一起出去才热闹。不然的话就咱们几个陪着您,就算是出去了也没什么好玩的呀。” 锦瑟想了想,又摇头:“也不是啊,我是想去玫瑰园看看咱们那些玫瑰现在怎么样了呢。你看这雨下的淅淅沥沥的,可不要糟蹋了那些好花?” 锦衣笑道:“这个容易,我叫咱玫瑰园的大管家来,这就去摘一把来,咱们用白瓷方尊养在少奶奶的卧房里,岂不更好?” 锦瑟刚要说‘不好’,巧云已经急匆匆的跑出去找锦瑟去了。 锦心忍不住笑道:“这个巧云,一听说锦绣,便跟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依我看,这小妮子春心动了。” 锦瑟也轻叹:“唉!这夏天刚到,春天怎么又来了呢。” 几个丫头听了这话立刻咯咯的笑起来。 外面银屏撑着一把十六骨的杭绸绘江南烟雨图的雨伞为顾无双遮着雨,主仆二人笑嘻嘻的进来,听见屋子里欢快的笑声,不禁问道:“哎呦,大嫂子这是说什么笑话儿呢,这么开心?” 丫头们看见她来,都忙转身上前迎接请安。 锦瑟也站起来上前去拉了她的手,笑道:“哪有什么,我们不过是闲着无聊,胡乱说些玩笑话。倒是你,冒着这么大的雨过来,莫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 顾无双笑道:“我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正是因为下着雨,在家里无聊,又想着大嫂子在家里也是没意思,才过来给嫂子请安呢。” 锦瑟拉着她进里面屋子里去坐下,又吩咐锦心:“快去把咱们自己炮制的百合茶冲一碗来给二奶奶尝尝。那个美容又养颜,最适合二奶奶这样的美人儿用了。” 顾无双听了这话,便笑嘻嘻的啐道:“你们可别笑话我了。有大嫂子这样的美人在,谁还敢妄称美人儿呢。” 锦心果然出去,把干百合花做的茶用琉璃盏冲了一杯端上来,五彩晶莹的茶盏陪着慢慢舒展的橘色百合干花,只看着便叫人赏心悦目。顾无双啧啧的夸奖着,慢慢的闻着香味。 墨菊又带着两个小丫头碰着几盘新出炉的松仁酥,杏仁酥还有千层玫瑰饼进来。 顾无双便对银屏笑道:“我说什么来着?来大嫂这里,肯定有好吃的。今儿我们可是有口福了。” 锦瑟便笑着让银屏也坐,虽然银屏是叶逸平的侍妾,而锦瑟也素来瞧不起小三。可现在就是这样的年代,侍妾是合法合理的,连顾无双都带着她四处走动,自己又有什么理由瞧不起人家呢。 银屏却很是懂规矩,见锦瑟让她坐下来吃点心,她忙躬身福道:“奴婢可不敢这样放肆无礼。奴婢开始跟墨菊妹妹一起去笑厨房瞧瞧,看又什么能搭把手的吧。” 锦瑟忙道:“你来这边总是客人,这下厨房的事情哪里要你去做。你不好意思坐在这边,就去外边跟锦心她们去玩儿吧。这点心也尽够用的了。” 银屏忙又道谢,墨菊便趁机回道:“少奶奶,这点心还有很多,奴婢想那些给侯爷送过去,虽然侯爷这会儿不在家,二位姨娘也是爱吃的。” 锦瑟笑道:“你想得倒是周到。那就拿些给她们送去吧。也给金姨娘送些,省的她们说我厚此薄彼的。” 顾无双听了这话,忍不住笑道:“叫我说你就是多心,这不过是你随心所致,谁还敢说你什么不成?” 锦瑟笑着摇头:“家中之事,不管大小,还是尽量的一碗水端平的好。虽然这很难做到,但我也只要尽到最大的力量,也就罢了。” 顾无双微笑着点头。 墨菊出了房门去小厨房,亲自看人拿点心给卧虎斋送去。银屏便跟了她一起过去,一边给她打手帮忙,一边笑道:“墨菊妹妹真是细心,这些事情都能替少奶奶想的如此周到。” “我哪里像姐姐说的那么好,不过是着三不着两的,偶尔想起些事情,就直接跟我们少奶奶说罢了。难道姐姐在二奶奶面前,不也是这样,但凡能替主子想到的事情,就一定要替主子去周全?”墨菊看见了银屏,便觉得她莫名其妙的亲近,说起话来也随意了许多。 银屏笑道:“妹妹这话说的很是。这是咱们做奴才的本分呢。你这么细心,事事都替大少奶奶想的周全,大少奶奶必然疼你,你也有好结果了。” 墨菊的心事被触动,不禁幽幽一叹,摇头说道:“这却不敢奢望,也不过是想着能够安安稳稳的服侍主子罢了。” 银屏笑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颓丧呢?你看看,大少爷在外边那么多事儿家里的事情是顾不上了,这镇南侯府里里外外总共有几百口子人,这些人每天又要生出多少事来?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大少奶奶一个人操心,她就算是个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你看看大户人家,那个主母身边没有几个得力的左膀右臂?你是大少奶奶陪嫁过来的丫头,你不留下来帮她,谁还能帮她,你说是不是?” 墨菊也觉得银屏说的有道理,便点了点头,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银屏看她犹豫不决的样子,轻声笑道:“再说了,现在大少奶奶怀着身子,大少爷血气方刚的人,每天是怎么过的呢?你呀,就应该懂得把握机会才行。” 墨菊担心的抬了抬头,想了想,又叹道:“大少爷满心里都是大少奶奶,别的人根本不看一眼。” 银屏忙掩住嘴巴轻笑起来,转头看了看已经没什么事儿做的几个厨娘,便叫来两个小丫头吩咐道:“你们两个把这点心送到卧虎斋去,交给两位姨娘,说大少奶奶看在她们平日里用心服侍侯爷辛苦了,这是赏她们的。教她们不必过来谢恩,只用心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罢了。” 小丫头忙接了篮子答应着出去,银屏便拉着墨菊出了小厨房,往僻静的廊檐拐角处去,二人在栏杆上相对而坐,银屏又悄声笑道:“我告诉你吧,我这儿也有了两个月的身子了呢。细细的算下来,这孩子应该跟大少奶奶肚子里的小少爷差不多出生。” “啊?”墨菊惊喜的看着银屏,笑道:“这可要恭喜你了。怎么你还这么大意,下雨天还跟着二奶奶出门?这万一滑一跤,伤着了孩子,岂不是大事?” 银屏忙伸手捂住墨菊的嘴,悄声说道:“你轻声点,我还没敢告诉二奶奶呢。” 墨菊不解,回头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什么人,便悄声问道:“这是好事儿啊,你怎么不跟二奶奶说呢。” 银屏撇嘴:“这是我的好事儿,可对二奶奶可不是好事儿。二奶奶现在还没生出个一男半女的,我倒是先有了。她心里说不定要妒忌呢。我还是先等一等,听听二奶奶的话头儿再说。” 墨菊轻叹:“她进门几年了不能生养,如今你生一个,抱在她的名下,岂不是更好?” 银屏摇摇头,沉思了片刻,方才说道:“这话倒是正理。不过我怕我这儿万一生的是个女娃儿,倒是叫二奶奶白白的高兴一场。所以还是等等再说吧。” 墨菊看着银屏的脸色,半晌才无奈的摇头:“我明白你的苦衷了。你是怕二奶奶容不下你肚子里的孩子吧?” 银屏忙掩饰的摇头:“哪里呢。其实二奶奶也很希望我们几个人里头能有一个给二爷生个孩子的。就如你所说,不管谁生的孩子,总归是二爷的骨肉,到时候二奶奶抱过去养大,也是她将来的依靠不是?” 墨菊笑得有些惨淡,摇头叹道:“可那样的话,孩子还跟你亲吗?说不定他都不认你呢,你也愿意?” 银屏暗暗的咬了咬牙,说道:“傻妹子,咱们做了女人,又做了人家的奴才,这辈子就注定不能抬起头来看人。我若是不想尽办法给二爷生个孩子,再过几年人老珠黄,可就没什么指望了。” 墨菊点点头,说道:“所以呢,我觉得像我扪这些人与其跟着爷过一辈子不能出头的日子,还不如出去聘个平头夫妻呢。” 银屏立刻笑道:“傻丫头,你以为平头夫妻都是那么好做的?且不说你能不能找一个有担当的好男人,就算找到了又怎么样?那些有头有脸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你也别指望着跟了主子几年就是有脸的。你只看看大少奶奶还有二少奶奶就知道了。她们二人哪个不是百里挑一的?你看我们二爷身边不也还是五六个姬妾每日里轮流伺候?到时候就算你做了正房,也没有什么一生一世。” 墨菊叹道:“那就找个老实的呗。” 银屏鄙夷:“老实的?你跟着他去讨饭啊?” 墨菊无语。 银屏又拉着她的手叹道:“所以呢,不管是做妻,还是做妾,咱们女人这辈子休想独占一个好男人。所以姐姐我劝你还是趁着年轻,早做打算的好。主子是主子,这辈子咱们是不能跟主子比了。可是在这些奴才里面,咱们总要做个拔尖儿的吧?” 墨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摇着头,叹了口气,说道:“多谢姐姐今日的开导。姐姐的话,妹妹回头还要仔细的想一想。” 银屏还要在说什么,听见正房屋门口有小丫头唤人:“银屏姐姐呢?二奶奶找呢。”于是银屏忙应声站起来,抬手把帕子掖在衣襟里,一边答应着一边走了。 墨菊想着上头定然有事,也起身跟进去服侍。却原来是西府的人过来寻顾无双,说是二舅奶奶来了,太太叫二奶奶快歇会去。顾无双只得同锦瑟道别,又笑道:“既然我娘家二嫂子来了,那边定然热闹,倒不如请大嫂子一起过去吧,一个人在家里也是闷得慌。” 锦瑟笑着摇头,说道:“舅奶奶过来定然是有要紧的事情,我今儿就不过去叨扰了。改日天晴了,我定然到那边府上去玩一日,二奶奶可不许嫌烦。” 顾无双笑道:“正求之不得呢,哪里会嫌烦。等天晴了我预备好酒好菜,再亲自过来接你。” 锦瑟笑着起身相送,看着顾无双带着丫头婆子们出了门放在慢慢的转身回去。 ------题外话------ 嗷嗷嗷―― 为毛昨天更一万,都木有人给月票呢? 木有月票,人家肿么码字呢,肿么码字呢,肿么码字呢…… 第165章 顾无双一走,府里几个管事的婆子便抽空儿进来,为首之人上前回道:“少奶奶,奴才们有几件事情要回少奶奶,请少奶奶调停。” 锦瑟回头看了那几个婆子一眼,点头说道:“那就进来说吧。” 几个婆子忙答应着跟了进来,锦心扶着锦瑟坐好,锦衣又端上一碗半温的蜂蜜水来,锦瑟喝了两口,才问:“是什么事儿,你们一个个的说。” 为首的管家娘子是叶寿的女人,跟大管家叶禄是儿女亲家。她再镇南侯府里职位比较高,专管着迎来送往的差事,听见锦瑟吩咐,忙上前回道:“回大少奶奶,早晨镇国公家送来请帖,说他们家二公子新添了一位小少爷,后儿要请酒祝贺。请少奶奶务必过去坐坐。” 锦瑟点点头,说道:“嗯,叫人准备一份贺礼,先送过去。就说侯爷恭喜他们喜得贵子了。至于后儿请酒的事情,就说我这几日身上不舒服,就不过去添乱了。等小少爷百日宴的时候,再去吃他们家的喜酒。” 叶寿家的忙答应着,又回:“五月初九是咱们家娘娘的寿辰,寿礼的单子已经拟定好了,我们家那口子已经回了侯爷,侯爷说,要拿来给大少奶奶过目。” 锦瑟点点头,锦心过去从叶寿的女人手里拿过那张清单,转身递给锦瑟。 锦瑟看了看,见上面写着:紫玉如意一对,紫金如意一对,白玉观音一尊,翡翠长簪十对,翡翠手镯十对,南洋珍珠两盒,沉香珠串四十串。苏锦六十匹,杭锦六十匹,蜀锦六十匹,香云纱二十匹。寿桃一百个,寿面一百斤。 看完之后,锦瑟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家那口子倒是周全,这寿礼拟的很好。嗯――就是看上去有些单薄了,娘娘常年在宫中,连出门的机会也没有,想必很喜欢外边的热闹。你回去跟你家男人说,让他再准备活鹿一对,仙鹤一对,各色玩赏的鸟雀若干,叫人一并送进去给娘娘解闷才好。” 叶寿家的忙福身答应着:“是,奴才记下了。大少奶奶真是细心周到。” 锦瑟轻轻一笑,又问她还有什么事儿。叶寿家的忙道:“奴才这里没什么事儿了,她们几个有她们的事儿,奴才先告退了。” 锦瑟抬手说道:“你等等。你且站到一边儿去,我待会儿还有话问你。” “是。”叶寿家的不敢多说,忙转身站到一侧去,等那几个媳妇回话。 有个媳妇回说后面有几个小院这一两年没人住,今日发现有些漏雨,回大少奶奶,是不是等天晴了叫工匠去收拾一番。 有个媳妇回说这个月月底该给绣匠的工钱比上个月多了四十两,帐房上让来回少奶奶,要少奶奶准了才能给。 锦瑟便问:“为什么比上个月多了四十两?” 那媳妇回道:“这个月大少爷跟少奶奶新婚,府中用的绣工比之前多。” 锦瑟皱眉转头看向叶寿家的,问道:“这倒是有道理。只是难道这些绣工的活计不是提前预备嘛?” 叶寿家的见大少奶奶问自己,忙回:“是的,大少爷和少奶奶的婚事一定下来,家中便先叫人去准备帐幔绣品,这些都是细致活儿,马虎不得。所以应该提前准备。” 锦瑟奇怪的问道:“既然这样,这绣工的花销应该上个月比这个月多啊。” 那媳妇听了这话,忙道:“是他们绣工的钱之前没有时间算,都拖到了这个月。” 锦瑟摇摇头,皱眉问道:“按道理这些事情帐房上只要核对清楚就可以支付了,为什么偏偏这一项却叫你来问我?” 那媳妇撇嘴道:“是他们挟私报复。” 锦瑟轻笑:“哦?他们为什么要挟私报复你?你可是因为什么事情得罪了他们吗?” 那媳妇不乐意的哼道:“这些小事,奴才不敢跟少奶奶说。” 锦瑟冷笑:“你既然不敢说,又怎么敢来我面前要钱呢?” 那媳妇一怔,立刻辩解:“是他们不讲理,故意刁难奴才。奴才没地方说理去,才来找少奶奶的。这四十两银子是应该给绣匠的钱,账房上不出,难道叫我们做奴才的赔到里面不成?” 锦瑟一看这媳妇有些耍赖,便冷笑道:“叶寿家的,你去把你男人和大总管一并给我叫来。我今儿倒是要问问他们,这就是镇南侯府里头奴才给主子回话的态度么?或者是,镇南侯府里平日的开销都是你们这些做奴才的给垫付的?若这样,你只管着针线绣工的差事可真是埋没了,你很该坐到我这个位置来,对我吆五喝六才是正理。” 叶寿家的忙答应着上前去,走到那媳妇跟前低声斥责:“你真是糊涂脂油蒙了心的!我早就警告你要把账目算清楚了再来回少奶奶,你偏是不听。这会儿还来倒打一耙。你当少奶奶是那么好欺负的么?还不赶紧的跪下,求大少奶奶饶你一条狗命呢!” 那媳妇也害了怕,忙跪下来求饶,只是那说话的语气到底还有些不甘。 叶寿家的说完了那几句话就匆匆出去了,锦瑟却懒得听那媳妇多说,只摆手吩咐道:“你的事情既然说不清楚,你且到一旁等着。叫别人过来回话。” 那媳妇听了,便起身站到一旁去。 最后一个管事的媳妇上前来回道:“回大少奶奶,二姑娘和四姑娘的头油脂粉钱该支了。还有这天气渐渐地热了,按照惯例,也该给姑娘们添夏季的衣裳了。奴才找了几家绣坊,各拿了两套衣裳的样子来,请大少奶奶做主挑一挑?” 锦瑟冷冷的笑道:“既然是给姑娘们添衣裳,那就该叫姑娘们去挑。我就不费这个心了。你拿去叫她们挑好了样子,再来回我。” 那媳妇又为难的看了锦瑟一眼,硬着头皮说道:“少奶奶,二姑娘身上不好,现病着,正在吃药。四姑娘被大少爷禁了足,奴才们不敢随便过去。所以……少奶奶您能不能暂时替两位姑娘做主,先定下两身。若不然――过几天天热了,姑娘们恐怕没衣裳穿了。” “哦?”锦瑟冷冷一笑,抬起头来看着那媳妇,说道:“你刚说按照惯例,此时该给姑娘们添衣裳了?” 那媳妇忙回道:“是的。” “那你说的惯例,是什么?” “回少奶奶,是往年太太在的时候留下来的例行之事。每年天气转凉的时候,府中会给姑娘们定做秋冬之衣,春末之时,也要给姑娘们订制夏天穿的薄纱衣裙。” 锦瑟冷笑看着那媳妇:“每年都做?” 那媳妇挺了挺腰杆子,说道:“是的,每年都做。” “那一次做几身?” “回少奶奶,一次做六身,因为姑娘们或者在家里起坐见客,或者出门拜访亲友,这衣裳是不能少的。” 锦瑟点点头,说道:“如此,一年四季,每一季节是六身,这一年下来就是二十四身衣裳?” 那媳妇回道:“回大少奶奶,您说的没错,姑娘们一年是二十四身衣裳。” 锦瑟冷笑:“每年都做?” “是的,大少奶奶,每年都做。” “那去年的旧衣裳都不能穿了啊?” 那媳妇支吾一声,很是不服气的低下头去,心想这大少奶奶居然如此刻薄,连给小姑子做衣裳都不乐意。这传出去了,可真是丢死人了。 锦瑟自然知道这婆子在想什么,她只是轻轻一笑,说道:“既然二姑娘病着,四姑娘被大少爷禁足。那么这衣裳的事情且先放一放吧。不管这么说,这衣裳是给姑娘们穿的,我这做嫂子的可做不了她们的主。我若是挑了,她们自己不喜欢,到头来我可不是落下个苛待小姑子的骂名嘛?” 那媳妇听锦瑟转变的这么快,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想着自己刚才的那点心思被少奶奶看透了,便讨好的笑道:“谁敢说少奶奶的不是呢,少奶奶说的没错,姑娘们有去年的衣裳先应付着,再说,天儿还没那么快就热呢,这几天阴雨,早晚都冷飕飕的。夏天的衣裳也不会那么快就穿,奴才等几天看二姑娘的病好些了再拿了样子请姑娘挑选。” 锦瑟摆摆手说道:“不必了。你先把你手上的差事交给别人,我跟前有些事情要忙,你到我跟前来伺候吧。” 那媳妇一听这话,立刻懵了,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旁边的媳妇忙上前推她,低声提醒:“还不快给少奶奶磕头呢,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以后你跟着少奶奶,就是个正经八百的管家娘子了。” 跟着少奶奶就是管家娘子了? 这怎么可能呢。这媳妇管着府里两位姑娘和一百四十多口子女眷的四季衣裳,这一年的油水少说也有几百两。如今少奶奶一句话就让她撩开手,她怎么舍得呢?况且外头的裁缝铺子里还有她二百多两银子的好处没拿到手呢。这会儿自己一下子就不管这差事了,那银子还怎么去要呢? 不管怎么说,少奶奶已经发了话,管四季衣裳的媳妇再有苦难言也只能规规矩矩的福身行礼,答应着,转身站在一旁。 锦瑟见叶寿家的从外边进来,便吩咐她道:“你找个妥当的人,把姑娘们和丫头婆子们四季衣裳的事情接过来。那个周安媳妇从今儿起到我院子里来当差。” 叶寿家的不敢多言,忙答应着。 叶禄和叶寿都被叫了过来,二人一起躬身给锦瑟行礼请安。 锦瑟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那个管绣匠工钱的媳妇说道:“你们办事也太糊涂了些!账目都算不清楚,每天就知道往外付钱付钱付钱!感情你们是拿着心疼不着的钱解恨呢,还是和外边的勾搭好了回来一起蒙我?” 叶禄和叶寿听了这话,忙跪倒在地上,叩头道:“少奶那息怒,奴才们岂敢欺蒙主子?” 锦瑟冷笑道:“既然不敢期满主子,那你们两个合力办一件事儿。” 叶禄和叶寿齐声应道:“奴才单凭少奶奶吩咐。” 锦瑟指着那个管绣工的媳妇说道:“你拿着你的账本,把你的绣匠工头儿也叫进来,当着两个管家的面儿去账房对账。若是错一文钱对不起来,你们几个就都不用来见我了!” 叶禄身为侯府的大总管,一天到晚不知有多少事儿要忙。今日少奶奶专门叫叶寿的女人出去把他跟叶寿都叫进来,还当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担心了一场,原来就是因为绣匠的工钱这么点芝麻大小的事情,于是心里的气便不打一处来,只回头瞪了那媳妇一眼,转身应道:“少奶奶放心,不到天黑,奴才担保就把这事儿给弄清楚了。” 锦瑟冷笑:“大总管真是好本事啊。绣匠的那笔糊涂账,我可是看了三个晚上才看完的。你这半天的功夫就能撕扯清楚?早知道你有这本事,我早就该把你给请过来了。” 叶禄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锦瑟的用意。原来都说少奶奶是个神算子,不管多复杂的账本到了她的手上半天就能理顺清楚,却不知道她进门没多少日子就因账目之事找到了自己的头上,想到这个叶禄顿时打了个激灵,额头上立刻冒出汗来。 锦瑟见叶禄俯首不语,便冷笑着问道:“怎么,你刚才还拍着胸脯说大话,这会儿就蔫了?原来你也是存心糊弄我!” 叶禄忙躬身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少奶奶放心,奴才这就去把相关的人都叫来。务必会在今晚把事情弄清楚,给少奶奶一个满意的答复。” 锦瑟点点头,说道:“那就好。你们都退下去吧,我累了。” 叶禄和叶寿对视一眼,忙答应着带着几个婆子下去。 一出院门叶寿便冲着他女人发火了:“你们这些老娘们是怎么搞得,捅出这么大的漏子来,让我们老哥俩替你们担着?你们一个个也都是在这府里混了十几年的,之前我一再提醒你们少奶奶不简单少奶奶不简单,今儿你们还一个个儿的送上去找死?!” 叶寿家的也委屈的很,听了她老头子这样骂,便忍不住说道:“原本是好好的呀。都怪老宋媳妇,本来宋瑞家的已经没了,你就该夹着尾巴做人了。大少爷没撤了你的差事那是看在你儿女亲家叶廉一家子的面子上,你看你――为了四十两银子闹到少奶奶那里去,这下好了吧?连周安家的也被你给连累了。” 周安家的正因为自己满把里攥的银子无缘无故的飞上了天而生气呢,听叶寿家的一说,也跟着一起来谴责老宋媳妇:“我们早就劝你收敛着点儿,你他娘的非要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去找茬。这下好了吧?害的老娘跟着你一起遭罪!” 叶禄心烦意乱,被这些人又吵得更加不耐烦,便回头怒道:“都他妈的给我闭嘴!谁再吵,老子这就把她赶去庄子上做苦力去!叫我说,你们趁早一个个自己去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该填银子的填银子,该补东西的补东西。是在填补补上的,清清楚楚的写个清单交给我。然后回家给老天爷上柱香,祈祷着少奶奶能饶过你们这次!若不然,等过了今晚,你们可都别怪我叶禄翻脸不认人!” 老宋媳妇是原来宋瑞家的族中的亲戚,原是在龚家不受重用的,后来被宋瑞家的拉拢到镇南侯府来,起先是管些传话递东西的小事儿,后来她女儿跟了叶廉的儿子,便有了些头脸,她自己也是个会见风使舵的主儿,便一步步的爬上来,管起了姑娘和丫头婆子们的四季衣裳。 后来龚夫人和宋瑞家的死了,她原本想着自己也要倒霉了。却不料叶逸风一直忙得很,除了外边的生意,还有跟锦瑟的婚事,根本没来得及跟这些宵小之辈算账呢。她便瞒天过海的到了今日。 此时一众人被叶禄训斥,一个个儿垂头丧气的下去想办法处理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唯有老宋媳妇哭咧咧的拉着叶寿家的求道:“好嫂子,你得救救我呀。” 叶寿家的不耐烦的甩开她的手,说道:“我自救尚且不暇呢,哪有那个本事管别的事儿啊?我劝你还是赶紧的回去把你那些烂帐都弄清楚了,待会儿我还得叫人过去跟你交接呢。到时候再弄出点什么事儿来,恐怕少奶奶那里可真的不好说话了。” 叶寿家的说完便甩手走了,根本不给老宋媳妇留任何余地,老宋媳妇想了想别无办法,只好回去拿了自己的家当出来去各处填补。 叶禄这下放出话去,其他的下人婆子们听见动静,也都纷纷的想办法去弥补自己之前做的那些过分的事情。这一来,侯府的账房上可真是成了最忙的地方,几个账房先生都有些应接不暇了。 却说顾无双从锦瑟这里回去之后,打发走了她娘家的嫂子,瞅着无人的时候把银屏叫到跟前,悄声问道:“你看着墨菊那丫头怎么样?” 银屏摇摇头,说道:“她犹豫不决,不像个能成事儿的人。我看二奶奶还是挑别人吧。” 顾无双轻叹一声,说道:“她是大少奶奶的贴身丫头,几个丫头里面她年纪最大。模样长得也不赖。那边的大少奶奶应该最倚重她,除了她之外,别人都不合适了。” 银屏又道:“可是,奴婢听她话里的意思,并不想给大少爷做屋里人呢。还想着出去聘做平头夫妻。” 顾无双摇头笑道:“那是她幼稚。她虽然是侯府里的一等丫头,可也到底是个奴才的身子。难道还放着半个主子不做,心甘情愿出去做奴才听人使唤不成?我看她那样子,也不是做管家娘子的样儿,倒是锦心锦衣那两个丫头颇有些眼力见儿,主意也正,将来必是大少奶奶的左膀右臂。” 银屏点点头,说道:“二奶奶看人是不会错的。锦心和锦衣那两个丫头可是亲家老爷专门挑出来给大少奶奶的陪嫁丫头。墨菊原本算是杜家二少爷的人,是二少爷看大奶奶之前没有服侍的人,才送过去服侍她的。” 顾无双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方下定决心的说道:“她犹豫不决也对了。咱们跟她并不熟,你且别着急,咱们多去几次,你多跟她聊聊,等熟了就好了。这事儿也不急在一时。现在大少爷还没心思管家里的生意,只避暑行宫一件事儿就够他忙的了。况且,我看大少奶奶那样子,好像是有什么不妥。我听说他们洞房花烛夜的时候,那白帕子是干干净净的,你说奇怪不奇怪?” 银屏笑道:“二奶奶怎么也想这样的事情,您忘了大少爷成婚那天,少奶奶在花轿里差点被刺客给用箭射死,你说着心惊胆战的,他们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做那事儿。这也是难免的。一块帕子能说明什么呢。您看看大少爷对大少奶奶的那份情谊就知道了,别说一块帕子,恐怕就是一个孩子,也不能把他们两个分开呢。” 顾无双嗤的一声笑起来,抬手指着银屏啐道:“你这死丫头,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孩子是小事儿嘛?大少爷的孩子,将来是要继承这镇南侯的爵位的。若是大少爷的孩子也还罢了,若是别人的孩子,大少爷恐怕早就把大大小小都掐死了。” 银屏笑道:“自然是大少爷的孩子,您又不是不知道,之前大少爷跟大少奶奶之间从来不避嫌的。” 顾无双叹道:“这倒是。之前看他们那样,我还觉得羡慕呢。如今看来,锦瑟这丫头也不是全无收获。若是她真的怀了身孕,这孩子可真是咱们叶家的长房长孙咯!” 银屏叹道:“这大少爷还真是有本事。也不知道墨菊那傻丫头还犹豫什么呢。咱们先不说爵位的事儿,就大少爷单身匹马创下的那份基业,也很是叫人眼红啊。” 顾无双立刻嗔怪的瞪着银屏,酸溜溜的问道:“哟,你眼红了呀?要不我做主,把你送给大少爷去,如何?想来你二爷跟大少爷是那么好的兄弟,也不会计较这些的。” 银屏立刻又羞又急,甩手啐道:“这也是做主子说的话!人家还在这儿跟主子说正经事儿呢,主子倒好,拿着奴婢开起这样的玩笑来!” 顾无双笑着安慰她,刚说了两句,便听见外边有人说话:“二奶奶,太太叫奴婢来请您过去一趟呢。” “好来。”银屏立刻回身应道:“你去回太太,说二奶奶刚送走了舅奶奶,收拾一下就来。” 传话的丫头答应着回去,顾无双忙起身换了一件衣裳,又重新整理了一下发髻和珠花,才带着银屏等几个丫头一起往苏夫人那里去了。 晚上,叶逸风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叶敬淳却还没回来。镇南侯府的晚饭却因为老少男主人不在家,还没有开饭。管家叶禄等人都忙碌不堪,这会儿也顾不上吃饭。 叶逸风回来后因没看见叶禄和几个管事,便问二门上当值的小厮:“家里有什么事,怎么几个管家都不在?” 小厮忙回:“少奶奶吩咐大管家,把家里那些账目都查对清楚,务必今晚二更之前给少奶奶一个说法。” 叶逸风听了这话忍不住轻笑起来,摆摆手让小厮下去,自己则转身往内宅去了。 锦瑟正趴在桌子上写东西呢,她侧的红木雕花小高几上一只白色的汝窑方尊里养着十几只粉红的带着水珠的玫瑰,和她玫瑰色的衫子相互辉映,相得益彰,宛如画中之人一样赏心悦目。 叶逸风进来她也没听见,只觉得一阵风过,烛火晃了晃,她便不满的抬起头来,恰好看见烛光里笑得妖媚的叶逸风。 因为冒雨归来,他肩膀上的衣衫有些湿了,淡淡的湖青色沾了水,便是一种娇艳的青绿,宛如一汪春水,仿佛要浸润到人的心里去一样。他额头上有一绺长发从发髻中散落下来,斜斜的贴着额头,宛如浓墨一笔,给他的笑容更添了几分温润之气。她便忍不住笑起来:“才回来啊?辛苦了。” 叶逸风惊讶的挑挑眉,转过书案去看着她在纸上写的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便伸手把那管紫毫拿掉,把她的手捧在掌心里,轻声问道:“今天乖不乖?有没有好好吃饭?” 锦瑟站起来,拉着他去一旁的矮榻上坐下,转手把墨菊刚刚送上来的一碗热汤递给他,说道:“我刚吃了一碗粥,这汤给你喝。还没吃晚饭吧?我叫人端饭菜来给你。” 叶逸风享受的喝一口香浓的鸡汤,转手把碗放在一旁,又把她拉进怀里轻轻地蹭着:“你没事儿的时候,也该想想咱们儿子的名字了。跟那些奴才们生什么闲气?做不过他们背地里算计几两银子而已,我都在心里给他们记着呢,想着秋后算账。你这会儿把他们都一个个儿的揪出来也无所谓,可若是气坏了你多不值啊。” 锦瑟微笑摇头:“我才不生气呢。省下的银子也不是我的。我就是看他们一个个那副嘴脸心里不顺,便惩戒他们一顿给自己顺顺气儿。哼――拿我当不懂事的小孩子糊弄,他们是错翻了眼皮了。” 叶逸风伸手揉着她圆嘟嘟的脸蛋儿,低声叹道:“还说不生气,看这小脸都起红了。” 锦瑟抬手掰开他的手,皱眉道:“我这哪里是气得,这完全是被你揉的好不好?!” 叶逸风笑着低头亲了亲她红红的小鼻子,低声笑道:“嗯,只要你开心我就放心了。” 墨菊恰好带着小丫头抬着食盒进来,进门看见大少爷搂着大少奶奶笑得那叫一个风骚,一时间她竟然忘了躲避,只呆呆的站在门口眼睛都不眨一下。 身后抬着食盒的小丫头不知所以,纳闷的问:“姐姐怎么不进去了?守在这门口是怎么回事儿?” 叶逸风听见动静转过头来,刚好看见墨菊眼睛里那一抹慌张的神色,于是敛了笑容,微皱起眉头,问道:“站在门口看什么呢?” 墨菊忙应道:“是。”忙带着小丫头进门来,行至矮榻钱,把饭菜摆在二人旁边的矮几上。 锦瑟正在叶逸风的怀里撒娇,却隐隐的发现这男人居然不配合,于是抬头看他的脸色。却见叶逸风神色有些冷漠的看着墨菊,而墨菊则红着脸,低着头,只顾着摆放饭菜,碗筷,杯碟。 今晚二人的胃口不怎么好,叶逸风只吃了半碗饭就说饱了。锦瑟坐在他身旁相陪,也只吃了一个豆腐平的小蒸包而已。 饭后墨菊把东西收拾下去,锦瑟便哼了一声转身往床上去。 叶逸风起身相随。锦瑟上床后却说:“今晚我一个人睡,你去外边,随便找谁服侍你吧。” 她那点小心思叶逸风如何不知道,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说了一句:“我不去。”便把她往里抱了抱,蹬掉鞋子歪在了床上。 锦瑟瞪了他一眼,抱着被子转身向里,顺便把屁股撅给他。 叶逸风却伸手揽过她的腰,把手扣在她的小腹之上,顺带着把她的小屁股靠在他的小腹上。 锦瑟被某种东西给吓了一跳,烫着一样往里躲,却被他紧紧地扣住,一丝也动弹不得。于是她翻身推他:“躲开,你要睡这里就睡,不许乱摸乱碰。” “我摸我自己的媳妇,怎么是乱摸?”他一边说,一边变本加厉的又摸又揉。 锦瑟受不住,忽的一下子推开被子坐起来,恨恨的瞪他。 叶逸风无辜的看着她:“怎么了你?闹孕妇情绪?” 锦瑟咬牙扑上去,双手捏着他的双颊,恨恨的问:“你看墨菊干嘛看墨菊干嘛看墨菊干嘛?” 叶逸风好笑的抬手把她的手拉下来握在掌心里,自己的额头抵上去和她轻轻地碰在一起,小声说道:“小妒妇,你没发现墨菊今晚不对劲吗?” 锦瑟冷哼:“你那样看着人家,人家能对劲儿嘛?我看你们根本就是暗通款曲。好吧,我不做妒妇,我给你机会,你去啊,去找她,聊聊天,谈谈情,顺便把她收了房,明儿我也多一个左膀右臂,我肚子里的孩子也多一个好兄弟好妹妹的……唔……你干嘛……混蛋……嗯……” 她的唠叨质问还有怨言都没有说到一半,他就一口咬住了她的唇。搂着她的手从她背后伸出固定住她摇摆的头,另一只手握着她的腰,充满暗示意味,缓缓的用力揉动。所有的热从他掌心那点散开,千丝百缕的散入她的四肢百骸,锦瑟顿时服了软骨散一样,酥酥的软在他怀里。 他津津有味的咂着她的丁香小舌,听着怀中小女子微声的细小呻吟,叶逸风按耐不住,火热的掌心一路往上,沿着她秀气的脊椎骨按摩,将她磨成他怀里的春水。 “还闹不闹了?”他低沉暗哑的声音,随着火热的呼吸吹入她的耳中。锦瑟这才惊觉,自己特别制作的胸衣已经被他解开,他的手从后面偷袭了过来。 “嗯……你耍流氓。”锦瑟满脸绯红,动弹不得。 “再闹我就惩罚你!”他显然没比她好过多少,猩红的眼里,痛苦的压抑犹如笼中的困兽。 他还是控制着自己的情欲,想着她刚有身孕,此时正是不能放肆的时候,所以不管多难,他都忍着。 明白他对她呵护如此,锦瑟的心里顿时像吃了蜜一样的甜。 所以她抬手轻轻地推开他的怀抱,好心的说道:“你等着,我去给你端杯水来。” 叶逸风的脸臭到了极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放开她,自己转身趴到被子上去,默默地抱怨:这是一杯水能解决的问题吗?啊?是吗?啊啊?! 第二日一早,锦瑟和叶逸风刚刚起床洗漱完毕,尚未来得及出门便见卧虎斋的小丫头匆匆而来,说侯爷有要紧的事情叫大爷过去一趟。 叶逸风便对锦瑟说道:“我先过去,早饭在父亲那边用,之后我还有事出去。你乖乖地用早饭,等我回来。” 锦瑟想说什么,又没说,只点头说道:“你去吧,早些回来。” 叶逸风忽然轻笑一下,俯身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却被锦瑟笑着咬牙切齿的锤了一拳,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锦心在一旁悄悄地拉着锦衣说道:“你看咱们姑爷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之前看他严肃的吓人,可现在却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比四少爷还幼稚。一大早的,不让咱们姑娘捶一顿,他像是不安心似的。” 锦衣捂着嘴巴偷偷地笑道:“你算是说对了,不过咱们姑娘开心就好了,他爱怎么幼稚就怎么幼稚吧。” 锦心点头:“嗯,这话说的倒是。” ------题外话------ 亲爱滴们,今天我妈妈去办住院手续,一大早珠珠把文先更上去,然后送了孩子再去医院。 上有老下有小的人真是不容易啊。 求月票,求安慰,嘤嘤嘤嘤…… 第166章 经过一个晚上的折腾,账房那边居然收回了两千多两银子。账房先生看着面前堆着的白花花的银子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入账。 锦瑟扶着锦心的手臂慢慢的进了账房,账房里的先生见状,立刻慌张的起身,上前去躬身行礼:“奴才给大少奶奶请安。” 锦瑟点点头,往里面去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微笑着说道:“都起来吧。” 七八个账房先生忙站起来,账房总管陶先生赔着笑脸上前去回道:“大少奶奶,昨天下午到现在,奴才带着几个人把府里前半年的账目详细的核查了一下,按照您的要求,账目上已经没有了问题,只是这些银两……都是采买管事们之前在各处铺子里拿的回扣,经过大少奶奶的一番教导,他们幡然悔悟,愿意把这些钱拿出来归到公中。只是――账目已经核查完毕,这些银子没处入账,还请大少奶奶明示。” 锦瑟轻笑:“这些银子虽然是各店铺给采买的好处,但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这是他们把东西的价格拉高了才拿到的回扣。所以你们之前做的账目根本就不准。” 陶先生忙躬身答应:“是,是,大少奶奶说的是。奴才等明白了,奴才这就把之前的账目重新算一遍,把各项花销里的回扣都减出去,重新算清楚了单价再记账。” 锦瑟摇头说道:“算了。这样你们几天几夜都不用睡觉了。这一笔钱你在账上单独做一笔,我知道此事也就罢了。只是这曾经采购过的店铺以后不能再合作了。府里的各项花销你们都给我列出来,明儿找个功夫,你们多找几家过来,我们总要货比三家嘛。” 陶先生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该如何回答。 锦瑟见众人都沉默不语,又轻笑着问道:“怎么,你们没听明白我说的话?” 陶先生忙道:“奴才愚钝,还请少奶奶明示。” 锦瑟微笑道:“这有什么难理解的?货比三家,质优价廉者得。” “是。奴才等明白了。”陶先生忙抱拳躬身,“只是这样的事情,须得采买的管事跟奴才一起来办才好。” 锦瑟点点头,说道:“陶先生说的是。只是现在采买上的人我一个都不相信。我只信你,这样――我叫我身边的丫头过来做个见证,这事儿就交给你来办了。” 陶先生一愣,心想少奶奶这是什么意思啊?说是信任自己吧,她却弄个小丫头过来监督;说是不信任吧?可她身边那小丫头又能懂什么呢?恐怕连字都不认识,更别说监督了。这分明是添乱嘛! 锦瑟不管别人怎么想,只回头吩咐锦心:“你留下来给陶先生帮忙,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陶先生。” 锦心忙福身应道:“是。” “叫管家把采买上当差的人名给我报上来,把他们的差事先都停了吧。”锦瑟说着,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叶禄。 叶禄忙应了一声:“是。” 锦瑟想了想,又说道:“日常比用的菜蔬瓜果之类的东西,先叫你儿子去办。有你督导着,你儿子办差应该也差不了。” “是,奴才一定严格督导他。” 通常得了这个差事的人都会欣喜异常。然而叶禄此时却没有欣喜的感觉。 这位少奶奶办事令人捉摸不透,不按常理出牌,而且又是雷霆手段。现在看着是给一块糖,可到了嘴里说不定就是一把黄连。 锦瑟也不跟这些人计较,调停完了之后便带着丫头离开了。只留下锦心一人在账房里跟这五六个老先生一起商议采买之事。 帐房上平日里虽然不具体负责采买的事情,但各个店铺里没到月底年底的都来账房结账,所以账房先生跟各家也都熟悉,叫了传话的小厮出去转了一圈,不到中午的时候柴米油盐织绣绸缎各路商铺的掌柜的都到了。 锦心之前服侍过锦云开,对账目的事情虽然不怎么精通,但她做事极有调理,是个精明细致的丫头。所以锦云开给她取了这样的名字,也就是看中了她的兰心蕙质。 众人都来了,陶先生不敢私自做主,忙转身问锦心:“锦心姑娘,您看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锦心笑道:“老先生是要考我吧。大少奶奶派奴婢来可是跟老先生学习的呢。” 陶先生忙笑道:“不是不是,姑娘是大少奶奶跟前的人,这就如同信差大臣一样,到了下面地方上,地方官员都要请示钦差的意思办事儿。老奴再倚老卖老,也补敢在少奶奶派来的人跟前放肆。” 锦心笑着摇头:“老先生这话锦心可不敢当。” 陶先生也笑,又转过脸去对叶禄说:“大管家,你看咱们这样行不――咱们把这些掌柜的按照衣食住行分成几组,然后把大少奶奶的话各自传给他们。让他们回去弄了各种样品来,再抱价格,咱们挑出三家再去回少奶奶,你说怎么样?” 叶禄笑道:“这事儿少奶奶交给了你老兄和锦心姑娘,那就由你们二位商议着办就是了。我没什么意见。” 陶先生又看锦心。锦心点头笑道:“老先生这主意甚好,这事儿咱们最终都要请少奶奶定夺的。” “嗯,既然姑娘这么说,那就麻烦大管家去跟那些人去说吧。反正以后这采买的事情都是你家那小子管着了,今儿他还没过来,你这当老子就先替他一回?” 叶禄笑道:“你这老家伙一项精明,如今又使唤起我来。罢了罢了,我这辈子都是跑腿儿的命。也不差今儿这一回。”说着,叶禄转身出去把话传达清楚,叫几十口子人各自分头去准备。 锦心在账房里坐了一会儿,终究是闲着无事,便跟陶先生打了声招呼出门去透透气。 前面院子里到处都是人,锦心一边走一边细细的看那些人,发现那边廊檐下七八个女人中间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笑吟吟的跟大家站在一起不时地说笑,宛如鹤立鸡群。锦心便笑着走过去,问道:“请问几位可是各家绣坊的管事?” 那几个女人忙回身来,看锦心衣着打扮便知道这丫头不是寻常之辈,便都含笑打招呼,各自介绍各自的店铺名号。 锦心只跟大家点了点头,却瞧着那一位年轻的姑娘笑道:“这位是不是珍珠姐姐?” 来人果然是珍珠,不过她却不认识锦心,只是看锦心穿着银红色夹纱坎肩,雪白的绫子长裙便知道定然是这府里的一等丫头,于是忙回礼笑道:“是我,请问妹妹是锦心还是锦衣?” 锦心很是惊讶的笑起来,上前拉着珍珠的手往一旁走去:“好姐姐,你真是聪明,怪不得咱们家姑娘一直夸你。” 珍珠笑道:“你到底是哪一个啊?我只知道有两位妹妹跟了姑娘过来,都是绝顶聪明的。” 锦心笑着摇头:“我叫锦心。姐姐这是什么话呢,还绝顶聪明,难道我们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啊?再说了,姐姐一看便知道我不是锦心就是锦衣,姐姐比我们都聪明绝顶啊!” 珍珠和锦心找了个相对僻静的地方坐下来,笑道:“不是我聪明,是我之前跟着姑娘在这府里住过一段时间,对着府里的人也基本都认识,姑娘身边的丫头我更都认识,唯有你跟锦衣二人,只听说过却无缘见面。今儿见了你,一看便知是少奶奶身边的人,我却又不认识,除了你们两个还能有谁?” 锦心笑道:“果然不愧是珍珠姐姐。少奶奶早晨还说起你呢。” 珍珠忙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儿,叹道:“瞧我这死记性,连给主子请安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说着,她忙站起身来欲行礼请安,却被锦心一把拉住,笑道:“姑娘说了,免了你的请安礼,只叫你正经的把这府里的绣活儿都揽过去呢。” 珍珠笑道:“这个我知道,我之前跟姑娘提过此事,姑娘说时机不到。时机到了她会叫人来找我。所以今儿镇南侯府的人一到我们绣庄去说叫个管事过来,我便知道姑娘说的时机到了。我立刻放下手上的活计就来了。” 锦心点头,想了想,又悄声对珍珠说道:“咱们姑娘这次要从根儿上把镇南侯府的弊病都去一去了。那些人真是过分,居然闹到咱们姑娘跟前去了。最可恨的是那个管绣工的,还好意思跟咱们姑娘去要银子,我都么见过这么过分的人。他们还真是拿我们姑娘当小孩子呢。” 珍珠轻声啐道:“呸!她们若有那个心,定叫他们不得好死。我们姑娘是什么人,连大少爷都不敢小瞧了咱们姑娘,那些小人是什么东西!” 锦心也跟着附和:“就是。所以姑娘才把采买上的烂帐都清理一遍。之前我劝姑娘整治她们,姑娘还懒得管,现在好了,她们自己伸着脖子凑上来,也怨不得咱们姑娘厉害。” 珍珠想了想,又问:“绣坊上叫了我过来,其他的呢?这衣食住行的,镇南侯府各项花销姑娘要想都控制过来,也没那么多人手啊。” 锦心笑道:“姑娘说了,叫货比三家,货真价实者得。那些人想赚镇南侯府的钱,就得打发咱们姑娘先满意。中间那些采买基本都裁了去。少了那些人从中取利,对镇南侯府也好,对各大店铺商号都好啊。” 珍珠赞同的点头,想了想又说道:“可这样以后镇南侯府里就没有采买了呀?” “本来咱们姑娘就没想着留这些人。你想啊,花钱的事情,能放给别人吗?咱们姑娘说了,这些人这么会折腾,就该放出去让他们为主子赚钱,而不应该留在家里赚主子的钱。” “啊?”珍珠这下真的愣住了,半晌方问:“原来姑娘不是要把他们裁下去,赶出去?而是要委以重任?” 锦心神秘的笑道:“把人都赶出去了,谁还为咱们赚钱呢?” 珍珠也跟着笑起来。 二人笑够了,锦心方拍着珍珠的手说道:“主子说了,今儿就不留你用饭了。你且回去把这府里一年四季的衣裳以及各处的帐幔绣品等物都计算一下,主子的意思是不能赔本儿做,但也不能比别家的价格高了。然后你再弄些新样式的衣裳绣品来,把那些人都比下去。镇南侯府就跟你那绣庄立三年的契约。” 珍珠细细的合算了一下,点头说道:“乍一听好像有些刻薄,但若是一下子就定三年的契约,这也算是一块肥肉了。” 锦心笑道:“你放心吧,这镇南侯府是一大家子人的家业,那绣庄可是主子一个人的谱子,咱们主子还能亏待了自己个儿么?” 珍珠掩着嘴巴笑道:“我还以为咱们姑娘嫁入了镇南侯府做了这侯府的大少奶奶,就把自己个儿那间小铺面给忘了呢。” 锦心撇嘴轻哼:“你那是小铺面么?你都要把京城几大绣庄都给比下去了。我听说前些日子你们连六王府的绣活都接了。京城这些公侯世家里但凡拿出去的活计,差不多有三成都进了你那绣庄。你那若是个小铺面,那边那群人都该讨饭去了。” 珍珠又笑,两个人又说了会儿闲话,珍珠便同锦心告辞,回去做准备去了。 那边叶禄也把众人都安排妥当,有些小店小铺听了这些也就直接放弃了,还有些来的不是掌柜而是管事的也说回去跟掌柜的说清楚。剩下十几个掌柜的亲临的,却都拍着胸脯信心十足。 忙乱了一天,锦心回去跟锦瑟回话的时候锦瑟还在午睡,墨菊见她回来,又拉去说了一阵话,问了问外边的状况。 锦瑟醒后天色已晚,锦心跟锦瑟回话没说完叶逸风便回来了,进门第一句话便是:“今儿我回来一进门,就发现家里跟往常不一样了。是不是咱们大少奶奶又有什么动作了?” 锦心忙住了口,回头给叶逸风请安。 锦瑟懒洋洋的起身,上前去帮叶逸风解开外袍的衣带,淡淡的说道:“我能有什么大动作呢,不过是保证自己不受别人算计罢了。” ------题外话------ 在病房里,坚持写了四千字。 呜呜……珠珠已经很努力了。 求安慰,求虎摸,求月票…。 第167章 叶逸风拖了外袍,只穿着月白色中衣裤褂拉着锦瑟的手往里面去坐下来,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方轻笑道:“谁敢算计你?说出来我立刻把她卖到边疆去做苦力。[]” 锦瑟笑道:“你把人都卖去做苦力了,谁又留下来让我差遣?” 叶逸风故作认真的想了想:“嗯,人牙子那里就是不缺人。你想要多少人为你办事儿,告诉为夫个数,明儿就叫他们送人来教你挑选,如何?” 锦瑟摇头:“再买来的什么都不动,规矩什么的都要重新教导。我哪里有哪些精神。”说着,她的手慢慢的摸到小腹上,目光也微微垂下去,那里已经微微隆起,一个小生命正在一天天的长大,三个多月了,应该有拳头大小了吧? 叶逸风被她脸上渐渐散发出来的慈爱之情深深地吸引,竟如石化一般,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墨菊端着一盘稍微泛黄的杏子进来,见她二人一个低头一个侧目,谁也不说话,便故意放重了脚步,上前来笑道:“少奶奶,二太太叫人送了些杏子来,奴婢想着您这些日子总想吃酸的,便洗了几个,您尝尝?” 叶逸风先回头看着那缠枝青花小方盘里青中透黄的杏子,微微皱眉道:“这个季节,杏子还酸涩的很,如何吃得?” 锦瑟却道:“拿过来给我尝一个。” 墨菊忙端上去放在小炕几上,又去拿了湿帕子来给锦瑟擦手。锦瑟便挑了一个黄了大半的一枚,放在鼻尖闻了闻,然后迟疑的咬了一小口。 一股浓浓的酸意从唇齿之间慢慢的散开,锦瑟立刻闭上了嘴巴等着那股酸酸的感觉稍微过去一点,然后才回味出一点的甜来。 叶逸风只看她那样子就觉得受不了,忙问:“酸不酸?要不要吃点糖?” 锦瑟终于把嘴里的杏肉嚼了几下咽下去,方长叹一声:“啊!真是痛快,好久都没这么痛快了!”说着,又咬一口。 墨菊被她的表情给逗的偷偷的笑,叶逸风摆摆手让她下去。 锦瑟把一颗杏子吃完,把还有些发白的杏核丢到一旁的小盘子里,方拿了帕子擦了擦手,回头看叶逸风,问道:“你要不要来一颗?” 叶逸风一连摇头,然又犹豫着凑过来,低声问道:“我记得你之前并不喜欢吃酸的呀,怎么现在这么勇敢了?” 锦瑟笑道:“我现在发现酸的东西其实也很美味的。[]不信你试试就知道了。”说着,她伸手去拿了颗稍微带一点黄的杏子递到叶逸风嘴边,嘻嘻笑道:“凡是都要亲自尝试过了才有发言权,你不尝尝,又怎么知道其中的美味呢?” 叶逸风抬手捏住她的手腕,轻轻的往一旁一拨,然后低头凑到她的唇边,轻声说道:“我只想知道你刚才吃的那颗到底是什么味道。” 锦瑟吃吃的笑着往后躲:“那颗已经进了我的肚子里去了,你吃不到了。” “嗯……”叶逸风笑的越发邪恶肆意,又忽然伸出舌尖来在她的唇上舔了一下,然后认真的回味着:“好像并不是太酸。” 锦瑟笑着还想说什么,刚一张嘴却被某人无耻的含住,一阵辗转吸吮,嘴巴里的津液几乎被他吸干方才罢休。 “哎呀,是有些酸呢。”叶逸风微微后退几寸,满意的微笑,看着她红彤彤的小脸,还有些意犹未尽。 “酸吧?”锦瑟手里依然捏着那颗青杏,笑眯眯的凑上去主动地在他脸上吻了一下,然后趁着他激动之时,猛的把杏子塞到他的嘴里去。 叶逸风原本因为她的主动而要回去再次一亲芳泽的,却冷不防被她塞了一颗杏子在嘴巴里,他一着急,便咬了一口,一股又酸又涩的汁液在嘴巴里浸润开来,把叶逸风给酸的呲牙咧嘴,差点连眼泪都掉下来了。 锦瑟趁机逃开他的控制,哈哈大笑着跑去对面的椅子上,笑的前仰后合,拍椅子扶手拍的手都疼了,还只管大笑。 外头的小丫头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不敢擅自进来。锦心不放心锦瑟,便悄悄地掀开帘子瞧了一眼,但见自家姑娘坐在椅子上笑的前仰后合,而大少爷却不知哪里不对劲,只转头往塌下的痰盂里连吐了好几口,依然呲牙咧嘴痛苦不堪。 于是她忙转身去端了一杯茶来,进去递给叶逸风,并关切的劝道:“大少爷,喝口茶漱漱口吧。” 锦瑟笑的浑身无力,只靠在椅子里说道:“喝茶没用,快去给你们大爷端一碗酸梅汤来。” 锦心不知其中缘故,忙答应着:“是,奴婢这就去。”说着,便端着茶转身欲走,却听见身后叶逸风生气的喝道:“不必了!茶给我!” 锦心吓了一跳,忙转过身来把茶递过去,叶逸风喝了一大口茶,漱口毕又吐掉,方又喝了一口,把茶盏还给锦心,吩咐道:“下去吧,不叫你们谁也别进来。(.无弹窗广告)” “是。”锦心担忧的看了一眼自家姑娘,却见锦瑟还靠在椅子里捂着肚子笑的山花烂漫。锦心暗暗地叹了口气,心想能把大少爷给整的这么惨的,恐怕也只有自家姑娘一人了。 时进四月,已经是暮春时节。镇南侯府静溪院里早开的牡丹已经有了凋零之意。 鸾音站在一株葛巾紫跟前,轻轻的扯着即将掉落的淡紫色花瓣,柳眉紧锁,神思忧虑,一脸的不痛快。 画眉匆匆从外边进来,走到鸾音跟前,悄声说道:“姑娘,四娘病的很厉害,那边的婆子说,已经三天没下床了。” 鸾音抬头看了画眉一眼,想了想,方问:“大少爷怎么说?” 画眉摇头说道:“没什么反映,据说大少爷只是点了点头,叫人请大夫来给四姑娘医治。” 鸾音叹道:“他本人不就是懂医术么?” 画眉凑近了鸾音的耳边,悄声说道:“姑娘还想着大少爷回去给四姑娘诊脉么?奴婢听说,罗姨娘可是害死大少爷生母的人呢。那糕点,可是罗姨娘亲手做的。” 鸾音忙抬手捂住画眉的嘴巴,低声骂道:“这事儿能乱说嘛?你这死蹄子也嫌命长了吗?” 画眉回头看了看旁边,轻声说道:“这院子里的人都被奴婢指使出去了,没有谁能听见咱们说话。” 鸾音也看了看周围,几株丁香花幽幽的开着,又清冽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散着,各处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画眉又悄声说道:“大少奶奶把家里的采买都撤了。说以后咱们府里不管买什么,都要外边各店铺的掌柜的直接来找她说话呢。连价格样式都是她亲自定。” 鸾音撇嘴不屑的哼了一声,说道:“到底是小山沟里爬出来的野丫头,见过什么世面。这样的事情也要亲力亲为,不怕累死她!” 画眉又说:“奴婢也很是奇怪呢。按道理大少奶奶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小家子气呢,还让外边的商铺掌柜的互相竞争,压低价格,这讨价还价的左派完全就是市井小民们的做法嘛。所以奴婢悄悄地去上房院打听了,听那边的小丫头说,大少爷要把采买上的人都大发了,大少奶奶还不愿意,说要留着他们替她赚大钱呢。姑娘,你说这大少奶奶是打的什么谱儿啊?” 鸾音鄙夷的啐道:“呸!还让人家赚什么大钱呢,生路都断了。听她胡说八道的!一个山沟里跑出来的小丫头能有什么本事,还赚大钱呢,也不怕闪了舌头!” 画眉忙劝:“姑娘也别这么说,我听说现在京城最有名的凤翔楼就是大少奶奶的本钱呢。他们家做的衣裳,连宫里的娘娘们都喜欢的不得了,听说光绣匠就有几百人。” 鸾音半晌不语,手里却有一下没一下的把一朵牡丹花给撕的稀巴烂。 画眉看着自家姑娘的脸色,又悄声劝道:“奴婢听说,就连现在姑娘叫奶娘出去买的那萃华轩的月事垫儿都是大少奶奶的生意呢。” 鸾音皱眉道:“胡说,那不是玉府的生意嘛?怎么又成了她的了?” 画眉叹道:“姑娘真是的,你怎么就不想想那玉姑娘跟大少奶奶是什么交情?听说这萃华轩是她们二人合力开的。一个出钱一个出力。后来好像还有平南王府嘉惠郡主硬生生加进去的一份股儿呢。” 鸾音咬牙切齿的把手里剩下的花萼丢到一边去,生气的说道:“那从此后我们不用那东西就是了!没得让她再赚我的这一份儿钱!” 画眉好笑的摇摇头,说道:“姑娘真是气糊涂了。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些东西能有多少银子?奴婢的意思是,姑娘也该为自己的以后想想了。姑娘今年已经十八岁了,也该到了出阁的年龄。侯爷已经发话,姑娘的婚事还要大少奶奶料理,姑娘若一味的不服软,大少奶奶能把姑娘的婚事放在心上吗?奴婢劝姑娘改改这性子,去大少奶奶跟前表个态度,以后姑嫂二人和睦相处,就算将来姑娘出阁了,这镇南侯府也是您的娘家,是您的靠山呀。” 鸾音的眉头皱了又皱,最后还是不甘心的说道:“让我去给那个野丫头服软说好听的话,我不甘心!” 画眉还要再劝,鸾音却一甩袖子说道:“你不要再说了,你若是想去讨好她尽管去,你我主仆之义到此为止!” “姑娘息怒,奴婢绝无二心。”画眉急急忙忙的跟上去,随着鸾音进屋去,不再多说半句话。 三日的时间,锦瑟把镇南侯府之前定下的采买规矩全部推翻,按照她制定的办法,把府中衣食住行一应花销全部定下来。 账房先生抱着账本儿笑眯眯的回道:“少奶奶,如此一改咱们府中每年的花销至少节省四千到五千银子。这就够中等人家过个十年八年的了。少奶奶真是英明啊。” 锦瑟笑道:“这也没什么英明不英明的,之前是因为放不下架子,一个个儿的只图个虚荣,拿着侯爷不心疼的银子胡乱糟蹋,白白的便宜了别人,自己也得不到多少好处。” 陶先生笑着点头:“是是,少奶奶说的很是。咱们就不能死要面子活受罪。” 锦瑟微微笑着喝茶,低头不语。 叶禄在一边站不下去了,采买上有三十多口子人都没了差事,每天晚上都聚在他的屋子里七嘴八舌的,闹得他好几天晚上都没睡觉了。可偏偏少奶奶之前有放了话,说这些人她留着还要给她赚大钱。 这会儿采买的事情都尘埃落定了,那些采买上替下来的人怎么办呢? 叶禄想了又想,还是站出来回道:“少奶奶,那些买办要怎么安排呢?” 锦瑟笑道:“嗯,他们这几天也休息好了。大管家,你叫他们都进来吧。咱们就现说说他们的事情。” 叶禄立刻松了口气,答应着转身出去。 不多时,三十多口子人鱼贯而入,进门口便纷纷跪下去。前面的人先求饶:“奴才等知道错了,少奶奶宽宏大量给奴才等一条活路吧。” 锦瑟笑着把茶盏转手放到桌子上,抬手理了一下衣袖,说道:“好了好了。你们这些人也都是经过了大风浪的了,怎么忽然间变得这么唯唯诺诺起来?不过是贪了点银子而已,又没有杀人抢劫,至于没有活路么?” 她这样说,那些人越发的不安,一个个跪在地上不敢起来了。 锦瑟笑的更甜:“好了,好了。我都说了没什么大事儿,你们怎么还不起来?” 叶禄也琢磨不透这位少女般纯真烂漫的少奶奶到底是想怎么样,便忍不住上前去替众人求情:“少奶奶,他们是真的知道错了。您就饶了他们吧。” 锦瑟站起来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再不站起来,我这正事儿也没法说了。” 众人一听这话,互相看了几眼,方又几个脸皮厚些的讪笑着站了起来,并拱手道:“奴才等谢少奶奶了。” ------题外话------ 亲爱滴们,又挤了四千字,感谢你们的票子支持。 医院真不是码字的地方,哎! 下午再努力写,争取明天也能更,谢谢大家。 第168章 锦瑟见众人站起身来,便吩咐墨菊:“你去叫人备车,我带这些管事们去城南走一趟。(.好看的小说)” 墨菊忙答应着下去,叶禄劝道:“少奶奶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奴才们去办就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锦瑟笑道:“走吧,在家里说不清楚,咱们到那边说去。你们都跟着去,该坐车的坐车,该骑马的骑马。” 锦心上前搀扶着锦瑟往外走,叶禄和那些采买面面相觑,却猜不透其中的玄机,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去。 锦瑟出门,镇南侯府里的护卫暗卫分两路保护,锦绣更是紧守着马车寸步不离。 许是因为皇后娘娘之前所谓的棋子发挥了一定的作用,也许是那些想要锦瑟性命的人没想到锦瑟会在这种时候出门,这一路走来倒也平静,只是这一走便是一个多时辰,到了城南一片新盖起来的屋舍跟前时,天色已经将近正午。 四月的太阳已经火热,锦瑟从马车里出来,忍不住抬手挡了挡头上的太阳,便有人立刻撑了一把杭绸水墨画的伞过来,为她挡住了阳光。 锦心上前来扶着锦瑟下车,黑漆大门里的人听见动静,有人开了门探出头来瞧了一眼,院门立刻大开,有五六个人从里面跑出来至锦瑟面前,齐刷刷的跪下去,朗声道:“奴才等给主子请安。” 锦瑟抬了抬手对领头一个穿着灰布长衫的家人说道:“你们都起来吧,收拾的怎么样了?” 灰布长衫的老家人站起来后又弓了弓身子,回道:“回主子,都收拾好了,奴才等不知道主子过来,还有些人在里面没听见主子来的消息,没来得及出来给主子请安呢。” 锦瑟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跟出来的二十多个采买还有跟着马车来的大管家叶禄,说道:“那我们就进去吧。” 叶禄回头看了看众人,扬声说道:“走,少奶奶叫我们都进去说话。” 众人十分的疑惑,猜不透锦瑟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既然已经来了,少不得跟着进去看个清楚。 这院子是清一色新盖起来的屋子,里面各处刚收拾完毕,花草树木全都没有,耳房厢房也一律没有安排,进了二门迎面是又高有宽的大房子。通透的七间屋子,没有隔断。 锦瑟随着带路的家人进了最前面的屋子里,里面什么家具也没有,只有数只桌子从中间排成一长溜的大案子,两旁整整齐齐摆放着圆凳。 叶禄走上前去,从大案子上拿起一把剪刀左右看了看,回头来不解的问锦瑟:“大少奶奶,这里是什么作坊么?” 锦瑟笑着点头:“是的。你们都是八面玲珑的人,应该听说过创可贴了吧?” 旁边一个采买眼睛一亮,忙上前去问道:“少奶奶说的该不是平南王府里的兵勇每人都配备的治外伤的那种东西吧?” 锦瑟回头看着那个采买,轻笑道:“你说的不错。就是那个。前一段时间皇上跟我订做了极大地一批,就在我跟大少爷成婚之前,那些人才紧赶慢赶的赶出来交了差。可是目前我这里还有平南王府一百万两银子的订单没有做出来。原因么,主要是人手不够。所以我叫人赶着在这里盖了十座屋子用来做作坊。而你们这些人,若是愿意的话,可以成为这作坊的管事。” 说到这里,屋子里的人包括叶禄在内,都愣住了。 锦瑟看了看众人,笑问:“怎么,你们都傻了?” 叶禄有些恍惚的问道:“少奶奶,你是说――他们以后都是这里的管事?” 锦瑟笑着点头,反问道:“怎么,你们不愿意做么?” “愿意愿意!我们愿意!” “是啊,当管事这么好的事情,我们怎么会不愿意呢?” “少奶奶不跟我们计较,这是天大的恩惠。我们感激不尽,叫我们怎么样都愿意!” “是啊,叫我们怎样都愿意。” 锦瑟笑着点点头,说道:“你们愿意就好。” “愿意愿意,我们都愿意。”这些人原本都是忐忑不安的怀着领罪的心情来的,这会儿听说不但不受罚,还能做管事,又更好的差事做,哪里还有什么好说的。 锦瑟转身坐在椅子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道:“你们都愿意,我很高兴。不过呢,我们得事先把话说明白了。” 众人又忙点头:“少奶奶请吩咐,奴才们必当竭尽全力为少奶奶办事。” 锦瑟微笑着叫了一声:“锦心。” 锦心上前福身应道:“奴婢在。” “你把章程给大家念一遍。” “是。”锦心答应着从袖子里拿了一块白绢出来,展开后认真的读起来:“萃华轩城南作坊基本章程……” 众人一听萃华轩三个字,全都打起了精神。 这萃华轩如今是名声在外,这些采买们做的就是耳听八方的事情,这会儿一听果然是萃华轩在城南开的作坊,欣喜之余更为自己的将来暗暗地打算。 锦心正朗声读着“……第二,每间作坊设管事一人,副管事二人,账房一人。此四人为此间作坊负责,每日负责分派生产任务,检查产品是否合格,账房负责管理好当日的账目,月底核算每个人的绩效,然后根据绩效核算出每个人的工钱……” 锦瑟安坐在椅子上,目光从面前二十多个人的脸上逐一扫过。把每个人的表情都记在心里。 直到锦心把十多条章程都读完,大家都没有什么动静。 锦瑟问道:“大家都听明白了吗?” 叶禄回头看了看众人,见众人都不说话便跟着问了一句:“你们都听明白了没有?若有什么不明白的,趁着大少奶奶这会儿有时间赶紧的问。” 大家又互相看了看,终有人上前问道:“回大少奶奶,刚才奴才听锦心姑娘说的那些,有一条是账房每月核算我们的工钱,这也就是说,我们的工钱每个月都不一样?” 锦瑟点头说道:“是啊,这作坊里从最低等的宫人到你们正头的管事,每个人每个月拿多少工钱是跟你们这个作坊每月能做出多大的成绩来定。[.超多好看小说]这个我另外有一个工钱的核算方法,回头叫人抄写下来,给你们每人一份,拿回去好好地看。若有意见的话,你们也可以提出来。” 众人一听这位大少奶奶竟然如此好说话,跟之前传闻中的刁蛮不讲理完全不是一回事儿,连工钱这样的事情都可以有意见,还可以提。大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锦瑟见众人无语,方慢慢的站起来,说道:“事情就是这样,你们大家也都听明白了。现在到开工之前,还有六天的时间,这六天的时间内你们有意见都可以提出来。但如果你们一旦答应了我,就得严格按照我的规矩来。若是错了半点,我这里也有相应的惩罚章程,到时候你们也别怪我不讲情面。” 锦瑟再看众人都慢慢的低下头去,又淡淡一笑,说道:“我知道你们这些人都是有本事的。之前你们做的那些事情我不怪你。银钱是好东西,人人都喜欢它,我也不例外。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今天我给你们一条生财之道,我可以保证只要你们按照我的要求好好地做事,一年下来我另有红包封赏给你们,甚至你们一年的工钱加上红包封赏,可能比你们提心吊胆的拿那些回扣都要多。另外我还要设定相应的奖罚制度,年终做的最好的那个人,我再给奖赏给他五百两银子。” 此言一出,众人立刻哗然。 五百两银子啊!他们这些人辛辛苦苦一年到头算上从外边得来的回扣,也不过就是三五百两。而如今少奶奶一句话,就给做的最好的那一个额外加五百两银子的奖励。 再算上前面的工钱什么的,这一年下来至少有八百两银子的收入吧? 少奶奶能这样待人,自己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大家从惊讶中反应过来之后,便有人率先跪在地上磕头:“奴才等多谢少奶奶栽培,此后一定誓死追随少奶奶,为少奶奶鞍前马后,肝脑涂地!” 前面有人带头,后面立刻有人跟上,一时间众人都纷纷跪地磕头,表忠心的表忠心,还有一片称颂之声。 锦瑟摆手让众人都起来,说道:“走,我带你们去看看咱们这作坊。我这里一共有七个作坊,每个作坊里面可容纳二百人同时工作。我们打算每个作坊招收四百个工人,分成两班,歇人不歇马,咱们日夜开工。你们二十多个人三人一组,轮流倒班,虽然也很辛苦,但却劳有所得。你们辛辛苦苦付出的,终会跟你们的工钱成正比。况且账房先生就在你们身边,你们可以随时查账,每天都能知道自己赚了多少银子。不过呢,丑话我也跟你们说在前头,有谁不正经干的,我也不会多留一天。” 众人忙附和道:“大少奶奶放心,奴才等一定竭尽全力为少奶奶办事儿。” “奴才等也要吃饭,养家糊口的,大少奶奶给我们这样的好处,我们全心报答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偷懒呢。” “就是,大少奶奶放心就是了。” “大少奶奶请放心吧。我们保证把这里给您打理好!” 锦瑟笑着对旁边的锦心说道:“你可听见了?人我给你找好了,以后的事情就都看你的了。大事儿可以来请示,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酒别来烦我了,知道吗?” 锦心惊讶的说道:“主子这话的意思是――把这里交给奴婢了?” 锦瑟笑道:“怎么,你不敢接啊?” 锦心想了想,摇头说道:“不是不敢。奴婢实在不放心主子您,您现在的身子不比寻常。日常琐事虽然小,但事关您和小少爷的安危……这……” 叶禄一听这话,一双眼睛立刻亮起来:“听锦心姑娘这话的意思是――少奶奶有喜了?” 锦瑟微笑不语。但在叶禄看来这便是承认。 叶禄忙后退两步,躬身道:“奴才等恭喜少奶奶。请少奶奶速速回府,您怀着咱们侯府的小少爷,可万万大意不得。” 众人也都跟着附和:“奴才等恭请少奶奶回府。” 锦瑟才带着众人看了后面第二间作坊,这会儿若是回去,有些不甘心。 无奈叶禄带头,众人全都躬身在那里不站起来,非要请她回府,她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罢了,锦心,这里交给你了。你挑几个你信得过的人留在这里帮你,我们都先回去了。” 锦心早就得锦瑟的命令,这几天已经混熟了几个人,便挑了他们几个陪着她留下来。余者则随着叶禄一起护送着锦瑟回镇南侯府。 镇南侯府里,燕舞听说大少奶奶带着几十口子人出门去了,便心思活泛起来,拿了两件首饰给了新派来服侍自己的丫头绿云,说道:“这些东西我还用不着,我看这颜色很适合姐姐的肤色,就给姐姐戴去吧。” 绿云不敢要,忙推脱道:“姑娘的东西都是上好的,奴婢是什么人,怎么配戴呢?姑娘还是自己留着吧。” 燕舞轻叹一声,说道:“你看我被关在这屋子里,连门都出不去。哪里还要戴这些首饰呢!” 绿云原本是前厅里当差的三等丫头,平日里连端茶倒水的事情都轮不到,也不过是浇浇花喂喂鸟雀的差事,如今被四姑娘当做知己来倾诉心事,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忙劝道:“姑娘不必灰心,姑娘总归是侯爷的女儿,大少爷的亲妹妹。大少爷不过是一时生气才这样,等过了这几日依然是亲兄妹的。” 燕舞摇头,轻叹一声不再说话。 恰好有小丫头进来回说:“姑娘,午饭好了,请姑娘用饭吧?” 燕舞摆摆手说道:“你们拿去分了吃吧。我没有胃口。” 绿云又劝:“姑娘早起就没吃东西,这会儿都晌午了,好歹吃一口。把身子熬坏了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儿。” 燕舞自嘲的笑着,摇头叹道:“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这屋子跟牢笼似的,与其这样活着倒不如早死了干净。” 绿云忙劝:“姑娘这是说什么话来?姑娘虽然不能出门,可吃穿不愁,不管怎么样都是这府里的主子。奴婢听说,这几日少奶奶把买办上的人都撤了职呢。奴婢的舅舅是府里管着厨房菜蔬的人,这会儿还不知道以后的活路在哪儿呢。姑娘还是想开些,保重身体是最重要的。” 燕舞一听这话顿时冷笑起来,哼道:“这村妇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别说我家是堂堂镇南侯府,就算是乡下的富绅家里也有下人的,她今儿裁了那些采买上的人,明儿就能裁了针线打扫上的人,到后儿还不得把你们这些近身服侍的都裁了?以后我们这些人吃喝拉撒都要亲力亲为了,哪里还有什么主子奴才可言!只是我就搞不懂了,大哥好歹也是从这府里长大到了十四岁的,就算他恨着父亲从小不亲近他,但到底血脉还是相连的吧?如今竟容许一个村妇登堂入室,指手画脚起来!” 绿云不敢多说,只转身吩咐小丫头:“去把姑娘的饭端进来吧。” 小丫头应声出去,绿云方轻声劝道:“姑娘别生气了,好歹吃点东西吧。” 燕舞自己气了一回,终究也没怎么吃饭,便推说累了,自己去床上躺下。 绿云过去给她放下帐子,看着她似乎睡了才悄悄的出去。 有小丫头从一旁悄悄地过来,问道:“姐姐,四姑娘睡了?” 绿云点点头,轻声说道:“嗯,就是火气还是很大。你在这边好生守着,我出去一趟。若是四姑娘问起我,就说我舅妈叫人来找我说有事儿,我去去就来。” 小丫头答应着去燕舞卧室的窗户底下坐下,绿云匆匆出门往上房院里去。 叶逸风回来掌管镇南侯府以来,家中的奴才换了好几茬,如今在上房院当差的人都是他亲自从人牙子那里挑选出来的清白之人,这些人刚进府或许不怎么动规矩,但一个个儿却都知道谁才是正经主子。 绿云因为娘舅的关系在府里呆的日子久了些,也因为锦瑟刚撤了采买的差事而心中有些不忿之气。但终究不敢怎么样,只战战兢兢的过来悄声打听些消息。 恰好叶逸风回来找不到锦瑟,上房里的人一个个儿都赔着一万分的小心各自当差呢,蟋蟀回头看见绿云从穿山游廊处露了个头儿,看见他后轻轻的笑了笑,一步三挪的走到蟋蟀跟前,悄声问道:“蟋蟀哥哥,大少爷回来啦?” 蟋蟀轻哼了一声,小声说道:“你皮痒了,不好生服侍四姑娘,跑这里来作甚?” 绿云忙把燕舞给自己的一根绿宝石的银簪子和一个翠玉手镯拿出来给蟋蟀看了一眼,说道:“这是四姑娘给我的,我这不是拿来跟大少爷回报呢嘛!” 第169章 蟋蟀回头看了看屋门口,小声说道:“你听我的,这会儿先别进去。大少奶奶不在家,没跟大少爷说就带着人出去了。大少爷正担心着呢。你这会儿进去,无疑是往刀口上撞。先回去吧,只要四姑娘没抹脖子上吊,你就好生在那里守着她。” 绿云咬了咬嘴唇,又悄声问道:“你知不知道大少奶奶要怎么处置那些采买呀?我这儿都为我舅舅担心死了。” 蟋蟀又担忧的回头看了一眼门口,悄声说道:“没事儿没事儿,大少奶奶最是仁慈的。她若是要处置谁,早就处置了,哪里还等得到现在?再说,你舅舅又没有做什么说不过去的事情。比那几个明目张胆刮油水的好多了。少奶奶就算要发落人,也有那些人在前面顶着呢,不能把你舅舅怎么样。你听我的劝,赶紧的回去看着四姑娘要紧。” 绿云还要再问什么,却听见里面叶逸风冰冷的声音:“谁在外边嘁嘁喳喳的?蟋蟀?!你的皮又痒了吗?” 蟋蟀吓得一个激灵,担忧的看了绿云一眼,匆匆进门去,恭敬的回道:“回大少爷,是四姑娘跟前的丫头绿云,她来说四姑娘的状况,奴才听着也没什么大事儿,正打算叫她先回去吧。” 叶逸风生气的骂道:“你这该死的狗奴才如今也蹬鼻子上脸了?能替本少爷做主了?!” 蟋蟀忙跪在地上赔着笑,说道:“奴才该死,大少爷别生气了。奴才叫绿云进来就是了。” 叶逸风冷哼一声,转身去坐在椅子上。 绿云战战兢兢的进来给他请了安,便低着头站在那里等叶逸风问话。 “四姑娘怎么了?”叶逸风终于冷声开口,把等了半晌的绿云又下了一跳。忙陪着小心打起精神来,回道:“回大少爷,四姑娘早晨饭就没用,午饭也只吃了两口粥。奴婢想着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来回大少爷一声。” 叶逸风又是半晌不语,绿云忐忑不安,悄悄地转头看了一眼蟋蟀,蟋蟀却跪在那里低着头,不敢动一丝半毫。 “你回去吧,好生服侍四姑娘。” 绿云愣愣的抬头,看着叶逸风,下意识的‘啊?’了一声,实在不知道大少爷到底是什么意思。 叶逸风不满的看了她一眼,心里想着这丫头实在是太笨。不过派去服侍燕舞的人并不需要太聪明,只要听话就行。于是摆摆手说道:“我知道了,回头告诉厨房一声,四姑娘想吃什么尽管叫人去做。只要厨房做得出来,不必心疼银子。你顺便也去劝劝她,只要她乖乖的听话,别整天没事儿找事儿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镇南侯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不会为难她。” 绿云听这话跟自己劝燕舞的话没什么两样,忙高兴地应道:“是,奴婢知道了。” 叶逸风摆摆手,懒得再说半句话。 绿云忙躬身退出去,临走时又担心的看了一眼蟋蟀。刚出屋门,便看见外边有人匆匆的跑进来,一路跑一路喊着:“大少爷,大少爷!少奶奶回来了!马车刚进大门。(.无弹窗广告)” 便听见屋子里叶逸风焦虑的声音:“人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意外?” 报信的人进了门口气喘吁吁的说道:“回大少爷,少奶奶安然无恙,就是在马车上睡着了。大管家不敢叫人惊醒了少奶奶,所以叫奴才赶紧的进来回大少爷知道。” 绿云心想这大少奶奶也真是的,居然能睡在车上,到家了也不醒,大管家居然还不敢叫她。这是什么道理嘛! 她这里还没想出个头绪来,便听见屋门被咣的一声打开,大少爷身形如风急匆匆的走了,后面蟋蟀急匆匆的跟出去,走了几步有倒回来,着急的对绿云说道:“你怎么还不回去?快些回去,好生照看四姑娘便万事大吉,其他的什么都别说了。”说完,便又急匆匆的转身走了。 叶逸风匆匆赶到二门外,只见护卫们围着马车周围,叶禄站在马车一侧,披着一身黑色斗篷只露出一张雪白的脸的锦绣站在马车的另一侧,墨菊和锦衣两个丫头着急的站在锦绣身旁,正不知该怎么办好呢。 众人见他过来,忙欲躬身请安,叶逸风摆摆手示意众人不许出声。叶禄见状不敢怠慢,忙往一侧躲开,给叶逸风让开路。 叶逸风上前去掀开轿帘,看见锦瑟歪在车里的锦垫靠枕上,小脸微红,发丝略显凌乱,枕着自己的手臂睡得正是香甜。于是他一肚子的怒火顿时烟消云散,只轻着手脚上前去,把她轻轻的抱进怀里。 好眠被打扰,锦瑟显然很不高兴,一边咕哝着一边挥手推他:“唔……不要闹,我还要再睡一会儿……” 叶逸风轻轻的把她的手拿回去,把她抱起来往外转身,并小声说道:“乖,你睡。我抱你回房去。” 锦瑟听见叶逸风的声音,立刻安稳下来,果然乖乖的由着他抱下了车,在下人们躲避的眼神中回房去。叶禄红着老脸呵斥众人都散开,自己却匆匆跑去卧虎斋报喜去了。 叶敬淳早就被皇上召回去早朝,今日一早出去兵营检兵这会儿还没回来。叶禄到了卧虎斋的门口转了一圈才想起此事,无奈的笑了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要往回走,恰好遇见从里面出来的凌霄。 凌霄看这老头好笑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大管家,你这是做什么呢?” 叶禄回头看见是凌霄带着两个小丫头出门,便笑了笑:“哦,凌姨娘好。老奴是有件大喜事儿要来禀告侯爷的,来了这里才想起侯爷一早就出门了。真是老糊涂了,呵呵……” 凌霄忙问:“是什么喜事,快跟我们先说说。” 叶禄笑道:“咱们大少奶奶有喜了。你说这可不是天大的喜事?” “哎呦!”凌霄一拍手,笑道:“果然是天大的喜事。刚才碧桃妹妹忽然胃里泛酸,吃了一块江米糕就吐了,我正说莫不是有喜了,要找个大夫进来给她瞧瞧呢。(.无弹窗广告)这若是真的有喜,咱们府上可不是双喜临门么!” 叶禄一愣,心想着可真是热闹了。 “咦?大管家,你想什么呢?”凌霄看着叶禄发呆,好笑的问道。 “哦,没什么,”叶禄猛然回神,面带微笑,满面春风的说道:“姨奶奶且请回去,奴才这就叫人去请大夫来。” “那就有劳大管家了。”凌霄微微福身,看着叶禄转身离去后,方轻笑着对旁边的小丫头说道:“这老头儿好像精神不大好了,到底是年纪大了呀。” 小丫头笑道:“大管家都快七十岁了,据说是跟着老侯爷出过兵打过仗的呢。估计这会儿听说姨奶奶和大少奶奶都有喜了,是高兴地糊涂了。” 凌霄带着小丫头会去见了碧桃便忍不住笑道:“妹妹这会儿有伴儿了。刚我出去遇见大管家,管家说大少奶奶也有喜了呢。说不定你们两个能生到同一天,这叔叔侄子将来肯定能和和睦睦的在一起玩。” 碧桃笑着摇摇头,说道:“姐姐真是糊涂。咱们这样的人,不过是奴才而已,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跟大少奶奶同一天生的。” 凌霄笑道:“这生孩子的事情可说不准。” 碧桃给小丫头使了个眼色,两个小丫头都悄声退下,碧桃才轻声说道:“姐姐真的不知道?大少奶奶是怀着孩子进的门,上房服侍的人都说洞房花烛夜大少爷都没敢碰大少奶奶呢。” “哟!”凌霄忙抬手捂住了碧桃的嘴巴,然后起身去窗口看了看外边,又转回来,压低了声音说道:“这话你也敢随便说?四姑娘可不是因为这个到现在还被禁足呢?人家正经的姑娘都被禁足了,咱们又是什么人?以后可别乱说这话了。” 碧桃不屑的笑道:“四姑娘看着聪明,不过还是个小孩子,心眼儿就是少些。她明目张胆的往刀口上撞,可不是等着受罪吗?” 凌霄说道:“我看二姑娘年前去家庙住了那些日子,回来倒是收敛了不少。” 碧桃轻叹:“之前有太太在,给她们几个小丫头撑腰,也想着将来指望她们姐妹几个寻个好亲事,能给三少爷做个左膀右臂。可如今一朝风云变,太太死了,三少爷跟着龚家离了京城,大少爷回来主事,一切规矩都要重新定了。咱们姐妹两个也是该好好地打算一下了。” 凌霄忙道:“妹妹这话说的在理。本来咱们就跟太太不对付,如今她死了,我们倒是好过些。况且我们来的日子浅,跟大少爷他们从来没有什么矛盾。只要我们服侍好侯爷,大少爷对咱们还是说得过去的。” “嗯。咱们以后应该跟大少奶奶处的好一些。”碧桃说着,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叹了口气,说道:“但愿我肚子里的这块肉是个丫头。这样我们的日子还好过些。” 凌霄笑道:“人家都盼儿子呢,你却盼丫头。” 碧桃摇头说道:“侯府里有大少爷就足够了。” “话不能这么说,我看侯爷还是喜欢儿子的。老话儿不是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嘛。只要咱们跟大少爷好好地相处就是了。这儿子总是比女儿好的吧?女儿将来嫁出去了就是人家的人。若是生个儿子,侯爷百年之后,妹妹你也有个依靠呀。”说到这里,凌霄又为自己深深地叹了口气,一脸的怅然。 碧桃忙拉了她的手,自嘲的笑道:“咱们俩只顾在这里盘算,我这肚子里是不是真的有了还不一定呢。若不是有了,岂不是要笑死人了。” 凌霄忙劝:“妹妹这症状有些日子了,依我看必定是有了。你且安心的养着,将来你好,我也有个照应的,你放心,咱们姐妹无论如何都是一条心的。” 碧桃忙道:“姐姐说的是,咱们两个一起进了这府里,一直相依为命的。到老也要互相照顾的,妹妹我以后的这段日子里还承蒙姐姐多多照顾呢。” 姐妹二人说话间,叶禄已经叫人带着大夫进来。 碧桃果然是怀孕了,虽然只有两个月,但大夫说她身体底子好,胎儿长得很好,只要注意修养,就不会有问题。 消息一下子扩散开来,镇南侯府里众人真是有喜有悲。 锦瑟立刻加派了两个大丫头和一个有经验的嬷嬷过来照顾碧桃,并加了碧桃饭菜的份例,吩咐小厨房每日单给她做两样补汤。 叶敬淳回来后听说这事儿很是高兴,老年得子也是人生一大喜事,虽然他本来就知道锦瑟已经怀有身孕,但之前一直闷在心里,总不如今天可以光明正大的庆祝来的高兴。 当晚,镇南侯府大摆家宴,叶敬淳一高兴,便吩咐鸾音和燕舞都到前面来坐。 燕舞闹了这一阵子,终于获得自由,却丝毫没有开心多少,反而越发的愤懑。绿云服侍她梳洗换衣服的时候,她不知想到了什么,便抬手拿了一支凤钗摔到地上去,凤钗上的珍珠流苏被摔断了线,一粒粒珍珠四处迸射,把屋子里的小丫头给吓了一跳,一个个儿都爬到地上去捡。 “别捡了!”燕舞气呼呼的站起来,转身往里面去,把四个丫头展开的四件衣裳一件件的夺过来丢在地上,说道:“这都是去年的旧衣裳,这都几月里了,怎么新衣裳还没送来?!本姑娘是堂堂镇南侯爷的女儿,不是山野村妇!这样的衣裳本姑娘穿不出门去!她丢得起人,本姑娘丢不起!” 绿云忙把衣裳都拾起来交给小丫头拿去一边整理,自己则跑到燕舞身边劝道:“好姑娘,您消消气。今儿侯爷高兴呢,若是知道您为这些小事儿发脾气,侯爷肯定也不会高兴地。你嫌这几件衣裳不好,奴婢再去把其他的衣裳找出来您再挑挑?” 燕舞不说话,只坐在那里生闷气。 绿云又叫小丫头去衣橱里找了几件衣裳来给燕舞挑。 燕舞看了看那几件衣裳不是大红大紫就是翠绿鹅黄,心思一动,起身推开小丫头们,自己去衣橱里找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裳来丢给绿云,说道:“就这件吧。” 绿云一看手里的素色衣裳,吓得赶紧的跪下去:“姑娘,您穿这身衣裳往前面去,侯爷非要了奴婢们的命不可!姑娘,奴婢求求您了。您还是再挑一件吧。” 燕舞生气的说道:“哪儿那么多废话?!就这件了!” 绿云和众小丫头们都跪在地上不敢起来,一边求饶一边央告,谁也不敢起身给她换衣裳。 燕舞气得咬牙,骂道:“你们这些狗奴才!一个个儿都是那村妇的走狗!好,你们不听我的话,那还在我这里做什么?滚!都给我滚!” 绿云等人不敢怎样,只好把地上的首饰衣裳等收拾起来,匆匆的退了出去。 前面宴席已经开始,叶敬淳见小女儿还没来,便问旁的人:“怎么燕舞还没过来?” 众人自然不知缘故,鸾音忙道:“这几日大哥让她在屋子里反思己过,女儿也不好过去瞧她,不知道妹妹是什么情形。若是父亲不放心,不如女儿过去瞧瞧妹妹。” 叶敬淳微微皱眉,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说道:“你去吧,好好地开导开导她,她也不是小孩子了,别不懂事。” 鸾音起身应道:“是。” 锦瑟坐在一旁,听见这边父女的对话,便料想这四姑娘肯定要出什么幺蛾子,于是吩咐自己的丫头锦衣:“你陪着二姑娘过去看看四姑娘有什么需要的,立刻过来回我。” 锦衣悄声答应着跟上鸾音一起出去。 鸾音回头看见锦衣,便笑道:“大嫂子到底不放心我,派了你来跟我一起过去?” 锦衣笑道:“我们少奶奶怎么会不放心姑娘呢?只是想着别是四姑娘要什么东西不顺手,叫奴婢跟着过去瞧瞧,也好早知道了好告诉大少奶奶知道,叫人赶紧的送过来罢了。” 鸾音冷笑道:“你们奶奶也真够使的了。往年这个时候我们夏天的衣裳早就送来了,怎么今年到了现在还不见动静?” 锦衣笑道:“前几日家里调整,姑娘也听说了的。左不过这几日,定下的衣裳也就送来了。总不会耽误了姑娘们穿的。” 鸾音心里自然不服,但却不屑同一个丫头多说什么,只带着画眉往燕舞那里去。 绿云派了个小丫头匆匆来回话,正好同鸾音等人走了个对过。鸾音见那小丫头的神色便猜到了几分,只淡淡的笑着叫住她,问道:“你是四妹妹房里的人么?” 那小丫头忙福身道:“奴婢给二姑娘请安,回二姑娘,奴婢是服侍四姑娘的。” 鸾音便皱眉问道:“四妹妹怎么了?这家宴都开始了她还不见人影,可是身上不舒服么?” 小丫头已经看见了锦衣,所以不敢乱说话,只低着头支支吾吾的,样子很是为难。 鸾音生气的骂道:“该死的东西!没听见本姑娘问你话么?” 第170章 那小丫头被鸾音骂了两句,吓得赶紧的跪下去:“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鸾音回头看了一眼锦衣,冷声哼道:“你连实话都不敢说了?你怕别人,难道就不把本姑娘放在眼里了?画眉!去叫人来,把这不知死活的贱婢给我绑起来掉在那边树上去,狠狠的打!” 锦衣自然听出了鸾音的话外之音,却只是淡淡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小丫头,不说一句话。 那小丫头被鸾音的话吓到,慌张不知所措,连声求道:“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奴婢不是不敢说,是……是四姑娘……四姑娘非要穿一身白衣裳到前面来,绿云姐姐怕侯爷生气劝着她穿别的,姑娘大发雷霆,把奴婢们都赶出来了!绿云姐姐正要叫奴婢去回侯爷呢。” “什么?”鸾音吓了一跳,她想到了燕舞会接着衣裳的事情找茬,却没想到她会这么偏激,竟然要穿着白衣服来前面。这若是让父亲看见了,还不得气死啊。 锦衣看鸾音说不出话来,便上前问那小丫头:“四姑娘难道没有衣服穿了吗?怎么会捡白色的衣服呢?你不要胡说八道。” 那小丫头已经吓得坏了,听锦衣问,立刻回道:“不是,不是。绿云姐姐和几个姐姐找了十几套衣裳来给四姑娘挑,可四姑娘都不喜欢。” 锦衣问:“怎么不喜欢?是尺寸不合适,还是颜色不合适?” 那小丫头忙道:“尺寸不合适的衣裳早就收起来了,姑娘们的衣裳首饰都是大事,奴婢们哪敢马虎?不管红绿黄紫,绫罗绸缎,各种颜色各种面料的衣裳姐姐们都找出来了,四姑娘不喜欢,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 锦衣回头看了看鸾音,无奈的叹道:“这可真是难为死人了。还请二姑娘快过去劝劝四姑娘吧。前面宴席已经开了,四姑娘还不到,侯爷再等的不耐烦了发起火来,大家可都没好日子过了。” 鸾音想了想,说道:“好了,咱们去看看吧。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没有合适的衣裳嘛。回头锦衣跟大嫂子说一声,好歹叫裁缝来给四妹妹多做几身她喜欢的衣裳就是了。” 锦衣答应着:“是,奴婢一定把姑娘的话跟少奶奶说。” 那小丫头见没事儿了,便站起来跟着鸾音等人往回走。 蝶舞已经发过了脾气,自己躺在床上渐渐的生出悔意来。想着自己已经十来天的功夫没出这道门了,若是今儿这个机会过去了,恐怕又不知等到什么时候才有机会。(.无弹窗广告)自己见不到父亲,就没有机会扳倒大哥,给姨娘报仇又从何说起呢? 想起了罗氏,蝶舞又悲伤起来。 自己的姨娘这辈子都是为了自己,临走的时候还把自己平生的积蓄都拿了过来,还劝自己不要跟父亲和大哥较劲儿,要好好地听他们的话,好好地或者,安心的出嫁,然后把她忘了…… 鸾音进了燕舞的房门,看见丫头们都安静的站在卧室的门口,便问:“四妹妹呢?” 绿云等忙福身给她请安,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卧室的门口,低声说道:“四姑娘在里面呢,不许奴婢们进去服侍。” 鸾音叹了口气,说道:“好好地家宴,父亲叫她过去呢,怎么又闹起小脾气来?”说着,她抬手掀开了门帘,进了卧室。 燕舞刚从床上坐起来,拿着帕子擦泪,见鸾音已经进了门,便装作没事儿的样子问道:“二姐姐怎么来了。” 鸾音上前去坐在床边看着燕舞红红的眼圈儿,轻叹道:“好好地,你哭什么?不就是衣服不称心么?你也是有月钱的,喜欢什么样的自己拿钱去叫人做去,我就不信咱们大少奶奶的脸上能过得去!” 燕舞啐道:“她那小气劲儿,巴不得把我们手里的那点银子都扣去呢。” 鸾音好笑的摇摇头,说道:“你呀,就是小孩子脾气。你只道她把家里的采买都裁了,以后但凡花一文钱都要惊动她知道。你却不知道那些采买被她收服的服服帖帖的,这会儿还感恩戴德的为她卖命呢吧?” 燕舞不解的问道:“二姐姐这话时什么意思?” 鸾音便把刚在前面听见的事情说给她听,燕舞听了之后叹道:“没想到这村妇还有这么多手段。” 鸾音冷哼:“她那手段,你我应该早就领教过了。所以我说你这些小打小闹的,也不过是给自己找不痛快罢了。听姐姐的话,开开心心的换上衣服,跟姐姐往前面去吧。好生讨父亲高兴,再做长远的打算。” 燕舞想了想,说道:“嗯,我听你的。” 鸾音便笑着拍拍她的手,说道:“这就对了。”说完,转头扬声唤丫头们:“来人,快些服侍你们姑娘换衣服,梳洗。” 绿云听见忙带着丫头进来服侍燕舞洗漱,鸾音替她挑了一件粉色的袄裙换上,看着镜子里娇小的身影,搂着她的肩膀笑道:“瞧瞧这小模样,真是可人疼。” 燕舞无奈的笑了笑,抬手拢了拢耳边的三根发辫,说道:“走吧。再晚恐怕父亲要生气了。” 姐妹二人到了前面后,规规矩矩的请安问候,叶敬淳正同叶敬源说着什么,看了燕舞一眼,什么也没说,只示意她去里面入座。 苏夫人正拉着锦瑟说笑,好像锦瑟是她的亲女儿一样的疼爱,叮嘱这个叮嘱那个。锦瑟正甜甜的笑着点头。 燕舞和鸾音进来给苏夫人请安,莺歌忙站了起来上前去拉了她们的手笑道:“我住在外边的都过来了,四妹妹还没梳洗完,可见是越来越懒了。” 燕舞似是不经意的瞥了一眼锦瑟,淡淡的笑道:“我有些日子没出门了,蓬头垢面的,总要好好地梳洗一番才能见人呢,怎么能跟三姐姐比。” 莺歌抬手捏住了她的脸颊,轻笑着啐道:“几日不见,你这嘴巴是越来越刁钻了。” 众人都笑,鸾音和燕舞各自入座。 锦瑟便吩咐丫头们:“把二位姑娘爱吃的饭菜都端上来吧。” 丫头们应声出去,苏夫人又笑:“感情还有好吃的呢?我还只当好吃的都在这儿了,想不到你这丫头还藏了后招。还有什么呢,快拿出来给我瞧瞧。” 锦瑟笑道:“二太太爱吃的都已经端上来了。刚才有几道菜是二妹妹和三妹妹喜欢的,刚她们二人没来,我便叫人单独留着呢。” 说话间,丫头们已经抬了一个食盒进来,打开后,第一层放着一个团城的泥巴团,烧得黑乎乎的还带着几分泥土的气息。丫头们还没端,鸾音便皱起了眉头。 燕舞心情正不好呢,转头看见盘子里是一团泥巴,便冷笑道:“原来我们已经猪狗不如了。大嫂子居然把一团烂泥巴烧糊了端上来,还说是我们爱吃的。” 锦瑟掩着嘴巴笑了笑,说道:“这可是名吃。你们常年闷在家里不知道罢了。”说着,便吩咐墨菊:“你去把那个打开。” 墨菊应声过去,亲手把那团泥巴从食盒里端出来放在桌子上,然后伸手在那团泥巴上摁了两下,把干巴巴的泥巴摁的裂开了几道缝隙之后,便有一股浓浓的香味飘散开来。 苏夫人便惊喜的笑问:“这是什么好东西,闻着这么香?” 墨菊把泥巴一块块的拿走丢到旁边小丫头捧着的痰盂里,便露出里面的荷叶来。 苏夫人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旁边的顾无双说道:“你去搭把手,把那荷叶揭开,我倒是要悄悄这里面到底包了什么美味。” 顾无双笑着上前去把荷叶一层层的掀开,里面却是热腾腾香喷喷的一只鸡。 苏夫人立刻呵呵的笑起来:“快撕下一块儿来给我尝尝。” 顾无双果然撕了一块鸡翅递过去,苏夫人只在她手中咬了一小口慢慢的嚼着,点头笑道:“嗯,好吃!真的很好吃。肉烂味美,一点也不油腻,还有荷叶的清香。” 锦瑟看着旁边鸾音姐妹三个都已经馋的暗暗地流口水,便笑道:“都下手,这个叫做‘叫花鸡’,要动手撕着吃才好呢。” 鸾音回头看了一眼顾无双,却见顾无双已经撕了一只鸡腿儿递给了苏夫人,苏夫人却转手递给锦瑟。锦瑟笑道:“二太太请,我自己来就好。”说着,她也伸出手去,撕了一块鸡翅,却转手递给正看着自己的鸾音,笑道:“二妹妹,你也尝尝。” 鸾音见她已经递过来,却摇摇头,说道:“我这几天身上不适,大夫说了要少吃油荤的东西。多谢大嫂子了。” 锦瑟笑道:“大夫就是事儿多。这也不许那也不许,这人的身子若没有这五谷杂粮鸡鸭鱼肉的养着,怎么能强壮?”说着,她又让莺歌:“三妹妹,你吃?” 莺歌忙起身接过来,但到底她是大家闺秀,从小没有用手拿着吃东西的习惯。一只鸡翅拿在手里,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顾无双已经又扯了一块肉递给燕舞,转过身来又把另一只鸡腿递给锦瑟,劝道:“你别忙活了,你有身子的人,好生坐在那里陪着太太吃东西吧。”说着,她又撕下几块肉来,便吩咐身旁的银屏:“你把这个端给那边,给几位姨奶奶们尝尝。” 银屏答应着,把端了剩下的半只鸡下去。 这边墨菊又把另外几道菜一样样的端上来,锦瑟又招呼大家动筷子。 那边一席上坐着金氏姨娘,凌霄,碧桃三人,还有两个是叶敬源的侍妾,银屏也被拉了过去,却又想着顾无双这边需要有人搭把手,只吃了一杯酒就回来了。 这会儿银屏端着叫花鸡过去,金氏凌霄等人便起身欲往这边来道谢,又被苏夫人给撵回去坐了下来。 席间大家兴高采烈的说话,从吃到穿,还有家长里短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可谓无话不说。其中说的最多的还是锦瑟肚子里的孩子,还有碧桃怀孕的事情。 一会儿叶逸风和叶逸平进来给苏夫人倒酒,苏夫人便拿出一对紫金镶红宝石的手镯来递给锦瑟,笑道:“这个是给我孙子的见面礼。你这当娘的先收下吧。” 锦瑟笑道:“还不知道是男是女,二太太就说是孙子,可也太早了吧。” 苏夫人笑道:“我知道的,肯定是孙子,不是我倚老卖老,这话儿我先放在这里。等将来我们家的大孙子落了地,我再吃个双杯。” 众人都笑起来,叶逸风也微微笑着对锦瑟说道:“二婶娘的话素来不会错的。你先收着吧。” 锦瑟只到了谢,把手镯转手交给墨菊,吩咐道:“好生收起来。” 叶逸风又给苏夫人满了一杯酒,转身笑问顾无双:“大妹妹这边怎么样呢?” 顾无双忙道:“我已经吃了好些了。大哥可不比让着我,我又不是外人,在这里可从来都不客气的。” 叶逸风笑道:“那就好。几位妹妹都自便,我们在这里你们也难以说笑,就先出去了。” 鸾音和莺歌燕舞三个姑娘家听苏夫人的话里话外都离不开孕妇,她们女孩儿家却不好插嘴,吃了点东西后便往旁边去坐着说话。 莺歌见燕舞一直都冷着脸,一丝笑意也没有,便悄悄地拉了她一把,低声问道:“四妹妹,你闹什么情绪呢?” 燕舞冷笑道:“人家连叫花子吃的东西都弄到席面上来了,分明是警告我们要好生听话,不然就赶出去要饭去。我能高兴的起来么?” 莺歌叹道:“四妹妹是怎么了?大嫂子不过是弄些新鲜的花样儿让大家吃着高兴罢了。若是别有用意,岂不是首当其冲的冲着二太太去?哪里会是我们呢?” 鸾音轻叹道:“三妹妹现在不在这边住了,算是跳出了火炕。二太太不管怎么说对你也是娇生惯养的。就像之前太太活着的时候,我们再不是亲生的,太太带我们也从不刻薄。如今可好――哎!你是不知道其中的苦楚啊!” 第171章 莺歌听鸾音说锦瑟的不是,便悄悄地回头看了一眼,恰好看见锦瑟坐在苏夫人身旁看过来,恰好对自己微微的笑呢,心里一紧,便对鸾音说道:“二姐姐,我们不说这些了。[]” 鸾音自此却定莺歌再不是之前的姐妹,更不可能跟自己同心,便淡淡的笑了笑,闭上了嘴巴。 那边苏夫人正跟锦瑟说莺歌的婚事呢,所以锦瑟刚看过来,对莺歌笑了笑。 苏夫人见锦瑟不说话,又催促着问道:“怎么样?之前平南王妃可是曾经把她们姐妹的生辰八字要了过去,后来不知为何没了音讯。如今我们家能跟王妃说得上话的也就是你了。莺歌的婚事,还是要你这当大嫂子的多操操心呢!” 锦瑟笑道:“二太太跟二奶奶在这京城内住了这么多年,人缘比不我好了十万八千里了。再说,我年龄小,四处惹祸还差不多,哪里能办得了这样的大事儿。” 苏夫人拉着锦瑟的手笑道:“你如今有了身孕,自然不方便四处走动。不过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我跟无双我们两个加起来也不如你。说到底,我们总数与商人家。而你则不同啊,你是咱们镇南侯府的当家主母,这京城各大世族之家但凡有个什么事儿都少不了你呀。咱们娘们儿也不说外话。你可不能只顾着你二妹妹和四妹妹的婚事。你也得把你三妹妹装在心里头。我跟你二叔,还有逸平他们两口子都忘不了你的好儿呢!” 锦瑟笑道:“二太太的吩咐,我记着就是了。有合适的我自然忘不了三妹妹。只是平南王府的几位少爷都订了婚事,只有四少爷还没定,不过我瞧着他与三妹妹之间也不怎么合适。我们还是另外再相看别家的公子吧。” 苏夫人原本中意的就是欧阳铄,平南王爷兄弟虽多,但下面一辈里面的少爷们却都从军,只有欧阳铄从小跟着父母在南边住,从小在外边游荡,跟着叶逸风从了商。苏夫人想着也就是他的身份能跟莺歌相配,这样既能攀上平南王府的势力,又不至于让人家太瞧不起莺歌的出身。 当然,她也知道凭着身份,肯定是鸾音或者燕舞更合适些,可人都有自私的心里,就算是庶出的女儿,也比侄女来的亲近些。 锦瑟又回头看了看那边相对无语的姐妹三人,心想看来自己以后还真的学学者当媒人的事情。 饭后,众人又说笑了一阵子便各自散开。 叶逸平临走的时候约叶逸风出去,说族中的几个兄弟们都给要给他庆祝庆祝。叶逸风摇头拒绝了,说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等行宫的差事完成了再说吧。 送走了众人,叶逸风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还是回房去看他的心肝宝贝锦瑟。 锦瑟正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卸妆,圆润的小脸因为怀孕后胃口一直不好的缘故又消瘦了几分,小下巴尖尖的,十分惹人怜爱。 锦衣站在她身后把她高绾的发髻打开,拿了象牙梳子一点一点的梳理着,主仆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午后的阳光带着一抹金色从窗棂里照进来,有斑驳的光影照在光洁如玉的地砖上,影影绰绰,屋子里安逸静好。 墨菊端着铜盆进来,看见叶逸风站在门口沉默不语,脸上有柔和的微笑,跟平日里判若两人,一时间心底对他的畏惧悄然散去,只轻笑着问道:“大爷站在这里瞧什么呢?” 一句话打破了屋子里的安静,锦瑟闻声转头过来,看见叶逸风正一脸不满的瞥墨菊,忙笑道:“你今儿还出去么?” 叶逸风走过来,伸手抓住锦瑟披在后背上的一缕秀发,摇头说道:“喝多了酒,头有些晕。不出去了。” 锦瑟忙吩咐墨菊:“你快去叫人送醒酒汤来。” 墨菊答应着出去,锦衣也把手里的梳子放回梳妆台上,微笑福身,说道:“奴婢去给主子沏茶去。”便退出去了。 丫头们都出去了,叶逸风越发上脸,干脆一弯腰把锦瑟抱起来,转身往床边走去。 锦瑟怕他醉了,走路不稳,忙搂住他的脖子叫道:“别闹了!小心把你的孩子摔着。” “唔……”叶逸风不满的皱眉,“怎么会呢,本少爷连这点本事都没有的话,哪里会把你这小妖精娶进门来。” 锦瑟忍不住笑骂:“呸!我怎么是妖精了,我又没背着你勾引男人!” 叶逸风把她放到床上去后,转身蹬掉自己的靴子,又翻身过来把她压在身下,重重的呼吸着看着她的眼睛,低声叹道:“你勾引了我还不够么?还惦记着别的男人?” “嗯……是有点少哈。”锦瑟顽皮的笑着,扭着身子往床里面躲。】 “别动!”叶逸风伸手扣住她的腰,放缓了语气的威胁道:“若想安安稳稳的呆着,就不许动!否则……呵呵,我不介意活动活动筋骨,而且……算算日子,你肚子里这快肉也过了三个月了吧?” “没有吧?”锦瑟眨巴着大眼睛很认真的说道,“我算着日子――应该还差着两天呢。” 叶逸风立刻低吼:“你从那天算的?怎么可能还差,明明都要四个月了!” 锦瑟也瞪眼:“我从发现怀孕那天算啊。不然还从我们洞房花烛夜开始算啊。” “发现的时候已经一个多月了!死丫头,你故意跟我作对是不是?嗯?!”低吼过后,屋子里一阵安静。 不久之后,粗重的喘息声从烟紫色的轻纱帐幔中传来,还夹杂着女子的轻吟和男人的闷哼,把端着醒酒汤进来的墨菊给羞得满脸通红,匆匆转身出去了。 把手里的托盘交给小丫头,墨菊挥挥手把众人都赶走,一个人靠在廊檐下的栏杆上,抬手捂着又红又烫的脸颊,半晌方叹了口气,暗道:这大少爷也真是猴急,少奶奶刚怀了身孕呢,怎么能这么胡闹。想了一回,又感慨少奶奶到底是年纪小,竟不知道保护自己的身子。 坐了一会儿,想了一会儿,墨菊觉得腿脚酸麻了,还没听见里面叫人,便站起身来要回自己房里去。却听见房门一响,转身看时,见叶逸风披着一件长衫从屋里出来,看见她便吩咐:“去端一盆热水进来。” 墨菊忙答应着下去,不多一会儿果然端了一盆热水进来,叶逸风接了水盆进去,又反手把房门关上。 正好有个媳妇从外边进来,看见院子里静悄悄的,而墨菊则红着脸转身往外走,便笑道:“大爷喝醉了?瞧着姑娘一脸的春色,可是好事儿近了?” 墨菊啐道:“嫂子少胡说八道的。叫少奶奶听见了,可要揭了你的皮了!” 媳妇捂着嘴巴笑道:“我又没去勾搭大爷,奶奶做什么要揭了我的皮?只求姑娘将来做了主子,多抬举抬举我们这些奴才们就是了。” 墨菊又骂:“没有影子的事情你也敢乱讲。我们做奴才的终身都是奴才,哪里能做得了主子?你活够了也就罢了,可别带累我!” 那媳妇见墨菊真的恼了,忙收了玩笑之色,正经的赔礼道:“姑娘别恼了,是我说错了话了。我这是要来问一问,姑娘们的衣裳奶奶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好歹给我们个准话儿。(.无弹窗广告)今儿四姑娘闹了这一场,差点闹到侯爷那里去。刚才我还见四姑娘的奶妈子跟金姨奶奶说什么呢。估计就是这衣裳的事情。金姨奶奶现在虽然极少在侯爷跟前伺候,但那也不是说不上话儿的人呀。虽然之前侯爷发了话,说家务事儿都是咱们奶奶说了算,可四姑娘到底是姑娘家,她撒个娇,侯爷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呢。到时候还是咱们奶奶落不是。” 墨菊被这媳妇取笑了一顿,心里很是不高兴,这会儿又听她这样说,便没好气的说道:“你当咱们奶奶跟你一样蠢么?这事儿她早就打算好了,我劝嫂子你还是少操心吧。” 那媳妇见墨菊依然恼着,便又赔了笑脸,说道:“姑娘是奶奶跟前最得力的人,奶奶自然不会放你出去。姑娘早晚是大少爷的人,我刚说两句笑话也不为过,姑娘又何必动真气呢。” 墨菊心烦意乱的,哪里还有心思跟她一般计较,便叹道:“好了好了,我也没有动真气。只是奶奶现在有了身孕,大爷宝贝一样的捧在手心里,他们两个人蜜里调油,好着呢!以后这些话你们可不许乱说,说得多了,叫奶奶听见了,还只当时我存了什么心似的!” 那媳妇笑道:“是了,是了!姑娘的吩咐我都记住了。” 墨菊莫名其妙的叹了口气,又问那媳妇:“你还有什么事儿没有?没有的话就先回吧。这会儿奶奶恐怕不见人。” 那媳妇摇头说道:“没事了。”说着,便转身欲走,却又停下脚步又回过头来,笑嘻嘻的问着墨菊:“难道姑娘就真的没有那份心思?我娘家的兄弟今年十八岁了,尚未婚配。姑娘若是愿意出去,倒不如去给我做兄弟媳妇吧?” 墨菊立刻跺脚:“你再胡说八道一句试试?谁要去给你做兄弟媳妇,要走快走,别在这里站着讨人嫌了!” 那媳妇又笑:“好啦!姑娘这脸皮可真是薄的很,我走了,不在这儿讨人嫌了!” 墨菊看着她走了,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这些人都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两个都来自己耳边聒噪,好像自己已经爬上了大少爷的床了似的。 卧室里,叶逸风给锦瑟简单的清洗了一遍,转身又去给自己换了一身中衣裤褂,方回到床上来。却见锦瑟把一件水红色的薄绸睡裤团成团丢到叶逸风的身上来。 他却含笑接了,慢慢的展开,看着上面湿漉漉的一片,轻笑道:“唔……看来你还是很享受的嘛……” “啊――”锦瑟抓狂,又转手抓了一个枕头来冲着他丢过去,骂道:“叶逸风!你不要脸!” 叶逸风头一歪,躲过枕头,抬脚上床,靠近了抱着被子羞红了脸的小女人,轻声问道:“我不要脸?刚才是谁求着我快点的?嗯?” “滚开啊!讨厌,不要碰我了!” “回来,我们再好好商量商量――”叶逸风把滚到床里面的小东西拉回来搂在怀里,轻笑道,“下次我们谁在下面,谁在上面呢,媳妇儿,你说……” “唔……”锦瑟挫败的捂上了脸,再也没有了刚刚骑着某人时的那股斗志。 有诗曰:开到荼靡花事了。 时光一过了四月,荼靡花一落,便是满眼葱茏的绿色。你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姹紫嫣红。 天气热起来,府里的丫头婆子们都陆续换上了单薄的夏衫。 珍珠带着人给镇南侯府的两位姑娘送衣服来,恰好锦瑟刚在前厅听完了管家媳妇们回话正要回房去呢。见了她锦瑟很是高兴,忙叫搬了凳子给她,又叫墨菊去倒茶。 珍珠给锦瑟请安后,方欢喜的坐下来,回道:“前些日子忙的很,要来给主子请安都不能,直到今日才借着给姑娘们送衣裳的空儿来给主子磕个头。奴婢瞧着主子这气色倒好,比之前更圆润了些。” 锦瑟笑道:“你直接说我胖了就成了,不必拐着弯儿的说我。” 珍珠笑起来,摇头说道:“胖也是好事儿。主子之前就是太瘦了,叫人看着担心。如今好了,有了小少爷,您也能安心的养养身子了。” 墨菊端上茶来,珍珠到了谢。锦瑟又吩咐墨菊:“叫人去请二姑娘和四姑娘来。就说新衣裳送来了,叫他们过来瞧瞧。” 墨菊答应着下去吩咐小丫头去传话。不多时鸾音和燕舞果然带着各自的贴身丫头到前面来瞧衣服。她们一进门珍珠忙起身问安,鸾音和燕舞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在锦瑟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来,问道:“我们的衣服呢?到这时候才送来,你们绣坊是不是有些店大欺客了?” 珍珠淡淡一笑,说道:“姑娘这话从何来?姑娘们挑选的衣服样式本就麻烦,上面的钉珠工艺颇费时间。我们今儿能送来就已经比别家的衣裳早了两日,若不是大少奶奶早就吩咐不能太晚,我们应该晚两天才来呢。” 鸾音冷哼:“哟,这么说,我们还应该多谢谢你呢。” 珍珠也敛了笑,说道:“姑娘不必谢我们,只谢谢大少奶奶就是了。” 燕舞冷冷的看了锦瑟一眼,说道:“你们主仆一向和睦,我们谢你,就是谢她了。” 锦瑟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冷声说道:“珍珠,把衣服拿出来给二位姑娘看一看,若没什么事儿大家都散了吧。” 珍珠回头看自己带来的小丫头,说道:“打开包袱,把衣裳拿给两位姑娘看看。” 小丫头把包袱打开,拿出一件件的衣裳来展开站在当地,给众人看。 之前珍珠拿了衣服的图样来给鸾音和燕舞挑选过了,她们二人眼光倒也不错,挑选的是锦瑟亲手捉刀,把大唐服饰稍加修改,用雪绮罗做成的裹胸群,衫子用轻纱做成,绣有精致的花卉图案。 衣服做出来之后,比图样上更加精致。鸾音看到后眼睛一亮,打从心底里喜欢。 燕舞也是喜欢的,毕竟是小姑娘,对漂亮的衣裳基本没有什么抵抗力。只是她心里别扭,嘴上却不说一句喜欢的话,还冷淡的说道:“之前还说的天花乱坠的,衣服也不过如此。” 锦瑟听了这话心里肯定不高兴,且不说珍珠找来的这些绣匠都是出类拔萃的,就是自己改良的这衣裙也是独一无二的,燕舞挑选的这几身跟鸾音的还不一样,她年龄小,颜色偏于鲜艳,绣花样子偏于自由卡通,上面的花卉图案是锦瑟翻阅了许多花样子之后,结合了现代元素重新画的,就衣襟上的鸢尾蝴蝶也没少花费心思。 她却这么一句淡淡的‘不过如此’就算过去了。锦瑟又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当时便要说什么,却见珍珠已经笑着递过眼色来。她便微笑着低头喝茶,听见珍珠说道:“四姑娘既然不喜欢这衣裳,那我就先拿回去,另外再送图册来请四姑娘重新挑选,我再安排人去给姑娘做。” 燕舞一看珍珠这么好欺负,便淡淡的笑道:“你说的容易,这眼看着天已经热了,你再拿回去做,这衣服半月二十天的也不一定能做好,难道你叫我们穿着厚衣服过夏天不成?” 珍珠笑道:“有钱难买高兴。姑娘看着这衣服不高兴,留下来也未必就穿。还不如我们拿回去再卖给别人,前几天镇国公家的三姑娘的奶娘去我们绣庄,看了这几件衣服很是喜欢。当时便要给五百两银子的买走,我想着这是四姑娘定下的衣裳,不管多少银子也不能卖呀。谁知道姑娘又不喜欢,倒不如让我拿去再赚些银子呢。” 燕舞一听这话,心里立刻不高兴了,感情这些人拿着自己挑选的衣服做好了另赚银子去?这种好事儿她倒是会想!于是立刻拉下脸来说道:“不必了!就这几件凑合着穿吧。” 锦瑟淡淡的说道:“别了,若是不喜欢,就再挑别的。别回头四妹妹又嫌衣裳不好看,趁着家里人一起聚在一起说笑的时候又挑那些白色的素服穿。” 燕舞冷笑:“大嫂子这是在当着外人的面教训我么?” 锦瑟笑的比她还冷:“怎么,难道你忘了长嫂如母么?我说你这几句话你就受不了了?若是你的事情不用我管,我以后就不说你,怎么样?” 燕舞急了,蹭的一下子站起来,说道:“你爱管不管,你不管我,自然有别人管。难道我还成了讨饭吃的乞丐了不成?” 鸾音见燕舞又沉不住气了,忙站起来拉着她劝道:“四妹妹,你怎么能这样跟大嫂说话?大嫂也是为了我们好,这衣裳我看很好,绣工和样式都比之前的好。你也别换了,走吧,刚我正摆上了棋盘,想要邀你下棋呢,大嫂子还有正经事儿,我们且回去吧。” 燕舞被鸾音一拉,心里的火气降了些,不再言语。 画眉和绿云等过去把衣服收过来随便一叠,便拿了包袱包了起来。 鸾音转身对锦瑟笑道:“大嫂,四妹妹有口无心,你别跟她计较。我带她下去劝劝,你也消消气,万一气坏了身子,对您腹中的孩子也不利。” 锦瑟冷声一笑,说道:“你们且别走。我还有话说。” 鸾音一怔,想不到锦瑟居然撕破了脸皮,当着外人的面就这样给她没脸。不过她不是燕舞,之前在六王府里吃过锦瑟的亏,深知她说话办事儿一般都有好几步后招,自己一不小心就要中了她的圈套,到时候吃的亏更大。于是鸾音强作镇定的淡笑道:“大嫂子还有什么吩咐?” 锦瑟淡淡的说道:“我看过之前府里的账目,算了一下。每年家里给你们姐妹们做衣裳的份例呢,是一年四季,每季六套衣裳。春夏秋冬的衣裳价格不同,但一年总的算下来都是一千两银子左右。两年前最多,你们姐妹每人是一千二百两。去年家中事多,你们姐妹二人每人做衣服用的银子是九百八十两。这一年二十四身衣裳其实也不算多。但真的穿起来,其实也用不到那么多。” 鸾音的脸色立刻变了:“大嫂子的意思是裁减我们做衣裳的花销?” 锦瑟摇头,淡然的说道:“侯府虽然不是什么王公贵族家,但还不至于克扣你们这点银子。我只是给你们一个建议,其实你们都不缺衣服穿,倒不如把这些银子剩下来存成体己。银子在你们手里收着有用,衣裳什么的,今年穿不了明年就过了时了,想再换成银子也不值之前的那些银子了。这事儿你们自己拿主意,想好了叫人来告诉我。好了,我没什么事儿了,你们若是没事儿,就回去歇着吧。” 鸾音听了这番话,心思立刻就活动起来。只是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便拉着燕舞的手说道:“我知道嫂子这话也是为了我们好,我回去好好想想,想好了叫丫头来回你。” 锦瑟点点头,看了一眼燕舞,说道:“嗯,你们去吧。” 第172章 鸾音带着燕舞出去之后,锦瑟摆摆手让丫头们也都退了出去。 珍珠又拿了一个包袱上前来说道:“这是给主子的衣裳,”说着,又悄声笑道,“这样的衣裳,您可怎么穿呢?” 锦瑟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意见大红色绣花吊带睡袍,哗啦一下展开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半寸宽的肩带上有细丝带做成的花瓣层层叠叠的一直延伸到v型领口。领口上有小小的米珠钉成的一朵朵小梅花。 这件衣服用女儿红的绸缎缝制而成,面料顺滑柔软,珍珠的光泽润泽晶莹,绣工精致,剪裁合体,是一件颇有现代感的睡裙。 锦瑟很是满意,笑道:“这是我晚上睡觉穿的衣服。你想想,过些日子天气热了,我又大着肚子,晚上又不用冰,还不得热死我呀?我早早的准备好了衣裳,到时候少受些罪。” 珍珠笑着说是,又笑道:“只怕您穿了这衣服更睡不好。” 锦瑟看她笑的暧昧,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便笑着骂道:“你如今也学坏了。” 珍珠看着没有其他的人,便轻声叹道:“奶奶在这里过的怎么样?奴婢瞧着二姑娘和三姑娘还是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她们没有为难你吧?” 锦瑟轻笑:“什么奶奶爷爷的,我听着这称呼就别扭,你还跟以前一样,叫我姑娘吧。”说着,又凑近了珍珠的耳边,小声说道:“她们倒是想为难我,可我就那么容易就为难得了的么?” 珍珠笑着点头,说道:“这话倒是,姑娘也不是任人欺凌之辈。” 锦瑟跟着坏笑起来,珍珠又问:“姑娘,她们那么对你,你干嘛还对她们那么好?一年一千两银子做衣服,王府的郡主们每人一年的衣裳也才一千六百两。姑娘还好心的提醒她们多攒点银子,她们也未必能体谅您的好心。” 锦瑟笑道:“我也不指望她们能体谅我的苦心,我就是懒得管她们的事情。你也看见了,她们现在是明着暗着的跟我对着干,就拿衣裳说,不管多么好的衣裳,只要是我找的绣坊,她们就难得满意,挑剔来挑剔去的,让我白白的跟着生气。以后我就每年给她们一千两银子,她们爱穿什么绫罗绸缎,自己买去!她们的钱被那些婆子丫头们骗干净了,也不管我的事情。若是她们有本事拿了这份钱去赚钱,能在外边赚个金山银山才好呢。我懒得操心。” 珍珠笑道:“姑娘只是这样想罢了。若是她们把钱都糟蹋没了,到时候还是要来找姑娘要的。那时候侯爷反而怪姑娘没有照顾好小姑子,姑娘又白白的吃亏生气的。” 锦瑟笑道:“这个不用担心,我只跟她们说明白了,立了字据就是了。” 珍珠想了想,问道:“姑娘的意思是――把她们都分出去单过?” 锦瑟认真的想了想,说道:“也不是,我不过是给她们一些独立自主的机会罢了。她们不是不喜欢让我管这么?我就给她们自由。先是金钱自由,把她们应得的份例都折算成银子给她们,她们自己做主张,连丫头婆子们的月前也给她们自己去掌控,她一文钱不花可以让那些人服侍她们,那是她们的本事。她们把自己的钱都给奴才们分了,那是她们高兴。然后再把她们的人身自由给她们,她们愿意出去就出去,愿意回来就回来,反正侯府里两座小院给她们居住就是了。” 珍珠咧了咧嘴,摇头道:“若真是那样,这大家之中又有了小家,她们姑娘家若是整天跑出去,又钻研经济又一门心思赚钱的,那还不乱了套呀?” 锦瑟笑道:“这有什么乱的?我已经把话都说到前头了。(.好看的小说)这样做一来是培养她们自立的能力,将来成了家也好自己当家作主。二来呢,她们主张自己的事情,心里自然也痛快。再说了,我现在已经怀了身孕,家里家外的事情这么多,哪里有那些闲心思去跟她们生闲气?都跟今天这样,我什么事情也别做了,只跟着她们姐妹们周旋吧。” 珍珠叹道:“姑娘说的也是。如今最要紧的是把小少爷安安全全的生下来。姑娘出嫁那天发生的事情到现在也没查出什么眉目来,也就是说那些人还在背后虎视眈眈的。若是家里再没个安静,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锦瑟点头说道:“正是这样呢。”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珍珠方告退回去。 晚上,叶逸风刚进门,便见鸾音的贴身丫头画眉进来了,因问:“有什么事?” 画眉忙福身给叶逸风请了安,方说道:“奴婢奉姑娘之命,过来回复大少奶奶一句话。” 恰好锦瑟从里面迎出来,见了画眉便笑问:“你们姑娘是什么意思呢?” 画眉忙福身回道:“回大少奶奶,我们姑娘愿意听少奶奶的建议。” 锦瑟笑道:“这就好,我这也是为了她好。她能体谅我的良苦用心就好。你回去吧,这事儿我还得跟老爷子回明白了才成。不然的话,老爷子还以为我不肯为二位姑娘的事情操心呢。” 画眉答应着出去,叶逸风便问:“到底是什么事儿,你们说的这么神神秘秘的。” 锦瑟便把事情跟叶逸风说了一遍。叶逸风良久不语,锦瑟只当他不同意想要解释的时候,他却忽然抬头看着锦瑟,笑了。 锦瑟因问:“你笑什么?” 叶逸风笑道:“好丫头,你果然比我聪明。我想了这么久都没办法解决的问题,你轻轻松松就解决了。” 锦瑟不解叶逸风的深意,还只当时他嘲笑自己,便哼了一声说道:“凭着大少爷运筹帷幄的才能,这点小事儿又算得了什么?大少爷是在笑话我吧?” 叶逸风拉着她进卧室去,把丫头们都支开,方低声叹道:“我哪里是在笑话你。你的的确确比我聪明。或许是我置身其中的缘故吧,鸾音和燕舞两个人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今日听你一席话,果然是个好办法。” 锦瑟知道鸾音从小对叶逸风做了不少坏事,挑拨离间之类的事更是数不胜数。但毕竟她只是依附于龚氏,为了讨好龚氏而做的一些事情。在当时那种情形下,如果她不那样做,龚氏肯定冷落她。她为了自保,也是一种本能。 虽然说她也算是个从犯,并不能因为龚氏的死,而抹掉她之前做过的那些错事,也不能抹掉她之前对叶逸风的那些伤害。但不管怎么说她和叶逸风之间中有血缘之亲。 之前的时候,叶逸风恨不得她被卖到青楼里去接客。可如今看着叶敬淳年迈的身影,叶逸风却又下不了那个狠心。 所以当锦瑟说要把鸾音和燕舞二人的平日里吃穿用度的份例全都折算成银子给她们,让她们自由掌握的时候,他先是一愣,不解为何锦瑟会这样开明又这样大方。然渐渐的想明白之后,方才理解了锦瑟的良苦用心。 鸾音和燕舞二人心术本就不怎么正,这虽然是因为龚氏对她们从小的教导有误,但跟她们自己的虚荣势力也有很大的关系。 锦瑟这样做,在叶敬淳那里可以说是给她们个锻炼的机会,培养她们理事的才能,也好使她们将来出嫁后可以独立的料理家中里里外外的事情。而实际上,凭着她们二人的贪婪,恐怕根本到不了出嫁,这些银子便都会被败坏的精光。 其实报仇有很多种,不一定非要一直打压对方致死。 还有一种方式,叫做‘捧杀’。 其实,锦瑟现在这种做法,并不叫‘捧杀’。这种做法顶多算是个‘自生自灭’而已。 如果鸾音和燕舞是个聪明人的话,会把自己手里的银子都交给锦瑟,让她为自己打理着,恐怕到出嫁的时候还能赚得一份可观的私房钱。 可她们两个偏偏都对锦瑟排斥的要命,又偏偏没有识人之明。她们若是能安安稳稳的把钱留在手里,也可以抱住一点资本。 怕就怕的是她们想钱想红了眼,会把钱放出去。将来弄个血本无归方才罢了。 锦瑟听完叶逸风一席话,反而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发寒。她忙摇着头说道:“我顶多是厌弃她们事儿多,又一次次的找茬不肯罢休才这样的,绝对没想到过什么‘捧杀’。” 这倒是事实,锦瑟这孩子,虽然有现代人的灵魂,心里头鬼主意多,想法叛逆,但却没有这些狠毒的想法。 这一次她不过是想着把两个难缠的小姑子给撇出去,自己也图个清静而已。不想却被叶逸风给分析出另一层深意来。一时间惴惴不安自然是有的。 叶逸风看她脸色不好,忙伸手去揽过她来,一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一边劝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好女孩,你这样做本身就已经给她们留了很大的余地。后面一切都看她们自己的造化了,时好时坏,都与你无关,嗯?” 锦瑟叹道:“我是不喜欢她们。可也不至于要把她们怎么样。我这样做本身也是给她们一个机会罢了。” 叶逸风笑道:“世上的事情都是这样。所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便是如此。一切都看她们自己如何去把握了。好了好了,说了这么多,我都饿得前心贴后背了。赶紧的叫丫头们传饭来,恐怕我儿子这会儿也该饿了吧?” 锦瑟便叫人传饭。两个人又闹了一阵子,方一起吃了晚饭后睡下。 鸾音果然劝了燕舞,两个人都说以后的花销份例皆要银子,然后自己按照自己的心意去添置。锦瑟便叫账房来,把他们衣食住行一应花销全都折算成银子,然后均摊在月例银子里,每月发下去。 她们姐妹住的小院子里都收拾出了小厨房来,她们的饭食点心茶水等全都在各自的小厨房里打点,从此便跟外边的大厨房划清了界限,自成家中之家。 锦瑟耳根子旁边清静了不少,鸾音和燕舞二人也开始每日里精打细算,为自己的将来细心谋划。 转眼间已经是五月底,二十六日乃是玉花穗出嫁的日子。 杜二少娶亲,叶逸风自然要到场。只是锦瑟非要去玉府,要看着玉花穗梳妆打扮。叶逸风身为新郎官的大哥自然不可能去玉府。所以便劝她以大嫂的身份去杜家等着玉花穗过门。锦瑟不同意,两个人又别扭起来。 最后叶逸风拗不过锦瑟,只得把巧云和锦绣叫到跟前来叮嘱道:“你们两个务必用心保护好少奶奶,不许有半点闪失。” 巧云跟了锦瑟的日子久了,知道叶逸风的脾气。平日里自然十分的忌惮,忙应道:“是,奴婢必全心全力保护少奶奶的安危。” 锦绣却不吃叶逸风那一套,只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保护主子是锦绣的职责所在,不劳大少爷唠叨吩咐。” 叶逸风生气的瞪了他一眼,他却毫不示弱的瞪了回来。气得叶逸风压根儿痒痒,转身回去,心里暗暗琢磨着如何惩治这个刁奴。 这日一大早起来,锦瑟便精心梳洗了,换了一件自己设计的浅湘色唐装版的孕妇服,带着墨菊,锦衣,巧云三个丫头由锦绣和十几个护卫保护着乘坐马车直奔玉府。 因为剑仙风天扬曾经几度想抢玉花穗上蜀山的缘故,在加上之前锦瑟和叶逸风成亲那天有人放暗箭想取锦瑟性命的前例,这次杜玉昭娶亲,蓝沧云把碧云山庄上的所有高手都召集到了京城,在玉府通往杜家别院的街道上分散埋伏,以防万一。 玉府更是万千小心,生怕风天扬会在这一天前来抢亲,玉大人更是奏明圣上,调集两千御林军前来帮忙,和碧云山庄的人一明一暗,把玉府,杜家别院和两下里相连的道路防护的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锦瑟的马车在进入中正大街的时候,就遇到了御林军的盘查。 锦绣素来不喜欢跟朝廷的人打交道,巧云见状便迎了上去,很是客气的跟御林军的一个小头领解释清楚,说自家主子是真镇南侯府的大少奶奶。御林军尚且不信,还要巧云把马车的轿帘掀开瞧瞧。 锦绣便不乐意了,上前一步准备反驳,却听见马车上锦瑟问道:“怎么回事儿,这青天白日的,连路都不让走了吗?” 锦绣不放心御林军,只劝道:“这些人的身份还很可疑呢。主人的马车是谁随便都能搜的吗?要搜可以,把你们领头的将军叫来。” 那御林军小头目一下子急了,指着锦绣骂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见我们陆将军?!” 巧云原本想好生跟这些御林军说话的,谁知道这家伙太狂妄了,连她一个小丫头都受不了这等闲气,于是冷笑道:“哟?你又是什么东西,也配搜我们少奶奶的马车?识相的赶紧让开,不然可别怪姑奶奶不客气!” 那几个御林军见刚才还客客气气的小丫头忽然变成了一只炸毛的小狮子,一时间反而乐了。那头目轻佻的笑了笑,说道:“小丫头,敢跟我们这样说话,你倒是有几分胆色。嗯――瞧你这身打扮,莫不是会点拳脚?” 巧云冷笑:“怎么,你们皮痒了,想尝尝姑奶奶这拳头的滋味儿?” 御林军里有火气大的一个立刻上前骂道:“臭丫头,别给你脸不要脸,乖乖让开还则罢了,否则爷打的你哭爹娇娘的,以后可不好找婆家!” 还不等巧云怎样,旁边的锦绣便忽然出手,一肉眼难辨的速度欺身上前,挥拳朝着那人的面门打过去。那人猝不及防,一时忘了躲闪。多亏他旁边的头目手疾,伸手拉了他一把才险险的避开锦绣这一拳。 “操!你他妈的敢打老子!”那人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后回过神来,挥拳便朝着锦绣打过来。 锦绣也不言语,只出手相接,二人你来我往打到一处。 御林军本就是一个团体,他们只负责执行任务,从来不管什么打斗的规矩,向来都讲究以最快最便捷的速度制服敌人。况且锦绣一出手,那一个御林军便只有挨打的份儿,旁边几个人见状立刻上前帮手。 众人一上,巧云便不乐意了,立刻挥着粉拳加入其中,三拳两脚居然打翻了两个御林军。 御林军一看来了兴致,又有两个汇拢过来,左右夹击巧云。 这里打的正热闹,忽听旁边一声怒喝:“是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敢跟御林军抗衡!” 锦瑟早就等得不耐烦,扶着墨菊的手从马车里钻了出来,在镇南侯府家兵的团团护卫中站在马车上举目望去,却见那边高头大马上一个穿着铠甲的将军有些眼熟,于是高声问道:“那边可是陆将军?!” 陆亘佑原本是骁骑营的参军,专门负责皇上出巡的安全。后来调入御林军中忍参领。因为跟玉花穗的父亲关系甚好,今日才来管这等闲事。 他刚见有人居然不顾死活公然跟御林军动手,正要过来法师号令把这些不法之徒逮回去审讯,忽然听见一女子竟然唤自己,心中纳闷,抬头看过来,却见十几个穿着朝廷兵服的人围着一辆马车,马车上站着一个娇媚的女子,正迟疑的看着自己,于是忙一抬手,高声喝道:“都给我住手!” 已经参战的御林军们自己的头领叫助手,便忙闪身后退,站在陆亘佑的身侧。 纳西而被巧云和锦绣打趴下的人,则灰溜溜的站起身来,擦着身上的泥土或者嘴角的血渍,恨恨的瞪了他们二人一眼,也慢慢的靠拢到陆亘佑身后。 巧云和锦绣收了手,转身走到锦瑟身边去。 锦瑟已经扶着墨菊的手下了马车,上前走了几步,抬头问着骑在马上的陆亘佑:“陆将军,好久不见,一向可好?” 陆亘佑看这这个小女子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从哪里见过。于是在马上抱拳拱手,很是客气的问道:“敢问少夫人尊姓。” 锦瑟笑道:“我是锦瑟,去年皇上出巡,我去西苑围场找我父亲时,承蒙将军相助,才得以进得去围场。当时匆匆一别,一直没有机会给将军道谢。想不到将军已经荣升了。” “哦!”陆亘佑忙从马上跳下来,抱拳歉然的笑道:“原来是镇南侯府的少夫人!在下眼拙,竟然没有认出少夫人,还请少夫人见谅!”说着,又回头训斥手下:“你们这些混账!怎么能拦侯府少夫人的马车?还跟夫人的人动手,冒犯了古人,真是该死!” 陆亘佑身后的那些人一个个都低下头去,不敢多说什么。 锦瑟忙笑道:“还请将军不要怪罪他们,他们也是职责所在,并没有什么错。是我对下人管教不严,才发生这一场误会。”说着,她又回头吩咐巧云和锦绣:“你们两个还不快快上前去给将军赔礼?” 巧云见来的这个将军对自家主子礼让有加,刚刚的火气也就消散了。再看看对面那些御林军已经有十来个被自己和锦绣打得鼻青脸肿衣衫不整的,心里更是偷着笑。锦瑟一吩咐,她便赶忙上前去给陆亘佑赔礼:“奴婢莽撞无知,不应该跟将军的手下动手。还请将军看在我家少奶奶的面子上,饶恕奴婢冲撞之罪。” 陆亘佑原本就喜欢锦瑟的豪爽,如今锦云开入主户部官居二品,又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再加上锦瑟如今又是镇南侯府的大少奶奶。这两边都不是他陆亘佑能随随便便得罪的人,如今见着小丫头上前来半跪在自己跟前请罪,便哈哈笑道:“你这小丫头不愧是镇南侯府的人,刚才我看你的拳脚功夫颇有造诣,你看我的手下都被你打得落花流水。改日有时间,还要请你来我府里,好好地调教他们过几招,如何?” 巧云顿时羞红了脸,忙低头道:“将军过讲了,奴婢不敢当。” ------题外话------ 亲爱滴们,更得晚了。不过珠珠还是想说,还有月票的亲们,不防砸过来吧。妈妈下个周二就可以出院了。万更已经不远了哦! 第173章 听说锦瑟等人是要去玉府的,陆亘佑忙拱手道:“险些误了大事儿。(.)都是我的手下们不懂事,少奶奶快请上车吧。” 锦瑟点头笑道:“多谢陆将军宽宏大量。我们先告辞了,改日再叫外子往将军府上去致歉。” 陆亘佑笑道:“少夫人客气了,请。” 锦瑟微微福身,然后扶着巧云的手走回去上了马车。御林军们让开道路,看着锦瑟的马车往玉府的方向驶去。 刚刚率先动手的御林军活动着手腕笑道:“那小丫头还真是有两下子,回头找个机会,咱们哥儿几个再跟她过过招。” 旁边的一个御林军笑道:“跟人家过过招?你是想跟人家调调情吧?小心被那小丫头打的满地找牙,那可是一点面子都没有咯!” “去去去!知道什么呀你!” “哈哈…被我说中了吧?” 陆亘佑看了一眼说笑的手下,厉声喝道:“好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好生巡查!今日玉大人的千金出嫁,若是有半点纰漏,你们一个个儿都别想好过!” 众人忙肃整精神,排成队,各自巡查去了。 锦瑟到了玉府的时候,玉花穗已经梳妆完毕换好了大红嫁衣。 见了她来,玉花穗摇头轻叹:“如今成了家就是不一样了啊,这都快中午了你才来,是不是日上三竿才起床啊?” 锦瑟笑道:“眼看着你也要出嫁了,还好意思打趣我?”说着,又凑近了玉花穗的耳边,悄声笑道,“凭着杜二少的本事,恐怕你以后每天早晨都要日上三竿才起床了。” 玉花穗立刻羞红了脸,啐道:“你这没脸没皮的,越来越不像话了!” 锦瑟笑道:“谁让你先说这样的话。你只当我来晚了,却不知道我们在路上都被御林军给拦住了。今儿为了你出嫁,连御林军都出动了,外边大街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你呀,今天可真是威风了。” 玉花穗收了笑,担忧的叹道:“饶是这样,我还是不放心啊。你说风天扬那老东西怎么就不死心呢?就算他把我绑上了蜀山,我不愿意,他那蠢儿子一样没救。更别说他之前险些要了杜玉昭的性命。我跟他这辈子是不共戴天之仇。” 锦瑟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谁让你是这世上唯一能救他儿子的人呢。” 玉花穗良久不语,却只看着锦瑟微微隆起的小腹,又问:“锦瑟,怀孕的感觉好吗?” 锦瑟幸福的笑了,伸手抚摸着小腹,低下头去说道:“嗯,很好啊。每天早晨醒来,想着自己的肚子里有个小生命在一天天的长大,那种成就感比赚一百万一千万的银子还大。” 玉花穗酸楚的笑着,伸出手去摸着锦瑟的小腹,轻叹道:“叶逸风肯定要把你宠上天了。” 锦瑟想了想,撅起嘴巴不满意的说道:“还好吧。他还是早出晚归的,好像更忙了。” 玉花穗忍着眼圈里的泪不掉下来,又怕锦瑟发现她的异样,便收回手,转过身去说道:“锦瑟,你要好好地珍惜啊。” 锦瑟听着这话音不怎么对,忙抬头问道:“你是怎么了?大喜的日子为什么这么伤感?” 玉花穗偷偷的擦了眼泪,转过身来笑道:“锦瑟,可不可以麻烦你一件事情啊?” 锦瑟看着她红红的眼圈儿,上前去拉住她的手关切的问道:“你我之间还需要说这些么?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跟我说就好了。只要我能办到的,能不为你去办吗?” 玉花穗无奈的轻笑一声,又很认真的说道:“等你生完这个孩子之后,能不能再生一个?” 锦瑟不解的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叶逸风又收买你了?” 玉花穗摇头,轻声叹道:“我没有告诉过你我这辈子不能生孩子吧?我是想着,我自己不能生了,可我又不喜欢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哪怕那孩子有一半是杜玉昭的血脉,我恐怕也不会喜欢。相比来说,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生的孩子。你我是姐妹,我想我可以把你的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去疼。你多生一个送给我,我不要儿子,女儿就行。将来如果杜玉昭不要我了,我还能跟女儿相依为命的活到老……” 玉花穗说到此时,已经泪水涟涟。锦瑟忙拿了自己的帕子给她拭泪,不免也跟着掉下泪来。 玉弦和墨菊在一旁瞧着,也都忍不住伤心,但总还要忍着心里的酸楚上前劝二人,玉弦把玉花穗拉到一旁劝道:“姑娘,大喜的日子,你偏要说这话。你看少奶奶也跟着哭了,她还怀着身孕,这对孩子也不好呀。” 墨菊也劝锦瑟:“少奶奶今儿是来送嫁的,可不能掉眼泪呢。你看玉姑娘的妆都哭花了,回头新娘子抬进了洞房,二少爷一看她眼圈儿又红又肿的,岂不是要着急啊?” 锦瑟叹道:“是我不好了。今儿是她大喜的日子,不说劝着她开心,却在这里陪着她掉眼泪。” 玉花穗也无奈的笑道:“罢了罢了,这都是命中注定的。不管怎么样,我都认了。” 一时前面有喜婆来催促,说花轿已经到了,请姑娘上轿以免误了吉时。 玉花穗的奶奶和母亲便在家人的簇拥下都到了玉花穗的闺房,锦瑟上前施礼问候,玉老夫人和夫人都对锦瑟十分的客气。 玉夫人有叮嘱了玉花穗几句话,无非是叫她不要任性,要好好地相夫教子等语。 玉花穗想着自己在这个家里生活了八年多的时光,这些人虽然处处约束着自己,但终归都是为了自己能够幸福,今日出嫁,以后便不能日日相伴,又不免掉了几滴眼泪。 玉老夫人更是舍不得宝贝孙女出嫁,只是出嫁是喜事,又不能强留。便只得掉了会子眼泪,又叮嘱了一回,方不舍的说道:“行了,反正杜家这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让你去南边。咱们娘们都在京城,想家了就回来,奶奶还叫他们给你做好吃的。这就上轿去吧,别耽误了拜堂的好时辰。” 玉花穗在一众女眷的簇拥下,盖上了红盖头,扶着喜娘和丫头的手慢慢的出门,上了花轿。 锦瑟方同玉老夫人和玉夫人告别,乘坐了马车往杜家别院去。 杜玉昭娶亲,蓝沧云的心里却捏了一把汗。 练武之人都知道,玉花穗这至阴之体只要跟杜玉昭洞房花烛夜过,那就对风天扬的儿子没有什么作用了。所以他算定风天扬会在今天做最后一击,他会拼着老命把玉花穗在洞房花烛夜之前抢走,去跟他的儿子做夫妻,以解他体内的至阳之火。 蓝沧云和叶逸风商议,要借锦绣过来助一臂之力。 叶逸风却摇头叹道:“我更担心风天扬的人劫持了锦瑟去做人质,逼迫我们兄弟拿玉花穗去换。” 蓝沧云听这话也有道理,如今锦瑟怀着大哥的骨肉,而玉花穗还只是一个未过门的新媳妇,若是风天扬那老东西真的劫持了锦瑟,大哥会不惜一切代价去交换的。到时候恐怕二哥都没有办法。 叶逸风皱了皱眉头,又说道:“把重点放在新房周围,今儿晚上你和老四都去闹洞房。多带几个兄弟去――最好是闹得彻夜不眠,一直到第二天天亮。” 蓝沧云不解:“我们熬到天亮?那二哥岂不是浪费了这洞房花烛夜?而且,万一风天扬那老东西天亮之后动手怎么办?” 叶逸风笑道:“我只怕他晚上动手。若是白天――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对手在暗处,自己在明处。自然不利于防护。 但如果是在白天,对少则少了一层掩护不说,再加上上一次六王爷遇刺的前例,玉大人还不把九城的兵马都出动了,来保护自家女的安危? 蓝沧云看这叶逸风胸有成竹的微笑,当下便有了主心骨,忙点头应道:“行,我按照大哥说的去安排。” 当晚,叶逸风带着锦瑟住在了杜家别院里。 杜家别院十分的热闹,宾客散了之后,家里的奴仆们又聚在了一起。锦瑟听说欧阳铄和蓝苍云都带了人过去闹洞房,也非要跟着去。叶逸风也不阻拦,便亲自带着她过去看热闹。 锦绣见锦瑟去新房,自然也要跟着去。只是他本是个喜欢清静的人,除了打架之外,讨厌任何动静。所以锦瑟跟着叶逸风进了新房,他则为了锦瑟的安全,飞身上了屋顶巡查一番。 几乎是一跳上屋顶,锦绣便已经感觉到了隐藏在暗影里的高手。只是他跟随少林派得道高僧数年的时间,早就练成了一种叫做静水流深的修为。 这会儿他发现有异常也没有动声色,只是站在屋脊上打了个哈欠,做出一副很懒散的样子来,慢慢的在瓦片上躺下来闭目养神。 此时的锦绣外表看上去不过是个有点武功的普通下人,而且还有些懒散不称职的样子,实际上一闭上眼睛他便对周围的风吹草动感知的越发精细起来,他甚至能够感受的出在四周的暗影里一共潜伏着六个高手。其中在新房后面的那棵栗子树上的那一个就是江湖上极富盛名的剑仙风天扬。 当然,感受到风天扬存在的人并不只有锦绣一人。 以蓝沧云的武功造诣也已经感受到了他的存在。只是,叶逸风说了,今晚兄弟们要好好地闹洞房。先把杀戮之事都留到明天再说。 洞房里欢声笑语,欧阳铄把之前闹叶逸风和锦瑟的那一套全都照搬到杜玉昭和玉花穗的身上。杜玉昭心里虽然很是担心风天扬那个老家伙会不动声色的跑出来,但看到玉花穗一身红妆坐在床边,笑的那么灿烂,在他来讲这便是天底下最开心的事情了。 于是他很是配合的由着欧阳铄和锦瑟出鬼点子闹,一边闹一边还得和蓝苍云交流信息。 幸好叶逸风也一直为锦瑟担心,在看着新郎新娘各自站在被垫了三块石头一根腿悬空的椅子上成功的吃掉了一颗樱桃却既然被欧阳铄的一声怪叫吓得搂抱在一起滚到地毯上之后,伸手把锦瑟拉到身边,扣住她的手说道:“四更天了,我们该去睡了。” 锦瑟闹得开心了,不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此时被叶逸风一提醒,方觉得双眼涩涩的,已经很困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叹道:“这么晚了啊?天都快亮了。唔……真的困死了,我们好歹也要留点时间给二少爷洞房啊,走了走了,小四――别闹了,走了。” 欧阳铄回头了一眼蓝沧云。蓝沧云微笑着点点头,说道:“时候不早了,大家白天已经忙活了一天,晚上总要睡一会儿。小四,我们走了。” 欧阳铄答应一声,回头吩咐几个要好的弟兄们:“来,把椅子凳子的都扶起来摆正,明儿一早我二哥和二嫂还得急着去给翁婿请安呢,可没工夫收拾这屋子。” 众人又一阵欢笑,各自把东道西斜的椅子凳子都拾起来,另有一个杜家的公子也不知道是杜玉昭的几叔家的弟弟,又端了一杯酒来逼着杜玉昭和玉花穗一人一口喝下去,众人才一哄而散。 锦瑟牵着叶逸风的手走在最后面,临走时还不忘回头对着玉花穗做了个鬼脸。 玉花穗被整的筋疲力尽,此时哪有力气跟她再闹,只回了她一个‘明儿有你好看’眼神,便随手关上了房门。 一到院子里,被夜风一吹,锦瑟才一下子想起风天扬的事情来,她脚步一顿,拉着叶逸风的手不由得一紧,并低声说道:“哎,那个什么剑仙是不是不会来了呀?” 叶逸风伸手把她搂在怀里轻声安慰道:“嗯,你放心,我做了最有效的部署。我们只管回去睡。” 锦瑟看叶逸风这么悠然自得的样子,心里更加紧张起来:“你该不会是故意跟我这样说,好让我放松心情的吧?我听说剑仙很厉害的,年纪又大,修炼的时间又长,武功内力深厚,三少爷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叶逸风淡淡一笑,抬手看着苍茫的夜空,说道:“有的时候,打架并不一定是武功高强内力深厚才能赢。”说完,还不忘意味深长的回了回头,看了一眼贴着大红喜字的窗户。 锦瑟看他似是有意跟谁宣扬这句话似的,心里越发的紧张,被叶逸风握着的那只手已经渐渐的渗出汗来。不过她也知道这会儿不是害怕的时候,便硬着头皮笑道:“嗯,你说的有道理。死缠烂打,用蛮力,那是武夫所为。我们都是有头脑会思考的人,打架争东西凭的是智谋。武功什么的,不足味道!” 他们两个人一边说一边出了院门,屋顶上的锦绣早就懒洋洋的跳下来,随着他们离开了这里。 潜伏在暗处的风天扬早就发现那个披着黑袍连面目都看不清楚的懒散家伙是一位绝世高手。 他知道世上一直有一些人,他们的名字不会出现在任何江湖帮派,也不会出现在什么杀手排行榜上,但他们的武功却已经强大的可怕的地步。这些人通常被人们成为隐世高手。而恰好今天,那个躺在屋檐上懒散的睡觉的家伙,就是这样的人。 风天扬知道今晚自己一行的目的,也已经探听明白那个身怀绝世武功的黑袍人只对叶逸风怀里的那个小女人负责,别人,连叶逸风恐怕都不能指使他出手。所以风天扬一直没有动静,他在等此人随着锦瑟离去之后,那些人闹的人困马乏的时候动手。 因为成败在此一举,他儿子的命能不能长久,及在此一举了。 可风天扬却没想到叶逸风搂着他的小女人出了房门,却在院子里有意高声喧哗,说白了就是明着讽刺他风天扬老迈无用,徒有一身的武功却只是缩手缩脚的藏在角落里不敢出手,而且还放出豪言说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他自己去投。 风天扬少年成名,如今四十多岁,在江湖上也算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儿。今晚却被叶逸风和锦瑟的一番对话给气的心口疼,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等着他们两个一走,屋顶上的黑袍人也跟着离开后,风天扬自以为时机成熟,黑暗中一挥手,带着他的五个下属,同时出动。嗖嗖嗖――六道黑影各自从不同的方向潜入了杜玉昭的新房。 屋子里红烛摇摇,映着大红双喜字摆在正北的墙壁上。大红纱幔随着夜风微微飘动,一阵阵酒香中夹杂着一丝甜甜的花香,却不见一个人影在。 “怎么回事儿?!”风天扬心头一怔,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不等下属有什么反应,立刻吩咐道:“撤!” 然而,此时要撤,为时已晚。 屋门,窗口,同时传来哗啦的声响。 风天扬再回头看时,自己的五个属下已经像是服了软骨散一样慢慢的倒在地上。而他自己的太阳穴也是突突的跳着,一阵阵的晕眩涌上来,须得他用内力压制着才勉强站在原地,皱眉怒视着窗口上忽然落下来的铁网。 “呵呵呵……”蓝沧云略带苍凉的笑声从外边传来。 风天扬循声望去,看见站在门口的碧云山庄少主人蓝沧云穿着一身姜黄色的长衫站在那里,夜风吹得他宽大的衣袖哗啦啦的响,他气宇轩昂的抱着双臂看着屋子里朗声笑着,整个人看上去如同一只降临凡间的神兽。 “蓝少侠!”风天扬拱手抱拳,淡淡的苦笑。 “风大侠。”蓝沧云微微点头,又故作惊讶的说道:“你是来喝我家二哥的喜酒么?” 风天扬轻轻摇头:“蓝少侠又何必明知故问。也罢,自古以来,成王败寇,今日我风天扬输在蓝少侠的手里,也算是心甘情愿。不过――我还是要说那句话,玉花穗那姑娘,跟杜玉昭不合适!她乃是至阴之体,只有嫁给我的儿子,他们两个人才能够百年好合。否则,他们两个谁也不会长命。我奉劝你,若是真的为了你二哥好,就让我把玉花穗带走。普天之下,不管是谁家的女儿,皇室公主也好,世族千金也罢,只要是杜公子看得上的,我风天扬一定想办法为他促成美满姻缘。” 蓝沧云冷笑:“风大侠应该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我家二哥不是那种风流成性朝三暮四之人。普天之下,唯有我二嫂才是他想要与之白头偕老的人。风大侠今晚若是来贺喜的,喝杯喜酒就离去还则罢了。若是说别的,就休怪我蓝沧云不客气了!” 风天扬已经被逼到了死角,一时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大侠风范,只紧紧地握着手中长剑,暴躁焦虑的狂叫着:“蓝沧云!你不要以为你们碧云山庄很了不起,我蜀山也不是那么好惹的。今晚我若是不能把玉花穗带走,你们梁州四少加上碧云山庄,以后都是我蜀山的仇人!” 蓝沧云冷笑:“自从你刺了我二哥心头的那一剑开始,我们就已经是仇人了!”说着,他又邪魅一笑,回头看了看已经西沉的弯月,说道:“哦,对了,我得提醒你一下。这会儿我二哥和二嫂――只怕是好事已成。你此时再劫走我二嫂,也没什么用了。依我说,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给你儿子准备什么样的棺材入殓更好些吧。” 风天扬万分急切,一时顾不得许多,挥剑便往门口冲过来。 孰料他已经在屋子里呆的够久了,那甜甜的香味如丝如缕已经浸入他的五脏六腑之中。他只迈出几步去,便觉得眼前一黑,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蓝沧云对身后的欧阳铄笑道:“大哥这招还是好用,不费一刀一剑,便把风天扬给捉住了。” 欧阳铄笑道:“这不是大哥的主意。这是咱们大嫂的主意。大哥虽然阴狠,但还不至于如此不择手段。不过说实话,我还是赞同大嫂的意思,不管用什么办法,把这老东西捉住,让二哥和二嫂称心如意的洞房就成了,哪里还管那么多江湖规矩道义什么的。” 蓝沧云轻哼:“大嫂只不过是说了一句:武功再厉害的人也怕毒。剩下的,可都是大哥谋划的。你小子,我看是欠大哥收拾你了。” ------题外话------ 亲爱滴们,月票哦!不要忘了,看完后立刻给珠珠投月票!o(n_n)o哈哈~ 第174章 第二天一早,锦瑟还昏昏沉沉的睡着,叶逸风猛然睁开眼睛,却见纱帐外已经有了隐隐的青光。于是他悄悄地起身,拉过一件衣裳来披上,轻着脚步下了床。 门外,锦绣和巧云一夜未合眼守在外边,见叶逸风出来,巧云忙福身请安。锦绣则冷着脸弓了弓身子,一个字也没说。 叶逸风此时没心思跟锦绣计较,只对巧云说道:“你去里面,好生守着少奶奶。” “是。”巧云答应着悄声进屋去,慢慢的坐在锦瑟床边的脚踏上。 锦绣则依然守在门口,站得笔直。 叶逸风出了院子直往前面来,蓝沧云和欧阳铄也是一夜未睡,两个人看着五花大绑昏睡不醒的风天扬,一边喝茶,一边下棋。直到天亮。 门口的护卫给叶逸风请安的声音打断了二人,二人忙推开棋子起身迎到门口。 叶逸风进屋来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六个人,又看了看那边棋盘上的棋子,淡淡的笑道:“这迷药看来还真是管用,风天扬这老家伙这么深厚的功力都没醒?” 欧阳铄笑道:“我们就是怕他内功深厚早些醒了我们制服不了他,所以专门弄了点迷香抹在他的鼻孔里了。大哥放心,这家伙不睡到中午是醒不了的。” 叶逸风轻笑着摇摇头,说道:“那你们两个怎么不先去睡一会儿?” 蓝沧云摇头道:“二哥一辈子的大事儿,我们马虎不得。再说了,之前一两夜不睡也是常有的事情,何况今日。” 叶逸风点头道:“这话说的很是。” 兄弟三人重新入座后,叶逸风沉吟片刻,问蓝沧云:“如果我们真的跟蜀山为敌,你有多少胜算?” 蓝沧云想了想,认真的说道:“蜀山剑派乃是几百年的门派,弟子众多,势力极广。凭着碧云山庄的实力,与他们抗衡的确有些难度。不过我们是兄弟,为了兄弟,纵然是死,也在所不惜。” 叶逸风摇了摇头,拍拍蓝沧云的肩膀,说道:“不行。我们都不能死。你和小四都还没成亲,还不能给自己留下后人,老二昨晚刚刚洞房花烛夜,正是人生新的开始。而我――马上就要做爹了,我想要看着我的孩子健康快乐的长大。所以我们都不能死。” 欧阳铄忙道:“大哥,三哥这只是保守的说法。我们不只有碧云山庄。我们还有朝廷,且不说镇南侯府和玉府,就是一个平南王府也足以让这老东西头疼的。他们敢跟朝廷斗,就不怕灭门么!” 叶逸风微微笑道:“我有更好的办法。” 蓝沧云忙问:“大哥,你快说。有什么好办法?” 叶逸风轻轻的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风天扬,说道:“前些日子,我在一本古医书典里查到了一个秘方,用一些珍奇的药材可以配置一味丸药,若再加上一些延年益寿的内功心法,可以保住纯阳之体或者纯阴之体的人平安的活下去。” “真的?!”欧阳铄惊喜的说道,“那大哥你怎么不早说呢!我们早说给风天扬这老家伙,不就没有昨晚的这一场了吗?” 叶逸风轻叹:“你以为我们说了他就能相信吗?再说,古书上说的那些药材十分的珍奇,就算他风天扬有通天的本事,能够上天入地,也不一定能够寻得齐。而且,其中最重要的一味,还必须得等你二哥娶了你二嫂之后,才能有。” 欧阳铄疑惑的问道:“还这么麻烦?什么东西呀必须得二哥成亲后才有?” 叶逸风淡淡的笑着,却不说话。 蓝沧云似乎是猜到了什么,脸上微微一红,转头对还要再问的欧阳铄说道:“行了小四,别问了。(.)” 欧阳铄忙转身去问蓝沧云:“三哥,你知道呀?那你说给我啊。” 蓝沧云被欧阳铄纠缠的没办法,却又实在说不出来,便转了话题,说道:“大哥既然能给风天扬的儿子配药,就应该能给二嫂配药吧?这样二哥也不用担心二嫂的身体了。” 叶逸风转身看着躺在地上的风天扬,淡淡的说道:“这也要看风大侠能不能配合了。说实话,只要他愿意治他儿子这纯阳之体,这事儿就成了一大半儿。你们二哥这边,咱们兄弟基本都能做得了主。” 欧阳铄忙点头说道:“大哥言之有理,我这就把这老头儿弄醒,咱们问问他。” “不用了!”风天扬忽然间睁开眼睛,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来,身子一僵,暗运内力把身上的绳子震断。然后若无其事的看着叶逸风问道:“你果然能配这种药?” 叶逸风淡然一笑,从椅子上站起来上前两步走到风天扬跟前,问道:“风大侠,怎么不继续装睡了?天还早,你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风天扬的底儿被叶逸风揭了,老脸上有点挂不住,便讪笑了两声说道:“我的确是早醒了,不过是不想说话而已。如今听叶大公子说有办法救小儿的性命,不知这话是真是假?” 叶逸风淡然一笑,颇为傲气的说道:“我叶逸风还从来没说过这样的假话。怎么风大侠是觉得我在说假话么?” 风天扬一心只想救自己的独子,这些年来为了这个儿子他不知奔走了多少路,费了多少心机。此时听叶逸风这样说,一时间竟然忘了昨晚自己还想杀人抢劫的事情,忙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刚才我听公子说需要一些珍奇的药材,不知是什么药材,公子说给我,就算是漂洋过海,上天入地,我都要想办法把这些药材找齐了。” 叶逸风笑了笑,摇头说道:“药材的确很珍奇,不过凭着你蜀山剑派的势力,一年之内找齐了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有一味药却很难得。这个你必然找不到。” “啊?”风天扬有些失望,但还是固执的说了一句,“只要世上有的,我一定能想办法找到!” 叶逸风放低了声音,放缓了速度,说道:“是纯阴之女的处子血。” “呃……”欧阳铄首先一愣,抬手捂住了长大的嘴巴,回过头去给了蓝沧云一个‘你不纯洁’的眼神。 蓝沧云想不到大哥会如此光明正大的说出来,一时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便摇了摇头,瞪了欧阳铄一眼,背过身去不说话。 风天扬恨恨的瞪着叶逸风,生气的说道:“你这等于没说!我若不是想要这个,哪里用得着玉家那丫头!我蜀山剑派虽然不能跟皇帝老儿比,但我儿子想要个姑娘,还不至于费这些麻烦!” 叶逸风冷笑:“我说,只要有处子血就可以配药,跟你这种强抢良家女子为妻的事情完全不一样。” 风天扬不解的看着叶逸风,皱眉不语。 叶逸风转身吩咐欧阳铄:“你去后面找你二哥,就说我要他们昨晚洞房后留下的帕子。” “呃……”欧阳铄又咽了口吐沫,红着脸点点头,在蓝沧云奇怪的眼神中转身出去。 风天扬终于明白过来,一时也顾不得伦理道德之类的东西,只焦虑的问道:“你这办法真的能成么?” 叶逸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又坐回去,说道:“我在你跟前说谎,又能有什么好处?反正玉花穗跟我二弟已经缔结良缘,我们也不怕你再劫持她了。纯阴之女百年不遇,若是你能找出第二个来,恐怕也不会冒着被灭门的风险费尽了心机来京城抢人。” 风天扬叹了口气,默默地点点头,认同了叶逸风说的话。至此时,他纵然抢了玉花穗回去,也救不了他的儿子了。 叶逸风侧脸看了看蓝沧云,吩咐道:“把风大侠的手下中的迷香都解了吧。” 蓝沧云答应一声,从怀里摸出一只小瓷瓶,扒开塞子去躺在地上的五个人跟前,给他们各自闻了几下。那五个人纷纷打了几个喷嚏,悠悠醒转过来。 几个人一看他们的主子安然无恙的站在当地,一个个儿都惭愧的站在一旁。 风天扬又冲着叶逸风一抱拳,说道:“叶大公子,若你能医治好犬子的病,我蜀山剑派自上而下四百六十八口人,任凭你驱使。” 叶逸风淡笑着摇头,说道:“那倒是不必。我只有一个条件,你答应了,我就给你配药。不答应的话,我也没办法了。” 风天扬忙问:“是什么条件?” 叶逸风说道:“我要你儿子的市滴心头血。” “什么?!”风天扬大惊,原本带着殷切微笑的脸渐渐的僵硬起来,“你要我儿子的心头血,这不等于要了他的命么?!你到底是救人还是害人?!” 叶逸风无奈的笑了笑,说道:“你不能只要求我救你的儿子,而至我家二弟妹的生命于不顾啊!” 风天扬生气的说道:“我早就说过,他们两个本就应该是一对!让玉家那丫头跟我儿子成亲,他们两个都会好。如今你们自作主张非要让杜玉昭娶她!然后又说我见死不救?!你们――简直是岂有此理!” 叶逸风笑道:“这姻缘之事,总要二人情投意合才能美满的过一辈子。玉花穗不喜欢你儿子,你强行抢了去,就算是救活了二人的性命,他们这辈子也不会快乐。不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生不如死。救了他们又有什么用?我这个办法既能救他们的性命,又能让他们跟各自相爱的人在一起,哪里不好?” 风天扬跺脚道:“可是你要我儿的心头血,这不等于要了他的命么?!” 叶逸风轻笑:“我只是要他十滴血而已,怎么会要了他的命呢!” 风天扬迟疑的问道:“不会有性命危险?” 叶逸风摇头:“危险是有。若是你家公子不配合的话,可能会有危险。但如果他乖乖的跟我配合,我可以用银针先止住他的心脉,取血之后把银针取出来,可保他性命无忧。但这血必须在他服用我为他配置的丸药之前取。所以如果你想接受我的治疗,就请立刻回去把你儿子带到京城来。” 风天扬皱眉思索了一阵子,方问:“不能请叶大公子去蜀山么?我那儿子终年沉疴在身,哪里能走这么远的路呢?” 叶逸风轻笑道:“不能。第一,我不放心你们的人品。怕你们会挟持我然后向我的兄弟提出不合理的要求。第二,我妻子怀孕了,在她生下孩子之前我不会离开她半步。第三,你儿子虽然是纯阳之体,但也不算是沉疴在身,你带他来京城走一趟,对他的身体有益无害。你放心――为了我二弟和二弟妹后半辈子的幸福生活,我都不会跟你开这样的玩笑。你儿子对你来说很重要,我二弟对我来说同样重要。” 风天扬依然担心,毕竟到现在为止他还是朝廷通缉的人。之前他刺伤杜玉昭的时候,在朝廷里记录在档的是刺杀六王爷的罪名。 叶逸风似是猜透了他的心思,淡淡的笑道:“我说了,如果你们是诚心合作的话,为了我二弟,我会保证你和你儿子的安全。” 风天扬踌躇的看了看身后的五个手下,心想自己还有别的选择么?根据如今的情势看来,捉玉花穗回去跟儿子成亲是不可能了。而且这几年来玉花穗这丫头极少犯病,从江南到京城,她跟平常人没有任何不同。说不定她的纯阴之体已经得到了改善也不一定呢。 自己的儿子已经十五岁了,之前早就有人说过,纯阳之体的男子活不过十八岁。 这些年来他遍寻大江南北想要找到解救儿子的方法,全都没有用。如今终于遇见一个人说完全有把握可以治好,面对这样的诱惑,他风天扬还有别的选择么? “好!”风天扬终于做出了决定,“我答应你,一个月后,我带着儿子来京城找你。到时候叶大公子你可别食言。” 叶逸风微笑点头:“风大侠放心,我叶逸风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从来也是言而有信的。再说,镇南侯府和杜家都不是小门小户,我若是说话不算,难道你肯饶了这上千口子人的性命么?” 风天扬点点头,抱拳向叶逸风拱了拱手,说道:“如此,风天扬就先谢过叶大公子了。” 叶逸风摇头笑道:“不必,我救人也是为了自救。而且待会儿还要劳烦风大侠带上一份清单,下次来京城的时候,请你把我配药需要的几味珍奇药材带来。” 风天扬立刻答应:“没问题。” 叶逸风轻笑道:“请稍等。”说着,便转身去书案前,拿了紫毫舔了舔墨,稍一沉思便在一张素绢上写了起来。 欧阳铄红着脸从外边跑进来的时候,风天扬刚好看过叶逸风写的清单,笑了笑,什么也没说便折叠起来放入怀里。 “大哥,拿来了。”欧阳铄抬手把一块叠的整齐的白帕子递到叶逸风的面前。 叶逸风淡淡的笑着,却不接,只对风天扬说道:“为了让风大侠放心,这块帕子请你先带回去吧。到时候别忘了跟这些药材一起带回来就行。” 风天扬此时把这块帕子当成了救命的稻草,顾不得其他,只双手从欧阳铄的手里接过了帕子,再次对叶逸风拱手行礼:“多谢叶大公子。风某先告辞了,一个月以后,定带小儿前来打扰。” 叶逸风微笑着点头:“好,我和兄弟们恭候风大侠的大驾光临。” 风天扬也不拖泥带水,只回头吩咐他的手下:“我们走!” 众人便一起向叶逸风等人一拱手,便随着他们的主子转身出去,一个纵身跳上了院墙,六道身影瞬间消失在薄薄的晨雾里。 杜玉昭一夜未眠,被风天扬闹得吃不好睡不好,就连洞房花烛夜的颠鸾倒凤都有些仓促,一大早起来是要带着玉花穗去给母亲请安敬茶的,却又被欧阳铄给拦住说了些话。 之后也顾不得去母亲跟前,只带着玉花穗到了杜夫人的房里,不等他母亲起床梳洗,便匆匆的回了几句话往前厅来。 此时风天扬等人刚走,叶逸风和蓝苍云欧阳铄还站在廊檐下没来得及回屋,杜玉昭便匆匆而来,困惑不解的问道:“大哥,你这是玩儿的什么把戏?” 蓝苍云抢先说道:“大哥没跟你玩什么把戏。告诉你吧,你媳妇的纯阴之体有救了。” “什么?”杜玉昭不解的看着叶逸风,又问:“大哥,三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叶逸风轻笑道:“昨晚,我连夜把我费劲了心思找来的一本古医书细细的读完,发现这本医术的最后一章上,记载着如何破解纯阳纯阴体制的办法。难是难了些,不过幸好还来得及。我也不能看着你跟你媳妇恩爱百年,却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吧?正好,必须的一味药恰好自己送上了门来。若错过了这次机会,岂不是太可惜了?” 杜玉昭迟疑的问道:“大哥,那古书上记载的方子又没有人用过,能行么?” 蓝沧云一直在叶逸风身边听着他跟风天扬说话,本来还以为叶逸风是信口开河拖延时间的,此时听见他说真的有这样的方子,顿时高兴起来,忙道:“不管能不能行,总要试过才知道。反正一个月后风天扬就把他儿子带到京城来了。到时候取了他的心头血配成了药丸,先给二嫂吃了再说。” 欧阳铄也赞同:“就是,不试试怎么能知道行不行?反正要的又不是二哥你的心头血。你也不是那种畏手畏脚的人呀,怎么昨儿刚娶了媳妇就变得这么怕事儿起来?” 杜玉昭狠狠的瞪了欧阳铄一眼,挥手作势要打他。欧阳铄感激的躲到叶逸风身后去,并怪叫一声喊道:“哎呀!二哥的火气昨晚没撒出去也别冲着兄弟们发呀!” 叶逸风却把他从身后拽出来,正色道:“好了,都别闹了。你们分头去准备几样药材。老二媳妇是纯阴之体,所用的药材跟风天扬的儿子正好相反。他儿子需要的是至阴的药物,而老二媳妇要用的是至阳的补药。我这就写下来,你们各自用各自最大的本事,在最短的时间内给我找齐了。” 杜玉昭感动之至,眼眶一红,差点掉下泪来。只抱拳半跪在叶逸风跟前,说道:“大哥,你对兄弟的这份恩情,玉昭和花穗儿永生不忘!” 叶逸风摇头叹息着把他扶起来,说道:“你我是生死兄弟,说这些是不是有些不着调了?” 欧阳铄却唯恐天下不乱,凑上来笑问:“咦?不对啊大哥,之前你不是最不喜欢二嫂的吗?我记得你层几次三番的劝二哥放弃她。怎么这会儿到有心思给她治病了呢?” 叶逸风淡淡的笑了笑,说道:“之前她还不是你二嫂呢。我是怕她会误了你二哥一辈子。现在人已经八抬大轿的抬进了门,她成了你二哥的结发妻子,便是我的弟妹你们的嫂子。大家成了一家人,我救治外人尚且不图回报,何况自己的家人?” 四兄弟相视而笑。 廊檐下,刚好过来的玉花穗听见叶逸风的这番话,一时也止了脚步站在原地,心头酸涩眼里发烫,竟有滚滚的眼泪落在了衣襟之上。 跟在玉花穗身后的玉弦也咬了咬嘴唇,轻声的叹了口气,拿了帕子低头擦泪。 唯有锦瑟此时刚刚醒来,尚有些懵懂不清,转身发现床边已经空了,便闷声叫人:“叶逸风――你又放老娘一个人睡!” 床边守着的巧云忙应道:“主子醒了?大少爷有事出去了,说主子醒了之后请您到前厅去呢。” 锦瑟懒懒的翻了个身,却不愿起床,只抱着被子问:“去前厅做什么?要喝新媳妇的茶么?” 巧云笑着撩开了床帐,悄声说道:“据说昨晚三少爷他们捉住了风天扬呢。” “啊?什么――”锦瑟一下子来了精神,立刻坐起来把怀里的被子往一边一推,便要穿鞋下床,“快,咱们快去看看这传说中的剑仙是个什么德行。” 巧云看她匆匆下床,忙拿了衣服上前去给她披上,一边拉着她穿衣服,一边叫人赶紧的端洗脸水来,服侍着锦瑟简单的梳洗了,带着锦绣一起往前面去了。 ------题外话------ 亲爱滴们,看完记得留下票子哦! 木有票子,码字实在是木有动力滴说…。 第175章 补满万字,求月票! 叶逸风能治好玉花穗的纯阴之体,众人都十分的开心。 不管多么难找的药材,杜玉昭蓝沧云等人都会花费心思去找。只要有救就有希望。 天气进入了六月,便进入了多雨的季节。 大虞朝的京城笼罩在一片烟雨之中,锦瑟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穿着薄茧绸的孕妇裙,身上披着一件棉绫披肩,她站在廊檐下靠着廊柱看着细细密密的雨滴,温柔的笑着。 叶逸风撑着伞从外边回来,见她站在廊檐下,便过去揽在怀里低声问道:“下雨天最好呆在屋子里,外边湿气太重,小心伤了身体。” 锦瑟笑道:“哪儿就那么娇贵了?我又不是纸糊的。” 叶逸风笑了笑,又说道:“城南那边的作坊现在已经都理顺过来了吧?” 锦瑟点头:“嗯,锦心上午刚来过,说已经各自就绪,可以生产了。” 叶逸风爱怜的摸着她脑后的发髻,说道:“你就是有识人之明。珍珠替你管着绣坊,锦心替你管着城南的作坊。这两边都很好,如今也不用怎么操心了。” 锦瑟笑道:“我再有识人之明也比不上你呀,你看你们兄弟四人跟铁打的一样,油盐不进,宛如一个人。你看楚公子他们都不知道多羡慕你呢。” 叶逸风摇头叹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我们兄弟四人的力量还是不够的。我们现在就是缺少能够独当一面的管事人才。” 锦瑟想了想,问道:“之前我还说过你们应该修建福利院,以收养贫寒的志士,以挑选可用之才。现在也没有结果么?” 叶逸风摇了摇头,说道:“倒是收了一些人,可他们不是没有能力只求温饱,就是太过功利贪得无厌的,挑来挑去总没有太理想的。” 锦瑟叹道:“总是时间太短了些。如今既然已经是这个局面,你们倒不如先停止扩张,休养生息一番。反正现在行宫的事情马上就要完成了,到时候那边一结束,肯定有不少的可用之才替下来的。” 叶逸风笑道:“你还不知道吧,皇上对我们修建的避暑行宫十分的喜欢,前几天趁着天气好,几位皇子先过去看了看,回来跟皇上面前说了不少的好话,皇上说了,按照原来的图样修建完工之后,还要继续扩修,要把西郊的避暑行宫修建出八八六十四处景致来,把各位皇子,妃子,还有亲王,宰辅等人都安置妥当,才算是圆满。” 锦瑟惊叹:“这不又是一个承德的避暑山庄吗?” 叶逸风不解的问道:“什么避暑山庄?” 锦瑟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我是说这么一来,这工程十分的浩大啊,没个三五年是修建不完的。” 叶逸风点头说道:“你猜对了,皇上说了,给五年的时间。” 锦瑟轻笑:“这可是劳民伤财的事情,现在国库有那么多银子吗?” 叶逸风笑道:“现在岳父大人掌管着户部,怎么可能没有银子呢?” 锦瑟摇了摇头,说道:“这倒是,我爹地别的事情办不到,筹集资金的事情还是难不倒他的。” 二人一边说话一边进了卧室,叶逸风拦着锦瑟坐在窗下的矮塌上,墨菊端着热茶进来放在小矮桌上,轻声回道:“少奶奶,刚金姨奶奶叫小丫头送了两碟子糕点来,说是她亲手做的……” 叶逸风不等墨菊说完,便皱眉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做的东西都往这里送?你们少奶奶的饮食都是由张妈打点,其他人一概不用操心,东西送来了立刻扔出去,这院子里的鸟雀也不许吃。” 墨菊见叶逸风忽然发脾气,吓了一跳,忙福身道:“是,奴婢记住了。” 叶逸风依然不高兴,皱着眉问墨菊:“你跟了你主子这么久了,怎么连这么一丁点的小事儿都处理不好?这种事情也用得着来回?” 墨菊忙又福了福身,说道:“是奴婢疏忽了。” 叶逸风皱着眉头说道:“你们最好都打起精神来服侍,若是有半点差错,我自然要揭了你们的皮,你们的家人也不会好过。明白吗?” 墨菊忙应道:“是,奴婢明白了。” “下去!”叶逸风低声冷喝。 墨菊战战兢兢的退出去,连外头的丫头们听见了动静也都一个个避猫鼠似的溜了出去。 锦瑟看着叶逸风铁青的脸,知道他是想起了他娘的死,于是忙起身去伏在他的怀里,伸手搂住他的腰,轻声劝道:“你放心,我自然是不会乱吃东西的。” 叶逸风叹了口气,伸手搂住锦瑟的肩膀,说道:“人心叵测,这侯府里几百口子人,我纵然一批一批的换,也总有些人会使坏心。说心里话,让你跟这些人在一起,我一时一刻也不能放心。” 锦瑟抬起头来看着他,笑得春风拂面:“你放心好了,我还要给你生宝宝呢,绝不会不小心犯在他们手里。那些人想跟我斗,其实还远着呢,我只不过不想跟她们一般见识罢了。” “也不能小瞧了她们。”叶逸风揽着她转过身,自己先坐在榻上,又把她抱在自己的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然后低下头去侧耳贴在她的肚子上,听了半天没听见什么动静,便很郁闷的问道:“怎么这小家伙还没动静?这也太老实了吧?” 锦瑟抬手推开他的脑袋,撅着嘴巴不乐意的说道:“你这叫什么话?难不成你让他在我肚子里就拳打脚踢的呀?那我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叶逸风闷声笑起来,一边搂紧了怀里软绵绵的身子,一边把脸埋在她的胸前。 一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风天扬带着他儿子来到京城的时候,正好是个大晴天。 七月初的太阳毒辣辣的烤着京城里的每一座宅院每一寸土地,穿着千层底的布鞋走在大街上都像是踏在火炉上一样,灼热让人烦躁不安。 风天扬的儿子风少卿因为是纯阳之体的关系,从小怕热,他活到今天一十六岁,从来没见过这么毒辣的太阳,从来没在这么热的天气里呆过一刻钟。(.好看的小说) 因为怕热的缘故,蜀山剑派的人弄了一辆大大的马车,马车用厚厚的毛呢做的车篷,车内放着两大盆冰块。而这位少主只穿着一层香云纱的中衣裤褂,连一层外袍也不穿,手里拿着一把大大的水墨画折扇呼啦呼啦的扇着,依然是满头大汗。 风天扬坐在他儿子的对面,看着儿子受这样的苦,心里又是着急又是心疼。 风少卿扇的累了,便索性把扇子丢到面前的案子上,转身去冰盆里捏了一块冰丢到嘴里,长叹一声,说道:“啊!好舒服!爹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就是冰了。你说这京城热的跟火炉一样,这皇上可怎么过啊?” “这个不用你担心。皇上已经搬到避暑行宫里去了。据说京城西郊那边背山面水,风景宜人,比这京城里可凉快多了。”风天扬说到这里,又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儿子,说道:“你可知道这修建避暑行宫的人是谁?” 风少卿一边往嘴巴里放冰块一边摇头:“不知道。我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离开蜀山,哪里知道这京城里的事情。” 风天扬叹道:“你呀……这修建避暑行宫的人就是要给你治病的人。” 风少卿正嘎嘣嘎嘣的嚼着冰块,一听他父亲这话立刻瞪圆了眼睛,诧异的问道:“这个人还动建筑?难道他不是个御医么?” 风天扬摇着头,叹道:“我说他是御医,那是骗你奶奶的。只有说他是御医,你奶奶才放心的让我把你带到京城里来。我若说他是镇南侯府的大公子,你奶奶会叫你下山吗?” 风少卿惊讶的看着风天扬,抿了抿唇,点头说道:“嗯,爹爹说的有道理。” 风天扬看着自己儿子一脸的不以为然,忍不住生气的哼了一声,说道:“待会儿你见到人家叶大公子几个人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青年才俊了!你从小到大都被你奶奶捧在手心里,简直被娇惯坏了!若不是顶着蜀山派少主的头衔,就你这幅德行,下了山恐怕一里路没走出去,就被人家给卖了。” 风少卿扬了扬尖瘦的下巴,颇有些娇气的哼道:“也不见得吧?你儿子我除了因为这体制的缘故不能练武之外,其他的事情可都数一数二的。奶奶说了,整个蜀山上也找不出第二个想我这么聪明的人来。” 风天扬冷哼:“那是你奶奶疼你,才这么娇惯你。” 风少卿咧嘴:“爹啊,你居然背着奶奶说她的坏话……唔,这可不大好哦!” “臭小子!再胡说八道我把你赶下车去!”风天扬转头瞪了风少卿一眼,气呼呼的转过脸去掀开车窗帘子。 一阵热风从外边吹进来,风少卿赶紧的叫嚷:“好热啊好热啊!儿子不说了,爹啊,我求求你快放下那帘子来吧!” 风天扬回头看着儿子额头上冒出来的层层汗珠子,终究于心不忍,叹了口气便收手放下了帘子。 听说风天扬带着他儿子来了京城,锦瑟便很是好奇,要跟着叶逸风去看看究竟这传说中只有跟玉花穗结婚才能活下去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叶逸风却以天热怕她中暑为由把锦瑟给留在了家里。作为条件,叶逸风答应回来给她讲述全部过程。锦瑟才看着外边白花花的太阳,勉强答应了他。 谁知道叶逸风这一去竟然是三天三夜。 等他回来的时候恰好是半夜里,锦瑟正因为怀孕加上叶逸风不在身边心神难安的缘故而挺着个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呢。 石榴红的宽肩带绣花睡裙衬托着她丰腴的腰身,光着雪白的脚丫子才在紫红色的织花地毯上,仿若是踩在花瓣上一样,来回的走。 叶逸风看在眼里,就好像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心尖儿上一样。他忙上前去拉住她,焦虑的问道:“瑟瑟!这么晚了,你怎么不睡觉,来回的走什么?” 一直站在一旁干着急的锦衣说道:“少奶奶说躺着难受,非要来回的走。这都走了大半夜了……” 叶逸风忙伸手扣住锦瑟的手腕,紧张的问道:“哪里难受?晚饭吃了什么?” 锦瑟皱着眉头叹道:“浑身都难受,好像手脚都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安放似的,躺着的时候还头晕,呜呜……逸风,之前没听说过怀孕会这样难受啊……我又累又困,可一躺到床上去又很难受很难受的,怎么办啊……” 叶逸风已经替她诊了脉,除了因为怀孕的缘故导致她身体有些虚弱,血脉不通之外,并无大碍。 可是看她泪汪汪的靠在自己的怀里,皱着小脸问自己该怎么办的时候,他的心便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攥了一把,疼的连呼吸都困难了。 “乖,我来抱抱你。”叶逸风弯腰把她打横抱在怀里,轻声问道:“怎么样,这样是不是好受一点?” “嗯。”唯一在他的怀里,被他抱着来回的摇晃,锦瑟便感觉自己像是躺在世界上最安全的摇篮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道,她的困意很快就上来了。 锦衣见状忙悄声退出去,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叶逸风就这样抱着锦瑟在屋子里来回的走,看着她甜甜的睡容,想着她肚子里那个悄然生长的小生命,那是他和她两个人共同创造的小东西,承载着他的血,她的肉,将是他们二人挚爱的结晶。 他的心里因此而涌起一阵阵的蓬勃的力量,把一身的疲惫全都冲散,好像怀里这个软软的小身子是他这辈子最最可爱的负担。 从此他和她的血脉因为这个小生命而连接在一起,由变化莫测不可捉摸的爱情转化为亘古不变血浓于水的亲情。 从此后,他们一家人血脉相连,永不分开。 叶逸风取了风少卿十滴心头血,再用九种珍惜药材为玉花穗配置了二十七丸丸药。同样,他也为风少卿配置了二十七丸不同的药丸。叮嘱二人每天辰时服一粒,两刻钟后用早饭。 风天扬心里怕这药没有效验,拿了药去不说走,又因为杜家别院上上下下的人都不怎么待见他,他便说要找个驿馆搬出去住。 只是他的儿子自小娇气无比,普通的驿馆哪里住得下?便私下打听着京城有一处叫做桃源福地的地方很好,便叫属下去定房间。 杜玉昭虽然不是小人,但一剑之仇还是记得住的,听说他们想去桃源福地住,便悄悄地叫人过去说,又把房价给翻了一倍。 只是桃源福地犹如世外仙源,风天扬的下属又挑中了其中最凉爽的一处临水的阁楼,风少卿搬过去后很是喜欢,连声说这个地方好,要在这里常住。风天扬也很喜欢,便吩咐属下说:“去跟这里的掌柜的说,咱们把这个住处常年包下来了,问问他们得多少银子。” 属下去了半晌方回来,说道:“回门主,这儿的掌柜的说了,常年包住就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房钱,没有打折优惠。只是可以每日送一顿早点。” 风天扬一时愣住,不解的问道:“这桃源福地是什么来头?能这么牛气?” 那属下便犹豫着说道:“是啊,属下也这样说。可那掌柜的却说,住不住随便,他们这里一向如此。”说完,又恨恨的说道,“属下回来的时候悄悄打听过了住在别处的人,就那边紫竹林里的那一所院子比咱们这里还多四间厢房,价格也只有咱们这里的一半儿。门主,您说,他们是不是欺负咱们是远道儿来的?您一句话,属下叫他们知道知道咱们蜀山剑派的厉害!” 风天扬忙摆摆手,沉声斥道:“不许莽撞!这里乃是天子脚下,不是西南蜀地。造次不得。你们去悄悄地打听打听,这桃源福地的背后靠山是谁在说。” 那人应声而去。 风少卿便说道:“父亲,我觉得这其中定有蹊跷。” 风天扬点点头,说道:“恐怕咱们又翻到了杜家二少爷的手里了。之前那一剑之仇,他还没那么快就忘了呢。” 风少卿笑道:“若真是那样的话,咱们多花点银子也不冤枉了。毕竟爹你那一剑下去,差点要了人家的命呢。换了是我们,可不一定有人家这份气度。” 风天扬生气的瞪了儿子一眼,哼道:“你爹我还不是为了你这臭小子?” 风少卿却不以为然的说道:“我一直都说不想娶一个官府的千金小姐做媳妇的,爹你非要我娶人家。这能怨我吗?” “可是离了她你的小命就保不住了!”风天扬愤愤的说道,“若不是我不想看你奶奶伤心欲绝,我还懒得管你的死活呢!” 风少卿笑嘻嘻的说道:“哦?爹,我可是听奶奶说过了,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哦!” “滚!”风天扬终于被儿子激怒。 风少卿很是听话的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忽然回过头来朝着他爹一笑,说道:“爹啊,早晨我收到嫣然的飞鸽传书,她明儿下午就能赶到京城了啊。你若是觉得大家住在一起不方便的话,就请你再另外包下一处住所吧?” 姚嫣然是漕帮帮主之女,是风少卿的姨表妹。小时候曾在蜀山住过一阵子,跟风少卿也算是青梅竹马。但因为风少卿是纯阳之体,而姚嫣然却不是纯阴之体,所以她们十二岁的时候,被两家父母硬生生的分开,并再也不许他们相见。 但父母的约束只能增加相爱之人的坚韧,他们这几年来一直互通书信,从未断过相思之情。 如今风少卿已经有了叶逸风配置的药丸,便再也不需要一个纯阴之体的女人来结成夫妇,那么自然而然的他跟他表妹的事情又可以光明正大起来。 “逆子!你的纯阳之体还没有解呢!我不许你跟她来往!”风天扬被儿子的举动气得七窍生烟,转手拿了佩剑要冲上去。 风少卿却急匆匆的再他爹冲上来之前成功溜走。 盛夏的火热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地消退,二十七日之后,便已经进了八月初的天气。秋风送爽,京城士族之家多栽种桂花,八月一到,整个上京城里便隐隐飘着一股甜甜蜜蜜的桂花香。 锦瑟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走路的时候总是需要一手叉着腰,一手抱着肚子,从侧面看上去,活像是揣了一只大西瓜。 八月一到便要预备中秋节的事情,一大早的便有管事的婆子进来回话。 “奶奶,给宫里娘娘预备的八月节礼已经拟定好了单子,单等奶奶过了目后,奴才们便叫人送进宫去。” “回奶奶,酒坊里送了四种酒来,一种梨花白,一种葡萄红,一种杜康,还有一种是汾酒。请奶奶示下,咱们各样留多少?” “回奶奶,咱们自家厨房里的点心主子们想必都吃腻了,奴才前儿去杏花斋,偶然尝了一块他们做的桃酥和蜜三刀,竟比咱们家的更好。请奶奶示下,这八月节的月饼咱们是不是就定他们家的?” …… 锦瑟听他们把需要预备的东西一一汇报完了,方停止了在屋子里来回的踱步,转而坐进铺了大红色绣金线蟒坐垫的椅子上去,舒舒服服的靠在靠背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道:“送进宫里给娘娘的节礼你们把清单拿去给侯爷过目。宫里的事情马虎不得,须得侯爷看了才能送过去。八月节的酒么,这四样很好,每一种都叫他们送六十坛子进来,先存到后面的地窖里。另外还要黄酒和米酒也叫他们送些过来。你再叫人看看咱们自酿的果酒怎么样了。” 前两个回话的人忙答应着各自下去。 锦瑟又看了看后面的人,说道:“点心月饼么,我倒是喜欢你们弄出些花样儿来。只是什么都系都去买,还养着那些厨子做什么?若是咱们家的点心月饼不如人家外边卖的,你们就去把现有的厨子辞了,另外花钱去找新的来就是了。” 管厨房的人听了这话,忙低下头去,连声应了几个‘是’,又说道:“奴才回去说给她们,叫她们好生学习改进,务必在八月节的时候做出好的点心月饼来。请奶奶放心。” 锦瑟笑了笑,说道:“你们还真是有意思,我不说辞了她们,她们就不知道学习改进。我一说这话,你有立刻大包大揽的,说一定会有更好的花样出来。” 那人忙低下头去,不敢再多说一句。 “罢了!我暂且信你一次。你们也别都以为我这里有花不完的钱,事事都想着叫外边的人送来。这钱花出去我也不心疼,但总要有地方省出来才是。我再有钱也没有花双份儿的钱办事儿的道理。” 众人都忙答应着,锦瑟又分派了几件事,又把叶寿家的叫过来,叫锦衣另拿了六百两银子去给珍珠送三百两,给锦心送三百两,告诉她们八月节给工匠管事们的月饼和酒钱,让她们两个裁度着发下去。 叶寿家的领命出去,心里不免又艳羡外边这两处为少奶奶办事儿的人竟然如此好命,过个八月节少奶奶也能拿出这许多银子来给他们去分。不像在府中当差的这些人,也就领两包月饼二斤酒的事儿。 因为过节的缘故,鸾音和燕舞两个人这个月的月例便多了十两银子。其中有五两是给她们二人的,另外的五两是赏给服侍她们的丫头们的。 可这钱到了燕舞的手里,她便不想给丫头们发下去了。但是在侯府当差的人,过节就算是不赏钱,也得有些好处的,若是一文钱都不赏,她又怕下人们私下里攀比不服。于是便来寻鸾音,想跟她商量一下怎么办才又体面,又省钱。 鸾音正在临窗刺绣,绣的是一只七彩鹦鹉立在葡萄枝上的图案。不知道她已经绣了多久,眼看着要绣好了,正在做最后的收尾。 燕舞从一侧看过去,但见粉绿色的绸缎上,鹦鹉色泽鲜艳,葡萄紫晶莹润,枝干遒劲有力,叶子疏密有致。于是赞道:“二姐姐的针线真是越来越好了。” 鸾音并不抬头,只微笑着说道:“论起针线来,我们两个加起来也比不过三妹妹。” 燕舞撇了撇嘴,叹道:“这倒是。只是她如今比之前娇贵了,听说在那边府里是横针不拿竖线不拈的,哪里像我们两个,每日里还要为生计打算。” 鸾音轻笑道:“她命好,有母亲嫂子为她操持,不像你我。” 燕舞叹了口气,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纠结,便问:“二姐姐绣着个是做什么用的?我看这个做衣裳又不成,做扇子么,又太大了。而且现在秋风已凉,扇子也用不到了呢。” 鸾音笑道:“这个是做肚兜的。” “啊?”燕舞不解的问:“给谁做肚兜要这样地图案呀?” 鸾音终于修完了一根线,拿了小剪刀来吧针剪下来,抬头看着燕舞,笑道:“难道你不知道我们家大嫂子要生了吗?我们就要做姑姑了,怎么着也该给小侄子一个见面礼吧?” 燕舞看看周围并没有人,连画眉也因自己过来刚出去倒茶了。便轻声啐道:“呸!如今我们跟她井水不犯河水,姐姐你犯得着费这份心思么?讨好她?恐怕只这么点东西还不够呢吧。” 鸾音看着燕舞气咻咻的样子,摇头道:“你终究是还小啊。不知道姐姐我的苦楚。” 燕舞想了想,忙道:“姐姐可是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着急?”说到这里,她也叹了口气,“姐姐也该是着急了。这眼看着已经是秋天,再过了这个年姐姐就十八了。如今各宗室公侯之家,谁家的小姐到了十八岁还待字闺中呢。我看她分明是有意的不管我们,索性连婚姻之事也不管了。让我们一日日的等着,最终成为全京城的笑话!” 这番话便如一把犀利的尖刀,一下子戳进了鸾音的心里。 纵然有再好的素养也忍不住变色,鸾音又不是那种容易控制的人,当时便把手中的小剪刀啪的一声拍在手边的小高几上,尖声说道:“好了!别说了!” 燕舞想不到鸾音会这样,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半晌方道:“二姐姐你这是干嘛,吓死我了。” 恰好画眉端着托盘进来,见二人这样还当是又吵架了,便微笑着上前说道:“姑娘,四姑娘,奴婢叫人磨了黑芝麻,调着桂花蜜冲了两碗,姑娘尝尝这味道可好。” 燕舞便借坡下驴,转手接过画眉递过来的小盖碗,叹道:“二姐姐有了你在身边,可真是什么都不愁了。这么香的东西,我还是头一次尝到呢。” 画眉忙笑道:“四姑娘喜欢,待会儿奴婢叫绿云拿些回去就是了,蜂蜜是现成的,姑娘拿回去先用热水把芝麻糊冲开,等冷到温吞了再调上蜂蜜就可以吃了。” 鸾音也接过小盖碗来,拿着小银汤匙吃了两口,终究是心里烦躁,便有搁在桌子上,一边拿了帕子拭着嘴角一边问道:“四妹妹今儿怎么有空儿来我这里?” 燕舞正吃得高兴,听见鸾音问,忙笑道:“这不是快八月节了吗。我是来跟二姐姐商量一下,这八月节咱们怎么过呢。” 鸾音不解的问道:“八月中秋乃是团圆的节日,她该不会也让我们自己过吧?父亲就真的这么狠心看着她如此挤兑你我姐妹?” 燕舞忙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说着,她便看了画眉一眼。画眉心思灵巧,忙福身笑了笑,拿着托盘退了出去。燕舞方低声说道:“难道姐姐这边没有人送钱来?我那边可是已经收到了十两银子,说是给我们过节用的。” 鸾音听了这话低头不语。燕舞又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听说,她拿了六百两银子出去给绣坊和城南作坊的人呢。好歹我们也是正经的姑娘,还不如外边的一个奴才拿的多。” 听了这话,鸾音冷冷的笑了起来:“你的消息倒是灵通。这样的话也有人敢跟你说?看来大哥指派给你的奴才们都已经转了性了。” 燕舞生气的哼道:“奴才就是奴才,如今他们的月钱都在我这里拿,不听我的使唤难道要听别人的?锦瑟那村妇之前一味的想着省心省事儿,就这样把我们姐妹分家一样的分了出来,却没想到这一层。如今绿云她们事事都听我调停,哪里还把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放在眼里?” 鸾音轻笑道:“你倒是舍得花钱。” 燕舞又轻叹一声委顿下来,说道:“我这也是没办法呀。所以今儿才来跟姐姐商量一下,一共十两银子过节,我们可要怎么办呢?” 鸾音笑道:“你可不是想着要把这十两银子都发给丫头们吧?” 燕舞摇头叹道道:“我又不是财主,哪里有那么大方?我倒是想着一文钱不花呢,又怕丫头们心底不服,回头又跑去她那边嚼说我的不是。” 鸾音轻笑道:“依我说,这次正是个机会,你正好以此试出你身边的人,看谁还有心向着那边,趁早清除出去。然后再自己拿了银子去买更好的来使唤。” 燕舞从没想过自己买奴才的事情,乍然一听鸾音这话,不由得怔住了:“二姐姐,你说咱们自己去买丫头使唤?” 鸾音点点头,理所当然的说道:“怎么,难道不可以吗?现在我们二人所有的花销用度都是支了银子送过来的,难道奴才不称心,我们就不能卖了重新买么?” 燕舞一拍手,叹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 鸾音轻笑道:“你已经是人精了,再这么下去,我见了你都要避让三分了。” 燕舞笑道:“我再精明也精明不过二姐姐去。” 姐妹二人又笑了一阵子,燕舞便告辞回去。 果然,燕舞回去后便编排了一些言辞,无非是说现在日子不比从前,需要事事都要细心打点,手中自然紧张,八月节就不再犒赏大家了,请大家见谅等语。 服侍燕舞的这些人原本就是从前厅当差的人,这些人的父母姐妹兄弟等人都在别处当差,过八月节自然都有封赏,最差的是打扫上当差的人,今年因为少奶奶有喜的缘故,大少爷还说当差的下人最少的没人也要分到五百钱。 跟着燕舞的这些丫头婆子们还想着自从姑娘们的吃穿用度全部都折算成银子由她们姐妹自己掌控以来,四姑娘一向大方,很多时候宁可自己节衣缩食的,也不肯为难了奴才们。今年过八月半,肯定是有好彩头的,却不想是盼了个空,她居然说连一个大子儿也没有,只没人分半斤月饼也就罢了。 众人难免不服,便暗暗地有些难听的话传出去。 一些话越穿越离谱,到了锦瑟的耳朵里变成了锦瑟和叶逸风二人苛待妹妹,过八月十五居然不给两个妹妹加月例,还把该给她们的钱都拿出去赏给了外人。 此话先传进了墨菊的耳朵里,墨菊想了想觉得不该隐瞒,便悄悄地回了锦瑟。锦瑟听后自然生气,便冷冷的笑了一声,说道:“这些人也真是糊涂了。账上明明白白的记着呢,这个月的月例额外多了十两银子是给她们过中秋节的,怎么成了我克扣了她们的钱给了外头的奴才?” 墨菊又劝道:“少奶奶不要生气,这些都是小事儿,您的身子重要。” 锦瑟叹道:“这可不是小事儿,这种话若是传出去了,我和你们大少爷还怎么做人?” 墨菊又劝:“公道自在人心,奴才们都知道少奶奶的宽容大度,绝不会相信这些话的。” 锦瑟摇头说道:“人言可畏,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跟咱们是一条心。” 墨菊不知道该怎么再劝,想了想又后悔把这些话说给锦瑟听。锦瑟沉思片刻,便吩咐墨菊:“你去金姨奶奶那里走一趟,就说我有事儿找她商量,请她过来一趟。你且不要说是什么事儿,只带她过来就是。” 墨菊答应着出去,又把正替锦瑟收拾衣服的锦衣叫进来服侍着,自己便往金氏住的小院子里去了。 金氏住的地方跟鸾音紧紧地挨着,只隔着一道院墙,院墙却没有门,若有什么要紧的事儿,两边的丫头只站在石头上隔着墙说话。 墨菊来的时候恰好看见金氏的小丫头同喜正站在墙边的青石上隔着墙跟那边的小丫头说话儿呢,因见墨菊忽然来了,同喜吓了一跳,险些从石头上摔下来。墨菊便笑道:“妹妹小心些,仔细摔倒了磕了牙,回头可不好找婆家了。” 那小丫头又羞又急,红了脸说道:“姑娘果然吓了奴婢一跳呢,不知这会子姑娘来,可是大少奶奶有什么吩咐?” 金氏从屋子里听见动静已经迎了出来,见来人是墨菊,便骂那小丫头:“你这死丫头整日里只知道玩!这么大了一点规矩都不懂,还不给你姐姐沏茶去?在这里问这问那的,你姐姐没事儿就不能过来先逛逛,用得着你来多嘴!” 墨菊只淡淡的笑着,小丫头同喜已经慌慌张张的跑去冲茶。 金氏便十分客气的向墨菊说道:“姑娘请屋里坐吧。” 墨菊忙道:“不敢,奴婢来是奉了少奶奶的命,请姨奶奶过去一趟。少奶奶说有事儿要跟姨奶奶商量。” 金氏惊讶的笑道:“哎呦,这可是奇了。侯爷早有话吩咐下来,家中之事都是少奶奶做主,什么事儿还用得着跟我商量?” 墨菊摇头说道:“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少奶奶怎么说,奴婢怎么传话。还请姨奶奶收拾一下跟去我们那边吧。” 金氏见墨菊不肯多嘴,便笑道:“那行,姑娘请屋里坐坐,好歹让我拢一拢这头发,换一件衫子再过去,你瞧我这蓬头垢面的,别让少奶奶瞧着恶心。” 墨菊轻笑:“姨奶奶这不挺好的吗?若这还是蓬头垢面,我们该是讨饭的群里出来的叫花子了。” ------题外话------ 亲爱滴们,先更八千字。如果亲们的票子纷纷如雨的砸过来,珠珠下午可能会二更哦! 如果票子不多的话,可能会补两千字,所以亲们不要放弃哦! 第176章 金氏果然打开梳妆镜,摘下发髻上的两朵黄色绒花,又换了一根点翠的菊花式花钿子带上,又把身上姜黄色的外衣脱下来,叫小丫头去拿了一件绛紫色的褙子穿上,方跟这墨菊出门来往上房去。 这期间差不多用了一刻钟的时间,不长不短,正好够金氏跟墨菊说几句话的。 虽然墨菊奉锦瑟之命不敢多说什么,但金氏也差不多猜到了几分。燕舞那边传出来的话可是捎带着鸾音的。鸾音给燕舞指点了迷津,她自己院子里的下人也都没有拿到中秋节的赏钱。 燕舞现在没了姨娘,鸾音却有金氏。而金氏又知道锦瑟素来不喜欢跟两个小姑子说话,所以这会儿才会叫了她这个做姨娘的过去敲打敲打。 金氏跟罗氏不同。罗氏是之前龚夫人从龚家带过来的,金氏却是叶敬源为了体贴兄长从外边买来的。金氏的出身跟叶逸风的娘柳氏有几分相似,平日里行为严谨,从不肯多动半步,不肯多说半句话。 之前叶敬淳喜欢她,便是喜欢她的恭顺乖巧之处。只是自从有了鸾音,她便有了把柄在龚夫人的手里,平日里对叶敬淳再恭顺,也不敢忤逆龚夫人一丝半毫。 平日里倒也罢了,叶敬淳知道她再龚夫人之下,总不能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情,所以平日里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自从鸾音妄动心机,闹出那一出之后,叶敬淳便对她的心思已经渐渐地淡了。 后来龚夫人事发,连带着叶敬淳对之前的一切都有一种厌恶感,金氏纵然跟龚夫人没什么太大的联系,但叶敬淳看见她便想起之前的事情来,索性对她也十分的冷淡了。 所以如今的金氏在镇南侯府里,身份地位都十分的尴尬。若不是有个二姑娘在,她恐怕也只能跟奴才们一样,自做自吃了。 到了锦瑟的房里,金氏把全副的精神都打起来,准备细心的应对锦瑟的问话。 熟料锦瑟只等她微微福身便抬手笑道:“姨娘快别多礼了。墨菊,快搬个凳子给姨娘坐。锦衣,去沏茶来。” 如此客气礼让,让金氏心里忽的没了底。她尴尬的笑了笑,忙福身道:“在少奶奶跟前,哪有奴才坐的份儿。奴才还是站着回少奶奶的话吧。” 锦瑟笑道:“要说这规矩,有些时候也是自相矛盾的。姨娘在我这里自称奴才,把咱们当成了主仆名分,这是正理,我无话可说。可是若论起孝道来,姨娘怎么说也是侯爷身边的人,身为晚辈,我却又不能不尊重姨娘。你说这先人定规矩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弄得咱们两个这会儿在这里谦来让去的,连句话也不能好好地说。” 金氏被锦瑟这番话说得没话可说,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还是别跟这位当家的小丫头杠着了,于是无奈的笑了笑,说道:“那少奶奶怎么吩咐,奴才就怎么做吧。”说着,她便一侧身坐在墨菊搬来的绣凳上。 锦瑟笑道:“这还是主仆之义嘛。” 金氏忙道:“少奶奶是当家主母,侯爷再三交代过,家中上上下下谁都不能对少奶奶不敬。我又算是什么人,自然不敢在少奶奶跟前造次。” 锦瑟笑着摇头:“侯爷是一家之主,又是长辈,姨奶奶是侯爷身边的人,又生下了二姑娘,这个家里的人便不能对姨奶奶不敬。” 金氏心底最深处的东西被锦瑟几句话触动,她只轻叹一声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锦瑟又道:“如今侯爷跟前的人,凌姨娘年轻,碧姨娘不但年轻,如今又怀了身孕。若论最知道侯爷脾气的人,恐怕也就是姨奶奶你了。[]” 金氏之前一直被叶敬淳宠爱,十多年未曾衰减,后因女儿之故被叶敬淳遣去家庙年轻诵佛可谓是一落千丈。再回来已经有了凌霄和碧桃二人,她便再也没靠近过叶敬淳的身边,这会儿锦瑟又说这话,她心中如何能不酸楚。 一时间金氏难以自持,便红了眼圈,轻叹一声说道:“过去的事情,恐怕侯爷都忘了。少奶奶再多说也没有什么益处,不过是徒增伤悲罢了。” 锦瑟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姨奶奶这话不错。” 金氏低着头,心情难以自制,一时没有什么话说。恰好锦衣端着茶进来,先给锦瑟一杯,然后转身递给金氏,金氏忙抬手接了,又欠身说道:“劳动姑娘了。” 锦衣忙微笑道:“姨奶奶请安坐就是了,奴婢服侍是应该的。” 锦瑟又让金氏吃茶,金氏便轻轻地吹了吹茶末,慢慢的喝了一口。锦瑟知道她之前在叶敬淳身边服侍,是见过世面的人,于是轻笑着问:“姨奶奶尝着这茶怎么样?” 金氏忙道:“少奶奶这越州寒茶乃是极品,奴才有些日子没尝到过了。” 锦瑟笑道:“姨奶奶果然懂得茶。”说着,又吩咐旁边的墨菊,“去把这茶拿半斤来给姨奶奶带回去。” 墨菊忙答应着出去,金氏忙又欠身道:“这可不敢当,这茶极其贵重,少奶奶留着待客罢,给我拿去岂不是糟蹋了。” 锦瑟笑道:“不管多好的东西,都是给人享受的。自己人都享受不到,却只拿出去给别人,这多不划算。我这里的好东西,总要先便宜自己人,然后才拿出去招待别人。你只放心拿去,若是觉得好,回头再打发人过来拿就是了。说句心里话,侯爷年纪越来越大了,他身边总要有个可靠地知心人才行,咱们府里,数来数去也就是姨奶奶你了,其他人――我怎么都不放心的。” 金氏忙站起身来,应道:“奴才都听少奶奶的,少奶奶怎么吩咐,奴才就怎么做。” 锦瑟笑道:“我哪里有什么吩咐,不过是叫你过来说几句闲话而已。你看我眼看着就要临产了,家中之事总是顾全不过来,想着平日里若有不周到的地方,姨奶奶总要兜揽着点才好。” 金氏忙道:“少奶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奴才什么都明白了。少奶奶放心,奴才纵然帮不上少奶奶什么忙,也绝不会给您添乱。” 锦瑟笑道:“姨奶奶多心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墨菊果然拿了茶叶来,锦瑟便道:“你给姨奶奶送过去吧。我坐了这会子,腿脚又有些麻了,就不多留姨奶奶吃饭了。锦衣,扶我起来走走。” 金氏忙起身告辞,墨菊手里拿着茶叶送出去。锦瑟看着她们两个出了屋门口,方扶着锦衣的手起身,叹道:“她倒是个老实人,只怕二姑娘不省心啊。” 锦衣扶着锦瑟慢慢的出了屋门,在廊檐下走着,轻声劝道:“奴婢看她是个聪明人,主子刚才的一番话,想必她已经听明白了。回头应该去劝二姑娘。若是她劝不了二姑娘,二姑娘依然跟着四姑娘胡闹,那样出了事儿,她也怪不到主子头上。” 锦瑟淡淡的笑道:“鸾音现在恨我的,无非是她的终身大事我没给她料理。她中意小四我知道。可是小四是什么人,岂能看的上她?我不能只顾着鸾音的意思去办这种糊涂事吧?” 锦衣笑道:“这倒是了,二姑娘比四少爷还大呢。二少爷跟玉姑娘成婚那日,我看见六王府的郡主跟嘉惠郡主打听四少爷的境况呢,瞧那阵势,好像嘉禾郡主也瞧上了四少爷。只是嘉禾郡主为人霸道,很难相处。四少爷也不喜欢她。” 锦瑟叹道:“婚姻自来讲究的是缘分。二人情投意合,日子才过着甜蜜。应把不合适的两个人给凑到一起,早晚都是悲剧。所以啊,这事儿咱们还是少操点心为好。” 锦衣笑道:“可是,大家子的规矩是男女授受不亲,姑娘们整日里在闺房里绣花儿,外边的男人几年都见不到一个,奶奶教她们如何去跟人家情投意合?” 锦瑟也笑道:“这我就管不着了。不过你别担心,你们几个人跟我在一起,有的是机会跟外边的人接触,不用担心遇不到自己情投意合的人。” 锦衣羞涩的跺脚:“主子怎么又绕到我们身上来了?” 锦瑟微笑着看着她,说道:“怎么不能绕到你们身上去呀?我关心你们可比那两个妹妹更多一些。你们能不能嫁的如意郎君是我现在最操心的事情了。啊,对了,珍珠那丫头好像跟杜少安有些眉目了?” 锦衣捂着嘴巴笑道:“主子不说,奴婢还忘了。那日跟主子去绣坊,我看见杜家大管家鬼鬼祟祟的从后门走了,像是怕主子看见他不高兴似的。他那么怕您啊?” 锦瑟笑了笑,更锦衣说起之前住在独家别院时候的事情。 却说金氏从锦瑟那里出来,和墨菊一起走着,转过一道穿堂,便客气的笑道:“姑娘请回吧,跟少奶奶说,我回去就去二姑娘那里劝劝她,让她们姑嫂和睦相处。” 墨菊笑道:“我们奶奶也没别的意思的,姨奶奶也别多心。” 金氏应道:“我知道。姑娘,请回,我也回去了。” 墨菊含笑站在远处看着金氏走远了才回去。金氏拿着茶叶走到自己小院的门口,想了想又转身去了鸾音那里。 鸾音正在裁剪,是要把之前绣的鹦鹉葡萄剪成一个小肚兜儿,再称上里子,包了边儿,用玲珑锁把边锁住,钉上带子就成了。 金氏进来的时候,看着鸾音正专心致志的做,便轻着手脚走到她跟前站着看。 鸾音做的时候久了,脖子酸痛时偶然一抬头,看见金氏正站在旁边,倒是吓了一跳,便微微皱了眉头,问道:“姨娘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倒是吓了我一跳。” 金氏忙笑道:“我刚进来,看你正专心做针线,便没有打扰。你这小肚兜做的这么精致,是给谁的呀?” 鸾音轻笑道:“还能有谁,自然是给大哥的孩子的。” 金氏十分惊讶,因叹道:“我还当你心里跟他们别着劲儿呢,再想不到你已经想开了。” 鸾音却不说什么,只问:“姨娘这会儿来是有什么事儿么?” 金氏把手里的茶叶罐儿往前一送,说道:“刚刚大少奶奶叫我过去说了几句话,又拿了这半斤越州寒茶给我。我想着你素来喜欢这茶的味道,而我却因近日来晚上常常睡不好,便不敢多吃茶,所以给你送了来。” 鸾音便笑道:“多谢姨娘想着。”说着又叫画眉进来吩咐道:“把这茶叶收起来,再去那你磨得黑芝麻糊冲一碗来给姨娘。” 画眉接了茶叶转身下去,鸾音便请金氏去一旁坐了,又问:“大嫂子叫姨娘过去说什么了?” 金氏叹道:“她若是说什么,我就不这么忐忑了。” 鸾音不解,因问:“没说什么?那她叫你过去做什么?难道你们二人还能闲话家常?” 金氏苦笑道:“之前只听家里人说少奶奶厉害,我却一直没机会领教。今儿算是真正的领教过了?” “哦?”鸾音疑惑的看着金氏,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姨娘此话怎讲?” “如今你们姐妹二人专门跟她作对,家里人人都在说少奶奶克扣你们的钱,处处挤兑你,按道理她没处发火,应该把我叫去数落一顿气才是。我原本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思去的,只想着见了她多余的话一律不说,只安心的听着也就罢了。谁知道她居然以礼相待,又是请坐,又是安慰,又是赠茶,还口口声声说侯爷跟前也就我一个知冷知热的人了。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啊?” 鸾音安静的听了金氏这番话,也忍不住皱了眉头,半晌方冷笑着说道:“难道她是想拉拢我?” 金氏便笑道:“若果然是这样,可算是好事儿。我看你也正有此意,你们姑嫂二人以后就和睦相处。如此她也能对你的婚姻大事多上上心。如今府中事事都是她做主,人情礼往的也都是她说了算。京城内各公侯世家有什么事儿,只要是女人出面的,也都是她出面。所以你的婚事,也只能是她张罗了。姑娘,你的婚事不能再拖了,你若是有中意的人,又不好意思跟她说,就告诉我。好歹我拼了这张老脸去跟她说说,如今我跟她也没撕破了脸皮,说不定她一高兴,就应了。你想想,再过两三个月她就要生了,她一生孩子,又要坐月子,你的事情又要往后拖,是不是?” 鸾音便有些不耐烦,只没好脸色的说道:“姨娘这话真是糊涂!我能有什么中意的人?这话你也问得出来。” 金氏见鸾音羞臊,便讪讪的笑道:“这也是,这话原本不该问你的。只是――这婚姻之事总要合了你的心思才行。不然的话你嫁过去也过得不开心,姨娘我还是牵挂着你。” 一听此话,鸾音的眼前便立刻浮现出欧阳铄那张倾国倾城的绝世俊脸,之前她以为叶逸风的阴冷和叶逸贤的俊美都是无可比拟的,可那次偶然想去前厅时恰好看见跟锦瑟说笑的欧阳铄,当时只觉得自己像是个在漫漫长夜赶路的人忽然间抬头看见了曙光一样,整个心都跟着亮了起来。 金氏见鸾音微笑不语,娇嫩柔美的脸上带着娇羞的表情,让原本就漂亮的她更加娇艳美丽。便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是定然有了心上人了。金氏暗暗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姑娘啊,咱们女人家最怕的就是动了真心啊。若是那个人能成了你的良人还好,若是不能成,那你可要吃一辈子的苦呀!” 鸾音顿时恼羞成怒,生气的瞪了金氏一眼,说道:“你知道什么?!” 金氏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半晌,鸾音又问:“你可知道平南王府的小公子现在可有婚配?” 金氏想了想,因问:“姑娘说的可是跟咱们家大少爷结拜为兄弟的欧阳四少爷?” 鸾音点头不语。金氏摇头说道:“前些日子听西府的二太太跟你大嫂子提起过,想要跟三姑娘提亲,他们看中的正是这位欧阳小少爷。” 鸾音顿时变了脸色,皱眉问道:“三妹妹?” “嗯,是的。不过你大嫂子没同意。当时只含糊其辞的混过去了,之后这事儿也没再提及。西府那边倒是再三打听消息呢,她这边只不松口,二太太她们也没什么办法。” 鸾音顿时冷了脸,不悦的说道:“枉我还把她当成好妹妹,什么心里话都跟她说。想不到她竟然是这种人!” 金氏叹道:“连二太太提这事儿都没有结果,所以我劝姑娘还是收了这份心思吧。那欧阳小公子算起来比你还小了一岁呢,这门亲事恐怕不合适。以我的意思,姑娘还是找个中等人家,进门就做主母,凡事自己说了算……” “好了!”鸾音不等金氏说完,便生气的打断,“我的事情,何时轮到你指手画脚了?!莫不是人家半斤茶叶就把你给收买了?那你的心也太不值钱了些!” 金氏诧异的问道:“此话又从何说起?姑娘给未来的小少爷做肚兜儿,难道不是为了跟你大嫂子和好?那你费了这么多心思,又是为了什么?” 鸾音不耐烦的摇摇头,说道:“我的事情不用你多嘴,好了,我累了,你若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就请先回吧。”说着,她又喊画眉,“画眉,替我送姨娘出去吧。” 画眉听了忙进来,看着这母女二人的情形,猜也猜了个差不多,于是对着金氏微微一福,轻笑道:“姨奶奶,姑娘这些日子心情不好,您多见谅。奴婢送您出去。” 金氏便不好再坐下去,只起身看了鸾音一眼,无奈的说道:“我先走了,你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很多事情都不需要姨娘多操心。只是今非昔比,少奶奶跟之前的太太并不是一路人。你凡事要三思而行,切莫做傻事。”说完,也不等鸾音怎样,便转身出去了。 金氏走到院门口,恰好和蝶舞走了个对过,燕舞见了她便笑道:“姨娘来看姐姐呢?” “四姑娘好。”金氏忙先给燕舞见礼,又微笑着说道,“四姑娘也来找二姑娘说话?” 燕舞笑道:“是啊,这眼看着中秋节了,我们姐妹总要商量商量,如何跟父亲面前表一表孝心呢。” 金氏忙笑道:“四姑娘冰雪聪明,不管怎么样,侯爷都会喜欢的。姑娘请进去吧,奴才还有事儿,先告辞了。” 燕舞点点头,看着金氏走远,方问画眉:“姨娘来了多久,跟二姐姐说什么了?” 画眉忙低头笑道:“姑娘让奴婢去给姨奶奶做芝麻糊呢,奴婢没在跟前服侍,没听见姨奶奶跟姑娘说什么。” 燕舞自然知道画眉是不会跟自己说实话的,也不生气,只笑了笑,转身往里面去找鸾音说话。 鸾音刚送走了金氏,见燕舞又来,心里难免烦躁,便没好气的说道:“今儿我这里竟然比集市上还热闹,这来来往往的,总没一个得闲呢。” 燕舞便猜到刚才鸾音跟金氏定然是闹翻了,于是也不跟她计较,只上前去拉住鸾音的手臂,一边摇宜宾笑道:“哟,二姐姐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呀?是不是有什么烦闷的事儿,妹妹虽然人小力薄,但也说不定能帮姐姐排解排解呢。” 鸾音便把手从燕舞的怀里抽出来,转身去坐在榻上,一边把没做完的针线活胡乱收起来丢到一旁的针线簸箩里,一边哼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亏了我还把她当做知己,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燕舞听这话头儿里又不像是跟金姨娘生气,便不解的问道:“姐姐说的是谁呀?” 鸾音咬牙切齿的说道:“还有谁?自然是你的好三姐姐!” “她?”燕舞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十分不解一向要好的鸾音和莺歌二人会有什么矛盾,于是问道:“三姐姐怎么了?她一向跟二姐姐要好,难道还能做出什么对不起二姐姐的事情来么?” 鸾音恨道:“正是因为一想要好,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才叫人寒心!” 第177章 燕舞听鸾音说西府二太太求锦瑟为莺歌和欧阳铄做媒的事情之后,脸色顿时也变了。 鸾音倒是没想到太多,又说:“不过二太太也是痴心妄想,那一位也并没有帮他们的意思,反而自讨了没趣。” 燕舞想了想,终究忍不住问道:“二姐姐,你也喜欢欧阳公子吧?” 鸾音一怔,转头看着燕舞,半晌方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燕舞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只是我想我们这样的人,恐怕是高攀不上欧阳公子的。若是合适的话,我倒是希望二姐姐能够嫁入欧阳家,这样将来妹妹有什么事儿也能托姐姐多多照顾。” 鸾音心中的警觉顿时解除,轻轻摇着头说道:“如今说什么也没用。” 燕舞也跟着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女儿家的婚事,就是不能自己做主。之前有太太在还好,如今换了那个村妇主事,她恨不得我们这辈子都嫁不住去呢。” 鸾音无心在此事上纠结,便转了话题问道:“你那边的丫头婆子们怎么样了?” 燕舞正是为此事来的,听了此话便忍不住冷笑:“哼,自然是绿云那死丫头最不可靠。她满心里想的都是大哥跟前的那个小厮,叫什么蟋蟀的那个。我那边不管什么事儿都过不了夜,立刻就传过去了。” 鸾音跟着冷笑:“果然是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他们倒是打得如意算盘,竟然用了这种下三滥的招式。你就该拿出姑娘的款儿来,把绿云那死丫头卖出去完事儿。” 燕舞忙道:“我正是为这事儿来的呢,二姐姐说,我能做主卖了那死丫头吗?” 鸾音理所当然的说道:“怎么不能啊?她不是你的丫头吗?” 燕舞点头。鸾音又问:“她月钱谁给啊?” 燕舞哼道:“自然是我我给她,她一个月一两银子的月钱都是我给的。” “那不就得了?”鸾音轻笑,“你给她发月钱,你便是她的主子。你说要卖她就卖她,跟其他人何干?” 燕舞又为难的说道:“可是,我不认识人牙子,也不懂这奴才买卖的事情啊。” 鸾音想了想,说道:“有个人倒是可以用一用。就是大哥一直不喜欢他,恐怕叫大哥知道了这事儿肯定要不高兴。” 燕舞忙问:“二姐姐说的这人谁呀?” 鸾音低声说道:“四妹妹忘了三叔了么?之前她可是没少得了太太的好处,跟咱们走动的也近。只是后来他因为家中股份的事情跟父亲和二叔闹得不开心,这些日子基本不来往了。” 燕舞想了想,说道:“如今我们也只有他可以用了。外边的事情,我们总不好亲自出面。” 鸾音忙劝:“你行事可要迅速些,也要注意机密。若是让人家有了察觉,卖人卖不掉不说,恐怕连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 燕舞低声说道:“姐姐放心,我自会小心行事的。” 姐妹二人相视一笑,就此作别。鸾音亲自把燕舞送至院门口看着她匆匆离去方转身回来。 燕舞说办就办,回到自己院子里便把绿云还有两个跟绿云走得亲近的小丫头都支开,把一个已经收买了的媳妇叫到了跟前,低声吩咐道:“我有件事情需要有人出去一趟。你能不能替我办?” 那媳妇之前是打扫上当差的人,一个月的月钱也不过几百钱,自从跟了蝶舞管着这边小厨房里的差事之后,每月除了有八百文钱的月钱,还能得些饭菜柴米的好处,所以她多多少少对燕舞都是感激的。又加上近日来燕舞不断地给她好处,此时燕舞说叫她出去一趟办点事儿,她自然是满口里答应。 燕舞便吩咐道:“你出去一趟,替我找一下后廊上的三叔。告诉他我要买几个听话的丫头来用,拜托他帮我找个常在大户人家走动的人牙子来。若是事情办得好了,我自然少不了他的好处。” 那媳妇忙答应了出去,燕舞便没事儿人似的依然叫了丫头沏茶来,自己则拿了一本书去榻上侧卧着看。 叶敬浚一见到燕舞差使来的人,便是心思一动,心想这个小姑娘平日里高傲的很,从不肯正眼看自己一下,到了这种时候又有什么事情要跟自己商量呢? 细想想过往的事情,叶敬浚的心里不禁又对叶逸风和锦瑟涌起一股恨意。再想想如今燕舞和鸾音两姐妹明着依然是住在侯府里,实际上吃喝用度所有的花销都已经从侯府里独立出来,想必也是受尽了锦瑟的闲气,今日她找自己,肯定是对锦瑟不利的事情。 只要对他们不利,叶敬浚便愿意出手帮忙。但是叶敬淳在叶逸风的手里吃过无数次亏,但还是低估了他这个大侄子的能力。这天,几乎是他一到镇南侯府的小角门,便有人报给了锦瑟。 锦瑟曾经遭遇刺客暗杀,事情虽然已经过去半年多没有了动静,但镇南侯府的防御依然是密不透风,只是叶逸风已经吩咐众人做出外边松懈的样子,以免家中的下人整日里战战兢兢,对锦瑟造成不必要的压力。叶敬浚这样的人在镇南侯府的诸人眼里早就等同于叛徒,他进侯府的门自然不会逃过那些暗卫的眼睛。 恰好今日叶逸风也没出门,听小角门上的人来回说后廊上三老爷子进了小角门去见四姑娘的时候,叶逸风差点一气之下把手里的茶盏给摔出去。 锦瑟却淡淡一笑,说道:“你们悄悄地去瞧瞧,这老家伙来找四姑娘是什么事儿。不要打草惊蛇,打听明白了再来回我。” 暗卫下去,叶逸风生气的说道:“还用得着问么?以我的话,直接叫人把他打出去完事儿!省的跟他费那么多话。” 锦瑟笑道:“你打得出去今日,也打得出去以后么?” 叶逸风生气的说道:“那就警告燕舞,在跟这些人来往,就让她去家庙里住。” 锦瑟摇头叹道:“本来人家都再说我苛待两个小姑子了,你再无缘无故的把燕舞送到家庙里去恐怕老爷子都不同意了。” 叶逸风生气的说道:“那就由着她这么折腾?你眼看着要生了,这又是中秋节的时候,她若是真闹出什么事儿来,弄得大家都不痛快倒还罢了,我就是怕你会受到伤害。” 锦瑟笑道:“我哪有那么娇气?再说凭她一个小丫头和一个没用的老家伙又能弄出什么事儿来?之前在黄沙镇的时候我就不怕那老东西,如今更不怕他。” 叶逸风一下子想起之前锦瑟拿着蓝苍云的佩剑把叶敬浚等人给吓得屁滚尿流的事情来,开心一笑,说道:“那时候你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如今这老东西已经算是穷途末路,说不定真动什么坏心眼儿,叫我们防不胜防。” 锦瑟笑道:“不怕他,我倒是要看看他能有什么牛黄狗宝。” 叶逸风一再叮嘱:“不许让自己受伤害。” 锦瑟笑着点头。只说:“你放心,我保证我跟孩子都安安稳稳的。”叶逸风听了这话后方才不跟她理论这事儿了。 燕舞原本是叫人给叶敬浚传话,让他帮自己找个人牙子进来,不想来的却只有叶敬浚本人,燕舞便奇怪的问道:“三叔,难道我使唤去的奴才连句话也说不清楚?怎么你老人家亲自来了?” 叶敬浚笑道:“不是,奴才传话很清楚,只是姑娘不知道,你三叔我现在就在做人口的买卖,现在我手里还有十几个丫头婆子没出手儿呢,姑娘想挑丫头使唤,找别人总不如找你三叔我吧?” 燕舞惊讶的笑道:“哟,三叔你居然做起了这种行当?” 叶敬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叹了口气说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呢?之前手里原本也有几十万两银子可用,可是你三叔我遇人不淑,把钱都放到了锦衣华裳绸缎铺子里去了,还没等分到一文钱的红利呢,胡庆海那狗日的就被官府里给抓进去了。唉!你三叔那八九十万两银子一下子打了水漂,如今为了生计,也只能做点小本的生意来养家糊口了。” 燕舞叹道:“这也不怪三叔,有道是树倒猢狲散,大厦将倾不管是谁都没好果子吃。太太一出事儿,我们这条线上的都得跟着吃亏。你看看我,也快过不下去了。” 叶敬浚忙道:“姑娘总是侯爷的亲生女儿,每月的月例银子总不能少的,将来出嫁,总有一份体面地妆奁,可比我们强多了。” 燕舞叹道:“这几年还不知怎么过下去呢,哪里想得到那么远。你看看,现如今这些丫头们便是人家的眼线,我的一举一动全都在他们的眼底,连一分自由都没有了,可叫人怎么活?” 叶敬浚听了这话,便猜到了燕舞的几分心思,于是忙道:“姑娘总是她们的主子,您看哪个丫头不好,直接卖了再买听话的进来服侍。我早就听说姑娘跟二姑娘的花销用度都已经独立了,这奴才的买卖都是你自己做主了啊。” 燕舞点头说道:“三叔说的是,我今儿请你过来就是这个意思。”说着,她便转头对一直站在旁边的绿云说道:“绿云,你和巧儿,小惠你们三个今儿就出去吧。身上的衣裳就赏你们了,头上的首饰都给我留下。从今儿以后,咱们的主仆情意就到此为止了。我希望你们都能遇到比我更好的主子,过衣食无忧的日子。” 绿云吓了一跳,忙道:“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儿啊?你为什么要卖奴婢?” 燕舞冷冷一笑,说道:“我为什么要卖你?你应该问问你自己啊。你平日里跟蟋蟀鬼鬼祟祟的,当我不知道么?你在我这里拿了月钱,却背地里去别人那里献殷勤,你到底是谁的奴才?!” 绿云听了这话立刻愣住,但愣了片刻便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了。她立刻跪倒在地上,哭道:“姑娘你误会了,我虽然跟蟋蟀说过几次话,却从没说过姑娘半句的坏话。姑娘说我去大少爷跟前献殷勤,可姑娘也别忘了,大少爷是你的哥哥啊。大少爷能害你么?” “哈!”燕舞仰头尖声笑了两下,指着绿云对叶敬浚说道:“三叔你听见了吧?这死丫头不打自招,还在这里跟我狡辩呢!” 叶敬浚忙道:“这个好办,三叔我对付别的事情不内行,但对付这些不听话的丫头,最是拿手。请姑娘叫人拿绳子来,把这小蹄子困了,在堵了她的嘴,我这里一顿鞭子下去,保证她痛得死去活来,身上还不带一点的伤,拉出去弄到青楼楚馆,还能卖个好价钱。” 绿云一听这话,立刻吓得魂飞魄散,忙磕头求道:“姑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只求姑娘饶了奴婢,不要把奴婢卖出去,就是大恩大德了!” 燕舞却是铁了心的要杀鸡骇猴,便叫叶敬浚立刻把人带出去。 叶敬浚叫了两个媳妇拿了绳子来,亲自动手上前去把绿云绑了手堵上嘴巴,又把巧儿和小惠两个丫头也绑了手。方转过身来对燕舞说道:“姑娘身边少不得人伺候的,咱们叔侄也不是外人,我就不跟你讲价钱了。今儿我把这三个丫头带走,天黑之前我另外给你送三个上等的丫头来服侍你,如何?” 燕舞自然也不指望着从绿云这三个丫头上赚多少钱,而且她身边本来服侍的人就不多,除去这三个,剩下的不是没梳头的小丫头就是做粗活的婆子,若没有人进来,她身边还真是不妥当。于是便道:“三叔的安排甚好,你只快些把她们弄走,再快些送几个人来给我使唤就是了。哦――对了,你多送几个人来,好歹我要挑三个顺眼的。” 叶敬浚心想这小丫头心眼儿还真是不少,只是他另有打算,便连忙点头应道:“是。那三叔我这就走了,你放心,待会儿我叫人送十个八个的进来给你挑就是了。” 燕舞点头,看着叶敬浚牵着绳子把三个丫头拉走,却是眼睛眨都不眨。 只是叶敬浚在带着三个丫头出门的时候却被护卫给拦了下来。护卫说什么也不许他带着人出去,叶敬浚才发现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失了算。于是气急败坏的骂道:“这是你们四姑娘吩咐的事情,你们不许,只管去回你们主子。叫她去跟四姑娘说话!” 自然有人去回了锦瑟。锦瑟听说后略一沉思,便叫了叶禄进来吩咐:“你找两个面生的人出去,看看叶敬浚那老东西到底要把绿云三个人弄到哪里去。” 叶禄想了想,说道:“不用跟,奴才知道他现在专门给青楼里送人,像绿云这样的丫头,一个人能卖二十两。那两个小丫头,至少也能卖十二两。” 锦瑟便笑道:“那你去跟杏春园一趟,跟那里的老鸨说,就说我的话,务必把这三个丫头给我买下来。另外,燕舞既然卖了这三个丫头,肯定会再买。你去看看叶敬浚弄什么人给她送进来。若是说得过去倒也罢了,若是弄那些三教九流的人来,教坏了我们侯府的千金小姐败坏我们叶家的名声,我可饶不了他!” 叶禄忙应道:“是,奴才知道怎么办了。”说着,便转身退下去往角门上找叶敬浚去了。 叶敬浚正气急败坏的跟守门的人交涉,忽见叶禄带着两个下人从那边过来,心里一愣,叫嚷的声音顿时矮了下去。 “哟,这不是三爷么?”叶禄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来,走到叶敬浚跟前微微一躬身,却玩味的笑问:“三爷来家里怎么没去侯爷跟前说话儿呢?在这角门上跟这小小厮们吵什么呢?”说着,叶禄的目光从叶敬浚的身上转到绿云身上,又问:“这不是四姑娘跟前的绿云么?怎么被绑了起来,犯了什么错?” 绿云一见到叶禄,便像是见到了救星,忙挣扎着跪下来呜呜的叫着,急得满脸通红泪流满面。 旁边的小丫头巧儿和小惠见状,忙跟着跪下来求道:“大管家快救救我们,四姑娘要把我们卖出去呢!” 叶敬浚便回头斥道:“都给我闭嘴!从出了四姑娘的房门起,你们就是我的人了。胆敢不听话,胡说八道的,看我不叫人缝了你们的嘴,拿烧红的烙铁烫你们!” 小丫头吓得立刻不敢出声了,只呜呜的哭着不肯起来。 叶禄叹道:“既然四姑娘要卖了你们,那肯定就有卖了你们的理由,我虽然是个总管,但主子的事情我也是无能为力啊!你们三个平日里若是机灵懂事,四姑娘又怎么舍得卖了你们?这会儿求我也没用,倒不如乖乖地听话,求着三爷回头给你们卖个好主顾,从此后学的乖巧一些,认真当差,别再惹主子生气了才是。” 绿云听了这番话,知道叶禄也无心救自己了,一时间跪在地上哭的一塌糊涂。 叶敬浚又指着守门的人问叶禄:“既然大管家也这样说,那可以叫他们开门放我们出去了吧?” 叶禄冲着守门的两个小厮摆摆手,说道:“你们真是不懂事,快些开门让三爷去干他的正事儿吧,别耽误了三爷赚钱谋财的好路子。” 守门的小厮果然打开了角门,叶敬浚便气咻咻的带着绿云等三个丫头出去,为了发泄心头的怒火,还在出门的时候抬脚揣了小惠一脚,可怜小惠那小丫头才十四岁,冷不防被人从后面踹了一脚,一个趔趄又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叶禄皱着眉头看着叶敬浚趾高气昂的牵着三个被绑着的丫头走远,脸上的微笑也渐渐的冷却,最后化为愤懑的咒骂:“呸!这条饿不死的老狗,早晚都是讨饭吃的命!” 叶敬浚把绿云等三个丫头带回家去,他老婆见了未免问起是怎么回事儿,他便叫了儿子过来把绿云等人先带到厢房里去关起来,自己则跟他老婆说明了前因后果。 叶敬浚的老婆陈氏自从家里的银子被胡青海给鼓捣了去一败涂地之后,又因龚夫人一病身亡,连龚家一大家子人都带着叶逸贤远走他乡,她没处儿撒火便把这笔账连同叶敬浚被欧阳铄打一巴掌的事情一并都记在了叶逸风的头上。心里着实恨着叶逸风和锦瑟。 今日听了这话,便忍不住高兴起来,又咬牙道:“这燕舞果然是不错,小小年纪,也有这样的心机。这倒是便宜了我们,我看这三个丫头极好,若是能买到大的青楼里去,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叶敬浚想了想,说道:“若说大的青楼妓院,京城里唯有杏春园一家。可那是叶逸风的本钱,我们吧他的人卖到他的面前去,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陈氏冷笑道:“我们做的是买卖,赚的是银子。只要价钱合适,我们就卖!他还能怎样?” 叶敬浚又仔细的想了想,觉得这么一点小事儿恐怕还不足以让叶逸风知道。于是笑道:“夫人说的是,所谓富贵险中求。我们做正经的买卖,又怕他们做什么?你快去看看午饭好了没,吃了饭我就去杏春园去找他们的老鸨谈谈,看他们那里要不要姑娘。” 陈氏不满的叹道:“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这样的事情你怎么能上赶着去问呢?自然是放出风儿去,说我们手上有上等的货色,京城这几家青楼妓院谁家给的银子高我们就把人卖给谁。岂不是更好?” 叶敬浚便摇头说道:“这样虽然能多卖几个银子,但夜长梦多,再加上养着这三个丫头片子难道不用吃饭的?再说,我也不放心你那好儿子。他若是哪天在喝了酒胡闹一番,坏了这几个丫头的身子,可就不值钱了。” 陈氏啐道:“我儿子怎么了?我儿子若是看上哪个丫头,还是她的福气呢!她若是能给我生个孙子,我就封她为我们家的二奶奶!你还少排揎我儿子,我看他那点儿都比你强!” 如今的叶敬浚也没有之前的那份火气了,反而有些怕他老婆,听了他老婆一番胡搅蛮缠的话,只是无奈的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你还是赶紧的想一想,从哪里找几个人来去应付侯府里的那个四姑娘吧。” 第178章 叶敬浚做人牙子,实际上手里并没有多少人养着。[]他干的都是现买现卖的营生,刚刚在燕舞跟前说手里有十几个人给燕舞挑,不过是说大话罢了。 这会儿陈氏听叶敬浚说燕舞还要三个丫头,心思立刻动起来,想了想说道:“叫儿媳妇顶一个人过去,好歹在那边当差每个月都有几百钱的月例钱,叫别人去白白的捡了这个大便宜。反正她现在家里也是没事儿,叫我整天看着生气。” 叶敬浚不满意的摇头:“这像什么话?她好歹也是我们家里的少奶奶,按辈分儿燕舞那丫头还得叫她一声嫂子呢。你叫她进去伺候,以后我这老脸还要往哪儿搁呀?” 陈氏立刻拉长了脸骂道:“你的老脸往那儿搁?就往你那王八脖子上搁。她是你儿媳妇,不是你的小媳妇!你儿子还没说什么呢,你就先护着不乐意了,别叫我说出更难听的来!” 叶敬浚果然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哼了一声说道:“你这老娘们儿整天没事儿就知道瞎琢磨,也不嫌丢人!好了好了,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回头你带了人去给燕舞挑。她可说了,要从五六个人里面自己挑选呢,你可别只弄三个人去,叫我回头再那小丫头跟前说不出话来。” 陈氏不屑的笑道:“这么点小事儿你也不放心?干脆你自己去办不就成了?我乐得在家里坐享其成。” 叶敬浚忙摆摆手,笑道:“罢了罢了,我这辈子就是操心的命。你赶紧的办正事儿去吧。还有――侯府那边,叶禄那小子的态度好像不怎么对,你过去的时候小心一点,别出什么岔子。” “你到底有完没完?”陈氏不乐意的把手里的针线往一旁一扔,横了叶敬浚一眼抬腿穿鞋,慢慢的下了床榻。一边走到梳妆镜跟前去拿了一把梳子整理了一下有些蓬松的发髻,一边说道,“你快些去办你的事儿,我这就去办我的事儿。我这边你放心,倒是你那边,晚上若是没有个准消息,晚饭你甭想吃的痛快!” 叶敬浚点点头,无奈的笑道:“好好好,我这就去了。你这婆子越来越厉害了,简直成了母夜叉。” 陈氏看着叶敬浚出去的背影,又轻轻地啐了一口:“呸!老娘早先就是太贤良了,才让你把百万的家业都败坏了!让老娘跟着你过这种苦日子!” 骂完了之后,陈氏又换了件体面些的衣裳,又叫了儿媳妇孙氏过来,吩咐道:“你今儿跟我进一趟侯府。凡事都听我的安排,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孙氏之前也是享受过富贵日子的人,后来家里败落了,日子十分的拮据,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活计,心里自然是不舒服。可是上头有公婆在,她又不敢太放肆,这会儿听见婆婆说这话,心中自然不服,但却依然不动声色的问:“儿媳妇什么事儿不都是听您老的调派?这话还用您老嘱咐了?只是不知道咱们又去侯府做什么,如今侯府是大少奶奶当家,之前咱们都跟她有过节,她哪里还能正眼看咱们一下呢。” 陈氏摇摇头,说道:“我们不是去找大少奶奶。我们今儿去找四姑娘。你回去换身衣裳,我先去后面胡二嫂家走一趟,你等我回来跟我一起去。” 孙氏猜不透要去四姑娘那里做什么,但她知道四姑娘和二姑娘如今各项花销都是自己掌握着,锦瑟平日里根本不管她们两个,她还想着说不定自己的婆婆是想趁着八月节跟前的功夫跟两位姑娘多亲近亲近,好把她们两个的针线活都揽过来做呢,于是便回房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重新梳了头净了面,又搽上水粉胭脂,看着铜镜里年轻了许多的脸,孙氏又忍不住感慨起来。 正想着从前衣食无忧的日子出神,忽听见外边自家婆婆叫喊,孙氏方收了思绪起身出来,看见自己婆婆身后跟着胡二嫂母女三人,便微笑着上前打了招呼,又问:“娘啊,你把胡家二嫂子叫来也就罢了,怎么还把他们家两个小姑娘给叫上了?” 陈氏笑了笑,说道:“你甭管,我横竖有我的道理。”说着,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儿媳妇,满意的点头,说道:“嗯,这身衣裳好看,这妆画得也好。我儿媳妇平日里不打扮是不打扮,这一打扮起来还是大家少奶奶的款儿呢。” 自从家道败落以来,陈氏就不准儿媳妇花枝招展的打扮,有几次看见她穿有颜色的衣服,还指桑骂槐的数落。今儿却想不到竟然转了性,不但没有挖苦数落,还说的这般诚恳,孙氏很是想不通。但因为当着外人的面,她也不好多问,便低下头去说道:“娘,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走吧。” 陈氏转身对胡家媳妇说道:“她二嫂子,咱们走吧。” 年龄各异穿着不同的女人一起出了叶敬浚的院子,也不乘车,只相携而行,从镇南侯府后面的夹道里过去,从西北角门进去,沿着后花园子旁边的一条狭窄的过道往燕舞的院子里去了。 前面上房院,锦瑟的午饭已经摆了上来,看着桌子上四样精致的小菜和一大碗浓浓的鱼汤,锦瑟忽然间没了胃口。 墨菊洗了手,上前来盛了一碗饭,放到锦瑟的面前,劝道:“奶奶还是多少吃一口吧。这小少爷一天大似一天的,奶奶不饿,总要为肚子里的小少爷着想吧?” 锦瑟点点头,苦笑道:“这下倒好了,我整日里吃饭,倒是为了他不饿。唉!想不到当母亲这样辛苦,想想我小时候那般不孝,真是后悔啊。” 墨菊笑道:“奶奶多孝顺了。老爷整日里夸您,您怎么会不孝呢。” 锦瑟想起自己印象里的母亲只是一张美丽的照片,自己每每问起父亲妈咪去了哪里时,父亲都会看着那张照片里温和的笑脸,柔和的说,妈咪去了最美丽的天堂,瑟瑟的一举一动,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都在她的眼里。 锦瑟这里正端着饭碗想往事呢,有小丫头匆匆进来,见她正在用饭,便忙站住脚步,想悄声的退出去。偏生墨菊瞧见了,转身走到门口去,轻声问道:“你这么毛手毛脚的做什么?” 那小丫头忙回道:“好姐姐,后面西北角门上传来话说,后廊上的三奶奶带着几个女人去四姑娘那里了。下面的人不知道轻重,怕会闹出什么事儿来,所以叫奴婢赶紧的来回少奶奶。” 墨菊想了想,说道:“你先等着,我进去回少奶奶,看怎么说。” 锦瑟见墨菊出去又回来,因问:“什么事儿啊?” 墨菊如实回了,又问:“少奶奶,后廊上的三奶奶很久没来府里走动了。今儿她又来,肯定有事儿。” 锦瑟笑了笑,说道:“他们弄走了三个,总要再送进来三个才是。燕舞自诩聪明,恐怕最后要栽到这几个人的手里了。不用理她们,随他们去吧。” 墨菊不解,因问:“少奶奶既然觉得不妥,就不叫他们进来就是了。” 锦瑟摇头道:“她自己身边的人怎么用,用谁,都是她自己的事情。我管的多了,反而让她觉得我是在监视她。随她去吧,若是她连自己身边的人都认不清,别人说什么都是没用的。[.超多好看小说]” 墨菊点点头,没再多说。 燕舞那边也摆了饭,只是燕舞却没心思吃饭,看看身边的不是不堪用的婆子就是小丫头,心里就觉得堵得慌。正烦闷呢,听见外边有人说话:“这院子里这么静悄悄的,不知道姑娘在屋里没有?” 立在燕舞身旁的一个婆子忙转身走到门口,见了来人忙回身跟燕舞说道:“姑娘,是三奶奶和少奶奶来了。还带着一个女人,两个小姑娘。” 燕舞便把面前的饭碗一推,说道:“快请进来吧。” 陈氏等人进了屋子里,看见燕舞对着饭桌一脸的郁闷,心里便有了数。于是忙上前去,微微福身,说道:“给四姑娘请安了。” 燕舞忙站起来上前拉住陈氏,愕然的说道:“三婶娘何必如此,你我原本就是一家人,你是长辈,怎么能给我请安行礼?还有――三嫂子,快起来吧。那几个人是谁,我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们都先起来说话。” 陈氏身为长辈给燕舞行礼本就不甘,此时燕舞一拉,她便借势起身了。 孙氏也站起身来,转身为燕舞介绍:“这位是我们现在的新邻居,胡家二嫂子。这两个是胡嫂子的女儿,一个叫心兰,一个叫思兰。心兰十四岁,思兰十二岁。快,你们两个都过去给四姑娘请安。” 来的路上陈氏已经跟几个人说明白了来此的目的,为了让几个人心动,陈氏还专门强调了现在四姑娘的房里丫头们的月例银子是由四姑娘自己说了算的。 也就是说,服侍好了四姑娘,有可能拿的月例银子比在侯府里当差还多。所以胡家母女三人都十分的欢喜,想着从此后能在镇南侯府里当差,也能博得个更好的将来。 燕舞打量了一番心兰和思兰,觉得这两个小姑娘长得倒也干净,虽然规矩上不怎么懂,但也正好重新调教,让她们两个对自己服服帖帖。于是点头微笑道:“这两个女孩子我都很喜欢。就留下来吧。” 陈氏听了十分的高兴,忙回头对胡家媳妇说道:“还不快谢谢四姑娘?” 胡家媳妇心里还有些忐忑,上前去福身说道:“多谢姑娘抬爱,只是我这两个女儿是来服侍姑娘的,却不能卖给姑娘。我们家还不至于卖儿卖女过活呢……” 陈氏听了这话立刻绷起了脸来,低声斥道:“胡说什么呢你?!” 燕舞轻笑道:“这倒是跟我想到一处去了。我也不缺奴才,只是缺两个心思灵巧的伴儿。你这两个女儿跟着我,每人每月一两银子的月钱,不愿卖身也可以,只是不能日常家去。要日夜住在这里,你觉得可以吗?” 陈氏被刚才胡家媳妇的话给吓了一跳,原以为燕舞会翻脸的,不想却是这样,于是忙推了胡家媳妇一把,低声说道:“这么好的事儿,打着灯笼也难找呢!还不快答应了?” 胡家媳妇也觉得很意外,女儿还是自己的女儿,只不过进来陪伴服侍四姑娘,每个月还有二两银子的进账,果然是天上掉馅饼儿的事情呢。于是她忙上前跪下磕头,说道:“多谢四姑娘厚爱。那就让心兰和思兰两个丫头服侍姑娘吧。” 陈氏见状又笑着跟燕舞说道:“只是这两个丫头年纪也不大,姑娘身边依然少个贴心妥当的人呢。” 燕舞也叹了口气,点点头说道:“这就要说三叔的不是了。上午他带着我的丫头走的时候我可是说的清清楚楚的,让他给我送几个妥当的人来。如今三婶子只送了这两个丫头来,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陈氏忙道:“人倒是有很多,只是我们却不能放心的送进来。姑娘是尊贵人,一举一动都关系着侯府的颜面,外头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如何能随便亲近?所以我想来想去,也只觉得没有人能比你三嫂子放心。所以带了她来,姑娘觉得如何?” 燕舞之前虽然没跟孙氏打过什么交道,但孙氏嫁进来之前怎么说也是富户人家的小姐。现在叶敬浚那一支败落了,又因为之前跟叶逸风有矛盾,所以侯府和西府都不跟他们来往,才落魄至此。但如今要这么个少奶奶进来服侍自己,燕舞的心里便先生出一种虚荣感来。 再细想想,虽然孙氏嫁进来几年,只给叶敬浚添了一个外孙女,但她的模样却没怎么变,穿戴整齐了依然有大家少奶奶的款儿,有这么个人在身边,凡事也好有个商量。而且燕舞也不担心她跟锦瑟一个鼻孔儿里喘气。 于是锦瑟点头笑道:“我倒是很愿意,又怕嫂子跟着我受委屈。” 孙氏在外边受尽了苦楚,看够了婆婆的脸色。如今进来看燕舞这里,依然是雕梁画栋,绫罗绸缎,锦衣玉食。心里早就生出无限的渴慕来,心想若能跟着燕舞住在这里,过几日清净日子,也算是难得了。所以她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男人怎么样? 遂听了燕舞的话,不等她婆婆说什么,自己便上前来笑道:“不怕姑娘笑话,我还担心自己入不得姑娘的眼呢。又哪里觉得委屈?” 燕舞笑道:“既然这样,那嫂子就留下来吧。我年纪小,很多事情都不懂,身边也正少个老成的人,以后凡事还请嫂子多多提点着我呢。” 陈氏见自己的儿媳妇也很乐意,心里自然高兴,忙道:“姑娘说这样的话就见外了。如今我们那边败落了,每天都为了养家糊口而操心,你嫂子跟着你也正好能吃几顿饱饭呢。” 燕舞忙摇头笑道:“三婶子把话说的也太不堪了。我知道三叔之前手里的钱放进了之前太太的铺子里,后来锦衣华裳和胡青海都摊了官司,三叔的钱是打了水漂,但田产房屋还都在,你们那里就穷到这样了?不过呢,嫂子在我这里帮我,我也总不能太亏待了她。就每个月一两银子五百钱的月例吧,另外一年四季的衣裳也不用担心,总归府里头一等丫头们有的,嫂子都有就是了。” 按道理,孙氏之前乃是少奶奶,再不济也比侯府里的丫头强了十几倍。 但银钱这东西最是不讲情面,有银子的便是大爷,没银子的便是奴才。如今孙氏在家里每日以针线活赚钱度日,又有婆婆的叫嚷嘲讽,再加上男人不务正业,回来又找不痛快,她的日子可谓是苦到了极致。连之前的体面衣裳都拿了好些出去当了。如今哪里还有少奶奶的谱儿? 所以这会儿一听说自己一个月有一两银子五百钱的月例,还有四季衣裳,心里头高兴之余便又涌起一阵阵的酸楚。 陈氏又说了几句客气的话,因见饭桌上的饭菜渐渐地冷了,方叹道:“时候不早了,姑娘还没用午饭,我们就不在这里多罗嗦了。既然姑娘对她们三个都满意,那就叫她们回去收拾一下,明儿过来姑娘这边当差吧?” 燕舞笑道:“又回去收拾什么?我这里还缺什么不成?再说,就算她们回去收拾了那些东西来,我这里也不许用的。你们两个先回去吧,三嫂子和这两个丫头就此留下来就是了。你看看我这里,连吃饭都没有人服侍,处处都不像样子,就不留三婶子在这里用饭了。” 陈氏忙笑道:“我们又没有外人,哪里还需要这么客气。既然这样,那我们先告辞了。改日再来陪姑娘说笑。” 胡家媳妇却有些担心,又把自己的女儿拉到一旁去细心叮嘱了一番,方跟陈氏一起出去了。 孙氏自来是个有眼色的,当时便吩咐人把饭菜又拿去热了重新端上来,然后又吩咐心兰和思兰去换了衣服洗了手,上前来一个给燕舞成汤,一个在一旁伺候茶水。而她自己则替燕舞盛了饭,细声劝道:“姑娘,时候不早了,请快些用饭吧。” 燕舞心里无限的满足,心想今儿自己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不但把绿云那几个该死的奴才给撵了出去,还把孙氏这样的人给弄了进来。以后不管怎么说,外头有叶敬浚一家子为自己奔走,里面又有孙氏在自己身边出谋划策,还真不怕锦瑟那个村妇再算计自己。 晚上,叶逸风回来锦瑟便把燕舞这边的动静跟他说了。叶逸风听后十分的生气,说道:“这个燕舞还真是个不省心的。又跟叶敬浚这老狐狸勾到了一起,以后这家里哪里还有安宁之日!不行,叶敬浚家的儿媳妇不能留在燕舞身边,来人!” 锦瑟忙拦住他,说道:“这事儿你捂也捂不住的。原本我还担心他们会弄些不三不四的人进来,把你妹妹给调教坏了。如今看来他们的心还没有太黑,只不过是想着燕舞手里的钱而已,把他们家的儿媳妇弄进来,虽然说一家子本不该这样,可如今他们也没有立卖身的契约,燕舞直说叫他们过来照顾自己的起居,你我做哥哥嫂子的又能有什么理由反对呢?” 叶逸风皱眉不语。 锦瑟便把到了门口的小丫头给撵了出去,又单手抱着自己的大肚子转身走到叶逸风身边来,看了看他冷硬铁青的脸色,又轻叹一声劝道:“家里的事情你就不要太操心了。我跟你说也不过是让你知道现在家中的到底是什么情形,并没有要你插手料理的事情。怎么,难道你不放心我替你管这个家啊?还是怕我借机欺负你妹妹?” 叶逸风轻笑:“她们不听话,你做长嫂的本就有权力教导她们。这是父亲给你的权力,我这个做哥哥的绝不会插手。我不过是怕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进来会对你不利而已。” 锦瑟笑道:“这你不用怕,我这人,害别人到不至于,但保护自己不受伤害总还是可以的。” 叶逸风伸手摸着她圆滚滚的肚子,轻叹道:“瑟瑟啊,你可不能太大意了。俗话说狗急跳墙,那些人就跟疯狗一样,尤其是叶敬浚那老东西,可不是什么好鸟。你得细心防备。” 锦瑟叹道:“知道了!” 叶逸风心里虽然不放心,但又不好明着扭着她的意思,于是只能暗做打算,便在她的肚子上轻轻地拍了拍,说道:“好啦,吃饭了。今儿中午我都没怎么吃饭,这会儿都饿死了。” 锦瑟因问:“你中午为什么不好好吃饭?” 叶逸风叹道:“本来是要好好吃饭的,可是小四那个窝囊废,不知怎么的招惹了嘉禾郡主。那刁蛮的丫头横冲直撞的闯了进来,搅乱了我们的饭局,弄得大家不欢而散。” “嘉禾?”锦瑟一下子想起那天嘉禾郡主看见欧阳铄从刁蛮女忽然变成了乖乖女的那一幕,便忍不住笑道,“嘉禾郡主终于被小四给惹毛了?” ------题外话------ 亲爱滴们,周末,你们的票子也休假了吗? 昨天居然一张月票都木有,珠珠就要打滚撒泼了…。 第179章 万更,求月票! 叶逸风看锦瑟笑嘻嘻的模样十分可疑,于是一把把她拉到怀里,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锦瑟笑嘻嘻的躲开他凑过来的嘴巴,把头一偏,说道:“我能知道什么呀?我现在是笼中之鸟,每天都在这几尺之地来回的转悠,外边的事情早就于我隔绝了。[]” 叶逸风手臂一紧,圈着她不许躲开,如愿以偿的在她脸颊上亲了亲,宠溺的说道:“等你生下了孩子,我也把手上的事情做得差不多了,我带你出去玩儿几天?” 锦瑟撇撇嘴,轻声哼道:“你倒是会说,等我生完孩子也就罢了,还要等你的事情做得差不多了。如今你比一品宰相还忙,等你不忙了,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叶逸风轻笑起来,皱着鼻子嗅了嗅,洋装惊讶的说道:“哎呦,我怎么闻到一股怨妇的味道?是不是某个小媳妇开始有闺怨了?看来我这个做丈夫的是有些失职了,不如今夜就让本少爷好好地尽一下做丈夫的职责如何?” 锦瑟想要躲开,可哪里还能躲呢?她只好软着身子低声的警告他道:“算算日子,我可是就要生了呢,这种时候可不能太大意了,万一出了事儿,你我都要后悔。” 叶逸风看着她一双眼睛里媚得汪出水来,一颗心早就心急火燎,哪里还听得进去她的劝说,只一边解着她的衣扣一边在她耳边又亲又咬,忙乱之中不忘安抚她的质疑:“你放心,我是那种没数儿的人么?乖,抬抬腿……” 锦瑟只觉得某人的指尖带着一丝冰凉滑入自己的衣襟里,在腰上轻轻地一捏,便已经扯开了她的腰带。她嘤咛一声,把两只脚交叠在一起,死死的抵抗着他,并急切的劝道:“逸风,真的不行啊,我怕会伤到孩子,你就不能忍忍么?” 叶逸风已经不由分说把她裙子里的茧绸长裤扯开,又反手把碍事的石榴红裙一把掀起来,扣着她肩膀的手忽然一松,锦瑟冷不防的往后一仰,他便趁机吻上了她圆滚滚的肚子。 “啊――”感觉到他的舌尖在自己的肌肤上轻轻地划过,并在肚脐眼上认真的徘徊,锦瑟只觉得后背一阵酥麻,便如被什么神仙施了定身咒一仰,一动也不敢动了。 叶逸风却被那一声娇软的呼唤给振奋起来,猛地起身把她抱起来进了卧室,挥手放下帐子来开始为所欲为。 锦瑟终于回神,并被红着眼撕裂自己衣衫的男人给吓坏了,又伸手去捉他的手,颤着嗓子求他:“逸风,不能这样,得小心孩子呀……” “乖,放心,我比你有数。”叶逸风哑着嗓子加快了动作,把锦瑟刚上身的一身新衣裳给撕成了破布片,一片一片丢到床下去,宛如牡丹从里细细密密的一层花瓣。 雨过天晴色的霞影纱上精致的手工刺绣出来一幅春风晓日图伴着窗外吹进来的微风轻轻地摇晃着,那帐子上的云霞便如真实的一样流光溢彩起来。 男人的低吼伴着女子的娇吟,交织成秋夜里最动人的曲调,伴着秋虫的鸣叫,婉转不觉。 一碧如洗的夜空宛如一块最上等的墨色绸缎,一轮明月挂在夜空中,正渐渐地圆满起来。朗朗疏星交映成辉,笼罩着安谧静怡,错落有致的屋宇,恰恰是一副最动人的中秋月夜图。 同样美丽的夜晚,叶家西府,叶逸平的房里却没有如此的和谐。 银屏是真的有了身孕,她怀孕的日子比锦瑟晚些,跟叶敬淳的姬妾碧桃差不多。如今已经六个月左右,大大的肚子挺着,在顾无双的眼里怎么看怎么碍眼。 不过,再碍眼,事情到了这种地步,顾无双也是无可奈何。 她自己进门这些年都不能给叶逸平留下一男半女的,苏夫人已经有些不高兴了。若不是因为她们婆媳两个是亲姑侄,恐怕这会儿连让她下堂的心思都有了。 所以银屏怀孕对她来说也不一定就是坏事。毕竟银屏的身在那里摆着,家奴之女就算是生了儿子也不可能上位。只要顾无双不再犯了妒妇这一条,叶家二少奶奶的位置就永远是她的。 只是,替别人养儿子这么糟心的事情恐怕是避免不了了。看着银屏给自己请了晚安慢慢的转身,然后扶着小丫头的手臂挺着腰出去,顾无双脸上的微笑渐渐地冷下来。 外边有人说话,顾无双细细的听了听,知道是叶逸平回来了。便收拾起了心情等这他进门。熟料等了一会儿反而没了声音,便迟疑的看着身边的丫头银枝问道:“刚才是不是二爷回来了?” 银枝忙回:“奴婢也听着是二爷的声音,只是怎么这么久了还没进屋子,反而又没了动静?” 顾无双便皱眉吩咐:“你下去瞧瞧,去把厨房预备的银耳莲子羹端上来。二爷这些日子忙得很,外边的饭菜也不合他的胃口。” 银枝心领神会的退下去,不多会儿端着一个大红雕漆云龙献寿的托盘进来,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后,走近顾无双身边,轻声回道:“奶奶,二爷现在银屏的房里,小厨房的人说,银屏已经叫人端了给她做的补汤进去,应该是给二爷用的。” 顾无双便咬了咬牙,忍下心头的怒火,冷着脸说道:“既然这样,咱们就睡吧。” 银枝答应一声,转身去整理好了床铺,又来服侍顾无双脱了外衣,换了鞋袜上床去睡下。她自己刚要放下帐子转身下去,又听顾无双说道:“你也上来吧,二爷这会儿恐怕已经在银屏那边睡下了,你跟我一起睡,咱们两个说说话。” 银枝觉得有些不妥,按照一向的规矩只有在叶逸平不在家出远门的时候自己才能陪着主子睡,可现在叶逸平就在这院子的厢房里,自己若是跟主子一起睡就很不合适了。 只是今晚顾无双心情不好,银枝看的明明白白,她再有顾虑也不敢说出来,于是顺从的回道:“是,奴婢先去换身衣服来。” 顾无双见银枝紧张,忽然笑了:“换什么衣裳?你随便去挑一身我的衣裳来穿,就算是我赏了你了。” 银枝忙又谢赏,方去顾无双的衣柜里找了一身半新不旧的睡衣来换上,转身去关了房门,方上了床,另拉开一床薄被躺在顾无双的外侧。 顾无双便侧过头来看着银枝微微的笑。 银枝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奶奶笑什么呢?” 顾无双收了笑,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银枝,你说你哪一样比不上银屏?论相貌,论身段,还是心思细腻会照顾人,哪一样落在了银屏的后面,嗯?” 银枝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侧身躺下来,劝道:“奶奶,个人有个人的缘法。银枝对二爷绝无非分之想。请奶奶放心就是了。” 顾无双叹道:“你这丫头,就是一根筋。你是我的陪嫁丫头,按道理你理应跟我一条心才是。” 银枝忙道:“奴婢誓死效忠奶奶,绝无二心。” 顾无双笑道:“你急什么?我也没说你不忠心啊。只是你心里忘不了外头的那个人,是不是?” 银枝吓了一跳,忙道:“奶奶说什么,银枝哪里想着什么人。” 顾无双又无所谓的笑了一声,说道:“你这丫头,胆子也太小了。我是那种容不下人的人么?我这儿刚跟你说几句话,就把你吓成这样?怎么看你都不像是我的陪嫁丫头,倒像是外边刚买进来的。” 银枝一心想要岔开话题,听见顾无双说这话,眼前一亮,忙道:“奶奶可曾听说东府里四姑娘卖了三个丫头,又把后廊上的孙氏和外边两个小姑娘弄到跟前的事情?” 顾无双果然把之前的话题丢开,想了想说道:“那天倒是听谁说了一句。因为当时有别的事情,所以也没往心上放。这会儿你倒是跟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银枝忙道:“奴婢也说不真切,只不过是那天听二姑娘跟前的画眉说了几句。”说着,便把自己听来的话一五一十的说给了顾无双,最后又道,“之前奴婢一直听人家说东府的大少奶奶厉害有心计,如今看来竟然让四姑娘给难住了。后廊上三爷虽然跟侯爷和老爷是叔伯兄弟,可之前因为家里股份的事情已经闹得很僵了。逢年过节的老爷和侯爷连提都不提他,差点就从族谱上把他给分出去了。怎么他儿媳妇进了侯府去服侍四姑娘,那边大少奶奶竟然连一句话也不敢说?” 顾无双顿时陷入沉思之中,良久方冷冷的笑道:“不是她不敢,而是她不屑。你不觉得这次叶敬浚那老东西得便宜捡的太容易了吗?你想想,锦瑟再弱,可大少爷总不是吃素的吧?之前大少爷把那老东西整的那么惨,这回凭什么让他张牙舞爪的从侯府往外带人?侯府的丫头是随随便便谁都能卖的么?” 银枝皱眉想了想,说道:“奶奶这话说的是。奴婢也觉得很奇怪呢。那绿云巧儿和小惠三个人都是侯府的家生子奴才,凭什么叫别人领走发卖呢?再说,就是卖,又有谁敢要呢?她们三个人在户部都是有备案的,就是有人要买,也得去查清楚再说啊。这没有卖身契,就是买了去也是白费银子罢了。” 顾无双轻笑道:“行啊你,想不到你这一个小丫头想事情比叶敬浚那个老东西都周到。这事儿你都想到了,那老东西却一时糊涂没想到。他只当是燕舞的奴婢,只要燕舞说卖就能卖了?可燕舞自己都做不了自己的主呢,哪里就能随随便便卖奴才了?” 银枝想了想,又觉得有什么不妥,刚要再问,忽然听见吱呀一声响,外间的屋门被人推开,外头上夜的小丫头匆忙请安的声音透过卧室门口厚重的帘子传进来,把银枝给吓了一跳:“哎呦,二爷回来了呀。” 说着,她便慌慌张张的起身下床去找衣服。却不料她衣服还没穿上,叶逸平已经进了卧室的屋门。他迎面看见穿着顾无双的睡衣的银枝,登时傻在那里。只睁着两只大眼睛呆呆的叫道:“银……银枝?” 银枝更是面红耳赤,忙把身上的衫子裹得紧紧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叶逸平,低声道:“二爷回来了,奴婢……奴……奴婢……” 帐子里的顾无双已经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从从容容的披上衣服掀开帐子,轻笑道:“你们两个作什么的这是?爷也真是的,你不是去银屏的屋子里了吗?我这里留银枝作伴呢,你又忽然跑回来了,弄得我们措手不及。” 叶逸平也跟着回过神来,一边笑着一边看银枝,说道:“你说什么呢,什么叫我就忽然跑进来了?我不过是去看看银屏跟她肚子里的孩子,她身子那么笨,晚上总睡不好。我又怎么会在她的房里睡呢,分明是你打翻了醋坛子吧?” 顾无双轻笑道:“是我打翻了醋坛子呢,还是爷又生出了别的心思?” 银枝尴尬的要命,想要借机出去,却又被叶逸平挡住了去路,她往哪边躲,他就往哪边拦着,坐在床沿上的顾无双只含笑看着二人,却不说什么。银枝急得鼻尖上冒了一层细汗,脸颊红扑扑的在微弱的灯光下越发俏丽可人。 万般无奈之下,银枝只得福身说道:“爷,奴婢去给您端洗脚水来。” 叶逸平笑道:“我已经洗过脚了。” 银枝越发窘迫,只得说道:“那就请爷歇着吧,奴婢告退。” 叶逸平笑道:“你这样出去,叫外头的丫头们看见了像什么样子?” 银枝窘的说不出话来,此一时里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下去。叶逸平对她的心思她不是不知道,平日里无人的时候调笑两句也没什么,只是这会儿顾无双就在旁边坐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叶逸平就这样明目张胆的调情,叫她可怎么办呢? 顾无双却在此时开了口:“看都看了,还躲什么。天色不早了,你们要闹就去那边床上闹去,我要睡觉了。”说着,她一转身又回了床上,抬手把床上的两层帐子都放下来,把自己遮在里面,经对外边的二人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叶逸平见状,越发放肆起来,所想上前来搂住银枝便要亲嘴,低声调笑道:“你二奶奶都准了,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银枝忙挣扎,并低声反抗:“爷请自重,不要逼迫奴婢……” 叶逸平不由分说已经把银枝抱起来往床上走,且一边笑道:“爷不逼迫你,待会儿爷要你求上一百次。今儿难得高兴,咱们和你奶奶一起玩玩儿。”说着,他一侧身用银枝的脚挑开帐子,然后顺势把她丢到棉被上去,却把里面蒙着被子生闷气的顾无双给吓了一跳。 “哎呀,你闹什么闹?”顾无双一掀被子坐起来,发丝凌乱,衣衫不整,微弱的灯光透过帐子照进来,把叶逸平看的更是口干舌燥,一股火气自丹田之处突突的往上冒,只红着眼扑上来,把她恩在锦被中一阵啃咬。 烟罗帐里一夜荒唐,次日天微微亮时,银枝首先睁开眼睛,略微动了动酸痛的身子,转脸看着身边胡乱睡着的夫妇二人,只觉得又羞又愤,抿了抿唇,红着眼圈儿悄悄地起身,忍着身体私密之处酸楚的疼痛下了床,匆匆捡起自己的衣服胡乱穿上,轻着脚步出门去了。 这个早晨,大家都似乎比较嗜睡。 锦瑟自从入秋以来难得的睡了个好觉,睁开眼睛的时候又是日上三竿。墨菊听见动静进来服侍她起床时,外边已经有五六个管家的媳妇等着回话了。 “什么时辰了?”锦瑟抬手揉了揉依然有些昏沉的脑门,皱着眉头问墨菊。 墨菊一边给锦瑟穿衣服一边回道:“回奶奶,现在刚好辰正初刻。” 辰正初刻?锦瑟轻轻一叹,原来已经九点多了,这在万恶的旧社会里,作为一个持家的女人,早晨九点多起床是多么可耻的事情啊。不过还好,自己是孕妇,孕妇有一千条理由可以偷懒,尤其是在昨晚被那该死的男人折腾到大半夜之后。 锦瑟理了理思绪的功夫,墨菊已经为她穿好了衣裳,早有小丫头进来把地上破碎的衣服捡了出去,锦衣又叫小丫头端了洗脸水来。 洗了脸,锦瑟慢慢的走到梳妆台前,由着锦衣给自己梳头,又问:“外头都有谁等着回话?” 墨菊一边打开首饰盒子,一边回道:“回奶奶,吴嫂子,周嫂子,还有厨房里的刘嫂子都在外头呢。他们都是要回后儿中秋节晚上赏月宴席的事情呢。” “这就把她们叫进来吧。”一边说着,锦瑟抬手拿了一柄菱花小镜照着自己的容颜,仔细的看着镜子里自己眼底一层淡淡的青色,忍不住有些微微的恼怒。心想回头必须跟叶逸风那混蛋好好地算账。 墨菊答应着转身给门口的小丫头使了个眼色,小丫头出去把廊檐下立着的管事媳妇们传进来。 锦瑟从镜子里看着几个人站成一排立在门口,便问:“你们一个个儿的说。” 厨房的管事媳妇先上前回道:“回奶奶,中秋节晚上的宴席菜单奴才们拟定好了,请奶奶过了目,奴才们好去准备。” 锦瑟点头道:“把菜单留下来,待会儿我看了之后再叫人给你们送去。” “是。”管事媳妇把手里的菜单双手递上来,墨菊转身过去接了,放在锦瑟的梳妆台旁。那媳妇便俯身告退了。 另一个人便立刻上前回道:“回奶奶,天气凉了,各处的窗户该把霞影纱换下来,用棉纸重新裱糊了。这一项的花销总共是二百三十五两银子,请奶奶过目后用了印章,奴才们好去帐房上领银子去置办。” 锦瑟冷冷一笑,说道:“我素来对账目要求及严格,你们还敢粗心大意。回去好生算对了再来找我。若再弄错了一次,这差事你也不用领了。” 那媳妇立刻红了脸,福身应了一声:“是,奴才这就回去重新算过。”便恭顺的后退几步,匆匆的走了。 见锦瑟面带怒色,剩下的几个人倒不敢回话了。只安静的站在那里等着锦瑟发话。 锦瑟也不言语,只对着镜子看着锦衣细心地把自己的长发一缕一缕的绾起来,梳到头顶结成一个单螺髻,用一枚简单的玉簪别住,简单大方又不失高贵。锦瑟的脸色方缓和了些,在首饰盒子里随手挑了一枚黄宝石镶嵌成的葵花花钿地给锦衣,锦衣在发髻旁边比了比,选了个合适的位置为她戴上。 锦瑟方转过头来看着剩下的两个管事媳妇,问道:“你们两个是有什么事儿,为什么不回,在这里干等什么?” 两个媳妇对视一眼,谁也不敢率先上前。 锦瑟便问其中一个:“刘家嫂子,你先说吧。” 姓刘的管事媳妇忙带着笑上前回道:“回奶奶,昨儿奴才去给卧虎斋的两位姨娘送秋天的衣裳时,恰好遇见侯爷。侯爷见了那些衣裳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便吩咐奴才说,今年冬天要给两位姨娘每人做一身狐皮斗篷。因为这并不在姨娘的份例之中,所以奴才不敢擅自做主,才来回奶奶知道。” 锦瑟便轻笑道:“这整片的家业都是侯爷的,侯爷要怎么花就怎么花,何须来回我知道?你真是糊涂死了。” 管事媳妇忙应道:“是,奶奶一点拨,奴才便明白了。奴才告退。” 锦瑟便微微笑着,问道:“你明白什么了?” 那管事媳妇应道:“奴才都明白了。狐皮斗篷奴才会叫瑞宏祥皮草行的捡着最好的狐皮用,样式也要最新的。侯爷要的东西,自然是要最好的。” 锦瑟点点头,说道:“你明白就好,下去办事儿吧。” 管事媳妇恭敬地福了福身,转身退了下去。 剩下最后一个媳妇还没有回话,锦瑟已经站起身来往外边走去,那媳妇只得匆匆跟上。等锦瑟到了外间的罗汉床上坐了下来,墨菊转身把包了一层棉花的竹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只高腰汤锅来给锦瑟盛汤时,她才上前回道:“回奶奶,奴才是来请奶奶示下,中秋月夜,正是一家人团聚赏月的好时候,往年的家宴都是设在后花园子的叠翠山庄上,不知奶奶喜不喜欢在山上赏月,或者是在雨香榭旁临水赏月更好些?” 锦瑟接过墨菊递过来的汤,慢慢的喝了一口,说道:“山上虽然阔朗,但夜深之后未免风凉露重。侯爷身上有外伤,在夜风中受湿寒,对身体没有什么益处。今年咱们就不在山上赏月了。” 那媳妇忙道:“那奴才们就去把雨香榭收拾出来,把盆栽的桂花移过去十几株,再把船桨也找出来,到时候咱们临水赏月?” 锦瑟摇摇头说道:“这也不好。水月水月,都是些虚无幻影。我不喜欢。” 这媳妇一时间没了主意,只得含笑问道:“那以奶奶的意思是?” 锦瑟想了想,说道:“我们后花园子里不是有一座三层高的楼叫做揽月阁么?我记得揽月阁下原本是种了一大片海棠的。海棠春天开花,到了这个时节果子已经要熟了吧?就把宴席设在揽月阁上,远看可观园中山水,仰望可赏碧空月色,低头则有累累红果,岂不甚好?” “奶奶果然心思巧慧,奴才们再也想不到的。历来家宴,东西两府都是在一起过的。今年想必也是要一起过了。奴才这就去预备宴席上用的桌椅屏风,盆景摆设等物。” 锦瑟笑了笑,说道:“这个务必要用心准备。两边的合起来,总有不少人呢。男女分作两席,便没了团圆之意。若是合在一起,与礼法又有不通。你要好好地费一番心思了。” 那媳妇答应着下去,墨菊便叫小丫头摆上早饭来。锦瑟简单的吃了几口便说饱了,墨菊劝说无用,只得命小丫头把剩下的饭菜都撤了出去。 肚子里的孩子渐渐地大了,锦瑟的饭量又一天天的小了。而且一会儿就饿,吃一点就饱,不到两刻钟就要小解。如此折腾,弄得她越发的憔悴。 只是怀孕便是如此,总要先有苦才后有甜。吃了早饭后,再无什么琐事,锦瑟正要出去走走,散散步消化消化刚吃到肚子里的食物,便见叶逸风又匆匆的回来了。 锦瑟便诧异的问道:“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叶逸风却微笑着拉着她的手往回走,一边说道:“我换身衣服,咱们出去玩一日,如何?” 锦瑟摇头笑道:“这是什么时候?眼看着要八月节了,家里大大小小多少琐事需要料理,你不说帮帮我,却来胡搅蛮缠的。” 叶逸风也跟着笑:“哟,这才多少日子呀,那个爱玩爱闹的小丫头就变成了如此顾家的小媳妇了?” 锦瑟无心跟他玩笑,只甩手啐道:“去!你少来笑话我。你看看你自己不也变了个样子吗?之前再忙都会陪我一起用饭的,如今倒好,一大早的不见人影儿不说,连饭都懒得回来吃了。” 叶逸风双手捧着她圆润的脸蛋儿,低头亲了亲她的眉心,轻笑道:“好了好了,今儿咱们什么事儿都不管,你只管跟我去。我保证让你开开心心的乐一天,就当咱们提前过中秋,如何?” 锦瑟笑道:“当真?” 叶逸风又在她唇上啄了一口,说道:“为夫何时骗过你?你是穿着这身衣服去呢,还是再换一身?” 锦瑟现在身子重的很,人也懒得动弹,便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粉蓝色的衣裙,说道:“我就穿这身衣服了,不给你丢脸吧?” 叶逸风笑着点头,把她从上到下又打量了一番,怎么看怎么喜欢,便笑道:“我家娘子穿什么都好看。”说着,转身去走了两步又转回来,凑到锦瑟的耳边悄声说道:“什么也不穿的话,更好看。” “讨厌!”锦瑟抬手锤了他一拳,又要再打的时候,叶逸风已经笑呵呵的躲开。 叶逸风果然带着锦瑟出门去,路上锦瑟一再询问,他都不说。等马车拐过锦瑟熟悉的一条街道时,便猜到了目的地。于是笑道:“桃源福地嘛,我又不是没去过,你也用得着这般神秘么?” 叶逸风笑道:“你之前是去过,不过你细算算,到如今你有多久没去了?” 锦瑟略一沉思,暗暗地算下来自从嫁给叶逸风进了镇南侯府之后,自己竟然再也没来过桃源福地,算下来已经将近半年的时光了。 想到这里,她正要放下车窗帘子转过头来谴责叶逸风软禁自己不许出门时,却忽然瞥见街道旁边有个人正面对着自己站着,同另一个人不知说着什么,脸上的表情十分的着急。 锦瑟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亮光,便慌慌张张拉着叶逸风说道:“你快看,那个人是谁,我怎么看着这么面熟,却想不起是谁来了?” 叶逸风闻言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恰好那人似是感觉到有人关注自己,便抬头看过来,也恰好瞧见这边马车的车窗里那张艳若春花的面容,一时也有些怔住。 “我当是谁,原来是这个无赖。”叶逸风只看了一眼,便伸手拉过锦瑟,放下车窗帘子来,冷声哼道,“这无赖居然还没死。” 锦瑟忙推着他的手臂问道:“这是谁来着?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哎呀,自从怀了孩子,我这记性好像一天比一天差了。” 叶逸风揽着她的肩膀笑道:“不是你的记性差了,而是你满脑子都是咱们的孩子,把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都丢开了。刚才那无赖是卖鱼的,他曾经有个店铺专卖鳕鱼,你不是曾经到过他的店铺里去么?” 锦瑟一下子想起来了,忙又问:“对啊!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得一干二净了。怎么后来这事儿没了动静,是不是你出手把他的店铺给抄了?” 叶逸风笑道:“这种小人微不足道,还用得着我出手么?” “嘁!”锦瑟不屑的瞥了他一眼,说道,“你还少在我面前得瑟。若不是你出手,你怎么骂人家还不死呢?” 叶逸风拍拍锦瑟软软的香肩,叹道:“要不说我媳妇聪明呢,真是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你的眼睛。那混蛋原本跟胡青海是一路货色,都是七王爷手下的爪牙。也活该他倒霉,他自己卖假鳕鱼谋取暴利,坑害京城诸位王公大臣你都吃了拉肚子也就罢了,还居然妄想进刑部大牢,走门路寻法子想把胡青海那狗奴才给捞出来。你说我能放过他么?” 锦瑟冷笑:“这种人其心可诛,是不能放过他。” 叶逸风点头说道:“是啊。所以我便将此事跟岳父大人说了一下。岳父大人和等人,不久便着令手下人去查,他那鳕鱼果然是如假包换的假货,只要吃过的人,没一个不拉肚子的。岳父大人还查出这厮竟然把那假的鳕鱼卖进了宫里,连太后都因为吃过这个而闹了几天的痢疾。你说他还有活路么?” 锦瑟听了这话,忍不住笑起来。笑过之后又迟疑的问道:“你就不怕得罪了七王爷,又被他暗中参奏一本么?” 叶逸风摇头说道:“这事儿连太后都动怒了。七王爷哪里敢承认自己跟这无赖有关。” 锦瑟笑道:“这跟胡青海的事情是差不多的手段了。” 叶逸风说道:“那又怎样?我们抓住了证据,他们再有权势也不敢怎么样。这无论什么事情,若是扣上了弑父弑君的帽子,谁也别想翻身。” 锦瑟便问:“那他怎么还不被打进死牢,这会儿还在大街上晃悠?” 叶逸风说道:“我也说不好。”说着,便抬手在马车的蓬壁上轻轻地扣了扣。旁边立刻有人靠过来,应道:“请问主子有什么吩咐。” 叶逸风便道:“你去查一下北极鲜海鲜馆的掌柜的怎么从大理寺的牢房里给放出来了。” “是。”外头的随从应声而去,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八月的桃源福地又跟之前不同,为了让来这里宴请贵客或者居住在异地不能回家跟家人团聚的客人能够过一个与众不同的中秋,叶逸风和杜玉昭等几个兄弟花费了许多心思,把桃源福地后面的一片园林重新收拾了一番。 别家的园子都以菊花,桂花,芙蓉等花木为主,桃源福地则是以瓜果蔬菜的丰收景象为主。院子里最富有中秋胜景的地方当属海棠苑里那一大片红艳艳的海棠果了。 知道锦瑟不能走太远的路,叶逸风便吩咐车夫直接从桃源福地的后门进去,把马车一直牵到海棠苑才停下。锦瑟早就在一进门之后便把车窗帘子撩起来,把这窗口翘着头往外看。 葡萄架上一串串紫的发黑的葡萄,菜畦里熟透的金黄色南瓜,还有黄瓜架上碧绿的黄瓜,茄子科上紫幽幽的茄子,无不让她欣喜感慨。 虽然这满园秋色让她兴奋地连声称奇,但到了海棠苑时,她依然兴奋的大叫起来:“啊――怎么会有这么多这么多的果子啊!你从哪儿找来的园丁,居然能把这片海棠给侍弄的这么好!” 叶逸风笑道:“这片海棠原本是珍贵的西府海棠品种,本来这种树只用来看花就很是可惜,我一直想着它应该能结出甜美可口的果子来才对。只可惜我们这里的花匠都不懂。” 锦瑟说道:“我之前也在书中看到过海棠果酸甜可口,是可以吃的。可我们大虞朝的人似乎都不怎么喜欢海棠果。秋天各色水果都多得很,却唯独不见有卖海棠果的。” 叶逸风笑了笑,说道:“这都是先帝爷的缘故。因为以为太妃曾因为吃了海棠果而毁了容貌,变得丑陋不堪。所以后来人们便都不敢吃海棠果了。” 锦瑟叹道:“这是无稽之谈吧?” 叶逸风摇头,说道:“这个不好说。《食物本草》中记载海棠果:”味酸,甘,平,无毒。食之能治泄痢。如此海棠果应该是无毒的。可宫里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传出来总是骇人听闻。所以这几十年来,海棠便只作为观赏的花卉栽种,海棠果再好,也没有人愿意去吃它。“说话间,欧阳铄和蓝苍云兄弟二人已经从海棠林里走了出来,看见叶逸风和锦瑟站在海棠树下说话,便取笑道:”大哥,你跟大嫂在家里还恩爱不够?到了这里也不进去,只两个人在这里说什么悄悄话。“ 锦瑟听见声音笑着转过身来,说道:”就你贫嘴,知道你今儿在这儿,我就下帖子把嘉禾郡主也请来了。“ 欧阳铄立刻摆手求饶:”大嫂,你饶了我吧。那个母夜叉若是来了,我宁可被大哥流放,也不参加这次兄弟聚会了。“ 蓝苍云上前来跟叶逸风拱手见礼后,又转身给锦瑟微微躬身,叫了声:”大嫂。“ 锦瑟微笑着点点头,说道:”有些日子没见三少爷,三少爷竟然越发的英武了。“ 蓝苍云被锦瑟取笑也不觉得怎样,只淡淡的笑道:”兄弟不过是老样子罢了,只是大嫂的变化可真是大。这才多少日子没见,大嫂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若不是您站在我大哥身边,兄弟可就不敢认了呢。“说着,他的目光从锦瑟圆滚滚的肚子上撇过,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锦瑟立刻撅嘴,不等说话,欧阳铄也跟着笑起来:”我说大嫂,我小侄子还乖吧?这还有多久这小家伙才能出来跟我们见面啊,等他生下来我就抱走,以后我帮大哥大嫂带孩子,保证把他教的天下无敌。“ ”你先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叶逸风淡淡的瞥了欧阳铄一眼,转头又攻击那个嘲笑自己媳妇大肚翩翩的家伙,”老三,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不过行宫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公事没那么忙了,你也该考虑一下你自己的事情了。“说着,他又抬手在蓝苍云的肩膀上拍了拍,方拉着锦瑟往里面走去。 ------题外话------ 亲爱滴们,珠珠拼力万更,只求月底把亲们手里存着的月票都翻出来! 有月票的亲们,别再犹豫了,赶紧的砸过来吧! 第180章 里面杜玉昭和玉花穗提前到了,玉花穗自从服用叶逸风配置的二十七颗丸药之后,身体便好像已经发生了本质的变化。之前的她一直畏寒,哪怕是暑热天里也不敢穿太单薄的衣裳,晚上睡觉更是从来没有离开过棉被。 自从服药之后,她的身体渐渐地热起来,现在晚上睡觉已经跟正常人无异,再也像往年的时候,一入秋便要揣着个汤婆子睡觉了。 锦瑟进门看见她正指挥着小丫头把一盆玻璃海棠摆在屋子角落的花架子上,却她恰好也穿着一身海棠红的衫子,上等的丝质绸缎随着她的动作牵拉出几道褶皱,映着阳光依稀可见衫子上同色丝线暗绣的石榴百子图案,锦瑟见了便不由得笑道:“哎呀,这才多少日子没见,花穗儿姐姐居然变了个人似的。看来二少爷真是功不可没呀。” 玉花穗回头看见大肚翩翩的锦瑟,忍不住笑着走过来拉着她左看右看,又悄声笑道:“还说我呢,我看你落在大少爷的手里变得更加厉害,瞧瞧这肚子都这么大了,该不会是一对儿双胞胎吧?咱可说好了,若是生一对双胞胎,一定要给我一个养着玩玩儿。” 锦瑟笑着推开她,骂道:“去!你这叫什么混账话?若想养着玩儿你自己生去,我的宝宝可不给你当玩具。” 众人听了都笑起来,杜玉昭也赶紧的过来给叶逸风见礼。 叶逸风忙摆手笑道:“今儿是我们自己兄弟们一起过中秋,就不要那么客气了。” 杜玉昭笑道:“原本是想咱们自己兄弟一起热热闹闹的过个中秋的,熟料风天扬父子刚刚叫人传话过来,说他们父子一会儿就到,要好好地感谢大哥对他们蜀山剑派的再造之恩呢。” 叶逸风摇头说道:“我是为了救二弟妹,若单纯是他风天扬,就凭这他刺了你那一剑,我不踹了他的老窝就不错了,哪里还会救他的儿子。” 杜玉昭笑道:“我也这样跟他说了,可他却说,不管是什么原因,大哥救了他儿子确是不争的事实。他刺兄弟那一剑兄弟可以随时刺回来。可大哥救了他的儿子,他却不能就这样不声不响的走了。” 叶逸风摇摇头不再说话,锦瑟却笑着说道:“那他打算怎么报答这份大恩大德呢?依我说,让他把这蜀山剑派门主之位让出来好了。哈哈……” “瑟瑟,”叶逸风忙回头看了锦瑟一眼,低声说道:“这种玩笑开不得。” 杜玉昭则笑道:“大嫂若是接管了他们蜀山剑派还说不定是他们的福气呢,别的不说,几年之后,若是比起财富来,蜀山剑派肯定会富得流油了。” 玉花穗笑道:“这么说来,倒是便宜了他们。” 锦瑟笑道:“你们这话可说反了。我可听说人家蜀山剑派本来就富可敌国,不然的话你们把人家的房钱翻了倍,人家不但没跟你们计较,还另外又开了一所院子?” 众人又呵呵的笑起来。恰好欧阳铄带着风天扬和风少卿父子两个进来,风少卿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烟霞色窄袖衣裙的少女,大大方方的走进来,见了叶逸风等兄弟几个也不扭捏,跟在风少卿身后一一打招呼。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风少卿跟他父亲说起过的漕帮帮主之女——姚嫣然。 锦瑟见了这姑娘不由得从心里喜欢,因问:“这位姑娘是风大侠的女儿么?” 姚嫣然不等风少卿替自己介绍,便上前去冲着锦瑟一抱拳,说道:“叶少夫人,我叫姚嫣然,漕帮帮主之女,是少卿表哥的表妹。” 锦瑟笑着点点头,说道:“嫣然,很好听的名字。你也别叫我少夫人了。我叫锦瑟,你叫我的名字好了。” 姚嫣然原本就是江湖女儿,最不喜欢那些繁缛的礼教,听锦瑟这样说很是高兴,刚要称呼锦瑟的名字时,却听风天扬阻止道:“这可不行,叶少夫人的名讳怎么能随便称呼呢?嫣然,少夫人平易近人,你却不能任意放肆。” 姚嫣然忙低头应道:“是,姨夫。” 锦瑟笑着看了一眼风天扬,问姚嫣然:“他是你姨夫啊?” 姚嫣然侧脸看了一下风天扬的脸色,点头说道:“是啊。” 锦瑟笑着摇摇头,说道:“姨夫而已,没必要如此唯唯诺诺的吧?再说了,我都说没关系了,他干嘛还要反对啊。我有没让你叫他的名字。” “呃……”风天扬被锦瑟的话给噎的说不出话来。 旁边叶逸风笑了笑,说道:“好了,大家都坐下说话吧。都是年轻人,大家随意就好,不用太拘礼了。” 锦瑟便笑着对风天扬说道:“风大侠,我家相公救了你儿子的命,对吧?” 风天扬忙道:“是的,这次风某正是带着犬子来向叶大公子道谢的。”说着,他又侧脸吩咐自己的儿子,“还不快给叶大公子磕头跪拜,感谢他对你的救命之恩?!” “是,爹。”风少卿再怎么不听话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忤逆他的父亲,一边答应着便要上前来给叶逸风磕头。却被叶逸风抬手挡住。 “风兄弟不要跪了,我早就说过了,这本是互惠互利的事情。你肯相信我,让我取你的心头之血给我二弟妹治病,足以见你坦荡的胸襟。我兄弟几人也好生佩服你呢。” 旁边的杜玉昭也忙说道:“若说谢,我也要感谢风兄弟呢。” “不然不然。”风天扬忙上前插嘴,“这是他应该做的,毕竟之前我为了给我这儿子治病,曾经误伤了杜公子。杜公子大人大量不跟我们计较前仇,已经叫我父子汗颜了。” 锦瑟看着几个男人在那里不停的客气,便伸手拉了姚嫣然往里面走去,并对旁边的玉花穗说道:“咱们且进去坐坐,懒得看他们在这里说这些无聊的客气话。” 姚嫣然很喜欢锦瑟的豪爽性格,便笑嘻嘻的跟着她走到里面去,和玉花穗三个女人在宴席一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外边欧阳铄见她们三个女人先进去坐下了,便劝道:“大哥二哥,风大侠,咱们还是先坐下再聊吧。” 叶逸风微笑道:“正是,风大侠,请里面坐吧。你跟令公子在桃源福地住了这些日子,我们兄弟们总没腾出时间来跟你们打声招呼,真是不好意思了。” 风天扬早就知道这里乃是叶逸风他们几个人的地盘儿,他有心拿银子往里砸,让杜玉昭解心头之气,这会儿又怎么会计较这些小事呢,忙笑着同叶逸风寒暄,众人方进了里间,在一张大大的红木圆桌周围分主宾落座。 落座后不免又是一阵客套话。叶逸风本来就不喜欢应付这样的场面,便不多说话,把说话的机会都给杜玉昭和欧阳铄。蓝苍云比叶逸风的话还少,只是坐在杜玉昭身边默默地品茶。 一道道的珍馐佳肴端了上来,叶逸风便招呼大家道:“来,大家都动筷子,尝尝我这里的几道招牌菜。那个是清蒸鳕鱼,是从极北之地运来的,请风大侠尝尝。” 风天扬自然不是那种只说不做的人,忙拿了筷子依照叶逸风所言尝了一口鳕鱼肉,便有端起酒杯说道:“叶大公子,我先借花献佛,敬你一杯,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从今儿起,不管你叶大公子将来有什么差遣,只需一句话,我蜀山剑派必定竭尽全力,为你办事儿。我风天扬先干为敬。”说着,他一仰头便把杯中酒一口喝干。 叶逸风也陪他把杯中酒干了,却只是笑了笑,说了一声:“风大侠客气。”便放下了酒杯。 锦瑟恰好坐在风天扬的对面,原本正安静的吃鱼呢,听见风天扬这般豪迈的话却没得到叶逸风的什么响应,便忍不住抬起头来,笑嘻嘻的说道:“风大侠这话我可记住了。只怕将来我们真的有什么事儿需要贵派帮忙,你们又不承认今天所说的这些话了。” 姚嫣然忙在一旁替风天扬说道:“少夫人何出此言,姨夫既然说得出来就肯定会做得到。蜀山剑派几百年来屹立江湖不倒,难道连着最起码的威信都没有么?” 锦瑟笑道:“不知这样。我是想着,我们家平日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去劳烦贵派帮忙。但若是真的需要贵派帮忙了,肯定就是遇到了大事儿。就怕到时候我们这些人都被眼前的麻烦绊住,根本寻不到蜀山剑派去,而若派去传话的人又不能让风大侠相信,可怎么办呢?” 姚嫣然还想解释什么,却见风天扬一摆手,微笑着从腰间拿出一块殷红的玉佩递给锦瑟,并解释道:“这枚凤血玉佩是我风家的传世之物,也是我蜀山剑派的信物。少夫人拿着这枚玉佩,可以随意调遣蜀山剑派的所有门人。就是我们的亲戚朋友,如漕帮,丐帮,青城派等人的首领人物若见此玉佩,必然认得,虽不能听从少夫人调遣,想必也不会袖手旁观。” 锦瑟惊讶的笑道:“这么厉害?” 欧阳铄则笑着起身,把玉佩接过来交给锦瑟,笑道:“大嫂,我觉得这玉佩估计也没什么机会用上。你就权当是风大侠给我小侄子贺生的礼物吧。我听说风大侠今晚就要动身离京去了,恐怕等我们这小侄子满月酒他也没工夫再来了。” 风天扬呵呵笑道:“这可不好说。我只不过是去曹州跟嫣然的父亲见一面,为他们两个定下婚姻。也没说这就回蜀山啊。说不定过些日子我们又回来了呢。” 姚嫣然再豪爽也是女儿家,听风天扬如此明白的把自己和风少卿的事情说出来,便忍不住羞涩的低下了头。风少卿则十分的高兴,忙抬手拿筷子夹了一块鳕鱼,隔着桌子递过来,放在姚嫣然面前的小盘子里。姚嫣然越发羞红了脸,含笑不语。 锦瑟和玉花穗相视一笑,说道:“原来风大侠也有喜事。如此我们却不好白白的要你的贺礼。”说着,她便从自己的手腕上摘下一对冰种翡翠雕龙凤呈祥的镯子来递给姚嫣然,“这个是我爹爹送给我的嫁妆之一,这玉倒还罢了,只是这雕工十分的精巧,取义也好,今儿就送给你,权当是贺礼了。” 风天扬隔着桌子看着锦瑟手里的那对玉镯,只见玉色莹润,如冰凌透彻,雕刻着的龙凤戏珠栩栩如生,连细微之处也十分的讲究,龙鳞凤羽皆清晰可见,最难得的是龙凤之间的珠子上恰好有一点血色,便让那珠子如火珠一般。 只看一眼,风天扬便知道这对玉镯价值连城,决不在自己的凤血玉佩之下。于是忙道:“少夫人实在是客气了,如此贵重的礼物,我们却不好如此仓促的收下。” 锦瑟笑道:“那我怎么就收了你的玉佩呢?” 风天扬忙道:“这不一样。玉佩是我向少夫人承诺的信物,这玉镯绝非凡品,恐怕犬子和嫣然承受不起。[]” 锦瑟叹道:“我原本以为你们这些人不会拘泥于那些繁文缛节,不想你风大侠比那些官场上的人还啰嗦。”说着,她已经拉过姚嫣然的手来,把镯子套在了她的手腕上,并笑道:“好啦,若是等你们小两口成亲的时候若是我恰好有空,说不定我还要去你们蜀山讨一杯喜酒喝呢。” 风天扬忙拱手道:“若到时候少夫人能来,我风天扬必率弟子们十里相迎。” 叶逸风便端起酒杯笑道:“风大侠客气了,我家娘子总喜欢说笑话。来来,咱们再喝酒。” 众人开怀畅饮,除了锦瑟有身孕不能喝酒之外外,大家都喝的十分尽兴,连玉花穗都劝着姚嫣然喝了几杯。一时酒意涌上心头,玉花穗悄悄地同锦瑟说道:“我头晕的厉害,要出去散散。你好生陪着姚姑娘说话儿吧。” 锦瑟早就被酒气熏得喘不过气来,听玉花穗要出去,便忙拉着姚嫣然一起跟了出来。三个人走到外边的海棠树下,抬头看着树上红艳艳的果子,各自有各自的感慨。 锦瑟伸手摘了一枚海棠果递给玉花穗,笑道:“如今你可以生自己的孩子了,以后就不会惦记我的孩子了吧?” 玉花穗笑道:“现在说这话还为时尚早。” 锦瑟撇嘴:“连姚姑娘都要跟风少卿成婚了,你还在有什么好犹豫的?你是不相信你家杜二少呢,还是不相信叶大少的医术?” 玉花穗红了脸,抬手锤了锦瑟一拳,啐道:“你少胡说八道的。当着人家姚姑娘的面,嘴上一点遮拦都没有,小心人家笑话你是个村妇。” 锦瑟嗤笑道:“我本来就是村妇,哪里还怕谁笑话?” 姚嫣然忙道:“少夫人高贵雍容,怎么会是村妇呢。跟自己的闺中密友说几句笑话而已,这是谁都会做的事情呀。二位少夫人当着嫣然的面说笑话,是没把嫣然当外人的意思,嫣然怎么会多想呢。” 锦瑟笑道:“到底是江湖女儿,比那些扭扭捏捏的大家闺秀强多了。我最喜欢你这样的性格,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 姚嫣然忙道:“能跟少夫人做朋友,嫣然求之不得。” 锦瑟便拉着姚嫣然的手,放低了声音问道:“既然咱们做了朋友,你能不能教我几招武功啊?” 嫣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不解的问道:“像夫人这样的身份,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有护卫相随,哪里用得着自己学武?” 锦瑟笑道:“别人再厉害也不可能一天是二个时辰守着我。我总要有个独处的时候吧?若是不会武功,随时都有危险,唉!你是不知道,当初我出嫁那天,人还在花轿里,就差点命丧黄泉。” 姚嫣然听了这话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啊?” 玉花穗想起那日之事也是十分的后怕,叹了口气替锦瑟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之后又拍着锦瑟的手说道:“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只从那块玉佩给了昭阳公主,那些人安分了很多。以后他们做什么事情恐怕都要细细的思量一番了。” 姚嫣然便愤愤的说道:“难道暗害少夫人的竟然是朝廷的人?” 玉花穗摇头说道:“这还不能确定。京城乃是藏龙卧虎之地,朝廷各股势力风云暗涌,还有江湖上的各路豪杰都关注着这里,这里可谓是大虞朝政治权谋明争暗斗的中心,格局变幻莫测,我们身处其中,不得不时时小心。” 姚嫣然点头说道:“我父亲从小就跟我说,朝廷的人最难打交道,有生之年,能不相交最好,若是不得已,也不能深交。之前我还不信这话,今儿听了两位少夫人的话,终于信了。” 玉花穗和锦瑟都敛了玩笑之色,轻轻地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姚嫣然看着原本神采飞扬的二人顿时委顿下去,忙又说道:“我倒是不介意教二位夫人拳脚功夫,只是叶少夫人怀着身孕,如何能动?况且,我下午就要随着姨夫和表哥离开京城了,下次再见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呢。” 锦瑟便笑道:“不能教就不能教吧,我也不过是一时兴起随便说说。你也不必把此时放在心上。” 姚嫣然摇头道:“那怎么能行?嫣然跟表哥从小两情相悦,若今生不能相守,我情愿为他去死。夫人的丈夫治好了表哥的身体,就是我的大恩人。夫人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若是嫣然再办不到,那嫣然还算是个人么?” 玉花穗笑道:“没那么严重吧?以后有机会你教她就是了。再说,锦瑟现在怀着身孕,也的确不能练武。而且,她身边也有懂得拳脚功夫的人,想要练的话,自然有人教她,你不必自责。” 姚嫣然却摇头说道:“如此,夫人身边有那么多人会功夫,却唯独要我教,更是我的荣幸。我这里有一本修身养性的心法秘籍,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虽然不是什么高深的武功招式,却是修炼内功的宝典。原是我从爹爹那里偷来准备教给表哥,让他依着秘籍上的心法偷偷地练,以修养他的身体,延缓病情发作的。如今表哥的病已经好了,这个自然用不上,不如就送给夫人。夫人闲暇之时可依着秘籍上记载的方式静坐练功,假以时日,夫人纵然不懂武功,也必会强身健体,有百益而无一害。” 锦瑟忙道:“既然是家传的,我怎么好意思夺人所爱呢。” 姚嫣然笑道:“这是我心甘情愿送给夫人的,再说,夫人刚刚还送了嫣然龙凤玉镯,夫人这会儿若是不收就是嫌弃嫣然出身草莽,不配跟夫人做朋友了。” 锦瑟只得接过姚嫣然递过来的锦缎包着那本书,轻轻地打开看了一眼书的封面,但见上面用古篆体写着四个字:太上心经。心中便暗暗称奇,原来这本书竟然是道家典籍,看来有时候是该静心的翻阅翻阅。 当日,酒席散了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申时。 风天扬带着儿子风少卿和外甥女姚嫣然同叶逸风等人告辞,他们的手下早就回房去把行礼收拾好,众人也不拖泥带水,出了桃源福地便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一路往西出城门而去。 锦瑟早就支撑不住,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午睡去了。叶逸风与半醉半醒之间送走了风天扬等众人,便来寻她,却见她依然躺在床上,却睡得极不安稳,眉头微皱,小脸上有细细密密的汗珠。 叶逸风刚要坐下来为她擦拭一下时,她却一翻身,猛然惊醒,却把叶逸风给吓了一跳,忙问:“这是怎么了,作什么噩梦了吗?” 锦瑟一脸痛苦的抱住腿,低声喊道:“腿……腿痛……” 叶逸风忙替她去揉,一边问道:“哪儿痛?是这儿吗?是这儿吗?” 锦瑟痛得呲牙咧嘴,痛苦的摇头:“不是……啊……那边,那边……腿肚子痛啊……” “这?是这儿吗?”叶逸风的脑门子上倏地出了一层汗,他双手颤抖的去揉锦瑟抱着的小腿,“乖,你放手,我来,我来给你揉。” “好痛……”锦瑟的眼里含了泪珠,小嘴撅的老高,鼻头红红的,模样十分的委屈痛苦。 “好些了吗?”叶逸风不敢用太大的力道,但握着锦瑟小腿上僵硬的肌肉,又怕力道小了根本不管用,在轻重之间用心拿捏着给她揉了十几下,方见她紧皱的小脸慢慢的缓和下来。 痛过之后是酸麻的涨,甚至比痛还难受。锦瑟身子一倾倒在叶逸风的怀里,痛苦的叫着:“逸风,好痛啊……好难受,怎么会这样呢?” 叶逸风伸手扣住锦瑟的脉搏,细细的为她诊脉后,说道:“从脉象上看并没有什么异常。你跟我说说,刚才是怎么个痛法?” 锦瑟细细的想了想,说道:“好像是腿里面的筋骨被人用力的揪一样啊!啊——对了,这是不是就是他们说的腿抽筋啊?” 叶逸风点点头说道:“这就是了,应该是怀孕的缘故。乖,让你受苦了。回去我查查医书药典,看看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替你缓解一下。” 锦瑟哀叹一声,说道:“这应该是刚开始吧?我听说怀孕的人都会腿抽筋的哦。” 叶逸风爱恋的搂着她,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叹道:“是的。可总会有办法可以缓解这种症状的。你放心,交给我,嗯?” 锦瑟点点头,又抬起头来看着叶逸风,说道:“如果这孩子生下来不孝顺我怎么办啊?你看我为了他受了这么多苦,到头来他再欺负我,我岂不是伤心死了?” 叶逸风好笑的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劝道:“不会的。我会从小教导他要孝顺母亲,无论何时都要把母亲放在第一位。” 锦瑟叹道:“唉!若是生个女儿还好些。人家都说,女儿是娘的贴身小棉袄。将来女儿长大了肯定跟娘贴心。可若是生个儿子可就不一定了,俗话说,娶了媳妇忘了娘嘛。等儿子长大了有了他心爱的女人,还不照样把他老娘我给丢到脑后去。” 叶逸风无奈的笑道:“这是什么话?我还没抱怨儿子跟我争你呢,你倒是先抱怨起孩子娶了媳妇忘了娘?你放心,到时候他不要你,你不还有我吗?我这辈子都疼你,宠你,难道还不够么?” 锦瑟撅嘴道:“当然不够,疼我的人越多越好啊,我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跟你一样疼我。那样我就可以随随便便的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再也不用担心有人暗害我,刺杀我了。” 叶逸风继续无奈的摇头,叹道:“你这小东西,居然如此贪心?” “我不管,反正不管是生儿子还是生女儿,生完这个以后我都不要再生了。总是这样折磨我,让我哪儿也不能去,还整天腿疼脚疼心疼头疼,吃不好睡不好,我先要难过死了。” 叶逸风低头去再次轻轻地吻了她的额头,痛快的答应着:“嗯,好。生完这一个,我们再也不要生了。” 锦瑟很意外的抬起头看着叶逸风平静的面孔,问道:“你说真的?” 叶逸风微微的笑起来,此时的他便如清晨的拿到曙光一样,虽然还带着夜的阴冷,却也带着光明和温暖,“是啊,我说的。我这辈子什么都不怕,最怕我的瑟瑟不开心,不高兴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无条件依从。” 锦瑟顿时觉得浑身的毛孔像是被熨烫过一样的舒服,她忙侧过身来伸出小手指,笑道:“说话算数,拉钩。” 叶逸风微笑着伸出小手指去,跟她的手指勾到一处。 如此幼稚的誓言对一个久经尘世间的风霜看透人与人的阴险狡诈建立了自己强大商业帝国的男人来说,简直是可笑之至。可是叶逸风此时脸上的表情却比他跟皇上和六王爷谈判行宫修建之事的时候还要认真。 他是真的真的不愿再看见怀里这个小女人有刚才那种痛苦的表情,真的真的不愿意她再从梦靥中醒来,脸上带着受折磨的细汗,眼睛里带着苦涩的泪水。 他只希望她以后的生活能够无忧无虑,时时刻刻都绽开美丽的笑容。 八月十四日,六王妃临产,为六王爷生下一子。 六王府阖府欢庆。当今圣上跟六王爷手足情深,皇室宗亲各大王府纷纷前来道贺。 喜气蔓延整个京城,连带镇南侯府里也跟着高兴起来。叶敬淳更是十分高兴,忙叫人把叶逸风叫来,商议该送什么样的贺礼好。因为六王爷喜得贵子的事情,众人倒是把中秋节的事情看得更淡了些。 中秋之夜,苏夫人叫顾无双过来邀请锦瑟去西府赏月。锦瑟则挽留顾无双在这边用饭,又派了金氏带着几个管事媳妇往西府去请苏夫人一并过来用饭,说依然按照往年的旧例,两府合在一起过中秋。 苏夫人也没怎么坚持,便带着几个姬妾还有叶逸平新收的屋里人银枝坐了轿子过来。 锦瑟和顾无双手牵手至院门口迎接她至揽月阁入座。 叶敬源叶逸平也被叶逸风请了过来,因为锦瑟早就吩咐过,男女分席,未免冷清。男女同席又不合礼法,掌管宴席的媳妇便在揽月阁内设了数十个檀木高几,每人一把椅子一张高几,捡着个人爱吃的菜肴点心摆在小高几上,大家围坐在揽月阁的正厅里,自上至下,男女分作两边,既不分席,又不同席,安排的很是巧妙。 正北面南摆放了四张高几四把椅子,叶敬淳和叶敬源兄弟二人并肩坐在中间,苏夫人坐在叶敬源的下手,叶逸风坐在叶敬淳的下手。 苏夫人之下是鸾音,莺歌,燕舞三姐妹。叶逸风身旁坐着锦瑟,锦瑟之下坐着顾无双,叶逸平便坐在顾无双和燕舞之间。 众人落座后,十几个丫头鱼贯而入,为每个人都献上一盏玫瑰香露。叶敬淳和叶敬源二人不喜欢喝着甜腻腻的东西,只浅尝了一口便放下来。 苏夫人倒是很喜欢,喝了一口,又喝一口,连声赞道:“这个香露好,甜而不腻,玫瑰的香味也浓,是怎么弄得?” 锦瑟笑道:“是我叫人于清晨日出之前采了带着露珠的半开的玫瑰,用文火蒸出玫瑰露来,又用野生的槐花蜜调了的。美容养颜,对人的身体极有益处。” 苏夫人便笑道:“若还有,再给我一盏。” 锦瑟忙吩咐身后的墨菊:“快去给夫人再盛上一碗。” 墨菊答应着下去,丫头们上点心的时候,墨菊便端了一个汝窑斗彩的汤盅进来,经过燕舞的时候,燕舞身后服侍的孙氏对墨菊笑了笑,说道:“四姑娘也很喜欢这玫瑰露呢。”墨菊点头答应着,给苏夫人盛了一碗之后,转身回来给燕舞又盛了一碗。 莺歌便侧脸轻笑道:“四妹妹到底小孩子,还喜欢这甜甜腻腻的东西。” 燕舞正拿了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听莺歌这样说,便淡淡的笑道:“我是还小呢。三姐姐正应该处处让着我。” 莺歌好笑的低声说道:“你我姐妹素来谦让。我有什么事儿跟妹妹争了?” 燕舞的笑容更淡了几分,抬手把吃了一半的桂花糕丢会盘子里,拿了茶盏来喝了一口玫瑰露,说道:“小事儿自然不需要争,只怕到了大事儿上,三姐姐就当仁不让了。” 那边的鸾音听了这姐妹二人的对话,心里明镜儿似的。只是却不说话,只微微的笑。 点心上来之后,便是各色凉菜。然后酒水也跟着上来了。叶敬淳便举起酒杯来,对众人说道:“又是一年中秋节,今年的中秋却比往年热闹。不但逸风成了家,而且眼看着要做父亲了。还有逸平那边也有了喜事,咱们叶家人丁兴旺啊。来,大家同饮此杯,庆贺一下。” 叶敬源忙道:“好,大哥说得好啊,来来来,咱们同饮此杯。” 众人都跟着举起酒杯,大家一起饮下第一杯酒。叶敬淳又说道:“往年我多征战在外,并没有几次能跟家里人一起过中秋的时候,今年也算是因祸得福,年前我虽然受了伤,但从此也算是退居二线,倒是有时间能跟儿女家人们一起享受着天伦之乐了。” 叶敬源笑道:“大哥说的是,荣华富贵虽然重要,但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睦睦的更加重要。来,为今年的团圆,咱们大家再干一杯。” 叶敬淳忙说很是,又举杯邀大家共饮。 如此连饮三杯之后,苏夫人便笑道:“这团圆酒虽好,但也不可喝的太急了。大家先吃点菜——瞧瞧今晚的彩色都这么精致,大少奶奶可是费了不少的心思吧?” 锦瑟忙笑道:“只求父亲叔父还有婶娘能够吃好喝好,我们做晚辈的费点心思也是应该的。”说着,她便吩咐旁边的丫头:“快给侯爷二老爷和二太太布菜。那个瓦罐炖的鲫鱼很是不错,连鱼刺骨头都炖烂了,二太太一定喜欢。” ------题外话------ 亲爱滴们,字数不够,一会儿补上。先去吃饭咯! 大家记得砸票过来,月底了,票子小心过期哦! 第181章 锦瑟说完,众人身后的丫头便全都行动起来,各自给服侍各自的主子吃菜。 叶逸风便把自己面前的鱼送到锦瑟面前来,并低声说道:“你怀着孩子,要多吃鱼。我查了典籍,说孕妇多吃鱼虾会减少腿的抽筋。” 锦瑟心里轻叹:不就是缺钙么?只可惜这古代连钙片都没有,若是有足够的条件,还是要研制一套黄金搭档来才行,再分老年性,儿童型,男士型,女士型,孕妇型,岂不是更加发财? 对面鸾音看着叶逸风对锦瑟如此体贴,心里便忍不住一阵阵发酸。她还好些,金氏一直站在叶敬淳身旁,时不时的看过一眼来,让她心底多少有些欣慰。 只是苦了燕舞,左看右看都没有一个人跟自己贴心,身后站着的那个孙氏虽然体贴周到,但到底如今也只是在她身边拿银子办差事的人,跟疼爱体贴一点关系都没有。 于是她把手里的筷子一扔,淡淡的回头对孙氏说道:“茶呢?” 孙氏忙低声说道:“姑娘不吃点东西么?空着肚子吃酒本就对身体不好,再不吃点东西就吃茶,这脾胃岂不是更伤了?” 燕舞淡淡的笑了笑,说道:“伤了就伤了,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莺歌刚刚被燕舞莫名其妙的说了几句,心中正有所不满,此时听她又说这样的话,便忍不住侧过脸来问道:“四妹妹,你是哪里不舒服么?还是有什么话闷在心里。今儿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开开心心的过节,你怎么如此不高兴呢?” 燕舞心里恨着苏夫人托锦瑟给莺歌说亲,看中的正是她的心上人欧阳铄。所以如今见了莺歌心里便生气,这会儿又听她这样说,便没好气的说道:“三姐姐什么都不缺,父疼母爱的,自然高高兴兴地。我们哪里能比呢?” 她说话的声音不小,恰好叶敬淳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恰好看过来,正看见叶敬浚的儿媳妇孙氏站在燕舞的身后伺候着,觉得怎么看怎么扎眼,想要说点什么呢,便隐约听见了两句,因问:“燕舞,你说什么呢?” 燕舞听见父亲问,便从从容容的站起来说道:“回父亲,女儿没说什么。是三姐姐问我为何不高兴,我回说我没什么不高兴的,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吃饭是多么难得,就算有不高兴的事情也得压在肚子里,不能扫了大家的兴致才是。” 此言一出,众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叶敬淳更是拉下了脸,不悦的问道:“你又不高兴的事情只管说出来,何必闷在肚子里?这里是你的家,你还用得着遮遮掩掩的么?若你真的想着一大家子人在一起过节很是难得,不应该扫了大家的兴致,自然是不会这样说的。既然这样说,你就打定了算盘要大家都不高兴了,是不是?” 此言一出,燕舞便不得不起身离座,站了出来。 众人也都放下了筷子,一个个忐忑的看着叶敬淳。只有叶逸风一人依然拿着筷子漫不经心的给锦瑟挑着鱼肉里面的刺。 叶敬源忙劝道:“大哥,燕舞还小,不懂事。今儿是团圆节,一家子要高高兴兴地。你就不要同她生气了。”说着,他又转头看了一眼苏夫人。 苏夫人便微微笑着站起身来,走过去拉着燕舞送回座位上去,劝道:“好啦!我看四丫头这性子倒是跟侯爷很像。你们爷俩儿就不要趁着这个机会闹别扭啦。好好地吃酒听戏,待会儿啊,咱们还要听听几位姑娘的好诗词呢!” 顾无双也忙笑道:“是啊是啊,我可是听说了,咱们家三位姑娘,是二姑娘手巧,三姑娘心巧,四姑娘是手心皆灵巧。今儿四妹妹可要让我们见识一下你的好才思哟!” 燕舞却不领情,只把小小的肩膀一甩,挣开苏夫人的手,冷笑道:“还比什么才思呢,如今都要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了,哪里还有什么才思做诗词?!” 叶敬淳立刻大怒,抬手拍了一下高几,呵斥道:“放肆!你看你浑身上下绫罗绸缎,哪里像是衣不遮体的样子?再看你面前的珍馐佳肴,哪个不是你吃腻了的?你生在我镇南侯府,从小锦衣玉食长到今日,可谓娇生惯养,何曾体会过衣不遮体食不果腹是什么日子?!你今日当着大家的面故意说这样的话,是存心要气死我么?!” 燕舞今日是豁出去了,这些日子她思来想去,都觉得自己若不大闹一场是不会有人替自己出头了。原本她还指望着鸾音,可如今看来鸾音身后有金氏,而金氏如今言行举止都跟锦瑟靠的很近。看来鸾音为了自己能有一个好夫婿,已经选择做低伏小了。 而她却已经跟锦瑟闹到了这一步,想回头是不可能了。还不如闹大了惊动了父亲,到时候把自己心里的委屈一说,说不定能来个置之死地而后生呢。所以她此时面对发怒的叶敬淳,倒有无尽的勇气。 于是她仰着脑袋挺着胸脯,大声说道:“父亲说的不错,我从小锦衣玉食,过的是娇生惯养的日子。可那是从前,从前太太还活着,我姨娘也还在。太太虽然不是我的亲娘,但待我如同亲生,一年四季春夏秋冬也都是知冷知热。我耍个小性也好,做了错事也好,太太也都是教导为主。从没动不动就惩戒禁足,更没有把我撇到一旁任凭我去自生自灭!我说的这些父亲若是不信,可当面问问二姐姐和三姐姐。之前三姐姐也在这府里住着,父亲问问她可有半分的不如意之处?” 叶敬淳听了燕舞这一席话,一时间有些发愣。 自然大部分是因为生气,因为燕舞一提及龚氏,叶敬淳首先想到的便是她做过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丑事。 但是燕舞说的重点叶敬淳也听清楚了。她是嫌锦瑟进门之后,对她们疏于照顾,动不动就惩戒,更有甚至,到今日她跟鸾音二人的生活所需锦瑟已经完全不管,只是按照之前的份例折算了银子叫人按月送去,一切吃穿用度只凭着她们姐妹自己调理。如此燕舞说锦瑟任凭她们自生自灭,也不是没有根据的。 叶敬淳这一愣,在锦瑟看来便知道他已经偏向了燕舞。 虽然之前锦瑟做这些都已经跟这位公爹打过了招呼。但儿媳妇和女儿起了争端,自然是骨肉至亲占了上风。做父亲的,自然不会向着儿媳妇去训斥自己的女儿。何况,放眼大虞朝,不管是王公贵族家里还是平民百姓家,长嫂如此对小姑子的,还真是只有锦瑟这一份。 就算锦瑟之前跟叶敬淳说的花枝乱颤,让当时的叶敬淳也动了心思以为这样做是为了锻炼鸾音和燕舞,能让她们将来出了阁到了婆家会有一个慎密的心思应付家人处理家事。可在如今看来,年幼的女儿当着众人的面愤懑的说自己被丢到一旁任凭自生自灭时,锦瑟知道叶敬淳的心肯定是软了那么一角的。 不等叶敬淳说哈,锦瑟便要站起来说点什么。熟料她刚把手里的筷子放下,便被叶逸风握住了手。 叶逸风的意思很明显,不许她起身说话,并转头看了看她盘子里的已经挑干净鱼刺的鲜美鱼肉,歪了歪头,示意她趁热赶紧的吃。 锦瑟稍作迟疑,上面叶敬淳已经开口说话:“燕舞,你不说这事儿我还想跟你算一算之前的帐呢!” 燕舞心里一沉,暗想自己之前的确做过什么事情,但那些为自己办事的人都已经被叶逸风给撵出去了,如今父亲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叶敬淳看着燕舞怔忡的表情,冷声说道:“在你大哥娶你大嫂进门之前,你做过什么事情,你只当我查不出来么?!” 燕舞淡淡的笑了笑,反问道:“父亲,您说女儿做过什么?女儿如今满心思里都是如何打点自己身边的吃穿用度,银钱米面的事情,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回顾从前?” 叶敬淳冷声道:“今日也不是翻旧账的时候。你若想在这里用饭,就乖乖地坐下来吃酒听戏。若是不想,就回你自己房里去。等过了今日,你我父女再好好地说一说之前的事情。”说着,他又十分不满的看了孙氏一眼,“叶敬浚那老东西倒是神通广大,他这是欺负我叶敬淳心思手软么?竟然把你送到燕舞跟前来挑唆是非。也罢!过了今日,我再与你们一总算账!” 孙氏听了这话,心里自然慌乱。但她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便强自镇定着闪身从燕舞的身后走出来,对着叶敬淳深深一福,说道:“侯爷请息怒,我只是应四姑娘的邀请过来照顾她几天罢了。四姑娘年纪小,受了委屈不肯憋在肚子里,一下子就说了出来,这正是她天真烂漫不知藏私的可贵之处。侯爷对自己也亲生女儿还不了解么?至于说什么挑唆之言,四姑娘年纪虽小,主意却很正。别说我没有什么可挑唆的,就算有,四姑娘也不一定能信呢。如今我们家败落了,我不过是来找个差事转几个钱养家糊口罢了。之前的什么同宗同族都已经是过去,如今四姑娘是主,我是仆,我自然要恪遵做下人的规矩,不敢越雷池半步的。” 叶敬淳被孙氏这番话气得脸色铁青,叶敬源见自己大哥就要发作,生怕他一个火气上来再把这桌子给掀了,于是率先指着孙氏喝道:“你既然知道自己是仆,就应该闭上你的嘴巴,主子没问你话呢,你哪里来这么多的废话?!还不退下,难道还在这里等着领赏么!” 燕舞见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无法收拾,于是上前一步拉起孙氏,冷声说道:“二叔说的好,那我们就先退出去。等着你们大家都商量好了怎么处置我这个忤逆之女,我再来领罚!嫂子,我们走!”说着,她便拉着孙氏往外走。 眼看着燕舞已经拉着孙氏大摇大摆的走到了门口,众人都沉浸在怒气和无奈之中不知该怎么办好,却听见一声清泠如冰雪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燕舞,你给我站住!” 锦瑟忍不住抬头,看着一直坐在自己身边专心挑鱼刺的叶逸风缓缓地站了起来,弹了弹衣角离席走到了中间,心里便暗暗地出了口气。 他终于还是站出来了,若是今日这种场面下燕舞就这样拉着孙氏走了,恐怕以后鸾音会越发的放肆。试问这个家里谁还能把这两个小祖宗一样的姑娘怎么样呢? 燕舞走到了门口,原本心里的怒气已经没多少了,反而又几分忐忑渐渐地涌上来,心里正想着走出这道门之后自己将如何打算之时,忽然听见身后叶逸风冷漠的声音,一怔之际,她便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叶逸风站在大厅中间,冷冷的看着燕舞渐渐转过身来之后,方说道:“你还没给父亲和二叔婶娘等赔礼道歉。一场家宴就这样被你给搅乱了,你难道连一句抱歉都不说么?你也就这样理所当然的无视尊长的存在?身为镇南侯府的小姐,你可是太不懂事了!” 燕舞满心里也没想到叶逸风会从这一点上揪着自己不放。她早就想好了叶逸风会从各个方面发难,却唯独没想到这一点。 然而,正是这看似不怎么重要的一点,也正是她身为镇南侯府的小姐来说最不应该犯得错误。 这样不尊父兄,不讲礼数的错误可大可小。若是父母兄长溺爱自己,说不定撒个娇也就过去了。然而此时,燕舞显然没有那么好的命运。她的父兄正被她气得肝胆乱颤,尤其是这位兄长,更是恨不得将她驱逐出门去,哪里还有什么溺爱可言? 孙氏从来就不怎么怕叶敬淳也叶敬源,在她看来这两个老头子一个雷厉风行火气甚大,却没有什么心机,更懒得跟后院的女人一般计较,另一个虽然是老狐狸,但也自持身份不会跟自己这样一个侄媳妇过不去。但她唯独怕叶逸风。 她知道叶逸风这个人阴险毒辣,行事诡异,在他的眼里没有什么男人女人,更没有什么兄嫂弟妹,他只把人分为两种,一种是他的亲人,一种是他的仇人。 孙氏也很明智的知道,自己绝不会被叶逸风视为亲人,尤其是此时此刻,燕舞还牵着自己的手,叫自己‘嫂子’。 “父亲,二叔。”燕舞一时间心思百转,最终还是再叶逸风冷澈的目光下服软,“是燕舞不对,不该在中秋夜扫了大家的兴致。燕舞身体不舒服,先行告退了。”说着,她对着众人微微一福身,便匆匆离去。 叶敬淳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燕舞!真是太不懂事了!” 叶敬源忙劝:“毕竟还是小孩子,以后慢慢教导就是了。” 叶敬淳冷哼:“锦瑟比她也大不了两岁,怎么竟是天壤之别。” 锦瑟听见叶敬淳说到自己,便不好意思在坐下去了,扶着墨菊的手慢慢地站起来,笑道:“父亲不必生气,四妹妹自己会想明白的。” 叶敬淳摇头说道:“我怕她想不明白。她心里对你有芥蒂,你不管做什么她都是抵触的,她在家里无人教导,又把叶敬浚之流弄到身边来,这些人整日里不知道都在挑唆什么,燕舞只能越来越离谱,越来越不听话。对了――之前跟她的丫头呢,怎么一个不见,如今换了孙氏不说,还有两个十分眼生的女孩子,又是哪里来的?” 锦瑟忙道:“父亲不问,儿媳也是要回的。之前给她拨过去的丫头她嫌是我们派过去监视她的人,于是干脆把她们交给后廊上的三爷叫她给卖出去了。家里的人她不敢用,所以才把孙氏和那两个女孩子给弄进来使唤。” 叶敬淳叹道:“这就是她所谓的任其自生自灭了。好吧好吧!这就是我养的好女儿!” 叶敬源和苏夫人又劝了一番,叶逸风和锦瑟却不再多说什么。鸾音和莺歌身为姑娘家,这样的事情自然不好多说,便都沉默不语。原本热热闹闹的一顿中秋宴就就这样没了热闹的气息。 早先预备好的戏班子女先儿等人虽然都准备好了,但看着阵势一个个都不敢上前来,只躲在屏风后面,大气儿也不敢喘。 沉闷中,叶敬淳忽然说道:“燕舞身边的孙氏不能留。叫管家来,就说我的话,明儿就叫她出去。这还是镇南侯府,我还是这个家的家主。不能燕舞这丫头说叫什么人进来就叫什么人进来。至于那两个小丫头,若是肯卖身进来,就叫人去修订契约买进来给燕舞使唤,若是人家的父母不肯卖女儿,也叫她们立刻出去。” 叶逸风点头道:“是,儿子记住了。明儿就叫管家去办。” 叶敬淳又说道:“既然燕舞不喜欢家里,那就叫她去庄子上住些日子。农庄上环境好,春华秋实也能令人修身养性,农庄上的佃户们心思淳朴,少了那些勾心斗角,倒是能让她体会一下人间的真性情。嗯――我们家离着京城最近的庄子是哪里?” 叶逸风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管家叶禄。叶禄忙回道:“我们家最近的农庄在城南二十里,叫十里坡的庄子。那里的庄头叫陈大山。” 叶敬淳便说道:“就那里了。你去叫你女人这就去燕舞那里,帮着她收拾一下,明天一早预备马车送她过去。那里偏远,你务必安排两个妥当的女人跟着她做教引嬷嬷,教导针线,礼仪,你告诉她们,过年的时候我是要去庄子上看的,若是到那时她们尚不能教导燕舞转了性情,你们就都不用回来过年了!” 这话说的很明显,燕舞搅乱了中秋家宴事小,若是到时候搅乱了新年的家宴,事情可就大了。 叶禄忙答应一声,转身下去遵命照办。 苏夫人见叶敬淳的脸色今晚是好不了了,便带着顾无双站起身来说道:“天色也不早了,侯爷累了一天,这会儿又生了闲气,咱们还是别再吵吵闹闹的了。请侯爷安静的休息一下,我们就先告退吧。” 叶敬源便看叶敬淳的脸色。叶敬淳也实在没有心思再赏什么月色了,便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大家都散了,各自回房慢慢的赏月去吧。” 叶敬源便起身告辞,临走时又劝了几句,便带着苏夫人等人一起回西府去了。 叶逸风和锦瑟将她们送至楼下,便有被叶敬淳给叫了回去。 上楼来,丫头们把菜肴酒水全部撤下,又重新端上几样精致的点心来,叶敬淳依然坐在远来的椅子上,看见锦瑟和叶逸风一同回来,便说道:“锦瑟先回去休息吧,你这身子也劳累不得。逸风留下来,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锦瑟便福身告退,临走时跟叶逸风又对视一眼,叶逸风轻声叮嘱:“你累了一天了,回去早些休息吧。” “嗯。”锦瑟心想人家父子要说悄悄话,就这样明着把自己支开,看来儿媳妇再好也只能是外人。 看着锦瑟走了之后,叶敬淳方皱眉说道:“我知道鸾音小时候做过一些伤害你的事情,可燕舞却是小孩子,你去南边的那年她才不过两三岁。怎么你跟她之间竟有如此深厚的矛盾?” 叶逸风料想父亲会有此问,便淡淡的说道:“不是我跟她有矛盾,是她处处跟锦瑟作对。整天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锦瑟没办法管教她,才跟我商量着事事都由着她。当初也是她们自己同意的,如今倒成了锦瑟成心不管她们了?” 叶敬淳又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可你们总归是燕舞的哥哥嫂子,如今我还活着,她们姑嫂便这样。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叫我怎么放心的下?” 叶逸风立刻冷了脸,不高兴的说道:“燕舞和锦瑟二人之间的事情,请父亲平心而论,她们会是谁在制造矛盾呢?” 叶敬淳叹道:“我知道是燕舞无中生有,所以才叫人把她送到庄子上去。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她毕竟是你的妹妹!血浓于水,你总不能不管他。” 叶逸风摇头说道:“不是我不管她,是她做的那些事情,是在叫人没办法管。若不是看在她是我妹妹的份上,父亲以为我会容忍她到今天么?” “哦?”叶敬淳不解的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逸风冷声说道:“父亲还记得关于锦瑟双重命格的事情么?” 叶敬淳不可思议的问道:“你说这话是燕舞泄露出去的?不可能啊,她还是个小丫头,怎么可能会知道这样的事情?” “她怎么知道的我不清楚,但是我敢十分肯定的跟父亲说,这事儿就是她叫人传出去的,而且是直接传到了宫里,说给了敬妃娘娘。”叶逸风的声音低沉而冰冷,隐含着无尽的怒气,“敬妃娘娘想来是为了讨好皇后,或者还有别的什么企图,便把这事儿说给了皇后,所以皇后才会生出要锦瑟给三皇子为妃的事情。也就有了后来锦瑟进门时的那一记冷箭!” “你凭什么这样说?”叶敬淳也怒了。 “儿子跟锦瑟成婚的第二日,媳妇茶都没敬呢,燕舞身边的奴才便多嘴多舌。父亲当时便要打死她,但后来却因为大喜的日子而留了她一条性命。后来我便顺着她那根藤,摸到了一只大倭瓜。燕舞的奶娘亲自把燕舞的书信带出去的,而宫里面敬妃娘娘身边的小太监高顺正是那奶娘的干儿子。” 话至此时,再也不用多说了。 叶敬淳的手攥成了拳头,猛然抬手咣的一声砸在手边的红木高几上,坚硬的红木应声而断,一阵叮零咣啷的声音,高几上的茶盏汤碗碎了一地。 “我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逆女!” 叶逸风把这番话说了出来,心头似乎也轻了许多。仿佛他压制在心头的那股怒气已经转移到了叶敬淳的头上,此时他唯有感谢老天,让那天锦瑟堪堪躲过一劫,二人才有了今日。 叶敬淳重重的喘了几口气,待心口翻滚的气血平息了几分之后,方说道:“如此说来,锦瑟算是个识大体的好媳妇了。” 叶逸风淡然一笑,心想识大体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被人误认为是容不下小姑子的悍妇么?看来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最要不得的便是‘善良’二字。锦瑟虽然不是软弱无能之辈,但她的心地还是太善良了。 “逸风?”叶敬淳看着沉默不语的儿子,心里多少有那么一点点的歉疚。 “父亲。”叶逸风抬起头来,说道:“若是您没有什么事儿,我先回房去了。算算日子,锦瑟这个月也要生产了。我不希望孩子在生下来之前家里再出什么事情,所以,我想父亲还是找个时间跟鸾音谈谈,看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鸾音?她还能有什么事儿?” 叶逸风淡淡的说道:“燕舞毕竟还小,买卖丫头这样的事情她还想不出来,而且她素来跟叶敬浚也没什么来往。这次她忽然找上叶敬浚,我想应该是和受了鸾音的指点。” “……”叶敬淳这下真是无语了。他原本还以为鸾音之前去家庙里住了些日子,性子已经有所转变,没想到她只是学会了阳奉阴违而已。 从未有过的挫败感从心底涌上来,叶敬淳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叶逸风却慢慢的站起身来,说道:“父亲,天色不早了,儿子送您回房去吧?” 叶敬淳摆摆手说道:“你先去吧,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夜深了,请父亲加件衣服。儿子告退。”叶逸风说着,回头看向门口,示意一直守在外边的凌霄拿了一件披风进来给叶敬淳披上,方转身退了出去。 一路匆匆而行,回到自己房里的时候锦瑟还是已经睡了。墨菊刚好从卧室里出来,抬头看见叶逸风,忙福身道:“大少爷回来了。少奶奶刚睡着。” 叶逸风点点头,想着锦瑟刚睡,自己进去定然会把她惊醒,而自己忙碌了一整天,身上黏腻腻的十分难受,正好可以先去洗个澡再来。于是吩咐道:“叫人预备热水,我要沐浴。” 墨菊忙答应着去门口吩咐了小丫头,又转回来去东里间的衣橱里为叶逸风找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来,说道:“大爷平日换洗的衣服都在卧室里,奶奶睡了奴婢不好进去惊扰,这是奴婢平日无事的时候为大爷缝制的一套衣裳,大爷今晚先凑合着穿吧。” 叶逸风便皱起了眉头,问道:“没有别的衣裳了么?” 墨菊福身道:“那边衣柜里都是夏天刚换下来的夹纱衣裳,这会儿穿已经很凉了。” 叶逸风想了想,衣服之类的原本就是无所谓的事情,平日里他的衣服都是外边送进来的,虽然他之前曾跟锦瑟要求过让她给自己做一身衣服,可就锦瑟那样子,恐怕连衣服的补丁都打不了,更别说缝制刺绣之类的活计了。所以叶逸风对自己的衣裳针线等物也并不怎么在意了。 接过墨菊手里的衣裳,他便转身往后面的浴室走去。因为锦瑟有每日都沐浴的习惯,所以这边院子里热水是一直都有的,叶逸风进浴室的时候,小丫头已经把热水弄好,只等他过去沐浴了。 吩咐丫头们都退出去,叶逸风自己关好了房门。从小他便没有被人贴身服侍的习惯,想换衣,沐浴之类的事情都是自己做。 温热的水浸泡着疲倦的身体,叶逸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闻着热水上氤氲的热气里带着的淡淡的清香,让自己的心思渐渐地放空。连日来的操劳让他疲惫不堪,只沉静了片刻的功夫,叶逸风便有些昏昏欲睡。 若不是轻微的动静吵到了他,他恐怕就在浴桶里慢慢的睡着了。 可门口处轻微的脚步声和门缝里忽然吹进来的冷气让昏昏沉沉的他蓦然清醒,同时,心里也涌起了一股不可遏止的怒气。 第182章 来人脚步很轻,叶逸风若不是天生机警,恐怕都不能听见这一丁点的动静。 微风吹过还有一丝淡淡的幽香,此时花季已经过去,浴室外边也没有摆放什么花卉,再加上脚步轻盈,叶逸风可以断定来人是个女子。 而且这淡淡的幽香他十分熟悉,却又肯定不是锦瑟。那么便是锦瑟身边的人了。 也只有锦瑟身边的人,才敢在这个时候进浴室,靠近叶逸风。 “大爷,您睡着了?”是墨菊的声音。 “没有。”叶逸风心里的怒气稍微压下去了一点,人却浸泡在浴桶里背对着门口一动不动,“你来做什么,可是你们少奶奶醒了?” “没有。”墨菊说话间走到叶逸风的身后,一伸手把她手里拿着的几个小巧的琉璃瓶子往前一递,也不管叶逸风根本没有抬头看,只顾自己说道:“这是少奶奶平日里用的香精,少奶奶说沐浴的时候滴在水里,可以舒缓疲劳。刚大爷出来的匆忙,奴婢还没来得及拿出来,所以就给大爷送来了。” 叶逸风依然紧皱着眉头,冷冷的嗯了一声,说道:“放下,出去。” 墨菊似乎对叶逸风冰冷的声音十分的熟悉了,并没有害怕,只是略微迟疑了片刻,方劝道:“奴婢帮大爷把这个倒进水里去吧?”说着,她竟然不等叶逸风说话,便转到叶逸风的一侧,低着头微红着脸去拔开了一只小琉璃瓶子的木塞。 叶逸风的怒火顿时重新燃起,他抬手啪的一声拍在浴桶的桶沿上,怒道:“你没听见我说的话?给我滚出去!” 墨菊这下倒是害怕了,她的手轻轻一颤,光滑的琉璃瓶子一下子从她的手指尖滑落下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叶逸风放在浴桶边沿上的手指上,一声轻微的响声之后,便滑落到地上,啪的一声脆响,琉璃瓶子摔得粉碎,浓浓的香味一下子四溢开来,伴着氤氲的热气,那茉莉花香的味道越发的浓烈。 又是茉莉香精的味道。 叶逸风一双冷澈的眸子顷刻间布满了血丝,他转过头来冷冷的看着墨菊手里的另一只小琉璃瓶子,慢慢的问道:“你手里的这一只是什么精油?” “是……奴婢也不知道……” 叶逸风猛然抬手,把用一条湿毛巾抽在墨菊的手上,另一只小瓶子也应声而落,啪的一声碎裂成粉末,浓浓的檀香味混合着茉莉的香味渐渐地扩散开来,好闻的味道令人说不出的舒服。可叶逸风却只感觉到胸口里有无限的怒火越烧越烈。 “滚出去,在外边贵好。”叶逸风说着,抬手从一旁的架子上拉过一条毯子,哗的一声站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自己裹住,然后站在浴桶里低头冷冷的看着还愣在原地低头颤抖的墨菊,“你胆敢再耍一点花招,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滚——” 墨菊终于哭着跑出去,外边伺候的小丫头见状一个个都赶紧的躲开,藏在角落里不敢出声。 叶逸风很快就穿上衣衫出来了,他一踏出浴室的房门便厉声道:“来人!” 小丫头们有胆子大点的,便应着头皮出去答应,叶逸风看看左右都是些没梳头的小丫头们,便冷声吩咐:“叫管事的婆子来!” 如今三更半夜,管事的媳妇们都各自散了,只有值夜的老婆子尚在外边的廊檐下守着,小丫头们跑出去便命值夜的婆子去管事的媳妇家里去传人。值夜的婆子不知就里,只管埋怨:“大节下吃了酒不好生睡觉,姑娘们又聒噪什么呢。” 小丫头便连推带搡没好气的说道:“大娘快些去吧,大爷发火了,叫墨菊姐姐在门口跪着呢。待会儿还不知有多少人遭殃呢!你还只管在这里嘟囔,可是过了十五不管十六了么?” 值夜的婆子一听这话,再也不敢多嘴,急匆匆的挑着灯笼跑出去传人。 叶寿家的刚脱了衣服躺下,便被小丫头给催促着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抱怨:“到底是什么事儿,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么急匆匆的传人进去。难道是大奶奶要生了不成?” 传话的小丫头是叶寿家的使唤的奴才,在镇南侯府算是奴才的奴才,地位甚低,不敢多说什么,这种时候也只得硬着头皮劝道:“大娘快点吧,里头的人传话来说大少爷发火呢,连墨菊姐姐都有了不是,大娘还是别罗嗦了。” 叶寿听见这话也吓了一跳,便催促着他的女人:“你这婆娘倒是快些,误了大爷的事情,我们一家子人都吃不了兜着!” 叶寿家的慌慌张张穿了衣服出来,跟着来传话的婆子一路小跑到了上房院后院里,却见廊檐下的灯笼被风吹得明灭闪烁,灯笼下跪着半湿了衣裙的墨菊,而大少爷则背负着手在廊檐下来回的走动,脸上的表情看不太清楚,只是一靠近他,便觉得像是被一顶阴冷的罩子罩住了一般,任凭叶寿家的素来口齿伶俐,也不敢放肆妄言,只规规矩矩的福身道:“大少爷安。” 叶逸风见了她也不多话,只抬手指着墨菊说道:“你把她带出去,明儿一早就送到杏春园,交给哪里的人调教吧。” 叶寿家的倒吸了一口冷气,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墨菊,只见她脸色苍白如纸,一点血色也没有,眼睛红红的,似是刚刚哭过。额前的碎发不知道是被眼泪还是露水打湿,粘粘的贴在额上,越发显得她狼狈不堪。 只是平日里叶寿家的再心疼这丫头,这会儿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只福身应道:“是。” 叶逸风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又道:“你最好方明白点,别给我耍花招。(.好看的小说)否则你们一家子都保不住。” 叶寿家的忙又应道:“是,奴才明白。” 叶逸风说了句:“你明白就好。”便转身往前面去了。 叶寿家的看叶逸风进了屋门去没了踪影,方转过身来看着墨菊叹了口气,说道:“墨菊姑娘,你先跟我出去吧。” 墨菊只呆愣愣的跪在那里,不言不语,也不动。 叶寿家的抬头看了看旁边的小丫头和婆子,皱着眉头双手交叠着拍了两下,叹道:“不管怎么样,大奶奶再疼你,把你当亲妹子,这会儿你也得跟我走。大少爷发了脾气可不是小事儿。说实话,人人都说大少爷厉害,我今儿还是头一次见他气得那样,也不知你做了什么错事。走吧走吧,这深更半夜的再在这里吵,惊扰了少奶奶的好梦,你我都得死。” 墨菊像是没了知觉一样,跪在那里犹如石雕。对叶寿家的话不闻不问。 叶寿家的这回真急了,看了看左右的丫头婆子,果断的吩咐道:“你,你,你们两个搀着她起来,赶紧的跟我走。” 两个婆子忙答应着,把手里的灯笼交给了小丫头,便挽了袖子上前来,一边一个架着墨菊的胳膊,把她强行拖了出去。 第二日一早,锦瑟从梦中醒来唤人进来服侍,锦衣便带着两个小丫头端着洗脸水锦帕盥钵等物进来,锦瑟也没多想,只问:“昨晚大少爷几时回来的?” 锦衣扶着锦瑟下床,拿了衣裳来一件一件给她穿着,回道:“将近四更天了才回来。见奶奶睡得香,大少爷便没惊动您。” 锦瑟无奈的笑了笑,抬手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又问:“可又听见四姑娘那边有什么动静?” 锦衣便无奈的笑道:“一大早起来闹得厉害呢,说什么也不去庄子上。又不让孙氏出去。无奈侯爷发了话谁敢不依?这会儿恐怕大管家已经亲自送她出府去了。” 锦瑟点点头,又扶着锦衣的手去梳妆台前坐下来,任凭锦衣把她的长发散开,拿了象牙梳子一缕一缕的梳理顺滑后,又简单的绾到头顶,带要挑首饰的时候,锦瑟方皱着眉头问:“墨菊怎么不见?她去做什么了?” 锦衣愣了一下,低声说道:“墨菊出去了。奶奶找她有事儿?” 锦瑟还只当是去别处办什么事儿去了,也没在意,便摇头说道:“没什么,平日里梳妆都是你两个在,今儿早晨忽然不见了她,倒觉得有些怪怪的。” 锦衣听了这话,又微微一怔,回头看了看几个小丫头,小丫头们知趣的退了出去,锦衣方低声说道:“大少爷昨晚发的火儿可不小。奴婢自跟了主子,还是头一次见大少爷发那么大的脾气。这墨菊是撞到了刀刃上了。” 锦瑟方明白过来刚才锦衣说的‘墨菊出去了’的意思是墨菊被赶出去了。于是皱眉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锦衣又压低了声音,在锦瑟的耳边说道:“昨晚大爷回来,见奶奶睡了便说要沐浴。墨菊便拿了自己做的一套衣服来给大爷。当时奴婢不在旁边,并不知道实情,这是后来听小丫头说的。大爷也没在意,拿了衣服便去后面的浴室了。大爷进去有一会子,外头当值的小丫头便见墨菊拿着东西进去,说是大爷拉了东西在外头她给送进去。小丫头们也没在意,便让她进去了……” “让她进去了?!”锦瑟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心底泛起一阵阵的不痛快,脸色立刻难看起来,“男主子沐浴,她一个大丫头进去做什么?!” 锦衣的脸上一红,摇头说道:“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呀。不过她一进去没一盏茶的功夫,便哭着出来了。小丫头们说,她出来的时候衣裙是湿的,一出门便跪在廊檐下,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衣裙是湿的?!”锦瑟忽略了锦衣说的话,只提取了这几个字,眼睛瞪得越发的大,鼻子泛酸,眼前泛起一阵雾气。 锦衣忙道:“主子别着急,大少爷一出来便发火,叫人立刻去把管事的媳妇叫来。婆子们不敢怠慢,连夜把叶寿大娘叫了进来,大少爷便吩咐叫她今儿一早就把墨菊送到杏春园去,交给哪里的嬷嬷调教。” “啊?”锦瑟不解的看着锦衣,“为什么?” 锦衣摇摇头说道:“这个,奴婢哪里知道啊?主子待会儿见了大爷,只好自己问他了。” 锦瑟想了想,啐道:“我才懒得问他!人家都说,男人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说不定是他想强迫墨菊不成,恼羞成怒才把她给撵出去,叫杏春园的嬷嬷调教?哼,杏春园本就是他的本钱,他去那里要那个姑娘还不是一个眼神就办到的事情?” 锦衣忙道:“主子别这样想,说不定是墨菊想勾引大爷也说不定呢。” 锦瑟冷笑道:“这也有可能。可这种时候,如果墨菊想勾引的话,你们大爷不是正好乐得享受么?一盏茶的功夫,还把人家的裙子弄湿了撵出来……墨菊出来的时候是哭过的,出来后跪在廊檐下却不哭不闹了……这说明什么?” 锦衣依然摇头,说道:“这个奴婢也猜不出来。不过主子您也别瞎猜了。大少爷对您可是一心一意的。他若想拈花惹草的,哪里还用得着等到现在?主子怀孕七个多月了,大少爷可一晚上都没在外边睡过。” 锦瑟笑道:“傻丫头,做坏事并不一定在外边睡啊。你以为每个男人都能够通宵达旦的?那都是编书的人胡说八道的!” 锦衣顿时红了脸,低声道:“主子又没正经了。跟奴婢说这些话作甚?” 锦瑟嘴上虽然在跟锦衣说笑,实则心里着实纳闷,暗想难道是墨菊勾引叶逸风不成,反被叶逸风给撵了出去?只是这样的事情,叶逸风居然瞒着自己这么紧,还有墨菊——这份心思也不知存了多久了。 昨晚趁着那种场面偷偷地表露出来,恰好叶逸风心情不好,二人却撞出了不和谐的火花……唉!若是还有别人又在合适的时候再给叶逸风来这么一次,他还能像这次一样,狠心的把人家给撵出去吗? 锦衣见锦瑟虽然跟自己说笑,但眼睛里却又捉摸不定的情绪,忙劝道:“主子,该传早饭了。” 锦瑟点点头,说道:“那就传早饭吧。” 锦衣出去,早饭刚佰金来,恰好叶逸风从外边回来了。锦衣忙添了碗筷,又叫人把叶逸风的饭菜也端进来摆在桌子上。另有小丫头服侍他洗了手,锦衣便盛了一碗粥递到叶逸风面前,恭敬地说道:“大爷请用。” 叶逸风点点头,对锦瑟说道:“我把墨菊弄出去了,你身边的人不够使,再挑几个懂事的丫头进来吧。” 锦瑟便问:“我说呢,一大早就不见她的人影。好好地怎么给弄出去了?” 叶逸风沉吟了一下,说道:“她这样的丫头也不是十分难得。再说,她年纪大了,心里存了些不该有的心思。留在你身边也不一定是好事儿。” 锦瑟点点头,说道:“都依着你吧。” 叶逸风很是意外锦瑟的乖巧,便抬眼看了站在一旁的锦衣,也没有说话,只拿了筷子给锦瑟夹菜,并岔开了话题:“吃饭吧。吃了饭我要去一趟六王府给六王爷道喜。你也收拾一下跟我一起去?六王爷问了我好几次了,非要见见你才安心。” 锦瑟笑道:“我这大着肚子,不适合处处走动吧?” 叶逸风也轻笑:“之前是谁正天说家里闷的?怎么这会儿有机会出去,你却不去了?” 锦瑟低头看了看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摇头笑道:“我是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去六王府转悠,跟那些夫人郡主们坐在一起,很是不自在。所以你还是自己去吧,我不去了。” “真的不去了?这种事情还是要女人出面比较好,毕竟王妃刚刚生产,我们大老爷们去贺喜也不过是跟王爷说几句场面话而已。”叶逸风进而引诱。 “嗯,真的不去了。六王妃跟我本就不亲厚,嘉禾郡主更是看我不顺眼,我想我还是呆在家里吧。”锦瑟好不动情,反而很理智的拒绝。 叶逸风点点头说道:“那好吧,你乖乖待在家里,我下午早些回来。” “嗯。”锦瑟很乖巧的点头,让叶逸风的心里十分的满意,暗想这小丫头果然是长大了。 叶逸风匆匆吃了几口饭便往前面去了,他一出门,锦瑟便叫了锦衣来:“去叫人准备马车,我要出门。” “啊?”锦衣刚刚在吃饭的时候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锦瑟说她乖乖地呆在家里哪儿也不去,原来是骗大少爷的? 锦瑟看着锦衣目瞪口呆的样子,立刻笑起来:“闭上嘴巴,小心飞进苍蝇去了!” “呃……”锦衣下意识地闭上了嘴巴,才发现现在已经是中秋时节,况且这屋子里极干净,哪里来的苍蝇?只是她没心思跟锦瑟辩论这些,只问道:“主子,您要上哪里去啊?你现在大着肚子,可不适合到处走动的。” 锦瑟轻笑:“哪儿那么啰嗦?叫你做什么就赶紧的去做什么,带上锦绣和巧云两个,就算是御林军见了也得避让三分,难道这京城里面还有谁会欺负咱们不成?” 锦衣无奈,知道自己再怎么说也说不过她,便转身出去安排。 锦瑟又添了一件外衣,便带着锦衣巧云出了内宅,在二门处上了马车,由锦绣和巧云左右护送着出了镇南侯府的大门。 “主子,咱们去哪儿啊?”锦衣陪着锦瑟坐在马车里,好奇地问道。 锦瑟笑了笑,说道:“去杏春园。” “好来……呃?去杏春园?”锦衣反应过来之后立刻瞪大了眼睛,“奶奶,咱们去那儿做什么呀?” 锦瑟笑道:“自然是去看墨菊了。还能去干嘛。” 锦衣忙探出头去吩咐车夫:“等下,等下!”然后又赚回来劝锦瑟:“奶奶,咱们不要去看她了,她有什么好看的。咱们去别处转转吧。还有——那杏春园是什么人去的地方,奶奶何等尊贵,有什么事儿把他们的管事叫进来问话就是了,亲自过去,有失身份。” 锦瑟笑道:“我早去过好几趟了,那是你们大少爷的产业,我们去那里是视察,又不是买醉。你用得着这么担心吗?走了走了,赶紧的,我们还得在午饭之前回来呢。” 锦衣叹了口气,说道:“奶奶,咱们去那里真的不合适。” 锦瑟无奈的抿了嘴,说道:“你不想去可以回去,今儿我是一定要去的。” 锦衣看劝说无用,只得摇摇头,嘟囔了一句,回头奴婢会被大少爷骂死的。便又掀开轿帘对前面的车夫说道:“走吧走吧,去杏春园。从后门拐进去,听见没?” 车夫忙答应着赶车前行。 杏春园里这会儿还没开大门,车夫把后门叫开,一报上自己的身份,说是镇南侯府来的,门口的人便立刻把后门打开,请锦瑟入内。并有人飞奔报知老鸨。 老鸨一大早晨的刚收了一个墨菊,这会儿还没消停下来,又听见说少夫人来了,便赶紧对着镜子收拾了一下仪容,带着众人匆匆迎出去。 对于锦瑟,这老鸨并不陌生,这位少夫人早在还是自家主子身边的小丫头起她就认识她了。这会儿小丫头成了少夫人,老鸨更不敢怠慢,上前去跪地磕头,恭敬地请安。 锦瑟刚一进院门,便见老鸨带着十几个人迎出来,上前来二话不说,哗啦啦跪了一片,便不由得摇摇头,叹道:“好了好了,你们都起来吧。只留下珍妈妈跟我说话,余者都散了吧。” 老鸨答应着起身,她身后的一众龟奴教习都躬身散去,锦瑟眼圈顿时阔朗了许多。 “少夫人,里面请。”老鸨恭敬地弯着身子,赔着笑脸说道,“不知道少夫人大驾光临,这院子里乱糟糟的,请少夫人不要见怪。” 锦瑟笑道:“是我不请自来,怨不得你们。” 老鸨忙笑着说少夫人宽宏大量是奴才们的福气。锦瑟也不同她多说,只带着锦衣等人进了屋里,老鸨请锦瑟在上位坐下,又亲自捧了一盏玫瑰花茶来,笑道:“这是玫瑰花炮制的茶,还是得了少夫人的配方呢。少夫人尝尝,奴才请的这制茶的师父手艺可还行么。” 锦瑟微笑着接过来,想了想又把茶水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对老鸨说道:“我今儿来是有事。” 老鸨忙道:“请少夫人吩咐。” 锦瑟又道:“大少爷一大早的派人把我的丫头墨菊送到你这里来了?” 老鸨一怔,心里暗暗叫苦,想着这两口子不知闹什么别扭呢,却拿着下边这些奴才们折腾。脸上却堆着笑,躬身回道:“是,早起刚送来的,奴才刚刚让何嬷嬷带到西小院去了。” 锦瑟便道:“把她叫过来,我有话问她。” 老鸨很是为难,因为送墨菊来的人说了,大少爷的话,这墨菊跟买来的姑娘一样,调教过了便让她接客,接客之前不准任何人见她。可是这会儿少夫人就要见她,可如何是好? 锦瑟见老鸨迟疑,便皱起眉头来问道:“怎么,不许见么?” 老鸨忙笑道:“不敢不敢,少夫人是我等的主子,哪里有主子见奴才还有不许的道理。少夫人请稍后,奴才这就叫人把她叫过来。” 锦瑟点点头,淡然说道:“去吧。可别让我等太久了。” 老鸨答应着转身下去,叫了一个心腹过来细心的叮嘱了一番,方才转回来。 却说墨菊自从昨夜被叶寿家的带出去之后,便呆愣愣的坐了一夜没有合眼,今天一早被人塞上马车才知道,一切都已经太迟,便绝望的哭起来。等到进了杏春园的后院,老鸨冷笑无情的看着她,听叶寿家的说了一番话之后,她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任何希望,便一狠心转身往院子里的一口井扑过去。 幸亏老鸨身边的人都见惯了这些寻死觅活的伎俩,早就在她一下车的时候便防着呢,当时有人扑过去把她拦下,老鸨很是生气,只等叶寿家的走了,便叫人打了墨菊几个耳光,并厉声呵斥了一番,才叫教习起坐言谈的何嬷嬷给带了下去。 刚刚进来的姑娘自然没有好的屋子住,何嬷嬷把她塞进了一间铺着通铺的屋子里便转身出门,把房门落锁后竟自走了。 这屋子里还关着三个小姑娘,最大的一个约莫有十三四岁,小的也之后十来岁的样子。墨菊一进来,那几个小姑娘便都愣愣的看着她,半晌,最大的那个才嗤的一声冷笑,转过身去自去床铺上躺下来睡觉。 墨菊哀痛欲绝,越想越恨,然到此时却已经回天无力,便只呆呆的去床上坐下,抱着双膝倚着墙壁,自悔自恨。 然没多一会儿,何嬷嬷又回来了,一进门便喊道:“墨菊!出来!” 墨菊一愣,抬头看着何嬷嬷,没有动弹。 何嬷嬷便看了看身后的一个粗壮婆子,吩咐道:“把她拉出去。” 那婆子便应声上前,一把拉住墨菊的手腕,用力的把她拉了一个趔趄,从床上翻滚下来,跌跌撞撞的出了房门。 何嬷嬷把她带到一个相对干净的屋子里,叫那婆子把她送到一架简单的梳妆台前,吩咐道:“好生梳洗一下,侯府少夫人来了,说要见你。不过我可警告你,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你胆敢多说一句,回头便是个求活无路,求死不能。我们妓家的刑罚你还不知道吧?不过我想你若是不听话的话,我自有办法让你一辈子也忘不了。” 墨菊却忽然惊醒,忙转过身来问道:“你说什么?少夫人来了?真的么?少夫人,少夫人……”一边嘶喊着,墨菊又呜呜的哭起来。 若是她能早些跟少夫人说说自己的心思,听少夫人一句话,也绝不会落得今天的境况啊!明明知道大少爷是个难相处的,一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可她还是像飞蛾一样扑了上去,落得如此结果。 何嬷嬷不知道她的心思,只冷笑道:“你已经进了这道门,还想着少夫人把你带出去么?你自己不要脸,也要想想侯府是什么地方?岂有从青楼妓院里带人进去使唤的?还是少夫人身边的人,我劝你少痴心妄想了! 墨菊原本燃起的一点希望又被何嬷嬷的两句话给浇灭。立刻委顿下来,颓丧的想着,自己是妄想钻到大少爷的怀里去的,少奶奶但凡有一点气性,不把自己打入十八层地狱就不错了。银屏说过,但凡女人都会吃醋,大少奶奶又是那个性子,她是绝不会主动给大少爷纳妾的。这事儿只有生米煮成熟饭了,她才能无可奈何接受事实。 如今,自己谋事不成,被大少爷给弄出来,难道还指望着少奶奶心疼自己,把自己再带回去不成? 墨菊想到这里,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从心里对自己说道,别痴心妄想了!” 何嬷嬷又催促:“快点,把你的头脸收拾一下,别叫少夫人看了生气!” 墨菊便默默地转身去,打开梳妆镜文具匣,拿了一把桃木梳子来吧自己的发髻整理了一下,又拿了旁边的一块湿帕子把脸擦了擦,因为刚刚被打过,她的脸上红肿一片,纵然是脂粉也难以掩饰。 何嬷嬷见她对着镜子发呆,便不耐烦的说道:“行了行了,走吧!这就是你寻死觅活的结果!我们这里有我们这里的行当,就算你去少夫人跟前告状,也没你的好果子吃。记住了?” 墨菊点点头,起身道:“走吧。” 何嬷嬷带着墨菊匆匆而来,到了锦瑟所在的屋门口,又回头看了墨菊一眼,说道:“在这儿等着。” 墨菊止步,却听见屋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一时又猜测着锦瑟来此的用意,暗暗地盘算着待会儿该如何回话才不至于被她记恨,以至于让自己受更多的苦楚。便听见门帘一响,何嬷嬷从里面出来,吩咐道:“少夫人叫你进去呢。” 墨菊忙抬脚进了屋门,也不敢抬头,只跟着何嬷嬷转过正厅的屏风,转到一侧的矮榻跟前去站定。听何嬷嬷堆着笑脸回道:“少夫人,人带来了。”墨菊便屈膝跪倒在地上,哑着嗓子说道:“奴婢给大少奶奶请安。” 锦瑟看着墨菊一夜之间变成这个样子,不管怎么说都有些心疼。 毕竟是服侍了自己那么久的人,平日里贴身而行,不管什么时候都随叫随到的人。今日这般惨淡的跪在自己面前,若是不心疼,锦瑟便是铁石心肠。 只是再想想她差点成了自己男人的枕边之人,锦瑟的心里又不由得恼怒。 于是只看了墨菊一眼,锦瑟便抬起头来,对站在旁边的老鸨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老鸨忙福身应道:“是,奴才等告退。”说着,便看了旁边的何嬷嬷一眼,轻轻一摆手,屋子里的五六个嬷嬷,五六个丫头还有两个龟奴都一并退了出去。 锦瑟便又对锦衣说道:“锦衣,你去门口看着,没我的话,谁也不许进来。” 锦衣答应着,又迟疑的劝道:“奶奶,叫巧云留下来吧。奶奶身子重,不方便。万一要个茶要个水的,巧云身子灵巧。” 锦瑟知道锦衣是不放心墨菊,担心她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于是笑了笑,说道:“行。叫巧云留下吧。” 锦衣忙一福身退下去,并带上了房门守在门口。巧云进过锦衣一提醒,便知道了自己责任之重大。只靠在锦瑟身边站着一动不动,警惕的盯着墨菊。 锦瑟才向墨菊说道:“墨菊,你起来说话。” 墨菊的头慢慢的低下去,说道:“奴婢有罪之人,跪着是应该的。” 锦瑟也不强求,便问:“那好吧,你说说你有什么罪?” 墨菊回道:“奴婢不守本分。” 不守本分,这是昨晚叶逸风斥责她的话。 墨菊记得清清楚楚,叶逸风从浴室里出来后冷冷的看着跪在廊檐下的她,骂道:“你这贱婢,不守本分,居心叵测,竟敢谋算于我!真是万死莫赎!” “不守本分?”锦瑟重复了一便这四个字,心里便明白了昨晚的事情,应该是墨菊勾引叶逸风不成,触怒了他,才惹得这样的结果。 一时间她又是高兴又是伤心。 高兴地是,叶逸风洁身自爱,对自己忠诚不二。伤心地是,墨菊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丫头,她自从珍珠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就跟着自己,从杜玉昭的别院里跟到锦园,又从锦园跟到了侯府。 珍珠被自己委以重任,她才进上来做自己的贴身丫头,若论耳闻目染,她也应该知道自尊自爱了。如今竟然生出这样的念头来。难道,跟另一个女人去分争一个男人,就那么有趣么? 墨菊听见锦瑟只反问自己同样的话,便又俯首说道:“奴婢不守本分,居心叵测,妄图算计主子。” 锦瑟忍不住嗤的一声冷笑起来:“我自以为自己做的还算不错,平日里对你们的管教也不算多苛刻。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应该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若是还对自己的未来抱有一丝希望,就趁早跟我说实话。你若是存心应付我,恐怕神仙也难救你了。” ------题外话------ 呜呜—— 亲爱滴们,这个月珠珠承认是更得不多,但你们的票子至于这么不给力么? 还有还有,如果你们的月票用完了,却又想给珠珠投票的话,就去帮珠珠在人气榜上投一票吧。珠珠鞠躬感谢。 ps:人气榜就是书院首页中间的长条广告,大红色的很吸引人的那里:2012人气作者评选活动。点击进去,找到珠珠的玉照,就可以投票了。 o(n_n)o嘻嘻~ 捂脸……爬走…… 第183章 墨菊再也想不到自己还有一丝机会。于是忙抬起头来看着锦瑟,说道:“奶奶要知道什么,奴婢一定说实话。只求奶奶救我出这个地方,奴婢情愿当牛做马,以报奶奶的大恩。” 锦瑟轻笑一声,说道:“我要知道什么?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别的事情别的人,我怎么会感兴趣?你只说你跟大少爷之间是怎么回事儿就成了。” 墨菊便低了头,又放低了声音,说道:“是奴婢不知高低,妄想跟着大少爷……奴婢一时糊涂,以后再也不会了,求少奶奶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锦瑟摇头,说道:“你不知高低?”说着,她笑了笑,又冷下脸来斥道:“你还真是不知高低!既然我给你机会你不要,那就怪不得我了。巧云,咱们回吧。”说着,锦瑟便伸手去搭在巧云的手臂上,想借着她的力气站起来。 墨菊忙跪爬两步上前去抱住锦瑟的脚,哭道:“奴婢知道错了,求主子饶恕奴婢这一次,主子就是把奴婢送到城南作坊里去做女工也好,奴婢不愿在这种地方呆着,求主子开恩,求主子开开恩吧……” 锦瑟生气的皱着眉头说道:“墨菊,你知道你最叫人生气的地方是什么么?” 墨菊哪里还知道这个,只是哭着连声求饶。 锦瑟越发生气,抬手拍了拍桌子,怒道:“你最叫人生气的是你被人家当枪使了还不知道,却反过来还替那人作掩护!你的脾性我知道,你并不是贪心之人,于银钱权势都不是太在意。但你却要面子,而且耳朵根子软,别人说什么你都能听得进去,最容易受人教唆!你跟了我这么久,在锦园的时候我跟大少爷常常在一起,那时候我们都不避讳,你尚且没有生出这些心思来。进了这侯府,大少爷整日里忙的见不到人影,你偏偏对他生出爱慕之情了?你这话骗鬼去吧!” 墨菊一听这话,心中越发悔恨,哭道:“是奴婢糊涂了!奴婢看着西府里银屏姐姐有了二少爷的孩子,二爷拿她当宝贝一样哄着,二奶奶又待她那么好。奴婢看了心里好生羡慕,才动了大少爷的心思。她又常过来,又喜欢跟奴婢说话,平日里,家中的几个管事媳妇也喜欢跟奴婢开玩笑的,日子久了,奴婢便以为自己早晚都是大少爷的人……昨晚,奴婢见奶奶早些睡了,大少爷又生了闷气,一个人在浴室里闷了很久都不出来,才想着进去同他说说话儿的。奴婢却忘了大少爷跟少奶奶一往情深,别人是差不进去脚的……少奶奶,求你饶了奴婢吧,奴婢情愿出去做苦差事,再也不会出现在大少爷跟前,求求您了……” 一直以来,锦瑟都觉得媳妇里苏夫人婆媳二人对自己刻意的友好很不真实。之前她觉得他们是怕叶逸风回来后掌管家族里的生意,会抢了叶敬源父子俩的饭碗。 所以她们要从自己的身上做功夫,又拉拢又防备的。 而等自己嫁进来之后,他们婆媳便基于两府之间官商的合作,才越发的亲密。却想不到她们竟然会挑唆自己的贴身丫头去爬上叶逸风的床。 然后呢?她们想要什么样的结果?是挑拨离间,看着自己跟墨菊生闲气,还是看着自己跟叶逸风闹,弄得侯府鸡犬不宁? 锦瑟想到这里,心底不禁升起一阵阵凉薄之意。 看来叶逸风是对的,不管怎么说他以雷霆手段把墨菊直接送到这里来,而且是叫了叶寿家的来办这件事,实际上就是想通过叶寿家的给府里的众管事媳妇和西府的苏夫人婆媳传递一个信息,妄图靠近他叶逸风的丫头们,别想有一个好下场。他是想叫众人看看,连少奶奶的陪嫁丫头都是这样的结果,其他人可想而知。 而从墨菊做的这件事情看来,锦瑟才不得不承认,原来自己一直有的人人平等的观念在这里是行不通的。一个社会形势对人心的影响,绝不是一个人或者几个人可以撼动的。之前她曾多么可笑的想着从自己身边做起,把这些小丫头们都培养成一个个的女强人,让她们都有独当一面的能力,都有博得自己幸福的机会。 如今看来,真是大错特错了。 自己这么久的努力都不如别人几句话更有效果。就像墨菊,她的心里原本只是张白纸,自己用五颜六色在上面涂画,而银屏却只用了几笔墨便把之前自己涂画的绚烂色彩抹了去。 锦瑟幽幽的叹了口气,无奈的笑了笑,说道:“你说,日子久了,你便觉得自己早晚是大少爷的人?你那么肯定大少爷会收房纳妾?” 墨菊一怔,喃喃的说道:“士族之家的男人,不都是这样的么?侯爷,二老爷,二少爷……就连家里的管事都有几个侍妾,难道大少爷……这辈子都不会收房纳妾?” 锦瑟也是一怔,继而却呵呵的笑起来。 墨菊说的不错,这个社会就是这个样子。是个男人都会纳妾。 别说叶逸风这样出类拔萃的人,就连城外田地里的农户,若是那年地里多收几斗粮食,都能买上一房妾室回去。对他们来说,买妾总比买牲口好。 一样的吃饭喝汤,妾不但能暖床,能给生儿子,还能干活。等到哪年收成不好了没吃没喝了,再一转卖,到手的还是银子钱。 只是锦瑟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心理上却依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所以她嘲讽的笑,笑这样可恶的社会制度,也笑墨菊的愚昧无知。 笑够了,她又叹了口气,心想自己何其有幸,遇到叶逸风这样的男人。能够一心一意的对自己,从不多看别的女人一眼。 墨菊却被锦瑟又笑又叹弄得越发没了主意,她怅然的看着锦瑟,等她不笑了也不叹了,才又重新求道:“奶奶,求您饶了奴婢吧,只要别让奴婢做这见不得人的勾当,奴婢怎么着都愿意。” 锦瑟却摇摇头,说道:“这却不能。” 墨菊的心里原本升起来的希望顿时破散,一时呆呆的看着锦瑟,说不出话来。 锦瑟低下头去看着跪在脚边的墨菊,又叹道:“是大少爷叫人把你送到这里来的。这个时候,恐怕家里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若我再把你放出去,大少爷的威严何在?以后家里的丫头们一个个儿的都争着往大少爷的怀里钻,我又该如何自处?墨菊啊墨菊,你千不该万不该啊,你真是不应该想着去给大少爷做妾。因为这件事情不但大少爷不乐意,而我也绝不准许!” 墨菊瘫软在地上,又呜呜的哭起来。 锦瑟便皱着眉头说道:“你也别哭了。我可以跟老鸨说一声,叫你在这里做些差事,暂时不接客。不过你要保证你听话,不要寻死觅活的要挟谁。这妓院虽然不干净,但你看看那池中白莲,不也是自淤泥之中长成么?你若是洁身自爱,谁也不能勉强你。” 说完,锦瑟不等墨菊反应过来,便已经扶着巧云的手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墨菊这才回思过来,原来锦瑟已经答应跟老鸨说,不让自己接客了。于是她忙转过身来给锦瑟磕了个头,喃喃的说道:“奴婢谢主子大恩。” 从杏春园出来,锦瑟便十分急切的想去叶逸风身边,挽着他的胳膊撒撒娇也好,什么也不说只看他一眼也好,或者被他恩在怀里胡乱亲吻一阵也好。总之她就是很想看见他,很想呆在他的身边,能多一会儿是一会儿。 所以当马车将要拐进镇南侯府的那条大街时,她忽然对锦衣说道:“我们不回府了。” 锦衣一愣,忙问:“不回去?那主子想去哪里呀?” 锦瑟嫣然一笑,说道:“我们去六王府,给王爷和王妃道贺去。” 锦衣为难的说道:“可是我们都没有准备贺礼呀。这个时辰了,再回府准备恐怕来不及了呀。若是不带礼物去贺喜,又很失礼。奶奶,要不咱们还是改日再去吧?” 锦瑟笑道:“这个倒是不难,告诉车夫,往六王府方向去。贺礼的事情,我自有打算。” 锦衣不敢违拗了锦瑟,便掀开轿帘对车夫说道:“少奶奶有话,咱们去六王府。” “是。”车夫答应一声,忙带过马缰绳,不再拐弯儿,一路直行往六王府去。 在路过萃华轩设在雀华大街的一间铺子时,锦瑟忙命车夫停车,然后自己扶着锦衣的手慢慢地下来,往铺子里走去。 在这里看守店铺的是玉府的一个管事媳妇,娘家姓童,店里的几个媳妇都叫她童嫂子。这女人是个能干的,之前就为玉花穗管过店铺,但一来是玉花穗不是个做生意的人,而来因为蜀山剑派经常骚扰,所以店铺一再关门,童氏的才能一直没能得以施展。 如今锦瑟和玉花穗合作,玉花穗管着研发,锦瑟管经营,童氏便认认真真的做起了掌柜的。 童氏见来人是锦瑟,忙从放下手里的账册,把算盘一收,从柜台里转出来给锦瑟请安:“少夫人安。少夫人有事儿叫了奴才们去府上吩咐就是了,何必这么辛苦?” 锦瑟抿嘴一笑,说道:“我有事路过,需要一件东西,交给丫头们来拿又不妥当,所以自己进来拿。” 童氏忙问:“不知少夫人要的是什么,奴才给您拿去。” 锦瑟便拉着童氏到自己跟前,在她的耳边悄声说了一句话。童氏耳根儿一红,不好意思的笑起来,点头说道:“少夫人请稍等,奴才这就去取来。” 锦衣和巧云跟了进来,见自家主子神神秘秘的不知跟童氏说了什么,一时有些好奇,便凑过来问道:“奶奶,您要什么东西啊非要自己过来拿,连奴婢们都不放心?” 锦瑟神秘的笑了笑,说道:“女娃娃家,不要问太多哦!” 锦衣一撇嘴,轻笑道:“是了,主子现在要做娘了,不是女娃娃了。什么都可以问什么都可以说了。” 童氏刚好拿了一个锦囊过来交给锦瑟,又笑着对锦衣说道:“少夫人说得对,你们这些未出阁的姑娘们还是少打听的好,待会儿打听出好事儿来,不怕羞死你们呢。” 旁边几个媳妇都捂着嘴巴偷笑,锦衣和巧云都红了脸。 锦瑟拿了锦囊放在袖子里,对童氏笑道:“好了,你们忙你们的,我走了。” 童氏忙挽留:“少夫人难得来一趟,连杯茶也不用么?” 锦瑟笑道:“我要去六王府给王爷王妃贺喜去,这时辰已经不早了,再耽误下去就是对王爷王妃的不敬了。” 童氏忙道:“少夫人说的是,那奴才们就不敢苦留少夫人了。” 锦瑟便点点头转身出了店铺,童氏带着众人送至门口,看着锦瑟上了马车,方福身道:“少夫人慢走。” 锦瑟从车窗帘子里露出脸来笑道:“得了,你们都进去吧。” 童氏答应着,看着锦瑟的马车行至雀华大街东头一直到看不见踪影了方才转身回去。 到了六王府的时候已经将近午时了,王府大门外牌坊前的家人都准备挑出一些来进去服侍呢,却见又来了一辆朱轮翠羽流苏的大马车,于是众人忙整齐的迎上去。 锦绣便勒住马缰绳慢慢的退到马车之后,警惕的关注着四周的动静。车夫跳下车辕牵住了马缰绳,对王府的下人说道:“我家主子乃是镇南侯府的少夫人。特意来给六王爷道喜,并看望六王妃。请几位代为传话。” 安排在门口负责接送宾客的下人自然都是有眼色的,带头的一听说是镇南侯府的少夫人来了,忙拱手道:“奴才给少夫人请安了。少夫人里面请。刚才我家王爷还抱怨大公子,说怎么不同夫人一起来呢。不想夫人就来了,这下王爷可高兴了。” 锦绣透过车窗帘子的薄纱对外边的下人客气的说道:“那就有劳几位为我带路了。” 马车驶过六王府门前的汉白玉雕刻的牌坊,穿过一片开阔的场地,直接进了王府的大门,一直行至二门处,马车方停下来。巧云上前去掀开前面的轿帘,锦衣先下来,然后锦瑟方扶着两个丫头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踩着梯凳下了马车。 里面早有人通报进去,早有嬷嬷在此等候,见了锦瑟上前来请了安,便有一顶青色暖轿抬过来,那嬷嬷说道:“少夫人身子不方便,还是坐轿子吧。” 锦瑟点点头,慢慢的坐到轿子里去,有四个粗壮的婆子抬着进了二门一路往里,从东穿堂过去一直到后院,又进了一道垂花门方住了轿。 锦瑟从轿子里下来便听见一阵欢笑声,抬头看,却是嘉禾郡主带着几位王爷家的郡主还有服侍的丫头媳妇从里面迎了出来。 锦瑟忙微微施礼,笑道:“给郡主请安了。” 嘉禾郡主对锦瑟的客气有些不怎么适应,只笑了笑,说道:“少夫人快别多礼。母妃命嘉禾前来迎接贵客,说少夫人对我家有恩呢。贵客,请吧。” 锦瑟有些莫名其妙,只笑道:“我们平日里受六王爷恩惠倒是多,却从不知道能有什么事情帮得上王爷和王妃的。哪敢当王妃这样的话。” 嘉禾自然不知其理,但她母妃一再叮嘱她对锦瑟务必客气,而她自己也因为心里喜欢欧阳铄,所以对锦瑟更是存着侧面包围的心思,想从她的嘴里打听到欧阳铄的更多事情,所以才收敛起平日的任性,对锦瑟礼让有加。 其他几个郡主如嘉惠,嘉敏等都是些性子温婉之人,她们如今也都是萃华轩制作的那些小翅膀的忠实用户,对锦瑟更是觉得亲切,于是一起上来围着她,问这问那。嘉惠郡主更是把手放到锦瑟的肚子上去,笑道:“刚刚看过了小世子,觉得那刚出生的小孩儿居然那么小。却不知道少夫人肚子里的这个如今有多大呀,你们说呢?” 嘉禾郡主笑道:“刚母妃还夸你乖巧,想不到你竟是乖张,这也是你这个做郡主的说的话?” 嘉敏却笑道:“我知道我知道。” 嘉惠不理嘉禾,忙拉着嘉敏问:“你知道?你快说,他能有多大?” 嘉敏故作深沉的咳嗽了一下,板着脸说道:“肯定比他将来生出来的时候要小。” “哈!这还用你说!”嘉惠不屑的给了嘉敏一个白眼。 “嘉敏郡主就是爱说笑话。”旁边的丫头忙跟着打圆场。 “什么笑话,分明是废话。” 几个年轻的郡主哈哈的笑着,簇拥着锦瑟进了院门。 六王妃刚刚生产完,正在厢房里修养。除非亲近之人,都一概不见。 平南王妃跟她是亲姐妹,这会儿正在她身边瞧着她喝十全汤。嘉禾郡主进来回道:“母妃,叶少夫人来了。说想进来看看您。” 六王妃笑道:“她虽然也怀了孩子,但到底年纪还小,跟你们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多好,你替我回了她吧,就说我多谢她想着来看我。” 平南王妃忙道:“这锦瑟算起来也不是外人,许是她自己怀了身孕,便特别想看看刚生下来的小孩子是什么样子。姐姐就叫她进来说两句胡又何妨?再说,当初那件事还多亏了她帮忙呢。” 六王妃便笑道:“既然妹妹这么说,就请她进来吧。” 嘉禾郡主出去,片刻后带了锦瑟进来。 锦瑟搭着肚子给六王妃行礼,六王妃卧在床上,只对她摆摆手,笑道:“你看你身子这么重了,就不要再行礼了。嘉禾,给少夫人看座,奉茶。” 锦瑟谢了坐,便在六王妃床榻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嘉禾下去叫丫头上茶,自己却又转回来陪着锦瑟坐在另一侧。 锦瑟转头看见奶妈子抱着孩子进来,忙道:“快给我看看小世子。” 奶妈子便抱着孩子凑过来给锦瑟看,锦瑟看了之后未免有点失望。这刚出生的小孩子皱巴巴的,鼻子眼睛都挤在一起,除了脸盘看上去跟六王爷相仿之外,根本看不出长得像谁来。 锦瑟心里暗叹,自己将来生下来的小孩不会也这么丑吧? 正暗暗的思考着,熟睡的小婴儿忽然间咧嘴一笑,眉毛眼睛的顿时舒展开来,小嘴巴两边还露出两只浅浅的酒窝。锦瑟便扑哧一下笑了:“哎呀,小世子会笑呢。” 奶妈子也十分的惊喜,一叠声的说道:“笑了笑了,小世子真的笑了呀!” 六王妃和平南王妃都十分的惊喜,六王妃忙欠起身来说道:“快抱过来给我看看。” 然小婴儿的笑转瞬即逝,当奶妈子把他送到他母妃跟前时,这小家伙又继续睡去了。六王妃难免失望,轻笑道:“竟然是睡梦里笑,不知这孩子做了什么好梦。” 平南王妃则问着锦瑟:“你看着孩子刚刚笑起来像谁啊?” 锦瑟想了想,说道:“像六王爷多一些。不过我瞧着鼻子倒是跟王妃很像。应该是七分像王爷,三分像王妃。小世子长大了必定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好男儿。” 平南王妃笑道:“哎呦,少夫人说的可真好。” 六王妃也忍不住笑道:“借你吉言了。” 几个女人又看着孩子,六王妃问了锦瑟的产期,说了几句闲话。锦瑟回头看看嘉禾郡主不知何时已经出去,奶妈子也抱着小世子退下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了自己和两个王妃在,她便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香囊来递给六王妃,轻声笑道:“不怕王妃见怪,给小世子的庆生礼自然由我家大爷带来了,锦瑟也是女人,知道女人生产之后必有许多烦恼,我来的时候实在不知道该给王妃准备什么补品,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能为王妃解除那些烦恼了。” 六王妃看着这个刺绣精致的锦囊,不解的问道:“这是什么?” 锦瑟便低声说道:“这个是萃华轩刚配置的药丸。转给产后女人用的。” 六王妃便猜测着问道:“补身体的?” 锦瑟微红了脸,摇摇头说道:“不是。” “那是做什么用的?”平南王妃更加好奇,率先抬手接过锦囊来,抽开丝绦,把手指伸进去,摸出了一个锡纸包和一片寸许宽三寸长的白色绢片。不解的问,“这又是什么?” 锦瑟笑道:“那是使用的说明。” 平南王妃和六王妃都出身名门,自然识得字,便展开那绢片细细的看,却见上面写着:“缩阴清淤丸,功效:清除产后妇女私密处的恶露残留,使私处芬芳无异味,连续使用,会让产后女子恢复少女之紧致……用法,每晚清洁后,将药丸放置私密深处,药丸自会溶解吸收……” 方寸大的小绢片上,蝇头小楷写的竟比小指甲盖儿还小,真是亏了这书写之人。 只是这样的文字,饶是平南王妃一个半老徐娘也忍不住脸红,便低声啐道:“你这丫头也忒鬼了,竟然想起送这个来?” 六王妃早就好奇地不得了了,便抬手拿了那绢片笑问:“是什么呀?”然等她自己看完之后,也红了脸朝着锦瑟嗔道:“你这丫头真是成了精了。你……” 在古代,闺房之事素来是正房太太所不齿的事情,想尽办法勾引男人那不是好女人应该做的事情。可是拨开了身份这层外衣,不管是平南王妃还是六王妃,都只是一个真实的女人而已。 这些女人在自己男人的眼睛里已经黄花渐老,但她们自己的内心深处却总有一个声音在不屈的呐喊,她们还年轻,她们要年轻! 锦瑟笑道:“这个丸药还有去湿热清淤血排毒养颜的功效,就算不为了那个事情,对我们女人也是极有好处的呀,难道二位王妃不希望自己青春常驻啊?” 六王妃和平南王妃想都轻笑起来,为了怕待会儿嘉禾进来瞧见了问这问那,六王妃忙吧锦囊收起来放在床头的一个小暗格里。 平南王妃便道:“姐姐还是休息一会儿吧,我陪着叶少夫人去外边坐坐。外边还有几位王妃呢,总不好冷落了大家。” 六王妃原本也有些乏了,只笑道:“那就有劳妹妹了。” 锦瑟同平南王妃出了厢房,至正房的厅里去跟来探望六王妃的几个王妃夫人一起,说笑了一阵子又在王府里用了午饭,刚上了茶来,锦衣便从外边悄悄地进来,至锦瑟身边低声说道:“前面大少爷要告辞回府了,叫奴才进来问少奶奶是不是要一起回去。” 锦瑟此来本就是来找叶逸风的,听了这话忙道:“嗯,你叫人回去跟他说,我有事儿跟他说呢,叫他等我一起回去。” 锦衣答应着下去,旁边的平南王世子欧阳钰的夫人听了这话,便悄声笑道:“妹妹同叶大公子恩爱有加,堪称京城里少年夫妇的典范了。瞧你们这如胶似漆的样子,一时一刻都分不开了?” 锦瑟红着脸啐道:“夫人的嘴里就没有一句正经话么?” 欧阳钰的夫人笑道:“得了得了,我还以为你要做娘的人了,才跟你开玩笑,你看你的脸红得,都成了大红绸缎了。” 锦瑟无暇跟这位夫人说笑,便起身跟平南王妃说道:“请王妃代锦瑟跟六王妃说一声,我先回去了” 平南王妃便笑道:“好,不过等小世子满月那日你们一定要来喝满月酒。” 锦瑟忙答应着,又同嘉禾道别。嘉禾正跟四王妃说话呢,因见锦瑟要走,便忙同四王妃说道:“四伯母请先稍作片刻,我送了叶少夫人再来跟你说话。” 四王妃含笑点头,锦瑟又福身同她拜别,便退出了房门。 嘉禾挽着锦瑟的手臂出门,样子十分的亲密,却把一起送出来的平南王妃给弄得十分郁闷。 按道理平南王妃是不用送出来的,她身份尊贵,就算是叶敬淳的原配夫人来了,也大可叫身边的人代为相送,更别说锦瑟一个少奶奶了。 嘉禾正要同锦瑟说什么,回头看见平南王妃也含笑一起下了门口的台阶,便好奇地问道:“姨母,有我来送少夫人就好了呀,您怎么也出来了?” 锦瑟也忙福身道:“请王妃留步,锦瑟万万承受不起。” 平南王妃却拉着锦瑟的手腕,对嘉禾说道:“嘉禾,我同锦瑟有话说,你先回去吧。” 嘉禾也同锦瑟有话说,这会儿又怎么愿意回去?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行,那少夫人,我去垂花门儿那里等你,我也有话同你说。” 锦瑟愕然,自己今儿走的是什么运呢?平南王妃要跟自己说什么她几乎可以猜到了,可这嘉禾郡主的态度居然会如此反常? 平南王妃不等她想太多,便拉了她的手,用极低的声音说道:“锦瑟呀,你那个什么什么丸,是在萃华轩哪家店铺有卖?” 锦瑟轻笑道:“雀华大街那家。不过王妃若是要,锦瑟便叫人给王妃送去即可,王妃是自家人,又何须去买?” 平南王妃忙摆手说道:“不必不必,不是我用,我只不过是白问问罢了。” 锦瑟忙歉意的说道:“原来是这样,是锦瑟莽撞了。请王妃不要怪罪。” 平南王妃笑着摇头,说道:“罢了罢了,哪有那么多好怪罪的呢?好了好了,你看嘉禾那丫头还眼巴巴的等着你呢,你快去吧,我且回去了。” 锦瑟忙侧身一福,微笑着说道:“是,请王妃先回。” 身份使然,平南王妃不走,锦瑟怎么好先走呢?难不成她还真的让王妃送自己不成? 平南王妃笑了笑,转身会屋子里去,锦瑟看她进了屋门,方才往外走。垂花门处嘉禾郡主已经不耐烦的转回来,上前挽住锦瑟的手臂,好奇地问道:“我姨母跟你说什么了呀?” 锦瑟忙笑道:“王妃说这些日子睡不好,问问我萃华轩里有没有改善睡眠的香精,说是要一点拿回去放在香炉里熏一熏呢。” 嘉禾知道萃华轩是玉花穗和锦瑟两个人的买卖,平南王妃跟锦瑟说这话也算是合情合理,便没再多心,只叹了口气,说道:“锦瑟,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其实很讨厌?” 锦瑟心想你心里不愿意与我亲近,却又不得不来跟我亲近,自然是觉得我讨厌,于是她轻笑:“知道。” 嘉禾郡主转头看了锦瑟一眼,撇嘴道:“你不知道。” 锦瑟没有说话,只是挑了挑细长的柳眉。 嘉禾叹了口气,说道:“我本来是很讨厌你的。我爹爹有多喜欢你,我就有多讨厌你。你知道吗?” 锦瑟轻笑:“你怪我抢走了你的父爱,对吧?” 嘉禾撇了撇嘴,说道:“你未免也太自负了吧?我爹可是六王爷,当今圣上的亲弟弟。你跟我抢父爱?” 锦瑟摇头:“我没想过,但是却正是因为这个而讨厌我,难道我说错了吗?” 嘉禾这次没再反驳,不得不说当时她心里的确是这样想的,想着这个死丫头在父王的心里占据了那么重要的位置,甚至超过了自己,她就恨不得把这死丫头碎尸万段。 锦瑟看她默认,又忍不住问道:“那你现在为什么不讨厌我了,还挽着我的胳膊好像跟我很要好的样子?” 嘉禾叹道:“现在不同了。我有弟弟了呀。” 有弟弟了呀――这句话说出来的事情语气很轻,仿佛不经意的一阵清风,却带着隐隐的落寞。 锦瑟一怔,继而明白了嘉禾心里的惆怅。 她再要强,也只是个郡主。之前六王爷没有儿子,所以把惟一的女儿捧在手心里,如今六王妃以将近四十岁的高龄为六王爷生下嫡子,那么这个从小骄纵惯了如今却被父母冷落的嘉禾郡主该有多么的落寞呢? 只是这种事情只可意会,却不能说到明面上来。于是锦瑟反手挽住嘉禾的手臂,笑道:“有弟弟不是好事儿么?江柏父母百年之后,你还有一个弟弟在这个人世间互相依靠。你们二人身体里流的是同样的血,这可是比夫妻还亲的血缘呢。” 嘉禾郡主点点头,说道:“你说的不无道理。我们女人不管嫁的多好,将来都需要娘家人在背后支撑。可是,我跟你们不同――” 锦瑟微微皱眉:“你身份尊贵,身份尊贵的女子自有身份尊贵的公子相配。王爷和皇上自会为你选个门当户对的人来婚配,你到了夫家也不能为所欲为,跟我们有何不同?” “我身上流着的是皇室的血啊。”嘉禾郡主的眉头微微皱起,又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可知道,宫里已经没有待嫁的公主了。而如今北方狼烟已经燃起,这打下去的结果,恐怕还是以和亲结束。” 锦瑟顿时愣住,嘉禾郡主说的不错,皇室已经没有待嫁的公主,若是这场仗打完后真的要和亲,皇上会选谁呢? 之前的时候,嘉禾不会担心这个问题,因为她是六王爷惟一的女儿,皇上自然不会让六王府惟一的郡主去和亲,让六王爷夫妇孤独终老。 可是现在不同了,现在六王府有了小世子。那么嘉禾郡主之前有恃无恐的条件便一下子没有了。若是真的要选身份尊贵的人去和亲,那么她就是首当其选。这就是皇室之女的悲哀啊! 锦瑟沉思良久方叹道:“你我并非闺蜜好友,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嘉禾郡主刚才一直低着头,这会儿被锦瑟一问抬起头来,锦瑟才看见她长长的睫毛上竟然粘着晶莹的泪珠,于是忙叹道:“你哭什么呀?这事儿要说起来还早着呢。北边还打得火热,胜负未分,和亲之事还无从谈起呢!” 嘉禾摇摇头,说道:“你不用劝我,昨日的中秋宴母妃因生产不能入宫,我跟父王一起去的。宫里已经有些言论是关于和亲的,而且皇伯父昨天忽然问起我的生辰……” 锦瑟忽然想起嘉禾当初第一次见到欧阳铄时的那种乖巧。于是她轻叹一下悄声劝道:“好了,就算是这样,你也别哭。你母妃刚刚生产,六王府阖府欢庆。你在这里掉眼泪,小心叫旁人看见了会有些不好听的话传出去。” 嘉禾点点头,抬手在脸上抹了一般,恢复了之前的镇定,“我跟你说这些,无非是因为想求你一件事。原本想着等过了这几天去找你的,可今天见了你,我便忍不住要跟你说了。” 锦瑟便道:“什么事?你说来听听。” 嘉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我的心里,只装着欧阳铄一个人。可我发现我跟他来来回回的相处过几次,他的心却是捉摸不定的。我有心去求太后赐婚,可却不知道他的想法。若是去跟姨母讲,又恐落人口实遭人笑柄。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 锦瑟轻笑:“你是想让我帮你问问欧阳铄,他的心里有没有你,愿不愿意娶你为妻?” 嘉禾轻轻地点头,说道:“是。” 锦瑟心想嘉禾本有很多人可以托付,就算平南王妃不合适,也还有欧阳钰的夫人,平南王府三个儿子,少夫人就有三个,欧阳铄虽然是侄少爷,但因为他品学兼优,是个有出息的公子哥儿,所以平南王府上下都对他不错,嘉禾为什么不选那些少夫人,却选中了自己?难道是因为欧阳铄跟叶逸风的关系要比跟他那些堂兄的关系更亲近? 嘉禾见锦瑟沉默不语,便着急的问道:“你不答应么?” 锦瑟微笑:“不是我不答应,是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找我。” 嘉禾闻言,眼睛里似有些许恨意:“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跟我装糊涂?难道你没觉出来欧阳铄对你言听计从么?” 锦瑟这下是真的愣住了,呆呆的站在六王府内院的垂花门外,良久不能说话。 ------题外话------ 亲爱滴们,还有谁不知道2012人气作者大评选的地方啊? 请大家看完此文后,惦记‘返回书页’,然后再去看看‘吾家小妻初养成’几个大标题上面的那一行红色的小字,应该就明白啦! 看到珠珠之后,记得一定要点‘投票’支持一下哦! 第184章 一直以来,锦瑟都跟欧阳铄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在她来说,叶逸风是对自己很好,但他却为人霸道,很多事情都是早就为她安排好打算好,把她当成小孩子来待,并不曾把她当成一个并肩而立的知己。 在古代,男人通常都是女人的主宰,这一点锦瑟可以理解,同时也无可奈何。 谁让自己爱上的便是这样一个不讲理的男人。所以她嫁给了他。 但是若说臭味相投,让她时时刻刻都有倾诉欲望,凡事都愿意先找来商量的人,的确是欧阳铄。 虽然叶逸风也曾经因为此事生气过,不满过,也曾小小的帅翻过醋坛子。不过最终他还是把锦瑟和欧阳铄之间的这种亲密关系归成小孩子们之间的趣味相投,而非郎情妾意。 况且叶逸风这样自负的人,向来都对自己的魅力很有信心,而且在这个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的时代,叶逸风不会蠢到怀疑自己同甘共苦的兄弟对自己的女人不轨。 再说,锦瑟和欧阳铄之间喜欢玩笑胡闹,那都是开始的时候,自从锦瑟嫁入侯府,他们两个见面的次数都有限,又怎么会有其他事情? 而却在此时,一直都被排挤在外而且被欧阳铄一向所不满的嘉禾郡主忽然间对锦瑟说出这样的话来,锦瑟不得不陷入了沉思之中。 嘉禾郡主等的不耐烦了,便抬手在锦瑟的面前晃了晃,打断了她的沉思,不满的说道:“你答应就答应,不答应就不答应,用得着这么为难么?” 锦瑟便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好。我答应你,回头我找个时替你问问。” 嘉禾见锦瑟答应,脸上的神情又紧张起来,进而凑近了锦瑟的耳边,轻声说道:“你能帮我说几句话么?” 锦瑟便问:“什么话,你不妨直说。我一定帮你转达。” 嘉禾着急的说道:“我能有什么话?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替我说些话,让欧阳铄别在以为我是个刁蛮任性的女子了!其实我……其实我……其实我也不想那样的!” 锦瑟微微一笑,说道:“我知道,你之前可以任何人面前都可以刁蛮任性,也算是个率性而为的人。却唯独见了他之后变得犹豫不定,患得患失。这正是你喜欢他的缘故。他不知道,是他还不看不明白。而我,早就看明白了。” “你早就看明白了?”嘉禾吓了一跳,睁大了眼睛看着锦瑟,像是看着一个怪物,“你怎么可能早就看明白了?” 锦瑟笑道:“是啊,因为我爱过,所以我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 嘉禾撇嘴道:“知道你爱的是叶家大公子,你也没必要在我面前如此显摆吧?” 锦瑟敛了笑容,很认真的对嘉禾说道:“遇到一个自己爱的人,和他走到一起并得到他的爱,是多么不容易。你可知道这世上万万千千的人,要么爱而不得,要么放而不下,要么同床异梦,要么互相倾轧,唯独与相爱的人白头偕老,却是那么难求难得的事情。而我刚好幸运,所以我决定不再计较郡主之前对我做过的那些事情。只为了你今日对我坦言相告,而真心的帮你一回。” 嘉禾也是一脸的认真,说道:“怪不得我父王那么喜欢你,原来你是个真性情的女子。锦瑟,不管我将来能不能和欧阳铄走到一起,你都愿意交我这个朋友么?” 锦瑟点点头,说道:“愿意。” 嘉禾莞尔笑起来,伸出手去,说道:“锦瑟,那么从今天起我们就是朋友了?” 锦瑟伸出手去和嘉禾的握到一起,笑道:“既然已经是朋友了,那么我肩上的担子便更重了。” 嘉禾知道她说的是自己跟欧阳铄的事情,便摇头说道:“你只是转达我的话而已,成与不成,我都不会怪你。我不想他因为你的话而改变了对我的决定,那样对他不公,对我也不公。而且――锦瑟,我也不相信你有那个能力,在影响了叶逸风之后,又能影响欧阳铄对自己终身大事的决定。” 锦瑟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我也这么觉得。不过――嘉禾,你其实可以不用这么理智的。这让我很不适应。” 嘉禾笑了笑,转头看着那边翘首以待的一个小厮,说道:“你快去吧,你的相公恐怕已经等急了。” 锦瑟早就站的两腿发酸了,听了此话忙笑了笑,后退一步微微福身,跟嘉禾郡主告辞而去。 上了马车,叶逸风把锦瑟揽进怀里让她舒服的靠着,一边玩弄着她手腕上的红玛瑙手链一边问:“及跟嘉禾郡主在那里磨磨唧唧的说些什么?那么久都不出来,害得我好等。” 锦瑟轻笑:“你猜猜嘉禾郡主跟我说什么?” 叶逸风不屑的摇头:“你们两个之前不是冤家对头么?怎么忽然冰释前嫌了?” 锦瑟叹道:“她想当我的四弟妹,你说我还能跟她做冤家对头么?” 叶逸风立刻皱起了眉头,把锦瑟从怀里拉出来,翻转了她的肩膀,和她面对面,说道:“这事儿你还是别插手的好。小四并不喜欢她,你去说也没用。” 锦瑟叹道:“这个我知道。但话总是要带到的。不然显得我小气。人家嘉禾郡主都说了,不管她能不能跟欧阳铄走到一起,她都希望跟我做朋友。人家可是郡主,多她这样一个朋友,我也算是多一条路了。总比多一个对手要好吧。” 叶逸风点点头,说道:“那个刁顽任性的郡主怎么会忽然间这么懂事了呢?” 锦瑟叹道:“之前她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而已,仗着家人宠爱她,耍耍小性子也没什么的。如今她有了弟弟么,又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便长大了,懂事了呗。” 叶逸风继续慵懒的靠回去,又把锦瑟拉回怀里搂着,淡淡的说道:“随你吧,既然答应了她,问问小四也好。这小子这些天也有些不正常,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了。” “哦?小四不正常?”锦瑟眼睛一亮,闪出幽幽的光来。 叶逸风不再多说,只默默地闭上眼睛养神。刚刚在午宴中他喝了不少酒,又在马车里等锦瑟等了大半个时辰,这会儿头都有些沉了。 锦瑟也累了,便靠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睛。 回到侯府的时候,两个人都睡着了,叶逸风本就是个十分机警的人,马车一停顿下来他立刻就醒了。而他稍微动了酸麻的手臂,锦瑟也醒了。 “到家了?”锦瑟睁开惺忪的睡眼,喃喃的问道。 “嗯,到家了。我们回房去。”叶逸风说着,把她慢慢的扶起来,又问:“怎么样,可以下车么?” “你当我是不能动的老太婆啊?”锦瑟撅起了嘴巴,嘟囔着,率先起身往马车外走去。 外边巧云和锦绣都围了过来,锦衣也从后面的马车里跳了下来,匆匆上前扶着锦瑟下车。 叶逸风却在后面等酸麻的腿稍微恢复几分之后才慢慢地起身,下车的时候还有些不自然,旁边的下人还以为他怎么了,刚上前一询问便被他摆摆手给挡回去了。 看着自家主子嘴上噙着一丝轻佻的微笑,蟋蟀忍不住回头看了虎子一眼,靠过去悄声说道:“大爷不知又从大奶奶身上赚到什么便宜了,你看他都笑成了那样。” 虎子来京城这一年多,变得越发的成熟,不同于蟋蟀的小无赖状,听了这话便皱了皱眉头,低声说道:“小心你的狗腿被大爷打断了,不能再去找你的绿云妹妹私会。” “嗨!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她是她,我是我,我不过是替她传了两次话,怎么就成了私会了?” “没私会?”虎子怀疑的看了蟋蟀一眼,又低声说道:“既然没有,为什么你现在整个人都变了一副模样?不论是行事说话,都他妈的特别的轻佻,难道不是沾了女人的缘故?” 蟋蟀立刻急了,回头看了一眼见两位主子已经并肩携手进了二门,便转过来挥手给了虎子一拳,并骂道:“你小子,少在这里胡说八道!知道什么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么?就是你这样的!” “你能吐?你小子吐一个给我看看!” …… 锦瑟和叶逸风回到自己房里,锦衣和巧云进来为二人换了衣裳,小丫头端了洗脸水进来给二人洗了脸,叶逸风因问:“你还睡么?若是累,就再去睡一会儿。” 锦瑟摇头笑道:“已经洗了脸,哪里还有睡意。倒是你喝了不少的酒,不要再躺一会儿么?” 叶逸风摇头道:“难得有空在家里陪你,哪里还睡什么觉?” 锦瑟便上前去拉着叶逸风的手,笑眯眯的看着他,半晌不说话。 叶逸风不解的笑问:“你这是做什么?活像是一头母狼看着小羊羔的样子,我可经不住这个,别忘了你还大着肚子呢。” 锦瑟却不理会他的调笑,只挽着他的手臂,笑问:“逸风,你知道我今儿为什么忽然又去六王府了么?” 叶逸风摇摇头,说道:“不知道。早晨问你,你说不去。谁知道到了中午要开席了,你偏偏又跑去了。我想,除了你不喜欢跟我一路之外,恐怕也没什么别的缘故了吧?”说着,他便故作深沉的看了锦瑟一眼,嘴角往下拉了拉,表示自己的不满和抗议。 锦瑟笑道:“是我忽然间发现你很好,便忍不住找你去啦!”说着,她拉着他往一旁的矮榻上坐下,自己则主动的靠在他的怀里,看着他脸上故作别扭的样子,忍不住咯咯的笑,“原来我嫁了这么好的一个男人呢,为什么我从前都没觉得呢?” “你笨呗。”叶逸风并不为之所动,只理所当然的哼道。 “噢。”锦瑟也不恼,依然笑嘻嘻的看着他,并伸出手去,用自己葱白一样的手指捏了捏挺直的鼻子,笑道:“原来是我笨哦?可我怎么觉得是某人深藏不露呢?” “嘁!”叶逸风终于憋不住了,抬手把她捣乱的小手握在掌心里,十分不满的看着怀里笑语晏晏的小女人,“我再深藏不露也没对你使过。在你面前我向来都是坦诚相待的!自己笨还不承认,非得叫别人说出来?” 锦瑟便钻到他怀里去撒娇,主动地亲吻他的脸颊,脖颈,甚至把手伸到他怀里去胡乱揉捏。 叶逸风对锦瑟想来是不能自控的,他体内的火气伴着酒气一下涌上心头,忽然间竟有些晕眩的感觉。他连忙抬手握住锦瑟的双肩,一边回应着她的热情一边问道:“小东西,你如此热情,难道不害怕肚子里的孩子了么?” “害怕。”锦瑟的唇从叶逸风的喉结处移开,往后退了半尺抬头看着他一脸的隐忍,心情出奇的好,“可是我相信你呀,你是不会让他受到伤害的吧?” “嗯,真乖。”叶逸风猛然欠身把她抱起来,起身进了卧室。 这次几乎没有什么前奏,他便长期直入。事实上,锦瑟早就为他准备好了,也根本不需要什么前奏了。 二人都前所未有的动情,但却又顾忌着孩子而不能放开动作,这让叶逸风很是郁闷,隐忍的汗水不多时便布满了额头,甚至顺着鼻尖滑下来,落在锦瑟的额头上。 尽管叶逸风已经尽量的把动作放轻放浅,可锦瑟还是有些受不住,她一边颤声求饶,一边往上调着身子,试图再躲后一些,再躲后一些。 叶逸风忽然抬手握住她的腰,一把抓住她臀上的肉,低声吼道:“别动!再动我把你绑到床上。” 锦瑟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叶逸风却更加恼怒:“还笑!” “人家想到一个笑话嘛,你要不要听?”锦瑟咯咯的笑着,身子都跟着颤抖起来,把叶逸风给逼得又是一声低吼,动作却强硬了许多。 “呃……”锦瑟一个激灵,忙伸出手臂去攀住他的脖子,颤声求道:“逸风,慢些。” “慢了你都要讲笑话了!”叶逸风咬牙切齿,丝毫没有慢下来的意思。 锦瑟再也不敢多说了,立刻乖乖地主动贴上去,撒娇卖乖,连声求他慢些轻些。[.超多好看小说] 自从二人在一起,这次是叶逸风最憋屈的一次。 之前她都是跟小野猫似的不听话,扭手扭脚的惹他发怒,但那样的结果便是他有足够的理由惩罚她到服服帖帖。今日却不然,她的主动和乖巧挑动了他前所未有的热情,可却一声一声软着嗓子求他慢,求他轻,到最后还嘤嘤的哭了起来,鼻子眼睛都红红的,弄得他心疼不已。 整整花费了一个多时辰,最终他还是到不了妙处,最后不得不撤出来,另想其他办法匆匆收尾。 经此一次,叶逸风便再也没敢招惹过锦瑟,一直到她生孩子出了满月,才又认认真真的折腾了一次。 中秋节一过,天气便一天比一天凉起来。 这日叶逸风一早又出去了,锦瑟打发完了回事的婆子们正要吩咐锦衣备车要去桃源福地找欧阳铄聊聊,这衣服还没换完,便见叶寿家的匆匆忙忙的跑进来,一边进门一边慌张的问道:“少奶奶在哪里呢?快回少奶奶,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锦瑟便皱了眉头,不悦的说道:“你真是越来越长进了,放眼整个侯府里我还以为你是最老成的,不想也是这样。” 叶寿家的进来后连礼也顾不上行,便喘息着回道:“回少奶奶,大事不好了,宫里的有皇后娘娘的懿旨传下来,说我们家娘娘病重,要两个娘家的人进去探视呢。” “娘娘病重?!”锦瑟着实惊讶了,半晌方道:“中秋节进宫请安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忽然之间就病重?况且平日里也没听说娘娘身上有什么不好啊?” 叶寿家的缓了两口气,拍着胸脯说道:“这事儿可不好说呢。奶奶,这会儿侯爷和大爷都没在家,您说这事儿怎么办呢,传旨的公公还在前面等着呢。” 锦瑟皱了皱眉头,说道:“立刻叫人去找侯爷和大爷。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一个人可担不起来。” 叶寿家的忙道:“奴才已经叫人去寻了,但眼下怎么办呢?” 锦瑟想了想,说道:“你到前面去,叫你男人把传旨的公公请到厅里,上最好的茶水,另外再拿一百两银票给他。告诉他侯爷和大爷都不在家,我一个女人家又要生孩子了,行动笨拙,正在换衣服准备往前面去。” 叶寿家的忙应道:“好来,奴才这就去了。” 屋子里的小丫头都有些慌乱起来,锦瑟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心里想着按照常理来讲,敬妃娘娘绝不会在这么几天之内就得重病,以至于要娘家人进攻探视的地步。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敬妃快死了,要娘家人进去看最后一眼啊。 难道是敬妃犯了什么大错,以至于被强行服了毒药? 若是被刺死,应该有个罪名明明白白的刺死啊! 不是,不是什么罪名。想敬妃入宫十几年,从一个美人到今天,怎么可能不是步步为营?又怎么可能会一下子犯下这种要命的大罪呢?就算她犯了什么罪,首先要连累的就是叶敬淳和叶逸风啊。 锦瑟一下子想到了红楼梦里,贾家因为元妃一死,便整个家族一起获罪,犹如大厦将倾,树倒猢狲散的故事,心里暗暗地想着,难道叶家要经历一次劫难了? 锦衣见锦瑟沉默不语,便担心她吓着了,忙悄声劝道:“主子别担心,大爷早起说去桃源福地了,并没有出城,一会儿就该回来了。您怀有身孕,按照朝廷的礼制,临产的女人可以跟朝廷高产假,何况大少爷在朝中并无职务,而您也没有诰命封号,所以就算敬妃娘娘有事儿,您也不必去宫中走动。以奴婢看,只要奶奶去跟西府的苏夫人和二奶奶说一声,教她们两个代为进宫即可。再说,大少爷也绝不会让您去那种地方的。” 锦瑟叹了口气,说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是为叶家担心,敬妃娘娘如果真的有什么大事儿,你说镇南侯府之前的宿敌会不会趁机发难?” 锦衣想了想,说道:“这倒是不好说。不过奶奶还是不用担心,就算镇南侯府曾经得罪过什么人,皇上也不会在敬妃娘娘出事儿的时候对侯府怎么样吧?好呆着敬妃娘娘也是皇上的正经妃子,陪在皇上身边十几年,难道一点恩情也没有?” 锦瑟又沉思片刻,说道:“谁知道呢,皇家的事情可不好说。”说着,她转身往卧室里走,又吩咐锦衣:“把吉服和素服都准备好。” “啊?奶奶这是何意?”锦衣不解的问道。 “先换吉服。准备着待会儿若是侯爷叫我随着大家一起进攻给敬妃娘娘请安。”锦瑟看着镜子里自己稍微有些浮肿的面容,轻声叹道,“若是来不及了的话,恐怕就要换素服了。” 锦衣顿时明白,忙转身出去,把装着锦瑟不常穿的衣服箱子打开,找出一身大红吉服来,又找出了一身月白色素服。这两身衣服都是簇新的,因为锦瑟怀孕,之前的衣服都穿不上了,但大户人家事情多,又不得不预备着有什么事情发生,所以锦衣和珍珠商议着,不管穿不穿的着,这些场面上的衣服都要预备的。 锦瑟一身大红衣裳还没穿好,叶寿家的便急急匆匆的跑了回来,进门回道:“回少奶奶,侯爷回来了,说叫奶奶赶紧的穿戴了,和西府的二太太一起进宫去呢。” 锦瑟忙道:“知道了,我这就好了。” 锦衣又拿了一只缧丝金凤来给锦瑟戴在高绾的八宝髻的一侧,轻轻地把凤喙中衔着的一串珍珠流苏理顺了,看着流苏低端的大红宝石摇曳生辉,便轻声说道:“好了。请奶奶看一看,可有什么不妥。”说着,便和几个丫头一起各拿了一只铜镜,分别在不同的角度照给锦瑟看。 锦瑟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快走吧。别让侯爷着急。” 锦衣忙扶着锦瑟起身,叶寿家的也在另一侧扶了锦瑟,往前面正厅里去了。 苏夫人也是匆忙之间换了吉服,带着顾无双从西府过来,刚好跟锦衣一前一后进正厅。 叶敬淳沉重的叹了口气,说道:“外臣不得入后宫。娘娘病重,家里又不能没有女眷进去。你们三人进去后,务必安慰娘娘宽心养病,保重身体。” 苏夫人忙道:“侯爷放心,我等见了娘娘,必转达王爷的话。” 叶敬淳便道:“逸风还没回来,然公公已经等候多时了,我们先走吧。” 锦瑟和苏夫人应了一声:“是。”便匆匆出门,往各自的马车前走去。 叶逸风就在此时急匆匆赶回来,见众人上车欲走,忙冲到叶敬淳身边去,低声道:“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叶敬淳看了看等在旁边的小太监,低声说道:“敬妃娘娘病重,皇后娘娘宣我等进宫探视。你快去换了衣服,赶紧的跟上来。” 叶逸风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后面站在马车旁穿着一身大红衣裳盛装而行的锦瑟,叹了口气说道:“这说事情就不要让锦瑟去了吧?有二婶娘去就成了,她挺着个大肚子,若是一不小心恐怕只能添乱。” 叶敬淳也是很为难,低声说道:“不管怎么说,你和锦瑟两个才是敬妃娘娘正经的娘家人。她不去,你叫外人怎么看?” 叶逸风心里很是着急,可是越着急越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只好点头道:“那就这样吧,吩咐巧云和锦衣寸步不离的跟着就是了。” 有宫里的人在,叶逸风不好说太多,便同叶敬淳告辞往后面去叮嘱了锦瑟几句,看着她上了马车又叮嘱巧云:“好生照顾你们奶奶,不得有半点闪失。” 巧云忙答应着:“大爷放心。” 众人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带着护卫随从处了镇南侯府的大门往皇宫的方向走,谁知刚行至半路,便又有太监带着四个护卫骑马飞奔而来,正好跟叶敬淳行了个对面,那太监便飞身下马,手中佛尘一扬,喊道:“皇上有旨,敬妃娘娘连日病重,于巳时二刻薨于福云宫。敬妃叶氏,贤良淑德,温婉聪慧,深得朕心,今日病逝,朕心痛不已,特追封为敬慧贵妃,一切丧葬事宜皆以贵妃例。着镇南侯爷一家人即日起入宫吊唁,钦此!” 叶敬淳一阵心酸,忙俯身跪拜,含泪道:“臣接旨,谢我主隆恩!” 太监把圣旨一收,交给叶敬淳。叶敬淳双手接过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紫红色绣麒麟朝服,轻叹道:“刚刚接到皇后娘娘懿旨,着臣等入宫探视贵妃娘娘病情,所以臣等一家人皆穿吉服。如今这个样子是入不得宫了。待臣等回去后换了素服在进宫给皇上磕头谢恩。请公公代为转达,多谢多谢!” 太监忙拱手道:“侯爷放心,这等小事奴才等自然会跟皇上奏明。还请侯爷节哀顺变,保重身体。” 叶敬淳便冲着那太监拱了拱手,说了两句客套话,便回头吩咐叶禄:“回府,换衣。” 众人匆匆而出,又匆匆而归。 再回到自己屋子里的时候,锦瑟已经累得一步也不想走了。 叶逸风看她疲惫的模样,便道:“你好生在家里呆着吧。不要去了。” 锦瑟皱眉道:“这样合适么?侯爷不是说,我才是敬妃娘娘正经的娘家人么?” 叶逸风生气的说道:“这种时候了,难道为了一个死去的贵妃,要害的我叶家的嫡孙有事儿么?你放心,父亲跟前有我呢。算算日子,你这几天也该生了,宫里头给你报生产之假好了。” 能不进宫去给那个只见过两次面的敬妃娘娘哭灵是锦瑟求之不得的事情,而且锦瑟心里有数,自己的产期真的就快到了,若是在来回的路上或者在宫里生孩子,那可真叫要命呢。 叶逸风换了素服往前面去跟叶敬淳商议,叶敬淳叶敬源并叶逸平等人都在,里间屋里还有苏夫人婆媳等族中比较亲近的一些媳妇都来了。 鸾音和莺歌也换了一身素服坐在里面,只是她们未出阁的姑娘家不用进宫去,只是到前面应个景罢了。 闹哄哄一阵商议之后,叶敬淳叹了口气说道:“如今我们东西两府的人都要进宫去给贵妃娘娘守灵,家里没有个人也着实不成样子。虽然锦瑟身份重要,但又要临产。留她在家里也是万不得已。” 叶敬源又道:“大少奶奶一个人在家我们也不放心,不如请亲家公过来住几日,虽然不便管事,但下人总是有些约束。大少奶奶有父亲在,心里也踏实些。” 叶逸风想了想,又说:“再把杜玉昭夫妇二人也叫进来吧。他们身无官职,不用进宫,玉花穗还能陪伴锦瑟。” 叶敬淳叹道:“既然这样,你们都安排人去请吧。如今我叶家算是遭逢大事,只希望这些亲朋好友都能帮扶一把。” 叶逸风答应着出去吩咐,蟋蟀虎子分头行动,不多时便把杜玉昭夫妇和锦云开都请了来。 这种时候自然无瑕说什么客气话,叶敬淳便率领叶氏一族有封号的男女进宫去给敬慧贵妃娘娘哭灵。镇南侯府中的事情便交给了锦云开和杜玉昭二人。 玉花穗也有了身孕,只不过才两个月,身子还不显,所以外人知道的不多。 锦瑟见叶逸风把她接来陪伴自己,心里的忐忑不安自然平息了不少。 至天黑时,叶逸风等人还没回来,已经有人传出话来,他们要至酉时方能回。锦瑟早就饿了,便吩咐锦衣:“先把我们的粥菜盛上来。这种时候,咱们二奶奶也不能饿着。” 锦衣答应着下去,不多时抬了一个小炕桌进来。上面已经摆放了四个小菜:甜酱萝葡、五香熟芥、甜酸乳瓜、甜合锦。还有两个点心:双色豆糕、豆沙卷。 锦瑟便问:“是什么粥?” 锦衣转身从小丫头的手里把一大碗蕙仁米粥端上来,说道:“这是大少爷昨儿叮嘱小厨房做的,说这个粥是按照御膳房的方子做的,又加了两种滋补的药材,看奶奶吃着可对胃口。” 玉花穗便笑道:“都说君子远包厨,我看大少爷为了你,连粥汤都要操心了。你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锦瑟笑着拿起筷子来给玉花穗的碗里夹了一块乳瓜,笑道:“吃你的吧,难道你还嫌你家男人不够疼你么?” 玉花穗笑道:“他倒是也不错,不过比起大少爷对你来,可是差远了。” 锦瑟啐道:“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二人说笑着,各自吃了一碗粥,锦瑟倒是食欲好,又吃了一个豆沙卷,然后还跟玉花穗分了一块双色豆糕。吃完后锦瑟叫人把东西收拾下去,又拉着玉花穗出去散步。 此时外边夕阳刚刚落下,西天上还有朵朵晚霞,光影交叠,给镇南侯府这一片威严肃穆的大宅院里蒙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院子里的紫茉莉开的正好,二人闲步走到用六只花盆围起来的小花圃跟前,玉花穗弯腰摘了一朵,拿在手里闻着花香,说道:“这个时辰了,他们还没回来。连锦伯父也没来,真不知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 锦瑟想了想,摇头道:“就算有别的事情,也不该在今日。” 玉花穗看了看锦瑟沉静的脸色,问道:“敬妃娘娘跟你并不亲厚,你担心叶逸风也就罢了,用不着这副模样吧?” 锦瑟叹了口气,说道:“我是担心,有些人会在不就得将来对叶家发难。就算镇南侯府不是凭借着裙带关系维护今日的体面,可敬妃一死,对那些藏在暗处跟叶家有矛盾的人来说可真的是一次绝好的机会。” 玉花穗点点头,又警惕的看了看院子里寥寥两三个各自忙碌的小丫头,凑近了锦瑟低声说道:“听说皇后在中秋宴上,瞧上了一个礼部五品主事家的小姐。那小姐才貌并不出众,可皇后娘娘却非常的喜欢,当时宴席散了之后便留下那个姑娘说话,第二日便求皇上赐婚给三皇子,让三皇子娶那个姑娘为正妃。这事情定下来还没来得及对外宣布,敬妃娘娘就死了。你说――” 锦瑟忙拉住她的手,左右看了看,低声说道:“这样的事情可不是小事儿,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玉花穗低声说道:“这事儿是早晨的时候杜玉昭告诉我的。你知道杜家有个女儿在宫里,如今已经升到了昭仪之位,据说皇上一个月总有半个多月是住在她那里,很是得宠。从她那里得到的消息能是假的么?” 锦瑟惊讶的问道:“皇后之前要把我给弄去做什么三皇子妃,如今又莫名其妙的把一个礼部五品小官的女儿给弄了去,还一下子就做三皇子的正妃?” 玉花穗小声说道:“据说那个姑娘跟你同年同月的生日呢。” “这就难怪了。”锦瑟淡淡的笑了笑,心想恐怕还是钦天监里传出来的‘双重命格’的那一句话让皇后娘娘做了这样的决定。 然后锦瑟再想想当初自己在出嫁那天遇刺之事,锦瑟似乎明白了敬妃忽然病死的原因。 只是这只是她的猜测,后宫之事风云变幻,难以预料,而且这样的话也不能乱说,她便只好把这种想法暗暗地压在了心底。 二人在园子里站了一会儿,终觉得无趣,锦瑟便说累了要回房去,玉花穗劝道:“越是要生了越要多走路,这样才生得快。你要知道这古代是没有剖腹产的,你再发懒,回头可要多受罪。” 锦瑟啐道:“你又没生过,少说这样的话来吓唬我。” 锦云开先回来的,他一回来便来后面看锦瑟。 锦瑟亲手把热茶递到她父亲的手里,看着他喝了一口,方含笑问道:“爹地,这茶怎么样?” 锦云开笑了笑,说道:“我女儿冲的茶自然是最好的。” 玉花穗轻笑:“她冲什么茶?也就是把茶叶拿出来放到碗里,洗了一遍又冲上了热水而已。” 锦瑟回头瞪了玉花穗一眼,又转身来笑着问锦云开:“爹地啊,朝中怎样?” 锦云开含笑看着大肚翩翩胖了不知几圈的女儿,叹道:“锦瑟啊,你不能再胖了啊,再胖连爹地都认不出你来了。” 锦瑟哼了一声,转身去坐在锦云开的身边,不满的说道:“这根本不叫胖好不好?这叫体虚!我问过大夫了,说这是因为我怀孕的缘故,现在孩子大了,他在我肚子里压制着我的五脏六腑,我全身的血脉都因此而不通畅,所以身体浮肿发胖嘛!” 锦云开微微笑了笑,说道:“可是据我所知,你现在的食量也的确是很大啊。” 锦瑟哼道:“那是因为孩子要长大嘛!” 锦云开满意的笑着点点头,表示对孩子的长大很是满意。想了想,方低声说道:“唉!你刚刚问我朝中可有事,是不是担心你公公和相公到现在还没回来的事情啊?” 锦瑟忙点头看着锦云开,等他继续说。 锦云开叹道:“我在前朝,后宫妃子的事情却不容易打听。侯爷和逸风他们都在灵棚那边,我也没见到他们。不过我听说,皇上要以贵妃之例安葬敬慧贵妃,可太后却不怎么乐意,怪皇上不懂节俭。” 锦瑟心中咯噔一下,不解的问道:“皇上不是已经追封敬妃娘娘为贵妃了么?既然已经追封,自然就该按照贵妃之例安葬。太后为何不悦呢?” 锦云开叹道:“后宫里的事情,从来都叫人难以捉摸。以我说,既然人死都死了,又何必铺张浪费?不过这丧葬事宜不是小事儿,恐怕侯爷会据理力争。回头逸风回来之后你再问问他是否有此事。若真是有的话,你最好劝劝他,现在国库的确是没有多少银子,叫他跟他父亲建议一下,最好复议太后之言。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若是只争一时的虚名,恐怕会埋下祸根。” ------题外话------ 亲爱滴们,最后一天,手里还有月票的亲们,不要在犹豫了! 一定要不遗余力的砸过来呀! 珠珠期待着缤纷如雨的月票从天而降,阿门! 第185章 锦瑟惊讶的看着锦云开,不解的问道:“皇上先发圣旨在前,太后不同意在后。[.超多好看小说]再说这事儿任谁都会觉得是太后无礼。皇上要封一个死去的妃子为贵妃,按贵妃礼下葬,这也多花不了多少银子啊?况且,事关叶氏的名声,若是让侯爷附议太后,他会答应吗?” 锦云开沉吟片刻,摇摇头说道:“我也说不好。我只是猜测罢了。” 玉花穗为难的说道:“这事儿还真是不好说。虽然敬妃娘娘的死很是蹊跷,她没有子嗣,身在妃位这么多年已经很不容易了。如今暴病而死,皇上封为贵妃也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可太后也是太刻薄了,贵妃例和妃子例也不过是几千两银子的差别而已。这对皇家来说简直微乎其微,纵然要节俭也不在这上头。况且皇上还没有对叶家有所抚恤呢。太后是不满意叶家,还是不满意敬妃呢?” 锦云开继续摇头,并轻微的叹息:“这事儿经你这一说,就更加令人难以猜测了。所以我说,若是由镇南侯出面,奏请皇上把敬慧贵妃的丧礼节俭,对皇上来说并没有什么忤逆之意,而对太后,无疑则是一种迎合。至于颜面什么的――其实叶家大可不必担心。靠女儿的葬礼来维持的颜面又能撑多久呢?最重要的还是以后的长久打算吧?” 锦瑟点点头,便低声叹道:“爹地的话,女儿记住了。晚上逸风回来女儿跟他说。不过侯爷答不答应,就不好说了。” 酉正二刻的时候,叶逸风终于回来了。 锦瑟强打着精神上前去看着他一身疲倦灰头土脸的样子,心里也很是不忍,忙吩咐旁边的丫头:“快预备热水,伺候大爷沐浴。” 叶逸风则上前去把锦瑟搂在怀里,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问道:“你在家里还好吧?孩子乖不乖?” 锦瑟轻轻笑道:“你看你都累成什么样子了,还只顾着我。快去沐浴,我叫人给你炖了你最爱吃的灌炖老山参鸡丝汤。” 叶逸风低头在她唇上吻了吻,低声笑道:“还是你最好,知道我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锦瑟微微笑着往后躲了躲,刚要说话,锦衣便在帘子外边回道:“大爷,热水准备好了,请大爷去沐浴。” 叶逸风放开了锦瑟,低声应道:“知道了。”便又不舍得捏捏她的脸,说道,“若是困了就先睡吧,看你的眼睛都睁不开了。我洗了澡吃了饭恐怕要申正时分了。” 锦瑟却摇摇头,说道:“你去吧,我等你。” 叶逸风拿了衣服去浴室,匆匆洗了洗便出来了。回房后却见灯光下锦瑟正站在饭桌前看着小丫头们把食盒打开,一股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让他忍不住精神一震,叹道:“好香,这是什么好吃的?” 锦瑟笑道:“进了一趟宫都快磕打成讨饭的了。哪里有什么好吃的,不过是我们寻常吃的饭菜。倒是这一瓦罐儿汤是炖了一下午又闷到现在的。你快尝尝这鸡肉可已经炖烂了。” 锦瑟说着,便挺着肚子上前去亲手给叶逸风盛汤。叶逸风吓得赶紧上前去把汤碗和汤勺从她的手里抢过来,连声说道:“得了得了,请夫人赶紧的坐在那边,别再叫我心惊胆颤的了。” 锦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 叶逸风这人素来都是冷酷的脸,冷漠的表情,连眼神都是冷的如三九严寒的北风。锦瑟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虽然宠溺,体贴,怜爱,但却没跟她开过什么玩笑,更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这会儿他忽然说出来,连旁边的丫头们都忍不住捂着嘴巴笑了。 屋子里原本消沉的气氛一下子缓和起来,锦瑟扶着锦衣的说坐在一张椅子上,另有小丫头上前来接过叶逸风手里的汤碗和汤勺,盛了一碗热乎乎的鸡汤给他。 叶逸风自从进宫去到现在滴水未进,又渴又饿,这会儿坐在心爱的女人身旁手里端着一碗鸡汤,看着她圆滚滚待产的肚子,想着用不了几天便会有个儿子或者女儿在自己身旁依依呀呀的哭,忽然间感觉到生活中竟然是如此简单幸福。 吃饱喝足后,叶逸风看着旁边一脸疲倦的锦瑟,把饭碗一丢说道:“走,睡觉去吧。” 锦瑟忙吩咐锦衣:“去把床铺收拾好。巧云叫人收拾碗筷。”然后自己则扶着叶逸风的手臂慢慢的起身,拉着他往一旁的软榻走去。并轻笑着劝道:“你刚吃饱饭,不能接着睡。咱们说会儿话吧。” 叶逸风从未见过这小女人都困成这样了还这样硬撑着,说什么刚吃饱了饭不能接着睡的闲话。他想,她肯定是在担心什么。于是一边暗叹着小丫头终于长大了,一边随着她坐在软榻上,长腿一伸,踢掉了鞋子,歪在靠枕上,拉着她靠在自己的腰上,轻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话对我说?” 锦瑟点点头,单臂撑在他的腰上,温和的看着他的脸,说道:“是啊。我担心,宫里娘娘的事情会对我们叶家不利。” 叶逸风皱眉:“叶家的爵位是建立在叶家男人的战功上的。虽然父亲之前打过一次败仗,可西南一带的平安却是父亲十几年戎马生涯纵横沙场的结果。这镇南侯的爵位跟一个女人好像没有太大的关系吧?” 锦瑟轻叹:“可是,满朝文武,难道人人都会这么想么?” 叶逸风一阵沉默。他一直以来不愿意入朝为官就是因为看不惯朝廷中人的尔虞我诈。尤其是那些文臣们一个个带着慈祥的笑脸,背过身去捅起刀子来却毫不留情。为了屁大的一点事儿就斤斤计较,有时候一句话便可以颠覆大半生的辛劳。 和做官比起来,他更愿意经商,虽然得不到那些自以为是的士大夫的尊重,但却又丰厚的回报,可以让自己衣食无忧,可以游遍大江南北,随心所欲,若这辈子花不完,还把产业银钱一律都留给儿孙后辈。 锦瑟的话,能劝得动叶逸风,但叶逸风的话却没能劝得动叶敬淳。 叶敬淳以附议太后不如附议皇上为理由,驳回了叶逸风的劝告,并没有上奏皇上请求降低敬慧贵妃的丧葬例制。 而且朝中文武多一位太后心胸狭隘,不能见容与一个妃子,再加上碍于叶家的脸面,并没有几个人附议太后的意思。 只有皇后的娘家王宰相曾私下向皇上提及,因为修建行宫事宜,朝廷国库中的银两实在不多。若再大肆浪费的话,恐怕北方战事会吃紧。 皇上却反问一句:“难道朕连自己死去的妃子都葬不起了吗?” 如此一句话,朝中再没有人敢有异议。 皇家的葬礼历来繁琐,贵妃死后,按照旧制要在皇陵周围选位置,兴土木,修建贵妃陵墓。只这一项,便至少两个月。这期间,叶家人每日都须进宫举哀,来来往往,辛苦不已。 幸好锦瑟怀孕在身,已经求得皇后懿旨,可免每日进宫。但逢三七,五七等重要的日子,锦瑟依然还要硬撑着随家人进宫走一趟。 九月一过,按照日期推算锦瑟肚子里的孩子也该面世了,叶逸风早就准备好了奶妈稳婆等孩子降生所需要的一切,只是孩子却迟迟没有动静。 开始的时候,只有锦瑟一人着急,推迟了十来天之后,连叶逸风也跟着着急了。 这日众人从宫里回来后,叶逸风进门第一句话便是问迎上来的家人:“少奶奶怎么样?” 家人恭敬地回:“少奶奶安好。有杜家二奶奶陪着在后面花园子里赏桂花呢。” 叶逸风点点头,正要往里走,叶敬淳为皱着眉头叫住他,低声问道:“算算日子,你媳妇也该生了吧?” “嗯。”叶逸风点头,疲惫的脸上带出一丝微笑,“也就这几天了吧。” “这话我听你说了好几遍了。怎么还没动静?你别想着自己懂医术就大意了。回头还是请个太医来诊诊脉吧。太医院里的那些老家伙们别的病不一定在行,但妇科上的病症一个个都厉害着呢。你毕竟年轻,又没有行医的经验。” 叶逸风听了父亲的话之后,微微皱起了眉头,却点头说道:“儿子知道了。” 叶敬淳再无话,众人各自散开。叶敬源和叶逸平回西府去,叶敬淳去同锦云开说话。 杜玉昭从里面出来迎上叶逸风,二人一边走一边说了说外头生意上的事情,一路往后花园走去。 薄暮轻霭于笼罩着后花园,十几株百年老桂上挂着细细密密的花朵,远远看去,只见肥厚的绿叶却不见花,唯有浓郁的香味便如浓稠的化不开的蜂蜜一样,甜甜腻腻的弥漫在行人的周围。 远远地听见有女子的说话声,杜玉昭笑了笑指向浓荫深处:“大哥,她们在那边。” 锦瑟一声轻叹,扶着大肚子慢慢的走着。 玉花穗便劝道:“别唉声叹气的了,你心情不好,也影响了宝宝的心情。” “你说他怎么还不出来?我现在倒是不害怕生的时候有多痛了,我只盼着他赶紧的生下来。” 玉花穗轻笑:“亏你还是个明白人,有道是瓜熟蒂落难道你没听过?” 锦瑟叹道:“道理我明白,可我怕万一这孩子非要赶到他们都不在家的时候生,可怎么办呢?” 玉花穗劝道:“不怕,满朝文武都去送葬,我是不用去的。我在家里陪着你。” 二人边说边走,拐过一道弯儿后忽见一袭白衣的叶逸风和米色长衫的杜玉昭二人并肩走来,二人都停住脚步微笑起来。 看见她们两个,杜玉昭首先笑道:“大哥,我说她们两个在这里吧?” 叶逸风微笑着点点头,竟自走向锦瑟。 玉花穗则微微福身,叫了一声:“大哥。”然后便放开锦瑟的手臂往杜玉昭跟前走去。 “走吧。我们回房去了。”杜玉昭揽过玉花穗的肩膀漫步着离去。 叶逸风则搂过锦瑟,轻声问道:“今天怎么样?” 锦瑟叹道:“没怎么样啊,吃好睡好,我都怀疑当初是不是算错了日子?这已经九个月了吧?怎么这孩子还没动静,难道我也要生一个小哪吒出来么?” 叶逸风轻笑:“小哪吒是谁?” 锦瑟一怔,继而笑着摇头:“没谁,就是神话故事里一个被他娘怀胎三年零六个月才生下来的孩子。” 叶逸风摇头嗤笑:“胡诌。” 锦瑟心想这人怎么连哪吒都不知道呢?这可是上古仙神啊。 二人一边走路一边闲聊,天色渐渐地黑下来,早有家人点了灯笼在两侧照明。 起了风,锦瑟下意识地抱了抱臂膀,往叶逸风的怀里躲了躲。叶逸风便回头问丫头:“斗篷呢?” 锦衣忙上前来把手臂上搭着的湖绿色金线斗文的贡缎披风给锦瑟系好。 “回房吧。”锦瑟挽着叶逸风的胳膊,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瑟瑟。皇上拟定十月初五送贵妃灵柩进皇陵安葬。父亲和我都要去送葬。家中之事只能全都交给你了。可是你……我怎么放心的下呢。” 锦瑟忙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你放心,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外边的守卫你自然会安排好,再说还有锦绣和巧云在。里面有花穗儿在呢,锦衣也是我贴心的人。两个稳婆都是可靠地,就算要生了,有这些人在你也不必担心。再说,就算你在家,这生孩子的事情你也帮不上忙的。反而白白的担心而已。” 叶逸风一怔,忙反手握住她的小手,轻轻的叹息。 自从二人相处以来,这还是锦瑟第一次说这样的话。如今看来,那个刁顽任性只知道给自己惹麻烦的小丫头真的是长大了。 “怎么?感动了呀?”锦瑟嫣然一笑,仰着小脸看着叶逸风。夜色里,他冷酷的五官有些模糊不清,反而给他增添了几分神秘。脸上依然是冷冷的,可眼睛里却荡漾着一种温暖。 “我的小媳妇真是长大了呢。[.超多好看小说]”叶逸风轻笑着低下头,捏着她的下巴端详着她圆圆的脸,眼神中的爱怜夹杂着一丝心疼,“等生下这个孩子,我一定要想办法调理一下你的身体,看你这小脸浮肿的样子……” 锦瑟不等他把话说完,便嘴巴一撅,生气的说道:“嫌我丑啦?那你还这样看我。”说着,脖子轻轻用力,转过头去不理他。 “呵呵……”叶逸风开心的笑着,揽着她的见继续往前走。 事情果然不出所料,叶敬淳等人送敬慧贵妃的棺椁出城的那天,锦瑟肚子里的娃娃还没有动静。 却在第二天一早的时候,锦瑟于梦中痛醒,她一个激灵睁开眼睛,慌乱的叫人:“锦衣。巧云――” 锦衣睡在锦瑟卧室外边的小床上,巧云则根本没有睡下,只是和衣坐在外边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凌晨的时候,大家都困顿不堪,巧云于清浅的梦中听见锦瑟的呼唤,顿时清醒。忙叫了一声:“锦衣,快起!”便转身冲进了卧室里。 锦瑟已经披着衣服坐起来,靠在床边看着巧云进来,便道:“快――快叫稳婆进来。我肚子……好痛。” 此时锦衣也已经闯进门来,听见锦瑟的话,忙又转身出去,推了推在外边地铺上睡觉的小丫头:“快起来,把刘嬷嬷和张嬷嬷给我叫进来!再去叫人把叶寿家的传来,就说奶奶要生了!” 小丫头揉着惺忪的睡眼从美梦中惊醒,慌乱的穿上衣服跑出去传话。 片刻的功夫,稳婆刘嬷嬷和张嬷嬷一边系着衣衫上的扣子一边匆匆进来,看见锦瑟靠在卧室的床上闭目养神,忙吩咐:“快!扶着奶奶去产房!” 古代人有讲究,主母生产必备有单独的产室,出了月子之后才搬回正室。这期间,男主人一般都睡在偏房,小妾的屋子里。锦瑟这边也早就预备了产室,只是锦瑟刚刚腹中疼痛,一时惊慌,都忘了这一茬。 锦衣和巧云扶着锦瑟出了卧室,往早就收拾出来做产室的东耳房去。 玉花穗已经听见动静匆匆忙忙的赶来。同时锦云开也起了床,赶过来的时候恰好遇见了杜玉昭,杜玉昭忙上前给锦云开问安,锦云开此时哪有功夫跟他多说什么,只没住脚的往前走着,一边问:“你媳妇呢?” 杜玉昭忙道:“已经过去了。伯父――大嫂生孩子,咱们两个男人也帮不上什么忙啊,你看――”咱们还是别过去了吧? 后面的话杜玉昭没有说出口,他知道这位老爷子爱女如命,这话说出来恐怕会触怒他。 果然,锦云开面色一沉,说道:“生孩子的事情,除了稳婆大夫之外,谁也帮不上忙。不过我过去守着,我女儿知道我在外边,最起码她会放心些!哦,对了,你过去是没用,你赶紧的吩咐人去叫太医来。” 杜玉昭心想找太医这样的事情吩咐个奴才去就成了,用得着二少爷我亲自去吗? 不过这种时候他不敢跟锦云开叫板,这老头子可是连大哥都敢训斥的人啊,他叫自己去叫太医那就去叫太医吧。 杜玉昭转身出去后要了匹马,飞奔去太医院找太医。 太医院的人多少还是认识杜二公子的。知道他是宫里杜昭仪的堂弟,又是玉大人的女婿,不过这样的人物若是需要太医,实在不应该亲自跑过来,于是众人都十分的客气。一个个上前拱手笑道:“杜公子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亲自来我们这里跑一趟啊?” 杜玉昭忙道:“有劳那位医政随在下走一趟。” 以为姓白的太医跟杜家关系不错,宫里的昭仪娘娘也很照顾他,听见杜玉昭之言后,忙上前道:“公子有何吩咐,在下跟你走一趟。” 杜玉昭点头道:“我大嫂要生了,你快些跟我去。” 白太医一怔,苦笑道:“女人生孩子的话,找稳婆就可以了啊。” 杜玉昭叹道:“我大哥的老岳父户部尚书锦大人不放心,一定要有太医在外边坐镇,生怕我大嫂的身体受不了这生产之苦。大人开始跟我走一趟吧。” 太医们都是在宫里行走的,女人生孩子出事的事情遇见过不少,当时一听说是户部尚书锦云开的女儿生孩子,一个个儿都忙说道:“有理有理,这女人生孩子就是鬼门关上走一遭,是必须要有医者在旁坐镇。” 白太医便拉着身旁的一个太医,说道:“老何,你跟哥哥我走一趟。” 何太医忙应道:“好,白兄,咱们走。”说着,一摆手叫了两个小太监背上药箱褡裢,随着杜玉昭出太医院的大门,直奔镇南侯府。 这段时间锦瑟已经痛过了三次,每一次都比之前痛得厉害,痛得时间也久。 但她却竭力的咬着牙忍着,愣是不吭一声。 连玉花穗都紧张的满头冒汗,旁边的稳婆劝着她先出去略坐一会儿,她却摇头拒绝。 疼过之后,锦瑟也劝她:“你出去吧,我这会儿还没事儿。你也是有身孕的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叫我后悔一辈子的。” 玉花穗叹道:“你我姐妹如同亲生,这种时候了何必说这样的话。我自然是要守着你的,你省点力气,待会儿疼的时候也好多支撑一会儿。” 锦瑟心里感激她的这份情谊,想想再多说倒是显得二人不够亲密,便抬手握着她的手,点点头,闭上眼睛养着精神,不再说话。 杜玉昭带着太医赶来,问明情况后,太医入内给锦瑟诊了脉,当时便说少奶奶的身体很好,叫众人不必担心。 如此,锦瑟对自己的身体也增添了几分信心,想着生孩子是每个女人都要过的一关,虽然在这古代医学知识底下,没有现代那么多的保障,但有了这些亲人在身边,还有稳婆还太医都围着,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可谁也没想到,她这一折腾便到了晚上掌灯的时候,孩子也还没有生下来。而锦瑟则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淡定,一波一波的疼痛撞击着她柔弱的灵魂,直到把最后一丝坚持给撞碎,她已经咬着出血的唇,握着玉花穗的手,连说话的戾气也没有了。 玉花穗闻着屋子里腥甜的气味,看着蓐草下渗出来的殷红血渍,惨白着脸叫着锦瑟的名字:“锦瑟,挺住啊,锦瑟!玉昭已经派人去追赶送葬的队伍了,大少爷说不定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你一定要挺住,要在大少爷赶回来之前把孩子生下来!锦瑟……你是好样的,我知道,我也相信你,人家都说女人生孩子跟母鸡下蛋一样的!这没什么大不了的锦瑟!锦瑟!你醒醒啊!别睡!醒醒!” 见锦瑟渐渐地闭上眼睛,玉花穗急了,抬手在她的脸上拍了几下,竭斯底里的叫着她的名字。直到把锦瑟的脸拍的泛红,她才又幽幽的睁开了眼睛。 “花穗儿……”锦瑟无力的看着玉花穗,喃喃的问,“叶逸风能回来吗……我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不行!不行!你必须有力气!锦瑟――你必须有力气,你行的……他不回来你更要把孩子给他生下来……你个傻妞!难道你离了他就生了吗!”眼看着锦瑟又要闭上眼睛,玉花穗急了,弹起身子又给了她一巴掌,怒吼道:“难道你他妈的连一只下蛋的母鸡都比不上吗?!” “啊……”锦瑟不得不睁开眼睛,生气的瞪了玉花穗一眼,低声鄙夷;“玉花穗你他妈的可真是粗鄙!” 玉花穗看她又睁开眼睛,居然喜极而泣:“你这死丫头!若是嫌我粗鄙你就把孩子生下来,生完孩子之后你就有力气骂我了!” 锦瑟刚要还嘴骂她,却忽然间觉得一阵撕裂的疼痛由下身蔓延开来,席卷全身,又万劫不复之痛。 她的头猛然翘起,竭力嘶喊一声:“啊――” “呜哇――呜哇――” 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伴着锦瑟无力的倒下,穿透了血腥的产房,把外边心急如焚的锦云开吓了一跳。他忙转身看着杜玉昭,迟疑的问:“生了?” 杜玉昭则惊喜万分,连连点头,说道:“生了生了!听这哭声这么嘹亮,指定是个儿子!” 锦云开一愣,则立刻鄙夷的啐道:“儿子儿子!你们这些人就知道儿子!快,叫太医进去给我女儿诊诊脉,看她的身子怎么样?!” 杜玉昭忙收了得意的笑容答应一声,去另一边厢房找太医。叶寿家的抱着一个大红色的锦缎襁褓从产房里走出来,见了站在廊檐下的锦云开,上前含笑福身,道:“恭喜亲家老爷,您添了开个外孙呢。母子平安,您老可以放心了。” 锦云开眉开眼笑的伸出手去,笑道:“快,给我抱抱,给我抱抱。” 叶寿家的把孩子递过去,锦云开抱在怀里,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阵子,方叹道:“哎呀!怎么跟叶逸风长得一个样?这孩子……这眉毛眼睛的……怎么没有一点跟我女儿一眼呢。真是的……” 叶寿家的忙侧过脸去偷偷地笑了笑,说道:“亲家老爷不用担心,这儿子长得向父亲好呀,等来年,少奶奶再生个大小姐,肯定长得如花似玉,跟大奶奶一个样儿的。” 锦云开听了这话却没有笑,只回头看了一眼安静的产房,心道,再生一个倒是好,只是又要我女儿再受一年的苦。 太医进去给锦瑟诊了脉,出来后开了一剂调养的药方,杜玉昭叫人拿了一百两银子分别给二人,叫人驾了马车好生送回府去。刚要吩咐人关上大门,却见一人纵马飞奔而来,哒哒的马蹄声踩碎了朦胧的夜色,叫人心头无端端的一紧。 杜玉昭忙回头看时,却见那人已经到了门口,手中缰绳一带,骏马嘶溜溜一声长鸣停了下来。马上之人翻身下马,便往大门里冲。 “大哥!”杜玉昭眼尖,顿时认出这个风尘仆仆,一身泥污的人乃是叶逸风,忙上前去一把拉住,“你怎么回来了!” 叶逸风则答非所问:“锦瑟怎么样?” 杜玉昭忙笑道:“恭喜大哥,母子平安。我大侄子那哭声,亮着呢。” “母子平安……”叶逸风长出了一口气,又一把推开杜玉昭急匆匆往里面奔去。 锦瑟已经睡着,丫头们已经把产室收拾干净,又拿沉水香熏了。之前的血腥之气再也闻不到。 叶寿家的从产室里出来,一抬头看见一个像是大少爷的男人从外边冲进来,吓了一跳,忙要厉声喝问来人是谁时,便被那人推了一把,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转头见那人已经冲进了产室,便忙喝道:“什么人?!来人――有刺……” 巧云从里面出来,一把捂住叶寿家的嘴巴,低声道:“那是大少爷来了,您老眼花了吧,喊什么刺客!” “大……大少爷?”叶寿家的从茫然中回神,忙又慌张的说道:“哎呦!大少爷怎么能进产房!这还没过三天呢,这是忌讳的……” 巧云叹了口气,说道:“那你刚才怎么没拦住啊?这会儿人家早就进去了。” 叶寿家的顿足,连声说自己糊涂,为没能拦住叶逸风而叹息。 而里面,叶逸风听见外边的聒噪,早就厌烦,转头低声吩咐道:“去,把外边聒噪之人赶出去。” 锦衣忙应声出去,顺便把两个稳婆一并带走。片刻,屋里屋外都安静下来,烛光摇曳中,只有昏睡在床上的虚弱女子和站在床边疲惫男子二人。 叶逸风慢慢的弯下腰时,方觉得双腿因为骑着马狂奔而打了转儿,一动便生生的疼,或许是马鞍上什么地方不合适,已经把腿上的皮肉给磨破了。 坐在床边有些困难,他索性一侧身,躺在了锦瑟的身边。 锦瑟睡得很沉,可以说是产后脱力以致昏睡。这种时候她是很难被什么动静惊醒的。 可是叶逸风一躺下,她长长的睫毛便动了动,虽未醒来,却含含糊糊的叫了一声:“逸风……” 叶逸风的眼睛顿时一涩,忍不住抬手握住她的手,低声回应道:“瑟瑟,是我。” 锦瑟慢慢的睁开眼睛,微微侧脸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眼神尚有些迷茫:“逸风,是你吗?” “是我。我回来了。”叶逸风的脸凑过去,轻轻地吻了吻她的脸颊,在她耳边低声说道:“瑟瑟,你真是了不起。” 锦瑟微微皱起了眉头,却又轻轻一笑,说道:“我有什么了不起的。倒是你,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回来?” “这种时候就不能回来了嘛?”叶逸风伸出手去探到锦瑟的脖子底下,把她轻轻地搂过来,让她枕着记得肩窝,低声道:“老三派人给我送信儿,说你要生了。我就赶回来了。不过――父亲不知道这事儿,待会儿我还得连夜赶回去。幸好大队人马刚出了城门三十里,一切都来得及。” 锦瑟轻叹:“你傻啊。这么匆忙赶回来做什么?来来回回的折腾自己,很好玩啊?” 叶逸风轻笑:“折腾也是一种幸福嘛。你给我生了儿子,我若是不回来看看你,回头我儿子若是不认我,可怎么办呢?” 锦瑟幸福的微笑起来,在他耳边低声斥责了一句:“胡说。”便又沉沉睡去。 叶逸风搂着她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听着她细长的呼吸在耳边一起一伏,他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只等她睡得沉了,夜如三更时,他方把她轻轻地放到枕头上,抬着酸痛的双腿慢慢的下了床。 出门来却听一阵婴儿的哭声,他又是一愣,才想起自己还没看过孩子。 孩子是尿了,奶妈子给他换了尿布后,拍了拍,便又沉沉睡去。 叶逸风叫人把孩子抱过来,微笑的看着,伸出手指去蹭了蹭他娇嫩的脸蛋儿,低声叹道:“这小东西,睡得可真是香甜,叫人看了就妒忌。” 旁边的锦云开也笑:“这小家伙长得很像你,想不到你小时候居然这么丑,唉!若是想我女儿该多好,我女儿小的时候可俊了,那护……接生的人都说没见过长这么俊俏的女娃……” 叶逸风轻笑着看了锦云开一眼,笑道:“瑟瑟出生的时候,岳父大人也在她们母女身边么?” 锦云开想也不想,立刻说道:“当然。” 可据叶逸风所知,郭登科身边的通房丫头生锦瑟的时候,这书生正在同他的几个好友泛舟游湖,吟诗联句,且醉卧船头两天两夜未归。回去后也没去看这个庶出的小女儿一眼。 跟今晚锦云开的言语相比,叶逸风甚至怀疑锦云开根本就不是之前的郭登科。他们根本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只是今晚此时却不是询问这些事情的时候。 叶逸风看过孩子之后,把他还给乳母,方转身对锦云开说道:“家中之事还要有劳岳父大人多多操心。我还要连夜赶去城外跟父亲汇合。岳父大人多多辛苦。” 锦云开摆摆手,说道:“客气的话你也不用多说。我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女儿,不用你来谢。你们在外边须得多多保重,别叫我女儿担心才是。” 叶逸风答应着,辞别了锦云开和杜玉昭,又匆匆策马离去。 锦瑟足足睡了两天三夜方才醒来,睁开眼睛时又是夜晚,玉花穗正坐在她身边看着一本闲书,旁边锦衣正端着一杯茶送过来,转头看见锦瑟醒了,忙道:“主子醒了。” 玉花穗抬手把书丢到一旁,举步到锦瑟跟前来,惊喜的问道:“你可醒了!若不是太医诊脉说你无事,我们都要急死了!你说你怎么能睡这么久!” 睁开眼睛的锦瑟,第一句话便是问:“叶逸风是不是回来了?” 玉花穗点点头,说道:“你生下孩子的当晚他回来了,不过又连夜赶回去了。” 锦瑟无奈的笑笑:“我说呢,那个梦也太真实了,想想我都觉得奇怪。原来是真的回来过了。” 玉花穗忙劝:“据说大队人马已经行至皇陵,用不了几天他肯定回来了。你不必担心。” 锦瑟半晌不语,玉花穗还要再劝时,她忽然开口,说道:“我饿了。有吃的没?” 锦衣忙道:“有有,奶奶稍等,奴婢这就去端来。” 待锦衣出去后,锦瑟方拉住玉花穗的手,说道:“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不过结果不好,我担心叶逸风他们在回来的路上会出事儿。你快去告诉杜玉昭,叫他去知会蓝苍云,赶紧安排人手去回来的路上迎接叶逸风,务必要保住他的安全,快去!” 玉花穗吓了一跳,忙问:“你到底做了什么梦?” 锦瑟想了想,很是着急的说道:“我梦见逸风回来了,跟我说了几句话,陪着我睡了一会儿就走了。然后我好像看见有一个女人,穿着华丽的锦衣站在半空里耻笑我,说我枉做一场春梦,醒来后却是断壁残垣一场空。我问她是谁,她却不说话,只给我一面镜子让我自己看。那镜子好稀奇,我拿过来照的时候,却照不见自己,而是看见策马狂奔的叶逸风,一身白衣被鲜血染红,十分的可怕……” 说着这些话,锦瑟的脸色已经苍白,额头上也渗出了一层汗。 玉花穗忙劝:“这是你身子虚弱的缘故,刚刚生了孩子,心里又牵挂着他们,才会有这样的梦。你放心,不说大少爷身边有那么多护卫,就是镇南侯乃是征战疆场的老将,怎么会轻易地遭人暗算?况且还是再皇陵往返京城的路上,本就有多层岗哨。”说这话,锦衣已经端了一碗老山参炖的鸡汤进来,玉花穗便道,“你不要着急,我这就去找杜玉昭,叫锦衣好生服侍你吃点东西吧。” 锦瑟却着急的说道:“你快去!快些!” 玉花穗拍拍她的脸,轻叹一声,匆匆离去。 ------题外话------ 亲爱滴们,新的一个月开始了,乃们的月票给力么? 另外,人气榜上,珠珠马上要掉下五十名了。若是掉下五十名,就与年会无缘了哦! 呜呜,亟待大家的支持,条件允许的亲们,请帮珠珠投上一票哦! 第186章 锦瑟躺在床上,根本没有心思吃锦衣端过来的汤,只是呆呆的靠在哪里,心里一遍一遍的回放着梦里的景象。 叶逸风一袭白衣被血染红,发丝在风中凌乱的飞舞着,双目通红,咬牙带着缰绳狂奔。那样子,仿佛是身后有千军万马魔鬼野兽在追。 “不行!”锦瑟猛然推开被子,想要转身下床,却被锦衣一把摁住:“奶奶,你月子还没出三天,怎么能下床呢?这会落下病根儿的呀。” 锦瑟想要推开锦衣,无奈她现在根本没有那份力气。 而且巧云也刚好进来,身后跟着奶妈子抱着孩子,见状二人忙紧走几步,上前来劝的劝,说的说,把锦瑟又弄回床上去围着被子躺好。 “奶奶,您还没瞧过孩子呢,快来瞧瞧――”锦衣为了分散锦瑟的注意力,转身从奶妈子的手里抱过孩子递到锦瑟面前,笑道:“咱们小少爷多英俊呢,跟大少爷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看着自己的亲生骨肉,锦瑟的脸上终于有了会心的微笑,抬手把他抱过来,细细的看着那幼小稚嫩的五官,别说,还真是有叶逸风的影子。 “乖宝宝,真听话。”锦瑟抬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婴儿娇嫩的脸蛋儿,又觉得不过瘾,便低下头去亲了亲他。 小婴儿原本睁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的样子,被锦瑟一亲,便裂开小嘴笑起来。 只是他太小,笑起来只是咧嘴没有声音,把锦瑟心底最软的一根弦给牵动起来。 “他笑了哦!”锦瑟欣喜的用手指碰了碰孩子的脸蛋儿,哄诱的说道,“乖宝宝,再给妈咪笑一个!” 孩子果然又笑了笑,把锦瑟心头的所有愁绪和担忧都一扫而光。 她呵呵的笑着,抱着孩子爱不释手,一边看一边叹道:“取个什么名字好呢?姓叶……姓叶――叫叶什么呢?” 玉花穗进来恰好听见,便上前来笑道:“你才思敏捷,怎么取个名字还这么犹豫啊。不是有个成语叫一叶知秋么,这孩子有时秋天生的,不如叫叶知秋好了。” 锦瑟摇头道:“这不行,这么直白而没有意义的名字,怎么配我的儿子。” 玉花穗轻笑:“难道你还想弄个言情男主的名字来给你儿子啊?” “是啊。”锦瑟笑了笑,说道:“我有个好名字了。嗯――就叫叶弘。怎么样?” “叶红?红叶?”玉花穗轻笑:“你这个不是更直白啊?” 锦瑟皱眉纠正:“你这人真是的,弘者,含容之大也。我希望他长大之后能够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玉花穗点头叹道:“好,这个字好。弘,弘儿――哈哈,弘儿,好听,咱们可先说好了,若是我肚子里这个是女儿,弘儿就是我女婿了。” 锦瑟笑道:“原来你也这么迂腐不堪。孩子的婚事,将来让他们自己做主。做父母的不要管的太宽了。” 玉花穗笑道:“你倒是民主。” 锦衣见锦瑟把刚刚的愁绪抛开,忙道:“二奶奶,这都到了晚饭的时辰了,劳驾您就在这儿陪着我们奶奶吃点东西可好?” 玉花穗想着自己刚刚把杜玉昭给指使出去,这一时半会儿的他也回不来,便点头道:“那你快去把饭菜端上来吧。不过我可不吃月子饭,你得叫人去把我的饭菜给送过来。” 锦衣忙答应着下去。巧云也忙去帮忙收拾,屋子里一时只剩下了锦瑟和玉花穗二人。 锦瑟方又轻声一叹,说道:“我总是心里不安,也不知道杜玉昭派谁去打探消息了。” 玉花穗忙劝道:“你放心吧,我说事关重大,让他亲自去了。” 二人正说着,便听见外边有人说话:“大嫂子还没吃完饭呢么?怎么这晚饭这么晚?” 锦瑟眉头一皱,看着玉花穗说道:“这晚饭也吃不痛快了,是鸾音来了。” 玉花穗立刻沉了脸,说道:“你安心养你的月子,这等小人留给我对付就好了。” 说着,玉花穗已经站起身来往迎出去。 因为耳房只有办隔开的内外两间,屋子狭窄,空间有限,所以锦瑟的床前设一四扇屏风,挡住了外人进来的视线。玉花穗转过屏风后鸾音已经一脚踏进门来。 “杜二奶奶,原来你也在这里。”鸾音微微笑着上前去,轻轻福身,“这些日子有劳二奶奶为我家操劳了,鸾音先替父兄谢二奶奶。” 玉花穗轻笑着往一旁躲了躲,淡淡的说道:“这倒不必了。我与锦瑟乃是生死之交的姐妹,照顾她是我应该做的。跟二姑娘没有什么关系,也用不着你二姑娘来跟我道谢。” 这话说的太直白,鸾音的脸上有些过不去。她尴尬的笑了笑,选择不跟玉花穗一般计较,直接转头看向屏风那边,问道:“大嫂子怎么样了?我来看看她。” 恰好锦衣带着小丫头抬着食盒进来,见了鸾音有些发愣,不过还是礼貌的福身行礼。 鸾音便淡淡的笑道:“原来大嫂子还没用晚饭。” 玉花穗便道:“是啊,你大嫂子还没用晚饭呢,你就别进去打扰了。她生孩子累的够呛,睡了三天两夜刚刚醒呢。你就让她素素静静的吃点东西吧。有什么话儿,咱们去正房屋里去说吧。” 鸾音难得好脾气的笑了笑,说道:“二奶奶此言差矣,我是来看我大嫂子和侄子的,如今人没见到,安也没请。怎么就能去别的屋里呢。” 玉花穗皱眉:“也好。那就请二姑娘先到正屋里去少坐片刻,等你大嫂子用了饭再来看她,如何?” 鸾音不想跟玉花穗起了争执,一来她是外人,这是在自己家里。若是跟她吵起来,倒是叫人家说她叶家二姑娘不懂礼数。再说,自己来的目的并不是吵架,现在的情势鸾音看的很透彻,吵架只能对自己不利。于是她便只好说道:“那好,请大嫂子安心进餐,我且去那边坐坐再来。” 玉花穗轻轻笑道:“我替大奶奶谢过二姑娘体谅。” 鸾音微微冷笑,转身出门往正屋里去。玉花穗便转身进去看见锦瑟面前已经摆上了一张小炕桌,锦衣正张罗着小丫头把饭菜一一端到炕桌上去,她便上前拿了一块红豆糕咬了一口,一边吃一边说道:“我看她手里拿了件东西,不知道是何物。想要跟她要过来瞧瞧,又怕她不见你不肯拿出来。” 锦瑟知道她说的是鸾音,便道:“她能送什么好东西呢。看不看有什么要紧。” 玉花穗已经三口两口吃完一块糕点,又端起一碗粥来匆匆喝掉,便拿了帕子一抹嘴巴,说道:“你慢慢的吃着,我去瞧瞧她。” 锦瑟轻笑:“你不必事事跟她计较。现在这种情况,能不生事端最好。” 玉花穗又拿过茶来匆匆漱口,说道:“这还用你叮嘱?我就是怕她是专门来找茬的。” 锦瑟还要说什么,玉花穗却已经匆匆转身出去了,走过屏风之后又转回来,叮嘱了一句:“你安安稳稳吃你的饭。唔――那粥在给我留一碗。” 锦衣忙应道:“知道了二奶奶,小厨房里还有一瓦罐儿呢。” 玉花穗匆匆出去,刚至廊檐下走了几步,却见欧阳铄匆匆而来,见了她忙拱手叫了一声:“二嫂。” “你干什么呢这是,如此匆匆忙忙的?”玉花穗微微皱起了眉头,侧脸往正房门口瞥了一眼,一边奇怪的问道。 欧阳铄匆匆上前来,不答反问:“大嫂怎么样了?” 玉花穗点头说道:“挺好的呀,刚醒了,这会儿正吃饭呢。你有什么事儿不能跟我说?” 欧阳铄皱着眉头轻叹一声,说道:“我刚从王府来,听我家大哥说,伯父被皇上留在了御书房议事到很晚才回来。西边恐怕又出事儿了……” 玉花穗听欧阳铄说道国家大事,便皱眉打断:“这些事情跟我们何干?走走,进屋喝口茶慢慢的说。” 欧阳铄便和玉花穗进了正屋,冷不防看见鸾音从椅子上慢慢的站了起来,欧阳铄奇怪的问道:“这儿有客人啊?” 玉花穗本就有心让欧阳铄和鸾音撞在一起,于是淡淡的笑道:“你不认识啊?这位是大哥的胞妹呢。是这府里的二姑娘。” 欧阳铄早就知道叶逸风的这位二妹是之前龚夫人悉心教导出来的主儿,既然是跟龚氏一条线上的,就算现在龚氏不在了,欧阳铄依然看着她不顺眼。于是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说道:“原来是二姑娘,失敬失敬。” 鸾音听见欧阳铄叫自己二姑娘的时候,一颗心早就飞到天上去了。哪里还顾得上人家说话语调里面的不屑和冷淡,于是她款款起身对着欧阳铄微微一福,用她最婉转最动人的声音,说道:“欧阳公子安。”说完后又觉得此话不妥,便又加了一句:“公子请坐。” 欧阳铄看这位二姑娘一双眼睛瞧瞧瞄上自己的时候,脸上红云浮起,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心里忍不住又是一阵鄙夷。便淡淡的说道:“多谢二姑娘招呼。”说着,便大大方方的抬脚坐在宾客的椅子上。 玉花穗有心看好戏,便坐在欧阳铄身边的椅子上含笑不语。 鸾音怔了怔,用迟疑的眼光看了一眼玉花穗,忽然想起自己原是这里的主人,招呼客人是天经地义的,怎么还能期待别人呢,于是她忙转身吩咐门口的丫头:“还不快些奉茶!” 门口的丫头应声匆匆离去,鸾音则转身对欧阳铄微微一福,说道:“家中父兄不在,这些奴才们都没了主心骨儿,让公子见笑了。” 欧阳铄淡淡的笑道:“我自然之道侯爷和大哥都不在。不过还有姑娘在嘛。我看姑娘行事老练,是个有杀伐决断的。侯府中有姑娘在,难道还怕这些姑娘没了规矩不成?” 玉花穗坐在一旁偷偷的笑,心想这个欧阳铄素来都是好相处的,一张笑脸比阳光还温暖,不想却也有如此阴险的时候。看鸾音被他冷言热讽的两句话给弄得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真是有趣。 鸾音听欧阳铄这样说,便轻轻一叹,说道:“我本是个姑娘家,家中且有长嫂在,家中之事哪里轮得到我来指手画脚?” 欧阳铄不觉冷声哼道:“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姑娘家。外客来了二姑娘不说躲避一下,倒像是当家主母一样热情招待,幸亏我不是外人,若是外人来,我看镇南侯府的颜面都让你丢尽了!怪不得人家说镇南侯府的姑娘没有家教,之前我还不信,如今算是看明白了。” 此言一出,玉花穗扑哧一声乐了。 鸾音的脸却顿时苍白,她蓦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瞪着欧阳铄,良久说不出话来。 幸好丫头端了茶进来给三人上茶,欧阳铄轻轻一笑,接过茶来慢慢的喝了一口,转身问玉花穗:“大嫂可好,大侄子呢?叫奶妈子抱过来给我瞧瞧。” 玉花穗笑道:“大嫂这会儿恐怕已经用完了早饭了。孩子么,我叫奶妈子过来。”说着,玉花穗转身吩咐丫头:“叫奶妈子把少爷抱过来给四爷看看。” 鸾音终于反应过来,她抬手啪的一声把茶盏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冷声道:“不管怎么样,我是在我自己家里,你们二位又是以什么身份在这里指手画脚?” 玉花穗冷笑:“我是什么身份?这你得去问问侯爷。我可是镇南侯下了帖子请来的。” 欧阳铄冷冷的看了鸾音一眼,叹道:“如此拙略之女,恐怕连佛祖都会嫌尔粗鄙。唉!” “你――”鸾音长这么大,哪里听过这样的言语。况且这话还是出自自己心心念念思慕了这么久的男子的口里。她一时间只觉得眼前发黑,身子晃了晃,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上。 欧阳铄则已经站起身来,对玉花穗说道:“罢了罢了,我且过去看大侄子了,这屋子里庸脂俗粉粗鄙不堪,不坐也罢。”说着,便一撩长袍起身而去。 玉花穗看了一眼鸾音,轻轻一笑,跟上去问道:“老四,你把话说明白点,你说谁庸脂俗粉粗鄙不堪?这话我若是告诉你二哥,小心你二哥抽你。” 欧阳铄已经走到了门口,听到此言便顿足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远处如木雕一样的鸾音,淡淡的说道:“二嫂,你我是一家人,这话你问的也太糊涂了吧?我若说你,岂不是连自己也说了?” 他们叔嫂二人相视一笑,状若无人一样走了出去。 鸾音看看屋子里低头不语的丫头们,终于气炸了肺,转手拿起一只茶盏猛地掼到地上,竭斯底里的骂了一声:“混账!” 丫头们一起抬起头,看了泪流满面的鸾音一眼,一个个儿都低下头去。 鸾音猛然转身,疯了一样从后门跑出去,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去,一进门恰好遇见画眉从里面迎出来,见了她奇怪的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鸾音却一言不发猛地推开画眉冲进自己的屋子里去,趴在床上呜呜的哭起来。 画眉不明就里,十分奇怪的从外边跟进来,看了看趴在床上呜呜大哭的鸾音,想了想,转身出去,恰好迎着之前服侍鸾音去前面的两个小丫头提着灯笼匆匆忙忙的回来,便上前去问其缘故。 小丫头看看左右无人,便上前去在画眉耳边耳语了一阵。画眉的脸也苍白了几分,点点头,说道:“知道了,你出去吧。记住,这些话千万不能乱说,否则你定没有好果子吃。” “是,知道了。”小丫头忙答应着,悄声下去。 此时鸾音已经哭累了,却依然趴在床上抽泣,肩膀一耸一耸的,看上去十分的可怜。 画眉左右思量了一番,终究是端了杯茶进了卧室,走到床边轻声劝道:“姑娘,姑娘,别哭了。哭坏了自己的身子,只有自己受罪呢。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且等侯爷回来再说,不好么?” 鸾音刚大哭了一番,把心底的憋屈发泄了一通,稍微好些了,经画眉一提醒,那股憋屈立刻又涌上来,她顺手拿了一只枕头丢到地上去,怒骂:“滚!都给我滚出去!滚……” 画眉知道鸾音在前面受到了什么样的羞辱,自然不会跟她计较,忙转身去把枕头拾起来,拍了拍又放回去,耐心劝道:“姑娘,您消消气吧。您这样哭也不是个办法呀,侯爷不在家,你哭坏了自己的身子只有自己受着。您这是何苦呢?” 鸾音一怔,心里细想了想,觉得画眉说的有道理。如今父亲不在,无人能给自己做主。便是哭死了也只能落个屈死鬼。想到这个,她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从床上坐起来,哑着嗓子发狠:“欧阳铄!我叶鸾音今生若是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画眉忙端过旁边的茶来递给鸾音,轻声劝道:“姑娘哭的嗓子都哑了,先喝口茶吧。奴婢去叫人端水来给姑娘静面。” 鸾音接过茶来,喝了两口便放下。画眉看她安静了,方起身去吩咐小丫头们打洗脸水来。 洗了脸,天色已经过了二更天。画眉劝着她睡下,替她掩好帐子,吹了灯烛,方轻着脚步退了出去。 一宿无话,第二天一早蓝苍云的人送来消息,说送葬的大队人马昨晚是在城南六十里的地方安营休息,镇南侯府诸人皆平安无事,想必天黑的时候即可进京,请大奶奶等人放心。 锦瑟靠在榻上,长长的舒了口气,对旁边的玉花穗道:“总算平安无事,我这颗心也可以放一放了。” 玉花穗劝道:“不过一个梦而已。你身子虚弱,做噩梦也是平常之事。他们兄弟是什么样的人,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有什么事儿呢?那些人若是动他,总要考虑诸多因素吧。” 锦瑟叹道:“但愿如你所说。不过我知道行宫之事,也埋下了许多宿敌。那些人若是暗中动手,我们可谓是防不胜防。以后还得多多小心才是,我心中总是不安啊!” 玉花穗拍拍她的手,劝道:“你现在在月子里,要以养好自己的身体为先。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锦瑟点点头,心想也只能如此了。 晚间二更十分,送葬的队伍才进了京城。 因为敬慧贵妃没有子嗣,所以送葬的队伍是以大皇子为首的。大皇子今年二十岁,已经纳有正妃搬出了皇宫,在外敕造了府邸。因一直以来在朝中政事上表现优异,皇上很是喜欢,封他为理郡王,是三个皇子中唯一一个有封号的人。这次他受皇上之命送敬慧贵妃入皇陵安葬,本身也算是个体面的差事,所以临走时他调动了一千御林军护送,走的时候浩浩荡荡,回来的时候也十分的体面。 叶敬淳入城后他摔族人先恭送大皇子回府,然后才自行回府,进家门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 然锦云开和杜玉昭依然是神采奕奕在前厅里相侯,诸人进门后茶水点心一应俱全,家中之事料理的清清楚楚。 叶敬淳心中感激,忙对锦云开拱手施礼:“这些日子,真是有劳锦兄了。” 锦云开忙拱手还礼,微微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侯爷客气了。” “好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呵呵……”叶敬淳呵呵笑道,“我还没见我孙子呢,锦兄,快叫人把我孙子抱过来给我瞧瞧吧?” 锦云开呵呵笑道:“瞧侯爷这话说的,那孙子可是叶家的骨肉,你说要看,别人谁敢多话?奶妈子呢?” 原来锦云开早就命奶妈子抱着孩子在一旁等着,听见招呼立刻抱着孩子上前来给叶敬淳磕头,且这奶妈子极有教养,先含笑道:“小少爷给侯爷请安了。”然后又磕头道,“奴才见过侯爷。” 叶敬淳忙弯下腰去,从奶妈子手里把孩子接过来,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哈哈笑着对锦云开说道:“锦兄,你看这孩子长得跟逸风小时候一个样儿啊。” 锦云开捻着稀落的几根胡子笑道:“是啊是啊,当时刚生下来我就看着跟他爹一样,长了这几天,是亦发的像了。” “好!好啊!”叶敬淳的丧女之痛此时被喜得贵孙之事给冲得一分也没有了。他满心欢喜的抱着孩子看不够,一会儿说明儿要开祠堂祷告祖先,一会儿又问:“这孩子取了名字了没?得给这孩子取个响亮的名字啊。” 锦云开道:“哦,孩子他娘亲给他取了名字,单名一个‘弘’字。” “弘?”叶敬淳沉思着点点头,说道:“叶弘。嗯,不错,这名字够大气。”说着,他又问道,“逸风,你觉得如何?” 旁边悄然无声,却只有小丫头们窃窃的轻笑。 叶敬淳方转头看向身侧,却只见几个当值的丫头站在旁边,叶敬源坐在身侧,叶逸平站在叶敬源身后微微的笑着,说道:“伯父,大哥早就跑到内宅去见大嫂了。” 叶敬淳一怔,继而叹道:“这个逸风!真是……” 锦云开忙道:“他们夫妻鹣鲽情深,正是我们做长辈喜得乐见的事情。侯爷不必谴责。” 叶敬淳便笑开来,点头说道:“锦兄说的不错。” 锦云开看看叶敬源神色疲惫的样子,便道:“我已经叫人准备了饭菜,这时候也不早了,侯爷看是否传饭上来,请侯爷,二老爷等用了饭,早些安置歇息吧。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再叙,如何?” 叶敬淳忙道:“锦兄真是周到。好,这就传饭,我们吃了好睡。这一路奔波,是又脏又累。我倒是无所谓,恐怕敬源他们都受不住了。吃饭吃饭。” 于是丫头们鱼贯而入,不多时摆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来。 叶敬淳叶敬源兄弟二人及叶逸平等都都已经是饥肠辘辘,来不及多说,各自入座吃饭,他们吃饭,锦云开也杜玉昭方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却说叶逸风匆匆回自己院子里去见到锦瑟穿着秋香色软缎子夹袄半靠在床榻之上,额头上系着一跟朱砂色绣双螭戏珠的抹额,长发散碎在肩上,看上去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楚楚可怜,另叶逸风看了之后无端端的心里泛酸。 “瑟瑟?”进门后他反而不敢快步,只一步一步,轻轻地走过去。 “回来了。”锦瑟坐直了身子,往前倾着,等叶逸风走到自己跟前时,却忽然红了眼圈。 “小傻瓜,别哭。”叶逸风上前去坐在床侧,一把把她搂进怀里,轻声叹道:“你还在月子里呢,不能哭,否则对眼睛可不好。” “嗯……”她用力的往他怀里偎依了两下,把脸埋在他尘土气息的衣衫里,轻声答应。 “对不起。” “不要说这样的话。” “你在生死关头,而我却不在。瑟瑟,对不起……” “你我夫妻一体,我痛,你肯定也是痛的。你我之间,根本无须说那三个字。” …… 烛光摇曳,一室静谧。偶有秋虫声浅唱低鸣。屋内相拥的年轻夫妇定格为这个秋夜里最动人的剪影。 ------题外话------ 亲爱滴们,票子要加油啊。看今天可不可以二更。 票子给力就二更,不给力就把下午码的字留到明天。o(n_n)o哈哈~! 第187章 万更,求月票! 叶敬淳等人回府时,鸾音没有出现。 只等第二天一早的时候,鸾音方穿戴整齐打扮利索了去给叶敬淳请安。熟料叶敬淳一大早又出去了。 一连几日的忙碌都不见人影,鸾音便有些失望。 这日夜里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一直到早上都没有停。院子里的青石板上有一层薄薄的积水,雨点落上去的时候有细小的水花溅起来,如滚珠溅玉一般。 早饭后鸾音无心习字,更无心针线,便忽然间想起一事,忙问:“那日晚上跟我去前面的人呢?” 画眉一怔,忙应道:“在外边呢,姑娘叫她们?” 鸾音便道:“你去问问她们,当日我落在正厅的东西你们帮我拿回来了吗?” 画眉答应着出去,不多时进来说道:“她们几个当时没有进屋,只在廊檐下伺候着,说没见姑娘的东西。” 鸾音便咬咬牙,恨恨的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便起身往外走。 画眉忙叫人拿了伞来匆匆跟上去,主仆二人出了院门后画眉方问:“姑娘是去大爷那边么?” 鸾音道:“是,我的东西忘到那里了,自然要去找找。不然白白的便宜了别人。” 画眉便不再多话,只撑着伞跟着鸾音匆匆的走。二人行至锦瑟的院子门口,鸾音站住脚步稍作迟疑,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抬脚进去。 恰好叶逸风不在家,锦瑟的院子里静悄悄的。院子里的小丫头见鸾音进来,忙福身请安,并有人进去告知锦瑟。 锦瑟心情放宽,养了这几日后,精神好了许多。这会儿正歪在床上看着这些日子的账册。听见小丫头进来回说二姑娘来了,她便把手里的账册放到一旁的炕桌上,抬手理了理盖在身上的一块纯白的羊羔毛织就得毯子,说道:“那就请二姑娘进来吧。” 鸾音这还是头一次进这屋。因见这屋子虽然窄小,但却布置的精巧细致,别有一番情趣,半月形檀木百宝阁分作两边,把屋子隔成内外两间,正中间用一副石榴百子图的双面绣屏风。角落的花架子上有汝窑美人比肩的大花瓶里供着数支水晶球菊,洁白粉紫,跟这屋子里雅致的格局相得益彰。 她略略打量,便见锦衣从屏风后面转出来,对着她微微一福,几位客气的说道:“二姑娘来了。奶奶在里面呢,二姑娘里面请。” 鸾音心想早知道玉花穗在父亲回来的第二日便搬出去了,自己就该早些来。 转过屏风,但见锦瑟穿着一身蜜合色的花宫锻窄袖斜襟小夹袄半躺在床上,手边摆着一个小小的方形炕桌,炕桌上还放着两本账册,便上前两步,微微福身,也极懂事的叫了一声:“大嫂安好。” 锦瑟微笑道:“多谢你想着我,快请坐吧。”说着,她转头看了锦衣一眼,吩咐道:“还不去给姑娘沏茶来?” 锦衣忙答应着下去,不多时果然端了一盏香茶来递给鸾音,轻笑道:“姑娘请喝茶。” 鸾音接了,微笑点头:“多谢。” 锦衣忙道:“姑娘跟奴婢何须客气。” 茶太烫,鸾音拿在手里也不能喝,只闻了闻茶香,吹了吹茶末,又转手放在旁边的桌案上。 姑嫂二人素来关系紧张,这会儿忽然笑面相对了,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锦瑟反正是在坐月子,又是主人,便不多话,只半躺在床上安静的等。 鸾音却不好一直坐着,左顾右盼后,方笑了笑说道:“怎么不见小侄子?咱们家的小少爷今儿有八天了吧?我还没看见过他呢。” 锦瑟便抬头问锦衣:“小少爷呢?” 锦衣忙回:“刚奴婢去沏茶的时候奶妈子正给小少爷喂奶呢。这会儿恐怕不能抱过来。” 锦瑟便歉然的笑道:“你看看,真是不巧。他正吃奶呢,要不妹妹先吃杯茶,等那小家伙吃饱了再叫她们抱过来给你看看。” 鸾音便笑道:“那就等会儿吧,小孩子吃奶是最重要的事情了。”说着,她又端起茶来吹了吹茶末,又忽然说道,“哎呀,你看我粗心的,前几天父亲没回来的时候,我过来看嫂子,杜二奶奶说嫂子刚刚醒了正在吃饭,叫我等会儿。后来我又匆匆走了,竟是把给咱们家小少爷的见面礼给忘在了正厅。锦衣,你们有人瞧见么?” 锦衣忙道:“这些日子奴婢一直在这边耳房服侍奶奶,正厅那边的确是没过去。要不奴婢这就过去问问在正厅当值的小丫头们?” 锦瑟便道:“你们也真是粗心,还不快去问问?” 锦衣忙答应着出门,鸾音忙道:“也没什么,是我绣制的一件小肚兜,我想着小孩子的衣裳我也不会做,只得做个小肚兜罢了。” 锦瑟心知鸾音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着什么好心,只是人家说的这样场面,她又不好怎样,只笑道:“我正嫌外边送进来的衣物粗俗不堪呢。没想到妹妹却想的周到。不怕妹妹笑话,这些活计我是做不来的,多亏了有个手巧的妹妹在家。这也是弘儿的福气。” 二人客气间,锦衣从外边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粉色的缎子小包裹,说道:“二姑娘,你看看可是这个东西?” 鸾音回头看了一眼,忙抬手从锦衣手里接过来,笑道:“可不就是它。”说着,便一下一下的把包裹打开,待看见里面的一块碎缎子时,登时愣住。 锦瑟也微微皱起了眉头,冷笑一声,说道:“这就是二姑娘给弘儿的礼物么?” 鸾音尖声叫着从椅子上站起来:“怎么会这样呢?!我明明是做了个肚兜儿的,谁给换了?啊?谁?锦衣?你把正厅里当值的丫头都给我叫进来,一定是她们弄鬼,把我做好的东西拿着碎缎子给换了!” 锦衣纳闷的说道:“不过是个肚兜儿而已,那个丫头那么没出息会偷偷的给换了啊。再说,姑娘是给小少爷做的,尺寸肯定小,那东西别人拿去也不能用啊?刚我去正厅的时候,这小包裹就在桌子上放着,当值的丫头说那晚姑娘就是随手放在了那里,众人生怕东西重要,根本就没敢动呢!” 鸾音便生气的说道:“你这叫什么话?难道是我诚心拿了几块碎步过来给自己添堵么?” 锦衣极不乐意的回道:“那奴婢哪里知道啊。(.无弹窗广告)反正这就是姑娘的那个小包裹了。里面装的什么,不过是姑娘说的罢了,反正我们大家谁也没见过。” 鸾音顿时气结,指着锦衣,怒骂道:“你这死丫头!你这死丫头居然敢这样跟本姑娘说话?!我看你是欠打了!” 锦瑟冷冷的看着这一幕,不阻止,也不劝解。 锦衣自认为自己没做什么亏心事,心里不服但又碍着锦瑟在旁,不好说话太过分,只气呼呼的说道:“我有不是二姑娘的奴才,要打要罚自有奶奶处置,姑娘这会儿恐怕还没当家做主呢吧!” 鸾音越发生气,只觉得头顶上都要冒烟了,可锦衣的话却让她无话可说,于是她转头看向锦瑟,质问道:“大嫂,难道我们家里连丫头也这么嚣张么?” 锦瑟冷冷一笑,说道:“我不知道是丫头嚣张还是你无礼。你看我不顺眼倒也罢了,如何连弘儿也一并瞧不起?他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哪里得罪你了?你居然这样对他?你不来看他我不恼,可你不该用如此方式来折辱于他!他毕竟是叶家的根儿,是你的小侄子!二姑娘,你的心里,我们娘们儿就是这等下脚料么?!” 此言一出,鸾音更是无话可说。此时她手里握着的可不就是一些碎缎子下脚料么? 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可这会儿她却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几乎要气晕了的鸾音,握着那些碎缎子,忽然间扬手一撒,尖着嗓子叫了一声:“啊――我不活了我!”便转身冲出了屋门。 锦瑟自然生气,但却没有被气的没有了理智。 她长出一口气吩咐锦衣:“你去把叶寿家的叫来,就说我的话,我我这院子里在前厅当值的所有丫头婆子都给我关起来,没我的话谁也不许探视,若有探视者,一律关进去不许出来。” 锦衣忙劝:“奶奶,这可是冤枉死她们了。” 锦瑟叹道:“没办法,冤枉就冤枉了。谁让她们倒霉呢,遇上这样的事情,且在里面委屈几天吧。” 锦衣不解,但却不敢多问。只得出去叫了叶寿家的进来,把在前厅当值的八个丫头四个婆子全都弄到了一个小院子里关起来,每天只给两顿饭,不许任何人探视。 如此一来,侯府里多少人都生出了怨恨来。 八个丫头连着八家人,四个婆子也连着四家人。她们是锦瑟这些日子来精心挑选的人,按道理应该是绝对靠得住的。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她们都做不出来。 可是鸾音一口咬定是她们这些人有人给掉了包陷害她,锦瑟总不能因为相信这些奴才而驳回了鸾音的判断。这些众人都能理解,所以便把心底的那股怨恨都算在了鸾音的头上。 侯府里立刻有一股言论扩散开来,说二姑娘不服大奶奶,更瞧不起小少爷,所以才把一些碎缎子角料当做礼物,竟光明正大的送到大奶奶的眼前去。遭到大奶奶的质问后,她却不敢承认,于是诬陷奴才们给她掉了包。 卧虎斋的两位姨娘如今都是靠着锦瑟过活的人,平日里锦瑟对她们二人十分的照顾,今日听说这事儿自然愤愤不平。 怀着孩子马上就要生产的碧桃生气的说道:“连大奶奶生的孩子都是下脚料,你说我肚子里这孩子在她的眼里还不是猪狗不如?!” 凌霄忙劝道:“妹妹别生气,她这是自己作死呢!听说前几日在大奶奶房里被平南王府的小公子给奚落了一顿,自己没脸见人了。这会儿又耍出这样的花招来。我看她这辈子也只有青灯古佛旁了此一生了。你说说这样心肠的姑娘,谁人敢要?这若是娶进了家门,还不等于弄进来一个扫把星么?” 碧桃生气的啐道:“她现在就是扫把星了,非要把这个家里搅得不得安生方才罢了!叫我说前些日子侯爷把四姑娘打发出去的时候,就该顺带着打发了她!她们姐妹俩一个比一个难缠,一个比一个阴毒!都不是正经的主儿!” 凌霄恨恨的说道:“妹妹说的很是!如今这件事情也是瞒不住的,等侯爷回来了,少不得要说给他听呢。我就不信侯爷把小少爷含在嘴里怕化了,定在头上怕吓着的,能容忍她这样糟蹋小少爷!” 碧桃又摸摸自己的肚子,叹道:“但愿我肚子里是一位小少爷,不然的话,我们还不要被她踩到尘土里去了!我的孩子也要被她给欺负死了!” 凌霄刚要说话,便听外边一声冷喝:“你们胡说什么呢,谁敢把谁踩到尘土里去?” 二人忙回身看时,却见叶敬淳皱着眉头一脸的不高兴走了进来。凌霄忙上前去帮他解开斗篷,取下来抖了抖灰尘交给小丫头挂到架子上去。 碧桃便腆着大肚子走到跟前来,微微一福,红着眼圈儿给叶敬淳请安。 叶敬淳看着她大着肚子福身特别的别扭,便道:“你也快生了,以后这些礼数先免了,等出了月子再立规矩也不迟。” 碧桃忙答应着:“些侯爷恩典。” 叶敬淳又问:“你们两个说什么呢刚才,我听着好像是很生气的样子?” 碧桃忙低了头,小声说道:“没,没什么。” 叶敬淳皱了皱眉头,刚要说话,旁边的凌霄忙道:“回侯爷,是我们听说了一些风言风语,在这里伤心呢。” 叶敬淳眉头皱的更深:“什么风言风语?现在家里乱的都成一锅粥了么?连我问你们话也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凌霄忙道:“是关于小少爷的。” “弘儿?”叶敬淳的眼睛立刻瞪起来,如今不管是什么事儿,只要跟叶弘有关的,他一律放在心上,于是忙问:“到底什么事儿,你只如实说来。不许有隐瞒!” 凌霄忙福下身去,说道:“奴婢听说,大奶奶把她那院子里八个丫头四个婆子都关了起来,是因为原来二姑娘放在二奶奶那边正厅里的一个小包裹里的东西被人换了。而那东西正好是二姑娘送给小少爷的礼物。” 叶敬淳又问:“鸾音送的是什么礼物,被人换成了什么?” 凌霄忙道:“二姑娘自己说是她亲手绣的一只小肚兜儿。可那小包裹打开看时竟是一些碎缎子角儿,全是些用不着的下脚料。如今他们都说,二姑娘这意思很明显,是在嘲讽大奶奶生的孩子是下脚料呢……” “混账!”叶敬淳一听这话便抬脚把跟前的一个熏炉给踹到,里面的香灰撒了一地,更有炭火溅出来,吓得凌霄和碧桃都忙不迭的往一旁躲。 叶敬淳又问:“鸾音怎么说?!” 凌霄低声说道:“奴婢也不知道,恍惚听说――二姑娘回房去后哭了一阵子。大奶奶把前厅当值的丫头婆子都关了起来,一个个儿的审问,也没有审出是谁给掉包。” 叶敬淳怒道:“这还不简单!叫人把她们里里外外搜一搜,看有没有赃物就是了!” 碧桃和凌霄都不说话。 叶敬淳便转身出门,把叶寿叫了进来吩咐他立刻去办。 这样的办法锦瑟早就用了,叶寿家的听见吩咐立刻来卧虎斋,回道:“上午的时候已经搜过了,别说前厅里的人,但凡大奶奶院子里当差的奴才们都搜过了,家里身边,总没有二姑娘说的那个小肚兜的影子。” 叶敬淳皱着眉头说道:“如此说来,是鸾音无中生有了?!” 叶寿家的自然不敢接这样的话,只低头说道:“这个奴才就不敢断定了。” 叶敬淳怒道:“去把鸾音给我叫来!这么大的姑娘了还这么不懂事,处处添乱,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这个样子就算是嫁出去了,也是白白的丢我叶家的名声!” 这话说的很重,在场的人都是奴才,谁也不敢接话。 还是叶寿家的应着头皮说道:“侯爷息怒,说不定二姑娘就是被陷害的。只是如今我们找不到那个人罢了。容奴才们再细细的查一查吧?姑娘的名声是最重要的,若是这事儿穿出去的话,恐怕真的对她的终身大事不利。” 此言一出,闻声悄悄赶过来的金氏便忍不住了,忙上前去劝道:“侯爷,奴才之前曾见过二姑娘绣制的小肚兜儿,是月白绫子做里,粉绿色茧绸为面,绣的是鹦鹉葡萄。当时奴才还问了,二姑娘说,鹦鹉是是取英武之意,她希望小少爷将来能够聪慧英武的意思。而且当时奴才见着的时候,姑娘已经绣制完成了,那么精致的一件针线活,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变成了碎缎子?求王爷明察!” 叶敬淳冷笑一声,说道:“这么说,你是见着鸾音做那针线活儿的了?” 金氏忙应道:“是,奴才见过。” 叶敬淳便大手一挥,说道:“好,叶寿家的,你和金氏你们两个去搜,今日,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坐着。天黑之前,你们两个便是把这镇南侯府都翻一个遍,也要把这件小东西给我找出来!若是找不出来的话――”叶敬淳的目光冷冷的扫到金氏的脸上,“那就是鸾音和你胡说了!” 金氏只觉得浑身一冷,却不得不福身答应着:“是。” 当时,众人不敢怠慢,以金氏和叶寿家的为首,组成了一个专门搜查的小组。由六个能干的管家娘子组成,首要的目标便是锦瑟院子里的诸位丫头婆子们。 锦瑟听说叶敬淳让金氏也叶寿家的带人来搜查自己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们。便冷笑着叫锦衣:“你去,叫人把我的箱子柜子都打开,让她们二人认真仔细的搜查。可别把奴才们都搜遍了之后,又说是我叫人把东西换了来栽赃陷害她们母女。” 锦衣心中有气,便应道:“奶奶说的是,奴婢这就去办。只是若她们搜不出什么来,就算奶奶心善不跟她们计较,奴婢也咽不下这口气,定有法子让侯爷还我们一个清白。当我们这些人都是软柿子呢,凭什么她一句话就来搜?” 锦瑟虽然生气,但却一直觉得这事情太过蹊跷,只摆摆手说道:“如今生气还太早。总要把事情弄明白了才行。你去吧,我很乏,别教她们扰了我睡觉。”说完,便转身躺在床上,安静的睡去。 叶寿家的和金氏来到锦瑟的院子里,见锦衣带着巧云等丫头们已经站成一排等在廊檐下,像是早就恭候二人到来一样,便是一怔。叶寿家的先上前一步,含笑问道:“哟,姑娘们这是做什么呢,大奶奶今儿身上可好?” 锦衣冷冷一笑,说道:“大娘也不必跟我们耍这些虚的了。我们奶奶倒是想好好地呢,无奈这院子里总是事情多,你来我往的,总没个清净。” 金氏忙赔笑道:“姑娘多心了。请姑娘转告大奶奶,我们不过是想要还二姑娘一个清白,来看看这院子里小丫头和婆子们的东西而已。” “还二姑娘一个清白?”锦衣冷笑着盯着金氏,“姨奶奶的意思,二姑娘一定是我们陷害的了?这前厅里当值的人已经被锁起来了,你们也把她们的东西里里外外的查过,并没有发现可疑之物。今儿又来说这话,那就明明白白的是说我们是贼咯?是我们拿了那些碎缎子把二姑娘的好针线给掉了包?我们诚信陷害二姑娘?挑拨二姑娘和奶奶之间的姑嫂关系?是我们故意的惹我们奶奶月子里生气,故意的下贱小少爷?!” 金氏被锦衣问的有些心虚,便讪笑道:“姑娘何必说这样的话,我们又没这样说。” 锦衣冷哼:“你们是没有这么说,你们已经这样做了!” 叶寿家的忙笑道:“姑娘别生气,是侯爷吩咐我们来的。” “哼哼!我自然知道。”锦衣冷笑:“若没有侯爷给的令箭,你觉得你们今儿能进得了这院子么?” 金氏一心为鸾音撇清,忙道:“姑娘是个明白人,何必为难我们呢?” 锦衣冷笑:“不敢,就请姨奶奶亲自进去搜吧。我们奶奶的箱柜都已经打开了。对了――你们应该先去库房那边,我们奶奶东西多,够您搜查半天儿的呢。” 叶寿家的顿时胆怯,忙陪笑道:“我们不过是搜查丫头们的箱柜,奶奶的东西,就是给我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乱看的。” 锦衣道:“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是奶奶的,包括我们都是奶奶的人。你说得好听,什么叫丫头的?” 叶寿家的忍不住低下了头,回头看了金氏一眼说道:“我们还是去别的院子里看看吧,奶奶的东西不是我们能动的。” 金氏愣了愣,心想别处如何能查出端倪来呢?事情分明就是处在这个院子里。 锦衣看着金氏发愣,便猜到她的心思,便道:“叶大娘,我劝你还是别瞎耽误工夫儿了。要搜赶紧的搜,别在这里唧唧歪歪的,我们奶奶睡觉呢。这可是月子里,若是奶奶的身子因为你们的吵闹而落下什么病根儿,你们可要小心你们一家子的皮呢!看大少爷能不能饶了你们!” 叶寿家的听了这话,更不敢进去搜了。便转头对金氏说道:“这侮辱小少爷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出在大奶奶的房里?大少爷可是大奶奶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亲骨肉。我看我们还是去别处看看吧,省的耽误了功夫办不成事儿,到时候没办法向侯爷交待。” 金氏也惧怕叶逸风的手段,但却又不能放着自己女儿的清白不管。她又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还是觉得这事儿关键在这院子里。我们是奉侯爷的命令办事儿,我想大奶奶会体谅的。你这么不想进去,莫不是心里早就有数,知道那掉包的事情是谁干的?” 叶寿家的最当不起的就是这句话。如今此事由侯爷过问,这阖府上下哪个不战战兢兢? 于是她一咬牙,说道:“好吧,这可是姨奶奶说的。若是在这院子里找不到二姑娘绣的那小肚兜儿,那我以后可没脸出现在大奶奶跟前了。”说着,她又转身看着锦衣,赔笑道:“姑娘见谅了。我会叫她们轻着手脚,绝不会吵着大奶奶睡觉。” 锦衣冷笑,没想到素来懦弱的金氏今天居然如此强硬起来。于是闪身让开院门,冷笑道:“那,姨奶奶,诸位管家大娘,大家就请吧。” 金氏想也不想,立刻提着裙子往里面走。 锦衣却又冷声问道:“有句话我先说在前头。” 金氏一怔,回头问道:“姑娘还有什么话?” 锦衣冷笑:“这自古以来,以下犯上都是大罪。在官府,不管那当官的有没有错,若是民告官,开堂前原告就要先吃一百廷杖。如今我们虽然是在自家里,可规矩却不能坏。我只想问一句,若是你们没在这院子里搜出什么来,应该是什么罪过?” 金氏一愣,说道:“这个我们却不知道。我想侯爷自然会给大奶奶一个说法。” 锦衣便一转身挡在了金氏的面前,鄙夷的笑道:“那就请姨奶奶回去,问明白了侯爷再来吧。”说着,她一转身往里面走,临走时丢下一句:“擅闯者,一律给我丢出去。” 巧云微笑着点头:“知道了。前些日子刚跟锦绣学了两招,还没机会试试呢。” 金氏一愣,看了看巧云消弱的身材,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姑娘跟我们一样,不过是奴才。行与不行,我们且要去问问大奶奶再说。”说着,她便抬脚往里走。 巧云淡淡一笑,侧身上前,一把抓住金氏的衣领,笑道:“你还真是不知道死活。”说着,她另一只手一探便抓住了金氏的腰带,然后双臂用力把她呼的一下子举起来,在头顶上转了个圈儿,一甩手把她从门口里丢了出去。身体落地后又往前滚了几下,才闷哼一声昏死过去。 砰地一声,金氏虽然瘦弱,但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大人,至少也有百十斤重。巧云就跟丢一只猫一只狗一样轻轻松松的丢出去,把门口的几个管家媳妇给吓得目瞪口呆,连叶寿家的也说不出话来。 直到巧云走过去,拍拍手看着地上的金氏,鄙夷的说了一声:“还真是不自量力。”叶寿家的方才反应过来,忙招呼众人:“快,快把姨奶奶扶起来抬回屋子里去,找大夫!” 众人也怕出大事儿,便七手八脚的把金氏抬起来送回房里去。叶寿家的叹了口气转身去卧虎斋回叶敬淳。叶敬淳听说此事后先是一怔,继而呵呵笑道:“这个巧云丫头,之前在大街上跟御林军动手,如今又在家里耍威风。倒是勇猛。” 叶寿家的做好了被臭骂一顿的打算,却没想到侯爷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捻着胡子笑得开心,好像还对巧云丫头很是赞赏的样子。于是赔着笑脸说道:“侯爷,巧云丫头虽然有些鲁莽,但却是大奶奶的贴身丫头。小姑娘家娇气些也是有的,还有锦衣,她可是大奶奶的陪嫁丫头,我们这些人去大奶奶房里搜东西,本就是以下犯上,她们忠心护主,值得嘉奖。” 叶敬淳点点头,又皱着眉头说道:“她们护主是该嘉奖。可也不能动粗,还把我的人给丢了出来。且不说金氏摔得如何,单单她们敢对我的人动手这一点,也是目中无主,以下犯上。” 叶寿家的一听这话,才摸到了些门路。 说的就是嘛,自己的女人被人家打了,身为一个男人却无动于衷,这无路如何也于情理上说不过去呀。只要侯爷发火了,她才能劝。否则,这奉命搜查的事情可怎么交差呢? 于是叶寿家的忙劝道:“侯爷说的是。可大奶奶还在月子里呢,小少爷也还不满十日。奴才们就这样大张旗鼓的去大奶奶的院子里搜什么东西,这若是把大奶奶给弄得落下病根儿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啊。将来咱们小少爷可靠谁疼呢?这也不是多大的事情,还请侯爷酌情处理,一切都以大奶奶和小少爷的身体为重啊。” 旁边凌霄也忙劝道:“管家嫂子说得对,侯爷,这不看僧面看佛面。巧云和锦衣两个丫头不懂事,看着自家主子被这样羞辱,自然不肯低头。她们触犯了侯爷,侯爷还是看在大奶奶和小少爷的面子上,别跟小丫头们一般见识了。侯爷若是生气,只把她们两个叫过来教训两句,再罚她们半年的月例银子,教她们知道自己错了也就罢了。” 叶敬淳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地扣着,想来想去,最终淡淡的笑了笑,说道:“你们说的也有道理,我便看在我孙子的面子上不跟这两个小丫头计较。不过呢,罚什么月例银子什么的,倒是不必了。我镇南侯府还不差那几个钱。叶寿家的,你过去一趟,把巧云给我叫道这院子里来,我倒是要见识见识她那十八般武艺。她若是能在我手里过十招,我不但饶了她,还有许多好处给她。若是三招两式的被我打趴下――那就叫她去庄子上做粗活好了。小小丫头如此张狂,很该出去历练历练。” 叶寿家的心里暗暗的叹道,这是饶了人家嘛?侯爷那是纵横沙场的老将,却要跟一个小丫头过招,还说有什么许多好处――啧啧,他因为金姨娘被丢出来的事情心里有气就变着法的欺负人家小姑娘罢了。 然心里想归想,嘴上叶寿家的却什么也不敢说,忙答应着转身下去找巧云去了。 锦瑟身边,锦衣和巧云正在比划这金氏的嘴脸,便听外边有小丫头回道:“回奶奶,叶大娘说有事儿要找巧云姐姐。” 锦瑟轻笑道:“看看。侯爷找你的麻烦来了。金姨娘怎么说也是侯爷的女人,就这样被你给扔出去了,侯爷岂会善罢甘休?”说着,她便坐了起来,想要下床。 巧云忙道:“奶奶不要动。大不了我挨及板子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奶奶还在月子里,万不可为我着急。若是伤了身子落下病根儿,奴才是万死莫赎的罪过。” 锦瑟叹道:“叫叶寿家的先进来,问问她侯爷怎么说。” 小丫头答应着出去,把叶寿家的叫进来。叶寿家的先给锦瑟请了安,又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这真是奴才们的罪过,没事儿竟给大奶奶添事儿,奴才现在都没脸来见大奶奶了。” 锦瑟笑道:“我虽然不出门,但还不至于糊涂。这事儿跟谁有关系跟谁没关系我心里清楚着呢。你为什么不敢来见我?” 叶寿家的忙道:“奴才谢大奶奶体谅,大奶奶这几句话在,奴才晚上或可睡着觉了。” 锦瑟笑了笑,又问:“侯爷叫巧云去,自然是因为金姨奶奶的事情了?侯爷怎么说的?是要把她赶出去呢,还是直接打死?” 叶寿家的笑道:“都不是。奶奶过滤了――”说着,她看了一眼巧云,又叹了口气,说道:“不过据奴才看来情况也不是太乐观。侯爷说,要让巧云姑娘跟他过招呢。说打过了他不但饶了她,还有许多好处。若是打不过……” 锦瑟听了这话便转头看向巧云。 巧云却笑嘻嘻的跃跃欲试起来:“好吧好吧,能跟镇南侯过过招,就算是输了被打一顿也值了。” 叶寿家的忐忑的说道:“输了的话,可不是打一顿的事情啊。” 巧云收了笑问:“那怎么样?难不成还不死不休啊?” 叶寿家的叹道:“侯爷说了,您若是在他的手下过不了十招,就把你赶到庄子上去历练。” 巧云惊讶的笑了笑,说道:“这样啊。我倒是无所谓,就怕奶奶身边没有人啊。” 锦瑟叹道:“你先好好想想该怎么去过侯爷那一关吧。我这里还不用你担心。” 叶寿家的忙道:“奴才已经叫人去找大爷回来了。奶奶放心,就算巧云姑娘输了,大爷也应该会劝侯爷不把她打发出去的。” 巧云立刻不乐意的瞪眼:“你那么肯定我就会输啊!说不定我能赢呢。” 锦瑟轻笑:“吹牛不上税的,赶紧的去吧。” 巧云笑道:“好,叶大娘,咱们走了。早去早回,省的大奶奶担心。” 锦瑟坐在床上,看着巧云和叶寿家的笑嘻嘻的出去,便担心的对锦衣说道:“你过去瞧瞧,可别让那丫头给闹出事儿来。” 锦衣笑着摇头:“奴婢去了,奶奶跟前更加连个可靠地人都没了。奶奶说说,那肚兜儿便碎布片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奴婢也想着二姑娘犯不着耍这种小手段,这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白白的讽刺一下小少爷又能怎么样,这事儿一做出来,她的名声就一点也没了,她还指望着奶奶给她找个好婆家呢。再说,那天四少爷羞辱她的时候,她已经拿着这个小包裹来了咱们院子里,因为四少爷那几句话而恼羞成怒的缘故也没有的。奶奶说这中间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锦瑟想了想,说道:“我首先怀疑是燕舞的人做了手脚。所以你还得悄悄地去查被关进后面小院里的那几个人。尤其是那几个婆子都是从别处调拨过来的,最有可能跟燕舞有牵扯。我总要找个借口把这院子里的人都换了才好。不然总是这样那样的事情发生,弄得人烦死了。” 锦衣想了想,说道:“奶奶,咱们院子里的人我平日里都暗暗地考察过了,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再说,那些碎缎子的面料都很好,里面除了贡缎就是蟒锻,还有几片是锦缎。这些都不是下人们能有的东西。以奴婢看来,还得从各处主子的身上找缘故。” 锦瑟想了想,说道:“你说的有道理,你去把那些碎缎子给我拿过来看看。” ------题外话------ 亲爱滴们,万字哦! 月票有木有?有木有? 第188章 锦衣把一块块的碎缎子拿来跟锦瑟二人研究了一番,然二人终究是没找出什么线索。锦瑟不禁挫败的一叹,说道:“这些衣料虽然都是上等的绸缎,但花色也太常见了。你看这片,我就有这样的一双鞋子,还有这片,西府的二奶奶也有这么一件裳裙,喏――这件,鸾音和燕舞都有这么一件褙子,还有那个大红色的,是大户人家用来做嫁衣的料子。” 锦衣也叹了口气,说道:“如此说来,单凭这个根本找不出是谁做的手脚啊。” 锦瑟想了想,说道:“我觉得这些东西并不重要,重要的还是那件小肚兜。” 锦衣轻笑:“奶奶说的极是。” 锦瑟看她笑,便知道她根本没理会自己的意思,便道:“你知道我什么意思么?说来听听啊。” 锦衣被锦瑟问住,想了想,说道:“奶奶的意思太高深,奴婢不知领会到了几分。奴婢以为奶奶的意思是只要找到了二姑娘说的那个小肚兜儿,便能把那个置换的人给牵出来,那样事情不就水落石出了吗?” 锦瑟摇头:“不是。我觉得那个小肚兜肯定有问题。对了――花穗儿,你出去一趟,去见一见花穗儿,问问她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锦衣一怔,立刻明白过来,忙道:“是。奴婢这就去了。”说着,把那些碎缎子收起来,便匆匆去了。 巧云和叶敬淳过招,引得镇南侯府众人都去观望,锦衣叫人准备马车的时候,着实耽误了一些功夫。 那牵着马车的卒夫见出门的是锦衣,便忍不住笑道:“姐姐,我听说大奶奶跟前的巧云丫头跟侯爷过招呢,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锦衣笑道:“自然是真的,管事的派你来应我的差,你便看不成热闹了。” “呵呵,能应姐姐的差,也是小人的福气。姐姐,我听说巧云姑娘曾经跟御林军动过手,还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是真的吧?”小厮一边牵着马车出门一边好奇的问。 “什么真的假的,你年纪不大,到学会拉舌头扯疙瘩的毛病了,还不快走,我还有要紧的事儿呢。”锦衣心里有事,只催促着他赶紧的出门。心里也忍不住猜测着巧云和侯爷两个差别十万八千里的人过招,到底谁能赢谁能输。 大虞朝不是一个崇尚武力的朝代,相反,朝中文臣多有挤兑武将者。以至于令朝中武将日渐凋零,族人子弟也渐渐地以琴棋书画,更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人生目标。 然从疆场上拼杀过来的镇南侯却不这么认为,他以为练武强身保家卫国应该是每个好男儿都应该去做的一件事情。 但是叶家的男儿却让他有些失望。 之前的叶逸贤就别说了,现在的叶逸平更是个生意经,就连他最倚重的儿子叶逸风也无心仕途,从小更没有练武强身,也没有那个保家卫国拼杀疆场的意思。 自从打了败仗在家养伤至今,叶敬淳的心情其实一直都是处在低谷的。儿子归来,媳妇进门甚至到现在有了小孙子,都没能让他焕发起之前的那股豪情来。 直到这个小丫头站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依然感觉有些荒唐。想自己真是老了,怎么会想起跟一个小丫头片子过招呢? 卧虎斋的院子里站满了人,凌霄把将生产的碧桃挡在后面,并一再叮嘱:“小心点,待会儿他们打起来了,可是刀枪无眼――算了,你还是站到廊檐下去比较安全。”说着,她便拉了碧桃回到廊檐底下,又叫过两个小丫头来挡在她前面。 碧桃偏生兴奋的不得了,一个劲儿的问:“姐姐,你说巧云那小丫头能在侯爷手下过十招么?” “这可说不好。”凌霄摇摇头,说道:“要看她的造化了。” 这边正议论着,那边叶敬淳已经冲着巧云摆手,且微微笑道:“小丫头,我听说你曾经跟御林军交过手,身手还算不错。来,出手吧,让我看看你那两下子到底怎么样。” 巧云嫣然一笑,瞬间出手。 叶敬淳一怔,暗叹一声,这小丫头居然会少林武功?真是怪哉。 少林武功自古以来便是武道中的泰山北斗,任谁都不能轻视。于是叶敬淳忙收起闲散,集中了几分精神,出招应对。 谁知道,打来打去,叶敬淳居然忘了到底打了多少招,这一老一少居然打得酣畅淋漓,把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们给看的目瞪口呆。 忽然,巧云纵身飞跃,往后退开一丈多,落地后抱拳躬身,笑吟吟的说道:“多谢侯爷相让。” 叶敬淳一怔,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妥,抬眼仔细看时,却见巧云的手里捏着一枚碧玉扳指,莹润通透,映着午后的阳光,闪着斑斓的异彩,正是之前皇上御赐之物。 顿时,叶敬淳只觉得脑门子上倏地一下冒出了一层汗,却依然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说道:“好丫头,身手果然不凡。只是我有一事不明,你告诉我,我才输的心服口服。” 巧云忙将手中的碧玉扳指递上去,躬身道:“侯爷请讲。” “你一个女娃娃家,怎么会少林功夫?要知道,少林武功素来不传女子的。” 巧云咧嘴嘿嘿一笑,悄声说道:“小时候,我跟我爹在山上放羊,山里有个寺院,里面住这些和尚。和尚们每天早上练功,把我吵得睡不着觉,没办法,只好爬到树上去看。后来么……看得久了,便学了一两招。” 叶敬淳轻笑:“胡说!你一个小女娃靠着偷学,能又这样的造诣?” 巧云又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奴婢如实招了也没什么,只是侯爷千万别让锦绣那家伙知道了。” 叶敬淳又不解的问道:“关他何事?” 巧云笑道:“这些日子我经常跟他在一起,自然偷偷地学了他不少招式。那厮的功夫可比那寺里的和尚厉害多了。” 叶敬淳这才明白,于是又问:“锦绣是谁?是不是你们大奶奶陪嫁过来的一个护卫?” 巧云忙道:“正是。” 叶敬淳方叹道:“锦大人身边虽然人不多,但这几个人却都是个顶个的人才。我果然是不如他呀!” 凌霄忙拿着手帕子上前来给叶敬淳擦汗,不免又夸奖了叶敬淳老当益壮,虎虎生威。叶敬淳叹道:“老了,不服老不行了。想不到我戎倥偬,如今竟能败在一个小丫头手上。” 此言一出,巧云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心想这老头儿该不会是恼羞成怒了吧? 正猜测见,忽听身后有人笑道:“父亲,这卧虎斋怎么如此热闹?怪不得二门上连个人影儿都没有,感情都跑到这里来了。” 叶敬淳抬头看见匆匆赶来的叶逸风,便猜到了几分,只笑了笑,指着巧云说道:“这小丫头着实厉害,今儿我偶然兴起与她比武,居然输给了她。逸风,你屋里真是藏龙卧虎啊。” 叶逸风笑了笑,看了一眼巧云,说道:“她一个小丫头耍小心思赢了父亲一招半式的,也不过是闹着玩儿罢了。父亲拼杀疆场,见过多少大世面,今儿定然是轻敌,才会让她的了手。算不得数的。” 巧云听了这话,忙道:“大爷说的是,是奴婢耍小心眼儿罢了,奴婢不过是个毛丫头,哪里是侯爷的对手。” 叶敬淳笑了笑,不置可否。 叶逸风便对巧云说道:“还不回去服侍你主子,站在这里等着领赏呢?” “哦,是是是,奴婢该死,奴婢告退。”巧云听了这话,知道烟消云散,剩下的善后之事自然由大少爷来做,于是忙福身行了个礼,转身溜走了。 叶敬淳转身往屋子里走,叶逸风摆手令众人都散了,也跟这叶敬淳进了屋子里。 “逸风啊,这个巧云――我很喜欢。” 叶逸风一怔,心想父亲怎么还在这事儿上纠结起来没有完了?难不成这里现放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姨娘还不够,还要打巧云那丫头的主意不成? 这也太不靠谱了,巧云可是锦瑟的陪嫁丫头,若是被父亲给收了房,岂不成了天下笑谈? 叶敬淳见叶逸风沉吟不语,又道:“只可惜,她是你媳妇的陪嫁丫头。” 叶逸风心想你知道她是陪嫁丫头就好,于是皱着眉头轻声问道:“父亲的意思是……” “若她能是我的女儿,就好了。”叶敬淳说着,微微一叹,“你这几个妹妹,包括你跟逸平,都不如这个小丫头合我心意。” 叶逸风轻轻地出了一口气,忙道:“这有何难,父亲愿意收她为义女,岂不是那小丫头的福气么?” 叶敬淳转头看着叶逸风,问道:“你同意?” 叶逸风轻笑:“父亲这话问的奇怪,儿子有什么不同意的?” “我还以为你会收她为妾,所以才问问你的意思。”叶敬淳心里惟一的顾虑除去,脸上再次露出笑容来。 旁边服侍的凌霄和碧桃更是暗暗的出了一口气,她们两个刚刚跟叶逸风想到一块儿去了,还以为叶敬淳这老爷子会收了那小丫头为妾呢。 一时间众人都会心而笑,屋子里的气氛便高涨了不少。 叶逸风自然没忘了自己回来的真正缘由,因问:“父亲,今日家里到底发生了何事,您好好的怎么想起跟巧云那丫头过招来了?” 叶敬淳无奈的笑了笑,转脸看了看凌霄。 凌霄忙上前去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最后又叹:“巧云姑娘倒是忠心护主的,侯爷也并没有怪她。如今这过了几招,侯爷新生爱才之意,要收她为义女,却是意外之喜。咱们可要好好地庆贺一下。” 叶逸风也觉得鸾音送的礼物是碎缎子之事有些蹊跷,心里觉得事情还是要查明白了才好,于是点头说道:“这话不错,就交给儿子去办吧。儿子选个吉日,让巧云那丫头过来给父亲磕头认亲。” 叶敬淳点头抬手朝着凌霄等人摆摆手示意她们都出去,待屋子里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时,方说道:“嗯,这事儿虽然重要,但鸾音的事情也同样重要。她的人品性格我也知道,这些年她跟着龚氏,满心里钻营算计,跟自己的父兄也是如此,全无一丝真诚之意。不过她年纪也大了,女大不中留,你还是回去跟锦瑟商议一下,赶紧的给她寻一门合适的亲事吧。免得她这么大了还待字闺中,新生怨恨,整日里无事生非。” 叶逸风忙应道:“是,儿子知道了。” 叶敬淳又轻叹一声,说道:“你媳妇还在月子里,今儿这事儿是我欠考虑了。当时盛怒之下发下的命令,让这些奴才们乘了机。她是个心性高傲的,今日之事必然生气。你先回去瞧瞧她吧。” 叶逸风忙起身应道:“是。父亲放心,她虽然心性高傲,但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又及孝顺,必然不会为此事而对父亲有什么微词。父亲放心,儿子先去了。” 叶敬淳摆摆手,示意叶逸风可以走了。叶逸风转身出去,匆匆往后面去寻锦瑟。 锦瑟屋子里,巧云正拿着那只碧玉扳指跟锦瑟说比武之事,叶逸风便进了屋门,听见里面众人都呵呵的笑,知道锦瑟并没有生气,便跟着笑道:“你们倒是热闹,也不问问后事如何。” 巧云和几个小丫头忙起身给叶逸风请安,叶逸风摆摆手道:“起来吧。巧云,你的胆子可真够大的。今天连我都为你捏了把汗。” 巧云忙低下头去,说道:“奴婢知道错了,求大爷恕罪。” 叶逸风笑着摇摇头,说道:“这就免了。”一边笑着,叶逸风一边拍拍锦瑟的手,继续说道:“你猜猜这小丫头走了之后父亲说什么?” 锦瑟看他笑得如沐春风,便道:“肯定是好事了。自打宫里的事情出来后,我就没见你笑成这样过。” “父亲说了,要收巧云――”叶逸风说到这里故意拉长了语调,玩味的目光从巧云的脸上扫过,又故作深沉的摇了摇头。 “啊?”巧云终于瞎了眼,慌慌张张的跪下去。 叶逸风却忙抬手把她拉住,劝道:“别,以后我可经不起你跪了呀。” “奶奶!”巧云差点哭出来,转身朝着锦瑟跪下去,“奶奶救我!” 锦瑟忙推了推叶逸风,嗔怪道:“这话总要说完,在这里卖关子作甚?” 叶逸风见巧云哭了,便索性呵呵笑起来,又抬手在巧云的额头上指了指,说道:“你这丫头刚才胆子还那么大,敢跟侯爷过招,这会儿怎么又哭了?” 巧云从未见过叶逸风如此开心过,居然还点着自己的额头数落,一时愣住,脸上犹自挂着泪珠。[] 叶逸风继续说道:“侯爷说了,要收你为义女。” “义女?”巧云傻傻的反问,似乎还没明白过来义女是什么意思。 锦瑟扑哧一声笑起来,并伸出手去摸了摸巧云的脑门,叹道:“傻丫头,还跪着干嘛?还不给你义兄见礼?” “呃……”巧云忙站起身来,红着脸,有些尴尬的看着叶逸风,嗫嚅着问道:“义……义兄?” 叶逸风剑眉一挑,轻笑着问道:“怎么,你还不乐意么?” 巧云终于反应过来,忙躬身行礼:“不,巧云乐意。巧云见过义兄。” 众人都笑起来,锦瑟笑得靠在身后的靠枕上,连声吩咐旁边的小丫头:“快,快去替我准备一份厚礼给我这妹妹。” 锦瑟的东西平日里都是锦衣管着,这会儿她不在,那几个小丫头去而不敢擅自开锦瑟的箱柜,然锦瑟吩咐,她们又不甘多说什么,只得答应着下去,走了几步又转身回来,拉着巧云笑道:“走吧走吧,姑娘自己跟奴婢去挑,不然奴婢哪里知道你喜欢什么。” 巧云的脸越发红了,甩手啐道:“我没得罪你吧?你再挤兑我,我就当不认识你了。” 叶逸风笑了笑,看着两个丫头一边嘟囔着一边出去,摇摇头,说道:“我还只当父亲要纳她为妾呢,心里着实着急了一下。” 锦瑟笑道:“也亏你想得出来,巧云才十四岁呢。” 叶逸风不再接话,却一抬手把外袍褪下来丢到一旁,说道:“瑟瑟,往里面一点,给为夫腾个地方,为夫为了赶回来,马鞭子都抽断了。累啊!” 锦瑟哼道:“我又没怎么样,你用得着这样赶吗?” 叶逸风挨着她躺下来,吻着她身上特有的香味,略有痴迷的闭上眼睛,轻声说道:“我听说你在家里被欺负了,能不拼命地往回赶么?我生怕那些奴才们活腻歪了,硬生生的闯进来。你又在月子里,动不得气,万一有个好歹,岂不是让我后悔一辈子?” 锦瑟微微侧身,抬手搂住叶逸风的脖子,低声笑道:“你有什么好后悔的,大不了再续弦就是了,凭着你的身份地位,想娶个好姑娘还不有的是么?” “瑟瑟!”叶逸风猛然抬头,盯着锦瑟看,片刻后又猛地低头吻住她的唇。 与其说吻,不如说是咬。 他一改往日的温柔,疯狂且霸道,如狂风骤雨般席卷她的感知,毫不留情。 直到二人都不停地喘息,锦瑟被他闷在怀里不听的挣扎时,他才倏地放开她,红着眼睛瞪着她,哑声道:“以后还敢不敢说这样的话了?嗯?” “说……说什么呀?”锦瑟大口的喘着气,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今夕何夕。 叶逸风满意的轻笑,一侧头继续躺在她的身边,手脚并用想霸占自己心爱的玩具一样把她控在怀里,轻声说道:“你务必要陪我一生一世的,在我死之前,不许你有任何差池,否则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要弄回来。听见了没有?” “呃……”锦瑟心中一颤,有种莫名其妙的惊慌从心底蔓延开来,手臂情不自禁的用力把他的脸搂在自己的怀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而叶逸风则在被她搂进怀里的那一刻,身子便一阵僵硬。 那一团软绵绵的宛如秋日碧空里云朵一样的东西包围着自己的感官,那香甜的味道令他的心从纷杂糟乱中一丝丝的剥离出来,一点一点回归本源,回归最原始最简单的快乐里。 他终于忍不住张开嘴巴,隔着绸缎衣襟轻轻地含住一块柔软,轻轻地咬。 “唔……逸风……”锦瑟被怀里某人的蠢蠢欲动给挑拨起一阵阵的不安,忙伸出手去把他往外扒拉。但为时已晚。 “逸风……逸风……” 锦瑟葱绿色的茧绸衣襟已经浸湿了一大片,被他揉挤的似乎要裂开,有甜甜的奶香渐渐地弥散开来,却是乳汁受不住刺激已经悄悄地流了出来。锦瑟羞涩之极,更加手忙脚乱的去推那个捣乱的人。 “瑟瑟,好甜……”叶逸风真是尝到了甜头,这种感觉是前所未有的。他索性把她的衣襟胡乱推开,看着眼前白花花的两团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再想不到――再想不到那曾经青涩如梅的小女孩经过一场分娩,便已经蜕变成这般模样。 欣喜,惊讶,震惊,许许多多感慨一起涌上叶逸风的心头,让他丧失了唯一的一丝清明理智,低吼一声扑上去,用力揉搓,肆意掠夺。 “逸风……逸风……还不行啊……” 他越是狂热,锦瑟越是紧张。 算来算去,她还在月子里,这样的折腾如何受得了。 还不行。 叶逸风狂乱的动作霎时僵住,闷了半天才从她的怀里钻出来,低声叹了口气,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儿,说道:“好生给我养着,出了月子再收拾你。” 晚饭前锦衣才回来,进门见叶逸风在,便上前请了安,站在一旁不多说什么。 锦瑟因问:“你把事情都告诉花穗儿了么,她怎么说?” 锦衣看了看叶逸风,欲言又止。 叶逸风皱眉道:“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有什么话还要背着我不成?” 锦瑟笑道:“莫不是那东西真的被她给收了起来?或者有什么古怪?” 锦衣点点头,又摇摇头。 叶逸风皱眉,问道:“你们主仆二人搞什么鬼?” 锦瑟看了看旁边的小丫头,说道:“你们都出去。” 小丫头们都应声出去后,锦瑟方吩咐锦衣:“说吧。家里什么事儿不能再大爷跟前说呢,大爷又不是那种没理智的人。纵然生气,也必不能失控。” 锦衣便道:“那小肚兜是杜二奶奶悄悄地拿了去了。她说,当时二姑娘一靠近她,她便问道一股奇特的香味,因她素来对这些东西都在意,便悄悄的留了心。 熟料那晚二姑娘见了四少爷,竟痴痴地盯着看,那眼神灼灼如火。四少爷心里恼怒,便说了她几句,两个人闹翻了。二姑娘一时羞愤难抑才把那小包裹给落下了自己跑回去了。 杜二奶奶便趁着无人的时候悄悄地回去,把那小包裹拿走之后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又换了些碎缎子包进去,然后叫人又悄悄地放回了远处。” 叶逸风皱眉道:“如此说来,是她搞的鬼?” 锦瑟知道锦衣话未说完,便道:“你别打断她,让她接着说。那小肚兜的香味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锦衣忙道:“杜二奶奶说,当时她只觉得这香味奇特,定然不是寻常的熏香,便想着要将这小肚兜拆开看看里面放了什么东西。她想着,便做了。拆开后,那小肚兜里并没有什么。那香味竟然是从小肚兜上绣着的葡萄鹦鹉上散发出来的,应该是绣线的缘故。当时二奶奶也没什么好的办法,便拿了热水把小肚兜浸泡了一日,等到那水里也有了香味之后,方将肚兜取出。原想着弄明白再跟奶奶说呢。可没两日侯爷和大爷便回来了。她们又匆匆忙忙的搬了出去。” 叶逸风的手已经慢慢地攥成了拳头,等不及锦衣在说下去,便沉声问道:“那香味到底有什么古怪,花穗儿弄清楚了没有?” 锦衣忙道:“奴婢今日去的时候,二奶奶还在对着那一小瓶香精发呆,说那就是从那盆浸泡小肚兜的水里提炼出来的。这香精芬芳馥郁,每次闻了它之后便叫人十分的精神,像是有用不完的力量似的。是二奶奶从未遇到过的神奇香精。她这几日翻阅了许多古书典籍,都没有发现有关这类香精的记载。” 叶逸风皱眉道:“还没弄明白?” 锦瑟也轻叹道:“花穗儿闻过了,这香精除了使人兴奋之外,并没有别的毒副作用么?” 叶逸风猛然清醒:“这使人兴奋,莫不就是一种毒么?!” “啊?”锦衣不解,忍不住反问,“这是什么毒啊?” 叶逸风生气的锤了一下手边的小炕桌,怒道:“用一次两次的,能使人精神振奋,不愿睡觉,若是日子久了呢?大人尚且如此,小小婴儿又会如何?可见此香精乃是一种致人于精神疾病的一种毒。” “啊?!”锦衣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捂住了嘴巴。 锦瑟脸色顿时苍白起来,咬牙道:“这是鸾音送给弘儿的礼物,还说是她精心绣制的贴身衣物,愿弘儿穿着它,长大后能够英俊威武,为国家建功立业,为叶氏光宗耀祖。” “这贱人!居然狠毒至此!”叶逸风恨恨的咬牙,恨不得把鸾音剥皮抽筋。 “逸风。”锦瑟的声音却出奇的平静,她转过脸来,看了叶逸风一眼,说道:“此事不可声张。” 叶逸风已经怒不可遏,说道:“为何不声张?单凭此事,便可将她逐出家门!” “然后呢?”锦瑟淡淡的一笑,“不说这样的事情若是传播出去对我们家没有什么好处。便是她被有心之人弄了去,对我们也是后患无穷。” “再说了。”锦瑟说着,抬手理了理衣袖,又是一笑:“如今这香精在花穗儿的手里。若这件事情说出来,恐怕鸾音也不会承认吧?到时候她反倒咬我一口栽赃嫁祸,不容小姑于家门的罪名。” 叶逸风生气的反问:“难道这事儿就这样算了?” 锦瑟轻轻一叹,说道:“还是赶紧的为她张罗一门婚事,把她嫁出去吧。” 叶逸风闻言,微微的皱起了眉头,良久不语。 ―― 叶敬淳收巧云为义女的事情,惊动了整个叶家。 最最震惊的要数鸾音了。 巧云把金氏给从门口扔出去摔得鼻青脸肿以至于昏死过去的事情,她还等着叶敬淳惩治巧云呢。就算不因此而牵连了锦瑟,但也要把那野丫头给赶出去吧。 不想,巧云不但没有收到惩戒,反而成了这府里的小姐? 成为叶敬淳的义女,那不就是跟自己平起平坐了吗? 鸾音几乎要疯了,当时便把桌子给掀了,杯盘茶具摔了一地,吓得画眉等人劝都不敢劝了。 西府的苏夫人和顾无双大感意外,不过她们商议了之后,还是准备了贺礼找了个闲日抬了过来。顺便过来瞧锦瑟。 锦瑟的月子过了二十天后便可以出门走动了,不过仅限于本院内,叶逸风依然不许她过多的走动。 苏夫人和顾无双过来,见锦瑟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忙道:“哎呦喂,这还没出月子呢,你还是尽量的躺在床上,这么来回的走,小心到老了腿疼。” 锦瑟笑道:“二太太来了,快请做。”说着,又笑着对顾无双说道:“哪儿那么娇贵啊。你看我现在胖的多难看,若不走走,这一身肉什么时候能下去呢。” 顾无双便过去扶着她去椅子上坐下,并笑道:“你是咱们家的大功臣呢,快些坐下吧。胖点算什么,胖了是福气。像我们这些人,想胖还胖不起来呢。看看我去年的衣裳,如今穿着都成了大袍子了。” 锦瑟看了看顾无双身上那件簇新的藕荷色锦缎褙子,笑道:“这还是去年的衣裳?这不是簇新的么?” 顾无双笑道:“可不是么,去年做好了天就冷了,都穿短毛的衣裳了,这个便没穿,收起来了。今年拿出来穿吧,你看看,又肥了这许多。” 丫头奉上茶来,锦瑟和苏夫人婆媳两个说了几句闲话。苏夫人因道:“今儿我们是来贺喜的。听说侯爷要收巧云为义女?” 锦瑟笑道:“是呢。巧云那丫头,算是得了侯爷的缘法了。这不,今儿又被侯爷叫去前面练武去了。” 苏夫人笑道:“老爷子这些日子也是英雄寂寞,能有个人陪他练两招,是最开心的事情了。” 锦瑟点头道:“可不是么,我们这些做儿女的都不能让侯爷开怀,如今都比不过一个巧云了。不过也幸好有她,不然的话,侯爷这些日子心里可压抑了。” 顾无双因问:“这是好事儿,家里人丁兴旺才好。多了个姑娘,将来也是多一门亲戚呢。” 苏夫人也道:“是这个道理。只是不知道这酒宴要如何办呢?总不能这么悄无声息的认了义女。” 锦瑟道:“按照老爷子的意思呢,自然是要把族中人都请到,大家一起聚一聚,让巧云给各位长辈行个礼,敬个酒。可如今贵妃娘娘的事情才过去,我们家就带着头儿的摆酒请客,叫人家听见了不好。所以,大爷的意思是,只把二叔和二婶娘一家人请过来,咱们自己坐一坐也就罢了。” 苏夫人笑道:“如此甚好。我们今儿可是把贺礼都带了来呢。只是咱们巧云姑娘有不在,你这做嫂子的先替她收着吧。” 锦瑟笑道:“二太太就不把我见了好的自己留下,不给巧云了?” 苏夫人笑道:“阿弥陀佛,我们的东西能入得了你的眼,也是那些东西的造化。你喜欢只管拿去,怕就怕你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呢。”说着,便吩咐丫头们,“把东西拿上来给大奶奶过目。” 苏夫人的贴身丫头便端了一个托盘进来,上面大红绸缎衬底,摆着琳琅满目的一些首饰。锦瑟侧脸细看时,见上面是: 一套孔雀绿翡翠珠链,颗颗翡翠珠浑圆通透,十分均匀,雕作孔雀的翡翠色泽又绿又润,做功和成色都是上上品。 一对珊瑚手钏,色泽殷红如血,粒粒浑圆饱满,做九连玲珑状,宝光灼灼似要灼烧人的眼睛,微微一动便是流丽的红光游转。 锦瑟笑着欠了欠身,说道:“这首饰如此贵重,可见二太太对巧云的喜爱。我先替她谢二太太了。” 苏夫人笑道:“我有多一个侄女,自然喜欢的很。”说着,摆摆手让丫头把托盘交给锦瑟的丫头。 顾无双笑道:“我倒是没有那些好首饰,只给新妹妹准备了两套衣裳,只望她不要嫌弃针线粗鄙吧。” 说着,后面有丫头亦托着两个托盘上前来给锦瑟看,却是一身梨花青双绣轻罗长裙配着杨妃色暗花流云纹绫衫;另一身是蜜粉色镶银丝万福苏缎长裙配着寒烟紫蝴蝶穿花锦绣长衣。 锦瑟又说这衣裳很好,跟顾无双说了些客气话。又告知二人酒宴便设在弘儿满月那日,两件事情一起办,以防外头有人议论起来,也好有个名正言顺的说辞。 苏夫人和顾无双都说很好,奶妈子抱着孩子过来,婆媳两个逗弄了一会子后,又说怕是锦瑟累了,暂且回去,只等那日过来吃酒说笑。 锦瑟起身相送,苏夫人忙劝她不要出门,不要过多的走路,要用心养月子,否则落下病可是一辈子的大事等。 转眼便到了叶弘满月之日,叶逸风这日不出门,只叫家人预备了两桌酒席,把叶敬源一家子请了过来,男女分作两席,安坐吃酒。 巧云穿了顾无双那日送的一身新衣,在两个小丫头的陪伴下出来,先去叶敬淳跟前,跪拜行礼,敬茶后,叶敬淳给了她一柄小小的藏刀,便叫她去给叶敬源行礼。 叶敬源自然也有见面礼预备,又夸奖了巧云一番,喝了茶,便同叶敬淳道:“大哥,可以开席了。” 叶敬淳便捻着胡子说道:“嗯,逸风逸平他们两个是哥哥,不用行大礼了。女眷那边等会儿让巧云过去单独敬酒。” 因为敬慧贵妃的缘故,府中已经把原来调养的一班小戏子都遣散了,更不曾请外边的戏班子进来。众人坐在一起没了取乐的事情,席间未免冷清。再加上鸾音也推病不来,莺歌一个人坐在苏夫人身边越发显得没趣。 待巧云进来挨个儿的斟酒敬酒之后,苏夫人便问起鸾音的病来。 锦瑟心知苏夫人婆媳两个对这边的事情十分的在意,恐怕有个风吹草动的都知道的十分详细,这会儿不过是明知故问罢了。于是淡淡的笑道:“前些日子还好好地,后来忽然就病倒了。请了大夫来给她诊治,也说不出什么缘故,只叫她在房里静养。” 苏夫人便道:“鸾音这孩子,等过了这个年,该有十八岁了吧?” 锦瑟想了想,说道:“不错,是有十八岁了。” 顾无双惊讶的说道:“哎呀,她居然有十八岁了呀?按理说,是该为她寻一门亲事了。” 锦瑟便愧疚的叹道:“你说的很是。我何尝不想给她寻一门亲事,只是又没个头绪,这些日子一来家里接二连三的有事儿,我自己也因弘儿的事情索性连家里的事情都顾不过来了。唉!想想真是我的不是。” 苏夫人忙道:“已经够为难你的了。这一大家子里里外外都是事儿,又没有个人帮你,你又怀着孩子坐月子。又没有三头六臂的,哪里顾得过这些来。” 顾无双又道:“说到亲事,那日里倒是有个人跟我提了一家,当时是给三妹妹说的,我因嫌那家公子的年纪大些,便没有应准。如今想想,倒是跟二姑娘年纪相当。” 锦瑟便问:“是谁家的公子?” 顾无双回头看了一眼苏夫人,说道:“就是住在城南的,公布主事刘公子。” “刘公子?”锦瑟京城各大家族的人并不是十分的熟悉,平日里懒得从这些地方做功夫,此时更不知道刘公子是谁。 顾无双笑道:“工部的张主事因为行宫一事一直跟大爷打交道,大嫂子如何不知道他呢?” “哦!”锦瑟一下子记起来了,那年中元节,她落水的那一日,有个色迷迷的公子盯着自己看的哪会儿,好像听叶逸风交过某人‘刘公子’。 ------题外话------ 亲爱滴们,修改啊修改,珠珠郁闷之极。若是你们再没有月票,珠珠就去撞南墙了。 第189章 莺歌一听她们说到了自己和鸾音的婚事,便悄悄地走开了。 锦瑟笑了笑,说道:“我知道这位刘公子是谁了。不过我听说他不是有妻室了么?” 顾无双忙说道:“你说的那是从前,今年春天里,他们家的少奶奶因出了一趟城,说是去寺里上香,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股流民,不幸感染了瘟疫,一病不起,数日便去了。” 锦瑟点点头,说道:“原来是去做续弦。只怕侯爷会舍不得,不管怎么说,鸾音也是侯爷的女儿。纵然是庶出,也不好去给人家做续弦的。” 顾无双便没话可说了,只回头看了一眼苏夫人。苏夫人便笑道:“鸾音到底年纪不小了,这事儿也不能再拖。如今我们家有国孝在,这男女婚嫁之事又不能声张。恐怕年前都没有人会上门提亲了。若是过了年,她十八岁了,还待字闺中,恐怕就要成了京城里的笑话了。” 锦瑟想了想,说道:“也是。待我找个机会跟侯爷提一提吧。若是侯爷同意,此事还要劳烦二婶娘多操操心。毕竟我还年轻,对这样的事情没有经验,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苏夫人笑道:“这个你放心,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个长辈,鸾音便是我的亲侄女呢。” 锦瑟忙又道谢,和苏夫人婆媳说了些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众人便散了。 晚上,锦瑟跟叶逸风说了张家曾经向莺歌提亲的事情。叶逸风想了想,说道:“这倒是便宜了他。以莺歌的身份去给他当续弦也罢了,二叔只是个生意人,身份地位上有限,莺歌又是庶女,倒是般配。若是鸾音——怎么说也是侯府之女,这样一来是给张家的脸上贴金了。” 锦瑟摇头道:“不过我听说那张家的原配儿媳妇是死在瘟疫上的。这却很蹊跷,不过是去寺里烧香,回来便染了瘟疫,然后一命呜呼?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么?” 叶逸风摇摇头,说道:“这却不知道。不过前一任因瘟疫而死,是她的造化不够,想我们家二姑娘天生是个有造化的,总不会也染上瘟疫吧?京城宝地,哪儿那么多瘟疫呢?你说是不是?” 锦瑟笑了笑,说道:“大爷能这样想最好。” 叶逸风不耐烦的拉过她往屋子里走,边走边说:“这些事儿容后再议,今晚咱们有更重要的事情。” 锦瑟一听这话,立刻装傻:“什么事儿能比得上你妹妹的终身大事重要啊?” 叶逸风皱眉:“什么事儿都比她的终身大事重要,我们屋子里的任何一件事都是这样。”说着,他干脆打横抱起锦瑟,匆匆进了卧室。 深秋风凉,锦瑟的卧室里却是满室温香。 纱帐轻摇,烛光点点,最经不出这郎情妾意的抵死缠绵。 有诗曰: 香汗淋漓白玉床,温言软语吐衷肠。 窗外雨歇月初露,含苞初绽夜来香。 尽兴后的叶逸风身上歪歪斜斜的披着一件月白锦袍,侧躺在凌乱不堪的大床上,搂着昏昏欲睡的锦瑟,仿佛一只吃饱喝足的雪狼。 待夜半三更后,他看着锦瑟睡得沉了,方慢慢的起身,把那件月白锦袍穿好,一个人趿拉着鞋子慢慢的出了卧室。 巧云已经成了镇南侯府的小姐,锦瑟原本要为她单独准备院子的,无奈她不愿意离开锦瑟,锦瑟便叫人把厢房收拾出来但给她一个人住,另外派了两个小丫头随身服侍。 今晚在外边值夜的是两个新调上来的小丫头,前半夜她们听见主子不睡,便也不敢合眼。后来听见主子屋里终于没了动静,她们才敢胡乱睡下。所以叶逸风出来的时候,她们正睡得香,谁也没听见动静。 出了房门,夜风忽的一下子迎面吹来,叶逸风便觉得身上一冷,忙抬手把身上的斗篷拉紧。慢慢的下了台阶,行至院门处,方对着夜空里轻声唤道:“来人。” “有。”黑影里,有一个黑衣人闪身而出,黑色的斗篷蒙头盖脸,连五官都遮了去,乃是蓝苍云专门派来给叶逸风的护卫,伸手虽然不及锦绣,但也跟巧云差不了多少。 叶逸风看了他一眼,倒背着双手,低声吩咐道:“你去查一下工部姓张的主事跟西府的二太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协议,查明白了速来回我。” 此事十分的要紧,不但牵扯到鸾音,更牵扯到锦瑟的名声,顾无双挑拨墨菊的事情,锦瑟已经对叶逸风说起过,如今苏夫人放着莺歌的婚事不着急,却反过来关心鸾音的婚事。就算是借着今日这个时机,听起来看起来都再自然不过,但叶逸风还是要多一个心眼儿。 第二日,锦瑟自然又起的迟了。 然让她十分意外的是,叶逸风没有一大早的就走,而是睡在她身旁一直等她醒来。 睁开眼睛便看见他的感觉真好,锦瑟顾不得腰酸背痛全身无力,转过身来搂着他的脖子便献上了清晨的香吻。 “唔……”叶逸风十分满意的眯起了眼睛,凑过来以十倍的热情回应着她。 良久二人分开,锦瑟又喘息着啐道:“没正经的,闹了一夜还不够?” 叶逸风顿时委屈的撇嘴:“哪有一夜,三更天你就睡了。” 锦瑟立刻瞪眼:“三更天还不成啊?我刚出了满月呢,身体还没养好……” 叶逸风忙放软了语调哄她:“好好好,鉴于我家娘子身体还没养好,我暂时决定由一天一次改为一天两次……” “什么?!”锦瑟一推被子坐了起来。 “我是说,就不要每晚都通宵达旦了呀,分成两次,一次午后,一次晚上三更天之前。这样有利于你修养身体嘛……” “混蛋!你当我是什么!”锦瑟气急,转手拿了一只枕头往他身上砸。 二人的说话声被外边的小丫头们听见,众人便忙端着洗脸盆拿着毛巾香皂等洗漱用具鱼贯而入,为首者上前去在床前福身,恭敬的问道:“大爷,大奶奶早安。奴婢们服侍您起床吧。” 锦瑟便拉了件衫子披在身上,瞪了叶逸风一眼:“还不开起床更衣?” 叶逸风十分不满的披上衣服转身下床,一边张开双臂任凭丫头们给她一件件的穿衣服,却冷着个脸好像别人欠了他几百万似的。等衣服穿好了,小丫头们一个个起身站到一旁去的时候,他方冷声吩咐道:“以后早晨我不唤你们,都不许进来。” 小丫头们一阵惊慌,忙一起福身下去,低头回道:“是,奴婢遵命。” 锦瑟自己先收拾了一回方从纱帐里钻出来,皱眉问道:“锦衣呢?” 外头锦衣忙应道:“奴婢来了。”说话间,门帘一响,锦衣端着一个托盘从外边进来,笑道:“奶奶好睡,一觉到了这个时辰。奴婢早起看奶奶睡的香,便去了一趟小厨房,给奶奶炖了一盅燕窝来。” 锦瑟点点头,吩咐道:“给我穿衣裳吧。” 锦衣忙上前来扶着锦瑟起身,又从小丫头的手里接过衣裳来一件一件的给她穿好。 梳洗完毕,锦瑟方问叶逸风:“大爷今儿不出门么?” 叶逸风点头道:“前一阵子没有白天黑夜的忙,这几天好不容易有空,在家里歇息几日何妨?” 锦瑟便道:“正好,今儿我要回锦园一趟。大爷可与我同去?” 叶逸风微笑道:“自然。这几日娘子去哪儿,为夫就去哪儿。前些日子一直忙,冷落了你,这几日为夫要好好地补回来。” 锦瑟不再说话,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 早饭后,锦瑟和叶逸风二人去跟叶敬淳请示,说要回锦园一趟,中午不能回来。 叶敬淳便道:“去吧去吧,前些日子多亏了亲家公在我们这里照看,一直没能好好地谢谢他,今儿你们回去,替我道一声谢。还有——你们别忘了替我准备一份厚礼给亲家公。” 叶逸风答应着带锦瑟和儿子叶弘一道离去,果然准备了一份厚礼装了车跟着,带着锦绣,锦衣等贴身之人往锦园去。 路上,锦瑟想着嘉禾郡主所托之事,便让叶逸风找人去寻欧阳铄。并另外叫锦衣拿了自己的名帖去了一趟六王府,约嘉禾郡主一道来锦园相聚。 叶逸风不觉得这主意好。而锦瑟却认为应该给嘉禾一次机会,成与不成,不过是这一次罢了。 欧阳铄当时正在杏春园里查看这段时间的账目,一听说锦瑟和叶逸风都去了锦园,便把账册一丢,转身就走。 老鸨莫名其妙,忙跟出去问道:“四少爷,这账本您还看不看了?” 欧阳铄一边下楼一边说道:“叫人把所有的账册都用包袱包了,给我送到锦园去。我家大嫂出了月子,以后这些弄得人心烦意乱头痛不已的账册可有了着落了。” 老鸨无奈,知道这位少爷是四位少爷里最会撒娇的一个,一些事情他想干就干,不相干的话,连大少爷都不跟他计较。于是便吩咐手下:“快,把这些账册都包好了,叫人拿了跟四少爷去。” 锦瑟见欧阳铄身后跟这个奴才,那这个极大的包袱,累的满头大汗的跟了进来,便笑道:“四爷这是给我准备了什么好礼啊?居然把人给累成了这样?” 欧阳铄回头看了一眼杏春园跟来的小厮,笑道:“把东西放下,你赶紧的滚回去吧。” 那小厮哪敢多言,忙把一包袱账册都放到屋子的一角,然后一溜烟儿的走了。 欧阳铄便上前来,笑嘻嘻的看着锦瑟,说道:“大嫂,您这出了月子,气色好了许多啊。只是,怎么像是瘦了呢?难道我哥不疼你,舍不得给你饭吃?” 锦瑟啐道:“少胡说!我那之前那是浮肿,如今生了孩子,浮肿消退,自然要恢复之前的样子了。” 欧阳铄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家大侄子呢,快抱过来给四叔瞧瞧。” 小叶弘正被外公抱在怀里看不够呢,听见欧阳铄大呼小叫的声音,居然从外公的怀里偏过头来寻找。惹得锦云开大大的不满:“你这小子,怎么在外公的怀里,还想着别人?难道你也觉得你外公我长得不如欧阳家的那小子俊么?” 欧阳铄平生最烦人家说他长得俊。因为俊,便会很自然的想到女人。京城的公子哥儿们因为此事被欧阳铄整的惨不忍睹的不在少数。但这会儿他被锦云开揶揄,却不生气,只笑呵呵的走到锦云开跟前躬身行礼,笑道:“老爷子,您想骂我就直说,用得着这么挤兑人嘛?” 锦云开还要再说什么,无奈怀里的小家伙一阵愣神,继而呜哇呜哇的哭起来。 而抱着他的外公却一脸苦笑的叹道:“哎呦喂——这小子尿了。” 众人顿时大笑,奶妈子忙上前来把小叶弘抱走。 欧阳铄看着锦云开青缎子长衫上那湿漉漉的一片尚且冒着热气,几乎没笑岔了气。 满堂笑声里,忽然有一个甜甜的女声冒出来:“咦?好热闹啊,你们都在笑什么呀?” 众人回头,但见穿着一身棠红色衣裙的嘉禾郡主笑吟吟的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一个嬷嬷两个丫头,丫头的手里各端着一个托盘,上面盖着红绸子,不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好东西。 锦瑟忙起身笑着迎上去,说道:“想不到郡主这么快就到了。我等有失远迎,还请郡主见谅。” 嘉禾郡主笑道:“这有什么,本就是我不许下人通报的。你们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锦瑟一边请嘉禾郡主去里面坐,一边笑道:“是小孩子尿了我父亲一身。” 嘉禾郡主也笑起来,说道:“哎呀呀,这个事儿我也碰到过,那次我家里那个小家伙就尿到了我的衫子上。呵呵……小孩子嘛……难免的难免的。” 众人又笑起来,屋子里热闹的气氛并没有因嘉禾郡主的到来而改变。只是欧阳铄却笑得有些尴尬,只躲在叶逸风身旁去悄悄地坐下来,不再声张。 锦云开回屋去换衣服,嘉禾便拉着锦瑟说道:“我想去侯府看望你呢,又怕你月子里不肯见人。我母妃不叫我去聒噪。今儿你忽然打发人来,说在锦园一聚,我便想着你一定带了孩子出来。喏,这是我母妃给你家小公子准备的贺生礼。” 嘉禾郡主说着,便对那两个丫头一摆手,两个丫头忙上前来半跪在锦瑟面前,把托盘高高举起。 旁边的嬷嬷上前去把上面的红绸子揭开,但见一个托盘里是一套赤金打造的手铃脚铃还有长命富贵锁。整个一套,花样新颖,分量也十足,十分的体面。 另个托盘里却是四套小衣服,皆是贡缎所制,针线刺绣都出自内务绣匠之手,十分的精致。衣服上还压着一块和田玉雕的观音。 锦瑟忙起身道:“这太贵重了,实不敢当。” 嘉禾郡主笑道:“有什么敢当不敢当的。我父王和母妃都喜欢你,把你当成自家的女儿一样待,这点东西不过是表示一下他们的心意罢了。你若这样说,便是把我们当外人了。索性我连你这个好姐妹也不敢认了。这就出去呢。” 锦瑟忙拉住她,笑道:“是我的不是了。那就收下,请郡主回去替我向王妃道谢。等过些日子,我再亲至府中给王妃磕头。” 嘉禾郡主笑道:“那是以后的事情,我们家的大门随时都是敞开的,你想来就来。” 欧阳铄在一旁看着原本是一对冤家的女子却在这里如此亲密起来,心里十分的纳罕,只悄悄地戳了一下叶逸风的手臂,低声问道:“大哥,这可奇了怪了。她们两个人一向水火不容的,什么时候竟然这么亲密无间了?我看大嫂跟郡主,和跟二嫂差不多了。” 叶逸风微微一笑,摇着头说道:“不过是有所求而已。” 欧阳铄便低声问道:“有所求?是郡主要求大嫂什么事儿么?” 叶逸风侧脸,意味深长的看了欧阳铄一眼,反问:“以你的聪明,会看不出其中的端倪?” 欧阳铄心里一虚,再回头看了看正在同锦瑟说笑的嘉禾郡主,轻叹一声,摇摇头,说道:“不可能的。我不喜欢她。大哥,你告诉大嫂叫她别管这事儿成吗?” 叶逸风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声,暗道:想到过小四对嘉禾郡主的排斥,却没想到他拒绝的如此干脆。于是低声说道:“锦瑟没有要插手你们之间的意思。不过你若是不喜欢人家,要趁早跟人家说,别这么一来二去的托着,日子久了,你们倒成了一对冤家。在外人看来,说不定恰好是一对呢。” 一直以来,叶逸风对兄弟们的私事都从不过问。他以为三个兄弟都是人中龙凤,都是十分聪明的人。尤其是自从杜玉昭被玉花穗迷惑之后,他便知道兄弟们一个个都自有主张,凡事都不需要别人多嘴。 但今日看来,一向聪明伶俐乖巧听话的小四却不尽然。所以叶逸风才破天荒的对他说了这么多。 欧阳铄也很是意外,大哥从来罕言寡语,对私事更是懒得多说一个字,今儿却把话说的如此透彻,真是有些不正常。于是忙虚心请教:“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嘉禾跟大嫂说什么了?” 叶逸风点点头,不再说话。 恰好锦云开换了衣服出来招呼大家,说已经将饭菜摆在后面的秋香阁,让大家一起过去赏菊花。 锦瑟和嘉禾,叶逸风欧阳铄一同起身,随着锦云开往后面走去。 欧阳铄抽了个空儿偷偷的走到锦瑟身边,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给她使了个眼色。锦瑟便对嘉禾说道:“郡主你先随家父过去,我去看一看弘儿。” 嘉禾笑道:“当了娘的人就是不一样啊,一颗心要分到几处里使?” 锦瑟笑了笑,说声抱歉后,跟叶逸风交换一个眼神,半路里转了方向。 欧阳铄在一旁的小偏厅里等锦瑟,一脸的别扭。 锦瑟进门后把两个小丫头打发出去,走到欧阳铄跟前,抬手拍拍他的肩膀,笑问:“说吧,你这么明目张胆的我把叫出来有什么事儿?” “大嫂,你跟嘉禾郡主不打了?”欧阳铄试探的问道。 “嗯,我们都是好朋友了,还打什么打啊?”锦瑟瞥了欧阳铄一眼,不满的转身去椅子上坐下,手指敲着椅子扶手,笑眯眯的看着欧阳铄,半晌方问:“你们两个不是也经常掐嘛?怎么今儿见了面反倒不掐了?” 欧阳铄老大不高兴的哼了一声,说道:“我跟她掐还不是因为你跟她不对付?她处处针对你,你是我大嫂,我当然要帮着你欺负她了。” 锦瑟一怔,脸上的笑容渐渐地呆住。看着欧阳铄半天没眨眼。 “看什么看啊?”欧阳铄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了,便转过身去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还故作深沉的撩起长袍翘起了二郎腿。 锦瑟回了回神,叹道:“你怎么能因为我的缘故而跟人家闹成这样呢?” “嘁!”欧阳铄给了锦瑟一个白眼,转头看向别处。 “那——我现在跟她是好朋友了,你是不是也准备跟她摒弃前嫌握手言和呢?” 欧阳铄淡淡的说道:“无所谓了。怎么着都行,随你吧。” 锦瑟越发印证了心底的某些想法,只是这种事情她却不好说出口,而且凭着她的直觉,像欧阳铄这么傲气的小孩儿,他连嘉禾郡主这样的人都不放在眼里,恐怕自己心里想的那点事儿若是说出来了,他极有可能跟自己翻脸。 思来想去,锦瑟决定先说一下嘉禾郡主的事情。于是笑了笑,说道:“怎么叫随我呢?我是你大嫂不假。可这男婚女嫁的大事儿,还要你自己愿意才行啊。” “锦瑟!”欧阳铄忽然回过头来,题名道姓的叫着她,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还真是够白痴的!” “喂!”锦瑟立刻炸毛,抬手就要去揍这小子,“你说什么呢?!你才白痴呢,你个绝世小受!” “我的事情不用你闲操心!你有空多管管大哥的事情吧。”欧阳铄也炸毛,“如果嘉禾有什么话让她自己来跟我说。” 锦瑟被忽然炸毛的欧阳铄给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想想自己也真是多管闲事了,便点点头,站起身来说道:“好吧。算我多嘴了。你的事情我以后不再过问就是了。”说着,她落寞的叹了口气,便要往外走。 “喂!”欧阳铄忽然紧张起来,猛地站起身来冲到了锦瑟的前面,拦住她的去路,低着头细细的看着她的脸色,又放缓了语气,问道:“你真生气了?” 锦瑟淡淡的一笑,反问:“你说呢?” 欧阳铄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抬了抬手,又放回去,只侧过那张俊美如玉的小脸,落寞的叹了口气,说道:“你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锦瑟点点头,说道:“好吧,我不生气。” 欧阳铄似乎很意外锦瑟的让步,按照之前二人之间的惯例,她应该趁机敲打勒索才对。他挑了挑修长的剑眉,又问:“你真的不生气?怎么我看你从眼睛鼻子到头发稍儿都像是生气的样子?” 锦瑟轻轻一叹,绕过欧阳铄往外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莞尔笑道:“我真的没生气。你还是个小孩子呢,脾气不定性也是有的。身为你的大嫂,我怎么会跟四弟你这小孩子一般见识呢?” 这句话,便像是一只带着倒刺的鞭子,狠狠地抽在欧阳铄的心上,让他的心鲜血淋漓,痛不欲生,却还要保持风度的微笑:“多谢大嫂不跟兄弟一般见识。” 锦瑟轻笑一声:“不必客气,我先过去了,你在这里等嘉禾。”便转身离去。 欧阳铄的手下意识的捂在胸口的位置,过了好一会儿,苍白的脸色都没有好转。 嘉禾从外边进来时便看见面白如纸的欧阳铄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呆,连她进来了都没有察觉。他这副样子让嘉禾十分的惊慌,忙上前两步在他面前蹲下身子来,推着他的膝盖问道:“欧阳铄,你干嘛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欧阳铄转头看着嘉禾,淡淡的笑了笑:“没什么,刚忽然间有些胸口闷。这会儿没事儿了。” “真的没事儿啊?”嘉禾犹自迟疑的问,“要不要叫人去找太医来给你看一看。不要讳疾忌医哦?” 欧阳铄微微的笑起来,看着嘉禾郡主一脸的紧张,却玩世不恭的样子,抬手推开她慢慢的站起来,走到窗户跟前去,忽然转身轻佻的问道:“郡主这么关系我?是不是喜欢上我了啊?” 换做平时欧阳铄若是这样问嘉禾,肯定会招来嘉禾的一顿臭骂。 然这一次欧阳铄却失算了。 嘉禾郡主听了这话不但没有恼,反而慢慢的站起身来,微微抬头平静的看着欧阳铄,十分认真地说道:“如果我说是,你会不会娶我为妻?” 欧阳铄一愣,继而轻笑:“郡主太抬举我了。我不过是一个身无半点官职的平头百姓而已。欧阳一族虽然显赫,但平南王是我的伯父。我的父亲在族中地位并不高,而我——也没什么济世之才。何德何能堪配嘉禾郡主?” 这回换嘉禾郡主的脸色泛白了。 欧阳铄说完这番话之后,整个人仿佛又活过来一样,他冲着嘉禾郡主微微一笑,说道:“今儿你我都是来做客的。没有主人那边开席了,我们还在一旁聊天的道理。走吧,我们也该过去了。” 说完,他也不等嘉禾郡主有什么反应,便自行离去。 嘉禾郡主留在原处,半天没动。只任凭眼睛里的潮湿一点点的凝结,最后化成两串泪珠,一颗一颗的落在衣襟里去。 这日锦园里的酒宴特别的安静。 一向喜欢说笑的欧阳铄没了话,只一杯接一杯的喝酒。而一向喜欢跟欧阳铄唱对台戏的嘉禾也特别的乖巧,只坐在锦瑟身边,有一搭无一搭的吃菜。 叶逸风和锦瑟时不时的对视一眼,心里便暗暗地叹息。怎么兄弟们一个两个都这幅德行?在对上女人的时候,总是这么不争气。 唯有锦云开乐得合不拢嘴,不时地叫奶妈子把小叶弘抱过来逗乐子。而且还再三的跟叶逸风说,如果锦瑟再生个女儿的话,就要抱过来跟着他养。他一定要把外孙女教养成天下无双的好姑娘。 叶逸风便再三打量着锦瑟,想想这丫头从一开始的那副刁顽不恭的样子,只微微笑着,不敢答应。 晚上回府后,叶逸风问锦瑟:“小四跟嘉禾郡主这算是谈掰了?” 锦瑟这一天下来都因为欧阳铄的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而愧疚着,此时听叶逸风一问,便叹道:“差不多吧。” 叶逸风皱眉道:“这小子,从来没这副鬼样子过。今儿看他那样子,像是很伤心。不是嘉禾喜欢他么?怎么他反倒像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锦瑟略有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或许是他喜欢的人不喜欢他,而喜欢他的人他不喜欢吧。” “哪儿那么多弯弯绕?睡觉睡觉,快点了……”叶逸风一边自行解开外袍的带子,一边催促着锦瑟。 锦瑟转头看了看身后的西洋钟表,皱眉道:“这才什么时辰呢就睡觉?!小四把杏春园的账本都送来了,我忙一会儿再睡。你困的话就先睡吧。” 叶逸风刚脱了外袍便看见锦瑟转身要出去,忙上前去一把拉住她抱进怀里:“不许去!女人生了孩子不到一百天就不算出月子。这期间你不能劳碌。那些账册等我明天再看,不用你操心。” “哦,你说的哦,不能劳碌。”锦瑟回头瞪了他一眼,挣开他的双臂,去衣橱里拿了衣裳,往浴室里去了。 叶逸风无奈的笑了笑,转身去拿了一本账册来坐在窗下的榻上。 锦衣见了,忙进来把屋子里的熏笼打开,添了些红箩炭在里面。 已经是十月底的天气,北方大地万物凋零。此时的京城已经迈入了初冬时节。叶逸风穿着单薄的衣衫坐在榻上,借着夜明珠的清辉仔细的看着账册,不闻窗外北风呼啸,凋零了花叶的枝头随风乱舞,只微微皱着眉头,那账册上的字一个个转化为他和锦瑟才懂的天文符号,再重新组合,核算。 鸾音的婚事终于被提上了议程。 金氏自从被巧云给摔出去后大病一场,身体恢复过来能出门的时候,便听说鸾音已经跟工部的刘主事家的儿子放了小定。要等过了九九消寒节便要放大定。开春后,便准备嫁娶事宜。 工部刘主事的公子刘喆劼是成过亲的人,他的原配是同在工部任职的另一位主事的女儿,如今那位主事已经放了外任,做封疆大吏去了。而刘主事却被工部委以重任,一直在跟叶逸风合作皇上的避暑行宫之事。 如今这门亲事,也算是合了两家合作的时宜。 本来嘛,刘家向叶家提亲,求娶三姑娘莺歌的事情,本就是刘主事一力赞成的。自己的儿子成了叶大公子的妹夫,这不管怎么说对自己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不过他们没想到的是,求娶三姑娘的事情黄了,却被反提亲,要他的儿子迎娶叶家的二姑娘。 二姑娘和三姑娘虽然都是庶出,可名分也不一样啊。这镇南侯府和叶家西府在地位上那差别可大着呢。 刘家便以为是捡了个大便宜,乐得屁颠儿屁颠儿的贴上来,大事小事都以叶家的要求为准,叶逸风提什么他们都答应,只求快点娶这位二姑娘家去。 金氏与冷风中瑟缩着身子,抱着一个秋香色半新不旧的哆罗呢包袱进了鸾音的院子。 鸾音的院子里静悄悄的,花木萧条,唯有几竿竹子尚有些碧绿之色,片片竹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小丫头见了金氏,忙福身请安。金氏便问:“姑娘呢?” 小丫头忙道:“在东里间呢。” 金氏便抱着包袱沿着东侧的抄手游廊一路走去,从侧门进了东里间。 进门见鸾音手里拿着一本闲书歪在榻上打瞌睡呢,画眉见她进来,忙站起身来摆手,示意她去别处说话。金氏刚点点头想要转身,却听见鸾音有气无力地问道:“有什么事儿?” “哦,姑娘醒了。我这里有几样体己的东西,想交给姑娘。这眼见着姑娘要出嫁了,好歹也是我的一番心意。”说着,金氏便把怀里的包袱朝着鸾音举了举。 鸾音瞥了一眼那包袱,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只看了一眼画眉,说道:“既然姨娘拿来了,就收下吧。” 画眉答应着接过金氏的包袱,转身下去。 金氏便凑到前面来细细的看着鸾音的脸色,叹道:“姑娘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可是身上不舒服,怎么不请个大夫来瞧瞧?” 鸾音哼了一声,说道:“没什么大碍。昨晚葵水来了,折腾了大半夜没睡。” “是这样。”金氏方有几分释然,又关心的问道:“姑娘觉得怎样?身上没有力气吧?腰酸不酸?” 鸾音摇摇头,说道:“这倒是都没怎么样,就是昨晚疼的要死要活,简直像是从阎王殿里过了一回。” “哟,这可不是小事儿啊。”金氏立刻紧张起来,“姑娘是受了寒了吧?这种时候保暖最重要。”说着,她忙去拿了一床被子来给鸾音盖上。又在她腰腹之处掖了掖被角,不等鸾音说什么,又建议道:“还是叫丫头们弄个汤婆子来吧,暖一暖会好受些。” “姨娘不必忙了。”鸾音说着,抬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说道:“你也是大病初愈,这么冷的天又一个人跑到我这里来。坐下歇一歇吧。”说着,又扬声吩咐:“画眉,倒滚滚的茶来!” 金氏听鸾音如此一说,心中便觉一股暖意涌上来,眼睛里有些酸涩,说话的声音也微微带了些异样“姑娘能记挂着我,我这一刻里纵然是死也值得了。” “姨娘休这样说。你也不过是为了我才受这份苦罢了。” 鸾音今日好像特别贴心,字字句句都让金氏感动。金氏便十分的感慨,忙道:“姑娘可别这样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这侯府之中,上上下下数百人,我也只有姑娘一个亲人呢。姑娘一年一年的大了,如今又定下婚事,过了年就要出嫁了。姨娘我这心里头,高兴着呢。” “有什么好高兴的呢。嫁给一个小小的工部主事之子,还是个续弦。说出去,也不怕叫人家笑掉了大牙。这也是镇南侯府一等爵位之家能做出来的事情。只比把我往庵堂里一丢略好些罢了。” 金氏忙劝道:“姑娘切不可这样想。自古以来,女子出嫁都有讲究的。门户低的攀到高门里去自然好,可进门后那些大家的规矩却也繁琐的很。再加上世人皆势力。公婆多看不上寒门媳妇。嫁过去反而受许多苦楚。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已经是一等爵位,再往高里攀附,除了入宫之外,便是几位王爷家了。姑娘是明白人。几位王爷家的世子个个都是狂傲不羁的人,就算姑娘嫁过去,他们也未必会珍惜。” 这道理鸾音还懂,所以她没有反驳,只是想想欧阳铄当日的羞辱之言,她又觉得恨从胆边生。 鸾音这一生,扎在心头的刺已经不止一根两根。但其中最深的无疑就是欧阳铄的那几句话了。 被自己倾慕的男子羞辱,应是每个女子终生不忘的恨事。不独鸾音一人而。 所以她想着自己这辈子唯一能洗清这羞辱的,便是嫁一个比欧阳铄优秀的人,哪怕是年纪大的,哪怕是身患恶疾的,只要能给她一个高于欧阳铄的身份,她纵死无悔。 可是,如今却不能了。 所以不管金氏这会儿给她摆多少大道理,她都不会释怀的。 只是她如今一点办法都没有,所以没有话可以反驳罢了。 ------题外话------ 保持万更的好孩子飘过! 亲们的月票可以留下了吗? \(^o^)/~ 第190章 又是一个风高月黑的夜晚。镇南侯府的屋宇栉比林立,灯火零落,除了打更的声音之外,所有的人都沉沉如梦,连值夜的婆子也在廊檐下裹着毯子睡着了。 叶逸风背负这双手站在院子里安静的等着,身影在暗夜里如一尊修长玉立的雕像。 “公子。”暗影里有人影出现,须臾间已经站在叶逸风的面前,躬身道,“公子分派的事情,属下已经查明。” “说。”叶逸风右手轻轻一摆,声音比夜风还冷。 “是。”黑衣人的头又低的更甚一些,声音也放低了几分,说道:“据属下调查,刘喆劼的原配宋氏并非死于瘟疫。而是被刘喆劼的父亲送给了朝中某位大臣去城外流云寺偷情,宋氏不堪受辱,在回来的路上咬舌自尽的。” “嗯?!”饶是叶逸风经历了无数风浪,也不得不为这件事情而震惊。 “公子,刘喆劼的父亲为了讨好上司,曾经送过很多贵重之物,但都没有用。后来想尽千方百计才知道那位大臣对他的儿媳妇垂涎许久。他为了谋得更高的官位,不惜用如此卑鄙的手段。” 叶逸风皱着眉头问道:“宋家就让女儿这样平白无故的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么?” 黑衣人解释道:“公子,女人失了名节,娘家人还能问什么呢?再说,刘喆劼把妻子送到别人的床上去的事情,连他妻子本人都蒙在鼓里。那件事经过周密的计算,宋氏的贴身丫头都以为是误打误撞落入了别人的圈套之中。事后刘家更是把所有知情的下人都灭了口。属下是从流云寺一个烧火的僧人嘴里挖出来的消息。” 叶逸风轻轻地舒了口气,点点头,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黑衣人再次躬身失礼,转身隐没在夜色里。 叶逸风却站在原地没有动,紧紧抿着的嘴角不动声色的翘了起来。 刘喆劼——能把自己的媳妇拿出去为老爹谋高升,如此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若是娶了鸾音,会怎么样呢? 想到这里,叶逸风微微的笑了笑,轻声自言自语:“罢了,各人有各人的命数。随他去吧。” 说完,他转身回房,把身上的银鼠长袍脱掉后,站在熏笼跟前烤了烤身子,才转身钻进了帐子里。 锦瑟正睡得口干,忽然被他搂抱在怀里,便翻了个身,咕哝着:“水……” “哦,好。”叶逸风刚躺下,又起身下床去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回来把她搬起来,说道:“喝吧。” 锦瑟眼睛都没睁开,只靠在他怀里咕咚咕咚喝了水,又倒头睡去。叶逸风看着她蜷缩的身体,不由得一笑,叹道:“你这女人,竟把我当成了使唤丫头。” 说完,他转身把茶盏放回去,自己也钻进被子里,抱着他的女人,渐渐地入眠。 这个冬天来的似乎比往年晚些。直到了十一月里,才下了第一场雪。 下雪的那日,叶敬淳的侍妾碧桃为叶敬淳生下一子。叶敬淳老年得子,十分的高兴,亲自为其取名为逸冬。锦瑟便叫人另外收拾了院子给碧桃住,还专门挑了两个强壮的奶妈子过去服侍孩子。 不过十日的功夫,叶逸平的侍妾赵银屏为叶逸平生下一女。虽然是女孩儿,但也是叶逸平的第一个孩子。苏夫人十分的喜爱,便把孩子抱在自己跟前抚养,并给孩子取名 年底,锦瑟特别的忙起来。里里外外的账目要看,过年的事情更要打点。还有鸾音的婚嫁之事,也需要她这个长嫂出面料理。 而且天一冷,住在庄子里的燕舞也该添衣裳了。叶敬淳就算不说,锦瑟也不能装作想不起这事儿。 不过这些事情锦瑟都不犯愁,事事都有旧例,无非是用银子打点也就罢了。 唯一一件让她愁的事情便是,北方战事结束,朝廷虽然打胜了胡人,但胡人却提出要迎娶大虞朝的公主为妃,自此双方修万世之好。 正如嘉禾郡主所言,皇室里已经没有适龄待嫁的公主。那么和亲的人选便在几位郡主之中选择了。 消息一传出来,锦瑟便不由得愣住,对着正好坐在旁边的叶逸风叹道:“这可怎么办呢?若是嘉禾郡主真的要去和亲的话,六王爷岂不心疼?再说,那胡人刁蛮粗横,岂是嘉禾郡主这样的人能受得了的?” 叶逸风伸出手去把她的手握住,轻声叹道:“各人有各人的命运,别人是操心不来的。再说,和亲之人尚未选定,你怎么就知道是嘉禾郡主?六王爷只此一女,怕是皇上也舍不得。” “但愿。”锦瑟轻轻地叹了口气,不再多说,只从火炉旁边站起来,揣着手走到窗户跟前,轻轻地推开窗扇,看着外边漫天飞舞的大雪渐渐地把整个院子都盖上了一层纯洁的白色。 因为敬慧贵妃新丧的缘故,镇南侯府乃至整个叶家今年过年都不张扬。酒宴什么的也都从简,请的人也是一再删减,只保留了平日里走动最频繁的文武官员和几家近亲。 所以锦瑟便忙里偷闲,趁着大雪天,想去后面的园子里赏梅。因吩咐锦衣:“把我的狐裘拿来,我要去后面看看那梅花可开了没有。” 锦衣刚想说现在还早呢,恐怕只有花苞,便见叶逸风把手里的账册一丢,起身说道:“我陪你去。”于是锦衣忙去把二人的大毛斗篷都拿过来,把叶逸风的那件猞猁裘交给小丫头们,自己则去服侍锦瑟。 狐裘是当初昭阳公主送的那件玉面狐皮做成的裘袍,穿在身上既暖且轻,很是舒适。 锦衣又拿过一顶风帽来给锦瑟带上,叶逸风已经穿好,便挤过来给她系好带子,方拉着她的手说道:“走吧。” 梅花自然还没有开。光秃秃的枝干上只有零星的花苞微微展露出一点点的红来。 风雪弥漫中,似有隐隐的幽香浮动,叶逸风夫妇二人携手游园,身后六七个穿着银鼠坎肩的丫头们跟着,倒也自成一景。 然天底下总有煞风景的事情发生。(.无弹窗广告)就像此时,明明人家夫妇二人忙里偷闲游园赏雪是一件极风雅的事情,偏偏叶禄这老管家气喘吁吁地顶着风雪跑了过来,老远就喊:“大爷,大奶奶!大爷……” 锦瑟的好心情立刻被叫没了,便叹了口气转身看着一路踏雪跑来的叶禄,说道:“难道是天塌下来了么?怎么咱们家的大管家居然也有这么惊慌的神情。” 叶逸风轻笑:“他年轻的时候还好,越老越是没担当了。”说着,便扬声问道:“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这个见惯了风雨的人也如此慌张?” “大爷,大奶奶。去庄子上给四姑娘送衣物银钱的人回来了,说姑娘在庄子上染了风寒,一直高热不下,怕是有性命危险。侯爷听了后非常着急,说要去庄子上看姑娘呢。” 锦瑟一怔,心想这事儿可真是够大管家惊慌的了。 然在叶逸风看来,燕舞生病倒是没什么要紧的。要紧的是父亲居然要亲自去探视? 叶禄见两个年轻的主子都不说话,便放低了声音,说道:“去庄子上的人捎回来一些字,说是四姑娘平日里写的。侯爷看了之后才如此着急的。大爷,要不您还是去看看吧?” 叶逸风一怔,和锦瑟对视一眼,说道:“走。” 锦瑟点点头,随他一起往卧虎斋而去。 叶敬淳的脸色十分难看,正不顾凌霄的劝说,手中握着马鞭往外走。叶逸风和锦瑟一起进门,恰好跟他走了个对过。二人忙给他行礼。叶逸风问道:“父亲,发生了什么事。大雪天里,你急急匆匆的要去哪里?” 叶敬淳重重的叹了口气,摇头道:“家门不幸!逸风你来的正好。你替我去,去庄子上把燕舞给我弄回来,我要好生问问她!我要好生问问她!” 叶逸风大为不解,因问:“父亲,不是说燕舞得了风寒么?” 叶敬淳咬咬牙,把另一只手里攥成了团的薄纸递给叶逸风,咬牙道:“你自己看,你自己看看!” 纸并不是多么名贵的纸,也跟贵族女子平常练字用的花笺纸差了很远。叶逸风把纸团轻轻地展开,见上面娟秀的小楷正是燕舞的笔迹,待他细看时,也忍不住苍白了脸。 锦瑟纳闷的很,却又不好当着叶敬淳的面问什么,只站在一旁安静的等。 叶逸风看完之后,便把那纸又攥成了团,躬身对叶敬淳说道:“父亲且在家里等着,儿子去一趟庄子上。” 锦瑟忙说道:“我也去。” 叶逸风回头看了锦瑟一眼,意思是让她在家里等着。 可锦瑟的眼神也十分的坚定,看着他说道:“燕舞一个女孩子家,有什么事情你们男人家不好插手,还是我去吧。” 叶敬淳叹道:“你去,你们两个一起去。把事情弄清楚了,如燕舞果然是那样……”叶敬淳皱着眉头,想了想,最终又重重的叹息一声,似是下了重大的决定,便从怀里拿出一只小瓷瓶来,咬牙说道:“若果然是那样,就把这个赏了她吧。” 叶逸风一愣,伸手接过那只小瓶,轻声问道:“父亲真的决定这样做?” 叶敬淳重重的点了一下头,蓦然转身回屋子里去,之后重力的甩上房门,任凌霄一再的叫他,他却只是不理。 锦瑟拉住叶逸风的手,悄声问道:“怎么回事儿啊?” 叶逸风冷着脸,低声说道:“上车再说。” 巧云在一旁一直插不上话,这时候方有了机会,忙道:“义父这里请兄嫂放心,又我照料呢。只是小少爷那里……” 锦瑟忙吩咐身后的锦衣:“你回去照看弘儿。叫锦绣也守在弘儿身边。不许有一丝差池。” 锦衣忙到:“是,奴婢明白。只是锦绣还是跟爷和奶奶去吧,这去庄子上的路不近呢,天黑之前恐怕到不了。还下着雪,万一有个什么事儿……” 叶逸风摆手说道:“锦绣留在家里保护弘儿。巧云照顾父亲。锦衣负责看好弘儿和奶妈子。我自有护卫跟随,你们都不必多说了。” 说完,二人转身匆匆出门,管家早就备好了马车。叶逸风先把锦瑟抱上去之后,自己也两步跨进车里,便吩咐家人:“走!” 家人不敢怠慢,忙挥动鞭子赶着马车出了侯府的大门。 下雪天,京城里街道上堆满了积雪,马蹄踩在雪上,偶尔会滑,出了城门后,上了土路,偶尔有坑洼,雪被前面的马车压的化了部分,便浸湿了泥土,更有甚者还有些许泥浆。所以驭夫也不敢把马车赶的多快。 马车里,锦瑟挽着叶逸风的胳膊,轻声问道:“那纸条呢?可不可以给我看一眼?” 叶逸风的手慢慢地抬起来,张开,一团纸便在锦瑟的眼前。 锦瑟忙拿过来展平后,看上面娟秀的字迹写着:愿将此身托君心,生生世世与君知。 “咦?”锦瑟惊讶的低叹,“这是什么意思?” 叶逸风微微一笑,说道:“我们在家里为二妹的婚事操心,恐怕四妹已经在庄子上找到了合意的如意郎君。要我说,四妹要比二妹更让人省心些。” 锦瑟一怔,心想:燕舞这是怀春了呀。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字是写给谁的。 不过她也真是可怜,只写了这么两句话,就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自己幸亏没有穿在她这样的傻妞身上,也幸亏有父亲跟来了,不然的话,光凭着自己未婚先孕这一条,就够死一百次的了。 叶逸风看着她微微叹息,似是读懂了她的眼神,便轻哼一声说道:“慈善之心不要发的太早了。你不妨看看下面那一张上写的什么。” 锦瑟一怔,忙把上面那张拿开,见下面那张上果然不再是诗词什么的。不过不看则已,一看果然吓了一跳。但见上面写着: 上次见君时,君说有一妙法,可帮我脱困。当时闻之心生恐惧,如今想想,也唯有如此,方能解妾心头之恨。也唯有如此,能助君成就大事。因此,妾已经把那妇人的生辰八字问清楚,还有那新生小儿的生辰八字亦一起交付与阿三。并叮嘱他把此放在偶人之中,交与流云寺的师傅。此乃关系到你我性命之事,万不可大意。望君收到此信后,再去流云寺叮嘱核对一番。妾燕谨拜。 后面果然有两个人的生辰八字,锦瑟对生辰八字不怎么在意,不过这两个人的她很是熟悉不过,那正是她自己和小叶弘二人的生辰八字。 “这是怎么回事儿?”锦瑟诧异的问道,“这是写给谁的?” 叶逸风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不知道这是写给谁的,不过,只要把这个阿三抓住了,就一定能审问出来其中的缘故。” 锦瑟皱着眉头把燕舞能打上边的人想了一圈儿,最后还是猜不出来这书信中的‘君’是何人。 不过锦瑟想,不管是谁,这人应该跟叶敬源那边的人无关。否则燕舞不会称此人为‘君’。 所谓的‘君’一定是个外人。 不过燕舞是个小姑娘家,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所能书信往来的外人——会是谁呢? 不管怎样,锦瑟还是很生气的。 陷害她,她可以忍,陷害她的儿子,她就不能忍了。 有些事情有些人就是这样。锦瑟可以理解鸾音燕舞因为记恨叶逸风而跟自己作对,每每总弄些见不得人的招式来为难陷害。可若是她们想要还叶弘,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逸风,她们居然想害弘儿?” 叶逸风侧脸看了看锦瑟,见她虽然脸上很平静,但眼睛里却冒着怒火,手指捏着那几片皱巴巴的纸页,捏到手指泛白了还在用力。便轻轻的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低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和弘儿。她们想动你和孩子,就是该死。” 是该死。锦瑟从心里应了一句:早就该死了! 城郊的雪更大。叶逸风等人到了庄子上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下来,然天地之间的那片白茫茫的雪野却似乎能把黑夜照亮一样,闪着一种近乎刺眼的青光。 “奴才们给大爷请安。” 马车外传来苍老沙哑的声音,叶逸风抬手挑开厚厚的轿帘看了看马车前跪了一地的庄头儿佃户们,没有说什么,只欠身对锦瑟道:“下车吧。” 二人一前一后下了车,跪在地上的庄头见大爷身后还跟这个俏丽的妇人,年纪不大但却妩媚妖娆,眼角眉梢带着几分怒气,却丝毫不减她的美丽,反而让她像是一朵傲霜的菊花一样,冰冷可人。于是忙又磕头道:“奴才们给大奶奶请安。” 锦瑟搓了搓冰冷的双手,说道:“都起来吧。大雪天里跪在地上,难为你们了。” “谢奶奶!”庄主听见锦瑟这句话之后只觉得心里暖哄哄的,他在这庄子上当差几十年了,何曾听见这么慰贴的话过?还是这么年轻美丽的主子说出来的。跟住在这里的那个四姑娘比,大奶奶简直是天上的神仙,脾气性格又和软,又体贴人。 “燕舞在哪里?”叶逸风没有心思跟庄头多说什么,伸手拉过锦瑟便往里走。 庄头儿忙起身跟上去,应道:“四姑娘在后面的院子里。奴才的女人和女儿都在里面服侍着。这庄子里没有像样的大夫,是后面的老何过来给姑娘把了脉,已经煎了一服汤药给姑娘服下去了。” 叶逸风没有答话,只是皱了皱眉头。 锦瑟便吩咐庄头:“快带我们过去瞧瞧。” 庄头见叶逸风的脸色实在难看,眼神更如冰刀一样尖锐犀利,看一眼就像是剜一块肉一样的难受,心里便忐忑不安,生怕因为燕舞生病之事受到谴责,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呢,听又这位大奶奶开口说话为自己解围,心里十分的感激,忙应道:“是,大爷,大奶奶这边请。” 燕舞的确是得了风寒。此时她正被庄头的老婆和女儿服侍着喝了一碗发散的汤药,捂着被子出汗呢。 这是一座土坯砖块垒起来的三间屋。东西各有一间里间,东里间不知住着谁,燕舞只在西里间。叶逸风进了屋门后发现屋子里笼着四五个火盆,暖烘烘的气流扑面而来,带着些许碳气,便皱了皱眉头吩咐:“把炭盆撤去几个,只留一个就好。这么重的碳气,再有这些人,还叫人喘气不了?” 庄头忙朝着身后一摆手,有人匆匆进来把多余的炭盆都端了出去。 西里间屋里庄头老婆和女儿听见动静忙出来行礼请安,叶逸风看也不看便往里面走。 庄头老婆忙提醒:“大爷,姑娘发汗呢……要不,奴才们搬个屏风来?” 叶逸风冷哼一声:“哪儿那么娇贵?!你们都给我出去,一个也不许留!庄头——你去院门口守着,不管是谁,一律不准放进来。” 庄户人家心眼儿都实诚,庄头儿算是个会转弯儿的人了,但依然不理解大爷这是要干什么。这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自认没有那个胆子去管主子的事情。于是忙答应着,挥挥手,叫自己的妻女一起都跟着出去了,临走前乖乖的带上了房门。 屋子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了叶逸风和锦瑟二人。 锦瑟轻轻地呼了一口气,攥了攥拳头,抬脚上前两步,挑开帘子进了里间去。一阵浓浓的药味让她皱了皱眉头,索性把门帘一挑,挂在旁边的钩子上,让里外两间屋子里的空气流通起来。 里面燕舞睡得朦朦胧胧的,听见似是有人来了,便睁开了眼睛。一转脸的功夫便头疼欲裂,使得她以为站在面前裹着狐裘的锦瑟只是幻觉,便苦笑着自言自语:“怎么,你是来索命呢么?” 锦瑟冷笑:“你做了亏心事,自己心里不安?” 燕舞听见这话,忽然有些清醒,忙睁大了眼睛看着锦瑟,错愕的问:“你……你怎么会来这地方?你是人是鬼?!” 叶逸风从后面跟进来,冷声问道:“死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是人是鬼?难道你已经死了,到了地狱里,看见了索命的黑白无常,看见了地狱里的诸多恶鬼,油锅刑具?” 燕舞终于清醒过来,她忽的从被子里起来,瞪着叶逸风看了半晌,方问:“大哥,是你来了。” 叶逸风冷笑:“怎么,四妹妹从地狱里回来了?” 燕舞眼神一顿,撇过脸去,自己拉了拉厚厚的棉被裹着肩膀,说道:“大哥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可是我刚才说梦话了?我病着,刚吃了药,脑袋里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是天上地下。大哥不要见怪。” 叶逸风冷笑着看了锦瑟一眼。锦瑟把手里的纸团再次展开,送到燕舞的眼前,冷笑着问道:“燕舞,你这是写给谁的书信?乖乖说出这个人是谁,或许我和你哥哥能回父亲那里为你说一两句好话,留下你这一条性命。” 燕舞看了那纸条一眼,初时并没有在意,只冷声说道:“我病的半死不活的,你却来质问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也是长嫂应该做的事情吗?” 锦瑟冷笑:“你还记的我是你的长嫂?看来还没有烧糊涂!那么你在把我和弘儿的生辰八字交给阿三,让他拿去流云寺找僧人做法诅咒我的时候,可曾想到过我是你的长嫂?” 燕舞顿时吓了一跳,整个人下意识的往床里面躲了躲,尖叫道:“你胡说!你胡说!我没有!我没有!” 锦瑟把手里的纸页在她面前抖了抖,冷笑:“我胡说?这可是父亲看过之后拿给我的。难道父亲也是胡说?!” “啊——你们胡说!你们都胡说……呜呜……”燕舞忽然崩溃,双手抱着头呜呜的哭着,一会儿又攥成拳头,用力的锤着自己的头,仿佛疯了一样,一边哭一边捶,一边尖叫着:“你们都是坏人!你们都要害我!你们害死了我姨娘还不算,还要害我……我哪里得罪你们了……呜呜……你们就这么容不下我……我不管……我要给姨娘报仇……我要你们都死!我要你们都死!” 说到这里,她忽然像是癫狂了一样,把身上的棉被一拉,从床上站起来,只穿着一身单薄的中衣,披散着长发,居高临下指着锦瑟骂道:“都是你这贱妇!都是你挑唆的!还有你——叶逸风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是你害死我姨娘!是你!你们都要死!你们都不得好死!” 叶逸风见她丧失了心智,便猛然上前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带把她从床上拉下来,再一推,把她推倒在床上,抬手在她手腕上猛地一扣,疼痛让燕舞恢复了几分理智,她停止了挣扎,停止了叫喊,只气喘吁吁地趴在床上,全身汗湿,似是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见她如此,叶逸风才放开了手。 锦瑟递上自己的帕子,叶逸风接过来擦了擦手,冷冷的说道:“燕舞,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告诉我这些都是写给谁的。我便饶了你这条命。否则的话——我可要执行父亲的命令,送你去见你姨娘了。” 燕舞喘息了很久,才无力的说道:“你杀了我吧。我不会说的。” 叶逸风冷笑:“去年,敬慧贵妃还活着的时候,你便托你的奶娘往宫里传话,把锦瑟的命格之事给传到了皇后娘娘的耳朵里。你的本事可谓通天啊!” 燕舞身上出着汗,身上的风寒便似乎轻了些,头痛也没那么厉害了。她便侧身抬起头来,看了叶逸风和锦瑟一眼,冷笑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怪不得你因为那一句话而把我身边的人全都换了。你倒是沉得住气!我害得你的女人差点丢了性命,你怎么还不杀了我报仇?!” 叶逸风冷笑:“你当我不想杀了你么?只是你好歹也是父亲的亲生女儿,我杀了你,怕父亲会伤心而已。不过如今你做出这等猪狗不如败坏门风辱没祖宗的事情来,就算我不想理你,父亲也容不下你了!我劝你趁早实话实说,或许还可以留的一挑性命。你可以不为你自己想,难道你想你姨娘的忌日时,连一柱清香都没有人上么?可怜她白白的疼了你这几年,临死前把自己一生的积蓄都给了你。你却一味的为你自己着想,从来不想想她对你的一番苦心!” 一提到罗氏,燕舞又来了劲,转身从床上爬下来,瞪着叶逸风喊道:“别说了!我是对不起她!可那又怎么样?我不能为她报仇,我不能风风光光的替她活着,我宁可死!” “报仇?”叶逸风冷笑:“害死罗氏的人不是我。你要报仇也要找对了人!是龚氏指使她在我周岁的糕饼里下毒,想要毒死我,这事情前年被父亲查出来,才让他陪着龚氏一起死的!若说报仇,应该是我吧?” 燕舞年纪小,这样的事情确实闻所未闻,而且罗氏临死之前也没告诉她这些,此一时,她忽然听见这样的话,竟有些不知所措。 锦瑟叹道:“你小小年纪,正是花一样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珍惜自己的生命?像你这样的小丫头,又做了这样的事情,若这一刻死了,说不定到晚上就埋了——哦!也不一定,据说家里有死了的小姑娘不能随便埋,总要给她找个阴司里的丈夫。可你这个时候死了,我们又往哪里给你找门当户对的死鬼丈夫去呢?也之好胡乱找个凑成一对罢了。嗯——如今城外的倒是有些年老体迈的流民因下了大雪熬不过去而冻死饿死的,也之好在那些人里面随便给你挑一个,和在一起埋了吧。” “啊——”燕舞抓狂的叫起来,指着锦瑟骂道:“你个贱妇胡说八道!你给我闭嘴!” 叶逸风听她这样骂锦瑟,便猛然抬手,‘啪啪’两下,给了她正反两记耳光,并低声喝道:“你赶再骂人,我这就叫护卫进来,割了你的舌头!” 燕舞被两记耳光打得一个趔趄倒在地上,脑袋发晕两眼直冒金星,老半天没站起来。 锦瑟却不生气,只冷笑道:“你急什么?是不是觉得弄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儿跟你合葬,觉得恶心?那你就不要死啊!不是有一条活路摆在你眼前么?你只要告诉我们,你这些信是写给谁的,谁是你心中的那个‘君’,我和你哥哥保证会饶你不死。嗯——京城你倒是呆不下去了。我想想看——哦,对了,把你送到庵堂里去落发为尼好了。这样,你可以青灯古佛,平淡到老,还可以在佛祖跟前替你姨娘赎罪。她活着的时候也没少害人呢,如今到了地狱里,恐怕也不好过。” 燕舞再坚强,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之前冲击着她内心的是罗氏的仇恨。罗氏临死之前一再的告诉她,这是叶逸风设下的圈套,叶逸风要霸占侯府的家产,要把她们这些碍事的人都弄死。她一再叮嘱燕舞不要跟叶逸风作对,要顺着她苟活于世,等有一天会有人来救她出去。那个人贵不可言,权高位重,那个人可以给她一辈子荣华富贵,体体面面的生活,让她后半辈子都裹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所以燕舞便把叶逸风和锦瑟当做此生不共戴天的仇人。想方设法的跟他们二人作对,她把罗氏说的锦瑟的命格之事送进宫里,想着敬妃娘娘一定会因为太太的事情而跟自己联手,想办法不让锦瑟进家门。 熟料计划的很好,却只差那么一点没有成功。 后来有了那次的刺杀事件,燕舞便又振奋起来。她想,一定是姨罗氏说的那个贵人现身了。 于是她再次打起精神来想尽办法跟叶逸风夫妇作对,以至于后来触怒了叶敬淳被赶到了庄子上来。 原本想着出了京城自己这辈子就完了,可世上的事情总是柳暗花明。在她颓然无望之际,有一个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貌若潘安的青年公子忽然出现在她的眼前,说,他会想办法帮她夺回属于她的一切。 那个人是谁,她没敢问过。 但她知道,这就是罗氏嘴里那个贵不可言位高权重的人。 直至此时,燕舞想起那个贵人,嘴角依然忍不住泛起微微的笑意,仿佛她这一生为了他去死,为了他碎尸万段灰飞烟灭,都是值得的。 锦瑟看着燕舞憔悴苍白的小脸上那凄艳的一笑,便把她心中所想猜透了几分。于是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哎!真是可惜啊!你这样花骨朵一样的生命,还没有完全绽放,便这样香消玉殒了。而你的哪一位‘君子’此时还不知道在谁的温柔乡里甜言蜜语呢。说不定他对你的根本就不屑一顾。你死了,对他来说不过是少了一个棋子而已。而他的那一盘棋,还照样的进行下去。你死之后,会有比你更合适的棋子落下来,而你——或许在他的心里连一个影子都不会留下。” “你胡说!”燕舞再次怒喝,但这一声已经是强攻之末。说完之后,连她自己也没有了之前的那份坚定,而颓然的倒在地上。 锦瑟往前走了几步,慢慢地蹲下去,轻声说道:“燕舞,你还真是个傻孩子。你宁愿为了一个靠不住的男人去灰飞烟灭,也不相信你父亲和哥哥会饶你一命么?” “我……我……”燕舞又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摇头,小小身躯在冰冷的地上不停地颤抖,宛如秋风中那摇摇欲坠的黄叶。 锦瑟轻叹摇头:“怎么,你还不能做出选择么?” “我……我不知道他是谁……”燕舞终于说出一句话来,人确如抽干了水分一样,委顿的趴在地上。 锦瑟皱着眉头站起身来,跟叶逸风对视一眼。 叶逸风想了想,觉得对方既然能把事情做得这么机密,应该也不是一个寻常之辈。怎么可能轻易地把自己的身份透给燕舞,于是说道:“你从小喜欢画画,见过的东西必能画个六七分像。你总见过他的吧?那么把他画下来就好了。” 燕舞抬起头来,眼睛里已经有了几分生机,只是还带着迟疑的看着叶逸风,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容易就能逃过一关。 叶逸风环顾屋子里,见并没有纸笔之类的东西,便对锦瑟说道:“我在这里守着她,你出去叫人送笔墨来。” 锦瑟点点头转身出去。 叶逸风看燕舞依然趴在地上起不来,便从身上摸出一根银针,在燕舞的百会穴上轻轻地刺进去。片刻后取出银针,又在风池穴上刺下。如此连续在她头上几处穴位施针后,燕舞终于头脑清明了许多,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叶逸风,无力的说道:“这个时候了,你还会救我?” “你最好别耍花招。我能让你缓过来,便也能让你即可就死过去。待会儿笔墨拿来你用心画,或许我还可以让你少受些苦楚。”说着,他一伸手把燕舞从地上拉起来丢到椅子上去,又拿了一条棉被丢在她的身上。 锦瑟不多时便回来了,手里端着一个黑乎乎的托盘,上面放着一只光秃秃的毛笔,一个方方正正跟的石砚,还有一幅白绫。 她把笔墨放在桌子上,又把白绫铺好,方说道:“画吧。” 燕舞裹着被子慢慢地站起来,伸手去拿了毛笔来,被子却从肩膀上滑了下去。 此时无人关心那条棉被如何,叶逸风和锦瑟都专心的看着那幅白绫上缓缓游走的笔墨。 燕舞的画技实在是不错。饶是她重病在身,手中的笔光秃秃的没几根好毛了,这画出的人物也有着几分灵动之气。只是那张脸渐渐地完整之后,叶逸风便暗暗的大吃一惊。 他倒吸一口气,沉声说道:“居然会是他!” 锦瑟看着白绫上似曾相识的面孔,却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于是忙转头问叶逸风:“你认识他?” 叶逸风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什么。 燕舞却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把那人的衣袍勾勒完整后,颓然倒在椅子上,昏迷过去。 ------题外话------ 坏人浮出水面咯!燕舞也将要得到应有的报应咯! 月票呢?月票呢? 月票能不能再给力一些啊! 第191章 锦瑟忙伸手把燕舞拉起来,叶逸风把那幅画像折叠起来放在袖子里,方跟锦瑟搭把手,把燕舞弄到床上去。[.超多好看小说]锦瑟又把被子拾起来,拍了拍尘土该在燕舞的身上,方问叶逸风:“那个人是谁?” 叶逸风看了一眼昏迷的燕舞,想了想还是把锦瑟拉到一旁,在她耳边以仅二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世子爷。” 锦瑟一愣,想问那个世子爷时,叶逸风的手指捏在一起,对着她比划了一个‘七’数。锦瑟恍然大悟,却又为难的叹道:“想不到以他的身份,居然会来见燕舞。” 叶逸风拉着锦瑟出了里间之后,方轻声说道:“如此我们可以猜测,他已经没有多少心腹之人可以使唤了。所以才让世子出面见燕舞。” 锦瑟叹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燕舞还不能死,若是她死了,势必会打草惊蛇。” 叶逸风皱眉道:“她不死,我们也已经惊动了对方。阿三已经被父亲给关起来了。他们若见不到阿三,势必会起疑心。不过我既然答应留她一命,那就暂时不让她死吧。只是她不能再从这里呆下去了。” 锦瑟皱眉问道:“那要她去哪里?” “我们连夜把她带回京城去。” “把她带回府里?那侯爷岂不被她气死啊。” “不,把她送到杏春园去,”叶逸风冷冷的说道,“找个小院子把她关起来,再给她灌一碗失忆的汤药,让她把之前的一切都忘了。然后,再把她送到梁州。” 锦瑟纳闷的问道:“送到梁州去做什么?” 叶逸风淡然一笑,说道:“自然是接客赚钱。” “……”锦瑟顿时无语,忽然间想起当初自己第一次见这个男人时说过的话,想不到如今却是一语成谶。 叶逸风叫了庄头来,说燕舞病情很重,不能留在庄子上了,自己要带她连夜赶回京城医治。 庄头自然没有二话,当时便让他老婆女儿把昏睡的燕舞用棉被裹得严严实实,抬上了一辆马车。 叶逸风带着家人连夜赶路,回到南城门的时候已经是黎明时分。 守城门的兵勇打开城门便看见门外站着一对兵勇,只当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上前问过才知道是镇南侯府的大公子出门才回来,忙笑着跟侯府的侍卫打招呼,客客气气的让众人进城去。 进城后,叶逸风并没有直接回侯府,而是先去了桃源福地。 从桃源福地派人把燕舞换了辆马车,悄悄地送去了杏春园。 而叶逸风和锦瑟则在桃源福地找了个房间重新梳洗过后各自换了衣服,又简单的用了早饭后,才带着家人回了侯府。 叶敬淳自然是一夜未能安睡。女儿做出这样的事情,不但不守贞洁辱没祖宗,而且还以歪门邪术谋害嫡孙,这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门庭里,都是死罪。 养出这样的女儿来,叶敬淳不禁为自己的前半辈子深深地自责,又气愤不已,恨不得亲手把燕舞掐死方可解恨。 听见叶逸风夫妇二人连夜赶回来,叶敬淳忙吩咐家人:“快快叫他们二人进来见我。” 叶逸风和锦瑟携手入内,先给叶敬淳请安。叶敬淳摆摆手让屋子里所有的人都退出去之后,方皱着眉头问道:“怎么样?她说了没有?” 叶逸风点点头,从袖子里拿出那张画像交给叶敬淳:“就是他。” “是他!”叶敬淳先是一愣,继而目光一寒,脸上闪过一丝狠戾之色,“真是欺人太甚!” 叶逸风轻声叹道:“父亲,其实当儿子看见这个人的时候,也是很吃惊,甚至想着是不是燕舞故意乱画,让我们有所误解。再回来的这一路上,儿子把之前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都想了一遍,发现只有是他,事情才更合情合理。” 叶敬淳不解的问道:“此话怎讲?” 叶逸风继续说道:“父亲可还记的之前二叔手下的几艘货船在半路上被扣一事?” 叶敬淳点头说道:“记的。那件事情后来还是你媳妇帮着说话,才能完满的把货物运回来的。” 叶逸风点头:“是的。父亲可还记的那次暗中使绊子的人是谁?” 叶敬淳想了想,说道:“是七王爷。” “父亲再想想,胡青海那狗奴才一直以来跟谁走的最近?又是靠着谁的提拔才让锦衣华裳绸缎铺子拿到了宫里的采买权?” “嗯,”提起胡青海来,叶敬淳脑门子上的青筋立刻蹦了起来,眉头紧紧的纠结成一个‘川’字,冷声说道,“七王爷。” 锦瑟又道:“之前龚太医也一直受七王爷庇佑吧,后来他被父亲逼得变卖家产举家搬出京城的那阵子,我正好接收了他名下的几间铺子,在查看账册的时候发现他名下的铺子不管大小,都有两成的股儿是外人的。(.无弹窗广告)虽然那个外人在账册上并没出现名字,但凭着‘七爷’两个字,我也敢断定那人定然是七王爷吧。” 叶逸风又说:“后来锦瑟无意间发现有个专卖海鲜的铺子里卖一种假的鳕鱼,时时刻刻比这我那桃源福地的招牌菜去吆喝,可他那鱼让人吃了之后,轻则腹泻,重则患痢疾重病,连日腹泻不止,纵然不至人于死地,但也能要半条命。我专门去找人查了他的底儿,那海鲜铺子也是七王爷的本钱。” 叶敬淳听了这些,忍不住陷入沉思之中。 叶逸风又问:“父亲,你得告诉我,我们到底跟七王爷有什么样的仇恨,值得他埋下这么深的祸种,一直到现在还在谋算我家?” 叶敬淳叹道:“这个怪不得我。当初先帝还在位时,我正是年轻少壮的时候。在西南军中我乃是主力,手下两万精兵,不管打到哪里都是所向披靡。后来先帝病重,七王爷捎信与我,要与我共谋大业。” “当时的我处于一种极度的矛盾之中。七王爷能捎信与我,是对我的信赖和看重。可先帝带我家不薄,哪个皇子继位,要先帝说了算才成。若是我在先帝未死之前就与七王爷合谋,那不等于谋逆么?所以我当时便把那封书信烧了,也并没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后来先帝病逝,临终遗言让二皇子也就是现在的皇上继位。七王爷谋划许久,却与皇位失之交臂。他自然是不服。便又派人悄悄地找上我,说趁着新帝皇位不稳民心波动的时候,把他敢下龙椅。当时七王爷的人说,事成之后,王爷将封我为异姓王爷,并将天下兵权都交给我,与我同座江山。我深知其中利害,便痛下决心,一剑斩了那人,再次把这事儿压了下去。“ ”后来七王爷等不到那人回去,便悄悄地打探消息,知道我与军帐中将那人杀了之后,便再也没跟我来往过。这两件事我只想着烂在心里。七王反与不反,都与我无干。我只带我的兵,打我的仗。大虞朝不管是哪个王爷做了皇帝,反正都需要我这样的将领替他们开疆扩土。“ 后面的事情不用说叶逸风也猜到了。 叶敬淳评定西南,为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皇上封他为一等爵镇南侯,七王爷自知谋反不成,便散漫不问政事了。 明着,七王爷因为叶敬淳保守了秘密,没有揭发他的祸心,而跟镇南侯府两不相干,实际上他心里早就记恨着叶敬淳的不配合,便从叶敬淳的后院下手,一步步的培养心腹,又把龚氏给纳入其中,想着凭借龚氏之手,把叶敬淳的这份功勋给葬送了。 然而叶逸风一回来,事情便都发生了转变。先是叶逸贤嫡子的地位保不住这镇南侯世袭的爵位,然后是胡青海步步失算锒铛入狱,接着是叶敬淳以雷霆手段处死龚氏逼走了龚太医一族。 按理说,事情到了这一步,七王爷在镇南侯府下的功夫便有前功尽弃的可能。但他仍不甘心,便想办法跟燕舞取得了联系,才有了后来的一些事情。 说完这么多,叶逸风倒觉得原因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他回头看了看锦瑟,说道:”父亲,事情已经这样,说什么也来不及了。况且您并没做错什么,也没有对不起七王爷。他因为那件事情怀恨在心如今对我家步步紧逼,处处使坏,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了。“ 叶敬淳点头说道:”是啊。不过他贵为王爷,再不得宠也是皇上的亲兄弟。我们如何跟他抗衡呢?“ 叶逸风冷笑:”就算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也有反目成仇的时候,更何况他心里揣着的是谋逆的大罪。我就不信这些年来他都是安分守己。那种想法恐怕一时一刻也没从他的心里抹除,只要我们稍微用点心,就不怕揭不出他的老底。“ 叶敬淳点点头,叹道:”此事虽然非同小可。但他已经把我们叶家给逼到了这个份儿上,我们也不能软骨头下去了。我叶敬淳这一辈子忠心耿耿为朝廷效命,总不能到头来却栽倒在一个王爷的手里。“ 当下,叶逸风和叶敬淳又细细的商议一番。锦瑟却无心再听下去,只说要回房看看孩子便告辞出来了。 一根线牵出多年来的事情原味真相,其中曲折复杂的来往关系,尔虞我诈的算计利用把锦瑟给弄得头晕脑胀。再加上一夜奔波,此时她早就无心再去多想。回房后看了一眼在襁褓里熟睡的儿子,便倒在床上蒙头睡去。 七王府,后花园子里一方赏雪的妙处。 八宝琉璃阁四面的长窗皆用明净的长条玻璃镶嵌,里面红彤彤的炉火上烤着鹿肉,小风炉子上煨着烈酒。(.)七王爷父子两个相对而坐,二人却谁也没有心思赏玩外边的白雪红梅。 二人沉默了片刻,七王爷转着手中的酒杯,终于等到那酒不烫了,方一扬脖子滋溜一声喝下去,一边回味着酒香一边问道:”事情又泡汤了?“ 世子景宁低头说道:”父王,都怪儿子无能。“ 七王爷冷哼一声,说道:”我早就告诉过你,那小丫头年纪那么小,根本就不可靠!“ 景宁的头压得更低,回道:”父王说的是。是儿子没听父王的劝告,不过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糟,我们的人说,叶逸风怕他妹妹在庄子上病死,已经接了她回京了。“ 七王爷的眼睛一亮,把手中的空酒杯紧紧地握在掌心里,目光灼灼盯着景宁,问道:”这么说,那个小丫头现在就在侯府咯?“ 景宁想了想,说道:”应该是的。“ 七王爷眯起眼睛来细细的想了一回,说道:”过几天北胡王子贺兰牧就要进京了。此番他前来是要选一个公主娶回塞北的。你妹妹自小体弱多病,自然不能嫁去塞北。你说――我再认个义女怎么样?“ ”义女?“景宁不解的看着七王爷,半晌方明白过来,”父王是说,让叶家那个小丫头北去和亲?“ 七王爷笑眯眯的说道:”不好么?“ 景宁沉默不语,他猜不透他的父王这会儿走的是那一步棋。 七王爷笑道:”据我所知,那个小丫头姿色不错啊。若是贺兰牧见了,你说会不会喜欢?“ 景宁苦笑着摇摇头,说道:”父王,那小丫头过了年才十一岁。青涩着呢。我听说北胡民风彪悍,男人都喜欢丰乳肥臀的女子,像她这样的小青果子,恐怕北胡王子不会喜欢。“ ”不喜欢?“七王爷冷冷一笑,说道:”若是我许他戴河以北的大片土地呢?你说他会不会喜欢?“ ”父王?!“景宁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看着七王爷,喃喃的劝道:”大虞朝的基业不能坏在我们父子的手中。“ 七王爷的脸上一片漠然,眼神中的阴狠不加掩饰:”大虞朝的基业是你二伯父的基业,不是我们的。若不拿出块肉来,那狼能为我们办事儿吗?“ ”可是。父王……“景宁依然有所顾虑,却不知该怎么劝说才好。 ”不必说了。“七王爷摆摆手,阻止了景宁后面的话,”你去跟你的母妃说,让她去镇南侯府认义女。“ ”是。“景宁答应着,慢慢地起身离去。 这日,太阳出来了,地上的积雪融化了大半儿,屋檐上有水珠练成了串啪嗒啪嗒滴落下来,映着阳光好像是最纯净的水晶闪着五彩的光。 七王妃忽然驾临镇南侯府,把正在逗着小叶弘玩笑的锦瑟给吓了一跳,她看着来回话的丫头沉思片刻,方吩咐奶妈子:”把孩子抱下去吧。“ 奶妈子答应一声抱过孩子下去了,锦衣忙道:”奶奶,换衣裳吧?“ 锦瑟点点头,说道:”换衣裳。“ 锦衣带着小丫头忙去取了见客的衣裳来给锦瑟换了,又把发髻简单的整理了一下,方匆匆往前面正厅去见客。 此时七王妃已经入内安坐,叶寿家的吩咐小丫头上了茶水。 锦瑟姗姗来迟,进门便行礼请罪:”不知王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王妃恕罪。“ 七王妃忙把茶盏放到一旁,温和的笑道:”不怨你不怨你,是我冒昧而来,还请主人家不要见怪呢。“ 锦瑟忙到:”王妃驾临侯府,是我等的荣耀,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如何敢见怪。“ 七王妃笑道:”之前听她们说你很好,只是无缘相见。如今见了,你果然是好的!快起来吧,我今儿无非是闲来无事,便想着到你这里来逛逛。听说镇南侯府中接连添丁,可因为敬慧贵妃的事情,便没有张扬,所以我今儿才知道。便来瞧瞧镇南侯的宝贝孙子和新添的小儿子。“说着,又左右看了看,笑问,”怎么不见孩子?“ 锦瑟忙道:”奶妈子带着呢。“然后回头吩咐叶寿家的,”去叫奶妈子把弘儿报过来,也把逸安报过来吧。“ 因为碧桃身份低微,是买来的侍妾,所以生了孩子也不能自己抚养。 按道理逸安是由奶妈子带着,平日里都过去给叶敬淳的夫人去请安的。可如今叶敬淳正室之位空着,家中主母便是锦瑟,逸安便跟着奶妈子住在锦瑟的院子里。锦瑟如今果然是长嫂如母了。 不多时,奶妈子抱了两个孩子过来,七王妃各抱在怀里看了一会子,赏了叶弘一副赤金手铃,脚铃,另有一块玉观音,又赏了小逸安十个状元及第的小金裸子,并两个香药荷包。 说了一些跟孩子有关的话,七王妃便忍不住感慨起来,摇头叹道:”我最是喜欢孩子的。只可惜我这个人不怎么能生养,这辈子只养了一个儿子一个闺女。儿子倒也罢了,长大了便整日价在外边跑,一天到晚的不见人。跟我这当娘的也不怎么贴心。女儿呢,又是个病秧子,一年三百六十天不离要吊子,竟是药培着呢。“ 锦瑟忙劝道:”郡主生在王家,必然是有福的。想七王府什么珍贵的药材找不到,养个一年半载的,郡主的病也就好了。“ 七王妃笑道:”但愿如你所言。哎――府中不是还有几位姑娘么?怎么不请出来一见?“ 锦瑟便笑道:”是有两个妹妹。二妹妹前些日子跟工部刘主事的公子订了亲,过了年就要议定大吉的日子了,这会儿恐怕在闺房里忙着做嫁衣呢。三妹妹如今在西府住着,王妃若是想见,我便叫人去接来。不过她生的腼腆,怕是不怎么会说话。四妹妹呢,前些日子染了风寒,很是严重呢。侯爷怕她住在家里感染了两个小爷,便让她在别院养病呢。如今家里两个小的,整日里哭闹,她也没得清净。“ 七王妃听了这话,心里未免失望。便道:”我听闻你家四姑娘聪慧的很,画的一手的好画,还想着过来见识见识呢。“ 锦瑟笑道:”这真是不巧了。总要等她病好了才行,这会儿恐怕还在被子里渥汗呢。“ 七王妃想了想,转身吩咐她的一个丫头,说道:”你去替我瞧瞧姑娘去,看病的到底如何。需要什么药材,若是府中不方便的,直接去我的库房里去拿来,务必让姑娘尽快的好起来。“ 锦瑟一怔,心想这女人也太狠毒了吧?于是笑道:”多谢王妃好意。家中药材尽是有的,实不敢让王妃破费。至于去瞧她――如今她灰头土脸的,怕是也不想见人。等过几天她好了,我带着她去王府给王妃磕头请安去。“ 七王妃看着锦瑟脸上淡定的微笑,一点也猜不透锦瑟这话是真是假。于是笑道:”跟你说实话吧,我这回来呀,是冲着你们四姑娘来的。“ 锦瑟心想,是不是因为燕舞的事情败露了,七王府便想将计就计把燕舞给世子娶回去做偏房啊? 七王妃看锦瑟疑惑不语,便接着说道:”我呀,之前是见过你们四姑娘的。那时候她还很小,哦――对了,那时你跟大公子还没来京城。是龚氏夫人带着她在谁家的宴席上,我见过她。当时还有一句玩笑话,我说女娃长得如此乖巧,叫人看着喜欢,我很想带回家去做女儿教养。龚夫人便笑道,那可是这孩子的福气,就是她太小了,还很不懂事。如今好想起来啊,还不如当时就把她认成干女儿的好。说不定有她在旁边说笑解闷儿,我那可怜的女儿病好的也快些。“ 锦瑟一听便忍不住笑了,心想这七王妃连这种招式都用出来了,真可谓是用心良苦了。于是笑道:”王妃的意思是,想认我们四姑娘做女儿咯?“ 七王妃笑道:”正有此意。“ 锦瑟笑道:”那可真是我家四姑娘的福气。不过这事儿可不是小事儿,我得跟侯爷回明白了,听侯爷的意思再说。不过能跟七王府成了近亲,是我们叶家的荣耀,说不定此事一定下来,我们四姑娘的病也好了呢。“ 七王妃笑道:”若果然是这样,那可是我们两家的造化了。“ 锦瑟忙随和着笑道:”是啊是啊。若是我们四姑娘的病能快些好起来,那都是王妃的鸿福所致。“ 七王妃又说了些闲话,便要起身告辞。 锦瑟便挽留其在家用饭,七王妃说家中事多,不敢耽搁。等改日认亲之时,再坐下来跟锦瑟好好地叙叙。锦瑟便不强留,恭送七王妃出府。 送走了这个给鸡拜年的黄鼠狼之后,锦瑟便吩咐锦衣叫人备车,自己叮嘱了巧云和奶妈子几句便坐车出去了。 燕舞如今还在杏春园的小屋里关着,那令人失忆的药已经给她灌下去了。因为那场风寒来的太猛,再加上失忆的汤药也会令人失去些元气,所以她一直没有修养过来。 只是七王府如此冠冕堂皇的来要人,锦瑟便不得不给她换个地方住了。 锦瑟的马车自然不方便去杏春园那样的地方,她只吩咐驭夫往桃源福地去。到了那里见着欧阳铄,便和他进了一间隐蔽的雅间里,让锦衣守在外边不许任何人进来。 欧阳铄见她这样神秘,便好笑的问道:”大嫂,你这是干嘛呀,小心我哥知道了又整我。“ 锦瑟叹了口气,说道:”小四,你说七王妃为什么要认燕舞为义女?还说的情真意切的,好像这义女认不成,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这事儿我想来想去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你大哥又去了西山行宫,我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 欧阳铄也十分的惊讶,瞪大了眼睛看着锦瑟问道:”我没听错吧?七王妃要认燕舞为义女?她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锦瑟叹道:”我也想不出来她是唱的哪一出。不过她今儿是真真的去了我们府中,也明明白白的说起了此事。“ 欧阳铄渐渐地闭上长大的嘴巴,脸色一点一点的沉静下去,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苦思良久,方道:”我猜测,这可能跟北胡王子即将进京有关。“ ”和亲?“锦瑟惊讶的反问。 不过这事儿不用回答,如果不是为了和亲,七王府怎么可能会认侯府一个庶出的小姐为义女呢?总不会真的是因为七王妃那些鬼话。 ”和亲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七王爷操心?这不应该是皇上要决定的事情吗?再说,北胡王子来京城的目的就是怕皇上随随便便弄个女孩子搪塞过去了事。若不是皇家的血脉,恐怕那北胡王子是不会娶的吧?“ 欧阳铄轻笑摇头:”这你就不懂了,什么皇室血亲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北胡能又多少的好处。皇上正在为此事犯难。若七王爷能把自己的女儿送上去,那是再好不过。反正他的女儿病怏怏的也活不长久,找个别的姑娘替她去和亲,却能给七王爷带来最大的好处。“ 锦瑟更加惊讶:”你是说――他要和北胡勾结起来?“ 欧阳铄轻笑着反问:”你说呢?除了这个理由之外,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七王爷如此煞费苦心?“ 锦瑟轻叹:”这可真是太疯狂了。这是卖过呀!“ 欧阳铄冷笑:”他想自己做皇帝,却苦于手上没有兵权。如今能打开一条门缝儿放进一头狼来替他去撕咬对手,你说他还不舍不得丢出去一块儿肉么?“ 锦瑟皱眉道:”那为什么他们唯独看上了燕舞?是因为燕舞已经上了他们的船么?“还是他们想着纵然失败也要让叶家陪着他们一起? 欧阳铄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锦瑟叹道:”那我们怎办呢?“ 欧阳铄说道:”我觉得,大哥不会同意燕舞去给七王爷做义女的。因为那样的话,就等于把叶家和七王府捆绑到了一起。不管他们将来如何,叶家在皇上和世人的眼里,都是他七王爷的同盟。“ 锦瑟点头道:”这倒是。可我们总不能让燕舞凭空消失啊。“ 欧阳铄想了想,说道:”不能消失,可以病死。“ ”病死?“锦瑟叹了口气,说道:”这原本就是应该做的事情,可当时我和你大哥已经答应留她一条活路。想不到最终还是难免一死。“ 欧阳铄轻声说道:”大嫂不必担心,她可以假死。死后我们随便去城郊找个尸顶替,然后把她连夜弄出去。“ 锦瑟也下了决心,说道:”这事儿我就不找其他人了。你想办法给我在七日内办了。你大哥临走时说差不多七日方回,你要在他回来时办好。“说完,锦瑟又自嘲的笑了笑,说道:”今年镇南侯府可真是热闹,想不到到了年底,又死一个姑娘。“ 欧阳铄笑道:”有喜有悲嘛。大嫂何必多想。“ 当下,锦瑟和欧阳铄商议好了之后便坐车回去。欧阳铄立刻行动起来,找了蓝苍云做帮手,兄弟二人一明一暗,便把此事给办了。 这日,燕舞得了重症风寒无法治愈的消息传到了镇南侯府,叶敬淳皱了皱眉头,说说了一句:”这孩子没福气。“便不再多说。 凌霄碧桃两个妾侍便有些发傻,心想前些日子七王妃不是还要认她做干女儿呢吗?怎么说死就死了? 再多想想,碧桃便叹道:”终究是个庶出的姑娘而已,没有那样的富贵命,也承受不起这样的福气罢了。“ 凌霄便附和道:”这话不假。老天是不准她去做郡主呢!人的命,天注定。强求不得。“ 如此,燕舞病逝的缘故理所当然的成了无法承受郡主之福,被阎王夺去了性命。 侯府中的下人们多各自暗中感叹,人还是听天由命的好,不要去妄想得到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否则会夭寿的。 燕舞病死的事情传到了七王府,七王爷当时正在同一个幕僚下棋,当时便是一怔,接着便把一颗棋子狠狠地摔倒了棋盘上,怒道:”这么点小事儿都给本王办不好!都是干什么吃的!“ 那幕僚忙劝道:”王爷无须生气,有道是车到山前必有路。是那小丫头没有那个福气,王爷又何必为了这样一件小事儿而动怒?“ 七王爷生气的哼道:”那女娃死了,难道你让本王把亲生女儿送给皇上,随着那胡人北去和亲?“ ------题外话------ 亲爱滴们,票子真的很不给力哦! 八千字好了……。 记得加油给票,珠珠才有更多的力气码字哦! 第192章 七王爷生气的哼道:“那女娃死了,难道你让本王把亲生女儿送给皇上,随着那胡人北去和亲?” 幕僚微笑摇头劝道:“王爷何必着急。奴才知道王爷舍不得郡主。不过王爷想想,您舍不得,别人也舍不得。如今皇室血亲里面,也就您的郡主跟六王爷的掌上明珠是待嫁的年龄。其他的郡主有年龄合适的,却都不跟皇家一个姓氏。您想想……此事若能办好了,您不也能狠狠地打击对手一下么?” 七王爷眼前一亮,看着那幕僚,微微的笑起来。 几日后,北胡王子贺兰牧果然来京,身为战败国的王子,贺兰牧是来向大虞朝皇上递交世代友好,年年称臣岁岁纳贡的有好书的。皇上派礼部的人用心接待,安排了最好的驿馆,并设盛宴接待。 叶敬淳身为镇南侯,自然要去参见宴会。 只是他如今身体状况越来越差,自从敬慧贵妃死后,他十日总有七日不去早朝,所以迎接北胡王子的宴会便无心参加,当时便递上一本称病的奏折给皇上。 临近年底,皇上早就封了大印,把公事都推到了年后,除非有要紧的军情才偶然处理一二。 叶敬淳的奏折递上来的时候,皇上正在同六王爷在御书房里说闲话,因说道镇南侯的身体,六王爷便道:“据说镇南侯身上的旧伤时有发作,他这一生戎马倥偬,也真是不容易。不来就不来罢了。以臣弟看,皇上不如给他一道圣旨,让他在家里潜心修养。” 皇上无奈的摇摇头,淡淡的笑道:“朕也是这样想的。让他儿子入朝为官,让他回家养身体。可叶逸风这小子几次三番的跟朕打马虎眼,那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不愿意入朝为官。难道从此以后,朕就要白白的养着他们叶家?” 六王爷失笑道:“皇兄此话从何说起?叶敬淳这大半生辗转作战,也算是为我大虞朝立下了汗马功劳。否则皇兄不会封他一个一等爵。他如今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身上新伤旧伤,据说总有十几处,朝廷每年拿出两万两银子来给他养老,也不算什么。再说叶逸风虽然不愿入朝为官,可他也一直在为皇兄办差啊。西山避暑行宫比皇兄想象中的要好了许多,这可不都是他的功劳?他的那些见识,可不比工部的那帮人差呢。” 皇上叹道:“正是如此,我才有心让他入主工部。可这小子也太不识抬举了。” 六王爷忙劝道:“在朝在野,都是为朝廷效力罢了。他不来做官,皇上正好剩下了一份禄银,有何不好?” 皇上依然摇头,说道:“省了那么点银子,人就不好约束了。” 六王爷笑道:“他父亲是镇南侯,他岳父是户部尚书,皇上觉得,想要约束他,还需要费什么力气呀?” 皇上呵呵的笑起来,说道:“罢了。我只是想着这样的人才应该时时刻刻在朕的身边才好。既然你这样说,那就随了他吧。” 六王爷拱手笑道:“皇兄胸怀宽阔,怀柔四方,实乃千古圣君。” 皇上笑了笑,说道:“罢了罢了,你我兄弟,还用得着这些虚词么?说说这北胡王子的事情吧。想到这事儿朕就头疼――你说,朕的这些没嫁人的女儿里最大的今年也只有九岁。哪儿能北去和亲。这郡主里头倒是有几个年龄相当的,可又都是你们的心头肉,朕瞧着她们长大,也是十分的舍不得。” 六王爷一听这话,便脸上的笑容便僵硬起来。嘉禾郡主是他的掌上明珠,可是在国家大义面前,六王爷心里就算有再多的不舍,但如果皇上说让嘉禾去和亲,他也不能拒绝。 皇上看他如此,便笑起来:“嘉禾在朕的心里跟昭阳一样,都是掌上明珠。朕是不会让她去和亲的。六弟放心就是了。” 六王爷忙躬身道谢:“臣弟谢皇上隆恩。” “哎呀,起来吧起来吧。谢什么谢啊。”皇上摆摆手,说道:“以六弟看,各王公大臣家的那些千金小姐们,是不是有堪当大任者?朕可以叫皇后去认在名下,封为公主,北去和亲呀。” 六王爷忙道:“皇上,北胡王子已经到了京城,如今再从王公大臣家的小姐中选人,是不是有些来不及了?这事儿若是让贺兰牧知道了,恐怕会说我大虞朝待他不诚啊。” 皇上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说道:“这仗都打赢了,朕难道还怕他一个小小的王子不成?实在不行,再接着打就是了。” 六王爷忙劝:“圣上三思!且不说打仗耗费人力物力,单只令边关的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也绝非长久之计啊。如今双方言和,若能以姻亲之关系维系长久的和平,致使以后北胡的王,及王子都是我大虞朝的外甥,如此便如大唐与吐蕃,世代友好,岂不是大大的好事?” 皇上听了这话,又叹:“这事儿是好事儿,可北方苦寒之地,让我皇家女儿去受那等苦楚,朕于心不忍。这些公主郡主们,哪个不是娇生惯养的?她们如何受得住呢?别说去那里常年生活,就是这北去千里迢迢,也不是她们能吃得了的苦。” 六王爷心里又何尝不知道是这样。只是这一会儿皇上如此说,他又不得不以大义相劝,便道:“这江山是我大虞朝的江山,我皇室男儿可以血染沙场,皇室女儿也要为国效劳。若是她们能够北去和亲,为北胡人生下王子,便是我大虞朝的一等功臣,若是因为身体娇弱而染上重病,或者在北去的路上便香消玉殒,她们也算是为国捐躯的好女儿。” 二人正说着,外边的太监进了门口,瞅了空儿,上前回道:“回皇上,七王爷来了。” 皇上一怔,便抬手道:“传进来吧。” “遵旨。”太监应声出去,站在门口,扬起公鸭嗓子喊道:“皇上宣七王爷觐见咯!” 七王爷进来后,欲行大礼参拜,皇上便抬手道:“七弟不必多礼,来人,看座。(.)” 七王爷起身后又跟六王爷见礼,兄弟三人表面上看去倒也和和睦睦。 先说了几句场面话,七王爷方无意中说起和亲之事。皇上笑道:“你可有什么好主意,朕这儿正跟六弟一筹莫展呢。送那个侄女北去,朕都于心不忍呢。” 七王爷便笑道:“臣弟哪有什么好办法。六哥一向能干,想来六哥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六王爷摇头道:“我也没什么好主意。总归这事儿是要皇上定夺罢了。” 七王爷便笑道:“这婚姻之事么,自古以来讲究的是郎情妾意。如今北胡王子已经到了京城,不如咱们也表现出一番诚意,待酒宴之时,让几位郡主都盛装出席,看那北胡王子对哪个郡主有情,皇上便让哪个郡主下嫁,不就成了?” 皇上皱眉看了看六王爷,说道:“这怎么能成?难不成我皇室女儿要任凭他北胡小儿挑选不成?那其他的郡主将来要如何嫁人?” 六王爷笑道:“皇上倒是不必担心这些。七弟这话也有些道理。其实到时候几个郡主倒也没必要盛装出席,只要她们各自以自己喜欢的方式露露面就好了。我大虞朝虽然是礼仪之邦,注重礼节,但也不是那种顽固不化之辈。待嫁的女孩子在外来的宾客面前露露脸,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皇上便道:“行,那就依了你们吧。只是不要弄得太离谱,叫天下人笑话我皇家女儿就好。” 六王爷和七王爷齐声应道:“是,臣弟遵旨。” 进了腊月里,京城的天气便到了最冷的时候。此时的天气用‘寒风刺骨,滴水成冰’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锦瑟受不了如此的寒冷,便几乎不出门,每日只在屋子里窝着。除非暖暖的正午时才叫奶妈子抱着叶弘和逸安从屋子里出来晒晒太阳。 这日是皇上宴请北胡王子的日子,叶敬淳没有进宫参加宴会,中午吃饭的时侯锦瑟便叫奶妈子抱着逸安过去给他请安。顺便也让碧桃看看孩子。 叶逸风也不出门,今日一家子倒是很难得的聚在一起吃午饭。 饭后叶敬淳又问了几句鸾音的婚事,又逗弄了一回孙子,看了看逸安,便说乏了要睡中觉,叫众人散了。 巧云要送锦瑟回去,锦瑟笑着把她推回去,让她带着她的丫头回她自己的院子里去。叶逸风陪着锦瑟回房,看她神色有些忧虑,便问:“想什么呢,如此忧思不堪的。” 锦瑟笑了笑,说道:“没想什么,这天冷的叫人都想去冬眠了。哪里还有什么想法。” 叶逸风笑了笑,说道:“过了年暖和了,我带你回江南,如何?” 锦瑟摇摇头,叹道:“如今你我的父亲都在京城,我们独自去江南实在不妥。我只是觉得这天气很冷,实在吃不消。为什么当初这屋子不修地龙?” 叶逸风笑道:“这屋子都是老房子了,建于几十年前,后来虽然时有返修,地龙总是要在初建时才好修。你若是嫌家里冷,不如去桃源福地住去,那边的屋子有地龙,很是暖和。” 锦瑟叹道:“这老房子真是不好。等开了春,我们再买块地,重新建一所新宅子吧。总要冬暖夏凉才好。我不喜欢冬天屋子里放太多的炭盆。那碳气都能把人给熏死了。” 叶逸风揽着她的肩膀说:“好,家里的事情都听你的。” 二人相视一笑,正好走到自己院子门口,刚要抬脚进门,便听见身后有人匆匆跑来。叶逸风皱着眉头回头看时,见是蟋蟀,因生气的骂道:“不长进的东西,跟了我这么长时间,怎么连最起码的从容淡定都没学会?” 蟋蟀喘着气上前回道:“爷骂的是,是奴才一听见说北胡王子在宴会上请求皇上把嘉禾郡主嫁给他的事情,便慌了。” 锦瑟皱眉问道:“竟是这么巧?把贺兰牧果然看中了嘉禾?” 蟋蟀点头道:“奶奶吩咐奴才去打探着消息,奴才是听从皇宫里领宴回来的亲家老爷说的。亲家老爷让奴才速速来跟奶奶透个信儿,还说――奶奶若是得空,应该去六王府走一趟呢。” 锦瑟不解的看着叶逸风,说道:“这个时候父亲让我去六王府做什么?” 叶逸风轻叹:“恐怕是嘉禾郡主不愿意去,要抗旨吧。六王爷和六王妃劝不住她,才想着让你这个好姐妹去劝劝她。” 锦瑟摇摇头说道:“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 叶逸风转头吩咐蟋蟀:“去叫人备车。我与你们奶奶回锦园一趟。” 锦瑟疑惑的问道:“回锦园做什么?” 叶逸风却不急着回答她,只吩咐奶妈子们:“你们好生照看孩子,不许有任何差池。”便拉着锦瑟匆匆往外走去。 上了马车,锦瑟已经想明白了叶逸风的意思。 锦云开在大街上自然不会多说什么,而叶逸风则从那简单却不合情理的两句话中猜出其中必有缘故,所以他不让锦瑟去六王府,而是一起来锦园见锦云开。 锦云开见他们二人前来,便叫二人进书房,把丫头们都指使出去,轻声叹道:“七王爷这招真是狠啊。他深知嘉禾郡主是六王爷的掌上明珠,却暗中跟北胡王子达成协议,要摘了这颗明珠,打击六王爷,让皇上失去一个有力的膀臂。皇上也很为难,可是北胡王子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就喜欢嘉禾郡主,请求皇上赐婚。皇上迟疑了很久,最终还是以嘉禾年纪太小,而将此事搁置下来。北胡王子当时就撂下了脸色。这场宴会可谓是不欢而散。” 其实嘉禾郡主和亲已经在锦瑟的意料之中,可听说却因为如此而定下来的事情却让锦瑟十分的生气。 本来呢她还在心里诋毁皇上软弱无能呢,这会儿都忍不住为皇上喝彩了。于是说道:“不欢而散又怎样?大不了双方再开战火就是了。反正我们又不是打不过他们。总不能因此而中了被人的奸计!” 锦云开叹息道:“其实我女儿的这番话,我是十分赞成的。不管怎么说,皇权的稳固不应该依赖一个小小的女娃娃。” 锦瑟苦笑道:“爹地,我以为你会跟我讲一大堆道理,让我去六王府劝嘉禾郡主的。” 锦云开摇头叹道:“设身处地,如果这一时里你是嘉禾,我是说什么都不同意和亲之事的。” “爹地,我知道。”锦瑟轻笑着拍拍锦云开放在桌子上的手,叹道:“可是世上幸运的女娃娃只有锦瑟一人。她们虽然贵为公主郡主,却都比不上我有个好爹地。” 叶逸风无奈的笑了笑,反问:“你怎么就是到六王爷是一定舍得嘉禾郡主和亲的呢?” 锦瑟冷笑反问:“难道你觉得六王爷会拒绝吗?若我猜得不错的话,他此时已经在皇上面前讲那些民族大义呢吧?而皇上――恐怕这婉言拒绝也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嘉禾北去和亲,想来已经是必然之事。” 叶逸风无所谓的说道:“那我们还在这里商量什么呢?这事儿本来就跟我们没有关系。” 锦瑟很明白叶逸风的意思,嘉禾是喜欢欧阳铄不假,但那也只是一厢情愿而已。只要欧阳铄不喜欢嘉禾,那么嘉禾嫁给谁便跟他们兄弟几个都没有关系。 锦瑟却道:“爹地既然说此事跟七王爷有关,那么我们就不能冷眼旁观。从我们自身的利益上看,我们也不能让七王爷的奸计得逞。更何况嘉禾郡主还是我的朋友,六王爷更是带我们恩重如山。” 叶逸风便问:“这种事情,我们想插手也插不上。” 锦瑟想了想,说道:“总要把事情弄个明白,要知道为什么贺兰牧会选嘉禾。七王爷背后跟贺兰牧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 锦云开叹道:“要弄清这事儿实在是有难度。七王爷这些年来处心积虑,他做的那些事情虽然不说滴水不漏,但想要找破绽却很难。而且眼看着春节在即,那贺兰牧恐怕不久就要带着嘉禾郡主北去了。我们又能如何?” 锦瑟沉下心来想了想,说道:“我们还得在嘉禾的身上想办法。既然贺兰牧选中了嘉禾,那么我们让嘉禾趁此事专门找他也说得过去。就算是质问也好,斥责也好,婉拒也好,只要嘉禾等跟他面对面的接触,就有机会从他的嘴里得到些有用的消息。再说了,让他们两个多接触接触,也不是什么坏事。若是不成,估计贺兰牧可以知难而退。” 叶逸风摇头道:“以嘉禾郡主的高傲性子,怎么可能会去主动找贺兰牧?她若是见了他,说不定会直接拿刀子捅上去,就像当初她第一次见你一样。” 锦瑟想了想,笑道:“就算直接拿刀子捅上去又怎样?他贺兰牧难道还敢在京城之内对郡主动手?如果他动手,正好给皇上找个合适的借口,一刀砍了他。” 第193章 锦瑟见到嘉禾的时候,嘉禾倒是比锦瑟想象中的更加淡定一些。锦瑟还是担心她是因为伤心,可她却淡然的笑了笑,说道:“若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那么嫁给谁又有什么区别?” 锦瑟心里一阵难受,倒是不知道劝她什么才好。转头看着旁边那只冻青釉双耳瓶里供着的梅花,轻叹一声,没有说话。 嘉禾又气愤的说道:“这根本就是个阴谋,不过是七叔设计我而已。” 锦瑟又惊讶的回过头来,问道:“你怎么知道是他设计你?” 嘉禾郡主便拉着锦瑟的手生气的说道:“那日在宴会上,皇上命我们几个郡主都随着各自的父王坐。那贺兰牧只跟我父王说了一句话,知道父王的身份之后,便把目光锁住了我,再也没看过别人。 因为是国宴,所以那天几个郡主都是盛装而出,论容貌,我比她们几个差远了,而且那天我心里怕被贺兰牧看到,还专门躲在父王的一侧,不引起他的注意。哪里知道他根本是早就订上了我。 后来不知怎么说到了骑射,贺兰牧便借着酒劲儿说听说大虞朝皇族男女皆精通骑射,便想见识一下我皇家女儿的英姿。皇伯父本不愿意,七叔却连声说好,弄得皇伯父想拒绝也拒绝不了。无奈之下我与几个姐妹都换了戎装,在御花园里比试箭术。 可得了头彩的是嘉兰郡主。她虽然比我小两岁,可箭术了得,一连十只箭皆中红心。而我也有意逊色,只射中了七只。锦瑟,你说为什么那贺兰牧还是说喜欢我?我哪里让他喜欢了?!” 这些锦瑟已经听锦云开说故偶一次了,所以她也认定是七王爷早就跟贺兰牧达成了协议,不管嘉禾是不是最出众最优秀的那一个,他就选嘉禾。 而且,和亲之事,说的好听了是两邦友好的象征,但万一双方翻脸她便是人质,虽然她不是皇女,但却是皇上最倚重的六王爷的女儿,而且六王爷也只有这一个女儿。 其用心之险恶真是令人发指。 嘉禾到底也只是个小女儿家,被自己喜欢的人拒绝已经是很难过了,又在这种时候被选中和亲,去那种九死一生之地。之前没见到锦瑟的时候,她还能在她父母面前保持镇定日若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会儿把心里憋着的话跟锦瑟一说,便再也撑不住,哇的一声抱着锦瑟哭起来。 锦瑟始料未及,被嘉禾吓了一跳,不过还是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任凭她哭了一阵子,渐渐地好了,才拉着细细的把自己的想法都说了。 嘉禾郡主也终于平静下来,一边慢慢地思索着锦瑟的话,一边点头,说道:“锦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听你的,不过你得跟我一起去。” “我?”锦瑟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轻轻摇头说道:“这不好吧?又我这个外人在场,恐怕那贺兰王子会有所戒备。你不过是冲他发一顿脾气骂骂他而已,这不过是投石问路,若是我跟去了,恐怕会让人家以为是我们算计他。” 嘉禾郡主顿时低下头去,有些胆怯的说道:“可是,我一个人去见那个杀人如麻的家伙……” 锦瑟微微笑道:“你怕什么,这是在我们的地盘上。他贺兰牧再怎么着也不敢放肆。再说了,拿出你之前用刀子指着我的时候那种豪气来,说不定还真能震慑了他。” 嘉禾无奈的咧嘴:“你这人,怎么这么记仇?” 锦瑟抬手拍拍她的肩膀笑道:“我这不是记仇,我这是给你加油呢。再有,如果你还是不放心,可以约贺兰牧在桃源福地相见。那里是我的地盘,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若他贺兰牧真的有什么过分之举,我们正好一举拿下!怎么样?” “嗯。”嘉禾点点头,说道,“好吧。” 于是,嘉禾郡主一封书信,便把贺兰牧邀到了桃源福地相见。 贺兰牧虽然是北胡王子,但却对中原文化深有研究,一直向往能向大虞朝皇帝一样怀柔四海,兼济天下,成为一个能够名垂青史的人物。 这次来京城,他已经被京城内浓厚的文化氛围所吸引,每日一有空闲便会流连在京城里各条街道,什么绸缎古董,字画文墨等都是他喜欢的东西。 自然,他这样的人也不会被眼前的繁华迷惑了双眼,他知道自己若是不能一举攻到中原,这眼前的浮华盛景也不过是属于别人的功勋政绩,跟他这个北胡人毫无关系。 所以,他很容易便接受了七王爷的建议,反正这样的建议对他来说十分的划算。他只要选那个叫嘉禾的郡主北去和亲,七王爷就愿意与他里应外合,共成大计。到时候他还可以让北胡人的马蹄越过长城,一直踏到戴河之滨。 这是多么有诱惑力的建议啊!况且就算七王爷说话不算话,到时候不能兑现诺言,他也可以凭借大虞朝内乱之际挥师南下,一举攻到戴河之北,拿下那大片的肥沃土地,为他北胡儿孙谋福祉。 接到嘉禾郡主的书信时,贺兰牧正在北街一家茶馆里坐着吃茶听说书的先生绘声绘色的说书。换了一身汉服的贺兰牧身上少了几分北胡人的粗狂之气,多了几分儒雅,倒也算得上是一个英俊潇洒的年轻人。只是他的鼻子和眉宇都带着北胡人的痕迹,所以就算他微微的笑着,脸上也总有一股肃杀之气。 属下拿了书信进来呈给贺兰牧,贺兰牧便打开随意一眼,先是一怔,继而呵呵的笑了起来。然后把书信往怀里一揣,又随手丢下一块银子,对属下说道:“走。” 桃源福地的冬天虽然没有春夏秋三季的郁郁葱葱,但却另有一番滋味。 叶逸风叫人从南边运来几十株盆栽的梅花,每一株都是多年生的老梅,用合抱粗细的大琉璃花盆栽种着,棵棵繁花似锦,可谓万金难求。 贺兰牧一走进嘉禾约见的月影斋便被这绚烂的梅花吸引,忍不住叹道:“都说这大虞朝的京城乃是浮华奢靡之地,想不到果然如此。这样的梅花也只有在这里能见到了。” 嘉禾从屋子里面呆呆的站着,心里有少许的紧张,但更多的是愤怒。听见外边贺兰牧狂放的声音传进来后,她便猛然转身,怒视着门口,只等那个黑色的绣暗金斗纹长衫的男子一进来,便生气的说道:“贺兰牧!你这只饿狼!你觊觎我大虞朝辽阔的幅员已非一日,又岂止是我神都的梅花?!少在这里惺惺作态了!” 贺兰牧在宴会上见到的嘉禾郡主虽然穿着一身盛装,但却丝毫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若是让他凭着印象选,恐怕选三次也选不到她。 知道此时他看着盛怒中的嘉禾,方才知道七王爷果然没说假话,这个嘉禾郡主果然很和他的脾性。 所谓西子捧心,貂蝉拜月,贵妃出浴等都是美人被选中了最适合她的神情角度所留下来的唯美画面。 而嘉禾郡主这小姑娘天生傲娇,从不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里,是最不适合扮淑女的。只有她此时盛怒的模样,才正是展露她全部美丽的角度。 此时的嘉禾,不仅仅是贺兰牧,恐怕每个男子见了都会为之惊艳,感叹这小小的女娃在盛怒之下居然能够散发一种震慑人心的巾帼英雄的飒爽之美。 贺兰牧微微的笑起来,那眼神仿佛一头潜伏了许久的狼发现了他最中意的羔羊。此时此刻,就算没有七王爷的建议,就算没有那广阔肥沃的土地,她也是非他莫属。 “你笑什么?!”嘉禾被这样的目光看着,顿时浑身不自在。情急之下果然抽出腰间的匕首,往前两步伸手用匕首逼住了贺兰牧的咽喉,并怒喝道,“再笑我这就杀了你!” “嘉禾郡主。”贺兰牧收了那意味深长的微笑,抬起手来用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推开了嘉禾抵在他咽喉处的匕首,“你杀了我,是想再次引起两国的战火么?北胡不只有我这一个王子,你杀了我也不能让我父王绝后。而你――却会因此而背负上杀夫的罪名,啧啧――在你们大虞朝,谋杀亲夫的罪名似乎不小啊。” “你闭嘴!”嘉禾郡主因为愤怒而小脸通红,此时又被他不知羞耻的话给弄的怒不可遏,“你只是个有着狼子野心的北胡人!而我则是大虞朝的郡主。我皇伯父还没有答应你的要求,本郡主跟你毫无干系!” 贺兰牧轻笑:“既然没有关系,你干嘛一见我就生这么大的气呢?” 嘉禾郡主一怔,继而冷声说道:“你们北胡人是我大虞朝的敌人,我见了你只想杀了你,剥皮抽筋,食其肉饮其血!” “哈哈……”贺兰牧仰天大笑了几声,方悠然的走到里面的桌子上去,自顾拿起炜在瓦罐里的银质雕花的酒壶来,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之后,一饮而尽,并叹道:“这酒虽然味道不错,但终究是不够烈,这味道缠绵,像是女子一般。不像是你嘉禾郡主喜欢的酒。” 嘉禾冷声啐道:“呸!你等野蛮之族,懂得什么品酒。” 此一言,似是激怒了贺兰牧,他刀削斧刻般立体的五官慢慢地绷了起来,眼神犹如刀锋从嘉禾郡主的脸上扫过,冷笑一声说道:“我北胡之地虽然常年苦寒,但却也不是你这小女子随随便便就能羞辱的。今日你既然约我前来,便应该以诚相待。若你只是羞辱,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嘉禾反正也不指望着能跟这头狼和睦相处,于是小下巴一扬,冷冷的瞪回去:“不客气又能怎样?告诉你吧,我今天约你来就是要痛骂你一顿的!既然双方交战已经停止,你们又节外生枝要求什么和亲?这分明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而且,你受人指使,耍计谋用手段,想胁迫我父王和皇伯父,告诉你吧,你妄想!我嘉禾就算是死,也不要嫁给你这头狼!” 贺兰牧被嘉禾这番话给说的不怒反笑了。他微微点点头,往前走了两步,站到锦瑟的面前,微微低下头,紧紧地注视着她依然微红的小脸,忍不住慢慢地抬起手来,轻轻地捏住了她尖尖的下颌,笑得越发诡异。 “嗯……你想干嘛!”嘉禾脑子里立刻警铃大作,一扭头想要挣脱开他的控制,却发现这厮的手十分有利,在她一挣的时候,竟然紧紧地捏住她的下巴,不让她动一丝一毫。 情急之下,嘉禾又把手里的匕首抵在贺兰牧的脖子上,并生气的说道:“我警告你放开我,否则我可不客气了。就算我杀死了你,也是正当防卫,对一个敢对大虞朝郡主动手动脚的家伙,杀死他那是他死有余辜!” “是吗?”贺兰牧轻轻地笑着,不顾匕首锋利的刀刃已经蹭破了他脖上的皮肤,却慢慢地低下头来。 “你……”嘉禾还没来得及再次警告,嘴唇已经被贺兰牧啄住。 从双唇刚一接触,贺兰牧的理性就被炸得粉身碎骨,全身血液都在沸腾。 他的心底深处有个声音在一遍遍的呐喊,想要她,她的心,她的人,她所有的一切。 可这个倔强的小丫头居然紧咬牙关,明确地表示着拒绝! 于是他轻轻一咬,她因为疼痛而下意识的闷哼,他的舌便趁机而入。 一阵酥麻的疼痛由唇际遍及全身,嘉禾的脑海中顿时一阵空白,手中的匕首也不争气的颤颤发抖,刀锋有一下没一下的蹭着贺兰牧脖子上薄薄的皮肉,有鲜血渐渐地渗出来,腥甜的味道似乎更加刺激了男人的兽性,他借势搂住了嘉禾的腰身,把那个浅浅的吻继续加深。 嘉禾到底是个小女孩而已,她再理智再强硬也抵不过贺兰牧这样的男子疯狂的攻势。 就在她陷入迷茫之际,贺兰牧忽然抬手把她手里的匕首夺走,并戏谑的一笑,说道:“嘉禾郡主,就凭你握刀的力道,在我们北胡人的眼里,也只有调情的份儿呢。”说着,他伸出舌尖,似是挑逗一般舔了舔匕首上的血迹,然后把它缓缓地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去。 嘉禾混沌的脑子里顿时清明,她羞怒之下猛然抬手,‘啪’的一声抽了贺兰牧一记响亮的耳光。 贺兰牧微微皱眉,冷冽的眸子锁着嘉禾羞怒的小脸,忽然他伸出手双臂把她锁在怀里,又低下头去狠狠地吻住她的唇。 潮热的气息令她心头一震,双手竭尽全力推他。 贺兰牧捏着她的双臂慢慢地推着她后退,直到把她逼到门板上,全身力量都压在她身上,将她整个人困在怀抱中。 她不得不承认,若比力量,她根本没法与他抗衡,但她不可以放弃反抗,否则…… 他征服性的热吻一路从耳后吸允到她的下额,蛮横的辗转热吻让她的呼吸开始散乱,四肢有些酸软,抵抗也越来越无力。半推半就中,她挽着头发的长簪在与墙壁的摩擦间掉下去,秀发倾泻而下,不经意的妩媚在这一刻分外妖娆。 贺兰牧放开按着她手臂的手,沉迷地摸了摸她的秀发,突然揽着她的腰,再次将唇印上她的唇。 本就不稳的呼吸完全被他那散发着浓烈男人气息的双唇封闭。 她因窒息而昏沉,屈服地张开贝齿,渴求着氧气的同时,让他抵在齿间的舌闯入。 之前那浅浅的吻已经让她没法强硬,那么此时如此深入的舌与舌的纠缠,就注定了她会迷失。她铜墙铁壁一样的防御,在舌尖碰触的瞬间塌陷,在他的狂风疾雨的炽烈里溃败。 埋藏在深处的热情被搅出来,她忘乎所以地搂住他的肩,青涩地回应着他的热吻。摧毁式的拥抱,咄咄逼人的侵入,和狂狷的唇舌纠缠。 似乎是过了一万年那么久,嘉禾的意识才逐渐的回来。 透过迷蒙的眸子她看见他邪魅肆意的微笑,顿觉一阵委屈涌上心头,她哇的一声哭起来,并抬手胡乱的打着,他的肩,他的胸膛,他的手臂……只要是她能打得着的地方,全都深深浅浅的落上了她的粉拳。 看着怀里这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姑娘,贺兰牧的心头忽然间觉得像是被一丝丝柔软的东西给一圈圈的缠绕住,一点点的收紧,让他的心莫名其妙的一丝丝的痛起来。 于是他轻叹一声,捉住她胡乱拍打的双手,低声说道:“好了,别哭了。我会好好地带你的,嗯?” “混蛋!你个混蛋……呜呜……你个混蛋!”锦瑟虽然刁顽任性,但从小在王府这样的环境长大,骂的最难听的话也不过就是‘混蛋’两个字。 这在贺兰牧听来,却成了时间最动人的情话。 他从心里低低的叹了口气,所谓打情骂俏,原来竟是如此。 锦瑟在不远的望梅阁里,怀抱着手炉焦急的等了许久,终于有人进来,她便焦急的问道:“那边怎么样了?” 派去探听消息的人回道:“回主子,奴才听见嘉禾郡主好像是哭了,而北胡王子似闻言软语的,似是在哄她。北胡王子的护卫就守在外边,奴才们不敢靠的太近,只听见北胡王子承诺说,会好好地待郡主,这一生绝不辜负她……还有,让她放心之类的话。” “什么?!”锦瑟大感意外,原本她是想着若是嘉禾真的跟那个贺兰牧打起来的话,她好带着人过去帮嘉禾一把,顺便拆穿贺兰牧和七王爷的诡计,把贺兰牧臭骂一顿,逼着他改口不再娶嘉禾的。 甚至,锦瑟生怕贺兰牧武功高强自己的人不是对手,还把巧云也带了来。怎么这戏演着演着就如此离谱了呢? 锦瑟无奈的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步,忙叫巧云:“咱们一起去看看。” 巧云轻笑道:“咱们这会儿去了,怕是要惊了人家北胡王子的好事儿了。” 锦瑟轻声啐道:“呸!他跑到我这地面上来调情,难道不用看看我的脸色么?我是怕嘉禾稀里糊涂的上了他的当呢。走!” 月影斋的门口守了两个北胡护卫,二人虽然穿着中原人的衣服,但他们人高马大,五官又比中原人更加深刻,所以一看便知其身份。 锦瑟却装作看不见的样子,带着巧云和锦衣只管往里走。 “站住!”一个胡人一闪身,挡住了门口,“什么人,胆敢擅闯?” 锦瑟冷笑:“我是嘉禾郡主的朋友,过来赴她之约。怎么,这里不是嘉禾郡主包下了么?” 屋子里正低声抽泣的嘉禾郡主听见外边锦瑟故意扬声说的话,忍不住一怔,忙抬手死命的推开贺兰牧的怀抱,转身往门口跑去。 贺兰牧原本温和的脸上一阵僵硬,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快之色。然他耐力极深,那一丝不快转瞬即逝,只等嘉禾郡主打开房门时,他已经悠然自得的坐到椅子上去给自己斟酒了。 锦瑟进门看见嘉禾哭的跟兔子一样的双眼,忍不住拿了帕子来给她擦了擦,关切的问道:“怎么了这是?不是说约贺兰王子好好谈谈的吗?怎么哭成这样?” 嘉禾被锦瑟一问,顿时又羞得无地自容,便索性呜哇一声投到锦瑟的怀里去,抱着她大哭起来。 贺兰牧坐在椅子上举头饮酒之际,锦瑟看见他脖子上的血迹触目惊心,于是忙搂着嘉禾,轻声劝道:“好了好了,王子怎么说也是我们大虞朝的贵客,怎么你们两个还兵戎相见了?” 嘉禾在锦瑟的怀里闷声说道:“他该死!我恨不得杀了他!” 锦瑟拍拍嘉禾的背,轻声说道:“既然要杀了他,那为什么刚刚抵在他脖子上的刀不再用力些?只弄出点血来是要不了人家的命的。你看你还哭的这么没出息。”说着,锦瑟回头看了一眼巧云。 巧云点点头,转身出去,唤了个丫头端了一盆温热的水来,送到盆架上去,对贺兰牧微笑道:“请王子清洗一下伤口吧。” 贺兰牧已经喝了两三杯酒,听见这话方转过头来看了伏在锦瑟怀中抽泣的嘉禾一眼,淡淡的说道:“无碍的,不用麻烦了。” 锦瑟轻笑道:“贺兰王子乃是英勇之辈,这点小伤实在不算什么。可若是你就这样子从这屋子里出去,恐怕会有人以为是这桃源福地的人对王子不敬,若是朝廷的人知道了此事来为难,岂不是让人家做生意的人难以解释?” 贺兰牧笑了笑,便放下酒杯起身走到盆架前,拿了帕子沾了水,擦干净了脖子上的血迹。 锦瑟便见他脖子上有淡淡的伤痕,于是又吩咐巧云:“去拿治外伤的药来。” 贺兰牧摆摆手说道:“这就不必了。这点小伤对我们北胡人来说,实在是小意思。若这样也要敷药,恐怕会让北胡人说我贺兰牧是个懦夫。” 锦瑟笑了笑,也没有勉强,便把嘉禾从怀里拉出来,看了看她那样子,又叹道:“贺兰王子怎么会是懦夫,看把我们嘉禾郡主给欺负的,这两只眼睛都哭成了兔子。嘉禾郡主可是我们大虞朝女儿中的巾帼英雄,骑射功夫连皇上都夸奖的。怎么到了贺兰王子面前,竟成了一直乖顺的小绵羊?” 贺兰牧仰头大笑,在走过锦瑟的身边时,转过头来看了她怀里的嘉禾一眼,低声说道:“嘉禾郡主,你放心,我说话算话。我会催促你的皇伯父尽早答应你我的婚事的。” 说完,他也不等嘉禾说什么,便大步离去。 嘉禾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便追到门口怒声骂道:“混蛋!谁要嫁给你!” 锦瑟笑着把她拉回来,二人往里面去坐在椅子上,方问:“他怎么你了呀?看把你给气成这样,还哭。” 嘉禾红了脸,又咬着牙,愤然说道:“这混蛋!他……他居然亲我……” “亲你?”锦瑟惊讶的笑了,“莫非他对你动了真情?看他脖子上的伤,是你弄的吧?” “当然!”嘉禾再次振作起来,“当时我拿刀子逼着他,若不是他使诈,我就把他的头割下来了!” “他使诈?” “是啊。他不躲不闪,只来亲我嘛……弄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说到这里,嘉禾又抬手拍着桌子,恨恨的自责:“我真是没用!若当时再用力一点,他此时哪里还能这么嚣张!” 锦瑟听了这话却再也笑不出来了,她再次回想一下贺兰牧临走时看嘉禾的眼神,便伸手去握着她的手,轻轻叹道:“郡主啊。依我看,那贺兰牧是对你动了真情了。你想想,他这样的人,每天都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如何会容得下别人拿着刀子放在他的脖子上,还割破了他的肉?若不是他对你动了真情,又岂会容你这样对他?” 嘉禾听了这话,也忍不住一愣。 再想想和他相拥相抱,缠绵相吻的情景,她又忍不住一阵阵的燥热,并又拍着桌子啐道:“呸!像他这种野狼一样的人,哪里会有什么真情!”【7076】 第194章 贺兰牧从桃源福地一出去便遇到了七王爷的人。七王爷的眼线遍布京城,早在贺兰牧进桃源福地的那一刻便得到了消息,于是派人在此等候,只等贺兰牧一出来便请过去一叙。 然这种行事方法让贺兰牧从心底里抵触。 见到了七王爷,贺兰牧只忍着心里的不高兴见礼,七王爷却淡淡一笑,单刀直入的问道:“贺兰王子艳福真是不浅啊,居然有美相约,还去桃源福地那种温柔乡里相会。只是――怎么不是郎情妾意的谈情说爱,倒成了刀兵相见了?瞧瞧这脖子上的伤……叫人看着可真是担心。” 贺兰牧也冷冷一笑,说道:“在这大虞朝的京城内,王爷的眼线比皇上还多,贺兰牧真是搞不明白,王爷既然有这样的势力,为何还需要贺兰牧这样的人合作?” 七王爷神情一怔,继而呵呵的笑起来。 贺兰牧也淡淡一笑,脸上的冷漠渐渐隐去。 晴了几日天,外边的大雪已经化得七七八八,只有背阴的地方和背面的屋顶上还是留有残雪,平日里阳光能照到的地方,已经积雪全无。 吃完早饭,锦瑟披上狐裘想着要出去外边的铺子里逛逛,看看珍珠那边的绣坊,在去城南看看翠华轩作坊,熟料她的马车刚出侯府的大门,便见六王府的马车匆匆而来,在她的马车跟前停住后,嘉禾那张俏丽的小脸便从车窗里探出来,对着锦瑟的马车喊道:“是锦瑟么?” 锦瑟挑起车窗帘子探过头去,问道:“郡主,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我要去西山马场骑马,你跟我一起去吧。” 锦瑟微微皱眉,说道:“郡主,我不会骑马。” “走吧走吧,你家叶逸风也在那里呢。难道你不想见他?” “西山行宫?”锦瑟诧异的问道。 “是啊,就是西山行宫马场,走了!”嘉禾说完,便把车窗帘子一放,吩咐驭夫道,“赶车!快点,务必要在日落之前赶到西山。” 锦瑟忙对车里的锦衣说道:“你下去吧。回去好生照顾孩子。注意鸾音和金氏的动静就可以了,其他人应该不会对孩子不利。” 锦衣应道:“是,奴婢知道了。主子还是带上巧云姑娘吧。” 锦瑟摇头道:“有锦绣跟着就好了,再说,跟嘉禾郡主同行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锦衣答应着下了马车,又回去了。 锦瑟便吩咐驭夫:“你下去,让锦绣来驾车。” 驭夫答应一声,把马鞭交给旁边的锦绣,也自行回去了。 锦绣跳上马车,扬起马鞭子甩了一声响,赶着马车追向前面嘉禾郡主的那辆马车。 从京城通往西山行宫的路乃是官道,两边设有驿馆茶肆,但都是皇家的奴才在此打理。亦有岗哨护卫等,不到半里路便有三五人防护,更不许庶民百姓随意通行。 嘉禾郡主和锦瑟的两辆马车卯足了劲儿一路疾驰,中午时分只在路边的驿馆稍作休息,终于在日暮之时看到了西山行宫的轮廓。 “哈!锦瑟,我们到了!”嘉禾郡主指着前方高兴地喊道。 锦瑟却在马车里被颠簸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听见她的话忍不住苦笑道:“你如此匆匆忙忙的赶到这里来,只是为了骑马么?” 嘉禾笑了笑,说道:“当然,你没见过西山行宫里的跑马场,怎么知道在那样的马场里骑马该是多么惬意的事情。我眼看着就要北去和亲了。临走之前,一定要再去那里骑一次马。”说到后来,她的语气中竟有几分苍凉之气,让锦瑟听了心中也忍不住一酸。 看见锦瑟黯淡下来的眼神,嘉禾却忽然轻松一笑,说道:“锦瑟,到了那里,我教你骑马,如何?” 锦瑟摇摇头,说道:“我不喜欢骑马。你刚说过不了几天你就要北去和亲了,难道皇上已经准了贺兰牧的要求?” 嘉禾笑了笑,又叹了口气。说道:“皇伯父准与不准,只是一个时间和条件的问题。贺兰牧本就是因为和亲的事情来的,而且如今他又认定了我。皇伯父早晚都会准的。” 锦瑟看她说的无奈,心里大为不忍,忙劝道:“都说人的姻缘是上天注定的。我看贺兰牧对你倒也有些情谊。说不定你们两个原是天作的姻缘。你不要伤心,在你走之前,你愿意我什么时候陪着你,我随叫随到,如何?” “好!”嘉禾郡主开心的笑起来,她站在马车的车辕上,一身火红的锦衣迎着北风飒飒作响,而她的笑声也如银铃般的动听。笑够了,她方转过头来看着锦瑟,说道:“锦瑟,如今我才知道,跟你做朋友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事情。”说着,她便从驭夫的手里夺过马鞭,对着马屁股狠狠地抽了下去,并大声喝道:“驾!” 马儿吃痛,便立刻撩开了蹄子拉着马车飞奔起来。 锦瑟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给吓的出了一身的冷汗,忙吩咐锦绣:“快,快跟上去!可别让她出什么事儿!” 锦绣答应着,忙架起马车匆匆的追了上去。 六王府家的奴才个个儿都是能干的。虽然嘉禾拿着马鞭子把马儿抽的十分厉害,可那驭夫还是能够握紧缰绳控着马车平稳的往前跑。 嘉禾站在车辕上吹着冷风一直到行宫的所在地的第一道关卡处方才长长的吐了口气,笑道:“停下来,我们等等叶家的少夫人。” 锦瑟的马车很快就赶上来了,而且因为到了哨卡,锦瑟也从马车里钻了出来,扶着马车前面的扶手站在前面,看着那一片开阔的广场上一小片一小片的白雪和黄土相见,呼吸着冷冽的空气,看着西方红彤彤的落日,顿感豪情万丈。 “锦瑟!”嘉禾郡主转头看了看锦瑟,指着前面的一片帐篷,说道:“你看那里,是那些工匠们住的地方。那些人都是你家叶大公子的人,不过,叶大公子应该住在里面的偏殿里。咱们走吧,他见了你一定惊喜。” 锦瑟笑了笑,说道:“但愿他是惊喜,而不是惊呆。” 嘉禾已经把表示自己身份的玉牌拿出来交给哨卡的兵勇看过,兵勇又问明白了锦瑟的身份,便让两辆马车和马车后策马而来的十几名护卫进去。 如此一连过了三道哨卡,锦瑟和嘉禾的马车才进了行宫最外边的一道大门。 进了行宫后,立刻有管事的太监迎上来问候,嘉禾便吩咐道:“你找个人带着少夫人去见叶大公子。我还在我之前住的屋子里安置。去跟御马监的人说,把我之前骑得那匹马照料好,明天我要骑的。” 老太监答应着,转身叫了一个小太监过来,吩咐道:“你带着少夫人去叶大公子的住所。” 那小太监答应着,上前来对着锦瑟微微躬身,手中佛尘一甩,尖着嗓子说道:“少夫人这边请。” 锦瑟点点头,跟嘉禾说了一声:“晚饭我们一起用。洗漱后我来找你。” 嘉禾笑了笑,说道:“还是我去找你吧。” 二人说好后各自分开,锦瑟带着锦绣和六个护卫随着那小太监先行离开。 叶逸风住的地方是个独立的小院,里面没什么花花草草,倒是有个小小的水池,水池里有几块玲珑的太湖石,水池旁边种着紫藤。因为是冬天,水池里的水已经结了冰,紫藤纸条也光秃秃的,小院子收拾的很干净,积雪什么的全都没有,看上去有些空。 小太监带着锦瑟走到廊檐下便止住了脚步,转身微微笑道:“少夫人,大公子在里面呢。您请自己进去吧,奴才告退了。” 锦瑟点点头,从手上摘下一个祖母绿的戒指递给那小太监,说道:“有劳公公了。” 那小太监显然是刚来不久的,还没见过圣驾,从未得到过如此赏赐,一时间十分的欣喜,忙笑道:“让少夫人破费了。这会儿那些回事的人应该都走了,少夫人快些进去吧。” 锦瑟笑了笑,说了一句:“多谢公公。”看着那小太监离去后,方又笑了笑,抬手理了理被风吹得有些乱的发髻,迈着轻快地脚步往屋子里走去。 叶逸风忙活了一整天,正坐在书案前安静的看图纸。太阳快要落山了,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 他听见有人进来,还以为是当值的小太监,便吩咐道:“掌灯。” 锦瑟看他头都不抬就吩咐人,嘴巴撅了撅,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在书案跟前站住不动,一声不响。 叶逸风等了半天没听见动静,便忍不住抬起头来,皱着眉头又吩咐了一声:“掌灯……嗯?瑟瑟……”说着,他苦笑了一声,摇了摇脑袋,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低声叹了口气。 锦瑟便走到前面去,伸出手去揉捏着他的肩膀。 叶逸风的身子猛然一僵,抬手抓住锦瑟的手,然后忽的一下站起身来,胯骨碰了一下书案都没觉得怎样,只是拉着锦瑟的手连声问:“瑟瑟?是你么?!” 锦瑟投身于他的怀抱之中,伸出手臂去搂住她的腰,低声叹道:“不是我难道还有别人?” 一听见她的声音,叶逸风便沉沉的出了一口气,低头把她从怀里拉出来,仔细的看了一眼,又立刻紧紧地把她摁在怀里,双臂紧紧地箍着她的肩背,声音沙哑得有些哽咽:“你怎么来了?京城里这里那么远,你怎么来了?” 说着,等不及锦瑟回答,他又慌张的把她从怀里拉出来,扣着她的双肩,急促的问道:“家里出事了?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儿了?” “没有,没出什么事儿。”锦瑟抬着头看着他,被他灼灼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然,又垂下头去,低声说道:“我就是想你了,嘉禾一说来这里可以见到你,我想也没想就跟着跑来了……逸风,我是真的很想起了……” 锦瑟垂着眸子,苍白的脸被渐渐黑暗的天色笼罩,一团氯氤的雾气在她脸上飘过。满头顺滑的青丝被傍晚的凉风吹拂,有几绺飘在颊边,乌黑青丝,绝美容颜,迷离的神情,形成一道凄婉哀冷的晚景。 叶逸风看得呆了,伸手轻轻拂过她的秀发,丝滑的触感令他爱不释手,他把秀发放在鼻间,嗅了嗅,一道清凉芬芳的香味窜过鼻间,再透进肺腑,穿遍四肢百骸,内心开始燥热。 于是他的吻压了下去,狠狠吻上她柔软的双唇。 锦瑟身子一僵,继而伸出手臂去勾住他的脖子,回应着他的疯狂。 她羞羞涩涩的回应着,他的呼吸立刻粗重起来,面色倏然潮红,不由得加大了力度吻她,双手不受控制地在她身上来回游移,动作粗鲁激励,最后,双手来到她的胸前,隔着衣物揉捏她。 感觉一道火花冲进自己身体,叶逸风变得狂燥起来。 她的身子仿佛有魔力般,一轻碰触就想把她生吞活剥,连皮带肉一并拆解入腹。 她的双唇像一块精致的美食,一经沾上,就再也渴望不住,恨不能把她咬进嘴里,狠狠蹂躏。 空气中有火花闪过,叶逸风变得狂燥不安,体内有情欲的火苗在四处窜动,却又得不到及时的抒解,变得暴燥。 叶逸风此时一点不明白,他不是一个离不开女人的人,相反许多时候他都鄙视那种见了女人就忘乎所以的男人,以为那不过是禽兽所为。 他也不是第一次碰她,事实上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久到连孩子都生下来了。可却不像这次一般不受控制想立刻把她按倒在身下狠狠欺负,他居然也有像毛头小子那般的急燥,横冲直撞的恨不能立刻占有她。 他豁地离开她的双唇,深邃火热的眸子细细打量着她,原本苍白的唇瓣被吻得红肿充血,苍白的脸蛋也变红透了耳根子,她神情不再羞涩不安,而是变得迷离。 她呼吸急促,不知是紧张所致还是因为刚才的吻,让她的胸口上下起伏,被挤在二人之间的两团山峰也彼此起伏,特惹人遐想。 “逸风……嘉禾也来了……”锦瑟看他目光灼灼盯着自己,于昏天昏地中忽的冒出这样一句话。 叶逸风扑哧一声轻笑出声,却又一弯腰把她抱起来往里面走去。 “逸风……”锦瑟紧张的锤了捶他的胸膛,低声说道:“嘉禾一会儿就过来,说要跟我一起用晚饭。” 叶逸风不管不顾,抱着她进了里间的卧室,把她丢到床上去,说道:“她一个郡主,怎么能同我一个男子一起用晚饭?待会儿让太监去跟她说一声,请郡主独自用饭。” 躺在床上的锦瑟看着叶逸风正一下一下的解着自己的衣带,忙道:“那个――我也饿了啊,我们不能先吃饭么?” 叶逸风把身上的外袍甩手丢到一旁的椅子上去,欺身上床,把她摁在身下,轻轻的在她红润的唇上啄了一下,说道:“你先喂饱我,我再喂你……”他一边说一边抓紧时间解她的衣服。 冬衣厚重,可他的手指却十分的灵巧,没几下便如剥粽子一样把她碍事的衣衫全都剥去。 “那什么……”锦瑟一边伸手拉着自己单薄的中衣,抵抗着最后的沦陷,“你先叫人去跟她说一声,不然待会儿她闯进来了就不好了。” “嘘――乖,不要说话了,用心点。”他无比认真的抬起手指,轻轻地拂过她的眼睑,让她闭上了眼睛之后,又无比小心的吻上了她的唇。 外边凄冷冬夜方犹始,冰封万里冷风嚎。 室内是情话绵绵柔似水,春心盈盈高。 端的是,罗衫乍褪,露尽酥胸雪白;云鬓半斜,羞展凤眼娇睐。 唇含豆蔻,舌吐丁香,玉体横陈拥在郎怀抱。 嘉禾郡主去到自己之前居住过的院落,吩咐那里的太监们把炭盆燃起来,又叫当值的宫女把衾被收拾妥当,自己换了身衣服,方问:“晚饭可有什么吃的?” 当值的小太监忙近前回道:“回郡主,这些日子雪下得大,那些菜蔬什么的都冻了,白菜炖不烂,豆芽儿也长不长,皇上御驾又不在这里,这些膳食都是给太监宫女预备的,实在是粗鄙的很。倒是叶大公子每日都叫人送了些野味来,今儿有三只野鸡,四只野兔,还有两只狍子,奴才已经叫人洗干净了,若是郡主不嫌弃,奴才们叫他们炖的烂烂的,给郡主成一盆来,还有宫制的点心,郡主凑合着用一点。明儿奴才们派人回京,再去给郡主准备像样的膳食。” 嘉禾想想,若是自己真的去了北胡,恐怕后半辈子都要跟这些野味打交道了。在想吃京城里的那些菜肴点心什么的,恐怕都是奢望了。 一时间她心里又是一阵烦躁,便摆摆手说道:“不必专门进京去了。你们吃什么给我吃什么就是了。不是还有叶大公子么?他家少夫人也来了,他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就是了。” 小太监很是意外,想这位刁蛮任性的郡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事了呢?于是忙喜滋滋的回道:“是,奴才谢郡主体贴。不过郡主放心,这行宫里虽然比不上皇宫,有御厨当差,不过奴才们也会想尽办法让郡主吃好喝好的。” 嘉禾郡主无奈的笑了笑,摆摆手说道:“行了,你们下去准备吧。” 小太监应声而退,嘉禾自己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终究觉得没趣,便起身往外走。 有宫女忙拿过她的狐裘来给她披上,并轻声劝道:“外边冷的很,郡主仔细受了风寒。” 嘉禾等着她把狐裘的宫绦系好了,便道:“我去找叶少夫人去。晚饭好了你们直接给我送到她那边去吧。” 宫女不敢有任何意义,只躬身答应着,送嘉禾出门。 另有宫女上前跟随带路,嘉禾便穿过几道院落往叶逸风住的小偏院走去。 因为行宫重地乃是皇上居住的地方,里面又有许多宫女当值,所以管理十分的严格。叶逸风和工部当值官员们虽然领着皇差在此督办,需要有合适的院落居住,也不能随意走动,他居住的地方跟行宫内院也隔着好几道门,每道门口都有内侍监守护,以防乱了规矩。 嘉禾走了两刻钟的时间才找到了叶逸风住的院子,此时天色已经全黑,一轮弯月悬在半空,冷风呼啸,这层层屋宇之间竟也是一片肃杀之气。 守着小院门口的是虎子和蟋蟀二人。他们二人自从跟着叶逸风进京之后,都长了不少的见识,因见嘉禾郡主带着两个宫女匆匆走来,忙躬身施礼含笑问安:“郡主大安,奴才们给郡主磕头了。” 嘉禾郡主笑了笑,说道:“到底是跟叶大公子的人,礼数都比别人周全。起来吧,你们少夫人呢?” 蟋蟀咧嘴笑了笑,说道:“少夫人跟我们公子在屋里说话儿呢。郡主……里面请。”说完后,蟋蟀便尴尬的看了虎子一眼,转身闪到一旁。 虎子却在暗影里狠狠地捣了他一胳膊肘,疼的蟋蟀呲牙咧嘴,却不敢多说什么。 嘉禾看在眼里,只当是没看见,抬脚便往里面走。 虎子忙躬身道:“郡主,请……稍等片刻,奴才进去回一声?” 嘉禾迟疑的看了虎子一眼,轻笑道:“哦,难道你们主子还有什么背着人的话儿要说不成?” 虎子裂开嘴笑了,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说道:“郡主英明。我家公子有些日子没见少夫人了,自然有些事情急着要办。若郡主就这样进去,怕是……嘿嘿。请郡主稍等,奴才这就进去回禀。” 嘉禾郡主被虎子这一说,脸便噌的一下子红到了耳根,便轻声啐了一口,骂道:“你这小猴崽子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还不快进去禀报?” “是,是是……”虎子忙转身推了推蟋蟀,“还不快进去禀报?” 蟋蟀嘿嘿一笑,又暗暗地瞪了虎子一眼,方转身一路小跑往里面去通报。 嘉禾却被这两个小厮给逗乐了,她转身去坐在抄手游廊的栏杆上,双手揣进袖筒里,看着虎子笑道:“你小子倒是伶俐,这挨骂的事情你倒是让别人去。你自己只在我这里抖机灵,嗯?” 虎子忙笑道:“郡主有所不知,蟋蟀看上去憨厚,实际上更得少夫人欢心,他去回话,若是我们工资怪罪,总有少夫人替他说情呢。奴才这点小聪明,不过是逗着郡主开心罢了。奴才纵有再多的机灵,也逃不过郡主的慧眼。” 嘉禾笑道:“你真是会说话,怪不得叶大公子走到哪儿都带着你。” 说话间蟋蟀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见了嘉禾郡主忙躬身道:“郡主,我们公子请您先去书房坐,说我们少夫人这就出来。” 嘉禾笑道:“还真被你们猜对了,你们家公子跟夫人果然忙着呢。” 虎子和蟋蟀二人相视一眼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引着嘉禾往书房去。 奉茶毕,虎子和蟋蟀双双告退,只留下嘉禾和两个宫女在书房里等。嘉禾闲来无事便借着灯光去看铺在书案上的那一张大大的图纸。 那是避暑行宫明年将要建好的几处景致,单从这图纸上便可看出,皇上是有心把江南的园林全都搬到这避暑行宫之内,要让这做行宫囊括大虞朝三山五岳的风光。看了许久,嘉禾都觉得脖子酸了,方轻声叹道:“这两口子到底搞什么鬼,把我撂在这里坐冷板凳。” 话音刚落,便听见锦瑟咯咯的一声笑道:“这怎么是冷板凳呢?这屋子里的炭火暖哄哄的,郡主把狐裘都脱了,哪里冷呀?” 嘉禾回头看时,见叶逸风和锦瑟二人并肩走来,灯光下男的俊逸潇洒,女的娇俏妩媚,可不是天生的一对。于是笑道:“是我来的不是时候了,搅了你们两夫妻说情话?” 锦瑟刚要挖苦嘉禾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也敢说这样的笑话呢,却听叶逸风淡淡的说道:“无妨,郡主来的还不算太早。我们差不多已经说完了。” 登时,锦瑟的脸便通红起来,忍不住转头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暗骂,这人脸皮也忒厚了些。 幸好嘉禾并没听懂叶逸风话里的意思,还只上前走了两步,仰着头问道:“叶逸风,我把你媳妇给你带来了,你是不是得感激我一番呀?” 叶逸风微微一笑,眼角眉梢都是说不尽的满意,点头说道:“是。逸风感激不尽。只是不知道郡主想要什么,只说出来,逸风定为郡主效劳。” 嘉禾笑着摆摆手,说道:“我不要你做什么,我只要你媳妇白天陪着我就好了。晚上么,我不跟你争,不过白天你也不许跟我争。” 叶逸风想了想,又回头看了看锦瑟,笑道:“郡主这是在逃婚吗?不过你逃到行宫这种地方来也没什么用呢。要不然――我想办法找人把贺兰牧那家伙给绑起来,狠狠地揍一顿,再想办法让他去跟皇上说,取消和亲,好不好?” 嘉禾瞪着叶逸风看了半晌,方撇着嘴哼道:“你吹牛吧?你能有那个本事?” 叶逸风淡淡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锦瑟却知道,凭着碧云山庄里那些高手的本事,想要从皇家的馆驿里把贺兰牧绑出来还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大不了大理寺再多一个无头案罢了。 谁知嘉禾却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不必了。我已经想开了。” 锦瑟一愣,回头看了一眼叶逸风。 叶逸风却淡淡一笑,说道:“郡主想开了就好。我还有点事情,要出去吩咐一下。瑟瑟,你陪郡主少坐片刻,待会儿我叫人送晚饭进来。” 锦瑟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你快去快回。” 叶逸风点点头,便拿了大氅披上出去了。 锦瑟拉着嘉禾去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轻声问道:“你真的想清楚了?” 嘉禾叹了口气,说道:“来的路上,我想了一路。北胡和大虞朝和亲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我不去的话,总要有人去。贺兰牧也不过如此,跟我们中原人也没什么两样,我又何必怕他?” “再说,和亲已经是我早就料到的事情了。如今又有什么想不开的呢?之前我只是怕皇上把我嫁给那个又老又丑的北胡汉王。如今见到贺兰牧,觉得还不错啊。”嘉禾说着,苦笑了一下,又叹了口气,有些自艾自弃的说道:“既然不能嫁给欧阳铄,我更不愿意留在京城看着他娶别的姑娘。如今倒是北去和亲,是个更好的选择。父王和母妃以后有了景承,也算是有了依靠,我也大可不必牵挂他们了。” 锦瑟也忍不住轻轻一叹,伸手去搂过嘉禾,心想就算是自己,也不愿看着自己喜欢的男人娶别的姑娘做妻子,何况是如此骄傲的嘉禾郡主? 或许北去,对她来说真的是仁慈的。也或许这是上天安排给她的另一条出路。 毕竟从贺兰牧对她的态度看来,他们两个应该是个不错的开始。 接下来的几天,嘉禾果然白天都拉着锦瑟去骑马。 锦瑟不会骑马,又怕冷,便裹着狐裘坐在马车里对着辽阔的马场看着嘉禾披着火红的斗篷在马场上驰骋。等她骑得累了,便为她递上水囊。 水囊里装的不是水,而是甘冽的白酒。 嘉禾开始的时候只能喝一两口,待到几天后居然能一口气喝七八口。 锦瑟便陪着她一起喝,两个人都抛开世间的羁绊,敞开了笑,敞开了闹。把那些世俗的规矩,和恩爱缠绵的情爱之事都抛去脑后。 原本进到腊月里,修建行宫的工作就要停下来了。叶逸风是因为怕来年工期赶,又看今年冬天冷的晚些,便让工匠们在年前的时候多做半个月。而为了工程的进度,他才亲自赶到这边来督导。 锦瑟来后又忙了五六日,便已经到了腊月中旬,不管怎么说工匠们都要回家过年了。叶逸风便叫管事们核算工钱发放下去,准备撤离行宫,各自回家过年去。 疯玩了几日,嘉禾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倒是锦瑟,一想到回去后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要忙,便不由得后悔,不该跑这里来跟个孩子一样的发疯,回去后自己该做的事情一样也少不了,恐怕到年底都没得闲了。 叶逸风便又搂着她一再的劝说,又下了保证,说回去后他帮她料理外边生意上的事情,锦瑟才不唉声叹气了。 临回京的那一天,六王爷派人来姐嘉禾,并带来了一个算是不坏的消息:贺兰牧要在京城过了春节后,再打算动身北去。这期间,算是给嘉禾预备妆奁的时间。嘉禾可以在京城陪着父母亲人过最后一个春节了。 锦瑟听了此事后很是高兴,便拉着嘉禾说道:“这次有机会了,我们可以趁着过年的这段时间好好地考验一下贺兰牧,看看他对你的感情有多真。” 嘉禾轻笑:“你若说考验他对我的真假,倒不如找几个人好好地敲打敲打他更合适些。” 锦瑟笑道:“打架倒不必了。我听说那天他嫌我们中原的酒软绵无力,是女人家喝的酒。这家伙口气也忒狂了。这次有机会,我倒是让他见识见识我们中原的好酒。” 嘉禾最近喜欢上了酒,便笑道:“好,到时候你可别忘了我。” “这个自然。贺兰牧的醉态总要在你的眼前展现,将来你到了北胡之地,才有话说。” “哈哈,说的是!” 两个女子又相视大笑起来。 回京的路上,嘉禾死乞白赖的让锦瑟跟她坐一辆马车。叶逸风不准,只在马车里扣着锦瑟不许她下去。 嘉禾便恨恨的扣着车窗,探出头来对着叶逸风的马车说道:“叶逸风,你这男人太霸道了吧?不是说好了白天她陪我,晚上才陪你的吗?” 叶逸风很是凉薄的看了嘉禾一眼,说道:“那是在行宫,现在是在路上。两码事。”说完,他抬手把马车的帘子拉下来,再也不搭理嘉禾。 锦瑟被他扣在怀里动弹不得,只得瞪着他说道:“你这么大一个人了,怎么好意思跟一个小女孩斤斤计较?” 叶逸风哼了一声,说道:“如果她不是想霸占我媳妇的话,我还懒得跟她计较。” “哎!她都要去北胡和亲的人了,你就不能让着她一点?” “有些事情有些人是不能谦让的。” “你这人真是小气……” “再多说话,回京后我不管你那些事儿了。” …… 因为启程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所以当日无法回到京城。叶逸风和锦瑟等人在半路的馆驿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起来继续赶路,终于在第二日的午后回到了京城。 一进家门锦瑟便长长的出了口气,连衣裳都来不及换便连声叫锦衣:“快把弘儿给我抱过来,这几天晚上睡觉我老是梦见他。” 奶妈子抱着小叶弘笑嘻嘻的走来,把孩子交给锦瑟。锦瑟抱着孩子开心的笑着,又逗他,“来,给妈咪笑一个。” “妈咪?”叶逸风皱着眉头凑过来,伸出手指去摸了摸孩子胖乎乎的脸蛋儿,不满的说道:“叫娘。” ------题外话------ 亲爱滴们,秋雨至,秋风凉,劝君莫忘添衣裳! 添衣裳的同时,也别忘了给珠珠丢张月票过来哦! 第195章 “妈咪?”叶逸风皱着眉头凑过来,伸出手指去摸了摸孩子胖乎乎的脸蛋儿,不满的说道:“叫娘。[]” “娘?”锦瑟无奈的看了叶逸风一眼,心想这是一个多么老土的称呼啊。我锦瑟如今也当了娘了! 叶逸风点点头,说道:“不许交给孩子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将来是要承袭父亲的一等爵爵位的。” “让弘儿承袭爵位?”锦瑟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暂时忘了‘娘’和‘妈咪’的事情。 “是啊,他是我叶家嫡长孙。他不承袭爵位,那谁来承袭啊?” 锦瑟皱眉:“你不是长子么?有你在,哪里轮得到他这孙子辈的人啊?” “我无意仕途,所以这爵位只能是他的了。” “那我儿子也无意仕途啊!”锦瑟撇了撇嘴,不满的嘟囔着。 “他是叶家的嫡长孙,必须承袭爵位。”叶逸风说着,从锦瑟的怀里把小叶弘抱过去交给奶娘,又补充了一句,“男孩子家,不许娇生惯养。” “你这人……真是不讲理啊。”锦瑟不悦的哼道,心想你是不是因为从小没有亲妈疼爱,看见我跟儿子在一起就不平衡啊? 奶妈子在叶逸风冷飕飕的眼神中抱着孩子恭敬地退出去,锦衣看二位主子已经梳洗完毕换了衣服,自己也没什么事儿可坐了,便也悄悄地退出去了。 叶逸风看锦瑟冷着小脸老大不高兴的样子,便凑上来问道:“怎么啦?不许你跟儿子亲近你还生气了?” 锦瑟小下巴一扬,说道:“当然了!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呢,你不疼他,我得疼他!” 叶逸风轻笑:“那也是我的儿子。” 锦瑟更加生气,抬手推开他的手臂,说道:“你也知道那是你的儿子?除了你让他跟你姓之外,我都没看出他哪里还是你的儿子。” 叶逸风轻叹一声在她身边坐下来,说道:“瑟瑟,男儿家最怕娇生惯养。你不能把孩子给娇惯坏了。” “教养也要从三岁起。如今孩子才几个月,你都不许我跟他玩笑了?” 叶逸风皱眉:“可只要他一出现,你的目光就一刻也不离开他。你是我的女人,那小家伙有奶妈子照顾就好了。” 吃醋? 锦瑟转过头来看着叶逸风,半晌方问:“说了这么多你果然是嫌我冷淡了你?” 叶逸风忙上前来搂住她纤弱的腰肢,轻笑道:“你的确是冷淡了我,你自己说说,昨晚那么好的机会,却被嘉禾郡主给搅了。我到现在都难受着呢,不信你摸摸――”说着,他便拉着她的手往他的某处去。 锦瑟的脸疼的一下子红了,转手推开他的手臂,低声啐道:“大白天呢,你就胡说八道的。我出去了这几日,家里得有多少事儿等着料理,你不说帮忙,还来添乱。快去快去……” “那晚上你都听我的?”叶逸风凌厉的小眼神登时比小叶弘还委屈。 锦瑟最受不了他一个大男人装可怜,忙抬手推开他,连声道:“去去去,你到前面去把外头的管事叫进来料理一下,晚上的事情晚上再说。” “那咱们算是说好了。”叶逸风临走之前又不舍的捏了捏锦瑟的鼻子,方叹了口气不情不愿的出去了。 这个年,对叶家来说是有悲有喜的年。 敬慧贵妃殡天,燕舞也‘病死’,叶家一年之中死了两个女儿,不可谓不悲。 然锦瑟给叶家添了嫡孙,碧桃给叶敬淳添了庶子。连叶逸平的屋子里也多了个小小姐。再加上鸾音的婚事已定,如此又不可谓不喜。 悲喜参半中,叶家这个春节过得也算是平和。 过了年,一切悲喜都成过去。叶敬淳吩咐家人开始准备鸾音出嫁的事情。 而朝廷里,也把嘉禾郡主北去和亲的事情当成了第一要事。 元宵节一过,皇上开始正常上朝。 早朝上,皇上搬下一道圣旨,册封嘉禾郡主为纯元公主,即日起由礼部准备妆奁车马,以及陪伴纯元公主下嫁的人选。并由钦天监择定吉日,让皇室御林军护送公主北上和亲。 礼部的人过了元宵节便开始忙碌起来。六王府的人更是进进出出,门庭若市。 六王妃又心疼又不舍,每每有家里的管事进来回说嘉禾的妆奁之事,她都要偷偷地落一回泪。 反倒是嘉禾像是放开了许多,除了不愿有人在她面前提及贺兰牧之外,她整日里倒是笑语晏晏的,跟往常没什么两样。只是她越这样,六王妃看在眼里越是担心,只怕到了北上那日,她会做出什么决绝的事情来。 正月二十五这日,御花园里的大片的梅花开得正好。 阳光明媚,政事也不算繁忙。皇上心情不错,陪着太后一起赏梅,皇后和后宫诸妃都陪伴左右。因皇后提及纯元公主北上和亲的事情,太后便叫人把嘉禾召进宫来。 嘉禾进宫后给太后皇上皇后等人见礼后,便在皇后身边坐下来。 太后因问:“嘉禾呀,过些日子你要随着贺兰牧北去了。不知礼部预备的那些珠宝布帛,衣物首饰等可还满意?” 嘉禾只礼貌的笑了笑,说:“一起都有皇伯父的圣旨在,礼部的那些官员岂敢怠慢?他们准备的那些东西都是极好的。嘉禾怎么能不满意呢。” 皇后看了一眼皇上,说道:“说话间这北上的日子就要到了。不知嘉禾你还有什么需要的,今儿趁着太后也在,说出来,自有皇上为你做主。” 锦瑟抬头看了一眼微微笑着的太后,又看了一眼皇上。便站起身来走到中间,慢慢地跪下去,说道:“谢皇后娘娘提点。嘉禾还真是有一件事情,请皇上做主。” 皇上因为让嘉禾北去和亲之事心中一直觉得愧对六王爷,因此嘉禾一说这话,他立刻应允道:“有什么话只管说来。[.超多好看小说]” 嘉禾便道:“此去北胡,恐有生之年不能回京了。嘉禾不孝,请皇伯父厚待我父王母妃,看顾我幼年之弟。让嘉禾在北胡能够时时听见父母安康,幼弟健硕的消息。” 太后便长叹一声,说道:“这算什么要求?你父王是皇上的手足,你幼弟也是我的孙儿。不但你希望他们好,连本宫也皇上都希望他们好。你这孩子,跪在这里期期艾艾的说这些话,让本宫好不伤心。” 嘉禾又道:“嘉禾还有一件小事,求皇伯父准许。” 皇上点点头,叹道:“说吧说吧。” 嘉禾低头说道:“嘉禾希望,这次护送嘉禾北去的钦差是平南王府的欧阳铄公子。” “谁?”皇上一时没反应过来。平南王府中的年轻一辈里,他只恍惚记得欧阳钰,却没怎么听说还有个欧阳铄的人。 “欧阳铄。”嘉禾再次重复了这个让她少女春心萌动了一季的名字。 “欧阳铄?”皇上回头看了一眼太后和皇后,迟疑的问道:“是哪个?” 皇后笑了笑,说道:“是平南王爷三弟的儿子。此人无官无职,只是个世家公子。听说一直在做生意,能说会道,长得也十分的俊美,是个风流少年郎。” “哦?”皇上听了后面那几个字之后,也忍不住笑了,“风流少年郎?莫不是我们嘉禾……” 嘉禾忙道:“皇伯父,嘉禾如今已经身许北胡。自然再也心无旁骛。只是御林军首领都是粗人,这一路北上定然失于照看。而征北的那些将领,跟北胡人厮杀多年,互相之间定有算不清的血账。嘉禾此去只为‘和’,不想再有任何争端发生。所以觉得,只有欧阳铄的为人处世及满腹的才学,才适合钦差一职。若他能以我大虞朝天使之名义北去,看着我跟贺兰牧完婚,必是十分完美的事情。” 皇上略有犹豫的皱起了眉头,太后却先说道:“这不就是定个看着新娘子出嫁的傧相么?嘉禾这点要求也不过分。就是欧阳家那小公子了。皇上?” 皇上便笑道:“母后说的是。那就封欧阳铄为三品钦差大臣,代表我大虞朝,以纯元公主兄长的身份,送公主出嫁。待公主同北胡王子完婚后,再带着喜讯回京复命。” 嘉禾忙叩头谢恩。 皇后和后宫诸妃都看着皇上身后的一个宫装丽人,笑道:“兰妃妹妹,真是恭喜你了。” 兰妃原来是欧阳家的女儿,算起来是欧阳铄的堂姐。这会儿听见欧阳铄被皇上封为三品钦差,自然高兴。只是这会儿也不是她谢恩的时候,便知站在皇上身后微微的笑。直到皇后和后宫诸妃向她道喜时,才含笑出列,给皇上行礼,并温婉的说道:“臣妾替四弟谢皇上隆恩。” 太后呵呵笑道:“我倒是忘了,那欧阳家的小公子是兰妃的弟弟呀。这说来说去,都还是一家人。” 于是众人都笑起来,这欢快的笑声把嘉禾北去和亲的酸楚冲散。 圣旨一下,欧阳铄那张如花的俊脸立刻皱成了一团。待宣旨的太监走后,他便转身回了房中,把手中的圣旨往桌子上一方,对杜玉昭发起了牢骚:“我不要去。现在虽然过了年,可北胡那地方冷着呢。我从小在江南长大,这细皮嫩肉的,哪里禁得住那样的风吹?等回来,恐怕连我娘都不认识我是谁了。” 杜玉昭哈哈笑的往后仰去,捂着肚子喘了半天,方坐直了身子拿起那道圣旨展开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又忍着笑说道:“三品钦差呢!四儿啊,这是多少人烧高香都求不来的好事儿,你看你这熊样,还不乐意了?” “二哥!你少寒碜我!”欧阳铄被杜玉昭笑得有些炸毛,当时便拍着桌子大喊大叫,“亏你还是我二哥呢!都不知道帮我想想办法!” 杜玉昭又笑起来,他一边笑着一边把手中的圣旨放回桌子上,站起身来拍拍欧阳铄的肩膀,说道:“四儿,你若真的不想去,哥给你支个招儿?” “二哥你快说!我是真的不想去。”欧阳铄忙拉着杜玉昭说道:“那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衰草连天,据说连一口干净的水都喝不上,我才不要去呢。我还想着等天暖和了回一趟江南呢。” 杜玉昭叹道:“你去求求你伯父。只要平南王帮你说一句话,皇上还是愿意听的。” “怎么可能!”欧阳铄立刻跳起来,“你让我跟伯父说我要抗旨不尊?那他还不得拿马鞭抽我?” 杜玉昭笑道:“不至于吧。我听说你伯父很疼你的。” 欧阳铄急了,一梗脖子冲着杜玉昭开火:“二哥!你到底有没有办法?没办法就算了,别在这儿尽跟我出馊主意!” 杜玉昭看着小子急了,忙笑道:“哎哎――小四儿,有一个人准能帮你。” 欧阳铄不怎么相信的看了杜玉昭一眼,说道:“二哥,唯一一次机会哦!你再说些没用的,我跟你翻脸。” “不能不能。这个人准能帮你。”杜玉昭笑嘻嘻的坐到桌子上去,吊儿郎当的晃着腿,一点世家子弟的仪表也没有了,“你去找大嫂。让大嫂去跟纯元公主说一声,她现在不是跟那公主好的跟亲姐妹一样吗?她帮你说句话,让公主自己去皇上跟前说,跟你是十世的仇敌,决不让你去送亲。不就得了?” 欧阳铄鄙夷的瞥了杜玉昭一眼,说道:“二哥,我越来越怀疑你的智商了。你真是让二嫂把你给带傻了。连我都知道这事儿若不是嘉禾那死丫头提议,皇上根本就不知道天下还有我这号人。你却让我拐着弯儿的去求她?得了吧您哪,以我看,以后兄弟们的生意你也别打理了。你还是安心的回家抱孩子去吧。”说完,欧阳铄拍拍屁股转身走人。 杜玉昭看着他猴急的背影,淡淡的笑骂了一句:“臭小子,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真是反了天了你。” 欧阳铄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想去找锦瑟。不求她能撤去自己钦差的身份,只求她能跟嘉禾那里说几句话,北去的路上能走快些,自己也能早早地完了使命回来交差。 熟料,锦瑟听了他的抱怨后,把脸色一拉,很不高兴的说道:“欧阳铄,你真是连嘉禾都不如。” 欧阳铄一脸的不解,问道:“怎么啦?我怎么不如她了我?若说和亲这事儿,我是不如她!谁让她是公主,我不是呢。” 锦瑟生气的拍拍桌子,说道:“你还少贫嘴。我问你,嘉禾心里的念得是谁你知道不?” 欧阳铄顿时皱眉叹气:“我怕的就是这事儿啊!你说,她若是在北去的路上跟我说点什么,触怒了贺兰牧,你说着亲还和不和了?和亲的事情可以先放一边不说,我都担心贺兰牧那小子狗急跳墙,能一刀子结果了我。” 锦瑟轻笑:“哟,原来你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啊。” “本少爷从小就贪生怕死,你才知道啊?!”欧阳铄毫无形象的叫道,“锦瑟你到底是跟谁一伙儿的丫你,你还是不是我大哥的媳妇,是不是我大嫂啊?事情都到了这种时候,你不拉我一把你还在这里教训我,你落井下石,你你――你以后还想让我给你办事不了?好吧锦瑟,你以后再想讹诈我一文钱,都不能了。” 欧阳铄话音刚落,便听见背后一声冷冰冰的质问:“小四,你这是怎么跟你大嫂说话呢?” 欧阳铄猛然转身,看见一脸阴沉的叶逸风从外边进来,吓得一个机灵,忙站起身来笑嘻嘻的凑上去说道:“大哥。嫂子不帮我嘛,我这儿都急死了。我不要去北胡,大哥你一定要帮我一把。” 叶逸风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又不是让你去打仗,不过是做个使者,你怕什么?这么丢人的话以后休要再说。否则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弟弟。” “呃……”欧阳铄被叶逸风的话给噎的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的看着大哥搂着佳人转身往里面去了。 锦瑟在叶逸风的怀里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欧阳铄,冲着他眨了眨眼睛,偷偷地笑了笑。 当钦差大臣的命运是逃不过了。 欧阳铄悲催的从镇南侯府出来,靠在马车里颓然的叹气。吩咐家人往平南王府去。 既然逃不过去,那就好生请教请教家里的那个大哥有关北胡的一些事情吧,省的到了北胡什么都不懂,丢尽了大虞朝泱泱上邦的脸。 二月初二这日,按照民俗是龙抬头的日子。 这一日民间会有舞龙灯,踩高跷,舞狮,唱大戏的习俗。 而对皇室来说,这一日也是个比较重要的日子。 皇上命大皇子甩满朝文武登上北城的玄武门,为纯元公主和北胡贺兰王子送行。 嘉禾便穿着一身大红织锦朝服,头戴九凤朝阳冠,坐在八匹马拉着的大红色绣龙凤呈祥的马车里,一步一步的行出了玄武门,红着眼,恋恋不舍的离开了京城。 第196章 欧阳铄总有千般万般的不乐意,也只得换上了三品官服,带着平南王府的护卫和带着两千御林军的陆亘佑将军一起送纯元公主北去和亲。 迎亲的队伍前面出去了京城北城门十里路,后面压脚的卫兵消失在城门上诸人的视线里。 欧阳铄骑着一匹雪白的骏马,一身紫红色官袍和贺兰牧并肩而行。 从心底里说,欧阳铄是十分讨厌贺兰牧这个人的,不过从另一方面讲,贺兰牧把嘉禾给娶走了,不管怎样嘉禾以后都不会在京城里缠着自己了,好歹他也算是替自己解决了一个麻烦,于是他又觉得贺兰牧这人还有二分可取之处。所以才愿意与他说几句话。 贺兰牧却不喜欢欧阳铄。 一个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做天子使臣,代表大虞朝皇族去北胡看着自己成婚,让他的心里很是别扭。尤其是他发现嘉禾对这个漂亮男人很是乖顺,甚至看着他的时候眼神里流露出的那种迷离茫然的目光,更是如一根根银针一样刺在他的心口上。他就恨不得挥起胡刀砍下那个漂亮的脑袋下酒喝。 只是理智不允许他这样作罢了。 二人正有一搭无一搭的走着,前面的士兵忽然一阵骚动。 贺兰牧眉头一皱,厉声喝道:“怎么回事?!” 声音一落,前面立刻有人飞奔而来,回道:“回大王子,前面有几十个人的马队,还有一辆十分奢华的马车,说是给公主添妆的。” “添妆?”贺兰牧回头看了一眼欧阳铄。 欧阳铄早就手搭凉棚往远处看去,但见锦瑟穿着一身玫瑰紫色织金锦衣站在马车前面的驭座上往这边看呢,于是忙催马上前,并回头笑道:“是我大嫂来送公主呢!快叫人回公主。” 贺兰牧一听是个女人,便放松了警惕,一挥手吩咐手下:“去回公主,说有人来跟她送别。” 欧阳铄已经策马跑到锦瑟的车前,扬声叫道:“大嫂,我就说你怎么不来跟我们送别呢,没想到你居然先来这里等着了。” 叶逸风从马车里站出来,率先下车,说道:“我们这些无官无职之人,怎么能跟那些朝廷官员相比呢?要送行,也得找个僻静的地方不是?” 欧阳铄嘴巴一咧,苦笑道:“大哥,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寒碜我啊?” 叶逸风笑着回身把锦瑟从车上抱下来,什么也没说。 锦瑟往后看着跟过来的贺兰牧和陆亘佑,笑道:“公主的马车怎么还没过来?我有些体己的东西要当面交给她。” 贺兰牧翻身下马,冲着锦瑟拱了拱手,微微笑道:“请夫人稍等。我已经叫人去跟公主说了。” 锦瑟笑着点点头,说道:“贺兰王子,我们公主在家可是娇生惯养的。到了你们北胡,你可不许欺负她哦!在我们大虞朝,欺负女人可是禽兽一样的行为。钦差大人,你说是不是啊?” 欧阳铄又咧了咧嘴,皱着眉头说道:“大嫂,你就别寒碜我了。我就算是当了一品宰相,不也是我大哥的兄弟吗?你们两个人至于一见面就这么挤兑我嘛?” 叶逸风微微笑着抬手拍了拍欧阳铄的肩膀,低声说道:“北去路途遥远,你可要多加保重。” 欧阳铄神情一怔,继而笑道:“大哥放心。我别的本事没有,自保的本事还有的。” 叶逸风笑着点点头,说道:“那就好。” 说话间一道烟尘滚滚而起,嘉禾的马车已经使了过来。 锦瑟便不再搭理这几个男人,只转身走到嘉禾的马车跟前。嘉禾也从马车里出来,踩着春凳下了车,拉着锦瑟的手,红着眼圈儿说道:“我刚还埋怨你狠心,居然都不送我一送。” 锦瑟笑道:“那城门那么高,我没事儿爬上去也只能看着你走,连句话也说不上。你说我费那个劲儿干嘛?还不如早早的来这里等着呢。” 嘉禾一阵感动,伸手上前抱住了锦瑟的脖子,半天没说话。 锦瑟拍拍她的肩膀,轻声说道:“哎,我给你个发财的路子你要不要?” 嘉禾一愣,从锦瑟的怀里出来,红着眼撅着嘴巴问:“你不是来给我添妆的吗?怎么又说是发财的路子?” 锦瑟轻笑:“我给你那些金银珠宝有何用?你拿着去了北胡,一点一点的都花在北胡了。平白无故的给他们增加财富而已。” “你这人!”嘉禾被这话给逗得笑起来,又拿着帕子拭泪,“还有什么是你说不出来的?” 锦瑟笑着回头看了看锦衣,锦衣便抱着一个大包袱上前来,对着嘉禾福了福身,笑道:“公主,这是我家夫人送给你的。” 嘉禾奇怪的问道:“不是生财之道么?你的生意经居然有这么大一包袱?” 锦瑟伏在嘉禾的耳边悄声笑道:“这个是小翅膀啦。” 嘉禾也笑起来:“这个倒是比那些金银珠宝更好。” 锦瑟揽着嘉禾的肩膀,在她耳边悄声说道:“时间仓促,我只给你准备了这么多。里面还有个两个小盒子,一个盒子装的是各种香精,用途和用法我都写明白了。另一个小盒子是我叫人特别做的一对龙凤烛。在你成婚的那晚点上,讨个吉利啊。” 嘉禾疑惑的看着锦瑟,问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啊?” 锦瑟笑道:“我都是为了你好,你还不领情。” 嘉禾轻哼:“你鬼点子太多了。我不得不防。哦,对了,生财之道呢?” 锦瑟笑道:“自然就是那小翅膀了。你到了北胡之后,这些东西不要只顾着自己用,要多多推荐给你的婆婆妯娌们。北胡汉王的妃嫔也不会少吧?据说北胡的女人都骑马,有了小翅膀,骑马不是更方便吗?若是我们翠华轩的产品在北胡打开了销路,我就把北胡的代理权给你。以后北胡人买的所有产品,你都从中抽两成的利。如何?” 嘉禾听了这番话,叹道:“锦瑟啊锦瑟,我皇伯父不应该让你父亲去掌管户部,他应该直接找上你。你这女人真是太会赚钱了。你把手都伸到北胡去了!” 锦瑟笑道:“这有什么,大江南北长城内外五湖四海芸芸众生,都是我要解救的对象啊。(.)” 嘉禾笑着哼道:“都是你赚钱的对象罢了!” 锦瑟笑着回头看那边说话的几个男人,见贺兰牧朝这边频频回首,便叹道:“好啦好啦,我们不能再罗嗦了。再啰嗦你那郎君可就不高兴了。” 嘉禾也回头看了一眼贺兰牧,不料恰好对上他的目光。他便微微的一笑,嘉禾无端的红了脸,转身对锦瑟说道:“行了,我记得你的生财之道呢。赚的银子你也不必给我,每年年底送到我母妃那里就成了。父王母妃养了我十六年,这也算是我为他们尽一点做女儿的孝道吧。” “你这一说,倒叫我心酸。”锦瑟叹了口气,又上前搂住嘉禾的脖子,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说道:“到了北胡,你可要充分发挥我们大虞朝女儿的风范,把北胡那些野蛮女子都给比下去,牢牢地拴住贺兰牧的心,让他心甘情愿做你的裙下臣,明白?” 嘉禾苦笑道:“明白。这些宫里的嬷嬷都已经教过了。再说,你送我的那些香精蜡烛的是做什么的?我又不是傻瓜。若拿不下一个贺兰牧,我还有脸面见你们这些人么?” 锦瑟又笑得眉眼弯弯:“嗯,不愧是我的好姐妹。” 嘉禾之前的愁绪一扫而光,笑着跟锦瑟说道:“行了,时候不早了,你们还要赶回城里去呢。” “嗯。”锦瑟拉着嘉禾走到贺兰牧等人的面前,下巴一扬,冲着贺兰牧说道:“贺兰牧,我跟嘉禾是生死姐妹。我不是大虞朝的诰命夫人,那些朝廷上的事情我不懂,也不想管。但我要警告你,你既然一再坚持娶了嘉禾,就要好好地对她。若是让我们听见说她在你们北胡受委屈,可别怪我不客气哦。” 贺兰牧笑了笑,说道:“夫人放心,我们北胡男人没有虐待女人的习惯。” 锦瑟笑道:“那就好。”说着,她又看了看欧阳铄和叶逸风,“我们不耽误你们赶路了。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我们在这里提前祝贺你们新婚夫妇百年好合,白头偕老了。” 贺兰牧对锦瑟印象颇佳,听了这话忙拱手道:“多谢夫人。” 叶逸风拍拍欧阳铄的肩膀,说道:“拿出点男人的气魄来,千里迢迢的,别白白的跑这一趟。” 欧阳铄笑道:“大哥放心。” 众人告别后,嘉禾上了马车,欧阳铄和贺兰牧各自上马。在锦瑟和叶逸风的注视中渐渐远去。 送走了嘉禾,锦瑟便又开始忙鸾音的婚事。 工部的刘主事因为行宫之事办的严谨,受到皇上的褒奖,又因为上任右侍郎被调离京城去了地方,他便得了个缺,补上右侍郎之位。 因此,刘家也更加感激叶逸风,行宫之事叶逸风一向严谨,对各处要求都很高,并非工部的功劳,这一点姓刘的心里十分清楚。也正因为这样,他便更加催促婚事早成。 因按照大虞朝的习俗,男婚女嫁都要过六礼。这六礼来往过下来,至少也要一年半的时间。 无奈鸾音年纪已经过了十八岁,算是大姑娘了,再不出嫁镇南侯府便是京城的笑话了。而刘家又催得紧,锦瑟便也做了个顺水人情,早早的把鸾音的事情操办好了,于六月里把她嫁了出去。 办完了鸾音的事情,镇南侯府终于肃静下来。锦瑟也终于有时间静下心来料理外边生意上的事情。然却因为天气暑热不愿出门,每日只在家里听那些管事们前来汇报。闲暇时候只逗逗儿子开心。 自从进了五月,皇上带着后宫诸妃搬到避暑行宫居住之后,行宫内不宜再有闲杂人等施工建造,叶逸风便也闲了下来。 七月里顾无双终于又怀上了孩子,西府合服欢庆。锦瑟也过去凑了一天的热闹,送了顾无双一些补品。 这年雨水特别多,一进了六月便三天两头的下雨,至七月上半个月,大大小小的下了二十多天,算下来这两个月,大晴天一共也没有三五回。 眼见着过了立秋,又下了几场雨之后,天气便凉爽起来。 这日是个难得的大晴天,天空一碧如洗,宛如一块通透的蓝水晶一样,湛蓝的透明。阳光明媚,照在青砖灰瓦上,叫人的视线也十分的清晰起来。 锦瑟便吩咐丫头们:“把衣柜衣橱都打开,把衣裳拿出来晾晒晾晒。这几日我闻着这衣裳都有些霉味了。” 锦衣忙答应着吩咐丫头婆子们忙碌起来,锦瑟又叫人把屋子的窗户前后都打开通风。自己则叫着巧云往后面的花园子里散步去了。 午饭时叶逸风从外边回来,见院子里到处都搭着竹竿晾晒着各种衣物,便皱眉问道:“今儿什么日子,你们怎么都把衣服给弄出来了?” 锦衣忙回道:“奶奶嫌连日阴雨,这衣服都有了霉味,趁着今日好天气都拿出来晒晒。” 叶逸风本就无心管这些事情,便不再多问。 锦瑟正在屋子里看账册,听见外边说话声知道是叶逸风回来了,便吩咐跟前的小丫头焕儿:“去厨房传话,大爷回来了,午饭好了就送进来吧。” 小丫头答应着出去。 叶逸风进来,身后跟着锦衣端着洗脸水,锦瑟看见另有小丫头拿着巾帕服侍着,便没起身,依然坐在那里把账册的最后几页看完。 叶逸风洗了脸,换了一件家常外袍后方到她跟前来,看着那账册上写的‘杏春园’三个字,便道:“不是让你将养身体么?怎么又看这些账册?” 锦瑟叹道:“你当我愿意看啊。小四不在京城去了常州,杜玉昭又去了山东。老三是从不看账册的。这些事情不都是你要做的?你又不见个人影儿。这些账册摆在这里,我看了都堵得慌。早些给你处理完了心里更清净。” 叶逸风叹道:“辛苦你了。这几日我不忙,留在家里处理这些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好好静养身子,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锦瑟笑道:“我不喜欢胖。人一胖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毛病都来了。对了——今儿早起我好像听说刘家扬言说鸾音不能生养,他们要给儿子娶偏房。鸾音不乐意,跟他们闹了一顿?” 叶逸风轻笑:“这我倒是没听说。娶偏房就娶呗。鸾音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怎么连这一点道理都不懂呢。若是闹得厉害了,你使唤两个婆子过去说说她。不管怎么样,都要体体面面的,别给娘家人丢脸。” 锦瑟点点头,说道:“我也是听下人们胡乱说的。兴许是没有的事儿呢。” 二人说话间,锦衣经带着小丫头把饭菜摆好,上前请道:“大爷,奶奶,该用饭了。” 叶逸风便拉着锦瑟从榻上起身,说道:“先吃饭。你自己养好身子,再给我生个女儿才是最最重要的事情。其他的事情,都往后放。” 锦瑟啐道:“丫头们都在呢,你说这些做什么。” 午饭后,锦瑟因要午睡,便叫叶逸风拿了账册去外边看。 叶逸风随手翻了翻,看那一摞账册也没什么要紧的,便随手推开,说道:“我也要睡觉。这些日子可真是累死了,今儿好容易闲了,要好好地睡一觉。” 锦瑟看他懒懒的样子,便拿了个枕头给他,并叮嘱道:“你睡觉就睡,别弄乃些没用的。” “嗯,就睡觉。”叶逸风笑笑,挨着她躺下来,手脚并用把锦瑟扣在怀里,放缓了呼吸,果然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他在身后沉沉的睡着,锦瑟却睡不着了。 躺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一直躺了半个时辰都没有睡意,便悄悄地起身下床去了。叶逸风是真的累了,睡得沉沉的居然一丝察觉都没有。锦瑟下了床,又回头看了看他沉睡的脸,强忍着伸手去摸摸的冲动,暗暗地叹道:这男人,真是越来越叫人痴迷了!这几年跟他在一起,不管多累多忙,这人都是这么潇洒自如,从不慌乱,看他永远都是那副泰然自若的样子,真不知道他的心里到底要装多少事情。 这就是一个男人的魅力所在吧。 锦瑟暗暗地想着,抬手把帐子拉严密了,把帐子角掖到锦被底下,才轻着脚步出去了。 晚间,叶寿家的瞅着锦瑟无事的时候,进来回道:“回奶奶,跟着二姑奶奶陪嫁过去的画眉回来了。说有要紧的事儿要见奶奶。” 锦瑟一愣,皱眉问道:“什么要紧的事儿?叫她进来说。” 叶寿家的答应着出去,不多时便带了画眉进来。 画眉一进门便给锦瑟跪下嘤嘤的哭起来。 锦瑟叹道:“你有什么事儿尽管说,一进来就哭什么?” 叶逸风在东里间看账册,听见动静便出来了,见来人是画眉,便不高兴的说道:“怎么了这是,哭哭啼啼的象什么样子?” 画眉看见叶逸风,先是吓了一跳,后又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样,转身给叶逸风磕了个头,求道:“大爷,奶奶,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姑娘吧……” 锦瑟看了一眼叶寿家的,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来把话说清楚。” 第197章 叶寿家的被锦瑟一问,忙上前一步躬身回道:“画眉说,姑爷在外边吃了酒回来和二姑奶奶拌了几句嘴,然后就恼了。要拿着剑杀了二姑奶奶。姑奶奶挺着脖子让他杀,他便当真刺了下去。幸亏旁边有个嬷嬷挡了一下,那剑刺偏了,只伤了姑奶奶的手臂,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锦瑟听了这话,回头看了一眼叶逸风。 叶逸风冷冷的问道:“他们两个吵什么了就拿剑杀人?这杀人是小事吗?” 画眉一听大爷有些要为自己姑娘出头的意思,忙磕了个头,哭道:“姑爷骂姑娘是不会下蛋的鸡……” 叶逸风冷笑:“那你回去让他拿银子买几只下蛋的鸡回来不就成了吗?至于杀人吗?” 锦瑟一听这话差点没当场笑喷,亏得她机警,忙拿了帕子捂着嘴巴转过头去,借着咳嗽两声把笑压回去呢,但却不小心被一口唾沫给呛到,便使劲儿的咳嗽了两下。 画眉还想说,叶逸风摆摆手说道:“叶寿家的,明儿你买几个有姿色的丫头给姑爷送去,就说若是这些丫头下不出蛋来,我这里还有几个求子的偏方,让他找我来取。” 画眉一时愣住,怎么也想不通大爷这是想干什么。 叶寿家的因见大爷已经转身去温柔的给大奶奶捶背,便忙答应着,伸手拉起画眉匆匆退了出去。 锦瑟顺过气来,摆手把锦衣等丫头都打发出去,方笑着叹道:“你要笑死我吗!亏你也说得出来。” 叶逸风淡淡的笑道:“这有什么好笑的,我不过是顺着她们的话说罢了。”说着,他拉着锦瑟回房去。 当晚画眉便被叶寿家的派人送回了刘侍郎府。刘姑爷一听说是大舅子派人来了,当时酒就醒了大半儿,忙屁颠屁颠的从屋子里跑出来,见了画眉身后的四个标致姑娘心头一怔。 叶寿家的使唤来的老婆子上前说道:“我们家大爷说了,我家二姑娘不能生养,才特地给姑爷送几个姑娘过来。若是还不能生,姑爷就去找我家大爷讨要一份得子偏方吧。” 刘姑爷一怔,心里思来想去几个回合也没听明白这两句话。只得装傻卖乖的拱手谢过大舅子的好心,又叫人拿钱赏了送人来的嬷嬷,好生的把人送走。 一直在屋子里没出来的鸾音听了这话却几乎没被气死。 等画眉一进屋,鸾音便抬手拿了个小胭脂盒子朝着她的脑袋上扔过去,并愤恨的骂道:“死蹄子,谁叫你回去报丧去了?我还没死呢,你就急着回去告诉他们,是嫌我死的慢么?” 画眉也想不到事情会是这样,如今看来大爷是不会管自家姑娘的死活了。自己去报了个信儿,不但没寻来支援,反而让大爷给送来了四个丫头。 这算什么呢?画眉来的时候想了一路,总觉得这像是大爷对姑爷的奖赏,大爷的意思似乎是说,打得好,下次一剑刺死我妹,我再给你娶一房更好的媳妇。 可这话画眉只能从心里想想,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这会儿一只胭脂盒子砸到了脑门上,画眉只觉得头上痛了一下,然后便痒痒的,似是有小虫子慢慢地爬似的,于是她来不及多想,便抬手一拍,拍到了一片黏黏的血。 “啊――”画眉吓了一跳,但见眼前一片血红,人便晕了过去。 画眉的尖叫把外边的刘姑爷给吓了一跳,他一皱眉忙吩咐刚来的四个丫头去前面书房伺候,自己忙转身回房。 一眼看见画眉一头一脸的血倒在地上,而鸾音却一脸冷漠之色坐在梳妆台前一动不动,刘姑爷忍不住怒了:“你这女人!怎的如此狠心?她是你的贴身丫头,你怎么舍得打死她?!罢了罢了,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了。你简直就是蛇蝎心肠!”说着,刘姑爷又叫人进来把画眉抬走,转身就要去书房跟那四个漂亮的丫头寻欢作乐去。 鸾音却冷冷的开口:“我们和离吧。” 刘姑爷一愣,转头问道:“你说什么?” 鸾音慢慢地转过头来,看着自己刚刚成婚不到半年的郎君,淡淡的说道:“我不能给你生孩子,也不占这你这妻子的位置不挪。我们和离,我带着我的嫁妆搬出去自己过。你再另取名门闺秀来给你开枝散叶,岂不是两全其美?” “你想得美!”刘姑爷一蹦三尺高,“你带着你的嫁妆出去自己过?凭什么?!你那嫁妆是我家的聘礼换来的,凭什么你说带着走就带着走?我不同意!你趁早死了这条心。”说着,他转身往外走了几步,又转身来冷笑着看着鸾音,说道:“我那大舅子已经叫人送了几个丫头过来,等生了儿子,我会过继在你名下一个的。你放心好了,生不出儿子来的是你,我刘家绝不会绝后的。” 鸾音看着那决绝而去的背影,恨得咬了咬嘴唇,抬手摸了摸胳膊上的伤,忍不住流下了两行泪。 她自己的身体她知道,自从她绣的那件小肚兜莫名其妙的丢了之后,自己每葵水来的时候,便会腹痛难忍。吃了好些汤药也不见效。 她也想找个像样的大夫来给自己诊治,无奈镇南侯府的那些奴才一个个儿都远着自己,更无人愿意去太医院为自己请什么太医。她也只好让画眉去药铺里找坐堂的先生抓些汤药来调补。 但到底那些人也没有给自己诊过脉,所开的方子不过是寻常活血化瘀或者温补而已,那里能真的治病呢。 直至自己嫁到刘家来之后,她方又有机会请了太医院的太医来给自己诊脉,无奈却为时已晚。 太医诊脉后说她宫寒体弱,恐怕这辈子都不能有身孕了。 她当时就急了,说自己身体一向很好,只是这一年多来才新添的毛病,求太医想想法子。 太医被她缠不过,才叹了口气,说:“服用寒香散一年的时间,纵然是神仙也回天乏术。少奶奶还是不要多花些无用的钱了。倒不如弄些温补的药材心平气和的调养身子,让自己少受些罪罢了。” 时至此时,鸾音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自己平日的饮食里放了寒香散,自己一向小心,所有吃喝的东西都是身边的人经手。想不到还是这样的结果…… 想想自己身边的那几个人,原来也是不可靠的。 再加上今天的画眉居然背着她回侯府跟叶逸风求情,然后带着四个漂亮的丫头回来。 这让鸾音彻底的失去了理智,才拿了胭脂盒子不分青红皂白的砸了过去。 可是,砸完了之后又该怎么办呢? 鸾音坐在梳妆台前无声的流泪,哭得久了,那眼泪似乎也流干了。 难道真的要在这里知道把自己生命耗尽了,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去吗?那样的话,自己来的时候带来的那些妆奁岂不是白白的便宜了姓刘的混蛋?姨娘还在侯府里熬着,还等着自己有个一男半女的把她接出来一起过。 和离,刘家不同意,而且恐怕镇南侯府的人也不会同意。自己可以死,可姨娘呢? 鸾音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淡淡的笑了笑,起身去书案前,一边哭着一边写字,一笔一划的写,比她平日里临那些名家字帖更加用心。 写完之后已经是三更天了,此时夜深人静,刘府中的下人也都睡下了。 画眉不在,鸾音的屋子里只有两个二等丫头服侍,二人也有些熬不住,一个靠着隔扇打盹儿,一个已经坐在脚蹬上睡着了。 鸾音把写好的字一下一下的折叠起来,找了个信封装进去,拿了蜡烛滴上蜡油把信封封住。 她左胳膊受伤,只用一只右手做事有些力不从心,不过她并不着急,只慢慢地把事情一点一点的做完。然后慢慢地起身,去自己的梳妆台前打开首饰盒子,把几件贵重的首饰拿出来,另找了个小盒子装好,又把那小盒子反过来,摁了底上的一个暗钮,把底层打开,将书信放进去。又把小盒子放到袖子里,袖着手,轻着脚步出了房门。 画眉原本是一片好心,却办成了一件蠢事,被主子砸的头破血流,正一个人窝在床上伤心呢,却见鸾音一个人悄悄地推门进来,她便瞪大了眼睛,惊讶的叫了一声:“姑娘?” 鸾音轻轻地摇头,示意她不要大声。 画眉便披着小袄坐起来,想要起身时,鸾音已经走到了床前,在她的床边坐了下来。 “画眉,今儿是我委屈你了。”鸾音歉然的看着画眉,低声叹息,“不过我也是没办法。但凡有法子……我也不会这样……” “姑娘……是奴婢不好,都是奴婢不好……”画眉终究是和鸾音一起长大的丫头,鸾音如此对她,她已经是感激涕零。 “别哭。”鸾音忙低声劝道:“把那些人吵醒就麻烦了。” 画眉一听这话,赶紧的抬手捂住了嘴巴。忍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一边擦泪一边说道:“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奴婢去做?” 鸾音便把那小盒子从袖子里拿出来交给画眉,说道:“这个你拿着。明天我会让你离开,你走之后先别急着去侯府,我会给你些银两,你先找个地方安身。若没有地方去,你去城外的陈家庄,找姨娘的兄弟也行。姨娘前几年已经跟他们联络上了,你说是我的丫头,他们会暂时收留你的。” “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画眉听了这话,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奴婢从小服侍姑娘,如今算算总有十二年了。奴婢说句不知深浅的话,姑娘待奴婢如同姐妹,就算是死,奴婢也要陪着姑娘一起的。姑娘怎么如此狠心,竟然让画眉先走?” 鸾音叹道:“死也要死得值得。我们死了,姨娘怎么办?想想她这些年,为了我也吃了不少的苦。先是看着太太的脸色过了这些年,不仅要奉迎太太,还要跟罗姨娘赔小心。后来太太和罗姨娘都死了,我以为她总算是熬出了头,如今又有了两个年轻的姨娘。而且还有一个生了儿子的。侯府里,那里还有姨娘的立足之地?再说,我出嫁那日姨娘把她这大半辈子的积蓄都给了我。若是我死在这里,岂不是便宜了那个色鬼?!” 画眉打开那小盒子,看见里面几样贵重的首饰,忙道:“姑娘放心,这个奴婢一定会想办法交到姨娘的手上。” 第二日,鸾音果然叫了管事的嬷嬷来,说要撵画眉出去。 昨日刘姑爷被刘侍郎叫过去骂了一顿,说他好好地日子不过整天作死。又叫人把叶逸风送来的那四个丫头转送到了鸾音这里。侍郎夫人又专门派嬷嬷过来安慰了鸾音几句。 管事的嬷嬷知道如今家里上上下下还得对这位镇南侯府来的少奶奶几分颜面的。这种时候她可不愿多事给自己找不痛快,听见鸾音吩咐,当时便痛快的答应了。 鸾音又拿了十两银子一串钱给画眉,说主仆这些年,恩怨到此了结,让她出去后好生过日子吧。又告诉管事嬷嬷,画眉喜欢的衣服可以带走,但只能带四身,她剩下的衣服都给小丫头们穿去。 管事嬷嬷心想昨天这丫头偷偷的回侯府去胡说的事情看来是真的惹恼了少奶奶。不然不会把这么个贴身大丫头用十两银子打发出去。 一时间管事的心里也有了几分惋惜可怜之意,便也没怎么为难画眉,让她收拾包裹走了。 画眉走后的两天里,鸾音都安静的呆在屋子里,以养伤为由,不让刘姑爷进房,只叫自己屋子里的几个陪嫁丫头和嬷嬷服侍伺候。 三日后,鸾音早早的睡下。房中的仆妇们见她晚饭吃的尚可,并没有多心,也各自收拾睡下。 熟料第二日一早也没听见鸾音唤人服侍,小丫头只当她不愿动弹,便一直等到了卯时。嬷嬷们觉得不怎么对劲儿了,便吩咐小丫头进去唤鸾音起床。 小丫头一进门便被吊在房梁上的鸾音给吓得半死,尖叫声打破了刘侍郎府清晨的宁静。 刘侍郎府一阵慌乱,刘家的人要把鸾音从房梁上解下来,并叫人把鸾音的丫头仆妇都绑起来等着审讯。 鸾音的奶娘却大声叫嚷说刘家宠妾灭妻,把自家姑娘给逼死了。 如此一闹,事情自然遮掩不住。 叶逸风听见消息的时候也不过刚刚吃了早饭。锦瑟很是意外的皱眉:“怎么这么快就坚持不住了?不是那四个丫头刘姑爷没碰吗?” 叶逸风摇摇头,说道:“这可就难说了。你好生呆在家里,我去看看。” 金氏已经哭着跑来跪在院子外边,看见叶逸风从院子里出来,便跪行几步上前去哭着说道:“求大爷带着奴才一同去刘家,让奴才见二姑娘最后一面吧……求大爷……求求大爷……” 叶逸风点点头,叹道:“姨娘起来吧。你就跟我一起去。” 金氏千恩万谢的从地上爬起来,扶着小丫头的手跟着叶逸风往前面去。 叶逸风自然要先去回叶敬淳,叶敬淳听说此事也很是不痛快,对叶逸风说道:“这刘家是不是太过分了些?他前面那一房儿媳妇死的那么奇怪,如今鸾音又是这样的死法。你去了一定要问明白。不能让鸾音死的不明不白。” 叶逸风答应道:“是,儿子知道。” 金氏在一旁,听见叶敬淳这句话,便泪如雨下的跪下给叶敬淳磕头,哭道:“奴才要去送二姑娘最后一面。侯爷放心,侯爷对姑娘的疼爱,奴才会一一告诉姑娘的……” 叶敬淳心里一阵泛酸,便摆摆手叹了口气,说道:“你就去跟逸风一起去吧。” 画眉那天带着鸾音给的东西出了刘家之后并没有去乡下,而是找到了城北锦瑟的那家绣坊里去了。 珍珠跟画眉是认识的,但因为画眉是鸾音的贴身丫头,所以珍珠一向对她们主仆很是提防。 因听说画眉是被鸾音赶出来的,又细细的问了一番情况,便无奈的留她跟绣娘们住在了一起。 这日下午珍珠派人来给锦瑟送新作的冬衣,听说了鸾音上吊死了的事情,回去便跟珍珠说了。当时画眉就在旁边,听了这话之后,立刻大哭起来,抱着珍珠说姑娘死的冤,让珍珠一定想办法去求大奶奶,无论如何不能让姑娘白死。 珍珠叹了口气,只得先安慰下她,再想办法叫人去打听侯府里对此事的看法。 后来打听的人回来说,大爷带着人在刘家交涉呢,据说侯爷也发了话,不能让二姑娘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珍珠知道了侯府的态度之后,又把画眉找来,细细的问了她出来之前鸾音同她说的话,画眉又把小盒子拿出来给珍珠看,说这是姑娘给金姨娘的东西,让她自己留着养老。 珍珠看了看那几样首饰,心想这几件首饰虽然贵重,但却不是二姑娘的所有。于是又反复的研究了那小盒子一番,终于发现盒子底上还有夹层。于是照到暗钮把夹层打开,找到了鸾音临死前写的遗书。 画眉并不识字,因见有书信便惊慌的问道:“姐姐快看,二姑娘写的什么?” 珍珠跟了锦瑟一些日子,锦瑟教她认识了不少的字,后来又自己管着绣庄,不得不继续学习,如今书信什么的都能自己读了。于是她细细的把鸾音的遗书看了一遍,方对画眉叹道:“看来二姑娘还真是被他们给逼死的。二姑娘说了,是刘家宠妾灭妻,刘家给她吃的饭菜里放了毒药,让她不能生子,然后又借口她不能生子,要休妻。几次吵闹不成,刘姑爷便要用剑杀了她。她自己觉得再无活路,只得用自己的性命来控告刘家。” 画眉听了这话,立刻咬牙切齿的骂道:“那刘家人都是禽兽!他们对姑娘一点都不好……呜呜……姐姐,怎么办?姑娘不能白死,这书信我们要想办法送到刑部大堂的老爷们手里。不然姑娘真的就白死了……” 珍珠想了想,说道:“你别哭,我叫人送你去刘家。你去见了大爷,该怎么说怎么说。我想大爷会有办法的。” 画眉此时再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了。她知道叶逸风恨不得鸾音死,他们兄妹这些年争斗不断,鸾音做了那么多阴险毒辣的事情,叶逸风自然不希望她好过的。 但如今鸾音人已经死了,不管怎么说她都是镇南侯府嫁出来的人,大爷就是为了侯府的脸面,也不可能不管此事。何况还有侯爷。 所以,珍珠说让画眉去刘家的时候,画眉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叶逸风带着金氏和一些家人去了刘家,一直到了晚上才回来。 金氏却没有回来,叶敬淳问起时,叶逸风说金氏留在刘家,照看鸾音呢。 锦瑟也很关注这件事情。鸾音是不好,她做的那些事情也该死,但锦瑟却没想到让她这么快死。更没想到她会自己上吊死。 叶逸风从叶敬淳那里回来后,夫妇二人屏退了丫头进了卧房,锦瑟方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去这一整天可问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问的差不多了。画眉那丫头拿着鸾音的遗书回去了,事情也就很明显了。” “什么遗书?”锦瑟皱眉问道,“难道鸾音真的是自己不愿活了?” 叶逸风冷笑:“我们都小看了她。她到这种时候了,想到的竟然是金姨娘的后半生。” “什么?”锦瑟不解,瞪大了眼睛问着叶逸风,“这跟金姨娘又有什么关系了?” 叶逸风揽过她的肩膀,说道:“她自己不愿活了,却不想她那些妆奁便宜了刘家,所以写了一封遗书,说刘家宠妾灭妻,给她暗中服毒,不让她有身孕。所以她上吊,要用自己的死来控告刘家的禽兽行为,还说刘家的上一任儿媳妇也是他们谋害死的。只是没有人揭发而已。遗书里还说,她希望侯府把她的妆奁要回去,不要白白便宜了刘家,让刘家拿着这些财务继续害人。” 锦瑟惊讶的叹道:“这一招可真是厉害。刘家这下惨了。” ------题外话------ 亲爱滴们,看完了顺便丢张月票过来啦! 这几天月票真是少的可怜,~(>_<)~ 第198章 叶逸风是何许人? 此人阴险狠毒,有仇必报。 自从那年中元节锦瑟被人推下水的那次起,他对刘家这位公子就一直耿耿于怀。 虽然后来欧阳铄把那个轻车都尉家的公子堵在青楼里打了一顿闷棍,把那家伙弄得不能人道,给他出了一口气。可当时刘公子色迷迷看着锦瑟的眼神也一直让叶逸风心里不痛快。 但是为了行宫的事情,他还要跟姓刘的共事。而且这位刘侍郎为人十分的谨慎,对叶逸风也还一直很客气,从没有得罪他的地方。他想借机报复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直到后来议论到了鸾音的婚事,叶逸风便隐约的感觉后面会发生点什么。 其实他是想借刘家人的手整治鸾音的。 一个从小陷害自己往死里整自己的庶妹,后来又跟锦瑟作对,再后来又用毒谋害自己的儿子。纵然是个大度的人也忍不下这些事情了,何况叶逸风。 所以同意鸾音的婚事他本就是他用心打造的一把双刃剑。 因为鸾音的饮食起居都是自己做主,叶逸风也懒得去收买她院子里的人。便悄悄地派人把给她供米面的小商贩给顶替了,自从小肚兜的事情出来之后,他便一直给鸾音吃掺进了寒香散的碧粳米。 之所以选碧粳米,是因为这米是不给下人吃的。每次鸾音只熬一小罐粥,自己一个人吃。 叶逸风恨鸾音,但跟鸾音手下的那些丫头婆子们没什么深仇大恨,他也没有迁怒于那些人的必要。 再就是寒香散的量他一直都在严格控制,这东西虽然毒,但也很贵,能省的银子一定要省。叶逸风每次都给她加极少的药粉。而且鸾音并不是每天都吃碧粳米,而是隔两三天才吃一次。 但经年久月,这半年多的时间吃下来,寒香散的毒便已经深入骨髓了。 鸾音不能生育,实际上不是刘家人动的手脚。这一点鸾音心里也有数。 但正因为她有数,所以才把这事儿赖在了刘家人的身上。如果她说是叶逸风所为,不但没人相信,恐怕连金氏以后也没人管了。 反正她这辈子也做了许多坏事,叶逸风如此对自己,鸾音临死前觉得并没有什么怨恨。 大家都是各位自己的利益而已,斗胜了便是赢家,都输了便一无所有。到如今胜败已定,鸾音为了金氏,也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了。 这一切,别人都不懂。但叶逸风的心里明镜似的。 镇南侯府要跟刘侍郎府打官司,叶逸风的心里有十二分的胜算。[] 只是―― 叶逸风靠在椅子上沉思半天,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不甘心啊! 锦瑟看他叹息,便走过来问道:“怎么了这是?为你妹妹伤心啊?” 叶逸风嗤笑一声,说道:“伤什么心?我只是有些不甘心而已。” “不甘心什么?”锦瑟接过丫头端上来的鸡汤米粥来,拿了汤匙吹了吹,送到叶逸风的嘴边。 叶逸风似是不习惯被人服侍的如此周到,抬手接过锦瑟手里的汤匙,自己吃了一口,幽幽的说道:“太快了。我还想着总要折腾个三年五载的呢。” 锦瑟原本对鸾音也恨之入骨的。 什么新仇旧恨她都可以原谅,唯独鸾音妄图暗害她儿子的事情她不能原谅。只是如今鸾音人已经死了,那些仇恨也就随着淡了。到了这种时候再说让她受个三年五年的罪什么的,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了。 所以她淡淡的一笑,说道:“人死如灯灭。一切都过去了。我们总不能怀着仇恨过一辈子,该忘的都忘了吧。” 叶逸风笑了笑,说道:“嗯,听你的。” 锦瑟见他笑了,便放了心。 鸾音的死自然要惊动了官府。 刘家垂死挣扎也没逃过叶逸风的手段。最后他们不但厚葬了鸾音,还把鸾音嫁入他们家的时候所带的妆奁一分不少的都退了回来。 叶逸风把这些拿出一半来交给了金氏,另一半则让画眉等几个陪嫁的下人给分了。并把她们的卖身契都给了他们,还了他们自由。 金氏也万念俱灰,自请去家庙剃度出家,要为自己和鸾音这辈子所犯下的罪孽忏悔。 叶敬淳见她心意已决,便准了她。另派了两个老婆子跟了去服侍。 这些事情一件件的办完之后,也便到了深冬季节。 这日天又下起了雪,锦瑟坐在新修了夹壁火道的屋子里,手里拿着一张大红笺子微微的笑着。 锦衣站在一旁端着一盏茶,叶寿家的恭顺的立在下手,等锦瑟看完了,方笑道:“奶奶看有什么不妥,奴才说给他们,叫他们改了好赶着去准备。” 锦瑟笑道:“没什么不妥。这很好,你就叫他们去准备吧。珍珠虽然是个丫头,但跟了我这几年也算是立下了功劳。如今她嫁人,嫁的又是你的侄子,我若是亏待了她,索性连你也亏待了。” 叶寿家的忙笑道:“奶奶对奴才们恩重如山,奴才们肝脑涂地也报答不完,哪有亏待之说。” 锦瑟笑了笑,摆摆手让叶寿家的赶紧去准备东西。 穿着一身紫红色福寿锦缎小棉袍的叶弘便如一个肉团子一样笑嘻嘻的跑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雪蓝色锦缎棉袍的肉团子,也是一边跑一边笑,两个人一路追逐着进了屋门。 锦瑟笑道:“这是干什么来了,跑的这样快?仔细脚底下。” 话音刚落,小叶弘的脚便被脚下的长绒地毯给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 锦衣吓得赶紧过去一把把他抱在怀里,嘴里刚叫了一声:“我的小祖宗!”便听见后面‘啊’的一声,小逸安接着叶弘绊的那个地方,又绊了一下,确实结结实实的趴到了地上。 幸好地毯够厚,他也没怎么摔疼,却把屋子里的众人给吓了一跳。 锦瑟便骂后面跟进来的奶娘:“你们不好生看着他们,叫他们乱跑乱闹的!” 奶妈子忙跑上前去把咧嘴哭的逸安抱在怀里哄着,锦衣便给她们打圆场,回头劝着锦瑟:“奶奶别生气,这地毯这么厚,三爷并没摔着。” 锦瑟不满意的哼了一声,奶妈子忙抱起逸安来给锦瑟赔礼。锦瑟摆摆手,让她们把哭闹的逸安带出去了。小叶弘方从锦衣的怀里钻出来蹭到锦瑟的跟前去,抱着锦瑟的腿摇了摇,说道:“娘亲,娘亲,我要看新媳妇。” 锦瑟皱眉:“哪里来的新媳妇?” 叶弘扭着小身子往锦瑟的身上爬着,一边说道:“奶娘说的嘛……我就要看……” 锦瑟看他胖胖的小身子笨笨的,怎么抬腿也爬不到自己的膝盖上,便忍不住笑着弯腰把他捞起来放在腿上,没好气的笑道:“你跟你小叔叔跌跌撞撞的跑到娘这里来,就是要看新媳妇吗?” 小叶弘很认真的点点头:“嗯。” 锦瑟笑道:“新媳妇没在妈咪的屋子里。等回头妈咪带着你出去找她。” “妈咪?”小叶弘摇摇头,说道:“爹爹说了,要叫娘亲。” 锦瑟的心里一阵不爽,心想难道真的是谁家的儿子像谁么?怎么叶逸风的话这小子记得这么牢?于是嫁妆冷了脸,说道:“可娘说,还可以叫妈咪啊。弘儿是听爹的话呢,还是听娘的话?” 小叶弘认真的想了想,说道:“弘儿听爹和娘的话。” 锦瑟忍不住笑了起来,低头亲着儿子胖乎乎的小脸,叹道:“你倒是会说话,两面不得罪呢。” 锦衣和屋子里的丫头们也跟着笑起来,众人各自说着小少爷的乖巧懂事之处,越说越热闹。 忽然外边有婆子回道:“奶奶,又书信来。说是北胡来的。” 锦瑟忙吩咐:“快拿进来。” 有小丫头匆匆出去,果然拿了一封书信进来。锦瑟把叶弘交给锦衣抱走,自己接过信来看时,见信封上写着:“镇南侯府少夫人锦氏亲启。”那自己娟秀挺拔,正是嘉禾的笔迹。她便忍不住一笑,忙撕开信封从里面拿出信笺来展开细读。 只是越看她的神色越是凝重,等到看完,脸上的笑意早就没有,只换成了一声重重的叹息。 锦衣忙把小叶弘交给奶妈子,让屋子里的人都退下后,方轻声问道:“奶奶,怎么了?” 锦瑟叹道:“北胡汗王病逝,他的五个儿子打起来了。贺兰牧原本是老汗王选定的继承人,可大王子却不服气,已经联合二王子和四王子集合三人的力量与贺兰牧抗衡。北胡的的那些臣子将军们也大多数维护大王子贺兰虢,贺兰牧几乎成了孤家寡人。” 锦衣惊道:“那纯元公主是不是有危险?” 锦瑟摇摇头,说道:“嘉禾暂时应该还没有危险。但如果贺兰牧保不住汗位的话,嘉禾可就危险了。” 锦衣呆呆的说道:“是啊,那和亲就没有意义了,北胡和大虞朝又要开战?” 锦瑟咬牙道:“嘉禾怀疑大王子跟我们朝廷内部的人有勾结,所以才敢有恃无恐。我们得为她想想办法了。” 锦衣惊讶的问道:“我们怎么想办法?” 锦瑟沉思片刻,说道:“锦衣,备车,我要去六王府。” 锦衣刚出门,叶逸风便回来了,进门便叫锦瑟:“瑟瑟――瑟瑟――” 锦瑟忙起身迎出去,嗔怪道:“什么事啊大呼小叫的,省的这满院子的人不知道我叫‘瑟瑟’!” 叶逸风见了她也来不及多说,忙拉着她的手说道:“朝廷要对北胡用兵,我听小道消息说,居然有人保举父亲出征。你赶紧收拾一下跟我去六王府。” “什么?让父亲出征?皇上不是让他在家养身体吗?再说,父亲的嫡系军队都在西北。北胡边境上是平川侯的人马,士兵只认自己的主将,父亲去带那些兵,怎么可能打胜仗?” 叶逸风叹道:“这很明显是有些人的阴谋。你快换衣服,我们马车里再商议。” 锦衣已经拿了衣服来,另有小丫头也拿了叶逸风的衣服来给二人匆匆换了,二人一起出门。 到了六王府的大门口,叶逸风让人进去通报,六王府上的人进去没多久便微笑着出来,拱手对马车里的叶逸风说道:“王爷请大公子和少夫人书房叙话。” 叶逸风下了马车,锦瑟也跟着出来,二人随着王府的人一路匆匆而行直接去了六王爷的内书房。 家人在门口止步,另有清秀的小童进去禀报,稍后出来躬身道:“二位,王爷有情。” 叶逸风点点头,和锦瑟一前一后进了书房的屋门,令人出乎意料的是皇上居然也在,只是一身便服,穿着家常青缎子棉袍,腰间和田玉佩,正端坐在六王爷的书房里安静的品茶。 叶逸风一怔,忙上前跪拜。 锦瑟还是头一次见皇上,心里正在奇怪这个淡定安闲的坐在那里品茶的中年男子是谁时,却见叶逸风慌忙跪拜,于是一下子猜中了他的身份,忙跟着叶逸风一起跪拜。 皇上轻轻地点点头,说道:“这不是皇宫里,你们平身吧。” 叶逸风谢了恩,方慢慢地站起来。锦瑟跟在他身后站起来,便悄悄地躲到一旁去站好。 熟料皇上却不打算放过她,只慢慢地抬头瞥了她一眼,便直接说道:“锦瑟,朕听说你是个旷世奇女子,你又跟纯元公主是手帕交,今日你们匆匆而来,想必是北面的事情你也有所了解了?” 锦瑟忙又往中间走了几步,福身回道:“回皇上,民妇刚刚收到纯元公主的书信,知道北胡出了内乱。” 皇上的眉头微微一皱,说道:“你怎么看这事儿?” 锦瑟忙又福了福身,回道:“回皇上,民妇有何德何能敢妄议朝政?这家国大事,自然是皇上做主。” 六王爷微微笑道:“既然皇上让你说,你就说吧。” 锦瑟一怔,依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可不是小事儿,说的不对皇上翻脸,自己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叶逸风也知道锦瑟总有奇才谋略这会儿也不能说,于是忙躬身回道:“回皇上,锦瑟也是因为刚收到公主的来信,才六神无主急着见六王爷的,这一路上她为公主的安危担忧,焦虑万分。哪里还能有什么谋略呢。求皇上宽恕了她吧。” ------题外话------ 亲爱滴们,又是周末了。只能更这一点了,亲们能体谅珠珠的吧…… 第199章 皇上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叶逸风,你说你夫人为纯元公主担忧,以致六神无主,那么你先说说吧。你觉得这事儿应该怎么办好呢?” 叶逸风转头看了一眼六王爷,说道:“草民正是没有办法,才匆匆忙忙来找六王爷的。” 皇上立刻皱起眉头来,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子,不满的哼道:“叶逸风!你是故意跟朕作对是不是?” 叶逸风见到皇上之后就不打算说实话了。这会儿皇上生气也是必然的。他忙躬身道:“草民不敢。” 锦瑟却不知道皇上为什么忽然拉长了脸,但这种时候她作为一个女人家是不好上前说话的。所以只好悄悄地看六王爷的脸色。 六王爷却面带微笑,一脸的闲适,只慢慢地看着那棋盘上的棋子。锦瑟心想那大概没什么事儿的。 皇上哼了一声,说道:“你身为镇南侯的长子,应该在朕面前自称草民吗?你再这样说一次,就给朕滚出去!” 叶逸风歉然一笑,低下了头去。 六王爷呵呵笑道:“行了行了。逸风,皇上让你去工部任职你不去,但镇南侯府的爵位将来总是承袭的吧?这世子虽然不是什么官职,可你却与那些庶民不同啊。不管怎么说你都是皇上的臣子啊。” 这种时候,叶逸风便不想跟皇上较真。而且六王爷说的也有道理,于是他忙又躬身应道:“是,逸风知错了。” 锦瑟心里却鄙夷的很,暗道这都什么时候了,皇上和王爷还在这里说这些废话。难道他们不担心嘉禾的安危么? 叶逸风一认错,皇上的面色就缓和了一些,他又随便抬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说道:“你们两个都坐吧。” 锦瑟有些意外,心想皇上面前坐着说话那应该不是一般的荣幸吧? 谁知叶逸风却大大方方的谢了坐,便转身坐下去。 他一坐下,锦瑟自然也不用站着了,便在他身旁坐下了。王府的丫头给二人端上茶来,又悄悄地退出去。屋子里静悄悄的,个人都在想着各自的事情,都没有说话。 须臾,六王爷方笑道:“你们来的正巧,若是不来,皇上正要叫人去叫你们呢。” 叶逸风忙问:“不知皇上传唤,有何要事吩咐?” 皇上看了看锦瑟,又看了看六王爷,没有说话。 六王爷则温和的笑着问锦瑟:“锦瑟啊,你想不想去看看嘉禾呀?” 锦瑟一怔,疑惑的问道:“王爷的意思是……” 六王爷抬手示意叶逸风和锦瑟用茶,自己也端起茶来,轻轻地啜了一口,方说道:“北胡的情形你们两个也知道了。皇上的意思呢,我大虞朝在这个时候往北疆派兵,也只是从外围给北胡施压而已。我们终不能挑起战端,违背了双方刚刚签订的和平条约。若是派钦差去呢,又不能跟嘉禾多多接触,不能明确的表示我大虞朝的态度。倒是你们去比较合适。” 锦瑟一下子就明白了六王爷所说的合适是什么意思。 她和嘉禾郡主私交甚好,她又没有朝廷钦差的身份,到了北胡也只是一个过去探望嘉禾的好姐妹,不过是个妇人而已。不管贺兰牧能不能争夺到汗王之位,都不会引起北胡和大虞朝的矛盾。 但是呢,她的身份又是大虞朝镇南侯的儿媳妇。她的到来,不管怎么说都会让北胡的其他王子有几分忌惮。如此,也算是从侧面住贺兰牧一臂之力。 当然,若是贺兰牧自己没用,被他的兄弟们打倒了,锦瑟这绵薄的一臂之力也没什么用处。 锦瑟想到这里,刚要说话,便听叶逸风说道:“王爷,此事恐怕有些不妥。” 六王爷便问:“有何不妥?” 叶逸风说道:“纯元公主可不是一般的女子,锦瑟若是过去,也并不等于寻常人家的妇人有娘家来个姐妹朋友的说个闲话串串门那么简单。事关两国之事,若是让个女子前去,岂不是有损国体?” 此言一出,皇上立刻瞪眼:“你胡说!这跟国体有什么关系?” 叶逸风便反问:“皇上的意思也就是说,锦瑟北去探望公主,不是奉皇上的旨意咯?” 皇上闻言一怔,抿了抿唇,转头看向六王爷。 六王爷忙道:“皇上怎么好下这种旨意呢?皇上若是下旨,就得派钦差过去了。” 叶逸风轻笑道:“若是没有皇上的圣旨,锦瑟一介妇人怎么能安全的去北胡,又有谁能保证她安全的回来?” 六王爷忙说道:“这个你放心,皇上会派大内护卫保护她的安全。啊,还有,若是你不放心,可以一起去嘛。” 叶逸风轻笑:“我不过是一介商人,既不懂朝政,也不懂武功,手无缚鸡之力。北胡现在那么乱,我便是去了也是白白的送死。” 皇上立刻叹了口气,皱着眉头看六王爷。(.) 六王爷呵呵笑道:“这是怎么说话呢。嘉禾还在北胡呢,我都不担心,你们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锦瑟一直没说话,不过她一直在思考。 安全的确是个问题。但这对叶逸风来说也的确是个机会。 在大虞朝这样的社会里,商人的地位是很低的。 镇南侯爵位虽然高,但承袭的和自己建功立业得来的完全是两码事儿。 叶逸风不愿承袭祖荫,一来是因为他这个人很高傲,又因为从小的经历,所以对镇南侯爵位有些抵触。再就是他不喜欢约束,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 可是人既然活在这个世上,哪里又会有真正的自由自在? 所谓的自由自在,不过是在无上的权力和巨大的财富支撑下的一种恣意妄为的生活方式罢了。 财富有了,锦瑟知道以现在叶逸风和自己手中的财富而言,二人几辈子什么也不做只游山玩水吃喝享受,恐怕也用不完。 只是权力,他们尚且欠缺很多。就算是承袭了一个镇南侯,也只是换了一套华丽的牢笼而已。 想到这些,锦瑟便站起身来,对着皇上和六王爷福身说道:“臣妾愿意北去探望纯元公主。王爷若是有什么话跟女儿说,请尽管吩咐,锦瑟一定把话带到。” 皇上闻言大喜,一拍棋盘指着叶逸风说道:“你夫人是个巾帼英雄,比你强多了。” 叶逸风不满的看了一眼锦瑟,不再多说什么。 皇上笑眯眯的对锦瑟说道:“叶夫人,你还有什么要求要跟朕提的,都说出来吧。只要不是太离谱,朕都准了你。” 锦瑟便问道:“臣妾首先要确定皇上的意思。皇上是只要臣妾去探望一下公主的生活是否舒适称心呢?还是有其他的意思?” 皇上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六王爷,心想这小丫头这不是装傻嘛? 六王爷笑了笑,说道:“看一下嘉禾自然是其中一个原因,若是你能够想办法协助贺兰牧顺利的登上汗位,确保我北疆一直安宁,更是首功一件啊。” 锦瑟笑着点点头,说道:“那就是了。也就是说臣妾和外子这次去北胡,主要任务是协助贺兰牧上位。顺便探望纯元公主的生活可好。” 皇上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再次强调:“公主生活的好不好跟我北疆是否安定同样重要。” 锦瑟笑着点头,说道:“是了,臣妾明白了。” 皇上也点点头:“你明白就好。” 锦瑟笑道:“这么说,就算是没有皇上的圣旨,臣妾夫妇北去这一趟也算是办的皇差了?” 皇上点头:“那是自然。朕会派十二名顶尖的护卫,化装成你们的仆从,并给你们白银五千两作盘缠,让你们一路无忧的北去。” 锦瑟听说皇上出护卫还出银子,便心里暗暗地笑道,你出的那几个护卫不过是面子上的事情罢了。想自己和叶逸风一离开京城,七王爷还有那些暗中想要自己性命的不明之人肯定会趁机出手的。十二名皇家侍卫估计都不够挡住他们一两次突袭的。 不过五千两银子嘛,恐怕还是能够花到北胡的。 于是她嫣然一笑,说道:“皇上,我们夫妇北去没有个三两个月是回不来的。避暑行宫之事……” 皇上忙摆摆手说道:“避暑行宫之事先不着急,反正现在修建起来的那一片园林也够朕避暑的了。只不过――这眼看着要过年了。你们若是现在就北上,就不能在家里过年了。可若是等过了年再走的话,恐怕又要耽误了大事儿啊?”说着,皇上还故作为难的看了六王爷一眼。 六王爷捻了捻胡子,叹道:“要不然,叶逸风你一个人去北胡,让你媳妇留下主持家务?” 叶逸风倒是不怕往北胡走一趟,只是不愿锦瑟跟着遭这个罪。这会儿听六王爷这样说,忙要答应,便听锦瑟抢先一步,说道:“我们明着是去看望公主的,若是臣妾不去――恐怕这场面上的话又不好说。” 皇上本就是想让锦瑟去,这人选是昭阳公主一再推荐的。听锦瑟这样说,忙道:“是这个理儿!说不得今年就委屈你们镇南侯府了。等你们顺利归来,朕一定会加封你们叶家的爵位并重重有赏的。好叫那些整日里靠着祖荫眠花宿柳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知道,谁为国家尽忠,朕和大虞朝的百姓是不会亏待他的。” 锦瑟听了这话,便微笑着说道:“臣妾先谢皇上隆恩了。赏赐和加封的事情还等回来后再说吧。如今事不宜迟,我们先回去准备一下,两日后便出发。皇上以为如何呢?” 皇上立刻高兴地说道:“很好。朕回去便派人去侯府报道,银子也会叫人一并带过去。” 锦瑟见皇上喜形于色,便微微笑道:“皇上不急,还有一件小事。” 皇上大袖一挥,很是痛快的说道:“还有什么事,你尽管说来。” “臣妾还需要皇上的一道密旨。” “密旨?” 锦瑟轻笑道:“臣妾夫妇一路北去,遇见了强盗草寇什么的还好说,直接叫皇家的护卫打出去就是。可若是有地方官员为难的话,就不好办了。不管怎么说,我夫妇总是无官无职的,不敢跟那些朝廷命官抗衡啊。” 皇上略一沉吟,便对六王爷说道:“拿一块黄绢来。” 六王爷忙吩咐丫头出去,不多时拿了一块黄绢和笔墨进来。 皇上提笔在黄绢上写了数行小字,又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黄玉印章来盖上,吹干了墨迹后,递给锦瑟,说道:“拿着吧。有了这个在手,就算是王室公卿也不敢对你们怎么样。” 锦瑟接过那道密旨来看了一遍,便拉着叶逸风双双跪倒在地,说道:“臣妾夫妇受命于吾皇万岁,此去必不辱使命。” 皇上笑道:“好,好啊!朕没有看错人。” 一时事情商议完毕,锦瑟和叶逸风也不再浪费什么时间,从六王府告退出来,上了马车回镇南侯府去。 一路上叶逸风都沉着脸不说话,马车里长条几案上的夜明珠散发着幽幽的光辉,锦瑟靠在他身边看着他一张臭脸,忍不住轻轻地笑。 叶逸风听见她的笑声,便哼了一下,把脸扭向另一边。 锦瑟便又靠过去,偎依在他的怀里,轻声笑问:“怎么了?生气了?” 叶逸风依然不说话,扭着头看也不看她。 锦瑟伸出手去攀上了他的脖子,撒娇问道:“这么小气啊?怪我抢了你的风头?” 叶逸风生气的转过脸来瞪着她,恨恨的说道:“锦瑟,你不要明知故问!” 锦瑟笑嘻嘻的钻到他怀里去,把脸靠在他的肩窝里,唇和鼻尖轻轻地蹭着他脖子上敏感的肌肤,继续撒娇:“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去,怕我这一路上受罪。到了北胡还不安全,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丢了小命。” 叶逸风气呼呼的说道:“知道你还答应皇上?大虞朝泱泱大国,什么人才没有?他们居然算计到了你一个小女子的头上!这种主意,亏他们也想的出来!” 锦瑟轻轻的摇着叶逸风的脖子,低声说道:“皇上是在算计我们,可六王爷却不会那么做啊。连六王爷也希望我们去,这其中一定有非我们去不可的缘故。” 第200章 叶逸风依然没好气。“能有什么缘故?一个嘉禾去了北胡还不够?如今又要你一个有妇之夫抛头露面?” 难道大虞朝的江山安稳,非要压在这些小女子的肩膀上不成?身为男人,叶逸风此刻都替那些文官武将皇室公卿赶到羞耻。更为身边自作主张跳进皇上早就设好的圈套里的小女子生气。 他生气的样子很是冷酷,但她就是喜欢他冷酷的样子。所以她依然嬉笑着搂着他的脖子,并转过脸去亲吻他的薄唇。并轻声劝道:“我知道我是有夫之妇。所以才替你把现在的差事往后推了呀。不是咱们俩一起去么?又不是我一个人去,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呢?” 叶逸风没好气的捧住她的脸,轻轻抬头咬了她的小鼻子一下,没好气的说道:“这事儿压根儿就跟你没关系。你犯得着明智是圈套还要往里跳吗?” “不跳又怎么样呢?设圈套的人可是皇上。”锦瑟娇软中带着无奈的语气让叶逸风心里的那股气一下子消了大半儿。 是啊,不跳又怎样呢?皇上既然拿定了主意,自然不会轻易地放过。 若不自请北去,只能惹得皇上心里不痛快而已。 聪明如她,应该一开始就明白了皇上的意图。只是她太过聪明,更知道如何利用皇上的意图为自己谋取更多一点的利益罢了。 想到皇上承诺的,待事成之后加爵重赏的话,叶逸风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轻轻地揽住锦瑟的腰,低头回吻着她如玉的耳垂,说道:“我又不稀罕那些爵位,你又何必呢?” 锦瑟轻笑道:“能给弘儿一个较高的起点,是我们做父母的必须做的事情。” 侯位虽然不低,但在锦瑟的心里,还是不够尊荣。一直以来她都是天之骄女的性子,如今做了母亲,自然要给自己的儿子更好的。儿子自己的努力当然重要,但起跑点自然也是越高越好。 叶逸风低声笑道:“想不到你还是个有野心的小丫头。” 锦瑟推开他的肩,十分严肃的平视着他,说道:“第一,我是你儿子的娘了,你不能叫我小丫头。第二,你当初把我弄到身边的唯一理由,不就是因为我可助你成就一番伟业么?” 叶逸风又伸手把她搂进怀里,并且加大力度箍着她,低声叹道:“好吧,那我告诉你,首先不管你给我生七个还是八个孩子,在我的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宝贝小丫头。其次呢,当初我把你弄到身边的目的当然是因为那个预言。难道你不知道在你闯进我的心里的那一刻,你的平安和快乐远远比我当初期待的什么狗屁伟业更重要了吗?” 锦瑟把脸往他的怀里用力的蹭了蹭,有幸福的微笑偷偷的绽在她的唇角。 是啊,不管当时的初衷是什么,到头来能有一个好的结果才是最重要的啊。 这世上有多少男男女女最初走到一起的时候是因为爱,最后却因为各种原因反目成仇,离开了还不停地互相伤害? 比起那些人来,锦瑟深切的感觉到自己的幸运和幸福。 能与这样的男人相携一世,不正是世人苦苦追寻的相濡以沫的爱情吗? 回府后,二人直接去卧虎斋找叶敬淳回明了情况,叶敬淳十分的不放心,然皇上已经下了密旨,身为臣子的他也不能说什么,只得拍拍叶逸风的肩膀说道:“此去凶险万分,你们二人一定要谨慎行事。家中的事情只管交给我,弘儿我来亲自教导,你们放心就是。一定要保重自己――逸风,锦瑟是个女子,出门在外多有不便,你必须小心照顾她。” 叶逸风点头答应,二人来不及多说什么,便回房去准备了。 巧云听说锦瑟和叶逸风要去一趟北面,便跑来说要跟去照顾锦瑟。锦瑟把她拉到一旁叮嘱道:“如今家里虽然太平了,可总不能大意。你留下来和锦衣二人好生照顾好弘儿,我才能放心的去。不然我心有牵挂,纵然在外边也不能冷静处事。你放心,我会带上锦绣一起去的。” 然巧云终究不放心,又说:“奶奶何不叫三少爷再派两个身手好的丫头来?锦绣武功虽然很高,但毕竟是个男人。奶奶出门在外,若有洗漱沐浴之事,总要有个丫头在身旁服侍。家里的这些丫头们虽然细致,但都不懂武功,出门在外不够机警,跟去了反而是奶奶的累赘。” 锦瑟点头说道:“你说的很是。” 第二日上午,桃源福地从不对外开放的雅间里,叶逸风兄弟四人围坐在几案四周议事。 欧阳铄敲着桌子哇哇叫道:“这算什么事儿嘛!就算是去探望公主,也应该是我这个当初送亲的傧相去吧?怎么又换成了大嫂?” 杜玉昭也皱着眉头担心的问道:“大哥,大嫂那身体怕是吃不消北胡那恶劣的天气。而且现在这种时候又是最冷的时候,天寒地冻的,你怎么就不想个法子给推脱了呢?” 叶逸风冷声笑道:“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上赶着去讨这样的差事啊?” 杜玉昭撇了撇嘴,回头看了一眼蓝苍云。 蓝苍云沉吟道:“哥,我跟你一起去。” 叶逸风摇头说道:“不必了,你给我两个武功不错的丫头就行了。皇上已经准备了十二名护卫,另外还有锦绣跟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欧阳铄看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便从怀里摸出一幅白绫来,呼的一下抖开铺在桌子上,指着一条用朱砂画的蜿蜒曲线说道:“这是我上次送亲的时候走过的道路,这两边的重要城镇,官兵驻扎点,还有地势险要的隘口我都标注过了。[.超多好看小说]几乎没有一个村子漏下。哥你随身带着,肯定有用。” 杜玉昭忙趴上去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叹道:“小四儿!行啊你,真是长进了。居然弄的这么详细?” 欧阳铄得意一笑,说道:“哈哈!怎么样二哥,比你那次去北极回来弄得那地图如何?” “行!小四,太行了!你比哥哥走的那次可详细多了。你们看,这儿――这个叫马家寨的村子里有个叫如霜的姑娘,那年我路过那儿的时候正好得了风寒,这姑娘还亲自给我煎药来着。” 蓝苍云轻轻咳嗽一声,抬头看向门口,低声叫了一句:“二嫂。” 杜玉昭‘呀’的一声抬起头,连声说:“我胡说的我胡说的……” 欧阳铄立刻爆笑起来,鼻涕眼泪都出来了,搂着蓝苍云的脖子连声的喊‘三哥’却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丫头们都捂着嘴巴偷偷的笑,仍有憋不住的便发出吃吃的声音。连叶逸风也闷声笑个不停。 杜玉昭环顾四周,见屋子里除了四个服侍的丫头之外,哪里还有别人? 于是杜二爷顿感被骗,嗷的一声一个饿虎扑食猛地扑向蓝苍云。屋子里笑闹声顿起,叶逸风心头的沉闷气息一扫而光。 安排完毕之后,叶逸风从桃源福地赶回侯府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进门见屋子里空荡荡的,连一向都守在屋子里的锦衣也不在,叶逸风皱着眉头问门口的小丫头:“你们奶奶呢?” 小丫头忙回道:“回大爷话,奶奶带着巧姑娘和锦衣姐姐去后面的花园子里去了。” “嗯。”叶逸风回房去换了衣裳还不见锦瑟回来,便去花园中寻她。 此时腊月里,花园子里万木萧条,只有梅花不畏严寒迎风怒放。叶逸风先往梅园来寻人,找了一圈却不见一个人影儿,于是叫来花匠一问,才知道锦瑟竟然在东北角的假山一带,于是脚步匆匆的过去寻找。可他还没走近那片假山呢,便听见‘咚!’的一声响,把那梅花上的雪都震得悉簌簌落下来。 花匠吓了一跳,紧张的说道:“这是什么声音?莫不是存放鞭炮的山洞里走了火?!” 叶逸风循声望去,见东北角上有一群麻雀叽叽喳喳的飞起来,便加快脚步匆匆赶过去。 刚邹傲假山附近,便听见一阵欢快的笑声。 巧云的声音在笑声之后传来,却带着十分的惊喜:“哎呀,快看,这么大的一块石头居然给崩碎了!这家伙的威力也太大了吧?” 锦瑟轻笑道:“这个当然。” 叶逸风又匆匆走了几步,看见锦瑟巧云和锦衣三人站在山石旁边,几人都看着锦瑟手里的一个什么东西说笑,旁边站着披着一身黑色斗篷只露着两只眼睛的锦绣,看那架势刚才那声巨响定然跟他们有关,于是叶逸风提高了声音问道:“你们这是在弄什么?刚刚那么大动静是不是你们干的?” 锦绣和锦衣听见叶逸风的声音,都转过身来对着他行礼。 锦绣不说话,锦衣则含笑道:“给大爷请安。刚刚那声巨响真是大奶奶的宝贝弄出来的动静。真是威力无比呢。” 巧云也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含笑叫了声:“大哥。” 叶逸风只冲着巧云点点头,又问锦瑟:“什么东西,拿来给我看看。” 锦瑟把手里沉甸甸的东西往叶逸风的手里一放,说道:“这个叫手枪。不过还很粗糙。一次只能装三颗子弹。你看看。” “什么……手……枪?”叶逸风听着这样一个新名词,显然是有些不知所云。 “是啊。刚刚我打了一发子弹,你看那块石头,已经被打得四分五裂了。”锦瑟说着,指了指前方五六丈远的一块碎石,那碎石大小不一,裂痕处还有白色的粉末,显然是刚刚碎裂的。 “这么厉害?”叶逸风拿着手枪,迟疑的看了看枪口。 锦瑟吓了一跳,赶紧抬手把他的手臂推直,厉声道:“别对着自己!” 叶逸风一愣,手指不自觉的用力,恰好扣动了扳机。只听“咚!”的一声巨响。 众人只觉得四周瞬间失去了声音,一个个面面相觑,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锦衣先叹道:“哎呦我的妈呀!这可吓死我了!” 巧云也着急的说道:“这也太危险了呀,闹不好就打着自己了。这不行,不行!” 叶逸风摇了摇头,方觉得耳朵能听见一点声音了,便转头怒视着锦瑟,斥道:“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怎么能玩这个?啊?!要不要命了你?!” 锦瑟原本是惊神未定,这会儿又被叶逸风一顿暴喝,只觉得头都要炸了似的。 等他吼完,锦瑟方叹了口气,说道:“给我给我!你什么都不懂,弄出了事故还赖人家。”说着,她便上前去想从叶逸风的手里把自己精心研制了好久的手枪拿回来。 熟料叶逸风一瞪眼,抬手把手枪给丢出了出去。并厉声警告:“以后不许碰这东西!谁给你弄来了?把他给我打一顿赶出去,永远不准进家门!” 锦绣却已经一掠身影飞出去,把手枪捡了回来,关上保险栓后交给锦瑟,淡淡的说道:“主人,请用完之后记得关保险栓。” 锦瑟点点头,微微笑道:“我知道了。” 叶逸风见锦绣竟敢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便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锦绣就要发火,锦瑟忙上前去挽住他的胳膊,转身吩咐巧云等人:“你们先回去吧。” 巧云知道叶逸风此时暴怒,为了保全自己便伸手拉着锦衣匆匆走了,临走时还不忘喊锦绣一声:“你还跟个木头一样杵在这里做什么?跟我走!” 锦绣看了一脸怒火的叶逸风一眼,跟着巧云一起离开。 叶逸风见那可可恶的锦绣居然无视自己的存在,转身走了。便生气的瞪着那个挽着自己胳膊的小女人,伸手说道:“给我!” 锦瑟把枪藏在自己身后,扭着身子笑道:“不行。这是我辛辛苦苦研究了一年多的宝贝。不能给你。” 叶逸风修长的凤目轻轻眯起,看着锦瑟轻轻地吐了一口气,放缓了声音,说道:“瑟瑟,把那东西给我。” 锦瑟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有些忐忑,却依然讨好的笑道:“你不许再给我丢出去。这枪壳子的材料不好,你再给我丢一次恐怕就坏了。我这回去北胡还指望着这宝贝防身救命呢。” 叶逸风冷着脸说道:“你乖乖拿来给我看看。不然的话我不让你去北胡了你信不信?” 锦瑟看这家伙不像是开玩笑,便撅着嘴巴把枪从身后拿出来递给他,也拉长了脸说道:“给你看看可以,但你若是给我摔坏了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叶逸风没说话,只接过那只沉甸甸的黄铜壳子的东西来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觉得这玩意儿足够一斤多重,重倒也罢了,只是刚刚他无意间扣了一个小小的机关,那震耳欲聋的声音和强大的威力震得他的手臂到现在还有些发麻,真不知道这么个怪玩意儿像锦瑟这样的娇弱女子怎么能用呢。 “这儿是保险栓。这儿是扳机,打开保险后,对准目标……”锦瑟耐心的交给叶逸风怎么用。 叶逸风玩弄了一会儿,转头对锦瑟说道:“你闪开点儿,我再试试。” 锦瑟不放心的叮嘱:“你握紧了,左手托着右手,这个技术不是很成熟,反挫力很大哦!” 叶逸风点点头,按照锦瑟说的举起手枪,对准了前面梅花枝头的一只小麻雀,果断的扣动扳机,只听‘砰’的一声,花枝乱颤,碎雪纷纷,有一声鸟雀的哀鸣声夹杂在纷乱之中,耐寒的鸟雀呼啦啦冲上天空去。 锦瑟惊喜的叫道:“好准的枪法啊!麻雀被你打下来了!” 叶逸风把枪交到左手,甩了甩酸麻的手臂,回头看着锦瑟微微的笑:“这东西不错,比弓箭强多了。那什么――子弹还有吗?我们这次北去,得多准备些子弹。没有敌人的时候,打个野獐子,野狍子什么的给你烤肉吃也挺好的。” 锦瑟得意的笑起来:“嗯,准备了二百多颗子弹呢,够你打野味吃的了。” 叶逸风笑着抬手拉住她的手,二人有说有笑的回房去。 两日后,叶逸风带着十二名御林军假扮的家人和自己府中的十二名家丁加上锦绣宫二十五名高手,并蟋蟀虎子还有锦瑟的两个贴身小丫头加上叶逸风自己共三十个人,坐车的坐车,骑马的骑马,另有拉着行李物品的三辆行李车,及两辆坐人的大马车在大冬天冷冽的晨风中踏着第一缕晨曦出北城门,往北胡方向旖旎而去。 前两日因为天气好,众人走的不算慢。两天的时间便走出了二百里路,就凭着这五两大马车也算是很难得了。 至第三日的时候,早晨起来天气便阴沉沉的,北风带着潮湿的气息如冰刀一样直往脸上划。锦瑟和叶逸风坐在马车里守着炭炉子还不算太冷,外边那些护卫也都是铁打的汉子,吃这点苦对他们来说也不算什么。只是苦了坐在驭座上赶车的虎子和蟋蟀两个小伙子。 锦瑟掀起了车窗帘子往外看了看,见阴沉的天空中似有一点点的雪白飘落,便对叶逸风说道:“下雪了。我们得赶紧的找个客栈住下来。不然这冰天雪地的可没办法安置。 叶逸风点头说道:“我看过了舆图,前面十里路的地方有个镇子叫北福屯,我们去那里住下,等雪停了再说。”说着,他便探身出去对前面赶车的虎子和蟋蟀说道:“快点,前行十里路有个镇子,我们赶在雪下大之前到哪里歇脚。” 虎子忙应道:“是,奴才知道了。”说着,又扬起马鞭高声吆喝着马车加快了速度。 北福屯是一个驻兵的小镇,此镇正好在嘉山和定山之间,是北去的必经之地。来往的客商多选择在此落脚休息,补充储备。 马车快行了半个时辰后便看见了镇上的屋舍,而此时空中的雪花已经大入鹅毛,一片连着一片的飘了下来。原本的黄土官道已经附上了一层雪白。 叶逸风按照欧阳铄说过的话,选了镇子上一个叫做‘通胜’的客栈落脚。 马车停在客栈的门口,里面的伙计殷勤的迎出来,一见来的这支队伍连家丁都如此器宇轩昂的,便知道非同一般的客商,于是忙高声招呼着马车直接进客栈的大门,又连声唤了两个女人上前来伺候马车里的贵客下车。 后面马车上的两个小丫头名唤紫雀儿和翠奴的早就跳下了马车,匆匆上前来搀扶锦瑟下车。虎子把手里的马缰绳交给蟋蟀,自己则跳下马车去招呼两个侯府的家丁看着伙计把众人的马都牵到马棚去,喂上上等的草料。 这边锦瑟和叶逸风已经下车,翠奴要撑开雨伞,却被锦瑟止住了,她仰着脸看着灰色的天空中大片的雪花,笑道:“这奇景可是少有的。所谓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应该就是这景象了。” 叶逸风轻笑:“这就出口成章了?” 小伙计笑嘻嘻的竖起了大拇指:“小的不懂文章,不过听夫人这句话真是好听,比我们过年时贴在门口的对联都应景。” 锦瑟微微一笑,不再多说。 叶逸风要了一个独立的小院,里面东西厢房都有,还有个小南屋做厨房,很是方便。蟋蟀见院门比较宽敞,便索性叫家丁合力把马车也推到了院子里去。 锦绣见众人都收拾妥当了,便把侯府的十二个家丁都叫出来,分作四人组,一组负责上半夜的安全,另一组负责下半夜的安全,因觉得值了夜班的人休息不好精神不济,便叫另外四人则负责明日白天的安全。 十二名御林军中的小首领陆尚风乃是陆亘佑将军的次子,此时他见锦绣只把侯府的人分派完毕,把自己的手下也召集过来,却把十二人分作两组,一组值夜,另一组则负责明日的行进。 分派完毕之后,锦绣和陆尚风都跟叶逸风碰了个面,把各自的安排跟叶逸风说明白。 叶逸风听二人各自分组,正好错开了交班的时间,如此也算更加安全,便点点头说道:“辛苦诸位兄弟们来。今晚天虽然冷,但大家还是不许吃酒。我叫两个小丫头在南屋升起炉灶,炖上浓浓的野鸡崽子汤,兄弟们多吃点。 陆尚风拱手道:“多谢公子体恤。” 锦绣则只是略低了低头,并没有说话。 晚饭是两个小丫头自己动手做的,野鸡是从客栈买来的,四只野鸡洗剥干净了整只下锅,加了简单的调料,用木柴炖了一锅浓浓的汤。干粮是自带的蒸饼,有点类似于现代的千层饼,是临行前锦瑟侯府的厨房准备的。 香浓的鸡汤泡上劲道的蒸饼,众家丁和御林军吃的都很香。叶逸风同大家一样的吃饭,并没有再加什么特别的饭菜。连锦瑟都用鸡汤泡了一块蒸饼吃,连声说美味。 晚饭后,锦瑟裹着厚厚的被子坐在床上,借着微弱的灯光展开那快绘制了详细山川河流路线村落舆图。 翠奴进来服侍锦瑟,紫雀儿在外边等着那些护卫们吃完饭,把碗筷都收拾了才进来。进来时怀里抱着个汤婆子,因见锦瑟已经进了被窝,便上前去笑嘻嘻的把汤婆子塞进锦瑟的被子里,并笑道:“这屋子里还烧着夹避呢,也没见怎么暖和。这才走到这里就这样冷了,真不知再往北得有多冷。” 锦瑟笑道:“我还好,不是很冷。你若是冷的话就把这汤婆子拿去用好了。” 翠奴便道:“这店家很是会算计,估计那夹避的炭火不足了,要不奴去找他,让他们再加些炭火。” 紫雀儿也应道:“就是这样,他收了我们一两银子的取暖费呢。一两银子买碳,差不多要一车了,怎么能不给足了炭火?” 锦瑟想了想说道:“罢了,若这屋子里太暖和了,明儿咱们一出去,被冷风一吹定然生病。出门在外哪儿那么多的讲究,凑合着也就罢了。” 翠奴便道:“既然这样,我们还有多的汤婆子,不如咱们多烧些热水灌起来,人人都用上不就得了?” 锦瑟笑着点头:“这倒是不错的主意。护卫们有晚上不睡的,你们再多预备些热水,给他们喝点茶提提神。” 翠奴应道:“是,奴这就去。” 叶逸风裹着厚重的猞猁裘从外边进来,哈着热气叹道:“还是这屋子里暖和,外边可真冷。” 紫雀儿忙上前去接过叶逸风身上的猞猁裘挂到一旁的衣架上,又拿了一件棉袍来给他披上。 锦瑟往床里面坐了坐,说道:“还是来这火炕上坐着吧,这上面还真是暖和。” 叶逸风脱了长筒的皮靴上了火炕,把腿伸到锦瑟的被子里,又接过紫雀儿递过来的一碗热汤一口一口的喝完。 锦瑟看着舆图,指着上面的一个朱砂圆点说道:“我们现在是在这里,往前去出了前面几个村子之后,就大概一百多路没有村落,所以走的时候一定是天晴了方可。还要带足了水,和马匹的草料。” 叶逸风点点头,说道:“从明儿起,这蒸饼也尽量的不吃,尽量还是吃客栈的饭菜。万一我们到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咱们带的干粮还能应急。” 紫雀儿把屋子里多余的灯烛都吹灭,转身退出去,把门帘掩好。 锦瑟抬起头来看了看白色的纱帐顶,点头说道:“那就吃客栈的饭吧。那些菜干也尽量的少用。越往北越冷,那些烘干的蔬菜什么的越是缺少。到了北胡,恐怕有再多的银子也买不到蔬菜了。” 叶逸风又把锦瑟往里挤了挤,伸手把舆图拿过来仔细折叠好,放在枕边。又把身上的棉袍脱下来搭在被子上。一边又问:“冬笋干,香菇干什么的我们不是带了很多?” “嗯,但我还想留一些给嘉禾呢。她去了北胡那么久,估计早就馋了京城的饭菜了。”锦瑟也把披在身上的棉被拿开,反手搭在身上,抬腿蹬了一下,皱眉道:“好沉,这棉被太多了。还是拿去一层吧。” 叶逸风转身把她搂进怀里,拉高了被子把她裹好,劝道:“别了,据说这后半夜火炕都不怎么热了。还是盖着吧,免得把你给冻醒了。” 锦瑟想了想,便没再坚持。 叶逸风转身把床头小几上的蜡烛噗地一声吹灭,又回身来搂着她,低声说道:“睡吧。” “唔……”锦瑟又往被子里缩了缩,闭上眼睛。 北风呼呼地吹着,窗户纸偶尔发出呜呜的声响。锦瑟嫌吵,便又往叶逸风的怀里钻了钻。 叶逸风伸手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一直捂住她的耳朵,被枕在她脖子下面的手臂微微曲起来拍拍她的后背,轻声问道:“睡不着?” “嗯……风声好大。吵死了。” “还冷不冷?” “还好。” “要不……咱们做点什么热热身?” “不要……”这客栈里屋子窄小,两个丫头就在外间的木板床上躺着,俩人并未睡着,还在小声说话。若这会儿自己跟他折腾起来,叫人家听见了明儿还怎么见人?锦瑟忙要转身从他的怀里挣脱出去。 叶逸风却稳稳的扣住她的腰,在她耳边轻声笑道:“这是火炕,不会有动静的。” “不要!”锦瑟忙推他,“火炕没动静,人还没动静吗?” 叶逸风却低声在她耳边哄道:“乖……你忍着不就是了?反正平日让你叫一两声都那么难。这会儿你就忍住好了。” 人若无耻,果然是天下无敌啊!锦瑟哀叹一声,软了手臂,任由他把自己的茧绸睡裤推下去,又一抬腿给蹬到了被子外边,整个人重重的覆上了自己的身子。 …… 第二日一早醒来,却见窗户纸雪白雪白的,锦瑟便推了推叶逸风,说道:“快起来,天大亮了。” 叶逸风闭着眼睛翻了个身,给了锦瑟一个修长的后背,嘴里咕哝着:“别吵,再睡一会儿。” 锦瑟又推了他两下,催他起床,叶逸风烦不胜烦,又转过身来把她摁到怀里,一通猛亲。 “唔……逸风,别闹了……”锦瑟又气喘吁吁起来,想着他昨晚的疯狂,又有些心有余悸,忙捶打着他的肩膀,低声骂道:“混蛋,我还有些疼呢……” “唔,我知道。”叶逸风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却还在她耳边歉然的说道:“这都怪我平日里荒废了,咱们多来几次就不疼了。” “……”锦瑟彻底无语,只得又放软了身子任他折腾。 大雪纷纷扬扬的下了一夜,第二天依然没有放晴,只换了细密的雪粒子依然萧萧的下着。 其实天色并不是多晚。 锦瑟被叶逸风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后又小睡了一会儿,起身时才不过辰时而已。 原来雪光映着窗户纸,竟比平日里亮了许多,又因为冬日夜长,昨晚他们睡下的时候本就刚刚入更。所以锦瑟早早的醒了还以为天已经大亮了。 起身时锦瑟从火炕的一角里找到自己贴身的茧绸长裤,看着皱巴巴的样子又生气的丢回去,叫了紫雀儿进来,找出自己放贴身衣物的包袱,另拿了一身干净的衣裤换上。 一层一层的穿戴完毕后,锦瑟只觉得自己跟个棉球似的了。 因看翠奴和紫雀都只穿着薄薄的小袄,外加一件银鼠坎肩,腰里系着棉绫长裙,便道:“你们不冷吗?穿的这么少?” 紫雀儿抿嘴笑道:“主子放心,我们这会儿不冷呢。刚刚早起出去比划了几下拳脚,身上都出了汗呢。” 翠奴也道:“等会儿我们自然会穿上大毛衣裳,主子放心就是了,我们平日里练武,冷点热点都没什么关系。但主子可要仔细了,我们现在越走离家越远,这受了风寒缺医少药的,可不是闹着玩的。” 锦瑟猛然想起一事,说道:“哎呀,原来练武的人是不怕冷的?对了对了,我之前得到过一本什么心法,一时觉得好玩便看了一遍,只是那里面说的玄之又玄,我不会练,便丢到一边去了。真是可惜。” 翠奴忙问:“主子说的是什么心法?” “是漕帮的姚姑娘给我的啊,说是这心法是什么帮派祖传的,常练习会强身健体。” 紫雀高兴地说道:“都说漕帮的人很有手段,天下至宝只要他们想要,就没有不到手的。若是他们帮助的千金都说是好东西,那就一定是好东西。好主子,等咱们从北胡回来,您那秘籍能不能借我们看一眼啊?我们就看一遍,绝不跟别人说起。” 翠奴便责怪道:“紫雀,你胡说什么呢。主子的东西岂是我们想看就看的?” 锦瑟想了想,笑道:“这也没什么不可以的。我只有个要求,你们若是答应呢,我就给你们看。” 紫雀一听这话,忙抬手把翠奴拉开,凑上去笑道:“主子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只要咱们能做到的,没有二话。” 锦瑟笑道:“你们要带着我一起练。我就给把那秘籍里的口诀背给你们听。” “真的?!” “主子你都背过了?” “你都不会练也能背过那个?” 两个丫头眼睛里都闪着兴奋的光,叽叽喳喳的问道。 锦瑟得意一笑,说道:“那当然,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呢。” ------题外话------ 亲爱滴们,今天更得字多哦! 看完记得丢张月票过来。月票越来越惨了啊! 没有月票的亲们,若能去人气榜上给珠丢一张人气票,就万分感谢了! 第201章 外边大雪堆门,出行是不可能的事情了。锦瑟便把姚嫣然给的那本秘籍里的内功心法慢慢地背出来,和紫雀翠奴两个丫头一起练习。 开始的时候她自然不懂,但紫雀和翠奴一听这口诀,便十分的惊讶,连声说着就是江湖上失传的无上心法,常常练习不但可以令习武者功力大增,而且还可以让普通人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不畏严寒酷暑。两个丫头都觉得这是锦瑟给二人最大的恩惠,便都极尽耐心的叫她慢慢地练。 一连两天的时间锦瑟都没出门,只在屋子里跟两个丫头研究这无上心法了。 第三日天终于放了晴,但因为积雪太厚,院子里的足有一尺,外边旷野中就更不必说了。 叶逸风说还是再等两日,等这雪融化一些再走不迟。 只是闷了两天锦瑟已经在屋子里呆不住了,便要跟叶逸风出去转转,顺便买些路上用的东西。 因为雪太厚,小镇子上的人们又都是钻头不顾腚的,各家只打扫各家门口的积雪,那些不是生意人的家门口更是只用铁锹铲了窄窄的一条小路,大部分的积雪还厚厚的堆积在地上任凭马蹄践踏。 马车出行十分的不便,锦瑟便裹着狐裘和叶逸风同乘一匹马,由锦绣带着紫雀儿蟋蟀二人骑马跟随着在大街上随意逛逛。 大雪厚厚的压在屋顶上,越发显得房屋矮小,街道萧条。 锦瑟靠在叶逸风的怀里左顾右盼,看各家店铺门庭前连个人影儿都没有,便忍不住叹道:“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了。这大街上居然连个行人也没有。” 蟋蟀指了指前面的一个馒头铺子说道:“主子快看,那家的馒头像是刚出笼,热气腾腾的。咱们过去看看吧。” 锦瑟点头道:“若是可以,我们先买他几笼馒头带上,把我们装蒸饼空出来的箱子装满。预防越往北去越没有吃的。” 叶逸风点头称是,便抬脚踢了踢马肚子,催马过去。 馒头店的掌柜的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穿着裹着大裘的人来,忙笑脸相迎。 蟋蟀先下马上前问道:“老板,你这馒头多少钱一个?” 馒头店的老板笑道:“一文钱两个。”说着,他忙拿了一个馒头递给蟋蟀,笑道:“小爷尝尝,我这馒头可是地道的精磨面粉整出来的,整个北福屯就数我家的馒头劲道香甜。我们小店还有免费的豆花,……来,几位爷来几个?” 蟋蟀果然接过那馒头来掰开,转身递给锦瑟。 锦瑟摆摆手,没有说话。叶逸风看了看这刚出笼的馒头一共是三笼,便吩咐蟋蟀:“给他钱,叫他把馒头送到客栈去交给陆尚风。” 蟋蟀便问那老板:“你这些馒头一共多少钱?算清楚了我给你钱,你把馒头给我送到‘通胜’客栈去,交给姓陆的一位先生。” 掌柜的一听来了大主顾,忙笑道:“这三笼馒头一共是一百八十个六个,小爷您给九十文钱就够了。” 蟋蟀笑着从怀里拿出一串铜钱来,数了数说道:“这是一百文钱,多出来的钱算你的跑腿费了。” 掌柜的十分高兴,刚要伸手接钱,便听见一阵马蹄声急促的传来,到了馒头铺子跟前急急地停住,马上之人高声喊着:“掌柜的,给我六十个馒头来。” 掌柜的一听忙拱手道:“哟,原来是胡爷来了。这馒头刚叫着几位贵客买下来,您得等下一笼。” “什么?!”那位胡爷立刻瞪眼,“这么多馒头都叫他们买下了?岂有此理,爷又不是不给你钱,你他妈的用得着找这样的借口?” 掌柜的忙解释道:“胡爷,不是小的找借口,真的是这几位爷都买下了,您看人家这钱都拿出来了。我这是小本生意,遇到大主顾也不容易啊,这冰天雪地的,您就高抬贵手?” 那位胡爷手中马鞭一挥,‘啪’的一声抽在一笼馒头上,雪白的馒头立刻皮开肉绽,更有肮脏的泥土粘在上面,惨不忍睹。而那人还破口大骂:“放你娘的屁!废话少说,给爷装馒头,不然爷一把火烧了你这狗窝子!” 锦瑟一下子就急了,刚要发火叶逸风扣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别急。” 而此时掌柜的已经快哭了,他忙上前去拱手作揖,连声求道:“胡爷胡爷!您老大人大量,小的这就给你装馒头,您别生气了,别生气了……” 那人听了这话,便不再计较,只是回头瞥了一眼锦瑟叶逸风等人,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不长记性的狗东西!” 锦瑟从小到大最看不上的就是狗仗人势的东西。她看眼前这个人穿了一身厚厚的细布棉衣,外头裹了一件灰色的狼皮坎肩,藏青色的粗布在拦腰系着,一看便是个土豪乡绅家里的奴才而已。便冷笑道:“不只是谁家的狗披了狼皮跑出来乱吠,这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怎么也没人教训教训?” 叶逸风淡然一笑,说道:“狗窝子里还能跑出狼来不成?说来说去不过是物以类聚罢了,你还指望着那只畜生能懂人事儿不成?” 那姓胡的先听锦瑟说话时,一双色迷迷的眼睛便只盯着锦瑟娇媚的小脸暗暗地垂涎,并没听懂她说什么。待叶逸风说话时,他方才想到这美娇娘原来是有男人护着的。 只是这男人也太娇弱了些,看他那张脸竟比自家老爷的五姨奶奶还俊,便想着不过是个白面书生,三拳两脚便可解决的事情,不足畏惧。便一叉腰,指着叶逸风嚷道:“哪里来的书生,居然在这里拽文?还不快给我滚下马来?爷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叶逸风冷声一笑,黑澈的眸子里寒光一闪,给蟋蟀使了个眼色。 蟋蟀便忽然出手,直接用手里的那串铜钱当武器,啪的一声甩到了那人的脑门上。 只听一声惨叫,姓胡的跳着脚往后退了两步,抬手捂住了脑门。他哇哇乱叫之际,便有鲜红的血从他的指缝儿里渐渐地流下来。 蟋蟀还要再打,却被馒头房的掌柜的上前拉住,苦苦哀求:“小爷别打了!小爷别打了!这是我们镇子上里长的侄子呀!小爷你打坏了他,小心走不出这镇子呀……” 蟋蟀一听这话,不由得笑了:“原来还是个里长的侄子啊?我还以为他是山窝子里跑出来的土匪呢。娘的,就他这狗东西也敢对我家主子叫嚷?十条命都不够小爷我打的!”说完,他又上前去,抬起脚来朝着那人的小腹处狠狠地踹了一脚。 姓胡的正抬手捂着脑门子叫骂呢,却冷不防小腹又受重创。一阵剧痛让他站立不稳,往后退了几步扑通一声坐到了雪地上。 锦瑟便轻笑着啐道:“如此熊包一个,还出来耍横,真是丢死人了!” 叶逸风不屑瞥了坐在地上的‘熊包’一眼,转头吩咐蟋蟀:“行了,装了馒头我们走了。” 蟋蟀忙答应着:“是。” 掌柜的见这几个华服之人一口的京腔儿,便知道定然是他这小小的馒头房得罪不起的贵人,哪里还敢有什么多余的话说?忙接了蟋蟀递过来的那些铜钱收进腰间的前袋子里,又去拿了个白布口袋把馒头一个一个的装进去,一共装了两口袋。他一个人扛不动,又叫了他家婆娘过来,夫妇二人一人一口袋馒头,扛着往通胜客栈去了。 那个姓胡的自然不会放过叶逸风等人,他早就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还要叫嚷辱骂时,锦绣便随手弹了一颗小石子把他打晕在地。等馒头房的掌柜的夫妇送馒头回来,见那姓胡的还躺在雪地里。而那几位买馒头的贵客却已经不知去向了。 锦瑟等人又找了家干货店,买了些松茸干,香菇干,黑木耳等可以携带的山中菌类。锦瑟又说去看看官道可否行走,几个人便策马往小镇西口的官道上走去。 因为是腊月里,虽然天寒地冻,百姓家也要预备年货,所以天一晴,便偶有些人会出来置办年货。 大多数人都步行而出,但也有殷实些的人家有牛车出来。还有些拉柴碳的牛车驴车偶尔经过。 这半天的时间下来,官道上的雪竟也被碾压的融化了少许,有些被风吹过落雪薄的地方已经露出了黄土的痕迹。 锦瑟便对叶逸风说道:“明日我们可以走了吧?” 叶逸风点头说道:“嗯,可以慢些走。如今这种时节里,想走没有雪的路怕是很难了。” 几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看官道上偶有人来往,便叫住一个老农打听了一番,知道北面十几里路之外下的雪也无非如此,便放心的回客栈去,准备夜里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出发。 熟料几人一回客栈,便见客栈的门口堵满了人。叶逸风先把锦瑟放下马去,自己方翻身下马。微微皱起了眉头,把锦瑟揽在怀里,吩咐蟋蟀:“去,把陆尚风叫来。” 今天他们打了里长的侄子,人家自然是要找上门来的。只是叶逸风懒得跟这些人计较,便叫在朝廷里有官职的陆尚风过来跟他们交涉。 然那个姓胡的就在这些人里,他一看见蟋蟀,便从椅子上跳起来,高声叫道:“就是他!就是这小兔崽子打了我。叔——你得替我出这口气!” 此言一出,那姓胡的身旁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一扬手,院子里的十几个壮汉呼啦一下上前把几个人都围在中间,更有人上前去要跟蟋蟀动手。蟋蟀一扬手里的马鞭,怒道:“谁敢动小爷一下,小爷便抽烂了他的脸!” 锦绣刚要上前去,叶逸风却抬手制止。 紫雀儿十分的生气,低声说道:“主子,我去。” 叶逸风淡淡一笑,摇头说道:“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跟这些大老粗打交道,没得坏了自己的名声。”说着,他一扬脸,吩咐蟋蟀:“你小子这几年也练了些拳脚功夫。今儿就拿这些桩子试试身手。只不许出了人命。” 蟋蟀闻言大喜,笑眯眯的拱手应了一声:“是!”便把手里的马鞭一扬,对着那些壮汉笑道:“来吧,让你们尝尝小爷的马鞭是什么滋味。” 那胡里长早就看见叶逸风等人衣着不凡,又骑着高头骏马,张口便是京腔儿,料想来人绝非一般。只是这天寒地冻的,又在这穷乡僻壤中,想必也不会是王公贵族之家。大不了是有钱的商贩而已。 这些人盘缠富足,若是能敲一番竹杠,自己岂不是可以过一个富足的年? 这边胡里长正打着如意算盘,却见那边已经打了起来。 十几个壮汉没有同时上,对他们来说对付蟋蟀一个毛头小子,两个人就算是欺负人了。于是一个壮汉冲上去,一拳砸向蟋蟀的面门,没有意外的话,这一拳下去蟋蟀的鼻梁骨定然要断了。 然而蟋蟀虽然不是什么武功高手,但也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小毛孩子。 这几年他跟着叶逸风身边,叶逸风命他和虎子二人每天早晨都要练一个时辰的拳法,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让他们强身健体,少生病。 自从进了镇南侯府之后,蟋蟀和虎子更加知道了人心险恶,每天早晨练拳也更加用心,而且还趁着空闲的时候找家里的护卫请教。所以眼前这几个壮汉,他还真是没放在眼里。 打壮汉的拳头打过来的时候,人也跟着扑上来。 蟋蟀麻利的一侧身,躲过他的拳头之后,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人见状很是生气,且鄙夷的一哼,反手就要挣脱。熟料蟋蟀力气虽然不大,但却紧紧地扣住了他手腕上的穴道。然后借着他扑过来的力气往侧面一推,那壮汉便噔噔几步冲出去,差点没扑到地上摔个狗吃屎。 叶逸风对蟋蟀很有信心,连看都懒得看,只侧头看着锦瑟红彤彤的小鼻子,轻声问道:“冻坏了吧?我们先回屋去。” 锦瑟却看得带劲儿,笑嘻嘻的摇头:“看热闹呢,你这人真是的,都不知道关心关心自己的人么?” 叶逸风淡然一笑,说道:“这有什么意思?回头有了更热闹的再出来看也不迟。” 锦瑟轻笑:“还有更热闹的?” 叶逸风揽着她的肩膀往里面走,只说:“进去喝杯热茶去去寒气。” 然而他们只走了几步,便有两个大汉挡住了去路,其中一个凶神恶煞搬得吼了一嗓子:“谁也不准走!” 锦瑟微微皱眉,还没来得及怎样,便听见‘咚’的一声,那个说话的汉子整个人飞起来往后摔去,一下子撞到了客栈的屋门上,又‘咣’的一声,把门板撞得四分五裂。 而与此同时,蟋蟀也正好挥起手中的马鞭,啪的一声抽在那个跟他对打的汉子的脸上,顿时皮开肉绽,点点鲜血洒在雪地上,宛若怒放的梅花。 “啊——这些人是江湖强盗!大家抄家伙,一起给我上!” 胡里长颤颤巍巍站起来,振臂一呼,那些壮汉果然抄起家伙一起冲上来。 然而锦绣又岂能让这些人得手?只把黑色的斗篷迎风一挥,强烈的气流便把这些人给冲出去,一个个东歪西倒的躺在雪地里半天没站起来。 叶逸风轻笑着问锦瑟:“怎么样?好玩吧?” 锦瑟点点头,说道:“都没打起来,有什么好玩的。” 前院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在院子里留守的陆尚风等人。 陆尚风带了两名手下赶过来一看这情形,不用问也猜的差不多。于是他低声吩咐身后的人几句,那人便应声而出,直接去马号牵了一匹马出了客栈。 胡里长一看这几个人身手如此厉害,想着再纠缠下去也占不到什么便宜,便一挥手带着他的侄子准备上前给叶逸风等人拱手请罪。 而他那侄子依然不甘心,扶着胡里长的胳膊低声问道:“叔,难道就这样算了?” 胡里长阴阴的笑了笑,说道:“打不过人家,还不得服个软?” 胡家叔侄俩对视一眼往,彼此心照不宣的笑了笑,往叶逸风这边走过来。 叶逸风却看都不看他们一下,只吩咐陆尚风:“你看着办吧,别留下什么把柄在这些人的手里。” 锦瑟还想说什么,却被叶逸风拉着踩着破碎的门板在掌柜的和伙计们异样的眼神中淡然的往自己的小院走去。锦绣和巧云紧紧相随,只把蟋蟀留在了陆尚风身旁。 回到屋子里,翠奴急忙上前把锦瑟身上厚重的狐裘脱下来,另拿了一件棉袍给她披上。紫雀儿便去桌子上暖在棉筐里的汤煲里盛了一碗热腾腾的香菇鸡汤给锦瑟。 叶逸风也把猞猁裘脱下来,喝了两口汤后坐在锦瑟身旁。 紫雀儿又拿了软底的棉鞋来给锦瑟换,锦瑟便道:“我待会儿还要出去看看呢,鞋子不用换了吧。” 叶逸风笑道:“你还看什么?不过是几个小人物儿在哪里蹦跶,有什么好看的?” 锦瑟说道:“别回头我们走了,那姓胡的一对叔侄再去为难馒头房的掌柜的。” 叶逸风抬手拍拍她脑后的发髻,说道:“放心,陆尚风若是连这点小事儿都处理不了的话,皇上也不会派他做这十二名御林军的首领。” 锦瑟想想也是,便让紫雀给自己换了鞋子,转身窝到火炕上去,拉了被子盖在身上。 大约半个时辰的功夫,陆尚风的声音在窗户外边响起:“回公子,事情已经处理完了。” 叶逸风正和锦瑟靠在一起看着一本闲书,听见陆尚风的话便坐起来,说道:“那两个混账东西怎么样了?” 陆尚风回道:“属下叫人把这北福屯驻军的总领请了来,这位总领原是家父的手下,属下叫他把那两个混账带走了。至于他怎么发落,属下没问。不过想必是不会出来祸害人了。” 锦瑟才想起来这北福屯原是驻兵重镇,这里百姓不多,朝廷的兵马却有一万多人,这里的一切事物自然以军务为首,驻兵总领把人带走,恐怕是真的不会再出来祸害人了。 第二日依然是个大晴天,一大早叶逸风便把锦瑟叫起来,众人都收拾利索了各自上马。锦瑟和叶逸风进了马车。马车里紫雀和翠奴已经放了两个小炭炉,车棚又是用三层厚厚的毡子围住,密不透风,坐在里面倒是不觉得冷。 这一行走了一日,至下一个镇子上歇了脚,便一直走下去。 幸而老天厚道,自那一场大雪之后,竟是再也没有雨雪。 虽然天气寒冷,但道路还算好走。一行人一气儿加快走了十多天,眼看着前面是一个较大的城池,叶逸风便翻出舆图来看时。笑道:“莫非我们已经到了祁阳城?” 锦瑟笑道:“到了祁阳再往北,没有三百里路就是大虞朝和北胡接壤的地方了。今天是腊月二十,我们再行个三五天,便可以到北胡了?” 叶逸风点点头,说道:“按照路程算是这样。但我却不想去北胡过年。” 锦瑟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叶逸风指着舆图上祁阳再往北的一个城池,说道:“这里是嘉兴关,是大虞朝最北面的一道关口,里面有驻军五万,镇守这里的将领李将军的夫人姓苏,跟我们家西府的二太太是堂姐妹。我们在这里过年,顺便派人先去北胡打探一下,那边如今到底是个什么境况再作打算。” 锦瑟听了这话觉得很有道理,点头说道:“那我们在祁阳住一晚,第二日一早就走?” 叶逸风说道:“我正是这样打算的。因为小四曾经跟我说过,这祁阳城主跟七王爷来往甚密,实在不是我们的朋友。” 锦瑟眯起眼睛来想了想,说道:“不如我们把装食物和盘缠的那两辆马车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留下大部分人手看护着,明日一早绕过祁阳城直接去北城门与我们汇合。” 叶逸风微微皱起了眉头,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担心他们会在祁阳动手?” 锦瑟轻叹:“我们这一路走来,也太过平安了。平安的让我这心里都没底了,你说呢?” 叶逸风的眉头不禁皱的更紧。 锦瑟说的不错,之前那个在镇南侯府放箭杀人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幕后主谋一直没有浮出水面。而自从锦瑟把那个护卫的腰牌给了昭阳公主之后,皇后,三皇子还有昭阳公主都对锦瑟十分的友好。而且三皇子已经跟朝中一个官员的女儿订下了婚事,娶锦瑟为妃的事情也已经成了过去。 可叶逸风一直以为,放冷箭想杀死锦瑟的人跟皇后不是一路,而是另有其人。 之前再京城里,叶逸风一防再防,处处小心,那人根本再没机会动手。可是如今他和锦瑟二人只带着二十多个人北去胡地,对他来说应该是个绝好的机会。这一路上应该是麻烦不断才对。 可为什么他们却一直没动手呢?难道是全力以赴准备在祁阳城动手? 不管怎么样,这一次进祁阳,应该留个后手。 叶逸风沉思过后,抬手掀开车窗帘子,把锦绣和陆尚风都叫到了跟前,把锦瑟的话说给二人听。 陆尚风便道:“少夫人言之有理,属下保护公子和少夫人去城内,请锦绣带着侯府的家丁护去那边的山坳里呆一夜,明日一早绕道北城门跟我们汇合。” 叶逸风知道陆尚风的意思是他身为官差,进城去跟祁阳城主打交道会更稳妥一些。 熟料锦绣却不同意,他抬头看了一眼锦瑟,低声说道:“我的职责是保护主人的安全。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离开主人。粮草盘缠等,不是我管辖的范围之内。” 叶逸风皱眉说道:“粮草盘缠对我们一样重要。北去还有几百里路,最快也要走五六天。这天寒地冻的,难道你想让我们饿死在荒郊野外不成?” 锦绣不说话,以沉默来坚持己见。 锦瑟便道:“我们进祁阳城也是以寻常客商的身份去的,应该不用跟官方打交道。陆将军,这野外天寒地冻的,你辛苦了。” 陆尚风忙拱手道:“属下并不畏苦,只是城中境况复杂,属下的身份可在关键时刻摆平那些人,也可利用那些人来维护公子和夫人的安全。而且——那边山坳里背着风,晚上大家扎起帐篷,应该也不会多冷……”说着,陆尚风便斜着眼看了一眼锦绣。好像锦绣执意跟随进城是怕冷一样。 锦绣却不理他,只哼了一声,依然保持沉默。 锦瑟回头看了看叶逸风,叶逸风便说道:“既然这样,那就让虎子和蟋蟀二人带着我府上的家丁并八名御林军护送车马盘缠去那边山里暂避一夜,陆将军和锦绣二人都随我夫妇二人进城。” 陆尚风和锦绣都认为盘缠无所谓,就算没了吃喝,他们只要身上带着银票,在任何一个小镇上都可以购买。但若是叶逸风夫妇二人出了什么差错,他们二人回去谁都无法交差。 ------题外话------ 亲爱滴们,谁手里还有票子的,赶紧的砸过来吧! 珠珠亟待票火支援啊! 只有架在票火上,码字才有动力啊! 第202章 于是众人分作两队,装盘缠的三辆马车由虎子和蟋蟀带着,侯府十二名家丁加上八名御林军前后护送,在岔路口的方向往西行进那片山林过夜。 锦瑟叶逸风夫妇二人则带着剩下的人分成两辆马车,往祁阳城去。 祁阳城是锦瑟从出了京城北上之后所见到的最繁华的城池。城门口把守的士兵都特别精神,一个个儿挺着腰杆,手中长枪紧紧地握着,脸上的表情也是一丝不苟,十分的严肃。锦瑟在马车里透过车窗帘子的缝隙看了几眼之后,对叶逸风说道:“这祁阳城的城主倒是个勤政之人?” 叶逸风点点头,说道:“据说此人为官严谨,勤政爱民,是个难得的好官。只是他能在朝廷为官乃是受了七王爷的提拔。不过小四说他如今远在祁阳城任职一直不能调回京城去,也是因为当初他忤逆了皇上,还是四王爷替他求了情才免了一场杀身之祸。” 锦瑟轻笑:“这么说,七王爷和四王爷是一伙的咯?” 叶逸风摇头说道:“这倒不一定。不到关键时刻,谁跟谁一伙儿都不好说。必定那把龙椅上只能坐下一个人。自古以来都没有兄弟二人平分江山的道理。” 二人说这话,马车已经驶入城中。 祁阳城的大街上也十分的繁华,因为到了年底,卖鞭炮的,卖年画的,卖新衣新帽的特别多。庶民百姓们因为过年而纷纷出动,更有拖老带小的一家一家的人在大街上逛着,为能够过个祥和的新年而购置各种年货。 看到这些人,锦瑟靠在马车里忍不住轻轻一叹。 叶逸风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低声宽慰道:“想家了?” 锦瑟轻轻地点点头,说道:“也不知道弘儿怎么样了。见不到我会不会哭。” 叶逸风抬手捻乐捻圆润如玉的耳垂,轻声说道:“放心,弘儿很乖的。他知道我们去办重要的事情,会听奶娘的话的。” 锦瑟的眼圈儿蓦然红了,低声说道:“我们来的匆忙,都没跟我父亲打声招呼。等回京后,恐怕父亲会很生气的,或许都不想看见我了。” 看她这样,叶逸风都恨不得立刻吩咐下去调转马头往回走。 可他又不是那种感情用事的人,也之好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轻声说道:“也只是这一次,以后我们都不做这样的事情了。不管走到哪里,都带着弘儿,都跟岳父说好。” 锦瑟靠在他温暖的怀里沉默了一会儿,心情好了些,便轻叹道:“好了,想这些干嘛呢,我们又不是那种没吃没喝的人。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各人也有各人的追求。我们要的是给弘儿一片更开阔的天空而已。又何必在此时做小儿女之态呢。到底是我不好。” 叶逸风轻轻地拍拍她的后背,手指又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抚下去,扣住她纤细的腰肢,轻声笑道:“瑟瑟真是女中丈夫。见识丝毫不比男人差呢。” 锦瑟轻轻一笑,推开他的手,说道:“连你也笑话我。” 叶逸风笑而不语,又把她搂得更紧一些。 马车穿过一条街道后,继续往前走,过了闹市区便到了一条名曰馆驿街的街道。前面驾车的锦绣扬声问道:“主人,我们到了馆驿街,是不是找个客栈住下来?” 叶逸风说道:“我们不住馆驿街的客栈。从这里走出去再往左拐,有一个叫悦盛客栈的,我们住在哪里。” “是。”锦绣答应着,继续赶着马车往前走。 悦盛客栈是祁阳城里最大的客栈,上次欧阳铄送嘉禾从此路过的时候便是住的悦盛客栈,他已经探查明白,这悦盛客栈乃是京城大商家陈家的本钱,依附的是负责东北边疆安危的靖安侯。 靖安侯和祁阳城主乃是姻亲,素以这悦盛客栈在祁阳城做的最大。 这些叶逸风在京城的时候便已经摸透了底细。而且他已经明白锦瑟让多余的人保护着粮草行礼留在城外,而只带了锦绣陆尚风这几个人进祁阳城的目的,所以在住宿上,自然要选这悦盛客栈。 悦盛客栈的客房虽然不十分的奢华,但却以舒适为主。从纱幔窗帘铺盖床榻到饮食起居用到的一切家私用具都一应俱全。房间里窗明几净,很是雅致。 而且这屋子里的火炕夹避烧的炭火十足,进门便暖融融的,如春风拂面。 紫雀儿跟着锦瑟和叶逸风身后进门,便忍不住对翠奴说道:“这屋子里好暖和……嗯,这香味也很好闻,不知是什么香?” 锦瑟自从跟玉花穗混在一起之后,对香氛也有了些研究。她细细的嗅了嗅,轻笑道:“这是苏合香。” 紫雀不懂这些,只上前帮锦瑟脱了狐裘转身去衣架上挂好。翠奴便从包袱里拿了两双家常穿的软底棉鞋来,一双给锦瑟,另一双给叶逸风换上。 叶逸风却摆摆手说道:“我不用了,你们只伺候你们奶奶换上吧。”说完又吩咐翠奴,“你出去告诉小伙计,给我们弄几样他们这里的招牌菜来。再要一壶好酒。” 翠奴闻言便忍不住劝道:“大爷,咱们出门在外,不是说好了不饮酒么?” 叶逸风微微皱起了眉头,看了翠奴一眼,没有说话。 锦瑟便道:“走了这么多天的路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像样的客栈,大家必然好好休息一晚的。你去告诉店里的小二,好好地给我们弄几个菜来,酒要两壶,回头把他们几个人也叫进来好好地喝一杯。” 翠奴心里有疑问,但听见两位主子的话是一致的,便点点头,答应着出去了。 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店家派了两个干净利索的妇人抬了个大大的原木色食盒上来,六个菜色,两壶好酒都齐了。 叶逸风便吩咐翠奴:“这一路上大家都辛苦了,你去把陆尚风和锦绣都叫进来。大家一起喝两杯酒去去寒气。” 翠奴答应着下去,不多时果然唤了陆尚风和锦绣过来。 锦绣跟着少林寺的大师一起七八年的时间,养成了从不喝酒的习惯。叶逸风也不勉强他,便拉着陆尚风入座。 锦瑟只在里间屋子的暖炕上靠着,叶逸风叫紫雀盛了一碗老山参炖的鸡汤给她送过去。 陆尚风对叶大公子请喝酒一事也十分的不解。[]他们一行人一路走来,陆尚风已经发现叶大公子是个严谨得不能再严谨的人,别说喝酒,这一路上就算是住到了客栈里,吃喝也必须是自己打点的。众人从不吃客栈里做的饭菜。 而今晚,明明知道这祁阳城里鱼龙混杂,明明知道喝了酒会误事儿,甚至他们为了保险起见更把装干粮的马车都放在了城外。可为什么今晚在这里叶大公子却要了两壶酒呢? 他的不解叶逸风自然看在眼里,只是他含笑不语,在抬手拿起酒壶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锦绣。 锦绣虽然跟叶逸风一向不怎么对付,但他的眼神还是能理解的。于是他转身走到窗口,认真的听了一会儿,便转过头来对叶逸风点点头。 叶逸风便拿起酒壶来转身把酒倒进了一个花瓶里另把一壶白开水倒进了酒壶。 众人见状,立刻明白过来。 陆尚风忙呵呵笑道:“多谢公子体恤,您还别说,咱们一路走来也就这祁阳城像个城池,那些小村小镇的,真是荒凉的很哪。” 叶逸风笑道:“说的是。所以今儿好不容易到了这里,咱们需得好好地吃喝一顿,来,把酒满上。” “公子说的是,多谢公子。”陆尚风忙拿起酒壶来把桌子上的三个酒杯满上。又叫锦绣:“你也来坐,不要驳了公子的面子。” 锦绣已经明白叶逸风的诱敌之计,便顺从的坐下去。 片刻后,有个小伙计打扮的人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大大的盖盅,悄悄地走上楼来,贴近了门口悄悄地听。 屋子里,锦绣的手悄悄地往一旁挪了挪,摁在那双乌木筷子上。紫雀儿和翠奴都机警的看向门口。 叶逸风见状便知道有人接近,于是故意的叹道:“我说,这祁阳城真是不错,若不是咱们急着北去,定窑在这里住他几日,买些特产回去送人也是不错的。” 陆尚风也笑道:“公子说的是,刚才在街上,我就看那些皮草不错,我们买几张皮子回去,找个好裁缝做件皮裘,穿上一定暖和。只是咱们还得北去,带上这些东西未免累赘。有些可惜了。” “是啊,真是可惜了。”叶逸风也叹了口气,说道:“来,再喝。我觉得这客栈的酒也不错,不知道是什么酒,回头问问店家。走的时候倒是可以带上一坛子。” “哈哈,公子说的不错。这冰天雪地里喝上两口酒,浑身都热乎呀!” 陆尚风呵呵笑着,果然端起酒杯来美滋滋的喝了一口。 此时传来几声礼貌的敲门声,叶逸风不悦的问道:“谁呀?” 门外传来伙计陪着笑脸的回话:“公子,我们掌柜的特意奉送一盅长春鹿鞭汤,请公子笑纳。” 叶逸风便道:“进来吧。” 小伙计推门而入,把托盘上的大盖盅放在饭桌上,后退两步,笑眯眯的说道:“公子请用。” 叶逸风拿起旁边的帕子来擦擦手,指着那鹿鞭汤说道:“这玩意儿可不便宜啊,你们掌柜的送这一盅汤不会给送赔了钱吧?我们这一桌子菜恐怕也没这一盅汤值钱。” 小伙计忙笑道:“贵客不知,这鹿鞭在京城值钱,在我们祁阳并不是什么难得的东西。呵呵……再说,我们掌柜的说了,这大过年的,客栈都没什么生意,今儿居然来了几位京城的贵客,可见我们小店也是名声在外的。就算这顿饭不赚钱,他也高兴着哪!” 叶逸风忙重重的点了点头,笑道:“会说话!你这小子真是会说话。诺——”说着,他从荷包里拿出一个银质的核桃来丢到那伙计的怀里,又笑道:“这个赏你玩去吧。” 那伙计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东西重重的砸在自己的胸膛上,忙抬手接住看时,见居然是银子做的核桃,只比寻常的核桃小了几分,但却是惟妙惟肖的,于是忙弓腰作揖:“小的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叶逸风大手一挥:“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 “是,小的告退,小的告退。”那小伙计拿了银核桃屁颠屁颠儿的出去了。 听着屋子里继续喝酒说笑的声音,再看看手里的那只沉甸甸的银核桃,小伙计乐的合不拢嘴的跑下楼去。刚到了前堂,站在柜台里面的掌柜的便冲着小伙计摆手,笑问:“你小子得了什么好处?乐的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小伙计嘿嘿笑了笑,说道:“没什么,不过是个小玩意儿。” 掌柜的也不跟他计较,只抬手指了指身后。那小伙计点点头,便转过柜台往后面的隐蔽的一间屋子里去。 这间屋子没有窗户,只有一个门还向着背阴处开。大白天的里面点着十几根蜡烛,屋子里倒是雪亮。 小伙计进门后头也不敢抬,只躬身叫了一声:“主子。” 屋子里并没有人,一点动静也没有。 小伙计叫完‘主子’之后,稍微顿了顿,又说道:“奴才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喝酒了。” 屋子里依然一点动静都没有,更不见一个人影。 小伙计有些忐忑,又说:“那个公子赏了奴才一只小银核桃。”说着,他把手里的东西拖在掌心里,举过头顶。 又过了半晌,左侧的一家紫檀木雕海棠花十二扇屏风后面方有人哼了一声,那声音如冰块撞击的声音一样冷车脆响:“他倒是大方。既然赏你了,你就收着吧。” 小伙计忙道:“是,奴才谢主子。” “你确定那酒他们都喝了?” “是,奴才进去的时候,他们每人应该都喝了一两杯了。” “那几个女的呢?” “两个丫头只在一旁伺候着,那个少夫人在里间卧室里,奴才没见着。” 沉默了片刻,屏风后面的人又淡淡的吩咐道:“下去吧。” 小伙计忙又躬身做了个揖,悄然退下。 屋子里沉静了好久,烛光闪烁,甚至有些沉闷的死寂之气,令人感到压抑不安。 然后,一声幽幽的长叹打破了沉静,那冰凌般的声音又从檀木雕花的屏风之后传来:“东昇,你觉得此事该如何?” “不过是要杀一个女人而已,用得着费这么大劲儿吗?要我说,晚上用迷香把他们迷晕了,派两个杀手进去,稀里哗啦砍一顿不就完事儿了?我们从京城一直跟到祁阳,多少次机会你都不让出手。到了这里还在犹豫……要我说,若是上头怪罪下来,咱们俩可都不好过。” “何止不好过。恐怕上头会弃了我们。” “啊——不至于吧?一个女人而已,就算是这次杀不了,也有下次啊!” “你懂什么!不要小看了这女人。若是她真的进了北胡,跟贺兰牧联起手来。上头的一招妙棋就毁了!再说,上次刺杀不成已经惊动了他们,你看她身边的那几个人,个个儿都是武功高手。那个批这黑袍的家伙我们至今都没查到他的来历。我可听说,他跟剑圣过招,都没输。你觉得你那两下子能从他手底下过去吗?” “连剑圣都打不过他?”那个被叫做东昇的人诧异的提高了声音,那声音十分的尖锐,听的人很是不舒服。 “行了东昇。这次行动我们只能用计谋,不能硬来。否则我们的性命都保不住。” “嗯,他们不是喝了那酒了吗?这就好办了。只剩下两个丫头,我们还是能对付的。” “行动之前,你再往他们的房间里吹些迷香。确保万无一失。” “是,知道了。” …… 天渐渐地黑下来,北风呜咽,吹得干秃秃的树枝吱嘎嘎的响。 锦瑟窝在暖哄哄的被窝里,仰着脸看着帐子顶,轻声叹道:“迷香?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用上了?你确定他们是宫里的人?” 叶逸风点点头,说道:“锦绣的判断没错。他虽然没看见那屋子里的人,但那声音是错不了的。再说,对你动手的人,除了宫里的人之外,再无其他人的可能。就算动手的不是宫里人,主谋也是。如今看来,他们可用的人真是不多了,连太监都派出来了。” 锦瑟不知为何就忽然间想到了练《葵花宝典》的东方不败,于是忙道:“据说有一种武功是转给太监练的。那人说不定就是为了练功而……”说着,她转头来眨巴着眼睛看着叶逸风,压低了声音说道:“说不定他是为了练功而自己断命根子的?” 叶逸风扑哧一声笑起来,一转身坐到床上去,把锦瑟拉进怀里吃吃的笑道:“你这脑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这么诡异的事情你都能想得出来?为了练成绝世武功而去做那样的事情,值得吗?就算天下无敌了又如何?” 锦瑟笑道:“变态呗!说不定是被欺负的活不下去了,为了报仇什么的。” 叶逸风摇摇头,捏了捏她俏丽的小鼻子,劝道:“别乱想了,天色已晚,你还是安心的睡觉吧。” ------题外话------ 呜呜……亲爱滴们,票子还有木有捏? 珠珠已经跟中药抗争了三天了,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希望大家能多一些支持哦! 中药真的很难喝啊很难喝啊,喝得珠珠都想哭…。 第203章 锦瑟笑了笑,钻进了被子里。[.超多好看小说] 只是她身上还穿着紫色锦缎绣花的小棉袄,下身也穿着茧绸丝绵裤子,连叫上都套着棉袜和软底的绣鞋,只是腰里没系裙子罢了。 叶逸风也是穿着棉袍,转身把屋子里的灯烛吹灭便打了个哈欠,说了声:“好困”便躺到了床上。 外边屋子的木板床上,紫雀和翠奴两个也各自收拾利索了,吹灭了灯烛。 夜很黑,只有满天繁星却不见月亮。 屋子里一点烛光也没有,细细的听上去,有细长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像是赶路倦极了的人沉沉的睡着。 因为是冬天,窗户和门都用厚厚的棉纸糊了两三层,连外边的风声也隔得小了许多。 忽然有黑影靠近,在窗户跟前定格。然后雪白的窗户纸被人用舌头慢慢地舔透,然后手指轻轻地一扣,窗户纸上便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一个小洞。 借着,又有一根竹管伸进来,对着屋子里呼的一下,吹了一些烟雾进来。 叶逸风似是半睡半醒间,抬手把被子拉起来蒙住了锦瑟的头脸,两个人连头带脚都蒙进了被窝里。 而外边紫雀和翠奴两个丫头早就睁大了眼睛,各自拿了一方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和鼻子。那帕子上又清凉的香味,是喷洒了锦瑟从翠华轩带来的醒神香精预防迷香的帕子。 又过了片刻的功夫,门的缝隙处伸进了一片匕首。那匕首左右轻轻地摆动了好一会儿,便拨开了门闩,然后,门便被无声无息的推开了。 紫雀和翠奴藏在杯子里的手都握住了早就藏好的剑柄。 进来的只有一个人。 或许是他们觉得他们在酒里下了药,又吹了迷香,一个人足以对付这两个丫头,足以杀死里面那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女。 来人对屋子里的境况相当的了结,进门后便直接奔着紫雀和翠奴二人睡的木板床过来。走到床近前后,猛然举起手中的匕首便往谁在外边的一个咽喉处刺过去。 电石火光之间,睡在里面的紫雀忽然出手,暗夜里隐晦的剑光一闪,只听噗的一声,紧接着一声惨叫,便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翠奴一发而起,抬腿便是一脚,正好踢中了那人的心窝。 那人一声闷哼,倒在地上。那只被紫雀削断了的手臂兀自汩汩流血不止。 紫雀儿从床上跳下来,长剑一挥指在那人的咽喉处,厉声道:“别动!动一下就杀死你!” 刺客似是要动一下,翠奴抬脚踩在他的胸口上,脚尖一用力,便听见他闷哼一声,再也不动一下。 紫雀转身去点亮了灯烛,看着地上的断臂和匕首,冷声道:“好大胆子的贼人,居然敢单枪匹马来刺杀姑奶奶。”说着,她又急忙上前弯腰,在那人的衣领处搜了搜,找到一个用锡纸包着的小药丸后,冷声笑道:“倒是给自己留好了后路。不过落到姑奶奶的手里,想那么容易死?门都没有。” 翠奴便把长剑入鞘,用剑鞘封住了那人的几处穴道,方同紫雀儿说道:“起来弄些水,把这地上的血渍擦了,不然主子闻到这血腥味该恶心了。” 同样的,隔壁陆尚风和锦绣住的房间里,差不多的戏码同时上演。 只是那边屋子里只有陆尚风一人,那被削断了手臂的刺客被陆尚风踩在地上时才发现,那床上躺着的两个人根本就只有一个,而那个一直披着黑色斗篷连五官都看不见的家伙不知哪里去了。 锦瑟和叶逸风选的上等客房在二楼,当她房间和隔壁房间的灯亮起来的时候,一直守在对面屋顶上的一个黑影握紧了拳头,低声叹了口气,匆匆消失。 客栈的前楼一切如初,安静的只有风吹窗户纸的呜呜声。 楼顶上跳下来的那个黑影迅速钻进了前楼,在漆黑中轻车熟路的推开了那间暗室的门。进门口便重重一叹,低声咒骂道:“妈的!居然失败了!”那声音冷而清澈,如同流水中冰凌相撞一般。 然而那个尖细的声音却没有回应他,这让他很是意外。一边解开斗篷的手不由得一顿,且微微皱眉,低声叫道:“东昇?!” 依然是没有声音回应,屋子里安静的令人窒息。 黑衣人警惕的把手放到腰中的长剑上,试探着又叫了一声:“东昇?出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环顾着屋子里各处角落,一切都如他刚出去的时候,丝毫没有打斗的痕迹。他便试探着往那一架檀木雕花的大屏风处走。 熟料,刚转过屏风一角,便见寒光一闪,一柄利剑指在他的咽喉处。 而对面那个披着黑色斗篷,连五官都遮去了的人,正手持长剑冷冷的看着他,声音是那种磁性的沙哑:“别动,把剑放下。” 黑衣人轻声一笑,说道:“好手段,连这里都找得到。” “废话少说!”锦绣长剑往前一刺,便划破了那人脖颈处的皮肉。又鲜血顺着剑尖蜿蜒而下,一滴一滴落在那人一身黑色的夜行衣上。 那是上等的贡缎面料,黑色的贡缎上有极细的金线绣的隐约的花纹,若非烛光摇摇,那花纹几乎不可见。这样的贡缎,若非宫中贵人,恐怕都难得一见。 那人冷冷一笑,抬手把手中的剑丢到地上,却鄙夷的看着锦绣,反问:“你倒是杀了我呀?怎么不杀?” 锦绣手腕一转,利剑收回,却反手用剑柄啪啪两下点了他几处穴道,然后左手一伸在那人的衣领和怀里一阵翻找,终于找出一粒药丸和一封书信后,方冷冷一笑,转身去从帐幔之后拎出一个人来,又又另一只手拎着黑衣人,从容的出了房门。 锦瑟的客房里,已经是烛火通明。 锦绣一手一个,把两个人扔到地上后,简短的说道:“没有人了,就他们四个。”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两颗药丸和一封书信,又说:“还有这个。主子看可有用处。” 叶逸风接过药丸来放到一旁,这个是他们行动失败后以免遭受非人的刑罚时用来自杀的,这个叶逸风没有什么兴趣,只是那封书信很是有意思,叶逸风打开时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书信中寥寥数语,一共也不过几十个字。但叶逸风看完之后,脸色顿时发白。 锦瑟看他的神情猜到信中之言肯定有极大的秘密,于是她抬手把那一页纸从他的手中抽出来自己看。看罢后却十分的不解。 信中虽然写的很明白,让这几个人务必在自己到达北胡之前把自己杀掉,可最后的落款只是一个奇怪的图形印章,并不任何人的姓名。 这印章代表什么呢?锦瑟疑惑的看着叶逸风。 叶逸风轻轻地吐了口气,看着那个身穿华贵黑衣的男子,淡淡的说道:“我与大殿下素来没有仇恨。他为何费尽心机要取了我夫人的性命?” 那黑衣男子冷笑一声,并不回答。 叶逸风淡淡的说道:“单凭这一封书信和你们几个人,我便可以奏明圣上,告你们一个谋杀钦差,勾结外邦,密谋造反之罪。纵然大殿下是皇上的亲生儿子,恐怕这罪名也够他受用一辈子的了!所以,为了你的主子,我觉得你还是回答我的话为是。” 大殿下? 锦瑟一愣,这回又是大皇子了?上次不是三皇子吗? 难道上次是大皇子陷害三皇子? 那黑衣人这冷声说道:“是杀是剐悉听尊便,何必多言?我等誓死都不会出卖主子。” 叶逸风好笑的摇摇头,说道:“你既然能让这封书信落在我的手里。本身就已经出卖了你家主子。我问你话,也不过是给你一个机会罢了。你若是能告诉我其中缘故呢,不仅能免去些皮肉之苦,或许我还能一高兴,和你家主子摒弃前嫌还能成为朋友。” 那黑衣人闻言,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了叶逸风一眼,只是瞬间后,他的眼神又变得波澜不惊。 叶逸风见他还是不说,便淡淡一笑,对着窗外叫了一声:“出来吧。” 外面有人应了一声,窗户被推开,一个宝蓝色的身影一跃而入,站定后对着叶逸风微微一躬身子,叫了声:“大哥。” 锦瑟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指着蓝衣人问道:“老三,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人正是蓝苍云,他又朝着锦瑟微微躬身,叫了一声:“大嫂,我一直都跟在你们身后啊。只是你一心只想着我大哥,没看见我罢了。” 锦瑟抿了抿唇,心想没看见你的不只是我吧?若是锦绣有发现你跟随左右,恐怕也早就想办法告诉我了。你们兄弟们联起手来留后招,连我都瞒着,哼。 叶逸风似是知道锦瑟心中所想,便抬起手来揽过她的肩膀,轻声说道:“老三是专门过来带这几个人回去的。” 锦瑟抿了抿嘴角,终究是没有说话。 蓝苍云便转身看着屋子里被封住了穴道的四个人,转头对叶逸风笑了笑,说道:“大哥,照顾好大嫂。” 叶逸风点头的同时便把锦瑟拉进怀里,让她背对着屋子里的众人,脸贴在他的胸口,且抬起手,用宽大的袖子罩住了她的头。 而与此同时,蓝苍云忽然拔剑,只听龙吟剑在空中做嘤嘤细鸣之声,然后便是几声尖叫和闷哼,却是蓝苍云把这几个人的手筋都挑断了。只这几声闷哼尖叫便把锦瑟给吓了一跳,又下意识的往叶逸风的怀里拱了拱。 叶逸风忙把她搂得更紧,并低声宽慰道:“没事儿,别怕。[.超多好看小说]” 蓝苍云麻利的挑完这四个人的手筋之后,便一挥手对着外边叫了一声:“来人。” 另有几个人进来,上前去各自挟持了那四个人出去。 蓝苍云又对叶逸风说道:“大哥,这家客栈已经是我名下的产业,你们放心住。那些不干不净的人我已经叫人清理了。” “嗯,把这四个人看好了,等我回来亲自审理。”叶逸风的如墨玉的瞳眸里有寒冽逼人的气息闪过。想要锦瑟的性命的人,总要付出惨烈的代价。 等屋子里悉悉索索没了动静,叶逸风方把锦瑟从怀里拉出来。此时紫雀和翠奴已经把屋子里的血迹打扫干净。 “走了?”锦瑟长长的出了口气,虽然她之前从电视里看过许多血腥的场面,可这种挑人手筋的惨烈行为真正发生在眼前时,她还是忍不住心悸。看电视电影是一回事,真正发生在眼前闻着那浓烈的血腥味听着那惨叫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走了。我们换一间屋子睡?”叶逸风怕锦瑟嫌这屋子里有血腥味,所以一边说着一边拉过斗篷想裹着她出去换间屋子。 “嗯。”锦瑟点点头,她听见蓝苍云说这家客栈以后就是他三爷的产业了,那么说自己就不用客气咯? 叶逸风用狐裘裹着锦瑟出了房门,只在隔壁的隔壁暂时住下。 幸好是年底,这客栈里本就没有什么住店的客人,仅有的五六个往来客商此时已经被迷香给迷住,睡得天昏地暗,就算是把他们弄到荒郊野地里恐怕也醒不了。 偌大的客栈上百间客房倒是任凭叶逸风等人挑选了。 此时天色已经将近四更天,只是事情闹得这么大,锦瑟却一点睡意都没有了,勾着叶逸风的脖子一再的问,蓝苍云怎么会在这里?还把这家客栈给接收了?他用的是暴力手段么?祁阳城主明儿一早找上来怎么办? 叶逸风早就困顿不堪了,只搂着怀里叽叽喳喳的小女人含糊的应道:“你不是要来个将计就计么?我就陪着你玩了一次请君入瓮。好了,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哎呀,睡什么睡啊?快说说,你家老三一直跟着我们,怎么锦绣都没察觉呀?” 叶逸风闭着眼睛撇了撇嘴,十分不快的哼道:“你以为锦绣真的是万能的?告诉你这回若不是老三跟过来,事情哪儿那么容易解决?你当大皇子是吃素的?” 锦瑟一听这话又来了精神,忙推了推闭着眼睛昏昏欲睡的叶逸风,问道:“怎么又是大皇子?之前是三皇子,现在你能确定是大皇子吗?” “睡觉了睡觉了……”叶逸风抬手把她摁到怀里,搂着她不许她乱动,“不许说话,睡觉。” “唔……”锦瑟安静了一会儿,到底是睡不着。却听见头顶上叶逸风的呼吸渐渐地沉下来,他却是已经睡熟了。 忽然间觉得有些燥热,锦瑟便抬手推开叶逸风搂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慢慢地从他的怀里钻出去,自己裹着被子想着心事,然她终究也是累了,在这沉静的冬夜里,听着心爱的人在身后悠长的呼吸声,不多会儿的功夫也睡着了。 第二日,叶逸风原本想留在客栈里休息一日,锦瑟却说城外还有马车粮草,不如早些赶路,应该能在过年的前一日赶到北胡,能和嘉禾一起过个中原的新年。 叶逸风原本也是担心她劳累不堪,毕竟这一行人中除了锦瑟之外都是体制异于常人的人,这种紧赶慢赶的行路对他们来说无所谓,但对锦瑟来说很是辛苦。 然锦瑟执意要赶路,叶逸风也没有办法,只好叫两个丫头收拾利索,又乘坐马车往北城门去同虎子蟋蟀等人汇合。 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有下雪,每日都是艳阳高照,甚至连北风也小了许多。 锦瑟便叫众人加紧赶路,连午饭也都是在马车上简单的吃点东西,并不停脚。 马匹的脖子上都挂上了草料袋子里面装了草料,以便马儿饿了的时候低头便可吃到草料。 如此匆匆赶路,众人终于在年二十八那一天赶到了嘉兴关。 镇守嘉兴关的大将军李裴跟叶逸风的二叔算是连襟,李裴的夫人苏氏跟叶敬源的夫人苏氏乃是堂姐妹,两家虽然来往不多,但亲戚关系在这里摆着。而且上次欧阳铄等人从北胡回来,在嘉兴关休息的时候,李裴还叫他夫人写了一封书信给叶敬源的夫人,还带了些土特产给苏夫人。 所以这回叶逸风来到嘉兴关,便准备在李将军这里过年,并顺便派人打探一下北胡现在的境况。 李裴夫妇对叶逸风的到来很是欢迎。 不管是因为叶敬源手中掌管的千万巨富,还是因为镇南侯在朝廷中的地位,更有叶逸风乃皇上极为看中的青年才俊之一,李裴都很愿意留叶逸风夫妇在嘉兴关过年。 苏夫人更是亲自出来把锦瑟迎进了内室,并拉着她的手连声道:“我那堂姐在书信中一再提及少夫人,说少夫人无论是品学还是才貌都是一等一的。如今见了,才知道姐姐所言不过是少夫人的十分之一罢了。” 锦瑟听这话虽然是恭维之语,但人家恭维自己,自己也不能太刻薄。于是忙堆起亲热的笑脸,请苏夫人先入座,然后又深深一福,甜甜的叫了一声:“姨妈万福。” 李苏氏顿时笑开了花,忙上前拉过锦瑟,搂在怀里笑道:“我可是赚了大便宜了。你既然叫我姨妈,就不许把我当外人。”说着,又吩咐旁边的婆子:“快去叫人把凝儿叫来,让她来拜见嫂子。” 婆子忙答应着,还没出屋门,便听见外边一阵嬉笑声,并有一个穿着红色裳裙的女孩一路跑进屋门,看见坐在李苏氏身旁的锦瑟,笑了笑,上前拉着李苏氏的手臂问道:“娘,这位可是叶家的少夫人么?” 李苏氏嗔怪道:“瞧你这没规矩的样子,小心叫少夫人笑话你。还不快去上前拜见?” 李香凝方站起身来,走到锦瑟面前,福身叫了一声:“嫂子。” 锦瑟也不好托大,忙起身还了一礼,并含笑叫了一声:“妹妹。” 李苏氏便呵呵笑道:“这可好了,凝儿整天说没人跟她说笑,如今来了个年纪相仿的嫂子,又是极有才学见识的,你可不寂寞了。我们留你这嫂子在我们家里过年,你呀,可别玩儿疯了!” 李香凝很是高兴,忙上前拉着锦瑟笑道:“母亲前几日收到书信,说嫂子和大公子会来嘉兴关,便早早的叫人收拾了院子,这会儿吃饭还早,不如我带嫂子先去看看屋子,若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好叫丫头们收拾。” 李苏氏便笑道:“此话有理,凝儿,你可要好好地招呼贵客,不可有一丝的简慢。” 李香凝含笑应道:“知道了,娘。” 锦瑟本来心不在嘉兴关,她心里想着的是嘉禾在北胡的状况。只是今日刚到此处,又在人家的家里,自己却不好太过匆忙,以免失礼。于是忙起身道:“锦瑟先谢过姨妈了。” “谢什么,咱们本就是亲戚,只是离着远才疏于走动。你且先随你妹妹去看看屋子,有什么不合意的尽管告诉我。丫头婆子看着有不顺眼的也尽管说出来,这儿就是你的家,有委屈被憋在心里。” 几句话说的锦瑟心里暖烘烘的,忙又福身答应着,才跟李香凝往后面的院子里去。 李家给锦瑟和叶逸风准备的是一个西跨院,院子不小,前后两进。正好前面一进做前厅,偏厅还有书房,后面是卧室和锦瑟的起居室。如此既方便又舒适,虽然没有什么花草,但贵在院子里收拾的很干净整洁,锦瑟见了心里很是喜欢。想着这一路走来,奔波劳顿,能在这里休息几日也真的很好。 李香凝带着锦瑟各处看过后,二人便在后面屋子里坐下来。 紫雀和翠奴忙着把锦瑟平日里用的东西都一一拿出来摆放在合适的位置,李香凝看着两个丫头忙忙碌碌的,便笑道:“两位姐姐也是辛苦了一路,这些东西让家里的丫头们收拾就好了,姐姐只说给她们如何收拾就是,这若是事事都亲自动手,怕是到晚上也收拾不完呢。” 紫雀忙笑道:“多谢姑娘体恤我们,我们一路上都窝在车里,哪里累呢。正好趁便活动活动一下手脚。” 李香凝见她说的客气,手上却不停,根本没有让自家丫头插手的意思,知道这些京城来的人素来都有讲究,便不再多说。 锦瑟便另找了话题来同李香凝说了几句闲话。 李香凝同锦瑟渐渐地熟络起来,便做不经意的问了一句:“上次纯元公主北去和亲,朝廷派下来的钦差大人据说是叶大公子的兄弟?只是他却姓欧阳呢,难道跟叶大公子是拜把子的兄弟?” 锦瑟暗暗地一叹,心想小四这祸水莫不是又牵走了人家李家姑娘的芳心? 看着李香凝一双大眼睛里掩饰不住的期待,锦瑟忙笑道:“是呢,那是我家相公拜把子的四弟。” 李香凝脸上的笑容再次绽放,手中的帕子不经意的缴了缴,赞道:“叶家大公子真是了不起呢。听说他给皇上修建了避暑行宫,有嘉兴关十个那么大?” 锦瑟想了想避暑行宫的跑马场,点点头说道:“差不多吧。我也说不上来。香凝妹妹平日里在家做什么呢?是读书习字,还是骑马射箭?” 锦瑟想着还是赶紧的把话题岔开的好,自己都不知道小四对李家姑娘是什么意思,若是多说了话,回头可不好掰扯。想到这些,锦瑟又从心里骂了欧阳铄一句‘祸水’,便拿出她那迷人的笑容来与李香凝周旋。幸好快到了午饭的时间,不多时李苏氏便叫人来请,李香凝只得陪着锦瑟往前面去了,不好再多问有关欧阳铄的问题。 饭后,锦瑟同李家母女说了些闲话,脸上便带出倦容来。 李苏氏见状忙请锦瑟回房休息,李香凝又要跟去,却被李苏氏给留下了:“少夫人累了,还是让她安静的休息一会儿吧。这一路奔波劳碌,瞧她的身子骨儿怎么受得了呢。你休要再去闹她。” 锦瑟从心里念了一声佛,暗道这位苏夫人倒是比京城的那个还圆滑世故呢,很是会讨好人。于是忙起身道谢,扶着紫雀儿的手匆匆回房去。换了衣服洗了脸,她便一头倒在床上,黑甜一觉,醒来时已经第二天天亮了。 醒来后连眼睛也来不及睁开,锦瑟便张开手臂伸懒腰。熟料手臂一伸便听见身侧有人闷哼一声,抬手把她的胳膊抓住又拉进被窝里去。 锦瑟忙睁开眼睛看着依然闭眼睡觉的叶逸风,叹道:“哎呀!我竟然一觉睡到大天亮?” 叶逸风昨晚很晚才回来,这会儿被锦瑟闹醒,便不情愿的翻了个身,说道:“还早呢,再睡。” 锦瑟哪里还能睡着,她不光是饿了,而且还有内急需要解决,于是且不理他,只起身披上小袄,便抬腿跨过叶逸风的腰便要下床。 谁知她腿刚跨过去,便觉得腰上一紧,却是某人的一双手用力的掐住了她的腰,再看他纠结的五官,锦瑟忽然觉得胯下似是压着某个硬物,一时间才发现是自己做错了事,忙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叶逸风一翻身又把她压回被子里,哑声道:“不是故意的?我怎么觉得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呵呵,放开我啦,”锦瑟强忍着小腹的鼓胀,咬牙道:“你再压着我,我恐怕要尿床了……” 叶逸风轻声一笑,果然翻身下去,把她从床上拉起来,又拿了小袄来披在她身上:“快去快回。我等着你。” 锦瑟给了他一个白眼,匆匆下床穿上鞋子从卧室的小侧门出去了。 这是在别人家,院子里只有自己的两个丫头服侍,而且还是新来的。锦瑟绝不会让叶逸风如此肆无忌惮,败坏了自己的好名声。 于是解决完了内急之后,她干脆没回卧室,直接出去叫紫雀和翠奴服侍自己穿衣洗漱去了。 叶逸风等了许久没见她回来,便再也没心思窝在床上。 两个丫头看着叶大公子一大早起来便冷的冻死人的眼神还有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偷偷地对视一眼,不敢多说什么,只赶紧的上前去服侍他穿衣洗漱。 因为天气太冷,李家的早饭都是各自在各自的屋子里用完再出门。这个一早起来婆子已经过来说过。 又因昨晚锦瑟睡得香甜,连晚饭都没用,所以一早李苏氏又叫厨房准备了京味儿的小菜和碧粳米红枣粥及京味的面点来。 锦瑟腹中空空,见了吃的就坐不住了。不等叶逸风洗漱完,自己便去盛了一碗粥慢慢地喝着。 叶逸风坐过来时,她一碗粥已经见了底。 看着这男人一脸的不痛快,锦瑟笑嘻嘻的拿了个包子递给他,说道:“这府上的包子挺好吃的,昨天中午我吃过一个,是野菜馅儿的,味道不错。” 叶逸风正要拿起筷子的手顿了顿,抬手接过包子来狠狠地咬了一口,一口干掉包子的一半后,又狠狠地嚼了几下,仿佛要把一早晨的闷气都发泄在包子上一样。 锦瑟被他那样子逗的咯咯直笑,等他吃完包子后,她又殷勤的端起粥碗来喂了他两口,方轻声说道:“诺,我都伺候你吃早饭了,你可不许再生气了啊?” 叶逸风瞥了锦瑟一眼,却嘟起嘴说道:“我要吃那个酸辣白菜片。” “哦。”锦瑟忙点头,又拿了筷子夹了白菜片送到他嘴里。 叶逸风给了她一个这还差不多的眼神,嚼着酸辣白菜,又含糊的说道:“包子,我还要。” 锦瑟看他耍无赖,也不跟他一般见识。他要什么便给他什么,一顿早饭把他叶大公子给伺候的舒舒服服。叶逸风吃饱了也不出去,便眯着眼睛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只看着锦瑟坐在对面一勺一勺的吃粥。 等锦瑟也吃饱了,紫雀和翠奴上前把饭菜撤下去后,叶逸风才站起身来拉着锦瑟又往卧室里走。 锦瑟忙道:“这刚吃了饭呢。” 叶逸风也不说话,进了卧室后他送她去窗前的暖榻上坐下,方低声说道:“昨晚北胡那边有消息,北胡的几位王子都联合起来对付贺兰牧,连北胡的九大战将也被他们拉拢去了大半儿,贺兰牧已经被排挤的没什么地位了。” 第204章 听了这话锦瑟立刻紧张起来,忙问:“那嘉禾怎么样?” 叶逸风叹了口气,说道:“嘉禾怀孕了,但这种情形,恐怕要在北胡顺利生产,很难。” 锦瑟一听这话身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生孩子的痛苦她是经历过的,那真是从阎王殿里走一回。若是女人连生孩子都没有个安全的地方,这可是会出大事儿的。 叶逸风看到锦瑟的脸色变得苍白,知道她想起了自己生孩子的事情,忙伸手把她揽在怀里,轻声说道:“瑟瑟,对不起。那时我居然不在你身边,让你一个人受苦……” 锦瑟听见叶逸风的柔和的声音里带着歉疚,便淡然一笑,说道:“都过去了。现在看到弘儿那么可爱,我都忘了当时是个什么情形了。” 叶逸风低下头,用自己的下巴蹭着锦瑟的发髻,发出低低的叹息声,却没有说话。 锦瑟却担心的说道:“我们能不能想办法把嘉禾接到嘉兴关来?” 叶逸风摇摇头,叹了口气:“恐怕不能。不过若是想想办法,也说不定能办到。这要看贺兰牧怎么说了。我想嘉禾是十分愿意过来的,尤其是她听说你来了,肯定想过来。” 锦瑟便道:“那就派人去跟她说,我来到了嘉兴,想见她,听说北胡比较乱,请她来嘉兴一见,不可吗?” 叶逸风摇头道:“当然不可。这是两国关系最微妙的时期,纯元公主作为大虞朝的公主,在这种时候退出北胡,对北胡诸王子来说意味着什么?是我大虞朝对贺兰牧的放弃,还是对北疆边境和平条约的违背?” 锦瑟不由得恼怒:“为什么这些家国大义都要压在一个女子的身上?之前倒也罢了,现在她怀着孩子即将临盆,怎么还不能把她的安全放到第一位呢?” 叶逸风轻叹一声,搂着锦瑟说道:“女人和孩子,在家国大事跟前,永远也成不了第一位。这也是我一直不愿意答应皇上入朝为官的缘故。一旦为官,便是身不由己。你看六王爷就知道了。连自己的掌上明珠都护不了,那种感觉真令人愤怒。” 锦瑟无语,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像自己这么幸运,车祸不至于死去而是穿越到一个莫名其妙的空间而且还遇到一个视自己若珍宝的男人,父亲居然也能通过无边的佛法找到这里,父女重逢,在这里拥有无私的亲情和珍贵的爱情。 良久,二人都不说话。似是各想各的心事。 连外边的紫雀儿和翠奴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忍不住倒了茶进来探视,看二位主子可有事情吩咐时,锦瑟才轻叹一声,对紫雀说道:“你去请陆少将过来一趟。” 翠奴忙在外边答应道:“回夫人,陆少将刚才到了,正在前厅跟锦绣下棋呢。” 锦瑟看了看叶逸风,说道:“我想今日下午去北胡。你觉得如何?” 叶逸风一怔,皱眉道:“不是说过了年再去吗?” 锦瑟摇了摇头,说道:“嘉禾在这种时候最需要有人关心照顾,她现在这种处境,我就是在这里过年也是一种煎熬。不管如何,还是应该去她身边才好。我们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也不是为了过年的。” 叶逸风此时终于明白为什么刁蛮任性的嘉禾也会跟锦瑟成了知心的手帕交,这小女人若是对谁好起来,那真是毫不保留的,一心一意的对人家好。 而此时的京城内临近年底,从宫里的废品到外边的百姓都是喜气洋洋的气愤,大家都在试穿新衣,讨论着大年初一那天该如何打扮才好。讨论着今年的鞭炮如何,戏酒如何。 然却亦有人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安。 七王爷府中,各级管家都在忙碌过年的事情,唯独后花园的琉璃亭内十分的安静,端坐在茶海两侧的七王爷和大皇子均一言不发。 大皇子倒是面色沉静的坐在那里等着七王爷开口。 七王爷却专注的洗茶具,冲茶,保养得当的手白皙修长,动作行云流水。 当一盏香茶递到大皇子面前时,七王爷方淡笑着开口:“大殿下,尝尝皇叔我的茶如何。” 大皇子轻轻地吐了口气,接过七王爷递过来的茶,却并不喝,也不闻,只微微皱眉,说道:“皇叔,北边的计划又失败了,而且那四个蠢货都落到了叶逸风的手里。” 七王爷淡淡一笑,说道:“大殿下,处事不惊是我们皇室子弟开始读书时上的第一节课。” 大皇子点点头,说道:“皇叔教导的是。只是——天一的手里还有我的一封亲笔书信,若是这封书信也落到叶逸风手里,事情可就瞒不住了。” 七王爷依然淡淡一笑,说道:“大皇子,那书信上可有你的名讳?” 大皇子摇摇头,说道:“没有。” 七王爷悠然品茶,说道:“这不就结了?我们传递信息用的都是一个记号。那个记号叶逸风又怎么知道代表了什么?” 大皇子似是放下心来,低头品了一口有些凉的香茶,半晌又道:“叶逸风聪慧异常,而且还有个锦瑟在他身边。连昭阳公主和皇后都说这个锦瑟胸怀奇才而不外漏。那个记号——说不定他们早就知道了其中的含义。” 七王爷轻笑:“知道了又如何?” 大皇子稍嫌焦急:“七皇叔,若他们把那封书信给父皇,我可就全完了!” 七王爷微微摇头,说道:“大殿下,你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人,怎么可以如此不镇定?” 大皇子的眉头又皱了皱,眼神一侧,看向一旁的窗口,外边一树梅花开的正艳,那片片花瓣随着冷风瑟缩的抖着,那瓦蓝的天,怒放的梅,交映在一起,晃的人睁不开眼。 七王爷见大皇子沉默不语,又轻笑道:“就算那书信递到了你父皇的手里,可他们也没有证据说这事儿是你做的。那四个人不过是奴才而已,到时候你只要说是他们栽赃陷害,你父皇便没有办法。所谓物证,不过是个特殊的符号,谁能说明那符号跟你有关?” 说完,七王爷有呵呵笑了笑,抬手冲了茶,又递给大皇子一杯,说道:“大殿下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安安稳稳地过年。把这些琐事交给皇叔就是了。” “皇叔受累了。”大皇子微微一笑,眉头展开。 七王爷却拱了拱手,淡淡的笑道:“大殿下是我皇家的希望,皇叔为了大虞朝的江山社稷,为你效劳也是应当应分的。” 大皇子微微颔首,又饮了杯中香茶后,徐徐起身,对着七王爷一拱手说道:“皇叔,北边的事情要抓紧了。贺兰牧背叛了我们,我可不想看着他的孩子顺利的出世。” 七王爷微微低头,说道:“是,我明白大殿下的意思。贺兰牧之前是与我们说好的,不过他临阵倒戈,也不能怪我们心狠手辣。” 大皇子也笑了笑,说道:“这个自然,否则他会认为我等可欺。七叔,我来的时辰久了,需得回了。” 七王爷微微笑着捻着胡子,点头说道:“大殿下慢走,我就不送你了。” “是,皇叔请留步。”大皇子说完,便抬脚离开。 等他那一身华贵的紫色背影消失在梅花之后,七王爷那笑眯眯的眼睛里渐渐地蓄满了寒光,他慢慢地弯下腰去,伸手拿起刚刚大皇子用过的茶杯,猛然掼出去。 那只前朝名家手绘并由前朝皇室珍藏过的茶盏就这样啪的一声粉身碎骨。 七王爷犹自不解气,还恨恨的啐了一扣,低声骂道:“什么东西!也敢在本王跟前托大!若不是看你还有点用处,本王略动动手腕,便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话音一落,琉璃阁的门便被轻轻地推开,七王世子景宁进门后又反手把门关上,走到七王爷近前,轻声劝道:“父王何必生气,大皇子素来如此。” 七王爷重重的哼了一声,说道:“他也得意不了几天了。如今叶逸风已经抓住了他的小辫子,恐怕不会轻易放手。那四个人落到了碧云山庄的人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难道他们就真的会守口如瓶吗?” 景宁摇摇头,说道:“天一应该会守口如瓶,毕竟他忠于大殿下这么多年,大殿下试他如兄弟一般。他的父母家人大殿下都安排妥当了。况且他也算是个血性汉子,应该不会做出卖主求生的事情来。只是——东昇那个狗奴才就不一定了。” 七王爷冷笑道:“不止是东昇,就是天一手下的那两个人,若是有半点松口,也会把景平宏伟蓝图给断送了。如今皇上年纪越来越大了,他的猜忌心也越来越盛。这种时候,谋逆之事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景宁点头笑道:“如此不正好合了父王的意了吗?让他们父子相残,最后还是父王得利。” 七王爷微微的笑起来,又幽幽的叹道:“景宁啊,在这个世上做事,首先要学会的便是借力打力。要学会用别人的力量把自己的麻烦解决掉。” “是,孩儿谨遵父王教诲。” 大皇子景平从七王府的后门出来后,上了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 马车缓缓地使出七王府后面的巷子,在京城里转了大半圈儿,进了一条巷子里。大皇子在箱子里换了一辆豪华的马车后,方往赵太傅府中而去。 赵太傅是当朝的老太傅,曾经是皇上的师傅,后来在尚书苑给皇子们讲书,如今已经八十五岁,因年纪大了行动不便,皇上准其在家养老,可不必上朝走动。 大皇子自小乖巧,很受赵太傅赞赏,况且又是皇上长子。赵太傅也一直对他颇为上心,文章课业都比别的皇子和皇室子弟们更加严谨。 不过大皇子来看赵太傅也只是表面文章而已,像这样的老臣,骨子里最效忠的还是皇上。(.好看的小说)如果皇上临终遗旨说让其他皇子继承皇位,大皇子相信赵太傅会劝自己放弃皇位,做一个效忠新皇的贤王。 大皇子自然不会这样,但对赵太傅的客气和拉拢还是必须有的。因为赵太傅会在关键时刻向皇上进言,在皇上挑选皇嗣的时候起关键的作用。从赵太傅那里做了一会儿,表露了一番自己的治国之才,大皇子方坐着马车悠然的回了宫中去。 进宫门的时候,大皇子巧遇了昭阳公主。 昭阳公主比大皇子小两岁,二人的马车在宫门口相遇,昭阳公主的奴才便挥手让公主的步辇停下。让大皇子的马车先行。 大皇子看见是昭阳公主的人,便挑起马车帘子,温和的笑道:“昭阳,来给母后请安吗?” 昭阳公主也从步辇里弹出了头,对着大皇子笑着微微福身,说道:“大哥,你这是去哪里了?” 大皇子笑道:“去看了看赵太傅,听说他老这几日身体不舒服,我刚好得了两只老山参,便给他送过去了。” 昭阳公主笑了笑,说道:“大皇兄对赵太傅真是好,不枉之前太傅的谆谆教导。” 大皇子一脸和煦的微笑,颇为儒雅:“快过年了,我也是不放心他老人家。毕竟是我们的启蒙先生,又这么大年纪了。对了,这里风凉,我们进去说话吧。” 昭阳公主微微点头,含笑道:“大皇兄请。” 大皇子轻轻摇头:“皇妹回宫给母后请安,是为孝道,而且这在民间乃是娇客回门,理应先请。” 昭阳公主笑了笑点头道谢后,让驭夫赶着马车继续前行,心里却暗骂,好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心里虽然骂着,但昭阳公主脸上却一直带着暖暖的微笑,一直到了皇后宫中,昭阳公主脸上的微笑才渐渐地冷却下来,给皇后请安毕,屏退众人,方又冷哼了一声,低声骂道:“他这等伪善奸诈之人,还想坐拥天下呢!” 皇后便道:“跟谁生气呢,到了本宫这里还这么大的火气?” 昭阳公主端了茶递给皇后,依然生气的说道:“还有谁,自然是大殿下。” “景平?”皇后疑惑的抬头看着昭阳公主,问道:“他怎么了?” 昭阳公主冷笑道:“刚儿臣进宫的时候,恰好在宫门跟他相遇。儿臣问他去了哪里,他说去赵太傅府上探望太傅身体安好否。想那赵太傅虽然年老,但身体甚好。这大过年的,他有多少事情要做,却偏偏往那里跑。叫我说,定然有诈。” “去了赵太傅府上?”皇后微微皱眉,略一沉思便扬声唤道:“来人。” “奴才在。”宫门口有皇后的心腹太监应声而入。 “去查查,大皇子今天都去了什么地方。” “是。” 等太监出去后,皇后又皱眉说道:“我们的人得到的消息,说叶逸风和锦瑟二人一路北去,只在北福屯一个小镇上被一个里长给难为过,陆尚风只动了动小手指头便让那两个人消失了。他们一路北去平安的很,连个讨饭的都没遇到。” 昭阳公主疑惑的问道:“母后的意思是,这很不正常?” 皇后说道:“以七王爷的为人,这样的机会他不可能不出手。要知道叶家乃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自从叶逸风掌管了镇南侯府的诸多事务,七王爷屡屡受挫,损失了不下十万两白银。” 昭阳公主沉思了片刻,说道:“算算日子,锦瑟他们现在应该到了嘉兴关。那镇守嘉兴关的将军李裴跟叶家还有姻亲,应该对锦瑟不错。在那里他们应该没有机会动手,只不过等他们进了北胡之地,就不好说了。贺兰牧自身难保,连嘉禾都有危险,不知道锦瑟他们该如何应对。” 皇后轻笑:“我儿想错了。只要叶逸风夫妇进了北胡,那他们就是安全的。北胡那几个皇子不管是谁做了汗位,首先要讨好的便是我大虞朝。如今他们国力尚弱,没有力气打仗,再经过他们弟兄们一折腾,就更不敢挑起事端了。叶逸风乃镇南侯长子,北胡的诸王子不会在这种时候让他们在北胡出事儿的。” 昭阳公主点点头,说道:“母后说的极是,儿臣竟没想到这一层。” 想皇上派无官无职的叶逸风去北胡,不过只是一种试探而已。另外他想要保住嘉禾平安。当然,贺兰牧能继承汗位最好。就算继承不了,大虞朝也不怕他们。 御书房内,嵌金百合大鼎里焚着西越所贡的瑞脑香,丝丝轻缕没入空气中。 皇上站在沉檀木雕双龙戏珠的大案前,手提斗笔,微微躬身,笔走游龙,一会儿就。一个大大的福字便出现在撒金大红宣纸上。 门外有太监悄声入内,待皇上写完福字站着端详之时,方回道:“回皇上,六王爷觐见。” “请。”皇上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斗笔往墨玉笔架上一搁,抬头看向门口。 六王爷一身着紫色四爪飞龙袍,领口和袖口镶着柔软的紫貂风毛。 这紫貂乃是皇上专用,因皇上跟六王爷情同手足,所以才特命织造府给六王爷制衣时,亦用紫貂。此乃皇上的拳拳之心,因而表明六王爷之身份较之其他王爷更有不同。 六王爷形色匆匆进殿来,见了皇上便要躬身跪拜。 “六弟免礼。”皇上在六王爷跪倒在地之前抬手阻止,并上前两步问道:“如此匆匆而来,可是嘉禾有了消息?” 六王爷从袖子里拿出一只小小的竹管,放在掌心里扣了两下,便从竹管里扣出来一个小纸条,六王爷把小纸条递给皇上,并低声说道:“皇上,事关重大,臣弟不敢擅自做主,还请皇上定夺。” 皇上一愣,微皱了眉头接过那小纸条来一看,登时苍白了脸,并低声喝骂道:“这个逆子!” 六王爷忙道:“此事非同小可,臣弟恳请皇上做周密的调查。” 皇上重重的吸了一口气,说道:“他这是摆明了要谋逆!” “皇上!”六王爷忙拱手劝道:“臣弟担心大殿下是被有心人利用。此事还需细查。” “查!叶逸风不是说人已经秘密押送进京了吗?等人一到京城,你立刻给我严加拷问!务必审处密谋之人是谁!” 皇上把手里的纸条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在书房内来回踱了几步,又冷声说道:“他们根本不是要杀锦瑟一个小妇人。他们要的是北疆战乱,好引狼入室以乱我朝廷,然后趁机谋反!” 六王爷已经知道嘉禾有孕在身的消息,此时他一心为嘉禾担心,只求北胡能够早日安定下来可让嘉禾顺利生产,至于别人,他顾不得许多了。 所以皇上一说此话,六王爷便拱手应道:“皇兄英明。臣弟这就着手调查。” “嗯,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只记住一句话:以我祖宗江山社稷为重。谋逆者,虽至亲亦可杀!”皇上说这话的时候,目中寒光陡然乍现,连六王爷这个常年伴在他身边的兄弟都忍不住一震。忙躬身应道:“是,臣弟遵旨。” 天色已经暗下来,皇后的起居殿中黑沉沉的。殿角深处一双鹤顶蟠枝烛台,烛台上的通臂大烛燃了一夜,烛泪堆积,如绛脂珊瑚,垂垂累累,兀自缓缓凝结。 “谋逆者,虽至亲亦可杀?”皇后的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抬手玩弄着小手指上的黄金护甲,慵懒中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站在皇上跟前的一个老太监忙躬身应道:“是,御书房里当值的小太监是这样说的。皇上对六王爷说了这样的话。” “很好,皇上终于下决心了。”皇后微笑着点点头,想了想,又说道:“皇上为国诛奸臣,我身为皇后应助我主一臂之力。你去,把你们手里掌握的大皇子和七王爷秘密来往的事情透露出去。不许叫六王爷查到本宫这里,但务必让他相信情况属实。” “是。”老太监立刻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做,答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嘉兴关,虽然艳阳高照,但依然是天寒地冻的天气。 锦瑟和李裴将军一家人道别,带着陆尚风等一行三十个人,带着行李物品及给嘉禾的补品礼物,又加了两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出关口,往北胡之地行去。 路上,叶逸风和锦瑟偎依在马车中,揽着她的肩膀轻声问道:“到了北胡,可就得住帐篷了。北胡人乃是游牧民族,他们根本没有房子的。到了晚上帐篷里可是冷得很,你能受得住吗?” 锦瑟轻笑着往他的怀里蹭了蹭,说道:“嘉禾都能受得住,我怕什么?难道我比她还娇嫩?” 叶逸风轻笑着,手指在她耳朵脖子处来回的抚摸,低声说道:“我总觉得,你真的比那些公主郡主的都娇嫩。平时难伺候着呢。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吃的喝的哪一样不是你自己精心挑选的?还有衣服什么的,样样都得按照你的意思来。瑟瑟——幸亏我还有点钱,若我是个贫穷的书生,怕是都养不起你咯!” 锦瑟小嘴一撇,哼了一声说道:“养不起?我还用你养么?回去给你看看账本,看看我的嫁妆够不够我吃喝一辈子的。” 叶逸风惹毛了怀里的小女人又要耐心的哄,只笑着捏着锦瑟的耳朵,低声道:“哟,原来我家夫人还是个富婆么?那我可真是有福气了。” 锦瑟吃的一声笑了,抬手在他胸口上拧了一把,啐道:“人家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养不起老婆还娶老婆干嘛?” “养得起养得起,别说你一个,就是你这样的十个八个,我也养得起。” “你说什么?!”锦瑟的声音陡然提高,忽的一下子从他怀里坐直了瞪着他,“什么十个八个?你敢!” “呃……悍妇啊悍妇。我家娘子是个悍妇……”叶逸风摇头叹息,一脸的无奈。 “叶逸风!”锦瑟直接抬手掐上他的脖子,恶狠狠地说道:“你这辈子别想碰第二个女人!否则……否则……我就永远消失在你面前!” 叶逸风看她都急了,忙伸手搂住她的小蛮腰,又哄又亲,低声叹道:“有你一个足够了,你觉得像我这般,眼前还能容得下第二个女人么?我的意思是,我们还算有点钱,你是不是应该多给我生几个娃娃啊?嗯——儿子嘛,有弘儿足够,我还想要几个女儿,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围着我转,一声声的唤我父亲,那可得多幸福呀!” “唔……不要。”锦瑟双臂一软,又靠近叶逸风的怀里,嘟着嘴摇头,“人家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我不要给你生那么多女儿,难道你上辈子有很多很多情人?你这男人真是没良心,真是朝三暮四沾花惹草。” 叶逸风委屈不已,长叹之余忽然想起一事,忙坐直了身子把锦瑟从怀里扶正,认真的问道:“你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 锦瑟点头。 叶逸风再次长叹:“怪不得你那么粘着岳父,岳父那么疼你,你们父女两个……真是气死我也!” “你……”锦瑟怔住,这人是什么思维啊,明明是在讨伐他呢,怎么又拐到自己父亲身上去了? 叶逸风看她因怔忡而有些迷茫的大眼睛,一时心软,轻叹一声把她搂进了怀里。 马车一路疾驰,穿过大虞朝和北胡交接的边境荒地后,进入北胡的游牧民区。 因是冬季,没有牧草可以放牧,北胡人这时候一般处于定局生活。锦瑟等人的马车穿过十几个帐篷的时候,引起了里面牧民的观望。 不过无人生事,只是观望而已。 马车一路北行,又走了半日,终于看见一个以黄土垒起来的城池。 行至城门口,便见城门口以红砖砌了墙皮,红砖磨平的匾额上,有两个奇怪的文字。门口有北胡士兵把守,一个个穿着铠甲,手持长矛,很是威武。 锦瑟见那城墙上的文字跟大虞朝的文字不同,竟有些像是回文,于是转头看了看叶逸风,问道:“这就是贝伦城么?” 叶逸风点点头,说道:“是了,我们已经到了贝伦城,待会儿就可以见到贺兰牧和纯元公主了。走吧。” 外边陆尚风等人答应一声,加快了脚步往城门口走去。 到了城门口,守城的士兵便上前拦住,问道:“尔等何人?来我贝伦城何事?” 陆尚风上前去淡淡的说道:“我们是大虞朝使臣,来探望纯元公主的。” “大虞朝使臣?”那士兵迟疑的看了陆尚风一眼,说道:“我等未接到我汗王之命,不知有大虞朝使臣来访。尔等怕是假的使臣吧?” 陆尚风剑眉一皱,厉声道:“放肆!北胡跟大虞朝乃是友好之邦。我朝公主下嫁与北胡王子贺兰牧,自此两邦立下跳跃,永世言好。尔等竟敢对我大虞使臣不敬?还不快快让开!” 那士兵被陆尚风身上的凛冽之气所震慑,忙收起笑来,拱了拱手,说道:“实是我等没有接到上头的命令,不知贵邦使臣前来。还请几位稍后片刻,待我等派人前去询问便知。” 陆尚风的脸色更沉,并喝道:“胡说!两国交好,岂有让使臣在城门外等候之礼?” 那士兵一怔,忙回头寻找自己的领队求救。 站在城楼上的领队早就看见这边的情形不对,便快步走来。 那士兵向他回明情况后,那领队对着陆尚风拱手一礼,朗声道:“老汗王病逝,几位皇子痛不欲生。因前几日有其他邦国之使臣借着吊唁之名前来寻事,所以我等只得对进城之人严加盘查,上使勿怪。且请入内,随我至驿馆休息。我等自会派人向王子禀告。” 陆尚风点点头,说道:“这还差不多。难道因为别的小邦小国前来闹事,你们便要把我大虞使臣挡在城外不成?” 那领队又忙笑道:“失礼失礼,上使勿怪。” 陆尚风冲着后面叶逸风的马车一拱手,叫了一声:“公子。” 叶逸风抬手挑来车窗帘子,露出他那张俊逸脱尘温润如玉的脸,淡淡的吩咐了一声:“进城。” 虎子蟋蟀等各自扬起马鞭,赶着马车浩浩荡荡的进城去。 ------题外话------ 亲爱滴们,暴风雨就要来了哦! 文文也到了最后的要紧关头,乃们手中的票子呢? `(*n_n*)′ 第205章 嘉禾听闻大虞朝有使臣来,当时一愣,便是又惊又喜。(.无弹窗广告)便立刻吩咐自己的近卫:“快快请大虞使臣进来。” 近卫出去不多时,叶逸风锦瑟二人已经并肩而入。 贺兰牧虽未北胡王子,然这北胡之都贝伦城跟京城相比简直毫无王都之景象,甚至连祁阳城都不如。锦瑟一路行来都忍不住为嘉禾叹息,堂堂天之骄女,竟在这种荒蛮之地受罪。 然二人进了这公主府后却发现这公主府却是与别处不同。因为嘉禾是大虞朝的公主下嫁,当日她来北胡时曾带来了白银万两,珠宝无数。更有各种工匠若干名,众人来到贝伦城后便着手修缮公主府,虽然这公主府比不上大虞朝京师之中皇子公主的府邸,但却已经是这贝伦城中的一大胜景了。 入内后,有嘉禾当初随嫁来的丫头进去通报,说镇南侯府大公子携夫人已经进了二进院的垂花门。 嘉禾当时就傻在远处,呆呆的问那丫头:“你说什么?镇南侯府的大公子携夫人?你没看花眼吧?京城到这里何止千里,这是什么时候?他们怎么会来?” 此时,另有丫头匆匆进来,福身回道:“回公主,镇南侯世子叶逸风携夫人在殿外相后,请见公主。” “快!快请!”嘉禾一边说着一边扶着丫头的手站了起来,听着大肚子便往门口迎去。 叶逸风不便入内,只在廊檐下对着嘉禾行国礼。 锦瑟则上前去福身笑道:“臣妾给公主请安,自去岁春日一别,公主一向可好。” “锦瑟……”嘉禾哪里还能说得出话来,只伸出手臂去把锦瑟搂在怀里,呜咽着哭起来。 贺兰牧已经闻讯赶来,匆匆行至屋门口看见大肚子的妻子正抱着锦瑟呜呜的哭,一时间郁闷不已,只得对站在廊檐下同样皱眉的叶逸风点点头,说道:“叶公子,真不知此时你们贤夫妇会来贝伦城。可真是意外之喜。” 叶逸风淡淡一笑,说道:“王爷和皇上听闻公主有孕在身,很是挂念。想着一朝臣出使贵都,又觉得朝臣乃男子,与公主不能详细交谈,于公主生产更无所帮助。所以想来想去,便使了拙荆前来。一来探望一番使皇上和王爷放心,而来也让公主解一解思乡之苦。” 叶逸风闭口不提皇上对北胡政事的担忧,只叙家常。 贺兰牧又是何等聪明之人,就算叶逸风只字不提,他也能从叶逸风夫妇忽然来北胡这件事情上察觉到了大虞朝皇帝对北胡的不放心。 不过他们都是聪明人,聪明人有聪明人相处的方式。所以贺兰牧微微一笑,说道:“多谢大虞圣上的体恤。如今北胡多事之秋,牧唯一不放心的便是公主。如今既有贤夫人相伴,牧大可放心了。公子,里面请。” 叶逸风也微微一笑,抬手道:“请。” 二人入内,嘉禾也抱着锦瑟哭够了,拉着她的手往里面去坐下,又抹着眼泪道:“你们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北胡?” 锦瑟轻笑:“正是这个时候来呢。”说着,她左右打量着这屋子里的布局摆设,发现这里收拾的跟京城的屋子一般无二。只是少了王府里的那种奢华之气,更添拙朴典雅,令人心神静敛。于是又压低了声音在嘉禾的耳边悄声说道:“王爷不放心呢,让我来伴你。等你做了北胡皇后,并且顺利的生下孩子,我们就回去。” 嘉禾听了这话又落下泪来,哽咽道:“我还以为父王把我送来北胡,便不管了呢。不想他还是如此眷顾于我!” 锦瑟拍拍她的肩膀劝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世上哪有不要女儿的父亲?你怀着孩子呢,不能这么哭,对孩子不好,对你的身子也不好。” 嘉禾点点头,又破涕为笑起来:“你们来了,我是真高兴。按照大虞历,明天就是除夕夜了。北胡跟我们习俗不同,不过年的。去年过年的时候就我跟牧两个人过的。连烟花爆竹都没有,真是安静啊。今年你们来了,真好……” 锦瑟和叶逸风住进了纯元公主府邸,不过就算这府邸是大虞朝的工匠所建造,在北胡也只能被称作三王子府。当然,不管这府邸叫什么,这并不影响叶逸风夫妇安心在这里住下来。 贺兰牧也算是个血性的汉子,他拒绝了叶逸风向他伸出援手,助他摆平他的哥哥和弟弟们。他只是拜托叶逸风一件事,那就是请他和锦瑟照顾好嘉禾,让她每天都能安心的度过,一直到顺利的产下孩子。 外边的争斗,将由他一个人应付。 叶逸风同样是男人,知道这是属于一个男人的尊严,所以便答应了他。 自叶逸风和锦瑟住进府中之后,贺兰牧便没有再回来。 锦瑟为嘉禾带来了许多补品,还有翠华轩专门制作的坐月子所必须的东西。另外还有珍珠命人给嘉禾的孩子做的各式各样的小衣服,闲来无事时,锦瑟叫紫雀一一拿给嘉禾看。 嘉禾高兴地合不拢嘴,一叠声的说锦瑟费心了。 锦瑟便笑道:“你可别忘了我是生过孩子的人哦!对这些我还是有经验的。” 嘉禾笑道:“你这个有经验的快看看我的肚子,看我这肚子里是男孩还是女孩?” 锦瑟笑着反问:“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嘉禾嘴巴一撅,想了想,说道:“男孩吧。” 锦瑟笑着摇头:“说的这么勉强,那你心里实际上是喜欢女孩的吧?” 嘉禾笑了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锦瑟轻叹一声,说道:“你是为了贺兰牧着想,才想要个男孩的。因为有了子嗣,贺兰牧争夺汗王之位也多了几分把握,这样会有更多的臣子将士支持他,对吧?” 嘉禾点点头,手掌不由自主的抚上了自己的肚子,良久,才轻轻一叹,说道:“是啊。” 锦瑟轻笑:“其实你不用想这么多的,你应该相信贺兰牧。不管你给他生儿子还是女儿,他都是爱你跟孩子的。” 嘉禾轻叹:“所以,我才更想给他生个儿子,来回报他对我的这份情意。” 锦瑟看她眼睛里殷切的期待,便拍拍她的肚子,轻声笑道:“听我的话,不管是儿子女儿,能成为你们的孩子,便是你跟贺兰牧爱情的结晶。这都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呢。” 嘉禾听了这话,笑着点头:“嗯,我知道的。” 因为锦瑟等人到来的缘故,贺兰牧府中便按照大虞朝的习俗准备了年夜饭,锦瑟和嘉禾二人亲自动手包了一盘饺子,另外跟着嘉禾随嫁过来的下人还准备了只有打了胜仗才燃放的爆竹。 那些爆竹很是普通,一点花样都没有,只是点燃后‘砰’的一声巨响而已。既没有漂亮的烟花,也不能连续响,这让锦瑟有些扫兴。 而且那爆竹也不多,一共十来个,点完了就没有了。 夜深风寒,锦瑟不敢让嘉禾在外边多呆,便劝着她先进去。 嘉禾看见院子对面站着的叶逸风,便悄然一笑,拍拍锦瑟的肩膀,扶着丫头的手慢慢地回屋去了。 叶逸风走到锦瑟面前,展开自己的猞猁裘把她纳入怀中,低头轻声说道:“夫人,新年快乐。[.超多好看小说]” 新年快乐。 这是锦瑟之前跟他说过的话。 锦瑟仰起头来勾住他的脖子,甜甜一笑,说道:“相公,新年快乐。” 叶逸风低头轻轻地吻了吻她的眉心,开心一笑,拉着她的手往沿着游廊往外边走去。 这府邸虽然不如京城的府邸奢华,甚至都比不上叶家西府的阔气,不过收拾的倒是干净,后面也有个小花园子让嘉禾平日里散步。 因为嘉禾喜欢塞北厚厚的积雪,所以小花园子里的雪都没有清扫。 叶逸风拉着锦瑟走在青砖铺就的小路上,咯吱咯吱的响。 锦瑟仰着脸,看着这塞北隆冬黑漆漆的夜空,轻声叹道:“也不知道弘儿怎么样。又长了一岁,我们做父母的居然没给孩子压岁钱。” 叶逸风低头看着她脸上的无奈,不舍,歉疚,怅惘混杂在一起的表情,不由得心中一痛,转身再次把她搂在怀里,低声说道:“我们这样做也是为了他有一个更好的将来。等他长大了,会明白他母亲的一片苦心的。” 锦瑟轻叹一声,刚要说什么,忽见一个小丫头匆匆跑来,见了他们两个连礼也来不及行,便大喊道:“少夫人!快,公主不好了!快……” 叶逸风和锦瑟同时一怔,忙转身往回疾走几步,问着那丫头:“公主怎么了?” 那小丫头狠狠地喘了几口气才说道:“刚公主回房后说有些累,想躺一会儿,可偏巧大夫人来了,跟公主说了几句话,不知怎地公主就不高兴了……便让大夫人先回。二夫人气恼,跟公主派了桌子……公主不欲理她,想先回房去休息,谁知二夫人……二夫人……” 锦瑟气急,怒道:“二夫人怎么样?” “二夫人说公主虽然来自大虞上邦,却丝毫不动礼仪规矩,不孝尊长,还不如那些野人,公主气急转身欲同她辩解,却一不小心闪了身子,摔了一跤……然后……然后就见红了……” “快走!”叶逸风不等那小丫头说完,便拉着锦瑟匆匆赶回去。 小丫头嘴里说的二夫人是老汉王的侧室,不过老汉王的往后已经故去多年,汗王的后院里一直是这位二夫人当家。他乃是四王子的生母,平素里贺兰家的几个王子都对她不错,唯有贺兰牧是皇后所出,平日里不怎么理她。估计这次是来借机发难的。 锦瑟和叶逸风并没有走多远,所以他们赶回来的时候正好遇见这位二夫人走到院门口,嘴里还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金枝玉叶,女人生孩子就跟羊圈里的母羊生小羊羔一样,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的!谁没生过孩子……” 锦瑟来此之后并没见过这位二夫人,不过一对面她便知道小丫头嘴里的二夫人定然是此人,于是她上前两步,挡住这位二夫人的去路,冷声说道:“且请站住。” 这位二夫人正匆匆走着,猛然见对面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媳妇指着自己厉声一喝,让自己站住,便忍不住怒了:“哪里来的小妖妇,还不给我打出去!” 她一声喝令,便有旁边的一个肥肥胖胖的婆子上前来,抬手就要打锦瑟。 叶逸风岂容她动手,一闪身上前去,抬脚便把那肥胖夫人给踹出了好几步。 那胖妇人一屁股坐在一个灰瓦花盆上,捂着屁股嗷嗷的惨叫起来。 那二夫人看见以男子入内,便冷声道:“想不到这大虞公主不但不守规矩,不懂孝道,居然还养野男人?真是丢人现眼,看来这孩子也并不是我北胡人的……” 锦瑟不等她说完,便要气急败坏的冲上去给这女人一顿嘴巴子。 不过紫雀和翠奴在呢,哪里用得着她动手。紫雀已经伸手拉住了锦瑟,翠奴便上前去,甩开胳膊啪啪两记响亮的耳光,这位夫人的脸顿时紫涨着肿起来。 叶逸风抬手拉过锦瑟,吩咐紫雀:“看住了这个妇人,在公主顺利产子之前,不许她离开此处半步!陆尚风呢?叫他赶紧的去找贺兰牧,说公主要生了!”说完,他便拉着锦瑟匆匆往里面去看嘉禾去了。 紫雀答应一声,忽然上前,伸手掐住这位二夫人的咽喉,冷笑道:“跟我回去!” 二夫人带来的几个仆妇立刻不依了,但这些人哪里是翠奴和紫雀的对手。没三下两下便被一一制服。 翠奴又吩咐嘉禾身边的仆妇:“去拿绳子来,把这些无法无天的狗奴才绑了,丢到马圈里去!” 那几个仆妇一听这话又要叫嚷,翠奴干脆点了他们的哑穴,让她们只是张着嘴巴摇头大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叶逸风和锦瑟跑进嘉禾的屋子里,几个老成的婆子已经拿了布幔把嘉禾围起来,更有小丫头端着热水匆匆进出。有血腥味从帐幔内飘散开来,锦瑟一进门便脸色一白,问着一个婆子:“公主怎么样?” 那婆子焦虑不堪:“公主见了红,可这还不到分娩的日子啊。而且――现在是八个月……奴才真是担心啊……夫人,得赶紧的请大夫来……” 锦瑟忙道:“是是――叫人去请大夫啊!”刚说完,又皱眉道:“这里有可靠的大夫吗?公主来的时候也没带懂医术的人啊,他们北胡的大夫――可靠吗?” 那婆子迟疑的摇摇头,说道:“公主自来了北胡,从未叫过大夫。奴才们也不知道哪个大夫可靠。驸马爷倒是叫过两次大夫进来给公主诊脉,但都被公主回绝了。” 锦瑟便转头看向叶逸风。 叶逸风眉头微蹙,薄唇抿了抿,没有说话。 锦瑟知道,按照大虞朝的风俗,男人是不进产房的,被血气冲了,会不吉利的。只是这些说法毫无科学依据,锦瑟自然不信,而且此时人命关天,便转身拉住他的手,摇了摇,低声说道:“你能不能进去瞧瞧公主?” 叶逸风皱着眉头说道:“我进去不合适。你刚才也听见那个妇人胡说八道了。再说,贺兰牧又没在这里,我怕……” 锦瑟重重的叹了口气,心中有些不满,但又无法驳回叶逸风的话,便说道:“我先进去看看。”说着,放开叶逸风的手,转身进了屋子里去。 叶逸风一个人站在廊檐下,有些无措。 刚刚锦瑟那个不满的眼神他自然是看到了,可是这种时候总不能为了救人而坏了纯元公主的名誉吧?叶逸风重重一叹,暗想自己也并不是那种拘泥小节的人,怎么此时反而如此放不开了呢? 锦瑟进了屋子里后转过帐幔,看见躺在一张窄榻上的嘉禾,见她脸色苍白,额角有一层细密的汗珠,双手紧紧地攥着盖在身上的棉被,却咬着牙不肯吭一声。锦瑟便顿觉一种无力的心痛用上心头,两步跨上前去,握住嘉禾的手,问道:“嘉禾,你怎么样?” 嘉禾苍白一笑,说道:“没关系,还好。不是太疼。锦瑟,你生孩子的时候,痛了多久?” 锦瑟苦涩的笑了笑,说道:“没多久,很快的。你别着急,现在攒着点力气,等会儿到了真生的时候,没了力气可是生不出来的。生不出来的话,羊水又都没有了,孩子就会有危险,你明白?” 嘉禾咬着牙点点头,说道:“嗯,刚嬷嬷也这样说了。要我别喊,留着力气到最后。” “很好,很好……”锦瑟拿了帕子擦了擦嘉禾额头上的汗,欣慰的笑了笑,说道:“你放心,叶逸风懂医术,而你身旁的嬷嬷又会接生。你跟孩子都会好好地,我一直守在你身边,嗯?” “嗯。锦瑟,我不怕……你放心。”嘉禾的手无力的反握住锦瑟的手,锦瑟心头一酸,便低下头去。 贺兰牧此时正在跟他的几个兄弟还有族中的元老进行最后一次交涉。陆尚风带着两个御林军亲自找到北胡的议事大厅门外时,便听见了里面的争吵声。 大厅门口有层层护卫,陆尚风的身份在这儿,北胡的护卫根本就不许他靠近。 陆尚风不能硬闯,硬闯的话事情只能更糟,于是他回来找锦绣商议,锦绣却一口回绝了他,原因是他只负责锦瑟的安全,别的事情与他无关。 陆尚风无奈的叹了口气,摇头说道:“兄弟,你可真是――忠心的可以。好吧好吧,你既然只听少夫人的,那我去向少夫人请命去。”说着,陆尚风便又去寻叶逸风说话。 锦瑟听了陆尚风的话之后,回头问着叶逸风:“锦绣去合适么?” 叶逸风想了想,说道:“如今之计,我们定要想办法让公主顺利生产,不过贺兰牧的汗位也非常重要。就算圣上不在乎谁当北胡汗王,但公主却会因此而没有地位。她还要在这里生活下去,你刚才也看见那些小人的嘴脸了。如今汗王之位尚未定下来,她们就敢如此作践,若是贺兰牧真的做不了北胡汗王,那公主的日子将会如何?” 嘉禾突然临产,府中之人无不慌张。然锦瑟知道,越是慌张的时候,越要冷静。 现在嘉禾这里倒是没什么危险,危险只来自外边。她叫了嘉禾陪嫁过来的几个嬷嬷好好地守着她,又让叶逸风开了个温补续力的方子,叫人煮了汤药,分时辰给嘉禾喝下去。 听说陆尚风有事要说,便和叶逸风出了嘉禾生产的厢房,往正厅来。 进门后,锦瑟把屋子里的人都遣出去,命陆尚风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之后,锦瑟想了想,便叫了锦绣进来,说道:“你去一趟议事大厅,先潜伏在那里伺机而动。等外边有事乱起来,你见机行事,先把几个元老控制起来,逼迫他们支持贺兰牧。” 锦绣拱手应道:“是,属下明白。” 锦瑟又看着陆尚风,微微笑道:“将军,不知道你的手下可会放火?” “放火?”陆尚风不解的看着锦瑟。 “嗯,你去找到贝伦城内的粮草库,选个小些的粮草堆,点火,烧了。” 陆尚风到底还年轻,而且身在御林军中他也干过不少的坏事儿,只是这趟差事有关国家颜面,一路走来他只能中规中矩罢了。来到贝伦城后又见北胡人如此欺负大虞公主,无视大虞朝的威严,心里早就窝火了,此时一听放火这事儿两只眼睛直放光。忙应道:“这个简单,属下一定办好。” 锦瑟便看着锦绣和陆尚风都出去了,便转头看着叶逸风,说道:“我们也不能闲着,公主生产至关重要,这里没有像样的大夫,八个月生产,据说凶险无比。若真是有什么事儿,我们不能据小节而忘大义。就算贺兰牧因此记恨,我们也不能不顾公主的性命。大不了我们带着公主回大虞去,谁在这穷乡僻壤里受这种窝囊气!” 叶逸风微微一笑,说道:“今天的事情,我都听你的。” 第206-208章 大结局 第206章 陆尚风出身将军之家,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遵纪守法。这纵火烧粮的事情还是头一回做。 不过头一回做并不代表做不好。大虞朝皇室中对御林军要求极其严格,不但要懂合击之术,更要有深厚的武功也应变能力。 陆尚风有事皇上亲自挑出来的人,自然不是无能之辈。 他得了锦瑟吩咐后并没有急着出去,而是先回了自己的住所,叫了两名心腹进来,各自换了一身北胡人的便装,重新打扮了才出门。 北胡人到了冬天,干牧草乃是极其重要的东西,冬天没有草可以放牧,他们指望的便是平日里继续下来的这些干草喂养牛羊马匹。而牛羊马匹的肉和奶则是北胡人赖以生存的口粮。 因为干牧草容易起火,所以他们不会堆放在一处,而且草堆和草堆之间也不会太近。以免发生万一,诸多牧草会付之一炬。只是如此一来,他们防御起来便有些麻烦。 不过北胡人崇尚勇猛,少使奸计,这种纵火烧牧草的事情极少有人会做。纵然众人不睦,那也是个人之间的恩怨,谁也不会去动牧草这生存之根本的东西。 所以陆尚风此次行动倒是没什么难处。 他带着两个手下匆匆出去,穿着胡人的服饰以王族仆人的样子出了府门后,便寻了个僻静的角落,把胡人的衣服脱掉,只穿着黑色的夜行衣消失在贝伦城的巷子里。 此时深夜,即将黎明时分。北胡人不过新年,此时对他们来说和寻常的夜里没什么两样。寒风呼啸,各家各户都是柴门紧闭,屋子里连一丝光亮都没有,正是睡梦正酣的时候。 三人从草料场外围的铁网之外转了一圈之后,行至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 看着那边的兵勇们站在冷风里来回的走着,脚步有些僵直,握着长矛的手也早就冻僵,陆尚风方低声问:“怎么样?你们瞅着合适的机会下手了吗?” 其中一人把眼睛朝着一侧一撇,低声说道:“少将,那边那个小草垛如何?那草垛在一个角落上,又跟别的草垛相距甚远,应该不会早成多大的损失。” “不行。”陆尚风摇头道:“若是事情闹不大,如何会惊动正在开议会的诸王子和族中元老?我看那边的那一大堆便可,若是它烧起来,最多蔓延它周围的四个草垛。若是能及时救下,不至于早成太大的损失。但也足够引起他们的惶恐。” 灵一个士兵便道:“不过几堆草料而已,就算给他烧光了,拿到我们大虞朝赔不起?听说叶大公子可是个极富之人,区区几堆草料,还不在话下吧。若是驸马能够上汗位,难道叶大公子不会助他?” 陆尚风笑着拍了那家伙的脑袋一下,骂道:“为何是叶公子助他?他可是六王爷的快婿,更是我大虞朝的驸马爷。圣上若不想助他,派我们来此作甚?” “少将所言极是。待属下用铁丝剪把这铁网剪断,悄悄地钻进去,点他一把火就走。如何?” “不可。”另一个属下摇摇头,说道:“我这里有酒囊,你悄悄进去,把这酒撒到草垛上,然后悄悄地出来。带我们且离得远一些了,再把以木棍燃火当箭射到那酒上,火势必然突起,我们也可有机会躲开。” 陆尚风想了想,说道:“此计可行。不过你要慎之又慎,不能被那些兵勇发现了行踪。” 那御林军抱拳低声道:“少将放心,属下小时候在乡下没少玩儿过这种游戏。不知惹得多少农户哭爹喊娘,骂骂咧咧。” “你小子!”陆尚风好笑的摇摇头,低声吩咐道:“行动吧!” 守着草料的将士们本就有些受不住了,寒风刺骨,再加上困顿不堪,他们也就是强打着精神来回的走动。忽然之间,数堆草垛之后乍起一片火光,他们还以为是自己的眼花了,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首先发现火光的兵勇又若无其事的走了两三步后,方一下子顿住,喃喃的说道:“怎么会有火光?!” 另一个人蓦然反应过来:“着火了!” “着火了?真的是着火了!” “快!草料着火了!快救火!”不知是谁扯开嗓子大喊一声,把草料场的兵勇全部惊动,那些躲在帐篷里睡觉的人连衣服也没来得及穿便跑出来,却见外边已经火光冲天,大火借着北风之势呼呼而起,大有把整个草料场都化为灰烬的凶猛之势。 “救火啊!着火了!” “快――快救火!” “着火啦!着火啦――” 一片喊声中,众人纷纷忙乱起来,各自拿着铁锹兵器纷纷上前扑打。 然草料所起的大火岂能是这些东西所能扑打的。 兵勇中有人忽然提议道:“快!用雪扑火!用雪!” 草料场周围用来放火的水已经结了冰,众人一听说用雪,便纷纷行动起来,拿了一切可用的器具端了雪来往火上撒。 然大火一起,那点积雪却无法一时扑灭。更有北风助了那火势,一时间整个草垛便已经陷入大火之中。而且,那些烧着的牧草有些已经借着北风吹散开来,朵朵火苗在空中飘过,熄灭后灰烬飘落下来,更是令人心惊。 那些带着火星字的牧草若是吹到了别的草垛上,定然会引起更大的火。 事实上,已经有其他的草垛上已经燃起了火苗,幸被机警者以积雪扑灭。 但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能扑灭的不过是万种之一。 那些纷纷而起的燃火的牧草不断地被风吹过来,那些火星字一旦落在草垛上便会燃气簇簇的火苗,他们能扑灭的不过是矮处的那些,而落在草垛顶上的火星子他们却都束手无策。 草料场的总管从睡梦中被这场大火惊醒,一片光着脚往外跑一边大声吩咐:“快!响警钟!调集更多的兵马来救火!快――” “大人,今夜诸位王子和元老们都在共商大计,大王子说过,谁都不许惊扰……” “闭嘴!草料乃是关系我北胡生死存亡的大事!不管谁做汗王,草料都不能有闪失!鸣警铃!” “是!” 一衣衫不整的兵勇像一只猴子似的蹭蹭蹭爬上一个高杆,高杆之上一只特质的大铜铃挂在上面,那兵勇一下一下的拉动铜铃下面的绳子。 叮叮叮的声音从铜铃处传来。 初时,铃声不大,仅够草料场上诸人能听见,然响了十几下后,铃声却越来越大,一声大似一声,连一只潜伏在草料场铁网之外的陆尚风三人都忍不住惊叹:“这铜铃是何等宝物,居然能响如此大声?” 刚叹息毕,两个属下已经把间断的铁网修补完整悄悄地撤回来,说道:“少将,事情已经办妥,我们速速回去吧。”原来他们刚趁着北胡兵勇无暇顾忌太多的时候,已经悄然把剪断的铁网修补完整,虽然不能完好如初,但若非早就知道那个地方曾被人绞断过,却是很难找出接口来。 陆尚风挥手低声道:“走!”三道黑影便迅速地消失在暗夜之中。 警铃大响,惊动了整个贝伦城的人。 正在王宫议事的几位王子和元老听到动静,纷纷从大殿里跑出来向着东北方向观望。 然众人的迟疑尚未得到答案,一道冷风飘过,几个元老便觉得脊背上骤然一冷,整个人便都动不了了。 大殿外的一等护卫也只是看见一道黑影闪过,待众人纷纷亮出兵刃时,那道黑影已经没了踪影。 “什么人?!” “有刺客!” “捉拿刺客!” …… 王宫里乱成一团护卫们在屋顶和墙上来回的窜跳,却根本找不到刺客的影子。 诸位王子面面相觑,各自吩咐自己的护卫捉拿刺客,竟是一个个手忙脚乱。 贺兰牧皱着眉头看着几个一动不能动的元老,厉声吩咐:“务须慌乱,先把几位元老扶到殿中。阿莫,传我命令,叫人立刻集合,去草料场救火!” 贺兰牧一声令下,他的嫡系便开始行动起来。 然人还没出宫门,便见有一对人匆匆而来,却是二王子的近卫。那几个人形色匆匆走到二王子跟前,躬身道:“回王子,二夫人被大虞朝的公主扣在府中,不许回宫。而且那大虞朝来的一个妇人还扬言,若大虞朝公主不能顺利产下孩子,便要二夫人抵命!” “什么?!” “什么?!” 诸王子全都一惊。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发出了质问。 贺兰牧更是上前去一步,瞪着那护卫,冷声道:“你把话说清楚,二夫人不在宫中休息,这种时候跑去我的府中作甚?” 那护卫只把头一低,毫无畏惧之色的回道:“属下不知。” 这是明显的撒谎了。 不过也不用他说什么贺兰牧也能猜到这个二夫人跑去自己府中定然没做什么好事儿。而且嘉禾还有一个月才生呢,今日忽然要生孩子,肯定跟二夫人脱不了干系,不然锦瑟和叶逸风怎么会不顾一切把二夫人扣在府中不许出来呢。 “来人!”贺兰牧朝着自己的嫡系一声高呼,“速速回府,探明公主现在是什么情形!” “是!”有人领命而去。 这一刻,贺兰牧有一万分想要立刻回府去,守在嘉禾的身边知道她顺利平安的生下孩子。 可是这种时刻他却不能走。他一走,就等于主动放弃了汗位。 汗位他不在乎,可是为了嘉禾,为了嘉禾将要为他生下来的孩子,他必须要保住。 大王子不阴不阳的摸着嘴巴子问了一句:“大虞朝的公主要生了?” 大虞朝的公主要生了。 这可是大事儿――公主若是生个儿子,那就是贺兰一族的嫡孙啊! 虽然北胡人野蛮多不讲究嫡庶之分。但这些年来随着大虞朝文化的渗透,他们的思想中也多多少少有了嫡庶的区别,再者,这个孩子可是大虞朝圣上的外孙啊!大虞肯定会借着这个孩子的由头,力挺贺兰牧上位的。 贺兰牧没有理会大王子的话,刚刚刺客的事情还没解决,草料场上的大火正在烧着,而他的妻子也正在痛苦的分娩之中。如此紧急时刻,他哪有功夫跟这些人在这里议论纷纷? “来人!救火之人可曾出发?” “回王子!”有人从外边匆匆赶来,脸上带着十二分的气愤:“兵马大将军布尔泰说没有汗王兵符,无人能调动贝伦城的守城兵马。他拒绝去救火。” “混账!”贺兰牧怒喝一声,又厉声喝道:“阿布兰!” 一个骁勇黑瘦的男子从贺兰牧的嫡系护卫中闪身而出,高声应道:“属下在!” “你去一趟布尔泰府,若是他拒绝出兵救火,便是想绝我胡人!你可替我北胡十万百姓杀之!而后,贝伦城两万兵马,便有你统辖!” “是!”有这样的好处,阿布兰应答的声音响彻云霄。 大王子和二王子以及四王子立刻尖叫起来:“贺兰牧!你不要太嚣张!布尔泰是父汗所封,岂能由你一句话,说杀便杀!” 贺兰牧冷声道:“我还是父汗的继承人呢!父汗归天,这汗位本就是我的。我替父汗诛杀奸臣,有何不可?!” 几个王子正要反驳之时,忽然听见大殿里有人惊呼一声:“臣等大罪!臣等大罪啊!” 众人皆是一怔,贺兰牧首先反应过来,转身便冲进大殿里。其他几个王子也慌忙跟上,唯恐落后一步。 几个王子进了大殿之后,他们的属官护卫等人也都纷纷而入。 众人进入大殿后,便被大殿内的景象给吓了一跳。 议事的大殿乃是往常北胡汗王处理政事的地方,此处威严无比,殿内有四根铜铸,上面都雕刻了北胡人的图腾花纹。象征着汗王至高无上的权力,和神权天授的寓意。 然此时殿内的四根大柱子上的花纹却不知被何人给磨平了大片,每个柱子上被磨平的地方,都雕刻了几个大字:“嫡庶不分,忠奸不辨,基业不保,神天罚之。” 而那几个原本遭受刺客攻击而一动不能动的老臣此时已经行动自如,他们都跪在地上对着汉皇所做的龙椅一下一下的磕头请罪呢。 这番景象,不可谓不惊人。 然贺兰牧却只是一怔之后,便抬头大笑起来。 “贺兰牧!你搞什么鬼名堂?”二王子于惊恐之中,被贺兰牧的笑声震醒,便指着铜柱子上的字厉声喝问:“这定然是你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什么鬼神,我是一概不信的!有本事的朝着本王子来!在本王子的身上写几个破字儿看看!” 贺兰牧冷冷的转头看着二王子,喝道:“你不敬鬼神,居然连父汗祖宗也不敬了吗?你们怂恿元老们不遵循父汗的旨意,分裂政权,欲置我北胡于绝地!你将是我北胡的千古罪人!” 贺兰牧的声音一落,便见二王子忽然大叫一声,便捂着胸口慢慢地矮下去。 众人一惊,尚不知是何缘故时,二王子的嘴角便已经缓缓地溢出了鲜血。他说不出一句话来,甚至都不能沉吟一声。五官纠结到一处,一看便知其痛苦不可忍受。 人群中不只是谁忽然喊了一声:“啊――神罚!这是神罚啊!二王子说错话了,是北胡先祖先汗在罚他……” 此言一出,众人都惊恐的跪在了地上,对着那尊龙椅连连磕头。连大王子都迟疑的跪了下去,皱着眉头不敢再放一句狂言。 唯有贺兰牧依然站在原处,一动不动的盯着众人朝拜的那尊龙椅。 众人求了一阵子,逐渐的安静下来。 族中的几个元老中有人回头看了看依然站在那里的贺兰牧,再看看跪在地上的大王子,和瘫软在地上的二王子。几个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穿着紫袍的白胡子老头儿忽然支起身子来对着龙椅一拱手,叹道:“先汗陛下,老臣等糊涂,四位王子之中,不知该拥立哪位王子继位。请先汗陛下明示!” “请先汗陛下明示!” “请先汗陛下明示!” 众人都跟在那老者之后,对着那龙椅拜了下去。 拜完之后,众人又支起身子来看着那龙椅,静等神示。 然大殿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安静的让人心中惶恐。 此时,跪在贺兰牧身后的一个臣子冷笑道:“古大人真是糊涂,先汗陛下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你们看看那柱子上的字,先汗陛下谴责你们什么――嫡庶不分,忠奸不辨!四个王子中唯有三王子是先汗皇后所出,乃是先汗嫡子。正应该继承汗位!你还在这里问先汗,真是糊涂之至!” “然也!”另一个拥戴贺兰牧的臣子也直起了身板,凛然道:“现在,东北草料场上的大火,和刚刚我等忽然忽然怔忡六神无主手脚不能自由活动,还有――”那人抬手一指二王子,“二王子刚刚不服先汗的谴责,口出狂言而受神罚,如此种种,皆说明先汗中意的汗位继承人乃是三皇子!” 此人言罢,转身便冲着贺兰牧跪下去,连续三叩首,道:“请新汗登位,接受我等朝拜!” “请新汗登位,接受臣等朝拜!” “请新汗登位,接受臣等朝拜!” 拥戴贺兰牧的几个臣子先后都对着贺兰牧跪拜。之前那几个被别的王子收买的老臣们已经开始松动。 这些人常年生活在苦寒之地,对大自然的灾害等都具有一种先天的崇拜,对鬼神之说更是信服的很。今晚各种怪异之事突发,让他们开始惶恐,开始动摇,开始一点一点的往贺兰牧靠拢。 贺兰牧冷冷的看着众人,见他们还有些不甘心,便把下巴一扬,对着那龙椅一拱手,朗声说道:“父汗若是有灵,定保佑儿臣顺利登上汗位。若父汗并不中意儿臣继承汗位,那也让儿臣如二王子一般,接收神灵的惩罚!” 此言一出,众人皆大惊失色,一个个都回过头来盯着贺兰牧,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贺兰牧说完那番话后便稳稳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着‘先汗’的决定。 一个呼吸。 两个呼吸。 三个呼吸。 …… 直到众人的十个呼吸过去,贺兰牧依然稳稳的站在那里,所谓的神罚丝毫没有降临的征兆。 拥戴贺兰牧的臣子便齐声高呼:“请新汗登位,容臣等跪拜!” 贺兰牧便一撩袍角,大步流星走向那尊龙椅。[] 众人更是瞪大眼睛看着他,大王子以及那些接受了其他王子的好处而不拥戴贺兰牧的人还有那些各位王子的护卫们,以及在这大殿之中当差的宫女们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一身紫色皮袍的三王子迈着矫健的步伐一步步走到龙椅跟前,他在龙椅跟前站定后徐徐转身,然后又一撩袍角,稳稳地坐在龙椅上。 贺兰牧一坐下,跪在地上的几个元老们便更加睁大了眼睛。 然又是十个呼吸的时间过去,贺兰牧的拥护者已经三跪口称‘大汗’贺兰牧依然稳稳地坐在那龙椅上,只是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原本就极冷的眼神也越来越肃杀。盯着那几个迟迟不肯跪伏的老家伙,一双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 “大胆逆臣!”贺兰牧的拥护者之一立刻朝着那几个老臣发难,“先汗一再警示,汝等居然还如此执迷不悟,难道是想承受神罚么?” “老臣活到这把年纪,从未见过鬼神。”质问一出,一个大概六十多岁的老头儿却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转身朝着殿门外的天空拱了拱手,哑声说道:“老臣怀疑这所谓的神罚不过是某些人的鬼把戏!” “乌赫!你不要仗着你是三夫人的父亲,便可以如此不知好歹!还不向新汗行礼!” “我就是不信,我就是不信这所谓的神罚!我不信!大王子,这天下间哪有如此诡异之事?这殿内定然埋伏了高人,此人神出鬼没,实为三皇子的棋子!他制造出这些怪异之事,无非是打到他篡夺汗位的目的罢了!什么嫡庶之分?我北胡又不是大虞,从未分过嫡庶,想先汗也不是嫡子,如何在为数十年我北胡都安然无虞!” 贺兰牧的拥戴者还想再说什么,贺兰牧却怒目一横,厉声道:“来人!乌赫胡言乱语,定然是得了失心疯!先把他给我看押起来,容后处置!” 贺兰牧话音一落,他的嫡系近卫便一拥而上,想要把乌赫给待下去。 然大王子却低声喝道:“谁敢妄动!”说着,人便缓缓地站了起来。只是他刚刚站起来,却忽然身子一晃,扑通一声又跪在地上。那情形,好像是谁在他背后踹了他的腿窝一脚一样。 此时众人更是大惊。 贺兰牧的那些拥戴者们越发笃定是先汗保佑,便一起向着贺兰牧连连跪拜,高声欢呼:“新汗万岁!” 护卫和女仆们一个个都加入其中,山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最后连大王子和二王子都不得不跪在地上,跟着众人一起跪拜山呼。 贺兰牧见殿中再无一人站立抵抗,便大手一挥,朗声道:“众卿平身!” 众人忙一起收了口,安静的跪在地上听后新汗发施号令。 贺兰牧身体微微前倾,盯着之前闹得最凶的老头儿,朗声道:“乌赫!你立刻带着五千人马去草料场!务必把大火救下!万般无奈时,以人为重!切不可让大火蔓延开来,伤了左右的百姓!” “是!老臣遵旨!”乌赫磕了个头之后,站起身来,匆匆离去。 “阿兰图!” “臣在!” “你立刻带两千人,不管想什么办法,一定要弄到水来,救火救人!” “是!臣遵旨!” …… 一直隐匿在暗处的锦绣看着贺兰牧在分派完了公事之后,横眉一扫,命人把大王子和二王子暂时看在偏殿,外边的事情结束之前不许其离开偏殿一步之后,便放心的离去。 而此时锦瑟那里,也正面临着另一场危机。 就在贺兰牧的人回说公主临产的时候,四王子便悄悄地出从议事大殿离去直奔贺兰牧的府邸。 此时被锦瑟关在偏房的二夫人乃是四王子的生母,四王子听说大虞朝来的那个妇人居然把自己的生母给关押起来时,心中便生出了一个毒计。 四王子的生母是北胡以西一个叫图撒的游牧民族的族长之女儿,图撒很小,算起来也只是北胡的一个附属之族,但不知在几代汉皇之前,图撒便是个独立的民族,他们人虽然少,但骁勇善战,又占据了一片肥美的草原,而北胡汉皇一心攻打大虞中原,不愿跟一个小小的图撒争什么,便用收拢的办法与其交好。娶了图撒族长之女做二夫人。 因为图撒的关系,四王子一直是几位王子中最富有的王子,他的府邸,护卫,吃穿用度都是北胡最好的。同样,他的脾气也是四个王子之中最不好的一个。 他出来之后,便召集了他的嫡系护卫二百名,一路浩浩荡荡直奔贺兰牧的府邸。 要知道二夫人可是图撒族长最心疼的女儿,她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图撒族长肯定不会饶过自己。 外孙再亲,那也是看在女儿的份上。若女儿没了,图撒老族长根本都不会瞄一眼他这个外孙。而且,自己的宏图霸业还指望着图撒和母亲的帮助呢。 四王子带人闯进贺兰牧府的时候,锦瑟和叶逸风正焦急的等在嘉禾的产房之外。 嘉禾一直咬着牙不肯叫喊,因为她听锦瑟的话,要忍着疼痛留着力气等待孩子出生的那一刻到来。 然孩子迟迟生不下来,而她的下身又止不住流血,这让几个接生的嬷嬷都把持不住了。其中一个悄悄地跑出来,让锦瑟想办法。 锦瑟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只能握着叶逸风的胳膊,把问题又转抛给他。 叶逸风在廊檐下转了几圈,沉声叹道:“办法倒是有的。可以用针灸之法先给公主止血,然后再给她催生。让孩子尽快的生下来,不至于在府中憋闷而死。” 锦瑟便道:“那就快给她针灸!”说着,她便拉着叶逸风往里面闯。 两个嬷嬷赶紧的拉住她,苦声求道:“夫人不可!夫人不可!” 锦瑟气急败坏的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遵守这些迂腐的规矩?人命要紧!” 叶逸风的手臂微微用力,拉住了焦急不堪的锦瑟,低声说道:“瑟瑟,不可莽撞。此处不是京城。” 锦瑟回头看着叶逸风,着急的说道:“那你说怎么办?” 叶逸风想了想,低声道:“瑟瑟,你来。我那那几处穴位给你指明白,你来,如何?” 锦瑟想到那一根根银针扎进皮肉里,便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低声道:“开什么玩笑,万一……” 叶逸风攥了攥她的手,低声说道:“瑟瑟,没有万一。你把手臂伸出来,几处止血的穴位就在人的手臂上。针也不深,只要一寸即可。催生的几处穴道在腿上,我也可用笔在你的腿上画出来,你只需记好位置便可。快!” 说着,他便拉着锦瑟往另一间屋子里去,并迅速地把锦瑟的一群掀开,裤腿角的绑腿解开,一直把她的裤子捋上去至腿根,又转身拿了一只画眉用的石黛,在锦瑟的腿上画出几个穴道,又用手指用力的摁了几下,问道:“有无胀痛的感觉?” “嗯。”锦瑟十分的紧张,全身的神经都极其敏感,细微的感触都很清晰。 “好,手臂上。”叶逸风又把锦瑟的棉袄脱下来,捋起了她的衣袖,在她的手腕和小臂上画了出了几处穴道,依然是摁了几下,让她感受到穴位的感觉后,便把自己的衣袖捋上去,说道:“你来我的手臂上认一下。快!” 锦瑟的大脑在紧绷之中进入一个神奇的状态,仿佛外边的一切喧嚣都跟她没有关系,她强烈的学习和记忆的欲望蓬勃打开,叶逸风每说的一个字她都言犹在耳。看着他的手臂,她果断的用手指依次掐上去。 叶逸风惊喜的点头:“很准!瑟瑟,记得,针下一寸即可。嗯?” “嗯,记住了。”锦瑟说着,又忙去掀叶逸风的衣袍,说道:“腿上的穴位也给我认一下。” 叶逸风苦笑一声暗想你这臭丫头居然在男人的身上找催产的穴道,莫不是疯了?只是这话他不能说出来,于是拉住她的手,低声说道:“来不及了。你没问题的,快去!我相信你。” 锦瑟来不及多想,转身披上衣服,拿了叶逸风的银针便冲进了嘉禾的产房。 她一进来,嘉禾便无力的叫了一声:“锦瑟……” 锦瑟忙在她身边蹲下来,说道:“别怕,我有办法了。” “锦瑟……”嘉禾的手无力的抓住锦瑟的手腕,低声说道:“保孩子,不管怎么样,要保住这个孩子。牧……必须有儿子……” 锦瑟的胸口里顿时一堵,眼睛发涩,好久没说出话来。 她把自己的手从嘉禾的手里挣出来,开始卷她的衣袖。 而锦瑟的衣袖是窄袖,又是厚厚的棉衣,根本卷不起来。锦瑟一着急转手拿过一把小剪子,把嘉禾的衣袖给慢慢地剪开,心里的情绪方稍微安定了一些,她一边剪一边吩咐另一个嬷嬷:“把公主那边的衣袖也剪开!” 那嬷嬷此时已经六神无主,锦瑟怎么吩咐她便怎么做。 握着嘉禾白皙的手臂,看着她无力的闭上了眼睛,锦瑟深深地吸了一个口气,手指在叶逸风教给她的几处穴位上分别按下去。 她按的很用力,一边按一边看着嘉禾脸上的表情。 穴道被用力的按,总有一种胀痛酸麻的感觉,嘉禾虽然没有了力气,但这种胀痛酸麻会让她微微皱眉,按了一遍之后,锦瑟又吸了一口气,抬手拿了银针,开始一个穴道一个穴道的扎下去。 她心里十分的紧张,但又十分的冷静。 额上的汗慢慢地渗出来,有汗珠子从眉毛上直接滚下来,流进了眼睛里,涩涩的,让她的视线一下子模糊了许多。 “擦汗!”锦瑟一动不动,手里依然握着银针。 旁边的婆子忙拿了一个帕子来给她擦了汗,她方把最后一针扎进去。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另一个婆子便惊讶的叫道:“血少了,没那么多了!公主!公主!再用力啊!孩子快出来了!” 锦瑟转身去蹲在嘉禾的脚边,又深呼吸了两口气,吩咐婆子:“帮我摁住公主的脚。” “是。”一个婆子忙上前来,握住了嘉禾的脚踝。 锦瑟又拿了银针,在火上烤了烤,又用白纱布占了白酒,把嘉禾那脚腕上的一抹血渍擦干,左手认穴道,右手拿针,就要给嘉禾针灸。 刚才在胳膊上的那几处止血针让她信心大增,此时心情稍微放松,脑海里更加清明起来。叶逸风说过的话一字一句的在耳边回放,她认穴,下针,虽然动作依然生涩,但却果决却不必那些老大夫差。 刚扎了两针,便听见外边一阵哄吵声传来,其中还有兵器撞击之声,像是已经有人兵戎相见。 锦瑟一怔,手中的银针便刺不下去了。 恰好此时有婆子慌张的声音从外边传来:“不好了不好了,四王子带着兵杀进来了!” 叶逸风在外边的廊檐下守着,听见此话便厉声吩咐:“公主的护卫何在?御林军何在?” 话音刚落,便传来府中老总管焦虑的声音:“回公子,公主的护卫已经在府门口拦挡,然四王子的人很是骁勇,双方已经打起来了。御林军已经过去帮忙。不过公主的护卫和御林军加起来也不过百人,而四王子这次带来的足有二百多人。请公子快快想办法!” 锦瑟一慌,手里的银针怎么也扎不下去了。 嘉禾的沉吟声又起,似是听见了外边的对话。 旁边的嘉禾的奶妈子低声劝道:“夫人,外边的事情交给男人们去办,我们务必要保住公主和小王子安稳。” 锦瑟听了这话,心头一震,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重重的吐出去,说道:“嬷嬷说的很是。快,给公主喂些老山参汤。” “是。”嘉禾的奶娘转身吩咐道:“快端参汤来!” “锦瑟……”嘉禾的声音虚弱的传来。 “公主,无事。我们一行前来,另有高手隐匿跟随,区区二百护卫不值一提。公主放心生产。”锦瑟这话是说给嘉禾听得,也是说给她自己听得。她稳住心神,拿起银针,左手在嘉禾的腿上认穴,右手下针。竟是一气呵成,把十二根银针都准确的扎在了嘉禾的穴位上。 针刚扎下去片刻,嘉禾便痛呼一声,咬紧了牙。 原本失去力量的嘉禾,似乎又有了新的力量。腹中疼痛加重袭来,下身出血明显减少。旁边的嬷嬷见状大喜,忙托起了嘉禾的头,鼓励道:“公主,用力!” “公主,我这一手是失传已久的催生古法。叶逸风查了许多古书医典才得来的。你放心,这一胎你一准会平安产下。而且,我还能跟你保证,驸马此时应该已经坐到了龙椅上,只是他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暂时怕是不能回来,但你一定要努力,让他在天明时回府,进门便看见你跟孩子安好的躺在床上。” “锦瑟……谢谢……啊――”嘉禾一句道谢尚未说完,便高声痛呼出声。 一个呼吸的时间,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穿透弥漫的血腥气,从黑暗的黎明中荡漾开来。 众人皆松了一口气,转忧为喜。 负责接生的嬷嬷抱着孩子高兴地喊道:“恭喜公主,是小王子!恭喜公主!贺喜公主!” 嘉禾在昏过去之前,都没来得及看孩子一眼,只是握着锦瑟的手,虚弱的说了一句:“锦瑟,麻烦你保护好我的孩子……” 锦瑟刚无力的点了点头,想要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去休息一下。 刚刚针灸之时她心如明镜,精神达到空前的集中。然到此时完全放松下来,才觉得身心疲惫,连话都不想说一句了。第207章 锦瑟的屁股刚挨到椅子上,便听见外边一阵吵闹夹杂这巨响,却是四王子带着人把这院子的院门给撞开了。婆子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看了看已经昏睡的公主,无奈的朝着锦瑟叹了口气,说道:“公主刚生了孩子,按道理不能移动。可是――四王子带着人冲进来了,口口声声要找公主算账,说公主囚禁了先汗的夫人,他要问公主一个不孝之罪呢……” 锦瑟咬牙道:“是我把那个泼妇关起来的,跟公主何干?!”说着,她一拍桌子便往外走去。 紫雀和翠奴一直守在帐幔之外,听见锦瑟出来,二人忙握着长剑欲跟着锦瑟出去。 锦瑟回头看了看熟睡的嘉禾,吩咐道:“你们两个守在这里,只要不是公主贴身服侍的人,其他人不管是谁进来,格杀勿论!” “主子,您……”紫雀不放心锦瑟就这样出去,毕竟陆尚风没回来,锦绣也没回来。外边只有大公子带着侯府的护卫和十来个御林军,根本阻挡不住人家的二百多人。 锦瑟眉头一皱,厉声喝道:“这是命令!” “是。”翠奴和紫雀无奈的答应一声,回去原位站好。 锦瑟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出了房门之后没着急往前面去,而是去了正房东厢自己平日里休息的屋子里换了一身衣服,穿上厚厚的狐裘,方出门来一路疾行往院门口走去。 此时四王子的人已经撞开了院门,叶逸风正站在门口跟他交涉。 锦瑟走过来之后站在叶逸风身后,恰好四王子在仰头叫嚣:“你们大虞人也欺人太甚!我额姆是先汗的女人,她来看望纯元公主乃是一番好意,你们不但不领情,还敢关押她!分明是没把我父汗放在眼里!” 叶逸风正要反驳,锦瑟心中气愤烦闷,哪里有心思跟这个狂妄之徒辩解,她抬手从腰里拿出一个物件,伸手指着四王子,厉声道:“公主刚刚生产,幸好母子平安,我就不追究那老妇人故意伤人的责任了!识相的赶紧给我滚出去,天亮之后我自当放人。若是再敢大声喧哗一句,信不信我崩了你?!” 四王子一见锦瑟便怒火中烧,用手中的弯刀挡开锦瑟手里那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喝道:“你就是那个胆敢囚禁我额姆的大虞女人!来人!给我上!先把这女人给我绑了!等我继承汗位,便砍了她的脑袋,以祭奠我北胡数十年来死在大虞将士刀下的亡魂!” 四王子的确是个精明之人。 此时他不仅仅只说他母亲被锦瑟囚禁的事情,却把之前战死在大虞和北胡边境的那些亡魂拿出来说事儿。站在他身后的那二百护卫便一下子振奋起来,一个个把手中长矛一举,便要振臂高呼。 锦瑟那容他们嚣张,右手一抬,啪的一声打开了特制手枪的保险栓,对着四王子的肩膀猛然扣动扳机。 砰! 一声巨响。 然后腾起一阵烟尘。 站在四王子身后的二百护卫顿时一阵耳聋,只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无声无色无边无尽之地一样,眼晕耳晕一切都晕,连双脚都站不稳了,只想倒下去,不停地坠落再坠落。 这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们也都吓得魂飞魄散,还以为天降巨雷,要劈了谁一样。 巨响过后是一片死寂的沉静。唯一不乱的是锦瑟,叶逸风,还有紫雀和翠奴二人。 忽然间一声惨叫打破了这黎明前的黑暗。 四王子‘啊――’的一声倒在地上,然后咕噜噜滚到台阶下,仿佛一块黑炭。把他身后的护卫惊醒,前面的几个人立刻扔掉了手中长矛扑到地上去,连声呼喊:“四殿下!四殿下……你这是怎么了呀四殿下!” 锦瑟冷声一笑,说道:“别叫了!你们四殿下逆天而行,老天爷忽降冬雷,不过是给他个教训!赶紧的抬着他回去,或可饶尔不死!” 此言一出,叶逸风差点没别笑别晕了。要不是担心那些士兵会对锦瑟不利,他都想跑回屋子里去敞开了大笑一回。 天降冬雷? 哈哈哈!也亏这丫头想得出来。 然锦瑟此言一出,四王子的那些护卫们却都吓坏了。 他们这些人可是都相信鬼神天谴的,而且他们的主子如今跟个烧焦的黑炭一样躺在地上,肩膀上还不停地流血,这不是典型的被雷劈了吗? 众人顿时慌张起来,更有胆小者已经跪倒在地,跪拜祷告起来。 叶逸风忍着笑上前去,厉声喝道:“尔等还不抬了你家四王子速速离去,若是吵到了小王子,你们的先汗定然还会发怒的!” 嘉禾的一种护卫十有八九都带了伤,然眼见着如此神奇之事,他们那里还顾得上自己身上的伤,一个个挥着手里的兵器,高声喊道:“还不快滚!省的惹先汗怒了,再雷劈了尔等!” 四王子的护卫纵然不相信叶逸风的话,但看看他们的主子如今这副样子也不敢再闹下去了。 几个近卫上前去抬着依然昏迷的四王子匆匆离去,二百多护卫顿时一哄而散。 锦瑟疲惫的叹了口气,说道:“锦绣怎么还没回来?不知贺兰牧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叶逸风皱眉道:“或许不是那么顺利。不过以他的身手,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们且等等吧。”说着,他又奇怪的皱眉,看着锦瑟问道:“刚才那么大动静,怎么没听见小孩子哭呢?” 锦瑟一怔,忙道:“坏了坏了,该不会时候给吓坏了吧?快去瞧瞧。”说着,她便匆匆往回跑去。 进屋后却见奶妈子抱着小小的婴儿正在微微的笑呢,锦瑟忙问:“刚才那么动静,孩子怎么样?” 奶妈子忙起身回到:“夫人还说这话,刚刚奴才们都吓的半死,可这小王子居然睡得这么香,连动都没动一下。” 锦瑟惊叹一声,刚赞叹了小王子将来一定神勇无比,接着又想到了什么,那笑容便有些生硬起来。原来她心里暗暗地的想着,这孩子该不会是个聋子吧?怎么那么大的动静,他还能睡得这么香呢? 正想着呢,忽听门口紫雀高兴的回道:“回主子,锦绣大哥回来了。” 锦瑟忙把孩子还给奶妈,转身冲出去问道:“事情怎样?” 锦绣抬手冲着锦瑟竖了竖大拇指,又躬身低声道:“托主子洪福,属下幸不辱使命。” 锦瑟便微微的笑起来,她一脚跨出屋门去看着东方已经泛起的一缕灿烂的烟霞,叹道:“好!很好啊!” 紫雀和翠奴不知其中缘故,只回头去看着锦绣。 无奈锦绣似是生来脸上就没有什么表情似的,转身便消失在角落里。 翠奴终究安奈不住,便凑上去问道:“主子,您说什么很好啊?” 锦绣笑了笑,回头吩咐翠奴:“你进去跟公主说,驸马爷已经登上了宝座,她已经是这北胡至高无上的皇后了。” 翠奴还没答应,恰好嘉禾的奶娘从里面出来听见这话,便高兴地拍着手叹道:“哎呦!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老天保佑,吾皇万岁保佑啊!我家公主终是贵人,在这荒蛮之地也是要扬眉吐气的!” 锦瑟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身上一软靠在紫雀的身上,低声叹道:“我终于可以睡一觉了。这个年过的可真是精彩无比啊。”说完,她便整个人都挂在紫雀的身上,一丝力气也没有了。 紫雀忙伸手抱住了她的肩膀,低声唤道:“主子?主子?奴婢扶您回房去睡吧?” “我来。”叶逸风走到近前来伸手把锦瑟抱进怀里,转身向着他们休息的屋子走去。 锦瑟这一觉睡得比嘉禾还长。等她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睁开眼睛翻了个身,还不等叫人便听见叶逸风低淳的声音从帐子外边传来:“瑟瑟?可是醒了?” 说话间帐子被掀开,一缕暖暖的烛光照进来,锦瑟惊讶的坐直了身子,问道:“天黑了呀?” 叶逸风轻笑着坐在床边,看着她傻乎乎可爱的模样,说道:“天黑了两次了。” “我睡了这么久?外边怎么样了?”锦瑟一边起身一边拿了小袄自己穿上。 紫雀和翠奴已经端着洗漱之物进来服侍,叶逸风便从床上站起来让锦瑟起床。 “外边的事情,贺兰牧已经处置的差不多了。公主已经醒来,小王子也很好。瑟瑟……”叶逸风看着顷刻间穿戴整齐的妻子,温暖一笑,说道:“我们可以准备回京了。” 锦瑟听了这话,高兴地愣住,半晌之后方才笑起来:“是啊,我们可以回去了!出了这么久了,是应该回去了。” 自从看见嘉禾生的小娃娃之时,锦瑟便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的孩子。这会儿睡梦中醒来,更是十分的想念。几个月不见,也不知道儿子怎么样了。 叶逸风也是想自己的儿子了。之前每天忙碌之后回家便能看见锦瑟和儿子在一起嬉闹的情景,那时不管多累他心里都是幸福的。 这段时间一直在路上奔波,除了担心有刺客暗中行刺外,还要做好各种准备,连纯元公主生孩子的事情都成了他们夫妇必须面对的问题。如今一切都过去了,也该回家去守着自己的妻儿安稳的过日子了。 锦瑟刚洗漱完毕,便有人进来回道:“大公子,少夫人,我家汗王听说少夫人已经醒了,说要过来给公子和夫人道谢。” 叶逸风忙道:“可也。” 锦瑟迟疑的说道:“人家现在是汗王了,是不是应该我们过去?” 叶逸风轻笑低语:“我等乃上邦使臣,又救了他妻儿的性命,作为男人他来道谢不是应该的么?” 锦瑟微笑,这男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傲气。 因为贺兰牧要进来,锦瑟不得不又回房去换了一身正装,待她出来小偏厅时,贺兰牧已然进了屋门。 “贺兰牧谢叶大公子及夫人大恩。” 说着,贺兰牧便对着叶逸风和锦瑟深深地拜下去。 叶逸风忙伸手相扶,很是客气的说道:“汗王请起,如此大礼,愚夫妇实不敢当。” 锦瑟听贺兰牧并不自称本汗,而是跟以前一样称呼自己的名讳,心里便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 贺兰牧自然又说一些感恩的话,叶逸风和他各自安坐后,紫雀端上茶来,贺兰牧回头看了一眼锦瑟,拱手说道:“牧有一事不明,还请夫人屏退左右,一叙。” 锦瑟微微一笑,回头吩咐紫雀和翠奴:“出去守着,任何人不许近前。” “是。”紫雀和翠奴应声退下。 贺兰牧又拱了拱手,说道:“牧听闻天降大火,我儿出生的那晚,夫人囚禁了图撒二夫人后,四弟带领二百名近身护卫来府中闹事,后竟是在跟公子和夫人对峙时,忽遭雷劈?众人都说此为天谴,然牧心中实有疑虑,望夫人能告之一二。” 锦瑟轻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贺兰牧又道:“公子可夫人可知,当晚议事大殿里亦有天谴。大王子双腿抽筋长跪不起,二王子忽然吐血不能说话。而朝中跟牧一直作对的元老也出现了异常。更有奇怪之事――议事大殿里的四根云柱竟然被鬼神磨平大片为匾额,上面居然书写了文字。” 锦瑟瞪大了眼睛,故作惊讶的叹道:“居然有此等神奇之事?” 贺兰牧苦笑着摇摇头,说道:“别人都云那是我父汗在天有灵,谴责那些不遵守他临终意愿的人。可我却有一事不明。父汗若真是要谴责那些人,为什么会书写大虞汉文?” 大虞汉文? 锦瑟心里一叹,这个锦绣,果然是百密一疏啊! 叶逸风却坦然一笑,说道:“汗王明察秋毫,乃北胡真命天子。”然说了这句话之后,他却不再做任何解释。因为知道历史的人都懂的,那些上位者对自己窃位一事十分的敏感,纵然如贺兰牧这样的铮铮铁骨男儿,恐怕也不能幸免,叶逸风在锦瑟古怪的表情中,选择了含糊其辞。 贺兰牧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道:“公子所言甚是。” 锦瑟却在心里着实暗叹了一把,心想这个贺兰牧该不会因为此事而杀人灭口把我们几个人都留在这里吧? 思虑间,叶逸风跟贺兰牧又说了些场面话,锦瑟心里一直在担心贺兰牧会同历史上某些皇帝一样,为了保证在位期间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会把知道相关事件的人都全部灭口呢,却忽然听见贺兰牧又转头来问自己:“夫人,此时可否告知在我府内宅门口的那一声焦雷是何故否?” 锦瑟急忙回神,淡淡的笑了笑,说道:“不知道四王子早了雷击,如今怎么样了?” 贺兰牧轻笑:“四弟自遭雷击,整个人已经疯疯癫癫了。一会儿叫父汗,一会儿叫额姆的,有时候只是一个人嘟嘟囔囔,谁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锦瑟一听不禁微微摇头,心里却不再打算说实话了,于是叹道:“倒也可怜。”说着,又问:“那位害得公主早产险些送了性命的老女人呢?” 贺兰牧一怔,方笑道:“夫人是说二夫人么?牧已经把她从王宫之中搬挪出来,让她照顾四弟去了。” 锦瑟笑了笑,点点头说道:“如此倒也甚是妥当。” 贺兰牧依然还在问:“夫人,那冬日焦雷之说?” 锦瑟轻笑:“那果然是天谴,连我当时也吓懵了,连东南西北也不知道了。”说着,她又笑着看了看叶逸风,问道:“对吧,夫君?” 叶逸风微笑点头,说道:“没错。当时所有的人都懵了,连我也是。” 贺兰牧见二人不想多说,便也不再多问。又转了话题,笑道:“公主刚还跟我说,二位乃是我妻儿的性命皆是二位所救,牧心中十分感激。跟公主商议过,此大恩无以为报,想让我儿拜公子为仲父,不知公子可能应允?” 叶逸风和锦瑟闻言皆是一怔,二人对视一眼后,叶逸风微笑道:“小王子乃汗王嫡长子,汗王你百年之后,此子便是北胡将来的汗王。他身份贵不可言,我怎么能做他的仲父呢?” 贺兰牧听了这话,微微笑道:“正是因为如此,我们夫妇才要让他认公子做仲父,而且孩子的名字也想请公子赐,还请公子不要推辞才好。” 叶逸风回头看了看锦瑟,说道:“孩子的小字我或可取,但正名却使不得。或可请公主写封书信送往京都,请六王爷为其取名,岂不更好?” 贺兰牧还想多说,锦瑟忙道:“大汗就依了我家夫君的意思吧。” “好,就依大公子和少夫人所言。”贺兰牧点点头,又道:“明日是本汗的继位大典,本汗已经吩咐下去,大典之后在王宫中设宴,款待大虞上邦来使,届时请公子为小儿赐名。” 叶逸风忙拱手答应。 贺兰牧又说了几句客气话,方告辞而去。 大虞朝京都,皇宫内,御书房。 新春伊始,政务清闲,皇上心情十分的不错。 皇上拿着一方小小的纸条,看完后轻轻一笑,对旁边撵着胡子微笑的六王爷说道:“贺兰牧终于夺得了汗位,六弟可以放心了。” 六王爷点头笑道:“皇上说的是。嘉禾为贺兰牧诞下一子,将来北胡的汗王已经有了我大虞朝皇室的血脉。不管怎么说,都应是一家人了。北疆永世平安,再也不是一句虚言,此才可喜可贺。” 皇上点头道:“此事嘉禾功不可没。朕要好好地奖赏她。” 六王爷忙拱手道:“皇上,嘉禾嫁给贺兰牧,为其开枝散叶乃是做女子的本分。这次的事情,叶逸风夫妇才是功不可没呀!” 皇上笑道:“朕知道。只是这叶逸风是个刺头,他不肯入朝为官,又富可敌国。朕真是不知道该给他什么赏赐好。嗯――不如赐他个闲职封号,给他个皇商的身份?” 六王爷沉思道:“皇上所言极是。只是――臣弟想,叶逸风最在乎的应该还不是一个封号。这次他北去胡地,不仅仅帮助了贺兰牧,协助他平息北胡内乱,而且还做了一件大事啊。” 皇上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重重一叹,说道:“是啊。景平这个逆子……” 因为过年的缘故,太后出面干预,皇上原本要废大皇子景平为庶人的旨意根本就没有发下去。 虽然皇上怒斥大皇子图谋不轨蠢蠢欲动,并令其去奉先殿列祖列宗灵位前跪思己过,没有皇上的圣旨,任何人不准靠近探视。但这样的处罚跟他所做的那些事情比起来,实在是太轻了。 看见皇上眼底闪过的一丝怒气,六王爷又道:“景平年轻不懂事,皇上再找个好的太傅对他严加教导便是。只是他身边那些撺掇怂恿他的人着实可恶,前几天因为过年的关系,那些人都被关在宫监里没有处置,皇上以为应该如何处置他们,应该尽早定多了。臣弟担心夜长梦多。” 皇上重重的出了一口气,说道:“嗯,六弟说的是。”说着,他便一仰头,对着门口喊了一声:“来人!” 外边立刻有人应声:“奴才在。” 进来的是御前总管大太监张佞,此人从皇上做太子时便服侍跟前,乃是皇上心腹中的心腹。 皇上看了他一眼,慢慢地说道:“宫监里的那些狗奴才该清理一下了。叫你的人手脚干净利索点儿,新春伊始,可别给我留下什么不该留的。” 张佞听着皇上淡淡的口气,急急地躬身的应道:“是,奴才遵旨。” 皇上看着张佞出去,又微微的叹了口气,说道:“传旨下去,平妃恃宠而骄,奢靡浮华不死节俭,降为宝林。” 六王爷心中暗想,这就是对太后和大皇子的惩戒了。 平妃乃是太后娘家的侄女,大皇子的生母。又是皇上后宫中除了皇后之外,敬,宁,德。平四妃之一。虽然她姿色平庸,也没什么才华,但却一直仗着有大皇子和太后的权势,在宫中稳坐妃位。 去年敬妃死后追封为敬慧贵妃,平妃便一直闹着自己也想做个贵妃。 据说曾有一次闹得不堪了,皇上冷言道:等你死了之后,自然也是贵妃的。 从此这话便成了宫中的笑话,只是众人惧太后,不敢胡乱传说而已。 如今她从妃位一直降为宝林,还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呢。只是如今大皇子被关在奉先殿里,太后也病了。这两座靠山都靠不住,怕是她想闹也闹不起来了。 七王府,后花园八宝琉璃阁内。 齐王世子景宁一脸的平静,一双白皙修长的手熟练地操着茶具,冲茶,洗茶,斟茶,一溜儿动作如行云流水,十分的流畅优美。最后,他把一杯茶递给一直沉声坐在自己面前的七王爷时,恭敬的说道:“父王,请指教儿子的茶艺。” 七王爷接过茶来,喝了一口,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摇摇头又把茶盏放下。 景宁有些忐忑,忙道:“儿子的茶艺不精,请父亲批评。” 七王爷冷笑道:“茶艺不过是小玩意儿,无关大事。只是――你可知道北胡的事情现在已经泡汤了?” 景宁的头慢慢地低下去,说道:“儿子听说了。” 七王爷继续冷笑,手指捏着小小的紫砂茶盏,手指肚都泛了白。沉思片刻后,他咬牙道:“我听宫里的消息,今日皇上把平妃降为了宝林。” “啊?有这事儿?”景宁皱眉道,“那太后会同意啊?平妃可是太后的亲侄女。” 七王爷咬了咬牙,说道:“太后病了,皇上吩咐后宫之事不许惊扰太后养病。这事儿恐怕太后还不知道呢。平妃现在是宝林了,上头有多少人压着,她若是能跑到太后那里去,早就跑去了。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没动静,恐怕是没机会。” 景宁想了想,说道:“这也没什么。我们顶多是谋划不成,但全身而退却没什么问题。皇上也没怀疑到父王的身上。我们一切再重新谋划就是了。” 七王爷点了点头,又不甘心的叹道:“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劲,到头来又是一场空。真是不甘心啊!” 景宁刚要劝什么,忽然听见外边一阵脚步声。 七王爷便皱起了眉头,景宁把手中茶盏一放,直起身子来转身喝道:“谁?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世子!王爷!不好了!好多御林军闯进来了……” “什么?!”景宁大惊失色,猛地站起身来,质问来人,“怎么会有御林军来?” 七王爷却冷着脸坐在原处,一动不动。 来人是个小丫头,她跑的喘不过气来,只在琉璃阁门口弯着腰捂着胸口喘息着说道:“王爷,快!您再不往前面去,他们就要闯到内院里来了。” 七王爷猛地举手,把手里的紫砂茶盏猛地摔到地上,怒声喝道:“走!我倒是要看看,皇上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太平盛世,就要手足相煎了吗?!” 御林军这次来倒不是皇上手足相煎。 而是因为皇上下了一道圣旨。 张佞带着圣旨带着一千御林军进了七王府,除了宣布皇上把七王爷降为安逸侯之外,只是搜查了他的书房,账房,以及清客相公们平日里所住的屋舍等处。也就是说,除了内宅女眷们呆的地方之外,七王府被御林军搜了个里里外外。 从王爷降到侯爷,爵位倒是还在其次。只是那书房等处一搜,便搜出了很多很多不合理法的东西来。比如书信,比如契约等。更有人上书,参七王爷通敌卖国,谋逆之罪。 三天后皇上便有第二道圣旨下来,再次贬安逸侯为安逸都尉,并贬出京城,赐往定州封底居住。 新春伊始,皇上先是关了大皇子,又降了后宫平妃,然后又查抄了七王府,贬黜亲兄弟为安逸都尉,并贬出京城。朝廷中便像是一片平静的湖面上投进去了几块大石块,引起了轩然大波。 之前依附于七王府的那些官员们终日惶恐不安,六神无主,纷纷寻找新的门路,攀附新的权贵,以免被七王爷之事牵连获罪。 不过幸好皇上无心深究其罪。只发落了七王爷本人也就没再多说什么。甚至连齐王世子景宁都留在京中,令其依然住在原来的七王府,俸禄也依然按照之前世子之例。 如此,也算是法外开恩了。 楚王,平南王,镇南侯,户部尚书锦云开等人皆是跟平日一样,既没有上书给皇上落井下石,也没有为七王爷求情,面对这一场轩然大波他们竟是纹丝不动。 元宵节这日,镇南侯在家里摆了一桌家宴,请的却是户部尚书锦云开和楚王二位大臣,在下首相陪的是叶敬淳的二弟叶敬源。 锦云开坐在叶敬淳的右侧,脸上阴沉沉的一丝笑意也没有,跟他往日的风格十分不同。 叶敬淳微微一叹,举起酒杯,向楚王和锦云开微微低头,说道:“王爷,亲家公,今日没有外人,叶敬淳单独请二位来,实是想当着楚王爷的面,给亲家陪个不是。” 锦云开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楚王爷忙道:“云开啊,要说这事儿也怪不得镇南侯。当时是六王爷和皇上秘密召见叶逸风和你的女儿,因为事关重大才没有声张,他们悄然北去没有跟你打声招呼,是他们的不对,但这也不能怪到镇南侯的头上呀。你看看,你们两个儿女亲家一向和睦,他们一对小夫妻也恩爱有加,咱们做长辈的实在应该高兴才是。” 锦云开便对着楚王和叶敬淳拱了拱手,淡淡的笑道:“是啊,我女儿随着夫君冒死北去,为的是建功立业,这是好事,我实在是应该高兴才对。” 他嘴上说着高兴,可依然是一脸的不高兴。 叶敬淳只得笑了笑,又给叶敬源使眼色。 叶敬源是生意人,心眼儿比众人都活泛,他举起酒杯来刚要说话,却又忽然想起什么事儿似的,问着叶敬淳:“大哥,我前几日恍惚听说弘儿受了些风寒,不知如今可好了?” 叶敬淳刚要说什么,锦云开却已经开口:“怎么,弘儿病了?” 叶敬淳立刻明白了自己兄弟的意思,忙微笑道:“前几天这孩子非要闹着看放鞭炮,在院子里玩的久了,吹了点冷风。已经发了汗,无碍了。” 锦云开便皱眉道:“怎么不见弘儿呢?既然好了,就抱过来让我这外公见一见何妨?” 叶敬淳便转头吩咐道:“去,把小少爷抱来,给他外公瞧瞧。” 旁边的丫头答应着下去,不多时奶娘抱着小叶弘出来。 小家伙不到两岁,一双眼睛如墨玉般晶莹剔透,却是沉静如水,看见什么都是波澜不惊的样子,顾盼之间竟有叶逸风身上的那股阴沉内敛之气。只是他的鼻子和嘴巴倒是像锦瑟,给他沉静的气质中多了几分灵动,小嘴一翘时,笑意满眼绽开,很是叫人喜爱。 锦云开见了孩子,便把一肚子的气恼都给丢开,忙招手道:“弘儿,到外公这里来。” 奶妈子忙把小叶弘放到地上,小家伙便摇摇摆摆的跑到锦云开身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拉着锦云开的衣衫爬上了他的膝头,一边叫着“外公外公”一边伸着小胳膊搂住了锦云开的脖子,并十分认真的看着锦云开的脸色,稚嫩的问道:“外公,我娘亲呢?” 童稚的声音一出,在座的四个老头子皆一愣,尤其是叶敬淳更是皱了皱眉头,不满的看了叶敬源一眼,心想,这孩子这话不等于火上浇油么? 然小叶弘如此一问,锦云开倒是不好再冷着脸了,他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弘儿啊,你娘亲很快就回来了。你想她了吗?” 此时此刻,锦云开忽的一下子想到了锦瑟小时候也曾爬在他的膝头,问他:爸爸,爸爸,我妈妈呢?那时,锦云开便只是对着墙上一个美丽女子的照片,轻声的叹了口气,说:宝贝,你妈妈在天上呢,她无时无刻不在看着瑟瑟,所以瑟瑟要听话,要乖。好好地吃饭,好好地学习,好好练字练琴,不要让妈妈生气哟! 前生今世啊!锦云开又悠悠一叹,难道自己真的是不回去了吗? 几个人见锦云开叹息,便又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劝说。 恰好小叶弘却靠在锦云开的怀里,伸出小手去抓住了锦云开的那几根稀落的胡子,咯咯笑道:“外公外公,咩――” “呃……”锦云开眉头一皱,咧嘴苦笑起来。 “哈哈哈……”楚王爷则一拍桌子,开怀大笑起来。 楚王一笑,叶敬淳和叶敬源也都憋不住笑了。然笑了几声,叶敬淳忙冷下脸来呵斥道:“弘儿,休得无礼,还不快下来!” 锦云开则跑开了烦恼,把已经吓得放手的小叶弘紧紧地抱在怀里,说道:“怕什么,外公的胡子就是给弘儿揪的,只要弘儿高兴就好。乖乖,叫外公,叫外公……” “外公真好,外公真好……”小叶弘立刻眉开眼笑起来,继续伸手抓住锦云开的胡子,又转头去朝着叶敬淳做了个鬼脸,引得几人有一阵大笑。 楚王笑道:“侯爷这小孙子竟然如此顽皮,真真可爱。难道逸风小时候也这般淘气不成?” 叶敬淳认真的想了想,摇头道:“不曾。” 锦云开撇嘴道:“镇南侯府的儿子,自然要处处懂规矩讲礼仪,也就我锦云开家的外孙,才会如此天真不羁,如草原上的小马,恣意欢笑蹦跳而已。” …… 塞北古道上,一对上千人的车马行人缓缓行过,所过处,激起一路烟尘漫漫。 旌旗招展,銮铃声声,这一行人正是叶逸风锦瑟的队伍。 这次回京,不仅仅是叶逸风和锦瑟夫妇,连同刚出满月的嘉禾也带着她的孩子贤一并回来了。 其实若不是等嘉禾出满月,这个时候叶逸风和锦瑟应该已经在自家的花厅里闲品香茗了,然嘉禾一见锦瑟收拾行囊,便流泪不止,贺兰牧看的实在心疼,便同叶逸风商议等嘉禾的月子出了十二日,让她带着孩子和叶逸风一同回京,待两个月后,北胡诸事皆稳时,他会亲自进京迎回她们母子。 如此一来,直到了正月末,叶逸风等人才动身南下。 因为嘉禾母子的加入,夜晚若没有城镇客栈住宿,便要按扎营帐,再不能如来的时候众人可以随便睡在车里,更因为有嗷嗷待哺的小儿,他们不能再吃些简单的饭菜。每顿饭都要精心打理,所以众人的行程又慢了许多。 然幸而对手已经同遭打击,同时贺兰牧又派出精兵一千人随行保护嘉禾和他们的孩子,所以这一路行来,众人倒是不怎么担心有人暗杀了。 二月初的天气,冰雪消融,大地回春。 阳光明媚之际,一望无际的原野上,放眼望去已经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嫩绿色,宛若轻烟淡雾一般,虽然只是飘渺的一点绿意,但也给人以无限的希望。 锦瑟坐在马车里,一手掀开车帘一边欣赏着早春的风景,心中对京城里老父和儿子的那股思念之情,竟有些迫不及待了。 走了半月多的路程,众人已经行至之前曾经路过的北福屯,锦瑟正说还去之前的那个客栈落脚休息时,却见前面有一匹快马狂奔而来。 前面带头的御林军护卫少将陆尚风急忙一带马缰,低声吩咐道:“全体警戒!” 众人便哗的一声握紧了手中的长矛,贺兰牧派来的护卫队里有弓箭手,几十名弓箭手更是把长弓从背后解下来握在手中,另一只手已经搭上背后箭囊里的长箭。 “嗨――前面可是镇南侯府叶大公子的队伍?” 一声略带沙哑却中气十足的呼喊声从对面的马上传来。 陆尚风抬起的右手轻轻一摆,众人的长矛方往后一收,同时,弓箭手搭在长箭上的手也慢慢地收回来。 那一人一骑奔的极快,没一会儿的功夫便兴致跟前,那人带住马缰绳,对着陆尚风一拱手,说道:“请问可是叶家大公子的队伍?奴才是镇南侯府的家奴叶寿之子叶佥,因受家父之命,前来迎接大公子。” 叶逸风已经从后面的马车里站出来,立在马车上高声问道:“叶佥?带过来说话。” 陆尚风答应一声,一挥手身后众人闪开道路。叶佥翻身下马,快步行至叶逸风的马车前,拱手跪地,急切的说道:“可等到公子了!侯爷病重,请公子乘马速速回京。”第208章 “什么?!”叶逸风闻言一惊,忙问:“父亲一向身体很好,怎么会忽然病重?其中缘故速速道来!” 叶佥忙道:“奴才在军中供职,实情实在不知。是家父连夜北上,今日一早恰好奴才带兵在北福屯巡查,遇见了因连日赶路精神不济从马上翻落的父亲,问了缘由后,方从官道往北一路迎来。具体情形还请公子回府后再查。” 叶逸风顿时心乱如麻,顾不得许多,只转头吩咐虎子:“牵马来!” 锦瑟已经从马车里听见了外边的话,此时也从马车里出来,伸手拉住叶逸风,说道:“我跟你一道走。” 叶逸风回头看着锦瑟脸上的焦虑神色,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低声说道:“你坐车,随公主一路回京。” “逸风!”锦瑟反手抓住叶逸风的手腕,低声说道:“我是你的妻子,父亲染病,做儿媳的实在应该早些回府料理。你纵然不带我一起走,我一个人留下来也无法安心的坐车。” 叶逸风见她目光坚定,便点点头,说道:“好,我们一起回。”说完,他率先跳下马车,牵过虎子递过来的一匹骏马后,先把锦瑟抱上去,自己才抬脚认镫,跃身上马。 锦绣自然跟上,后面马车里紫雀和翠奴两个丫头听见动静也都从马车里下来,看着叶逸风夫妇二人并骑一马,她二人也匆匆向身边的护卫要马,准备跟上。 锦瑟却回头吩咐道:“紫雀翠奴,你们二人服侍公主回京,我跟公子有事先回,你们二人务必保护公主和小王子安全到京。” “主子――”翠奴有些犹豫。 锦瑟皱眉道:“这是我的命令!” 紫雀和翠奴忙俯首应道:“是,奴婢谨遵少夫人之命。” 锦瑟方对叶逸风说道:“走吧。” 叶逸风回头招呼锦绣:“跟上!”说罢,他抬手牵住马缰绳,脚下一踢马腹,怒喝一声,催马疾驰而去。 锦绣不敢怠慢,忙策马跟随。 陆尚风下意识的一带马缰绳想要跟上去,却又忽然想起身后还有公主母子,便叹了口气,转身叫了两名属下来吩咐道:“你们二人速速跟上叶公子暗中保护,不许有任何差池!” “是!”两名御林军答应一声,纵马跟上。 从北福屯到京城,不过是一百多里路的行程。马车快则两日,满则三日光景可到。 然叶逸风纵马疾驰,不过半日的光景便到了。 此时天色已黑,叶逸风骑在马上,眼看着前面巍巍城门在淡淡的月光下依稀可见,便又甩了一记马鞭,厉声喝道:“驾!” 锦瑟坐在叶逸风的怀里,脸已经被风吹得通红通红,然她依然是一声不吭,紧紧地靠着他,一手抓着马鞍,一手从狐裘里面紧紧地攥着衣襟,不让风把狐裘吹开。 锦绣一路紧紧相随,可以说是跟叶逸风并辔而行。 此时他已经顾不得什么主仆之别,叶逸风和锦瑟两人共骑一马,而身边的护卫也只是他一人,若是有什么闪失,他可无言去见老先生,更无言去见西天的师傅了。 两匹骏马一路狂奔,眼见着前面官道两旁的几棵大树越来越近。 而叶逸风眼睛一直盯着的并不是那几棵大树,而是更远处的城墙。 在距离大树百步远的时候,锦瑟忽然感觉到一阵隐隐的杀机,于是他忙低叫了一声:“情况不对,公子小心!” 叶逸风心神一怔,手中马缰绳略紧了紧,骏马经过调教,立刻慢了几分速度,但依然是快速前进。 锦绣便催马上前越过了叶逸风和锦瑟乘坐的马。 几个呼吸的时间,锦绣已经超出叶逸风的马将近十步的距离。 叶逸风警惕的盯着前面,却依然催马前行。 离那几棵大树只有五十步不到时,锦绣忽然长啸一声从马背上跃起,黑色的斗篷呼啦啦张开,宛如暗夜里的幽灵一样,直冲向官道右侧的第二棵大树的树冠中。 寒光一闪,只听钉的一声尖响,正是利剑与利剑相撞的声音。 接着便是重物下落带动树枝断裂悉悉索索的响声,然后砰地一声,竟是一个黑衣人落到地上,挣扎了两下便没了声息。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锦瑟都没反应过来时,锦绣已经从那棵树的树冠深处折回,并在折回的途中挥剑挡了另一个朝着二人冲过来的黑影一记,两个黑影在空中一顿,也不知是谁刺了谁,锦瑟只看见他们二人同时落地,借着又是金属碰撞的声音,却是锦绣跟那人打到了一处。 然,刺客却并不只是这两人。 正当叶逸风牵动马缰想绕过打斗的二人继续前行时,却见大树上又有两个黑影如暗夜幽灵般无声的飘出来,手中利剑闪着寒光,直刺锦瑟和叶逸风二人的咽喉。 此时,锦瑟下意识的往前一挺胸,却被叶逸风手臂一带,往一侧闪身。 “叮!” “叮!” 两声清脆的声响,却见那直直刺来的两剑却在半空中锻为两半,剑尖断落,掉在地上。 锦瑟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想想应该是锦绣甩出的暗器打断了那二人手中之剑。 那两个刺客也跟着一顿落在地上,然却他们根本不理会正在打斗的二人,依然手持断剑再次纵身而起,依然是直刺锦瑟和叶逸风二人的咽喉。 这二人的速度极快,比刚才从树上飞下来的时候又快了几分。 锦绣急了,忽出怪招,出其不意刺了对手一剑后,迅速反身朝着那二人扑过来。 那二人中的一人也忽然转身迎上锦绣手中长剑。 但是另一个人却依然以迅雷之势冲过来,手中的断剑直逼锦绣的咽喉。 叶逸风再次一带马缰绳,调转了马头,如此一来,锦瑟便被他护在怀里,而他正好用自己的后背去抵挡这一剑。 只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有两声清啸从后面传来,那声音有些尖锐,却也十分的迅速。 在那刺客手中短剑离着叶逸风的后背只有半尺的时候,忽然噗地一声,血珠四溅,一柄柳叶飞刀刺入那刺客的手腕,刺客身形一顿,手中断剑落地。 却在同一时间,那刺客飞起一脚,砰地一声踹到了叶逸风的后背上。 一声闷哼,叶逸风身形一晃,抱着锦瑟一起滚落下马,在地上一个翻身,却喘息着无法在动。 “逸风!”锦瑟不顾自己被摔得晕头转向的,身体一着地便先转身扶向叶逸风,紧张的问道。 叶逸风却抬手捂住锦瑟的嘴巴不让她出声。 而锦绣一听见叶逸风的闷哼之后,心头的暴戾之气大胜,挥剑把那个手腕受伤却踢了叶逸风一脚的刺客的脑袋给割了下来,血珠飞溅,那人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 两道身影从来路的方向飞过来,堪堪落地便急切的问道:“公子!你怎样?” 叶逸风听出来的两个人是御林军中的两个,便拉着锦瑟的手从地上站起来,淡淡的说道:“无事。” 四个刺客还有最后一个,此时那人已经被锦绣的强大气场锁定,握着断剑的手微微发抖,人却一动也动不了。像是等着被老鹰撕碎的小兔子一样,死死地盯着锦绣手里的长剑。 “留活口。”叶逸风的声音依旧淡然,仿佛他根本不曾受那一脚一样。 “是。”两个御林军答应一声,各自拔剑上前去,替下锦绣。 锦绣收回长剑,转身牵过马来,要扶叶逸风上马。 叶逸风却摇摇头,伸手先把锦瑟扶上马去,他自己也翻身上马,并对锦绣说道:“我们先走。” 锦绣默然,只翻身上马跟着叶逸风催马前行,却在路过那刺客的时候,忽然出剑,寒光一闪,那刺客惨叫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御林军立刻皱眉,叹道:“呀!公子说留活口的,这……” “他没死,带上他速速跟上。”锦绣很难得的留下一句话,便策马而去。 此时城门已经关闭,守城兵勇见来了几个骑马的人风尘朴朴的叫门,当时便拿起了官腔,不打算开门。两个御林军负责跟守城门的兵勇打招呼。 守城的兵勇见一向眼高于顶的御林军都对马上的男女二人十分的恭敬,料定此二人必然是皇上的嫡系贵人,当时不敢怠慢,忙打开城门让几人进城。 进城后,叶逸风叫跟来的御林军暂时把那个没死的杀手带回镇南侯府。御林军知道这几个刺客是专门针对叶逸风夫妇的,也没什么异议,便带上人跟着叶逸风回了镇南侯府。 侯府看门的家人尚未入睡,恍惚中听见是自家大公子的声音在叫门,还只当是听错了。 只等叶逸风叫了三五声他们才回过神来,急急忙忙的开门把叶逸风夫妇迎进门来,七八个人齐声跪地请安。叶逸风来不及多问,只道:“父亲怎么样了?” 门房上为首之人是个六十多岁的老者,听见叶逸风问,忙回道:“回大公子,侯爷是因为喝醉了酒不小心摔了一跤,中了风。初时不大好,这几日经太医医治,已经见好了。侯爷还是歇在卧虎斋……” 叶逸风根本不等老人说完,便拉着锦瑟的手匆匆去了。 门放上几个人忙起身跟随,有年轻的小厮一路跟进去,并高声喊着:“大公子回来了!大公子回来了!” 镇南侯府各处屋舍里的灯便陆续点亮起来,一时间府内灯火通明,照的府院内外犹如白昼。 叶敬淳的确是中了风,而且还很严重。情形也没有像门口上的老者说的经过太医的医治有所好转。 甚至叶逸风和锦瑟站到他的近前时,他也只是木木的看了他二人两眼,似乎都没认出他们二人是谁。 叶逸风一时间心乱如麻,原本阴郁的脸此时更是阴沉无比。当时便叫了凌霄碧桃两个姨娘和平日里跟着叶敬淳出门的小厮来,要把此事问个究竟。 然事情已经过去十来天了,此时再问,哪里还能问的清楚。众人不过是说当日镇国公府中二公子娶亲,侯爷过去喝喜酒呢,因多喝了两杯,回来的时候有非要骑马,路过某处繁华大街的时候,恰好有个店铺开业放爆竹,惊了马。他便一不小心从马上摔了下来。 这种事情虽然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但这种说法又合情合理,并无什么破绽。 饶是叶逸风再生气,也不能怎么样。只得静下心来自己给叶敬淳号了脉,又叫人把药方拿来看了一遍,见并无不妥后,方遣散了众人。 叶逸风又要审那刺客,被锦瑟劝住,夫妇二人回了自己的卧房后,锦衣和奶娘带着小叶弘上前来给二人请安,小叶弘许久不见父母,此时虽然是梦中惊醒,也是分外惊喜,挣脱了奶娘的怀抱便蹒跚着跑过去,扑进锦瑟的怀里搂着她的脖子看了又看,终于十分不满的问:“娘亲,你去哪里了,怎么不带着弘儿?” 锦瑟几个月不见孩子,听他已经说话如此流利,忍不住高兴地掉下眼泪来,使劲的亲了他两口又紧紧地抱着他,连声说道:“娘亲不对,娘亲不好,以后再也不丢下弘儿这么久了,好不好?” 叶逸风一脸的阴霾在看到妻儿搂抱成一团又哭又笑时,也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挥挥手遣散了众人。 当晚,锦瑟温言软语百般宽慰,叶逸风虽然心中不能完全开怀,但那些愤懑郁结之气也缓解了十之五六。第二日起床时,锦瑟看着他消瘦修长的背影,猛然间想起昨晚他曾被刺客踢了一脚,于是连忙上前去掀起他背后的衣襟,果然见他后背上一片青紫十分的触目惊心,便忍不住惊叫道:“锦衣!快去叫人请太医来!快!” 锦衣原在外边,听见这声呼喊慌慌张张的进来,问道:“奶奶,发生了什么事?” 叶逸风转手握着锦瑟的手,朝着锦衣使了个眼色,说道:“无事,不必惊慌。你们都下去吧。” 锦衣和几个丫头都退出去后,叶逸风方轻声说道:“一点外伤而已,没什么大碍。” “都伤成这个样子了你还说这话……”锦瑟的眼睛里已经噙满了泪水。从小到大两世为人,她都没看见亲人的身上有这样大片的青紫瘀伤。此时只看了他后背一眼,她已经心如刀绞,痛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叶逸风忙低头吻去了她脸上的泪珠,在她耳边柔声说道:“没事儿,我自己就懂医啊,若是认真计较起来,太医院的那些老家伙们也比不上我。我心里有数,乖,别担心。回头弄些活血化瘀的汤药吃两剂就好了。” “不行!”锦瑟说什么也不听他的,“家里有太医在呢,叫过来让他们给你瞧瞧就是,你懂医术也不能看自己的病,这事儿你必须听我的!” 叶逸风一心想着尽快查明父亲摔倒之事,更想赶紧的把昨晚带回来的那个刺客审问清楚,而且既然已经回京,那就应该进宫去给皇上复命。且不说他们二人数月离京,家中琐事已经堆积如山等待处理。此时哪有时间叫太医来给自己诊治呢? 可是锦瑟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眼睛里的泪珠一颗颗不停的滚落,小手用尽了力气握着他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叶逸风那颗冷硬的心一下子融成了春水。他轻叹一声,低头吻了吻带着泪珠的眼睛,说道:“好,叫太医进来给我诊治。” 锦瑟听了这话,方吸了一口气,把眼泪逼回去,点点头,说道:“好,你去躺好,我去安排。” 叶逸风笑了笑,又乖乖的躺回去。 不多时太医跟着一个老婆子进来给叶逸风诊治,诊了脉之后又检查了一番伤势,然后方说伤势虽然看上去极厉害,但幸亏大公子身体底子强壮,并没有伤到脏腑。只吃一两剂活血化瘀的汤药,再弄些膏药敷一敷便无大碍了。 锦瑟听了这话方才放了心,当时送太医出去,二人用早饭后换了正装,坐了马车往,六王府去。 此时早朝未散,叶逸风无官无职没办法上朝,他们只好先来六王府,由锦瑟去,面见六王妃,告诉她嘉禾应在明日到京。 六王妃见了锦瑟十分的开心,听说嘉禾带着孩子一同回来更是高兴地不得了。当时只抓着锦瑟的手连声道谢,哭哭笑笑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六王爷下朝后知道叶逸风连夜赶回的消息后,也十分高兴,一面派王府的护卫出北城门迎接嘉禾,一边拉着叶逸风出了府门,往皇宫去了。 锦瑟要回锦园去见父亲,六王妃苦留不住,只得由她先去。 六王妃亲自送锦瑟出门,看着她上车时,拉着她的手说了一句:“大恩不言谢,你这份恩情我这辈子都记在心里。六王府便是你的家,不管何时,不管何事,本宫都会站在你身边。不管何物,只要王府和我有的,当任你索取。” 锦瑟忙福身道:“妾不敢当,王妃言重了。” 从六王府出来,锦瑟便令驭夫疾行去锦园。她走的时候没来得及跟父亲道别,回来后又因为镇南侯病重一事没来得及当晚回去见父亲,这会儿她唯一想做的就是立刻赶到父亲面前,让他知道自己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散朝后锦云开便回来了。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心神不宁,惦记着女儿不知是否安稳。又暗恨这没有电波的落后朝代,连个电话都没有,这若是在现代,不管隔着千山万水,纵然是在地球的两面,一个电话也能知道女儿是否安稳。 想到这些,锦云开便忍不住握拳砸桌子,暗想不管怎么样也该兴起科技之道,让大虞朝有了电灯电话才好。 他这里正想着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忽听见又小丫头匆匆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回道:“老爷老爷!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老爷!” 锦云开是知道锦瑟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然按照日子算,她应该还有两三天才到京城呢。此时听见小丫头说这话,便有些不相信,只眯着眼睛看着门口,说道:“回来了?不能吧,不是还得三两天才到么?” 锦瑟已经笑嘻嘻的进门来,听见锦云开这话便撅嘴道:“难道爹地不想女儿,还非要等两三天以后才想见么?” 锦云开猛然看见女儿笑意盈盈的朝着自己走过来,一时间惊喜万分又恍若梦里,他慢慢地站起来朝着女儿张开双臂,叹道:“瑟瑟!宝贝――真的是你回来了吗?你可想死爹地了……” “爹地……”锦瑟听见自己父亲沙哑的声音,一时间心中酸楚,扑到他的怀里搂着她的脖子竟呜呜的哭起来。 “哎哎――哭什么哭什么?难道路上受了什么委屈?叶逸风那死小子不护着你?告诉爹地,爹地去揍他!”锦云开一边拍着女儿的后背一边骂叶逸风,神情十分的认真,连下巴上那几个稀落的胡子都翘了起来。 父女抱在一起哭了一回又笑了一回。锦瑟跟锦云开把这番去北胡所遇到的事情都详细的说了一遍,直到丫头进来请示午饭摆在哪里时,二人才恍然发现已经时过中午了。 锦云开叹道:“我的女儿真是不一般,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从江南到京城,又从京城到塞北。来到这大虞朝不过几年的事情,如今也算是江南塞北的走遍了!” 锦瑟先命丫头把饭菜摆在外边的小花厅,自己则扶着锦云开慢慢地起身往那边去就做用餐,边走便笑道:“父亲也不简单啊!户部尚书可是国家的财政部长呢,而且大虞朝自建国以来都没有您这样轻松自在的户部尚书吧?” 锦云开笑着摇了摇头,又叹道:“我倒没什么,不过是陪着他们玩玩儿而已,若是累了,也能全身而退。只是你那公爹――这一病可真是不怎么好啊!这中风本来就不好治,又是在这种年代。怕是希望不大了。” 锦瑟叹道:“父亲说的是呢。之前我看叶逸风跟他父亲也并不亲厚,据说他十四岁去江南之前他父亲也不怎么管他,之后他在江南十年,他们父子更是没见过一面。然日在北福屯,他一听见父亲病重,当时就白了脸,二话不说牵过马缰绳就要走,连句话都不想着跟女儿说了。” 锦云开嗔怪的瞪了锦瑟一眼,说道:“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亲父子。我锦云开的女儿可不许这么小气,更要知道孝顺体贴才行。可不许跟那些泼妇蛮妇一般。” 锦瑟好笑的看着锦云开,拿过筷子递给他,说道:“爹地,您看你女儿是那样的人么?” 锦云开笑着点点头,说道:“不是。不过我是怕你被爱情给蒙蔽了双眼,一心只想着你那公爹从小没疼爱叶逸风,替他抱不平。女儿啊,你看看这个时代的人,父子之间也就是那样罢了。他们都讲究严父慈母。不管儿子女儿,几乎都没有跟父亲十分亲近的。像咱们父女俩这样的异类,人家还看不上呢。” 锦瑟闻言,撅嘴一哼:“谁要他们看得上?我还看不上他们呢。” “你呀!”锦云开笑着摇摇头,夹了锦瑟最爱吃的清蒸鲑鱼给她,“吃饭吃饭!你们回来了,我估摸着皇上这圣旨也该下来了。吃了饭赶紧的回家等着受封吧。” 锦瑟刚吃了一口饭在嘴里,听见这话连嚼都忘了,一边吞咽一边问道:“受封什么?” 锦云开理所当然的说道:“镇南侯病重,自然由长子继承爵位。再加上这次你们去北胡立下的功劳,怎么说叶逸风也该封个国公的爵位吧?” 锦瑟笑了笑,说道:“临去北胡的时候皇上还说这话呢。” 锦云开又给锦瑟夹菜,说道:“这是应该的。你呀,回去劝劝逸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不想做官,也没有什么自由可言。倒不如位高权重,还能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锦瑟叹道:“是啊,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 锦云开把手中的乌木镶银箸往桌子上一拍,叹道:“瑟瑟,你这一生是真的不打算回去了吗?” 锦瑟一怔,慢慢地咀嚼着嘴里的饭菜,幽幽的说道:“爹地,回去能比在这里过得更好吗?没有逸风,没有弘儿,在那个物欲横流的年代,人们的信仰逐渐的流失,坚贞不移的爱情几乎只是童话里才有的东西。爹地,现在想一想,在那样的社会中生存,我都有些怕了。” 锦云开叹了口气,说道:“好吧好吧!其实爹地我也挺喜欢这里的。这里的人虽然有些蛮不讲理,社会制度也十分的闭塞,交通不发达,电信不发达,电波网络更是遥不可及的东西。不过呢,我也真的是很喜欢这里的蓝天碧水,这夏天用冰取凉冬天用碳取暖的日子,倒是比吹空调更舒服些。嗯,最起码不用担心身体里湿气过重,引起那些乱七八糟的病症来。” 锦瑟咯咯的笑起来,拍着桌子说道:“何止呢。人家这里家居家私没有甲醛,食物没有农药防腐剂,一切都是真正的环保呢。” 锦云开赞同的笑起来,父女二人的笑声引得外边廊檐下的丫头们频频回首,却又连连摇头。 真是不知道这一对奇怪的父女到底是在说些什么。 ------题外话------ 亲爱滴们,珠珠终于把这本书画上了句号。感谢亲们一路追文的支持和陪伴。 虽然大家的留言珠珠有很多都没有回复,但大家的id号珠珠都会记在心里。 真心的谢谢大家。 有了你们的支持,才有了珠珠一篇皆一篇的文。 哦,对了,本文还有番外,是关于三少和四少的。当然也有二少的,虽然大家都说不喜欢玉花穗这个人,但同样作为一个穿越者,她也有他比较凄美的故事。 嗯,最后,珠珠再无耻的要求大家,看完后别忘了把您手里的月票继续砸过来。若能在人气榜上为珠珠加上一票,那更是感激不尽! 鞠躬! 预祝亲们过一个快乐的假期。国庆节长假后,珠珠会把后面的番外继续贴上来。 群mua~ 一,送别 烈烈西风中,欧阳铄一甩身后的红色披风飞身上马,转过头来看着风中那个娇媚的女子站在官道旁边,冲着纯元公主的车架频频招手,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一虚,在心里暗暗地说道:“锦瑟,再见。(.无弹窗广告)” 锦瑟,等我从北胡再回来时,我只是你的四弟,你只是我的嫂子了。 “驾!”欧阳铄握着马鞭的右手猛然一挥,狠狠地抽了胯下黑马一记。 骏马吃痛,撩开蹄子冲出马队,片刻之间便扬起一阵黄土烟尘把贺兰牧的队伍甩出很远。 锦瑟和嘉禾被疾驰的马蹄声打断了离愁别绪,二人同时转头往前方看去。 “锦瑟,你说欧阳铄怎么了?”嘉禾眯起眼睛抬手挡住了漫起的尘土,看着欧阳铄奔去的方向喃喃的问道。 “许是舍不得你嫁给贺兰牧呗。”锦瑟顾不得心虚,淡然笑道。 “哎!”嘉禾叹了口气,摇摇头,又回头看了一眼牵着马缰同叶逸风说话的贺兰牧,“之前我母妃一直说,姻缘之事乃是前世注定的。我总不信,如今……我算是信了。” 锦瑟轻笑:“找到如意郎君了,就信前世的缘分了?若是找不到,你指定还跟你母妃父王闹呢。” 嘉禾又摇了摇头,没承认,也没反驳。 “好了,时候不早了,再耽搁的话你们都不能到下一个驿站落脚了。” 嘉禾点点头,摒弃了心头的离愁别绪,甜甜一笑,说道:“嗯,你自己多多保重。记得常书信来往。” “这个自然,我们还要一起赚大钱呢。”锦瑟放开嘉禾的手,往后退了一步,转头吩咐驭夫:“走吧。” 驭夫答应一声,催马前行。 嘉禾从马车的车窗里探出头来,对着路边的锦瑟招手:“锦瑟!保重!” “嘉禾,保重!”锦瑟靠在叶逸风身旁,朝着渐渐远去的马车用力的挥手,又从心里默默地念道:小四,保重!你一定要平安的回来…… 而欧阳铄早就纵马冲出千步之外,连踪影也看不见了。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欧阳铄勒住马缰绳面向西北辽阔的空地忽然高歌起来。 他声音圆润洪亮,原本是很好听的歌声,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惆怅迷茫。让后面送亲的御林军和贺兰牧等人听了都南边一阵默然。 车里的嘉禾先是一愣,然后慢慢地靠在身后的榻上,呆呆的叹了口气,两行清泪无声的流下来。 外边的歌声依然继续,“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贺兰牧等人都牵着马缰绳缓慢的行走。嘉禾的泪水已经汹涌而落,不多时便把大红龙凤嫁衣胸前的霞帔给浸湿了两小块儿。恰恰是霞帔上龙凤合鸣的对襟处,那凤喙龙目浸了泪水,越发鲜艳灵动起来。 旁边的丫头见了,忙拿了帕子去替她擦泪,并轻声劝道:“公主别难过了。新娘子哭是不吉利的,王爷疼爱公主,再说,北胡和咱们大虞朝已经修订了边关条约,以后亲如一家,说不定去了没多久就会派人去接公主回来住呢。” 嘉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接过丫头递过来的帕子胡乱擦了两把,不高兴的说道:“你下去叫人给我准备一匹马,我想骑马。” 丫头一愣,看着嘉禾一身繁琐的新娘装,迟疑的问道:“公主,您这样子,能骑马么?” 嘉禾愣了一会儿,听见外边依然继续的歌声,一咬牙,抬手把身上的凤冠霞帔脱了下来,又摘下头上的凤冠,说道:“反正这到北胡还有很远的。等拜堂的时候再穿上也不迟。” 丫头忙帮她把凤冠霞帔都整理好,又从马车的壁橱里拿出一套大红裙袄来给她换上。嘉禾便起身推开车门,一边喝令驭夫停车,一边径自从车辕上跳了下去。 她自幼喜欢骑射,身形矫健。这一跳把驭夫给吓了一跳,她却稳稳的站在地上。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贺兰牧正专心的听着前面欧阳铄唱歌,忽然听见身后的驭夫一声惊呼,他忙转头看时,却见嘉禾一身红裳站在地上,正准备上马呢,于是他把马缰绳一带,转回来走到嘉禾身旁,不解的问:“怎么了?” “没什么,坐车坐的难受,想骑马。”嘉禾低着头,却单脚认镫,飞身上马。 贺兰牧看着她矫健的身姿,微微一笑,说道:“走,我和你一起。” 嘉禾也不说话,坐稳之后,扬起马鞭狠狠地在马屁股上抽了一下。 然,这马可不是御马监里经过百般调教的马,这是贺兰牧马队里的马,只经过些许调教,还带着极大的野性。此时被嘉禾一个陌生人骑上已经有些不适应,何况她重重的一鞭。 那马嘶鸣一声,撩开蹄子一路狂奔,转眼间便冲出马队。 贺兰牧心中一急,忙喝马跟上去。 骑在马上的嘉禾初时还觉得痛快,如此快马迎着西风烈烈,正可解去她心头的烦忧。 熟料那马越跑越快,嘉禾抓着马缰绳的手被勒的生生的疼,一个不小心带了一下马缰绳,那马便拐弯儿往草原上奔去。 贺兰牧打马疾驰一路追上来,眼看着就要追上了,却不想嘉禾的马竟转了方向。他情急之下忙带马缰跟着追上去,却见那匹马越发的疯狂,竟有几次纵越,直接跨过几条小水沟,一路狂奔而去。嘉禾在马背上摇摇晃晃,几次都险些摔下来。 “嘉禾!”贺兰牧一边扬手狠狠地抽了一下胯下坐骑,一年高声喝喊:“抓住了马鞍!嘉禾――放开缰绳!不要抓马鬃!” 其实嘉禾并不像贺兰牧想的那么慌乱。她素来喜欢骑马,更喜欢这种骑快马的感觉。只是她这次骑马穿的并不是往常的骑装,袖口没有马蹄袖,更没有带手套。那粗糙的缰绳把她的掌心磨破了,钻心的疼,疼得她失去了主意,才几次险些从马背上掉下来。 贺兰牧一喊,她便稳住了几分心神,忙放开马缰绳抓住了马鞍。 正在前面远处躺在草地上引吭高歌的欧阳铄听见这边的动静忙收住歌声回头看时也吓了一跳,忙翻身上马往这边奔过来。 嘉禾红裳白马娇媚鲜艳,贺兰牧紫袍红马英勇霸气,欧阳铄则是蟒袍黑马贵气逼人,三个人如同天上之人,在这一望无垠的碧绿草原上驰骋,竟把那一路送亲的队伍给看呆了去。 嘉禾放开了马缰绳,马便少了约束,自行跑累了之后便渐渐地慢下来。 然而,马慢下来了,嘉禾也累的差不多了。况且她的手原本就受伤了,此时更是连马鞍也抓不住了。 贺兰牧忙催马上前冲到嘉禾的身侧,喊道:“嘉禾!把手给我!” 嘉禾痛怕难当,此时已经是泪水连连,忽然听见贺兰牧叫自己,便转过脸去看他。 贺兰牧一见嘉禾哭得泪人一样,顿时心急如焚,顾不得多想,双脚一踹马镫,整个人便从马背上跳了出去。 此举把嘉禾和欧阳铄都吓了一跳,只听一声清喝,贺兰牧已经纵身跳到嘉禾骑的那匹马背上。 如此一来,嘉禾的马再次受惊,嘶溜溜的叫着,前面双蹄一抬,马便竖立起来。 嘉禾大惊失色,尖叫出声。 欧阳铄更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千钧一发之际,但见贺兰牧长臂一伸把嘉禾整个人抱起来,然后纵身往一旁一跳,便抱着她滚到了草地上。 欧阳铄带住马缰绳看着紧紧抱在一起往一侧翻滚的二人,贺兰牧尽最大努力把嘉禾护在怀里的样子让欧阳铄唇角微微一翘,便策马离去。 嘉禾虽然被贺兰牧抱在怀里,但满心里都是刚才落马时看见欧阳铄一脸担忧的一幕,二人一停下来她便挣扎着站起来,四顾茫然,却不见他的身影了。 贺兰牧也跟着爬起来,拉着嘉禾上下打量着,关切的问道:“嘉禾,你怎么样?” 嘉禾被他一拉,方才觉得手心里火辣辣的疼痛,抬手看时却见双手手心里都是鲜血,一时又痛的吸了口气,沉吟起来。 “我看看!”贺兰牧伸手握住嘉禾的手腕,看着她掌心里血肉模糊的样子,眉头皱成了疙瘩,“怎么勒成这样?很痛吧?” 嘉禾点点头,强忍着在眼圈儿里打转的泪水,说不出话来。 “这伤口得清洗一下,怕是更痛。”说着,他转身去自己的马鞍上拿了一只酒囊来,又选了个青草茂盛的地方坐下来,拉着嘉禾让她坐在自己的怀里。张嘴咬掉酒囊上的塞子,低声说道:“嘉禾,痛的受不了的话就咬我。”说着,他单手把嘉禾的脸摁在自己的肩膀上用手臂加住她的肩膀,腾出手来握着她的手腕,转身把烈酒倒在嘉禾的伤口上。 “啊――”嘉禾痛的呼叫一声,低头咬住了贺兰牧的肩膀。 贺兰牧像是没事儿的一样,低头把嘴巴上的酒囊塞子摁在酒囊上,又从腰间撕了一块干净的衣衫来把嘉禾的手一圈圈缠起来。 一阵剧痛过去,嘉禾只觉得自己痛出了一身的汗。张开嘴巴后方觉得嘴里一丝腥甜,低头看见贺兰牧肩膀上两排牙印儿上渗出来的血渍,心里十分的愧疚。 “对不……呃……” 一声道歉还没说完,另一只手上又传来一阵剧痛,嘉禾这回没来得及咬贺兰牧,却差点咬住自己的舌头。咬牙切齿中,嘉禾艰难的挤出两个字:“嘶――好痛……” 两只手都包好后,嘉禾痛的一丝力气都没有了,只靠在贺兰牧的怀里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样。 贺兰牧也不动,只搂着她坐在草地上,抬头看着天边的白云。 二人就这样安静的坐着,谁也不说话。似是各想各的心事,又像是互相倾听着对方的心跳。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身后响起了马蹄声,贺兰牧才揽着嘉禾的腰低声问道:“嘉禾,护卫们寻来了,我们回去吧?” 嘉禾点点头,却依然一动不动。 贺兰牧犹豫了一下,伸手把她抱起来慢慢起身,一声呼哨把自己的马唤过来,贺兰牧抱着嘉禾上了自己的马,另一匹嘉禾来时骑的白马则跟着贺兰牧的马之后,一路慢跑归队。 直到贺兰牧把嘉禾放进车里去,二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因为耽搁了些时间,贺兰牧吩咐加快赶路。众人不敢有异议,马队放开了速度往北赶去。 又赶了半日的路,夕阳西下时,众人果然没有赶到预定的镇子上歇脚。眼看着一轮落日已经接近西方的地平线,贺兰牧扬手吩咐:“停下!原地扎帐!埋锅做饭!” 众人听令,各自忙活起来。 嘉禾的马车停下后,驭夫把马从车辕里牵出来,寻了一块牧草肥美的地方让马去吃草。贺兰牧巡视了一圈后,看见欧阳铄正同他带来的护卫一起说笑,便转身往嘉禾的马车跟前走去。 马车内,嘉禾正靠在榻上安静的坐着,贺兰牧走到马车前咳嗽了一声,问道:“公主,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嘉禾坐直了身子,回道:“劳王子挂念,已经不痛了。” 贺兰牧回头看了一眼辽阔的草原,又说道:“我们要在这里安营扎帐了,公主坐了半日的马车,不如出来走一走,松散一下筋骨吧。” 嘉禾本不想去,然又觉得车里实在闷。便扶着丫头的手起身下车。 贺兰牧见嘉禾一改之前的英姿,小脸苍白,双眼微红,身上宽大的大红裳服被晚风吹开,哗啦啦的飘向身后,更显她弱不禁风。心中不觉一软,伸手至她的面前,低声说道:“我陪公主走走,如何?” 夕阳下,贺兰牧稍嫌粗狂的五官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这样一个胸怀大志的男子,实在不应该牵绊在儿女私情之中。嘉禾看着他便忍不住点点头,伸出缠着紫色布条的手去握住贺兰牧的手,随着他迎着夕阳慢慢地离开车队。 二 凤鸣 从北胡回来之后,欧阳铄卸掉了身上钦差的担子,敞开了胸怀放松了一阵子。[.超多好看小说]叶逸风也知道这小子走这一趟十分的辛苦,便发下话去,所有的公事都不许去烦四少爷,让他好好地玩儿。 杏园春的姑娘们一个个儿都卯足了劲儿讨好这位四少爷,希望能得到他的格外看顾。 一直被欧阳铄看中的歌妓凤鸣更是百般上心,但杏园春的姑娘何其多,凤鸣不过是几百人中的一个,欧阳铄虽然喜欢听她唱曲,但也没到非她不行的地步。 这日,凤鸣身上正不痛快,整个人懒懒的一点精神也没有。春嬷嬷叫人来催了几次,叫她上妆出去给客人唱曲她也不动,把旁边服侍的小丫头着急,一边找出两身见客的衣裳出来一边劝道:“姐姐身上不痛快为什么不跟妈妈说?这会儿妈妈叫姐姐去前面见客呢,姐姐又懒得动。若是妈妈怪罪下来,姐姐有四少爷护着还好说,可奴家又少不了一顿臭骂。” 凤鸣冷笑一声说道:“怕什么?不过是一顿臭骂而已,又不要了你的小命。” 丫头无奈,只得把衣服放下又去端洗脸水。 凤鸣终究还是懒懒的,只靠在那里任凭小丫头把一样一样的东西都准备全了,还不愿动弹一下。 小丫头正在着急的时候,忽然又有人匆匆跑进来笑道:“姐姐,姐姐!四少爷来了,正在前面喝酒呢。您还不快些梳洗打扮了过去?” “四少爷来了?”凤鸣乍然换了笑脸,忙从榻上起身,匆匆的走到梳妆镜前,吩咐道:“快,把洗脸水端过来!” 精心打扮之后,凤鸣带着两个服侍的小丫头匆匆出门,往前面去会欧阳铄。 熟料她从前楼的后门上了二层,便被一个肥头大耳的公子哥儿给拦住了。 “哟,这不是凤鸣姑娘么?几次来你们妈妈都说你身上不好,今儿可叫爷给遇见了。来来来,过来给爷唱个曲儿,好好地陪爷喝一杯,爷赏一百两银子。”说着,那胖子便伸出他的肥猪手搭上了凤鸣的肩膀。 “放手!”凤鸣顿时恼羞成怒,一闪身躲开了那只咸猪手,冷声喝道:“这位爷,请你放尊重些!” 凤鸣一向不跟这些粗俗子弟打交道,因为欧阳铄的缘故,她出面见客也只是在舞台上唱歌曲就回避了,除了欧阳铄来之外,在其他客人面前连陪酒都不曾。更从没让这些人碰过身子,此时哪里容得下这样下流的人碰自己。 “尊重?!”胖子本来就喝了酒,一把没搂住美人火气就上来了,还被人家警告。显然是火冒三丈,“你他妈的就一个婊子,还要尊重?呸——爷今儿还就是要睡了你!老鸨!老鸨——” 春嬷嬷听见动静急匆匆的赶来,一看这阵仗便知道事情不好,于是忙陪着笑脸上前去,对着那胖公子福了一福,笑道:“孙公子您息怒,凤鸣不懂事冲撞了您,老奴给您赔罪了。今晚公子的一桌花酒算是老奴请客了,公子就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呸!”孙胖子重重的吐了一口浓痰,呲牙骂道:“放你娘的王八屁!爷来你这里花的是银子,买的是乐呵!用得着你一个老鸨请客吗?就你这杏春园,老子想买就买下了!老子会稀罕你那俩钱儿?你他妈的少废话,今晚爷要睡了这娘们儿,价钱随你开!” 老鸨立刻变了脸,转头恨恨的瞪了凤鸣一眼,低声骂道:“好死不死的,老娘叫你快些出来你偏生磨磨蹭蹭,出来该干嘛干嘛去呢,偏偏又给老娘惹祸!” 凤鸣见老鸨无心帮自己,便转身吩咐小丫头:“快,快去找四少爷……” 小丫头刚要转身去找欧阳铄,老鸨立刻喝住:“站住!四少爷也是你们想找就找的?” “怎么着?商量好了没?我说你这杏春园还作甚生意?瞧你这老鸨婆婆妈妈的样子,早该关门大吉了吧?”孙胖子晃悠着身子站在一旁,不耐烦的催促。 春嬷嬷忙转过身去赔笑,孙胖子背后雅间的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 “什么事儿啊这么吵吵嚷嚷的,还叫不叫人喝酒了?”出来的是一个清瘦的公子,一身青衣,怀里好搂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姑娘。 “刘公子!”孙胖子一见来人,立刻拱手作揖,脸上笑开了花。 “孙富才,你不是去方便吗?怎么,竟跑出来猎艳来了?这是那个姑娘,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呢?”刘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叶逸风的二妹鸾音之前嫁的丈夫刘喆劼。 姓孙的是木材商人,工部每年都需要大量的木材,孙家是主要的供货商之一。孙孙富才这次请刘喆劼在杏春园快活,主要还是利益使然。 孙富才这样的人春嬷嬷可以不介意,但刘喆劼一出现事情就不一样了。 “刘公子,老奴给您请安了。是我这里的一个姑娘不懂事,冲撞了孙公子,老奴叫她给孙公子赔礼道歉。请刘公子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过我们吧。” 刘喆劼斜着眼瞥了一下凤鸣,点头笑起来:“别说,这姑娘长得还真是标致。这身段这气质,倒有些大家闺秀的意思了。来来来,既然遇见了,就来爷这屋里坐坐,喝杯酒,唱个小曲儿,权当是给孙少爷赔罪了。”说着,刘喆劼便搂着怀里的姑娘往回走。 春嬷嬷见状,便低声吩咐凤鸣:“去,好生唱个曲儿哄得刘公子开心!否则你别想过了今晚!” 凤鸣也知道事已至此,能不陪那个孙胖子睡觉是最好的结果。可是自己一旦进了那个雅间,还能保得住清白吗?在想想四少爷就在上面喝酒,凤鸣的心里又是一阵憋屈和不服。 抬脚往前走了两步,她又住了脚,回头看着春嬷嬷楚楚可怜的说道:“嬷嬷,您千万帮我……” 春嬷嬷是风月场上修炼了几十年的人,哪里不知道凤鸣那点小心思,只是四少爷对凤鸣虽然看似有情,实际上也不过是那么一回事儿。四少爷对杏春园里的漂亮姑娘好像都不错,尤其是对唱曲唱的好的更是另眼相看,但若说他真心喜欢哪个想收在身边的,却一个也没有。 所以凤鸣痴心等到最后,恐怕也是一场空而已。 于是春嬷嬷摆摆手说道:“少废话,你赶紧的去把贵客陪好,否则老娘这饭碗都要被你给砸了。” 凤鸣含着泪抱着琵琶进了刘喆劼的雅间。 胖子孙富才冷声哼了一下,斜着眼吩咐春嬷嬷:“给我们送两坛子兰陵美酒来!”说着,便从怀里一摸,抓了几张银票,看都不看便丢到春嬷嬷的怀里去。 春嬷嬷忙应道:“是,公子请稍后,老奴这就叫人去搬酒来。” 孙富才一进门,服侍凤鸣的两个小丫头便上前道:“妈妈,要不要去通知四少爷?姐姐可是四少爷的心肝儿……” 春嬷嬷低声叹道:“我若不让你们去,便是我这做妈妈的心狠。我若是让你们去了,便是四少爷心狠。罢了罢了!你们说凤鸣是四少爷的心肝儿,我也不做这个坏人,只是你们上去后言语严谨着些,惹恼了四少爷,你们可是死无全尸。” 两个小丫头忙答应着,飞快的跑上楼去。 五楼最大的雅间里,欧阳铄正跟蓝苍云二人对坐在榻上,蓝苍云端着酒杯浅浅的啜,欧阳铄则是一口闷。 穿着烟霞色纱衣的歌姬抱着琵琶一边扭着袅娜的身子一边妩媚的唱着:“先只说迎张郎娘把诺言来践,又谁知兄妹二字断送了良缘。空对着月儿园清光一片,好叫人闲愁万种离恨千端……” 蓝苍云看了一眼已经带了醉意的欧阳铄,淡淡的说道:“小四,你怎么这一回来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整日里沉浸在这风花雪月之中,正事不问。该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了吧?” 欧阳铄笑了笑没说话,抬手又捞起酒壶来直接对着嘴喝了一大口。 “小四,不过是个女人而已,你说四少爷你这样一流的品貌,要什么样的没有?何必呢。” “呵呵……三哥你说什么呢,哪里有什么女人。你这人真是没趣儿,叫你来喝酒呢,你反倒是在这里当起了教书先生,唠唠叨叨的,烦死人了。” “小四!”蓝苍云皱眉看着平日里哥儿几个中最为活泼开朗万事不愁的少年此时带了七八分的醉意却依然眉头紧蹙,心里便一阵阵的烦躁。他抬手抓过欧阳铄手里的酒壶,劝道:“别喝了!我送你回去。” “不回……”欧阳铄晃了晃脑袋,指着正在歌舞的女子笑道:“听曲儿呢。回去作甚?” 蓝苍云刚要再说,却见屋门被悄悄地推开,两个小丫头一个端着果碟子一个端着一壶茶闪身进来。于是便吩咐道:“斟一杯酽茶来!” 小丫头倒了一杯茶,走到近前来服侍欧阳铄饮下后,方低声说道:“四少爷,凤鸣姑娘……” “凤鸣?”欧阳铄醉眼朦胧的看了小丫头一眼,又回头看了一眼蓝苍云,不解的问道:“三个,凤鸣是谁啊?” 小丫头一愣,继而忙低下头去:“四少爷恕罪,是奴婢说错话了。” 蓝苍云凌厉的目光扫过来,一抬手挥退了歌舞,方厉声问道:“凤鸣是谁?你来跟四少爷提及这个名字,是何用意?” 小丫头忙跪在地上,低声回道:“凤鸣是我们这里的姑娘,只卖艺不卖身的。刚刚她要来给四少爷唱曲儿,半路被刘公子拦下陪酒去了。这一去怕是要失身,所以奴婢斗胆来回四少爷,求四少爷开恩,救救凤鸣姐姐……” “混账东西!”蓝苍云生气的骂道:“既然进了这道门,难道还想要立贞节牌坊吗?这事儿自然有你们妈妈去料理,哪里容得你这贱婢来四少爷跟前多嘴多舌?还不滚出去!” “等等……”欧阳铄抬手拍了拍蓝苍云的手臂,醉醺醺的笑了笑,说道:“我想起来了。这个凤鸣嘛……倒是个有意思的姑娘。” 蓝苍云皱着眉头看着欧阳铄,低声道:“四弟,什么叫有意思?难道你喜欢的就是她?”还以为是嘉禾郡主呢,到头来却是个青楼女子,小四这混蛋真他妈的没意思。一个青楼女子而已,还是自家青楼里的,用得着这么费劲吗? 欧阳铄却吃吃的笑起来,漂亮的大眼睛里妖气流转,连一向都鄙夷美色的蓝苍云都心口一闷。 “三哥,你是不知道啊……我听二哥说——”说着,他便凑到蓝苍云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蓝苍云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反问道:“你说真的?” 欧阳铄点点头,笑道:“绝对真的。” “来人!”蓝苍云要立刻发话叫人把凤鸣带上来。却被欧阳铄止住,“别,三哥,反正咱们俩人在这里喝酒也没意思,不如下去找刘公子他们一起说说话。” 蓝苍云皱眉,他素来不喜欢跟官场的人打交道。不过因为欧阳铄在他耳边说的那几句话,他还真是要下去看看——看看这个曾经在大哥身边服侍了几个时辰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除了大嫂之外,能有那个女人会在醉酒的大哥身边服侍,那也是一种荣耀啊! 最起码他们兄弟们就没见过这样的。 蓝苍云和欧阳铄在两个小丫头欣喜若狂的服侍下一前一后下了楼,走到刘喆劼的雅间门口时,蓝苍云问着小丫头:“就是这儿?” 小丫头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见里面一阵狂笑。 蓝苍云皱了皱眉头,问着欧阳铄:“真的要进去?” 欧阳铄揉了揉鼻子,不以为意的笑道:“三哥若是没兴趣,就在外边瞧着好了。兄弟我一个人进去会会这帮杂碎。” 蓝苍云点点头,果然倚在走廊的栏杆上闲适的看着楼下的一片喧哗。 欧阳铄扣了扣门,不等里面答应便推门进去。 刘喆劼正在喝酒,而那个胖子孙富才正逼着凤鸣跟他喝双杯呢,还有几个富家子弟在一旁起哄。门一开,屋子里热烈的气氛被打断,孙富才便有些恼火,转头便要对着来人骂时,却听见坐在上位的刘喆劼赔笑道:“原来是四公子来了。快,快请坐——”说着,他便让开了自己的座位,朝着欧阳铄抱拳躬身。 孙富才一听连刘喆劼都如此恭敬,来人肯定不一般啊,忙把到了嘴边的脏话咽下去,换了一副笑脸迎上来,刚一躬身还没说话,便听见一声娇呼,身边的美人便投去了对方的怀抱。 “四公子!”凤鸣于万分悲痛绝望之中看见欧阳铄,便像是垂死之人得到了免死牌,扑上去抱住欧阳铄的胳膊,嘤嘤的哭起来,“公子救我……” 欧阳铄皱了皱眉头,说道:“哭什么哭?难道这几位爷还能把你给吃了?” 孙富才见这般情景,背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忙回头悄悄地看刘喆劼,想寻求他的帮助。 刘喆劼是领教过这位欧阳四公子的手段的,就那年那个轻车都尉家的公子被他一脚跩残了子孙根的事情,到现在众人说起来还心有余悸呢。 这孙富才真是好死不死的,居然抢上了四公子喜欢的女人。 妈的,真是晦气! 刘喆劼暗暗地骂了一声,便诞着脸上前去对着欧阳铄一拱手,笑道:“四公子既然来了便没有站着的道理。来,请坐请坐,这杏春园的兰陵美酒真是地道啊。在下能在这里偶遇公子,必要借花献佛敬公子一杯。” 欧阳铄慢慢地抬手推开凤鸣,妖媚一笑,说道:“好。既然有好酒,是得喝一杯。” 孙富才一看这位笑了,而且还把那姑娘给推开了,一颗忐忑的心便放下了几分。 毕竟是大家公子啊,怎么会把一个青楼姑娘放在心上呢。喜欢也就喜欢了,不过肯定还没到喜欢得不能分享的程度,不然早就弄回家里去了。 刘喆劼见欧阳铄一笑,心里也安了不少。忙侧身请欧阳铄落座,之后又端起酒杯来笑道:“四公子,在下敬你。”说着,便一扬脸把杯中酒干掉。 欧阳铄眯着眼睛笑,目光从刘喆劼的脸上转到孙富才的脸上,盯了一会儿方问:“这位是谁家的贵公子,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生?” 刚才在刘喆劼同欧阳铄说话的时候,早有人在孙富才耳边道明了欧阳铄的身份,孙富才知道凭着欧阳铄的身份,自己就算是再努力十倍也巴结不上,于是不等刘喆劼回答便忙凑上去赔笑道:“回四公子的话,在下不过是一个商户,敝姓孙,名富才。” “哦!”欧阳铄笑着点点头,“孙公子……这‘孙’姓也不敝啊,这古往今来,孙姓的名人可是不少。还有当朝的太子太傅也姓孙呢,若是孙太傅听了你这话,怕是要气的半死咯!” 孙富才一怔,额头上便沁出了汗来。 一直站在旁边不说话的凤鸣见欧阳铄替自己教训了孙富才,新生感动,便抱过琵琶来上前一福,娇声说道:“四公子,奴婢愿歌一曲,为公子助兴。” 三,认亲 琵琶声叮叮淙淙很是清澈,在座的几个都是风月场上混出来的人,这琵琶的功力有多深厚也能听出个一二来。[.超多好看小说]凤鸣的嗓子也是真好,刚刚哭了一回略带了几分沙哑,却更加了歌声的苍凉感。 “檀香引,窗花透窗棂,暗夜临,剪纸忆剪影。我参透斑白了发鬓,故事嶙峋心不平跃命……” 欧阳铄心中一醉,这是锦瑟那女人写的歌词啊,她那心里古怪精灵的,却也能写出这么忧伤的词来。这凤鸣的嗓音略带这些沙哑,却更叫人添了几分惆怅。 凤鸣依然在用心的唱着,仿佛这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一般。她的声音陡然高了上去,席间众人的神色却是一暗。 “逐梦令,浮生半醒,谁聆听我心事入琴,弦外音,拨乱曾经,丝竹轻,却重重伤心……” 一曲既终,欧阳铄笑着端起酒杯来朝着众人一举,说道:“各位接着乐呵,今晚这桌酒菜和姑娘们的花销全算我的。我还有事,失陪了。”说着他仰头把杯中酒喝了,便站起身来。 众人哪个敢跟这位四少爷多话,连声恭维着把他送了出去。 凤鸣见状也不多话,只朝着众人微微一福跟着欧阳铄走了。 出了房门,欧阳铄脸上的笑容便淡了下来,他回头看了凤鸣一眼,说道:“把春嬷嬷叫来。”说完,便往楼上走去。 蓝苍云一直在外边,原本想着他家小四会跟那些人翻脸打起来,他还准备随时出手收拾那些人呢,却不想唱了一支曲儿人就出来了,真是没劲。 三少爷瞥了凤鸣一眼,眉头微微一皱,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欧阳铄的背影,冷声说道:“你也上来。” 凤鸣福身答应一声,把怀里的琵琶交给身后的丫头,提着裙裾跟上了蓝苍云的脚步。 上了楼上的雅间,欧阳铄回头看了一眼低眉顺眼的凤鸣,转身坐下来,说道:“凤鸣,你是怎么想的?” 欧阳铄问的莫名其妙,但凤鸣却听明白了,她福了福身,说道:“凤鸣本也是书香门第的女子,因为家族的缘故误入了娼门,并非凤鸣出身下贱,请四少爷高抬贵手,许凤鸣自赎自身,跳出这暗门子。” “你是官卖为妓的人,想离开这里可不是容易的事情。”欧阳铄不动声色,旁边的蓝苍云也只得把心底的疑问暂时压在心底。 凤鸣蓦然抬头,满眼含泪的看着欧阳铄,委屈的说道:“为什么不能?我的父亲都已经是一品大员了,为什么我还要在这种地方受苦?” 欧阳铄轻笑:“你终于憋不住了?” “四少爷,你是知情的,我知道你是知情的,不然的话你不会一直这么照顾我。我可以不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就当我从来就不是那个门槛里出来的大家闺秀,你许我赎了身,我就远走高飞,绝不在京城出现,行不行?” 欧阳铄淡笑着问道:“如果我说我你的要求我做不到呢?” “那我就去找他!他不只有锦瑟一个女儿!我还是他的嫡女呢,凭什么他的心里只有锦瑟这个丫头养的庶女?他是我的父亲,如今掌管着户部,别以为他改了个名字就可以把之前的一切抹杀!” 凤鸣真是急了,她红了眼圈,沙哑了嗓子,脸上也因愤怒而泛着一抹桃色。 蓝苍云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这个凤鸣竟是锦瑟的嫡姐。 怪不得刚刚见她的第一眼有那么一丝眼熟呢,她们是亲姐妹啊,就算隔着一层肚皮,可都是锦云开的女儿,骨血相连,有那么三四分相像也是常理之事。 这下可难办了。 蓝苍云暗暗地叹了口气,之前这事儿没有挑明他们哥儿几个还能装傻,如今这话挑明了,面对他们家大哥的大姨子他们总不能再跟以前一样当做普通的歌姬使唤了。 怪不得大哥喝醉了酒也会留她在身边呆着呢,这会儿越看她们两越是有那么几分相似了。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凤鸣不说话,只等着欧阳铄给她一个答案。 欧阳铄微微低着头坐在那里沉思,暗想这件事情要怎么处理才不被大哥教训又不让大嫂难堪。 雅间外边的春嬷嬷已经站了一会儿了,听见里面的话她根本不敢进去,她是老鸨没错,当时买这个凤鸣进来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这位姑娘是大少爷的大姨子啊! “你收拾一下,今晚就跟我离开杏春园。”欧阳铄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凤鸣,他终于做出了决定,虽然不知道是对是错,但他想这个女人不能再从杏春园呆下去了。 凤鸣暗暗地出了一口气,心里想着自己总算是赌对了。 门外春嬷嬷适时的叩门:“四少爷,您找奴才?” 欧阳铄扬声道:“进来。” …… 当晚,凤鸣便只身一人出了杏春园上了一辆看上去极为普通的马车,消失在暗夜里。 欧阳铄继续留恋于花柳繁华之地,每日听曲看舞,不亦乐乎。 凤鸣在杏春园消失一事,叶逸风两个月之后才有耳闻。只是他一向对杏春园的事情不怎么过问,听说是四少爷办的,也没有多想。 直到年底,叶家的小少爷叶弘偶然间在锦瑟跟前说了一句话引起了锦瑟的注意,小叶弘忽然说:“四叔叔家的一个姐姐长得跟母亲有些像呢。” 锦瑟的心便颤了一下,不解的问道:“什么姐姐?又怎么跟妈咪长得像?” 小叶弘想了想,说道:“是真的呢,只是那个姐姐不喜欢笑。那天我在四叔的花园里见到她,她正对着满池子的荷叶哭呢。还问起了妈咪,她说她是妈咪的故人,妈咪,故人是什么意思?” 锦瑟皱着眉头想了想,问叶弘:“你说那个姐姐跟妈咪长得很像么?” “唔……”叶弘仔细的想了想,说道:“不像,她不如妈咪好看,妈咪好香……”说着,小叶弘便缠上了锦瑟,扒拉到她的怀里去,蹭个不停。 “弘儿,先别闹……”锦瑟无奈的把小家伙的两只小手抓住,禁止他乱扒自己的衣襟,并低声威吓,“叫你爹地看见了一定又要打你的小屁股了。” 小叶弘立刻崛起了嘴巴,抽出两只肥胖的小手捂住了自己的胖pp。 锦瑟忍不住笑起来,把小家伙从腿上抱下来,想了想,吩咐翠奴:“更衣,我们去四少爷家瞧瞧去。” “妈咪,我也去,我也去……”小叶弘立刻颠颠的跟进去,趁着他娘亲换衣服的时候又是一番纠缠。 锦瑟很是无奈,心想若是再生个孩子的话一定不亲自喂奶了。都怪自己当时坚持给这小家伙喂奶,惯下他这个臭毛病,这么大了,还动不动就扯他娘亲的衣襟。 娘俩换了衣裳做了马车直奔欧阳铄的宅邸。这日欧阳铄恰好不在家,但身为他大嫂的锦瑟进他的院门那是如进自家的后院,门口的家丁见了锦瑟像是迎接自家主母一样把她给迎了进去。 管事婆子忙进来请安,赔着笑脸问道:“不知大夫人今日来是有何重要的事情,四公子出门去了,走的时候说中午回来的。夫人若是没有急事的话就赏脸在这里用午饭吧。” 锦瑟笑了笑说道:“我来不是找四弟的,我是听说四弟收了一房女眷,所以特意过来瞧瞧。四弟到底还年轻,这种事情也脸皮薄,我这做大嫂的居然一直蒙在鼓里。听说那姑娘极是美貌,你去把她请出来,我见见。” 管事婆子立刻白了脸,尴尬的笑了几下方上前去福身道:“大夫人这话是从何说起,四少爷从没纳妾啊,家里的丫头们倒是有几个近身服侍的,但也都没有收房。为了这事儿平南王妃前儿还把四少爷叫去教训了一顿呢。” 锦瑟微微皱眉,不悦的说道:“怎么,在四少爷的府中,我这个做大嫂的说话不好使?” “大夫人,这……”管事婆子很是为难,因为四少爷说过,后花园住着的那一位谁也不许乱说,只当是家里养了一个远方来的客人,谁说出去便把谁卖去做苦力。 锦瑟生气的哼了一声站起身来,拉着叶弘的小手说道:“弘儿,你带娘亲去看看。” “哦,娘亲,走吧。”叶弘迈着小步子拉着锦瑟起身往后院走,把管事婆子给吓得魂飞魄散,忙上前来跪在锦瑟的脚边,脸上说道:“大夫人请留步,奴才这就叫凤鸣姑娘出来给您请安,您请稍坐片刻。” 开玩笑,凤鸣只是四少爷偶然带回来的女人,自从这女人进了这院子的门,四少爷看都没看她一眼,在管事婆子的眼里,这位叫凤鸣的姑娘除了跟大夫人长得颇有几分相似,这婆子是个猴精的人,什么事儿没见过?这种情况下哪里敢叫锦瑟亲自跑去见人呢。 锦瑟见这婆子又跪又赔礼,便消了几分怒气,说道:“我去后面的看看四少爷养的那些鱼,你把人叫道这边来见我就行了。”说着,便牵着叶弘的小手走了。 凤鸣在欧阳铄的这所别院里住了几个月,却从那晚之后再也没见过欧阳铄一眼,确切的说是除了后花园的仆妇丫头们,她再也没见过任何一张男人的脸。 这些仆妇丫头们一个比一个冷情,每天都做自己分内的事情,却不跟凤鸣多说一句话。 这日忽然来了个穿着体面的仆妇说大夫人要见她,还叮嘱她好生给大夫人见礼,不该说的别说。她便暗暗地想着,欧阳铄没娶正室夫人呢,这府里哪里来的大夫人? 但这几个月来她习惯了沉默,也不多说便随着那婆子出来了。 锦瑟坐在莲池旁边的亭子里,抱着叶弘让小家伙拿了鱼食喂鱼,母子两个笑得那么开心,悦耳的笑声借着水音穿过来,叫人忍不住生出几分妒忌。 旁边立着四个水红小袄青缎子坎肩儿月白绫群的婢女,亭子外边立着四个端庄的仆妇,这一品高明夫人的气势让凤鸣看了之后便一阵紧张,手心里沁出了汗,湿黏黏的,有些冰凉。 踩着曲折的画廊到了亭子外,管事婆子欠了欠身,低声回道:“回大夫人,人带来了。” 锦瑟又看着叶弘往水里扔了一把鱼食才转过身来,瞥了站在管事婆子身后的凤鸣便不由得怔了一下。 旁边的翠奴忙上前来接过叶弘,低声劝道:“小少爷,奴婢带您去那边玩儿,咱们去钓鱼。” “好!”叶弘开心的跟着翠奴走了几步又不忘回过头来对着锦瑟叫道:“妈咪,我去钓鱼了!” 锦瑟点点头,笑着对他摆摆手,小家伙跟着翠奴蹦蹦跳跳的走了。 “请姑娘过来坐吧。”锦瑟看着儿子走开后,心中的那一阵莫名其妙的情绪已经无影无踪,恢复了她应有的雍容。 管事婆子答应一声带着凤鸣上前来,说道:“这位是大夫人,还不给夫人请安。” 凤鸣看到叶弘的那一刻起便知道面前这位华贵的少妇是谁了。她一直以为自己应该有一张跟她差不多的脸,否则那个对她情有独钟的大少爷不会对着自己失神,四少爷更不会一再的维护自己。这几位爷都是什么性子她知道,在春嬷嬷的手下混了这些年她早就学的精乖了。 可是看见她的那一刻起,凤鸣的心底便涌起了无边的自卑。 这张俏丽的脸上精致的五官是有几分跟几分相似,可这种相似是自己刻意看出来的。实际上面前这位一品贵夫人通身的气质跟自己简直是云泥之别。让她欠身福下去的身子竟没有直起来的勇气。 难道这就是命运?她一个婢女生的庶女就天生是一副一品夫人的命,而自己这个正室夫人声的嫡女只能是烟柳巷里的下贱女人? 锦瑟看着面前这个低头躬身的女子,暗暗地叹了口气,心想穿越就是这样的麻烦。不过烦归烦,该面对的总要面对,于是她敛了敛心神,平静的问道:“这位姑娘不必多礼,来人,看座。” “是,多谢夫人。”经受了青楼调教面馍馍教育熏陶了七八年的凤鸣身上那种卑微的奴性已经刻到了骨子里,尽管她想极力的自持,暗暗地告诫自己眼前的这人是她的庶妹,她出身卑贱根本比自己强不了多少,但真正表现出来的还是那种卑微。 “这位姑娘贵姓?”锦瑟打量了凤鸣一眼,虽然心里对她的身份已经猜到了十之八九,但场面上的话还是要问的。 “回夫人,奴家姓郭。” “哦?姓郭。”锦瑟点了点头,还好,她没说她姓云。 “是,家父郭登科,曾是本朝的举人。” 锦瑟再次点头:“哦,郭登科?这个名字似是有些耳熟,是在哪里听过?” 凤鸣说了几句话之后,似是有了些胆量,见锦绣皱着眉头思量,便提醒了一句:“据说父亲疯癫了一些时日后,忽然清醒过来,却像是变了个人,之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嗯?”锦瑟点点头,等着凤鸣继续说下去。 凤鸣见锦瑟没有动怒,也没有阻止自己,便更放开了些,说道:“据说父亲醒来之后自称姓锦名云开。只记得三岁时被抱走的庶妹。” 锦瑟微微的笑了:“姑娘说你的父亲是当朝的户部尚书锦云开?” 凤鸣抬头看了锦瑟一眼,看着她淡定的微笑,自嘲的笑了笑,说道:“父亲曾经疯癫,对之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难道夫人你也不记得?哦,也对,那时候我的小妹只有三岁,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不过没关系,父亲书房里服侍的丫头还活着,若是她也在京都,应该可以为我作证。” “作证?”锦瑟略显惊讶的问:“证明你是我的姐姐?” 凤鸣忽然被锦瑟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给激怒了,她脸色忽然一变,声音也有些刻薄:“夫人若是不信,为何不把你的母亲接到京城来问个明白?听说夫人是至孝之人,可夫人跟父亲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怎么可以忘记生身之母?夫人小时候一定吃过不少苦吧?你三岁离开京城,十三岁才回来,这十年的时间你在哪儿,和谁在一起,谁保护了你?你的父亲又在哪儿?” 锦瑟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你质问我这么多,无非只有一个目的。” 凤鸣一下子愣了,自己说了这么多,她这么还可以如此淡定?她怎么可以这样? 锦瑟却不管凤鸣心里想什么,只顾继续说道:“你也说了,我的生身母亲不过是父亲书房里的一个丫头。我感念她把我带大,所以她现在梁州生活的很好,衣食无忧。但至于她能不能进京,可不可以陪在父亲身边不是我能决定的,这要看父亲的意思。至于你――若是想做我的姐姐,也不是不可以。” 凤鸣的眼睛骤然一亮,惊喜的看着锦瑟,喃喃的问道:“你说什么?你肯认我?” 锦瑟轻笑道:“我肯不肯认你,要看父亲是什么意思。毕竟,当初我离开京城的时候只有三岁,对家里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能凭着你的一面之词就随便认亲。” “好,那请你给我个机会,我要见父亲。” “等他认了你,你再交他老人父亲不迟。”锦瑟缓缓地站了起来,对旁边的管事婆子说道:“这位姑娘我带走了,等你们四少爷回来后你告诉他一声吧。” “哟,大夫人,这……” 锦瑟冷冷的瞥了那婆子一眼,不悦的说道:“怎么,这点小事我做不得主?若是你们四少爷不依尽管让他来找我要人。”就算他不找我,我还要找他算这笔账呢! 四,初相遇 欧阳铄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进了院门脚不停的往里面走,深褐色的简约长廊,蜿蜿蜒蜒、曲曲幽静。 管家弓着腰欠着身子跟着他往里走,陪着小心低声说道:“四少爷,今儿大夫人来了。” “大夫人?”欧阳铄脚步一顿,瞥了管事一眼。 “是的,大夫人一来,二话没说便把凤姑娘带走了。” “嗯?”欧阳铄好看的长眉微微拧起,修长玉立的身影在夜色中透出几分冷冽之气。管家的腰又弓了弓,头埋得更低了些。 欧阳铄没再说话,只抬脚慢慢地往里走,这里虽然是别院,但却不见多少姹紫嫣红,府内种植的树木多半四季常青,远眺院子里的林木,莽莽苍苍,一直伸向天际。 回廊的扇形窗内时不时探出一朵朵娇俏的蔷薇,不似牡丹的富贵,不似月季的艳美,不浓不淡、不傲不俗,像极了调匀了的胭脂,更像是她俏丽的小脸。 他当初把凤鸣从杏春园弄出来的时候,心里自然也存了那么一点点的心思的,但人接出来之后他却忽然发现自己根本就是意兴阑珊,连同她一起吃顿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后悔是有一点的,不过也没有想太多,毕竟凤鸣在杏春园呆的久了,自然还会出现在大哥的面前。 就算是抹掉那样的机会,欧阳铄也觉得是该把凤鸣悄悄地养起来。 只是没想到她却先得到了消息,还来把人给带走了。 细想想,欧阳铄又笑了,像她那么聪明的人,自然不会给自己添堵。这样的事情越想瞒下去越瞒不住。带走就带走吧。 身边的管家见自家主子没再多说什么,便在内宅门口悄悄地止住了脚步准备退下。 欧阳铄脚步迈进垂花门后又忽然站住,转头问道:“还有别的事情吗?” 管家忙欠身道:“平度,云州,定州等几处外庄的掌柜的已经到了京城,奴才叫他们都在万福楼住下了,不知四少爷什么时候有空见他们?奴才好给他们个准话儿。还有就是王府大公子派人来说,老王妃的寿辰近了,叫少爷有空的话回去一趟,说是商议一下老王妃的寿宴之事。” 欧阳铄点点头,说道:“知道了。”便近了内宅。 一晚无话,第二日欧阳铄从侧面打听了一下,知道锦瑟果然没把凤鸣接回镇南侯府,而是把她送到了锦园西面的一处小院居住,便放了心。[] 今年是平南王老王妃五十岁寿宴,欧阳钰的意思自然是办的隆重些。京城内外朝野之中受过平安王府恩惠的人数不胜数,众人也都想着借此机会表一表自己的心意。 欧阳钰乃是世子的身份,一些事情不便亲自出面,身为生意场上的四少爷欧阳铄在京城内混的也是风生水起,他自由的身份使得他里里外外的忙活,几乎每日都脚不沾地,锦瑟几次想找他却总不见人,只得把凤鸣的事情先放在一边容后再提。 平南王妃寿宴连续摆了七日,王府内宴请的都是朝中文武群臣;各府的王妃夫人们都聚到了桃源福地;而那些外省来的富商们则被欧阳铄安排到了万福楼。 如此一来,锦瑟便被平南王世子夫人请了去桃源福地一起招呼各府的王妃夫人及未出阁的小郡主和公侯家的姑娘们,玉花穗自然也一同前往。 宴席第一日请的是哥王府的王妃及三品以上的诰命夫人。楚王妃和昭阳公主自然也来了,昭阳公主如今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今日盛装出席,凤仪天成,更加清贵逼人。站在昭阳公主身后的一个女孩子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梳着未出阁女儿家发髻,头上并不见多少珠翠,只簪着一朵玉色金蕊的芍药花,乌溜溜的发髻累累的坠在一侧,越发趁着她娇小妩媚的小脸艳丽无比。 平南王世子夫人宁氏上前去给楚王妃和昭阳公主行礼问安,将婆媳二人请入专门收拾出来款待她们婆媳的赏心阁里落座。锦瑟便带着人上前亲自奉茶。楚王妃拉了锦瑟的手笑道:“这些事情交给她们去做罢了,你如今也是一品的诰命,哪里用亲自动手,快坐在我边上来,咱们说说话儿。” 站在一旁的玉花穗则另端了一盏茶递给昭阳公主,又问着昭阳公主身侧的那个女孩子:“这位该就是嘉莹郡主吧?记得上次见郡主的时候,郡主才八岁呢,算算该是有七年没见了吧?” 昭阳公主笑着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俏丽佳人,笑道:“可不是呢,嘉莹,你不记得玉姐姐了么?” 嘉莹郡主巧笑嫣然,起身道:“玉姐姐,好久不见了,你一向可好?” 玉花穗笑着握住嘉莹郡主的手,转脸对锦瑟说道:“你不认识吧,嘉莹是楚王妃的掌上明珠呢。(.)” 锦瑟心道楚王妃不是只有楚正阳一个儿子嘛?哪里又冒出一个掌上明珠来了。 楚王妃笑道:“嘉莹在江南老家住了七年了,前几日才进京来,镇南侯夫人是头一次见,如何认得。”说着,又对锦瑟介绍,“这是我娘家的内侄女,因为我哥哥嫂子死得早,哥哥又没另立夫人,这孩子便在我身边养大。七年前家母病重,她便回老家海宁去侍奉家母,后来老太太病逝,她又留在海宁守孝。如今家母孝期满了,她也到了适嫁的年纪了,我不忍心她留在海宁,才叫人把她接来了京城。她年纪小,跟我们这些老婆子们没什么话说,你们年轻人在一起倒是热闹些。” 锦瑟笑着拉住嘉莹的手,说道:“郡主莫要客气,在这里就跟自己家里一样。” 玉花穗笑道:“是啊,她还叫人准备了船,等会儿若是觉得闷了,咱们可去湖上泛舟。也可去湖心亭里垂钓。” 嘉莹忙笑道:“这桃源福地一步一景,处处都是浑然天成的景色。刚来的时候姑母还跟我说,这里都是镇南侯夫人的匠心,如今一见,果然是世外仙源呢!” 锦瑟忙笑道:“到底还是人力穿凿过的,不敢当‘天然’二字。不过是图个舒适而已。” 闲话几句之后,锦瑟见嘉莹坐在昭阳公主身后有些闷闷的,便微笑道:“这会儿天气越发的热了,楼船已经准备妥当,不如请王妃和公主及郡主登船乘凉吧。” 楚王妃自然说好,锦瑟陪着几人出赏心阁往湖边走去,玉花穗便去旁边的明月阁请六王妃等几位王妃也登船游湖。 平南老王妃被几位王妃簇拥着,身后跟着昭阳公主,平南王世子夫人,嘉兰郡主,嘉莹郡主等人旖旎登船,随后,一品诰命二品诰命夫人们也都另上了一只楼船,碧波荡漾,翠荷层叠,管弦声起,鸟语花香,桃源福地里里外外都荡漾着欢快的笑声。 三只楼船行至湖心处,嘉莹便因见席间众人说的热闹,便悄悄地退了出来至外边船舷处赏荷。 锦瑟见了便悄悄地使了眼色给锦心,锦心点点头也悄无声息的跟了出去服侍。 五月天里,骄阳似火,锦心见嘉莹站在船舷上伸手去摘荷叶,便拿了把纸伞上前撑在她的头顶,轻声道:“外边日头毒着呢,郡主当心晒得头晕。” 嘉莹是个安静的女孩子,听见锦心的话微微笑了笑,说道:“多谢你了。” 锦心忙道:“奴婢可不敢当。” 身后有小婢女捧了一直翡翠盘子来,里面是红艳艳的樱桃,锦心笑道:“今年咱们这园子里的樱桃倒是比往年更甜,郡主尝尝。” 听说这樱桃是园子里自种的,嘉莹忍不住伸手拿了一颗放到嘴里,轻轻一咬,沁凉的甘甜中带着微微的酸,让人心中的烦躁消散了不少。于是叹道:“味道果然好,这是用冰湃过的吧。” 锦心笑道:“是呢,天气炎热,大家都想吃一点凉爽的。” 嘉莹轻笑,心中暗想都说镇南侯夫人是个精致人,如此看来果然不假。 说话间,楼船穿过一片叠翠的荷叶到了一片开阔的湖面上,嘉莹抬头看向岸边,见一个身穿香云纱长衫的男子沿着湖边慢慢地走,身旁有一个小童亦步亦趋的跟着似是在回话,那男子身长玉立,长衫飘飘,时不时的往这边看一眼,虽然看不清他的目光,但嘉莹依然忍不住红了脸。 锦心见状悄悄地回头看过去,轻笑道:“原来是四公子,这会儿来这里,必然是有事的。”说着,她回头接过小婢女手里的翡翠盘子,那小婢女便转身进船去回锦瑟知道。 嘉莹再次抬头看了岸边一眼,见那位四公子在湖边的一个小凉亭中住了脚,他身侧的那个小童却已经跪在了地上,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一看便知那小童定然是得了不是。 锦心见嘉莹关注小凉亭里的事情,便悄声笑道:“准是那只小臭鱼又办砸了什么差事,四公子才教训他。” 嘉莹遮住面颊的纨扇轻轻地移开,回头看着锦心笑问:“这位四公子便是平南王爷的侄子么?我听说他跟镇南侯是结义兄弟?” 锦心点头笑道:“是的。四公子跟我家侯爷是当初在江南的时候他们结拜的。” 正说着,却见岸边有一艘小船被解开了缆绳,欧阳铄抬脚上了小船,船娘摇着橹朝着这边滑过来。嘉莹便转身进了船舱。 原来是江南蓝家把寿礼送到了这边来,门口当值的忙起来也没有问明白来人的身份,就留下了东西和礼单把人给打发回去了,负责传话的小厮锦鲤又忘了进来回话,还是欧阳铄瞧见了东西问起来他才想起,待欧阳铄看了礼单才知道送东西来的是碧云山庄的管家,是蓝苍云的家奴。欧阳铄好不发火,把小厮锦鲤狠狠地骂了一顿,若不是因为诸位王妃和郡主君主们都在园子里,锦鲤这顿打是逃不过去了。 按说此事欧阳铄看着办也就是了,但偏巧又遇见了叶弘的奶妈子,说小少爷贪凉偷偷地吃了几块冰,这会儿正闹着说肚子痛呢。欧阳铄吩咐了人去传太医来给小叶弘诊脉,才匆匆过来,找锦心或者锦衣说一声,叫锦瑟抽个空儿下船去瞧瞧孩子。 嘉莹转身进船舱的时候,欧阳铄的小船也靠了过来,他倒是没见着嘉莹的脸,只瞧见一个窈窕的背影,香色的薄绸衫子被湖风一吹,轻轻地飘着,淡淡的兰花香迎面而来,欧阳铄忍不住一笑,问锦心:“刚跟你说话的是谁家的丫头,生的好模样。” 嘉莹刚好走到船舱门口,听见那人说自己是丫头,便忍不住蹙起柳眉,微微错身,回头看了一眼。 锦心忙道:“四公子这话可是唐突了,那是楚王妃娘家的侄女,嘉莹郡主呢,哪里是丫头。” 欧阳铄忙笑着朝着嘉莹拱手:“是在下冒昧了。原来是嘉莹郡主,失礼,失礼。” 嘉莹樱唇一抿,到底是女儿家不好多说什么,转身进船舱去了。 欧阳铄也没把此事往心里去,毕竟自己也是无心的,哪里想到一个郡主会跟锦心站在船舷上说闲话呢。他只把自己要说的事情跟锦心说了一遍,叫她瞅个空闲去回锦瑟知道,便吩咐船娘摇着小船上岸去了。 午后,日头西斜,几位王妃吃酒行令,有说有笑的也都玩的累了,锦瑟便吩咐楼船靠岸,请诸位王妃公主郡主们上岸去歇息。 傍晚时分,众人才渐渐地辞别,各自上了马车步辇回各自府邸去了。 嘉莹郡主自然跟着楚王妃的车架回府,马车出桃源福地的大门时,忽然听见外边有人说笑,便忍不住抬手掀起了车帘看过去,见果然是那位欧阳四公子站在那里,正同来接楚王妃和昭阳公主的驸马都尉楚正阳说话呢。 似是有什么感应似的,嘉莹这边车帘刚刚掀起,欧阳铄恰好转头看过来,二人目光倏然对上,嘉莹顿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忙抽手放下了车帘,转过身背对着车窗,犹自拿了纨扇遮住脸,局促的咬住了樱唇。 五、姻缘定 到得晚间还是宴席,锦瑟却因为叶弘肚子痛的事情暂时推脱了一下,回去瞧着孩子喝了汤药睡下了才又往前面来。(.好看的小说) 锦心搀扶着她的手臂,前面四个小丫头挑着灯笼,一路穿花渡柳,旖旎而行。 路过池塘时锦心忽然想起白天的事情,便笑着跟锦瑟说了欧阳铄跟嘉莹郡主的事情。锦瑟便笑道:“老四素来稳妥,也会出这种差错?” 锦心轻笑道:“说起来这也不怪咱们四少爷,倒是嘉莹郡主今儿穿的那身衣裳的缘故。那浅碧色的衣衫虽然是上等的贡纱,但颜色太过朴素,四少爷又没见过她,错认了倒也不稀奇。” “这话你在自己家里悄悄地说说也就罢了,若传出去,又要惹人闲话。”锦瑟嗔怪的看了锦心一眼,低声说道:“楚王妃娘家一脉虽然没落了,但楚王妃到底还是昭阳公主的婆母。有这层关系在,嘉莹郡主就不会太低落。况且她品貌俱佳,是个识大体的好姑娘。不知将来便宜了哪个不挑门第的公子哥儿。” 锦心忙应道:“是,夫人的话奴婢记下了。” 当时,锦瑟不再多说,主仆二人去前面照应了一晚,至三更时分方回房来歇下。 第二日,平南王妃便叫人拿了请帖来说是有要紧的事情,请锦瑟去王府一叙。 锦瑟心想这寿宴的事情还没闹清楚呢,又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呢,连请帖都下了。只是来传话的是个二等使唤的婆子,也不好多问,只得换了衣裳坐了车往平南王府来。 重要的宾客已经宴请完毕,今日是王府里放出去谋职的家奴下人回来给主母祝寿,老王妃只露了个面,受了他们一拜便回自己屋里去歇着了,前面紧着那些人吃喝闹腾。 锦瑟的马车从正门入,过东穿堂过道到内宅门口停下,又坐了青呢小轿进去,到老王妃的福瑞堂门口方停下。 世子妃宁氏听说锦瑟到了,带着丫头仆妇从屋里迎了出来,拉着锦瑟寒暄说笑。锦瑟被众星捧月般让进正室。进门后转过屏风,老王妃正歪在榻上吃点心,见了锦瑟也不叫她行礼,只笑着招手:“瑟丫头你来,来我身边坐。” 锦瑟福了福身,便被宁氏拉着送到老王妃身边去坐下,方笑着问:“王妃说有要事,不知是何事?害得我这一路上直出汗,莫不是寿宴的事情哪件办的不好?” 老王妃笑呵呵的说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我的寿宴让你操心受累已经是不该了!这会儿又害你白担心一场也不是为了别人,倒是为了铄儿这个不长进的东西。” “四弟?”锦瑟一愣,不解的看了宁氏一眼,又问:“四弟惹王妃您生气了?” 宁氏笑道:“那倒没有。母妃是想着四弟年纪也不小了,身边一直没有个可靠的人照顾,是该给他成一门亲事了。” 锦瑟心想这事儿还真是不好办。欧阳铄那家伙主意正着呢,他不愿意的事情,别人说再多也没用。况且,家里还住着一个凤鸣呢,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起凤鸣,锦瑟心里又一阵阵烦恼,自从年前把她接回来,便想着她能安安分分的过平淡的日子,把之前那些风花雪月都忘了。只是十年的风月生涯让她秉性大变,在青楼里,她像是大家闺秀,可真正放到深宅大院里,立刻显出她的轻浮做派来。行事风格根本上不得台面,别说父亲瞧不上她,就是锦心锦衣他们也都看不惯。 沉思之后,锦瑟看着老王妃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脸,问道:“不知王妃看中的是哪家的闺秀?” “这人你见过,就是楚王爷家里的嘉莹郡主。昨天我看见那孩子,长得端庄秀丽,模样很讨人喜欢。我跟她说了几句话,觉得她性子和软,应该跟铄儿合得来。你觉得呢?” 锦瑟笑道:“您的眼光可真好。我还说嘉莹郡主这么好的女孩子,将来不知便宜谁家的公子哥儿呢。” 宁氏也陪着笑:“母妃说四弟跟一头没笼头的野马一样,谁的话也不听,只还听镇南侯爷两句。所以才特特的请了你来,想让你做这个媒人,怎么样?” 锦瑟暗暗地苦笑,心想您婆媳二人可真会挑人。可嘴上却不得不笑着答应:“这可是好事儿,王妃看得起我才找我,不过我怕办得不好,给您添堵。” “你这是成心不答应吧?咱们这些人里面我扒拉了一圈儿,这事儿你若是办不好,可就没人能办得好了。你放心去办,要人要物还是要银子,只管跟我说。铄儿虽然是侄子,可我一直都把他当儿子看,不比钰儿操心少。还有他老子娘那边我都能做主,楚王妃那边我昨儿也试探过了,她大致也是愿意的。只要铄儿点头,这事儿就成了大半儿。” 锦瑟笑道:“王妃英明。那我回去跟侯爷好好地商议一下,这事儿让侯爷跟他说,一准儿能成。” 平南王妃笑道:“就是这话。” 三个人又说了些欧阳铄小时候的事情,众人又笑。后有几个平南王爷麾下的武将夫人进来给王妃磕头,众人凑在一起不免闲话一阵,宁氏又留锦瑟用了午饭,锦瑟才告辞出来。 晚间睡前,锦瑟枕在叶逸风的肩窝上把平南王妃的意思说了。 叶逸风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按说这事儿平南王妃做主,我们也不能说什么。毕竟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平南王妃身为小四的伯母,完全可以替他的父母做主。只是……小四那个脾气,怕是不好说。看他整天嬉皮笑脸的,心里不喜欢的谁都不能勉强。” “王妃也是这话,所以才托了你我。你的话,他总是要听的吧?” 叶逸风轻笑:“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强迫他。我是他的大哥,我不能看着他一辈子过的不幸福。” 锦瑟默然。 叶逸风说的不错,平南王妃和自己想的都是如何给欧阳铄找个贴心的人,只有叶逸风想的是他本人喜欢不喜欢。 就凭这一点,叶逸风就是他们兄弟们贴心贴肺的大哥,平南王妃只能是合格的伯母。 而自己……锦瑟苦笑,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了呢?真的是被这个社会的人给同化了么?连自由恋爱的原则都忘了?亦或,自己只是觉得那是个包袱,想要赶紧的把他塞给一个愿意抱着他的人? 锦瑟沉默,叶逸风低头亲了亲锦瑟的额头:“好了,别想这些了,明儿我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好去跟王妃回话,天色不早了,睡吧。” “嗯。”锦瑟往叶逸风的怀里靠了靠,收回思绪闭上眼睛听着耳边轻悠的呼吸渐渐睡去。 第二日,叶逸风兄弟几个凑在一起议事,欧阳输欧依然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懒懒的靠在身后的靠垫上,手里托着个茶盏转来转去,茶也不喝,话也不说,好像神游天外。 说完了正经事儿,叶逸风的目光看向欧阳铄,凝眉不语。 杜二公子咳嗽了一声,欧阳铄眼皮儿不抬,淡淡的问:“二哥,着凉了啊?病了得吃药啊。” “我看你才需要吃药呢!”杜二公子直接伸腿从桌案底下踹过去一脚,“想什么呢你!魂都丢了一半儿了。” “没想什么。”欧阳铄伸手把茶盏放在面前的檀木雕花小方桌上,抬头看着对面的叶逸风:“大哥还有什么吩咐吗?” 叶逸风的手指在桌案上点了点,淡淡的说道:“你大嫂让我问你个事儿。” “噢。”欧阳铄依然懒懒的,“问吧。” “嘉莹郡主……”叶逸风看着欧阳铄脸上的表情,问:“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欧阳铄不咸不淡的应道。 叶逸风眉头凝着,有些不悦:“给你做妻子,可好?” “大哥也是这个意思吗?”欧阳铄依然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又不是我娶妻,我的意思很重要吗?”叶逸风冷冷的反问。 “我无所谓了,你们觉得好就好。”欧阳铄缓缓地起身,理了理衣袖,“人家都说娶妻娶贤,我这个人对贤惠这个词懂得不深,只要几位哥哥觉得好便好。” 杜二公子脸上也浮现出几分不悦:“你的意思是娶个贤妻放家里头,然后去外边招一大群美妾?” 欧阳铄轻笑反问:“这也没什么不可以吧?” “小四。”叶逸风的眉头皱的更深:“如果你不喜欢,我让你大嫂去跟平南王妃说,此事作罢。” “别,大哥。”欧阳铄嬉皮笑脸的摆手:“嘉莹郡主我见了,挺好的一个姑娘,长得挺漂亮,性格也温和。我把她当丫头人家都没生气。难得的和顺。如果伯母和大哥大嫂都觉得好,那就是她了。你们也不希望兄弟我这辈子孤独终老,对吧?” “有你这样的吗?”叶逸风觉得很窝火,一心一意为这混蛋打算,他反而是这么个态度。 “哥,你别生气。”欧阳铄依然笑着,“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郎情妾意你情我愿?难不成我这辈子找不到那个人就要孤独终老了?我愿意你们也舍不得啊,对不对?” 欧阳铄出门的那一瞬间被明媚的阳光刺伤了眼睛,眼珠子涩涩的,好像看什么都不清楚。 这万丈红尘里真心难觅,遍地都是那些爱而不得和身不由己,我又何必做那些无谓的坚持,到头来也只是伤人伤己。 “大哥?要不我回头再跟小四聊聊?”一直沉默的蓝苍云忍不住开口,“这事儿先不用急着定下来。” “我看不必了。”杜玉昭摇摇头,“你看小四那样子,再劝也没用。听说嘉莹郡主性格温和,是个省事的。他们家虽然没落了,但我们兄弟也不在乎这些。把他们两个撮合成一对儿,我看挺好。” “人家温和不温和关你什么事儿啊?”蓝苍云立刻抓住重点,“难不成这些未婚的郡主姑娘们你都扒拉了一遍?小心我告诉二嫂。” 杜玉昭冷冷的瞥了蓝苍云一眼:“我扒拉一遍还不是为了你跟小四着想?没良心的东西。” “好了。别闹了。”叶逸风出声打断眼看就掐起来的两个,“老二你去准备一下小四订婚的事情。老三你留下来我还有话说。” “是。”杜玉昭答应着起身离去,准备订婚什么的是杜二公子一直喜欢干的事情。 蓝苍云被点了名单独留下来,便有些忐忑:“大哥,你跟我说什么啊?难不成是大嫂觉得哪家闺秀跟我很配?也要给我订婚啊?” “哦?”叶逸风饶有兴致的看着蓝苍云:“莫不是你有意中人了?” 蓝苍云立刻摇头:“没有没有,女人是天下最大的麻烦,我这辈子都不想招惹。大哥算我求你,你若不想人家姑娘跟了我守活寡,你就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跟了你为什么守活寡?”刚刚离去的杜二公子忽然从门外边弹进头来,“难道你那什么不好用?” 蓝苍云脸色一红,随手捡起一直茶盏砸了过去。 “啊――你不敬兄长!”杜玉昭惨叫一声倏然躲开,茶盏砸到了门框上,碎片落了一地。 …… 订婚是头等大事,四公子欧阳铄松了口,锦瑟便不再多问,找了个空闲去了一趟平南王府,把这事儿跟平南王妃说了。 平南王妃很高兴,立刻吩咐世子夫人宁氏把此事操办起来,订婚的事情样样都要周全,聘礼也决不能马虎,不能慢待了嘉莹郡主。 宁氏又拉了锦瑟一起操办此事,锦瑟笑着打趣宁氏偷懒,宁氏却笑道:“不是我偷懒,是四弟跟楚王妃都看重镇南侯夫人,这事儿有夫人来办,我不但省心省力,还能在两边落好,何乐而不为?” 锦瑟无奈,心想就算是为了叶逸风,自己也不能对此事坐视不理,更何况欧阳铄对自己的那份情谊她也是心知肚明。只是不知道欧阳铄这家伙知道自己从中玉成此事会怎么想。 ------题外话------ 亲爱滴们,很久不见了哈! 终于回来更一章,真是不容易啊! 亲们记得看完后顺手去收养一下新文《侯门医女,庶手驭夫》好不好呢?好不好呢?好不好呢? 六,凤鸣南迁 却说刚过新春,上元未到,各府各院依然是带着浓浓的年味,大红灯笼依然高挂,烟花,酒宴,戏耍等一切都没结束。(.好看的小说) 午后未时已过,一辆四驷马车从宽敞的青石街道上走过,前后侍卫林立,摆的是一品夫人的仪仗。 马车至镇南侯府门口停下,有仆从匆匆跑过来搬过踢蹬放在马车跟前,车上的轿帘被一个体面地婆子掀起,现有一个粉嫩嫩的小公子哥儿从里面钻出来,站在马车上就要往下跳。 “哎呦喂我的小祖宗,万万跳不得。”婆子忙上前把小公子哥儿抱下了马车。 “娘!娘!”小公子哥儿转身朝着马车里喊。 锦瑟随后下车,蹙眉呵斥:“弘儿,再调皮,我可要告诉你父亲了。” “吔……”叶弘回头朝着锦瑟做了个鬼脸,笑嘻嘻的跑进了府门,后面立刻有丫头追过去,生怕他一不小心被台阶门槛绊倒了。 “别理他,让他跑。”锦瑟生气的吩咐,“越来越调皮了,非得好好管管才行。” 旁边管家娘子笑着劝说,搀扶着镇南侯夫人进府。一行人前簇后拥众星捧月般入内宅,进内室,将冗杂的宫袍换下后,锦瑟舒了一口气靠在榻上,接过锦心递过来的香茶。 便有一个小丫头进门,福身回道:“夫人,锦园那边的管事来了,说有要事回禀夫人。” “叫进来。”锦瑟把喝了一半的茶水放到一侧的雕花檀木几上。 锦园那边现在没有人住,锦云开有了自己的府邸,锦园现在是一座闲置的园子,但里面依然有人收拾打扫,锦园一侧后来盖起来的一座小院子里住的是凤鸣。 锦园的管事颜氏是锦云开安排的,是个老道稳妥的人。 “给夫人请安。”颜氏进门后规规矩矩的给锦瑟行礼。 锦瑟靠在榻上,懒懒的问:“大过年的,有什么要紧的事?” 颜氏忙回:“是凤姑娘的事情。” “她怎么了?” “前些日子凤姑娘身子不好,懒得动,每天昏昏沉沉的,吃饭也不香。老奴怕姑娘是有了什么病症,便请了大夫来诊脉,结果……大夫诊断说凤姑娘有了身子。” “什么?!”锦瑟一怔,凤鸣怀孕了? “老奴没敢声张,便悄悄地留神是怎么回事儿,然后发现香料铺子的的二管事冯千三天两头的往凤姑娘那里去,而且每回都是晚上。”颜氏说着,便一提裙子跪了下去,“这是老奴粗心大意,没管束好下面的奴才们才弄出这样的事情来,老奴愧对老主子和夫人的信任,求夫人责罚。” “算了,这种事情防不胜防。”锦瑟淡然一笑,摆摆手:“你且起来吧。” 颜氏再三告罪,恭谨的退了出去。 锦瑟歪在榻上出了半天神,方吩咐锦衣:“换衣裳,我要去父亲那边。” 锦云开现在依然是户部尚书,主管朝廷的国库和财政。生财有道的他乃天子近臣,每天都忙得很。锦瑟过来时天色已晚,锦云开则刚从宫里回来。现在正月未出,衙门都不理政事,皇上却把锦云开招进宫中说是赏宴,实则议事。 锦瑟见到锦云开也没绕弯子,把凤鸣的事情直接说了。 锦云开听后沉思片刻,叹道:“这终究是个事儿。我现在虽然以自己的名字活着,但毕竟是用了郭登科的身体。之前他那一大家子现在四散零落,也并不只是凤鸣一个人。” “女儿已经叫人暗中去查了,虽然是繁华盛世,但总免不了灾荒,这些人四散流离,想找到却真的不容易。家人仆从都散了,兄弟姐妹们也没什么人了。况且父亲一封官用的便是自己的名号,皇上又有严旨,京城外鲜少有人知道这事儿,况且父亲现在乃天子近臣,谁也不会不长眼去违抗圣旨私下议论朝廷大臣。也就凤鸣被辗转拐卖回了京城,又从那种地方讨生活,接触的人三教九流,才知道父亲重新被启用的事情。”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件事情?”锦云开皱眉问。 锦瑟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给她银子,让她跟她的意中人一起离开京城,去过平凡安静的日子吧。她在京城名声在外,总不好过。” 锦云开摇头叹道:“恐怕她惦记的不是平凡富足的生活吧?” “我之前也这样担心,怕我们给她的不是她想要的。可是现在不同了,她有了爱人有了孩子,难道不应该为孩子打算么?她这样偷偷摸摸的把孩子生下来将来怎么样呢?倒不如我们多多的给她银子,让他们离开京城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好。这朝堂之上,京城之中,说到底总是危机四伏,瞬息万变的。我们父女现在看上去荣华富贵,烈火烹油,谁又知道哪天祸事就会降到头上?” 锦云开点点头,说道:“你斟酌着去办吧。善心可行,但也不能没有放人之心。” “好,那女儿就去办了。”锦瑟起身同父亲告辞,有坐了车去锦园。 因为颜氏办事严密,任何消息都没透给凤鸣,凤鸣还以为这段时间锦瑟还忙着各府的酒宴以及欧阳铄的婚事,是以胆子越发大起来,天色一黑便把冯千叫了来,两个人正关起门来吃晚饭呢。[.超多好看小说]锦瑟便带着人直接闯了进来。冯千当时就吓得腿软,跪在地上连求饶都忘了。 倒是凤鸣还算冷静,把手中的筷子一放,拿过帕子擦了擦嘴角,慢慢地站了起来,一言不发。 锦瑟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冯千,淡淡的说了一声:“给我绑起来。” 一声令下,立刻有人拿了绳子上前把冯千捆了个结结实实。 丫头们拿了坐垫放在椅子上,锦瑟缓缓地走过去坐下,淡笑着问凤鸣:“我听说你身上不舒服,特意来看看你。你这屋子里怎么会有外边的男人在?而且还跟你同桌吃饭?这事儿若是传出去了,镇南侯府和尚书府的脸面名声都别要了。” 自从穿越到了这里这么多年,锦瑟还是第一次觉得这些礼仪规矩什么的挺好用。就这么几句话说出来,大帽子一扣,一个人的罪名就这么定了,想翻身都不能。 凤鸣淡然冷笑:“像我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脸面?夫人莫不是说笑?” 锦瑟最不爱听这样的话,身为女人走到那一步是身不由己,但既然已经有人拉了她一把,她就不应该再说这样自暴自弃的话。人应该先有自尊,才能有他人的尊重。于是她冷颜看着凤鸣,反问:“你是什么样的人?之前你在那种地方随随便便的也就罢了,如今你既然从良,就应该有个从良的样子。当初四公子为你赎身的时候,你难道没想到这一层么?如果你不想从良,又何必从那道门槛里出来?” 凤鸣凄然冷笑:“出来进去都不由我,我能有什么办法?” 锦瑟忍不住皱眉,心想你这个样子还想让我父亲认你?你也只能配有个神经病的爹。 凤鸣看锦瑟脸色不好看,便转头看了一眼被五花大绑的冯千,冷声问道:“夫人打算怎么处置我们这队狗男女?” 锦瑟勃然变色,怒视着凤鸣,喝道:“你够了吧!” 凤鸣一怔,继而撇开脸默默地流下眼泪来。 “这个男人——”锦瑟指着冯千,问:“你喜欢吗?你对他是真的吗?” “他的孩子我都怀上了,你说我对他是真的吗?”凤鸣自嘲的笑道:“你知道我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我这样的人若想避孕,有的是办法。” 这回换锦瑟一愣,她想不到凤鸣会这般坦诚。于是转头看着冯千,问:“你呢?你对她可是真心?” 冯千立刻跪到地上连声求道:“奴才是真心的,奴才是真心的,求夫人成全!奴才愿世世代代效忠夫人,只求夫人成全我们!求夫人留下我们的孩子!” 锦瑟淡淡的笑了笑,又看了一眼凤鸣,问:“那你有什么打算?就这样无名无分的跟着他一辈子?让你们的孩子也偷偷摸摸的活在世上?” 凤鸣苦笑着扬起脸:“我命由天不由我,我能有什么打算?自然是夫人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夫人若给我一碗红花汤,我也得喝下去不是?” 锦瑟冷笑:“你们放心,我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去伤害一个无辜的生命。” “求夫人成全我们!求夫人……”冯千依然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锦瑟摆手说道:“你且起来吧。” 冯千战战兢兢的站起来,低着头不敢多话他是镇南侯从南边带过来的下人,父母兄弟都在锦瑟手下打点生意。这些年镇南侯夫妇并没有亏待过他们一家子。 他也是真的看上了凤鸣才跟她有了来往。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已经是后悔不跌,当初就应该让父母去求夫人开恩的,不该做出这等目无家主父母的事情来。 锦瑟看着这两个人,淡淡的说道:“我自然是想成全你们的,只是不知道你们想要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你们想要的,我能不能给。如今你们且说一说,我听一听吧。” 冯千立刻躬身回道:“奴才只求夫人成全奴才一家三口在一起,别的再也不敢求了。” “这个倒是好办。”锦瑟说着,又转过脸去看着凤鸣。 “我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凤鸣说着,又自嘲的笑了笑,“虽然我是暗门子里出来的,也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如果夫人成全了我们两个,我自然以夫为纲,夫唱妇随。” 锦瑟看着两个人,再次叮问:“你们二人此时的话,可是当真?一辈子不变?” “是,如果夫人能够成全我们,我们愿一辈子效忠夫人。我……”冯千说着,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凤鸣,诚恳的说道:“也会对凤鸣一辈子都好的。” 锦瑟又看凤鸣。凤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叹道:“我愿一辈子跟着冯千,吃苦受累,夫唱妇随,终生无悔,终生无怨。” “好吧。既然这样,我就成全你们。”锦瑟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旁边的颜氏说道:“给冯千松绑吧。” 颜氏答应着看了旁边的两个小厮一眼,其中一人上前去给冯千松了绑。 冯千伸手拉住凤鸣一起跪在了地上:“奴才谢夫人成全!谢夫人。” 锦瑟轻笑:“你们起来,且别忙着谢我。我话还没说完呢。” 两个站起来的人对视了一眼,冯千的眼神十分的忐忑,生怕镇南侯夫人没说完的那些话是要拆散他们似的。 “前些日子三少跟我说侯爷有心把生意做到南洋去。听说那边的橡胶很紧俏,而且我们现在也正在摸索橡胶提炼工艺,准备在岭南一带建作坊。我给你们十万两银子,再安排十个年轻的家丁送你们去岭南一带,你们用这五万两银子帮我在岭南建橡胶作坊,前三年我不受任何利息也不要利润。三年后,我每年抽百分之十作为红利。剩下的就看你们自己做到什么程度了。” 锦瑟缓缓地说着,看了凤鸣一眼:“你怀孕了,不宜远行,但你们的婚事却不能再等了。正月里太匆忙……就选二月二吧,取个龙抬头的好日子把你们的喜事办了。然后等你做完月子就出发,孩子虽然小,但一路往南都又我们的店铺生意和家人,我再给你安排几辆大马车和护银的镖行一起出发,你们也受不了什么委屈。” 冯千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虽然岭南一带天气湿热,民风也又些不化,但却不是不能活,而且夫人一张口就是给十万两银子?三年后才每年抽一万的分红?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啊!冯千从小跟着父亲替叶逸风办事,学的就是经商之道,到如今三十岁上也只是香料铺子的二等管事,何曾独当一面过? “奴才谢夫人恩典。”冯千愣神之后发现这一切都是真的,便拉着凤鸣再次跪下。 “你不必谢我,单凭你一个人,我是不会给你这一切的。我是看在凤鸣的份上。本来,十万两银子我是打算给凤鸣做嫁妆的,但我又怕你不好生经营,把银子给败完了让凤鸣受苦。所以我还是派个账房跟着你。十三年后,我的本银收回,你们夫妇二人在岭南也应该有了一番成就了。我只希望你们能如今天你们自己所说的,彼此真诚以待,白头到老。” “谢夫人!”冯千激动之余唯有跪地磕头才能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谢夫人。”凤鸣也红了眼圈儿,心甘情愿的给锦瑟跪下。 ------题外话------ 还是决定给锦瑟这个姐姐一个好的归宿吧,虽然这女人太能折腾,但如果结果太坏,恐怕锦瑟和她老爹也会心中不安。 另外,强力给大家推荐珠珠的新文《侯门医女,庶手驭夫》,此文是一个女医生穿越后安身立命,成就自我,一手行医一手驭夫的古典童话。也是一个智慧型女主vs力量型男主的爱情故事。结局1v1,he。 绝不会让大家失望,请大家放心收藏。 寻文路径:作者其他作品。 七,女儿红 欧阳铄的成亲之日定在第二年暮春四月里。(.好看的小说)这期间四公子一直忙外边的生意,来来往往匆匆忙忙,锦瑟居然一直都没见到他。 有时候他回来也只在京城停个一两天就走,而锦瑟虽然会忙他的婚事,但终究是叔嫂之间,一些话一些事有叶逸风杜玉昭等人在,她也无需亲自去问。再说,婚姻大事都是长辈操心,身为新郎官的四公子只要做好分内的事情就好。 四少的府邸从里到外焕然一新,楚王妃又为嘉莹郡主添了一份丰厚的妆奁,送嫁妆这日从楚王府到欧阳四少府邸的路上沾满了围观的百姓。 欧阳铄的父母特地从南边赶过来替他操持婚事,平南王妃常年在京城自然更多费心,加上平南王世子夫人和锦瑟这几个能干的女眷,这一场婚礼竟成了京城的盛况。 锦瑟听楚王妃说嘉莹郡主闺中的小名儿唤作棠儿,而欧阳铄又是个喜欢海棠的人,便把前两年有人孝敬锦云开的两颗女儿棠用大瓷缸挪出来送去了欧阳铄的府邸。 海棠送过来的时候欧阳铄正好要出门,在府门内影壁跟前看见七八个人抬着硕大的瓷缸往里走,瓷缸里一树茂密的繁花摇晃之间花瓣如雨,甚是壮观,于是问:“哪里弄来的海棠?” 跟在四公子身旁的管家忙回:“是侯爷夫人叫人送来的。说算是给四少您的新婚贺礼。” 欧阳铄一愣之后,微微的笑了。二话不说转身便往回走。 “哎?”管家纳闷,心想刚不是说要去王府吗?怎么又回去了? 欧阳铄回去眼看着花匠下人们把那两棵海棠放置在内宅正房院的院子里,屋门口两边一边一颗,挖坑栽种,忙活了半天,直到工匠们用青砖把小花池修好才回了书房。 回到书房里欧阳铄抽了一张大雪浪纸铺在书案上,挑了一只大狼毫挥毫泼墨,龙飞凤舞: 褪尽东风满面妆,可怜蝶粉与蜂狂。 自今意思和谁说,一片春心付海棠。 写完之后,欧阳铄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随手把毛笔一丢,转身走到书案前,一撩袍角,躺在了地上。 府中的管家先是见自家主子在写字,便守在门口不进去打扰,一直站在外边等到了天黑。 有书房当值的小厮进去掌灯才发现他们家公子爷居然睡在地上,小厮吓了一跳,忙跪在地上唤:“四少爷?四少爷?” 外边管家等人听见动静推门进来,欧阳铄才缓缓醒来,睡眼迷蒙的看着几个人,问:“怎么了?” “哎呦我的爷!您怎么躺地上睡了?可是这几天忙里忙外的,乏的狠了。”管家说着,便吩咐小厮赶紧的把主子扶到床上去歇息,又一叠声的叫人端参汤来。 三日后是大吉之日,天不亮欧阳铄便被叫起来一通忙活,束发,净面,换喜服,十字披红,胸前顶着大红花,然后率领乐队一路吹吹打打,抬着大红花轿,骑着枣红大马去楚王府迎亲。 楚正阳带着族中的兄弟们拦在门口,先是吟诗作赋,后又比试了一番拳脚功夫,把欧阳铄给折腾够了才放进去。一套繁琐的礼仪后,迎着新娘子回府,进门后又是一通折腾。拜天地,入洞房,撒花帐…… 前面喜宴开始,来赴宴的宾客们欢笑着吵闹着要新郎官喝酒。 叶逸风,杜玉昭以及欧阳钰,欧阳铤,欧阳锐等兄弟们纷纷替欧阳铄挡酒。但欧阳四公子却大手一挥:不用,本公子今天高兴,一定要自己喝!等我喝倒了,兄弟们再来。 欧阳铄从小跟着叶逸风历练,酒量极好。前前后后喝倒了三四桌人,才算是醉了五六分。 叶逸风看了一眼杜玉昭,杜玉昭心领神会,立刻上前去揽住欧阳铄的肩膀,低声劝道:“小四,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新娘子还等着你呢,喝的烂醉如泥可不好。” 欧阳铄哈哈一笑,拎起了一只酒坛子:“二哥,我还早呢,喝完这一坛都不成问题。” “小四。别闹了。”杜玉昭真想一拳把这家伙打晕了扛到洞房里去,只是不能那么做,只好耐着性子劝。 “二哥,今日是我的大喜的日子,你就让我放纵一回呗。”欧阳铄漂亮的眼睛里含着水汽,雾蒙蒙的隐藏了真正的情绪,嘴角带着笑,好像个耍赖的孩子。 杜玉昭一向疼他,一时忍不住心软,轻叹一声,拍拍他的肩膀:“悠着点。” “嗯。”欧阳铄得意的笑着,拎着酒坛子继续跟宾客们敬酒。 之后,四少爷当然是被人抬着送进洞房的。 嘉莹郡主在床上端坐了大半夜,最后看着酒气冲天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新郎官,无奈的笑了笑,自行掀去了红盖头,叫丫头弄了一盆温水进来,绞了帕子给欧阳铄擦了脸,又亲自给他脱下鞋子,盖上大红锦被。忙的筋疲力尽后,新娘子坐在床边靠在檀木大床的雕花架子上也睡了。 五更天,外头的婆子就起来了。嘉莹郡主的贴身丫头准备好了洗漱用具在门口等着,只消听见一点动静便立刻进来伺候。 嘉莹郡主也只是打了个盹儿而已,就被外边下人们来回走动的声音惊醒。 新婚第二天,小夫妇要去给公婆敬茶。嘉莹郡主有郡主的身份,但欧阳家却是世勋王爷之家。 楚王妃也叮嘱嘉莹郡主进门后要以孝为先,虽然不能受了那些闲气,但也不能仗势跋扈,弄得家宅不宁。所以,嘉莹郡主想即便公婆不喝这杯媳妇茶,自己也该过去走一趟。 可是—— 嘉莹郡主看了一眼抱着锦被呼呼大睡的欧阳铄,无奈的叹了口气。是叫醒他呢,还是让他睡呢? 丫头小篆带人进来服侍嘉莹郡主洗漱,看见睡在床上的四公子,因问:“郡主,奴婢把四少爷唤醒吧。” 嘉莹郡主微微皱了皱眉,摇头说道:“罢了,昨晚他喝的太多了,就让他多睡一会儿吧。” “郡主……”小篆很为难,这一大清早的总不能让郡主一个人去老爷夫人那边。就算咱们家郡主没有郡主的架子,就算咱们家没落了,但还有楚王府在。四少爷这样,也太不成体统了吧? “等他一会儿吧。”嘉莹也觉得自己一个人去公婆那里,无疑是给丈夫找骂。所以干脆坐在梳妆台前,让小篆给自己细细的上妆。 欧阳铄一觉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实际上如果他肚子不饿的话还能继续睡,四少爷纯碎是饿醒的。昨晚喝了太多的酒却没吃东西。 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喜庆的大红色,大红纱帐上绣着双蝶海棠,大红枕头上绣着鸳鸯戏水,大红锦被是暗纹龙凤呈祥。 “唔……”四少爷揉了揉胀痛的额头坐起来。 梳妆台前发呆的嘉莹立刻转过身来,起身快步走过来掀开纱帐,看着睡眼朦胧却依旧俊逸非凡的佳公子,羞怯的叫了一声:“夫君?” 欧阳铄看着眼前妆容精致,明艳动人的一张脸,渐渐地回神,片刻后意识到自己已经洞房花烛了,已经是嘉莹郡主的夫婿了!他,四少爷欧阳铄,已经为人夫了! “郡主。”欧阳铄揉了揉太阳穴,哑声道:“昨晚我……” “昨晚夫君喝醉了,头很痛吧?”嘉莹郡主微笑着打断了欧阳铄的话,没让他说下去,而是转身吩咐小篆:“取温热的蜂蜜水来。” 温热的蜂蜜水是早就预备好的,小篆转身端过来递到嘉莹的手里,嘉莹亲自送到欧阳铄的唇边,温声劝道:“夫君,先润一润嗓子吧。” 欧阳铄昨晚喝多了酒,夜里又睡得沉,一口水也没喝,此时喉咙里像喷火一样,抬手接过茶盏两口把水喝完,伸手把空茶盏递给小篆:“再来一盏。” 一连喝了三盏蜂蜜水欧阳铄才算是恢复了几分精神,因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嘉莹去脸盆里绞了一块帕子递过来,说道:“已经辰时了。” “这么晚了!”欧阳铄接过帕子随便擦了擦脸,皱眉道:“还得去爹娘房里请安是吧?” “是啊。”嘉莹微微一笑,“不过刚母亲叫人来过一回,说夫君醒后用过早饭再过去也不迟。” “这可不行。”欧阳铄笑了笑,去梳妆台前跪坐,小篆忙过去给他梳头,欧阳铄不适应,回头看了她一眼,小篆的手停在半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来吧。”嘉莹走过去帮欧阳铄打开透顶的发髻,取了花鸟白玉梳来给他通发,然后把长长的黑发在头顶绾了个独髻,用红玉簪别住后,又拿过金镶玉的发冠来给他戴上。 “走吧。”欧阳铄理了理衣领,站起身来。 “好。”嘉莹郡主拿过丫头手上的披风亲自给欧阳铄披上,“今儿外边阴天了,风有些大。” 欧阳铄不动声色任凭嘉莹给自己系了披风,两个人并肩出门往前面上房院去给父母请安。 新婚第二日,依然有很多事情要忙。 族中之人需要见礼,一直忙碌的家人仆从们也该倒替着休息,婚宴之后的杯碟碗筷等物也需要查收入库。而且,嘉莹怎么说都是郡主,大婚已成,她得跟夫婿一起入宫给皇后磕头请安。 三日后回门,因嘉莹郡主现如今是依附在楚王府的,是以回门也是往楚王府去。一早起来楚王妃便吩咐人做好了准备。等着迎接侄女和新姑爷上门。 新房里,嘉莹郡主的乳母趁着欧阳铄去外边打点回门的礼物,忙把丫头们都遣了出去,关好房门拉了嘉莹悄声问:“郡主,新婚之夜没见红,是怎么回事儿?这事儿就算是这边的太太碍着郡主的身份不好多问,但回了楚王府,王妃还是要问的。” 嘉莹的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儿:“四爷那晚喝醉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晚喝醉了,第二天晚上呢?昨天晚上呢?郡主,难道这三日四爷都没……” “哎呀,你知道还问?!”嘉莹郡主红着脸背过身去。 “这算什么事儿!我去跟太太说去!”奶娘有些恼了,这事儿若是传出去是自家郡主声誉有损啊! “慢着!”嘉莹一把拉住了奶娘,正了脸色,“不许去。” “郡主,这事儿是瞒不住的!四爷娶了您,却这样……他分明是没把咱们瞧在眼里。若是不愿意的话,当初谁还拿刀子逼着他不成?您好歹是郡主,总不能被他欺负了去!” “不过是夫妻闺阁小事,若是拿出去告状,才真正落人笑柄。”嘉莹正色起身,去橱柜里拿出一个针线簸箩来,右手抓起剪刀,左手一伸露出一弯雪白的手腕,剪刀刀锋一闪,雪白的腕子上便多了一道血痕。 “郡主!”奶娘吓得魂飞魄散,忙上前来夺过了嘉莹手里的剪刀,“你这是做什么?!” “帕子呢?”嘉莹淡淡的问。 “啊?”奶娘被吓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帕子!”嘉莹蹙眉重复了一遍,右手握住了左手的手腕。刚割破的时候没觉得怎样,这会儿才觉得疼了。 奶娘慌忙拿过一方雪白的绢帕递过去,嘉莹拿过来在手腕上一裹,鲜红的血迹印在帕子上,宛如白雪红梅一样耀眼。 “行了,收着吧。”嘉莹把帕子丢给奶娘,并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此事你知我知,不许让第三人知道。” “是,奴才记下了。”奶娘此事再也不敢多话,忙把沾了血迹的帕子收好,又去找伤药来给嘉莹处理伤口。索性伤口不深,只是划破了一层肉皮,抹上止血的药粉,血就止住了。 楚王府跟镇南侯府关系很好,是以楚王府和府上下都很喜欢欧阳铄。新人回门,楚正阳亲自出门迎接,嘉莹被楚王妃身边的嬷嬷请进了内宅,楚正阳拉着欧阳铄在前面喝酒畅谈。 本朝的风俗,新人回门是要在娘家住十日的。嘉莹之前住的屋子一直有人打扫,如今新换了喜庆的被褥帐幔,当晚嘉莹和欧阳铄便住在了那里。 欧阳铄又是醉醺醺的回来,进门后倒头便睡。嘉莹依然不在意,只在他身后和衣躺下。 两个人,一张床,背对着背,各怀心事,却静默不言。 ------题外话------ 亲爱滴们,看完此文后,敬请收养一下新文《侯府医女,庶手驭夫》谢谢啦!╭(╯3╰)╮ 八,岂能尽如人意 褪尽东风满面妆,可怜蝶粉与蜂狂。(.无弹窗广告) 自今意思和谁说,一片春心付海棠。 嘉莹郡主站在欧阳铄的书房里,看着这幅龙飞凤舞的字幅,默默地陷入沉思。成婚二十天了,她依然没能走进自己夫婿的心里。说起来可真是‘自今意思和谁说,一片春心付海棠’。 丫头小篆是自幼服侍的,跟了嘉莹郡主这么多年也多少认识几个字,只是欧阳铄这字迹太过狂草,小篆认得费劲儿,又见自家主子对着这幅字发呆,因道:“郡主,四爷这字写的可真是……” “怎么?”嘉莹回神,笑看着身边古怪精灵的丫头。 小篆十分为难的叹了口气:“它们认识奴婢,奴婢不认识它们啊!” “贫嘴。”嘉莹笑着敲了一下小篆的脑门,转身去一旁的书架跟前,玉如的指尖在一本本书籍上滑过,最后选了一本没看过的书抽出来去旁边的椅子上坐了安静的看。 小篆见状忙去选了一支素馨线香点了,插在书案案头摆放的那只玉狮子的尾巴尖儿上。 没过多一会儿,门口有人掀开门帘往里瞧了瞧。小篆眼尖,一个眼神扫过去,门外一张笑嘻嘻的稚气的脸朝着她点了点头。 小篆回头看了一眼专注看书的郡主,轻着脚步走出去,低声呵斥那传话的小厮:“怎么这么没规矩?郡主跟前也这么毛手毛脚的?!” “好姐姐千万开恩,是镇南侯府上的人来,说侯府后花园的玫瑰开的正好,大夫人请郡主过去赏花品茶。这事儿重要,小的不得不回,可又怕扰了郡主的清净,就看看姐姐有没有空闲。嘻嘻。” “你这猴儿,耍的一把好嘴。等着!”小篆傲娇的哼了一声,转身进去回话。 镇南侯夫人相邀,嘉莹自然是要赴约的。 锦瑟在侯府花园的玫瑰圃里摆放了香榻,榻上设小几,摆了几碟子新鲜水果。茶是玫瑰茶,用的是今年新开的玫瑰骨朵烘干制成的。香榻上面还用紫色的纱幔打起帐子挡住了阳光,周围是大片的玫瑰花,微风吹过,花香四溢,浪漫又惬意。 玉花穗说,这分明不是闺阁中小聚,而是狗男女私下相约。 锦瑟啐道:“自从你跟了杜老二,一张嘴越发没了把门的,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两个人笑闹间,锦衣回了一句:“郡主来了。” 锦瑟方放了玉花穗转迎了出去。(.好看的小说) “这里布置的好漂亮啊!”嘉莹郡主一路走一路赞叹,都说镇南侯夫人花样多,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今天天气好,又闲着无事,便想请你们两个过来说笑一日。”锦瑟拉着嘉莹的手走到香榻跟前,端过一盏玫瑰茶给她:“走了一路,渴了吧?尝尝我这好茶。” “好香。”嘉莹接过茶盏便嗅到一股玫瑰香,于是轻轻地啜了一口,玫瑰香中带着丝丝甘甜,温和甜软,又清爽润喉。于是赞道:“这茶果然极好。嫂子是如何炮制的,说给我,我回去自己也弄去。” 锦瑟笑道:“不用,你喜欢,走的时候带一坛子。今年的玫瑰长得好,我早早的叫人采了第一批花蕾,炮制好了足足得了四大坛子。足够你们吃一年的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嘉莹笑呵呵的把茶盏里的茶喝掉,转身坐在榻上。她自小受过良好的礼仪教育,纵然是规格女儿聚在一起,坐在那里也是挺着腰背,很是端庄。 玉花穗拿了一个向日葵花形的靠枕给她,笑道:“给你这个靠着,整天端着架子累不累啊。” 嘉莹郡主有些不能适应,锦瑟自己拿了个方方的绣着一对粉色小猪的抱枕靠在香榻的扶手上,笑道:“就我们三个人,你真的不用拘礼。不过,郡主若是嫌我们没规矩,我也不敢多说了。” “哪有。”嘉莹腼腆的笑了笑,学着锦瑟的样子歪在靠枕上。 锦瑟和玉花穗一人抱了一只盘子,各自把喜欢吃的樱桃,杏子,李子什么的放到盘子里,就那么歪着吃。好无礼仪形象可言。 嘉莹到底放不开,只歪着看着二人笑。心想原来她们私下里竟是这样的惬意,无拘无束的不用顾忌那些七七八八的规矩,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谁也管不着。 又想,听闻镇南侯结义的兄弟几个对镇南侯夫人都很好,而且四少爷跟镇南侯夫人尤其要好,什么事都听大夫人的,连平南王妃有些时候管束不住四少爷都要托镇南侯夫人对四少爷管束说教。难不成欧阳铄是喜欢这种无拘无束的女子? 玉花穗吃着樱桃,回头看见嘉莹郡主若有所思的样子,因笑:“瞧瞧她这心不在焉的样子,一颗心早就飞到你家夫君那里去了吧?” 嘉莹郡主顿时羞红了脸,轻轻地啐了一口转过身去给了玉花穗一个后背。 “哎。”玉花穗笑着凑过来,板着嘉莹郡主的肩膀,在人家耳边悄声问:“怎么样啊你们?” “什么怎么样?”嘉莹郡主的脸红红的,眼神却躲躲闪闪。 “装什么装啊!”玉花穗笑着推了嘉莹一把:“成婚都二十来天啦!还当自己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呢?” “二夫人……呃,奴才知错了。”嘉莹郡主的奶娘在一旁听了这话忍不住插嘴,但又被嘉莹一个眼神瞪过去,福了福身知趣的退下去了。 “怎么了?”玉花穗敏感的看了那奶娘一眼,又看嘉莹郡主的脸色。 “没什么。”嘉莹郡主笑着摇摇头,抬手捏了一枚樱桃转了话题:“这个樱桃甜么?” 玉花穗伸手把嘉莹郡主手里的樱桃拿走,正色问:“到底什么事儿瞒着我们?小四欺负你了?” 锦瑟一听这话心里暗暗地一颤,奶奶的,别是怕什么来什么。 “说哪儿的话?”嘉莹郡主温和的笑,“我们新婚燕尔,他有什么可欺负我的?” 玉花穗没再追问,只给自己的丫头冰弦使了个眼色。 锦瑟递了一个杏子给嘉莹:“这个挺甜的,好吃。你尝尝。” 片刻的尴尬被和乐的气氛遮了过去,锦瑟安排厨房准备了别致的饭菜,一色都是素的,各种蔬菜新鲜美味,而面筋豆腐等却都做出鸡鸭鱼肉的味道来。 嘉莹把心底的烦恼暂时抛开,渐渐地跟着玉花穗和锦瑟放松开来,说说笑笑倒也开心。 饭后,杯盘撤去,重新换上枸杞白菊茶漱口,吃的茶又换成了千日红。玉花穗说去洗手便带着冰弦走了,半晌才回来,依然说笑如初。 香风熏熏,嘉莹靠在榻上不由得困了。这些日子她因为自己跟欧阳铄的事情劳心劳神,可谓心力交瘁。今天在这类放松了情绪,困顿之意挡也挡不住。 见她睡着,锦瑟忙吩咐锦衣拿了一床薄被来给她盖上,又调整了一下她头下的枕头,然后悄悄地离了榻去寻玉花穗。 玉花穗也没在远处,只在玫瑰圃旁边的一颗流苏树下听冰弦说话,见锦瑟过来,生气的说道:“小四也太不是东西了!” “怎么了?”锦瑟心里猜着肯定是欧阳铄跟嘉莹闹矛盾了,便在玉花穗身边坐下来,叹道:“人家小两口的事情,咱们做嫂子的还是不好插手的。” 玉花穗摆摆手,把嘉莹郡主奶妈子的那些话说给锦瑟听,然后又骂欧阳铄:“不乐意娶人家当时怎么不说?娶回来了又不把人家放在眼里,让人家一个堂堂郡主守空房?亏了这混蛋做得出来!也就是嘉莹性子和软又一心喜欢他,不然的话人家一状告到楚王妃那里,可还有那混蛋的好果子吃么?” 锦瑟皱眉,心知玉花穗虽然在气头上说话难免不好听,但却都是正理。 嘉莹性子再软也是郡主,她如果把这事儿跟楚王妃说了,欧阳铄大小都是个欺君之罪。虽然夫妇房里的事情不好说,可欧阳铄连碰都不碰人家,是真的说不过去。 想到这里锦瑟又暗暗地后悔,早知道这样自己就不该揽下这桩事。如果嘉莹不嫁给欧阳铄另寻良配,不管是谁都不会如此怠慢一个郡主。锦瑟无奈的叹了口气,暗骂:欧阳铄这小子……还真是个混蛋。 只是再混蛋的家伙也不是外人,两个人从小的情谊不是假的,而且欧阳铄跟叶逸风是手足。他和叶逸风他们四个人早就绑在一起,其中一个倒霉,其他三个谁也不好过。 这一桩公案不管从哪个角度上说锦瑟都不能坐视不理。 玉花穗见锦瑟沉默不语,因问:“你是怎么想的?” 锦瑟犹豫着说道:“得想个办法让他们两个和好。” “和好不和好的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天生就不是当和事佬的料。不过嘉莹已经嫁给了小四,而且又死心塌地的维护他,看来是真的喜欢。就算小四不喜欢她,也得给她个孩子。” 锦瑟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在这个朝代,女人没有孩子是立不稳脚跟的。如果一个女人没有孩子,到老了会很惨。 玉花穗冷笑道:“所以,等小四回来,我叫人送合欢香过去。” 一听这话锦瑟立刻想到了自己当年,于是啐了一口,反问:“你除了这个办法还有别的吗?” “这个办法很好用,我为什么还要想别的?就他们两个这样的,说什么都没用。明显小四那混蛋心里有别人,在这种情况下嘉莹很难走进他的心里。既然爱情指望不上,那就直奔主题去呗。能怀孕就成。” “老天!你这人真是……”锦瑟真的很想撬开玉花穗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结构。 玉花穗说干就干,而且还不瞒着嘉莹。 她直接问了嘉莹郡主的月信信期,算准了最佳受孕的时间,如此这般安排好。 这晚,欧阳铄本来是自发自觉的找到杜玉昭想帮二哥看账本的,却被早早的赶了回来,连饭也没让吃,酒更是没喝着。回到府中,家人上前回说郡主今日身体不适,早起就说头晕,午饭都没吃。 不管喜不喜欢,已经把人娶进门来就不能丢在一旁不管。表面文章还是要做的,欧阳铄听了这话后直接进内宅。 嘉莹郡主的屋子里冷冷清清,欧阳铄进门,见嘉莹一个人靠在窗下的榻上看书,小篆坐在榻前的脚踏上给她捶腿。听见门帘响,主仆两个一起回头看,小篆忙站起行礼:“爷回来了。” “嗯。”欧阳铄走到嘉莹跟前看了看她的脸色,因问:“家人说你身上不好?怎么不叫太医来看?” 嘉莹微笑摇头:“也没什么大碍,只是胸口里闷闷的,许是前几天去镇南侯府里赏花吹了凉风,休养两天就好了。下人们就是太小心了。” “服侍主子小心谨慎是应该的。”欧阳铄在嘉莹对面坐下来,又问:“郡主晚饭用的可好?” 小篆忙说:“郡主一直没用,说等爷回来再说。” “那传饭吧,我忙了一天了,午饭都没好好用。” “是。”小篆忙出去吩咐,不多时有伺候洗漱的小丫头端着水盆进来,跪在欧阳铄跟前。欧阳铄净洗手的功夫,一桌精致的晚饭摆上了桌。 吃饭时,新婚夫妇两个都很安静。欧阳铄是想着生意上的事情,而嘉莹本来话就不多,此时心里有事更是沉默如金。 饭后,小丫头送上漱口茶,欧阳铄漱口毕便觉得头有点沉,因道:“时候不早了,就安歇吧。” 嘉莹郡主便吩咐小篆去收拾床铺,自己却去后面盥洗室沐浴。等她沐浴完毕后回来时,欧阳铄只穿着贴身的单衣躺在床上,似是睡了。 “你们都下去吧。”嘉莹把小篆等人都遣了出去,方褪掉身上的衣衫,只留着贴身的小衣上床,把厚重的帐幔放了下来。 欧阳铄迷迷糊糊的睡得并不安稳,一个翻身把身上的薄被掀掉,似乎还觉得热,又伸手撕扯着自己的衣服。 嘉莹借着昏暗的烛光伸出手去解开他的衣衫,手指在他泛红的肌肤上轻轻地滑过。欧阳铄出了一层细汗,肌肤湿滑如玉,却烫的吓人。 “唔……好舒服。”欧阳铄慢慢地睁开眼睛,眼前的人模糊不清,但容颜姣好,他只能分辨出是个女子。 嘉莹大着胆子把欧阳铄衣服的带子都解开,然后缓缓地伏在他的身上。欧阳铄一瞬也没等,直接粗鲁的翻身把人压在了身下。 就这样吧。 世事难料,岂能尽如人意? 嘉莹缓缓地合上眼,既然你不喜欢我,我就不奢望什么了。只愿你给我一个孩子吧。 九,一切如初 ?天色渐热,荼蘼花谢,一池莲花竞相开放。转眼已经是盛夏时节,欧阳四少府里一切如常。 那夜颠鸾倒凤似乎并没有给欧阳铄带来什么变化,他依然进出忙碌,顶着郡马都尉的闲职,为叶逸风和杜玉昭分担生意上的杂事。 嘉莹郡主终于在月事推迟两个月后招来太医诊脉,然后,有喜的消气毫无悬念的被宣布。 得知妻子有喜的时候,欧阳铄正跟叶逸风和杜玉昭坐在一起,身边的小厮喜滋滋的进来回禀,说恭喜四少,府中管家叫人传话来,郡主刚招了太医诊脉,说郡主有喜了。 欧阳铄尚未反应过来,杜玉昭率先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挑着大拇指赞道:“小四,干得不错。” 叶逸风也很高兴,最小的兄弟也要当爹了,于是连声催促欧阳铄:“快些回去瞧瞧。这几日就在家里陪着郡主吧。” 欧阳铄却坚持把事情忙完才起身告辞,回家的路上他顺便拐了个弯儿,去一个有名的老花匠的家里买了两盆玻璃海棠。 确定自己怀孕了,嘉莹的心态越发的平和了。不管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都好像自己这辈子已经圆满了,将来纵然没有丈夫的关爱,她也可以一个人守着孩子过日子了。是儿子的话将来给他娶一房贤惠的媳妇,是女儿的话,给她找个珍爱她的人嫁出去。 珍爱。 嘉莹想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舌尖泛起一丝苦涩。 犹记得那个旖旎的晚上,她的丈夫疯狂的把她压在身下如痴如狂,最后的一刻嘴你呢喃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名字。他好听的嗓音变得沙哑,喃喃的叫着‘傻丫头’。 嘉莹不知道傻丫头是谁,但那绝对不是她嘉莹郡主。 她很想知道那个女子是谁,想知道他们之间的故事。但是她也知道,他不会说,而自己也绝不会问。 嘉莹甚至想自己这辈子怕是也不能走进自己枕边人的心了,但这不重要。不管他心里爱的是谁,自己都是欧阳四公子的妻子,为他主持中馈,会为他生儿育女,开枝散叶。 欧阳铄进门的时候,嘉莹正默默地坐在绣架跟前绣着一支海棠。碧绿的叶子,绯色的繁花,花瓣层层叠叠,用几十种红绣出来,极细的丝线密密交错,花瓣栩栩如生。 欧阳铄看着面前这个温婉的女子,她垂手明如玉,皓腕凝霜雪,那么纯净,宛如清泉。值得一个男人为她倾倒,为她付出一生的爱。只是他的心里早就住进了另一个女子,有她在,他再也无法容纳第二个人。 “四爷。”小篆倒了两杯香茶来。 嘉莹听见这两个字手腕一抖,银针刺破如雪的指尖,一滴血珠渐渐地凝结,宛如相思红豆。 “对不起。”欧阳铄微微蹙眉,“郡主没事吧?” 嘉莹郡主随意拿了帕子在指尖一抚,轻笑道:“不过是小事,没关系的。四爷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欧阳铄笑了笑,伸出手去握住嘉莹郡主的手去榻上坐下:“管家叫人来回我,说你有喜了。” “呃……是他们打扰了四爷的公事了吧?” “不。”欧阳铄轻笑:“大哥二哥都很高兴,说准我几天假在家陪你。” 镇南侯和二公子都很高兴,可你呢?你高兴不高兴呢?嘉莹郡主看着欧阳铄的脸色,心里的话到底无法问出来。 嘉莹郡主怀孕的消息很快传至平南王府,楚王府,镇南侯府等几家亲眷府邸。 锦瑟挺高兴,一边看着儿子吃红烧肘子一边笑着跟叶逸风说:“小四也当爹了,这下可算是长大了吧?” 叶逸风轻笑摇头:“我看他好像并不高兴的样子。不知这小子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锦瑟愣了愣,又笑:“怎么会不高兴呢?不是高兴傻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吧?” 小叶弘优雅的嚼着香喷喷的肘子肉,回头问锦瑟:“娘亲,我是不是又要多一个弟弟了?” 锦瑟轻笑:“也有可能是妹妹啊。长得跟你玉姨妈家的鹃儿一样漂亮,不好吗?” “可我还是喜欢弟弟,将来能跟我一起去骑马。小妹妹太娇气了,动不动就哭,还处处要我让着她。”叶弘想起杜玉昭家的杜鹃就是一脸的不耐烦。跟小丫头们一起玩什么的,最讨厌了。 叶逸风轻笑着拿了帕子抹了一把儿子油乎乎的嘴巴,笑道:“没关系,让你娘亲再给你生个弟弟不就好了?” “嗯,这很好。”叶弘立刻笑眯眯的点头。 锦瑟瞪了叶逸风一眼:跟孩子胡说八道什么?还有当爹的样子嘛! 欧阳铄这几日果然没出门,每天都在家里陪着嘉莹。 嘉莹在屋子里刺绣,绣梅,绣菊,绣兰,都是素素净净的一支。偶尔她低眉作画,画的也都是梅兰竹菊,欧阳铄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不言不语,若有所思。 嘉莹偶尔也会说些闲话,说她不喜欢绣鸳鸯,比目,因为终究有一天鸳鸯会单飞,比目终会失伴,缘来缘去,早就注定。 傍晚,嘉莹会亲手煮一壶青梅酒,晚饭后,她也会在月光下抚琴。 欧阳铄靠在凉榻上看着,微风吹过,花瓣落在琴弦上,像极了那段青翠妩媚的青春。只是往事已经如浮萍一般,飘向远方。情感有时候像是一片丝薄的纸,被如水的年华打湿,纵然拿到阳光下晾晒,也还是会有褶皱的痕迹。 如此,夫妻两个在家里闲了半月有余,南边一直书信又把欧阳铄叫走。 府中只有嘉莹郡主一人,楚王妃不放心要接她回去住,却比锦瑟晚了一步。锦瑟在欧阳铄走的同一天把嘉莹郡主接到了镇南侯府照顾,说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孕妇独自在家。 欧阳铄是离开京城之后才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对嘉莹郡主有了牵挂。 晚上他歇在客栈的时候会想,不知道她一个人在家怎么样了,有没有吐?或者依然没胃口吃东西?家里的丫头婆子能不能照顾好她?楚王妃会不会接她回去等等。 他想过之后,总会嘲笑自己,所谓的坚贞不渝也不过如此。谁会对谁一辈子忠诚呢?不过是几个月的光景,不过是有了一个孩子,原来自己已经变了那么多。 之后,他又给自己找借口,觉得无非是血浓于水。嘉莹的肚子里有自己的孩子,关心她牵挂她是因为他们现在是亲人,跟情爱无关。 欧阳铄这一走便踏遍了江南大半河山。他先是去了叶氏祖籍,处理过那里几笔出了问题的生意之后,又转而往东,经江南省,至广宁。 本来打算九月回京,却又忽然传来他外祖母去世的消息,于是他只得赶去海宁为外祖母奔丧。 这一路辗转下来,在回京已经是冬天。 算算时间,自己这趟出来将近半年的时光,而嘉莹郡主已经怀孕七个多月了。欧阳铄一路往北,走的十分心急,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飞回去。 紧赶慢赶,敢在腊月里过了淮水,算算时间,如果快马加鞭可一两日到京。 欧阳铄派人先一步日夜兼程回家送信,自己也甩开侍卫随从,只带两个小厮策马疾驰。 眼看京城在望,欧阳铄骑在马上看了一眼落日余晖,刚要吩咐下去先找个客栈歇息一晚,明日再进京,便见前方一道蓝影如惊鸿飞过,眨眼间便到了眼前。 “三哥?”欧阳铄忙策马迎上去,“你怎么来了?” “快些跟我回京!你媳妇要生了!”蓝苍云飞至近前,转身坐在欧阳铄的马上,狠狠地踢了马腹一脚,骏马吃痛,嘶溜溜长鸣着狂奔而去。 “啊?”欧阳铄在马背上颠簸浑然不觉,傻傻的回头问:“不到日子啊!” “据说是从陪楚王妃在后花园赏梅花,不小心滑了一跤,早产。” “……怎么会这样!”欧阳铄顿时觉得心口开了一个大大的洞,冷风直接吹进去,冰冷冰冷的疼。 蓝苍云把欧阳铄带回京城的时候是四更时分。 此时嘉莹郡主还在产房里,痛苦已经让她失去了叫喊的力量,进进出出的婆子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端。院子里叶逸风和杜玉昭都在。 “大哥……”欧阳铄被冷风吹了一路,全身早已麻木,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叶逸风组织了一下语言,握着欧阳铄的手,低声说道:“刚刚产婆出来回过,说时候不到,孩子还没转过来,胎位不正,所以生产很困难。” “那……会怎么样?”欧阳铄狠狠地吞咽了一口唾沫,他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刀子滑过,一个简单的吞咽动作就是撕裂般的疼。 “还不知道。”杜玉昭的眉头也皱成了疙瘩。 冷风呼啸,忽然有雪花飘落下来。院子里四个男人直直的站着,产房里锦瑟和玉花穗一边一个握着嘉莹的手给产妇加油:“棠儿,很快就好了。当初我生弘儿的时候也这样,反正就是疼嘛,老人说生的时候疼的越厉害,孩子跟娘就越贴心。” 玉花穗也说:“就是啊,加油,崔妈妈说快了,再加把力气!” 产房的帘子被人呼啦一下掀开,楚王妃派来的人进来回道:“四爷回来了!” 身体被汗水湿透的嘉莹忽然睁开眼睛问:“真的?” “就在院子里呢!是连夜赶回来的。” “终于回来了……”嘉莹虚弱的笑了笑,笑容还没散开,又被阵痛给冲散。 锦瑟看着嘉莹憔悴痛苦的神色,忽然觉得心酸,无奈,甚至还有些自恨。 这个清纯如泉的姑娘对欧阳铄一往情深,但欧阳铄却连最起码的回应都懒得给。而造成这种局面的重要原因又是因为她锦瑟! 锦瑟一向是有急才的人,心思急转直下,她忽然放开嘉莹的手站起来,跟玉花穗说了一声:“你照顾好这里。”便冲出了产房。 一出门便被寒冷的夜风给闷了一记,锦瑟差点没站稳脚跟。 “你怎么出来了?!里面怎么样?”叶逸风忙上前来把人扶住,眉头皱的更紧。锦瑟的身上有浓浓的血腥味,这让人很是不安。 锦瑟不理叶逸风,只看着欧阳铄,咬着牙问:“现在到了关键的时候,产婆说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个。郡主的意思是要孩子,你呢?你要保谁?” “你说什么?!”欧阳铄脸色煞白,身子摇晃了两下,差点栽倒在地,幸好杜玉昭伸手扶住了他。 “我问你,要大人还是要孩子?!”锦瑟的声音压低了,但口气却更凝重了。 “保大人!我要保大人!”欧阳铄说着,便冲向产房的窗台,对着里面竭斯底里的喊:“给我保大人!若是郡主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们这群奴才统统陪葬!” 产房里,玉花穗吓了一跳,皱眉嘟囔:“老四这是干什么呢?吃错药了?!” 原本用尽了力气一心等死的嘉莹郡主听见这句话却猛然一震,双手用力攥着身下的被单,脑袋猛地翘起来冲着窗户沙哑的喊了一声:“四爷!” “郡主!”欧阳铄握紧了窗棂,竭斯底里的喊了一嗓子:“你必须给我活着!” 回答欧阳铄的是一嘉莹郡主的一声惨叫和新生儿嘹亮的第一声啼哭。 “棠儿!”欧阳铄忘乎所以,差点拆了窗棂从窗户里跳进去。 “生了生了!是个小公子!”产婆惊喜的声音从产房里传了出来,然后是丫头婆子们一叠声的道喜。 “郡主怎么样?!”欧阳铄冲到门口,一把掀翻了一个丫头手里的铜盆。血水哗的一下洒了一地,幸亏叶逸风出手迅速把锦瑟拉开,否则非毁了锦瑟身上的这件红狐斗篷不可。 幸亏这丫头激灵,忙福身回道:“回四爷,郡主生产辛苦,身子脱力已经睡过去了。小公子很好很健康,母子平安!恭喜四爷,贺喜四爷!” “呼——”欧阳铄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整个人往一侧倒去。 蓝苍云迅速出手把人拉住,却发现欧阳铄脸色苍白,双目紧闭。 “啊!老四昏倒了!”蓝苍云诧异的瞪大了眼睛,“不至于吧?又不是他生孩子!” 叶逸风和杜玉昭互相对视了一眼,当过爹的人都有经验,小四毕竟还是年轻啊! 欧阳四公子府添丁大喜,平南王府和楚王府以及镇南侯府都是一片欢天喜地。 三日后,平南王府准备酒宴把楚王府,镇南侯府,还有杜玉昭等几对夫妇请至府中,小小的庆祝一下。 席间,平南王说郡主平安产子镇南侯夫人和杜少夫人都帮了大忙,小侄孙的名字就请镇南侯帮忙取一个。孩子的名字锦瑟早就跟叶逸风说过,想用一个‘初’字。 叶逸风想起头一个晚上锦瑟说,这个孩子对欧阳铄和嘉莹郡主来说,是一个很好地开始。以后他们夫妇琴瑟和鸣,都是因为这个孩子。所以,孩子的名字应该叫欧阳初。 锦瑟还跟叶逸风说了一句话:人生若只如初见。 叶逸风开始的时候觉得这句话寡淡无味,但后来慢慢品味,越发觉得是一个妙句。 是啊,想这世间男女,从相逢到相爱,又从相爱到相依,多少人经得起平淡的流年?没有谁可以断定自己的感情一如既往。那些走到最后,淡漠了悲喜的人,总会感叹,人生若只如初见,如初见时那般美好,那般憧憬,那般柔情…… ------题外话------ 亲爱滴们,四少的番外到此结束了。 以后四少跟郡主过上平淡美好的日子啦! 感谢大家对珠珠的支持。希望你们都能去收一下新文《侯府医女,庶手驭夫》!同样美好的古典爱情童话哦!绝不会让大家失望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