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 被震上来了 那个,这么久没码字,对不起大家。 外婆的病情恶化,颅内二次出血,被病痛折磨了一个多月之后,仍然离世了。这段时间,穿梭往返于于医院、公司、家里,实在疲惫不堪。我希望外婆可以少受一点痛苦,可是她八十多岁的高龄仍然得经历开颅放水降压、割气管呼吸这样的手术,不能吃不能喝,只靠输液补充营养,食物只能做成流食用针管从鼻孔直接打进胃里。老化的器官不能再负荷这样的重症,肾开始衰竭,身体输进的药液变不成尿排出,液体在体内像水袋一样涌动,每每看到,心里就堵得异常难受。外婆的丧事处理完之后,心情和精神都处于很萎靡的状态,所以总是任性地放纵自己,给自己找出许许多多理由偷懒,实在对不起大家。 生老病死和天灾人祸一样,实在是不由人控制的事,就像昨天发生在汶川的地震一样,人类在自然面前,力量何其渺小?我们对很多事,常常感到无能为力,可是,我们不能尽力的时候,可以尽一下心,我们也许工作繁忙不能亲赴灾区援助受灾的同胞,我们也许收入低微不能给灾民大额的捐款,但我们可以少抽一包烟、少打一次的、少玩一次游戏,如果人人省下一块钱,聚沙成塔,或者灾区就多一条生命能得到救助。我们对灾难无能为力,能尽一下心也是好的,不算是帮助别人,只当是给自己一个安慰。 下面几个链接是在网上看到的,给汶川灾区捐款的基金地址,我的朋友们,如果大家对这个生存的世界还没有完全绝望,就给需要帮助的人一点希望吧,谢谢大家。 【早一点到达多一分希望】为四川地震灾区捐款 http://auction1.taobao./auction/item_detail0db1cdf1fe8d749b04ba0ac5cacdfe6ba6c.jhtml 腾讯公益慈善基金会联合中国红十字总会李连杰壹基金计划为5.1四川地震紧急募捐 http://gongyi.qq./juanzeng/llj_dizhen.htm 早一点送达多一份希望 http://.taobao./info/baby/008/5/1/48558.php(未完待续) 楔子 那日,繁花似锦。 许多年以后,长安城的百姓还记得那场惊动全城的婚宴。在皇家寺庙庄严的钟声里,新娘的嫁奁绵绵不绝地从大明宫里运出来,前不见首、后不见尾。十里红妆,仪仗开道、喜炮相迎,引全城百姓竞相奔走围睹。阳春一曲情千万,满城飘飞的柳絮恁地迷眼,也阻不住那般风光、隆宠圣眷,欣羡之余,瞥见那銮驾卤簿的隆重规格,联想起近日京中传言,恍然方知是何人有庆,彼时京中那对最负盛名、身份尊贵的才子佳人的天作之合,倾刻引来万人同贺。 那操办喜事的高门大院,更是灯火通达、欢声笑语,满眼的披红挂彩,御赐的“百年好合”金匾高悬堂上,红彤彤的灯笼也不自觉地微醺,将这盛世太平夜装点得格外璀璨喜庆。府邸前的红地毯直延出两里,车马喧哗,不知迎进多少前来贺喜的豪门权贵。即将举行典礼的正厅之中,候着一群观礼的亲朋贵友,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个个缨络高冠、锦衣华袍,其间犹以两人最引人注目,一男一女,皆是三旬左右年纪,亦是华服美冠,然一身的贵气却更显俊美风liu。两人对坐于大堂侧位,显然身份与今日成亲的新人极是亲近,奇怪的是,两人面上皆无多少喜色,那华服女子扫了大堂一眼,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搁了拿在手里的茶盏。一旁服侍的丫鬟见了,知道主子已经有几分不耐,召了正在厅里殷勤招呼贵客的管家过来,低声相询:“吉时都快到了,怎么还不见新人出来?” 不等那管家出声,对面那男子已懒洋洋地出声:“妹妹的性子越发急躁了,这一时半刻也等不得。” 那华服女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三哥的话说得倒好笑了,我不过是怕新人误了吉时,好意提点一下,怎么扯到我的性情上去了?” 那管家怕两人继续争吵,赶紧赔笑道:“王爷、郡主,我家小姐说有事跟姑爷交待,让我们不要打扰,小姐做事一向有分寸,不会误了吉时的。” “你家小姐这个时候让新郎倌儿进喜房?”那位王爷诧异地看了管家一眼,玩笑道,“你家小姐有什么大事?这么会儿功夫也等不急了?” 那王爷身旁便有人笑出声,却是一位金玉满头的美艳少妇掩唇娇笑道:“王爷,咱们这位姑娘什么时候按过常理出牌?便是要提前洞房花烛,也不新鲜……” 那管家赔笑的脸便尴尬起来,眼中闪过一丝不快。那位华服郡主沉下脸来,轻声哼道:“三嫂,这些轻薄言辞在你那刘侯府中说说便罢了,在这里胡言乱语,只会让人耻笑你不懂规矩!” 那王爷脸上一僵,美艳少妇的面色也骤然变得难看至极,似乎是被华服郡主的话刺中什么痛处,眼中露出怨毒之色,正待反唇相讥:“四妹你……”却听到堂外有人高呼:“宣仪公主及驸马驾到——” 眼见这两位娇客就要争执起来,却被这新来的贵客解了围,老管家舒了一口气,赶紧奔去相迎。那王爷和郡主闻言,都从座位上站起来,美艳少妇也只得忍下心中那口恶气,恨恨地起身,抬眼见门外踏进一行人,为首一位雍容华贵的盛装少妇,正是宣仪公主,与驸马一齐来贺新人。那王爷和郡主先与宣仪公主见了礼,道了声:“二姐。”堂内众人才齐声向公主行礼,公主微笑着让众人起身,温和地道:“今儿咱们这对新人才是主角,大家不用拘礼了。”转目没见到新郎,宣仪公主“咦”了一声,笑道:“新郎倌儿哪去了?” 方才那被华服郡主刺了一句的美艳少妇赶紧道:“二姐,咱们新郎倌儿被新娘子叫进喜房了,这不,丢下这么一大群客人……” “哦?”宣仪公主蹙起眉,“有这等事?” 老管家赶紧道:“回禀公主殿下,小姐说有事与姑爷……” “有事也不差这一会儿功夫。”宣仪公主淡淡地打断老管家的话,“吉时都快到了,去请新人出来行礼。” 老管家唯唯诺诺地应承着,正待转身,堂外突然传来女子惊慌失措的尖叫:“来人啊……救命啊……” 礼堂众人皆是一惊,顿时响起一片“嗡嗡”的交头接耳之声,那宣仪公主脸色一沉,厉声道:“什么人在这里大呼小叫?” 那呼声却已近了,一个小丫鬟面带惊恐之色,跌跌撞撞地扑到礼堂门口,尖叫道:“杀人了……死人了……” 老管家见屋里的贵主子们脸色都变了,冲上前去给了小丫鬟一耳刮子:“没规矩的东西,乱嚷嚷什么?你胡说什么?” 小丫鬟被这记耳光一掴,回过神来,吓得跪到地上,失声哭道:“管家……喜房,喜房……” 莫非是喜房有变?那宣仪公主厉声道:“喜房发生何事?” 小丫鬟瑟缩了一下,浑身发抖地哭道:“喜房……杀,杀人了……” 众人俱惊,脸色纷纷大变,那宣仪公主顾不得教训小丫鬟的失仪,抬腿就往外行去,另两位皇亲与其他客人亦是惊疑不定,赶紧跟上去,穿过重重庭院,直奔到新人喜房,只见院门大开,一干丫鬟小厮皆面无人色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宣仪公主心中一寒,加快脚步奔向喜房,喜房的门也洞开着,门口的地上有一只打碎的瓷盘和散了一地的精致糕点。宣仪公主抬眼往喜房内看去,硬生生地抽了口气,双瞳蓦地睁大。 夜已黑透,喜房内燃着臂粗的大红蜡烛,将整间屋子映出暖洋洋的红光。喜房正中,一个着了大红喜服的女子正抱着一个同样身着大红喜服的男子跪在地上,女子脑后梳着光洁的圆髻,低眉敛目,望着怀中双目紧闭、脸色青白的男子,这对男女赫然正是今日欲结秦晋之好的新人。此际本该戴在新娘头上的珠冠丢在地上,冠上的明珠宝石散落一地,新娘的脸色如同地上散发着荧光的珠子一样苍白。地板上,却有一道暗红的血渍,从这对新人的身下无声地蜿蜒而出,汇成一道触目惊心的血泊。 “啊——”门外接踵而至的众人被眼前的景象骇了一跳,惊得止步不前,倚在那位王爷身边的美艳少妇才看了一眼,便尖叫着晕了过去。新娘对门外的喧哗无动于衷,只静静地望着怀中的新郎,面无表情,烛光在她的脸上微微动荡着,细细一看,却见她平静的眼中没有一丝神采,只是空洞地落在新郎的脸上。烛花轻微地一爆,喜烛默默流下一大滴血泪,喜房内安静无声,众人只觉得那抱着新郎的新娘,仿佛也成了个死人,身上散发着暮沉沉的死气,仿若已不在这世上存在一般。 一场风光无限的盛大婚礼以这样骇人的结局收场,高门大宅之内自是一片混乱。大宅之外,好凑热闹的百姓浑然不知那办喜事的府邸中已经发生了惨事,只对宅门的骤然关闭疑惑不解,猜度一阵,却也各自散去。喧闹的长街寂静下来,夜风阴瘆瘆地刮着门檐下的大红灯笼,刮得灯笼纸“哗哗”地响。突然,寂静的长街一下一下有规律地响起“哒、哒……”的声音,那凭空出现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中传来,敲得人心底发毛,待那声音越来越近,一个干瘦的老头儿从黑暗的巷子里颤颤悠悠地走出来,他双目紧闭,青筋毕露的手里握着一根竹棍,那“哒、哒”的响声,正是竹棍敲击地面发出来的。 原来是个瞎子。那瞎眼老头儿不紧不慢地从挂着大红灯笼的宅门前走过,嘴里轻声念叨着什么,念得模糊不清,仔细辩听,却似乎是在唱一首歌:“……忽忽乎余未知生之为乐也,愿脱去而无因……安得……生我身……乘风……绝浮尘,死生哀乐两相弃,是非得失付闲人……” 那歌词先是辩不分明,时断时续,到后来倒是清晰起来,歌声无比凄凉,幽幽地回荡在这漆黑静寂的长安夜,盘旋不去。冷风乍起,不知道从哪里刮来的一片落叶,被风卷了起来,扑打在紧闭的朱门上。宅门檐下的大红灯笼,被风刮得不断摇晃,其中一盏灯笼里的烛光抽搐地闪跃了两下,蓦地熄灭。烛光熄灭的瞬间,扑打在宅门上的那片落叶,轻飘飘地落下来,毫无生气地躺在门口铺着红地毯的石阶之上。 那夜,繁花落尽。 ——007、1、1、:46(未完待续) 第一章 学院风波(上) 大唐皇家学院。 一群稚龄的孩童正聚在庭院里的老榕树下打闹,这群孩子有男有女,年纪最大的有七八岁,最小的仅四五岁左右,全是皇族及贵族世家子弟。大唐皇家学院始建于女皇武则天时期,是圣神大帝亲自督办的学府,占地.54平方公里,比占地.5平方公里的大明宫还要宽阔,至今已有109年的历史,是专供皇族、贵族世家子弟与五品以上官员子女的授业学堂。学院下设军事学院和鸿鹄书院,军事学院教授武技、军事理论、行兵布阵之法,鸿鹄书院教授国学、儒家经要、修身治国之道。皇族子弟年满五周岁便要入学,世家子弟和官员子女可以放宽到七岁。学生在这里经过小学、中学、大学三个阶段,所有学生经历了统一的小学阶段,可以自行选择或者由老师根据学生的特点指定他们进入军事学院或鸿鹄书院继续学习,寒族子弟有成绩特别优异者,通过学院的测试,可获得高额奖学金,入内进修。大唐皇家学院,是大唐学子梦寐以求的求学的至高殿堂,这里有最优良的师资、最优美的环境,百余年来,为大唐输送了无数优秀的文臣武将。 “青珞,青珞,把你的竹蜻蜓给我玩一下嘛。”榕树下,一群孩子围着一个粉衫女童吵闹不休,那粉衫女童手里拿着一个手工精致的竹蜻蜓,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不给不给,你们又不是没有。” “我们的都没有你的飞得高啊……”一个锦衣男童羡慕地望着她手里的竹蜻蜓,一边愤愤地把自己手里的竹蜻蜓扔到地上,“为什么你的能飞得那么高?” “那当然了。”那粉衫女童越发得意了,“我这个竹蜻蜓是明夙表哥送给我的,是他亲手做的哦!” “明夙师兄?”围观的孩子们立即爆发出一片又羡又妒的惊叹,“怪不得青珞的竹蜻蜓能飞得这么高,原来是明夙师兄做的。” 看来这位明夙师兄在这群孩子心里有极高的威望,那锦衣男童嫉妒地看着粉衫女童手里的竹蜻蜓,哀求道:“好青珞,给我玩一下嘛……” “不给不给,你给我弄坏了怎么办?”那叫青珞的女童把脸一扬,转身就准备走,哪晓得那央求未果的锦衣男童猝不及防地伸手,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竹蜻蜓,掉头就跑。 “风述,你这个坏蛋,把竹蜻蜓还给我……”青珞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愣了一下,见锦衣男童已经跑出几米远,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对着她做鬼脸,气得立即提起裙子就追过去,一边追一边骂,“坏蛋,快还给我……” 那叫青珞的女童比那叫风述的男童长得高,腿也更长,追了一阵,眼见锦衣男童就要被她追上,那风述情急之下,高举竹蜻蜓双手一搓,竹蜻蜓就从他手里飞出去,一下子窜到半空中,一群孩子见了,“哄”地一声,追着那竹蜻蜓跑起来。 “你……坏蛋!”青珞又急又气,也顾不得追风述了,转头也朝竹蜻蜓追过去,眼见一群孩子争先恐后地追赶着天上的竹蜻蜓,气急败坏地道,“不要追,那是我的,是我的……” 竹蜻蜓在半空中悠闲地飞着,一群孩子跟在它下面追逐奔跑,那竹蜻蜓飞到老榕树那里,渐渐散了力,摇摇晃晃地在空中扭闪了两下,就掉到树丫上。 “快抢!”一群孩子们你追我赶地往榕树下跑去,那青珞都快急哭了:“不准抢,再抢我要告诉我娘亲了……” 话音未落,那群已经挤到树下的孩子,突然全都停下脚步,抬头望着榕树,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齐刷刷地站着不动了。青珞心中一喜,以为大家怕了她的警告,气喘吁吁地跑过去,一边小意地道:“我叫你们别抢,怕了吧……”她有一丝得意地抬眼往树上看去,身子一顿,后面半句话还来不及吐出便咽进了肚子里。 却见老榕树高处的树丫上,露出一截绿裙,分明有个人躲在上面。这棵老榕树的树龄比大唐皇家学院还古老,五六个成年人手拉手连在一起,才能勉强把那树干环抱住。露出绿裙的那个树丫,分了三根粗壮的树枝出去,四周是茂盛的枝叶和数不清的气根,成人坐在那里,就像坐在一个大躺椅里似的,孩童甚至可以蜷在那里睡觉,倒是个极为隐蔽的地方,不仔细观察的话根本不容易发现有人在那里。 “谁在树上?”青珞见自己的竹蜻蜓正落在那绿裙裙脚边上,忍不住喊了一声。那风述赶紧扯了扯她的衣袖,指了指那绿裙,青珞这才看清那裙子上淡淡的暗纹,猛地反应过来那树上的人是谁,一时像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也愣住了。 却见树丫上的绿裙动了一下,一个小人儿缓缓坐起身,却是一个年约五六岁的清秀女童。那绿衫女童手里捏着一本书,似乎是躲在树丫上睡觉,被树下的人吵醒了。她懒洋洋地看了树下一眼,见底下一群孩子都傻乎乎地盯着自己看,目光微微一转,落到自己脚下的竹蜻蜓上,慢慢伸出手将那竹蜻蜓捡了起来,举到眼前打量。 “那是我的,还给我。”青珞只愣了片刻,立即又嚷起来。树上的女童怔了一下,淡淡地笑了笑,将手中的竹蜻蜓往树下丢去。竹蜻蜓还未落地,已经遭到一群孩子的哄抢,那风述抢在最前头,对着那竹蜻蜓重重地扑过去,只听到“啪”的一声,竹蜻蜓虽然被风述抢到手里,却因为使太大力被折断了。那竹蜻蜓是青珞的心爱之物,此刻见被损坏了,眼圈儿立即红了:“你……” “不是我弄坏的!”风述见青珞要哭出来了,赶紧慌张地推卸责任,“我拿到手里的时候已经断了,不是我弄坏的……”见青珞的眼泪还是没有止住的迹象,风述咬了咬唇,涨红了脸,一扬手指着老榕树道:“是武青玦啦,是她弄坏的,她丢下来的时候已经坏掉了……” 树上的女童微微扬了扬眉,唇角浮起一丝嘲弄的弧度,却不分辩,将手中的书往脸上一扣,身子向后一倒,似乎是准备继续睡大觉的样子,完全没有将风述的诬陷放在眼里。青珞被她满不在乎的态度激怒了,狠狠地瞪着树上那一小截晃悠悠的绿裙,喝道:“武青玦!” 那截绿裙向上缩了缩,完全隐入树丫之上,对青珞的怒喝毫不理会,青珞咬了咬唇,大声道:“武青玦,你给我下来!” 树上毫无声息,青珞气得小脸通红,推了风述一把:“你上去把她抓下来!” 风述刚往武青玦身上栽了脏,正心虚呢,哪里还敢上去,结结巴巴地道:“青珞,快上课了。” “你真没用!”青珞气极,见那老榕树又高又陡,也不知道那绿衣女童是怎么爬上去的,不敢自己去试,只得在树下没骨气地叫:“武青玦!你弄坏我的竹蜻蜓,我要告诉……”她似乎又想说点儿恐吓威胁的话,但立即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语气顿了一下,改口道:“我要你赔!” 树上还是没有声息,那青珞也是位娇贵主子,哪里忍得下这口气,愤怒之下口不择言地道:“武青玦!你别以为有程太傅给你撑腰你就了不起,还不是一样没有人喜欢你,没人跟你玩……” “青珞!”正在发飚的青珞身后传来一声清亮的呼唤。正在破口大骂的青珞硬生生地将骂人的话刹车在喉咙里,脸上挂上怯生生的表情,迟疑地转过身:“明夙表哥……” ——007、1、、:7 嗯,我故事里的大唐,跟大家想的那个大唐不太一样。呵呵,至于有什么不同,大家看下去就知道了。重写了第一章,昨天写的情节太老套,自己都写得很不喜欢,所以全推翻了重写的。 另外,本人旧坑《绾青丝》从1月1日起也要开始竞争女频的包月票了,请喜欢《绾》的朋友,记得投波波一票哦。《绾》书没有包月读者的基础,希望包月的大大们能鼎力支持……(小脸红通通中……) 《绾青丝》包月票投票链接:http://mm.cmfu./vote/MonthlyVote.asp?bid=761(未完待续) 第一章 学院风波(下) 却见出声行来的是个清秀俊朗的少年,十一二岁的年纪,却比同龄的孩子长得更修长一些,眉目也出落得俊逸出尘,举止带着温文儒雅的书卷气,他信步走来,青珞身边那群小童已经七嘴八舌地唤起来:“明夙师兄!” 少年亲切的笑容像阳光一样温暖,对着一群师弟师妹微微点了点头。青珞迎上几步,委屈地拉住他的衣袖:“明夙表哥,你给我做的竹蜻蜓被武青玦弄坏了,我要她赔给我……” “又不是什么稀罕玩艺儿,坏了便坏了。”明夙温和地笑了笑,“表哥再给你做一个便是了。” “明夙师兄,你给青珞做的竹蜻蜓飞得好高哦……”那风述倒是个机灵鬼儿,见状赶紧道,“可不可以也给我做一个?” “我也要我也要!” “明夙师兄,我也要!” …… 一群孩子争先恐后地叫起来,青珞一听,立即转身大声道:“不准不准,表哥只给我一个人做……” “青珞!”明夙微微叹了口气,似乎也拿她的霸道毫无办法,“我刚刚遇到程太傅正往这边过来,你们不是该上课了?若是让他看到你们还在这里……” 青珞脸色一变,风述一听,转头便跑:“青珞,快跑啦,让程太傅逮到就完蛋了!” 一群孩子再也顾不得什么竹蜻蜓了,上次吏部侍郎白仁清的儿子白梵,在武修课的时候趁老师没注意偷偷溜去掏鸟蛋,被程太傅逮回来罚他点香顶水盆蹲马步,蹲了整整一个时辰,听说白梵的腿肿了好多天,屁股还被香烫了无数亮泡,走也走不动,坐也没法坐,好长一段时间走路的姿势还又丑又难看,在这群孩子的眼里,程太傅是大唐皇家学院里最恐怖的存在。 孩童们一哄而散,青珞有些不甘心地往老榕树上看了一眼,恨恨地跟着同伴们走了。少年见一群孩子走远,笑着摇了摇头,抬头往树上看了一眼,身形一动,像只灵巧的燕子,双足借着榕树上纠结的树皮突起轻点,闪纵之间,已经落到武青玦藏身的树丫旁,那树丫处的空间比想象中更大,便是再坐下这个少年,也卓卓有余。少年靠着分叉的树干坐下来,看着脸上盖着书册的小女孩:“青玦!” 女孩伸手拿掉盖在脸上的书,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静静地看着少年,波澜不惊。她的眼睛像有魔力一样,将他的全部意识吸进去,少年有一丝恍神。那样平静的表情,如深潭一般的眼神,像是一个经历了沧海桑田的老人,可她明明只是一个刚满六岁的小孩子,每每此时,少年就会觉得自己的感觉太过荒唐,可当他下一秒凝进她眼中的时候,又禁不住一次又一次地怀疑,那样清冷而没有情绪的眼神,如同一面可以倒映一切的冰湖,这世间又有哪个孩子会有那种眼神? 她不出声,只好由他来打破僵局:“青珞年纪小不懂事儿,你别同她计较。” 话音刚落,见武青玦的唇角不易觉察地微微一勾,顿时发现自己说了句蠢话。果然,武青玦淡然地道:“师兄多虑了。她是我堂姐,我当然不会和她计较。” 她的语声清脆、语气平和,不带一丝火气,少年感受不到她语意中是否带有嘲弄之意,一时哑然。武青玦比武青珞还要小半岁,自然也是个孩子,可是谁让这孩子这么老沉稳重又懂事呢?任谁和她相处下来,都不会把她当成一个小孩子看待,她的性情与她的年纪实在格格不入,所以她才这么孤僻,无法融入同龄孩童的圈子里。 在大唐皇家学院,武青玦绝对是一个另类的存在。她身份尊贵,母亲是本朝圣文皇帝的皇长女武明玥。大唐皇裔以长为尊,而皇长女武明玥自幼天资聪慧、才气过人、七步成诗、过目能诵,深得圣文皇帝眷宠。据传她十一岁时,已是文名满天下,一篇《安邑赋》得天下文士竞相称颂,恰逢吐蕃使者来朝,使者团中有位学识渊博的大喇嘛,闻皇长女稚龄盛名,颇不服气,在晋见皇帝时趁机出了一首暗含密宗佛理典故,且精妙绝伦的回文诗刁难,朝堂一时无人能答。喇嘛得意地扬言这题是他苦思数年所得,大唐根本不可能有人能答出,若是谁能将这诗答出,他便将那人的鞋子吃下去。这喇嘛分明是笃定大唐才子精诗文的多,即使通佛理的也不少,但未必有多少人精于密宗佛学,所以夸下海口。哪知他打错了如意算盘,皇长女不但读出了他的回文诗,还当场赋了一首回赠,构思巧妙、对仗工整不说,意境更超前诗。喇嘛无颜以对,便有好事者借他之前说的大话挑拨,令吐蕃使团下不来台,一时气氛僵持,皇长女却没有得理不饶人,命人蒸了一只馒头鞋子送给喇嘛,算是化解了这场纷争,吐蕃使团感其仁厚,言今后诚心归服大唐。这件事做得漂亮之极,圣文皇帝赞皇长女“宽仁,有人君之德”,“又居长,宜奉社稷”,虽然没有明文下诏立她为皇太女,但圣文皇帝另外两女一子难与其争锋却是事实,朝堂天下,心知肚明,若无意外,皇长女武明玥绝对会毫无争议地成为下一位女帝。 母亲如此出类拔萃,身为她的女儿,武青玦却显得有些黯淡无光。据传她出生时曾经折腾了她母亲三天三夜,因为胎位不正,导致难产,皇长女一度假死过去,幸得太医医术高明,才把人救了回来,因为这个缘故,圣文皇帝一直不太喜欢她,认为她八字太硬,与皇长女相冲,才使皇长女涉险。武青玦的父亲纪询与皇长女鹣鲽情深,对这个差点儿要了妻子性命的女儿,也一直不甚亲近。再加上武青玦天生性情清冷,喜欢独处,不像别的小孩一样爱在大人面前撒娇承欢,即使每次晋见皇祖母、双亲及长辈都礼数周全,根本挑不到一丝错处,仍是不讨人喜欢。入学之后,也没有发现她继承了父母傲人的才气,她中规中距地完成老师教导的功课,从不出错,但也绝不出色,与天纵之才的皇长女根本不可同日而语,令对她还抱有一线希望的圣文皇帝失望不已,彻底死了心,久而久之,这位武小姐便成了众人眼里没什么存在感的人物,圣文皇帝不止一次暗示皇长女再生一个孩子,好在不管别人怎么看她,皇长女自己还是很疼这个女儿,也没有把她当成刑克自己的灾星,周遭的人看在皇长女的面子上,表面上还不至于向这小女孩刻薄为难。 但武青玦似乎并不以为意,李明夙感兴趣地看着这个小女孩,别人对她的看法似乎根本不足以影响她,他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这个小女孩并不是懵懂地感受不到世俗的人情冷暖,只是根本没有将心思放在上面,似乎母亲的疼爱、父亲的冷淡、皇祖母的失望,和其他人的排挤,都不在她思考的范围,那她整天坐在这棵树上,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007、1、10、:44 本人旧坑《绾青丝》从1月1日起也要开始竞争女频的包月票了,请喜欢《绾》的朋友,记得投波波一票哦。这两天《绾青丝》的票票上涨缓慢,《绾》书没有包月读者的基础,希望包月的大大们能鼎力支持……(小脸红通通中……) 《绾青丝》包月票投票链接:http://mm.cmfu./vote/MonthlyVote.asp?bid=761 或点击本章下方图片链接“《绾青丝》投票通道”,直接投票,谢谢!^_^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绾青丝》投票通道(未完待续) 第二章 古怪女童(上) 第二章古怪的女童(上) 李明夙会这样猜测武青玦,不是没有原因的。 身为武青珞的表兄,李明夙偶尔曾从她嘴里听过一些对武青玦轻视不屑的言辞,他最初也不在意,只当这位素未谋面的皇长女千金性格孤僻,也许还有点儿懦弱,但跟任性的武青珞一样,再怎么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他是知道武青珞的性子的,也知道她对这位不得皇祖母喜爱的堂妹一向有些瞧不起。武青珞的母亲是圣文皇帝的次女,与皇长女同一年成亲,却已经孕育了四个孩子。青珞排行第三,上有兄长,下有幼弟,因为她是二皇女唯一的女儿,自幼娇惯,十分得宠,养成了她刁蛮霸道的性子,她与武青玦不同,皇长女多年来只育有一女,没有兄弟姐妹相陪的孩子总是安静些。 然而这种想法在他见到武青玦的时候,却不由自主地转变了。他还记得一年前初次见到武青玦的情景,那日他例行去陪程太傅下棋,在路上撞见自己的书僮少安急冲冲地跑来,说今儿新入学的学生里,有位姓武的小姐好像犯了什么错,被老师罚默《三字经》,让李明夙快去看看是不是青珞小姐犯了事儿。李明夙这才忆起青珞是今天入学,以为是她在课堂上使小性儿,一笑置之,心里想这丫头到了学院还不收敛一下自己那性子,也该给她吃点苦头。谁知还未等他陪太傅下完一盘棋,便见青珞的老师刘夫子拿了一张纸来找程太傅,才知道那被罚的孩子根本不是青珞,而是皇长女的女儿武青玦。 程太傅是大唐皇家学院的院长,也是皇长女武明玥的授业恩师,武青玦既是爱徒的女儿,自是一入学便对她留了心,想看看这孩子会不会也跟她母亲一样天资聪慧。谁知那武青玦第一天上课,就在课堂上开小差发呆,刘夫子生气之下,让她默出课堂上教授的内容,武青玦倒也不为难,几下就把刘夫子教的《三字经》一字不错地默下来了。刘夫子见她默出授课内容,不好再说什么,训诫两句也就作罢,但因之前得了院长的交待,自是要向他禀报此事。 程太傅看了武青玦默的那几句《三字经》,捻着胡子沉默了一下,道:“那孩子在哪里?” “还在教室。”刘夫子道。 “把她带来我瞧瞧。”程太傅道,见刘夫子出去,把手中的纸递给李明夙,“你看看这字如何?” 李明夙接过程太傅递给他的纸,见那纸上整整齐齐写着《三字经》的前十六句,从“人之初,性本善”到“亲师友,习礼仪”。能默出先生的授课内容倒不稀奇,贵族子弟未入学之前家中请有教席先生习文教字本属平常,何况这孩子的双亲才名远扬。只是那字写得极其工整,字意娴熟,一看就不是初学写字的孩童的字迹,却毫不讲究运笔的技巧和变化。仿佛根本未曾练过书法。李明夙怔了怔,倒是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把字写成这样,能把字写得这么熟练,没理由会不讲究一点儿运笔技巧。他蹙起眉,轻声道:“这字,莫不是故意写成这个样子?” 程太傅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明玥这个女儿,倒是有点儿意思。” “太傅此话何解?”李明夙不明所以地看着恩师,程太傅捋着胡须,笑道:“明玥跟我说她夫妇二人平日事忙,这孩子又一直不喜与人接触,所以入学以前从未教过她识文断字。” “可这字……”李明夙迟疑了一下,“皇长女此言若是真的,那这位小师妹岂非聪慧异常?” “所以老夫才要见见她。”程太傅心里也有点兴奋,甚至心里已经有六七分认定。 这当儿,那武青玦已经被刘夫子领进室内,李明夙见她面容清秀、一脸平静,脸上没有被罚的不甘和委屈,也没有一般孩子见院长的心虚与畏惧,不由有几分讶异。她规规矩矩地给程太傅行了礼,便垂着眼睑站在一旁,等侍院长的询话。 程太傅打量了她两眼,拿过她默的《三字经》,递到她面前道:“武青玦,这字是你默的?” 她看了一眼,点点头:“是。” 程太傅笑了笑,道:“怎么不默完?” 武青玦抬起眼看他,李明夙看到她的眼睛,心中不由一动,这女孩的眼神,怎的这般清冷?却听她轻声应道:“先生并未教完。” 站在一旁的刘夫子点点头道:“今日在课堂上,只教了这十六句。” 程太傅捋着胡子,笑道:“知道这几句的意思吗?” 哪知武青玦摇了摇头:“先生还未讲解。” 程太傅怔了怔,静静地看了武青玦片刻,道:“能把先生教的一字不错地默出来,莫非以前学过?” 武青玦的眉心微微一蹙,清冷的眼神却没有一点儿变化,微微顿了一下,平静地道:“未曾。” 程太傅问一句,武青玦便答一句,惜字如金、绝不多言,气氛又沉又闷,光听这样的问答,便觉得累。程太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只是今日学了,便默下来了?” 武青玦沉默不语,程太傅笑了笑:“行了,没事了,你先去吧。” 武青玦行了礼出去,程太傅对刘夫子道:“你把今儿罚她的事给老夫详细说说。” 刘夫子道:“今日教习这段《三字经》,别的学生都在念诵的时候,这孩子却瞪着课本在发呆,我唤了她几声她都没听见,跟中了邪似的,我见她上课不专心,便罚她默书,没想到她倒默得极好。” “你确定她在发呆?”程太傅捋了捋胡子,问道。 刘夫子仔细想了想,道:“也不太像是发呆,她那表情有点像受了惊,像是不敢置信似的。” 程太傅想了想,点点头,让刘夫子出去,然后沉默不语。李明夙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静了片刻,轻声唤道:“太傅,您看出什么了?” 程太傅微微蹙了蹙眉:“这个孩子,心好重。” “心重?”李明夙有些不解地看着他。程太傅微微叹了口气,睿智的目光变得深远,却不再对他说什么了。 直到今天,李明夙还在想当日太傅所说的那一句“心重”,到底是指什么呢?当日他对太傅说的话并不太理解,这一年多来,在见多了武青玦的孤僻言行之后,他也有了与太傅当日一样的感受。与她交谈,总是不得其门而入,除了冥想,她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明明是个心思敏锐的孩子,却把自己的锋芒完全隐蔽起来,没有情绪、没有脾气、沉默安静,身上总带着生人莫近的气息,拒绝旁人的亲近,这个孩子,实在是太怪僻了。 ——007、1、16、00:48 本人旧坑《绾青丝》从1月1日起也要开始竞争女频的包月票了,请喜欢《绾》的朋友,记得投波波一票哦。这两天《绾青丝》的票票上涨缓慢,《绾》书没有包月读者的基础,希望包月的大大们能鼎力支持……(小脸红通通中……) 《绾青丝》包月票投票链接:http://mm.cmfu./vote/MonthlyVote.asp?bid=761 或点击本章下方图片链接“《绾青丝》投票通道”,直接投票,谢谢!^_^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绾青丝》投票通道(未完待续) 第二章 古怪女童(下) 若说武青玦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却也不尽然。李明夙看向她手里拿着的那本书,封面上印着“唐律”两个字,心中不由一叹——果然。因为对这古怪的女童产生了好奇心,加上程太傅对她纵容的态度,李明夙自伊时起便对武青玦格外留意起来,慢慢地发现她除了没事喜欢到学院那棵巨大的老榕树上躲着发呆之外,还有一个地方是她最常光顾的,便是学院图书馆。这个发现令李明夙觉得找到了一个与武青玦接近的突破口,这个年纪的孩子玩心正重,能老老实实把课本上的内容看懂学会就不错了,哪里还肯牺牲玩乐的时间去主动找书来看?然而武青玦的行为是不能用常理来判断的,李明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小女孩这么感兴趣,这女孩身上有一种奇怪的吸引力,令他想弄清楚她的小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种莫名其妙的探寻欲驱使他到图书馆里偷偷查询武青玦的借书登记,一个才上了一年学的孩子会喜欢看什么书呢?然而令他觉得意外的是,他并未查到多少关于她借书的记录,看来这孩子并不太喜欢把书借回去看,更多时间是在图书馆里就把想要了解的东西消化了。这种无法接近她的挫败感令李明夙觉得气闷不已,就仿佛一个在沙漠里干渴的旅人,好不容易凭着记忆找到曾经到过的绿洲,却发现那里唯一的泉眼也早已经干涸了。然而人就是这样奇怪,越是无法接近的事物,越想探知它们的秘密,人类的文明就是靠这样无穷无尽的探知欲发展进步的。许多年以后,当他与她已经非常熟识且亲密之后,武青玦知道了他初时对她的种种推测判断和幼稚行径,曾大笑不止,喘着气好笑地道:“你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呢?” 他仿佛才恍然而悟。是呵,为什么不直接问她呢?为什么不直接走过去,告诉她:“武青玦,我想认识你,我想成为你的朋友。”那时候他已知晓,如果当年他这样走过去,对她伸出友好的手,她根本不会拒绝,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和她后来会不会有不同的结局?他不知道,人生是不能重来的,何况彼时的他,那个情窦初开却不识情为何物的小小少年,又怎么会懂呢? 所以他只能偷偷地留意她,悄悄地打量她,希望寻找到那把开启她心门的钥匙。这其实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他与她因为年龄的相差并不同级,时间上常常错不开,然而在这样刻意的留意中,总会寻到一些机会。有些时候,他知道了她的行踪,总会想办法寻去,仿佛不见到她,这一天就有什么东西是没有完成似的。 于是,他见过她在课堂上认真倾听的表情,除了第一天上课时发呆走神被夫子责罚后,武青玦再没犯过同样的错误,她认真学习夫子的授课内容,规矩地完成夫子布置的作业,她的行为举止就像一个样板一样标准,除了字写得比同龄的孩子好一点儿之外,再未表现过令程太傅揣测不已的聪慧,她的字已经懂得了运笔,当然,这是在夫子教过运笔之后。这是程太傅好奇她的原因之一吗?不争先,不出锋头? 于是,他见过她被同龄的孩子排斥、孤立、嘲讽,却毫不在意的淡然态度,那种冷静自持、云淡风轻的表情,发生在这样一个稚龄女童身上,本身就显得异常格格不入,她是真的毫不在意,还是能忍人所不能忍之事?不管是哪一种,都说明了这小女孩儿的特立独行,这是程太傅好奇她的另一个原因吗? 于是,他见过她取了书,躲到图书馆不被人注意的一隅,在自己的本子上抄录着书册内容的场景。这是她表情最丰富的时候,平常的冷静淡定被变化莫测的表情取代,时而惊讶、时而疑惑、时而瞪眼、时而摇头、时而恍然大悟、时而发出忍俊不禁的轻笑,那样丰富多变的表情,令他疑惑那些书里到写了些什么,令她如此专注?他常常有一种冲动,想走到她身边去,抢过她手中的笔记本,看看她到底在写什么。每次他都极力克制着自己的这股类似于嫉妒的冲动,装作认真看书或寻书的样子,等到武青玦离开之后,才故作镇定地走过去,取下那本她放回书架的仿佛还带着她身体余温的书。 这样的刻意留意,令他虽然查不到武青玦的借书登记,仍是知道了她阅读的部分书籍内容。可看了那些书籍的名目,李明夙发现自己越往前接近她一分,她身上的谜团就越增加一分。武青玦看的书很杂,但大部分都属于史料及民俗地理类,像《唐书》、《天朝风物》、《括地志》、《岭表录异》、《长安文史》等;其中还有数位女帝的传记和名言,如《圣神帝志》、《二圣语录》、《圣明帝志》、《圣武帝志》等,包含一些歌颂列位女帝功绩的典籍。仔细分析一下,不难发现她看的其它杂书里,也大多与女帝的功绩直接相关或多多少少都能扯上一点儿关系,像《大唐皇家学院院史》、《牛痘术溯源》、《玻璃的起源与发展》、《寻香记》、《汉字的革命》等就是记录圣神皇帝的政迹功德的;还有一些《并州文水录异》、《则天大圣皇帝诗赋鉴赏》、《圣神帝诗词全录》等,就是圣神皇帝的家乡考志及其生前的传世诗作,当然还少不了圣神皇帝不拘一格,由诗转词,将词这种文体发展至全盛,形成与诗并称双绝的《诗律词韵》等书籍。 李明夙对武青玦看书的喜好十分讶异,看来这位武家小姐对圣神皇帝相关的一切都十分感兴趣。这些书籍,有些相当的冷僻,连很多高年级的同窗包括他在内都不感兴趣,内容也晦涩难懂,对一个只上了一年学的孩子,其中的内容可以说是很难理解的,她为什么总是找这类书来看?想到她看书时那些丰富多彩的表情,李明夙毫不怀疑她能看懂,她入学那天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他先入为主地认定她不是个平庸的小孩,在他看来,她那些中规中矩的表现只是一种掩饰,虽然他还不清楚她想掩饰的到底是什么?这个小女孩不是一般的有意思,她看这些书的动机是什么呢?是纯粹对先祖的景仰,还是……胸怀鸿鹄之志? ——007、1、17—1、8、14:09 本人旧坑《绾青丝》面临月票冲刺白热化阶段,这两天《绾青丝》的票票上涨缓慢,与前面的差距越来越大了,请喜欢《绾》的朋友,还有月票捏在手心里的读者大大们,记得投波波一票哦。 《绾青丝》包月票投票链接:http://mm.cmfu./vote/MonthlyVote.asp?bid=761 或点击本章下方图片链接“《绾青丝》投票通道”,直接投票,谢谢!^_^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绾青丝》投票通道(未完待续) 第三章 昔日王孙(上) 李明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发现自己一心想研究的对象此际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他。这孩子真是长得漂亮。武青玦坦然地欣赏着眼前这个赏心悦目的少年,在心里微微一叹,假以时日,不知道会令多少女子黯然神伤、芳心暗碎。纵然武青玦认为自己也算有些阅历,见过不少漂亮出众的优秀人物,可是,这种与生俱来的古典气质,这种由骨子里浸出来的书卷气,这种尊贵优雅得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的行为举止,毫无疑问,李明夙是她目前见过的唯一仅有的一个。想想也是,他本来才应该是真正的皇室贵胄——李明夙,唐高宗李治的第四世孙,临淄郡王李隆基的孙子,如果不是百余年前圣神皇帝临朝称帝,改变了李氏一族的命运,谁知道人家今天会是个什么光景?不过圣神皇帝也未曾苛待李氏一族,不但锦衣玉食地养着李家,甚至保留了“唐”为国号,依然与李氏同用一个宗庙,依旧将李家以皇家君主的待遇对待,还赐以其家族“丹书铁券”,并立下祖训:“凡李氏子孙,有罪不得加刑。即使有谋逆大罪,亦不可株连全族,只可于牢中赐死,不可杀戮于市。”在对待前朝皇族的问题上,圣神皇帝可算是极为宽容的了。 武青玦不是不知道李明夙对自己感兴趣,她的心智比同龄的孩童成熟许多,知道自己的行为很难为人所理解,她已经在尽量避免让自己与别的孩子看起来太过不同,老实说,这对她来说也是件极不容易的事,不过在她看来,李明夙这个人其实比自己有趣得多了。他的身世也颇曲折,临淄郡王妃王氏一生未育一子半女,而大唐自圣神皇帝起就明律实行一夫一妻制,大唐女子的地位虽然自几朝女帝当政以来提高了许多,但几千年来男权社会根深蒂固的影响力还在,不能生孩子的女人仍然容易为人诟病,何况临淄郡王李隆基又是一个罕有的通才,他在歌舞文艺方面的造诣罕有匹敌,艺术细胞发达的男人通常都比较细腻多情,换而言之就是风liu。律法虽然规定不能纳妾,但这位王爷在外面的情人多不胜数,王氏自觉有亏于夫君,不敢对丈夫的风liu行径进行管束,于是有一天这位王爷就抱了一个婴孩进门,只说是自己的儿子,却不肯说这孩子的母亲到底是谁,虽然坊间猜测传言应是长乐坊一位与这位风liu郡王打得火热的赵姓歌伎,但当事人似乎没有让糟糠之妻下堂的打算,外间沸沸扬扬传了一阵也就作罢。王氏不育,对丈夫这个私生子倒也视如己出,这个婴孩便是李明夙的父亲李瑛。 这李瑛大概是继承了父母的文艺细胞,自幼便对梨园歌舞情有独钟,牙牙学语时听到鼓乐之声便乐不可支,稍大便被他那风liu老子抱着一起出入歌舞坊,在这样的培养薰陶之下,不出个纨绔的二世祖倒也奇了,好在这二世祖不嫖不赌,对除了歌舞之外的其他任何事物都兴致缺缺,临淄郡王夫妇对他也没寄什么厚望,能平顺一世、传宗接代也就罢了,反正对李家而言,纵是有安帮定国之才,也难为朝廷所用,朝廷虽然好吃好喝地养着李家,对李家极为宽待,但也极为防备,李氏子孙不得入朝为官,也是大唐铁律。哪知这位李公子,玩歌舞曲艺,倒玩出了大动静,先是出钱收购了长安城中一个濒临倒闭的小歌舞坊“百乐门”,两年之后,已经将这个小小的歌舞坊变成了全长安最大、最豪华、最有名气的娱乐场所,且一发不可收拾,先后在全国州郡以上的主要大城开设了“百乐门”分店,二十余载下来,李瑛已经由当年那个成日只知唱歌跳舞的二世祖,变成了大唐娱乐业的龙头老大,每年全国各地“百乐门”的收入,使李瑛挤身大唐富豪榜前十之列,成为前唐皇族中唯一一位即使不靠朝廷供养,也能过得穷奢极侈的人物。 李瑛二十六岁才成亲,娶了长安没落世族长孙家的长女长孙幼薇为妻,这个长孙幼薇的家族追溯起来倒也显赫无比,祖上曾出过一名赫赫有名的皇后,即唐太宗李世民的文德皇后长孙无垢。文德皇后贤名无双、母仪天下,曾被誉为“坤载万物”的一代贤后,深得唐太宗敬重。更有其兄长孙无忌,两朝元老、三十年相国,数十载经营出权势滔天、盘根错节的长孙集团,可惜权臣的下场通常都不太好,自长孙无忌于唐高宗显庆四年以谋反罪被处死之后,长孙集团一朝倾覆、土崩瓦解,其家族也日渐式微,被世人遗忘,直至本朝,长孙家的长女长孙幼薇嫁给了前唐皇族临淄郡王的儿子,次子长孙幼茗做了本朝圣文皇帝的二女婿,这个曾经风光无限的显赫家族,才渐渐为人记起。 李明夙,便是李瑛与长孙幼薇的长子。虽然才年仅十一岁,但李明夙的名气丝毫不低于他风liu的祖父和有钱的父亲,李明夙五岁稚龄进入大唐皇家学院求学,从入学伊始,就表现出非凡的聪慧,一首“仲子只闻蝉,先生在眼前。风朝鸿向暖,万户马思边”的《咏春》诗,令院长程太傅赞不绝口,言其子“敏隽慧捷,惊才风逸”,不久将其收为自皇长女武明玥之后的第二位入室弟子,其才名直逼父辈的武明玥、纪询、钟子非、易连城等闻名于世的学院前辈。然而李明夙并不技止于此,他勤勉好学,惊人的天分在琴棋书画上也展露无遗,甚至不输给被称为通才的祖父李隆基。临淄郡王对这个才艺卓绝的孙子宝贝得不行,大户人家的孩子总怕贼人觊觎,故此他自幼进出都有护卫保护,李明夙似乎极不喜欢这种前呼后拥的拉风派头,又不能阻止长辈的安排,于是只好自己在武技上勤下功夫,反正学院是文武双iu。不知道聪明的人是不是“一事通,事事通”,李明夙在武学上的悟性似乎也不错,武技课的成绩也极优良,临淄郡王府甚至还请了一些江湖高手做李明夙的老师,想来他现在的身手应该也有两下子。 这样一个风liu出众的少年,却没有一般人想象的那般恃才傲物,反倒长袖善舞,待人接物圆润通达、人缘极好,在小学期间已经隐约可见其领袖气质,身边常常簇拥着一群粉丝,刚升入皇学院的中学部,便被推选为学生会中学部的部长,可谓风头正劲、前程远大。 家世好、才学好、性情好、长得好,这大概就是言情小说里描写的白马王子吧?想到这里,武青玦忍不住笑起来。李明夙听得她一声轻笑,从思绪中回过神,看向身前这个小小的女童,却见她平日清冷的眼中也染上一抹笑意,唇角勾起一丝生动的弧度,阳光从榕树叶的缝隙中透射在她的脸上,她的皮肤洁白如霜,在光斑的映衬下,细腻得出奇,李明夙怔怔地看着她轻笑的脸,呆住了。 ——007、1、18、:19 本人旧坑《绾青丝》面临月票冲刺白热化阶段,这两天《绾青丝》的票票上涨缓慢,与前面的差距越来越大了,请喜欢《绾》的朋友,还有月票捏在手心里的读者大大们,记得投波波一票哦。 《绾青丝》包月票投票链接:http://mm.cmfu./vote/MonthlyVote.asp?bid=761(未完待续) 第三章 昔日王孙(下) 武青玦见李明夙傻愣愣地盯着自己看,唇边挂上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温和地道:“师兄还有事吗?” “呃?”李明夙被她这样一问,回过神来,查觉到自己刚才的失态,耳朵泛起微窘的粉色,“我……”大概是没有料到武青玦会一反平日的疏离,反让他失了平日的八面玲珑,“你……你不用去上课吗?”嗑巴半天,却冒出这样一句听起来像是质询的话来,李明夙咬紧了唇,心里暗自懊恼,生怕这话令她不快,武青玦却只是怔了一下,语气仍旧温和:“这堂课是授琴,我没有选。” 李明夙怄得要死,方才想起程太傅允许过武青玦不用上选修课,选修课时间她可以做她自己喜欢的事,比如看书。武青玦喜欢去图书馆看书,程太傅也是知道的,却不知道独独允她这么多自由活动的时间,是为了什么?李明夙知道自己打扰了她平静的独处,但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就这样识相地一走了走,好不容易才寻到的一个接近她的机会,就会白白浪费掉,索性将背靠到树干上,看向她手里的书,道:“你为什么看《唐律》?夫子没有教这个吧?” “这个?”武青玦看了封面一眼,笑了笑,抬眼看他,“因为我想了解我生活的世界是怎样的。” “哦?”他心中一动,没想到她真会答他,而且给他的答案并不是敷衍了事的,心里不由欣喜,初时那种不自在的窘迫和紧张渐渐消失了,“了解之后呢?”是想一鸣惊人、才名流芳?还是像其母一样在朝堂施展拳脚? “当然是为了更好地生活。”武青玦想也不想地便答,仿佛那个答案是一直存在心里的,根本无需深思熟虑。李明夙看着她大方自然的态度,有些意外这个答案,不由道:“《唐律》能帮你了解什么?” “了解这个世界的规矩,什么事是可以做的,什么事是不能做的。”武青玦平静地看着他,态度出人意料地配合,“知晓了分寸,才能避免做错事。” “你怕做错事?”李明夙想起她规矩到能成为样版的行为举止,想起坊间那些她不招人喜欢的传言,想起青珞那帮孩子对她的排挤,心中莫名地抽搐了一下,她是想改变这样的生活吗?所以努力让自己不做错事、不讨人嫌?她做的一切看起来让人难以理解的行为,是因为这个吗?心里第一次觉得有些不舒服,眼中自然带上几分疼惜的神色来,“你有想做却不能做的事吗?” 武青玦敏锐地捕捉到他眼神的变化,心中不由觉得有几分好笑,看来他把她当成了一棵爹不亲娘不爱的小白菜呢,这个李明夙,真是……有趣得紧。不过,心里不是没有一丝感动的,为这个孩子的好意,没有人生来就该对别人好,这样的善意,即使只是来自一个小小的少年,也难能可贵,也仍然,能温暖以为已经冰冷的心。 “有啊,有很多。”她的目光落到空中,微微一笑,来到这世界这么久了,第一次把心底的愿望倾述给人知道,“我想游历大唐,去欣赏最美的名山大川,见识不同的风土人情,品尝最好吃的天下美食,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去塞外、去吐蕃、去身毒、去高丽、去扶桑,去体验不同的生活,那一定很有趣,所以我很期望自己快点儿长大,因为我现在什么都不能做,不是么?” 李明夙的心里仿佛被一阵暖风吹过,慰贴无比,他觉得自己的心也融化在她那些充满向往的倾述中,随着她的倾述与她融为一体,他明亮的眼睛深深地凝进她的双眼,声音有一丝微颤:“很美好的愿望。”原来这世上还有人跟他怀有一样的梦想,她不知道,他也曾有过同样的野望。是他一直把她想得太复杂了吧?其实,她仍然是个孩子,对外界的生活充满好奇和天真想往的孩子,纵然她看起来比别的孩子早慧懂事,但本质上,她仍是一个孩子。李明夙觉得自己理解了她那些与众不同的举动,原来,她是在为这个愿望努力啊。 武青玦笑了笑:“有个美好的愿望,是好事呀,师兄没有么?” 李明夙眼中的光采微微黯淡下来,半晌,“嗯”了一声,轻声道:“有过。” 有过?似乎是过去式了?武青玦扬了扬眉,觉得有些奇怪,以他的家世和本身的才能,要实现什么愿望应该并不难吧?何至于眼中竟带上了彷徨和苦闷的色彩?可以不理他的,毕竟他的苦闷他的彷徨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何况她最烦的事就是哄孩子,可是……为什么不能对他的黯然视若无睹呢?因为他是少有的对她表现过友善的人么?唉……她在心中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把手中的《唐律》随手一放,伸手握住他的手:“那么,就把美好的愿望保留在心底,总有一天,我们能够实现它。” 李明夙的身子微微一震。他的手被她胖胖的小手包在掌心,带着孩童独有的触感,又粉又嫩、娇娇小小、绵软得不可思议。他瞪着包紧他双手的那双小手,全身僵硬,不知所措。从来没有人这样告诉过他,他们总是对他的妄想嗤之以鼻,他们疾颜厉色地告诉他,这样不行,这是不可以的,你生来不是做这些的,你肩负着家族的希望,你不能任性妄为,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可以“把美好的愿望保留在心底”,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我们能够实现它”。莫名地,眼中有些微热,似乎有滚烫的东西急不可待地从眼里冒出来,滴到两人合握的手上,他像被火石烫到,猛地缩回手,不敢看她一眼,身形跃起,已飘落到树下,仓惶而退。 武青玦见他的背景迅速消失在树下,若有所思地转过头,看着手背上那滴微凉的水珠,看来她把他吓着了呢?这个李明夙,小小年纪这么早熟,身后一定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却忘了自己在对方的眼里,才是真的早熟透顶。半晌,她回过神,摇了摇头,抹去手背上的水痕,拿起那本《唐律》,敏捷地抓着榕树的气根,从树下爬下来,刚爬了两步,身子已经被一双大手禁锢住,临空而起。 “呀……”她失声惊叫,无法控制身体在空中坠落,然而那双牢牢抓紧她腰身的大手却不令她感到害怕,她条件反射地回身抱住那人的脖子,果然听到他懒洋洋的毫不认真的语调:“看我抓住了什么?一个落入凡间的小仙女?” “然叔叔。”她的心情雀跃起来,那紧抱着她的人已经飘落地上,武青玦笑眯眯地看着那人英气逼人的俊朗面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是爹爹,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都不改口。”俊伟不凡的男子佯装生气地哼了哼,诱哄道,“乖女儿,叫声爹爹来听。” 她笑起来,狡黠地道:“娘亲知道了会生气的。”眼前这个男人,天不怕地不怕,可母亲的一个眼神,便能叫他手足无措。 “你娘又不在。”男子满不在乎地道,“乖,快叫。” “不叫。”武青玦俏皮地道,“叫了爹爹,我长大了就不能嫁给然叔叔了。” “哈,我的心肝。”男子哈哈大笑,乐不可支地亲了她粉嫩的脸颊一下,“纪书呆这次可要输给我了,把我老婆抢去了,女儿可得赔给我。” 武青玦的眼神不易觉察地微微一敛,随即睁大,眼里已无波澜,只见欣喜。在这个世上,真心喜爱她的人,只有他吧?所以,她不介意装出童言稚语逗他开心,即使知道,其实他开心的表情下面,隐藏着一份苦涩的心酸。 ——007、1、1、17:4 今天本月最后一天,感谢各位大人这个月对本人旧坑《绾青丝》的支持,希望新的一年能继续支持波波哦,谢谢大家。 《绾青丝》包月票投票链接:http://mm.cmfu./vote/MonthlyVote.asp?bid=761 或点击本章下方图片链接“《绾青丝》投票通道”,直接投票,谢谢!^_^(未完待续) 第四章 长安酒肆(上) 武青玦一直不明白,怎样的男人,才能在面对心爱的女人嫁给别人之后,仍然对她不离不弃,只是把那份感情深埋在心底,捂得更深,存得更浓,于是,视她挂心的事如自己的事,视她的女儿如自己的女儿,甚至对外宣称终身不娶。这世上再不会有人比他更爱母亲了,即便是父亲,也未必就比他对母亲更好,武青玦常常私心地想,如果刘然是自己的父亲该有多好,可惜的是,有个男人比他更早地敲开了母亲的心门,所以,刘然注定会成为心伤的那个人。 刘然,字子安,徐州人士,刘家是徐州有名的乡绅望族,富甲一方,父亲刘平伯人称“刘半城”,刘然是刘平伯的次子,自幼习武,少时曾与皇长女一起在大唐皇家学院求学,中学时选了军事学院进修,毕业后去了大唐安西都护府参军,扬言功名但在马上取。然而许多人都揣测,刘然当时是在“夺美之战”中败给了大才子纪询,情场失意之下,才黯然远走他乡。不过老话说得好,“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刘然参军之后,屡建奇功,一路高升,如今已经身居正五品的骑都尉一职,说起来,刘然这些年回长安的时间并不多,与武青玦见面也不过数次,以她清冷的性格,本来是很难和这样一个很少见面的叔辈产生深厚的感情的,可人和人的缘份就是这么奇妙,武青玦自幼与谁都不亲近,独独在与刘然相处时,会展露笑靥,没有顾忌。她永远不会忘记初次见到刘然时的情景,那时她尚在襁褓之中,刘然从西域回京贺皇长女诞女之喜,那个威武强悍的男人在看到这个小小的粉嫩婴儿时,眼里溢满的欣喜,当他小心翼翼、笨手笨脚地捧起她时,像是捧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那份欣喜和珍视,令见惯了府中众人多日冷淡的脸孔的武青玦,对这个男人产生了无法言喻的好感和亲近之意。 第二次见到刘然,武青玦已经三岁。三年来,因为对身处环境和某些人的抗拒,她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一度令众人以为她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皇长女夫妻在宴请昔日同窗时叹惜武青玦的残障,她在刘然的眼中看到了真切的心痛,这个人才是真的心疼她的吧?故而在刘然抱起她之后,她石破天惊地对着他喊了一声:“爹爹!” 满座俱惊,皇长女的贵女三年来首次开口说话已经够让人震惊了,更让人震惊的是,她居然叫一个外人做“爹爹”,武青玦看到纪询眼中的薄怒,看到了武明玥眼中的惊喜迅速被尴尬所取代,心中涌生出一丝丝难言的快感。左右同窗见状,忙簇拥过来,逗着教她叫“叔叔”、“阿姨”什么的,武青玦只肯紧紧抱着刘然的脖子,清清脆脆地叫他:“爹爹!” 其他人见纪询阴沉的脸色,皆觉尴尬,唯有刘然高兴得一口一个“乖女儿”地亲她,那次聚会,不欢而散,纪询拂袖而去,以后对武青玦越发冷淡严厉,武明玥私下慎重告诫她以后不得再胡乱叫人,武青玦睁着一双“天真”的眼睛看她,不管她如何解释纪询才是她爹爹,就是无法令她开口,每每令皇长女挫败长叹,不过她自此之后倒是没有再那样恶作剧了。但刘然却对这“乖女儿”越发上心,每次回京都一定不忘来看她,带她四处玩耍,不在京时也不时有稀奇的小礼物从遥远的西域送到她手上。武青玦四岁生辰时,刘然回京,送给她一对可爱的信鸽,原只是逗她玩乐的,哪知数月后,回到西域的刘然却收到了武青玦的飞鸽传书,信中写着祝贺他的生辰,令刘然觉得窝心不已。从此之后,这对“父女”便通过信鸽联络感情,两人虽然不常见面,感情却比日日与她见面的父亲纪询,要亲近许多。 “然叔叔,你这次回来要呆多久?”武青玦坐在刘然的手臂上,任他抱着自己往外走。刘然笑道:“我回来陪乖女儿过年,你不是说想让爹爹带你去看上元灯会吗?” 武青玦在心里算了算,现在离过年还有半个多月,这么说刘然至少会在京里呆上一个月了,心中不由欣喜。刘然见她高兴的表情,心中一乐:“乖女儿,好久没有斟酒给爹爹喝了,走,陪爹爹喝酒去。” “可是还没有下学呢。”武青玦赶紧道,虽然接下来也没有什么课,不过早退的话,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刘然轻声哼了哼:“你还有课吗?” “没了。”武青玦摇了摇头。刘然不以为然地道:“没了怕什么,你别学纪书呆整天念书,念得脑袋坏掉,呆头呆脑的。” 武青玦笑起来,知道刘然一直对纪询看不顺眼,也不再说什么。出了学院大门,刘然抱着武青玦上了马,打发跟随去皇长女府上说他带走了他的“乖女儿”,省得来接武青玦下学的马车白跑一趟,就驱马径直开离了大唐皇家学院。 “然叔叔,我们去哪儿。”坐在刘然身前,武青玦享受着策马小跑的畅快感觉,好奇地道。 “去喝酒,当然是去长安最热闹的地方。”刘然一手环着武青玦,一手握着缰绳,笑道。 武青玦眼睛一亮:“长乐坊?” “你上次给我写信,不是说很想去长乐坊见识一下吗?”刘然摸了摸她的头,笑道,“爹爹今儿就带你去。” 武青玦眼中一热,那些不经意的提过的小事,刘然总是记得,总会想法替她实现愿望。豪门望族规矩众多,武青玦不太有出门的机会,父母更不可能允许她去长乐坊那样龙蛇混杂的地方,虽然她老早就想从家里脱身出去见识一下长安风情,可是她无法忽视纪询那张严肃的脸,没有办法不顾忌他让她遵循的那些约束和规矩。如果没有刘然,她在这世上唯一仅有的温暖也将不存在了吧,幸好,幸好有刘然。 长乐坊是长安城酒肆集中之地,大概相当于北京的三里屯或者重庆的南滨路,这个地方不管是在唐代还是二十一世纪,一直非常有名。坊间有一长安酒肆,其自酿的黄桂稠酒在京中享有盛名。据传大诗人李白当年在长安时,曾经常和贺知章、张旭等八人到这里来喝酒,并多次醉倒在长安酒肆之中,所以后人在他们经常喝酒的长乐坊立一个石碑,并修了“八仙庵”作为纪念,杜甫的《饮中八仙歌》言“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便是指的当时的故事。到了后世,道教逐渐受到皇家的重视,本来为酒中八仙修的庙宇,便扩建成了道教吕洞宾、铁拐李等八仙的道观了。不过今世的大唐百姓,未闻过诗仙李白的斗酒诗百篇,只闻过圣神皇帝武则天的斗酒诗百篇,八仙庵里供的酒中第一仙也不是世人闻所未闻的李白,而是众所周知的圣神皇帝,武青玦看着“长安酒肆”迎风招展的酒幡,想到武则天“作的”那些诗词,唇角微微一动,露出一个忍俊不禁的笑容。 ——008、1、6、1: 请各位大大支持本人旧坑《绾青丝》,继续为《绾》投月票,不胜感激,谢谢大家。 《绾青丝》包月票投票链接:http://mm.cmfu./vote/MonthlyVote.asp?bid=761 或点击本章下方图片链接“《绾青丝》投票通道”,直接投票,谢谢!^_^(未完待续) 第四章 长安酒肆(下) 近了,武青玦才发现那长安酒肆带着一副不符合它盛名的箫条景象,店面陈旧、门可罗雀,随风飘动的酒幡洗得发白,敞开的店门里稀稀疏疏地坐着三两个客人。她微一蹙眉,随即恍然,长安酒肆之盛名是她记忆中的,却未必属于现世。刘然驾着马,径直从长安酒肆的大门前走过,武青玦怔了怔,抬头望着刘然,轻声道:“然叔叔,我们到哪家店去?” “当然到长安城最好的酒坊。”刘然搂着怀中的小女孩儿,一扬脸,眼睛往前方扫去,“哪,御酒坊的五粮液,是大唐最好的酒。” 武青玦自然是听过御酒坊的,经营御酒坊的周氏家族是大唐鼎鼎有名的皇商,自周家先祖在则天大帝时期酿制出了纯度极高的五粮液,五粮液就成了朝廷贡酒,经过几代百余年的经营,周家早已成为大唐酿酒这个行当的龙头老大,据说周家先祖和大唐的其它皇商家族的先祖一样,都是圣神皇帝任高宗皇后期间指派北门学士网罗的门客,周家先祖是极有天赋的酿酒大师,本人也颇得圣神皇帝赏识,朝廷还有部分股份在周家。武青玦听了五粮液这个名字,心中隐隐明白,那当年那周家先祖酿出五粮液,只怕也与那位弥勒佛转世的圣神皇帝脱不了干系。 “然叔叔……”武青玦抓住刘然的衣襟,“我们不去那里,就进这家店好么?” 武青玦指了指已落到身后的长安酒肆,一脸期待地看着刘然。她对周家的五粮液一点兴趣都没有,反倒想去看看传说中的长安酒肆,这可是曾经吸引过酒中八仙的名店呀,虽然在现世没有一点名气,不过并不影响武青玦想看它的兴致。 刘然勒了马,转头看了长安酒肆陈旧的招牌一眼,也不问她为什么要进这家店,反正大唐境内的酒肆,没有不卖周家酿的酒的,只要武青周玦高兴,在哪家都一样。他掉转马头,抱着武青玦跃下马,行到了酒肆门前,眼尖的小二早瞅着这两位衣着光鲜的客人,堆着笑巴巴地迎出来:“客倌,里边儿请。” 刘然将缰绳丢给小二,抱着武青玦踏进店内。这一大一小立即吸引了店里本就不多的客人的目光,见这青年男子英姿不凡,这小女童清秀俊俏,两人身上的衣着布料又颇上乘,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小姐,竟跑到这样寒酸的酒肆里来,于是都忍不住多看两眼。武青玦进了店里,四下打量,见这长安酒肆虽然陈旧,店里却打扫得极亮堂,桌凳也擦得很干净。一个三十多岁,看上去老实憨厚的掌柜迎上来招呼两人,刘然见店里的人都在偷偷打量他们,不准备坐在大堂里:“有雅座儿吗?” “有的,公子里边儿请。”掌柜把两人请进堂内,里面是一进小天井,四周围了一圈一楼一底的厢房,一侧两间。掌柜笑道:“公子想要间安静的,还是可以赏街景儿的?” “就楼上吧。”刘然随意打量了一下,“可以赏景儿。” 掌柜领二人上了楼,进了面街的一间厢房。进了房,见迎面那面墙是整排玻璃窗,窗边摆着一个长软榻,房正中有一张大小适中的圆桌。这雅间平日显然没有多少客人光顾,空气微微有些闷,掌柜推开两扇窗透气。刘然将武青玦放下来,她一下地,就爬上靠窗的软榻,果然下边儿就是车水马龙的长乐坊热闹街景,一时心喜。 刘然笑着看她一眼,坐到了圆桌边儿,只听得掌柜道:“公子想来点儿什么?” “来一斤五粮液,一斤卤牛肉,一斤卤鸡翅,再来点水煮花生和卤豆干。”刘然想也不想地就报出酒菜来,酒肉豆干是他为自己点的,鸡翅和花生却是武青玦喜欢的,虽说是带武青玦出来喝酒,他倒不敢真给这小丫头喝。那掌柜记下酒菜,却不走,脸上露出犹豫之色:“公子,本店的黄桂稠酒是家传秘方所酿,您要不要试一试?” “哦?”刘然尚未置可否,武青玦却转过头,一脸喜色:“真有黄桂稠酒?你自家酿的?” 掌柜一听,不明所以,心道难道我还骗你不成,面上却不敢露出不悦之色,点头道:“回小姐的话,正是。这黄桂稠酒是小的家传秘方所酿,虽不敢与五粮液这样的朝廷贡酒相提并论,但也别有风味……” “掌柜的,你可姓徐?”武青玦兴致勃勃地问。看来她没找错地方。 掌柜怔了怔,赶紧点头道:“小的正是姓徐,小姐如何得知?” “我听过你家酿的黄桂稠酒。”武青玦笑道,转头看向刘然,“然叔叔,您试试这酒吧?听说不错的。” “唔,那就来半斤。”刘然点了点头,掌柜的这才面带喜色,退出房张罗去了。刘然走到软榻边坐下,点了点武青玦的鼻尖,笑道:“丫头,你打哪儿知道这家的稠酒?” 与武青玦接触得久了,刘然有时候发现这小丫头脑子里装着些奇怪的东西,这天下间的酒,有哪家比得上御酒坊周家的?不管是五粮液、茅台、长城干红、加饭酒、花雕酒,哪一样不是大名鼎鼎,她却一点兴趣都没有,只对这根本不算是酒的稠酒感兴趣,连酒肆老板姓什么都知道,连他都没听过这家店卖的黄桂稠酒,她打哪儿听说的? 武青玦眨了眨眼睛,笑道:“我在书上看到一个故事,说古时候有个大诗人,有次饮醉了酒,刚好皇帝召他进宫,大诗人醉意正浓,到了殿上要求宽衣驱热,皇帝令他身旁的太监伺候,大诗人乘着醉意要他脱鞋换履,这个太监平时仗着受宠不可一世,也曾刁难过这位大诗人,没想到大诗人竟敢在人前出他的洋相,但慑于皇威,只好忍气吞声地为大诗人跪地脱鞋,大诗人借酒装疯,出了一口恶气。那书上说那大诗人喝的酒便是黄桂稠酒。” 这是她记忆中的故事,那醉酒的诗人便是诗仙李白,被他整出糗的便是唐玄宗身边的红太监高力士,“力士脱靴与黄桂稠酒”,一直为世人乐道,世代流传至二十一世纪。可惜这个时代再也不会有那样的典故出现了。武青玦心中暗自惋惜,抬眼笑道:“然叔叔,你不觉得这故事很有趣吗?”连这酒也因此可爱起来。 刘然津津有味地听着武青玦清脆的童声,一点儿没有不耐烦的感觉。她向来话不多,只有面对他的时候,才会滔滔不绝地讲话,而他一贯如此,不管这小女童说的什么,他都很认真的听,俨然把她当成一个大人般对待,令武青玦觉得自己被他尊重和重视着。这是一个有修养的男人,武青玦微微一笑,所以她喜欢他,接触得越多,就会发现他的优点越多,刘然身上带有令人无法不喜欢的魅力。 “有趣。”刘然笑了笑,他知道武青玦喜欢看书,想来不知道是从哪里看来这个故事,才对这酒这么感兴趣。门外轻轻敲了敲,那徐掌柜动作挺快,一会儿功夫就把两人点的酒菜送上来了。武青玦没等他摆完酒菜,揭开装稠酒的陶罐上的封盖,闻了闻,闭上眼睛,似乎在品味酒气,那老练的动作倒把上菜的掌柜看得怔了一下。刘然见她人小鬼大的样子,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坐到桌旁,倒了一碗稠酒出来,武青玦看到碗中散发着绵甜淳香的酒液,赞道:“状如牛奶,色白如玉,果真和书上说的一样呢。” “书上连这也说了?”刘然笑道,“书上还说了什么?” “书上有一句诗,说‘秋风吹渭水,稠酒满长安’,我就想这酒应该是很有名的了,果然被我查到,原来百余年前在周家御酒坊未兴起时,宫中的御酒便是长安徐记的黄桂稠酒,可是自从御酒被五粮液取代之后,这黄桂稠酒的名字就渐渐没落了……”武青玦犹在兴致勃勃地讲述,那头摆菜的掌柜手一抖,手中的菜盘碰到桌上的盘子,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打断了武青玦的话。两人抬头一看,见正在摆菜的掌柜涨红了脸,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公子,小姐,小的一时手滑……” 刘然倒也没什么官架子,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没事了,你先出去吧。” 掌柜唯唯诺诺地关门出去,刘然习武,自然听出那掌柜的呼吸声极不平稳,联想到武青玦刚刚那番话,转头看着她,微微笑了笑:“这位徐掌柜的祖上,莫非就是百年前御酒皇商?” ——008、1、16、:50 颓废了十天,总是提不起精神码字,泪。。。不能这样下去了,从明天起,奋发图强,争取每天码字。。。 ★《绾青丝》求女频007最佳作品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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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然好笑地听着她一本正经地评价,戏谑道:“纪书呆若是知道我的乖女儿成品酒大师了,表情一定好看。” 武青玦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这男人老爱和纪询叫板,跟他相处了这几年,遇到这种情况她早学会轻描淡写地挡回去,便作出一副小意的表情:“大师不敢当,有点心得而已。” 怎么说,她前世为了糊口,跟着表妹夫酒吧里的调酒师学过几招,强记了一些中外名酒的资料,在酒吧混了几个月饭吃,现在倒是可以拿来当成吹嘘的资本。 “随便夸你一句,尾巴倒翘起来了。”刘然笑骂,一时起了逗她的心思,拿筷子沾了一点儿他杯中的五粮液,做出大灰狼引诱小白兔的表情,笑道,“乖女儿,敢不敢尝尝烈酒?” “这酒太辣,我不喜欢。”武青玦摇了摇头,毫不上当,挟了一个鸡翅膀放到嘴里啃。她喜欢的是香槟、果酒、米酒之类的甜酒,还有色彩艳丽的鸡尾酒,对白酒一向敬而远之。 “你又没试过怎么知道?”刘然怔了一下,继续诱哄,只当她是闻着酒味太烈得出的结论,他不可信她在自己府中试过。 “蒸馏酒纯度高,不用试也知道它辣。”武青玦推开他伸到她面前的筷子,一脸你骗不到我的表情。 “蒸馏酒?”刘然又是一怔,“什么蒸馏酒?” 咦?他不知道五粮液是蒸馏酒吗?这酒出现在这个时代都有百年历史了呀。武青玦心里微微一惊,顿时反应过来刚刚不经意间说出“蒸馏酒”三个字,已经道出了周家酿酒的秘密。这世上虽然已经出现了五粮液这样的蒸馏酒,但制作方法却是周家的独门秘技,百余年来,只有周家掌握着这门技术,所以在大唐酿酒业一枝独秀,垄断了业内市场。很多传统的酿酒家族在与周家的商业竞争中败下阵来,纷纷转型,就像活在周家阴影下的徐记长安酒肆一样,由制造商转为酒类销售商,从周家那里购入高价的优质酒在自己的酒肆出售,顶多兼售一些自己酿的低价酒,这样才能存活下来。 “没什么。”武青玦查觉到自己的失言,心中暗自懊恼。如果把蒸馏酒的秘密泄露出去,一定会引起一场巨大的风暴,万一引来宫中的注意,可就不妙了。她来到这世上之初就已下定决心,要不惹麻烦,低调做人,平安喜乐厮混一生,完成前世当米虫的梦想的。 “没什么?”刘然见她表情有些不自然,心中知道另有隐情,她既不愿说,也不想逼她。耳中听到屋外有些轻微的响声,他皱了皱眉,有人在门外摩蹭了半天了,不知道有何居心?猛地起身拉开房门,厉声道:“干什么鬼鬼祟祟的?” 屋外的人被他吓了一跳,手中端的玻璃杯掉到地上,清冽的酒香四溢。却见门外是一跟武青玦年纪差不多的小女童,生得粉妆玉琢、眉清目秀,此时面带惊慌之色,面对一脸厉色的刘然,吓得磕磕巴巴的,话也说不利索了:“我……我……” 武青玦好奇地看过去,见那小女童好似要哭出来了,心中不忍,赶紧走过去,拉开刘然道:“然叔叔,你快把人家小妹妹吓哭了。” 刘然也没想到门外是个小女孩儿,见她一脸惶恐,又和青玦差不多大年纪,脸色的厉色融下来,语气也放软了:“小妹妹,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女童见他没那么凶了,心里仍有些畏惧,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想拿酒给……你们……” 刘然见到地上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子,恍然道:“我们没有要酒,你是不是送错房了?” 他的语气温和起来,想必是掌柜家的孩子,这么小就在店里帮忙了,想来这家酒肆的境况是真的不太好,看到小女孩惊惧的表情,暗自一叹,倒是他小题大作了。 小女孩摇了摇头,转眼看向武青玦,眼里带着一丝奇异的光彩:“我没送错,我是送给这位姐姐喝的……” “送给我的?”武青玦怔了一下,觉得小女童的眼神委实怪异,“为什么要送给我?” “若若?”酒肆掌柜一脸紧张地跑过来,“你怎么跑上来了,我不是让你别来打扰客人吗?”他一把将小女孩拉到身后,躬着腰向刘然赔着小心:“对不起对不起,公子,小孩子不懂事儿,冲撞了公子,您大人有大量,别和她计较……” “爹爹!”小女孩委屈地出声,“我是想拿我调的果子酒……” “闭嘴!”掌柜扭头喝斥她,又转过头继续赔笑,“公子,您别见怪……”他说着赔礼的话,身子却把那孩子挡得密不透风,生怕刘然为难她。武青玦看着掌柜卑微的笑脸,心中百味杂陈。便是这般的市井百姓,也会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子女,在外人看来他或许有些没出息,可他却是个疼爱女儿的好父亲。她好羡慕那孩子。 ——008、1、17、:8 ★《绾青丝》求女频007最佳作品票★ 亲爱的朋友们,起点女频007最佳作品评选活动第二轮投票开始啦,这轮投票只有女频包月用户才能投,跟月票一样,每位包月用户只有一票,限投一部作品,所以请喜欢《绾青丝》的朋友帮忙投一票哦,投票地址是:http://mm.cmfu./ploy/007116/indeto.asp(或者直接点击下面的图片链接,可以直接进入到投票页面,选择投票。记住每位用户只能投一部作品,限投一票哦。)目前《绾青丝》的票数还很低,请大家多多支持。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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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杯鸡尾酒。武青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在这个时代看到鸡尾酒,而且居然是被一个小女孩刨制出来的。却见那玻璃酒杯里的酒共分四层,最顶层是红色,第二层是淡绿色,第三层是乳白色,第四层是橙黄色,颜色搭配得极为美丽,一时间,引发她如潮的回忆,心绪也恍惚起来。听到刘然的询问,小女孩的脸一红,轻声道:“我也不知道它们为什么不会混在一起,我调着玩的时候试出来的。” 武青玦听到小女孩的回话,回过神,笑道:“每种酒的重量不一样,重量轻的酒会浮在重量重的酒上面,就好像油会浮在水面上一样,只要试出了酒的重量,就可以调出分层次的酒来。” 刘然恍然,那小女孩也似有所悟。武青玦看着那杯酒道:“不过在调制的时候,要把握好每种酒的比例,而且要沿着杯壁或调酒棒慢慢倒入,手要稳,不能抖动,才能一层一层地完成。小妹妹,是不是这样?” 那小女孩连连点头,一脸遇到知音的表情:“对,就是这样。” 刘然也来了兴趣,看向那小女孩道:“小妹妹,这都是些什么酒调出来的?” 小女孩刚要回答,武青玦笑道:“先别忙说,让我喝了猜猜看。” 武青玦不知道自己这一世的身体能承受多少酒精,但看那酒杯也不大,估计也就五口的样子,她转头对一直提心吊胆陪在厢内的掌柜道:“掌柜,麻烦你给我找一喝甜酒的细竹管儿来。” 刘然好奇地道:“要细竹管儿做什么?” “直接用酒杯喝,酒一倾斜,每层的酒难免混在一起,喝时嘴里就变了味儿了。”武青玦解释道,“用细竹管儿插到酒杯里,一层层地吸饮,才能保证酒味不变。” 那小女孩儿听了这话,眼神一亮,忍不住抓住了武青玦的衣袖:“姐姐好聪明,我就没想到这样的法子,他们总说我调的果子酒不好喝,定是这个原因。” “哦?”武青玦见她兴奋不已的表情,笑道,“有人说不好喝吗?” “嗯……”小女孩的脸微微一红,“我有调给来店里的客人喝,可是他们都不喜欢,还拍桌子骂人……” 武青玦有些明了刚才掌柜那战战兢兢的态度所为何来了。刚才她与刘然进店时已经注意到,在大堂里喝酒的客人,衣着打扮看上去像是下力气活儿的搬夫,这样的人平时想必是习惯了大碗喝酒,哪里会有那样的时间和心情来慢慢品酒,这样一小杯鸡尾酒端上去只怕一口就倒进嘴里了,几种酒味一混,会好喝才怪。这小女孩若是找这样的客人试酒,也怪不得那些客人要发火叫骂了,那掌柜想必是这种情况遇多了,怕女儿又闯祸,才这样紧张。 说话间,掌柜已经取了细竹管儿上来。武青玦把竹管插进酒里,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尝尝这杯大唐鸡尾酒的味道了。她轻轻吸进最下面一层黄色的酒浆到嘴里,眉毛一扬,咽进喉里,看到小女孩期待的眼神,笑道:“这一层不是酒,而是用柑橘榨取的果汁。” 小女孩立即咧嘴笑开:“是的。”刘然一听这层居然不是酒,颇有些错愕,却没有说什么。 白色的酒液吸到嘴里,武青玦笑了笑,道:“这层是贵店秘酿的黄桂稠酒。”小女孩有些害羞地点头:“是的。” 接下来是淡绿色的酒液,武青玦尝到那酒酸酸甜甜的味道,微微闭了眼,仔细品味舌头上的味道,缓缓道:“这酸味……好像有点弥猴桃的味道,这甜味……应该是枣,对,是枣酒,甜枣泡出来的枣酒,兑入了弥猴桃的果汁,对不对?” 小女孩连连点头,眼神发亮,脸色因为兴奋有些微微发红:“没错没错,你尝出来了?”刘然瞪大了眼,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武青玦。 只剩最后薄薄的一层红色的酒,武青玦取掉杯中的细竹管儿,端着那酒一饮而尽,眯了眯眼,咽下酒液,拿起筷子吃了两粒水煮花生,抬眼见小女孩紧张的表情,笑道:“这层是混合均匀后红葡萄酒和白酒。” “哇,全都说对了。”小女孩一脸佩服地看着武青玦,兴高采烈地道,“姐姐,你好厉害啊!” 掌柜的见武青玦喝完自己女儿调的酒也没有发脾气,松了一口气,见女儿这么高兴,唇角也浮出笑容。而刘然却若有所思地看着武青玦,似乎满腹疑问,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008、1、19、0:08 ★《绾青丝》求女频007最佳作品票★ 亲爱的朋友们,起点女频007最佳作品评选活动第二轮投票开始啦,这轮投票只有女频包月用户才能投,跟月票一样,每位包月用户只有一票,限投一部作品,所以请喜欢《绾青丝》的朋友帮忙投一票哦,投票地址是:http://mm.cmfu./ploy/007116/indeto.asp(或者直接点击下面的图片链接,可以直接进入到投票页面,选择投票。记住每位用户只能投一部作品,限投一票哦。)目前《绾青丝》还没进入前0名,请大家多多支持。 另外,还有包月票的大大们,请继续支持波波,谢谢你们。包月票投票链接:http://mm.cmfu./vote/MonthlyVote.asp?bid=761 ↓↓↓↓↓↓↓↓↓↓↓↓↓↓↓↓↓投最佳作品票通道看下面↓↓↓↓↓↓↓↓↓↓↓↓↓↓(未完待续) 第六章 蒸馏原理(上) 酒是喝完了,武青玦却有一个疑问:“小妹妹,你为什么要调这杯酒给我喝呢?”她指明了是给她,不是给刘然的,倒是有点奇怪。 武青玦不知道就是自己刚才那番话惹出的事。那掌柜感怀家世,自己祖上是御酒皇商,当年是何等风光,可周家兴起后,他们酿的黄桂稠酒几十上百年来被逼得只能走低端市场,沦落到低价卖给贩夫走卒混口饭吃的地步,甚至连黄桂稠酒这名号,也渐渐被世人遗忘了,对他们来说,这简直是整个家族的耻辱。所以乍一听到武青玦道出了徐记的来历,掌柜一时情绪起伏,两眼红红地下楼去,被妻子看到了询问,掌柜讲了这番缘由,这小女孩在一旁听到,暗记在心,才调了这酒来给武青玦试。 “我……”小女孩转头看了掌柜一眼,“姐姐知道咱们家黄桂稠酒的来历,我想姐姐一定和其他客人不同,所以想拿我调的酒给姐姐尝一尝。” “你这小妹妹倒是个有眼光的。”刘然闻言笑道,“看出我乖女儿识货。” 武青玦却有些感叹,这小女孩分明是个对调酒极有天赋的孩子,假以时日必能成为一位调酒大师,可不能让那些不识货的人把她的天赋扼杀了。心思一动,武青玦道:“小妹妹,你这果子酒可有名字?” “没有。”小女孩羞涩地道,“我就叫它果子酒。” “果子酒,倒是质朴。”武青玦笑了笑,“不过有个好名儿更能招揽客人,我替你取个名字可好?” “好。”小女孩赶紧点头。武青玦笑道:“这酒色彩缤纷,好似公鸡的尾羽,便叫鸡尾酒如何?” “鸡尾酒?”刘然笑道,“好怪的名儿,我看它更似彩虹,何不叫彩虹酒?” “叫彩虹酒本也不错,不过不新奇,不及鸡尾酒来得有噱头。”武青玦笑道,“何况我是给小妹妹调的酒取名,可不独是这一款,以后她若调出七色的,可以叫彩虹鸡尾酒,这一款,便叫‘四喜临门’吧?” “四喜临门鸡尾酒?”小女孩儿果然聪明,立即理解了武青玦的意思,念了一遍,点头道,“我喜欢这个名字,以后我调的酒,都叫鸡尾酒。” 掌柜的见状,赶紧道:“若若,快谢谢小姐赐名儿。” “谢谢姐姐。”小女孩听话地道,武青玦见她乖巧可爱,心中甚是喜欢,从腰上解下一块合huan青玉玦,递到小女孩手上:“小妹妹,你调的酒很好,我很喜欢,这块玉玦送给你,以后要调更多好喝的鸡尾酒出来哦。” 掌柜一见,赶紧道:“小姐,这怎么使得,这么贵重的东西……” “不过是样死物罢了,换我今天喝这杯酒值得。何况小妹妹既当我是个知音人,我亦该投桃报李。”武青玦转头看向掌柜,笑道:“掌柜,你女儿是个天才,可别再说她调的酒是怪酒了。” 掌柜的脸色有些微窘,倒是那小女孩落落大方,握紧武青玦给她的玉,大声道:“我会的,姐姐,我不但要调好多好酒出来,我还要酿出比周家更醇更美的酒。” “若若,别瞎说。”掌柜见女儿牵涉到皇商,又不知刘然等人的来历,怕惹上麻烦,脸上变了色,叱道,“小孩子家家,说话不知天高地厚!” “好,有志气!”毫不理会掌柜对小女孩的训斥,刘然脱口称赞道,“少立宏志,大丈夫当如是,呃……不对,是小女子……” “小女子怎么了?”武青玦刚刚喝了那杯酒,这会儿酒意上来,有些微醺,豪气也上来了,“咱们大唐的女子,连皇帝都当得,出将入相行商的还少了?徐家小妹妹能酿出比周家更好的酒,又有什么稀奇?” “是是……”刘然捏了武青玦的鼻头一下,笑道,“我乖女儿当然不比那些个臭男人差了!徐家小妹妹当然也不会差!”他说这话的话,像是忘了自己也是男人似的。武青玦忍俊不禁,嗔了他一眼。掌柜的看两位贵客说话这么没边儿,神色尴尬中又带着一点儿紧张,却不敢再说什么了。武青玦转头,拉起小女孩的手道道:“小妹妹,想超过周家的酒可不容易,可能要花你一辈子的时间心血去研究,可能会碰到很多困难,可能会一次次失败,不过只要坚持不放弃,功夫下得深,铁杵也能磨成针,我支持你!” “嗯。”小女孩第一次遇到对她说这种话的人,心里又是欣喜又是激动,“姐姐,我会努力的。其实我已经试过好多法子,我家酿的酒现在是还不能跟周家的酒比,但是我不会放弃的。” “如此甚好。”武青玦点头道。哪知那小女孩却问出一句令她措手不及的话来:“姐姐,我刚才在门外听到你说五粮液是蒸馏酒,什么是蒸馏酒?” 武青玦微微一怔,刚才自己与刘然的对话竟被她听去了,看着小女孩充满求知欲的目光,武青玦一时有些为难,应该告诉她这个秘密吗?如果告诉她,以她的天赋,没准真能在有生之年酿出与周家相匹敌的优质酒,当周家不能再处于垄断的地位时,他们的酒也不能卖出贵得吓死人的价钱了,有竞争才能形成良性的市场环境。可是这样做却会损害周家的利益,损害周家的利益就相当于损害了朝廷的利益,那些生产酒、玻璃、肥皂、酱油、牙刷、卫生棉等物的皇商,朝廷都zhan有三成股分在内,若是让宫中知道周家酿酒的秘密是从她这里流传出去的,单是她从哪里知道周家的酒是蒸馏酒,就没办法说清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小女孩在等待武青玦的答案,刘然也静静地注视着她,不置一言。半晌,那掌柜许是看出武青玦的为难,咳了一声,拉起小女孩的手道:“若若,你已经打扰客人好长时间了,别在这儿捣乱,快跟爹出去。” 小女孩挣开掌柜的手,不肯出去,只用一双充满希翼的大眼睛静静地看着武青玦:“姐姐?” 武青玦看着她眼里流露出对酿酒的那种执着和热忱,心中一动。她与刘然不同,刘然可以用一句“没什么”打发过去,可是她却不会接受这样的敷衍和搪塞,如果坚持不说,虽不至于无法脱身,但只怕会给这小女孩带来挫折感。自己刚刚还在说,要支持她酿出比周家更好的酒,难道这个支持,只是用嘴巴说说吗?就算她知道了蒸馏的原理,可是要酿出蒸馏酒来,也要经过多番试验,不是知道了原理就立即能酿出来的,最少也要经过几年或是十几年的时间研究摸索。退一万步说,就算多年以后她真的酿出了蒸馏酒,可这孩子并不知道她是谁,别人也很难查到她头上来。 心思百转千回,武青玦心中已有计较。想了想,她轻声道:“你烧过开水吧?” “呃?”小女孩想是没料到她会问出这样一句离题万里的话来,不明所以地点点头,“烧过。” “水烧开的时候,你揭开锅盖,你看到锅盖上有什么?”武青玦又问。 “锅盖上?”小女孩皱起眉毛思索,“没有什么啊?只有水珠……” “对,锅盖上有水珠。”武青玦点了点头,“这便是简单的蒸馏原理。” ——008、1、19、1:54 ★《绾青丝》求女频007最佳作品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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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掌柜犹如被当头棒喝,心中一惊。的确,这个方法对酿酒业来说,就是一座金山宝矿,周家不就是靠着它才发展成今天这样辉煌吗?如果被周家知道有其他同行知道了这个方法,为了保住他们的业内至尊的地位,只怕是杀人放火也在所不惜。也不知道这两位贵客是什么来头,居然会知道周家酿酒的秘密?越想越是心惊,赶紧点头道:“小姐放心,小的和若若一定守口如瓶,有生之年绝不会透露出去。” “如此甚好。”武青玦松了口气,觉得头有些晕,刚刚喝下去那杯鸡尾酒的酒劲完全散发出来了,她抚住额,转头对刘然道:“然叔叔,我有些倦了,咱们回家去吧。” 刘然从刚才起就一直安静看着武青玦,此际听她这样说,从怀里掏出碎银放到桌上,起身弯腰抱起她:“走吧。” “这……公子,咱们怎么能收您的钱呢?”那掌柜见状,赶紧拿起碎银塞到刘然手里,“您折煞小的了,请收回去。” “你是做生意的,该收的钱怎么能不收?”刘然推开他的手。那掌柜坚持道:“若若已经收了小姐一块贵重的玉,刚才小姐又把那么珍贵的法子告诉我们,我们再收您的钱就太不该了,请一定收回去。” 武青玦见那掌柜的神情很认真,知道他断然不会收了,笑道:“也罢,扯着难看,然叔叔就收着吧。谢谢掌柜了。” 刘然笑了笑,也不再多言,将银子收入怀中,往门外走。小女孩赶紧对武青玦道:“姐姐要走了吗?” “是,小妹妹再见。”武青玦对她轻轻挥了挥手。小女孩跟着刘然追问道:“姐姐,你还会来我们店里吗?” “呃?”武青玦怔了怔,笑道,“小妹妹,我平时没有太多机会出门。” “那你什么时候还会出门?”小女孩不折不挠地追问,“你什么时候再来我家店里?我还会调好多酒,我调给你喝。” 她有些跟不上刘然的脚步,武青玦示意刘然停下来,看着小女孩热切的眼睛,心中微微一热,这种友善单纯的亲近,没有从亲人那里得到,反倒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孩子,待她如此真挚热忱。迟疑了一下,武青玦道:“我会在上元灯节出来看花灯,不过不一定有机会到你家店里来。” “姐姐来不了,那我去灯市等姐姐。”小女孩赶紧道,还不等武青玦开口,又接着道,“我在祈福树下面等姐姐,还会带最新酿好的黄桂稠酒去给姐姐喝,好不好?” 祈福树是长安城里一棵巨大的老榕树,树龄沧桑,枝繁叶茂。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流传开这老榕树能荫福众生的传说,便时常有百姓用柑橙系了红色的祈福条,抛到树上祈福,久而久之,那树便成了长安城里一处著名的景点了。武青玦曾坐在马车上隔得老远地看过那棵树,因为悬了太多的祈福条,那树冠上便红彤彤的一片,远远看去,像是一棵燃烧的火树。 “可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那里……”武青玦想着上元灯节出来得靠刘然,还要应付很多突如其来的变化,根本算不准时间。小女孩立即道:“没关系,我会一直等姐姐的,那三天都会去等,直到姐姐来为止。” “这……”面对小女孩这样执着的热情,武青玦心中一软,点头道,“好,我到时去祈福树那里找你。” 小女孩的脸上立即绽放出动人的笑容,她本就生得玉雪可爱,这一笑倒让武青玦怔了一下,暗想这小姑娘长大之后不知道会生成怎样的美人儿?却听到那小女孩又道:“姐姐,我叫若若,姐姐叫什么名字?” 武青玦怔了一下,自己的真名当然不能说,一说别人就知道她是谁了,再说她因为告诉了他们蒸馏酒是怎么回事,更不想让他们知道她的名字,于是随口道:“你叫我小青姐姐吧。” “好,小青姐姐,你一定要记得来哦。”小女孩一再提醒道,“若若一定会等你的。” “好。”武青玦对她微笑道,“我一定去。” 出了长安酒肆,上了马,武青玦回过头,见那叫若若的小女孩和掌柜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开,一直没有进去,直到转过一条街,两人的身影才再也看不到了。 蜷在刘然怀里,酒意让武青玦的身子有些发软,看来这副小身体还承受不了多少酒精,以后若想品尝更多的好酒,得加强练习,不过想在府中偷偷找酒喝,倒是不太容易。犹在胡思乱想,忽听到刘然慵懒的声音:“你什么时候烧过水了?难道皇女府中竟然把我乖女儿当个下人使唤?这些奴才真是该好好教训一顿了。” 呃?武青玦一下子清醒不少,就知道刘然不会这么容易放过她,刚刚她的表现实在是太越界了。想了想,装出迷迷糊糊的样子,故作不解地道:“然叔叔真笨,我没烧过水,还没看过下人们烧水不成?” “是么?”刘然轻声哼了哼,“那蒸馏酒是从哪里知道的?” “哦,那个啊……”武青玦心中暗暗叫苦,刘然不是嘴碎的人,知道这事的厉害关系,她自然不怕他说出去,何况刚才当着他说了蒸馏的法子,这会儿可不能再敷衍他了,“那个……我从书上看到,有些地方的水质多泥,沉淀后仍不能食用,所以用这个法子取水来饮,书上说这就叫蒸馏……我就想啊,水跟酒差不多嘛……呵呵……然叔叔……” 她企图用撒娇蒙混过关,刘然哼了一声,语气仍是紧绷绷的:“告诉不相干的外人就行,跟我却是一句‘没什么’。” 咦?原来是吃醋了,武青玦心中暗笑,这男人真是太可爱了。她仰起脸笑道:“我是不想惹麻烦嘛,然叔叔相信我啦,我最喜欢的人就是然叔叔了……” “哼……叫声爹爹来听。”刘然不看她,目光直视前方,不理她撒娇。武青玦如蒙大赦,赶紧甜甜地叫了声:“爹爹……” “哼……”刘然仍是一声轻哼,然而紧抿的唇角却缓缓勾起来,揽紧了武青玦,双腿一夹马肚,策马小跑起来。武青玦微笑着,将脸埋进他怀里,心里轻轻地道,然叔叔,若你才是我爹爹,该有多好…… ——008、1、0、01:41 ★《绾青丝》求女频007最佳作品票★ 亲爱的朋友们,起点女频007最佳作品评选活动第二轮投票开始啦,这轮投票只有女频包月用户才能投,跟月票一样,每位包月用户只有一票,限投一部作品,所以请喜欢《绾青丝》的朋友帮忙投一票哦,投票地址是:http://mm.cmfu./ploy/007116/indeto.asp(或者直接点击下面的图片链接,可以直接进入到投票页面,选择投票。记住每位用户只能投一部作品,限投一票哦。)目前《绾青丝》还没进入前0名,请大家多多支持。 另外,还有包月票的大大们,请继续支持波波,谢谢你们。包月票投票链接:http://mm.cmfu./vote/MonthlyVote.asp?bid=761 ↓↓↓↓↓↓↓↓↓↓↓↓↓↓↓↓↓投最佳作品票通道看下面↓↓↓↓↓↓↓↓↓↓↓↓↓↓(未完待续) 第七章 前世情人(上) 策马回府,已近日暮。 初雪在皇女府大门口焦急地张望着,远远见刘然带了武青玦回来,赶紧迎上前去:“刘爷,您可把小姐带回来了,都急死奴婢了。” “我还能把你家小姐拐走不成,你急什么?”刘然打趣道,抱着武青玦下了马。 “您哪儿知道啊……”初雪咳了声,轻声道:“老爷很生气,让小姐回府了立即去见他。” 武青玦一听,心知今日早退之事定是又惹纪询不高兴了,索性将脸更深地埋进刘然的怀里扮驼鸟,装成醉酒熟睡的样子,只听得刘然听不出喜怒的声音淡淡地道:“生气?” 初雪不好再作答,刘然抱着武青玦踏入皇女府,穿过前庭,再转入中庭花园,边走边道:“青玦睡了,我先带她回房。” 初雪见刘然看也不看前方的正厅,径直往右方转去,忐忑不安地往正厅那边看了一眼,迟疑道:“可是老爷说……” “她才刚睡着,难道把她叫醒?”刘然不悦地打断初雪的话,脚下却丝毫不停。初雪紧跟其后,方行几步,已听到身后有个很不高兴的声音大声喝住他们:“刘然!” 刘然身子一顿,转过身,迎视迈出正厅的那个男人冰冷的眼睛。那是个高瘦的男人,背负着双手,清俊的脸上有隐忍的怒气。刘然淡淡地看着他,懒洋洋地道:“纪书呆,你吃了火yao了?别吵醒我乖女儿!” 纪询冷冷地看着他,不置一言。这会儿正厅中又迈出一个面容姣好的素衣女子,见了刘然,温和地一笑:“子安,你送青玦回来了?” 刘然见了她,懒洋洋的表情立即收敛了,眼中只剩浓得化不开的柔情,怔怔地道:“明玥。” 武明玥笑着走过去,想从他怀里接过武青玦:“青玦睡着了?给我抱吧。” “我抱她回房就好了。她挺沉的。”刘然赶紧道。武青玦闭着眼睛,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心中暗自腹诽,谁沉了?知道你心疼我老妈,也不用心疼成这样吧? “你今儿才回京吧?折腾一天也累了,早些回去吧,我抱她回房就行了。”武明玥从刘然手里抱过武青玦,闻到女儿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酒味儿,眉微微一挑,眼中露出不赞同的神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刘然被她看得心中一怯,慌乱地垂了眼睑,武明玥却也没说什么,转身抱着武青玦往纪询身边走去。 “明玥。”刘然抬起眼,低声唤她的名字,语气含着一丝依恋,还有其它更为复杂的情绪。武明玥回头笑了笑:“回去吧,子安。” 他喜欢听她叫他的名字,子安……一如既往的温柔,也一如既往的疏离,那温柔让他心痛,那疏离让他心冷,可他就像戒不掉毒瘾的隐君子,明知道那温柔沾不得,还是依恋,还是忍不住想靠近,谁让他的心早已被她攻陷,只得在苦海里沉沦。 “别责骂青玦。”刘然硬生生地将目光从武明玥身上移开,看着纪询,语气僵硬起来,“是我硬带她出去的。” “那我该责骂你吗?”纪询冷冷地看着他,闻到身边妻子怀中那小人儿身上的酒味,眉头一拧,“纵容她早退,带她四处游荡,居然还让她喝酒?” 躲在武明玥怀里装睡的武青玦心中一紧,看来纪询是非常非常不高兴,就算这会儿装睡躲过去,明天早上也一定没法善了,想到这里,身子不由绷紧。武明玥感觉到怀中的女儿紧绷的身体,心中了然,却不说破,转头对纪询道:“询之,子安一年没见到青玦,乐而忘形也是情有可原,别计较了。” “纪书呆,你有气冲着我来就是了!”刘然丝毫不理武明玥正帮他解围,语气硬梆梆地道,“别借题发挥。” “借题发挥的是谁?”纪询冷冷地道,“你我心知肚明。” “纪询!”刘然浓眉一拧,眯起眼,正待反唇相讥,却听到武明玥大声道:“子安!” 她眼中的温和退去,语气也不再温柔:“请你回去!” 老妈发火了。武青玦虽然闭着眼睛,心里却暗暗为刘然担心,她知道那个男人什么都不怕,唯一怕的就是母亲不高兴。果然,刘然咬紧唇,眼中闪过一丝狼狈的痛色,他吸了口气,狠狠地瞪了纪询一眼,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皇女府。 纪询冷冷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转出中庭,才轻哼一声:“在军营里磨了这么些年,还跟头野驴子似的。” “子安性子耿介,这亦是他的优点。”武明玥笑了笑,“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他?” “我又没说不是。”纪询的脸色和缓下来,看向妻子,“沉不沉?我来抱吧。” 武明玥感觉出女儿的身子明显一僵,心中一叹,青玦怎么这么怕纪询呢?也怪纪询,平日对她管教得太严格了,父女之间还没有刘然一个外人来得亲近,可总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呀,总要想办法缓和才是。这么一想,她把装睡的女儿往丈夫手里一送:“好。” 武青玦感觉到抱住自己的手臂由软而硬,知道自己现在正蜷在那个梦寐以求的怀抱里,好久好久没有感受过那个温暖的怀抱了呵,他和她,近在咫尺,那怀抱却只能出现在前世的梦里。身子先是僵硬的,可是那陌生又熟悉的温暖,足以将她融成春水。纪杨……她的眼中微热,将脸埋进他的胸前,佯装成熟睡时无意识地将手环上他的腰,她能感觉出自己指尖的轻颤,呵……纪杨,纪杨……你可知道我渴求了多久,才能离你这么近……才能触摸到你…… 武明玥注意到女儿的手搭上了丈夫的腰,微微一笑,看来女儿不是不想和父亲亲近的,只是纪询的严肃令人退避三舍。她跟在丈夫身后,轻声道:“询之,你平日对青玦也太严厉了些,弄得孩子都有些怕你。” “总不能像刘然一样纵容她,她是咱们的女儿,宫里宫外多少双眼睛盯着她?随便犯个错就会被人借题发挥,编排你的不是。”纪询沉声道,“身为皇室宗亲,便不可能像寻常孩子那般自由散慢。” “可是青玦已经很听话了,她从小到大都这么乖巧安静,从来不给咱们惹事。”武明玥叹道,“你偶尔也该放松一下,一径的严厉只会让她更疏远你,她对子安都比对你亲近。” 纪询沉默不语。蜷在他怀里的武青玦听得分明,武明玥竟在为她和纪询之间的冷淡关系担忧,竟然还想帮他们缓和关系。她咬紧唇,一种难以言道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说不清是难堪还是愧疚。武明玥,你是个傻瓜,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根本不明白,我不会领你的情,只要我心中对他还有觊觎,我就会疏远他,非关他对我的态度,是我不敢靠近他,我怕靠得太近,我胸中燃烧着的那把禁忌之火,会把自己烧成灰烬。 ——008、1、0、:1(未完待续) 第七章 前世情人(下) “她再不亲近我,我也是她父亲。”半晌,纪询淡淡地道,“这是她此生都得面对的不可改变的事实。” 心骤然一抽,武青玦只觉得胸腔都要撕裂开来,呼吸就快要停止了。父亲!是的,他是她今生的父亲,他是纪询,不是纪杨,不管怎么样,她都改变不了他们之间明明白白存在的血缘关系……武明玥似乎还在说什么,可她已经听不清了……环在纪询腰间的手悄无声息地松开,缩到身前,她将自己小小的身体蜷成一团,如同婴儿蜷缩在*里的姿势,咫尺之间那温暖的胸膛,似乎也变得冰冷起来,真的好冷……好冷……身体被冰冷的黑暗侵袭,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天空下着灰雾雾的冰雨,她的身体浸泡在冷冰冰的雨水中,喜成那把刀插在她的胸口,她感觉不到疼痛,却冷得喘不过气……她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浮沉了多久,有一段时间,她以为自己会被黑暗困缚一生……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那一刻,她直觉地以为自己被抢救回来了,喜成那一刀没有夺去她的生命,只是让她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她一定把纪杨吓坏了吧?否则怎会看到一向沉稳温柔的他抿紧了唇,表情如此僵硬严肃?想到他听到这个消息急冲冲地从上海飞回来,守在她的病床边是怎样恐惧的一种心情?她的心就不由变得阵阵柔软。纪杨,那个咖啡之约,虽然迟了,但总算还有机会完成,感谢老天,让我重新见到你,比起这个来,让我受一点儿小小的皮肉之苦,又算得了什么? 唇角浮出温柔的笑容,她伸出手,想抚mo他的脸,那张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铭刻在她生命中的脸啊,她以前到底被什么蒙蔽了双眼?竟然忽略了整整十五年?然而,在看到自己探向他的那只手时,她却再次坠入一场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落在她眼里的是一只白白胖胖稚嫩的小手,那绝不是一个活了7年的成年女人的手,而是一只婴儿的手。在她眼前这个被她误以为是纪杨的男人,穿着一身影视剧里才见得到的古装,这诡异的场景残忍而明白地揭开了他们之间天翻地覆的关系的序幕,他不再是纪杨,不再是那个默默守护了她十五年的温柔情人,而是她的父亲,她的父亲! 多可笑。直到六年后的今天,她都无法接受他们之间的关系。纪杨,上天怎么能对我残忍至此,当我好不容易明了你对我的情感,当我好不容易准备好好经营我们之间的感情,却发现无论我怎样努力,我们都不可能在一起,因为这一世,我可笑的身体里,流着你的血……所以我只能逃开你呵,尽力地避开你,可是我们有父女名分的束缚,即使逃避也变得极其艰难,每天每天,我们都有无法避免的相见时刻,每看到你一次,心里邪恶的火种不但没有渐灭,反而越烧越旺……纪杨,纪杨,我该怎么办? 纪询皱了皱眉,女儿的身子很冰,醉酒的人身子发热出汗才好,这样容易散去酒毒,全身发冷不流一汗的体质,酒毒散不出,最最难受不过。他转过头,对跟在身后的初雪道:“去给小姐房子多加一个火炉子,再让人准备热水。” “青玦好像很难受。”武明玥也发现女儿的脸色青白,纪询加快脚步抱她回房,屋里服伺的丫鬟们全都忙开了。纪询轻轻把武青放在床上指挥着丫鬟们加棉被、端热水、搬炉子。武明玥接过初雪手里的热毛巾,擦拭她的脸和额头。女儿的睫毛微微颤着,说明她并未真正昏睡过去,她轻轻唤了声:“青玦,青玦……” 武青玦翻了个身,背对着她,看来是准备装醉到底了。这孩子……武明玥摇了摇头,以装醉来逃脱责罚,逃得了一时,还能逃得一世不成?纪询转进屏风,见妻子敛目沉思,接过她手里的毛巾:“我来吧,你上完朝回来也累了,先回房休息。” 武明玥抬头,对着丈夫温柔一笑:“也好。辛苦你了。” 妻子退出房去,初雪又拧了一条热毛巾递过来,纪询轻轻地擦试着女儿的脸,发现她苍白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连一只耳朵也变红了。他伸手试了试她额头和脸颊的温度,触手即寒的冰冷已经回温,始放下心来,静静地看着躺在被窝里的女儿。 妻子的话他不是没想过的,可这孩子似天生便对他生分,他自己又是世代书香家庭教育出来的沉稳严肃的性子,实在不懂怎么和孩子相处。他想起青玦和刘然相处的情景,女儿脸上的笑容是那样充满生气,每每令他觉得胸口发堵,刘然那头野驴子的确比他懂得怎么讨女孩欢心,看青玦有多喜欢他就知道了。 武青玦紧闭双眼,她知道他没有走,却没有睁开眼睛的勇气,也无法忽视他强烈的存在感,身子不禁又蜷缩成一团儿。暮色沉下来,初雪掌了灯,轻手轻脚地送到内室,摆在灯架上,转头,见半透明的苏锦屏风后,隐约透出纪询坐在床边沉静如水的身影来,像绣在苏锦上的画儿似的,一时竟看呆了。 久久,待武青玦的脸色转为正常的粉润,纪询帮女儿捋好被角,起身转到外室。武青玦听到他在低声叮嘱初雪什么,却听不太分明。然后初雪将纪询送出房去,门开启又掩合,室内复又沉寂,屋里子只余下火炉里偶尔传来的爆碳声,武青玦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床顶华贵的床幔,这床自是里外三进,雕工精细、包金嵌玉,非顶级富贵人家不能企及,却透着一股子森严腐朽压抑的气息。这六年来的每一日,她醒来睁开双眼,都如同六年前首次睁眼时一样,有一瞬间的恍神,我在哪里?这是什么地方? 她的思绪又回到那一日,她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婴儿睡在这张古床上,她发现纪杨和后来见着的女人们全都身着古装,她一定是在做梦吧?只是,这梦未免做得太长,且没有苏醒的迹象。很久很久以后,她终于知道这不是梦,而是自己已然转世重生,只是她不明白,何以自己转世不是投胎在自己死亡的00年之后的时间,反而回到了数百上千年之前?如果这世上真有轮回转世一说,何以自己完全没有地府、阎王、孟婆汤的印象,却毫发无损地保留了前世的记忆?她不是没有听说过现代人回到古代的故事,她以前很喜欢的电视剧《寻秦记》和早些年席绢的一本《穿越时空的爱恋》,就是描写的这样匪夷所思的故事,她以前很为作者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折服,但也仅止于此,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这样荒诞的故事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从来不信鬼神,却只能用最不合理的“转世重生”之说来说服自己眼前发生的一切,周遭的人说着她听不懂的方言,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处在什么朝代,只能从她屋里进出的人们的服饰上,判断出大体应该处于隋唐时期。语言是很奇妙的东西,如果是一个如白纸一般的婴儿,他很容易接受周遭的人教给他的语言,可是对武青玦这种语言习惯已经养成的人来讲,她对周围的人说的方言,接受起来的难度比一个婴儿还要困难得多。她差不多花了近三年的时间,才渐渐能听懂周围的人说的话,在此之间,她不敢发声,怕一不小心说出自己前世的家乡方言来,引起别人的怀疑。在完全听不懂周围的人说话的两三年里,武青玦只能通过自己的双眼,来观察她身处的这个世界,获取她想了解的情报。 ——008、1、8、0:05 ★《绾青丝》求女频007最佳作品票★ 亲爱的朋友们,起点女频007最佳作品评选活动第二轮投票开始啦,这轮投票只有女频包月用户才能投,跟月票一样,每位包月用户只有一票,限投一部作品,所以请喜欢《绾青丝》的朋友帮忙投一票哦,投票地址是:http://mm.cmfu.com/ploy/007116/indeto.asp(或者直接点击下面的图片链接,可以直接进入到投票页面,选择投票。记住每位用户只能投一部作品,限投一票哦。)目前《绾青丝》票票还很低,请大家多多支持。谢谢。 另外,还有包月票的大大们,请继续支持波波,谢谢你们。包月票投票链接:http://mm.cmfu.com/monthlyvote.asp?bid=761(未完待续) 第八章 圣神皇帝(上) 她最初判断自己重生的家庭应该属于非常富贵的人家,古人是把床当成一样非常贵重的财产来看待的,普通人家根本用不起这么三进的跋步床,何况是紫檀木的用料,顶级的制作工艺,雕花牡丹上包着金箔、嵌着美玉,床幔床具一应是精纺的丝绸。只是这床的样式令她产生了新的困惑,她前世去乌镇旅行时,在古镇的古床博物馆里了解过一些对各种古代床具的介绍,在她的记忆里,架子床是在明朝才发明出来的,跋步床更是明朝晚期才出现在江南地区,可是这个屋子里进进出出的奶娘丫鬟们,衣饰妆扮带着明显的隋唐特征。 除了这个,她了解不到新的信息,因为她很长一段时间都被困于这张跋步床上。婴儿的生活是吃了睡、睡醒了又吃,她的一切活动诸如洗澡、喂奶、方便,都在这内室或三进床的空间完成。最初一个月里,来看她的人很多,想来是家族里的亲眷,无论男女老少,皆衣饰华美,叽叽喳喳地说着鸟语,闹停个没完。她却不能出房去,只每天早晚被奶娘抱出去,抱到其他厢房一个躺卧于床的女子怀里,因为冬日风寒,中途都给她笼上盖头,根本看不到沿途的景物,从奶娘步行的时间来推断,路途应该不近。 她每日早晚必见的女人是个美人。尽管她前世看过不少漂亮女明星,但这种完全不靠化妆就让人感觉到眼前一亮的美人,还是十分少见。美人对她很温柔,常常把她抱在怀里,微笑着轻喃,或低声哼唱,她虽然听不懂她说的话,但猜测大概是在哄小孩睡觉或是唱摇篮曲一类。尽管她心中觉得这一幕很荒谬很滑稽很挫败,可还是经常会被美人的笑容迷惑住,美人不是传统意义上那种弱不禁风的女子,眉宇间带着一丝英气,尽管她的表情很温柔,却没有弱化掉她眉宇间的英气。如此两三回,又见那女子始终卧于床上,即使语言不通,武青玦也基本猜到了她的身份,这美人应该就是自己重生之后的母亲,现在正在坐月子。 只是,每次还会见到那个长得与纪杨一模一样的男子,武青玦对他的关注,一度甚至超过了对自己目前身处环境的关心。他是谁?其实心中隐隐地不是没有感觉,在这个年代,能如此堂而皇之进出女子闺房,且每次都能在那美人床帏之前见到他,除了是那女子的夫婿,还能有谁?他还会是谁?只是这个推测,却是武青玦不想看到不愿意面对也无法承受的,她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间,孤单彷徨,对古代男尊女卑社会的恐惧、言语的不通、行为的不便,更无异于耳聋目盲,唯一觉得可亲近和依赖的,是他那张熟悉的脸,是移情也罢,是怀想纪杨也罢,她都已经松不开手,于是抱着一丝微薄的希望,欺骗自己或者他与自己并没有多大关系,或者他与那美人之间也并不是如她所想的那样。 语言的不通,阻隔了马上揭开谜底的事实,于是她刻意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观察周遭的事物上。天气暖一些了,乳娘渐渐会抱她在外室转一转,她第一次就惊奇地注意到外室的窗户上,居然嵌着一块块明亮的玻璃。就算她再无知,也知道这种质量和现代几乎没有什么区别的玻璃根本不是隋唐的产物,中国古代虽然在战国时期就已经出现了玻璃,可直到清代,玻璃都还未脱离琉璃的状态。除了玻璃窗户,屋子里还有玻璃花瓶、玻璃鱼缸、玻璃杯这些小玩艺儿,可见玻璃是完全走入了人们日常生活的东西,她当时还不敢确定是不是只有豪门贵族才用得起这些玻璃制品,只被在这个时代看到玻璃完全震慑住了,上帝,她到底到了一个什么地方?这里有明末才出现的跋步床,有透明度很高的近代玻璃,难道历史上的隋唐时期科技已经这样进步了?那为何史料中却没有丝毫记载呢? 岁月渐长,她渐渐能听懂周围人在说些什么了,才知道身边的人说的是大唐官话,她身处的地方正是大唐的京师长安,但能从仆人们口中所获的情报依然有限,因为人人皆知这位小姐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下人们自是不会与她交谈的,府中的规矩极严,少有八卦逞口舌之利者,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自从发现她不会说话之后,来看她的亲眷便少了起来,而她能活动的区域也格外狭窄,也只是在她这院落才能随意走动,行得稍远便有丫鬟仆妇来把她抱回屋里。每日早晚,她由奶娘引了,去花厅给纪询和武明玥请安,她听过武明玥蹙着眉,目光忧虑地叫自己“青玦”,每每此时,纪询便握紧她的手,脸上露出怜惜安慰之色。彼时武青玦已从他俩日常的对话内容、仆人对他俩的称呼、以及岁末祭祖的规矩和祭词上,知道了二人的夫妻关系,而且纪询还是入赘到武家,所以自己姓“武”不姓“纪”。只是知道了,未必会心平气和地接受,如此这般的琴瑟和谐、鹣鲽情深的场面每次皆如利刃般凌迟着她的双眼,却是她每日无法逃避的刑罚。 纪询夫妇并不知道女儿的这般心思,只以为她对谁都不亲近,是因为口不能言的残障所致。再然后武青玦突然出了声,纪询夫妇惊喜尴尬之下,对武青玦的关注蓦然加重了,以前她口不能言,对她自然无甚期许,如今发现她不是哑巴,于是贵族女子该有的教导全都来了,皇帝甚至下令召见这个不药而愈的从未见过面的哑巴孙女,武青玦获知的情报量仿佛在一夕之间变多了,但没有哪一条,比她的母亲是当今天子的皇长女更出乎意料,更没有哪一条,比当今天子居然是女帝且她的上三任天子同样是女帝更让人震憾,她到底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朝代?这还是她前世历史中所了解的那个大唐么? ——008、1、9、0:0 感谢亲们的支持,《绾青丝》在月底最后三天倒计时时终于爬到了第三名。不过后面的追兵节节紧逼,只差四票,《绾》随时都有被拉下马的可能,请亲们帮忙巩固成果,不要让大家一个月的努力功亏一溃,请手里还有包月票和最佳作品票的大大们,一定记得投出你手里的票票,不要浪费哦,谢谢支持。 包月票投票链接:http://mm.cmfu.com/monthlyvote.asp?bid=761 另外,最佳作品票与上一位还相关二十多票,最佳作品评选活动明天就截止了,请投了包月票的朋友一定不要忘了投最佳作品票,不要浪费你手中的票,我看到月票在涨,但最佳票一直没有动静,投票方法是: 1,点此链接投票:http://mm.cmfu.com/ploy/007116/indeto.asp ,点击本章下方的图片链接,直接点进去选择绾青丝投票。 ,在《绾青丝》作品不相关卷里有投票链接,直接点进去选择绾青丝投票。 4,在女频首页有007最佳作品投票链接,也可以点进去选择绾青丝投票。 只剩今天一天了,千万别浪费你手中的票,谢谢大家,谢谢。(未完待续) 第八章 圣神皇帝(下) 这个问题,并没有让身为皇室宗亲的武青玦疑惑多久,就自然地从宫里派给她的教养嬷嬷那里知道了答案。武青玦如今身处的大唐的前身,就是她前世所知的那个唐朝,一样从三皇五帝繁延而来,从尧舜禹汤到夏商周春秋战国,再从秦汉三国到魏晋南北朝隋唐,在武则天称帝之前,中国的历史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一律按着武青玦前世所知的轨道在运行,直到武则天登基之后,历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没有按照历史的轨道改唐为周,而是继续延用了唐的国号,称李唐为旧唐,称自己统治的武唐为新唐。这位历史上首位以女子之尊坐上龙椅宝座的皇帝,被后世誉为千古一帝,她励精图治、任贤用能、发展经济、提倡文教,使得天下大治,在她的统治下,大唐的国力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顶峰,所有的百姓都相信这位伟大的女帝真的是“弥勒佛转世”,民间四处有老百姓自发为圣神皇帝建造的生祠和祭庙,国民对她的崇拜几乎到了盲目的地步,以至她之后连出三位女帝,国家的根本也没有因为女子当权而有所动摇。武则天殡天后,其女太平公主即位,为圣明皇帝;圣明帝亡,其与武攸暨之女武崇瑛即位,为圣武皇帝;圣武帝亡,其女武思懿即位,即为当今天子圣文帝。 当然武则天的本意最初并不是非要女子来继承皇位,这位开创了一个时代的传奇女帝显然并不愿意自己的后裔都是一些废物,所以她打破了皇位历来由嫡长子继承的传统,诏告天下曰:其子女无论男女,皆有皇位继承权。所有皇裔无功不封王爵,皆称皇子皇女,有大功于国者,才能封为亲王或公主。如果皇子皇女平庸无为,那就仅仅是身份比普通人尊贵一点,每月由朝廷发点月俸,没有封号的皇子皇女的子孙就不能再享受朝廷的月俸,武则天杜绝了让国家出现几十上百个伸手要钱却不干活的亲王郡王的局面。朝廷不养无能的皇族废物,但是朝廷可以为这些皇裔提供最好的教育,皇裔们可以免费在大唐皇家学院学习文治武功,毕业后进入朝廷各部从基层做起,靠自己的才能挣来荣华富贵。不仅如此,大唐还实行爵位递减制,就是爵位每传一代就减一级,公爵的儿子如果没有建树,只能袭侯爵位,以此类推,当然,如果他有作为的话,也可以慢慢升上去,如果其子孙一直没有作为,几代以后,这个家族就自动退出了贵族行列。武则天不限制非皇族的公侯贵族怎么选择自己的继承人,他们的子孙袭爵不用通过国家考核,但规定皇族宗室子女袭爵要通过国家组织的考核,优胜者才能继承上一代的爵位。而皇位的继承人,更是从已经封爵的皇子皇女中作最后的选定,所以大唐的皇子皇女一旦封爵,就意味着离皇位又近了一步。 武则天的这些举措,被她之后的三位女帝严格地遵循了下来,这个制度是她创造的新唐盛世能由一直由女帝延续下来的基本保障。在当时,这个标新立异的制度对继承了母亲大志的太平公主来说,无异于一道福音,但与此相对的,却是引起了一些守旧大臣和两个儿子的不满。武则天子女之间的感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太平公主越优秀,两个哥哥对她就越忌惮,随着时间的推移,太平公主与两个哥哥的矛盾越来越深。神龙元年元月,皇子李显、李旦与宰相张柬之等人密谋发动政变,本来策划周详的政变却不知道如何被圣神皇帝识破先机,神龙政变功亏一溃,武则天在伤心失望之下,将两个皇子贬庶,次日宣布将皇位传给其女太平公主,自己搬到上阳宫做了太上皇,从此不问政事,一心著书。神龙政变虽然没有成功,但这件事对武则天的打击却非常大,她的精神一下子垮了下来,迅速变得衰老憔悴,史书记载“及在上阳宫,不复栉沐,形容羸悴,上入见,大惊”。当时已经即位为圣明帝的太平公主去给母皇请安,见到母亲的样子,也吓了一大跳。十个月之后,武则天终于还是没有完成自己的传世巨著《石头记》,只写到第八十回,便撒手人寰,给世人留下无尽的遗憾。 叱咤风云的圣神皇帝走完她传奇的一生,到圣明帝一朝,圣明皇帝虽然是武则天的女儿,性格上也颇有其母刚烈果敢的一面,觉得母亲当皇帝做得很好,自己当皇帝也做得不错,谁说女子不如男儿啊?但受了几千年男权社会的影响,虽然母亲有制定一个男女机会均等的继位制度出来,她心底还是更看重儿子多一些,儿子们都早早地封了王,大臣们也都从女帝下意识的行为看出了她的这点儿小心思,纷纷投效自己看好的皇子们,为自己的政治前途下注,所以临到圣明帝要选继承人的时候,突然发现那些大臣和儿子的表现让她很失望。圣明皇帝一生经历了两次婚姻,与第一任丈夫薛绍生了二子二女,与第二任丈夫武攸暨生了两子一女,这两对同母异父的兄弟自然分成了派系,为了争皇位没少明争暗斗,甚至有些大臣已经迫不及待地拥护各个皇子,拉帮结派地就等着盼着她死了,反倒是自己的几个女儿很安份。人有时候就是有一些逆反心理的,特别是对于一个乾纲独断的皇帝来说,如果思想钻了牛角尖,就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说不定她就曾经这样想,你们要我在那些皇子中选一个,我偏不选他们,就选个女儿来继位。总之圣明皇帝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最后选定了与武氏和李氏一族血源更近的武崇瑛为皇太女。武崇瑛继位之后,延续了祖母与母亲的治国之策,把国家也弄得不错,这样三代下来,似乎就形成了惯性,朝臣和老百姓们都觉得国家有个女皇来当领导似乎也没什么不妥,于是在武崇瑛选择继承人的时候,她的目光则更偏重于几个女儿的身上了,女帝继位,成了不是制度的传统。 既然历史的改变是从圣神皇帝武则天即位时开始的,那么一切的谜题都应该从这位传奇女帝身上来找寻。所幸不管是正史野史皆记载颇丰,民间流传的关于这位女帝的传说故事也不胜枚举。在武青玦的刻意留心之下,几年来她也从教养嬷嬷和府中下人口中陆续收集了很多武则天的轶事,没入学之前,为了不引人怀疑,她还不敢明目张胆地翻阅府中藏书,等她入学之后,接触的藏书骤然增多,在自己府中的藏书阁去看书也渐渐不再掩人耳目,更是了解了不少这位女帝的秘辛,才了解到这位女帝之所以稳座帝位,受人爱戴,的确有很多镇得住人的功绩,且这些功绩,是武青玦前世的历史中没有记载的。她自己偷偷作了一个记录,把武则天的生平大事按年表的形式排列出来,这样很容易便找出与记忆中不相同的部分内容,武青玦将它们分门别类之后,得到一个大致的总结。 在政治上,武则天任人唯贤、知人善仁,不因言罪人,改革皇爵位继承制度和用人制度,完善科举制,大力提拨根基浅薄的平民出身的官僚,大大削弱了贵族官僚的力量;颁布《婚姻法》,推行一夫一妻制度,规定大唐百姓三代以内近亲不得通婚,无论男女皆必须年满十八岁才能嫁娶,提高了婴儿的存活率,降低了产妇的死亡率;成立了妇女联合会,设立了女进士科场,规定女子也能进学院上学和入朝为官,提高了女性的社会地位;禁止买卖人口为家奴,一律采用聘用制;武则天还鼓励医学研究,光宅元年的杨州叛乱平定之后,南方发生了一场严重的天花疫情,圣神皇帝亲身试验,找到种牛痘的办法,救了成千上万百姓的性命,此后大唐百姓不再被天花这种可怕的疾病困绕,百姓们对她感恩戴德,为她登基称制凝聚了不可动摇的民心。 在经济上,武则天打破了“士农工商”的社会等级制度,提高了商人的社会地位,大力发展工商业,改革度量单位,广修驰道,提出“要想富,先修路”的口号,改善了交通状况;鼓励科技发明,其门下的北门学士里汇集了一大批各种各样的发明家,大量慧及后世的民生物资都是在她的指示下发明并让朝廷大力推广的,特别是她提出了物尽其用的口号,淡化了纸的神圣地位,不顾朝堂顽固派的阻力,大力推广卫生厕纸,留下不少脍炙人口的故事,至今为老百姓津津乐道。武则天当政期间,人口增长迅速,帑藏储粟,积年充实,不用户籍制度限制百姓迁移,大唐经济取得了长足发展。 在文化上,武则天改革文字,发明了标点符号,推行字母拼音,简化了识文断句的学习难度;在全国大力兴办教育学院,推行全民九年制义务教育;完善诗词格律,将词这种文体发展至全盛;晚年所著半本白话文《石头记》,引世间学子称颂,百余年间,涌生出无数研究石学的学术流派,白话文书著也渐渐开始流行,促进了文化的昌盛,唐人的好文之风甚至到了“五尺童子,耻不言文墨”的地步。重文的同时,注重培养国人的尚武精神,首创武举,建军事学院,加大军事设备及兵器的研究力度。总之,在老百姓眼中,弥勒佛转世的圣神皇帝无所不能,是超越孔圣的存在。 武青玦从收集来的资料里看到越来越多眼熟的名词,心里对这位圣神皇帝的来历隐隐有了一种推测,为了证实自己的推测,她更加广泛地收集证据,在进入大唐皇家学院的第一天,看到书本上的文字之后,才完全确定下来,那使她在课堂之上瞠目的文字,居然是简体字,且用标点符号断句。她因为出声时间晚,入学前未能识字,又生在皇家,在皇女府和宫里见到的匾额等物,皆是繁体字,加上父母皆是写得一手好字的大才子,平素练字也喜欢写古字的,开始并没有发现文字有什么不同,才令她初次见到简体字和标点符号时大失常态,被弄到院长太傅那里去训示。 然后证实圣神皇帝跟她是来自同一个时空的证据越来越多,像武则天在政事上有似乎有许多预知能力,她这一世的统治没有前世历史上为人诟病的酷吏政治,没有了酷吏机构,却设置了中央情报局;晚年没有宠信薛怀义、张昌宗兄弟等男宠,却改革了婚姻制度;连神龙政变也因为这种提前预知能力失败了;还有许多治理国家的政策多是从二十一世纪搬去的,单说她改革“米”、“公里”、“公斤”等度量单位,就盗用了英尺由来的典故,对着大臣一伸手,说以她手臂的长度为标准就是一米,看得武青玦窃笑不已。 她还看了武则天著的诗词,通读了《石头记》,心中为那位同乡的好记性惊诧不已,《红楼梦》这本名著她前世都没有通读过,只阅过几个章回,更多的故事情节是从电视剧和连环画中知晓,武则天版的《石头记》自然不是全文默写,文采辞风与曹老也甚有差别,只是故事情节能记得这般清楚,也是极为不易的了。 至于那些提前现世的玻璃制品、蒸馏酒等物资,她就不太相信是武则天能提供出制作技术的了,这些东西的制作技术和工艺流程何其复杂,便是在那些工厂工作的人,也未必能掌握全套技术,顶多是那位同乡给这个时代的发明家们提供一个构思,我想要什么什么样的东西,你帮我做出来而已,有朝廷和皇帝的支持和广大劳动人民的智慧,这些物品能被提前创造出来,也不算太稀奇。 真是……太NB了!得出结论的武青玦长叹一声,那位同乡在这个时空,活得可谓是风生水起,她制订的很多治国的政策经过这几代上百年的经营,已经渐渐看到了成效,虽然没有颠倒几千年来的封建世俗文化,但却改变了历史的走向,创造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开明、男女相对比较平等的社会。只是,历史既然已经被改变了,那武青玦前世的历史又到哪里去了呢?最出名的蝴蝶效应不是说:“一只南美洲亚马孙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能在两周后引起美国德克萨斯引起一场龙卷风”吗?记得她前世前《蝴蝶效应》那部电影,主角回到过去想改变历史,结果改变之后,他记忆中的历史完全不存在了。可这个理论显然不能解释她和武则天面临的情况,她来到这个已经被改变了历史的朝代之前,二十一世纪所学到的历史与这个大唐历史完全不同,说明武则天没有影响到她前世的那个历史位面。而武则天制造出来的历史,又不像《寻秦记》里的理论思想一样,冥冥之中有一种神秘的力量,会自动修复历史运行的轨迹,无论过程怎么变化,都不会改变结局。后来她想到了前世另一种平行空间理论,那种说法是:历史就像一棵大树,外界的力量本身不足以改变大树一直向上生长,当外力落在树干的其中一个点时,对这里产生了刺激,于是这个点会生长出一根树枝来,平行空间就产生了,被改变了的历史顺着分叉的树枝前行,历史的正流继续向上生长,也许,这算是她能为自己面临的情况找到了相对可信的答案了。 虽然对这位同乡的丰功伟绩很佩服和感慨,但武青玦却并不准备为自己选择一条和她一样的人生道路来走,她本质上只是个耽于享乐的小女人,没有强烈的事业心,象武则天这样的女强人她固然钦佩,但也不以自己是个没有大志的小女人为耻,不过是对成功的定义和人生的选择不同罢了。何况,武则天实在做得太出色了,把该弄的都弄完了,已经让她没有什么发挥的空间了,在这个被穿越重生者改变了历史的朝代里,武青玦来自现代社会的一切资源优势和预知能力已经没有了,所以还是安分一点儿吧? ——008、、4、01:8 、、、、、、、、、、、、、、、、、、、、、、、、、、、 祝大家春节快乐!!《绾青丝》本月是最后一个月要包月票了,请喜欢本书的朋友请投《绾青丝》一票。谢谢。(未完待续) 第九章 父女之间(上) 宿醉朝醒,武青玦捂着醉酒后有些昏沉的头从床上撑起身,初雪听到动静,从外室转进屏风,行到床边,扶起她发软的身子,轻声道:“小姐醒了?奴婢让人热着醒酒汤,一会儿端过来给小姐喝。” 武青玦懒懒地靠在她身上,打着呵欠道:“什么时辰了?上学不会迟到吧?” “十点了。”初雪笑道,“小姐别担心,老爷差人去学院给你请了假,今儿不用上学了。” 自从武则天将十二时辰计时制改成了二十四小时制,百余年来,人们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用法,对武青玦来说,自是方便不过了,不用去麻烦去换算。 “请假了?”武青玦心中暗暗叫苦,那不是躲不过一会儿的教训了?还不如去上课呢。果然,初雪接着道:“老爷说等小姐用了早膳后去书房见他。” “他今天心情怎么样?”武青玦忐忑地试探。初雪会意地抿了抿唇,笑道:“今儿奴婢可看不出来,你知道老爷对我们这些下人一向很和气。” 武青玦咬了咬唇,垂头丧气地任初雪给她换衣裳,初雪帮她系好腰带,见她没精打采的样子,笑道:“小姐怕老爷骂你么?其实不用担心,昨晚小姐睡着了,老爷一直守在小姐床边,不知道多关心你,就算是责备两句,也是为你好。” 武青玦怔怔地道:“他一直守着我?”她昨晚虽然知道纪询有守在她床边照看她,但没挺多久就昏睡过去,纪询几时走的也不知道。初雪笑道:“是啊,昨晚一直是老爷帮小姐擦汗降温的,弄到夜里三点多,小姐没发热了,才回去的呢。” 武青玦的唇角不自觉地微扬:“真的?” “奴婢什么时候骗过小姐了?”初雪帮她理好衣裙,突然“咦”了一声,“小姐,你的生辰玉哪儿去了?” 武青玦回过神,随口道:“哦,我送人了。” “送人?送给谁了?”初雪紧张起来,“小姐,那生辰玉是圣上御赐的,怎么能随便送人呢?万一被圣上怪罪下来怎么办?你送给谁了?奴婢去讨回来。” “皇祖母赐给我了就是我的了。”武青玦不以为意地道,“我连处理一块玉的权利都没有吗?” “可那毕竟是御赐之物……”初雪有些着急,武青玦打断她的话,笑道,“家里的御赐之物还少了?皇祖母哪能件件都过问,好啦没事啦,你不是说要端醒酒汤给我喝吗?还不快去。” 初雪嗫嚅着住了嘴,转出房去,指挥小丫鬟们端进醒酒汤和洗漱水,这厢刚服侍武青玦梳洗完,那头早餐也摆上桌了,武青玦磨磨蹭蹭地用完早膳,见初雪已经取了狐裘候在一旁,知道再也躲不过,只得让初雪帮她穿上狐裘,心虚地往书房行去。 难得的冬日暖阳,书房的门窗大开,武青玦远远就见着纪询的身影立于窗前,行得近了,见他原来正立于窗边的大画案上作画。阳光照在他的身上,给他全身蒙上一层金色,那修长的身影仿佛也如一个发光体,透着一股暖意,吸引着逐火的飞蛾奋不顾身。武青玦怔怔地看着他,停下脚步,初雪见她停住,不明所以地道:“小姐?怎么了?” 这番响动已经惊扰到纪询,他转头看了武青玦一眼,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来了怎么不进来?” 武青玦垂下眼睑,沉默地踏进书房,行到画案前,老老实实地垂手而立。纪询没有急着教训她,手里的画笔没有搁下,而是继续在画纸上勾勒。武青玦往画纸上看了一眼,见纪询画的是一幅牡丹图,纪询是与武明玥并称于世的才子,丹青自然精妙,武青玦前世也钟爱绘画,不过偏好水粉画和油画,对水墨画并不见长,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的欣赏水平,纪询的画风清丽隽雅,笔触细腻却不呆板,描物写实却不匠气,实在是画得极好。不过画再好,也比不上作画的人对她的吸引力,武青玦的目光随着那只握笔的手缓缓上移,偷偷落到纪询半垂着睫的脸上,一缕头发从他的脑后不听话地搭到了耳侧,在阳光的照射下,他的头发散发着一种蓝调的金属光泽,令她突然生出伸手抚mo的冲动。她悄悄地伸出手,微微欠身作画的男人突然直起腰,吓得她赶紧垂下眼睑,伸出的手缩到衣袖里紧紧握成拳头。垂着眼睑,只能看到他的手,还有他投到画案上的阴影,武青玦伸出手,轻轻按住书案上的影子,仿佛想通过它,感受到一丝他身体的温度。影子落到武青玦的指背上,她的眼眶有一丝微热,纪杨……她的思绪顿时被拉回到多年前,那时候,这个男人的身和心都属于她,她可以肆无忌惮地抚mo他、拥抱他、贴紧他,摄取他的体温,不像现在,她只能远远地看着他,连抚mo他的影子,都只能偷偷摸摸。 “发什么呆?”纪询搁了笔,见女儿像是受惊似地缩回放在画案边缘上的手,在心里叹了口气,将笔放到她手里,“想试试吗?” 笔杆上还留着他的体温,武青玦捏紧了笔,抬头看他:“让我画吗?” “学院有教习作画了吧?”纪询见她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帮我着色,看看你学得如何。” 武青玦甚少见到纪询的笑容,一时呆住,傻乎乎地道:“你不怕我画坏你的画?” 纪询对武青玦从不肯叫他“爹爹”已经习以为常,心中虽然不快,想起妻子的忠告,还是耐住性子道:“你用心点儿画怎么会画坏?” “哦。”武青玦不知如何应答。纪询转出来,把她抱起来,武青玦的身子微微一僵,还未放松下来,已被他放到画案后的椅子上:“这样够得着了吧?” “嗯。”武青玦的脸微微一热,心跳不由快了两拍,她握紧手中的笔,不让自己的指尖因紧张而轻颤,深深地吸了口气,她沉着地将笔尖浸到了盛着朱砂的颜料碟里。这是第一次,纪询待她如此亲近,她不允许自己犯错,浪费这不容易得来的相处机会,如果用作画可以得到他的欣赏,让他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多停驻片刻,那就这样吧。 纪询的目光随着武青玦的笔触的运转渐渐变得有些惊异,只见她用色泼辣大胆,有些地方的颜料简直堆得太多,初看不以为然,只觉得她画工拙劣,不懂用色,再一看发觉画面滋润清新、浓淡相宜,那些堆彻的颜料并未破坏画面的质感,仔细看后又觉得着色厚薄得当、浓郁酣畅,分明是使用了一些怪异的技巧,再看她运笔娴熟自然,心下不由大奇,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到武青玦脸上,见她神情认真专注,看似成竹在胸,分明不似胡乱敷衍。 等她画完,纪询的目光落在画上,只觉得眼前一亮。因了她泼辣的着色,这幅牡丹图细腻中又见写意,画面一扫清媚之态,显出宏厚之风,纪询目不转睛地看着画卷,讶声道:“谁教你这样着色的?” 武青玦怔了一下,为了讨纪询高兴,她很认真地为这幅牡丹图上色,不自觉地使用了一些水粉画的上色技巧,这会儿听他这样一问,顿时哑然。纪询长于丹青,这样的绘画技巧他一看就知道绝不是学院的夫子们教出来的,而且他显然已经想到这一点了,他看着沉默不语的武青玦,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可思议:“是你自己想的?” “嗯。”武青玦点了点头,既然无法否认和推脱,只好自己承认了。 ——008、、1、17: 起点难得抽一次啊。。泪,发了好多次了。。。看在这份儿上,请给《绾青丝》投月票。。。谢谢。(未完待续) 第九章 父女之间(下) “为什么要这样上色?”纪询看着女儿似乎有些不安的小脸,放柔了语气。 “我觉得这样上色,牡丹看起来活生生的。”武青玦不敢说出那些西洋画的绘画技巧和理论,怕说多错多,保守地道,“是不是这样不好?”她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西洋画对光线明暗、阴影透视的处理,水墨画注重意境和概括能力,讲究墨线,不像西洋画那样写实,讲究色彩和造型,这是东西方文化的差异所致,所幸武则天并非全能,还没有把她的“魔爪”伸到音乐绘画歌舞等艺术领域里来,事实证明,再强大的个人也不容易扭转这种经历过千载岁月积淀的文化差异。 “没有什么不好。”纪询看着那幅画,表情柔和起来,“很出奇的画法。” 武青玦听到他的表扬,脸微微一红,甜蜜的感觉从心底一丝丝漫延上来,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谢谢。” “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做任何事情都是这样,如果一径遵循守旧,又如何能超越先贤?”纪询转过头看着女儿,“你能表达出自己的想法,这很好。” 武青玦心中一动,不知道纪询是否另有所指。但他也不再多说,将武青玦从椅子上抱到地上,转身落座,平静地看着她:“不过,有些规矩是不得不守的。” 武青玦心里“突”了一下,还以为他不会追究了,哪知道他还是没准备放过她。只听纪询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昨天去哪里了?” 她吸了口气,双膝一弯,跪到纪询面前,垂头坦白:“长乐坊。” 纪询见她还不等他问完话就主动跪下,一副低眉顺目任人处罚的样子,不知为何,心里竟觉微微一堵,语气不由有些生硬:“看来你知道自己的错了?” 武青玦咬了咬唇,低声道:“知道。” “那你说说自个儿犯了什么错?”纪询吸了口气,语气恢复自然。 “不该早退,不该……”武青玦迟疑了一下,“……喝酒……” “还有呢?”纪询又问。 “还有?”武青玦一怔,抬头看了纪询一眼,迎上他的幽深的双瞳,立即垂下眼睑,“还有,不该去长乐坊……” “为什么不该?”纪询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长乐坊龙蛇混杂,易滋生是非……”武青玦咬紧唇,心中发堵,“给母亲脸上抹黑。” “看来你的确很清楚。”纪询语气虽淡,语意却咄咄逼人,“那是明知故犯了?” 武青玦不知道如何作答,他迫人的语气令她心里涌出自伤和委屈的情绪,明明算不上什么大错,为什么就是揪着她不放?眼眶有些微热,她努力逼回眼里的泪意,听到纪询接着道:“那你知道该受何罚?” “知道。”她垂着眼睑,有些赌气地把右手伸出去,“青玦按家规,领戒尺十笞。” 纪询没有出声,静默片刻,才淡然道:“起来。” 武青玦站起来,手没有缩回身侧,仍是递到纪询面前,她可没有自作多情到认为纪询叫她起来就会饶过她,只是站起来更方便他执行惩戒而已。看到纪询将戒尺取出来,武青玦崩紧了脊背,虽然纪询一直对她很冷淡,但还从来没有打过她,看来今儿个,真是要破戒尝尝这戒尺的滋味了。 若是别人,打了便打了,她前世自小便是被父亲打大的,前世的父亲是个性格粗暴的人,常常三天两头地发无名火,一根筋不对顺手抄着什么工具就拿什么开打,拳打脚踢只是小意思,竹棍竹条打断了,烟头灼烙铁烫也不是没有试过的,她的皮早就被打厚了,痛觉神经也不发达,连带影响到今生也是如此,只是,这戒尺若是由纪询来施罚,一分的痛,也会扩大成十分。 戒尺落到她手上,冰冷的触觉令她不自觉地微一缩手,才醒觉那尺不是重重拍打下来的,而是轻轻放到她手上。武青玦怔了一下,抬眼看着纪询,不明所以。纪询松开手,见她握住了戒尺,才看着她的眼睛,平静地道:“孔子云:‘其身正,不令则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你知礼法而不遵,定是因为师长没有作好表率,错不在你。我身为你的父亲,没有言传身教、以身作则,才应当罚。” “我……”武青玦闻言,又惊又窘,脸顿时涨得通红,纪询这样说,简直是要羞辱死她了,稍有自尊的人都会觉得无地容身,“没有,不是……我……” “便由你来行罚。”纪询伸出右手,递到她面前,掌心向上,像是没看到她的窘迫,语气淡漠,“打!” “不……”武青玦一把丢开戒尺,手足无措地跪到地上,“对不起,是我的错,青玦愿意领罚,你不要生气……” “打!”他的手没有缩回去,语气依然是那样淡漠,却隐含着不容反抗的强硬。 “对不起……”武青玦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了,她激烈地摇头,连声道,“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是青玦不遵礼法、个性散慢、意志薄弱、自控力差又贪玩,您别生气……”她捡起地上的戒尺,手忙脚乱地塞到纪询手上,呜咽道,“……青玦按家规领罚,对不起,您打我吧,是我的错,对不起……” 她怎么斗得过他,他随便一个小手段,便可以逼得她原形毕露。纪询看她哭得有些喘不过气,将手里的戒尺放到画案上,伸手将她扶起来,语气稍稍一软:“真心知错了?” “是……”她连连点头,老老实实地将手递出去,小声抽泣。 纪询看着她的动作,唇角微微一抿,伸手刮去悬在她下巴上的泪水,掏出手绢擦干她的脸,才缓缓道:“这十笞戒尺记在账上,以示警戒,若有再犯,双倍齐罚。” “是……”小手仍是不敢缩回来,他都出动羞辱她自尊这一招了,她还敢犯吗? 见她认错态度端正了,纪询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次就抄十遍《静心经》抵过。” “是。”她缩回手,赶紧应允。她喜欢写字,抄书对她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责罚,比起戒尺十笞是轻之又轻了。 “老爷……”一个女声从书房外传来,来不及等纪询出声,那人就闯进房里,连声道,“老爷,快,快进宫……” 进来的是武明玥的贴身婢女初晴,见她这么没规矩,纪询微微一怔:“什么事?你怎么回来了?夫人呢?” 这初晴每天都要陪武明玥上朝,随身伺候的,这会儿怎么跑回来了?初晴气喘吁吁地,脸上却是一片喜色:“老爷大喜,大喜……” “什么事?”纪询倒没怪她失礼,“慢慢说。” “今儿主子在宫里晕过去了……”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纪询一下子站起来:“什么?明玥怎么了?” 他大步走到她面前,一脸惊色。初晴赶紧摆了摆手,笑道:“老爷别担心,太医给主子诊过脉了,主子她有喜了。” “什么?”纪询怔了一下,“你是说明玥她……” “是啊,主子有喜了。”初晴一脸掩饰不住的笑意,“皇上留主子在宫里休息,让奴婢来请老爷进宫呢。” 有喜了?武青玦的脑袋“嗡”了一下,半晌没反应过来,武明玥她,有喜了? ——008、、7、00:19 对不起,偶有罪,这么久都没有更新,泪。。。努力爆发。。。(未完待续) 第十章 隔离煞星(上) 等她省悟过来,纪询已经急急忙忙冲出房去,初晴紧随其后,转眼间便转出了庭院不见踪影。武青玦怔怔地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脑子又是一空。 “小姐。”一直候在院子里的初雪见纪询走了,赶紧跑进来,看到武青玦站在室内发呆,小心翼翼地道,“小姐,没事吧?老爷没罚你吧?” “啊?”武青玦回过神,怔怔地看了初雪一眼,无意识地道,“罚我抄经。” “呼……”初雪松了一口气,“那还好。小姐回房抄还是在这里抄?” “就这儿吧……”她全身的力气像是被人抽走了,根本抬不动腿走回去。 “我帮小姐备纸。”初雪走到画案前,小心地移走那幅牡丹图,收起各种颜料,帮武青玦铺好宣纸,准备好笔墨,抬眼见她仍站在一旁怔怔出神,奇怪地道,“小姐?你想什么呢?” “呃?”她似乎是没反应过来,见到初雪探询的眼神,才恍惚地笑了笑,“哦,抄经。” 扶着画案坐上高椅,画案对她来说仍显得高了一些,武青玦曲起腿,跪坐到椅子上,才正好合适。《静心经》她抄过多次,内容早已熟记于心,取了支笔,她努力凝神静气,开始默书。莫叹天之晴……才默了几个字,便写错了,她扯掉那张纸,另铺了一张重新开始。莫叹天之晴好,不畏日之灼……不知道怎么就漏掉了一个“之”字,只好又扯掉,纪询是不会容许里面有错漏涂污的。莫叹……怎么又错了,她气结地一把将那张纸揉在手中,将笔丢到案上。初雪见她连连出错,心下诧异,以为她不记得经文了,轻声道:“小姐,要不奴婢替您把经书找出来。” “不用了。”武青玦摇了摇头,丢了那团纸,坐下来,抱着双膝生闷气。初雪服伺她的日子已久,对她情绪的细微变化观察入微,见状将她随手丢在案上的狼毫拿起来轻轻摆到笔架上,一边取了抹巾擦拭案面上的墨污,一边抬眼观察小主子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道:“小姐心情不好么?刚刚老爷骂你了?” 若是旁人不敢也不会这样问她,但初雪是她的贴身大丫鬟,从十二岁起就被拨来照顾刚刚出生的武青玦,至今已快七年,算是她身边的贴心人。见她担心的样子,武青玦心里不由一暖,掩饰道:“没事。”见初雪脸上的忧色并没有退去,她微微笑了笑,轻声道:“初雪,母亲有喜了。” “咦?”初雪先是一怔,随即露出惊讶的笑容,“真的吗?太好了!” 是啊,太好了。因为她不讨人喜欢,圣文帝一直希望武明玥再生一个孩子,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武明玥的肚子却再没有过好消息,后来经太医诊断,说她因为生武青玦的时候难产,*受损,很难再有孕,武青玦至今都还记得那一张张脸上失望至极的表情,圣文帝更是认定武青玦命硬犯煞克亲。武明玥是皇长女,德才兼备,又是圣文帝属意的皇太女人选,本来早就该晋封爵位了,可是因为对武青玦这个皇长女唯一的孩子不满意,圣文帝迟迟不予晋封,连带其他几位皇女皇子也一直得不到晋封,几位皇子皇女虽然没有明里表示不满,但却因此更不喜欢武青玦了,背地里见到她常常没有好脸色。没想到现在武明玥竟然又怀了身孕,这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令人高兴的消息吧,人人皆可得偿所愿,皆大欢喜,所有人都有了希望,她亦正好得偿所愿抽离众人的视线,得个清静。 “恭喜主子,恭喜小姐!”初雪高兴之后,见到武青玦脸上变幻复杂的表情,想到她刚才的反常,心中似有所悟。这位小主子性格清冷,与双亲一直不亲近,定是听说母亲有孕后,怕自己更不被长辈喜欢,所以才这样心事重重吧?她笑了笑,握住武青玦的手,安慰道:“小姐不用担心,就算主子又有了孩子,也不会不疼你的,你一样是她的孩子,哪家的爹娘不疼自己的孩子呀?何况小姐有了弟弟妹妹,就不会那么孤单了。” 武青玦啼笑皆非地看着初雪,她以为自己怕这个?怕多了个弟弟或妹妹来争宠么?想来也是,这是最合理的猜测了,他们怎么会知道她深掩在心底那不可告人的秘密?谁会知道她只是嫉妒那个女子,那个被她称为母亲的女子,明明知道他们是夫妻,他们在一起名正言顺、天经地义,平日里她还可以欺骗自己,掩耳盗铃地无视他们的恩爱亲密,可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她哪里还能保持平静?只觉得憋气得紧,心里闹腾得慌。 “是啊,以后家里就热闹了。”武青玦附和了一句,不再说话,沉默半晌,渐渐镇定下来。她垂下眼睑,重新铺开一张宣纸,执起笔,像是再无旁骛,一笔一划地认真默起《静心经》:“莫叹天之晴好,不畏日之灼滔。步轻轻欲何在,踏人间之正道……” 初雪见她沉浸在默书的专注氛围里,不再出声,只轻手轻脚走到炭盆那儿,拔了拔炭火,让炭燃得更透。偶尔有木炭发出一声轻微的爆响,除此之外,书房内只余武青玦轻诵《静心经》的声音。明明是小小的女童,声音里却不含一丝童稚奶气,初雪转头看着这个小主子,觉得她实在是缺乏讨人欢心的本事,想到皇长女有喜的事,又想到武青玦刚才的失态,不由对自己劝慰她的话也觉得没有什么把握了。这样想着,顿时为小姐以后也许真的会失宠担起心来,初雪心底幽幽一叹,其实小姐心地脾气都顶好,一点儿没有别的金枝玉叶那些恶劣的个性,像二皇女家的青珞贵女,多跋扈骄纵啊,动不动就打骂下人,小姐跟她比起来,除了对人冷淡一点儿,不会说讨好卖乖的话逗人开心,品性却纯善多了。主婢各有心事,却也无话,武青玦直抄到下午四时,才将十遍《静心经》默完,中途连午膳也不肯吃,只喝了一碗鲜鱼珍珠羹。 默完书,纪询仍没有接武明玥回府。初雪过来帮她把默好的稿子夹上,武青玦取下那幅墨迹干透的牡丹图,铺到画案上,对初雪道:“我在这里看会儿书,你不用陪我,老爷他们回来了记得过来通知我。” “好。”初雪往炭盆里加了些炭,掩上门出去。武青玦拿起笔,思索了一阵,终还是没有往上面题字,又将笔搁回笔架。等跟纪询讨了这幅画再说吧,这是他和她第一次合作的画,她很想保留下来。拿纸镇压在画角,武青玦浏览起书架,这间书房是纪询的,连武明玥都很少进来,更不用说她了,偶尔被叫到这里,她也从不东张西望。书架上的书并不太多,府中本来就是专门的藏书阁用以藏书,能被放在书房的,必是为纪询所喜的。翻了翻那些书,有些意外竟都是《帝学通鉴》、《道原经》、《史记》、《唐律》、《则天大帝治世通论》等一类书籍,许多地方还有标注,皆为符号,或划圈点或打钩叉,想来皆有他自己的用意。平日里从不闻他言及国事,武青玦还以为他对政治根本没有兴趣,没想到他不但关注,似乎还仔细地研究过。 武青玦心里隐隐约约抓住一点儿什么,纪询是五品太学奉正,博古通今、识艺双臻,看这些书自不奇怪,只是朝廷有明律,皇子皇女的配偶入仕顶多只能任五品闲职,任你能力再强才华再高,也永世无法出头,像太学奉正这种职务,平日根本不用上班,自从圣神帝在全国大兴学院,太学的作用渐微,如今基本上已经成了一个闲置机构,就算纪询是与武明玥齐名的才子,多年来亦只能天天呆在家里相妻教子。朝廷颁布这样看似极不公正的律令自然有其缘由,若他是无才无能之辈求个一生安乐倒也罢了,可是像纪询那样的逸群之才,怎么会甘心埋没才华,浑浑噩噩过一生?武青玦回想纪询平日的言行举止,无一丝怀才不遇的郁愤之气,这只能说明他当初的选择是自愿的,说明他是真的甘心放弃远大的前程,说明在他心里,皇长女武明玥比什么都要重要,他可以为她放弃一切。 想明白这一点,武青玦只觉得指尖冰冷,脸色惨灰。 ——008、、8、00:04(未完待续) 第十章 隔离煞星(下) 书房门被敲了两下,初雪在门外道:“小姐,老爷回府了。” “哦。”武青玦回过神,“进来吧。” 初雪推门进来,武青玦将翻动过的书籍归回原位:“把默好的经文取下来给老爷送过去,他们回房了?” 武明玥有了身孕,以纪询的脾气,回府定会让她先回房休息。哪知初雪一边取下晾干的默经,一边道:“主子没回来,就老爷回来的。” “没回来?”武青玦怔了一下,怎么回事?难道此事有什么变故不成?这么一想,脚步更是加快往主院行去。在院子里见到纪询的小厮初砚,不知为何愁眉苦脸的,他见武青玦主仆二人进来,赶紧挂起笑容:“小姐来了。” “初砚,老爷为何没有接母亲回来?”武青玦随口问道。 “这……”初砚忐忑地看了她一下,赶紧把头低下,吱唔道,“小的不知道……” “你随老爷进宫的,怎么会不知道?”初雪见他吱吱唔唔地,没好气地道。武青玦见他神情为难,也不难为他:“算了初雪,我进去见老爷,你在外面等我。” 她接过初雪手中的默经,径直向主屋走去,行上台阶,见房门紧闭,迟疑了一下,伸手敲了敲门:“老爷……” 房间里半晌没有动静,武青玦正犹豫着要不要再敲门时,房门开了,纪询看了她一眼,转身道:“进来吧。” 武青玦跟进房,掩上门,见纪询已经坐到了迎门靠墙的罗汉床上。武青玦走过去,将手里的默经放到罗汉床中的小案上:“经抄完了。” 纪询随意地翻看了一下,点了点头:“字有进步。” 武青玦唇角微微一勾,见纪询的目光落在经文上,眉头微蹙着,心中那丝欣悦又悄悄退下去,难道有什么问题吗?她心中忐忑,偷偷地观察纪询的表情,突然发现他的眼神虽然落在纸上,但并不专注,目光散乱,似乎并没有在看纸上的文字,而是陷入了沉思当中。武青玦等了半晌,见他仍没有从沉思中回神,轻轻咳了一声:“母亲身体无恙吧?为何没有接她回府?” “唔?”纪询似乎这才想起武青玦还在屋里,转过头看她一眼,眼中带上一些奇怪的色彩。他放下手中的默经,想了想,缓缓道:“暂时无恙。太医说您母亲的身子早年受损,能再有孕极为不易,这次虽然侥幸有喜,但胎形不稳,极易滑胎,要静心调养,小心安胎,不宜操劳多虑,所以皇上暂时让她留在宫里,免得颠簸劳碌。” “哦。”武青玦觉得奇怪,纪询一向不爱多言,怎么会跟她说这些事,还解释得这么详细?一个六岁的孩子对安胎保胎滑胎这些词根本就是懵懵懂懂的吧?还是他认为,她能懂?那他凭什么这样认为?武青玦心中暗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露出了什么破绽,引人生疑,再思及他奇异的眼神,莫非是在试探她?这样一想,脊背忍不住冒出冷汗,她不敢多作寻思,轻声道:“那青玦明天进宫去看母亲。” “不用了。”纪询想也不想,立即出声反对,“你不要耽误功课。” “哦……”武青玦嗫嚅地应了声,见他也没什么话说,再加上有些心虚,不敢再呆,“那……没什么事的话,青玦先回房了。” 纪询“嗯”了一声,武青玦转身想走,没看到纪询看她的目光复杂难懂,见那单薄瘦小的身影已经走到门口,纪询突然唤住她:“青玦。” “嗯?”她转过头,纪询看到她净如冰湖一般的眼睛,微微一顿,语气有些迟疑:“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管束太甚,过于严厉?” 武青玦没想到他竟会这样问,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是为我好。” “你这样想?”纪询神情莫测,武青玦赶紧点头,“是。” “但其实你不是很开心吧?”纪询想了想,缓缓道,“跟我这样严肃死板的人住在一起,规矩又多,管束又严……” “没有的,我没有那种想法。”武青玦赶紧道,怕引起他的误会,虽然跟他住在同一屋檐下,看到他与武明玥夫妻恩爱觉得心里发苦,但只要还能远远地看他一眼,再苦她也愿意,“我以后不会再不守规矩,你相信我。” “是吗……”纪询静静地看了她一阵,她的表情是那样仓皇,紧张地辩解着,就是怕他误会。纪询的眼睫一垂,敛去眼中的神色,唇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不知是喜是讽的浅弧:“没事了,你去吧。” 武青玦被他几句话问得心里七上八下,又摸不着头脑,拉开门出去,初雪竟没候在门外。她满怀心事,也没有出声找她,径直往院子外面走,穿过花树下的小径,突然听到假山背后有人在小声争执,听声音正像是初雪和初砚。 武青玦怔了怔,停下脚步。只听到初雪压抑着怒气小声道:“皇上怎么能这样做?” 武青玦顿时睁大眼,初雪竟然和初砚躲在假山后说皇上的不是,皇女府一向不准下人口生是非,初雪是府上的老人了,不会不懂规矩,什么事让她竟然违了规?而且竟敢语涉今上。 “皇上也是为主子好嘛……”初砚小声地争辩道,“你也知道咱们小姐命硬,万一煞到主子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你这浑蛋,瞎说什么?小姐哪点儿对不起你了,竟敢嚼这些没根没凭的舌根子,坏小姐的名声,我拧死你……”初雪像是气极,不知道是不是动手拧了初砚的耳朵,只听到初砚“唉哟唉哟”地又不敢大声地叫,一边告饶道:“雪姑奶奶,你饶了我吧,是小的该死,小的口没遮拦……” 武青玦咬紧了唇,看来纪询今天进宫,皇上一定没说什么好听的话。命硬?克亲?煞星?从她一出生,便被这些谣言包围,据说她出生的时候,天际乌云如墨,满城阴霭,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只乌鸦,落在武明玥的产房门口呱呱大叫。武明玥受惊临盆,没想到孩子竟然是脚先钻出肚子,胎位不正又血崩,弄得她差点丢了性命,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却伤了身骨。圣文帝一听最钟爱的女儿生产时差点没命,便认定武青玦命硬克母,还召了钦天监专门给她看相测命。钦天监算出了什么不得而知,皇帝将那个测算结果封存为宫中秘档,后来虽然没有再在人前这样说过,但仍旧心有芥蒂,武青玦命硬之说亦流传开来。这些年来,武青玦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次从那些长辈和下人的嘴里或有意或无意听来这些可笑的流言,早就习以为常,没想到现在皇帝竟然又担心她会克煞到武明玥肚子里的孩子,武青玦冷笑,一国之君,要怎样的智力无下限,才会同乡间妇儒一样愚昧迷信? “那主子和老爷怎么说?”初雪没问完话,暂时饶过初砚,接着道,“真要把小姐送到学院去住吗?” “主子不同意,皇上不想让她不高兴,就没说了。”初砚迟疑了一下,又道,“初晴姐姐留在宫里陪主子,我随老爷回来的时候,一位宫女姐姐等在宫门跟老爷说,皇上还是那个意思。” 原来是想把她隔离流放,武青玦一时不知是悲是喜。武明玥不同意皇帝的荒诞主意,皇帝就转向纪询施压,武青玦忆起纪询刚才那奇怪的表情和问话,心中恍然,原来纪询是在探她的口风,他问那些话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做出决定,要遵从皇帝的意思,把她送走。武青玦咬紧了唇,想笑,却笑不出。他何需如此?坦白说就行了,难道她还能反抗不成?何必跟她耍这些心机?他是觉得说不出口么?可他却不知道,对她来说,这种鬼祟试探远远比坦白诚言更伤人。 “那老爷怎么说?”初雪还在问,初砚道,“老爷什么都没说,回来的路上也没说话……” 初雪还在继续打听,武青玦却不想再听下去了,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她平静地离开了庭院,甚至小心地没有发出声响惊动初雪和初砚。既然那是他想要的,她就给他,只要她给得起的东西,她都愿意给他。纪杨,我永远不想看到你因为屈从于权势,而变得猥琐;我永远不能承载我心中的你,沦为下乘。我会保护你,纪杨。 ——008、、8、19:0(未完待续) 第11章 梁上有人(上) 翌日,武青玦早早起来梳洗,然后去主屋和纪询一起用餐。对武青玦来说,她觉得武则天最伟大的改革不是那些治世之策,而是推广卫生纸和卫生棉,和把一日两餐改成了三餐等民生大计。平时一家人早餐和中餐都是各吃各的,只有晚膳才有时间聚在一起吃,所以纪询见她进来,怔了一下,却也没说什么,吩咐丫鬟给她上了一副碗筷。父女俩各有心事,沉默地吃饭,谁也没有说一句话,厅里安静至极,两人都极有餐仪,不留心的话,连咀嚼的声音都听不到。 她吃得极慢,有心拖延着这片刻相处的时光,纪询似有所觉,中途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好几眼,却也没要求她吃快一点,反而也跟着她的节拍放慢了进食速度。好不容易这顿磨磨蹭蹭的早餐才用完,丫鬟递了热毛巾和漱口水过来,诸事完毕,纪询才开口道:“有事找我吗?” “嗯。”武青玦点点头,“有件事想跟您商量。” “何事?”纪询站起身,离开餐桌,坐到里侧的罗汉床上,“说吧。” “我觉得学院跟家里的路程太远,我每天早晨要起很早赶路,睡觉的时间不太够。”武青玦说着自己早已想好的理由,“而且每天路上来回往返,太耽搁时间。” 纪询的眉微微一挑,有些意外地看着她:“所以呢?” “我想搬到学院去住。”武青玦镇定地道,“这样比较方便,我也能节省出比较多的时间看书。” 她昨日听到初雪和初砚的对话,就已经决定,自己主动开口跟纪询说要搬出去,不想纪询因为找不到开口的理由而为难。昨晚初雪一整晚都心神不宁,想把皇上想将武青玦送到学院去寄宿的事告诉她,可是好几次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武青玦看出了她的心事,只装作不知,她知道初雪担心什么,因为怕她难过所以迟迟犹豫,其实初雪不知道,她心中早就有了决定。 纪询的表情很讶异,随即蹙紧了眉,探究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女儿的脸:“你在跟我赌气吗?因为我昨天罚了你?” “不是的。”武青玦摇了摇头,平静地道,“我没那么无聊。” 纪询审视地盯着她,见她镇定自若,眼神沉静,看不出任何情绪。又是这样的表情,大多数时候,她都是这样的表情,像昨日那样的情绪崩溃的情况,少之又少,面对那样失态的她,他才感觉到她其实只是一个孩子,是他的女儿,心里那丝柔软的情绪才会滋生出来。可当她恢复平静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就会散发出冷漠疏离的气场,将自己包裹起来,她简直比十个成人还要难以琢磨。纪询觉得恼怒,那种感觉十分荒诞,如同剑客看到一个强大的对手,淡定自信,似乎没有什么不在她的掌握之中,令他找不到破绽攻击。就像她此刻突然跟他说要搬到学院去住宿一样,他本来卯足了劲儿,在想办法怎么解决皇上吩咐的难题,怎么让皇上和妻女都满意,怎么才能皆大欢喜,谁知道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让他聚集的力气落了空,如同一记狠狠挥出的重拳击打在一团软软的棉花上。 “老爷?”武青玦见他久不出声,忍不住出声催促。 老爷?可笑的,谁家的女儿会叫自己父亲“老爷”,却跑去叫别人“爹爹”,他无端端地就觉得有些气闷,就是不想让她满意:“不行!” 武青玦没想到他一口就拒绝了,怔了一下:“可是……”如果不行,他怎么跟皇上交待? “我说不行。”纪询不悦地打断她的话,“你是皇孙,去哪儿住不由我说了算。” “那我进宫去请旨……”武青玦的话还没说完,纪询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声音也厉了几分:“不准去!” 武青玦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纪询亦觉出自己有些失态,一时也无语。父女俩正大眼瞪小眼,初砚急冲冲地跑进来:“老爷,主子回来了。” 两人皆是一怔,纪询赶紧站起来往外走,武青玦跟在他身后,还没有走出庭院,武明玥已经在初晴的搀扶下走进来了,纪询赶紧上前扶住她另一侧,轻声道:“皇上不是留你在宫里休息几天吗?怎么这么早就急着回来了?” “我怕你们担心嘛。”武明玥温婉地一笑,看着纪询的眼神却似有深意,“我也担心家里。” 纪询微微一叹,无奈地笑了笑:“你放心,家里一切如常。” 两人皆话里有话,像是在对暗号,如果武青玦不是知道了昨天那件事,根本听懂这样的双关语。可现在她心里却跟明镜似的,武明玥之所以急冲冲地赶回来,就是怕纪询已经执行了皇帝的命令吧?毕竟,她太了解自己的丈夫和母亲。武青玦的心情复杂起来,面对武明玥发自内心的关切,她不是不动容的,她并不讨厌她,如果没有心中那些芥蒂,她一定会很喜欢她的,她是一个好女人、好母亲、好妻子,只是,她不该是他的妻子。 武明玥转眼看到女儿,她柔声道,“青玦,怎么还没有去上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身孕的关系,武青玦觉得她今天看起来特别温柔,全身萦绕着母性的光辉,杀伤力强大得令她也无法抗拒。她看了纪询一眼,知道现在不是继续这个话题的时候,低声道:“我正要去。” “去吧,路上小心。”武明玥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武青玦低下头,轻声道:“我先送母亲回房。” “乖孩子。”武明玥闻言极为心悦,挣开初晴,牵起女儿的手,毫不介意她是什么煞星。武青玦垂下眼睑,眼眶莫名一热。这世上唯一会把自己当成孩子看的,只有她了吧?她是真心对自己好的人,没有一点儿私心,而自己呢?一面贪恋她的母爱,享受着她给的温暖,同时又嫉妒她的爱情,觊觎她的丈夫,这世上,再没有比自己更无耻的人了。 短短的一段路成了折磨,在武明玥面前,除了让她感觉到自己的猥琐,只剩难堪。武青玦极力控制着自己,才能忍住不在她面前崩溃,祈求她的宽恕。直到坐进上学的马车,关上车厢门的那一瞬,她才软软地靠在厢壁上,让隐忍多时的眼泪流满双颊。我败给你了,武明玥,我向你保证,今生今世,我都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 如果皇帝执意让她搬走,武明玥执意不肯,最为难的只怕就是夹在两人中间的纪询了。要怎么才能帮他们解决掉这些麻烦?现在她主动提出搬走又行不通,难道还能让皇帝改变主意不成?要改变她这么多年来的偏见哪里有这么容易?话说,不是有了确凿的证据,命硬这种事,皇帝是不能光凭臆测就认定的,她是一国之君不是普通人,知道君无戏言的道理,难道当年钦天监给自己测的命,真的有什么问题?不过,就算真的是命硬,也不过是合了皇帝的臆想,照说也不值得保密呀,为什么皇帝要把那个测命秘存起来?难道这里面另有玄机? 如果能知道那个测命的内容,是不是就能想办法解决眼下这些问题了呢?武青玦的心思活动起来,不过,宫中的秘档,守卫何其严密?没有皇帝的手谕根本不可能取调,更不可能私自查阅,这可是掉脑袋的罪名。用什么方法可以知道那个测命的内容呢?除了皇帝和钦天监,当年还有什么人知道这件事?想找皇帝身边的人探问那是自找麻烦……对了,起居注!武青玦脑中灵光一闪,起居注令史应该会有记录当年那件事,虽然起居注也是皇室秘档,不过保密的程度应该比不上皇帝专门下旨封存的秘档,如果能找到机会查一查……这一天武青玦都在寻思这件事,并且很快作了决定,在周末找个借口进宫去,先打探一下太极宫周围的环境。 ——008、、9、1:4(未完待续) 第11章 梁上有人(下) 大唐的宫城由三组宫殿群构成,最早的太极宫、龙首原上的大明宫和春明门内的兴庆宫。太极宫为西内、大明宫为东内、兴庆宫为南内,号称三大内。其中以大明宫最为壮丽辉煌,自前唐高宗时起到新唐的列位女帝,一直居住于此。兴庆宫的规模较小,但仍比武青玦前世的北京故宫大出将近一倍。大唐宫殿建筑巍峨壮丽、气势磅礴、华美庄严,白居易在《登乐游园望》中曾描述道“东北何霭霭,宫阙入烟云”。宫中花木葱郁,建有多处人工湖泊,规模宏大、气象万千,非故宫可比。 自武则天严令实行一夫一妻制,原本热闹的后宫便清静下来。百余年来,宫城的主子只有列位女帝和她们的丈夫,不是说女帝暗中没有养几个情人,但碍于律法和几千年来的文化传统,是不能拿到明面上说的,也不能让他们常住在宫里。于是大量的宫殿空置,宫人的数量也大幅减少,圣神皇帝开源节流,将太极宫划为了皇家档案馆和藏书馆,用以贮藏皇室档案和珍贵书籍,兴庆宫则划为中央情报局总部。中央情报局是大唐最神秘的特务机构,为了保持它的独立性和隐密性,皇城中有专属的城门和通道直达兴庆宫,任何人无皇帝的命令都不得踏足此处,是绝对的禁区。这个部门只直接听命于皇帝,不受六部监管,也不准与六部衙门来往,中情局拥有独立的调查权和逮捕权,可以对朝中任何部门人事和民间势力进行监察,其密探之多、权力之大,实力之恐怖,像一只潜伏在黑暗中的魔爪,令世人闻之色变。相较于它的黑暗可怕,太明宫和太极宫虽然戒备森严,但给人带来的压力反而没有那么大。 武青玦虽然是皇孙,可是没有宣诏一样不能进宫,所以对宫城并不熟悉。兴庆宫是禁地,她自然没那胆子去乱闯;大明宫只在三岁后的每年除夕以及女帝、相王生辰等重大节庆日去过,加起来不到二十次;只有太极宫以西的皇家藏书馆,皇室宗族子弟可凭名牒出入,查阅典籍,而太极宫以东的皇家档案馆,没皇帝的手谕进都进不去。 武青玦沿着皇家档案馆的宫墙转了大半天,发现这里守卫严密,别说偷偷摸进去了,连靠近一点儿都不容易,想窥探里面的环境简直是白日做梦,不禁有些丧气,看来自己之前想得实在太简单了。初雪在宫门外等了她几个钟头了,一定等得很着急,她怕初雪知道自己在打私查皇家档案的主意,不敢像平时一样带她进来,又不甘心就这么一无所获地回去,直到转出一段宫墙,看到对面不远处的一座三层宫楼,眼中一亮。那是皇家藏书馆的医书阁,那座宫楼离皇家档案馆的距离最近,爬到最高处,应该能看到档案馆的格局。主意一定就好办了,她执了名牒径直进入医书阁,爬上三楼,半推开一扇窗户,俯瞰对面的档案馆。一看之下,心中一凉,宫墙之内别有洞天,宫群重重,错落在花木园林和湖光山色之中,范围之大,不可目及,鬼才知道哪座宫楼是存放起居注的? 虽然有些失望,她还是掏出了挂包中的笔记本,用炭笔简易地描绘档案馆的地形格局,反正没有其它的办法可想,先把这个画出来,或许以后用得着。等画完了地图,她仔细核对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把本子收进包里,拍了拍手,准备往楼下走。哪知这时突然听到楼下好像有人说话,武青玦吃了一惊,赶紧往书架后一躲,心中惴惴不安,谁进来了? 却听进来的人似乎踏着楼梯上了二楼,于是那说话的声音便清晰起来:“喜福,你真听说《素女方》和《锦阵十六奇》藏在这里吗?” 这声音有点耳熟,嗓音带着变声期特有的沙哑,能进入皇家藏书馆的都是皇族宗室子弟,这时期处于变声年龄段的却没有几个,武青玦微一思索,便知道来人是谁了,是二皇女武明珍的次子武青瑁,武青珞的二哥,她的堂兄。武青瑁其实是二皇女亲生的长子,可二皇女在还没生育之前,就过继了一个宗室子武青璃抚养,所以武青瑁的排行便矮了下来。排行虽然低了,但因为他才是二皇女的亲长子,所以一向不把那位过继的大哥放在眼里。 他怎么来了?武青玦心里一惊,她和那些所谓的堂兄弟姐妹并不亲近熟络,这位公子瑁和他那宝贝妹妹青珞贵女都是同一副骄横脾气,看到她从来都是鼻孔朝天的。如果是平时碰到了,顶多是见个礼就各行各路,她也不怕他生事,可今天她到这医书阁里来的动机不纯,就难免有些心虚了,要是被他发现了她包里的东西,总归是不太好,看来要寻个地方先躲一躲。 “是啊主子,那书画斋的老板说,您想找的那三卷秘经早就失传了,只听说皇家藏书馆里还存有一卷《素女方》。”那叫喜福的想必是武青瑁的贴身小厮,正神秘兮兮地道,“那老板还说,宫里存了一卷《锦阵十六奇》,据说是最……”他的声音低下去,像是附在武青瑁耳边耳语。 武青玦无心听他们说话,赶紧扫视了一遍三楼的空间,除了一排排整齐高耸差点儿顶到房梁的书架外,再没别的东西了,要藏人还真是不怎么容易。她的目光落在每排书架旁配置的木梯上,那木梯直达书架顶端,是为了方便取高处书卷而设置的,武青玦急中生智,赶紧扶着木梯往上爬。只听得楼下的武青瑁大喜过望地道:“比本公子以前在他店里买那些还好百倍?那还废话什么?快帮忙找。” 武青玦已经爬到书架顶部,见柜顶落满了积灰,忍不住迟疑了一下,这么脏?如果藏在这里不知道会把自己弄得多狼狈?还容不得她细想,只听楼下的喜福诌媚道:“主子别急,小的早就给整理书目的管事打点过,不然也不会直接领主子来这儿,那两本书都藏在这医书阁的三楼……” “你这小子倒是机灵!”武青瑁一听大喜,“还不给本公子上三楼看看!” 武青玦一听,也顾不得会被积灰弄脏衣服了,翻身就爬上去,积灰扑上来,呛得她差点咳出声,她赶紧捂住嘴,趴在柜顶上,好在这书架顶部够宽,她身子又小,倒是完全能把她遮住。楼梯上响起脚步声,武青瑁主仆二人已经上到三楼,武青玦偷偷探出头往下一看,见喜福数着书架上的编号,领着武青瑁径直走到一排书架前,撩开第三层中格的黄幔,仔细翻找,一会儿大喜过望地抽出一本书来,递给武青瑁道:“真的有,主子你看。” 武青瑁兴奋地接过书就开始翻,看了两页,目露喜色:“果真是《素女方》,快,快把另一本也找出来。” 喜福数了数书架的编号,走到武青玦藏身的书架下,她赶紧缩回头,听到喜福喜道:“主子,就藏在这里,我上去帮您取下来。” 武青玦听到取书木梯的轻微吱吱声,心中暗暗叫苦,他们要找的书不会刚好存在最顶一层吧?要是被他们发现她藏在这里,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是非?她一动不动地趴在柜顶,大气也不敢出,好在木梯没响了,一会儿,听到喜福爬下木梯,喜形于色地道:“主子,找到了。”又听到武青瑁迅速冲过来:“给我看看……呀……” 武青玦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身子放松下来,才觉出背心有点凉悠悠的。听到下面的武青瑁似乎抽了口气,突然没声了。武青玦心中疑惑,忍不住又偷偷探出头往下望去,只见两个黑突突的脑袋碰在一起,似乎是在看刚刚取下来的书卷。武青玦心中大奇,武青瑁什么时候居然研究起医书来了?平日倒是小瞧了他。 正在惊奇之时,她突然听到一声轻笑,身子不由一僵。那笑声不是下面的武青瑁主仆发出的,好像是从她上方传来的,虽然十分轻微,传不到下面那两主仆的耳朵里,但足够让她听清楚。上面怎么会有笑声?这大白天的,不会见鬼了吧?上面空荡荡的,除了房梁就是屋顶,如果不是鬼,就只可能是人,他是什么人?他藏在梁上想干什么? ——008、、1、:01(未完待续) 第12章 盗帅韩香(上) 武青玦的脑子里顷刻间闪过无数疑问,又在瞬间开始思考应对的方法。尖叫呼救肯定是不智的,且不说上面那个人到底有什么目的,是否不好怀意,单是惊动了下面的武青瑁主仆,就算解决了上面那人,也会给自己惹来一屁股甩不掉的麻烦。而且如果上面那人真的想对她不利的话,他现在离她这么近,随时都可以制服她,他没有这么做,必然也是不想惊动太多人,或者还有可能是他对自己的实力有极强的自信,认为能在她呼救或反抗之前制服她,后者的可能性甚至大于前者,毕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禁宫,身手肯定不弱。武青玦庆幸自己没有轻举妄动,只要她能让他感觉到自己对他没有威胁,或许不会伤害她吧? 虽然这样安慰自己,不过她却没什么把握。这样僵硬地趴了一段时间,上面却静悄悄地,没有一丝声息。武青玦心中惴惴,不知道那人是否还在梁上,还是已经离开了?该不该抬头去确认一下?又过了两分钟,上面还是没有动静,武青玦大着胆子,猛地转头一望,却见离她尚有一米左右高的粗大房梁上,空无一物,既不见人也不见鬼。武青玦身子顿时放松了,感觉自己手软脚软的,使不出一丝力气,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此时却听到下面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些透不过气来的粗重的喘息声,武青玦没了梁上有人的困扰,注意力又被下面的主仆两人吸引过去了。她悄悄探出头,见武青瑁主仆不知道何时展开了一幅画,画卷不是很长,两人各执一头,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画看。咦?武青玦暗自奇怪,他们刚才不是在找什么书么?怎么又看起画来了?什么画看得这样气喘吁吁的?武青玦的目光落到那画卷上,两人的身子遮住了一些画面,但还是能看到少部分,至少画卷上方横着一排隶书“锦阵十六奇”是看得清清楚楚。原来《锦阵十六奇》是一幅画,不是一本书啊?武青玦从两人的身体间隔处看向没被遮住的画面,待看清那些内容,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靠!她还真当自己小瞧了武青瑁呢,这小子怎么可能去看什么医书?原来那幅什么《锦阵十六奇》,就是一幅*。 瞧这两人看得脸红脖子粗的拙样,武青玦在心中暗笑。她素来不爱古代的工笔人物画,觉得画面上的人物体型怪异、比例畸形,这种古代的*对武青玦这种见识过情色杂志和毛片的现代人来说,毫无美感可言,更谈不上刺激,只觉得画上那些夸张畸形的人物十分可笑。既然这《锦阵十六奇》是*,想来他们之前找到的那本《素女方》也是同一类东西了。武青玦这时才猛地想起“素女”这个词其实就是房中术的代称,传说上古神女素女精通房中术,曾与九天玄女一起传授过此术给黄帝,使其能御三百女,故后世把房中术亦称为玄素或素女之道。 “啊……”下面的喜福突然发出一声惊诧的轻呼,结结巴巴地道,“这,这个……这两个都是男人……” 武青瑁的呼吸越发粗重起来,他咽了口唾沫,觉得浑身发热,这一整幅图十六个交媾的画面看下来,他身体某处早就起了化学反应,硬梆梆的胀得发痛,特别是在看到最后一个画面的时候,他在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又感到一股强烈的刺激从脊背直冲脑门儿,差点令他爆发出来。他的眼睛仿佛长在那个画面上,移都移不动,身体之中涌出一种不知道是期待还是向往的怪异感觉,喃喃地道:“原来,男人跟男人……也可以……” 男人跟男人当然可以了,这叫BL、耽美。武青玦突然觉得眼前这事儿有点意思了,这武青瑁想来已经知晓或者尝试过男女之事了,只是到底还只有十三岁,还没有经验丰富到知道这世上还有背背这回事,所以乍一看到那个刺激的画面才会被震憾得像丢了三魂七魄似的,不知道他会不会因此突然开了窍,转变性向变得对男人感兴趣呢?嘿嘿……武青玦趴在书架顶,幻想着某直男被掰弯的画面,在心里不怀好意地偷笑。 “公子……我们回去吧……”喜福见武青瑁双目如痴,呼吸粗重,脸色绯红,不知为何心里有点发虚。他试图卷起那幅*,又怕武青瑁不松手,哪知他轻轻一带,画就从武青瑁手里脱出来。武青瑁转头看着喜福,见他面有惊色,又僵硬着挤出笑容不自在地掩饰着,竟觉得这个跟了自己几年,平时也不觉得怎么出众的小厮,这一刻的表情说不出的诱人,让人想将他一口吞下去。 说吞就吞,他吸了口气,猛地将喜福推到地上,骑坐到他的屁股上,七手八脚地撕扯他的腰带。“公子你,你别这样,你饶了我吧……求求你……”喜福吓得脸色发白,他陪着武青瑁看完了那幅*,很清楚他现在想干什么,想从地上爬起来,又忌惮着他的身份,不敢拼命挣扎。武青瑁根本不理他的哀求,喘着粗气,一手死死地抵住他的背,让他不能动弹,一手终于扯下他的腰带,扒下他的裤子,露出白生生的屁股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趴在书架顶的武青玦也傻了眼,不知如何是好。虽然现场直播的强攻弱受XXOO大战实在是千年难遇,从私心来讲她也很想继续观赏下去,不过明显小受处于被强迫状态,而且这位小受怎么看都是配角无法转正的类型,这样以后也不太可能由奸生爱还会留下很严重的心理阴影和身理创伤。武青玦看到喜福似乎放弃了挣扎,一副认命了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可是她没有见义勇为的能力,如果出声阻止,那位骄横的堂兄被她撞破这等丑事,会不会恼羞成怒?会不会心生恶念?谁能保证喜福的下场不是她的下场? 武青玦心里犹在挣扎,突然看到一只巨大的如石榴一般红蜘蛛从天而降,屁股上悬着一根纤细晶莹却柔韧无比的蛛丝,张牙舞爪地迅速地落到武青瑁头顶半尺处,便硬生生地停下来,在他头顶上悠悠晃荡。武青玦抽了口气,抬眼往上一看,见自己上方粗大的房梁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个十一二岁的陌生少年。他的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容,毫不耀眼却异常的明朗,像夜晚的月光,柔和地沐浴天下万物,令人觉得舒适和放松。他的五官模糊在这样奇特的笑容里,武青玦想要看清他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只觉得任何人看过一眼他的笑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少年见武青玦抬头看他,微笑着伸出食指竖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指了指下面,示意她往下看。他是那样怡然自得,似乎他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他理所当然地就应该在这里。武青玦猜到他应该就是之前在她头顶上发出轻笑的人,在没见到他人的时候,她心底无比惊恐,怕他心怀不轨,可在看到他之后,又觉得他出现在这里的确没什么好奇怪的,他出现在任何地方都是合情合理的,心里更是连半分害怕的念头都没有冒起过,因为有着那样笑容的人怎么会伤害别人呢? 顺着他的手势低头一看,武青玦才发现那红蜘蛛原来是他往下放的,因为蛛丝的末端正系在他的手上。此时武青瑁已经解开了自己的腰带,松开裤子,掏出凶器准备行凶,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少年手中那根柔韧的蜘蛛丝突然断开,那只丑陋的大红蜘蛛一下子掉下去,正落在武青瑁的凶器上,红蜘蛛像是没有站稳,身子微微一滑,赶紧用它的八只毛毛脚,抱紧了那件凶器。时间仿佛一下子静止了,武青瑁在怔了半分钟之后,才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像袋鼠一样迅速跳起来,拍打转眼之间便萎缩掉的凶器。红蜘蛛没有扶稳,一下子掉到地上,迅速爬到墙角不知所踪,而武青瑁却还在嚎叫着跳来跳去,不断拍打身下。逃过一劫的喜福不知道发生何事,见主子像发了疯似的,赶紧爬起来穿好裤子,好不容易才让武青瑁冷静下来。武青瑁见那大红蜘蛛的确不在身下了,冒着冷汗,提着裤子逃命似的离开了医书阁,连那*和房事秘书丢在地上也顾不得了。 ——008、、、07:8(未完待续) 第12章 盗帅韩香(下) 武青玦几乎是瞠目结舌地看着武青瑁主仆落荒而逃,想到武青瑁平日不可一世的霸王样子,再回想起刚才那一幕,忍不住“哧哧”笑起来。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武青玦不无恶毒地想,不知道武青瑁以后会不会每行房事就想到今天这一幕?会不会产生心理障碍?别不会因此而不举吧? “小花猫,好不好玩?”梁上的少年懒懒洋洋地出声。武青玦抬头看他,见他捉黠地眨了一下右眼,那只大红蜘蛛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爬回他手上,他随手不知道往哪里一塞,蜘蛛就不见了。武青玦坐起来,见自己一身灰污,伸手摸了摸脸:“我脸上很脏?” “嗯哼。”他抛过来一面小圆镜,武青玦拿着镜子照了照脸,见脸上果然有几道黑黑的灰印子,拿手擦了擦,越擦越花。梁上的少年笑道:“呀呀,现在成小黑猫了。” 武青玦白了他一眼,这少年虽然来历不明,不过她心底并不怕他。将镜子丢给他,武青玦从书架顶爬下去,站在地板上,拍打身上的积灰。少年见她弄得满室灰尘乱飞,嘻嘻一笑:“小黑猫,你这样是没用的?” 武青玦懒得理他,只顾清理自己。少年从梁上轻盈地跳落到地面,伸手递过来一条冒着热气的湿毛巾:“呐,给你这个。” 这下她再也无法无动于衷了,武青玦瞠大了眼:“你会变魔术?”他不会也是穿来的吧?之前他随手把红蜘蛛不知道塞哪里去了,再随手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面小镜子给她,她只以为是他手法快所以并不觉得惊奇,可是现在眼前这条热毛巾就太说不过去了,他总不会是藏在身上的?那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魔术?”少年笑眯眯的脸没有一点变化,只是声音有点儿好奇地道,“那是什么?” “是一种通过道具能把东西变出来或变不见的戏法。”难道猜错了?可是,如果不是穿来的,这么奇特的性格,是在什么奇特的环境里培养出来的?是由什么奇特的人教育出来的?武青玦不动声色地接过他手里的热毛巾,温度刚刚好,不太烫也不太温,“但其实只是一种障眼法,是假的,不是真的把东西变走了。” “这样啊……那我比较厉害一点。”少年想了想,点点头,笑道,“你把这个当戏法也可以。” “那你还会变什么?”武青玦擦完脸和手,再用毛巾掸了掸身上的灰污,一边思忖着,不是魔术,难道是特异功能? 这个小女娃真有趣。别说是小孩子了,就算是大人见到他刚才耍的小把戏,也会惊讶半天,可她几乎是立即就接受了,而且反应并不热烈。有意思……少年眼中闪过趣味溢然的光芒,笑眯眯地看着她:“我还可以给你变一身干净的衣服,不过我只有男装,你要不要?” “不用了,你留着自己穿吧。”武青玦听出他是在逗他,哼了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脸,“干净了没?” 少年伸出食指勾起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嗯……现在是小白猫。” 嗤!武青玦挥开他的手,把毛巾还给他:“谢谢。” 毛巾到了少年手里,一下又不见了。武青玦看了看他的手道:“是不是什么东西你都可以变走?” “死物才可以。”少年摇了摇头,笑道,“活物可不行。” “为什么?”他刚刚不是变了一只活生生的大蜘蛛出来吗?少年笑眯眯地弯下腰,看着武青玦的脸,眨了眨眼睛,煞有介事地道:“嗯,比如说,我觉得你这只小白猫挺好玩,想把你变走,可是你不愿意,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谁信啊。”武青玦不知道他是逗她玩还是说真的,这少年就算作出煞有介事的样子看起来还是显得没正形儿。 “小白猫,我可从来不骗人的哦。”少年作出严肃的表情,可是眼角仍然像在笑,“简单来说,只有顺从我意志的活物我才可以变走。”说着,少年把手递到武青玦面前,掌心赫然趴着一只小金钱龟。 武青玦接过小乌龟,伸手逗了逗它的小脑袋,乌龟把脑袋缩进了壳里,果然是活的。看来他说的话是真的,武青玦点了点头,由衷地说了一句令人吐血的话:“你这本事做贼真不错。” “英雄所见略同。”少年毫不气恼,嘻嘻笑道,“我的理想就是做一个雅贼。” “嗯……”武青玦仔细地看着他的脸,就算隔得这么近,他的五管还是平淡无奇,毫不引人注目,只是那笑容,让所有人都无法忽略。少年见她一脸审视,又不说话,表情严肃,倒首次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花?” “嗯,我觉得……”武青玦不动声色地发出第二波试探,“你或者真有做楚留香的潜质。” “楚留香是谁?”少年的表情完全看不出是假装的。武青玦看了他一眼:“他就是一个雅贼,江湖上的人称他为盗帅。” “江湖上有这号人吗?”少年似乎来了一点兴趣,“怎么我没有听说过?为什么称他为盗帅?他长得很帅吗?” 武青玦已经可以确定他真的不是穿越人了,而且当有了他感兴趣的事物的时候,他的表现看起来比较符合他的年纪。武青玦想起前世那些故事,笑了笑:“是呵,很帅。野史说盗帅过处,无数美女为之倾慕,盗走芳心一片。正史说盗是盗贼,帅是元帅,盗帅即盗贼中的元帅,只要盗帅出马,世上没有他偷不到的东西。” “这个名字不错。”少年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表情古怪地看着武青玦,“不过小白猫,你懂什么叫倾慕?什么叫盗走芳心吗?” “我懂的东西绝对比你想象中多。你连盗帅都没听过,还想教训我。”武青玦轻轻一哼,小脸一扬。一向不喜欢引人注意而刻意收敛,却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会跟他说这么说话,或者,他不是她生活圈子里的人,所以她可以完全放松,没有顾忌。 “那你给我讲讲。”少年勇敢地承认错误,表现出谦虚好学的态度,“他是怎么做这个雅贼的?” “他去偷人家的东西,总是会先给主人寄一张小笺。比如有一次他去偷一个富豪世家公子的白玉美人……”武青玦靠着书架坐到地板上,抚mo着手心里的小乌龟,缓缓讲起《血海飘海》的故事。她的声音如幽谷木楼廊前随风轻颤的风铃,清淡而悦耳,让听故事的人,不知不觉就随着那轻轻的声音跌进故事的幻境里。少年坐到她的对面,侧耳倾听。安静的时候,他的表情很认真,笑容迷蒙如江南烟雨。不是之前在梁上那种如朗月般舒适令人放松的懒洋洋的笑,不是捉弄武青瑁时如万事皆在他掌握中的怡然自得的笑,不是刚才逗弄她时有点狡黠有点戏谑的眯眯的笑。那缥缈的笑容背后潜藏着让人抓不住也摸不着东西,如雨雾般变幻莫测,无声无息地就浸润了它想要占领的物什。武青玦从来没有发现一个人的笑容像这个少年一样,可以传达这么丰富的情绪,真是一个奇特的人啊。 “闻君有白玉美人,妙手雕成,极尽妍态,不胜心向往之。今夜之正,当踏月来取,君素雅达,必不致令我徒劳往返也。”听完这个故事,少年哈哈一笑,赞道,“这个楚留香真是个妙人,不愧为雅贼。” “雅贼之道漫漫其修远兮,汝将上下而求索。”武青玦戏谑道,“做个雅贼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小白猫,你肚子装里的东西的确很新奇。”少年眯着眼睛,“不过这个盗帅,我可以肯定是你编出来的了。” “不是我编的。”武青玦笑咪咪地道,“是一位叫古龙的说书先生编的。” “那位说书先生在何处说书?下次我专程去听。”少年唇角含笑,神情笃定。武青玦打着哈哈道:“那位说书先生行踪不定,我也是偶然得遇,听他讲了这个故事。” 少年会意地勾了勾唇角,目光含笑,意味深长:“那么我以后就用盗帅这个外号行走江湖了。” “呃?”武青玦一怔,顿时满脑黑线,不是吧。少年站起来,望着紧闭的木窗,阳光从细密的窗花中射进来,被分割成无数股细长的光柱,将他颀长的背影投射在武青玦身上,武青玦整个人都被他的影子笼罩着,只听得他一字一字地道:“我从今天起,就叫盗帅韩香!” ——008、、4、:7(未完待续) 第13章 推测身份(上) “人家盗帅叫楚留香,你取个名字比他还要香艳……”武青玦暴汗,伸手做出在额头抹汗的假动作,“话说,这名字不会也是你自己取的吧?果然……志向远大……” 史载西晋权臣贾充的小女儿贾午,爱上了大帅哥韩寿,于是让婢女约他半夜翻墙幽会,并偷来父亲珍藏的御赐西域奇香送给他,哪知此香一着人身,经月不散,贾充闻到韩寿身上的香味,知二人生米已成熟饭,只好“遂以女妻寿”,韩寿从此平步青云,一段偷情艳史变成旷世佳话。史将“韩寿偷香”与“相如窃玉、张敞画眉、沈约瘦腰”一起作为风liu四事,后世文人多用此典。雅正派词人周邦彦在溧水任知县的时候,见属下主簿的妻子生得貌美,又善弹琴,便茶饭不思、念念不忘,于是设宴邀请主薄夫妇,席间趁机与她推杯环盏、眉目传情,后写下一首《风liu子》纪念此事,表达他的一往情深,其中便有一句“寄将秦镜,偷换韩香”。 “小白猫,看不出你小小年纪,果然懂得不少。”韩香转身看着她,背靠到书架上,若有所思地抱着双手,眯着眼睛笑道,“你到底什么来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武青玦逗弄着手里的小乌龟,瞥了他一眼,得意地轻哼。 “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韩香胸有成竹地笑道,“你信不信?” “哦?”武青玦不以为然地道,“那你说来听听。” “能自由进入太极宫皇家藏书馆者,必是皇室宗亲。”韩香信口而谈,滔滔不绝地道,“你自然不是帝姬,世人皆知当今天子最年幼的帝姬也已年方二八,两年前始建的皇女府也于数月前落成,年后便要按律出宫独住;你也不是族姬,族姬之中有你这般年幼秀慧者,早就扬其盛名,以图增加日后联姻的筹码。虽然豪门贵阀的婚嫁多是门第之间的政治联姻,并不看重子女本身的条件,但如果子女优秀貌美,自然有更多更好的选择,而我却没听说过族姬里有一个你这样小小年纪又漂亮又聪明的小白猫。所以,你是宗姬。” 武青玦听他娓娓道来,所言无不一针见血,淡淡一笑。这就是皇室宗族女子的命运,尽管前有圣神皇帝大力改革,后有列位女帝当政,提高女性地位,但是很多时候,仍是不能与家族和传统对抗。不知道自己以后,是不是也要面临同样的命运? “那么,你认为我是哪位宗姬呢?”前面他说的那些虽然分析得不错,不过也算不得什么,武青玦才不信他能猜中自己的身份。皇族宗姬何其之多,与她年纪相仿的就有五六个,他怎么可能猜得到? 族姬、宗姬、帝姬不是封号,而是以血源关系的亲疏对皇族女子进行尊卑等级的划分。则天大帝为了杜绝后代的庸碌无为,诏令皇裔无功不封王爵,无封号只称皇子皇女,皇孙则男称公子,女称贵女。帝姬,专指当朝天子的皇女。天子亡而未能继位的皇女,一律改为宗姬;宗姬,是指当朝天子的皇孙女、姑母、姐妹、侄女、侄孙女等武姓皇族女子。宗姬之中以当朝天子的直系血脉皇孙为最尊,其它旁系亲属次之;族姬,是指宗姬所出非武姓之女。族姬其实已经不能算是正式的皇族女子了。所以大唐皇族女子以帝姬最尊,宗姬次之,族姬最末。帝姬因为可以竞争皇位,所以有迎娶丈夫、子女姓武的特权,宗姬则没有,帝姬成亲后才改为宗姬的,可保有特权。 “如今皇室中,虽然宗姬众多,但与你一般年纪的却十个手指都能数过来。”韩香摸了摸鼻子,缓缓地道,“皇长女、二皇女、蜀王、纷阳郡王、永兴郡王、公子琚各有一位宗姬年纪与你相仿,一共是六位。” 武青玦心中暗暗一惊,这个叫韩香的少年怎么会对皇室成员这么熟悉?她开始不那么笃定自己能稳操胜券了,于是故意往其他人身上引:“那我是公子琚的宗姬?” “公子琚乃当今天子亲妹安平郡主的儿子,其母在转为宗姬之前就已成婚,所以能承武姓,但公子琚身无寸功,无爵位,于朝中任个五品京官,以他的月俸,就算舍得给女儿穿你身上那套精美的锦绫衣裙,只怕那位宗姬也舍不得像你这样糟蹋,而且毫不觉得可惜。”韩香微微笑道,“所以,你不可能是公子琚的宗姬。” “那你认为我应该是哪一位宗姬呢?”没想到这韩香不但熟悉朝中事,还很有观察力。武青玦心中虽然吃惊,却没有把吃惊表现出来,外表仍然平静地看着,“纷阳郡王还是永兴郡王?他们爵位,有朝廷的俸禄,又是四品的宣威将军和壮武将军,他们的宗姬总该穿得起锦绫了吧?” “他们自然是没有问题。”韩香点点头道,“不过壮武将军永兴郡王膝下仅有一女,那位宗姬不爱红妆爱武妆,自幼便随父学行兵布阵之法,小小年纪,已随他出入军中,沙盘对垒,曾杀败其父手下三位猛将。听说那位宗姬从来不穿裙子,便是出席皇室庆典,也是一身特制的戎装,而且这还是今上特许的。所以,你不是她。” 武青玦静静地看着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韩香继续分析道:“而宣威将军有三子二女,次女与你年纪相仿,但我可以很肯定地说,你也不是她。” “为什么?”武青玦用淡淡的语气掩饰心里悄悄浮起的一丝不安。韩香笑道:“嗯,听说宣威将军生得英武俊秀,可是他的夫人却丑而短黑、性格凶悍,恰好他们这两个女儿,长女继承了父亲的俊俏,小女儿完全继承了其母的容貌禀性,长安百姓曾戏称这两位宗姬站在一起就像一道‘桃花鬼面符’。嗯,小白猫你长得这么可爱,怎么会是她呢?” 武青玦唇角微微一抽,看了他好一会,才缓缓道:“那么,蜀王呢?” “啊,说到这个,我又要说小白猫穿这身衣服了。”韩香笑眯眯地道,“刚才我没有说完。小白猫这身衣服,轻柔透明、质地细致、纹彩华丽,且衣随人动时,花纹跟着闪烁不定,这是锦绫中的缭绫。这种精致的丝织品产于越地,据传为‘天上取样’,纺织技术要求非常高,也非常的费工,一直是宫中贡品,不但非常贵,而且数量有限。蜀王虽然身份尊贵,不过这种缭绫却不是他能享受到的那个待遇级别的贡品。” “你怎知不是圣上御赐?”武青玦已经有点儿没有底气地反问,心底的不安越重,这个韩香到底是谁?仅仅只见了自己一面,凭自己的衣着和言行就能分析出这么多东西,天下间的同龄人中,只怕再也找不出一个人的心智比他更加出类拔萃了。 “很简单,想得圣上御赐,总要有名目。”韩香微笑道,“最近几年蜀王好像没有立下什么值得圣上御赐这么贵重之物的大功。” “这么说,我一定是两位皇女的宗姬了?”武青玦心里有点打鼓,冷哼道,“不知我是哪位皇女的宗姬呢?” “两位皇女都能享受到贡品缭绫,不过……”韩香看了武青玦一眼,微笑道,“今年江南的桑叶发生虫灾,蚕茧品质不高,产量下降,供需不足,仅有一匹缭绫上贡。二皇女奉旨下巡江南,帮助蚕农治理虫祸,收效显著,立了大功,圣上将这仅有的一匹缭绫赏给了二皇女。” “这么说我是二皇女的宗姬了?”武青玦的手在袖底捏住衣料,悄悄擦去手心的细汗,轻嘲道。 ——008、、5、:4(未完待续) 第13章 推测身份(下) “倒也未必。”韩香微微一笑,“二皇女得赏,其宗姬却进言道,相王素爱缭绫,为人子女者不应把好东西据为己有,应孝敬给父母,劝其母将那匹缭绫送给了相王。此举得皇上盛赞,曰其‘性纯善,至孝笃亲’。” “性纯善,至孝笃亲”?或许如此。武青玦自是知道他讲的这个典故的,却不想对此发表什么意见。或者武青珞在皇族身份尊贵的长辈面前,的确表现得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很知书识礼,但她私下对人的态度,绝对谈不上“性纯善”。只是,每个人对别人的看法都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的,圣文帝如是,武青玦也如是,别人的评价始终及不上自己的判断,倒没有必要去求同存异。 “这么说是谁都没得到那匹缭绫了?那你岂非仍不知道我是谁?”收回走神的思绪,武青玦对着韩香装出大度的样子,叹了口气道,“唉……我看你是猜不出来了,算了,我实话告诉你吧,我根本不是什么宗姬。我跟你一样,也是偷摸进来的。” “小白猫若是也有意做个雅贼,香愿一生相陪。”韩香反将她一军,呵呵笑道,“不过,骗人是不好的,骗比你聪明的人,就是傻了。” “臭显什么?”武青玦顿时无语了,气哼哼地瞪他一眼。韩香莞尔道:“虽然两位皇女今年都没有得到缭绫,不过以前有啊,何况小白猫你穿这件衣服,色泽微沉,又不是今年才缝制的新衣。” “好吧,既然你这么聪明,那你继续猜吧。”武青玦摸着小乌龟的背壳,面上表现得不屑,心里却忐忑不安。这个少年太可怕了,他的思路太每捷,反应太快,眼光太毒,而且懂的东西太多,太了解朝堂内外的事,单从最后这一点来看,他就不可能是普通百姓出身。是朝廷官员的子侄,还是世族大家的公子?大唐早已无门阀,但有些百年世家还是很有根基的,可其中并无韩姓。不过这并不代表什么,韩香未必是他的真名。如果不是,那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又意欲何为?总之,这绝不是个简单的人,如果谁与他交恶,他绝对会成为天下间最可怕的敌人。 “这两位宗姬么……”韩香边想边道,“据传皇长女德才兼备,深受圣上爱重,但其女资质平平、命硬克亲,不为圣上所喜。而二皇女声名也不弱,急公好义、稳重勤勉,其女是圣上最疼爱的孙女,曾言乃皇孙中第一得意之人。这两位宗姬的母亲都有可能继承帝位,但从她们的行事作风来看,皇长女随遇而安,似乎比较信奉无为而治,不及二皇女主动,四处招揽人才,集蓄力量,以待日后时机。由此不难分析,二皇女虽然表面谦恭,可是内里傲物,而且睚眦必报。这种刚愎自用的性格和行事作风会对子女的个性、修养、气质、为人处世之道产生深刻的影响,何况宗姬年幼,年少气盛、心性未定、少遇挫折、备受圣宠,更容易心高气傲、急躁骄纵、桀骜自恃。” 武青玦不出声了,她无法反驳他推测出来的结论,而且竟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她知道自己输定了,没有人会是他的对手,这个少年有着洞察入微的慧眼、无可估量的心智,还有神秘莫测的背景,甚至可能还会诡异的特异功能,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把别人粉饰自己的外衣剥光,赤裸裸地揭露出他们的内心。 “而皇长女自幼就知尊师重道、礼贤下士,心胸宽广有容人之量、智慧过人有经世之才,多次于谈笑间化解邦交危机,扭转乾坤。”韩香微微一笑,伸手点了点武青玦的鼻子,语气是有一丝认同的,“她的性格、学识和行事作风,也必将影响身边的人。虽然世传其宗姬讷言寡语、姿质平平,但不要忘了她一出生便不为人喜,幼时受挫者,更懂得安分从时、自云守拙、藏锋敛锐,若不鸣则已,一鸣必定惊人。” 武青玦面无表情,她觉得自己也如同被他剥光了衣服,赤裸裸地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她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韩香这种可怕的洞察力,会让任何人都无法隐藏自己的秘密,偏偏她心里,装着太多不敢示人的秘密。 “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武青玦强作镇定地笑了笑,“有时候这世上的事‘近朱者未必赤,近墨者也未必黑’。” “当然,我不排除有这个可能。”韩香点点头,认同道,但立即又提出新的论据,“但是,《国语》有句话叫‘从善如登,从恶如崩’,人是有劣根性的,对自己总比对别人宽容,学坏也比学好更容易。若排除掉不确定的选项,我可以肯定的是,此刻在我面前这只灵慧睿敏、处变不惊、理思周密、见识新奇的小白猫……一定不是二皇女的宗姬。”他咧开嘴,仿佛笑得毫无心机,“那剩下来,不管确不确定,都只有一个答案了。对不对呀?青玦贵女!” 武青玦静静地看着他,平复着心底如滔天巨浪般的惊骇,过了好半晌,才缓缓道:“你是一个很可怕的人。” 韩香挑了挑眉,笑道:“我让你感到害怕了?” 气氛有点怪了,不似之间那样融洽,武青玦知道这是自己听了他的推理之后产生了本能的抗拒。从不知梁上是何人的恐惧,到见到他笑容时莫名的信任,再到了解到他惊人心智的忧怕,这个叫韩香的少年,身上奇妙地揉和着这种对立的、矛盾的气质。武青玦坦然地看着他,正色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轻易对陌生人展露你这种推理能力,所有的人在你面前都会因此而自卑和不安,你很难交到朋友,甚至有可能引祸上身。” “我接受你的忠告。”韩香的眼神不易觉察地一闪,微笑道,“那我算是你的朋友吗?” “我不知道。在我对你还有戒心之前,我很难真心接受你。”武青玦坦白地道,“不过,我不希望和你这么厉害的人成为敌人。” “很坦诚。”韩香一点儿也不受打击的样子,笑道,“那么看我以后的表现如何?” 这韩香,真真是个妙人。她不一定要他坦诚他的来历,只要在以后的交往中表达出足够的诚意即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比如她这一生都不会把自己那两个最大的秘密告诉给任何人,韩香心里也一定有着自己坚守的原则和底线,所以他不说以前,只说以后。其实很多时候,坚持也是一种承担,有保留也是一种负责的表现。 “好。”武青玦点了点头,微笑。 “为了表达我的诚意,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韩香笑道,“我一定尽力帮你完成。” “诚意是相互的。”武青玦笑了笑,“不如你说说你想偷什么书,也许我能帮你。” “不是偷,是取。”韩香眼中闪着趣味的光芒,“以盗帅之雅,当然是用取字。” “好吧,取。”武青玦失笑,从善如流地道。 ——008、、6、18:06(未完待续) 第14章 扑朔迷离(上) “我要的东西可能早已经不在这里了,只是我不甘心,所以来试试运气,你帮不到我的。”韩香叹了口气,表情却看不出失望,微微一笑道,“还是说你吧,为什么要画对面的档案馆布局图?” “呃?”武青玦怔了一下,有些不自在,“你看到了?” “如果你想从那里偷东西……”韩香摇了摇头,“不是我小瞧你,只怕是不太可能。” “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武青玦笑了笑,“所以打消了这个念头。” “哎?任何事情没到绝境,都不应该轻言放弃,就算到了绝境,都可能绝处逢生。”韩香伸出手指摇了摇,“你现在应该拜托一个有本事的人去帮你取。” “既然自己都不愿意去涉险,又怎么能害别人呢?”武青玦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过档案馆的守卫太森严,而且又不知道深浅,她和他也没有熟到那种地步,而且她对他必竟还有戒心,不想送上把柄给人逮着。 “你想得太多了,何不当成是一个考验?”韩香笑道,“既然我用了你这‘盗帅’之名,也该投桃报李,让你看看我这盗帅是否名不符实?” “要考验,也不用去那里考验。”武青玦有些心动,想了想,举着手里的小乌龟道,“这样吧,我把它藏在家里。如果三天之内你能将它找出来,而且不惊动我家里的任何人,我就相信你有那个本事。当然,我事先会给你几个提示,放在皇女府大门外石狮子的嘴里,你觉得怎么样?” “成交。”韩香看了一眼那只乌龟,微笑着一口答应,看来对自己的确非常自信。 “嗯,为了怕你作弊,我得给这只乌龟做个记号。”武青玦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免得你随便找只乌龟来唬弄我。” “小白猫,我的人品在你眼里居然这么差劲?”韩香装出受伤的表情,“真是让人伤心。”说着,手里出现一个朱砂盒,另一只手则递给她一支狼毫,闭上眼睛道,“给你做记号,我不看。” “啊,我忘了你会特异功能。”武青玦接过笔,见他这样笃定,猛地想起他会变戏法,拍了一下额头,“不成不成,这对你来说太简单了。” “特异功能?”韩香微愕,“你说什么?” “你不是会变走东西吗?”武青玦想到那些会特异功能的奇人,可以不用近身也能变走别人的东西,“我藏在家里,你不用进去都可以拿到。” “呃……我只能变走已经拿到手里的东西。”韩香的表情有点啼笑皆非,“我又不是神仙,哪里有那么神奇的法术。” “真的?”武青玦不放心地确认,他变东西的手法已经很神奇了好不好,“也许你会可是连你自己都没有发现。”有些超能力者就是这样。 “如果真是这样岂不更好。”韩香微笑道,笑容半真半假,“那我去取你想要的东西,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出问题。” “倒也是。”武青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就这样决定了。” 在乌龟肚子的壳上用朱砂写下“tortoise”,武青玦满意地将笔还给韩香,神气地道:“这样就行啦,我走了。” 将手里的小乌龟放到挂包里,转眼看到地板上被武青瑁遗落的《锦阵十六奇》和《素女方》,武青玦起身走过去将它们拾起来,还未来得及展开,韩香已像箭一般飞射过来,一把抢去,一边卷起来一边道:“小白猫,这个你可不能看。” 武青玦嘴角抽搐了一下,心底啼笑皆非,斜眼看他:“你想看就拿去,没人跟你抢。” “想抢也不行。”两样东西在他手里转瞬消失,韩香脸上浮出一抹可疑的粉色,颇有些不自在地道,“你该回去了。” 武青玦心中差点儿笑到内伤,眼前的少年这时候才出现他这个年龄该有的反应了。哼哼,他再聪明,再早熟,再臭屁哄哄的又怎么样,还不是小鬼一个,在这方面的信息哪有她这个现代人见多识广。 不过,他的表情真的好好笑哦。武青玦坐在车上,摸着手里的小乌龟,唇角仍是止不住笑。该把这小家伙藏到哪里好呢?虽然觉得韩香一口答应她的提议有些过于自信,不过在见识过他恐怖的推理能力之后,她可不敢再小觑他了。 “小姐今天遇到什么好事了?”初雪见这个一向清冷的主子竟然难得抿唇偷笑,有些吃惊,“是不是在宫里看到一本好书?” “嗯哼……”也差不多吧,这个韩香,就像一本挺吸引人的神秘宝书。 “怪不得小姐连午膳时间也忘了。”初雪轻轻一叹,“小姐老是这样,每次看书入了神,就会忘了时间,老这样对身子可不好。” “可是我有初雪呀。”善解人意的初雪知道她的这些坏毛病,每次出门总会随身帮她带着糕点,就怕她忘了吃饭时间会饿肚子,“还用我担心吗?” “奴婢总不能陪小姐一辈子。”初雪微微摇头,“小姐要懂得自己爱惜自己。” “对哦,初雪过了年就满十八岁了,可以嫁人了。”武青玦收起手里的小乌龟,眼里闪着戏谑,“初雪可是有了心上人?” “小姐净胡说。”初雪的脸顿时红成了蕃茄,“奴婢才没那心思……” 没那心思才不正常,哪个少女不怀春?武青玦见初雪羞得一身不自在,会意地笑了笑,也不再说更刺激她的话了。此时车厢突然一颠,像是撞到什么东西,外面有人“哎哟”地呼叫和车厢里武家主仆的惊呼混在一起,两人赶紧扶着厢壁,待稳住身子,初雪推开厢壁的小窗道:“九更,怎么回事?” “有个瞎子突然出巷子里跑出来,小的来不及勒住马……”九更还在解释,武青玦一听,急忙道:“伤着人没有?” “小姐,我下去看看。”初雪伶俐地道,赶紧撩开帘子,推开厢门跳下车去,武青玦虽然坐在车内,两人在外面说的话却听得清楚。 只听初雪道:“大爷,你有没有受伤?九更,快把他扶起来。” 瞎子还没说话,就咳嗽起来道:“咳……咳……没,没事……” “真是不好意思……”初雪话没说完,突然轻呼道,“呀,大爷你的手擦破了,我送你去医馆看看吧……” “不用啦,老瞎子骨头贱,擦破点皮哪里娇贵得要上医馆……”瞎子咳了一声,干笑道,“小姑娘还不如拿两个银元拿老瞎子买酒喝……” “你……”初雪有些气结,“大爷,我看还是应该送你去医馆,该付多少医资由大夫说了算……” 车内的武青玦微微一笑,看来遇到个假装撞车骗钱的主儿。这瞎子眼虽瞎了,心却不瞎。只是擦破点皮,上医馆擦点药酒不过两个铜板,他却想要两个银元,那可是两千个铜板了。皇女府管束下人严格,从不准他们在外仗势凌人,初雪这会儿对他虽然客气,却也不是好欺负的,哪里肯让他这样白白占了便宜去。却听那瞎子咂了咂嘴,声音干涩却不无嘲弄之意:“小姑娘,人生在世,得糊涂时且糊涂,你苦苦拽着不放,到头来可能要失去更多……” 武青玦心中一动,这瞎子说起话来倒有几分惮意,倒不像太像是一般的骗子。只听初雪轻哼一声:“大爷这话可说得没边了……” “初雪。”武青玦撩开帘子,制止出声再与他争辩,“把钱给大爷。” “可是他……”初雪有些不甘心,武青玦摇了摇头,初雪见她坚持,气呼呼地从荷包里拿了两块银元放到他手里,“拿好了,我家小姐心肠软,你遇到别人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那瞎子是个干瘦的老头,他双目紧闭,眼眶和眼皮上有恐怖纠结的伤疤,听到武青玦出声,回过头来“看”着她,一动不动地“看”了好半天。武青玦心里有些发毛,如果不是他双眼有那么明显根本不可能作假的伤疤,她几乎以为他真的能够看见她。但此时他一脸惊怖之色,像是比她还要受到惊吓,握着导盲棍儿的手背青筋毕露,嘴里发出不可置信的疑问:“是谁在说话?我看不到你……” “你是瞎子。”初雪没好气地道,“你当然看不到了……” “不是……看不到……看不到……”瞎子失魂落魄地喃喃道,手颤抖起来,竟然握不住手里的银元,银元掉到地上,发出轻响,瞎子脸色发白,哆嗦着握紧手中的竹棍,快速地转身离开,竹棍在地面上敲出急促的“哒哒”声,像激烈的心跳。武青玦微微一愕,初雪一头雾水地捡起地上的银元,冲着他喊道:“哎……你怎么走了?不要银元买酒喝了?” “我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瞎子像是没听到她的叫声,魂不守舍地喃喃自语,走得更急更快,像是逃命似的,跌跌撞撞地转进一条巷子里,失去了踪影。“这人是不是有病啊?”初雪和九更都愣在当场,武青玦也有些发懵,猜想这瞎子脑筋可能真的有点儿不正常。摇了摇头,武青玦转头道:“人都走了,算了,我们走吧。” 初雪应了一声,把钱收进荷包,爬进车厢,九更扬了扬鞭子,马车缓缓启动。路上发生的这个小风波很快就被武氏主仆抛到脑后了,武青玦现在脑子里一门心思只想着,该把那只小乌龟藏到哪里才好呢? ——008、、8、00:40 今天很累啊,好想偷懒去睡觉,后来强打精神坚持码的这章,所以有点晚哈。(未完待续) 第14章 扑朔迷离(下) 回府沐浴更衣,收拾得一身清爽,武青玦才拿着小乌龟在皇女府中走来走去。之前她觉得这只小乌龟太好藏了,随便往哪个角落一塞都不会有人注意,可是她在花园的假山洞、花丛中、花盆底下、桌子脚、梳妆台抽屉里、鱼缸里……一一都试过了,放进去的时候都觉的万无一失,可是离开一会儿心里就七上八下的,老觉得那个地方不保险,别人一眼就看到了,然后又无数次地把它重新取出来换地方。可怜的小金钱龟被她折腾得有气无力的,如果它会开口说话,一定会眼泪汪汪地控诉武青玦虐龟。 干脆丢到荷花池里得了……唉,还是不行,丢下去自己也没法捞出来了。武青玦步上水榭,一边左顾右盼,一边胡思乱想,不知不觉走到了水榭凉亭。这里是整个宅子里夏日最凉爽的地方,荷风阵阵、花香飘荡、燕子低徊、景色如画,可惜隆冬时节,池面上只见枯萎的荷茎,一幅萧条景象。武青玦坐到美人靠上,将小乌龟举到头顶,仰头道:“干脆把你煮了吃了,藏进肚子里谁也找不到。” 小乌龟似是听懂了武青玦的调侃,吓得手足齐动。武青玦呵呵一笑,将脑袋枕在美人靠上,懒洋洋地道:“骗你的,你还当真了……”垂下双手,她懒懒地看着凉亭的屋檐、暮色暗沉的天空,一抹即将消失的火烧云,黯淡地浮在空中。天要黑了啊,一天又过去了,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重生时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现在才知道这场梦根本醒不过来……武青玦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亭檐下那个小小的精巧的燕子窝上,头脑陷入停止思考的状态,半晌,她的眼睛突然睁大,立即坐直身子,仰望着亭檐上那个燕子窝。那窝里的燕子早在冬天到来之前,就举家迁徒到南方,来年春年,才会从南边飞回来。武青玦看了看手里的乌龟,唇角咧开,把这家伙藏到那里去,应该不会有人想得到吧? 说做便动,武青玦目测了一下燕子窝的高度,以她的身高如果站在美人靠的靠背上,堪堪能将小乌龟塞进那个燕子窝黑黑的入口小洞。她提起裙子,踩上美人靠,再小心翼翼地踩到美人靠的靠背上,扶着亭柱,踮起脚尖,颤悠悠地将手里的小乌龟往燕子窝里塞。 初雪领着刘然老远就看到自己主子危险地爬在凉亭上不知道在搞什么,吓得惊叫:“小姐你快下来……” 武青玦被她一吓,反而一个趔趄,脚下一滑,手中的小乌龟“扑嗵”一声落到荷花池里,眼见着人也要跟着乌龟一起倒霉,刘然已如闪电般迅速掠至,大手一搂,便将她牢牢抱在怀里。武青玦“咯咯”一笑,搂紧他的脖子:“然叔叔,你好厉害哦……” 刘然拧了她的鼻子一下,笑道:“你这调皮鬼,差点把初雪吓死了。” 初雪这时才跑至武青玦面前,一脸惊魂未定,见武青玦安然无恙,才定下心来,埋怨地看着她:“小姐!” “我都没事了啦。”武青玦怕她唠叨,赶紧看向刘然转移话题,“然叔叔是来看我还是看母亲?” “刘爷自是来看小姐的。”初雪在快进园子前看到刘然信步走过来,就善解人意地婷婷立在那里,欠身道了万福,带刘然进园子。武青玦见初雪看着刘然的表情含羞带怯,脸上有淡淡的粉色,心中一动,未及细想,却听刘然道:“都有。我听说明玥身子不舒服,过来看看,还要看看我乖女儿那天有没有被纪书呆欺负?” 身子不舒服?看来母亲有喜的事还没有公开出去吧?如果刘然知道了,心里肯定怪难受的。武青玦心里浮起淡淡的悲哀,不知道是为刘然还是为自己:“我没事啦,然叔叔已经看过母亲了吗?” “还没。”刘然迟疑了一下,犹豫道,“乖女儿陪我去吧?” 近情情怯么?敢情他还在为那天武明玥赶他走的事心有芥蒂?武青玦了然一笑,搂紧他的脖子,娇声应道:“好啊。” 武明玥听到刘然来访,从卧室移到花厅,纪询见刘然抱着武青玦进来,起身道:“你们聊,我先出去。” “询之,你也一起吧……”武明玥唤住纪询,她知道刘然对她的感情,所以对他一向恪守着朋友之间的尺度,不愿与他独处一室造成纪询的困绕,虽然纪询从来不会困绕,但武明玥在这些细节上却很自觉地注意着分寸。刘然眼神一黯,轻轻将武青玦放到地上,纪询温和地看了他一眼,回头对武明玥微微笑道:“我带青玦出去,子安难得回京一趟,你们聊聊。” 他走到武青玦身边,递出手:“青玦?” 武青玦抬头望着他,他的表情淡漠,看不出喜怒。他是真的信任武明玥的吧?武青玦心中有些自嘲,缓缓将手放到他的掌心里。这似乎是第一次,牵他的手呢?他的掌心跟记忆中一样温暖,只是指尖,不会再有她熟悉的烟草味道。一步一步跟着纪询,她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只是想,就这样牵着他的手,哪怕多走一分钟,也是好的。 纪询牵着武青玦进了他的书房,天色已经暗了,他松开她的手,将书房里的灯点上。武青玦的手迅速曲握成拳,紧紧捏住掌心里他留下的还来不及退走的体温,企图让那令她眷恋的温度停留的时间更长一些。红烛上,火苗颤颤地立起来,一灯如豆,纪询将灯罩笼上,昏黄的烛光便洒落满屋。几天过去了,那幅牡丹图夹在绳上,仍未完成,苍白的宣纸上只有一朵孤伶伶的牡丹,花瓣氤氲着娇柔的粉红,画被开门而入的风带得微微一动,那朵牡丹顿时活生生的仿佛要从画里跳出来。纪询站在画前,看了良久,才轻声道:“我想将它画完,可是左右无从落笔,总觉得哪怕再随便添上一两笔枝叶,就破坏了整幅画的意境,什么笔触都硬生生的,就是融不进去。” 他这样一说,武青玦也产生了这种感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着色的时候,执念太深,以至于硬是逼得别人无法再沾染这画半分。纪询将画取下来,放到画案上,看了一会儿,微微笑道:“青玦,你碰过的东西,就被烙上了你的印记,别人想拿都拿不走。” 武青玦闻言一怔,静静地抬眼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疑惑一闪又消失,却听纪询幽幽叹了一声:“真是让人羡慕……”武青玦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纪询揉了揉她的头发,将她抱到画案前的椅子上站着,如那天作画时一样,随即取了一支狼毫,在画卷上题了几行字。武青玦见那字如蛟龙一般似要呼啸而出,一时却看不出写的什么,等他搁了笔,她定神一看,细细分辩,才认出他写着: 云开凝滞传三殿,花映沿洄乐五侯。 只是无心栖太室,西江万物不如流。 原来是为这幅牡丹图题的诗。武青玦还来不及思索那诗的含义,就被纪询的字生生凝住了目光。纪询的字她早就烂熟于心,甚至自己还刻意地模仿着他的笔迹,他的隶书、楷书都写得极为中正端庄,就像他的为人一样严谨持重,可是她几乎没见过他写的草书。那画卷上的题字,一气呵成、贯彻始终,乍一看去,满眼是“意”,左驰右鹜、千变万化,极尽诡异变幻之能事,而在变幻莫测的字意中却生生透出一股寒意,如逼喉之利剑锋芒,武青玦顿时有种泰山压顶之感,只觉得气都喘不过来。 她忍不住退了一步,满目惊心。纪询的字中,仿佛有一种凌厉的怨气喷礴而出,令人不寒而悚。她猛地抬头,见纪询的面容依然平静,表情淡得不真实,她却首次感到他平静的面容下,内心压抑着从来没有被人探询到的戾气。武青玦的心一颤,身子也微微轻颤起来。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郁气?他遇到什么令他觉得屈辱的不平之事,却不得不压在心里?他已是皇长女的夫婿,还会受到谁的ling辱?是圣上吗? 内心涌生出巨大的恐慌,她心慌意乱抓紧他的手臂,却无法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会告诉她。纪询转头迎上她惊惶的眼睛,那双总是清冷无波的眼睛里,冰湖一层层裂开。纪询心中一怔,若有所悟,原来这孩子看出了他字迹里如刀锋般的怨愤之气。真是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有这样的眼力,这个孩子,果真如老师所言,未必不是慧质。不得不承认,她的惊惶……打动了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柔地抚mo女儿细嫩的脸颊,纪询恍惚地想,如此敏感纤细玲珑剔透的心思,真是前所未见,于她也不知道是福是祸,这样看来,她平日庸碌的表现应是敛锋藏芒,倒是明智之举,可惜这般聪明的孩子,如果不是那人……眼神蓦地一凌,刚刚难得一现的些许迷茫和挣扎如被狂风吹散。隐忍了这么久,差一点儿就在这孩子面前暴露了深藏的心思,不过青玦从来不做是非事,便是被她窥探到什么,也不用太担心,但今天这样的错误,不应也不能再犯。若无其事地松开手,纪询的表情和眼神迅速转为淡漠。 武青玦将纪询脸色的变幻看得一清二楚,平日里那个古板严肃的纪询,已经让她觉得晦涩难懂,没想到今天她居然差点窥进他内心,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缺口,却让她感到纪询的内心犹如一个黑洞般不可探知,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才使表面看来性情并不复杂的纪询让她觉得捉摸不定? 武青玦惴惴不安的目光又移向案上那幅画,画面上牡丹遗世独立的孤绝,狂草咄咄逼人的愤懑,两种极端的情绪复杂地疏离又奇异地融合在一起,看一眼都心惊肉跳。不行,不能让别人看到,不能让武明玥看到,不能让皇室的人看到,更不能让人知道那字是纪询写的。这幅画留不得,那诗句字里行间凌厉的怨愤之气,落到有心人眼里绝对会拿它大作文章,可这是纪询与她合作的第一幅甚至有可能是唯一的一幅画作,她舍不得毁掉。若想留下来……她咬紧唇,目光死死地盯着那首诗,将笔划间的字意融汇于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略微平复脑海中纷乱的思绪,武青玦迅速抓起纪询放下的笔,凝神静气,保持着心底那股坚韧的气势,挥墨一贯到底,在诗后题下一句“丙戍年冬,青玦绘牡丹于室,憾恨国色天香亦难逃春去芳菲尽,题诗以记”,那字意形态,竟与纪询的狂草有八分相似,且格外相融,就像同一个人写了一首悲怨的诗,心情略微舒缓之后的题记。 闭了闭眼睛,搁了笔,武青迎上纪询惊诧的眼睛,轻声道:“这幅画给我吧。”如果是她的话,就算是不小心被人看到了也没关系,她被冷待多年,心底有怨愤之气也是正常的吧?何况她是宗姬,就算是被非议也无性命之忧,其他人则分分钟有丧命的可能。 纪询眼中的惊诧之色逐渐退去,眼中渐染上一潭浓墨,深不见底,久久,唇角微微一动:“好。” ——008、、10、01:10 不好意思,又很晚,这两天老爸摆六十寿宴,家里人来人往,客人很多,很忙...汗...所以没有时间... 嗯,再说个坏消息,月11号要去上海出差,大概要走八九天,所以这几天没法更新了..抱歉...(未完待续) 第15章 是非又来(上) 偶然间捕捉到纪询不慎泄露的一丝真实情绪,武青玦心神大乱。只要关系到纪询,事无大小,皆能强烈地影响她的心绪。是不是因为自己迟迟没有搬出府去,圣文帝向他施压了呢?若是这样,不如托辞要专心应对期末考试,等周一去了学院就留下来住校,暂时不要回府好了。这些猜测在武青玦脑海里盘旋来去,令她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初雪听到响动,在昏暗中摸索着起身道:“小姐是要起夜吗?” “呃?”武青玦不知道初雪也没睡着,听到她的问话,赶紧道,“不,不用……你睡吧,我没事……” “哦。”初雪本来已经撑起身子半坐起来,听到她的话,又躺下去,半晌,轻声道,“小姐有烦心的事?” “没有啦。”武青玦矢口否认,胡乱编了个理由,“我在猜这次期末考试会出什么题。” “哦。”初雪似乎并不在意武青玦的回答,语气有点儿心不在焉。武青玦感觉出她有些魂不守舍,反倒诧异了:“初雪也睡不着吗?” “嗯……”初雪正回忆着白日里的情景,一年之中,只能见他几回,他这次回来,好像清减了些,也不像以前那样爱逗弄人了……不知不觉的,又陷入沉思里。 这丫头今天有些反常。武青玦略一思索,想到初雪白天看到刘然时的表情,心中刹时亮如明镜。原来如此,她也太不上心了,连初雪什么时候喜欢上刘然都不知道。这丫头,还说自己不是春心动了?武青玦心中无力地一叹,初雪喜欢上刘然,就跟刘然爱上武明玥,或如同自己迷恋纪询,都注定不会有任何结果。不过,她不会劝她打消念头就是了,喜欢上谁,为谁动心,是不由自己的理智来控制的,初雪喜欢刘然,是她的自由她的选择,刘然爱武明玥,也是他的自由他的选择,只要他们没有防碍到别人,谁也没有权利去阻止。 静了半晌,初雪幽幽地道:“小姐……” “什么?”武青玦懒懒地应声,初雪欲言又止:“没事……你别想那些试题了,早点睡吧。” “嗯,晚安。”武青玦差不多可以猜出她的心事,恐怕是想向自己打听刘然的事,不过她既然已经自觉地收了声,武青玦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会主动地问东问西。她向来懒得管别人的事,也没有那份古道热肠,去推波助澜,帮她牵牵红线什么的,就算那个人是照顾了她六年的初雪也一样。正如饭要自己吃,每个人的路也要自己走。在她看来,不喜欢谁,也是别人的自由和选择,任何人也没有权利去干涉,更不能自以为是地以爱和关心之名,利用自己特殊的身份或与对方深厚的交情,强人所难,插手别人的人生。 就如同,她心里爱着那个人,却永远不会告诉他她爱着。爱不等于得到,她不会去扰乱他的人生。爱他是她的自由和选择,不关他的事,是喜是乐、再苦再痛,也该由自己生受,他没有义务也没有必要承担她的喜乐悲苦。她对自己尚且这样无情,又怎会多管旁人的闲事?生就这样一副冷硬心肠,只怕那盛传的命硬之说也有几分道理,如果那个不知道打哪里冒出来的韩香真的能够帮她偷到《起居注》,倒要好生瞧瞧她的命到底有多硬?但愿那个韩香三日之内真的能找到她藏起来的乌龟,而不是…… 乌龟?武青玦蓦地睁大眼睛,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唉呀,惨了!今儿被初雪一吓,那乌龟好像掉到荷池里,当时怕被初雪唠叨没顾上捡回来,后来因为忧心纪询那字完全忘记这回事了,那乌龟……不会不见了吧? 掀开被子翻身下床,武青玦趿了锦缎拖鞋就往外跑,初雪赶紧坐起来:“小姐,你要做什么出声就好了……” 顾不上跟她说话,武青玦抓下衣架下的狐裘,一边往身上披,一边往屋角的灯架行去。初雪见势不对,赶紧披了衣服起身追在她在后:“小姐要出去?” “我今儿玩的小龟好像落园子里了,我去找找。”武青玦系好狐裘的带子,伸手拿灯,“天太冷,我怕它被冻死了。” “你也知道外面冻,这黑灯瞎火的,可怎么找?”初雪赶紧拉住她,“万一小姐受寒染恙怎么办?等天亮了那丫头们帮小姐找去,你可不能出去。” 丫鬟们被她俩的声音吵醒,初兰和初梅也披了衣服进来,睡眼朦胧地道:“初雪姐姐,什么事……” “没事,你们别睡沉了。初兰,给小姐床上的火笼换块炭。初梅,把炉子上温的核桃豆浆给小姐盛一碗来。”初雪三言两语地打发两人出去,动手解了武青玦的狐裘,“小姐的身子可比那什么小龟金贵,你可别跟奴婢过不去。” 武青玦是初雪一手带大的,身份自是不同,这房里平日就是她说话拿事儿,两个小丫鬟听了吩咐赶紧退出去。见吵醒了一屋子人,武青玦也觉得自己把动静搞大了,虽然心中念着那小乌龟,也不好让丫鬟们跟着她在这天寒地冻的深更半夜跑出去,只得老老实实地让初雪牵着手躺回床上去。初兰掌着灯进来,把换了炭的火笼塞进武青玦的被子里,武青玦接过初梅端进来的核桃豆浆,不想折腾得一屋子人跟着她不睡觉,赶紧喝了,在初雪的侍候下漱了口,才催促道:“没事了,都歇去吧。” 众人各自歇下,核桃豆浆的催眠效果就来了,武青玦折腾了大半夜,倦意终是袭来,一会儿就睡着了,只是心里装着事,一晚上仍是睡得不踏实,六点刚过就醒了,初雪见她这样,也知她是再也睡不着了,只得让众人起来帮她梳洗,刚打理妥当,武青玦甚至等不及用早膳,就拉开门往园子里跑。 “小姐,你慢点儿……”初雪赶紧接过初兰递来的灯笼,跟在武青玦身后,“天还没亮,你小心看路,别摔着了……” 寒冬的清晨,空气干冷,冻得人的脸紧绷绷的。园子里静悄悄的,听不到虫鸣鸟叫,武青玦在昨日丢了乌龟的凉亭荷池边四处寻找,初雪提着灯笼,替她照明。仔细地搜寻了一圈儿,连乌龟的影子都没有看见,武青玦心中暗自焦急,不会真的掉到荷池里去了吧? “不就是一只小龟么,小姐这么着紧做什么?”初雪见武青玦这样看重那只小乌龟,百思不得其解,“你若喜欢,让人去买几只回来便是。” “那怎么行?”武青玦想也不想地一口拒绝,“根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那不就是普普通通的金钱龟么?”初雪不以为然地道,“难道是金子做的不成?” “虽然不是金子做的,不过对我来讲意义不同。”武青玦也知道初雪说得在理,若这只小乌龟实在找不到,她换一只来和韩香打赌也是一样的。不过这只小金钱龟算是她与韩香奇妙相识的一个证物,别的龟自然不能与它相提并论。 “有什么意义?”初雪好奇起来,“对了,这龟是小姐从宫里带回来的,莫不是圣上赏的?昨儿怎么没听小姐说呀?” “你想象力可真丰富。”武青玦几乎绝倒,失笑道,“不是圣上赏的,是我从宫里偷的。” “小姐又跟奴婢贫了。”初雪嗔道,“若真是倒也好了,总算有一件御赐之物让你上心。” 武青玦一听,知道她又要念叨那块合huan青玉玦的下落,赶紧往荷池另一头走过去,一边装作思索的样子道:“不知道会不会跑到那边去呢……” 那块合huan青玉玦虽然贵重,可也不是什么稀世奇珍,不过就是沾了“御赐”二字的光,也不知道初雪为什么这么紧张?以前她戴着的时候,也是千叮万嘱地,说主子交待过这块玉玦是她的生辰玉,沾了皇室的龙气,等于避邪的护身符,要终身都戴着保福寿平安,绝不能取下来。武青玦那时就很不以为然,觉得他们让她这样做,无非是为了讨圣文帝高兴罢了。 初雪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后面的话吞进肚子里。天渐渐亮了,她吹熄了灯笼搁在一旁,也帮着主子找乌龟。两人几乎翻遍了荷池旁的草地花丛,那小乌龟愣是不见踪影,武青玦有些丧气,也不知那小家伙躲到哪里去了,还真是不好找……咦?若是自己这样正大光明地差点儿没翻转这个荷池都找不到的话……那韩香半夜摸黑进来岂不是更难找?这样看来,他那个赌可是输定了。 思极此处,武青玦直起身子,眼珠一转,拍了拍手上的泥,笑道:“算了,不找了。” “可是小姐不是说那龟对你很有意义吗?”初雪不解地道,不明白为什么她一会儿那么紧张那只小龟,一会儿又好像完全不在意了。 “就当是放生了。”武青玦微微笑了笑,“就算它是一只小乌龟,也一定会渴望自由,不喜欢成为人的玩具的。”最重要的原因是,韩香偷不到它,那赌约就算是她赢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小龟在何处,也不用担心韩香使计了。 ——008、、19、01:6出去几天回来立即又被压得气都喘不过来。周日晚上11点半就回来啦,可是昨天周一一上班,工作就堆成了山。泪。。。一个赶得很急的报表要着交,昨天加班到凌晨两点,今天加到晚上10点半才弄完。泪奔。。。加完班才有时间补完半章,少了点。。。将就看吧。。。(未完待续) 第15章 是非又来(下) 说是这样说,这一天武青玦还是不自觉地老走到荷池边去,看有没有希望碰巧撞到那只小龟,几次之后,索性拿了本书坐到凉亭去,在看书的间隙,不时抬头四顾,那龟还是一去无踪。夜里,武青玦留意着室外的动静,在心中揣测着韩香到底会不会来,直到她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到次日清晨被初雪叫起床,却是一夜无惊无扰,这个周末就这样过去了。看来韩香昨天没有来过,武青玦想了想,写了张便笺,折成一只纸鹤,在出门乘车上学的时候,趁初雪不注意,将纸鹤塞到皇女府门口的大石狮子嘴里。 周一的大唐皇家学院,车水马龙、门庭若市,最是喧哗热闹不过,沿途四处可见送学生们上学的马车。马车在驶进离学院大门尚有几里路的牌坊之后,就陆续有学生下车步行,马车将武青玦主仆送到大门口,武青玦也下了车,学院规定,学生的座骑不能驶进学院大门,但也有人并不怎么将这条校规放在眼里,这不,眼前就有几辆马车老远就呼啸着冲过来,领头的却是一匹没套车的黄棕马,马上的骑士一边喝斥着路上的学生让开,一边径直往校园里冲。初雪正好扶着武青玦下车,眼见着那飞奔而来的一骑完全没有勒住的迹象,像头咆哮的斗牛一样冲过来,就要撞到她们身上,吓得脸都白了。马上的骑士见前面有车挡着,扬手就是一鞭子:“让开!” 鞭子像条乌蛇一样扑向武青玦,初雪吓得脚都软了,身子像被施了定身术般动也动不了。武青玦还没有反应过来,身旁已经有许多人惊呼出声,似乎有几道人影在眼前一晃,天眩地转之后,武青玦被人重重地扑倒在地上,顿觉手背被地面擦得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武青玦昏头昏脑地抬起头,迎上一双担忧的黑眸,黑眸的主人将她的身子牢牢地抱紧,想来她正是被他扑倒在地上的了。见她抬头,少年舒了口气:“青玦,没事吧?” 还来不及出声,马车的喧嚣又至,武青玦抬眼看去,微微一怔。那匹横冲直撞的马已经被人套住脖子勒停,马上的骑士正狼狈地从地上翻爬起来,他手里的鞭子,正被自己的车夫九更紧紧地拽着鞭梢,随后紧跟而来的一辆马车上跳下一个娇小的女童,却是她的堂姐武青珞,那摔下马的骑士却是青珞的兄长,前两天在太极宫皇家图书馆被韩香的一只红蜘蛛吓得落荒而逃的武青瑁。他爬起来后立即想抽回被九更紧捏在手里的鞭子,一挣之下,却丝毫不动,不禁大怒:“大胆!还不给本公子松手!” 九更哼了一声,面带怒容,双眼不善地瞪着武青瑁。那套住马脖子的少年见状,赶紧道:“二弟,你差点撞到人,还这么横?” “横?我就横怎么了?谁是你二弟?武青璃,你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的样子,就凭你也想当本公子的大哥?”武青瑁冷哼一声,出言不逊,“你竟敢勒住本公子的马,还不快给我放开!” 那勒住马脖子的少年正是二皇女的养子武青璃,他被武青瑁这样毫不留情地奚落,眼中闪过一丝黯色,却也不恼怒,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二弟,你……” 话音未落,武青珞已经跑过来,见了地上抱着武青玦还来不及爬起来的少年,粉面上带上几分薄嗔:“明夙哥哥,你们在干什么?” 众人的目光落到地上的两人身上,武青瑁见被撞的是武青玦,嚣张的气焰略略收了几分,武青璃也已认出了皇长女府的马车,赶紧丢了手上勒马的绳子给身旁的小厮,快步跑过来:“是青玦?有没有伤着?” “小姐……”吓傻了的初雪这时才回过神来,脸色惨白地冲过来,和李明夙一起将自己主子扶起来。武青玦笑了笑:“我没事,谢谢璃哥哥。”转眼迎上李明夙的眼睛,微微挣了挣被他箍紧的手臂,轻声道:“谢谢师兄。” 李明夙微微松开双手,听到初雪惊呼道:“怎么没事?”原来她已经眼尖地看到武青玦手背上浸出了血迹,抽了口气,又气又急:“小姐,你的手受伤了?” 李明夙闻言赶紧抓起她的手,正碰到那伤口,武青玦忍不住吸了口凉气,李明夙忙不迭地放手,手足无措地看着她手背上的擦伤,目露焦灼之色,只觉得那浸血的伤口刺目之极。武青璃见那伤口还在流血,赶紧道:“青玦,我送你去看校医。” “不用了,璃哥哥。”武青玦摇了摇头,笑道,“只是擦破点皮,没什么打紧,初雪陪我去就行了。” 听到武青瑁冷言冷语地道:“既然没事,还不让你的奴才松手。” 原来他的鞭子还被九更抓在手上,九更狠狠地瞪着他,怒道:“快跟我家小姐道歉!” “道歉?”武青瑁似是听了个大笑话,冷笑一声,正想开口,已听到李明夙微怒的声音对他道:“表哥,是你理亏于人,你就少说两句吧。”要不是有青璃和九更制住这疯人和他的疯马,青玦今天只怕不会只受这一点点擦伤,天知道刚才的情况有多危险,他吓得心跳都差点停止了,想也没想就飞扑过去,将那孩子护于身下,直到这会儿才觉出后背已冒出一身冷汗。 武青瑁对比自己大了整整三岁的长兄不客气,对李明夙这个表弟却还肯给点面子,见他不高兴,也知道自己理亏,但也拉不下脸来认错,哼了一声别过脸。武青珞见李明夙帮着武青玦说话,心里不高兴了,撇了撇嘴道:“明夙哥哥干什么这么凶,她自己不也说没事了嘛……” “要不是及时……”李明夙的俊脸沉下去,武青玦赶紧打断他的话,息事宁人地对他微笑道,“好了别说了,咱们别挡着大门,好多人在看呢。”随即转头吩咐:“九更,松手,别拽着瑁哥哥的鞭子。” 这惊险的一幕早就被许多远远围观的学生看在眼里,只是认出闯祸的和遭受无妄之灾的都是皇室贵胄,哪边都惹不起,更不敢过来触武青瑁这个小霸王的霉头。九更听了武青玦的吩咐,冷冷地瞪了武青瑁一眼,扬手就将鞭梢向武青瑁丢过头,鞭子很软,但九更的手劲儿却不轻,若不是武青瑁躲得快,一定会被他在身上烙个印。武青瑁见九更不过是一个车夫,竟敢对他这样不客气,心中顿时大怒,但眼下他已经输了势,再与之纠缠恐怕也难在众人面前讨得了好去。暗恨之下翻身上马,瞪着九更道:“狗奴才,你给本公子记着!” 说完,他一夹马肚,那黄棕马便冲进校门了。“哥……”武青珞见二哥气急而去,老好人大哥和明夙表哥的眼睛只落在武青玦身上,看也不看她,这平时被人捧在掌心里的小姑娘哪里受得了这份冷遇,心中顿时委屈无比,狠狠地剜了武青玦一眼,转身上车,也跟着她那霸王哥哥的蹄印去了。 ——008、、0、0:9 今天又是在公司加班到晚上十点半,天啊。。。真是灰暗的人生。。。泪奔。。。活不出来了。。。 还有月票的大大,给《绾青丝》投几张月票吧。。。谢谢。 投票地址,复制这个地址,或点下面的图片链接。 http://mm.cmfu.com/monthlyvote.asp?bid=761(未完待续) 第16章 末流之器(上) 手上的伤并不严重,不过因为受伤的人身份不同,所以校医也格外慎重,除了给武青玦包扎了伤口,还做了一个全身检查确认无恙才完事。武青璃和李明夙一直守在校医院没走,等武青玦做完检查出来,两人迎上前去,武青璃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怀,歉意地道:“青玦,你要不要回府休息?我代你向太傅请假。” 李明夙却没有说话,清澄的眼睛毫不掩饰地流露着关切,定定地看着武青玦微微一怔的脸。武青玦着实有些讶然,虽然武青璃和李明夙平日不似其他人一样排斥她,但跟她也并不熟稔,一则是因为自己的性格孤僻使然;二则对围绕在她身上的流言,就算两人不会被其他人的看法和做法同化,也不代表他们能漠视整个大环境,不顾忌一下身边那些人的想法;三则男女有别,他俩的年纪又都比她大上许多,武青璃再过两年就满十八岁了,已是风华正茂的翩翩佳公子,李明夙也比她大了整整五岁,接触少、交流少,年龄和思想有差距,和她这个年幼女童的关系疏远是很正常的,便是武青璃为人一向温良敦厚,李明夙最近也似乎对她表现出一丝兴趣,她仍对两人此刻的关切感到有些意外。 却也只是微诧,武青玦极快地回神,谦和地笑道:“谢谢璃哥哥的好意,这点小伤,实在勿需劳师动众,青玦还没那么娇弱。” 武青璃眼中带上一丝嘉许之色,含笑道:“青玦小小年纪,这般宏量,殊为难得。今日之事,我代二弟向你道歉,下学之后,当随你回府向玥姨和姨父赔礼。” 面对这般彬彬有礼、尔雅谦逊的美男子的软语温言,武青玦就算是窝了一肚子火也发不出来了,何况她行事一向低调,不愿招惹是非,否则也不会宁愿被人看低,仍对霸王瑁和刁蛮珞处处忍让。 “璃哥哥不必如此,这等小事谈什么赔礼,哪里有小孩子家的事闹到大人那里去的道理。”武青玦谦婉地浅笑道,“何况青玦早就决定在期末考前这段时间住在学院,以静心复习功课,等考完试回去,这点儿小伤早就好了,家人既然不知道,又何必说出来让他们担心。” 武青璃没想到她言辞如此伶俐,又心思细腻、条理分明,这番话竟说得让人无从反驳,又见她小小年纪,却是善解人意、气度博容,隐见大家风范,心下颇为讶奇,对这个一向不甚亲近的小堂妹不由有些另眼相看,哂笑道:“倒是我想得不周,让青玦见笑了。” “青玦惭愧。”武青玦不欲与他们多作纠缠,微微欠身,礼数周到地道,“耽误两位兄长上课时间,心中万分过意不去,青玦还要上课,先行告辞,两位兄长请自便。” “你不是没选授琴课么?”一直没出声的李明夙突然道,“今日是柳先生测考琴艺,你何需去?” “呃?”武青玦又是一怔,一时无语。她本是急于求去的托辞,没想到那日随口与他聊了两句,竟被他拿来拆破她此刻的敷衍,一时微窘,暗道这小子平时不是挺圆润通达的么?怎么这会儿居然拆起她的台来了? “你既不愿回府,我送你回宿舍休息。”李明夙似是不知道她的尴尬,自作主张地对武青璃道,“大表哥,明夙今晨无课,我送青玦回去。” “不用了……”武青玦正想拒绝,武青璃却点头道:“也好。青玦,我还有课,就不送你了。明夙,你代我好好照顾她。” 看来还真不好坚持了,再推辞未免不近人情。武青玦心中虽然不乐意,也只好轻声道谢:“谢谢师兄。” 私心里,武青玦并不愿意与李明夙有过多的接触,他与二皇女一家的关系太亲近,武青珞从小又特别黏他着紧他,若让那刁蛮女知道了,肯定又会把她当成抢自己玩具的讨厌鬼,故意找她的茬。 这一路便沉默着,李明夙走在她的身侧,也没有说话。有他跟着,初雪只得落后几步跟在后面,自然也是无话好说,连心里想问主子刚刚说要留在学院里考完试才回府的事儿也只得压在肚子里,等回了武青玦的独院宿舍,见李明夙还没有要走的意思,犹豫半晌,终是迟疑地道:“小姐……” 武青玦一看她的表情便知道她想说什么,她心中既有决定,自是想好说辞,泰然道:“初雪,你回府跟母亲说我想在学院里住到考完试再回去,受伤的事,你莫要多嘴,还有九更叔那里,要特别叮嘱他不要跟老爷说。” 九更不是一般人,他虽是皇女府的下人,却只认一个主子,就是纪询,便是武明玥也指挥不动他。他是纪询的贴身护卫,从小陪纪询一起长大,读书、习武,做什么都随侍于侧,又跟着他“嫁”入皇女府,可算是纪询最信任的心腹。武青玦五岁入学,纪询便派了他每日接送其上下学,逢出门也是让他驾车,就有让他这副好身手保护她的原因在里面,不用像别的宗室子弟一出门就带着一帮子人招摇,记得当初听到纪询的决定,她曾经为此窃喜良久,纪询肯让九更跟着她,待她其实不能说是轻忽的。 初雪见主子已作了决定,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的了,叹道:“小姐既然早作了决定,怎么不早让奴婢打点一下换洗衣物呢?” 初雪这话里明里是嗔怪武青玦,暗地里却有向李明夙撒气的味道。在她看来,小姐根本就没想要留在学院里住宿的,要不是因为手上受了伤,怕家里知道了担心,还要维护两家的和气和面子,才不用帮着二皇女家的小霸王开脱掩饰。这样想着,看着李明夙这个二皇女的外侄,语气里就带上了怪味。显然李明夙也是这样认为,眼中含着歉意,一言不发地任初雪撒气。 “是我不好,忘了告诉你。”武青玦觉得让李明夙来背黑锅有些过意不去,赶紧圆场道,“你回府回话的时候,顺便帮我收拾来就行了,好了莫要耽搁了,快去吧。” “是。”初雪临走仍有些忿忿,对着李明夙翻了一个含着怨气的白眼,才转身出去。武青玦在厅中的罗汉床上坐下来,抬眼见李明夙站着不动,不动声色地作出抱歉的样子道:“不好意思,师兄,我手伤了,不能给你倒茶。” “我不渴。”李明夙像是没听出武青玦的逐客之意,反而行过去,坐到罗汉床的另一侧,“你不用这样客气。” “唔……”武青玦见他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不好再赤裸裸地逐客,一时无话。倒是李明夙见她有些不自在,试着打破僵硬的气氛:“青玦是否觉得无聊?要不我图书馆帮你借几本书?” “呃?”武青玦下意识地拒绝,为了避免留下借书登记记录,她一向不把图书馆的书借回来看的,“不用了,我要看书的话,会去图书馆看的,谢谢师兄。” “哦……”李明夙觉得有些气闷,在这个小女孩刻意拉开的不远不近的距离面前,他常常觉得无力为继,用在别人身上玲珑手段就是施展不开。无语之下,不自在地打量起自己首次进入的这个房间,房内的家俱器物皆是学院统一置办的,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自己搬了很多物品陈设进来,一眼看去简洁得甚至有些空荡,唯有屋侧的琴案上,搁着一把梅花落琴,算是武青玦的私人物品。李明夙怔了一下,疑讶地道:“青玦不是没上授琴课么?怎么屋里还摆了琴?” “是母亲以前上学时用过的琴。”武青玦淡淡地道,“我入学时,母亲赠我的,便带来学院了。” “原来是明玥师姐当年之物。”李明夙闻言,起身行到琴案前,盘膝而坐。他与武明玥皆师从程太傅,虽然年纪辈份相差甚远,这声“师姐”却是叫得。李明夙拨了拨琴弦,听到琴弦发出的声音有些变调,轻声道:“青玦一直没用过吧?” “青玦不争气,没有母亲的灵慧,习不来这些风雅之物。”武青玦语气有些轻嘲,“倒是委屈了这琴。” “既然不喜,何不收藏于匣,偏要将它闲置染尘?”李明夙听出她语气中的嘲意,不知如何应答,只下意识地拨弄着琴弦,调试走调的琴音。武青玦看着他的举动,也未出言阻止,李明夙是与武明玥、纪询等人同类的俊才,对琴筝等雅乐自幼必习,想必亦将它们看得神圣至极,难怪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两分埋怨的味道。 “若言琴上有琴声,放在匣中何不鸣?若言声在指头上,何不于君指上听?”(注1)武青玦含笑轻吟,见李明夙骤然抬头,轻笑道,“放在这里,便是等师兄这样的有缘人弹奏一曲,也算是为它觅了知音。” ——008、、、:10 (注1)苏轼《琴诗》。 这一周真是悲惨如地狱的一周,出差回来没休息,要准备ISO三标外审的资料,四月初验收全模的资料,还要录入几百党员的年报资料,周一加班到凌晨两点,周二到10点半,周三10点半,周四1点,周五10点。。。泪。。。这样的生活还要到四月份去。。。。我都想撞墙了。。。今天晚上继续努力,争取把下半章码完。。。。。(未完待续) 第16章 末流之器(下) 李明夙定定地看着她,脸上带上几分讶然和欣喜。武青玦的笑容隐含了几分玩味:“师兄可愿?” 李明夙的唇角浮起笑容,垂首敛目,双手平放于弦上,静默片刻,手指微动,随着几下扫弦,古朴中和的琴音便悠然回响起来。传说李明夙于琴棋书画上皆有惊人的天赋,但她还从未见识过,不知道传言是否无虚。武青玦闭起双目,听了一会儿,听出他弹的是一曲碣石调《幽兰》,倒不是武青玦对琴之一事有多深的造诣,实在是这古琴名曲数来数去也就那几首,来到这个时代这几年没什么流行音乐可听,耳边翻来覆去听到的都是那些曲子,记也记熟了。 再好听的曲子听多了也觉得单调乏味,何况她向来自认品味粗鄙,实在欣赏不来这些雅乐,那些所谓的古琴名曲听在她耳朵里都差不多一个调子,古朴有之,幽远有之,却听不出什么风寒雨坠迸泉鹿呦的意境,还觉得断断续续没个连贯性。在这方面,她仍旧觉得她二十一世纪的音乐比较对她的胃口,很多歌即使用这些民族乐器弹奏出来,都比那些古代名曲好听。 一曲毕了,武青玦缓缓睁开眼睛,迎上李明夙明澄的目光,他见她听得似乎极专注,心中欣悦,忍不住想知道她的感觉:“青玦可还喜欢?” “喜欢啊……”武青玦欣然点头,唇角一勾,“当然喜欢。” “哦?”李明夙却觉得她的回答似另有别味,忍不住追问道,“为何喜欢?” “琴中古曲是幽兰,为我殷勤更弄看。欲得身心俱静好,自弹不及听人弹。”(注)武青玦悠悠吟道,挑眉而笑,“师兄专为青玦弹奏之曲,殊为难得,幸甚至哉,哪有不喜欢的道理?” “调皮的丫头,竟然打趣起师兄来了,真真讨打。”李明夙听出她话里的调侃之意,欣喜之下又有些微窘,心中对她机敏的对答反应颇为惊喜,只觉得太傅识人果真有过人之处,青玦绝非资质平庸之辈,只是过于低调,伪装平庸掩饰其聪慧罢了。 以他俩并不熟络的关系,这句显得过于亲昵的话一出口,李明夙自己也觉得有几分不伦不类,心中颇为尴尬,怕引得武青玦不快,赶紧看她一眼,见她脸上似乎并没有不悦之色,方暗自舒了口气,心中只奇怪自己为何如此患得患失。为了掩饰自己纷乱起伏的情绪,他轻咳一声,手指勾了一下琴弦:“青玦还想听什么曲子?” “琴弹久了伤手,师兄会吹笛子么?”武青玦好奇地询问,她来到这时空几年,只见到身边的人弹琴弄筝,其它的乐器倒是少见,若是他会吹笛,倒可以与之讨教一二。在她的记忆里,唐朝是竹笛发展史上的兴旺时期,笛曲丰富,人才辈出,可惜在二十一世纪,历代众多的笛曲几乎没有谱子流传下来,她前世学的几首竹笛古曲,大是从古琴曲中翻版而来的。奇怪的是,不管是大唐皇家学院的图书馆还是太极宫的皇家图书馆,笛子的曲谱都不算多,她虽然誊录了全部的曲谱,可惜看不懂这些古谱,若是能找到一个懂吹笛的人讲解一下,译出那些古谱,可谓是她转世在这个时空最大的收获也。 武青玦至爱的乐器就是笛子,她爱煞它空灵悠远的音色,世界顶级长笛大师JamesGalay是她一生崇拜的偶象。武青玦至今都忘不了前世初次听闻那首《碧海潮生曲》时的震颤,那种灵魂被吸引的感觉,如伯牙和子期的相遇,令她刹时有落泪的冲动。 她一直觉得,笛子是一种很疏离的乐器,这种特质与她的本性是如此相似,清冷、寂寞,而JamesGalay更有办法将它那种寡淡、内敛的感觉深入骨髓。从那以后,她疯狂地迷恋起笛子的声音,竹笛、长笛、陶笛,它们或清淡或柔和、或明亮或清脆的音色都深深地吸引着她。骆珩曾笑言她中了笛子的魔障,她自己也觉得讶异。年少时做一个背着画夹四处行走的流浪画者是她的理想,当令人喘不过气的生活逐渐不堪地摧毁那些美好的向往和愿景之后,理想一寸寸被现实抛弃,而她对于笛音的迷恋,却从来没有褪色过。 “笛子?”李明夙微讶,脸色也变得有些怪异,“青玦何有此问?” “我喜欢笛子的声音。”武青玦的笑容在提到自己钟爱的乐器时变得异常柔和,“嗯……琵琶也喜欢。”当然还有吉他,就不说出来了,省得费劲和他解释那是什么东西。 如果笛子是她魂之所系,琵琶和吉他则代表了她少年时一段温馨的记忆。那年她迷恋上笛音之后,义无反顾地去乐器店买了一支竹笛,四处寻师学艺。十五岁的少女,居住在僻远的小县城,懵懂闭塞,此前从未听说过什么是长笛,更分辨不出长笛和竹笛音色的区别,只以为那就是笛子曲,以至闹出不少笑话。 那时候不像后来,有很多教授各种乐器的老师,弟弟骆珩看不下去她像只无头苍蝇似的乱撞,拜托同班一个学琵琶的男同学替她找位老师,那个叫叶子的男生见到她拿支竹笛当长笛,乐不可支。她这才明白两者之间的不同,可这并没有打击到她学笛的决心,当时县城里根本买不到长笛,得托人到省城或者比省城更繁华的大城市去买,以她那时每月7元还要上交40元给父母作伙食费的微薄工资,根本不可能买得起。她则硬气地对叶子说,反正都是笛子,等她会吹竹笛了,偏要用竹笛吹长笛曲。 或者这份傻气和执着打动了叶子,他领她回家,请自己的父亲教她吹笛。叶叔叔早年当过音乐老师,精通很多种乐器,叶子的琵琶就是由他在教授,还有他姐姐叶海花爱弹的吉他,也是叶叔叔领进门的。叶叔叔教会了她怎么吹竹笛,叶家姐弟也帮她想过很多办法,怎么让竹笛演奏较为复杂的长笛曲,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陪她练习,当她终于能用竹笛熟练完整地吹出《碧海潮生曲》时,叶家姐弟甚至比她自己还要高兴,拿着自己心爱的琵琶和吉他,陪着她又唱又跳。 她前世一生温暖的记忆很少,在叶家学笛的那段日子勿庸置疑地占据了其中一段,后来她离开家乡四处飘泊,还时常与叶家姐弟保持联系,每每见到有人弹奏吉他或琵琶,总会想起那对姐弟来,觉得无比温暖和亲切。 “笛箫乃乐之陋器,牧者吹笛,乞者吹iao。”李明夙的声音突兀打断了武青玦温暖的回忆,他的神情中带着三分轻视和两分不以为然,“琵琶更是倡优之物,末流之器,实难登大雅之堂。” 空气骤然变冷,武青玦盯着李明夙,微微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道:“末流?” ——008、、4、0:1 (注)白居易《听幽兰》。 背景音乐《碧海潮生》,下载:http://bbs.qy.cn/bhcs.mp 早上接到家里的通知,外婆高压血发作,送到医院,现在在重症监护室,生死未卜。外婆这次的症状和我母亲过世时一模一样,大面积出血,异常凶险,但是我真的很希望外婆能平安渡过这次的灾难。这周的更新,也许不能保障,请大家见谅。(未完待续) 第17章 雅俗之辩(上) 李明夙几乎是立即捕捉到了武青玦语气中压抑不住的恼意,他是何等颖慧之人,之前佯装不懂她逐客的意思,并不表示他心思不敏锐,相反,他很清楚她不高兴的原因。被人误解的滋味实在不怎么好受。唇不自觉地抿紧,李明夙望着她似嗔似怒的表情,心中有些自嘲,她一定不知道,他刚刚是刻意那样说的。诚然,武青玦是性情清冷,对谁都疏离,可是只要是她愿意说的话,都是诚笃之言,心之所思,则坦言无忌。多么奇怪的孩子,明明冷淡世人,待人却偏偏不肯虚情假意,固执地坚守着自己的本心。可这样的性情……太容易为红尘俗世所伤。要有多难得,才能在经受伤害之后,还能保有这样的真淳?李明夙的心突然就酸酸软软的,她到底明不明白?如果今日这话被别人听到,会引来多大的非议和麻烦?她又会遭受多少耻笑?她这样不懂得保护自己,他怎么忍心看到她再受伤害?所以……纵是这番话不为她喜,他也一定要提醒她。 心思百回千转,李明夙坚定地迎上武青玦隐含不悦的眼神,毫不迟疑地道:“不错,戏谑娱人之器皆为末流俗物,身份高贵者从不为之。琴瑟为礼仪大雅之乐,宗庙祭祀、社交礼节,奏之视为尊重,若以末流之器娱戏,则是折辱。” 怪不得太极宫的笛谱收藏不丰,怪不得她没见过身边这些人玩别的乐器,原来还有这层意思在里面?话说,这武唐业已经过武则天的改造,许多进步的思想也渐渐为人所接纳,可是仍然无法完全打破人们千百年来累积的陈腐观念,以一己之力抗衡传统,或者说是抗衡大多数人的利益,便是英明神武如圣神帝者,其力量也只如米粒微光。革命的道路……果然是用千千万万烈士的鲜血铺就的。 见武青玦沉思不语,表情若有所悟又似是不以为然,李明夙不知道她到底明白了他的意思没有,既然话已说到这个地步,索性说得更明白一点。反正他的心早就荒芜了,不介意再背负她的不理解,只要……她不要像从前的他一样,就算是被她误会也没什么关系:“《礼记》言‘士无故不彻琴瑟’,故琴瑟自古以来被奉为君子之乐,因其可令人陶情养性,令奏者束身自修。青玦纵是不习琴,但身为宗室贵女,绝不可自降身份、自逐末流,否则……” “否则便是不自珍不自重么?”武青玦只觉得荒唐至极。音乐是什么?什么样的音乐才是好、高雅的、值得人尊重的音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她不懂得分辨雅俗,只知道向往美好、憧憬光明是人类的天性。在她看来,只要是悦耳动听、能打动人心的音乐都是好的,真正热爱音乐的人又怎么会把自己局限在雅俗的束缚里?又怎能真正体会到音乐之美的丰富和多元?武青玦冷笑一声,语带讥屑地反驳道:“青玦倒要请教师兄,笛为牧者陋器,为何却有黄帝使伶伦伐竹制笛,吹之作凤鸣?有周穆王吹笛,遂止三月连雨?有李陵为单于围,郭超吹笛退兵?有蔡邕官拜中郎,亲制柯笛?有桓伊封侯,君前献笛曲,歌《怨诗》以劝君臣和?莫非他们也为末流?纵是伍子胥乞食吴市,终还是官拜相国,手握重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吴市之箫,又何尝不可成为风雅佳话?” 武青玦心中愤懑,这番话一口气说下来,如连珠炮一般又急又快,从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迸发着怒气。其实她举这些例子仅仅是为了反驳李明夙,并非以成败论人,在她眼里,清爽恬淡的田园牧歌和庄严恢宏的宫廷礼乐,各有美姿,即使是民间百姓窗玻上的喜色剪纸、门板上色彩艳丽的年画、竹蔑铺里散发着草香的藤编器具、小染坊里蓝白相间的印花土布、沿街货郎摊上活灵活现的手捏面人儿……种种一切为他们所轻视,在他们所谓的贵族眼里俗不可耐的民间艺术,也自有其鲜活生动的美态。罗索说,参差多态是幸福的本源。能够不受约束、自由自在地从各种形式的艺术中体会到美,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如果在欣赏一段曲子一幅画一首诗的时候,首先不是被它吸引,进而理解和感悟它们的美,而是先去想这是雅的还是俗的?应该喜欢还是不该喜欢?斤斤计较于既成的世俗观念,而丧失了追求真善纯美的本心,狭隘至此,莫怪得高雅艺术常常面临界“曲高和寡”的窘境。 李明夙被她的连珠炮轰得数次启唇,皆欲言未果,不是不尴尬的。然而,在被她嘲弄的语气弄得面红耳赤的同时,见到她如张牙舞爪的小豹子般,咄咄逼人地挥出她的爪子,捍卫她喜爱的东西,心底的硬泥似乎也被那蛮横的爪子一下下刨开。有一眼泉水迫不及待地从泥地里潺潺地涌出来,荒芜的心渐渐被甘甜润湿,那久久不见阳光才凝结如石的坚硬,一分一分地松软下来。他早知道她与众不同,却不知道她的与众不同竟然能深深地契印到他的心底去,如果他有她这样的勇气,如果他也敢于争取和捍卫,选择是不是就会变得不同? 他的心神有些恍惚,却只是怔怔地看着她,什么也说不出。武青玦停下来吸了一口气,见他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不说话,只当他被自己的不客气吓住了。是呵,自己还真难得这样生气一回,谁让他的话碰到了她的逆鳞?他既是这样的语气态度,莫非不是她猜测的那人?或者……再试探一下?武青玦微微敛了眼,轻嘲道:“言琵琶乃倡优之物,更是荒唐可笑。前唐有裴神符搊琵琶,被太宗封为太常乐工;勾栏院里也并非没有烟花女,奏琴瑟而以色侍人;善琴者,有司马长卿,窃赀卓氏、纵诞无操,琴尚在御,已欲新声代故,文君愤其簿幸,作《白头吟》怒斥骗色劫财之卑劣小人;善琵琶者,亦有逸士才子刘庭芝,清明灵秀、惊才绝艳。有趣的是,他也作过一首《白头吟》,可惜一诗成谶,不羁之才,见忌恶人,蒙尘殒落,真真是同人不同命……”说到这里,武青玦突然停下来,面带冷意,嘲讽地扯了扯唇角:“所谓大雅,所谓末流,如隋珠弹雀,是所较者重,抑或所失者轻?见仁见智罢了。” ——008、、9、00:15(未完待续) 第17章 雅俗之辩(下) 艺术是没有雅俗之分的,所谓的雅,不过是上位者为了宣扬自己喜欢的类型,硬性划分的,归根结底,雅俗的概念只取决于人地位的变化而已,若今上是一位喜笛箫琵琶的帝王,只怕那琴瑟的雅乐之冠也要易主而戴了。武青玦抬起眼,清冽的双眼直直地看着李明夙,观察着他脸上怔忡又带着一丝茫然的表情。若他真是那人,她今日故意说了这么多,总该有一点特别的反应吧?莫非真的不是他?武青玦掩不住心底的失望,又隐含了一丝期望,凝视着他道:“师兄以为呢?” 李明夙似是才回过神来,端端地看了她片刻,心中百味杂陈。半晌,勉强一笑:“青玦所言乃极端之例,这世上有几个司马长卿,又得几个刘庭芝?” “是么?”武青玦渐渐淡了表情,眼中活力四射的光芒偃旗息鼓,终于确定他不是她想找的那人。瞧自己做了什么,刚刚那番刻意造作倒像是个唱独角戏的小丑了,忍不住自嘲一笑:“我只道自己所喜的便是好的,原来师兄并不作此想,是青玦冒失了。刚刚的放肆之言,师兄且当作青玦不懂事,胡言乱语罢。”说着站起来,往门外走,“我要去图书馆看书,师兄自便。” 李明夙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唤住她:“青玦……” 她对他很失望。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了这样的明悟,这了悟令他失措,他宁愿她生他的气,也不愿她再次退回到自己的空间里,像以前一样将自己隔在心门外。武青玦转头看他,李明夙手足无措地站起来,明明自己比她大了近一倍的年纪,偏偏在她清冷的目光下无所遁形:“我……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看书不需要人陪。”武青玦淡淡地道,见少年眼中的神采顿时暗淡下去。李明夙只觉得心底那汪泉水变得有些苦,强笑道:“其实我也想去借书……” 武青玦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转身道:“图书馆不是青玦的,师兄要借书,不用告诉我。” 他既不是那人,刚刚那番话便是真实的想法了,她虽不至于小气到因为他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便认为他不可原谅,不过是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观念相差这么大,只怕也难成为朋友,索性保持一些距离,反正他身边不省心的主又多。 如果不是他,那个在迷竹林里吹笛的人,到底是谁呢?武青玦抬眼向前望去,若有所思地望着西苑的方向,西苑尽头,就是一大片竹海,阴雨的天气里,竹林中总笼着一层迷雾。那本是一个宁静清幽的所在,只是每到雨天,竹林里就会传来一阵凄凉悱恻的笛声,笛声哀婉如咽,似含着无尽的哀愁与落寞,令人闻之欲泣。从来没有人见到过那个吹奏者,曾有好奇的学生闯入竹海中探寻,却一无所获,寻找的人却一身狼狈泥泞而归,久而久之,便有人传言竹林里闹鬼,那笛音听久了能迷人心魂,于是那地方愈发地宁静和清幽了,便是晴朗的白天,也没有人踏足。武青玦入学不久,也在一个阴雨天听到了那若有似无的笛音,出于好奇和对同好者自然亲近的心理,她也躲着初雪,接近过那片竹林。只是,她的胆子还是不够大,那林子笼着白色的迷雾,五步以外便不可视物,看上去阴气森森,她心里发怵,不敢进去,竹林中的笛音却听得越发清楚,如泣如诉、哀哀欲绝。 那笛音似真能迷人心魂,她只记得自己痴痴立于风中,雨线如丝般绵软,油伞遮不住随风轻飘的雨丝,扑打在她的脸上,却忘了擦一擦,任自己的衣裙和发丝被雨浸湿。是谁在吹笛?他是什么人?他有怎样伤心欲绝的心事?他有怎样深刻的不甘和委屈?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随着那呜咽的笛音一起轻颤,他有多哀愁,她就有多忧伤,他有多悲苦,她就有多凄怆。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停笛歇,初雪寻到她的时候,她已浑身湿透,抚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摇摇欲坠。被这场雨一淋,再加上听那笛声听得精神透支,回去后,竟发起高热,生了一场大病,半月后才好转。 那竹林里的笛音,由此便成为她的心结。自那之后,逢雨天初雪便守她守得紧,决不让她踏足迷竹林的范围,只是那笛音却似有魔力般,即使隔得很远,只要一响起,她总有所觉。她总是情不自禁地猜测那吹奏者的身份,迷竹林在学院范围之内,吹奏者不太可能是外人,学院的学生,虽然都习音律,但并不是人人皆有弹琴奏乐的天赋,这样锁定了一个个目标,又一个一个否决掉,却从来没有把目光锁定在李明夙身上,因为,虽然据传他有超越皇长女之才,琴棋书画又极具天赋,但他身上实在太缺乏那种凄伤悲苦的特质,直到那日,他在她面前仓皇而逃时,他脸上那复杂凄惶的表情,她才猜测,或者他并非没有故事的。 只是她仍然没往深处想,直到刚才听到李明夙弹琴,她随口笑问他会否吹笛时,心底突然冒出个念头,那竹林里的人会不会是他?这才借着争辩之机试探,如果他真是那人,如果他并非不钟爱笛,只是因为和用来劝服她同样的理由不得不装出轻视的样子,在听到她的辩护之后,总会有些反应吧?可惜结果仍是令人失望,他不是那个人。 那么,那个人,到底是谁? ——008、、9、00:18 上半章还补了一点。。 外婆的情况暂时稳定了,但还在重症监护室观察。谢谢大家的关心。 友情推荐,下个月PK,请大家多多支持。君澄舞《金屋藏妖》,书号:18948 我是美女不是妖女,不管你是哪路神魔,都不可以将我《金屋藏妖》。 http://mm.qidian./MMWeb/18948.asp(未完待续) 第18章 微妙转变(上) 要漠视一个小心翼翼地想亲近你的人,并不容易。当武青玦第五次抬头,看到李明夙匆匆忙忙或垂头或转脸地佯装无意的举动,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合上书,起身走到他面前。之前的确有一丝不悦的,但现在却有些心软,她向来是吃软不吃硬、越挫越强以硬碰硬的个性,但面对别人向自己示弱的时候,却一直不太会处理,想到李明夙其实也算是一片好心,那丝小小的不快也抛到脑后去了,不过她不知道怎么开口,所以不置一言。李明夙感觉到她小小的身子立于自己面前,顿时一身不自在,抬眼迎上那小人儿清澈了然的目光,一张俊脸渐渐染上粉色。武青玦笑了笑,语气故意作出几分调侃式的轻松:“师兄喜欢在这里看书?青玦把这个位置让给你吧?” “我……”李明夙的脸顿时涨得通红,见她转身想走,赶紧起身拉住她,“不,不是的……你留下吧,我走……” 武青玦转头看他,李明夙脸上带着几分黯然,将手里的书递到武青玦手上:“我只是拿本书给你……我,我走了……” 武青玦低头,见那书的封面儿上写着《圣神帝微服私访记》,微微一愕,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抬眼叫住李明夙:“师兄……” 李明夙停下脚步,忐忑不安地转身,见武青玦将那书拿在手上翻了翻,脸上带着古怪的表情,看着他道:“这是哪儿来的?”关键是,这家伙从哪里找来这些个不着边儿的东西? 李明夙的表情有些微窘:“我最近看到坊间这本书,写得蛮有意思,想你喜欢看书,所以拿来给你……”见武青玦表情越发怪异,顿时尴尬起来,一边懊悔自己的举动实在显得有些莫名其妙:“青玦不喜欢就丢了吧……” “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武青玦失笑,又有些奇怪地道。 传奇女帝武则天的一生,多年来被众多的文人墨客演绎了无数的典故野史,有遵循历史原型的,也有神话虚构的,当然,如这本书一样的“戏说”故事最受老百姓欢迎。据传最初朝廷官员对这类书籍极为紧张,认为有亵du圣上之嫌,言此风决不可涨,力主镇压,不想圣神帝知道后,反而极感兴趣地让人找了一些这类“戏说”话本来看,官员们将书战战兢兢地呈上去,心惊肉跳地等着女帝勃然大怒,哪知女帝一边看,一边哈哈大笑,言“朕一生所为,唯此娱戏百姓之功,可载于史册。” 寥寥数语,彰显了一代明君磊落宽广的胸襟,不仅如此,女帝还颁旨昭告天下,将“不以言罪人”增补进大唐律令之中。于是乎,“戏说”圣神帝的小说话本演义越发如陌上春花般呈燎原之势,茶馆里的说书先生们你追我赶地口沫横飞地编起了段子,戏台上的名角儿也“依依呀呀”地不甘人后,生生给圣神大帝莫须有地编造出不少或荒诞或传奇或严肃或浪漫的野史典故来。圣神帝功德无数,在大唐臣民甚至番邦异族眼中本就如神祗一般的存在,被“戏说”故事包裹之后,女帝身上少了几层神圣的光环,却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人们纷纷猜测着、想象着、描绘着自己心中的女帝,但她的形象反而更是如同雾里看花一般,于世人眼中变得越发神秘莫测起来,而民间“言论自由”之风由最初的追赶潮流,渐渐地倒真融入了世人的观念里。 可惜后来几位女帝继位之后,对圣神帝这条“不以言罪人”的国策执行力度似乎有些不尽如人意,太平公主还稍好一点儿,她的女儿圣武帝却在即位不久就给它加了个“但书”,言“唐律令,非以诽谤之辞恶意中伤人者,不以言罪人”。表面看起来似乎还挺公道的,言论自由也不能乱说话啊,现代法律里不是还有一条诽谤罪吗?只是这条诽谤罪如何来认定,《唐律》却没有具体的参照标准,那这个“但书”里夹杂的水份和猫腻就多了去了,是非黑白仍是“官字两个口”说了算。 所以这些年来,尽管朝廷依然承认圣神帝“不以言罪人”的律令,老百姓也都知道“言论自由”这个口号,但此类“戏说”权贵的话本小说,仍一日日箫条下去,渐至绝迹,只怕暗地里,朝廷没有少下功夫整治。武青玦心中暗叹,只怕这是后来的各位女帝怕自己的形象被“戏说”丑化之故。上位者如圣神帝一般不畏人言的又有多少呢?人在高位上坐久了,有些话就听不进去了,何况只要是个人都喜欢听到别人说自己的好话,这是人的本性,又有多少人能比得上圣神帝的胸怀,一生的是非功过只留下一块无字碑,任由后世评说? 如今也只有“戏说”圣神帝的各种话本小说还能在市面上见到,除了“戏说”她的故事因为版本太多、流传太广,又深入人心、无法销禁之外,只怕这还是朝廷的避嫌之举,欲盖弥彰地表达了更深一层意思,朝廷仍是尊从着圣神帝“大唐不以言罪人”的律令的,民众还是有“言论自由”的。 武青玦之前因为对重生的环境感到疑惑,进而发现这世间种种新风新物皆与圣神帝有关,所以对这个人特别感兴趣,不但看过很多与她有关的正史杂书,这类“戏说”话本也看过一些,却没听闻过这一本,显然这是一本新作。只是这本书的名字取得有趣,令她一下子想到前世那部演得闹热的戏说电视剧,不禁怀疑,这书会不会是又一个穿越者写的?也许看完这本书之后,会找到答案呢,如果真是这样,李明夙就算是帮了她的大忙了。这样想着,表情也生动了几分,看向李明夙的眼睛闪闪发亮。 李明夙见武青玦的表情不像生恼,微微舒了口气:“我周末在街上看到的,这是新书,又是你一向喜欢的,我想你平日不太有机会出府,大概没那么快看到,所以买下来想带给你的,早上出了那事儿,一时忘了,这会儿才想起。” 他倒真是有心,武青玦心里不是没被触动的,本来刚才已经不恼他了,这会儿听他说这类书是她“一向喜欢的”,心里微微暗讶,难道他知道自己平时在看些什么书?她以为平日偶尔在图书馆看到他偷偷打量她,只是因为正好碰到罢了,难道并非如此? 李明夙见武青玦露出讶异的神情,立即觉出自己失言,顿时变得极不自在,脸色也越发窘迫:“我,我先走了……” “师兄。”她拉住他的手,见这平日八面玲珑的少年竟然这样不自如不自在,突然觉得他微微羞窘的表情实在是可爱,心莫名地就软了,唇角也不自觉地轻扬,“谢谢。” 李明夙没想到她的态度一下子和善起来,微微一怔之后,喜悦立即溢满胸腔。她的手仍是那样娇小粉嫩,软绵绵胖乎乎的,不过有些冰。他不自觉地就把她的小手包进掌心里,温暖她有些僵硬的小手,轻声道:“你喜欢便好,图书馆坐久了冷,我送你回去好吗?” “嗯。”她点了点头,不再抗拒他的好意,乖顺地任其握着自己的手,随他走出去。他的手不大,手指纤长白晰,掌心却很暖,与她冰冷的小手形成鲜明的对比。她从前世起,就无力拒绝这种温暖的体温,也许是因为心被冰冷的阴雨浸泡得太久,连血液都被冻得没有了一点儿温度,所以格外渴慕任何形式的暖温。这种灼热的温度令她软弱,却又无法割舍,她的心里涨满了矛盾怔忡的复杂情绪,抬眼看向身旁的少年,他低下头回她一笑,那笑容也是和暖的。 这和暖如磁石一般吸引人,怪不得学院里以武青珞为首的大小女生们整天围着他转,就是男生也无法抗拒这种如沐春风的温暖和煦吧?她之前对他的冷淡,是不是下意识地感觉到了这种危险?对习惯了冰冷的她来讲,能获得一丝温暖固然是好的,只是一旦那温暖抽身而去,被它包裹过的心会不会变得比以前更冷?与其到时候舍不得放手,索性,一开始就不要去追逐。这一刻,武青玦清清楚楚地看明白自己,这一世尽管环境变了、身份变了、模样变了,但其实,她骨子里仍是前世那个胆怯、懦弱、自卑的骆琳。 ——008、4、9、00:7 对不起大家,又是这么久没有更新。 外婆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重症监护病房,不像前些天只能每天下午探视,现在随时都可以探视,家里人轮流抽空护理。虽然很累,外婆自己也很辛苦,可是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感谢所有我能感谢的。 不过我这么久没更新的原因主要还不是因为这个,还是由于万恶的工作,实在太忙。我已经记不起正常上班是什么样子了,从上上周到昨天,十几天,天天加班到深夜,最惨的是上上周周末,周五上到晚上就不说了,周六从早上九点加到凌晨四点,周日也是从白天加到凌晨三点,周一从早上一直上到晚上,熬了整个通宵又一直上完周二白天到晚上八点。这几天班加下来,感觉自己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崩溃了一样,脑袋经常神经性抽痛,肩周炎的面积扩大到手臂,天天酸痛,脾气也变得特别暴躁,清明节在家睡了三天,可是直到现在都没有恢复过来,可是工作却是做完一件立即就接着十件,永远也到不了头。 工作永远都比命长,觉得这样劳心损身伤神的工作,所得和所失相比很是得不偿失,最近真是有什么都不管不顾甩手不干的想法了。以前常常挂在嘴边的话是“老子要是中了五百万,马上就辞职了”,现在要求降低了,变成“要是中了五十万,我也马上辞职”,泪…… 尽量抽空更新,泪,但意外随时都可能发生,似乎无法给出什么具体的保证了,见谅,见谅了。(未完待续) 第18章 微妙转变(下) 他牵着她的手,一路无声地往她住的院子行去。见她沉默着,李明夙便也只好沉默着,因为找不到话头,又觉得一说话,便破坏了这一刻静谧安闲的气氛,还不如就这样的好。还未走到院门前,已见初兰和初梅正指挥着皇女府的男仆往院子里搬东西,武青玦微一挑眉,讶道:“初雪这么快便回来了?” 初兰眼尖地看到武青玦,赶紧迎上来:“小姐回来了?初梅快去叫初雪姐姐出来……” 初梅慌慌张张地跑去院子里去了,武青玦疑惑地看了初兰一眼,初兰有些不自在地笑着,看了李明夙一眼,微微福了福:“小姐这是去哪儿了?这位少爷是……?” 有古怪!平日里这丫头可没这么没分寸。武青玦不动声色,平静地道:“这是临淄郡王世子。” 初兰微微一愕,赶紧行了个礼:“世子有礼。” “姑娘请起。”李明夙点点头,对武青玦道,“我陪你进去。” 初兰闻言脸色一僵,武青玦看了她一眼,对李明夙笑道:“也不知道初雪都搬了多少东西过来,这院里现下可乱呢,今日就罢了,待改日收拾妥当了,再邀师兄过来小坐可好?” 李明夙听她这样说,也不再坚持,点点头转身离去。这当儿初雪已经迎出门来,将武青玦迎进院去,院里堆了好几个大箱子,武青玦随意地扫了一眼,打趣道:“初雪,你这是把我的房间都搬空了吧?” “老爷说小姐会在学院住一段日子,怕你东西不够用,叫奴婢多收拾一些。”初雪勉强地笑了笑。 他终是同意了。虽然并不意外,住到学院也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决定,心里仍是有一丝冰凉。武青玦唇角的弧度敛去,淡淡地道:“是吗?老爷还说了什么?” “老爷让初兰初梅都搬来照顾小姐,还让奴婢每日回府回禀小姐当日都做了些什么,学了些什么……”初雪见武青玦神情莫测,有些忐忑,“老爷还说小姐差什么东西,就让奴婢回去取,莫要让小姐受委屈……” “行了。我知道了。”武青玦踏进屋里,淡淡地打断初雪的话,笑了笑,“屋里想必也乱,我去书房呆着。” “哎,小姐……”初雪脸色的表情有些慌,武青玦还来不及细想,只听初雪急急地道,“小姐,先别,老爷还有东西给小姐,我放您屋里呢。” 见武青玦眼睛一亮,急冲冲跑到屋里,初雪舒了口气,赶紧跟进去,将桌上一个紫缎锦盒取来,递到她手上,“奴婢先出去看着初兰初梅收拾东西,免得她俩毛手毛脚地把东西弄坏了。” 武青玦哪里还有心思听她说什么,随意点了点头,坐到罗汉床上,打开锦盒。盒子里躺着一只银制的鼻烟壶,葫芦的造型,小巧玲珑,壶身刻着精巧的吉祥花和富贵鸟。是纪询的随身之物,她从小就喜欢却没有宣之于口的,不曾想,他竟会送给她。是他的无心之举,还是他早就知道她心之所钟?武青玦取出那只小银葫芦,手指轻抚过壶身的雕花,眼中带起一抹欣喜。 这鼻烟壶他常年佩戴着,从未离身,必也是他心喜之物,为什么要送给她?他可曾还说过什么?武青玦抬头见初雪不见屋里,站起身走到门口想唤她进来问问,门刚拉开一条缝,便见初雪慌慌张张地推了一个少女出院门去,那少女垂着头,看不清脸,隐约可听见抽泣之声。初兰和初梅紧张地守在门口,见她出来,脸色一变,紧张地道:“小姐……” 初雪听到两人的叫声,急忙掩上院门,转身笑道:“小姐你出来做什么?院子里乱得很……” “那是谁?”武青玦看着紧闭的门扉,狐疑地道。 “什么是谁?”初雪装着糊涂,见武青玦定定地看着她,脸上渐渐没了表情,眼神也深幽得看不出深浅,心中一慌,“小姐……” “我还算是你的小姐么?”武青玦冷冷一笑,道,“这才刚刚搬出府,便在我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了,你是欺我年幼还是当我落了魄?初雪,你好得很!” 刚刚想必她就是将那少女藏在书房吧?为了不让她发现,居然用纪询的礼物引开她,初雪自幼服侍她,跟她日夜不离,又是个会看眼色的,知道她其实很在意纪询,她不觉得意外,也打赌那丫头不敢歪想,令武青玦觉得意外的,是她居然会利用自己的弱点,这个发现令她格外愤怒。不管初雪出于何种考量,她都完全无法忍受。 “小姐。”初雪赶紧跪到地上,初兰初梅也吓得跟着跪倒,初雪脸色煞白,连声道,“小姐,初雪断然没有这样的欺心之举,初雪的为人,小姐还不知道吗?” 武青玦不说话,只是漠然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步进房内。她没有吩咐,三个丫鬟没敢起身,仍在院子里直挺挺地跪着。坐到罗汉床上,武青玦抚mo着手里的鼻烟壶,沉默半晌,唤了一声:“九更叔。” 稍顷,九更踏进房内,武青玦轻声道:“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那女子是初雪的同乡,在二皇女府当差。”九更顿了一下,似在斟酌字句,“想是受了主子的气,来找初雪诉苦来的。” “这么点事儿也至于遮遮掩掩?”武青玦不怒反笑,“初雪怕什么?” 九更沉默了。武青玦心里清楚他们其实都认为她是个小孩子,有些事没必要知道,倒不是有心在欺她,叹了口气,似是想起了什么,她微微蹙眉:“在二皇女府当差?是服侍青珞的么?” 若是服侍青珞那丫头,怕是要经常受气。九更抬眼看了看她,想到早上在学院门口发生的闹剧,眼中带上一抹冷峻之色:“据说是服侍公子瑁的。” 哦?武青玦怔了一下,武青瑁的侍婢?瞬时也想到今早的事,若有所思地蹙起眉,觉得事情有些不寻常,武青瑁平日虽然也跋扈,但也从没有像今日这般狂躁,一脸六亲不认的样子,莫不是被前两天藏书阁那件事刺激得太重,才这样反常?想到这里,武青玦差点没笑出声,赶紧把手里的鼻烟壶放到锦盒里,努力掩饰住唇角忍俊不禁的笑意,淡淡地道:“让她们起来吧。” 九更退了出去,三个丫鬟垂着头进来,在墙角站开不敢出声。武青玦看着几人畏畏缩缩的样子,心里那股气来得快消得更快,抿了抿唇,道:“外面的东西都拾掇完了么?” “奴婢马上去。”初兰和初梅如释重负,转身就跑出去。武青玦见初雪迟疑地看了自己一眼,心知自己方才说话太重了,她可不像初兰初梅那样没心没肺,心里还悬着呢。她轻咳了一声,道:“把盒子放我床头去吧。” 初雪赶紧过来,将装着鼻烟壶的小锦盒捧起来,快步转进内室,又迅速出来,行到武青玦面前,双膝一软,跪下去:“小姐,你别生气,奴婢知错了。” 武青玦抬眼看着,还未来得及说话,初雪已经一连声地招供了:“小晴当年和奴婢一起进京的,奴婢进了皇长女府当差,小晴被二皇女府上的总管挑去了,平日里和奴婢也不常走动的,今日实在是……是……” 她不敢对武青瑁口出恶言,说到这里就结巴了。武青玦看着她道:“你有个同乡来看你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何至于如此遮掩,你也觉得我和武青瑁他们一样么?还是你担心,怕我以为你和二皇女府上的人来往,就疑你离心背德?” “不是的……”她似是难以启齿,脸上不知为何竟浮上一层嫣红。武青玦见她半天说不出话,心下有些厌烦:“好了好了,你也不用跟我解释了,出去吧。” 话音刚落,却见初雪眼中竟滑出两行泪来。 ——008、6、7、1:1 那个,汗……暴发了…… 首先还是要说一句对不起,给所有一直等在这坑里的读者朋友们鞠躬,对于某波长时间的不更新,真的非常非常抱歉。其实不是不想更的,汗……这话好像很讨打……盛唐的故事在我脑子里最少还有十万字的章节是非常顺畅的,只是前段时间因为公事私事懈怠下来之后,懒筋就一直没恢复过来,汗……话说……偶到现在懒散筋还是没有恢复过来……别丢臭鸡蛋……泪…… 起点的编辑忍了偶两个月的懒惰,终于忍无可忍了……六月初便开始催着我更新,我嘴上答应着,心里其实也非常想的,可是每天就是静不下心来写,每每坐在电脑面前,就被别的事吸去注意力,东晃一下西晃一下,好像没有怎么晃,时间就过了;小新每天上线的第一句话就是“姐姐,今天更新没!”得到否定的答案就长叹一声:“姐姐,你要努力呀!”……泪……然后,不敢上来看评论,连带着,连小说也不看了,只是偶尔开下QQ,完完全全是脱离了这个圈子一般,以至于要重拾码字的状态,都觉得有心无力。 我答应了编辑很多次要更新要更新,还是没有更。答应了小新很多次今天一定码今天一定码,还是没有码。真是汗颜极了,所幸不管是我的编辑还是我的朋友都以极大的宽容忍耐着我的懒惰,今天上网看评论,发现还有我的读者朋友也在忍耐我,很惭愧。前天晚上开始觉得再这样下去实在是不行了,连我自己都觉得无法忍受自己了,打开文档开始码,可是思绪一直不能集中,一晚上只码了16个字,很讨打地跟小新汇报了这个数字,小新说“努力努力,16个就是16个,很不错嘛!”某人含泪问“真的吗?”小新很凛然:“当然啊……”泪,偶想说,小新你真是世上最可爱的人…… 所以,偶接着前天的16字,昨天码了100字,今天码了100字,把18下半章弄完了,对于已经三个月没码一个字的我来讲,实在是暴发!我在慢慢调整状态。可能会恢复得慢一些,但今天起一定会天天坚持码,感谢所有以极大的耐心容忍波波的朋友们,感谢你们的不离不弃和鼓励,我爱你们。 下面是友情推荐,因为一直没有登陆网站,所以答应别人好久的章推也一直没有推,现在更新了,所以附后: 1《琅琊月》作者:泠漾,书号18748,简介:为护送武魄精魂她穿越千年,从狼群到王宫,见证蒙古西夏的兴衰历史,感受北宋东京的繁华盛世,解密YY无限的迷情岁月,了却纠缠不休爱恨交织的三世情缘。 《倾国厨娘》作者:鱼孽,书号10110 连接http://.qidian./Book/10110.asp 姓名:柳叶子(连她在内,包括认识她的人都以为她叫叶子!) 性别:曾经以为是男,后来发现竟是…… 身高:没有男主高 年龄:未成年到成年 特长:做尽天下美食 理想:用美食勾引肤白唇红眼若星辰的美男,及冷酷到家,帅的掉那啥的酷男。 前言:曾经她是云淡风清,做着美食勾引着那个啥,却不知道成长的经历总是痛的说不出,快乐的不敢吼,长的妖孽怎么了?抹掉鼻血勾勾他,武功好?还扁她,丢条鱼以后就叫她老大。走冷酷路线吧,没事,她的心儿热,先暖暖,还不屈服就上盘菜,看还拽不拽? 别看她看风生水起了,知道身世就懵了,那个娘竟是皇帝的女人,那个爹怎么是皇帝家的厨子?这事儿闹的,够乱了,妖孽的,爱杠上的,酷的掉啥的,怎么都参和进来了? 唉……亲情、友情、爱情,就像那盘中餐的万般滋味,为了捍卫最初的那份真,她该如何抉择?(未完待续) 第19章 暗夜来人(上) 武青玦吓了一跳,这可是她头一次见着初雪哭。初雪虽是丫鬟,但一则皇长女府一向对下人宽厚,二则她心思灵巧,深得府中上下的喜欢,在府中算得上是个得意人儿,也是个没受过委屈的,这会子见她这副模样,武青玦心里也有几分后悔,暗忖之前说的话是不是太重了?她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最是看不得别人在她面前示弱。 “好啦,你哭什么?我也没怎么着你,快起来。”武青玦伸手两她,见她仍跪着不动,叹了口气道,“是我话说重了,起来吧。” 初雪唇角动了动,依言站了起来,她不是不想把今日之事告诉武青玦,造成主仆之间的隔阂,只是觉得难以启齿,她知道她的小姐比一般六岁的孩子聪明早慧得多,也常常觉得她根本就不像个小孩子,可是要把这件事讲给她听,仍觉得十分荒唐。几次话到嘴边,都吞了下去,终是下不了决心,抹了抹泪,轻声道:“那奴婢先出去了。” 武青玦点点头,知道她是决不会跟自己再说什么了,她是皇长女调教出来的人,嘴巴严实得很,既然问她问不出,索性不问了,等明日她回府去了,把初兰初梅那两个小丫头弄来问问,也比从初雪嘴里套话容易。 这一日便这么过了,夜里,主仆几人各怀心事地睡下,几乎都没有好眠。睡到半夜,只闻到不知道哪里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花香,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武青玦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不知道怎么就睡得人事不醒了。 又过了一阵,一个黑影轻手轻脚地弄开了卧房的门栓,无声地行到武青玦床前,打量着床上睡熟的女童。黑暗中,床上的女童安然酣睡,恬静的小脸如天使般动人,黑影的眼中带上一抹笑意,手伸到她脸上,轻轻抚mo了一下她的脸颊,粉嫩的触感令他几乎不忍放手,半晌,他缩回手,在她枕边不知道弄了一下什么,然后,又无声无息地潜出房去。 风轻云淡,没有任何人知道夜里曾有人来过。 武青玦其实睡得并不安稳。她梦见自己打死了一只老虎。她与许多年轻女孩儿,住在如同圆明园般的大园子里,背景依稀是《黑铁时代》或者《未来世界》吧?一天不知怎的,园子里闯入一只老虎,吓得众女四散奔逃,她神勇无双,看准时机,扑上前去,骑在虎背上,一拳下去,就把虎头打扁了。那打扁了的虎头闭着眼睛七窍流血,样子似极了王小波《猫》里的那只被挖了眼去的猫。但她在梦中却是铁石心肠,丝毫不为所动,仍一个劲儿地使出猛拳,终把那虎打得扁扁的,只剩了一张皮去,那皮里的血肉,竟生生地不见了。 然后梦就换了个场景,她和这些女孩儿奉着领导上的命令来到了一艘大船上,是像铁达尼号那样的大船。她们全都是领导上的干女儿,平日里受着管教。领导上派了很多保安来监视我们,一旦发现哪些女孩儿想离开大船的,就棍棒交加。她们在梦里恨透了那些保安,可是却没有一点办法。因为那些保安全都穿了隐身衣,她们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哪里,而他们却是无处不在的。所以无论何时何地都不敢乱说话,以免遭来一顿毒打。 后来有一天,一个没有隐身,长得很高大很帅气的穿着保安服的男人从她们身边走过去,她顿时心猿意马,口水滴嗒的。一个女伴儿悄悄告诉她说,这个男人就是保安里打她们打得最狠的那个,她却对他一点也不恼恨,甚至还有帮他开脱之意。然而那男人却是毫不领情,见两人窃窃私语,抡着棍棒就冲过来,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几乎将她的头皮扯掉般,将她丢到船上的游泳池里,她不会游泳,只觉得冰凉的水迅速地灭顶,她透不过气,胸口胀痛欲裂,正无法可想,觉得就要背过气去的时候,人就急醒了。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潸潸地从额上冒出来,那个领导上的词语会出现在梦中,令她觉得荒诞不经,王小波虽然是她前世深深喜爱的作家,但她到了这个世间之后,已经很少梦到前世的事物,不知道今天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她觉得全身冰凉,而然除了冰凉,是对那梦境中自己透露出来的心态感到震惊,难道她潜意识中竟把皮相看得如此重要?甚至一张俊美的皮相可以抵去是人都不可原谅的罪行? 脸上有些痒痒冰冰的,不知道什么在动。武青玦伸手拂了拂,碰到一个小小的硬东西,骇得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低头往枕边看去,黑暗中,一团小小的黑乎乎的东西在枕边移动,她抽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凑近一看,吃了一惊,那团黑东西,竟是一只小金钱龟。 她抽了口气,伸手捉起那龟,这才注意到,那龟的后腿儿上绑着一根红线,线的另一头,系在床头的架子上,小乌龟在她手里不安地舞动着四肢,武青玦翻过小龟,在昏黑的光线下,模模糊糊看到小龟肚子上红色的朱砂字迹。 韩香?他来了?武青玦瞪大眼,左右四顾,屋子里静悄悄的,初雪初兰初梅都睡得极沉,空气中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淡香,她合拢掌心,轻唤出声:“韩香?” 没有人应答,如果不是手上的小乌龟还在她掌心乱动,她根本不会相信他来过。“韩香?”她又轻声唤,“你在吗?” 还是没有声音,看来他早已走了多时了。他是什么时候来的?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得避开九更的耳目进入她的房间?九更的武功可是不弱,据说母亲身边的大内侍卫都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他的职责就是保护主子,即使是睡觉也一向浅眠,他能摆平九更,充分说明那日他在藏书阁说的话并不是妄言。可他为什么不叫醒她就走了呢?武青玦百思不得其解。 她起床披了锦裘,发现几个丫鬟真的睡得很沉,平日里她稍稍睡得不安稳初雪就醒了,今天却睡得打起了轻鼾。她怀着一丝希望,开了门出去,院子里静悄悄的,月光如水,洒了一地,她在院子里走了几步,又轻唤了几声韩香的名字,还是没见那个有着令人舒心的笑容的少年现身,这才确信,他是真的走了。 她转身想回房,既然不知道韩香来了为什么只是留下小龟就走了,索性不去想那些想不通的问题,被韩香来过的事分去心神,之前的做的那个梦也忘得七七八八了。恰在此时,她听到院门轻轻被叩了两下,声音很轻很轻,但在这黑漆漆的静夜,却听得格外清晰,武青玦心中一紧,这三更半夜的,谁会来敲门? ——008、6、9、17: 可能真的很久不码状态不行了,昨天码了100字。。今天来接的时候觉得不是很好,又全删掉了重码。。晚上吃完饭争取再码一点。不过大家还是不要等了。(未完待续) 第19章 暗夜来人(下) 门外的人见里面没动静,又轻轻敲了几下,伴着一个细微迟疑的声音:“姐姐……姐姐你在吗?我是小晴……” 小晴?武青玦怔了一下。莫不是白天被初雪匆忙推出门去那少女不成?她怎会这三更半夜地跑来找初雪?姐姐?听这语气,莫非这小晴竟是初雪的妹妹不成?门外的人见里面迟迟没有动静,声音带上了哭腔:“姐姐,连你也不理我了吗?” 答案就在眼前,呼之欲出。武青玦本想上去开门,心中蓦地一动,反而转身向卧室走去。床侧的初雪翻了个身,似得睡得不太安稳,武青玦回想起刚刚醒来闻到那丝若有似无的香气,想必韩香为了不吵醒她们用上了迷香。不过那香气现在已经完全闻不到,药效应该散得差不多了,武青玦计上心来,爬到床上躺好,一脚将被子里的火笼踢到床下去。 火笼掉到脚榻上,发出沉闷的金属声,初雪猛地惊醒过来,起身查看武青玦的睡相,见她一只脚露在被在外面,又看到脚榻上的火笼,无奈地摇了摇头,替她盖好被子,弯腰拾起火笼,试了试温度,发现还热着,又将那火笼塞回被窝里去,搁到她的脚底下,顺便摸了摸她的脚有没有受凉。 武青玦佯装熟睡,一动不动地任她摆弄,四周又安静了,那院门外的敲门声便清晰起来,武青玦明显地感觉到初雪摸在她脚上的手轻颤了一下,然后迅速地抽出去。她悄悄半睁开眼,看到初雪蓦地起身,在床头呆站了几秒,便急急忙忙地套上鞋,踮起脚尖轻手轻脚地开门出去了。 等她一出去,武青玦立即掀开被子,套上鞋悄悄拉开门跟出去,初雪没在院子里,院门虚掩着,人似乎出去了。武青玦赶紧跑到院门处,眼睛凑在虚掩的门缝上,没看到人,刚想拉开门追出去,突听到初雪有些气急的声音在门外一侧响起:“小晴,你怎么这么晚跑来了?下午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会寻机会去找你么?你怎么这么性急?” 武青玦吓了一跳,赶紧贴墙而立,却听到小晴轻声哭道:“姐,我受不了了。你帮帮我吧,我不想再留在二皇女府上了,我想回乡去。” “你瞎说什么?”初雪的声音又气又急,“你都是公子瑁的人了,回乡去你下半辈子怎么办?谁还会要你?” 小晴没有说话,沉默一阵,呜咽声渐渐大起来。“小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初雪叹了口气,低声道:“你从小性子软,胆子小,本来我也只求个平平安安让你做到十八岁就回乡去,可没想到,你让公子瑁碰了身子,你还怎么回乡?” 武青玦心下恍然,原来武青瑁将服侍他的大丫鬟吃干抹净了。这在豪门贵族中不算什么事儿,在旧规矩里,服侍公子的丫鬟本就是留给少爷收房的,甚至有些丫鬟还担负着启蒙公子敦伦的“使命”,虽然圣神帝把律法改成了一夫一妻制,但哪里绝得了男人天生爱拈花惹草的本性?不过是让这些可怜的女子连妾的名份也得不到,在豪门深宅的地位越发没有保障罢了。公子哥把身边服侍的丫鬟开了苞,实在是平常不过,听初雪的语气便知道了,她一点儿也没有为小晴被人欺负了感到愤怒,只担心她后半生的生活。下午这小晴哭哭啼啼地来找初雪,想必就是这事儿吧?初雪想是觉得这种事不方便让武青玦这样的小孩子知道,所以才遮遮掩掩的,武青玦摇头一笑,倒难为她了。 “姐,我以前也想就这样过了。”小晴抽泣道,“我早就认命了,除非主子不要我,否则我这辈子是不可能再回乡了,我只想把主子服侍好,求个下半辈子平安……” “那你怎么兴起这个念头?”初雪道,“公子瑁就算再不好相与,总不至天天打你吧?你下午不是还说,公子瑁挺喜欢你的吗?” “下午我没来得及说完……他以前待我是不坏,可是这几天……这几天他脾气变得特别暴躁,动不动就又打又骂的,我……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小晴硬咽道,“姐,再这样下去,我会被他折磨死的……” “当丫鬟的哪有没受过主子的气的?”初雪叹了口气,“傻丫头,他发脾气的时候你机灵点儿,躲着他一点儿不就好了?” “躲不过去的,姐……”小晴的抽泣声有点失控了,“我……我受不了……你看……” 门外有些悉悉疏疏的声音,然后,武青玦听到初雪狠狠地抽了口气,又惊又怒地道:“这……这些伤都是他弄的?” “唔……”小晴似是捂着嘴在哭,初雪怒不可遏:“太过份了,即使我们是服侍人的奴婢,也没有这样打人的,为什么你不向二皇女说他对你动用私刑?” 武青玦听到这里,摇了摇头,初雪呆在皇长女府的日子太久了,日子过得太顺当,把皇长女府的一切拿来推己及人了。《唐律》是有规定不得对家奴动用私刑,可是律法上怎样写是一回事,人们怎么执行是另一回事。二皇女最是看重名声,若这事敞开让她面子不好看,那她私底下想整治一个小丫鬟实在是太容易不过,到时候这小晴能不能保住命都成问题。豪门大院的规矩是绝对不会让一个小丫鬟以下犯上的,只有让这小晴躲着公子瑁,息事宁人才是最好的办法。 “不行不行……”小晴一听慌了,连抽泣都止住了,“姐,这事绝不能传出去,传出去我就没有活路了……” “为什么?”初雪似乎觉得她说的话有些夸张,“怎么就会没有活路了?我明日带你去验伤,他们要是为难你……” “不是这样的……”小晴说话嗑巴起来,“这事儿真的不能传出去,绝不能让别人知道。” 外面静默了几秒钟,响起初雪的声音,她的语气很严肃:“小晴,你跟我说实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你姐姐,你都不肯跟我说实话,你要我怎么帮你?” “姐……”小晴嗫嚅地迟疑着,声音小下去,半晌,听到初雪硬生生抽了一口气:“你是说,公子瑁他……他不能……那你怎么会被他……” 武青玦一怔,不能?什么不能?不会是那个不能吧?蓦地想到数日前藏书阁那一幕,难道他真的……却听到小晴低声道:“以前是能的,不过前几天就不行了,然后他的脾气就变得特别可怕,变着法子折腾人,可就是不行……姐,你看我这身伤,我要是再呆在他身边真的会死的……” 武青玦傻眼了,还真的是……那个不行!没想到武青瑁真的被韩香的大蜘蛛吓得不举了,怪不得今早在学院门口见他那样暴躁,这小晴是服侍她的丫鬟,她身上那身伤,从她羞于启齿吞吞吐吐的迟疑来推断,只怕不是被打出来的,而是……*?武青玦硬生生地吸了口气,怪不得小晴说这事儿不能传出去了,如果被公子瑁知道她把自己不举的事传了出去,只怕小晴会死得很难看。武青玦满脑黑线地想,那霸王瑁本就是个难伺候的,这下子不会因为不举,心理扭曲,变成一个大变态吧? ——008、6、0、:54 友情推荐: 66的新书<异世淘宝女王>,书号100687,七月PK,多多支持.(未完待续) 第20章 可有主意(上) “小晴……”初雪似乎也落下泪来,声音带上一点哭腔,“我可怜的妹妹……” “姐,我怎么办……”门外的小晴抽泣道,声音渐弱,“我怎么办……” 外面只余下两个少女的抽泣声,武青玦知道这件事初雪是绝对没有办法解决的,不由蹙起了眉。于她的私心里,她不想管这件事,招惹武青瑁那个小霸王,但这小姑娘是初雪的妹妹,遭遇又的确可怜,她还未凉薄到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人被折磨,还无动于衷,她虽然不爱管闲事,到底不是冷血动物。 微微叹了口气,她一把抽开门栓,门外右侧靠墙而站正相拥哭泣的少女惊慌失措地分开,转头见是武青玦,初雪的脸顿时惨白:“小姐……” 小晴则惊骇地退了两步,转身踉跄而逃。 “站住!”武青玦一声轻喝,她的身形顿了顿,根本不理她的喝止,反而更快地往前冲去,初雪赶紧跪到武青玦面前,拉住她的裙子:“小姐,你饶了她,要罚就罚奴婢吧……” 武青玦没理她,见小晴不肯停下,声音也蓦地大了些,“你想我拉你到公子瑁那里去吗?” 小晴浑身一震,停下脚步,颤抖着转身,蓦地跪到地上,秀美的脸上泪流满面,流露着死灰般的绝望神情:“贵女息怒,贵女恕罪。” 武青玦怕吵醒左右,退了一步,见小晴如一只受伤的小鹿面对猎人般惊恐不安,语气放温和了:“你先过来。” 小晴扶地起身,武青玦发现她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她走得很慢,脚步有点趔趄,每走一步身子就轻颤一下,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武青玦低头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初雪,叹了口气:“你也起来,进来再说。” 两人跟着武青玦进了院子,武青玦径直进了书房,初雪关好门,带着小晴跟上去,进了房,见武青玦已经点了灯,倚坐在罗汉床上,正想拉着小晴跪下去,听到武青玦淡淡地道:“初雪,搬张凳子给小晴坐,加个垫子。” 两个丫鬟都怔了一下,初雪听出主子语气里毫无怪罪之意,大喜过望,赶紧搬了一张鼓凳到榻侧,拿了个坐垫垫到凳子上,拉小晴坐下。小晴忐忑地看了武青玦一眼,低声道:“谢贵女赐座。” 初雪这时也有些局促不安,抬眼看了看,轻声道:“小姐你是不是听到了……”想到刚才与小晴的那番对话,初雪脸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幸好小姐年纪小,不会明白她们说的那些话,否则真是羞死人了。 “我若没有听到,你准备怎么做?”武青玦抬头瞥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 “奴婢人微言轻,哪里有什么办法。”初雪见武青玦的神色,知道她并没有真的怪责她的意思,心中涌出一线希望,“莫非小姐有办法?” 武青玦本想说两句噎她的话,但看到小晴怯怯的脸上带上了希冀的表情,心中一时不忍,把那几句逗弄初雪的话收回肚子里,随口道:“你家公子今晚歇在院里么?” “是。”小晴垂下眼睑,低声道,“说是明日诗社有活动,要早起,从府上过来赶不及。” 是么?武青玦想了想,又问:“你家公子平日参加诗社的活动,有没有带你去伺候?” “有的。”小晴不知道武青玦问这些做什么,只是老实地回答。武青玦点了点头,笑道:“那你早些回去睡吧,明儿还要服侍你家公子早起。你这么晚跑出来,万一你家公子夜里找不到人又要发脾气了。” 小晴怔了一下,呆呆地看着武青玦。初雪急了:“小姐,小晴她……” “回去吧。”武青玦像是没看到初雪着急的样子,只淡淡地道,“初雪,你把今日校医开给我的药膏拿一盒给小晴。” 初雪咬了咬牙,转身出去取药。小晴不知所措地站起来,武青玦看着她惶恐不安的脸,轻叹一声,道:“小晴,不管遇到什么难事,你要相信,这世上没有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 小晴怔怔地看着她,似是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武青玦笑了笑:“我说的话,你过两日便会明白了。” 初雪拿了药进来,武青玦站起来,对初雪道:“你送她出去,我回房了。” 说完,她不再逗留,径直出了房去。踏上对面卧房的石阶,见九更立于檐下,浓眉蹙起,看着几人从书房出来,表情似是若有所思。到底还是把人给吵醒了,武青玦笑了笑,道:“九更叔,没什么事,你回去睡吧。” “唔。”九更看了初雪一眼,眼神中的关切一闪即逝,等她送小晴出门,才低声对武青玦道,“小姐,你几时起的?夜里可曾见到过什么?” 他一边问,目光一边沿着院子四周搜索了一圈儿。“没见到什么啊?”武青玦心中一惊,知道九更对韩香来过的事产生了警觉,心中暗自惴惴,“有什么问题吗?” 九更推开武青玦的房门,左右四顾。今日他睡得极沉,这院中的动静闹大了,才迷糊地觉醒,这对他来说实在有些不寻常。可这院里没有什么异样,之前空气里那丝若有似无的甜香完完全全地消散了,九更在屋里没发现什么可疑的痕迹,转身看向武青玦:“许是我多心了。” “有九更叔在,能有什么事嘛?”武青玦为了安抚他的疑虑,拍起了马屁,“放心,有事我一定会大声叫九更叔的。” 九更笑了笑:“小姐早些睡,我出去了。” 武青玦看着他出去,拍了拍胸口,舒了口气,幸好蒙混过关了。这才发现,自己的背心有点凉悠悠的。蜷到床上去,摸出枕头下的怀表,见时针已经指向凌晨四点,苦笑了一下,知道今晚是别想再睡了。 初雪送走了小晴,回来见到房内灯火通明,怔了一下,推开门,见初梅初兰都围着武青玦叽叽喳喳地不知道在说什么,见她回来,武青玦笑道:“还不快把她给我弄过来。”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被初梅初兰两人拉到躺椅上去,她想撑起身,武青玦探身过来,命令道:“别动,眼睛闭上。” “小姐,你要做什么?”初雪虽然听话地闭上眼睛,嘴里忍不住还是道出疑惑。武青玦笑道:“给你做美容。” “这三更半夜的,别胡闹了。”初雪睁开眼想起身,她心里本就装着事儿,刚才武青玦又未对小晴的事表态,正忐忑着,这会儿听到她嬉笑,心里堵得不行。武青玦不理她,只管吩咐初梅初兰:“按住她按住她……”一边说,一边把手里一团青绿色的糊糊抹到初雪脸上,初雪气急不已,一股火气正要上来,又听到武青玦笑道:“初雪,你不是问我有什么办法么?这办法啊……你只要今天乖乖听话,就会明白了。” 初雪怔了怔,武青玦趁机往她脸上又抹了一团绿糊糊,笑道:“快闭上眼躺好。” 莫非小姐已经有主意了?初雪心中一喜,顺从地闭眼,任她在自己脸上敷满冰凉的糊糊,耳边听到初梅疑惑的声音:“小姐,这东西真的能养颜美容?” “不信改天你自己试试。”武青玦道,“现在把你们的妆奁匣子都拿出来。” “我们这些小丫鬟哪有什么妆奁匣子?”初兰笑道,“小姐要这东西可要错了人。” “是吗?”武青玦轻哼道,“那个,前几天画了两条蚯蚓眉毛的是谁?今儿抹了两团猴儿屁股的又是谁?” “噗哧!”躺在椅子上的初雪忍不住笑出声。“小姐……”两个丫鬟又羞又窘,转身各自去取自己的化妆品。初雪只听到武青玦道:“小心小心,你可不能笑。” 初雪不知道武青玦到底要做什么,但奇怪的,在这样的玩闹嘻笑的气氛下,悬在半空的心却渐渐踏实了。她的小姐年纪虽小,却一向是极有主意的,她相信她一定有办法可以帮到小晴。 ——008、7、1、:08 ----------------------------------------------- 那个,还是友情推荐 ----------------------------------------------- 这边,她是普通女孩;那边,她是全大陆最有名的人; 这边,她开着一家不入流的淘宝小店;那边,她拥有最大的伢馆。 一切,全因为每个月圆之夜的变身。 呃,不是狼人啦,但是嗷~嗷~ 请看西方世界的唯一东方女孩,带着很脑残的一对宠物,从事非法生涯的BH人生。 柳暗花溟新作《异世淘宝女王》,书号1030687,好玩的书,请大家PK票砸她。 ----------------------------------------------- 下面附上一章试阅章节: ----------------------------------------------- 第一章传说中的驿马宝藏 “盈禄大当家的,不要再挖了,鬼影森林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们回去吧!”一个四十多岁,身材矮壮,一脸大叔相的男人哀求道。 大片黑荒阴郁的密林中,二十几个青壮年男子正在一块空地上奋力挖着什么。 周围,高耸入云的黑色巨木有如一个个身着铠甲的铁卫,肃穆地静立着,龙鳞一样坚硬的树皮上,有自然纹路形成的怪眼,虬扎的树枝在半空处纠结,笼罩住大半天空,昏暗的光线和细雪慢悠悠的洒下来。 “大当家,听说最近有幻鬼出没,您要保重贵体啊。”中年男人见他说的话没人理会,又一次望向空地边缘舒缓的矮坡。 在那儿,有一个年轻的姑娘静静的站着,一直关注着挖地的进度。 她东方式的相貌算不上顶美,不过甜美秀气,纯真无害,很容易让人放松戒心,身材虽然是中等高度,但却也玲珑有致,身上穿着火红色的狐狸皮袍子,同色的靴子、帽子和手筒,在这幽暗湿冷的地方,看起来特别干爽暖和。 “皮特真好心,不然你自己先回吧。”她语气轻柔地说。 “可是大当家,不能为一个没有多少可信度的传言就来挖宝。这儿是哪儿?鬼影森林!等闲人进都不敢进,您还要大肆动土?万一惊动了传说中的恶魔——” 什么?自己回去?那还不如一头撞死在龙眼木上!连一只苍蝇都知道鬼影森林有多危险。 “小四四。”被称为大当家的女孩似乎不耐烦的轻叹了一口气,“让皮特大管家好好回想一下家规。” 立即,她身后四个高大的奴隶保镖中最强壮的一位向前跨了一步,手中布满倒刺的皮鞭“啪”的一声在半空中卷起一个鞭花。 皮特瑟缩地看了看他的主子,见她在身后四个巨人保镖的环绕下,有如一朵开在光秃岩壁上的小红花般娇俏可爱,不知情的人绝不会相信她居然是塔撒大陆最有钱的大金主。 不过他却停止了劝谏,倒不是怕,只是不知道这主子又想出什么怪花样来折腾他。 “盈禄家的目标是——?” “赚钱!” “盈禄家的家训是——?” “死也要赚钱!” “大当家我的口头禅是——?” “是钱我就赚!” “这不得了?”大当家耸了耸肩,还是没舍得把手从温暖的手筒中抽出来,“越危险的地方越是有发财的机会,传说这里有八百年前做为自由骑士的驿马家族的宝藏,我好不容易找到了藏宝图,当然要亲自检验一下这传言的真实性。所谓富贵险中求嘛!” “可是――孤儿小姐,我的大当家,这里也许有幻鬼。”皮特紧张的向四周看看,只觉得龙眼木上每一只眼睛都在看他,害他周身发毛。 “幻鬼已经灭绝很多年了。再说,我有奴隶,而且个个都是极品。”孤儿看看那二十几个壮劳力和四个百里挑一的保镖,顺便也看了看伏在她脚下的粉红色小猪。 这一只,也是能指望的吧?能吧?! 皮特明知道大当家绝不会听从他的劝告,因为自从她莫名其妙的出现,就对金钱和宝藏有着异乎寻常的狂热执念,可还是忍不住想唠叨。 风吹过高大的龙眼木树梢,似乎是魔鬼的低吟、远处低矮的杂草灌木丛仿佛在抖动、半空中无声飘落的降雪也显示着不吉之兆,以他纵横大陆四十多年的经验来看,以他对大陆传说的熟悉来看,今天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情,假如他不阻止的话。 一定会的! 可惜,在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才能让大当家离开鬼影森林的时候,耳边就传来了阵阵惊呼声,接着感觉脚下的地面震颤了起来。 “地陷啦!”纷杂的喊叫中夹杂着恐惧,看来不止一个人害怕这个鬼地方。 可是,不是真的惹怒了传说中的幻鬼吧!前不久,有商队为了抄近路而从鬼影森林经过,结果遇到了传说中的幻鬼袭击,只有一个人活着逃了出来,还疯掉了。 他吓得想跑,可还算勉强保持住了身为管家的觉悟,硬着头皮向空地中央的土坑冲去。 孤儿早皮特一步到达。 她看得清楚,根本没有什么魔鬼、幻鬼,只是地面塌陷了,这使她一阵兴奋,因为那意味着宝藏的传说相当可信,至少这下面有地宫。 “后退后退,沿着坑边走。”她沉着的发布命令。 奴隶们听到她温柔的声音,立即镇定不少,连滚带爬的在同伴的帮助上爬了上来,急速退后。 孤儿不说话,注视着深坑的中心。 那里,传来沙沙的声响,泥土和潜藏的树根、石块还在不断下陷,看来土坑下有一个相当深的、更大的坑。她和她的人不断后退,直到背部贴上龙眼木的坚硬树干。 她等着,耐心的等着,眼看着地面像黑色的潮水一样不断下落,过了差不多十分多钟,泥土的滚动终于停止了。这时她惊奇的发现,先前挖的土坑在面积上而言已经扩大了十倍不止,深度更是无法描述,感觉上,似乎她是在她家十八层楼顶往下看。 而且就像水落石出一样,深坑的中心真的有一块巨大的石头,足有三米高、宽和厚都差不多有两米。 她立即从怀里拿出高倍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番。 据目测,这巨石的表面不像一般的石头那样粗糙,而是非常光滑,石面上泛起的隐约青光,好像含着一层会流动的水。而石头的四面见棱见角,似乎是一块经过切割的巨型宝石。 难道真的有传说中的驿马宝藏吗?如果不是,怎么会在泥泞的土地下有一块这么大的石头?如果是的话――那他们盈禄家的财富会翻倍的! “我要下去看看。”她一挽衣袖。 小四四往前一步,摇了摇头。 皮特也阻拦道:“大当家,这事简直太怪了,你身为一家之主,不能轻易犯险。” 可是见到这么神秘而奇怪的东西,孤儿哪里忍得住。 “放心,我有我的飞天猪,不会有事,你们在上面戒备着。”她拍拍奴隶保镖的肩,又对皮特笑了一下,因为有了收获而心情舒畅,“咱们没带飞龙骑进来,你们下不去,难道还要等从森林出去再想办法吗?让别人抢了先怎么办?还是我来吧!” 都是跟随她好几年的人,看她摩拳擦掌的劲头,知道拦不住她,也只好四散开,纷纷拿起武器对准深坑,好像那里是龙潭虎穴。 孤儿心中觉得好笑,伸脚轻轻踢了一下睡得正香甜,雷打也不动的小猪,“起床啦,有任务。” 说着,心中默念着驱使咒,然后轻叫道:“小猪,飞吧!” “嘭”的一声,本来尺大的粉红色小猪突然变形,在冒出一朵像蘑菇云似的东西后,变成了直径约两米的圆桌大小,而在它的侧面,生出两只伸展开后也有两米的翅膀。 孤儿敏捷的一跳,抓住小猪背后一缕贯穿头尾的黑毛,“小心点,这不是上天,入地的话比较危险。” 小猪“哼”了一声,因为还没睡醒,飞得摇摇晃晃的,看得坑上所有的奴隶和大管家皮特提心吊胆。 好不容易,终于落到了坑底,孤儿立即跳下小猪,先是谨慎的围着立在中央的大石观察了一番,然后才戒备的靠近。 摸摸,确实表面光滑,不过对于石头的质地,她有些失望。 这不是宝石,而是比较奇特的石头,类似于汉白玉,不过是青色的,也许可以用她的名子命名为汉青玉。但奇怪的是,这石头的样子不像天然,绝对是人工切割过的,不得不说,切工还很好。 什么人会在这个地方埋下一块这样的巨石?为什么要埋在这么深的地方?也不怕挖出地下河来。可是这石头既然奇怪的存在,就一定有原因的吧?驿马家族的传说不可能空穴来风。 因为这坑底没有发生什么危险,孤儿的胆子大起来,细细的抚mo石面,没有发现一丝缝隙,但是奇怪的是,她突然听到一丝微弱但又稳定的声音,正是来自石内。 咚咚咚! 她吓了一跳,因为感觉这是心跳的声音。她想逃跑,可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抽出腰上挂着的,紫金家的泰娅送给她的金柄小弯刀,敲了一下石头。 不过是轻轻的敲一下罢了,大概只有震碎一块豆腐的力量,那石头却突然抖动起来,接着发出卡卡的声响,整块看来坚硬无比的石头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缝,之后裂缝变大、生长,好像大树的枝枒一样,张牙舞爪的遍布石面。 孤儿聪明的后退,想跨上小猪飞到半空中观察,那样比较安全,没想到小猪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居然在这个时刻睡着了! 咔嚓! 一声脆响传来,孤儿本能的蹲下身子,抱住了头,只听“啪啪”之声夹杂着破空之声不绝于耳,身上也被打到好几下,尽管隔着火狐狸的皮袍也疼痛不已。 她心里明白,那块大石碎了。 ☆☆☆☆☆☆☆☆☆☆☆☆ 注:自由骑士相当于雇佣兵。(未完待续) 第20章 可有主意(下) 武青玦在她脸上费了很久的功夫,面膜敷完了,又给她上妆,等到武青玦把她拉到镜子面前,让她看镜中的自己时,初雪完全惊呆了。镜中那令人惊艳的少女是她吗?这眼睛鼻子五官轮廓分明是她的,可是,却完完全全像是变了一个人,那眼睛还是她的眼睛,可就是比平日要水灵透亮;那嘴唇还是她的嘴唇,可就是比平日要娇艳欲滴;那鼻子还是她的鼻子,可就是比平日要挺直秀气;那脸颊还是她的脸颊,可就是比平日要红润细腻。她说不出自己的脸具体是哪里变了样,好像哪里都没有改变,但容貌就是完完全全地增色了。她服侍了小姐这么久,居然不知道她还有这样一手化腐朽为神奇的化妆术。 初兰和初梅也完全惊呆了,如果不是她俩亲眼看到初雪是怎么被小姐那双神奇的小手,一步一步改造成眼前的绝色佳丽,她们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用她俩妆奁匣子里那些简单的化妆品弄出来的吗?明明都是用的同样的东西,为什么小姐可以把妆化得那么美?自己平时在脸上涂画的那些,两厢对比,简直就是小丑嘛,两个丫鬟只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漂亮吧?”武青玦得意洋洋地道,看来自己的手艺还没有退步嘛,“是不是惊为天人?” “奴婢真不敢相信……”初雪仍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伸手想捏自己的脸。武青玦赶紧拦住她:“别乱动,别破坏我的劳动成果。”随即转头对另两个看得傻傻的丫头道:“初兰,快来给初雪梳头,简单一点,不要弄得太复杂。初梅,去把母亲赏给初雪那件粉绢襦裙拿出来。” “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呀?”初雪还没有缓过神儿来,听到武青玦的吩咐,赶紧道:“别,那件襦裙是奴婢最好的衣服,别拿出来糟蹋了……” “你穿别的衣服才叫糟蹋了这样貌。”武青玦固执地道,“不是说好了今天全听我的么?” 初雪只得妥协,一会儿,初兰把她的头发弄好了,武青玦在自己的妆奁匣子里挑了一朵粉色的珠簪,插到初雪的云鬓上,又催促她换好襦裙,等收拾完了,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半晌,微笑着点头:“不错,就是这样。” 初雪局促得手脚都没个放处,初兰和初梅则是满脸羡慕:“初雪姐姐,好美哦。” “那还用说……”武青玦眼里异光一闪,“你们说,那些男人见了初雪,会不会像饿狼见了小白兔似的?嘿嘿……” 三个丫鬟被武青玦离谱的话吓了一跳,再看到她诡异的笑容,心里有点毛毛的,初兰忐忑地道:“小姐……你撞邪啦?” “啊?”武青玦回过神来,见三个丫鬟的表情怪异,掩饰性地哈哈一笑,“你才撞邪了,本小姐今天要去尚香诗社,当然要带上初雪这样的佳人。” 初雪怔了一下,尚香诗社?小姐从来不参加这种学生组织的社团活动的,今日怎么会突然要去那里?蓦地想到小晴说今日公子瑁会去参加诗社的活动,心中一动,莫非小姐此举,正是为了小晴?初雪心里顿时对武青玦充满感激,小姐竟然为了她,去参加她最讨厌的社团活动,真是难为她了。她什么忙都帮不了,只能把小姐服侍好,不给她添乱就好了。一念至此,她赶紧安排一旁的两个小丫鬟道:“初兰,你去食堂打早点回来,初梅,你去准备热水给小姐洗漱……”把两个小丫鬟吩咐完,她又急匆匆地去衣箱里给武青玦挑襦裙:“小姐,你今儿想穿哪套衣服?奴婢先替你更衣……” “就那套水绿的襦裙好了。”武青玦看着初雪有些匆忙的样子,知道她或许对她去诗舍的目的有了一丝明悟,不禁笑道,“初雪,注意点气质,一会儿到了那里,可不兴这样手忙脚乱的。” “是。”初雪被她一点拨,顿时冷静下来,皇长女府良好的规矩教养便从她的举手投足中流泄出来,武青玦看着她优雅的身影,唇角浮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如此佳人,当入得了尚香君子的眼吧? 尚香诗社? 那真真是大唐皇家学院里行事最高调的社团了吧?唐人好文,“五尺童子,耻不言文墨”。而诗则是文墨之灵,天下学子,有哪个敢说他不爱诗、不写诗?故大唐诗社遍天下,仅大唐皇家学院的诗社,就有几十个,或三两人为一个小圈子,或数十人为一个大团体,而尚香诗社,绝对是其中的NO.1,以皇室、贵族、高官子弟为其主要成员,社员阵容最强大、举办的诗会最奢华、在学院最具影响力和代表性。他们聚而论诗作词,无不排场盛大,轰动一时,绅士名媛粉墨登场,宝马雕车香满路,要喝酒、要品茗、要赏景、要碧鬟研墨、要红袖添香,而后才能得一诗。每个社员都是天之骄子,每个人都要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于是比了诗自然还要看谁的衣饰最抢眼、看谁的风姿最醉人,便是社员们带在身边服侍的书童婢女,也无不可成为比较的对象,于是走马灯似的,一个换得比一个乖巧漂亮、才qing动人。每一场诗会,都如一场纸醉金迷的夜宴,他们是风雅的代名词,流行的风向标,是站在这大唐盛世最最前沿的时代宠儿。 武青玦唇角浮起轻嘲的笑容,多么像她前世时空那些家境优越,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布尔乔亚男女的沙龙聚会,可惜好诗不是靠排场写出来的。圣神帝彻底改变了这个时空,本该在这时空出现的李白、杜甫、白居易、李商隐等大批唐代优秀的诗人,通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也许他们顺应着历史的正流,在另一个平行空间绽放着光采,可惜在这个大唐,没有他们!好在圣神帝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把唐代以后所有的名句剽完,这次为了帮小晴,她也只好继承一下这位穿越先行者的遗风,少不得要借用借用历代大家的佳句了。 ——008、7、、:40(未完待续) 第21章 尚香诗会(上) 第1章尚香诗会(上) 李明夙一早就起来了,他与诗社的大多数社员一样,昨晚也留宿在学院。今日是这个学期尚香诗社的最后一次诗会,他是诗社的副社长,要早些去打点。黎明时分天空飘起了零星的雨雪,原定于梅苑的游园活动恐要作一些调整,倒是难为那些个为这诗会准备颇久的人了,李明夙心中微嘲,不知怎的,竟为老天这般不识时务的恶作剧生出几许快意,转瞬觉得自己颇为无聊,又泛起几分意兴阑珊的懒劲儿。出了院门,沿着院墙走了一阵,快到武青玦居住的小院时,他不由自主地往院门看了一眼,却见大门外,有一大一小两道婷婷玉立的身影,大的那人撑着一把青色的油伞,貌美如花,他的目光却只被小人儿的笑靥吸引过去,恍惚间,只觉得是一个小仙女立于青伞之下。 “青玦?”他郁郁的心情顿时朗明,语气带上几分惊喜,快步迎了上去,“这么早,你要去哪里?” “初雪说要去梅苑摘梅花给我做梅花糕,我跟去瞧瞧。”武青玦微笑道,“师兄这是去哪儿?” “这么巧?我也去梅苑。”李明夙喜道,话刚说完,觉得自己的大实话听起来怎么像故意在套近乎似的,赶紧补了一句解释,“今日诗社在梅苑办诗会。” “啊?”武青玦轻呼一声,恍然道,“原来今日尚香诗社有活动,那……初雪,明日再去摘吧,免得打扰别人……” “怎会打扰。”李明夙一听武青玦似有退却之意,赶紧道,“梅苑又不是诗社的私有产业,学院每位学生都可出入。” “尚香诗社举办的活动,哪次不是观者甚众?”武青玦微微摇摇头道,“师兄知我不喜去人多的地方,不若留在屋里看书清净。” “偶尔去人群里走走,也别有趣味。”李明夙劝道,忽然兴起一个主意,“你身为皇室宗姬,少不得这些交际,青珞早已随兄长多次参加诗会的活动了,青玦不若也随我去看看如何?” “我?”武青玦微讶道,“我哪有资格参加?我又不懂作诗。” “莫要自谦。”李明夙摇头叹道,“昨日听你随口诵的两诗,我回去可替你眷录了,那便是证物。” “师兄当真有心。”武青玦笑道,“那等戏言,哪算得诗?师兄可莫传出去,令青玦遭尚香君子耻笑了。” “只当是去看个热闹。”李明夙见她不以为然,不死心地劝道,怕她真的不去,“青玦在一旁看看就好,若是不愿作,我自不会逼你。” “这……”武青玦低下头,作思考状,一直撑着伞站在她身后的初雪突然开口道:“小姐去长些见识也不错,就去看看吧。” 李明夙听武青玦的大丫鬟开口帮自己,向她投去温和的笑容,在见到初雪的模样之后,眼中微微讶然,随即平静如昔。武青玦留意着他的举动,见状也知他为初雪今日的艳容感到惊讶,心中感到得意,也亏得他修养好,微惊即定,若他不是一个才十二岁的少年,恐怕今日就不仅仅是惊讶了。心中不由对今日所行之事多了几分把握。 “嗯……”武青玦作出在两人的劝说下,终于作了决定的样子,“好,便依师兄所言,去长长见识。” 李明夙喜不自胜,转身从书僮少安手里取过油伞,遮到武青玦头上:“走吧。” 他的喜悦是毫不作伪的,武青玦看着他的脸,心底有一丝汗颜。不是她故意要对李明夙使这些欲擒故纵的手段,她只怕今日的行事被有心人窥破,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现在有了李明夙这个幌子,她今日突然出现在诗会便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这理由多多少少会替她扫平一些疑虑。所以便是这一丝丝汗颜也是稍纵即逝,谁让她生于勾心斗角的皇家,演戏和使手段不过是必要的生存伎俩罢了。 梅苑喧嚣,早不复了平日的清净。 当然了,尚香诗社在梅苑搞诗会,这里清净得起来才是怪事。大唐皇家学院多少文学青年以能挤进尚香诗社为荣?诗社的成员还没来几个,看热闹的学生反倒来了不少。李明夙这个学院的风云人物带着武青玦一路行来,早已吸引了无数眼光,有相熟的同窗打了招呼,颇为好奇武青玦的来历,李明夙笑道:“这是皇长女的贵女青玦。” 众人好奇的目光更甚,这里大多数人是不识得武青玦的,虽然她也“恶名昭著”,但她一向行事低调,再加上年纪与这些师兄师姐相差甚远,现场认识她的人倒真是不太多。学院规定中学部的学生才能组织社团,虽然没有限制加入社团的学生年龄,但学生通常升入中学部才会加入社团,似乎也成了不成文的惯例。 被好奇的目光围攻着,武青玦觉得自己像是动物园的猴子,颇不自在。好在李明夙是个善解人意的,并未停在原处让她遭人围睹,带着她离开人丛。不多时到了梅苑的中心地带,赏景最佳之处暗香亭。这里地势颇高,梅林植得不密,形成一个较为开阔的空地,若立于暗香亭中,可将满园美景尽收眼底。此际空地上已经架起了多个雨棚,每个雨棚下摆了一张矮木榻,木榻上有小矮桌,摆着精致茶具和丰盛的糕点果脯,却有一个披着雪白狐裘的女子,正有条不紊地指挥人将火炉摆到雨棚下去。转头见李明夙牵着武青玦过来,女子清雅的秀眉略略一挑,笑着走过来,一边道:“每次都是你来得早,其余几个小猴子,最最会偷懒。今儿早上这雨雪一下,搞得我手忙脚乱,也不知道早点来帮帮忙。” “他们是对师姐放心。”李明夙笑了笑,看着架好的雨棚道,“便是有突如其来的变故,师姐也总能打点好。” “就你嘴乖。”女子笑骂一句,伸手摸了摸武青玦的头,笑道,“真难得,青玦今儿也来凑热闹么?” “四皇姨。”武青玦对她老老实实地行了个礼,脸上作出羞涩的孩童笑容。李明夙赶紧道:“明瑚师姐,是我邀青玦来的。” 这女子正是当今天子的四皇女武明瑚。武明瑚是今上的最幼的帝姬,下个月即满十六岁,正月十五那日,就要离宫独住。她性格活跃,颇善交际,已经连任了两届尚香诗社的社长,下学期开学后即将升入大学部,学业没有中学部那么紧张了,只怕这社长之位仍是她的囊中物。在所有近亲长辈里,武明瑚算得上是武青玦比较喜欢的一个,因为她待自己一直都很和善,也从未对她有过刻薄言辞。武青玦心中苦笑,活了两世,还是摆不脱人的劣根性,她到底还是喜欢听好话的,其实在心底,那些蜚短流长,仍是有伤到她的吧? “早该如此。”武明瑚温和地道,“青珞都随青璃、青瑁来过几次了,青玦也早该来看看才是,整天闷在屋子里可不好。” “四皇姨说的是,青玦记住了。”武青玦一味温顺地道。武明瑚笑道:“既是在学院里,也不用老把皇姨挂在嘴边了,明夙,你带青玦到那边吃点心去。” “好。”李明夙留下少安给武明瑚差遣,便带了武青玦和初雪坐到一张矮榻上去,高高兴兴地给她张罗零嘴儿去了。 ——008、7、5、:07 昨天晚上网线断了,上不了网,所以没能及时发...抱歉..(未完待续) 第21章 尚香诗会(中) 圣神帝曾有明旨,大唐皇家学院的学生,只有同师之谊,无身份之别,严禁学生在学院里以身份欺人,故无论学生之间在外是何种关系,是亲戚、从属都好,在学院里,一律称呼师兄弟、师姐妹,无一例外,这也是为了不让皇室或高官子弟仗势凌人。圣神帝的想法是好的,惜不管她怎么努力,这些制度也只不过是流行表面形势,学院里的寒门子弟,谁真的敢与贵族子弟发生争执,贵族与寒门之间,仍是有着巨大的鸿沟不可跨越。 稍时,诗会的人成员陆陆续续地来了,最先来的是武青璃,见到武青玦,也颇为诧异,听说是李明夙邀她来的,才笑道:“青玦的手伤好些没有?” 声音不大不小的,刚好叫武明瑚听见。她诧异地走过来,关切地道:“怎么青玦的手受了伤么?” “没什么的。”武青玦将手背到身后,掩饰道,“不小心摔了一跤,一点点擦伤,不要紧。” “怎么会摔着呢?下人是怎么伺候的?”武明瑚的语气略含不悦,立于武青玦背后垂首不语的初雪一听,赶紧跪下请罪。武青璃见武明瑚粉面生怒,赶紧解围道:“不关下人的事,皇姨别恼。” “那关谁的事?”武明瑚似是想追究到底,武青璃尴尬地低下头,“这……” “这倒奇了,还有什么不能敞开说的不成?”武明瑚一向急功好义,见武青璃似有难言之隐,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初雪,“你说,你家主子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是公子瑁……”初雪才刚张嘴,便被武青玦喝止,“初雪,休要胡言!” “是青瑁?”武明瑚却已听到初雪的话,“怎么又是他闯的祸?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既已知道这事,你们以为帮他遮掩着就瞒得过去?青璃,你以为每次青瑁闯了祸你帮他遮着就是对他好么?你这样反倒是害他!” “皇姨教训得是。”武青璃尴尬地点头,“青璃没有教导好二弟,实在惭愧!” “笑话,本公子何需你来教导?”这当儿,突然传来一个尖细的男声,众人转头一看,见武青瑁和武青珞正立于不远处,身后跟着小晴和武青珞的大丫鬟小玉。武青珞见了武青玦,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小晴双眼带着一丝忧郁,受惊地看了看武青玦和初雪,立即垂下了眼睑。武青瑁想是听到了几人的对话,冷笑道,“怎么着,趁我不在编排我的不是不成?” “青瑁,你怎么说话的?”武明瑚怒道,“放肆!” 武青瑁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地往武青玦对面的雨棚里一坐,吊儿啷当地道:“反正这里有太多不放肆的,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你……”武明瑚怒极,武青珞赶紧上前道,“皇姨,你别生气,哥哥便是有什么不对,也莫在这里教训,平白让人看笑话!” 武明瑚见远远地又来了些诗社成员,也知此刻不是教训武青瑁的时候,只得气哼哼地瞪了他一眼:“还是青珞懂事,你这个做哥哥的,连妹妹都不如!” “是啊,我是不如。青珞,我怕什么被人笑话?我生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笑话!”武青瑁冷笑一声,语气怪异,武青玦心中一动,暗忖果然武青瑁心理有些失常了,说话这般张狂无忌。 “你……”李明瑚看到他那吊儿郎当的死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但见着诗社的成员们渐渐走近了,也只好忍下心中的怒气,不再理他,自去应酬了。 “初雪,你起来。”武青玦拉了初雪起身,坐到榻上。武青珞见李明夙陪着武青玦坐下来,上前拉着他的衣袖道:“明夙表哥,你坐到我们那边去吧,你昨儿不是说今日和我同组的么?” “这……”李明夙有些为难,他昨日是说答应过青珞要同她一组,但他昨日不知道今日青玦会来呀,他素重承诺,不好反悔,又不放心将青玦留在这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幸好武青璃极是善解人意,在一旁笑道:“你过去吧,我陪青玦便是。” “谢师兄。”李明夙转头看向武青玦,“青玦,我……” “师兄过去吧,没关系的。”武青玦微笑道,“璃哥哥会照顾我的。” 他见她毫不介意,心中一堵,闷闷不乐地起身了。武青珞耀武扬威地瞪了武青玦一眼,拉着李明夙坐到武青瑁的棚下去。武青玦看着他的背景,淡淡一笑,真是个温柔的人啊,任谁都能温柔地对待。 “刚刚让青玦受委屈了。”武青璃取了一块杏仁酥,递给武青玦道,“青玦切莫见怪。” “璃哥哥说的哪里话。”武青玦接了糕点,笑道,“我倒没什么,幸好皇姨没有怪罪瑁哥哥,不然青玦心中定会不安了。初雪,你刚刚说话也太欠考虑,怎么能在皇姨面前说这事……” “是奴婢的不是。”初雪目带一丝幽怨地抬头,正巧武青璃也看向她。乍一见到她的丽颜,武青璃微微一怔,眼中闪过惊艳之色:“这位姑娘是……” “璃哥哥真是贵人多忘事,这是照顾青玦的随身姐姐初雪呀?”武青玦得意于初雪带来的效果,刚刚初雪按她的吩咐进了梅苑就一直垂着头,众人还没有留意到她,此际武青璃与她打了个照面儿,果真被吸引了。 “原来是初雪姑娘……”武青璃不由细细地打量起初雪来,这服侍青玦的大丫鬟他昨儿也见过,当时怎么就没有觉得她颜色如此动人? 武青玦见他一时有些失态,心中暗笑,悄悄抬眼看了看正对面的那席,果见武青瑁的目光扫过来,刚好把武青璃的失态样看在眼里,他顺着武青璃的目光看向初雪,眼神微微暗沉,脸上挂上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 很好。引起他的注意了。以他的性格,接下来只需等着他的动作了。武青玦若无其事地转过头,见武青珞正小声和李明夙说着什么,李明夙心不在焉地应付两句,目光只顾往武青玦这席看,武青珞发现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自个儿这儿,瞥了武青玦一眼,咬了咬牙,不知道附在武青瑁耳边说了什么,武青瑁听了他妹妹的耳语,目光淡淡地扫了武青玦一眼,又移向初雪,脸上那笑容更显诡诈。武青玦垂下头,掩落唇角的浅笑,这两兄妹越是看她不顺眼,一会儿那戏才越发演得自然啊……实在是,有意思极了。 ——008、7、8、00:11 咳咳。。。。这章。。。真的很费力。。。其实女主要怎么表现我现在还没想好细节。。。磨来磨去,好像没怎么磨,就过了1点了,汗。。。。明天再想吧。。就算不出彩也一定要把这个卡壳的地方先弄过去。。。否则后面的情节又拖住了。。。(未完待续) 第21章 尚香诗会(下) 黎明的这场雨雪把诗会的议程搞乱了原本赏梅的程序只好暂时搁在一边,让诗社众君子窝在雨棚里,天寒地冻,着实不怎么好受,也有些影响观众的兴致。好在因为雨雪让娇生惯养的诗社成员只来了少半,约摸十一二人,观众也不如以前,武明瑚便让诗社成员占了面对面两个雨棚,其余的分给了围观的学生,倒也稍稍安抚了一下观众的情绪。武明瑚知众人颇有些扫兴,她性格好强,不愿自己组织的本学期的最后一次诗会这样草草收场,急着拉动气氛,笑道:“我昨儿想了个游戏,不若先来玩一场?” “什么游戏?”有人提头,自是有人知趣答话。武明瑚接过侍从手里的一副金箔扑克,娇声道:“就是把咱们现场的人按左右座次分成两组,每次由我随意从这副扑克里取四张牌,无论加减乘除,需组成一个结果为4,哪一组有人最快算出结果即胜。花牌为1,每个数字都只得使用1次。若是当次牌无法组成4,就换抽四张。输的那一组,需得派人表演个节目,可以胜方出题,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平日都是赏花赋诗,饮酒赋词,这样以算术来添乐子的,倒是极少,一时倒也引得众人纷纷叫好。武青玦扬了扬眉,这不是玩三八二十四的游戏么?她前世今生,对数学一科都极为愚钝,前世跟同学玩这个游戏,是从来都赢不过的,不过,无法赢也未必是坏事,这种时候本不需她出锋头,反正今天她的计划是要出其不意、攻击不备,正好示弱以惑敌…… 正想着,武明瑚已经抽出第一轮的四张牌,分别为“、、A、7”,片刻间便有人答道:“×7+×1=4。”答题的是武青玦对面与武青瑁同组的一个少年,武明瑚点头赞许,那少年接着道:“输家便作首咏梅诗吧。” 武青玦这组便推了武青璃出来,武青璃思索片刻,开口吟道: “竹友野花新,梅兄落近邻。 风寒流水远,雪急白云深。” “好诗!”武青璃话音刚落,本组的成员们便拍手叫好。对组的少年悻悻地坐下,李明夙点头微笑,武青璃只是斜着眼睛看了武青璃一眼,唇角还是似笑非笑,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游戏便接着玩,武青璃这组的人比较倒霉,好几次都比对方慢一拍,好在这组人虽然对数字没对方那组人敏感,倒是有些文采,特别是武青璃,无论对方让赋诗还是作词,都能勉强应付过去,场面不算热闹,倒也不至冷清,与武青璃一组的成员一片赞扬之声。李明夙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好,一直不见他出来抢答,武青玦没空看他,只顾着观察着武青瑁的反应,见他眼里满是不屑与讥诮,唇角挂着冷笑,知道他肚子里对武青璃的不满已经快要装不下了,心中暗乐。武明瑚见状却很是高兴,又发出一组牌,却是“8、4、6、9”,这组数字可没前面几组那么好算了,武青玦在心里算了几次,都没算出来,想这题应该无解。现场亦是一阵沉默,众人纷纷低头思索,眼见就要冷场,却听有人道:“8÷4×9+6=4。” 武青玦怔了一下,诧异抬眼看向对面,为他的反应灵敏感到吃惊,她不是惊讶有人答出这道题,她惊讶的是答出这道题的人居然是武青瑁。在她心里,早把武青瑁和不学无术、纨绔子弟这些词划上等号,这道题如果是李明夙答出来的,她一点儿也不意外,可是,怎么偏偏是他? “青瑁算得不错。”武明瑚听了答案,点了点头,笑道,“你要出个什么题目?” 武青瑁扯了扯唇角,懒散地道:“光是作诗填词,贬味得紧,输家不如唱支小曲儿。我说武青璃,你作诗那么在行,唱曲儿想必也不在话下了。”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武青璃眉头一拧,唇角泛出一丝隐忍的苦笑,还未出声,观众席却传来嗡嗡的议论之声。武青瑁这话可是说得极为出格的,带着很强的侮辱性。武明瑚蹙了蹙眉:“青瑁,你……” “皇姨,你说的,赢了的人可以尽管出题,怎么?输了想不认账啊?”武青瑁冷笑道,“皇姨你可不要偏心啊,这么多人可都看着呢。” 没人敢接他这么重的话,武明瑚虽然被他的话激得心里冒火,却也不好再说什么。是时候了。武青玦淡淡一笑,突然出声道:“皇姨刚刚说的规矩,是输家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来应赢家的题目,既然如此,也不必璃哥哥唱曲儿,初雪,你便唱一首来给大伙儿助助兴。” 武青玦一言便为武青璃解了围,武明瑚欣赏地看了她一眼,以前没觉得自己这个侄女有这么机灵,看来这孩子虽然资质不出众,仍是继承了几分大姐的伶俐。武青瑁存心叫武青璃难堪,这会儿让武青玦坏了事儿,眼神寒了下来,冷冷地看了武青玦一眼,讥道:“平时没见你这么多嘴。” “瑁哥哥,初雪唱歌一定比璃哥哥的好听。”武青玦迎视着他咄咄逼人的目光,做出天真不谙世事的表情。对面的小晴惊惧地抬眼看了看她,又惊慌地垂下眼,咬紧了唇。初雪也见到了武青瑁的眼神,有些心寒,赶紧打岔道:“如此,奴婢便献丑了。”说完,便柔声唱起一支民间小调儿《采莲曲》,武青玦是早就知道初雪有一副好嗓子,唱歌最是好听不过,所以她一张口便吸引住在场众人的目光,她一点儿都不意外,她可是等了好久才等到这么一个让初雪表现的机会呢,效果……果真不错。 每个男人都爱看美女,古往今来莫不如是。眼前这唱曲的人儿歌甜人靓,众人这才发现一着垂着头坐到武青玦身后的这丫鬟竟生得这般美娇袅,气氛暗暗地热烈起来,武青璃刚刚就时不时偷偷看一眼初雪,此际更是无法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想到佳人这般委屈,全是为了替她解围,眼中怜惜倾慕之色已无法遮掩,这番痴态,让坐在对面的武青瑁尽收眼底,他唇角的冷笑,便显得诡谲起来。 一曲终了,掌声四起。武青璃赞道:“初雪姑娘这支曲,可算是今日诗会最出彩的节目了。”他这组的人连声附和,只觉得虽败尤荣,虽然算题算不过武青瑁那组,但赋诗作词唱曲儿都大大地出了风头。武明瑚趁热打铁,又抽出四张牌,分别是“9、10、5、”,这又是一道难题,但在比刚才那题更短的时间内,就又听到武青瑁冷哼一声,道:“(9+)×10×5=4。” 武青玦心中暗自一震,连答中两道难题,说明刚刚那题并不是他运气好蒙对了,而是武青瑁确实头脑灵活、反应机敏,可惜的是,这个武青瑁没把他的聪明都用在正道上,而且气量狭小、心术不正,实在难成大器。 武明瑚都有些怕武青瑁开口便砸场子地说话了,咳了一声,悻悻地道:“青瑁可继续出题。” “我们这组老赢,赢得都没劲了。”武青瑁鄙夷地看了对面一眼,道,“这题我赢了,也不要他们出节目,不如换个玩儿法。” “哦?”武明瑚道,“你想怎么玩?” “这种幼稚的游戏,对我来说没有一点儿难度。”武青瑁不屑地道,“给小孩子玩还差不多,让青珞和青玦一对一地玩一场,输家答赢家的题,需得本人做答,同组的不准代替。” 武青玦差点笑出声来,果然不出所料,鱼儿开始咬线了。 ——008、7、9、:48 工作实在太忙,本来报在这个月休的年休假一拖再拖,算来八月底都无法休成。明天后天要到郊县开会,本周周末要到总公司帮忙加班,所以这四天无法码字,大家也不用来等。抱歉。 在淘宝订做了一件唐式高腰襦裙,想穿着体验一下唐代仕女的感觉。不想衣服收到之后,做工奇差,纱质的面料,居然没有绞边,东滑一根线西掉一根纱,网来网去,网得人郁闷无比。针脚七扭八歪,衣领弯弯曲曲好似蚯蚓。最离谱的是本该是蓝色的襦衣莫名其妙变成了白色的,询问店主居然得到“蓝色的太黯淡了所以选了明亮的颜色”,这般自作主张,真真是无语,蓝色和白色恐怕不能用黯淡一词来掩饰色彩的不同吧?难道店主是色盲?看来还是只有等年休假的时候,自己亲手缝一套了。(未完待续) 第22章 讨个彩头(上) “表哥,青玦只是随我来看看热闹的,明瑚师姐这游戏,便是我等玩着也觉吃力,你让她们两个小孩子玩,不是难为她们么?”武青瑁的话音刚落,李明夙便出声反对了。武明瑚也点头道:“明夙这话说得不错,青瑁,哪有你这样当哥哥的,青玦初来乍到,你别吓着她。” “皇姨这话就不对了,青玦既来参加诗会,当是早有觉悟。”武青瑁讥道,“再则大皇姨当年与青玦一般年纪,已是出口成章、胸怀锦绣,俗语云‘虎父无犬子’,青玦也一定继承了大皇姨的灵慧,区区小把戏,又怎会难倒她?你还不若担心一下青珞会不会输才是。” 武明瑚一时语塞,谁都知道武青玦的天资及不上武明玥,武青瑁这样说分明是刁难,但又不好反驳他,毕竟这些只是大家私底下心照不宣的事实,又怎能说出来让武青玦当众丢脸?这头武青珞已不服气地道:“哥哥休长他人志气,我才不会输。武青玦,你不敢跟我比么?” “青珞!”李明夙蹙起眉,轻声喝斥。却听武青玦天真地道:“皇姨、师兄,没有关系,不过是同姐姐玩游戏,输了也不打紧,我让初雪再唱一支曲儿。” 武青珞听她说得这样白痴,不屑地撇了撇唇角。其余的人听到这话,倒是哄笑起来,附和叫好。武明瑚见她像是完全没感觉到武青瑁兄妹是在故意找茬,心中不由对这傻侄女泛起一丝怜惜。未及出声,李明夙已抢先一步,略为不安地道:“青玦,你……” “皇姨,你就翻牌吧。”武青玦不看李明夙,怕他因为关心过度反坏了自己的事,催促武明瑚发牌,其余众人也附和催促,武明瑚见状,想这孩子这样天真倒是一种福气,当即也不再迟疑,将牌发下来,却是“K、8、7、J”这几个数字。武青玦虽已决意要输,倒没想输得那么刻意,倒是认真地在脑子里计算起来,皱着眉头算了几次,没算出答案,转头见武青珞看了看武青瑁,随即皱着眉头,似在苦想,倒不好开口放弃,只好继续把那几个数字在脑子颠来倒去。 现场倒不安静,围观的学生们都在窃窃私语,似乎也在底下悄悄计算。稍时,两人还是没有算出来,却已听到李明夙道:“请师姐换发一组牌,这组牌根本无解。” “哥?”听到李明夙这样一说,武青珞有些怀疑地转头看向武青瑁。武青瑁没有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武青珞才放了心,只听武明瑚笑道:“这组牌果真无解,你俩的运气真不好。”说着,已经收了牌,重发了一组,却是“6、A、A、5”。 武青珞立即看了武青瑁一眼,再转过头时,脸上挂起笑容:“(6-1)×5-1=4。” 这道题本不是特别难,稍微想一阵便能得出答案。不过武青玦本是决意要输的,是以心思根本没放在上面,倒是武青珞频频向看武青瑁的举动引起了她的注意,在见到武青瑁的手摸着下巴,看似随意地换了几个手势的时候,顿时心如明镜,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路不成?这两兄妹……呵……在作弊。武青玦再次觉得意外,这武青瑁倒是有点小聪明,可以用手势告诉武青珞计算的过程,可见这些手势平日里必是他们用惯的,不过,他平白无事搞这些做什么? “青珞算得不错。”武明瑚见武青玦还有些呆呆地反应不过来,在心里叹了一声,青玦这孩子的天资到底不及皇姐。轻轻摇了摇头,她提醒尤在神游天外的武青玦道,“青玦,你输了。” “啊?”她似是才反应过来,迎上武明瑚略带怜惜的目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武青珞道,“姐姐真聪明。” “青珞,你既赢了,便让青玦的丫头再唱一曲。”武明瑚有心庇护这不太聪明的侄女,想帮她把场面应付过去,哪知武青珞却不依,轻哼道:“皇姨,这题我要自己出。” 武明瑚被她一顶,有些尴尬,却不好发作,逗笑道:“你小孩子家家的,懂出什么题?” “我是出不了什么高深的题目,不过前几日见明夙表哥作了半阕《蝶恋花》,却无得下文,甚觉可惜。”武青珞看了武青玦一眼,有些得意地笑道,“青珞愚笨,对不上那半阕词,比不得大皇姨,像我这般大时便七步能诗,青玦妹妹受大皇姨教导,当容易之极。” “青珞!”李明夙没想到武青珞居然拿他出来刁难武青玦,又惊又气,“休要胡闹!” “姐姐取笑了。”但见武青玦微窘道,“明夙师兄文采出众,他都无得下阕,又岂是我能对出的?姐姐不若另换一题?” “你连词都没听,就不敢接了么?”武青珞轻哼一声,“我若坚持不换呢?”她当然不会换,她与武青玦同班,从来没见武青玦完成过夫子布置的诗词作业,诗词是具灵性的,故做不出来夫子也不会强求,只要学生把格律等知识掌握了就行了,但别的学生好歹迫也能迫出几句的,便是作得生硬也好过武青玦,从来没交过诗词作业。 “这……”武青玦露出为难的表情。李明夙蓦地站起来,大声道:“我那半阕词勿需人对,青珞,你……” “那是另一回事,现在是青珞在出题。”武青瑁抬眼看了看李明夙,嗤笑道,“跟你需不需要没有任何关系。” “表哥……”李明夙一拧眉,眼见就要和他争执起来,只听武明瑚轻咳一声,圆场道:“也别吵了。我倒是很感兴趣,不若听听明夙这首新词有何妙处,竟然无得下半阕。” 李明夙见武明瑚都这样说,只得落坐,武青珞露出胜利的笑容,大声吟道: “水隔别时醉不醒。朝花夕拾,离合愁满绪。垂柳怀春条弄蕊。情伤尘世谁来记。” “好词。”当即便有人赞叹,“明夙这半阕词,曲折隐微、婉约细腻,不可多得。” “情伤尘世谁来记……”武明瑚跟着念了这一句,轻叹道,“果真是好词,韵味绵邈,确实不易再得下半阕。” 李明夙心中不安,并不以他们的赞美为喜,只是担忧地看着武青玦,怕武青珞继续发难。果然,武青珞见众人赞赏不已,得意地道:“青玦妹妹,这半阕词你可接得出?” 场面一下安静下来,武青玦静静地看着她,不置一言。那头却有人出声了:“青珞,明夙这半阕词乃难得的佳作,连他自己都接不了下半阕,你怎么能苛求青玦马上就接出来呢?不若放宽条件,允青玦以其它节目代替?” 说话的却是武青璃,似是早等着他开口一般,武青瑁居然第一次没有顶撞他这位契兄,甚至认同道:“让青玦一时半会儿地接这半阕词确是为难她,青珞,不若讨个小彩头就算了。” 武青珞听了,脸微微一扬,看向武青玦,骄傲地道:“青玦妹妹,如何?” “不知姐姐想讨什么彩头?”武青玦微微一笑,心平气和地问。 “哥,你说呢?”武青珞转头看向武青瑁,“不如你帮我讨一个?” “简单。”武青璃抬眼看了武青璃一眼,目光移到初雪脸上打了个转,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汤上飘着的浮叶,唇角一翘,“便把你那会唱曲儿的丫头赔给本公子吧。” ——008、7、18、00:7 不知道说什么,说什么都不对,唉,只好仍然说抱歉,抱歉了。工作实在是太忙,且越来越忙,下半年公司会开通两条新路,增加900多人,工作量会比现有的还增加一倍多,泪,活不出来了……之前答应大家是每天都要码字,也确实是每天都有码,昨天有码九百多,今天一千多,两天合起来才得半章,可是已经是精力被工作掏尽后的极限了。又累又困,先睡了。(未完待续) 第22章 讨个彩头(下)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四周围观的人皆窃窃私语。 “胡闹!”出声的却是向来对武青瑁颇多容忍的武青璃,只见他蓦地起身,脸上带着隐忍的怒意,“青瑁,你怎能如此无礼?” “表哥,你……”李明夙也吃了一惊,看到武青玦脸上错愕的表情,心中不由自责,若不是他极力邀她来诗会,也不会让武青瑁这样欺负,“你怎么能提这种要求,你太过份了……” “我怎么过份了?”武青瑁冷笑一声,“尚香诗会哪次比赛,输家不都是任由赢家出题讨彩头?这规矩立下了就没被人坏过,怎么着,你们今儿都想坏了诗会的规矩?既然玩得起,就要输得起!” “可是你讨的彩头是人,不是东西!”武青璃铁青着脸道,“现在不是买卖奴婢的时代了,初雪姑娘只是受聘于皇女府,并不是青玦的私有物,她根本无权决定初雪姑娘的命运。” 《唐律》规定,不准买卖奴婢,故上至皇宫的宫女内侍,下至民间大户的奴婢,都是采用聘用制。皇宫的待婢选用和圣神帝改革前差不多,也是挑幼龄孩童进宫教养,但他们并不一定要老死在宫中,有一些人会分配到各皇子皇女府做事,有一些则留在宫中,根据当初进宫时签的聘用合同约定,期满即可出宫,当然,他们可以自由选择,期满也可以续约,继续留下来。不过宫内的待婢,嫁娶一律得出宫后才能进行,民间大户便松动得多,只要主人同意,奴婢年满十八周岁即可嫁娶,只是如果嫁娶时合约期还未满的,仍然得到合约期满才能出府。总而言之,如今的大唐没有那种把命卖给东家的奴婢,奴婢比前唐乃至前朝历代都相对更有人权。 “啧啧,武青璃,你想到哪里去了?”武青瑁啧啧称奇,“本公子又不是要强抢她,你着急个什么劲儿?” “你……”武青璃怔了一下,“你不是说……” “别跟我提《唐律》,《唐律》我比你熟。”武青璃嗤之以鼻,冷哼道,“本公子不过是让她转约到本公子府上做事,这个,不违返律法的规定吧,《唐律》也写明了,聘方是可以转约的。皇姨,你说是不是?” “别吵了!”武明瑚被武青瑁今儿老是给她找麻烦早已经窝了一肚子火,她瞪了武青瑁一眼,压抑着怒气道,“人家青玦还没说对不出来,你们吵什么吵?” “她怎么可能接得出来?”武青珞不屑地哼了一声,“咱们班上谁不知道她从来作出不诗词?” “谁说她作不出?”李明夙再也忍不住,蓦地出声,大声道,“她做得出!”随即转头看向她:“青玦,你一定对得出,是不是?” 他昨日听她随口而出的两诗,已是极好,现下见她这样被刁难,再也忍不住要为她辩解,早把一早说过不迫她作诗的话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武青瑁见他脸都涨红了,诧异地看了武青玦一眼,笑道:“那敢情好,既然明夙都说青玦作得出,咱们就来听听。青玦,如何?” “青玦,你只需对工整就行了。”武明瑚也出声道,暗示她无论好坏,作出来把场面敷衍过去作数。 “是呵,工整就行了。”武青瑁笑道,“否则你那会唱曲儿的小丫头,就只好跟本公子回家了。” 终于,是时候了。 武青玦抬起头,脸上有逼于无奈的羞窘,也有被人看轻的愤懑,她咬了咬唇,迎视武青瑁,眼睛亮得灼人:“瑁哥哥,如果我对出了,能不能也讨个彩头?” “哦?”武青瑁嗤笑了一声,像看着一只掉进他陷阱的小兽,徒劳地挥舞着爪子,“你也想要彩头?你想要什么?” “如果我对出了,你便把你身后那个穿粉衫的丫头,赔给我。”武青玦扬高了声音,指着站在武青瑁身后的小晴,清脆有力地道,让现场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初雪浑身一震,顿时明白小姐之前所有的举动是怎么回事了,她心中激动欢喜,但看到眼前剑拔弩张的气氛,眼神一亮之后又带上一丝忧色。小晴也震惊地抬起头,呆呆地看着武青玦,一脸不知所措。其余众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听明白她说的话,纷纷抽了一口冷气,武明瑚、武青璃、武青珞等人都瞪大了眼看着她,李明夙却双眼发亮,唇角浮出笑容。 武青瑁一直挂在脸上那讨厌的笑容顿时隐去,他的眼睛微微一眯,阴冷地瞪着武青玦,语气不善:“你在挑衅我?” “瑁哥哥怕我赢吗?”武青玦胀红了脸,“还是你不敢赌?” 武青瑁冷冷地看着她,凌厉的眼神几乎把她的脸盯出一个洞。武青玦心里有些发毛,硬着头皮,做出羞愤、不服气的表情,让自己看起来更有被逼到走投无路便张口乱咬的失态样。武青瑁见她的脸胀着越来越红,突然笑了一声:“好,本公子陪你玩,你若对得出,便是老天开了眼,届时便是大皇姨也会感谢我,我便把这丫头给你又何妨?” “你……”武青玦一副没想到他真的会答应的表情,错愕地道,“你不后悔?” 武青瑁心中更是笃定她根本是在找托辞,目的只是为了让他放弃他之前的要求,不由挑眉道:“本公子既然当着这么多人答应了你,就绝不反悔,你若对出来,这丫头可即刻带走,回头便送上聘约。” 终于……搞定了。 武青玦脸上的红晕渐渐退去,皮肤恢复了晶莹的雪白,看在武青瑁眼里,只觉得她被吓得脸色发白,不由嘲讽道:“青玦,请吧。” 她看着武青瑁,唇角淡淡一勾,眼神突然变得沉静如水。武青瑁怔了一下,心中泛起一丝怪异的感觉,却来不及捕捉那是什么,已听她吟起李明夙所作的上半阕《蝶恋花》:“水隔别时醉不醒。朝花夕拾,离合愁满绪。垂柳怀春条弄蕊。情伤尘世谁来记。明夙师兄作的好词,青玦不才,献丑接下阕,不妥之处,诸位勿怪。” 这上阕刚才只是由武青珞念了一遍,众人想不到她竟然记得一字不差,而且在经过之前那番吵闹之后,还能背出,不由都有些讶然,原本有些等着看好戏的,也略微收敛了脸上看八卦的笑容。武明瑚、武青璃意外之中又带着一点惊喜;李明夙似是早知道她会有出人意料的表现,欣悦而专注地看着她,唇角含笑;武青珞看到李明夙的样子,咬了咬唇,气哼哼地瞪着武青玦;而武青瑁心中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一丝不妥,正待出声,却听武青玦朗声道: “衣上酒痕诗里字。点点行行,总是凄凉意。红烛自怜无好计。夜寒空替人垂泪。”(1) 现场安静了片刻,随着一声“好词”,蓦地躁动起来。情不自禁称赞出声的李明夙激动地站起来,奔到武青玦面前,抓住她的双肩,兴奋得语无伦次:“青玦,接得好,实在比上阕好上百倍。” 更多的人是吃惊,众人实在想不到,武青玦不仅接出下阕,而且下阕与上阕意境极为契合,甚至更超上阕。武明瑚念着武青玦接的下半阕词,眼神越来越亮,谁说青玦资质愚钝?谁说她不如大皇姐?便是大皇姐如她这般年纪,所作诗词也赶不上这半阕,这孩子,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见李明夙欣喜若狂的表情,忍不住笑道:“看把明夙高兴的。” 武青璃也已走到武青玦身前,脸上满是惊赞,听到武明瑚的话,笑道:“怪不得明夙这般欣喜,这半首下阕真是字字珠玑,可遇不可求。青玦,你平日实是太过深藏不露!” “璃哥哥取笑了。”武青玦淡然一笑,今日这般亮剑,往后的生活定不会平静了,但是,能把小晴救出来,总算值得。她抬眼看向一脸阴晴不定的武青瑁,微笑道:“瑁哥哥可还满意?” 武青瑁还未出声,武青珞已经蓦地站起来道:“你怎么可能接得出?你作弊!明夙表哥,是不是你一早就作好了这词的下半阕给她的?” “休要胡言。”李明夙怒道,“这题目是你出的,莫说我只写了上阕,便是真有下阕,青玦又怎知你会出什么题?” “我……”武青珞顿时语塞,满脸通红,咬牙瞪着出尽风头的武青玦,找不出话来反驳。却听武青瑁阴碜碜地道:“青珞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这下阕哀婉断肠,无此经历体会之人,怎会作出这般凄怆之词?莫不是从哪里剽窃而来?” 这武青璃,倒不是完全不学无术。武青玦差点失声叫好,还真被他猜中了,她用来接李明夙的半阕词是宋词人晏几道的《蝶恋花》下阕,是没有被圣神帝捕获到的“漏网之鱼”,圣神帝剽窃的诗词主要来自李白和苏东坡,但就是这两人的诗词,也不是全都剽完了的,只剽了他们非常非常出名的那十余首,加上一些耳熟能详的别的名家名句,已经足够让她著作等身、奠定才名了。武青玦前世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看书,她记性好,在网络聊天室里与人拼诗,不知道背下多少唐诗宋词,她虽不善作诗词,却会背别人的,以前不用,除了是不想学圣神帝,更主要是为了韬光养晦,而今既然宝剑出鞘,这剑锋的寒光哪里还能挡得住? “表哥,休要妄言毁人声誉。”李明夙瞪着他,气急道,“明夙不才,也算熟读诗书,从未在典籍里见过这半阕词,在场诸位有谁见过?” 场面安静了片刻,没有任何人回话。武青瑁耍横道:“你们没见过不代表没有,也许刚好就是你们没见过被青玦见着了呢?诗词由心而发,你们看青玦可是个伤心断肠人?她连什么是伤心断肠都未必晓得!” 他说的话也有两分道理,现场的人用半信半疑的目光打量着武青玦,心中也有些不确定了。李明夙一直极力压抑着怒气,此刻忍无可忍地上前一步,刚想出声同武青瑁理论,手却被武青玦抓住,他低头看向她平静的小脸,居然不气不恼,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浅笑,淡定自若,莫名地,心中那股怒气就减弱了,刚刚激怒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瑁哥哥。”武青玦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道,“古来学问可由师授,可从经验中得,亦可自书中悟。诗词有灵,能有感而发自是不假,不过,瑁哥哥也别忘了另一种可能,就是有一种人,不是不可以将没有经历过的事化为诗意的,无论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造作,或是‘春风得意马蹄急,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意气风发,再或‘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的洒脱,还是‘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的孤寂,甚至‘小娃撑小艇,偷采白莲回’的童趣,‘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的感伤,‘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的豪放,‘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的婉约,没有什么不可以通过臆想而得。小妹身为宗姬,受制诸多,面对书中所述众多感受无法亲受,所幸,没有什么可以阻挡臆想挥斥方遒。”(注) 这话说得狂妄至极,意思明白地指出她就是可以将臆想成诗文的人。然而现场没有一个跳出来反驳她这番话,众人被她信口而来的一连串佳句震慑住了,一时场面安静得连掉根针在地上也听得见。武青玦唇角带笑,神情庄重,圣神帝改变了这个时空的历史,没有关系,我会把孟郊、高适、王维、白居易这些盛唐的诗人和辛弃疾、朱敦儒、李清照这些弱宋的词人原本永远无法再现世的诗词,带回来还给你们。 “记下来了没有?”武明瑚的语气有一丝颤抖,转头看向一旁给诗会作记录的社员,却见他呆呆地望着武青玦,根本忘了记录这回事,忍不住抓起一颗花生掷到他头上,那人才回过神,赶紧去默写刚刚武青玦话里的诗句。 “青玦……”李明夙的声音有一丝虚弱,“这些诗句……都是你作的?可有全文?” “师兄若是感兴趣,回头青玦抄一份给你。”武青玦没有回头,只看着极力压抑震惊的武青瑁,淡淡一笑,“瑁哥哥,青玦说得可对?” 武青瑁脸色铁青地不出声,武青玦却也不惧,见他不答腔,也不理他,径直走到他那方的雨棚下,看向小晴,微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晴惶恐地看了一眼武青璃,见他根本没有回头看她,咬了咬唇,轻声道:“奴婢名小晴。” “小晴,你现在是我的人了。”武青玦眯起眼笑道,向她伸出小手,“跟我走。” 武青瑁猛地转头看向武青玦,咬牙切齿的样子看似恨不得将她吞进肚子里去。小晴见这阵势,哪里敢动,赶紧垂了头不说话。武青玦见状,摇头叹了口气,转向武青瑁道:“瑁哥哥,你之前可是当着众人许诺绝不反悔的。既然输了,便是苦着脸也得给,索性做得大方漂亮一点儿。” “武青玦!”武青瑁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恶狠狠地瞪着她,像是要把她的脸瞪出一个洞。武青玦毫不在意,微笑道:“瑁哥哥,我再送一首词给你,望你能明白。”说完,也不等他再出声,径直往下念道: “蜗角虚名,蝇头微利,算来著甚乾忙。事皆前定,谁弱又谁强。且趁闲身未老,尽放我、些子疏狂。百年里,浑教是醉,三万六千场。 思量。能几许,忧愁风雨,一半相妨。又何须,抵死说短论长。幸对清风皓月,苔茵展、云幕高张。江南好,千锺美酒,一曲满庭芳。”(注) 场上的目光都盯着两人,此际这首词,那作记录的社员倒记得飞快,其余的人听到这首词,露出百样表情。武青瑁阴晴不定地看了武青玦半晌,才哼了一声,挥了挥手:“跟她走。” ——008、7、0、04:04 注1:晏几道《蝶恋花》,下半阕。 注:依次引自辛弃疾《采桑子书博山道中壁》;孟郊《登科后》;高适《别董大》;王维《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白居易《池上》;王翰《凉州词》;朱敦儒《鹧鸪天西都作》;李清照《醉花阴》。 注:苏轼《满庭芳》。(未完待续) 第23章 迷雾竹林(上) “谢谢瑁哥哥。”武青玦微笑着,牵起小晴的手,往后退。小晴迟疑了一下,见武青瑁根本没有看她,一双眼睛只死死地落在武青玦脸上,忐忑不安地跟在了武青玦身后。武青玦行出雨棚,对着武明瑚欠身行了一礼,道:“皇姨,青玦还有功课要做,今日先行告辞。” “青玦!”武明瑚离开席位走到她面前,顿了半晌,才道,“下次的诗会,你一定要来。”她好不容易发现这么一个诗才,哪有不拉拢的道理,只是今日诗会的冲击和新闻实在太多,不是武明瑚不想留她,她怕留青玦下来又不知武青瑁会弄出点儿什么事来。 武青玦心中不以为然,面上却仍恭敬着:“只要青玦得闲,一定来。” 接下来也无甚好说,李明夙也匆匆告辞,陪着武青玦出来,他的心情还有些激动,不知为何,竟有一种扬眉吐气之感,反观身边的小人儿却是一脸平静,倒显得他有些浮躁了。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心情竟是百般纠结,走出梅苑,听到武青玦对初雪道:“你先带小晴回府去安顿,跟家里说一声。” “是。”初雪眼圈一热,几欲下泪,带着小晴匆匆离去。 武青玦见两人走远,抬头,看向李明夙:“我随处走一走,师兄不必陪我。” “我左右无事。”李明夙看着她,“而且我想快些知道你那些诗句的全文。” “呵……”武青玦轻笑出声,摇了摇头转了个方向,往前走。李明夙跟在她身后,见她半晌不语,轻声道:“为什么?” “呃?”武青玦不明所以地看他一眼,李明夙认真地道:“为何今日这般锋芒毕露,这不是你的性格。” “师兄指什么?”武青玦笑了笑,“刚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我是被逼的。” “我不是指这个。”李明夙摇了摇头,“你顶撞表哥,向她讨要小晴,都不是你的性格,便是当时被逼急了,为两家的和气,事后也该大事化小,不应真把小晴带走,除非,你是安心要带走小晴,为什么?” 她做得竟有这般明显吗?既然李明夙想得到,那武青瑁是不是也想得到?随即否认了这个猜测,武青瑁不了解她,所以不可能从她的性格来推断她今日的言行反常,应该不会怀疑她本就是冲着小晴去的。一个人做一件事想成功,事先的资料掌集是非常重要的,就像她今日在诗会,牵着武青瑁的鼻子一步一步往她布下的陷阱里走,可不是盲目而为,而是对武青瑁本人以及他周边的人和环境有相当的了解。武青璃这个人,霸道、蛮横、好色、记仇,自以为是又喜生是非,她把初雪打扮那么漂亮,就是想用美色先吸引他的注意,然而寻机会开罪他,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必定迫不及待地报复。她炫耀初雪的美貌和歌声,引得众人称赞,必会加深武青瑁的不满,武青瑁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把别人最喜欢的东西抢过来,再在你面前撕碎它。所以他一定会向她讨要初雪,就算他不向她讨,她也会一步一步引他来讨,这样,她才能明正言顺地讨要小晴,而不被他怀疑别有用心,坏了大事,若她一开始就让他查觉到她的目标是小晴,他又岂会让她如意?那她也别想把小晴救走了。只是,她没想到今天的行动实在顺利得出人意料,似乎连老天都在帮她,她没想到武青珞会跟着武青瑁来,武青珞对她的厌恶和挑衅加速了事态的进程,而武青璃对初雪的好感,则又是另外一条导火索,几条线错综复杂地纠缠在一起,连她这个当事人也觉得一切顺理成章、水到渠成,完美得无懈可击,不想竟被李明夙一语道破她今日所为,这李明夙……她咬了咬唇,抬眼看他,作出天真的表情,一脸茫然地道:“他把小晴输给我,我当然要带走了,这有什么不对吗?” “青玦,不要装出那种样子敷衍我。”李明夙蹙起眉,叹了口气,“你懂我在说什么?” 武青玦沉默,片刻,幽幽一叹:“也许我不想再忍耐。” 她仍是不想把讨要小晴的真正原因说出来,否则她的心机就完全暴露于人前,这份心机不是一个六岁的孩童能够拥有的,她对李明夙,还保有一定的戒心,不可能说那么贴心的事情:“不想再忍受别人对我的嘲弄和挑衅,不想再傻乎首地供人取乐,泥人不也有三分土性子?” 这下换李明夙沉默了,她语气里的自嘲令他痛恨刚才对她的诘问,半晌,才道:“那么以前又为何藏敛锋芒?” “因为……”武青玦顿了顿,轻轻一笑,“我不想做母亲那样的人。” “明玥师姐?”李明夙怔了怔,“为何?” “看母亲这一生,从小被赞美和鲜花包围,光鲜、体面,在学校是老师的宠儿,在朝堂众人马首是瞻,我能眼见她的一生会怎样度过,如果我跟她一样,那么我将来的人生无非是顺着母亲走过的路继续再重复地走一遍,多么……无聊!”武青玦微嘲地笑,“而且,不管我怎么做,都不可能做得比她更好,我无法超越她的高度,做得再好,人们也只会说,因为她是武明玥的女儿,做得好是应该的。我永远得活在她的影子下面,索性,与她的差距拉大一点,不成材,不成器,却能拥有很多闲暇,做自己乐意做的事。” 这不过是说得出口的理由,还有难以启齿的理由是:她不想做武明玥那样的人,她不想她在纪询的眼里,和武明玥没什么两样,她就是她,她与武明玥完全不同,哪怕她不如她,她也要坚持做自己,她要纪询看到的她,是和武明玥完全不同的她。 “青玦……”李明夙不是不震憾的,他没想到武青玦竟然肯对他说这么贴心的话,这表示他在她心里,是值得信赖的人吧?心中雀跃的同时,看到她落寞的神情,又忍不住心疼。他不由自主地伸手,轻轻抚mo了一下她的头顶,语气满是怜惜:“所以你一直不快乐。” 她仰脸看他,微微一笑:“没有人应该对我的快乐负责,快乐是要自己去寻找的。” 他心中又是一震,只觉得被她的话击中心扉,说不出的失措,说不出的惶惑,又有醍醐灌顶的领悟。原来一直以来,他的不快乐,是因为他自己不懂得寻找么?青玦的藏敛锋芒,是在为自己寻找一份平静的心态,是在寻找自己的快乐,她小小年纪,已经这般有主见,懂得安排自己的人生,而他,一直以来,可为自己努力过?争取过?为什么每次到最后都会屈服和遵从? “可惜今天你在诗会一鸣惊人,再想回到从前那样,怕不可能。”陪着她走了久久,他才回过神来,替她担心,“以后你怎么办呢?” “是啊,所以我现在已经在后悔了。”武青玦作出一个痛心疾首的表情,笑了笑,歪着头想了想,“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李明夙见她精灵俏皮的模样,心情也放松开了,笑道:“顺其自然,也好。” “嗯哼……”武青玦笑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世上有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 “这又是你作的?”李明夙的眼睛亮了一下,望着她神采奕奕的小脸,脱口而出,“青玦,我觉得,便是你展露自己的才华,也未必不能获得你想要的快乐,我更喜欢你像现在这样。” 唉唉,失言,明明是说的很平常的话嘛,却忘了这句子是她的后辈陆游小朋友作的。她尴尬地咳了一声,转开话题:“师兄,或者咱们现在就可以去做一件快乐的事。” “呃?”李明夙不明所以。武青玦笑着指了指前面那片被迷雾笼罩的竹林:“想不想去那里探险。” 李明夙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他俩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迷竹林前。 ——008、7、0、:0(未完待续) 第23章 迷雾竹林(下) 雨雪初停,竹叶上悬挂着晶莹剔透的水滴,迷竹林雾气弥漫,带着神秘的气息,令人感觉它遥不可及。没有笛声,那呜咽的笛声只在有雨的时候才会响起,竹林中寂静无声,只偶尔听到竹叶上凝结的水滴,滑落叶面,坠入满是枯叶的地面的微弱的声音。 “迷竹林?”李明夙微诧,“有何险可探?” “咦?师兄不觉得逢雨天竹林里传来的笛音很神秘么?”武青玦道,“这笛音是由何人吹奏,师兄不好奇么?” “笛音?”李明夙怔了一下,“什么笛音?” 武青玦也是一怔:“竹林里的笛音呀?” 李明夙笑道:“竹海风涛的呜咽之声罢了,哪里有什么笛音?” 武青玦缓缓敛了笑容,李明夙的表情不似作伪,可她明明有听见竹林里的笛声,不是还有学生去竹林里寻过吗?她强自镇定道:“可是,不是有人进去寻过,还说里面闹鬼……” “竹林大了,又泛着迷雾,在里面迷路很正常。”李明夙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是些同学夸大其辞罢了。” “你是说,你们都没有听过这竹林里的笛声?”武青玦怔怔地看着他,心神大震。 “从未听曾。”李明夙点头。 这怎么可能?武青玦定定地看了他一阵,转过头,忽尔一笑:“没鬼不是更好,那就不用怕了。走吧。” “哦?你之前害怕么?”李明夙打趣道,“你信这世上有鬼?” “我不知道,不过这世上,有很多人们无法解释的事。”武青玦对于自己转生这件事一直觉得过于诡异,如果不是冥冥中有鬼神的存在,又有什么何理的解释呢? “放心吧,便是这世上真的有鬼,也必不敢在大唐皇家学院作怪。”李明夙笑道,“那些前去探险的同学不知原委,白白说些令人发噱的笑话。” “怎么?”武青玦真的有些好奇了,“为什么?” “百年前圣神帝曾得神谕,言这里是大唐文脉的灵气聚集之地,故划地而围,亲手在里植下第一株修竹,以此脉为基点,在其外围修建了大唐皇家学院。”李明夙滔滔而言,“帝有明旨,后世需善加保护,永不得伐,以保文脉灵气。故百年来,这片竹林越长越繁茂,因无人破坏砍伐。说也奇怪,这片竹林似真有灵,无论生长得多么繁茂拥挤,就是不脱离当初圣神帝圈划之围。这等灵气汇聚之地,说它是修仙之处也不为过,又怎会闹鬼?” “还有这等说法?”武青玦吃惊地道,关于圣神帝的一切,她都千万百计地搜寻来看,自忖对圣神帝一生所作所为了如指掌,怎么从来没听过这回事,“为何我从未听闻?也未见诸典籍?” “圣神帝怕世人过于好奇,破坏文脉,又怕有些人过于依赖它,故不允许将此事张扬渲染。”李明夙笑了笑,“便是百年之前,知道此事的人也不多,何况乎百年之后?但也并非完全无人知道此事,比如皇上、院长,皆是明晓的。” “那你是如何得知的?”武青玦怔怔地道。李明夙垂下眼敛,唇角淡淡一笑:“祖父在生之时,某次无意中告诉过我。他是知道当年旧事的人之一,圣神帝在此植下第一株修竹那日,祖父便跟随在她身侧。” “原来如此。”武青玦恍然道,看着前方那片竹林,“想不到这片竹林还有这样一个典故,那些传言这里闹鬼的人,若知道了一定羞煞了。” “可不是。”李明夙的唇角微微一勾,忍俊不禁。武青玦笑着看他一眼,打趣道:“原来师兄你也不厚道,心里定在偷笑别人出糗。” 李明夙笑了笑:“我告诉他们原委,才叫不厚道。” 那倒是,武青玦想到那场景,笑出声来,摇了摇头,又好奇地道:“既然这片文脉之地这样重要,为什么不修筑围墙围起来呢?只是植林,仍是人人可进出,若被人无意中破坏了呢?” “圣神帝虽然不准宣扬此事,却也未刻意隐瞒,否则当年也不会仍有一些人知道这件事了。”李明夙笑道,“若筑墙而围,此地不是更显得引人注目么?还是像现在这样自然,何况,这竹林不是还有闹鬼的传说么?” 武青玦顷刻之间顿时明悟,这竹林闹鬼的传说,也不知道是从何时流传开来的,不管是不是探险的学生们说出来的,对这竹林确是等于罩了层保护膜,或者,那些学生也不过是为人利用,帮着巩固这层膜罢了。 或者,那竹音也因此而来?武青玦心中惴惴不安,李明夙虽然说他完全没听到那笛音,可是她也肯定她并没有产生幻觉,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既然如此,便更要进去看一看,沾一沾那文脉的灵气。”武青玦笑道,举步向前,边走边道,“好叫自己变得聪明些。”她心意已决,一定要去探探那竹林,解那笛音之惑。 李明夙闻言一乐:“你还要如何聪明?”他也随上前去,低头看身边的小女童:“青玦今日展现之聪慧,已足以令我等汗颜。” “那是师兄抬爱之语。”武青玦微嘲,“若是皇上和长辈追问,我可还能拿向师兄坦言的那番话告之长辈?不若说,我无意中跑进这迷竹林,吸了这里的雾气,不知为何脑袋突然开了窍,相信他们一定乐于接受。” “青玦……”他看着她的笑容,不知为何却觉心中发苦。武青玦坦然一笑,施施然踏入竹林,李明夙跟上去,一入竹林,便见满眼迷雾,白雾浓稠,五步之内便不可视物。竹林寂静,只余脚踩枯叶的响声,安静的空间容易让人心情平静,可是过于寂静,又会令人心生不安,越往深处走,竹林越是寂静无声,李明夙见武青玦小小的身影走得颇快,赶紧道:“青玦,莫走太快,小心走散了。” “嗯,知道。”武青玦弯腰捡起地上一根不太粗的枯竹枝,撸去枝叶,拿在手里且作探路棍,待李明夙走到她身旁,她伸手拉住他的手,也没抬头看他,只看着前方用竹棍作着探路的姿势,拉着他边走边道:“这样便不会走散了。” 这次他倒没出声了。每次他牵住她的手,都会沉默不语,武青玦也甚不在意,只是张望着竹林,啧啧称奇:“这林子的雾还真是大,怪不得他们进来会迷路,我们是不是要做点儿记号?” 话刚出口,她又摇了摇头:“怕是无用,作了也看不见。”要是此时再下点儿雨就好了,没准儿又能听见那奇妙的笛音,好过现在像只无头苍蝇般乱转。 也不知道老天爷是不是心情好,她这个念头刚冒起来,突觉脸上一凉,伸手一摸,却是一滴水珠,本还以为是竹叶下的水珠滴下来,没想到脸上接连又冰凉了几下,才看到襦衣袖子上也突然泛起几个湿点儿。 下雨了? 武青玦抬头一望,有些惊喜,竹林里的迷雾更浓更稠了,五步之外也已经不可视物,手伸出去,顿时隐没在白雾之中,但下雨还是能感觉得到,虽然雨势并不大,但确确实实是在下雨。李明夙掀起外袍,遮在武青玦的头上,为她挡去风雨。武青玦还来不及抬头道谢,已经听到那熟悉的笛音若隐若现地传过来,虽然断断续续,却能肯定绝不是她的幻觉,这竹林太过寂静,那笛音便极外吸引人的注意,那的的确确是笛音。 “师兄,你听?”武青玦停下脚步,紧张地道,“就是这笛声。” 李明夙不说话,似乎也在侧耳倾听,那笛音便越发清晰起来,渐渐变得连贯。武青玦试图分辨着笛音的方向,却分辩不出,蹙眉道:“你能否听到是从哪边传来的?” “哪有什么笛音?”他轻笑道,“我怎么没听见?” 武青玦愕然抬头,不是因为他说他没有听见笛声感到惊讶,而是出声的人,那声音……根本不是李明夙,而是……蓦地抬头看着那人笑容可掬的脸,她不可思议倒退一步,轻呼出声:“韩香?” ——008、8、、:45 周六睡了一天,似乎都还没有把上周消耗掉的精力补回来,疲惫不堪。很抱歉又让大家久等,很抱歉。 看到有朋友对女主的年龄设定得太小有一些疑问,这个主要是为了后面一个我认为很重要的情节设定的。如果不设定得这么小,那个情节起的作用和意义都不是很大。。虽然那个情节。。可能会很变态很猥琐一定会让很多读者感到不适,不过。。。嗯。。。我还是决定要写。。。所以,年龄暂时不会改大。 至于女主的早慧,这个,她前世就已经6岁,加上今世的6岁,心理年龄最少也有岁了,何况有经历有故事的人心理年龄还会加大,对她的早慧就不要太惊讶了,要惊讶,也该是书里那些角色该惊讶。目前书中出现的人物,只有武青珞和女主差不多大,其他人都比十二三四五六七八的少年,加上聪明,还有成长环境的因素,早熟一点也可以接受吧。 以下是友情推荐: 1。花落重来又开新书《捡到古代美男》(书号10890)了,全新转型风格的都市言情,轻松愉快阅读,欢迎点击品尝!请喜欢本书的亲亲们别忘了用PK票票支持本书,没有PK票的收藏和点击也好啊!谢谢! 。各位亲走过路过帮忙投一下PK票。《美人三千笑》广告语: 兜兜转转几世轮回约盟未曾忘。 再世轮回,眼前的人已经成了仙界佛前弟子,笑看座下我这只痴缠的小妖,“已经过了这么多年,难道你还没有放下?” “我看你有几分佛缘,你放下情痴,我渡你入佛,如何?”几分淡然的仙姿,缓缓一笑。“人世间种种都是镜花水月,放下一切逍遥自在何乐而不为,过于执着只会带你入魔入妖。” “渡我入佛有何不可?”只是结果未必会如你所愿,因为我要看看,最终你会负我,还是负那如来。链接:http://mm.qidian./MMWeb/107166.asp 。红裔新书《凤皇》开坑,敬请收藏圈养!世间若无你,我还成什么神?书号:106649求8月PK票!!(未完待续) 第24章 隐雾迷踪(上) “正是小生。”韩香笑得煞是迷人,放下了衣摆,既已被她识破,也不用再装佯。未被武青玦牵住那只手的手腕一翻,便不知从何处抓出一把油纸伞,撑在两人头顶,挡去随风飘荡的雨雾。 武青玦震惊地盯着他,浓稠的迷雾无声无息地飘过来,他的脸在迷雾缭绕间若隐若现,仿佛如幻影一般,然而手上传来的体温,却是真实的,她低下头,见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反被他牢牢握在手上。转头看向四周,哪里还有李明夙的影子?她抽了口气:“怎会是你?” “为何不可是我?”韩香轻笑,“小白猫,莫非忘了我俩有约?” “明夙师兄呢?”武青玦却也顾不上追究韩香出现的原因,倒是李明夙的无影无踪,让她有几分着急,好端端的,怎么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与你一起进入竹林的那位贵公子么?”韩香唇角微扬,笑得有几分揶揄,“此刻怕还在这竹林里四处打转儿吧?” 武青玦眨了眨眼,顷刻便有明悟:“这竹林有布奇门遁甲之阵?” 韩香略一扬眉,颇为意外地道:“你连奇门遁甲都知道?小白猫,你知道的东西倒真的不少。” “我刚才明明还听见师兄说话,可只转眼的功夫,便不见了人,若非奇门阵法的幻术,我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释。”武青玦镇定地道,不与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怪不得闯入竹林里的人总是会迷路,原来如此。想来也是,既然这个所谓文脉之地这样重要,要好好保护起来,圣神帝没理由就是植几根竹子了事,想必当初也是做足了安排的。只是不知李明夙会不会有事?不过以前那些进入竹林探险的人都是狼狈而归,除了一身泥泞,倒没听说过受到了什么伤害,不由心下稍安。 “所以我说你聪明。”韩香唇角含笑,嘉许道。武青玦淡淡地扯了扯唇角,凝视着他的眼睛:“那么?你现在出现在此处,可也是幻术制造出来的幻觉?”微惊之后,想通关节,她倒也兴起几分调侃韩香的兴致来。 “啧啧……”韩香挑眉轻笑,“小白猫,你疑心甚重。” “为了消除我的疑虑,你不介意我咬你一口,看看你是否会消失?”武青玦忍不住将他的手拉到面前,做出甚想一试的样子。 “不若我咬你一口,感受更深。”韩香骇笑,却没有将手抽回去,任她细细打量。他的手指很长,没有李明夙那贵公子的手苍白纤细,指节很突出,指腹及掌心有多处厚茧,摸上去有些粗铄的磨砂感,雨雾浸润在他的手掌上,摸起来却不冰冷,反而带着湿润的微温,若说是幻觉,这幻觉也未必过于真实了些。 武青玦放开他的手,仰脸一笑:“谁让你总是这般神出鬼没?你几时进来的?” “在小白猫诗会大胜之后,跟着你进来的。今日之后,小白猫必定声名鹊起,直追令慈。”韩香忆起诗会上武青玦的表现,眼神幽深,唇角微微一勾,颇有几分自得地道,“小白猫,我早说过你不鸣则已,一鸣必定惊人,如今可信我所言非虚了?” “你在场?”武青玦微讶之后随即泰然自若,以他能无声无息潜入太极宫的本事,混在一个闹哄哄的诗会赛场当然是极之容易的事,听他语带调侃,武青玦苦笑着微微撇了撇唇角,转开这个她不喜欢的话题,“你昨晚就已经来过了吧?我见到那只小龟了。” “嗯哼。”韩香毫不在意地轻轻一哼,目光扫在她的手上,漫不经心地道,“你的手怎么伤的?” “没事,一点小擦伤罢了。”武青玦不甚在意地道,“怎么不唤醒我就走?” 韩香摸了摸算子,表情有些怪异:“你身边那位高手很厉害。”见她微诧地挑了挑眉,嘿嘿一笑:“盗帅韩香与女孩子的第一次约会如果被人打岔多么扫兴。” 武青玦“噗哧”一声笑起来,这人还真会耍宝,这样油嘴滑舌,想见日后或许真有盗走芳心一片的本事。把被他严重带离轨道的话题重新拉回来,武青玦强忍住笑意,道:“你为何能不受这迷雾阵所扰?你懂奇门遁甲之术?” “略懂。”他的目光从她手上移开,落到她脸上,笑了笑,语气淡淡的,仿佛觉得奇门遁甲术是一项并不怎么出奇的本事。武青玦也没追问他为何会这些东西,似乎韩香无论会什么都是不奇怪的,无论做什么都是顺理成章的,所以她只是有些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叹道:“那你发现我与师兄走散,怎么不现身相助?万一师兄被困在竹林里怎么办?”倒是一点儿没去想自己被困会怎么办?因为韩香在这里,这竹林他既然进得来,就一定出得去,也不知道她对他是从哪里得来的自信。许是在看到韩香的第一眼,她便知道自己是安全的,武青玦想到此处,心中不由一惊,她怎会对这个才见过两次面的神秘少年产生这种不理性的、盲目的信任?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窥得这个机会与小白猫单独相处,岂会让那些个不识趣的人在旁边碍手碍脚。”韩香轻哼一声,见武青玦瞠大了眼,有些气结的样子,才微微一笑,安抚道,“你也莫要担心,这竹林布的隐雾迷踪阵乃纯阳之阵,它与其他困人于行的邪阵最大的不同,是常人根本无法深入其中,越想往阵里走,越是走不进去,反倒只能在阵法外围打转儿,让你那位师兄多绕几圈儿,绕得精皮力竭也就出去了,不会一直困在里面的。倒是小白猫你,要确定一直站在这里淋雨吗?”韩香举在两人头顶上方的油纸伞,并不能完全遮住随着风向不断变幻的雨雾,他仰头望向天空,天空被迷雾笼罩着,亦是一片灰茫:“这雨看样子暂时不会停,你衣服都湿了,不冷么?” 经他这样一说,武青玦才顿时想起自己进竹林的目的,她身上披的锦裘被雨雾浸润得半湿,真的有些冷,如果不早点把这身衣服换下来,明日指不定又会生一场病。可说话间,那时断时续的笛音又悠悠地回荡在耳边,她的心魂都被那笛音牵着,就是无法离开半步。她抬起眼看着韩香,有些不确定地蹙眉确认:“你真的没听到有人在吹笛?” 韩香摇了摇头,见武青玦的眼神渐渐茫然,脸上似乎带上一抹脆弱的神情,轻声道:“你听到有人在吹笛?” 武青玦迟疑了一下,肯定地点了点头:“我真的有听到,不可能是幻觉,为什么你会听不到?”李明夙也说他听不到,难道那笛声只有她一人能听见吗?这也太奇怪了。 韩香倒是没有大惊小怪,平静地道:“这是你进这竹林的原因么?” “嗯。”武青玦有些气馁地点点头。韩香笑了笑,重新拉起她的手:“猜不出原因,便去看看,我也想知道这竹林深处有些什么秘密,布下这隐雾迷踪阵是要护住何物?” ——008、8、0、01:4(未完待续) 第24章 隐雾迷踪(下) 他牵着武青玦往竹林深处走,看似闲庭信步,但她分明能感觉到他移动的方位是有迹可寻的,并非随意而为。这样走了一阵,林中的迷雾越来越浓,前后左右的风景却没有丝毫变化,韩香猛地停下来,面色微微一沉,笑容第一次从他的脸上消失。武青玦看他面色不同寻常,轻声询问道:“怎么了?” “倒小看这竹林里的阵法了,这不是普通的隐雾迷踪阵。”韩香笃定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讶然,随即是怀疑,还带着一点点兴奋,他的眼神因了这些变幻的情绪越来越亮,“是九曲七星隐雾迷踪阵。” “很特别吗?”武青玦好奇地道。韩香脸上这一刻浮现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叫做神往:“传说九曲七星隐雾迷踪阵布在通往仙界的入口,凡人若是能通过此阵,就能进入仙界,所以有人说,哪里布了此阵,哪里就是仙界之门。” “竟有这样的传说?”武青玦心底因转世之事虽然对鬼神之说略有保留,却也不敢全然尽信,“这世上,真有神仙?” “这世上有没有神仙我不知道。”韩香笑了笑,目光出奇坚定,表情带着一丝不认输的犟劲儿,“不过这九曲七星隐雾迷踪阵,却只载于古籍之中,鲜少有人亲见,既然在这里遇到,香岂可放过这千载难逢的闯阵机会?” “你确定这就是那个什么九曲七星隐雾迷踪阵?”武青玦疑惑道,“你既然没见过,要怎么闯阵?” “事实上不是闯。”韩香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从来没有人可以闯进这个神仙阵,据说它只接纳有缘人进去,我只不过是想试一试,我们是不是那个有缘人。” 武青玦蹙了蹙眉,仍是不解。韩香拉着她大步向前走:“不用想太多,试试就知道了。” 雨雾滋生出迷雾,迷雾混淆着雨雾,一会儿浓重,一会儿轻薄,前后左右都是一片茫茫,空气阴冷,地上的枯叶被雨水浸透,踩下去“咕咕”地响。迷雾变幻着浓度,飘来荡去,竹林还是竹林,似乎永远都走不到尽头,又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韩香停下脚步,看着四周不变的风景,不得不承认自己无法穿过这个所谓的神仙阵,面带苦笑道:“看来我们不是有缘人。” “有缘人……”武青玦蹙起眉,耳边那呜咽的笛声一直断断续续地回响着,她沉默地听了一会儿笛音,将手从韩香手里抽出来,抬眼看他,“我们分开试一试。” “嗯?”韩香微微一怔。武青玦叹道:“我觉得那笛音和这阵法或许有什么联系,既然只有我听得到,那么就分开试一试,看看有没有新的发现。” 韩香沉吟片刻,手掌摊开递到她面前,他的掌心躺着一颗螺旋形的金色小石头,石头上天然的纹路形成一个奇怪的符号:“这是幻音砂,你带在身上。” “做什么用的?”武青玦好奇地取过来。韩香淡淡地笑道:“你带在身上,我可以听到你周围的声音,如果发生什么事,可以赶来帮你。” “这么神奇?”武青玦惊讶地瞠大眼,那不跟手机似的?这当口也无暇细问,只点了点头,慎重地将石头放进随身的小荷包里。韩香将手中的油伞递到武青玦手上,看着她撑着伞,转身隐入迷雾竹林里。 没想到一时兴起跟着小白猫进入这竹林,会发现这么有意思的事……他的目光带上几分无法探测的深沉……甚至比师父交待他寻找那件东西的事更有趣呢?这竹林里到底有什么秘密?师父知不知道呢?似乎在这小猫的身边,总是不断有出人意料的“惊喜”发生,实在……太有意思了…… 武青玦并不懂得怎么闯阵,她只是单纯地,凭着自己听到的那缕笛音,一步一步往竹林深处行去,雨雾渐渐地稀薄,笛音如泣如诉、时断时续,但音量似乎清晰了一些,竹林里没有小径,只有竹丛与竹丛之间的空地,东一小块西一小块,没有什么规律地连接起来,却也似蜿蜒的路径一般。笛音的音色越来越亮,但雨似乎要停了,那笛音飘荡在雨雾中,似乎也要随风飘散、了无踪迹一般。武青玦心中一急,加快脚步向着笛音似乎快要散开的方向迅速地奔过去,油伞频频撞上粗壮的竹身,脱手而出,跌到身后较远去,她连转身捡起伞的功夫都顾不上,只顾着往那心中的笛音奔去,在那哀婉的尾音完全要消散的那一刻,眼前豁然一亮,浓厚的迷雾奇迹般地散开,破碎成丝缕,在空中淡淡地飘浮着。前方出现一块不是很大的较为开阔的空地,地上铺了规则的石砖,正中,一块巨大而奇特的石碑拔地而起,巍峨高耸,顿时抢去她全部的目光。 石碑不知是用什么材质雕就,色泽青如新竹枝头刚刚才展开的第一片嫩叶,驮碑的巨鼋差不多有一人高,鼋背上却不是寻常见到的长方形碑,而是雕刻成圆形有缺口的奇特形状,看上去像一轮散发着清冷光晖的残月。武青玦心中有些震憾于这碑的奇诡壮美,不由自主地抬头仰望,那块巨大的残月碑中间完全缕空,碑缘雕着繁茂的合huan花,碑身上东一块西一块地覆着一层枯黄的藤蔓,因为不敌冬日的寒潮,叶子完全枯萎掉尽,所以认不出是什么爬藤植物。她上前两步,觉得藤下仿佛有什么东西,走过去拂开枯藤,果然见藤下的碑身上,刻有几个很大的古篆,退了两步定睛细看,却见那古篆刻的却是四个大字——“柳暗花明”。 柳暗花明?她怔了一下,发觉这石碑的形状颜色,还有那题字,十分眼熟,这不是……她蓦地瞪大眼,那块残月碑的形状不活脱脱是她赠给徐家小妹妹那块生辰玉放大N倍的样子么?心中顿时涌出无数的疑问,那块合huan青玉玦她随身戴了六年,绝不可能将花纹字样看错,玉玦的背面也是刻着古篆的“青玦”二字,前面刻的是“柳暗花明”。武青玦思及此处,急忙快步跑到碑后,扯开碑身上的枯藤,碑后果然也有两个题字,正是“青玦”。 好奇怪,这里怎么会有一块和她的生辰玉一模一样的石碑?莫非那玉真有什么来历不成?那块玉玦和这碑有什么关系?和这竹林深处的秘密又有什么关系?这碑若是百年前由圣神帝立下的,那她那块生辰玉,难道也是百年前的旧物?可是,为何会有她的名字在上面呢?难道她这名字竟是因这玉玦而来么?武青玦围着碑仔细地打量着,脑子里充满疑问,却一个答案都找不到。她爬上鼋背,抚mo着合huan玦碑的石材,肯定自己没见过这种非玉的青翠石料,沉思着坐下来,双手抱头仰躺在鼋头上,武青玦望着这块疑雾重重的石碑,目光慢慢移高,一寸一寸审视着碑上的细节,从刻字,到碑缘的合huan花浮雕,每一朵花,每一片叶子,每一条刻线,以顺时针方向从九点钟位置开始依次检查,直移到碑顶,凝在碑顶合huan浮雕凹进去的某处,眯了眯眼。 不注意看,那处凹陷并不明显,像个圆圆的小洞,但那小洞却没有穿透石碑,只是凹进一部分。一片合huan花叶子从碑缘的浮雕中悬出来,恰好隔着一个水平距离挡住洞口,若她站在碑前,永远都发现不了这个小洞,非得躺倒在这鼋背上,从下往上望,才能看出一点儿端倪。她迅速站起来,伸手摸了摸合huan花浮雕,确定它能否成为借力点,然后小心翼翼地踩着石碑上雕刻花纹的凹凸,往碑顶爬去,她经常躲在树上看书,爬这石碑虽然比爬树难点儿,却也不惧。没多大会儿功夫,已经爬到可以探摸洞口的位置,绕开挡门的石叶子,武青玦斜着眼睛凑上去仔细检查,见那个圆洞果然不深,伸手一摸,手底有些细密的凹凸之感,似乎刻了什么东西。 可惜石叶子挡了洞口,看不到洞里刻着什么,全凭指尖的触感,探测凹凸的起伏,又有些似是而非。摸了几下,手指突然碰到不知什么锐物,武青玦只觉得指尖奇痛,痛呼一声赶紧将手取出来,手指已经迅速冒出血珠。这一下突变令她来不及稳住身体,眼见着就要从碑顶跌下来,她大惊之下,也顾不得手痛,手忙脚乱地抓住碑上的藤蔓,藤蔓吃不住力,呼啦啦往下猛坠了好几下,才不知卡在什么地方,险险地稳住她的小身子,武青玦惊出一身冷汗,小心翼翼地往下看了看,见离地面已没有多高,心下稍定,大着胆子探身抓住离她不远的一枝突起的雕花,将身子与碑身靠拢,感到脚小心翼翼地踩中一块实物,心下大定,这下安全了。这一场小意外,将她的好奇心赶走了七八分,她赶紧手脚并用地爬下石碑,等双脚踩在了鼋背上,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抓住袖口抹了抹额上的冷汗。 ——008、1、、:00(未完待续) 第25章 合欢玦碑(上) 手心火辣辣的刺痛提醒着她刚才的行为有多么冒失,武青玦忍痛检查手心,见手心有些擦伤,还有在藤蔓上摩擦被扎进肉里的的毛刺,最吓人的是仍在冒血的手指,也不知道是被什么刺了一下,伤口的创面不大,却好像很深,几乎刺到了指骨。她掏出荷包里的手绢,死死地缠住手指,以免它继续流血,弄妥伤口之后,才抬眼望向刚才害她差点跌下石碑的小洞,这一看之下,又是一怔。 却见那洞口,沾了她血的地方,石碑的颜色从绿转红,碑身上,因着她刚才一番挣扎自救,不可避免地沾染到一些血渍,但凡沾到血渍的地方,石料都不可避免地转成红色,而且颜色越来越鲜艳,到最后,几乎像红玛瑙一般晶莹剔透了,而且,仿佛要融化似的,那红色像是马上要从石碑上流淌下来。 她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定睛一看,却发现不是自己的错觉,那红色虽然没有融化,却真的在动,并且像墨汁滴到清水里一般,在翠绿的石碑里浸染开来,逐渐将那些原本各有距离的血渍点连接起来,并以很快的速度向下漫延。武青玦只觉得背上还没有干的冷汗又潸潸地浸湿了内衣,她被这诡异的情形吓住,眼见那染出来的红丝缓慢地逼近,她猛地回过神,想转身逃开这个地方,可是那双脚仿佛不是自己的,软得使不出力气,这一会儿功夫,红丝已经从她的脚底穿堂而过,用看似缓慢,实则比想象中迅速很多的速度,将巨鼋包裹起来,这时这块翠绿的巨碑,连碑带鼋,已经像被覆了一张蛛网一般,只是那蛛丝不是白色的而是妖异的血红色。她本来担心那诡异的红丝会爬到她身上来,但那红丝却仿佛只停在石碑和鼋身上交缠,并不再向外物伸展,等了一阵,确定那红丝的确对她没什么兴趣,武青玦心中一定,差点被吓破的胆儿又塞进了肚子,倒有几分好奇地看着这诡奇的一幕,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只听到脚下有几声轻微的响声,武青玦低头一看,见鼋背上雕的鼋甲仿佛有些响动,赶紧退后几步,让出完整的鼋甲图形,却见这巨鼋背上的鼋甲分成了六块,正中是一块最大的五边形的鼋甲,围着这块鼋甲边上整整齐齐又围了五块略小的五边形鼋甲,乍看没有什么出奇,仔细观察又觉得这六块鼋甲的形状竟然挺像一朵变形的合huan花。此际那些红丝像是找到了回家的路似的,全都慢慢地向着这朵花形鼋甲靠拢,石碑的颜色渐渐又显出青翠来,不再令人觉得诡异,那些红丝游走在六块鼋甲之间,越来越红,越来越亮,渐渐地,竟形成了有些像文字一样的图案,武青玦惊讶地看着那些涌动的红丝,终于,右下方那块鼋甲上的红丝最先显露出清晰完整的图案,可不是一个完整的古篆字“水”字么?她瞠大眼,屏住呼息,看着那些仍在鼋甲上不停涌动的红线,紧接着,左下方那块鼋甲上的红丝也完成了组字任务,却是一个古篆的“火”字。然后,正上方、左上方、右上方的鼋甲上,涌动的红丝都先后不一地各个组了一个古篆字,从正上方按顺时针方向连起来念,正好是“金、木、水、火、土”五字。 武青玦此际完全被这难得一见的怪异景况吸引住了,早把害怕这回事忘得一干二净。五个字都成型的一瞬间,在正中间的鼋甲上涌动的红丝红得更艳了,而已经组成了字的红丝却顿时安静下来,仿佛将生命凝固在鼋甲上一般,中心那块鼋甲上的红丝涌动得更急,在鼋甲正中拉成了一丝笔直的红线,武青玦正在好奇它会这块鼋甲上会组成什么字时,只听到“咔”的一声,正中间的鼋甲竟然分成了两半,像伸缩门一样从中间打开了。 武青玦蓦地瞠大眼,看着这块打开的鼋甲,此时所有的红丝都不动了,弹开的鼋甲下方就像一个五边形的石匣。咦?有古怪?里面莫不是藏了什么宝贝不成?武青玦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赶紧蹲下身,看向匣内,却见石匣的四壁和底部皆浮刻着精致的雕花,但匣里却空空如也,并没有她预期的宝贝,她不死心地敲了敲匣底摸了摸匣壁,不像是还有夹层的样子,有些泄气地自言自语道:“搞什么鬼?大费周章地搞这么多名堂,结果里面什么都没有,这不是耍人嘛?” 不过,谁会整这么大动静来耍人呢?武青玦觉得这竹林里的一切都不可思议,想在这竹林里整出这块合huan玦碑这样的工程,又不会引人注目,大概只有在植林之初一起规划才做得到吧?这竹林是圣神帝亲令种植的,这石碑难道是圣神帝弄的?那她大费周章地弄块石碑在这里做什么呢?如果这石碑不是一个藏物的机关,那又为什么要弄一个这么隐蔽的石匣出来呢?如果真是圣神帝搞的这些名堂,那这件事,应该没这么简单才是。 武青玦再次将目光移向石匣内,若有所思地看着空空的石匣,这一次,匣底的浮雕引起了她的注意,却见满是浮雕的匣底中间,有两个圆形带缺口的图案,那图案的大小形状,竟然又仿佛是她那块生辰玉的模样,她心中一动,伸手细细地抚mo那两个图案的,回忆着自己那块生辰玉的样子,竟无一不与之吻合,两个图案上也分别刻了“青玦”二字和“柳暗花明”一词,只是这两个图案刚好与她生辰玉的上图案是反过来的,就像是用那块生辰玉作章盖的两个印鉴一样,那两组字也是反的,以致她第一眼竟没有看出匣底的浮雕别有名堂。如果此际她手上有那块生辰玉,把它往这两个图案里一放,她敢打赌,一定是百分之百的能吻合上……咦?她尤如醍醐灌顶,莫非,这两个图案,就像前世那些电视小说里的情节所说的,是一个类似机关的东西?如果她的猜测没错,那么启动它的外物,会不会是她那块已经送出去的生辰玉呢?那块合huan青玉玦,会不会就是启动机关的钥匙?武青玦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两个图形,越看越觉得自己的怀疑不是空穴来风的,心里不由对这个判断确定了六七分。 若是如此,看来那块生辰玉别有来历,这片竹林、闹鬼的传说、所谓的文脉、这块合huan玦石碑……点点滴滴,均与百年前那位伟大的圣神皇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之前随意将它赠给徐家小妹妹的举动的确有些轻率了。如果那玉玦真有特殊用途,一定要找她取回来才行,把这种可能隐藏了秘密的东西给她,说不定会给徐家带来麻烦,即使她根本不知道那秘密到底是什么也一样。可是,已经送出去的东西再去讨回来,很是伤人自尊,武青玦蹙起眉,有点儿犯难,就算是另外准备一样礼物,去把那玉玦换回来,以那位徐家小妹妹的敏感性情,可能还是会觉得难堪吧?好在现在离上元灯节还有些时日,希望在她们会面之前,自己能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008、1、、:58大改(未完待续) 第25章 合欢玦碑(中) 她脑子里装着这许多事,没有发现刚才鼋甲上红得艳丽的古篆字,颜色开始黯淡下来,鼋甲上的“金、木、水、火、土”五字相较开始形成时的活跃生动,在消失时却显得过于无声无息。武青玦听得一声“啪”的轻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鼋甲上的红字不知何时已经全部消失无踪,那声轻响正是正中那块鼋甲关闭时发出的声音,此时这块鼋甲密合得就像一个整体,完全看不到缝隙,不是亲眼所见的话,任谁也想不到这鼋甲下居然暗藏了一个石匣。 不知这精巧的机关是何人设计?又是哪位鬼斧神工的匠人建造?如此精湛的工艺,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纪,也不一定能做到吧?她有些感慨地叹了一声,再次伸手抚mo了一遍这几块鼋甲,虽然今天还是没有能找到竹林神秘笛音的秘密,却开了别的眼界,也算没白来一趟!不过,在这竹林里逗留的时间似乎有些久了,她看了看天色,直起身,爬下鼋背,该回去了。 双脚刚踩到地面儿,她突然听到一声幽幽的叹息。在这幽静的竹林,这样一声幽叹,无形中添了几分鬼气森森。武青玦只觉得背上一寒,不敢转身,不敢回头,小心翼翼地转动着眼珠瞅向左右,没看到有什么异样,又欲举步向前,刚抬起腿,又听到一声幽然的长叹,吓得她刚伸出去的腿猛地一软,一个趔趄,差点儿跌坐到地主,心中不由冒出一股火气,也管不得那叹息是鬼发出还是人发出,猛地转身大呼道:“是谁?出来?” 身后哪里有人?除了竹叶被风吹拂的沙沙声,只有呜呜的风声。转头四顾,竹林里又归于沉寂,一丝凉风从身后拂来,揉乱了她的发,发丝在她右颊上扫了两下,痒酥酥的,她随手抓住发丝将它捋到耳后,指尖传来的却是与发丝完全不同的触感,她怔了一下,缓缓侧过头,看着手里抓到的东西,瞳孔微微一缩。她手里抓住的哪里是什么发丝,分明是一片轻柔的白绢。 她的脊背有一丝发麻,寒意像蜈蚣一样从足底爬上来,引发出身体的颤栗。想丢了这莫名其妙出现的白绢奔出这片诡异的竹林,但两只脚仿佛被强力胶粘住了,手上也是,不但双腿发软,她连甩开白绢的力气都没有。使劲吞了一口唾沫,就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儿,管他是人是鬼,也要看清楚了才能想办法吧?想到这里,武青玦壮起胆子,慢慢抬头,胆战心惊地看向手中那物的侧后方,只见到一大幅白绢似是从天而降,她的目光顺着白绢慢慢往上调,直望到残月碑顶,蓦然一怔。 却不知何时,那残月碑的顶端,竟然侧坐着一个青丝如瀑、白衣飘飘的男子。武青玦抓住的白绢正是缠绕在他双臂间宽大的披帛,不知是否随风轻轻刮在她的头顶上,以至被她当成了捣乱的发丝抓住。男人的那头青丝也不知有多长,缠mian悱恻地从他的头顶逶迤而下,华婉地从他的肩背直铺到碑身。他的那身白衣也不知有多轻,仿佛没有重量一般,宽大的衣袂飘逸地垂在碑身上。如墨的青丝,如雪的白裳,在寒冽的风中缱绻相依,如情深意厚的爱侣般死死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这个人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武青玦的疑惑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双眼蓦地瞪大,只觉大脑停止了运作,那白衣人手里,竟然轻捏着一支如翠玉般的竹笛。他便是那个吹笛人?武青玦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茫,完全无法思考。 竹林静谧,竹枝竹叶上,悬着晶莹剔透的雨珠,迎面而来的风还带着湿润的气息。虽然雨是早停了,不过武青玦的衣裙经过一番折腾,难免被雨雾浸湿了一些,而奇异的是,那坐在石碑上的男子却一身干爽,不但衣袍没有被雨丝雨雾浸润分毫,随着他的出现,连那石碑也不知道何时干透,只有巨鼋身上还沾了一点湿气,淡淡的白雾飘浮在白衣男子身边,他垂荡的衣袂将碑身上的字遮掩了一些,只露出下面的“花明”二字。 前世今生,武青玦都没见过一个人能有如此妖魅的风姿,清隽与妖妍、娴雅与邪谲、静澄与迷离,奇妙而诡异地融合在一起,叫人分不清是人是鬼?是妖是仙?她甚至觉得他根本不是这个世间的产物,而是穿越了不知多长的时间,冲破了不知多远的空间,翩跹而来,暂时休憩在此的一缕精魄,随时都会逐风而去。 久久,武青玦才回过神来,心中有些暗窘。没想到竟然有人连脸都不露,就能让她看傻了眼。白衣男子的侧脸被发丝挡了大半,加上石碑太高,若有若无的白雾缭绕在他的身旁,她根本无法看清他的长相。好奇心前所未有地泛滥成灾,武青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学着紫霞的语气,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神仙?” 石碑上的男子没有反应,不知道是没听到她的问话,还是听到了不想搭理她。武青玦不死心地盯着他,加大了嗓门儿再接再厉地继续试探:“妖怪?” 那人还是没反应,武青玦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照理说她问得这么大声,只要不是聋子都应该听得到吧?看来这人多半是不想理会她,若在平时她肯定不会这么不识相,死皮赖脸地留在这儿,不过这次她费了这么久的功夫才进入竹林,又发现这竹林里这块奇怪的石碑可能蕴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且这突然冒出来的白衣人还极有可能是她心心念念牵挂了一年多的吹笛人,她才没有那么容易就打退堂鼓,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呢。这会儿,她早把没见着这白衣人之前心底滋生的那份恐惧忘得一干二净,恐惧之所以产生,大都因其恐怖的外形、危险的处境和心底的魔障,一旦发现这些都在其承受范围之内,恐惧之心便消弥了。 “刚刚这竹林里的笛声,是你吹的吗?”武青玦换了个问题,坐在石碑上的人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微微转过脸,低下头看她。原以为可以看清那人长得何等模样,好巧不巧的,一团白雾正好飘过来,恰好在他脸部附近散开,他的五官顿时迷失在变幻飘浮的白雾里。 武青玦暗自懊恼,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看不清他的样子,她却感觉到他的目光仿佛能穿过迷雾一般,正紧紧地锁在她身上,索性趁机追问:“你为什么都在下雨的时候吹笛?” 白衣男子自碑顶站起来,他的目光仍然锁在她身上,然后,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幽幽传来,隔得这么近,四周如此安静,可是武青玦竟听不清那幽微的叹息是来自那人口中,还是来自四周八方。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叹息与之前那两声,正是出自同一人之口。正猜测间,那男子却如轻盈的蝶一般,自碑顶往后跃下,武青玦见他跃下地面,赶紧奔到石碑后,却见那个男子径直向前走去,像是要踏入竹林之中。 “哎……你等一下……”武青玦看着他青丝曳地的背影,见他一副要离开的样子,怔了一下,顾不得细想,赶紧提着裙子,一边喊,一边向他追去。 前面那人根本不理武青玦的追喊,只径直往前走,他走得并不快,却仿佛在眨眼间,就走入了竹林。武青玦见他踏入的地方,竟突然现出一条隐蔽的小路,那路由竹子铺就,两旁有竹栏杆为防护,通往竹林深处不知何处。前方,那自碑上跃下的男子却是头也不回,正往那竹道深处行去。 “哎……你别走呀……”武青玦顾不得细想那突然出现的竹道是从何而来,见那男子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只得紧紧追在他后面,奇怪的是,不管武青玦怎么追赶,那男子却总与她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似乎再也无法离他更近一步。武青玦追了半天,跑得气喘吁吁,汗水从额头上滑到眼角,眼睛被汗刺激得顿时一热,她胡乱地用袖子擦了擦汗,眯起眼,觉得空气有些重,像是酷暑时浮于地面的蜃气,前方的人影在蜃气中有些模糊和扭曲。武青玦渐渐地发觉有些不对劲儿,因为前方那人虽然不停地在走,可是……她猛地停下脚步,瞪着左右的竹林,左右的景色和刚才竟然完全没有一丝变化。她吃了一惊,硬生生地抽了口凉气,似乎是想到什么,猛地转头,却见身后不远,豁然耸立着那块残月碑,仿佛她刚才,根本没有跟着那个神秘的吹笛人跑了半天,一切皆是她的幻觉。这太诡异了……纵是武青玦活了两世,胆子比一般小孩儿大得多,也有点儿心底发毛。再转头看向竹道,那神秘的吹笛人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连那条神秘的竹道也消失了。 武青玦心中似有所悟,看来竹林中这块耸立着石碑的宽阔场地,并不是她原先以为已经寻找到的目的地,很有可能这里仅仅只是一个入口,而是那条神秘出现和消失的竹道通往的,才是竹林中真正的神秘所在吧?只是那竹道怎么会消失了呢?难道这里也布了什么阵法或是施了什么法术,阻止外人进入吗?或者,她也不是什么有缘人,所以就算来到这个神秘的入口,那人还是拒绝让她进入?她知道自己今天是走不进那竹道深处了,但心里难免有几分不甘心, 她转过头,仰望着那块高大的残月碑,觉得脑子有点儿乱。若把生辰玉取回来,她是否应该再来这里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呢?两世经历,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好奇心已经很淡薄了,原来并不。好奇心杀死猫,若真被她猜中,谁知道鼋背上的机关启动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又会产生什么后果?这个地方的一切都那么神秘,她若窥知到这里的秘密,是好事还是坏事呢?这个后果,是不是她能承担的呢?一个人知道的秘密越多,背在身上的包袱就越沉,如被重压、被捆绑、被束缚,身不由己、无法自主、难求解脱,思来想去,竟有些迟疑了,毕竟,就目前来说,她对自己的生活还没有什么特别不满的,所以不是很想改变现状。 她的目光沉静下来,冰湖般的双眸已然昭示了她的决定,转过身,她不再看那石碑一眼,一走一走坚定地跨入迷雾竹林之中。 ——009、1、、17:40修改(未完待续) 第25章 合欢玦碑(下) 因为没有了雨,便也没有了如泣如诉的笛音,然而竹林里的迷雾,并未因雨停而减淡半分。没有了笛音的牵引,武青玦其实并不知道怎么回去,加上根本无从辩别方向,身边又没有了李明夙或者韩香,一个人在安静的竹林中摸索着前行了半天,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惧意。她努力给自己作着心理建设,想着之前韩香说的那些话,又回想着见到那个神秘的吹笛人的场面,觉得自己遇到这些事虽然神秘诡异,但好像还没有恶意,心里的不安又一点一点平复下来,又忧虑起该怎么出去的事。猛然想起韩香之前给她的小石头,她赶紧将手探进荷包里,触到袋底,不由一怔,赶紧七手八脚地将袋口拉大,袋里哪里还有什么石头,只余了一小掇细碎的金砂。 这是什么?她微微一怔,拈了一丁点儿金砂举到眼前,金砂上缭绕着一层荧光,她疑惑地蹙起了眉。那颗什么幻音砂呢?去哪里了? 砂粒的质感很细腻,武青玦在手指上搓了搓,还没想明白,那砂粒就被风刮走了。她狐疑地看向荷包,却见荷包底部的金砂,这当儿也漏了个精光,原来荷包底部竟有一个细细的小洞,那砂子从洞中漏出去,早就了底。武青玦低头看向地面,这才发现,地面上竟有一道细细的金线,零零星星地闪烁着细碎的荧光,蜿蜒在迷雾笼罩的竹林中。这是……带她出去的标记么?难道是韩香把这些金砂放在她的荷包里?好让她回来的时候不至迷路?她的唇角微微扬起,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她荷包里动的手脚?还真是……贴心得令人感动呀。她收那颗幻音砂的时候,这荷包还是空的呢……这样的身手,怪不得他敢和她打那个赌了。只是,那颗她亲手放进荷包里的幻音砂,又到哪里去了?那荷包底部的细洞,还不至于把它漏出去。 她摇了摇头,暂时将想不通的问题抛到一边,踩着那零碎闪烁的金砂路标,向前行去,浓厚的迷雾似乎在渐渐地变淡,她周围的视野也渐渐地由一两尺变到一米,再到两米左右,当金砂路标戛然而止的时候,视野已经能达三米的范围,然后,她看到了韩香。 “你……”眼前的情景差点让她的下巴掉到地上,她瞠目结舌地看着被五花大绑地绑住再用绳网吊在几株粗壮的绿竹上的韩香,傻眼地道,“你,你在干什么?”谁把他吊上去的?关键是,谁有那个本事居然能把他吊上去? “你回来啦?”那小子倒是一点儿也不尴尬,明明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明朗的笑容却没有一丝窘态,热情地招呼道,“你别担心,我马上就能下来了……” 话音刚落,绳网的绳子便断开了,韩香被困于网内,自是施展不开拳脚,连人带网像个沙包一样重重地跌到地面,溅起一地泥泞,他在网内不停地蠕动,像一只笨鸟,那可笑的姿态和一身泥污的外型,跟他平时那潇洒自信的样子比起来,实在是……咳咳……蠢极了…… 武青玦“噗哧”一声,很没同情心地笑起来,又觉得自己有些过分,赶紧抿紧唇,跑上前去想帮他从绳网里脱身,刚蹲下身,却见他的手脚已从绳网里伸出,上半身麻利地钻出绳网,见到武青玦强忍的笑脸,也不急着将下半shen的束缚解开,手中银亮的匕首不知道收到何处,双手懒洋洋地后撑在地上,笑眯眯地看着武青玦,故意自怜自艾地叹了口气,酸气冲天地道:“能博小姐一笑,小生不胜荣焉……” 武青玦再次被他逗笑,连肚子都忍不住有些抽痛,她做了一个深呼吸,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意,好奇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被吊在上面?” “这是里面的人给我的警告。”韩香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伸手指了指竹林。武青玦惊讶地道:“你见到竹里的人?” 是那个神秘的吹笛人吗?他要警告韩香什么?韩香又是做了什么会被他警告?一连串的疑问从心里冒出来,韩香像是知道她的疑问一般,唇角一扬:“见是没见到,不过听到声音。” “嗄?”武青玦一怔,想起他之前说的话,赶紧道,“是不是那个幻音砂的传声?好奇怪,你给我的那颗幻音砂不见了……” “不是它的传声。”韩香摇了摇头,目光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深沉,“是因为我给了你幻音砂。我本想是用它来和你进行联系的,可是在启动它发挥作用的时候,似乎激怒了里面的人,警告我不得用这些歪门邪道的小伎俩窥探他们的秘密吧?所以他们破了我的小法术,那颗幻音砂不是不见了,是被他们破解法术时毁了,多半化为齑粉了。” “啊?怪不得……”武青玦恍然而悟,这才明白自己荷包里的金砂从何而来,莫非是那颗幻音砂所化?她之前以为是韩香担心她,还感动得一塌糊涂的,倒是表错了情,原来是那吹笛人弄的,还阴差阳错地帮了她一个大忙,让她找到了回去的路。可是……她想起荷包底部那个漏砂的小洞,又不确定起来,真的是阴差阳错吗?还是那个神秘的吹笛人有意帮她呢?如果是这样,说明他真的对她没有恶意,那为何在遇到她的时候,又一言不发呢? 想得头痛,这真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却听韩香若有所思地道:“对了,小白猫可有什么发现?你对竹林里有人似乎不觉得诧异?” “呵……”武青玦虽然对竹林里的艳遇感到疑惑,但并不准备将那些细节与韩香分享,只笑了笑,道,“我有看到一个吹笛子的人,可是因为有雾,没看清他的脸,更奇怪的是,他在前面走,我却怎么也追不上他,稍一分神,那人便消失了,弄得我现在怀疑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这个地方还真是有意思……”韩香的目光中透着兴味。当然不是幻觉,否则他也不会被吊到竹子上了,不知道是不是青玦所见之人做的手脚?那个人很强,能破除他的窃听术不算什么,但是如果能令他毫无抵抗之力,还让他完全没看清楚对手,并且等到被绑成了一只粽子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很算什么了。当今天下能做到这一点的人,用十个指头都能数得出来,而这竹林里的神秘人,会不会是其中之一?他在心里轮流分析和剔除着一个个人选,心里并没有把握,这种不知彼而彼方却似乎知己的感觉,老实说,不怎么好受。想到这里,他的眼睛微微一眯,笑道:“不如今晚再来探个究竟。” 他其实也有一些细节没有告诉武青玦,那神秘人似是知道他的师承,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潜伏在林间剑拔弩张的杀机向他逼近时,他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反射性地使出了师门绝技,那个警告他的声音先是有些诧异,“咦”了一声,杀机淡去,随即语气似乎含着一丝轻蔑,道了句:“你这小子竟然是第五代的火隐?”话音一落,他便被绑了个结实,然后毫无抵抗之力地被吊了起来,他却连对手是谁都没有看清。隐在林中那人的语气越发讥诮:“火隐一脉竟然沦落到这般地步,随便寻个没用的废柴传衣钵……” 火隐?是指他?还是指他的师门?韩香是何等聪慧之人,立即知道林中人与自己的师门大有渊源。他心中吃惊不已,自己的师门在江湖上几乎无人知晓,这人却似乎极之熟悉,想详加探询,林中却再也无人出声,想是对他极之不屑,出言相讥之后便懒得再看他一眼。他试着取出匕首小心翼翼地割着反绑于身后的麻绳,林中也无人阻止,想必是真的离开了,感觉手腕上的绳子有些松动的时候,看到武青玦回来了。 “不用拉上我。”武青玦摇头轻哼,对韩香的提议不以为然,她既已决定不去探寻自己无法掌控的秘密,便不会再把心思投到这里面,“既然里面的人不喜欢被人窥探,我对晚上偷偷摸摸做贼又没什么兴趣,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要来你自己来。” 言毕,她起身,抱着双膝,笑眯眯地看着韩香道:“不过,既然你这么得闲,不如先把我的小忙帮一帮吧?” ——008、09、01、0:8(未完待续) 第一卷 锦囊尘暗青玦 第26章 半梦半醒(上) 韩香见她摆明无意于此的样子,识趣地不再提竹林之事,手中银光一闪,那把匕首又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割掉了腿上的网绳。他站起来,将身上的绳子拂掉,随意看了看自己一身的泥泞,笑道:“被小白猫看到香如此狼狈,你还肯相信我么?” “为什么不信?”武青玦挑了挑眉,“你取到了那只乌龟不是吗?” 韩香没想到她这样回答,失笑道:“你不问我如何取到的?若是那过程并非你想象中困难呢?” “又如何?”武青玦奇怪地看着他,“不管你用的什么方法取到,都是你的本事。如果换成是我肯定做不到,既然我的能力没你强,又有做不到的事要拜托你,那就要信任你。” 韩香的唇角一直噙着笑意,听她说了这番话,神色未变,眼中的墨色却氤氲渗开,他敛下眼睑,笑道:“说说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今上在显德元年清明前后的《起居注》。”武青玦望着韩香脸上的笑容,平和地道,“可否?” 韩香抬睫,看着她眨了眨眼,胸有成竹地道:“没问题。” 两人就此达成协议,她并不问他何时能把东西交给她、怎么给她这些白痴问题,反正韩香一定有办法就是了,她只需等待那个结果。 “我们如何出去?”武青玦思忖着进入竹林的时间已经有点久了,也该出去了,不知道李明夙是出去了还是仍然被困在竹林里打转,难免还是有几分担心,“不知道明夙师兄怎样了?” “他已经出去了。”韩香牵起武青玦的手,迈开步子往前走。武青玦惊讶地抬头看他:“你如何得知?” “你们被阵法分散的时候,我往他身上丢了颗幻音砂。”韩香摸了摸鼻子,“所以知道。” “果真小贼习气。”武青玦轻笑,调侃道,“当不负那贼称。” “便是贼,也是雅贼。”韩香似乎真的挺得意于自己的盗贼身份,根本不在意武青玦的打趣,笑道,“希望你出去的时候,竹林外没有守着一群准备进来寻你的人。” “嗄?”武青玦蹙起了眉,“没这么夸张吧?” “再夸张一点都不嫌多。”韩香之前隐于学子之中,不是没将李明夙对武青玦的关切看在眼中,他识人自有一套,从那人的言行举止中便能推断其几分性格,李明夙会去搬救兵毫不奇怪,不过目前来说,他身上那颗幻音砂还没有传来更多的声音就是了,似乎那人糊里糊涂出了竹林,正感奇怪,还准备又进来呢。 “你那幻音砂倒真是好东西。”武青玦有些好奇地道,“带上它走到天涯海角也能知道那人在做什么,好有趣。”之前觉得那东西像手机,现在只觉得它像窃听器,不知道中情局的平时有没有用这东西收集情报? “有趣的不是石头,而是法术。”韩香和她闲扯,“石头不过是法术启动时与之联系的媒介罢了,再说这东西只能小范围短距离使用,法术是靠精神力控制的,超出精神力控制的范围就失效了,而且不可长期使用法术。” “原来如此。”武青玦受教地点点头,又了解了一个小信息。竹林里的迷雾没有之前那么浓重,五米之内,已可清楚视物,韩香突然停下脚步,松开武青玦的小手,看了看前面,笑得别有深意:“有人来接你了。” “欸?”武青玦来不及说话,听到他接着道,“你就在此等他好了,从这里直走,应该不需十米即可出林,我不与你一同出去了。” 刚音刚落,已听到竹林中有人在唤她的名字,唤她的声音十分嘶哑。武青玦转头一看,见李明夙左盼右顾地行出迷雾,一脸焦灼,他的襦衫半湿,下摆全是斑驳的泥点,鞋子也是又脏又湿。她想到与他走散之后,自己遇到韩香,一下便把他抛到脑后,而他独自一人在这静如迷宫的竹林里打转儿,想必极为担心自己的安危,心里有两分惭愧,也有两分感动。 “师兄。”她出声轻唤,见李明夙蓦地转过头,发现是她在唤,眼睛一亮,一脸狂喜地冲过来,抓紧她的双臂,“青玦?” “是我。”她微笑。李明夙闭了闭眼,一把将她拥进怀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难掩心中的喜悦:“终于找到你了,你跑到哪里去了?”他的声音嘶哑,掩不住颤抖的语气,之前那颗悬在半空中,焦急、紧张、担忧、恐惧的心,在这一刻,一下子安定了。当他一个人迷失在竹林里的时候,各种前所未有的负面情绪一古脑儿地冒出来,有那么一刻,他以为自己再也找不到她了,这种想法令他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这才恍然,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这个行事怪异的小小女童,竟然在自己心里有了这么重的分量,如果不是发生这次的走散事件,他到现在仍会懵懂无知。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武青玦等他的情绪稍稍稳定下来,轻声道,“这竹林一点都不好玩儿,我们回去吧。” “唔。”他握紧了她的手,不肯放开,似乎怕一松手,她又会消失。武青玦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没说什么,很是承他这分关切之情。转头,韩香不知何时已从身旁消失,一如来时的神出鬼没。 果然不多久,便如他韩香所言,两人顺利地走了出去,回首身后那片竹林,想到发生在竹林中的种种奇事,忆起那个坐在残月碑顶,于雨中萧瑟吹笛的神秘男子,武青玦只觉得遥远得像是做了一场虚无缥缈的梦,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清醒的,还是尤在梦中。 ——008、09、0、00:40 终于把这章赶出来了……好像,还是超时了……好困好困,眼皮都睁不开了。这章没想好章节名……不过就我此刻的状态,便叫半梦半醒吧,因为码到末尾两段的时候,我已经合了近十次眼皮了……泪…… 另外,友情推荐一下朋友太监了五年的书,在偶坚持不懈的鼓动下,最近又接着在写了,所以打个广告。 作者:贾诩,书名《光明与黑暗》,书号:90。(未完待续) 第一卷 锦囊尘暗青玦 第26章 半梦半醒(下) 那日之后,武青玦的生活似乎并没有太多改变,又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有些东西仍是不一样了。武明玥夫妻没对她赢了个婢女回去这件事表示出特别的关注,听了初雪的汇报,纪询什么都没有说,倒是武明玥,写了张便笺,表扬她学业有进步,对她坚持住在学院复习应付期末考,也没再坚持不允,只叮咛她安心复习,对于她在尚香诗会上造成的骚动,却只字未提。武青瑁倒是守诺,次日果真让人将小晴的聘约送到了皇长女府,不知道初雪将这件事的真相告诉了皇长女几分,她没有推辞,给小晴改了个名字叫初云,直接拨给武青玦房里侍候。经过四皇女武明瑚的宣传和当日诗会众人的八卦,武青玦成了最近人们口中暴光率最高的名字,经常有高年级的学生跑到小学部来探头探脑,想一睹真容。武明瑚更是三天两头跑来找她,游说她加入尚香诗社。连教授国学的刘夫子,最近看到她就笑容满面,上课时还老是喜欢抽她来回答问题,并且时不时给她布置几题诗词作业。与她同班的武青珞对她更不待见,时有寻衅。这些事搞得她不胜烦扰,索性向程太傅请了准儿,连课也不去上,以专心复习功课为由,在自己的宿舍小院闭关,谁也不见。频频关注她的人在碰了几次钉子之后也稍有收敛,当然,对她这种得罪人的举动也颇多流言,好在临近期末,人人都忙着准备考试,渐渐地她门前晃来晃去的人影便稀疏起来,到应试那两日,已完全绝迹。考完试学院要放三天假,不过学生们并不能回去,而留在学校做很多事,比如等着迎收宫里和各政府部门给学院派发和赠送的年礼,大学、中学、小学部的各大社团也要准备各种各样的期末庆祝活动,像游园会、文艺表演等,互相攀比较劲儿,热闹三天之后,便是公布期末考试成绩和优秀学员名单,举行期末典礼,典礼上最重要的内容,便是由皇家学院的院长和宫里派出的慰问大使为优等生颁奖,然后全体学子要参加期末庆祝酒会,才算是完成了一个学期的任务,可以安心回家享受寒假了。 往年武青玦虽然不爱凑热闹,但也不会特别抗拒这些活动,虽然不参加,但还是会去观看一下表演什么的。今年为了避开人们对她的过度关注,她连去观看的兴致都没有,只躲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看书习字,等待成绩。她的期末成绩并未如众人所想的像一匹黑马杀出重围,直夺桂冠,而是仍然保持着中上水平,在全班第十名左右浮动,令那些关注她的人大失所望,武青珞这次考了全班第一名,更是得意起来,谈起她的语气中有意无意地带着鄙薄和轻蔑,暗讽那里诗会上武青玦之所以大出锋头另有猫腻,不少人也就将信将疑起来。武青玦倒是完全不介意这些流言,反正她的名声已经够黑了,债多不愁,也不怕再被抹黑两笔,只要不往那些人堆里凑就行了,所以参加完期末典礼,她便寻机脱身,根本没打算去那什么庆祝酒会凑热闹,初雪这几天已经陆续收拾好行李,一早就让府上派车来拉走了,她知道武青玦不准备参加酒会,这会儿肯定已经在候在学院外面的马车上等她了。 韩香还未来找她,想必盗取《起居注》的事并不是很顺利,在不知道因果的时候,她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解决圣文帝对她的偏见,但一放寒假,她再也没有借口留在学院,过份坚持留下只怕会引来别的揣测,只得老老实实照武明玥的交待回府去。虽然担心纪询为此又会受到圣文帝的责难,但她重生这六年来,每天都有和纪询见面,从未如此次一样分离这么多天,想念他、想见他的私欲又蠢蠢欲动,小心翼翼地隐藏于心底不可示人的阴暗情绪中,不是没有欣喜和期待的。 她从举行庆祝酒会的大殿脱身出来,避开殿外候着的一些宫人,那是今年宫里派出的慰问大使——二皇女武明瑶的随扈,此时二皇女正在庆祝酒会上与全院学子同欢,她今日十分得意,长子武青璃和三女武青珞都被评为优等生,还由她亲自颁奖,一家三口齐乐融融地在领奖台上接受全院学子的热烈掌声,这一切又将成为今年除夕夜宫廷团年宴上炫耀的资本,和兄弟姐妹间明争暗斗的筹码……想到往年那些年年重复的场面,武青玦微微摇头,幽幽一叹。 她不想引人注目,只想不声不响不被人发现地离开,避免和二皇女的随扈打照面儿,所以放弃了穿过巨大广廷走大门的打算,从广廷围墙的侧门溜出去,侧门外是一条轿巷,平日里都是用来停放轿子的。因为学院面积太大,马车又不能驶进校园,所以在学院内也同在皇宫里一样,去稍远处便由软轿代步,学院每座建筑外面的围墙,都有轿巷这样的停轿处。平日里,总是有不少轿子停在轿巷,今日这条巷子里却只停了一顶华贵的软轿,不是平日由学院统一配置的那种素雅的俩人儿抬小轿,而是一顶四人抬青呢小轿,轿上镶着玉饰,多处包有金箔,璎珞四垂,富贵豪华,却是二皇女的官轿。武青玦不用思考,立即就知道这巷子空荡荡是学院安排了清场,好迎接贵宾的拍马之举。 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摇摇头,正准备从轿巷穿出去,突然听到“噗”地一声轻响,在这安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清晰。武青玦怔了怔,四下环顾,还未发现什么,又听到“噗”的一声,混和着有些清脆而细微的“叮叮”声,像是从前方那顶官轿那里转来的,她凝神看去,正好又听到一声“啪”,然后,是玻璃破碎的声音,一颗鸽蛋大小的石子从轿身后弹出来,蹦跳到地上,一些晶亮的玻璃碎屑也零星飞溅到地上。 武青玦瞠大了眼,谁在轿子后面?正想出声,却见轿后转出一个人,正是前几日才被她设计了的骄横堂兄武青瑁。她反射性地往墙角的行道树后一躲,心中狐疑,他不去参加期末庆祝酒会,在这里干什么? 武青瑁很快便为她解了惑,当她止不住心中的好奇偷偷探出头,正好看到武青瑁捡了巷子墙角用以装饰的小鹅卵石,狠狠地砸到官轿侧面窗棂上方镶的玉片上,那块玉片儿“叮”地一声,顿成裂成两半。武青玦惊骇地倒抽了一口凉气,见他毫不迟疑地又抓了一块石头,“呼”地丢过去,“啪——”,正砸中官轿侧面的玻璃窗,玻璃被砸成数块碎片儿,有些卡在轿窗上,有两片儿掉到地上,顿时又碎成各式各样更小的玻璃碴子,溅了一地。 ——008、9、、01:54(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卷 锦囊尘暗青玦 第27章 皇公子瑁(上) 武青玦见过武青瑁蛮横无礼的样子、色迷心窍的样子、自私狭隘的样子、骄狂自大的样子、暴虐欺人的样子……他几乎拥有她看不顺眼的一切恶劣德行,她发誓他绝对是她见过的最讨厌的纨绔子弟,这种人不值得她为他投注哪怕一秒钟的目光,但她却从来没有见过他今天这种模样,像发了疯似的捡来路边的石块,肆无忌惮地砸碎自己母亲那顶奢华官轿上的每一块玻璃和玉饰。他的表情是扭曲而愤恨的,恶狠狠的双眼布满血丝,交织出熊熊烈火,等到把官轿破坏得面目全非,他才喘着粗气停下来,茫然地看着自己制造出的狼藉现场,眼中的火渐渐熄灭,只余下一片沧凉的死灰。 她奇怪于这样的武青瑁,奇怪于他的茫然和沧凉,此时那个一直带给她最恶劣的印象,被她在心里偷偷叫着“霸王瑁”的纨绔子弟,孤伶伶地站在那里,失魂落魄的样子如一头受伤的小兽,又仿佛一个遭人遗弃的孩子,茫然的目光中有无助、有脆弱,还有哀伤。不可否认,武青瑁异于平常的诡异举止牵动了她的目光,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他做出刚才这种疯狂又无聊的破坏举动?会让他流露出那种凄苦的眼神?以他的身份地位和家世背景,以及从圣文帝那里享受到的恩宠,对这个朝代这个国家的人来讲,无异是活在云端中的人物,还有什么不舒心、不完满?这实在太奇怪了……难道是……她蹙起眉,想起之前的猜测,难道是因为那件事?可是,若真是因为那件事,他撒气的对象似乎找错了吧? 奇怪归奇怪,武青玦却没有要进一步了解的意思,一则她向来秉承着“莫管他人瓦上霜”的宗旨,二则这武青瑁实在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她既不想理他的闲事,当然也没必要去惹麻烦。想到这里,她退了两步,想静悄悄地由原路返回,不声不响地避开这小霸王,没想到这一退步正好踩中地上的一节枯枝,“啪”地一声,树枝断裂的脆响令武青瑁条件反射般地转头,猝不及防地迎上武青玦有些慌乱的大眼。 他茫然而脆弱的目光瞬间凌厉如刀,恐怖的眼神立即就把他的戾气提升出来,恶狠狠瞪着她质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武青玦被他凶狠的样子吓得不由得退了一步,心底有一丝胆寒,一下子竟然结巴了。 “你看到了什么?”见她慌乱又磕巴的样子,武青瑁的脸色更凶暴了,像是要吃人一般,不耐烦等她的答案就径直逼近。武青玦怔怔地看着那位脸上带着恐怖戾气的党兄快要迫到身前,才惊呼一声,蓦然回神,转头就跑。她的脑子甚至没有来得及思考自己逃跑的举动,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这个一发脾气就像疯子的堂兄太危险也太不可理喻,惹不起他最好就躲开。 武青瑁哪里容得她逃,迅速向她扑去,武青玦六岁的腿自然跑不过武青瑁十三岁的腿,没跑两步就被他抓住,武青玦只觉得手臂像被兽夹箍住一般疼痛,忍不住用力挣扎:“放开我!” “你看到了什么?”武青瑁语气阴森,见她竟敢反抗,脸色更是骇人,手上不由加了把劲儿。武青玦痛得眼泪快要流出来了,更是拼命挣扎,见挣不开,两只脚也轮番上阵,用力踢向他的双腿。武青瑁有几下没有避开,小腿腿骨生生挨了几脚,竟是剧痛。他没想到平时这么安静的一个小女娃儿发起蛮来居然让他有点儿制不住,自是大怒,刚好武青玦又一脚踢到他的腿骨上,痛得他一个趔趄,脚一软半跪到地上,连带把武青玦也拉到地上跌了一跤。武青玦被他制住双臂无法挣脱,又无法起身,挣扎得越发用力,跌坐在地上手足齐用,一脚踢到他的腰侧,马上又一脚踢到他的小腹上,这两脚踢在身上都滑了一下,所以并没有之前踢到腿骨上那么痛,但完全把武青瑁的火给踢出来了。 “他娘的!”武青瑁脸色铁青,身子向前一倾,压住武青玦拼命挣扎的手脚,见她还有余劲儿挣扎,上身紧紧地压住她不停扭打的身子,将她的双腿锁进自己的双腿之间,他脑子里如今只得一个念头,就是死也要把这个反抗他的小丫头制服。 “放开我!”武青玦只觉得全身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住,闷得她喘不过气,自己这具六岁女童身体的力气本就比不上一具十三岁少年身体的力气,再加上之前的剧烈挣扎本就消耗了她不少体力,此刻可说是完全不可能挣脱对方的控制。到这个地步,武青玦心里的鬼火也冒出来了,恐惧反倒一分分减退,竟也如他一般,一心只想挣脱,倒把为什么要挣脱给忘了,挣了几下完全挣不开,胸口反倒越来越闷,两个人都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武青瑁自是感觉得出前后的差别,虽然口鼻之间还喘着粗气,仍是有几分得意地道:“再踢!你有本事再踢!疯……啊……”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惨叫起来,上身蓦地一抬,武青玦的脑袋埋在他的左肩窝上,跟着他抬起,却原来是她使出了前世的终极一招,一口咬在他压在她嘴边的颈根上,她是发了狠地在咬,牙齿刺穿了皮肉,血味顿时溢满她的口腔,又咸又腥,她仍是咬死不肯松口,以至武青瑁身子弹起来的时候,把她的脑袋也跟着往上带。 “死丫头!快松口!”武青瑁痛得揪住她的头发往后一拉,头皮的巨痛迫使她松开牙关,武青瑁低头,视线的角度却无法看到伤口,只看到衣领已经沾上了血,左边的锁骨上方,与脖子相接的部位像被抹了辣椒油一般,火烧火燎地痛,有温热的液体正从那疼痛的部位顺着皮肤像蛇一样缓缓往下爬。他的身子因狂怒而僵硬,缓缓抬眼,双眼中蕴含着风暴,一眨不眨地瞪着武青玦,咬牙切齿地道:“你敢咬我?你想死吗?” ——008、9、7、01:8(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卷 锦囊尘暗青玦 第27章 皇公子瑁(中) 武青玦脸色雪白,头被扯得往后仰起,她全身被压住动弹不得,只得用一双怒眼瞪着武青瑁,她今儿也是动了真怒,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惹上这小霸王实在倒霉透顶,这会儿再也装不出乖乖小白兔温顺好欺的模样,牙尖嘴利地道:“我怎么不敢?你是皇孙,难道我就不是?你还敢杀了我不成?” “你……”武青瑁没想到她竟敢还嘴,他刚才那话也是脱口而出,并未经过深思熟虑,此际才想到这小女童的身份并不比他低贱,一时语塞,然而在同辈同龄人之中,他向来说风是风,说雨是雨,从未被人顶撞过,此际无法反驳她的反诘,心中顿时气闷无比。这死丫头今天该死的牙尖嘴利,他气怒不已地瞪着她刚刚顶撞过他的小嘴,看她唇角和下颌还沾着他脖子上流出来的鲜血,艳红的血丝衬在如雪的肌肤上,令人觉得触目惊心。 他从来没有这样近地打量过这位小堂妹,此刻才初次发现她的皮肤竟然那样白,白得近乎透明,仿佛连埋在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经脉都隐约可见。他不是没见过比她皮肤更白的女子,但是……好像从来没有谁的肌肤如她这样、这样……他蹙起眉,一时想不到适合的形容词,只愣愣地看着她细腻得见不到毛孔的雪肤,一时有些恍神儿。隔得这样近,他能看到她皮肤上覆着细细绒绒微不可见的汗毛,他呼吸的气息拂到她的脸上,感觉到她的皮肤似乎在收缩、紧绷,那些绒绒的汗毛便可爱地轻颤起来,透着小女孩特有的稚嫩和纯净气息……纯净?对!是纯净!他终于想到形容她雪肤的词汇——像冬雪一般的纯净。此际那纯净的雪肤上,染着触目惊心的鲜红,那是他的……他莫名地屏住了呼吸……他的血。 他的血污,沾染在她的雪肤上,莫名地透着一丝诡异的妖艳。他的呼吸一紧,觉得喉咙有些痒,不知道怎么就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仿佛是他的污秽,玷污了她的纯净,又仿佛是她的纯净,容纳了他的污秽……这个念头令他的脑袋突然有点儿发昏,四肢有点儿发颤,心尖有点儿发热,呼吸有点儿发抖……令他不知所措。 武青玦见他一直不出声,只用一种奇怪又茫然的眼神盯着她,脸色变幻莫测,心中不由有些发毛,觉得他这样子比暴怒的时候还要恐怖。他到底在看什么?还是……透过她在看什么?她敏锐地感觉到他此刻的心神是恍惚的,管他在想什么?不趁他心神恍惚的时候脱身更待何时?暗自咬牙,她镇定地深吸了一口气,积畜起全身的力量,猛地将他推开,果然,他在心神恍惚的时候,身体也放松了对她的禁锢,猝不及防地被她推翻在一侧,她迅速地爬起来想跑,却忘了一个重大的失误,她的头发还被他抓在手上,她推翻他的举动立即将他从迷魇的状态中唤醒,武青瑁手腕条件反射般地使力,抓着她的头发往后一拉,重新将她拖倒,身子迅速翻转,可怜的某人逃跑不成,再次被扑倒。 好痛!武青玦几乎以为自己的头皮已经被扯掉了,痛得眼泪迅速溢满了眼眶,剧烈的疼痛和无力反抗的挫败感令她的情绪和脾气双双临近崩溃的边缘,她气急败坏挣扎推攘,怒不可遏地尖叫:“你这疯子!你到底要干嘛?放开我!放开我!” “我不放!”武青瑁早忘了自己为什么要抓住她不放,他脑子还是昏昏的,无法给出答案,但就是下意识地不肯松手,或者是他想弄清楚那些昏昏颤颤热热抖抖的感觉是怎么回事?那种喉咙发紧、呼吸停顿的感觉是怎么来的?他瞪着她的泪眼,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氤氲着水雾,清澈还是清澈,却早不复了平日的清冷、幽静,和疏离,只映射出磅礴的怒火,如同沸腾的溶浆从深埋的地底喷出,冰湖表层的坚冰一片片裂开,再也掩藏不住溶浆的肆虐汹涌。几乎没有人敢摆出这种赤裸裸的愤怒脸色给他看,感觉有些新鲜,而那样鲜活的怒气更是她从来没有显露过的,原来她不是没有脾气的?想到青珞时常折败于她的平静从容,愤愤于己的束手无策,而他如此轻易就逼出了她的怒火,心底竟然有一丝变态的愉悦。 “疯子!”武青玦被他蛮横的态度气疯了,拼命挣扎,想摆脱他的控制,推攘捶打踢蹬,想再次使出终级一招,可惜头发一直被他用力地抓扯着,没有成功。 “有你疯?”武青瑁紧紧压制着她扭动的身体,看出她的目的,冷嘲道:“又想咬人?你是狗啊?疯狗!” 奇怪的,看着她咬牙切齿气疯了的样子,他居然觉得更愉快了,之前莫名而生的怒气在不知不觉中竟然消弥了大半,此刻只余了恶意的戏弄。此际两人都衣衫不整,华贵的衣袍沾着泥土和血污,但武青瑁的神情和身下这个挣扎得满头大汗、头发凌乱,表情像要吃人的小丫头比起来,还是显得要轻松愉悦得多,之前侵扰他那些头脑空白、呼吸发紧、昏昏抖抖的怪异感觉也不见了,只是心尖还是有点儿暖,那丁点暖意而心而发,在身体里悠闲游走,令他觉得越来越热、额头冒汗、身子发烫。他看到她的额上也浸出了密密的汗珠,想必这番缠斗消耗她了不少力气,她挣扎的弧度渐渐式微,显露出力竭的征兆。看你还怎么撒野?他的唇角露出几分得意的讥诮,额头的汗顺着耳际流到脖子上,又顺着脖子流到那个被她咬伤的血淋淋的齿印上,顿时一阵刺痛,他抽了口气,热得发烫的身子蓦然一僵,几乎在这一痛一烫一僵的同时,他感觉到腹部突然一麻,像是有一道静电轻颤着穿过,某个多日没有动静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顿时抽紧。 ——008、9、8、01:08(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卷 锦囊尘暗青玦 第27章 皇公子瑁(下) 待明白那反应是什么之后,武青瑁不可置信地睁大眼,身体顿时僵硬了。他第一时间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然而鼠鼷部越来越烫热的肿胀,固执地提醒某人这并非错觉而是事实。之前他想尽办法仍不能起死回生的某物,偏偏在他完全没有任何淫念的时候,突如其来地“还魂”了。 武青玦没有察觉他的异样,见他如被点了定身术似的突然一动不动,以为他又要耍花样,觉得再这样与他对峙下去,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于双方都没什么好处,这一思量计较,不由为方才一时的情绪失控感到几分懊悔,在寻思着该怎么补救的同时,硬生生将心中那口恶气咽下,努力调适自己愤怒的情绪,软语示好道:“瑁哥哥,我刚才并未看到什么,是真的,你放了我可好?”言下之意,即她就算看到了一切,也不会说出去。 她的声音清淡悦耳,且不带孩童的稚气,刘然曾大赞“我乖女儿连背书的声音也似珠坠玉盘”,可见评价颇高,当然这种赞美不排除他的护短心理。武青玦对此自是心中有数,不过她前世今生加起来活了三十几年,已经懂得了有些时候适当的示弱比一径地强硬更为有效,于是在她刻意带着某种目的出声的时候,声音就变得亲切、柔和、温婉了。 “唔?”武青瑁神智似乎还有点儿脱轨,像是没听清楚她说什么,表情仍有些恍惚。他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小心翼翼地体会那久违的感觉,感受那令他脑袋停止运转的剧烈冲击,不明白它是怎么“活”过来的?他望着她的脸,怔怔发呆,只茫然地看到她如红菱般的嘴唇张启闭合,在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似乎听到了悦耳的声音,如悬于廊前的风铃,在微风中轻颤着,发出细碎的“叮叮”声,异常地优悠,也异常地能够安抚人心,使听到的人便是有些懊恼浮躁的情绪,也在不知不觉中平静下来了。 “瑁哥哥?我真的没看到什么……”自怔忡中回神,武青瑁才反应过来那风铃声是从武青玦口中发出来的,却原来是她在说话么?以前为何不觉得她说话竟这般好听?刚刚才平静下来的情绪又泛起一丝古怪的波动,是因为她,他才会……?他的表情一僵,不!他很确定自己刚刚并没有动那种“兴致”,明明心中没有一丝欲念,为什么身体却有那种反应?莫不是她在搞鬼?茫然的目光渐渐凝聚成一点,武青瑁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狼狈,她是怎么办到的?他羞愤地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小脸,在她面前出丑的恼怒更甚于那里“活”过来的欣喜,这种事件发展完全出乎他预料的脱轨的感觉,令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上次在尚香诗会的情形,这个一向被他看轻的小丫头居然不声不响地给了他一记闷棍,害他当众出丑。蓦地,他的眼神阴鸷如狼,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不管她是怎么办到的,敢在他面前搞鬼,他定不饶她! “你——该死的——”他的手紧紧掐住了她的脖子,武青玦感觉有些透不过气,双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试图将他的手掰开,却徒劳无功,她难受地拼命吸气,雪白如玉的双颊渐渐泛起一抹嫣红,呼吸骤然粗重了。武青瑁只觉得她身体僵硬、脖子发烫,手掌与脖子接触到的皮肤像火炭一般灼手,她抓紧他手腕的那双滑嫩的小手像个盛满了炭的熨斗,几乎将他的手腕烙上焦印,然而这都比不上他身体那处的烫热,也比不上他身体的僵硬和紧绷,这具身体好像不是他的,完全不由他作主,他突然有些恐惧自己这种陌生的感觉,怒不可遏地将这失控的身体和情绪迁怒于她:“你做了什么?” 一定是她搞的鬼!一定是……然而映入眼中的那张小脸虽然涨得通红,却并无半分媚色,只是冰湖般的眼被喷涌的溶浆融化之后,湖面闪烁着些微水鳞,楚楚可怜。他心神一震,手指下意识地微微松了松,她趁机努力地吸气,痛苦地掰着他的手,无力回答他的逼问:“放……开……” “天啊!瑁公子……”蓦然传来的惊呼声救了武青玦的命,只听到一个女人惊慌失措地尖叫道,“快,快将他们拉开……” 两人身边顿时围上一群人,七手八脚地将武青瑁从她身上拉开,恢复自由的武青玦等不及从地上爬起来,躺着气喘吁吁地狠狠吸了几口气,才任由人将她迅速地扶起。这才看到来人是二皇女的贴身丫鬟,拉开他们的几个人正是本该守在二皇女官轿前,却不知道跑去哪里去了的轿夫。 “瑁公子,你这是……”她被蓬头垢面的武青玦和脖子胸前全是血污的武青瑁吓住了,一句问话生生顿在舌头上好半晌,才骇道,“你们怎么会打起来……” “关你屁事!”武青瑁被几个轿夫拉开之后,便回了神,脸上砌起不耐烦的冷漠表情,喝令轿夫松手,却也没向武青玦再冲过去,只寒嗖嗖地盯着武青玦,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痛得咬牙的伤口,眼中堆满阴霾。 武青玦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打了个冷颤,心中充满郁愤,掉头就走。二皇女府的下人自是不敢挡她,那贴身丫鬟已经认出武青玦来,心中越发惊恐不已。这时,却听到有个轿夫更惊恐的声音传来:“天啊!那……那个……” 那轿夫指着近处被毁坏得面目全非的二皇女的官轿,面色惨白,仿佛随时都要晕倒一般,其余众人归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那官轿,全都齐突突打了个冷颤,一时只觉得天昏地暗,全身都被笼罩在恐惧的阴影里。 “是谁做的?天哪……”众人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从两个扭打的皇孙之间移开,移到那更骇人听闻的官轿残骸上,武青玦转头一看,见武青瑁冷冷地看了在场众人惊慌失措的表情一眼,也是不发一言,掉头就走,却与武青玦背道而驰。在最初的惊讶过去之后,那丫鬟紧张得结巴道:“快,快去请苏尚仪来。” 那苏尚仪是二皇女身旁的女官,武青玦听到此言,脚步加快,若是等到她来,事情就闹开了,必定要大张旗鼓地追查犯案者,到时候她个案发时间在现场的人想离开可没那么容易了。 ——008、7、17、00:6(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卷 锦囊尘暗青玦 第28章 谁来作证(上) 匆匆行走在安静的轿巷里,武青玦怕自己一身狼狈出去会惹来初雪的追问和旁人的注目,寻思着先回自己的宿舍小院换身衣服,虽然她大部分行李都被初雪收拾走了,但宿舍小院里的东西是一定不会全打包完的,大户人家的别院里,像衣服鞋袜这些寻常物品,就算主人没去住,衣柜里也一定要备着,何况除了皇长女府,她呆在这小宿舍的日子可比哪处别院都多。 可惜她脚底的油抹得不够,眼见着已经出了轿巷,还是被二皇女的侍卫追上来给拦截住了:“青玦贵女,我家主子请您去院长大人处一叙。” 叙?有什么好叙?不就是想盘查是谁砸了她的轿子!真不知道这位皇姨做了什么好事,令自己的儿子不满到要砸她的官轿泄愤?武青玦觉得烦,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一番,随即怔了怔,为何自己下意识里会认为是二皇女做了什么事,而不是武青瑁挑事?她素来对武青瑁没什么好感,若是往常,不管三七二十一她一定会认定是武青瑁惹事生非,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却直觉地不以为是他,真奇怪,是因为之前看到他那沧凉绝望的目光,以至对他有了一丝不同以往的看法么? 然而他是为何这般,到底与她没有什么关系。对二皇女的传唤,她心里纵使不愿意去,也不得不听召。二皇女手下的人手脚倒也利索,只是这半会儿功夫,那毁坏的官轿却已经不知道抬到哪里去藏着了,便是那一地的碎玻璃碴子,也清扫得干干净净。可是她本人却并未等在轿巷里,她的人把武青玦领到程太傅的办公院,一进院子,便见二皇女的四个轿夫魂不附体地跪在院子里,一律脑袋伏地,不敢抬头张望一眼。侍卫在程太傅的书房外停下,恭恭敬敬地禀报过后,程院长身边的郭尚仪开门将武青玦领进房去。 房内,正中的罗汉床上,左侧坐着程太傅,右侧坐着一位美貌少妇,眉飞入鬓、凤眼含威,艳红的朱唇抿得紧紧的,显得有些薄,于是那张没有笑脸的丽颜便显得难以亲近了。她着了一身出席隆重场合的交领齐腰襦裙,暗红的缎面上绣着镏金的牡丹,宫衣上没有宫绦缎带,只覆了张丝质的宽披帛,华贵却不张扬,正是以盛装出席今日期末典礼的二皇女武明瑶。在她身侧,没见她的随身尚仪和婢女候在一旁,郭尚仪领了人进来,也不在书房里逗留,想来因为问话牵连到两位皇孙,有避嫌之意。说到两位皇孙,当然是除了武青玦之外,还有那位此刻站在书房中央的公子瑁了。 武青瑁似是也来不及换衣服,便被拎到这里,此时除了满身狼狈,脸上却没有丝毫窘色,反倒是十二万分不耐烦,但似乎又不敢在母亲和程院长面前太放肆,所以蹙紧了一双浓眉,见到武青玦进来,眼中有意味不明的暗色一闪,随即不耐地别过脸,似是懒得看她一眼。武青玦也不愿搭理他,目不斜视地上前,欠身行礼:“学生给太傅请安,给皇姨请安。” “哧!”程太傅见她这副蓬头垢面的样子,笑起来,意有所指地打趣道,“青玦,你也遇到了野猫不成?” “呃?”武青玦不明所以地一怔。程太傅抬眼看了看武青瑁,笑道:“刚刚青瑁说他遇到一只野猫,还被它咬伤了,才弄得一身狼狈,老夫看你这样子,难道也是遇着了野猫?” 武青玦的唇角抽了抽,这武青瑁倒是会和稀泥,居然骂她是野猫。心底气不打一处来,武青玦干笑两声,无奈地叹气道:“野猫倒是没见着的,只是遇到一条不知打哪儿窜出来的疯狗,追着人乱咬,学生给它吓得摔了一跤,所以才这般失仪地来见师长。” 武青瑁闻言,一双冷眼淡淡地向武青玦扫过来,见她言笑晏晏,一派天真的模样,唇角微微一紧,眼睑随即垂敛下来,掩去眼中的神色。程太傅听她这样回答,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还未作声,已听到二皇女冷不防开口道:“一个遇到猫,一个遇到狗……老师,咱们学院几时多了这些个猫猫狗狗的?若是把学生伤到了,对学院的声誉可不太好。” 二皇女也是从大唐皇家学院毕业的,即使不是程太傅的亲传弟子,但见到程太傅这位院长仍得恭恭敬敬地称老师。只是心情也许是受了官轿被毁坏的影响,她这会儿说话的语气可不太好,程太傅唇角的笑意淡了淡,不冷不热地回了个软钉子过去:“维护学院的声誉是老夫的事,二皇女日理万机,不敢劳你费心。” 二皇女刚刚话一出口便知失言,此际听到程太傅这番话更是万分后悔,她自学生时代起就嫉妒皇姐能成为程太傅的亲传弟子,为自己不得这位备受母皇看重的院长大人的欢心耿耿于怀,所以有任何能讨好这位太傅大人的可能,她都是不肯放过的,本来今日得到这个担任亲善大使慰问皇家学院全体师生的机会,她是很有心与程太傅修好关系的,没想到一时失言,令她功败垂成,心中顿时一阵气闷。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皇姐那么得太傅和学院师生的欢心?程太傅对她的重视就不说了,每次她担任亲善大使来学院的时候,受师生们欢迎景仰的程度也远超过自己,皇家学院的院报每次都会大肆宣扬报道,而自己担任亲善大使代表今上前来慰问,一向校风优良的学院居然发生了亲善大使的官轿被恶意毁坏事件,这简直是对她和圣上的莫大羞辱,想到这里,原本就郁卒的心情就更加郁卒了。 “那倒是,学院里偶尔来只猫猫狗狗的都是小事,怎么也比不上亲善大使的官轿被人恶意毁坏来得夸张。”二皇女心情大恶,面子被程太傅扫了又挂不住,也不装和蔼大度了,“老师,这件事就请您彻查了。” ——008、10、1、:49(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卷 锦囊尘暗青玦 第28章 谁来作证(下) 程太傅闻言,表情极淡,也不回二皇女的话,只意味深长地看着站在他们面前的两位皇孙,端过放在手侧矮几上的茶杯,温和地道:“二皇女的四位轿夫,本该都候在轿巷等候差遣的,官轿被毁的时候,他们却都不在那儿,听那四位轿夫说,是青瑁把他们叫去给青珞搬行李,青瑁,可是这样?” 武青瑁垂敛的眼睑抬起,眼神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淡漠地道:“是。” “那他们走了之后,你去了哪里?”程太傅揭开茶杯盖子,询问道。 “太傅这是什么意思?”二皇女立即蹙起了眉,不悦地道,“难不成你怀疑瑁儿不成?怎么可能会是瑁儿?他怎么会破坏我的官轿?” “老夫并未说是青瑁,二皇女不用如此紧张。”程太傅用茶杯盖轻轻拨了拨水面上飘浮的茶叶,淡淡地道,“只是在官轿完好时,轿夫最后看到的人和轿子被毁坏之后,你的婢女最先见到的人,都是青瑁,在情在理,老夫都要问一声。” “那四个轿夫并不能证明在他们走了之后,青瑁就一直留在那儿没走。”武明瑶的脸色沉下来,话里的意思明显地是在维护自己的儿子,“而我的人发现官轿被毁坏时,谁说他们只是见着了青瑁,青玦不是也在么?青玦,你为什么在那儿?” “呃?”武青玦突然被点名,怔了一下,该怎么说才好?难道告诉两人她想逃学早退才不得不走那条轿巷?未等她想好如何作答,武青瑶已经发难道:“听下面儿的人说,当时见青瑁把你抓着拉拉扯扯的?” 你下面儿的人说得太客气了,武青玦抿了抿唇,明明是你儿子掐着人的脖子欺负人,从你嘴里吐出来却只是“抓着”,还加个“拉拉扯扯”,说得这么暧昧。听她这话里的意思,武青瑁难道没有把他俩打架的事儿招出来么?不然也不会掩饰说自己脖子上的伤是野猫咬的,以他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平日里无事也要生非的个性,今儿怎么倒有点儿息事宁人的味道?既然他都不承认两人打过架,她当然也没有那么笨自己去招供,毕竟学生在学院打架滋事是犯校规的事,情节严重可是要记大过的。她轻咳一声,小心地道:“我们没有拉拉扯扯,瑁哥哥只是跟我打个招呼而已。” 武青瑁闻言转头瞥了她一眼,唇角一扯,带上几分嘲意,却也没出声反驳。武明瑶闻言却是眉尾一挑:“是么?”虽然自己儿子什么都不说,但之前下面的人都跟她说得明明白白,当时可见着两人像是在打架,她自己儿子爱惹事她不是不知道的,若下人说的话是真的,这小丫头哪里打得过瑁儿?自是只有被欺负的份儿,不过既然这丫头都不肯告状,想见也是心里有鬼,想到这儿,武明瑶冷笑一声:“若只是打招呼倒也罢了,我只怕是有人弄坏了官轿,被瑁儿发现了,所以才抓着那人不让她逃走?瑁儿心肠软,不肯将那人招出来,我也只盼有人能自觉交待,做个有担待的人,不给家里人丢脸。” 呃?她说那人,是武青瑁吧?武青玦啼笑皆非,这位皇姨也太会推责任了吧?还是武青瑁这样说的?真是家学渊源,以前她对这位只见过几面的皇姨的禀性一点儿也不了解,现在算是明白那对霸王兄妹的脾气遗传自谁了,这一家子都是胡搅蛮缠、颠倒是非的主儿。武青玦似笑非笑地看了武青瑁一眼,正发对上武青瑁抬眼看她的目光,他似乎并没有为自己母亲颠倒黑白感到难堪,至少他的表情看不出来,只是那眼神似是一瞬间涌过许多情绪,然后迅速掩盖在他垂敛的眼睑下。 好吧,要装傻,大家便一起装,这么简单的事有谁不会?武青玦抬起一双清澈的眸子,“不解”地看着武明瑶道:“皇姨说的那人是谁?瑁哥哥既知道那人是谁?为何不说出来,反倒要包庇那人?莫非那人是瑁哥哥……”她的语气略微一停,见二皇女脸色一变,才“困惑”地接着把话说完:“的亲近之人?” 二皇女见她一派“天真”,似是毫不和伪,心中暗骂两句,这丫头虽笨得听不懂人,傻乎乎的却正巧把话题原封不动地抛了回来,着恼之下有些沉不住气地道:“不是你么?” “我?怎么会是我?”武青玦闻言“大惊”,有点无法忍受二皇女的白痴问话了,眼珠一转,索性把水搅浑,坏心眼儿地小小地报复道,“我去时,瑁哥哥早已经在那里了。”就算她再白痴,也不会当着武青瑁的面毁坏武明瑶的官轿吧?言下之意,即这个毁坏官轿的人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你是想将责任推给瑁儿?”武明瑶气极败坏,语气顿时严厉起来。半晌没有出声的程太傅却突然插话道:“何不问问青瑁,青玦所言是否属实?” 武明瑶见程太傅出声,收敛了一下恶形恶状的表情,看向武青瑁:“瑁儿,你说,青玦说的是不是实话?” 武青瑁抬眼,眉宇间已是万分不耐,他瞥了蹩武青玦,武青玦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她倒不怕他说慌,反正她和武青瑁的话若不能相互作证,只要她不肯认账,这件事二皇女也不能硬赖在她头上。哪晓得武青瑁看了她一眼之后,倒是爽爽快快地承认了:“是,我是比她先到。” 武明瑶没想到自己儿子居然拆她的台,一时竟不知如何应答,武青玦也是怔了一下,这么爽快?莫不是他要老实招认是正是他这个做儿子的毁坏了他母亲的官轿?这武青瑁几时变得这样敢做敢当了?还是,这又是要他生事的前兆? “那么?对于谁毁坏了官轿,你是否如你母亲所言,已经知晓?”程太傅这话问得颇有含义,顺着武明瑶之前的意思问话,弄得武明瑶脸色变了又变,没想到她之前想栽脏给武青玦的那番话,被程太傅这样一问,倒有些把自己儿子给套住了。 “我先到,就一定知道?”忍了这么久,武青瑁的脾气终于上来了,冷冰冰地道,“这有什么必然联系?” 程太傅给他顶撞一句,倒也不动怒,只点了点头,笑道:“是没有必然联系,所以……”他转过头看向二皇女,温和地道,“明瑶,你的猜测也是没什么联系的。”言下大有深意,却是在为刚才武明瑶咄咄逼人的表现作出告诫。 “老师所言极是。”武明瑶的态度明显软下来,显然也意识到这件事想往武青玦身上扯是不太可能,反倒有可能让自己儿子脱不了干系,她既然认定这不是武青瑁做的,那么就无法把已经被武青瑁承认后他而来的武青玦拖下水了,然而自己的官轿被毁毕竟不是小事,就这么算了到底心有不甘,“那依老师之见,这件事……” “既然他们两人都没见着肇事者,当然要把肇事者先找到再说?”程太傅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道,“只是明瑶,你确定要追查下去?这件事闹开了,传到圣上那里,学院不过是脱不了一个管束学生不力的小罪名,但于你之影响,恐怕……” 他话未说完,武明瑶已经明了的他的意思,她的官轿在皇家学院里被砸,传到圣上耳朵里,只怕不是简单的学生顽劣可以解释,会不会是学生对她不满?大唐皇家学院的大多数学生都是有背景的宗室贵族,若是母皇以为她不得人心……她惊出一身冷汗,赶紧道:“既然没抓到肇事者,也无谓把事情闹大,今儿本是高兴的日子,马上又要到年末,无谓惊扰到学子,让大家连放假都不得清静,过个年都过不得安生,此事到此作罢。” “你这样大量,自是再好不过。”程太傅三言两语便把二皇女给打发了,还让她对他的提点感恩戴德,这套游刃官场的手段,非一朝一夕可以练就的,着实令武青玦大开眼界、钦佩不已。看着二皇女辞了院长大人,领着武青瑁灰溜溜地出去,武青玦忆起初雪他们只怕在大门外早就等急了,赶紧向程太傅告辞,却听程太傅轻声问了句:“青玦,你告诉太傅,你在那巷子里,可有看到什么?” “呃?”这事儿不是已经揭过去了?怎么还问?莫非程太傅心中还在怀疑什么?一时觉得呼吸都窒住了。她应该把武青瑁供出来吗?她刚刚都没有把武青瑁供出来,现在事情都过了再来揭发他?这不是小人行径么?她倒不怕做小人,不过既然要做损人的事总得对自己有利,可是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做了对她有什么好处?完全是蠢人行径嘛,还是她看起来就真这么蠢?她前世遇到过几位师德并不怎么样的老师,所以她心底并没有古人对老师那种真正由心而发的尊敬,在她心里,程太傅也不是值得她信任,可以交心交肺的人,还是多一点保留才能进退有度。思绪转回,她清了清嗓子,清清楚楚地道:“学生没看见什么。” 程太傅见她如此坚定地回复,也不再说什么,笑了笑,淡淡地道:“好了,你去吧。” 武青玦行出院长大人的书房,不动声色地吁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的背心有点凉飕飕的,原来却是不知何时,她已流了一背的冷汗。 ——008、10、、:54 下面是友情推荐: 晓月清风新书《江山媚》书号:10666,多多点击,多多支持。 玄色新书《皇家幼儿园》书号:105978,求PK票!(未完待续) 第一卷 锦囊尘暗青玦 第29章 初雪受罚(上) 第一卷 锦囊尘暗青玦 第9章 初雪受罚(上) 初雪见武青玦的头发打散重梳成了一条辫子,感到有些奇怪:“小姐的头发怎么……” “没什么。”武青玦不想杵在学院大门口与她谈论这个话题,扶着她的手上了马车,对九更道,“九更叔,走吧。” 进了车厢坐下来,马车缓缓启动。初雪把火笼递到武青玦手里,才见到她狐裘下露出的衣裳也不是今晨服侍她穿的那套,狐疑道:“小姐怎么换了身衣服?早上穿的时候没听你说不喜欢?” “屋里太热了,捂了身汗,衣服粘在身上不舒服,就回宿舍换了身。”武青玦捂着火笼,随口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哦……”初雪倒是没再多说,“换下来的衣裳不带回去洗么?奴婢回去拿吧……” “不用了,我刚刚拿给扫地的大婶儿了。”武青玦随口胡扯,她哪里敢把那么脏的衣裳带回去,换下来就丢垃圾桶了。初雪以为她是把衣服送给了学校的清洁工,一套衣服到底比不得她那块生辰玉来得要紧,嘴唇微微一张,终是没有说什么。 武青玦也不想多说,今儿起得早,她有点犯困。初雪见她打了个呵欠,取过一个靠垫垫到她身后,让她枕着打瞌睡,在马车不急不缓的摇晃中,她的意识渐渐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中,耳边似乎有“哒哒”的马蹄声,突然,车厢猛地一晃,马儿嘶叫起来,武青玦身子一歪,被初雪护住,才没有扑到地上,睁开眼睛,睡意已消,只听到初雪撩开窗帘,大声道:“怎么回事?” “小姐没事吧?”马车停了下来,车厢外传来九更的问话声,但马蹄声却未消失,似乎响在马车前面,武青玦探出头去,见前面一匹黄棕马绝尘而去,险险地擦过前面另一辆马车,引得车夫惊呼着拉扯着受惊的马儿,眉头微微一蹙,只看这架势便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了,那黄棕马抢道惹的事,怪不得九更没有回答初雪的询问。初雪也认出马上那人了,盯着那骑士的背影恨恨地啐了一口:“又是他?真是没……”忍了忍,终是没有把“没教养”三个字骂出口。武青玦叹了口气:“算了,九更叔,我们走吧。” 马车重又启动,前面那一骑却是带起漫天黄尘,渐渐没有踪迹。接下来倒也一路平顺,回府自是要先去主屋拜见双亲,不想踏进小院,倒见着一个意料之外的人,不禁有些惊讶,停下脚步,欠身行了一礼:“柳先生好。” 那是五旬左右的老者,似是刚从主屋出来,见着武青玦,赶紧还了一礼:“贵女金安。” “柳先生几时返京的?”武青玦疑惑地道,“您不是回乡……”突然觉得有些冒失,下面的话便收口没问出来。 “老夫是接了圣旨,专程回京的。”柳先生道,“圣上很是忧心皇长女的身体,所以……” “原来如此。”武青玦一听即明。这柳凉生乃太医院御医,医术高明,虽然没任院使、提点等职,地位却极为特殊,因为他是皇长女府的专职御医。武青玦刚出生时,圣上因忧心皇长女产后体弱,专程派了这位御医大人入驻皇长女府,为其调理身体,皇长女圣眷之隆,曾引得其他皇亲贵胄目赤眼热,想想也是啊,任是谁都没有这么大的面子,能在家里养一位御医专职只服侍一府一人,武青玦从小到大,就没少受惠于此,故此也知道家里入驻一位专职太医有多么了不得。这位柳先生平时不用去太医院上班,每月只需进宫向皇帝禀报一下皇长女的身体情况,他把皇长女的身体调养得让皇帝满意,故皇帝对他也颇为信任,常有赏赐,因此虽然他不在太医院上班,但有心巴结他的人倒是没少过。不过这位柳先生算是个谨言慎行的人,虽然算得上是皇帝身边的一个红人,却少见骄狂之态,因其一直独身未娶,所以也没有单立门户,只在皇长女府的一进僻静小院住下,平日里府上的仆役有些小病小痛的,去求他医治,他也不摆御医的架子,有求必应,故在府中亦颇有威望。数月前,这位柳先生远在定州的老父仙逝,柳先生赶回去奔丧,武青玦本以为他在要老父坟前丁忧三年呢,没想到竟被圣上召回,脑中念头一转,便知了因由,定是因为皇长女好不容易怀上第二胎,皇帝怕她有闪失,才专程召他回来的吧?今上虽然不待见她,但对武明玥这个女儿,却是真心疼爱到骨子里了。 “母亲身体无恙吧?”武青玦见他从主屋出来,知道他一定是给武明玥检查过了,关切地询问。 “皇长女气色很好。”柳先生颔了颔首,拉了拉身后,扯出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女娃来,轻嘱道,“吟吟,快见过青玦贵女。” 武青玦这才注意到柳凉生背后跟着一个小女孩儿,看年纪比自己要大上一两岁,身形纤瘦,脸上没有初见生人的羞怯不安,平静地行了一礼:“民女玉吟吟见过贵女,贵女金安。” “吟吟是老夫的远方侄孙女,也是老夫新收的徒儿。”柳凉生见武青玦好奇地看着玉吟吟,笑道,“她父母双亡,这次上京,老夫就把她一起带来了。” “恭喜柳先生。”武青玦心思灵巧,自是避开这小女孩身世的话题,看柳凉生的神情似乎对这徒弟颇为满意,她知道一个资质好的徒弟对有一身本领或绝活的人来说意义非比寻常,这声恭喜倒是说得诚心诚意,柳凉生果然欣然笑纳。 “老夫不耽误贵女,先行一步。”柳凉生也知武青玦出现在这里必是来给皇长女夫妇请安的,也不便耽搁她太久,告辞一声,便带着玉吟吟离开了。 两人的交谈早引得主屋的下人们迎出来了,初晴快步行到武青玦身前,笑道:“小姐回来了,主子刚刚还念着怎么你还没到家,催奴婢出来看了几次了。” 武青玦微微笑了笑,客气地道:“麻烦初晴姐姐了。” 初晴也不客气,笑着侧身让了让,落后武青玦一步,随着她进了主屋。 ——009、、5、:48(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卷 锦囊尘暗青玦 第29章 初雪受罚(下) 第一卷 锦囊尘暗青玦 第9章 初雪受罚(下) 武青玦进屋就留心看武明玥的肚子,不过高腰襦裙宽大的款式令她实在看不出些什么来。先给双亲问安,武明玥和纪询对武青玦返家的态度表现得很合宜,合宜的意思就是说她离家这小段日子回来,他们对她与以往并没有格外的不同,对她之前在尚香诗会出的一点儿小锋头,武明玥倒是提了提,表扬了武青玦几句,还说皇上听说这件事也很高兴,要她在团年宴上好生表现。武青玦微一蹙眉,觉出几分别的意味来,只怕在团年宴上,会生出什么是非,心中有些不喜,却也不好表现在脸上,只唯唯诺诺地应了。眼见着诸事完毕,可以告辞一声退出主屋了,一直没有出声的纪询突然道:“初雪,你跟了青玦六年了吧?” “是。”一直站在屋角的初雪点点头,有些奇怪他怎么问起这个。 “西山别院那边的管事年纪大了,想回乡养老。”纪询慢条斯理地道,“我寻思着,你是个伶俐人儿,不如让你去任管事,也不枉你这几年尽心服侍青玦一场。” “为什么要让初雪去?”武青玦奇怪地道。偌大一个皇长女府,就选不出一个管事来?西山别院离京城虽然不是很远,不过快马也要一天才能到呢,初雪任了管事,以后也许一年到头都难得见一回了。初雪跟了她六年,已经把她的习惯喜爱摸透了,贸然换走她,她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比她更合心意的丫鬟。 初雪也是一脸震惊地看着纪询:“老爷,奴婢只不过是一个小丫鬟,哪里懂得管一处院子?奴婢只想尽心服侍小姐……” “你不懂?”纪询眼神冷淡地看着初雪,语带玄机,“你这么伶俐的人,怎么会不懂?要真不懂,就学到懂。” 初雪闻言,脸色顿时一白,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咬唇不语。她这样子,哪里有调职高升的喜态,分明一脸心虚,武青玦见状,心中狐疑:“初雪犯了什么错?要把她调走?” “她这么伶俐,让她侍候人太委屈了。”纪询漠然地道,“难道你这做主子的,不想让她际遇更好些?” 武青玦不好当着初雪的面过于顶撞纪询,只是心中仍是不悦:“这是何时决定的?好歹她是我的丫鬟,为何不先问过我?” “小姐……”初雪跪到地上,眼中噙泪,“是初雪的错,初雪愿意听凭主子发落,您不要与老爷争执。” “初雪,你先出去。”不待武青玦回应,武明玥先出声了,见她退了出去,才又缓缓道,“青玦,这事儿是前些日子就定下了,因你一直住在学院,怕影响你期末考试,所以等你回来才提的,否则也不会留她到今日,依我的意思,是要让她出府的,你父亲就是怕你舍不下,才想了这个折中的法子。前些日子你送回来那丫头,送去西山别院当差了,她去了,也好有个照应。” 武青玦见她突然提到小晴,微微一怔之后,急声道:“因为我留下小晴,所以你们要调走初雪?你们怕二皇姨怪罪么?这件事是我的主意,不关初雪的事……” “青玦!”武明玥的声音顿时严厉起来,“你以为我和你父亲是一味软弱可欺的主么?” “我……”武青玦很少见武明玥这样严厉的表情语气,怔住了。武明玥也没想让她说话,紧接道:“你既然揽下那丫头的事儿,天大的事皇长女府也压得下来,既然我们敢留她,就敢庇护她,即便是由年幼的你出头,也断不会让人看轻了皇长女府去。你以为,我们调走初雪,是怕她给皇长女府惹麻烦吗?” 武青玦心中一震,明白武明玥是在告诫她,她的一言一行不光代表着她自己,还代表着皇长女府,如果她只代表她自己,自然可以随心所欲、放纵骄狂,可如果她代表的是皇长女府,则要事事以皇长女府的利益为先,看似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往往牵一发动而全身,武明玥从来没有这样赤裸裸地教导她看待这个问题,这算是为了让她将来能顺利走上朝堂给她上的第一课吗?武青玦脸色微白,看来她想浑水摸鱼逃避那个可以预见的“前途”,是不可能了啊。 见她的表情,武明玥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起到了作用,放缓了语气,解释调走初雪的原因给她听:“我容不下初雪,不是因为她惹出这件事,而是她做作主张,不懂得掂量自己,自以为是,小聪明过了头了。”武明玥冷笑一声,接着道:“我皇长女府,容得下一个欺人的奴才,却容不下一个欺主的奴才!” 武青玦心中一紧,顿时明白了他们何以要将初雪调走,原来是初雪那日在她面前搞小动作的事被他们知道了,怪不武明玥甚至想将初雪赶出府去,因为她做的事触犯了身为奴仆的大忌,任何一个做主子的都容不下一个欺主的奴才,即便武青玦认为不过是一件小事,初雪犯的又是有苦衷的无心之失,可是并不代表别人会这么看、这么想,特别是像武明玥这一类的居高位者来说,眼里更揉不进砂子。可是,他们怎么会知道呢?当时院子里还有初兰、初梅、九更等人在,虽然她没有特别告诫他们保密,但对自己近身的人还是比较信任的,以为他们不会嘴碎,可是现在,她还真拿不准了,是不是他们说出去的呢?如果是,是谁呢?初兰?初梅?还是九更?是无意中说出去的,还是有意告密?如果不是他们说出去的,那武明玥和纪询又是从何而知?不会是在学院里,还有别人在监视她吧? 她硬生生地抽了口凉气,这才发现身边竟无一人能够倾心信任,顿时惶然了。半晌,她努力平复心中杂乱的思绪,低头道:“青玦明白了,今后一定谨记母亲的教诲。” 武明玥见她态度端正,微微笑道:“你明白就好。你入学也一年了,除了学习学院里老师教的学问,也应该学一些别的东西了,过了年,我到宫里请一位嬷嬷来教导你。我知道你平日与初雪亲近,她去了西山别院你一时半会儿的可能不习惯,若你觉得寂寞,我再为你寻一个伴读,可好?” “一切凭母亲作主。”武青玦恭敬地道。武明玥今日表现出来的不同于平日温厚谦和的凌厉气势,令她有些心惊,突然发现她对于这位母亲大人,并不像自己所认为的那样了解,就好像一幅自己以为早已经看透了的画,突然又发现里面还隐藏了不为人知的内容,令她顿时对那画生出陌生又神秘的感觉。在这样的心理压力下,当然是武明玥说什么就是什么,尽管知道以后的日子可能不再轻松自由,也不敢反驳半句。 “嗯,你一路回来也累了,下去休息吧。”武明玥此时已经恢复了慈母的温柔,“过几日便是除夕,入宫团年宴你也赴过几次了,当不陌生,好生准备准备。” “是,青玦告退。”武青玦低头行了一礼,强忍住不去看纪询脸上的表情,转身行出主屋。 ——009、、14、00:(未完待续) 第一卷 锦囊尘暗青玦 第30章 除夕夜宴(上) 第一卷 锦囊尘暗青玦 第0章 除夕夜宴(上) 转眼便是除夕夜宴,每年的这一天,宗室子弟要进宫赴皇帝摆的团年宴。皇帝的嫡系子孙还要留在宫中守岁。正月初一,宗室子弟要去太庙祭祀祖先。这些大型的宗族活动,是武青玦万万无法躲避的。所以,除夕这日一早,便被初雪催促着起床,洗漱更衣。今日这样隆重的宫廷夜宴,进宫的穿戴不能有一丝马虎,初雪给武青玦换上草绿色的云纹小袖短襦,长裙也是同色的雪纱,初雪把闪着珠光的缎带从她腋下穿过,在她胸前系扎出一个美丽的蝴蝶结。裙摆处绣色同色的繁花,越往上,花型由密至疏,到胸前已看不到绣花,只有几只同色的蝴蝶点缀其间。换好衣服,再给她梳了个唐代少女典型的双垂鬟顶髻,顶髻上插了一只镏金绿宝石发针,两旁的垂髻上,各插了一只镏金蝴蝶小发簪,蝴蝶的翅膀上饰有莹白的小珍珠,拉丝的蝶须在发髻间悠悠轻颤,平添了几分娇俏。头发弄好了,初雪拿出了粉盒,武青玦脸色一白,赶紧摆手道:“这个不用了。” “这怎么行?”初雪拿着粉盒试图说服武青玦,“奴婢知道小姐平时最不喜在脸上涂抹这些脂粉,不过今日是去什么场合?可不能由着小姐的性子胡来。” 今日是初雪最后一天服侍武青玦,把几位主子送进宫之后,她便要起程去西山别院了,所以这两天她在服侍武青玦这件事上是事事亲力亲为,特别是今日这种大日子,更是细心周到,不知道是不是要让自己这份工作善始善终,所以此时的神情便透出格外的固执来。 “得,我自己来可以吧?”武青玦见初雪意志坚定,知道她不会轻易被自己说服,只得妥协道。 “对,小姐的化妆术可比初雪好多了。”初雪想起之前武青玦露的那一手,眼神一亮,便是不再与她争执,将粉盒递到她手里,“那便由小姐自己动手,奴婢也想瞧瞧小姐是怎么画的。” “这个真的不用。”武青玦将粉盒递给一旁的初兰,苦笑道,“这东西用多了不好,皮肤容易粗,你们也少用些,把胭脂给我。” 只在眼角和两腮用一点淡淡的粉红色胭脂,用黛粉染了染眉,勾出眼线,抹了浅浅的水红色唇脂,完全用自然修饰五官的方式,没有刻意将眉画成两团,也没有故意把唇画成殷红的一点。看着武青玦简单地上了点儿妆,初雪仍是不太满意,虽然小姐看上去比平时有光彩一些,可到底不够出众,忍不住道:“再贴个面靥吧?” 武青玦白了她一眼:“要不要再描个斜红?” “小姐肯自然最好了。”初雪听出武青玦的暗嘲,倒也毫不在意。倒是武青玦忍不住轻笑起来,叹了口气道:“好了好了,替我剪几朵花钿总成了吧。” 初雪眼中一亮,赶紧找出金箔片儿,笑道:“小姐想要什么花?我替小姐剪一朵牡丹可好?” “不好。”武青玦摇头,“就梅花吧,多剪几朵。” 贴了一朵梅花在额前,初雪有些不满意地道:“梅花不如牡丹贵气……”话音未落,见武青玦又拿起一片,贴到左眼下方的颧骨上,咦了一声,不再说话了。武青玦连贴了三片梅花在颧骨上,连成微斜的一排,往镜子里照了照:“现在行了吧?” 初雪喜道:“行,这妆可真是别致,一定能将别的贵女们比下去。” 那未必是好事。武青玦心中苦笑,不过,连武明玥都对她目前这种“畏畏缩缩”的样子有些不满意了,也是得做出适当的转变才可以。初雪现在高兴了,心情很好地取了镏金长命富贵玉锁片给她挂到脖子上,再给她的手上戴上一对镯金手镯,上下打量了一番,旧话重题:“就差那块生辰玉了,本该佩戴那块玉进宫才是……” “行了,那玉我会拿回来的,你就放心吧。”武青玦打断她的唠叨,初雪忙完这事,想到一会儿把主子送出门,以后便一年见不到几次,心中有些难受,不说话了。武青玦感觉到她的情绪,一时也无语,顿了半晌,她起身去柜子里取出一个荷包,递到初雪手上:“虽说你去了西山别院,以后不能时时见面,但到底是升职做了管事,也该替你高兴才是。这对镯子算是我贺你升职的,你以后好自为之。” “小姐……”初雪的眼眶微微一红,跪到地上,“是初雪没有福分服侍小姐,小姐以后要好好保重……” 初兰和初梅在身后轻声抽咽,武青玦瞪了几人一眼,语调扬高了几分:“又不是以后都见不着面了,哭哭啼啼的也不嫌难看,还不快起来。” 初雪刚站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主屋那边遣人过来催促出门了。初雪取过武青玦的狐裘,披到她身上,强笑道:“奴婢送小姐出去。” 武明玥亦是一身盛妆,见到她的妆扮,眼中透出喜色:“询之,你看咱们青玦今儿可真是漂亮呀。” 武青玦露出乖巧的笑容,有些期待地看向纪询,他的表情如平常般淡漠,对武明玥的话泛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算是回应,武青玦心中的几分雀跃顿时平息下来,见纪询的双手托着武明玥的手臂作搀扶状,顿添了几分郁闷。跟在武明玥和纪询身后出了大门,见门外只停了一辆大马车,想来是考虑到今日进宫的人会很多,不好单独备车。两人上了马车,初雪将武青玦扶到马凳上,低声道:“小姐保重。” “嗯。”不让心中那丝离别的感伤浮于面上,武青玦不再看她,踩着马凳上车,车内的空间倒是挺宽阔,武明玥见她上来,笑道:“青玦,过来爹娘身边坐。” 她指的位置是她与纪询中间的空位。那里本来就只够两个成人坐的,加上一个小孩儿略显得挤了些,武青玦本想出言拒绝,就坐到一旁的独垫上,但身子仿佛不听使唤似的,鬼使神差地就走了过去,僵硬地挤到两人中间坐下。 心扑通扑通地跳着,武青玦深吸了一口气,想压抑自己有些狂乱的心跳,纪询就坐在她的身侧,与她紧紧相依,隔着衣服,她也能感觉出他的腿贴着她的腿,他的手肘贴着她的手臂,他身体的温度若有若无一丝一丝越来越清晰地传到她的身上,令她觉得晕眩,甚至觉得有些透不过气。 ——009、、14、:5(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卷 锦囊尘暗青玦 第30章 除夕夜宴(中) 第一卷 锦囊尘暗青玦 第0章 除夕夜宴(中) 马车上,流淌着诡异的安静气氛,武明玥与纪询之间没作交谈,武青玦当然更不可能去说什么。与纪询能如此亲密相依,已经令她思绪纷乱无暇思考,只盼着这进宫的路程能长一些,再长一些,让她与他的相依能保持得更久一些。只是再狂乱的心跳都有平复的时候,等到她适应了这难得的紧紧相依一刻,才有空来感觉这车厢内的诡异气氛。武明玥与纪询之间,相处的方式未免过于相敬如宾了些,身为两人的女儿,武青玦不知道他们私下是怎么相处的,但在人前,两人的关系,却丝毫看不出夫妻之间那份令人感觉温暖的亲昵,当年武明玥、纪询与刘然之间的三角恋,也曾轰动一时,武明玥与纪询之间的感情,也曾经历过重重波折,排除万难才走到一起,为何她在两人身上,却感受不到那种感情?这丝怀疑的念头堪堪冒出头,武青玦心中顿时一紧,咬了咬唇,及时掐灭心中的小魔鬼,慌乱地寻找理由掩饰自己蠢蠢欲动的妄念,每个人都有自己对待感情的方式,也许,他们都是性格内敛之人,才不习惯把夫妻情深表演给别人看。 马车没有预警地猛地停下来,武青玦身子随着惯性猛地往纪询身上一倒,被他扶住身子,小小的手掌也落到他手上,被他握紧。武青玦脑子里“轰”地一下,顿时一片空白,恍惚间听到武明玥在询问是怎么回事,却原来是与二皇女府的马车狭路相逢,二皇女派了随身女官前来致礼,并让出道,让皇长女府的马车先行。马车重又启动之后,武青玦才回过神来,她的身子已经坐直,只是右手依然握在纪询的手上,纪询仿佛忘了将她的手放开,她一时之间思绪百转,也不敢抬头看他,心中想应该将手抽出来的,这样才合乎一直以来她刻意与纪询保持距离的态度,可是,他的手那么暖,那么暖,唾手可得的温度,叫人怎么舍得放开?几番踌躇,兴许是带着几分故意,生生错开将手抽离的最佳时机,纪询根本没有她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握住她的手只是刚才突发状况的自然举动,这个时候抽离,倒显得刻意,反倒会让他觉得怪异的吧? 她在心里为自己找着借口,那手便一直放在他掌心不动,只是心里再怎么思量,也压不住身体的紧张,她的手心渐渐浸出汗来,湿漉漉的,这样寒冷的天气,转眼之间就变得凉丝丝的,纪询似乎才反应过来,手指微微一松,武青玦心中一空,也不知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顺势想将手抽离他的掌心,不想被他再次握住。武青玦怔了怔,抬头看他,却见他掏出手绢,将她的小手裹在手绢儿里,擦去她掌心的汗渍,漫声道:“怎么了?手心出这么多汗?” 武青玦只觉得脸颊顿时火一般地燃烧起来,嚅嚅地不知如何开口,倒是武明玥以手背试了试她额上的温度,轻声询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有点儿热,不碍事。”武青玦只好顺着她的态度撒谎,武明玥轻笑道:“这车底的火笼是烧得热了些,好在马上就到了,你且忍一忍。”武青玦轻声应了,冷不防见纪询将手伸到她脖子下,替她松了松狐裘的系带,令她受惊般缩了一下。纪询的手微微一僵,缩了回去,武青玦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惊慌失措地看向纪询,眼里的求恕来不及收敛便明明白白地全数倾泻而出,猝不及防地印到他的眼底。纪询的眼瞳微微一缩,长久以来一直想不明白的事似乎突然打开了一个缺口,他隐约抓住了一些模糊的线索,在武青玦越来越慌乱的眼神里,形成了隐约的猜测,却被这惊人的猜想,轰得脑中的思绪成了一团碎片,连一向密如蚌壳的心也震出一丝裂口。 他知道了? 他知道了!武青玦全身发冷,刹那间读懂了他眼神中的错愕、迷茫、了然和震惊,几乎下意识地想夺门而逃,然而武明玥却在此际说话了:“询之,这几日我思量着,合适给青玦做伴读的族姬没几个,官宦家的小姐么,倒有几个合适的,就怕她们家里的长辈舍不得。” “哦?”纪询像是从梦中醒来,将目光强行挪开,移到武明玥脸上,“你有人选了?” “我觉得柳先生带回来那孩子挺稳重的,不如让她给青玦做伴读,你看可好?”武明玥道。 “年纪好像大了些。”纪询缓缓道,见武青玦已经垂下头,她刚才慌乱求恕的无助神情如洪水般灌注到他裂了缝的心房,等到他回神的时候,她紧随而来压抑惊惧的眼神也落入他的眼中,知道他的明了也被她明了,心中涨满了她倾注的情绪,乱成一团,不知该作何反应的同时,又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心中回荡着。 “大点好。”武明玥笑了笑,“我昨儿考了考她,那孩子在乡间只上过两年小学,根底倒打得好,正好可以跟上青玦的课程。” “也好。”纪询心不在焉,无法深谈,随意附和了武明玥的想法。 “青玦愿不愿意?”武明玥这才问起女儿的意见,见她似乎惊了一下,像是才反应过来她在问话,慌慌张张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声音有一丝暗哑:“好。” “看你,神不守舍的,在想什么?”武明玥嗔怪地道。 “我……”武青玦脑中一片空白,不知如何作道,刚刚被纪询知道了她深藏的秘密,令她现在如坐针毡,不知道他会怎么想她,会认为她不知羞耻吗?他会不会讨厌她?会不会告诉武明玥?那种阴暗的感情暴光的后果她能承受得了吗?他们又能随得了吗?如果被武明玥知道了,会不会把她赶出府去?她预想着种种可怕的结局,哪里回答得出武明玥的询问,只觉得自己被巨大的压力压得快要透不过气了。 “我看这孩子是热糊涂了。”纪询很清楚武青玦这会儿在想些什么,怕些什么,他心思深沉,心中的震惊已经渐渐平复了,眸光深深地看着武青玦的头顶,思绪转了几个轮回,便把这件事压到心底,淡淡地开口替她解围。 “真是,你这么说,连我都觉得有几分热了。”武明玥轻轻一笑,撩开窗帘往玻璃窗外看了一眼,“幸好已经到了。” ——009、、16、00:05(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卷 雏凤啼 第31章 上官探花(上) 第一卷 雏凤啼 第1章 上官探花(上) 第0章更改章节名为“马车惊情”,因为前面的章节名改不了,所以在这章说明一下。 ----------------------------------------------------------------------------------------- 马车从丹凤门驶入大明宫,换了轿辇。一路上,武青玦皆浑浑噩噩,因着心中忧思者重,也没注意车辇行到何处,等到武明玥唤她下辇,才见着到了皇帝的寝宫飞霜殿。从圣神皇帝那会儿就传下来的规矩,每年腊月三十到正月十六这十几天放春节长假,皇帝和众大臣是不上早朝的,各机构有众大臣轮流值班,有急事可入宫禀奏皇帝。武青玦这才忆起进宫首要事务是到两宫给皇帝和相王请安。 女官将皇长女一行迎入殿中,转至东侧,一眼见罗汉床上偎坐着一个年约三旬的美妇。她似是才起床不久,仅着了一身淡金色的暗绣龙纹便袍,云鬓微蓬,不见妆饰,仅在脑后斜插了一支衔珠凤头金钗,手里卷着一本书,见武明玥等人进来,斜眼一瞥,将书放到炕桌上,身子略略坐正,一个一直站在罗汉床边垂手而立的少年乖巧地拿了个靠枕垫在美妇腰后,随即又低眉顺目地随侍在一侧。 武明玥见着此景,垂下眼睑,面不改色地跪地,纪询与武青玦跟着跪下来,一起行礼,原来这便装美妇,便是今上,新唐圣文帝武思懿。她的外表比实际年龄看上去小十多岁,可算驻颜有术。却听皇帝笑道:“起来说话吧,这里又无外人,咱娘俩何需如此多礼。” 三人坐定,宫女端了茶过来,依次奉上。武青玦知道在宫里造次不得,目不斜视,正襟危坐,听皇帝询问武明玥:“玥儿身子可还妥当?” “谢母皇关心,儿臣身体康健,一切如常。”武明玥赶紧回应皇帝的寒暄,却听立于皇帝身侧的少年好奇地道:“陛下,这位便是‘小诗仙’么?” 武青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奇怪他如此突兀地插话,在皇帝面前没有一点规矩。不过这一看,倒是怔了一下,却见那少年美貌无比,面如傅粉、唇红齿白,端的是貌若潘安的美姿颜,只是言语神情略带脂粉气,活脱脱一副小受模样。眼下,那小受正用一双妙目好整以暇地打量她。 皇帝没有回应小受的问话,只是随意看了武青玦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朕也有一阵儿没见着青玦了,听说最近课业大有长进,前次在尚香诗会上,出了不少锋头?” “青玦资质愚钝,在师长面前献丑罢了。”武青玦当然不敢在她面前骄狂,低调地道。 “献丑么?倒未必。”皇帝淡淡一笑,“明瑚也不是个眼里揉得沙子的,听了你那几首诗词,却赞不绝口,给你封了个‘小诗仙’的美誉,听闻诗社成员都默许了。” 有这回事?武青玦愕然地看着皇帝,又疑惑地转头看了看武明玥和纪询,见他俩神色不变,想是早就知道了这些传闻,心知此事定不会有假,心中不由哀叹,四皇姨啊四皇姨,你就算不满意我不肯加入尚香诗会,也用不着这样整蛊我吧?圣神皇帝功盖天下,文才绰越,被世人誉为“诗仙”,那是实至名归。我一竖子耳,岂敢与之比肩?这种“美誉”,实在是无福消受啊,落到有心人的耳朵里,指不定惹出些什么麻烦来呢。就说这皇帝,只怕就是全天下最大的一个有心人,不知道她在自己面前说这些话,暗含了什么意思?武青玦不敢深想,苦笑道:“是四皇姨过誉了,青玦愧不敢当。” “有何不敢当?”却是那小受在一旁插言,“依我之见,那些什么诗舍的‘才子’们,亦不过耳耳,贵女何须自谦?” 这人是谁啊?狂妄自大、多嘴多舌,真惹人嫌,谁让他来插话了?武青玦眉头一蹙,心中不喜。皇帝见武青玦表情平淡,微微一笑道:“子慧这孩子向来心高气傲,不肯服人,今次连他都赞你,看来你近期真是大有长进。” 子慧? 武青玦心中恍然,方才想起这少年是谁,此人是皇帝的身边的红人,礼部侍郎上官敏。说起这上官敏,身世倒也特别,其曾祖母乃是当年圣神帝身边的女官上官婉儿,因着太平公主即位为帝改变了历史,这上官婉儿也摆脱了原本侍奉中宗,后随韦后谋逆败亡的命运。上官婉儿当了一辈子宫廷女官,终身未嫁,却育有一子,传言其父乃兵部侍郎崔湜,不过男女双方对此传言保持缄默,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这个私生子由上官婉儿独自抚养成人,自然随母姓。上官家自上官婉儿起渐渐兴盛,人丁兴旺、风流人物辈出,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曾祖母的影响,这个家族无论男女皆风流成性,对逐美猎艳之事乐此不疲,每代皆有几个私生子女从外面抱回府中,家族对这些私生子女的教养一视同仁,从不厚此薄彼,这些私生子也不以自己的身份为耻,在整个大唐,如此宽容地对待私生子的问题,大概也只有上官一家,别无分号了。而这位上官敏,在长安城薄有微名。他倒非私生子,是本代上官家当家族长上官邈的婚生子,继承了上官家族的优良基因,不但从小就生得貌美如花,而且颇有才气,在大唐皇家学院就读时曾三次跳级,十六岁就读完了大学部课程,在半年前的殿试上,被皇帝钦点为新科探花郎。上官探花自从平步青云,皇帝陛下爱其才,令随侍左右,专掌起草诏令,陛下自此常在宫中设宴,与其饮酒谈笑,行令赋诗。上官探花圣眷隆宠,甚至压倒了获宠多年的琴乐大家宫倾城,朝里朝外,无数人巴结追捧,风头一时无二。 此时见这上官敏身处于皇帝寝宫之中,皇帝却是这般晨起慵懒状,毫不避讳,莫非外间传言这位上官探花是陛下后宫新宠一事,是真的?不管是真是假,这样一个人,在皇帝面前说一句话,比别人说一百句都有用。武青玦岂是不识好歹之人,便是刚刚心中不悦,也断然不敢再将其表现在脸上,作出谦逊的神态道:“上官大人谬赞,青玦愧不敢当。” “子慧说你当得,你便当得。”皇帝看了武青玦一眼,淡淡地道,“这点小事儿,有什么好争的,莫不是要朕下旨赐你这‘小诗仙’之名?” ——009、、、1:(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卷 雏凤啼 第31章 少年探花(下) 武青玦心中发苦,知道皇帝宠信上官敏,却不知道她宠信他到了如此地步。却听武明玥笑道:“母皇怎么也跟着他们打趣起这孩子来了,看把她臊的。”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看似不经意地便把皇帝凌厉的气势化解开去。此时内侍来报,二皇女一家也来给皇帝请安,正在殿外候旨。二皇女一家的座驾本是跟在大皇女的车驾后的,本该是一前一后抵达皇宫,却不知道为何原因,竟拉下这段时间。 这当儿二皇女一家已经入了殿内。二皇女武明瑶与其夫长孙幼茗行在前,身后依次是长公子武青璃、次公子武青瑁、三贵女武青珞,以及被哺养嬷嬷抱在怀里,年纪最幼的四公子武青瑞。 二皇女一家先给皇帝请了安,又依次和皇长女一家见礼。武青玦跟着双亲起身回礼,抬眼见武青珞正将目光转过来。武青珞见到武青玦的妆容,微微一诧,便将脸高傲地昂起,挑衅似地看着武青玦。她今日披着一件浅紫色的狐裘,裘下似着了红裙,每走一步便露出火红的裙角,伴有清脆的铃铛声响起,原来她裙子四角缀有十二铃,却是昔日圣神帝首创的响铃裙。武青玦见她这般盛气凌人,不以为然地移开目光,反正有尊长在场,武青珞再怎么不待见她,也不至于太放肆的。转眼见武青瑁也看了自己一眼,面上却无什么表情,一眼过后就别过脸,像是她并不值得他关注一般。他的脖子被衣领遮着,看不到当日被她狠咬过的伤口好了没有。唯有武青璃表情和善,年纪尚幼的武青瑞表情天真。 人多了皇帝陛下的目光自不会再关注到武青玦身上,而是落到她钟爱的武青珞身上去了,加上青瑞年幼讨喜,殿内顿时欢声笑语不断。这上官敏不知真是心高气傲,还是懂得察言观色,这会儿却是不再妄言,安静地伫立于女皇身后,刻意收敛了锋芒,像是一抹不被人注意的影子。一会儿功夫,三皇子武明珺夫妇和四皇女武明瑚也陆续前来,这屋里就更热闹了,又寒喧一阵,皇帝陛下似乎有些不胜叨扰的样子,懒洋洋地道:“得,朕这里无事,也不用你们陪着,你们该去给相王请安了。” 众人见状,知道皇帝陛下倦了,也不敢多留,纷纷起身告辞。一行人的轿辇浩浩荡荡地向相王宫中行去,给相王请了安,相王倒是多留了众人一阵,还留用了午膳,才让他们退了。出得殿外,二皇女武明瑶突然提议去游湖,说姊妹几个平日也难得一聚,众人也无什么异议,反正接下来的时间一般都是在园子里和接踵而来的皇室宗亲和朝堂权贵应酬。只有三皇子夫人刘氏因有孕在身,辞了行,回三皇子出宫前的旧居休息。 车辇行至太液池边,辽阔的太液池风冷霜寒,便是沿湖的柳树枝上披红挂彩,也抵不住隆冬的寒气。武青玦下了辇,给寒风一灌,缩了缩脖子,武明玥的随侍女官秦尚仪赶紧给她手里塞了一个小火笼,并给她套上狐毛手笼。进了宫,便要随宫里的规矩,宗室子弟的随身奴仆是进不了禁宫的,只能等在皇城,宫里自有宫人伺候,只有尚仪这类近似女秘书的食朝廷俸禄的随身女官才能侍其左右。 此处离举行宴会的麟德殿尚有一段距离,武明玥等人选在这里下辇,是因为园子里已经有早到的皇室宗族和朝臣三两成群,自是要下来与众人交际应酬。随在他们身后的二皇女一家也不紧不慢地跟了过来,几位帝姬皇子相携踏上太液池边的回廊,身后糖葫芦般跟了一串人。眼见着前方有朝臣迎过来,武青玦最是烦恼这样的场面,迟疑一阵,终是忍不住和武明玥道:“母亲,青玦想去母亲的旧居看看书。” 武明玥知道她性子静,不喜应付这种场面,虽然已经是决定要开始培养她处理朝事,也不急于这一时,便笑着允了,指了个小宫人陪她回去。武青玦松了口气,赶紧离开这让她喘不过气儿来的场地。 皇长女离宫前的旧居是福阳殿,离太液池尚远,位置比较偏僻,据说这是武明玥八岁时喜欢这座宫殿的幽静,特意向女皇求来的。宫殿平时只有两个宫人留守,做日常的清洁,但因皇长女有时候在宫里留晚了,还会留宿在此,所以殿内倒是不像没有人气的样子,又因为今天是除夕,皇子皇女们都会在宫中过夜,所以屋里也生了火龙,很是暖和。 武明玥进了书房,挥退了宫人,抱着膝蜷到罗汉床上,哪有什么心情看书,自今日在车上被纪询窥破心事,她一直惶惶难安、不知所措。胡思乱想片刻,她心底仍是没有主张,心情烦闷地起身,轻轻推开书房的窗户。一股凉风迎面而来,夹带着一股腊梅的清香,武青玦精神为之一振,转身踏出殿外。门外候着的宫人欠身道:“贵女想要什么吩咐奴婢一声就行了。” “院子里植了梅吗?”武青玦没见着梅树,心下奇怪。这福阳殿虽是母亲的故居,但她并未来过几次,对这座宫殿也不熟悉。宫人赶紧道:“院中并未植梅,不过福阳殿后不远即是梅苑,故能闻到梅香。” “原来如此。”武青玦突然生出一丝兴趣,决定去梅苑逛一逛,宫人本想跟着她,被她阻了下来,一个人行了过去。自女皇统御天下之后,加之圣神帝制定的一夫一妻制的唐律,这大明宫的宫殿空了大半,宫人十分稀少,不住人的宫殿只留了两人维护清洁,后宫平日十分冷清,逢了年节,空殿的宫人还要调到宴厅帮手,各殿更是空旷无人,加之福阳殿本就偏僻,想必平常根本无人会到这边来,这梅苑在福阳殿后,更是冷清,园子里莫说一个人,连一只鸟都见不着。 武青玦在园子里逛了逛,发现这梅苑地盘甚广,梅树也不知植了多少年,株株生得比一般梅树都要大上几分,老态龙钟、盘根错节,她心下称赞,暗道在这梅苑摆张茶几,焙茗煮酒、品雪赏梅,倒是一件雅事。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梅苑深处,偶然见到一枝梅花裹了冰凌,垂得极低,正可供她这身形采撷,忍不住伸手将这枝冰梅折了下来,却见那枝上数朵寒梅,皆被晶莹剔透的冰凌冻成琥珀一般,十分奇趣,令人心生喜爱。正要将那琥珀般的冰梅放到鼻边嗅嗅,看是否连香味儿也被冰凌冻住,忽听到前方似乎传来人声。 武青玦抬头一看,前方梅林疏影之间,似乎有人影晃动,隔得有些远,却不知道是谁,说话声也很模糊,若不是这梅林太静,这点儿说话声断然不会惊扰到武青玦的。两人显然比武青玦到得要早,她觉得有些扫兴,虽然不知前面的人是谁,还是失了游园的兴致,转身准备返回福阳殿。却听身后一阵悉疏声,似乎是有人奔跑过来,武青玦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回避到一株枝干粗壮的梅树后,从梅树分岔的树干间望出去,见到从梅林里跑出一个披着白色狐袭的青年男子,风神俊雅、姿妍秀美,武青玦微微一怔,她认得这个男子,虽然不过是在旧年的除夕宴上见过一面,但这等芝兰玉树般的男子,只见过一面也是忘不掉的,正是今上荣宠的宫廷乐师宫倾城。 宫倾城是新唐颇具盛名的琴乐大家,得女皇陛下宠信多年,身份地位非同一般,想不贵都难,此际却不知被谁惹得面带寒霜、眼有怒意。武青玦尚来不及好奇,已见梅林后跟出一人,快步追上宫倾城,一把拉住他的狐袭,语带哀求:“倾城……” 武青玦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这追出梅林之人,却是她一早在女皇陛下寝宫中见到那个貌若潘安的少年探花——礼部侍郎上官敏。 ——010.01.5.10:6(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卷 雏凤啼 第32章 除夕夜宴(上) 这两人怎么会一起出现在偏僻无人的梅苑?武青玦还来不及细想,见宫倾城挣了一下,没能拂开上官敏,却听他寒声道:“放手!” “倾城,你是否还在怪我?”上官敏却似没听见他的冷语一般,反倒由后抱住宫倾城,语带喜意,“你还怪我,你心里还有我。” 武青玦瞠目结舌,万万没料到会见着这么一出。这两人,一个是女皇旧爱,一个是天子新宠,怎么算,也应该不是一路人吧?但明明最不该有纠葛的人,却如此暧昧地纠缠在一起,想到两人身份,真是惊悚得不是一点半点。 “你约我出来就是说这些?”宫倾城的语气依旧冰冷,“早知如此,我不该来。” “可你还是来了……”上官敏闭上眼睛,将头倚偎到宫倾城的后颈,心满意足地低叹,“这便够了,倾城,倾城,便是我舍了性命……” “住口!”宫倾城低声一喝,蓦地掰开上官敏的手,挣脱他的怀抱,俊目一凌,狠狠地看着上官敏道,“上官敏,你要做什么与我无关,莫拿我当籍口。上官大人前程远大,宫某一介伶人,当不起大人这般看重。” “倾城……”上官敏目光哀绝,又欲上前。宫倾城赶紧后退数步:“上官大人!宫某与大人早已割袍断义、毫无瓜葛,大人这般作态,不觉得恶心吗?” 上官敏一呆,似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难听又绝情的话。宫倾城似是不愿再看他一眼,嫌恶地转身:“请上官大人今后莫要再有今日之举,宫某与上官大人仅属同僚,再无别情,望大人好自为之。” 说完,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很快就没入梅林之中,不见了踪影。上官敏痴痴地看着他离去,一副大受打击、失魂落魄的模样。武青玦无意间窥得这一幕,骇得心惊肉跳,传闻中的两个天子内宠看似竟有不一般的过往,那上官敏看着宫倾城的表情竟似看着情郎一般,若是女帝知道自己的两个禁脔竟齐齐给她戴了绿帽子,不知道会生出怎样的雷霆之怒。当下躲在梅树后,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却听到上官敏望着宫倾城离去的方向,自言自语道:“倾城,便是你恨毒了我,我也……”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乎不可耳闻,武青玦也没听清他最后说的到底是什么,只见他痴了半晌,似乎是回了神,不再自言自语,垂着头心事重重地一步步走出了梅苑。 待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武青玦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捂着胸口惊魂不定,她怕上官敏没有走远,不敢立时出去,又待了一阵,确信园子里再无旁人,才小心谨慎地蹓回福阳殿。回了屋,她掩了房门,只觉得后背一阵冰凉,才觉出是刚才惊出的一身汗润湿了亵衣。不小心窥到这样一个秘密,幸好没被上官敏和宫倾城发现,否则那两人为了不让秘密外泄,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端,虽然她从一开始就没想把这秘密宣之于众,这些宫闱秘闻,知得越多越易惹祸,但那别人可未必会这样想。宫倾城、上官敏,这两人之间会有什么样的前情?脑子里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武青玦立时一惊,赶紧把这念头趋赶出去,又一再在心中警告自己,只当今儿下午全在这福阳殿度过,从未出去听过什么、看过什么。 想到那两人始终没有发现她,武青玦渐渐平静下来,只要自己把这秘密烂在肚子里,不惹祸事就好,别的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不久武明玥差了宫人来传她过麟德殿,除夕夜宴将从下午五点开始直至十二点过结束,武青玦整理了一下衣衫妆容,随了宫人出去。天色渐暗,各宫的灯笼逐渐亮起,园子里挂在树上的宫灯也渐渐被点亮,一眼望去,银妆素裹的树枝上满是星星点点的红果子,煞是喜人。 因是除夕大宴,今日皇帝不仅要接受百官朝贺,还要接受大唐周边少数民族和附属国的首领使臣的朝贺,故这一天自驰道起便冠盖相望、羽旄飞驰,大明宫内更是玉树琼花、金碧辉煌,一派富贵逼人的景象。麟德殿早已张灯结彩,殿外的广庭上设了宴桌,每个宴桌旁皆生着热腾腾的碳盆,皇帝还没有到,宴席未开,赴宴的皇亲国戚和文武大臣们却都到得差不多了,皆在殿外散落,三两一群伫立着讨论时政诗词,因着新唐已无后宫,赴宴朝臣的命妇女眷都在偏殿设席款待。武青玦悄然穿行于人群之中,正欲寻找武月玥,狐裘却被人轻轻一拉,转头,见李明夙不知何时走到她身旁,笑道:“青玦,我寻你半天,你去了哪儿?” 武青玦正在答话,却听到宫侍传令:“陛下驾到!” 众人赶紧排好上朝的位置跪迎女帝,不一刻,女帝和相王銮驾浩浩荡荡行进麟德殿广庭,进了大殿。女帝升座后,传令王公升殿。皇室宗亲、王公贵族和三品以上的高级官员纷纷卸剑、脱靴,依次进入麟德殿。武青玦跟在双亲身后入殿,殿内的火龙烧得正旺,室内燃着龙涎香,温暖如春。待众人在各自的位置依次站好,光禄卿行至殿中,跪请道:“请陛下赐群臣上寿。” 只听女帝道了一声:“可。” 却见一美髯公从御座西南首位走出,跪地拜道:“临缁郡王李瑛稽首,元正首祚,臣等不胜大庆,谨上千秋万岁寿。” 这李瑛正是李隆基之子,李明夙之父,当今大唐的娱乐业巨头。虽然李家子弟已不在朝中任职,但仍享有身份上的尊崇,李隆基是前唐皇孙,又是圣神帝亲孙,人长寿,经新唐四朝,地位非同一般李氏子孙,新唐历位女帝也挺抬举他,不说远了,就本朝来说,几乎每年除夕大宴,都是由他代表群臣进酒致辞。三年前李隆基过世,皇帝陛下为显对李家的隆恩浩荡,又让李瑛接替其父大宴进酒。 大宴的礼仪繁多,皆从圣武帝《开元礼》。圣神帝临朝称制后,曾着令礼部简化礼仪,没想到此事困难重重,以圣神帝之大能,都遇到不少阻力。圣明帝太平公主即位后,对简化礼制一事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旧唐礼制得以死灰复燃。到圣武帝开创了开元盛世之后,索性又恢复了旧唐礼,以《贞观》、《显庆》二礼为蓝本,重新修编了《开元礼》,后圣武、圣文二帝沿用此礼至今。 群臣等李瑛说完,俯首皆拜,只听皇帝答道:“敬举公等之觞。”群臣听皇帝说完,又拜。皇帝端起临缁郡王敬的酒,一饮而尽,群臣见状,三呼万岁。侍官叫道:“就座。”三品外的官员皆在殿外纷纷就座,殿内的高级官员们也在各自的位置上落了座。武明玥等虽然是皇女皇子,但因没有爵位,位置也并不靠首席,这正合了武青玦的意,对于座位不紧靠皇帝,她是由衷感到窃喜的。 抬眼打量,这殿上众臣她识得的并不多,之前见过的礼部侍郎上官敏,赫然在列,他此际穿了朝服,脸上早不见了面对宫倾城时的哀戚之色,却是一派风流倜傥的模样,懒洋洋地坐在桌后,唇角似笑非笑,表情似带了一丝嘲意,不经意地显出几分轻佻之色。武青玦不知他那丝嘲意是对谁而起,心中却是一凌,直觉此人迟早会惹出什么麻烦,以后最好敬而远之。转脸又见侧对面,李明夙正坐在李家子弟之间,对她展颜一笑。武青玦微笑着点了点头,听到身侧一声轻哼,转头却是武青珞,坐在二皇女一席,与武青玦隔座相邻。武青玦不知何处又惹到这位娇小姐,只得转头不语。 这时殿内的歌舞节目已经开始。麟德殿筵席纷呈、钟鼓喧天、丝竹震耳。尚食官开始依次给群臣敬酒。宫侍随旁唱叫:“酒到,起立!”在座群臣先是俯伏,而后起身站到席后。每个人见酒到自己面前,都要再拜一番,接过杯子,恭敬就座。待到群臣都得了酒赐酒,皇帝方举杯劝饮,群臣起身饮毕,方又落座。酒过三巡之后,皇帝赏下御黄王母饭,众臣又谢,礼仪如进酒。 这御黄王母饭有如后世的什锦盖浇饭,饭面上盖满了蛋和油脂,武青玦吃得有些发腻,偏又不得不吃完,弄得她吃了这饭连带对席上其他食物也没了胃口,好不容易等到饭毕,宫侍们撤去食物,又摆上酒和果品点心,这当儿却是到了除夕大宴消遣时段,首先上演便是宴会的重头戏,观傩舞。 ——010.01.5.:15(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卷 雏凤啼 第32章 除夕夜宴(中) 中国的傩祭活动自上古时便出现了,古代傩祭、傩戏的流传面很广。在武青玦的前世,她的家乡至二十一世纪,仍为傩祭和傩戏的流行地区,保存的戏目多、品种全,特色也十分显著。但无论如何,她前世见过的傩戏,都无法和盛唐禁中的大傩仪相比,太常领乐吏属官并护童侲子千人入宫,于殿前进傩舞,可以想见其壮观宏大的场面。 傩祭的舞者身着鲜艳的衣袍,执着金枪龙旗,戴着各种造型的面具,骠悍的、威武的、狰狞的、滑稽的、凶猛的、庄严的、慈祥的……千姿百态,不胜枚举,各种美姿,无不展示其中。值此时,大明宫中各殿的守岁烛纷纷点燃,巨烛粗大如椽,通宵明亮,一直燃到次日晨光。殿前的广庭上点起巨大的篝火,加入沉香、檀木,火焰冲天,高达数丈,香闻十里,整个麟德殿荧煌如昼。 女帝下旨,令朝臣赋守岁诗,以助节日之兴。朝臣自是不敢待慢,有诗情的自要好好表现,赞颂君主圣明、天下太平,以搏天子欢心、前程无碍。无诗才的,也要吟上几句了事,不能薄了女帝的颜面。于是现场立即诗潮涌动、文海飘香,才名远扬如武明玥、纪询、上官敏、李明夙等人赋的守岁诗皆获得陛下赏赐,难得的是武青瑁和武青珞也各自赋了一首情理上佳的守岁诗,女帝龙颜大悦,也分别有赏。本来这赋诗的口谕自是不会包括稚龄孩童,但想要博得女帝注目的皇族子弟却不会放过这个施展才华的良机,往年不知道多少宗室子弟争先恐后地赋诗以献媚于帝,至于那诗是真的当场所作,还是早有准备,却是不得而知。武青玦往年每逢此刻,皆是示弱于人,从不表现的,今年却是没那么容易躲过去,皆因之前在尚香诗舍放肆了一回,搏了个“小诗仙”之名,这朝堂上期待她再次表现的人有之,心中怀疑不忿想看她出丑的人有之,若李明夙、武明玥等人是前者,她身旁那位堂姐武青珞便属后者。 “青玦可有所得?”果不其然,待到朝臣和宗室子弟诗尽,便有人开口了,只是没想到最先开口的反倒不是武青珞,而是高座于殿上的皇帝陛下。只见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武青玦,难得唇角带笑地道:“便让朕瞧瞧你这‘小诗仙’之名是否当得,可莫叫朕失望。” 武青玦早就猜到今年的除夕宴没那么好过,赋守岁诗是除夕宴的固定节目,她早两年就知晓了,所以此次私下也作了些准备,把记忆中的读过的守岁诗都梳理过一遍,挑了几首符合宫廷喜庆氛围的来备用,现下果然用上了。 于是起身展颜笑道:“青玦略有所得,在此献丑了。” 说完,正准备把准备好的诗句念出来,却听武青珞道:“禀皇祖母,青珞有个提议。” 女帝一向宝爱她,听她插话也不怪她无礼,和蔼地笑道:“哦?珞儿有何提议?” 武青珞不怀好意地看了武青玦一眼,娇声道:“刚刚听了这么多守岁诗词,描的都是这麟德殿的景象,脱不了‘殿庭灯烛’、‘王宫献寿’、‘侲子驱妖’的俗套,玦妹妹当日在尚香诗会上曾放言可凭臆想成诗词,不若今儿也臆想一下天下百姓庆节的情景如何?” 这武青珞,是怕她听了这满殿朝臣的守岁诗,便是再不会作也会拼两首出来,还是也担心她早有准备?真是不把她拍到死誓不罢休啊。武青玦心中暗暗气结,皇帝陛下听了她的提议,倒是大感兴趣的样子:“可凭臆想成诗词?这话从何说起?” 看来当日诗会上的事儿虽然传了一些到皇帝耳朵里,但她也并不完全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这也可以解读为皇帝陛下对这个孙女可谓完全没放在心上。武青珞把武青玦那日在诗会上那番反驳的话说了,一时殿内众人皆神色各异。当日武青玦在尚香诗会上虽然出足锋头,但到底只是在学院仕子间小小扬名,这朝堂之上对她这位贵女的转变听闻得却是不多,之前群臣听到皇帝点了武青玦的名,又戏谑她做“小诗仙”,已是大为不解,此际听到武青珞之言,才知道皇帝陛下所言是有由头的,又因武青玦当日之言甚是狂悖,大多数人已是面露不以为然之色,惊讶有之,哂笑有之,欲看其笑话者也有之,当然也有忐忑期许的,这些多是与她双亲交好的同僚,只有极少数人如李明夙、武明瑚等,笑容满面,看着武青玦的目光充满信心。 “青玦既敢如此说,想必是胸有成竹。”皇帝陛下意味深长地看了武青玦一眼,转而称赞武青珞:“珞儿的提议甚妙,青玦便以此为题吧。” 这皇帝还真是偏心眼儿啊。武青玦在心中暗骂了皇帝和武青珞几句,却不敢违旨,幸好之前温习守岁诗的时候,虽然着重于挑出描绘宫廷守岁场景的,但也记了一些别的佳句,否则此际倒真要出丑了。心中既已有计量,当下也不再装腔作势,径直对皇帝道:“青块却之不恭,便做一首七律,若做得不好,请皇祖母和诸位大人莫怪。”言毕,挑了首王安石的《元日》背诵出来: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念完,武青玦微微欠身施礼:“青玦献丑了。”朝堂之上一时无声,除了对她极有信心的少数几人还面带微笑,其余群臣皆是一副意外的表情,倒不是觉得她这首诗作得真的有多好,大多数人是因为她真的作出了诗而感到惊异。而没看到武青玦出丑的武青珞,却是脸色不佳。寂静片刻,突听到有人拍了拍手,出声赞道:“贵女将元旦民俗描于诗中,平淡中见匠心,如此稚龄有此巧思,殊为不易。” 武青玦转脸看去,见夸奖她的人正是少年探花上官敏。皇帝跟前的红人都说好,群臣哪里不抬轿的道理,自是纷纷出声夸奖,直赞武青玦“聪慧过人”、“有其母之风”。武青玦听得这些夸奖,在心中苦笑,低头一看,见武明玥和纪询都抬头望着她,武明玥唇角带着笑意,眼中的欣慰和喜悦毫不掩饰,纪询看着她的目光就复杂多了,无喜无悲,却像是……探究。 ——010.1.6.:56(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卷 雏凤啼 第32章 除夕夜宴(下) 武青玦的心突地一跳,蓦地想到马车上那一幕,赶紧收回目光,抬眼看向皇帝。见皇帝的目光居然也落在自己身上,更是心中一惊。皇帝看着她的目光幽暗,竟像比纪询的还要复杂,听得群臣议论纷纷,皇帝唇角微扬:“果是开了慧智了。” 皇帝一开口,朝堂顿时安静下来。武青玦听皇帝这样一说,心中反而有些不安,就怕皇帝觉得她突然变聪明了,心血来潮地再验证一番就惨了。没想到怕什么真的来什么,只听皇帝接着道:“如子慧所说,你能作出刚刚那首诗,也算不易。只是这描的元旦民俗,却是人尽皆知之事,与臆想并无多大关联。” 武青玦一听,心中顿时气闷,不禁有些恨得牙痒痒,这样都能给她挑出刺儿来,这皇帝陛下偏心眼儿也偏得过头了。但皇帝说的话没人敢反驳,武青珞一听,立即得意起来:“皇祖母圣明,玦姐姐还是拿出臆想的实力来,再赋首契题的吧。” 我就不信邪了。武青玦瞥了武青珞一眼,再看皇帝虽然没有应声,却是一脸看她如何作答的表情,咬牙道:“皇祖母说得是,那青玦便再作一首。”说完,装出思考的样子,在脑子里开始搜索,她记得守岁诗并不太多,此刻不由再次庆幸之前专门温习过,之前选择王安石的《元日》,除了这是首宋诗之外,还因为这首诗情理比较简单,比较符合她这个年纪“作出”。这会儿既要避免剽到唐代以前的,还要剔除那些带着批判味道和自哀自怜自伤的,想了片刻,终于选到一首较为合适的,略一思索,掐头去尾地念出来: 邻墙旋打娱宾酒,稚子齐歌乐岁诗。 老去又逢新岁月,春来更有好花枝。 明代陈献章这首《元旦试笔》,较之王安石的《元日》,不只有写实,还有写意,整首诗在意境上更为出彩一些。虽然经她掐头去尾之后在文理上略有欠缺,但配和她这个年纪,反倒显得合情合理。果然,这首诗一念出来,叫好之声较第一首多出许多,不少人复诵着后两句,大赞“妙啊,妙啊”,看向武青玦的目光与之前已是截然不同了。 武青玦对群臣的反应并不在意,更不敢去看纪询的表情,只看向皇帝,盼着能过了这关就好。皇帝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心中也被这句“老去又逢新岁月,春来更有好花枝”触动了一下,又见群臣兴奋议论称赞,到底想起武青玦是她的孙女,她的表现也算是给她面上添了光,看她的模样也顺眼了许多,点头道:“晋有曹子建七步成诗,朕的皇孙却也不输于他。青玦,你父母皆绵绣满腹,你虽是开智较晚,总算没辜负你母亲对你的期望。” 皇帝这话一出,武青珞脸都黑了,皇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武青玦不输曹子建,等于默认了她“小诗仙”之名,其资质愚钝的传言不告而破,从今以后,还有谁敢再拿此生事? 武青玦既已决定不再向以前那样唯唯诺诺地过活,见皇帝为她正了名,自是要说上几句中听的以示自己不是不堪调教:“青玦定当努力,不负皇祖母和母亲厚望。” 皇帝点点头,挥了挥手,让她的心腹女官谢尚宫端了碗东西下来:“你今日表现甚佳,这碗芙蓉羹就赏给你了。” 武青玦赶紧跪地谢恩,心中腹诽,武青珞、武青瑁得赏都是金锞子,轮到她却只得了一碗芙蓉羹,这女帝好像不怎么喜欢吃芙蓉羹,但每年除夕打赏给她的东西都是这东西,也没见她自己吃,真奇怪,她不喜欢吃干嘛还做啊? 接了赏食过来,武青玦首先将它呈给武明玥:“母亲,芙蓉羹美颜,您近日气色欠佳,这碗羹给您吃。” 武明玥听她说得这样贴心,笑逐颜开,正要回话,一旁候立不去的谢尚宫却急忙阻止:“贵女,这碗芙蓉羹是陛下赏给您的……” 武青玦一怔,没料到谢尚宫会突然不合时宜地插话,这位女官跟随陛下多年,行事妥贴,何曾这样没规矩过?谢尚宫见到武青玦诧异的目光,似是查觉失言,婉转地道:“贵女纯孝,老奴本不该多嘴,只是这芙蓉羹性凉,帝姬有了身孕,却是不宜饮用。” “原来如此,多谢尚宫提点。”武明玥闻言,笑着抚了抚武青玦的头,“为娘谢过乖女儿了,这碗羹是陛下赏你的,你自己吃吧。” 武青玦听了这个原委,只好不再谦让。这芙蓉羹味道太甜,她向来不喜甜食,但皇帝赏的御食,再难吃也得吃得干干净净,以示隆恩浩荡,好在宫里的东西做得精致,全是小碟小碗装盛,一碗芙蓉羹也只得三四口,忍忍就过去了。 谢尚宫见她老实吃完那碗芙蓉羹,舒了口气,欠身端了空碗回去。这一幕母慈子孝的场面颇为煽情,当即就有朝臣恭维武青玦孝顺懂事,坐在女帝身旁一直没怎么开口说话的相王见了,微微点了点头,突然出声道:“青玦小小年纪,纯孝聪慧、谦逊有礼,明玥慈爱、教女有方。陛下,该晋一晋了。” 相王韦重銮,为女帝夫婿,韦氏乃关中有名的世家大族,只说这韦家出过一个后世赫赫有名的书法大家韦应物,就知道这韦家门庭如何煊赫了,这韦应物正是相王族弟。相王年少时也是一位风流才俊,生得俊美出众,女帝与他少年夫妻,感情甚笃,可惜近年来相王缠绵病榻,身子时好时坏,常年闭宫静养,非重大场合绝不露面。虽然武青玦不知道女帝暗里和宫廷乐师宫倾城、礼部侍郎上官敏是否真有不正当关系,但起码从表面上皇帝在任何公开场合还是很敬重自己这位夫君的,只要是他提的要求,基本上是一提一个准儿。果然,皇帝听了相王的话,静默片刻,缓缓点头:“是该晋一晋了。” 朝臣一看皇帝似有大动作,顿时安静无比。皇帝的目光在武青玦这桌流连半晌,才淡淡地道:“有德者位崇,有功者秩厚。明玥、明瑶姐妹俩为朝廷辛苦多年,立过不少功劳,按说早该晋封,明珺、明瑚也都通过了宗人府的考核。朕即位以来,因谨记圣神皇帝祖训,对宗室子弟晋爵不敢马虎,倒是委屈了这几个孩子,等过了节就下旨吧。” 这真是岁末年初的一大喜事,因着相王一句话,皇帝不知道出于什么考量,竟要同时给她四个子女晋封爵位。皇子皇女晋爵,再不济也会从正二品的县主县公晋起,比起几人现在的官衔,自是高出一截,且最重要的是,没有爵位的皇子皇女,始终有点儿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四位帝子帝姬闻言大喜,纷纷俯首跪拜陛下隆恩。而这四位皇子皇女确实早有晋爵的资格,宗人府的考核官对皇帝突如其来的决定没有提出任何异议,朝臣自是一片恭贺之声。 ——010、01、7、0:41(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卷 雏凤啼 第33章 骨笛之声(上) 除夕夜宴演了这么一段插曲,自是把歌舞升平的气氛推向了高潮。武青玦没想到因为武青珞的一场刁难,竟得了个这么意外的结果,不过母亲能够晋爵,她自然也是高兴的。连算计武青玦不成而黑口黑面的武青珞,也因为这件喜事笑逐颜开,再没心思跟武青玦过不去。皇帝和相王见儿孙们这样高兴,颇为自得,一时之间,麟德殿内竟是一派天伦和睦,其乐融融的景象。 随后皇族子弟、文武百官和属国使臣纷纷向二圣献上新年贺礼,然后又是观歌舞、饮酒,番邦使臣也纷纷献歌舞以助兴,犹以西域康国敬献的舞女所跳之胡旋舞,最是“人间物类无可比”,一曲舞罢,连天子都赞好赐赏。待到子时,烟火漫天,火树银花开满夜空,美不胜收,映得地面上的大明宫极尽奢华。烟花看毕,尚有舞龙舞狮、各式杂耍逐一登场,场面热闹非凡,这热闹直要闹到天光才算完,到结束时,正好要酒行十二遍,此时朝臣们便在官侍的指令下,全体起立,降阶、佩剑、穿鞋,立于朝贺位,再拜皇帝,等皇帝起身坐御辇从殿东房出去回寝宫,群臣才能依次而退。 武青玦在殿内呆久了,只觉得气促胸闷,她自前世起便不喜呆在人多的地方,也不擅熬夜,前世守岁,从来没有熬过整个通宵的,想到还要呆到天光去,顿时觉得连头都痛起来,偏这除夕守岁的仪式很受皇帝看重,不得随意告退。烟花盛放之际,皇帝移驾至麟德殿上层,以便能更清楚地欣赏烟火,皇室子弟和心腹朝臣自是随侍左右,武青玦不想往皇帝身边凑,借口如厕,从殿侧悄然溜了出去,准备到外面换换气,否则她真的无法强打精神熬完这一夜。 她出了麟德殿,随侍的小宫女提着宫灯走在前面,为她引路。武青玦裹了裹狐裘,只待在这园子里随意走走,毕竟等会儿还得回去,也不能在外面逗留太久。烟花在头顶一朵接一朵地盛放,她仰头看了片刻,觉得颈酸,欲寻个开阔地远观,问了小宫女,说太液池边看景正好,便让她径直往那边领路。离太液池近了,突然听到一阵深沉的乐声,那声音似笛非笛,似箫非箫,有些像埙,却没有埙厚重,有些像陶笛,却没有陶笛清越。武青玦素来爱笛箫音色,此际听到这样别致的乐声,一时心中大奇,快步寻了过去。未几,隐约见前方水榭边,立着一个人影,那声音正像由那人发出,不由加快了脚步。 那人似被她的脚步声惊扰,乐声顿止,转头看过来。水榭檐下挂了灯笼,并不见黑,却见那人穿着一身华贵的吐蕃服饰,他的脸在烟花骤然盛放又凋零之间若隐若现,一时竟看不真切。武青玦怔了一下,竟是吐蕃人,想来是随朝贺使团来的,怎么没在麟德殿呆着,反倒在这园子里,莫非也是个不喜热闹的?倒不像个吐蕃人的性子。 还未等她出声,那人倒先开口了:“咦?我认得你,你是天朝皇帝的孙女,我刚刚在殿内见过你。” 这说起话来,倒像是吐蕃人了,没那么讲规矩,汉话也说得不甚流利。武青玦笑了笑,走近几步,看清他的脸,见他只得十三四岁,皮肤黑红,五官俊朗,豪放的神情中还带了一丝稚气。武青玦笑道:“你是何人?” 那吐蕃少年闻言,昂头骄傲地道:“我叫牟笛。我父王是吐蕃赞普娑悉笼腊!” 原来还是位吐蕃王子,武青玦对吐蕃事虽不甚了了,但来了这世上这么久,又出身于皇家,倒是知道这代的吐蕃赞普是一位贤君,不过这赞普的吐蕃名字甚是难记,便是这少年刚说过他父王的名字,她也没记清。反倒是这少年的名字,不像吐蕃名儿,比较简单好记。 “原来是牟笛王子。”武青玦微微欠身见礼,“我是大唐宗姬武青玦。” “武、青、玦。”他怪声怪调地念了一遍她的名字,蹙眉道,“你们大唐人的名字可真难记。” 武青玦微微错愕,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没想到英雄所见略同,倒被他抢了个先了。少年见她笑得娇俏可爱,雪白的小脸在夜色下如莲花绽开,微微一呆,伸手抚向她的脸:“你真好看,比宁玛拉姆还好看,就是名字不好听,不如我叫你冈拉梅朵吧?” 武青玦倒是被他毫无顾忌的举动弄得一怔,见这少年举动虽然有些无礼,但脸上却无恶意,也不躲闪,只好奇地道:“冈拉梅朵何解?” “冈拉梅朵是雪莲花的意思。”牟笛见她不躲闪,举止大方、毫不扭捏,不像一般的大唐人看他们吐蕃人那样眼带鄙色,心中莫名地欢喜,“你的皮肤像雪莲花一样洁白,我就叫你雪莲花。” 冈拉梅朵……指雪莲花么?这吐蕃王子的性格还真是直接,武青玦知道藏民豪放,对他擅自替自己取名不以为意,笑了笑,目光落到他手上,见他手里拿着一支莹白如玉的短笛,看来刚才那阵乐声果然是他吹的,是玉笛么?竹笛音色明亮清脆,金属制的笛音乐暗淡柔和,武青玦前世没听过玉笛的音色,今世生在皇家,也没见过谁用玉笛,太常乐府的乐师吹的也都是竹笛,此际见着一支玉笛真品,大为心喜,开口道:“我能看看你的玉笛么?” “这个?”牟笛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短笛,递给武青玦,“冈拉梅朵,这不是玉笛,是骨笛。” “骨笛?”武青玦惊讶地接过来,若是骨笛,则比玉笛还要稀罕了。她素喜笛箫类乐器,自然知道骨笛算是世界上最早出现的乐器,七十年代在淅江余姚河姆渡过出土过许多支孔数不等的禽骨。那些禽骨经专家鉴定竟有七千年历史,是上古先民用以诱捕飞禽的狩猎工具,部分骨哨仍可以吹出简单的音调,与鸟鸣相象。因骨笛罕见,鲜少见诸文献,仅《酉阳杂俎》有一例晋时有人以猿骨为笛,吹之,其声清圆,绝胜竹笛的记载。另《玉芝堂谈荟》有冯海粟《鹤骨笛》诗一首,始知还有人以鹤骨制笛。不过藏族、塔吉克族等少数民族素喜用鹰鹫翅骨制作骨笛吹奏,至今在西藏、青海、甘肃等藏牧区还有骨笛流传。 ——010、01、9、15:0(未完待续) 第一卷 雏凤啼 第33章 骨笛之声(下) 就着宫女手中的灯笼光,武青玦将短笛拿到眼前,细细打量。拿近了一看,那笛的材质果然不是玉,入手没有玉的细腻温润,但也不像骨,笛呈玉白色,而非骨的灰白色或日子久远后褪变的黄褐色,泛着光泽。笛身光滑,骨孔肉眼难辩,且做工精细,与一般骨笛制式不同,而是按竹笛式样开孔,两头的骨节已被截去,从头至尾整齐划一,不似一般骨笛那样粗细不均,似是选了最为匀称的一段制作打磨。笛尾雕了几个藏语似的花纹为饰,雕纹染成了朱砂色,甚是抢眼。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呀,武青玦珍惜地抚摸着笛身,又是赞叹又疑惑地道:“做得真漂亮,不像骨笛呀。” 只听牟笛颇为骄傲地道:“这骨笛乃是用我们吐蕃独有的凶禽朱顶雪鹫的翅骨制成,当世仅得两支。朱顶雪鹫骨白如玉、坚硬如铁,用它的翅骨制成的骨笛,音色清圆纯正,非一般骨笛可比。但此禽数量稀少、十年难遇,且异常凶猛,能独搏三头獒犬不败,我父王当年费了很大力气才猎到一只,用它的一对翅骨制成了两只骨笛,一支送给了大昭寺的活佛,一支赏给了我母亲,因我喜欢吹笛,我母亲又将它赠予了我。” “原来如此,那可真是一件宝贝了。”武青玦听他汉话说得这么不流利仍然滔滔不绝对这支骨笛作了一大段介绍,哪里还不懂这骨笛是他心爱之物,自是夸赞一番,对这支骨笛自是大感兴趣,“我可以吹一下吗?” “你会吹笛?”牟笛颇为意外,看她的眼神不由得更加热切了几切,“当然可以。” 武青玦将笛举至唇边,试了几个音调,找了找感觉,吹了起来。初时吹出的曲子有些涩意,毕竟她生在这个年代后就没有碰过笛子了,几年没有练习,指法有些僵硬,但两段之后,手指逐渐灵活起来,曲子也渐渐连贯圆融了,毕竟前世是下过大力气苦练过的。这骨笛的音色,果真如牟笛所说,清圆纯正,用来吹奏本就悠扬婉转的曲目,更是美妙悦耳,令人心静悠然。 一曲罢了,武青玦将笛拿离唇边,微微有些气喘,看来这具小身板的肺活量还有待锻炼啊,只吹这么一首曲子,就有点后续无力的感觉。抬头见牟笛傻呼呼地看着她,笑了笑,抚摸着笛声,赞道:“果然好音色。” “你吹的曲子真好听,叫什么名儿?”牟笛听她说话,才回过神儿,看着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些赞叹。 “《故乡的原风景》。”武青玦微笑道,“是我听一位来自扶桑国的卖艺老人吹奏过的曲子,我也觉得很好听。” “他吹这支曲子的时候一定是想家了。”牟笛倒真是个喜音律的,“你能教我吹这支曲子吗?” 武青玦正欲开口,突听到宫中响起鸣钟之声,却是烟花燃尽,鸣钟以示进入新年了。武青玦将手中的骨笛双手递给牟笛,微笑道:“今儿可是不成,我出来也久了,得回宴上去了,王子殿下自便。” “冈拉梅朵!”牟笛见她转身欲走,急忙叫住她,“那你什么时候可以教我?” 武青玦没想到他会缠着这个问题不放,想了想:“我改日会让人将曲谱送到使臣驿馆。” “那你会来吗?”牟笛在意的其实是这个。武青玦微微有些愕然,失笑道:“王子殿下,女子出门不是很方便的。” “噢……”牟笛想起大唐是礼乐之邦,有些懊恼,“你们大唐人就是规矩多,真麻烦。” 武青玦只是微笑不语,行了礼转身离去。嫌大唐规矩多?他哪知道唐代较之历史上任何一个朝代,对女子的约束都算是少的了,不然也不会出了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女皇帝,至于这被改变了历史的新唐,规矩较之旧唐,又好上不知多少。她不知道多庆幸自己重生在新唐而非宋明清那些完全不把女人当人看的朝代,否则就算是今日这样与他说上几句话,怕都是于闺誉有损,做人还是知足吧。 牟笛愣愣地她越走越远,待到她的身影转入园中不见,肩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只听身后有人调笑道:“傻小子,看呆了眼了?” “哥哥。”牟笛转身看向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高大男子,似是早知道他在偷看一般,“我喜欢她。” “别乱叫。”来人的脸掩在水榭廊柱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听见语气有些谨慎,似乎很不满地拍了一下牟笛的脑袋,但语气并无太多不悦。看来这人应该也是位王子才对,可这人却只穿了一身普通的吐蕃服饰,衣着打扮像是仆从,与牟笛一身华贵不可同日而语,“你这小子才多大就开始想女人了?” “我九岁了!”牟笛不服气地瞪了来人一眼,若是武青玦听见必定大吃一惊,因为这牟笛的外表看起来有十三四岁模样,原来才九岁,也不知从小是吃什么长大的,竟然发育得这样好,“再过三年就可以娶妻了。” 新唐律令虽然规定百姓男女皆年满十八方可嫁娶,不过大唐周边蕃邦属国却还是依旧时礼制,男子年十六,女子年十四就可成婚,贵族男女嫁娶年龄更早,且女人地位不高,男人照旧可以三妻四妾。 “你看上她了?”来人轻笑,与牟笛说话的语气熟捻且毫无敬意,看来身份绝不是仆从,“那可是天朝皇帝的正经皇孙。” “那又如何?”牟笛的神情颇为自傲,“我也是吐蕃正经王子。” “天朝历经四朝女帝,如今是以女子为尊,再不可能像百年前一般,将宗室女嫁入吐蕃。”来人调侃道,“难道你想留在天朝做上门女婿?” “嗤!”牟笛轻哼一声,犹带稚气的脸上露出与他的年龄极不相符的意味深长的表情,“你们此行的目的,不就是想重议前事嘛。” “哈哈!你这小子肠子里还有这副弯弯绕。”来人似是觉得牟笛说的话很逗,轻笑两声道,“莫说此事未必能议成,便是成了,这位宗姬的母亲是皇长女,极有可能登大宝的,就算和亲也轮不到她身上,况且她年纪还那么小,你这念头转得可不是时候……”说话间,前方似乎有宫人举灯过来,这个吐蕃男子收了声,弯腰行了个标准的仆从礼,“王子殿下,您的酒劲儿散过了,该回宴上去了。” “唔。”牟笛不以为然的眼神一敛,正了正表情,大模大样地负手往前走去。吐蕃男子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目不斜视地从两个宫侍身边行过。两个宫侍侧身礼避,待抬头时,两人已经转入园中,行得不见踪影。 ——010、、1、16:1(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卷 雏凤啼 第34章 牟笛求赏(上) 麟德殿内仍是歌舞升平,武青玦静悄悄地溜回来并没有引起什么人注意。又一轮行酒过后,继续观看歌舞,一会儿司仪官来报吐蕃使团有一特别的礼物要献给天子。天子允使节上殿,片刻之后,武青玦见到之前在水榭偶遇的那位牟笛王子带着两人走进殿来,向皇帝行礼:“吐蕃王子牟笛参见皇帝陛下!祝陛下福寿安康!” 身后跟着的那位衣着华丽的中年大汉跟着道:“吐蕃使节朗德拜见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这位使节的汉话说得比牟笛顺溜多了,另一位青年男子衣着寻常,手里捧着一只狭长的锦盒,却只行了礼称了万岁,没有上报姓名,只低调地站于牟笛和朗德侧后,看似随扈。 “平身!”皇帝的目光随意地在三人身上一转,落到牟笛身上,倒是仔仔细细地打量了牟笛一会儿,微笑道,“你便是墀松德赞赞普的幼子么?果然长得精神。” “陛下谬赞。”牟笛在殿上倒是挺懂规矩,没有露出与武青玦谈话时对大唐礼仪不以为然的表情。 “你小小年纪跟着使团跋山涉水,一路辛苦了。”皇帝陛下是知道这位王子的年纪的,乍一见他,有些出乎意料,不由笑着转头对相王道,“相王可知这位小王子几岁了?” 相王见女帝问到他,也细细打量了牟笛一番,猜测道:“似是舞勺之年了。” “相王此次可眼拙了。”女帝露出就知道你会这么猜的表情,笑着公布答案,“这位小王子天赋异禀,尚在总角之年,现今不过年方九岁。” 女帝此言一出,殿上众人纷纷面露惊奇之色,齐齐看向牟笛,像围观动物园的猴子的一般。武青玦心中也是万分惊讶,想到之前牟笛颇为直率无状的言论,暗忖怪不得他如此,之前以为他是吐蕃人所以不懂规矩,起来年纪甚小也是原因。 牟笛见众人都盯着他,却也不恼,目不旁视、神情自若,女帝见他举止落落大方,暗自称许,神情和蔼地道:“却不知吐蕃欲献何礼?” 牟笛恭敬地道:“牟笛为陛下献上一曲,以贺天朝盛世太平。”说完一扬手,一旁的侍扈将锦盒打开,取出盒中的骨笛递到牟笛手中。 朝臣见吐蕃使团所谓“特别”的贺礼不过是一支笛曲,却说得那样慎重其事,眼中免不了带上几分不以为然。皇帝听了牟笛的话,倒是神色平静,点头道:“可。” 牟笛眸光一转,举笛至唇,一声清越的凤鸣之声直冲云霄,声势颇为慑人,但笛声却不刺耳,如百鸟之王落于梧桐木上,仰天发出的一声清鸣,悠远清扬。凤鸣声没,随后是一串活泼生动的鸟鸣声,忽而婉转、忽而清脆、忽而花俏、忽而嘈杂,像是百鸟听到了凤凰的召唤,惊而跃起,啁啁啾啾、嘤嘤呖呖、喳喳咕咕、哇哇哑哑地叫个不停,一时之间,朝堂之上像是飞进了各种各样的鸟儿,扑腾着翅膀在殿堂上闹将开来。 武青玦俏眉一挑,没想到这位吐蕃小王子竟能用一只笛子模拟出这样逼真生动的鸟鸣,看来在笛艺上颇有造诣,不过若仅是如此,大唐民间杂耍班子里的口技艺人和太常属下的伶人不乏通此类技艺的,这曲礼也算不得多么特别。正这样想着,突听殿外传来喧哗之声,皇帝微一蹙眉,还未等宫侍查问殿外发生何事,只见几只翠鸟扑腾着翅膀,从殿外飞进来,绕梁飞了几圈儿,各自在殿上找到了落脚处,一只停在了宫灯上,一只停在了皇帝的御案前,一只落到了牟笛的肩膀上,探头探脑地左右张望。 众人面露讶色,尚未反应过来这些鸟儿是从何处飞来的,又见着几只黄雀飞进殿来,如之前的翠鸟一般,先飞了几圈,又找了位置立足。紧接着,各种各样的鸟儿如百灵、燕子、麻雀、画眉、鹦鹉、八哥、杜鹃、黄鹂、柳莺、朱雀、燕雀、云雀、金丝雀、太平鸟……陆陆续续地飞进麟德殿,不一会儿竟达数百只,在殿内盘旋飞舞之后,或落于地面,走走停停、蹦蹦跳跳,或落于殿内朝臣的宴几之上,啄食果品和糕点,毫不惧人。 朝臣们先是目瞪口呆望着这一幕,随即有些人被突然落到自己案桌上的小鸟吓了一跳,更多的人回过神后,脸上的表情是意外和惊讶,殿上响起了议论之声。武青玦听到有人发出的疑问:“雪天哪来的这么多鸟儿?”忍不住扬了扬唇角,怕被人发现,垂下头掩饰。武青玦虽然心中也有一丝惊讶,不过惊讶的是这牟笛王子年纪这么小就能驱鸟,而不是鸟怎么来的。她伸手逗了逗飞到她案桌上的画眉,那鸟儿丝毫不惧,蓦地跳进她的掌心,左右踩了几爪,令武青玦唇边的笑意再也忍不住漾开。这样不惧人的鸟,自然不是野地飞来,而是被人养熟了的,当然不会如野生的候鸟般冬天都飞到南边儿去。 她不是没见过懂得驱鸟使兽的能人,像前世马戏团里的驯兽师,就能将凶猛的狮虎豹驯得跟狗一样温顺。所以在这个世间遇到一个能驱鸟的人并不值得大惊小怪,想来那位牟笛王子便是以笛音作为驱鸟的指令,这些鸟儿,应该是吐蕃使团的人一早就安排布置好了的。只是,想要在这大明宫不动声色地布置好这一切,再在晚宴时出其不意地秀出来,那可不是一般的手段和人脉才能做到的,这个吐蕃使团不可小窥,只怕随团而来的,个个都是能人。 想到此处,武青玦下意识地看向站在牟笛身后的两人,这一看倒真是叫她瞧出一点儿端倪。那使节朗德的目光大都跟大家一样落在殿上的鸟儿身上,偶尔转眼看看牟笛,又去看鸟儿。但他侧后方那个手执空锦盒的随扈,却不像一般仆从那样,垂头敛目,而是跟朗德一样,似乎也是在看鸟,又似乎不是,因为他并不像朗德一样偶尔仰头往天上看去,他的目光只在殿内平视,那个样子,很难说他是在看鸟,还是在看别的什么。 ——010、、、1:1(未完待续) 第一卷 雏凤啼 第34章 牟笛求赏(下) 武青玦越看越觉得这个人有点怪,这个人应该是个青年男子,只是他留了一脸的大胡子,把五官几乎都遮没了,只是从额头黑红的皮肤尚光洁无纹来猜测,应该不会很老。大概是那人觉察到了武青玦的目光,眼神转过来扫了一眼,微微停了两秒,又若无其事地转走,眼神中并无丝毫情绪起伏,目光又落到那些鸟上去。武青玦心中失笑,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可能别人是真的在看鸟吧,毕竟连皇帝都被吸引住了呢,看看殿上的二圣,相王目露讶色不说,女帝也是目光炯炯、笑意盈盈。却不知那随扈已被她惊住了,刚刚两人眼神偶遇的那一瞬间,他乍惊之下猝不及防,眼神几乎一动,若不是从小到大一直受着处变不惊的训练,怕是要阴沟里翻船了。他面色神情虽然未变,心中却是震惊,暗忖小弟看上眼的这位宗姬,绝非常人,有哪个她这般年纪的小童,却拥有一双像是能看透人心的眼睛,被她用探寻的目光对上,仿佛所有的心思都被她看穿,背心竟是直冒冷汗。 此刻笛声忽地一转,又一声凤鸣轻轻袅袅地逸出,飞旋的鸟儿都寻到地方停了下来,蹦达的鸟儿们也不跳不叫了,殿内一时只余笛声和朝臣们的窃窃私语。牟笛身后的两人却在此时跪地伏首,那吐蕃使节朗德大声道:“陛下圣明,德厚流光,百鸟朝凤,天下依附!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臣如梦初醒,临淄郡王李瑛率先跪地,伏首叩拜:“陛下德重恩宏,引百鸟朝凤,福佑大唐,祚庆社稷,泽被苍生,天下归心,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紧跟伏首,三呼万岁之声响彻麟德殿内外,惊起百鸟齐飞,笛声婉转一扬,受惊的百鸟像是受到指引一般,围着大殿整齐地排队盘旋,欢快的鸟鸣撒了一殿。皇帝仰望鸟群,激动不已,蓦地自御座上站起,朗声笑道:“百鸟朝凤,祥瑞降临,真乃天佑我朝,我大唐江山,绵延万载,永世昌盛!” 朝臣复诵着“大唐江山,绵延万载,永世昌盛”,再次三呼万岁,皇帝志得意满地望着半空中飞旋不停的百鸟,满面红光、神采飞扬。武青玦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百鸟朝凤”对封建君主的政治意义,怪不得皇帝如此激动,怪不得吐蕃使节要说他们送上的是一份特别的礼物,这个马屁拍得实在是太用心了,有什么比赞美皇帝圣明、天下依附、德高望重、众望所归来得叫她高兴?像自己这种对政治敏感度极低的人,只会想到笛子的音色、乐者的吹奏水平和驯鸟的本领上去,根本没有那份悟性深想到事物最本质的那一层含义。武青玦醒省之余,心下微惊,若自己以后的路真要按照武明玥的安排往下走,她是否真的有那个能力,在这朝堂上长袖善舞,而非被人啃得皮骨不存?再联想到古今中外朝堂皇室那些令人防不胜防的阴谋诡计和血腥争斗,心中那份刚刚萌芽的不欲再隐忍的种子像是经了一场暴风雪,被冻僵之后又埋了数尺深。 她思绪混乱,只觉得脑袋发胀,无法镇定下来思考。此际只闻得又是一声清越的凤鸣,如最初那声百鸟之王的召唤一般,带着傲然之气蓦然冲上云霄,百鸟闻得这声凤鸣,齐声欢叫,排着队如一道长虹般整齐地冲出麟德殿,在广庭上空闹闹腾腾地盘旋三圈儿之后,远远地向着东方飞去,渐渐变成一排小黑点,不久便融入夜幕之中。 此时笛音渐袅,牟笛气定神闲将骨笛从唇边取开,抱笛躬身一礼,皇帝看着满殿俯跪的臣子,豪气膨生,微甩衣袖,激动地道:“子慧,拟皆,将祥瑞降临之事公告天下,让朕的子民普天同庆!” 上官敏应声而起,自有宫侍捧了笔墨伺候不提。皇帝等心情稍稍平静了一点儿,缓缓坐回御座上,见朝臣还跪在地上,抬手道:“众卿平身!” 朝臣三呼万岁后起身入座。皇帝目光和蔼地看着殿中伫立的牟笛,笑道:“吐蕃送的好礼,朕心甚慰,看赏。” 牟笛弯腰行了一礼,朗声道:“天朝皇帝陛下,牟笛不要金银财物,能否另外讨要一样赏赐?” “哦?”女皇有些意外,笑道,“不知你想讨什么赏?” “牟笛想请陛下将岗拉梅朵赏给我。”牟笛这话一出,武青玦先是一怔,心中顿时升起不妙的感觉。岗拉梅朵?不会……是指她吧? “岗拉梅朵是何物?”女帝下意识地发出疑问。立即有懂吐蕃语的朝臣向皇帝献媚:“回陛下,岗拉梅朵是吐蕃语,意为雪莲花。” “雪莲花?”皇帝更觉得奇怪了,“这东西本就是吐蕃和西域的产物,在中原或者算得上珍贵,却应该不值王子这样讨要才是。” 武青玦越听越觉得不妙,紧紧地盯着牟笛,就怕他真的说出自己的预感来,没想到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只听牟笛笑道:“皇帝陛下,牟笛讨要的岗拉梅朵不是一朵花,而是一个人。” “哦?”皇帝的唇角缓缓上扬,偏偏脸上的笑意却淡了几分,令武青玦看得心惊肉跳,而接下来她说的话更让武青玦几乎冒出一身冷汗:“王子想讨的人,是谁呢?” 她问的话并没有什么出奇,可偏偏问话的语气,让人觉得大有含义。武青玦心都揪紧了,这小王子这样乱说话,他身旁那个吐蕃使节怎么不拦他一拦呢?如果牟笛说的人真是她,先别说以她的身份会引来多少对双方不利的猜忌,光是女帝的面子就拂不过去。别说她是正经的皇孙,便是大明宫的一个宫侍,皇帝都会十分不快,觊觎皇帝身边的人是犯了天子大忌的,难道他们真不知道?她不过就是跟这个吐蕃小孩儿借了笛子吹一吹,好像没有得罪他吧?他为什么要这样害她啊? 牟笛哪知道武青玦此际心中的波澜起伏,转头在殿内看了看,见她正瞪眼看他,展颜一笑,指着她对皇帝道:“就是她!她就是牟笛要的岗拉梅朵!” 武青玦简直快要晕过去了。皇帝顺着牟笛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武青玦发白的脸,脸色骤变,眼中飞速闪过一道凌人的厉芒。 ——010、、6、:46(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