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清国倾城》 第一章 “小姐,芙蓉小姐,您在哪儿呢?”花园远处传来丫环冰儿的声音,芙蓉坐在小凉亭中,听到这喊声却并没答应,这个小凉亭位于花园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冰儿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这里,还可以多清静一小会儿。哎,芙蓉想:自从不小心把亲戚收藏的一个古董花瓶打碎后,随着花瓶碎裂后的响声和一道奇异的白光,我竟莫明其妙的昏倒了,再醒时竟然已经从21世纪穿越了300年来到了清朝康熙四十五年,苍天呀,大地呀,是谁跟我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呀! 芙蓉在现代名叫丁宁,已经28岁,是一个两岁孩子的妈了,可穿越到清朝后,竟缩小了15岁,变成一个只有13岁的小女孩子,虽然变年轻是所有女人的梦想,但这也不表示她愿意倒退三百年做一个“古典少女”吧!更糟的是,这个芙蓉还要参加三个月以后的皇家选秀,虽然她对清朝的历史不是很清楚,但至少知道康熙皇帝在位六十一年,活到六十九岁,按这个推算,现在他老人家应是五十三岁了吧,如果被选上,那不就惨了?虽然也试图挣扎过,想请在骁骑营做四品副骁骑参领的阿玛富察.福泰向上面疏通,找借口免选,可因为选秀制度很严格,结果可想而知了。所以芙蓉的额娘流着眼泪让她认命了。丁宁真的没兴趣做康老头的妃嫔,更没兴趣像穿越小说中写的那样,和那些阿哥们发生恋情,她一心只想回到现代,想和老公孩子在一起,穿越过来已有一个多月了,她发疯一样想儿子,他还只有两岁,这么小没有妈照顾怎么行,虽然安慰自己儿子还有爸爸、爷爷,奶奶,可谁能代替她这个母亲呢,每次想到这里都是心急如焚,不禁咒骂是哪个该死的不长眼,找个小姑娘穿越多好,偏让她这个有诸多牵挂的孩子他妈穿,没天理呀! “小姐,可找到您了,您怎么还在这儿里呀,该用午饭了。”芙蓉的贴身丫环冰儿终于找到了她,自从穿越过来,就一直是她在伺候芙蓉。可能这个身体的原主――富察.芙蓉平时就对下人很温和,所以冰儿并不像大多数奴才那样怕主子,还时不时以姐姐一样的口吻提醒她几句,哎,谁让现在的丁宁,不,应该说是芙蓉只有13岁呢!芙蓉慢腾腾站起来,“走吧,冰儿,吃饭去。”既然已经这样子了,只好既来之则安之了,回现代的事只好再慢慢想办法了。 坐在自己的屋子里看着这些“古书”,不禁叹口气,这下可真成了看古书了,都是竖版印刷,看得人眼累,可不看书就更没可做的了。在这个年代做一个没出阁的女孩子,那叫一个苦闷!除去做女红,再就是读读书写写字了,幸亏这个身体的原主自幼喜爱读书,所以丁宁还可以看看书,要是这个芙蓉和大多数女孩子一样不识字,那可真就惨了,试想家里人要是看到一个从不认字的女子突然抱着书看,还不吓坏了,肯定以为是鬼上身了。 说到写字就更麻烦了,丁宁不会写毛笔字呀,幸亏是女孩子,没人考察,不然真不知找什么借口。认人、记事可以用前不久大病一场(就是这个芙蓉一个多月前大病一场几乎丢了命,她才穿越过来的)失去记忆来搪塞,可写字就是再失忆也不应忘的,哎,为了不漏馅儿,所以只好偷偷练了。 “小姐,您的新衣服做好送来了,要不要试穿一下,看看合适不?”光顾着走神,连冰儿何时进来的都不知道。芙蓉站起来要脱身上的外衣,冰儿连忙上前替她解纽扣,穿上新衣站在镜前,丁宁仔细端详起镜中的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自己,或者应该说芙蓉来:冰肌如雪,柳眉微蹙,眼波流转似一弘秋水,那眼睛真像两颗宝石一般散发光芒。朱唇瑶鼻,娇腮欲晕。因是午后睡起来随便的挽了个发髻,更显得乌发堆云。身材高挑匀称,这种身高是一般十三岁女孩没有的,尤其是在古代,她目测过不止一次,至少有165公分.看这镜中人,芙蓉突然想起一句书中的话:娇若春花丽若朝霞。想起真正的她只是个长相中等的普通人,可没想到来到清朝成了富察.芙蓉后,却成了大家公认、名符其实的绝色丽人。 “哎――”,冰儿一声叹息又把芙蓉从走神中拉回了现实,“冰儿你叹什么气呢?”“小姐,听夫人房里的张妈说,您现在的容貌犹胜夫人当年呢!要知道夫人年轻当姑娘时就是远近闻名的美女,求亲的都踏破门槛儿了,后来老爷娶了夫人,大家都说只有老爷这般英俊非凡的外表才算配的上夫人了。小姐您的容貌又是集合了双亲所有的优点,所以才比夫人还要美,真真是国色天香呢!”冰儿看着镜中的,眼神中的赞叹显露无疑。 “‘眉如远山含黛,眼比澄波还秀’,是不是啊?冰儿”?一回头,是阿玛边说边走了进来,芙蓉连忙按规矩请了安,心想这古人就是麻烦,自己的亲爸亲妈也要见一次行一回礼,记得她小时候,一年一次给爸妈拜年还要见着押岁钱才给拜,妈妈总笑她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富察.福泰,这个阿玛虽是四品武官,却生的儒雅俊逸,举手投足风度翩翩,芙蓉有现在的倾城之貌,他这个阿玛的功劳也不小啊。“芙蓉”,阿玛今天来显然是有话要说:“再过两个多月,你就要进宫选秀了,哎,你的容貌这么好,阿玛很担心…”后面的话似乎不好出口,她心里明白他是想说,担心她因过于出众的美貌而被皇上选中做了妃嫔,那这辈子只能关在深似海的地方了。看到他这样担心,芙蓉心里很温暖,必竟在这个年代,做父母的有几个顾虑到女儿真正的幸福,还不都是巴望着被选中,这样全家也可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像他这样真心只为女儿想的父亲确实难得。正要安慰他几句,小冰在一旁听了以为他是担心小姐选不上,就先开口了:“老爷不必担心,先不说小姐的容貌是人上之人,单说这通身的气度,往人群里一站,准保是鹤立鸡群的。那天奴婢无意中听到李管家和张妈闲聊,他们俩个说起小姐,都觉得天生带着一种贵气,举手投足气度不凡,将来必有大福呢!” 福泰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抬眼看看女儿,“不管我怎么想办法,最终你还是要去选秀,既然已经如此,只好先走一步算一步了,你放心,阿玛会托人再另外想办法的。”言下之意,可能是想托人让她落选去当宫女,这样到了二十五岁出宫就能自由了。 看着阿玛为了自己的事如此操心,芙蓉还真有些过意不去,来到清朝一个多月,虽然还是从心里觉得他们很陌生,但这里从上到下每个人都对她很好,搞得她心里有时倒像是做了贼似的,总觉得这些本不该属于自己的宠爱是偷来的。 因为快进宫了,家里没有象以前一样管得那么严,甚至允许芙蓉在两三个下人的陪伴下出门去逛街。这天,芙蓉在冰儿和一个叫忠儿的男仆的陪伴下终于如愿以偿的第一次上了街,当然,出门前和冰儿都换成男装,打扮成了小厮模样。 芙蓉的第一个目标自然是雍和宫,她想:真可笑,我还没机会看到现代的雍和宫是什么样,倒要先看见这三百年前还不是雍和宫的四贝勒府了,心里那叫一个激动呀! 小冰对于小姐首先要去看的这个地方颇不理解,用她的话说,这有什么好看的,不是当今皇上的四阿哥的府邸吗,人家的家有什么好看,再说人家又不让进。 站在四贝勒府门前的街上远远看着那片建筑(忠儿说:如果我们靠门太近,会被守门侍卫哄走的,那可是皇子的府第呀),不禁感叹,谁能想到这里将走出清朝两个著名的皇帝?芙蓉笑着点点头对冰儿说:“真是风水宝地呀!”冰儿嘻嘻笑了:“小姐什么时候学会看风水了?”只有十六七岁的忠儿早就等不及想走,可能他觉得再也没有比站在这里更无聊的事了,“小姐,时候还早呢,不如去最热闹的天桥看看?”芙蓉白了他一眼(无奈芙蓉的眼睛真是生得秋波盈盈,白一眼就像是抛媚眼一样)。 磨蹭着正要离开,突然看到四贝勒府的角门开了,几个人簇拥着两名男子走了出来,只是离得远看不清长相,那中间的两名男子虽然看起来像主子,但衣着却似乎并不华贵。 “哇,不会吧,不会让我这么容易这么幸运就碰上四贝勒吧”芙蓉暗想,这句话要是说出来,非把那两个下人吓坏,他们会以为端庄沉静的小姐一定是病还没好。 被冰儿、忠儿拉着往天桥走,没走多远芙蓉就发现,她们恰好是跟在了刚才那主仆几个人的后面,他们也在向相同的方向走,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常,他们并没注意她们,芙蓉放慢脚步有意拉开了距离,免得让人家以为这三人是在跟踪。 天桥的热闹真是令芙蓉这个“未来人”也大开眼界,东瞧西看,眼和嘴都不够用了。卖艺杂耍的、说书的、卖小吃的、卖杂物、剃头的,吃的玩的用的应有尽有,叫卖叫好声此起彼伏。吃过几种小吃,又跑去看各种杂耍。芙蓉本想像韦小宝一样进茶馆点壶茶听一段儿书,好好感受一下这康熙盛世的详和气氛,可冰儿、忠儿死活不让,冰儿说:“小姐虽然扮成男子,可只要细看,傻子也能看出是女孩子,怎么能去那种三教九流都有的地方,万一有事,奴才们也活不成了。”看这两人都快哭出来了,她也只好作罢。 转眼到了中午,三个人都是又饿又累,找了附近最大的一间酒楼——醉仙楼吃午餐。坐在二楼临窗的座位,边吃边欣赏外面的繁华街景,芙蓉感到心怀舒畅,不禁吟诵起自己前几天刚背会的一首李白的诗:“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闲窥石镜清我心,谢公行处苍苔没。早服还丹无世情,琴心三叠道初成。遥见……”突然一个男子哄亮的声音打断了她,接口诵道:“遥见仙人彩云里,手把芙蓉朝玉京。先期汗漫九垓上,愿接卢敖游太清。”随着声音渐近,两名男子走上楼来,芙蓉一看,他们就是刚才从四贝勒府中出来的那两个簇拥在中间的男子。 接口诵诗的这位二十岁左右年纪,身穿淡青长衫,腰系同色带子,长得剑眉星目,举止洒脱不羁,英气勃勃。另一位的年纪比他大些,大概二十七八岁年纪,身穿深蓝长衫,腰带上系着一块羊脂美玉,面色白静,五官清秀,长眉入鬓,双眸炯炯有神,举止沉静严肃,气度从容高贵。这两人也同时看到了芙蓉,只见他们在看到她的一瞬间都微微一怔,面前的坐着的人虽是男子装扮,可面容娇媚明艳,眼若秋水,肤若凝脂。一望便知是女份男装,那年轻些的男子双眉一挑,随即便了然一笑,芙蓉不禁担心,看他的表情,似乎认出自己是女子了,不过也不奇怪,只要细看她容貌,恐怕没有看不出来的。 第二章 “不知刚才可是这位朋友在诵诗?”年轻男子看着芙蓉问,芙蓉起身答:“正是。” “这位朋友一看便知是文雅之人,”他一转头对另一男子说:“四哥,这楼上最是清爽干净,只是没有空桌了。”那个被他称为‘四哥’的人默默点头却没有说话或要走的意思。店小二惯会看眉眼高低,一看这两人的意思,马上机灵地跑来跟芙蓉三人商量能不能和他们坐在一起,冰儿皱眉刚要拒绝,芙蓉却抢先说:“自然可以,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请吧!”冰儿忠儿很懂事得站起来,把位子让给他们,站在了她身后,反正他们刚才也吃得差不多了。小二重新收拾一下桌面,二人点了酒菜,边吃边聊。 “还未请教朋友贵姓?”年轻男子问我。“免贵姓丁”芙蓉把自己在现代的姓报了出来。“请问两位兄台怎么称呼”?“我们是兄弟,姓艾,我在家行四,这位是我弟弟,排行十三。”那个极少说话的男子竟然开了金口。 “冷静、冷静啊!”芙蓉在心里说,其实心已快炸开了。天,这么说真是四阿哥胤禛和十三阿哥胤祥了,不是做梦吧,真是没白穿越一回呀!其实要不是刚才看到他们从四贝勒府出来在先,这会儿也不可能这么确定他们的身份。这一点也是他们没有料到的,此时他俩也绝想不到面前的女子,甚至身后的冰儿忠儿都猜出了他们是谁。 芙蓉只管低头走神,背后的冰儿悄悄点了一下她的后背,她猛一抬头,见胤祥正盯着自己看,好像也看走神了。“咳”,四阿哥也发现了弟弟的失态,干咳一声提醒他。胤祥连忙正神,对芙蓉微微一笑,这一笑更显得他神采飞扬。四阿哥喝了一口酒,对她说:“请问丁先生喝酒吗?相逢既是朋友,不如一起饮一杯吧?”“啊?我,我,在下不会喝酒,请二位自便吧。”芙蓉一时有点心慌,没想到这个冷面王竟会邀她饮酒。胤祥也是一怔,说:“四哥,你请她喝酒,你明明也看出她是女子”!芙蓉一听胤祥揭了自己的底,索性说:“不错,我是小女子,不会饮酒,对不住。”“哼!”冷面王声音低沉“你是谁家姑娘,叫什么名字?怎么女扮男装到处乱跑,你这个模样,任谁也能看出是女子,就不怕出意外吗?”原来他刚才故意请芙蓉喝酒,只是想把她“打回原形”。芙蓉本来还有几分不好意思,可听了他的话,不禁冒火,真是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的四阿哥,说出话来不像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倒像是个老夫子。她柳眉微立,双眸微眯,看了一眼四阿哥,随即灿然一笑:“我是谁家女子现在不必说,用不了多久您二位一定还会见到我,到时不要吃惊就行了,相信我吗?四阿哥、十三阿哥。”芙蓉此话一出,胤禛、胤祥都大吃一惊,原来这女子早就知道他们的身份了。“你,你怎么知道?”胤祥脱口而出。胤禛眉头一皱,看向芙蓉的目光越发深邃。 没等他们再发问,芙蓉从容站起,仍以男子的礼节抱拳行礼,然后笑道:“刚才十三爷接着诵的那两句诗文中就有小女子的名字,四爷不是想知道吗?那就从那两句中找吧,等下次再见面时,您就知道自己找的对不对了。告辞!”芙蓉想:此时不溜更待何时,难道告诉你们本小姐刚才一直守在四贝勒府外窥视吗,太丢人了吧!不等他们再说话,带着两个下人下了楼。 三人走在回家路上,芙蓉的心脏还在为刚才的事咚咚狂跳,心想:他们可是阿哥,要是真得罪了,等我选秀时要给我使坏还不容易,刚才可能太冲动了。可谁让自己是个百分百的现代女性,最看不得男人的大男子主义,刚才四阿哥的那几句话虽说也有为自己好的成分,但语气态度都那么大男人,真让人受不了。自己平时和老公斗嘴,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哪受过一点男人的窝囊气,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改也改不了,没办法。 在进家门前,芙蓉已再三嘱咐冰儿和忠儿,决不可将今天酒楼上的事告诉任何人,尤其她的父母。 一恍两个多月过去了,离进宫的日子没几天了,芙蓉突然觉得烦躁异常,她反复地问自己是不是就这么心甘情愿的把自己送进宫,毕竟自己不属于这个时代,不属于这里,我是丁宁,是丁宁呀!芙蓉想:一入宫选秀,凭我的条件,几乎不会“幸免”,就算千方百计躲过康熙那一关,也终逃不过那些阿哥的“魔掌”,难道我这个现代女性会甘心去做三妻四妾中的一员?想到这儿,芙蓉越发烦恼,站起身信步走到镜前,镜中的她真是应了芙蓉这名字,宛若出水芙蓉一般清丽,只是脸色因为近几日的焦虑而略显苍白,不知怎么,芙蓉脑子里闪过一句话“倾国倾城貌,多愁多病身。” “多病身、多病身”想到这儿,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念头出现了,芙蓉对着镜子激动的捂上了嘴,仿佛是怕自己一不小心喊出来似的。对呀,怎么早没想到,富察.芙蓉可以大病一次,就不能再大病第二次吗?可是怎么才能让自己一下病倒呢?而且古代医疗不发达,可不要弄巧成拙,本是装病最后真的病的起不来,死不了又活不长,那不就惨了。芙蓉想来想去,恐怕也只有去趟药店,看看有没有能让自己既看起来像生了大病可又不很伤身体的药。 想尽办法摆脱了冰儿,偷偷溜出家门。芙蓉仍旧打扮成小厮的样子,以最快的速度在大街上行走,记得那次出门逛街,这条大街上有好几家大药铺,芙蓉想,自己是偷跑出来的,不能担搁太久,要快。也懒得看牌匾,随便冲进了一家药房。 药房里的伙计正忙着,忽然看到一个小厮走了进来,可又觉得这人哪里不对劲儿,伙计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哪儿不对,这个小厮长的也实在太秀气了一些,根本就不像男人。 “请问,有没有这样一种药,人吃了会像得了大病一样,卧床不起,可过几天药劲过了就没事了,有吗?”芙蓉问。药房的抓药先生想了半天,对着芙蓉说:“您说的这种药本店没有。”芙蓉很失望,正要离开再换家店问问,只见柜台里面的一扇小门推开了,走出一个男子,二十岁左右年纪,俊逸非凡,气质脱尘,他显然是听到了芙蓉他们的对话,对着芙蓉说:“我是此店的少东家,如果您真想要那种药,就请随在下到里间一谈。”芙蓉略一犹豫,也就随他走进里间了。 没想到外间柜台嘈杂忙碌,一进里间,倒是清爽干净,几盆兰花散发出幽幽清香,两边墙上挂着几副山水画,正面墙上挂着一幅字——“室雅兰香”,这四字写得十分俊秀,而且柔中带刚,颇见功力。 那少东家似乎在等芙蓉欣赏个够,所以一直没说话。在芙蓉欣赏的同时,他也在欣赏着面前这位秀雅绝伦的“小厮”。他不禁在心中感叹,上天造物竟这般神奇,世上竟有这样完美的女子。只是这女子要买的药委实有些古怪,要不是在后面听到她甜美的声音,又看出她是女子,他真会以为这小厮买这种药是去做什么坏事呢!可当他看到她时,他的疑虑就打消了,他认为这样一个美得出尘的女子是绝不会去做坏事的,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第三章 药房的内室中,进行着这样的对话: “请问少东家尊姓?” “在下复姓慕荣,单名一个‘睿’字.‘ “刚才在外间听慕荣公子的意思,是有我想要的那种药了?” “我慕荣家祖传几辈都是经营药房的,在下也自幼学习,颇通药理,以前因和朋友打赌,曾试着配过一种药,其功效就和刚才您形容的大致相同,只是这药配出后,一直未在人身上试验过,不过倒是、倒是……” “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请不要见怪,在下一直觉得配此药不过是一时性起的玩笑之举,并无多大的实际用途,所以只在狗身上试过。” “啊!狗身上!” “但在下可保证此药对身体并无大害,等药劲儿过了,顶多只是有段时间会让人感到浑身无力。但最多不过一个月便可完全恢复。另外在下认为,这药既是用来装病的,只怕还是病好的过程拖的稍长些才可使人更相信。” “我现在能拿到这药吗?我很急。” “此药药方在下仍收着,只需片刻就可配齐。” “请。” “在下可否请教尊姓大名?” “公子觉得我会报真名吗?” “如此是在下唐突了。” “此药若有效,慕荣公子与我必有再见之时。” 一个多月后 芙蓉坐在椅子上,细细地品着茶,自从来到清朝,芙蓉学会了烹茶品茶,这也算是一大收获吧!病了一个多月,总算是躲过了选秀,想到这次慕荣睿真是帮了大忙了,应该好好谢谢他才对。芙蓉在现代时,经常和同事一起吃饭,饭桌上边吃边侃大山也是一大乐事,可自从穿越来后,这乐事自然也没了,芙蓉的直觉,慕荣睿应该是一个不错的谈话对象,谈吐不俗见识颇丰,当然长相也非常“赏心悦目”嘛。想到这儿,她决定找时机出去请慕荣睿吃饭。一来为谢他,二来自己也能过过嘴瘾。 “小姐,您病刚好了,身子还较弱呢!要不上床歇歇?”小冰又来行使她的职权了。“不用,我已全好了,现在挺精神的,小冰,是不是前院来客人了,是谁呀?”芙蓉问。 “奴婢听说是咱们家的一位远房亲戚,任佐领的富察.僧格大人来做客了,他与老爷论辈分是平辈,平时倒不常来往。不过奴婢听说他的女儿富察.月兰去年被指给十三阿哥做了侧福晋,这个佐领大人攀上了皇亲,得意的很呢!这位月兰小姐算起来也是您的姐姐了。”这个冰儿还真是问一答十,芙蓉知道自从她因病错过了选秀,冰儿总觉得老天不公平,偏在这节骨眼上让小姐生病,冰儿认为如果不是这场病,以小姐的条件,现在早就是皇上的嫔妃了。芙蓉暗暗一笑,要是这些人知道芙蓉是故意生病躲开的,还不都气吐了血。不过老爷夫人反而因为她不用去参选暗暗松了口气,他们真心希望女儿这一生平平安安就好了,那些大富大贵根本不重要。 初秋的落日是那么美,坐在院子里,芙蓉享受着落日余辉下残存的一点暖意。 这府里的女主人,芙蓉的额娘鄂济氏走进院来,这位人到中年却依然美丽动人的女子,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眯着眼靠坐在椅子里,落日余辉照在她脸上、身上,使得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被罩一层柔和的光晕,再配上女儿那明媚的姿容,这景致竟像是一幅完美的图画。 “我的女儿好会享受啊!”鄂济氏笑道。“额娘,您怎么有空过来,客人走了吗?”芙蓉边起身请额娘坐下边问。“刚走,”鄂济氏看了看女儿,自从三个多月前女儿大病一场后,性情似乎变得比以前开朗了,也健谈了许多,这倒让她和丈夫既意外又高兴,以前的女儿确是太过沉静了些,什么事都埋在心里不肯说,可现在却变的活泼了,有时甚至可说是俏皮可爱。 “芙蓉你知道今儿的客人是谁吗?” “知道,听冰儿说了。” “这僧格的独生女儿月兰嫁给十三阿哥做侧福晋是去年的事了,这月兰没嫁人前倒是见过你几回,好像和你还很投缘,只是你们见面机会并不多,她这一出嫁,要见就更难了。你自从大病了这两场,从前的许多人和事都记不得了,可她倒是对你念念不忘。”鄂济氏停下来歇了口气又说:“这不是,前些天月兰突然小产了,心情身体都很糟,跟前也没个能说上话的贴心人,倒是有一两个赔嫁的贴身侍女,可必竟也是下人。也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你,跟她额娘说你善解人意,温婉可亲,又读书识礼,所以想请你去十三阿哥府上和她做几天伴,等她略好些就送你回来。这不,今儿个她阿玛来就为这个。” 额娘说了这么多,听到最后芙蓉才明白原来是请自己去给月兰做几天伴儿,可十三阿哥已经和自己朝过相,而那天的结果又不是很愉快,再见面只怕会麻烦,所以不太想去。芙蓉问:“那阿玛可答应了?”“本来你阿玛也是不愿意的,又说你连着病了两场,身子虚怕去不了。可那僧格反复相请,又说了许多好话,你阿玛也不好太驳了他的面子,况且想你现在也算好了,在家里肯定嫌憋闷,不如换个新鲜的环境散散心,过几天想回家了就叫人回来说一声,我们自会去接你,谁还能拦着你成?”鄂济氏一气说完便不再言语,只等女儿表态了。 芙蓉低头想了想忽然俏皮地笑了:“额娘,看来女儿也只有去呆几天了,只是女儿有一个小小的条件,不是额娘可否答应。” 第四章 穿着男装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芙蓉的心情好得不得了,她觉得天是那么蓝,空气是那么新鲜,就连这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也分外的可爱。 这次出行就是芙蓉向额娘提出的条件,额娘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她,只是派了一个家丁远远跟在她后面。 “慕荣壑,还记得我吗?”芙蓉给了他一个最灿烂动人的笑脸。还是那间有兰花的房间,还是那个俊逸的少东家。慕荣睿又惊又喜,自从那天一见后,再也忘不了的人,这一个多月来没有她的一点消息,他不知有多担心,只是反复安慰自己,那药不会有错,一定有效。他真后悔那天没有在她买完药走后跟着她,看看她到底是谁家女子,只因他是君子,不屑做出这样的行为。日夜的担心和盼望,现在她竟真的站在面前了。 现在,芙蓉和慕荣睿已经坐在一家大酒楼上,面前是一桌丰盛的酒菜,芙蓉一定要请慕荣睿吃饭,以此来感谢他。 两人边谈边吃,天南地北,海阔天空地聊着,突然芙蓉问:“慕荣公子,你为什么从没问过我要那种药究竟是用来做什么?” 看着那双宛若明珠的双眸,慕荣睿笑着摇头,“小姐一定有苦衷,若你不愿说,在下又何必问,反正,在见你第一眼时,就知道我会绝对的相信你了。”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以后别再小姐、公子地叫了,直呼名字可好,我叫芙蓉。” “芙蓉如面柳如眉。当真是人如其名,也只有你配得上这芙蓉二字。”慕荣赞道。 芙蓉听了不觉脸有些发红,这个帅哥说起“甜言蜜语”来还真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两人正聊着,只听“咚、咚、咚…”一阵上楼梯的声音,走上来三名男子,当先一位二十五六岁,长身玉立,温文尔雅,面貌俊秀,眼光柔和。第二个男子年纪略比前一个小此,也是二十岁出头的样子,身材英挺,眉目异常俊美,面容白净,略显细长的眼中却透出阴冷的目光。这样的外貌别说是男子,就是女孩子中也算是很好的了。跟在最后的一人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样貌纯真而英俊,目若朗星,气质高贵。三人皆是轻袍缓带。 他们三人坐的位置离芙蓉他们很近,慕荣睿示意她说话稍微小点声,并轻声说:“这三位可不是一般人,都是贵主儿。”芙蓉奇怪:“你只是从他们的着装和气质上就看出来了吗?”“不是,我也是机缘巧合,以前在别的场合有朋友认得他们,悄悄告诉过我。”说罢,用指蘸酒在桌上写:阿哥**十四 芙蓉吃了一惊,心想:倒底是京城,搞不好一片树叶掉下来也能砸到一个阿哥。就像在现代的总经理、董事长一样。想到这儿,不禁咯咯笑出声来。这一笑,让旁边桌子的三位阿哥都向她看来,芙蓉连忙低头,并没看到这三人注意到她时,眼中一致的惊艳。 “八哥,九哥、十四弟,让你们久等了,刚要出门有事拖住了,对不住!”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传来,芙蓉抬头一看,“啊!”十三阿哥胤祥,他也不知是何时上的楼,芙蓉正想低头避开,可刚才的一声惊呼早已让胤祥看到她,“芙蓉!芙蓉,是你,我没叫错你的名字吧?”胤祥走过来,表情语调都是惊喜。 “给十三爷请安,十三爷吉祥。民女的名字正是芙蓉,十三爷猜对了。”芙蓉说完心想:估计他还不知道他的侧福晋是我的远亲,也不会知道明天就是我要去他府里给她做伴,这点小事恐怕还惊动不了这位爷吧? 芙蓉猜得没错,胤祥只是知道明天侧福晋月兰会请一位远亲来陪她几天,这事也事先征得了他和嫡福晋的同意,至于这远亲具体叫什么名字,这些小事他是没兴趣的。三个月前他和四哥与芙蓉的偶遇令他难忘,当芙蓉起身离开后,他本想当时派人跟着,查出她是谁家的,可被四哥拦住了。 他们俩从那两句诗中琢磨,觉得其中的‘芙蓉’和‘玉京’最有可能是她的名字,胤祥本认为是‘玉京’,而胤禛则说只有‘芙蓉’两字配得上这样的女子,今天见面,胤祥一试,果然对了,心里也对四哥佩服不已。 八阿哥、九阿哥、十四阿哥今天本是约了十三一起喝酒,顺便谈些事,没想到还遇见到了这一出。令他们惊讶的是,胤祥居然认识这个绝色佳人(他们也一眼便看出芙蓉是女扮男装)。 十四阿哥胤禵高声说:“十三哥,既是认识,就请介绍一下吧。”芙蓉一听,心想自己虽身穿男装,可刚才十三的话所有人都听到了,反正已经这样了,不如直接一些吧!于是也不等十三说话,向前走了一步,看着他们嫣然一笑:“民女芙蓉给八阿哥、九阿哥、十四阿哥请安,三位爷吉祥。”慕荣睿也上来请了安。 第五章 目光阴冷的九阿哥眉头一皱,问芙蓉:“你是谁家的?” “回九阿哥,民女只是普通人家出身,不值得您知道。”说完,也不等九阿哥再问什么,向慕荣睿一使眼色,两人就要告辞离开。 一直没说话的八阿哥此时却说话了:“姑娘要走,也要把自己的东西拿上再走吧?”芙蓉一愣,回头看自己的饭桌上,原来刚才一时心急,把手帕落下了,脸一红,正想回身去取,十三阿哥原本离桌子很近,连忙拿起手帕交给芙蓉。 十三看着她双颊微晕,纤长细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伸出手接手帕,那手指就像是春笋一般,心神不由一荡。芙蓉道了谢,又向八阿哥道谢,八阿哥依然是如春风般和煦的声音:“不用谢,姑娘慢走。”旁边的十四还想说什么,却被他用眼神拦住了。 三天后 芙蓉来到十三阿哥府中已两天了,这两天她只在侧福晋月兰的屋子里和自已住的地方活动,一步也不多走,一句也不多说,只陪着月兰姐姐说说话,解解闷。她自己的丫环没带来,月兰派身边一个叫小燕的丫环伺候她。月兰因刚小产,心情不好,芙蓉尽量开导劝解,捡些高兴有趣的事说,还把那些现代的小笑话、相声稍稍改动一下,讲给她听,逗得月兰开怀大笑。芙蓉来了两天,月兰的“养怡院”就没断过笑声,从上到下都被她逗得笑个不停,月兰的贴身奴婢小云更是对芙蓉既感谢又佩服。 “芙蓉小姐,您是不知道前些天,我们小姐刚小产时有多伤心,我们爷虽说对小姐还好,可他是个大忙人,成天不见人影,就是回来了,也不可能天天来小姐这儿呀!这府里还有嫡福晋、另一位侧福晋、几个侍妾,我们小姐想见见爷,还要等呀、盼呀。”小云和芙蓉站在院子里赏花时,小云絮絮地说着:“自从您来了,我们小姐脸上总算有了笑容,这心情一好,身子也就好了不少呢!无论如何您多住几天,反正嫡福晋您是见过的,为人还算和善,她若不说,其他人也不会有二话的。您住在这‘养怡院’后面的小院里,最清静了,缺什么只管和小姐或奴婢说。福晋知道您在家也是娇养的小姐,还特意嘱咐过我们小姐呢!” 芙蓉听了这番话,心想:这古代女子还真是不好当的,一边要忍受丈夫的三妻四妾,一边还要盼着丈夫能多来看看,既使为了他受了委屈遭了罪,也不敢有半句怨言,只盼他能因此多疼她些,哎,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想来自己现在身不由已,也成了古代女子了,可现代丁宁所受的教育和多年的习惯,是决不允许自己做这种“贤妻良母”的,这也就是她为什么总想着怎么能穿回去,不想呆在清朝的原因。现代的婚姻虽然也不是完美的,但一夫一妻的制度早已在所有现代人心中根深蒂固了,怎么可能让她去接受清朝这种“妻妾成群,人之大伦“的观念。 这也就是造成现在的芙蓉不敢爱,不想爱的原因。虽然见到慕荣睿和那几位阿哥个个都玉树临风,各有千秋,她也曾心动过,可她真的不敢将自己的感情托付给他们中任何一人,“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在这个时代,有几个男人能做到,而且既使真有这种男人,她又怕有一天自己会突然穿回去,那留下他,岂不是害了他,付出的感情怎能收回? 芙蓉和月兰走在花园里,此时是初秋,秋高气爽,园中风景怡人,有些桂花开的正好,阵阵花香扑鼻。 “这几天我感觉身体好些了,也有精神出来走两步,妹妹没来时,我那些天在床上躺着,一点劲儿也没有,那时心想还不如死了好。可后来也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你,以前没嫁时见过你几回,总感到妹妹是仙女一般的人物,见着你就是不听你说话,光看着,心里就会很舒畅。我额娘和小云也是这样说呢!”富察.月兰看着芙蓉雪白粉嫩的脸庞,笑着说。 芙蓉笑说:“姐姐别说我,您长得难道不好看?”。她的这个姐姐容貌也很不错,清秀淡雅,体态婀娜。 小云早赶着在桂花树下的石凳上铺好锦垫,又让小燕去端茶和点心来。两人坐下,品茶谈心。 月兰突然想到了什么,问:“这几天妹妹给我讲的那些笑话真是有趣,以前从没听过,妹妹都是从哪儿听到的。” 芙蓉早料到她会问起,答道:“有些是听我阿玛说的,有些是听下人们讲的,还有的是从杂书上看的。” “昨天听小云说,听见你在自己的小院儿里哼歌,歌歌词她没听真,但曲调是极好听的,回来和我说了半天呢!你唱的什么,给姐姐也听听,可好?” “是啊,好小姐,好主子,唱一曲给咱们听听吧!”小燕、小云一起肯求。 芙蓉自从穿越过来,就没在人前唱过歌,只在单独一人时才小声唱唱。想当初她在KTV里和朋友们唱歌,那也算“麦霸”了。“好吧,那就唱。”芙蓉应了。 “蓝蓝的白云天,悠悠水边柳,玉手扬鞭马儿走,月上柳梢头。 红红的美人脸,淡淡柳眉愁,飞针走线荷包绣,相思在心头。 风儿轻,水长流,哥哥天边走,自古美女爱英雄,一诺千金到尽头。 风声紧,雷声吼,妹妹苦争斗,自古红颜多薄命,玉碎瓦全登西楼。 自古美女爱英雄,一诺千金到尽头——” 第六章 芙蓉一曲唱完,月兰和两个丫环都听痴了,可身后却传来“啪啪”的掌声,四人回头一看,竟是十三阿哥、四阿哥走了过来。 谁知这两位一见到转过身来的芙蓉,脸上的笑容竟同一时间僵住了,连月兰等人的请安也没注意到。看到刚才唱歌的女子居然是芙蓉,四阿哥清冷的眼眸里竟闪过一丝惊喜。十三阿哥更是张着嘴,盯着她看了好半天,才想起问月兰:“这位,她,她就是你说过来做伴的妹妹?” “回爷的话,正是呢!这就是妾身的远房妹妹——富察.芙蓉。她本也是待选的秀女,可因为一场大病错过了选秀。”月兰小心地答道,她并不奇怪两位爷见到芙蓉时的惊讶反应,因为以芙蓉的容貌,别说男人,就是女人初次见她,也会惊艳的,月兰奇怪的是刚才听爷的话意,好像以前就认识芙蓉似的。 现在,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也同芙蓉,月兰坐在桂花树下喝茶,四人似乎各怀心事,一时之间,都沉默着。月兰看见自家的爷眉宇之间全是喜色,,坐在芙蓉对面,一直盯着她看,而芙蓉始终低着头,只当没看见。月兰不免心中一酸。再看四阿哥的表现就更让月兰吃惊,在她眼里,四爷是个冷若冰霜的人,脸上永远是千年不变的严肃表情。可今儿个坐在这里,他脸上竟然像二月里,大地回春一样,一丝浅浅的笑意让人感到了暖意。真不敢相信他还是那个四阿哥。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人——芙蓉。 “刚才你唱的歌叫什么名儿?以前从没听过,词好,曲好,唱的也好。我和四哥站在后面都听住了,对吧四哥?”胤祥问。 胤禛点点头,眼睛看向芙蓉,见她闲闲地坐在桂花树下,一身淡紫色衣裙,头上除子一根钗子,其它什么首饰也没戴,脸上不施脂粉,更显得清丽难言。略显慵懒地靠着桂树,低垂着眼皮,懒散中带着娇慵无限。 “十三爷过奖,我——,民女不敢当,这支歌名叫《美人吟》。”芙蓉还是改不了现代的毛病,一张嘴就是“我”,上次见了这二位爷,满嘴就是“我”啊“我”的,被冰儿回去好一顿说。 “富察.芙蓉”,胤禛突然开口了,“你阿玛是副骁骑参领富察.福泰,是吗?” “正是,四爷说对了。”芙蓉也懒得想他是怎么知道的,反正有什么事能瞒得过这位精明强干的四贝勒的。 旁边的胤祥也没任何惊奇的反应,他几天前在酒楼再遇芙蓉后,回来后就再也按捺不住,派人去调查了她。他只是怕自己下次再没那么好的运气,还能第三次再遇到她,所以只有知道她是谁,才可能去找到她。可没想到他日思夜想的人竟就在自己的府内,一时间,就像在做梦一样,而他竟从心里希望这个梦永远不会醒。 晚上,婉言谢绝了十三阿哥一起吃饭的邀请,芙蓉自己吃过饭后,坐在小院子里看秋夜的月亮。 芙蓉来自三百年后,清朝的历史也大概知道些,尤其是康熙末年著名的“九龙夺嫡”,早已被人们无数次地用电视,小说等方式演绎出不同版本。虽然其中一些具体年份发生的具体事件,芙蓉有些记不清,但几个重大事件的经过和重要人物的结果芙蓉还是知道的。 四阿哥那就不用说了,地球人都知道他是最后的胜利者。令芙蓉感到难过的是十三、八、九、十四这几位阿哥。夺嫡战的残酷,使胜利者在成功后也并不轻松,而失败者更是结局悲惨。据她所知,这几位阿哥除去十四阿哥寿命较长外,其他几位去世时都是正当盛年,本来应是在事业上大展拳脚的岁数,却都带着遗憾或恨意离开了人世。而十四阿哥虽寿命较长,可是大部分时间却是在看守皇陵或软禁中渡过,对于一个曾驰骋疆场的大将军王来说,那样的日子与死又有什么分别。 而十三阿哥呢,芙蓉就更为他感到不值,虽然他支持的四哥最终胜利了,但为了这胜利,十三失去了什么,两次圈禁,第二次更是长达十年,男人最灿烂的时光都在圈禁中渡过,还落下一身病。既使最后他成了雍正最倚重、宠信的怡亲王,可很多失去的再难找回。 芙蓉看着天上的明月,心却突然为这些人感到疼痛,对于她来说,以前他们只是历史,只是书上的字,电视里的演员,传记中的人物,可现在他们真切地出现在她面前,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优秀的人中龙凤,真是不忍看到那些结局,不想置身其中。 第二日清早,伺候芙蓉的丫环小燕就去禀报了月兰,芙蓉小姐昨晚赏月着了凉,早上有些发烧。月兰赶快叫人去请大夫,又想了想,另派人去和十三爷说了。月兰很聪明,她从昨天的情景已察觉出爷对芙蓉的特别,心想如果她不告诉胤祥芙蓉病了,恐怕事后会被他埋怨。 芙蓉看过大夫后就坚持要回家养病,可胤祥比她更坚持,不让她带病离开,理由自然一大堆。福晋兆佳氏和月兰早看出自家爷的意思,连忙跟着劝芙蓉,说什么“本是请你来给月兰做伴的,如今在这里病了,就该在这儿养好些再走也不迟,这时候回去,倒让你家里人以为我们是怕你过了病气似的,那我们十三爷成什么人了?何况此时静养最好,不宜挪动,万一在回家路上病情重了,反成我们的罪过了。无论如何你都是客人,哪有客人一病,做主人的就往回送这个道理。”兆佳氏和月兰絮絮地说了一大堆话,芙蓉躺在床上,心中苦笑,以前还真没发现这两位的口才这么好。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请看文的朋友多多留言,多多支持.谢谢啦~~~~~~~ 第七章 发了两天烧,现在已退烧了,芙蓉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这次得病,倒使她完全看清了十三阿哥对自己的心意,紧张地为她连请了三个大夫(其实大可不必),亲自看药方,亲身监督着下人煎药,看着她吃了药才放心,十三的种种表现,都无不向芙蓉传达着一个信息——“我喜欢你”。 更让芙蓉感到意外的是四阿哥胤禛,没想到他一知道她病了,就在第一时间派人来看望,还送来几样珍贵的补品,胤禛让人带话来说虽然十三爷府上什么都有,可如果芙蓉想吃什么特别的东西,就让人去和他说,他府里现有几个好厨子,做出的饭菜很精巧可口,请芙蓉千万别客气。 “哎”!芙蓉不禁叹口气,这可怎么办,难道这份儿情是白受的?日后该怎么和他们相处?芙蓉明白,不管男人女人,一旦动了情,恐怕很难轻易放下,尤其是这些骄傲的皇子。他们是人中龙凤,天之骄子,他们的征服欲和占有欲可以说是与生俱来,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就一定要得到,尤其在这些大男子主义极强的男人眼里,女人怎么可以拒绝他们。也许在他们心中,能被他们爱上,这女人一定会感动、感激到五体投地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惹不起躲的起。”芙蓉自言自语。 “芙蓉,你看谁来了!”月兰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两人,芙蓉一看,竟是额娘和冰儿。 “额娘,您怎么来了,女儿不是稍分过话去明天就回家吗?”芙蓉很吃惊。 “额娘不放心,来看看,把冰儿也带来了。”鄂济氏一进来就先把手放到女儿额头上试温度,觉得不热,才放下心。 月兰只在屋里稍站了站,就把时间留给她们,自己走出去了。她想:这两天芙蓉病了,爷的表现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谁都能看出爷的意思。可人是她请来的,这两天瓜尔佳侧福晋和那两个侍妾看她的眼神都是愤愤的,搞得她像犯了什么罪一样,就连一向待她不错的福晋兆佳氏,这两天对她也是淡淡的,没了往日的亲切。哎,这算怎么回事! “昨天十三阿哥府里的大管家到咱们家说你病了,又说不是大病,说他们十三爷过意不去,人是在这儿病的,一定要养好了才让你回去。我们本不愿意,你阿玛张罗着就要来接你,可那管家反复保证你没有大碍,言下之意,就是他们主子和你月兰姐想让你多住几日,等全好了再回去。我和你阿玛一商量,也不能太驳了十三爷的面子,毕竟人家是黄带子阿哥,不好得罪了,所以今天额娘来看看你,顺便把冰儿带来伺候你,我们也放心些,等过几天你全好了,他们也再没理由不放人了。” 事到如今,能怎样,看来也只有病好了再走了,芙蓉也理解父母的难处,阿玛只是个四品武官,这种品级的官员在天子脚下的京城,多得数不完,对一个皇阿哥来说,更不值一提了,而十三阿哥派了大管家去登门解释,又是诚心诚意的留她。算是给足了面子,阿玛也很难拒绝。芙蓉看到额娘面带忧色,安慰道:“额娘,您不必担心,我在这儿一切都好,这里上上下下都对我很客气,月兰姐待我更是像亲妹妹一样,等病好了,自然就送我回去了。” “额娘担心的倒不是这个,芙蓉你还小,不明白。十三爷是什么人?是皇子呀!他为了你的事,这么上心,对你又这么好,这其中……,现在没外人,女儿,额娘问你,你在这里的这几天,和十三爷,你们、你们是不是……”? 芙蓉早明白额娘的意思,忙说:“您就这么小看自己的女儿,女儿不敢说心高气傲,但这点儿把持和志气还是有的,女儿是那种让男人三言两语就哄得心甘情愿去做小老婆的人吗?” 一番话,听得额娘泪光闪闪,“好孩子,不枉你阿玛和我教你一场。人家都说女子就该嫁好人家,能攀多高的枝就攀多高,可我们却一直都觉得还是孩子的幸福最重要,那些荣华富贵都是过眼云烟。额娘从小也有几个‘手帕交’的姐妹,她们的长辈为了自家的荣耀,把她们稀里糊涂地都嫁给有权势的人家了,可到现在又如何呢?有谁得到好结果了,哎!倒也不是说所有嫁给名门显贵的女子都不幸福,只是必须有个前提,那就是这个男人是一心一意地爱她,可这一点偏偏是这些男人最难做到的。” “所以还是额娘最幸福,‘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阿玛虽不是显贵,却能一心一意地待您和我们这个家,只是这一点,额娘便满足了,对吧,额娘?”芙蓉和额娘相视而笑。 何处笛? 深夜梦回情脉脉。 竹风檐雨寒窗滴。 离人数岁无消息。 今头白, 不眠特地重相忆。 芙蓉的病已好了,此时歪在锦榻上,读着这首《归自谣》。 “好词,这冯延巳的《归自谣》填得别有一番味道!”门帘一挑,胤祥走入。 一袭轻衣,清爽至极,芙蓉从心底里欣赏十三的洒脱率真。 请过安,冰儿上过茶,胤祥从芙蓉手中拿过那本词集,翻看起来。芙蓉知他有话说,所以也不出声。 果然,胤祥合上书,朗星般的目光盯住芙蓉,低沉的声音中充溢着不舍:“明天,一定要走?” 第八章 不太敢看胤祥深情的眼眸,也只当没听出他语气中的不舍,芙蓉微侧过些头去,点点头,微笑说:“本是来给月兰姐做伴的,自己反倒病了,反而要麻烦她来照顾我,真是过意不去。如今月兰姐的身子也养好了,我也好了,也该回了。” 胤祥看着芙蓉握着茶杯的素手,雪白而修长,并没像那些女子一样留着长指甲,却怎么看怎么好,真想鼓起勇气伸手去握一握,可恨自己却终于没这个勇气,在这样一个出尘脱俗的女子面前,这样做仿佛是亵渎了她。胤祥真想问问芙蓉,她知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美,有多迷人。她不做动作,不说话,只是坐着就足以让所有人感到她的魅力,这是所有男人都无法忽视、无法拒绝的。 “遥见仙人彩云里,手把芙蓉朝玉京。先期汗漫九垓上,愿接卢敖游太清。自从认识你,便常常想到这几句诗,芙蓉,如果我说,如果我说……” 芙蓉连忙打断十三的话:“十三爷,请先听芙蓉说几句,芙蓉很开心有幸认识您和四爷这两位朋友,但——但也只是朋友,说实在的,饶是如此,芙蓉还担心不配和您和四爷这样的皇阿哥交朋友呢!至于其它,更不敢也不愿去多想。” “你、你。”胤祥气结,她就这么两句话,就这么轻易地把自己,甚至四哥归到了‘朋友’一类,看来她早就想好今日这番话了。而自己,多少次午夜梦回,披衣出门,遥望那个小院,只因知道有个令自己情深一往的女子住在那里。 “为谁风露立中宵”,以前,他以为这只是一句诗而已,有谁真会那么傻?可现在他不是也这样做了吗,他是傻了,痴了……,但却如此心甘情愿。 “你另有中意的人?是谁,那个慕荣睿吗?”胤祥声音微颤。 “不,谁也不是,慕荣公子也是朋友。十三爷……”这样的谈话,令芙蓉直冒汗,还是不要进行下去了吧? “叫我胤祥。” “这,民女可不配。”不叫他姐夫已经很考虑到他的感受了。 谁知胤祥听她这么说,竟“噌”地站起来,双眼冒火,咬牙说了一句“不,你配。是我不配!”,说毕甩袖而去。留下芙蓉盯着对面的茶杯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胤祥回到书房,也是好一会儿没缓过气来,看见一个茶杯放在桌上,随手端起来喝了一口,紧接着“呸”一口又吐了出来,把茶杯向地上狠狠一砸,“嘭!” 听到这声音,贴身太监小平子要进来,被他一声断喝,赶了出去。 康熙四十五年的中秋佳节到了。 清早起来,芙蓉给父母请过安,看着全家上下一片忙碌,自己反而没什么事做,也不想给别人添乱,转身回屋,练字。 这段时间,她的毛笔字练得颇有起色,勉强可以拿出来给人看了。 “每逢佳节倍思亲”芙蓉又在开始疯狂的想她在现代的家,想她的宝贝儿子,想总和她斗嘴的老公,想她的父母了。什么时候能回去?怎么才能回去?一点头绪都没有。 因为被这样的情绪影响,晚上中秋佳节的一系列仪式她都是强打精神参加,身在这里,心早就被牵到三百年以后的家了。 “小姐,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您看,今天的月亮多圆多美!”小冰赞叹着。 “是呀!小冰,后面的那两个人,不能让他们走开些吗?”芙蓉和小冰走在街上。 “那可不行,这两个是老爷派出来保护您的,不然您以为这大晚上的,老爷还会让您在大街上走。”小冰对工作一向一丝不苟。 “咱们不是已经扮成男装了吗?” “阿弥陀佛,还提您的男装呢,哪次不是让人一眼就看出来是女子了?扮成这样,无非就是为了不太引人注意罢了,还真指望能瞒的住别人呀!” 两人边说边走,今天虽是十六了,但街上还有很浓的中秋节气氛,芙蓉为了散心,告别出来走走。 两人走累了,坐在一个街边的茶水铺坐下歇着。刚坐下,对面走来一行几个男子,也在这茶水铺停下来休息,却不喝茶。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最近一两天可能有事,暂不能更新,不过请放心,很快回恢复正常,请大家耐心等两天天.也请多多留言支持我,谢谢! 第九章 芙蓉坐在一边看他们,觉得这一行人有些不同之处。 这些人中,只有两人坐了下来,其他人都立在后面。坐着的这两人,一个是五十岁出头的老者,身穿淡青长袍,外套夹绸马褂。身材并没像大多数老年人一样发福,而是保持得很好。相貌清雅癯烁,黑亮的双眸中闪出可以洞穿一切事物的光芒。举动之间有一种不可仰视的高华尊贵。 另一个坐着的人是个中年文士,看样子,竟是不敢正面对着那个老者坐,只是在下首侧身坐着。 站在他俩身后的有四人,其中三人一望便知是保镖之类的人,身材健壮,腰悬兵刃。第四个人却很奇怪,一把年纪却没有胡子,态度谦恭,始终微低着头,随时伺候着那个老者。芙蓉脑中闪过一个词“太监!”看来这些人不是普通人。 冰儿并没有注意这几个人,她还惦记着昨天赏月时,芙蓉给她们几个丫环出的三个谜语,她一直没猜出来,想趁今晚单独出来,缠着芙蓉问出谜底来,好回去和那几个丫头显摆去。 “小——,不,公子,”冰儿差点忘了她们俩现在都是男装,“昨晚的三个谜语真难猜,那第一个的谜面是什么‘土豆和包子打架,土豆捅了包子致命一刀。打一食物。’谜底到底是什么呀?” 芙蓉一笑,“这么简单,你自己猜。” 冰儿皱眉寻思了一会儿,不得要领。苦缠芙蓉,芙蓉只得告诉她:“土豆捅了包子致命一刀,自然就是把它杀了,所以谜底是‘豆沙包’。” “哈哈……,好一个豆沙包。”那坐在旁边桌子的老者早听到了她们的对话,此时听到谜底,忍不住笑出声来。 冰儿很不好意思,心想原来这么简单。 这时那个老者悄悄和中年文士说了句话,中年文士便对芙蓉略一抱拳说:“方才偶尔听到两位的谈话,唐突之处请谅解。刚才的谜语很有趣,不知还有没有,我们家老爷也想试着猜一猜。可以吗?” 冰儿说:“我猜了一晚也没猜出,偏不信你们马上就能猜出。公子,我把那两个谜语也说了,请他们猜,好不好?” 看到主子并没反对,冰儿便说:“请听好,何水无鱼,何山无石,何树无枝,何子无父,何女无夫,何城无市,按顺序每句打一字,六字能拼成一句话。” 老者低头思索,不一会儿,抬头对中年文士说:“衡臣,你猜出来了吗?” “回老爷,还没有。”他看到自己的主子胸有成竹的样子,显然已猜到谜底,他又怎么可能和主子比肩,抢主子的风头,这点眼色他还是有的。 “那您猜出来了吗?”冰儿问老者。 老者拈着的修理整齐的胡子,朗声说:“何水无鱼?雨水无鱼。 何山无石?泥山无石 何树无枝?低树无枝 何子无父?老子无父 何女无夫?天女无夫 何城无市?荒城无市 把答案连起来,便是——与你地老天荒(雨泥低老天荒)。我猜对了吗?” 芙蓉盈盈一笑:“这位老爷猜得很对。” 冰儿有些懊恼,不太服气,又急着把第三个谜语说了:“短好过,长不好过,白天好过,晚上不好过。打一物” 老者和中年书生听了这个谜语,只略加思考,便相视一笑,显然已猜出来了。 “是独木桥。” “猜对了,两位先生一看便知是很善于猜谜的人。”芙蓉边说边想:这两个谜语都是自己以前从网上看的,也挺简单,所以昨天才说给丫环们猜,像他们这样的,一看就知是满腹经纶,见多识广的人,怎么会被难住呢? 冰儿平日嘴巴不饶人,芙蓉也从来不管她,所以胆子越来越大,今天看到那两人略显得意的样子,更是一百个不服气:“两位先生,这两个谜语是我们主子出给丫环们猜的,本来就很简单,不如请我们主子出一个难些的请二位猜,可好?” “哦?那当然好,请吧。”老者倒是来者不拒。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谢绝支持,回来更新了!偶说话还是算数的,提前回来了.请多留言,谢谢你们. 第十章 芙蓉白了冰儿一眼,心想:这个丫头,竟给自己找麻烦,哎,这些人也不知是什么来历,还是快些脱身吧! “谜语就不必再猜了,不如在下说一幅对联的上联,请两位对下联,可好?” “好!请快说吧!”老者显然是来了情绪。 “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芙蓉说出上联。 她有把握他们不会马上对出下联,所以只停了片刻,便站起来施了一礼,“今日不早了,在下还有事,就此别过。这下联吗,相信两位先生用不了多久就会对上的,所以也不用在下说出来了,告辞。” 老者身后的随从欲上前阻拦,老者一挥手,示意他们不要拦,看着芙蓉她们走了。中年文士对老者说:“皇上,这两人一看便知是女子。” 老者望着芙蓉远去的背影,忽然笑了,漫声吟出:“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他忽然停下不说,似乎意识到自己刚才有此失态了。 中年文士使了个眼神,身后一个随从会意,急急地跟在芙蓉她们后边走去…… 中秋一过,天气显然凉了很多,芙蓉每日在家也不出屋门,“春困秋乏夏打盹儿”,芙蓉每日除了在床上眯着,就是学着做做女红,看书写字,这日子似乎真的能“闲出水来”。 这天下午,芙蓉还睡着没醒,恍惚听到有喧扰声音,她翻了下身,以为是在做梦,又恍惚有人喊着“圣旨”什么的,过了一会儿,“吱”一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近,听到冰儿惶急的声音:“小姐,小姐,天啊,您还在睡,出大事了。” 芙蓉这才清醒过来,坐起身急问:“是我阿玛出事了?” 冰儿的表情很奇怪,似喜似忧,看着她的小姐:“小姐,皇上怎么会认识你?” “你说什么?” “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李德全刚才居然来宣圣旨,让老爷接旨。圣旨读了大半天,奴婢只听懂一个意思,皇上宣您进宫,做乾清宫御前女官,好像封您的品级是什么‘三品婉侍’。 “啊?!不是吧,这么背?” 一个月后,乾清宫 皇上早朝去了,做为专门侍候皇上笔墨的女官富察V;芙蓉正收拾着皇上的书桌,她边把笔墨纸砚整理好边想:李德全去宣旨的那天,听冰儿说阿玛和额娘在接旨后把李德全请进书房密谈了一会儿。后来不管芙蓉怎么问,父母也没告诉她那天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芙蓉只是看出父母似乎还是比较放心地把她送进了宫。 芙蓉没有经过任何做女官的训练,乾清宫里规矩又大,这一个月来,芙蓉提心吊胆地熬日子,在众女官姐妹和李德全的帮助下挺过了一个月。渐渐熟悉了自己的职责和身边的人,这几日,芙蓉总算轻松一点儿了。 那天进宫,一见李德全她就全明白了,她果然没猜错,十六那晚遇到的老者正是“千古一帝”康熙爷。康熙爷见到芙蓉的第一句话竟是:“那幅对联的下联朕还没想出最合适的来,但现在你也不用说出来,等朕再想想。” 乾清宫的女官、宫女们对她很好,李谙达对她尤其照顾,使她意外的是,皇上对她竟也很和蔼可亲,甚至有时,在书房跟皇上聊天时,芙蓉经常会有一瞬间忘了他是皇上。 “这是很危险的,”芙蓉不只一次地提醒自己,“伴君如伴虎,天威难测啊”也许一步走错,一句说错就会招来灭顶之灾。一定要谨言慎行才对。 入宫一个月,芙蓉该见的阿哥、嫔妃基本都见过了,当然,十三阿哥、四阿哥是“老朋友”了。甚至就连只有一面之缘的八阿哥、九阿哥、十四阿哥也居然没有忘了她。 十四阿哥第一次在宫里见到她时,惊讶地下巴差点掉在地上(既使真掉下来也还是很英俊的,嘻嘻),芙蓉到现在还觉得那天很好笑,十四阿哥指着她:“你、你、你就是宫里人都传遍了的,错过选秀却被皇阿玛钦点入宫的芙蓉?爷开始听说了,还以为只是名字巧合而已。没想到真是你。原来你姓富察,也是旗人!” 说这些话时,八、九、十阿哥都在旁边,从没和芙蓉见过面的十阿哥听了胤禵的话,忙走上来打量着芙蓉:“啧、啧,难怪连秀女都不用选就到了乾清宫,你知道全紫禁城总共才有几个三品女官吗?这也就罢了,最难得的是一进来就在皇阿玛眼跟前当差,这是多少人望穿了眼也得不来的恩宠和荣耀呀!” 芙蓉看着十阿哥,身强力壮,腰板挺直,相貌虽不及他那几个兄弟,也可称是剑眉虎目了。 第十一章 十阿哥还在不停地对芙蓉说东道西。 “十弟”八爷终于开口打断了这位爷的喋喋不休,“你不是要和我去给娘娘请安吗?时候不早了,快走吧!九弟也一起吧!”他看见在十阿哥说话时,芙蓉脸色似乎不太好,所以阻止他再往下讲。 “是啊,走吧,要不该晚了。芙蓉你也回吧。”胤禵也看出芙蓉有些尴尬,所以也附和着。 几人转身走了,九阿哥走在最后,经过芙蓉时,突然停下:“你知道在皇上身边的人最应注意什么?就是——守本分。不要出风头,懂吗?” 芙蓉没想到九阿哥第一次和她说话竟是这番话,虽然语气生硬冰冷,但芙蓉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冷硬后面掩藏的一番好意。想到这儿,芙蓉一双秋波中不禁流转出明媚的笑意,九阿哥看到,连忙走了,他不敢再看,怕自己会迷失在这流转的秋波中。 康熙皇帝每日早朝回来,在书房里写字批折子,眼前总有一道清丽的风景,令他心情舒畅。 “芙蓉,研墨!” 芙蓉马上往砚台里倒些水,开始研墨。 康熙眼皮都没抬一下,说:“水又倒多了。” “哦,那个,嗯,对不起皇上。“除了这名话,芙蓉真不知还能说什么。 …… “芙蓉,把纸铺好,朕要写幅字。” 芙蓉把纸铺在桌上,然后左看右看,自言自语:“咦,那个玉兔镇纸呢?昨天还在这儿呢?要么——是前天?” “李德全,你去再给朕取个镇纸来。” “喳”,李德全扫了一眼还在找镇纸的芙蓉,无可奈何地出去了。 …… 又是这股幽香,清新淡雅,却真的沁人心脾。既使书房里时常点着上好的香,可只要她在,就一定能闻到这特别的香气。皇上心里这样想着,放下手中的折子,看一眼立在他桌旁的芙蓉。从第一次见她到宣她进宫,从未见到她脸上有脂粉的痕迹,永远是素面朝天,可偏偏就是她的身上总有这股似兰非兰,似菊非菊的幽香。 康熙提笔在纸上写了一句满文“弗苏里宜尔哈” “芙蓉,你认得满文吗?” “回皇上,我——,奴婢小时候学过一点儿,可因前不久生了场大病,也不知怎么回事就忘了。”芙蓉不动声色地回答,这是她早想好的答案。 “连这个也忘了?”皇上绷着脸指着他刚才写下的字。 芙蓉心想,要认识才怪呢!“回皇上,奴婢确实不记得了。” 皇上又提笔在那句满文下面写了两个大大的汉字——“芙蓉”。 “这句满文就是‘芙蓉’的意思,以后要记得了,就是再忘,也要把自己名字的满语记住!”说到后来,皇上的脸上已有了笑意。 “是,皇上,奴婢记下了。”——冷汗! 每天,只要轮到芙蓉当值,这书房里总能传出皇上爽朗的笑声,抑或是“哗”、“嘭”——什么东西撒了、掉了的声音。可是李德全的心情却好得很,在万岁爷身边当了这么多年的差,从不知道万岁爷还挺爱笑,他想:现在要是没这些个声音了,别说皇上,就连他这个奴才也不适应了。 李德全按皇上的意思,单独给芙蓉安排了一间屋子住,虽然也是和其他女官的住处挨在一起,可这小屋却独立有个小院子。小院既干净又不惹眼,再合适不过了。 第十二章 飘雪了,银装素裹的紫禁城要过春节了。康熙四十六年就要到了。 芙蓉想家,首先是想她三百年后的家,自从穿越到清朝,她没少在夜里偷偷地哭,想孩子,想老公。只要偶然看到小孩子,她就忍不住想过去抱一抱亲一亲,心里的酸楚只有自己明白。 其次她也想在清朝的家,阿玛额娘对她的疼爱真是无以为报。 临近过年,紫禁城里节日的气氛也越来越浓。皇上的心情也跟着越来越好。 芙蓉虽是伺候笔墨的御前女官,但按规矩,皇上在书房与臣子商谈朝政时,她必须回避,所以当看着太子、四、八、九、十、十三、十四几位阿哥奉召进入书房时,芙蓉就像往常一样告退。 “芙蓉,你今儿不必回避,今天朕和阿哥们不谈国事。” 芙蓉愣了一下,连忙又回来站好。 御案上放着几幅字,看字迹是不同的人写的,却都没有落款。 “芙蓉,你这个‘外行’也来看看热闹,看看这几幅字,以你的感觉,哪幅字写得最好?” 芙蓉略向前两步,凝神细看一回,说:“皇上又给奴婢出难题了,这几幅字各个都写的好,叫奴婢怎么挑得出来?”这几幅字一望便知是阿哥们交上来的“作业”,她可不想得罪谁。感到一道锐利的目光射来,余光一扫,原来是四贝勒胤禛在看她,眼神中似乎是一点惊讶。芙蓉知道他是惊讶她对皇上说话的态度——这么随意。 “你大胆说,要是你挑出来的字儿正对朕的心意,朕有重赏。皇上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有着一副聪慧脑子却总要装糊涂的小丫头。 芙蓉又看了看,发现其中有幅字,是行书,写的是苏东坡的《定风波》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皇上,奴婢觉得这阙苏东坡的《定风波》,词意豪放,而写这幅字的人行笔疾迟有序,气派贯通,一气呵成。看字便可想见他写这幅字时,心绪的放纵和无拘无束。字意与词意暗合,真是难得。”芙蓉也不知这是哪个阿哥写的,只是凭感觉说出来。 康熙半晌没说话,阿哥们此时都低着头,但看得出来,都很紧张。 “哈哈……说得不错,别看是外行,到也说得入情入理,嗯,好,胤禛,这幅苏东坡的《定风波》是你写的吧?” 胤禛连忙站起来:“回皇阿玛,是儿子写的。” “芙蓉说这字写得‘疾迟有序、气派贯通’,朕深以为然,正合朕的心意,你的字确实大有进步,朕有赏。” “谢皇阿玛,儿子惶恐,儿子的字还要多练。” 坐在下面的十阿哥沉不住气了,站起来说:“皇阿玛,四哥的字自然是很好的,可依儿子看,这两年十四弟的字也大有后来居上的势头,他们都说胤禵的字颇有皇阿玛写字的风范。 此话一出,众阿哥表情各异,八阿哥依然是温和的笑着,只是用眼睛迅速地扫了一眼四阿哥。十三阿哥的脸上却略带着不服。 “哦?朕看看。”皇上双眉一挑,从桌上捡出一幅字,细细的看了一遍,突然抬头对芙蓉说:“芙蓉,你刚才品四阿哥的字时,说得很好,现在也评评老十四的。” 芙蓉暗自苦笑,“怎么得罪人的事都是我的?” “芙蓉你只管说,无妨的。”一直没说话的十四阿哥开口了,芙蓉抬头对上他的目光,胤禵清澈的目光投在芙蓉脸上,芙蓉明白他是怕她不敢说,才开口安慰她的,芙蓉心中一暖。 “回皇上,奴婢看十四爷的字,结构严谨端庄,用笔丰润、平稳,奴婢平日在皇上身边伺候笔墨,现在看十四爷的字,觉得颇有万岁爷写字的风格。”芙蓉壮着胆子“瞎诌”。 “胤礽你说呢?”太子自幼受皇上和名师教导,书法上也颇见功力,所以康熙也没忘了问问他。 太子恭敬地站起答:“回皇阿玛,弟弟们的字都有进益,各有千秋。十四弟的字确实不错。不过据儿子所知,四弟恐怕是这些弟弟中练字练得最勤奋的一个了,连儿子也很佩服他。 皇上听了,看了一眼太子,没有说话。芙蓉看了看太子,心想:按历史来说,在废太子前,四阿哥是太子一伙的,今天太子为四阿哥说这番好话,恐怕也是为了收买人心,让四阿哥继续为他效忠。 “芙蓉。”皇上开口了,芙蓉赶快回神。 “看来倒是朕小瞧你了,只当你字写得不好,恐怕也不会赏字,。今天看来,你倒是很会赏评呀!”皇上脸上又有了笑意,看来心情还好。 “皇阿玛,您刚才说要是芙蓉说的合您心意,便有重赏,儿子现在倒有些迫不急待,想知道您要赏芙蓉什么?”胤祥笑着说。 芙蓉没看胤祥,心里暗暗叹气:哎,胤祥…… “老十三还是急脾气,朕也不是赏你,你急什么?” 一句话说得大家都笑了,一室皆春! 康熙问芙蓉想要什么赏,可芙蓉却说没什么想要的,一旁的李德全上前说:“万岁爷,芙蓉前些天就总跟奴才念叨,说想像以前在家里一样自自在在地过年,奴才看她八成是不想过年的时候还要在万岁爷身边立规矩,不如……” 康熙展颜一笑,“朕明白了,原来是想偷懒呀!嗯,这个赏法好,很别致,又对了这小丫头的心意,罢了,就如你的愿吧!朕允许你从年三十到年初三,四天时间不必当值,另外年三十那天晚上家宴,朕赐你参加宴席,慰劳一回你的腿,坐着过年吧!”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很吃惊,皇上对这富察.芙蓉竟这么宠溺! 第十三章-第十四章 清宫过年,团圆喜庆祥和。 君臣、内廷、官民、后宫、外藩的关系在过年时也分外和谐。 宴会、朝拜、祭祀、送福、祭祀、拜年等,都会在和谐、喜庆的气氛中度过。 像康熙这样勤政的皇帝,会把过年当作社会谐和的机会;如果变成是庸碌的皇帝,就会把过年当作敷衍时光的场景。从一个皇帝怎样过年,大致可以反映出当时官场风气与民风民俗。 大年三十。由于有了皇上的特许,别人都忙得四脚朝天,可芙蓉却悠闲得在屋子里看书,只等着奉旨参加晚上的家宴了。 “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芙蓉跟在众人身后向皇上叩头。 “众卿平身。今儿是年三十,白天众卿也累了一天了,现在是家宴,一家子就随意一些吧,高高兴兴地,不必拘礼。”皇上含笑说着。 芙蓉被安排坐在最后面的一张桌子,离皇上最远,芙蓉很满意,觉得这样很安全,她也能随意吃饭了。和她一桌坐的都是各位阿哥的侧福晋,让芙蓉开心的是月兰姐正和她坐在一起。 宫殿内灯火辉煌,皇帝只有在过年时才全家合膳,所以场面既庄重又喜庆,能来参加的太后、妃嫔、太子、阿哥、公主、命妇、亲信大臣等,无不正装出席。 皇上、妃嫔先陪着皇太后聊了几句家常话,随后宴席正式开始。 过了一会儿,气氛逐渐热闹起来,阿哥们先是给皇上、太后、母妃们敬过酒,然后就开始互相敬酒。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又不知是谁讲了个笑话,逗得那一桌阿哥一阵大笑。正和德妃、宜妃说话的皇太后也停了下来,问:“你们说什么呢?这么高兴,也说给皇祖母和你们皇阿玛听听。”这位仁宪皇太后精神头很好,说起话来神采奕奕。 “回皇祖母,是十四阿哥讲了个笑话,甚是有趣。”八阿哥温文尔雅的回答。 “那胤禵,你快讲出来给大家听听。” “是,皇祖母。”胤禵应承,“从前有一个小偷,偷了一只鸡,正在河边给鸡拔毛,这时一个捕快走了过来,小偷急忙把鸡扔到了河里。捕快问:“你在干什么?河里是什么东西?”小偷说:“那是一只鸡,它要过河去,我在这里帮它看衣服。” “哈哈……”皇太后、皇上等人都大笑起来,芙蓉也跟着笑了笑,抬起头来看,发现还站着的胤禵也正向她望过来,目光相对,两人同时会心一笑,原来这则笑话是前不久芙蓉讲给胤禵听的,没想到他还记得。 芙蓉又一转眼,无意之中和四贝勒的目光相遇,原来他也一直在注意她。只见胤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然后慢慢举起酒杯,放到唇边,却不喝下,而是用眼神示意芙蓉也端起酒杯。 芙蓉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也只能举杯向他示意,心想:这么做,是不是就叫眉目传情?我真的很不擅长古人这一套呀! 胤禛看她举杯,便露出一丝笑意,一饮而进。芙蓉也只能奉陪了。 其实这只是一个很短的过程,可不知为什么,芙蓉却出了一身的汗。 和芙蓉坐在一起的几位侧福晋也相互敬了几杯酒。 这样几杯酒下肚,芙蓉感到胃像着了火一般,连带着脸也红了,娇腮欲晕,红唇欲滴,正像一朵盛开的芙蓉花。 “妹妹,快吃几口菜垫垫。瞧你,脸都红了。”月兰关心地说。 月兰看着芙蓉,心想:自从半年前芙蓉离开她家后,爷的心像是也被带走了,除了每天上朝忙公事外,对其他的事都没了兴趣。回到家很少去各房走动。芙蓉走了,爷却总是一回来便去她以前住过的小院儿坐着。常常一坐就到了半夜。那个小院儿和那间小屋成了府里其他人的禁地,除了爷谁也不许进。每隔三天,由爷的贴身太监小平子去打扫一回,但决不能挪动任何一件物品。 有一次爷喝醉了,她听到他反反复复地念叨:“是我配不上你,配不上你,你总是躲着我……”后来月兰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芙蓉进宫了,爷又能常见到她了。可似乎芙蓉总是对爷敬而远之,躲着他。她很想告诉爷:其实真爱一个人,只要能在远处看着他,知道他很好,就应满足了。 “姐姐想什么呢?快回神吧!”九阿哥的侧福晋完颜氏笑着说。 月兰连忙笑了:“我在想今儿个我们爷恐怕又要喝高了。 完颜氏一张瓜子脸,柳眉杏眼,娇娆地说:“十三爷一向豪爽,别人最爱和他喝酒的。你看我们九爷,很少见他喝高过。”说到这里,完颜氏突然看了一眼坐在月兰另一边的芙蓉,话锋一转:“月兰的这位妹妹真正是倾国倾城的容貌呢!怪不得万岁爷……”这到这她忽然住了口,大概意识到说得太多了。月兰也只当没听见,若无其事地说起了别的事。 第十四章 芙蓉正为刚才连喝了几杯酒而后悔,她本来就不太会喝,又喝得急了些,真有些压不住这酒意,头也有些晕。心里正想着悄悄退席出去散散,忽然觉得喧扰的宴席突然安静了,月兰姐在旁边紧张地推她:“芙蓉,万岁爷叫你名字呢!” 芙蓉猛抬头,才发现早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呢,皇上也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芙蓉赶快站起身要走过去,可起得猛了,头猛得晕了一下,几乎站不稳,多亏月兰在旁边用力扶了她一把。芙蓉这才定定神,走上前去。 “芙蓉,这是你在宫里过得第一个春节,有什么感觉?”康熙温和地问。 “回皇上,奴婢今日真正体会到了皇家气派,隆重庄严,喜庆和谐。奴婢谢皇上恩典,允许奴婢参加家宴。” 皇上满意地点头,又说:“刚才十三阿哥给朕敬酒时,跟朕说你很会唱歌,今儿个难得,你给皇太后和朕唱首歌吧,也让大家都听听。” 芙蓉还没来得及说话,太子突然站起来说:“皇阿玛,芙蓉自从进宫,儿臣从没听说她会唱歌,可十三弟怎么知道的,难道是芙蓉曾单独唱给他听吗?” 此话一出,全场更是鸦雀无声。 “回皇上,奴婢的远房姐姐富察V;月兰是十三爷的侧福晋,奴婢入宫前曾在姐姐那里小住几天,可能是十三爷偶然听到过奴婢给姐姐唱歌,所以知道奴婢会唱歌。但奴婢并没有十三爷所说的那样‘很会’唱,不过是随意哼哼两句罢了。 芙蓉气定神闲地站在皇上面前,一番话说得从容清楚,加上她的声音本来就清脆悦耳,很多人听到她说这番话,都觉得她已经是在唱歌了。 芙蓉余光扫到胤祥,看到他脸色苍白,表情似乎很懊悔。 皇上点点头,看似无心地扫了太子一眼,对芙蓉说:“原来如此,只是你也不必太谦虚了,胤祥自幼颇通音律,他说你唱得好,想来不是谬赞。快唱吧,唱好了朕有赏。” 芙蓉低头想:“这时候的人在过年时都很讲究喜庆吉利,说话唱戏都要应时应景,可我会的歌里几乎没有这样儿的。”脑子一转,有了主意。 “皇上,今天是过年,奴婢确实没准备应景的歌儿,不过今日是我大清普天同庆的日子,奴婢想以一首诗来赞美大清的大好山河,祝愿大清国繁荣昌盛,越来越好。这首诗是一首白话诗。” “哦?快快念出来。”康熙和众人来了兴趣。 “教我如何不爱她(一听诗名就有好些人倒抽一口凉气) 日出泰山,月落三峡, 漓水恋奇峰,平湖醉彩霞, 啊,心房里珍藏着千年的画, 教我如何不爱她! 鱼闹东海,鸟唱西沙, 塞北萧萧马,岭南艳艳花, 啊,热血里激荡着唐宋的诗, 教我如何不爱她! 浪拍虎门,雨洗雁塔, 惊雷响戈壁,祥云照拉萨, 啊,满眼里闪耀着英雄的梦, 教我如何不爱她! 风舞旌旗,泪洒天涯, 长城迎宾客,四海传佳话, 啊,东方的巨龙抬起了头, 教我如何不爱她!” 一片安静,忽然康熙皇上带头鼓掌:“啪啪……”,紧接着其他人也拍起手来手,十阿哥和十四阿哥更是站起来高声叫好。 芙蓉暗吐了一口气。总算过关了,这首诗是她很小的时候在父亲的一本旧书上发现的,刚才念时她略加了改动。 “芙蓉,这诗是你作的?”皇上问。 “回皇上,不是,是很早以前的一个落第秀才所作,被奴婢无意中听到,觉得很好,就记下了。作者早已不知去向。” 皇太后慈祥地看着芙蓉,又侧头对皇上说:“皇上,这芙蓉进宫半年多,本宫也只见过一两次,还真不知她有这样的才学,这诗句虽是咱们的白话,也没有‘之乎者也’,可本宫听来倒觉得朗朗上口,言简意明,这样的诗,就是念给不懂事的孩子或不识字的妇女听,也一定能听懂,真是难得。” 坐在下面的十七阿哥胤礼才九岁,只见他站起来说:“皇祖母,孙儿刚才全听懂了,这诗里赞美了咱们大清好几处名胜和风景。比如泰山、漓江、大雁塔。” 皇上听了也连连点头“胤礼说得很对,可见你听时也很用心,记性也不错。小小年纪也难得了。” 胤礼的生母勤嫔陈氏听了皇上的赞扬,高兴得几乎掉下泪来。她出身较低,在宫里低位也低,所以胤礼也一直没得到皇上的重视,此时有皇上这句话,以后她们娘俩儿在宫里的日子定会好过不少。 “皇上,以后本宫恐怕要让芙蓉多去慈宁宫走走了,这孩子,模样、气质都很难得,名儿是芙蓉,还真就像那出水芙蓉般呀!” “太后疼她,是她的福气,以后就让她多去陪陪您,也是儿子的一点孝心。” 芙蓉脸上笑着,心里却叫苦:得,伺候一个皇上还不够,又多了个皇太后,我上辈子倒底欠了多少债呀! 第十五章-第十六章 “芙蓉,你等等!”是十四阿哥。 “请问十四阿哥有事吩咐吗?”家宴结束,按规矩大家各自回去后还要守岁,但芙蓉只想早些回屋睡觉,头晕的很。 “正月初九是我的生日,晚上我回自己府里过,但中午在宫里也要庆祝一下,我请了几位哥哥,你也来吧。” “十四爷,初九那天我还要当值呢!恐怕去不了。请原谅。” “那有什么,只要你肯来,当值的事我来安排,记住,初九中午,到时我派身边的小明子去接你。”说完也不等芙蓉回话就快步走了。 芙蓉摇头,这位爷过了年也十九岁了,儿子女儿三、四个了,还是小孩心性。芙蓉穿越过来前都是二十八岁的孩子他妈了,现在虽然身体、样子是十四岁,可心态却成熟得多,所以在她眼里,十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这几位就像是邻居家的弟弟一样。 因为皇上的一句话,芙蓉享受了四天的大假,看到李德全和其他女官、宫女每天都那么忙,她还有点不好意思。 从初一到初三,芙蓉每天也不出门,在自己屋子里睡懒觉,或是在小院儿里活动活动,做几个舞蹈动作。芙蓉在现代时,从上小学一年级起就报了舞蹈兴趣班,一直练到六年级。小学快毕业时,妈妈怕跳舞影响学习成绩,就让她停了。后来断断续续也练过几年,但终究没坚持下来,这成为芙蓉的一大遗憾。 “芙蓉姑娘,皇上叫您快去呢!”李德全的徒弟小六子跑进小院儿说。 “今儿是初三,我还没放完假呢!” “哎哟,我的姑奶奶,皇上叫奴才还管您放不放假?快走吧!皇上这会儿在书房呢!” 芙蓉换了一件衣服,跟着小六子走了。 给皇上叩了头,站在一边,看到他正和四阿哥、八阿哥说着话。 “芙蓉,你这假也快放完了吧?叫你来也不为别的,你出的那幅对联的上联,朕已经说给了四阿哥八阿哥,他们也对不出合适的下联,朕只好放弃,你就把下联说出来吧。” 芙蓉心想:对不出来那就对了,要是那么容易对出来那当时我也不出了。 “回皇上这对联上联是‘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下联应对‘印月井,映月影,印月井中映月影。’ 皇上听了下联,又默默地念了一遍对联,展颜一笑,对胤禛、胤禩说:“确实对得巧。咱们怎么就没想到。” “芙蓉,说来朕也难得被难住一次,你这对联出的好,想要什么赏?除了再让你放假,赏什么都成。” 听皇上这样说,芙蓉和两位阿哥都忍不住笑了。 芙蓉眼波流转,笑靥如花,回道:“奴婢只有一个小小的愿望,可又不敢说,怕违反了宫里的规矩。” “哦,你是想回家看看吗?” “不是,皇上,奴婢还是不说了,说了皇上也不会答应,又何必自讨没趣。” 八阿哥吃惊地看着他,芙蓉竟敢这样和皇上说话,这个丫头真不知‘怕’字是怎么写的! 四阿哥却神态轻松地坐着,大概他早已见怪不怪,习惯了芙蓉的“胆大妄为”了。 “快说吧,朕倒要听听你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 “回皇上,奴婢想在元宵节那晚,出宫去观灯。亲身体会这太平盛世的繁荣景象,体会老百姓过节的气氛。 “你以前在家里时也没出去观过灯?” “奴婢的阿玛前两年总说奴婢年纪还小,出去不安全,本来说好今年一定领奴婢出去观灯的,可奴婢却进了宫,所以……” 康熙看了看眼前这个仪态万方的女子,说:“你先下去吧,过几日再说。” “奴婢遵命。”芙蓉退后两步,转身向外走,看到胤禛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清冷的眼眸里竟闪过一丝戏谑。 胤禩则对她微微点头,似乎是要她安心。芙蓉略一点头,走了出去。 第十六章 作者:冬寒正月初九,胤禵生辰。 还没到中午,芙蓉就听到有人敲门,还以为是小明子来了,开了门才看见竟是胤禵带着小明子亲自来了。看他穿的十分郑重,知道是因为早晨要给皇上、额娘请安才穿成这样,不过倒更显得他成熟稳重,气质高贵。 “发什么呆,快走吧,等走到那儿也就差不多了。”胤禵催着。 芙蓉也准备停当,跟着他们走了出去,没走出多远,胤禵忽然停下来说:“你是不是忘带什么东西了?” 芙蓉往身上看看,“没有呀!” “你,你真没忘了什么?”胤禵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芙蓉看到站在他身后的小明子,正冲她杀鸡抹脖子地边比划边使眼色,芙蓉不禁笑出了声,“十四爷,奴婢真没忘什么,快走吧!” 胤禵盯了她一眼,似乎有些失望的样子,向前走了。芙蓉也不理小明子的眼色,跟上前去。 原来胤禵只请了四阿哥、五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和芙蓉七个客人。 “十四弟,你可真有本事,居然能把皇阿玛跟前的大红人请来,哥哥佩服。你是不是对这丫头有些……”坐在宴席上,十阿哥用极低的声音对胤禵说。 “十哥,还没开始喝呢,你就醉了?”胤禵不愿听他唠叨。 “十四弟,这是四哥送你的礼物,愿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胤禛给胤禵的礼物是一套上等的文房四宝。 “多谢四哥能赏光参加我的生日小宴,还带来了礼物,弟弟真是不敢当啊!一会儿一定多喝几杯才好。”胤禵对自己的的亲哥哥说话既客气又生疏。 胤禛也听出了这话里的疏离,浑若无事地笑了笑,没说话。 “十四弟,五哥也没什么告别的东西,这幅山水画是我自己画的,送给你吧!”五阿哥算是一个成熟、忠厚的皇子。 胤禵连忙谢了,说了几句客套话。 八爷送的是一幅字,九爷送了颗夜明珠,十爷送了一张好弓。 十阿哥送给胤禵一柄镶了宝石的短刀。胤禵欢喜地谢过了。 转了一圈,到芙蓉了。胤禵看着她,拉长了脸,一伸手:“礼物呢?” 芙蓉说:“十四爷,奴婢只是个伺候主子的女官,身无长物,哪里去找各位爷那样的重礼,所以空着手来了。” 胤禵脸拉得更长:“谁希罕你送重礼了,我八、九天前就告诉你今儿个过生日了,你哪怕绣个荷包,打个穗子也好啊,空着手来,成心气爷呢!”他盼着芙蓉能给他亲手绣个荷包或其它什么,可没想到芙蓉竟真的什么也没拿。 看着胤禵失望的样子,芙蓉觉得很有趣,本想再欣赏一会儿,突然发现坐在好对面的四贝勒正看着她,嘴角若有似无得带着一抹嘲讽的笑容,似乎已看穿了芙蓉的“小伎俩”。 芙蓉不理他,对胤禵嫣然一笑:“十四爷,您可真是性急,奴婢说空着手来,可也没说不送礼呀?亏您还是个阿哥,就这么希罕一个小女官的礼?就值得气成这样?回头传出去,宫里那些暗自仰慕十四爷的女孩子们还不得排着队来给您送礼?” 话没说完,一桌子人都笑了,十爷指着胤禵笑得很夸张。 胤禵的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狠狠地瞪了芙蓉一眼,咬牙切齿地说:“笑也笑过了,爷让你一个丫头逗了半天,今儿这礼你要送得不好,看爷饶不饶你!” “请十四爷听好,愿您: 青春的树越长越葱茏,生命的花越开越艳丽,在您生日的这一天,请接受我对您的深深祝福.祝您所有的希望都能如愿,所有的梦想都能实现,所有的等候都能出现,所有的付出都能兑现。 只有懂得生活的人,才能领略鲜花的娇艳.只有懂得爱的人,才能领略到心中芬芳。因为您的降临,这一天,成了一个美丽的日子,从此世界便多了一抹动人的色彩。 愿所有的幸福都陪伴着您,仰首是春,俯首是秋;愿所有的欢乐都追随着您,月圆是诗,月缺是画! 总而言之,好事追着你,病魔躲着您,情人深爱您,痛苦远离您,开心跟着您,万事顺着您!生日快乐!” 紧接着,芙蓉清唱起那首在现代几乎没人不知道的粤语祝福歌,只不过被她翻成了普通话: “祝福你在每一天里永远多采多姿 心坎中聚满百般好长存百般美 祝福你在你一生里永远充满欢喜 好开心共你好知己时时笑开眉 春风为你吹开满山花秋月伴你天空万里飞 让夏夜灿烂渗进美梦冬天冰霜不至 祝福你遂你冲天志百尺竿头高起 一生中愿你每一天时时笑开眉 衷心祝福你永远祝福你达到真善美 春风为你吹开满山花秋月伴你天空万里飞 让夏夜灿烂渗进美梦冬天冰霜不至 祝福你在每一天里永远多采多姿 心坎中聚满百般好长存百般美 祝福你在你一生里永远充满欢喜 好开心共你好知己时时笑开眉 春风为你吹开满山花秋月伴你天空万里飞 让夏夜灿烂渗进美梦冬天冰霜不至 祝福你遂你冲天志百尺竿头高起 一生中愿你每一天时时笑开眉 衷心祝福你永远祝福你达到真善美!” 一曲唱毕,席上半天无人说话,似乎都还在回味着。 “芙蓉刚才的这一段儿既新鲜又真诚,真难得,可见也是花了一番心思准备的。确实是很别致的生日礼物。”胤祥率先开口称赞。 十阿哥见胤禵低头不说话,以为他不满意,捅了他一下,说:“十四弟,你还不知足吗?哥哥我过生日时要是能得到芙蓉的这番心意,早就满足了。” 胤禵抬起头,眼眸中一片柔和,憨憨一笑,有些局促地说:“我,我,咳,嗯,得,爷领你的情了,这礼物爷收下了。” 芙蓉樱唇一撇,说:“谢十四爷领了奴婢的心意,您不是喜欢荷包吗,奴婢回去一定和那些仰慕您的女孩子们说,让她们把自己绣的荷包呀,手帕呀都送来给爷,也算是奴婢将功补过了,可好?” “哈……”大家被芙蓉逗得无不大笑。这会儿胤禵听到笑他,也不生气了,只是看着芙蓉憨笑。 第十七章 酒席开始,没一会儿工夫,十爷、十三爷、十四爷就开始斗酒。三个人扯着嗓子,你来我往,从外面听就像是有好多人在斗酒一样。胤禛笑说:“你们消停些吧,声音大得快把房顶掀了。 八爷也说:“你们坐下来,慢慢喝酒,好好地说说话,这样斗酒,一会儿就全醉了,我有言在先,要是喝醉了,别指望我扶你们回去。” 十阿哥说:“好容易今儿高兴,不热闹热闹怎么行?再说这是汾酒,清香柔和,没事的。” 芙蓉说:“想热闹未必就要斗酒,法子多的是,这么个喝法多伤身子。” 芙蓉一开口,十阿哥便没词了。 胤祥已喝了几杯酒,带着两分酒意,他盯着芙蓉说:“那你说个好玩的法子,你说的我都听。” 其他几位一听这话,都抬头看着十三。胤禛微微露出了然的神色,而胤禵则面沉似水,胤禟目光阴冷,斜了一眼胤祥。 其实胤祥很清楚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从年三十家宴上,他告诉皇上芙蓉唱歌唱得好,险些让太子抓到把柄时,他就很后悔。总想找个机会,跟芙蓉解释一下,那天在家宴上,他和四哥坐在一起,他无意中发现四哥正看着什么地方,眼中竟是他从没见过的柔情似水,他顺着四哥的目光看去,却看到芙蓉正与四哥目光相对,两人还遥遥举杯示意,一饮而尽。 看到这些,他简直就要冲动地跳起来,他不敢相信,难道芙蓉喜欢的竟是四哥吗?他最敬爱的哥哥,他唯一不能与之相争的哥哥。当时脑子极乱,失望、伤心,他糊里糊涂地去给皇阿玛敬酒,还告诉他芙蓉歌唱得很好,可没想到可恶的太子居然想借此机会抓他的把柄,还连累上芙蓉,真正可恨。近些日子,太子闹得越来越不像话,四哥还一味让着他,可胤祥总忍不住在一些事上和他顶一顶。可能太子因此记恨上他,想借此事给他一些警告。幸亏芙蓉确实与月兰有亲戚关系,所说情况也属实,否则,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这种宫女与皇子私交的事可大可小,如果皇上真动了怒,那后果不堪设想。 胤祥只想对芙蓉说,他只要能这样看着她就满足了,他永远不会伤害她。 芙蓉见大家都不说话了,便笑道:“要不然咱们来击鼓传花吧,鼓点一停,花在谁手里就表演一个节目,说笑话,唱歌儿,念诗,怎么都行,要是节目演得好,大家就通过,要是不好,就罚他喝酒,这样岂不好?” 众人皆赞成。早有侍候的人不知从哪儿拿来一朵手掌大的绢花。胤禵命小明子蒙上眼,站在一边用筷子敲盘底,权当是鼓了 游戏开始,“叮叮叮……”清脆的敲击声响起,从胤禛开始传花,响声或疾或缓,花传得也或快或慢。突然响声嘎然而止,众人一看,花正在五阿哥手里。 五阿哥朗诵了一首李商隐的长诗《韩碑》 “无和天子神武姿,彼何人哉轩与羲。誓将上雪列圣耻,坐法宫中朝四夷。淮西有贼五十载,封狼生貙貙生罴。不据山河据平地,长戈利矛日可麾。帝得圣相相曰度,贼斫不死神扶持。腰悬相印作都统,阴风惨淡天王旗。……当仁自古有不让,言讫屦颔天子颐。公退斋戒坐小阁,濡染大笔何淋漓。……句奇语重喻者少,谗之天子言其私。……公之斯文不示后,曷与三五相攀追?愿书万本诵万遍,口角流沫右手胝。传之七十有二代,以为封禅检明堂基。” 此诗甚长,且用词生僻拗口,但五阿哥一气呵成,不但背诵流利,而且声音清朗。足见他平日在此方面下了很大功夫。 诵完诗,大家齐声赞好,九阿哥和五阿哥是同母兄弟,九阿哥自愧不如,连称“佩服”。 紧接着,随着鼓点花又传起来了,这一次花停在了胤禩手中。胤禩还没说话,芙蓉却笑着说:“还从没听过八爷讲笑话,今儿请您赏个笑话给大伙儿听听,可好?”芙蓉很想看看像他这样的谦谦君子讲笑话是什么样的。 胤禩看芙蓉笑靥如花,语带娇憨,怎能拒绝她的要求? 胤禩慢悠悠地说:“有个落魄的读书人,家里断粮多日,妻子哭哭啼啼,自己也饿得很难受。忽然想起观音庙里有个铜铸佛像,估摸可以换得几升白米。于是他便爬入庙里,正要伸手拿佛像,又恐神佛会责怪他,于是他便在墙上写了几句诗,才把佛像拿走,这几句诗是: 佛是西天佛, 铜是本地铜。 请佛西天去, 救我一时穷!” 众人都大笑,芙蓉脑子里本就没有什么女子“笑不露齿”的观念,也做不来“古典闺秀”的样子,所以此时也跟着众人大笑,只见她直笑得美玉生晕,凤目盈盈,愈显得明艳不可方物。文幽默王http:// 她丝毫也没请注意其他人已渐渐停了笑,都在或激赏或深情地看着这朵“芙蓉花”。 再次传花就轮到了寿星胤禵表演,他也不含糊,拍着桌子高歌一曲《满江红》,唱到下半阙时,众阿哥被他的豪情感染,一起合唱,屋外冰天雪地,屋内热火朝天,气氛热烈。 芙蓉看着这些阿哥一张张年轻的脸庞,不由想到他们每个人的结局,芙蓉忙泯了口酒,把心底将要泛上来的苦涩压了下去。暗自提醒自己,如果历史真的不能改变,就把握现在吧,只要此刻能够纵情欢乐就好,想太多也没用。 传花又一次开始,这次停在胤禛手中,芙蓉又像刚才对八爷一样提了一个要求:“四爷,奴婢从来没听过您唱歌,相信其他的爷也没听过吧,请您今儿也开金口唱一曲吧?”此话一出,其他的阿哥也都附和。 胤禟还是阴阴地说:“刚才大家合唱《满江红》时,四哥就没怎么张嘴,赶情是等着这会儿单独表演呢!”大家一听,都笑了。 胤禛不慌不忙地说:“不如这样,芙蓉,我连喝三杯酒,你来替我唱一曲,这样既算是罚了我,大家也听了歌,一举两得,岂不好?” 胤祥头一个赞同,众人也就附和了,毕竟今天这些兄弟里,以四阿哥为长,大家也不好强迫他。 芙蓉见自己这么快就被众人“背叛”了,才醒悟这胤禛可不是八爷胤禩,他要是那么好说话,就不叫胤禛了,更不可能称做“冷面王”了,暗笑自己糊涂,竟然自己往钉子上碰,自作自受。 “四爷,明明是该罚您表演,怎么两三句话就推给奴婢了,这样吧,要是四爷您换成大杯连喝三杯,奴婢便献丑唱一曲。” “对,四哥其实也是海量,只是平时轻易不显山露水,今儿个也给咱们兄弟露一手吧!”十阿哥在旁帮芙蓉起哄。 胤祥看到四哥宠溺地看了芙蓉一眼,对他的贴身太监小高子说:“换大杯来。” 第十八章 三个大杯并排放好,倒满了酒,芙蓉笑着说:“四爷请!” 胤禛看着她说:“我喝了这三大杯,等一会儿你要是唱得不好,爷第一个罚你。”话毕,一口气干了三杯酒,喝罢照杯,一滴不剩。 芙蓉看见此时胤禛白晰的脸上也泛起的红,淬历的眼神也因酒意而柔和了不少。 芙蓉盈盈一笑,站起来说:“奴婢唱得这首歌名叫《相思》: “人说相思苦,离人心上苦缠绵,我说相思难,山高路远难相见,一点愁,感概万千,红豆应无言,应无言 红烛为谁燃,今夜你不在身边,偷拭腮边泪,红红喜字我无缘,一杯酒,思绪万千,望不回旧时燕,旧时燕 最怕你寂寞,最怕你孤单,今夜梦中应有你痴情一点 最怕你寂寞,最怕你孤单,今夜梦中应有你相思一片 红烛为谁燃,今夜你不在身边,偷拭腮边泪,红红喜字我无缘,一杯酒,思绪万千,望不回旧时燕,旧时燕 哦,最怕你寂寞,最怕你孤单,今夜梦中应有你痴情一点 哦,最怕你寂寞,最怕你孤单,今夜梦中应有你相思一片 哦,最怕你寂寞,最怕你孤单,今夜梦中应有你痴情一点 哦,最怕你寂寞,最怕你孤单,今夜梦中应有你相思一片” 芙蓉选的是很早以前听过的一首老歌,词曲优美典雅,很适合唱给这些“古人”听,词中带着淡淡的伤感,又含着无限深情,特别是那句“最怕你寂寞,最怕你孤单,今夜梦中应有你痴情一点”更是缠绵不尽。 落落大方,清音娇柔的演唱,再次倾倒了在场的人。 一时间,屋中再次安静下来。 小明子看着自己的主子——十四阿哥,心想:主子最近这段时间走着坐着,张嘴闭嘴总念叨着这位芙蓉姑娘,时常在八爷府上也是这样,而奇怪的是,连他都听烦了,可八爷、九爷、十爷却没听烦,反而好像还挺爱听似的,只怕这几位爷对这姑娘……,哎,可这姑娘跟仙女似的,不知眼里能看得上谁。只盼望是自己的这位爷才好,要不然可麻烦了。…… “芙蓉,这歌儿,这歌儿唱得真好听,我以前从没听过,哎,从此‘三月不知肉味’喽!”十爷夸赞道。 “得了吧,老十,还‘三月不知肉味’,你三天不吃肉都不行!”九阿哥揭起弟弟的短来从不犹豫。 大家也都笑了,“芙蓉,你这一曲唱完,我都忘了身在何处了!”五阿哥由衷赞叹。 “奴婢不敢当,几位爷都是见多识广的,芙蓉不过是被四爷逼着,厚着脸皮献回丑罢了。”芙蓉还是很记仇的。 胤禛听了,也不说话,笑瞪了她一眼。 “芙蓉,哪天得空,你再唱一遍,我把这谱子记下来。这曲子用箫吹出来也会很好听。”胤祥说着,眼中有着期盼。 “好,一定。”芙蓉忽略他的眼光,爽快地答应。 元宵节,芙蓉很喜欢的一个节日。她记得在小时候,每年元宵节晚上,爸妈都要带她去街上看灯,人山人海地,要坐在爸爸肩膀上才能从人群中看到那五颜六色的彩灯。一家三口,边走边看,其乐融融。 芙蓉本以为现在穿越回清朝,在无宵节肯定能看到更多古香古色,原汁原味的彩灯,可没想到却被关在这宫里出不去。虽然宫里也会挂些灯,但没有那种火热喧闹的气氛。初三那天,她向皇上请求出宫观灯,明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可也想试一试,可今天已是十四了。皇上到现在也没给她答复,看来是没 元宵节。从一大清早,皇上就开始忙了。 早上,康熙皇帝御太和殿视朝。文武升转官员谢恩毕,回宫。 复御乾清门,听部院各衙门官员面奏政事。 巳时,又御保和殿,赐外藩王、贝勒、贝子、公等,内大臣、大学士、都统、尚书、侍卫及台吉等饭。 午时,又御太和殿,大宴外藩王、贝勒、贝子、公等,内大臣、大学士,都统、尚书、副都统、侍郎、学士、侍卫、台吉等,乐舞作,进酒。 康熙帝召外藩王、贝勒、贝子、公等至御座前,亲赐饮;台吉等召入殿内,赐饮。 宴罢,众谢恩毕,康熙回宫。 芙蓉看到皇上几乎一整天都不闲着,到了傍晚才稍微消停些,直感叹皇帝不好当。同时她想,皇上又忙又累,哪里还会记得她这个小女官想出宫看灯这点小事。 今天皇上在书房的时间并不多,到晚膳时,芙蓉就准备退下了。可今天皇上突然说:“芙蓉,你去用过饭再过来,对了,换件平常穿的衣服,不过不必再扮男子了。” “是,皇上。”芙蓉退出,刚迈出门口,就忍不住兴奋地跳起来:“噢!出宫看灯喽!”虽是压低了声音,在里面的皇上还是听到了,忍不住笑斥:“这个疯丫头!” 第十九章 李德全早已知道皇上今晚要出宫观灯,他担心地说:“皇上,出宫观灯的各项事宜已安排妥当了,奴才只是想,只带着四名侍卫怕是不够,虽还有四阿哥、八阿哥、十四阿哥跟着,倒底人手有些少。” “朕是微服出宫,就像平常老百姓一样,皇城脚下,能有什么事?这些人已够了,再说朕这三个儿子,单独站出来一个,也是好手,比御前侍卫还强些,怕什么?” 李德全连忙称是。李德全没想到皇上不但答应了芙蓉的请求,连皇上自己也要微服去观灯。他想,真有些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这么宠芙蓉?他冷眼旁观,似乎皇上并没有将芙蓉收入后宫的意思,但对她又好得出乎寻常,真是搞不明白了。 灯市在东城。康熙一行人步行来到正阳桥,明清时有个风俗,元宵节这天,要是从正阳桥走过,那这一年就会腰不疼腿不酸,百病不侵。所以老百姓们,尤其是妇女,都争着过正阳桥。 在侍卫的开道和保护下,康熙一行人总算是过了桥。过了桥是前门大街,这里没挂着灯,却也很热闹,卖元宵的,踩高跷的,玩旱船、耍狮子的,令众人目不暇接。 终于来到了灯市,看到灯市口外人更多,几位侍卫不禁头痛,可康熙、芙蓉、胤禵等人倒是兴致极高地向里走去,四阿哥、八阿哥和几名侍卫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注意着。 “老爷,您看那是狮子灯!”芙蓉兴奋地对康熙说。 “芙蓉,别光顾着看灯,忘了脚底下。”胤禛关心地提醒她 康熙也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这个小丫头只顾看新鲜,走散了就麻烦了,再说又长得这样,更是引人注目,于是对胤禛说:“老四,你稳重些,你拉着这丫头,别让她走散了。” “让冷若冰霜的四贝勒拉着我看灯,我成了三岁小孩子了,真是,真是不知说什么好。”芙蓉被胤禛拉着手走着,心里直嘀咕。而且自从让胤禛拉着她后,她发现胤禵的眼光都能杀人了,有一眼没一眼得瞪她。这胤禛也是,皇上让他拉她,他倒是听话,老实不客气地拉着她,还边走边和她说这说那,就像是一对爱侣在散步,也不管路上行人奇怪的眼光。历史书上可没说雍正这么“开放”呀! 八阿哥似笑非笑地走在他们后面,他嘲笑四哥也有这么温柔的时候。同时,他也盯着那拉在一起的手好半天了,哼,皇上让他拉着些芙蓉,可也没说一定要拉手呀?这胤禛,“拿着鸡毛当令箭”。 灯市上,彩灯争奇斗胜,五花八门,芙蓉赞叹不已。 “怎么就跟小孩子似的,一惊一咋的。”胤禛突然在芙蓉耳边低声说。同时一缕幽香也飘进他鼻子,就这么悠悠得沉溺在他心里。 “芙蓉,你看那是走马灯,还有绣球灯。”胤禵高声说。他刚才在心里已生了半天闷气,后来看到芙蓉也是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心里也就好受多了。 “阿玛,那里有个猜谜摊子,要不要去看看?”八阿哥走上去问康熙。 “好,咱们去猜灯谜。” 来到灯谜摊前,那里已有不少人在围着猜,几名侍卫不动声色地挤开众人,为康熙他们腾开了地方。 胤禩指着一个灯谜念:“他乡遇故知---(打一中药)。” 康熙笑道:“这个很简单,是‘一见喜’。” 摊主人笑了:“正是,老先生猜得真快!” “桃花潭水深千尺——(打一成语)。”胤禵边念边想。随后马上说:“猜出来了,是‘无与伦比’”。 康熙很高兴地点点头。随后指着一个谜语对芙蓉说:“你也来猜一个,就这个——‘知心,打一成语’。” 芙蓉最不擅长的就是猜谜,在现代,平时说个脑筋急转弯什么的还凑合,可偏偏猜谜怎么也不行。 正低头思索,旁边的胤禛低声说:“上智下愚。” “应该是上智下愚,不知对不对?”没办法,只好作弊。 “姑娘猜得很对。几位爷都猜对了。”摊主人撕下迷底,取了三把湘妃竹的白纸扇交给芙蓉。 康熙很高兴,虽然这扇子在他眼里简直就和废品差不多,但却是他们猜对了谜语得来的,多了几分趣味。 在灯市上走走停停,芙蓉还忍不住馋,吃了一碗街边卖的元宵,那几位爷自然是不吃的,只是坐着,边歇脚边等她。 吃完元宵,芙蓉边走边暗乐,要是回到现代跟别人说,“千古一帝”康熙爷和雍正皇帝坐在路边等她吃东西,肯定没人信。这也太神气了吧? “芙蓉,我得的那把扇子先放你那里,回头你在上面写几个字,或画上几笔然后再给我,记住,必须是你亲笔的,不许你推脱,爷不嫌丑。”胤禵带着几分坏笑地悄悄说。回去的路上,行人少了很多,胤禛也没再拉她的手,胤禵才有机会和她说话。 第二十章 元宵节一过,这年也算是过完了。康熙四十六年(1707)正月二十二日,康熙帝从京师出发,开始第六次南巡。随驾的是太子和十三阿哥。临出发时,芙蓉恰好生病了,康熙亲口关照让李德全陪着太医给芙蓉看了病,太医小心翼翼地诊过脉,对李德全说不妨事,只是伤风。康熙没有让她跟去伺候。芙蓉为此还懊恼了很久。 胤禵最近一有空就常来芙蓉住的小院找她,每次呆的时间也不长,闲聊几句或斗几句嘴,有时还教她下围棋。搞得芙蓉有时真觉得他是自己邻居家弟弟。芙蓉有时想,也许他也只把她当朋友吧。可是有几次,她和胤禵下棋,她不经意的一抬头,竟看到他正痴痴地看着她,可一碰到她探究的目光,那痴痴的目光马上没了,变成满不在乎的样子。真让人琢磨不透。 “芙蓉,我的扇子呢?”今天芙蓉不当值,本想好好休息一下,可这位十四爷又来了,一张嘴就向她要元宵节的扇子,芙蓉以为这么长时间他已经忘了呢! “十四爷,奴婢听说您已经有四个女儿、两个儿子了,啧啧!怎么您不回家去享受天伦之乐,顺便摆一摆当阿玛的威风。到奴婢这儿来做什么?奴婢要是您,家里一堆娇妻美妾,儿子女儿,多幸福,再不想往外跑的。”芙蓉知道胤禵最怕她跟他提他家里的事,虽不知为什么,但“打蛇要打七寸”,要想把他尽快赶走,只能这样。 “你、你,”果然胤禵红着脸,很尴尬地不知说什么,眉宇间好像还有点恼怒。“爷去哪儿,不用你管,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变着方儿的轰我?” “十四爷误会了,不过奴婢前两天刚刚听说,您的侧福晋舒舒觉罗氏好像又快生了吧,哦,大概还要等到七月吧?奴婢还听说,这侧福晋舒舒觉罗氏去年五月才给您生了个女儿,怎么今年就又生了?啧啧,这对身体可不大好,您要多关心关心,做女人不容易呀!”芙蓉看到胤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想,是你自找的,不让我休息。 果然,胤禵“噌”地站起来,两眼冒火,大声说:“爷的老婆生几个孩子,你一个姑娘家打听得那么清楚干什么?这些事儿都是谁告诉你的,回头爷查出来了,非撕了他的嘴不可。”忽然又坏笑了一下,低下头凑近坐着的芙蓉:“你该不是妒嫉了吧?” 芙蓉用凝脂般的手指拂了下额上的头发,不慌不忙地说:“这些还用我打听吗,宫里不就爱说这些事吗,十四爷有本事,把那些人都撕了嘴去。哎,昨天四爷对奴婢说要送奴婢一副上等的围棋子,不过必须要先把棋练好了,您要没什么事,奴婢得去打棋谱了。 留下胤禵在院子里发呆,芙蓉自己进屋了。过了一会,只听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气呼呼地走了。 第二天,胤禵的贴身太监小明子来了,一见芙蓉就唉声叹气:“姑娘,您和爷到底闹什么别扭了?爷昨天回去差点没把房子点了。福晋们劝了两句,爷就连她们一起骂,还说以后没事让福晋们少进宫。这好好的,您怎么惹着他?” “我惹他,我敢吗?拿自己的女人撒气算什么英雄,让他来骂我好了。”芙蓉更生气。 “对了,爷说昨天让你气糊涂了,忘了扇子的事,让我今天给他拿过去。”原来胤禵还是没忘了。 芙蓉没办法,只好把扇子拿出来,说:“跟你们爷说,是他说的不嫌丑,等看见了可不许笑话,他要是敢笑,以后再别想从我这里得着什么。” 芙蓉早已在扇子的一面认认真真地写好了一句诗,是李白《将进酒》中的一句:“人生得意须尽欢”,而扇子另一面仍是空白。 芙蓉的小院子里有一棵桂花树,本来可以种一些花草,但她却没种,因为觉得成日里当值伺候皇上,回来还要伺候这些花草,太累,只随便在院子里放了几盆花。此外就是桂花树下一张圆石桌,两三把椅子。 “你这院子里应该种些花,怎么这么懒。”胤禛似乎管她管地上了瘾。也隔三差五地来,还要挑毛病。今儿是院子没扫干净,后儿又说屋里的东西乱。其实芙蓉也很爱干净,自认为已收拾得很好了,可这位四爷好像有“洁癖”似的,总能挑出毛病来。 “明儿个让人来给你种些花草吧,也不用你来侍弄,自有人管。”也不问她的意思,四爷坐在院子里自顾自地决定了。“这眼看就到四月了,正是时候。” 芙蓉想:你们这几位阿哥都这么闲?都跑来管我这个小女官干什么?康熙四十六年,虽离一废太子还有一年,但这朝堂上下早已暗潮汹涌,不同党派之争日趋激烈,只是还没放到明面儿上罢了。这四爷应该是大忙人呀?这些日子,八爷九爷有时也会过来,八爷会跟她下棋,而九爷常盯着芙蓉脚底下的那盆花出神。 皇上不在,芙蓉等于是放大假,日子清闲得都有些无聊了。 四爷果然是坐言起行,没用几天,真的有几个太监过来在芙蓉的小院里种上了各种花草,芙蓉也懒得问都种得是什么花,反正也不用她照顾这些花,只等着赏花就是了。 “四爷,您看看您派来的人,把我的院子都种满了。您要真想赏花,去御花园不就得了。”芙蓉很随意地对来做客的胤禛抱怨。 “越来越没规矩,怎么跟爷说话呢?也就是你有这个胆子,你到我府里看看,凭你是主子奴才,都得给我恭恭敬敬的。”虽然语气严肃,但胤禛的眼神却透露出温柔。 “四爷,全北京城谁不知您府上的规矩严厉得都赶上紫禁城了,听说您府上的奴才见了您就像见了……”芙蓉可不敢再往下说了。 “见了什么?你不会是想说‘瘟神’吧?怎么不说出来了,你也有不敢的时候?”胤禛寒着脸,看着她。 芙蓉俏皮地伸伸舌头,也不答话,端起茶壶给他倒了杯茶。 也不知是不是凑巧,胤禛来她这里时,从没和十四阿哥他们碰到过。她想,大概他们早有默契了,能避就避。 第二十一章 日子过得真快,听说皇上快回来了,大概就在五月底吧,芙蓉无奈地想,舒服的日子不多了。 “芙蓉,皇上就要回宫了,我有些话想在皇上回来前跟你说清楚。因为皇上回来呆不了几天,又要去塞外了。”今天胤禵似乎格外紧张。 芙蓉几乎猜得到他想说什么,可她真是不知该怎么对他讲。芙蓉始终觉得自己从哪来终究要回哪去,与其这样,不如不和任何人产生感情,这样回去了也无牵无挂。也许,当她认定自己只是过客,要置身世外时,就把自己的心门关紧了。她不知这心门应不应该,能不能打开。 “十四爷,您还是别说了,您想说什么,奴婢也能猜出一二来。可是有些话还是不说明了好,说明了,也许有天你会后悔。” “不,今天说什么我也要说出来,这样下去,会把我憋闷死的。芙蓉,我、我,你也应该明白的,我心里是真的,是真的,喜欢你。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眼里,心里,就只是你了。你叫我怎么办,我不能眼看着四哥,十三哥他们把你抢走,没有你,我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分别!”胤禵俊秀的脸涨得通红,平时便捷的口才也没了,说话几乎语无伦次。 胤禵看到芙蓉低着头,雪白的脖子上垂着几缕秀发,俏生生地站在他对面,那一缕幽香使他心中一紧,他忍不住上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喃喃地说:“芙蓉,你在乎我有几个孩子,在乎我对哪个福晋好,这说明你喜欢我,不是吗?连八哥都说你是嘴硬心软的人,我知道你是嘴上不承认罢了。” 芙蓉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可胤禵的两支胳膊坚硬地如岩石一样,牢牢地圈着她,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衣服里健壮如铁的肌肉。芙蓉想,就让他抱一会儿吧,这样充溢着爱和激情的拥抱,她有多久没有感受到了。很久了,久得让她几乎忘怀了。 耳边,胤禵的倾诉还在继续:“芙蓉,既便是你现在还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只要让我爱你就行了。算我求你了,不是要你现在答应我什么,只是想让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让你知道我的真心,此生此世,永远!” “哎!”幽幽地叹了口气,芙蓉终于从胤禵的怀抱中出来了。“胤禵,你的话我听明白了,你的心意我也知道了,我不能给你什么话,因为连我自己也很迷茫,不知所措。你知道吗?有时我甚至不知自己究竟是谁,又身在何处。所以,我虽明了你的心,却不明了我的心。” “没关系,只要你不放弃我,我会等,会用行动证明我的心。你现在什么也不必承诺,真的,我明白。其实,我总觉得我配不上你,你就像是个仙子,你知道吗?” 胤禵从身后抽出芙蓉送他的那把折扇,展开,原来他在另一面空白的扇面上也题了字“道是不相思,相思令人老,几番几思量,还是相思好。”行笔流畅洒脱,柔中带刚。这诗中的缠绵痴情更让人心动。 芙蓉抬头看着胤禵深情似海的眼眸,真不知何去何从。 芙蓉在御花园里闲荡。这样轻闲的日子也没几天了。走过一座假山,听到另一面有两个女子在谈话,“你说皇上把个天仙似的女子成天摆在眼前,就能不动心?我们德妃娘娘有一次说,看样子这芙蓉迟早是宫里的主子了,份位绝对低不了。” 另一个说:“那也不一定,她虽长得出众,但也许皇上只是愿意她在身边伺候,等她年纪再大些,就把她指给哪个阿哥,毕竟她不是秀女出身,也不用非等到二十五岁才能出宫,或许现在已经有哪个阿哥看中了她,用不了多久就会去求皇上指婚了。” 芙蓉觉得这样子成了偷听了,不太好,可偏巧这两人说的是她,实在忍不住想听听。 “对了,告诉你件事,那天我被娘娘派去到宜妃娘娘那里送东西,那里的女官小慧是我好朋友,她悄悄和我说,九爷早就去宜妃那里求过,想让娘娘替他去皇上那里要芙蓉,把芙蓉指给他做侧福晋。宜妃娘娘一听,气得不行,骂他不会看眼色,还不知皇上是不是想收芙蓉入后宫呢,就去要她,万一皇上是真喜欢芙蓉,那可怎么好,不是捅了马蜂窝了吗?九爷为了这事,和宜妃娘娘暗地里闹了好几回了,都是宜妃娘娘压着,才没把事弄大了。” “天啊,九爷!其实若单说长相,阿哥里也是九爷最配芙蓉了。” 芙蓉听了也暗暗心惊,她从没想到九爷竟也对她有意。回想起胤禟那几次来她的小院,很少说话,不是看她和八爷下棋,就是发呆走神,好像总有心事似的,却无论如何没想到他竟早已有意要她。不知八爷和十四爷知不知道这事。 芙蓉想:穿越来清朝,千不该万不该托到这芙蓉身上,这身体也长得太完美一些了,就是这个长相,不知要惹多少麻烦。如果我还是我,性格脾气不变,只是换一个普通一点儿的样子,那这些阿哥会像现在这么迷恋我吗?这个问题最近一直烦扰着她,她总是像钻牛角尖一样地不停想。 芙蓉在假山这边站着,已走了神,那边的两个宫女还在津津有味地聊着,拿芙蓉在宫里的事闲磨牙。突然芙蓉听到一个冷若冰霜的声音:“你们在说什么?在宫里传闲话,活腻了!”——是胤禛,芙蓉听出来是他的声音。他听到多少?莫非他也一直在听?芙蓉猜着。 两个宫女早已跪下,芙蓉听到她们用颤抖的声音回着胤禛的话。 “做奴才的,不守本分,背后乱嚼舌根,可恨!来人,拖下去,重打三十板。这宫里成日不安宁,都是这种人在作祟。 两宫女早吓瘫了,连求饶都不敢,只是哭。 芙蓉想,三十板,还不要了这两个女孩子的命,何必呢?听到有人将两人拖走了,她连忙绕过假山,“四爷,奴婢给您请安。” 本已转身要走的胤禛突然听到芙蓉的声音,后背明显的一僵,他转身,看着她,没说话。 “四爷,奴婢刚才也听到她们的话了,奴婢觉得这两个宫女虽犯了宫规,但刚才听她们的对话,似乎并无恶意,况且‘谁人背后不说人’呢?请您格外开恩,这次就饶过她们吧!”芙蓉很感谢他对自己的维护,可为了这几句闲话,就要了别人的命,这种做法她无法接受。 胤禛望着她楚楚动人地站在那里,刚才的怒气早已消于无形了。“你倒会滥做好人。” “四爷,奴婢求您了。”芙蓉诚恳地说。 “哎!小高子,那两人每人打十板子。去告诉她们,是谁给她们求的情!”小高子忙答应着去了。 “你跟我来,我有话说。”胤禛也不等她,径直往前走了。芙蓉只好跟着。 “刚才那些话全听见了?”来到御花园处僻静的亭子,胤禛问芙蓉。 “嗯,差不多吧。”芙蓉不知他想说什么。 “那你愿意吗?跟老九?” “四爷是想问这个?做奴婢不是要任主子摆布吗?还由得了自己愿不愿意。”芙蓉也不知怎么,和胤禛在一起时,常会说一些赌气难听的话。 第二十二章 谁知四爷听到她这么无礼的话,竟不生气,反而满含笑意:“看你这意思,是不愿意跟他了?”突然上前一步拉住芙蓉的手:“那你愿意跟了谁?”此时眼里已全无笑意,而是异乎寻常得认真和紧张。 芙蓉第一次被四阿哥拉着手,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看他的意思,竟是希望自己说愿意跟着他了,他是从何时喜欢上自己的?芙蓉想:有一个胤禵已够心烦的了,还是别招惹这位“冷面王”了,他可不是好打发的,惹急了他不知会出什么事。 想到这儿,芙蓉故意娇柔地一笑:“四爷,您怎么知道奴婢不愿意跟九爷,说起来,九爷的相貌在这些阿哥中算出类拔萃的了,他的母妃又出身高贵,深得皇上宠爱,奴婢要是跟了他……” 话还没说完,胤禛一下甩开拉着她的手,退后一步,微眯着眼,从牙缝里慢慢地吐出一句话:“你说的是真心话?他相貌好,出身高贵?——你知不知道说错话是要受到惩罚的?” 芙蓉打算借着九阿哥让胤禛放弃她,刚才说那番话也是故意要激怒他,所以硬着头皮答:“奴婢只是个小女子,谁不想攀上高枝呢?要是九爷对奴婢真有意……啊!” 芙蓉话未说完,胤禛眼中早已燃起火焰,他一步迈到芙蓉近前,两手像钳子般紧紧抓住她手臂,一低头,嘴唇已压住了芙蓉的红唇。 辗转缠绵地吻,令芙蓉脑中一片空白,闭着眼不敢看他,试图挣脱,却浑身无力。不知过了多久,芙蓉在现代时与老公亲热的记忆被彻底唤醒,她竟不由自主地开始回吻胤禛,这让胤禛很惊喜,松开抓着她双臂的手转而搂住她的纤腰,随着亲吻不断加深,双臂也越收越紧。 就这样热烈地吻着,似乎已忘了时间,忘了周围。 芙蓉是怎么逃回小院的,连她自己也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残存的理智终于使她推开了胤禛,慌忙逃走。热吻过后,唇齿间还留着他的味道,她对自己很失望,暗恨自己没定力,这算什么? 芙蓉脑子里交替出现自己和胤禵拥抱、和胤禛接吻的景象。不知怎么,她竟觉得对不起胤禵似的,虽然她对胤禵并没有任何诺言,但总是觉得欠了他什么。至于胤禛,更不知以后怎么面对。 芙蓉一再提醒自己,接个吻没什么,也不代表什么,自己来自现代,在那个时代,男女之间别说吻一下,就是真上了床,如果后悔了,也可以当什么事也没发生。何况,这些皇阿哥,哪个是纯情的?从十一二岁就都有了通房丫环,十三四岁就娶了妻妾,在男女之事上可谓“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对于他们来说,一个女人不过是附属品,吻一下,调**算什么?, 一番思考,终于让芙蓉冷静下来。好了,就当做了一个梦吧!芙蓉想着。幸好皇上要回来了,芙蓉竟是第一次盼望康熙早点回宫。 康熙四十六年五月底,康熙回京了。 皇上回宫,芙蓉仍旧像住常一样,在书房当差或者说在书房添乱。不过毕竟伺候的时间长了,很多事情已很熟练,一般不会再犯以前那种低级错误了。她还像以前一样,虽然尊敬康熙,却并不怕他。所以康熙很喜欢和她聊聊天,有时还和她下下棋。 皇上回来不到一个月,又要巡幸塞外了。 “芙蓉,你以前去过塞外吗?”皇上问。 “回皇上,奴婢没去过。奴婢很想看看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欣赏‘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美景。” 皇上笑眯眯地看着芙蓉,说:“那这次就跟着去吧,会骑马吗?” 芙蓉先谢了恩,答道:“回皇上,奴婢惭愧,从小身体弱,我阿玛没教骑马。” “这个福泰,自己是武官,自己的孩子连骑马都不教。芙蓉,到了塞外,朕给你指个师傅,你一定把骑马学会了,怎么说你也是咱们满人的女孩子,不会骑马让别人笑话。” “奴婢遵旨。”芙蓉硬着头皮答应。 康熙四十六年六月,皇上带着大阿哥、太子、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以及各别的后宫妃子、皇子家眷等人巡幸塞外。 先是到喀拉河屯,巡幸诸蒙古部落,召见蒙古各部首领。 芙蓉看到草原了,她以前虽一直都没见过真正的草原,但却丝毫不影响她对草原的喜爱和向往。 每当她听人唱起蒙古族的歌曲,脑海中总会出现令人神往的草原。 芙蓉还记得前两年那首《吉祥三宝》的流行竟在全国掀起一次学蒙语歌的热潮。虽然芙蓉不会唱蒙语歌,但却很喜欢听。也喜欢那些赞美草原的歌,比如《草原之夜》、《敖包相会》、《草原恋》,听得多了,她也会哼两句了。 更令芙蓉高兴的是,这次康熙竟没让胤禛、胤禩、胤禵等人扈从。省去芙蓉不少烦恼。“皇上万岁!”这次是芙蓉第一次打心眼里这样欢呼。 “十三阿哥,皇上说找个御前侍卫教奴婢骑马就行了,不用您亲自出马了。”芙蓉见到胤祥真的给她牵了匹小马来,急着说。 “今天我没事儿,再说你一点基础也没有,让他们教,我不放心。”胤祥望着她,今天芙蓉为了骑马,特意穿了骑装,一身浅红色,头发上一件饰品不戴,却也包了浅红色头巾。配上高挑的身材,绝色的容貌,把那些蒙古公主,福晋全比了下去。 胤祥先详细地向她解说了一遍上马的要领,然后给她做了几次示范。芙蓉表示都记住了,胤祥就鼓励她自己上马。 芙蓉总担心马踢她,在胤祥一再的保证下,才敢慢慢接近那小马。上马的动作完成得还算不错,胤祥先着实夸奖了她一次,说她学得真快。明知他是为了鼓励自己,才这样夸奖,可芙蓉还是忍不住有一点小小的得意。 “十三弟好耐心呀!”九阿哥胤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们身后的。 兄弟见礼,芙蓉请了安。“十三弟,喀尔喀王爷在皇阿玛的大帐中要见你呢!快去吧!”九阿哥说。胤祥答应了,看了一眼芙蓉,转身走了。 “芙蓉,好像学得还不错呀,既然学会了上马,就该骑上去走几圈了。”胤禟说。 芙蓉自从那天听了两个宫女的闲话后,只要一见到胤禟就别扭。现在只剩下他们俩了,芙蓉只想赶快找个借口溜了。 第二十三章 “回九阿哥,奴婢还太敢骑马走动,还要再熟悉两天才行。”芙蓉一边敷衍着,一边拼命想借口开溜。 “这有什么,有我呢,你上马吧,十三弟不在,我来教你。” 实在逃不过,芙蓉只好上了马。紧张得一动不敢动,生怕掉下来。她以为九阿哥也会骑上另一匹马,领着她的小马走,没想到胤禟竟然亲手牵过小马的缰绳,做起她的马夫来。 看到他这样,芙蓉几乎要从马上掉下来。天!眼高于顶的九阿哥竟牵着她的马往前走。也不管旁边有多少人在惊讶地看着。 几次想说话,几次又忍住,芙蓉告诫自己要沉住气,反正他是自愿的。他们就这样越走越远,渐渐远离了众人的视线。 胤禟边牵着马走边回头对她说一些骑马的要领,还一再让她别紧张,别害怕。芙蓉心想,我不是怕骑马,是怕你。不过芙蓉真的惊奇,冷傲的九阿哥也有这么随和、体贴的一面。 走了一会儿,胤禟让芙蓉下来休息。看着芙蓉一下坐倒在草地上,还长长呼了口气,他忍不住笑起来。 随意地坐在芙蓉身边,一阵风吹过,胤禟看到芙蓉莹白的脸颊上有几缕散发在拂动,真想用手替她整理一下,可又不能。那头发不像是拂在她的面上,倒像是拂在他的心里一样。 “芙蓉,临出发前,十四弟还特地跑来叮嘱我,要我多照顾你。十四弟对你……,其实可笑,不用他说,我也会照顾你的。我,我其实……” “九爷,您看,这里的风景多美!草原上的花朵真香呀!”芙蓉岔开胤禟的话。 “芙蓉,你就这么不想听我说话?你知道我想说什么?”胤禟白晰俊美的脸上显出不悦 “对不起九爷,不是的,奴婢只是被这美景陶醉,不想说话,只想静静地看着。”芙蓉继续装傻,同时心里暗暗祈祷他别再说了。 “只想静静地看着?”胤禟重复着她的话,“是不是爷以后也只能静静地看着你,欣赏你,却得不到你?”他越说声音越大,眼中似结了一层寒冰。 芙蓉想:干脆跟他说明白,省得他自己折磨自己。刚要开口,胤禟似已看出她的心思,大声说:“你别说话,听我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不甘心,告诉你,从见你第一面,我就想要你,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别想躲开我,记住!” 说完,站起来就向回走,芙蓉以为他就这么走了,可没想到他走出不远又返回来了,生硬得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芙蓉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抱到马背上,胤禟也随后上马,坐在她身后,把她圈在怀中,策马而行。 芙蓉想抗议,只听他在耳边轻声说:“你最好老实点,你认识回去的路吗?不听话就把你放在这儿,看你怎么回去。”说完坏笑了几声。 他对气息吹在芙蓉的脸上,前胸紧贴她的后背。芙蓉从心里警告自己不准脸红,全身一动不敢动。 耳边又一声轻笑,“你的脸红了,连后耳根都红了。可惜爷坐在后面,看不到,想来一定美得要命。” “平时不是挺能说吗,这会儿哑了?你也有害羞的时候?告诉你,就冲你的这次脸红,爷也要定你了,谁也别想拦着。也许要用很久,也许要得罪很多人,但爷就是要定你了。”胤禟在芙蓉耳边不停地说着。 芙蓉真不想再听了,但也不知能说什么岔开他的话,干脆!——芙蓉竟在马背上放声高歌起来:“草原在哪里 草原在哪里 草原就在你的目光里 草原在哪里 草原在哪里 草原就在我的心底 草原儿女相聚在一起 草原就在我们的歌声里 今天在一起 明日又别离 草原草原祝福你 祝福你 果然,这一招倒是很管用,胤禟真的闭上了嘴。 优美的歌声回荡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夕阳西下,一匹在归途中的马,马背上坐着一男一女,男的如远山般俊秀,女的如流水般柔美。这美景就是一幅画。 一连几日,在十三阿哥和九阿哥的双重“威逼”之下,芙蓉的马术进展飞快,已经可以骑马小跑了,上下马也很自如。 这天,天气很好,蓝天上几朵白云在飘着。阿哥们都陪着皇上、蒙古诸王在帐中谈话。女眷们没事,也都出来骑马了。 “哟,这是皇上身边的女官芙蓉吧?”一个眉目姣好却略带傲慢的年轻女子牵着马来到芙蓉面前。 “芙蓉,你可能还不认识,这是九阿哥府上的刘姐姐。”十三阿哥的侍妾石佳氏向芙蓉介绍。 芙蓉先给刘氏请了安,刘氏也还了个礼,毕竟芙蓉是皇上身边一等一的红人,刘氏只是九阿哥府上的侍妾,不敢太端架子。 “听说我们爷这两天没事儿就教你骑马,是吗?”刘氏语中含酸。 “只是我在练习时,碰巧九爷也在场,点拨了一下而已,我怎么敢专门去劳烦九爷呢?”芙蓉尽量在能不自称“奴婢”的场合就说“我”字,也让她多体会一点平等的感觉。芙蓉打心眼里烦透了这“奴婢”二字。 “听说十三阿哥这些天倒是专门教你的,是吗?”问这话时,眼睛却故意看着石佳氏,挑拨的意味显而易见。 “哎,十三爷也总是报怨我笨呢!可是谁让我的月兰姐姐是他的侧福晋,我好歹也算他的小姨子,十三爷总要多照顾一些才行,真叫我过意不去。”就你这种水平,也和我玩心眼,芙蓉想。 石佳氏也说:“是呀,好歹都是一家人,爷担心芙蓉要是摔着了可怎么向月兰姐姐交待呢!”石佳氏也是聪明人。 刘氏正想再说什么,李德全走了过来,象征性地要给刘氏和石佳氏见礼,她俩怎么敢当,连忙笑着说“不敢”。李德全也不再客气,只对着芙蓉说:“芙蓉,皇上那儿已经散了,这会正找你呢!你让我好找。”芙蓉很开心李德全救了她,忙跟着走了。 第二十四章 御帐内,康熙正在看书。 芙蓉在一旁偷偷地“欣赏”他,皇上的眉毛长得很好看,这一点十三阿哥和他最像。他的眼睛总是奕奕有神,生气时如寒潭,高兴时便能像春风化雨般令人心醉,这一点四阿哥最像他。还有他的鼻子…… “看够了吗?”芙蓉猛抬头,看到皇上早发觉她在偷看,正含笑看她。芙蓉有些不好意思,笑着低了头。 康熙看着她,又低头想了一会儿,说:“芙蓉,朕有话对你说。” “是,皇上。” 似乎是下了一个决心,康熙很郑重地说:“芙蓉,算来你在朕身边也快一年了,当初朕把你召进宫,原本是想让你伺候一段日子,然后纳你为妃。可是在你伺候朕的这段日子里,朕看出你不是一般的只长着漂亮脸蛋儿却没什么脑子的女子,朕总觉得你心思很重,却不肯透出来半点,有时,真觉得琢磨不透你。” “皇上,奴婢对现在的生活已很满意,奴婢始终相信‘无欲则刚’这个道理。” 康熙叹了口气:“就是这个‘无欲则刚’,使你对朕竟毫无所求,也使朕难以用地位,荣华,恩宠来打动你,所以朕真不知拿你怎么办好了。哎,朕老了,做为一国之君,能给一个女人的东西恐怕也只有这些了,而你偏偏不想要!朕是皇帝,江山和美人,朕都要!但却不能强要一个对朕无心的女子,哪怕这个女子是风华绝代的美人。 “皇上需要的女人,是全心全意对您,把您当做她的全部的女人,对于一个皇帝,您不需要这个女人有太多的思想,太强的性格,您只想要得到她的爱就足够了。而芙蓉却恰恰无法做到这点。”芙蓉很高兴今天和他把话说开了。 “那你究竟想要什么?就算朕放弃了把你收进宫的想法,但朕始终想给你一些什么,就算是为了证时,朕这个皇帝不论在不在你身边,一样还是可以给你幸福。也证明在你身上,朕还不是太失败。” “皇上”芙蓉突然跪下,“求皇上金口玉言,许奴婢从此能自己决定自己的终身,任何人不得强迫。就算奴婢愿意终身不嫁,任何人也不得干涉。” “什么,你求的竟是这个?”皇上惊讶得半天没说话,随后又靠在椅子上思考着。芙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知道皇上的一句话可以决定她的将来。可以决定她是否可以自己掌握自己的生活。 “芙蓉,”皇上终于开口了“朕知你这样的女孩子,心高气傲,不愿任人安排,看来你是想自己找寻一个心怡的男子,生怕被朕或其他人摆布,是吗?这样吧,朕答应你决不随便给你指婚,如果有人来向朕要你,朕也会征求你的意思,你不点头,朕决不答应。总之,终究让你嫁给你愿嫁的人便是,至于什么“终身不嫁”,朕不会答应的,晚嫁一些倒无不可。 芙蓉笑了,开心地说:“奴婢谢皇上恩典,皇上真是英明神武,宽宏大量,天纵英才……”芙蓉一高兴,把韦小宝的那套马屁工夫都用上了。 “得了,得了,这都哪儿跟哪儿,你呀,如了愿就高兴成这样,不做朕的女人就像是得了宝似的,让朕伤心啊!”皇上的眼中有一丝宠溺,又有一些遗憾和伤感。 “对了,朕打算让你再陪朕两年,等你岁数稍大些,就出宫吧,省得你阿玛整日愁眉苦脸的,总像有人欠了他钱一样。呵呵……”还没说完,康熙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康熙在草原上的巡幸蒙古部落,联络诸部落首领,商谈国事,举办宴会,每天都很忙,众阿哥也没有太多私人的时间,这倒令芙蓉放了心,因为可以不用面对九阿哥和十三阿哥。时间一恍而过,转眼就过了一个多月。 这晚,是蒙古诸王在此地的最后一晚,明天他们就各自返回自己的部落了。 皇上特意在主帐内举行了大型的宴会,赐宴诸王,太子、众阿哥以及一些女眷也坐陪。 芙蓉也被恩准参加宴席,只是她身份低,安排她坐在后面不起眼的地方,芙蓉因那天和皇上把话谈开了,又求得了皇上许她嫁人随已的恩典,所以心情特别愉快,此时,吃着美食,看着热闹,兴奋得不得了。 今天的宴会,有很多蒙古族的姑娘献舞,或群舞,或独舞,这些女孩子身姿曼妙,舞技高超,全场的目光都被他们吸引着。芙蓉也是个爱舞之人,小时候的基础到现在还有,看到这些女孩子们跳得欢畅,心里也痒痒的。芙蓉看到九阿哥、十三阿哥也在专注的欣赏着,大阿哥更是看得两眼发直。心里笑叹:这些男人呀! “皇上,我们蒙古的女孩子大都能歌善舞,我有一个小女儿,叫乌兰,人们都说她的歌声比草原上的百灵鸟还要动听,无论谁听到她的歌声都会喜欢上她。”喀尔喀的王爷自夸起来。 “哦,那你的小女儿这次跟来了吗?”皇上问。 “是的,乌兰,过来参见皇上。” 一个十六七岁,体态轻盈却并不瘦弱的美貌女子走了过来,向皇上请安。她落落大方,声音清亮,一时间,帐里所有人的眼光都被她吸引。 芙蓉看到皇上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几个阿哥早在刚到草原时就认识了这乌兰,大阿哥在一边说:“皇阿玛,乌兰格格的歌声,儿子们前些天都欣赏过了,真的很动听呀!” 皇上让乌兰唱一首给众人听,乌兰很大方,也不推辞,站在帐中央的空地上唱了起来。她唱得是蒙语歌,芙蓉虽听不懂歌词,但也觉得她唱得声情并茂,嗓音婉转动听,真的很好! 皇上和阿哥们都听得懂蒙语,更是被她的歌声打动。乌兰一曲唱完,掌声骤起,那些蒙古人更是欢呼不已。皇上马上吩咐人赏赐乌兰。 这时,太子忽然站起来说:“皇阿玛,乌兰格格是蒙古人,能歌善舞。但咱们满人的女子中也不乏此等人材。皇阿玛不记得了吗?去年过年时,十三阿哥还夸芙蓉唱歌唱得好,只是当时芙蓉并没唱,儿子一直感到很遗憾,今天是难得的盛会,不如让芙蓉也献唱一曲,也请众位王爷听听我们满人女孩子的歌喉。” 太子一顿长篇大论,还没说到一半,芙蓉就知道他想干什么,原来他还记得过年时那个事儿呢! 皇上还未说话,下面坐着的蒙古部落的王爷,王子王孙早已轰然叫好。 第二十五章 皇上扫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芙蓉,笑说:“胤礽倒是记性好,说得也有理,只是不知芙蓉有没有准备呀?”说着已看向芙蓉。 “皇上,芙蓉无才,勉强唱一曲吧,只是不如乌兰格格唱得好,请主子们不要笑话。”芙蓉款款起身走出。 九阿哥含着一抹坏笑盯着她,但眼光中却充满着鼓励。 十三阿哥也冲她笑笑,只是这笑中却带着一丝苦涩。 芙蓉想了想,向皇上说:“奴婢这次随皇上到塞外,还是第一次看到草原,但奴婢深切地感受到草原壮观美丽的景色,感受到草原儿女的豪爽热情,也真正理解了为什么在草原上生活的人们这么热爱自己的故乡。看着奔腾的骏马,成群的牛羊,听着悠长的蒙古长调,谁能不眷恋这片充满激情的土地!” 芙蓉还没唱歌呢,可一段话说下来,情真意切,令人心怀激荡。在场的蒙古人无不动容,这些人大都拙于言词,心里虽热爱家乡,却不会表达。听了芙蓉一番话,便像是找到了知己一样,激动的神情早溢于言表。 皇上惊喜地看着她,没想到这个只有十四岁的女子能在这么多人面前从容说出这样大气的话来,看她站在帐中间,环视众人,侃侃而谈,这种气势在男子中也不多见啊! 太子早已后悔把她提出来了,心想自己真是小看了她。看她几句话把那些王爷感动得只差流眼泪了。 芙蓉继续说:“奴婢也爱上了草原,想把它当做自己的第二个故乡,但愿下次还能再来这里,因为——‘我和草原有个约定’ 总想看看你的笑脸,总想听听你的声音 总想住住你的毡房,总想举举你的酒樽 我和草原有个约定,相约去寻找共同的根 如今踏上这归乡的路,走进了阳光迎来了春 看到你笑脸如此纯真,听到你声音如此动人 住在你毡房如此温暖,尝到你奶酒如此甘醇 我和草原有个约定,想约去祭拜心中的神 如念迈进这回家的门,忍不住热泪激荡的心 我曾在远方把你眺望,我曾在梦乡把你亲近 我曾默默为你祈祷,我曾深深为你牵魂 我和草原有个约定,相约去诉说思念的情 如今依偎在草原的怀抱,就让这约定凝成永恒 噜……噜…… 如今依偎在草原的怀抱,就让这约定凝成永恒 噜……噜…… 如今依偎在草原的怀抱,就让这约定凝成永恒 就让这约定凝成永恒……” 一曲高歌,嗓音清婉,曲调优美,歌词饱含深情,最后一句“就让这约定凝成永恒……”芙蓉把最后一字唱得高亢悠长,直唱到了每个人的心里。 一阵寂静,紧接着便是如雷般震耳的掌声和叫好声。芙蓉一看,皇上和众阿哥也起劲儿地拍着手,而九阿哥、十三阿哥更是站起来和那些蒙古人一样为她高声喝彩。 乌兰格格婷婷地走到芙蓉身边,笑着说:“如果我的歌声是草原上的百灵鸟,那么你的歌声就是天上的仙子在歌唱,谢谢你把我们的故乡唱得那么好,我真心希望正如你刚才说的那样,让我们的草原成为你的第二个故乡!愿你记住和草原的约定,和我们的约定。”说完,竟上前紧紧地拥抱了芙蓉。 喀尔喀王爷大声说:“明天我们要走了,但今天却听到了这么令人难忘的歌,看到了这么美丽动人的姑娘,真要谢谢皇上对我们的盛情款待!”说完,其他人也都附和。 皇上没想到芙蓉高歌一曲竟达到了意想不到的“外交成果”,使这些蒙古人这么开心,也在无形中拉近了双方的关系,所以异常高兴,连声说赏,可芙蓉却说:“皇上已经赏过奴婢了,对奴婢来说,这赏赐比什么都重要,奴婢已满足了。”皇上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也就不再说了。 第二日,刚送走了蒙古诸王及其大队随从,宫里就来了急信。 皇上还以为是有什么急事,连忙拆开信看,一看之后却笑了。芙蓉还在莫名其妙,皇上对她说:“这人缘好,到什么地方都有人掂记,朕还当是有什么急事,原来是皇太后在宫里闷了,想让你回去陪她。” 芙蓉知皇上是至孝之人,恐怕自己一定要提前回去了:“那就让奴婢先回京陪太后吧,奴婢也想太后了。” 康熙含笑说:“你想太后?那怎么太后在信上说,朕下江南时,你闲着没事也不经常去慈宁宫,每次还要太后派人去叫才肯去,是不是呀?” “哎,奴婢冤枉,皇上……”其实芙蓉真是不爱去慈宁宫,每次去总要绞尽脑汁想法子逗太后开心,有时她觉得自己都已经“江郎才尽”了 “好了,好了,朕也没怪你,朕知道你的性情,喜欢自由自在,不受约束,不愿去太后面前立规矩。可朕终日忙于国事,陪太后的时间真的很少,朕心中也有愧呀!芙蓉,朕希望你能替朕多陪陪太后,大不了,朕让李德全安排减少你在御书房当值的日子,你不就有时间了?”皇上一席话,使芙蓉很感动,一国之君呀,能为了一跟他并无血缘关系的太后,这样放下架子地对这么一个小女官说话,也真不愧是孝子了。 “皇上,奴婢以后一定多去看望太后,请您放心。皇上自己也要保重龙体才是。”芙蓉对皇上可是难得这么温柔。 康熙第一次听到芙蓉说关心他的话,突然有种冲动,想把她搂在怀里,哪怕只有片刻也好,可他忍住没这样做,因为他已经对她承诺了不纳她为妃,如果跟她有身体上的接触,他真怕自己会忍不住违背诺言,那样的话,芙蓉会恨他的。 芙蓉回到自己住的小帐子收拾行李,只听帐外有人说:“芙蓉,我是十三爷,能进来吗?” 芙蓉把胤祥请进来,胤祥看到她在收拾行李,点点头说:“你明儿一早就要走了,早点收拾也好。芙蓉,路上多小心,虽然皇上派了得力的侍卫们护送,但还是要注意安全。等到了京城,给我们捎信报个平安。”胤祥说这些时,眼睛看着别处。 “十三爷若不嫌,请坐下喝杯茶吧。”芙蓉知道胤祥很关心她。 “芙蓉,前几天四哥来信,信里还专门提到你,寻问你的情况。你和四哥,你们是不是……”胤祥没说下去。 芙蓉听他这么一问,不由想到那天在御花园亭子里的热吻,不觉脸有些红了。“四爷是主子,奴婢怎么能和主子相提并论呢?“ 胤祥一直在注意她,现在看着她一提四哥竟然脸红了,心里的酸涩竟压不下去。“难道他们真的已经两情相悦?四哥确实是真喜爱芙蓉的,但芙蓉的想法却一直难以猜测。现在看她的表情,似乎对四哥也是有意的了?”他想到这儿,不觉紧紧得握住了拳头 过了好一会儿,胤祥深吸一口气,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咬了一下嘴唇,很艰难得对芙蓉说:“你,你要是跟了四哥,那我,我也是放心的。四哥他一定会对你好的,我和他兄弟多年,最了解他,知道他要是真动了情,是会把心掏出来的。看到他对你的样子,我知道四哥算是陷下去了。他虽有妻妾,但却从动过真情,现如今对你…… “十三爷,您什么时候做起说媒的活儿来了?奴婢说话也许不好听,你们这些做爷的,有什么动不动真情的?一个女人,娶回家来,不过是给一个院子安置,每月份例的月钱,喜欢了多去几次,不喜欢了抛在脑后。爱不爱,情不情,还不是每年照样有新娘子进府,照样跟她们生儿育女,传宗接代。这‘爱’字,究竟意味着什么,您们这些爷懂吗?今儿这话也请您转告给四阿哥吧!”芙蓉突然觉得很烦很累。 胤祥听到芙蓉这番话,既惊讶又难堪,原来这就是她眼里的皇子,原来她竟这么不相信他们,不相信他们也有最真最诚的爱。可他又能怎么解释,毕竟她刚才说的都是事实,至少从表面上看是事实。胤祥自己虽已决定退出,但他希望能看到芙蓉和四哥在一起,希望他们幸福。可现在不禁有些为四哥担心,他已经感到四哥对芙蓉的用情已深,而芙蓉对皇子们竟是这种想法,看来四哥要吃苦了。 第二十六章 送走十三爷,芙蓉怕又有人来找她,匆匆收拾完,走出帐子,在一处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刚才对胤祥一顿抢白,他的脸色很难看,芙蓉也有点后悔,十三是个好人,对她就更不用说了,真不该说那些话,可那些话也是事实呀! “想什么呢?为什么不回帐里去?”想躲偏没躲开,是九爷。 “九爷吉祥,请问您这是……”芙蓉希望他是刚巧经过。 “别猜了,爷听说你明儿要走,特地来找你的,”说着突然邪邪地一笑,“你知道吗,以后想躲起来,最好先把身上的那股子幽香藏起来,告诉你,爷就是闻着香气找过来的,呵呵……” 太亏张了吧,哪有那么香,难道你是狗鼻子吗?芙蓉暗暗想着,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天晚了,九爷要是没吩咐,奴婢现在回去了。”芙蓉站起来。 “老实坐下吧。”胤禟拉着她的手,一下又把她拉坐在地上。“芙蓉,你唱歌真好听,明天你就回京了,给我再唱一曲吧,就像那天我们骑马回来时那样,只唱给我一个人听。”胤禟的眼睛就像繁星般闪亮。 芙蓉看着他,这个对她说话时总爱带着一丝坏笑的男人,他的命运,他的结局……,哎!想到这些,看着他柔和的眼眸说:“那奴婢就给九爷唱一首吧。” 人生路上甜苦和喜忧 愿与你分担所有 难免曾经跌倒和等候 要勇敢的抬头 谁愿常躲在避风的港口 宁有波涛汹涌的自由 愿是你心中灯塔的守候 在迷雾中让你看透 阳光总在风雨后 乌云上有晴空 珍惜所有的感动 每一份希望在你手中 阳光总在风雨后 请想信有彩虹 风风雨雨都接受 我一直會在你的左右 看着天上的星星,胤禟一直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握住她的手问:“‘风风雨雨都接受,我一直會在你的左右?’会有这样的一天吗?芙蓉。” 经过一路辛苦颠簸,芙蓉终于在八月份回到了京城,而康熙则驻跸热河行宫。 回宫时天色已晚,芙蓉累得浑身骨头几乎散架。回到阔别两月的小院,惊喜地看到上次胤禛派人来种的花开了不少,竟然全是一种花——芙蓉。芙蓉知道生于水中的是为草芙蓉,生于陆地的是为木芙蓉,木芙蓉**月开花,现在她院子里的花还有一部分没开,但饶是如此,也已经芳香满院,沁人心脾。朦胧月色下,微风吹过,摇曳生姿的芙蓉花令人心醉。芙蓉叹赏了一回,一身的疲惫也被这花香冲淡了。胤禛,未来的雍正皇帝,原来也可以如此细致体贴。 芙蓉一觉醒来,看到窗外早已红日高照,不由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大梦方觉晓”。 “只是日迟迟。”一个清亮的男声在外面接道。 是胤禵,他的消息真灵呀,我昨晚才回来,他今天早上就来了。芙蓉边想边穿好衣服。 “芙蓉,你快点,我同你一起去给皇太后请安。”胤禵在屋外说。 芙蓉匆匆梳洗打扮,心想:幸亏我从不爱涂脂抹粉地打扮,不然可有你等的了。只是今天这头发也不知怎么了,怎么也梳不利索。梳了几次都不成,搞得她满头汗。毕竟要去见太后,太随便了没个样子怎么成? “芙蓉,你干什么呢?快着点行吗?平时看你从不施粉抹油的,怎么也这么慢!”果然,胤禵不耐烦了。 芙蓉生气,把门打开,看到胤禵在外面站着,正若有所思地盯着院里的芙蓉花看。 “十四爷,又不是奴婢要您等的,您还是先走吧,奴婢这头发一时半会梳不好的。”两月未见,一见面芙蓉就没给他好脸色。 芙蓉嘴上虽没好话,但她看到胤禵时,却觉得两月未见,他似乎又成熟了些,目光还是那么清亮,眉目之间、一举一动更加神采飞扬。 胤禵也不计较芙蓉的语气,只是愣愣地看着她,目光中有温柔、有眷恋。直到发现芙蓉瞪着他,他才笑了:“芙蓉,这才两月没见,脾气见长呀!梳不好头就冲我撒气,真是,算爷倒霉,自己撞上门找气受。来,我帮你梳!”还不等芙蓉反对,一把抢过梳子,把她拉进屋,摁着她坐在镜前。 看着胤禵很熟练地帮自己梳头,芙蓉更加生气,瞧他这架势,每天在自己家里,还不知怎么和福晋享受闺房之乐呢,这么会给女人梳头,八成是在他老婆头上练出来的,弄不好还要帮她们画画眉,调笑一句:“画眉深浅入时无?” 胤禵给芙蓉梳好头发,抬头从镜中看她,本想她会夸自己几句,没想到镜中人竟然拧着柳眉,眯着眼眸,似乎很生气的样子。 芙蓉忽然一撇嘴笑了:“十四爷梳头的技术真好,梳得又快又好看,多谢了。不过‘男女授受不亲’,希望十四爷记着些,芙蓉虽只是个奴婢,但也不容人随意看轻。其实十四爷这么会梳头,若是怕无‘用武’之地,不如多回去给福晋们梳梳,想来这是她们盼都盼不来的美事儿,芙蓉这里,以后还请您保持距离,请自重。” 甩下兀自发呆的胤禵,芙蓉独自去给皇太后请安去了。直到她走出去很久,胤禵也没弄清她为什么突然发了火。 慈宁宫,皇太后正笑着对芙蓉说她为什么想起给皇上写信要芙蓉回来。 “前些日子,因为夏天天长,本宫总是不停地打着盹,整日没精打彩的。又怕热,又没味口,心情也烦躁。亏着几个孙子三不五时地来请安,谈谈说说,还有些趣味。一次胤禵来请安,不知怎么谈起你来,胤禵说你这些天在草原上八成玩野了。还说要是本宫闷得厉害不如召你回来,说你总有法子逗人开心。本宫一想也成,这不是把你召回来了。” 芙蓉脸上陪着笑,暗自咬牙想:“我说皇太后好端端的怎么想起叫我回来,原来如此。好,胤禵,你不让我在草原上舒服,我也不能让你舒服了。” 正陪着太后说笑,内侍报:“启禀太后,四阿哥、十四阿哥和福晋们来给您请安了。” 太后很高兴:“快进来,今儿个是什么好日子,人来的这样齐!” 原来近日德妃身体略有不适,四阿哥和福晋那拉氏、侧福晋李氏今天进宫来给她请安,刚好十四阿哥的福晋完颜氏带着侧福晋舒舒觉罗氏、伊尔根觉罗氏也来给德妃请安。坐了一会儿,看德妃累了,十四家的媳妇们说要去给皇太后请安,四阿哥一家也就跟着一起过来了,快走到慈宁宫时,碰到了十四阿哥也正要去那里。 慈宁宫一下子热闹起来,皇太后当然很高兴,命人把前些时候皇上孝敬她的好茶端上来,还一劲儿问怎么没把孩子们带来。 十四阿哥的侧福晋舒舒觉罗氏在七月份生下个女儿,也是刚坐完月子不久,这个孩子是她生的第三个女儿了。芙蓉悄悄打量她:眉目秀美,举止温柔,一看便知是个大家闺秀。难怪十四阿哥很喜欢她,和其他几个妻妾比起来,她算是受宠的了。而完颜氏虽不及舒舒觉罗氏美丽,却稳重端庄,举动之间一派嫡福晋的气度,令人尊敬。这一点倒是和四阿哥的嫡福晋那拉氏很相近,那拉氏则更显雍容华贵。芙蓉见完颜氏突然向她身上盯了一下,然后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 自打这些主子进来,芙蓉就尽量退后,站在不起眼的地方。十四阿哥从一进屋就开始有一眼没一眼地看她,而四阿哥,芙蓉根本不敢看他,从他进来,就自动忽略他。芙蓉心想,怎么自己还没做贼就心虚了,这算什么事儿。这要是放在现代,不知她这样的算不算“第三者”,不,应该说是“第五、六、七、八者”,因为这些阿哥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第三者、第四者”早就有人当了,还轮得上她? 想到这里,芙蓉忍不住抽动了一下嘴角,嘲笑自己。 “咦,芙蓉,你自己在那里笑什么呢?”皇太后看着她问。 第二十七章 皇太后一问,芙蓉没防备,愣了一下,随即笑答:“回太后,奴婢看到皇太后心情这样好,奴婢也跟着高兴,不由就笑出来了。” “是呀,人老了,就爱看着儿孙满堂的景象,看着小辈们都好,我这当老人的也打从心眼里高兴。”皇太后感慨着。 “皇祖母,皇阿玛整日为国操劳,陪您的时间很少,孙儿们无能,也不能替他老人家分担多少,实在惭愧。皇祖母请多保重身体,只有您一切都好,皇阿玛才能安心,我大清国才能更好。”半天没开口的胤禛说。 他几句话说得倒是情真意切,把太后感动的眼中含泪。 气氛有些凝重。——“皇祖母,孙儿前些天刚听了几个笑话,有趣得紧,孙儿说给您听听。”胤禵倒是很会“承欢膝下”。紧接着,只见胤禵眉飞色舞得说着笑话,还比手划脚,动作夸张。把皇太后和福晋们逗得真捂肚子,连四阿哥的寒冰脸也挂上了难得的笑意。 芙蓉自然也是跟着笑的,但她看到胤禵在逗得别人大笑时,忽然看向她,盯着她的眼睛里却没有笑意。 芙蓉躲避开胤禵的目光,移开眼睛却不经意对上了那双一直不敢看的眼睛——胤禛。胤禛的眼中竟是满满的期待。 “这些人,当着自己的老婆就敢和别的女人眉目传情,太过分了。将心比心,这些女人太可怜了,如果是我自己的丈夫这样,我会当场吐血,伤心至死,不死也要和他离婚。”芙蓉真是越想越生气。 芙蓉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微微别过头去。 那拉氏一进来就看到了芙蓉,她以前在宫里也见过她,只是没机会细看她。今日细看,才知道果然像众人传的那样雪肌花貌,风姿如画。这样的女子也许一生下来就会注定“容万千宠爱于一身”,她天生就是被男人爱,被男人宠的,在她面前,其他的女人只能认输了。 那拉氏之所以会这样想,是因为她早已发觉她的结发丈夫,这个刚毅冷峻的男人早为这女子化成了“绕指柔”。 那是很久前了,大概是去年吧,那拉氏默默地回忆:那一段日子,他似乎总是魂不守舍的样子,有一次她竟听到他在叹气。以前可从没见过他这样,在她眼里,他的丈夫有钢铁般坚硬的意志和心灵,到底遇到什么事,让他这样?一天,他不在,她忍不住违反了府里的规矩,偷偷进了书房,那里几乎是女眷的禁地,连她也不例外。但她想从那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来解释他的异常。 翻着桌上的书,一张纸掉了出来。是一幅画,可以看出是他的手笔。一朵娇艳的芙蓉花,迎风盛开。旁边是一行满文,她当然认识:“弗苏里宜尔哈”,也知道它的汉文意思——芙蓉。当时,她已知道宫里来了个特别的女官,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名叫芙蓉。纸下方还有几行小字,也不像是诗词:人说相思苦,离人心上苦缠绵,我说相思难,山高路远难相见,一点愁,感概万千,红豆应无言,应无言。 爷在书房的院子里种满了芙蓉,不许任何人乱动,每天从宫里回来,爷亲自给花浇水施肥除虫。现在,芙蓉花已开满了那个院子。有月亮时,爷常常坐在花前,喝酒赏花。她知道,爷爱上了一个叫芙蓉的女子,而这女子似乎并没像爷一样爱上他。 一阵大笑声,让那拉氏回神,才发现她已走神好久了,也不知十四爷讲了个什么笑话,又把大伙逗得笑个不停。那拉氏忽然发现胤禵在偷偷得盯着芙蓉看,而他的福晋完颜氏似乎也发现了,正微皱着眉看胤禵。那拉氏心中惊呼:“天呀,千万不要啊,不要让这对亲兄弟喜欢上一个女人,那会有大麻烦的。从小到大,这对兄弟就合不来,现如今更是越走越远,时常也会有些矛盾。如果再……,那可如何是好?” 那拉氏还在想着,这边太后问起刚坐过月子的舒舒觉罗氏身体可好,孩子怎么样,舒舒觉罗氏欠身笑答:“回太后,一切都好,孩子虽刚满月,但身子已很结实了,乳母喂养的很好,那小胳膊小腿儿圆滚滚,可招人喜欢了。”舒舒觉罗氏的脸上闪着为人母的幸福光彩。 说到孩子,这几位福晋便开始谈论有关孩子的话题了,什么我的儿子如何淘气,你的女儿儿怎么漂亮,谁的乳母会带孩子等等。孩子是女人永远都不会厌烦的话题。 芙蓉穿越前是一个两岁孩子的母亲了,对于怎么带孩子,她熟悉的不得了,想当初,刚刚怀孕,她就买了一大堆的产前产后、科学育儿的书,刻苦攻读起来。加上后来的实际经验,芙蓉自认已经可以做育儿专家了。 这些夫人们谈论育儿的事儿,谈话中有好多在芙蓉看来是错误的或不科学的地方,几次想发表意见,又觉不妥,生生忍住。毕竟自己现在是个十四五岁没嫁人的姑娘,要是在这“育儿经”上说东道西,人家会以为自己有病吧? 皇太后今天真是来了兴致,眼看到了用午膳的时间,她命人准备,要留大伙一起用膳。太后还特别让芙蓉也一起留下来。 皇室的规矩,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话。可今天太后特别高兴,所以也不禁着,一家人边吃边聊,其乐融融。 太后说:“这些天可把本宫闷坏了,幸亏把芙蓉叫回来了,这下好了,皇上回来之前,芙蓉就每天来这儿一次吧!” 芙蓉笑着应了。 李氏笑着说:“这位芙蓉姑娘虽以前也见过,但都是远远地看见,今儿一见,才知名不虚传。怪不得有人说她是美冠后宫。” 一句话说完,一屋子人都不说话了。四爷更是冷着脸斜了李氏一眼,李氏也意识到说错了话,四爷这一眼又令她吓得一哆嗦。 “姐姐您忘了,芙蓉是乾清宫的三品女官,不能算皇上的后宫,一定是哪个糊涂的奴才乱讲的。”舒舒觉罗氏给她找了个台阶。 “是呀,”皇太后接口:“不过芙蓉这等品貌,将来也不知谁有这么大的福气,能娶得美人归了。”皇太后说完,眼睛扫了扫胤禛和胤禵。太后虽老却不糊涂,刚才大家聊天时,胤禛和胤禵看芙蓉时的眼神全都落在她眼里。 芙蓉除了陪笑什么也不能说,这顿饭,吃得芙蓉几乎积了食。 吃过饭,太后也累了。芙蓉和众人一道告辞出来,本想回去歇中觉,谁知因为今天天气极好,完颜氏和侧福晋舒舒觉罗氏、伊尔根觉罗氏又有挺长一段日子没进宫了,想趁今天来了,去御花园赏花游玩,又极力的邀请那拉氏她们一起去,那拉氏看到李氏很想去,犹豫了一下也答应了。 令人惊奇的是,四爷和十四爷居然也要一起去。这些福晋们没想到爷也会陪她们去逛园子,夫妇携游,便像喜从天降似的,那几个侧福晋更象捡了大元宝一样笑逐颜开。芙蓉看在眼里,打从心眼里可怜这些皇室女人,丈夫就是她们的全部,丈夫稍稍对她们好一些,她们就可以把这点儿“好”无限放大,陶醉在其中。芙蓉看着心里难受,就想告退。 谁知很少和芙蓉说话的那拉氏突然走到她面前,和蔼可亲地笑说:“芙蓉,你也别着急回去了,和我们一道去逛逛吧!刚吃过饭,就睡觉,积了食倒麻烦了。”说完也不等她回答,亲手拉着她往前走。可怜芙蓉这个“外人”夹在这两家人中,倒真像是“电灯泡”。 那拉氏拉着芙蓉走时,看到了李氏不满的眼神,也看到了四爷眼中一闪而过的喜悦。她当然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自己在做一个善解人意的贤妻应该做的事,既然不能得到丈夫的心,那么就只有让丈夫高兴,自己的地位才能稳固,才能得到他更多的尊重。现在明摆着自家的爷已爱上了这个女子,那么只要自己能把他们撮合在一起,爷会感激她一辈子的。 第二十八章 胤禵一开始很吃惊四嫂居然主动叫芙蓉一起去,后来看到四哥的样子,他便明白了。原来如此,他想:哼,这四嫂好“贤惠”啊,恐怕也只有四哥能调教出这样的贤惠老婆。 他不禁冷笑了一下,从小到大,他和四哥就不对付,后来长大了,虽然不像小时候那样什么都摆在明处,但暗自较劲的事也很多。如今看来,四哥也喜欢上芙蓉,想和他争了。胤禵和众人走在去御花园的路上,渐渐放慢脚步,落在人后。他看着前面的芙蓉,不禁咬咬咬牙,这个折磨人的臭丫头,今天早上也不知是不是吃错药了,给她梳头倒梳出罪来了,居然冷着脸说要保持距离。真正莫名其妙! 胤禵想:芙蓉对我也不像毫无情意的,可她对四哥呢?这个丫头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哼!就是她真选择了四哥,我也决不放手。 从慈宁宫到御花园有一段距离,众人走走说说,不觉间已到了。 御花园中奇石罗布,佳木葱茏,古柏藤萝,将花园点缀得情趣盎然。又放置各色山石盆景,千奇百怪。园内建筑以钦安殿为中心,两边均衡地布置各式建筑近0座,无论是依墙而建还是亭**立,均玲珑别致,疏密合度。 此时正是八月,园内郁郁葱葱,百花争艳。一行人边赏边走,笑声不断。芙蓉走在用各色卵石镶拼成福、禄、寿图案的路面上,看着这美景,心情也好了许多。 走得累了,也不进亭子里面去,众人随意坐在树荫下的石凳上聊天。四阿哥和十四阿哥则稍稍站远了些,两个人谈着话。 “说起来,上次我逛这园子还是去年呢!”伊尔根觉罗氏坐着说。 “是呀,咱们进宫来请安,大都来去匆匆,难得有时间有心情逛这园子。”舒舒觉罗氏说。 李氏偷瞟了一眼正在说话的四爷,低声说:“咱们每天在府里,不都是忙着打理杂事,管教孩子。哪有那么多闲情逸致!” 这三个侧福晋倒是谈得来,只是碍于有两个爷和福晋在场,不能一吐心声,说个痛快。 坐在一边的芙蓉看完颜氏是个很稳重的人,也不爱说话,只是含笑听着她们说话,同时悄悄打量坐在一边,一直没说话的芙蓉。从十四爷身边的小明子嘴里,她已经打探出来,这芙蓉现在正是爷心尖上的人。完颜氏心中冷笑:“凭你如何美若天仙,也终究要嫁出来才算数。只要你嫁过来,我是嫡妻,你侧室,就是爷再宠你,你一辈子也是在我下面,矮我一头。何况,这么些年,谁还没看透这男人的心,再美的女人也有红颜老去之时,到时男人自会再找年轻漂亮的,难道还会宠你一辈子不成?” “弟妹,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那拉氏的话打断了完颜氏的思路。 “没什么,嫂子看这园里什么花最美?”完颜氏说。 “我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偏爱,睢着,只要是花,就好看,都难令人心情舒畅。” “可偏偏这人见人爱的花,最是容易凋谢的,凭你再美再艳,不过是一季的事,花开了谢了,它这一生也就完了。而赏花的人自然是再去寻别的盛开的花去了,早把那谢了的花抛在脑后了。”完颜氏一边说着,一边眼光扫向芙蓉。 芙蓉听她一番言语,别有意味,此时又看她看着自己,岂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只装作没听出来,心里却盘算着如何报复胤禵,谁让他好端端撺掇太后把她叫回来。 “十四弟妹什么时候对花的开谢有了这么多研究?”一直在旁边谈话,没有参与女人之间闲聊的四爷突然插进话来。 完颜氏连忙欠身笑答:“瞧四哥说的,我们妇道人家还谈的上什么“研究”二字,没的叫人笑话。不过是闲着时瞎想想罢了。” “刚才弟妹的话我也听到了,虽说的有些道理,却不尽然,至少是太悲观了些。”胤禛侃侃而谈。 “请四哥赐教。”完颜极温驯地说。 “一家子随便聊聊天罢了,谈不上‘赐教’。依我看,花虽易谢,但只要这养花之人不离不弃,精心照顾,来年必有再开之时,年年岁岁如此,花与人之间早已培养出感情来。既使有一天花谢不再开,但在这养花之人心中,早已牢牢记住它盛开之时的娇艳,不会忘怀。要知道,现实中的花能谢,而人心中的花,只要这人心不死,就永不会调谢的。”胤禛说到最后一句时,声音忽然变得很温柔,貌似无心地看了芙蓉一眼。 芙蓉也知道胤禛是说给她听的,心中微微荡起波澜,这大概也是一种表白吧!但是当着这么多人,她不能做出任何反应,只得低着头不说话。 看到这种情形,胤禵心头火起,他很突兀地笑了一声,说:“没想到四哥也能说出这么感情丰富的话来,要不是今天在这里亲耳听到,我还真不敢相信是您说的。”说着突然看着芙蓉:“芙蓉,你觉得呢?”眼中放射出灼热的光芒。 “嗯,奴婢觉得十四福晋是女子,看到花谢花开,会产生一些怜惜和感叹也是自然的。而四爷是男子,心胸自然不是我们这些女子可比的,他看待事物的角度也自然和女子不同。角度不同,观点自然就不同了。不过奴婢倒觉得,花开花谢便如人的生老病死一样,不过都是自然现象而已,不必想得过多,顺其自然是最好的。”芙蓉从容回答。 听到她这番话,胤禵的脸色好了很多,芙蓉说的最后一句话“顺其自然是最好的”,在他听来,倒像是拒绝了四哥一样。 胤禛听了微微一笑,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那拉氏连忙扯开话题,和众人随便聊了几句,又看见时候不早了,便提议回去。众人也都似乎没了兴致,也就同意了。游园活动圆满结束,芙蓉回去就蒙头大睡,她觉得和这些人打交道心太累了。 正睡得香,朦胧感到有人用手指轻触她的脸颊,开始还以为是在做梦,忽然耳边传来一声轻笑,一个低沉的男声:“中午一顿没睡就困成这样,打从回来睡到太阳都快落了还不起。” 芙蓉猛睁眼,胤禛!“你怎么进来的,我没锁门吗?” “你自己困得连门都没关严就呼呼大睡,还问别人!”胤禛看着芙蓉,宠爱地说:“满嘴你呀、我呀的,越来越放肆了。” 芙蓉听他的语气,好像自己跟他有多么亲近,关系非同一般似的,心中一紧,想到他可能是觉得那次的热吻已确定了他们的关系,所以才这样的。哎,这就是古代男人和现代男人的区别呀!吻一次,他就觉得你是他的人了。怎么办呢? “发什么呆呢?还没睡醒么?快起来梳洗一下吧。”冷酷的胤禛有时却温柔地可以把人融化。 “不梳洗了,反正一会就天黑了,又该睡觉了,省得麻烦。”芙蓉坐在床边,故意这么说。 “什么,你,你这个懒丫头,成心的吧?快起来!”胤禛瞪着她。 “要奴婢梳洗,总得请爷出去吧,男女授受不亲,女子的闺房也是男人随便进的?刚正不阿,铁面无私,知书达礼,谦谦君子的四贝勒?” “好了,好了,只会跟我耍贫嘴,刚才游园子时,完颜氏那么说,你听懂了为什么不说话,好口才只会用来搪塞我。” “人家是十四爷娇滴滴的嫡福晋,奴婢可不敢得罪,回头人家回去撒起娇来,奴婢还怕十四爷跑来给他福晋出气呢!” 听了芙蓉的话,胤禛眼中的笑意忽然没有了,代替的则是淬历的眼神,他紧抓住芙蓉的手臂,冷声道:“你该不会是吃她的醋吧?怎么,因为她是老十四的妻子,你妒忌了?” “奴婢不明白您在说什么,奴婢是皇上身边的女官,您和十四爷是皇子,风马牛不相及,为什么要扯在一起说,谁是谁妻子,谁有几个老婆,跟奴婢有什么关系?”芙蓉说着,挣脱开他的手,穿了鞋下地。 听她这么说,胤禛只觉心头堵了一下,正想再说话,却看到她站在脸盆架跟前,眼睛却示意他出去,不禁摇头苦笑,走到处面去。 芙蓉梳洗过后,出屋一看,胤禛正在弯腰很认真地摆弄那些没开的芙蓉花。夕阳余辉的映衬下,胤禛清癯刚毅的面庞也柔和了不少。修长、白晰的手指上摆弄着那些花枝。芙蓉为他沏了壶茶,倒了一杯给他端过来,他直起腰边接过茶边说:“这些还没开的花也该到时候了,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不开,明儿让花匠来看看。” “您怎么知道这些没开的就该开了,虽说都是芙蓉花,但也许因为品种不同,花期也有先后,说不定还没到时候呢?只要它不生病,花期到了自然会开。干吗非逼得人家提前开花?”芙蓉从来没问过胤禛为什么这么用心地为她种了一院子的芙蓉花,因为她不想给他表白机会。 胤禛白了她一眼,坐下喝了口茶才说:“怎么,在你眼里我就这么霸道,不讲理?连开花早晚也要干涉?那是因为爷家里也在同时间种了这些品种的芙蓉,如今差不多都开了,所以……”他突然住口,两眼盯着地面,脸色也不自然起来,因为他竟无意中告诉了芙蓉自己家也种了芙蓉花。 第二十九章 芙蓉听他这么说,心中微微有些感动,原来胤禛对她用情已深。她回想起从和他相识以来,这位一向以严厉著称的四贝勒,对她却一直很宽容,不管她说什么难听的话,或者给他放脸子、耍花枪,他总是一笑了之,甚至宠溺地纵容着她;胤禵和胤禟对她的心意和希冀他也早已知道,可他从没逼过她;她去塞外时,他甚至没直接给她写过信,却时常写信给胤祥,询问她的情况。他还特意在自己家里种了芙蓉花。 这桩桩件件,她都记在心里。但现在,他的两个兄弟也对她表白了心意,芙蓉根本不能有所选择,她怕自己的选择会使他们兄弟之间水火不容,甚至于反目成仇。在历史上,雍正登极后,对他的大多数兄弟们很绝情,尤其是八爷党,更是采取了铁血手腕。如果在他们的政治斗争中再加上她的原因,使他们受到更多伤害,那她岂不成了罪人?那还不真成了“红颜祸水”! “想什么呢?问你的话也没听见?”胤禛正看着她,眼中含着疑惑。 “对不住,奴婢走神了,您刚才问什么了?” 胤禛低头转了转手指上的玉扳指儿,沉静地说:“问你在塞外时跟十三弟说的那些话是你真实的想法吗?”他抬头凝视她:“你还没回来,他的信已经到了,信上写了你临回京那晚和他说的话,什么‘女人,娶回家来,不过是给一个院子安置,每月份例的月钱,喜欢了多去几次,不喜欢了抛在脑后’;什么‘每年照样有新娘子进府,照样跟她们生儿育女’,总之是说我们这样的人不懂爱,没真情,是不是?” 这胤祥的记性也真好,居然转述的这么完整、清楚,这要是在现代,很有做秘书的潜力。芙蓉戏谑地想着。 “四爷,难道芙蓉对十三爷说的那番话不是实情吗?奴婢并不是说所有的男人都是如此,也不是说所有的皇子王孙都不懂得爱,只是,四爷,你们这些皇子从一生下来接受的教育便是多纳妻妾,开枝散叶。传宗接代是你们宗室的责任,所以女人对你们来说是什么,不用奴婢说,您最清楚的。 且不说每三年一次的选秀,会一个接一个的把女人嫁进府去,就是平时,多少旗下官员、有些头脸的奴才,都想尽办法把自己的的女儿塞进府去。如果奴婢是这些阿哥,可能也麻木了,无所谓了。女人吗,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高矮胖瘦,什么样的没见过?最重要的、阿哥们最看重的恐怕还是这些女人背后的势力,至于对她们的感情,能培养出来自然好,没有感情但能生孩子也不错。所以……”芙蓉看到胤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又把没说完的话吞了回去。 胤禛早已两眼淬火,一边嘴角微微上挑,沉声说:“所以什么?” 芙蓉一咬牙:“所以奴婢不愿做这些女人中的一员,不愿每天争风吃醋,忍气吞声地过日子。我也受不了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一想起这些,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我做不来这种与别人共享丈夫的贤慧。”芙蓉一着急,又满嘴“我”字了。 胤禛听了一怒而起,走过去把芙蓉从椅子上拽起来,幽黑的眼眸中有一丝混乱。“你读过《女则》吗,知不知道刚才说的话,可以让所有男人都不敢娶你?你眼里的我们都是不懂感情的木头,或者是轻视女人的纨绔,是不是。我,我一直以为自己找了那么久,老天怜我,终于让我遇到一个女人,一个我愿为她掏出心来的女人。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不错,我注定不会像小百姓那样一生一个女人,这是命,是责任,是皇家的规矩。可我也有心,也知道自己喜欢的女人是谁。” 看到胤禛的狂怒,芙蓉不禁害怕起来,也许刚才说的有点难听吧。 胤禛说着说着,突然抬起一支手,芙蓉以为他要动手打人,本能地往后退,哪知胤禛抬起的手并没重重打下,而是绕过她的脸到后面托住了她的后脑勺,用力把她的头按在自己怀里,贴在他心脏的位置。 芙蓉被他这样按在胸前,可以清楚得听到他心脏有力的跳动,头顶上,胤禛的嘴唇轻贴着她的头发,刚才咆哮的声音变成了温柔的低喃:“芙蓉,芙蓉,芙蓉,别把我拒之千里,我答应你,不管我名义上有几个女人,我的心里真正容得下的只有你一个。我是皇子,我的身边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请你多少也体谅一下我的无耐,行吗?我会给你我全部的心,全部的爱,只求你别这样否定我。” 芙蓉轻轻叹中气,回答他:“四爷,难道人的身体和心灵是可以分开的吗?你把心给我,而你的人却要流连在众多妻妾中。对不起,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我对你的感情还没强烈到可以容忍这些的地步。不是有名话叫‘拔慧剑,斩情丝’吗?何苦折磨自己,不如……” 还没说完,一个狂热的甚至是愤怒的吻已经铺天盖地的压上她的嘴唇。 芙蓉被动的承受着这个吻,这个压得她嘴唇开始疼痛,连心也开始疼痛的吻,似乎永远不会结束。但这次,她的脑子始终是清醒的。 “哼!好个郎情妾意、缠绵绯恻的美景!”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 是胤禵!芙蓉推开胤禛,定定地看他。 “对不住,打扰两位了,要不然我这就走,你们继续?”胤禵眼睛深得看不见底,里面似乎既没有怒,也没有恨。 “十四弟!你住口。”胤禛很镇静地说。 “怎么?四哥呀四哥,人家都说你是个古板的人,原来也这么会讨女人欢心,弟弟往日可真没看出来呀!” “胤禵,你说够了就走吧!”胤禛声音冰冷而克制。 “四哥,你错了,这里又不是你的地盘,要送客也轮不到你。” “十四弟,你别犯浑!”胤禛语中充满警告的意味。 “哈、哈、哈……,哼!犯浑,谁犯浑?打小阿玛就总说我莽撞,脾气来了爱犯浑,可他老人家也喜欢我的真实直率,不做假。不比有些人,总爱端着,好像正人君子似的,成日里戴着面具,让人猜不透。这种人才最可怕!不过四哥,今天弟弟才知道原来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可你别忘了芙蓉的身份,她是皇阿玛的女官,要是让皇阿玛知道你们私下里……”胤禵看到刚才的一幕,几乎气疯,现在把多年来对这个亲哥哥的不满一股脑发泄了出来。 “只要芙蓉点头,等皇阿玛一回来,我就去求他老人家给我指婚。”胤禛不想再听他说下去,眼睛望向芙蓉,似乎只等她一句话。 胤禵看着芙蓉,微微冷笑:“等她点头?她会点头吗?她以前没答应我,现在就能答应你?告诉你,我的好四哥,就算芙蓉要点头,也是点头嫁给我。谁也别想抢我心爱的女人!”说最后一句时,胤禵的口吻已变得斩钉截铁。 “够了,都别争了,奴婢谁也不嫁!”一直心怀欠疚的芙蓉快被他们的唇枪舌剑逼疯了,终于忍无可忍的喊出来。 胤禛急道:“芙蓉,我刚才对你说的话句句是真,我……” “四爷,刚才芙蓉说的话也句句是真,奴婢不想做男人三妻四妾中的一员,”芙蓉又转头看向胤禵:“十四爷,您也一样!” 胤禵诚恳地说:“芙蓉,凭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你是女子,又是女官,终究要嫁,如果皇阿玛不收你为妃,那也会给你指婚的,你怎么可能不嫁!” “那么,让奴婢告诉两位爷吧,皇上已经答应奴婢,可以自己做主自己的婚嫁,决不会随便指婚。”芙蓉真的好庆幸已从皇上口里讨得这个恩典,否则现在她只能被动地由这些爷争来抢去,就像一件物品一样。 第三十章 皇上在九月份回京后直接住进了畅春园,虽是九月了,北京的天气却还是会冷不丁的蹦出几天高温,所以皇上还宣旨皇太后带着几个妃子,未成年的皇子,格格都去畅春园。李德全派人带来口谕,皇上说芙蓉不必立刻随驾,皇上念她兼程赶回京城陪伴太后多日,很辛苦,特准她回家五天探望父母。之后再去畅春园。 所有知道芙蓉要回家的女官、宫女都羡慕得眼红,这可是少要的殊恩呢!而且还是五天,由此可见皇上对芙蓉有多好,多体贴。其实这些女孩子最羡慕的并不是她能回家,而是皇上对她的眷顾。 一年多未回家,一年多没见父母了,芙蓉怎么能不高兴。一会儿就可以出宫,芙蓉在屋里收拾东西,她思量着给二老和家里众人带些什么礼物?虽然知道自家人并不在乎她带不带礼物,但这也是自己的一份心意呀。可在屋子里翻来找去,除了皇上赏赐的那些东西外,自己竟没一件可以送人的。而皇上赏的是决不能随便给人的,这可是规矩。 正踌躇着,听到院里有人叫她,出去一看,是小明子。 “姑娘吉祥!”小明子给芙蓉打了个千儿。 “小明子,你今天怎么这么客气?”芙蓉看着他笑。 “是爷吩咐的,爷说以后对您要像对他一样尊敬。”小明子笑着回道。 “你听他说呢,我们不都是伺候人的么?在主子眼里,还不都是奴才。”芙蓉不领情。 “哎哟,我的姑奶奶,您怎么能和我们这些人相提并论!且不说您现在是御前三品女官,皇上的红人,只说这爷对您的那份儿心,这是对奴才的样子吗?依我看,这就是对天上的月亮一样,把您供着呢!这不是,前些天,也不知为什么,爷回去气成那样。可这才几天呀,瞧,又让我送东西来了。”说着,把手里的包袱递给芙蓉。 “这是什么?”还挺沉。 “爷说您要回家,免不了给众人送些物件儿,想着平时您都在宫里,出不去,手边肯定没有合适的东西,所以叫我送这些来,这些东西都是上好的物件儿,很适合当礼物,爷还嘱咐说让您千万别把皇上赏的送人,犯了规矩。啧啧!瞧瞧,这体贴入微的劲儿,爷可从没对哪个人这么上过心了。”小明子就是个“话蒌子”。 芙蓉也有点感动,那天让他看到自己和他的四哥在一起,像是把他气得快疯了,原以为他走了再不会理她,虽然心中有些难过,但想想也好,这样他就会忘了她,可没想到他今天竟又送来了东西,而且是在她很需要的时候,这份儿心,让她不知怎么回报。 走出宫门,坐在回家的马车上,芙蓉回想起没进宫的日子,觉得恍如隔世一般。 马车刚走出没多远,芙蓉在马车里听车旁有马蹄声,掀开车帘一看,竟是四贝勒骑着马走在车旁。 胤禛也没有看她,两眼直视前方,低沉地说:“我也正好出宫回府,顺路送送你。” 芙蓉冲他点点头,也没说话,放下了车帘。看他十几日不见,人又显得瘦了些,不禁有些心疼。后来一转念,又暗骂自己心软,心想:你就知道他是因为你瘦的?说不定是因为府上哪个小妾呀、格格呀跟他撒娇耍赖,把他磨的。抑或是公务上的事累的,还或者是每天和“八爷党”、太子、朝臣等斗智斗法劳心所致。原因多了,少自作多情罢! 芙蓉正在做自我反省,忽然听到车外胤禛说:“那天你说的话我也明白了,但并不表示我会放弃。不是为了脸面,也不是为了和十四弟争,只是为了我的心,我不能骗自己,如果放弃你,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除非亲眼看着你嫁了比我更强、更爱你的人,否则我决不放手。” 芙蓉听他的话语,声音虽不大,但每个字都说的很坚定,知道也难劝他,只好不说话。 快到家时,胤禛突然挑开帘子,对芙蓉展颜一笑:“有什么想去玩儿的地方?趁这几天你在宫外,我带你去。” 芙蓉本想拒绝,可一想到自己自从穿越过来,除去上过两趟街和去过十三府上外,哪儿也没去过。真正冤死了,连著名的燕京八景也没看过。心里不禁抵不住诱惑。“四爷,您是忙人,有时间吗?” “这几天皇上刚回来,又住在畅春园,恐怕要好好歇几天,所以暂时没什么事。你想去哪儿?” “燕京八景呀!什么‘太液秋风、琼岛春阴、玉泉趵突、西山晴雪、蓟门烟树、居庸叠翠、金台夕照还有卢沟晓月,还有……”芙蓉兴奋地说。 “得,得,算爷刚才什么也没问,成吗?你也太贪心了,这么多地方,你看得过来吗?再说你刚才说的八景中有几处我从没听过,你从哪儿听说的?”胤禛说。 “啊?”芙蓉一想,也对,刚才自己说的那八景中有几处是乾隆帝在位时才流传开的,现在说是有点太“超前”了。只好狡辩:“有几处是听老百姓说的,民间的流传。四爷您说去哪儿?” “依我看,就去看看蓟门烟树吧!元明两朝皇帝都很爱那儿的景色,而现在的季节也正合适。要像你刚才说的‘西山晴雪’恐怕在这个季节是看不到了。”胤禛嘴边噙着嘲讽的笑意。 芙蓉有些不好意思,刚才一高兴,竟然要在初秋天去看“西山晴雪”,真够傻的。 “小姐,您还要睡呀。”冰儿把对小姐的想念转化为管她的动力,充分挖掘自己“管家婆”的潜力。 “昨天回来跟老爷夫人说了一天的话,累了。别吵,让我再睡会儿。”芙蓉回到家,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全身都像是要垮了。冰儿没办法,又走了出去。 芙蓉迷迷糊糊地想:古代人都起的那么早,皇上是这样,老百姓也是这样,真没办法。 “小姐,小姐,您快醒醒吧,您猜猜谁来了,谁这会儿在前院呢?”小冰去而复返。 芙蓉不用想也可以从冰儿惊讶慌张的语调中猜出是谁来了。 “冰儿,你帮我找一套汉装,简便些的。” “小姐,您已知道是谁了?”冰儿的眼瞪得很大。 “别发愣了,快点吧,人家四贝勒贵脚踏贱地,怎么能让人家久等。”芙蓉边说边想:这位爷也是等人的主儿?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梳洗穿戴妥当,芙蓉带着冰儿去了前院的正房。一进前院才发现,家里的下人都静悄悄,直挺挺地伺候在一边,各司其位。满院里鸦雀无声。芙蓉不禁暗暗心服,到底是皇子呀,这气势,走到哪里都能镇得住场子。 “四贝勒吉祥。”芙蓉进屋请安。又向陪在一旁的父母道了早安。 “你是睡到这会儿才起的?”胤禛在众人面前永远是冷若冰霜的表情。“福泰,你也真能惯呀!” “回四贝勒,福泰管教女儿不严,让您见笑了。”富察.福泰连忙说。 “时候不早了,准备好就走吧!”胤禛看到芙蓉今天穿着汉装,一身月白色的纱料衣裙,宽大的裙子下摆上镶着银色宽边的花纹。脸上依旧脂粉不施,只在乌黑的秀发上插着一根玉芙蓉簪。看上去更显得婉约清丽。 芙蓉看向父母,看他们并无吃惊的表情,知道胤禛也跟他们说过了。只是母亲脸上略带了不安,担心得看着她。 第三十一章 芙蓉坐马车,四贝勒及贴身随从骑马,一行人出发了。 蓟门烟树相传是古蓟州遗址,又叫蓟丘,俗称土城,是辽城和元的故址。在德胜门外西北,距城内约4公里。古城墙和古建筑物都已废圮,只有古城门旧址两个土阜还存在。 “四爷,这里就是古蓟州遗址?”到达目的地,芙蓉走下马车问。 “是啊,这里相传是古蓟门遗址,亦曰蓟丘。元时这里称为‘蓟门飞雨’,明朝时,因蓟丘一带金元时期的楼馆已湮灭,而为草木所覆盖,所以将此景改为蓟门烟树。你看这里,正所谓‘树木蓊然,苍苍蔚蔚,晴烟浮空,四时不改’。这里往南,还保存着元代的土城墙。 胤禛和芙蓉走上一个山坡,并肩而立,向远处眺望,满眼的郁郁葱葱,胤禛缓缓吟诵:“惆怅秦城送独归,蓟门烟树远依依。秋空莫射南来雁,纵遗乘春更北飞。” “这是唐代诗人李益作的《秦城》,是吗?”芙蓉以前在书上刚好看过,此时正好拿出来显显她的知识。 “不错,这‘蓟门烟树’四字也是由此得来。”胤禛侧过头看着她回答。 “站在这里一看,真是钟灵毓秀的福天宝地,似烟非烟,似雾非雾。”芙蓉说着深吸一口气,“这里的空气真好闻,有种自然清新的香气。” “可是也遮不住你身上这与生俱来的幽香。”胤禛转过来进前一步,几乎挨住芙蓉。 芙蓉稍稍后退,口中讪讪地说:“您怎么知道我的香气是天生的,也许是脂肪或熏的香呢?”芙蓉故意不对四爷自称“奴婢”,看看他要是没什么反应,那以后没有别人在场时,就好办了。 胤禛果然没什么反应,而是戏谑地笑说:“哦,是吗?让我验验,倒底是什么香。”说着就凑过脸来。 芙蓉又后退两步,说:“四爷,小女子孤身随您前来游玩,是信得过您。您可不能‘趁人之危’呀!” 胤禛听她这么说,叹了口气,不再往前,又转过身去看着远处说:“芙蓉,你放心,对你,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不愿意的事,总要等到你心里有我,心甘情愿的时候。” 芙蓉伸出两个雪嫩的手指,冲着胤禛比划着:“四爷说‘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不愿意的事’,那前两次——前两次算什么?难道是我自愿的?可见您说话不算话。”芙蓉指的是前两次被他强吻的事。 胤禛笑道:“那不算,谁让你这小妖精招我生气,又长得这样,就是柳下惠在当时那个情况,也是忍不住的。” “哦,原来四爷生气了就会那样做,那四爷府里每天一定是鸡犬不宁了?您那些妻妾们知道您生气了就会那样,还不得变着法子得招您生气?啧啧!怨不得人家说您府上规矩大,主子、奴才都怕您,原来您定的罚人的规矩竟是这样的,可怕可怕!” 胤禛的脸早让她气的变了形,骂道:“说你是小妖精,真不冤枉你,真真这张嘴,只会跟我厉害。也真奇怪,别人见了我都怕,毕恭毕敬的,有的连话也不敢多说半句,怎么到你这儿,爷就这么被‘糟践’。谁给你这么大胆子?” “今天早上,四爷到我家,不是说我阿玛把我惯坏了吗?我想我之所以敢这么对您说话,八成是您自己惯得我吧?”芙蓉还记得早上他居高临下地说阿玛,而阿玛连忙认错自责的情景。 胤禛恍然:“我说呢,句句带刺。原来是替你阿玛出气呀!真是小孩子心性。说起来,这女子没嫁前心里一定是向着娘家人的,但出嫁后,必然会一心向着丈夫的,是不是?”说完就笑了。 芙蓉却并没不好意思,慢悠悠、无所谓地说:“是,四爷说的真对。女子出嫁后是会向着丈夫,别说是她们,就连她们的娘家——这男人的丈人、丈母娘也会爱屋及乌,心疼自己的女婿。这一点四爷必定深有体会,您府上现有几位妻妾便有几对岳父母,哎呀呀,这有多幸福呀!有这么多爹娘还怕没人疼?哈、哈……”芙蓉说到这儿,自己先笑得说不下去了。 胤禛长到这么大,何曾有人这样嘲笑过他,更何况是被一个小女子,一个他深爱的女子这么戏谑,他的脸青一阵,红一阵,他也分不清自己是该生气还是该怎么样,只知道要捉住她再说。于是一个捉,一个跑,满山坡的笑着,喊着。 胤禛的随从们早就知趣得退在远处。他们都觉得他们爷是不是吃错药了,从没见过他这么放松,这么疯闹的时候。 小高子心里这个乐呀,他整日里看着爷,总是心思很重的样子,但又从不轻易和人说,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他总担心长久了爷会伤了身子。自从认识了这位姑娘,爷只要和她在一起,是怒也带三分笑,整个人也开朗不少,至少在和这位姑娘在一起时,笑容总在脸上。 小高子暗自许愿,爷能快些把她娶回家,这样所有跟着爷的人,包括那些福晋们的日子也好过些。省得每天提心吊胆的,一看爷的脸色稍有不郁,便都战战兢兢,人人自危,连个敢上前去劝劝的人都抓不着。如果这姑娘进了府,那以后这些麻烦事就不用他们操心了。小高子想,甭管爷有了多不顺心的事,只要一见了她的面,准保是“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嘿嘿,这就叫“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 傍晚时候,胤禛和芙蓉回到了城里。芙蓉在车里挑起帘看街景,忽然看到前面不远处的药店,那正是慕荣睿的药店,一年未见,不知他现在可好,芙蓉忽然很想看看这位朋友。 “四爷,麻烦您在前面药店门口让他们停车。”芙蓉说。 “怎么,你要抓药?哪儿不舒服吗?”胤禛关心地问。 “没有,我有个朋友是这药店的少东家,好久不见,我想看看他。” 胤禛眉毛一挑,说:“少东家?男的?你怎么认识这些人?”语中含着不屑。 “人家是正经的商人。四爷您要是有事,请先回吧!反正已经进城,不会有事的。”芙蓉不满地说。 胤禛也不理她,到了药店门口,芙蓉下车后,回头看他,以为他要先走了,却没想到他竟也下马跟着来了。 “请问慕荣少东家在吗?我是他的朋友,来看看他。”芙蓉对伙计说。 那伙计还没来得及回答,只见柜台后的小门帘“唰”一下被人挑开,一人快步走出,俊逸脱尘,正是慕荣睿。 “芙蓉,果然是你!我一听声音就知道一定是你,这么久不见,你去哪儿了?”慕荣睿惊喜万分。 “我嘛,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说。今天我时间不多,来看看你,你一切都好吧?”芙蓉开心地说。 他们俩兴高采烈地交谈着,早把旁边的胤禛忘了。 胤禛见他们说话口吻亲切随意,感到不悦,便干咳了一声。 “哦,你看我,忘了。对不住,四爷,失礼了。”芙蓉对胤禛说:“这位是我是朋友,慕荣睿。”又转头对慕荣睿说:“这位是、是……”一时不知该怎么介绍胤禛。 “我姓艾,艾四。”胤禛自我介绍。 慕荣睿见此人仪表非凡,站在那里,神情冷漠而略带高傲,不怒而威。“原来是艾四爷,失敬!”慕荣睿抱拳行礼,四阿哥还了一礼。 慕荣睿把他们让到药店内室,让坐沏茶。 芙蓉一年没进这间屋子,发现屋中最大的变化是原来的兰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盆芙蓉花,有白色的,也有淡红色的,正开的好。芙蓉心中一动,不禁看向慕荣睿,只见他脸有些发红,避开了她的目光。四爷显然也看到这几盆花,他还看到了刚才慕荣睿的神情,嘴角微微一挑,露出丝嘲讽的意味。 芙蓉很想问问慕荣睿现在还配不配那种特殊的药,但碍于四爷在场,不方便,只得作罢。三个人又聊了一会儿,芙蓉见时辰不早了,便向慕荣睿告辞,慕荣睿张了张嘴,似是有话要说,看了一眼旁边冷着脸的四爷,又把话吞了回去。其实他只想对芙蓉说,请她有时间常来。不要再像这次一样,相隔一年才再见面。 离开药店,胤禛正要扶着芙蓉登上马车,不远处竟有人叫他们:“四哥,芙蓉!怎么是你们!”芙蓉抬头一看,竟是八爷,九爷,十爷三人骑着马过来了。 三人下马,先与胤禛见礼,芙蓉又向他们请了安。 “芙蓉,有日子没见了,你怎么和四哥在一起呀?你们这是去哪儿了?”十爷的语气不向平时一样直爽,而是有些阴阳怪气,边说话还边用眼观察着九阿哥。 “回十爷,我、奴婢去城外玩了一会儿。”芙蓉边回答边注意到九爷的脸色很难看,阴阴地看着四阿哥,却一眼也不看她。 “芙蓉,好久不见。前些日子你跟皇阿玛去塞外,后来听说你提前回来了,但我这些日子一直忙着,也没时间去看你,怎么样,棋艺可有进步?”八阿哥身穿银灰色长袍,腰间佩着美玉,玉上的穗子密密地垂下。整个人显得丰神如玉。 “回八爷,奴婢的棋艺恐怕是再难进步了,下次恐怕不管您让几个子,奴婢还是要输的。”芙蓉温婉的笑着。 八爷听了,无可奈何地笑着摇摇头 “四哥,今天是五哥的生日,你不是也要去赴五哥的宴吗?”九阿哥突然问。 “是啊,我打算把芙蓉送回家后就去。”胤禛答。 “何必那么麻烦,既然芙蓉出来了,也不用着急回去,也跟咱们一起去五哥府上赴宴吧。”九阿哥眼中闪烁着光芒。 “这,五阿哥是皇子,奴婢可不配去。再说五阿哥并没请奴婢,这么去太唐突了。奴婢自己回去就行了,四爷您也不必送了。”芙蓉躲开胤禟灼人的目光。 “有什么配不配的,芙蓉你能和四哥去外面玩,就不能去给五哥贺寿?难道四哥不是皇子?今年年初,十四弟过生日时,五哥还特别地欣赏你,直夸你聪慧呢!你今儿要是去了,五哥准高兴。”十阿哥也有伶牙利齿的时候。胤禟在一旁微微冷笑。 “时候不早了,去晚了五哥要怪罪了。芙蓉,五哥对你确实很欣赏,你就一起去吧,五哥是个不爱热闹的人,他也难得请次客,这不是,这次就连四哥也要去呢!今天女眷们也会去,你不会孤单的。”八阿哥温和地对她说。 芙蓉没办法,只好上车跟他们走了。胤禛也只得派人先回富察府里打声招呼。 第三十二章 当五阿哥看到跟在兄弟们身后婷婷走进大门的芙蓉时,真是又惊又喜。其实他这次本想通过十四阿哥去邀请芙蓉的,还没等跟胤禵说呢,就听说芙蓉出宫回家休假了。他想芙蓉难得与家人相聚,不便打扰她,所以也就算了。没想到他这几个弟弟倒是挺有本事,居然请了她来。其实他哪里知道芙蓉几乎是被他们从街上“绑架”来的。 芙蓉先向五阿哥请过安,说了些恭贺生辰的喜庆话,感觉有人在看她,原来是十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站在远处,此时正看着她,芙蓉没有走过去,只是遥遥地福了福,算是请安了。 这次宴席,五阿哥只请了至亲的兄弟和内眷,并无外客,所以酒宴虽还是男女不同桌,但都设在一个厅里,没有隔开。厅内灯火通明,仆役川流不息地忙碌着。五阿哥的福晋塔他喇氏今天华服艳装,带着几个侍妾一边往来应酬,与女眷们寒暄,一边又请客人们入席。 阿哥们的福晋和侧福晋,芙蓉大都是认识的。个别几个眼生,可能是因为份位较低,平时没机会进宫的原因。 “芙蓉,过来和我们坐在一起吧!”四福晋那拉氏热情的招呼。十三福晋兆佳氏和十四福晋完颜氏也对她微笑点头。 芙蓉一看,这一桌全是嫡福晋,虽个个都是雍容华贵的贵夫人,但又各有各的特点。八福晋像一朵玫瑰花,娇艳美丽却带着刺,看向芙蓉的目光是冷冷的。九福晋董鄂氏看上去性格温和,像茶花,清新淡雅。十福晋长相平常,神色中略带着傲慢,像仙人球花。这些人此刻都看着芙蓉。芙蓉受不了这些人的目光,连忙说:“谢四福晋,但芙蓉可不能越礼,况且芙蓉的姐姐月兰今天也来了,奴婢想到那桌儿去坐着,也好和月兰姐姐说说话。”五福晋是今天的主人,听了连忙说:“这样也好,你们姐妹说说体己话吧。” 侧福晋们这一桌气氛热闹些,月兰高兴地替芙蓉安排坐位,又向她介绍座上她没见过的女眷。 芙蓉看见月兰气色很好,清秀的脸庞越发显得容光焕发,便悄悄问她:“姐夫最近一定对您很好吧?瞧您,这‘幸福’两字都写在脸上了。” 月兰笑白了芙蓉一眼,“贫嘴,小小姑娘家知道什么?让人听见了笑话。”月兰自过年后大半年没见芙蓉,见她已出落成大姑娘一般了,今天的女眷都是旗装,唯有她是一身宽幅大袖的汉女衣裙,美艳中又凭添了一份妩媚。月兰心想:自打爷从塞外回来,人开朗了不少,看来经过塞外之行,他对芙蓉也算是放开了。月兰猜测他放开的主要原因大概是因为四哥,只有四哥能令从小好胜的胤祥把心爱的人拱手相让。 “姐姐,今天各府的女眷来的全吗?”芙蓉问。 “还算全吧,平时不常见的,今天也来了。”月兰说。 芙蓉很兴奋地四周看了看,又问:“姐姐,快告诉我这些人里有没有一位是四贝勒府里,姓‘钮祜禄’的格格?”芙蓉想见见乾隆的娘长得什么样子。 “瞧你,不过是个格格,只比侍妾的份位高一级而已,值得这么上你的心。那不是,那桌穿浅粉色衣服,圆脸的那个就是。好像名字叫什么芷云。”月兰不在意得说。 芙蓉向那桌看去,只见这钮祜禄V;芷云长得圆圆的脸,眉清目秀,正和旁边的人温柔地笑着。虽看着不算很出众,但芙蓉怎么看怎么觉得这长相真是福相。芙蓉想:也就是人家这长相,才能生个皇帝儿子呀!转念想到自己纵然倾国倾城之貌又如何?今后的命运还很难说,也许福气还抵不上这钮祜禄V;芷云的一半儿。千般宠爱容于一身能怎样?红颜终有老去之时,到时候身边的依靠会有谁?看看这些妻妾成群的阿哥们,哪个是能疼自己一生的?海誓山盟能信多少?芙蓉突然一阵心酸,不愿再想。 酒宴继续进行着,席上阿哥、福晋们谁说了什么,芙蓉一句也没进耳朵。只是低着头吃东西,也没心情说笑。月兰看着纳闷儿,她刚才还兴味盎然地东看西瞧,怎么突然就没了精神? “芙蓉,你不舒服吗?”月兰问。 “没有,只是在这厅里,有些气闷,想出去走走,又怕失了礼数。”芙蓉说。 “是呀,人这么多,是怪闷的。没关系,你只说要更衣(就是去洗手间的意思),悄悄去花园里走走再回来,我让我的丫环小云跟你去。” 芙蓉果然起身,借口更衣,带着小云悄悄溜出厅去。 “芙蓉小姐,这花园可比我们府里大得多了。”小云很高兴能跟着出来散步。 “小云,你多大了?” “回小姐,奴婢十六岁了。” “哦,那你比我还大些。”芙蓉说着,心里却想:真是搞笑,自从穿越过来,怎么是个人都比我大些似的。 两人说着,分花拂柳,信步走在花园的湖边上。 “你们可好会自在呀!”是八爷从后面走上来。 芙蓉和小云行过礼,小云很有眼色地退到远处。芙蓉和八爷慢慢沿着湖边散步。 “芙蓉,你今天这身汉服很好看,其实你不像满人的女儿,倒像南边来的女孩子,所以这汉服很适合你。”八爷低声温文地说。 “八爷,您也不像是满人,洵洵儒雅,学富五车,倒像是江南来的才子。”芙蓉笑道。 八爷也笑了,那笑容在脸上,便如微风吹开了一池春水般,令人心醉。 芙蓉看得不禁有些呆住了。八爷看芙蓉,秋水双眸,脉脉无语,心中也暗自赞叹。两人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间竟对视多时。 “八哥,你在这儿。”胤禟快步到湖边:“五哥找你呢,老十也要找你喝酒,你却在这儿躲着,让他们知道了,肯定要罚你。”他走来对八阿哥说着,可自始至终没看芙蓉一眼,似乎当她不存在。 八阿哥一笑:“我是喝得急了,出来走走,这就回去。你不走?”他看见胤禟并没有跟他一起走的意思。 “我略等等,老十和老十三见了我,又要拽着我喝了,我刚才没少替你,你先回吧。”果然,胤禟白晰俊美的脸早红了。 八爷跟芙蓉招呼一声,又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胤禟,转身先走了。只剩下她和九爷。 “怎么,能和四哥游山玩水,能和八哥花前柳下,就没话对我说?”一阵沉默后,胤禟发话了。 “九爷,您喝高了,不如去叫丫环给您端点醒酒的来喝。”芙蓉借故转身要走,小云不知躲到哪儿去了。 “站着!”胤禟一把抓住她的手,往怀中一带,芙蓉站不稳,倒过来,他顺势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任她怎么挣,也挣不开。 胤禟愤怒地用嘴贴在芙蓉耳边说:“你挣什么?四哥抱你可以,十四弟抱你也可以,怎么唯独我不行!告诉你,你们那点儿事,爷全知道。我哪儿点比不上他们,我哪儿招你不待见了?” 芙蓉心中暗急,她感到胤禟嘴里的酒气混合着特有的男性气息全扑到自己的脸上,手臂越箍越紧,让她几乎要窒息。 芙蓉生怕他在这里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要知道那大厅里有一屋子的人呀!被人家看到了算什么?她奋力想摆脱胤禟的束缚,哪知她的反抗更激起胤禟的怒气,两人都在用力,到最后几乎变成了扭打。 “扑嗵!”一声,两人刚才本就站在湖边,竟在纠缠中脚下不稳,一起掉入湖里。“啊!”芙蓉在掉下去的一瞬间想到自己是个“旱鸭子”。 “芙蓉,别怕!”胤禟在水中重新抓住她。芙蓉只觉得湖水很凉,自己连着呛了好几口水,喘不上气来。 站在远处的小云听到芙蓉落水时的惊叫声,吓得边往大厅跑边大喊:“快来人,芙蓉小姐掉进湖里了!” 她话音刚落,只见已有几个矫健的身影从大厅奔出,自她身旁飞奔而过。紧接着后面才是杂乱的脚步声——女眷们也出来了。 胤禟带着芙蓉奋力游到湖岸,与此同时,岸边已跑来几个阿哥,一个人伸手拉胤禟上岸,另一人则从水里捞起了芙蓉。 “咳、咳……,快看看芙蓉,她没……没事吧?”胤禟顾不上自己,先问芙蓉。 芙蓉也不知是谁把她捞上来的,刚才在湖里还神智清醒的她,一确定自己获救了,神经一松,便觉得头晕目眩,接着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因有事要出门一两天,所以暂停更新两天,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一定努力写.爱你们~~~~ 第三十三章 迷迷糊糊中,芙蓉不断地做着各种奇怪的梦,一会儿梦到自己终于穿越回去了。看到了孩子、老公、父母,一家人见面激动万分,相拥而泣。正在哭着,突然看到四阿哥居然怒气冲冲地跑过来拉了她就走,还说什么:“你欠我的还没还清,谁让你走的。”说完一拽,她只觉得猛地往下一栽,又一头栽回了清朝。她正生气,想质问四阿哥,却看到九阿哥**地站在那里冷笑,十四阿哥在远处大喊:“芙蓉是我的,还给我!”康熙突然走出来指着她怒斥:“红颜祸水!因为你,朕的儿子们反目成仇,朕绝不能容你。来人,赐她白凌三尺!”芙蓉只看见那白凌铺天盖地得飞下,缠在她的脖子上,勒得她喘不过气来,她环顾四周,那些阿哥竟冷眼旁观,没一个人来救她,芙蓉悲苦万分,只觉得胸中有一口怨气冲口而出:“啊!” “好了,醒了!”一个充满欣慰的声音。 芙蓉慢慢睁眼,渐渐看清眼前的人,是额娘、冰儿,阿玛,他们正满脸心痛的看着她。额娘和冰儿更是泪流满面。 芙蓉下意识的想抬手摸脖子,看看上面还有没有白凌,但却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原来刚才那是梦呀,芙蓉想,可是回想梦中的情景,那么可怕,又那么真实。想到她被赐死时,那些阿哥们的无动于衷,芙蓉心里发酸,眼泪不禁滚滚而下,都流到了枕头上。 “好孩子,你受苦了,现在没事了,你是在自己家里呢。没事了,不哭啊!”福泰柔声安慰女儿。 鄂济氏拿手帕为女儿擦了眼泪,轻声问:“芙蓉,你觉得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大夫说你只要退了烧,醒过来就没事了。可额娘总是不放心,怕你落下什么病根儿。毕竟你一直发着烧,还昏迷了两天,你快感觉一下,有没有哪儿不对劲儿的?” 芙蓉慢慢地摇摇头,说:“没有什么,就是浑身没劲儿,头晕。” 一听她这样说三个人才松了口气。冰儿去厨房端粥去了,福泰去让人请大夫再来看看。屋里只剩下她们母女俩。 “芙蓉,你知道大前天的晚上,额娘差点没被你吓死。”鄂济氏边说边喂芙蓉喝了几口水。“四爷说你是失足落水的,救得很及时。可你竟然昏迷不醒,当时就在五阿哥福晋那里请来大夫,大夫说你受了惊吓,又着了凉,发起烧来,情况还挺危险的。后来你阿玛得到消息赶了过去,坚持要把你接回家。 四贝勒,十三阿哥和你月兰姐姐就跟你阿玛一道把你送回来了。那两位爷还一直不放心,不肯马上走。还是四爷有手段,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在深更半夜派人去把太医院最好的太医请了来,太医给你看过了,就你虽昏迷发烧,病重却不凶险,只要吃得下药,就无妨。太医开了药,四爷亲自看着药童熬好,两位爷、和你月兰姐又亲眼看着你把药喝下去了才放了心。离开咱们家时,天都亮了,他们都是一夜没休息。” “活该,谁让我是被他们的兄弟害得落水的。”芙蓉心里想着。现在想起九阿哥,都恨得牙痒痒。虽说“君子不牵怒于人”,但芙蓉想:我又不是君子,我是小女子! 又回想起刚才那个梦,越发又悲又恨。 冰儿端来清粥小菜,芙蓉勉强吃了几口,头还是晕晕的,没有味口,便不吃了。 大夫又来看过,说已经不妨事了。芙蓉劝额娘、阿玛都去休息,他们已经两三天没好好睡过觉了。 “小姐,你要是睡不着,就在床上歪着,冰儿陪着您。”冰儿扶芙蓉半躺地靠在床边。 “冰儿,那边是什么东西,堆了那么多?”芙蓉指着屋角处说。 “哟,那还多呢!还有好多东西暂时用不着,夫人都让放在别的屋里了,这里放的都是估摸着您能用上的。柜子里还有好些呢!”冰儿很高兴地说。 “究竟是什么,哪儿来的。” “还不是您病着这两天,各府阿哥都接连地送东西来。四阿哥、八阿哥、十四阿哥都是亲自来送的,因为您那时还没醒,也不方便进来看您,都是老爷亲自接待了的。还有五阿哥、九阿哥、十阿哥都是让侧福晋来看望的,也是吃的用的送了好些。月兰姐就自不必说了,连着来了两趟,她说心里很过意不去,那天在五爷府里,没有照顾好您,要是您有个什么,让她没法和咱们家交待呢!不过她始终也没说您究竟是怎么掉进湖里的,只说等他们赶去时,你已被救上来了。到底是怎么掉下去的,她也不清楚。”冰儿打开了话匣子。这两三天,冰儿亲眼见到了那么多皇亲国戚,特别是那几位阿哥,在她眼里,他们有的冷峻,有的潇洒,有的俊雅,但个个都有一种天生的高贵气势,看得她心里“嘭嘭”地跳。 “小姐,你想不想知道阿哥们都送您什么了,冰儿给您说说?”冰儿一脸兴奋。 “不想,别告诉我。我要睡觉。”芙蓉不想听。 冰儿只得把话咽回去,服侍芙蓉躺下。她很想问问小姐究竟怎么落水的,但老爷夫人早嘱咐过她,小姐自己若不说,就不许随便问。或许老爷夫人早就知道了吧? 芙蓉的阿玛因为她生病,又向内务府请求允许她再在家里多待几天,谁知内务府知道芙蓉是皇上身边得宠的女官,不敢做主,忙又告诉了李德全,李德全很快就派他的徒弟小六子到富察府上探望。 小六子见芙蓉脸色苍白,人瘦了一圈儿。正没精打采的在床上歪着。看着确实是生了病,又细问了请的哪个大夫,吃的什么药,看了药方子才告辞回去向师傅交差了。 小六子走了不久,内务府就有人来传话,特许芙蓉再休息五天,五天后视情况而定。芙蓉听了消息后,长长吐了口气,能多“自由”五天是五天呢! 芙蓉醒来的第二天,十四阿哥又来登门看望了,芙蓉借口说不方便见他,只请阿玛恭敬地接待了他。可没想到他第二天一早又来了,还是和八阿哥一起来的,芙蓉再也不能推着不见了。 “给八爷、十四爷请安,爷吉祥。” 八阿哥快步上前,伸手虚扶了芙蓉一下,温和地说:“快别行这些虚礼了,你身子还没好全呢!” 十四阿哥也笑嘻嘻地说:“可不是,爷不缺你的这个‘吉祥’,只要你平平安安地就好。你不知道,爷把你从水里捞出来时,看你脸白得跟纸似的,我……”胤禵突然收了口,看了一眼八爷,表情有些讪讪的。他这几日没见芙蓉,心里对她的想念和惦记已快溢出胸膛,现在见到了,多日积蓄在心中惦念之情竟脱口而出,说到一半,才意识到八哥还在场子呢! “是呀,大家都为你担着心呢!”八爷神态自若地说:“五哥怕你在养病中,去的人多了,影响你休息,再三托我们问你的好。九弟——”八爷停顿了一下,看了一下芙蓉,接着说:“九弟本来是早就要来的,可他说怕你看到他反而更有气,也不敢来碰钉子,托我给你带句话,他说只要你能消气,让他干什么都行,凭你处罚,他绝没二话。只希望你别把这事儿放在心里,记他的仇。” 芙蓉低头想:能把他怎么样?他一个阿哥,还能怎么处罚他?不过也不能轻易饶了他,要好好想想才是。 “芙蓉,你也不用急,慢慢想便是。”胤禵还是笑呵呵的。但这笑容只限于脸上,眼里不但没有笑意,反而闪着一丝怒意。虽然已过去几天了,但他只要一想到九哥那天因为纠缠芙蓉而使两人掉入湖中就气不打一处来,害芙蓉病了一场不说,还损害了芙蓉的名誉。那天在场的三姑六婆们回去还不一定怎么编排芙蓉和九哥的事。不知道在背后说什么难听的话呢! 胤禵看着芙蓉弱不胜衣的歪靠在椅子里,心疼地想:虽然事情发生后,几个阿哥各自在府里都放了话,谁也不许说三道四,传闲话。可这世上,人的嘴是最难堵的,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只怕皇阿玛也知道了。 八阿哥专门找些有趣的话题聊,逗芙蓉笑着,只要芙蓉开怀一笑,八阿哥的眼中也溢满笑意。芙蓉知道他是故意说这些话逗自己开心,心里很温暖,反看胤禵,平日最爱说笑,在她面前总是嘻皮笑脸的,今天像是有心事,虽一直陪着他们笑,却不怎么说话。 聊了一会儿,八阿哥对胤禵说:“芙蓉刚好,精神还差着些,我们不要久坐了,改天再来看她。” 胤禵却说:“八哥,你不是要去九哥家吗?请你先去也好,我还有几句话想和芙蓉说,我过一会儿再去九哥那儿。” 八爷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站起身来。芙蓉要亲自送出去,八爷拦住了,又对她说了几句话,才转身走了。 第三十四章 八爷走后,胤禵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坐的椅子挪到芙蓉近前。还不容芙蓉有反应,拉起芙蓉的一只手,用大手轻握住她的手腕,低头柔声说:“这才几天,就瘦成这样!我用手指圈住,里面还有富余。真是人家说的‘不盈一握’了。也不多吃些,你阿玛没好吃的喂你吗?我送来的东西里有好些补品,他们给你做了吗?”絮絮地说着,眼睛却一直不看芙蓉:“落水那件事,你不必挂心,宫里我已打点好了,就算有人把事儿传进宫里,宫里也没人敢说三道四的。只是皇阿玛面前,还要你自己斟酌地回。在京里,皇阿玛眼皮底下,没有他老人家不能知道的事,只是看他想不想知道了。或者,追不追究了。” 胤禵这人,犯起犟脾气来,像头牛一样,真真能把人顶死,说起话来阴阳怪气,能把人呛出好几里去。可温柔起来,也真能把人腻死。芙蓉瞧着他,一只手轻轻握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揉捏着她的衣角,低着头,喃喃絮语,浓密的睫毛也低垂着,覆盖了那对神彩飞扬的眸子。 哎,芙蓉暗暗叹气,人家都说“最难消受美人恩”,可知这铁骨柔情的男人给的恩宠才最难消受。一个四阿哥,一个十四阿哥,再加上一个九爷,哪一个不是铮铮男儿,却都对她宠爱怜惜,情深一往,让她怎么办?谁也不理吗?恐怕由不得自己,皇上虽说答应了她可以自己选,但那也是有限度的,岂能容她绝对的自由。要是在皇家以外选一个良人,恐怕更不可能,这几位爷能由着她去嫁给别的男人吗? “芙蓉,我说话你在听吗?”胤禵抬起头,一脸不高兴地看着她。 芙蓉含笑说:“十四爷刚才是和我说呢?我还以为您是和地板说话呢!要不怎么一直低着头不看我?” 胤禵狠狠瞪了她一眼,又无奈地说:“在别的女人面前,我是爷,可在你面前,不知怎么了,总觉得自己矮了一截似的。芙蓉,那天看到你和四哥,你们居然——,我真是气疯了,心里有一团火烧着,真想当时就上去找四哥打一架。那件事过去后的好些天里,我的心就像是被掏空一样,说什么做什么都像行尸走肉,我想我为什么要遇见你,又为什么爱上你,我真是活该,自讨苦吃。可是,芙蓉,我不后悔。只要一看见你,我就知道我不后悔,哪怕要用一生来证明,也不后悔。 “十四爷不问我和四爷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问,也没什么好问的。我那天冷静下来想明白了。芙蓉,我了解四哥,如果你真答应了他,那么他那天就不会那样了。再说,别人对你是什么心,我不管,我只管自己对你是什么心。我只管全心全意的对你,至于结果,完全在于你的选择了。不管结果是什么,我还是那句话,不后悔。只是等你有了选择时,告诉我。我——”胤禵说到这儿,咬了咬嘴唇,脸色也变得沉重起来。 “十四爷,你的话我记下了。我,值得吗?”芙蓉凝眸问他。 胤禵突然豪爽一笑,一扫刚才的阴霾,说:“值不值得,这要问我的心,你就别操心了。”说着耸了耸鼻子,坏笑着又说:“芙蓉,前些天因为你,爷气得好些天吃不下,睡不着。后来好不容易想明白了,你又落水生病,害爷担了好多心,又一趟趟往来跑,昨天居然还吃了你的‘闭门羹’,你怎么赔偿我,你看看我最近也瘦了不少呢!” 芙蓉不知他又打什么主意,只笑着说:“十四爷瘦了,自有家里人心疼,还用我管?回头请福晋、侧福晋、格格、侍妾、通房丫头一人做一样‘爱心’大补汤来,保管您补得上了火!” 胤禵听了,狠得作势就要掐芙蓉的嘴。芙蓉侧头躲过,笑得脸也红了。 “你少打岔,爷这回不上当了。每次和你说点什么,你总是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想打岔混过去,告诉你,这招不灵了!爷也不求你赔偿别的,你给我绣个荷包,或打个穗子就行了。知道你笨,从认识你,就没见你做出过一样绣活儿来,不过还是那句话,爷不嫌丑。快着点啊,等病全好了就动手做吧。” 芙蓉听他说“爷不嫌丑”,也想起他向自己要扇子上的题字时,也说过同样的话,心里微微感叹:是啊,要论古时评定女子的标准——“德容言工”,自己恐怕也只占了一个“容”,其它那三条,要在这些人眼里怕是一条也不占。不过芙蓉却觉得这是古代的标准,如果在现代,自己既是好妻子也是好妈妈,既能赚钱也会管孩子,算得上“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了,没想到穿来清朝,自己竟成了男人眼中的“笨女人”,悲哀呀! 看胤禵的身上穿着玄青色长袍,腰系黄带子,带上挂着两三件饰物。其中有块翡翠,通体碧绿,通透无暇,佩着的穗子却略显得旧了些。芙蓉要过翡翠细看,这翡翠的手感细腻油润,上面雕的是蝙蝠和灵芝,意喻福寿如意。蝙蝠为福,小动物为寿,音与寿相同,为长寿之意。灵芝与古时候如意同形,体现称心如意,表示幸福长寿,事事如意。此物一看便知是个难得的宝贝。 “怎么,想给我打个穗子?”胤禵含笑问。 芙蓉白了他一眼,说:“你要不嫌我打的丑,那就打一个。我虽笨,穗子还是会打的。”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没底。 芙蓉又细问他喜欢什么颜色配这枚翡翠,胤禵提供了意见,两人有商有量得谈着。 “呵呵……”说着话,胤禵忽然笑了。 “瞧你这笑,就知道准没想好事,快说为什么笑?”芙蓉问。 “我是看到咱们俩刚才谈论这穗子时的样子,就好像寻常两口子平日里坐在一起,家长里短地聊天一样,心里很开心。哪像你说的‘没想好事’,我就那么坏?”胤禵眨着眼说。 “呸!”芙蓉不禁脸红,“亏你也是当爷的,这种混话也能说出口,我的名誉全让你们这些……”没说完,猛得想起她和九爷落水的事,猜着别人还不一定说什么难听的呢!心里又生气又难受,脸色也变了。 “哎呀,我,我不是有意的,绝没有半分不尊重你的意思,要是存着这个心,让我,让我……”胤禵看到芙蓉脸色变了,知道她又想起了什么,怕她误会自己不尊重她,急得脸也红了。 看他如此,芙蓉反而没气了,笑着把话岔开了。 十四阿哥在用午饭前走的,临走前,突然回头对跟在身后要送她的芙蓉说:“九哥对你——,你早就知道了吗?” 芙蓉点点头。十四阿哥微微一笑,不再说话,转身出门。 午睡刚醒,冰儿就来禀报,四贝勒爷来了。芙蓉叹口气,原想着还能有五天自由,没想到反而不得安宁。看来等这五天一过,还是快快回宫去吧,倒还比家里清静些。 芙蓉打发冰儿去请四爷到花园的凉亭中稍等,还嘱咐冰儿端茶点过去伺候。 第三十五章 芙蓉走进花园,九月天气,秋高气爽,花园里仍是郁郁葱葱,花香满园。她穿了件玉兰色家常衣服,云鬓如雾,松松地垂着根辫子,仍是只插一根玉芙蓉簪子。 芙蓉望到亭子里背身而站的四爷,穿着浅蓝通身长袍,通身无提花,只在翻起的袖口处绣着大方的花纹。芙蓉渐渐走近,四爷听到脚步声,从容回头,芙蓉便不由停步不前,两人隔着几丈远,两两相望。 他眼中,她有绝世容光,她顾盼一笑,足以倾城,足以令他痴迷一生、爱恋一生。她眼中,他是人中翘楚,龙凤之才,终有一日成为人上之人,但是“高处不胜寒”,她并不羡慕那份“高处的寂寥”。 相望片刻,两人同时一笑,都把眼中的深意隐藏起来。 亭中相对坐下,两个人默默喝茶,一时无语。 “这是铁观音?”胤禛打破沉默,他看着茶微皱眉头。 “是,四爷不喜欢?这是我平日在家里常喝的。您要不喜欢,让人给换了吧。”芙蓉转身要叫退到亭外的冰儿。 “不必了,只是平时不常喝,总觉得这茶香气过浓郁了。没想到你倒爱喝这个。”说着又品了一口。 “我倒觉得铁观音清高馥郁,具有天然的兰花香。品来滋味醇厚、润滑,正所谓‘香中有味,味中有香’。”芙蓉笑着说。 “香中有味,味中有香”。胤禛嘴角微挑,黑眸中映出爱怜的光芒“这句话不只适合铁观音茶,我看更适合一个人,一个身上总带着香气的人。因为我‘品尝’过她的味道,深有同感。” 芙蓉刹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又恼又羞,侧过头不理他。 “看样子,身子好得很快,十三弟还很担心你呢!”胤禛边说边用观察的眼光看着芙蓉,似乎要从她表情上看出什么。 “是吗?请您替我谢谢十三爷,芙蓉很过意不去,让他担心了。”芙蓉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胤禛见她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微微一笑,又喝起了茶。 一阵微风吹过,静静的花园中可以听到树叶“沙沙”声。 “冷吗?要不要拿件披风来?”胤禛关心地问。 “哪有那么娇气!这风正吹得人舒服极了。”芙蓉笑答。 “没那么娇气?那怎么落了回水就昏过去了,还发烧发得两天没醒来?”胤禛斜了她一眼,话语停顿了下,接着用很严肃的语气说:“以后你离老九远些,你明知他对你有企图,为什么还要理他?那天在五哥府里闹出事来,你知道多少人等着看你的笑话呢?” 芙蓉对他管自己管得这么理直气壮感到很不满,冷笑说:“我明知九爷对我有企图还理他,那么四爷您呢?我该不该理您?” “胡扯,我和他怎么能一样,我是认真待你,他平时就放荡得很,他对你怎会……”胤禛面沉似水。 “怎么不会?”芙蓉打断了他的话,“一个人放荡不羁,不等于他就不会动真情。您又怎么知道他这次不是认真的?” “你——”胤禛想说什么,突然眼睛一转,笑了:“我知道你就是这样,我说黑,你偏要说白。我说谁不好,你就偏要说好,是不是?其实你对他什么都没有,是不是?” 芙蓉微向前倾身,盯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不、是。实际上我对九爷很有好感。‘俊美’两字他当之无愧。‘不羁’一词正是他的魅力所在。难道这种男人不是人间极品吗?谁会不动心?”芙蓉说完,欣赏得看着四爷难看的脸色。 在胤禛要张嘴反驳她之前,芙蓉又抢先开口岔开话题:“四爷,那晚在五爷府上参加宴席的女眷中,有一位你府上的格格,姓‘钮祜禄’的,是吗?” 胤禛大概是没想到她竟换了这样一个话题,呆了一下,带着探究的眼光看了她一眼,谨慎地说:“是的,她也很少出门,你以前没有见过她。” “她叫芷云?很雅的名字吗!”芙蓉笑得很真诚。 可是胤禛还是带着怀疑看着她:“她也略识几个字,前年进府的。是个很知道进退的人。” “那你喜欢她吗?你们感情好吗?”问得太直白了吧?芙蓉心想,可这是第一手资料呀!天,她居然可以穿越三百年来采访雍正。 胤禛更警觉得看着她,不知她又在耍什么花枪。该不是又想拿他和妻妾的事取笑他吧?被她连笑带损不只一次,真是怕了她!“咳!嗯,你问这个干什么?” “随便问问,能回答吗?”芙蓉一本正经的样子。 “不能!”胤禛有些恼羞成怒。心里想:这个磨人的妖精,不管怎么回答,都会被她抓到把柄,总有一堆难听的话等着。被她笑笑倒还不是大事,只是要是哪句没说对,又惹着她,虽说看她含嗔带怒自有别种风情,但哄起来不知要费多少心!还是不说为妙。 “四爷,您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难道我存着什么坏心眼?我其实是对她有点好奇,不知她平时是个什么样的人。”芙蓉真的很想八卦一下乾隆的亲妈。 “这有什么可好奇的,只是个性格温和的女子罢了,没什么特别的。”胤禛不明白芙蓉怎么会对他的一个妾这么感兴趣。除非——,想到这儿,他笑了,说:“你要是真想了解她那还不好办,只要跟她住在一个府里,每天都能见面,不就熟了?” 芙蓉知道他又想歪了,也懒得解释。她板着脸说:“四爷,您这个妾,看面相是个很有福的,您还是对她好些吧。也许,对于像你们这种老婆一大堆的男人,一个妾算什么?只是很多妾中的一个罢了,但对于她来说,你就是他的全部,她的天。” 胤禛看她脸色郑重,便没说话,沉默一会儿,忽然说:“我可以不做其他任何女人的‘全部’,做她们的‘天’,但我一定要做你的‘全部’,做你的‘天’!总有一天,要让你明白,只有我对你是最真最好的,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 “却不包括一个完全属于我的丈夫!”芙蓉打断他接着说。“你要做我的全部,可我却不是你的全部,这不公平。” “芙蓉,要我说多少遍你才明白,你想要的不现实!我说过的,我的心,都给你,还有那些所谓的‘身外之物’——荣华富贵、地位权势等等,只要是我的,就是你的。我会让你得到别的女人几辈子做梦都得不到的东西,我要把你捧得高高的,让所有人都羡慕我们。我只能倾力做到这点。你也不用再拿那些理由拒绝我,我还是那句话——绝不放手!”胤禛斩钉截铁地说。 芙蓉看着他,这个日后成为大清皇朝清世宗的男人,心中暗暗叹息:这是一个绝对强势的男人,也许我只有在他面前,才能做出一些些妥协,也许我可以像在现代时一样,和他谈一场注定没有结局的恋爱,但是仅此而已。我从来不想成为他妻妾中的一员,不想。这也许,是我穿越到这个朝代,所做出的最大程度的妥协了。想到这儿,脑中突然出现胤禵的身影,还有——九阿哥,如果自己真选择了胤禛,又该怎么面对他们。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四天后,芙蓉假满,身体也好了,李德全派人来接她去畅春园。芙蓉拜别父母时,阿玛几次欲言又止,额娘眼中含泪,只对她说了一句话:“芙蓉你大了,要知道把握自己,女儿家‘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身份地位都是次要,最重要是得一真心人。”芙蓉听了,想到此一别,不知何时能得着恩典再见面,自己前途茫茫,不见彼岸,心中也很酸楚。 第三十六章 畅春园比起紫禁城是堂皇不足而秀丽有余。走进园中,只见晴云碧树,花香鸟语,红翠猗猗,碧波荡漾。别具一格的景致错落有致,令人目不暇接。康熙帝赞赏它“四时皆春、八风来朝、六气通达”,畅春园也由此得名。 芙蓉来到畅春园,先去清溪书屋给皇上请安。 康熙看到芙蓉第一眼,就皱起眉头来。这个丫头几天不见,怎么瘦了这么多。康熙温和地问芙蓉:“李德全禀告朕,说你回家没几天就伤风了,还发了烧,现在可都好全了?” “回皇上,奴婢已经好了,奴婢惶恐,还劳皇上挂心。”芙蓉低头答。 “朕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开始李德全还瞒着不说,昨天朕问起来了,他才说你病了。朕原来还以为是你又躲懒,耍赖不肯回来呢?”说完呵呵笑起来。芙蓉就有这样的“魔力”,李德全这几天还是头回看皇上笑得这么开怀。 芙蓉陪着笑,心想:皇上这笑话一点不好笑,给您当差,还能想几时回就几时回?难道谁嫌自己脑袋多,想砍一个试试? 芙蓉看皇上心情不错,也看不出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生的病。当了一辈子皇帝,心机已深到谁也别想揣测的地步,他要不想让人看出的事,凭你是谁也看不出来。再说揣测帝心,可是死罪!芙蓉也不敢费那个心了。 “这几日,朕这里也没你什么事,你还是多去皇太后那走走,太后直夸你又有趣又懂礼,把朕的几个女儿都比下去了。哎,朕听了这话,心里还不是滋味呢,怎么朕就没养出你这样的女儿来。”康熙的笑容一直留在脸上。 “奴婢脑子笨,手也笨,哪能和公主们相提并论。” “那就奇怪了,这么笨的女子,那为什么朕的那几个不争气的儿子还要喜欢?” 一句话说得芙蓉冷汗直流,原来他早知道了,这本是意料之中,但芙蓉还是双膝发软,不由自主地跪下了。 “哼,你跪什么?该跪的不是你。朕并无怪你的意思,朕只是生气,气这些好儿子们,什么时候才能懂些事。”康熙语气并不严厉,还带了些许的无奈和失望。这里,没有他不知道的事,芙蓉怎么得的病,病中谁来看望过,甚至于送了什么东西,只要他想知道,就会有人在最短时间内报告他。 如果此事换成是其他女子,那康熙会很简单地就处理了,反正这种事并不是第一次了。不过是一个女子,无足轻重。每三年的选秀,不断充实着后宫,也充实着他儿子们的后宅。一个女子没了,不过是一阵时间的伤感,他可以把更美更年轻的女子赐给儿子们,而他们也会很快忘了那些不愉快的经历。 可这次的女子是芙蓉,是芙蓉。他不可能像以往那样处理。康熙心里叹息:说实话,早在召她入宫的时候,他已料到可能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因为她实在太出众了,就算是他这个皇上,也不能掩藏她的光芒。也正因为如此,他不忍心将她糊里糊涂得纳入后宫。这后宫是什么地方,没人比他更清楚,而他真的不能担保自己可以保护她不受一点伤害。毕竟,自己比她大了那么多,如果有一天,有那么一天……,那留下这朵娇柔的芙蓉花,让她怎么在这深宫中熬过漫长的一生。他不忍。 正因为他的不忍,才使他放弃了。但麻烦也随之来,那就是他的儿子们。江山美人,哪个男人不想要?江山是他的,他知道该留给什么样的人继承,但芙蓉不是他的,她是个有思想有个性的女子,不是任他想给哪个儿子就给哪个儿子的。更何况他已答应芙蓉,由她自己做主。而芙蓉的心里,究竟有谁呢?恐怕连这个丫头自己也不知道吧! “皇上。”李德全看皇上走了神,芙蓉一直跪着,直跟他皱眉,只得小声叫了声皇上。 “啊,芙蓉你怎么还跪着,平时也没见你这么老实的。快起吧。”康熙端起桌上的茶喝着。他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也许不久后,芙蓉自己就有选择了。 “皇上,平日里奴婢最是老实勤恳的,这在宫里上上下下皆有口碑……” “噗哧”皇上一乐,几乎把喝进的茶喷出来,幸好忍住了,没有失态。“你还老实勤恳,皆有口碑?连朕都知道你爱睡懒觉,不爱做女红!” 提起女红,芙蓉一惊,怎么差点把答应胤禵的穗子忘了!回去得赶紧打了。 芙蓉退出清溪书屋,想先去皇太后那里请个安,然后再回给她安排的住所。可她是第一次来畅春园,对道路完全不熟,本来刚才应该在书屋前随便找个内侍给自己带路,可一时竟忘了。现在到好,越走越连个人影也抓不到了。 芙蓉东张西望地看着,没注意脚下的路,猛地一脚踩在了湿泥上,“哎呀”!芙蓉本能地发出惊呼,同时身体向后倒去。 “小心!”一只有力的手拽住了芙蓉的手腕,阻住了她向后倒的趋势,同时另一只胳膊揽住芙蓉的细腰,轻轻一托,扶她站直。 芙蓉站直后定定神,看清了眼前这个救自己的人。穿着御前侍卫的服装,二十岁左右年纪,身材魁伟,脸形轮廓分明,眉如远山,鼻梁挺直,一双大眼黑白分明。也许他不算是最英俊的,但是却很有男子气概。 芙蓉只顾着观察,却忘记已打量了人家良久。那男子看她只盯着自己看,竟然不好意思地脸红起来。 “咳!你是伺候哪个主子的?怎么走到这里了?主子们是不在这一带住的。”那男子问。 “哦,我是御前女官,第一次进园子,不太认识路。看你应该是御前侍卫吧?可我从来没见过你,是新来的吗?”芙蓉终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连忙把目光稍稍移开。 “不是新来的,我是御前二等侍卫,去年皇上差我跟着统领出去办了些事,一直到前几天才回来。”说着,那侍卫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恍然道:“哦,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御前三品婉侍芙蓉,我一回来就听其他侍卫说了。” 芙蓉莞尔:“听说什么了,我的闲话?我猜一定没什么好话。” 那侍卫脸又一红:“不是,是听他们说皇上身边有个、有个绝——,嗯,反正是好话,你别误会。” “没关系的,对了,说了半天还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芙蓉发现他很爱脸红,觉得这个人很有趣。 “我叫阿思海,姓布赛。镶白旗下。” 芙蓉忽然想起,刚进宫时恍惚曾听乾清宫的宫女在闲聊时说过,乾清宫有个二等御前侍卫叫什么海的,武艺高强,皇上很器重。当时因为芙蓉才进宫,什么都不懂,每天焦头烂额地忙于学习,况且侍卫与女官各司其职,所以听了也没放在心上。今天看来,正是这个人了。 “婉侍想去哪里?我去找个内侍给你带路吧。”阿思海问。 “好,谢谢你,不过以后不用称呼‘婉侍’,就叫我名字吧。”芙蓉带笑说。 第三十七章 在畅春园的日子似乎要比在宫里还忙些。皇上无论在宫里宫外都是一样的忙碌,总有批不完的奏折,见不完的官员。芙蓉每日定时地在书房侍候皇上后,还要跑到太后那里“承欢”,用皇上的话讲是“替朕尽孝”,而且皇上说这话时的表情眼神,都好像是对芙蓉莫大的恩典一样,芙蓉只好“腹诽”一番解气。 这天,芙蓉陪着太后在苍然亭中坐着赏花。 “芙蓉,这些天真难为你,侍候完皇上,还要天天来陪我聊天解闷。”太后笑眯眯地对芙蓉说。 “太后说这话真是折煞奴婢了,让主子开心是做奴婢的本分。”芙蓉做谦恭状,脸上笑靥如花。 太后看着眼前这个凤目如水,浅笑盈盈地女孩子,心中也暗暗叹息:这样的女子,我见犹怜,更何况是男人。按理说她应是皇上的,但看皇上这些时候的样子,虽然很宠她,但竟没有要纳她的意思。如果是这样,那可要费一番心思了,眼见着老四,老十四对她都动了心,只不知她心里的人是不是他们中的一个。 “芙蓉,你——”太后犹豫了一下,“你也快十五岁了吧?我听说你是因病错过选秀的,这女孩子就像鲜花,要在开的最盛时采摘方好,不然枉负青春,你心里中意谁?是皇上?” 芙蓉一听连忙摇头,太后点点头,又问:“是十四阿哥?” 只见芙蓉低头,半晌没表示,正当太后以为她是默认了时,芙蓉忽然慢慢地几乎令人无法察觉的摇摇头。 “那——是四贝勒了,对吗?” 还是没有表示,太后疑惑地看看她,正想再问她,芙蓉却突然抬头冲着太后微微一笑。 太后恍然,笑逐颜开地说:“那么说,是胤禛了。没想到他倒是个这么有福气的孩子。” 可是芙蓉却说“奴婢并不想嫁给四贝勒,只是刚才太后问奴婢心里中意谁,奴婢也扪心自问,觉得相较而言,奴婢心里还是喜欢四贝勒多些,至于以后会怎样,奴婢也不知道。”如果芙蓉告诉太后,她只想和四贝勒谈恋爱,那太后一定会晕倒的。这种想法是无法跟任何人说的,包括胤禛,他们是绝对不会理解和接受的,何况连她自己也不知这样做是对是错。 可能没想到芙蓉竟这样说,太后一时不知说什么。沉默一会儿,缓缓开口:“胤禛还不知道你中意他吧?我猜,你是觉得他已有妻妾,不愿嫁给他做小,是吗?可是,芙蓉,做女人,这一辈子必定会有很多无奈很多伤心,尤其是走入皇家的女人。只要这个男人真心待你,你也应满足了,咱们女人还能奢求丈夫只娶自己一个人吗?” 仁宪皇太后十三岁入宫,她祈盼能从丈夫顺治爷那里得到哪怕只有很少的一点眷顾,可顺治却把所有的爱给了董鄂妃,他活着时,她受冷落,守活寡;他死了,她还是守寡;她这一生,富贵以极,而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却是悲哀以极。所以她是永远也无法理解芙蓉的。 芙蓉不想再把这个烦人的话题进行下去了,当下整容欢笑,对太后说:“太后,您看今天的天气多好,不如让奴婢再陪您到处走走吧。” 太后也笑了:“陪我走走?前些时候我听说有个人不认识路,竟走到侍卫们呆的地方,后来还是有人把你带到我这儿的,不知此人这些天可认住路了,别回头把我也带迷糊了。” 说得旁边伺候的人都笑了。芙蓉脸上一红,心里想起那个阿思海,不知这满名阿思海是什么意思?有机会见了他要问问。 因为是在宫里,芙蓉没有住单间的待遇,和她一起住的是乾清宫四品女官如婷。她是负责皇上茶水的女官。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女官中也一们,芙蓉是三品,又是万岁爷身边第一红人,如婷在宫里时就想跟她多亲近亲近,可芙蓉不管和谁都保持一定距离,如婷一直没这种机会,如今正好住在一起,两人的关系也比从前近了不少。 芙蓉正好要找个人教教打穗子,知道如婷手很巧,便请她来教。 经过如婷几天耐心教导,芙蓉终于可以真正动手打穗子了。芙蓉用乌金线认认真真地为胤禵打了条穗子,打好后,自我欣赏一番,看起来很不错。觉得不过瘾,又用金线配着红线打了一条。这条还没想好干什么用,先留着看吧。 那几位阿哥近来都很忙,在畅春园、宫里和外面三头跑,为他们的阿玛卖力,芙蓉每次都是在皇上的清溪书屋见着他们,也没说话机会,只点头示意。 胤禛似乎又瘦了些,在清溪书屋外遇到芙蓉,皇上还在里边等他,没机会说话,芙蓉看到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有些许迷茫,又充满期盼。而芙蓉只回给他一个甜甜的笑容,胤禛微微一怔,脸上表情更加迷惑,轻轻叹了口气,进书屋去了。 “芙蓉,你掉东西了。”芙蓉正走着,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回头看,是阿思海。 阿思海弯下腰捡起芙蓉的手帕,走近递给她。“谢谢你,阿思海。”芙蓉说 阿思海含笑说:“没什么。你边走路边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连东西掉了也不知道。” “也没想什么,对了,正有问题要问你。阿思海是满语名,翻过汉语来是什么意思?” “哦,是‘翅’的意思。” “‘翅’?,也就是翅膀的意思,对吗?”芙蓉问完,看到他点了点头。 芙蓉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叫起来也顺口,不像自己的名字,满语是什么“弗苏里宜尔哈”,既不好听,念起来也不顺口。她抬头看了看阿思海,发现他还不是一般的爱脸红,刚才自己跟他说话时,他的脸又红了。别看他长得这么有男人味,可性格似乎比女孩子还内向腼腆,真有意思。不过从另一方面来想,这正说明这个男子还很单纯,不像那些阿哥们,从来不知道害羞。 “咳,你——你又在想事吗?”原来阿思海真的受不了芙蓉盯着他看,那如宝珠般的双眸就这么直直看着他,看得他的心一阵狂跳。 “哦,哦,对不起,我走神了。”芙蓉赶紧低头,这个男子的脸已变成一无块红布了。 天气终于凉下来了,康熙率着众人回宫了。 此时已入深秋,但午后的阳光还是很温暖。今天芙蓉不当值,趁中午阳光好,坐在小院的靠椅上,边晒太阳边看书。 “大中午的,怎么不歇歇,在这里看书?”胤禵走进院中。 “给十四爷请安,爷吉祥。”芙蓉福了福。 “吉祥。”胤禵神采奕奕地含笑说。“这些天真忙得焦头烂额,也没工夫和你说话,你没怪我吧?” “奴婢可不敢,十四爷是贵人事忙,我们这些小人物只有等着主子有闲工夫了,有兴致了,想起我们来了,才能……”芙蓉故意想和十四斗嘴。 “哎哟,得了,我就知道你有日子没损我了,又攒了一肚子酸话等着气爷呢!”胤禵打断她,悠然地坐下来,看到桌上有一杯刚才芙蓉喝了一半的茶,拿起来就喝了下去,然后举起杯子,朝着愣在一旁的芙蓉说:“再给我续一杯来,刚才和八哥说了半天话,渴坏了。” “这是奴婢刚才用过的杯子,嗯,奴婢给您换一个来。”芙蓉真受不了。 “不要,就这个了,不许换。刚才我喝的时候这上面还留着香味呢!”胤禵眨着眼笑嘻嘻地看着她。 芙蓉狠狠瞪了他一眼,还是给他续了一杯茶来。 芙蓉问:“十四爷来奴婢这里有事儿吗?” 胤禵盯着她说:“没事就不能来了?我怕我总不来,你把我忘了怎么办?有过有时确实是忙的不能分身。要不——我送你一幅自画像,我不在时,你就看画想我吧?” 芙蓉听了,把脸一绷,冷声说:“做主子也得有个样子,爷说话要再这么没正经的,别怪奴婢失礼了。” 胤禵一看她要恼了,赶紧笑着说:“我没有一点不正经的意思。其实,哎!也不知怎么了,只要一见不着你,这心里总没着没落的,心里想着,等见了你好好和你说说话。可真见了,这心里一堆正经话一句说不出来,嘴里也不知乱七八糟地胡扯些什么,都是些言不由衷的话,害得我每次都挨你刺儿。可等离了你这里,才回想起来,想说的几乎一名没说。哎,我这是怎么了?” 看他一脸无辜,陪小心的样子,芙蓉忍不住笑了。哎,这样一个人,谁还能真跟他生气? 胤禵这次来,就是为了向她要穗子的。芙蓉把穗子找出来交给他,他拿在手中低头看了好一会儿,也不说打得好坏,喜不喜欢。芙蓉等得不耐,正要问他,只听他忽然低声吟出两句诗来:“赠君比芳菲,爱惠常不歇。赠君比潺湲,相思无断绝!“ 芙蓉听了,心里知道他的情意,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亲手为他从腰间取下翡翠,把旧穗子摘下;亲手把新穗子装在翡翠上,又亲手为他挂在身上。做这些时,两人一句话也没说,就这么静静的面对面站着。 “十四爷,如果奴婢有一天负了您,请您把奴婢忘得干干净净,过好自己的日子。”芙蓉低头说。 胤禵用手指托住芙蓉的下巴,慢慢抬起她的脸,盯着她问:“你已经有选择了?——不是我,对吗?是谁?我、要你一句话。” 芙蓉久久没有回答,眼光慢慢移向远处。胤禵放开芙蓉,双手无力地垂下,藏在衣襟里,紧紧握成拳头。他已没有了再问一次的勇气,只这么呆呆地站着,站着。眼中再没了往日的神采…… 第三十八章 天气越来越冷了。乾清宫偏殿围房内,芙蓉当值时,如遇皇上接见大臣谈论国事,需要她回避时,就到这里来歇一歇。 今天皇上早朝回来,直接去给皇太后请安去了,芙蓉还可以多闲一会儿。 “芙蓉,你看这张纸上画的是你吗?”阿思海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 这段日子,芙蓉常能见到阿思海,两人也渐渐熟悉了。 芙蓉接过一看,吃了一惊。画上一个女子身穿月白色汉服,裙摆被风微微吹起,妙目流转,明艳无俦,正是自己。那身衣裙还是她落水那天穿的。画像边写着一句诗:一日抵三秋,半月如千岁。 抬头看看阿思海疑惑的表情,芙蓉问:“你从哪得来的?” “在乾清门里边的地上,这纸开始是折起来的,折得很小,好像是有人为方便带在身上才叠成那样的。我展开一看,便知画的是你,因为也只有你、只有你有这样的……”阿思海说不下去,脸又通红了。 芙蓉看着画上的自己,画得很传神,连她当时的发式,发上戴的玉芙蓉簪都没有忘了,可见作画之人对她观察得极用心。可芙蓉却看不出是谁画的。不过从旁边写的这句诗来看,既不是四贝勒的笔迹,也不是十四阿哥的,他们的字她都见过,难道会是他? “阿思海,这事儿别和别人说。” 阿思海略有不悦,“你放心,漏出一个字,你拿我试问。”他又想了想问:“要我帮你查查是这画是谁的吗?” 芙蓉摇头,也许就是他,但她宁愿自己不知道,徒增烦恼。 “死奴才,你快给爷找呀!”养心殿的门内,九爷正对他的贴身内侍小胜子骂着。 “哎哟,我的好爷,您倒底把那纸掉在哪儿了,这宫里这么大……”小胜子哭丧着脸说。 “废话,爷要是知道确切的位置,还用你找?爷今天就去过乾清宫,再就是在这养心殿碰到了五哥,和他闲谈了一会,五哥一走,我就发现那纸不见了,回去乾清宫外面找也没找到,那就只有这里了,你倒是快找呀,愣着干什么?” “爷,也许,也许那纸是掉到乾清宫里面了也不一定。”小胜子壮着胆说。 “放屁!”胤禟急了,要是真掉在里面了那还了得。 养心殿门外,芙蓉站在那里,听着他们焦急的声音,心想:原来真是他。偏偏这么巧,刚才经过这里,碰巧听到他和小胜子的这番话。芙蓉苦笑,自己早猜出可能是他,不想面对,可终究还是逃不掉,还是要面对。“一日抵三秋,半月如千岁”,芙蓉想起画上那句诗,难道一向不羁的他真的对她用了真心吗?芙蓉想到胤禵,自那日他与她不欢而散后,他再也没去找过她,虽然最终芙蓉也没讲明自己选择了谁,但想来他是知道的。而胤禟,他会有什么反应?想到这儿,芙蓉不禁幽幽地叹出一口气。 “哎——” “谁!是谁在外边?给爷出来!”胤禟惊觉,看向门口。 一个轻盈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柳眉微蹙,秋水郁郁,正是芙蓉。 “你,是你。”胤禟喃喃。自从发生落水一事后,胤禟再没机会跟芙蓉说句话,她见到他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避之不及。他有心要向她赔不是,只要她不再怪他,打他骂他都行,就是不要像这样躲着他。她不知道,这样做,让他多绝望。 “奴婢给九爷请安,九爷吉祥。”芙蓉福下。 “吉祥?我吉祥得起来吗?”胤禟把头侧过去。这还是她在那件事后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一旁的小胜子知趣得离开了。 “九爷是在找东西吗?丢了什么,可否告诉奴婢,好让奴婢帮您找找?”芙蓉的语气难得的温柔。 “也没找什么?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胤禟言不由衷。 “哦,既然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那要是将来有人捡着了,爷还要吗?” “要!”胤禟冲口而出,旋即后悔:“也、也不一定,看情况吧。” 芙蓉点点头,沉默一阵,终于下了决心:“九爷,奴婢,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胤禟脸色一变,眼中竟射出寒光,看了芙蓉一眼,冷笑说:“失望?从认识你,爷就总是在失望。知道你和四哥,十四弟的事,爷失望;去求母妃,碰了几次钉子,爷失望;害你落水,真心想求你原谅,可你连一丁点儿机会都不给,爷失望。我就真的那么不招你待见?我在你眼里究竟是什么样的?纨绔?白痴?还是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说到这里,声音陡然增高,芙蓉看出他的情绪已坏到极点,芙蓉想到那晚落水的经过,不经害怕起来,怕他又做出什么事来。 “你怕了?哼,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我又能把你怎么样?你是皇阿玛的红人,是我十四弟的心尖子,就连我那冷得都快没了人味儿的四哥也把你当成心肝宝贝一样捧着。我敢把你怎么样?”胤禟脸上全是笑,却让人感到阵阵寒意。 “九爷,从始至终,奴婢都觉得您是个真性情的人,‘宁做真小人,不做伪君子’,您从来不掩饰什么,不管是对权力还是感情。奴婢心里是很尊敬您的。九爷若不嫌弃,芙蓉愿做您的朋友,当然,如果九爷不能原谅,那奴婢以后离得您远远的,不让您看着碍眼便是。”芙蓉诚恳地说。 “离得远远的,看不见就能忘怀吗?呵呵……”胤禟苦笑:“芙蓉,你没选我,我心不甘。不过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你要是选了十四弟倒也罢了,可如果选的是老四,那你恐怕——,哼,我真是贱,你都那么不待见我了,我还为你操心。”胤禟慢慢走到芙蓉对面,他脸色凝重,面无表情地死死盯了她一会儿,忽然露出一个苍白而俊美的笑容,漫声吟道:“离恨如旨酒,古今饮皆醉。只恐长江水,尽是儿女泪。” 芙蓉心中难受,低下头去,再抬头时,胤禟早已走了。空荡荡的养心殿,只有她一个人站在那里。 一个人慢慢走回住处,日暮时分,一阵寒风袭来,芙蓉的心里也很冷。 慢慢推开小院的门,一个挺拔的身影映入眼帘。——胤禛。 没有行礼,没有请安。芙蓉看着他,心里似乎暖了些。向他嫣然一笑:“四爷等了很久吗?” 胤禛没答话,只是默默看着她,眼中有爱怜还有一丝责怪。 芙蓉紧走两步到他面前,伸臂抱住他的腰,头埋在他胸前,轻轻说:“我有点儿冷,抱着我好吗。” 胤禛环臂紧紧搂着她,嘴唇在她头顶温柔地摩挲。一个温暖坚定的怀抱,芙蓉闭着眼想:至少在此时,这个怀抱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良久,芙蓉头顶响起胤禛的声音:“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折磨我到这个时候?刚才我一个人去给太后请安,是她老人家告诉我,你心里的人是我。可她还说,你并不想嫁给我。芙蓉,难道你还不肯完全妥协吗?我是皇子,很多事是注定的,是我无法推卸的,只有我们向它妥协。你到底是什么打算?小娇精。” 芙蓉深深吸了口气,放开双手,从他怀中抬起头来说:“如果我们相爱,就顺其自然的爱吧,可是如果让我嫁给你,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一切都顺其自然,好吗?胤禛。”第一次叫出他的名字。 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她的口中叫出,胤禛说不出的欢娱,就仿佛从没听过别人叫他名字一样,他低头凑近她嘴边,含笑轻语:“再叫一遍。” 芙蓉莞尔:“胤禛”。 “以后就这样叫我名字,不许再变!”他又在下命令了。 胤禛心里有五分甜密也有五分担心,刚才芙蓉说顺其自然,可是这顺其自然的结果会不会是失去她?如果是那样,他现在还要不要听她的话?他知道她最在意什么,他也没忘记她曾说过的对婚姻的要求。她现在因为爱他而做出一些让步,可是以后呢,总不能就这样下去吧?但胤禛没有把这些说出来,他知道她的个性,只能慢慢地用真情打动她,而现在能这样爱着她,就已经是莫大的惊喜和幸福了。 “芙蓉,老天真的很眷顾我。”胤禛发出满足的叹息—— 谢谢幽幽水心,一缕幽香,鸟之巢,ushuo198905等等的亲们的支持,很感动每天都能看到你们的留言,你们的关注是给我最大的鼓励 第三十九章 窗外,大雪纷飞,又快过春节了。过了这个年,就是康熙四十七年了。四十七年,就是一废太子的时候,芙蓉坐在自己的屋中想着:十三爷会被圈禁,八爷会遭到皇上斥责,还革了贝勒的爵位。十四爷,是什么,记不太清楚了,不过应该没什么大事。唯独四爷,他不但什么事都没有,好像还在复立太子后,受到皇上赞扬,还封了亲王。算来算去,就数十三爷最可怜了,芙蓉每日在乾清宫见到他,他总是温和地对她笑笑。她和胤禛的事,他早应知道了,所以总是有意无意地回避着她,但芙蓉知道他是真心希望他们幸福的。芙蓉看到胤祥意气风发的样子,不由心酸,他很快就要跌到人生的低谷,先后两次圈禁,从此失去父亲的宠爱和信任——至少从历史上来看是这样的。直到他的四哥当了皇帝,他才得以扬眉吐气。 “吱——”屋门被推开,胤禛冒雪来了。他一进来就赶快关门,生怕带进来凉气。 “这么大雪,还来做什么?”芙蓉含嗔道。帮他脱下灰色狐皮大氅,拿在手中仔细摸了摸,才挂起来。 “怎么,喜欢这东西?等我随驾去塞外秋狝时给你打几只狐狸,捡毛色最好的让他们做一件给你穿。”胤禛总是不会错过她的一点小动作。他常这样,只要芙蓉多看一眼的东西,就定要弄来给她。 “不要,女官可不能穿这个。”芙蓉沏了茶端给他。 胤禛一手接过茶,一手顺势就把芙蓉搂在怀里,柔声说:“怎么,还想当一辈子女官不成?现在不能穿,以后也总能穿的。” “喝茶吧,当心烫着。”芙蓉白了他一眼。自从两人确定关系后,胤禛每次提出这类话题,芙蓉都会避过去。 这段日子过得还是很幸福的,他只要在宫里,就天天都来坐坐。他们之间始终能做到“发乎于情,止乎于礼”,虽然这对胤禛来说确实有些困难,谁能整日对着一个心爱的美女而不动心呢?胤禛常对芙蓉笑称自己是柳下惠第二。芙蓉还是很感谢他的克制的,尽管他有时会吻住她不肯松开,有时会抱着她不撒手,还做出种种亲腻的动作,但只要芙蓉不点头,他还是会在最后关头放过她。 这样的日子就很好,芙蓉想:虽不知这种日子何时结束,以什么方式结束。但享受现在的甜蜜,就好了。也许以后会得到幸福,也许会痛断肝肠,但只要现在…… “外面的雪好大呀!这雪景真美。我和十三弟从小就很爱看紫禁城的雪景。那时候我们俩常会偷偷地跑到宫里没人的地方,躺在雪地上聊天,还看谁支持得最久。开始是十三弟一个人这样做,我在旁边看着,可后来他说这样很舒服,我也就忍不住试了试,后来就成了两个人一起躺着了。”胤禛今天心情很好,突然说起了过去的事。 “只有你们俩吗?那十四爷呢?”芙蓉故意问他。她总想提醒他,还有个亲弟弟。 胤禛脸上的笑容一下淡了,看了芙蓉一眼说:“他那时还小呢,在说,额娘特别紧张他,哪能让他和我们疯跑。更何况,他从小就和老八他们走的近。” “他和八爷、九爷走得近,是因为你和十三不大理他,还是因为你这个做兄长的太严厉了?”芙蓉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今天怎么说起他了?他,他来过这里了?”胤禛盯着芙蓉问。 芙蓉摇头,胤禵自那次走后,再也没有和她说过话,更别提来这里了。就是在乾清宫碰到了,他也只当她是空气,视而不见。九爷看见她时,眼中总是寒光毕现,搞得她总觉得自己像犯了罪一样。只是,胤禵的腰上竟还挂着那条她打的穗子,从未摘下过。唯有八爷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她很客气很温和,却也不再到她的小院儿来。 胤禛观察着芙蓉,他总感觉她对老十四有点特别。他之所以有此想法,并不仅仅是因为老十四也喜欢她,而是她总有意无意得在他面前提起老十四。不管怎么说,她是他的,是他的心尖子,谁也别想在他们中间插一杠子。 想到这儿,胤禛自信地笑了。熟门熟路地从柜子里找出洒金纸来,丈量好尺寸,又用刀细细裁下。铺好纸,亲手研了磨。不是他喜欢做这类事,而是他不敢让芙蓉替他做,如果那样,他今天就别想写得成字了。想想好笑,恐怕也只有皇阿玛敢让这么笨手笨脚的人在书房里伺候吧! “四爷要写字?”芙蓉问。 “今天的雪好,突然来了兴致。”说完,胤禛提笔挥毫,一蹴而就。 芙蓉走上去低头看,是她最喜欢的行书,行云流水地写着一首诗: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嫣婉及良时。 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 参晨皆已没,去去从此辞。 行役在战场,相间未有期。 握手一长欢,泪别为此生。 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这是苏武的《留别妻》,给你收着吧。”胤禛从后面搂住芙蓉的腰,在她耳边轻声说。 “结发为夫妻”,芙蓉说:“四爷您送错人了吧,四爷的结发夫妻可不是我。”芙蓉很煞风景的说。 她刚说完,就感觉搂着自己腰的手臂僵了僵,半晌没动静。“哎——”胤禛忽然长叹一声,“就知道你最介意的还是这个,芙蓉,你还是这样固执。” 胤禛说完,扳过芙蓉,两人面对面看着。他忽然把脑后垂着的辫子拿到身前,又把芙蓉的辫子拉过来,将两人的辫梢系成一个结。抬头说:“在我心里,只有你才是我真正心爱的结发妻子。我要和你白头到老。芙蓉,只要你不再固执,我们将会是最幸福的夫妻。‘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芙蓉眼圈一红,微微侧过头去。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在等芙蓉更进一步的妥协,在等她真正想通了。可芙蓉本身不属于这个时代,让她向“一夫多妻”妥协,太难了。 胤禛此时也没再逼她,像往常一样,搂着她,由浅入深地细细吻她。用他的唇温暖她,用轻柔的抚摸表达浓浓的爱意。 “就这样地吻她、爱她一辈子,那该多好。”他在心中念着。 恋爱中的日子总是白驹过隙般的飞快。不知不觉间,已到了康熙四十七年的春天。 “阿思海,你也要随驾塞外吧?”芙蓉在乾清门遇到了他。 “是的,你去吗?”阿思海不敢直视芙蓉,他知道只要一看她,自己就会不由自主的脸红。 芙蓉笑盈盈地说:“我不去了,刚下的旨,我留下来陪皇太后。” 芙蓉知道将会有什么事发生,她不想去亲眼目睹父子反目,手足相争的景象。历史不能改变,也无力改变。芙蓉早就提前开始打算怎么可以不去塞外。正当她想不出办法,想要求助于胤禛时,皇上却出人意料得下旨,命她不必随驾前往,留下陪着太后。 阿思海很失望,却不敢表现在脸上:“那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我一时也想不起什么,你看着什么好,就随便捎些回来吧,反正,你白送给我的,我不挑!”芙蓉开着玩笑。 阿思海被她逗笑,摇摇头说:“怎么能随便呢?我一定找最好的东西给你,平常的东西怎么配得上你。”说到最后,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芙蓉没想到他这么认真,呆了一下。这些时候,她发觉阿思海不再那么容易脸红了,但也不再敢直视她了,他似乎总在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康熙四十七年,五月十一日,康熙帝巡幸塞外,命皇太子、皇长子、皇十三子、皇十四子、皇十五子、皇十六子、皇十七子、皇十八子随驾。废太子的序幕拉开了。 第四十章 皇上巡幸塞外,留守京城的是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等几个年纪稍长的皇子,皇上走了,他们这些办差的阿哥却更忙了。每天在宫里和衙门间两头跑。尤其是胤禛,总放不下在宫里的芙蓉,有时,宫里都快下匙了,他还匆匆跑来看看芙蓉。如果实在忙得脱不开身,也要派小高子进宫打声招呼。芙蓉虽在嘴上嘲笑过他,说他是在向她点卯。但心里还是感到很甜蜜。而胤禛则说自己对她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转眼进入了六月下旬,忽然连着三天,胤禛一点消息也没有,连小高子也没来。芙蓉虽知他不会有什么事,但今年必竟不是一个平静之年,不免有些担心。 又过了两天,芙蓉才知道胤禛为什么连着几天没进宫。 那天已经是傍晚了,芙蓉才从太后宫里出来。边走边相,刚才在慈宁宫,太后让她打明天起搬过去住几天,也省得她每天跑来跑去。横竖皇上不在,芙蓉等于是在放假,去慈宁宫住几天也无妨。芙蓉不得已,只能答应了。今儿个先回去收拾几件衣物,走出慈宁宫不远,恰好碰到德妃娘娘身边的女官翠玉迎面走来。 “给婉侍请安,您吉祥。”翠玉的品级比芙蓉低,见了芙蓉连忙请安。 “翠玉,你这是要去哪儿呀?”芙蓉含笑。 “回婉侍,今天我不当值,去慈宁宫找一个姐妹说几句话。” 芙蓉突然想起她是德妃身边的,那胤禛这几天没进宫,也许德妃知道原因。倒不如问问她。 “翠玉,这么热的天,暑气重,德妃娘娘身子还安好吧?”芙蓉拐着弯儿问。 “是,娘娘很好,只是这几天心情不太好。”翠玉很老实得说。 “娘娘生气了?十四爷也不在,还有谁能惹娘娘生气?”芙蓉慢慢迂回。 “不是生气,是因为五天前,四贝勒爷府里的宋格格突然小产了,把怀了四个月大的小阿哥掉了。大人的情形还有些危险。四爷这几天守在家里没敢离开。娘娘听说了,心里也难过。四爷在子嗣上本就艰难,好不容易家里要添丁进口了,可没想到还是——,哎!”翠玉一口气说了出来。这几日,她们宫里阴云密布,她今天出来也是为了透口气。 芙蓉听了,呆住半天不说话。翠玉看她不说话,便又说:“婉侍要是没什么事,那——” “哦,你去吧。耽误你和姐妹聊天了。”芙蓉仍是笑着说。 和翠玉分开,芙蓉神思恍惚得往住处走。 走到门前,才看见一个太监正站在门口,是小高子。 “婉侍吉祥。是我们爷叫我来的,他说这几天公务太忙,一时走不开,请您别惦记着,等过一两天——” “小高子,”芙蓉打断他,说:“你回吧,告诉四爷,他公务忙就不必来了。倒是宋格格可怜,公务再忙也应多陪陪她。你这几日也不必来回的跑了。”说完,也不等小高子回答,转身进了门。 小高子呆呆在门外立了一会儿,他就知道今儿个这差事不是好当的。偏偏爷以为芙蓉不太和宫里的人来往,不会及时听到什么消息,才让他来向芙蓉这么说。谁知鬼使神差的,她怎么就知道了? 在小高子眼里,芙蓉就像天上的仙女似的,可仙女也有生气的时候。刚才,他看到芙蓉的脸色,就知道爷这次还真不好办了。虽说女人全凭哄着,但这位姑娘可不是一般女子,不是爷想哄就能哄得好的。要说这么多人里,还就是芙蓉能让爷低头。哪像爷府里的那些女主子们,爷高兴了哄哄,不耐烦了就一皱眉,还有谁再敢说半个字,更别说和爷赌气了。就说那位宋主子,还不是借着这个事儿,想让爷多哄哄她,陪陪她。哎!这下倒好,宋主子是如意了,可爷又把这位惹不得的主儿给得罪了。其实说穿了,爷倒不是怕她,依小高子看,爷是太爱她、太在意她了。人家不是都说吗,男人越是惧内,就表示他心里是真爱他老婆。芙蓉现在虽还不是爷的老婆,但在爷心里的地位可是比任何人都高呀。哎,没辙,谁让爷府里不只一个女人呢。不过这次爷的谎话被芙蓉揭穿了,还不知爷怎么收拾这残局呢! 芙蓉不是生气,或者也可以说,单用“生气”二字,不足以表达她此时复杂的心情。芙蓉呆呆地对着桌上的灯火,一动不动地看了好久。脑中不断翻腾着这些日子以来,她和胤禛之间一幕幕的你侬我侬,痴恋缠绵的景象。胤禛,搂着她幸福地笑;胤禛,在她耳边甜言软语;胤禛,痴缠着看她,好像总也看不够;胤禛,一有机会就要吻她,每次都吻到她喘不过气来才肯停下。而紧接下来,芙蓉脑中又出现了另一个画面:还是这个胤禛,他依依不舍地离开她,回到府中,和妻妾们说笑,吃饭,晚上从容地走进一个爱妾的房间,行使丈夫的义务,皇子的责任。夫妻床弟之间,也会有激情,也会有缠绵。然后,她们为他生儿育女,传宗接代。 妻妾中谁病了,他会关心,要是遇到较宠爱的女人,他还会亲自看顾。宋格格并不是他最宠爱的妾,但她小产的是他的孩子,所以他理所应当的多关心她。所以,像芙蓉这种妻不妻,妾不妾的“情人”,自然要靠边站了。 芙蓉很后悔,后悔今天不该问翠玉,要是她不知道实情,那后来小高子说什么,她就信什么,不也挺好,也省得心烦了。 芙蓉坐着,墙上映出她孤独的影子。顺手拿过镜子照,镜中人并没有此时该有的怨怒表情,而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水。其实胤禛今天骗她,她也并不怎么生气,很显然,他是在乎她的,正如以前他俩在一起时一样,他从来绝口不提家里的事,不提他的妻妾。有时,芙蓉甚至觉得他只有她。但芙蓉很清楚,她也在欺骗自己,芙蓉看着镜中人想,能骗一时,就骗一时吧,等到有一天,连她自己再也骗不了自己时,就是她离开他的时候了。 今天这一切,都是芙蓉早就预料到的,不是吗?从芙蓉决定只跟他谈恋爱而不谈婚嫁的时候,她就能预见到会有很多这样的事发生。也早想到自己难免会失望,伤心。但芙蓉庆幸的是,以前在现代时的感情经历,早使她懂得,女人即使再爱一个男人,也要懂得为自己保留几分。付出感情就像泼水,所谓“覆水难收”,所以爱的再深,也不能把自己的灵魂交出。否则,真到了要分开的那一天,女人将失去的不止是男人的爱,还有自己的灵魂。 此时的芙蓉也伤心,可她早给自己打过“预防针”,所以心里虽有疼痛的感觉,却还不猛烈。有时,芙蓉也觉得自己对待感情过于冷静了,但这也是她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第二天,芙蓉就来到慈宁宫小住了,太后见她搬来,很是高兴,吩咐人安排芙蓉单独住一间房,虽只是小住,但各样生活用品一样也不能少,还说缺什么只管说。芙蓉感到这位太后确实是打心眼里喜欢自己。皇太后甚至还怕芙蓉在这里住几日,拘着她,嘱咐她没事可以四处走走,不必时刻在慈宁宫里立规矩。 来到慈宁宫的第二天一早,芙蓉来正殿给太后请安,看到太后皱眉而坐,不像平日。芙蓉也不敢直接问她,只得站在一边伺候。 “芙蓉,你说,唉,这个太子,真真要气死他阿玛的。”太后突然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太后,太子殿下不是陪皇上去塞外了吗?”芙蓉小心翼翼地问。心里却说:“来了,该发生的总归要发生。” “他正是在塞外惹出那些事来。今天一早我就收到了一些气人的消息,太子这次去塞外,不知谨言慎行,他经常因为一点小事,肆意捶挞贝勒、大臣、奴才。还截留蒙古贡品,放纵奶妈的丈夫、内务府总管凌普敲诈勒索属下。你知道这是什么罪?贡品,皇上还没见着面呢,他倒先截下享用了。这还了得!哎,再这么下去——,皇上这回是真生气了。爱之深,责之切,太子从小是皇上身边长大的,皇上亲自教他读书写字,对他寄予了无限期望,可现在太子做出这些事来,皇上不定有多失望多伤心。 听太后絮絮说着,芙蓉心里也感到很难过。康熙这一生,几乎做到了一个英明帝王所能做到的一切,但唯一令他无能为力,痛彻心髓的是他最心爱的儿子。 芙蓉进宫两年,对康熙,从好奇到了解,从了解到钦佩,在她心里,康熙虽是君主,但同时也像她的一个忘年交,想到他既将面对的丧子之痛,废太子之痛,芙蓉不禁为他担心,他虽高高在上,但真正能和他说得上话的,能安慰他的人有几个。芙蓉有些后悔没跟着去塞外,自己一心想置身事外,却忘了有一个老人也许需要她的安慰。 “哎,你看我气糊涂了,芙蓉,这些事,你在这里听到也就罢了,出了这个门,跟谁也不能说呀!我是因为你是皇上身边信的过的人才没避着你,明白吗?”太后郑重叮嘱。 芙蓉也郑重跪下说:“请皇太后放心,奴婢知道轻重,不该说的奴婢绝不会乱说的。” 第四十一章 后宫没有,所以一直是太后坐镇后宫,坏消息源源不断地传到慈宁宫,这些日子,慈宁宫里气氛异常紧张,大多数人虽不知道原委,但主子要是拉下脸皱起眉,做奴才的就得十二万分小心,以免在这时候惹火烧身。 除了慈宁宫,有些份位较高的主子也多少听到些风声,她们都知道越是在这种时候就越不能出一点错,否则是自讨苦吃。于是都不约而同的约束着自己的奴才,从上到下都谨慎小心,关门过自己的日子。 因为看太后心情不好,吃不下睡不着,整日愁眉不展。本来只小住几日的芙蓉此时也不好提搬回去的事,就这么一直拖着住在慈宁宫。 芙蓉搬到慈宁宫的第三天,胤禛就曾来过,名义上是给太后请安,可芙蓉知道他为什么来。胤禛来的时候,芙蓉正好不在太后跟前,而是在自己的房间坐着,听前面人说他来了,她也无动于衷,关着门在房里喝茶。 过了一会儿,一阵脚步声响起,在离芙蓉的房外不远处。“给四贝勒请安,贝勒爷吉祥。”一个慈宁宫宫女的声音。 “起吧,你告诉我乾清宫的芙蓉婉侍住在哪间屋里。”胤禛依旧冰冷的声音。 “回贝勒爷,就是那间。”显然,那宫女用手指给了他。 “你下去吧。”胤禛说。芙蓉坐在房里听到他的脚步声来到她门外。 “咳,咳!”胤禛干咳。稍等见屋里没动静,他不禁无奈得摇摇头。压低了声音冲着门说:“芙蓉,开门,我有话说。” 里面的芙蓉冲着门瞪了一眼,不但没去开门,反而转身上炕躺下,闭目养神。 “芙蓉,我知道你是为什么,可你也多少体谅我一点儿。我也很为难。我是府里的一家之主,是她们的丈夫,孩子的阿玛,我有我的责任。你先开门,我们好好说一会儿话。”胤禛的语气诚恳中带着无奈。 芙蓉也确实有话要对他说,可不是现在,她现在还不能保证自己能平心静气地面对他。所以只好先给他吃“闭门羹”。 不管胤禛在门外说什么,芙蓉只当没听见。胤禛也不能在外面久呆,时间长了,让别人看着不好。又过了一会儿,见芙蓉总没反应,只好走了。 “芙蓉婉侍,我是小高子,请您开门。”胤禛吃了“闭门羹”后的第二天,小高子又来了。 芙蓉开门,让他进来:“什么事?小高子。” “爷让我给您带来封信,另外——”小高子突然压低了声音:“爷让我告诉您,最近可能会发生些事,请您在慈宁宫多小心,别惹太后生气。最好还是找个理由回去住,离那些是非越远越好。还有,这段时间,外面有事,爷可能会少进宫来,爷让您多注意身子,大热天,当心中暑,可也别贪凉,尽吃凉的食物,对身子也不好。”小高子说完,把信交给芙蓉,等着回话。 芙蓉展开信看,写的是一阙词——《木兰花》: 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芙蓉盯着最后一句:“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呆呆地看了半天。这是晏殊的词,记得前不久,在那个小院子里,胤禛和她依偎着看又将盛开的芙蓉花,胤禛在她耳边轻轻的念着这阙词。当时,芙蓉还笑他肉麻,他却说很喜欢这词里的凄然深情,而且此词妙在意思忠厚,虽受相思所累,为情所苦,却没半点怨怼口角。他还说自己对她就是如此,她的嘻笑怒骂,都甘之如饴。 “咳,婉侍,你有回信或回话要我带给爷吗?”小高子问。 芙蓉婉然一笑,找出纸来,提笔写道:“既是‘无情不似多情苦’,那四爷你何不‘你若无情我便休’?‘一寸还成千万缕’,是衣服破了吗?真该请四福晋好好补补了。——甜言蜜语有穷时,只是妻妾无尽处!四爷放心,我自会当心身体,我若病了,可没有个好相公殷勤陪在左右。” 写完看了一遍,忍不住又笑起来。折好信交给小高子,小高子告辞出来,他一出门就长长松了口气,这下可好了,回去他能告诉爷,芙蓉姑娘笑了。看样子是没事了,爷也不用拉着脸不说话了,也不用在书房走来走去了。 进入八月,一个更坏的消息传来:随驾去的十八阿哥胤祄生了病,情况还不太好,皇上已在起驾回京的路上,另差人回京,急召那几个没随驾塞外的太医赶去会诊。 消息传开,一时间,宫里阴云密布,人人自危。 时间在人们的焦急等待中渡过。芙蓉想,快了,应该就是这个时候了。心中为皇上的身体担心,也为十三阿哥担心。 刚进九月,一个天大的消息传进宫里,太后首先知道了皇上将废太子的消息。九月初四日,康熙帝在巡视塞外返回途中,在布尔哈苏台,召集诸王、大臣、侍卫、文武官员等至行宫前,垂泪宣布皇太子胤礽的罪状: 第一,专擅威权,肆恶虐众,将诸王、贝勒、大臣、官员恣行捶挞; 第二,穷奢极欲,吃穿所用,远过皇帝,犹不以为足,恣取国帑,遣使邀截外藩入贡之人,将进御马匹,任意攘取; 第三,对亲兄弟,无情无义,有将诸皇子不遗噍类之势; 第四,鸠聚党羽,窥伺朕躬,起居动作,无不探听,伊每夜逼近布城,裂缝向内窃视; 第五,从前索额图助伊潜谋大事,朕悉知其情,将索额图处死。今胤礽欲为索额图复仇,结成党羽。朕未卜今日被鸩,明日遇害,昼夜戒慎不宁。罗列罪状之后,康熙帝说:不能让这不孝不仁的人为君。 康熙帝“且谕且泣,至于仆地”。谕毕,命将胤礽即行拘执。 也就在同一天,康熙帝为了打击皇太子集团的势力,下令将索额图的两个儿子格尔芬、阿尔吉善及胤礽左右二格、苏尔特、哈什太、萨尔邦阿等人“立行正法”。 还是在这一天,皇十八子胤祄薨了。 皇上不在宫中,宫里一时间倒像是天塌了一样。几个份位高的妃子都聚到太后这里,哭的哭,叹气的叹气,胤祄的生母密嫔更是哭昏过去多次。当然,其间也有假装难过的,芙蓉冷眼旁观,宜妃和惠妃都在竭力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芙蓉想:她们也高兴不了多久了,九阿哥因为力保八阿哥而受到皇上的训斥。而惠妃的儿子——皇长子就更惨了。皇长子胤禔一心想当太子,他自以为持有的有利条件是:一则居长,二则原大学士明珠是其舅父,三则得到皇父的宠爱。为了争夺储位,他可谓煞费苦心。却没想到因为他用巫术镇魇胤礽,阴谋暗害亲兄弟,而最终被革其王爵,终身幽禁。当然,此时的大阿哥正因为太子倒台而欢喜,决然没想到不久后自己悲惨的结局。 到底还是太后经过事,把这些人说了一通,赶了回去,还下了一系列的命令,使后宫维持正常的秩序。 在这个消息传进宫里的第二天,忙得许久未进宫的胤禛,突然冒着秋雨来找芙蓉了。 此时芙蓉还是住在慈宁宫,太后早说了,让她等皇上回宫后再搬走。 走进芙蓉的房里,胤禛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紧紧抱着她,他低着头,把脸贴在她的脖颈上,深深地吸口气,闻着她身上最熟悉的幽香。 芙蓉也没说话,她理解他此时的心情。她想他此时应该是矛盾的吧。一方面,当了多年太子的二哥,也是胤禛辅佐多年的二哥被废了。心里一定很不是滋味,而另一方面,这又是他和那些兄弟的绝好机会。看着那个位置近在咫尺,谁会不动心? “山雨欲来风满楼,”胤禛仍旧搂着她不放,轻声说:“芙蓉,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机会像这样单独在一起了。不管我在不在你身边,你都要记住,你是我爱新觉罗.胤禛最爱的女人。” 芙蓉明白他是怕这次自己会被太子迁连,毕竟君威难测呀! 芙蓉浅浅一笑:“我知道你不会有事的。” 胤禛松开她,诧异地问:“你怎么这么笃定,就知道我没事?” 芙蓉歪着头,看着他笑:“你不是一向对自己极有信心的吗?怎么现在就不自信了?” “我真的很担心,担心自己,也担心十三弟。我们都曾是太子的有左膀右臂。真不知他会不会——”胤禛紧紧握着芙蓉的手说。 哎,芙蓉心中叹气,她知道,现在很多事在皇上心里已成定论,谁也帮不了谁。 芙蓉正想着,发现胤禛又搂着她,开始寻找她的嘴唇。芙蓉稍稍侧头躲开,他马上发觉了,停顿了一下,然后再次凑过来,这次,芙蓉没有再躲。“芙蓉,好想你,每天,你的身影,你的笑靥,总在一不经意间就溜进我的脑中,越不见你就越是发疯的想你。”胤禛边吻边喃喃倾述。 窗内,两人相拥而吻,激烈缠绵。窗外,秋雨也绵绵不尽。 第四十二章 四十七年九月十六日,康熙皇上回京了。一回到宫里,立刻命在皇帝养马的上驷院旁设毡帷,给胤礽居住。又命皇四子胤禛与皇长子胤禔共同看守。当天,康熙帝召集诸王、贝勒等副都统以上大臣、九卿、詹事、科道官员等于午门内,宣谕拘执皇太子胤礽之事。康熙帝亲撰告祭文,于十八日告祭天地、太庙、社稷。将废皇太子幽禁咸安宫,二十四日,颁诏天下。令很多人不解的是,十三阿哥一回京就被圈禁了,连四阿哥的面也没见着。谁也不知道他到底犯了什么错。 皇上病了,整晚睡不着觉,身上出虚汗,咽干,还常伴有咳嗽。这些日子以来,对康熙帝来说,真是祸不单行,十八阿哥死了,太子废了。感情上受到沉重的打击。康熙帝为了政治上的需要,不得不废斥皇太子。但废斥之后,又很难过,愤恨、失望、惋惜、怜爱,复杂的心情,交织在一起,所以才一连数日“未尝安寝”。 “芙蓉,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乾清宫外,李德全悄悄和芙蓉商量:“皇上连着六天没好好睡过觉吃过饭了。可不把人急死了,皇上龙体虽一向康健,可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呀。皇上身边的人,也就是你我能说得上话,你看怎么办呢?” “十八阿哥的生母密嫔娘娘前两天不是还请求见皇上吗?要不然请嫔主子来吧,十八阿哥是他们的儿子,两个人在一起痛哭一场,再想互安慰一下,也许皇上心里会舒服些。”芙蓉建议。 “哎,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这嫔主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哭,连句像样的话也说不出来。让她去安慰皇上,还不如不去呢!皇上见她哭得死去活来的,心情能好吗?”李德全紧皱着眉。 “那,您到底想怎么样呢?”芙蓉觉得李德全已经有了主意。 “芙蓉,你本来只在书房里当差,皇上不在书房了你也就没事了,可现在是非常时期,皇上整日在书房里召见大臣、阿哥,你也要回避着,说起来最近你真正在皇上身边的时间很少,而皇上偏是很喜欢和你说话。我想要不这样,最近这几天,你不要只待在书房了,多陪陪皇上,比如用膳时,或就寝前,多在皇上跟前站站,没准儿,皇上多和你聊聊,能开怀些。你看呢?” “啊?”芙蓉没想到李德全是这个意思,一时踌躇起来。康熙现在是需要别人的关心,可也轮不到她呀,有那么多妃嫔。可是看李德全的意思,是很想让她去的。想到皇上对自己的种种好处,想到他所受到的打击,芙蓉还是点头了。 乾清宫侧殿,皇上该用膳了。芙蓉站在一边,看着内侍们摆膳桌。这一盘盘的珍馐美味,精质器皿流水一般端上来,屋中顿时香气四溢。屋里人不少,可鸦雀无声,人人屏声息气,进退有序。芙蓉不禁感叹皇家的气派威仪。 康熙近几日哪里会有味口,每次用膳,都像蜻蜓点水般略动动就让撤了。 “咦,芙蓉?你怎么还在这儿?”康熙走进来,一眼看到她。 “回皇上,”李德全抢在前面说:“是奴才让芙蓉留下的,奴才想,万岁爷近些日子不思饮食,是因为心情欠佳,所以想让芙蓉多陪陪皇上——” “好了,好了,留下就留下吧,不用找那么多理由。”康熙摆摆手打断他的话。李德全偷看一眼皇上,看样子皇上不但没怪他,好像还挺高兴,看来这么做是对了。 “李德全,今天让芙蓉替你为朕布菜,你在旁边指点她就是了。”康熙心血来潮地说。 “是,皇上。”李德全高兴地答应。 “回皇上,奴婢没、没受过这方面的训练,怕——”芙蓉急了。 “那你受过哪方面的训练呀?朕书房里的东西,自从你进宫,就没剩几样完好的了。现在看,几乎又都重换过两茬儿了。快着吧,朕饿了。”康熙板着脸催她。 李德全一听皇上说“饿了”,就像是天上掉下了金子一般的高兴,这可是皇上从塞外到现在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说“饿了”。 往常,皇上只要眼睛在哪个菜上瞄一眼,李德全马上就把这菜给皇上端过来了。可是芙蓉却没这种功力。 “芙蓉,你看今儿哪个菜好呀?”康熙饶有兴趣地问。 “奴婢看见这盘鸡丝什锦翅子不错,要不您尝尝?”芙蓉试探着问。 看见皇上点头,芙蓉连忙把菜端到他面前,康熙尝了尝,点点头,又夹了两筷子吃了。接下去,就是芙蓉端到跟前什么菜,康熙就吃什么。李德全在旁边看着,眼泪差点儿掉出来,这些日子皇上用的饭量加起来也没今天进的多,进得香。这芙蓉还真是个宝,是大大的福将,有她在,就不愁了。 “朕不吃菜了,吃个饽饽就撤了吧。”皇上吃饱了。 “皇上,这碟鸭子馅立桃饽饽看着颜色就好。”芙蓉自己的肚子饿得直叫,现在看着什么都香。 “嗯,就进一个这个吧。”康熙说。 “芙蓉,你别回去吃了,就在这儿吃些吧。婉侍服侍朕甚为用心,朕赐予膳食。”康熙说着就要走。 “回皇上,奴婢谢皇上隆恩,但还是允许奴婢端回去用吧。” “端回去不是都凉了。就这儿吃!“康熙说完起身走出侧殿。 “哎哟,芙蓉,我怎么说的?看看,皇上今儿进得多香,多亏你了,这赏赐你当之无愧。我先走了,你慢用吧。”李德全脸上笑开了花。周围的太监宫女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芙蓉看着这些人的表情,心想,这下宫里还不一定怎么传呢!不管那么多,先尝尝这御膳再说。 一顿饭,康熙用的心情舒畅。可这好心情还没延续多久,下午便出了大事。 下午,皇上在御书房召见众阿哥,大臣等。芙蓉仍旧回避到了偏殿围房里。这里的书房并不很远,如果有人在书房里大声喊,这里也会听到。当然,这种情况是很少会出现的,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皇上书房里喧哗,除非是皇上自己。这不,现在芙蓉在偏殿围房里,就听到了皇上的大声斥责声,这声音几近于咆哮。当真算是难得一见的雷霆震怒了。 芙蓉正在围房里绣花,打算做一个荷包送给胤禛,自从与他相识,就没正经送过他什么东西,这次可是芙蓉第一次正儿八经地绣花,为了这个,她还请教了好几个乾清宫的女官。花样自然是盛开的芙蓉花了。此时胤禛正在御书房中,想到两人相距这么近却不能见面,芙蓉不禁叹了口气。 “八阿哥?你们想让朕立他为储?”皇上的声音很大。围房此时只有芙蓉一人,很安静,所以听得极清楚。 不知是谁说了些什么,紧接着就听到“哗啦”一声响,好像是桌上的东西被推到了地上。芙蓉吓得跳起来,外面的宫女太监都在提心吊胆地面面相觑。 “胤禩,你到处做好人,朝堂上下结交党羽,是何居心?”皇上质问。 八阿哥低声说了些什么,芙蓉听不清,过了一会儿,又听到皇上大声斥责:“允禩柔奸性成,妄蓄大志,党羽相结,谋害允礽。今其事败露,即锁系,削去贝勒封号。交议政处审理。”一声令下,侍卫进来便要锁人。 九阿哥胤禟大声恳求:“皇阿玛,儿臣等保荐八哥是因为他确实堪称贤者,并无私心,八哥也不会做谋害二哥,请皇阿玛三思。” “啪、啪”两声清脆的打击声,“滚,你们都是梁山泊义气!” “皇阿玛,全是儿臣的错,请您不要责怪弟弟们。”八阿哥要一人担着。 胤禵也大声说:“皇阿玛,推举八哥为储是儿子和大臣们的想法,与八哥无关,你要锁了八哥,儿臣不服!儿臣愿以性命担保,八哥绝没有谋害二哥。” 芙蓉暗急,这个莽十四,说话太冲,这下可好,他和皇上针尖对麦芒,会出事的。怎么胤禛一直不说话?饶是芙蓉这个已知道历史结局的人此时也不免心慌起来。 芙蓉明知不应该,脚下却不由自主地穿过走廊往书房走。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皇上吼着:“你拿性命担保,你们的命都是朕给的,你竟敢要挟朕?逆子!你拿命担保,朕就成全你!“呛啷”! 芙蓉进来时正好看到皇上从侍卫阿思海的身上抽出刀来,穿过跪在地上的大臣阿哥们向胤禵走去。“皇阿玛息怒,”跪在地上的五阿哥一把抱住康熙的腿,哭着哀求:“十四弟年轻气盛,口不择言,实则绝无冲撞皇阿玛之意,求皇阿玛宽恕他吧!”哪知胤禵倔脾气上来了,他竟不服软,仍在嘴硬地说:“儿臣是一心为皇阿玛,为大清社稷着想,虽言语过火,但儿臣自认没错。” “十四弟,你少说几句吧!”一直跪着没说话的胤禛突然张口,同时眼光迅速扫向芙蓉,示意她快出去。 皇上一见胤禵竟毫不悔过,怒气更盛,一手持刀,一手用力扯开五阿哥的手,走上两步举刀就要向他砍下。众人都惊呼:“皇上(皇阿玛)息怒!” “皇上息怒!”芙蓉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两三步就跑上去,“扑通”跪下,挡在胤禵身前。 “你!”皇上顿时愣住,难以至信地盯着芙蓉,即将砍下的刀就这么生生停在芙蓉头顶。 “芙蓉!”胤禛焦急地喊,冷汗瞬间而下。他已急得站起,随即又意识到自己不能起来,又硬生生的跪下。 “快走开,芙蓉!”胤禵慌了,刚才看到皇上举刀过来连眼都没眨一下的他,现在才害怕了。他想把芙蓉拉开,可此时芙蓉做了一个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动作,她竟像刚才五阿哥一样,一把抱住了皇上的腿,哀求说:“十四阿哥顶撞皇上,皇上要打要罚都好,可他是您亲儿子,请您刀下留情,这刀要真砍下,那后果——”芙蓉已哭得说不下去。 第四十三章 御书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着皇上,等待他的反应。九阿哥自从芙蓉跑进来就几次欲冲上去,被一旁的八阿哥死死拉住。 康熙僵了好久,才慢慢放下举起的刀,深吸了口气,沉声问芙蓉:“谁让你进来的,越当差越不懂规矩了,阿思海,把她带出去打二十板。” 阿思海愣住了,他一时竟觉得自己听错了,二十板?芙蓉怎么受的了。胡思乱想的他,竟忘了遵命执行。 “阿思海!”皇上再叫。 “扑通!”阿思海神色坚定地跪下一动不动。他的举动已明显告诉皇上,他宁可抗旨杀头也不会那么做。 “皇阿玛”胤禵脸色苍白的说:“刚才,刚才是儿臣错了,儿臣——有罪。请您不要责罚芙蓉,她是女孩儿家,怎么受得了这二十板,她是为救儿子才失了规矩的,儿臣愿代受这二十板子。”虽然话是对皇上说的,但他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芙蓉,眼中是无限的深情。 “皇阿玛,儿臣是胤禵的哥哥,平日对他失于教导,使他今天犯下这等错误,请让儿臣替受这二十板。”是胤禛。 “儿臣愿替。”是胤禟。 “儿臣愿替。”是胤禩。 芙蓉此时反倒平静了,她已松开抱着皇上的手臂,从容地说:“皇上,奴婢一时情急,做了不应该做的事,请皇上责罚。只是皇上自回京后,寝食俱废,龙体欠安。都说‘怒大伤身’,请您千万保重龙体。阿哥们都是您的亲儿子,又都是孝子,万一皇上龙体有何不适,让您的儿子们情何以堪呀!” 一句“情何以堪”,把在场的阿哥们都说得哭了起来。五阿哥刚才本就已经哭了,现在更是泪如雨下。十阿哥边哭边说:“皇阿玛别生气了,是儿子们不孝。要打要骂都行,您可千万别气着身子。”他边说边用袖子擦眼泪。那几个大臣看到屋中哭成一片,也感动得掉下泪来。 “哎——”无奈地叹了口气,康熙满腔怒火早已被儿子们的眼泪扑灭。“来人,既是胤禵要替受板子,就成全了他,告诉执杖的内侍,不能只做样子,给朕认真地打。八阿哥仍按朕刚才说的处分。另罚阿思海、芙蓉两人三个月饷银。都下去吧,朕累得紧。”一转身向内殿走去,路过跪着的阿思海时,停顿了一下,低着头盯了他一眼,突然抬脚向他狠狠踹了一脚,阿思海猛地向后坐倒,旋即又重新跪好。康熙再不看他,径直走了。跟在后面的李德全松了口气,冲着阿思海瞪了一眼,呶嘴让他出去。 八阿哥仍旧被押下去了,临走前,他向芙蓉微微一笑,似是在安慰她。芙蓉知道他不久就会没事,所以也向他报以微笑。 十四阿哥被“请”去挨板子,芙蓉不禁有些担心,可他竟没心没肺地冲她顽皮地眨眨眼,冲着大伙说:“我可有好些年没挨过板子了,今儿个是‘重温旧梦’呀!”他满不在乎笑呵呵地出去了。其他大臣阿哥也陆续走了。 九阿哥走近芙蓉,盯着她看了很久,苦笑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原本就一点希望都没有,就算你不跟四哥,还有十四弟呢!怎么也轮不到我。只是,我真的很想听你说一句话,如果今儿换成是我,你会那样做吗?”他眼中闪出期盼。 芙蓉看他白晰的脸上有两个红红的掌印,可见皇上打时是下了死劲儿的,可他竟浑然不觉,倒记得问她这种问题,真像小孩子。 “快说,不过要是回答不和爷的心意,爷可不答应。”胤禟紧张的催促。 “您都这么说了,奴婢还敢说不会吗?今天不管换成是哪个阿哥,奴婢都会那么做的。奴婢不能看到父子相残的惨剧。”芙蓉目光沉静地说。 九阿哥明白芙蓉的意思,点点头,这个答案虽不完全满意,但总比她说“不会”要强多了。 九阿哥转身出门,走到门前,背对着芙蓉大咧咧地说:“以前的事儿爷原谅你了,以后允许你和爷说话了。” 芙蓉看他走远,无奈地苦笑:“还说什么‘允许你和爷说话’,好像我多愿意跟你说话似的。”突然想到,没注意胤禛是何时离开的,他这次一定对自己的行为很生气,一顿骂看来是免不了了。 “芙蓉,你——”是阿思海,他一直在外面等着芙蓉出来。 “阿思海——”芙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刚才他冒死抗旨的行为,令芙蓉震动,阿哥们抗旨虽也是大罪,但他们毕竟是皇子,有很多人为之求情,皇上也不会真杀了他们,但阿思海不同,他以一个二等侍卫的身份公然抗旨,这份儿勇气,令人敬佩。而这份儿情,芙蓉更觉无以为报。 阿思海似乎已看出了芙蓉的想法,他爽朗地笑说:“芙蓉你不必把今天的事放心上,我,我是心甘情愿的。就算真为此事而掉了脑袋,我也不后悔。我常想,人只有一条命,如果真要死,也要为值得的人、值得的事去死,这样才叫死得其所,不是吗?你放心,我不会有所求。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我只做我愿意做的事,做我认为值得的事。”言下之意,他明知芙蓉对他而言就是水中月镜中花。但他也要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她。 芙蓉看着他,还是那样的英姿勃发,却更多了一种男人的坚定和沉稳。 “芙蓉,这次随驾塞外,发生了很多事,也没能给你带礼物回来,下次我一定补上,好吗?”阿思海问。 芙蓉笑着点点头,又笑着摇摇头,很多事,何必那么执着呢? 回到小院,她知道谁在那里等着她。推开门,胤禛缓缓转过身来,剑眉微锁,锐利的眼光中含着怒意。芙蓉也不说话,紧走几步,投入这个再熟悉不过的怀抱,他的双手垂着没动,任由她抱着,仿佛还在支持着什么。然而,最终,随着他一声无奈的长叹,他也紧紧回抱住她。两人一动不动的紧拥着。被他紧紧搂着,芙蓉才发现他又瘦了,十三阿哥被圈禁后,他的压力和担心可想而知。 “胤禛,我的时间不多,一会儿可能还要回乾清宫去,所以,别教训我。”芙蓉撒娇地说。 “哎——”幽幽一声长叹,“你知道你今天的行为多危险吗?别的我也不多说,但‘恃宠而娇’是任何皇帝都不能容忍的。今天算你走运。你胆子也太大了,竟在皇上最生气时冲出来,你要是有闪失,让我——” “都说了不教训了,怎么又说了?”芙蓉拿手捂住他的嘴。紧接着,她把今天李德全让她多陪皇上的事告诉了胤禛,又问他怎么办。 胤禛皱眉想了想,说:“既是这样,那也只能先照他说的做了。而且这也是暂时的。毕竟皇阿玛对你是很好的。但‘伴君如伴虎’,你言行要谨慎。另外有句话我早想提醒你,你时刻记着皇上是你的主子,但他首先是一个男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芙蓉撇了一下嘴:“知——道——啦。就知道你要说这个。我会有分寸的。” 胤禛轻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又爱怜地为她撩起散下的头发,柔声说:“芙蓉,你要再像今天这样莽撞行事,我就不管你愿不愿意,求皇阿玛把你指给我,我要把你关在家里,这样才放心,也省得你吓掉我半条命。” “哼,你愿娶我还不愿嫁呢!别忘了皇上早答应我的事。” “你呀,真是个傻孩子。有些承诺是有很多前提条件的,世事岂能尽如人意。”胤禛宠爱又无奈地说。他从手腕上褪下一串佛珠,拉起芙蓉的手为她带上,又将她的双手合拢握在自己双手中,低头说:“这串佛珠我一直未离过身,它虽只是一串并不十分贵重的紫檀佩珠(戴在手腕或臂上的佛珠),却是我皇额娘去世前向有道的高僧求来的。她那时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却放心不下我,所以求来它保佑我。檀木是除疾安身之药,故又名‘与乐’。皇额娘是希望它保佑我身体健康,平安快乐。自她送我那天起,我就一直带着它。这佛珠里是一个母亲对儿子深深的爱。我总觉得这佛珠就是皇额娘,带着它,就像她陪在我身边一样。现在把它送给你,我的心意你该明白,别再让我担心,你要永远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好吗?” 芙蓉知道他说的皇额娘是已去世的佟。芙蓉爱怜地望着他说:“既这佛珠对你来说如此重要,又是佟赐予你的,你该好好保存,别给我了,我以后不再惹祸便是。” 胤禛摇头:“傻子,对我来说,还有什么比你的平安更重要?你知道,在我心里,你比我自己更重要!再贵重的东西,也是有价的,而我们的感情是无价的。” 芙蓉眼眶微红,佯嗔道:“不就是今天做了件莽撞事吗,用得着说这么甜的话来腻我吗?想肉麻死我呀?” “你再敢不听话,还有更肉麻地话等着你呢!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胤禛轻笑。 两人不再说话,享受这短暂的甜蜜。 “对了,我以前一直没注意,原来那个阿思海对你——,你呀,人家对你有了心,恐怕你是才知道吧!”胤禛忽然想了起来。 芙蓉瞪他一眼说:“何止他一人,还有谁你心里也清楚,正好可以警告你一下,本姑娘的爱慕者可以从紫禁城排到**,纵贯北京城,你最好对我好些,不然——” “呵呵,是呀,可这么多爱慕你的人,明儿个皇上要拿刀砍这个,后天又要杀那个,你救得过来吗?这次是胤禵,下次会是谁?老九?老八?还是那个痴心的阿思海?”胤禛还是没放过她今天因为胤禵而冒犯天颜的事,口气中带了嫉妒。 “咳、咳”芙蓉以为能混过去了,没想到还是被他用话堵在这儿。“那个,我要先走了,要不李谙达该急了。你也回家吧,一切小心。”三十六计走为上。 看着芙蓉的背影,胤禛无奈地摇头,今天他看到芙蓉为胤禵所做的一切,他很难过,因为她是他胤禛的女人,却为了他的弟弟而舍命相救。他心里怎能不怀疑不嫉妒。而且,因为要奉命看守废太子,他已经在宫里呆了好几天了,而她竟忘了,还让他早点回家。这也许说明她爱得并没有他深。至少,他会无时无刻的关心她,想着她,她在哪儿,做什么,他都一清二楚。而她呢?好像总有些心不在焉地对他。就连那次,他骗了她,她虽也很生气,可竟很快就原谅了他,弄得他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也许在他心里,倒宁愿她好好发回脾气,然后让他使尽浑身解数地哄她,这样也许才是正常的吧。而她那么冷静,竟让他觉得她不够爱他。这也是他最担心的。 第四十四章 “皇上刚进了晚膳,又回书房去了。今天皇上没翻嫔妃的牌子,芙蓉,你好歹想办法让皇上早些安寝。”李德全在乾清宫外面对芙蓉说。 “李谙达,十四爷被打的重吗?”芙蓉忍不住问。 “重倒是不太重,只是这次皇上吩咐要认真打,下面人也只好做出个样子来,不然,真要是打了就跟没打一样,皇上跟前也交待不过去呀。十四爷这次算是吃了苦头了,不过养上半个多月应该就没事了。” 芙蓉听了,不禁暗自叹气,这个大傻瓜,当时就不能向自己的阿玛服个软吗?父子之间有什么面子不面子的,这些儿子们呀,怨不得人家都说“仇人做父子”。 芙蓉硬着头皮和李德全走进御书房。今天下午的事,她确实莽撞,回想起来也后怕,万一那时皇上真的把刀砍下去,或者真罚她二十大板,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这会儿,也不知皇上气消了没有。芙蓉边向里走,边从手腕上褪下佛珠藏在怀里,这佛珠既是胤禛常带的,大概没人不认识,所以还是不要让别人看出为好。毕竟他们俩现在的关系还是个秘密。 “芙蓉,你还好意思来见朕。朕让你气得膳也没进好!”康熙一见芙蓉就板着脸找茬儿。 此时天已黑了,书房内灯火通明。康熙坐在御坐上,放下手里的笔看着芙蓉。 “回皇上,奴婢惹您生气,罪该万死。奴婢以后再不敢了,请皇上消气。”芙蓉做出诚心悔过的样子。心里却想,原来皇上耍起赖来跟他的儿子有一拼,明明是让那些好儿子们气得吃不下饭,居然赖到她头上。 “嗯,你如何表示你是诚心悔过呀?”依旧是板着脸,但眼中已有笑意。 “皇上刚才说今天的晚膳进得不好,那不如让他们端些点心来,奴婢伺候您用些,奴婢不才,再给您讲个笑话,您要是赏脸稍微笑笑,那奴婢头上这片阴着的天也算是放晴了。”芙蓉巧舌如簧,把哄太后的手段也拿了出来。 她一说完,康熙就忍不住要笑,可又怕一笑就镇不住她了,连忙忍住说:“李德全,去传。”李德全开心地答应了,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各色点心便流水般端上来。 芙蓉暗自感叹,怪不得那么多人想做皇帝,这皇帝只是要吃口点心,才半柱香不到的工夫,就端上来这么多种,花样、色泽无一不美,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嗤”!皇上突然笑出声来:“李德全,你瞧这丫头是不是饿着肚子来的,怎么看见点心,眼珠子都快给馋出来了。” “回皇上,芙蓉刚才只是匆匆吃了点就赶过来了,大概还真是饿了。”李德全知道皇上的心意,自然顺着说。 “皇上,奴婢不是馋,奴婢只是觉得这些点心虽不知味道如何,但色香形俱全,看得呆了。”芙蓉心想:说得我好像是大馋猫似的,太丢人了吧! 皇上看到有盘点心形状像月饼一样,呈棕红色,色泽油润艳丽,便拿起一块儿,尝了尝,说:“这是什么?以前没吃过。” “皇上,这是云南很有名的点心‘云腿月饼’,以前也叫‘云腿包子’。是用云南特产的宣威火腿,加上蜂蜜、猪油、白糖等为馅心,用昆明呈贡的紫麦面粉为皮料烘烤而成。千层酥皮裹着馅心。这种月饼既有香味扑鼻的火腿,又有甜中带咸的诱人蜜汁,入口舒适,食而不腻。”李德全回道。 “咦?李谙达说得头头是道,莫非以前吃过?”芙蓉跟他开玩笑。 “哎哟,老奴也没去过云南,再说这是专门呈给皇上的御膳,其他人怎么可能先尝着,老奴也是听厨子介绍的。” “尝着味儿是不错,芙蓉,李德全,朕赏你们也都尝尝。”康熙笑眯眯地说。 两人连忙谢赏,李德全还犹豫着不敢当皇上面吃,而芙蓉早忍不住拿了一个尝起来。“嗯,真的是甜中带咸,入口酥香。”芙蓉吃得津津有味。 “哈哈——”皇上一看大笑:“瞧你吃得这么香,倒把朕引得也有了食欲。李德全,你也不必拘着了,快吃吧。”李德全也遵命吃了。 皇上又在桌上看了看,拿起一块点心吃了,说:“这是杭州水晶银菊糕吧?” 李德全回:“是的皇上,这还是您以前南巡时,在杭州品尝过的,您夸它有阵阵菊花香,清淡但绝不寡味,爽甜但丝毫不过,仿如西湖畔上一位不施黛粉冰清玉洁的女子。所以御膳房的厨子才学了来的。皇上您看,这种点心有冷热两种吃法,而风味迥异。您刚才用的是冷的,而这热的银菊糕口感糕更清甜爽滑。您再尝尝这热的?“他变着方儿得想让皇上多吃点。 皇上果然又吃了一块热的,品评道:“这银菊糕最适合饭后来吃,可以尽消之前的油腻,用过后齿颊留香。”看了一眼芙蓉,说:“芙蓉你把这冷热两种也都尝尝,你告诉朕是这银菊糕好吃,还是云腿月饼好吃。” 芙蓉奉命品尝过,对皇上说:“奴婢觉得这两种糕点属不同地方风味,味道各有千秋。不过奴婢更喜欢这冷得银菊糕,似乎菊花香气更浓郁一些。” 皇上含笑:“倒底是女孩儿家,就是偏爱香气浓的东西。李德全,今儿的点心做得好,赏!” 李德全应了,下去传旨,御膳房的厨子无不欢天喜地,这么些日子来皇上不思饮食,搞得他们每天战战兢兢,如临大敌。没想到今天一顿点心,万岁爷居然用顺了心,还赏了下来。真是让人大大松口气。 撤下去点心,皇上继续在桌前写东西。眼看着夜渐深了,可皇上还在奋笔疾书,芙蓉跟李德全使眼色,意思是怎么劝皇上早点歇了,李德全冲她呶嘴,意思是让她去劝,芙蓉摇头撇嘴,表示自己不敢。两个人正隔着桌子在做无声交流,负责茶水的女官如婷进来换茶了,皇上抬头看了一眼,无意中看见那两人正在挤眉弄眼,便知这两人一定是打什么主意呢。 “咳,芙蓉,李德全,你们俩又背着朕打什么主意呢?” 李德全使眼色让芙蓉回答,芙蓉只好说:“回皇上,奴婢看夜深了,担心皇上安置得晚了,龙体受不住,明儿还要早朝呢,想请李谙达劝劝皇上。” 殿内鸦雀无声,芙蓉和李德全都屏声敛气等皇上开口。 康熙看到这两人都面带倦色,尤其是芙蓉,可能是从没当差当到这么晚过,脸色略显憔悴,眼皮低垂,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欲发显得楚楚楚可怜。 “哎!罢了,安置吧。”康熙发话了:“不过,芙蓉,朕还有几句话跟你说,等会儿你也进内寝来。” 李德全快步出去轻轻拍两下手,便有侍候内寝的宫女鱼贯而入。铺床展被的、侍候皇上洗濑的,每人都在沉默中井然有序地做事。最后,一名宫女为皇上宽衣。皇上躺在了床上,宫女刚要为他放下帐子,皇上伸手拦住了,李德全一挥手,宫女们迅速安静地退下,他在向一旁的芙蓉使了个‘留下来’的眼色后也告退了。 芙蓉尽量站得离床远一些,寝殿内仍有灯火,只是很柔和,但现在只剩自己和皇上,芙蓉不禁冷汗直流。她想起了今天胤禛的话:别忘了皇上也是个男人。 “芙蓉,你走近些坐下,朕有话问你。”皇上躺在床上发话。 芙蓉慢慢挪近些,也不敢坐,“皇上,这么晚了,请快休息吧,有什么话明儿个再问芙蓉吧?” “朕是老虎,能吃了你不成?”皇上从床上坐起,冲她说。朦胧中,芙蓉看不太清他的脸色,是不是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