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荣华》
第一章 冬日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一座寂寥的宫殿里,傅荣华躺在床榻上,面色憔悴,眉间郁结。
即便是如此病态的模样,依旧挡不住她绝色的容颜,反而因此,更加添了几分病弱楚楚之态。
咳嗽声从嘴中传出,傅荣华知道,自己撑不到生辰那日了。
还有一个月,可从前在她看来短暂的一个月,如今是如此的漫长。
三天前,她还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宠妃,即将受封贵妃之位,是当之无愧的后宫第一人。
可不过短短三天,从繁华跌落地底,如今她身边的人,更是散了个干净。
病成这样,也无人过问,后宫便是如此,繁华落尽以后,就是满地的泥泞。
打入冷宫那日她就知道了,瞧,她被养的多精贵,不过一场风寒,就要了她的命。
视线渐渐模糊起来,出现在她脑海里的,却是一个面色秀丽,温柔缱绻的女子,一身的书卷气,她记起来了,那是后宫里,唯一一个,将她当成好友的女子。
不因她落魄踩踏,不因她繁华巴结,只结交她这个人,可惜,再也没机会了。
傅荣华觉得整个人飘飘荡荡的,她看着眼前越发遥远的冷宫,有些茫然,她这是怎么了,不是死了吗。
她觉得好轻啊,身体飘过四处的宫殿,最终停在了一处清幽静谧的地方,那是一片种满竹林的地方。
平乐楼,是她居住的地方,仿佛被牵引着,飘在了殿里,她听到了声音。
“陛下如此做,对得起荣华的一片真心吗?”那声音不负往日里的温柔,而是声嘶力竭。
她看到了,那个一身紫金色龙袍,五官俊美,神色淡漠的男子,是当今帝王,玄稷,他站在那里,身姿挺拔,气质昭昭,听到质问,神色丝毫不变。
他嗓音如寒冰,说出的话,如利箭剜心,刺痛了傅荣华的心,“不过是一颗棋子,值得你付出命,为她讨一个公道?”
他薄唇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谢昭仪可别忘了,你是离族圣女,你身后站的,可不是一人,而是千千万万的离族人。”
他弯腰,掐起谢昭仪的下巴,“若是意气用事,死的可就不是你一个了。”
谢昭仪身子颤抖,她想要后退,却被天子抓住手腕,手里握着的东西掉落下来,那是一封信,“让朕猜猜,你想要干嘛。”
谢昭仪双眸死死瞪着她,那双往日里清澈的眸子,此时一片恨意。
玄稷松开手,展开信纸,“想要和赵王联手,报仇吗?”他眸子冰冷,“你以为背靠离族,朕就奈何不了你?”
他将信纸点燃烧毁,“这里,是你最后的归宿。”他抬步走出殿里,没入了黑暗。
帝王无情,玄稷这一生,不会为任何人停留,所有人,都是他权衡地位的棋子,傅荣华也不例外,哪怕,他偏宠于她,后宫的嫔妃亦如是。
当那颗棋子开始渐渐不受控制,就是他摧毁的时候,他不会留下任何弱点。
第二章
窗外细雨绵绵,傅荣华一身青色长裙,趴在窗台,安静的看着,听着雨声落下。
一个穿着淡蓝色宫女服饰的少女走了进来,“呀,姑娘,小心着凉了。”
她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清秀的脸上布满了担心。
傅荣华转头,一张漂亮的脸蛋映入小宫女的眼里,五官绝艳,一双杏眼带着几分清清淡淡的润色,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翠。
不过年芳十五,却已然出落的美丽动人,小宫女拿着披风,盖在她身上,“姑娘,您盖着点。”
傅荣华经过一夜,还是有些恍惚之感,从昨天早晨她醒来,就一直处于迷迷茫茫之中。
心内既恐惧,又兴奋,可她毕竟不是当年的稚嫩青涩少女,经历过大起大落,经历过宫中碾压,早就脱胎换骨。
一天多的时间,足够让她理清所有的头绪了,她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再不要重蹈覆辙。
傅荣华开口,声音娇软且媚,“瑞雪,我没事。”
瑞雪,是她从家里带来的丫鬟,自幼和她一起长大。
傅荣华缓缓从软榻上起身,瑞雪就过来小心的扶住她。
傅荣华微微偏头,“瑞雪,进了宫,这姑娘的称呼,就要丢下了。”
瑞雪反应也快,“主子教训的事,奴婢日后自当谨记。”
傅荣华父亲是四品京官,在帝王下旨入宫选秀开始,父亲就请来了宫里放出去的教养嬷嬷,亲自教导她宫中礼仪。
包括她身边要带入宫里的丫鬟瑞雪,也一并教导了一遍,因此傅荣华此时一说,瑞雪就反应了过来。
而如今,傅荣华是庶六品的容华,位分在入宫的秀女中不高不低,这也和她父亲的官职有关。
这次入宫的秀女不计其数,可最终进入后宫的,也不过二十位,位分最高的,就是太后的侄女,崔袖,正四品淑仪,而这次选秀,也是陛下自登基的第一次选秀。
傅荣华去了外殿,底下已经跪了一地的人,芳华阁,真是让她有些恍若隔世。
坐在主位上,傅荣华手轻轻敲击在桌面上,语气清淡,“这芳华阁,如今虽只住了本容华一人,可本容华还是要说一句,谨言慎行,若让本容华发现有吃里扒外的。”
她身子微微前倾,嘴角带着笑意,可那双清透的眸子里,却淬了寒芒,“那就别怪本容华无情了。”
瑞雪替她倒了杯茶,傅荣华拿了起来,转着茶杯,“当然,若是一心忠心之人,本容华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本容华如今是庶六品,身边还缺二个二等宫女的位置,一个掌事大太监,若你们做的好,往后的日子长着呢,本容华自带着你们一起。”
芳华阁里,是她前世入宫以后,入住的第一个宫殿,不过住了不到半个月,就搬进了新的殿宇,也是从那时开始,荣宠加身。
她目光落在内务府分给她的掌事嬷嬷身上,眼里划过淡淡的流光,杨嬷嬷啊,她嘴角隐去一抹玩味的笑容,随后恢复了平静的姿态。
第三章
恩威并施过后,傅荣华就让其余人出去,单独留下几个人。
她手里端着茶杯,“知道本容华为什么让你们留下吗。”
留下的是两个小太监,两个小宫女,听到这句话,忙开口,“奴婢奴才谨遵娘娘教诲。”
傅荣华吹了口茶,“本容华看的出来,你们心正,因此,其余宫女太监,就交给你们监察,若有不对劲的,自可寻了瑞雪说。”
四人瞬间激动起来,他们没有想到,竟能得这么大的殊荣,“为主子效力,是奴婢奴才们的荣幸。”
见他们眼中挡不住的喜悦,傅荣华轻轻撑着头,前世,她吃了些苦头,才明白何人值得信任。
而那个时候,玄稷并没有护着她,虽宠爱有加,可后宫那条路,是她自己硬生生凭本事站稳的。
她一步步走稳到高位,一步步靠近着他,若不是因为心底爱的太深,想必她也不会落得那个地步。
因为爱,才在知道自己无法生育以后,了无牵挂,因为爱,才在知道真相以后选择了自暴自弃。
玄稷明明知道,她有多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日日夜夜的期盼着,可原来从一开始,他就绝了自己的希望。
她有些出神,手下意识落在自己的腹部,许久才微微闭上了眼睛,这一世,她再也不要因爱而负了自己。
傅荣华,这后宫的路,你要一步步走着,至于玄稷,恨也好,怨也罢,随着前世都散了,这一世,你当你的帝王,她做她的宠妃。
只是,没有了情感牵绊,傅荣华明白,自己会做的更好,毕竟她是重头来过,没道理还不如上辈子。
而她最为亏欠的,就是瑞雪,和谢姐姐,思绪转了一圈,傅荣华看了眼跪地的四人,“下去吧。”
“奴婢奴才告退。”
傅荣华似有若无的看了眼杨嬷嬷,这才轻声开口,“瑞雪,扶本容华去休息。”
瑞雪扶着她的胳膊,杨嬷嬷跟在后面进了殿里。
她是庶六品的容华,身边当有一位大宫女,一位掌事嬷嬷,二个二等宫女,一个掌事太监,一个传唤的小太监,三等宫女四个,普通小太监两个。
可如今每个进宫的新人,身边都有别宫的人,尤其是她,容貌在后宫中也是独一份,尤其是她还没有张开,可在这美女如云的后宫里,也是丝毫不落下风,自然宫里的奸细更多。
对此,傅荣华早就不像前世那般惶惶然和天真了。
她靠在软塌上,想起杨嬷嬷的身份,眼里划过一抹幽芒,“杨嬷嬷,你是的宫里的老人了,可否同我讲讲,这宫里需要注意的事情。”
她说着,也似普通刚入宫的小女儿家一样,有些担忧,有些害怕,也有些期待和羞涩,甚至在面对杨嬷嬷时,不自觉用了我的自称,全然没有刚刚的稳重自如。
杨嬷嬷眼里有些了然,再聪慧,也是初入宫廷的女郎,如今看来,这位傅容华,被家中教导的很好。
第四章 掌棋之人
稳重大方,不骄不躁,杨嬷嬷对她很是满意,毕竟也是陛下亲自交代需要注意的存在,她话音更加敬重了几分。
“主子不必担心,如今这宫中,位分最高的,当属德妃娘娘,她是陛下身边的老人了,感情深厚,这宫中大小事务,也是德妃娘娘在管理。”她徐徐道来宫中的事情。
傅荣华假装思考,其实心里知道,这位杨嬷嬷,是玄稷的人,经历过一次,自然早就明白,从选秀开始,玄稷要摆下的棋子,就确定了是她。
德妃,她当然记得,那是个十足公正的妃子,为人十分圆融平和,而另一个淑妃,就脾气娇纵许多。
其次就是二品的苏夫人,和周夫人,也是陛下身边早就有的,后登基封二品夫人。
陛下不是重欲之人,后宫未选秀之时,也就四个妃子,都是当初太子府就跟着的人,如今加上新选的妃子,也不过二十有四,算来是真的够少的。
等到杨嬷嬷说完,傅荣华才示意瑞雪倒茶,杨嬷嬷吓了一跳,连忙福身开口,“主子当真是折煞奴婢了。”
傅荣华就笑了,她一笑,脸颊边就有两个小梨涡,又甜又软的,“杨嬷嬷说的哪里话,我刚刚入宫,以后还要仰仗你提点,嬷嬷总归要给我一个讨好你的机会吧。”
她说着还轻眨了下眼睛,明明白白的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杨嬷嬷一时间有些无言,她毕竟是宫里的老人,且是陛下生母身边的宫女,见过先帝身边无数的妃子,可没一个像这位一样,坦坦荡荡的把一件事说出来。
直言要讨好她,让她提点一二,不得不说,这让杨嬷嬷心里好感顿生,她看的出来,傅荣华并不是敷衍,而是十分认真的告诉她。
她眼眸深了深,不得不说,杨嬷嬷很喜欢这样的小姑娘,她突然觉得,陛下将她放在这个小姑娘身边,也是不错的事情。
更何况,她虽是陛下生母身边的大宫女,可宫里见过她的人已经不多了,大部分太妃都被遣散出宫了,当今太后更是对她陌生。
她一早,就被亡故的懿德太后送到了当时还是太子的玄昭帝身边,亲自照料他,后又被养在太子府深居简出。
若不是这次傅荣华的事情,陛下信任她,让她亲自调教傅荣华,她早就颐养天年了。
她的身份,如今的傅荣华当然知道,她就是要一步步开始布局,这一次,她绝对不陷入被动。
在玄稷身边将近五年,她早就摸清了玄稷的大部分性格和爱好,她知道,她唯有抓住这点机会,才能彻底摆脱棋子的身份。
因此,她不介意对杨嬷嬷释放善意,毕竟,杨嬷嬷身后代表的人当今天子,当然,知道的人早就不在宫里了。
现在,她就是要让杨嬷嬷知道,她是爱慕当今天子的,将自己放在一个爱慕者的身份上,一步步攻陷,她要的从来就不是傀儡的身份,她要做那个掌棋之人。
第五章 德淑二妃
清韵宫里,德妃一身月白色长裙,身子微微靠在身后的软枕上,身旁的大宫女为她添茶,“娘娘可是在愁淑妃娘娘的事情。”
德妃眉轻蹙,“淑妃这般好颜色,难免娇纵了一些,本宫只怕,她若是因心性,难免做出些事情。”
另一边给她捏肩的大宫女闻言开口,“昨儿淑妃娘娘就闹到了娘娘面前,言语里明显对那位新入宫的容华娘娘不满,不过是仗着娘娘性子好。”
德妃点了点她的眉心,“本宫知你心中不平,这于本宫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陛下要留下,本宫顺着罢了。”
另一边添茶的大宫女就笑,“娘娘,翡翠也是担心您,您也知道,平日里淑妃就仗着家世和容貌,处处同您作对。”
德妃倒是不恼,“本宫自然明白,难不成本宫还是那般是非不分之人。”
她手支着额,“本宫只是在想,这一次,这后宫恐怕就不负平静了。”
翡翠闻言默了默,“娘娘,当初淑妃做的那件事……”
“翡翠,这件事到此为止。”德妃声音严厉了一些。
翡翠连忙跪地,“娘娘,是奴婢失言了。”
德妃手轻轻敲着桌面,“无论如何,你们都要记得,这件事,是陛下压下的,那就当不知道。”
清禧宫里,淑妃将桌子上的茶杯砸碎,“该死的,崔袖那个女人。”
她气的胸口不住的起伏,脸颊泛着红晕,一双桃花眼怒火燃燃。
她也不过年芳十七,正是好年岁之时,可偏偏她的死对头,就是崔袖,当初她入东宫,崔袖棋差一招,错失了那次机会。
本以为去年崔袖就要嫁人,谁想到,崔家人倒是狠心,将她留下了,如今选秀入宫,初封就是四品,真真是气的她心口疼。
大宫女替她顺着气,“娘娘,便是她如今进宫又如何,这位分还不是在您之下,更何况,崔家女,可没有娘娘的容貌。”
她说着眼睛微微一转,“娘娘不若这般想,她进宫也是好事,您想想,每次她见您,都要下拜行礼。”
她话说完,淑妃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果然是气糊涂了。”她红润的唇瓣微微勾起,“她竟然执意要同本宫争,那就莫怪我不留情了。”
她慢慢平静下来,一双美丽的眸子,如淬了毒一般,“她当初所作所为,本宫记得清清楚楚,如今太后礼佛,本宫倒要看看,她有什么手段。”
想通崔袖的事,她话音又转了,“那个傅荣华,你给本宫盯紧了。”想起傅荣华美丽年轻的容貌,她眼中满是嫉恨之色。
傅荣华今年不过十五,正是年轻娇嫩的时候,那张脸,哪怕是她看了,都有微微的失神,“这般容貌,绝对不能让她起来。”
大宫女有些犹豫,“娘娘,德妃娘娘已经将她的名字添在牌子上了。”
“啪”淑妃长长的指甲断裂,大宫女吓了一跳,“娘娘,您的指甲……”
淑妃甩开她的手,“德妃这个贱人。”
第六章
芳华殿里,傅荣华眼儿微微弯起,“杨嬷嬷,这宫中的请安要如何是好?”
杨嬷嬷此时坐在一个小墩子上,是傅荣华特意让瑞雪搬来的。
听到傅荣华这般问,她便更加耐心了些,“陛下还未封后,太后礼佛,因此倒不必日日请安,每个月的初十,去德妃娘娘宫里坐坐就行。”
傅荣华点头,“如此,便多谢杨嬷嬷耐心指导了。”
杨嬷嬷闻言起身,微微欠身一礼,“主子这话说的,为人奴婢的,这些都是应该的。”
傅荣华看了眼天色,“这外面天色也不早了,拉着嬷嬷说了这么久,竟未觉天色已晚。”
杨嬷嬷似恍然,“瞧奴婢,都忘了,主子该用晚膳了。”
瑞雪替杨嬷嬷添了杯茶,“嬷嬷说了这般久,喝杯茶润润嗓子吧。”
傅荣华端起茶杯抿了抿,“嬷嬷莫要推迟,这是应该的。”
御书房里,玄昭帝揉了揉眉心,“何时了。”
大总管躬着腰,语气恭敬,“陛下,如今已至黄昏。”
玄昭帝靠在椅背上,微微眯起眼睛,一张俊美的脸上不带任何情绪,“让敬事房进来。”
大总管一行礼,“奴才这就去。”他出了御书房,“宣敬事房。”
敬事房的掌事公公弯着腰,将放置玉牌的托盘举起,走进了御书房,跪下地上,手高高举起在头顶,“陛下万安。”
玄昭帝微微颔首,“往前来几步。”
太监闻言跪着来到玄昭帝面前,动作麻利至极。
玄昭帝看了眼玉牌上的名字,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德妃倒是做的周全。”
大总管来到玄昭帝身边,闻言脸上堆着笑,“德妃娘娘早早就让人刻上了。”
玄昭帝手指点在其中一个玉牌上,“今夜,就她了。”他将玉牌上的穗子取下,放置在牌子上。
大总管忙走过去,看了眼就开口,“奴才马上宣旨。”
“嗯,”玄昭帝声音听不出喜怒。
芳华殿里,傅荣华正在修剪着殿内的花儿,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动静,随即一道有些尖细的声音响起,“芳华殿傅容华接旨。”
瑞雪忙扶着傅荣华,“主子。”
傅荣华但是沉稳,“扶我出去。”
杨嬷嬷见她反应快,当即松了口气,走过去扶住她。
大总管一见到人出来,直接就开口宣旨,“陛下有旨,今夜宣芳华殿傅容华侍寝。”
傅荣华跪在地上,行了一礼,“嫔妾接旨。”
杨嬷嬷扶起她,瑞雪就塞了个荷包到大总管手里,“我们主子说了,请总管喝茶的,还望总管莫要嫌弃。”
大总管连忙行了一礼,“主子客气了,这怎好意思。”
傅荣华闻言就弯了眼睛笑,“一路走来辛苦了,也不多,请几位吃个茶,倒也是我的心意,公公也莫要拒绝了。”
“如此,便多谢傅主子了。”大总管收起荷包,“过时,自有人前来接傅主子去辰极宫,奴才就先告退了。”
“瑞雪,替我送送杜公公。”傅荣华柔声开口。
第七章 侍寝
辰极殿里,暖香如玉,傅荣华一身淡蓝色长裙,松松的穿在身上。
殿门打开,傅荣华垂下了眸子,静静等待着。
玄昭帝缓步走来,大总管示意众人退下,随后也带上了门退了出去。
玄昭帝走在一旁的榻上坐下,语气平淡,“替朕研墨。”
烛火微绕,映在他俊美的脸上,一双瑞凤眼泛着天然的威仪,周身寒冰如霜。
傅荣华动作小心的走到榻的一边,轻轻跪坐在上面,动作轻柔的磨着磨。
慢慢的,玄昭帝停下了动作,抬头看着面前的少女,妍媚的五官,双眸轻垂着,睫毛如蝶翼轻颤,嘴唇小小的抿着,看似极为淡定。
可,他的目光落在少女耳垂上,那里早就如粉玉一般,染上了诱人的颜色。
他开口,嗓音低沉,“学过磨墨?”
傅荣华睫毛颤的更厉害,“此前,练字的时候磨过,”她似鼓起勇气抬头,飞速的看了玄昭帝一眼,随即再次垂眸,“可是,可是嫔妾哪里做的不好。”
那一眼,犹如勾子一般,带着天然的纯澈,和几分无辜之感。
玄昭帝意味不明的笑了,唇瓣微微勾起,“不,你做的很好。”
何止,简直是太好了,她研磨的手法,水平,若不是他自己知道不可能,恐怕都要觉得,是自己手把手带出来的了,太合心意了。
正是因为太过合心意,让他的神色更加淡了,少女似并没有发现,正因为他的夸赞,露出一抹有些欣喜的笑。
偷偷的翘起嘴角,像极了小猫儿一样,却又怕被发现,连忙压下嘴角,可却控制不住一样,总是不自觉弯起眼睛。
玄昭帝手轻轻点着毛笔,落下了最后一笔,“傅荣华,可是你的名字。”
傅荣华忍不住再次抬眸,一双眸子里带着欣喜,“陛下,陛下知道嫔妾的名字。”她声音打着颤儿,娇软的不像话。
玄昭帝放下毛笔,伸出手臂将少女直接捞在了怀里,“朕记得。”
傅荣华乍然被带进男子的怀里,整个人都有些懵懵然,好看的眸子泛着紧张,一双小手下意识拉住了玄昭帝的衣袖。
五指纤长如白玉,映在玄色的长袍上,如白玉点墨,分外诱人。
玄昭帝抬起她的下巴,俊美容颜在朦胧的烛火下,看不太清神色,只能听到蛊惑一般的声音,自耳边响起,“进宫心中可欢喜。”
傅荣华声音一下子软了下来,小巧耳垂被含住,她声音如猫儿娇喃,“欢,欢喜的。”她的喘息有些急促,身上传来馥郁的香气,不浓,浅浅淡淡的,却偏偏醉人。
玄昭帝环住少女,将人压在软枕上,少女柔软的腰肢,犹如上好的暖玉,被箍在怀里,扣的紧紧的。
似是经受不住一般,少女不自觉扬起了头,这原是不该的,可她就是这般做了,一双眸子泛着水波,眼尾透着丝丝红晕。
玄昭帝的眸色依旧冷淡,犹如高高的神明,让人生不出亵渎之心,修长手指摩挲着少女白玉一般的脖颈。
第八章
傅荣华手落在他胸口,声音轻颤,“陛下。”
玄昭帝目色深邃的盯着她看,随即将人抱起。
床榻之上,金色的床幔落下,遮住了其中的风景,只能隐约间,听道一声声破碎娇软的轻喃。
半梦半醒之间,傅荣华极为自然的窝在玄昭帝的怀里,红润的唇瓣微微翘起,带着甜入骨的笑颜。
玄昭帝微微低头,深色的眸子里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情绪,随即低下头,在少女白皙的脖颈再次印下痕迹。
傅荣华哼哼唧唧的,眼尾再次染上了绯红之色,玄昭帝眸色越发深沉下来。
这一夜,辰极殿里叫了三次水,傅荣华已经累的手都抬不起,软趴趴的窝在玄昭帝的怀里。
不知想到什么,她强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却因为浑身太过乏力,软软的倒了下去。
玄昭帝有些莫名,“你做什么?”他声音低哑的问了一句。
傅荣华眼中满是春色,“陛下,嫔妾要回芳华阁的。”
玄昭帝懒洋洋的笑了,“看来,朕的爱妃身子骨不错。”他语气带着几分戏谑之意。
傅荣华的脸颊瞬间染上了红霞,犹如白玉胭脂点缀,娇艳欲滴。
玄昭帝将人抱紧,“好好休息,你乖一点儿,朕明日要上朝。”
傅荣华顿时不敢动了,身子软软的被他抱着,一双大眼睛羞涩的看了他一眼,这才睫毛微颤的闭上了眼睛。
“陛下,该上朝了。”耳边响起尖细的声音,傅荣华小声低喃了一句。
玄昭帝低下头听了听,只能听到含糊的语句,他伸出手指捏了捏傅荣华白嫩的耳垂,这才翻身坐了起来。
“动静轻点,”玄昭帝声音淡淡的。
一群宫女太监连呼吸都放轻了起来,大总管更是不敢怠慢。
玄昭帝刚刚走了没多久,傅荣华就迷糊的睁开眼睛,她眨了眨眼,撑着酸软的身子坐了起来。
“傅主子可是醒了,”床幔外响起一个宫女的声音。
傅荣华抱紧被子,软软的开口,“可否唤瑞雪进来。”她的声音有些沙哑,透着一股靡靡的音色。
“傅主子稍等,奴婢这就去唤瑞雪姑娘。”
过了没一会儿,就响起了瑞雪的声音,“主子,可要奴婢伺候。”
傅荣华小心的拉开床幔,看到只有瑞雪一个人,顿时松了口气,“快扶我穿衣。”
瑞雪连忙过来,刚刚扶着傅荣华穿好里衣,傅荣华就撑不住一样,差点软倒。
瑞雪连忙抱住她,“主子没事吧?”
傅荣华似羞红了一张芙蓉面,“我无事。”
瑞雪连忙替她穿好衣服,这才小心扶着她走出辰极殿。
殿外早就等候多时的大总管连忙走过来,“傅主子,可要摆膳。”
傅荣华见是她,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不麻烦杜公公了,我还是早些回去,否则岂非更加坏了规矩。”
杜总管见她神色认真,想了想就没在劝,“傅主子,奴才送您一段。”
傅荣华眼含笑意,“如此,多谢杜公公了。”
第九章
玄昭帝下朝以后,看了眼守在辰极殿外的杜总管,随口问了一句,“傅容华用膳没有。”
杜总管小心的回答,“傅主子一早就回去了,说是于理不合。”
玄昭帝嘴角微微挑起,“倒是个懂事的,”他话音转了转,“去库里挑些东西送过去,还有去岁离族进贡的那颗夜明珠,也一并送过去。”
杜总管连忙应是,眼看着玄昭帝进了殿里,这才匆匆去挑东西。
玄昭帝用完膳,就去了御书房。
芳华阁里,傅荣华一身浅绿色长裙,夏日炎炎,傅荣华轻摇着团扇,慵懒的靠在美人榻上。
“敢问傅容华可在。”一道有些陌生的小太监声音响起。
傅荣华懒洋洋的抬眸,“瑞雪,去看一下。”
“欸,”瑞雪应了一声,打开帘子走了出去。
穿着浅棕色太监服的小太监一见到瑞雪,立马笑开了,“奴才三福,陛下让奴才挑些珠宝,特意给容华主子送来的。”
瑞雪见她身后跟着几个苍蓝色太监服的小太监,顿时就明白了,“公公稍等。”她说着就匆匆进了内殿。
不一会儿,傅荣华就走了出来,乌云推髻,一双眸子天生的妩媚,“劳烦三福公公跑这一趟了。”
三福低着头,微微弯着腰,侧身让开,“傅主子您请看。”
傅荣华示意几个宫女将东西接过,“瑞雪。”
瑞雪最是懂她,一句话就明白,她示意身旁的二等宫女清柳过来,这才拿着荷包塞过去,“请公公吃茶的。”
三福接过,脸上笑容更加客气亲热了几分,“东西也送到了,奴才就不打扰傅主子了。”
傅荣华抚了抚发髻,“清荷,你去送一送。”
“是,”清荷走出来,“三福公公请。”
“奴才告退。”三福笑着离开。
傅荣华慢悠悠踱步到放置托盘的桌子上,目光落在其中一个盒子上,眼神似有些恍然,若她没猜错,那是她晋升位分时,玄昭帝送的夜明珠。
她手指点在盒子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转瞬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将东西放在库房里。”
杨嬷嬷从外面进来,“主子,有些东西要摆在明面上。”她刚刚去内务府领了些东西,一回来就听到这句话,连忙开口提醒。
傅荣华似有些恍然,“瞧我,没有想到,瑞雪,清柳,你们看看有没有能摆在明面上的。”
杨嬷嬷走过来,“主子初来乍到,不知道也是常情。”
傅荣华抿唇笑,初承了恩宠的眉眼间,更是风情妩媚,一双眸子似含了勾子,简直看的人都酥了。
偏偏她气质又透着温柔婉约,如此矛盾的气质,在她身上更是显得诱人。
杨嬷嬷内心不得不感慨,这位傅容华的容貌,真当的起艳冠后宫了。
将两个花瓶摆好,其余的都收了起来,杨嬷嬷拿出一个紫色的簪子,“若陛下今日在召主子侍寝,主子带这一个簪子就行。”
傅荣华接过簪子,一眼就看了出来,这是今日陛下刚刚送来的。
第十章
她手轻轻捏着簪子,微微点头,“多谢嬷嬷,我知道了。”
等到杨嬷嬷出去以后,傅荣华才缓缓放下手里的簪子,她语气温柔,“瑞雪,你去帮我端盆花进来。”
“是。”瑞雪转身出去。
傅荣华看着镜子里的美人,手指微微颤,她抚上铜镜,里面模糊的人影,不是很清晰,可依旧能看出,那眸子里的冷漠。
离谢姐姐进宫,还有很长时间,她有足够的时间,去布置一切,护住她。
她有预感,她的重生,和谢姐姐脱不了干系,离族,曾经谢姐姐和她说过,离族的一些隐秘之事,只是,那些过去,傅荣华也一直当成故事去听。
可如今,她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那冥冥之中的联系,玄妙到不可思议。
瑞雪端着一盆兰花进来,“主子,您看这盆兰花如何。”
傅荣华转过身去,微微点头,“很漂亮。”她移开目光,“瑞雪,你过来。”
瑞雪不明所以,但对于傅荣华的吩咐,她一向是盲目的听从。
因此放下手里的花,来到了傅荣华面前,“主子,有什么需要奴婢做的吗。”
重生到现在,傅荣华还没有好好看看瑞雪,此时她目光微微柔和下来,“随着我进宫,你可害怕?”
瑞雪摇头,“怎么会,和主子在一起,奴婢从来就不怕的。”
傅荣华当然知道,她的忠心,明明那么怕疼的一个人,却在最后,死在了刑讯逼供之下。
到死,一个字都没有说,想到这里,她眼中划过恨意,她握住瑞雪的手,“既然你随我进了宫,我必定保护好你。”
瑞雪脸上都是我笑意,“主子,奴婢也会保护您的。”
傅荣华忍不住笑,她起身摸了摸瑞雪的头,“好。”
芳华阁里安静,傅荣华拿着书卷,神色安静。
御书房里,玄昭帝微微合上眸子,杜总管见状,忙带着一群太监宫女离开。
玄昭帝本来准备闭眸养神一会儿,谁知道刚刚闭眼没一会儿,神丝渐渐沉入了进去。
半梦半醒之间,玄昭帝似乎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声音,“陛下,今儿的琴声,可好听?”
这声音极为好听,酥媚入骨,丝丝缕缕的,仿佛缠绕进了心口,胸口传来轻柔的感觉,犹如羽毛轻挠,酥痒软麻。
玄昭帝有些困惑,他挣扎着想要醒过来,却只觉脚底下传来坠落感,从御书房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眼里罕见的有些空茫,随后缓缓的恢复了神智,他手下意识扶住胸口,耳边似又响起了那道模糊的女子声音。
随即他眉头拧了起来,眼眸也渐渐沉冷了下去,他又不是那等信鬼神之人,因此第一反应是御书房被人做了手脚。
于是,他开口唤了一声,“杜公公。”
守在御书房门口的杜公公一个激灵,连忙走了进来,“陛下。”
玄昭帝手指轻点在砚台上,“去差人查一查,御书房的熏香,有没问题。”
杜公公心里顿时骇然,“奴才遵旨。”
第十一章 请假条
生病了,实在撑不住了,请假一天,抱歉了~
第十一章
宝平殿里,崔袖一身掐腰烟青色长裙,长发挽起,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皮肤白皙,气质温柔。
此时她手中持着笔,落下最后一墨,身旁的大宫女是从崔府带来的,自小陪在身边。
此时见她放下笔,就端着茶走了过来,“主子,喝口茶吧。”
崔袖看了眼话,语气轻轻柔柔,“你说,陛下会喜欢来我这儿吗。”
大宫女闻言开口,“自然会来,否则也不会亲自赐玉石。”
崔袖松了口气,“若是如此最好,姑母如今礼佛不出,我需得步步为营,方可走上高位。”
她手捏紧衣角,“这位置,姑母坐的,我未为何坐不得。”她眼里满是势在必得。
大宫女扶着她坐下,“姑娘如今需要韬光养晦,毕竟,淑妃如今身居高位。”
提起淑妃那个女人,崔袖脸色沉了下来,“当年是她蓄意报复,否则如今我也不会比她差,说不定那个位置,”她说到这里,眼里出现了几分怨恨。
不知想到什么,她又顺嘴问了一句,“昨夜侍寝的哪位,是哪个妃子?”
大宫女不明所以,还是答了一句,“是芳华阁的傅容华。”
崔袖眼睛眯了眯,“倒是有些印象,”何止是有些印象,那张脸,想到这里她眼神冷了下来,“我们的人,可有在她身边的。”
大宫女点头,“太后娘娘给的人脉,有一个太监,是在芳华阁的。”
崔袖眼里划过一抹幽光,“我不想看到她的脸。”
大宫女了然,“主子放心,奴婢一定办的妥妥的。”
芳华阁里,傅荣华正在修剪花枝,瑞雪挑开门帘走了进来,“主子,有个小太监求见。”
傅荣华放下手里的剪刀,“让她进来。”
她走到美人榻上,手微微支着下颚,颇有些意味。
小太监被领进来,立马跪地扣头,“主子,奴才刚刚看到小灰子单独出去,疑心他搞鬼,就悄悄跟了去,发现他和宝平殿的一个小宫女在接头,手里还拿了东西。”
傅荣华就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心内激动,“奴才李训。”
傅荣华自然知道他,“那你帮我盯好了,若是必要的时候,按照你的手段去做。”
李训瞪大眼睛,有些惊疑,“奴才不懂主子的意思。”
傅荣华微微抬了抬下巴,“瑞雪,你先出去。”
瑞雪虽不懂,可她一向忠心,因此警告的看了眼李训,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傅荣华手指轻点桌面,“本容华知道,你想要什么,若你忠心于本容华,你想要的,自然都有。”
李训心内掀起了滔天巨浪,头一次感觉到了恐慌,“奴才,奴才一直效忠的都是主子您啊。”
傅荣华轻笑,“本容华知道,可本容华要的,是你一心一意,只效忠本容华,本容华知道你的仇人是谁,若你愿意,最后的那一刀,本容华让你亲自出手。”
李训这一次是真的怕了,可随之而来的,是内心的兴奋,若是这人是傅荣华,他的仇未尝不可报。
第十二章
李训内心转了一圈,砰砰砰的磕头,“主子,奴才愿为主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傅荣华轻轻转着杯子,就笑了,她眼里划过一抹寒芒,“既如此,好好跟着那个人,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命算计。”
“奴才明白。”李训垂眸扣头。
傅荣华摆手,“出去吧,日后用你的地方多着呢。”
瑞雪进来,有些担心的开口,“主子,李训可信吗?”
傅荣华见到她,目光就柔和了许多,“知道你担心我,放心,我心里有数。”
瑞雪就松了口气,“主子,奴婢今儿见杨嬷嬷也出去了一会儿。”
傅荣华放下茶杯,“她啊,她身后的人,我可得罪不起。”
瑞雪心内一惊,“那怎么办,万一她伤害主子。”
傅荣华懒洋洋的笑了,一双眸子明媚如星,“只要我一日受宠,她就不会。”
她说着,眸子低垂,可她一旦跌落,那么杨嬷嬷第一个抽身离去,她眼里划过寒芒。
窗外春风徐徐,夕阳西斜,傅荣华一身雪青色的长裙,趁的肌肤越发白如雪。
她双眸盈盈如水,端坐在辰极殿里,鸦黑色的长发散在身上,如泼墨一般。
玄昭帝手执玉如意,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可会琴?”
傅荣华双眸一怔,敛眸遮住眼里的冰冷,“嫔妾最不擅长抚琴。”
她不擅长抚琴,可为了玄稷,硬生生练出了优美的琴音,哪怕五指伤痕累累。
可如今,她却再也不会碰一下,她眼里有些嘲讽和厌恶。
手腕被拽住,傅荣华猝不及防跌入玄稷怀里,她仓惶抬头,眼里还有些水波和羞意。
玄昭帝捏着她的下巴,语气平淡,“朕尤其喜欢琴音,荣华可愿意。”
声音响在耳边,却炸响再傅荣华心里,她双眸盈盈,似有些犹疑,随即期期艾艾的开口,“嫔妾,嫔妾怕惊扰了陛下的耳朵。”
玄昭帝松开手,“无妨。”
于是,琴被抬入了殿里,傅荣华眼睫轻颤,双手放在了琴弦上。
刺耳的声音传遍辰极殿,玄昭帝愣住了,一向冰冷莫测的眸子里,罕见的出现了几分波澜。
傅荣华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低下了头,红晕直接从耳朵红到了脖子。
她嗫嚅着,声音软糯轻甜,“嫔妾,早就说过了。”
玄昭帝扶额,有些无力之感,“你过来。”
傅荣华小步来到他身边,玄昭帝拉住人,带入怀里,抬起下巴,就看到她眼里来不及收回去的泪花。
他轻叹,语气和缓了许多,“朕又没有怪你。”
美人垂泪,本就惹人心动,更何况这美人,还不是一般的美。
傅荣华轻咬唇瓣,“陛下。”
玄昭帝手指抚在她唇瓣上,“松嘴。”
傅荣华下意识张嘴,玄昭帝低头,轻吻在她唇瓣。
傅荣华闭上了眼睛,心内一片冰凉,她手无力的放在他胸膛,察觉到他的心跳,只觉得恨不得挖出来看看。
玄昭帝松开手,坐直了身子,“可要晋位分。”他问。
第十三章
傅荣华纤细的手指轻轻抓住衣袖,“嫔妾,自然是想的,嫔妾想离陛下近一些。”
玄昭帝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他抚起傅荣华的长发,“既如此,朕便拟旨。”
傅荣华唇瓣轻扬,眼里是遮不住的欣喜和羞涩。
芳华阁傅容华,温婉贤淑甚得朕心,今特拟旨,晋为正六品婕妤,封号荣。
芳华阁里,傅荣华起身领旨,“谢陛下恩典。”
杜公公将圣旨递到傅荣华手里,笑容满面的开口,“奴才恭喜荣婕妤了。”
瑞雪极有眼色的将荷包塞进杜公公手里。
傅荣华一身浅紫色长裙,闻言唇瓣弯弯,“公公客气了。”
杜公公示意众人放下赏赐,这才开口,“娘娘初晋位分,恐怕有的忙,奴才就先告退了。”
傅荣华轻颔首,语调温和,“公公慢走。”
“啪”宝平殿里,茶杯碎裂的声音响起,“贱人!贱人,陛下已经宠幸她两天了,如今还晋了位分,可我,”她咬牙切齿,清秀面容上在不负温婉之态。
大宫女示意人收拾碎片,转而开口安慰,“主子莫急,这爬的快,摔的也就越快,主子想想,那药的效用。”
崔袖经她提醒,才恍然想起,自己已经派人给傅荣华下了药,她嘴角笑容深深,“没错,一个失去容貌的女人,不足为虑。”
大宫女再次开口,“主子莫要忘了,您的敌人一直是淑妃。”
崔袖彻底冷静下来,虽然眼里还是淬了毒一般,可至少神色平静了许多。
大宫女松了口气,扶着她坐下,“主子如今要是乱了,可真就随了淑妃的意了。”
“没错,”她总算缓过了神来。
清禧宫,淑妃的长指甲被折断,身旁的小宫女吓了一跳,连忙跪地,“娘娘您的指甲。”
淑妃面色阴沉,一双眼睛上挑,眼里带着几分厌烦,“拉下去。”
小宫女连求饶都没有说出口,就被捂住嘴巴拖了出去,其余人见状态度更加谨慎了起来。
“玉巧,你说,若是本宫现在出手,可会成功。”她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指甲,语气有些不明的说了一句。
玉巧神色沉稳,闻言沉思了一瞬开口,“娘娘,若是此时出手,恐怕陛下会震怒,娘娘同那些个计较什么,不过是一个六品婕妤,见了娘娘依旧要行跪拜之礼。”
淑妃放下手,“这话倒是没错,”她话音一转,“玉珍去了何处?”
玉巧替她挑染着凤仙花汁,“玉珍姐姐去了御膳房,娘娘早晨不是说想吃八珍豆腐,玉珍姐姐记着呢,这不,早早就过去等着了。”
淑妃笑了,像极了怒放的月季花,美艳又多情,“难为她费心了。”
玉巧小心的替她裹住指甲,“娘娘待奴婢们这般好,这点儿事,哪里就难为了。”
淑妃眉眼舒展开来,其余小宫女内心总算松了口气。
相比起其他人,德妃神色就平静了许多,只是开口,“挑些东西给荣婕妤送过去,要挑些体己的。”
第十四章
“主子,王宝林来了,”瑞雪开口。
傅荣华有些犯困,“请进来吧。”
“傅姐姐好生惬意,”一到软绵绵的声音响起。
傅荣华唇瓣微扬,天然含情的眸子水波潋滟,五官妍媚娇艳,眉间一片姝色,看呆了王宝林。
随即她眼里浮现羡慕之色,“傅姐姐可真是好颜色,还怪陛下宠爱有加。”
傅荣华轻抚了抚发髻上的珠钗,笑语晏晏,“妹妹们也会有的,我不过是运气好了一些。”她笑容温软,语气也轻轻柔柔的。
傅荣华见她笑容有些勉强,仿佛没有看到一般继续开口,“妹妹自可坐着说话。”
王宝林低下头,遮住眼里的嫉妒,在抬头又是一片天真,“不知妹妹日后可否来姐姐这里坐坐,”说着她羞涩一笑,“妹妹初初进宫,委实有些不适应。”
傅荣华掩住唇瓣的笑意,“妹妹若是不嫌弃,自是可以。”
“主子,德妃娘娘赐了些东西过来。”清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瑞雪走了出去,看到来人福身一礼,“劳烦红玉姐姐来了,王宝林正在同我家主子叙家常。”
红玉笑容浅浅,“瑞雪姑娘客气了,娘娘得知荣婕妤晋位,特意吩咐我准备了一些珠宝首饰,也不多,小小心意,荣婕妤喜欢就好。”
瑞雪接过,“红玉姐姐费心了,我会转告给主子的。”
“既如此,我也就不留了,娘娘那里也离不得人。”
瑞雪将东西递给身后的清荷,“我送送红玉姐姐。”
王宝林见清荷捧着东西进来,眼里露出一抹愤恨之色,她笑容完全展现不出来,于是起身一礼,“姐姐许是要忙,妹妹就先告辞了。”
傅荣华轻笑,“清柳,送送王宝林。”她眼儿一转,笑吟吟的开口,“妹妹若是有空,姐姐随时欢迎。”
王宝林恨不得撕烂她那张脸,可偏偏傅荣华如今盛宠在身,只能含恨离去。
瑞雪一进来,就看到面色有些不好看的王宝林,她微微福了一礼,侧开了身子。
傅荣华转着茶杯,“回来了。”
瑞雪点头,“主子,奴婢看红玉姐姐倒没有别的心思。”
傅荣华手指撑着下巴,“德妃倒是公正,怕只怕另一个。”
“娘娘,淑妃的赏来了。”清荷低声开口。
傅荣华微微一笑,“瞧,这不就来了。”
瑞雪开口,“奴婢过去。”
傅荣华微微颔首,“当心些。”
来人是玉巧,眉间有些傲气,见到瑞雪,虽脸上带着笑意,可眸子却毫无情绪,“瑞雪姑娘,我家娘娘得知傅婕妤晋位,特意送来了一些东西。”
她示意身后宫女送上来,微微抬了抬下巴,“我家娘娘说了,这些东西不贵重,荣婕妤用正好。”
瑞雪不急不躁的开口,“我替我家主子谢过淑妃娘娘了,劳烦娘娘想的周到。”
杨嬷嬷在一旁看着,暗自点了点头,倒是个不骄狂的。
玉巧眼里划过不屑,“既如此,我也就不留了。”她也不等瑞雪开口,转头径直离开。
第十五章
瑞雪见人走远,才微微皱了皱眉头,“先收起来吧,我去见主子。”
杨嬷嬷此时站在傅荣华身边,“瑞雪是个聪明的,若是好好培养,日后恐怕助力主子良多。”
傅荣华喝着茶,闻言她笑了笑,“那日后要麻烦嬷嬷了。”
杨嬷嬷脸上带笑,“主子放心,奴婢既然跟着您,自然是一心为您。”
“主子,”瑞雪一进来,就看到杨嬷嬷,她眼里带笑,“嬷嬷回来了。”
杨嬷嬷笑容温和,“事情办完了,主子心善,做奴才的自然不能得寸进尺。”
瑞雪福身一礼,“主子,淑妃娘娘的赐礼奴婢放起来了。”
傅荣华含笑点头,“我身边得力的是你,你看着安排就是。”
她转头,声音温柔,“若是有不懂得的,自问杨嬷嬷。”
瑞雪对着杨嬷嬷欠身一礼,“日后劳烦嬷嬷教导了。”
杨嬷嬷侧身避开,随后伸手扶起瑞雪,“瑞雪姑娘客气了,都是为主子办事的。”
御书房里,玄昭帝揉了揉眉心,“查到没有。”
他没有说是什么,可杜公公心里明白,闻言极有眼色的开口,“奴才派人去查了,这香,是新香,没什么不妥。”
玄昭帝闻言,眉眼沉了沉,“知道了,下去吧,朕休息会儿。”
杜公公小心的窥了眼圣颜,“奴才退下了。”他带上门走了出去。
玄昭帝微微合上眸子,迷糊之间,再次看到了熟悉的场景,是辰极殿。
脖子传来温热的触感,一双柔软的玉臂搂住他,“陛下今日如此出神,可是妾弹的曲子不好听?”
玄昭帝想要将人拽到怀里,看看到底是谁,可却控制不了动作,只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低沉沙哑,“怎会,朕今日忙碌,唯有你的琴音,抚慰心神。”
那女子的声音极为缥缈,听着近在耳边,又仿佛天外之音,“陛下喜欢就好,妾总怕陛下为此冷落了妾。”
玄昭帝低笑,“你若一直听话,朕自然待你如初。”
女子声音婉转,“若妾,想要陛下夜夜陪着呢?”
睡梦中的玄昭帝眉头一皱,可梦境中的他却眉目不变,“若这是你的心愿,自无不可。”
梦境中的玄昭帝顿了顿,“你的生辰要到了,可有想要的?”
女子似沉吟了会儿,这才柔声开口,声音依旧有些时远时近,“妾全凭陛下。”
玄昭帝手指敲击桌面,“如此,晋你为妃位如何?”
睡梦中的玄昭帝不知为何,紧张了起来。
只听女子轻言,“若是陛下愿意常陪着妾,妾甘愿不晋位分。”
梦境中的玄昭帝轻叹了一声,“朕明日拟旨。”
女子声音黯然起来,“陛下不愿吗,也罢,是妾强求了。”
玄昭帝醒来,眼神有些怔怔的,“你到底是谁。”他眉眼沉冷,隐约带着几分杀意。
香没有问题,那么有问题的是谁,杜公公,还是别人,或者是,他近日里宠爱的女子,只有芳华阁的傅荣华,若是她,或许该淡淡了。
第十六章
此时的傅荣华还不知道玄昭帝的心思,只是思考着前世的一些问题。
晚上果然不出所料,玄昭帝临辛了崔袖。
瑞雪端着茶进来,见傅荣华神色淡淡,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安慰起来,“主子要是不舒服,奴婢陪主子去院子里走走。”
傅荣华垂眸,眼尾微微上扬,“我自不会伤心,”她微微偏头,“这后宫最不能信的,就是帝王的宠爱。”
瑞雪一惊,随即心中生出了欣喜之色,若是,若是主子不会为帝王的爱而伤心,那再好不过,起码不会因此乱了心神。
傅荣华伸出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我既入了这后宫,就早有准备,这话,我只同你说,我只求帝王宠爱,别的,你莫要担心。”
瑞雪这下是真的松了口气,“奴婢只要主子好好的。”
傅荣华当然懂她心思,脸上笑容温柔,“我知道。”
辰极殿里,玄昭帝目光有些沉沉的,床上崔袖有些忐忑,他眼中有些莫测,他不是重欲之人,可还是察觉出了不同。
崔袖给她的感觉,和傅荣华不一样,他目光明明灭灭的,或许,还是崔袖容貌不甚的缘故。
他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崔袖让自己不舒服,也就没必要让自己忍着,“来人,送崔淑仪回去。”
床榻上的崔袖身子一软,她抬起头,目光中满是柔怜之色,“陛下,可是妾哪里做的不好。”
玄昭帝本就是无情之人,自然不会给她解释,甩袖就离开了殿中。
杜公公带着人进来,垂下头,“请淑仪离殿。”
崔袖气的浑身发抖,只觉得脸面彻底被丢光了,她脸色羞的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傅荣华第二天一早就听到了这个消息,顿时有些惊讶,“瑞雪,约束好芳华阁里的人,莫要呈口舌之快。”
瑞雪点头,“主子放心,杨嬷嬷一早就吩咐了。”
杨嬷嬷打开帘子进来,“主子思虑的很是周到,崔淑仪再是如何,也是正四品淑仪,身后有太后娘娘撑着,若是因此惹得她记恨,恐怕惹来祸端。”
傅荣华点头,“多谢嬷嬷指点,恐怕这几日都要辛苦嬷嬷了。”
淑妃处,她早就笑的前仰后合的,“真是让本宫一大早就心情舒畅,自以为进了宫就能和本宫平分秋色了,真是个笑话。”
玉珍替她奉茶,闻言也笑了,“上不得台面就是上不得台面,崔淑仪当年输了一子,今日也爬不起来。”
淑妃原是家里的庶女,不过是因为好颜色,和乖巧柔顺,这才得了父亲的看中,被记在了嫡母名下,精心培养着。
却不想被崔袖暗地里嘲讽不屑,甚至妄想用她做踏板,她将计就计,让崔袖吃了个哑巴亏,而她却因此入了太子府。
自此太子登基,她更是被封为淑妃,高坐妃位之上,想也知道,崔袖心里难受的劲头了。
越想,她心情越是舒畅,“当年她仗着身份,数次嘲讽与我,今日,却是和我翻了身份,也不知她心里多难过。”
第十七章
玉巧替她捏着肩膀,“这天家富贵,可不是谁都能碰的,娘娘这般好颜色,又能有几个,那崔家女郎,才情不如娘娘,容貌更是天差地别,拿什么和娘娘争。”
淑妃轻笑,“瞧瞧这嘴儿甜的,那,新进宫的哪位傅家女呢。”她眼儿一瞥,就看向了玉巧。
玉巧会意,就笑了起来,“娘娘可是没有看到,那位荣婕妤,可真是小家子气。”
淑妃打量着护甲,“容貌如何?”
玉巧心内一突,“自比不过娘娘半分。”
淑妃轻嗤,“若是比不过,陛下怎的连着召了两夜。”
玉珍接口,“这是是图个新鲜,娘娘何必自降身份,同她计较,再如何,她还是得对娘娘行跪拜之礼。”
淑妃话音一转,“太后一个月后就要回来?”
玉巧顿了顿,“宫中德妃娘娘已经在准备了。”
淑妃揉了揉眉心,眼里有些阴霾,“这老妖婆。”
清韵宫里,德妃将东西放下,“觉得荣婕妤如何。”
红玉眉眼带笑,“奴婢瞧着是极好的,虽未曾见过本人,可宫中大宫女倒是个懂理的,奴婢是没看出骄狂之气。”
翡翠吃吃的笑,“怕不是哄娘娘的。”
红玉白了她一眼,“好姐姐,奴婢哪里敢啊。”
德妃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你说,若是本宫捧起来她,可能压的过淑妃。”
红玉心内一惊,“娘娘,你可莫要做糊涂的事儿。”
翡翠呵斥,“红玉,莫要仗着娘娘疼你口无遮拦。”
红玉忙跪地,“是奴婢失言了,请娘娘责罚。”
德妃没有开口,许久才幽幽出声,“本宫地位稳固,于陛下的情义,你们不懂,本宫从前不做,你们心里也清楚,这宫中几人,哪一个比得过淑妃容貌。”
红玉轻咬唇瓣,似有些不甘,德妃看到了,叹了口气,“你若是真想,本宫就打发了你出去,是福是祸,你自己担着,本宫宫里,绝容不得爬床的宫女。”
茶香袅袅,红玉面色惨白,“娘娘,奴婢,奴婢不敢。”她头扣在地上,声音颤抖。
翡翠眼睛一闭,内心深深一叹,“娘娘,红玉不过一时想不开。”
红玉心里发苦,“奴婢只是一时想左了,求娘娘赎罪。”
德妃轻叹一声,“红玉,这嫔妃不是那么好当的,你若是一心想去,本宫也不拦你。”
红玉砰砰砰的磕头,“娘娘,奴婢错了,您别丢下奴婢。”
翡翠也不敢再多求情,只是眼里多了些恨铁不成钢。
德妃不为所动,“你跟着本宫多年,你既想要这个脸面,本宫帮你求个名分,只是日后的事,你莫要牵扯到清韵宫。”
翡翠内心咯噔一声,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红玉愣住了,她趴在地上,眼里布满了泪水,“娘娘,娘娘当真愿意替奴婢讨个名分吗。”
翡翠眼里顿时生出无奈之色,她看红玉激动的手指蜷缩起来,恨不得撬开她脑袋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第十八章
“主子,德妃处出事了。”瑞雪低声问。
傅荣华手一顿,“说来听听。”
杨嬷嬷打帘进来,“瑞雪倒是瞒不住。”
瑞雪俏皮一笑,“奴婢可不敢瞒着主子。”
杨嬷嬷笑着指她,“瞧瞧这丫头,嘴巧的。”
傅荣华掩唇笑,“嬷嬷可莫要同她计较。”
杨嬷嬷替她端了杯茶,“老奴瞧这丫头打心里喜欢,怎么舍得同她计较。”
瑞雪嘻嘻一笑,替她捏着肩膀,“奴婢给嬷嬷赔不是了,嬷嬷可莫要放在心里。”
杨嬷嬷拉住她的手,“机灵丫头,哪里有错,不欺瞒主子是好事。”
傅荣华假装吃味,“自从嬷嬷来了以后,这丫头同你亲的很。”
杨嬷嬷眼角笑纹都压不住了,“若不是主子信任老奴,瑞雪也不会这般亲近与我。”
傅荣华拿起帕子压了压嘴角,“嬷嬷说的哪里话,自家人岂不是应该的。”
杨嬷嬷心内舒服,看傅荣华就更加亲近了几分。
傅荣华心知肚明,嘴角笑容就越发深了起来。
御书房里,玄昭帝将手里的折子放下,“旨意可下去了。”
杜公公小心窥了眼天颜,这才斟酌着开口,“已经传下去了,德妃娘娘倒是没甚神色,红小仪看着挺欢喜的。”
玄昭帝手指撑着下巴,语气有些懒散,“别让她住在清韵宫,迁去西南角,随意找个僻静的宫殿安置了,朕不想看到背主的宫女,”
杜公公内心叹了句可惜,“奴才必定办的妥妥的。”
很快,这件事就闹得后宫皆知,这红玉的事,也成了个笑话,费尽心思求了个庶八品的小仪,又被德妃娘娘放弃了,大好的前程自己断送了,真是头一次听说。
红玉出清韵宫的时候,是翡翠亲自送的,除了翡翠,无人理会她。
红玉也不恼,看着为她担心的翡翠,她笑了,“莫要为我担心,不论如何,这也是我自己求的。”
翡翠只能叹了口气,“你日后好好的,出了这里,咱们就没有关系了,我必须为娘娘考虑。”
红玉抿唇一笑,“我知道,好了快些回去吧,久了也不好。”
翡翠只得不舍的回了清韵宫,红玉抱紧手里的小包袱,转身和翡翠背道而驰。
傅荣华手指挑开一点胭脂,晕开在脸颊,“清韵宫的事儿结束了?”
瑞雪替她整理着头发,闻言就点头,“结束了,奴婢瞧着德妃娘娘是个心善的。”
傅荣华垂眸笑,嘴里意味不明,“那可不是个简单的,可不要因此失了警惕,宫中可没有心善的。”
瑞雪头皮紧了紧,“是奴婢愚笨了。”
傅荣华比划着一个簪子,闻言开口,“你初入宫,这般看也是在常理。”
瑞雪自幼同她一起长大,倒是有些话也敢说,“主子不也是初入宫廷。”
傅荣华挑眉笑,“若我和你一般想,怎么护住咱们。”
瑞雪将簪子插入傅荣华发髻,“奴婢可全靠主子护着呢。”
傅荣华笑骂,“小滑头,你该护着我的。”
第十九章
淑妃打量着手指,听着玉珍的传话,笑的那叫一个春风满面。
她放下手,眼角微扬,“瞧瞧瞧瞧,可真是罕见呢,我们德妃娘娘的笑话,可不是谁都能看到的。”
玉巧闻言就笑了,“今儿陛下来娘娘这儿,怕是恼了德妃娘娘。”
淑妃笑容微敛,“若真是如此,本宫也不必如此高看她。”
玉珍替她梳理长发,“娘娘,如今宫中新人辈出,那位孟德华,未进宫之前,也是京中出了名的才情容貌皆重的女子。”
淑妃眼睛一转,“荣婕妤可有什么美名。”
玉珍回答,“倒是少有听说。”
淑妃沉吟了一瞬,“拦住孟家女,莫要让陛下见到,你速去敬事房,将她的玉牌子摘了。”
玉巧有些不解,“娘娘何必如此如临大敌?”
淑妃神色冷肃,“孟家这位小女,本宫未曾见过,可孟家嫡女,嫁于新科状元为妻的那位,本宫未进宫之时,打过交道,崔袖的手段,不及她万分之一。”
她眼眸深深,“孟家小女,若没有其姐聪慧,孟家人断不会送入宫廷,最重要的是,孟家,是陛下在朝堂的嫡系官员。”
玉珍心内一紧,“奴婢这就去。”
淑妃语气莫名,“本宫拦不住多久,且看她何时起来吧。”
她说着,又笑了,“咱们这位德妃娘娘,要有对手了。”
“主子,被您猜对了。”飞星阁里,一名俏丽宫女开口。
她身前,站着一个身穿淡青色长裙的女子,女子倚靠在窗边,露出半张精致侧脸。
听到声音微微偏头,眉如远黛,唇若丹红,双眸渺渺,五官清丽无双,一身气质高华,袅袅婷婷,似月中仙。
“那便如此,”她纤细手指拿着书卷,唇瓣浅浅扬起,“如此早早出个头,也不见得是个好事,比如,那位已经入了众人眼的荣婕妤。”
“以色侍人,终究是惹人不耻的。”女子最后下了结论。
傅荣华手中棋子落下,瑞雪在一旁好奇的开口,“主子,您什么时候学会下棋了。”
傅荣华观察着棋盘,闻言笑了,“若是事事都让你知道,那我还怎么一鸣惊人。”
瑞雪噘嘴,“主子就爱逗奴婢。”
杨嬷嬷笑语,“瑞雪姑娘这是吃味了。”
傅荣华手撑着下巴,语气颇有些散漫,“我进宫之时,遇见过一个女子,当真是清丽无双,听闻,是孟家姑娘。”
她说完,懒洋洋的笑了,“说起来惭愧,在闺阁之时,向来不喜出门,这不,一进宫就摸黑了。”
她边说,边自顾下着棋子,黑白棋子皆在她一人之手,偏偏两相焦灼着,厮杀不止。
此时,白皙的手指捏着黑色棋子,强烈的颜色对比,浓烈至极。
杨嬷嬷一时看的心惊,闻言下意识移开视线,“孟家嫡次女,孟芳菲,如今位从五品德华,京城有名的才女。”
“孟家,可是孟大儒家的孙女”傅荣华言笑晏晏开口。
杨嬷嬷垂眸,“正是。”
第二十章
傅荣华遮住眼里的冷芒,“如此身份,和才情,倒是让人羡慕了。”
白棋落下,黑子溃败,杨嬷嬷夸赞,“主子的棋下的真好。”
傅荣华微微笑,“嬷嬷也懂棋?”
杨嬷嬷轻摇头,“不过看的多了,也能看出个一二来。”
傅荣华把玩着棋子,“若不然,嬷嬷同我对弈一局?”
杨嬷嬷连连摆手,“老奴也就看看,万万是不敢沾的。”
傅荣华唇瓣勾起,也不在强求,“瑞雪,替我收拾棋子。”
瑞雪屈膝,“是。”
傅荣华端起一旁清柳奉的茶,微低头抿了一口,“最近可有趣事。”
“主子,”清荷打帘进来福身一礼,“宝平殿出事了。”
傅荣华放下茶杯,略有些好奇,“崔淑仪那里?”
“正是,”清荷微抿唇,“据说是容貌有损。”
傅荣华擦嘴角的手一顿,“不确定之事,莫要乱传。”
清荷低头,“主子赎罪,奴婢万万不敢瞎说,宝平殿如今都闹翻了。”
清柳有眼色的扶起傅荣华,傅荣华歪在美人榻上,“说仔细些。”
清荷松了口气,这才娓娓道来,“奴婢去御书房取薄荷糕时,正好遇见太医院的太医们匆匆赶去宝平殿,后路上就听说崔淑仪那脸毁了个差不多。”
杨嬷嬷看了眼傅荣华若有所思的神色,登时明白了几分,她转身走出了殿内,唤来一个眼熟的小太监去打听打听。
李训接到杨嬷嬷给的任务,垂眸遮住眼里的暗色,“奴才这就去。”
傅荣华沉吟少许,开口敲打了一番,“如今也算得多事之秋了,崔淑仪是太后娘家侄女,恐怕这后宫,要不太平了,你们都给我仔细着些,莫要因为惫懒惹了祸。”
她转头,“瑞雪,你去传话,莫要让他们出去寻事,免得沾到芳华阁身上。”
瑞雪福身,“奴婢明白。”
恰在这时,杨嬷嬷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李训,“老奴唤这个小太监去打听了一些,主子可要听听,免得不小心沾上麻烦,明白了也好避开一些。”
傅荣华似第一次见李训一样,“倒是身形有些眼熟。”
杨嬷嬷笑呵呵的,“都是芳华阁做事的,老奴观察了几日,是个稳重的。”
傅荣华手撑着下巴,“说说吧。”
李训头低低的,语气小心翼翼的,“奴才刚刚找了认识的熟人,探了些内幕,据说崔淑仪这伤,是淑妃娘娘派人做的。”
“嘶,”清柳一时没有控制住,发出了声音。
察觉到失态,她吓得脸色苍白,当即跪在地上,“主子,是奴婢失态了。”她跪地磕头,内心有些懊恼。
傅荣华微微摆手,“无妨,莫说你了,我也被骇了一跳,清荷,将人扶起来。”
清柳再三感谢,这才一脸感激的被扶起,内心满是庆幸。
傅荣华对前世忠心的宫女,很是包容,毕竟前世到最后,这些宫女至死,都没有背叛她。
她微抬下巴,“你继续。”
李训似紧张,手微微抖了抖。
第二十一章
傅荣华垂眸浅笑,“让你们听着,是想让你们警惕些,崔淑仪的事情,就是一个列子这后宫,可从来不平静。”
“奴婢谨记于心。”瑞雪三人开口,内心暗自警告着自己。
傅荣华遮住唇瓣的冷意,余光看到了杨嬷嬷若有所思的神色,眼里划过一丝嘲弄之色。
随后她手撑着下巴,“你叫什么名字。”她问李训,态度颇有些散漫。
李训磕头回话,“奴才李训,主子称呼奴才小训子就行。”
傅荣华端起茶杯,茶盖掀起,热气氤氲而来,“这芳华阁,还没有总管太监,你可愿意。”
李训虽然早就得了傅荣华的承诺,可这一刻还是难掩激动,他头磕的邦邦响,“奴才谢主子垂怜。”
傅荣华划过杨嬷嬷有些莫名的神色,唇瓣笑容更深,“如此,明日开始,芳华阁内外太监的管理事宜,就交给你了。”
“奴才必不负主子厚望。”
“好了,瑞雪,你们先退下,杨嬷嬷,你留一下。”傅荣华似有些疲惫,微微挥了挥手,示意几人出去。
瑞雪隐晦的看了眼李训,随即低头,“奴婢告退。”
她转身,身后跟着清荷清柳,帘子落下,李训也紧跟其后离开了内殿。
傅荣华放下茶杯,“嬷嬷可是有心事?”
杨嬷嬷微微摇头,“劳烦主子担心了,老奴只是担心,这李训可值得信任。”
傅荣华似有些不解,“我本以为他是嬷嬷带来的,应当是值得信任的,没成想嬷嬷并不是这个意思。”
她咬住唇瓣,“我可是做错了?”她一双盈盈水眸看着杨嬷嬷,眼里颇有些不解。
杨嬷嬷见状,恍惚了一瞬,饶是她见惯美人,也被傅荣华如今的风情惑了一下。
不禁暗叹,若是给傅荣华机会,也许陛下的想法真能成功。
只是,她又有些忧愁,陛下并不想要太聪明的女人,否则,这后宫也无法掌控。
这样想着,又看到傅荣华不解的双眸,她内心突然呼出一口气,想这般多做什么,看着这位荣婕妤确实有些小聪明,可比起德妃还是差远了。
竟然陛下有意,那她何不顺水推舟呢,“主子多虑了,既然是主子看中的,自然是值得信任的。”
傅荣华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嬷嬷如此说,我就放心了,日后还望嬷嬷多多提点,只是这李训得身份,还请嬷嬷多多费心了。”
杨嬷嬷被哄的心里舒畅,又想到陛下的心思,她待傅荣华也就更加亲近了一些。
等到杨嬷嬷离开,傅荣华眼里的光芒才冷了下来,她微微软下身子,想起前世的结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压了压唇角,这才开口,“瑞雪,奉茶。”
一直守在门口的瑞雪闻言,就微微低着头进来,“主子。”
傅荣华开口,“你过来。”
瑞雪有些不解,直到傅荣华有些温软的手拉住她,瑞雪吓了一跳,“主子这是怎么了?”
幼时,每次傅荣华心里委屈,都会这样拉着她的手。
第二十二章
傅荣华轻摇头,“我没事,只是太累了。”
瑞雪抿住唇角,“姑娘。”她声音轻轻软软的,让傅荣华心中放松下来。
傅荣华微微合上眸子,“瑞雪,你怕不怕我?”
瑞雪怔了怔,随即摇头,“怎么会,姑娘怎么会这样想呢。”她微微蹲下身子,拉紧傅荣华的手,“姑娘,这里是后宫,您也不再是傅家的大娘子了,奴婢都明白的。”
傅荣华睁开眼睛,“瑞雪,我真庆幸,还有你陪着。”因为她,才不至于让自己失了智。
瑞雪露出笑颜,纯真的让人心中温暖,“奴婢愿意做主子手中的一把刀,无论何时。”
傅荣华长睫轻颤,“我怎么舍得。”
瑞雪握紧她的手,“主子,如果奴婢一直没有成长,最后只会连累您。”
傅荣华苦涩一笑,“我知道的,”她弯腰,轻抚瑞雪的脸颊,“日后好好跟着杨嬷嬷学着,但你要记得,她不可轻信。”
瑞雪点头,“奴婢记住了,主子,您放心就是。”
傅荣华拍了拍她的手,“这宫中,也唯有你我主仆相依为命。”
瑞雪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主子,自从您提拔了清荷和清柳为二等宫女以后,奴婢就观察过她们,清柳稳重心思也细腻,清荷胆大心也狠,二人心中都以主子为主,是能用之人。”
她说着,看傅荣华神色不变,有些忐忑,“主子,奴婢看的可对?”
傅荣华见她模样,神色柔和了下来,“自然是对的,不过,你是怎么想起来观察她们二人的。”
瑞雪抿唇笑了,“主子从不用无用之人,既提了二人为二等宫女,那就说明,她们身份是没有问题的,至少不是别宫奸细。”
傅荣华呼出一口气,“瑞雪长大了。”
瑞雪有些不好意思,“奴婢也进宫许久了,跟着主子身边看了这么久,又被杨嬷嬷教导,总不能一直愚笨吧。”
傅荣华轻笑,“我们家瑞雪可一点儿不笨,聪明着呢。”
瑞雪见她心情好了起来,心内也松了口气,“奴婢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傅荣华靠在软枕上,“你说便是,你我二人,日后没有隐瞒。”
瑞雪声音顿时轻快了一些,“那个李训,奴婢觉得他心思太过深了,并且,人也阴翳,眼睛看人时,奴婢总觉得瘆得慌,也不知是不是奴婢多心了。”
傅荣华这次是真的笑了起来,“瑞雪,我很为你高兴。”
瑞雪有些不好意思,“主子莫要夸奴婢了。”
傅荣华微撑着下巴,“他啊,确实不同于常人,可一旦决定忠于一个人,那便是至死,也不会背叛。”
瑞雪瞪大眼睛,“那,他同主子,可是,可是已经投诚了?”
傅荣华肯定的点头,“这是自然,否则,我怎会让他成为芳华阁的掌事太监。”
瑞雪顿时松了口气,“那奴婢就放心了。”
傅荣华捏了捏她的脸颊,“以后可还担心了?”
瑞雪眼儿弯弯,“奴婢不担心才奇怪呢。”
第二十三章
傅荣华瞪她,“进了宫,倒是学的越发灵巧了,瞧瞧这一张嘴。”
瑞雪就笑着给她捏肩,“奴婢若是笨嘴拙舌的,主子也不会带了奴婢进宫了。”
傅荣华没好气的嗔她,“就你贫。”
外面传来清荷的声音,“主子,奴婢有事回禀。”
傅荣华收了神色,“进。”
清荷低眉敛目的进来,“主子,崔淑仪打上了淑妃宫里。”
傅荣华一下子坐直身子,“这般沉不住气?”
清荷也有些一言难尽,“倒也是惊出了德妃娘娘,如今清禧宫热闹着呢。”
傅荣华眼睛微微眯起,对崔袖如今的作为,倒也明白了几分,还不是后来那个谨小慎微的崔昭容呢。
“你看着芳华阁,防止有人浑水摸了鱼。”傅荣华手指轻点桌面。
“奴婢明白。”
此时,清禧宫里乱成了一团,淑妃气的胸口不住起伏着,“崔袖,你莫要仗着太后将回宫,就如此没有尊卑。”
崔袖被淑妃身边的掌事嬷嬷压着,恨的眼神通红,“贱人,若不是你给我下药,我又怎会,我早知你不喜我,却没想到,你竟如此恶毒。”
“到底是怎么回事,”德妃的声音响起,隐约听着有些怒气。
崔袖挣脱开来,捂住蒙着面纱的脸嘤嘤哭泣,“娘娘,娘娘可要为嫔妾做主啊。”
淑妃见来人是德妃,怒气更甚,“这贱蹄子,不由分说就冲进清禧宫发疯,本宫倒是挨了好一顿编排。”
崔袖见她死不承认,更是恨的咬牙,“淑妃娘娘做了什么,心里清楚,嫔妾早知你同嫔妾往日里有旧怨,只怪嫔妾错估了淑妃娘娘的狠心。”
她说着,拍了拍衣袖站了起来,“如今这事,等姑母回来,嫔妾定一五一十的告知姑母,免得挨了欺负,还要白白受着。”
她说着,看了眼一旁皱眉的德妃,内心冷笑一声,面上却轻轻巧巧行了一礼,“嫔妾今儿来也来了,闹也闹了,这气也出了,就不多留了,可劳烦德妃娘娘惦念了。”
她恶狠狠瞪了眼淑妃,这才转身离开,这前后态度转变太快,倒是让淑妃气的不轻,“不过是仗着太后,贱人。”
德妃目光也沉了沉,不过面上依旧温和,“你到底是哪里招了她,崔袖在闺中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清楚,如今进了宫,又是太后侄女,又是陛下表妹,轻狂些,也是没法子的。”
淑妃冷笑,“本宫倒想知道,她能轻狂多久。”
德妃遮住眼里的嘲弄之色,响起崔袖,眼眸更是冷了冷,“你且冷静着,本宫先回去了。”
看着德妃的背影,淑妃笑容狰狞,“这群贱人,”想起崔袖,她眼眸越发疯狂起来。
傅荣华倒是奇了,思来想去,也没明白这崔袖和淑妃,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崔袖不是个傻的,如此莽撞的冲上去,恐怕两人的仇恨,没有这般简单。
德妃出了清禧宫,语气淡淡的吩咐,“小心些,本宫看崔淑仪,有些不对劲。”
第二十四章
翡翠闻言点头,“太后不日回宫,她这个档口闹,未必不是为了赌一把。”
德妃淡淡一笑,“谁知道呢,只是,到底不是生母,陛下未必接招,恐怕她是打错了算盘。”
这话翡翠不敢妄言,德妃也不指望她回答,“回去同珍珠叮嘱一下,注意着芳华阁,本宫要用她,在太后回宫之前,分了淑妃的宠,后面才好安排。”
翡翠点头,“奴婢明白了,只是,”她似有些犹豫。
德妃就看了她一眼,“有事就说,吞吞吐吐的,哪里像个样子。”
翡翠低声开口,“红玉找上来了,被奴婢打发了。”
德妃扯了扯唇角,语气泛着丝冷,“不管她,既然走了,就不在是本宫宫里的人了。”
翡翠就不再多言,傅荣华正在绣花,就见瑞雪走了今天,“主子,德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珍珠,送来了一对簪子。”
傅荣华手顿了顿,“可有说什么?”
瑞雪就看了眼清荷,清荷顿时会意,招呼小宫女们退下,这才走了进来。
傅荣华看了她一眼,满意的点头,清荷就松了口气。
清柳奉了杯茶,明显傅荣华有意留下她们听事,顿时内心就激动起来。
瑞雪这才开口,“只说德妃娘娘极为看好主子,要主子莫辜负了她的心意。”
傅荣华端起茶抿了一口,闻言就笑了,“这是看着我听话,用来分淑妃的宠了。”
她说话不客气,也没有瞒着的意思,直白的将德妃的心思说给了瑞雪她们听。
瑞雪沉得住气,早在听到那句话就猜到了,清荷眼里有些惊诧,清柳倒也端住了,只是脸有些发白。
傅荣华心中满意,“倒也不是坏事,如今我在宫中没有根基,德妃递了梯子,就接着,只是这主动权,可不在我这里。”
瑞雪好歹从小陪到大,登时明白了她的心思,“主子,这般可是不妥?”
傅荣华手指轻点杯盖,“哪里不妥,可别忘了,这后宫,是谁的后宫。”
她说着,看了眼清荷和清柳,“日后,还要你们帮着我分担,心里多少有些数,免得着了道。”
清荷和清柳就噗通跪下,“奴婢全凭主子吩咐。”
傅荣华放下茶杯,“给你们提个醒,心里有点底,免得被算计了去,要记得,这芳华阁,第一听我的,其次就是瑞雪,李训也同你们一样,自己人,可理清了。”
这就是要提拔二人的意思了,明显这一次是确定了要将二人重用了,“奴婢谨记。”
两人也聪明,没问为何没有杨嬷嬷,可也心里明镜似的,杨嬷嬷看来是和他们不一心的。
傅荣华就点头,“明白就好,起来吧,记得多跟着瑞雪学着,得空了,也看看杨嬷嬷的手段,能领悟多少,就看你们了,日后的路长。”
果不其然,德妃这边将将递了梯子,夜间就来了旨意,召荣婕妤侍寝。
傅荣华压下心底的冷笑,当刀子,这一次自己可没有这么傻,且等着吧。
第二十五章
御书房里,杜公公弯腰开口,“陛下,荣婕妤来了。”
玄昭帝面无表情,“将荣婕妤玉牌放在明显处,是德妃做的。”
杜公公内心暗自叫苦,“这,这奴才也没看到,都是敬事房办的,也是奴才疏忽,错信了付公公。”
玄昭帝开口,“德妃最近动静有些大了。”
杜公公险些哭了,就听玄昭帝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这后宫知朕心的,也就一个她了。”
这意思,是不计较了,杜公公顿时松了口气。
玄昭帝起身,“回辰极殿。”
辰极殿里,傅荣华端坐在床上,垂着眸子,整个人犹如盛放的花朵,美艳动人。
一身淡紫色长裙,乌发轻挽,玄昭帝一进来,就看到她白皙如玉的脸颊。
察觉到玄昭帝的目光,傅荣华抬眸,一双眼里布满了惊喜,“陛下。”她声音羞涩,可却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之情。
玄昭帝目光莫测,上前几步捏起她的下巴,“朕都忘了你了。”
他的声音极为无情,傅荣华身子一僵,眼儿就含了泪光,“今儿,不是陛下召妾侍寝的吗。”
她声音娇娇的,此时含着几分惊慌,睫毛不住的抖动着,眼眸水波盈盈。
玄昭帝手摩挲着她白嫩的肌肤,俊美的脸上毫无表情,“若不是德妃,朕可想不起你。”
傅荣华眼中泪水就滚落下来,串成了珠串,滴在玄昭帝手中。
她再也忍不住,哽咽着开口,“妾,妾以为,”不一会儿眼眶就红了起来,像染了红霞,楚楚动人。
玄昭帝松开手,“朕不喜欢爱哭的女子。”
傅荣华被吓到了,打了个嗝,又一把捂住了嘴巴,“妾,妾不敢了。”
刚刚哭过的眼睛,犹如雨后的天气,清澈见底,此时含着委屈,泪水在打转,可就是不敢落下来。
玄昭帝笑了声,伸出手替她抹去眼角泪珠,“不过是开了个玩笑,怎么就这般不禁吓。”
傅荣华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陛下,陛下诓妾。”
“啧,”玄昭帝坐在她旁边,“朕说的话,也不算是错的,至少,这次确实是德妃,将你的玉牌放在了显眼处,叫朕一眼看到。”
他伸出手,将人扯到怀里,“可若不是看到是你,朕也不会选。”他下巴抵在傅荣华头顶,嗅着少女身上传来的清香,“你用的什么香,这般动人。”
傅荣华声音有些迷惑,“嫔妾,没有用香啊。”
“哦?那就是天生的女儿香了。”玄昭帝低低的笑了,“你要如何感谢德妃。”
他手摩挲着傅荣华的腰肢,语气带着几分笑,可一双眸子却不含情感。
傅荣华轻咬唇瓣,“嫔妾自然是感谢娘娘的,那要不嫔妾明儿一早给娘娘磕个头?”
玄昭帝目光深了深,“哦?是想着以后跟着德妃了。”
傅荣华迷茫,“要跟着娘娘吗,”她有些不确定,“娘娘帮了嫔妾,嫔妾以后就要跟着娘娘了吗?”
玄昭帝轻笑,“这自然随你。”
第二十六章
傅荣华就委委屈屈的捏住了他的衣角,“可是,可是嫔妾只想跟着陛下,陛下是不要嫔妾了吗。”
她说着,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玄昭帝捏了捏她的耳垂,“当真如此想的?”
傅荣华就不解,“这后宫中的嫔妃,不都是陛下的吗?嫔妾进了宫,自然也是陛下的人。”
玄昭帝目光深沉了几分,身为帝王,本就对自己的所有物,占有欲极为强,可这后宫女人,哪一个不是为了家族而来。
他给她们权利,而她们的家族,为他效力,彼此的利益清清楚楚。
耳边傅荣华还在嘟囔,“不瞒陛下说,嫔妾一早就见过陛下了,”她说着,眼里就泛起了光,“那个时候,爹爹来宫中参宴,嫔妾有偷偷瞧过陛下的。”
她搅着衣角,“当时,嫔妾就想着,要是能入宫就好了,那时嫔妾才十三,后来,父亲想要为嫔妾想看人家,嫔妾都没有同意,再后来,陛下就选秀了。”
她仰起头,“嫔妾当时高兴坏了,陛下,嫔妾是为了陛下而来的,嫔妾从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陛下。”
傅秋虹,玄昭帝还是有印象的,那是一个实干的官员,从不结党营私,是先帝时期的榜眼。
从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傅秋虹就是如此样子,严肃正直,由于他的一些话颇有意思,因此玄昭帝也留意过他。
后来他登基,太多的事,也让他忘记了,这一次傅荣华的声音,让他渐渐想了起来,“朕为你父亲升职可好?”
他本以为,傅荣华会欣喜若狂,毕竟,傅秋虹在那个位置呆了太久。
可谁知道傅荣华疯狂摇头,“陛下,爹爹一心想着靠自己,若是因嫔妾升了官职,恐怕心中郁结。”
玄昭帝挑眉,“哦?若是朕一直不看不闻呢。”
傅荣华咬住唇瓣,“陛下在嫔妾心里,一直都是仁君,陛下不会的,只要父亲有真才实学,迟早会被陛下看到,而不是因为女儿升官。”
傅荣华鼓起勇气,亲了亲玄昭的下巴,“嫔妾只想一心陪在陛下身边,这样就够了。”
玄昭帝捏起她的下巴,“那,朕为你晋位分时,瞧着你挺高兴的。”
傅荣华眼里多了些羞涩,“因为,那样嫔妾就离陛下更近了,嫔妾想要靠陛下近一点儿。”
玄昭帝低头,“春宵苦短,莫要辜负了。”他环住傅荣华的腰肢,将人抵在了床上。
金色的账子落下,遮住了内里的景色,只杜公公站在辰极殿外,感叹帝王威严。
德妃站在窗前,“本宫只盼,她懂本宫的意思。”
珍珠虽然是新上任的大宫女,可却比起红玉,丝毫不差,甚至贴心更甚一筹,“娘娘所做,她若是不知好歹,也是她没有规矩。”
翡翠站在另一边,闻言看了眼珍珠,垂眸遮住了眼里的神色。
德妃淡淡一笑,“本宫听说,红玉求见,是你挡回去的。”
珍珠当既跪在地上,“奴婢有错,奴婢只怕,她日后连累娘娘。”
第二十七章
德妃轻笑,“你做的很好,本宫从不用心大之人。”
得知傅荣华侍寝,崔袖摔坏了殿内的杯子,她手紧紧握住,“表哥不会忘记我的,淑妃这个贱人贱人。”
她已经忍不了了,她觉得心中的嫉妒快要将她灼烧殆尽了。
崔袖身旁的大宫女有些担心,“主子,小不忍则乱大谋。”
崔袖呼吸急促,“姑母还有多久回宫。”
大宫女忙开口,“老爷传来消息,让主子再等等,还有半月时间,太后娘娘就回宫了。”
崔袖神色阴冷,“等姑母回宫,那群贱人一个也跑不掉。”
辰极殿里,傅荣华窝在玄昭帝怀里,脸颊还有着红晕,眉间更是春色无别,“陛下。”她轻唤,声音犹如小猫儿一般,软软娇娇的。
玄昭帝轻抚她白嫩的背脊,“朕给你换宫殿可好?”
傅荣华仰起头,“嫔妾听陛下的。”
玄昭帝低头,“这么乖。”
傅荣华红润的唇瓣带着笑,“嫔妾是陛下的人,自然乖巧些,陛下才会多喜欢一些。”
玄昭帝手慢慢放在她腰间,“既如此,就好好伺候朕,”他翻身,再次压住身下美人,看她肆意为他绽放。
第二日,傅荣华刚刚回芳华阁,就收到了迁殿的消息。
只是这一世,不再是德妃的清韵宫,而是秋水宫,一个没有主位的宫殿,更没有其他的嫔妃。
旨意一下,满宫寂静,随后清韵宫里,德妃的赏赐先到。
迁宫的日子很快就到了,秋水宫没有主位,傅荣华虽只能住在偏殿,可这宫中,确实只她一人。
傅荣华踏入这翻新的宫殿,微微抬起了头,一切都不一样了,从她没有依附德妃开始,从她踏入这秋水宫开始,一切都与前世不同了。
只是相对更多的,是面对那些女人的嫉妒,在没有人帮她。
前世,她懵懵懂懂,感念德妃恩情,于是,在玄昭帝问时,傻乎乎的应了,后来,就搬进了清韵宫。
此后,彻底和德妃绑在了一起,也再也无法由得自己,不孕,盛宠,失宠,全都在那群人的算计之中。
而如今,她将会靠自己,一步步登上那最高的位置,将那群仇人一个个拉下,德妃,玄昭帝,孟芳菲,淑妃,还有那位看似和蔼的太后,我回来了。
她手紧紧握着,杨嬷嬷带头跪在地上,“恭喜主子。”
虽只是迁宫,可这宫殿无主位,可想而知,陛下的心思,傅荣华日后的路,更是不可限量,只要她能稳住。
孟芳菲手中书落地,“黛眉,你去敬事房一趟,爹爹给的人脉,是时候用了。”
整个后宫,除了傅家,其他入宫的哪个不是大家族,在这后宫,更是有自己的人脉。
而傅大人,虽是四品官员,可说白了,还是个毫无根基的新官员。
没有庞大的家族,这后宫,就注定是傅荣华一个人的战场。
可傅荣华的底气,是她如今的智慧,是她的手段,是她一步步重来的谨慎,属于她的幸运。
第二十八章
孟芳菲知道,自己不能在低调下去了,她必须要牢牢抓住玄昭帝的心。
与此同时,淑妃很快得知了孟芳菲的动作,她嗤笑一声,“你去和敬事房说一声,要是敢把孟家女的牌子放出来,别怪本宫不留情面。”
玉巧屈膝应是,很快就出去办事。
黛眉一脸郁色的回来,“主子。”
孟芳菲见她表情就知道了,“淑妃拦得?”
黛眉点头,“是,我刚到,淑妃身边的玉巧就来了。”
孟芳菲靠在软枕上,“嗤,她倒是下手快。”
她思索了一瞬,“罢了,她有张良计,我有过桥梯。”
德妃很快就知道了两边斗法的事情,她手指翻着首饰盒里的簪子,“去,给她们添把火,本宫倒要看看,孟芳菲可有其姐一半的聪慧。”
后宫的风波渐起,御书房里,敬事房端来了玉牌。
玄昭帝看了眼显眼处的玉牌,手轻轻划过,落在了末尾,傅荣华的名字前后,“就荣婕妤了。”他翻过牌子,语气平淡至极。
敬事房的管事公公沉默着退下,杜公公看了眼玉牌最显眼的名字,是孟家女郎。
玄昭帝开口,“你说,这孟家,似乎也起了心思。”
杜公公垂首,“孟家是陛下抬起来的,是起是落,还不是由陛下说了算。”
玄昭帝手指轻点,“你说的没错,既如此,就给孟家女晋位分吧。”
杜公公头埋的低低的,不在多言。
玄昭帝很快写好了旨意,“正五品婉容,你派人去宣旨。”
这道旨意很快炸开了锅,今夜侍寝的,依旧是傅荣华,可晋位分的,却是孟芳菲。
未侍寝就晋位分的,也只有孟芳菲一人了。
如此,侍寝这么多次,才晋位分的傅荣华,似乎就那么不起眼了起来。
秋水宫里,送走杜公公的傅荣华,却露出了一抹微妙的笑意。
前世的孟芳菲,可是稳稳当当的走到了妃位,虽不是很得玄昭帝喜爱,可也算是平稳。
而这一次,却早早的就露于人前,不得不说,这一次的孟芳菲,似乎有些乱了阵脚了。
不过是一次迁宫,就这么打乱了几个人的计划,不得不说,傅荣华心内还是松了口气的,这就说明了,未来是可以变化的,只要她稳住自己。
淑妃殿里又碎了几个花瓶,崔袖则是闭门不出。
飞星阁里,孟芳菲手中的毛笔一个错位,其中一个字就废了,她放下笔,“换下去吧。”
黛眉跟在她身后,“主子是在担心?”
孟芳菲揉了揉眉心,“有点儿,虽是按照我的意思前来,却总觉得有些不安。”
黛眉不解,“可,陛下虽为召主子侍寝,却晋了位分,这后宫女子,哪有位分重要。”
孟芳菲倒是沉稳,“只是此举,恐怕也惹了其他人的眼。”
黛眉为她奉茶,“主子说的是德妃娘娘吗?”
孟芳菲轻点头,“姐姐曾经说过,这位德妃娘娘,可不得了。”
她拨弄着茶水,“罢了,既入宫廷,哪还能万般由人。”
第二十九章
不提崔袖又摔坏了多少珍品,反正离太后回宫是越发近了。
如今这后宫中,一些风波越发的厉害了起来。
在孟芳菲晋位分的第三天,终于到了宣她侍寝的日子。
秋水宫里,傅荣华正煮茶,只见瑞雪走了进来,“主子,孟婉容那里出事了。”
傅荣华将茶水倒入杯中,“出了什么事。”
“淑妃派人将孟婉容叫到了清禧宫。”说着,她有些担忧,“主子,孟婉容不过刚要侍寝,淑妃就寻麻烦去了,主子这边。”
傅荣华喝了口茶,闻言就笑了,“你家主子的家世,暂时还引不起别人的忌惮,位分也是不高不低,哪里像孟婉容这般。”
孟芳菲家世好,在京都更是美名远扬,淑妃拿捏她,自然是应当的。
清禧宫里,淑妃明里暗里的嘲弄,孟芳菲自然听到了。
她不卑不亢,语气平淡,“娘娘教训的是,嫔妾定当谨记于心。”
她一张漂亮的脸上,没有任何怨愤的情绪,仿佛真就服了淑妃的管教。
可就是这样,淑妃却冷笑出声,“本宫素来听说,孟家有女百家求,今日一见,倒是与众不同,比起你姐姐,你倒是更多了几分好颜色。”
孟芳菲低头喝着茶,“不过是蒲柳之姿,比不过娘娘天资玉色。”
淑妃掩唇笑,“比起崔袖那个疯子,你倒是识趣多了。”
提起崔袖,淑妃的脸色极为难看,“若她有你一半懂事,本宫也不必罚她抄写经书了。”
孟芳菲不语,只是唇瓣带着淡淡笑意,似在认真听训。
一滴水,在这后宫可激不起浪花,可若是大浪,那么这水,早晚要沸腾起来。
如今,不过刚刚落入,就引起了一群女子的争夺。
傅荣华眼眸深深,这后宫,稳坐钓鱼台的,可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
前朝后宫,被他玩弄的死死的。
玄昭帝背着手,又做梦了,这一次,梦里的情感太过炽烈,他捂住胸口,眼眸深邃至极。
克制,是他一直告诉自己的,从小到大,他从未有多喜欢的东西,可在梦里,玄昭帝却明显感觉到了,他对那个女子浓烈的感情。
可这一切,在江山面前,玄昭帝几乎不用想都知道,梦里的他,选择的是江山。
那么,被放弃的就是那个女子,响起梦里撕心裂肺的痛,玄昭帝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如梦里看花,始终看不到梦中女子的身影。
手微微握紧,他看了眼月色,“孟婉容可来了?”
杜公公小心的开口,“已经到了一会儿了。”
玄昭帝走出了御书房,向着辰极殿而去。
辰极殿里,孟芳菲一身淡蓝色长裙,长发束再身后,露出清丽的五官。
玄昭帝走近,就看到她微红的脸颊,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了另一张艳若桃李的容颜。
“可会弹琴。”他淡声问。
孟芳菲垂眸,语气轻雅,“曾随着父亲学过。”
玄昭帝微抬下巴,“屏风后有琴,弹一曲给朕听听。”
第三十章
孟芳菲浅浅一礼,这才端坐于屏风后面,十指纤纤,袅袅琴音流出,悦人心肺。
玄昭帝微微合上眸子,似在专心听琴,琴音流转,不知过了多久,孟芳菲额间出现了汗滴,可哪位高高在上的帝王,依旧没有叫停。
她轻咬住唇瓣,只觉得手指有些发麻,殿外,杜公公低着头,他知道,陛下这是恼了。
时间慢慢流淌,直到,铮的一声,琴弦断裂,孟芳菲惊慌收回手,“陛下恕罪。”
她跪在地上,声音透着仓惶之色。
玄昭帝单手撑着头,微微睁开眼睛,“朕一直以为,孟家女,胆子很大。”
他语气有些意味不明,孟芳菲恍然间明白了什么,她身子有些发抖,还是太过急切了,“陛下,嫔妾有罪。”
她也不辩解,跪在屏风后面,头扣在地上。
玄昭帝缓缓起身,来到屏风后面,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未经朕允许,擅自插手敬事房的事,罚你今夜跪在殿内。”
孟芳菲没有去问,为何同样的事,德妃和淑妃就能做,而她就要受罚,她心里明白,“嫔妾谢陛下恩典。”
她明白,这已经是看在爹爹面子上了,若是赶她回去,孟芳菲闭眸,当初的崔袖,就是她的明天,还好,陛下给她留了颜面。
玄昭帝缓缓回到殿内,“明日,让杜公公送你回飞星阁。”
“嫔妾遵旨。”
傅荣华轻蹙眉,瑞雪连忙放下手中针线,“主子,你的手。”
傅荣华垂眸浅笑,“无事,不过是被针戳了一下。”
瑞雪有些心疼,“主子想做什么,交给奴婢就是,何必亲自动手呢。”
傅荣华眨了眨眼睛,有些俏皮,“这可不能交给你。”
瑞雪见她如此模样,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是奴婢愚钝了。”
傅荣华屈起手指,敲了敲她的额头,“你要记得,时时刻刻随着我的步伐。”
瑞雪点头,“奴婢明白。”
傅荣华摆手,“回去坐着吧。”
她摆弄着手底下的针线,眼眸深处划过一抹异样的光芒,如今,她不过是一个深爱帝王的普通女子罢了。
看着手中玄色的荷包,她笑了,殿外,杨嬷嬷看了眼殿内的火光,眉几不可查的皱了皱。
她看了眼远处的暗夜,又回头看了眼殿内,心内明白了些什么,只得轻叹一声,这后宫,对陛下动心之人,从来都不得善终,也不知这位傅主子,可会是例外。
辰极殿里,孟芳菲神色沉静,跪在殿内,却没有让她露出任何痛苦的神色,她一如既往的平静,那张美丽的脸上,甚至带着淡淡的笑意。
玄昭帝微微睁开眸子,透过明黄色的床幔看向殿内,眸子深处划过一抹冷色。
天光微亮,杜公公带着宫女太监进来伺候,对跪在地上的孟芳菲,视而不见。
直到玄昭帝开口,“杜公公,将她送回飞星阁,你亲自送。”
“奴才领旨。”杜公公嗓音尖细。
玄昭帝大步离开辰极殿,杜公公弯着腰,“孟婉容,请吧。”
第三十一章
孟芳菲挺直了背脊,“有劳杜公公了。”
杜公公退后几步,“孟主子说笑了,这是奴才该做的。”
得知孟芳菲在辰极殿待了一夜,才回到飞星阁,崔袖嫉妒的快发疯了。
原先她的注意力都在傅荣华身上,可如今,又被孟芳菲夺取了注意,毕竟比起孟芳菲的家世,和背后的能量,傅荣华完全不够看的。
淑妃更是神色不明,“你说,陛下对本宫,可是腻了。”
玉珍小心的看着她的神色,“娘娘说的什么话,这满宫,有谁能和娘娘争锋。”
淑妃神色冰冷,“孟芳菲,也不枉本宫高看她,”她神色森冷,“本宫倒要看看,她能撑多久。”
“入了这深宫,荣华败落,不过是眨眼之间。”淑妃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可惜,还有人看不透。”
她转头,“本宫要在太后回宫之前,废了崔袖。”
玉珍心内一惊,“娘娘。”
淑妃眼眸冰冷,“她给本宫的耻辱,本宫要自己讨回来,顺便让她知道,入了宫,这地位,就是根本。”
玉巧斟酌着开口,“若是如此,太后那里恐怕不好交代。”
淑妃轻抚鬓发,“你们却是忘了,陛下可不是太后亲子。”
玉珍和玉巧明白了,于是也不在多言。
崔袖正在计划着对付孟芳菲呢,玉珍就来到了宝平殿,“我们娘娘说了,崔淑仪不顾尊卑,特禁足于宝平殿,撤下敬事房的玉牌,免得崔淑仪忘了自个的身份。”
崔袖闻言猛然抬头,“她敢,王卿姝这个贱人,她敢!”
玉珍微微冷笑,“嬷嬷还在等什么,崔淑仪以下犯上,掌嘴十下。”
玉珍身后的嬷嬷上前,“崔淑仪,奴婢得罪了。”说完,抡起巴掌就打了上去。
崔袖被打蒙了,“来人来人,你们敢。”
还没等宝平殿的太监宫女反应过来,哗啦啦进来一群五大三粗的嬷嬷和太监,直接将一群宫女太监压住,其中两个更是直接压着崔袖。
任由那个嬷嬷啪啪啪的打着,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崔袖的脸颊就肿胀了起来,她嘴角更是流出来血迹。
十掌下去,她瘫软在了地上,整个脸都被打烂了,疼痛和屈辱,让她眼里满是恨意。
玉珍静静地看着,直到嬷嬷回到她身后,才开口,“我们娘娘说了,这里是后宫,你冒犯的,是比你位分高的淑妃娘娘,娘娘让你受着,你就得受着,若是还学不会规矩,自有嬷嬷亲自教导。”
崔袖呜咽着,却说不出完整的话,玉珍笑的更加得意,“你也别想着找陛下了,我们娘娘早先就同陛下禀报了,陛下得知你擅自闯入清禧宫,就将此事交给娘娘全权做主。”
她微微弯着腰,“我们娘娘让奴婢告诉你,尊卑有序,还望崔淑仪,莫要再忘了。”
她起身,“刘嬷嬷,娘娘命你留下亲自教导崔淑仪宫中礼仪和规矩,务必让太后娘娘归宫,见到的是一个知礼规整的淑仪娘娘。”
第三十二章
崔袖的事,很快各宫就知道了,傅荣华手指顿了顿,想起前世没有这回事,不,应该也是有的,只是时间不对。
而前世,她的脸也确实差点被毁了,这一次,她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顺便换了个人,崔袖就自作自受了。
她嘴角微微勾起,崔袖可不是这么容易被打垮的,她背后有太后撑腰,即便是淑妃,也没有想到太后为了娘家侄女,会疯狂到什么地步。
至于后期,太后似乎就闭门礼佛了,崔袖被赐死,她都没出现,说没有玄昭帝的手段,打死她都不信。
不过嘛,现在第一步已经伸出去了,后来的,就慢慢布置。
“陛下,淑妃娘娘差人禀报,说崔淑仪的事,已经处置好了。”杜公公小心翼翼的开口。
玄昭帝站在亭子里,闻言勾了勾唇角,“她倒是快,朕知道了,荣婕妤那里可还安生。”
杜公公心想幸好自己时刻关注着秋水宫,“荣婕妤倒是一如往常。”
玄昭帝沉默了一会儿,“她倒是个乖巧的。”
这话杜公公可不敢接,只能陪着笑在一旁。
玄昭帝话音一转,“婕妤的位分似乎有些低了。”他似自语,“德妃管理宫廷也良久了,也敢往上升一升了。”
他眉目淡漠,“朕拟旨,你去宣旨,”他说完,径直回了御书房,不一会儿,德妃封为贵妃的旨意就传遍了后宫。
淑妃的脸色青白交加,等回到宫里,就砸了一套青花瓷的瓷器。
孟芳菲眼眸闪了闪,“准备些东西,明日我们去拜见德妃娘娘。”
今夜玄昭帝并为召侍寝的,倒是一夜平静。
第二日,德妃的清韵宫就热闹了起来,离封贵妃的典礼还早,可德妃宫里,一些低位分的嫔妃都去庆贺了。
除了淑妃,傅荣华,还有一些喜独善其身的,其他人倒是都去了。
就连孟芳菲,都转而带着礼前去祝贺。
傅荣华突然就好奇了起来,孟芳菲这么一个清高的性子,又升位分又侍寝的,怎么会放得下手段,去讨好德妃呢。
除非,发生了些她不知道的事情,傅荣华微微眯起眼睛,似在思索。
就在这时,杨嬷嬷进来了,“主子,德妃封贵妃,主子可要去拜见。”
傅荣华垂眸,心里明白是谁让杨嬷嬷来试探的,她微微摇头,“陛下还未下旨让众妃去参拜,我如今去,怕是不太好,这后宫毕竟是陛下的,而不是德贵妃娘娘的。”
她说着,抿唇一笑,“我全听陛下的。”
傅荣华知道,德妃的身后,牵扯着庞大的利益,一旦和德妃扯上关系,那可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因此,这辈子她坚决规避德妃的阵营,不仅德妃的,其他人她也要避开,做个在玄昭帝看来,只依靠她的宠妃。
想起这个男人的绝情,傅荣华眼里划过冷芒,至今想想,心都是痛的,她一心将他放在心里,全心全意的信任,却换来了这样的下场,她怎能不恨。
第三十三章
还是太过信任了,所以一切崩塌的时候,才会这么迅速,而玄昭帝又太过冷情了。
夏日的阳光炽热,傅荣华避在一处凉亭,从她这里,正好能看到往来的嫔妃。
这不,就看到了一出好戏,孟芳菲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淑妃。
她刚给德妃道过喜,回来就被淑妃抓住了,此时跪在地上,脸颊被晒的通红。
夏日的太阳毒辣,往日里待一会儿就受不住了,偏偏淑妃罚她跪在这里两个时辰,这是明明白白要毁了她啊。
黛眉急的不行,“主子,实在不行,请陛下做主吧。”
孟芳菲被晒的有些头晕眼花的,闻言响起前夜的事情,顿时摇了摇头,“不,不能,她想起淑妃嚣张的做派,去,请德贵妃的人来,现在唯有她能救我。”
傅荣华轻摇着团扇,“呵,”她低笑出声,“回去吧。”
转身,不留痕迹的离开了这个是非地,果然,不一会儿,翡翠就带人来了,让黛眉扶起孟芳菲,随后差人送孟芳菲回了飞星阁,就径直去了清禧宫。
大致意思便是,孟婉容好歹是陛下的妃嫔,淑妃如此做派,委实有些过了。
谁料淑妃是个嚣张惯了的,顿时就打了翡翠好一个大巴掌,“怎么,以为自家主子得封贵妃了,就蹬鼻子上脸,踩在本宫头上了。”
她命人压住翡翠,“给本宫听好了,再是贵妃,她也不是这后宫之主,本宫可不怕她。”
翡翠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的时候挨了一巴掌,又挨了一顿排头,不少人都看到她脸上的巴掌印,这不是明摆着给贵妃娘娘难看吗。
而清韵宫里,德贵妃见状,直接带着翡翠跪在了御书房,“陛下,嫔妾知道是嫔妾鲁莽了,只想着淑妃妹妹平日里虽张扬了些,可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只是这次,她罚孟婉容跪两个时辰。”
她说着,眼里满是担忧之色,“大热天的,又是跪在石子路上,这不是存心想要毁了孟婉容吗,都是家里千娇百宠长大的姑娘,怎么受得了。”
玄昭帝神色不明,垂着眸子喝着杯中的茶,闻言,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女人,嘴角微微勾了勾,“贵妃想要如何?”
德贵妃轻叹,“淑妃妹妹也是太过在意陛下,一时昏了头,若是罚的过了,难免她心中悲伤,左不过罚抄个经书静静心。”
玄昭帝轻嗯了一声,“随你,你如今是宫中贵妃,后宫由你管着,朕也放心。”
德贵妃似松了口气,“如此,嫔妾也安心了些,嫔妾一心想着讨个法子,不妨扰了陛下,还望陛下责罚。”
玄昭帝眼里划过一抹嘲弄,面上依旧淡漠,“你也是为了这后宫安宁,朕心中明白。”
德贵妃行了一礼,“嫔妾告退。”
玄昭帝摆了摆手,“退下吧。”
等到人走了,玄昭帝嗤笑一声,“德妃这心思,越发的高了,连朕都敢算计了。”
他叫的是德妃,听的杜公公是心惊胆战的。
第三十四章
玄昭帝目光冷冷,“这后宫,朕的这群妃子,还真是各怀心思。”
杜公公不敢言语,在一旁侯着。
玄昭帝出了御书房,“随朕去秋水宫看看。”
秋水宫里,傅荣华正在屋内绣花,她手巧,玄色的荷包上,绣着精美的图案,相思豆串着串的围在上面,栩栩如生。
瑞雪见状就开口,“主子绣的真好。”
殿外,杨嬷嬷见到玄昭帝,吓了一跳,几个小宫女刚准备行礼,玄昭帝微微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
杨嬷嬷会意,也不敢多言,只是有些担忧傅主子莫说了不该说的话,惹了陛下心烦。
玄昭帝站在殿门口,就听里面传来说话声。
傅荣华绣着红豆,目光柔软,“自然是要绣好的。”
瑞雪恍然,“主子绣的是相思豆吧?主子莫不是……”
傅荣华轻嗔的声音传来,“瑞雪,你再说我就打你了。”
瑞雪笑嘻嘻的,“主子想着陛下呢,可瞒不过奴婢。”
傅荣华放下手里的针线,就去拧她,“坏丫头,越发胆大了,编排起主子来了。”
瑞雪连连告饶,“奴婢不敢了奴婢不敢了,奴婢这不是看主子不开心,有心想要哄一哄嘛。”
傅荣华轻哼,“你哪里看出来我不开心了,没得瞎说。”
瑞雪给她捏着肩,“奴婢自幼同主子一起长大,主子可瞒不过我,左不过是醋了,心里不舒服。”
傅荣华轻斥,“由得你瞎嘴多舌的,”末了她添了一句,“我原是知道不该的,可谁让我就扎进去了呢,这心里就针扎似的,我又能怎么办。”
瑞雪叹气,“主子从那次见过陛下开始,就日思夜想的,如今入了宫了,还同奴婢说就满足了,这般,奴婢看的也心疼。”
傅荣华声音有些低,“我本想着,入宫见到陛下,心里就满足了,可谁想着,这越发陷进去了,”她说着眉间染上了轻愁,“我如今什么也不盼,就盼着见到陛下就行。”
瑞雪停下手,“奴婢的好主子,你可莫要折腾自己。”
傅荣华抿唇,“他是天下之主,这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我就多看看陛下就行。”
瑞雪就握了她的手,“主子,奴婢晓得的。”
傅荣华睫毛轻颤,“这想着念着,就多了醋意,我娘常说,女子只有真正在乎一个人,才会嫉妒别的女子,可,我总是害怕,我这样想是不对的。”
她说着,声音有些哽咽,“便是为了陛下,我也不能做错事。”
瑞雪安抚她,“主子的性子,奴婢在了解不过,便是难受,也是自己心里想着,撑着,这样下去,奴婢就怕您在病了。”
傅荣华摇头,“不说这些了,你今儿说贵妃娘娘派人来了。”
瑞雪就点头,“贵妃娘娘派人赐了礼。”
傅荣华似乎也犯了愁,“我今儿没去给娘娘贺喜,心里总是不安生,若是娘娘生气……”
瑞雪有些犹疑,“既赐了礼,应当是不会的,贵妃娘娘最是宽厚了。”
第三十五章
傅荣华叹了口气,“我进宫本就是一心为了陛下,若是沾染上那些事,总是心内不舒服,更加是不想见得。”
玄昭帝转身,警告的看了眼杨嬷嬷,“今日的事,别告诉荣婕妤。”
两清对视一眼,低头不语,杨嬷嬷自然无不应。
玄昭帝离开以后,杨嬷嬷看了眼清荷清柳,“陛下说的,都记得了。”
清荷清柳低眉敛目的,“杨嬷嬷教训的是,奴婢谨记于心。”
杨嬷嬷满意的点头,今日玄昭帝也是突发奇想来的,因此秋水宫倒不是都看到了。
恰好李训又去办事了,一些小太监的,杨嬷嬷去警告了几声,也就应下了。
唯有清荷和清柳,等杨嬷嬷离开,连忙就进了殿内,“主子。”
两人屈膝行礼,脸上有些担忧之色。
傅荣华全做不知,“怎么了?”
清荷深呼吸一口气,清柳对着她点点头,她就一五一十的说了,“今儿陛下来了,在殿门口站了会儿,就又走了,杨嬷嬷不让奴婢们说,奴婢们觉得这样不好,就进来和娘娘透个底。”
傅荣华歪在软枕上,“哦?为何不听杨嬷嬷的,杨嬷嬷这般说了,那自然是陛下示意的。”
清柳坚定的开口,“奴婢的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婕妤您,任何人,奴婢们都不听的,只有婕妤的话,奴婢们才会听。”
傅荣华笑了,她示意瑞雪拿东西过来。
瑞雪拿了两个簪子,“这是主子赏的,你们做的很好。”
清荷清柳吓了一跳,“主子,这可使不得,奴婢们都是心甘情愿的。”
傅荣华吹了吹指甲,“拿着,你们一心向着我,我也不能薄待了你们,都是大好年华的姑娘家,衣服上做不了样式,头饰上倒是可以宽松一二。”
宫中的宫女衣服都是有讲究的,宫女们的夏装,一律是绿色,秋装则是褐色,冬装则是棕色,春装则青色,四季服装皆有讲究,错一步都不行。
而瑞雪今日着一身湖绿色宫女装束,清荷清柳则是浅绿色。
大宫女和其他宫女的衣服也是要区分开来,主子身边得脸的宫女们,可花色多些,而那些没等级的宫女,或者在主子身边没地位的,一律素雅为主。
花色也只有一种,一旦僭越了,可是要被仗责的。
所以,看一个宫女在主子心中的地位,看他们的衣着就能明白。
而太监们也是如此,只他们不同的是,也就两种颜色,春夏是青色,秋冬是深蓝色。
而各宫得脸的总管们,则是棕色,花色更是多样。
此时,清柳清荷得了簪子,心内有些欢喜,“主子放心,奴婢晓得自己的主子是谁。”
傅荣华撑着头,“今儿这事,别和杨嬷嬷说,免得她离了心,自己心里明白就行。”
三人齐齐点头,“奴婢明白。”
傅荣华摆手,“你二人去守着吧,免得她回来见你们不在,起了疑心。”
“奴婢告退。”清柳清荷退下。
瑞雪笑着开口,“清柳和清荷都是明白的。”
第三十六章
傅荣华轻笑,“她们若是糊涂的,我也不放心重用。”
瑞雪见她眉间有些懒散,“主子,不如休息一会儿?”
傅荣华摇头,“既然放下话,还有早点绣完的好。”
瑞雪点头,“那奴婢替主子整理丝线。”
杨嬷嬷转了几圈,来到了御书房,“陛下。”
玄昭帝手指微微动了动,“你看荣婕妤如何?”
杨嬷嬷头低垂,“老奴看,是个可扶起的,且,荣婕妤主子一心为陛下,若是扶起荣婕妤主子,倒是个好掌控的。”
玄昭帝神色不变,“若是扶起个没脑子,没得朕心烦的。”
杨嬷嬷忙回,“老奴观察过,荣婕妤主子为人沉稳聪慧,心中也不是藏奸的。”
玄昭帝想起少女的笑,揉了揉眉心,“朕知道,容朕想想。”
明明一开始确定的,这一刻,他竟然迟疑了。
杨嬷嬷愣了愣,也不敢多问,玄昭帝摆手,“你先回去吧。”
“是。”杨嬷嬷垂首退了出去。
玄昭帝靠在椅背上,神色不明,最近他被那个梦境扰的有些烦闷,他眉间有些阴郁。
想起梦里的女子,他眉心跳了跳,这声音,倒是同傅荣华有几分相似,只是比傅荣华,更多了几分妩媚多情。
心中莫名有种感觉,若是他按照计划走下去,恐怕就如梦中那般,最后只能是别离。
他突然开口,“杜公公。”
杜总管忙进来,“陛下。”
玄昭帝神色深深,“将那柄玉如意,赐给孟婉容。”
杜公公应是退下,玄昭帝叹了口气,“罢了,再看吧。”
飞星阁,孟芳菲接了赏赐,这下饶是她,眉间都多了些欢喜。
淑妃刚刚罚过她,下一秒,陛下就赐了玉如意给她,意思不言而喻。
而秋水宫里,傅荣华坐直了身子,“消息当真?”
瑞雪点头,“宫内都知道了,杜公公亲自带着玉如意去的。”
傅荣华抿唇,心内有些不安,不应该的,按理来说,陛下应该要立起来她,才对,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瑞雪看出她眉间的焦躁,“主子。”
傅荣华深呼吸一口气,不,无论如何,她自己都不能乱,沉下心神,她微微点头,“我知道了,李训还没回来?”
瑞雪摇头,“还未,倒是杨嬷嬷回来了。”
清禧宫里,淑妃脸色狰狞,“陛下怎么会看上这么个贱人。”她手指甲陷入掌心,“玉珍,你过来。”
玉珍附耳过来,随即点头,“奴婢明白了。”
很快,傅荣华就听说,孟芳菲屋里,内务府添了不少的装饰,她眉目淡漠,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
孟芳菲差人检查,“黛眉,带着人仔仔细细看清楚了,别有害人的东西。”
黛眉点头,“主子放心,奴婢学过医术,绝对不会有问题。”
淑妃把玩着指甲,“蠢货,”她眼眸冰冷,这世上,有千万种方法,可以让人中招,下毒是最没用的。
而不巧,她身边的玉珍,那一手调香的功夫,无人能比,不知不觉,就能让一个人,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第三十七章
想到这里,淑妃眼里的笑越发深了起来。
傅荣华手腕轻抬,露出玉白色的手腕,袅袅清茶氤氲,她神色宁静,“李训回来了?”
瑞雪点头,“在外面侯着呢。”
傅荣华勾了勾嘴角,“让他进来吧。”
瑞雪打开帘子,“李公公,主子叫你。”
李训走进来,“主子,奴才回来了。”
傅荣华轻轻抿了口茶,“事情办完了。”
她往后靠着,瑞雪自发替她捏肩。
李训垂着头,“是。”
傅荣华放下茶杯,“日后好好做事,我不会亏待你。”
“奴才必定忠心主子。”他再次表忠心。
傅荣华揉了揉眉心,“好了,下去吧,盯着点儿那群太监宫女,莫要让他们传了不该传的出去。”
“奴才明白。”他再次磕了个头,这才退了出去。
瑞雪见她神色慵懒,“主子可是累了。”
傅荣华莞尔,“一天天歇着,哪里就累到我了。”
瑞雪动作轻柔的捏着她的肩膀,“主子要不要出去走走,如今天色太阳将落,倒是凉快些。”
傅荣华闻言思索了下,“可。”
换了身衣服,傅荣华拿着个扇子,就带着瑞雪,清荷清柳,出了秋水宫。
御花园的的花倒是开的艳,傅荣华一路走来,心情也渐渐平稳了下来。
瑞雪见她神色舒展开,也松了口气,耳边响起脚步声,傅荣华停下脚步,偏头就看到孟芳菲过来。
傅荣华手放置在腹前,行了一个礼,“见过孟婉容。”
孟芳菲笑着受了,随后扶起她,声音清雅,“荣妹妹怎的有空出来走动了。”
傅荣华抿唇笑,“姐姐莫要笑话我了,明知我最是惫懒,若不是身边宫女一直催着,恐怕又要闭宫十几日。”
孟芳菲掩了唇笑,“往后咱们姐妹还是要多走动走动,这宫中妃子就这么些,如今新晋的妃子,侍寝的也就你我姐妹二人。”
傅荣华自然点头,“姐姐说的是,只是我骨子里就是懒得。”
“无妨,”她亲热的拉住傅荣华的手,“前边有个亭子,夏日里最是凉快了,不如妹妹随我去做做?”
傅荣华轻笑,“姐姐相请,妹妹自然无不从。”
两人走近凉亭,傅荣华轻摇着扇子,“夏日里的天炎热,这一会儿,就出了一身汗。”
孟芳菲吃吃的笑,“妹妹这身冰肌玉骨,姐姐看了都羡慕的很。”
傅荣华遮住眼里的光,“姐姐说笑了,姐姐出身名门,这一身气质,当真是羡煞旁人。”
孟芳菲压低声音,“说起这个,咱们那位崔淑仪,你可知道?”
傅荣华点头,“略有耳闻。”
孟芳菲勾唇一笑,“如今可真是闭宫不出了,仗着出身,直对上淑妃娘娘,真是。”她摇头,一副瞧不起的态度。
傅荣华假做惊讶,“这,尊卑有序,崔姐姐不会这般不知事吧?”
“说起来,两人早就结下了梁子,只不过,咱们这位崔淑仪,进宫还没看清局势,以为是在家中呢。”孟芳菲语气嘲弄。
第三十八章
傅荣华用扇子挡住了脸颊,“崔淑仪当真这般?”
孟芳菲笑吟吟的,“不是也是了,淑妃娘娘可不会饶了她。”
傅荣华轻语,“太后娘娘不日将回宫,淑妃娘娘这般。”
孟芳菲看了她一眼,“所以妹妹该多出来走走,瞧瞧,这消息就遗漏了吧。”
她压低声音,“就是因为太后娘娘回宫,淑妃才要压下崔淑仪的气焰,否则,你我都知道,凭崔袖那个胆子,怎么可能不闹腾。”
傅荣华一副惊吓的表情,她拍着胸口,小声开口,“这后宫,果然……”一副吓坏了的样子。
孟芳菲掩住唇瓣,“妹妹这胆子,日后可要练练。”
傅荣华连忙摇头,“我还是少出来吧。”
孟芳菲遮住眼里的异色,“若是妹妹实在怕,姐姐得空了,就去寻你一道。”
傅荣华感激,“多谢孟姐姐为妹妹打算。”
聊了一会儿,孟芳菲这才满意的走了,傅荣华起身,“我们也回去吧。”
回宫的路上,黛眉不解,“主子这般,是为什么?”
孟芳菲帕子轻点唇角,“自然是为了拉拢,荣婕妤这样的容貌,只能为友,不能为敌,除非,她彻底失了帝心。”
她眼神淡淡,“咱们这位淑妃啊,比起荣婕妤,差的远了,荣婕妤才刚刚初绽,这容貌,就已经如此绝色,若是盛开之时,你说,这后宫,有谁能比。”
孟芳菲摸了摸肚子,“她家世不如我,我给点甜头,她就只能靠着我。”
“主子身份尊贵,倒是不用如此。”黛眉低声说道。
孟芳菲摇头,“你不懂,贵妃娘娘倒是想拉拢,可依旧没有成功,荣婕妤这人,看着温吞,其实最不容易打动,唯有放下身段。”
黛眉有些不平,“主子的身份,何至于委屈自己。”
孟芳菲眉目浅淡,“这是后宫,我的身份再如何尊贵,在这后宫中,依旧是妾,哪怕是天子之妃,还是个妾。”
她目露野心,“唯有……”她话未完,“所以,黛眉,你要记得,不出挑时,便忍着。”
黛眉点头,“是奴婢愚笨了。”
傅荣华这边,瑞雪也不解,“孟婉容这是什么意思?”
傅荣华轻笑,“无非是拉拢人心的手段罢了,瞧着吧,以后有的闹了。”
瑞雪皱眉,“可会连累主子?”
傅荣华点了点她的眉心,“你放心,你家主子可不是傻得,任由她拿捏。”
瑞雪松了口气,“孟婉容身份到底是高了些,又亲自找主子,奴婢就怕她到时。”
傅荣华抿唇直笑,“贵妃娘娘那边,我都没动静,她,我没动作不是应该?”
瑞雪恍然,“还是主子看的长。”
傅荣华抚了抚鬓角,“还是要给该知道的人知道。”她嘴角笑容深了深。
辰极殿里,玄昭帝唤了一声,“杜公公。”
杜总管连忙进来,“陛下。”
玄昭帝揉了揉眉心,“替我准备清火的茶。”
“奴才这就去。”杜公公急忙走了出去,亲自去准备。
第三十九章
玄昭帝靠在椅背上,嘴角有些疼,他微微皱眉,看了眼奏折,眼神深了深。
杜公公亲自端来一壶清火的茶,“陛下。”
玄昭帝接过,喝了一口,杜公公这才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今夜可要翻牌子。”
玄昭帝手顿了顿,刚准备拒绝,突然转了话头,“宣荣婕妤侍寝。”
杜公公弯着腰,“是。”
是夜,傅荣华一身浅绿色纱衣,乖乖的坐在玄昭帝对面,时不时抬头偷偷看一眼。
玄昭帝放下手里的书,“你要说什么。”
傅荣华抿唇一笑,“陛下,嫔妾有事说。”
玄昭帝微抬下巴,“说。”
傅荣华犹犹豫豫,“今儿嫔妾去御花园,遇见孟姐姐。”
玄昭帝挑眉,“苦夏的日子,你倒是难得出门。”
傅荣华皱了皱小鼻子,“嫔妾本想尝试一下偶遇陛下的,结果,热了一身汗,也没有见到陛下。”
玄昭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哦?如此倒是朕的错了。”
傅荣华眼睛转了转,拉住玄昭帝的袖子,“是嫔妾的错,嫔妾不该听信话本子的,结果扑了个空。”
玄昭帝伸出手,直接将人拉进怀里,“什么话本子。”他语气有些懒洋洋的。
傅荣华凑近他耳边,低低耳语了一番。
玄昭帝攸然笑了,他低头,抬起傅荣华的下巴,“爱妃近来的胆子,越发大了。”
傅荣华媚眼如丝,“嫔妾同陛下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玄昭帝低低的笑,在她唇瓣亲吻了下,“朕喜欢。”
傅荣华手扶住他的肩膀,“陛下喜欢,嫔妾就开心了。”
玄昭帝抱起她,“春宵苦短,爱妃莫要浪费时间了。”
“嫔妾还没同陛下说孟姐姐的事呢。”傅荣华轻喘着开口。
玄昭帝落下床幔,“明日再说。”
“那明日,陛下还召嫔妾。”傅荣华语气娇软。
“好。”玄昭帝允诺。
“陛下金口玉言,可不能诳嫔妾。”傅荣华语气有些急促起来。
玄昭帝含糊的声音传来,“爱妃,你今日话有些多。”
“唔,嫔妾……错了。”
杜公公抬头的看着天边的月亮,胖乎乎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第二日晨起,傅荣华就被瑞雪扶着回了秋水宫,她懒洋洋的靠在软枕上,神色间一片慵懒春情。
抬起手打了个盹,“替我炖一盅雪梨汤。”她声音有些沙哑。
瑞雪屈膝出去,吩咐清柳去御膳房。
傅荣华窝起来,“我在休息会儿。”
瑞雪替她落下床幔,这才转身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傅荣华陷入床榻,很快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醒来,让她情不自禁的伸了个懒腰,“瑞雪。”
瑞雪端着温着的雪梨汤进来,“主子。”她放下雪梨汤,将床幔挂好。
傅荣华起身,穿好衣物,这才坐到美人榻上,“炖好了。”
瑞雪替她盛出来一碗,“一直温着呢。”
傅荣华接过喝了一口,嗓子总算舒服了许多。
瑞雪伺候她用完,这才开口,“孟婉容刚刚来了,奴婢给挡了回去。”
第四十章
傅荣华轻颔首,“日后少不得打交道,孟婉容这个人,是个笑里藏刀的。”
瑞雪端来漱口水,“奴婢明白的。”
飞星阁里,孟芳菲端起茶喝了一口,黛眉开口,“主子,荣婕妤这般,是否太过了。”
孟芳菲莞尔,“你觉得我的位分高,却没有想过,她侍寝的次数,还有她的封号,荣,可见陛下对她的喜爱,包括迁宫的事,黛眉,她这般,我还要放心些,若是当真见了我,我才不放心。”
她目光带笑,“我不怕恃宠而骄的妃子,我只怕,受宠而隐忍的妃子,那才是最可怕的,她如今这般,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帝王的宠爱是重要,可红颜易老,靠好颜色得来的,能长久几分?”
孟芳菲拿起帕子,轻压了压嘴角,“你且记得,德妃,才是我要注意的人,”
她说着,警告的看了眼黛眉,“你若是在学不会,莫怪我换了你,我要做的事,容不得任何人破坏,包括你。”
黛眉噗通跪下,“主子,奴婢只是觉得不值当的,奴婢以后一定改,请主子莫要换了奴婢。”
孟芳菲靠在软枕上,“你在这里跪着,好好反省反省,想想,究竟是哪里做错了。”
她说着,起身走进了内殿,黛眉咬住唇瓣,不敢在惹孟芳菲生气。
而进宫的孟芳菲,则是皱起了眉头,黛眉是忠心,可也太过意气用事,从小伴她长大,她也明白,黛眉是心疼自己,才会如此,可若她还是想不通,坏了事,她也不会再留下她。
“清荷,”傅荣华唤了一声。
清荷走了进来,“主子。”
傅荣华拿出手里的荷包,用盒子装好,“你将这个送去御书房,交给杜公公就行,你且过来,我同你交代几句话。”
清荷小心的捧在手里,“主子放心,奴婢一定送到。”
御书房里,杜公公拿着个盒子进来,他走到一旁侯着,直到玄昭帝停下笔,才小心的开口,“陛下,刚刚荣婕妤身边的宫女来了。”
玄昭帝微微眯起眼睛,“哦?她也学会邀宠了,说了什么。”他声音不喜不怒。
杜公公忙跪在殿前,捧起手里的盒子,“奴才检查过了,就是个荷包,荣婕妤亲自绣的。”
玄昭帝伸出手,“拿过来。”他打开盒子,看着里面躺着的荷包,“可有带话?”
“荣婕妤说了,这是她的心意,不是多贵重的东西,陛下喜欢就戴着,若是不喜欢,就丢一旁放着。”杜公公带着笑脸,斟酌着开口。
玄昭帝拿起荷包,想起那天听到的话,“她倒是有心了,别的没说了?”
杜公公摇头,“别的,倒是没说,只这些话,那小宫女就走了。”
玄昭帝把玩着荷包,“明儿替朕戴上,今夜就宣孟婉容。”
杜公公心内顿时了然,他寻思,得找个时间去见杨嬷嬷,通知一声,陛下改了计划,嘴里却应着,“奴才这就去宣旨。”
傅荣华捏紧手,希望别让她失望。
第四十一章
当听到玄昭帝宣诏孟芳菲侍寝时,傅荣华终于松了口气,她知道,她成功了。
心内陡然泛起了酸楚之色,傅荣华闭眸,傅荣华,别瞎想了,上辈子吃的亏还没够吗,这一世,再也不要为情所困。
瑞雪在一旁看着,“主子。”她情不自禁的开口,眼里有些担忧。
傅荣华扯起一抹笑,“我没事,瑞雪,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瑞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应了声,“嗳,主子有事叫奴婢,奴婢就守在外面。”
傅荣华点头,等瑞雪出去,她慢慢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美人,坐了下来。
轻扫峨眉色,对镜贴花黄,朱唇点绛红,芙蓉半遮面,傅荣华缓缓放下手中的胭脂,怔怔的看着,眼泪毫无征兆的落下。
她眼睛一眨不眨,直到最后一滴泪滴落在手边,傅荣华却笑了,“此一生,我对陛下,将再无情爱。”
她手轻抚着镜面,将脸颊轻轻靠了上去,最后一丝留恋,化为青烟消散,她缓缓闭上了眸子。
不知过了多久,瑞雪唤了声,“主子?”
傅荣华抬起头,“进来吧。”
瑞雪忙走进来,“主子,”瑞雪突然停住了声音,怔然而望。
傅荣华抬起头,嫣然一笑,“看什么呢,去准备水,替我净面。”
瑞雪恍然,“好,奴婢这就去。”
玄昭帝的手落在孟芳菲身上,嗅着她身上的清香,突然顿住,他低头,“你用了香料?”
孟芳菲不明所以,小心的回答着,“若是陛下不喜欢,妾这就去洗了。”
玄昭帝有些意兴阑珊,他站直身子,“杜公公,带孟婉容去收拾干净。”
孟芳菲脸颊涨的通红,有些懊恼自己的自作聪明。
杜公公内心唏嘘,忙带着人去了一旁的浴泉。
玄昭帝靠在软塌上,想起另一张芙蓉面,他神色深了几分,何时,他也会因为一个女子,被牵绊住了。
又想起脑海里的那道声音,痴痴缠缠的,玄昭帝闭上眼睛,思绪有些纷乱。
孟芳菲收拾干净,规规矩矩的走了进来,“陛下,”她小声叫了一句。
玄昭帝睁开眼睛,眼神中的冰冷,吓了孟芳菲一跳,她下意识打了个哆嗦,“陛下。”
玄昭帝起身,语气有些不耐烦,“夜深了,歇息吧。”
他径直躺在床上,“你自去软榻。”
孟芳菲委屈出声,“是嫔妾哪里做的不好吗?”
玄昭帝语气冰冷,“不该问的别问。”
孟芳菲顿时不敢吭声了,她抱着玄昭帝扔下来的被子,可怜巴巴的缩在了软榻上。
玄昭帝闭上眼睛,渐渐的陷入了梦境。
“你是不是宠幸了别的妃子。”他睁开眼,就看到熟悉的殿内,一个女子背对着他,声音哽咽。
熟悉的嗓音响起,“别闹,朕是天下之主,宠幸妃子不是应该的。”
“你明明答应我的,”啜泣声响起,“嫔妾若是不爱陛下,不慕陛下,陛下宠幸谁,与嫔妾何干。”
梦里玄昭帝上前,将人环在怀里,“是朕错了。”
第四十二章
他头抵在怀中人头顶,“以后不会了。”
“陛下说真的?”怀里女子声音惊喜。
“朕从不骗人。”玄昭帝轻笑着回答。
再次醒来,已经快到上朝的时候了,玄昭帝起身,见孟芳菲睡在榻上,面色丝毫没有变化。
“来人,”他开口,杜公公就带人进来,对于躺在榻上的孟芳菲,也没有任何表示。
玄昭帝微抬下巴,“替朕更衣。”
他需要去验证一件事,“将孟婉容送回去。”
下朝以后,玄昭帝径直像秋水宫而去,杜公公心脏微跳。
秋水宫里,接到杜公公的提示,杨嬷嬷就明白了主子的打算,这是对荣婕妤有了怜惜,准备另立他人了,不得不说,荣婕妤确实有手段。
玄昭帝进了秋水宫,微微摆手,“你们退下。”
清荷清柳担心的望了眼殿内,这才低着头退了出去。
瑞雪正在替傅荣华梳头发,“主子,今儿梳个什么发髻?”
傅荣华懒洋洋的开口,“又不出门,随意梳个舒服的就行。”
“嗳,奴婢晓得了。”瑞雪手巧的给她挽了个发髻,又简单插了个簪子,“主子,好了。”
她转身准备拿东西,突然面色发白,噗通跪地,“奴婢拜见陛下。”
傅荣华手微顿,连忙起身回头行礼,“嫔妾见过陛下。”
玄昭帝开口,“退下吧。”他上前几步,扶起傅荣华,“不必多礼。”
瑞雪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杜公公顺手带上了门。
傅荣华睁着明眸有些好奇,“陛下今日怎么会过来?”
玄昭帝搂着她坐在软榻上,“自然是想你了。”他把玩着傅荣华的手,“朕昨日宠幸了孟婉容,你可会生气。”
傅荣华内心暗骂了声狗皇帝,面上却是不显,她垂下眸子,“嫔妾不敢。”
话虽如此,可她语气里的醋意,都快将人埋了。
玄昭帝抬起她的下巴,“有何不敢的?朕允你说。”
傅荣华语气娇软,“但凡爱慕陛下的女子,几个愿意同别人分享的,嫔妾知道这句话陛下不喜,可嫔妾也不想瞒着陛下。”
玄昭帝松开手,将人箍在怀里,下巴搁在她肩头,“荣婕妤这个位分,太低了。”
傅荣华心突然跳了起来,只听玄昭帝开口,“你说,朕晋孟婉容位分可好?”
傅荣华闻言,手在他胸前画着圈,“陛下何必问嫔妾呢,嫔妾又做不得主。”她赌气一般,推了推玄昭帝的胸口,随后泄气般软在她怀里。
玄昭帝遮住眸子里的诡谲之色,他嗅着眼前之人身上传来的香气,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朕这几日,总是梦见你,梦见你质问朕,为何负你。”
傅荣华心快跳出来了,她身子依旧软若无骨,唯有一双眸子,瞬间莫测起来,“嫔妾听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陛下莫不是日日夜夜念着嫔妾。”
玄昭帝笑了,“朕自然念着你,毕竟不是谁都能如荣婕妤这般,让朕念念不忘的,”他手指落在她脖颈处,声音低沉。
第四十三章
微凉的手指,给傅荣华一种错觉,仿佛他随时会杀了自己。
上辈子死亡的阴影袭来,傅荣华内心的爱恨翻涌,她埋进玄稷怀里,“陛下这般,倒叫嫔妾心内不安了。”
玄昭帝轻叹,“朕有时觉得,你聪明的让人喜爱,有时,却觉得你危险,朕一向不喜欢在掌控之外的事,荣婕妤觉得自己是哪种。”
傅荣华环住他的腰,“嫔妾自然是陛下的,嫔妾整个人都在陛下手心,又往哪里逃呢。”
“你总是这般能说会道。”他推开傅荣华,捏起她的下巴,低头轻吻她的唇瓣,“但愿你一如现在,否则,朕不保证,会不会留下你。”
他起身离开,傅荣华发髻有些散乱,眼眸泛着一抹潋滟之色,直到玄稷的身影消失,她微微勾起红唇,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她慢条斯理的抚平衣裙,赤着脚来到铜镜旁,纤长的手指轻抚唇瓣,犹如惑人的妖精。
瑞雪走进来,“主子。”
傅荣华坐好身子,“替我重新梳一遍。”
瑞雪拿着鞋子过来,“虽是炎夏,可主子还是要注意身子。”
傅荣华穿好鞋子,“还是你关心我。”
她打量着镜中的人,幽幽笑了,“咱们这位陛下啊,可真是……无情”后面的两个字,她低低自语,瑞雪并没有听清。
只是拿起梳子,为她重新梳着发髻。
下午,飞星阁再次迎来圣旨,今飞星阁孟婉容伺候有加,特晋为庶四品月容。
圣旨一出,这下,清禧宫里,淑妃的指甲又断了一个,“不过短短半个月,好一个孟家女。”
她冷笑,“秋水宫那位荣婕妤,没有动静?”
一旁的玉巧摇头,“未曾。”
淑妃神色阴沉,“看来,是我高估了她,那东西送到飞星阁没有。”
玉珍点头,“送过去了。”
淑妃眼眸犹如淬了毒,“那就好。”
清韵宫里,翡翠扶着德贵妃消食,“娘娘,看来这位孟月容,是个能用的。”
德妃轻点头,“可还有别人。”
“那位赵贵人不错。”一旁的珍珠轻言。
“赵贵人,奴婢记得是六品京官家的嫡女。”翡翠还有些映像。
德贵妃微微点头,“既如此,你们安排一下。”
翡翠恍然,“娘娘是想……”
德贵妃微微摇头,“不过是试一试,一切只在陛下。”
翡翠点头,“奴婢明白,那,红玉那边。”
德贵妃轻笑,“本宫说过,出了清韵宫,后果自负。”
翡翠禁声,不在多言,想也知道,红玉是彻底被娘娘放弃了。
孟芳菲接了旨意,神色却不见欣喜。
身旁的黛眉低声问,“主子这是怎么了。”
孟芳菲揉了揉眉心,“如此事情,也不知是好是坏。”
黛眉闻言替她揉了揉额头,“依奴婢看,未必是坏事,主子也侍寝了两次,若是陛下不满意,也不会如此。”
她没有注意到,孟芳菲有些僵硬的神色,不过也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她的神色就恢复了平静,转而轻轻点头。
第四十四章
“你说的没错,”孟芳菲开口。
黛眉又说了一句,“还是有个孩子稳妥点,如今后宫还未有子嗣出生,若是主子第一个生出孩子,不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是最特别的,当然,若是皇子最好了。”
孟芳菲脸上倒是笑容多了几分,“你倒是安排好了,只是这孩子,也不是说来就来的。”
她话音转了下,“不过,我这飞星阁,也是时候整顿了一下了,否则这各宫的探子都防不住。”
她想了想,“内务府最近送来的东西,可都一一查看过,确定没有问题。”
黛眉点头,“主子放心,奴婢好歹会点医术,这些东西还是不在话下的。”
此时,秋水宫里,杨嬷嬷正在检查着内务府送来的首饰,随后叫来瑞雪,“这内务府送来的东西,也不一定就是安全的,除非是陛下赏赐的,否则,必定要仔细清洗着,万不可被钻了空子。”
瑞雪一一记下,杨嬷嬷见她听的认真,神色更加认真几分,“你是主子身边的大宫女,这些俗事,还有主子的吃穿用度,务必要严格把控。”
“谢嬷嬷,奴婢记下了。”瑞雪点头。
杨嬷嬷眼里多了些笑意,“不过,除了主子贴身的东西,其他的你到不用事事亲力亲为,清荷清柳他们,老奴看着是不错的,你抽空,也可以培养一二,这也是替主子笼络住人心。”
她看了眼屋檐,“主子最重要的,是稳住圣心,咱们做奴才的,就要让她在自己的地方,舒舒服服的,否则,若是哪里出了岔子,主子不舒服了,这陛下那边,也容易出差错。”
傅荣华坐在窗前,手中翻着书页,不一会儿,瑞雪就端着温茶走了进来,“主子喝口茶缓缓。”
傅荣华放下手里的书卷,“回来了。”
瑞雪将茶捧到她手心,“奴婢觉得,杨嬷嬷对主子还算尽心。”
傅荣华点头,“只要陛下的心还向着我,杨嬷嬷就是我们人脉,若有朝一日失了圣心,杨嬷嬷就要告老了,你要记得,只要她在秋水宫一天,我的盛宠就不会落下。”
瑞雪受教,“奴婢明白了。”
傅荣华抿了口茶,“最近宫中可不平静,你们无事多注意一下四面的动静。”
“奴婢晓得。”她替傅荣华整理好书籍,“主子最近怎么看起来医书了。”
傅荣华揉了揉眉心,“身边没个会医术的,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瑞雪想了想,“主子,奴婢听清柳说过,她有个小姐妹,家中是开医馆的,主子倒不妨试试。”
傅荣华放下茶杯,“这件事交给你去办。”
瑞雪先是一怔,随即大喜,“主子放心,奴婢一定给您办的圆圆满满的。”
傅荣华点了点她的鼻尖,“我自然放心你,否则也不会交给你的。”
是夜,宝平殿里却出了事,说是崔淑仪由于苦夏,这几日食不下咽,一时间竟饿的病倒了,而淑妃有令,不让太医去看望。
第四十五章
崔淑仪身边的宫女,见自家主子如此受苦,眼见着命都要没了,冒死冲出了宝平殿,求了清韵宫的贵妃娘娘,这才找来了太医。
太医这一诊脉,就发现崔淑仪纯粹是被虐待的,听说如今瘦的一把骨头,一听到淑妃,就吓得直哭,不住的说着求姑母救命。
据说是被身边的那个嬷嬷折磨的,贵妃娘娘去的时候,那真是吓得不行,一点儿都见不得生人。
德贵妃心中怜悯,就去求了陛下,免了她的禁足,德贵妃娘娘后脚刚走,淑妃就带着那个嬷嬷跪在御书房请罪。
自请禁足清禧宫,更是直言,将这个以下犯上的嬷嬷交给崔淑仪全权处置。
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说自己也没有想到,这跟嬷嬷胆子这么大,竟然敢虐待宫中娘娘,本是好意,想要教一教宫中规矩,谁承想会这般。
说着,就趴在玄昭帝腿上嘤嘤哭了起来,边哭还哽咽着开口,“陛下也知道,女儿家最好脸面,当初崔淑仪闯入我宫中,对着我就是一阵编排,还险些毁了嫔妾的脸,嫔妾躲在宫中许久不敢见人。”
她说着,捂住脸颊哭,“本想着,崔淑仪应家中无人教导,嫔妾怎么也是跟在陛下身边多年了,自然不能让人落了陛下的面子,陛下,是嫔妾错了,嫔妾有罪,还请陛下责罚。”
她说着,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看着玄昭帝,眼睛红彤彤的,一副委屈不已的样子,真真是我见犹怜。
杜公公内心咋舌,乖乖,淑妃娘娘可真是宝刀未老啊,这一番唱念俱佳的,话里话外都是她的错。
可这意思在明显不过,特意提前当日崔淑仪以下犯上的事情,这怎么着,都是崔淑仪不顾尊卑,别说陛下不会怪罪了。
就是崔家,也不敢说什么,毕竟,当初确实是崔淑仪的错,谁也不想落下个没有教养的名头,崔家还有几个姑娘没有嫁人,就为了这,也只能咽下这个苦头。
因此,崔淑仪这件事,还真就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更何况,陛下早就不喜崔家已久,否则也不会放任淑妃娘娘动手。
果然,只见玄昭帝扶起她,“朕知道你心中定然是怕的,崔淑仪如今也算是长了教训,贵妃又亲自来求情,卿姝也就给朕个面子,这件事就放下,至于这个嬷嬷,朕会让人带去宝平殿的。”
淑妃泪盈于睫,“还是陛下疼嫔妾,本也是嫔妾的职责,委屈些也没什么,为了陛下的后宫安宁,嫔妾担些恶名,也是不妨事的。”
她依偎在玄昭帝怀里,“陛下今夜可要去嫔妾处,嫔妾也有月余,未曾和陛下谈心了。”
她说着,凑近玄昭帝耳边,“嫔妾想陛下了。”
玄昭帝不动神色的拉开了距离,起身牵住她的手,“母后不日就要回来了,朕也要为卿姝善后,否则,母后可不会善罢甘休。”
想起太后那个老女人,淑妃顿时不说话了,“那陛下可要护好嫔妾。”
第四十六章
想起那个老太婆,淑妃眼里就划过一抹怨怼之色。
等看到淑妃从御书房平平安安出来以后,后宫中的妃子们顿时更加安静了起来,明显的,淑妃娘娘盛宠依旧。
至于崔袖,经过这一次的事以后,胆子明显小了许多,再加上家中寄信来,让她安分一些,别给家里惹事,她就更加深居简出了起来。
没事不出门,有事也不出门,整个人瞬间从原先的无脑嚣张,变成了胆小如鼠。
孟芳菲此时淡淡一笑,对着傅荣华开口,“荣妹妹瞧瞧,这就是没认清现实的下场,在这后宫中啊,若是没有本事,就少出风头,妹妹觉得呢。”
傅荣华是真烦她,崔袖那边刚出事,她就巴巴的跑来了自己这里,东一句西一句的扯着,话里话外都是让她站队。
傅荣华此时唇瓣带着笑意,一双眸子天然的妩媚,“姐姐这话说的倒是在理,妹妹就是胆子小,这才安安稳稳到如今,姐姐可就别拉着妹妹出门了,我如今可真是怕了。”
她说着,眼里还带着几分心有余悸,显得胆怯的紧。
可看着她那张精致的容颜,出落的越发水嫩娇艳,犹如盛开的芙蓉,美丽多情,一双眸子潋滟多姿,顿时,孟芳菲暗自恨的牙都有些疼了。
同样都是女子,为什么相差这么多,尤其是傅荣华那一身雪肌,莹润通透,看的她都忍不住眼热。
此时她老老的坐着,恰好露出那不盈一握的纤腰,在看她胸口鼓鼓囊囊的,回想起自己,顿时嫉妒上心。
无论她怎么保养,也不知是不是家中遗传,她这胸口,始终是起不来,虽说是弱柳扶风,称得上一声佳人袅袅,可对比傅荣华这样的富贵花,显然是不够看的。
想到这里,她只能安慰自己,以色侍人,终究是不能长久,这才压下内心的纷乱思绪,“妹妹这话说的,若是闭门不出,日子久了,谁还来早妹妹玩。”
她意有所指,“若是无人问津,妹妹这有些消息,可就落后了。”说着她掩唇咳了声。
傅荣华手指撑着下巴,“那倒是无妨,我也落得个清净。”
孟芳菲嘴角抽了抽,幸好被帕子挡住,否则她真是没脸见人了。
她说了这许久,见傅荣华始终油盐不进的模样,登时也有些无趣了起来,于是起身,任由黛眉扶着,语气颇有些嘲讽的开口,“但愿妹妹日后莫要后悔。”
说着,迈着袅袅步伐,如一阵柳絮般,离开了秋水宫。
傅荣华不禁嗤笑一声,这是恼羞成怒了,她眼里划过幽光,当真是可笑,她就盼着德妃出手,将她的玉牌撤下,否则,这戏怎么唱下去。
如今,孟芳菲显然是入了德妃一脉的,她今日又这般怠慢的样子,想到这里,她还真有些期待。
虽说如今德妃已经被封了贵妃,可没有正式行册封礼,这中间,谁也不敢说就不会出错。
想到这里,她微微勾了勾嘴角,唇瓣绽出笑颜。
第四十七章
果然不出她所料,孟芳菲出了秋水宫,就径直去了清韵宫,此时她坐在德妃下首,举止文雅。
德妃轻轻挑眉,“她当真是如此说的?”
孟芳菲轻轻点头,“姐姐,傅荣华显然不想入姐姐手下,这性子也太过胆小了。”
德妃轻压了压嘴角,“恐怕她不是胆子小,而是瞧不上我这个地方。”
德妃若说心中没有想法是假的,如今中宫没人,她又被陛下封为贵妃,掌管凤印,心思自然就活络了起来。
本来她很看好傅荣华,正好用来和淑妃打擂台,可如今她这般不知好歹,她垂眸,眼里划过一抹冷芒。
入夜,敬事房的人刚来,端着牌子跪在玄昭帝书桌前,“陛下,该翻牌子了。”
玄昭帝随口说了句,“今夜去秋水宫。”
敬事房的公公面色顿时不对,杜公公见状,直接上前去瞧,结果好嘛,上面的牌子,根本没有荣婕妤的。
玄昭帝抬头,神色一凉,“怎么,将荣婕妤的牌子点了就是。”
杜公公狠狠瞪了敬事房太监一眼,噗通一声跪下请罪,“陛下,是奴才疏忽了,荣婕妤的牌子忘了放了。”
玄昭帝手一顿,丢下手里的奏折,起身来到了玉牌前面,看了眼上面的名字,他神色直接冷了下来,第一眼就是孟芳菲,依次而下,可就是没有傅荣华的名字。
他似笑非笑的开口,“如今这敬事房的手,倒是越发长了,连朕的嫔妃都敢管上了。”
敬事房总管内心凉了一大截,他实在没有想到,荣婕妤在陛下心里竟然如此重要,连犹豫都没有,直接就点了。
明明,如今看着孟月容更加的得宠,甚至晋位如此快,因此,德妃娘娘吩咐了,他们也就照办了。
玄昭帝直接抬脚,一脚就踹了上去,“狗奴才,连朕身上都耍上了,看来是没留着的必要了,拉出去杖毙。”
“噼里啪啦”玉牌掉落在了地上,幸好是特殊玉质雕刻,这才没有碎裂,可即便如此,也有好几个直接有了裂缝。
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孟芳菲的牌子,杜公公跪在一旁,声都不敢吭。
不一会儿,就有两个太监,拖着敬事房总管就要离开。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奴才是冤枉的,奴才再也不敢了,陛下饶命啊。”随着声音远去,御书房也恢复了安静。
玄昭帝回身,“行了,和你又没有关系,这些玉牌,送去敬事房重新雕刻,今夜就先这样了。”
杜公公犹豫了一下,“那秋水宫可还去。”
玄昭帝眯了眯眼睛,想起那个笑起来如芙蓉一样的女子,“罢了,发生了这样的事,就不去了。”
杜公公应了一声,就叫人进来收拾,随后亲自拿着托盘去了敬事房。
今夜发生的事情,没有瞒过后宫,德妃更是碎了一个茶杯,脸色尤其的难看,她快速收拾好心情,“是本宫这次急躁了。”
翡翠忙整理碎片,“娘娘莫急。”她示意小宫女进来收拾。
第四十八章
她垂眸,“你说陛下如今是什么意思?”
翡翠思量着开口,“奴婢觉得,陛下倒也不是恼了娘娘,许是太后回宫的消息,太后和陛下一向不和。”她说着,忙跪下请罪,“奴婢有罪。”
德妃神色明明灭灭,“你无错,是本宫操之过急的,如今太后回宫,陛下想让太后看到是,是后宫和乐,以证明没有太后坐镇,后宫也不会乱。”
她深呼吸一口气,亲自扶起翡翠,“你和红玉自幼跟着我,可知,为何相比红玉,本宫更加偏爱你吗。”
翡翠茫然的摇头,“奴婢不知。”
德妃叹了口气,“因为,比起红玉,你和本宫才是真正的一心,自从入宫,红玉许是有了念头,更多的是规劝本宫,而你,却为了本宫不惜打破规矩。”
她幽幽叹了口气,“本宫以往未曾想过红玉会那般,只是琢磨着,她也许是性格原因,谁知,她当真存了那种心思,说不伤心是假的,你我主仆三人一同长大,本宫实在是寒心。”
她微微闭眸,“珍珠再如何,也是后来的,如今本宫能用的,只有你了,翡翠,你要帮本宫。”
翡翠用力的点头,“娘娘放心,奴婢的命是娘娘救的,没有娘娘,奴婢早就没了,赴汤蹈火奴婢都为娘娘走过去。”
德妃目光柔和,“不必如此,只是,若是本宫日后昏了头,只盼你能及时发现,今日若不是你点醒,本宫差点就做了错事。”
她双手紧握,“本宫一步步从东宫走到如今的位置,踏错一步,都是深渊,本宫绝不能输。”
秋水宫里,傅荣华手指落在枯叶上,剪刀落下,枯叶慢悠悠落在了地面上,她偏头笑了,眉目姝丽,宛然生花。
李训跪在地面上,“主子。”
傅荣华幽幽开口,“我要你助淑妃一步,但切记,莫要让她压过德妃,只有河蚌相争,我们才能渔翁得利。”
“奴才明白了。”傅荣华放下剪刀,看着地面的枯叶,“素来只闻新人笑,哪会听的旧人哭。”她唇瓣扬起笑容,让人望而遍地生寒。
清禧宫里,淑妃埋下的探子得知了这件事,顿时就有了注意,她走到这一步,可不是靠的这份嚣张。
眼看着德妃就要封贵妃,她内心怎么可能平衡,如今听闻德妃办的昏事,她几个翻转,已然有了注意。
于是,示意小宫女过来,在她耳边轻语一番,随后靠在一旁,“本宫就看看,这次你能不能晋位。”她眼里划过讥讽之色。
御书房里,一个太监小心的来到此处,很快,就拿了个东西离开。
日子缓缓的度过,在太后回宫这一日,崔袖突然病重。
刚刚回宫的太后,还没来得及召见后妃,就被侄女病重的事,打乱了步伐。
她亲自来到宝平殿,当看到宝平殿的陈设时,顿时怒不可遏,一见侄女脸色苍白,一副病危的样子,顿时就怒火冲天,“皇帝,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第四十九章
淑妃立马抢先开口,“太后娘娘,陛下最近可是特意嘱咐德妃姐姐照顾崔妹妹的,怎的,崔妹妹成了这般模样。”
她说着,似有些懊恼,“瞧嫔妾都忘了,姐姐现在是贵妃了。”
太后闻言,目光凌厉的看了她一眼,“哀家最近听说了一些事,不知淑妃可要听听。”
淑妃行了个礼,“太后娘娘尽管提点,嫔妾自当洗耳恭听。”
身后姗姗来迟的德妃心内有不好的预感,她看了眼淑妃的样子,眉心跳了跳。
玄昭帝并没有理会几人的交锋,转而开口,“太医会还没到?”
太后握住崔袖的手,声音冰冷,“哀家听说,淑妃娘娘给袖儿立规矩。”
淑妃声音脆生生的响起,“这事太后娘娘您也知道了,嫔妾知道您疼崔妹妹,可,崔妹妹刚一入宫,就贸贸然闯入了我殿中,当时可吓坏嫔妾了。”
她说着,帕子压了压眼角,一副楚楚动人的姿态。“嫔妾当时险些被毁了容貌,这也就罢了,总不能被天下人耻笑太后娘家没有规矩吧,嫔妾也就只能忍下委屈,亲自教导一番了。”
她睁眼说瞎话,“本来是好意,嫔妾记得,当时崔妹妹就懂事了许多,那时还好好的,怎的德妃姐姐一接手,崔妹妹就成这般模样了,看的怪让人心疼的。”
德妃脑子炸开,瞬间就明白了王卿姝这个女人的想法,她张了张嘴,就准备开口。
谁承想淑妃已经哎呀一声,倒在了玄昭帝脚边,“这件事,嫔妾可是请示过陛下的,陛下也同意了,更没有治嫔妾的罪,可见嫔妾的教导还是有成效。”
德妃心口一颤,想说的话就这么吞进了嘴里,她陡然想起,自己最近昏头时伸出的手,一时间寒气弥漫全身。
恰在此时,淑妃话语转向了她,“德妃姐姐,妹妹说的可有错,陛下可不会随意包庇妹妹呢,你说是嘛,德妃姐姐。”
此时太医终于赶到,太后也顾不上责问他们,直接让开位置,让太医把脉。
太医这一把脉,连忙就开口,“崔主子这是热症,吃几副药就好了。”
太后就开口,“那还不快些写药,哀家的袖儿,哀家才离开多久,你刚进宫,就被磋磨成了这个样子。”
她边说,边恶狠狠的瞪向德淑二妃,偏偏淑妃此时火上浇油,“王太医啊,崔妹妹这可还有别的毛病?”
“这,”王太医一时语塞。
淑妃见状,眼睛一亮,“太后娘娘和陛下今儿都在这,你尽管说便是。”
王太医松了口气,这才开口,“崔主子这身子,更多像是近期惊吓所致。”
“啊,近期惊吓所致,”她特意咬紧了近期两个字,似有若无的看了眼德妃,眼里划过嘲讽之色。
德妃闭眼,已经明白了她接下来想干什么了。
王太医点头,“癔症,外加上一些别的原因,崔主子才病成了这般。”
淑妃示意他退下,这才掩住唇瓣,“嫔妾听说,最近德妃姐姐,可是经常来宝平殿呢。”
第五十章
德妃跪在地上,“太后娘娘明鉴,嫔妾是为了崔妹妹着想。”
淑妃接口,“呦,口口声声为了崔妹妹,可,崔妹妹往日里也没有这般,病的如此重,这眼看着,姐姐真以为别人不知道你想什么,崔妹妹家世贵重,姐姐倒是好心呢。”
玄昭帝冷声开口,“此事淑妃也有些责任,禁足在清禧宫半月,至于德妃,朕将后宫交给你,却未曾想崔淑仪病重如此,你看护不力,贵妃之事暂且压下,收回你管理之权。”
他顿了顿,似在思索,就在此时太后开口了,“皇帝,哀家既然回来了,这后宫之事,哀家也可……”
谁知她还没说完,玄昭帝就打断,“母后这是诛儿子的心,您刚回宫,儿子就让您代掌凤印,管理后宫,岂不是要天下人唾骂儿子不孝。”
一句话堵的来太后噎了噎,“只,哀家实在不放心袖儿。”她眉间一副担忧的样子。
玄昭帝想了想,“今日起,让崔淑仪移至永寿宫,交由母后亲自照顾,如此,母后可放心了。”
太后神色阴沉了瞬间,随后恢复了笑容,“皇帝孝顺哀家,哀家自然是高兴的。”
事情圆满解决,玄昭帝就先离开了,太后看了眼德淑二妃,神色冷了下来,“今日之事,哀家会查清楚。”
淑妃掩了唇瓣笑,“太后娘娘查,嫔妾自然放心,陛下禁了嫔妾的足,嫔妾就不打扰太后娘娘了。”她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开。
太后阴鸷的目光划过德妃脸庞,“德妃也回去吧,哀家在看看袖儿。”
德妃低眉敛目,“嫔妾告退。”
她走出宝平殿,手就紧紧握了起来,“今日过后,本宫恐怕要成为后宫的笑柄了。”
翡翠扶着她的手,一时间不知如何安慰,最后只能说了一句,“娘娘,来日方长。”
“呵,王卿姝,你断了本宫的路,本宫又岂会让你好过。”德妃想起位分之事,心就痛的滴血,最愤恨的就是,她代掌凤印被收回,管理六宫大权也被落了下来,真是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秋水宫里,傅荣华落下一子,垂眸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瑞雪端着山楂糕进来,“主子,吃点消消食。”
傅荣华好笑的开口,“怎的想起拿这个。”
瑞雪有些担心,“您今日多用了一些,奴婢怕您积食,”
傅荣华闻言,唇瓣笑意深了几分,“无妨,不过是今日心情好,故而多用了些。”
瑞雪还是担心,“主子就当个零嘴吃吃。”
傅荣华摇头,“罢了,依你依你。”
清荷从外面进来,“主子,德妃娘娘的贵妃之位被撤了,淑妃娘娘禁足半月,不仅如此,德妃娘娘的还被夺了掌管六宫之事。”
傅荣华棋子落下,随后捏起一个山楂糕,“崔淑仪病重,太后自然是要发落了,淑妃先发制人,得到了陛下的承诺,德妃,又早先惹了陛下不喜,如此倒也正常。”
清荷似懂非懂,只觉得自家主子说的都对。
第五十一章
“接下来,就看看是谁接下这后宫之事了。”傅荣华唇瓣笑意浅浅。
御花园里,玄昭帝坐在凉亭里,“杜公公,你觉得这后宫,交给谁掌管为好。”
杜公公替他奉茶,闻言低着头,语气恭敬中带着笑意,“这自然是陛下给谁,谁就合适。”
玄昭帝把玩着茶杯,“你这是越发滑头了。”
杜公公连忙讨饶,“陛下可冤枉奴才了,奴才这样,还不是陛下允许的。”
玄昭帝放下茶杯,“朕记得,叶贵嫔一向深居简出的,倒是适合的人选,如今妃位还有空缺,便封为贤妃,迁入清萝宫,代掌后宫事宜。至于这凤印,暂且留在朕这里。”
圣旨一下,后宫有些哗然,这新晋的叶贤妃,也是东宫的老人了,只是家世不显,自来性子最是安静,如今陛下将权柄给了她,还封了妃位迁了宫,简直是一下子将她拉到了台前。
此时,新晋的叶贤妃怔怔的看着摆在桌面上的圣旨,随后叹了口气,“恐怕日后,再无安宁日子了。”
她双眸浅淡,柳叶眉清浅,鹅蛋脸,五官柔软,整个人犹如清风,泛着淡淡的温柔和内敛。
此时一身烟青色拢纱长裙,挽起的发髻简洁雅致,整个人似江南的水。
秋水宫里,傅荣华却是微怔,想起叶夏时,她眼里的笑容总算真切了起来。
是她啊,她垂下眸子,只是有些淡淡的可惜,现如今,她们还素未相识。
想起前世,她因盛宠在后宫独一无二,所有人,有惧怕她的,嫉妒她的,羡慕她的,唯有叶夏,第一次见面,就请她喝了茶。
后来,她和叶夏相处时问她,“同为后妃,为何你对我这般不同。”
叶夏当时垂眸浅笑,犹如烟雾里的轻纱,曼妙清雅,“长得这般好看,我依然喜欢几分。”
傅荣华带着几分疑惑,“可是,淑妃也很漂亮。”
叶夏那时掩唇笑的欢快,“淑妃美则美矣,心却不好,哪如你一般。”
想起这些,她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恐怕,这一世要让她失望了,她也终将变成淑妃德妃那样的人。
那时,她恐怕恨不得躲她远远的,那样一个不喜争斗之人。
“主子,杜公公来了。”瑞雪走近她,轻声细语的提醒。
傅荣华敛眸,“莫要让杜公公久等了。”
杜公公此时正喝着茶,李训侯在一旁给他说话,见傅荣华出来,杜公公忙起身,“奴才见过荣婕妤。”
傅荣华避开半个身子,“公公多礼了。”
李训忙扶着他,“这是我们主子给公公喝茶的。”
杜公公推迟了几下,被李训塞到了袖子里。
傅荣华就抿了唇瓣笑,“给公公就收下便是,一点点吃茶的钱,也入不得眼,不过是闲时吃茶松快松快。”
杜公公笑着开口,“那奴才就不客气了,奴婢今儿来,是有好消息的,陛下召了荣主子侍寝,荣主子准备准备,届时轿撵来接。”
傅荣华轻点头,“辛苦公公跑一趟了。”
第五十二章
等到人离开,傅荣华这才抬眸,“杨嬷嬷去哪了?”
瑞雪走过来,扶着她起身,“杨嬷嬷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有熟人。”
瑞雪说着犹豫了一下,“主子,杨嬷嬷怎么说都是咱们宫里的嬷嬷,若是一直这般,恐怕难和主子齐心。”
傅荣华欣慰的笑了,她走到凉亭坐下,轻轻摇着团扇,“她同你们本就不一样,你只要记得,和杨嬷嬷接触,敬着些就行。”
瑞雪闻言就点头,“奴婢听主子的。”
李训此时走了过来,“主子,已经送杜公公离开了,奴才和杜公公聊天时听到一个消息。”
傅荣华示意他说。
李训就开口,“听说德妃娘娘是因为敬事房玉牌之事,才惹的陛下大怒的,不过,奴才总觉得,这像是杜公公可惜透漏出来的。”
傅荣华团扇遮住唇瓣,闻言唇瓣多了笑,“你猜的没错,虽说,确实是因为这件事,不过,作为陛下身边的大红人,自然要多为陛下说些好话。”
清荷匆匆走进来,“主子,又出事了。”
“哦?”傅荣华抬眸看去。
清荷先是行了一礼,这才继续开口,“是启贤宫里的赵昭仪,今日下午用完膳,就呕吐不止,太医来一把脉,发现赵昭仪中毒了,如今叶贤妃已经差人抓住了罪魁祸首,正指认淑妃娘娘呢。”
傅荣华眉眼微挑,“陛下可去了。”
清荷摇头,“未曾,叶贤妃派人去请示了陛下,陛下只说杖毙了那个宫女,只字不提淑妃的事情。”
傅荣华眼里笑意深了起来,看来,后宫这潭水,终究是被她搅混了,前世她独宠在先,至于后面的事,那时她斗倒了淑妃,也因为她的缘故,德妃一时间风头无两。
后她身死,可惜了,没有看到德妃的下场,她遮住眸子,眼里冷意浮现。
“主子,”瑞雪叫了声。
傅荣华回神,“待了有一会儿了,先回去洗漱一下,晚上还是去辰极殿。”
“是。”清荷应了声,就去吩咐小宫女们准备东西。
清柳在一旁盯着,防止有人在水里下东西,害了自家主子。
辰极殿内,冷香幽幽,傅荣华一身浅黄色纱裙,坐在美人榻上。
乌黑发丝垂落在后背,在朦胧的灯光下,更透出几分惑人的美。
玄昭帝示意杜公公等人出去,他直接坐在傅荣华身边,将人拥在怀里,“可喜欢荣这个封号。”
傅荣华乖巧回答,“陛下给的封号,嫔妾都喜欢。”
玄昭帝向后靠去,两人箍在怀里,“朕今日晋了叶贤妃,不日就是封妃仪式,明日朕下旨,晋你的位分。”
傅荣华抬头,眼里布满了惊讶之色,还有疑惑,“陛下,嫔妾也未曾做什么值得晋位之事,如此,是不是不妥。”
“呵,”玄昭低笑出声,他将人抬起,放在自己身上,“伺候的朕满意,就是最大的功劳。”
傅荣华顿时脸颊了羞红,她眼里水光潋滟,娇娇的看向了玄昭帝。
第五十三章
“你安心便是,”他掐着傅荣华的下巴,在她唇瓣落下一吻。
“顺仪可好,荣顺仪,”他嘴角微微上翘,带着几分懒散之色。
夜深时,清韵宫里,德妃已经顾不得傅荣华这边,她坐在窗边,神色幽幽的。
翡翠和珍珠就陪在她身边,此时,翡翠安慰她,“娘娘,不过是一时退步。”
德妃勾起唇瓣,“本宫知道,本宫只是没想到,淑妃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是本宫这次轻敌了。”
她慢条斯理的抚了抚袖子,“这后宫中,能够和本宫斗的,只有一个淑妃,如今是本宫棋差一招,下一次,可就未必。”
风乍起,叶贤妃合拢书页,“起风了,这后宫,也要乱了。”
她身边跟着一个圆脸的宫女,闻言有些担忧的开口,“娘娘,如今的后宫,陛下交给你,恐怕是有些……”
叶贤妃神色淡淡,“陛下给的,我也推不开。”
次日一早,傅荣华就回到了秋水宫,她前脚刚走,后脚圣旨就跟着出来。
秋水宫傅荣华,秀外慧中,姝丽娟华,朕心甚悦,今日起,封为荣顺仪。
飞星阁孟芳菲,德容兼备,柔顺恭婉,朕心甚颜,今日起,封为正四品淑容。
一石激起千层浪,若傅荣华还算正常,孟芳菲直接就一飞冲天了。
短短不到半年,来了个接连晋位,简直是,匪夷所思。
永寿宫里,太后闻言眼神阴狠,“那个孟淑容,是谁家贵女。”
她身旁的嬷嬷低眉回,“是孟太傅家的。”
“这个看东西,哀家就知道,好,好的很,哀家听说,她极为亲近德妃。”她神色阴沉至极,眼神更是淬了毒一般。
“是。”嬷嬷回答。
太后话音一转,“你将新入宫嫔妃的家世性格容貌,和哀家说一遍。”
于是,嬷嬷就轻声说了起来,听到傅荣华的名字,她开口问了一句,“荣顺仪,可是今早一起晋位的那个?性格如何。”
嬷嬷恭敬回答,“性格温顺,只是显少出门,陛下对她还算宠爱,虽比不过孟淑容,但也算拔尖。”
太后手指落在桌子上,“和德妃关系如何。”
“未曾听过有关系。”嬷嬷摇头,只做不知。
太后眉头皱了又松开,“罢了,如今最重要的是袖儿,德妃和淑妃那两个心黑的,哀家必定会为袖儿讨回来。”
辰极殿里,玄昭帝罕见的没有批阅奏折,此时他对面坐着叶贤妃。
两人在棋盘上对弈,叶贤妃声音浅浅,“陛下怎么想起来让嫔妾掌管后宫。”
她眉目清然,语气不急不慢,“就不怕,嫔妾届时对陛下的宠妃下手。”
玄昭帝神色漠然,“随你。”
贤妃浅笑,“嫔妾看你如今的样子,想来是遇见了可心人,依陛下的性子,淑妃很快要沦为弃子了。”
她似有些好奇,“嫔妾当真是有些疑问,陛下是怎么短短一个月,就收拢了朝堂大半的权柄呢,要知道,依陛下往日里的作风,最喜欢做的,就是猫戏老鼠了。”
第五十四章
她顿了顿,“更何况,陛下可是实实在在的逮住了他们的把柄呢。”
她笑吟吟的,“那可都是群老狐狸,依嫔妾对陛下的了解,若是早就有这些把柄,也不会现在才出手。”
玄昭帝将棋子落下,“你输了。”
叶夏放下棋子,“嫔妾在同陛下说朝堂,陛下倒是趁人之危。”
玄昭帝神色冷漠,“不敢你问的,就别问。”
叶夏轻嗤,“当初,让我替你看着德妃的时候,可不是这般。”
她说着,眉眼上扬,“江南谢家,这几年的动作可不小,谢家传承悠久,历经了三朝,依旧屹立不倒,可却将自家嫡女送到你身边做个妾,怎么看,都不简单。”
她眉目轻蹙,“他们所求,恐怕不简单,嫔妾读过一本书,里面记载前朝谢家女,拒不入宫为后,直言不语别人共侍一夫,可谢昭,却入了你身边,玄稷,你说,他们为什么呢。”
玄昭帝冷冷看她,“叶夏,你最近越发放肆了。”
“哈哈哈,”叶夏一改往日的清浅之色,笑的有些癫狂,“我放肆,玄稷,你是不是忘了。”
“闭嘴。”玄昭帝看着她,目光如寒冰,切割着叶夏的身体。
叶夏目光一寸寸冰凉,“陛下啊,”她咬牙站了起来,“我孩子的仇,我必定亲手报,谢昭,谢家,一个逃不掉。”
玄昭帝转身,“朕答应过你的。”他声音森冷,“叶夏,你不要妄动。”
她恢复了平静,“嫔妾知道了。”她双手放于腹前,一步步走出了辰极殿。
玄昭帝揉了揉眉心,“谢家,”他目光淡淡,“朕总会让你们知道,这天下是谁的。”
德妃将一封信封好,递给一旁的翡翠,“替本宫寄回家中。”
翡翠接过信,心内有些激动,虽陪着小姐入宫多久,可,在她心里,谢家才是他们的家。
德妃坐直身子,入宫太久了,竟然让淑妃和太后忘了,她出身江南谢家,自以为能将她打落,这天下文人,以谢家为师,只要她不想,谁也拿她没办法,陛下也不行。
秋水宫里,傅荣华研磨,随后抬笔在宣纸上落下一个字,“谢。”
江南谢家,德妃母家,天下文人最向往的地方。
上辈子,她放下毛笔,轻轻点了点谢这个字,目光深邃如幽。
真是好一个家世,真是好一个大家世族,其中龌龊,真想让天下人看看。
眉目微敛,这小小的后宫,却藏着多少鬼魅心思,魑魅魍魉众多,一个个美艳的皮囊下,藏着的都是画皮女鬼。
就像她,从地狱爬出来复仇,她本就不傻,前世死的太过蹊跷,明明同姓谢,她的好友却温柔轻软,而谢昭,当真是应了那句,美人画皮,蛇蝎心肠。
她其实很想问问,死在他们谢家的无辜之人这么多,谢家可会愧疚,应该不会,否则就不会为了谢家的荣耀,让这么多人为他们填命。
将宣纸撕碎,拿起一旁的烛火,燃烧成灰烬。
第五十五章
前世疑点太多,可惜那时候已经容不得她查了,而这一世,她在暗,谢昭在明,她不会再输。
手紧握,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平复了心中的激荡。
叶贤妃回到清萝宫,神色就沉了下来,响起谢昭,她目光有瞬间的杀机。
大宫女朝寻走了过来,“娘娘。”
叶贤妃抬头,“打听的怎么样了。”
朝寻屈膝一礼,“奴婢听说,秋水宫的荣顺仪,飞星阁的孟淑容,近来比较受宠。”
叶贤妃微微挑眉,“为何将荣顺仪放在前面,可是有哪里不对。”
朝寻抿唇笑,“娘娘有所不知,这位荣顺仪,面上看着不如孟月容受宠,可实际,奴婢却觉得,她比孟淑容实在多了,一宫之中,只有她一人独居,虽不是六宫之一,可也是一宫主殿,哪怕暂时住的是偏殿,可也只她一人。”
她略微停顿了一下,“且,还有封号,这般,就已经比孟淑容高太多,孟淑容虽晋位快,看似荣宠在身,可至今依旧居住在飞星阁,虽也是一人,可总归是小气了些,后宫中空的宫殿这般多,她依旧是阁宇,可见不过如此。”
叶贤妃眉间多了笑意,“这世人多是目光短浅,这后宫女子更是如此,只看眼前宠爱,却从未想过长久,只是,如德妃这般,亦为察觉,恐怕这位荣顺仪,也不是一般女子。”
她手指落在一旁的朱砂上,“朝寻,你说,若是本宫邀请,荣顺仪可会来。”
朝寻犹豫了一下,“恐怕难,德妃当初递出了橄榄枝,被荣顺仪四两拨千斤挡了回去,偏偏人家礼数周全,德妃娘娘也没有法子。”
叶贤妃最终笑意深了深,“谢昭这个女人,也有失手的一天,她可最是端着大度温和的嘴脸。”
她手指撑着下巴,“仿佛这后宫之主,已然胜券在握了。”
她笑着摇头,“谢家人,都一个样,一副清高嘴脸,内里最是龌龊不堪。”她言语不屑,带着几分厌恶。
孟芳菲手握住扶手,“怎么会,德妃娘娘最是稳得住,怎会让淑妃得手。”
她强行稳住身形,“还是我小瞧了王姝卿这个人,姐姐当初就同我说过,淑妃最是手段诡谲,看来,姐姐果然是没有看错。”
她手握了又松开,“黛眉,你替我送封信出宫,告知姐姐一声。”
黛眉敛眸,“奴婢明白。”
御书房里,玄昭帝看着眼前的两封家书,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看见没有,这就是朕的好妃子,一个两个,个个往家里递家书。”
他收起笑容,面容深沉了几分,“原封不动的送出去,朕真想知道,他们想做什么。”
自从经常做梦,从一开始的骇然,到现在的物尽其用,梦里出现的一些朝堂大事,让他受益匪浅。
抛却梦里那个女子不谈,其他的事,他都一一从梦中找到了解决方法,就像是预知一般,让他惊奇且透着几分跃跃欲试,嘴角笑容渐深。
第五十六章
玄昭帝起身,杜公公弯着腰问,“陛下,可是要出去走走。”
玄昭帝点头,“去御花园看看。”他顿了顿,“不用带人。”
杜公公了然,示意众人别跟着,这才小步过去,跟在了玄昭帝身后。
御花园里,玄昭帝最常做的亭子里,此时一个女子坐在那里,女子梳着彩云髻,上着乳白色短衫,下着月白色的流云裙。
双眸轻柔浅弄,手指不住的转着手里的花儿,嘴里轻声念着什么。
玄昭帝停下脚步,冷眼看着,“回去查一下,揪出来杖毙。”
杜公公连忙点头,内心暗骂哪个杀千刀的,后宫最忌讳的就是窥探帝踪,偏偏还有一个不知死活的。
玄昭帝转了脚步,“这是哪个宫里的妃子。”
杜公公小心回答,“奴才届时差人查查。”
玄昭帝点头,“查出来就撤了牌子,降为最末等选侍。”
“奴才明白。”
玄昭帝又找了个僻静的地方,长腿微微屈起,“秋水宫最近也有异样。”
杜公公想起杨嬷嬷给的消息,微微摇头,“倒是不曾,一如既往的安静,只荣顺仪时不时绣些花儿,或是在殿宇里逛逛。”
玄昭帝眯起眼睛,“过些日子要去行宫避暑,将荣顺仪的名字添上。”
“奴才遵旨。”
玄昭帝手点了点眉心,“清韵宫多注意一些,小心些别做了不该做的事,在漏了消息。”
“奴才派了夏凉守在这里。”杜公公见他有些不舒服,忙上前替他捏肩。
玄昭帝放松了一些,顺势开口,“今夜召,”傅荣华的名字在舌尖转了一圈,玄昭帝改了口,“去赵昭仪处。”
杜公公忙回答,“奴才晚些派人去宣旨。”
玄昭帝起身,“行了,回去吧,该办的事别忘了。”他大步离开御花园,消失在花丛中。
下午,御花园那个小美人的事就被人知道了,一度惹得后宫众人有些战战兢兢的。
而此时,添落宫里,赵扉扉接了旨意起身,示意宫女将东西递过去,这才派人送了宣旨太监出去。
她身形娇小,五官精致秀丽,一双眸子像猫儿一样,眼尾上翘,美得有些攻击力。
此时她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轻轻打了下哈切,“陛下晚上来,你们都注意着点。”
她踢掉脚上的鞋子,露出圆润白嫩的双足,在淡灰色纱衣下,若隐若现,透着一股诱惑姿态。
白嫩的胸口露出大片,深深的沟壑看的人血脉喷张,明明只是简单的动作,由她做出来,偏偏蛊惑力十足。
至少她身边的大宫女是看的脸红耳赤的。
赵扉扉勾唇笑,饱满的唇瓣中间,唇珠露出无声的诱惑,“本宫最近可听说,淑妃和德妃闹的挺欢,倒是狗咬狗一嘴毛。”
她说着,眼尾一挑,笑的颇有些意味,“对了,那位孟,”她似思考了一会儿。
一旁的大宫女常春提醒,“孟淑媛。”
“对,孟淑媛,听说最近风头正盛,正好,本宫许久不出来走动了,恐怕要被忘了呢。”
第五十七章
她说着,突然话音一转,“那位荣顺仪如何?”
“胆小怕事,”常春给了这样一个评价。
赵扉扉眯了眯眼睛,“能让淑妃不屑的,那就不足为惧。”
她把玩着指甲,“后宫,以宠爱为贵,即便孟淑媛家世高贵又如何,本宫照样能踩下她。”
常夏在一旁开口,“娘娘还需忍得,今夜侍寝过后,在发作也不迟。”
赵扉扉嗤笑,“本宫受尽宠爱之时,她还没进宫呢,想当初在东宫,本宫也是陛下身边第一人,如今哪怕沉寂,也不会差了当年。”
她腰身轻动,转了个动作,“若不然,本宫也不会从一个商贾之女,走到现在的正三品昭仪之位,掌一宫主位。”
“你说,那位赵昭仪如何?”飞星阁里,孟芳菲浅尝着茶,声音轻柔的问。
黛眉在一旁,闻言就开口,“倒是听说,曾在东宫极为受宠,后陛下登基,她倒是因身子原因闭宫修养了一段时间,如今才刚刚将玉牌放上,这刚一放上,陛下就想起来了,可见也是个有城府的。”
“嗯,”孟芳菲放下茶杯,“嚣张跋扈,持宠而娇,说的便是她,这样的人容易对付,可是却难缠。”
黛眉有些讶异,“如此,主子要当心些了。”
孟芳菲勾唇一笑,“她也没错,宫里以宠爱为贵,她被记起来又如何,我不让,她就永远是那个,被遗忘的赵昭仪。”
她目光一瞬间泛起冷意,“我记得,同我一起入宫的几个新人中,有一位妃子的父亲,在爹爹手底下做事。”
黛眉迅速反应过来,“奴婢记得,是钱常在,她父亲钱大人,是七品的官,正好在大人手底下。”
“也是个难得的美人,”她抬起头,“将她安排一下,我要让赵昭仪,成为满宫笑柄。”
夕阳刚落,钱小巧就坐在了一个湖边,一身淡粉色长裙,梳着蝴蝶髻,白皙娇俏的脸颊上,带着天真和无辜之色。
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此时她在湖边晃悠着小脚,状似好奇的问一旁的宫女,“这御花园的风景,怎得没有我听的那般好看,不过这湖倒是漂亮,像个镜子一样。”
一旁的小宫女就笑到,“常在有所不知,如今是夏日,花儿自是不开。”
钱小巧手撑着下巴,“行吧,”她扶着宫女的手站了起来,“那咱们就快些回去,晚了可就错过晚膳了。”
宫女跟在她身后,见她欢快的走着,犹如翩飞的蝴蝶,发髻上的珠花轻颤,更添了几分娇俏。
“婢妾有罪,婢妾有罪。”钱小巧转身,就见到走来的明黄色轿撵,当时就吓得脸色苍白,跪在了地上。
杜公公吓得一个哆嗦,“陛下。”
玄昭帝示意停下轿撵,“看看是哪个宫里的。”
一旁跟着的小宫女早就吓得瑟瑟发抖了。
主仆两个都吓得不清,看到杜公公走过来,钱小巧忙请罪,“婢妾是月平轩的钱常在。”
杜公公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眼,回去禀报,“陛下,是新入宫的常在。”
第五十八章
玄昭帝眸底深沉,他刚准备开口,突然转了语气,“今日不去添落宫里,钱常在是吧,带回辰极殿。”
闻言,杜公公忙垂下头,“奴才这就带人过去。”
玄昭帝靠在轿撵上,“回辰极殿。”
想起孟家,想起江南谢家,还有太后母家崔家,包括其他世族贵门,他突然就笑了,手指敲打着轿撵,他唇瓣笑意冰冷的有些吓人。
当夜,赵扉扉就收到了消息,没有什么比半路被截胡更加羞辱人,赵扉扉当夜气的一夜未眠。
而次日,这件事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人尽皆知。
一下子,赵扉扉整个成了笑话,一朝病愈,陛下就翻了牌子,却没想到,出现了这样的一件事。
“还真是头回听说,有妃子被新人截胡,真是好一出笑话。”淑妃虽然在禁足,可对外面的消息依旧灵通。
这不,早上众人刚知道,她也就听说了,此时眼里满是戏谑之色,唇瓣笑容嘲讽至极。
玉珍替她添茶,“赵昭仪一向自诩美貌,如今倒也栽了跟头,奴婢可见过那位钱常在,论美貌,可是万万不及的,可那一身的轻巧天真,却也是少见。”
而此时,风暴的中心钱常在,看着面前的早膳,心里突然就跳了起来,这就是得宠的好处吗。
她想起回来的路上,宫里的小宫女看她恭敬谄媚的神色,她手就握的紧紧的,虽然,她只是给陛下念了一晚上的书,可别人又不知道,只要她不说,他们都以为她承宠了。
这样的感觉,太让人痴迷了,她咬住唇瓣,眼里的野心昭然若揭。
孟芳菲把玩着手里的山水画,“手段倒是不错,只是要看看,她能不能撑得住,赵扉扉的怒火了。”
钱常在昨夜侍寝,自然要炫耀一番,一早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直奔妃子们常去的御花园。
赵扉扉听到消息,突然就笑了,她将手里的东西喂了鱼儿,起身声音娇媚的开口,“本宫倒要看看,什么货色的美人。”
敢截她的侍寝机会,真是好一个钱常在。
御花园里,钱小巧和几个低位嫔妃说话,这些都是还没有侍寝的,因此语气里多是羡慕,虽然避免不了说些酸溜溜的话,可钱常在不在乎啊,她们位分是比她高,那又如何,入宫这么久,不还是她侍寝了。
左边的美人正是赵贵人,此时她瞥了眼钱常在,“钱妹妹果然是姐姐比不得,瞧瞧,一出手就直接抢了赵昭仪的机会,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王宝林酸溜溜的,“妹妹可当心了,姐姐可是听说,赵昭仪脾气不太好呢。”
郝答应是典型的水乡美人,纤纤弱柳,一脸的我见犹怜,此时她故作担忧,“妹妹如今还敢出门,若是昭仪娘娘出来,看见妹妹,妹妹少不得受罪。”
钱常在眼里划过不屑,面上却带着俏丽笑容,“妹妹也不知道会这么巧,委实不是故意的,若是昭仪娘娘怪罪,妹妹也只能担着。”
第五十九章
赵贵人看到她得意的嘴脸,不知为何,有些嘲讽的笑了,她慢悠悠的起身,“妹妹慢慢逛着,姐姐就不陪你了。”
她一走,就只剩下王宝林和郝答应,王宝林是嫉妒,但又想拉拢她,郝答应就纯粹看热闹不嫌事大。
王宝林开口,“妹妹这话要是传到昭仪娘娘耳里,恐怕要被治罪了。”
钱常在扬起下巴,“是陛下自己去的,妹妹说了,妹妹只是凑巧,”她瞥了眼王宝林,天真却带着恶意的开口,“王姐姐进宫这么久了,还没有侍寝,你说,陛下是不是都忘了你的。”
她说着,咯咯的笑,王宝林怒冲心头起,语气带着刺,“你别得意,比起荣顺仪和孟月容,妹妹也不过是侍寝这一回,有什么好张狂的。”
钱常在闻言,不屑的看了她一眼,“时间早晚得问题,只不知,到时,姐姐是否还是姐姐了。”
郝答应眼里都是兴奋,她正准备说些什么添油加火的话。
突然就脸色变了,只见远处,宫女太监簇拥着一个身穿华服,头戴珠翠的女子走了过来。
走近,却发现女子容色美艳,抬手投足间,皆是风情,一身黑色长裙,趁的肌肤白如雪一般。
钱常在和王宝林忙回头,只听到女子身边的宫女低声呵斥,“大胆,见到昭仪娘娘不行叩拜之礼,真是好生没有礼教。”
郝答应率先反应过来,忙跪在地上,“婢妾见过昭仪娘娘。”
王宝林也跪下她旁边,小声开口行礼。
钱常在更是吓得面无颜色,刚要跪下行礼,只听到一道娇媚声音响起,“本宫可当不起,钱常在的礼。”
她慢悠悠走近亭子里坐下,手撑着下巴,露出玉白色的手腕,“钱常在这胆子大,本事也大,本宫倒是颇为好奇。”
钱常在哪还有刚刚嚣张样子,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婢妾,婢妾不敢。”
赵昭仪抬起脚,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用脚抬起了钱常在的下巴,“好一张天真无邪的脸庞呢。”
如此场景,给王宝林和郝答应吓坏了,如此羞辱人的姿态,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哪怕那个人不是她们,此时也有种浑身发冷的感觉。
钱常在更是呆了呆,随后迅速反应过来,她慌忙就要后退,却被涌上来的宫女一下子压在了地上。
直接跪倒在地上,而赵昭仪,已经收回了脚,她嘴角上扬,“妹妹们初入宫,想必是不知道这宫里的规矩,今儿,本宫就好好教教你们。”
一旁的宫女常夏就端来茶杯,赵昭仪接过,随后起身,嘴角带着笑意,将茶杯直接倒在了她头上,“赏你的茶,上好的碧螺春,陛下新送来的,本宫可心疼呢。”
她将茶杯扔在地上,随后拿起一旁常春捧着的糕点,丢在了钱常在跪倒的地上,“不是喜欢抢吗,本宫赏你的,倒是吃啊。”
压着她的小宫女见状,直接就按住她的头,常夏高声开口,“常在,可要吃完了。”
第六十章
钱常在根本没有力气去反抗,一旁的小宫女就将她的头按在了地上。
赵昭仪的嘴角有些讥讽,“常在记住了,这里是后宫,本宫的规矩,可不是谁都能受得起的。”
她美眸流转,眼里满满的高傲和不屑,直到钱常在满脸都是糕点,泪痕遍布的时候,赵昭仪才示意人松开了手,“好妹妹,但愿你撑得住。”
她抚了抚发髻,斜眼看了眼跪地的其他二人,冷笑的离去。
秋水宫里,傅荣华放下手里的书,抚平书页,赵昭仪,总算是出现了,她眸色冷然,当初,瑞雪就是死在她手里。
她发现的时候,都说瑞雪是失足落水,可是,明明前一刻还笑着说,给她拿糕点的瑞雪,怎么可能就去了御花园的荷花池。
赵扉扉,我和你的这笔账,慢慢的算,她勾起唇角,露出森然的笑意。
这后宫里的每一个人,除了叶贤妃和谢姐姐,全部都冲她伸过手,她一步步爬上那个位置,每一步,都是被推着上前。
她是帝王立起来的靶子,是后宫被恶意包围的靶子,也是前朝世家大族,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帝王弱点。
她的死,疑点重重,她的重生,更是说明了这世上,奇人异事众多,而她的死亡,早就诉说了不简单。
她不知道是谁,将她带了回来,魂魄归来的最后一秒,看到是谢姐姐,谢姐姐出身离族,也许当真和她有关,可还有一些不解之处,只能慢慢去寻找了。
她要做的,是抓住手中能抓住的一切,这一世,地位和权利她都要,什么有宠爱就够了,她冷笑。
徒有宠爱没有权利,不过是是空中楼阁,虚无缥缈,只要帝王不乐意,随时都能收回。
只有权利,才是立身的根本,哪怕德妃被禁足,被拿走了手里的后宫大权,可六宫事宜,哪一个没有她的人,她依旧没有实际的伤害。
她要的,是让仇人血债血偿,是要他们尝尝她吃过的苦,是让他们知道,无法生育的痛苦,是让他们尝一遍,地狱的滋味。
玄稷,她双眸闭上,死死忍住汹涌的恨意,她最恨的,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脑海里全是真心对自己的人,一一死在自己面前的场景,傅家,爹娘,瑞雪,清荷,清柳,李训,还有那个傻乎乎的圆脸丫头,等着,这一次,我会尽快找到你,将你带在身边。
玄昭帝从梦里惊醒,他睁开眼,发现自己靠在椅背上,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惊出了一身冷汗,梦里那双布满恨意的双眸,让他心中剧痛,他忍耐不住弯下腰,傅荣华,是不是你。
额角出现冷汗,他手扶住椅子扶手,只觉得头痛欲裂,许久,心口的痛和悔恨才平息,从记忆深处拔出来的东西,让他对江南谢家,又厌恶了几分。
他将傅荣华暂时放在了身后,召出了皇室死士,“去江南,查谢家,有没有一位姓梁的门客,查出来就地格杀,”
第六十一章
他不想探查梦境真假,只要查出来真有这个人,他眸色深沉下来。
谢家藏着的秘密,他和父皇一直都在查询,父皇最后离奇病逝,留下的那句话,让他对谢家,乃至整个世族,都有了大概的了解。
他吐出一口气,微微揉了揉眉心,“今夜召荣顺……”话到嘴边,突然想起来昨日发生的事,他改了口,“召孟淑容侍寝。”
他不管那个人是不是现在的傅荣华,他都要将人留在身边,她出现在梦境里,那就说明,他们之间一定有联系。
赵扉扉指甲断了一根,她死死握住手心,“查出来是谁做的没有。”
常夏跪在地上,“是,孟淑容。”
“砰”杯子被砸在了地上,碎裂的碎片落在她手上,常夏手被划破,却一声不敢吭。
常春小心觑了眼她的神色,忙不着痕迹的挡在常夏面前,跪在赵扉扉面前捧住她的手,“娘娘也真是的,生气也不至于断了自己的指甲。”
她回头,“还不快来收拾收拾,伤到娘娘了,拿你们试问。”
赵昭仪怒气不减,也是这时候才察觉出自己手指剧痛。
常夏会意,“一个个傻了,还不快拿药膏来。”
常夏捧着药膏过来,常春接过就给赵昭仪涂抹上,“娘娘下次打奴婢就是,怎能伤到自己。”
常夏也忙重新替她换了新茶,“娘娘金尊玉贵的,这般看的奴婢也心疼,日后若心里有气,冲着奴婢发,伤到自己的手,可不是不值当的。”
赵昭仪神色阴沉,“孟芳菲,孟太傅的女儿。”
常夏将茶重新斟上,“是,孟淑容的兄长如今以入翰林。”
“好,好一个孟淑容,”她猛然闭眼,“坏了本宫的事,”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家世显赫又如何,这是后宫,容不得她撒野。”
傅荣华听到今晚侍寝的是孟芳菲时,就明白,赵昭仪恐怕要出手了。
今天御花园发生的事,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至于钱常在的事,是谁在后面推波助澜,猜也猜到了。
傅荣华把玩着手里的如意,孟芳菲还是太嫩了,即便她父亲在是天子近臣,她兄长再如何,这也是后宫。
赵昭仪一句尊卑有序,就能压死她。
瑞雪捧着糕点进来,“主子,这是杜总管送来的芙蓉糕,说是陛下惦念主子苦夏,特意送来的,芙蓉糕清甜,主子会喜欢。”
傅荣华怔了怔,怎么也没有想到,玄稷竟然让杜公公给她送来了糕点。
看着面前的芙蓉糕,傅荣华有些出神,她在夏日,确实喜欢食芙蓉糕,只是,这件事如今他还不知,怎会。
正想着,瑞雪已经将糕点放下,“杜公公说,陛下说了,这糕点添了些梅子在里头,陛下尝过,夏日里吃正好,就送来了。”
傅荣华呼出一口气,“可谢过杜公公。”
瑞雪就抿了唇笑,“奴婢还没有开口呢,清荷就已经安排周到了。”
她替傅荣华捏着肩,“主子的眼光果然没错。”
第六十二章
“清荷和清柳都是稳妥人,”傅荣华开口。
瑞雪点头,“主子选的人,自然是不错的。”
她说着,顺口说起了杨嬷嬷,“奴婢近日发现,杨嬷嬷和杜总管关系匪浅。”
傅荣华拿起糕点放入嘴里,有些酸甜的味道蔓延开来,带着梅子的清香,“心中有数便好。”
清荷走进来,弯腰行了一礼,“主子,御膳房今日出事了。”
傅荣华示意瑞雪不用捏了,这才靠在榻上,“何事。”
瑞雪就候在一旁,替她斟茶,清荷就挑了些话头说,“孟淑容今日让御膳房做了份燕窝,黛眉去取,却发现燕窝已经被赵昭仪拿去了。”
她顿了顿,“却说赵昭仪喝了口,就赏给了身边的大宫女,说着不过是些燕窝,当是什么稀罕物。”
孟淑容听到了,倒是未曾多言,只是派黛眉送了些燕窝到添落宫,说姐姐若是喜欢,尽管同她开口,她入宫时,珍贵物品带的不少,一些燕窝,没成想姐姐如此喜爱。
傅荣华拿出帕子压了压唇角,“孟淑容如今倒也起来了。”
瑞雪在一旁开口,“主子可还记得,从前在闺阁之时,孟月淑容就瞧不起商人家世,赵昭仪虽位居正三品昭仪,可孟淑容一向清高,且如今盛宠正在身,家世又不凡,自然瞧不上赵昭仪。”
傅荣华想起和前世完全不同的走向,嘴角笑容倒是越发深了起来,前世她是靶子,因此惹了赵扉扉眼热,处处被针对,碍于尊卑位分,一直被压着。
那时的孟淑容,如何呢,面上将她加重在德妃心中的位置,却一步步让她和赵扉扉加剧争斗。
最后,瑞雪险些丧命,虽后来保住了命,却失了生育能力,而后更是死于他们之手。
她那时其实不恨孟芳菲,这是后宫,从来就没有姐妹情深,她一向清楚,只是恨,她为何害了瑞雪。
也恨自己疏忽,竟然着了道,若不是瑞雪相护,恐怕死的就是她。
也是那一刻,她明白手软只会害了自己,于是一步步走上了真正的宠妃之路,也顺了陛下和德妃的意,直到不在需要她,她才终于被放弃。
她眸色深沉,可她,除了亲手为自己和瑞雪报仇,将孟芳菲和赵扉扉拉下,在没有害过其他无辜之人,后宫最容不得心软之人。
否则,死的就是自己,她前世明明知道,可也许是重要之人都走了,这才生无可恋之下,选择了放弃,也是因此,丢了命。
是她自己傻,明明知道放弃就是死,这不怪别人,毕竟,有些人,有些事,她一个普通的宠妃,根本束手无策,饶是她机关算计,又只能抵过,世家轻飘飘一句话。
可最寒心的,是陛下的推波助澜,明明知道,她只是一个普通女子,明明知道,推到台前过后,等待她的是世家的针对,明明知道他们身边跟了什么人,依旧将她送了进去。
她不懂,直到变成魂魄,直到看到谢姐姐,才知道,原来世上真有奇人。
第六十三章
有些事,人力不可及,所以,她才更要小心翼翼的护好自己,和身边之人,在徐徐图之。
夏日的天气确实让人心情烦躁,燥热的风吹着,赵昭仪将窗户合上,“该死的。”
看着桌子上的燕窝,她露出阴沉神色,“既然孟淑容执意要送来,就赏给你们吃吧,也不是多好的东西,亏得她巴巴的送过来。”
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完,胸口都气的不住起伏。
随后露出一抹笑颜,“常春,你替我去御书房送些东西。”
常春屈膝行礼,“奴婢明白了。”
赵昭仪拢了拢纱衣,“本宫倒要看看,今日她能不能等到陛下。”
她掩唇笑了笑,“常夏,你拿些上品的燕窝送去飞星阁,免得孟淑容心疼。”
她斜靠在软榻上,唇角笑意森冷。
杜总管捧着碗汤进来,“陛下,赵昭仪差人送来了燕窝雪梨汤,说是苦夏,给陛下润润喉。”
玄昭帝瞥了他一眼,“你心里有数就好。”
杜公公笑眯眯的谢恩,“奴才谢陛下赏。”
玄昭帝放下毛笔,“今日午膳去添落宫中。”
“奴才这就去安排。”杜公公端着汤出去,吩咐小太监去传旨。
很快,这道旨意就被众人得知,一时间不少人开始观望,陛下午膳去添落宫,若是赵昭仪手段了得,这夜间,可就不一定了。
孟芳菲得知此事,看着镜子里的美人,微微叹了口气,“是我太过急切了。”
黛眉看着铜镜里的主子颇为不解,“主子何意?陛下晚间自不会留宿添落宫。”
孟芳菲轻笑,“既入了添落宫,恐怕就难以出来,姐姐说的对,最近是我太急功心切了。”
赵昭仪对镜梳妆,看着里面千娇百媚的美人,那双杏眸含着钩子一样,惹人探寻。
傅荣华将手中的画落下最后一笔,“拿去晾着些。”
清荷拿着画去晾,正好碰上杨嬷嬷,看着画上的男子侧脸,杨嬷嬷眼眸闪了闪。
她走进来,“主子可是有心事。”
傅荣华露出笑颜,“嬷嬷回来了,怎会,不过是夏日里有些燥闷些。”
傅荣华靠在软榻上,那双眸子依旧温柔轻媚,此时她手中摇着团扇,“有瑞雪她们陪着,倒也能疏解些心情。”
杨嬷嬷笑着开口,“主子应当出去走走。”
傅荣华忙开口,“嬷嬷饶了我吧,这天气炎热的紧,我若是出去一趟回来,恐怕回来,就要动不了了。”
“呸呸呸,主子尽说些混话,主子年轻体健的,哪就动不得了,”她忙开口。
傅荣华闻言就笑,“好嬷嬷,是我说话不忌了。”
杨嬷嬷摇了摇头,“待去了行宫避暑,主子倒是可以出去走走,行宫不似外面炎热,主子定然喜欢。”
傅荣华摇着团扇,“陛下带不带我,还未可知呢,嬷嬷就别哄我了,免得到时我在失望。”
杨嬷嬷笑的像朵花一样,“主子莫要妄自菲薄,依老奴看来,陛下倒是极为看重主子,想来是有主子的。”
第六十四章
“惟愿陛下心中还能记得。”她语气惆怅又带着几分黯然。
杨嬷嬷看的心中微叹,“主子放宽心。”
添落宫里,赵昭仪手指落在玄昭帝胸口,“陛下,晚膳可要在嫔妾这用膳。”
玄昭帝起身,避开她的手指,“朕回宫浅眠一会儿。”
赵昭仪手指落了空,自顾自跟在他后面,“那,可要嫔妾服侍陛下。”
玄昭帝停下脚步,“不用。”他头也没回,就起驾回了辰极殿。
赵扉扉手紧握,“回去。”她甩袖进了内殿,这才露出气闷之色,“都怪那个贱人。”
她神色阴沉,“本宫好不容易,”她说着,更是咬牙切齿。
玄昭帝回到辰极殿,就让杜公公等人退下,这才侧卧在龙床上,微微合上了眸子,这段日子,由于梦中的一些事情,让他忙了好一阵,如今才方觉疲累。
合眸没多久,思绪又飘飘忽忽的走远,耳边响起琴音渺渺,玄昭帝陡然睁开眼睛。
只见前方轻纱缭绕,他侧躺着,琴音素素,清香阵阵,熟悉的声音想起,透着一股沙哑,“几日不见,你的琴声越发动听了。”
“陛下喜欢就好。”声音轻柔婉转,犹如黄莺轻啼。
玄昭帝轻笑,“难为你费心了。”他起身,现在轻纱处,“朕今日去你那里。”
“嫔妾自等着陛下,”那道声音依旧婉柔。
玄昭帝闭眸听了会儿,这才转身离开,思绪翻飞,转眼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池子里的荷花正艳,他前方跪着一个女子,娥首轻垂,声音颤抖,“陛下,嫔妾从未做过。”
他听到属于自己的声音冰冷无情,“如此,便让她自去慎刑司走一趟,便可证明你的清白。”
“原来,陛下从未信过嫔妾。”那道声音透着凄迷之色。
“你已经是妃位了,不必如此心狠手辣。”声音冰冷又漠然。
“嫔妾心狠手辣,哈哈哈哈,陛下是否忘了,是谁一而再再而三的迫害嫔妾,原来,嫔妾在你心中,竟是如此模样。”声音凄厉,透着股绝望。
“你若不满,无人逼迫与你,”高高在上的无视和漫不经心,终是压垮了她。
“陛下,上穷碧落下黄泉,嫔妾只愿与你再不相见。”女子说着,猛然抬头。
就是这刹那,玄昭帝的意识骤然抽离,他从床上猛然坐起,只觉得心悸的厉害。
手臂青筋暴起,玄昭帝额头渗出汗珠,心口的疼痛渐渐的平息,耳边依旧是那个女子凄迷绝望的质问。
那句上穷碧落下黄泉,只愿与你再不相见,让他想起,都心痛的难以呼吸。
“你到底是谁,”他双眸阴鸷,神色更是难明。
手缓缓松开,他从床上坐起,未曾传唤人进来,穿上长袍,就径直站在了窗口,看着外面的天色,目光莫测。
听闻谢家有奇人,他如今这光怪陆离的梦境,可否和他们关联,可若是真有,那些隐秘之事,又怎会让他知道。
一个个未解之谜,让他坐立难安。
第六十五章
站了许久,他突然转身出了殿里。
杜公公一见到明黄色的身影,连忙迎了上去,“陛下。”
玄昭帝挥手,“告诉飞星阁,今天不用来了,朕去一趟清韵宫。”
杜公公心头一跳,“奴才这就派人去宣旨。”
飞星阁里,孟芳菲接到旨意,笑着派人将传话的太监送出去,随后回头面色就冷了下来。
她径直进了内殿,黛眉察言观色,连忙跟了进去,“主子。”
孟芳菲虽一直告诉自己要忍住,可此时再也压不住内心的委屈,她伏在桌案上,眼泪滚滚落下,“这下,真的要成为满宫的笑柄了。”
添落宫里,赵扉扉也不见得多高兴,她虽然不喜欢孟芳菲,可德妃更是让她恨的牙痒痒,此时得知陛下去了清韵宫,鼻子都要气歪了。
清韵宫里,德妃端坐在玄昭帝对面,一身的烟灰色长裙,头簪素银发钗,未施粉黛,气质温婉平和,“陛下怎么有空来嫔妾这里。”
玄昭帝神色淡漠,“朕听闻谢家小公子明年进京赶考。”
德妃睫毛轻抖了抖,手几不可见的顿了顿,随即露出一抹笑来,“嫔妾未曾听家中说起过,如今却还劳陛下告知,当真是有些不孝了。”她声音依旧温柔轻和,仿佛不带丝毫怨怼之色。
玄昭帝眉眼似舒展了一下,“谢家一向家风清正,这次的事,也是你受委屈了,只是,如今太后刚回宫,便只能委屈你了,淑妃孩子心性,你也知道。”
德妃露出笑来,“陛下多虑了,为陛下分忧本就是嫔妾该做的。”
玄昭帝似松懈下来,他靠在软榻之上,“既如此,今日起就解了你的禁足。”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如此,朕允你召见家中亲人,以解心中挂念。”
德妃心中有些欣喜,面上却眉眼轻垂,“如此,岂非是坏了规矩。”
玄昭帝勾了勾唇角,“无妨,你一向守礼,这多年也未曾往家中去过书信。江南离这里遥远,你离家多年,心中思念亲人,说来也是朕疏忽了。”
德妃伸出手,轻轻握住他的手,“陛下初登基不久,国事繁忙,嫔妾理应为陛下分忧。”
玄昭帝眼眸划过玩味之色,他抽出手,将她颊边发丝拢在耳后,“这次去避暑,本想留你在宫中,可如今母后回宫,你若留下,恐怕平生事端,既如此,朕便带着你。”
德妃眉眼低垂,“为陛下,嫔妾心甘情愿。”
玄昭帝遮住眸底的冷色,“如此,岂非委屈了你,母后如今因为崔淑仪的事,对你尤其不满。”
德妃唇瓣笑容温婉,“嫔妾谨遵陛下吩咐。”
傅荣华听说德妃解了禁足,一时间有些讶异,随后似响起什么,她眉头轻蹙,“想来,谢家小郎是要进京赶考了。”
想起前世素有如玉君子之称的谢家小郎,傅荣华唇瓣笑意冰冷了几分。
谢家小郎确认才华横溢,年轻轻轻高中状元,得陛下赏识,一时间好不风光。
第六十六章
也是因此,德妃在后宫的地位更加稳固。
可也是他,带头弹劾她,说她是妖妃,必定祸国殃民,更是联合其他大臣,给父亲设套。
想起他,想起德妃和谢家,让她内心的恨意,澎湃的几乎要压不住。
爹娘相爱了一生,对她更是疼爱有加,若不是陛下选秀,她又怎会入宫,她若不入宫,也就不会遇见后来的事,爹娘哪怕官位不高,可至少平平安安,也不会沦为谢家和君王的棋子。
她重生归来,已经尽力不去想有关父母之事,可今日听到这件事,让她怎么能不恨。
她弯下腰,似忍耐不住一样,呜咽出声,瑞雪吓了一跳,“主子。”
傅荣华微微闭眼,将眼里的泪忍住,“我没事,许是最近贪凉,肚子有些不舒服,过会儿就好。”
瑞雪蹲在她面前,“可否要给主子请个太医。”
傅荣华扶住桌子直起身子,“无事,我想单独休息会儿。”
瑞雪欲言又止,可看着面前的小姐,她最终点了点头,“主子若是不舒服,就唤奴婢。”
“好,”傅荣华轻轻点头,目送她出去,这才无力的靠在身后的软榻上。
她手有些颤抖,前世,德妃身边的宫女告诉她,她的父母死的有多惨烈,谢家是怎么磋磨他们的,她当时是怎么想的。
若有机会,必当食仇人骨血,让仇人尝遍父母所受之苦,才能告慰父母在天之灵。
可那时她只是一个弃妃,还是一个将死之人,可如今不一样了,她微微合拢眸子,滔天的恨意几乎将人淹没。
她要对付的,从来就不是一个谢昭,而是江南谢家,是谢家身后站着的那个人。
此一生,她要真正的将权势握在手里,她从地狱爬回来,不是在重走上一遍的路。
玄稷啊玄稷,你终究还是没有心,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句话,她用了短短一生才看透。
她不是木头,想起依旧会心痛,可再也回不去了,即使现在的他什么都没做,甚至在她的设计下,慢慢将棋子换了人,可那又如何,她已经学不会爱了,也再也不会爱了。
如今想起玄稷,她心中除了恨意,和痛苦,似乎再也没了爱意,仿佛当时的刻骨铭心,只是一段梦境,依旧印在脑海里,却掀不起半点波澜。
清韵宫的玄昭帝,只觉得心头莫名的恐慌起来,心口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窒息,他手紧紧握起,面上依旧平静,“朕先回去了。”
德妃闻言惊愕抬头,她一双动人的水眸凝视着玄昭帝,“陛下,今夜不留宿吗。”
玄昭帝克制住喉间的腥甜,“朕还有奏折未批。”他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德妃慌忙跟在后面,“恭送陛下。”她行礼送离玄昭帝,只觉得心头堵得慌。
玄昭帝上了龙撵,“走快些,”他声音冰冷。
杜公公神色一惊,“快些,稳着点。”
一回到辰极殿,玄昭帝袖袍一挥,殿门直接关上,差点撞到后面杜公公的鼻子。
第六十七章
“噗”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玄昭帝捂住胸口,忍耐不住的坐在了地上,只觉得心口犹如有人拿着刀子撞击。
他靠在床榻脚上,眼眸有些泛红,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才缓缓起身,看了眼身前的血迹,目光沉了沉。
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杜公公,进来收拾了一下。”
杜总管这才敢推门进来,看到地上的血迹,他心惊了一下,不过见陛下神色,深知是不想声张,于是自己拿起一旁台子底下的帕子,开始收拾起来。
玄昭帝抬步去了内殿书房,想起刚刚的事,他目光冷了下来,“谢家,”他拿出毛笔,写了两个字,随后画了个黑色的圈。
放下毛笔,他紧紧盯着这两个字,神色幽深难辩。
秋水宫里,傅荣华已经恢复了平静,除了眼圈有些发红,她坐在铜镜旁,拿起一旁的帕子压了压,随后执起脂粉,遮住了眼围的红,这才缓缓走了出去。
瑞雪立马迎了过来,“主子。”她见傅荣华面色红润,神色正常这才松了口气,又仔细看了眼她眼圈,总算是放心了下来。
“主子,该用晚膳了,”瑞雪扶着她,低声开口。
傅荣华点头,“去偏厅摆膳。”
两人刚刚踏出偏殿的门,就见陛下身边的三福公公被迎了进来,一见到傅荣华,就连忙行礼,“奴才叩见荣顺仪,荣顺仪安康和乐。”
傅荣华便开口,“三福公公请起,不知公公今日来是为何事。”
三福起身,微微躬着身子,眼眉眼低垂,“陛下下旨,干爹就差奴才来宣旨。”他说着,拿出明黄色的圣旨。
傅荣华和一众宫女太监就跪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福直视圣旨,“秋水宫荣顺仪接旨,荣顺仪温婉顺柔,婉约宜人……特宣旨伴驾,随侍行宫避暑。”
一大串夸赞说完,最后的随侍行宫避暑,才是关键,清荷清柳内心激动,可余光看到主子和瑞雪姐姐,还有杨嬷嬷都八风不动的稳重模样,忙压下内心的喜悦。
傅荣华双手放置在头顶,语气轻柔婉转,“嫔妾谢陛下恩典。”
三福将圣旨小心的递在傅荣华手心,这才低眉敛目的扶着傅荣华的手臂,“顺仪主子快请起吧。”
瑞雪忙扶着她另一边,待傅荣华起身,唇瓣就带了笑意,“辛苦三福公公跑一趟了。”
清柳立马会意,拿出袖口的荷包,就塞给了三福,“请公公吃茶的。”
三福公公连忙弯腰谢恩,“奴才多谢荣主子赏。”他忙接着放进胸口。
傅荣华抿了唇笑,“不必如此多礼,李训,快扶了三福公公起身。”
三福连忙就着李训呢手起身,还特意偏了偏身子,“旨意已经送到了,奴才也就不耽搁了,还要回去给干爹复命呢。”
傅荣华轻轻点头,“李训,替我送一送三福公公。”
李训伸出左手来,另一只手放置在腹部,“三福公公,随奴才来。”
“荣主子,奴才就先告退了。”三福笑着再次行了一礼,这才随着李训离开。
第六十八章
傅荣华转身,“将圣旨放好。”
她走近内室,双眸平静淡然,清荷在一旁有些开心,“主子,陛下下旨让您随侍去行宫避暑,可见陛下心里还是念着主子的。”
傅荣华浅浅一笑,“正好夏日里炎热,带你们几个一道去。”
清荷愣了愣,“主子,奴婢也能去吗?”
傅荣华坐在软榻上,手微微撑着下颌,“去行宫避暑,正六品以上,是可以带四个贴身宫女去的。”
她说着,转眸看向杨嬷嬷,有些俏皮的一笑,“嬷嬷,我说的可对。”
杨嬷嬷露出温和笑容,“主子记得很清楚。”
傅荣华宛然一笑,“所以,杨嬷嬷同你们三个都可以随我去,”她说着微微皱眉,眼眸转了转,“只是,如此这秋水宫就只有李训一人守着了。”
瑞雪见状,心念电转间明白了什么,“主子,奴婢就不去了,奴婢守着这秋水宫,防止有人趁机作乱。”
傅荣华闻言,苦恼的皱了皱眉头,“我已经习惯了你伺候,既如此……”
杨嬷嬷开口了,“主子,老奴年纪大了,这路上颠簸,行宫就不去了。”
傅荣华闻言忙摇头,“嬷嬷说的哪里话,若是你不在我身边。”
杨嬷嬷笑着说,“主子,瑞雪近日里越发稳妥了,说句不好听的,老奴还能陪主子多久,如今,对这三个小宫女。也是一种历练,带着才是最好的,老奴就替你守着这秋水宫,老奴毕竟在宫里时间久了,再怎么说,也比瑞雪在镇得住。”
她见傅荣华神色有些不赞同,便继续劝说,“主子想想,这去行宫避暑,有些年轻姑娘跑腿的活儿,老奴也做不了,去了平白替主子添了麻烦。”
傅荣华抿唇,“可是,我自进宫,嬷嬷就待我一心一意,我也想着,能带嬷嬷去散散心,嬷嬷入宫这般久了,我总想着有机会带嬷嬷去走走看看。”
杨嬷嬷微怔,随即神色有些恍惚,她进宫多年了,也不是没想过被放出宫,可她的身份毕竟敏感,慧敏端容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
慧敏端容皇后死的早,所有人都以为她殉主了,谁想到,她却被悄悄送到了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身边,护佑她周全。
慧敏端容皇后当年死的蹊跷,先帝命人不许再提,此后一心宠爱如今的太后,当初的慧佳贵妃。
后先帝病逝,陛下登基,选秀之时,将她送到了傅荣华身边,无人得知她的身份,皆以为她只是后宫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嬷嬷。
她在后宫几十年了,从未想过从一个自己监视看管的妃子口中听到,想要带她出去散散心。
她一时间有些感慨,福身行了个大礼,“主子的关心,老奴都明白,只是老奴才因此,更要为主子守好秋水宫。”
罢了,荣顺仪毕竟是被主子放了些在心上,从放弃拿她当棋子,她就看出来了,再加上杜公公这几日对她的提醒,她便一心好好的侍奉,免得坏了主子的事。
第六十九章 周六不加班加更
“嬷嬷这是做什么,清荷快些将嬷嬷扶起来。”傅荣华急忙开口。
清荷连忙将人扶起,傅荣华就叹了口气,“也罢,嬷嬷既然不想,我也就不强求了,只是又要辛苦嬷嬷了。”
杨嬷嬷笑容满面,“老奴做这些,本就是本分之事,主子何必如此。”
这一日,后宫除了傅荣华处,飞星阁孟芳菲,添落宫的赵昭仪,清韵宫德妃,清禧宫淑妃,清璃宫周夫人,清雅宫苏夫人,皆被传旨伴驾行宫。
而叶贤妃则留宫,管理后宫大权,约束后宫嫔妃。
也不知如何,只知道太后听到这个旨意,当即派人去请了陛下。
宁寿宫里,太后垂眸,语气淡淡的,“袖袖如今身子好了,如今正是苦夏的时候。”她意思很明显。
玄昭帝神色平淡,“既如此,迁回宝平殿便是。”
太后双眸眯了眯,“陛下知道哀家的意思,哀家就这一个侄女,千娇万宠的长大,刚入宫没多久,就受了这样的委屈,哀家也就不追究了,这次行宫伴驾,陛下总要补偿一下袖袖。”
“那崔大人还真是不同凡响,千娇万宠的长大,送进宫来作甚,”他似笑非笑的开口,狭长的眸子有些漠然。
不知为何,太后只觉得心口跳动的厉害,她张了张嘴,“陛下,哀家不是这个意思。”
玄昭帝垂眸,语气淡漠冰冷,“母后,朕敬你长辈的身份,还望母后有些事,莫要随意插手,朕宠幸谁,愿意带谁,皆是朕做主,母后既然选择礼佛,就莫要心思太过驳杂,免得惹了佛主不悦。”
他说罢起身一甩衣袖,“母后好自为之。”
太后哑然失语,许久才吐出一口气,“他这是怪哀家,插手太多了,哀家也只是,也只是想要袖袖能够开心一些。”
候在外面的崔袖一见到玄昭帝出来,就连忙迎了过去,“表哥!”
她今日一身翠绿色长裙,头带浅碧色珠翠,长发挽在脑后,露出清秀的五官,新月眉浅浅,唇色丹红,倒也添了几分颜色,多了些清新雅韵。
此时她站在玄昭帝面前,仰起头看着她,“表哥。”见玄昭帝冷漠的看着她,她又怯怯的叫了一声。
玄昭帝转开视线,“朕是帝王,不是你表哥,崔淑仪莫不是忘了,朕同太后,未有血缘关系。”
崔袖的脸刷的白了,她嘴唇哆嗦了两下,“陛下。”
玄昭帝抬步离开,只留下一句话,“既然规矩没学好,就少出来。”
崔袖身子一软,险些跌倒在地,只是刚刚红润的脸庞,再不见一丝血色。
身旁的宫女扶着她,担忧的开口,“主子。”
崔袖指甲陷入肉里,她原先身边的大宫女,被姑姑放回了家里,如今这个是姑姑重新替她选的,只是,她总有些不习惯,此时也只是压下内心的惶恐和怨怼,“我无事。”
傅荣华靠在榻上,瑞雪就问,“主子,留杨嬷嬷在宫里可安全。”
傅荣华垂眸,“与这些事来说,没有比她更安全的了。”
第七十章
瑞雪心中放心了些,“主子明白奴婢就放心了。”
傅荣华点了点她的额头,“我若是这点都不明白,岂不是带着你们一块走了。”
瑞雪闻言开口,“主子又说胡话。”
傅荣华只是笑笑,瑞雪见状,给她添了些茶,就陪在一旁。
赵扉扉接到旨意,涂着丹蔻手随意放置在桌子上,“德妃倒是好运气。”
她转了个身,侧在榻上,“周苏两位夫人也去,倒也真是热闹,常年不受宠的两位,竟然也被放了出来。”
她轻语,“常夏,替我捏捏腿。”她眸子微微合上,有几分昏昏欲睡。
飞星阁里,黛眉有些好奇,“周夫人和苏夫人,怎么也是正二品的妃子,奴婢怎么显少听说。”
孟芳菲正在看书,闻言神色淡淡,“不知道也正常,二位都是先皇赐下来的,苏夫人是原昌安侯府的姑娘,周夫人是当初的何阁老孙女,一向不受宠。”
黛眉点头,“那主子,都这样了,陛下还要带着他们?”
孟芳菲笑着摇了摇头,“陛下的心思,咱们怎么琢磨的透。”
淑妃气鼓鼓的坐在殿内,“德妃怎么就随驾了,”她咬牙,随后眼睛转了转,“本宫能让她进去第一次,也能有第二次。”
玉珍无奈的劝她,“娘娘,既是陛下的意思,娘娘应该也明白。”
淑妃冷哼,“罢了,”她咬牙,“江南谢家的姑娘,就是不一样。”
御书房里,玄昭帝落下最后一笔,面前纸张之上,赫然是一个女子,只是没有容貌,只一身香妃色长裙,梳着飞仙髻,手中持着一株红梅,披着玫红色的斗篷,站在茫茫大雪之中。
他手指抚上空白的容貌,许久,再次执笔,随着记忆里的五官出现,慢慢的显露出一张熟悉的绝色容颜。
只是相比起如今还有些青涩的眉眼,画上的女子更加成熟动人,犹如繁花盛开之时,倾城绝色,一双眸子潋滟姝色。
玄昭帝添着颜色,很快一副画作就完成,女子眉眼多了些灵动之色,仿佛瞬间活了过来。
他手指下意识抚了上去,许久才低语出声,“果然,是你。”
画上女子正是傅荣华,只是比起现在的她,更加美艳不可方物,也更加让人留恋心动。
他手缓缓收紧,女子的衣服皱起,玄昭帝攸然跌在身后座椅之上,脑海里必须一副画面,苍白神色的女子,一双眸子执拗的看着殿外。
她躺在一张清贫的床榻之上,破旧空荡的宫殿里,只她之人,最后眸子流露出的,不再是欣喜和欢愉,而是绝望和哀戚,随后手无力的垂落,缓缓的合上了那双美丽的眸子。
不知过了多久,宫殿被推开,随后一道人影疯狂的奔来,“傅荣华!”
声音颤抖着,透着几分苍茫,最终只看到冰凉的尸体。
玄昭帝看到,那位帝王踉跄着跪倒在地上,仓惶的握住了她冰冷的双手,“傅荣华。”他再次唤了一声,只是这次在无人回应。
第七十一章
玄昭帝睁开眼睛,双眸通红,他看着画中之人,最终红了眼。
他小心翼翼的收起画像,刚走几步,就止不住踉跄了几下,玄昭帝扶住书桌,稳住了身形,他将画放入盒子里,走出了御书房。
杜公公走近,弯着腰问,“陛下。”
玄昭帝抬头,“朕自己走走,这次不必跟着。”
杜公公欲言又止,最终止住了步伐,“奴才明白。”
玄昭帝脚步几转,消失在了御书房门口。
漆黑夜色之下,傅荣华任由瑞雪替她擦拭长发,她看着镜中不施粉黛的女子,红润的肤色,饱满莹润,一颦一笑之间,皆是健康轻盈。
她手不自觉抚上镜面,不是那副苍白柔弱的病态样子。
“主子的头发护理的真好。”瑞雪笑着开口。
傅荣华闻言,缓缓收回了手,“是你们会养。”
瑞雪将帕子递给身后的小宫女,“那也是主子头发天生就长得好。”
傅荣华摇了摇头,她看了眼天色,“今日可是你守夜。”
瑞雪点了点头,“今夜是奴婢。”
傅荣华走到床榻上,“晚间睡在外面的软榻上,舒服一些,莫要睡在地上了,病了还是我心疼。”
瑞雪弯了弯眼睛,“奴婢晓得。”
她替傅荣华盖好被子,又替她整理了一下长发,随后放下床幔,“主子快些休息,奴婢也出去了。”
她吹灭烛火,拿起桌面上的一捧小的,照着路走了出去,顺带着带上了内殿的门。
傅荣华微微闭眸,疲倦袭来,缓缓沉入了梦乡。
瑞雪刚刚躺下,就不自觉有了困意,她想着,也许是这几日太累了吧,想着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朦胧月光之下,一道身影站在床榻边,玄昭帝掀开床幔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面前之人沉睡的眉眼。
她肤色莹润,乌黑的长发散在玉枕之上,越发显的肌肤雪白。
玄昭帝就这样坐了许久,久到月上中天,他才动作迟疑的伸出手,握住了傅荣华柔软小巧的玉手。
他垂眸,缓缓勾起了唇角,一双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没关系的,这一次朕都明白。”
晨时,傅荣华翻了个身,随后缓缓睁开眼睛,她怔然的望着精致的床幔,这才慢慢清醒,“瑞雪。”她轻声唤。
瑞雪打开床幔,“主子醒了,喝杯茶润润。”
瑞雪接过清柳端来的热茶递过去,傅荣华接过茶杯,一眼就看到自己有些微红的手背。
瑞雪也看到了,忙笑着开口,“主子怕是睡梦中压到手了。”
傅荣华润了润嗓子,这才舒服了几分,“许是压到了,”她扶着瑞雪的手起来,“过几日就要去行宫,都收拾好了没有。”
瑞雪点头,“主子放心,东西都准备着呢。”
刚用完早膳,就听到李训请安的声音,“主子安。”
傅荣华擦了擦嘴角,“何事。”
李训低眉敛目的禀报,“刚刚得了消息,淑妃被剥去了伴驾的资格,改为崔淑仪了。”
第七十二章
傅荣华有些惊讶,“陛下一向宠爱淑妃,如今这般,恐怕另有隐情。”
她轻蹙眉头,“罢了,此事你注意一些就行,莫要被当了枪使,淑妃娘娘性格娇纵,她如今正失意,若是触了眉头,恐怕累的自己。”
“奴才明白。”
玄昭帝将笔放在砚台之上,“查到了。”
他欣赏着面前的画作,神色平淡的问。
暗卫跪地,“谢家早些年确实有一位术士,只是早就作古了,属下探查到,谢家有人拜了那位术士为师,只是具体是谁,属下不得而知,还请陛下责罚。”
玄昭帝抬起头,“自去刑室领罚。”
黑衣人消失,玄昭帝抬步出了御书房,“去秋水宫。”
傅荣华正在亭子里有些昏昏欲睡,一旁的瑞雪替她打着扇子。
玄昭帝到的时候,瑞雪吓了一跳,忙就要提醒,玄昭帝微微抬手,制止了她的动作。
瑞雪有些担忧的看了眼自家主子,只见傅荣华靠在软榻上,双眸微微合拢,明显是睡了过去。
傅荣华只觉得半梦半醒之间,自己被人抱起,她迷糊的想着,瑞雪的力气何时变得这般大了。
玄昭帝将人抱回了床榻之上,随后在美人榻的小桌上抽出来一本书。
杜公公示意宫女们在外头等着,自己也跟着守在殿外。
玄昭帝靠在美人榻上,翻着手里的书,时不时抬眸看一眼还睡着的人。
傅荣华翻了个身,一下子惊醒过来,她侧躺着,微微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熟悉的床榻,由于太过安静,她听到了书页翻动的声音。
傅荣华长睫轻颤,一时间拿不准玄昭帝的心思。
不知道过了多久,傅荣华听到了脚步声,随后一双微凉的手掌将她身后的青丝拢起。
傅荣华抿住唇瓣,缓缓的转过了身子,有些惊讶的开口,“陛下怎么来了。”
她说着,慌忙就要起身,玄昭帝按住她的肩膀,“无妨,朕只是来看看。”
他坐在床榻边上,一双漆黑的眸看着傅荣华,语气依旧不疾不徐,“你喜欢秋水宫吗。”他缓声问。
傅荣华内心惊了惊,琢磨不透他的心思,“陛下赐的,嫔妾自然是喜欢的。”
玄昭帝深深看着她,随后将人箍在怀中,他下巴抵在傅荣华头顶,“顺仪的位分,还是太低了。”
在傅荣华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眼神越发深了起来,手一下下抚着傅荣华的背脊,“这次伴驾,淑妃不会去。”所以,你可以不用看到她,可以不用想起曾经的伤痛。
他眸子里有着深深的执拗,和数不清的复杂。
傅荣华不解,只能伸出手环住他的腰,“陛下今儿有些奇怪。”她声音软绵绵的,许是刚睡醒,有些不甚清晰。
玄昭帝低笑出声,“朕只是做了个梦,梦里梦到了你,便想着来看看。”
他松开傅荣华,“后宫嫔妃众多,也唯有你这,能让朕心安。”
傅荣华内心总有些莫名,前几日还有些古怪莫测的帝王,今日怎的有些神神叨叨的。
第七十三章
玄昭帝见她神色,嘴角动了动,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只留下一句,“朕先走了。”
傅荣华还未起身,他就已经走出了殿外。
出了秋水宫,玄昭帝的神色就沉了沉,他微微吐出一口气,揉了揉眉心,响起近日的一些事,心中隐隐有些不适。
瑞雪见玄昭帝离开,连忙走了进来,“主子。”
傅荣华靠在床榻上,长发散乱,“我无事,”她见瑞雪有些担心,笑着宽慰了一句。
瑞雪松了口气,“奴婢没想陛下突然来,主子那时又睡着。”
傅荣华从床榻起来,“他是天下之主,这满宫哪里去不得。”
挽好发,傅荣华穿一身碧绿色长裙,轻晃着团扇,“日后莫要担心。”
淑妃求到了御书房,玄昭帝垂眸,看着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子。
“陛下,陛下,嫔妾做错了什么。”她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玄昭帝。
玄昭帝目光淡淡,“朕一直都知道,你身边有个宫女会调香。”
他看着淑妃骤然惊恐的神色,唇瓣笑意微凉,“飞星阁里,你心里有数,回去好好反省。”
淑妃失魂落魄的出来,只觉得心中怒火和冰寒交织,孟芳菲,竟然是因为她,她指甲陷入手心。
坐着轿撵,刚刚走到御花园,就看到孟芳菲正在和身边的宫女聊天,淑妃目光陡然阴狠下来。
她想起陛下为了他,剥夺了自己伴驾的资格,一时间嫉恨交加,“过去。”她冷冷开口。
抬轿撵的四个小太监闻言,忙稳稳的抬了过去。
“嫔妾见过淑妃娘娘。”孟芳菲屈膝行礼,微微低着头,一副温婉清雅的模样。
淑妃靠在轿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孟淑容,如今倒是越发的容光焕发了。”
她掩住唇瓣笑,“仔细想来,孟淑容这位分,倒是晋的快。”
她眼神狠辣,“只是啊,也不知道能不能待的长久。”
孟芳菲声音轻婉,“借淑妃娘娘吉言,妹妹一定会好好待着的。”
淑妃眼神瞬间沉了下来,“本宫倒是忘了,你和德妃关系一向不错,想必这伺候皇上,也是这样巴巴的上去。”
她指甲点在轿撵扶手上,“本宫今儿心情不好,孟淑容既不敬本宫,那就跪两个时辰吧。”
她抚了抚发髻,“本宫就先走了。”
孟芳菲抬手,轿撵就被抬起,淑妃露出一抹笑来,就这样离去。
黛眉有些替自家主子委屈,“主子,淑妃娘娘这明明是诬陷。”
孟芳菲倒是淡定,“淑妃如此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陛下从未怪罪,她也就越发得意。”
她看了眼天色,“无妨,不过是两个时辰。”
黛眉眼眶微红,“两个时辰,主子的腿都要废了。”
孟芳菲不甚在意,“这样正好,我若是弱势,陛下便会越心疼,淑妃娇纵惯了,也是时候沉寂一些了。”她目光露出淡淡的冷漠。
淑妃教训了孟芳菲,回宫以后也没有多开心,“这个贱人。”想着忍不住又骂了一句。
第七十四章
“娘娘,如今陛下因这件事生气,您如此,恐陛下生恼。”玉珍有些担心。
淑妃冷笑,“本宫有分寸。”
傅荣华知道消息,也只是神色淡淡的点头,“陛下的心思难猜。”
她手中绣花针不停,不一会儿,一朵栩栩如生的桃花就出现。
清韵宫里,德妃倒是笑了笑,“今日,孟淑容没来。”
翡翠垂眸,“自娘娘解禁,孟淑容一次没来。”
德妃对比着发簪,闻言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本宫便知道,她既起来了,自不会依附于本宫。”
她放下手里的发簪,“将那副百子图送过去,便说是本宫给她的晋位贺礼。”
“是。”珍珠屈膝一礼,接过翡翠给的钥匙,就去拿百子图。
傅荣华放下手里的绣花针,李训此时跪在地上,“主子,花已经掺进去,一同送入了太后宫中。”
傅荣华唇瓣微扬,“你倒是人脉广。”
李训声音恭敬,“既是主子的人,自然应该为主子分忧。”
她拨弄着团扇,“你且注意着些。”
“奴才明白。”李训立马听教。
傅荣华摆了摆手,“出去吧。”
李训弯着腰出去,傅荣华靠在软榻上,轻轻摇着团扇,“狗咬狗,倒也是一场好戏。”
她垂眸,露出眼中的冷意,“就不知,淑妃可受得了,太后娘娘的怒火。”
她团扇遮住唇瓣,只露出一双动人的眸子,“淑妃身边,有擅调香的宫女,也不知太后知不知道。”
想起这个,她目光中满是冷漠,调香,可真是个好东西,不知不觉,就能要了人的命。
她神色淡淡,似有几分幽芒,只不知道太后发现以后,会是什么态度呢。
叶贤妃将书籍放下,“宫中份例,向来是德妃管着,如今却少了大半,朝寻,你拿着这些账本,去寻德妃娘娘,询问何解。”
朝寻捧起账本,“奴婢这就去。”
天闷的难受,赵昭仪陡然听到孟芳菲被罚跪,一时间欣喜若狂,“这小蹄子,总算是出了本宫一口恶气。”
她眼眸一转,“可知道淑妃因何惹了陛下不快。”
常春替她捶着腿,闻言就开口,“奴婢倒是没听说,但淑妃既罚了孟淑容,想必也是同她有些关系。”
赵昭仪眼珠子一转,“随行宫伴驾,可是三个月的时间,就不知,淑妃娘娘可能忍得住。”她说着,不自觉就笑了起来,“倒不曾想,咱们的淑妃娘娘,也有今日。”
她微抬下巴,“替本宫剥个橘子。”
崔袖喜不自胜,想起淑妃被剥夺机会,转而给了她,她难掩兴奋之情,“淑妃,淑妃,你可总算。”她手紧紧握住,攸然又想起孟芳菲。
唇瓣轻咬,如今,孟芳菲同她一样是正四品,而她,要不是淑妃,她又怎会沦落至此。
想起学规矩的那段时间,她就不寒而栗,怎么也没有想到,淑妃会如此阴毒。
“主子,太后娘娘唤您去一趟主殿。”殿外,蓓玉走了进来,恭声开口。
第七十五章
姑姑,对她还有姑姑,一定不能让姑姑对她失望。
她抬起头,“我知道了。”
崔袖如今还住在永寿宫,此时她走进主殿,“姑姑。”
太后招手,“袖儿过来。”
崔袖走到太后身边,被太后拉住了手,“这次伴驾,想尽办法侍寝,哀家会派人助你。”
崔袖睫毛抖了抖,“可是,可是陛下他,他不喜侄女。”
太后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袖儿,你是崔家的姑娘,身份尊贵,姑姑知道,你自进宫受了不少的苦,可如今姑姑来了,自会护住你。”
崔袖嘴唇哆嗦着,随后扑进太后怀里,“姑姑,袖儿绝不辜负姑姑的期望。”
太后摸着她的头,“姑姑信你。”
“咚”石子落入湖中,荡起一片涟漪。
赵昭仪坐在凉亭里,喝着茶,神色极为惬意。
而在凉亭前,各宫嫔妃必经之路,孟芳菲就跪在那里,瓷白的小脸晒的通红,额角汗水浸湿了鬓发。
赵昭仪摇着团扇,“这人啊,一得了点儿宠,就娇狂的不知天高地厚,如今可不是着了劫。”
她说着,又自顾自的笑,“得了点燕窝,就欢喜的不行,殊不知啊,本宫素日里,都将燕窝赏给身边得脸的大宫女吃。”
她说着,眼儿轻转,“你,去将那个,”她手指撑着头,“那个钱常在带过来,让她好好看着自己跟着的主子,如今的模样。”
她手指轻挑发丝,“免得啊,随她主子一样,惹了人厌烦。”
孟芳菲不理不睬,就仿佛这些羞辱在她身上,激不起半分波澜,她姿态依旧雅致,一双眸子清浅,只眸子深处,是藏的极深的痛恨。
傅荣华剪下花枝,“便从淑妃开始吧,”她放下剪刀,避暑行宫之前,剪掉淑妃的一个羽翼。
衣袖划过窗台,傅荣华从殿内出去,瑞雪打着伞过来,“主子,今儿天热,小心晒着。”
傅荣华接过伞,“我自己来。”
她持着伞,走入了院中亭子,轻抚衣摆,落座于石凳之上。
清柳端来酸梅汤,“主子,去去热。”
傅荣华接过,轻抿了口,“放了薄荷叶。”
清荷放下冰碗,“晓得主子的喜好,清柳姐姐特意放的,主子放心,别人没看到,清柳姐姐自己端来加的。”
傅荣华将冰碗移了个位置,雪白的肌肤上透着一抹浅红。
由于天热,且又是夏日,在自己宫中,傅荣华就着了一件淡蓝色流纱长裙,轻薄舒适,此时她胸前露出白皙的肌肤,隐约可见白嫩沟渠。
玄昭帝一进秋水宫,就看到这一幕,他喉结动了动。
傅荣华起身,福身行礼,“嫔妾见过陛下。”
瑞雪几个忙跪下行礼,“奴婢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玄昭帝几步来到傅荣华面前,执起她的手将人扶起,“不必多礼。”
他挡在众人面前,将人完完全全罩住,“你们先退下。”
瑞雪几个看了眼傅荣华,见她神色如常,忙低眉敛目的退下。
玄昭帝握住她的手,“可是热了。”
第七十六章
傅荣华低头,羞涩一笑,“夏日里热了些。”
玄昭帝牵着傅荣华的手,坐在石凳上,“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去御膳房,朕已经交代过了。”
他说着顿了顿,黑眸看着她,“你自放心,朕做的隐蔽,也不会有人知道。”
傅荣华心神颤了颤,不明白玄昭帝又是怎么了,“陛下待嫔妾如此,倒是嫔妾之幸。”
玄昭帝闻言,神色淡淡,“朕一向如此。”他压下内心的思绪,只做一副平常样子。
傅荣华笑容轻软,美眸流转间,妍媚多姿,“嫔妾心甚欢喜。”
玄昭帝手落在石凳上,“荣这个字,你可喜欢。”他似无意一般问,神色不辩喜怒。
傅荣华心内大石落地,他如今模样,才是帝王本色,她葱白手指拉住帝王的袖子,瓷白的小脸上透着一抹嫣红,“陛下亲赐的,嫔妾自然是喜欢。”
玄昭帝空着的手抬起她的一缕青丝,轻轻捻了捻,俊美的脸上带着几分清冷,眸子透着几分散漫,他低下头,轻嗅发香,“荣顺仪的香,总是如此得朕心。”
他松开手,下一刻抬起面前人的下巴,低头轻吻了上去,唇齿相接时,傅荣华听到一句,“荣这个封号不好,朕赐你昭,可好。”
傅荣华眼尾染上绯红之色,双眸有几分潋滟迷离。
玄昭帝双眸深了深,他突然伸出手将人环住,下巴抵在傅荣华肩头,声音沙哑浓重,“别动。”
他此时模样,犹如神明多了情,俊美的脸颊上,透着一股靡靡之色,双眸深沉如渊,浮动着暮色。
只是,傅荣华没有看到,被他紧紧环住,只觉得腰肢都要断了,她手无力的抵在他的胸口,由于玄昭帝太过用力的环抱,经不住轻喘了一声。
只这一声,这位年轻的帝王闭上了眸子,浓密纤长的睫毛下,遮住了深深的暗色。
傅荣华身上被薄汗浸湿,轻薄的衣服贴在身上。
玄昭帝缓缓睁开眼睛,神色平静的握住的她的肩膀,将人轻轻拉开,他手替她理了下有些凌乱的发丝,落在她的唇瓣上,轻缓的划过。
随后收回手,一如既往的冷漠尊贵,“好好休息,过几日去行宫,在好好游玩。”
他起身大步离去,只丢下一句话,“好好照顾你们主子。”
出了秋水宫,他低沉的声音响起,“杜公公,往后秋水宫有任何事,第一时间传给朕。”
杜公公虎躯一震,顿时心内颤抖了两下,“奴才明白。”
他从小路离开,不让人看到自己来过。
瑞雪几人慌忙进来,看到自家主子发丝有些乱,眼尾透着些红,一双眸子更是潋滟妩媚,脸颊上嫣红一点,越发显得妩媚动人。
傅荣华见几个小宫女有些呆,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来,“都是怎么了。”
这一笑,惊鸿隐现,瑞雪好险回过神来,“主子的发髻乱了,奴婢替你理一理。”
她低下头,快步过去替她整理长发。
清柳清荷忙过去帮忙。
第七十七章 星期六不加班加更
玄昭帝刚回到御书房,就听说了御花园发生的事,他拿起奏折,闻言只是淡淡落下一句,“孟淑容既受了委屈,就晋位安抚一下。”
他思索了片刻,想起孟家所为和孟芳菲的心思,“赐封号夕,晋庶三品充容,赐居夕暮宫。”
晋位旨意在孟芳菲刚被扶着回飞星阁时,太监已经拿着圣旨宣旨了。
飞星阁孟淑容,贤良清雅,晋庶三品充容,赐封号夕,赐居夕暮宫。
淑妃前脚刚刚罚了人,后脚陛下的旨意就到了。
赵扉扉还没来得及得意,脸上的笑容就凝滞下来,庶三品,庶三品,她神色扭曲,虽然她是正三品,掌一宫主位,可真论起来,她如今根本比不得孟芳菲。
淑妃听到消息,直接就气炸了,噼里啪啦,清禧宫里的瓷器碎了一地。
与此同时,傅荣华封号改荣为昭的旨意也传了下来。
若按此时来看,昭比不得荣显得隆恩浩荡。
可,无人得知,陛下心中的昭夕暮落,有多么让人心惊。
玄昭帝写下了这四个字,昭夕暮落,此时杜公公就在一旁看着。
他自幼跟在陛下身边,自然也学识不低,也明白这四个字根本不是这样写的,可如今见陛下写了这四个字。
联想了一下昭顺仪和夕充容的封号,顿时心中隐隐明白了什么。
如今看来夕充容恩宠正盛,昭顺仪远不如她,可陛下如今写下的意思很明显,昭夕暮落。
他低下头,深深感念昭顺仪在陛下心中的重量。
“今夜,召夕充容侍寝。”玄昭帝圈住了夕字,语气意味不明。
——
孟芳菲任由黛眉揉着腿,接到旨意,被扶着出去接了旨。
黛眉喜色显露,“主子,这份荣宠,主子定要抓住了。”
孟芳菲还算淡定,今日起的太快,向着她预料不到的地方而去,一时间让她既喜又忧。
黛眉见她似喜似忧,禁不住开口,“主子,这后宫便是如此,主子如今看似烈火烹油,可何尝不是机会,只要主子抓住,怀了皇嗣,便是这后宫第一人。”
她握住孟芳菲的手,“主子谨慎小心些是没错,可有些时候该谨慎,不持宠生娇,可如今,既是陛下给了机会,主子便牢牢抓住。”
孟芳菲闻言,手紧握住,她微微闭上眸子,随即睁开眼睛,“荣,昭顺仪如今……”
黛眉闻言就笑了,“昭顺仪如今哪能和你比。”
孟芳菲眉头轻蹙,“她的容色太过惹眼。”
“主子,您如今的眼光,不能在落在昭顺仪身上了。”黛眉说着,看了眼她神色,见她没有生气,便继续开口,“主子如今的目光,应该落在德贤淑三妃身上。”
孟芳菲扶着她的手落坐在软榻上,“周苏二位夫人一向不受宠,倒是不必太过在意,你说的没错,是我太过一叶障目,却忘了,如今的傅荣华,已经远远被甩在了后面。”
她嘴角勾起,“德妃娘娘恐怕对我有了怨言,倒也不能丢了,毕竟还用得着。”
第七十八章
她说着,轻压了压唇瓣,“毕竟出身谢家,若是闹翻了,与我而言没有好处。”
黛眉就笑了,“主子一向聪明。”
孟芳菲淡淡一笑,“我若是愚笨,今日里进宫的就不是我了。”
——
傅荣华见清荷有些神思不属,开口问了一句,“清荷可是有不舒服的?”
清荷恍然回神,“啊,奴婢没事,奴婢就是担心主子。”
傅荣华讶异看她,“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清荷木目露担忧,“陛下突然给主子该了封号,可是有什么不满的。”
傅荣华禁不住笑了,她看着清荷,“清荷可是觉得荣好些?”
清荷不语可看神色就是那个意思。
傅荣华笑着摇头,“傻姑娘,陛下赐的昭,可不是朝月晨明的朝,而是昭昭若日月之明的昭。”
清荷不甚理解,可也察觉,似乎这个意思,比荣好些。
“奴婢还担心呢,”清荷有些不好意思的笑。
傅荣华拿起一盘糕点,“吃些糕点压压惊。”
清荷捧过糕点,“奴婢谢主子赏。”
瑞雪走进来,“主子,如今天气越发的热了。”
她将手里的雪梨汤端过来,里面点缀着薄荷,犹如放置在冰碗之中,倒是冒着丝丝凉起。
傅荣华拿起勺子搅了搅,“热些也好。”
——
永寿宫里,太后近来越发有些困顿,太后素来爱香,又爱养花,如今殿内香气清韵,她拨弄着窗台的花儿,声音有些疲倦,“近日里天热,哀家倒是越发困了。”
身旁的嬷嬷检查了一遍熏香炉子,又检查了一遍殿中的花儿,确认没有问题以后,就过来扶着她,“天气热了,娘娘自然觉得累了。”
太后摇了摇头,“哀家年纪大了,总是比不得年轻人精神了,今儿袖儿怎么样。”
老嬷嬷扶着她坐下,“崔主子正在绣花,给陛下绣的。”
太后靠在软枕上,“你说,哀家当初选了袖儿,可是做错了。”
她揉了揉眉心,嬷嬷见状立马走过去替她揉着,“崔主子秀外慧中,也是顶好的姑娘。”
太后闭眸,“再是内里藏秀,她的容貌也不得圣心,该是我糊涂了,崔家这么多庶女,哪个不比袖儿容色娇艳,当初就不该听了哥哥的话,如今倒是难了。”
她睁开眼睛,“庶女性子安静,又听话,袖儿毕竟从小娇宠,难免娇纵了些,这不,一进宫就吃了亏,淑妃做的事,虽说让哀家不喜,倒也是给袖儿收了性子,若是哀家,想是下不了手的。”
说起淑妃,她神色有些厌恶,“淑妃容貌美艳,又惯是跋扈,陛下如今虽说一时呵斥了她,却并没有生出厌弃之心,哀家要想个法子,若是袖儿起不来。”
她声音渐渐低了下来,“这皇嗣之中,必要有崔家血脉的孩子,否则崔家恐怕撑不起来。”
嬷嬷对这样的事,一向保持沉默,如今闻言,也只是耐心的替她疏解精神。
——
御书房里,玄昭帝将圣旨收好,“待伴驾前一天,再去秋水宫宣旨。”
第七十九章
杜公公没敢看圣旨写的什么,只是小心的问了一句,“可是晋位的旨意。”
玄昭帝将圣旨小心的放在盒子里,“嗯。”正五品婉仪,虽有些扎眼,但即将有孟芳菲挡在前头,自然不会再有人有心思放在荣华身上。
想起孟芳菲,记忆里那个狠毒至极的女子,立马出现在脑海,孟家,他垂眸眼中满是冷漠之色。
“今夜,宣夕充容侍寝。”他遮住眼眸里的冰冷杀意,语气依旧平静。
夜色如水,孟芳菲一身浅绿色薄衣,端端正正的坐在床榻之上。
待听闻玄昭帝进来,她立马含羞带露的看了一眼,随即垂下头,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眸子,“陛下,今夜嫔妾伺候您可好。”
她下了床榻,勾住了玄昭帝的腰带,含情眼里满是水波。
不知何时,屋内的熏香被点燃,孟芳菲眼神迷离的躺在了床上,羞红着脸颊,看着来人。
而此时,殿外的榻上,玄昭帝安静的品着茶,听着殿内传来的娇吟呢喃,神色一片冷漠。
他极少近女色,只是登基以来,太久没有点燃这个香了,如今再次派上了用场。
待到云雨初歇,玄昭帝示意一旁等着的杜公公,“将血滴上。”
杜公公忙端着一个碗走了进去,没一会儿就出来了,“陛下,已经滴上了,守宫砂也已经用药去掉了。”
玄昭帝微微颔首,“下去吧。”
——
孟芳菲缓缓的睁开眼睛,此时天际还有些昏暗,陛下不在偏殿之中,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切,她心口不住的跳动。
守在门口的宫女问,“孟充容可是起了。”
“起了,”孟芳菲声音有些哑。
宫女立马推门进来,替她收好拾,随后伺候她穿上衣服,“陛下让奴婢们送充容主子回去。”
孟芳菲微微点头,被宫女们送回了夕暮宫中。
黛眉立马迎了过来,“主子。”
孟芳菲神色有些激动,“无妨。”
她咬住唇瓣,孩子她一定会有的。
陛下从不给宫中嫔妃赐避子汤,可宫中依旧没有皇嗣诞生,因此,孟芳菲一回到宫中,就示意黛眉出去。
她自己则是拿了个枕头,垫在了腰腹处,这是娘亲临进宫时教导她的,说是这样有助于女子怀孕。
离去避暑行宫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她必须怀上。
——
傅荣华刚用完早膳没多久,就看到瑞雪捧着个甜点进来,“你们去要的?”她有些疑惑。
瑞雪忙摇头,“是三福公公送来的,说是陛下特意让做了送来的玉子糕。”
傅荣华看着橙黄色的糕点,上面点缀着花纹,倒是极为雅致。
她示意瑞雪放下,捻起一块吃了口,软糯醇厚,细品还有一股奶香味,一点儿也没有腥味,倒是让她禁不住多吃了几块。
瑞雪吓了好大一跳,“主子可是撑着了。”
此时,一小盘玉子糕,被她全部吃进了肚里,瑞雪深怕她吃积了食。
傅荣华见她担心,便开口,“你扶我出去逛逛,消消食。”
瑞雪这才松了口气。
第八十章
傅荣华在殿外走了走,迎着夏风,清柳在一旁打着伞,替她遮住了烈日。
傅荣华示意扶着去亭子那里,却看到清柳匆匆而来,“主子,永寿宫出事了。”
傅荣华手一顿,怎么会这么快,她内心多了些疑惑,“何事?”
“太后今儿用完早膳,突然就晕了过去,太医过来一查,是中毒的脉象。”清柳语句利落的将事情说了出来。
瑞雪闻言,心口跳了跳,“主子,恐怕过不了多久,要去永寿宫了。”
太后中毒可是大事,后宫的嫔妃都要过去。
傅荣华点头,“等他们先行动。”
——
果不其然,叶贤妃第一个就动身去了永寿宫,随后是德妃,淑妃,周苏二位夫人,赵扉扉,然后孟芳菲,崔袖。
傅荣华也没有多待,穿着一身轻素得体的衣服,就赶往了永寿宫。
永寿宫内,此时也没人有心思去注意傅荣华的容貌和穿着,只是一心盼望着,太后中毒的事,可万万别牵扯到自己身上。
叶贤妃神色淡定,德妃依旧从容不迫,淑妃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神色有几分不耐烦。
不知过了多久,玄昭帝从内室出来,他神色沉冷,眼眸透着几分冰冷之色,眉间威仪深重。
不少妃子见到,心内不自觉颤了颤,随即下意识将自己缩的更狠。
淑妃忙起身,语气娇娇软软的,“陛下,太后娘娘可好些了。”
玄昭帝眸子深邃,划过她娇媚的面容,“太后中毒这件事,交给贤妃去查。”
他俊美的脸上毫无表情,“太后的饮食,都是经过查验,才会入口,却还是着了道,朕真想知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贤妃行了一礼,“嫔妾必定尽力而为。”
玄昭帝目光落在她身上,“朕不要尽力而为。”
他神色意有所指,“朕要的是水落石出。”
贤妃低头,语气不疾不徐,“嫔妾谨遵陛下旨意,定当竭尽全力,查出幕后真凶。”
玄昭帝微微颔首,“朕还有事,母后这里需要几个侍疾的妃子,”他沉吟少许,“崔淑仪,苏夫人,卫芳仪,谢婕妤,太后侍疾之事,便交于你们,务必好好伺候,”
“嫔妾领旨,”以苏夫人为首的四人站了出来,行礼领旨。
卫芳仪脸颊有些微红,她知道,侍疾于她而言,也是一种吸引陛下的手段,只要她能够脱颖而出,得到太后的赞许。
显然,一旁的谢婕妤也有这个想法,唯一淡定的,也就是苏夫人了,她对宠爱这件事不热衷,反正她位分不低,份例也不少,对她来说这就够了。
玄昭帝目光划过傅荣华,遮住眼里的神色,起身大步离去。
他一走,其他嫔妃也要散了,傅荣华一出永寿宫,就听到德妃的声音,“傅妹妹倒是深居简出。”
傅荣华垂眸行礼,“嫔妾见过德妃娘娘,娘娘安。”
德妃扶着翡翠的手,笑容温和亲切,“妹妹若是有空,常去本宫那里坐坐。”
“嫔妾谢过德妃娘娘恩典,”她没说去,也没说不去,滑溜的让德妃气恼。
第八十一章
德妃心中虽恼,面上却一派温和从容,“如今正好有空,妹妹不如去我那坐坐。”
傅荣华垂眸,“太后娘娘如今险象环生,嫔妾并无心思做它想。”
德妃眼眸中划过厉色,刚准备说些什么,身后响起贤妃的声音,“德妃妹妹,本宫有些事需要找你商量商量。”
德妃话语在嘴边咽下,她回头,只见贤妃扶着大宫女的手走过来,姿态一派风情万千,眉间皆是风华之色。
她走过来,站在二人面前,“不知妹妹可有空。”
傅荣华屈膝行礼,“嫔妾见过贤妃娘娘。”
贤妃微微颔首,“昭顺仪起。”
傅荣华双眸微微转动,“嫔妾就不打扰两位娘娘了。”
“嗯,”贤妃轻应一声。
德妃气恼她坏了事,此时倒也收起了温和之色,“不知道姐姐有何事。”
贤妃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妹妹便是不舒服,也是无法,陛下将事情交给本宫,本宫自然要查清楚,本宫已经同淑妃妹妹说过了,如今,就差德妃妹妹了,这宫中妃位,也就我们三人,自然要寻二位商量商量。”
她帕子掩住唇瓣,“德妃妹妹,莫不是未曾将太后的事,放在心上。”
德妃面容有些郁色,“怎么会,姐姐这话严重了。”
“不是最好,毕竟,太后的事事关重大,本宫自然想要查个明明白白,若不然,下次指不定到谁身上了。”她语气暗含着嘲讽。
德妃怎么听不出来,她执掌后宫大权许久,如今这大权落在叶夏手里,让她怎么能不恨,她堂堂谢家女,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
叶夏,不过是一个平民之身,如今竟然也压在了她身上,她咽不下这口气。
叶夏遮住勾起的唇角,扶着朝寻的手,慢悠悠走远。
——
傅荣华一回到秋水宫,就欢来了李训,“提前催动,是你做的?”
李训摇头,“奴才还没来得及做。”
傅荣华眉心跳了跳,“这件事,恐怕还有别人插了一手,尾巴都收干净了?”
“主子放心,在得知太后中毒以后,奴才就彻底收拾的干干净净。”李训忙开口。
傅荣华靠在靠枕之上,“不知是敌是友,近几日你当心一些,莫要着了道。”
“主子教诲,奴才谨记。”
——
赵扉扉回到宫里,就道了声晦气,“这老妖婆,可万万别再这个时候出幺蛾子。”
“娘娘说话还是这般,小心隔墙有耳。”常夏忙提醒。
赵扉扉轻哼,“本宫知道,只是一时急切了些。”
她手指转了转,“今儿那个狐媚子,当真是让人恼的很。”
——
“太后此时中毒,恐怕不简单,”孟芳菲沉吟着开口,“这几日,尽量少外出,恐怕要有变动。”
“奴婢明白,”黛眉替她上了茶。“可还要去寻德妃娘娘?”
“这几日便不去了,如今,德妃娘娘恐怕顾不得我。”孟芳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她倒是还想着拉拢傅荣华。”
黛眉替她添茶,“恐怕是做了无用功。”
第八十二章
孟芳菲揉了揉腰,“德妃的心思,显然是在那后位之上,偏不巧,我也看上了,若论家世,我不及,可谢家虽是世家,却无一人在朝堂为官,也不过是一个清名罢了。”
她拿出帕子,轻压了压唇瓣,“如今,我只盼快些怀上孩子,方能巩固地位。”
——
永寿宫里,太后神色平淡,“你们先退下吧,袖儿你留下。”
苏夫人福身行礼,“嫔妾就住在偏殿,太后若有事,尽管传唤。”
太后神色淡淡的点头,等到人都退下,拉住崔袖的手,“你也听着,莫要日后着了道。”
崔袖知道,姑母这是有意培养自己,也不似往常一般娇纵不学,反而认认真真的听着。
太后唤来贴身的嬷嬷,“常宛,这次的是,是哀家大意了,你亲自去查,哀家倒要看看,是谁以为,哀家真的无用了。”
她说着,喘息了几声,崔袖忙端来茶杯,“姑母。”
太后低头抿了口,微微缓了缓,“哀家在后宫的人手,可不是这般轻易的,日后都要交给你,只要你争气。”
崔袖重重点头,“姑姑,往日里是侄女无知,自以为有爹爹和姑姑,侄女就能为所欲为,如今跌了跟头,方知道苦头。”
太后欣慰的点头,轻拍了拍她的手,“姑姑知道,你痴心帝王,可你光一片痴心,没有头脑,什么都得不到。”
这姑侄二人的对话,除了常宛,在无人得知。
三四日的时间,叶夏看着身边人递来的证据,玩味的一笑,“去传讯于陛下,就算本宫查到了,另,召集各宫嫔妃,前来清萝宫。”
——
“主子,贤妃传来召令,召各宫妃嫔,前去清萝宫一聚。”瑞雪走进来。
傅荣华起身,“走吧,想来是有动静了。”
——
此时,永寿宫内,太后神色狠厉,“拿起那盆花,还有搜出来的熏香,咱们去找陛下。”
小宫女忙走进来,“太后娘娘,贤妃召集各宫嫔妃,前去清萝宫,恐怕是和您中毒之事有关。”
太后抬头,“袖儿,扶着姑姑,姑姑去给你报仇。”
——
清萝宫内,傅荣华低眉敛目的进来,同其他妃子一起行礼,“嫔妾见过贤妃娘娘。”
叶贤妃神色淡淡的点头,“坐吧,等陛下前来。”
淑妃身姿摇曳的进来,“什么事,叫的这么急。”
德妃跟在她身后走进来,屋内的嫔妃再次起身行礼。
淑妃懒洋洋的坐下,假装没看到,贤妃见状深深看了她一眼,“都坐吧,是太后中毒事件,已经找到证据了。”
德妃有些惊讶,“这么快?”
贤妃点头,“陛下派人协助本宫,还有太后身边的常宛姑姑帮忙,不过三日,已经找到了幕后之人。”
“那还不快些,本宫还要回去午睡呢。”淑妃不满的开口,满脸的不耐烦。
“自然要等陛下和太后娘娘一同审问。”贤妃淡漠的看了她一眼,遮住眼里的同情之色。
德妃倒有些好奇,是谁这般的蠢,她脸上有几分若有所思。
八十三章
“陛下到,”门口的太监唱了一声。
“嫔妾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以贤妃为首的嫔妃皆起身行礼。
玄昭帝端坐于高位之上,“平身,可是查出来了。”玄昭帝接过宫女奉的茶,嗓音低沉的问。
贤妃微微一福身,“朝寻,拿过来。”
朝寻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供词,和一些香料。
不知为何,在看到那些香料的时候,淑妃的右眼疯狂的跳动了起来。
玄昭帝接过,翻看了一下,“太后宫里的侍花宫女,”突然,他双眸微微眯起,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淑妃,将手里的供词扔了过去,“你给朕一个解释。”
供词掉落在地上,淑妃滑落椅子,“陛下。”她慌忙拿起看。
“不,不会的陛下,这是污蔑。”她抬起头,“陛下,嫔妾绝不会做下这般恶毒的事情。”
“将她身旁会调香的宫女带过来。”贤妃微微抬了抬下巴。
本来候在外面的玉巧,直接被羁押进来,跪在了殿中,“奴婢见过陛下。”
玄昭帝看都没看她一眼,“问。”
贤妃轻了轻嗓子,“太后宫里的香,可是你下的。”
淑妃忙跪着转头,“玉巧,你说啊,不是你,对吗。”
玉巧想抬头说些什么,却撞进杜公公一双笑眯眯的眼神里。
傅荣华看着这一幕,眼里划过一抹深思。
玉巧手紧紧握住,“是奴婢做的。”
淑妃满脸不可置信,“不,玉巧。”她瘫软在地,一时间有些茫然,为什么,玉巧会背叛她。
“哀家看也不用问了,竟然淑妃的宫女都承认了,这个毒妇。”太后在崔袖的搀扶下走了进来,神色冰冷狠厉。
淑妃猛然抬头,对上崔袖有些嘲弄的眼神。
玄昭帝起身,“母后身子不适,怎么也过来了。”
崔袖松开手,福身行礼,“嫔妾见过陛下。”
玄昭帝并没有看他,只是垂眸,“有朕在,母后还不放心。”
玉巧抬头,看了眼哪位高高在上的帝王,最终深深看了眼淑妃,毫不犹豫的开口,“此事,是奴婢一人所为,奴婢看不惯崔淑仪有太后这个靠山,从而压在娘娘身上,于是起了歹心。”
她咬着唇瓣,“是奴婢自以为是,奴婢自会谢罪。”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推开一旁的嬷嬷,直接冲向了柱子,“娘娘,奴婢对不起你。”
“砰”血流如注,玉巧身子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傅荣华瞳孔一缩,只觉得浑身从脚底冒起了寒气。
玄昭帝神色冷峻,目光不经意划过傅荣华苍白的脸色,瞬间他眸色沉了下来,“淑妃教导不力,纵容恶奴行凶,绛为三品昭仪,禁足清韵宫。”
“皇帝,她要害哀家,”太后抬头,语气重重的开口。
玄昭帝目光有瞬间的杀气,他缓缓开口,“此时是王昭仪的宫女所为,如今人犯已死。”
太后闻言,顿时气的胸口起伏起来,“皇帝这是要包庇王昭仪了。”
“母后这话说的,有些严重了。”他淡漠的看了眼太后,唇瓣笑容有几分冰冷。
第八十四章
太后和他对视间,心脏骤然紧缩,她恍然清醒过来,眼前的这位帝王,已经成长了起来。
“既如此,便依陛下吧。”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语气服软下来。
德妃掩住唇瓣的笑,漫不经心的看了眼王昭仪,眼眸里的嘲讽,让王昭仪觉得刺眼。
“竟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朕就先走了,母后若无事,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大病初愈,待久了也不好。”玄昭帝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
傅荣华微微偏头,恍惚间看到,太后似乎瞬间苍老了下来,她任由崔袖扶着,跟在玄昭帝身后,踏出了清萝宫。
傅荣华垂眸,内心深处毫无波澜。
“事情已了,诸位妹妹当谨记,王昭仪的教训。”叶贤妃语气淡淡,丝毫没有在意,自己宫中的柱子上,满是鲜血。
玉巧的尸体被拖了出去,不用猜都知道,是要丢进乱葬岗的。
“诸位妹妹先回去吧,”她端起茶杯,下了逐客令,“德妃妹妹慢行,本宫有事相商。”
王昭仪被玉珍扶起,神色恍惚脸色苍白。
出了清萝宫,赵昭仪眉眼一挑,“呦,姐姐如今这模样,可真是让妹妹,心里畅快呢。”她笑的妖娆张扬,眼眸里满是讥讽。
王昭仪整理好裙摆,挺直了背脊,“赵昭仪如今这样,当真是让人瞧不起。”她容色依旧苍白,可一双眸子,却越发深了起来。
赵扉扉把玩着指甲,“丢了妃位,你我同阶,也不知姐姐如今,是哪里来的傲气。”
王昭仪没在理会她,扶着玉珍的手,微微抬着下巴,在众人隐晦的目光中,离开了她们的视线。
傅荣华早早就让瑞雪扶着离开了,此时回到秋水宫,傅荣华身子微软。
瑞雪的脸色更是白的吓人,却还不忘关心傅荣华,“主子,可要吃着点心压压惊。”
傅荣华见她面色惨白,忙开了口,“你先去休息,让清荷伺候就是。”
瑞雪苦笑,“主子还不如让奴婢留着呢,奴婢如今,哪能休息的下。”
见她心有余悸的样子。傅荣华忙让清柳倒了杯热茶,“喝杯茶暖暖。”
清柳正忙着呢,杨嬷嬷就走了进来,“主子,陛下让三福公公送来了安神香。”
傅荣华有些讶异,见她手里捧着个香盒,脸上露出轻柔的笑意,“陛下有心了。”
杨嬷嬷将香盒放好,打开香炉看了眼,“老奴点了香,主子休息一下缓缓神。”
傅荣华点头,“有劳嬷嬷了。”
杨嬷嬷将香点燃,就招呼几个宫女退下,傅荣华连忙开口,“让瑞雪留下吧,她今日随我一起,也吓坏了。”
“欸,瑞雪姑娘确实也要好好缓缓了,清荷清柳,你们随我一起,让主子她们好好歇息歇息。”她笑着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瑞雪的称呼,就变了。
傅荣华显然也注意到了,只是她如今刚刚看到血腥的一幕,实在是无心去计较。
哪怕是前世,傅荣华都没有如此直面过这样的画面。
八十五章 周六加更
屋内熏香燃燃,傅荣华躺在床榻上,“瑞雪,你也去软榻上歇歇吧。”
“好。”瑞雪声音飘飘的,传了过来。
——
辰极殿里,玄昭帝坐在榻上,“可送去了。”
杜公公小心的奉茶,闻言忙开口,“送过去了,陛下吩咐了,奴才自然不敢怠慢。”
“她神色可好?”玄昭帝问了一句。
杜公公弯着腰,“杨嬷嬷说,看样子是惊到了,那脸色白的吓人,杨嬷嬷已经炖上了血燕,等昭主子醒了,就能用了。”
玄昭帝眼眸划过一抹懊恼之色,“是朕未曾想到。”他手握紧茶杯。
在杜公公惊骇的目光中,茶杯碎裂开来。
杜公公噗通跪在了地上,“陛下可是烫到了,是奴才该死。”
玄昭帝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将碎片收拾一下。”
“陛下,您的手,”杜公公语气担忧。
玄昭帝声音平静了不少,“无事,茶不热。”
——
清韵宫里,王昭仪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这次,是本宫着了道,太后,崔家,这件事,本宫不会这么轻易就放下的。”
她眼眸深处满是痛恨之色,一旁的玉珍眼眸通红,“娘娘,玉巧一定是被威胁了,玉巧到死,也没有说同娘娘有关。”
王昭仪眼眸瞬间浮现泪来,“我知道她的心。”她手紧紧握着,指甲都断裂了,也丝毫没觉得痛,“这次的恨,本宫记下了,日后,必定要一笔一笔的讨回。”
——
“姑姑,”永寿宫里,崔袖慌忙扶住太后,“姑姑,您没事吧。”
太后无力的靠在软榻上,微微摆了摆手,“哀家没事。”
她胸口喘息着,“袖儿,你必须要尽快,生个孩子,皇帝已经,已经容不下崔家了。”
崔袖握着姑姑有些颤抖的手,眼里顿时含了泪,“姑姑,我知道了。”
太后微微闭眼,“王姝卿要害哀家,陛下也只是禁足降位分,一句犯人已死,轻飘飘的揭了过去,哀家,哀家却连质疑都说不得。”
——
叶贤妃来到辰极殿,“陛下这次,可真是让嫔妾,都看不懂了。”
她微微勾起唇角,笑容颇有些讽刺。
玄昭帝抬头看她,眸子深渊锋利,“不该你问的,就别问。”
不知为何,贤妃突然觉得,如今的玄昭帝,竟然越发的危险了,仿佛一瞬间,面前的帝王就完全放开了手脚,犹如出笼的猛兽,再无顾忌。
她收起嘴角的笑容,“陛下可还记得,答应过嫔妾的事。”
玄昭帝微微颔首,“朕向来不会食言。”
他手指轻轻点了点,“你替朕护一个人,待到事了,朕将他的墓地告诉你。”
叶贤妃瞳孔一缩,近乎失态的起身,“陛下此言当真!”
玄昭帝双眸深邃,“绝无虚言。”
贤妃手指颤抖着,“好,我答应你,你说的是谁。”
玄昭帝抬眸,双眸藏着无尽的思绪,“傅荣华。”
贤妃微微点头,“陛下放心,我自会将她护在身下。”
等到叶贤妃离开,玄昭帝才揉了揉眉心,“再等等。”
八十六章
清萝宫里,叶夏神情温柔的抚摸着手里的书信,她微微低下头,将脸颊搁在上面,随后双眸缓缓合上,一滴泪滑落下来。
——
傅荣华这一觉睡得极为香甜,醒来时,天光明亮,她抱着被子坐起,鼻尖熏香浅浅,披上衣服起身,见瑞雪依旧睡着,替她理了理薄被。
随后披着衣服站在了窗前,她目光有些淡,现下才有心思思索刚刚发生的事。
玉巧认罪的太快,而满宫中,唯有一个人有这个能力,她不明白,玄稷究竟在做什么。
“主子醒了,怎么没叫奴婢。”瑞雪睁眼,就看到傅荣华靠窗而立的身影,登时就清醒了起来。
傅荣华转头,露出一抹温柔笑颜,“可好些了?”
瑞雪点头,“奴婢好多了,主子可好了。”
傅荣华走过来坐下,“我无碍的。”
瑞雪忙收拾好,“主子可是口渴了。”
门外立马响起清柳的声音,“主子可是醒了。”
傅荣华微微抬眸,“进来吧。”
清柳推门而入,“主子刚刚起来,这是杨嬷嬷炖的血燕,说是给主子压压惊的。”
傅荣华接过,眉间就含了笑意,“哪里就用到了这个。”她低下头轻抿了一口。
“劳你们担心了,”傅荣华放下碗,语气轻柔。
清柳忙摇头,“主子说的哪里话。”
清荷端来一盘热乎乎的糕点,“主子吃些垫垫,在用膳。”
傅荣华莞尔,“还是你们想的周到。”
——
孟芳菲折起信件,“父亲说,让我莫要娇狂。”
她手指沿着碗转了一圈,“黛眉,你来。”
黛眉小步过来,“主子。”
她沉吟一会儿,“王昭仪如今虽看着不行,可陛下并未重罚她,显然盛宠玄稷依旧,”她微微垂了眸子,“我若想往上走,需得将她拉下来。”
黛眉心念电转,“主子决定了?”
孟芳菲很快下了决定,“赵昭仪是早就同我敌对的,德妃如今咱们还用的到,贤妃一向深居简出,且这次的事,也让我明白,她不似面上这般目下无尘。”
她神色微转,“王昭仪,绝对不能让她起来,你且看着吧,想拉下她的,不止我一个,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咱们只要隔岸观虎斗。”她意味深长的一笑。
——
“妹妹,今儿的事吓死我了,”苏夫人刚回到宫里,与她同在夫人之位的周夫人就急急忙忙的找了过来。
苏夫人见她脸颊吃的越发圆润,不禁摇了摇头,“我瞧你怎么又胖了。”
周夫人摸了摸肚子,“哎呀,每天没什么事,吃了睡,睡了吃的,能不胖吗。”
苏夫人笑了出来,“这次去避暑,你要小心些,这次进宫的几个妹妹,没有一个简单的。”
“哎呦,说起这个,我就想到了那个昭顺仪,那才真叫美人。”她说着,眼睛就亮了亮。
苏夫人有些无奈,“你倒是净注意一些有的没的。”
周夫人嘿嘿一笑,“咱们打赌?”
苏夫人摇头,“我不同你赌。”
周夫人有些失望,“还想打劫你些吃食呢。”
八十七章
“陛下,今夜可以摘牌子。”杜公公弯腰开口。
玄昭帝把玩着手里的扳指,“不用。”
他将扳指戴好,“吩咐你做的事,可做好了。”
“陛下放心,奴才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杜公公连忙开口,语气恭敬至极。
玄昭帝微微颔首,“如此,朕便放心了,”他端起茶杯,“多注意一些昭顺仪那边,务必照顾妥帖。”
“奴才明白。”杜公公替他添茶,“陛下吩咐的,奴才哪敢忘。”
——
“翡翠,替本宫取那件瑶红色石榴裙来,”德妃不知哪里来的兴致,突然开口。
翡翠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娘娘自从进宫以来,已经许久未曾穿过那件石榴裙了。”翡翠快步抱出来一个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
德妃伸出手,任由她伺候自己穿好,“替我梳一个流月髻,眉,就画新月眉,戴那支梅花钗吧。”
她坐在铜镜旁,看着镜中熟悉又陌生的美人,熟悉,是因为那经年不变的温婉和温柔,陌生,是眼中多了些惆怅和漠然。
她伸出手,轻抚镜中女子,“终究是回不去了。”
“娘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翡翠笑吟吟的开口。
德妃看着自己白皙柔软的双手,“弟弟明年就要进京了,家书可递出去了。”她偏头问。
“娘娘放心,奴婢早就递出去了。”她手脚麻利的梳好发髻。
德妃起身,扶着她的手走到了殿外,候在殿外的珍珠露出惊艳之色,“娘娘今夜好生动人。”
德妃站在月光下,闻言露出一抹笑来,“本宫许久不曾跳这踏歌舞了,如今便再跳一回。”
她舞姿翩翩,纤腰袅袅,脚步轻盈如烟,眉眼间的神色,像极了少女时,只不知看向谁,透着几分情意绵绵。
思家之情在胸口蔓延,德妃的舞步渐渐慢了下来,她缓缓停住步伐,“总是离家太久了。”她语气有几分怅然。
翡翠走过来,替她擦拭额间汗珠,“娘娘的舞姿,不减当年风采。”
“那又如何,本宫再不是当年之时,”亦不是当年纯真的闺阁少女,为了家族前程,她手上,已经沾染太多太多的血了。
——
秋水宫中,傅荣华坐在秋千上,“瑞雪,在高一点儿。”她难得有了些雅兴,便拉着瑞雪来荡秋千。
瑞雪轻推着她,“主子已经很久没有这般了,往日里在府中,每到夏日夜时,总要让奴婢推着您荡一荡这秋千。”
傅荣华闻言,神色有些微滞,“是吗,原来竟如此久了吗。”她手扶紧秋千上缠绕的藤蔓,眼里终是缓缓扬起了笑,终究是不一样了。
她微微闭上眸子,这一次,一切都不一样了,淑妃已经半废了,她的仇也算报一点了,还有瑞雪的仇,也快了。
不知为何,脑海里出现了一双眸子,深渊如星子,透着无尽的复杂和漠然。
她还记得,他总是抱着自己,说一些让她开心又激动的话语。
直到最后,她死在寂静深宫中,还记得那双几乎冰冷的眸子。
八十八章
距离太后中毒事件,已经过去半个月了,王昭仪这段日子极为低调,反而是孟芳菲,渐渐跃然于众。
盛宠在身的她,从神态上就已经极为不同。
——
这一夜,陛下召见的是傅荣华,傅荣华收拾妥当,安静的跪坐于软榻之上,静静等着玄昭帝。
星子轻明,玄昭帝披月而来,看着软榻之上身姿窈窕的女子,他眼眸中划过深邃。
傅荣华听到脚步声,忙抬头准备行礼,却被玄昭帝快步过来扶住,“不必。”
他顺势将人箍进了怀里,“荣华为何进宫。”他怀住怀中人,声音低沉沙哑。
傅荣华窝在他胸前,闻言声音软糯,透着丝丝的甜,“年前宫宴之上,嫔妾见陛下倾心,自此更深仰慕之情。”
她伸出手,环住玄昭帝的腰,“嫔妾仰慕陛下已久,心甘情愿入宫为妃,陪伴在陛下身侧。”
她声音轻软,犹如沾了蜜糖的甜,丝丝缕缕缠绕在玄昭帝心头,他声音有些暗,“往后,多说些这样的话,朕喜欢听。”他下巴搁在傅荣华头上。
傅荣华蹭了蹭他的胸口,“陛下喜欢,嫔妾便日日说于陛下听。”
玄昭帝合上眸子,遮住眼里的神色,“好。”他抱紧傅荣华,“你别动,让朕抱抱。”
傅荣华就这样环着他的腰,眼里是一片清明和冷漠,嘴角甚至勾出几分嘲讽。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听到这样的话,在看到玄昭帝,心口的爱恨,都在慢慢的消散。
就仿佛时间在运作,带走了她的爱恨,可想起德妃,想起太后,想起王姝卿,想起赵昭仪,想起谢家,孟家,她还是恨的。
唯独对玄昭帝,一切都仿佛一场梦,渐渐归入平静,爱恨皆不起波澜。
她微微闭上眼睛,她不知道,这算不算好事,只是觉得心头空空的。
玄昭帝睁开眼睛,眼里有一闪而逝的痛楚,“夜深了,就寝吧。”
他抱起傅荣华,小心的将人放到床榻之上,床幔落下,遮住了春光明媚。
夜半十分,玄昭帝一身玄色寝衣,端立于书桌前,他身前宣纸铺开,烛火摇曳之下,一张美人图跃然纸上。
墨研铺开一桌,不同的颜色填入,渐渐露出女子的容颜。
肤色雪白如玉,柳眉轻浅,容颜风华留意流转,美眸含着潋滟光华,朱唇一点红,一身软罗流光裙,头戴芙蓉发簪,手持一朵芙蓉花,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眼中的情意绵绵,似含着钩子,一点点将人缠绕其中,缓缓的侵入心神。
画中女子正是傅荣华,只是此时的发髻,簪花,长裙的花样,皆是妃位之时才能穿戴的,可如今却被画在了傅荣华身上。
玄昭帝眼眸中含着翻涌的情绪,她在看画,也在看那个离他渐远的女子。
最终他手指轻抚画中人眉心,“其实,我知道了。”知道了她的言不由衷,知道了她心中的虚与委蛇。
可自私的贪恋着,这包裹着谎言的蜜糖,哪怕是他骗来的。
第91章
玄昭帝将画收起,仔细妥帖的放入玉匣之中。
他迎着黑暗,慢慢回到床榻之上,看着傅荣华熟睡的容颜,最终缓缓低下头,额头相抵,“傅荣华,不管你要什么,朕都给你,只愿你别离开。”
他躺下,紧紧环住她,仿佛要将人揉入骨血之中,傅荣华睡梦中觉得有什么东西缠的紧了,她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开来,一下子有些气恼。
随后手一个用力,“荣华有些过于不老实了。”耳边响起一阵轻笑,在夜色下如风吹过。
傅荣华在黑暗中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一时间有些分不清前世还是今生。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经听过这句话,带着几分缠绵,几分调笑,落入她心怀。
傅荣华眼神陡然清明,她整个人埋入玄昭帝怀中,“陛下为何还为歇息。”
玄昭帝轻抚起她的长发,“被一个小猫儿,在梦里抓醒了。”
傅荣华心惊肉跳的,“陛下今日里,是似乎待嫔妾,有些不同。”她嗓音由于春雨过后,还有些沙哑,此时绵绵响起,让玄昭帝禁不住内心波澜。
玄昭帝轻抚她背脊,“朕喜欢你那句话,自然要待你好些。”
他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眉心,“既是为朕而来,朕待你好些不是应该。”
他语气似有些怅然,“这后宫中,哪一个不是为了权势地位而来。”
傅荣华纤长的手指卷住玄昭帝的长发,“陛下怎就信了呢。”她语气带着热,落在他唇角。
玄昭帝手指落在她眼睛上面,“有没有人说过,爱妃的眼睛,不会骗人。”
傅荣华睫毛轻颤,犹如羽毛划过他的手心,玄昭帝捂住她的眼睛,“别用这样的眼神,对着一个男子说倾慕之情,荣华,没人都挡得住。”
傅荣华语气撒娇一样响起,“那陛下,嫔妾可以对你说嘛。”
玄昭帝抬起她的下巴,轻啄她的唇瓣,“自然可以。”
傅荣华握住他的手,“陛下,天色不早了,唔,”她眼尾飞出一抹红,似染了胭脂,在月色下,惑乱人心。
玄昭帝声音暗哑,“佳人在怀,怎能不乱。”他俯身擒住怀中人红唇。
傅荣华身子犹如泥,有些凌乱的发丝铺开在床榻,玄昭帝起身,随后弯腰将人抱起,“朕殿后有汤池。”
玄昭帝小心的将人放下,随后也进去池子,温热的水划过肌肤,傅荣华眼眸禁不住合起,似有些撑不住,险些滑下去。
玄昭帝伸出手将人怀住,“荣华,莫要睡过去了,水中危险,”他嗓音低低。
第二日一早,傅荣华醒来时,玄昭帝已不在,她撑着身子起来,只觉得浑身没有力气,张了张嘴吧,却发觉嗓音沙哑的厉害。
许是听到了动静,床幔被打开,“主子,您醒了。”
傅荣华看到瑞雪很是惊讶,“瑞雪?”她声音轻不可闻,
好在瑞雪了解她,从眼神中就看出疑惑,“陛下让奴婢来的。”
第92章
傅荣华手有些无力,瑞雪忙扶着她更衣,“主子,天色还不算亮,陛下上朝去了。”
傅荣华穿好衣裙,瑞雪简单的替她梳理了一下长发,“回去吧,”她声音极轻。
“奴婢扶着您,”瑞雪将人护在怀里,小心的搀扶出去。
天色将亮,杜公公一看到二人,就忙迎了过来,“昭主子。”
傅荣华唇瓣笑容浅浅,“杜公公没去随陛下伺候。”
杜公公笑容爬了满脸,“陛下说了,让奴才好好伺候昭主子,主子这是要回去?”
傅荣华轻点头,“规矩不能坏。”
“那好,昭主子等会儿,奴才让轿撵送您回去。”杜公公声音越发恭敬起来。
傅荣华闻言就摇了头,“不了,如此岂不是太过张扬。”
“昭主子有所不知,这回秋水宫,有条小道,抬着轿撵从那里,没人会看到的。”说话间,三福已经抬了轿撵过来,“主子,请。”
杜公公笑骂了一句,“瞧瞧奴才这个徒弟,还请昭主子上座。”
轿撵来了,总不能回去吧,再说傅荣华实在浑身无力,若是强行走回去,恐怕更慢,于是由瑞雪扶着坐上轿撵,“如此,劳烦杜公公了。”
“昭主子说的哪里话,”杜公公笑眯眯的开口,随后转头吩咐三福,“都仔细点儿,务必稳稳当当的将昭主子送回去,小心些别被冲撞了,否则当心你们的皮。”
“奴才记住了,昭主子坐稳了,起蔫了。”轿撵稳稳起来,傅荣华靠在身后的靠椅上,惊觉起软和程度。
让她本有些酸软的腰肢,都缓解了一二。
轿撵速度虽快,却丝毫没有颠簸之感,不一会儿就到了秋水宫,此时天空中的日光刚刚冒头,瑞雪将人扶下来。
清荷和清柳早就候在了殿外,清荷忙过来扶住傅荣华另一只手,清柳就塞了荷包给为首的三福,“不是多贵重的,我们主子请几位公公吃茶的。”
三福笑着收下,“劳烦清柳姑娘了,你们几个今儿可有福了,待下午轮了班,请你们吃茶。”
“谢昭主子赏赐,”几个小太监忙行礼谢过。
三福笑眯眯的弯着腰,语气恭敬至极,“昭主子,奴才这就回去了。”
傅荣华轻咳了声,“劳烦三福公公了,李训,替我送一送。”
李训走出来,笑着和三福说话,“三福公公,奴才送你。”
“李训公公多礼了,奴才谢过娘娘了,”谢过礼,两人就说笑着离开,小太监们抬着轿撵跟在后面。
一回到内殿,傅荣华就上了软榻,“瑞雪,替我揉揉腰。”
她趴在软榻上,底下垫着一个软和的垫子,傅荣华微微合上眸子,显然有些疲倦。
瑞雪小心的替她拿过薄纱,遮住了背脊,随后吩咐清荷去拿药油,这才慢慢替她揉着。
清柳端来一盅汤,“主子,杨嬷嬷今儿刚炖的燕窝,喝点填填肚子。”
傅荣华睁开眼睛,由瑞雪扶着坐起,拿起汤匙用了几口,这才重新趴下。
第93章
清荷拿着药油回来,和瑞雪一起替她抹上揉腰。
见到她腰肢上的痕迹,两个姑娘都红了脸颊,瑞雪更是有些心疼的开口,“陛下也太不怜香惜玉了。”
她抹着药油,看到自家主子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顿时心疼的抽抽。
清荷也是如此,两人小心的替她抹好,清荷不知怎的,突然就说了一句,“主子的皮肤这般好,惹的奴婢都想多摸两下,也不怪陛下忍不住。”
“你个丫头,真是不害臊,”清柳笑骂了一句,手上沾了点清油,替她揉着头。
三个小丫头都没忍住笑了起来,傅荣华懒洋洋的开口,“你若是喜欢,日后便都让你替我揉腰。”
“那可不行,瑞雪姐姐还不剥了我。”清荷说着俏皮话。
瑞雪笑着捶了她一下,“小不正经的,现在还学会编排我了。”
“瑞雪姐姐虽不同奴婢睡一屋,保不齐今儿惦记奴婢说的话,夜间来缠奴婢。”清荷语气灵动,说的瑞雪剜了她一眼。
——
孟芳菲起身,微微打了打哈欠,“昨夜谁侍寝的。”她散着头发坐在凳子上,语气有些懒散的问。
“昨儿是昭顺仪,”孟芳菲有些困倦,“她倒是没落下。”
黛眉见她此时样子,颇有些担心的问,“主子近来时常疲乏,可是太过劳累。”
孟芳菲闻言,眼神微微凝住,她低头看了眼肚子,“请平安脉的太医什么时候过来。”
“还有三日,”黛眉替她挽好发髻,答了一句。
孟芳菲手指扶着腰肢,“你这几日注意着些。”
黛眉见她动作,攸然间明白了什么,她压下心中思绪,“奴婢明白了,主子放心就是。”
孟芳菲起身来到软榻上,微微靠在上面,“今儿喝点酸梅汤,夏日里喝那个,再是舒服不过了。”
“主子如今可吃不得凉,奴婢替你放会儿再喝。”黛眉端来酸梅汤放在一旁。
孟芳菲虽馋的紧,可也明白自己如今马虎不得,“盼星星盼月亮,只望别是一场空。”她手握紧裙摆,眼眸有些激动。
——
德妃拨弄着指甲,“还有一月时间,就要去行宫避暑,”她微微翻动了一下匣子,“本宫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
翡翠端来一盘糕点,“主子放心就是,奴婢都准备的妥妥的。”
德妃微微颔首,“夕充容近来,春风得意的紧,你们都紧实些,本宫看她野心可不小。”她端起一旁的茶,抿了一口,眼眸泛着冷意。
“娘娘交代了,奴婢都记得呢,”珍珠过来替她捏着腿,“娘娘,王昭仪今日递了信给陛下。”
德妃冷笑,“陛下见不见她还不一定,她倒是厉害,被禁足了还不忘邀宠。”
“赵昭仪晨起散步,特意路过清禧宫,”珍珠将手心晕上香膏,替她抹在脚腕处。
德妃手指撑着下巴,“赵扉扉这么多年,还是不长进,也难怪轻而易举就被夕充容设计。”
她眼眸微微转了转,“不过,用好了也是一柄好刀。”
第94章
——
“娘娘,”清禧宫里,玉珍看了眼她的神色,“娘娘,便是禁足,娘娘也不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王姝卿闻言苦笑,“本宫如今,哪还有心思啊。”她手指掐住一朵花,“本宫如今吃了大亏,折进了玉巧在里面,太后,崔家,”她眼神狰狞起来。
许久她将花扔到地上碾碎,“崔袖不是想侍寝吗,本宫偏偏不让她如愿。”她抚了抚袖子,坐回椅子上,“本宫原想着,若她安安分分,便只当恩怨抵消。”
她胸口气的不住起伏,显然是气怒至极,“玉巧的仇,本宫不能不报。”
她双眸幽冷,“你去找咱们宫里一个叫翠桃的小宫女,她是爹爹留给本宫的后手。”
她眼眸淬了毒一般,“将她送到崔袖身边,本宫要让她再无翻身的余地。”
——
御花园里,崔袖难得有闲心出来逛逛,自从王昭仪被降位禁足,她心中的一些事,也放了一些,今日在蓓玉的陪同下,出来散散心。
春日里,御花园的花儿都落着,她坐在凉亭,看着水中游鱼翻涌,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
恰在此时,她看到一个小宫女,弯腰去够池中荷花。
身旁其他几个小宫女叽叽喳喳的问,“翠桃,你这是在做什么。”
由于树木遮挡,恰好崔袖能够清楚看到那边的事,可那几个小宫女,却看不到她这边。
蓓玉见状低声开口,“可要奴婢亲自去驱赶。”
崔袖忙摇了头,“无妨,看看也疏解一些心情。”
蓓玉见状,也就放心了一些。
翠桃容貌不显,此时闻言就笑了,“自然是做唇脂。”
“翠桃还会做唇脂啊,”小宫女们惊奇。
翠桃指了指自己的唇,“瞧,这就是我自己做的。”
“这颜色,趁的翠桃气色都好了,”小宫女们羡慕。
“你们喜欢,我做好了送给你们就是,”翠桃笑吟吟的说,“左不过我容色不显,染了也是浪费,倒是你们,染了一定好看。”
“那就先谢过翠桃姐姐了,”小宫女咯咯的笑。
“翠桃姐姐,你在清禧宫怎么样啊?”
崔袖的精神一下起来了,翠桃左右看了看,“我说给你听,你可别乱说,王昭仪自从降位禁足以后,脾气就暴躁了起来,时常打骂宫女,我准备找熟悉的姐姐,想办法离开。”
“天啊,我听说王昭仪脾气一直不好,如今岂不是……”
“可别乱说,等我今儿回去就想办法,幸好我就是个打杂的,不见了也不会有人注意。”翠桃心有余悸。
崔袖微微思索了一番,“蓓玉,你替我查一查她的底细。”
“主子是想,”蓓玉犹豫的开口。
崔袖轻轻点头,“我见她唇角口脂漂亮,若当真会做,倒也对我有用。”
蓓玉恍然,“主子放心,奴婢回去就差人去查。”
崔袖起身,长袖划过石桌,“回去吧,待得久了,有些热了。”
——
傅荣华用完膳,被瑞雪缠着消了消食,又坐了会儿秋千,“这天是越发热了。”
第95章
“主子也是越发惫懒了,”瑞雪晃着秋千开口。
清柳端来酸梅汤,“主子歇一会儿,喝点酸梅汤解解暑。”
傅荣华接过,轻抿了一口,“清荷去哪了。”
“清荷去御膳房,拿主子爱吃的金丝糕了,”清柳接过空碗,“主子可还要?”
“你可莫要惯着主子多喝,酸梅汤喝多了,肚子又该不舒服了。”瑞雪拦住她,“主子小日子也快来了,还是好生歇着吧。”
傅荣华闻言就摇着团扇笑,“瞧瞧我们家这个管家婆。”
瑞雪轻哼,“若不是为了主子,奴婢可不操这个心。”
傅荣华拉住她的手,“哪里,瑞雪这是疼我呢。”
“主子,金丝糕来了,主子可莫要多食,免得积了食。”清荷捧着个碗过来。
傅荣华从秋千上起来,走到凉亭里乘凉,她看着殿内角落,突然的开口,“你们瞧着,那个地方种株葡萄藤如何?”
瑞雪打眼望去,“主子这想法不错,夏日里乘凉是个好去处。”
“那可要驱虫,葡萄藤夏日里容易生虫,万一落下来,”清荷刚说完,就被清柳捶了一下,“臭丫头,好好的氛围被你破坏了。”
傅荣华掩了唇瓣笑,“说的可不是这回事吗。”她眼尾微微扬起,看着几个小丫头打闹,倒是觉得心中舒畅起来。
瑞雪拉着清柳的手,“我可看到了,别偷偷给主子递金丝糕了,过会儿该用膳了。”
清柳轻咳了声,给了傅荣华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傅荣华正襟危坐,“瞎说什么呢,我何时吃了。”
“主子嘴边的糕点擦干净再说,”瑞雪拿出帕子递给她。
傅荣华捂住额头,“瑞雪这眼睛,尖利得很。”
——
“查清楚没有,”崔袖问。
蓓玉点头,“查清楚了,是清禧宫一个不出众的小宫女,和王昭仪没有牵扯。”
崔袖放心了下来,“如此,调来我这里吧,就说为我做口脂的。”
——
永寿宫里,太后坐在桌子旁,喝了口汤,“袖儿新调来一个宫女?”
“说是专门做口脂的,”嬷嬷替她夹菜。
太后放下筷子,“清禧宫的她也敢用。”
“娘娘放心,蓓玉查过了,没有任何问题,”嬷嬷忙安抚。
“这丫头,你们给哀家盯好了,别让她走了糊涂。”太后起身,“菜撤了,你们分下去,哀家累了,要休息会儿。”
“欸,娘娘当心着点儿,”嬷嬷吩咐人把菜撤下去,这才走进来掩好门。
自从太后因为熏香的事中毒,永寿宫就在不熏香,倒是小心谨慎了起来。
——
德妃热的有些不适,“今日里的冰可到了。”往日里她自己掌管份例,还没有这般委屈的时候呢。
如今贤妃握着,一丝一毫都看的清清楚楚,倒是苦了她夏日里的燥热。
“刚刚送来,”翡翠走进来。
德妃眉间有些郁色,“叶贤妃倒是威风。”
她有些不悦的放下茶杯,“算了,拿过来放着吧,”看了眼茶碗,她微微蹙眉,“别添了。”
第96章
她倒是少有的语气微燥,此时看着殿内,扶着翡翠的手起来,“去歇息会儿。”
——
这天,给孟芳菲请平安脉的太医过来,跪地行礼,“见过夕充容。”
孟芳菲微微颔首,“有礼了,我近日有些困倦,多有疲乏之色,太医帮我看看是不是病了。”
太医拿出帕子垫好,这才把脉,随后换了个手,然后收回,“微臣也不确定,主子这脉是摸着如走珠滑过,若要确定,恐怕要一月后。”
孟芳菲却依然听出来几分,“到时还看劳烦刘太医了。”
“应该的,应该的,”刘太医笑容谦卑。
送走了刘太医,黛眉神色难掩欣喜,“娘娘,这般说来。”
孟芳菲手指点了点桌面,“莫要声张,如今这般,更是要小心几分。”
黛眉有些担忧,“那,避暑行宫一事。”
孟芳菲眉眼微挑,“这倒是好事,在那里爆出来,总比在宫里好些。”
她轻抚了抚嘴角,“夏日里燥热的慌,就说我人不舒服,恐怕是中了暑气。”
“奴婢明白,”黛眉喜上眉梢,马上就出去忙活去了。
——
“她倒是闹什么幺蛾子,”赵昭仪打量着新染的指甲,神色有些慵懒。
“说是夏日里中了暑气,身体有些不适,”常春答到。
赵昭仪嗤笑一声,“倒是她矫情,别人怎的没事。”
她换了个姿势,“本宫让你送去的汤送御书房没有。”
“娘娘放心,奴婢让常夏亲自送过去的,”常春见她不舒服,给她垫了个软枕,“娘娘这是怎么了。”
赵昭仪心思有些浮躁,“可能夏日了,心情有些不好。”她扶着额头,“你去给我炖一盅雪梨汤来。”
常春应是,赵昭仪这里是有小厨房了,还是当初她央着陛下求来的,倒是方便了许多。
御书房里,杜公公捧着一碗汤进来,“陛下,是赵昭仪送来的。”
玄昭帝头都没抬,“你替朕喝了。”
“欸,奴才谢陛下赏赐,”杜公公喜笑颜开。
玄昭帝听到他语气带喜,不禁开口说了一句,“不过一盅汤,值得你这般开怀。”
“陛下赏的,奴才吃的当然开心。”杜公公语气恭敬至极。
“越发是油嘴了,”玄昭帝开口,“午膳备好没有。”
“早就备着呢,陛下可要用膳。”杜公公忙开口。
“嗯,”玄昭帝起身,“往后,除了秋水宫送来的,其他的物事,你们各自分了就行。”
“奴才明白了,”杜公公捧着碗跟在后面,出去以后就递给了三福,“陛下赏的,去尝尝鲜吧。”
三福弯着腰,“谢谢师傅惦记。”
杜公公摇头笑,“你记得咱家的好就行。”
用完膳,玄昭帝就又进了御书房,拿出早些日子晚上画的画,仔仔细细的又描绘了一遍,直到画作完美无瑕,这才满意的收了起来。
他抚着画匣子,“总有一日,朕会将你挂出来的。”
他出了书房,“御膳房新出的芙蓉糕,给秋水宫送去。”
“奴才遵旨。”
第97章
——
傅荣华看了眼还冒着热气的芙蓉糕,“陛下送来的,你总不能拦着吧。”
瑞雪轻咳了一声,“奴婢不也是为了主子好。”
傅荣华莞尔,“先拿去温着吧,刚刚用完膳,也用不下。”
“主子若是胖了,又要找奴婢了,”瑞雪小声说。
惹来傅荣华的轻嗔,杨嬷嬷走进来,“主子,可要摆冰。”
傅荣华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摆上吧,今日的份例来了。”
杨嬷嬷示意小太监抬进来,“德妃娘娘催的紧,贤妃就送来了。”
傅荣华摇着团扇,“德贤二妃斗法,都是我们这些低位的得利了。”她嘴角笑容清浅。
杨嬷嬷替她捏肩,“主子最近这肩可是不舒服。”
傅荣华轻轻点头,“是有些,有些酸疼。”
“应该是夜里睡觉硌到枕头上了,主子骨子娇,揉揉就好了。”杨嬷嬷边说,边唤来瑞雪,“来学着点儿,日后可全靠你。”
瑞雪笑嘻嘻的开口,“嬷嬷说的不跟着我们一样。”
杨嬷嬷失笑,仔细一想如今陛下的意思,看来她是要长久跟着昭顺仪了,倒也笑容多了几分。
清荷清柳也走过去,一个给傅荣华捏腿,一个给她斟茶。
傅荣华笑的不行,“这一看,我可真是舒坦。”
——
王昭仪挑开一个尖刺,随后甩了甩手,“送过去了。”
玉珍有些担心的开口,“娘娘的手怎么回事,怎么沾了刺。”
王昭仪冷笑,“手上的刺,比不过心头的,”她手撑着头,“可有看好的丫头。”
玉珍眼眶红了红,随后轻应,“有一个小丫头。”
王昭仪微抬下巴,“看着如何。”
“是个老实本分的,”玉珍压下心中的难受。
王昭仪喃喃,“本宫何尝想别人占了玉巧的位置,不过是身份所限。”
玉珍移开视线,“娘娘,玉巧也不想娘娘过不去。”
“本宫知道,”她起身,“带过来吧。”
“欸,”玉珍就出去,带进来一个长相清秀,双眸灵动的宫女。
王昭仪打量了她一眼,“既是玉珍选的,本宫也就信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磕头行礼,“奴婢请娘娘赐名,以后就是娘娘的人了。”
王昭仪微微垂眸,“就叫,玉灵吧。”
“奴婢谢娘娘赐名,”玉灵砰砰的磕头。
王昭仪叹了口气,“你这丫头,不至于这般用力,日后跟在玉珍身边,好好伺候着,你是这宫里的大宫女,同玉珍一样,出门在外,也不必露怯。”
“奴婢谨记。”玉灵满目认真。
——
“拿下去吧,”贤妃将账本递给朝寻,“秋水宫的冰,一定要好。”
“娘娘放心,奴婢都安排好了,”朝暮走过来说。
贤妃微微点头,“她是陛下的心尖尖,若怠慢了,本宫想要的也就没了。”
“奴婢都晓得,”朝暮有些心疼她,“主子这又是何必。”
贤妃靠在椅子上,“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她微微合拢眸子,“朝堂之上,如今孟家倒是势头强劲。”
第98章
“孟家如今是陛下新贵,夕充容更是盛宠在身。”朝暮就回。
“若在有个孩子,”她眼神微微一凝,“本宫明白了。”
朝暮忙闭口,贤妃手指蜷了蜷,“你先下去吧,本宫写点东西。”
“是。”朝暮替她掩上门退了出去。
——
“朕下午去秋水宫,”他袖袍轻晃,语气虽淡,可杜公公还是从他身上感觉出了放松。
路过御花园的时候,玄昭帝突然开口,“先停下。”他踱步来到凉亭,似在遥望什么,“回去吧。”他转身突然开口。
杜公公虽不解,却也没敢问,小心的示意众人折返回去。
回到辰极殿,玄昭帝让杜公公下去,这才微微开口,“谢家如何。”
一道黑影出现,“谢小公子,名谢重光,江南有的才子,如今边游历,边赶往京都,为了明年的科考。”
他顿了顿,“谢公子身旁跟着一个男子,容貌虽普通,可周身气质却颇有些独特,谢公子极为看重。”
玄昭帝微微一笑,眼里冷光浮现,“多注意他们,莫要让他们移了视线。”
“属下明白。”
玄昭帝摆手,“退下吧。”
暗卫退下,玄昭帝起身来到窗边,想谋夺江山气运,也要看看朕答不答应。
——
“当真,”德妃收到家书,情不自禁说了出来,随后喜形于色,夏日里的炎热都一扫而空。
她手指握紧手中的信纸,“小弟来了,他,他还跟着,如此可见,也是不放心我的。”
“娘娘,莫要露了底,”翡翠提醒了一句。
德妃稳了稳心神,“红玉如今在哪。”
翡翠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红玉如今不算好。”
德妃挑眉,“你心疼她吗。”
翡翠跪地,“娘娘,奴婢说不心疼是假的,毕竟她和奴婢一样,自幼跟在主子身边。”
德妃放下手中的书信,“翡翠,她知道本宫太多事情,本宫放过她一次,便是施恩了,可本宫不想让她坏了事。”
翡翠瘫软在地,许久她咬了咬牙,“娘娘,这件事交给奴婢。”
德妃端起茶杯吹了吹,“哦?”她神色依旧温和,眉间一派温婉雅然。
“娘娘,奴婢心疼她,可奴婢更心疼娘娘,若真被她为人所用,奴婢万死难逃其咎,”她抬头,“娘娘,奴婢为了娘娘,任何事都愿意做。”
德妃放下茶杯,伸出手扶起她,“翡翠,本宫知道你的心,可本宫更不舍得你亲自出手,本宫不想让你背负上这个痛。”
翡翠眼眸微红,“娘娘,若交给别人,奴婢怎能放心。”
德妃揉了揉眉心,“罢了,你看好她,本宫终究是舍不得。”她拍了拍翡翠的手,眼眸温柔轻忧。
珍珠见翡翠出来,就问,“翡翠姐姐,给娘娘温的燕窝好了。”
翡翠点头,“你进去伺候,娘娘心情有些不好,你注意些。”
珍珠点头,“姐姐放心就是。”
她端着燕窝进去,“娘娘,燕窝好了。”
德妃站在窗前,闻言温声开口,“你跟着本宫多久了。”
第99章
珍珠将燕窝摆好,这才来到她身后,“奴婢跟在娘娘身边六年,自娘娘入东宫就随侍在身侧。”
德妃手指伸出,轻轻握住一抹光,“你不如翡翠和红玉来的早,却比之她们,衷心也不少。”
她转身,“若有一天,红玉背叛了本宫,你待如何。”
珍珠噗通跪下,“奴婢心中只忠娘娘,若有一日,红玉危害到了娘娘,奴婢绝不放过她。”
德妃手指落下,垂眸定定看了她一眼,“起来吧,本宫知道了。”
珍珠磕了几个头,“娘娘,奴婢的命是娘娘救的,娘娘若是心中有什么做不下的,奴婢愿意替娘娘做。”
德妃微微摇头,“本宫无事,只是想着,家中幼弟,不免有些惆怅。”
珍珠目光动了动,这边从地上起来,“主子,燕窝要凉了。”
德妃来到软榻坐下,“入口正好。”她轻笑。
——
“娘娘,家里递来了信,”永寿宫,老嬷嬷将一封信放在太后面前。
太后接过,拆开看了眼,随后目光沉了沉,“哀家的好哥哥,这是等不及了,想要将家中庶女送进来。”
她收起信,“说什么给哀家侍疾,不过是借口。”
她看了眼天色,“崔俏是个好颜色的,可袖才是嫡女,哀家看他是越发不长进了。”
她提笔回信,“你亲自拿了牌子回一趟家,就说有哀家在一天,他也别想宠妾灭妻,莫忘了陛下的性子。”
“老奴明白,”嬷嬷接过令牌,将信拿好就疾步离开。
崔袖恰好今日侍疾,见状就快步走进来,“姑姑,家里出事了吗。”
太后招手,“袖儿过来。”
崔袖走过去,依偎在她身旁,“姑姑。”
太后理了理她凌乱的长发,“崔家还要靠你我二人,姑姑会撑住的。”
“姑姑可是爹爹又惹您生气了,”她语气担忧。
“你爹爹想送崔俏进来,”她语气淡了下来。
崔袖脸色一白,“姑姑,”她咬住唇瓣,“姑姑,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太后搂住她,“好孩子,姑姑都知道,姑姑心里头明白,谁和姑姑亲近,你莫要担心。”
——
“主子,您这是在做什么。”清柳好奇的看着傅荣华,只见她手指飞快,很快一个小兔子就成型。
瑞雪噗呲笑,“你们是不晓得,主子小时候,最喜欢拿了绣线做这些。”
她说着就笑,“明明最是细弱的线,偏偏在主子手里,灵活的紧,一会儿一个小兔子,一会儿一个小老虎,不要太灵动。”
傅荣华递给清柳,“诺,这个给你。”
面前的小兔子小小的,也不过拇指大小,清柳握在手里,当时就喜欢的不得了,“主子也太厉害了。”
清荷缠着开口,“主子奴婢也想要。”
傅荣华理了理绣线,“给你编一个,你们瑞雪姐姐,可比我编的好。”
清荷登时看向瑞雪,“瑞雪姐姐,主子说的可是真的。”
瑞雪就笑,“主子可容不得奴婢半点儿清闲,这下好了,清荷不得日日缠着。”
第100章
“主子,三福公公来传旨,今夜陛下召主子侍寝。”李训走进来,低眉敛目的说。
傅荣华推了推一旁的清柳,“我知道了,东西可准备了。”
“主子放心,都准备好了,”清荷拿出来一个盒子,“这是主子前几日绣的荷包,你拿给三福公公,带回去给陛下。”
“欸,奴婢领旨,”李训接过,走了出去,“三福公公慢走,这里面是我家主子绣的荷包,还请公公带给陛下。”
三福忙小心翼翼的接过,“劳烦李公公了。”
——
杜公公又端了个托盘进来,“陛下,昭主子又绣了个荷包,让三福带回来了。”
玄昭帝抬头,“拿过来。”
杜公公小心放下托盘,捧着盒子就过来。
玄昭帝拿起来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个深紫色的荷包,上面坠着两个玉珠,绣的是缠花样,配色稳重又透着些鲜明。
他摸了摸傅荣华给他绣的另一个荷包,将这个挂在了旁边,“如此,倒也相和。”
他眼眸深深,“替朕斟茶。”
杜公公笑眯眯的端过来,“昭主子绣出来的花样,果然不一样,陛下戴上都精神多了。”
玄昭帝眯了眯眼睛,“你倒是会夸。”他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今夜昭顺仪过来,你们精心伺候着。”
“陛下放心,奴才一定安排妥当。”杜公公接过茶杯,将茶斟满。
——
夜刚刚露头,傅荣华已经等在了辰极殿,她看着桌子上的糕点,都是自己喜欢的,屋内还熏着香,倒是让她有些昏昏欲睡。
不知怎么回事,她本来是靠在软榻上的,结果熏香味道太过舒服,不自觉就合上了眼睛。
半梦半醒之间,傅荣华感觉有人将她抱起,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陛下。”看着面前人的下颌,傅荣华急忙出声。
玄昭帝将人抱在怀里,按在了腿上坐着,“可是累了,白日里没休息?”
傅荣华被他揽在怀里,“夏日里热,睡得也不舒服。”
“还有不到一月,朕给你选了个好地方,”他抬起傅荣华的下巴,低头咬了咬她的鼻尖。
傅荣华眼睛睁大,“陛下。”
玄昭帝轻笑,“放心,没有痕迹。”
他伸手,捏住傅荣华的脖颈,“荣华的肌肤,当真让人爱不释手。”
他含住傅荣华的耳垂,呼出的热气,让傅荣华身子微颤,她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陛下,嫔妾……”
未尽的话语被他吞下,傅荣华脸颊潮红,软在他身上,手指无力的落在他胸前,另一只手,紧紧握着玄昭帝的手,轻喘声娇软入耳。
玄昭帝松开手,将人抱了就起来,“辰极殿也是凉快的。”
傅荣华陡然被抱起,慌忙抱住他的脖子,“陛下,不是偏殿吗。”她急忙问。
玄昭帝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角,“如今才反应过来,前几日就不是了。”
傅荣华想起那天的事,登时就红了脸颊,“陛下光折腾嫔妾,嫔妾都没注意。”
“朕不想让你去偏殿,”他将人放在床榻上,嗓音低沉沙哑。
第101章
他嘴角微微上扬,“好了,这些小事何必在乎,”床幔落下,遮住一室春光。
情浓之时,玄昭帝在她耳畔低语,傅荣华手攀附在他肩头,眼神迷离之际问了一句,“陛下,说了什么。”她思绪有些颠簸,并未听清。
玄昭帝轻笑,嗓音低沉暗哑,“无甚,荣华要专心。”
傅荣华受刺激扬起白嫩的脖颈,眼睛沁出泪来,玄昭帝眼眸深了深,低头吻去泪花。
夜深之际,他怀中搂着傅荣华,手指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背脊,墨发凌乱,肩膀处有红痕划过。
——
晨起,崔袖看着镜中女子的唇色,心情极好的扬起了唇角,“往后你就叫丹朱可好。”
丹朱神色有些激动,她噗通跪地,“奴婢谢主子赐名。”
崔袖抿了唇瓣笑,“起来吧,日后好好为我调适口脂。”
“奴婢必当尽兴服侍主子。”
——
“娘娘,翠桃送过去了,”玉珍见她神色平淡,将新鲜的果脯放好。
王昭仪微微敛了敛神色,“本宫要她彻底翻不了身。”
她闭眸,“陛下还是不来,”她起身,长发散在背脊之上,“玉珍,本宫不能失去圣心。”
——
“傅荣华,”赵扉扉眼眸微微眯了眯,“本宫倒是想知道,她是怎么魅惑君心的。”
“娘娘怎的想起她了,”常春替她捏着腿,敛眸开口。
“本宫只是想着,”她手指微微点了点,刚准备说些什么。
常夏激动的走了进来,“主子,御前伺候的公公来了。”
赵昭仪瞬间将傅荣华放在了脑后,“快扶本宫出去。”
“昭仪娘娘,今夜陛下要来添落宫,还请昭仪娘娘准备好。”来宣旨的公公笑眯眯的开口。
赵扉扉抚了抚鬓角,“劳烦公公了,”她言笑晏晏,“常夏。”
常夏备好东西递过去,“给公公的。”
那位公公忙接过,“奴才就谢昭仪娘娘了。”
等到人走,赵扉扉神色就欣喜了起来,“今儿晚上,给本宫好好准备准备。”她腰肢轻摆,走到了殿内,“将那件百花裙拿出。”
常夏和常春眉间难掩欣喜,跟着进去伺候。
——
“是添落宫那个贱人。”王昭仪眼眸冰冷,她咬着牙,缓缓收紧了手,护甲戳在手心,却丝毫感觉不到疼。
“娘娘,”玉珍心疼的捧着她的手。
一旁的玉灵更是满脸的担忧,王姝卿握住她的手,“玉珍,拿纸笔来。”
花笺摊开,王姝卿手持毛笔,一行簪花小楷落于纸上,诉说着女子的绵绵情意,末尾,王昭仪落下闺名,双眸含着几分流光。
她小心的将花笺上的墨迹吹干,随后折起放在玉珍手里,“务必送到陛下手里,本宫能不能复宠,就靠它了。”
“奴婢明白。”
御书房之中,玄昭帝将那个精心写下的花笺放置在一旁,有风吹过,花笺微微飘起,落在了地上。
玄昭帝眼神从始至终,都未曾放置一下,杜公公明白了他的意思,差人进来打扫干净,同时也明白,王昭仪是彻底失宠了。
第102章
清禧宫里,王姝卿从天明等到天黑,却只听闻陛下摆驾添落宫的消息。
手中的茶盏跌落在地,茶水洒在了石榴裙上,可她却无心去在意,只一双眸子暗淡至极。
她喃喃低语,“本宫不能失宠的,”她从庶女,一步步爬上来,她要是失宠了,往后要靠着谁。
——
“陛下,嫔妾今夜好看吗。”赵扉扉手指落在她胸前,一脸的媚眼如丝,她红唇吐息,身子缓缓下弯,露出一道白皙沟壑。
玄昭帝将人揽在怀里,手指轻点了点她的唇,“就寝了。”
赵扉扉下意识舔了舔唇瓣,带着几分诱惑妩媚,只是渐渐的,她的眼前有些重影,只觉得腰身被环住,面前人俯身轻吻。
她经不住扬起脖颈,缠在了他身上,轻喘声想在殿内,玄昭帝却站在窗口,神色平淡的看着窗外。
而那张宽大的床榻之上,女子腰肢扭动,满脸的意乱情迷。
玄昭帝走回软榻上坐着,倒了杯茶,轻轻冲掉指尖的药粉,随后品着茶,静待夜色过。
等晨曦划过之时,玄昭帝早已不在添落宫,可赵昭仪,却满脸的餍足之色,她侧身躺在软榻之上,眉间妩媚多情。
一双猫儿眼,仿佛生着光,勾的人心痒难耐,“本宫的茶可好了。”
常夏端着进来,“娘娘要的杏酥茶,今儿奴婢去御膳房,那位御膳房的总管,可是迎着出来的。”
赵扉扉长发散开,闻言懒洋洋的一笑,“这后宫便是如此,逢高踩低早就是常态。”
她起身,满头青丝滑落,遮住白皙的肌肤,上面若隐若现的痕迹,惹的几个小宫女红了脸颊。
“替本宫更衣,”赵扉扉站在铜镜前,看着面前妩媚动人的女子,露出一抹笑来。
——
王昭仪终究还是失望了,她自嘲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红颜未老恩先断。”
她慢慢走到殿墙边,抬头仰望着高高的殿门,“便是如此,本宫也要让罪魁祸首陪本宫一起跌落这泥底。”
她不知何时,眉间已经多了几分悲凉,凝望着殿墙,眼眸深处是化不开的阴霾狠厉。
——
“砰”德妃手中的茶杯不小心落地。
翡翠慌忙过来,“娘娘没事吧。”
德妃摇头,“无碍,手滑了,收拾一下便是。”
她皱眉起身,“珍珠,随本宫去更衣。”
——
御书房里,玄昭帝看着跪地的女子,这才没多久,她眉间就憔悴了许多,再不复当年在德妃身边的娇妍美丽。
此时跪在殿中,身子都在瑟瑟发抖着,满脸都是恐惧和害怕。
玄昭帝移开视线,“德妃的事,你知道多少?”
此人正是红玉,闻言她打了个哆嗦,“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玄昭帝没有耐心和她耗,“罢了,暗十三,将人带下去,务必问的清清楚楚。”
“是。”一道黑影出现,在红玉惊恐的目光中,将人捂住嘴带走,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殿内。
“杜公公,进来沏茶,”玄昭帝缓声开口,随后挥袖坐在了椅子上。
第103章
候在殿外的杜公公忙着弓着腰低着头走了进来,他动作极轻,小心的替玄昭帝沏茶。
玄昭帝将奏折批阅完,就起身放下了毛笔,“收拾一下书房。”他丢下一句话,人就消失不见。
杜公公招呼小太监收拾,时刻注意他们,别弄丢了东西。
——
玄昭帝来到辰极殿,宫女上来沏茶,他端起品了一口,随后语气冷淡,“退下。”
宫女福身一礼,训练有素的带着其他御前伺候的宫女退下,顺带着贴心的将门带上。
玄昭帝等了没多久,刚刚的暗卫就回来了,他手里拎着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红玉,将人丢在了地上。
“陛下,德妃娘娘同谢家那个玄士有情,入宫也只是为了窃取龙气,供那个玄士办事。”暗卫言简意赅的说完,就垂首跪在地上。
红玉此时抱着自己,缩在一旁瑟瑟发抖。
玄昭帝勾了勾唇角,“还有呢。”他嘴角带笑,眼眸却如寒冰。
“等德妃怀孕,就利用皇嗣上位,随后控制朝堂。”暗卫说着声音顿了顿,“谢家和那位玄士的目的,似乎是为了一种仪式,这种仪式,需要陛下的天子之气,和江山气运,才能成功,因此谢家送了族里最聪慧的嫡女入东宫。”
玄昭帝翻看着手里的供词,随后丢在了一旁,“将人送回去吧,切记别被发现了,给她吃下药,今日的事,就当忘了。”
他背着手,语气冰冷漠然,“反正,德妃也不会放过她。”
“是。”暗卫拎起红玉,再次消失在殿内。
玄昭帝神色漠然的有些吓人,也响起前世,那个男子的样子,一派的光风霁月,犹如皎月之姿,手段却残忍的让人发指。
他屈指轻敲桌面,“傅荣华,这一次,朕会好好护着你。”至于谢家,他抬眸,眸中一片狰狞阴鸷。
——
“这荷花开的正艳,”御花园里,赵扉扉摇着团扇,上面绣着荷花图案,她身姿曼妙的走着,眉间一派傲然。
那炫耀的气势,深怕别人不知道昨日她承宠的事。
也确实气焰嚣张,自她病好以后,邀宠之路一波三折,昨日好不容易复宠,自然怎么得意怎么来。
孟芳菲对自己怀孕的事,已经笃定了七分,本为了身子好,想着出来走走,谁想就远远的就看到了赵扉扉。
她神色暗了暗,微微欠身行了自己,“嫔妾见过昭仪娘娘。”
她虽是庶三品,可同赵扉扉也差不多,因此到不用行蹲礼,只行个欠身之礼,算是恭敬。
赵扉扉看了眼她,微微挑了挑眉,“呦,夕充容也出来了。”她也不开口让她起身,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直到看到孟芳菲额间出了汗,才笑吟吟的开口,“夕充容快些起来吧,瞧瞧这天热的,夕充容这脸都晒红了。”
她团扇遮住脸颊,“若是陛下看到了,恐怕要心疼了。”
孟芳菲露出一抹温雅笑容,“赵姐姐说笑了。”
“啧,本宫怎么瞧着,你越发像德妃姐姐了。”
第104章
任谁听到这句话,恐怕内心都会不悦,孟芳菲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她脸上不显,“赵姐姐说笑了,妹妹哪里能和德妃姐姐比。”
赵扉扉咯咯的笑,“本宫听说,你和德妃走得近,如今怎的不见你去瞧她,莫不是以为自己受宠,就远着了。”
她说着,团扇摇的越发快,“本宫瞧着,这宠爱啊,就如这天气,保不准哪天,夕充容那里就是雨天了,这女子啊,就犹如花朵,几日不润,便有些枯萎,夕充容觉得,本宫说的可对。”
孟芳菲却是轻笑一声,“妹妹自然比不得姐姐感悟颇深,妹妹站的久了,身子有些不适,就先告退了,姐姐慢行。”
赵扉扉瞬间沉了脸色,“夕充容当真是,越发的不知所谓了。”
孟芳菲勾了勾嘴角,“怎比的过姐姐,家中教导不敢忘,自说不出一些市井之话。”
话里话外都嘲讽赵扉扉商人出身,赵扉扉果然变了脸色,“夕充容倒是大家闺秀,想不到也如此不守尊卑。”
孟芳菲挺直背脊,“论位分,妹妹不如你,可也不差,论封号,若妹妹没记住,姐姐似乎没有,因此,姐姐尊在那里,妹妹又卑在那里,论家世,妹妹自问更是不差。”
她双眸看向赵扉扉,一瞬间的锋芒毕露,让赵扉扉眯起了眼睛,“妹妹这张嘴,倒是巧,既如此,姐姐就看着,你这尊,能够的几时。”
孟芳菲弯了唇笑,语调依旧温温轻轻,“自不劳烦姐姐费心,总比的姐姐长久。”
赵扉扉得意而来,铩羽而归,孟芳菲扶着黛眉的手,“回吧。”
——
“哦?夕充容倒是不忍了。”她端起茶抿了口,唇瓣笑容逐渐深了起来,“这后宫的水,是越发深了。”
德妃微微垂眸,“红玉那边可还好。”
翡翠手一抖,“红玉最近倒是安静了许多,也不常出门了。”
德妃轻嗯了一声,“好好看着她吧,莫要让她乱走。”她放下茶杯,慢悠悠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阳光,“近日里留意一下家书。”
“奴婢明白,”翡翠低眉敛目的跟在她后面。
——
“主子,”赵扉扉气冲冲的回了添落宫,身后的一群宫女追的气喘吁吁。
一回去,赵扉扉就将殿里的东西扫落一地,“本宫就看她还能狂到几时。”
她胸口不住的起伏,看到收拾的小宫女,更是气怒之下将人踹到,“没用的东西。”
小宫女一个不查,手就按在了碎片之上,鲜血顿时冒了出来,她却一声不敢吭,不住的磕头求饶,“娘娘赎罪,娘娘赎罪。”
身后的常夏扶着她,“娘娘,小心些手。”
常春让太监将小宫女拖出去,“快些拖走,别碍着娘娘的眼。”
赵扉扉坐下,“本宫倒真想看看,她这个世家之女,能飞到哪里。”
有小宫女端来了菊花薄荷茶,小心的放好,垂首福身退下。
常夏端到她面前,“娘娘,喝点茶润润嗓子,刚刚回来燥热的很。”
第105章
赵扉扉端过茶杯,手指轻抚了抚杯盖,看着杯中清幽的水,茶水倒映出她模糊的容貌,赵扉扉的眼神突然眯起。
她放下茶杯,“今儿本宫看她就不对。”她神色渐渐沉了几分,“莫不是有身孕了。”
她喃喃自语,随后又摇头否认,“不对,陛下后宫众多嫔妃,皆多年无孕,偏她就幸运。”
她柳眉轻轻蹙起,“常夏,你派人盯着夕暮宫,本宫倒要看看,她在作什么妖。”
——
“主子修剪的花枝儿,越发的好看了,”瑞雪在一旁,拿着篮子接着落下的花枝。
傅荣华笑语,“你倒是嘴甜。”
清柳走了进来,“主子,李公公来了。”
傅荣华将剪刀放在一旁,“将花枝收拾了吧,让李训进来。”
她转身坐回了软榻,李训低眉进来,双手拍了拍衣摆,跪下行礼,“奴才见过主子,主子安。”
傅荣华轻点头,“有什么消息了。”
清柳跟着瑞雪出去,将门轻轻带上,随后候在外面,防止有人进来扰了主子的事。
“奴才发现,夕暮宫最近轻平安脉的太医不对,就打听了一下,后发现黛眉熬煮药,就拿来去太医院测了测,发现是安胎的。”李训小心翼翼的说着。
傅荣华闻言,微微垂了眸子,心头却无任何情绪,她倒是笑了,“罢了,祸不及胎儿,便是有仇,也等她孩子生下来再说。”
李训闻言有些惊讶,随后低声开口,“主子心善。”
傅荣华抿唇,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我的心,可不善。”
李训只是低了头,没有回答这句话。
傅荣华手指撑着额,“夕暮宫的事,别插手了。”
“奴才明白。”
傅荣华看了眼他,“谢家可不简单,你若是想报仇,切记沉住气。”
李训就磕了头,“主子放心奴才心里有数,绝不会给主子惹麻烦,奴才竟然跟了主子,就唯主子马首是瞻。”
傅荣华摆了摆手,“你先下去了,告诉瑞雪她们,我想自个儿待会儿。”
“奴才遵旨,奴才告退。”他起身,弯着腰出去。
清柳忙问,“李公公,没事吧。”
李训笑着开口,“清柳姑娘担心了,主子说想自己待会儿。”
清柳点了点头,“行。”
傅荣华走到铜镜前,看着里面女子的身影,轻声的就问,“你也不伤心了对吗。”
她手指抚上镜面,眉间漾起浅浅的笑容,“你看,过去的我们都放下了,这样真的很好。”
她手指轻抚镜中人的眉心,眼里终是多了些光芒,“傅荣华,你真的回来了。”
她眉眼温柔,透着几分清浅薄淡,和几分释怀,心中那隐秘的不可言说的痛楚,像是被时光洗礼,一点点愈合。
——
御书房里,玄昭帝哇的吐出一口血,他心口剧痛之下跌落在身后椅子上。
杜公公骇然变色,“陛下,太……”
玄昭帝抬手,按住了他的话语,“不用。”
杜公公神色焦急,脸色煞白一片,“陛下,您都吐血了。”
第106章
玄昭帝轻摇了摇头,“朕无事。”他拿出袖口的玄色帕子,随手擦掉嘴角的血迹,心口密密麻麻的疼,“朕只是……失去了她。”
他最后的几个字,低不可闻,杜公公没有听清,只是眼眸担忧,几乎要跪下来求着他召见太医了。
玄昭帝将帕子塞在袖口,“何必担心,朕不会倒下,”他语气云淡风轻,随后将刚刚被血晕染的奏折丢开,“替朕沏杯茶。”
杜公公欲言又止,只能苦着脸去沏茶。
玄昭帝闭眼,遮住眸子里的沉痛,“这样也好,朕只盼你,无忧无痛。”
俊美脸色,神色有几分暗,透着一股偏执和疯狂,“但,朕不会放手。”他低喃,语气自口中传出,透着一股浓浓的暗意,眸中的猩红渐渐浮现。
杜公公端着热茶进来,他压住眼中的红,声音暗哑,“放着吧。”
杜公公担忧他的身体,可陛下一向说一不二,他怎敢自作主张,惹恼了陛下。
——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德妃拿着手中笔,写下这一段话,随后安静的看了会儿,“拿烛火来。”
翡翠拿进来,德妃将纸点燃,刚刚的一切瞬间化为灰烬,“打扫了吧。”
珍珠刚刚打扫完,就听到外面的声音,“拜见陛下,陛下金安。”
德妃神色一愣,随后忙迎了出去,“嫔妾见过陛下。”她福身行礼,神色轻柔温婉。
玄昭帝顺手扶起她,“不必多礼。”他带着人进内殿,“刚刚看到金盏糕,想起你喜欢,朕就过来了。”
身后的小太监将糕点呈上,玄昭帝带着人坐下,顺手拿起一个放在德妃唇瓣,“尝一尝,朕也许久未来了。”
德妃张唇咬住,眼眸清浅动人,“陛下还记着嫔妾的喜好。”她脸颊微红,多了几分羞涩。
玄昭帝神色柔了几分,“朕自然记得,”他替她理了理发丝。
德妃轻轻依偎在他胸口,“陛下能常来看看嫔妾,嫔妾就知足了。”
玄昭帝环住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眼眸一片冰冷狰狞,他语气响起,依旧平稳缓和,“朕应了。”
他略微冰冷的手指抚着她的耳垂,“夏日里热,你这里怎的不凉快。”他说着,眉间多了几分风雪,“你说,怎么回事。”
翡翠噗通跪下,“陛下有所不知,娘娘已经两日没有用冰了。”
“翡翠,”德妃轻斥,“哪里容得你胡说。”
翡翠砰砰砰磕头,“娘娘还替贤妃娘娘瞒着,今儿陛下要是不来,哪天娘娘就活生生热死了。”她语气有些悲愤。
德妃别过头,“陛下,是嫔妾当初管理内务的时候,多用了些冰,本就是嫔妾坏了规矩,如今,贤妃姐姐做的才是对的。”
“可,娘娘本就怕热,陛下也是知道吧啊,”翡翠再次开口。
德妃眉眼皆是焦急,“陛下,翡翠不懂事。”
玄昭帝点了点她的手指,“你殿里多些份例,是朕允的,杜公公,去一趟清萝宫。”
第107章
“奴才这就去,”杜公公忙开口,随后就转身走了出去。
德妃欲言又止,“陛下,”最后,她只能含情脉脉的看着玄昭帝,眼里情意浮现。
——
清萝宫里,叶夏点了点头,“本宫知道了,朝寻,带德妃娘娘身边的宫女去领份例,日后也莫扣着了。”
“奴婢明白,”她双手置于腹前,来到珍珠面前,伸出一只手来,“珍珠姐姐,随奴婢来吧。”
珍珠双手放在头顶,屈膝跪地行礼,“奴婢谢过贤妃娘娘体恤。”
杜公公笑眯眯的一礼,“奴才在这里谢过贤妃娘娘了。”
叶夏摆了摆手,“行了,下去吧。”
等到人离开,叶夏手指揉了下眉心,“倒是又有什么花样。”
她靠在身后,“秋水宫那边如何了。”
“都按照娘娘的吩咐照顾着呢,”朝夏笑着开口。
叶夏点头,“好好看着,陛下将那位看的眼珠子一样,要是有半点怠慢,你家娘娘我,可就吃挂落了。”
——
“昨日东风,今日秋凉,明日黄花,”清韵宫里,王姝卿散着头发,端坐在软榻之上,眉眼不复往日艳丽,低低念着几句话。
她双手持着精巧的石,轻捻着珍珠粉,一点点的将白色粉末掺进去,“这珍珠粉,可真是好东西。”
她语气阴冷,透着几分让人窒息的细锐,“美容养颜,想必崔袖,一定会非常喜欢的。”
身旁的玉珍别过头抹泪,王姝卿偏头,“有什么好苦的,本宫不过是被禁足了,又不是油尽灯枯了,本宫还有的活,自然还想看着,崔袖和太后一点点死在本宫面前。”
她放下手里的磨石,伸出酸软的手指,“替本宫揉一揉吧。”
一旁的玉灵忙过来,捧起她柔软细嫩的手,轻揉按摩了起来。
王姝卿语气平淡,“替本宫捻,别忘了将东西放进去。”
玉珍拿起磨石,“奴婢记着呢。”
王姝卿看着她的动作,眼里缓缓浮现笑意,“崔家,想要崔袖起来,本宫偏偏不如意。”她眸中诡异,透着幽冷的光芒。
——
“呀”崔袖轻呼一声,绣花针掉落,手指尖沁出血珠来。
蓓玉吓了一跳,忙将她身旁绣花的针线拿开,“奴婢都说了,何必主子亲自动手。”
一旁的丹主已经极有眼色的拿来了药膏,“主子涂点药膏吧。”
蓓玉接过,打开瓶子小心的涂着,崔袖见状就笑了,“哪里这么严重,不过是一点儿伤口。”
蓓玉就开口,“主子千金之躯,贵重着呢。”蓓玉是崔家奴才,自幼就被灌输着崔家女娇贵的念头,因此,将崔袖看的极重。
崔袖任由她涂抹伤口,转而问丹朱,“那珍珠口脂可做好了,我给的珍珠粉可够。”
丹朱就低眉露出笑,语气恭敬谦卑,“主子放心好了,奴婢已经在研磨了,主子必定喜欢。”
崔袖满意的颔首,“我就知道,”她见蓓玉涂好,就收回了手,“给陛下送过去的,总要亲自绣才有诚意。”
第108章
“主子一心念着陛下,若是陛下知道了,必定要深受感动。”蓓玉忙接口。
崔袖笑着摇头,“只要表哥看到,能够召见我就行,也不辜负姑姑的期望。”
“主子定能如愿以偿的,”丹朱急忙开口。
“借你们的吉言,”她眉间多了些笑意。
没注意丹朱眼眸中的意味不明。
——
“哀家是越发不中用了,那次中毒,还是伤了身子,”永寿宫,太后靠在软榻上,眼眸有些沧桑。
“娘娘,这是刚炖的血燕,”嬷嬷端着玉碗进来。
太后拿起银勺搅了搅,“哀家只愿,袖儿快些成长起来,哀家能教她的时间,是一点点减少。”
“娘娘又说胡话,”老嬷嬷替她揉捏肩膀,“娘娘日子多着呢,姑娘可离不开您。”
太后笑着眼角起了细纹,“也就你宽慰我,袖儿如今在做什么。”
“在绣荷包,听说是给陛下的。”老嬷嬷答到。
“总算是知道自己争了,没瞎了哀家这几日的教导。”她神色满意几分。
“娘娘亲手教出来的,哪能差。”老嬷嬷笑着恭维。
太后神色越发舒展开来,“盼就盼,陛下还念着点儿当初的一点儿抚养之情。”她叹息了一声。
——
“主子,您又在做什么。”清荷有几分好奇。
傅荣华看着纸上的画,“画些扇面,整日里瞧着那些,都腻歪了。”
清荷好奇凑过去看,“这是什么花儿?”
傅荣华染上颜色,“这叫芙蓉。”
“当真是漂亮极了,主子的画功真好,画的栩栩如生的。”清荷一脸的崇拜之色。
傅荣华莞尔,“就你嘴甜。”她将笔搁下,“过几日就按照这个绣一个出来。”
“那必然好看,”清柳在一旁脆生生的开口。
瑞雪端来雪梨汤,“主子,喝些雪梨润润。”
傅荣华走过去,端起雪梨汤饮下,“你自个炖的。”
瑞雪笑着开口,“主子喝出来了。”
傅荣华点了她的鼻尖一下,“你的手艺,我自然品的出来。”
杨嬷嬷走进来,“主子,陛下差人送来了芙蓉糕。”
她端过来放下,清柳快言快语,“主子和陛下当真是心有灵犀,主子刚刚画完芙蓉花,陛下就送来了芙蓉糕。”
杨嬷嬷闻言也开口,“赶巧了不是。”
清荷就开了口,“哪里是赶巧了,书中怎的说的来着,这叫心意相通,陛下和主子,可不是心意相通吗。”
杨嬷嬷笑着说,“瞧瞧瞧瞧,老奴果然是不行了,这就比不过年轻姑娘了。”
傅荣华闻言就笑,“就你们贫,平日里可是让我给惯坏了。”
“主子宽容,底下奴才才敢打趣不是,”杨嬷嬷笑容越发深起来。
“你们就可劲的带,杨嬷嬷都被你们带坏了。”傅荣华点着几个小丫头的额头,眼里满是笑意。
一屋子的和乐融融,倒是让夏日里的热气,都散了个干净。
——
珍珠粉被送回丹朱手里,丹朱小心的调着颜色,随后合拢小盒子,将它放置起来,转身就出了房门。
第109章
蓓玉见她过来,就开口问,“口脂可好了。”
丹朱点头,“已经好了,只是需要搁置几天,蓓玉姐姐要不要随我去看看。”
蓓玉神色淡淡,“不用了,做好了直接送过来我看看就行。”
“蓓玉姐姐放心,”丹朱笑着跟在她身后。
“主子今日绣花,你无事多看着些。”蓓玉仔细叮嘱。
——
“呕”夕暮宫里,孟芳菲干呕了几声,她捂住唇瓣,“快,拿些酸梅汤给我压压。”
黛眉急忙端过来,“主子,”她拍着孟芳菲的背,脸上都是担忧之色。
孟芳菲接过碗轻抿了一口,“如今,我算是确定了。”她放下碗,“便是吃再多苦,也是值得的。”
“奴婢恭喜主子了,”黛眉喜上眉梢。
——
时间慢悠悠流过,这段时间,玄昭帝显少踏足后宫,倒是让后宫暂时平静了下来。
很快就到了去行宫避暑的日子,这天一早,以德妃为首,嫔妃们打扮夺目,各有千秋。
玄昭帝为首的马车,华贵精致,上刻锦绣花纹,龙首从马车四角探出,一看便是天子座驾。
四周御林军随行,穿着玄黑色盔甲,威武凌厉。
中间便是妃嫔们的马车,傅荣华是此行嫔妃中位份最低的,而当初的淑妃,如今的王昭仪则在禁足,倒是换了个崔袖。
瑞雪打开车窗,看着外面威武的御林军,“主子。”
傅荣华正窝在马车看书,闻言微微抬头,“何事?”
瑞雪合上车窗,“奴婢就是看外面风景好。”
傅荣华莞尔,“你若是喜欢,便时常打开看看就是。”
清柳替她沏茶,“陛下思虑的真周到,什么都有。”
傅荣华轻侧了侧身子,“路上时间久着呢,难免无聊,自然要备齐全一些。”
——
“本宫瞧着,这夕充容是越发不对了。”赵扉扉随意打开车窗望了眼,随后关上,“今年是陛下第一次去行宫避暑,这随行的官员也有些讲究。”
她手指点了点,“孟家倒是孟芳菲的兄长随行,谢家如今倒无人。”
“娘娘何时也关心这些了。”常夏替她端了盘枣子。
赵扉扉捏起一颗轻放入嘴里,“免得,被人说本宫家世低微。”
她懒洋洋的靠着,“你说,这孟家图谋的,和德妃家可是一样的。”
她眼眸微微深了深,“本宫怀疑夕充容有孕,这消息,你想办法传给德妃处。”
“奴婢明白,”常春将东西递给一旁跟来的两个小宫女,“拿去放好。”
——
马车徐徐前进,浩浩荡荡的经过各处,七天后,巍峨行宫处,为首的官员早就等候多时。
此时见浩荡队伍前来,为首的马车缓缓停下,玄昭帝迈步走出。
只见行宫官员跪了一地,“恭迎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山呼海啸的声音响起。
玄昭帝跃下马车,声音威严淡漠,“众爱卿平身。”他一身玄金色龙袍,头戴紫金玉冠,俊美的脸上神色平淡,此时在簇拥下进了行宫。
身后的嫔妃亦被护在中心。
第110章
杜公公见傅荣华身影,低声对着三福吩咐了几句。
三福会意,穿过人群来到傅荣华身边,“昭主子,还请随奴才来。”
傅荣华见状有些讶异,“可是带我去住处。”
“昭主子聪慧。”他在前面带路,一路上妙语连珠,说着一些俏皮话,倒是惹得傅荣华眼里满是笑意。
“昭主子到了,”他停在一处清幽精致的宫殿,“这是水榭阆华,行宫处最为清凉之处,陛下特意叮嘱主子住这里。”
此时水榭阆华处走出来几个宫女,为首的一身绛紫色女官服,只见她带着一众宫女过来,双手放置在头顶行礼,“奴婢见过昭顺仪,昭顺仪安。”
傅荣华微微颔首,“起安。”
三福公公笑眯眯的开口,“陛下说了,可要好好伺候昭主子,若是有哪里不顺,小心你们的脑袋。”
“奴婢遵旨。”为首的女官出来,“奴婢名紫迢,是水榭阆华的管事女官,主子有事尽管吩咐奴婢便是。”
她低眉敛目,伸出手侧开身子,“身后这些都是水榭伺候的宫女,昭主子还请。”
她特意落后几步,站在瑞雪清柳三人后面,礼仪完美的无可挑剔。
三福将人送到,又敲打了几句,这才笑着对傅荣华一礼,“主子,夜间有宴会,届时奴才亲自前来接主子前去,还望主子好生休息休息,以免晚间精神不济。”
傅荣华颔首,“辛苦三福公公了。”
——
除了傅荣华居住的水榭阆华,其他人,德妃住在白水宫,苏夫人住在天水一色,周夫人则是千迢景宛,夕充容居住在露水花池,崔袖则被安排在四季楼。
——
黄昏将至,来到行宫的第一场宴会开始,傅荣华一身蓝色流光裙,灵花髻,手持芙蓉花团扇,露出半张精致容颜,眉眼明艳动人,一双水眸潋滟绝伦。
三福将人领到位置坐下,“昭主子,陛下过会儿就来,您坐在这儿就好。”
不久,德妃一身浅紫色百花裙,青萝髻高挽,步摇轻动,端的一派温婉秀丽,她来到妃位上坐下,一眼就看到下首极为惹眼的傅荣华。
德妃笑语晏晏,“昭顺仪倒是来的快。”
傅荣华起身一礼,“嫔妾见过德妃娘娘,娘娘安。”
“快些坐下,今儿不讲这些虚的,”随着她说话间,周苏两位夫人也到了。
两位一人着锦绣华光裙,灵蛇发髻,头戴珠花,一人着蝴蝶缠花裙,百花髻垂下金步摇,花容月貌。
此时笑着行了个半礼,“嫔妾见过德妃娘娘。”
德妃便将话题转向她二人,“许久不见周妹妹和苏妹妹了,今儿难得一聚。”
将人坐下,闻言就开口,“姐姐说的,妹妹们不受宠,自然姐姐见得少。”
也不知是不是凑巧,赵扉扉竟然和崔袖孟芳菲一起进来的。
为首的赵扉扉一身石榴裙,眉间花钿嫣红,趁的肌肤雪白如玉,此时她摇着团扇,语气散漫,“嫔妾见过德妃。”她也不等德妃开口,自顾自的坐下。
第111章
孟芳菲一身天青色长裙,挽着琼花髻,和崔袖一起见礼,“见过德妃娘娘。”
崔袖今日显然也精心装扮过,尤其那双嫣红唇瓣,如樱桃,娇艳欲滴,透着几分诱惑,一身粉色百褶裙,但是添了许多好颜色。
几人相互见礼,德妃就示意她们都坐下,“崔妹妹今日这口脂不错。”她唇瓣带着笑。
此时宴会还未开始,来的也就她们这些嫔妃,要等她们都到,各位官员夫人才能进宴参拜,随后共同等待皇帝和那些大臣。
崔袖羞涩一笑,还未说些什么,就见那群夫人成群结队的前来,在阶梯之下行礼,“臣妇拜见德妃娘娘。”
她们先向德妃参拜,在起身行礼跪下,“拜见苏夫人,周夫人,赵昭仪,拜见夕充容,见过崔淑容,昭顺仪。”
德妃笑吟吟开口,“诸位夫人请起。”
夫人们依次落座没多久,玄昭帝就来了,太监尖利的嗓音响起,“陛下到。”
德妃起身,福身行跪拜之礼,傅荣华她们紧缩其后,“嫔妾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妇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玄昭帝身后是跪了一地的官员,“微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玄昭帝走上高位,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平身。”
杜公公看了眼周围,就看到被瑞雪扶着起身的傅荣华,于是他松了口气。
玄昭帝坐下,众嫔妃大臣才敢落座。
其中一个穿着深蓝色官袍的男子站出来,“陛下,微臣准备了歌舞。”
玄昭帝转着酒杯,闻言神色平淡,“宣。”
“宣歌舞。”太监唱声响起。
一群身穿鹅黄色舞衣,身姿纤细的女子鱼贯而入。
乐声响起,为首的羽衣显然更加华丽精致,容貌更是动人,
只见她身姿优美,水袖轻舞,腰身如水,脚步轻转起来。
傅荣华手指撑着下巴,倒是认真的看了起来。
浑然没注意,高台之上,那位帝王的眼神,正正落在她身上。
玄昭帝见她一双水眸盈盈,眼中满是惊叹的看着殿中歌舞,唇瓣微微上扬了几分。
一舞毕,那为首的女子走时,回头情意绵绵的看了眼玄昭帝。
正在此时,孟芳菲突然捂住胸口,干呕了起来。
玄昭帝微微抬眸,“夕充容怎么了。”
孟芳菲手指扶住一旁黛眉的手臂,“嫔妾无事,可能是吃坏了肚子。”
玄昭帝放下酒杯,“宣张太医进殿诊脉。”
德妃唇瓣的笑容顿了顿,随后神色有几分凝重。
张太医抱着药箱进来,先是对着玄昭帝行礼一礼,这才急忙来到孟芳菲所在,“还请主子伸出手。”
孟芳菲伸出手腕,张太医垫上帕子,随后手指摸脉,他神色渐渐严肃起来,换了个手,最后收回手跪地开口,“陛下,这位主子有孕一月有余。”
德妃瞳孔一缩,唇瓣笑容彻底消失。
傅荣华抿唇,遮住眼里的神色。
玄昭帝似停顿了一下,“往后,由张太医伺候着夕充容。”
第112章
他说着,看向欣喜的孟芳菲,“夕充容孕育皇嗣有功,特晋位正三品昭仪,回宫赐居夕暮宫主殿,为一宫之首。”
“嫔妾谢陛下恩典。”她说着就跪地行礼,声音都在颤抖。
玄昭帝眸色不明,看了眼一旁神色平静的傅荣华,他本是想着来避暑宫前日,给傅荣华晋位,却惊觉太过出众。
如今,孟芳菲按照他设计的路线在走,玄昭帝心中的隐晦,总算是落了几分。
他双眸看了眼德妃,果见她脸色有些青,一双眸子更是幽暗不明。
傅荣华唇瓣笑容露出,前世坚不可摧的同盟,如今一开始就站在了对立面。
孟芳菲再不是那个靠德妃提拔的人,如今更是孕育皇嗣,也不知她们两个会如何呢。
她看了眼天边颜色,黑压压的一片,却不知为何,心头沉闷了几分。
耳边是朝臣的祝福,德妃只觉得刺耳至极,她端起一派温柔笑颜,“不曾想,夕昭仪有如此福气。”
虽然早就猜到了,可被证实,还是让赵扉扉神色难看,尤其是孟芳菲如今的位分,竟然比她还要高上几分。
她微挑眉眼,“夕昭仪如今可真是春风得意。”
她手抚了抚发髻,“倒也惹人羡慕。”
德妃笑容温和,“你这身子,可要注意着,陛下后宫好不容易有人怀了皇嗣,可不能怠慢了。”
“德妃姐姐放心,妹妹自然会万分小心。”她语气虽纤柔,可其中的几分傲然,还是不加掩饰。
崔袖手中的帕子,都捏的死紧,她嫉妒的几乎发狂,忙低下头掩饰住眼里的神色。
这一夜,注定让许多人难忘,宴会结束,玄昭帝自然而然的去了孟芳菲处。
而傅荣华,走在幽静的小路上,任由微风抚过长发。
瑞雪扶着她的手,“主子,天黑小心脚下。”
身前两个宫女执灯引路,映照的夜色多了几分朦胧。
傅荣华笑着开口,“放心便是。”
——
“本宫从未想过,她竟然会有孕。”德妃手指紧握,“这个孩子,绝不能活着出生,本宫赌不起,陛下的皇嗣,只能从本宫肚子里出来。”
“娘娘莫急,”翡翠示意珍珠守着,这才跪在她面前,手抚着她的膝盖,“娘娘,切莫乱了阵脚。”
德妃手指放在桌面上,“倒是瞒得紧,本宫倒要看看,她能不能生下来。”
她双眸微沉,“你过来。”
翡翠起身附耳过去,随后神色渐渐凝重起来,“奴婢明白了。”
德妃端起茶杯抿了口,“如今太过显眼,”她眉眼露出笑来,“傅荣华左右不会为本宫所用,那么,就做这把刀,记住了,害了夕昭仪孩子的,必定要是傅荣华。”
她笑意越发深了起来,狠毒流露眼底,让人越发的心惊胆颤。
——
孟芳菲扶着肚子,“陛下其实不必来嫔妾这儿的。”
玄昭帝理了理她的发,“后宫多年未有妃嫔有孕,你如今自然是头功,朕自然要来看看,有想要的,尽管开口,朕会派人送来。”
第113章
——
微风徐徐,傅荣华站在水榭阆华中,仰头看着天边明月,天色已晚,可她却丝毫没有睡意。
瑞雪挥手让众人退下,持灯站在她身旁,“主子。”
傅荣华抿唇,“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待会儿。”
瑞雪有些担心,“如今天晚……”
傅荣华接过她手里的灯,“左右都在阆华中,哪能就危险了。”
瑞雪心头担忧,可见她坚持,只能退后几步,却依旧候在不远处。
傅荣华持灯而立,风吹起衣角,心头空落落的,没有悲伤,没有难过,只是,她太空了,空的让她害怕。
灯笼被风吹的摇曳而起,傅荣华垂眸,看着地面的阴影,“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她手指轻抚鬓角,将被风吹乱的发丝理顺。
瑞雪正担忧间,只见到玄昭帝大步走来,她心头一紧,忙就要行礼,却被帝王阻止。
玄昭帝快步来到傅荣华不远处,看着对月而立的女子。
杜公公示意瑞雪跟他离开,瑞雪虽不情愿,可面前的是天下之主,她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走开。
风吹起她的长发,也不知是不是没拿稳,傅荣华手中的灯笼落地,烛火跳动了几下。
傅荣华弯腰,手指却和玄昭帝的手相撞,她惶惶然抬头,撞进一双深邃眼瞳里。
玄昭帝略微有些冰凉的手握住她的小手,另一只手拿起灯笼,牵着她站了起来,“今夜,可有些不开心。”
傅荣华抬头看他,嘴唇动了动,轻柔话语有几分空茫,“嫔妾恭喜陛下。”
玄昭帝一手持灯,一手牵着她,“这里的夜景不错,随朕去看看。”
他握着傅荣华温热柔软的手,一步步离开水榭之中。
傅荣华垂眸,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陛下的手,原何会这般凉。”她轻问。
玄昭帝停下脚步,“也许是惩罚吧。”他语气淡淡。
傅荣华有些不解,一双眸子罕见的迷茫,她记得,以往他的手,不是这般,而是宽厚温热,每次握着她时,都如火一般。
夜风吹过,傅荣华忍不住回头,“天色太晚了,陛下怎会过来。”
玄昭帝目光微柔几分,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透着一股隐忍,“想来看看,你可适应这里。”
傅荣华随他走着,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座高楼处,玄昭帝扶着她的腰肢,“小心脚下。”
傅荣华踩在楼梯上,被他带着一步步走向最高处,漫天星辰之下,点点灯火亮起,傅荣华眸中仿佛映满了星光。
此时天色太晚,四处宫殿的灯笼争先亮起,一点点渲染在傅荣华面前,她不自觉松开手,往前几步,趴在了围栏之上。
玄昭帝自她身后,将人环在怀里,低沉的声音响起,“好看吗。”
傅荣华抿住唇瓣,“好看。”她仰起头,看着漫天繁星,又低头看着眼前灯火,只觉得心头的空荡,一点点被填满,仿佛从云端渐渐落在了烟火中。
手指握住栏杆,玄昭帝将手附在她手背之上,“明日无事,你可以在水榭好好歇息。”
第114章
傅荣华闻言一怔,“嫔妾不需要伴驾吗。”
玄昭帝将她身子翻转过来,微微抬起他的下巴,俯身低语,“朕怕你起不来。”
他直接将人抱起,轻功落下高楼,傅荣华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只觉得心口一阵紧缩。
红鸾帐内红袖起,婉转娇吟声传到殿外,恍若一夜未停。
次日早,傅荣华果真未醒,她眉间透着几分倦意,睡的正沉。
瑞雪和清柳清荷三人进来了好几次,见她睡得香甜,也就没敢打扰。
早上陛下特意交代了,不必唤娘娘早起。
——
此时,湖心亭中,德妃坐在其中,看着湖中孟芳菲泛舟游湖。
玄昭帝陪在她身边,孟芳菲声音娇软,“陛下。”孟芳菲声音柔婉。
玄昭帝看她神色,“昨夜睡得可好。”
孟芳菲点头,睫毛轻抖,“睡得沉。”
“朕走后,可还不舒服。”他又问,手指拨弄了一下鱼线。
孟芳菲小心的稳了稳身子,玄昭帝见状开口,“可是累了。”
“嫔妾无事,”孟芳菲忙开口。
玄昭帝抬手,将鱼竿放在一旁,“停舟回去,”他专而看向孟芳菲,“你怀着孕,万事要小心。”
舟靠岸而停,玄昭帝开口叮嘱,“扶好你家娘娘。”
黛眉忙走过来,小心的搀扶着孟芳菲下来,“主…娘娘小心。”
德妃理了理袖口,“陛下,夕妹妹初怀身孕,怎的就来泛舟游湖了,陛下也真是,这还依着她,如今妹妹的肚子重要。”
她眼眸中透着担忧,带着几分欣喜看着她的肚子,真真切切的担心透露而出。
倒是真应了那句温良淑德,孟芳菲嘴角笑意柔和,“劳姐姐担心了,太医说我这胎怀的稳,适当走走才好。”
玄昭帝开口,“朕还有些事处理,德妃,来的妃嫔中你位分最高,护好夕昭仪。”
德妃福身行礼,“陛下安心便是,后宫姐妹好不容易有人怀孕,嫔妾自然会好好看护。”
玄昭帝眼眸深了深,“安心养胎,朕先走了。”
等玄昭帝离开,孟芳菲扶着腰肢,笑吟吟的开口,“日后,妹妹的事还有烦扰德妃姐姐操心了。”
德妃唇瓣笑意温柔,语句浅柔若春风,“妹妹放心便是,你与本宫以往关系便好,如今你有身孕,本宫便是念着往日关系,也会好好护着妹妹。”
孟芳菲帕子遮住唇瓣,“真是有些不巧,我有些疲乏,恐怕是不能陪姐姐赏景了。”
“那还等什么,妹妹身子重要,”她转身,“让翡翠送你回去,本宫也好放心些。”
翡翠走过来,福身行礼,“奴婢见过夕昭仪。”
孟芳菲声音轻柔,“怎能劳烦姐姐的身边人。”
德妃扶着珍珠的手,“不过是护送一路,你如今重要,必下又特意交代下来,本宫自然要重视。”
“如此,妹妹就不客气了。”孟芳菲扶着黛眉的手,微微欠了欠身,“妹妹就先告退了。”
翡翠对着德妃行了一礼,这才跟着孟芳菲旁边,替她看着脚下的路。
第115章
德妃神色收敛了起来,盯着孟芳菲离去的背影看了许久,才开口,“本宫记得,家书中寄来了一些东西。”
珍珠会意,“都是娘娘需要的,家主心疼娘娘,特意送来的。”
德妃转身,“都带过来没有。”
“娘娘吩咐的,奴婢都带来了。”珍珠小心回答。
“本宫喂你吃了东西,你可怨怪。”德妃轻声问。
珍珠忙摇头,“奴婢毕竟同翡翠姐姐不同,虽从娘娘进宫就跟着,可若是没个保障,娘娘也不会放心,如今这样,奴婢心内也稳了下来,总算是有了个归宿。”
德妃扶着她的手,缓步走在石子路上,“也难为你看的清。”
身后宫女们皆远远跟着,生怕扰了两人说话。
谁想一个拐弯,恰好和赏景的赵扉扉遇上,赵扉扉一见到德妃,眉眼就带了笑意。
她猫儿一般的眸子扬起,红润唇瓣透着几分娇媚,声音娇若莺啼,“姐姐倒是心情好。”
她散漫的行了个半礼,也不等德妃开口就起了身,“夕昭仪有孕,姐姐倒是比她还开心些。”
德妃笑容浅浅,语气不疾不徐,“后宫难得有个妃子怀孕,实属不易,本宫自然替陛下开心。”
赵扉扉眉眼弯弯的,“妹妹可一直以为,第一个有孕的是姐姐呢,谁想,竟是让夕昭仪抢了先。”她语气似有些遗憾。
德妃笑容不变,“谁先都是一样,本宫心中一样欢喜。”
“这可不一样,这可是陛下的第一位皇嗣,这身份可是大不同,”她意有所指,“夕昭仪这身份本就不低,母家又得陛下看重,这……”
她团扇遮住唇瓣,眼眸似勾魂一般,流光轻转,“也是妹妹想的多了,这景色新奇,妹妹就不多留了,还要四处看看呢。”
德妃微微点头,“妹妹慢行,景色优美也莫要多留,免得误了用膳的时辰。”
赵扉扉挑眉,“谢姐姐提醒。”她转身,轻摇着团扇离开。
待到走出去老远,才露出一抹笑颜,一双眸子泛着水波,“本宫身份低,家世更是不贵,左右是起不了位,可谁让夕昭仪和德妃,都同本宫有旧怨呢。”
她轻拍团扇,“她俩谁到了那个位置,本宫心内都不舒服。”
“娘娘,如今夕昭仪身怀有孕,娘娘还是莫要掺进去,”常夏语气不无担忧。
“本宫心底有数,这种事,说说都要谨慎,可容不得本宫掺进去。”她轻摇团扇,“那位昭顺仪,倒真是绝色天成,本宫有这功夫,还不如放在她身上。”
——
傅荣华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她拥被而起,颇有些茫然的感觉。
雪白的肌肤上猩红点点,犹如雪落红梅,长发被她拢在胸前,此时伸出手将发丝抽出,“瑞雪?”她语气有些迟疑。
瑞雪忙走了进来,“主子醒了。”
傅荣华开口,“怎么没叫我。”
瑞雪就笑,“陛下说,让主子多睡会儿。”
傅荣华手指捏紧被角,“扶我起来洗漱。”
第116章
“主子,可要穿这件浅色荷花裙,”清荷捧出一件裙子问。
傅荣华身穿中衣坐在铜镜旁,闻声看了眼,“可。”
清荷替她将长发挽起,这才扶着她更衣,小宫女端来脸盆和漱口水,傅荣华端水漱口,这才拿起帕子净面。
将帕子放回小宫女手里,她微微舒了口气,“睡得久了,倒越发困倦。”
紫迢端来煨好的汤,“昭主子刚起,喝些汤缓缓再用膳。”
傅荣华接过抿了几口,放在托盘上,“今儿用什么。”
她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嘴角,“起的晚了,倒是再过会儿,直接用午膳了。”
紫迢引着她来到膳厅,闻言就笑语,“不碍事的,虽起的晚了,可少用些垫垫,在用午膳也不耽搁。”
傅荣华坐下,看了眼桌子上的菜,有些惊讶,“这菜,都是你准备的。”
紫迢双手递筷,“都是陛下身边的杜公公吩咐的。”
傅荣华夹起一个三鲜包子,“难为他费心了。”
用完膳,傅荣华还未说什么,一个小宫女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噗通就跪下,“主子,出事了,德妃正唤各宫主子过去呢。”
傅荣华心内咯噔一声,“何事?”她语气有些担忧。
“听说是露水花池溺水了一个宫女,刚好夕昭仪回去的时候看到,当既就惊吓到了,如今太医刚刚过去,陛下也到了。”小宫女语速极快。
紫迢跟在傅荣华身边,“主子随奴婢来,瑞雪姑娘劳烦跟着了,清柳清荷二位姑娘还望暂时留下。”
傅荣华微微颔首,“按照紫迢的安排就好,快些过去吧。”
此时的露花水池处,太医额头都是汗水,为孟芳菲诊脉,“回禀陛下,昭仪娘娘虽受了惊吓,万幸腹中胎儿无事,这几日静养就可,微臣开一副安胎凝神的药,吃下去睡一觉就好。”
他提笔写下药房,交给一旁的黛眉,“劳烦姑娘去拿药了。”
玄昭帝神色沉冷,“那个溺水的宫女怎么回事。”
周夫人和苏夫人慌忙进来,周夫人的鬓角有些乱,显然是急忙赶来。
傅荣华刚走到水池门口,就被三福看到,忙挡在前面,侧开身子让位,“昭主子,还请这边进。”
她倒也不乱看,匆匆走了进去,只见除了赵扉扉,都来齐了。
玄昭帝见她过来,不动神色的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安好,内心倒是放心了些。
赵扉扉最后一个来,她来的时候,此地的气氛有些沉重。
赵扉扉也没说话,只是行了个礼,就站到了周夫人处。
侍卫很快进来,语速极快的开口,“查清楚了,溺亡的宫女前日夜里去了趟天水一色,晚上回来失足落水,今早才被发现。”
德妃站直身子,“前日里,还未到行宫……”
玄昭帝薄唇微微松了几分,“将管理行宫的总管带来,夕昭仪的住处挪个地方,此处不吉利。”
“奴才领旨,”三福弯着腰出去。
一时间,气氛倒是放松了下来。
第117章
——
“偏生她精贵,”赵扉扉眼尾上挑,透着几分厉色。
此时,玄昭帝刚走,听到这句话的德妃就开口了,“赵昭仪此话不妥,夕昭仪有孕,难免要顾忌一些。”
赵扉扉嗤笑一声,手抚了抚鬓角,“德妃娘娘这话说的,话里话外都是怀有身孕,怎的,是生怕妹妹们没有想法。”
周夫人缓缓退后几步,深怕被波及到,苏夫人更是垂眸假做听不到。
德妃脸上的笑容顿住,随后缓缓收敛起来,“赵昭仪若是有意见,自去寻了陛下说。”
杜公公恰好在此时走了进来,只见他笑眯眯的行了一礼,“奴才见过各位娘娘。”
德妃脸上便又带了笑容,“杜总管来了。”
杜总管笑呵呵的,“陛下让咱家来看看迁宫的事儿,夕昭仪如今可受不得惊。”
——
“赵扉扉如今是越发跋扈了,”一出了露水花池,周夫人才敢开口。
苏夫人拉了她的手,“你也敢说,小心她寻你麻烦。”
周夫人笑嘻嘻的挽着她,“我位分比她高,倒是不打紧。”
苏夫人看到傅荣华和崔袖二人,就开了口,“两位妹妹都是新进宫的,可还适应。”
崔袖神色有些淡,“妹妹还有事,就不多留了。”她说着,连行礼都没有,转身就离开。
苏夫人也不恼,只是转而笑盈盈的看着傅荣华。
她是那种水乡美人的女子,脸儿白白,一双杏眸楚楚动人,柳叶眉弯弯的,不笑时惹人怜爱,笑时柔软如水。
傅荣华抿唇,露出一抹笑来,“虽不比不得家里舒坦,却也别有几分不同。”
苏夫人见她语速轻缓,心内添了几分喜欢,此时见她肤色如玉,一双眸子水波潋滟,容貌更是如芙蓉花艳。
禁不住就脱口而出,“妹妹当真是好颜色。”
傅荣华眉眼一怔,随即便是笑开,“当不得姐姐夸赞。”
苏夫人拉着周夫人的手,“这行宫景色不错,妹妹可要随我二人去逛逛。”
她言语亲切,没有任何高位妃嫔的倨傲。
傅荣华欣然应下,“如此,便多谢姐姐相邀。”
——
德妃回到白水宫,翡翠就走了进来,“娘娘,重光公子游历到此,特意送来了书信。”
德妃一怔,忙就开了口,“快拿过来。”她接过书信,就忍不住展开,不过是一眼,笑容已是满脸。
随后抬头,“你去请了陛下前来,罢了,本宫亲自去。”
——
徽朝宫外,小太监远远的看到来人,忙就迎了过来,“奴才见过德妃娘娘,娘娘安。”
德妃轻抬手,“起,本宫有事见陛下,还请小公公通报一下。”
“娘娘慢等片刻,奴才这就去。”
杜总管看到一个探头探脑的小太监,忙看了眼陛下,这才走过去,“你个遭瘟的,这是活腻歪了。”
小太监吓了一跳,噗通就要跪下,好险被杜公公扶住,“悠着点,什么事让你这么急着过来。”
小太监忙就开了口,“大总管,是德妃娘娘来了,奴才不敢怠慢,这才忙进来。”
第118章
“陛下如今有事,你出去领着德妃娘娘去偏殿候着,”杜公公交代完,这才悄悄走了回来守着。
此时,殿内,玄昭帝一身绛紫色金纱长袍,头戴白玉冠,俊美五官锋锐,一双眸子深邃幽远。
他面前,半坐着一个青年,弱冠之年,五官俊秀出尘,双眸湛湛清远。
此时垂眸脸上竟是恭敬,“草民一介白身,哪当得陛下如此夸赞。”
玄昭帝手指转着茶杯,闻言轻勾唇角,“既已过了乡试,便不算白身,已是举人之身,便不可自称草民,重光这点儿不行。”
他语调不疾不徐,慢悠悠的透着几分不经心之态,谢重光却下意识挺直背脊,“是举子的疏忽。”
玄昭帝眉间似满意几分,“明年便是会试,过了会试便是殿试,重光对自己可有信心。”
谢重光低眉敛目,“举子哪敢自傲。”
玄昭帝放下茶杯,“你倒是刚到,朕就将你召来,可是想念德妃了。”
“姐姐入京之时,举子还年幼,因此多年过去,难免有些想念。”他举止得体,若清风流云一般,透着几分谢家人独有的雅致。
玄昭帝就抬了手,“既如此,朕也就不多谈了,杜公公,宣德妃前来,就说家中幼弟前来,朕特许姐弟二人一见。”
谢重光忙起身跪地行礼,“举子多谢陛下恩典。”
杜公公上前几步行礼,“陛下,德妃娘娘刚刚就来了,此时正在偏殿侯着。”
玄昭帝神色渐深,语气有些意味不明,“倒是朕说的晚了些。”
谢重光眉眼微垂,“举子来时,捎了封信,想必姐姐是见到信心中难抑思念之情,这才等不及。”
“无妨,朕理解,那就请了德妃进来吧。”他袖口抚过膝盖,“重光莫要跪着了,些许小事。”
谢重光起身,这下却是不敢再坐,只垂着眸子立在一旁。
玄昭帝眼眸划过一抹冷色,随后恢复了刚刚的古井无波。
不一会儿,德妃就走了进来,她第一眼就看到了有些陌生有熟悉的弟弟,随后忙快步来到殿前行礼,“嫔妾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玄昭帝微颔首,“起。”
德妃压下内心的思绪,“陛下,嫔妾没想到,陛下已经和重光见过了。”
玄昭帝手指轻点大腿,面上带着几分笑,“不过是听闻重光游历到此,便宣召见见,又想着你们姐弟多年未见。”
德妃水眸盈盈,“嫔妾多谢陛下恩典。”她低垂眼眸,“谢陛下体恤嫔妾的思念之情。”
“如此,你姐弟二人自去偏殿叙叙旧,朕就不掺和了。”他微微抬手,“杜公公,将人带过去吧。”
德妃和谢重光一起行礼,“嫔妾\举子谢陛下恩典。”
等二人出去,玄昭帝才敲击了一下桌面,“他那位跟在身边的先生去哪了。”
一道黑影出现,“未曾随着入宫。”
玄昭帝点头,“多注意一些,切记小心。”
“属下明白。”
——
“这次是阿姐疏忽了,”德妃语气有些低。
第119章
“也是弟弟没有想到,便先传了信。”谢重光被她拉着坐下,禁不住问了一句,“阿姐在宫中可好。”
德妃眼眸红了红,“一切都好,家里可还好,爹娘这些年可还顺心。”
谢重光微微点头,“爹娘一切都好,就是经常会思念姐姐,娘的屋里,挂了许多阿姐的画像。”
德妃拿出帕子,微微压了压眼角,“那就好那就好。”
她张嘴,似有几分欲言又止,“你长大了,阿姐刚刚险些没认出来。”
她还记得,初入京时,还是个小小的少年,如今出落的风光霁月,颇有谢家人的风范。
见他骨相生韵,行动间透着几分那人的影子,德妃不禁有几分恍惚。
谢重光见状语气多了几分担忧,“阿姐可是不舒服?”
德妃回神,“无事,不过是想起往年的一些家中事,重光,明年你就要进京赶考了,可准备好了。”
谢重光眉眼自信,“阿姐放心便是。”
——
傅荣华和周苏二位夫人坐在亭子里纳凉,周夫人见宫女们上的小点心诱人,禁不住拿起一个吃了口,“这水晶糕不错,香甜软糯,你们也吃。”
苏夫人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可是顺了你的意,见到吃的就移不开眼。”
傅荣华也拿起一个吃了口,“确实香甜,周姐姐对吃食颇有研究。”
周夫人嘴里吃着,闻言就笑了,“这宫里,我别的不在行,唯独这吃食,研究的透彻到底。”
苏夫人掩了唇笑,“你啊,当真是拦不住,说出来也不怕昭妹妹笑话。”
傅荣华就笑,“哪能笑话,倒是妹妹有几分羡慕。”
周夫人笑眯眯的,“我自己做过,我宫里有个小厨房,想吃什么,自己就能做出来,等回宫,你去我那里坐坐,我做给你吃。”
傅荣华眼里泛着流光,“如此,妹妹就不客气了,就怕姐姐到时烦了妹妹。”
苏夫人点了点傅荣华的额头,“你啊你啊,这话可让周妹妹欢喜极了,她平生也就这一个爱好,偏生遇到你也赏眼。”
傅荣华顺势握住她的手,“好姐姐,妹妹也喜欢吃食,如此有口福之事,可不能放过了。”
周夫人拉过傅荣华的手,“我好不容易遇见一个知己,你可不能和我抢。”
苏夫人眼儿微扬,“我何时同你抢过,倒是你,到了我宫里,这也收着,那也收着,我宫里的吃食,可就没留住过。”
周夫人扯了嘴角笑,“那还不是姐姐疼我。”
“不说这个,昭妹妹,你若是无事,近来还是少出来。”周夫人想到什么,就说了一句。
苏夫人见状,眉头皱了皱,见傅荣华听的认真,也就呼出一口气。
傅荣华闻言就点头,“多谢姐姐提醒,妹妹心里有数。”
她摸了摸傅荣华的脸蛋,“妹妹这容貌,我看的都欢喜,想必陛下更欢喜。”
傅荣华冷不防她这么一句,顿时脸颊就飞起了红晕,“周姐姐。”她软声叫到,惹的周夫人咯咯的笑。
第120章
——
夏日里的蝉鸣刺耳,崔袖无端生出几分烦躁,“还不叫人去捉了这蝉,扰的人心不静。”
蓓玉忙出去,吩咐人捉了这些蝉,随后端了杯清茶进来,“主子,喝杯茶压压。”
崔袖端过茶杯喝了口,“你说,这孟芳菲怎么就这么好运。”
她手指轻按住杯盖,唇瓣红的越发的耀眼。
——
赵扉扉回到殿里,就将外衫脱下,露出内里白皙柔软的肌肤,她穿着里间的半袖小亦,靠在软榻上,“德妃娘娘这处处上心的样子,倒是颇有些让人看不透。”
她手指轻转了转,“怕不是打着别的主意。”
她微微抬了抬腿,常夏见状,就过来替她捏腿,“德妃娘娘有想法也是常事,娘娘莫掺进去就行。”
赵扉扉眼睛眯起,“你们注意着点儿,本宫可不想被她扯进去。”
“奴婢早就吩咐过了,娘娘放心便是。”
——
是夜,李训抓住了埋东西的小宫女,此时的水榭阆华,除了傅荣华和瑞雪,其余人都被打发了去休息。
殿内烛火微明,傅荣华靠坐在软榻上,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宫女,声音浅慢,“埋得什么。”
李训是傅荣华特意带来的,来时以小太监的身份跟过来,此时帮傅荣华抓人,正好用上。
小宫女怕的脸色惨白,李训捧着个东西,“主子,是这个。”
瑞雪探过去一看,顿时面色就白了,“主子,是巫蛊娃娃。”她眼眸有几分骇然,“主子,当朝最忌讳这些,若是被发现,主子便是一死都不得安宁。”
傅荣华倒是不急,吹了了吹杯中茶,“倒也是下了血本。”
她放下茶杯,缓缓起身,来到那个娃娃面前,“夕昭仪如今有孕,可谓是后宫唯一,这娃娃写着她的生辰八字,埋在我这里,瞧瞧,那位娘娘多狠的心。”
她蹲下身子,手指捏起小宫女的下巴,“你倒是舍得为她舍命,给了你什么好处。”
她的手被李训绑住,以至于傅荣华一抬下巴,就险些跌倒爬在地上。
傅荣华手指用力。眼眸罕见的冰冷,透着几分妖异之色,“不说,让我猜猜。”
她松开手,拿起帕子擦了擦手指,“倒也无妨,无非是钱财珠宝。”
她微微抬了抬下巴,“将这个小宫女处理了,”她微微偏头,侧脸透着几分冷,“露水花池今儿不是刚刚溺死一个宫女吗,将她送做一块,做个伴。”
小宫女瞬间面色惨白惨白的,“主子娘娘饶命,主子娘娘饶命,”她砰砰砰的就磕头,语气带着颤抖。
傅荣华回身坐在软榻之上,“留着你当个隐患。”
“奴婢,奴婢甘愿为主子所用。”她语气颤抖不已。
李训将娃娃塞到她怀里,从袖口拿出一个红色的瓷瓶,捏起小宫女的下巴就塞了进去,“这是毒,若没有解药,三日之内你必死。”
小宫女刚刚咽下,就觉得腹中绞痛,她禁不住蜷缩起来,痛的满脸汗水,“奴婢知错了,求主子娘娘宽恕。”
第121章
傅荣华不为所动,微弱烛火之下,她手指轻轻敲击茶杯,清脆的鸣声犹如夺命的刀响着。
终于,小宫女瘫软在了地上,傅荣华这才抬头,“将东西放到赵昭仪院子里,你知道怎么做。”
小宫女身子颤抖,“奴婢多谢主子恩典。”
她被李训拖了回去,不久李训回来,“主子,为何不直接还给德妃。”
傅荣华笑,“你可知道,江南谢家在文人眼里的地位。”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谢家是无人入朝为官,可一旦入朝,那就是平步青云,天下文人一大半,皆以谢家为师,李训,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下,谢家动不得。”
她垂眸,“瑞雪,你怕吗?”
瑞雪噗通跪下,“主子,奴婢愿为主子做任何事。”她眉眼坚定,眼瞳里没有任何恐惧,一如往昔。
——
晨起,德妃扶着翡翠的手,慢悠悠走在石子路上,晨间叶上还带着露水,德妃神色轻松。
翡翠扶着她坐在亭子里,笑着开口,“自从小公子来过,娘娘心情都好了。”
德妃轻抚着指甲,“看到重光如今的样子,本宫也算是放心了。”
“小公子如玉一般的人儿,谦谦君子,自不似旁人,娘娘放心就是。”翡翠拿过身后小宫女带来的糕点,“娘娘,这儿看行宫千水湖,风景更美。”
德妃接过茶杯,问了一句,“夕昭仪如今可还好。”
“奴婢一早就去看过了,夕昭仪身子没有不适,奴婢瞧着精神头好的很。”翡翠替她理了理袖口。
“那便好,本宫还盼望着她平平安安诞下皇嗣。”德妃端起茶杯入口,遮住唇瓣的冷意。
翡翠低头接过茶杯,“娘娘,昨儿小宫女已经过去了,想必过不了多久,就有消息了。”
她露出笑容,温婉又宽和,“那便好,夕昭仪那里,也要多放些心思,毕竟身怀六甲,难免有些不适,可莫要怠慢。”
拐角处,赵扉扉看着那浩浩荡荡一群人,冷笑一声,“她倒是打的好主意,”她眉眼微起来。
身旁的常夏低头,“娘娘,夕昭仪那里。”
赵扉扉转身,“本宫近日里看到,哪位昭顺仪那容貌,到真是令人神魂颠倒,可惜了,这宫里倒下个淑妃,可不能再起来一个。”
她偏头,眉眼间皆是冷意,“反正,夕昭仪那孩子有德妃盯着,也平安不起来,倒不如,让这位昭顺仪也掺和进去,岂不是趣事。”
她轻掩住唇瓣,眼里满是恶意,“一举两得,本宫可容不得那样的容貌,在本宫面前绕。”
“娘娘放心,奴婢明白了。”常春眼神冷漠。
——
“下雨了。”孟芳菲扶着黛眉的手,看着殿外雨滴。
她来到殿门口,“德妃派人送的药都检查过了吗。”
“奴婢都检查过了,确实是安胎药。”黛眉回答。
孟芳菲看了眼肚子,“如今本宫这里扎眼的很,你一个人要多注意。”
“娘娘放心,奴婢都盯着呢。”
孟芳菲唇瓣扬起,“这个孩子,一定要平安。”
第122章
——
邳城外一家别院内,谢重光一身澄黄色锦袍,手里拿着本书看着。
突然,一道灰衣身影走来,那人容貌平凡,可一双眼睛却清幽深远,气质更是皎皎,如天边孤月,透着几分清冷孤傲。
谢重光听到脚步声,下意识抬头,忙就起了身行礼,“先生。”
男子坐下,微微颔首,“在外不必多礼。”
谢重光不敢坐,只垂首站在他身旁,竟比在玄昭帝面前,还多了几分拘谨恭敬。
男子袖口如流云,抬手倒了杯茶,语气不紧不慢,“面过圣了,感觉如何。”
“陛下倒是如传闻中一样,只是待学生更亲切一些。”谢重光答。
男子微微转了转茶杯,随后放下,“你要记得,入朝为官,清傲可有,却不可太清,谢家一向以清贵面世人,你记得这个就行,天下文人,大半以谢家为师,你在朝堂,若无疑问,必不会受到刁难。”
他似停顿了一下,转口问,“窈,”他微微顿了顿,“德妃娘娘在宫里可好。”
谢重光回答,“阿姐还好,陛下看着很是敬重阿姐,学生进宫提前传了家书,陛下也未曾怪罪。”
男子轻点头,“那便好,当初让娘娘进京,确实是委屈了她。”
谢重光不敢多言,眼前这个人,是谢家都要敬着的存在,他有幸入了眼,被他收为弟子悉心教导,父亲母亲皆是欢喜不已。
而越是同先生相处,越发能够感觉出他的深不可测,每次谢重光在他面前,就犹如剥光了衣服一般,任何秘密都藏不住。
而谢家之所以有今天,全靠先生的师门帮助,这才一步步走到了如今的百年世家。
风光无限,而在他未出生之际,先生入尘世,持信物来到谢家,指导了谢家几年,刚刚开始式微的谢家,顿时重新崛起。
自此,谢家尊他敬他,如世世代代的谢家先辈一样,对这个自称清门的神秘宗门奉若神明。
而先生自此居住在谢家,如今几十年过去了,先生的容貌依旧没有变化,谢家便知,这位封卿先生,便是传说中的玄门中人。
封卿玉白的手指轻敲击桌面,一双眸子似含了清光,蕴含着看透世事的平淡,他声音柔和,春风一样,“回去好好看看给你的几本书,我就先走了。”
他起身,身影如烟轻缓,谢重光一直知道,先生来去如风,偏偏每次怕他拘谨,来时总是刻意显出脚步。
好让他知道来人是谁,不至于失了分寸。
——
封卿回到房间,从怀里拿出一个玉佩,轻轻摩挲着,玉佩色泽温润,整体圆润通透,显然被主人抚摸已久。
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芜字,封卿垂眸,眼眸温柔如水,“等着我回去。”他低头,轻轻碰了碰玉佩,眉眼皆是柔情。
——
“陛下属下查到了跟在谢小公子身份人的身份,是谢家小公子的先生。”暗卫跪在地上,声音沉闷。
玄昭帝眼睛微眯,“堂堂谢家,竟需要外来的先生。”
第123章
他唇瓣勾起一抹冷笑,“名字查到了。”
“谢家人称其为封先生,属下打听到,谢家人极为尊崇这位封先生。”
玄昭帝神色冷峻,“封卿,”他语气淡淡,“按照这个名字查查看。”
暗卫退下,玄昭帝手指转了转扳指,神色冷凝了下来。
——
午时,傅荣华刚刚用完膳,坐在水榭中纳凉,南岐洲这个地方最适宜夏日避暑,清凉的微风没有京都的酷热,舒适宜人。
傅荣华难得清净,也就没想着出去赏景,昨日里处理事情,睡得晚了些,今儿就起晚了,如今又有些困倦。
她靠在水榭的木亭之中,瑞雪在一旁替她打着扇子,傅荣华就有些困。
清柳见状,忙拿了个小毯子盖在她身上,“主子盖着点,免得着了凉。”
傅荣华微微打了个哈欠,手指轻揉了揉手心,“我小憩一会儿,莫要扰我。”
紫迢见到,就吩咐宫女们动作轻着,“去将水榭里的蝉虫捉了,免得扰了主子休息。”
“欸,奴婢这就去。”
清荷见状,倒是点了点头,小声对清柳说,“这紫迢姑姑倒是不错的。”
瑞雪傅荣华神色渐渐舒缓,就守在一旁。
玄昭帝来的时候,几个宫女正坐在亭子外面,时不时说几句话。
亭子里的美人榻上,傅荣华微微合着眸子,正在浅眠。
瑞雪见到人就要行礼,被玄昭帝制止,“替朕拿本书来,你们主子平常看的就行。”
瑞雪见他声音放轻,脚步极为轻慢的走过坐下,心内重重一跳,忙垂了头就去拿书。
清柳见状行了礼就跟了过去,“瑞雪姐姐。”
瑞雪拉了拉她,“小点儿声,拿了书就跟我去一旁侯着。”
玄昭帝静坐在那里,看着榻上睡着的人,神色终于放缓了下来,他手指似有些想动,最终还是按耐了下来。
等瑞雪拿了书来,玄昭帝接过,就挥手让人退的远远的,而他手持书卷,就这样安静的看着。
是一本诗书,上面还有傅荣华批注的一些释注,簪花小楷极为好看。
他看着看着,就有些出神,不自觉将手轻抚了上去,不知想到什么,一声轻叹溢出。
傅荣华睫毛轻颤了颤,她刚刚清醒,就看到一个身影,待看清来人是谁,登时心内咯噔一下,下意识就捏紧了手。
见他手中的诗书,是自己平常考的那本,倒是愣了愣,过了会儿,傅荣华喂喂动了动,从软榻坐了起来。
玄昭帝听到声音回头,正对上女子水盈盈的双眸,刚睡醒的眼神还有些水波。
他放下手里的书,“醒了。”
傅荣华准备起身行礼,却被走过来的玄昭帝扶住,“不用,朕只是来看看。”
他坐在傅荣华旁边,“你喜欢看书,朕到时让三福给你送些过来。”
见她发丝有些凌乱,玄昭帝顺手给她理了理,不自觉就开了口,“等这段时间过去,朕给你晋位分。”
傅荣华垂眸,神色柔婉,“陛下今儿怎么得空来了。”
第124章
玄昭帝勾了勾唇角,“想来便来了。”
他伸出手,拉过傅荣华的手,“想不想出去走走?”
傅荣华微微睁大眼睛,眼里多了些诧异,“陛下。”她轻唤了声。
玄昭帝握紧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朕过几日要出去一趟,你随朕一起,放心,不会有人知道。”
他弯腰,捏了捏她的脸颊,眼里竟透出几分笑,“南岐的风景秀美,夏日里难得清凉,适合赏玩,来了几日,行宫虽大,可也难免无聊,随朕出去走走可好。”
他手环住傅荣华的腰肢,低声询问她的意见。
傅荣华被他环住,手指微微蜷起,似有几分不安,“嫔妾,算不算坏了规矩。”
玄昭帝笑了,他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脊,语调缓慢却坚定,“朕就是规矩,朕说的,你便随着就是。”
傅荣华的手被他握紧,于是轻轻点了点头,“嫔妾明白了。”
他轻柔把玩着怀中人柔软的手,语调多了些慵懒,“可喜欢昭这个封号。”
傅荣华唇瓣漾出笑容,“喜欢。”
玄昭帝捏了捏她的耳垂,“喜欢就好。”
傅荣华小脸透着几分初醒的红晕,玄昭帝就低了头,在她唇瓣轻吻,随后伸出手,抹了抹她唇瓣,“今日未抹口脂。”
他低问,嗓音低沉,透着几分说不清的语气。
傅荣华下意识抿了抿唇瓣,却不防碰到他冰凉的手指,玄昭帝笑意渐深,收回手,语气暗沉了几分,“朕今夜来你这,替朕留灯。”
他再次捏了捏傅荣华的脸颊,“记住了。”
傅荣华乖巧点头,一双眸子水光潋滟。
他似叹息了一声,按了按她的手指,“傅荣华,可愿一直陪着朕。”
他的问题古怪,傅荣华下意识想要抬头,却被玄昭帝按进了怀里,他低声诱哄,“你回答朕就行。”
傅荣华整个人被搂住,没有看清帝王俊美的脸上,透出的神色,一双眸子带着几分说不明的复杂,和压抑极深的情愫。
他手指紧握,青筋微微凸起,努力控制才没有将人狠狠揉进骨血之中。
只是,他微微用力的动作,还是箍的傅荣华腰肢有些疼,她手下意识握住他腰间的衣袍,“陛下,疼。”
声音撒娇一般,轻软的响起,玄昭帝陡然松开手,扶住她的肩膀,“弄疼你了。”
傅荣华小心的蹭了蹭他的胸口,“陛下怎么了?”
玄昭帝抿了唇瓣,“无事,只是想起了一些别的事。”他揉了揉傅荣华的唇瓣,“后日带你出去。”
傅荣华也没有问,“好。”
玄昭帝在此低头,压住她的头深深吻了吻,这才声音暗哑的开口,“朕先回去了。”
等到他的背影消失,傅荣华才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衣裙,她青丝有些乱,傅荣华也不在意,只是眸色有些深沉。
瑞雪过来扶着她的手,“主子。”
傅荣华轻应了一声,“替我重新梳发。”
看着镜中画面,傅荣华眸色有些冷,想起玄昭帝,她眼尾缓缓上扬,透出几分凉薄。
第125章
天家无情,没人比她了解的更加透彻。
“主子,好了,”清荷端来清茶,给傅荣华漱口。
傅荣华起身,雪袖如流云划过,接过茶杯漱了口,傅荣华这才抬眸,“可有消息了。”她问的瑞雪。
瑞雪点头,“有了,李训一直盯着呢,听说德妃娘娘的胞弟来了南岐州,德妃昨日才同他见过。”
傅荣华手指点在杯身之上,眼里有几分意味不明,“谢家小公子。”她抬手品茶,遮住眼眸里冰冷的光芒。
——
午夜之时,小宫女将纸条毁掉,随后拿起那个巫蛊娃娃,小心的潜入到了云卿楼中。
“谁!”守夜的宫女低喝一声。
小宫女慌不择路的跑开,结果人摔了个人仰马翻。
守夜宫女一把抓住她的手,“什么人。”
小宫女嘴唇都哆嗦了起来,不住的扣头,“奴婢,奴婢走错了地方。”
守夜宫女直接将人押走,“常夏姑娘,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宫女。”
常夏本来正在值夜,闻言猛然清醒,“怎么回事。”
守夜宫女将人推倒,“就是这个小宫女,肯定不是云卿楼的。”
常夏走过来,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人抬起,“谁派你来的。”
小宫女吓得一个哆嗦,“是昭顺仪。”
她招供的太快,常夏不禁眯了眯眼睛,冷声开口,“不说实话,进了我手里,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殿内的常春听到外面的声音,小心的看了眼皱着眉的的赵昭仪,忙就走了出去,“常夏,怎么了。”
常夏松开手,“来了个行踪诡异的宫女。”
常春看了眼天色,“先将人羁押起来,明儿早上娘娘醒了在审问。”
“行,”常夏示意人堵住她的嘴巴,“压到后殿关着,要看好了。”
“是。”几个宫女过来,将人拖走。
远远的,李训低下头,隐没在了黑暗里。
第二日早,赵昭仪懒洋洋的打了个盹,“昨儿怎么回事。”
“娘娘不如用完膳在审问。”常春提议。
赵昭仪点了点头,“也好。”
用完早膳,小宫女被押进来,一进来就不住的哆嗦,还没等问,就自己招供了,“是,是昭顺仪。”
赵昭仪拿着玉轮,轻轻揉着自己的肩膀,闻言就笑了,“这倒是将本宫当傻子了。”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常夏,你去。”
“欸,”常夏行了礼,就走了过去,随后一巴掌甩在小宫女脸上,“说不说。”
小宫女瘦弱的身子,直接被甩趴在了地上,见她不开口,常夏再次左右开弓。
“啪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而赵扉扉,端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喝着茶。
常春拿过玉轮,替她揉着肩膀,赵扉扉微抬下巴,见小宫女脸颊红肿,嘴角带着我血,才大发慈悲一般开口,“好了,瞧着怪让人心疼的。”
常夏收回手站在一旁,“主子心善,你若是再不说,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小宫女脸颊肿的难看,此时呜呜咽咽的,勉强吐出几个字,“是,德妃。”
第126章
常夏听到这细弱蚊蝇的声音,踢了踢她,“说清楚。”
小宫女张嘴,忍住痛说,“德妃娘娘,想让您认为是昭顺仪所为。”
“主子,”常春低声问,“怎么处理。”
赵昭仪放下茶盏,“本宫倒是真没想到,咱们德妃娘娘玉一样的人儿,竟也如此的心狠手辣。”
她起身,来到小宫女身边,踢了踢她,“将人带下去,养好了,本宫倒要看看,咱们德妃娘娘看到她完好无损的出现在本宫身边,是什么神色。”
“是,”常夏将人拖起来,“便宜你了。”
——
李训似有些不解,又有些了然,“主子的目地,是赵昭仪。”
傅荣华闻言点头,“没错,德妃如今,可不是咱们能碰的,可赵昭仪的反扑,也够她吃一壶的。”
她落下一颗棋子,“螳螂扑蝉黄雀在后,李训你要记得,在这宫里,出头鸟可不好当。”
李训受教,“奴才一直心存恨意,总想着和德妃鱼死网破,从没想到,还能这样。”
“往后日子还长着,你忍了这么久,何必在乎这一时。”她捏着棋子,仔细思索了一下,这才落子。
李训候在一旁,见她茶空了,忙就替她倒了一杯,“主子对奴才的恩情,奴才没齿难忘。”
傅荣华笑,“我对你哪有什么恩情。”
李训只是谦卑的笑笑,瑞雪端来一盘荷花酥,“主子,这是三福公公来的。”
傅荣华抬眸,“这东西太腻了,你们几个分了吃吧。”
瑞雪也不矫情,笑嘻嘻的接过,“多谢主子赏。”她拿出一个,用一旁的油纸抱上,就递给了李训,“李训公公,给你的。”
李训呆住了,他下意识接过,“这,奴才吃不得。”
瑞雪笑着开口,“这有什么,主子说的赏,当然也有你,咱们不是一个宫里的吗。”
李训嘴角动了动,“奴才谢主子。”
瑞雪端着糕点出去,“奴婢去寻清荷清柳,她二人一定高兴。”
傅荣华见他捧着不吃,也就开了口,“不必拘谨,我一早就说过,你既投诚,便是同我绑在了一起,日后,也同瑞雪他们没有什么区别。”
“奴才谢主子,”他遮住眼里的泪光,语气激动。
“好了,先下去了,我自个下会儿棋。”傅荣华抬手语气平淡。
李训捧着个糕点就出去了,一出去,就看到清荷清柳坐在一旁吃东西,见她出来,清荷就笑着开口,“李训公公,怎么一个人站着,过来便是。”
李训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往日在秋水宫,他一向和瑞雪她们保持距离。
毕竟,他觉得自己活在黑暗里,更何况,他一直认为自己克亲友,主子愿意重要他时,他一直担心会害了主子。
后主子知道他的身世,也没有嫌弃反而依旧愿意用他,他也就心甘情愿投身黑暗。
可今天,主子的意思很明显,他和瑞雪她们是一样的。
清荷递给他一个雪白莲子,“尝尝这个这个好吃,主子赏的。”
第127章
清柳就笑着开口,“往日里在秋水宫里,你总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寻常咱们又忙,说不上话,好不容易来了这里,倒也清闲了几分,总算能同你说话了。”
李训接过莲子,下意识想要低下头,将自己埋进阴影里。
就听到瑞雪开口,“你们可别吓到李公公,他可是主子器重的,平日里别没大没小的。”
“嘻嘻,瑞雪姐姐这话说的,咱们都是一起的,我还能欺负了他去。”清荷笑容俏皮。
李训见几个姑娘笑容明媚,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就听到瑞雪又开口,“小李公公,你往日里在秋水宫,无事了也别一个人待着,都是主子的身边人,便是一起聊聊天说说话,也没人说什么。”
“就是就是,我有时总见你一个人待着,也不无聊,我那时忙,也顾不上寻你说个话。”清荷跟着点头。
李训垂首,“奴才一个半残之人,哪能得几位姑娘这般。”
“嘿,你这话我就不不爱听了,”清荷双手叉腰,“你瞧瞧你瞧瞧,你这样是你自个愿意的,咱们入宫为奴为婢的,哪个不是家里人卖进来的,这话可说不得。”
清柳仔细看了眼,“我瞧着,小李公公长得怪好看的。”
李训被几个姑娘逗的脸颊有些红,“几位姐姐就别笑话我了。”
“你往后挺起腰板来,你可是咱们秋水宫的总管公公,哪能是别人敢瞧不起的。”清荷一拍手。
傅荣华透过窗户看到这一幕,眼里笑意真切了几分。
——
此时春风拂过,苏夫人院子里落了一只鸟儿,她捧起来,将鸟儿放了出去,“下次若再落进来,就养着吧,左右也算有缘。”
身旁的宫女葛戴就笑,“娘娘一向心善。”
苏夫人莞尔,“不过是在深宫待久了,总是羡慕这些自由自在的鸟儿罢了。”
她端坐在凳子上,神色一派柔软,相比起德妃多了些世家的婉约姿态,她更多的是柔情。
一举一动,都似透着柔,如水一般让人不忍苛责。
葛戴看的不由就开了口,“娘娘的容色也不差,怎的陛下就是……”
苏夫人就嗔怪的看了她一眼,“这些话可说不得,本宫不是正经选秀出身的,原是御前宫女,被先帝赐给了东宫,后陛下登基,这才有这般福分,二品的夫人,再怎么说,也是一步登天了。”
她眉眼皆是温柔,“如今这日子,本宫才是真的欢喜,身份不低,也无人敢欺,再怎么说,也是当初想都想不到的。”
“娘娘的想法,奴婢总是参不透。”葛戴就笑。
葛晴端了盘子花生酥,“奴婢到看着,娘娘极为喜欢昭顺仪。”
苏夫人笑了,“你倒是眼尖,昭顺仪长得好看,本宫喜欢也是常事,这宫里,也就她对本宫,没有任何别的想法。”
“如此说来,昭顺仪倒是个好的,”葛戴开口。
苏夫人笑着点头,“平日里本宫无事,可以同她多走走,也算多了个去处。”
第128章
——
“陛下,”暗卫出现。
玄昭帝颔首,“说。”昨日夜里,他是在傅荣华那里过的,响起她如今的神色,玄昭帝目光和缓了下来。
“那位封卿先生,出身一个玄门宗派,只是宗门只他一人,于谢家主上有旧,这才入了谢府。”
玄昭帝把玩着手里的玉石,玩味的一笑,“玄门消失已经太久,却没想到,谢家竟然认识,那位姓梁的术士,还没有消息。”
“未曾,属下无能。”
玄昭帝摆了摆手,“罢了,你下去吧。”
“是。”
暗卫消失,玄昭帝靠在椅背上,微微合上眸子,也唯有现在,她才能同他心平气和的说话,温柔以待,他不保证,若有一天她知道了,是否还能这般。
应该不会了,毕竟,他手微微紧握。
——
傅荣华揉了揉腰肢,昨夜玄昭帝折腾到半夜,今儿起来她还有些不适,如今腰酸的紧。
瑞雪见状,就走过来,“主子,奴婢替您揉揉吧。”
傅荣华点了点头,趴在了软榻上,“也好。”
瑞雪替她揉着腰,“紫迢炖了红枣核桃粥,主子等会儿喝点儿。”
傅荣华闻言睁眼,“炖这个做什么。”
瑞雪就笑了,“主子莫不是忘了,还有两日,主子的小日子就到了。”
傅荣华陡然想起,一时间笑了,“到还没有你记得清楚。”
“奴婢好歹同主子一起待了这么久,这点儿自然记得清楚。”她替傅荣华理了理发丝,这才继续按揉。
——
孟芳菲今早起来,只觉得有些胸闷,她揉了揉胸口,“扶本宫出去走走。”
黛眉忙扶住她的手,“娘娘这是怎么了。”
孟芳菲摇了摇头,“有些胸闷,许是怀孕的缘故。”
黛眉有些担心,“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
孟芳菲闻言点头,“也好。”她对自己的肚子格外看重,自然要万分小心。
太医来过以后,把了脉,“娘娘这是怀孕初期的症状,届时伴着厌食,都是常事,平日里多注意走动就行。”
黛眉差人送走太医,这才松了口气,“奴婢日后扶着主子多走走。”
孟芳菲接过安胎药,“倒是无法偷懒了。”
喝完药,她又坐了一会儿,可没过多久,却越发觉得闷的慌,一时间竟然有几分耳鸣,她伸出手,握住桌子,“黛眉。”
黛眉连忙进来,“主子,主子你怎么了。”
孟芳菲只觉得胸口痛,头晕眼花的,“我,我……”她话还没说完,就晕了过去。
——
“什么?”德妃神色有些惊疑,“本宫吩咐的,你们还没做吧。”
翡翠急忙摇头,“奴婢算的时间也不是现在,怎么可能提前动手。”
德妃眯起眼睛,“那就是别人忍不住了,先去看看。”她起身,扶着珍珠的手就往孟芳菲那里走去。
傅荣华睁眼,“晕过去了?太医可去了,陛下在不在。”
紫迢点头,“太医已经去了,陛下也过去了,主子也快些过去吧。”
傅荣华点头,扶着瑞雪的手就出了水榭。
第129章
傅荣华到的时候,只有德妃一个人和玄昭帝在。
她找了个位置站着,玄昭帝看了她一眼,随后就移开了视线。
没过一会儿,赵昭仪苏夫人,周夫人,崔袖都到了。
崔袖捏着帕子,心想就这样掉了最好。
玄昭帝坐在位置上,把玩着手里的玉扳指,一个小宫女端着盆进去。
随后不久太医就出来了,一出来就跪在了地上,“陛下赎罪,胎儿没保住。”
玄昭帝微微合拢眸子,“查。”他声音极冷。
杜公公急匆匆就出去,玄昭帝垂眸,“因为什么落的胎。”
“是,是中毒。”太医额角都是汗。
“中毒,朕倒是想知道,这一个两个的,胆子这么大。”他唇瓣笑意深冷,一双眸子阴鸷骇人。
内殿,孟芳菲脸色苍白如雪,她颤抖着问,“黛眉,我的孩子。”
黛眉哭的泣不成声,“娘娘,孩子,孩子没了。”
孟芳菲睁大眼睛,一口气上不来又晕了过去。
黛眉惊慌失措的叫着,“太医,太医,我家娘娘晕过去了。”
一旁的小宫女后退了几步,给太医让开了位置。
她是孟芳菲带来的一个二等宫女,叫白苏,黛眉此时回头,“快来搭把手。”
白苏垂着头,“欸。”
太医把完脉松了口气,“无碍,只是悲伤过度,余毒已经清了,静养就行。”
等太医离开,白苏满眼担忧,“黛眉姐姐,这可怎么办。”
黛眉手紧握,“别慌,为今之计,是先安抚好娘娘。”
——
“主子,夕昭仪这事,”崔袖身旁的蓓玉小心翼翼的开口。
崔袖神色平淡,“惹了眼罢了。”
“呦,崔妹妹还不回去,在这儿杵着干嘛呢,”远处传来一道娇媚的声音,微微上扬的语调,生怕别人听不到。
崔袖眼里划过一抹厌恶,随后转身行礼,“见过昭仪。”
赵扉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我瞧着你也不怕晦气,在这儿杵着,怎么,莫不是想要单独去看望夕昭仪。”
崔袖垂眸,“夕昭仪刚刚落了胎,姐姐这话多有不妥。”
“嗤,在这儿装什么呢,当本宫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一同进宫的,瞧瞧,夕昭仪这位分,在瞧瞧你。”她掩住唇瓣笑,眼里满是讽刺。
崔袖手紧握,脸色青白交加。
“如今夕昭仪刚刚落了胎,你们倒是好兴致。”一道声音传来,带着几分呵斥。
崔袖深呼吸一口气,“嫔妾见过德妃娘娘。”
德妃扶着翡翠的手过来,“这个节骨眼上,深怕陛下注意不到你们。”
她眉眼一派厉色,少见的带着怒气。
赵扉扉敷衍的行了个礼,“妹妹瞧着,夕昭仪这胎,落得可真蹊跷,谁晓得,是不是咱们中的一个。”
“赵扉扉,这话也是你能乱说的,”她低喝一声,眉眼透着几分威严,倒是拿出了妃位的架子。
赵扉扉眼尾上挑,“姐姐气什么呢,妹妹也不过是说了句实话。”
远处,苏夫人拉住周夫人和傅荣华,“咱们避开些。”
第130章
傅荣华抿唇,被她拉着走到了别处,苏夫人松了口气,“今日的事,你们两个可别胡乱议论。”她眉间带着担忧。
傅荣华点头,“苏姐姐放心便是。”
周夫人抬手,“我眼里可放不下这些。”
——
是夜,傅荣华刚刚洗漱完毕,就听到外面传来声音,“陛下万安。”
她忙就准备迎出去,玄昭帝已经大步走了过来,见傅荣华一身香妃色长裙,长发散在腰间,直接伸出手将人扶住,“都退下。”
瑞雪带着几人退下,顺带带上了门。
傅荣华被他牵着,坐在了一旁的榻上,“陛下今夜怎么来了。”
玄昭帝勾了勾唇角,“来看看你。”
傅荣华垂眸,“夕昭仪刚刚落了胎,陛下……”
她话音未落,玄昭帝捏起她的下巴,“朕找你时,莫要谈其他。”
他语气透着几分莫名,一双眸子如深渊,直直盯着她,傅荣华心口重重一跳,随后被玄昭帝揽入怀里。
她长睫轻抖,手抓住他的衣摆,眼中神色复杂难辨,透着几分莫测。
玄昭帝抱着她换了个姿势,手指把玩着她的头发,“你喜欢朕去别处。”他语气不喜不怒。
傅荣华唇瓣勾起一抹嘲讽,语气却依旧温柔轻软,“嫔妾自然是不想的。”
玄昭帝似舒了一口气,“朕说过带你出去玩,你明日准备准备。”
傅荣华心头紧了紧,“现在吗,夕昭仪……”她咬住唇瓣,似不知怎么说。
玄昭帝轻抚她的后脖颈,微凉的手指刺激的傅荣华颤栗。
却听到他微凉的语气在耳边响起,“朕自有分寸。”他紧搂住傅荣华,“你想要什么。”
傅荣华心头狠狠的颤抖着,她窝在玄昭帝怀里,眼神有些凉,“嫔妾想要一直陪着陛下。”
玄昭帝手指抚上她的脸颊,“记住今天的话。”他语气透着几分莫名。
听的傅荣华打了个哆嗦,玄昭帝将人搂的紧紧的,“冷吗。”
夏日里,怎么会冷呢,傅荣华手收紧,一时间竟忘了怎么回答。
玄昭帝再次捏起她的下巴,似直直看到她眼底,他手轻抚上傅荣华的唇瓣,动作轻揉着,“怎么不回答?”
傅荣华一双眸子,似水一般漾着涟漪,她看着面前男子俊美的脸庞,一双眸子如深渊,引诱着人坠下。
她下意识伸出手,缓缓握住玄昭帝的手,“有陛下在,嫔妾怎么会冷呢。”她语气轻的近乎呢喃。
玄昭帝松开她的下巴,反握住她柔软的手,一点一点抚摸着她的指尖,眼眸晦涩难辨,他将人抱在怀里,捏着怀中人耳垂。
在傅荣华看不到的地方,眼眸深处竟是执着,他手缓缓收紧,“朕会记得。”
他起身将人抱起,“傅荣华,别骗朕。”他语气有一种让人不安的意味。
傅荣华下意识蜷缩起了脚,这一刻,她觉得,眼前人的每一句话,像一张网,一点点的收紧着,将她拢在其中。
她仰起头,眼尾的绯红色透着一种媚态,玄昭帝唇瓣落在上面。
第131章
他的手微凉,沿着傅荣华的唇瓣,一点点落下。
夜半之时,傅荣华被她圈在怀里,白皙的后背上满是痕迹,被子滑落,她腰间满是掐痕。
眉间透着红霞,整个人睡得沉,玄昭帝则是慢慢的描绘着她的眉眼,就这样盯着她。
眼里的深沉和强烈的占有欲,让人心惊胆颤。
许久,他唇瓣才缓缓勾起,他低头,轻吻傅荣华眉心,在月光微弱的光芒下,竟透着一股郑重的虔诚。
他将人圈住,犹如将珍宝拢入怀,几分小心,几分珍重。
晨曦光落,傅荣华疲惫的睁开眼睛,她开口,嗓音有些沙哑,“瑞雪。”
“醒了,”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
傅荣华一下子清醒过来,她睁开眼睛,这才看到坐在一旁的人。
玄昭帝偏头,光落之下,俊美的容颜如神邸,一双眸子看着他,如星辰落下。
“陛下,”傅荣华抱着被子坐起。
玄昭帝起身来到她面前,“不在多休息一会儿。”
傅荣华摇头,玄昭帝这才开口,“进来人伺候。”
瑞雪捧着衣裙进来,傅荣华捏紧被角,床幔落下,遮住外面的目光。
傅荣华见瑞雪手里的衣服,有些讶异,“这衣服?”
瑞雪回答,“是陛下准备的。”
傅荣华抿住唇瓣,想起他昨日的话语,隐约有了猜测。
收拾完毕,玄昭帝已经候在膳厅了,见傅荣华出来,他缓声开口,“用完膳随朕出去。”
傅荣华怔然,“今日吗?”虽早有猜测,还是有些不确定。
玄昭帝颔首,“今日。”
他看了眼傅荣华身上的立领长衫,微微勾了勾唇角,“这件衣服,你穿很好。”
傅荣华垂眸,夹起一个包子就吃。
碗里被放入一个汤包,“朕记得你喜欢这个。”
傅荣华手抖了抖,“谢陛下惦记。”
用完膳,傅荣华惊疑的被玄昭帝牵着手,大摇大摆的出了行宫。
她下意识回头,似乎还有些不可置信,就这么出来了。
玄昭帝敲了敲她的头,“在看什么。”
傅荣华犹疑着开口,“若是德妃娘娘她们知道了。”
“她们不会知道,”玄昭帝罕见的耐心。
傅荣华抿唇,不在多问,她总觉得如今的玄昭帝,整个人都让她有些害怕。
就像,她微微捏紧了手,“陛下怎么想着带嫔妾一起?”
玄昭帝眼里划过异色,“因为你乖巧。”他语气淡淡。
傅荣华握紧的手松开,眼里划过一抹嘲讽,果然,她唇瓣笑容浅浅,“陛下是嫔妾的天,嫔妾自然顺从。”
玄昭帝轻应了一声,马车之上,傅荣华端坐着。
玄昭帝手里拿着一本书,“下去走走。”
他起身,直接牵住傅荣华的手,将人环抱下马车,随后极其自然的牵着她。
人群不算拥挤,倒是对这么一对壁人投来了目光。
玄昭帝就像平常人家一般,带着她走在街道上。
傅荣华的目光不自觉落在一旁的泥娃娃身上。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玄昭帝牵着她来到小摊贩前。
第132章
“拿一对陶娃娃,”面前的娃娃个个胖乎乎的,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颇为讨喜。
傅荣华下意识握紧他的手,“陛,爷也喜欢这个。”
玄昭帝接过娃娃,递给一旁的杜公公,“回去再给你。”
远处的客栈之上,封卿手持茶杯,正缓缓饮着,他神色淡漠,犹如看着蝼蚁一般,冷漠的看着底下的人来人往。
攸然之间,他的目光落在一处,只见一身浅绿色长裙的女子,仰起头说着什么,她眉间笑意浅浅,唇瓣带着几分醉人的温柔。
她身旁的男子有意的低着头,听着她说话,他看不到男子的容貌,可却一眼看到了女子的脸颊。
手中的茶杯骤然握紧,他下意识从窗户跃出,人群一时间有些多,他挤开人群却发现,刚刚的倩影已经不见。
“阿芜,”封卿的声音颤抖,他手抖着,眼眸充血。
傅荣华时不时看一眼街边,她前世入宫以后,便再未出来如这般闲逛过,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安静的坐在殿内。
有时会念起未入宫时的自由,和看过的热闹人群。
正看的入神,被玄昭帝牵着坐在了一个小摊子上。
“饿了吗。”玄昭帝低声问。
傅荣华看了眼眼前的摊子,“有一点儿。”
玄昭帝抬起头,“来两碗馄饨。”
“好嘞,客官稍等。”
傅荣华有些惊奇,“爷也会来这里吃。”
玄昭帝轻弹了弹她的额头,“这街边小贩,有时才是最美味的。”
傅荣华捂住额头,“杜公公不吃吗。”
玄昭帝闻言顿了顿,“老人家,在添一碗。”
杜公公闻言忙笑着开口,“奴多谢主子和夫人赏。”
而此时,离他们一街之隔的地方,封卿不住的穿梭在人群里,寻找着刚刚看的身影。
他手里紧紧握着那个玉佩,只觉得心神巨震,他的阿芜,他的阿芜也来了吗。
一碗馄饨吃了一半,傅荣华就饱了,她摸了摸肚子,犹豫着抬头,刚准备说些什么,玄昭帝已经端过她剩下的吃了起来。
傅荣华愣了愣,“爷,您没吃饱吗。”
玄昭帝垂眸笑,“百姓食之不易,若是浪费了,最是不妥。”
傅荣华轻咬住唇瓣,“妾身下次不会了。”
玄昭帝闻言笑了,他头一次笑的这般,没有任何深意,到多了几分谦谦君子的感觉,“无妨,你家爷能吃下。”
傅荣华轻眨了眨眼睛,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她手轻抚了抚胸口,神色有几分疑惑,太平静了,她轻抿唇瓣,真的太平静了。
“在想什么。”杜公公付了钱,玄昭帝拉起她问。
傅荣华将思绪甩开,“只是出了会儿神。”
玄昭帝将她护在身旁,“小心些。”
傅荣华捏住他的袖摆,随着他进了一个清雅的书局之中。
找了个遮挡的地方坐下,杜公公要了一壶茶,打发走了小二,就守在一旁。
没过一会儿,就陆陆续续来了不少文人雅客。
傅荣华就看到,玄昭帝散漫的看了眼那群文人,随后替她倒了杯茶。
第133章
也不知过了多久,几个文人突然讨论起了朝堂之事。
傅荣华就看到,玄昭帝的神色多了些深意。
却突然听到其中一个文人开口,“要说这天下文人之首,那当之无愧是谢家。”
“说的极是,谢师乃文人之师。”
“谢家家风清正,据说这谢小公子,也是一个文采绝艳的人物。”
“哦,兄台可是见过?”
傅荣华垂眸浅笑,手指轻划过杯盖,似在揣摩着些什么。
玄昭帝放下茶杯,眼里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
底下人高谈阔论的热闹,有人就提议赋诗会友。
顿时惹来不少人的附议,一时间,赋诗声不断,傅荣华仔细听着,却觉得这些诗多是流于表面,锦绣藏于其中,虽华丽却多了几分浮躁。
她不知想到什么,却是笑了起来,不用猜都知道,又是一群世家之弟,赋诗作对是一绝,可却不适合朝堂。
“在想什么。”手被玄昭帝握住,只见他微微低头,“夫人觉得,他们如何。”
傅荣华被他的称呼震了震,随后手微微动了动,“爷这称呼,有些不妥。”
玄昭帝垂眸笑了笑,“有何不可,本就是在外面。”
“诸位谬赞了。”却在此时,一道清润嗓音响起。
傅荣华恍然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青衣公子立于其中,眉眼清俊,温润雅致,说话声音犹如清泉缓缓,入耳极为舒服。
只是,他眉眼间和德妃的相似,让傅荣华一猜就知道是谁,谢重光。
胸口的心不住的跳动,恨意交织在眼里,她一只手紧紧抓着衣袖,轻咬住红唇,有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前世。
傅家满门无一人生还,而她在寂寥的深宫里无人问津,直到最后死在那座宫殿里。
不知什么时候,玄昭帝将她环在怀里,手敷在她紧握的左手之上,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惊雷炸裂,“夫人识得他。”
那一刻,傅荣华只觉得浑身血液倒流,冰冷在一瞬间侵入骨骸。
她恍惚间回头,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一双眸子透着温柔,“爷在说什么。”
那样的温柔,那样的平静,甚至带着一点儿诧异。
玄昭帝直直盯着她,似想要透过她看到些什么,许久,他移开视线,“无事。”
他轻抚傅荣华脊背,似在思索着什么,而傅荣华,心中却透着丝丝的凉意,是她大意了,差一点儿就忘了,玄昭帝是一个多么多疑的皇帝。
“敢问兄台姓甚名谁。”
“在下谢家谢重光。”温润嗓音响起。
引起下面一片哗然之声,随后的事,傅荣华记不得太清楚,只知道,她被玄昭帝牵着出了书局。
白日里的阳光温暖,她却觉得刺骨的冷。
回到行宫以后,玄昭帝留在水榭里用膳,他见傅荣华有些沉默,便开口问了一句,“怎么自回来,就有些心不在焉的。”
傅荣华唇瓣轻抿起,“许是热着了,总有些恍惚。”
玄昭帝自然的轻抚她的额头,随后微微皱眉,“请个太医来。”
第134章
傅荣华忙握住他的手,“不碍事的,陛下不必劳师动众。”
玄昭帝看着她,见她神色没有变化,只是脸颊有些微红,“若是不舒服了,及时让宫人请太医。”
“嫔妾会的。”傅荣华唇瓣笑意浅浅。
等玄昭帝离开,傅荣华才松了一口气,软在一旁的。
瑞雪扶着她小声的问,“主子怎么了。”
傅荣华轻摇头,“没事,休息会儿就好。”
——
玄昭帝走在小道上,微微拧了拧眉,他手指不住的转动着扳指,随后想起今日傅荣华看到谢重光那一幕。
只是,傅荣华回头时,却没有丝毫异样,若真是,他薄唇紧抿,若真是如此,她怎还会这般。
他以往总以为,傅荣华是记得一些事的,可如今看来,却有些不像,他了解她,若当真如此,她就不会这般。
可惜,如今见不到那时的老和尚了,不然还能问问。
若她当真不记得,那如今是否还能……
他手指微微交叠,想起和她相处的一幕幕,随后微微舒展开眉眼,罢了,多思无益,若当真疑虑,晚间去试试便是。
——
“今日陛下没去夕昭仪那里?”德妃问了一句。
翡翠点头,“未曾去过。”
德妃笑了,“看来,她不懂得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这个时候不抓住,往后本宫可不会给她机会了。”
“娘娘说的,夕昭仪如今沉浸在丧子之痛里面,哪能抽出精神来。”翡翠笑着接口。
德妃打量着新的护甲,“倒也是她没那个命,本宫还没出手,就如此撑不住,你可确定了,莫要被人沾染上,惹得一身腥。”
“娘娘放心,奴婢绝对没有露出马脚。”翡翠立马开口。
德妃语气有些微叹,“就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没成想没用上,倒是便宜了昭顺仪。”
——
晚上,玄昭帝把玩着傅荣华的长发,一只手搂住她的腰肢,“可愿意学琴。”
傅荣华闻言,有些心神不宁,她极为厌恶学琴,厌恶到恨不得立马将眼前人推开,可她不能,如今的玄昭帝,对她犹如一个玩物。
她依偎在玄昭帝胸口,“陛下莫不是忘了,那日嫔妾奏曲。”
玄昭帝顿了顿,想起她刺耳的琴音,随后抬起她的纤纤玉指,“这般好的手,不学琴可惜了。”
傅荣华露出一抹浅浅笑容,“若是陛下喜欢,嫔妾学就是。”她遮住眼里的嘲讽和冷意。
而玄昭帝,却是微微合上了眸子,却原来竟是他一厢情愿,她没有回来啊,终究是失败了吗。
他手下意识握紧,耳边传来轻呼声,玄昭帝睁开眼睛,敛住眼里的神色,“捏疼你了。”
傅荣华抬眸,眼里水波潋滟,“陛下,便是恼了嫔妾,也不至于这般。”她声音委委屈屈的,透着几分娇软。
玄昭帝低头,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是朕的不是了。”
傅荣华眉间透着几分柔,“嫔妾哪敢。”她唇瓣微微扬起,似透着蜜意。
玄昭帝环紧她的腰肢,神色有几分不明。
第135章
夜深,傅荣华躺在床榻上睡得香甜,玄昭帝则是站在窗前,思虑着今世的不同之处,若一切都是他的猜想,那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手指屈起,落在窗台之上,夜风吹过,吹起他的墨发,随后他垂眸,遮住眼里的神色。
回到床榻之上,将人揽在怀里,手指轻抚她白嫩脖颈,若是,她能不能回来。他手指划过,最终落在她咽喉处。
许久,缓缓收回了手,微微合上了眸子。
傅荣华醒来的时候,玄昭帝已经不在了,她起身,任由瑞雪替她穿上衣服,眉间有几分慵懒。
瑞雪替她整理好长发,“主子,今日要穿什么?”
傅荣华手指拨弄着簪子,“随意,你取一件就是。”
——
玄昭帝将手里的奏折扔下,“当真是越发猖狂了。”他语气意味不明。
杜公公咽了咽口水,腰弯的更低了。
玄昭帝眯起眼睛,“倒是南方的水患问题,如今才上奏朝廷,赈灾款去哪了?”他声音不喜不怒,却惹的底下的几个官员更加害怕。
他们都是连夜快马加鞭赶来的,就为了将这个加急信件送来给陛下。
如今承受着玄昭帝的怒火,却是一句话不敢说。
“哑巴了?”他气极反笑,一双眸子如深渊,下颌绷紧,一字一顿的开口,“季仲,你带着圣旨去,朕倒要知道,济州岛的官,胆子多大。”
季仲内心哀嚎,还是没躲过,这么一个苦差事交给自己,关键是,济州岛那边的官员,他没记错的话,是杨阁老麾下的。
“臣领旨。”他挥袍跪地领旨。
玄昭帝目光落在其他几人身上,“退下吧,这次的事,回去好好想想。”
“臣跪安。”几人跪地行礼,这才一个个安静的退下。
玄昭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你瞧瞧,这一个个的,吃饱了就开始斗,看来是朕的手段太软了。”
杜公公闻言,小心的开口,“陛下也莫要气到自己,陛下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他不提朝堂之事,这也是玄昭帝重用他的原因。
玄昭帝手指点着桌面,“夕昭仪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三福已经有眉目了,下午就能有结果了。”杜公公低眉敛目的。
玄昭帝微微颔首,“找到以后交给朕,朕倒要看看,是谁容不得皇嗣。”
杜公公不敢吭声,却听玄昭帝话音一转,“那药,可以停了。”
杜公公领命,“奴才明白了,那,夕昭仪的那个,可还要停。”
“停了,竟然没了,也就没必要留着了。”玄昭帝声音轻缓。
杜公公内心摇了摇头,却是弯着腰应下。
“让此行随行的太医把药处理了,”玄昭帝开口。
“陛下放心,奴才早就让人处理干净了,任谁来,夕昭仪都是落了胎的。”杜公公忙开口。
“很好,”玄昭帝微微颔首。
——
“娘娘,您好歹吃点儿。”黛眉脸上带着担忧,手里还端着饭。
孟芳菲面无表情,“还没查到吗。”
“听说还没有消息。”黛眉小心回答。
第136章
孟芳菲的手紧紧握住,“还能是谁,除了德妃,本宫想不到还有谁。”
白苏走了进来,“娘娘,奴婢打听到,有一个小宫女,和德妃娘娘处联系过,只是如今却没了踪迹。”
孟芳菲仰起头,“本宫就知道。”她狠狠的闭上眼睛,“丧子之痛,谢昭本宫必要你偿命。”
她身子发着抖,白苏急忙开口,“娘娘,如今要好好养身子,吃了饭,养好了身子,才能为皇嗣报仇啊。”
黛眉也在一旁点头,“娘娘,自己的身子最重要。”
孟芳菲接过她碗里的粥,“本宫知道,”她端过一口一口的喝着,眼泪一滴滴落下。
黛眉在一旁看的心疼不已,恨不得以身代之。
——
赵扉扉满眼的笑意,“本宫倒想知道,咱们这位德妃娘娘,能不能接住。”
她姿态极为悠闲,手里拿着鱼食,洒落在池子中,看着鱼儿争先恐后的进食,她眉间笑意畅快。
“瞧瞧,这些鱼儿就是贪,我不怕撑破了肚皮。”她掩唇笑。
常春趁机开口,“娘娘赏的,是它们的福气,自然要抢着吃了。”
赵扉扉放下鱼食,“就你的嘴巴甜。”
常夏端来夏果放下,“常春说的没错,娘娘赏的啊,是他们的福气,可若是不知分寸,也就不怪撑破了肚皮。”
知道她意有所指,赵扉扉反而笑的更加开怀,“那些个吃里扒外的解决了没有。”
常春替她倒茶,“娘娘放心,都解决了,这行宫中,死个个把宫女的,没人会在意。”
赵扉扉轻哼着小曲儿,语气显而易见的愉悦,“叛主的下贱东西,留着也是晦气。”她轻嗤一声,眼里满是不屑。
——
“你说,赵扉扉溺死了一个宫女。”一道浅柔的声音响起。
“是。”小宫女声音有些小。
“将人救下没有。”那道声音轻问。
“救下了,主子放心就是。”
“很好,将人好好的藏着,日后有用。”那道声音越发的轻柔下来。
随着枝头花轻颤,露出一角浅灰色衣摆,只是却不见身影,衣摆晃动间离去,只留下花草轻摇。
——
傅荣华纳凉于其中,手中的团扇轻摇着。
“主子,三福公公像是已经查到了。”瑞雪替她揉着腿开口。
傅荣华眼尾上扬了几分,“左右是那几个人,咱们这儿可不能牵连,人,赵昭仪可用了。”
“用了,”瑞雪低眉开口。
傅荣华手指划过团扇,“这么来说,那毒也是她那里出的。”
瑞雪微微摇头,“奴婢也不明白。”
她神色变换了一阵,随后恢复了平静,“倒是我差点绕进去了。”
她轻叹,“已经进来了,左右也装不了心慈手软。”
她坐直身子,“我的酥烙可好了。”
“主子,酥烙来了,”清柳端着进来,“就知道主子要念着了。”
傅荣华团扇遮住脸颊笑,“瞧瞧来的巧不巧,刚刚才念过,这不就端来了。”
她手指捻起一个刚放入嘴里,就听到太监的请安声,“奴才/奴婢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第137章
傅荣华起身,衣裙抚过软榻,“嫔妾见过陛下。”
玄昭帝站在远处,神色莫测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开口,“都退下。”
傅荣华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腰身纤细,微微垂下的脖颈雪嫩白皙。
玄昭帝来到她面前,扶起她,“刚刚吃了什么。”他手指抚向她的嘴角,将那一点儿碎屑抹掉。
傅荣华脸颊微红,“吃了点儿酥烙,让陛下笑话了。”
玄昭帝抱住她,“回宫以后,朕教你学琴吧。”
傅荣华仰起头,贝齿轻咬红唇,“陛下喜欢听琴吗。”她水眸带着柔情,眼里荡漾着水光。
玄昭帝低头,看着她瞳孔里映出的人影,微微抚上了她的眼角,“朕喜欢。”
傅荣华低头整个人埋在他怀里,“陛下喜欢,嫔妾就学。”
心脏一点点冷下,玄昭帝手指微微颤抖,他用尽力气才没有将人推开,只是一双眸子突然猩红起来。
他手紧紧握住,一只手一下一下抚着傅荣华的长发,“回宫以后,朕就教你。”没关系,她不记得也没关系,他可以慢慢开始。
他努力克制住自己心底的情绪,将语调放的平稳,“朕只是来看看你。”他伸出手,理了理她的发丝。
直到玄昭帝离开,傅荣华才缓缓的靠在软榻之上,她双手微微相握,心内却不起波澜。
她想,若是初回来之时,玄昭帝让她学琴,她一定不会这么平静,恐怕恨不得手刃了他。
她伸出手,看着自己白皙柔软的双手,缓缓勾起了唇瓣,“学琴吗,”她轻轻笑,“竟然背负着祸国妖妃的名头死,那么便是再来一次又何妨。”
——
“陛下,查到了。”杜公公捧着罪证跪在玄昭帝面前。
玄昭帝微微睁开眸子,“念。”
杜公公忙打开念了出来,“奴婢酒儿,白水宫洒水宫女,自愿招供,是德妃娘娘让奴婢下的毒……”
随着一张张罪纸被念出,玄昭帝脸上的神色越发冷然。
直到念完,玄昭帝缓缓开了口,“将消息传出去,就说朕查到了系德妃所为。”他双眸划过冷芒,“决定息事宁人。”
杜公公心口一跳,“奴才明白。”
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行宫就不少人知道了这件事,一个个信誓旦旦,仿佛亲耳听到。
玄昭帝去了一趟夕昭仪所在,此时的孟芳菲脸色苍白,正坐在床上,眼中含着泪水。
见到玄昭帝,她就要起来行礼,却被玄昭帝压住,“你伤了身子,不必起身。”
孟芳菲抬起头,梨花带雨的看着他,“陛下,我们的孩儿,”她紧紧抓住玄昭帝的衣摆,“陛下,一定要找出罪魁祸首,替我们的孩儿报仇。”
她犹如梨花落地,透着一股病态楚楚,此时一双眸子盈盈水光,让人禁不住怜惜。
玄昭帝轻拍她手腕,“朕已经处置了,你安心养着身子,其他事就别想了。”
孟芳菲胸口有什么堵着,她抬起头想要说什么,可在看到帝王凉薄的神色时,突然就明白了。
第138章
她手紧紧握住,勉强露出一抹笑来,“陛下……”
玄昭帝伸出手,轻轻替她整理了下发丝,“你一向懂事,竟然下毒之人已经找到,便安心养着。”
那一瞬间,孟芳菲如坠冰窟,她知道,陛下这是偏袒了那个人,于是露出一抹柔弱的笑容,“嫔妾相信陛下。”
——
“传信是哪里来的,”德妃咬牙开口。
翡翠跪在地上,“传的人太多了,奴婢,奴婢也没查出来。”
德妃少见的发这么大的火,“好啊,这是要拿本宫当靶子。”
“娘娘,娘娘,”珍珠慌忙跑过来,“娘娘,奴婢在假山水中,发现了昏迷的小宫女。”
“一个昏迷的小宫女,处理了就是,”她语气透着一股戾气。
珍珠忙跪下,“娘娘,是当初用来放在水榭阆华的那个。”
德妃攸然抬头,“拖进来。”
小宫女脸色惨白的被拖进来,浑身上下都是血迹。
德妃微微眯起眼睛,“给本宫弄醒。”
珍珠端来一盆凉水,泼在小宫女身上。
小宫女一下子醒了过来,她神色虚弱,一看到德妃,就哽咽着开口,“娘娘,奴婢,奴婢,差点死在赵昭仪手里。”
她眼里满是恐惧,整个人打着哆嗦,一副后怕不已的样子。
德妃看着她问,“你怎么会在赵昭仪那里,本宫不是说了,让你在水榭阆华静观其变吗。”
小宫女闻言立马发着抖,瑟瑟的开口,“是,是奴婢被赵昭仪身边的宫女看到了,就将奴婢抓去了,她们想用奴婢陷害娘娘,奴婢不从,就对奴婢用了刑。”
德妃轻抚护甲,“你让本宫怎么信你,别忘了,你同本宫也不过是一场银子的交易。”
“奴婢没有证据,可奴婢知道,那毒是赵昭仪下得。”她不住的打着哆嗦,“娘娘若是不信,奴婢便真的只有一死了。”
她说着,想起什么,又补充了一句,“许是,许是昭顺仪的故意将奴婢暴露给赵昭仪的。”
德妃听到这句话,微微笑了,“你的意思是,你先是被昭顺仪发现,后被赵昭仪用来指认本宫。”
德妃端着茶杯,“先将人扣押着,本宫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爪子伸这么长。”
——
“娘娘,那小宫女跑了,”常春跪在地上请罪。
“跑了?”赵扉扉猛然站了起来,随后咬着牙,“东西拿到了吗。”
“东西没带走,只是人跑了。”常春小心翼翼的开口。
赵扉扉复又笑了,“东西没带走,那就拿了去见陛下,想必那个帕子和巫蛊娃娃上的字,德妃娘娘一定很眼熟。”
她缓缓起身,“将那个下毒的小宫女带着,本宫倒要看看,德妃跑不跑的掉。”
——
“娘娘,”翡翠脸色不好的进来,“娘娘,那个本来准备陷害昭顺仪的小宫女不见了。”
德妃陡然坐直了身子,“你说什么?”她脸色一下子难看下来,“你不是说都处理好了吗。”
“奴婢,奴婢明明,明明将人送走了。”她此时也神色惶恐。
第139章
——
“陛下,赵昭仪来了。”杜公公开口回禀。
“将人带进来。”玄昭帝声音低沉。
赵昭仪走了进来,屈膝行礼,“嫔妾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玄昭帝放下奏折,“有事。”
赵昭仪侧开身子,“嫔妾今日来,是为了揭发德妃娘娘的。”
常夏会意,将那天抓到的小宫女推到了地上。
赵扉扉垂眸,声音娇媚,“这个小宫女,想要陷害嫔妾。被嫔妾亲手抓住,陛下就不想知道,是谁害了夕昭仪的孩子。”
小宫女心口不住的跳动,想起那个差点被弄死的宫女,更是怕的不行,她知道,昭顺仪和德妃,只能出卖一个。
可,想起昭顺仪喂的毒,还有那个太监阴沉的笑容。
她选择了德妃,“奴婢都招,奴婢都招,是,是德妃娘娘,德妃娘娘想让奴婢将厌胜之术埋在,埋在赵昭仪处,让众人以为是赵昭仪用巫蛊之术害的夕昭仪没了孩子。”
她颤抖着手拿出一个娃娃,“就是这个娃娃,这是德妃娘娘给奴婢的,上面…上面有夕昭仪的生辰八字。”
杜公公小心的捧过,小宫女想起什么,又颤抖着手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还有这个东西,是,是当初随巫蛊娃娃给奴婢的,让奴婢按照上面的生辰八字写在娃娃上。”
杜公公又接了过来,小心的捧在玄昭帝面前。
看着上面熟悉的簪花小楷,玄昭帝微微坐了回去,“朕怎么确定,你说的是真的。”
“奴婢绝无虚言,那个纸条,是德妃身边的大宫女亲自给奴婢的。”她满脸泪痕,不住的磕头,“是奴婢一时糊涂,奴婢贪财。”
她想起什么忙开口,“奴婢的住处,还有德妃娘娘给的一个玉簪。”
——
此时,德妃处,她猛然想起什么,“当初给那个小宫女的簪子,拿回来没有。”
翡翠打了个哆嗦,拼命的回想着,“奴婢,奴婢拿回来了。”
德妃松了口气,“那就好。”
突然,德妃神色微变,“你当初去那个小宫女处,有没有被别人看到。”
翡翠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奴婢,奴婢没注意,约莫是没有的。”
“娘娘别急,翡翠姐姐一向稳重,一定不会被看到的。”珍珠连忙安抚着。
——
“陛下,东西没有找到。”三福低眉敛目,恭恭敬敬的开口。
小宫女整个人瘫软在地,“奴婢没有骗人,东西,东西就在奴婢住处。”
赵昭仪就开了口,“过去那么久,若真是德妃姐姐所为,必定早就取出来了,怎么可能还放在这贱婢处呢。”
她说着,压了压嘴角,“倒不如让这小宫女描述一下簪子的样式。”
小宫女立马精神起来,“奴婢记得,簪子是碧绿色,上首雕刻着一只雀儿,那簪子处,簪身有个划痕,许是如此,德妃才给了奴婢。”
玄昭帝手点在桌子上,“去德妃处查查有没有那个簪子。”
三福弯腰行礼退下,赵昭仪站在殿内,眼里划过一抹笑。
第140章
——
白水宫里,德妃让常春拿来装首饰的匣子,“都在这儿了,三福公公看看吧。”
德妃笑吟吟的开口,“若是觉得本宫藏私了,三福公公也可带人寻一寻。”
“娘娘自然不会欺瞒奴才,陛下是信任娘娘的,只是赵昭仪来势汹汹,若是陛下不查一查,总是有些人管不住。”他语气谦卑至极。
德妃温和一笑,“劳烦公公了。”
简单的看了一圈,三福就带人退下了。
回到徽朝殿,三福弯腰开口,“奴才未在德妃娘娘处发现那个簪子。”
赵昭仪面色微变,显然是想到了德妃定然是处理了。
她当机立断跪下,“是嫔妾捉贼心切了,后宫好不容易有人有孕,却就此中毒落胎,嫔妾就想着替陛下分忧。”
她声音婉转,“却不曾想,险些被这个贱婢蒙蔽了。”
她心内暗自懊恼,大意了,竟然忘了德妃那个女人奸诈。
玄昭帝声音平静,“既是误会,就带着人退下吧。”
一出徽朝殿,赵扉扉一巴掌打在小宫女脸上,“废物。”
小宫女被打,却敢怒不敢言,只能憋在心里。
——
水榭阆华,傅荣华也知道了徽朝殿的事,她翻着书页,“也就赵昭仪那个没脑子的,证据没充足,就巴巴的带着人过去。”
她放下手里的书,“都处理好了。”
李训点头,“主子放心,主子猜的果然没错,苏夫人差人救下了那个下毒的小宫女,正留在身边。”
他犹豫了一下,“只是,主子怎么知道,苏夫人会出手。”
毕竟,在后宫众人眼里,苏夫人是一个温柔恬静的女子,无事就待在宫殿里也不出来,性格温温柔柔,与世无争。
傅荣华轻笑,“越是软和绵软的那一位,就越是不简单。”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如今就看看,她什么时候将那个小宫女,送到德妃处,届时就是赵扉扉彻底无法翻身的日子。”
她抬眸,“今日赵扉扉做这一出,想必咱们德德妃娘娘,也快忍不住了。”
傅荣华眼神冰冷,前世,看到瑞雪的尸体,她几乎对赵扉扉恨之入骨,确实,赵扉扉没有脑子,嚣张跋扈,可就是这样的人,最让人可恨。
她肆无忌惮的对长相美艳的妃子动手,仗着她那时无人可依,让瑞雪惨死,一桩桩一件件,哪是重生就能化解的。
赵扉扉,孟芳菲,孟家,崔袖,太后,谢昭,谢家,谢重光,还有当今天子,每一个都是让她放不下的存在。
都说爱之深,恨之切,可如今,她却丝毫察觉不到那份恨,有时她自己都会茫然,为何对德妃他们,她依旧是恨的,可对着玄昭帝,却平静的让人诡异。
可后来,她却觉得这样也好,至少她可以无爱无恨的去讨好这个男人,然后一步步得到自己想要的,护住自己想护的。
她手抚上小腹,还有,生一个自己的孩子,体会一下为人母的欢快,若是女儿,她一定会好好宠爱她,若是儿子,她会教他做一个正直的君子。
第141章
——
三福一走,德妃的目光就冷了下来,“看来,赵扉扉倒是迫不及待想要除了本宫。”
她往后靠在椅背之上,“本宫原想着,她蠢笨无脑,便留着逗个趣也是不错的,谁想她自己偏要往刀口撞。”
翡翠知道,娘娘这是动了杀意,她垂下头,心内没有丝毫怜悯。
德妃手撑着脸颊,眉间笑意缓缓,“这入了行宫,若是病逝一个妃子,也是无大碍的。”
她起身,翡翠连忙扶起她的手,走进了内殿,德妃缓缓来到床榻之上,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露出里面嫣红色的膏状物。
她手摩挲着盒身,“可惜了,这药膏得来不易,原是用来对付那个让陛下动心的女子,可如今,赵扉扉惹了本宫不高兴。”
她合上盒盖,“那就,用在她身上,也是一样的。”
她转身,将药膏放在翡翠手里,“你同我一起来到这京都,后陪着本宫入这深宫,红玉背叛了本宫,你却依旧谨守本心,本宫如今能够将一切交托的,也就一个你。”
她轻握住翡翠的手,“将这件事交给你,务必一日三餐的,让赵扉扉吃下。”
她目光怜惜的落在她身上,“但要记得,若是将你搭进去,这药膏宁愿不要,本宫如今只有你了,护住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翡翠噗通跪下,“娘娘放心,奴婢一定完成任务。”
德妃手指轻抚了抚她的发丝,语气温柔至极,“本宫信你。”
等翡翠离开,德妃的神色一寸寸恢复平静,她站在那里,不自觉就笑了出来,一双眸子透着几分冷然。
随后缓缓走到软榻上坐下,殿内有些暗,又为点灯,映照的德妃神色越发沉郁,她一点点研磨着手里的花瓣,直到彻底成为软烂。
“娘娘,可要饮茶,”珍珠的声音稳稳的传来。
德妃闭上眼睛,遮住眼里的诡谲之色,语调温柔又平和,“拿进来吧。”
珍珠端着托盘进来,德妃看到上面的茶,似有几分讶异,“花茶,倒是难为你费心了。”
珍珠闻言抿唇露出一抹笑,“娘娘今日心情不佳,奴婢粗鄙之身,也说不得甜语哄娘娘开怀,便想着花茶凝神祛燥,娘娘喝了心情能够好些。”
德妃端过花茶,轻抿了一口,唇瓣笑容安然温和,“你有心了。”她抬头仔细看了眼珍珠,“今年多大了。”
珍珠脸颊微红,“奴婢今年刚满二十之岁。”
德妃打量着她,“双十年华,却正是年华正茂,别家这个时候,都嫁人生子了,你可有想法。”
珍珠吓了一跳,噗通就跪下,“娘娘,奴婢愿意自梳,一辈子伺候娘娘,侍奉在娘娘身边。”
德妃轻叹了一声,“宫女二十五就可以放出宫了,你当真愿意一直待在本宫身边。”
珍珠神色认真,她恭恭敬敬的叩头,“奴婢愿意一生侍奉主子,望主子成全。”
她垂眸,似在打量什么,随后一声叹息,“若是如此,本宫允了,来日若你后悔,本宫允你出宫嫁人。”
第142章
——
也不知怎的,上午的天气是艳阳,下午这天就阴沉起来,没多久,天就暗下,细雨绵绵落下。
翡翠出来的急,此时也为打伞,刚走了几步路,这雨就落了下来。
她被迫停在廊檐之下,眉间有些焦急,娘娘还在等她的消息,也不知,越是想着,她神色就越发不安。
远远的,瞧见一个宫女身影,一身深绿色宫女服,翡翠眉眼跳了跳,有了猜测,能穿深绿色宫女服的,只有各位妃子身边的大宫女。
正想着,就看到伞底下熟悉的身影,“珍珠。”她忙开口。
珍珠连忙听了声音过来,她跑的急,此时不住的喘着气,“翡翠姐姐,娘娘寻思着这天色不对,就差了奴婢出来寻姐姐,奴婢也不晓得姐姐去了那里,找了一圈,却不想还是晚了。”
她跑的快,雨水都落在了她裙摆上,翡翠看到她深绿色的绣花鞋濡湿了一片,登时心内就软了下来。
珍珠此时拿出怀里抱着的一把伞,“姐姐快些撑着,娘娘恐怕担心了。”
翡翠接过伞,“倒是麻烦你了。”
珍珠露出一抹笑,“姐姐这话说的,奴婢还是靠姐姐照拂,才能得娘娘信任,姐姐这话说的就见外了。”
翡翠看着她信任的双眸,手微微握紧了伞柄,她看着珍珠拉着她的手,急忙往回赶,突然就笑了起来,是她不该的,本想着珍珠一个半路来的,竟生怕娘娘被她拉去了信任。
其实去如今想想,珍珠比红玉好相处多了,虽不是同她一起长大,可往日里,什么事都想着她,念着她,更是难得的一心向着娘娘,倒是她竟差点拐了。
“珍珠妹妹,我那里有一朵珠花,我觉得衬你,回去拿给你瞧瞧,你看可喜欢。”翡翠笑着开口。
珍珠闻言语气带着笑意,“谢谢姐姐割爱。”
远远的一座亭子里,正在等雨的苏夫人看着两个小宫女的身影,转而看向一旁的葛戴,“那两位,本宫瞧着是德妃娘娘的宫女。”
葛戴闻言仔细看了眼,“看着身影像。”
苏夫人抿了唇笑,“娘娘一向宽和,这两个宫女但是玩的没了性子,雨天还在外头,也就是德妃娘娘不怪罪了。”
葛戴就开口,“娘娘待奴婢们也宽和。”
苏夫人眼里带着笑,“就你嘴甜。”她轻压住唇瓣,咳嗽了一声。
葛戴有些担忧,“娘娘。”
苏夫人摇了摇头,“无事,想来是风吹的。”
“也不知葛晴什么时候回来。”她眉间有些焦急。
苏夫人轻压了压唇角,“莫要急,葛晴冒雨回去,想来也是急的。”
她看了眼天色,“咱们等等就是。”
葛戴轻拍了拍她的背脊,“奴婢担心娘娘,这风雨交加的,娘娘又最是受不得风吹。”
苏夫人轻拍了拍她的手,“这是夏日,哪能这般禁不住。”
正说着,葛晴就打着伞冲过来了,“娘娘,葛戴姐姐。”
苏夫人看到她浑身湿透,顿时就担忧了起来。
第143章
“怎的也不换身衣服来,这般若是得了风寒可怎么好。”她语气有些轻斥,却透着浓浓的担忧。
葛晴挠了挠头,“奴婢惦记着娘娘,哪里还来得及,再说了,夏日也无事的,娘娘快些打了伞回去。”
她打开伞,葛戴接过,苏夫人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
——
瑞雪合上窗户,“这天真是越发无常了。”她走近殿内开口。
傅荣华捧着书看,闻言就笑了,“老人家常说,六月的天,娃娃的脸,可不就是那个理。”
清柳正在绣花,闻言就咯咯的笑,“主子也听过,奴婢以前也听过。”
傅荣华放下书本,“这天气,滴滴答答引的人也看不下书。”
清荷眼睛转了转,“咱们来玩飞花令吧,主子看如何。”
傅荣华端起茶杯喝了口,闻言就笑了,“倒是个好主意。”
瑞雪被拉着坐在两清中间,脆生生的开口,“那主子先来。”
傅荣华看了眼外面天色,“既如此,我便以雨为开头,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瑞雪跟在傅荣华身边多年,诗词歌赋,虽不说精通,玩个飞花令倒也不难,自然就接了下去,“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
屋外雨声滴滴,屋内女子声音如黄鹂,悦耳动听,一首首诗从殿内传出,候在殿外的紫迢静静立在一旁,眼里有些羡慕。
她抬头看着外面绵密的雨水,不禁想起自己,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守在这个地方,望不到尽头,看不到边际。
正想着,就看到廊檐出,走过来一个人,仔细一看他身上的太监着装,恍然是这位贵主带来的小太监。
李训走近殿门口,垂首轻问紫迢,“紫迢姑姑,可否替奴才通禀一声。”他说完,忽又顿了顿,“不是要紧事,便等着主子得闲了也一样。”
显然他是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声音,紫迢感慨于他的机灵,“昭主子待你们很好。”她轻声开口,语气轻柔微转。
李训闻言笑了笑,小心谨慎的回答,“主子待我们这些宫女太监,一向温和宽厚。”
紫迢闻言,羡慕更加深了些,她不自觉盯着外面的雨,喃喃细语,“真羡慕你们。”
李训闻言不自觉抬头看了眼,只见紫迢白皙脸颊上,透着几分渴望和羡慕,此时不自觉的呢喃,透着一股寂寥。
李训再次垂眸,“在这不好吗,至少不用经常伺候主子。”
紫迢苦笑,“哪能说好呢,陛下若是不在,我们这些哪怕有品级的宫女,也不过是无人问津的宫女,天高路远的,任谁都能踩一脚。”
她语气透着几分无奈,李训怔然了一瞬,不在言语。
紫迢也不过因今日天气,难得生出些惆怅,此时也渐渐恢复,“奴婢听着主子动静轻了下来,想来是快了。”
正说着,内殿的门打开,瑞雪笑着开口,“奴婢去拿着果子进来,呀,李训公公。”
清柳清荷忙站了起来,“李训公公来了。”
第144章
“几位姐姐有礼了,”他微微一笑开口。
傅荣华转而抬眸,“回来了,可是有事。”
李训垂首走了进去,“奴才见过主子,主子安。”
瑞雪知道他是有事,就忙带上了殿门,清荷清柳也一起出来。
殿内只剩李训和傅荣华二人,傅荣华端坐在软榻之上,李训跪着,小心又恭敬。
“赵扉扉哪儿可有动静。”她语调轻缓。
“自赵昭仪回了宫,就安静了下来,奴才在回来的路上,看到了行迹匆忙的翡翠。”他小心作答。
傅荣华将茶壶里的水倒入杯中,水声潺潺,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起来吧,那有凳子,坐下说。”
李训起身,小心的半坐在小墩子上,“不仅如此,奴才还看到了苏夫人,看着像是因雨而停,可奴才觉得,她像是刻意等在那里,那个位置,恰好是回白水宫的必经之路。”
傅荣华轻转着杯身,“观察的仔细,想来我说的,你都记得了。”
她放下茶杯,手撑着下巴,似在思索些什么,一双眸子潋滟生辉,“这位苏夫人,可不得了。”
她似想起什么,不自觉笑了,苏夫人对她倒是没有敌意,可对德妃显然没有好感,即便如此,却依旧处处帮扶,不用猜都知道缘由。
她轻喃出声,“那位不知名的身后人,倒是手段高明。”
德妃和苏夫人,可都是心机谋略样样出色的女子,却甘愿为他所用。
可惜,前世她死的早,只从帝王那里摸到了有这么一个人,却不知是谁。
“可惜了,”她低叹了一声。
随后缓缓直起身子,“近日,多注意一些赵昭仪那里。”
“奴才明白。”
她笑意深了几分,“不用插手,盯着就行。”
李训出去不久,瑞雪就捧着果子进来,“主子,吃些果子缓缓。”
傅荣华见她鲜活的样子,眉目就温柔下来。
——
玄昭帝看着外面的雨,“德妃把药膏用了。”
暗卫跪在地上,“是,可要阻拦。”
玄昭帝面无表情的转着扳指,“不必,一颗棋子,弃了便是。”
暗卫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属下明白。”
他抬起头,又想起了一些事,“记住,护好昭顺仪,若她没有危险,不必时常盯着,只要看着,有没有人对她出手便是。”
“属下明白。”
玄昭帝摆了摆手,“下去吧。”
暗卫低头,身影如烟消失。
玄昭帝眉间有些淡漠,想起如今傅荣华的心思,唇瓣倒也多了些笑意。
——
“啪”赵扉扉轻呼一声。
“娘娘,”常夏忙捧住她的手,“怎么指甲断了。”
常春拿了药来,“快些抹上药膏。”
赵扉扉看着指尖溢出来的血迹,有些烦躁,“这次是本宫大意了。”
药膏敷在指尖伤口,疼的她皱了皱眉,越发的烦躁了几分,直接抬脚将常夏踹到,“没用的东西。”
常夏不查,连忙跪在地上,“娘娘饶命,是奴婢的错。”
常春顿时噗通跪下,“娘娘莫气,身子重要。”
第145章
——
流水声沁沁,天水一色中,假山流水涔涔,苏夫人站在殿门口,目色温柔的看着雨水落下。
眼神似多了几分愁绪,“往日里在江南,总是细雨绵绵不绝,姑娘家就打着油纸伞,静走在石板街上。”
“娘娘想家了,”葛戴轻声开口。
苏夫人轻叹,“你们没去过江南,那是一个极雅致温柔的地方。”
她手指放置在袖口,似又回忆起往日里的记忆,一时间怀念不已。
葛戴就静静陪在她身边,轻扶着她,葛晴在一旁看着。不禁感慨,娘娘真是一个温柔的女子,就像水一样。
——
风卷起落叶,又被雨水打落在地,傅荣华一身天青色烟罗裙,端坐在软榻之上,她面前,一副烟雨画栩栩如生,傅荣华眉间透着宁静,缓缓放下手中的毛笔。
她看着画里的景色,“许久不沾画,生疏了。”
水墨画轻韵,瑞雪不禁笑了,“主子的手艺,没有退步。”
傅荣华轻揉了揉手腕,“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
她起身,瑞雪连忙扶住她,“主子小心些。”
“将画晾干了收起来,”傅荣华语气清浅。
外面传来笑声,她微挑眉梢,“清柳她们在做什么。”
瑞雪扶着她出去,就看到清柳和清荷接水,两人白皙的手心处,雨水滑落,惹的两人直笑。
瑞雪刚准备开口,被傅荣华挡住,她微微侧靠在门边,含笑看着这一幕,眼眸温柔。
瑞雪止了声,同她一起安静的看着这一幕。
今夜雨连绵,夜色也浓郁了几分,傅荣华翻了个身,似陷入梦魇,眉间带着几分愁绪,似因这雨,也沾染了几分沉郁之色。
——
此时,京都宫内,后宫嫔妃也知道了孟芳菲有孕又落胎的消息。
清禧宫里,王姝卿笑的张扬,“孟芳菲这个没用的,一个孩子都护不住。”
她靠在椅背上,指甲挑着一个胭脂,“本宫真想看着崔袖死,可惜了,她不在宫里。”她细细描绘着眉毛。
随后看着镜中女子,“便是装扮的在美,陛下也看不到。”她眼眸幽幽,透着几分阴冷。
玉珍捧来甜汤,“娘娘喝一点儿吧。”
王姝卿端过汤,轻轻搅了搅,随后面色一厉,直接将汤碗摔碎,“该死的。”
玉珍登时眼里就含了泪,“娘娘。”
王姝卿此时面色疯癫,一把将桌子上的东西扫落在地,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玉珍的泪珠就滑落下来。
她扔掉托盘,一把抱住王姝卿,“娘娘,娘娘您别这样。”
王姝卿抓住她的手腕,“你给我滚,滚啊!”她发疯的时候,力气很大,一把就将玉珍甩了出去。
玉珍跌倒在地,泪水啪嗒啪嗒往下落,见到娘娘此时疯癫的样子,越发恨太后和崔袖。
——
清萝宫里,贤妃微微合上账本,“王昭仪那里,多注意一些,她有时疯疯癫癫的,难免会伤了自己。”
“娘娘放心,奴婢都注意着呢。”朝寻开口。
贤妃揉了揉眉心,“也不知那边如何了。”
第146章
夜里雷声轰隆落下,赵昭仪从梦中惊醒,她慌忙开口,“常春,常春。”
常春急急忙忙进来,“娘娘,奴婢在。”
赵昭仪拉开床幔,“外面可是打雷了。”她额间都是汗水,脸色苍白。
常春忙跪在床榻边,“娘娘安心,奴婢陪着娘娘。”
赵昭仪握住她的手,“那就好,那就好。”
她怕极了打雷,京都显少有雷,因此她过得还算安稳,谁想到南岐州今日下雨,夜间更是雷声不断。
也不知是不是怕的,她只觉得有些心悸,喘息声都重了起来。
第二天起来,就觉得浑身无力,常夏就去请了太医。
太医把完脉,常春就忙问,“王太医,我们娘娘这是怎么了。”
王太医开了个药房,“娘娘这是昨日惊到了,得了风寒,拿着这个房子去拿药,吃两天就好了。”
常春就接过,常夏见状就开口,“常春姐姐去就是,我守着娘娘就行。”
常春点头,随着王太医就去拿药。
赵扉扉一早请太医的事,没有瞒过别人,傅荣华早起来,瑞雪就说给她听了。
她用完膳,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不管我们的事。”她开口,起身来到殿门口,“今儿是大晴天。”
“是啊,奴婢一早起来就看到了。”瑞雪笑着说。
——
此时,行宫假山处,李训将一个荷包放下,这才小心的离开。
没过多久,一个小宫女摸过来,拿了荷包就走,一刻也没有停留。
李训回到水榭,“主子,都办妥了。”
傅荣华正在闭眸养神,闻言睁开眼睛,“日后就甩开,没人知道是你。”
李训受教点头,“主子高明。”
傅荣华抿唇笑了,“至于日后,咱们就坐山观虎斗,且看德妃和孟芳菲,谁胜一筹。”
——
“娘娘,这是奴婢刚发现的,”黛眉将一个东西递过来。
白苏忙看过去,“这是,德妃娘娘身边翡翠的贴身荷包。”
孟芳菲手指紧握,“那个小宫女呢。”
“不见了,”黛眉咬牙。
孟芳菲靠在软垫上,“本宫就知道,”她眼眸沁血一般,“且等着,本宫倒要看看,陛下能护她几时。”
她抬头,“白苏,拿纸笔来,本宫要写家书。”
白苏听话的捧来纸笔,孟芳菲提笔落字,随后将信纸封好,“找个可靠的人,送回孟家。”
“奴婢明白。”黛眉接过,行礼离开。
白苏扶着她,“娘娘还在坐小月子,劳心的事,还是出了小月子再说,身子重要。”
孟芳菲蹙眉,“本宫何尝不明白,可想到那个无缘的孩子,本宫的心都痛,德妃不死,怎能平我心头之恨。”
她微微闭眸,“证据确凿,陛下却要包庇于她,本宫怎么能忍。”
——
“陛下,这是夕昭仪的书信。”暗卫捧着一封信。
玄昭帝抬手拿过,打开看了眼,“差人安安全全的送过去。”
他顿了顿,“朕倒要看看,他们怎么应对。”
暗卫接过,恭敬的一礼,拿着信转瞬间消失在原地。
第147章
——
京都,太后转着佛珠,“袖袖一切可好。”
嬷嬷闻言开口,“崔主子还好,就是陛下总也不见她。”
太后叹了口气,“但愿她能抓住。”她手不住的转动佛珠。这是她焦急时最常做的事。
嬷嬷明白她的担忧,崔家这一代没有中用的,只能寄希望于崔家女身上,崔袖可谓背负着崔家希望入宫。
只盼望她能早日怀上孩子,能够替崔家留一线希望。
——
周夫人缠着苏夫人,“苏姐姐,你就替我做嘛,你做的团糕最好吃了。”
苏夫人无奈,“今儿天气正好,你不出去玩,到来缠着我。”
周夫人跟在她身后,“这不是想念姐姐做的团糕了吗。”
苏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同昭妹妹都喜欢研究吃食,你怎么不去寻她,到来缠着我。”
周夫人眨了眨眼睛,“姐姐可是醋了,妹妹当然同姐姐更好了。”
苏夫人点了点她的眉心,“就你嘴甜,这就给你做。”
周夫人巴巴的跟着,眼里满是笑意。
——
此时,水榭中,玄昭帝品着茶,对面坐着傅荣华,只听玄昭帝开口,“来对弈一局。”
傅荣华抿唇,不巧,玄昭帝来的时候,她正自己对弈,恰好被他看了个正着。
此时闻言,也推脱不得,于是扬声开口,“瑞雪,将棋盘摆好。”
瑞雪将小桌子拿开,摆上棋盘,玄昭帝勾了勾唇角,“朕用白子。”
傅荣华将棋子放好,“陛下先请。”
玄昭帝闻言笑了,“朕让你三子。”
傅荣华明白,自己被他瞧不起了,于是红唇轻扬,“陛下这是瞧不起嫔妾。”
玄昭帝轻笑,“朕可没这般说。”
傅荣华见他让自己,倒也不客气,白皙玉手执黑子,落在棋盘之上。
三子落下,玄昭帝的白子也落入棋局,随着棋局越发深入,玄昭帝也渐渐地从漫不经心变得认真起来。
黑白二子厮杀的厉害,下棋的二人一个比一个下手狠。
黑子落下,白色和黑色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越发衬的玉手雪白,傅荣华抬头嫣然一笑,“陛下,嫔妾赢了。”
玄昭帝垂眸笑了,他握住傅荣华的手,一个用力,傅荣华惊呼一声,直接被她从棋盘之上拽入怀中。
她轻撞入玄昭帝怀里,被他箍住了腰肢,“陛下。”她嗔怪一声,明显的惊魂未定。
玄昭帝的笑声低沉响起,透着几分戏谑,“怕了。”他捏了捏傅荣华的耳垂,“莫怕,朕怎么舍得伤到你。”
他将人环住,“爱妃的棋艺确实高,朕有一套墨玉棋,赠爱妃正好。”他嗓音低沉轻惑,透着几分散漫。
这是他第一次称爱妃,语调又低又轻,随着他轻押的话语,像极了情人间的低喃。
傅荣华抬起头,眸光潋滟,“那,嫔妾就不客气了。”
玄昭帝低笑出声,“爱妃喜欢就成,以往倒是没发现,爱妃棋艺如此精湛,竟连朕都败于爱妃之手。”
傅荣华眼眸轻转,环住玄昭帝的脖颈。
第148章
她语气婉转,“陛下当嫔妾没看出来。”她吐气如兰,呼吸绕在玄昭帝耳边,如羽毛一般,“陛下有意让着嫔妾。”
玄昭帝将人压在棋盘上,“爱妃倒是眼尖。”
棋子滚落在地上,二人却毫不在意,玄昭帝轻抚她脸颊,随后弹了弹她的额头,“看来,朕往后放水,是瞒不住爱妃了。”
他额头抵在傅荣华额头上,低低的笑,眼眸深邃漆黑。
傅荣华环住他的腰,“陛下疼嫔妾。嫔妾总不能装看不到,那岂不是白费了陛下的心。”
她伸出手,在玄昭帝胸前打转,“如此,陛下可就不愉了。”
玄昭帝看着他,俊美的脸上突兀的露出笑,他低头,含住傅荣华的手指,舍尖轻抵住,“爱妃说的是。”
此时的玄昭帝,犹如神明落入凡尘,俊美的脸上,透着一抹浅红,一双眸子如深渊,引诱着人堕落。
他看着面前女子,双眸水波荡漾,眉间扬起浅浅的情愫,白皙脸颊上,红霞遍布,媚色生香。
本就绝艳的容貌,此时更是盛极,犹如绽放到极致的桃花。
傅荣华被他抱着,整个人窝在他怀里,耳垂都是红的,她声音娇软,“陛下不正经。”她语气嗔怪,透着撒娇的软。
玄昭帝轻抚她背脊,一直手把玩着她的手指,“朕哪里不正经,便是不正经,也是爱妃惑得。”
傅荣华抬头,“若不是陛下,嫔妾才不会如此。”
玄昭帝唇瓣勾起,“那朕就依爱妃,是朕的不是。”
——
“苏姐姐,团糕做的多了。”周夫人摸着肚子,“吃不下了。”
苏夫人眉头轻蹙,“这团糕,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想到什么,刚准备开口,就听到周夫人语气兴奋,“可以送给昭妹妹品尝。”
苏夫人哭笑不得,“你吃剩下的送给昭妹妹。”
周夫人轻咳了一声,“是我没想周到。”
苏夫人递给她一杯茶,“喝点茶缓缓,明日你再来,我单独做些送过去可好。”
周夫人嘻嘻一笑,“还是姐姐想的周到。”
苏夫人换来葛戴,“这些团糕你们拿去吃。”
“奴婢谢娘娘赏。”葛戴忙接过行礼。
周夫人喝了口茶,“还是姐姐想的周全。”
苏夫人轻笑,“哪像你,一天天全想着吃。”
——
此时的水榭之中,玄昭帝和傅荣华已经端端正正的坐好了。
傅荣华看着满地的棋子,轻轻扶额,“瞧瞧陛下做的。”
玄昭帝靠在身后软垫上,神色有几分懒散,闻言就笑了,“是朕一个人做的,难不成不是爱妃压落的。”
傅荣华眼尾飞红,闻言轻嗔,“陛下好没道理,明明是陛下推的,还想怨在嫔妾身上。”
玄昭帝起身,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爱妃倒是不认了。”
傅荣华手指抬起,拿起一旁的茶壶,“陛下喝茶。”
玄昭帝笑了,“怎么,讨好朕了。”
傅荣华语调娇软,“陛下在不接,嫔妾的手都酸了。”
玄昭帝接过,语气透着几分戏谑,“这一会儿功夫就酸了,爱妃太过娇气了些。”
第149章
“陛下在,嫔妾自然娇气了些,”她双眸盈盈,唇瓣笑容宛宛。
玄昭帝将茶饮尽,“晚上朕再来陪你。”
傅荣华想要起身送他,被玄昭帝按住,“不用。”
傅荣华看着他离开,这才缓缓起身,踩在了地上的棋子上,她蹲下身子,捏起一颗棋子。
瑞雪进来见状连忙开口,“主子,您怎么踩在棋子上了,”她连忙拿起傅荣华的鞋子过来。
傅荣华坐回软榻上,“无事。”
跟来的清柳清荷连忙收拾棋子,“主子也真是的,也不怕着凉。”
傅荣华闻言就笑了,“夏日里,哪里就容易着凉。”
“陛下刚刚走的时候,还叮嘱奴婢要照顾好主子。”清荷将棋子装好。
傅荣华手指转着茶杯,“也难为陛下关心了。”
瑞雪将棋桌撤下,端上来一盘糕点,“主子用心糕点,马上就用膳了。”
——
“今儿这天真好。”赵扉扉躺在榻上,乌发散落在上,她脸色还有些苍白,常夏端了药进来,“主子。”
她连忙放下药碗扶起她,“主子这是怎么了。”
赵扉扉咳嗽了一声,“常夏,我会不会好不了了。”
常夏吓了一跳,“娘娘再说什么呢,太医都说了只是风寒。”
常春端来蜜饯,见状也吓了一跳,“娘娘这是怎么了。”
赵扉扉靠在榻上,“药端来吧。”
常春担忧的看了眼,见常夏摇头。也不敢多问,忙端过药递过去。“娘娘小心些。”
赵扉扉接过一饮而尽,常春又递了蜜饯过去。
赵扉扉捻起一颗放入嘴里,“苦中一点甜,本宫才走到哪呢,日子还长着呢。”
常春常夏松了口气,“娘娘说的对,这才到哪呢。”
见她神色恢复过来,二人总算心中放心了些。
——
“咔嚓”德妃手里的花枝落地,她动作轻柔的抚摸着绿叶,语气温和,“东西放进去了。”
“娘娘放心,奴婢都放好了,”翡翠恭敬的回答。
德妃就笑了,那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可说出来的话,却狠毒冰冷,“那药给她用,也是大材小用了,可谁让她抓着不放呢,那本宫可就容不得了。”
翡翠接过她手里的剪刀,“娘娘说的是,若不是她非要自作聪明,娘娘又怎会容不下她,毕竟都放任了这么久。”
德妃轻笑,“本宫一向是能容人的。”
珍珠匆匆进来,“娘娘。”
德妃看她,语气温和,“怎么了。”
“奴婢今儿看到夕昭仪身边的宫女出去了。”
德妃眼眸微微眯起,有丝丝冷意袭来,“翡翠,你写信通知家中,让他们联系一下朝中文臣,务必压住孟家的发难。”
她神色罕见的冷,“绝不能让他们以这为突破口,”想到这一切都是赵扉扉带来的,她眼神如淬了毒一般。
翡翠行礼,忙就去准备写信,珍珠候在一旁,见她气怒,有些担心的开口,“娘娘注意身体。”
德妃面色恢复了平静,“她还掀不起风浪,如今就看陛下了。”
第150章
——
孟芳菲喝完补药,轻咳了一声,“如今,就看父亲他们了,陛下的第一个孩子被害,想必那些宗室不会轻易罢休。”
她手抚了抚小腹,“竟然无法留住你,本宫就要为你讨回一个公道,让害你的人血债血偿。”她手紧握,眼眸满是恨意。
——
夜间,玄昭帝果然来了,傅荣华此时刚刚沐浴完毕,手持宫灯候在水榭门口。
玄昭帝来的时候,就看着,月光下,女子一身桃红色长裙,双眸盈盈似水,艳绝的容貌在朦胧月色下,透出几分不真实。
他大步上前,扶住想要行礼的傅荣华,“爱妃不必多礼。”随后牵着她的手进殿。
杜公公极有眼色的带着人退下,顺便合拢了殿门。
玄昭帝牵着人坐在床榻上,“今日刻意等着朕。”
傅荣华笑容娇软,“陛下不是说了,晚上要来,那嫔妾自然要等着了。”
玄昭帝就笑,“朕可说过,后宫佳丽三千人,唯你最得帝心。”
傅荣华抬起头,勾住他的脖子,“陛下的意思,是嫔妾懂事乖巧了。”
玄昭帝抬起她的下巴,“看来,爱妃甚解朕意。”
一夜被翻红浪,第二日傅荣华果然起晚了。
瑞雪伺候她洗漱更衣,等她收拾好。天色已经正午。
“今儿午膳用什么。”傅荣华随口问了句。
就见紫迢提了个食盒进来,“主子,苏夫人送来了团糕,说是自个做的,给主子尝个鲜。”
傅荣华闻言抬眸,“放着吧,可谢过了。”
紫迢将食盒放下,“主子放心,奴婢都打点好了。”
瑞雪打开食盒,里面是一小盘碧绿色的团糕,晶莹剔透的,圆圆的一个,格外的惹人喜爱。
傅荣华看了眼,就露出了笑容,“苏姐姐果然贴心。”
紫迢见她只是看了眼,并没有拿起吃,心内就明了,“主子,午膳摆好了,还是莫要提前用糕点,免得积食。”
傅荣华抬头看了她一眼,眼里多了些笑意,“先收起来吧,下午吃茶的时候正好。”
用完午膳,傅荣华就坐在水榭中,看着底下的鱼儿,“这水榭养的鱼倒是不错。”
“这水榭养的是金鲤,陛下来时刻意吩咐松来养的。”紫迢解释了一番。
傅荣华眨了眨眼睛,“倒是我得了好处。”
在行宫的日子过得快,一眨眼就是半个月过去,这段日子,德妃几人显少出来走动。
傅荣华倒是和周苏二位夫人偶尔聚一聚。
今日出来赏景,苏夫人就随口问了句,“前几日做的团糕,也不知妹妹可喜欢。”
傅荣华手指撑着下巴,闻言就笑了,“香甜软糯,姐姐的手艺果然巧,细品还有一股淡淡的竹香,倒是颇为巧妙。”
苏夫人笑意不禁深了深,“妹妹喜欢便好,还不是周妹妹缠着我要吃,便多做了些,送给妹妹尝尝鲜。”
“多谢姐姐惦记着,”傅荣华语气轻软。
周夫人吃着手里的点心,闻言就嘟囔,“你不知道,团糕刚出炉的,才是最好吃的。”
第151章
几人语笑晏晏,画面倒是和睦,只是一道声音打断了这里的平静。
“几位倒是得闲,”傅荣华闻言抬头,看到赵扉扉此时模样,不禁吃了一惊。
她垂眸起身行礼,“嫔妾见过赵昭仪。”
赵扉扉从她身边走过坐下,也没说让她起身,也没像周苏二位夫人行礼。
只是上下打量着傅荣华,见到她柔美纤细的身段,眼里划过一抹嫉妒之色,“本宫这还是第一次,正式和昭顺仪打交道,到真是入传闻一般,是个美人。”
傅荣华姿态端柔,就这样保持着行礼的动作,“娘娘谬赞了。”
“从前,本宫一直以为淑妃已经是倾城之资了,如今见到妹妹才知道,什么是绝色。”她语气如藏了刀子。
只见她突然凑近傅荣华,戴着护甲的手就这样抬起傅荣华的脸颊,“果然是难见的倾城色的,也不怪陛下如此宠爱了。”
她眼里的恶毒,饶是迟钝如周夫人,都察觉到了,更别说和她直面的傅荣华。
傅荣华长睫微垂,她能感觉到,赵扉扉的指甲仿佛要戳进她的肌肤里。
那一刻,瑞雪的身影落入脑海,苍白无力,毫无声息的躺在地上。
傅荣华抬眸,“当不得娘娘如此夸赞。”
赵扉扉看到她潋滟的眸子,登时就嫉妒难忍,她看着身后的水池,下意识用力,只见傅荣华瞳孔一缩,伴随着身边人的惊呼。
“主子,昭妹妹!”
傅荣华身子后倒,唇瓣却微微勾起,其实,一个病弱的人,哪里有什么力气呢,随着噗通一声,落入了水中。
紫迢是懂水性的,下意识就跳了进去,“主子。”
傅荣华感觉自己被圈入紫迢怀里,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瑞雪忙伸手,将傅荣华接过来,“太医,请太医。”
清荷解下身上的衣服,披在傅荣华身上,随后背起傅荣华就回了水榭。
瑞雪在一旁护着,一群人匆匆忙忙就离开,留下其他人站在那里。
苏夫人看了眼赵扉扉畅快的笑容,握住了周夫人的手,“去水榭阆华。”
——
“陛下,陛下,”三福焦急的声音响起。
杜公公急急忙忙出来,“怎么回事,火急火燎的。”
三福忙开口,满眼都是急切,“昭顺仪被赵昭仪推下水了,此时太医刚到水榭阆华,苏夫人周夫人也都过去了。”
杜公公吓了一跳,连忙就进了内殿,“陛下,昭顺仪出事了。”
玄昭帝正在批阅奏折,闻言手中一个用力,毛笔在上面划下印记,“走。”
水榭阆华里,傅荣华脸色苍白的躺在那里,昏迷不醒。
苏夫人一脸的担忧,“太医怎么样了。”她见太医出来忙问。
周夫人在一旁也是急得不行,立马靠了过去。
太医擦了擦汗,“昭主子是惊吓之余呛了水,导致的昏迷,如今身子受了凉,好在没有大碍,好生修养就可。”
正说着,只见玄昭帝雷厉风行的走了进来,“昭顺仪如何。”他双眸凌厉,俊美的脸上一片冷然。
第152章
清荷听到动静出来,见到玄昭帝连忙行礼,“奴婢见过陛下。”
玄昭帝挥手,“朕进去看看。”
苏夫人和周夫人也忙跟了进去。
瑞雪和清柳见状忙让开身子行礼,“奴婢见过陛下。”
玄昭帝坐在床榻上,见她小脸苍白,躺在云被之中,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前世傅荣华毫无声息的样子,一时间心痛如刀绞。
苏夫人她们看不到,玄昭帝手指颤抖着,握住傅荣华冰凉的手,双唇哆嗦了一下,眼眸猩红至极,透着雷霆一般的震怒。
他压低声音问,“到底怎么回事。”
他没有回头,因此众人只是觉得他声音冰冷,却没有看到,那双眸子里露出的杀意和森然。
苏夫人连忙开口,“是赵昭仪,今儿下午,我同两位妹妹在聊天,赵昭仪突然出现,昭妹妹同她行礼,赵昭仪许是忘了,未曾让昭妹妹起身,后赵昭仪突然夸赞昭妹妹好看,掐着昭妹妹的下巴,就将人推到了水池中。”
周夫人忙接口,“嫔妾也在,苏姐姐说的都是真真的,不止嫔妾,一旁的宫女可都见着了,还是昭妹妹殿里的宫女下去救的人。”
她说着又抱怨了一句,“也不知赵昭仪得了什么失心疯,昭妹妹平白无故遭了殃,如今还昏迷着。”
太医此时也跪在地上,冷汗涔涔的,就听到玄昭帝低沉的声音,“昭顺仪如何。”
太医连忙答,“昭顺仪落水受惊,才陷入昏迷,索性施救及时,只是受了凉,修养几日就好,并无大碍。”
玄昭帝握着傅荣华的手,语气平缓了下来,“如此最好。”察觉到傅荣华手指回暖,他眼眸才多了温度。
——
而此时,赵扉扉却是咯咯的笑,“本宫看着她那张脸,这心里就不舒坦,瞧着她惊惧的眼神,本宫就身心舒畅。”
倒是常夏,几次欲言又止,可看着常春低眉敛目的样子,又见娘娘实在开心,还是咽下了话语。
常春出来端茶,见她神思不属的样子,“怎么了。”
常夏有些担忧,“娘娘推昭顺仪落水,陛下如今又宠爱昭顺仪,如今这般,陛下岂不是。”
常春抿唇,“娘娘如今身子骨不好,便是看在这个份上,陛下也会惦念一二。”
谁知她话音刚落,圣旨就到了。
三福拿着圣旨,见赵昭仪出来,眼眸里划过一抹可惜,随后念了起来,“赵氏昭仪体弱,朕念及身子不适,特赐闭殿修养,何日恢复,何日解殿,赵昭仪接旨吧。”
三福合上圣旨,恭敬的开口。
赵昭仪刚刚的畅快一瞬间消失,她惊慌的抬头,“陛下,陛下不会这么对我的。”
三福捧着圣旨,“娘娘说的哪里话,陛下这是担心娘娘身子,特意让娘娘好好修养的。”他加重了修养二字。
随后将圣旨递给一旁的女官,“娘娘领了旨,奴才就不多留了。”他弯腰行了礼,这才转身带着人离开。
徒留下赵扉扉,满目的绝望。
第153章
傅荣华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彼时她一睁眼,就看到守在一旁的人。
一身玄金色龙袍,俊美的五官在烛火的照耀下有些虚幻,薄唇紧紧抿起,透着几分薄凉。
可在那一刻,傅荣华看到他眼底陡然出现的光芒,犹如黑暗中亮起的星火,让人心头颤栗。
她唇瓣微张,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陛下。”
玄昭帝漆黑如墨的眸子盯着她,许久才缓缓开口,“醒过来就好。”
傅荣华动了动手腕,才发现整个手被他握住。
玄昭帝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好好休息,欺负你的,朕都替你讨回来了。”他的嗓音低沉暗哑,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肃杀。
玄昭帝离开以后,瑞雪终于敢进来了,她一看到傅荣华,眼眶就红了,“主子。”
傅荣华抬头,看到她满是担忧和自责的眼神,笑了,“我这不是没事了吗。”
清柳和清荷也是眼眶红红的,清荷语气还带着哭腔,“主子,赵昭仪被软禁了。”
傅荣华怔然,随后眼眸微微透着凉,“也好。”
真像风水轮流转,前世她在禁足中病死,如今赵扉扉却走到了这一步。
她看着瑞雪,露出一抹安心的笑来,还好,瑞雪没事了。
以自己为筹码,凉赵扉扉禁足,她不后悔,这比她预想的好太多了。
——
“赵扉扉被禁足了。”德妃神色惊疑不定。
她坐在椅子上,手握住扶手,“因为昭顺仪落水的事。”
她眉头皱起,“若是因为这件事,那恐怕……”
“娘娘不好了。”珍珠慌忙进来,“娘娘,陛下那边出事了,说是有宫女抓到了给夕昭仪下毒的小宫女,已经被夕昭仪带着去了徽朝殿。”
德妃豁然起身,“那个小宫女不是处理了吗。”
翡翠噗通跪下,“奴婢亲眼看着她咽气的啊娘娘。”
——
徽朝殿里,玄昭帝看着面色憔悴,身形消瘦的小宫女,“你说的可是句句属实。”
小宫女抬头,一双眼睛大的吓人,“奴婢所说句句属实,若有一丝谎话,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双眸怨毒,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这是奴婢濒死从德妃大宫女身上拽下来的。”
三福捧过,递给杜公公,杜公公打量了一下,“这是天蚕丝,奴才记得当初陛下是赏给德妃娘娘的。”他小心的开口。
玄昭帝抬眸,“唤德妃前来。”
孟芳菲坐在椅子上,神色还有些苍白,嘴唇泛着淡粉色,眉间满是悲伤,“陛下,一定要为嫔妾和孩子做主啊。”她声音凄婉,犹如杜鹃啼血哀鸣。
德妃很快就到了,只见她神色平静的跪地行礼,面上一派从容,“嫔妾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玄昭帝声音淡漠,“夕昭仪带来了罪证,你有什么想说的。”
德妃依旧跪在地上,闻言却笑了,她声音温和平静,“嫔妾不知。”
她双眸看向一旁瑟瑟发抖的小宫女,“不知是如何指认,又缘和要冤枉嫔妾。”
第154章
“德妃娘娘,这小宫女说,娘娘要下毒害夕昭仪,成功以后就急着毁尸灭迹,她情急之下装死,这才逃过一劫。”三福在一旁回答。
却见德妃露出一抹笑,透着几分无奈之色,“简直是荒谬,本宫怎会害皇嗣,那于毒妇有何不同。”
她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帝王,“嫔妾自随侍在陛下身边,就从未害过一人,嫔妾的为人,想必陛下最是清楚。”
她转头,“你口口声声说,从本宫贴身宫女身上拽下了她的荷包,可否让本宫看看。”
玄昭帝微抬下巴,杜公公会意,将荷包双手捧上,“娘娘,您瞧瞧看。”
德妃仔细打量一眼,就笑了,“这荷包上面绣的木槿花,满宫上下皆知,本宫最厌恶木槿花,本宫身边的贴身宫女,又怎会佩戴木槿花式的荷包。”
她声音平静温和,“陛下当初赠与的天蚕丝,只给了嫔妾和赵昭仪,满宫谁又不知,赵昭仪最喜的便是木槿花。”
她双眸看向一旁坐着的孟芳菲,“夕昭仪一心为孩子报仇,本宫明白你为人母的心,可若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报错了仇,那这孩子可是白白没了。”
孟芳菲手猛然握紧扶手,她死死盯着德妃,胸口气的的不住起伏,她在威胁她。
她身子气的颤抖,几乎是恨不得将德妃生撕了。
什么满宫皆知她厌恶木槿花,谁不知,德妃曾经养过木槿花,如今这话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便是她做的,她也不认。
却听到德妃再次开口,“江南谢家的姑娘,一向是敢作敢当,可若是没做过,也容不得别人污蔑,陛下觉得,嫔妾说的可对。”
玄昭帝明白,朝堂之中发生的事,看来他已经知道了。
前日里,孟家为首的派系跪地上书,请求惩治谋害皇嗣的罪人德妃。
可最终,却被以文官为首的谢家门生驳回,并上书斥责他空口无凭,竟随意陷害陛下的妃嫔,实乃大不敬。
一时间,以谢家为师的派系纷纷请求陛下还德妃一个清白。
一时间这件事可谓是闹的满京都皆知,而奏折,都快堆满徽朝殿了。
今日一早,孟芳菲就带着小宫女前来,而德妃刚刚所说的,明明白白的再告诉孟芳菲,便是她做的,她又能拿她如何呢。
玄昭帝笑了,他眼眸深处满是冰冷嘲弄,可面上却是轻缓平静,“那便是德妃无罪,既是赵昭仪所为,就褫夺位分,禁足不出。”
孟芳菲瞳孔紧缩,她看着德妃唇边的笑容,深深的意识到,世家大族的地位。
德妃俯身行礼,语气依旧那般从容淡定,“嫔妾谢陛下还嫔妾一个清白。”
她心内骄傲,眼里更是透着几分嘲讽,却丝毫不知,台上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看着她的眼神,透着几分冰冷和漠然。
——
傅荣华刚刚吃完药,就知道了徽朝殿发生的事,更加知道了朝中的请愿,和两大派系的争斗。
她笑容透着几分冷,“谢家,可真是个庞然大物。”
第155章
德妃走出徽朝殿,目光温和的看着被扶着出来的孟芳菲,“夕妹妹下次可要擦亮眼睛了,若不然,”她话语未尽,只是笑了,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婉雅致。
明明是烈日之下,孟芳菲却浑身冰凉,这一刻,她陡然想起当初姐姐说的那句话,“入宫以后,一定要防备德妃,你要记得,没有绝对的把握,切莫与她为敌。”
她看着德妃的背影,却是不自觉苦笑了一声,“晚了啊。”
她今日,已经和德妃撕破了脸,她明白,她和德妃,只有一个人能笑到最后。
谢家和孟家,已经彻底的站在了对立面。
一个天子近臣,一个世家大族,谁也跑不掉。
“走吧,”她直起背脊,孟家的女子,绝不认输,便是谢家女又如何,这后宫,可不是一直都是家世说了算,只要她拥有陛下的宠爱。
——
傅荣华靠在软垫上,听着清荷绘声绘色的将打听来的事说给她听。
唇瓣的笑意深了几分,一开始这坚固的联盟,就有了裂缝,如今更是彻底走向了敌对,你死我活,当真是可笑。
看似德妃赢了,可孟芳菲,却得到了陛下的偏移,和朝堂上下宗室的偏爱。
谢家看似站在了上风,却忘记了,这天下最大的,是帝王。
天子一怒,浮尸百里,谢家如此嚣张气焰,又能长久多长时间。
她双眸幽幽,傅荣华知道,这场拉锯战,最后赢得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玄昭帝。
哪怕谢家有人,那又如何,只要玄昭帝摧毁了那个幕后之人,就是谢家倒台的那天。
而那个人,也是她的仇人,从她重生,她就从来没觉得,这个世界无神,否则她又为何能够重来一次。
——
“娘娘,”翡翠替她奉茶。
德妃端起茶杯,“替本宫盯好了夕昭仪,以为携满朝文武逼迫,本宫就会输,笑话。”她唇瓣透着嘲弄之色。
这是她刻在骨子里的高傲,是出生谢家的傲慢。
谢家女,天生贵不可言,一个孟家,哪怕是天子近臣,哪怕有证据,又能将她如何,更不用说,她谢家还有玄师庇护。
响起这个,德妃有些失神,她想起那个风光霁月,犹如仙人的男子。
少女心动,如今想来也是幸福的。
“娘娘,”翡翠轻声开口。
只听德妃声音温柔,“你说,小弟高中状元那日,本宫可否还能再见他一面。”
翡翠不解,“公子中状元之时,娘娘当然能够见到。”
德妃笑了,她知道,翡翠以为她说的是谢重光,却不知,她想的从来都是那个人。
入宫太久了,可她依旧能够记得,他看向自己时,温和的双眸。
——
“啪”茶杯碎裂,得到这个消息的赵扉扉再也没忍住,一口血吐出,晕倒在地。
“娘娘,娘娘!”常春焦急的唤着,满脸都是绝望,
常夏拼命的祈求着守门的太监,替她们娘娘求个太医,可一个没有位分,被禁足的弃妃,又有谁在意呢。
常夏哭着坐在了地上,怎么也没想通,怎么就成这样了。
第156章
——
宫门大开,傅荣华看见德妃走来,她依旧那么温和从容,透着一股雅致高贵,高高在上的看着她,
看她气若游丝的躺在床上,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恶毒的话,“瞧瞧,这不是我们宠冠后宫的贵妃娘娘吗,如今也躺在这里,无人问津了。”
她坐在傅荣华身旁,“都说天家无情,贵妃娘娘可感觉到了,本宫不日要封妃了,可惜,你看不到了。”
她轻抚着长长的护甲,“傅荣华,你当初若是一直依附本宫,现在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她凑近傅荣华的耳边,“你可知道,你父母被流放,在路上就被虐打而死,而你们傅家,女子被充为官妓,男子终身为奴籍。”
她咯咯的笑,“今日的场景,你喜欢吗。”
“谢昭,你谢家所作所为,总有一天,会遭到天谴,我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一口血喷出,傅荣华到死,都是带着恨意的,对谢家的恨,对德妃的恨。
黑暗中,傅荣华睁开了眼睛,她的手死死握着,谢昭,谢重光,谢家,她双眸赤红,我从地狱回来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
邳城中,封卿握着玉佩,安静的看着夜色,那天过后,他几乎将整个邳城翻了个遍,可没有,没有任何关于她的踪迹。
那天的一切,就像是惊鸿一梦,他握住玉佩,“阿芜。”他闭眼,遮住眼里的颤抖。
“先生。”谢重光的声音响起。
封卿声音平静,“何事。”
“明日学生想去参加一场学子宴,不知先生觉得可行。”他语气尊敬,
封卿闻言思索了一瞬,“可,切记莫要自满。”
“学生谨记。”谢重光语气透着淡淡的喜色。
等他走后,封卿轻吻着玉佩,“再等等,阿芜,很快,很快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他双眸透着诡异和病态的癫狂。
——
玄昭帝站在窗前,看着面前的夜色,手指不住的转着扳指,他在想,那个在谢家搅弄风云的人,到底是谁。
前世的一切都扑朔迷离,虽然最后谢家倒了,可玄昭帝明白,天下并未真正的太平,因为,那个罪魁祸首还活着,他以命换命,和他同归于尽,可也精疲力尽。
如今他得以逆天改命,重回改变一切,便一步也不能踏错,前世那般艰难,他都赢了,这一世,他占尽先机,便是他玄术高超又如何,这天下,终究是他的天下。
夜风起,吹动外面的树木沙沙作响,玄昭帝转身,走进了殿内。
夜色消退,阳光洒落大地之上,在琉璃瓦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傅荣华一身天蓝色长裙,被瑞雪扶着,走在水榭中散步。
她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水润,只是唇色还有些淡,却依旧掩不住,越发艳绝的容颜。
“主子如今可还难受。”瑞雪问。
傅荣华笑容明媚,“已经没事了,惹得你们担心这么久。”
“主子说的哪里话,主子没事,奴婢们才是真真的放心。”瑞雪语气轻快了几分。
第157章
清荷捧着一个瓷碗进来,“主子。”
傅荣华见状,就去一旁亭子坐着,“是什么。”
“三福公公送来的雪燕粥,”清荷小心放在桌上。
“那定然是陛下让送来的。”清柳闻言就开口。
傅荣华唇瓣带起笑意,“难为陛下惦记了。”
她轻晃着勺子,就看到李训走了过来,瑞雪清柳清荷识趣的退下。
傅荣华笑着看他,“怎么了。”
“主子,赵昭仪呕血了,”李训跪地行礼,恭敬的开口。
傅荣华放下勺子,手指轻轻敲击瓷碗,“这么经不住刺激。”
“赵昭仪这次算是彻底毁了。”李训回话。
傅荣华轻笑,“日后,这宫里可没有赵昭仪了,”她手撑着下巴,“瞧瞧这次避暑,一个落了胎,一个被废。”
她双眸扬起,透着几分妩媚艳丽,“也不知回宫以后,又是怎样的一场大戏。”
瑞雪匆匆过来,“主子,杜公公来了。”
傅荣华抬眸,有几分惊讶,起身就走了过去,“李训跟着。”
她一出亭子,就看到殿门口,杜公公捧着明黄色的圣旨。
傅荣华跪地行礼,“嫔妾见过陛下。”
杜公公打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昭顺仪傅氏,柔顺守礼,特晋位正五品婉容。”
傅荣华长睫轻颤,“嫔妾谢陛下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杜公公笑眯眯的开口,“昭婉容起来吧。”
瑞雪连忙扶起她,傅荣华抬眸接过圣旨,“辛苦杜公公了。”
清荷塞了个荷包给杜总管,他也没推辞,接过放在袖口,“奴才还要回去伺候陛下,就不多留了。”
李训就过来,“杜公公,奴才送您。”
杜公公看了他一眼,出去水榭就说了一句,“好好跟着昭婉容,有你的好福气。”
李训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奴才谢公公指点。”
杜公公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转身离开。
傅荣华将圣旨递给瑞雪,“去放好,走的时候别忘了。”
瑞雪小心翼翼的接过,急忙进屋找了个匣子仔仔细细的放好。
“恭喜主子。”清荷清柳喜滋滋的。
傅荣华屈指敲了敲她们的额头,“瞧瞧你们一个个的,稳重些。”
清荷捂住额头,“主子教训的事。”
关于傅荣华晋位这件事,倒也不算多大的事,毕竟,赵扉扉倒台,傅荣华又被她推入水中,也算是一种补偿。
因此,倒也不起眼,如今最惹人注意的,是夕昭仪和德妃之间的事。
正当众人这样想着,却见圣旨传入露水花池。
“夕昭仪孟氏,克己守礼,端庄秀雅,特晋位庶二品夕嫔。”
一石激起千层浪,虽只是小小的一个晋位,细数还比不得傅荣华的跳跃,可这无不昭示着是一种补偿。
就像是烈火投入了油,朝堂之上,皇室一脉和谢家,仿佛隐晦的多了些争锋相对。
——
孟芳菲手紧紧握着,陛下的意思很明显了,不过是为了护着德妃的补偿罢了,她微微闭眼,手不自觉抚上小腹。
第158章
“陛下一心袒护那个贱人,本宫倒要看看,她还能笑多久。”她双眸怨毒。
黛眉替她捏着腰肢,闻言就开口,“娘娘,切莫自乱阵脚。”
白苏捧着药碗进来,“娘娘,喝药了。”
孟芳菲收敛起所有的表情,仿佛瞬间成长了起来,她双眸浮动着,更是多了几分内敛温雅。
——
白水宫里,玄昭帝坐在德妃面前,他声音平稳轻缓,“朕只能护你到这里。”
他放下茶杯,“若你当真心中不愉,就早日替朕生下皇嗣。”
德妃心中巨震,她震惊抬头,“陛下!”这是玄昭帝,第一次在她面前袒露心声,哪怕是她心中有情丝,却也因此失了分寸。
玄昭帝轻叹,他伸出手,缓缓握住德妃的手,“只有你生下皇嗣,所有的一切才能名正言顺。”
他看着德妃,“朕原想着,待夕嫔诞下麟儿,若是公主便罢了,若真是皇子,”他留了话语在舌尖。
最终只是拍了拍她的手,“那么,你便早日怀一个,也不枉朕替你谋算。”
他语气不算温和,只是平缓沉稳,一双眸子平静如水,可偏偏,德妃仿佛看到了,她初入东宫时的样子。
那时,她心中是不愿的,可面前的太子俊美如天神,那一刻,德妃承认她多了些心甘情愿。
此后,陪伴在他身边多年,总觉得自己在他心中不同。
只是,她每每叹息,为何少女怀春之时,她遇见的是先生。
可这一刻,她突然生出了自私的想法,若当真有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那却是最好的。
她对谢家也有了交代,对帝王也有了交代。
她仰起头,望进他深邃德眸子,这么多年了,他始终都是这样,像极了九天之上的仙,俯视着众生挣扎。
每次她和他相处,更多的是戒备试探,她怕,怕这位深不可测的帝王,看出她心底的想法。
怕他哪天,当真要对谢家下手,怕他突然有一天,就这么放弃了她。
是的,她怕被帝王抛弃,她曾经问过自己,人一生,能够爱上两个人吗。
可这一刻她明白了,先生是闺中幻梦,帝王是情之所钟。
她轻声开口,依旧温婉动人,“若嫔妾当真有了皇嗣,陛下可会开心。”
玄昭帝勾起唇角,那是德妃第一次看到,他笑的那样真切,就像突然沾染了凡尘之气,在诱着她不断靠近,“若当真如此,朕心中便放下了一块石头。”
他伸出手,轻轻放在德妃唇瓣之上,一张俊美脸庞上,多了几分蛊惑,一双眸子,似深渊,牵着人走近,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阿昭,替朕怀个皇嗣。”
德妃这一刻,迷失在帝王的温柔中,她靠在她怀里,眼里终是多了痴迷。
远处的窗户旁边,玄昭帝冷眼看着这一切,看着她一步步向着床榻而去,就像受了蛊惑,眼里满是柔情。
殿中浮现着幽香,氤氲清浅,绮丽多情像极了情暖浓时的香气,诱人深入。
第159章
——
行宫发生的事,很快传到了后宫,太后微微睁开眼睛,“无论如何,夕嫔怀的都是皇嗣血脉,如今却这样落了胎,德妃倒是推了个干净。”
她冷冷一笑,“谁不知,她殿中的木槿花,到真是谢家出来的好女儿。”
“娘娘,朝堂之上,杨阁老和宗室也对此事大为不满,陛下后宫空虚,子嗣更是没有,好不容易夕嫔身怀有孕,却落了胎,宗室怎会善罢甘休。”嬷嬷安抚与她。
“那又如何,谢家势大,你瞧瞧,一个个能言善辩巧舌如簧,就这么保住了那个毒妇。”她气的浑身颤抖。
“不行,不能在拖了,袖袖必须怀上孩子。”她一锤定音。
——
“阿姐倒是差点着了道。”谢重光低声开口。
封卿声音平静,“娘娘这次做事太过放松,孟家本就是天子近臣,这一次保住了娘娘,下一次总要给个交代。”
他轻抚着杯盖,“你让娘娘注意些,孟家哪位也不简单,下一次若是在出了这样的事,恐怕难保。”
谢重光郑重点头,“先生教训的是,阿姐之前一时不察,阿姐也是先生教出来的,定不会就这么被孟家女算计。”
“娘娘一向聪明,此事过后,也希望她莫要在轻敌。”他声音缓和了几分。
——
德妃穿着水红色长裙,侧卧在软榻之上,她眉间比之以往的温婉淡漠,此时多了些红尘气。
翡翠见了,禁不住开口,“娘娘如今,似乎和以往有些不同了。”
她闻言笑了,“哪里不同。”她嗓音还有些哑。
“似乎多了些柔情。”珍珠在一旁开口。
翡翠就点头,“没错,正是如此,以前娘娘也温柔,可没有如今这般,就像突然鲜活了许多。”
德妃掩了唇笑,“本宫只是想通了一些事罢了,这般岂不是正好。”
——
崔袖眼神嫉妒的站在那里,她看着园子里吃茶赏景的孟芳菲和傅荣华,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嫉妒的发狂。
“凭什么,”她眼神疯狂。
——
傅荣华今日出来,就正好遇见了孟芳菲,被拉着来了园子。
孟芳菲此时接过一旁的帕子,擦了擦嘴角,“我同妹妹一起入宫,如今你我姐妹二人,受陛下宠爱,日后更要相互扶持。”
她比往日里更多了几分温柔,和傅荣华说话之时,那份曾经隐蔽的傲气,也烟消云散。
她将糕点推到傅荣华面前,“这云瑾酥不错,妹妹尝尝。”
经过这件事,让孟芳菲意识到了短板,她决定找一个人作为同盟,算来算去,唯有同样荣宠不低的傅荣华合适。
而如今,能够让她看上的,也只有傅荣华,虽然傅荣华位分不如她,可晋位的速度也不低,更是得陛下宠爱。
在这后宫,若能为友,她可不想平白多了敌人。
更何况,傅荣华容貌盛极,远胜当年的淑妃。
傅荣华拿起一块咬了口,“姐姐身子如何了。”她轻问,声音浅柔。
孟芳菲看着她身姿曼妙,夏日里的长裙,遮不住的纤细妖娆。
第160章
纤细白嫩的脖颈,一双眸子妩媚艳丽,更是一身让人羡慕嫉妒的雪白肌肤,连她看了,都忍不住失神。
她笑着开口,“已经大好了,劳妹妹惦记了。”
她见傅荣华只簪了一朵素簪,便拔下头上的宝蓝色簪子,“妹妹今日如此素净,姐姐倒觉得,白瞎了你那好颜色。”
她起身,微微俯身将簪子插入她发髻之中,“这簪子配你,就赠与妹妹了。”
如今,她和德妃彻底敌对,傅荣华深知,有时候利用外援可比孤身奋斗好多了。
她觉得自己是棋子,可在傅荣华看来,孟芳菲何尝不是她的棋子,一个斗倒德妃的棋子。
她垂眸浅笑,遮住眼里的流光溢彩,“如此,妹妹就多谢姐姐了,倒是妹妹,没有什么好东西赠姐姐。”
孟芳菲拉住她的手,“瞧瞧妹妹说的哪里话,一个簪子,就当你我姐妹的见面礼。”
两人语笑晏晏,显得好不亲密,“妹妹得空了,多来姐姐这里走动走动,往日里你我之间联系甚少,如今这来了行宫,姐姐也就同你说的上话。”
傅荣华抿了唇笑,“如此,妹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崔淑仪怎的在这儿站着。”一道声音响起。
崔袖猛然抬头,一眼就看到孟芳菲和傅荣华,两人此时似赏金景正好路过。
傅荣华行了个抚鬓礼,“嫔妾见过崔淑仪。”
崔袖咬住唇瓣,“嫔妾见过夕嫔。”
孟芳菲拉着傅荣华的手,“妹妹多礼了,今儿这天色不错,妹妹何不同我们一起赏景。”
崔袖扯了扯唇角,“谢夕嫔姐姐好意。”
傅荣华看了眼她唇角胭脂,“崔姐姐这口脂颜色颇为好看。”
她一说,孟芳菲也注意到了,“崔妹妹这口脂颜色,倒是衬你。”
崔袖笑容僵硬,“谢夕姐姐夸赞,昭妹妹才是天姿国色。”
三人一起赏景,傅荣华和孟芳菲相谈甚欢,两人偶尔说些新鲜的诗词,倒是显得一旁的崔袖格格不入。
她几次欲言又止,可只能僵硬着一张脸跟在一旁,此时的孟芳菲,早就不是当年的她,更别说傅荣华,虽位分不及她,可荣宠却是她比不了的。
正走着,就看到前方明黄色仪仗出现,随着三福的声音响起,“陛下出行,闲杂人等退避。”
孟芳菲就停下脚步,等到身影渐渐走到前面,才福身行礼,“嫔妾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傅荣华也垂眸福身,语气轻软。
玄昭帝目光下意识落在傅荣华身上,见她垂首,只露出乌压压的发髻,上面宝蓝色的簪子格外显眼,他移开视线,“起,几位爱妃倒是难得聚在一起。”
孟芳菲扬起唇角,声音清雅宜人,“难得今日出来走走,恰好遇见两位妹妹,便想着众人一起热闹些,就邀了二位妹妹同游。”
玄昭帝似勾了勾唇角,“如此甚好,今日景色宜人,湖中尤为宜人,倒不如泛舟游湖,夕嫔认为如何。”
孟芳菲呼吸一滞,一时间得意于陛下的单独询问。
第161章
她这一刻,才真真切切体会到地位的不同,昔日,她只是个五品的德华,哪怕是崔袖,都比她位高一筹。
可如今,她是庶二品的嫔,试问这后宫,有谁如她一般晋位如此快。
她抬起头,看着面前俊美的帝王,羞涩的红了脸庞,“嫔妾以为甚好。”
崔袖在后面看着,手紧紧攥着手帕,可她不能退,她必须得到陛下的宠爱。
傅荣华神色无波无澜,看着玄昭帝握住孟芳菲的手,心中没有丝毫波动,只是平静的跟在二人后面。
小舟轻摇,傅荣华坐在一旁,看着小舟划入荷花中。
孟芳菲择下一朵莲蓬,笑颜如花的仰起头,“陛下你瞧。”
帝王漫不经心的接过,随手拨弄了一下,“想吃莲子了。”他问。
孟芳菲轻应,“采一些回去。”
水面波光粼粼,傅荣华一时看的出神,随手采下一旁的荷花,握入手中。
孟芳菲探身去采,却没注意到一旁的帝王,将目光落在身后的傅荣华身上。
见她垂眸看花,神色平静柔和,一时间心头微跳。
不知何时走过来的崔袖,落在帝王一旁,“陛下。”她声音轻柔。
玄昭帝垂眸看她,“崔淑仪。”
这个称呼,让崔袖心口一痛,她抬起头,水眸莹莹,“陛下还记得嫔妾。”
孟芳菲听到崔袖的声音,眼里划过一抹冷色,她随即偏头看向傅荣华,见她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暗自满意她识抬举。
随后露出一抹笑容,“昭妹妹怎的不过来一起。”
竟然要用到傅荣华,就不能落下她,比起让崔袖得了便宜,她宁愿是傅荣华。
傅荣华闻言抬头,见孟芳菲唤她,也就走了过去,“妹妹采花也悠然。”
孟芳菲将采的莲蓬递给她,“你倒是悠闲了,何不同姐姐一起采莲蓬。”
傅荣华抿唇一笑,多了些促狭之色,“姐姐莫不是想要拉着我剥莲蓬。”
孟芳菲状似亲昵的拉住她的手,“妹妹可否赏这个脸。”
她极其自然的拉着傅荣华,站在她一旁,直接将一旁的崔袖挡在了后面。
帝王的神色自然而然的落在她身上。
傅荣华笑容浅浅,一双眸子透着几分水光潋滟,“那妹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崔袖脸上的神色僵硬无比,她看着傅荣华的背影,又看了看孟芳菲,一个无比怨毒的念头袭上心头,最终被理智压下。
德妃站在远处,冷眼旁观着这一切,“昭婉容倒是和夕嫔走得近。”她声音有些冷。
“娘娘莫气,她目光短浅,被夕嫔笼络了去又如何,以色侍人,又怎能长久,看看淑妃和赵昭仪的下场就知道了。”一旁的翡翠开口。
德妃眯起眼睛,“新入宫的妃子中,可还有能用的,家世不好,好拿捏的,回宫以后挑一个,本宫要用她,对付夕嫔。”
珍珠闻言开口,“奴婢回宫就去打探看看。”
德妃轻应了一声,随后转身离开,那一身浅紫色长裙,遮不住的高贵雅致。
第162章
舟停岸而靠,傅荣华被瑞雪扶着下来,回头看了眼独自一人的崔袖,和一旁春意盎然的孟芳菲。
孟芳菲抬眸,双眸似水,“陛下今夜,可要去嫔妾那。”
玄昭帝勾唇一笑,“朕今日忙,明日再去。”
孟芳菲虽失望他今日去不得,可得到了明日的承诺,倒也心中欢喜,“那陛下可要注意身子。”
“夕嫔安心便是。”他语气一如既往的散漫,“你们先逛着,朕回徽朝殿了。”
“嫔妾恭送皇上,皇上万安。”三人一同行礼,恭送玄昭帝离开。
等明黄色的仪仗不见了踪迹,孟芳菲才缓缓起身,她看了眼崔袖,“崔淑仪想要邀宠的心思,本宫明白。”
她唇瓣透着笑,“只是,在本宫面前,可容不得这样的。”
她说话间,轻抚了抚鬓角的簪花,神色透着几分冷意。
崔袖被气的浑身发抖,嘴唇不住的哆嗦,随后强制压下,“姐姐教训的是。”
傅荣华不耐烦看她教训崔袖,就轻声开了口,“姐姐慢行,妹妹有点疲乏。”
她说着,行了个礼,“妹妹就先行告辞了。”
“昭妹妹慢行,姐姐就不送了。”孟芳菲稳稳的端着,笑容温婉清丽。
傅荣华垂眸一笑,这才转身带着瑞雪离开。
孟芳菲慢条斯理的抚着护甲,“崔妹妹日后行事,可要三思而后行,这后宫,无宠的妃子,你也看到了。”
她轻压了压嘴角,扶着黛眉的手离开。
崔袖抿住了唇瓣,一双眸子骇人至极,一旁的蓓玉扶住她,“主子,回宫以后太后娘娘自会为你做主。”
崔袖擦掉额间的汗,“她说的没错,这后宫无宠,便是任人糟践的。”
她抚着自己的脸,“我若是,我若是有傅荣华的容貌,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蓓玉看着她只能说清秀的面容,一时间失了语。
崔袖苦涩的一笑,“入宫以后才发现,我引以为傲的身份,什么也不是。”她握着蓓玉的手,“我崔家的女儿,绝不认输。”
——
“主子今日怎么同夕嫔如此亲近。”回宫的路上,瑞雪有几分不解。
傅荣华笑了,“这后宫哪有什么亲近不亲近,不过是别有所图罢了。”
瑞雪闻言语气有些担忧,“若是如此,主子同她亲近岂不是坏事。”
傅荣华笑了,“她以为将我掌握在手里,殊不知,我也是利用她罢了,有人在前面挡着,岂不是好事。”
瑞雪似懂非懂,可看傅荣华自信飞扬的模样,便咽下了嘴里的话语,“无论怎么样,奴婢都陪着主子。”
傅荣华轻笑,“那是自然,无论如何,我都会护着你们。”
回到水榭,傅荣华脱了鞋袜,端坐在软榻之上,“走的远了,脚有些酸痛。”
清荷端着热水进来,闻言就笑了,“奴婢早就准备好了药浴,主子泡一泡脚,散一散酸意。”
傅荣华将脚放入盆中,白皙的脚,十指莹白如玉,映照在棕色的药浴里,更加显得小巧玲珑。
第163章
泡完脚,傅荣华出了一身薄汗,她微微抬头,“替我准备沐浴的东西,她起身穿上软鞋,走近殿后的池子里。
雾气氤氲,傅荣华靠在池子里,身子沉入水中,她双眸合拢,任由瑞雪替她清理着长发。
沐浴完毕出来,傅荣华换上果绿色的长裙,坐在了梳妆台前。
瑞雪和清荷替她绞着长发,傅荣华手指落在首饰盒里,“李训呢。”
清柳端着精油香膏进来,怎么就回答,“李公公出去了。”
傅荣华微微点头,见头发干的差不多了,起身躺在了一旁的美人榻上。
瑞雪几人跪坐着,替她按摩着头皮,摸着香膏。
她微微合上眸子闭目养神,不知何时,瑞雪几人一抬头吓了一跳,只见殿门口,玄昭帝安静的站在那里。
见到几个小宫女看过了,双眸淡漠的看了眼,玄昭帝身后的杜公公示意几人出去。
玄昭帝走进来,蹲在傅荣华旁边,替她理着长发。
渐渐地,傅荣华感觉力道不对,下意识睁开眼睛,正好看到玄昭帝。
她心中一惊,下意识起身,“嘶。”
玄昭帝好笑的开口,“拽疼了吧。”
傅荣华娇嗔,“陛下来了怎么也没有动静。”她又看着玄昭帝手里的几根青丝,顿时有些心疼,“嫔妾的发丝。”
玄昭帝垂眸看了眼就笑了,他将手里的长发拿起,“是朕的不是。”
他伸出手,将傅荣华横抱起来,放在软榻之上,看着她小巧玲珑的白玉双足,忍不住捉住,放置在腿上把玩,“爱妃这身上,没有一处不精致的。”
傅荣华脸颊羞红,耳垂红的似滴血一般,“陛下不是答应了夕嫔,今夜没空吗。”
玄昭帝轻捏着她的脚,闻言微微挑眉,“醋了。”
傅荣华收回脚,将脚藏在衣裙之下,“陛下今儿亲口说的,哪里就是嫔妾醋了。”
玄昭帝将人拉在怀里,“朕今日确实没空去看她,朕今日要看你这位小娇娇,哪里腾得出时间。”
他轻捏起傅荣华下巴,见她一张脸艳若红霞,露出一抹笑来,“没想到,朕的爱妃还是个小醋缸。”
傅荣华轻推了推她的胸膛,没推到反而被他捉住了手,“陛下的爱妃多着呢,也不缺嫔妾这一个。”
玄昭帝轻咬住她的指尖,“谁说的,朕的爱妃只有你一个。”
傅荣华抽了抽手被抽出来,不禁气急,“陛下。”
玄昭帝放过她的手指,将人捉在怀里,低头好一阵折腾,只惹的怀中美人美眸含泪,眼角满是风情,一双红唇泛着红润的水波。
此时依偎在他怀里,不住的轻喘,“陛下还欺负人。”她语气撒娇。
玄昭帝环住她纤细的腰肢,手指轻轻摩挲着,“这样就受不住了,朕还没做什么呢。”
傅荣华一时间羞的整个人埋在他怀里,“陛下总欺负嫔妾。”她声音软软的,惹的人禁不住想要更深的欺负。
“爱妃可用膳了,”玄昭帝语气带笑的问。
傅荣华轻哼,“都怪陛下。”
第164章
玄昭帝低笑,“原来是朕耽误了爱妃用膳。”
他抱起傅荣华,“走,朕带爱妃去用膳。”
傅拽住他袖摆,“陛下快放嫔妾下来。”
玄昭帝笑,看着她又羞又急的样子,故意抱着她走到了殿门口。
傅荣华似气急,眼里霎时多了水光,眼巴巴的看着玄昭帝。
玄昭帝轻叹一声,将人抱回软榻之上放好,“朕不逗你了。”
傅荣华鼻尖红红的,穿好了鞋子,这才被玄昭帝牵着出去。
用完膳,玄昭帝带着她在水榭中消食,此时天边明月高挂,玄昭帝牵着她的手,见她扬起小脸看月亮。
微微勾唇,环住她的腰肢,“朕带你看的清晰些。”
双脚骤然离地,傅荣华惊呼一声,忙环住她的脖子,“陛下。”
玄昭帝环着她站在屋顶上,将人小心的护在怀中,“这里看更好。”
傅荣华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地面,随后瑟缩着窝在他怀里,“陛下吓死嫔妾了。”
玄昭帝捏了捏她的耳垂,“朕怎么舍得吓你。”
月光照在玄昭帝脸颊,傅荣华抬头看着他俊美的面容,只见他薄唇轻扬,眼里似冰雪消融,多了些暖意。
她窝在玄昭帝怀里垂眸,也和他一样抬头看着月色。
微风划过,耳边响起玄昭帝低哑的声音,“夜深了,休息吧。”
傅荣华被他抱着下来,走进了殿里。
芙蓉帐暖,轻莺婉转是低语,夜色浓重,将一切放在殿内。
正午之时,暖阳从窗外探入殿内,床榻上玉白藕臂探出,拉开遮挡的床幔,露出一张妩媚多情的芙蓉面。
傅荣华双眸透着水光,眉间眼角皆是春情,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懒洋洋的劲头,犹如猫儿一般。
瑞雪走进来,替她将床幔挂起,“主子醒了。”
傅荣华声音沙哑,透着几分朦胧睡意,“嗯。”
被扶着起身,“今日就不出门了。”
此时整个人软绵绵的,被瑞雪扶着穿衣梳洗。
收拾完毕,傅荣华打了个哈欠,微红的眼角泛起泪花,颇有些慵懒的靠在软榻上。
见她此时绵软的样子,瑞雪禁不住笑,她低声开口,“清荷,你去将午膳端进来吧,我看主子如今这样子,也不想出去吃。”
“嗳,”清荷偷笑,脚步极快的走了出去。
——
玄昭帝批阅完奏折,就问了一句,“昨夜的事,无人知道吧。”
“陛下放心,奴才都打点的妥妥当当的。”杜公公忙开口说。
玄昭帝微微颔首,“如今这个时候,她不适合被放在风口浪尖之上。”
他垂眸,看着弹劾孟家的折子,“这谢家的手,伸的越来越长了。”
杜公公弯着腰,不敢说话,只默默候在一旁添茶。
玄昭帝合拢折子,“方大人到了没有。”他问的没头没尾,杜公公却听懂了。
就垂首恭敬的开口,“方大人已经到了,听说一到就稳定了民心。”
玄昭帝手指轻敲,“他虽年纪轻,却不是愚笨之人。”
杜公公陪着笑,“陛下看得人,自然是准的。”
第165章
玄昭帝闻言就笑了,“就你会讨巧。”
杜公公闻言忙就开了口,“哎呦,陛下这可就冤枉奴才了。”
玄昭帝笑语,“朕说的不对。”
“奴才自然是随着陛下的心,奴才就觉得陛下英明神武,陛下看的人,那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他弯着腰,语气恭敬又守礼,丝毫听不出一丝谄媚。
玄昭帝就摇了摇头,“你这奴才。”
杜公公在一旁笑,见他茶又见了底,忙又添上。
——
“人都说,美人恩难受,可惜我不是美人。”崔袖一身的碧绿色长裙,语气幽幽。
她抬起头,“我听闻陛下最喜欢去流水亭赏景,蓓玉,这一次我一定要抓住。”
蓓玉闻言神色顿时严肃起来,“奴婢愿意陪着主子。”
崔袖抿住唇瓣,笑容透着几分温和,“苦了你了,跟着我受罪。”
流水亭是行宫中赏景最好的地方,从这里望去,入目所及之处满眼的秀丽。
玄昭帝平日里放松就是来这里,今日,他一如往昔,对景吃茶,神色淡漠清冷。
一旁的杜公公见状,就示意三福退下,这才小心的过来,“陛下,崔淑仪已经到了。”
玄昭帝唇瓣微勾,“那就等鱼儿上钩便是。”他不能让崔家以为崔袖废了,棋子自然要在关键时刻发挥她的作用。
他一身玄金色锦袍,看着崔袖远远的身影,眸色深沉了起来。
崔袖见到杜公公,神色透着几分微讶,“杜总管,可是陛下在……”
杜公公看到崔袖,微笑着行了一礼,“崔淑仪安,陛下正在亭里赏景。”
崔袖笑容温和,“烦请杜公公帮忙禀报一声。”
杜公公弯腰行礼,“奴才这就去,还请淑仪等会儿。”
崔袖有些紧张,她扶住蓓玉的手,“你说,表”她咬了咬唇瓣,“陛下会见我吗。”
“主子放心就是,”蓓玉安抚着她。
崔袖缓解了一些,只见杜公公走了过来,笑着行了一礼,“崔淑仪请。”
崔袖迈着步子,一步步走向亭子,看着面前坐着的帝王,他依旧如当初自己见到的那样,眉目清冷,仿佛万事不入心。
她缓缓垂眸,“嫔妾见过陛下。”
玄昭帝转着茶杯,“怎么过来了。”
崔袖轻抿唇瓣,“陛下,嫔妾想知道,嫔妾哪里惹了陛下不悦,让陛下对嫔妾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她直言问。
玄昭帝却是笑了,“因为你是崔家人。”
他抬头,“朕不宠崔家女,自然要做到不闻不问。”
崔袖心头颤抖,“就因为此。”
玄昭帝放下茶杯,“就因此。”
崔袖后退几步,“表哥,”她轻唤,眼眸含着泪水。
玄昭帝抬头起身,站在她面前,最终轻叹一声,“罢了。”
他拿起桌子上的莲子糕,拉过崔袖的手,放在她手心,“若朕宠爱与你的后果,便如这莲子,心苦,你也愿意。”
崔袖嘴唇动了动,抬头眼神坚定,“若是无宠一生不甘而死,嫔妾宁愿受宠,哪怕心苦一生,也甘愿。”
第166章
玄昭帝松开手,“既如此,今夜准备好,朕去你那里。”
崔袖豁然抬头,眼神透着惊喜,“嫔妾,嫔妾谢陛下恩典。”她跪地,双手放在地上,声音轻颤。
玄昭帝抬步离开,“今日你选的,日后在苦,也要走下去。”
崔袖不懂,也不想懂,她想,只要受宠,又怎么会苦。
“陛下,”杜公公跟在他身侧。
玄昭帝的身影渐渐消失,崔袖起身,握住了蓓玉的手,“蓓玉,我的机会来了。”
——
傅荣华撑着额头,听着紫迢讲民间故事,她见瑞雪听的津津有味的,不禁莞尔,“喜欢听。”
瑞雪忙点头,“奴婢还是头一次见,有人能讲的这般绘声绘色的。”
傅荣华就笑,“喜欢也要让人家喝杯茶,你这般缠着,紫迢岂不是累。”
紫迢忙开口,“奴婢不累的。”
清荷就倒了杯茶,“奴婢借花献佛,借主子的茶,请紫迢姐姐轻轻嗓。”
紫迢一脸受宠若惊的接过,“谢清荷姑娘的茶。”
傅荣华抓了把果子,“吃些果子,润润嗓。”
紫迢忙起身接过,“奴婢谢主子赏。”
“瑞雪她们今儿听了你的故事,往后好几日,你都不得闲。”傅荣华言笑晏晏。
李训走进来,瑞雪一见,就拉了紫迢起来,“李公公来了,咱们出去说。”
几人对傅荣华行礼退下,李训就上前,“请主子安。”
傅荣华微微点头,“起吧。”
李训起身,弯着腰开口,“今儿听说陛下见了崔淑仪。”
傅荣华闻言,微微挑眉,“你倒是胆子大。”
李训忙就笑着开口,“哪是奴才胆子大,今儿遇见三福公公告诉我的。”
傅荣华若有所思,“后宫嫔妃众多,陛下宠爱谁,是他的事,竟然三福公公说了,咱们就接这个好,有空,你就请他吃些茶,银子从瑞雪那里拨就行。”
“奴才明白了,”李训小心作答。
傅荣华见了就笑,“你如今倒是越发谨慎了,同我说话也是如此。”
李训立马苦哈哈的样子,“奴才哪敢,这不是习惯了吗。”
傅荣华轻笑,“瞧把你吓得,诺,赏你盘果子压压惊。”
李训连忙接过,“奴才谢主子赏。”
傅荣华起身,“行了,去歇着吧。”
李训出去,见瑞雪几人坐在殿口,就端着果子过去,“主子赏的,请几位姐姐吃。”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瑞雪拿了一个笑语。
清荷和清柳也拿了两个,“谢咱们李公公了。”
李训垂眸看着紫迢,“紫迢姑娘可要。”
紫迢摊开手掌心,“奴婢有,主子赏的。”
“主子见她讲故事累,赏过了,”清荷拿了一个放在紫迢手里,“这是李公公给的,哪能一样。”
紫迢接过,“谢李公公了。”
李训笑了,“都是一个殿里做事的,哪里用如此客气。”
瑞雪就起了身,“不同你们扯了,主子身边可离不开人。”
清荷笑着指她,“你就是故意招我们的,得得,知道主子疼你了。”
第167章
瑞雪笑着推她,这才走进了殿内,傅荣华见了就笑,“怎么不多待会儿。”
瑞雪替她斟茶,“主子这可离不开人。”
傅荣华莞尔,“哪里就这么娇贵。”
——
“你说真的,”白水宫里,德妃眼睛微微眯起,“看来这崔袖,倒是不死心。”
她翻转着杯盖,“且看她能掀出来什么风浪吧。”
翡翠将剥好的果子放好,“主子,崔淑仪此举,倒是惹了陛下的怜惜。”
德妃轻靠在椅背上,“毕竟是崔家女,陛下总归要给几分面子。”
她手指拨弄着护甲,“这护甲有些糙了,明儿换个新的。”
“早就备好了。”翡翠笑着说。
——
赵扉扉觉得,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了,从她被褫夺位分,到禁足,她的身子越发不行了,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
她艰难的抬头看着常夏和常春,“我要是不在了,你们就找个好主子,我平日里待你们也不好,走了也不难过。”
常夏的眼泪扑簌簌的落,“娘娘。”她声音哽咽着。
常春跪下砰砰砰的额头,“娘娘走后,奴婢很快就去陪娘娘。”
赵扉扉看着她,“傻姑娘,我不值得。”
常春摇头,“娘娘救了奴婢,奴婢不愿独活。”
赵扉扉张了张嘴,“你怎么就不听呢,咳咳咳。”
常夏欲言又止,直到赵扉扉疲惫的睡下,这才拉着常春出去,“你傻不傻,娘娘病的不明不白的,你我若是都去了,谁去报仇。”
常春一下子反应过来,“是德妃,是德妃。”她双眸通红,“娘娘变成今天这样,全是德妃所害。”
——
第二日一早,徽朝殿里。
“陛下,赵氏去了,”杜公公低声回禀。
玄昭帝带上玉冠,闻言只是淡漠的点了点头,“随意葬了吧。”
——
“主子,赵氏去了,”瑞雪站在傅荣华身后,低声开口。
傅荣华似乎怔然了一瞬,随后开口问,“什么时候去的。”
“昨儿夜里。”瑞雪回。
傅荣华垂眸,长睫轻轻抖了抖,“陛下如何说。”
“陛下只说随意葬了。”瑞雪声音迟疑。
傅荣华轻轻颔首,“日后也不必关注了。”
——
孟芳菲看着跪在面前的常夏,“本宫留你在身边,可是冒了大风险的。”
常夏砰砰的磕头,“奴婢日后一心服侍夕嫔娘娘,只愿娘娘收留奴婢。”
孟芳菲打量着手里的护甲,“既如此。就先留着吧,只是你如今的身份,可万万不能人前出现。”
“娘娘肯收留奴婢,奴婢就感恩不尽了,怎么还能奢求别的。”常夏语气满是感激。
孟芳菲挥了挥手,“退下吧。”
等常夏身影消失,黛眉才开口,“娘娘怎么能留下她呢。”
孟芳菲笑,“不过是有用罢了,本宫知道她想什么,也难为赵氏了,有个小宫女这么衷心与她。”
黛眉也就不多说了,“娘娘心里有数,奴婢就放心了。”
孟芳菲笑容轻柔,“本宫知道你的担忧。”
赵扉扉的死,没有激起任何水花。
第168章
等常春收拾好赵扉扉的遗物,花钱找人将她下葬以后,已经是三天后了。
她和常夏最后见了一面,常春握住她的手,“常夏,娘娘的仇就靠你了。”
常夏看着她,“你要做什么。”
常春就笑了,“我还能干嘛,守着娘娘的宫殿,了此残生。”
她看着常夏,“你放心,仇还没报,我怎么会做傻事,我还要跟你回宫呢。”
常夏见她神色如常,倒是放心了一些,“娘娘的仇还没报,你可一定要等着。”
常春拍了拍她的肩膀,“快些回去吧,在夕嫔娘娘那里,小心着些。”
常夏不舍的离开,常春目送她的背影,眼里闪过泪光。
她垂眸,声音小小的,“常夏,对不住了,娘娘将我从泥泞里救出,我不如你聪明,唯一能做的,就是以死相报。”
她抬起头,最后看了眼常夏远去的背影,转身离开。
德妃,你欠我们娘娘的,就由我先开始吧,我要你此后,日日夜夜都忘不掉。
——
德妃得知赵扉扉死,只是淡淡笑了笑,“早就说过,有些事别太看不开。”
她起身,“今儿天气好,出去走走。”
出了白水宫,德妃扶着翡翠的手,缓步走在园子里。
她看了眼身前的高楼,“陛下曾说过,从这儿赏景最是好看,今儿咱们也去看看。”
她说着,就抬步走了过去,只是刚刚走到高楼之下,一旁的珍珠就惊呼一声,“娘娘小心。”
德妃被她拉开,踉跄了几下扑倒在珍珠身上,只听到砰的一声,湿润的鲜血溅了她一脸。
德妃怔怔的看着面前,只觉得脸颊之上温热滚烫。
她面前,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身影,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她,怨毒恐怕。
“啊。”惊呼尖叫响起,翡翠慌忙扶起她,“娘娘。”
德妃木然的被她扶起,只看到慌乱走,一群宫女太监出现。
珍珠被扶起,却还不忘关心她,“娘娘,娘娘你没事吧。”
德妃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
“你说什么?”孟芳菲惊声起身。
黛眉极速的开口,“赵扉扉身旁的宫女常春,从天星楼跳下,正好死在德妃面前,听说血溅了她一脸。”
——
很快,这个消息就传了开来,傅荣华手中的杯子收紧,随后松开,“死了。”
瑞雪点头,“死了,尸体被拉去乱葬岗了,德妃惊到了神晕了过去,醒来就病了。”
傅荣华微微点头,“是个衷心的。”她只淡淡说了这么一句,就没了下文。
白水宫里,德妃面色惨白,神色更是有些恍惚,可她心狠,死死的咬住唇瓣,压住那股突然的震颤,“好一个忠心耿耿的宫女。”
她手握紧,指甲陷入掌心,将她从那股恐惧里拉了出来,尽管脸色苍白,可她双眸却淬了毒一般。
翡翠替她端来安神茶,“娘娘。”
德妃接过喝下,“本宫没事。”她脸色虽苍白,可总算是恢复了平静,只是握着瓷碗的手还在颤抖。
珍珠替她轻抚着背心,“娘娘,没事了。”
第169章
——
“常春,倒是替本宫做了件好事。”孟芳菲手指抚着花,眼儿微微眯起。
她唇瓣上扬,“将常夏带来。”
常夏脚步有些虚浮,她跪在地面上,“娘娘。”
孟芳菲手指挑着叶子,“小姐妹死了,恨吗。”她问。
常夏浑身颤抖,她刚刚听到消息的时候,几乎以为听错了,可是没有,常春真的死了,她用自己报复了德妃。
孟芳菲也不急,她只是轻挑着叶子,耐心的等着常夏的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常夏微哑的声音,“夕嫔娘娘让奴婢做什么。”
“好姑娘,”孟芳菲笑了,她转身来到常夏面前,“自然是让你做能够报仇的事了。”
——
“主子,常夏到赵扉扉那里了,”李训回话。
傅荣华微微颔首,“去了就好,但愿她有用处。”
“赵氏死了,常春也死了,她怎么可能不恨。”李训你低声开口。
傅荣华晃动着杯子,“送她过去,也算成全了她一腔忠情。”
瑞雪替她捏着肩膀,“主子。”
傅荣华抬眸,“怎么了。”
“常夏会不会出卖主子。”她语气担忧。
傅荣华莞尔一笑,“放心不会的,再说了,便是说了,谁又信呢。”
瑞雪放下心,“那便好,奴婢就怕连累主子。”
李训闻言笑了,“瑞雪姑娘向着主子。”
傅荣华轻拍了拍瑞雪的手,“她同我自幼一起长大,虽名为主仆,却情同姐妹。”
于是李训就懂了,“瑞雪姑娘尽管放心,奴才办事一向稳妥。”
瑞雪闻言就抿了唇笑,“我哪里是不放心你。”
清荷走进来,“主子,陛下来了。”
傅荣华有些惊讶,往日里他都是直接进来,今日这是。
她起身迎了出去,就见玄昭帝站在水榭廊檐之下,傅荣华走了过去,“嫔妾见过……”
玄昭帝没等她行完礼,就将人拉了起来,他握住傅荣华的手腕,“今日德妃的事,你可听说了。”
瑞雪几人识趣的离远,傅荣华闻言,垂眸笑了,“嫔妾自然听说了。”
玄昭帝摩挲着她的手腕,“有什么想法。”
傅荣华眼眸流转,心内轻嘲帝王的多疑,“陛下怎的来问嫔妾,嫔妾自然是希望德妃安好。”
玄昭帝低头,看着面前女子精致的眉眼,随后轻抬手,捏起她的下巴,“朕最喜欢的,就是你听话的样子。”
傅荣华看着她,一双眸子中柔情百转,“陛下是天,嫔妾自然尊天。”
她伸出空着的手,握住他的手腕,“陛下,捏疼嫔妾了。”
玄昭帝低笑,松开了手,“怎么这么娇气。”
傅荣华抱着他的手腕,“有陛下疼着,嫔妾才娇气。”
玄昭帝环住她的腰肢,“你如今的位分,还是太低了。”
他松开手,改牵住她的手,“若是给你太多荣宠,朕怕你挡不住。”
傅荣华笑吟吟的,“陛下为嫔妾想,嫔妾心内自然欢喜,嫔妾要的也不是位分,只要能陪在陛下身边,嫔妾心中就高兴。”
第170章
玄昭帝闻言勾唇一笑,“朕自然明白。”
玄昭帝不过待了一会儿,就走了,而傅荣华,则是懒洋洋的靠在廊檐边的柱子上,神色有些深。
直到紫迢走了过来,低声开口,“主子。”
傅荣华这才缓缓站好身子,“何事。”
“夕嫔给主子递了消息,邀主子明日赏景。”
傅荣华微微点头,“知道了。”她抬头,看着天边云卷云舒,微微一笑,争斗正式开始。
——
崔袖自那天侍寝之后,人就舒展了许多,偶尔出来走走,眉间也透着喜色,就像行将就木之人,焕发了生机。
孟芳菲看着她走来的声音,微微扬起唇角,“这人啊,得了君恩就是不一样。”
傅荣华但笑不语,苏夫人在一旁轻抿着茶,闻言柔柔一笑。
今天傅荣华来了以后才知道,孟芳菲还邀请了周苏二位夫人。
此时,除了德妃还在修养,几乎都来了,崔袖走近几人,微微挑了挑眉,“倒是巧了,夕嫔邀约,倒是独独漏了妹妹。”
在座的几位,也就傅荣华比她位分低,因此起身行礼,“嫔妾见过崔淑仪。”
崔袖见她低眉敛目,也挡不住的貌美容颜,眼中含着嫉妒,“昭妹妹还是一如既往的懂礼。”她刺了一句,明显讽刺傅荣华位分低。
孟芳菲掩住眼里的嘲讽,暗自想着,这崔袖倒是一点儿没变。
见她一直不叫傅荣华起来,孟芳菲微微挑眉,“崔妹妹这是春风得意了。”她压了压唇角,“倒是应该的,毕竟入宫这么久了,也算有点消息了。”
“你!”崔袖有些怒意,可想想自己得之不易的恩宠,登时压了下去,“拖了姐姐的福。”
孟芳菲看了眼还维持行礼姿态的傅荣华,“昭妹妹也坐着吧,这茶还没吃呢。”
傅荣华笑着开口,“谢姐姐厚爱。”
崔袖嫉妒的看了眼傅荣华,暗自想着下次见面,必定要让她下不来台。
傅荣华对她的视线不在意,只是和一旁的周夫人说着话。
苏夫人和孟芳菲偶尔插上几句,倒是将崔袖冷落了下来。
崔袖内心暗自恼恨,却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憋屈的坐下。
孟芳菲见状,就淡淡说了一句,“这有些人,倒是不懂礼。”
崔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一时间坐也不是,起也不是,好不尴尬。
苏夫人及时开口,“夕嫔妹妹,尝尝这个,开胃的。”
孟芳菲这才转移了注意力,“姐姐自个做的,姐姐的手倒是巧。”
苏夫人抿了唇笑的柔和,“还不是有个专门爱吃的,往常在宫里无事,就喜欢做些小点心,你要是喜欢,赶明儿做了给你送些过去,别嫌弃粗陋就行。”
孟芳菲闻言就笑了,她语气轻柔,“怎么会,姐姐愿意,妹妹高兴都来不及呢。”
崔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反正等发现的时候,她已经不再了。
孟芳菲压了压唇角,“一次恩宠,就把她尾巴翘起来了,崔家的嫡女,倒是如此上不得台面。”
第171章
“崔淑仪自幼娇宠着长大,难免娇纵了一些。”苏夫人笑着开口。
——
今日崔袖的事,很快就传到徽朝殿,玄昭帝转着毛笔,“崔家果然是一样的。”他语气淡淡。
“拟旨,”玄昭帝微微眯起眼睛开口。
——
水榭阆华里,杜公公亲自捧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傅氏荣华,秀外慧中,温婉柔顺,甚得朕心,特晋四品昭淑容,钦此。”
“嫔妾领旨,谢陛下隆恩。”傅荣华跪地叩礼,声音清越至极。
她晋升的太快,前几日刚刚正五品,今儿就连跳两级,直接正四品。
然而,今日刚刚发生崔袖嘲讽傅荣华的事,下午陛下的圣旨就到了,其意思不言而喻。
如此,傅荣华和她同为正四品,但她有封号,而崔袖却没有,因此,傅荣华比她还要高几分。
明显,陛下是对崔袖的言语不满,准确的说,是对崔家不满。
——
孟芳菲把玩着手中的书,“有的人,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倒是为她人做了嫁衣。”
黛眉微微皱眉,“只是,昭顺,昭淑容晋位也委实快了些。”
孟芳菲笑了,“要说晋位快,本宫不比她快。”
黛眉一想也是,登时心内就舒服了,“说到底,昭淑容也是拖了崔淑仪的福,这如今,昭淑容可是压了崔淑仪一头。”
孟芳菲合拢书页,“崔袖,人蠢而不知,也不知崔家是怎么教导的,这样的脑子,也放心送进来。”
——
“昭淑容,”德妃念了一声,随后微微眯起眼睛,一向温婉的神色,多了几分冷意,“你觉得昭淑容如何。”她问一旁的珍珠。
珍珠思索了一下,开口说,“容貌倾城,为人,奴婢未曾接触过,不太了解,陛下应当是极为喜欢的。”
德妃手指敲击桌面,“陛下如今这般,做本宫不得不怀疑,当真是因为崔袖……”
“娘娘,娘娘,陛下来了,”翡翠激动的声音响起。
德妃立马甩开纷飞的思绪,迎了出去,“嫔妾见过陛下。”
玄昭帝大步走进殿里,德妃紧随其后,“陛下这是怎么了。”她柔声问。
玄昭帝神色冷峻,抬眸看了眼翡翠和珍珠,二人立马会意,行礼退下。
德妃坐在他对面,替他斟茶,小心的递了过去。
玄昭帝接过喝了一口,语气又几分冰冷,“朕本以为,崔氏经过教训,知情识趣了一些,却没有想到,还是如此顽固不化,崔家人。”他手微微握紧茶杯,显然极为厌烦。
德妃眼睛微微一转,就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她双手附在玄昭帝手上,“陛下莫气了。”
她起身,来到玄昭帝面前,温柔小意,“陛下若当真气不过,嫔妾陪陛下下棋如何。”
玄昭帝闻言,脑海里瞬间闪过傅荣华的身影,他手指顿了顿,“今日没心情,朕来你这里坐坐就走。”
德妃神色有些失望,“今日陛下不留宿吗。”
玄昭帝放下茶杯,“朝堂之上的事太多,”他抬头看着德妃,“朕总要为你处理干净。”
第172章
德妃立马明白了,她双眸温柔,“嫔妾管教不严,却累了陛下。”
玄昭帝轻拍了拍她的手,“朕明白你的想法,你放心便是。”
他说完就起身,“好好歇息,朕先走了。”
德妃忙起身,“嫔妾恭送陛下。”
等玄昭帝出了白水宫,德妃坐会软榻,“崔袖,看来陛下是极为厌恶崔家的。”
她手指点了点,“倒是可以让父兄先拿崔家开刀。”
因为这个,傅荣华的事,也被她甩开。
——
苏夫人将纸条烧了,动作轻柔的合拢窗户,“葛戴,”她轻唤了一声。
葛戴走进来,“娘娘。”
苏夫人语气轻柔,“我有些睡不着,你替我去太医那里拿点儿安神汤。”
葛戴连忙点头,“娘娘稍等一会儿。”她快步离开。
苏夫人走进殿内,葛晴此时守在殿门口,“娘娘,”见苏夫人出来,她低声开口。
苏夫人整个人隐没在斗篷下,“看着点儿。”
葛晴点头,“娘娘放心。”
苏夫人低头,快步出了天水一色,随后身影隐没在夜色之中。
夜色浓重,谁也没注意到,有一个人从天水一色出来。
假山之后,传来一道刻意压低的女声,“东西都在这了。”
一个穿着太监服的小太监从假山出来,匆匆离开。
没过一会儿,苏夫人才拢了拢斗篷,离开了此处。
——
白水宫里,德妃接过翡翠递来的纸条,笑了,“重光可收到了。”
翡翠低声答,“公子已经收到了。”
德妃双手交叠,“可知道,这个在宫里帮我们的是何人。”
“不知,只说是先生留的。”翡翠垂眸开口。
德妃轻叹,“也罢,先生总有他的理由,只要对方是自己人就行。”
“先生说了,她可信。”
德妃微微颔首,“我谢家的日子,还早着呢。”
——
“陛下,苏夫人将东西递过去了。”暗卫声音恭敬。
玄昭帝微微点头,“送过去就好,盯好谢重光,至于他身边那位先生,切记要小心。”
“属下明白。”
玄昭帝坐回床榻,手指拿着信纸,唇角微微上扬。
——
“主子怎么还没休息。”瑞雪忍不住开口。
傅荣华抬起头,“你怎么过来了。”
瑞雪抱着被子放在床榻下,“怕主子害怕。”
傅荣华忍不住笑了,“你当我还是幼时。”
瑞雪理好被子,“主子快些睡吧,夜深了。”
傅荣华躺好,“好好好,听你的。”
主仆二人躺下,傅荣华看着床幔,翻了个身,看着床榻旁的瑞雪,禁不住抿唇笑了。
——
第二日晨,崔袖一大早就醒了过来,只是她眉眼有些疲惫,显然是晚上没睡好。
蓓玉见状忍不住劝道,“主子,您不必放在心上。”
崔袖看着镜子里容颜普通的女子,咬住了唇瓣,“我知道,陛下看不惯我的出身,可我也只是说了一句,不过是为难了她一下,就这般羞辱我。”
蓓玉有些无奈,“主子,您毕竟才侍寝一次。”
崔袖咬牙,“我知道了。”她心有不甘,可那又如何。
第173章
——
“东西拿来了吗,”园子后面,一个小宫女鬼鬼祟祟的问。
他面前,是一个小太监,头上戴着圆帽,此时刻意低矮着身子,压低了帽子,声音尖细,“拿来了。”
小宫女接过,“等我成事了,有你的好处。”
“那奴才就先恭喜素芸姑姑了,”小太监笑眯眯的开口。
她面前叫素芸的宫女,一身碧绿色女官服,柳眉星眸,长相清丽无双。
此时她低着眉笑,拿着东西匆匆离开。
小太监原地等了一会儿,这才抬步走开,不一会儿,一个穿着浅绿色宫女服饰的小宫女探头出来,见没人才拍了拍胸口。
刚准备离开,一双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小宫女蹬着腿挣扎了几下,“唔唔唔。”随后身子无力的软了下去。
刚刚的小太监将人拖入后山池子里,趁着无人丢下了下去。
水花溅起,没一会儿就平静了下来。
素芸从一旁出来,“打我出来,就一直盯着我看,早就知道她不安好心,没成想还真有胆子。”
“素芸姑姑的好事,怎么能让别人坏了呢。”小太监笑眯眯的开口。
素芸轻笑,“我跟着的这个主子,是崔家女,不得陛下宠爱,现如今又惹了陛下的宠妃,陛下也难来一次。”
小太监闻弦歌而知雅意,“素芸姑姑放心,陛下呢最喜去流云亭赏景,姑姑若无事,可去那里多走动走动。”
素芸递给他一个银子,“呈公公好意了,不多,也就够吃一壶茶的。”
小太监也不客气的接过,“奴才就再祝姑姑旗开得胜了。”
小太监离开园子,刚刚回到徽朝殿前,就看到三福走了过来,“去哪了。”
小公公立马弯着腰,“奴才刚刚内急。”
三福微微点头,“下次注意些,陛下殿前离不开人。”
“谢公公开恩,”小太监忙就道谢。
——
这边素芸回了四季楼,一回去就被蓓玉叫了过去,“这做奴才得,就要有个奴才得样子,擅离职守,可是要问罪的。”
素芸低眉敛目的,“蓓玉姑娘教训的是。”
蓓玉见她低眉的样子,又见她眉目清丽,想到自家主子的容貌,“你少往主子那里去,小心主子恼你,到时你躲都躲不开。”
素芸有些惊讶她的提醒,随后语气感激的说,“多谢蓓玉姑娘。”
蓓玉挥了挥手,“我们在这儿也住不久,不想平生事端。”她端着托盘离开。
素芸抬眸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寻思她跟了崔袖倒是可惜了。
崔袖有些恼怒的扯了扯帕子,“拿出去,都拿出去。”
丹朱连忙端来口脂出去,刚好遇见蓓玉,“蓓玉姐姐,主子心情不好,您劝着点。”
蓓玉见她手背有伤,从怀里拿出来一盒金疮药,“拿着抹一抹主子最近心情不好。”
丹朱笑着点头,眼含感激,“奴婢谢姐姐。”
“蓓玉,”里面传来崔袖的怒吼。
蓓玉推了推她,这才端着托盘进去,“主子。”
崔袖看着铜镜里的脸,“给我描眉。”
第174章
这边丹朱刚刚出去,就看到了素芸,她低眉笑,“素芸姑娘。”
素芸一见到她,就有些惊讶,见她手背上的伤痕,忙就开了口,“这是怎么了。”她拉过来,“怎么抢到了。”
丹朱咬唇,“没事的,主子也是心情不好。”
素芸拉着她,“来,我给你上药。”
丹朱连忙摇头,“怎么能麻烦素芸姑娘呢。”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竟然看到了,就断没有不理会的。”她拉着丹朱坐下,“用我的药吧。”
丹朱握紧手,“没事的,蓓玉姐姐给了。”
素芸接过药,“蓓玉姑娘心善。”她状似无意的问,“主子因为什么生气。”
丹朱有些犹豫,素芸连忙开口,“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丹朱这才开口,“也不算什么多隐秘的事,昭淑容那件事,你们也知道,陛下因此给昭淑容晋位,又厌了主子,主子也就……”
素芸恍然,动作轻柔的替她抹好药,又拿出帕子替她包扎好,“小心些别碰水,要是有需要,叫我就行。”
丹朱自然万分感激,“谢姐姐了。”
“说的什么话,”她看了眼殿内,“依我看,主子的容貌,虽只是清秀,也不是不能变得,寻常家女子都涂脂抹粉的,主子的容貌稍微装扮一下,也是个素雅的美人。”
丹朱讶异了,“姐姐会梳妆?”
素芸微微有些不好意思,“曾有幸学过。”
丹朱似有几分犹豫,“若是主子。”
素芸忙拉了她的手,“好姐姐,你可别给我透出去,我这点儿手艺,就不献丑了。”
丹朱见她确实不想,咬了咬唇瓣,答应了下来。
崔袖看着蓓玉,“替我梳妆。”
蓓玉从前是太后身边伺候的,同崔袖身边自幼一起长大的不同,梳妆这些手艺,她学过,却不精,也因此后来一直是崔袖自己描眉点翠。
可如今,她压住手,“奴婢这就来。”
——
傅荣华对镜描眉,随后拿起一旁的胭脂轻点,看了眼匣子里的花钿,拿出来一个仔细比划着,“这个可好看。”
瑞雪点头,“主子贴这个好看。”
傅荣华手腕微微转动,“今儿有宴,陛下特意为南岐王设宴,可见其看重,这装扮,就不能低了去。”
瑞雪替她梳着长发,“主子今日要穿那件衣服。”
清荷带着小宫女捧了衣服过来,“主子,都拿过来了。”
傅荣华微微点头,“我记得,有一件云霞锦做的衣服,拿出来我看看。”
清荷放下托盘,和清柳一起捧着衣服过来。
傅荣华轻转身,看着面前的长裙,只见长裙泛着莹润的光芒,似彩霞化衣,裙摆处点缀着云霞,上绣彩色霞纹,美轮美奂。
她轻点朱唇,“梳流云髻,就戴那支百花钗。”
“奴婢明白了。”
今日有宴会,各宫妃嫔都卯足了劲梳妆打扮,就为了在宴会上压其他人一筹。
——
天色刚刚暗下来,傅荣华就出发向着设宴的宫殿而去。
此时,路上刚好遇见孟芳菲。
第175章
只见她一身月白色长裙,外罩银色纱衣,白玉簪子挽发,额贴玉兰花钿,红唇微弯,清丽雅韵,“昭妹妹。”
面前的傅荣华,云霞流光长裙,容貌艳丽夺目,双眸潋滟妩媚,本就倾城的容貌,更添几分动人。
不知为何,孟芳菲总觉得,如今的傅荣华,同以往大不相同。
傅荣华屈膝行礼,“见过夕姐姐。”
孟芳菲忙就扶起她,“你我姐妹二人还需如此客气。”
两人相携而去,一入殿就吸引了大部分目光,只见两个美人,一清丽婉约,一妩媚艳丽。
德妃抬眸,这时傅荣华才发现,孟芳菲和德妃撞了衣服颜色。
同样都是月白色长裙,德妃梳的是新月髻,头戴芙蓉花钗,温婉大方,可孟芳菲的容貌本就比她盛几分,两相对比下来,竟让孟芳菲压了下去。
一时间,气氛有些诡异,苏夫人垂眸喝茶,周夫人小口吃着点心。
傅荣华福身行礼,“嫔妾见过德妃娘娘。”
她身旁的孟芳菲同样福身行礼,语气婉转柔和,“嫔妾见过德妃娘娘。”
德妃笑容淡了淡,一时间也顾不得傅荣华,语气淡淡的开口,“二位妹妹起吧。”
正当气氛有些怪异的时候,太监的高唱声响起,“陛下到。”
傅荣华随众人转身行礼,“参加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响彻大殿,傅荣华余光看到玄金色龙袍的一角从眼前走过,随后响起帝王淡漠威严的声音,“平身。”
“谢陛下,陛下万安。”
傅荣华起身坐下,身旁就是崔袖,她看着今日的崔袖,颇有些惊讶。
崔袖察觉到傅荣华的目光,下意识垂首,本来今天发现殿内有个会梳妆的宫女,她是欣喜的,当看到妆点过后的自己,她心内是舒畅的。
可看到傅荣华和孟芳菲,她知道自己高兴的太早,天生丽质,是她怎么追都追不上的。
此时察觉到傅荣华毫不在意的移开目光,她握紧了手。
玄昭帝声音响起,“今日设宴,是为皇弟玄雍而来,众卿不必拘束。”
南岐王起身举杯,“弟谢皇兄恩典,薄酒一杯先敬皇兄,”他端起酒杯仰头喝下,说不尽的洒脱肆意。
玄雍的容貌和玄昭帝极为相似,只是更多了几分狂野不羁,眉宇间更是洒脱豪迈。
玄昭帝举杯含笑,同时饮尽杯中酒。
两位地位最高的开了头,一时间殿内就热闹起来。
傅荣华垂眸,拿起一个糕点咬了一口,就听到身边孟芳菲开口,“妹妹喜欢金丝卷。”
傅荣华看了眼手里的糕点,“略喜。”
孟芳菲掩唇一笑,“姐姐这儿的也给你。”
傅荣华接过,“那妹妹就不客气了。”
周夫人压低声音开口,“这宴上的菜都凉了,也就能吃些点心压压。”
苏夫人拉了拉她,“你这嘴,什么都说。”
孟芳菲抿唇笑,“周姐姐说的没错。”
苏夫人嗔她一眼,“你也是,还随着她。”
第176章
傅荣华将身旁的糕点推过去,“周姐姐喜欢吃,我这儿还有。”
周夫人就拿过去,“还是妹妹想着我。”
“瞧瞧这话说的,活像我们亏了她。”苏夫人指着她笑。
德妃语气含笑,“妹妹尝尝这宴上的白玉粥,味道鲜美。”
孟芳菲闻言抬起帕子压了压唇角,“白玉粥味美,可惜凉了些,姐姐还是少食为妙。”
德妃手一顿,傅荣华轻摇着团扇,眼眸看向殿中歌舞,不参与进去。
周夫人吃着饭,假装看不到,苏夫人就声音柔柔的劝解她少吃些。
孟芳菲眸子看向德妃,二人眼神交锋了几个回合,德妃就笑了,“瞧我忘了,妹妹身子还未好,确实不宜多食。”
气氛瞬间僵硬,德妃眼神挑衅而来,却不防孟芳菲笑了,“姐姐未曾孕育过子嗣,想来也是没有体会的,可惜妹妹同孩子缘浅,但不碍,他既来了,必然是舍不得嫔妾的。”
德妃垂眸笑了,“妹妹这心宽也是好事。”
南岐王看到这里的交锋,对着上首的玄昭帝轻挑眉,眼神戏谑。
玄昭帝开口,“将这盘春日糕送去南岐王处。”
杜公公一见那绿油油的颜色,想起近日听到的传闻,顿时内心就了然,他捧起春日糕,来到南岐王身边,“王爷,这是陛下赐的。”
南岐王看着这一盘子的绿色,脸色瞬间就黑了,他幽怨的看了眼玄昭帝,含泪收下,咬牙开口,“替本王谢过皇兄厚爱。”
杜公公笑眯眯的开口,“奴才必然会替王爷带到的。”
——
德妃放下勺子,“妹妹何不尝尝这雪羹。”
傅荣华此时正好刚刚喝了口,闻言有些无奈。
孟芳菲轻晃着勺子,“雪羹味鲜,姐姐的口味确实不错。”
殿内歌舞靡靡,突然,崔袖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舞姬身上,不止她,德妃几人的视线也落了过去。
只见女子舞姿翩翩,细腰款款,从一众舞女中脱颖而出,她舞动着曼妙的身姿,一双媚眼看着为首的帝王。
那意思不言而喻,一时间,德妃和孟芳菲也不在争锋,而是冷眼看着这一幕。
傅荣华垂眸,摇着团扇浅笑,遮住眼里的淡色。
玄昭帝目光落在傅荣华身上,见她垂眸浅笑,不自觉握紧了酒杯。
他仰起头将酒饮尽,未曾看殿下一眼,眼看舞要尽,那女子轻咬唇瓣,只见她一个旋身,从身后的舞姬身上拿过一个酒杯,叼在口中,舞动着向玄昭帝而来。
她抬眸美眸莹莹,从唇中拿起酒杯,声若莺啼,“陛下,请用酒。”
她刻意弯着腰,双眸如丝,勾缠着玄昭帝。
玄昭帝把玩着酒杯,“谁教导的。”
他的声音不重,可殿内刚刚的欢声顿时停止,乐声戛然而止,一时间气氛沉寂下来。
德妃眼里透着嘲弄,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衣摆。
傅荣华团扇轻晃,神色不变。
杜公公扬声开口,“还不拖出去。”
舞姬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酒杯落地,而她直接被两个小太监拖了出去。
第177章
地上跪了一地的人,一群舞姬吓得瑟瑟发抖。
玄昭帝微微抬眸,“都拉下去。”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舞姬们颤声求饶。
玄昭帝放下酒杯,冷漠的看着一群舞姬被拖走。
他微勾唇角,“继续。”
殿内重新恢复了热闹,只是却多了些小心翼翼。
傅荣华团扇遮住唇瓣笑了,德妃则是姿态端雅的举杯轻饮。
吃了点酒,傅荣华待的有些热,就低声对一旁的瑞雪开口,“扶我出去走走。”
瑞雪连忙扶住傅荣华,主仆二人出了大殿,傅荣华走到一个石凳坐下。
瑞雪向一旁的宫女要了些茶,这才端着过来,“主子,喝杯茶醒醒神。”
傅荣华接过,“还是你想的周到。”
“妹妹怎么一个人出来了。”孟芳菲从远处走来,笑着问。
她坐在傅荣华身边,接过身后黛眉递来的热茶抿了一口。
傅荣华抿了唇瓣笑,“出来透透气,倒是姐姐,怎的也出来了。”
孟芳菲轻挑眉梢,“懒得看那位嫉妒的嘴脸,平白坏了心情。”
傅荣华假做惊讶,“可是,崔淑仪。”
孟芳菲就笑了,“瞧妹妹这性子,哪日被吃了,都不知道呢。”
她凑近傅荣华,“自然是咱们那位,最是端庄高雅的德妃娘娘了。”
傅荣华轻咳一声,“德妃姐姐,倒也温和。”
孟芳菲就笑了,“妹妹你啊,不是姐姐说你……”
“出事了!”一个小宫女连滚带爬的冲进了殿里,将孟芳菲要说的话截住。
二人迅速起身,孟芳菲抬眸,“走。”
刚刚到殿里,就发现殿内气氛不对,玄昭帝在看到傅荣华回来时,心内松了一口气。
他声音冰冷,“说。”
小宫女惊魂未定,“杀,杀人了。”
南岐王站了起来,“哪里?”
“后山,后山死人了。”小宫女声音都哆嗦了。
玄昭帝命杜公公去查看,南岐王显然是紧张的。
傅荣华垂眸,果然天家的情意都是假的。
过了一会儿,杜公公匆匆回来,他几步来到帝王身边,低声开口,“死的是一个小宫女,杀人的是南岐王身边的侍从。”
玄昭帝看了眼玄雍,玄雍眉心一跳,“皇兄。”
他微微颔首,“先将人羁押了。”
“奴才明白了。”
玄昭帝微微抬手,“诸位不必惊慌,不过是小宫女夜深看错了。”
今儿的宴会,可真是一波三折的,傅荣华想着,努力回想前世可有这件事。
随后想着,前世,她因为身子不适,错过了设宴,倒是不知这边的事。
宴尾之时,玄昭帝早早的离开,一同离开的还有玄雍。
德妃待了会儿,也借故离开,孟芳菲见此,就拉着傅荣华出了大殿,“夜也深了,妹妹同姐姐顺路,何不一同回去。”
傅荣华浅笑,“如此甚好。”
二人相携而去,徒留下崔袖嫉妒嗯眼神。
——
“皇兄,”玄雍急匆匆追来。
玄昭帝看着他,“将你的人看好了,你倒是胆子大,来路不明的女子,随意带入宫中。”
第178章
“皇兄,可是浅浅惹事了。”玄雍神色难看。
“陛下,陛下不好了,那个侍从跑了。”禁卫军统领着急忙慌的跑过来。
玄昭帝面色冷了下来,“跟着。”
玄雍这下是真的心内咯噔了一下。
——
孟芳菲离得近,此时只剩下傅荣华一行人,清荷清柳在前面挑着灯,瑞雪扶着傅荣华的手,稳稳的走着。
夜深,行宫的灯笼通明,倒也显得不这么暗,走到一条小路之时,隐约听到动静,傅荣华停下脚步,“李训,去查看一下。”
她一身云霞长裙,站在那里,昏暗的灯火之下,映的她容色朦胧,却也难挡倾城之色。
只听李训一声低喝,瑞雪只觉得眼前人影划过,傅荣华就被一个穿着太监服饰的人挟持在了手里。
“都别动,”那小太监发出的却是女子声音,清脆悦耳,极为好听。
禁卫军统领带人赶来,看到这一幕眼前一黑,心想这下真的完了。
玄昭帝缓步走来,看到这一幕,神色瞬间凝结成风暴,冰冷的气息和杀意,让身后的玄雍为之一惊。
傅荣华也不知为何,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想别的,她被女子挟持在怀里,轻笑了一声,“姑娘为何深夜行刺。”
那女子抬起头,一张雪白的小脸露出,“我知道,你是当今天子,这位是你的宠妃吧,你让玄雍放了我,我就放了她,不然,我就杀了她。”
她手中的的匕首用力,却不想划破了傅荣华的脖颈,丝丝鲜血流出,在昏暗光芒下极为显眼。
“别杀我们娘娘,你劫持奴婢,奴婢给您当人质,求求你了。”瑞雪跪在地上拼命的磕头。
玄昭帝神色绷的紧紧的,在看到傅荣华白皙脖颈上流出的血迹时,整个人杀意到达了顶峰。
傅荣华看着跪地的瑞雪,嘴唇动了动,“瑞雪。”
瑞雪哭的泣不成声,“陛下陛下,求求您救救主子吧,陛下。”
那姑娘估计也没想到真的伤到了傅荣华,一时间手都僵硬了,“我,我说到做到。”她仰起头,强逼着自己不去看傅荣华。
“玄雍,朕的忍耐是有限的。”玄昭帝从身后侍卫手里拿出弓箭,对准了傅荣华身后的女子眉心。
一时间,气氛僵持住了,瑞雪看到这一幕,瘫软在地,她手指哆嗦着,眼泪糊成一团落下。
清柳和清荷更是吓得不行,“陛下,陛下,主子还在刺客手里。”
“皇兄!”箭射出,玄雍下意识冲了过去,“浅浅!”
利箭射入女子手腕,匕首当啷落地,傅荣华身子一软,向着地下倒去。
玄昭帝瞳孔一缩,速度极快的想要上前接住她。
侍卫一哄而上,将女子抓住,瑞雪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抱住了傅荣华,“主子。”她哭的声音都哑了。
昏暗天色之下,玄昭帝看到了傅荣华的眼神,淡漠冰冷,透着几分嘲讽,随后她闭上了眼睛。
那一刻,玄昭帝浑身血液倒流,一瞬间心口剧痛,他来到傅荣华面前,打横将人抱起。
第179章
“传太医,将南岐王和刺客羁押。”冰冷的声音响起,玄昭帝抱着傅荣华消失在夜色中。
太医匆匆忙忙进来,把完脉好险松了口气,“主子无事,都是受了惊吓。”
她脖子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此时玄昭帝握着她的手腕,闻言挥手让太医退下。
玄昭帝看着昏迷中的她,小脸苍白,唇色浅淡,他手紧了紧,“照顾好你们主子,朕晚些再来。”
瑞雪垂着头,“奴婢明白,恭送陛下。”
等玄昭帝身影消失,瑞雪擦了擦眼泪,哽咽着开口,“差点,差点儿主子就要。”
“都是奴婢不好,”清荷哭的眼睛都肿了。
李训神色沉沉的站在一旁,紫迢端来汤药,“主子还没醒。”
瑞雪忍住泪点头,“还没醒,太医说快了。”
傅荣华仿佛做了一场大梦,梦里好像也是一个场景,有人问,“玄稷,你若是离宫,那你的美人恐怕就不保了。”
梦里的那道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无情,“朕从来不会有弱点,便是她也一样。”
她从梦里醒来,看着面前清雅的床幔,耳边响起瑞雪惊喜的声音,“主子,你醒了。”
傅荣华转头,露出一抹笑,“我无事,”她声音有些沙哑,傅荣华摸了摸脖子,摸到了缠绕着的布条,瞬间明白了什么。
“主子,”瑞雪声音带着哭腔。
傅荣华见状就开口,“哭什么,不过是破了点皮。”
瑞雪摇头,“是奴婢没有护好主子,明明奴婢离您这么近。”
傅荣华微微浅笑,“同你无关,扶我起来。”
瑞雪忙擦掉眼泪,把傅荣华扶了起来,“主子。”
清荷就捧着药碗过来,“主子,先吃药。”
傅荣华见一个个都神态萎靡,眼眶红肿,耐心的安抚,“只是破了点皮,你们这般,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伤的多重呢。”
——
“玄雍,任何事,朕都可以容忍你,唯有这件事,朕不可能忍,她伤了荣华,朕不可能放了她。”他眼神淡漠。
玄雍跪在地上,“皇兄,弟弟就求您这一次,就这一次,您放了她,弟弟亲自给昭淑容赔罪,皇兄,弟弟就这么一个心上人。”
玄昭帝看着他,咬牙开口,“朕也就这一个。”
玄雍看着玄昭帝青筋暴起的手,瞬间明白了什么,他瘫软在地上,“皇兄,”他神色茫然。
玄昭帝背过身去,“玄雍,一个背叛你的女子,值得你这样。”
玄雍身子颤抖,“皇兄知道了。”
玄昭帝冷笑,“朕有什么不知道的。”
玄雍苦笑,“那怎么办,我就栽到她手里了。”他痛苦的捂住脸,满是无助。
玄昭帝背对着他,露出一抹冷意,“朕可以不杀她,但她的武功必须废了,人你带回去,朕会派人看着,永世不得出南岐王府大门。”他神色冷漠,可声音却和缓。
玄雍抬起头,“臣弟多谢皇兄手下留情。”
玄昭帝勾唇笑了,手下留情吗,这才是最大的惩罚。
第180章
一个没有武功的杀手,一个向往自由的女子,被废了武功,关在小小的南岐王府,没名没分,留情吗。
玄雍的性子他了解,总有一天,会厌烦了这样的一切,到时,他笑容冰冷吓人。
谢重光啊谢重光,不,应该说整个谢家,真是好算计,企图用一个女子绑住玄雍,为他们所用。
却不知,玄雍身体里流着的,也是他皇家血脉,又岂是他们能掌控的。
他踏出大殿,向着水榭阆华而去,神色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玄雍带着武功尽废的女子出了行宫,至于今夜的刺杀,也不会有人知道。
傅荣华喝完药,轻咳了一声,吓得瑞雪紧张的不行。
傅荣华无奈的笑了,“我当真没事。”
“陛下来了。”紫迢的声音响起。
傅荣华抬眸,就看到大步而来的玄昭帝。
瑞雪几个跪在地上行礼,玄昭帝走过来按住傅荣华,“你身子不好,无需行礼。”
傅荣华露出一抹轻柔的笑,“陛下怎么来了。”
玄昭帝看着她神色如常,“来看看你。”
傅荣华微微摇头,“不碍事的,不过是破了点皮,吓人了一些,却不疼。”
听出她嗓音沙哑,再看她如今的样子,一如既往的神色柔和,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错觉。
似察觉到帝王探寻的目光,傅荣华有些疑惑的抬眸,“是嫔妾脸上有东西吗。”
她一双美眸里满是讶异,还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脸上布满疑惑之色。
玄昭帝握住她的手,“无事,你可怨朕。”他低声问。
傅荣华有些诧异,“陛下也是为了救嫔妾,嫔妾怎会怨怪陛下。”
玄昭帝呼吸一顿,“当时的情况,朕不出手,她也不会放手。”
傅荣华被他环住肩膀,按在怀里,却是垂眸露出浅笑,“陛下的心,嫔妾明白。”
她嘴角噙着笑意,眼眸里满是依赖之色。
她当然明白,怎么会不明白了,她笑容深深,眼底是无尽的冷漠。
只是如今的心,再也不会动摇,也察觉不到痛,平淡的如水一般,因此她可以毫不在乎的,和他虚与委蛇。
她手指轻抬,“夜这般深了,陛下不如早些歇息。”
玄昭帝微微摇头,“朕陪着你,你先睡。”
傅荣华被他小心的扶着躺下,她弯了弯眼睛,“陛下一起。”
玄昭帝小心的替她理了理长发,“朕陪你。”
傅荣华笑容扬起,乖乖的闭上眼睛。
玄昭帝轻抚着她的背脊,看着她的睡颜,有些出神。
——
德妃闭眸养神,“外面怎么回事。”
“听说是南岐王喝醉了,看中了一个宫女,陛下赐给他带了出去。”翡翠回答,
德妃闻言点头,“夕嫔最近春风得意,本宫瞧着,她是越发的自得了。”
“娘娘同她计较什么,她的家世,又哪能比得上娘娘。”翡翠有些不以为然。
珍珠确实担忧的开口,“奴婢瞧着,夕嫔对娘娘,越发的不敬了,假以时日,恐怕会越发嚣张。”
德妃微微抬眸,“说的没错。”
第181章
——
傅荣华醒来时,玄昭帝已经离开了,她手撑着床榻起身,语气微哑,“瑞雪。”
瑞雪连忙进来,“主子。”
傅荣华伸出手,“起身吧。”
她看着脖颈处的细布,微微蹙眉,“若是夕嫔相邀,就以我得了风寒拒了。”
“奴婢明白。”瑞雪点头,替她梳好长发。
傅荣华起身坐到床榻,清荷端来粥,“主子,太医说您伤到了脖子,恐怕吞咽痛苦,因此叮嘱少食粗食,多食些细糯的东西。”
傅荣华接过碗,吃了一口,咽下时确实有些疼痛,她摇了摇头,“吃一些就好。”
清柳就端来了汤,“主子,喝些金鱼汤吧。”
傅荣华喝了几口,就摆手示意撤下,如今伤了脖子,又是和南岐王有关,陛下必然已经瞒住了,她自然也无法出去逛。
忽然响起玄昭帝曾经说过的教她弹琴,她垂眸看了眼手,“替我将棋子拿来。”
棋摆好,傅荣华看着面前的新棋子,瑞雪见状就开口,“是陛下上次送来的那副。”
傅荣华微微颔首,独自下起了棋,没有玄昭帝在,她的棋风渐渐布满了杀伐之气,黑白两子厮杀,互不退让。
棋局终,黑子成功杀出重围,傅荣华松了手,“什么时候来的。”
李训垂首行礼,“刚刚才来,见主子下棋正紧要,奴才就没打扰。”
她将棋子扔回棋盒,“说吧。”
“南岐王昨夜里,就带着一个人出了宫。”
傅荣华勾起唇角,“我就知道。”她手撑着额头。
李训见此就低声开口,“陛下那样的人,主子不值得交心。”
傅荣华惊讶于他的话语,“这深宫之中,哪能守住。”只是,也不便让他知道便是。
李训嘴角动了动,“是奴才僭越了。”
傅荣华笑,“你也是为了我好。”她声音还有些哑。
李训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守在一旁的紫迢,见李训出来,她忙问,“主子无事吧。”
李训看着她,“紫迢姑娘很关心主子。”
紫迢愣了愣,“主子待我们这些人好,自然奴婢就多关心了些。”
李训看了眼忙碌的宫女们,“紫迢姑娘随我来。”
紫迢不明所以,却还是跟了过去,二人走到一个拐角处,紫迢轻声问,“李公公这是?”
李训看了眼她,“你可想离开这里。”
紫迢顿住,她诧异的看着李训,见他神色认真,俊秀的脸上一片冷肃,一时间哑然。
许久,她声音有些涩然,“自然是想的,在这里的宫女,没有一个不想离开的。”
李训笑了,他不似别的太监那般阴柔,反而有种小公子的感觉,此时他一笑,竟多了几分意气,不过只是片刻,他就恢复了那个冷淡的李公公。
“你若是想,我可以替你在主子那里说说话。”他开口,抛出了诱饵。
紫迢深深看了他一眼,“李公公此举,是要让奴婢做什么。”
李训满意她的识趣,“瑞雪姑娘,和清荷清柳太过年幼,对宫中的手段更是一知半解。”
第182章
他停顿了一下,“主子受陛下宠爱,难免会因此受到风波,宫中主子身边确有一个嬷嬷,可我看着却不忠于主子。”
他抬眸,黑眸看着紫迢,“你在行宫多年,能够保全自己,一步步走到一宫女官的位置,我瞧着,不似心思浅的人。”
紫迢手微微颤抖,“这行宫,心思浅的早就入了土里。”
她回头,“就这水榭,宫女换了一次又一次,我若是心善,早就留不住了。”
李训就笑了,“主子身边需要这样的人,而你很合适,我要你做的,就是任何时候,以主子为先,哪怕送命。”
紫迢笑了,“李公公怎么确定,我出去以后不会反悔。”
李训从袖口拿出一瓶药,“吃下这个,我便保你跟着主子,安安生生的离开这里。”
紫迢看到他手里的药瓶,“李公公准备的确实周全。”
她深呼吸一口气,伸出手接过,“你确实忠心,也确实拿住了我的软肋,没有谁,能比行宫的女官,更想出去的了。”
她打开药瓶,毫不犹豫的吞下,黑色的药丸落入喉中。
李训神色总算松快了些,“我李训一向说到做到。”
紫迢将空的药瓶递给他,“多谢。”
李训收起药瓶,“解药一月一解。”
紫迢看着他开口,“李公公才是深藏不露。”
李训笑而不语,转身离去,留下紫迢神色终于多了几分喜色,待在这个地方的每一天,她都期盼着离开,太久了,久到她都迫不及待了。
——
崔袖早上起来,不出意外的又发了火,只是这次,素芸到她身边伺候,替她梳妆完毕,崔袖看着镜中焕然一新的人,终于露出了笑。
素芸垂眸,遮住眼里的神色,“主子日后喜欢样式,奴婢都能完成。”
崔袖回头看她,“你做的很好,有什么想要的。”
素芸心口怦怦跳,“奴婢想跟着主子伺候。”
崔袖闻言看她,“你想出行宫。”
素芸压住激动的心,“奴婢想。”
崔袖对镜自揽,眼中露出一抹光芒,“倒也不是不行,容我考虑考虑。”
“奴婢多谢主子。”
——
“谁。”小宫女紧张的开口。
身后没有动静,她连忙加快了步伐,随后一只手伸出,小宫女毫无防备的被拖了进去。
呜咽声被挡住,假山后,小宫女衣衫不整的躺在那里,眼眸圆整着,满是恐惧和恨意。
她的尸体被推入水中,随着水波荡漾,消失在其中。
素芸从远处走来,小太监慢悠悠走出来,“事情成了。”
素芸微微摇头,“还不确定。”
小太监笑了,“奴才祝姑姑早日成,日后成了宫妃,可莫要忘了。”
素芸遮住眼里的神色,“自不会忘了你。”
小太监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素芸的目的,从来就不是宫妃,她的目的,只是离开这里。
她看了眼地上的血迹,抿住了唇瓣,“最近宫里人都在这里,你收敛一些。”
小太监摆了摆手,“这个地方不会有人来。”
第183章
——
孟芳菲坐在亭子里品茶,“昨儿还好好的,怎的突然病了。”
黛眉替她斟茶,“说是昨夜里回来,吹了风,染了风寒。”
“也罢,”她手转着茶杯,恰好见前方崔袖身影,待人走近,她仔细打量了一眼,“崔妹妹今儿的妆容,倒是好看。”
崔袖抿住唇瓣,露出一抹笑,“宫女手巧。”她屈膝行礼,“见过夕嫔姐姐。”
孟芳菲抬手,“妹妹不必多礼,妹妹今儿怎么有空出来。”
“殿里闷着无聊,出来走走,今儿怎么不见昭淑容。”她状似随意的问。
孟芳菲笑容浅柔,“昭妹妹昨夜染了风寒,正在养病呢。”
崔袖轻应了一声,却听孟芳菲又笑着说,“说来,昭妹妹这次出来避暑,倒是不错,晋了正四品淑容,也是喜事一件。”
崔袖笑容一僵,刚刚的好心情瞬间荡然无存。
“二位妹妹倒是清闲。”德妃温和的声音响起。
孟芳菲抬头,放下手里的茶杯行礼,“妹妹见过德妃娘娘。”
崔袖福身行礼,“嫔妾见过德妃娘娘。”
德妃扶着珍珠的手走过来,“二位妹妹起,自家姐妹不必多礼。”
孟芳菲起身坐在她身旁,“礼不可废。”
她看了眼德妃身旁,“姐姐身边那位叫翡翠的,怎的没来。”
“本宫留着她有事,夕嫔倒是对本宫身边的宫女记得清楚。”德妃笑意温婉,眼神却有些冷。
孟芳菲掩唇一笑,“瞧姐姐说的,妹妹不过是关心关心姐姐。”
德妃话锋一转,“夕嫔如今也是陛下身边的得意人,往后本宫同你,可要更加亲近才是。”
“德妃姐姐说的是。”孟芳菲笑容不变,依旧温柔恬静。
——
“主子,陛下赐来的舒痕膏,”瑞雪捧着个白玉盒子过来。
傅荣华接过,“等伤口愈合时就用上。”
“奴婢先给主子放好。”瑞雪开口,
傅荣华微微点头,递给她,“放在首饰匣子底下就是。”
她神态有些慵懒,靠在软榻上打了个盹,“今儿熏的什么香。”
“陛下早上吩咐的,说是安神香,”清荷答到。
傅荣华懒洋洋的点头,“难为陛下有心了。”
清柳欲言又止,见她有些困倦,也就咽下了。
瑞雪见状使了个眼色,清柳就跟着出去了,“瑞雪姐姐。”
瑞雪拉住她的手,“往后别再主子面前说些伤人的话,陛下送着,咱们收着,只要陛下宠着主子就行。”
清柳愤愤不平,“奴婢就是想着昨晚,心里就不舒服。”
瑞雪瞪了她一眼,“那又如何,咱们只管主子就好,陛下是天子,咱们又能如何,平白说了惹主子伤心,你以为我心中舒坦,不过是为了主子,就要学会咽下。”
清柳抿住唇,想起昨夜,眼眶又红了,瑞雪见状硬下心,“往后莫要动不动流泪,主子本就娇弱,若我们也如此,怎能护住主子。”
清柳重重点头,“我明白,谢姐姐教诲。”
瑞雪拍了拍她的肩膀,“进去吧。”
第184章
清柳刚进去,瑞雪转身准备去端药,就看到了李训,也不知他听了多久。
瑞雪抿唇一笑,“李公公来了。”
李训笑着点头,“瑞雪姑娘这是?”
“主子该用药了,我去端药。”她语气一如既往的轻柔。
李训让开身子,“瑞雪姑娘当心了。”
瑞雪同他笑了笑,就碎步离开。
望着瑞雪的背影,李训想着她刚刚说的话,这才发觉,这个在主子身边,看着柔软弱小的姑娘,也只是表象。
傅荣华喝完药,就揉了揉眉心,“你们守着,我去小憩一会儿。”
瑞雪扶着她起身,见她眉间疲惫,有些心疼的开口,“今儿没事,主子多休息会儿就是。”
傅荣华莞尔,“睡得久了,晚上该睡不着了。”她躺在床榻上,“不用守着我。”
“奴婢离远些,主子安心就是。”瑞雪回答。
傅荣华合上眸子,轻应了一声。
瑞雪远远的守着,吩咐清荷清柳守在外面,这才安心了一些。
屋内安神香凝神,傅荣华渐渐沉入梦乡,她睡颜安宁,带着醒来时没有的沉静。
——
“皇兄,”玄雍声音沙哑。
玄昭帝收起笔,“昨日没休息好。”
他一抬头就看到玄雍脖子上的抓痕,“你倒是心软。”
玄雍苦笑一声,“谁让弟弟栽了呢。”
玄昭帝语气淡淡,“自己当心些就是,她可不是简单的。”
“皇兄放心,弟弟怎么说也是玄家人,”玄雍保证。
玄昭帝看了眼天色,“留下用完膳再走。”
“皇兄相邀,弟弟必然不会拒绝。”玄雍笑着开口。
玄昭帝微微挑眉,“昨儿不是还自称臣子。”
玄雍摸了摸鼻子,“皇兄。”
玄昭帝起身,“摆膳吧。”
用完膳,玄昭帝斜坐在榻上,“谢家怎么样了。”
玄雍喝着茶,“皇兄怎么想起来查谢家了。”
玄昭帝把玩着玉扳指,“世家大族,不得不防,父皇布局了这么久,不能到朕这里断了。”
“近日倒是发现,哪位谢家小公子,频繁邀请书生文人。”玄雍开口说。
玄昭帝笑了笑,“天下文人,大半以谢家为师,你说,朕担不担心,这天下,是玄家的天下,容不得谢家放肆。”
玄雍点头,“谢家在这里,确实太过了。”
玄昭帝垂眸,“谢重光身边的那位先生,可查清楚?”
“查的不仔细,”玄雍提起这个,就微微皱眉。
——
“娘娘,小公子来信了。”翡翠拿着信纸进来。
德妃接过,神色总算舒展了开来,“重光一向贴心。”
她放下信纸,“我盒子里有一对匕首,你到时候差人送过去。”
“奴婢明白。”翡翠笑着说。
德妃微微颔首,“夕嫔如今,倒是越发让人摸不透,倒是继承了孟家那位大姑娘的心思。”
翡翠闻言微微皱眉,“主子,是不是要……”
德妃微微摇头,“没有这么容易,她比起淑妃,可要谨慎多了,若是一不小心,恐怕翻的是我们,你多少注意一些,别被钻了空子。”
第185章
——
“赵扉扉去了?”王姝卿抬眸,眼里满是诧异。
“主子,行宫传来的消息,说是谋害皇嗣,被褫夺位分禁足,后因病而逝,”玉珍低声解释。
王姝卿怔然了许久,才缓声开口,“想来,是陛下为了她吧。”
她垂眸,“我本就不如她,如今更不如了。”
——
“娘娘,”朝寻轻声叫了一句。
叶贤妃回神,“谢昭啊,果然还是她。”她轻笑,“谢家真的给了她太多的倚仗了。”
她随手放下手里的书卷,“如今她虽不在后宫,可她的手却在,经营了这么久,她也不会允许被本宫轻而易举的拿走。”
她靠在椅背上,“太后和她之间的火不够深,是时候加一把了,后宫毕竟是女子的天下,哪怕谢家能护她,又能护多久。”
她神色冷然,“她谢家女儿是金枝玉叶,别人家的孩子,就可以随意糟蹋吗。”
她眼神冷漠,手下意识扶上小腹,朝暮见状眼里闪过心疼,她开口,“娘娘,今儿天色不闷,出去走走。”
叶贤妃笑了笑,“也好。”她起身,任朝暮扶着出了大殿。
——
“主子,”瑞雪走进来。
傅荣华睁开眼睛,嗓子有些哑,“起了。”
瑞雪将床幔挂好,小心的扶着傅荣华起身,“主子刚起,喝些粥垫垫。”
傅荣华微微点头,乌发如墨,散在身后,她慵懒的打了个哈欠,“随意挽上就好,今儿也不出门,穿舒服些就行。”
“欸,”瑞雪应下。
清荷捧来素白色的长裙,傅荣华换上,起身走到软榻坐下,“把那本书拿来。”
她端起粥喝了几口,就放下,清柳捧着书进来,“主子。”
傅荣华接过,“今儿无事,你们也自散去玩儿。”
“奴婢陪着主子。”清荷开口。
傅荣华笑看着她,“左右也无事,许你们自个玩儿,还不乐意了。”
“奴婢就想跟着主子。”清荷俏皮开口。
傅荣华笑着摇头,外面却传来行礼声,“奴婢/奴才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清荷清柳面色微变,连忙低眉敛目转身行礼,“奴婢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瑞雪忙扶着傅荣华起身,刚准备行礼,玄昭帝已经走了进来,他伸出手扶住傅荣华,“爱妃不必多礼。”
瑞雪慌忙松手行礼,“奴婢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退下吧,”玄昭帝低沉的声音响起。
瑞雪带着清荷清柳退出去,顺带着关上了殿门。
玄昭帝牵着她坐下,“脖子好点没有。”
傅荣华微微点头,“嫔妾无事了。”
听出她嗓子有些沙哑,玄昭帝微微蹙眉,“药膏别忘了用。”
“嫔妾记得呢。”傅荣华声音轻柔。
玄昭帝看了眼桌子上的粥,“就喝这个。”
傅荣华抿唇一笑,“用过膳了,刚刚小憩后起来吃了点垫垫。”
玄昭帝拿过她身旁的书,“喜欢看书。”
傅荣华笑,“左右也无事。”
玄昭帝握住她的手,“等你好些,朕带你出去。”他嗓音一贯的低沉。
第186章
傅荣华眼儿微弯,“嫔妾自然相信陛下。”
也许是帝王的眼神太过探究,傅荣华眼眸微转,红唇就微微勾起,“只是,昨夜陛下还是吓到嫔妾了。”
她手指勾着他的手心,“下次可不准了。”
玄昭帝低头,“昨儿不是说不怨吗。”
傅荣华轻嗔,“不怨是不怨,嫔妾就不能说说了,陛下总是说心疼嫔妾,怎的今儿不安慰了。”
她眼神委屈,“还是说,陛下说心疼嫔妾都是诓嫔妾的。”
“瞧瞧,朕还没说什么呢。”玄昭帝无奈的伸出手,将人小心的抱入怀里。
傅荣华微微动了动手,靠在他胸前,“想要陛下多陪陪嫔妾。”
“这么爱娇,”他手轻抚傅荣华长发,“朕的爱妃,自然要多陪陪了。”
傅荣华手被他握住,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陛下今晚歇在嫔妾这儿。”
玄昭帝捏了捏她的耳垂,“就依你。”
玄昭帝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爱妃可有什么想要的。”
傅荣华眼儿微转,“没了,嫔妾只想陛下多陪陪嫔妾。”
玄昭帝看了眼她纤细的手指,“等你好了,朕教你弹琴。”
傅荣华眼里划过冷色,面上却带着羞涩,“那,嫔妾就等着了。”
玄昭帝抱着她,“朕陪你一起看书。”
“好,”傅荣华的声音低柔浅媚。
——
孟芳菲看着窗外飞鸟,随后莫名笑了笑,“德妃也有急得时候。”
“娘娘如今正值盛宠,又比她面前娇嫩,她自然急了。”黛眉低声回答。
孟芳菲轻抚了抚手腕上的碧玉镯子,“本宫既能怀一次,那就有第二次。”
她神色透着冷,“这笔账,本宫可记得清清楚楚。”
她抬头,笑容透着几分凉意,“谢家又如何,本宫倒要看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
“先生。”谢重光低声开口。
封卿声音响起,“何事。”
“今日有一疑,入朝是曲意逢迎还是刚正不阿。”谢重光轻问。
封卿笑了,“谢家郎君,这些都用不到。”
他手指把玩着腰间玉佩,“便是天子,也高不到哪里去。”
他看着池中鱼儿,“就像这池中鱼儿……”他话未尽,就不在言语。
谢重光若有所思,又听封卿开口,“那孟家,又是为何。”
“孟家女入宫没多久,就身怀有孕,后落胎,同阿姐有关,因此孟家联合宗室讨伐。”谢重光解释。
封卿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眼神冷漠,语气却一如既往的温和,“无事便好。”
他手指摩挲着玉佩,垂眸间透着温柔,“你先去吧。”
——
“陛下,”傅荣华轻呼,她脸颊有些绯红,“陛下明知嫔妾如今身子不适。”
玄昭帝哄她,“是朕的不是,朕不闹你了。”
傅荣华轻哼,耳尖微红,“陛下下次不准这样就。”
玄昭帝环住她的腰肢,“朕知道了。”
傅荣华轻咬唇瓣,“至少也要等嫔妾身子好些了。”
玄昭帝轻笑,“好。”
傅荣华窝在他怀里,“陛下可不能再耍赖了。”
第187章
“朕何时耍赖,朕乃天子,自是金口玉言。”玄昭帝俊美的脸上透着笑意。
杜公公守在外面,和李训聊天,“昭主子如今可有不满意的。”
李训低眉回答,“主子一切都好,劳杜总管用心了。”
杜公公笑眯眯的开口,“应该的,应该的,陛下惦记着,这做奴才的,总要多想想。”
——
德妃伸出手,打量着刚刚染好的丹蔻,“今儿这颜色,倒是鲜亮。”
翡翠笑着答,“奴婢一早就去采来的。”
德妃满意的点头,“有心了。”她抚了抚发髻,“夕嫔那里,可有什么动静。”
“今儿没有动静,倒是一切平静。”珍珠在一旁答。
德妃勾了勾唇角,“她心里恨本宫恨的咬牙,”她眼神凉薄,“今儿重光可递了书信。”
“小公子今儿未曾递信,”翡翠替她斟茶,闻言就开口。
德妃微微皱眉,随即摆了摆手,“也罢,他近来忙也是应该的。”
她起身,“最近这香味道太浓了,今儿换个淡的。”
“娘娘可要用家中带来的。”翡翠起身跟着她,珍珠就忙整理茶壶。
德妃轻嗯了声,“今儿膳房可有凉茶。”
她走出殿里,“天气热,喉咙有些不舒服。”
“奴婢这就去问问。”珍珠说着,就福身行礼离开。
德妃看了眼她的背影,“珍珠性格稳重,做事也妥帖。”
翡翠点头,“最主要的是,一心向着主子。”
“这宫里,就需要忠心的人,”德妃笑了笑,“可惜了,若是红玉心思不高,本宫还要省事一些,再怎么说,也是家里带出来的。”
翡翠垂眸,“红玉没有福分,主子给了机会她自己抓不住。”
“也不知她如今怎么样了。”德妃似叹了一声。
——
“袖袖那里怎么样了。”太后闭眸问。
“姑娘倒是没有别的动静,”嬷嬷回答。
“这孩子,心思总归是傲气的,如今磨磨也好。”太后睁开眼睛,“还有半个月,他们就该回来了,到时候,哀家要好好说说她。”
“娘娘的心思,姑娘会明白了。”嬷嬷扶着她起身。
太后叹了口气,“这孩子打小就哀家疼着,她父亲那个样子,她母亲又,哎,哀家若不看着点,指不定委屈成什么样呢,现如今进了宫,正好好好磨磨。”
“娘娘疼她,自然不舍的让她吃苦。”嬷嬷笑着说。
“她才那么小一点儿,就在哀家身边待着,哀家怎么舍得。”太后脸上浮现出一片慈爱之色。
“娘娘的心,姑娘会明白的。”嬷嬷扶着她走在殿内,“娘娘可要歇息一会儿。”
太后摇了摇头,“老了,不中用了。”她叹气,“自先皇走后,哀家已经很久没有松快过了。”
“先皇疼爱娘娘,自会护佑娘娘的。”嬷嬷闻言安慰。
太后笑了笑,“今年,这宫里热闹了些,进了些新人,看着都娇嫩鲜活。”
——
夜间的风吹动床幔,床上王姝卿翻了个身,叫了一声,“玉珍。”
“娘娘,奴婢在呢。”玉珍忙开口。
第188章
“替本宫倒杯水。”王姝卿扶着床榻坐起身。
玉珍连忙爬起来去倒水,扶着她递过去,“娘娘怎的醒了。”
王姝卿喝了一口,“睡不着,最近浅眠,想来是身子不好了。”
玉珍忙呸呸两声,“主子说的什么话。”
王姝卿笑了笑,“本宫是难起来了,如今也想明白了,陛下是厌弃了本宫,可本宫不想让仇人好过,玉珍,你要帮我。”
她抓住玉珍的手,眼里闪着泪花,玉珍重重点头,“奴婢一定会一直陪着主子的。”
王姝卿轻咳了两声,“我虽降位禁足,可好歹还在,赵扉扉却没了,如今我二人,也不知谁更加可笑一些。”
“娘娘莫要说丧气话,只要咱们还在,总有希望的,陛下待娘娘宽厚,否则也不会只绛下妃位。”玉珍安慰她。
王姝卿摇了摇头,“一想到如今德妃的风光,本宫这心里,总是硌的难受。”
她似想起什么,“傅荣华,晋位正四品淑容了。”
玉珍抿唇,微微点了点头,“是。”
“当初本宫就瞧着,她的容色姿态都是好的,便是本宫的容貌,也不及她。”她靠在床榻上,“本宫要好好活着,活着看德妃成为落水狗的那天。”
她眼神透着诡异,“傅荣华,你可莫要让本宫失望啊。”
玉珍嘴角动了动,“夕嫔娘娘,也不差的,甚至比昭淑容,更多了几分。”
“你不懂,”王姝卿笑容逐渐扬起,“本宫看的,可不是别的,傅荣华的心思绝对不浅,左右本宫起不来了,怎么能让德妃得意呢。”
她话锋一转,“丹朱那里如何了。”自从崔袖改了名,王姝卿也随着叫丹朱,左右一个不重要的名字,怎么能行。
“口脂一直在用着,崔主子倒是极为喜欢。”玉珍开口。
王姝卿笑容扬起,“她喜欢就好,本宫就怕她不喜欢。”
“娘娘,夜深了,太晚了您身子受不住。”玉珍担忧的开口。
王姝卿轻咳了两声,“罢了,歇息吧。”
玉珍小心扶着她躺下,替她理了理被子,这才躺在脚踏旁。
——
寂静的深宫,只有烛火点点,像一个巨兽,吞没着过往的人。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再不由自己,多少女子进入这深宫,最终成为那红颜白骨。
可富贵迷人眼,哪怕再是深渊,为了那一点点的希望,也会前仆后继。
——
晨曦的光落在殿中,傅荣华研着墨,瑞雪几次想开口,都被傅荣华拒了,“我一个人行,你若是无聊,那里有书,拿了看便是。”
瑞雪无奈的开口,“奴婢怕主子累着。”
傅荣华轻笑,“不过是研个墨,还能累死我不成。”
“主子,”瑞雪气急,“主子怎么又瞎说。”
傅荣华放下墨条,“好好好,是我的错。”
她执笔落在宣纸上,“许久未曾画画了,都生疏了。”
瑞雪见状替她小心铺开纸张,“主子画的一向好看。”
“你就诓我。”傅荣华笑着摇头,“这久不落笔,还是生涩了。”
第189章
瑞雪随在一旁,看着傅荣华难得的宁静,自从入了宫,主子已经很少动笔了。
日子久了,瑞雪也能感觉到,主子并不快乐,犹记得,第一次入宫时,主子是欢快的。
似从那日醒来,主子就再也没有真正的欢悦过。
——
德妃捧着茶杯,语气有些轻懒,“汤药熬好了没有。”她脸色有些微的苍白,此时靠在软垫上。
翡翠端着一碗药进来,“好了,主子慢一点喝,烫。”
德妃轻搅着勺子,“希望喝了这碗药,能让本宫怀上。”
“娘娘定能得偿所愿。”珍珠在一旁开口。
德妃咽下药,微微合拢眸子,“本宫也希望。”
她将碗放在桌子上,“今日天气暖,下午陪本宫出去走走。”
——
孟芳菲手中拿着玉,轻压着花瓣,她面前跪着一个宫女,此时满脸的惧意。
孟芳菲伸出手轻捻了捻,指腹上的玫红色格外的动人,她轻抬手,落在宫女额间,“瞧瞧,人比花娇。”
她抬起宫女的下巴,指甲划过她的肌肤,“陛下身边的位置确实诱人。”
她松开手,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指,“你倒是挺会想,可惜了。”她微微抬眸,“拉出去吧,心大的宫女本宫这可容不下。”
宫女被捂住嘴巴拖了出去,孟芳菲笑,“本宫可不是德妃。”
黛眉替她捏着肩膀,“主子,今日可要出去走走。”
“去,”孟芳菲闭眸。
——
傅荣华放下笔,“将画晾一下。”她起身推开窗户,“今日天气好。”
瑞雪看了眼她脖颈处的细布,微微垂眸低语,“奴婢陪主子在殿外走走。”
傅荣华松开手,“走吧。”
她走在殿外回廊中,看到殿内宫女匆匆忙忙的,就问,“这是怎么了。”
“还有几天就要回宫了,水榭阆华中的宫女也要准备物事。”紫迢忙开口回。
傅荣华这才恍然,来这里的时间已经这么久了。
她扶着瑞雪的手,看着面前的景色,“也是时候走了。”
李训不知何时过来,紫迢看见他,就垂眸退了下去。
瑞雪见他过来,就开了口,“李公公来了。”
李训低眉敛目,“奴才见过主子。”
傅荣华抬眸看天色,“何事。”
“主子觉得,水榭中的紫迢如何。”李训低声问。
傅荣华微怔,随后转身看他,她垂眸,看着面前人,“怎么想起来提她了。”
“奴才只是觉得,主子身边人总要增加,与其用不如意的,倒不如紫迢姑娘。”他语气依旧恭敬。
傅荣华转开视线,“紫迢,瑞雪觉得如何。”
瑞雪愣了愣,“奴婢倒是觉得紫迢姐姐不错,为人稳重,做事谨慎,若当真跟着主子,倒也是不错的。”
傅荣华似沉吟了一会儿,“让紫迢来见我。”
瑞雪就开了口,“奴婢去。”
等瑞雪身影消失,傅荣华才淡声问,“说吧,你是怎么想的。”
李训这才开口,“主子身边,总要有个心狠的人,替主子处理一些暗处的事,主子不忍瑞雪姑娘手上沾染东西。”
第190章
他微微顿了顿,“奴才觉得,紫迢就适合。”
傅荣华神色微敛,她手指轻抬,拍了拍袖摆上的灰烬,“我只是觉得,能让你看上眼的人,那心可不是一般的狠,那么,你是用什么绑住她的,让她能够心甘情愿替我卖命。”
她看了眼一旁的长凳,随意的坐了下去,“你知道的,我一向不插手底下人的事,可李训,我也要知道,我用的人,到底有什么底牌。”
她双眸清凌凌的,似透着几分冰雪般的寒凉,红色的唇瓣扬起,显出几分散漫之下的凌厉。
李训头低下,触在了地面之上,“奴才出身淮南李家,曾是太医院前院使之子,李瑾瑜,只因父亲为人刚正,不愿听从谢家为祸,被陷害郁郁而终,李家满门被灭,唯有奴才逃出。”
他手死死握起,青筋凸起,嗓音嘶哑至极,“奴才恨啊,恨不得食仇人血肉。”
他身子不住的颤抖,“可奴才不能,奴才改名李训,是因为,奴才已不配瑾瑜二字。”
他嗓音抖得厉害,强压住内心的愤恨,“家父一身济世救人,却不曾想,告老还乡以后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谢家手上沾染着多少鲜血,枉读圣贤书,误天下文人学子。”他声声泣泪,那是一个少年刻入骨子里的恨。
“奴才入宫门净身,本就是为仇怨而来,奴才已不配为李家人,却必报李家仇。”他一字一句,充满着滔天恨意。
“我允你,”傅荣华声音响起,“我允你。”她再次重复了一句。
李训深深扣头,“奴才知道。”
“起来吧,若是让瑞雪看到不好。”傅荣华温声开口。
她见李训眼尾透着红,嘴唇更是咬出血迹,随手将一旁的茶递过去一杯,“润一润。”
李训慌忙摇头,“奴才不用的。”
傅荣华莞尔,“你嘴角有血。”
李训这才接过,“奴才谢主子。”
瑞雪带着紫迢过来,“主子,紫迢姐姐过来了。”
傅荣华拎起茶壶倒水,“可知今日叫你来为何。”
紫迢屈膝行礼,“奴婢略知一些。”
傅荣华转着茶杯,“你倒是实诚,看来李训同你走的也近。”
紫迢慌忙开口,“奴婢并无此意。”她生怕被傅荣华误会。
傅荣华轻笑,“瞧你,我没有别的意思,李训同我说了,想让你随侍我回宫,瑞雪也说你为人聪慧,做事也谨慎,你自个怎么想的。”
紫迢呼吸一滞,这一刻犹如在梦中,她干涩着嗓子开口,“若主子愿意,刀山火海,奴婢都愿为主子去闯,只愿主子能让奴婢伺候在一旁。”
傅荣华放下茶杯,来到紫迢身边,她微微打量了几眼面前跪地的女子,“允了。”
似轻飘飘的一句话,这一刻,紫迢整个人坠入云端,脚底轻飘飘的,“奴婢,谢主子恩典。”只听到自己说了这么一句。
傅荣华声音温和,“不必,这是你该得的。”她离开回廊,远远传来一句话,“只记得,你今日所言。”
第191章
回宫的日子临近,傅荣华的伤口也结痂了,由于药膏的缘故,伤口也不明显,只隐约透着些粉。
瑞雪收起药膏开口,“主子在用几日,这疤痕就消失了。”
傅荣华揉了揉手腕,“陛下赏赐的自然是好的。”
她起身来到殿门口,“今日午膳清淡一些。”
“奴婢晓得。”瑞雪跟在她身后。
傅荣华见她神色欣喜,不由问了一句,“今儿这般高兴。”
瑞雪禁不住抿唇笑,“奴婢想着回宫,心里就高兴。”
傅荣华走到院子里,“回宫就这般开心。”
瑞雪轻答,“这儿再好,总归不如咱们宫舒服。”
“说的也是。”傅荣华轻笑。
清荷远远走来,怀里搂着荷花,“主子您看,奴婢采的荷花。”
傅荣华接过一朵,“哪里采的。”
“咱们水榭后面,有一个小湖,奴婢在那里采的。”清荷拿出一个嗅了嗅,“可香了。”
傅荣华把玩着荷花,“放在殿里,添点颜色。”
“奴婢这就去。”清荷行礼,脚步轻快的退下。
“这丫头,还是这般活泼。”傅荣华笑着摇头。
瑞雪也禁不住笑了,“清荷性子灵动,最是闲不住,往日殿里替换的花儿,都是她去采的。”
清柳从拐角走来,“主子,陛下过来了。”
傅荣华有些微讶,“我这就过去。”
刚刚走到殿内,就看到玄昭帝背着手在看画,那画,正是傅荣华前几日画的春日图。
“嫔妾见过陛下,陛下万安。”傅荣华低柔轻媚的声音响起。
玄昭帝回头,“你画的。”他扶起傅荣华问。
傅荣华闻言耳垂微红,“嫔妾闲来无事德随手之作。”
玄昭帝见她白皙脖颈处一道浅浅疤痕,“那药用了没。”
不防他突然转了话题,傅荣华微微怔然,随后抿唇笑了,“用了的,太医说在用几次就没疤痕啊。”
玄昭帝握着她的手,“爱妃的画技极好。”
他拉着傅荣华坐下,“回了宫,替朕做一幅画。”
傅荣华吓了一跳,“这怎么使得。”
玄昭帝将人圈在怀里,“怎么,不想。”
傅荣华连忙摇头,“怎会,嫔妾求之不得,只是陛下毕竟尊贵,嫔妾只敢亵渎天子之尊。”
她语气有些微慌,眼儿都急出了水波,甚至还透出几分不安。
玄昭帝伸出手指,替她抹掉眼角沁出的泪花儿,“怎么就这么娇气。”
傅荣华拉住他的手,语气有些委屈,“还不是陛下。”
玄昭帝轻叹,“不过是想求得爱妃一副墨宝,就这般不禁吓。”
他捏起傅荣华的下巴,“放心,画的不好,朕也不怪你。”
傅荣华依偎在他胸口,“那,陛下可要记住今儿说的话,不能怪罪嫔妾。”
玄昭帝低笑,“好,朕自然不会忘。”他把玩着傅荣华的手指,“朕的荣华,可真是个娇娇儿。”
傅荣华轻哼,忍不住伸出一只手轻锤他胸口,“陛下总是这般欺负嫔妾,下次嫔妾要生气了。”
“朕赏你簪子可好。”玄昭帝抵住她的鼻尖问。
第192章
傅荣华轻喃,“嫔妾才不要簪子,嫔妾只要陛下多陪陪嫔妾。”
玄昭帝笑出了声,他将人箍紧,“朕答应你。”
傅荣华脸颊微红,“陛下,你抱的太紧了,嫔妾喘不过气了。”她搂住玄昭帝的脖子,小声开口。
玄昭帝将手松开了一些,“是朕的错。”
傅荣华仰起头,似狐疑的看着他,“陛下是天子,怎能随意在嫔妾面前认错。”
“若是别人,朕自然不会,可那人是你,怎算随意。”玄昭帝的声音低沉有力。
同一时刻,傅荣华仿佛听到另一个人同样的话,一样的低沉沙哑,一样的认真严肃。
她将下巴搁在玄昭帝肩膀,眼里流露出深深的悲凉,“若是别人,朕自然不同意,可那人是你,荣华,怎能随意。”
明明不在有感觉,可这心口的酸涩和痛,为何又出现了。
玄昭帝上一秒眼里还透着笑,把玩着傅荣华的长发,下一秒只觉得心口针扎一样疼痛,密密麻麻的传来,喉间熟悉的腥甜,让他舌尖不自觉的抵住喉头。
嘴角溢出血迹,玄昭帝伸出手抹去。眼眸深了几分,如那日一般,疼痛来的莫名,却让他难以去忍。
而同时,明明该有的疼痛,傅荣华却半分感觉不到,她不自觉环住玄昭帝的腰,任由心口的空茫蔓延。
玄昭帝也紧紧环住她,直到心头的痛渐渐消散,而此时,他嘴角已经溢出不少血迹。
傅荣华动了动身子,似要起来,玄昭帝嗓音格外的沉哑,“别动。”
傅荣华愣住,忙低声问,“怎么了。”
玄昭帝低声开口,“朕太累了,让朕靠靠。”他嗓音沙哑至极,似透着几分疲惫。
傅荣华闻言,动作停住,随后环住玄昭帝的腰,“那嫔妾就不动。”
玄昭帝扯了扯唇角,动了动手,用玄色衣袖,擦掉嘴角血迹。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傅荣华小心翼翼的问话,“陛下好了吗?”
玄昭帝轻笑,“怎么,爱妃不舍的让朕依靠。”
傅荣华嗓音有些绵软,“嫔妾的脚酸了,”仔细听,语气还透着几分委屈。
玄昭帝闷笑,起身将人放在软榻之上,“朕替你揉揉。”他伸出手,握住傅荣华小巧的莲足。
搁着袜子,傅荣华不自觉的动了动脚趾,“陛下。”她脸颊红的厉害。
玄昭帝轻捏了捏,“不是酸了吗。”
傅荣华睫毛轻抖,“让,让瑞雪来就好。”她动了动腿,想要收回去,一阵酸麻的感觉袭来,傅荣华顿时不动了。
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看着玄昭帝,“陛下。”
玄昭帝失笑,替她揉着小腿,“朕知道了,莫急,等会就好。”
傅荣华乖乖的坐着,任由他替她揉着小腿。
过了会儿,那股酸麻的感觉消失,傅荣华这才舒了一口气。
玄昭帝轻笑,“朕要去批阅奏折了,晚上再来陪你。”
傅荣华水盈盈的眼睛看着他,语气娇软,“那嫔妾等着陛下。”她脸颊绯红,语气透着几分羞涩。
第193章
玄昭帝捏了捏她的耳垂,“好。”
将玄昭帝送出去,傅荣华转身进了殿内,“今夜掌灯。”
清柳跟进来,“主子。”
傅荣华看她,笑着问,“怎么了。”
“主子要带紫迢回宫吗。”清柳有些担心。
“是不合适吗。”傅荣华转着茶杯轻问。
清柳犹豫着开口,“紫迢随伺候了主子一段日子,可毕竟是行宫出来的,也不是知根知底的,主子若是带她走,难保不会……”
傅荣华唇瓣笑容微深,“没错,清柳做的很好,这深宫,最不能失的就是警惕心。”
她抬眸,“放心,紫迢那里,李公公都打点好了。”
清柳松了口气,“是奴婢多嘴了。”
傅荣华莞尔,“怎么会,清柳,我很喜欢你这样。”
掌灯时分,傅荣华一袭天蓝色薄纱长裙,端坐于软榻之上,乌发松松挽起,眼眸水波氤氲,红唇微微上扬,姿态懒散妖娆。
水葱似的手指轻抚唇瓣,透着几分无言的诱惑。
瑞雪替她打理着床铺,抬头时就看到这一幕,她脸颊微红,“主子的容色越发动人了。”
傅荣华闻言水眸透出笑意,“瑞雪的嘴,也越发甜了。”
“陛下到。”
傅荣华手持宫灯站在前头,福身行礼,“嫔妾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玄昭帝握住她的手,将人拉了起来,“不必多礼。”他将人牵着,“今儿来晚了些,等久了吧。”
傅荣华语气柔媚,“怎会,只要是陛下,多久嫔妾都愿意。”
玄昭帝将人拉进怀里,瑞雪她们知趣的退下。
傅荣华的手在他胸前画着圈,“陛下,嫔妾想同陛下要个人。”
玄昭帝微微阖眸,手指圈着她的长发,“谁。”
傅荣华抿唇,声音越发的柔,“水榭阆华的女官紫迢。”
玄昭帝轻抚她的长发,“喜欢,走的时候就带着。”
他睁开眼睛,抬起她的下巴,“可好。”
傅荣华笑了,“陛下最好了。”她伸出手,环住玄昭帝的脖子,语气娇娇软软的。
玄昭帝低头,咬了咬她的耳垂,“爱妃准备如何酬谢朕。”
他声音透着几分诱惑,酥酥麻麻的感觉,自耳垂传来。
傅荣华脸颊爬上红晕,在玄昭帝耳边低语。
玄昭帝神色一震,随后眼眸深了下来,“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别求饶。”他直接将人抱起,“熄灯,就寝。”
床幔落下,遮住了室内春光,月色浓重,行宫里的湖里,又多了个冤魂。
日子晃过,很快就到了要离宫的日子,一大早,傅荣华就收拾妥当,随着行宫总管去了马车。
德妃看了眼傅荣华身旁,“呦,昭淑容这是舍不得。”
傅荣华垂眸行礼,“嫔妾见过娘娘,紫迢为人心细,嫔妾特意求了陛下的恩典带着,让娘娘笑话了。”
德妃神色深了深,她深深看了眼傅荣华,“昭淑容如今,也不同往日了。”
傅荣华笑容不变,语气依旧柔和有礼,“娘娘谬赞了,嫔妾一直便是如此。”
第194章
“德妃姐姐今儿心情倒是好。”孟芳菲扶着黛眉的手过来,笑吟吟的行了一礼,“妹妹见过姐姐,姐姐安。”
德妃见到她,笑容更加淡了几分,“夕嫔如今和昭淑容感情深厚。”
傅荣华就抿了唇瓣笑,“宫里都是姐妹,哪个感情浅了。”
孟芳菲就掩唇笑,“昭妹妹说的是,这宫里哪个不是姐妹,莫不是德妃娘娘不认我们这些妹妹。”
杜公公适时出现,“几位贵主,马上要起驾了,请上马车吧。”
傅荣华笑着行礼,“妹妹就先走了。”
德妃看着傅荣华的背影,“小心哪日翻了船,夕嫔妹妹。”
孟芳菲笑容不变,“那就不劳姐姐担心了,妹妹倒是觉得,昭淑容极为有趣。”
德妃笑容收起,“既如此,本宫就不久陪了。”
孟芳菲笑了笑,“走吧。”
傅荣华上了马车没多久,马车就缓缓离开了行宫,她打开窗子看去,只见偌大的行宫,渐渐变成了小点。
——
崔袖的马车中,素芸眼看着行宫越来越远,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畅快,出来了,她真的出来了。
崔袖皱眉,“我今儿冒险将你带出来,你可莫要让别人认出来,入了宫,就安心待着,我到时找姑姑给你安排个差事,留在我身边就行。”
素芸收敛起心神,“主子将奴婢带在身边,奴婢感恩戴德,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主子的恩情。”
崔袖满意的笑了,“记住你的话了。”
素芸垂眸,“奴婢必不敢忘。”
——
“过几日,陛下就要回来了,宫里都收拾好了没有。”叶夏将茶倒入杯中问。
“已经准备好了,奴婢刻意看过,没有不妥的。”朝寻小心的移开熏香。
叶夏见状笑了,“不用这般小心。”
“奴婢怕离得太近熏着主子。”朝寻敛眸开口。
“就你贴心。”叶夏摇了摇头。
朝暮将小点拿过来,“主子,吃些点心,御膳房新做的。”
叶夏接过,拿起一个咬了口,“瞧瞧,这就是深宫,看人下菜的本事,可谁都比不得,王昭仪那里,最近可有缺的。”
她放下茶点。“陛下虽绛了她的位分,又禁足,可未曾说过苛待她,你也要多注意着,莫要缺了她那里的东西。”
“主子放心便是,奴婢一直盯着的。”朝寻将茶替她添上。
叶夏微微颔首,“那就无事了。”
——
“皇帝还有半个月回程,去时急切了些,这回来,自然自然要慢悠悠的,只拿不准,如今袖儿怎么样了。”太后揉着眉心,语气有些疲惫。
“娘娘近日睡得少,这身子可熬不住。”嬷嬷替她按压着额角,语气有些担忧。
太后笑了笑,“人老了,这少眠多梦的也是常事。”
“娘娘又在说胡话了。”嬷嬷轻言,一旁的宫女递来个热毛巾,嬷嬷接过替她敷着眼睛。
太后叹了口气,“最近总是梦到年少时,往后回首才发现,已经是这么多年了。”
“依老奴看,主子和当年并无两样。”嬷嬷笑着说。
第195章
“你啊,就会安慰我。”她笑了起来,眼角的细纹隐现。
嬷嬷见了,目光微微移开,“老奴说的可是真心话。”
“你呢,陪了哀家多年,可有什么遗憾的。”太后低问。
“老奴哪里有,”嬷嬷笑容多了起来。
——
“陛下,”德妃唤了一声。
玄昭帝目光转过来,“马上要离开南岐了,可要在见见幼弟。”
德妃抿唇笑,声音温和端宁,“谢陛下厚爱,只是是否不妥。”
玄昭帝缓声开口,“无妨。”
百里驿站之内,德妃一身天青色长裙,等在这里。
不一会儿,谢重光就走了过来,他身后跟着个人,德妃一时间怔住。
她怔怔的看着来人,一如既往的风光霁月,一身浅灰色长袍,墨发用黑色发带绑起,潇洒写意。
他此时抬眸,一双眸子一如既往的温润柔和,就像多年以来,从未变过。
此时见德妃,他微微颔首行礼,“草民见过娘娘,娘娘安。”
德妃移开视线,尽量语气平稳的开口,“先生安好。”
封卿垂眸一笑,“草民一切都好,多年了,娘娘可安好。”
德妃忍住眼底的酸涩,“一切都好。”
二人一时无话,封卿微微一礼,“望娘娘前路繁华,草民先退下了。”
他的背影一如既往的温润雅致,多年了,德妃一直学着他的行事气质,如今看了他才知道,原来不过是东施效颦。
——
“主子,今儿怎么在这里歇下了。”瑞雪低声问。
傅荣华手指点着杯盏,“陛下允了德妃面见幼弟,便停在这里。”
瑞雪闻言点头,“奴婢还以为怎么了。”
傅荣华轻敲了敲她的额头,“瞎操心。”
瑞雪就笑了,“奴婢瞧着这院子里景色不错,主子可要出去逛逛。”
傅荣华看了眼天色,“可。”
瑞雪扶着傅荣华出了院子,清荷清柳跟在一旁。
傅荣华低声说着什么,清荷就笑,“回宫以后可没有这么自在了。”
傅荣华就看着她笑,“不是你念着回宫。”
“奴婢喜欢回宫,也喜欢如今这般。”清荷语气俏皮。
傅荣华摇着团扇,“你啊。”她伸出团扇敲了敲她的额头。
“妹妹在这儿呢。”孟芳菲从一旁走来。
傅荣华抬眸,“夕嫔姐姐安。”
孟芳菲笑着扶起她,“有礼了,今儿难得停下,眼瞧着景色不错,也就出来走走。”
傅荣华轻摇着团扇,“如此,便是巧了。”
二人说着话,孟芳菲就低语,“陛下极为厚爱德妃姐姐,因她停下,可见德妃盛宠。”
傅荣华闻言轻笑,“若论盛宠,姐姐也不差。”
孟芳菲轻拍她团扇,“就逗我,我可不如她。”
傅荣华顺势抓住她的手,“姐姐何必妄自菲薄,还诓妹妹呢。”
孟芳菲笑了,唇瓣扬起轻点了点她眉心,“姐姐可没有诓你,若论容色,妹妹才是绝色。”
傅荣华眼儿微弯,“姐姐这话,妹妹就厚颜收下了。”
“瞧瞧瞧瞧,这话你就不让了。”孟芳菲笑的温柔。
第196章
“二位妹妹好心情。”含笑的声音响起。
孟芳菲回头,“苏姐姐安。”
傅荣华同样行礼,“苏姐姐安。”
苏夫人一手一个扶起二人,“妹妹们何必多礼。”
傅荣华轻笑,“礼不可废。”
“就你古板,”苏夫人假意嗔她。
孟芳菲笑着说,“昭妹妹最是知礼了。”
傅荣华看了眼她身后,“周姐姐今儿没同姐姐一起。”
“惦记她呢,她一坐马车就不舒适,这不正休息着呢。”苏夫人掩唇笑。
傅荣华忙开口,“周姐姐无事吧?”
“无事,不过是有些昏睡罢了。”苏夫人拉住她的手,“去那里坐坐。”
三人来到一处凉亭处,驿站的宫人就送来了茶水,“几位贵主请用。”
苏夫人微微颔首,“有礼了。”
她拎起茶壶,傅荣华就要接过,“妹妹可莫要连这个都抢。”
孟芳菲笑着压下她的手,“昭妹妹,你就别拿了,否则苏姐姐可要恼了。”
傅荣华笑着收回手,“是妹妹的不是了。”
孟芳菲捏着她的手,“妹妹这性子。”
——
“见面了。”玄昭帝沉声问。
“见了,谢小公子身边的先生也在。”暗卫回答。
玄昭帝转着扳指,“那便好。”他神色冷漠。
“你去盯着,小心些。”玄昭帝声音冰冷。
“是。”暗卫消失。
玄昭帝背着手看着窗外,唇瓣笑意微凉,“如此,倒也不枉费朕这安排。”他眼眸越发深了起来。
——
夜色降临,德妃回忆着白日里的见面,不自觉握住了手,“多年了,先生还是没变。”
“小公子越发丰盛俊郎了。”翡翠低声说。
德妃闻言笑了,“重光确实大了,也该说亲了,也不知父亲母亲可有看中的。”她喃喃自语。
翡翠就开了口,“各大世家的女子,自然有老爷夫人中意的。”
德妃笑着摇头,“那也要重光同意,不过也不急,等重光科考以后也来得及。”
“这是自然,小公子一向才华斐然,为人处世更是不在话下,娘娘不必担心。”翡翠见她眉间有愁绪,忙就开口安慰。
德妃轻点头,“倒也是本宫杞人忧天了。”
——
“主子,今夜的星星好看。”瑞雪笑着跑过来。
傅蹲身拿起地上的灯笼,“这般开心。”
“往日在水榭都要端着,难得如此放松。”瑞雪笑的欢快。
傅荣华见她脸上难得的喜悦欢愉,心情也松了几分,“那就好好玩儿,明日里赶路,可就没有这般快活了。”
“那奴婢们就谢主恩典了。”瑞雪带头行礼。
傅荣华挥手,“去吧,莫扰着我了。”
清荷走过来,拉住紫迢的手,“紫迢姐姐,来一块啊。”
紫迢有些犹豫,“奴婢,就不去了吧。”
傅荣华闻言抬头,“你出来是陛下点头的,有何不可,去吧,往后的日子长着呢。”
紫迢闻言抿唇,随后行礼谢恩,“奴婢谢主子。”
傅荣华摆手,“去吧,让我安静一会儿。”
等几个小宫女跑开,傅荣华才松了口气坐下。
第197章
第二日晨,玄昭帝就动身出发,一路上倒也停过几次,只是都不勤,半个月后的夜间,终于到了京都。
整个皇宫灯火通明,傅荣华这些妃子先回了各自宫殿。
一回去,殿里就忙活起来,傅荣华沐浴完毕,任由瑞雪替她理着长发,她双腿盘坐着,“你们收拾完也早些休息吧。”
“欸,奴婢遵命。”几个小宫女连忙开口。
等傅荣华歇下,已经是夜半时分,而玄昭帝一回宫,就去了清萝宫中。
叶夏端坐在椅子上,姿态悠闲的喝着茶,见到玄昭帝,起身行礼,“嫔妾见过陛下。”
玄昭帝径直走过,落座于一旁软榻之上,“宫里如何了。”
叶夏坐在他对面,“你们走后没多久,就拔出了不少谢家的钉子。”
玄昭帝眸色深了几分,“你动作倒是快。”
叶夏倒了杯茶,笑吟吟的开口,“若是动作慢点,可不得招了陛下怨怪,嫔妾可没有那个胆子。”
玄昭帝端起茶杯饮尽,“朕可不敢怨你,”他语气平静。
叶夏手指撑着下巴,“你那位小娇娇呢,不去陪她反倒来了我这儿,也不怕她吃醋。”
“叶夏,你最近有些放肆了,”玄昭帝语气冷了几分。
“我不过是好奇,陛下何必如此冷冰冰的呢。”她手点着茶杯,“那位昭淑容,依我确实称得上国色天香,也难怪让你念念不忘。”
玄昭帝揉了揉眉心,“谈正事。”
叶夏耸了耸肩,“罢了,看来今儿是躲不过了。”
她神色叶正经了起来,“德妃手底下的人,我都摸清了,除了极个别忠心的,其他的全是拿钱办事,谁给钱偏向谁。”
玄昭帝冷笑,“偏就是那些忠心的最难除。”
“陛下也莫急,德妃毕竟经营了这么久,能够查出来,已经是万幸了。”叶夏拎起茶壶倒茶。
玄昭帝轻嗯了一声,“你此后多注意一些她,德妃最近一心要皇嗣,恐怕动作多。”
说起这个,叶夏立马来了精神,“说说看,孟家女怀孕是什么回事,莫不是当真有了?”
玄昭帝眸色深沉了几分,“你僭越了。”
叶夏叹了口气,“陛下还是这般的无情啊,也罢,嫔妾就不问了。”
——
第二日一早,德妃梳妆完毕,就问一旁的翡翠,“可找到可用的人了。”
翡翠犹豫着开口,“奴婢觉得,那位卫芳仪容色艳丽,性格沉静,倒是颇为得用,只是。”
德妃抬眸,“只是什么。”
“奴婢怕她日后不受控制,”她言语间满是忧虑。
德妃轻抚鬓角,“本宫既用了,就不怕她挣脱。”
她起身,“走吧,出去看看。”
卫青华坐立不安坐在椅子上,她不明白,这位德妃娘娘为何召见自己,只觉得心口有些害怕。
德妃缓缓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一眼卫青华,坐到了高位之上,“你就是卫青华?”她端起茶杯吹了吹,嗓音温和。
卫青华忙起身行礼,“嫔妾,嫔妾见过娘娘,娘娘安。”
第198章
德妃放下茶杯,“起,可知本宫叫你所为何事。”
卫青华小心翼翼的回答,“嫔妾不知。”
“昭淑容,本同你位分相当,可如今却是天子宠妃,受尽天子宠爱,你可想像她一般。”德妃声音透着几分低柔。
卫青华神色巨震,她身子抖了抖,“嫔妾,只愿安然度日便是。”
“安然度日,”德妃轻笑,“入了这宫门,哪里还能安然度日,罢了,你若是真扶不起,本宫也就不强求了。”
卫青华呼吸一窒,忙又开了口,“嫔妾任凭娘娘吩咐。”
德妃就笑了,“这才懂礼,你且等着,本宫自会给你机会。”
卫青华直到除了清韵宫,眉间还掩饰不住的欣喜,眼看着傅荣华一步步高升,如今才回宫,已然是正四品淑容,怎么可能不嫉妒。
今天德妃的话,给了她无限的希望,总有一日,她眼里野心毕露。
行至御花园,却看到一个穿着杏色百花裙,容颜绝色的女子正在那里,她身旁还有一个穿着青色云服,气质雅致的女子。
可卫青华依旧一眼看到了她,眉目绝艳,一双眸子更是潋滟多姿,一举一动间妩媚天成,她曾见过淑妃和赵扉扉。
可如今见到面前女子才知,那两位的容色在她面前,尽显出几分黯然。
她恍惚听到宫女问安的声音,“奴婢见过夕嫔娘娘,见过昭淑容。”
孟芳菲抬眸,“起吧,”她转身,将茶壶移开,“放到这里就行。”
傅荣华眉间透着几分慵懒之色,语气有些懒散,“姐姐一大早的,就寻妹妹出来,倒也是一点儿歇息时间都不给。”她语气娇嗔着抱怨。
这般微微撒娇的样子,哪怕是孟芳菲,都不自觉的一酥,“妹妹就会躲懒,今儿天气好,多出来走走才是。”
傅荣华手指轻撑着下巴,白皙脸颊上有些红晕,“天气太热了,骨头都软了。”
卫青华垂首从一旁走来,“嫔妾见过夕嫔娘娘,见过昭淑容。”
孟芳菲冷不防有声音响起,吓了一跳,见到是个陌生妃子,就开了口,“不必多礼,这是哪位妹妹?”
傅荣华看了眼,声音柔软轻媚,“应当是非玄楼的卫芳仪,卫芳仪不必多礼,可要来一同坐坐。”
孟芳菲恍然,“妹妹好记性,卫芳仪快些起吧。”
傅荣华掩唇一笑,“有过一面之缘,就记住了。”
孟芳菲轻嗯了一声,丝毫不在意,卫青华握紧了手,因夕嫔对自己的疏忽,心中生了怨气,也因傅荣华的提起,更加深了对傅荣华的嫉妒。
尤其她的容貌又这般天资绝色,她真的能够有希望吗,刚刚出来的一点儿信心,又压了几分。
孟芳菲随意的问了一句,“卫芳仪这是从哪儿来。身旁怎的连个宫女都没有。”
卫青华垂眸,声音怯怯,“从清韵宫来,身旁的宫女,今儿病了。”
“清韵宫,”这下孟芳菲给了她几分眼色,仔细打量了一番,不禁嗤笑,“难怪。”
第199章
傅荣华捏了个果子丢入嘴里,“姐姐何意?”
孟芳菲微微抬了抬下巴,“瞧着有几分姿色,想必咱们德妃姐姐,是动了些心思的。”
傅荣华闻言微讶,“德妃姐姐,应当不会如此,她盛宠在身,如此这般,岂不是离心。”
孟芳菲嗔了她一眼,“妹妹这傻性子,姐姐可比你了解她,恐怕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卫芳仪可要牢牢抓住了,毕竟,难得的飞上枝头的机会。”
她倒是难得语气嘲弄,显然对和德妃有关的事,心内都不舒适。
傅荣华见状轻咳了一声,“姐姐,她同德妃娘娘不一定有关,莫吓着人了。”
卫青华有些待不下去了,她福身行礼,“嫔妾就先退下了。”
孟芳菲轻嗤,“这般胆小。”
卫青华脸色羞窘,掩面离去,傅荣华见状摇了摇头,“姐姐今儿这性子,可不像你。”
孟芳菲把玩着流苏,“吓一吓也好,免得真以为德妃的走狗这般好当。”
傅荣华无奈的摇头,“午膳姐姐去妹妹那用可好?”
孟芳菲微微摇头,“这第一次,妹妹可要先去姐姐那里。”
傅荣华见此就笑了,“那妹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听说姐姐那得金玉满堂可是一绝。”
孟芳菲抿唇一笑,“定然是周姐姐说的了。”
傅荣华一拍手,“姐姐好生聪明。”
从夕暮宫出来,傅荣华神色淡了几分,她看了眼天色,“快些回去吧,午间烈阳燥热的很。”
瑞雪见此,就接过一旁清柳手里的伞,“主子遮着点儿。”
夕暮宫里,孟芳菲靠在软榻上,“傅荣华心思不深,却也不是纯然的天真,这般女子最容易交心,若是处的好了,未必不是一大助力。”
黛眉闻言点头,“主子的打算一向都是没错的。”
孟芳菲就笑了,“你倒是将本宫抬得高。”
黛眉笑着说,“奴婢这是深有体会。”
——
“主子可是不舒服。”瑞雪轻声问,眼神担忧。
傅荣华轻轻摇头,“无事,不过是想起来一些事。她眉头轻蹙,“罢了,便这样吧。”
瑞雪见此,压下心头的忧虑,“主子可要喝杯清茶润润。”
傅荣华微颔首,“可。”
清柳端来雪梨汤,“主子喝些润润嗓子。”
傅荣华笑着摇头,“你们倒是一个个担心的紧。”
“奴婢怕主子嗓子不舒服。”清柳开口。
傅荣华接过,“我喝便是了,小管家婆。”
“奴婢担心主子,主子还这般。”瑞雪语气委屈。
傅荣华拉住她的手,“好姑娘,我不过说了一句,你倒是有十句。”
瑞雪就笑了,“瞧主子说的,奴婢才没有。”
傅荣华端起一旁的糕点,“吃些甜的莫要气了。”
瑞雪接过,“主子也学的这般哄人了。”
傅荣华抿了唇笑,“还不是同你们学的。”
“主子又冤枉奴婢。”清荷在一旁叫屈,脸上布满了笑意。
紫迢端着清洗好的新鲜果子进来,被瑞雪拉了过去,“你怎的在做这个,我寻思你去哪了。”
第200章
“奴婢去洗了些果子,主子无事的时候吃颗舒缓舒缓。”紫迢垂眸笑。
李训走了过来,跪地行礼,“奴才见过主子。”
傅荣华抬头,“起,可是有事。”
瑞雪见状就明白了,拉着紫迢和清荷就走了出去。
清柳将东西收拾了一下,也随着出去。
傅荣华就开口,“那有凳子,坐着说。”
“奴才谢主子恩。”李训忙开口谢恩,半坐在凳子上。
傅荣华端起茶杯抿了口,“说吧。”
“奴才打听到,咱们去行宫这些日子,贤妃动作不小,拔出了许多陈年旧账,还罚了不少人。”李训小心作答。
傅荣华微微闭眸,手指点着桌子,“可查出来和谁有关?”
李训摇头,“只知道各宫陆陆续续都有一些。”
傅荣华若有所思,“可还有别的。”
“还有便是淑妃的事,她如今倒是安静了下来,据说只在宫里吃斋念佛。”
傅荣华微微眯起眼睛,“她不动,那就是又什么招等着,左右和德妃太后有关。”
——
“主子回来了,”卫青华身旁的宫女开口。
卫青华父亲也是四品,却不是京官,在外上任,家中和继母,因此她入宫没带一个宫女。
后才分配了一个,她觉得好的老实宫女提拔成了身边的大宫女,只是想起今日见得场景,她看着面前的宫女,越发不是滋味。
她垂下眸子,“出去了一趟。”
一旁的大宫女有些手足无措,卫青华见了,心内越发不是滋味。
昭淑容和夕嫔身边的任何一个宫女,比起她都更加大方有礼,而她却,想起今天夕嫔的嘲讽,傅荣华的荣光,她暗自下了决心。
她知道自己容貌不俗,否则家中继妹不可能如此嫉妒,也因此,她入了宫,继妹落选。
可便是如此,比起夕嫔和昭淑容,还是天差地别,她怎能不嫉妒。
“主子可是心内堵得慌,”耳边又响起宫女的担忧。
卫青华淡淡开口,“我无事,不过是想起来一些家事。”
宫女松了口气,“奴婢去给主子添茶。”
卫青点头,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暗了几分。
次日,她再次被邀请到德妃宫中,德妃神色温和,将一些珠宝首饰让翡翠递给她,“这些衬你,都拿回去吧,本宫瞧着你入宫时日短,想是没来得及置办。”
卫青华接过,心内欣喜万分,“嫔妾谢德妃娘娘赏赐。”
德妃感慨,“想起你,就想起了当初的昭淑容,但愿你是个知道感恩的。”
卫青华心口一跳,莫不是,傅荣华也是因德妃,才有了今日,却在得逞以后,就不在往来。
于是她开口,“嫔妾必不负娘娘的教导,为娘娘分忧是嫔妾的本分。”
“好姑娘,本宫就知道没看错人。”德妃笑意加深,“陛下午膳会过来,你若无事,便待着一起吧。”
卫青华眉间多了喜色,“嫔妾多谢娘娘恩典。”她跪下砰砰砰的磕头,语气都颤抖了起来。
德妃压住眼里的凉薄之色,“快些起来。”
第201章
玄昭帝去了德妃处用膳,却含怒而走的消息,没一会儿就传遍了后宫。
卫青华臊的面皮通红,几乎是含着羞辱出了清韵宫。
偏偏不巧,一到御花园就遇到了崔袖,崔袖斜着眼睛打量她,嗤笑了一声,“真是个丢人玩意儿。”
她今日着一身百褶石榴裙,上着天青色对襟短衫,头挽芳华髻,斜插着一只荷花簪,唇瓣口脂浅浅,平添几分颜色,于往日大不相同。
此时嘲弄的看着卫青华,眉间皆是倨傲之色。
卫青华本就因今日之事心口难赌,如今又被崔袖奚落,简直是羞愤欲死,此时她低着头,身子不住的颤抖。
崔袖似有些无趣,“如木头一般,也难怪讨不得陛下喜爱。”
崔袖是太后侄女,哪怕卫青华恨不撕烂她的嘴,此时也不敢吭声,只能畏缩着缩着身子。
“崔妹妹今儿倒是好兴致。”孟芳菲从远处走来,远远的似清荷一般,雅致淡然。
浅粉色远荷衣,下裙淡绿色轻纱如雾,灵花髻轻垂,头戴珠翠,此时款款而来,看着都舒心自然。
落在崔袖眼里,却处处都是嫉妒,她垂眸行礼,“嫔妾见过夕嫔。”
卫青华也在一旁福身行礼,孟芳菲抿了唇笑,“二位妹妹不必多礼,快些起吧。”
她眼神划过卫青华,“德妃说的话也就你信,她莫不是说,昭妹妹有今儿盛宠,还是她的功劳。”
她说着就掩唇笑,“那可真是个笑话了,昭妹妹凭借的是自身走到今日,到被德妃哪怕做了幌子,也不知本宫说与昭妹妹听,可会听了个笑话。”
卫青华手捏紧衣摆,“嫔妾不敢妄想。”
孟芳菲似怜惜的感慨了一句,“傻姑娘呦,德妃的话你也信,没见从她宫里出来的贴身宫女红玉,如今落得个病重在身。”
她语气微微上扬,“你觉得,你可比得过她曾经的大宫女忠心。”
卫青华浑身一震,却又听孟芳菲语气可惜,“她不过拿你做个筏子,让后宫皆知陛下对她的厚爱,也就你当真了。”
卫青华浑浑噩噩的离开,孟芳菲笑容讽刺,她轻拍了拍袖口,“今儿天热,姐姐就先走了,崔妹妹好生逛着吧。”
崔袖低着头,不知为何,从这温和声音中,听出了几分冷,烈日炎炎之下,她竟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
是夜,傅荣华因梦无法入眠,她翻了个身闭眸,想着快些入睡,却在这时,听到了异样的声音。
她呼吸刻意放的平缓,犹如在睡梦之中,神色恬静温柔。
床榻处传来动静,一双宽厚的手掌落在她肩膀处,熟悉的冰凉触感,傅荣华几乎瞬间明白是谁。
耳边响起一道冰冷透着几分复杂的声音,“朕既希望你记得,又盼望着你忘掉。”
脸颊被碰触,傅荣华特意动了动身子,睡得更加沉了几分。
玄昭帝缩回了手,见她只是动了动又恢复安眠,这才松了口气。
他静坐了片刻,复又将手落在了她的唇角。
第202章
不知过了多久,玄昭帝才离去,傅荣华呼吸清浅,没有任何动静。
直到夜色深浓,傅荣华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眼里透着浓郁的黑色,墨色的瞳孔犹如漩涡。
她嘴角带着笑容,玄稷啊玄稷,你竟然也回来了。
她手紧紧握成拳,笑容却越发大,眼里却空落落的。
刚刚回到寝殿的玄昭帝,喉间涌起熟悉的腥甜,他手抵住唇瓣,血迹溢出,玄昭帝靠在床榻,对心口熟悉的心痛已经麻木。
第二日朝阳升起,傅荣华一袭淡紫长裙,梳着变花髻,歪在软榻上。
紫迢从外面进来,屈膝行礼,“主子,夕嫔娘娘来了。”
傅荣华从软榻上起来,拿起一旁的团扇,“走吧。”
孟芳菲坐在亭子里等着,听到脚步声回头,语气带着笑,“妹妹来了,姐姐今儿才看到,妹妹这宫里风景可是不俗。”
傅荣华抬步走过去,“见过夕嫔姐姐。”
孟芳菲伸出手扶起她,“你我二人还这般见外,快些来坐。”
傅荣华落座在她身边,“姐姐今儿怎么来了。”
孟芳菲凑近她耳边,“昨儿德妃的事你可听说了。”
傅荣华恍然,“自然听说了。”
“她这回可算是丢人丢大发了,”她手指抓起鱼食,顺手丢入池中,“妹妹这一池的锦鲤,倒也是好看。”
傅荣华就笑,“姐姐殿中也有,怎的又看上妹妹的了。”
“自个的哪有别人的香。”她意有所指。
傅荣华会意一笑,“姐姐这话若是传出去,恐怕又惹一身晦气。”
“在妹妹这儿,姐姐才敢说。”孟芳菲语气试探。
傅荣华复又笑了,“瞧姐姐这话说的,妹妹在姐姐哪儿,不也是如此。”
二人笑容加深,孟芳菲拉住她的手,“这宫里,我也就信你几分,旁的人,不是求这就是求那,唯有妹妹这儿让我舒心。”
傅荣华眼儿一转,“妹妹可不白陪,昨儿还从姐姐那里顺来了吃食,姐姐这就忘了。”
“瞧瞧这话说的。”孟芳菲笑的温柔。
不过待了没多久。孟芳菲就起身离开,傅荣华收起笑容,将刚刚她带来的点心递给一旁的李训,“看看这里有什么。”
李训接过,就听傅荣华开口,“先拿去太医院看看,剩下的你验。”
“奴才明白。”
傅荣华端起茶杯,垂眸浅笑,“总也是别有所图。”
“主子,陛下来了。”清柳轻声开口。
傅荣华抬眸,眼色深了几分,随后恢复了平静,她起身行礼,“嫔妾见过陛下。”
玄昭帝扶起她,“朕今日拿来了琴,爱妃可要学。”
傅荣华被他拉着坐下,眼里一闪而过的冰冷,自从知道玄昭帝的底细,她心内的冰冷更甚。
她拉住玄昭帝的衣袖,语气娇软,“嫔妾不想学了。”
玄昭帝动作顿住,随后回头捏了捏她的鼻尖,“怎么又不想学了。”
三福带着小太监将琴摆好,就带着众人退下。
傅荣华抿住唇瓣,语气有些委屈,“陛下可是心中有了别人。”
第203章
傅荣华的心中有个疯狂的念头,在得知玄昭帝同她一样之时,就已经压制不住。
万幸的是,玄稷暴露了,而她却没有,在如今的他眼里,她只是今生的傅荣华,那么一切对她都是有利的,同时也让她知道,太后的事,是谁动的手。
“怎么突然这么想,”玄昭帝环住她问。
傅荣华眼里带着水光,眼角挂着泪珠,要落不落的,格外的惹人怜惜,“否则,陛下怎的一直让嫔妾学琴。”
她抓住他的手,“陛下只要一想到学琴,心口就痛的不行,陛下说,嫔妾这是怎么了。”
她仰起头,眼角泪水不自觉落下,美人落泪,本是让人心焦不已,可玄昭帝却在这一刻,心口巨震。
他手指微微抖着,掐住傅荣华的下巴,嗓音沙哑,“你刚刚说什么。”
傅荣华眼神有些惊慌迷茫,“陛下,嫔妾是不是说错了。”她语带哽咽,“陛下若是想,嫔妾学就是。”
玄昭帝嘴唇颤抖着,看着面前人惊慌茫然和恐惧的神色,这一刻他心口的一块石头突然就落了地。
他将人死死的抱住,你回来,你也回来了对吗,只是你不记得了,他眼神变换着,最终落了下来,“无事,你若是不愿,朕不逼你。”
他握住傅荣华的肩膀,低头轻吻傅荣华眉心,“日后你不喜欢的,朕都不会让你碰。”
他这一刻终于确定,她回来了,这样也好,不记得他就能够慢慢补偿。
傅荣华仰起头,“嫔妾,”她咬住唇瓣,“嫔妾不喜欢崔袖。”
她头一次这般说出自己的想法,随后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眼里布满了紧张之色。
见玄昭帝松开手,傅荣华连忙开口,“嫔妾瞎说的。”她语气惊慌。
玄昭帝失笑,“瞎想什么,你若不喜,朕便不去就是。”
傅荣华睁大眼睛,“真的?”
“朕何时诓过你。”玄昭帝失笑。
傅荣华握住他的手,“今儿的陛下有些不一样。”她喃喃说着。
玄昭帝轻吻她的手,“哪里不一样。”
傅荣华皱着眉头,“似乎,对嫔妾格外德纵容。”
玄昭帝禁不住笑了,“日后,朕对你都会纵容。”
傅荣华闻言就笑了,“嫔妾才不会做媚主的事儿,陛下要做个明君。”
她伸出手,落在她肩膀上,内心接了一句,这样,我的孩子才能拥有别人没有的宠爱。
她闭上眼睛,靠在他的肩膀上,玄稷啊玄稷,我的报复开始了,你准备好了吗。
她笑容冰凉,眼神空茫的厉害,里面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让人生出几分惧色。
情爱是毒,前世她深有体会,那么今生,就让你亲自体会一遍,被放弃的滋味,穿肠之痛,玄稷啊玄稷,我要你这一生都不得安宁。
我要你痛到极致,我要你得不到,放不开,我要你看着我享受荣华,我要你亲手将我们捧上高位,再告诉你真相。
我也要让你知道,被挚爱之人利用,是怎样的锥心刺骨,是怎样的肝肠寸断。
第204章
“你既不想学,那朕弹给你听可好。”玄昭帝低头问。
傅荣华惊讶的睁大眼睛,“陛下会琴。”
玄昭帝哑然,“爱妃莫不是忘了,朕说过朕亲自教你。”
傅荣华轻抿唇瓣笑,“嫔妾只顾得看陛下,哪想到这些。”
琴音袅袅,傅荣华撑着下巴,唇瓣带着笑意,柔情百转的看着她。
美人毒,穿肠药,温柔刀,刀刀剐人骨,她眼角笑意越发温柔,那心啊,就越发的狠。
微风拂过美人发,遮不住她眼角的笑。
玄昭帝抱着她,傅荣华环住他的脖子,语气透着几分诱,“陛下,嫔妾想要孕育一个,属于你我二人的子嗣。”
她手指拂过玄昭帝胸口,媚眼如丝缠绕,“陛下可知,嫔妾知道夕姐姐怀孕时,心中有多嫉妒。”
她仰起头,眼角透着几分绯红之色,惑人心弦,“所以,陛下今夜,可要来嫔妾这就寝。”缠绵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
密密麻麻,缠绕进他的心口,他眼眸深邃,嗓音透着暗哑,“朕今夜就来。”
他手落在她小腹处,“你若想,朕就给你,”他也想要一个,和荣华共同的孩子。
玄昭帝离开,傅荣华靠在软榻上,笑容透着几分疯狂,眼里的执拗,让人心惊。
她仰起头,双手垂落在两旁,许久才缓缓坐起身子。
李训从外面进来,见傅荣华端坐着品茶,跪地行礼,“主子,太医院未在糕点里验出什么。”
傅荣华眉梢轻扬,“你呢,查出来没有。”她纤细的手指挑起茶盖,手指微微打着圈。
李训开口,“验出来了,里面有一味药,叫极萝,女子食用过多,容易导致不孕。”
“极萝啊,却原来如此。”她手指点着茶杯,“将这糕点,在夜间陛下来时端出来,点名是夕嫔送的。”
她轻笑,“有些事,不必我去动手。”
她看着杯中的清茶,“自有人愿意做那个刀子。”
李训看着此时的傅荣华,颇有些心惊,“主子可是不舒服。”他语气有些担忧。
傅荣华转眸,“错了,我如今开心的很,从没有哪一刻,像如今这样开心。”
——
德妃面色冷凝,“陛下今儿可来。”
珍珠小心的垂首,“陛下拒了,他说,娘娘何时知错了,陛下才会来。”
德妃手指陷入掌心,“是本宫急切了,未曾想陛下这般震怒。”她咬牙,“卫青华这个废物,白白长了一张脸,却无半点儿媚人的本事。”
她手落在腹前,“本宫如今只缺一个孩子,必须想办法挽回陛下的心。”
——
“德妃又闹出什么了,”太后闭着眼睛问。
“德妃娘娘昨儿着了一位妃子,估摸着是送给陛下的,陛下震怒,后宫皆知。”嬷嬷低声回答。
太后睁开眼睛,“什么时候,她谢家的女儿,也需要别人固宠了。”太后语气透着几分讽刺,她放下杯子,眼里带着几分冷。
嬷嬷笑了,“再是谢家女,如今也入了这深宫,那一身傲骨,早就没有了。”
第205章
“是啊,再说世家女又如何呢。”太后轻声开口,语气透着几分怅然。
——
傅荣华已经许久没有在做过梦里,可今日午睡时,却再次梦到了前世。
寒冬腊月的天,她被罚跪在地上,冰冷的雪花落在脸颊之上,冻得她几乎失去了知觉。
也是那一天,玄昭帝从远处赶来,将她抱入怀中,护着入了宫殿。
给了她无上的宠爱,昭告世人对她的独宠,却偏偏她未曾有孕。
那时的对她弹劾的折子堆满了御书房,她还记得,玄稷轻抚她的长发,耐心温和的劝解她,“孩子一定会有的,荣华,你要信我。”
他一点点逼得她和所有人走到了对立面,一点点让她陷入沼泽,和编织的美好之中。
当美梦被打破的那一日,她穿着华丽的衣裙,头戴华冠,跪在地上,被禁足在孤冷的宫殿里。
那时,德妃曾来看过她,一点点将她拖到地上,亲自碾碎她的指骨。
那样一个温柔的女子,对她说着最温柔的话,却做着最残忍的事,她被打落泥地,双手鲜血淋漓。
再后来,她经历了最黑暗的事,那时,死亡对她是解脱。
他永远不知道,在他放弃自己的时候,她受过得苦,被碾碎指骨,被敲击腹部,除了一张脸完好无损,她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的皮肉是完好的。
可她,却是病死的,在外人眼睛,她是病死的,她死在冬天,死在最冷的时候。
谁也不知道,死的前一天,她被德妃命人拖出去,在冰冷的湖水中泡了一夜。
那时,她就该死的,可不知为什么,拖着一口气,挨到了黎明将至,才慢慢没了呼吸。
明明早该冻死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活着。
她从睡梦中醒来,侧躺在床榻之上,青丝垂落在脸颊,眼睫轻轻颤抖,似有诡谲神色流动在其中。
她起身,长发倾泻在背脊,赤脚来到镜中,当恶鬼披上了人皮,又是谁的劫呢。
她扯出一抹笑容,妖娆绝艳,就像是徐徐开放的彼岸花,深渊而来,透着死亡的气息,拉着所有人共沉沦。
“主子,你怎么又不穿鞋。”瑞雪焦急的声音响起。
傅荣华遮住眼眸中的神色,露出一贯的温柔神色,“刚刚睡醒。”
瑞雪替她穿上鞋子,傅荣华将人扶起,“好了,我自己可以。”
“主子下次可不准了。”瑞雪轻声开口。
傅荣华轻点头,“不会了。”
她抬眸望去,“午间烈日,就不出去了,拿些书过来,我看看就行。”
夜深,傅荣华手持宫灯候在殿门之前,远远的,就看到玄昭帝走来。
其实,正四品的妃子,是需要被抬进宸极殿侍寝的,可玄昭帝答应了她,所以傅荣华就来一次恃宠而骄。
玄昭帝远远看到,殿门口一身烟络色长裙的女子,微风吹动腰间流苏,露出纤细腰肢。
往上看去,脸颊透着几分红晕,红唇轻抿,眼眸里满是水光盈盈,当真是难掩芳华色。
第206章
“嫔妾见过陛下。”轻媚动人的声音响起。
玄昭帝握住她的手,将人扶起,“起。”
傅荣华随他入殿,“陛下可是累了。”她跪坐在玄昭帝身后,手指落在他肩膀上,“让嫔妾替您按按。”
瑞雪端来糕点,“主子,这是今儿夕嫔送来的,主子可要用些。”
玄昭帝闻言抬眸,“夕嫔同你的关系很好。”
傅荣华眼儿带笑,“陛下如今才知道。”
她双手轻抚玄昭帝脖颈,“陛下何必在意这些东西,让嫔妾伺候你才是。”
玄昭帝微微挑眉,“爱妃何时学的。”
傅荣华呼吸落在他耳廓,轻柔如羽毛一般,“自然是特意,为了陛下学的。”
玄昭帝低笑,“那朕就看看爱妃学的怎么样了。”
“陛下就拭目以待便是。”她手指轻揉玄昭帝的肩膀,力道逐渐加重。
玄昭帝闭眸,神色渐渐舒缓下来,眉间的倦怠和疲惫慢慢消散。
傅荣华唇瓣含着笑意,“陛下可舒服。”她嗓音低柔。
玄昭帝轻应,“舒服。”他声音有些沙哑,手落在她手腕上,“爱妃这手艺当属一绝。”
“伺候陛下的,当然要尽责尽职。”傅荣华刻意加重了这几个字。
玄昭帝握住她的手,“如今朕舒适了,也不能冷落了爱妃。”
他转身将人拉入怀里,傅荣华轻呼一声,柔软的唇瓣从玄昭帝下巴划过,“陛下。”她娇嗔。
玄昭帝环住她的腰肢,微抬起她的下巴,“爱妃用的什么香。”
傅荣华眼睛微转,“嫔妾未曾用过香。”她转身,搂住玄昭帝的脖子,眼神妩媚热烈。
玄昭帝俯身,在她唇瓣落下一吻,“让朕尝尝。”
傅荣华露出笑颜,抬起头吻在他喉结,“陛下,嫔妾够不够诱人。”
玄昭帝将人抱起,“妖精。”他低低说了一句,将人放在了床榻之上。
傅荣华躺下,一双眸子水涟涟的,眼角的绯红越发明艳。
——
第二日,傅荣华伸出白皙手臂,懒洋洋的开口,“瑞雪。”她嗓音有些沙哑。
瑞雪连忙过来,“主子,您醒了。”
傅荣华白皙手臂上星星点点,她收回手,“伺候我更衣。”
梳妆完毕,傅荣华轻靠在软榻上,“给我端碗汤来。”
紫迢端进来福身行礼,“奴婢早就温着了。”
清柳抿了唇笑,“紫迢姐姐细心。”
紫迢将碗放下,“几位姐姐教得好,”
“就别自谦了。”瑞雪笑着开口。
傅荣华微微合上眸子,手指敲击着桌面,“属你会夸人。”
瑞雪伸出手摸了摸碗,“主子快些趁热吃,届时凉了吃了不舒服。”
傅荣华轻搅着勺子,几口将粥吃下,随后将勺子放入空碗,“撤下吧。”
瑞雪拿出帕子,傅荣华接过擦拭了一下嘴角。
“主子,陛下走的时候特意交代日后不必食用夕嫔送来的东西。”紫迢恭敬的开口。
傅荣华微微眯起眼睛,“陛下何时会关心这些事了。”
“陛下今儿走的时候,差人端走了那盘糕点。”
第207章
傅荣华眼神微微诧异,“罢了,端走就端走吧。”
——
御书房,玄昭帝一下朝,就沉声问一旁的杜公公,“糕点可查出来了。”
杜公公微微摇头,“太医院未查出,在暗署却查出了极萝这位药材。”
“极萝,长期服用,会导致女子不孕。”玄昭帝眼神瞬间冰冷下来,“夕嫔此举,其心可诛。”
杜公公没敢言语,立在一旁听候吩咐,只听帝王冷然的声音响起,“她近日太闲了,将手伸到了昭淑容身上。”
他神色狠厉,“给她找点事情做,德妃和她不是正斗得火热。”
“奴才明白了。”杜公公会意。
——
太后睁开眼睛,“查出来了。”
嬷嬷点头,小声开口,“娘娘,这要如何是好。”
太后转着佛珠,“孟芳菲怀孕落胎,德妃这个敌人,她恐怕恨不得世其血肉,你在里面添点火,哀家倒要看看,她们二人能斗成什么样。”
她眼神微微眯起,“贤妃倒是没有错处,入宫以来,一直都是谨小慎微,若不是那次德妃出事,她也没有机会封妃掌权。”
她微微一笑,“德妃对宫权看的极重,若是从这里入手,倒也能让她失了分寸。”
“德妃娘娘为人谨慎狡猾,恐怕不容易着手。”嬷嬷有些担心。
“这后妃们,也许久未曾给我这个老太婆请安了,哀家对这些花骨朵,也甚是想念,你去同贤妃说到说到,明儿就来请安吧。”太后转了话题。
嬷嬷立马会意,“奴婢这就去。”
——
清萝宫里,贤妃得知永寿宫嬷嬷来意,便立马了然的点头,她神色温和淡然,“太后说的极是,今儿本宫会亲自同陛下说,还请嬷嬷多担待。”
等人一走,贤妃靠在椅背上,“想来,太后是又要出手了。”她端起茶杯吹了吹,“真是人老心不老。”
她抬眸,“你去御书房替本宫传个话,今儿邀陛下前来用午膳。”
“奴婢明白。”
——
“知道了,”玄昭帝淡淡回了一句,三福就出去回话了。
他放下毛笔,“摆驾清萝宫。”
门外的三福立马扬声开口,“摆驾清萝宫。”
明黄色的轿撵抬起,玄昭帝靠在上面,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
清萝宫中,贤妃早就摆好了饭菜,见玄昭帝轿撵前来,就起身行礼,“嫔妾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玄昭帝落下轿撵,“贤妃多礼了。”大步走了进去。
“都退下吧,”贤妃温和的嗓音响起。
杜公公见天子颔首,这才带着一众宫女鱼贯而出。
玄昭帝这才开了口,“叫朕来何事。”
贤妃坐下,“用完膳再说。”
玄昭帝眉头紧锁,随后舒展开来,一顿饭用完,他端起一旁的茶漱了漱口,这才开口,“说吧。”
贤妃随着他入了内殿,“太后明儿想召后妃请安。”
玄昭帝手指轻点杯盖,“她倒是闲不住。”
贤妃笑了,“怎么,舍不得你那小娇娇受委屈。”
玄昭帝语气平淡,“如今,太后的目光可不会落在她身上。”
第208章
“嗤,”贤妃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得了,看来是嫔妾白操心了。”
“夕嫔给昭淑容下了极萝。”玄昭帝冷漠的声音突然响起。
贤妃一顿,“极萝?”她神色微微凝重起来,“你家小娇娇没有吃吧。”
玄昭帝微微摇头,“索性发现的早,但往日里她同夕嫔走得近,不知有没有中招。”
“那不简单,请个太医,”她顿了顿,“若是极萝,普通的太医可查不出来,这孟家倒也是有本事,极萝都能拿出来。”
她眼眸流转,“不过,孟芳菲也是心狠,我记得,昭淑容和她关系还不错,果然你这些妃子,没有一个简单的。”
“陛下和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她笑着问。
玄昭帝放下茶杯,“朕只希望你多看护一下她。”
“陛下不是早就说过了,”她微微一思索就明白了,“不就是这次着了道,我明白了。”
玄昭帝微微颔首,“无事朕就先走了。”
叶夏起身,“嫔妾恭送陛下。”
——
“太后倒是心不死,”德妃把玩着簪子,“崔袖这个扶不起的,她倒是真以为多有能耐。”
她扔掉簪子,“本宫这次被陛下斥责,间接说明了陛下对本宫的看重,倒也不算坏事。”
“娘娘想得通就好,”珍珠轻声宽慰。
德妃手指落在妆匣之中,拿出一支蝴蝶簪,“拿去戴。”
珍珠怔了怔,忙跪地谢恩,“奴婢谢娘娘赏。”她双手接过,神色欣喜恭敬。
翡翠从外面进来,见珍珠手里的簪子,到没有别的想法,“娘娘红玉在外面。”
德妃抬头,微微眯起眼睛,“她怎么会过来。”她嗓音有些冷。
“红玉病了,求不得药,这才过来的。”翡翠低声开口。
德妃眼神凝了凝,“主仆一场,你去替她请个太医。”
“奴婢明白了。”翡翠行礼退下。
清韵宫外,红玉一身浅青色长裙,头上带着一支素簪子,浑身上下再无一丝别的装饰,素净的有些寒酸。
翡翠出来,拿出银子放在她手心,“拿着打点打点下头人,我去替你请个太医。”
“咳咳咳,”红玉不住的咳嗽,脸上蜡黄憔悴,再不负当初的娇艳,“翡翠姐姐。”
翡翠连忙躲开,“当不得小主这声姐姐。”
红玉嘴角动了动,眼眸突然红了,“我明白,是我替娘娘丢人了,谢谢娘娘愿意替我请个太医。”
翡翠将人送走,又亲自去请了太医,吩咐人照顾着她,这才转身离开。
她走后没多久,身后的红玉就凄楚落泪,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的掉落,她真的后悔了,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珍珠见翡翠回来,将端来一碗汤,“知道姐姐去忙红玉的事儿,还没来得及吃饭,特意给姐姐留了一碗。”
翡翠看着面前的粥,一时间心中轻动,“谢珍珠了。”
珍珠替她摆好,“同为娘娘分忧,这些都是应该的。”她抿住唇笑,神色顺从温和。
她容貌不如红玉出众,可也端庄秀丽,此时又体贴异常,翡翠早就接受她了。
第209章
清禧宫里,王昭仪磨着手底下的花瓣,不一会儿,一盒鲜艳的口脂就做了出来,她拿起仔细打量,随后就笑了。
将盒子放下,她幽幽开口,“德妃的宫女,红玉如何了。”
“病重。”玉珍低声开口。
王昭仪笑容露出,“病重好啊,”她回身,“你说,她手上可还有德妃赐的东西。”
她语气深幽,透着不见底的狠意。
玉珍略思索了一下,“若是有,她如此病重,不应该拿在手里不放。”
“这可说不定。”王昭仪喃喃。
——
傅荣华手指挑着一本书,微微翻开,李训头磕在地上,安安静静的等着。
直到傅荣华看完这本书,这才开口,“去红玉那里查到了什么。”
“奴才查到,红玉和翡翠身上,都有一件德妃赐的贴身物品,翡翠的是一个镯子,红玉的则是簪子。”李训回话。
傅荣华手微微撑着下巴,“簪子,若是能找到就好了。”
“主子虽然找不到,可有人能找到。”李训开口。
傅荣华眼眸微微转了转,就笑了,“将这件事传到夕嫔耳中,借刀杀人才是最好的。”
“奴才明白了。”李训叩头退下。
傅荣华轻敲着桌面,唇瓣勾起一抹笑容。
深幽夜色,珍珠从红玉从前所住的地方出来,正好撞上翡翠。
翡翠面色微变,厉声质问,“你怎么在这里。”
珍珠吓了一跳,看清是翡翠忙松了口气,她快步走过去,“是翡翠姐姐,吓死奴婢了。”
翡翠打量着她,“你来这里做什么。”
珍珠拍了拍胸口,低声开口,“奴婢想着,往日里主子赐给红玉姐姐的东西,可都带走了。”
翡翠怔了怔,“主子赐的,哪有收回的道理。”
珍珠眉间有些担心,“若是没有,奴婢就怕被人做了手脚。”
翡翠闻言,微微拧眉,“你今夜就是为了这个过来?”
珍珠点头,“奴婢怕烦扰了姐姐,又怕杞人忧天白白让娘娘胆子,因此就想着晚上过来,这般也不耽搁时间。”
翡翠眉头皱了又皱,“你随我再来看看。”
二人在红玉屋内翻找一阵,最终什么都没有找到。
翡翠想起珍珠的担忧,心中总有些不安,“明日同娘娘说说。”
“这般,岂不是扰了娘娘。”她的手此时正在摸着床铺,闻言语气满是担心。
“先回去吧,”翡翠有些心神不宁。
二人出去带上房门,月光落入床铺,一个天青色的簪子,从床铺底下露出一点尖尖。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拿着簪子悄悄地离开了此处。
珍珠和翡翠回到地方,见翡翠有些不适,就主动开口,“姐姐今儿好好休息,过会儿我去守夜。”
翡翠摇了摇头,“不了,你今天为了主子也跑了许久,我去就行。”
“欸,”珍珠想说些什么,翡翠已经走了出去。
珍珠缓缓坐在床榻上,眼眸变化了几下,她神色在黑暗中有些冷,不过片刻就恢复了往日的温顺,躺了下去。
第210章
王昭仪看着手里的簪子,笑容一点点放大,“如今这宫里最恨德妃的,想必是那位夕嫔娘娘了吧。”
她将簪子收起,“既如此,就想办法送到夕嫔手里,刀子给了,就看她会不会用了。”
玉珍小心的接过,“娘娘放心。”
她将簪子捂在怀里,内心暗暗发誓,玉巧,你放心,娘娘不会让你白死的。
——
孟芳菲睁开眼睛,“这话属实?”她问一旁的白苏。
白苏点头,“奴婢以前有个小姐妹,和红玉认识,红玉小主那里,必定有德妃赏赐的物品,她也说过,谢家的奴才最是忠心,便是病死,她也不会将主家赐的当出去。”
她垂首,“若是将东西拿到,娘娘,你说……”
孟芳菲一向冷静,此时想了想,“这事风险太大了。”她揉了揉眉心,却又想到自己腹中的孩子,微微咬了咬唇。
看出她的迟疑,白苏低声开口,“哪怕是为了小主子,娘娘也不能错过。”
孟芳菲面色变化着,许久手缓缓握紧,“本宫明白了。”
——
“主子主子!”崔袖吐血晕倒的最后一刻,只听到蓓玉凄厉的声音,和眼前明亮的太阳光。
宝平殿里,太后眼睛急的通红,不住的追问太医,“怎么样了。”
太医收回帕子,跪在地上,“崔淑仪是中毒,毒入骨髓,恐回天乏术。”
太后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怎么会,”她嘴唇哆嗦着,“明明,明明刚刚还好好的。”
她手不住的颤抖着,几乎是被嬷嬷抱着,这才没摔倒在地。
太医额间冷汗,“崔淑仪恐怕是中的慢性毒,若是早日发现,还有救,这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查,给哀家查,哀家倒要知道,是谁害了袖袖,”她声音冷然,透着几分疯狂嘶哑。
崔袖醒过来的时候,看到守在身边的姑姑,眼眶红了红,“姑姑,我怎么了。”她声音小的不行。
可太后还是听到了,“没事,等太医开了药,你就好了,只是中暑了,没事的啊。”
崔袖咳嗽了两声,察觉到了不对,“姑姑,您在骗我对吗。”
太后移开视线,“傻孩子,姑姑怎么会骗你。”
崔袖心中不安,她抿住唇瓣,“那就好。”
——
“病了?”德妃有些诧异,随后微微笑了,“又做什么妖,至于你说的赏赐,本宫不担心红玉敢拿出来。”
“奴婢只是怕,若是别人动了手脚。”翡翠语气担心。
德妃思索了一下,“你明日问问红玉。”
“奴婢明白了。”
只是,还不等她们有所动作,当天夜里,崔袖就出事了。
她躺在太后怀里,嘴里不住地哀嚎着,大口大口的鲜血吐出,她抓着太后的手,“姑母,我疼啊,姑母。”
一声声凄厉的嗓音,响彻了宝平殿,直到崔袖咽气,她眼眸都睁的大大的,里面满是怨毒和不甘。
她死在太后怀里,死的时候,都还叫着姑母。
“袖袖,”太后悲痛的声音传出,里面布满了悲伤痛苦。
第211章
崔袖死了,下毒的人却还没有查出来,女殓官来为她入殓,“可有口脂,崔主子的唇色太淡了。”
“有的,有的,”蓓玉连忙捧过来。
女殓官接过刚刚打开,就拧眉,“你们主子一直用的这个口脂。”
蓓玉眉心跳了跳,心内隐约有了猜测,她嗓音沙哑,“是,一直用的。”
女殓官将口脂放下,“拿去太医署查一查吧。”
蓓玉抱着口脂急匆匆出去,殿外的太后得知走了进来,“方殓官,有什么问题吗。”
方殓官连忙跪下行礼,“微臣见过太后,太后千岁安康。”
“快些起来,方殓官,那口脂。”太后沉声问。
方殓官轻声开口,“微臣也不太确定,可那味道,和崔主子的毒极为相似,只是我学艺不精,只能送去太医署查验。”
太后手抖的厉害,“一定要抓出来。”
方殓官垂眸,安心的为崔袖入殓梳妆。
不一会儿,蓓玉就匆匆回来,“娘娘,主子的毒,就是从这个口脂入的。”
“搜,给哀家搜。”整个宝平殿被翻出来。
丹朱被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太后厉声质问,“是谁指使的。”
丹朱咬牙,一旁的嬷嬷见状直接掌嘴,“啪”一巴掌上去。
丹朱头歪到一边,被打了好几巴掌,丹朱才求饶开口,“是王昭仪,是王昭仪。”
嬷嬷立马停手,太后捂住胸口,悲痛欲绝,“哀家就知道,她想害哀家不成,现在却害了袖袖。”
她靠在椅背上,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神色瞬间苍老下来。
“给哀家,将王姝卿那个贱人带过来。”太后颤声开口。
丹朱似松了口气,却听一道声音响起,“娘娘,奴婢在这个贱婢处发现了这个。”
丹朱面色瞬间大变,她叫着冲上去,清脆的声音响起,东西落地。
一旁的宫女立马按住她,丹朱神色满是惊慌,“就是王昭仪,奴婢已经招供了,”她嗓音凄厉刺耳。
一旁的嬷嬷立马拿起地上的东西,只见是一根碎裂的天青色簪子。
嬷嬷小心的拿起来,翻来覆去的看,突然开口,“这簪子上的花纹,像是江南谢家常用的。”
太后陡然睁大眼睛,“给哀家拿过来。”
——
“下葬了?”玄昭帝淡声问。
“陛下,太后过来了。”三福的声音响起,慌慌张张的。
杜公公连忙走过去,遭瘟的东西,“什么事,惊扰了陛下你换的起。”
“哎呦,”外面响起痛呼声。
门被推开,太后气势汹汹的进来,“皇帝,害死袖袖的凶手,哀家找到了。”
玄昭帝起身,“母后来了也不差人提前说一声。”
太后胸口不住的起伏,“将证人和证据拿上来。”
一旁的蓓玉捧着一个碎裂的簪子,嬷嬷手里押着皮开肉绽奄奄一息的丹朱。
丹朱被扔在地上,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簪子被呈上来,玄昭帝就看了一眼,“这簪子。”
“谢家花纹,皇帝,这件事你怎么看。”太后厉声喝问。
第212章
——
“娘娘不好了。”小宫女匆匆进来。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见到杜公公走了过来,“德妃娘娘,随奴才走一趟吧。”
德妃抬起头,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摆,“走吧。”她神色不变,一贯的温和淡然。
直到御书房,太后直接冲上来,不由分说就是一巴掌,“毒妇。”
谢昭头被打的偏过去,她微微抵了抵舌尖,压住眼底的戾气,声音依旧温和,“嫔妾倒想知道,嫔妾犯了什么错,要被太后娘娘如此对待。”
她不急不缓的行礼,嗓音没有任何变化,“嫔妾见过陛下,见过太后。”
玄昭帝沉声开口,“谋害崔淑仪,你可知罪。”
德妃笑了,“本宫谋害一个无宠的妃子,所图为何。”
她似有些好笑,嗤笑了一声,“陛下这话好没道理。”
太后冷声开口,“证据和证人都在这里,你还要怎么狡辩。”
德妃偏头,“这个莫名其妙的宫女?和一个莫须有的簪子?”
丹朱仰起头,“娘娘,奴婢对不起娘娘,”她声音虚弱,“娘娘的恩情,奴婢来生再还。”她说完,就咽了气,像是强撑着见德妃最后一面。
德妃神色冷了下来,她看了眼托盘上的簪子,正是她曾经赐给红玉,独属谢家的花纹。
若说上次,没有证据,明知道是她,却无法奈何,可这一次,哪怕是谢家,也无法睁着眼睛说和她无关。
谢昭叩头行礼,“簪子被利用,是嫔妾之过,只是满宫都知道,嫔妾有一家奴,早些时候被除名,陛下亲封的妃子,入了后宫,想来是哪个看嫔妾不顺眼的有意为之。”
“哀家倒要看看你怎么自证,”太后冷笑。
“嫔妾无法自证,却也不认。”德妃声音平静。
“哀家记得,当初夕嫔落胎,德妃也是如此,”她扬声开口,“这谢家女,可当真是与众不同。”
德妃终于变了神色,“太后娘娘,这件事本就不明,又于我谢家何干。”
“你这是在威胁哀家,就如威胁夕嫔一般。”太后声音厌恶。
“太后既认定是嫔妾所为,那嫔妾也无话可说。”德妃开口。
“哀家看你不是无话可说,而是证据确凿,”太后冷笑,坐在位置上冷眼看着她。
“德妃德行有亏,系与谋害崔淑仪一事有关,今降位夫人,禁足清韵宫,无诏不得外出,待此事查明,再行处置。”
旨意传遍后宫,孟芳菲笑的得意,眼里满是畅快之色。
——
傅荣华端起茶壶,轻轻倒了杯茶,“今儿晚上,我想用桃花酥。”
“欸,奴婢这就吩咐御膳房去做。”紫迢连忙开口。
傅荣华转着茶杯,眼里透着浅浅的笑意,谢昭,这还只是开始,往后你会知道,什么叫步步深渊。
她仰头将茶饮尽,随后起身出了殿内,“此时天不热,去殿外走走。”
“欸,奴婢随主子一起。”瑞雪开口,跟在了傅荣华身后。
——
王昭仪在殿内笑的前仰后合的,“谢昭你也有今天。”
第213章
“娘娘,”清韵宫里,翡翠担忧的开口。
曾经的德妃,现如今的谢夫人,此时立在那里,安静的看着窗外,“这次,是本宫大意了,早应该想到,红玉那里会出了岔子。”
“娘娘,是奴婢不严谨,应该盯着点儿红玉的。”翡翠噗通跪下请罪。
珍珠也跪在一旁,“娘娘,奴婢应该早日想到的。”
谢夫人抬头望着天边白云,“这事,不是王姝卿做的,就是孟芳菲,除了她们二人恨本宫自此,还有谁。”
她转身,“你放心,只要这谢家的身份在一天,就无人敢动本宫。”
——
“陛下倒是稀客,”叶夏把茶递过去,笑着开口。
玄昭帝接过,“你今儿倒是心情好。”
“嫔妾当然高兴,难得让她栽一次跟头,”她笑,眼里多了畅快。
“关不了多久的,谢家不会轻易罢休的。”玄昭帝淡声开口。
“那又如何,谢家既行文人之风,这名声也不能坏,至少这段日子,她是出不来,而有时候,往往棋差这一招,便满盘皆输。”叶夏的手指点在桌面上。
她看着玄昭帝,“我想,陛下不会放过机会,不是吗。”
“猜的没错。”玄昭帝笑意深沉。
——
傅荣华剪着枯黄的叶子,一旁的瑞雪拿着托盘接住,“主子怎么想起来打理花儿了。”
傅荣华微微一笑,“打理打理,让新叶冒出来。”
殿外,紫迢和清柳不防玄昭帝突然到来,慌忙停下手里的动作跪地行礼,“奴婢见过陛下。”
玄昭帝大步走过她们身旁,杜公公在身后开口,“快些起来吧。”
瑞雪一抬头,就看到大步而来的玄昭帝,登时吓了一跳,忙跪下行礼,“奴婢见过陛下。”
傅荣华放下剪刀回头,“嫔妾见过……”
玄昭帝将人扶起,瑞雪有眼色的低着头退下。
“在做什么。”玄昭帝问。
傅荣华任由他握着手,轻声细语的开口,“嫔妾在修剪花枝。”
玄昭帝语气带着笑意,“朕给你晋位可好。”
傅荣华微微睁大眼睛,“嫔妾才刚刚晋位没多久,是否太快了些。”
玄昭帝轻叹了口气,“如今谢夫人降位,妃位上本就没人,朕想将苏夫人升上去,另外再晋夕嫔和你。”
傅荣华环住他的腰,“其他妃子陛下不晋吗。”
玄昭帝轻笑,“如今不是大封后宫的时候。”
傅荣华仰起头,“陛下自己做主就好,为何还要同嫔妾说。”
玄昭帝摩挲着她的手,“朕想说给你听。”
傅荣华就笑了,“陛下这般,倒是让嫔妾心中过意不去了。”
玄昭帝捏起她的下巴,“哪里过意不去。”
傅荣华眼儿微转,“嫔妾给陛下绣个荷包吧。”
玄昭帝握住她的手,落在自己腰间,“你瞧朕腰间挂着什么。”
傅荣华微微睁大眼睛,“是嫔妾上次绣的。”
“朕早就带着了,只是爱妃似乎不怎么在意。”玄昭帝低头,轻笑着开口。
傅荣华脸颊微红,“陛下每次来,嫔妾哪还注意别的。”
第214章
玄昭帝微叹,“就你会讨巧。”他语气透着淡淡宠溺,温和又纵容。
傅荣华拉着他的胳膊,“德,谢夫人当真做了那事。”
她咬住唇瓣,“崔淑仪德毒……”
玄昭帝抚着她的长发,“太后带来了证据,还有证人,只是朕也差贤妃去查证了。”
傅荣华轻点头,“陛下今儿怎么过来了。”
玄昭帝拉着她坐下,“朕想你了,就来看看。”
傅荣华脸颊红了起来,“陛下又说话哄嫔妾。”
“朕怎么舍得哄你。”玄昭帝握紧她的手腕。
——
“姐姐被降位禁足了。”谢重光满是担心,以至于封卿给他上课时,都发现了不对。
他放下手里的书,“你今日精神不对。”
谢重光抬头,神色有些懊恼,“先生勿怪,是学生之过,只是姐姐被陷害,学生实在是。”
封卿了然,“给你放几天假,你去好好想一想,怎么才能帮你姐姐。”
“学生谢先生体谅。”谢重光满脸感激的起身作揖。
封卿微微点头,“自去吧。”
等谢重光走了,封卿就抚着玉佩低语,“阿芜,这次的人不太听话。”
他低下头,神色温柔的看着玉佩,“你放心,很快我们夫妇就能见面了。”他拿起玉佩,轻吻了一下。
随后就笑了,“阿芜,你是不是也投胎了,我那日见到的可是你。”
他神色有些暗淡,“你总是这样,每每让我见到,却又不让我找到。阿芜,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怪我当初没有找到你。”
他神色多了些委屈,眼眸透着水雾,“可是,我知道错了,所以你看,我为了你,布了这么大一个局,很快,很快就能找到你了,你在等等我,阿芜。”
他将玉佩捂在胸口,“阿芜姐姐。”低喃的温柔,落入喉间,透着无限的缱绻情丝。
“小家伙,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迷雾散去,露出一个穿着红色长裙,头簪花冠的女郎。
她手持竹伞,蹲在她面前,“你没有家,那随我回去可好。”
小小的孩童,眼里印满了面前女郎的容颜,眉间花钿艳丽,倾城绝色,一双眸子水波潋滟,似染进天下华美,堆砌在一身,让人不自觉心动。
后来,他跟在女子身边,看着她一个人,治病救人,渐渐地孩童长大了,心生了爱慕之情,再后来……
封卿睁开眼睛,“没有后来,阿芜姐姐,你是我的妻,只能是我的。”
——
“陛下在想什么,”傅荣华环住他的脖子,声音娇媚的问。
玄昭帝收回思绪,“朕在想你。”
傅荣华微微直起身子,“嫔妾也想您。”
玄昭帝环住她的腰肢,将人按在怀里,“傅荣华,你知道你在干嘛吗。”
傅荣华呼吸落在他吼间,“陛下,这是白日。”
玄昭帝逮住她了,狠狠的吻了上去,随后抬起头,“下次可不准了,再有下次,朕不保证还能忍住。”
傅荣华此时离他远远的,眼神有些哀怨,却敢怒不敢言,只能轻哼一声。
第215章
玄昭帝轻哄她,“好了,朕错了,晚上再来看你。”
傅荣华皱了皱鼻子,“嫔妾不送陛下了。”
“呵,”玄昭帝低笑。
等人一走,傅荣华就坐直了身子,“进来吧。”
李训走进来,“主子,谢夫人如今虽被禁足,可谢家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傅荣华轻点头,“我知道,对了,我家中可好。”
“夫人和老爷都很好,”李训连忙开口。
傅荣华手指撑着下巴,“位分还是太低了,否则还可以召母亲入宫一见,一晃眼入宫久了,倒是有些念家了。”
——
红玉最终还是病死,没有救回来,谢夫人知道以后,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有几分幽深难辨。
“主子,查清楚了,是夕嫔所为,”珍珠低声开口。
谢夫人抬头,将面前的花折下,碾碎在鞋底,“看来,孟家是安分太久了。”她双眸幽冷,透着几分寒意。
——
娘娘,娘娘不好了,大爷出事了。”黛眉慌里慌张的冲了进来。
一见到孟芳菲,就噗通跪下,“娘娘,大爷被人打了。”
孟芳菲猛然抬头,“你说什么,”她冷声开口。
“大爷,大爷被人打了,刚刚抬回家。”黛眉颤着声音回。
孟芳菲手指紧握,“你去打听打听,本宫兄长如何了。”
“奴婢这就去。”黛眉又匆忙出去。
下午,孟芳菲见黛眉进来,忙就问,“怎么样了。”
黛眉额间满是汗,喘息着开口,“大爷的腿,断了。”
“咔嚓。”孟芳菲的护甲断裂开来,她神色阴沉下来,“谢昭,一定是她。”
她神色冷的可怕,“本宫记得,她有个弟弟,明年进京赶考。”
“娘娘。”黛眉吓了一跳。
孟芳菲手指点在桌面,“阿姐知道了吗。”
“大姑娘已经回家了,”黛眉忙回。
“阿姐怎么说。”孟芳菲又问。
“大姑娘说,让娘娘稳住,这仇,她亲自去报。”
孟芳菲神色狠辣,“又给阿姐丢人了。”她抿住唇瓣,“没关系,在这深宫,她毁我孟家郎,我们就毁她谢家。”
——
京都太傅府中,孟芳妍端坐在正厅,孟大人叹了口气,“这是谢家的报复。”
孟芳妍喝着茶,她的容貌,比之自家妹妹,更加的动人,一双翦水秋瞳,盈盈水雾萦绕其中,肤色白皙如雪,柳眉弯弯,唇色有些淡,纤腰千巧,双手如青葱点玉。
此时她垂眸坐着,却让人下意识不敢大声说话,唯恐惊了美人蹙眉,心生愧疚。
闻听父亲言,孟芳妍抬眸,“兄长如何?大夫如何说。”她的声音如流水浅浅,清缓柔软,带着天生的几分柔美,勾人心弦。
孟大人摇头,“腿断了,往后怕是极难恢复。”
孟芳妍吹着杯中茶叶,“这几日让二哥多注意一些,谢家小郎,何时入京。”
“距消息说,还有半个多月。”孟大人沉声开口。
“爹爹,让妹妹在宫里莫要担忧,先笼络帝心,家里的事,还有我呢。”孟芳妍温声安抚。
第216章
“你放心,为父已经派人传信了。”孟大人开口,眉间始终带着忧虑。
孟芳妍轻应了一声,一双眸子水雾更浓。
午间黄昏刚落,状元郎就来了孟家,“岳父大人,小婿前来接夫人回家。”
孟芳妍抬眸,“夫君怎的来了。”
孟大人开口,“贤婿请坐。”
新科状元常之州,入翰林院,受封五品官职,长相清俊,谦谦有礼,颇有君子之风。
此时他忙侧开身子,“小婿多谢岳父,敢问兄长如何?”
“劳烦贤婿担心了,大郎他,腿废了。”常之州下意识看向孟芳妍,果然见她眉间浅浅忧虑。
一时间心疼不已,“夫人莫急,为夫多留意一些医术高超之人,大兄的腿一定有办法的。”
孟芳妍轻抿唇瓣,嗓音浅柔,“夫君有心了。”
孟大人微微摆手,“你夫妇二人先回去吧,明日里再来也不迟。”
孟芳妍顿时欲言又止,眼里透着几分担忧焦急,最终还是咽了下去,只是轻咬住唇瓣,似有几分黯然。
常之州起身,“岳父大人,夫人和小婿实在担心,不知可否烦扰几日,暂住在府中。”
孟芳妍连忙抬头,一双眸子布满喜悦,“夫君。”她声音柔柔,眼眶微红的看着他。
常之州冲着她微微点头,笑意温和宠溺。
孟大人见状,“这,有些不太妥当。”
“岳父,小婿这心中也担忧,还请岳父成全。”他忙继续说道。
孟大人似乎看了女儿一眼,随后点头,“罢了罢了,你们也是关心大郎,就让老夫任性一回吧。”
“夫人,”常之州握住孟芳妍的手。
——
孟芳菲在得知孟芳妍暂住在府中,整个人都松了口气,“阿姐在,就没有意外。”
黛眉心中也松了几分,“可是,大公子都腿。”
孟芳菲拿出腰牌,“你去请太医过府,拿本宫的腰牌去。”
“欸,”黛眉接过直接小跑着离开。
白苏端着热茶进来,“娘娘莫要心焦了,大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的。”
孟芳菲呼出一口气,“但愿。”
白苏见她眉间疲惫,就伸出手替她揉捏着额间,“奴婢替娘娘按按。”
孟芳菲靠在椅背上,“多亏有你,否则本宫这眉间皱纹,都要多出几条。”
“娘娘可莫要瞎说,娘娘天生丽质,如今还年轻貌美,哪里就有皱纹了。”白苏讨巧的开口。
孟芳菲总算露出点笑容,“还是你贴心。”
——
茶雾弥漫,傅荣华抬头,“孟家大郎,谢家下手倒是快。”
李训点头,“据说,孟家大姑娘如今就住在府中。”
孟芳妍,傅荣华前世知道她,一个手段高明,为人更是心机深重的女子。
她记得,自己死时隐约听说,常翰林病死,孟芳妍改嫁谢重光。
突然,傅荣华眼眸微微亮了起来,前世,那是两姓联姻,天作自合,那么今世,互为仇敌的两家,又该怎么办呢。
孟芳妍若是想,恐怕谢重光难逃她的手掌心,傅荣华微微一笑,突然就多了几分期待。
第217章
“孟芳妍,”傅荣华念着这个名字,手指沾了点茶水,写在了桌子上。
她将茶水抹开,神色深了几分,嘴角的笑容越发拉垮明媚。
——
“谢昭刚禁足降位,孟家就出事,哪有什么巧合。”太后气的不住踹气,“他谢家这么嚣张,下次是不是就要对我崔家动手了。”
玄昭帝刚入永寿宫,就听到了太后的怒吼,他缓步走进去,“母后别气了。”
太后一看到他,就颤抖着拉住他的手,“稷儿,你一定要给袖袖一个公道,不能让她死都不安宁。”
她擦掉眼泪,“哀家知道,你对哀家怨过,可是,袖袖是无辜的,她喜欢你,你是一直知道的。”
她看着玄昭帝,“稷儿,你若是能够给袖袖一个公道,哀家可以保证,不在让崔家女入宫。”
玄昭帝神色淡淡,“母后似乎忘了,这后宫是朕的,朕不想,崔家还能有人入宫?”
太后呆呆的看着他,突然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你还在恨哀家,恨哀家当初……”
“够了。”玄昭帝冷声开口。
他看着太后,“朕从未怪过母后,母后也就别提了,免得伤了母子和气。”
太后嘴唇颤抖着,“皇帝今日来,又是为了什么。”
玄昭帝勾起唇角,“朕想知道,父皇驾崩的事,和崔家有没有关系。”
太后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他,“你,你……”她伸着手指,抖的不成样子。
玄昭帝吐出一口气,“原来母后知道啊。”
太后仓惶坐在椅子上,“哀家,哀家也是迫不得已。”
玄昭帝背着手,“朕不会将崔家怎么样,但也望太后日后好好约束崔家。”
玄昭帝走了,太后却惶惶然的坐着,“他知道了,崔家完了,崔家完了啊。”
她眼角流出泪水,后悔遍布了整个脸庞。
——
“陛下怎的来了。”叶夏手指落在画上,语气难得的温柔。
她面前是一副画像,上面的男子一身银色滚边锦袍,高高的马尾束起,脸颊锋锐,眉眼透着锋芒,眼里满是桀骜之色。
一身的意气风发,胯下白马扬蹄,端的是风流少年。
“在想慕秋,”玄昭帝嗓音低沉。
叶夏微微颔首,“若是慕秋还在,得知如今我入你后宫为妃,一定会冲进来找你打一架。”
玄昭帝顿了顿,“他若是在,你又怎会入朕的后宫。”
叶夏闭眸,“是啊,他若在,怎么舍得我入宫。”
她收起画卷,“你怎么过来了。”将咱爹的泪水隐没,她笑着开口。
“孟芳妍,此女如何。”玄昭帝问。
“她啊,是一个极其聪明的女子,手段高明,长相更是貌美多情,”她半开着玩笑,“怎么想起来问她了。”
“朕觉得,她能够成为对付谢重光的棋子。”玄昭帝缓声开口。
叶夏垂眸,许久才开口,“我同芳妍是旧友。”
她抬眸,“孟大人在迎娶夫人之前,有一个挚爱之人,孟芳妍是她的孩子,这件事,孟家除了芳妍和孟大人,无人得知。”
第218章
她停顿了一下,“只是,芳妍的娘死因不明,孟家看着一派和睦,其实内里手段也多。”
玄昭帝轻嗯,“朕不用知道这些,知道她能用就行。”
“陛下对孟家怎么看。”叶夏问。
“一般,”玄昭帝声音平淡。
“陛下若是想,嫔妾可以替她联系芳妍,”她意味深长的一笑,“芳妍和孟家,你大可以分开看。”
玄昭帝眼眸微深,“这件事你去做。”
叶夏摇了摇头,“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陛下。”
玄昭帝一走,叶夏就起身来到内殿,从床榻旁抽出一个匣子,拿出了一只碧玉哨子。
轻脆的声音响起,一只灰色的雀儿落在窗边,叶夏抚摸着雀儿的羽毛,将花笺绑在上面。
——
孟家,孟芳妍一身鹅黄色长裙,长发梳起,露出一双盈盈水眸,雀儿叫了一声,落在她的手边。
孟芳妍轻点雀嘴,“你个小家伙,又贪吃了。”
她将雀儿捧进屋里,笑着拿出些米粒,顺手将它腿间的花笺拿走,放入腰间。
常之州走过来,“又在喂雀儿。”
孟芳妍笑容浅浅,“来了也就喂着了,夫君今日未看书。”
“都看完,想着来陪陪你。”常之州温声开口。
——
傅荣华把东西放好,“你说陛下下旨让贤妃回去探亲。”
“是,”瑞雪开口。
傅荣华有些怅然,“也不知爹娘可想好。”
瑞雪闻言抿唇,“老爷夫人定然也是想主子的。”
傅荣华笑了笑,“这是自然。”
“如今德妃被禁足,这后宫有心思的人不少,你们几个多注意一些。”傅荣华警告几个小丫头。
清荷清柳点头,“主子放心,奴婢不会懈怠的。”
——
卫青华咬住唇瓣,“你说,德,谢夫人如今都这样了,我该怎么办。”
一旁的小宫女支支吾吾,卫青华气闷,“算了,也不指望你。”她想起天子俊美不凡的气度和容颜,一时间心神微动。
眼眸中明明暗暗,最终下定了决心。
七月底,是太后的寿辰,后宫女官早早就开始准备。
今日,是贤妃出宫的日子,一早梳洗打扮,坐着华丽的轿撵离开宫门,上了马车。
叶家,叶夏随着父母进入家门,没过多久,小门出来一个穿着青衣的女子。
雅苑中,叶夏坐在房间里,没过多久,敲门声响起,三声声响,叶夏开口,“进。”
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女子进来,随后将斗篷帽子拿下,露出一张浅媚娇柔的脸庞,正是孟芳妍,“怎么想起来叫我出来。”
叶夏示意她坐,随后开口,“有件事,不知你愿不愿意做。”
孟芳妍轻挑眉,“哦?说来听听。”
叶夏凑近她低语了几句,孟芳妍神色男的多了诧异,随后就笑了,“多年不见你,没想到你竟为他办事。”
此时的叶夏,容貌艳丽凌厉,凤眸飞扬,透着几分明艳大气,一点儿没有宫中温和淡然的样子,就连容貌都是大不相同。
“你可愿。”她又问。
第219章
孟芳妍抿唇笑了,双眸微转,水波荡漾,“自然是,求之不得。”
叶夏举杯,“敬一杯。”
孟芳妍端起一旁的茶,“茶喝多了,会被夫君察觉。”
叶夏沉默了半天,“你怎么就选了他。”
孟芳妍手指点着下巴,“可能是因为,他听话吧。”
叶夏摇了摇头,“我走了,若是此间事了,你我还有再见之日。”
“等等,苍蓝,你这些年到底去哪了。”她拉住叶夏的手问。
叶夏垂眸浅浅一笑,“自然是去了,能够报仇的地方,芳妍,我们终会看到,想看到的那天。”
——
傅荣华把纸浸湿,看着它一点点融化,“谢昭的消息递出去了。”
李训低着头,“递出去了,奴才也让夕嫔娘娘知道了。”
“另外,奴才还打听到,孟家旧时,曾于谢家联系紧密。”李训开口。
傅荣华抬眸,一瞬间有什么从脑海中划过,“难怪,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谢家毁了孟家的骄子,这合作,可还能下去。”
“孟家二子不学无术,是京都有名的浪荡子,因此孟家的希望,全寄托在孟大郎身上,却没想到…”李训声音压低。
傅荣华轻吹着指甲,“却没想到两家的女儿,结下了不解之仇。”
“你人脉倒是经营的不错。”傅荣华夸赞了一句。
“多亏主子信任。”李训恭敬开口。
傅荣华眼眸轻转,可惜,自己前世一叶障目,有这么一个得力的不用,一心钻在那份情爱里,白白葬送了性命。
那时的自己,也是风光无限,可不过是空中楼阁,只要高位上的陛下一句话,轻而易举的就能推到。
如今,她可不会了,想要的,她自己去拿,一步步爬到让人仰望的位置。
只是,她垂眸笑,陛下亲自教导出来的手段,不知他可能受得住。
玄稷啊玄稷,我可是你手把手教出来的。
——
“果然是谢家,”收到二女儿从宫中信,孟大人瞬间苍老了起来。
他咬牙,“老夫一心和他们合作,却没有想到,谢家竟然毁我儿。”
他短须气的不住的抖着,手都有些不利索,大儿子是他的骄傲,如今却毁在谢家人手里。
“我要是不来,是不是都不知道寻儿出事。”苍老威严的声音响起。
孟大人抬头,“父亲。”他连忙快步迎了过去,看到一旁的孟芳妍,立马使了个眼色。
孟芳妍会意,上前几步福身一礼,“孙女儿见过祖父。”
“嗯,芳妍也来了,”他神色和蔼了几分,“辛苦你了。”
孟芳妍抿唇一笑,“孙女儿不辛苦,爹爹这几日才苦,整日的睡不着,”她乖巧的端来一杯热茶,“祖父用茶。”
似看出二人有话要说,她立马开口,“孙女儿去看看厨房可做好饭,就先行告退了。”她行了一礼退下,顺便带上了门。
门一关上,孟老爷子的棍子就落了下来,“臭小子,当初为父就不同意你和谢家合作,瞧瞧,被背后捅了刀子。”
第220章
“大郎是孟家的希望,你倒好,被昔日旧友捅了一刀,”孟老爷子吹胡子瞪眼,语气更是不善。
孟大人不敢躲,硬生生被敲了好几下。
就听老爷子继续开口,“还有菲儿的孩子,也是谢家女做的,你倒好,引狼入室。”他气的咬牙。
“父亲教训的是,儿子心里明白了。”孟大人低着头。
孟老爷子冷哼,“行了,你也不用担心孟家断在你这了,二郎浪荡,是为夫特意让他装的,大朗为人处世皆为上选,虽废了腿,可孟家家主的身边,也是当得。”
他坐下喝了口茶,“日后二郎入朝为官,大朗掌管孟家。”
“父亲,大朗如今……”他还是担心。
“你放心便是,为夫会处理好,你个没出息的,还不如妍儿菲儿两个女子。”老爷子又瞪了他一眼。
随后叹了口气,“为父明日入宫,像陛下请旨,让二郎入太学。”
“多谢父亲,是儿子不孝,劳父亲这般操心。”孟大人愧疚低头。
孟老爷子摇头,“儿女都是债,为父还没老,还能替你们谋划一二。”
——
“主子,主子,是家书,”瑞雪兴奋的冲进殿内,眼里满是欣喜。
傅荣华连忙起身,“拿来我看看。”
她打开,神色渐渐舒展开来,“父亲很好,母亲也是如此,只是我不在家中,心中总有些不适。”
“太后寿宴快到了,到时五品以上的官员都能入宫拜寿,主子很快就能见到夫人了。”瑞雪忙就开口。
傅荣华眼睛微微一亮,“倒是你提醒了。”
想起许久未见的母亲,她眼眶微微红了红,“母亲也一定是想我了。”
太后的寿宴在七月底,寿宴过后就是中秋节,这时间赶得紧,也还好贤妃早有准备,倒是一切都妥妥当当。
距离寿宴越发近,宫中低位的妃嫔,更是铆足了劲练习才艺,那也是唯一一次,可以让陛下垂青的时候。
——
卫青华一身青色舞衣,身姿曼妙,游动若飞鸟,缥缈如烟一般,舞动着身姿。
水袖轻收,一舞惊人,舞中的她,眉眼越发熠熠生辉,眼眸中满是星子。
一舞落下,小宫女惊艳开口,“主子的舞姿,当真是天女下凡一般。”
卫青华站在月色下,“许久未跳了,”她捂住胸口,“这是唯一一次机会,能不能飞上枝头,就看后日了。”
——
“卫青华,”叶夏微微眯起眼睛,“本宫记得她,将她的名字添上吧。”她神色平淡。
“奴婢明白,”朝寻连忙开口,将名字写在上面。
叶夏靠在椅背上,那容色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柳叶眉,丹凤眼,温和又恬静。
朝暮捧着玉时出来,“娘娘,后日咱们送什么。”
身后的小宫女个个捧着托盘,叶夏看了眼,“就那柄暖玉如意,太后年纪大了,暖玉冬日里用正好。”
“嗳,还是娘娘想的周到。”朝暮笑着让小宫女退下,随后将玉如意小心的收好。
朝寻端过茶壶,“主子,喝些茶。”
第221章
“主子,后日太后寿宴,咱们准备的东西都在这儿了。”瑞雪端着托盘进来。
清荷清柳打开,正是一副南极仙翁贺寿图,傅荣华微微点头,“很好。”
她手指描绘着茶杯的图案,“太后的寿宴,咱们不必太出挑,也不必太过低调。”
“主子说的,奴婢都明白着呢。”瑞雪合上画,替她添了杯茶,“主子这几日也懒的出去了。”
傅荣华吹着手里的茶,“有人得偿所愿,也就不想维系这面上功夫了。”
清荷清柳恍然,明白她说的是谁,“德妃娘娘,可不算倒下呢。”
“现如今可不能称德妃了,该称谢夫人,”瑞雪提醒着二人。
清荷忙就点个头,“是奴婢的错。”
“崔淑仪出事,谢夫人降位,王昭仪禁足,赵扉扉又去了,高位嫔妃一下子空了许多,近期,陛下很有可能给低位嫔妃晋位,应该就在太后寿辰前后。”傅荣华抿了口茶开口。
“咱们这位陛下,可不一般,先帝当年后宫佳丽还有几百人,陛下的后宫如今加起来,也甚是稀少。”傅荣华放下茶杯抬头。
“如今这后宫新入宫的,也不过二十之数,总共不到三十个嫔妃,”她顿了顿,“下一次选秀,也是在三年之后,可便是这些,闹出的动静就足够惊天了。”
她手指点在桌面,“江南谢家,京都太傅府孟家,翰林学士叶家,还有崔家,如今可见,崔家落败,日后争斗的最厉害的,是谢孟两家,咱们这些家世不显的,也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后宫本就是朝堂缩影,宗室和世家的对立,从先帝就开始了,偏偏这次入宫的人中,最能和谢家对立的杨阁老孙女未入宫门。”傅荣华眼眸深了深。
“也间接说明了,杨阁老处于中立,仔细算来,杨家也是百年世家,如今皇权和世家,总要有一方压倒另一方。”她嘴角笑容收起,似有几分若有所思。
傅荣华突然意识到,自己前世一直困于后宫,所思所想,也全是女子情长。
输给谢昭不冤,哪怕她立于后宫,谢家依旧有她的一席之地。
先帝那时,后宫干政就没有明确的界定,到了昭帝这里,同样也没有旨意落下。
可见,对于后妃谈论政事,昭帝并不会过于苛责,而她想要一步步走到高位,就必须要有足够的手段和谋略。
“主子,李公公来了。”瑞雪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傅荣华抬头,“进。”
李训垂首行礼,“奴才见过主子。”
清荷清柳退下,瑞雪替傅荣华整理了一下茶桌,也垂首退下。
傅荣华微微颔首,“何事。”
“孟太傅回京,”李训低声开口。
傅荣华抬眸,露出一抹笑来,“好啊,这位在先帝在时,就权势在手的太傅,可算回来了。”
她神色变化了一阵,随后恢复了平静,“谢家的手段,其实不严谨,难就难在,谢家的声誉太高,想要推倒,唯有谢家名毁。”
第222章
“可主子,谢家确实不干净,”李训垂眸,“却也屹立不倒,可见其中定有蹊跷。”
傅荣华微微点头,“我知道,只有找出来他们藏着的尾巴,谢家才能倾,要动谢昭,唯有谢家败落。”
她吐出一口气,“你切记,万不可锋芒毕露,我如今要的是藏于幕后,既不失了宠爱,也不会过于吸引目光,如今,夕嫔在台前,我就能安心待在台后。”
她手指转着杯盖,“至于这点儿小事,我并不在乎,夕嫔如今也不过是一时的风光得意,一旦谢昭恢复,第一个被收拾的就是她。”
“奴才明白了,”李训点头,“主子万事也要小心。”
傅荣华轻颔首,“我明白。”
——
夜色缓缓褪去,一道圣旨传遍后宫,清萝宫贤妃,端庄守礼,贤德佳慧,上敬天子,下仪宫人,乃后宫典范,今晋封嘉贤贵妃,代掌凤印,三日后行册封礼。
杜公公收起圣旨,“娘娘,请起吧。”他躬身微笑,语气谦卑敬礼。
叶夏将一个金元宝放入他手中,“杜总管辛苦了。”
同时,秋水宫中,傅荣华的旨意也到了,今秋水宫昭淑容,德才兼备,柔顺端仪,特晋位从三品修容。
季氏秋涟,恭顺有加,晋位于从五品德华,谢氏薏仁,晋位于庶五品顺仪。
除了嘉贤贵妃和傅荣华,就只有季秋涟,和谢薏仁两个低位嫔妃晋位。
恰巧这两个都是平常性格沉默,不爱现于人前的嫔妃。
一时间,后宫因为叶夏的晋位,暂时沉寂下来,谁都知道,德妃晋位前夕出的事,也不知叶夏可能。
这次的晋位名字里,并没有孟芳菲,她轻咬唇瓣,白苏见状就宽慰她,“娘娘已是一宫主位,本就晋位困难,便是别人在晋位多必,也比不过主子。”
她倒了杯温茶,“主子何必想这些,如今该想的,是如何拉拢帝心,早日怀上皇嗣。”
孟芳菲揉了揉眉心,“你说的没错,是本宫如今太过高了些,却忘了高位本就不易。”
她抿了口茶,“如今,本宫的目光不能落在其他人身上,务必再次怀上皇嗣,才是最重要的。”
她放下茶杯,“谢夫人那如何了。”
“除了一封家书,毫无动静。”白苏低眉敛目的回话。
一旁的黛眉看着这一幕,颇有些不甘心,等白苏离开,这才开口,“娘娘与其找白苏探查,倒不如寻了奴婢去。”
孟芳菲微微眯起眼睛,“你这是在怪本宫。”她语气依旧温和,可黛眉却是心口一跳。
慌忙就跪了下来,“娘娘,是奴婢放肆了。”
孟芳菲手指挑着起一旁的花儿,“黛眉,可是本宫太过宠你,让你越发不知轻重了。”
黛眉慌了,“娘娘,是奴婢的错。”
“本宫当时带你入宫,本就是念着你忠心,却未曾想到,本宫越是走到高位,你也就越发帮不上忙。”她看着黛眉,语气浅浅,“本宫如今,一点儿岔子不能出。”
第223章
“明日寿辰过后你就出宫吧,这深宫不适合你,本宫不会留一个藏心嫉妒之心的宫女在身边坏事。”冷漠的话语,让黛眉瘫软在地。
她一直认为,自己在娘娘身边是与众不同的,可今日的当头喝棒却让她明白,奴才就是奴才,不该妄想太多。
她想要求情,可看着娘娘温和的眉眼,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今日就不必来了,回屋中歇息吧,”孟芳菲一句话,堵住了她所有的话语。
黛眉恍惚的离开,白苏奇怪的看着她的背影,端着茶壶进来,“娘娘,黛眉姐姐怎么了。”
她放下茶壶,语气有些担忧。
孟芳菲唇瓣微勾起,“无事,不过是身子不舒服,今儿自请离宫,等会随本宫去一趟清萝宫,这事,需要贵妃娘娘同意。”
白苏连忙点头,“奴婢明白了。”
——
清萝宫里,孟芳菲福身行礼,“嫔妾见过贵妃娘娘,娘娘安。”
叶夏微微颔首,“你今儿怎么有空来本宫这。”
“身旁的大宫女黛眉,要出宫归家,本就是家生子,她想出去,嫔妾也不能拦着,因此想像娘娘讨个旨意。”孟芳菲笑着开口,声音是一贯的浅柔。
看她说话做事,叶夏倒是第一次认真打量她,从她身子看出了些芳妍的影子,恍然明白了什么,她眼眸闪了闪,“本就不是大事,你自个带进来的,未曾入宫册,找个日子送回去便是。”
孟芳菲起身行礼,“嫔妾谢贵妃娘娘成全,宫里事多,就不多烦扰娘娘了。”
“夕嫔有礼了。”叶夏语气宽和温雅。
孟芳菲这才扶着白苏的手走了出去。
叶夏轻笑,“倒是东施效颦,不及芳妍半分。”
——
“你去御花园,寻一个叫雁枝的宫女,日后就在本宫身边伺候了。”孟芳菲淡声吩咐。
白苏点头,就行礼去了御花园,不一会儿,就带回来一个清秀的小宫女。
小宫女一见孟芳菲,就叩头行礼,“奴婢见过夕嫔娘娘,夕嫔娘娘安。”
孟芳菲打量着她,观她为人落落大方,不微缩小心,满意的点了点头,“白苏,替本宫添壶茶。”
白苏拿着茶壶出去,孟芳菲才温声开口,“日后你就留在这儿,父亲那,本宫自会去说。”
雁枝垂着头,眼眸微微闪了闪,“二小姐放心,奴婢定当助你一臂之力。”
“如此,本宫也就放心了,日后人前,唤本宫娘娘便是。”孟芳菲点头,却不忘提醒称呼。
雁枝就改口,“娘娘教训的是,是奴婢的疏忽。”
“明日黛眉出了宫,你就留着。”
——
“你是说,今日夕嫔身边的宫女去了趟御花园。”谢昭此时一身月白色蚕丝衣裙,长发用玉簪挽起,整个人平和雅致,一点儿没有被禁足降位的烦闷之态。
此时,她手中拿着一本书,眼眸多了几分若有所思,“如此,想必是她身边宫女出了岔子。”
“应当是如此。”翡翠恭敬的回话。
谢昭放下书本,“她倒是适应的快。”
第224章
“如今嘉贤贵妃晋位,代掌凤印,娘娘还不谋划着出去吗。”翡翠有些担忧。
谢昭却是不急,“作甚这般急切,此时正好空下来,能够看清楚对本宫出手的都有谁。”
“可都查清楚了。”她问一旁的珍珠。
珍珠点头,“查清楚了,动手的有夕嫔娘娘,和王昭仪,另贵人赵清如,已经投向了夕嫔。”
谢昭轻点头,“秋水宫没有动作?”
“未曾,秋水宫昭修容一如既往的待在宫中,少有出来,除了夕嫔和周苏二位夫人,也未曾与别的妃子亲近。”翡翠摇头作答。
谢昭眉间有些诧异,“如此看来,倒是个一心为陛下入宫的,若是如此,本宫日后倒是可以再试试拉拢一二。”
“夕嫔这几日到未曾同昭修容见面,像是有意冷落与她。”珍珠将孟芳菲的动向说了一下。
谢昭微微摇头,“她比起孟芳妍,差的太远,当初入宫的若是孟家大姑娘,恐怕本宫还要棘手几分,本以为,便是不如她,也能够得几分真传,却没有想到,差之甚远。”
她再次拿起书,“叶夏倒是一如既往,陛下给什么她接什么,同在府中没什么两样。”
她沉吟了一会儿,“若是昭修容没有参与,就暂时放过傅家,让父亲他们专心孟家。”
翡翠适时开了口,“傅家本就清贵之家,最高的也不过昭修容父亲,正四品太常寺卿。”
“你说的没错,便是动了,也没有意思,”谢昭摆了摆手,“好了,你们先下去了,让本宫安静一会儿。”
翡翠和珍珠点头,刚准备退下,就听谢昭再次开口,“等等,崔家如今怎样。”
“崔家除了太后,皆没有多出色的后辈,有一个崔家庶女,倒是容色颇足,几次都想代替崔袖入宫,只是被太后压下,如今崔袖已逝,崔家就又动了心思。”
谢昭轻嗯了一声,“崔家既然没落了,就别起来了。”
“奴婢明白了。”
——
“你说,谢昭的人有动作。”傅荣华问。
李训点头,此时脸色还有些惊魂未定,“若不是奴才撤的快,恐怕就害的主子暴露了。”
傅荣华微微摇头,“同你无关,你能在谢昭手下全身而退,没有留下痕迹,已经算厉害了。”
“奴才谢主子夸赞。”李训连忙开口。
傅荣华神色有几分莫名,“她倒是一如既往的沉得住气。”
“最近就别动了,由她起来,”傅荣华开口。
“奴才明白了。”
等李训离开,傅荣华手撑着下巴,“孟家谢家,今时倒要看看,你们要怎么合作。”
“奴婢/奴才见过陛下,”殿外响起行礼声。
傅荣华收起脸上神色,起身刚刚落地,玄昭帝就抬步进了,一把将人拉住,“不用。”
傅荣华抬起头,“陛下今儿怎么过来了。”
玄昭帝抱着她,“若是有一个你想除掉的人,一直在你身边晃,爱妃要如何。”
傅荣华不解,随后带着几分苦恼,“嫔妾应该当看不到。”
第225章
玄昭帝顿了顿,轻抚她手腕,“爱妃当真这般想。”
傅荣华露出一抹笑容,她转身抬头看着玄昭,“那陛下要嫔妾怎么说。”
她眼儿微微弯起,“说嫔妾想办法除了她?”她温热的呼吸打在玄昭帝耳边,酥酥麻麻。
玄昭帝扶住她,“朕问的真心话。”
傅荣华退回坐下,白皙的手指在他胸口轻划着圈圈,“陛下想听真话,那嫔妾自然不敢欺瞒,若是嫔妾自然还是那句话,除了她啊。”
她轻轻的笑,“嫔妾心眼小着呢,陛下不是知道吗。”
玄昭帝摇了摇头,“爱妃说的没错。”
傅荣华又笑了,“陛下今儿怎么想起来问这些。”
她眼眸轻转,语气幽幽,“莫不是,在试探嫔妾,是否真的毫无心机。”
她轻叹了口气,“那陛下可要失望了,嫔妾可不是包子呢。”
她又靠近玄昭帝怀里,“嫔妾想一直陪着陛下,那必然是不能天真,否则,怎么和陛下走过岁岁年年。”
她抬起头,轻吻他唇瓣,“陛下,嫔妾若是没有遇见您,如今也是夫妻和睦,琴瑟和鸣。”
玄昭帝突然紧了手臂,将人整个提了起来,捏起傅荣华的下巴,“爱妃是在告诉朕,是朕误了你。”
他眼眸如寒潭,透着幽远和冰冷,薄唇紧抿,如刀锋锐。
傅荣华丝毫不惧,伸出白皙柔软的双手,将他的手握住,“谁不羡慕那样的福气,正妻之位,与君同思。”
她松开手,一双水眸轻软,“嫔妾心里藏着陛下,爱慕陛下,可嫔妾却不敢奢求,陛下的怜爱。”
她手指点在玄昭帝薄唇之上,“嫔妾有时在想,陛下后宫美人众多,嫔妾在陛下心中可有几分位置。”
她身姿如细柳,攀附在玄昭帝身上。一双手如藤蔓,紧紧将他缠住,“陛下眼里,有德妃,有夕嫔,有贵妃娘娘。”
她低声呢喃,“那,可有嫔妾呢。”
她张嘴,含住玄昭帝的耳垂,“陛下怎么不说话了。”
玄昭帝翻身,在美人惊呼声中,将人压在了茶桌上。
茶壶碎裂开来,发出清脆的声响,二人视线交锋,傅荣华的眼神柔媚多情,似万千情丝涌动其中,一眼便让人沉溺。
玄昭帝手指落在她红唇之上,轻轻的揉捏了一下,嗓音透着几分暗哑,“你在朕的心中,从来就没有别人。”
傅荣华就笑,嗓音柔软的绕在他的心口,“陛下又在哄嫔妾,夕嫔的荣宠,后宫皆知。”
傅荣华红唇越发妖娆,松挽的发髻散落,乌黑的发落在她胸口,越发衬的白如雪一般。
玉簪落在软榻上,发出咚的一声,傅荣华伸出手,将人勾的往下,“陛下莫要骗嫔妾,嫔妾会当真的。”
她的嗓音丝丝缕缕都透着妩媚,眉间情丝万缕,眼中涌动着情愫万千。
玄昭帝低头,鼻尖萦绕着幽香,他手指落在身下的白雪之上,渲染出点点红。
雪色在他的蹂躏之下,一点点落下红梅,明明是夏日,却已然绽放出妖娆花朵。
第226章
荼蘼花开,艳丽夺目,一场春雨过后打的花儿越发鲜艳娇媚,却又隐约间,透出几分昳丽多情。
玄昭帝将人环在怀里,嗓音透着几分餍足,“天色已晚,爱妃可要看朕作画。”
傅荣华仰起头,眼眸透着水光,神色慵懒妩媚,“嫔妾累了,”她细软的声音透出股轻哑。
“可朕不累,”玄昭帝将人抱起,伸出手放下了床幔。
一夜春光落下,第二日晨曦刚露,傅荣华就起了身。
“前几日,太后娘娘让众妃去宫中请安,谁想崔淑仪中毒逝世,因此这事就搁浅了下来。”瑞雪边替她挽发,边说着宫中之事。
“如今主子已是从三品修容,一些簪子和发钗,也能戴得。”清荷将一个孔雀衔珠的发簪拿出,瑞雪替她簪上。
“明儿就是太后寿宴,今儿贵妃娘娘特意下旨让后宫妃嫔去请安,可见是给足了太后面子。”清柳替她整理的裙摆。
今日她穿的是从三品阶服,上绣孔雀跃舞图,裙摆更是绣着星星点点的羽毛尾翼,走动间华美动人。
“明日寿宴时的宫妃阶服,才是真的好看,三品以上,皆可以穿阶服,主子如今也当如此。”清荷笑眯眯的开口。
傅荣华抿了唇笑,“话虽如此,这阶服也就穿那几次,太后寿宴之时,晋位之时。”
她起身,“只是晋位时,有贵妃珠玉在前,谁能看到后面。”
“可这次有资格行晋位礼的,也就主子和贵妃娘娘。”清紫迢开口。
“这么说,夕嫔娘娘当时不在宫中,倒是有些可惜,陛下回来也没有说补上。”清荷疑惑喃喃。
傅荣华眼眸微转,“这话可不能瞎说。”
“奴婢明白,奴婢只和主子说。”清荷忙就开口。
“等主子成了正位,这秋水宫,才是真真的自己殿中。”紫迢将裙摆理好,笑着又开了口。
傅荣华闻言抬眸,“哪有这般快。”
永寿宫中,从三品以上的嫔妃,皆身穿阶服,夕嫔一身浅紫色阶服,上绣孔雀腾飞,头戴镂花冠,两根孔雀衔珠簪斜插发髻,端庄雅致。
嘉贤贵妃一身绛紫色长裙,玉头戴玉冠垂珠,孔雀衔珠插在正中间,珠子垂在额间,优雅端庄,贵气温婉。
周夫人吃坏了肚子未来,苏夫人则是一身天青色孔雀阶服,神色柔美温顺。
傅荣华等人站在叶夏身后,“嫔妾给太后行礼,太后安。”
太后看着面色各色风情的美人,轻声开口,“都起来吧。”
众人按照品阶坐下,叶夏就开了口,“太后娘娘身子可好些了。”
太后的神色平淡,闻言缓和了几分,“好多了,倒是哀家的寿辰,累的你操心了。”
“太后说的哪里话,这些都是嫔妾该做的。”叶夏神色温和,语气恭顺有礼。
太后就不自觉握住她的手,“难怪皇上经常在哀家面前提起你,原是个这般有礼温和的姑娘。”
“嫔妾谢太后谬赞了,哪里当得起。”她笑容不变,依旧温温和和。
第227章
坐在左手下的孟芳菲眼神暗了暗,嘉贤贵妃,倒是一直温和不露,只是见她掌管后宫的种种,和能够将德妃踩下,就明白她为人不一般。
她拿出帕子掩住嘴角的几分冷色,随后脸上就带着笑意。
谁知太后的话语转到了她头上,“哀家倒是常听,皇上最近颇为宠爱一位妃子,可是这位夕嫔。”
她眸子打量着孟芳菲,“嗯,是个端庄雅致的姑娘。”
孟芳菲忙就起了身行礼,“嫔妾谢太后夸奖。”
太后挥了挥手,“坐下吧。”
她一双眸子又看向别处,里面似萦绕着几分阴鸷,就在她看向傅荣华,准备开口的时候。
叶夏及时开了口,“嫔妾得知太后近来身子不适,特意带来了燕窝,不是多贵重的东西,只想着太后能够吃的舒心。”
她拍了拍手示意,朝寻就端着一个盒子进来,叩头将盒子举起,“奴婢见过太后,太后万福。”
太后收回视线,落在棕红色的精致盒子上,“贵妃有心了。”
“这是应该的。”叶夏笑着开口。
一旁的嬷嬷接过,朝寻才有行了礼退了下去。
错失了机会,太后也就不在多看底下嫔妃,转而拉起了叶夏的手,“皇帝膝下无子嗣,贵妃可要抓紧了。”
叶夏闻言就低了头,脸颊微微泛着红晕,“借太后吉言,嫔妾一定会努力的。”
太后满意的点头,“你们也是,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才是头等事。”
“嫔妾谨记太后教诲,必铭记于心不敢忘之。”脆生生的声音一同响起,永寿宫倒是多了几分热闹。
请安过后,傅荣华刚刚出了永寿宫,孟芳菲就走了过来,“昭妹妹,怎的走的这般快。”
她一上前,就拉住了傅荣华的手,“姐姐这几日因为身旁宫女归家的事,颇有些烦扰,倒是没来寻妹妹,妹妹可莫要怪。”
傅荣华抿唇一笑,“姐姐什么性子,妹妹当然理解,又怎会怪罪,只是,姐姐如今可寻到合心的宫女伺候。”
“寻到了,是白苏的好友,倒是颇为知情有礼,合姐姐心意。”孟芳菲笑容温和。
二人边走边说,恰好走到卫青华身边,孟芳菲就看向她,“倒是白费了心思,这次难得晋位低位嫔妃,卫芳仪却不在。”
卫青华内心憋屈,忙蹲身行礼,“嫔妾见过夕嫔娘娘,见过昭修容。”
傅荣华微微点头,神态温和,“起吧。”
孟芳菲接着开口,“日后可莫要傻了,这想要的,就自个争取,靠谁都是无用,尤其哪位最擅长用人心的。”
傅荣华就拉了拉她,低声开口,“夕姐姐。”
孟芳菲握住她的手,“妹妹怕甚。”
“妹妹是怕你惹了祸,”傅荣华似颇为无奈。
孟芳菲就住了嘴,“是是是,好妹妹,是姐姐口不择言了。”
“二位妹妹在说什么呢。”苏夫人遥遥走来,“你二人倒是相携而行,姐姐险些追不上。”
傅荣华就先笑了,“忘了谁也不能忘了苏姐姐这般美人。”
第228章
“瞧瞧昭妹妹这小嘴,姐姐听的就是舒心。”苏夫人笑吟吟的开口。
“原来苏姐姐,也爱听甜言,”孟芳菲掩唇一笑,透着几分揶揄之色。
苏夫人嗔怪的看她,“谁不喜欢。”她眼儿一转,“瞧瞧,姐姐就知道,夕妹妹这是醋了,莫不是昭妹妹没有夸她。”
傅荣华闻言忙就轻笑,“是妹妹的错,夕姐姐这容色,竟是顾着看,却惊艳的失了语。”
“昭妹妹原来爱吃甜食,竟是用到了这里。”二人齐声笑,促狭的开口。
“卫芳仪在看什么呢。”一道清脆嗓音响起。
卫青华回头,看了眼来人,“王妹妹。”
王如君行了一礼,“卫姐姐安。”
“王妹妹可是有事。”她缓声问。
“妹妹没记错,昭修容入宫时,这位分还没姐姐高,可这如今,却离一宫主位仅一步之遥,可真是让人好生羡慕呢。”王如君语气幽幽。
卫青华神色不变,“福气和恩宠这东西,也不是人人能得的。”
她再是不受宠,也是庶五品的芳仪,和王如君哪有可比性。
她抬起头,“若是无事,我就先走了。”说完,也不等王如君开口,径直离开。
王如君气的跺脚,“得意什么呢。”
季秋涟恰好走了过来,王如君连忙就行礼,“见过季德华。”
季秋涟神色温和的开口,“不必多礼,姐姐宫里还有事,就先行一步。”她微微颔首,抬步就离开。
——
回到宫里,傅荣华卸下一身装扮,穿了一件舒适的宫衣,“拿杯茶来。”
昨儿本就折腾到半宿,今儿又起这么早,傅荣华嗓子都有些疼,人也多了几分疲惫。
紫迢端着早就准备好的茶进来,瑞雪就替她揉捏肩膀。
清荷在一旁替她捏着腰肢,“主子可是累了?”
傅荣华微微点头,“是有些。”
紫迢将茶放上,“主子累了,过会儿就去浅眠一会儿,养养精神。”
傅荣华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这才舒服了些,“确实要去歇息会儿。”
喝完茶,傅荣华这才摆了摆手,“你们都退下,留瑞雪一人就行,我去休息会儿。”
“是。”几个小宫女行礼退下。
傅荣华将头上簪子拿下,这才上了床榻休息。
瑞雪扶着她躺下,将床幔给她放下,又将冰盘离得远了些,这才点燃安神香。
——
“娘娘今儿怎得又同昭修容说上话了。”白苏百思不得其解。
雁枝倒是开口了,“昭修容如今受宠,看这样子,也不像轻易失宠的,娘娘同她交好没有坏处,如此也可防着她被别人拉拢了去。”
“雁枝说的没错,高位嫔妃就这几个,本宫可不想落入谢昭下风。”孟芳菲斜靠在软榻上,“今儿天热,这冰盆怎的也没有感觉。”
雁枝替她理了理衣裙,闻言就说话了,“娘娘可是要皇嗣的人,这身子最后少沾冰,娘娘且忍忍,还有些日子就入秋了。”
一句话,让孟芳菲停下来加冰的动作,“还是你贴心,若不是你提醒,本宫怕是忘了。”
第229章
“这是奴婢的本分。”雁枝语气恭敬。
白苏端着温茶进来,“娘娘喝点儿茶润润。”
“你们两个都是好的,”她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明儿就是太后寿宴,切记别失了分寸。”
——
弦月高挂,宸极殿中烛火摇曳,玄昭帝手中拿着一块黑色玉蝶,上面的纹路细腻清晰,透着几分古朴之气。
玄昭帝将玉蝶放入匣子,藏于龙塌之下。
——
天光未亮之时,整个皇宫就忙碌起来,各路官员也携家眷入宫贺寿。
天明之时,傅荣华一身华丽阶服,在瑞雪和清柳清荷几个宫女的簇拥下,走出了秋水宫。
路上恰好遇见嘉贤贵妃,傅荣华垂首福身行礼,“嫔妾见过贵妃娘娘,娘娘安。”
叶夏浅浅一笑,“如此巧,便同本宫一同入宴。”
傅荣华抿唇一笑,“嫔妾谢娘娘恩典。”
她跟在叶夏后面,向着宫宴而去,在孟芳菲下位刚坐下,就听到太监的唱念声。
“皇上驾到,太后驾到。”
“恭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爱卿平身。”玄昭帝走到高位之上,“母后请。”
太后坐下笑着开口,“皇上也坐。”
寿宴正式开始,第一场就是百寿贺喜礼。
太后眉眼舒展,带着笑容,仿佛崔袖的死并没有让她受到影响。
贺词过,接下来就是各宫妃子的贺礼,以叶夏为首,一一送上。
太后笑着点头,“宫妃们有心了,”她看了眼席位上的女眷们,“今儿是哀家寿宴,哀家也就不客气了,常听问京都贵女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不知哀家今日可有幸听到。”
前朝之时,常忌讳女子在外显露,后宣朝起,开国皇后开了先例,自此女子间的诗会游玩比比皆是。
后在宫宴露才,已经成了惯例,多少才名远播的才子佳人,皆是从宫宴传出。
“小女先来。”一明眸皓齿婀娜多姿的女郎站起。
她示意身后丫鬟递上来琴,随后端行礼问安,“臣女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见过太后娘娘,祝太后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好孩子,快些起来吧。”太后慈爱的开口。
女子端坐于琴前,手指轻放,一首寿星贺寿词伴着乐声响起。
随着一个个官家贵女上场,宴会也热闹起来,年轻些的郎君们把酒言欢,对酒诗词。
姑娘们聚在一起,讨论着谁家儿郎俊美,随后羞涩同笑。
高位上,太后和玄昭帝话语间步步锋芒。
“陛下后宫空虚,是时候添些佳人了。”太后笑看着台下,语气却是问着玄昭帝。
玄昭帝端起酒杯饮尽,“选秀之时还未到,母后也不必太过忧心。”
“哀家怎能不忧心,今儿这些贵女,不知陛下可有中意的。”太后话锋一转。
玄昭帝抬眸,“母后,朕说的话一张作数,还望母后莫要为难于朕。”
太后的话语停住,她手微抖着端起一杯茶,“看来,皇上是嫌哀家操心了。”她语气透着几分怅然。
第230章
“贵妃娘娘在看什么。”周夫人好奇的问。
“你们瞧着,台上作画的,可是崔家女,”她语气温和,询问着几人。
傅荣华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抬眸看去,“嫔妾瞧着,倒是有几分相似。”
孟芳菲手指捏着一个糕点,“应该就是了,崔家走了一个,自然也补一个,诸位姐姐怎么看。”
叶夏唇瓣带着笑意,“夕嫔妹妹倒是快人快语。”
只是任她万般风情,台上的帝王却是心如寒冰,一眼未曾看过。
“咦,”王如君的惊呼,引的孟芳菲不悦的皱眉,“王宝林这是怎么了。”
王如君慌忙开口,“嫔妾瞧着,台下正在跳折枝舞的,可是卫芳仪,卫姐姐。”
孟芳菲眯着眼睛看过去,“她倒是聪明。”
叶夏语气平淡,“她上了册子,本宫瞧着也算有心,就允了。”
“贵妃娘娘泽润后宫,实在是让妹妹佩服。”孟芳菲掩唇笑,语气浅柔。
“你若是想,本宫也会允,”叶夏回了一句,随后端起茶杯抿了口,“既是寿宴,占了个宴字,那就好好赏着听着。”
她放下茶杯,“夕嫔妹妹说本宫说的可对。”
孟芳菲手指顿了顿,随后笑了,“贵妃娘娘说的是,是嫔妾失礼。”
叶夏淡淡移开视线,“专心便是,这般机会不多。”
卫青华青衣如烟,袅袅婷婷转着,一双眼眸时不时看向台上的帝王。
奈何她再是含情,高高在上的帝王,也未曾垂眸一观。
费尽心思换来的机会,最终却什么都没有得到,卫青华黯然退场,观下了舞衣,回到了座位之上。
孟芳菲斜眼看她,“卫芳仪这是怎的了,今儿可是太后寿宴,妹妹这般可是不好。”
卫青华手都是颤抖的,她看着面前眼带嘲讽的孟芳菲的,一时间气怒攻心。
“噗。”
王如君景叫出声,“啊。”
这里的事自然也引起了别处的注意,太后厉声开口,“何人如此失礼。”
孟芳菲面色大变,“怎么吐血了。”
叶夏目光落在她身上,只一眼,却让孟芳菲心神一跳,“将卫芳仪扶下去。”
她行礼,言语不疾不徐,“不过是几个姐妹玩闹,芳仪吃了些酒,有些醉了,惊到了王宝林,太后和陛下放心便是。”
太后看了一圈,“无事便好。”
叶夏神色温和,“太后放心,有嫔妾看着呢。”
太后微微点头,便不再多注意这边。
叶夏回眸,“夕嫔,同本宫出来一趟。”
坐在卫青华旁边的妃子也不敢吭声,直到叶夏和孟芳菲走了,她才求救一般看向苏夫人,“夫人,嫔妾这衣服……”
苏夫人抬眸看了眼,“妹妹去吧,本宫明白的。”
“多谢苏夫人,”那妃子连忙感激开口,扶着宫女的手就离开了宴席。
傅荣华垂下眸子,耳边却响起苏夫人的声音,“自谢夫人降位,夕妹妹就变了个样子,姐姐看着,总有些不妥。”
她声音一贯的温柔浅淡,似透着淡淡水气,端是温柔动人。
第231章
乐声袅袅间,傅荣华抬眸看去,见她眼眸中纯然的担忧,缓缓开了口,“夕姐姐本就心中有郁气,想来姐姐都明白。”
苏夫人顿了顿,随后眉间透着几分浅愁,“倒是本宫疏忽了。”
——
这边,叶夏淡声开口,“你今日做的过了,本宫常听身边宫女夸你端庄守礼,陛下也最是喜爱你这般性子,可今日,却透着几分娇纵。”
孟芳菲抿唇,随后行了一礼,“是嫔妾今日情绪不对,也不知怎的,许是被殿中酒香熏的,思绪有些恍惚,心中更是有着郁气。”
“你如今样子,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本宫看你气色不对,召个太医看看。”她提醒了一句。
却让孟芳菲心惊胆战,顿时就想到了一个人,“嫔妾多谢贵妃娘娘提醒。”
叶夏颔首,起身离开了殿中,徒留下孟芳菲,一身的冷汗。
“夕嫔这是怎么了。”一道悦耳轻柔的声音响起。
孟芳菲猛然回头,看到来人颇有些惊讶,“阿姐。”
孟芳妍走过来,“阿姐瞧着你神色不对,就过来看看。”她细腻温软的手握住孟芳菲的手腕,“这是哪里不舒服。”
孟芳菲嘴角动了动,“阿姐,我今日……”她将事情说了出来。
娇娇弱弱的美人轻蹙眉,让人恨不得伸手替她抚平,一双水眸更是水柔柔的,“贵妃娘娘说的没错,这宫里的东西防不胜防,阿姐教你的,可是又忘了。”
她语气嗔怪,随后就握着她的手,“芳菲,你入宫阿姐本就担心,你在这般马虎,阿姐怎能放心你。”
孟芳菲抿着唇点头,“阿姐,我知道了。”
她想起什么,“对了阿姐,你将黛眉带回去吧。”
“她?阿姐记得她最是向着你,可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孟芳妍立马担忧起来。
“这倒不是,只是黛眉如今不适合留着了。”孟芳菲忙就开了口。
——
傅荣华饮了杯酒,就有些微醉,向着苏夫人告罪过后,就扶着瑞雪的手走了出来。
她走到一个回廊坐下,此时的天光还有些亮,傅荣华斜斜的靠在一旁的廊柱上,脸颊泛着红晕,眼尾透着绯红,“瑞雪。”
“主子,你醉了。”瑞雪开口。
傅荣华微微点头,“是有些,”她语气有些娇憨,“宴席中酒香太浓,不过是抿了一杯,竟有了醉意。”
“主子保留不甚酒力,今日还饮酒,”瑞雪小声开口,替她扶着身子。
傅荣华柔若无骨的靠在她身上,“陛下赐酒,我哪里敢推辞。”
她带着酒香的呼吸落在瑞雪耳边,“你扶我回去,这儿不安全。”
瑞雪小心扶着她起来,身后早就等着的清荷清柳也忙走了过来,“主子,奴婢扶着。”
她扶着二人的手,微微缓了缓,“无事。”
一行人回宫之时,只见远处亭子,美人一身雪青色长裙停在那里,似听到脚步声回头行礼,“不知是哪位娘娘,若有得罪,臣妇有罪。”
声音柔柔的,似水拂过心头,柔软又多情。
第232章
“不必如此,我不过是回宫路过,夫人何必惊慌。”那声音透着几分慵懒,缱绻间让人心头酥软。
孟芳妍看着身影而来,终是没忍住抬眸,恰好对上一双潋滟水眸,藏着几分醉意,朦胧妩媚。
五官绝色倾城,一举一动都透着魅惑人心之感,偏偏又存着几分温柔秀雅,阶服穿在身上,犹如一朵富贵花,怒放着向世人展现。
惊鸿一眼,孟芳妍眉眼不知何时,透出了惊艳之色。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容貌已然绝色,却在今日又看到了,什么叫艳冠群芳。
那美人微醺,未曾注意到她,就在宫女的搀扶下离开。
孟芳妍停了许久,却不知为何,对她心头多了几分怜惜。
——
傅荣华回到殿里,就倒在软榻上,“有些困了,先休息会儿。”傅荣华懒散的声音响起,随后就躺了下去。
瑞雪根本来不及扶她,只能无奈扶额,“拿个毯子过来,莫让主子冻着了。”
傅荣华很久没有梦到故人了,今日却看到了那个月色下,抚琴逗她开心的女子。
那时,她因玄稷宠爱崔氏女,心中郁结难过,就寻到了一向交好的谢姐姐说话。
许是看到了她心中难过,谢姐姐就抚琴,将她心中的愁绪拨开。
那时,她趴在桌子上,安静的听着,心中的烦闷也一点点散去,后来,谢姐姐说,“阿荣,你可是第一个听过我抚琴的宣朝人。”
傅荣华那时笑着同她打趣,“谢姐姐的琴原来这般尊贵,那可是妹妹赚了。”
“那是自然。”那般温柔透着几分揶揄的声音,她好像再也听不到了。
“主子,主子醒醒陛下来了。”瑞雪焦急的声音响起。
傅荣华陡然睁开了眼睛,就听到一句,“莫要扰了爱妃。”
“陛下,”傅荣华语气透着几分委屈。
玄昭帝挥手让瑞雪下去,自己走了过来,“爱妃怎么了。”
他将人环在怀里,语气难得柔和。
傅荣华手落在他衣摆上,“嫔妾有些醉了,陛下可闻到了。”
“小馋猫,”玄昭帝点了点她的额头。
傅荣华拉着他的衣袖撒娇,“都怪陛下赐酒,嫔妾都没能多待。”
“喜欢?”玄昭帝垂眸,抚着她的头发问。
傅荣华咬住唇瓣,“嫔妾日后再也不饮酒了。”她语气娇娇媚媚的。
“都依你。”玄昭帝点头。
许是喝了酒,傅荣华胆子大了起来,“陛下,嫔妾想要你陪着嫔妾。”
“寿宴过了,朕不就来了。”玄昭帝耐心的哄她。
傅荣华轻嗯了一声,靠在他胸前,“陛下可会一直这般对嫔妾好。”她要着承诺。
“这是自然,”玄昭帝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耳垂。
傅荣华抓住他的手指,“陛下,嫔妾想看月亮。”她眼尾上扬,一双美眸透着笑意,颇有些恃宠而骄的样子。
玄昭帝似无奈低叹,“如今天色未晚,朕去哪替你找月亮。”
傅荣华红唇攸然落在他唇角,“月亮,在嫔妾的眼里,陛下可喜欢。”
第233章
玄昭帝按住她的头,加深了这个吻,随后抵住她的额头,“哪里学的这些话。”
傅荣华鼻翼动了动,“在书上看的。”
玄昭帝捏着她的下巴,“傅荣华,你醉了。”
傅荣华眼眸有些红,“嫔妾没有醉,只是微醺。”她仰起头,白皙的搁在玄昭帝肩膀上,“陛下,我好累啊。”
她语气含糊,这一次没有自称嫔妾,就这样安静的环着他的腰。
不知过了多久,玄昭帝低头,握住了她的手,一点点十指相扣,“傅荣华,看着朕。”
傅荣华轻应,却是趴在他肩膀不动,玄昭帝无法,松开手将人固定好,捧着她的脸颊,“你醉了,休息吧。”
傅荣华眼尾泛着红,闻言轻轻点头,“好。”
玄昭帝将人抱起,“朕抱你去休息。”
傅荣华拉住她的袖子,“嫔妾还没沐浴。”
玄昭帝停下脚步,“朕送你去。”
——
“陛下今夜去哪了。”孟芳菲沐浴过后坐在梳妆台问。
“听说是去了秋水宫。”身后的雁枝替她打理着头发,闻言答。
孟芳菲微微点头,“看来,咱们这位昭修容,手段不凡呢。”
雁枝将头发替她理好,“主子的眼睛,可莫要放在她身上。”
“本宫明白,”孟芳菲放下手里的镯子,“歇息吧。”
她眉间有些倦意,“黛眉送出去了吧。”
“送出去了。”雁枝低声回。
“嗯,那就好。”孟芳菲闭眸,烛火被吹灭,她想起白日里的失态,和阿姐的警告,这才明白自己太过得意了。
——
“谢夫人还不愿意出来,”清雅宫里,苏夫人擦着手,将帕子递给一旁侯着的朝暮问。
“谢夫人似乎有别的计划,”朝暮低声回答。
苏夫人靠在软榻上,持笔在纸笺上写下一行小字,“她一直都沉得住气。”
将纸笺拿起吹了吹,笔墨干了以后,这才折叠起来,“将它放在殿门外那个灯罩里。”
朝寻接过,就走了出去,苏夫人倚靠而坐,“今日,夕嫔的状态倒是不错。”
她微微眯起眼睛,一向温柔的眸子,透着几分冷意,“那药,暂时就别加了,免得被察觉。”
“娘娘擅长的东西,这宫里,可没人能查的出来。”朝暮替她沏茶,闻言就笑了。
苏夫人端起茶杯,“主上的计划,自然要谨慎。”
她似想起什么,放下了茶杯,“主上最近可给了消息。”
“未曾,”朝暮摇头。
恰好朝寻进来,“娘娘,东西放好了。”
苏夫人点头,“且看谢昭怎么做了,最近咱们就别动了。”
——
傅荣华早上起来之时,玄昭帝已经不在了,她用完早膳,就到了殿外的亭子纳凉。
“昨夜见到的那位夫人,是谁家的,”傅荣华问。
“奴婢听说,是孟家嫡长女,也就是嫁给今科状元常大人的那位。”瑞雪回答。
傅荣华微微颔首,“为入宫时,倒是听过她的名头,可惜无缘得见。”
她拍了拍手,将落在衣裙上的糕点拍开,“午膳过后出去走走。”
第234章
“苏姐姐今儿难得出来。”傅荣华扶着瑞雪的手走近亭子,福身行了一礼,语气透着几分笑意。
苏夫人起身扶起她,“哪里这么多礼,我若是不出来,今儿怎么遇到你。”
二人相携着坐下,苏夫人就笑着说,“你昨日离席早,后来的歌舞都没看成。”
傅荣华就抿唇笑,“昨儿醉了,可不敢多待,免得失了礼。”
“要说还是妹妹受宠,昨儿陛下可是去了你那里。”苏夫人语带调侃。
傅荣华脸颊微红,“瞧姐姐说的。”
“这般容易害羞,”苏夫人轻笑,替她倒了杯茶,“我早先就说过,无事多去姐姐那走走,你倒好。”
傅荣华闻言,就抿了抿唇瓣似有些不好意思,“这几日宫里有些事,这才耽搁了,姐姐可莫要怪。”
“怎舍得怪你,”苏夫人语气柔柔。
——
“将这个东西,送去御书房。”谢昭把一本书放在桌子上,语气淡淡的吩咐。
珍珠将书拿起,行了一礼就退了下去。
翡翠将昨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谢昭端起茶吹了吹,“情绪浮躁,昨儿孟芳妍来了?”
“来了,听说和夕嫔谈了有一会儿。”翡翠回答。
谢昭嗯了一声,“等本宫出去,在慢慢和夕嫔算账。”
——
“陛下,这是谢夫人差人送来的书。”三福小心翼翼的开口。
杜公公看了眼陛下的神色,这才走过去捧过来。
玄昭帝抬头,“拿过来。”
杜公公弓着身递过去,“陛下。”
玄昭帝接过翻开,只见书上是普通的诗经,可每个底下,都写着谢昭的所思所想,一直到尾页,徐徐说着她的思念。
玄昭帝搁下书,“她倒是心思灵巧,”随后就起了身,“去清韵宫。”
“是。”杜公公忙应声,随后对着三福挥了挥手。
三福会意,忙就去准备了轿撵,明黄色轿撵走过御花园,远远的,三福就开了口,“陛下,前面凉亭是苏夫人和昭修容。”
玄昭帝微微颔首,“停。”他示意众人不必跟着,缓步走了过去。
杜公公带着一群人候着。
凉亭里,苏夫人一抬头就看到远处走来的身影,登时吓了一跳,“嫔妾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傅荣华忙起身,“嫔妾见过陛下,陛下……”
“起吧,”玄昭帝声音淡淡开口,“你们两个今儿怎么在这儿。”
苏夫人垂眸,语气浅柔,“嫔妾同昭妹妹赏景呢。”
玄昭帝站在二人面前,“御花园景色宜人,常赏确实不错。”
“陛下今日是?”苏夫人小心的看了眼他身后。
“朕去一趟清韵宫,远远看到你们,就过来看看。”他看着傅荣华开口,“昭修容昨儿醉酒,今日看起来倒是精神不错。”
傅荣华耳尖微红,“嫔妾谢陛下惦念。”
玄昭帝眯着眼睛打量着她,随后收回视线,“无事,朕就先行了。”
“恭送陛下,”两人忙行礼。
傅荣华对玄昭帝今天莫名的动作搞得猝不及防,一时间竟有些猜不透。
第235章
正想着,苏夫人就语气羡慕的开口,“陛下当真是宠爱妹妹,今儿恐怕是看到妹妹才过来的。”
傅荣华闻言露出笑容,“苏姐姐说笑了。”
苏夫人扶着额,“瞧着天色越发热了,姐姐就先回宫了。”
“姐姐慢行,”傅荣华福身一礼。
苏夫人微微颔首,等远离了凉亭,这才慢下脚步,“看来,谢夫人是要解禁了。”
她轻抚鬓角,语气不疾不徐,透着几分温吞之色。
——
玄昭帝去清韵宫的事,没一会儿各宫上下都知道了。
太后拽断了了手里的佛珠,“陛下这般,可是从未将哀家放在眼里。”
她气急,眼里满是衰老之后的无能为力。“陛下不肯再接崔家女入宫,崔家当真是完了。”
她语气颤抖,透着无尽的悲凉,“哀家算计半生,还是没有成功。”
“娘娘,您要保重身体啊。”嬷嬷不住的抚着她的背,生怕她受不住。
太后大声的咳嗽起来,“先帝防着哀家,如今陛下也防着哀家,哀家还拿什么去争,谢昭也要出来了,哀家怎么对得起袖袖。”
“娘娘,您的身体重要。”嬷嬷急声开口,一旁的小宫女慌忙递来温茶。
太后直接推开,“让哀家去了算了。”
——
“查出来没有。”孟芳菲语气透着几分倦意。
“未曾,娘娘殿里没有任何被下药的痕迹。”白苏开口。
“雁枝呢。”孟芳菲问。
“雁枝姐姐去了太医署。”白苏扶着她坐下。
孟芳菲轻嗯了一声,“外面可有别的消息。”
“陛下今儿去了清韵宫。”白苏小心的回答。
孟芳菲握住手里的梳子,“本宫就知道,终究还是拦不住。”
她看着镜中面无表情的人,眼神有些狠辣。
——
“陛下来了,”谢昭一身浅橘色长裙,长发挽起,语气一如既往的轻柔。
玄昭帝坐在她对面,“你可知,你这次的事,便是朕也难以护你周全。”
“嫔妾自然明白,”她抬起头,“可嫔妾,也确实没做。”
玄昭帝似沉默啊一瞬,“谢昭,你放任红玉离开,就没有想到今日。”
谢昭起身来到了他身前,“可是陛下曾经说过,哪怕嫔妾做什么,陛下都能护住。”
她弯腰,轻轻勾住帝王的玄金色腰带,“陛下,如今要怎么护嫔妾呢。”
她姿态温柔,此时眸子里更是一片柔情,脸上神色透着几分无辜。
玄昭帝看着她,缓缓握住了她的手,“朕让你禁足降位,也算给太后一个交代。”
“可是,嫔妾想见陛下了。”谢昭仰起头,眼里满是柔光。
玄昭帝伸出手,微微捏起她的下巴,“谢昭,别挑战朕的底线。”
谢昭垂下眸子,似透着几分失落,“嫔妾,只是想陪在陛下身边。”
这句话,玄昭帝曾在另一个人口中听过,可那个人,只会让他纵容和护着,面前的人,却是他想要手刃的毒妇。
他松开手,语气缓和了下来,“朕明白,否则你也不会嫁入东宫为侧妃。”
第236章
谢昭睫毛颤抖,遮住里面的情绪,“陛下原是明白嫔妾的。”
玄昭帝的手落在她肩膀上,“朕明白。”
谢昭抬起头,终于带了笑容,“陛下,嫔妾愿意自降位分,只愿陛下,陪着嫔妾。”
——
瓷器落地的声音响起,瑞雪吓了一跳,“主子。”
傅荣华见她慌张的拉开自己,微微摇了摇头,“我无事。”
“主子想到了什么。”瑞雪忙检查有没有伤到她。
傅荣华睫毛垂了垂,“只是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一时失了神。”
她遮住的眼眸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谢昭,你出来了,准备好接受,我为你准备的礼物了吗。
她嘴角勾起一抹无声的笑容,我想,你一定会非常开心。
果不其然,陛下离开没多久,解除禁足的消息,就传遍了后宫。
太后直接气的病倒在床,下午永寿宫请太医的消息,就传的后宫皆知。
——
李训将东西洒落在水里,这才走了隐蔽的地方,回到了秋水宫。
傅荣华抬眸问,“东西放好了。”
“放好了,剩下的,奴才全都扔了。”李训恭敬的回答。
傅荣华微微颔首,“心疼吗。”
“不心疼,东西放着也是无用。”李训跪着,小心翼翼的作答。
“是不是疑惑,我的手段怎么突然激进了起来。”她打量着自己的指甲,语气慵懒的问。
“奴才不敢。”
傅荣华也不在意,“她做初一,我就做十五。”
——
“阿姐解禁了,”谢重光对着坐着的封卿开口。
“你要多些努力,如此才能成为你阿姐的后盾。”封卿品着茶开口。
“学生明白,”谢重光连忙作答。
“你近日为此事忧愁,如今娘娘无事了,可安心读书。”封卿语气温和。
谢重光羞愧的低头,“劳先生为学生操心。”
“本就是应该的,”封卿放下茶杯,“好了,回去温书吧,过几日咱们就入京。”
——
“要入京了,”孟芳妍将手里的信纸撕碎,眼眸缓缓眯起。
响起苍蓝交代的事,她嘴角微微扬起,“谢家,也到了末路时了。”
她手捏着袖摆,却不知何时,想起了宫里看到的那位,听说她是昭修容,天子宠妃。
“夫人,兄长今日情绪好多了。”常之州的声音响起。
孟芳妍神色温柔下来,“辛苦夫君了。”
“怎么会,”常之州握着她的手,“今儿可还热。”
“我好多了。”她柔声细语的回答。
——
谢昭一解禁足,宫里的气氛就紧绷了起来。
孟芳菲更是一夜没睡,第二日醒来,就递了家书回了家中。
谢昭得知,也知道冷笑一声,“她倒是好算计,本宫倒要看看,她还能不能有命走下去。”
“娘娘,那东西。”翡翠走过来,低着声音问。
德妃眯起眼睛,“毁了吧,留着也是个把柄。”
“是,奴婢这就去。”
——
“查清楚了,”玄昭帝冷色问。
“查清楚了。”暗卫回答。
“谢孟两家,你在添把火,将崔家送进去。”他语气淡淡,定下了崔家的未来。
第237章
花被碾碎,谢昭站在窗台,看着外面朝阳升起,唇瓣的笑容依旧温柔不变。
直到晨曦洒落,她才转身,“本宫到有些好奇,不知夕嫔是什么心情。”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里,有了昨日的第一次请安,陛下也没有多说,因此,以嘉贤贵妃为首,默认了每日来永寿宫请安。
今日却又多了不同,傅荣华几乎是刚刚坐下,高位上,太后正在和左下首的贵妃说话。
“这陛下膝下无子,哀家还是那句话,要劳烦贵妃,多多督促陛下,恩泽后宫,”她似有些愁。
“太后放心,嫔妾自会谨记。”贵妃语气温和作答。
“太后娘娘,贵妃娘娘,谢夫人来了。”小宫女垂首进来,低声开口。
殿内气氛一滞,刚刚还带着笑的太后立马沉下了脸。
只见她把杯盏重重放在桌子上,“她还敢来。”
“瞧太后说的,嫔妾来给太后请安,不是应当的。”一道温柔嗓音响起,谢昭徐徐而来。
她神态一贯的温柔清雅,此时一袭浅绿色宫装,福身行礼,语气温和谦敬,“嫔妾见过太后,太后安康。”
太后冷冷看着她,“哀家可真是长见识了,谢夫人这脸皮,真不是一般的让人刮目相看。”
谢昭垂眸,笑语吟吟,“太后这话说的,嫔妾既得了陛下的赦免,想必太后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嫔妾。”
她软声细语,说出来的话却丝毫不让。
太后如今也知陛下对崔家的不闻不问,想起不成器的兄长,她也干脆不必为了那点面子,再去忍着这谢家女。
“看来,谢夫人这规矩学的也不如何。”她端起茶杯,“陈嬷嬷,教教谢夫人,什么叫敬长辈。”
“奴婢遵旨。”陈嬷嬷走出来,站在谢昭面前。“夫人,得罪了。”她十分恭敬的屈膝一礼。
随后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就伸出手,将谢昭打压在地上跪着,“夫人要记得,其一,见到太后娘娘,要行跪礼,古礼便是如此,其二,不可与长辈顶嘴。”
说着,她直接挥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直接惊呆了殿内众妃。
“娘娘,”翡翠惊的出声,随即抬头,“贱婢,你也敢动我们娘娘。”她说着,就要还手。
谁想被一旁的其他宫女拽开,“大胆奴婢,太后在训礼,还望你莫要坏了事。”
谢昭脸上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她眼眸霎时冷了下来,一瞬间羞辱遍布全身。
孟芳菲掩唇,遮住嘴角的笑容,她本以为,谢昭会忍不住。
谁承想,谢昭脸上反而带着笑容,“嫔妾多谢太后娘娘教诲,必回谨记教训。”
她叩头行礼,一双翦水秋瞳,透着入骨的寒意。
太后冷冷哼了声,“且去外面跪着吧。”
谢昭起身,挺直了背脊,一步步走了出去。
身后响起太后的声音,“行了,就跪在殿门外。”
谢昭跪下,依旧挺着背脊,阳光落在她脸颊上,白皙通透,她神色依旧温和淡然,仿佛跪地的并不是她。
第238章
傅荣华收回视线,团扇轻轻摇了摇,她想,谢昭上辈子能够赢,被封为皇贵妃,不是没有道理的,起码这份心性,无人能及。
成王败寇,前世,她是那个败寇,可今世,她要做那个王。
请安散去,其他妃子匆匆避开谢昭身边,生怕哪日被她记上。
孟芳菲路过她身边,雪青色长裙垂至地上,她言语温软,“姐姐,妹妹就不陪你了。”
傅荣华本踏出的脚步顿了顿,随后恢复了平常,同周夫人相携离去。
谢昭神色平静,“就不劳烦夕嫔惦记的,毕竟,”她弯唇,神色冷然,“本宫听闻,夕嫔家中倒是不稳呢。”
孟芳菲神色瞬间一变,她看着面前的谢昭,她眼里丝毫不掩饰的讥讽之色,让她像个小丑一样。
手攸然握紧,孟芳菲嗓音森冷,“谢昭,别让我找出把柄。”
她起身拍了拍裙摆,扶着雁枝的手走了出去。
谢昭压住眼里的杀意,依旧跪在那里,今日的羞辱,她会一一记在心头。
——
回到秋水宫,傅荣华就开口了,“要变天了。”
她声音淡淡,坐在软榻上,神色平静如水。
李训跟着进来,瑞雪几人见此,主动退了出去。
李训从怀里拿出一个药包,“主子,苏夫人身边的小宫女处,搜出来一包紫胭脂。”
傅荣华手撑着头,闻言就问,“紫胭脂是什么。”
“是一种毒,不致命,却能让人不知不觉就变得息怒,暴躁,胸闷气短,却因为毒素微乎其微,用药又极为稀有,几乎无人知晓。”李训恭敬的回答。
傅荣华眼眸微微眯起,“她倒是会的东西不少。”
“就是不知道,她和谢昭背后的那人……”她神色有些冷,“把东西处理了。”
“可要让夕嫔知道。”李训低声问。
傅荣华垂眸,许久才开口,“暂且不用,你也不要打草惊蛇,如今,让她们狗咬狗。”
“奴才明白了。”李训点头行礼。
傅荣华微微摆手,“退下吧。”
李训躬身退下,傅荣华手指轻点桌面,想起今天太后做的事,又想起谢昭的神色。
她端起茶杯,想着崔家恐怕是真的要完了。
否则太后不会如此愤怒,不顾后果的去动谢昭。
那么,这一次的幕后推手又是谁呢,傅荣华想起那位帝王,却是缓缓的笑了,玄稷,你回来了,所以也开始清算了吗。
就不知道,我这个旧人,你到底是如何看待的了。
——
“娘娘,您是没看到,谢夫人那个样子。”白苏回到殿里,就忍不住开口。
孟芳菲垂眸,“今日太后所为,恐怕是崔家有了变动。”
雁枝替她斟茶,“娘娘,您今日不应该去谢夫人身边,说那些话。”
孟芳菲微微眯起眼睛,“为何,本宫就看不惯,她那个样子。”
“奴婢瞧着,娘娘这几日心情还是有些浮躁,恐怕这殿内也不干净,不知老爷,可给娘娘留下了熟悉的太医。”雁枝有些担忧。
孟芳菲抚了抚胸口,“有。”
第239章
她双眸透着几分不安,“你去替本宫请了来,”她凑近雁枝耳边,低语了几句。
——
瑞雪低声开口,“主子,夕嫔娘娘去请太医了。”
傅荣华歪着身子,闻言手里的动作一顿,她放下绣花针,“随她去,谢夫人可回宫了。”
“听说晕在了永寿宫殿前,被太后身边的嬷嬷用凉水泼醒,如今还在跪着。”瑞雪小声作答。
傅荣华的眉头轻蹙,“太后的样子,怎么这么像……”
她内心暗暗自疑惑,依太后的性子,不应该如此。
谢家的名望,她不是不知道,如此作为,又是为了什么。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清柳就走了进来,“主子,谢夫人的事,前朝的文官们都知道了,如今正在讨伐太后,说她虐待宫妃。”
傅荣华摇头,“不对,太后这般做,必有所图。”
——
“陛下,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那些文官都跪在御书房前。”
御书房里,一个官员低声开口,恭敬的跪在地上。
玄昭帝微微合眸,“就让朕看看,他们能争个什么样吧。”
——
“听说,外面在讨伐哀家。”太后缓声开口。
“娘娘,您别听她们瞎说。”
太后冷笑,“我崔家已经不行了,哀家能做的不多了。”
她偏头,“阿陈,哀家的那个素银簪子呢,替哀家拿过来。”
“欸,奴婢这就去。”陈嬷嬷快步走向梳妆台。
太后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的背影,眼眸缓缓的湿润。
她闭上眼睛,直到陈嬷嬷出来,替她插上簪子,太后扶着她的手,“去看看谢昭。”
她来到殿外,居高临下的看着脸色苍白的谢昭,“谢家的女儿,生来就尊贵,哀家一直觉得,京都世家的贵女,哪里就比你江南世女轻贱了,如今方才知道,世家的贵。”
她看着谢昭,“谢昭,哀家希望你记住这一天,永远不要忘了。”
她转身,一步步回到了寝殿,“阿陈,哀家困了。”
陈嬷嬷将人扶好,“娘娘,谢夫人跪的……”
“让她跪着,你去替哀家取一份梨膏,”她转而换了话题。
陈嬷嬷替她理了理被子,“奴婢马上就回来。”她匆匆离开。
陈嬷嬷离开没多久,太后就掀开被子起来,她赤脚站在铜镜前,“这一身的罪,我也总算有机会还了。”
她从床榻的暗格里,拿出一个白锻,“陛下啊陛下,这是您当初赐臣妾的,可惜,臣妾先你一步,如今终究是被您的儿子算计了。”
白锻从房梁穿过,太后踩着凳子站了上去,“哀家倒要看看,谢家联合百官逼死太后的罪名,天下人该如何看。”
双脚悬空,太后挣扎了几下脸色渐渐变的青紫,她伸出手,面色痛苦几个抽搐之下,渐渐地没了呼吸。
陈嬷嬷端着托盘进来哐当一声,凄厉的嗓音传遍大殿,“娘娘!”
——
“主子不好了,太后上吊了。”清荷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语气急促。
傅荣华连忙起身,今日心头的预感,终于是有了结果。
第240章
永寿宫的总管公公跑着过来,凄声喊着,“陛下,太后自尽了!”
一语惊起千尘浪,正跪地讨伐太后的众文官惊呆了。
御书房门打开,玄昭帝将手中的折子扔在了地上,声音冰冷阴鸷,“这是你们想看到的,好一个百官请愿,逼死太后。”
他一脚将一个文官踹到,“天下文人,当真是让朕看到了。”
帝王怒极而笑,一身的杀伐让跪地的一群文官面色煞白。
早在听到太后自尽的时候,他们就预感不妙了,如今更是心头巨震。
陈嬷嬷疯癫的跑了过来,“谢家女,当真让老奴长了见识,明明是她不敬太后,陛下,娘娘去了啊。”话音落下,她噗的就吐出了一口血。
整个人跪倒在地上,“娘娘去了,被谢家,被谢夫人,逼死了。”
“你们满意了,嗯?这就是你们想要的,这就是朕的好官员,”他声音低沉含怒,直接大步向着永寿宫而去。
徒留颓然跪了一地的官员,和面色煞白的一些出头之人。
——
永寿宫内,哭声震天,玄昭帝大步进去之时,路过谢昭身边。
谢昭伸出手,拉住他的衣摆,“陛下,”她脸色惨白,嗓音暗哑。
玄昭帝狠心拉开衣摆,头也不回的离开。
今日,谢家必会撕开一个口子,从太后自尽,到天下皆知,也是谢家名毁的第一步。
他进去的时候,叶夏已经处理好了一切,傅荣华一身素白色长裙,安静的立在叶夏身后。
见到玄昭帝,她下意识抬头,一双眸子望向他,眼里含着几分水光。
叶夏轻声开口,“太后的仪容,已经让女殓官整理好了。”
她顿了顿,带着众妃跪地,“陛下节哀。”
“咚,”钟鸣三声,太后殡天。
悠长的钟声传遍后宫,余韵久久不散。
夜色下,傅荣华站在殿里,想着太后的去世,玄昭帝,果然是雷霆出击,谢家终究是错了一步棋。
——
封卿手中的线断裂开来,玉色珠子落了一地。
一夜之间,谢家联合百官,纵容后妃不敬太后,以至于逼死太后的事,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都说谢家文人众多,个个以礼待人,对待长辈更是既孝又敬,可如今,太后自尽于殿中。
“先生。”谢重光的声音响起,“谢家这次,该怎么办。”
封卿垂眸,墨发从肩膀垂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谢重光张了张嘴,最终只能退下。
封卿手指摩挲着袖口里的玲珑球,将它拿了出来,铜金色的小球里,一团浅色的光芒流转,奇异又神秘。
封卿垂眸,轻轻抚上小球,“谢家不能输,我还要去见阿芜,谢家绝对不能输。”
他指尖滴出血迹,落在光芒之中,似有万千华光,从球中涌出,封卿大口大口的吐着血,眼里一片猩红。
谢重光惊悚的冲进来,“先生。”
天地中雷鸣声声,几乎是同一时间,傅荣华和玄昭帝同时冲出殿内,看着面前的雷霆怒吼,仿佛要撕破黑暗。
第241章
这一夜,大雨倾盆而下,傅荣华几乎是一夜未眠,心口的不安不住的在跳动。
晨起,瑞雪端着盆进来,“主子,快收拾一下,该去给太后守灵了。”
傅荣华起身,穿了身素色长裙,玉白色的簪子将长发挽起。
她随口问了一句,“谢夫人如何了。”
“自从太后突然病逝,谢夫人也随之病了。”瑞雪低声回答。
傅荣华手中的帕子落地,她几乎是惊骇的回头,“你刚刚说什么。”她声音有些哑。
她这幅样子,吓到了瑞雪,“主子您怎么了。”
傅荣华一向平静妩媚的面容,此时含着几分惊慌和骇然,一双眸子怔然,“病逝。”
瑞雪扶着她,“是啊,太后是病逝。”
傅荣华那一瞬间,只觉得浑身冰凉,血液倒流一般,一口紧缩着的疼。
她几乎站立不稳,脸色在瞬间苍白如雪,她抓着瑞雪的手,神色一点点的褪去颜色,身子不住的发抖。
“主子,您怎么了。”清荷清柳慌忙过来。
傅荣华思绪混乱,整个人眩晕着倒了下去。
“主子,快去请太医。”瑞雪半抱着傅荣华,焦急的喊着。
紫迢慌忙出了秋水宫,飞奔着冲向太医院。
傅荣华病了,整个人犹如被魇着一般,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
太医来了以后一把脉,登时吓了一跳,“修容主子这是,”他复又仔细把了把,“本就染了风寒,外加上心中突然郁结,一时受不住,这才病倒。”
他收回手,“修容主子这病是心病,若不祛除,恐难以治愈。”
傅荣华只是有些恍惚,当她看到,所有人都认为,太后是病逝时,头一次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质疑。
谢家,那么,那个帮谢家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妖魔还是鬼怪,为什么呢,她突然迫切的想要看到玄稷,想要知道,到底是她的幻觉吗。
她,真的能够报仇吗,真的能够和那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存在,去斗吗。
她浑身发冷,不住的发着抖,不想要醒过来。
“陛下,”瑞雪低声行礼。
玄昭帝看着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的人,心中一疼,“她到底怎么了。”
太医瑟瑟发抖,“修容娘娘是有了心病,郁结于心这才惹的病成了这样。”
玄昭帝冷声开口,“便是心病,也不可能突然病成这样。”
他声音阴鸷,因刚刚得知的事,外加上傅荣华病倒,让他压抑不住的杀意。
想起早上杜宝田来回禀的事,他手缓缓收紧,终于是逼出来了吗,好一个病逝。
那么,那个有能力改变记忆的,躲在幕后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咳咳,”傅荣华咳嗽了两声。
玄昭帝连忙开口,“荣华?”
她没有动静,玄昭帝眉眼沉下,“就说,昭修容感染风寒,卧病不起。”
“微臣领旨。”太医忙开口。
帝王挥手让他退下,低声问,“昭修容怎么会有心病。”
瑞雪看着主子病倒的样子,一时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
第242章
她咬住唇,“自从主子入了宫,已经许久不曾见过老爷夫人,若是寻常人家还好些,便是嫁了人,也能回家探亲,可主子,本就心思敏感,便是想念,也只能留在心里,这久了可不就病了。”
她说完,这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怕的不行,忙就跪地叩头,“求陛下恕罪,是奴婢胆大包天,冒犯了天威。”
玄昭帝并没有怪罪她,“你也是护主心切,朕明白了,你们先退下吧。”
玄昭帝小心的握着她的手,“傅荣华,你快些好起来,朕带你出宫探亲。”
傅荣华在醒来,已经是天黑之时,瑞雪见状忙扶着她起身,“主子,喝杯热茶暖暖。”
傅荣华抿着唇,喝了口茶,“我怎么了。”
“太医说主子是心病,因此病倒了,”瑞雪低声开口。
傅荣华手指轻颤,整个人浑身无力,“原来是这样啊,”她喃喃。
被扶着再次躺下,傅荣华望着床幔,一时间整个人都觉得了无生趣。
若是一介凡人,和一个妖魔斗,那她重来还有什么意义。
当真能够让谢昭血债血偿,能够让谢家毁于一旦吗。
她闭上眼睛,只觉得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主子,陛下今儿来了,”瑞雪替她理了理被子,轻声开口。
傅荣华点头,沙哑着声音问,“陛下可有说什么。”
瑞雪摇头,“陛下让奴婢们出去,就独自陪了主子一下午。”
傅荣华轻嗯了一声,恍恍惚惚的躺着。
——
“昭修容病了,看来极为严重,今儿嘉贤贵妃特意说了,连太后守灵都来不了。”孟芳菲一身寝衣,靠在床榻上。
“太医院的太医说,昭修容病的突然,是早上时晕了过去,太医去瞧时,还晕着。”雁枝将她的长发打理好,这才起身退开。
孟芳菲轻点头,“太后病逝的突然,倒是便宜了谢昭,本宫还想着看她多受些折腾,却不防,太后没撑住。”
——
“先生,您怎么了。”谢重光整个人担心的不行。
封卿脸色惨白惨白的,唇色毫无血色,此时靠在床榻之上,一副气若游丝的状态。
谢重光几次想要问,都没能开得了口。
封卿微微摇头,“无事,不过是老毛病了,歇息一段日子就好了,你先下去吧,有事我会叫你。”
谢重光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封卿忍不住弯下腰咳嗽,长发被震的散开,露出的乌发里,添了些白。
封卿闭上眼睛,谢家不能被毁,他苦心经营这么久,谢家,谢昭怎么能成为一个废棋。
他不允许失败,不允许有任何人,阻断他见到阿芜的机会。
只有谢昭的孩子,才能作为引子,才是最后一步的关键。
所以,不惜一切代价,他也要让谢昭,在后宫站稳脚跟。
此时,桌子上放着的铜金色玲珑球,中间的异色光芒,早就消失不见,球也变得黯淡无光。
封卿知道,它最后的机会已经被用了,从此就真的废了。
第243章
其实封卿知道,这次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谢家不会有事,只要将谢昭放弃,谢家依旧能够保全。
可是不行啊,他要的就是谢昭完好无损,才能够执行后面的计划。
若是谢昭毁了,所有的一切都等于无用功。
他布局这么久,眼看着就到了收获的时候,怎么能够放弃。
——
“陛下怎么来了,”傅荣华声音有些虚弱。
玄昭帝小心的握着她的手,“爱妃,快些好起来,朕带你回去探亲。”
下午说的时候,傅荣华在昏迷,一定没听到,所以玄昭帝在晚上,就又说了一次。
此时见傅荣华神色萎靡,他心中钝钝的疼,嗓音都有些嘶哑。
傅荣华睫毛颤抖着,心神巨震,父母,对啊,她还有父母吗,她若是真的因此一蹶不振,她的父母怎么办。
她眼中划下泪珠,玄昭帝见状,伸出手替她抹去,“怎么还哭了。”
傅荣华声音哽咽,“陛下说的可是真的。”
她唇色浅白,透着几分病弱的美感,此时含着泪问,让玄昭帝心中怜惜不已。
他伸出手,将人环在怀里,“金口玉言。”
“陛下放心,嫔妾很快就会好的。”她努力的扬起笑容,眼中泪光点点。
玄昭帝轻应了声,将人死死的搂在怀里。
今日的这一切,他计划了太久,他一直都知道,谢家背后的那个东西,手段有多离奇。
前世,他几乎费劲了所有心思,才探知背后人的底细。
如今,从归来时,他就在算计着,算计着让他交出底牌。
他吐出一口气,轻抚傅荣华背脊,“安心睡,朕陪着你。”
傅荣华低嗯一声,在他的轻抚下缓缓闭上了眼睛。
——
“怎么会突然病重。”叶夏问一旁对坐的玄昭帝。
“风寒,”他淡淡开口。
叶夏见他不愿意多说,也就不问了,“太后下葬的日子,定好了没有,说来也奇怪,太后这病逝的太过突然了。”
她自言自语,随后微微皱眉,“像是突然就病了。”
玄昭帝目光闪了闪,“太后自去年身子就不好。”
——
傅荣华第二日醒来,身子已经好了太多,她扶着瑞雪的手,歪在一旁的软榻上,“我今儿感觉好多了,你不用担心。”
瑞雪抿唇,有些自责,“都是奴婢没用,应该早就猜到主子想家的。”
傅荣华神色怔然,随后笑了,“是啊,入宫这么久了,想家了。”仔细算来,她太久没有见到母亲了。
“主子,夕嫔来了。”清荷进来禀报。
傅荣华压着咳嗽了几声,“请进来吧。”
清荷就出去,将孟芳菲请了进来。
孟芳菲一进来,就看到傅荣华小脸苍白,少了些平日里的潋滟娇媚,多了些病弱之态,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更加添了几分楚楚之色。
“怎么好好的就病了,”她言语担忧,上前坐在凳子上。
傅荣华笑着开口,“许是夜里贪凉,谁想昨儿早上没撑住,就晕了过去。”
“这可得好生养着,”孟芳菲故作担忧。
第244章
孟芳菲又开了口,“我带来些补品,太后如今病逝,也不敢太过招摇,你且用着。”
身后的雁枝垂眸,恭敬的将东西递上来。
傅荣华开口,“瑞雪,收下吧。”
瑞雪福身一礼,“谢夕嫔娘娘。”她伸出手端过,低眉敛目的退在了后面。
雁枝也垂首站回了孟芳菲身后。
孟芳菲轻叹了口气,“可要快些好起来,瞧的人心疼。”
“主子,夕嫔娘娘,苏夫人和周夫人过来了。”清荷再次进来回禀。
傅荣华轻咳了两声,微哑着嗓子开口,“快些请进来。”
苏夫人一进来,就连忙开口,“你这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
她坐在傅荣华身前的凳子上,“让我瞧瞧,怎病的这般严重。”她一看傅荣华神色,立马就眼含担忧。
傅荣华拿着帕子捂住嘴角,忍不住咳嗽两声,“无事,不过是染了风寒,到累的你们都过来。”
周夫人心疼的开口,“你看看你如今样子,这小脸白的,我给你带了些蜜饯,让你宫里的宫女放着,吃药的时候尝一颗,药就不苦了。”
傅荣华莞尔,“周姐姐有心了。”
周夫人连忙开口,“你嗓子都哑了,还是少说些话吧。”
苏夫人也示意宫女将带来的补药拿过来,“让你宫里人收着,给你补补。”
孟芳菲看了眼天色,“这来的也不早了,瞧你这精神头也不好,我也就不多待了,你好生休息休息。”
周夫人也点头,“我同你一块走,在待下去,岂不扰了妹妹休息。”
“那正好,咱们一块,”苏夫人也起身,她见傅荣华想要起身,连忙伸出手按住傅荣华,“你就别在乎这些虚礼了,好好躺着歇息。”
傅荣华苦笑一声,“劳几位姐姐担心了。”
等人走了,傅荣华这才开口吩咐,“将东西都放好吧,扶我起来去床榻,待了些,有些困倦了。”
“欸,”瑞雪点头,吩咐清荷清柳和紫迢归类放好,她则过来扶起傅荣华去床榻歇息。
——
这边,孟芳菲三人出了秋水宫,又寒暄了几句,就分开了,孟芳菲扶着雁枝的手,“这宫里,如今挂起了白,太后出殡之时,恐怕谢昭都起不来身。”
“谢夫人病的才厉害,本就跪了这许久,又被掌掴,又被冷水泼,听说是被抬回宫里的。”白苏在一旁开口。
“可惜了,”她再次低声叹了声,随后摇了摇头。
——
谢昭侧卧在床榻上,整个人显得病秧秧的,“太后出殡的日子定下了。”
“还未曾。”翡翠替她吹着药,避免烫着。
珍珠抿住唇瓣,“娘娘这身子如何了。”
谢昭冷笑,“老妖婆去的早,可惜了,崔家要替她还债。”
她抚了抚鬓角,“本宫自幼到入宫,就没有受过这般屈辱,崔家不倒,本宫这心中难平。”
她嘴角冷意泛起,“她不是心疼那崔袖吗,本宫念着她们情深,想必对兄长更是想念,倒是可以亲自送下去陪她。”她双眸阴霾一片。
第245章
太后灵堂之中,陈嬷嬷一个人独自跪在那里,宫女都被她遣散了出去。
她眼里含着泪水,容颜憔悴,“娘娘,老奴知道,您是被谢家逼死的,您放心,老奴便是拖着这残躯,也会替您报了这仇。”
她声音哀凄,泪眼婆娑的看着棺木。
灵堂中白幡晃动,一道人影出现,陈嬷嬷厉声开口,“谁。”
“嬷嬷想报仇吗。”一道女声响起,浅浅的,细细的,透着几分暗哑。
陈嬷嬷握紧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嬷嬷就别装傻了,太后病逝的这般突然,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声音突然的笑了。
随后不疾不徐的说着,“这谢家的手,可真长,连永寿宫都没有放过,哦对了,还有崔淑仪,可怜了年纪轻轻,就命丧黄泉。”
她声音顿了顿,“也不知,这崔家,谢家人还能容得几时,这些都不打紧,可你的主子,恐怕死的不明不白,这恨啊,可就难消了。”
那声音压的更低,几乎是细细的,透着几分诡谲之色,“奴婢可是听说,含恨而死的人,可是入不得轮回的,嬷嬷不想看着,太后活着死的不明白,死后却还要做这孤魂野鬼吧。”
“你到底是谁,哪个宫里的,”陈嬷嬷转身,神情冰冷的养过去。
却见那白幡之下,叠影重重,哪里能够看的清楚。
“嬷嬷不必知道奴婢是谁,只消知道,我家主子,能够替嬷嬷报了仇,就行。”那声音轻缓,一字一顿落入陈嬷嬷耳中。
陈嬷嬷不想和这些人同流合污,不想参与这些弯弯绕绕,可是,想起姑娘,她们自幼相伴长大,她陪在姑娘身边几十余年,如今却先送了姑娘走。
她身子不住的颤抖啊,几乎是泪流满面。
“嬷嬷也不必现在回答,若是实在拿不定主意,那就等几天也不迟,奴婢就先走了。”那声音渐渐消失。
陈嬷嬷再看去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
秋水宫里,傅荣华垂眸把玩着腰间玉佩,见紫迢进来,就开口问,“怎么样了。”
紫迢行完礼,这才恭敬的开口,“陈嬷嬷已经动摇了,但奴婢没有立马就让她答应。”
傅荣华微微点头,“你做的很好,毕竟是人老成精,又是从上一任斗争中和太后一路走来的,太过焦急了,反而适得其反,就这样最好。”
她微微抬眸,“无怪乎,李训说你极为得用,如今看来,他的眼光一向准。”
她手指轻抚杯沿,语气有几分散漫,“李训和你说过,跟着我,要做什么吧。”
“李公公说过了,”她垂首,姿态恭敬谦卑。
“便是我让你做尽满手血腥之事,你也心甘情愿。”傅荣华又问。
紫迢再次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响头,“奴婢早就说过,愿做主子手中的刀,便是刀山火海亦在所不惜。”
傅荣华看她垂首跪地的身影,眼神微微失神了片刻,不得不说,李训为她寻的这把刀子,太合心意了。
第246章
她有太多暗地里的事要做,可不论是瑞雪还是清荷清柳,都不适合,她们心思太过浅,即便为了她,能够去做,可难保不会露了马脚。
便是瑞雪,她承认她自私,不想让瑞雪沾染这暗地里的事。
她只需要替她撑起来秋水宫明面上的一切,就足够了。
以往,她可以用李训,可李训不可能只办一件事,而紫迢,出现的恰到好处。
她垂下眸子,“将瑞雪和清荷清柳唤进来吧。”她声音微微扬起。
守在外面的李训瞬间了然,快走几步出了大殿。
不一会儿,内殿门被推开,几个人不明所以的走了进来。
傅荣华放下茶杯,微微撑起了下巴,“有些事,也是时候让你们知道了。”
她随手将一旁的书本推开,姿态放松了一些,“这深宫,向来就吃人不吐骨头,玄昭帝的后宫更是如此,前有谢家,后有孟家。”
她唇瓣微微勾起,“便是你们的主子,稍微心善一点儿,恐怕就尸骨无存,紫迢同你们一样,伺候我,可也同你们不同。”
她抬起头,眼尾微微挑起,添了几分凌厉,“这底下,不听话的人,她都会替我处理了,我叫你们进来,是要让你们知道,往后可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她双手交叠着,下巴搁在上面,语气透着几分冰冷娇媚,“太后已故,而我的位分,也越来越上,此后的每一步,都是踩在刀尖上,有些东西和事,必须要一个人去处理。”
她又笑了,红唇微微弯着,眼神却透着几分冷,“明面上,有瑞雪清荷清柳,打理各宫人情世故,这暗地里,自有李训和紫迢。”
她缓缓起身,月牙白的长裙拖地,一步步走到跪地的几个宫女面前,“我不会主动害人,可难保别人不会害我,所以,你们可明白了。”
她语句咬的极重,将几个小宫女这几日的散漫收了起来。
傅荣华转身,“若是放松,死的是你们,我便是能救你们,也不一定来得及。”
瑞雪的呼吸急促起来,她手轻微的颤抖着,她是自幼和主子一同长大的,情分比别人自是不同。
主子说的没错,若是她们几个出一点事,连累的都是主子。
她开口,“主子的意思,奴婢明白,你们也要明白,可别忘了,玉珍和丹朱的事,还搁在这里,都是被利用的,谁知道她们背后的是谁。”
她咬住唇瓣,忍住内心的退缩,她知道,她是主子身边最得力的大宫女,她若是退了,恐怕主子日后待她依旧。
可一些事,她是万万不能再碰的,试问自己甘心吗,不甘心,她想陪着主子,一点点走到最后。
她声音虽柔软,却坚定有力,“丹朱还可以说本就不忠心,可玉珍呢,那可是王昭仪的家生子,还不是将王昭仪送到了那个地步。”
她余光落在紫迢还有清荷清柳身上,“我们几个,是主子最信任的人,一个出了差错,谁也逃不掉。”
第247章
清荷是其中心思最浅的,往日里,也是灵巧天真。
可今日,却因为主子的话,而明白了此后的不同,即便她理解不了太多,可却牢牢记住了,不能给主子拖后腿。
她也许做不了别的事,可守着主子,忠心主子,却是一点儿也不会少。
“奴婢愿陪着主子。”她和清柳同时出声。
二人皆怔愣了一下,随即却笑了,眼眶微微泛红,却透着坚持。
傅荣华唇瓣的笑容终于加深,“都起来吧,记住今日的话,天色也不早了,早些休息吧,今夜就瑞雪陪寝了。”
“奴婢谢恩。”几个人行礼叩头,这才垂首退下。
李训跪地行礼,“奴才告退。”
傅荣华微微摆手,任由瑞雪扶着去了床榻。
她躺下的时候就问,“你可怕?”
瑞雪轻轻摇头,“奴婢不怕的,奴婢无父无母,唯一的亲人只有主子,奴婢怕什么。”
傅荣华笑着摇了摇头,“你放心便是,我会护着你的。”
“奴婢也会护着主子。”她嗓音坚定。
——
七日的时间很快,太后出殡的日子也到了,灵柩入陵,往日里就安静的永寿宫,是越发清冷了。
上面挂着的白布,也无人取下,陈嬷嬷一个人,守着偌大的永寿宫,渐渐的消失在众人眼前。
太后的事,在无人去询问,仿佛她的死,没有激起任何水花。
这不久,天气就渐渐入秋,白日里不觉得,这晚上就开始有些冷意。
——
永寿宫里,陈嬷嬷看着手里的字条,依旧犹豫不决。
直到,崔家老爷当街被疯马踩死的消息传入后宫,她知道,最后的希望也断了。
其实,在后宫经营这么久,她手里外加上太后手里的人脉,也有许多,可陈嬷嬷知道,自己老了,活不了太久了,便是一心想报复,自己的身子,在娘娘去后,就不行了。
入夜,她穿着深棕色的衣服,来到了冷宫的假山处。
傅荣华缓缓转身,夜色下,那张美若妖精的脸庞,让陈嬷嬷瞳孔紧缩。
她看着面前这张芙蓉面,往日里请安时,她总是安静的坐在永寿宫,容色无双,所从不张扬。
陈嬷嬷不知为何,却笑了,她突然跪地,砰砰砰的叩头,“奴婢别无所求,只愿这人手,在昭主子手里,能够替主子报仇,其他的,单凭昭主子吩咐。”
她抬手手,高高的举在头顶,“这是太后手里的令牌,如今,奴婢就交给昭主子,只愿昭主子答应奴婢的,不要忘记,否则,奴婢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毁约之人。”
紫迢面色一厉,就要上前,却被傅荣华拦住,她弯下身,将陈嬷嬷扶了起来,“答应的事,我从不食言。”
她拿过陈嬷嬷手里,小巧的白玉令牌,“嬷嬷放心,你一定能够看到,谢昭倒台的那天。”
陈嬷嬷在夜色下,目送傅荣华离开,随后止不住的笑,她的笑容无声无息,却疯狂至极。
你们谁也想不到吧,谁能想到呢,太后都没有想到,那个藏着最深的,竟然是昭修容。
第248章
回到秋水宫,瑞雪就不赞同,“主子何必亲自去,这般危险,若是被发现了。”
傅荣华揉了揉她的头发,“放心,我心中有数。”
她手指摩挲着令牌,“若是不亲自去,这东西,陈嬷嬷可不会交给我。”
这是太后在后宫稳稳立足的底牌,这一次,若不是她自己放弃,谁也杀不了她。
这也是为什么,陈嬷嬷会觉得太后病死的不明不白,谁能知道呢,太后是自杀。
可惜了,这段记忆,除了她,恐怕也就只有玄昭帝记得了。
白玉牌在她手里,显得更加莹润通透,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忠字。
她将令牌放在匣子中,眼眸处满是野心。
——
滴答,滴答的水声,萦绕在耳边,王昭仪猛然睁开眼睛,“是谁!”
“呼”夜风吹起窗户,声音在夜色下,有些诡异的吓人。
王姝卿抱着被子,声音沙哑的问,“是谁在装神弄鬼,玉巧,玉灵。”
她大叫着,却没有动静,她看了眼夜色下,有些朦胧的宫殿,“是谁。”
“娘娘~”细哑的声音响起,“娘娘~奴婢好冷啊,娘娘~”
“啊,”王姝卿抱着头,大叫出声。
“娘娘娘娘,”玉巧连忙开口,“娘娘,娘娘你怎么了。”
“走开,走开!”王姝卿一把推开玉巧,抱着被子不住的后退。
“娘娘,奴婢是玉巧啊,”玉巧见她疯癫的样子,连忙大声开口。
玉灵将烛火点燃,“娘娘,玉巧姐姐,怎么了。”
烛火亮起,王姝卿低声问,“玉巧?”
玉巧连忙抱住她,“娘娘,您怎么了。”
王姝卿细弱的手抓住她的手腕,“我,我梦到玉珍了,”她眼泪串成珠子落下,“是我,是我对不起玉珍,这么久了,我还没有找到仇人。”
她颤抖着身子,几乎是泣不成声。
她的样子,玉灵看的都心酸,想想以前那个宠冠后宫的淑妃娘娘,张扬艳丽,如今却成了如今模样。
“娘娘,我们一定会找到的。”玉巧看她这个样子,只觉得心疼的不行。
王姝卿大哭了一场,就渐渐沉寂了下来,只是那双眸子,时不时闪着让人心惊的光芒。
她知道,玉珍死的突然,能够做到这一步的,只有权利极重的人才行,玉珍忠心与她,若不是实在走投无路,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可是,太后已经死了,玉珍却托梦给她。
可见背后陷害她的人,一定不是太后,她和太后,都是别人的棋子。
她沙哑着声音问,“谢昭如今怎么样了。”
“谢夫人刚刚病愈,陛下这几日每晚都去看她。”玉灵小声的回答。
王姝卿眼神阴冷,同样都是降位禁足,她不过去是一个莫须有的毒,而谢昭,害夕嫔落胎,崔袖的毒,也是指向她。
可如今,她依旧完好无损,只是降位而已,陛下依旧宠爱与她。
不过是因为,她背后的江南谢家,而她,不过是一个家中庶女。
没了帝王的宠爱,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第249章
身份地位,家世权势,这才是谢昭屹立不倒的资本。
她闭上眼睛,“本宫不能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在这里,谢昭,便是失败,本宫也要拉下你。”
——
“王姝卿,也参与了谢昭的那件事,谢昭不可能放过她。”傅荣华靠在软榻,姿态慵懒,“你们确保,别让她死了就行。”
她手指拨弄着衣衫上的盘扣,“毕竟,她还有用。”
“奴婢明白,”紫迢俯首作答。
傅荣华此时,早就不负初入宫廷的稚嫩,桃李年华,因帝王的宠爱,容颜盛放若芙蓉花开,艳丽风华,一颦一笑间,动人心弦。
这宫中,家世地位比她高的,比比皆是,可容貌如她这般芳华的,却无一人能及。
当初的她,谨小慎微,处处躲在后面,可如今不同,她本就受宠,前面有孟芳菲当着,倒是不必再去如当初那般,做个透明人。
只要帝王的恩宠还在她身上,她就有资本独立于后宫。
可这些还不够,她家世不行,若没有皇嗣和权利,光凭帝王宠爱,最终也只是落得王姝卿一样的下场。
她从不奢望帝王的爱,尤其知道,帝王也如她一般,重新来过,她就更不可能彻底依附帝王。
前世,她吃够了苦头,今生便不会重蹈覆辙。
“主子,”紫迢轻声开口,“王昭仪那里,可还要继续。”
傅荣华抬手,“不用,逼的太紧了,人要是疯了,我上哪找一个,不计后果的人去对付谢昭。”
王姝卿是没有退路的人,她本就是靠着帝王起来,在家中有了帝王,如今失宠,早就被家中放弃,自然也就无所谓后果。
王姝卿可以放手去对付谢昭,而她,只要坐在后面,做那个执棋之人。
不论谢家的是妖魔还是鬼怪,她竟然能够重来,就一定能够将她揪出来。
只是,傅荣华抚了抚小腹,罢了,现在也不是时候,若是真有了孩子,恐怕她也是下一个夕嫔。
——
“谢昭,”孟芳菲从嘴里吐出这两个字,“不让她万劫不复,本宫怎为孟家女。”
她恢复了些平静,“兄长可还好。”孟芳菲低问。
雁枝替她斟茶,“大公子除了腿脚不便,这精神如今已是越发好了。”
孟芳菲微微点头,“只要他精神起来,本宫也就不怕了。”
雁枝笑着开口,“大姑娘经常归家,这段日子,全是大姑娘操心。”
孟芳菲闻言放松了些,“母亲去的早,若不是长姐时常打点,恐怕早就乱成一团了。”
“娘娘也不逊色大姑娘,”白苏在一旁夸赞。
孟芳菲摇了摇头,“就你嘴甜,本宫可比不得长姐。”
雁枝闻言又开了口,“娘娘何必妄自菲薄。”
“好了好了,本宫明白你们的心思。”她笑着,眉间更是舒展了几分。
——
“陛下没觉得,这高位嫔妃,确实少了些,陛下这后宫,更是没几个。”叶夏笑问,眼里透着几分揶揄。
玄昭帝缓声开口,“偏这几个,没一个省心。”
第250章
“陛下的心肝也是?”叶夏挑眉笑言。
玄昭帝闻言,微微垂眸,“她自是不同。”
叶夏轻笑,“本宫见过她,确实是个好姑娘,可惜入了你后宫,若是嫁给京都其他人,恐怕都是被捧在手心的存在。”
玄昭帝眉眼不动,“便是她嫁给旁人,朕也要她。”
这下叶夏是真惊讶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玄昭帝,“陛下这是,如此上心,竟生了谋夺臣妻的想法。”
玄昭帝黑眸看向她,“从未归属臣家,何来谋夺臣妻。”
叶夏微微皱眉,“若是如此,这后位,陛下可曾想过给她。”
玄昭帝闻言,眼眸沉了沉,“再说吧。”
叶夏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这自然是看陛下的意思了,倒是陛下,今儿来我这儿,又是为什么。”
“朕问你,若是谢家背后之人,同玄门有关,”他顿了顿,“该当如何。”
叶夏坐直了身子,“陛下所言当真?”
她手指微紧,随即眸色沉了下来,“若真如此,当真只有离族之人了。”
“你知道离族。”玄昭帝开口。
“离族每十年一次入京朝拜,十年前,是贺老将军亲自前往去离族,护送入京,当时,离族入京的是圣子,后娶了嫦昔郡主为妻。”她微微蹙眉。
随即多了几分若有所思,“眼看离族又要入京,你可选好护送之人。”
玄昭帝眸色微沉,“朕亲自去。”
叶夏瞪大眼睛,“你疯了?”
她一向端庄的神态都没维持住,“你可知,这京都和谢家对立,本就需要你,你亲自去,你可真是。”她有几分无言。
“朕自然明白,不过是为了将一个引过去。”他抬眸,眉间透着几分冷意,“朕既亲自去,自然也安排好了一切。”
“你既安排好了,我便是说了也无用。”她微微摇头。
玄昭帝手指点着桌面,“带着傅荣华一起。”
“嗯?”叶夏气笑了,“怎的,我还护不住她了。”
玄昭帝眉眼缓和下来,“朕只是,想带她多出去看看,她曾说过,向往宫外自由,朕不可能放她走,却可以带她去。”
叶景沉默了,许久憋出来一句话,“也不知,被你放在心上,是好是坏。”
——
傅荣华此时坐在秋千上,安静的看着天边云彩。
瑞雪推着她,动作轻柔缓慢,“主子,这般可行。”
傅荣华抿唇笑,纤细手指握住秋千的绳子,“正好。”
裙摆飞扬,她眼眸渐渐多了笑,眉眼弯弯而起,姝色艳丽。
忽然,傅荣华眼眸微凝,微微睁大了眼睛,“陛下。”她低呼一声。
秋千还在摇着,瑞雪慌忙稳住秋千,“奴婢见过陛下。”
秋千停下,傅荣华就要起身,玄昭帝几步过来,按住她的手,“不必,你们退下吧。”
瑞雪带着几人退下,傅荣华低声开口,“陛下怎的来了。”
玄昭帝握住她的手,“喜欢秋千。”
傅荣华轻点头,耳尖微红,“闺中之时难得的乐子。”她语气轻婉,透着几分哑。
第251章
玄昭帝轻抚她发丝,将人按着坐下,“你坐,朕替你推。”
傅荣华微讶,“陛下,”她想要回头。
玄昭帝从身后,将人环住,“放心,朕不会伤到你。”
傅荣华握住秋千绳,感受着秋千缓缓晃动,随后一点点起来。
玄昭帝在后面推着,见她裙摆飞扬而起,唇瓣多了笑。
“陛下,慢点儿,”傅荣华轻软的声音响起。
玄昭帝低笑,“害怕了。”
傅荣华轻应,嗓音又娇又软,“太快了,”她惊呼一声。
玄昭帝抱着她,从秋千上落地,傅荣华紧紧环住他的腰,直到脚落在地上,才气恼的抬头,“陛下。”
她眼尾泛着红,眼眸水波盈盈,脸颊更是透着几分红。
玄昭帝轻笑,“怎么,吓到了。”
傅荣华红唇抿起,头埋进他胸口,“陛下怎这般吓嫔妾。”
玄昭帝将人搂在怀里,旋身坐在秋千上,秋千微微晃动了一下,傅荣华吓得抓紧他的袖口。
玄昭帝将人抱紧再腿上坐着,“朕再,还能让你掉下去。”
傅荣华紧紧靠着他,整个人几乎窝进了他怀里,“陛下,咱们下去吧。”她小声提议。
玄昭帝环住她腰肢,“莫怕,前段时间不是答应你了,你若是好了,朕带你回家探亲。”
傅荣华闻言抬头看他,一双眸子透着几分惊喜,“陛下说的是真的。”
玄昭帝捏了捏她的鼻尖,“朕什么时候哄过你。”
傅荣华眼眸弯起,主动抬头吻了吻他的唇瓣,“陛下真好,呀。”她惊呼,忙紧紧抱住玄昭帝。
玄昭帝长腿在地上轻点,秋千就动了起来,傅荣华吓得抓紧他,不由嗔怪,“陛下怎么也不说一声。”
玄昭帝见她颤颤的样子,颇觉得有趣,面上却一本正经,“朕陪你荡秋千,还不高兴。”
傅荣华唇瓣微翘,“高兴。”
等二人从秋千上下来时,傅荣华脸颊绯红,鬓发有些凌乱,她眼眸似水一般,波光潋滟。
此时紧紧跟在玄昭帝身后,入了内殿,像个小尾巴一样,低着头乖的不得了。
玄昭帝停下脚步,傅荣华不防撞到他身上,惊呼一声捂住了鼻子。
玄昭帝转身,将人环在怀里,“怎么了?可是撞疼了。”
傅荣华抬起头,泪眼汪汪的看着她,“陛下,嫔妾的鼻子疼。”
玄昭帝有几分无奈的敲了敲她额头,“谁让你走路不看的。”
傅荣华娇声开口,“都怪陛下,谁让陛下突然停下的。”
玄昭帝拉开她的手,看到她鼻尖红红的,就将人抱了起来,放在了软榻上,“撞红了。”
此时的傅荣华鼻尖一点红,在白皙肌肤上更显人眼。
玄昭帝微凉的手指抚上她的鼻尖,触碰到微软的唇瓣,眸色深了几分。
偏偏傅荣华还没察觉,小声抱怨着什么,随后察觉不对抬头,“陛下,唔。”
她声音没吞没,整个人后仰着,被玄昭帝紧紧箍住了腰肢,双手无力的揪住他的腰带。
喘息声落下,傅荣华软在胸口,“陛下。”
第252章
玄昭帝将人按在胸口,坐在软榻上,胸膛微微起伏着。
他嗓音有些暗哑,“明日晨时带你回去,夜时回宫。”
傅荣华点头,头埋在他胸前,“但凭陛下做主。”她嗓音有几分娇媚,透着撩人的魅惑。
玄昭帝捏起她的下巴,见她眉间春色无比,面颊透着胭脂色,眼尾泛着红晕,几分妩媚妖娆,水眸更是媚色潋滟。
他低叹,“可惜了。”
傅荣华不敢看他,眼眸微微转着,软着声音开口,“陛下,嫔妾饿了。”
玄昭帝松开手,“去用膳。”
用完膳不久,傅荣华和玄昭帝在内殿下了盘棋,就去沐浴更衣。
夜色降临时,床榻传来傅荣华的娇软的声音,“陛下,轻些。”
玄昭帝带着几分暗哑的低笑传出,“朕明白了。”
夜半时分,傅荣华翻了个身,迷迷糊糊滚入玄昭怀中,“陛下。”她嗓音沙哑的叫了一声。
玄昭帝轻拍她雪白背脊,“朕在。”
傅荣华窝在他怀里,沉沉的睡去,玄昭帝凝视着她的睡颜,只觉得心口软成一团。
他手指落在傅荣华眉间,想起叶夏说的话,“后位吗。”他垂眸,许久缓缓叹了口气,“荣华,朕会给你。”
晨时,玄昭帝已经去上朝了,傅荣华洗漱完毕,吃完早膳不久,玄昭帝就来了秋水宫,此时他一身暗银色滚边长袍,俊美脸颊上透着几分薄冷。
见到傅荣华一身淡紫色长裙,头发素挽,微微勾起嘴角,“走了。”
二人出了皇宫,坐在马车里,傅荣华忍不住掀开窗户,看着窗外景色,眉间带出笑意。
马车停在傅家门口,瑞雪下了马车,拿着玉牌来到了府门口。
守门的小厮看到玉牌,心内惊了几分,连忙就打开门请了进来,“瑞雪姑娘,可是大姑娘回来了。”
姜管家匆匆而来,“瑞雪姑娘。”他惊疑不定。
随即恍然,脸上就带了几分惶恐之色,“可是。”
见瑞雪点头,也顾不得什么,“快去请老爷夫人。”
傅老爷和傅夫人赶过来的时候恰好看到马车打开,一玄衣玉炮的男子从上面下来,俊美容颜威仪尊贵。
傅老爷更是吓得心一颤,下意识就要开口行礼,却见玄昭帝转身,将一个穿着浅紫色长裙,看不清容貌的女子抱了下来。
傅夫人心口一跳,已然有了几分明悟。
果然,脸颊露出,正是傅荣华那张艳若桃李的容颜。
傅荣华一看到父母,惊喜的睁大眼睛,“父亲,母亲。”
她连忙就要过去,傅老爷傅夫人要行礼,被玄昭帝抬手制止,“先进府。”
傅老爷是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一身青衣,乌发用玉冠束起。
而他身旁的傅夫人,则是乌发如墨,眉眼艳丽姝媚,和傅荣华有了八分相似,比之傅荣华,更加多了几分成熟端丽。
只看一眼傅夫人,就知道傅荣华容貌遗传自何处。
一进大厅,傅老爷就行礼问安,“微臣\/臣妇见过陛下,陛下万安,见过昭修容,修容万福。”
第253章
这一刻,傅荣华神情有些恍惚,太久了,她已经太久没有看到父亲和母亲了。
她眼圈慢慢泛红,耳边响起玄昭帝低沉的声音,“傅爱卿,傅夫人,起身吧。”
玄昭帝低头,就看到傅荣华微红的眼眶,他顿了顿,伸出手替她拭去眼角泪痕。
傅大人看到这一幕,心口都紧缩了一下,他和妻子对视一眼,掩饰住内心的惊涛骇浪。
玄昭帝这才抬头,“傅大人,朕同你一起去商谈些事情,让荣华和令夫人好好见一面。”他声音威仪,却透着几分和缓。
傅大人深深看了眼女儿,这才恭敬开口,“微臣领旨。”
傅夫人垂首行礼,“臣妇恭送陛下。”
等人一走,傅荣华就扑进傅夫人的怀中,“母亲。”她嗓音轻软,透着几分委屈。
傅人一听,就担心了起来,她拉住女儿的手,打量着她的气色,“可是在宫里受委屈了,怎的突然出来了。”
傅荣华抿唇,漏露出一抹笑容,“就是想你们了。”
傅夫人抓紧她的手,“陪娘走走。”
二人入了院子,瑞雪就跟在后面,傅荣华紧紧看着女儿,眼圈也微微红了起来,“自你入宫,你父亲是日夜担心,自古这宫里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
她说着,眼里就含了担忧,“你父亲总是自责,说没有保护好你。”
她替女儿整理了一下鬓发,“起初,他入宫一心避让,就想着谋求个官职,能护住我们母女就成,如今,也开始渐渐露出锋芒。”
她看着女儿如今神色,“荣华,娘亲说这些,不是想让你有愧疚,只是想告诉你,你想要什么,尽管去做,爹娘永远在你身后。”
傅荣华轻摇头,依偎在傅夫人怀里,“母亲,女儿什么都不求,只求父亲和母亲平安喜乐,你放心,女儿在宫里过得很好,并没有什么不妥,陛下也宠爱女儿,想必娘亲也有所耳闻。”
傅夫人手轻拍着她背脊,“华儿,你的性子,为娘哪里不了解,你从前,虽聪慧过人,可眼里常含着纯澈,如今,却多了些东西,我又怎么能猜不到。”
她捧起女儿的脸,“可是受了委屈,没处说。”
都说,这个世上最了解儿女的,莫过于生身母亲,如今,傅夫人看到女儿眼里的稳重,心口钝钝的疼。
若不是经历了些什么,她的华儿,又怎会如此,她才刚刚及笄,入宫才半年多,却已然多了太多不同。
她掩饰住内心的疼,温柔的同她说话,“家里你可放心,你爹爹如今虽忙了些,可也未曾不顾家里。”
“母亲,女儿明白的,”她抬起头,“母亲,您和父亲,有没有想过在要个孩子。”
傅夫人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坏丫头,怎的想起来这个了。”
傅荣华抿了唇笑,“女儿入宫,难得一次归家,父亲母亲身边若无人尽孝,女儿心里也放不下。”
傅夫人抚了抚肚子,“这儿女都是缘分,该来总会来的。”
第254章
傅夫人想起什么,抬头问,“可在府里用午膳。”
傅荣华眼睫微垂,“自然是看陛下的。”
——
书房里,玄昭帝缓声开口,“傅爱卿坐下便是,不必如此拘束。”
傅卿匪忙就开口,“谢陛下隆恩。”虽谢恩,可他却不曾坐下。
玄昭帝见状,微微垂眸一笑,“傅爱卿的为人,朕从荣华那也知道一二,傅大人在太常寺的政绩,朕也整理了一些出来。”
他手指敲击桌面,“就不知,傅大人可有想过挪挪位置。”
“微臣一心为陛下办事,陛下吩咐,微臣在哪里都是一样。”他恭敬开口,语气不卑不亢。
玄昭帝轻笑,“傅大人是十五年前的新科状元,其文采和见解,朕也曾翻出来看过,不得不说,确实埋没了太久。”
他微微抬头,“太常寺固然好,可于荣华在后宫,并无太大用处,傅爱卿也明白,荣华若要在后宫立足,家世和恩宠,缺一不可。”
傅卿匪眉心跳了跳,他不明白,玄昭帝这话的意思,到底是因为女儿的缘故,还是有意试探。
玄昭帝接着又开口,“荣华是个好姑娘,为人端庄柔顺,处事稳重大方,朕心甚悦,有她常伴君侧,朕之福气,因此,也希望爱卿能够同朕一般,让她的路,同名字一般。”
惊天一道雷落下,傅卿匪下意识跪地,“陛下厚爱,微臣和昭修容怎能担待的起。”
玄昭帝靠在椅背上,“傅爱卿是聪明人,可知,朕为人从不妄言,便是以往藏拙,如今也用不得了。”
傅卿匪额角沁出汗来,玄昭帝的意思,他不是不明白,只是事观其女,他不敢擅自决断,伴君如伴虎,若是他选错,后果他负担不起。
玄昭帝也不急,只是品着茶,安静的等着。
——
暖阳绕人,玄昭帝从书房出来,傅卿匪就垂首跟在他后面。
谁也不知二人说了什么,玄昭帝的神色一如既往,并没有多余的变化。
傅卿匪也是那副恭敬谦和的模样,亦步亦趋的跟在帝王后面。
“荣华,”玄昭帝低唤。
傅荣华回头,看到他过来,就起身准备行礼,却被玄昭帝扶住,“不必多礼。”
傅卿匪便又开了口,“夫人,快些叫人准备午膳,莫延误了陛下和昭主子的时辰。”
傅荣华嘴唇动了动,“爹爹。”她低低轻唤。
傅卿匪眼里划过水光,面上露出几分慈爱,“爹爹在。”
傅荣华抿唇,笑容透出几分轻松之色。
午膳时,玄昭帝看了眼桌子上的菜,除了几道不是,其余全是傅荣华爱吃的。
他夹一道白玉菇,放在傅荣华碗里,“多吃些,都是你喜欢的。”
傅荣华默默放下筷子上的菜,傅卿匪见状,就夹了过来放入嘴里,“为夫爱吃。”
用膳间,二人能够看出来,玄昭帝很了解傅荣华的喜好,反倒是傅荣华,对玄昭帝的喜好,似乎了解不多,也就偶尔夹一次菜,却见帝王也全都放入嘴里,并没有落下哪一次。
第255章
午膳过后,傅荣华又陪傅夫人坐了会儿,这才启程离府。
透过马车窗门,傅荣华依依不舍的看着夫妇二人,强压住内心的几份念想。
玄昭帝的手落在她手腕上,“朕觉得,傅大人是个可造之材,不知爱妃觉得如何。”
他手指轻抚傅荣华手腕,那不轻不重的力道,就像是一种试探。
傅荣华眼睑低垂,“父亲是陛下的臣子,自然是陛下做主。”
玄昭帝将人拉进怀里,微微捏起她的下巴,眼里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危险,“爱妃,可想要更高的荣宠。”
傅荣华双眸看着他,心口冰凉至极,她伸出手,抚上玄昭帝的脸颊,柔软的声音,像羽毛,轻飘飘落在他心头,“嫔妾一早就说过,只愿陪在陛下身边,任何位分,都比不得陛下的陪伴。”
她手落在玄昭帝唇瓣,嘴角的笑容娇柔且媚,“陛下如今却又问一遍,可是信不过嫔妾,”她语气复又变得委屈起来。
玄昭帝箍紧她的腰肢,低下头在她唇瓣落下一吻,他捏着傅荣华的腰肢,将她整个人靠近自己,“傅荣华,朕这一生,最不喜人欺骗,朕只希望,此后你都不变。”
傅荣华埋首在他胸口,嘴角的笑容讽刺又冰冷,她双手攀附于玄昭帝胸前,一点点轻划着圈,“嫔妾最怕的,就是被放弃,陛下可否答应嫔妾,无论如何,都莫要弃嫔妾于不顾。”
马车颠簸了一下,傅荣华环住他的腰,唇瓣落在他喉结处,“陛下,可答应嫔妾。”
玄昭帝手落在她眼角处,“朕答应你。”
傅荣华趴在他肩膀上,眼里满是嘲弄和冰凉,语气却绵软的如蜜甜腻,“嫔妾记住了。”她手落在他胸口,“若是有朝一日,陛下骗了嫔妾嫔妾啊,就再也不要陛下了。”
玄昭帝捏紧她的手腕,“朕不喜欢这话。”他语气沉冷了几分。
傅荣华仰起头,白皙的脖颈落在他眼前,纤细的让人忍不住爱抚。
玄昭帝松开手,细细摩挲着她的脖颈,微凉的手指,划入她背脊,引起一阵战栗。
傅荣华窝在他怀里,禁不住轻喘一声,她手软绵绵的落在他胸膛,眼尾的红,媚色撩人。
她的嗓音娇媚动人,“陛下,嫔妾可不想来日,被人称为妖妃。”
玄昭帝伸出手,捂住她的眼睛,暗哑的声音,低沉滑冷的落在她耳中,“朕什么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永远留在朕的身边。”
傅荣华轻笑,软软的依偎在他怀里,“嫔妾除了陛下身边,还能去哪。”
深夜的秋水宫,传来细细的娇吟,犹如猫儿呢喃,透着几分软。
——
孟芳菲仰起头,看着月色降临,“陛下今夜去了哪里。”
“秋水宫,”雁枝垂眸低语。
孟芳菲的手骤然握紧,“陛下已经有半月未曾来过本宫这里,今日却入了秋水宫。”
她咬住唇瓣,“本宫不甘心。”
雁枝想起姑娘的吩咐,垂眸小声劝解,“娘娘莫忘了,咱们的对手是那位,若是……”
第256章
孟芳菲陡然清醒,随后眼眸有些阴毒,“险些魔怔了。”她低语了一声。
白苏张嘴欲说些什么,雁枝已经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主子这个月的月事可来了。”
提到这个,孟芳菲刚刚的思绪一下子消散,她蹙眉,“来了。”
雁枝有些苦恼,“如此,恐怕又要等了,娘娘莫急,奴婢曾学过微末医术,多加调养,必然能够让娘娘早日怀上皇嗣。”
孟芳菲点头,“日后就靠你了。”
雁枝垂眸恭敬的笑,“这是奴婢该做的。”
——
常府,孟芳妍手撑着下巴,手腕上缠绕着一个碧绿色的玉镯,她手指一下一下点着玉镯,喃喃自语,“说起来,离族也该入京朝拜了。”
她眸色沉了几分,向来如水一样的眸子,添了几分色彩。
常之州从外面进来,“夫人。”
孟芳妍回头,笑容浅柔,“夫君回来了。”
常之州将人环住,“今日下朝,去见了一趟兄长,回来的晚了,夫人莫怪。”
孟芳妍闻言就笑了,“夫君哪里的话,你也是惦念着妾身,这才去看的兄长,妾身哪里会怪罪。”
常之州抚了抚她的长发,“说来,兄长的精神好了很多,夫人可放心了。”
孟芳妍眉眼透着几分温柔,“妾身明白了。”
——
孟府,孟家大公子的居所,他手里握着笔,一副画像跃然纸上,只是画像中的人身姿窈窕,却没有面目。
只一身浅粉色长裙,手持荷花,气质秀丽端凝。
门外传来声音,“阿兄。”
孟大公子将画像收起来,沉声开口,“进。”
孟二公子走了进来,随意坐在他对面,“阿兄,小妹入宫已久,弟弟这心里,总是有些担忧。”
孟大公子闻言笑了,“有什么担心的,小妹的心性,你又不是不了解,倒是你,这家里,日后还要靠你。”
孟二公子摇了摇手,“说这个,我可比阿兄差远了,”他嘴角苦涩,咬牙切齿的开口,“要不是谢家。”
提起这个,孟大公子眼中多了阴霾之色,“谢重光是要进京了对吧。”
孟二公子点头,“没错,就在这几日了,阿兄可有计策。”
他眸色沉了沉,“暂时先压着。”
“哦,”孟二公子哦了一声,随后挠了挠头,“阿兄的腿。”
孟大公子动了动,无奈的摇头,“没有动静。”
——
晨曦升起,傅荣华一身青绿色长裙,端坐在软榻之上,她眉间透着几分平和,眼里的神色多了几分沉淀。
昨日回家一趟,前世的心结去了大半,得知父母安好,她心中总算落下了一块石头。
前世的一切还犹言在耳,若不亲自看这一趟,心内总是萦绕不散,总难以专心。
如今,总算是落下了心结,她手中黑子落下,少了往日的戾气和杀伐。
瑞雪端来乳茶,“主子,这是陛下特意吩咐的说是喝了对身子好。”
傅荣华接过一饮而尽,随后放下碗,“这几日,可有别的消息传来。”她问的一旁的紫迢。
第257章
紫迢摇头,“未曾,谢夫人和夕嫔娘娘似乎暂时沉寂了下来。”
傅荣华手指棋子落下,“看来,这后宫要安静一段时间了。”
她手指捏着棋子,思索着下一步落棋的位置。
紫迢替她理了理裙摆,“如今这路,各宫都是走一步落一步,便是如此,主子也不能掉以轻心。”
“我明白。”棋子落下,傅荣华收起手,“将棋收了吧。”她动了动腿,侧卧在软榻之上,手微微撑着头。
瑞雪将棋子小心的收起,清荷过来收起棋盘,清柳将之拿起放好。
瑞雪拿着团扇,轻轻替她扇着风,紫迢安静的垂首立在一旁。
——
谢昭站在窗前,“快了。”她手指按着窗台,“崔家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家里来了信,说是一切准备妥当了。”雁枝低声开口。
“这京都安静了太久,就拿崔家开刀吧。”
——
与此同时,孟府之中,孟芳妍也说了一句,和谢昭相同的话。
她手腕的碧玉镯子莹润通透,孟芳妍将飞鸟放出,将搅乱京都的引子放了出去。
——
百香阁,崔家大爷喝醉了酒,吐出了不该吐的话。
一石惊起千层浪,不少听到这些话的人当即酒醒,就因为崔大爷一句,当年敏慧皇后的死,竟是崔家下的手。
京兆府在陛下的命令之下,将崔家围住,京兆府尹入府搜查,找出了数桩罪证,崔家被抄家流放。
这一场,不知道炸出来多少沉浮在其中的手段。
——
而这场风波,却和傅荣华没有任何关系,她将手中的纸撕碎,放入了烛火中燃成灰烬。
“今日午膳,就不要白玉糕了。”傅荣华淡声开口。
——
叶夏喝着茶,“陛下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玄昭帝看着茶雾袅袅,缓缓开口,“后日。”
“可同那位昭修容说了,”叶夏含笑问。
“今夜便说,”他落下这么一句,人就离开了清萝宫。
叶夏笑容越发深了起来,“你总是说,想看他为一个女子动心的样子,如今,我替你看到了。”
——
傅荣华仰起头,靠在玄昭帝怀里,“陛下的意思?”
玄昭帝掐住她的腰肢,嗓音暗哑低沉,“朕带你出宫微服私访。”
傅荣华的低呼轻软,她唇瓣落在玄昭帝喉结处,“嫔妾自然听陛下的。”
玄昭帝轻应一声,将人翻身而下。
第二日,玄昭帝难得在,傅荣华醒来的时候,玄昭帝正背着手看着窗外。
她撑起身子,微哑着嗓音开口,“陛下。”
玄昭帝回头,“醒了,”他大步走来,“咱们明日出发。”
傅荣华微微有些惊讶,“这般快。”
玄昭帝替她理了理长发,“你选好要带的人,两个就行。”
傅荣华沉吟不语,许久才微微点头,“嫔妾明白了。”
玄昭帝低头,轻吻她的眉心,“如此就好。”
等人离开,傅荣华这才在瑞雪的伺候下穿好衣裙。
她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瑞雪当即跪地,“主子,带上紫迢和李训,奴婢和清荷清柳留宫守着。”
第258章
傅荣华微微点头,“你们觉得呢。”她看向清荷二人。
清荷和清柳也跪地开口,“瑞雪姐姐说的没错,若是出宫,带着紫迢和李公公最好。”
“紫迢怎么看。”傅荣华微微挑眉。
紫迢垂首跪地,“奴婢任凭主子吩咐。”
“很好既如此,就这么定下了,”她微微抬头,“陛下既带我出宫,想必秋水宫也有所安排,若是看到什么,也莫要意外,全当我还在。”
“奴婢记住了。”瑞雪几人和声开口。
——
很快就到了出宫的日子,傅荣华知道出宫的急,却也没想到这么急。
还是深夜,她困倦的窝在玄昭帝怀里,被抱上了马车。
迷糊的拉着玄昭帝的衣袖,“陛下,”她声音有些含糊。
玄昭拍了拍她的背脊,“没事,你安心睡便是。”
紫迢垂眸跟着三福上了后面的马车,马车缓缓驶离皇宫,在夜色下离开。
——
同时,远在京都之外的小镇里,封卿也收到了玄昭帝疑似出宫的消息。
他垂眸,将手中的信化为飞灰,随后在夜色下,来到了谢重光的住所,“重光,可休息了。”
谢重光打开房门,俊秀的脸上还透着红印,“先生。”
封卿背着手,一身灰衣,在夜色下,有几分谪仙风姿,“门中有些事,剩下的路,我不在你身边,自己要当心。”
虽早知先生会离开,可谢重光这一刻,还是有些不适应,他垂眸,深深作揖,“学生恭送先生,深夜不便践行,愿先生海涵。”
封卿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此去,愿尔金榜题名,此后一路官运亨通。”
“谢先生言。”他弯着腰,直到夜风吹来,再次抬头,早就失去了人影。
谢重光自幼在封卿的教导下成长,这一别,让他心中添了几分伤感,却也明白,先生送他到此,已算宽厚。
夜色之下,封卿一身灰衣,离开了小镇,而他去的方向,正是往离族所在的路上。
——离族篇
茶馆之中,傅荣华一身胭脂红裙,头戴帷帽,浅青色帷帽,垂下的轻纱遮住容颜。
玄昭帝一身玄色长,狭长的双眸冷色锋芒,容色俊美,举手投足之间,透着几分世家公子的尊贵和锦玉之色。
此时二人一进来,就吸引了不少目光,只是他们身后还跟着脚步无声的侍卫,倒是让不少人都收敛了表情。
走近厢房之内,傅荣华这才拿下帷帽,露出一张绝色容颜,由于天热,倒是闷的她脸颊绯红,更添几分色彩。
此时,她端坐在凳子上,玉白手指替玄昭帝添茶,“公子。”她嗓音轻柔。
玄昭帝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饿了没有。”
傅荣华轻轻摇头,“嫔,妾身不饿。”
玄昭帝捏了捏她腰间,“出了这里,将要面对的事,就没有这么平静了。”
傅荣华一双眼儿抬起,对前方的事,透出了几分好奇和掩藏的极深的幽芒。
前世,可没有这一出,而她今生,却随他一同出宫,这一切的改变,都让她觉得刺激,又新奇。
第259章
不同的路,让傅荣华明白,她将会有不同的走向,她的选择再次多了一条。
“在想什么,”下巴被抬起,玄昭帝靠近他,幽深的眸子透着几分探究。
傅荣华眼眸透出几分笑,扬起一抹笑颜,伸出手缓缓握住玄昭帝的手腕,“陛下,嫔妾很开心。”
她脸颊上是纯然的笑,透着纯澈,和几分愉悦。
“什么事高兴。”玄昭,帝松开手,反握住她的手。
“高兴,陛下愿意带着嫔妾。”她嗓音轻轻的,透着几分羞涩。
玄昭帝伸出手,将她唇瓣的水渍拭去,“叫公子,记住了,离开这里,我便是楚玄,你的夫。”
傅荣华有些恍惚,抬起头看着他深幽如潭的双眸,一时间分辨不出真假。
“妾身记住了。”她轻声回答,双眸弯起。
门被敲响,紫迢打开门,站在门口的,是一身黑色长袍的统领,他对着紫迢微微点头,随后示意身后手下将饭菜端上。
“紫迢姑娘,麻烦你了,”统领的声音低暗。
紫迢微微摇头,“应该的。”
她将碗筷摆好,这才垂眸开口,“公子,夫人用膳了。”
玄昭帝将人牵着出去,“门口守着的,是叶统领,他身后的,都是朕的亲卫,日后有事,唤他们便是。”
傅荣华点头,“妾身明白了。”
——
封卿牵着马,来到城中,将马交给店小二,这才踏步去了客栈,恰好和出来的紫迢擦肩而过。
到了自己的房间,封卿靠在椅背之上,想起自己的布置,他知道,这些手段未必伤得了玄昭帝,可他听说,玄昭帝这次出行,带了一位宠妃,他倒要看看,到底宠到了什么地步。
想起接下来的计划,他的眸色沉了几分。
——
第二日一早,玄昭帝吩咐叶统领带人从山脉中行走,顺便带走了紫迢和李训。
傅荣华虽好奇,却没有多问。
玄昭帝坐在漆黑的骏马之上,对着傅荣华伸出了手,“来。”
傅荣华头戴帷帽,犹豫着将手递过去,玄昭帝将人拉入马上,“坐好了。”他低声开口。
随后夹紧马腹,“驾,”低沉的嗓音响起。
马儿扬蹄一声,撒开蹄子奔跑,傅荣华下意识抓紧了玄昭帝的双臂,“陛下。”她嗓音有些颤。
“无事,”玄昭帝低声安抚她。
马儿飞扬着带起尘土,一骑绝尘离开了城中。
傅荣华的帷帽微微飞舞着,整个人几乎靠在玄昭帝身前。
“坐好了,”玄昭帝的嗓音冰冷了下来。
傅荣华心内一突,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她下意识闭上眼睛。
“咻”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传入耳中,身子一偏,腰肢被紧紧环住。
“噗”刀刃刺破肉体的声音,傅荣华鼻尖隐约闻到血腥味,她不敢睁眼,只感觉风声和利刃呼啸而过。
马匹经过之处,从林中而出的黑衣人倒了一地,马儿踩着尸体离开,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原地。
密林中出来几个暗卫,将尸体收敛一番,这才转身入了林子,追随而去。
第260章
——
城中,封卿看完信,丝毫不意外,他提笔写下了几句话,随后送了出去。
远处的山脉中,一个穿着蓝色长袍的男子,将信纸放入烛火,“主上说了,全力追杀玄昭帝,活捉他身边一个女子。”
——
傅荣华小声问,“陛下,没事了吧。”
马儿的速度慢了下来,玄昭帝轻笑,“没事了,下个地方给你换马车。”
傅荣华抿住唇瓣,“妾身无事。”
玄昭帝手轻捏了捏她的腰肢,“你肌肤娇嫩,坐的久了,恐怕容易磨破。”
他低头,“跟着朕这一路,你会被当成目标,傅荣华,你可会怨朕。”
傅荣华握着他的手臂,“不会,妾身愿意。”
玄昭帝轻抚她长发,“朕想着带你出去,见见这江山,可最后,傅荣华,你依旧要留在朕身边。”
傅荣华看不清他的神色,也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可她知道,要顺着他,于是垂眸浅笑,语气温柔娇软,“妾身不跟着陛下,要去哪儿呢。”
微风吹过帷帽,露出她精致的下巴,和红润的唇瓣。
马儿缓缓停下,不一会儿,山脉中就驶来一辆马车,马车停下,叶统领从马上下来,跪地行礼,“属下见过公子,夫人,还请夫人上马车。”
玄昭帝翻身下马,将人抱了下来,一直抱上了马车,他掀开帷帽,低头吻了吻傅荣华的唇瓣,“乖乖待着,这里舒服些。”
傅荣华轻应一声,转身进了马车。
“主子,”紫迢连忙扶着她坐下。
傅荣华拿下帷帽,“紫迢,没事吧。”
紫迢连忙摇头,“李公公被叶统领带走了,奴婢也不知道去哪了。”
傅荣华闻言,微微点头,“在叶统领手里,不会有事的。”
“奴婢就是担心主子。”紫迢见她没有受伤,总算松了口气。
傅荣华莞尔,“我能有什么事。”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紫迢见她下意识抚了抚肚子,会意的从小桌下拿出一盘糕点,“主子吃点垫垫,这些都是叶统领准备的。”
傅荣华拿起一块,“有心了。”她咬了一口,接过紫迢递来的水抿了一口。
吃了两块,压了压舒服了许多,傅荣华随手拿出一本书,“这一路上有的走,你也要多注意休息。”
紫迢替她捏着腿,“奴婢明白的,主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傅荣华翻开一页书,懒散的回答,“离族。”
“离族?”紫迢有些疑惑,“奴婢怎的没有听过。”
傅荣华闻言笑了,“离族,是一群特殊的族群,他们世代信奉巫,自我朝以来,就每十年入京朝拜一次。”
她合上书,见紫迢神色好奇,也就继续说了下去,“每十年,都会有人去接应,犹记得十年前,是贺老将军,今年看陛下的意思,应该就是这次了。”
紫迢脸上有些向往,“如此,陛下却带着主子,岂不是看重主子。”
傅荣华笑了笑,“也许吧。”她看着紫迢,“你这出了宫,倒是难得活泼了几分。”
第261章
“这人的性子,随着所在的地方定,奴婢在那深宫,总要多顾着些。”紫迢露出笑。
傅荣华手指顿了顿,“说的也是,这入了什么地方,性子也就定成什么样。”
“公子,”叶统领策马跟在他身后,“公子带着夫人,岂不是危险。”
玄昭帝神色淡漠,“我自有分寸。”
“是属下多嘴了。”叶统领低声请罪。
玄昭帝手握紧缰绳,“下次自己记住。”他眸色看向远处,透着几分幽深。
马车离开官道,一路不停向着山林而去,直到渐渐颠簸起来之时,傅荣华放下了手里的书。
果然,没一会儿马车帘子被掀起,玄昭帝走了进来,看了眼紫迢,就将目光落在傅荣华身上,“在看书。”
紫迢极有眼色的走出了马车内壁,守在了马车外面,顺带着带上了门。
玄昭帝将人拉进自己怀里,一只手环着她的腰肢,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等会儿就地休息,等饭菜好了,朕会让紫迢给你送进来。”
马车此时缓缓停下,傅荣华轻点头,“嫔妾都听陛下的。”
玄昭帝轻抚她的唇瓣,微凉的手指透着几分如他人一般的寒意。
她窝在玄昭帝怀里,一言不发,安静又乖顺。
玄昭帝垂眸,执起她的长发,“这一路的危险,会慢慢开始,若有一天,你和朕走丢了,要记得,等朕来救你。”
傅荣华抬起头,水盈盈的眸子看着他,“陛下,会让嫔妾走丢吗。”
玄昭帝手指不停,摩挲着她的长发,“不会。”
傅荣华展颜一笑,“那不就对了。”
她环住玄昭帝,紧紧窝在她怀里,“嫔妾真的很开心,陛下愿意带嫔妾一起。”
等紫迢再次被允许进来的时候,玄昭帝已经出去了,她看到自家主子衣衫有些乱,长发披散在后背,脖颈处鲜红明艳。
见她进来,傅荣华神色有些慵懒,眉间透着几分春色,“替我挽发。”
这样的女子,紫迢看的都心生荡漾,更别说玄昭帝了,她慌忙低下头,“奴婢这就来。”
傅荣华懒散的靠着,任由身后的紫迢拿着梳子,一点点梳过她的长发。
柔顺的黑发如鸦羽一般,在紫迢手里一点点挽起。
用膳时,傅荣华的饭菜是紫迢端上来的,她吃了几口,就放下了,“你也吃,路程远,还不知道有多久呢。”
“保护陛下,”就在此时,外面陡然传来低喝声。
紫迢神色顿时一紧,“主子。”
玄昭帝神色凌厉,“护好夫人。”
利器交接的声音传来,一只箭矢突然飞射向马车。
玄昭帝飞身而起,长剑挡住箭矢,将之击落在地。
“不好,主子他们的目标是夫人。”叶统领话音落下。
无数只箭矢就向着马车急射而来,几个侍卫顿时护在马车前。
玄昭帝沉声开口,“荣华,出来,马车不安全。”
傅荣华长睫微垂,手心沁了汗,“紫迢,走。”她拉着紫迢就要出去。
突然,一只箭矢冲来,傅荣华下意识侧身,箭矢从脸颊划过。
第262章
马车被打开,玄昭帝一把将人拉出来,长发的缎带落下,散落开来,玄昭帝抱着人,跃上了马车。
傅荣华下意识偏头看去,只见紫迢被叶统领拉着,这才松了口气。
她转头之际,余光看到了密林里,射来的无数箭矢,随后马儿飞速的扬蹄而去。
侍卫紧随其后,不一会儿就撤离此地,只余破财的马车,和一地箭矢。
——
“陛下昨日未进后宫,”谢昭的手点在桌子上,“家中可来信了。”
“公子送来了信,娘娘可要现在看。”雁枝低声开口。
谢昭睁开眼睛,“拿来吧。”
雁枝屈膝一礼,走入内殿将信取了出来,“娘娘。”她双手捧着,递给谢昭。
谢昭接过,展开信纸,看清上面的内容,她有瞬间的失神,随后恢复如常,将信仔细又看了两遍,这才交给雁枝,“收起来了。”
她没有想到,封先生会离开的这般快,也是,本就如他所说,缘聚缘散,皆有定数。
——
“陛下,”傅荣华嗓音有些哑。
玄昭帝跪坐在床头,小心的替她处理着脸颊上的伤口,“你受伤了。”
傅荣华拽着他的袖摆,“无碍的,只是一点儿伤痕。”
玄昭帝将药膏涂抹上,随后握着她的手,“不应该让你出来的。”
傅荣华嘴唇动了动,“陛下要丢下嫔妾了吗。”她眼眸有些不安,长睫抖动着,透着几分无助。
玄昭帝闻言轻拍了拍她的背脊,“怎么会。”
傅荣华靠在他怀里,小声低语,“陛下不要丢下嫔妾。”
“嗯,不会。”玄昭帝低头,抚了抚她的青丝,“到了这里,暂时就安全了,若是想出门,让紫迢和几个侍卫跟着你。”
他手指缠绕上傅荣华的长发,“暗处也有暗卫跟着,你大可放心,日后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
“嫔妾相信陛下,”她声音柔柔的,透着几分依赖。
夜深人静之时,玄昭帝伸出手指,细细描绘着她脸颊的轮廓,神色透着几分虔诚和暗涌。
一双眸子时不时划过深思,最终眸色深沉下来,他低下头,轻吻傅荣华眉心,“朕会让你知道,外面有多危险,这样,你就不会想着离开。”
他神色中的犹豫,最终被暗色取代,他想,让傅荣华做一个只依赖他的女子,只有这样,他才能彻底拥有她。
这一次,他会护好她,重来一次,绝不会再一次将她放入危险之中。
第二日,傅荣华醒来的时候,玄昭帝已经不在了,她梳洗完毕,就在紫迢的伺候下用完早膳。
紫迢收拾好碗筷,就站在她身后,见她看着窗外,就低声开口,“主子,陛下出门的时候交代了,主子若是想要出门,尽管出去。”
傅荣华手指微微缩了缩,“好。”她看着窗外的庭院,犹豫几下,还是踏了出去。
宅院门口,傅荣华头戴帷帽,在紫迢的陪伴下走了出来,而在她身后,则跟着几个侍卫。
更有暗卫隐没在人群中,随时警惕着危险。
第263章
街道繁华,出来逛街的女郎有不少,大多数都未曾遮面,偶尔有一两个,也极少看到。
傅荣华就这样走走停停,眼眸落在了一个摊位前,那是一个卖木雕娃娃的摊位,上面摆放着栩栩如生的木雕。
傅荣华不自觉走上去,偶然想起,那一次行宫出行,同玄昭帝买的泥塑娃娃。
她伸出如玉手指,“老板,这个怎么卖。”
“一个铜板两个,”老板是个憨厚的中年人,此时连忙谄媚着开口。
傅荣华示意一旁的紫迢给钱,而她则双手捧起娃娃,帷帽下的眼眸里,透出几分笑意。
“走吧,”傅荣华低声开口。
二人转身之时,和一个灰衣男子迎面撞上,过路人带起的风,吹开帷帽一角,露出精致白皙的下巴。
封卿随意的惊鸿一眼,彻底停住了脚步,此时,傅荣华已同他擦肩而过,只留下淡淡的花香。
“阿芜,”他失神的开口,下意识就追了过去。
只是,人群拥挤中,哪里还能看到佳人身影。
封卿怔然的站在那里,身上的孤寂弥漫开来,看的人心酸。
他手指微微颤抖着,抚摸上了袖口处的玉佩,眉眼透着几分怅然,“又看错了吗。”
傅荣华回来的时候,玄昭帝正坐在庭院里,见到她就开口,“回来了。”
傅荣华抬头,小步走了过去,“陛下,您回来了。”
玄昭帝拿下她的帷帽,“叫什么。”
傅荣华抿唇一笑,“公子。”她捧起手里的木雕,“你看,是小猫儿,好看吗。”
玄昭帝垂眸,伸出手捏了捏,“你喜欢猫儿。”
傅荣华将手里的木雕猫儿递给一旁紫迢,随后环住玄昭帝的腰,“妾身心悦公子。”
紫迢带着人退下,顺带关上了院门。
玄昭帝将帷帽丢开,一把将人抱起,“进屋,在说给公子听。”
他踹开门,顺手将门带上,随后将傅荣华压在门上,低哑着声音问,“再说一次。”
傅荣华伸出手,轻抚他的睫毛,随后手落下,环住他的脖子,娇媚柔软的嗓音,响在耳边,“妾身心悦公子。”
“唔”傅荣华轻呼,剩下的话语被淹没在唇舌间。
傅荣华手指划过他的背脊,突然顿住,她慌忙推着玄昭帝的胸口,“陛下,你受伤了。”
玄昭帝松开她,转而将人拉着进了内室,“小伤。”
傅荣华看着手心的血迹,“可是,都渗出来了。”
玄昭帝见她盯着手看,拿出一瓶药膏递给她,“替公子上药。”
他眉微微一挑,透着几分贵气天成的肆意。
傅荣华小心的解开他的衣服,看到他后背上一刀伤痕,顿时抽了一口冷气,“陛下伤的这么重,怎么也不请大夫。”
“习惯了,”他声音平静。
傅荣华看着拿出伤药,动作轻柔的涂抹在他伤口处。
将伤药一点点抹匀,拿过一旁玄昭帝准备好的细软白布包扎上,傅荣华已经浸出一身薄汗。
正松了口气,却被玄昭帝一把环住腰肢,随后捏起她的下巴,“你在害怕。”
第264章
——
封卿回到住所,就拿出了怀里的玉佩,他摩挲着玉佩,眼眸深处满是阴霾,他已经看到两次阿芜了,不可能看错。
要么,就是阿芜转世而来,要么就是有别的阴谋,不管如何,只要让他看到,他就能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他的阿芜。
——
上午还是艳阳天,下午就下了雨,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傅荣华关上窗户,见玄昭帝端坐着下棋,不由出声开口,“公子,下雨了,咱们今儿还走吗。”
玄昭帝放下棋子,“过来,陪我下棋。”
傅荣华走了过去,坐在他对面,“公子不是已经下了一半了吗。”她眼眸有些不解。
玄昭帝松开棋子,随后将棋子收回白玉盒子里,“来,陪我下。”
傅荣华看到,顿时无言,随后拿起一旁的白子,“妾身执白子。”
玄昭帝拿起一旁的黑子,“朕看看,你的棋艺进步没有。”
“公子先请,”傅荣华低眉,语气轻柔和缓。
——
孟芳菲闭眸养神,“昭修容,怎么突然病了,你去看的时候怎么样了。”
“奴婢瞧着,似乎病的挺严重,脸色苍白,眉间也是憔悴。”白苏小心回答。
孟芳菲神色有些失望,“本想着带她一起,既如此只能作罢。”
她手抬起,放在白苏手心,“走吧,谢昭今儿难得出去,本宫怎么也得去看看。”她嘴角噙着笑意。
刚走到御花园,就看到一旁的谢昭,孟芳菲轻抚了抚鬓角,压了压唇瓣笑容,“姐姐今儿倒是病好了,给姐姐请安。”她行了一礼,也不等谢昭开口,就站了起来。
谢昭手里端着茶杯,“孟家就是这样教导你的。”
孟芳菲坐在她对面,“若是对别人,妹妹自然礼仪周全,可谁让这人是你呢,”她微微靠近谢昭,在她耳边轻声开口,“你我二人,那可是不死不休,妹妹愿意讲究些礼仪,姐姐就应该知足了。”
她坐回位置,“谢姐姐莫不是忘了,你那手上沾染着什么。”
她眼眸落在谢昭肚子上,“姐姐最好祈祷,你未曾怀孕,否则,哪怕拼着不顾,妹妹也要将你拉下来。”
谢昭眼眸微冷,她慢条斯理的放下茶杯,“夕嫔这是一人待久了,忘了本宫的手段,”她唇瓣笑意依旧温柔,“若是当真如此,本宫也会让夕嫔再尝一次,锥心之痛。”
孟芳菲也不生气,她拍了拍衣裙,“那,妹妹可就拭目以待了,还望届时,姐姐能够担得住。”
——
孟芳妍收起书信,来到了孟家,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兄长,她语气浅柔,“阿兄放心,谢小公子已经进京了,芳妍不会让阿兄白白受伤。”
孟大公子闻言抬头,“你要做什么,”他声音有些低沉,“阿妍,为兄不希望你受伤。”
“兄长放心,阿妍不会这般傻的,”她抿唇,笑容温浅。
出了门,她的神色就淡了下来,不过片刻重又带起了笑容,走出了孟家大公子的院子。
抬头正好看到常之州等待的身影,“夫君。”她语气温柔,快步走了过去。
第265章
初秋的夜有些冷,今日傅荣华难得没有睡着,身旁早就没了玄昭帝的声音。
她抱着被子做了起来,手指微微紧握,这次离族之行,她可以见到谢姐姐了,这让她心底多少有些欢喜。
玄昭帝站在庭院里,手中的长剑沾满血迹,一滴一滴的落下。
地上躺了一地的尸首,叶统领站在他身后,“公子。”
玄昭帝抬头,“将尸体收拾了,别吓到夫人。”
“是。”叶统领示意身后侍卫动手。
玄昭帝将长剑递给他,转身走进了屋子。
“陛下?”傅荣华轻轻柔柔的嗓音响起。
玄昭帝冷肃的神色柔和下来,“怎么醒了。”他走过去,将人环在怀里。
傅荣华抿唇,“陛下去做什么了。”
“自然是有事,”他捏了捏她的鼻尖,“快些睡吧。”
傅荣华轻轻点头,靠在他怀里缓缓合上眸子。
第二日,天气落晴,马车起,玄昭帝带着傅荣华坐上马车。
傅荣华好奇的问,“公子今日不骑马?”
玄昭帝低笑,“陪着你不好吗。”
傅荣华笑着捏紧他的袖摆,“好。”
玄昭帝眸色深了几分,“今日起的早,你先睡会儿,到地方了我叫你。”
傅荣华合拢眸子,长睫微微抖动,小脸上透着几分薄红。
——
深宫之中,谢昭目光重重,落在远处的宫殿之中,“陛下昨日也未入后宫?”
“未曾,”翡翠低眉开口。
谢昭若有所思,“也是,如今太后新丧,恐怕陛下也无心皇嗣。”
她手指轻抚肚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得偿所愿。”
珍珠目光闪了闪,“娘娘,此事急不得。”
“本宫也知道,”她坐在椅子上,带着护甲的纤细手指轻轻敲击扶手,“可总是心里不踏实。”
——
傅荣华醒过来的时候,玄昭帝已经不在马车中,她手指勾起一旁的帕子。
紫迢见状连忙开口,“主子,您醒了。”
傅荣华轻嗯了一声,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几时了。”
“才过了半个时辰,”紫迢端起一旁的热茶,“主子饮些茶。”
傅荣华微微颔首,微微坐起身子,“如今在宫外,也不知瑞雪她们如何了。”
“瑞雪姑娘沉稳,想必是没有大碍的,”紫迢安抚她。
傅荣华眼眸深了深,这次回宫,杨嬷嬷倒是不见了身影,而她也没有去寻。
就像,秋水宫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一个人一样。
杨嬷嬷的离开,也像是一个信号,看来陛下是有了新的计划。
她的目的,在察觉到陛下的改变开始,就慢慢有了新的想法。
没有人,比她更加知道玄昭帝的心,这是一个以天下为重的帝王,他是一位合格的帝王,也许他曾经对她动情。
可在天下面前,她只能被放弃,对于帝王来说,这是在正常不过的。
可傅荣华,她的心很小,她更想要站在高处,成为那个,让谁都无法放弃的人,而不是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将她打入深渊。
她端起茶,抿了一口,温热的茶划入胃部,让她舒服了许多。
第266章
玄昭帝沉声开口,“这一路,你务必护好夫人,我要她完好无损,若是朕有事不在,你拼死,也要护住她。”
“属下明白,”叶统领开口,语气郑重严肃。
玄昭帝握紧缰绳,他带着傅荣华,虽然也有别的意思,可始终不如她的安危重要,他已经放弃过她一次了,这一次,他并不想再走到那一步。
马车哒哒哒的走入官道,两旁的密林里,有身影划过。
暗卫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们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一刀割喉,所到之处,无一人生还。
封卿走在其中,脚底沾染了血迹,他却毫不在意,蹲下身子,伸出手摸了摸印子,“看来,是我低估你了,不亏是人间帝王吗。”
他起身,灰色的长袍随风而动,一头长发被吹起,露出底下的几缕白发,随即隐没在墨发之中。
他脚步看似缓慢,却一步千里,直到站在山峰处,居高临下的看着官道上的队伍,目光落在中间的马车之上,眼眸划过一抹寒意。
昭修容吗,他嘴角笑意冰冷,就不知,你是不是他的软肋了。
特意带着你,是做戏,还是真的不放心,他眸色深了深,手中的袖箭缓缓抬起,直直对上停住的马车。
马车停下,一个女子从里面出来,随后转身扶着穿着灰蓝色长裙的女子出来。
女子带着帷帽,只露出窈窕身姿,观起身形,就只其必是绝色。
袖箭对准傅荣华的后心,其上闪着寒芒。
傅荣华抬起头,看到玄昭帝过来,欣喜的伸出手,“公子,”她作势要扑进他怀里。
玄昭帝唇瓣带笑,下一秒眼角划过一抹寒芒,他面色微变,“傅荣华。”急迫的声音响起,透着几分杀意和慌乱。
傅荣华还没反应过来,双手被握住,整个人一个旋身,向着一旁跌去,帷帽被风吹落,她下意识转头,如玉眉眼在阳光下,透出几分惊慌失措。
一双美眸眼睁睁看着利刃向她袭来,身子向后仰去。
远处山峰顶的封卿瞳孔一缩,他看着熟悉的身影跌倒,“不。”
封卿手都在抖,他拼尽全力控制袖箭身旁的空气,想要改变它的位置。
“阿芜!”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他嘴角溢出血迹。
玉簪断裂,长发散落下来,傅荣华只觉得后背一疼,她下意识张嘴,“陛下。”她微弱的吐出两个字,随即整个人跌向前方。
玄昭帝将人搂在怀里,看着她后背鲜血直流,顿时目眦欲裂,“来人!”
“主子。”紫迢瞳孔紧缩,整个人如遭雷击。
“噗”傅荣华吐出一口血,缓缓闭上了眼睛。
“别睡,荣华别睡,”玄昭帝小心的给她输送着内力,护住她的心脉。
暗三收回手,“还好箭在最后偏了一下,没有刺入心脉,箭上无毒,因此夫人的性命无碍,只是要好生将养着。”
她从怀里拿出一个玉瓶,“这是属下配置的九心丹,让夫人每日三粒服用,半个月后就可以行动自如了。”
第267章
玄昭帝绷紧唇瓣,“辛苦了,自己去领赏。”
暗三低眉,“属下领旨。”她刚一出去,就被一旁的紫迢抓住,“大夫,我家主子没事吧。”
暗三垂眸看去,只见面前的小姑娘眼睛红肿,手还颤抖着,显然是担心的不行,
她想了想紫迢的身边,如实回答,“夫人无事,小心将养着,半月就可痊愈。”
紫迢总算松了口气,身子一软就要倒下,一旁的叶统领连忙扶住她,“紫迢姑娘。”他担心的叫了声。
紫迢摆了摆手,“多谢叶大人,奴婢没事。”
叶统领扶住她,直到她稳住身子,这才收回了手。
密林深处,封卿手指颤抖着,不住的吐着血,“阿芜,阿芜,”他跪在地上,整个人颤抖不停,“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
忽然,他脑海里划过两次遇见她的场景,第一次是在南岐,第二次是在城关,两次都是玄昭帝在的时候。
怎么早就没有想到,他伸出手,神色痛的扭曲起来。
不住的划过傅荣华转身时倒下的背影,惊慌的神色,苍白如雪的容颜,熟悉到哪怕是千万年,他都忘不掉的脸庞。
他整个人蜷缩起来,“阿芜,”微弱到极致的痛呼。在他嘴里响起,一向波澜不惊的神色,终于破裂开来。
他颤抖着看着自己的手,“怎么会,”他亲自伤了她,伤了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啊!”哀凄的痛嚎响起,他咬住手,倒在了地上。
——
傅荣华醒过来,只觉得浑身都疼,她动了动,这才发现自己趴在床上,被子遮住她的身体,后背疼的仿佛要裂开。
“醒了,”一双手伸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随后衣料摩擦的声音响起。
傅荣华偏过头,“陛下,”她嗓音嘶哑,疼的抽了口气。
玄昭帝见状连忙小心的扶着她,“别动,你中箭了。”
傅荣华睁大眼睛,这才察觉自己晕过去前看到的不是幻觉。
“疼,”她低声开口,脸颊白的毫无血色,唇色淡的让人心疼。
玄昭帝小心的替她理了理被子,“刚刚给你抹好药,放心,没事的。”
傅荣华轻嗯,眼睑合上,“陛下,嫔妾想睡觉。”
玄昭帝起身,端来一碗饭,“等会儿再,先喝点粥。”
他放下粥,小心的扶起傅荣华,动作轻柔缓慢,将她扶着坐起,一只手注意挡在后背,防止她碰到伤口。
“嘶,”傅荣华疼的痛呼了一声,五官皱皮,眼角下意识沁出泪珠。
玄昭帝连忙扶着她的肩膀,“别动了,朕喂你吃。”
傅荣华停住动作,一动不敢动,张嘴喝完玄昭帝的粥,这才又被扶着趴下,“嫔妾什么时候才能好。”她嗓音软软的问。
玄昭帝转身放下碗,“很快,你放心,不会留疤的。”知道傅荣华爱美,玄昭帝给了她一个定心丸。
傅荣华闻言睫毛颤了颤,小心的挪动着手臂。
玄昭帝见状,伸出手握住,“怎么了。”
傅荣华眼珠转着,“嫔妾,会不会耽误陛下的行程。”
第268章
玄昭帝无奈一笑,“自己都伤成这样了,还惦记着这点儿事,便是如此,又哪里有你重要。”
傅荣华抿唇,“还是陛下的事为重,若是当真急切,嫔妾可以留在这里修养,陛下先,唔。”
傅荣华感受着唇瓣上的触感,一时间懵了一下,她眨了一下眼睛,“陛下,”眼神透着几分无辜。
玄昭帝手指松开,“下次不准了,朕不会留你一个人的。”
傅荣华抿唇,“好。”
玄昭帝起身,“我去拿东西,你安心睡。”他顿了顿,“朕一会儿就回来。”
“嫔妾知道,”傅荣华眼眸透着笑。
等到看不到玄昭帝的身影,她才闭上眼睛,其实,哪里会疼呢,前世再疼她都受过了,只不过是,疼才有人心疼。
她遮住眼底的一片冷光,紫迢进来的时候,见傅荣华闭着眼睛,特意放轻了脚步。
傅荣华没有睁眼,受伤以后,确实有些疲惫,她想着,也就沉沉睡去。
封卿一步步来到镇子里,他此时的神色有些苍白,眼眸却泛着丝丝的红,他仰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阁楼。
随后转身,离开了此地,直到第二日,紫迢出门去采买东西。
叶统领被吩咐跟在她身后,“紫迢姑娘,你要是有想买的,可以吩咐我来。”
紫迢闻言连忙摇头,“有些东西,你买不来,还是奴婢亲自来吧。”
叶统领闻言,不在多说什么,就跟一个门神一样,跟在她身后,护着她安危。
紫迢停在一个摊子前,看着面前的兔子木雕,下意识蹲下身子,想起主子似乎极为喜欢。
面前的摊主低着头,哑着嗓子问,“有喜欢的吗。”
紫迢被一个美人木雕吸引,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个木雕有些像自家主子,禁不住拿了起来,“这个怎么卖?”
“三个铜板。”
紫迢立马就要掏钱,却不想一旁的叶统领抢先一步,“老板拿这个。”
傅荣华吃完午饭,趴的有些无聊,玄昭帝就拿出一本书,“朕念给你听。”
傅荣华见状有些讶异,“陛下还会念书?”
玄昭帝手指翻开书页,“念书有何难。”
于是,傅荣华就在他平板严肃的语句中,缓缓陷入了沉眠。
玄昭帝停下声音,看着熟睡的傅荣华,又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书,最终选择了放下。
午后的阳光微暖,紫迢将买来的东西摆好,最后拿出来一个木雕。
傅荣华见状开口,“这是什么?”
紫迢见她问了,就捧了过来,“奴婢今日出门瞧见的,主子瞧,像不像您。”
傅荣华打量了一眼,只见木雕穿着一身羽彩长裙,手中抱着琵琶,长发高挽,露出精致艳丽的五官,一双眸子用黑石点缀,透着几分深幽之感。
“这般精致的木雕,你是在哪里买的,”她忍不住伸出手抚了抚木雕的眼睛。
“奴婢在小摊上看到的,”紫迢抿了唇笑。
傅荣华莞尔,“放在那边的桌子上吧,无事的时候把玩倒也不错。”
第269章
紫迢依言,就将木雕放好,这才又来到傅荣华身边。
她看着傅荣华苍白的神色,“主子,”紫迢咬住嘴唇。
傅荣华笑着开口,“怎么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夜里,傅荣华做了个梦,梦里她被玄昭帝发现,黑暗里,男人掐着她的脖子,双眸暗红透着疯狂,“傅荣华,你在骗朕。”
傅荣华摇着头,脸色苍白,她看着男人赤红的眼,忽然就笑了,“陛下是不是自诩深情,可惜了,从回来开始,嫔妾就没有爱过您。”
“傅荣华,”轰隆雷声落下,傅荣华被惊醒,“嘶,”由于动作太大,牵扯到了伤口,痛的她轻呼出声。
玄昭帝的手伸过来,将她的长发撩开,“怎么了。”
傅荣华睁开眼睛,夜色下,是男人深邃幽远的双眸,“嫔妾无事,只是魇着了。”
玄昭帝侧身,动作小心得握着她的手,“有朕在,不用怕的。”
窗外雷声阵阵,雨滴哗啦啦的落,傅荣华轻轻点头,“嫔妾明白的。”
——
封卿坐在夜色里,看着窗外的雷雨,他手指握紧桌沿,苍白的脸色透着几分病态。
一双浅棕色的眸子,此时透着几分莫名之色。
若是早知道,他抬起手,看来计划要有变了,他没有想到,阿芜会在这里。
只是,她竟然成了玄昭帝的宠妃,他眉间平添了几分戾气,犹如一片纯白中,多出的一抹暗。
思索间,他腰间玉佩发出莹润的光芒,封卿握住玉佩,“你放心,我一定将她带回来。”
天亮时,玄昭帝动作轻柔的起身,他轻声走出内室,见紫迢捧着东西站在门口,低声开口,“她还未醒,你且等会儿。”
紫迢屈膝行礼,“奴婢见过陛下,”她忙侧开身子。
玄昭帝走了出去,过了许久,紫迢听到里面的动静,这才走了进去,“主子。”
傅荣华低声应了句,紫迢将东西放下,小心拉开床幔,“主子,可要漱漱口。”
傅荣华想要起身,紫迢慌忙扶着她,“主子别动,奴婢来就行。”
傅荣华抿唇,就着她的手抿了一口水,随后将茶吐在杯子里。
紫迢将杯子拿走,有拿出帕子小心替她洗脸,等到一切就绪,玄昭帝已经端着粥走了进来。
紫迢忙避开,“陛下。”
玄昭帝坐在床榻上,“退下吧。”
紫迢端着东西悄无声息的退开,只留下玄昭帝,小心的扶起傅荣华的头,拿软枕垫在她下巴处,“朕喂你。”
傅荣华喝完粥,又停了会儿喝了碗药,“陛下,嫔妾这般。”
玄昭帝挑眉,“你这般怎么了,你受伤本就是因为朕。”
他转身放下碗,“伤口可还疼。”
傅荣华点头,“疼。”
玄昭帝微微蹙眉,“这才第二天,你且忍忍,朕已经让人去配药了。”
傅荣华抿唇一笑,“有陛下陪着,嫔妾就不觉得疼了。”
玄昭帝抚了抚她额角鬓发,“委屈你了,以后定不会在如此。”
傅荣华拉住他的手指,“陛下说的哪里话。”
第270章
傅荣华手指轻轻勾住她的指尖,眉间笑意温柔缱绻,“陛下,嫔妾同你出来一趟,斗胆有句话,想要问一问。”
她双眸似水柔情,透着几分勾人的媚意,和绵绵情意。
玄昭帝低下头,将额头与她相抵,“你说。”
“嫔妾在陛下心底,可否,同宫内任何妃子,都不一样。”她微微动了动,仰起头,轻触了触他的唇瓣,“陛下不必现在回答,嫔妾只是想问问。”
她似见玄昭帝迟迟没有回答,轻咬住了唇瓣,透出几分惶然之色。
玄昭帝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咬住的唇瓣松开,“你在想什么,你在朕心底,确实同她们不一样,傅荣华,你可以大胆的向朕要东西。”
傅荣华勾住她的脖颈,疼的吸了口气,额间沁出细密的汗水,脸色一下子白了几分。
玄昭帝连忙弯下腰,“别动,”他低声开口,下意识抬起被子,看她后背包扎的细布,见白布上没有渗出血迹,这才松了口气。
将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她露出的些许白皙肌肤,“怎么又忘了,疼不疼。”
傅荣华眼泪汪汪的点头,委屈的瘪了瘪嘴,娇软的不像话。
玄昭帝小心的拿下她的手臂,“等你好了,你想怎么样,朕都依你。”
傅荣华点头,忍着痛趴在软枕上,玄昭帝见她有些恹恹的样子,就拿出书,“朕给你读书。”
傅荣华勉强打起些精神,“好。”
养伤的日子有些无聊,也不知道玄昭帝最近怎么回事,多了个读话本子的喜好,每逢她忍痛之时,他都要坐在旁边读上一读。
每到这个时候,傅荣华都会昏昏欲睡,直到彻底进入梦乡。
偶尔,她也会想,这也是前世今生,第一次拥有的待遇。
——
谢昭倚靠在床榻之上,长发散落在肩头,她双眸透着几分寒芒,“秋水宫得病的蹊跷,你们可查出来什么没有。”
翡翠替她捏着脚心,“奴婢仔仔细细的探听过了,昭修容确实是急病,昨儿珍珠去探病,昭修容的脸色确实不好,说一句就要咳嗽一声。”
谢昭眸色沉了沉,“自从贵妃掌权,本宫对于这些消息,是越发的闭塞了。”
她柳眉蹙起,“需得想个法子,将这宫权夺回来。”
她手指点在床榻上,“只是,这嘉贤贵妃不同于孟芳菲,叶家看着不显,可也是世家大族。”
她敛眉沉思,“必须要从家里借人手了。”
她往日里在后宫经营的好,几乎不用家中操心,可自从新人入宫,就没有一件事是顺着的。
尤其是孟芳菲,本以为两家曾经再怎么说也有交集,好歹也能互相帮扶,却没有想到,走到这一步。
她扶着翡翠的手起身,将要说的话落于信纸之上,随后将信纸叠好,放入翡翠手中,“送出去吧。”
她站在窗口,看着窗外蓝天,眉间划过一抹冷色。
叶夏一身霓色长裙,立在廊檐之下,看着窗外飞鸟路过,唇瓣勾起一抹笑意。
第271章
——
苏夫人端坐在凉亭里,品着茶,看着水中游鱼,想起主子近来吩咐的事,她眉间多了几分深思。
昭修容,是哪里惹了主子的眼,竟然要她调查她的身世。
莫不是,昭修容的身世还有什么忌讳的,竟让主子如此的在意。
她将手里的书本放下,一向温柔的神色里多了几分厉色。
“葛戴,”她沉声开口。
葛戴小步过来,“娘娘。”
苏夫人将手中的信封放下,“送出去,切记小心。”
葛戴点头,脚步匆匆的离开,葛晴端着一壶花茶进来,“娘娘,用些茶。”
苏夫人端起茶杯,“谢夫人近来可有动作。”她微微歪在美人榻上,神色多了几分悠然。
“上午见她身边的宫女递信出去。”葛晴作答。
苏夫人眼眸微微眯起。“我们入后宫,本就是为主子探听消息,偶尔帮一下谢昭,未免她不中用。”
她唇瓣上扬,“若是她实在扶不起,本宫也没有法子。”
葛晴犹豫了几分,还是开口说道,“可是,当初主子千叮咛万嘱咐,要让我们护好谢夫人,切莫让她被害。”
苏夫人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本宫为了帮她,手里沾染的还少,从她入东宫开始,多少企图暗害她的女子,都是本宫除去的。”
她眼眸划过冷色。“入深宫更是如此,太后那个老妖婆,她当真以为如此甘心,自己去南山礼佛,这么好的机会,她却白白错失了到手的位分。”
她语气顿了顿,“这也就罢了,偏她将宫权也落了出去。”
她神色有几分冷,“大好良机,让她作败成这样,连夕嫔那个样子,都搞不定。”
葛晴没敢在多说,她心内多少是知道,自家娘娘那隐约的嫉妒之情。
主上待谢昭,多有些不同,偶尔传递的消息,也多半是同谢昭有关。
少女慕情,娘娘自幼被主上亲自教养,本以为情分不同,却没想到,被一个谢昭横插一脚。
更是为了护她,一同入了东宫,心内可不就存了杀心,可偏偏碍于主子的命令,她还动不得,谢昭于主上,自然是有大用,可这些,葛晴也不敢多说。
——
养伤了有将近半个月,傅荣华总算是能够起来动一动。
后背的伤口结痂很快,近来痒的她极不舒服,时不时都想动一动,偏偏玄昭帝防止她将伤口抓破,还一直盯着。
紫迢更是被他嘱咐着看紧自己,她今日着一身月白长裙,被紫迢扶着出来散步。
就见玄昭帝从外面进来,一看到傅荣华,就开了口,“明日早上就出发,你可撑得住。”
他几步上前,扶住她的手,示意紫迢下去。
紫迢行礼退下,将地方留给二人,傅荣华抿唇笑,“陛下放心便是,嫔妾撑得住。”
玄昭帝抚了抚她的长发,“你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傅荣华轻轻点头,双眸处温情浅浅,颊边笑意融融,透着几分情愫。
——
远处的屋顶上,封卿看着这刺眼的一幕,苍白的脸上透着几分扭曲。
第272章
他拳头紧握,掩饰住眸底的杀意,深深看了眼傅荣华,转身离开。
庭院中,玄昭帝察觉到什么回头,却发现空无一人。
他眉间多了几分警惕,“先进屋再说。”
傅荣华乖巧点头,被他牵着走近了屋子。
傅荣华被他扶着坐下,仰起头问,“陛下最近,似乎有些神思不属。”
玄昭帝伸出手,握紧她的手腕,“近来事多。”
傅荣华反握住他的手,“陛下要当心点,嫔妾会担心的。”
玄昭帝低头,轻轻触了触她的手背,“朕会的。”
傅荣华眉间笑意深深,一只手撑着下巴,安静的看着他。
玄昭帝就低声问,“荣华,替朕生个皇嗣吧。”
傅荣华似有些讶异,“陛下?”她嗓音多了些疑惑。
玄昭帝轻笑,“朕已经二十三了,父皇这个年岁,朕的大皇兄都已经出入上书房了。”
傅荣华轻咬住唇瓣,“可是,嫔妾担心有一天,也会像夕嫔那般,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
她有些忧虑,手下意识抚了抚腹部,透着几分愁绪。
玄昭帝见她神色惶恐,就开了口承诺,“你同朕的孩子,朕会好好护着。”
傅荣华扬唇,“那,嫔妾就将一切交给陛下了。”
玄昭帝轻笑,“你自放心。”
傅荣华垂眸,长睫透出几分脆弱,略显苍白的脸颊,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出几分透明之色。
让她多了几分易碎之态,玄昭帝记忆里的她,总是明媚娇艳,无论何时,她总是将最好的一面,呈现在他面前。
哪怕是受伤,也倔强的想要藏着,他见到的,总是懂事又娇艳的她。
玄昭帝承认,傅荣华是他见过的女子中,最美,也最动人的一个,也是最牵动他心神的女子。
若不是因为那件事,他手下意识握紧傅荣华的小手,就好像这样,他们就永远能够在一起。
想到此处,他不自觉勾了勾唇角,求来这一次,不就是为了白首之约,这一次,他会好好护着她,再不负那句诺言。
黄昏之下,傅荣华伸出手指,将鬓角的碎发挽起,她眼尾微微上挑,看着手中的信封,神色有几分深思。
紫迢低声开口,“这信,是李公公给奴婢的。”
傅荣华将信放在烛火上,眼看着它化为灰烬,“他总是有些法子的。”
她微微眯起眼睛,唇瓣透出几分冷色。“看来,谢昭是迫不及待想要探探,我是不是还活着。”
她端起茶杯,“不在宫里,有些事情也是鞭长莫及,只寄希望,瑞雪她们能撑住。”
“主子且放心就是,瑞雪姑娘为人沉稳,心思缜密,清柳姑娘看似少言寡语,可心思最是细腻,一些细微之处,她最先发现。”她将热茶添上。
随后才继续开口,“清荷姑娘看似天真灵巧,可同样的,心思也灵巧,论随机应变,清荷姑娘最为妥当。”
傅荣华浅抿一口茶,笑着打趣,“瞧瞧,你倒是待的不久,却都摸透了,有你在身边,也是我的福气。”
第273章
“主子说的哪里话,奴婢能伴在主子身边,才是奴婢都福气。”紫迢开口,将一旁的软糕拿了过来。
傅荣华捏起一个,“白糖糕,你出去买的。”
紫迢点头,“主子如今受伤,有些东西吃不得,奴婢特意为了给主子看伤的那位神医,记下了一些主子能吃的,日后换着来,主子也不会腻了。”
傅荣华莞尔,“瞧瞧,我说的可没错。”
紫迢弯腰将一些水果拿过来,“李公公如今已经回来了,只是碍于陛下时常再,因此不得过来,生怕一不小心说错了什么,就害了主子。”
傅荣华微微点头。“他一向小心,我也就放心了,可有问过,叶统领将人带过去是为了什么。”
“奴婢问过了,李公公说,叶统领就是怕他不小心伤到了,这才特意带走,如今眼见着安静了一段时间,就放回来了。”紫迢见茶壶的水有些凉,忙就拿起来,“奴婢去换一壶热茶。”
傅荣华轻应,见她出去,这才微微敛眉低眸,手指转动着茶杯,思索着信中提到的一些事。
虽出来确实不错,可不在深宫,总是少了些东西,一些事情也无法布局完整。
却也有些好处,至少谢昭,是动不得她。
江南谢家,还有那让人离奇改变的记忆,每一处都充斥着诡异,可惜了,至死,她都没有接触过那幕后之人。
只是,如今看玄昭帝的动作,可见他们二人前世是交锋过得。
“在想什么,”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傅荣华心头一跳,抬头时,已经恢复了平静,“陛下怎的过来了。”
她想要起身,被玄昭帝按住,“你如今就别随意乱动了。”
傅荣华抿唇一笑,“嫔妾在想瑞雪她们,这不在宫里,总是担心几个小丫头受委屈。”
玄昭帝捏了捏她的鼻尖,“放心便是有杜总管和照顾着,自不会委屈了她们。”
傅荣华眼睛弯起,“如此,嫔妾也就放心了。”
——
封卿靠在幽深巷子的墙壁上,一个醉汉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
封卿抬起头,从醉汉身边路过,醉汉缓缓倒地,手中的酒壶落地。
封卿走出巷子,来到了一家胭脂铺,老板迎了过来,“公子,可要看看这儿胭脂,可是替娘子买的。”
听到娘子这句话,封卿本来有些冷的神色缓和下来,“你们这儿,最好的胭脂是哪种。”
老板一看就知道,自己没猜错,他示意侍从去取,随后笑着开口,“这儿最出色的胭脂,是千里红,最少姑娘家喜欢,只是,这千里红制作不易,还请公子稍等。”
封卿微微颔首,跟着老板坐到了里面的房间里。
想起阿芜,他就又想起,那盒还未送出去的胭脂。
从胭脂铺出来,他轻摸了摸袖口,唇瓣的笑容多了几分清色。
想起白日里看到的那一幕,他神色淡了几分。
他不明白,阿芜怎么会投身入深宫,成为一个凡人的妃子,想起这些,他唇瓣杀意渐浓,玄稷,必须死。
第274章
只不过,他眼眸松了几分,至少他遇见阿芜了。
——
次日早,傅荣华戴着帷帽,被紫迢扶着走出了院门。
走到马车前时,玄昭帝伸出手,将人抱上了马车,他跟着上了马车,理了理她的帷帽,“等过了一段路,我再来陪你。”
傅荣华轻点头,“妾身明白。”
玄昭帝转眸,“好好伺候夫人。”
紫迢低眉敛目,“奴婢遵命。”
等傅荣华进了马车,才发现里面布置的多么精致,一张软榻卧在其中,旁边放置着柜子,一张小桌。
傅荣华侧躺着,紫迢蹲坐在她身边,“主子。”
傅荣华抬眸,“怎么了。”
“可有不舒服的,”紫迢低声问。
傅荣华轻轻摇头,“伤口好了很多,不必担心我。”
紫迢替她捏着腿,“主子若是无聊了,可以下棋,公子特意准备了棋子,供主子消遣。”
傅荣华手指撑着头,神色透着几分慵懒,“我知道了,你起来坐着便是。”
紫迢闻声就笑,“奴婢不觉得,主子放心就是。”
傅荣华见她柔顺的垂首,也就不在多言,只是静坐了一会儿,却没有发现马车在动,不禁就问了一句,“你去看看,为何现在还未动。”
紫迢闻言就掀开窗门,想问一问,却发现沿路的动静,她合拢窗户,“主子,已经动身了。”
傅荣华有些惊讶,“倒是未曾感觉到。”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就听传来敲门声,“夫人可在。”
对于玄昭帝让属下称她为夫人这件事,傅荣华也有疑惑,她曾问了一句,随后被玄昭帝打岔了过去,于是,也就不在多问。
紫迢见傅荣华颔首,就起身去开马车门,一打开门,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劲装,束着高发的女子站在马车上。
见到紫迢,就抱拳开口,“在下奉公子之命,特来伺候夫人。”
紫迢眉心跳了跳,“姑娘请进。”
女子走了进来,见到傅荣华就单膝跪地行礼,“属下请主子赐名。”
傅荣华吓了一跳,认出她就是给自己配药的女子,忙开口,“姑娘还请起。”
女子闻言又大声开口,“属下请主子赐名,公子将属下赐给主子,从此属下就是主子的人了,还请主子赐名。”
傅荣华仔细看了她一眼,随后开口,“紫迢,将人扶起来。”
紫迢连忙过来,“神医姑娘还请快些起来。”
傅荣华见她不动,只能开口,“你先起来,我在给你赐名。”
闻声,那黑衣女子就起了身,“多谢紫迢姑娘。”
傅荣华抿了抿唇瓣,“你是暂时跟在我身边,还是一直跟着。”
女子脆声开口,“公子说了,以后属下就是主子身边的人了。”她顿了顿,“也就是说,属下从此只有主子一个主人。”
傅荣华闻言,缓缓起了身,紫迢见状就过来扶起她,“主子,”她低声开口。
傅荣华走过去,“你能做到,我和公子对立,你不会将刀刃对上我。”
女子抬起头,直视她的双眼,“能。”
第275章
她语气铿锵有力,透着一股执拗和坚持。
傅荣华见此,唇瓣露出笑意,犹如繁华绽放,透着艳丽妩媚,“既如此,从此以后,你便唤墨玉。”
“墨玉见过主子,谢主子赐名。”只听“噗通”一声,墨玉再次跪地叩首。
这一次,傅荣华弯腰将人扶起,“日后,要多亏你了。”
墨玉板着脸,“这是属下应该做的。”她双手抱着胸前的剑,挺直背脊坐在马车里,存在感十足。
紫迢对她多有好奇,时不时偏头去看,墨玉见状开口,“紫迢姑娘可是有事。”
偷看被抓住,紫迢脸颊一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无事,奴婢只是觉得墨玉姑娘很有侠气,像话本子里说的女侠。”
墨玉从小在死人堆里长大,何时和紫迢这样的女子打过交道,娇娇软软又漂亮,动不动就脸红。
这让她多有些别扭,可她如今得来的一切,都是暗卫们可望而不可求的。
他们虽是暗卫,可也想活在阳光下,只是,从前忠心于主子,从不敢奢望。
可因为夫人,公子给了她机会,让她从此脱离了暗卫营,成为夫人的手下。
让她活在了阳光下,拥有了自己的名字和身份,她想着,她应该尽力去融入夫人身边。
于是她将声音放缓,“你喜欢侠女?”
紫迢连忙点头,随即抿唇笑了,“从前在话本子上看过,墨玉会武功吗?”她好奇的问,见墨玉不似面上那般冷漠,倒也放松了一些。
墨玉点头,“这是我们暗,这是我们做属下的必备所学,你要看吗?”她皱眉有些苦恼,“现在恐怕不行,等到了空地,我可以给你看。”
紫迢睁大眼睛,“会飞吗。”
见她眼里满满的求知欲,墨玉耐心的解答,“那是轻功,我会的,我的轻功在他们之间,也是第二,第一是我们大人,除了他,无人比的过我。”
她说着转头一本正经的看着傅荣华,“若是日后主子有需要,属下可以带着主子。”
傅荣华忍不住笑了出来,容色如玉,一颦一笑间满是风情。
一时间看呆了墨玉,她想着,原来大人说的仙子,是真的存在的。
傅荣华擦掉眼泪,“好,若是日后我有需要,便唤你。”
墨玉挠了挠头,跟着露出一个笑来。
紫迢递给她一个糕点,“墨玉吃这个吗?”
墨玉接过,好奇的询问,“这是什么?”
紫迢见状给她解释,“这是头条糕,软糯香甜,主子赐的,你尝尝。”
墨玉忍不住咬了一口,登时瞪大了眼睛,“好香。”她不自觉开口。
紫迢就问,“喜欢吗?”
墨玉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喜欢。”
傅荣华见此,就端起一旁的盘子,“尝尝这个。”
墨玉犹豫了一下,傅荣华就开口,“你就当主子赏赐的。”
墨玉连忙接过,“谢主子赏。”她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甜的,好吃。”
紫迢就笑了,“喜欢就多吃点,日后跟着我们主子会有更多好吃的。”
第276章
墨玉连连点头,“好。”
紫迢手指撑着下巴,“到时主子发了月钱,咱们还可以一同托人从外面带回来一些吃食。”
墨玉停下动作,眼里透着几分好奇,“月钱是什么?”
紫迢不自觉呆住,“你在公子身边。没有月钱吗?”
墨玉摇头,“不曾。”
“月钱就是做奴才的,每个月都有的月例银子。”紫迢老老实实回答。
墨玉犹豫了一下开口,“我也有吗?”
“当然,”这话是傅荣华说的,只见她放下书,笑吟吟的开口,“你既跟着我了,自然是有月例的。”
墨玉抿住唇瓣,心中想着,她可真是到了一个好去处。
紫迢把东西放好,见她发呆,不自觉就问,“墨玉在想什么。”
墨玉回过神,“没事,就是觉得现在真好。”
紫迢噗呲笑了,“以后会更好。”
墨玉默默点头,看着紫迢在忙,就开了口,“要我帮忙吗。
紫迢连忙摆手,“不用,这些都是主子用的,我处理习惯了,你日后就负责保护主子就行。”
墨玉拍了拍胸口,“这我擅长。”
傅荣华见二人相处的融洽,也就没在多管。
只是想着玄昭帝将她送来的用意,她双眸微微凝起,随后摇了摇头,罢了,左不过人已经给了他,便是她的人,这样也好,墨玉会医术,护着她不成问题。
她双手捧着书,收敛起心神,不在多想。
——
封卿将信纸化为飞灰,眼眸微微沉了沉,他一定要将阿芜带回来。
面前苍白着脸色,头发披散的男子开口,“主子,可要属下,”他做了个杀人的动作。
封卿冷笑,“你们动不了他,”他眸色阴狠,“他,我亲自动手。”
他神色透着几分莫名,“我要让他生死不得。”
男子垂眸开口,“属下明白了,那,他身边那位女子,该当如何。”
封卿抬眸,双眸幽幽的看他,“不能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他唇瓣挑起,神色依旧温润,却让男子不寒而栗。
“属下明白,”男子慌忙开口,再不敢多问。
封卿手指摩挲着玉佩,“退下吧。”
男子带上门走了出去,封卿坐在窗前,眼眸望向远处,想起自己动手的那一幕,他心内一颤。
也不知道,她伤口好全没有,玄稷这么急切离开,丝毫不考虑阿芜的身子,他拳头捏紧,当真是让他起了杀心。
——
傅荣华微微皱眉,放下手里的书,“紫迢,替我沏壶茶。”
紫迢连忙过来,“是奴婢疏忽了。”她神色有些懊恼。
傅荣华弯起手指,敲了敲她的额头,“你一直在忙,哪里停过。”
墨玉起身站在紫迢身边,“我也可以学。”她神色认真无比。
紫迢将茶端给傅荣华,“这些活,奴婢做就行。”
墨玉不语,跟在紫迢身后观察。
紫迢见此,只能无奈的摇头。
马车缓缓停下,外面传来叶统领的声音,“夫人,可以下马车休息了。”
傅荣华放下手里的书,“走吧。”她低声开口。
第277章
紫迢扶着她下马车,墨玉跟在后面,安静的像一个木头人。
玄昭帝走过来,将人牵着,“前面没有落脚的地方,今夜就在这里暂时安营,我让他们搭了帐篷,委屈你了。”
傅荣华摇了摇头,“妾身不委屈的,公子说的哪里话。”
玄昭帝轻笑,“晚上给你烤肉吃。”他顿了顿,“不能多吃,可是少食一些。”
傅荣华抿唇一笑,“嫔妾知道。”
墨玉就守在一旁,突然她耳朵动了动,退后几步,看到了一道黑影,“暗一。”她唤了一声。
暗一见到她,沉声开口,“你要护好夫人,这是你的福气。”
墨玉皱眉,“不用你说我也会的。”
暗一见她严肃的表情,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就好。”
墨玉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就开口,“我有月例了,还吃了糕点,以后还可以买很多东西。”
她一本正经的说着,随后看了眼暗一,“这些,你们都没有。”
暗一默了膜,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
“这很好。”他吐出这么一句话。
夜晚的风有些凉,玄昭帝拿了披风给她披上,随后牵着人来到篝火旁,“在这里等会儿,他们打猎回来就能吃了。”
叶统领拿着处理好的的野鸡过来,“主子,都准备好了。”
玄昭帝亲自动手,傅荣华有些惊讶,“陛下还会烤肉?”
玄昭帝微微点头,“曾经打仗的时候,都会。”
傅荣华安静的坐着,直到第一只鸡烤好,玄昭帝将它片好,将嫩肉递给傅荣华,“小心些烫。”
傅荣华低头咬下,随即微微抿唇,“好吃的。”
玄昭帝将她唇角油渍拭去,“慢些吃,还给你煮了粥,到时喝点暖暖。”
傅荣华点头,“妾身知道了。”
此时夜风徐徐,紫迢不自觉开口,“主子和公子这样真好。”她总觉得,主子出了宫以后,多了些欢颜。
也许,主子并不是多喜欢深宫,不过是因为陛下在。
傅荣华吃完肉,又喝了碗粥,玄昭帝就牵着她的手,“吃饱了,走走在休息。”
傅荣华轻点头,“依陛下的。”
玄昭帝垂眸问,“伤口还疼吗。”
傅荣华轻摇头,语气温柔缱绻,“不疼了。”
玄昭帝轻应,“晚上再给你看看。”
傅荣华仰头看他,“出宫以后,陛下有些不一样了。”
玄昭帝轻笑,“哪里不一样。”
傅荣华狡黠一笑,“陛下猜。”
玄昭帝捏了捏她的鼻尖,“朕若是不猜呢。”
傅荣华眼儿微弯,随即拉住他的袖摆,“陛下,您就猜猜嘛。”
她眼睛水蒙蒙的,小脸透着几分笑,软声说着细语。
玄昭帝轻叹,“真是个妖精。”他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若不是顾及你的伤口,你明日恐怕起不来。”
傅荣华脸颊一下子红了起来,“陛下,嫔妾说正经的。”
她气恼的背过身去,“陛下再这样,嫔妾就不理会您了。”
玄昭帝站在她面前,“好好好,是朕的错。”
第278章
傅荣华伸出手,“那,陛下可不准这般了。”
玄昭帝失笑,“朕可什么都没做。”
傅荣华轻哼,唇瓣却忍不住泻出几分笑意。
玄昭帝见状,伸出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好了,回去休息,朕给你看看伤口。”
天上星子闪动,墨玉抱着剑站在树下,安静的看着月亮发呆。
暗一就坐在她头顶的树上,见此情景就问,“你在看什么。”
墨玉回过神来,“我在想,我能为夫人做些什么。”
暗一好奇的开口,“你现在就为新主着想了。”
墨玉点头,神色认真严肃,“公子将我给了夫人,从此我就是夫人的暗卫。”
暗一默了默,“这对你也是好事。”
紫迢端着烤肉过来,“墨玉你怎么在这儿,我给你留了些烤肉,你尝尝,是叶统领烤的。”
墨玉顿了顿,伸出手接过,“谢谢。”
紫迢笑吟吟的开口,“谢什么,应该的,你快尝尝。”
在她的催促下,墨玉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入嘴里,不自觉抿了抿唇瓣,“好吃。”
紫迢就笑了,“我还准备了祛火茶,到时喝一点儿,防止上火。”
紫迢将一个小巧的茶壶放在她身边,“我先走了,夫人那里离不得人,你也早些去歇息。”她说完,就转身离开。
微风吹起墨玉的衣角,感受到手心的温度,她轻声开口,“这样很好。”
暗一有些嘶哑的声音响起,“确实很好,暗三,你是幸运的。”
墨玉低下头,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别扭的笑容,“我现在叫墨玉。”说完她就大步离开。
暗一看着她的背影,脸颊隐没在黑暗中,他想,这对暗三是最好的出路,离开暗卫营,从此不在漂泊无依。
玄昭帝开口,“你躺下,朕为你上药。”
傅荣华趴在床榻上,露出白玉般的背脊。
玄昭帝小心的解开细软白布,将药膏抹上,他见伤口恢复的很好,露出满意的笑来,“暗三用的怎么样。”
“陛下是说墨玉吗。”傅荣华轻声开口。
玄昭帝替她盖好被子,“是她。”
傅荣华转过头,拉住他的手,“嫔妾谢陛下恩典,墨玉很好。”
玄昭帝抚了抚她的长发,“你喜欢就好,她会医术,跟在你身边,可以护着你。”
傅荣华头靠在他手心,“陛下将她给了我,日后可就不能再要回去了。”
玄昭帝捏了捏她的手心,“既给了你,她就只有你一个主子,”他低下头,“暗卫一生,只终于一个主子,而如今,她的主子是你。”
傅荣华仰起头,轻轻吻了吻他的下巴,“嫔妾很开心。”
玄昭帝抬起她的下巴,吻住她的唇瓣,随后抵着她的额头吻,“开心什么。”
傅荣华眼眸泛着柔情,“开心,陛下心中惦念着嫔妾。”她声音轻柔浅媚,透着情丝万缕。
玄昭帝手指抚上她的脸颊,哑着声音说,“快些好起来吧。”
傅荣华低眉笑,手抚上他的胸口,“嫔妾也想啊。”
第279章
晨曦微扬,傅荣华擦拭着脸颊,随后任由紫迢替她整理好衣裙。
她打开帐篷门走出去,只见侍卫们正在拆着帐篷,篝火早就熄灭,玄昭帝从远处走来,见她站在那里,吩咐了一下叶统领,就走了过来,“醒了。”
傅荣华看她,微风吹动鬓角碎发,“陛下怎么也不叫嫔妾。”
玄昭帝替她理了理碎发,“看你睡得沉,就不忍心。”
他顺手接过紫迢递来的帷帽,戴在傅荣华头上,动作轻柔至极。
傅荣华轻抚帷帽,随后露出浅浅笑容。
上马车之时,傅荣华掀开帷帽,“陛下。”她轻唤。
玄昭帝低头,“怎么了。”
傅荣华伸出手,环住他的腰,“没事,嫔妾就是觉得,这样真好。”
玄昭帝低头,握住她的手,“朕也觉得。”
傅荣华这才转身进去马车,紫迢跟在后面。
墨玉犹豫了一下,决定守在外面待着。
傅荣华拿下帷帽,见紫迢不住的往外看,“怎么了?”
紫迢忙就开口,“奴婢在想,要不要让墨玉进来。”
傅荣华莞尔,“她既跟着我,便是自己人,不必太过拘束。”
紫迢抿唇笑,“主子看出来了呀。”
傅荣华小心的侧卧着,“我还不了解你。”
见紫迢放松了一些,傅荣华这才摆了摆手,“你且陪她说说话,这样一个人待会儿。”
“奴婢明白。”紫迢替她整理好东西,这才转身出去。
傅荣华收起脸上的笑容,眼眸多了几分深思,若是没有前世,该多好,可惜了,那就是一根刺,谁也拔不掉。
她手紧握,她现在每走一步,玄昭现在对他每纵容一步,都让她对前世意难平,为什么,总要失去才后悔。
为什么,非要重来一次,才做到这个地步。
她眼角有泪划过,陛下啊,但凡你前世早点儿这般,我都不会这般悲凉。
她手指抚着心口,那里缓慢而又坚定的跳动着,同所有人一样,唯独不同的是,她再也不会为他心伤魂断。
没有痛,没有感觉,平静的让人觉得恐惧和心慌。
再多的情深,也唤不回一颗,和前世同样的心,今生,它再也不会为你跳动。
情丝已断,情愫已亡,两世的纠缠,最后终究要面对,就不知那时的你,可否也能尝到,心痛欲死的感觉。
她眉间透着清冷之色,让绝艳的五官,都添了几分凉薄之色。
玄昭帝神色冰冷,他听着四周的风声,肃杀之气萦绕在其中。
林中风声簌簌,似有隐约的杀意弥漫其中。
队伍渐渐缓慢下来,“咻”尖锐的竹叶飞出,直奔玄昭帝面门。
玄昭帝手指抬起,接住竹叶,将它化为灰烬,他立在马背之上,手持长剑,冷漠的看着来人。
来人一身青衣,手持玉箫,颇有些潇洒之意,“玄昭帝,有礼了。”他嗓音清朗,透着几分雅致,此时双手握住玉箫作揖,一派翩翩之态。
玄昭帝抬眸,俊美的脸颊透着几分漠然,深邃眸子含着杀意,“青衣客。”
第280章
“想不到,陛下竟听过在下名号,当真是让在下荣幸之至。”他轻笑,唇瓣笑意如清风。
玄昭帝收起长剑,背心手站在那里,“谢家倒是野心不小。”
这下,男子是真的惊讶了,“你怎知?”
玄昭帝薄唇勾起,一双眸子透着几分诡异,犹如深渊,引着人深入堕落,“朕布局,不就是为了引谢家出手,这样,”他笑容加深,“才能让那些牛鬼蛇神出来,不是吗。”
不知何时,二人已经站的极近,玄昭帝的长剑落在他脖颈处,只要稍稍一动,面前人就要尸首分家。
男子终于变了神色,他瞳孔紧缩,不可置信的看着玄昭帝,眼里满是震撼,“你的武功,你已入天人境!”
他神色又恐惧,又扭曲,看着玄昭帝,犹如看着一个妖孽,“不可能,你才二十多,怎么可能入天人。”他持着玉箫的手都在发抖。
突然,他变了神色,“上次,你是故意受伤的。”
玄昭帝低沉的嗓音,透着几分傲慢,“若不然,怎么引蛇出洞呢。”
他漫不经心的拿下长剑,“死,或者投入朕麾下,你只能选一个。”
男子果断跪地,“属下见过昭帝。”
暗一出现,将一个黑色药丸放入男子嘴里,随后消失在原地。
“此后,你该知道,怎么对谢家,好好潜伏下去,朕要知道,他背后人的消息。”他脚步轻点,落在了马背之上,不一会儿,队伍就渐渐消失。
男子这才敢抬头,额间已经布满汗珠,他这一次,才是真的阴沟里翻船。
——
谢家主将手中的信折起,一旁的青年就开了口,“可要告诉小妹,玄昭帝已不在宫里的事?”
谢家主背着手,“不必,封先生如今不知去向,咱们还是小心为好。”
“小弟如今入京,想必明年不久,就能听到好消息了。”青年语气带了笑意。
谢家主轻点头,“开元帝能够推翻古朝,开创如今的宣朝,为何我谢家不能,相比起玄家,我谢家传承近千年,又有天人相助,若不为帝,岂不辜负天人之意。”
谢家主已年约五十,可却不见老态,背脊挺得笔直,透着一股凌厉和杀伐,举手投足之间,透着儒雅稳重。
而他身边的青年,同他容颜相似,温俊容颜,气质如兰花,幽深温雅。
此时他唇瓣多了笑意,“父亲所言极是。”
谢家主回头,“你派出去的人怎么样了。”
“听说昭帝受伤,”谢大公子语气轻缓恭敬。
谢家主点头,“切记不可轻敌,玄稷可比之先帝,更加心狠手辣。”
“父亲放心便是,孩儿不会鲁莽行事。”
——
京都常府,孟芳妍一袭浅黄色长裙,自府中而出,她头戴帷帽,坐上了马车。
来到了常去的书局,一进去,就被书局的侍从迎了过去,“夫人,里面请。”
孟芳妍微微颔首,随着侍从入了内楼,上楼之时,和一个人擦肩而过。
清幽的香气传来,谢重光不自觉回头,却只见一道倩影。
第281章
倩影头戴帷帽,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楼道口,他怔然片刻,随即哑然失笑,他这是怎么了。
此后几天,他一如往常出入书局,却听到一群书生在辩论帝王论。
他不自觉加入进去,只听其中一个问,“陛下仁爱,布施救济南方水灾,不知阁下缘和说陛下暴政。”
另一个就激昂开口,“若是如此,远洲王洲长为人宽厚,为何陛下一言不合,就下令斩首,莫不是怕王洲长功高盖主。”
谢重光微微皱眉,却也知,这书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因此才如此激愤,他张嘴就欲反驳,却听到一道轻柔女子声。
“远洲王洲长,强抢民女,弑杀小儿,逼迫远洲百姓传颂他的美名,陛下派人调查发现其所做皆为空名,且恶贯满盈,这才派人持圣旨斩首。”一女子头戴帷帽从高楼而来,袅袅婷婷如烟雾。
那书生闻言,涨得脸颊通红,“一介妇人,又懂得什么。”
“妾身不才,懂得也不见多,却因夫君便是那远洲钦差,因此王洲长之事,略有耳闻。”她语句依旧不紧不慢,丝毫不因书生言论着恼。
“远洲钦差,夫人可是常大人之妻,孟氏芳妍。”一个书生闻言脱口而出。
时下女子不如古朝受束缚严重,如孟芳妍此时同一群书生辩论之事常有,因此倒也无人说她不守女德。
此时一听她名字,瞬间就了然几分,“原是常夫人,在下失礼了。”有人连忙作揖赔罪。
那刚刚的书生早就不知躲到了哪里去?
“无妨,左不过听到了,总不能任由天下学子,误会了陛下深意。”她轻施一礼,“既如此,妾身便告退了,诸位且慢礼。”
她对着众人微微颔首,这才抬步离开,只留下身后一片赞叹。
谢重光眼眸微深,状似无意的问,“那位夫人,名声很大吗?”
一个书生笑着开口,“小学子恐怕刚来京都,谁人不知,孟家芳妍才名,不慕权势,只慕才气,因此下嫁常大人为妻,自此夫唱妇随,铸就一段佳话,想当初,可是伤了多少儿郎的心。”
谢重光笑着作揖,“多谢这位雅士解惑。”
孟芳妍上了马车,神色就多了几分若有所思,若她猜的没错,那位就是谢重光了,倒是好一派风光霁月的少年郎,可惜了,身在谢家。
她手指点着下巴,眼眸透出几分凉意。
——
谢昭接到家里来信,知道爹爹和兄长不催促她皇嗣之事,心中虽松了口气,可却更多了几分急切。
家中越是宽容,她就越是想要快些做点什么。
“夕嫔如今在做什么。”她问翡翠。
翡翠低眉,“前日送了盅汤去御书房,陛下接下了,却未曾允去她殿中。”
谢昭唇瓣勾了勾,“她倒是动作快,幼弟如今已入京,你无事多多注意一些。”
“娘娘放心,奴婢一直有书信送出。”翡翠替她沏茶,语气恭敬。
珍珠端来热茶,“娘娘茶壶里的茶凉了,喝杯热的吧。”
第282章
傅荣华关上车窗,不在探外面的事情,她手指撑着下巴,只觉得这一世,陛下做的事,处处都是疑点。
她小心的扶着软榻,侧卧在上,可不论如何,总归她不是一个人去面对庞大的谢家。
只是,她手抚了抚肚子,她也想早点儿有自己的孩子,可现在不行啊,她害怕自己护不住,更害怕谢家的邪术会不知不觉伤了孩子。
她手攥紧衣服,神色透着几分怅然,紫迢温着茶,低声开口,“奴婢觉得,身边有个会武功的,总要方便很多。”
傅荣华回过神来,“确实,便是回到宫里,能办的事更是不少。”
茶水氤氲而下,紫迢端起茶杯递过来,“由此可见,陛下是在意主子的。”
傅荣华抬手接过,闻言唇瓣含着笑意,“陛下的心思,我自然明白。”
她轻抿着茶,“你泡茶的手艺,是越发精湛了。”
紫迢替她整理了一下裙摆,“都是瑞雪姐姐教的好。”
“你也学的快,不过两三天,竟然习得这般好。”她放下茶杯,“可有想过出宫,你如今正是双十年华,再过个几年,就可出宫。”
紫迢闻言就抿唇开口,“奴婢从未想过出宫,只想侍奉在主子身边。”
傅荣华闻言就笑了,“你们这一个两个的,都个个不想走,倒是让我为难了。”
“原是主子待人宽厚,做奴才的,自然就不愿意走了。”紫迢笑着说。
傅荣华点了点她的眉心,“你这嘴甜的,吃了多少糖。”
突然,马车一个剧烈的晃动,便是傅荣华都感觉到了。
紫迢连忙扶住她,“主子,无事吧。”
坐在马车外的墨玉扬声开口,“这是怎么了。”
叶统领策马而来,“墨玉姑娘放心,不过是碰到一群过路人,冲着了,没什么大事。”
此时,队伍前,玄昭帝神色平淡的看着面前的队伍。
只见中间略显华丽的马车晃动了一下,随后一个穿着青绿色的女子出现,女子容颜丰润,红唇饱满,一双眼眸透着几分似火焰般的灼人风情。
她手中拿着一个长鞭,打量了一下玄昭帝,“公子好生俊美,不知家中可有妻室,”她嗓音透着几分低哑,不似别的女子那般清脆,却自有一股风情在其中。
玄昭帝神色冷漠,一双眸子透着几门寒意,“叶束,清场。”
他说完,转马回到中间马车旁,低声询问傅荣华,“可有伤到。”
傅荣华闻声打开车窗,露出娇颜,“公子莫要担心,妾身无事。”
玄昭帝微微颔首,“无事便好,前面出了些事,恐怕要等上一等了。”
那女子见玄昭帝策马离开,眯起眼睛看向来人,“你家公子是何人。”
叶统领双手抱拳,“这位女郎,我家公子有要事,还请相让。”
女子转着鞭子,“我若说不让呢。”
叶统领低头,“得罪了。”他说完直接拔刀。
谁想女子一点脚尖直接后退,“让行。”
叶统领及时收刀,“失礼了,”他再次抱拳一礼,这才策马回队。
第283章
女子收起长鞭,“跟着。”
走了一段路,叶统领微微皱眉,“主子,他们跟在后面了。”
玄昭帝淡声开口,“路就一条,随他们。”
眼看着天色见黑,玄昭帝缓缓勒紧缰绳,“今夜在这休息。”
“是,”叶统领低声开口,随后挥手,“就地休整。”
玄昭帝下马,来到马车旁,墨玉见状让开身子,玄昭帝上了马车。
傅荣华此时正在戴帷帽,见他进来,就低声问,“可是到地方了。”
玄昭帝扶着她的手,将人带了下去,“后面跟着一队人,你跟在我后面。”
傅荣华闻言,握紧了她的胳膊,“可是有危险。”
玄昭帝捏了捏她的手心,“如今还不知。”
身后的马车前,侍女打开车门,“女郎,他们停下了,想来今夜是在那庙里休息了。”
女子从马车跃下,“那公子,颇和我胃口。”
“女郎喜欢,自去求便是。”侍女笑着开口。
女子甩着鞭子,“就是不知,有没有妻室。”
“便是有也无妨,女郎嫁去,贬为妾便是。”另一个侍女不以为然,“凭女郎的家世,还做不得正室。”
“倒也是,这白洲以我父亲为尊,作为他的女儿,有什么求不得。”女子眉间多了几分傲然。
“女郎也万事小心,这公子身边的侍从个个脚步沉稳轻盈,一见便是武功高强之人,说不得,也是别洲大家出身。”另一个侍女为人谨慎,此时便开口提醒。
女子微微点头,“我不是那等鲁莽之人。”
她手指点着鞭子,“咱们去前面探探,我倒要看看,他可有妻室。”
几人方才来到庙门口,就被身穿劲装的侍卫拦下,“我家公子在此休息,还望女郎另寻他处。”
女子微抬下巴,“你未曾问过你家公子,又怎知他不欢迎我。”
她眉间满是骄矜之色,一看便知家世出众,自小养出的优越和傲然。
此时站在那里,眉眼却不住望向庙里,心思昭然若揭。
一旁侍女婉言开口,“我家女郎不过是寻个住处,此时天已黑,还望里面的公子通融一二。”
玄昭帝将手中帕子递给傅荣华,沉声就问,“可知道外面是谁家的。”
叶统领忙开口,“属下看过她的马车徽印,应当是白洲洲长之女。”
玄昭帝见傅荣华用完帕子,就顺手接了过来,“白洲,若朕没记错,他今年的供奉少了几担。”
叶统领心一抖,“是。”
玄昭帝见傅荣华收拾好,这才转头,声音淡漠了下来,“家中女郎养的这般不知羞耻,想必是平日里嚣张惯了。”
傅荣华此时提着裙摆过来,“公子,”她软声开口。
玄昭帝眉眼缓和下来,“可是饿了。”他将傅荣华的双手拢在手心。
傅荣华此时未带帷帽,露出妍丽眉眼,此时嘴角带着几分笑意,平添几分艳丽多情,“妾身还好。”
玄昭帝摆了摆手,叶统领会意的退下。
傅荣华这才放心的将头靠在他肩膀上,“公子,可是有烦心事。”
第284章
叶统领出了庙宇,就沉声开口,“还望女郎莫要胡搅蛮缠,若是惹了公子不快,恐招来麻烦。”
陛下虽说出行隐秘,可也不是那等任人缠着不怒的人,若是当真被惹急了,恐怕这位白洲洲长,也是坐的不稳当。
女子闻言扬声开口,“这庙也不是你家公子一人的,我便是占一点儿位置,又能如何。”
叶统领抬头,神色透着几分冷肃,“女郎若是在这般,休怪在下不留情面。”
女子长鞭挥舞而出,“早先本就看在那位俊美公子面上放过你,谁想你竟如此不知死活。”
她一出手,身后的众多侍从也不闲着,立马一拥而上,就要强行闯入。
叶统领眉眼间杀意毕露,一个眼神落下,几个侍卫越众而出,直接将一行人拿下。
“大人,如何处理。”其中一个押着女子,低声就问。
叶统领冷色开口,“将人赶离此处,莫要扰了公子和夫人清净。”
女子嘴巴被堵住,只能愤怒的瞪着叶统领,显示她的怒火。
一行人被扔出老远,侍卫这才抱拳一礼,转身离开。
“女郎。”侍女连忙扶住她。
女子抬头,眼睛微微眯起,“看来,我猜的不错了。”她随意的转着手,哪里还有刚才的嚣张无脑。
侍女低声开口,“若当真是那位,女郎刚刚太过冒险了。”
“这算什么,若真是,也是我的机会。”她手握紧鞭子,“若白洲被兄长得去,哪里有我的好果子吃,若那位愿意助我,白洲便彻底俯首与他。”
她眼眸微微深了深,“他身边的女子,想必极为重要,若是能够搭上关系,也不防是一件好事。”
玄昭帝起身去处理事情,傅荣华微微抬眸,“刚刚的女郎是谁。”
紫迢微微摇头,“奴婢看不太清楚,应当是一位被公子容色引来之人。”
墨玉抱剑而立,闻言就开口,“那是白洲即墨家之人,观她出行打扮,应当是即墨家的女郎君。”
傅荣华眸色深了深,“即墨家,白洲洲长的族家。”
“主子猜的没错。”墨玉点头。
傅荣华眉眼多了些什么,她微微勾起唇瓣,“墨玉可能替我送信。”
墨玉一怔,看着傅荣华此时的神色,她垂首慷锵有力的开口,“属下愿为主子效力。”
傅荣华把玩着腰间玉穗,“便是瞒着公子,你也愿意。”
墨玉坚定的开口,“属下只效忠主子,万死不悔,绝不背叛。”
傅荣华解下腰间玉佩,“如此,你将这个玉佩送给那位即墨女郎,若她想达成所愿,我自会相助,但我需要同她见一面。”
她唇瓣笑意加深,“想必,她能够想到办法。”
墨玉接过玉佩,行了一礼,悄无声息的离开。
玄昭帝回来的时候,发现墨玉没在,随口问了一句,“墨玉去哪了,朕看你挺喜欢她的。”
傅荣华眼眸带着笑意,“妾身想要吃陛下的烤肉,因此就指使墨玉去抓了,”她抬起头,“陛下莫不是心疼了。”
第285章
玄昭帝失笑,“朕心疼什么,给你就是你的人了,你若是想,朕叫人去便是。”
傅荣华眼儿微弯,“妾身明白了。”
墨玉停下脚步,“为什么跟着我。”
暗一沉声开口,“你去干嘛。”
墨玉皱眉,“抓野鸡,你有问题。”她眸色透着几分不解。
暗一摇头,“无事。”
墨玉转身就没入林子,暗一犹豫了一下,没在继续追去。
墨玉入林子不久,就在不远处找到了即墨家的马车,她身影如闪电,几下来到即墨家马车中间。
“谁,”女子抬头,眉眼凌厉。
“奉我家夫人之命,送东西给即墨女郎。”一道暗哑的女声响起。
即墨北歌挑起车帘,微微挑眉,“你家夫人。”
墨玉垂眸,递上一个玉佩,“我家夫人说了,若想达成所愿,她可以帮你,但你女郎亲自与她谈,至于怎么见面,想必对女郎来说不是难事。”
即墨北歌双手抱胸,“她难道不知道,我觊觎她夫君。”
墨玉垂首,“我家夫人看人,从不会错。”
即墨北歌接过玉佩,“有意思,当真有意思,想见的人没见到,却又见到另一个想见之人。”
她将玉佩收起,“告诉你家夫人,我应下了。”
墨玉一拱手,身影极快的消失不见,侍女面色严肃,“女郎,奴婢看不透她。”
“看不透是对的,看来,那位小夫人,也不是泛泛之辈,”她手指抚着玉佩,“当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不过,也算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她将玉佩收入袖口,“安排下去,我们提前回白洲。”
“是。”侍女行礼出去。
即墨北歌唇角笑意加深,她喜欢聪明的女人,恰好这位夫人提起了她的兴趣,若当真成事,交个朋友也未尝不可。
墨玉抓着两只鸡回来,叶统领见状摇了摇头,“我来吧。”
墨玉犹豫了一下,递给了他,“那你处理一下,夫人喜欢。”
叶统领失笑,“放心好了。”
墨玉就进了庙宇,“夫人,公子,野鸡给叶统领处理了。”
傅荣华抬起头,“这么快回来了。”
墨玉点头,“抓的快,就不耽误事了。”
玄昭帝捏着傅荣华的手,“先吃点干粮,等会儿给你烤。”
傅荣华接过,软着声音撒娇,“太干了。”
玄昭帝将热茶递过来,“喝一点儿缓缓。”
傅荣华小口吃着,接过茶喝了一口,“陛下,下个地方去哪落脚。”
“白洲,”玄昭帝从她手里拿过空茶杯。
傅荣华轻哦了一声,毫不在意的样子。
玄昭帝见此,轻轻擦了擦她嘴角的饼屑,“到时带你出去看看,白洲风土豪放,好玩的也多。”
傅荣华拉住他的衣袖,“岂不是耽误陛下的事,还是算了,咱们早点儿办完,早些回宫,嫔妾担心瑞雪她们。”
玄昭帝捏了捏她的手心,“耽误不了多久,难得出来一趟,你不看看。”
傅荣华眉眼微蹙,随后无奈的开口,“好吧,总不能辜负陛下的心意。”
第286章
白洲境内,风土与别处大为不同,路上女子多劲装,毫不掩饰的爽丽笑容,处处透露着豪迈之气。
即墨北歌坐在茶楼厢房,看着窗外景色,神色有几分莫名。
身旁侍女见状,替她将茶壶撤下,“主子还等?”
即墨北歌手指落在桌面上,“再等等,我到不觉得,她会爽约。”
此时,傅荣华低声开口,“走了些路有些累了,不知这里可有茶楼。”
闻言,墨玉就开了口,“容属下去问问。”说着,她就大步走向一位卖菜的小摊贩。
紫迢不禁抿唇笑,“有墨玉在,确实方便了许多。”
因街道上也有头戴帷帽的妇人,到不显得她们扎眼。
今日玄昭帝临时有事,傅荣华就和紫迢墨玉一起单独出来,虽面上如此,可暗地里,倒是跟着不少暗卫。
不一会儿墨玉就走了过来,“夫人,前面左拐,就有一座茶楼。”
傅荣华微微颔首,“走吧。”
行至茶楼出,早就等候多时的侍女走了过来,见到傅荣华三人,就屈膝一礼,“敢问可是贵人,我家主子有请,还望夫人赏脸一见。”
紫迢警惕的拦在傅荣华面前,“不知你家主子是哪位。”
侍女贝齿轻露,“正是即墨北歌,白洲即墨家女郎。”
傅荣华压下紫迢的手,“既如此,我便去一趟。”
紫迢张嘴想说些什么,墨玉就护在了傅荣华身旁,紫迢见状也就住了嘴。
三人随着侍女入了茶楼,进去了二楼厢房。
傅荣华偏头,看了眼四周,这才抬步走了进去。
即墨北歌笑着开口,“想见夫人一面,真是不容易。”
傅荣华顺手拿下帷帽,露出一张倾城姝颜。
即墨北歌眼里划过一抹惊艳,“也难怪如此藏着,原是夫人这般绝色,当真是让人一见难忘。”
傅荣华唇瓣微扬,“好事不急等,只不知女郎觉得我的提议如何。”
即墨北歌靠在身后椅背,“这要看夫人要的代价是什么了。”
傅荣华眼眸微微抬起,“也不多,不过是,希望即墨女郎日后,能够助我一二。”
即墨北歌眯起眼睛,仔细打量她一眼,随后哈哈大笑,“好,我就喜欢你这般女子,既如此,我同意了,就看夫人,能不能说动那位助我了。”
傅荣华眼尾上挑,多了几分妩媚凌厉,“我自有方法,还望女郎,为今日的谈话守口如瓶。”
“夫人尽管放心,”即墨北歌起身深施一礼,“夫人今日相助之情,北歌没齿难忘,来日夫人开口,我必不惜代价帮您。”
她说着,从脖子上拿下来一个玉笛,“这是我即墨家嫡系所持,只要拿着它,无论何时何地,我即墨所属势力,皆竭尽全力助夫人一臂之力。”
傅荣华接过,放入袖口,“如此,多谢女郎信任了。”
二人又喝了些茶,聊了聊一些家常,傅荣华这才戴上帷帽离开。
紫迢心内已经明白,但她一向聪明选择闭口不言。
墨玉更不用说了,早就认了傅荣华为主。
第287章
回到别院时,玄昭帝已经回来,傅荣华就快步走了过去,“公子当真是四处惹桃花。”
玄昭帝被她酸溜溜的语气说的一怔,仔细看她神色,不禁失笑,他环住傅荣华的腰肢,“这是怎么了?谁又惹你了。”
傅荣华埋首在他胸口,“陛下惹了一位女郎芳心今日可是特意请了嫔妾去呢。”
紫迢和墨玉早就退下,顺手将院门带上。
玄昭帝将帷帽随手放下,微抬起她的下巴,“哦?和朕说说是何事。”
傅荣华抿唇,伸出手拉住他的袖口,软声细语,“即墨家的女郎,今儿请我过去,说要请陛下帮忙,”她顿了顿,轻哼了一声,“嫔妾看那女郎似火,怎舍得拒绝。”
玄昭帝轻笑,“后宫这么多,也不见你醋,怎的路上随便遇见一个,就这般忍不得。”
傅荣华轻甩来他的手,“陛下的意思,是嫔妾善妒了。”她手指抚上玄昭帝胸口,“若嫔妾不醋,便是当真不在意陛下,才会心中平静。”
她双眸含着些狡黠,“还是,陛下觉得嫔妾对陛下的情意太过,惹了陛下的厌烦。”
玄昭帝无言,许久叹了口气,“朕何时说过。”
傅荣华抿唇露出笑来,眉间透着几分欢色。
随后她拉住玄昭帝的手,“嫔妾不瞒着陛下了,是即墨女郎说,她希望陛下助她争夺白洲洲长继承权。”
她眼眸似有星光,“陛下可愿?”
玄昭帝捏了捏她的脖颈,“你答应了?”
傅荣华抬起头,“才没有,嫔妾推说一切看陛下的,若是陛下不同意,嫔妾自不会擅作主张。”
她皱了皱眉,“即墨家公子,嫔妾未曾见过,不过,这女郎,嫔妾瞧着还行,她说了,若是陛下愿意,定会重重答谢嫔妾。”
她从袖口拿出玉笛,“她还给了嫔妾这个。说是挺重要的,陛下可要?”
玄昭帝接过玉笛,打量了一眼,“这是即墨家所持的信物,极少赠与别人,若是持玉笛,可以调动一些即墨家势力。”
傅荣华微微惊讶,“如此重要,那陛下快些收起来,日后说不得有用。”
她说着眼儿微转,“若是如此,陛下助她也未尝不可。”
玄昭帝将玉笛放在她手里,“这东西你拿着。”
傅荣华见状就开口,“嫔妾要它做什么,这东西在陛下手里才有用处。”她说着,就要给玄昭帝。
玄昭帝握住她的手,“朕用不到,她既给了你这个,也算是有诚心,朕就帮她一帮,至于能不能得到,就看她的能力了。”
傅荣华眉心透着犹豫,“陛下当真不要,嫔妾拿着这个,陛下也不担心。”
玄昭帝捏了捏她的鼻尖,“朕担心什么,担心你谋反?你把朕当成什么了,一个小小的白洲,朕有何担心的,就当她给你的礼物。”
傅荣华皱了皱鼻子,“那当然比不得陛下厉害,嫔妾要它也无用,左不过有陛下在。”
“你知道就好。”玄昭帝牵住她的手,“回去歇息歇息。”
第288章
即墨北歌收到来信时,心内的大石总算落了地,“看来这位小夫人,在那位的心中,当真是不可小觑。”
她抬眸,“这玉笛,给对了。”
——
京都,谢重光一连去了书局几日,对孟芳妍就越发欣赏。
虽未曾见过她容色,可她的每一句言语辩论,以及才华,都让他为止惊艳。
他想这般惊才绝艳的女子,便是貌若无盐,也胜过万千绝色。
常府之中,孟芳妍手持书卷,“今日就不去了,时间够了,也是时候收一收网了。”她垂眸,眉间透着几分柔色。
一旁的侍女了然,“奴婢明白了。”
今日,谢重光来到书局,等了许久,却始终未见孟芳妍的身影,一时间有些怅然若失。
便是一旁的书生有意讨好的言语,也听的言不知味。
“哎,”大厅处,一个书生叹息,一个穿着宝蓝色长裙的女郎就问,“这是怎么了?”
“常夫人往后都不来了。”话落,刚刚还聚在一起谈诗的几位女郎立马围了过来,“雅士说的可是真的?”
那书生点头。“刚刚常夫人的侍女来了,说她家夫人在文学上有了突破,往后就不来了,要静心专研。”
一时间,书局有些沸腾,常来看书的几个女郎一脸失落,“常夫人的讲解,我听的是醍醐灌顶,若是她不来,我往日里有不懂的,可怎么办。”
“是啊。”几位女郎纷纷附和。
谢重光一旁的几个书生也摇头晃脑,“在下当真羡慕常大人,这每日里和常夫人对弈谈诗,赏花论文,当真是让人心头有妒。”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谢重光想起佳人有夫,心头微微一颤,面色也不由变了变。
——
叶夏合起信,“如今,谢小公子当真是被勾住了,芳妍的手段,还真是让人不得不服。”
她将信放入一旁的香炉中,“本宫倒要看看,她谢昭若是知道,幼弟对孟家女上了心,可还有心情,去做别的事。”
她端起一旁的茶杯,“倒也了了陛下一桩事,也不知,他们何时回来。”
——
封卿捏碎手里的玉镯,眼睛盯着街道之上。
只见傅荣华跟在玄昭帝身旁,二人之间的气氛,当真是谁也插不进去。
他心中的嫉妒如火烧而起,只恨不得亲手退开玄稷,将位置换成自己。
傅荣华垂眸,“公子当真觉得好看。”她白嫩的手心里,拿着一个白玉簪子,嗓音低柔婉转。
玄昭帝握住她的手,“就拿这个了。”
收起玉簪,玄昭帝就护着她离开铺子,“可还有想去的。”
傅荣华拉着他的袖口,软着嗓音开口,“嫔妾累了,陛下可否找个地方坐坐。”
玄昭帝拍了拍她的头,“去对面酒楼,顺道用到。”
傅荣华轻嗯,将盒子递给一旁的紫迢。“拿着,小心些。”
到了酒楼,上了二楼厢房,傅荣华坐了会儿,就在玄昭帝耳边低语了一番。
玄昭帝抬眸,“墨玉,陪着你家主子。”
紫迢见傅荣华面色有些微红,瞬间了然。给墨玉让开了位置。
第289章
墨玉拿着帷帽,傅荣华接过戴上,这才同她一起出了厢房。
墨玉扶着她的手,防止有人冲撞。
下楼去了后院,墨玉就守在外面,不一会儿,傅荣华就走了出来,“回吧。”
走至楼梯口,一个穿着灰衣的青年正好过来,二人一同踩在阶梯上。
傅荣华戴着帷帽,看的不甚清楚,便要后退几步,却听一道温润嗓音响起,“女郎先请。”
傅荣华抿唇,嗓音轻柔疏离,“公子请。”
那男子以率先后退,显然是让给了傅荣华。
傅荣华犹豫了一下,便微微颔首,“多谢公子相让。”烟蓝色裙摆划过男子衣摆,踩上了楼梯。
随后只听身后脚步沉稳,却极有礼的保持在身后远距,不曾接近过。
回到厢房,傅荣华将帷帽取下,“饭菜已经到了。”她柔声开口。
玄昭帝替她盛了碗汤,“先喝汤,暖暖胃。”
傅荣华接过,抿了一口,“陛下也喝。”
旁边的厢房里,封卿靠在墙壁上,沉声听着隔壁的细语,只觉得心口火焰,越发不受控制。
想起刚刚的接触,他手指都在颤栗,“阿芜。”他舌尖抵住牙齿,语气缱绻温柔。
夜风徐徐的吹,傅荣华趴在床榻上,眉间微微蹙起,显然是入了梦境。
一旁的玄昭帝躺在那里,神色沉浸深眠。
似有月光滑落,平日里放在桌子上的木雕,眼珠似有光灵动。
傅荣华脚踩在绵软之处,抬眼望去才发现,她这是到了一个寝室里。
寝室华丽精致,她所站之地,是一个宽大的床榻,云锦为锻,处处透着奢华之感。
似有脚步传来,随后一道恭敬的声音响起,“帝姬可起了。”
傅荣华疑惑间,耳边响起一道慵懒熟悉的声音,“起了。”
傅荣华愕然转头,只见一个女子,穿着大红色寝衣,乌发如墨锻,散在背脊之上,容色娇艳妩媚,眉间透着几分尊贵傲然。
侍女鱼贯而入,手捧着各色洗漱用品。
女子也不过是看了眼,就不甚在意的坐在铜镜前。
只是,还不等她震惊于那一模一样的容貌,画面就转了一圈。
这次,她站在一株梨花树下,一个穿着大红色长裙,头戴凤冠,眉间点着花钿的女子款款而来。
她眼尾透着红,上挑着透出几分妩媚,容色如盛放的牡丹,倾城绝艳,通身的气度雍容华贵,这一瞬间,傅荣华恍惚间看到了前世为妃的自己。
张扬妩媚,艳丽多情中带着天生的妍媚芳华,一个抬眸一个回首,也曾是让多少人,望尘不及的容色,只是比起面前的女子,她终究是少了些自信骄矜。
一样的容颜,相似却又不同的气度,让傅荣华心内充满了浓浓的疑惑和警惕。
她自梦中醒来,身旁早就没了玄昭的身影,她扶着被子慢慢坐起,有些怔然的看着前方。
随后眼眸突然被桌子上的木雕吸引,自从紫迢买来,每次她们落脚,紫迢都会将她摆在桌子上,今日再见,她陡然发现,梦中人的衣着,和她一模一样。
第290章
傅荣华从床榻下来,缓步来到木雕旁,她伸出手拿起木雕仔细打量了一眼。
紫迢一进来,就看到她穿着寝衣站在那里,登时吓了一跳,“主子怎么起来了。”她连忙过来扶着傅荣华。
傅荣华任她扶着坐下,她把玩着手里的木雕,微微眯起眼睛问,“怎么想起一直摆着它的。”
紫迢闻言有些疑惑,“奴婢只是觉得她有些好看,就顺手摆着了。”她喃喃,“奇怪了。”
傅荣华将木雕扣在床榻上,“等会将它装起来吧。”
“欸,奴婢明白了。”紫迢连忙点头。
傅荣华穿戴完毕,“可见到陛下了。”
紫迢将东西收拾了,“陛下今儿出门,出门前交代奴婢照顾好主子。”
傅荣华微微点头,墨玉端着饭菜进来,“主子用膳吧。”
——
玄昭帝坐在酒楼窗口,“传下去了。”
叶统领严肃点头,“属下已经交代了。”
玄昭帝端起茶杯,“白洲境内,发现了谢家的身影,看来,这谢家的手是越发长了,朕要是不剁掉一些,恐怕以为这宣朝,任由他们放肆了。”
他嘴角勾起,“正好借用即墨家的力量。”
——
“即墨北歌,你放肆。”城外别院中,男子单膝跪地扶住胸口,嘴角溢出丝丝血迹,此时他双眸赤红,透着怒火。
即墨北歌转着鞭子,语气透出讥讽,“成王败寇,你放心去,你的势力我都会一一接管。”
话音落下,她长鞭甩出,直接将他的脖子卷住,男子伸出手抓着绷紧的鞭子,眼球凸起,“你……不得……好……死”他脚一蹬,直接断了气。
即墨北歌收回长鞭,男子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即墨北歌歪着头,露出一抹笑,“这下,看我的好父亲怎么选了。”
她手握住缰绳,“将尸体处理了,”说完策马离开。
烈阳灼灼挂于天际,即墨北歌骑马回城,乌黑的发丝随风飘扬,悠忽间她抬头,看到一抹侧影而坐。
她垂眸,马匹呼啸而过,带起一阵清风。
——
玄昭帝收回目光,“即墨家的女儿,确实有勇有谋。”
“主子可要将她收为己用。”叶统领低声提议。
玄昭帝手指转着茶杯,“她不是普通女子,立于台前才能让她物尽其用。”
一句物尽其用,让叶统领明白,即墨北歌在主子心中,不过是个有用的刀罢了。
玄昭帝放下茶杯,“走吧,家里那位该是醒了。”
他路过一家糕点铺,微微停住了脚步。
等他回到府苑时,手里拎着一个油纸包,走至门口,听到里面传来墨玉的声音,“夫人这是绣的什么。”
傅荣华轻软的声音一如往常。“我瞧着陛下腰间的红绳有些旧了。便想着打个络子,这是平安节,寓意平平安安。”
她语气顿了顿,“往日里,母亲常常打给父亲用,说是盼望夫君每一次归家,都是平平安安的。”
她声音絮絮温柔,“陛下要做的事,我帮不上什么,却也知道极其危险,便只盼他也平平安安。”
第291章
那声音犹如柳絮,轻飘飘落入耳中,却痒的他握紧了手。
推开屋门,就看到端坐在榻上的人,她手中持着艳红色的绳子,已经打出了一个平安节,垂下的穗子,晃悠悠的飘着。
傅荣华抬头,恰好看到他手里拎着的东西,傅荣华忙要起身,却不想玄昭帝更快,将人握着坐下,“不用起身。”
他将手里的油纸包放在桌子上,微微打开时还冒着热气,“尝尝。”他拿出一块,递在傅荣华唇边。
傅荣华见状,张唇咬住,软糯的糕点,甜而不腻,丝丝清香萦绕在唇齿之间,傅荣华眼眸弯起,露出一抹笑来。
玄昭帝轻声问,“好吃吗。”
傅荣华垂眸,神色透着几分温柔,“好吃。”
玄昭帝直到她吃完,才缓缓收回了手,他打量着木篓子里的东西,眼中浮现了笑意。
傅荣华垂首,动作熟练轻柔的打着络子,而玄昭帝,就拿着书陪在一旁。
紫迢安静的站着,看着这一幕,心内也有些感慨。
——
长风起,封卿站在街角,仰头看着天边云彩,神色幽深晦暗。
他手指摩挲着手腕,这是他心中起杀意之时,最常做的动作。
“主子,事情已经安排下去了。”身后出现一个男子,恭敬的垂首而立。
封卿松开手,“便宜他了。”他喃喃低语,随即转身没入人群,“告诉谢家,收好自己的手,若是过了,我可保不住。”
当看到傅荣华的那一刻起,他对谢家就失去了兴趣。
本来培养谢家,就是为了谢昭和帝王的孩子,让他同阿芜相聚,可如今,他的阿芜也来了,谢家若是一味的作死,他也无所谓生亡。
——
谢昭站在窗前,眉心跳动着有些不安,她转头问,“今日家中可有来信。”
翡翠端着茶过来,“哪有这么快,便是送信最快也要七八天。”
谢昭抿唇,“自昨日起,这心中总有些不安,许是我多想了。”
“小公子今日传了信进来,问娘娘在宫内可安好。”翡翠笑着开口。
谢昭闻言眉间果然舒展了开来,“自是好的,让他莫要操心,温习学问才是重中之重。”
——
“谢昭最近倒是安静,”孟芳菲缠着腰间流苏,神色有些懒散。
她微微皱眉,“她若是不动了,本宫倒真觉得,有些无趣了。”
她转眸,“傅荣华那里,也是许久未见了,她这病还没好利索,这断断续续半个月了,太医怎么说的。”
“太医说是温寒体热,因此要多卧床歇息,吹不得风。”雁枝低眉敛目的开口。
孟芳菲轻点头,“前日让你查的,可查出来了。”
“刚刚有个头绪。”雁枝回。
孟芳菲抬了抬手,“不急,陛下这段日子也不来后宫,本宫这肚子也没动静,对谢昭,本宫的耐心一向多。”她嘴角笑容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
王姝卿罕见的开了窗户,此时的她容颜憔悴,眼窝深陷,哪里还有曾经的娇艳。
她吃吃的笑,“谢昭,本宫等着你,等着你。”
第三百章 (前面章 错误了我滴天)
她身旁现在陪着的,还有一个玉巧,而玉灵一众小宫女太监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王姝卿抓着窗户,笑容癫狂又病态,她就直勾勾盯着宫殿外,阴森的目光犹如恶鬼,凄厉疯狂。
玉巧端着托盘站在远处,直到王姝卿发完疯,这才抬步走了过去,“娘娘,该用饭了。”
万幸,嘉贤贵妃是个心善的,她们主仆的膳食从未有人昧下过。
王姝卿疯癫过后,就又恢复了往日的态度,哪怕是形容枯槁,她也依旧讲究的用膳。
每当看到这一幕,玉巧的心都疼。
——
傅荣华脚趾蜷缩起来,白嫩的脚被玄昭帝握在掌心,她轻咬红唇,“陛下。”
玄昭帝手中拿着毛笔,墨色在白皙肌肤上留下水墨痕迹。
闻声他低哼一声,暗沉着声音开口,“下次还敢不敢招了不灭。”
傅荣华睫毛轻颤,“不敢了。”
玄昭帝丢掉毛笔,“若不是顾忌着你的伤。”他走过来,抬起傅荣华的下巴,“朕记着了。”
傅荣华拉住他的袖口,“嫔妾错了。”她软着声音。
玄昭帝环着她的腰肢,“即墨北歌快成功了,开心吗。”
傅荣华抬眸,眼里亮晶晶的,“陛下当真厉害。”
玄昭帝轻笑,捏了捏她的鼻子。“缘和夸赞朕。”
傅荣华握住他的指尖,“若不是陛下,她怎能这般顺。”
玄昭帝将人抱起,低笑了几声,“朕是陷在你的温柔乡里,出不来了。”
傅荣华低柔的嗓音,在他耳边轻语,“那,陛下就别出来了,可好。”
“好,”许久过后,玄昭帝低低回应。
此时的傅荣华,早就趴在软枕上睡了过去,她睡颜安静温和,玄昭帝手指描绘着她的唇瓣,低叹了一声。
随后收回手,靠在床榻边,他一直知道,自己的心有多狠,同时也明白,若是再有一次选择,他依旧会选江山。
他垂眸,有些怜惜的抚着傅荣华的眉眼。
傅荣华在夜色下睁开眼睛,正好对上玄昭帝漆黑的眸子,她轻眨双眼,“陛下怎的还未睡。”她伸出手,抱住玄昭帝的手腕。
玄昭帝低头,长发散落下来,他撑着手,看着傅荣华,“若是有一天,朕为了江山放弃了你,你可会恨朕。”
傅荣华闻言似一下子清醒了几分,她抬起手,轻抚玄昭帝下巴,“怎么会,陛下先是天下人的帝王,才是嫔妾的君,若是当真有这一天,嫔妾又怎会恨。”
她双唇轻触他下巴,“陛下莫要担心。”反正,她想要会自己拿到,便是有一天,她也是那个,可以以天下为先的女子,她不会躲在背后,等待他的怜悯。
她手抚着他的背脊,头靠在他胳膊上,“陛下,嫔妾会守着后方,不会让陛下操心。”
她收回手,拿起他的手掌,双手交握,“陛下只要记得,不论何时,能够心中惦念着嫔妾,就够了。”
“朕会的,会念着你,”他低头,轻吻她眉心,“你安心睡吧。”
第293章
“陛下,”暗卫跪在地上。
玄昭帝转着手腕上的玉珠,“谢家人,你知道怎么处理。”
“属下明白。”暗卫消失,玄昭帝打开窗户,看着院中晒太阳的女子,唇角笑意加深。
走的这天,傅荣华街到一封信,是即墨北歌写的,见到的问好和感谢,便再无其他。
而傅荣华,则是当着玄昭帝的面,看完了手里的信,随后轻吐出一口气,“即墨女郎当真是厉害,令人心生羡慕。”
玄昭帝牵着她的手,同她一起将信燃了,听到这句话,他微微挑眉,“荣华也想做那样的女子。”
傅荣华红唇轻扬,透着几分清灵狡黠,“陛下不喜?”
玄昭帝捏着她的耳垂,低声轻言,“你是富贵花,自然应该待在高阁,任由别人去俯首称臣。”
傅荣华眼中带着笑,唇瓣笑意更是温柔,只是她心口却透着寒气,烈阳之下,却犹如坠入冰窖。
她缠住玄昭帝的手,“陛下说的极是,嫔妾自不会同她一般。”
陛下啊陛下,你还是这般,让人恨极,让人生不起一点儿的希望,你说的没错,嫔妾便是富贵荣华,立在高阁,手中提着线,一点点将阻碍剔除。
她转头,眼里划过冰冷和凉薄,陛下,你的心既然落下了,那嫔妾就会接住,一点点将它碾碎在脚底,就像,嫔妾当初一样。
马车缓缓离开城中,傅荣华坐在上面,神色透出几分平淡。
她纤细的手指,轻抚着软榻上的云锻,一点点笑意在脸颊扩大,隐约透出几分让人战栗的神色。
或许,连傅荣华都没有发现,她这一刻的神色,像极了梦中的那位帝姬,藏于幕后,一点点将敌人蚕食殆尽。
她有足够的耐心,去掌控和得到自己想要的。
等紫迢进来的时候,她早就恢复了往日里的慵懒之色。
侧卧在软榻上,手中持着书卷,“李训可有给你递消息?”
紫迢微微摇头,“未曾,不过奴婢刚刚看到李公公,见他神色平常,应当是没有别的问题。”
傅荣华轻点头,“没事便好,你小心些坐下,马车要走了,别匡着自己。”
“奴婢明白的,”她替傅荣华盖上薄被。
——
孟芳妍将书中的信合拢,“他托人递过来的,倒是同谢家人一样的自傲。”
“奴婢今儿去书局,接到的信。”丫鬟低声开口。
孟芳妍勾了勾唇角,“倒是有那个胆子和意思。”将信随意的丢弃。“处理了吧。”
“奴婢这就去。”丫鬟捡起信纸,丢进了香炉之中。
孟芳妍闭眸,喃喃低语出声,“也不知道,那位宫里的昭修容病可好了。”
——
马车停了下来,玄昭帝走进来,“朕陪着你,免得你无聊。”
傅荣华抬眸笑吟吟的开口,“嫔妾看着书,哪里就无聊了。”
玄昭帝理了理她的发丝,“看的什么。”
傅荣华递给他,“陛下看看,一些话本子。”
玄昭帝接过看了眼就丢在了一旁,“你若是喜欢,下次多买点儿。”
第294章
傅荣华伸出手,拿起话本拍了拍,“陛下作甚要将它扔了。”
玄昭帝靠在软榻上,“此行路途远,朕来同你说说,免得你会焦急。”
傅荣华从一旁拿出一个络子,“这是嫔妾给陛下打的平安络子,陛下带着,无论何时都要记得平平安安。”
玄昭帝接过,将它挤在玉佩一旁,傅荣华见他腰间熟悉的荷包,不禁抿唇笑了,“陛下还带着这个荷包呢。”
玄昭帝轻抚了抚她的手腕,“你赠的,朕自然要戴在身上。”
傅荣华抬头笑,眼里透出潋滟的温柔,“嫔妾心中甚是欢喜。”她跪坐在软榻上,环着玄昭帝的腰,“欢喜陛下心中时刻的惦念。”
玄昭帝手指摩挲着她白皙的脖颈,“欢喜就好。”
——
宣朝极南之地,离族所在的族群中间,祭祀台上,一位身穿蓝色蝴蝶长裙的女子立在其中,只见她长长的发丝散开,发尾处有些微卷,头戴蓝色额饰,手腕处绕着细碎的透明珠子手钏。
腰间铃铛声清脆,走动间悦耳的声音不断响起。
她抬起手,郑重的将手腕上的手钏退下,放置在祭祀台之上,柔和的犹如清风般的言语响起,像极了春风的呢喃低语。
“今日,莫其娜接任离族圣女之位,将代替离族子民,前往宣朝联姻。”她跪地磕头,声音虽温柔,却坚定有力,“望天神赐予我离族福祉,永世和平。”
她长发散落在地上,铺满了身旁的地面,乌黑的秀发,在阳光的照射下,犹如最华美的绸缎。
手钏缓缓落入祭祀台下的清泉中,流入山谷之中。
莫其娜起身,微微转动身子,面对底下的离族子民,“当初白无圣女被人哄骗,私自同人结契,显些害我离族覆灭,后为赎罪,同宣朝玄武帝定下约定,为离族迎得一线生机,今莫其娜也要为离族献身,还望诸位子民,祝福莫其娜一路顺遂。”
“莫其娜圣女,自愿为离族舍身前往宣朝联姻,乃离族英雄,今离族子民,特送圣女一程,愿圣女往后一生无忧。”
随着厚重的话语落下的,是无数艳红色的花瓣,犹如红雪,落入祭祀台之上。
花瓣面膜落在少女身前,犹如铺就了一条嫣红色的血路。
可他们都知道,自古前去联姻的离族圣女,能够一生无忧的极少。
绝大多数,最终都选择了断情绝爱,一生无悲无喜,犹如木偶了此残生。
莫其娜不知道,她会不会走上这样一条道路,可她也明白,总有一天,她也要去追随先人。
等莫其娜从祭祀台上下来,离族族长在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来,“莫其娜,老族长有个不情之请。”
莫其娜连忙开口,“族长您说就是。”
他眼中含着泪,苍老的脸上透着几分沧桑之态,“我的女儿,当初放弃了离族人的身份,自愿被除族,后却惨死宣朝。”
他嘴唇哆嗦着,“多年前,我总算找到了女儿的血脉,可她却不愿意回来,只想留在那里替母报仇。”
第295章
“可是我怕啊,我怕她一个人孤立无援,我怕到死,都无法见我那外孙女一面。”他握住莫其娜的手,“你前去宣朝,替我见一见那个苦命的孩子,可好。”
莫其娜扶住他,重重的点头,“您放心,我一定会的。”
他从胸口拿出一个玉镯,“这是她母亲的,她手腕上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你带着,她一定能认出来你。”
莫其娜接过,老族长露出了欣慰的笑,“好好去休息休息吧,过不了多久,宣朝的队伍,就要来接你了。”
“我知道的,”她眼里透着笑意,纯然的温柔,像春风一样,不掺任何的杂质。
“对了,”老族长想起来什么,拍了拍额头,“瞧我,都糊涂了,你去了大宣,要有一个大宣的名字,你可想好了。”
莫其娜纯粹漾起笑容,“我想好了,就叫谢予。”
莫其娜回到自己的房间,她知道,从今天开始,她便是谢予,莫其娜将随着离族一起,埋藏在她心底。
她站在窗前,闭眸轻语,“请让我,在做一条的莫其娜,从明天开始,我将是宣朝的谢予。”
“好,好,谢予好。”老族长欣慰的笑了。
——
马车停在一处山谷裂缝之中,傅荣华扶着紫迢的手,从马车上下来。
因不是在闹市,她也就未戴帷帽,此时她站在一片湖泊前,双眸安静的看着,像一副绝美的画卷。
微风吹动她的衣角,将鬓角的碎发吹乱了起来,她伸出手,轻抚鬓角碎发。
身后有人过来,从背后环住她的腰肢,熟悉的气息,让傅荣华自然的放软了身子,依偎在玄昭帝怀抱之中。
玄昭帝将下巴抵在她头顶,声音低沉有力,“在看什么。”
傅荣华唇瓣笑容浅浅,眼眸盈满了细碎的光,“在看,这谷中风景,”她转身,轻环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胸口,“这周身的气息,越发湿润了,陛下,我们可是要到了。”
她嗓音柔柔的,犹如羽毛划过耳际,带来一阵涟漪。
玄昭帝紧紧扣着她的腰肢,“是要到了。”
傅荣华眼中出现了期待,谢姐姐的家乡,她从未见过,只是,从前从她的只言片语中,也能了解到其中的美丽和风情。
如今,她总算能够亲自来走一趟,来见一见,那个让她念念不忘的地方。
马车不过停了一个晚上,就再次出发,距离他们从白洲出来,已经过了小半个月了,这一路,几乎是马不停蹄。
总算在为期一个月之内,来到了离族所在。
叶统领拿出一块碧蓝色的牌子,将它放在了一个圆形的洞里。
随后退回到玄昭帝身边,“主子,信物放进去了。”
随着卡擦卡擦的声音响起,一做石门,自面前的棕灰色墙壁上打开。
一行人缓慢的穿过通道,墙壁缓缓合拢。
玄昭帝淡声问一旁的叶统领,“身后的人,都处理了吗。”
叶统领严肃点头,“处理干净了。”
“离族避世,万不能让外人打扰,这是祖上的诏令。”他语气平淡。
第296章
穿过通道,只见眼前出现了一个世外桃源,青山绿水,红叶漫天。
为首的一个女子,眉目温柔恬静,一双眸子若春风,和煦柔浅,唇瓣的笑意让人觉得舒心宜人。
只见她伸出一只手,放置在胸口位置,嗓音郑重恭敬,“离族圣女谢予,见过宣朝使者。”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身后的离族臣民,也在同时跪地,同声开口,“离族子民,见过宣朝使者。”
玄昭帝微微颔首,他转身,将已经走出马车的傅荣华扶了下来。
谢予垂眸间,只看到一片紫色的衣角,从眼前飘过。
“起。”低沉威严的声音响起,透着天生的贵气和冷厉。
谢予起身,抬眸望去,只见远处一身着浅紫色长裙,发髻高挽,美眸盈盈,五官妍媚倾城的女子,目光轻柔的看着自己。
她想,眼前的女子,一定是神女下凡,这般绝色姝丽,让人扰了心神。
傅荣华眼眸平静浅柔,心底却漾起浅浅的微澜,许久不见了,谢姐姐,她在心中默念着,心头颤的厉害。
老族长安排人住下,谢予禁不住好奇,再次转头看了眼傅荣华,见她垂眸跟在那位尊贵的使者身边,不禁了然,“她,可是使者的夫人?”她问一旁的叶统领。
叶统领闻言点头,“是。”
谢予也就不在多言,只是,看着相配的一对璧人,却总觉得心中有着难言的心疼。
她不自觉伸出手,按了按胸口,只觉得这情绪莫名,又让人不适。
想到这里,她又不自觉看了眼那位夫人一眼,随后轻轻蹙眉。
一旁的离族姑娘见状,就小声问,“莫,阿予,你怎么了?”
谢予回过神来,“没事,就是有些走神了。”
傅荣华被随着玄昭帝一起,被安排在了一座青竹小楼之中。
她此时站在楼上,看着底下的风景,不自觉心中放松了少许,突然,她眉间一动,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只见那抹蓝色犹如蝴蝶一样,穿梭在人群之中,而她所过之处,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这就是离族吗,谢姐姐一直念着的地方,她想,谁来了都不会舍得离开吧。
“夫人,在看什么。”紫迢走过来,站在她身后。
傅荣华抿唇一笑,“在看这里的人。”
玄昭帝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听着一旁的老族长紧张的交代和话语。
他唇瓣勾了勾。“你放心,宣朝在一天,就永远不会放弃离族。”
老族长明显松了口气,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既如此,老朽就不打扰使者了。”
玄昭帝抬眸,“叶束,去送送族长。”
叶束抬步过来,“老族长,请随我来,您慢些。”
“你在这里做什么”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
傅荣华垂眸,见是一个女童,穿着一个藏蓝色的小裙子,头上挽着两个啾啾。
傅荣华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在看你们这里的景色。”
小女孩也不怕生,就安静的站在傅荣华身边,“外面好看吗?”
第297章
傅荣华莞尔,“外面的景色斑驳凌乱,哪里有你们这里好看。”
“那你能同我讲讲外面的故事吗?”她仰起头,眨巴着大眼睛看她。
“囡囡,不要胡闹。”一个妇人慌慌张张的跑来,见到傅荣华惶恐的就要跪地。
傅荣华连忙扶住她,“别吓着孩子。”
妇人嗫嚅了两下,“孩子还小不懂事,得罪了贵人,还望贵人莫怪。”
傅荣华笑容温浅,语气透着几分轻柔,“无事,你家孩子很听话。”
妇人松了口气,又见她实在没有架子,这才缓住了心神。
傅荣华见她实在紧张,也不强求,她弯下腰,“想听故事,可以随时来找我,或者我身边的这位姐姐。”
女孩点头,笑的眼睛弯弯,“贵人你真好,人也好长得也漂亮,就像仙女一样。”
直到妇人带着孩子离开,谢予才款款而来,“她很喜欢你。”
傅荣华怔然一瞬,随即眼眸透出了笑意,她转身,“她还可爱。”
离她不远处,谢予停住步伐,微微垂眸一礼。“见过夫人。”
傅荣华几步上前,将人扶了起来,“当不得。”
谢予看着她,“今日来的,可是大宣的天子。”
傅荣华敛眸,“圣女怎么知道。”
谢予抿唇,语气温柔浅浅,“离族的圣女,自幼就有看人的本事,我再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宣朝的天子。”
她看向傅荣华,“你,是他身边的什么人?我听他们叫你夫人。”
傅荣华轻抚袖口,“不过是他后宫三千佳丽中的一员。”
谢予见此,不自觉握住了她的手,“你,可心悦他?”
傅荣华抬眸,“心悦的。”曾经心悦的。
谢予咬住唇瓣,“可,”她似有些犹豫,可在看到傅荣华时,回到居所,就忍不住替她算了一次,卦象上说,爱之极深,则不得善终。
她不是轻易为了谁改变命运的人,可面对眼前的女子,却总忍不住怜惜和心疼。
看着女子清浅温柔的潋滟水眸,她终是开了口,“若是这样,但请你无论何时,请护好自己。”
她说着,低眉一笑,“若无意外,我也是入宫的,不知,你可否介意,叫我一声谢姐姐。”
“若你不介意,便唤我谢姐姐吧,这深宫寂寥,想来你也是知道,我入宫只是一个立着的瓶子。”
相似的声音重叠而来,这一刻,仿佛跨越了时空的对话,让傅荣华眼中不自觉染了泪,她声音低颤,“好。”
谢予见状,伸出手替她擦拭掉眼角泪珠,“怎的还哭了。”
她还是那样温柔,温柔的犹如风,轻抚过傅荣华荒芜的心。
傅荣华轻眨眼睛,“我自幼没有姐姐,如今这般太过于激动。”
“深宫漫漫,若是往后你不舒服了,可随时来寻我,我们离族圣女入宫,本就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而去,不过是为了离族履行的约定。”她拉住傅荣华,眸中映满了她此时的神色。
傅荣华轻轻应下,终是唤了一声,藏于心头许久的称呼,“谢姐姐。”
第298章
青竹楼之上,玄昭帝看着这一幕,眼神深邃了几分。
他眼眸中出现了一丝莫名的神色,含着几分若有所思。
傅荣华抿唇笑,却在抬头时,看到了玄昭帝,一瞬间她心中生起了寒意。
她转头,低声开口,“我先过去了,谢姐姐,有空再寻你聊天。”
谢予点头,同样也看到了楼阁上的帝王,她眼中划过忧虑,却还是目送她离开。
傅荣华提着裙摆,走上了阁楼,往日里她这般,帝王早就过来扶住她了,可如今,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双眸深幽难明。
傅荣华来到他身边,“陛,公子,您怎么出来了。”
玄昭帝双眸微微眯起,他打量着面前女子纯澈的双眸,一览无余的情绪,透明的没有丝毫遮掩。
他缓缓伸出手,捏起傅荣华的下巴,“你很喜欢离族圣女。”他在试探,试探傅荣华是否记起前世。
他是个掌控欲极强的人,若是一旦发现傅荣华有前世的记忆,那么他定会将人围困在深宫。
只有他知道,若她当真记得,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多远,她永永远远,都不会在待在他身边,而他绝不允许她的逃离。
傅荣华对他突然起来的逼问,显出了几分手足无措,“公……公子不喜欢吗,可是,妾身想着,来日她也是要……”她轻咬住唇瓣,“便想着同她交个好。”
她慌张的神色,就这样流露在眼中,透着几分茫然和惶恐。
她抓住玄昭帝的手,“是妾身,给公子添麻烦了吗。”
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玄昭帝松开手,转而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摩挲着,透出几分危险,“傅荣华,你在骗朕,”他紧紧拥住傅荣华,“你想起来了,对吗。”
傅荣华被他紧紧箍在怀里,呼吸都有些急促,她空着的手,抓紧玄昭帝的衣袖,“公子,再说什么,妾身想起来什么了。”
她声音细柔,不安和紧张全在其中,显然是极怕的。
玄昭帝双眸透着寒,他几次伸出手,摩挲着她的脖颈,最终还是放了下来,随后直接将人抱起,一脚踹开了门。
将人放在床榻上,玄昭帝嗓音低沉清冷,“朕要你远离谢予,你能不能做到。”他紧紧捏着傅荣华的下巴。
傅荣华被迫抬起下巴,和他对视着,“陛下,”她呐呐开口。
“说,”玄昭帝声音暗哑,透着几分戾气。
傅荣华水眸瞬间涌上泪珠,她噙着泪点头,“妾身答应陛下,”随着话音落下,她眼中的泪珠滚滚而下,滴落在玄昭帝手背之上。
玄昭帝松开手,傅荣华就撞入他怀里,紧紧环着他的腰,低低的啜泣声响在屋内。
玄昭帝伸出手,轻抚她的长发,眼神幽暗至极。
黑夜降临,傅荣华被迫仰起头,紧紧环着他的脖子,“陛,陛下,”娇软的声音,如猫儿一样,青丝凌乱着,眼尾的红透着几分迷离。
玄昭帝抵住她的鼻尖,“你要知道,朕不会害你,”他低低的声音,萦绕在黑暗中。
第299章
阳光洒落在床榻上,傅荣华睫毛颤抖着,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微微动了动,紫迢就连忙过来,“夫人,您醒了。”
“嗯,”傅荣华嗓音哑的不成样子,她动了动,身子酸软的不成样子,“几时了。”
“巳时了,”紫迢开口回。
傅荣华闭了闭眼睛,“扶我起来,”她身上穿着白色寝衣,显然是玄昭帝给换上的。
脚一落地,就显些软在地上,紫迢慌忙抱住她的腰,“主子,”她语气有些担心。
傅荣华微微摇头,“没事,扶我更衣。”
洗漱完毕,傅荣华坐在椅子上,神色有几分冷漠。
紫迢也不敢吭声,麻利的替她沏好茶,“主子,喝茶。”
傅荣华接过,缓了缓有些疼痛的嗓子,她垂眸手指点着杯盖,“陛下今日什么时候起的。”
“卯时,”紫迢小心的回答。
傅荣华放下茶杯,拿出帕子压了压嘴角,“知道了,去准备饭菜了,我有些饿了。”
紫迢连忙点头,行了一礼就匆匆出去了。
傅荣华手撑着下巴,眼神划过一抹厌烦。
她手紧握,压制住心中想要手刃玄昭帝的冲动,太急了,傅荣华,你要忍住,现在的你什么都没有,要是忍不住,下场还不如前世。
她握紧脖子上戴着的玉笛,手指因为用力,泛着几分苍白。
许久,才缓缓松开手,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掐着玄昭帝的脖子,质问他凭什么。
“你家主子醒了,”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
傅荣华睁开眼睛,遮住眼底的情绪,门被推开,玄昭帝拿着粥和一些菜进来。
傅荣华抬头,“陛下。”她嗓音软软的,透着几分沙哑。
玄昭帝将饭菜摆好,过来将人带在怀里,“饿了吧。”
傅荣华轻点头,任由他搂着坐在了桌子上。
玄昭帝坐在她身边,“昨日的事,朕只是怕你会被骗了,你若是想,日后寻常同她说话便是。”
傅荣华垂眸浅笑,“陛下若是不喜,嫔妾就不做了,”她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袖,“左右,谁都没有陛下重要。”
似被她这句话取悦,玄昭帝唇瓣勾起,轻握住她的手,“朕明白,是朕吓到你了。”
傅荣华乖顺的摇头,“不碍事的,嫔妾怎么会被陛下吓到呢。”
——
谢予见紫迢出来,连忙走过去。“你家夫人可还好。”她忙问,轻柔的眸子多了些焦急
紫迢敛眉垂首,“夫人很好,不知圣女这是?”
谢予轻缓了口气,“无事,不过是觉得你家夫人颇合我眼缘,便想着同她走动走动。”
紫迢恍然。“圣女的心意,奴婢会带到的。”
谢予抿唇笑,“那就多谢了。”她声音太过温柔,气质也文文雅雅的。
紫迢倒是对她印象不错,一时间也多了些缓和。
墨玉抱着剑,坐在住楼旁的树上,突然她眼眸眯起,从树上跃下,“你就是夫人带来的那个小李公公?”
李训被墨玉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他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墨玉姑娘。”
第300章
墨玉面无表情的点头,“嗯。”
见她冷冰冰的样子,李训默了默,“敢问紫迢姑娘可在?”
墨玉伸出手指了指。“她在那里。”
李训忙道谢,“多谢墨玉姑娘。”
墨玉眨了眨眼睛,“无事,都是一家人。”
李训闻言,微微笑了笑,这才向紫迢那里走过去。
见到紫迢端着茶壶,他连忙出声,“紫迢。”
紫迢忙抬头,“呀,李训,你怎么过来了,这段时间你都去哪了。”她语气透着惊喜。
李训笑着过去,“主子可还好。”
紫迢眉头皱了皱,“昨日里有些不太好,今日起来倒是无碍了,你可是回来伺候了。”
李训点头,“被叶统领拘了一段时间,如今可算是放出来了。”
紫迢闻言有些惊讶,“他拘你做什么。”
“说是奉陛下之命,”李训轻声说。
若是说昨日之前,紫迢一直以为陛下对主子极好,昨日以后,紫迢便不在这般想,想起昨日陛下的神色。
她略微压低了声音,“日后在主子身边,要小心些,尤其陛下在的时候,可万万不要漏了底。”
李训见她神色有些复杂,一时间似了然了几分,“伴君如伴虎,咱们只要记得,侍奉好主子就行,在这深宫之中,主子才是我们需要忠心的人。”
紫迢点头,“我知道的。”
用完膳,傅荣华就靠在了床榻上,她眼儿微微有些朦胧,玄昭帝见状开口,“可要在休息会儿。”
傅荣华轻摇头,微微抬起手打了个哈欠,“无事,稍微躺一下就好。”
她伸出手,拉住玄昭帝的衣袖,“陛下若是忙,就别管嫔妾,嫔妾躺躺就好。”
他捏了捏傅荣华的耳垂,“好,你休息会儿,朕办完事就过来。”
“嗯,”傅荣华轻点头,目送他离开。
玄昭帝一出门,就看到了李训,“伺候好你们主子。”他声音淡漠。
李训垂眸语气恭敬,“奴才明白。”
等玄昭帝离开,他这才小心开口,“主子,奴才进来了。”
傅荣华抬眸,“进来吧。”
李训低着头行礼,“奴才见过主子,主子安。”
傅荣华微微颔首,“起来吧,这段时间去哪了。”
“叶统领说,有些事交代奴才,奴才就随着去了。”他低眉,声音恭敬有礼。
紫迢将茶壶放好,“主子,喝点茶吧。”
傅荣华端起茶杯,温了温嗓子,“去那里做什么。”
“说是奉陛下之命,”李训低声回。
傅荣华嗤笑,“都问了什么。”
“也就问了些,主子自入宫以来的事情。”
傅荣华神色骤然冰冷下来,“哦?还有什么。”
“还有一些同主子亲近之人的身边事。”
傅荣华转着手腕,将茶杯放下,“你都说了什么。”
“自然是,别人怎么做的,主子也是如何,”他嗓音低缓。
傅荣华抿唇笑了,“没错,别人怎么做的,我也是怎么做的。”
她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袖,“陛下倒是疑心重,往后就如实了说,”她说的意味深长。
第301章
——
“陛下昨儿还是再辰极殿歇着。”谢昭问。
“是,”翡翠低眉。
谢昭手转着珠子,“陛下近来可真是越发修身养性了。”
“夕嫔倒是够折腾。”她嘴角噙着笑。
——
封卿将手里的鸟儿放了出去,离族,他倒是知道,可惜了,他进不去,那个地方对他有克制。
他眼眸微微深了深,一旦知道阿芜在那里,他心里总是放不下,若是阿芜随玄昭帝回了皇城,对他就更加不利了。
他唇紧绷,一向温润的神色多了几分冰冷,透着杀气在脸上环着。
他手放在窗户上,看着底下的人群,眼中的郁色更浓,这个世界,真是一次又一次想让他毁灭,可是他的阿芜还在。
风吹起他的发丝,带起藏在里面的几缕白发,他手指顿了顿,看了眼飘飞的白发,眼眸深了起来。
——
谢予打量着傅荣华,“你可还好?”
傅荣华抬眸,“我无事,你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
谢予将手里的东西忙下,“这是我们离族特有的黄萍,你吃着好,补身体的。”
傅荣华接过,“多谢谢姐姐了。”
谢予见她神色还好,总算松了口气,“这有什么。”
正说着,墨玉走了进来,“主子,公子问你午膳用什么。”
傅荣华抬眸,“随意就好。”
墨玉对着谢予微一点头,这才退了下去。
谢予温声问,“这个侍女,是个有功夫的。”
傅荣华抿唇笑,“是陛下给的,说是用的顺手。”
谢予点头,“有她在,做些什么也方便。”
——
玄昭帝将手中的折子合拢,“朝中近期没有异动吧。”
“没有,”暗一低声回。
玄昭帝微微颔首,“谢家呢。”
“即墨家出手,将谢家的爪子砍了,谢家只能龟缩回去。”
玄昭帝抬眸,“谢家的一些事,你想办法传到孟家,朕要看他们,狗咬狗。”
暗一单膝跪地,“是。”
直到他身影消失,玄昭帝才动了动身子。“叶束。”
叶统领走进来,“主子。”
“离族的事,务必要安排人守好,”他沉声吩咐。
“属下明白,”叶束低声回。
玄昭帝回到楼阁时,傅荣华已经睡下了,她坐在傅荣华旁边,抬手抚了抚她的青丝,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发,随后躺在了她身旁。
傅荣华动了动身子,迷蒙的睁开眼睛,“陛下,”她迷糊的说了声,随后挽住他的胳膊,又沉沉睡了过去。
玄昭帝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后背,“睡吧。”
在离族待了几天,就要准备动身,今日,谢予最后跪拜了族地,这才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缓缓出了山谷。
傅荣华抬起窗帘,看了眼身后,她眼神有些深,透着一股难言的神色。
谢予握紧手,她知道,这一去恐怕就再难回来了,她闭眼,“阿爹阿娘,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的。”
马车彻底离开山林,走上了官道,紫迢禁不住开口,“离族真的是个世外桃源,如今走了,奴婢还有些不舍呢。”
傅荣华莞尔,“回去,我就同瑞雪她们说说。”
第302章
紫迢抿住唇直笑,“奴婢可没有说什么。”
傅荣华轻笑,她垂下眸子,手指轻轻曲起,想起李训得话,眸色深了几分。
她抬眸,马车窗户未关,窗幔飞起时,露出外面那个策马而行的身影。
俊美的五官一如既往的冷厉,修长的手指握着缰绳,骨节分明,许是察觉到了傅荣华的视线,玄昭帝回眸,唇瓣勾起一抹淡笑。
窗幔落下,挡住了所有视线,傅荣华手缓缓握紧,耳边响起紫迢的声音,“主子,可要喝茶。”
傅荣华拿起一旁的书,“好。”
清茶入杯,遮住眼底的所有情绪。
这次回程,一路未停,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再次回到这座皇城时,傅荣华已经换上了秋衣。
她从宫门后入殿,未曾让任何人发觉。
瑞雪欣喜的看着傅荣华,“主子。”她跪在地上,语气有些哽咽。
傅荣华弯腰将人扶起,“不过是出去一趟,怎的还哭了。”
瑞雪摇头,却又笑了起来。“主子回来就好。”
——
“啪”瓷器碎裂在地,谢昭豁然起身,“你说,离族圣女入京了。”
翡翠跪在地上,低眉语气小心翼翼的,“是,这次前去的人,是叶统领。”
谢昭嘴唇轻动了动,她还记得,十年前的那位圣女,是怎样的风华绝代,犹如月中仙子,惹人心醉。
“一个傅荣华,就已经让本宫心存芥蒂了,在来个离族圣女,这后宫是太过平静了。”她眼眸如淬了毒,可她也知道,离族圣女入宫,是绝不会改变的。
最终她一咬牙,“也罢,便是入宫,也不过是个摆件。”
——
孟芳菲接过温茶,“昭修容好了?”
雁枝垂首,“好了一些,太医说已经能走动了。”
孟芳菲轻叹,“可惜了。”
雁枝想起主子的叮嘱,未接口,只是转了话题。“奴婢听说离族圣女今日入京,娘娘可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孟芳菲嗤笑一声,“不过是来当个花瓶的,这么在乎做什么。”
她压了压嘴角,“当初的那一位,更加名动京城,可入了宫,还不是一样封了个封号,就闭门不出了。”
她轻甩了甩帕子,“就是可惜了,红颜薄命,也不知这个,能不能受得了深宫寂寥。”
——
谢予下榻没多久,就出了一趟门,她脸颊戴着面纱,即便如此,她不同的衣着,和那微卷的发尾,还是让人一眼就看出身份。
也因此。倒也没人不开眼去招惹她,谢予看着面前的白玉羊脂手镯,不禁想着,若是戴在傅荣华手腕上,一定很好看。
她伸出手,拿起手镯,“这,可是这里最好的了。”她声音轻若春风。
一张唇,就吸引了进来的孟芳妍,她抬头看去,恰好看到女子落下的水袖里,藏着的那抹碧绿色。
她一时间怔然,随即抬步走了过去,在老板开口之前,接了口,“羊脂白玉,确实是最好的。”她嗓音柔柔的,犹如水流潺潺。
谢予下意识回头,便看到头戴帷帽的女子。
第303章
熟读过大宣历的她,深知在宣朝,只有出嫁女子才会头戴帷帽,已示身份。
她生疏的行了一礼,“多谢夫人。”
孟芳妍伸出手扶她,“圣女多礼了,”
浅黄色袖摆滑落,露出的手镯,让谢予下意识抬眸,似透过帷帽,浅浅的对视,随后自然的移开。
孟芳妍缩回手,“圣女是买了送人吗。”
谢予微点头,“是,送给一位挚友。”
孟芳妍沉吟少许,“若是如此,配套岂不是更好。”
谢予眼眸微微亮起,“若真是一套,想来是更好的。”
孟芳妍转头,“店家,将这一套白玉羊脂拿出来。”
“欸,常夫人稍等,”老板示意侍者带人先去坐着,这才进去拿东西。
等入了内厢房,谢予取下帷帽,露出一张轻柔雅韵的面容,只见她眉间透着几分浅柔,双眸似水盈盈。
谢予拿下面纱,双眸清浅温柔,五官精致秀雅,红唇浅浅带笑,似春风东来。
“不知夫人出自谁家,”她嗓音一如既往的清浅。
孟芳妍双眸轻弯,“京都孟家,如今夫家姓常。”
“常夫人,”她抿唇一笑,“乡中思故人,只不知故人何在。”
孟芳妍双眸划过一抹水光,“故人犹在,恨难平,还请谅解。”
孟芳妍握住她的手,“我知道,只是想告诉你,若你想,乡犹在。”
孟芳妍看着她真挚的双眸,轻轻点头,“好。”
敲门声响起,外面传来店家的声音,“常夫人,贵人,东西拿来了。”
孟芳妍戴上帷帽,谢予也重新戴上面纱,恢复了平静。
丫鬟这才过去打开门,店家端着一个棕红色精致木盒进来,“常夫人,贵人东西都在这了。”
他打开,露出一套羊脂白玉首饰,手镯,簪子,璎珞,玉佩。
谢予伸出手抚上,随即笑了,“就拿这一套吧,”她微微回身,“桑祈,付钱。”
身旁一直跟着的穿碧绿色长裙的侍女上前,店家慌忙开口,“请贵人随小老儿来。”
——
孟芳妍目送她离开,随后手指抚上了玉镯,“很快,报了仇,我就会回去看看,看看母亲长大的地方。”
谢重光得到消息赶来时,孟芳妍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失落的站在原地,手紧紧握紧,身后的小书童跑的气喘吁吁的,“公子。”
谢重光转身,“走吧。”
小书童有些不解,却也听话的跟了过去。
——
傅荣华回来歇了一上午,就缓了过来,她扶着瑞雪的手起身。
瑞雪替她宽衣,嘴里说着,“夕嫔娘娘派人来了好几次,每一次都问主子可有好些了。”
傅荣华微微挑眉,“这殿里的是谁。”
“说是陛下吩咐的,说实话,若不是奴婢同娘娘一同长大,恐怕也有些晃眼了。”
傅荣华起身坐在软榻上,“我不在宫里可有发生什么趣事。”
“主子不在时,夕嫔和谢夫人在宫里,倒是针锋相对了几次。”清柳将东西放好,笑着开口。
“夕嫔对谢夫人,可谓恨之入骨。”瑞雪替她沏茶。
第304章
傅荣华端起茶杯,“她二人之间,不会善了。”
她抿了口茶,“你们若是想知道这沿路景色,可要多寻寻紫迢,对了。”
她似想起什么,“紫迢,墨玉去哪了。”
“奴婢去看看。”紫迢忙提了裙摆出去。
傅荣华见几个小宫女好奇,“是陛下赐的,很是厉害,你们放心同她相处。”
墨玉入宫以后,怀里就未曾抱剑,此时她双手抱拳,跪地行礼,“属下见过主子,主子安。”
瑞雪见她举止飒爽,英姿之气于一身,此时眉间正气凛然,虽容色普通,可却让人心生好感。
不禁就开了口,“这位就是墨玉姐姐吧,日后一同相处,还请姐姐多多包涵。”她屈膝行礼,声音有礼和煦。
傅荣华唇瓣带着笑,“起来吧,墨玉性子直爽,你们也不必见外。”
她看向墨玉,“入宫以后,你就要以宫女的身边侍奉在我身边,你可愿意。”
“属,奴婢愿意。”她忙改口。
清荷好奇的开口,“墨玉姐姐好生飒气。”
墨玉抿住唇,憋出一句话,“你也很漂亮。”
清柳已经拿了宫女服进来,“墨玉姑娘,换身衣服吧。”
墨玉连忙点头,紫迢就开了口。“随我来吧。”
她接过清柳手里的托盘,墨玉连忙行礼,“主子,奴婢先告退了。”
傅荣华笑着点头,“你不必拘束,在我身边只管做你自己便是。”
等人离开,瑞雪这才开口,“主子,陛下身边的人,可是……”
傅荣华莞尔,“若是别个,担心是应该的,她到不用,”她垂眸浅笑,“她是暗卫,一旦跟了一个主子,便是至死不会背叛。”
瑞雪睁大眼睛,满眸的惊讶,“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呢。”
傅荣华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你自己知道就好。”
“主子放心,奴婢记得了。”瑞雪笑嘻嘻的说道。
——
叶夏挑眉,“陛下这头一次入后宫,就来了嫔妾这儿,怕不是嫌嫔妾麻烦太少了。”
她靠在软榻上,语气透着几分调侃。
玄昭帝抬眸,“谢家在白洲的手,被朕给剁了。”
叶夏陡然睁大眼睛。“你就不怕他们恼羞成怒。”
玄昭帝端起茶杯,唇瓣笑意冰冷,“借刀杀人。”
叶夏若有所思,“白洲的州长,倒是忠于陛下。”
“不过是换了个人。”玄昭帝声音低沉。
“陛下倒是不瞒着,对了,那位昭修容,陛下同她相处的如何了。”叶夏语气带着几分好奇。
玄昭帝手微微一紧,面上却丝毫不显。“朕同她,自然是极好。”
——
“陛下入后宫,竟然去了清萝宫。”她手握紧,神色阴霾,连续的毫无回应,让她再难保持面上的温婉秀丽。
翡翠噗通跪下,“娘娘,咱们若是继续忍下去,夕嫔就越发放肆了。”
谢昭冷冷开口,“本宫自然是明白的,只是家中如今正因为白洲的事忙乱,本宫自然不想再添一笔。”
她压下心中的急躁,“罢了,若是继续下去,还不知夕嫔张狂成什么样了。”
第305章
谢昭似下了决定,“让珍珠进来。”
——
“娘娘。”玉巧小心翼翼的开口。
王姝卿从床榻睁开眼睛,“怎么了。”她声音有些哑。
“该用膳了。”
王姝卿盘腿坐了起来,“走吧,”她踉跄了几下,这才站稳身子。
玉巧眼眶红了红,“娘娘,没事吧。”
王姝卿缓缓开口,“我想见一个人。”
她纤瘦的手指紧紧抓着玉巧的手腕,“你替我联系一下,我想见傅荣华。”
“娘娘,”玉巧神色担忧。
“我手里,有谢昭的把柄,你让她来见我。”她嘶哑着声音。
玉巧有些不解,“若是如此,夕嫔娘娘岂不是……”
王姝卿摇头,“我虽嚣张,可不是傻子,夕嫔不行,凭傅荣华的容色,她只有稍稍有些心机,后宫中谁也奈何不了她。”
她嘴唇抖了抖,“被关了这么久,我也理清了,傅荣华自入宫,就一直低调,可陛下从未忘掉她,可见她手段。”
她拨开脸颊上的枯发,“没人不想登上那个位置,所以,本宫要见她。”
——
秋水宫里,李训匆匆进来,见傅荣华正在看书,就退到了一边等着。
等傅荣华看完抬头,他才上前行礼,“奴才见过主子。”
傅荣华微微颔首,“怎么了。”她翻开书页,随口问了一句。
“王昭仪让人递来消息,想要见一面主子。”
傅荣华放下书,“她?见我做什么。”
“说是有谢夫人的把柄握在手里,只是她已经没有精力去布局了。”李训小心翼翼的回。
傅荣华轻嗯了声,“先放着吧,我不急。”
“欸,那奴才先退下了。”
傅荣华微微颔首,“嗯。”
——
清禧宫里,王姝卿拉住玉巧,“她可同意了。”
玉巧低眉,“昭修容说暂时没空子。”
王姝卿发出低笑,“你看啊,当初还是一个低位妃嫔的人,如今也是本宫难以见的人了。”
她躺在床上,“本宫只能等了,只能等了。”她闭上眼睛,一滴泪滑落而下。
玉巧鼻尖一酸,别开了头不在去看。
——
永寿宫里,陈嬷嬷跪在太后生前常在的佛堂里。
太后走了,整个永寿宫就空了,因她是太后身边的老嬷嬷,陛下也特许她留在这里,小佛堂也留了下来。
此时,唯一撑着她的念头,就是让谢昭血债血偿。
想起今日昭修容让人送来的消息,她欣慰的笑了,“娘娘,奴婢很快就能去见你了。”
如今的崔家,早就倒了,陈嬷嬷也不指望崔家,她唯一的指望,就是傅荣华。
——
封卿靠在墙壁上,手不住的颤抖,“该死的,”偏偏,这常年被压制的禁术,在这段时间发作了,让他错过了唯一一个,将阿芜带走的机会。
他嗬嗬的笑,“你便是压制我,又能如何,你拦不住我的。”他仰头,嘴角血迹缓缓滴落,“我有的是时间。”
他腰间的玉佩晃动着,封卿抬手握住它,“阿芜,哪怕是黄泉,我也会把你带回来。”他双眸疯狂暗沉,里面藏着无限的执念。
第306章
傅荣华将纸落入香炉,紫迢端着托盘进来,“主子。”
傅荣华拍了拍袖口,“陈嬷嬷那里,总要安抚好。”
她对着铜镜,仔细整理了一下衣摆,“走吧,去清禧宫。”
紫迢有些担心,“真要去吗,若是被人拿住了话柄子。”
傅荣华唇瓣微微勾起,“为何不去,紫迢,我也不是昨日的低位嫔妃,这宫里啊,总要主动出击,才能有人打破平静。”
她将一个宝石蓝的簪子插入发髻中,“若不然,一直僵持下去,对谁都不好。”
她扶着紫迢的手,瑞雪拿来食盒,“主子,准备好了。”
傅荣华伸手接过,墨玉跟在一旁,见状就双手持过,“主子,奴婢拿着吧。”
傅荣华莞尔,“也好。”
往日里繁华的清禧宫,如今一片寂静,傅荣华踏入的时候,树上的枯叶落下,打着旋落在她眼前。
她一身绛紫色长裙,华美的裙摆落在脚踝初,漾起小幅度的涟漪。
王姝卿抬头看她,只见在阳光下,面前的女子,一举一动间,仪态万千,那媚色明艳的五官,艳丽夺目的双眸,让人心中又妒又嫉。
可如今,她连和她比的资格都没有,一个帝王宠妃,一个深宫弃妃。
她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嘶哑的嗓音刺耳至极,“傅荣华,你来了。”
傅荣华走到殿内,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吃些东西吧。”
王姝卿嗬嗬嗬的笑,如一个老妇一般,弯下了背脊,“我当真没有看错人。”
她歪着头,“我有谢昭,害死太后的证据。”
傅荣华抬眸,微微眯起眼睛,“哦?”
王姝卿咯咯的笑,只是那声音再不负当初的清脆,“你不信吧,我也是意外得到的,哎呀,堂堂一国太后,竟然死于后宫嫔妃之首,可真是听了,都让人不信。”
她颤颤巍巍的起身,“你等着,我拿给你。”玉巧慌忙扶住她。
王姝卿挥开她的手,“我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她捧了个匣子进来,“你要看吗?”她也不等傅荣华回答,就打开了盒子。
只见里面平躺着一瓶药,玉瓶精致小巧,上面雕刻着细致的花纹,底部刻着一个小小的族徽。
王姝卿拿出来,“看到了吗,谢家的毒。”她又拿起底下的一张微黄色的兽皮纸,“太后的案脉。”
她推到傅荣华身边,“我也以为是个陷阱,可是我看完上面的案脉,我就知道了,陛下他偏袒谢昭,将案脉藏了起来。”
她诡异的笑,“太医署的案脉有两份,一份藏于太医署里,一份在当初的太医手里。”
她扶着兽皮纸,“这一份,就是我找人调查来的。”
她抬头看着傅荣华,“我不行了,可还有你,这些东西我给你,毕竟,你我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傅荣华,你替我拉下谢昭,反正,想要那个位置,谢昭必须死。”
傅荣华手指抚着盒子,“墨玉。”
墨玉收起盒子,转身消失在殿中,看到这一幕,王姝卿瞳孔一缩。
第307章
“她,你?”她明显是疑惑的。
傅荣华起身,“你不必知道,既然事了。我就走了,你好好活着,谢昭倒下的那一天,我会再来看你。”
殿门合拢,墨玉回来跟在身后,一同出了清禧宫。
“妹妹今儿好兴致,病愈,就来了这里。”夕嫔的声音响起,透着几分试探。
傅荣华抬起头,见是她就漏出一抹浅浅的笑容,明媚的让人嫉妒,“姐姐今儿也来了?”
夕嫔压了压唇角,似有意无意的打量了她身边一眼,见确实两手空空,不像藏东西的样子,“妹妹今儿怎么想到来这里。”
傅荣华示意紫迢放开她,这才走近她身边,“王昭仪派人给我送了信,说是想见我一面,”她轻压了下嘴角,“我便想着左右无事就来了。”
她压低声音,“谁想着,我一来,她就疯疯癫癫的说,太后的姑去,同谢夫人有关,我让她拿出证据,她就只一脸疯笑,妹妹便知道,恐怕是被她诓了。”
夕嫔眼神沉了沉,面上却不动声色,“哦?妹妹要这份证据可是有用。”
傅荣华轻咬住唇瓣,“有些事,姐姐恐怕没经历过,可,谢夫人当初对妹妹做的事,如今说来也是过去了,可那心里,总是留下了痕迹,若是有机会,妹妹自然想……”
夕嫔一脸了然,却是不住的回忆,谢昭到底做了些什么,让傅荣华这般记恨。
傅荣华见她神色,眼眸深了深,面上却是摇了摇头,“我家世本就不显,如此避让也就避让了,也是我信了王昭仪。”
夕嫔拉着她的手,“许是,王昭仪真知道些什么,只是妹妹没有炸出来。”
傅荣华摇头,一脸的失落,“罢了,想来就是诓我的,不想了,想多了这心里也是不舒服。”
她见孟芳菲神色隐约有了意动,拿帕子遮住上扬的嘴角,“妹妹初初病愈,这身子也久待不住,就先回去了,不知姐姐可要一同去?”
孟芳菲回过神来,“不了,我还有些事,改日再去看妹妹。”
“那,妹妹就先行一步了。”傅荣华轻抚一礼,这才带着紫迢墨玉离开。
孟芳菲沉下神色,“王姝卿在后宫经营多年,一定有法子拿到东西,只是傅荣华无用,没能炸出来。”
她眼眸微微眯起,看向清禧宫的方向,“你随我去一趟。”
雁枝垂眸,“奴婢怕她伤了娘娘。”
孟芳菲抬手,“无事。”
——
清韵宫里,谢昭微微挑眉,“你说什么?傅荣华去了清禧宫,王姝卿如今疯疯癫癫的,她去那里做什么。”
“奴婢不知,但她出来不久,就遇见了夕嫔,说了会儿话,昭修容就离开了,夕嫔却是带人进了清禧宫。”翡翠低声回答。
谢昭微微眯起眼睛,“她,她倒是一心想让本宫下来。”
她眸色深了深,“孟家那边如何了。”
“家中好像没了动静。”翡翠小心回答着。
谢昭微微蹙眉,“罢了,如今家里也难,便先放过吧。”
第308章
她手指捻着指甲,“重光近来可有消息。”
“公子倒是每日温习功课,四处踏青,其余的应当是没有的。”
——
傅荣华回到秋水宫,就再次打开了盒子,墨玉戒备的开口,“主子,这东西有毒,可要当心。”
傅荣华微微点头,“我心里有数,”她将盒子合上,递给墨玉,“将她放好,如今还不是最合适的时候。”
“奴婢明白。”
傅荣华靠在软榻上,“白洲可有来信。”
自从即墨北歌成了白州唯一的继承人,她们之间的合作,也越发深刻起来。
甚至于,即墨家的商会,傅荣华也参与了进去。
起初即墨北歌是不愿意的,可傅荣华却给了她一个选择,“我绝不允许自己的失败,而我的孩子,终有一天也会坐上那个位置,即墨北歌,你说值不值。”
也是在那一刻,她在即墨北歌面前流露出了野心。
傅荣华说道后面,已经添了威胁,“你是白洲继承人没错,可我也不允许我的孩子,江山旁落,我能让陛下扶起你,也能换下你,即墨家旁系众多,你觉得呢。”
那时的即墨北歌,杀意毕露,可傅荣华却悠闲的喝着茶,气度雍容散漫。
即墨北歌退让了,傅荣华成功参与进了白洲的内务,而以后还会更多。
她要的远远不止于此,她不贪恋权势,可唯有权势,才能保她一家平安。
若是她有了孩儿,待到合适时,她会将一切交给她。
她其实最想要的,还是那个宫外,无忧无虑的自己。
不是没想过假死脱身,可这心里啊,终究是不甘心,不甘心前世的憋屈窝囊,不甘心自己如丧家之犬一样离开,留下仇人光鲜亮丽。
她看着自己嗯双手,这双手,如今纤细白皙,一点儿没有前世的斑驳痕迹。
她垂下眸子,笑容多了几分冷厉,这一世,她绝不允许任何人挡住自己。
“主子,杜公公来了。”瑞雪开口。
傅荣华收起脸上的神色,“还不快请进来。”此时她也起身,让紫迢扶着出去。
“奴才见过修容娘娘。”杜公公笑着行礼。
傅荣华避开身子,“杜公公多礼了。”
杜公公挥了挥手。“陛下让奴才带来一些药,让奴才顺道同娘娘说一声,后日的宴会若是娘娘身子无碍,还请参宴。”
傅荣华笑容明媚,“多谢陛下挂念了,嫔妾必当会去的。”
清柳塞了个荷包放入他怀里,杜公公笑眯眯的微微俯身一礼,“那奴才就告退了。”
李训走过来,“杜总管,奴才送您出去。”
“修容娘娘实在客气了。”
等人走了,清荷还有些疑惑,“这参宴,不是宫里嫔妃皆能去,缘何海特意过来说一声。”
傅荣华轻笑,“这次不一样,离族圣女入宫,你看着吧,不止来了我这里。”
墨玉板着脸点头,“没错,先去了贵妃娘娘那里,随后是谢夫人,苏夫人,再然后是夕嫔,最后是主子这里,其他妃嫔未曾去过。”
第309章
“如此,去参宴的,想来也就我们了。”她摆弄着桌子上的花,神色有些不明。
上一世,谢姐姐入宫就是昭仪,许是她身份的缘故,倒是无人动她。
这一世想来也是如此,左不过有她护着,谁也伤不得她。
——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
谢重光写下关雎诗句,失神的盯着她看了会儿,随后还是将诗句毁了。
这是一首对心上人爱慕所出之诗,应对了他如今的心境。
只是,佳人已为人妇,若是让别人知道,恐怕对佳人名声有碍。
思及此,他手骤然握紧,只觉得一阵窒息。
若是他走到更高的地方,只是一想到这个,他就想起阿姐叮嘱的事。
双眸微微沉了沉,“书墨,你应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一旁的书童打了个哆嗦,“奴才什么的都不知道。”
见他识趣,谢重光收敛了神色,“你要记得,你先是我的书童,才是谢家的奴才。”
书墨紧紧低着头,一声不敢多言。
——
傅荣华手指撑着额头,瑞雪蹲着身子替她捏腿。
清荷端来一盘红豆枣泥糕,“主子,吃些红豆枣泥糕,补气血的。”
傅荣华微微睁开眼睛,“好。”
“怎的不见清柳和墨玉,”她随口问了句。
紫迢在一旁笑着回话。“清柳对咱们外出之事好奇,墨玉就给她讲故事去了。”
傅荣华微微挑眉,“瑞雪和清荷不去。”
“主子这里哪里离得人,奴婢们留着便是。”瑞雪笑着开口。
傅荣华莞尔,“留紫迢一个人就行,你同清荷出去听吧。”
瑞雪立马摇头,“奴婢不去,奴婢要守着主子。”
傅荣华坐起身子,弹了弹她的额头,“去吧,一时半刻的,又是在自己殿里,谁能把我怎么着了。”
瑞雪还在犹豫,紫迢就开口了,“瑞雪姑娘自去便是,有奴婢呢。”
瑞雪这才被清荷拉走,傅荣华摇了摇头,“瑞雪啊,什么都好,就是面对我的事,紧张了一些。”
“这是好事,瑞雪姑娘同主子一同长大,这情分和忠心,奴婢说句不好听的话,可是我们比不得的。”紫迢替她倒了杯温茶。
傅荣华接过喝了口。“你倒是什么都敢说。”
“奴婢知道主子不会怪罪,这才斗胆开口。”她笑吟吟的,语气透着几分俏。
傅荣华放下茶杯,又捏起一块糕点,“这是清荷特意去御书房要的吧。”
“对主子的身子,她可看的比谁都重。”紫迢小心抚开她的袖子。
傅荣华抿唇笑,“你们每一个都是好的,我心里清楚。”
“对了,奴婢今儿中午在秋水宫旁边,看到一个举止怪异的老嬷嬷,奴婢没见过,但回来仔细一想,到是有点像主子说的杨嬷嬷。”
第310章
傅荣华的手顿住,“杨嬷嬷,她已经离开许久了,如今突然出现。”
傅荣华手指点了点掌心,“先不用急着管,注意看着她,莫要让她坏了事。”
“奴婢明白了。”紫迢立马应是。
——
清风徐徐而过,吹散了御花园的湖泊,苏夫人站在湖边,看着里面清凌凌的水面,神色有些模糊不明。
一旁的葛戴低声劝解,“娘娘,入秋了,在湖边久待不好。”
苏夫人神色幽幽,“本宫不明白,”她手握的紧紧的,“傅荣华到底是什么狐媚子,主上的信息你没看到吗。”她神色有些扭曲,少了往日的温柔恬然。
她捏着葛戴的手,葛戴疼的脸都白了,却是一点儿不敢吭声,只能默默的承着。
“让本宫护着她,便是谢昭,也没有如此受到偏爱,不论什么,只要护好她。”她露出一抹笑,“本宫心里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了。”
葛戴见她疯的神色,心惊肉跳的,“娘娘,万万不可啊,若是让主上知道了,我们都得丢性命。”
苏夫人甩开她的手,“那就任由我这般看着,我怎么甘心,她除了那一张脸,还有什么。”
她有些歇斯底里了,葛戴瑟瑟发抖,一时间在不敢多言。
回到清雅宫里,苏夫人从瓶子里倒出来一颗药,绛紫色的药丸,散发着诱人的气息,她脸色扭曲起来,“本宫要她身败名裂,看她如何引的主上动心。”
葛戴的面色发白,她明白,娘娘压抑的太久了,原先谢昭她还能忍耐,毕竟那些叮嘱里不掺杂任何情爱。
可这一次,却是不行了,主上传来的消息里,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对昭修容的维护,可想而知有多看重。
她明白,若是主上当真对昭修容动了情,娘娘便是拼了一死,也要让昭修容生不如死。
——
为离族的设宴很快就开始,傅荣华早早就到了,此时正在和孟芳菲说话。
而大殿之中,官员们也一一落座,高位之上,玄昭帝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神色平淡无波。
谢昭身旁下首,坐着的是苏夫人,只是往日里她总要笑吟吟的说上几句,今日却罕见的沉默。
傅荣华看了眼,也没往心底去,只是苏夫人察觉到傅荣华的视线,幽幽的抬头,见她眉目姝艳,一颦一笑间满是风情,眼中顿时多了些厌恶。
周夫人拉了拉她的衣袖,“苏姐姐,我想吃你的金丝卷,我的吃完了。”
苏夫人神色一滞,好在周夫人并没有察觉,笑眯眯的就端了过来,“苏姐姐,我就不客气了。”
苏夫人垂下眸子,“吃吧,够了吗。”
周夫人连忙点头,“够了够了,谢谢苏姐姐,姐姐真好。”
孟芳菲见状就打趣,“周姐姐这是越发放的开的。”
周夫人笑着点头,“这宫里没点儿有意思的事,也就吃食多了,不然我早就待不住了。”
孟芳菲掩住唇瓣,露出一抹浅浅的笑。
“离族圣女到。”随着太监的传喝声,殿内刚刚还热闹的场景寂静了几分。
第311章
大殿之外,一个身高体壮的汉子走了进来,他一身棕红色的长袍,体格威武雄壮,透着一股豪爽之气。
他身后,跟着一个穿着苍蓝色长裙,面戴面纱的女子,女子双眸温和轻柔,气质清浅若风,透着一股恬静。
男子单膝跪地,“离族少族长,见过宣朝天子。”
“离族圣女,见过天子,天子金安。”
“起,赐坐。”威严的声音自高位传来,谢予低眉跟在男子身后,端坐于位置之上。
歌舞声再次响起,孟芳菲压了压唇角,“这位就是离族圣女,咱们这深宫,还真是来的都是一个德行的。”
傅荣华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姐姐这话说的,宫里的姐妹们,哪个不是各有千秋。”
“就你嘴甜,”孟芳菲点了点她的眉心。
今天傅荣华来时,身边带了李训和紫迢墨玉。
瑞雪守在秋水宫,未曾过来,因此她正同孟芳菲谈笑时,一个小宫女身子不稳,直直向她撞来。
眼看着东西要摔在她身上,墨玉直接接住了摔来的东西稳稳当当的放好。
而李训,直接伸出手抓住了小宫女的腰带,“下次小心些,若是惊到了主子,小心你的命。”
小宫女身子一个颤抖,连忙缩了缩肩膀,“奴婢罪该万死。”她慌忙跪下磕头。
傅荣华抚了抚胸口,“今日大好的日子,就算了,下去吧。”
小宫女千恩万谢的离开,李训看了眼墨玉手里的汤,突然皱了皱眉,“等等。”他上前几步来到墨玉面前。
墨玉见状就将汤递给他,“怎么了?”
李训刚刚就闻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仔细闻时却又消失了,他出身医术世家,对这等东西最为明显。
他接过汤,“这汤刚刚洒了点出来,主子还是别用了。”
傅荣华明白他是察觉出什么,微微颔首,“无妨,用别的也是一样的。”
孟芳菲随意看了眼,“你宫里的小太监确实细微,说的也没错,洒了的汤,怎么还能端给你用。”
傅荣华压了压嘴角,“姐姐倒是讲究。”
孟芳菲刚准备说什么,就听玄昭帝清冷威严的声音响起,透着一股低沉,“离族圣女,为联姻而来,今入宫,封正三品昭仪,赐封号芙,赐剧长瑜宫。”
谢予起身谢恩,“谢予谢陛下恩典,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芙昭仪请起。”玄昭帝缓缓开口。
傅荣华眉心微跳,前世的谢予并没有封号,只封了昭仪,陛下如今的意思,却让人更加琢磨不透了。
孟芳菲轻咳了一声,“早知如此了,就是不知道,这位芙昭仪的容貌,可是如芙一般明艳动人呢。”
苏夫人眉心出现了焦躁之色。她看了眼傅荣华的地方,迟迟没有出现那碗汤,那可是最烈的药了,除了与人,在无东西能解,可如今,竟然没有。
她微微皱眉,却因为频频看向傅荣华,而引起了墨玉的注意,墨玉余光看了过去。随后垂眸,记在了心里。
第312章
宴会结束,傅荣华走在回去的路上,孟芳菲早早就告退了,墨玉这才低声开口,“主子,今日宴会之上,苏夫人一直看向主子,那眉间多有焦躁不耐之意,奴婢怕她有什么算计。”
傅荣华抬了抬手,“回去说,李训已经回去了,咱们回去就知道了。”
等回到秋水宫,就看到李训神色凝重,“主子。”
傅看了眼他身旁,早就没了那盅汤,“说吧那汤怎么回事。”
李训神色有些难看,“那汤里,加了一种药,名千日欢。”
“千日欢?”傅荣华有些好奇,“这是什么药。”
“千日欢,”他似有些难以启齿。
却不防墨玉脱口而出,“千日欢,那岂不是烈性春药,无解药,需要于男人欢好千日,在极乐中死去。”
话音刚落,李训就垂下了头,“墨玉姑娘说的没错。”
瑞雪此时的脸色极为难看,紫迢更是心有余悸,“是谁这么恶毒,竟然给主子……”
傅荣华眼眸微微眯起,“其心思狠毒,是要我身败名裂啊。”
想起墨玉说的苏夫人的异样,她面色沉了下来,“本宫与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她如此狠毒。”
前世她和苏夫人就没有大仇,她知道苏夫人和谢昭是同一个主子,可苏夫人从未害过她,二人之间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却没有想到,这一世,她竟然这般毒辣。
她眸色沉了下来,“这药,可是要饮下才会发作。”
李训摇头,“只有沾上皮肤,就会中药,若是今日墨玉反应慢了,众目睽睽之下,主子恐怕……”
恐怕是要被毁了,傅荣华内心冷冷的想着,她神色冰冷,透着几分杀气,“你手里有什么药。”
李训从怀里拿出来一个玉瓶,“这药名美人暮,服用此药,会有一段时间容貌越发娇艳美丽,可随后就会慢慢颓败,如美人迟暮,因此得此名,服药之人,会一直保持迟暮之年的样子,直到生机耗尽。”
傅荣华拿过药瓶,仔细把玩了一番,随后眸色深了起来,“墨玉。”
墨玉接过药,“奴婢一定不负主子所望。”她行了一礼,转身出了殿。
傅荣华手指摩挲着桌面,“本就不是多重要的人,若是不听话,那就别留了。”
——
谢予被送进长瑜宫,她回眸望了眼殿外,知道自己余生,都要在这里度过了。
她轻声开口,语调一如既往的温柔,“阿塞,替我宽衣吧。”
一旁宣朝的小宫女垂眸,语气恭敬有礼,“娘娘,您应该自称尊称,这才符合规矩。”
阿塞微微皱眉,不悦的看了眼小宫女,“你有些话多了。”
小宫女不卑不亢,“奴婢是陛下派来伺候娘娘的,同样也身负了教娘娘礼仪的重任。”她明显不怕。
阿瓦性格有些烈,登时就要急了起来,却在此时,外面传来声音,“请问芙昭仪可在?”
小宫女面色一变,就听外面传来小太监谄媚的声音,“清柳姐姐怎的亲自来了。”
第313章
清柳笑着开口,“我奉主子之命,前来看望芙昭仪,主子说过,她于芙昭仪有旧,因此特意差奴婢前来瞧瞧,怕芙昭仪住的不惯。”
她说着,语气越发带笑,“主子虽位分不高,可好歹同贵妃娘娘交好,这点儿小事还是帮的上的。”
小宫女的面色已经不好看了,隐约透着几分懊悔之色。
就见小太监已经将清柳迎了进来,清柳一见到谢予,就福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奴婢见过昭仪娘娘,娘娘安。”
谢予连忙开口,“快些请起,你家主子,可是傅妹妹?”
“想来昭仪娘娘也是惦记主子的,奴婢主子正是昭修容,也是昭仪娘娘口里的那位。”她言语有度,既不谦卑,又透着亲近。
随后清柳看了眼一旁的小宫女,“不知这里的哪两个,是昭仪娘娘从离族带来的。”
“阿塞,阿瓦,”她柔声见了一句。
两个小姑娘立马行礼,“奴婢见过姐姐。”二人同声开口。
清柳笑着避开,“这可使不得,二位怎么也是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奴婢可当不得。”
她示意身后的人过来,“这些都有主子送来的,说是给昭仪娘娘尝尝鲜。”
阿塞连忙接过,谢予就笑着开口,“替我,替本宫谢谢傅妹妹了。”
清柳再次福身,“昭仪娘娘这里既无事,奴婢就先告退啊。”
谢予微微点头,“阿瓦,去送送清柳姑娘。”
清柳连忙推迟。“使不得,寻个小宫女送奴婢便行。”
于是谢予就明白了,阿瓦微微轻哼了一声,“那个你叫什么名字,还不去送送清柳姑娘。”
小宫女不敢多言,陪着笑开口,“奴婢送清柳姐姐出去。”
虽她和清柳看似品阶一样,可傅荣华受宠啊,她的恩宠后宫可无人不知,再加上她和贵妃关系极好,几乎是人尽皆知。
因此,小宫女可不得陪着,心里暗自想着,恐怕自己的心思要收起来了,若是让昭修容知道,她恐怕也讨不到好处。
——
傅荣华刚刚处理完苏夫人的事,清柳就回来了,她抬头,“处理好了。”
“主子猜的没错,奴婢去的时候,确实有个小宫女不知死活。”
傅荣华轻笑,“我便是知道,这才让你去的,总归是不能让谢姐姐受了委屈。”
“主子待芙昭仪极为要好。”清柳问了一句。
傅荣华微微点头,“她与我是挚友,日后怎么相处,你们也明白了,这后宫中,除了你们,便是她最让我信任。”
清柳了然,“奴婢明白了。”
她见瑞雪和清荷脸色不对,不禁问了一句,“主子,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李训和墨玉又不在,她隐约有些担忧。
傅荣华抿了口茶,“无事,不过是抓到个下药的人。”
清柳面色就变了,“主子可有不舒服。”
傅荣华摇了摇头,“墨玉已经去处理了。”
清柳这才松了口气,“主子无事便好,可不能放过下药之人。”
傅荣华点了点头,“你且放心便是。”
第314章
——
清雅宫里,苏夫人手持玉壶,一点点将清茶倒满,碧绿色的水中,倒映出她柔美的面容。
她语气温柔,“那药,你们没下。”
葛戴噗通跪下,“娘娘,奴婢确实让人下了,谁想的,会没事。”
苏夫人手撑着下巴,“下了,你是怕主上怪罪吧。”
葛晴从外面走进来,目不斜视的跪下行礼,“娘娘,查到了药没下成功,是因为昭修容身边的一个宫女拦住了。”
苏夫人手紧握住杯子,“算她命好,罢了,左右我也清醒了,就先放着吧,主上的大计重要。”
她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眉间透着几分似水的温柔,“若是让主上知道,我伤了他的心肝肝,他恐怕要不高兴了。”
葛戴垂眸,看着娘娘如今的样子,她是一句不敢多劝。
——
秋水宫里,墨玉很快就回来了,她单膝跪地,“主子,奴婢已经完成了。”
傅荣华把玩着一个玉雕的精致簪子,闻言微微抬眸,“完成了就好。”她将簪子放下,“今儿也累了一天,好好休息吧,让瑞雪守着我便好。”
清荷清柳替她更衣洗漱,傅荣华散着头发出头,端坐在凳子上,任由二人替她绞干长发。
瑞雪将玉膏涂在傅荣华后背之上,“主子当初受伤。也不让奴婢们李晓得,若不是紫迢说漏了嘴,主子怕是又要瞒着。”
傅荣华轻笑,“都过去了,伤口也好了,还说这做什么。”
她披好衣服,走到了床榻坐下,“天色也晚了,你们先退下吧,瑞雪一个人就成。”
等到清荷清柳退下,傅荣华看向神色平静的瑞雪,“你也莫要担心了,我的心思你还不明白。”
瑞雪跪在地上,“主子,奴婢最是了解你,可奴婢越是了解,就越是担心,奴婢希望主子往前走,也希望主子平安顺遂,主子,您从来不是一个人。”
傅荣华手轻颤,她看着瑞雪,露出了一抹笑来,“我明白了,你放心便是,日后我有分寸。”
——
“今日谢予的出现,倒是罕见的平静,”谢昭坐在床榻之上,语气有些不明。
“娘娘可是想到了什么。”翡翠替她整理着长发。
谢昭微微摇头,“也罢,本就是无用之人,多想做什么。”
她侧着身子,“你明日里,帮本宫办一件事。”她眼眸微微眯起,最近,她总觉得做一些事开始力不从心起来。
这让她又想到那个,总是在暗中将一切处理好的人,她想知道,封先生到底留了多少人。
她手紧握住,神色透着几分暗色,若那些人反水不在帮她,她恐怕要有退路。
——
玄昭帝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抬头看了眼月色,“去秋水……”他顿了一下,“天色晚了,回辰极殿吧。”
杜公公垂首,“陛下小心些。”
“杜兴义,你说朕给昭修容提位分如何。”他淡声开口,看似询问,可却没有一丝起伏。
杜公公弯下腰,“当然全是陛下做主了,奴才哪里当得起。”
第315章
每当陛下心情不明的时候,总是唤名字,心情好的时候,便唤杜公公,虽说这唤他杜公公于礼不合,可陛下本就不是守礼之人。
想当初,他因为这个称呼,吓得跪地磕头,请陛下收回成命。
结果,就被罚了板子,至今想起来腿脚都隐隐作痛。
玄昭帝走近殿里,“退下吧,朕不用你们。”
宫女们不敢停顿,立马有序的退了下去。
杜总管看着陛下如今的样子,心内不禁哀叹,也不知道,谁又惹了陛下不悦。
这可真是忘了,陛下当初是怎么登上皇位的,那些躺在土里的皇子王爷吗,可才没了没几年,就又有人坐不住了。
玄昭帝大步坐在床榻上,“你去传朕的手喻,礼部陈尚书,贪污受贿,私下动用私刑,不堪为官,今日起,贬斥流放。”
没有多么大的言语,简简单单的一道手喻,就这样成了,杜总管叹了口气,陛下这是连一晚上时间都不给了。
他弯腰行礼,“奴才这就去。”他垂首出去,顺带将门合拢。
玄昭帝神色幽冷,“可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跳出来。”他双眸透着寒意。
暗一出现,单膝跪地,“陛下,找到了北平王府的遗孤。”
玄昭帝微微挑眉,“哦?如何了。”
“他们化名一商户,藏在江南,如今手底下,已经有不少私兵了,甚至暗地里,和谢家有了联系。”
玄昭帝唇瓣勾起,“真是活的太久了,不知足,”他微微偏头,“你去带人处理了,务必要起到对谢家的震慑。”
“属下明白。”暗一消失。
玄昭帝唇瓣微微勾起,俊美的脸上,在忽明忽暗的烛火下,透着几分狠厉之态。
他躺在床榻上,微微合拢眸子,脑海里出现的是傅荣华面容。
他右手捏着左手腕,回想起傅荣华的死亡,纵然他因为被谢家耽搁,而暂时放弃了她,可他心底明白,他不允许自己的弱点,这才动了杀心。
其实当时,他若是在周全一些,她也不会死,可他放任了,造成了她的死亡。
他逼迫谢予,让她恨极之下启动禁术,而自己,也求来了一次机会。
扪心自问,当真是完全为了傅荣华吗,不,他是为了彻底拔出谢家,还有那个幕后的老怪物。
他神色透着几分薄情,他却是将傅荣华放在了心底,可若是他知道傅荣华超出了他的掌控,那么他要做的不是纵容,而是折断她的翅膀。
万幸,她如今安分守己,不用他多加费心。
——
秋水宫里,与睡梦中醒来的傅荣华,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水。
她寝衣被汗水浸湿,此时微微喘息着,神色满是惊骇之色。
梦里的场景太过惊悚,她竟然梦到,玄昭帝得知她的计划,打断了她的双腿,将她彻底的囚于深宫之中。
她虽活着,却失去了傅荣华的身份,以陛下禁脔的方式,囚困深宫。
父亲因此辞官,带着母亲离开了京都,在对她的思念中,郁郁寡欢。
第316章
母亲更是忧思成疾,不到五十就去了,留下父亲满头白发,自刎在母亲坟前。
而她,成了一个没名没分的存在,一生不得自由。
傅荣华握紧手,玄昭帝的重生,对她来说充满了太多的变数。
她不能,这场梦不论真假,对她都是有好处的,能让她小心应对,玄昭帝的一些试探。
——
长瑜宫里,谢予轻喘着,脸色有些苍白,她从一见到傅荣华,就察觉二人之间的因果,她更是在傅荣华身上,看到了离族的术。
那一刻她就明白了,傅荣华恐怕同她在某个节点,有了很深的联系。
她替傅荣华卜算命格,发现她困于情爱,却藏着谜团,联想她身上的术痕迹,她隐约明白了什么。
离族,传说是仙人的后代,离族的族谱之上,记载了第一任圣女的来历,据说来自仙界,因此离族血脉里,每一任圣女,都传承特殊的能力,能够承载离族的术。
而谢予,是其中那个佼佼者,她也知道自己特殊,在大宣皇朝的统领下,藏起了所有。
可,傅荣华身上出现的痕迹,无一不昭示着,她们二人之间关系的浓厚。
而这普通人看不到的提醒,也是在告诉如今的谢予,傅荣华同她的关系。
她今夜动用力量,将一场梦送到了傅荣华身上,但愿她能够警惕,那梦同她再次算到的,差不了多少,因此她不希望,傅荣华
再次陷入困境。
阿塞小声开口,“圣女,您怎么样了。”
谢予声音响起,“无事也许是换了地方,有些不熟悉,你早些休息,不用管我。”
阿塞哦了一声,还是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谢予擦了擦额角汗水,皇城对离族的限制太多了。
——
深空中的星子微微闪烁着,那意味紫薇星的星子悄悄偏离了原先的地方。
封卿微微眯起眼睛,“白朽之术,逆天之法,这方地域,竟然有鲛人族的后代吗。”
他手指点在酒壶之上,“桑渔,倒还真是无处不在。”
他仰头喝下一口酒,如今的他,早就和他们隔着山海屏障了。
——
夜幕落,晨曦起,傅荣华更衣洗漱完毕,就穿上了一身轻便的秋装,“今儿也不用出去,穿舒服些就行。”
“主子,昨夜里,夕嫔去了清禧宫。”紫迢替她拿着帕子,低声回禀。
傅荣华毫不意外,“昨夜众人都在思虑离族之事,她自然要趁机去了,”她扶着瑞雪的手起身,“没有人,比她更想要谢昭的命。”
紫迢退开身子,同她一起去了膳厅,清荷摆好早膳,“主子,今日有金丝卷,雪灵子汤。”她将筷子摆好,一一介绍起来。
傅荣华坐下,“墨玉不在?”
“墨玉一大早就出去了。”紫迢替她盛了碗汤,低声回话。
“主子,三福公公送来了酒酿丸子。”清柳端着个托盘进来。
傅荣华示意她放下,“御书房新出的。”
“是,杜总管特意给主子留了一碗,刚就让三福公公送来了。”
第317章
李训从外面进来,“主子。”
傅荣华用完膳擦了擦嘴角,“怎么了。”她起身,随意理了下碎发。
李训随着她进殿,“夕嫔去了趟永寿宫,刚刚才回夕暮宫。”
傅荣华勾了勾唇角,“王姝卿倒是不傻,领悟了我的意思。”
她坐下,随手端起一旁瑞雪倒得热茶抿了口,“你们先去用膳,我同李训说些事情。”
瑞雪带着几人行礼告退,傅荣华这才歪靠在软枕上,“陈嬷嬷有没有动静。”
“陈嬷嬷按照主子的吩咐说了些出来,夕嫔出来的时候,脸色欣喜,可见是十分满意的。”李训垂首回。
傅荣华微微颔首,“可记得了,这种事,就要递给能动的人,若是往前冲,恐怕倒下的就是我们。”
“奴才明白了。”
傅荣华摆了摆手,“你也忙了许久了,去用早膳吧。”
“欸,奴才谢主子。”
李训刚走,墨玉就回来了,她来到傅荣华身边跪下。“主子,这是奴婢的解药方子,日后奴婢就完全属于主子了。”
傅荣华微微挑眉接过,“你这是?”
“奴婢今儿早上起来,就被首领叫去送解药了,这才察觉不对,因此求了陛下,将解药方子给了奴婢。”
傅荣华将解药方子放下,“有解药,你们可以自行配。”
“主子有所不知,这解药哪怕在我们手里,也是没有用的,其中的一些药材,只有真正精通之人才能看懂。”
傅荣华一下子眯起了眼睛,“这方子,是陛下给的,你不是也懂西药,若我没记错,当初我的伤口,便是你配的。”
“暗卫中,每个人都懂药材,可也只是专职一样,奴婢就是专职伤药和轻功卓绝,其他的并不擅长。”
傅荣华手收紧,“陛下可说了什么。”
“未曾。”
她知道,玄昭帝这是试探,试探她身边可有会医术之人。
她冷笑,将药方放下,“陛下倒也是,我这可没有会医术之人,他给了我,我也用不到,如此岂不是你受苦?”
墨玉显然也想到了,她神色立马有些懊恼,“是奴婢思虑不周了,为难了主子。”
傅荣华摇了摇头,“罢了,等陛下来了,我同他说道说道。”
“多谢主子体恤。”墨玉立马感激的叩首。
傅荣华摆了摆手,“不必多礼,可用早膳了。”
墨玉摇头,“一早就去拿药了,还未曾。”
傅荣华莞尔,“去用膳吧。”
“主子身边无人,”她有些犹豫。
傅荣华轻笑,“在自己殿里,有什么好怕的。”
墨玉这才行礼告退,傅荣华把玩着药方,眼神沉了下来,陛下可真是,一刻也不放过。
果然,中午刚刚用完膳,玄昭帝就来了,傅荣华此时正在俯首看书。
耳边响起行礼声,“奴婢\/奴才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她恍然抬头,玄昭帝已经来到她面前了,“在看什么。”
傅荣华连忙就要起身行礼,被他按住,“不必。”他说着就坐在了傅荣华身旁。
第318章 (关于章 名又又又叒错了)
傅唇瓣笑容浅浅,“陛下今儿怎么过来了。”
玄昭帝顺手拿过一旁的药方,“这东西给了你,你届时寻人配出来便好。”
傅荣华眼眸有些疑惑,“陛下莫不是舍不得墨玉这丫头了。”
玄昭帝微挑眉梢,“此话何意,朕若是不舍,怎会给你。”
傅荣华靠在他肩头,“陛下若是舍得,怎会忘了,嫔妾身旁可没有善医术之人,倒是墨玉懂一些,可嫔妾问她了,她精通的恰恰不是此道。”
她抬起头,“陛下这般,岂不是后悔将墨玉给嫔妾了,刻意为难嫔妾来了。”
玄昭帝捏了捏她的鼻尖,“是朕考虑不周了,本想着药方都配好了,让你宫里的小宫女去拿,也是无妨的。”
傅荣华轻哼,“墨玉可是都说了,这药方,便是她有些药材也不知其名,便是写上了也是配不出的。”
她将药方放在玄昭帝手里,“日后,还要劳烦陛下继续给药了。”
玄昭帝环住她的腰肢,“朕将解药直接配给你可好。”
傅荣华犹豫了一下,“陛下可是担心墨玉背叛。”
玄昭帝失笑,“朕培养出来的,自然相信,不过是为了稳妥罢了。”
傅荣华将头靠在他胸前,“那,陛下直接将她的毒解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她说着,微微有些抱怨,“嫔妾又不用她卖命,护好嫔妾就行,委实用不到这些,虽说解药是在陛下手里,嫔妾谁都可以不信,唯独陛下不一样。”
她仰起头看他,“可,墨玉始终带着毒,嫔妾也心疼,墨玉既随了嫔妾身边,嫔妾总要为她求些恩典。”
玄昭帝轻抚她的长发,“你说的没错,是朕思虑不周了。”
他低头,“过会儿朕让人将解药给她,彻底解了便是。”
傅荣华眼眸透着笑意,漾出温柔浅浅,“陛下这般纵容嫔妾,嫔妾可要持宠而娇了。”
她手指卷着玄昭帝落下的墨发,“陛下觉得呢?”
玄昭帝将人环的更紧了些,“你想做什么,左右不过朕都护得住。”
傅荣华环住他的脖子,微热的呼吸落在他耳际,“嫔妾想,时时刻刻都能见到陛下,做那个宠冠后宫的宠妃。”
她微张嘴,含住玄昭帝的耳垂,“陛下可愿意。”含糊黏腻的嗓音,软的如蜜糖一般,甜滋滋的,让人舍不得化了。
玄昭帝将人按在怀里,眼眸深了几分,“历史上的宠妃,妖媚祸国,没有一个善终的,朕要你长长久久的陪着朕,做一个贤德天下的表率。”
他捏起傅荣华的下巴,“朕不要红颜薄命,朕要白头偕老。”
傅荣华眼眸似有些震撼,她怔然的望着玄昭帝,眼眸透出几分情丝,她缓缓拿起玄昭帝的手,一字一顿的开口,“惟愿与君共白头,不负相思不负意。”
她紧紧握住他的手,“陛下,可要记得今日的话啊。”
玄昭帝低头,噙住她的唇瓣,“朕记得,你也要记得,傅荣华,朕许诺你的都会做到。”
第319章
傅荣华轻嗯,依偎在他怀里,“陛下说的,嫔妾自然相信。”
玄昭帝轻抚了抚她的长发,“朕先走了,晚上再来看你。”
傅荣华起身,“嫔妾送您。”
玄昭帝低笑了一声,“好。”
傅荣华站在殿前,目送玄昭帝离开,这才转身,“墨玉,过会儿你去拿解药,你的毒日后都解了。”
墨玉怔然半晌,噗通跪在地上,“奴婢谢主子恩典,谢主子。”她砰砰砰的磕头。
傅荣华见状忙开口,“不必如此,紫迢将人扶起来。”
紫迢连忙把她扶起来,“日后都是一个宫里的,墨玉姑娘不必见外,好好伺候主子便是。”
墨玉一向无表情的脸上,此时眼眶通红,“奴婢本想着做我们这个身份的,能活着就是好的,可是自从遇见主子,奴婢才真切感觉到,原来还能活成这样。”
傅荣华唇瓣微扬,“日后只会更好,因此你才更要好好活着。”
“奴婢一定会的,一定会保护好主子。”
傅荣华唇瓣含着笑意,“好了,都是过去了。”
——
孟芳菲此时手心都是汗水,“你说,若是王姝卿一人所说,本宫还有些怀疑,可若是太后身边的陈嬷嬷都如此说,那么太后病逝这件事,就疑点重重。”
她手捏紧帕子,“陛下如此维护谢昭,莫不是当真动了情。”
她咬住唇瓣,“为了谢昭,连孝字都丢到了一旁,说陛下心中无她,本宫都觉得荒谬。”
她死死咬住唇瓣,“不能这样下去,若陛下当真对谢昭起了心思,趁如今还不明显,必须要除了她。”
她手指不停的收紧又松开,“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拿纸笔来,还是让家中兄长商量更为稳妥。”
随后她又看向雁枝,“你去联系一下人,寻王姝卿要到证据,光是她嘴里说出来,没有证据也是做不得数。”
雁枝垂首,“奴婢这就去。”她福身一礼,就出了殿门。
刚出夕暮宫,就看到一个小太监从一旁而来,见到她就连忙行礼,“雁枝姐姐。”
雁枝似随意问了句,“怎的这般急切。”
“御花园落叶太多,奴才急着前去打扫,尤其那马蹄子莲,落了一地,又碎又多。”
雁枝微微颔首,“如此就不耽搁你了。”
小太监匆匆一礼,这才抬步跑开,而雁枝却向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夕暮宫旁边的一座阁楼前,雁枝从一旁走过,似乎崴到了脚,下意识扶住一旁的树木,轻嘶了一声。
守着阁楼的小太监见状,连忙开口,“雁枝姐姐这是怎么了。”
雁枝摆了摆手,“没事,替娘娘办事不小心崴了脚,歇歇就好。”
一个小太监连忙过来,“这怎么使得,可要奴才去请太医。”
雁枝摇了摇头,“不用,多谢小公公,我歇会儿就好。”她起身晃了晃脚,“瞧,这不就好了。”
“雁枝姐姐无事便好,”小太监顺势扶了扶她。
等雁枝走了,小太监就感慨,“同样都是伺候人的,瞧瞧人家。”
第320章
另一个小太监就笑他,“咱们啊,就是个苦命的,守着着空楼,人家呢,夕嫔娘娘身边的大宫女,这身份地位,谁见了不都得叫声姐姐。”
雁枝走到一处僻静之地,这才从袖口拿出一个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几句话,“主子十分在意芙昭仪,务必照顾好。”
雁枝将纸团扔入一旁的污水中,看着它化为淤泥,这才匆匆离开。
——
长瑜宫里,阿瓦从外面进来,“娘娘,这是一个小宫女送来的,说是给娘娘的。”
谢予本来正在品茶,闻声就抬了头,“拿过来吧。”
阿瓦放在她面前,谢予打开,只见是一些胭脂水粉,和一个木兰花的白玉簪子。
她手指抚上木兰玉簪,唇瓣有些笑意,“收起来吧。”她知道是谁送来的,只是没想到,她的动作这么快,宫里也插得上手,如此,倒是不用担心了。
她垂首品茶,“过几日,咱们就去秋水宫坐坐,我……本宫准备的东西,还没有给荣妹妹送过去呢。”
“昭修容惦记娘娘,咱们也确实该去走走。”阿塞在一旁点头赞同。
——
谢昭靠在椅子上,“孟芳菲可又作妖了。”
“自清禧宫出来,就安静了许多,今儿倒是没有动静。”
谢昭眯起眼睛,“你说,她从王姝卿那里知道了什么。”
“想来是不多的,否则依她的性格,早就寻上娘娘了,”翡翠替她倒了杯茶,笑着说。
谢昭接过,“她如今可是越发得势,倒不如傅荣华来的老实。”
“昭修容这样的性子,娘娘才不用操心,老老实实的待着也从不参与这些事,于娘娘而言,是最好的。”珍珠替她捏着腿,闻言就开了口。
“她性子低调,便是受宠,也未曾张扬跋扈,倒是安静的很,比起王姝卿,赵氏之流,倒是好的许多。”她抿了口茶,淡淡开口。
随后放下茶杯,“可惜了,就是太过于没有眼色,本宫递来的梯子她不接,倒是平添了苦恼,如今她受宠,本宫便也不能拿出如何。”
“以色侍人,本就不是长久之计,娘娘不必太过在意于昭修容,她虽容色绝艳,确实难得一见,可在闺中,可未曾传出过芳名,娘娘的目光,可要落在另外两位身上。”翡翠小心执起茶壶,替她倒茶。
谢昭微微颔首,“本宫明白,不过是觉得有些碍眼,却也不妨碍什么。”
她转着茶杯,“这宫权,也是时候拿回来了,只是,要找到嘉贤贵妃的把柄,恐怕要费些心思了。”
——
清萝宫里,叶夏逗弄着笼子里的鸟儿,“陛下的意思,是要本宫交出来部分宫权给谢昭。”
玄昭帝点头,“朕要她一步步进来,就要做诱饵。”
叶夏点头,“行,左右如今谢家也有些动荡,此时动摇谢昭的心思,也是最容易的时候。”
她似想起什么,“对了,如今谢重光,可是有些不稳,明年的科考也有些悬。”
玄昭帝微微眯起眼睛,“若是顺利,明年他恐怕要回江南。”
第321章
“陛下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叶夏笑吟吟的,“你将宫权交给谢昭,就不怕她对你的心肝儿动手。”
玄昭帝语气平淡,“她若不能走到朕的身边,日后又怎能同朕共登高处。”
“啧,陛下这心啊,还真不是一般的狠。”她笑着摇头,“如此说来,陛下是决定立她为后了。”
玄昭帝放下茶杯,“看她能不能走平这条路,朕已经将她放在暗处了。”
叶夏遮住眸底的神色,“那嫔妾就替昭修容祈愿了。”
——
陛下旨意,谢夫人今谨言慎行,已是知错,介于贵妃娘娘一人实在劳心,陛下特让谢夫人理权,还望谢夫人日后好好协助贵妃娘娘管理后宫。
谢昭对这意外之喜属实有些砸懵了,她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嫔妾谢陛下恩典,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嫔妾定当克己守礼,协助贵妃娘娘管理好后宫。”
三福弯着腰,将圣旨举在头顶,“娘娘接过圣旨吧。”
谢昭连忙拿过,“多谢三福公公了。”
三福笑着行礼,“奴才在此恭喜娘娘了,奴才还要回去复命,就不多打扰娘娘了。”
“翡翠,”她轻唤了一声。
翡翠笑着走过来,将东西递到他手里,“还请三福公公担待。”
三福推迟,“使不得使不得,哪里敢贪了娘娘的东西。”
“本就是送于公公喝茶的,拿着便是。”翡翠笑着开口。
一旁清韵宫的总管云公公笑眯眯的过来,“奴才送送三福公公。”
等人走开,谢昭才露出喜色,“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本宫原想着想个法子,却不想陛下已经替本宫拿来了。”
“娘娘,不是奴婢说您,陛下如此,可见是真对娘娘上心,”她看了眼远远走在后面的珍珠,低声开口,“娘娘如今的心思可要放在皇嗣和陛下身上,往日里的事,过去就过去了。”
她压低声音劝,“以后的荣华,才是最要紧的,在奴婢心底,谁也比不过娘娘重要。”
谢昭一步步走着,她手里还握着明黄色的圣旨,此时因为翡翠的话,神色有些惆怅,“本宫何尝不知道,他是天上云,本宫啊,如今也明白了,谁不是从少女懵懂走来的,当初年幼,难免走了岔路,也好在醒悟的及时。”
她轻握着圣旨,“日后,本宫真要多为自己打算了,若是怀了皇嗣,家中的一些事,也就更帮得上了。”
“娘娘想明白就好。”翡翠明显松了口气。
——
“娘娘,谢夫人又拿到了宫权。”雁枝低声开口,
孟芳菲神色明明暗暗,“本宫果然没猜错。”
她扶着雁枝的手,“你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已经传下去了,查人去寻了。”
“那就好,本宫要让她彻底翻不了身。”她声音阴冷下来。
——
清雅宫里,苏夫人描绘着山水画,一旁的葛戴看了眼她的气色,笑着开口,“娘娘如今的容色是越发动人了。”
苏夫人闻言抚了抚脸颊,“想看的人看不到,再美又如何。”
第322章
葛戴闻言垂首,“娘娘这话说的,容色好看了,自己看的也舒心。”
苏夫人幽幽一笑,“好了,本宫知道你的心思。”
她眉眼依旧温柔,一双眸子似水,“比起傅荣华如何。”
“那自然是娘娘秋色更甚。”葛戴笑着说。
苏夫人扶着脸颊,笑容浅浅,“明知道你是哄我的,这心里还是高兴。”
她拿起一旁的胭脂盒,“这盒胭脂又要没了。”
葛戴看了眼,就立马垂下了头,“奴婢记得,那匣子里还有几盒,都是娘娘带来的。”
苏夫人抿了抿嘴唇,“好。”
——
“嘶,”孟芳菲低呼一声。
“娘娘。”雁枝连忙蹲下身子,捧住她的手,“这是怎么了,白苏快拿药来。”
孟芳菲微微摇头,“没事,就是个小伤口。”
白苏拿着药膏进来,“娘娘,药膏拿来了。”
雁枝接过,“快些让人打扫了。”
“欸,”白苏扬声开口,“进来收拾一下。”
雁枝替她抹好药,“娘娘这是想什么呢,这玉手纤纤的,怎舍得伤了。”
孟芳菲看了眼玉白手指上的小伤口,“刚刚心头有些不安,错手罢了。”
她揉了揉眉心,“如此不安,已是许久没有感觉到了。”
——
孟芳妍一身芳色长裙,安静的站在寝室中,她眉眼透着几分动人,双眸似含了秋月,楚楚风情留于其中。
一旁的小丫鬟替她穿好外衫,“夫人,大人今儿要晚些回来,刚刚已经差人来说了。”
孟芳妍微微颔首,“近来也无事,想来家中也一切安好。”
她端坐在铜镜前,仔细描绘着眉眼,浅红色唇瓣微抿,柳眉轻蹙,透着几分欲语还休的情态。
小丫鬟一时惊艳,竟看的失了神,孟芳妍转眸,声音透着柔媚,“怎么了。”
小丫鬟回神,“夫人,奴婢失礼了,是奴婢该死。”
孟芳妍起身,“那是你没见过真正的美人,”她身姿摇曳着,走出了寝室,“若你见过,恐怕更甚如今神态。”
她拿起帷帽,轻轻戴在头上,“走吧。”
天色近晚,也不知为何,今儿的天气乌压压的,让人有几分喘不过气。
天上不知何时乌云堆叠,沉甸甸的铺满天际,遮住了黄昏颜色。
秋风乍起,吹动孟芳妍裙角翻动,帷帽微微晃动了一些,露出一丝芳华。
她提着裙摆就欲上马车,呼闻惊马声而来,孟芳妍回头,只见马儿嘶鸣,停在她面前,一个穿着浅蓝色长袍的人翻滚而下,嗓音嘶哑凄厉,“大姑娘,家中出事了。”
也不知是不是应了景,天空中闷雷声响起,仿佛打在人心口,钝钝的闷着。
孟芳妍让人递信去了翰林院,转而去了孟府。
赶在大雨倾盆之时,进了府门,顾不得裙角被浸湿,她慌忙开口问,“父亲,到底怎么了。”
孟大人手脚颤抖,看到孟芳妍犹如看到了救命稻草,“妍儿,你二哥出事了。”他脸上皱纹堆叠着,苍老的不像样子。
此时仓惶神色,竟透出几分腐朽之态。
第323章
“轰隆隆”雷声越发响亮起来,瑞雪关了窗子,“这秋雨,可真是说落就落,白日里还是艳阳天呢。”
紫迢拍着衣摆进来,清柳见状递过去姜茶,“知道你怕是回来要淋着,快些喝了姜茶去换身衣服,主子说了,你这身子重要。”
紫迢捧着姜茶,感激的开口,“奴婢谢主子关怀。”
傅荣华翻了页说,“左右也没有急事,小心些身体为重。”
她看了眼窗外,只见乌压压的,看着人心口无端的不安。
她眉心微蹙,“这天儿,怎的看着有些不对。”她放下手里的书,走到殿门口去看。
大雨哗啦啦的落,像将天捅了个窟窿,水不住的倾泻而下。
——
“陛下!孟太傅去了。”三福跌跌撞撞的跑进了御书房,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跪着进来,“陛下,孟太傅去了。”
刺耳的声音响起,奏折被深红色的笔墨豁开一个口子,此时的帝王却再也顾不得许多,嗓音沙哑干涩,“你说什么。”
三福浑身被浸透,眼睛都睁不开了,却还是语句清晰的回话,“孟太傅去了。”
轰隆一声,雷声再次响起,玄昭帝猛然起身,“去孟府。”
杜总管慌忙冲出去,“摆驾,出宫。”
——
“怎么会这样,”孟芳妍握着孟大人的手,“父亲,您告诉女儿,怎么会这样,祖父昨儿还说,要看着重孙儿出生的。”
她眼中含着泪水,发髻上的玉簪歪到一边,却顾不得仪态。
“我今日下午,叫了几声,惊闻不对推门时,你祖父已经去了。”他哽咽着,几乎泣不成声,“你祖父的身子一向康健,怎么会突然就去了。”
孟芳妍身子踉跄了几下,跌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大雨中,孟二公子推着轮椅而来,孟大公子暗哑着声音,“父亲,为什么不差人和儿子说。”
孟老爷瞬间抬头,一见到这个场景,立马怒声开口,“孽障,你兄长的腿还不好,你怎能让他受凉。”
孟芳妍连忙抬头,眼中泪水滑落,她嗓音凄柔。“父亲,祖父身前最疼兄长,您若是不让兄长知道,兄长恐怕郁结啊。”
孟大人颤抖着手,颓然的放了下去,“你祖父去了,这孟家……”他没有说出口。
孟芳妍眼里划过哀色,这孟府,能让她惦念着的,也就是那个老爷子了。
当初若不是她,母亲恐怕死都不瞑目,如今连他也走了,这日后啊,孟府再没有让她顾忌的了。
“老爷老爷,宫里……”下人连滚带爬的进来,还没说完,就听一道低沉嗓音响起。
“到底怎么回事,”冰冷刺骨的声音,透着威严,响在孟府大厅。
——
“主子,陛下差人来说今夜不来了。”傅荣华微微点着头,“我知道了。”
她扶着瑞雪的手出去,“劳烦三福公公,下大雨还特意跑来,李训,你打伞送送。”
三福擦着额头的雨水,“陛下也实在是走不开,”他有些为难,想起干爹说但说无妨,还是开了口,“实在是,孟太傅离世的突然。”
第324章
傅荣华瞳孔一缩,似惊的不行,“多谢三福公公了,喝杯姜汤缓缓。”
清柳已经端来,三福打了个哆嗦,也不在多言,端起就喝了下去,“奴才谢主子恩典。”
李训打着伞过来,“三福公公,又见面了,奴才送送你。”
“使不得使不得,”三福连连摆手,接过伞就随李训走了出去。
傅荣华扶着瑞雪的手,回了殿内,“还怪今儿这雨水不停,孟太傅是真正的贤臣,先皇在时,就尊他为时,二人君臣相宜,且陛下自幼也由他教导,乃当之无愧的两朝帝师。”
她顿了顿,“虽为加封帝师名头,却无人不知,孟太傅不愿多加贤名,因此推拒了加封,先皇殡天以后,就辞官赋闲,孟家有他,这才屹立不倒,如今大山倾倒,恐不是好兆头。”
她抬头看了眼殿外,“这雨落了,这后宫的风雨,也要来了。”
——
与此同时,孟芳菲也是惶然抬头,“祖父,祖父怎么会……”她跌坐在榻上,脸色煞白。
白苏去送了来传话的公公,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孟芳菲落泪。
雁枝替她温着茶,语气担忧急切,“娘娘。”
孟芳菲抓住她的手,嗓音哽咽,“怎么会呢,明明,明明前几天才亲自回了信给我,”她不住的摇头,只觉得天旋地转。
一夜的雨过去,第二天,前朝后宫,都知道了孟太傅已逝的消息。
陛下晨时回的宫,加封孟太傅为两朝帝师,享太庙尊荣。
——
谢昭神色不明,“若是如此,恐怕暂时动不得夕嫔了。”
翡翠替她斟茶,闻言垂首,“娘娘何意?”
“孟太傅贤名,不比祖父浅,如今又荣享太庙,朝堂之上,谁不曾受过他的恩惠,若他的孙女在这个风头出了事,陛下这雷霆怒火,谁也承不起。”她放下茶杯,眼眸深深。
“便是本宫,也讨不到好处。”她嗓音清雅,透着几分凉意。
她低头吹着杯中的茶,“这夕嫔的位分,恐怕又要动了。”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夕暮宫孟氏贤淑婉怡,端慧秀雅,今晋封正二品夫人,钦此。
这是第一次,孟芳菲没有因为晋位面露喜色,她勉强扯出一抹弧度,“辛苦杜总管了。”
雁枝递出来荷包,杜公公弯腰行礼,“娘娘严重了。”
等人走了,孟芳菲腿一软,差点跌在地上,幸好白苏反应快,一把抱住了她,“娘娘。”
孟芳菲咬住唇瓣,“祖父的丧仪,我连回去都是奢望。”她眼角坠着泪珠,哭的泣不成声。
雁枝过来和白苏一起,将她半抱着回了殿内。
白苏接过圣旨放好,雁枝对着她摇了摇头,白苏这才松了口气,退了出去。
——
孟太傅离世,孟大人丁忧三年,对于如今的孟家来说,更是雪上加霜,三年后再回朝堂,谁知道是什么光景。
明年的科考,孟二公子更是无法参加,一时间孟家倒是安静了许多。
——
秋日的枯叶纷纷落下,谢昭踩着枯枝走过,“她如今倒是安静。”
第325章
“如今孟家变故,也是应当。”翡翠低声开口。
谢昭轻嗯声,走过拐角处,看着嬉闹的几个妃子,“倒是悠闲。”
钱小巧几个吓得慌忙行礼,谢昭淡淡瞥了眼,“起吧,”她从几人身边走过,华丽的衣裙从眼神划过,只引起她们艳羡的目光。
“嫔妾见过姐姐,”慵色的声音响起,透着天然的妩媚多情。
钱小巧偷偷抬眼看去,只看到一片云霓衣角,上面绣的精致花纹,让人望之惊艳。
谢昭扶起傅荣华,“妹妹何必多礼。”
傅荣华眉眼轻柔,遮住眼里的流光潋滟,昳丽的五官,精致到让人叹服,眉眼流转的,皆是不自知的艳色芳华。
她唇瓣笑意浅浅,“礼不可废,妹妹自然要遵礼。”
“偏是你守得一身礼,”她语句带笑,透着几分亲昵。
于是,钱小巧和一旁的王如君,瞬间就明白是谁了。
想起傅荣华当年的位分,同他们相差不多,如今,却已是天子宠妃,云泥之别,直让人嫉妒羡慕。
二人携手同行,谢昭笑吟吟开口,“这几日,昭妹妹未曾去看过夕夫人。”
傅荣华眼眸轻转,“夕姐姐如今心思浅,不去打扰才是最好的,待她缓下来,妹妹自要去的。”
“当真是让人羡慕,无外乎苏妹妹时常夸赞你贴心。”她语句透着几分试探,“只不知,姐姐可有荣幸,去你宫里坐一坐。”
傅荣华眉眼轻弯,“姐姐愿意去,自然是妹妹的荣幸。”
她自然明白谢昭的意思,不过是想趁着这个关头,传到孟芳菲耳中,离间她二人。
可惜了,不过是白用功,傅荣华遮住唇瓣笑意。
——
紫迢端着盒子进来,“夕夫人,我家主子实在是……脱不开身”她眉间透着几分无奈,“这是主子特意吩咐奴婢带来的血燕,望娘娘无事去秋水宫走走。”
孟芳菲轻咳了声,“有心了,雁枝。”
雁枝接过来,“多谢紫迢姑娘。”
紫迢摇头,“当不得雁枝姐姐的谢。”
孟芳菲压了压嘴角,“这段时间,恐怕难为她了,谢夫人必然是盯着她了,还望叮嘱昭妹妹当心些。”
“娘娘的话,奴婢一定带到,”她嗓音恭敬有礼。
“素来你家主子就离不得你,本宫也不多留你了。”孟芳菲示意雁枝去送。
紫迢连忙退开几步,“使个小宫女便好,实在当不得姐姐相送。”
“哪里说的两家话,”雁枝笑吟吟的挽着她的胳膊。
——
“陛下这安排,恐怕又得变了。”叶夏笑着开口。
玄昭帝微微颔首,“总要给太傅一些面子。”
他端起茶杯轻抿,“孟芳妍和孟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夏微微摇头,“嫔妾知道的也不多,只晓得,恐怕是有深仇大恨的。”
玄昭帝若有所思,“她同离族,可有关系?”
叶夏闻言凝神想了想,“芳妍的生母出自回春,这天南地北,怎么也扯不上关系。”
“孟芳妍,不是孟夫人所出,”玄昭帝缓声开口。
第326章
叶夏微微点头,“陛下既知道,应该也明白,孟家同芳妍的深仇大恨。”
她手指摸了摸茶杯,“她,恨孟家,当年啊,孟谢两家为了一些东西,害死了芳妍的母亲,所以,陛下,有时候眼前能看到的刀子,就看陛下怎么用了。”
玄昭帝看着茶杯氤氲的雾气,随后缓缓点头,“朕知道了。”他起身,“荣华那里,还要劳烦你撤一撤手了。”
叶夏微微抬眸,“陛下当真是,”她摇了摇头,没有说出口那句话。
玄昭帝身影消失,叶夏眉间总算浮上了忧虑。
朝暮见此就问,“娘娘这是怎么了。”
叶夏手微微紧握,“陛下如今的意思很明显,可他却忽略了,如果他将一个女子置于危险中,来试探她是否能够同他并肩,那么他们之间,最难长久。”
朝寻有些不解,“可是,若昭修容为后,岂不是要面对的更多。”
叶夏垂眸浅笑,“若她能够独当一面,还要陛下作甚,一步步走到后位,确实需要面对许多,可她不想回头发现,推她入险地的是本该交托信任的人。”
“我同小将军,是他,不因我不怕刀霜雪剑,就对我不管不顾,将我置于险地,所以,他亡了,我心甘情愿放弃一切替他复仇。”她轻抚脸颊。
随后回头看向朝寻,“可,陛下啊,永远不会懂,我只愿,傅姑娘心宽。”她眼中流露出忧色。
她,小将军,陛下,自幼一同长大,如今她的小将军已不在,便是连她,也早就看不懂陛下了。
——
傅荣华微微偏头,“你听到了什么。”
她身后,跪着一个小太监,李训就站在太监后面,神色阴沉。
小太监瑟瑟发抖,“奴才什么都没有听到。”
傅荣华红唇勾起,“我一直知道,你真正的主子是谁,留着你,不过是有用,”她转眸,“却没有想到,你这么沉不住气。”
她将手中的花朵扔在地上,绣花鞋碾压而过,嫣红色的花汁流出,透出几分凄然。
傅荣华坐在软榻上,手端起一杯热茶,“苏夫人让你做什么。”
小太监神色渐渐流露出惊恐,他抬起头,看向傅荣华漫不经心的神色,一时间脚底发寒。
“放肆,主子也是你能直视的。”紫迢厉喝出声。
小太监低下头,嗫嚅着,“奴才不明白,昭主子的意思。”
李训轻叹了一口气,“主子留着你一条命,不过是看着你还有些用处。”
他低下头,语气透着几分狠厉,“可惜了,清雅宫那里的消息,也不是非你不可,这秋水宫,如你一样的小太监,可是不少。”
他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这条贱命,竟然没用了,那就别留着了。”
小太监面色微白,他手捏紧,“昭主子,奴才,啊!”惨叫声响起。
原来是墨玉一脚踩了上去,“主子,这样的事,就不脏您的眼睛了,奴婢先拖下去了。”
傅荣华缓缓点头,神色透着几分冰冷。
第327章
——
白日里睡了一觉,谢昭起来骨头还有些软,左右里也无事,她也就歪在软榻上。
“娘娘,”翡翠捧着账本子进来。
谢昭微微打了个哈欠,“如何了。”
“奴婢们都对过了,确实无误,珍珠低眉回答。
谢昭轻点头,“既如此,就放好吧。”
白苏应了声,接过翡翠手上的账本子,进了内殿。
谢昭抬眸,神色有些不明,“近日来,重光往宫里递信的消息也少了,你无事多盯着些,明年他就要科考了,莫要出了岔子。”
翡翠替她捏着肩膀,“娘娘放心,奴婢都记着呢。”
谢昭把玩着手里的玉石,“我让你煮的药,好了没有。”
“早就煮着呢,如今正温着呢。”翡翠小心回答。
谢昭微微颔首,“将那副画,送去御书房,休息的够久了,若是在歇下去,孟氏又该起来了。”
“奴婢这就去,”翡翠进内殿,捧出来一个桐木盒子。
珍珠跟着出来,“翡翠姐姐安心去,娘娘这有奴婢呢。”
翡翠闻言就笑了,“你且叮嘱着娘娘点儿,还有那熬的药,莫忘了伺候娘娘喝了。”
“翡翠姐姐放心,奴婢都记着了。”
翡翠这才抱着匣子出殿,她脚步匆匆,一路向御书房而去。
三福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她,于是连忙走了过去,“翡翠姑娘怎的来了。”
翡翠含笑开口,“这不是娘娘前儿时间作了幅画,想着陛下久不去了,便送来让陛下闲暇时赏赏,不贵重,也就图个新鲜。”
三福笑着接过,“瞧姑娘说的什么话,陛下待娘娘如何,咱们可都门里清,奴才这就送过去,姑娘可要多等等?”
翡翠笑着摇头,“奴婢就不等了,娘娘那里也离不得人。”
“欸,那翡翠姑娘慢走。”三福笑着送离了些,这才抱着匣子回来。
杜公公守在殿外,见状微微眯起眼睛,“做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三福嘿嘿笑着过来,“干爹,刚刚清韵宫的翡翠来了,说是谢夫人作了幅画,特意送来给陛下闲暇时赏赏。”
杜公公接过,“你这小子,行了我知道了,到时候我给送进去。”
“欸,那就辛苦干爹了。”三福笑眯眯的开口。
杜公公好笑的摇了摇头,“你少给你添点麻烦就成。”
杜公公见几位大人出来,守礼的退到一边,等人走了,这才抱着画进去,“奴才叩见陛下。”
“起,怀里抱的什么。”他随意看了眼,就起了身。
杜公公连忙跟着伺候,“这不是刚刚谢夫人送来的,说是给陛下闲时赏赏。”
玄昭帝拿过来,打量一眼,就放在书桌上打开,“倒是别出心裁。”
他打开画卷,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副红豆相思图,下面还提了小字,字里行间都透着缠绵。
杜公公垂眸,不敢抬头看上一眼,深怕惹了陛下不悦。
玄昭帝盯着画卷看了许久,这才合拢重新放入匣子,他关上匣子,声音低沉,“传旨,今夜摆驾清韵宫。”
第328章
——
傅荣华将最后一针落下,就见瑞雪走了进来,“主子,陛下今儿去了清韵宫。”
傅荣华将荷包放在筐娄里,“陛下想去哪儿,自然就去哪了,日后这种事,不必同我说。”
“欸,奴婢明白了,”瑞雪见茶凉了,就替她重新温了一杯。
傅荣华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就寝吧。”
——
清韵宫里,谢昭躺在玄昭帝胸前,语气温柔娴静,“陛下久不来,嫔妾也不敢叨扰,深怕惹了陛下厌烦。”
玄昭帝微勾唇角,“何时变得这般小心翼翼了。”
他微微抬起谢昭的下巴,“朕不是说过,允你随时去御书房。”
谢昭双眸透着情愫,“嫔妾怕扰了陛下的事,届时嫔妾可赔不起。”
玄昭帝松开手,“这后宫事宜,朕给了你,心中可还舒服。”
谢昭唇瓣扬起,“原来陛下都知道。”
玄昭帝轻笑,“朕什么不知道,不过是太后新丧,且事因你而起,若不有点表示,又怎能服众。”
他顿了顿,“你总要多受着点儿。”
“陛下心里有嫔妾,嫔妾就不苦,”她抓住她的手臂,“只要,陛下常来嫔妾这坐坐,嫔妾就心满意足了。”
玄昭帝遮住眼里的神色,“好。”
深夜的月亮被云层遮住,显得皇宫更加寂静无光。
谢昭躺在床上,睡得沉沉的,玄昭帝一身玄色寝衣,坐在殿中,神色透着几分冷漠。
殿中的香燃着,他将指尖的红色粉末擦净,随后才回到床榻,却未曾躺下,只是坐着,深深看着谢昭。
——
天光亮起,夕暮宫里,孟芳菲枯坐了一夜。
白苏端着盆进来,见她神色憔悴,心内不免担心,“娘娘。”
孟芳菲微微抬眸,“怎么了。”
她身后,雁枝小心的替她理着长发,见此情景微微垂了下眸子。
白苏将帕子浸透,这才双手捧着来到孟芳菲面前,“娘娘如今,更要打起精神,方能有以后。”
孟芳菲起身接过帕子,“本宫何尝不知道,本宫只是,心里有些堵的慌,”她放回帕子,“祖父走的太快了,孟家……”
雁枝声音响起,恭敬轻柔,“娘娘,孟家还有您,还有大姑娘,还有大公子,只要娘娘在后宫稳住,不过是三年,谁也忘不掉孟家,更不会容得孟家消弭。”
她跟在孟芳菲身后,“帝师如今尊享太庙,这是多少朝梦寐的殊荣,娘娘如今要做的,不是伤春悲秋,而是稳固宠爱。”
她一字一顿,如利刃落在孟芳菲心口,“若是让谢夫人扶摇直上,娘娘心底可甘心。”
孟芳菲手骤然捏紧,“你说的没错,本宫不应该颓败下去,让仇者快亲者痛。”
见她精神起来些,白苏总算松了口气。
——
傅荣华用完早膳,随口问了一句,“昨儿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墨玉点头,“都差不多了,不少人都被拔了出来。”
傅荣华轻点头,“夕暮宫里,将她放的人想办法让夕夫人知道,更要让她无意间明白,谢昭和苏夫人一直都是同盟。”
第329章
“如此,我这个棋子,她才不会放手。”她唇瓣勾起,一抹笑容绽放开来,如盛放到极致的芙蓉,艳丽夺目。
——
白苏将碎裂的瓷器收拢干净,雁枝端着新茶过来,“娘娘何必生气。”
孟芳菲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苏夫人,真是藏的深啊。”
她放下茶杯,“谢昭,倒是让本宫没想到,她们二人有此联系,想来恐怕维持的不短了。”
她抬起头,“前几日,昭修容送来了血燕,今儿本宫大好,自然要去看一看她,不能让她的心意落了空。”
“娘娘想通就好,”雁枝声音微低。
“妹妹好享受,”孟芳菲掩住唇瓣,笑容温雅至极。
傅荣华微微抬眸,“比不得姐姐了,姐姐如今可还好。”
孟芳菲抚了抚鬓角,“这满宫里,也唯有你惦记着我。”
傅荣华闻言就抿了唇笑,“姐姐何尝不是,刚刚好就前来妹妹这儿。”
“姐姐也不瞒着你,这宫里我也就你一个贴心人,今儿听闻谢昭侍寝,我这心里,”她微微蹙眉,透着几分哀凉,“妹妹也知道,我那苦命的孩子,还未落地就胎死腹中,我怎能不恨。”
她眼眸落下一滴泪,抓住傅荣华的手,“妹妹,无论如何,姐姐只盼着你,莫要也倒向那谢氏,否则我当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傅荣华连忙握住她的手,“姐姐这是怎么了,快些倒杯茶来。”
孟芳菲微微摇头,语气都哽咽了几分,“我今日才得知,我这夕暮宫,真是好一个门户大开啊。”
她擦了擦眼角泪花,“谁想到,那宫里最不问世事的苏夫人,竟藏着这么毒的心,我若不是心中警惕,恐怕怎么没得都不清楚。”
傅荣华坐直了身子,神色凝重了几分,“苏姐姐,向来与人为善,姐姐会不会……”
孟芳菲冷笑,“若是没有今日,我也以为她温柔体贴,却没想到,是个披着皮的狼,”她捏紧帕子,“妹妹可莫要在被她伪善的样子骗了。”
她看了眼四周,压低了声音,“我今儿才晓得,她同谢昭,可是情意颇深呢,谢昭的每一笔计划底下,都有她的痕迹,你说,妹妹可敢信?”
傅荣华倒吸一口凉气,神色透着几分不解和讶异,“若是如此,她图什么。”
“妹妹莫不是忘了,她二人皆出自江南,以往我从未想过,今日这才惊觉,真是被瞒的好苦啊。”她秀眉紧蹙,透着几分冰冷。
傅荣华沉吟少许,“若真是如此,恐怕她二人……”
“妹妹过会儿,也要好好查查自个宫里,免得哪天无知无觉的就着了道。”她低声提醒傅荣华,语气里的卖好显而易见。
傅荣华神色凝重的点头,“今儿要多谢姐姐了,乍然知道这件事,若不是来人是姐姐,我恐怕会当个笑话。”
“你信我便好,总归,以你我二人的关系,我也不会害了你。”孟芳菲神色显然舒缓了几分。
等人一走,傅荣华就压低了眉眼,“东西准备好了。”
第330章
“主子放心,都准备好了,”傅荣华眉眼带笑,“先将药放了,不必日日都下,咱们就先看着。”
——
孟芳菲踏出秋水宫,抬头看了眼天色,她唇瓣笑意深了几分,“谢昭真是好手段。”她抚了抚鬓角,“走吧。”
——
秋日里落叶翻转,落在地上堆叠在一起,王姝卿坐在殿外的院子里,哼着小调,怀里抱着一个琵琶。
她手指浅弹,眉间透出几分回忆,这一刻她仿佛又看到当初的太子。
自她身旁走过,带走了少女倾慕,她双手松开,琵琶断裂开来。
玉巧惊了一跳,“娘娘,您怎么将琵琶摔了。”
王姝卿拉开她,“无用了,以后都用不到了。”她抬起头看着天边月色,“红颜未老恩先断,我便是留着它,又有什么用呢。”
她难得穿的这般整齐,长发高髻,头戴珠翠,一身月华长裙,容色用脂粉遮盖,流露出当年的几分艳色。
她转身进了殿内,“我且等着,等着看,她的下场。”
——
卫青华一遍又一遍的跳舞,烟蓝色水袖似水锻,飘飘渺渺的划过夜色。
纤细腰肢婉转,她慢慢停下脚步,最终跪坐在了地上,“便是跳的再好又如何。”
她白嫩的脖颈扬起,“苍天不公,凭什么,她们都可以。”她手握紧,满眸嫉妒盈于心头。
“如此看来,卫芳仪确实是不甘心了。”一道女子声音响起。
卫青华瞬间回头,“谁?”
夜色遮盖下,女子背对着殿门,笑看着卫青华,“我若是帮了你,你可能替我拉下傅荣华。”
月色被乌云遮盖住,风声呜咽着,只听一道女声,坚定透露着野心,“我能。”
——
秋日里的早晨有些凉,傅荣华一身深紫色长裙,乌压压的发挽成了宝盖髻,一支碧玉簪子插入发髻,发髻中间翠绿色的点翠轻压,眼尾扬起,美艳绝伦。
她走在御花园中,身旁站着孟芳菲,二人时不时低语几句,眼中皆带笑意。
却见到一个小宫女匆匆而来,傅荣华抬眸看去,“你宫里的。”她轻压了压嘴角,笑着开口。
孟芳菲微微蹙眉,“作甚如此急躁。”
小宫女噗通跪地,“娘娘,陛下刚刚在天水楼,带走了一个舞姬。”
孟芳菲挑眉,“陛下是天子,这宠幸谁,哪里是我们说了算的。”
小宫女忙解释,“那舞姬,是卫芳仪。”
“卫芳仪?宫中妃嫔,本宫怎么不太记得,宫里还有一个卫芳仪。”她喃喃低语。
傅荣华轻压嗓音,“是,当初谢夫人荐的那一位。”
孟芳菲脸上笑容消失,“原来是她啊,这容色确实不错,倒是有几分造化,没想到肯自降身份。”
她转眸,“今儿恐怕不能陪妹妹游园了。”
傅荣华唇瓣含着笑意,“姐姐自去便是,妹妹也有些累了。”
看着孟芳菲的背影,傅荣华神色淡了几分,“怎么回事,”她低声问。
紫迢站在她身后,“听说,和苏夫人有那么些关系。”
第331章
傅荣华神色平淡,“回去吧。”
——
辰极殿里,玄昭帝执笔,在奏折上落下一点儿,“没有磨过墨。”他嗓音低沉。
卫青华一身碧绿色水袖长裙,此时水袖卷起在手臂上,露出白皙如雪的胳膊,青葱玉指间,捏着一块水墨,轻轻磨着砚台。
闻言,她脸颊泛起几分红晕,又娇又媚,“嫔妾,是第一次磨墨,若是有哪里不好,陛下可要教教嫔妾。”
玄昭帝微微抬头,看了眼她羞红的脸颊,“力道重一些。”他伸出手,盖在卫青华白皙手背之上,“像这样,正正好。”
卫青华耳际泛起红晕,眼睛更是不知往哪里放。
耳边响起玄昭帝一贯冷清的声音,“专心些。”
等卫青华从辰极殿出来,脸颊如火烧一般,满是霞云,她本就生的艳,虽比不得傅荣华那般美得极致,却也是娇艳多情。
如今更是添了几分媚,生生加了几分容色。
她握紧手,心内的激动几乎满溢出来,想起当初的傅荣华,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内心多了几分自信,她的容色也不差,一定能将她取而代之。
——
苏夫人靠在椅背上,“但愿,卫青华是个聪明的,能够抓住陛下的新鲜感,就算比不得傅荣华,也要有些地位。”
她放下茶杯,“若不然,可真是白白瞎了本宫的心思。”
“卫芳仪好不容易得来机会,怎么会放过呢,娘娘放心便是。”葛戴替她倒上茶,笑着答。
苏夫人微微合拢眸子,“本宫想要寻到傅氏那般的容貌,是不可能了,可找个容色不错的,却也不难,本宫只要,她能够膈应一下傅氏就够了。”她掩住唇瓣,笑容透着几分冷色。
——
玄昭帝把玩着手心的玉石,“你瞧着卫氏如何。”
一旁的杜公公连忙答,“陛下瞧上的,那必然是有过人之处。”
玄昭帝轻嗯一声,“不过是个玩意,你且看着,别让她招了昭修容不愉。”
杜公公心里瞬间明白,“奴才明白了。”
玄昭帝眯起眼睛,后宫这群女人的心思,他自然明白,苏氏竟然想,他也就顺着推,倒要看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来。
——
今夜不出意外,玄昭帝宣的卫青华侍寝,辰极殿偏殿里,卫青华娇媚的躺在床上,轻吟自唇瓣流出。
玄昭帝端着浓茶,就坐在一旁目不斜视的喝着。
直到卫青华的声音渐渐低下,最终归于平静,他才放下茶杯,起身来到床榻,神色冷漠,看都未看一眼,随手扯过一个被子给她遮盖住,转身出了偏殿。
他声音低冷,“卫氏醒了,就直接送回去。”
“奴才明白,”此时还是深夜,玄昭帝身影消失。
没过多久,卫青华就醒了过来,感觉到身体的不适,她脸颊霎时红晕遍布。
许是听到她的动静,殿外响起三福的声音,“芳仪主子可是醒了。”
卫青华连忙回神,“醒了,可是有事。”
“既醒了,奴才就派人进去收拾了,陛下交代了,过会儿差人送主子回去,还请卫主子行个方便。”
第332章
卫青华低声开口,“不知我的宫女可在,可否容她进来。”
三福让开位置,将她身旁的贴身宫女送了过去。
不一会儿,卫青华就打开门出来,三福笑着开口,“轿撵已经准备好了,请卫主子移步。”
卫青华抚了抚发髻,似随口问了一句,“当初她们,也是这般吗。”
三福眼眸一闪,自然是明白她问的是谁,想起干爹的交代,他陪着笑开口,“这奴才一个小太监,也实在是说不得,还请主子见谅。”
卫青华轻应了一声,“走吧。”
夜色下,她坐着轿撵,慢悠悠回到了殿中。
第二日一早,她就差了宫里的小太监去打听,却得知,傅荣华以往去侍寝,从来都是晨时归。
她咬着牙,嫉妒弥漫上眼眸,果然还是比不过吗。
“昭修容今日在哪,”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她问了傅荣华所在。
——
百纳亭里,傅荣华和周夫人一同谈论点心。
一旁的孟芳菲端着茶轻抿,“瞧瞧你们两个,说的我都饿了。”
傅荣华闻言就笑了,将一盘点心推过去,“诺,莫要说妹妹偏心了。”
孟芳菲捏起一块,“我可没有说。”她笑吟吟开口。
傅荣华轻笑,“也不知是谁,一看我拎来一个食盒给周姐姐,眼睛都快翻没了。”
孟芳菲放下糕点,“好你个荣华,我瞧着你是越发胆大了。”
傅荣华连忙抱住她的腰,“好姐姐妹妹错了。”
孟芳菲在她脸颊一捏,这才松了手,“周姐姐你瞧瞧,我这还没做什么呢,瞧给她吓得。”
周夫人忙着吃点心,闻声抬头,“夕妹妹快些放手,若是给她惹急了,明日不带点心了可就坏了。”
傅荣华和孟芳菲笑成一团,“瞧见没有,在周姐姐心里,可是点心比妹妹重要。”孟芳菲点着她的额头,笑着开口。
傅荣华眼儿微弯,“姐姐手里的帕子,可是妹妹亲自绣的,姐姐莫不是不认账了。”
孟芳菲坐回凳子上,“我可没有说,我宝贝还来不及呢。”
几人正笑闹着,雁枝开了口,“娘娘,卫芳仪过来了。”
孟芳菲收了脸上笑容,随意瞥了眼,只见远处,卫青华一身浅蓝色长裙,缓缓走来,倒是比起以往的低眉耸眸,抬了几分。
她收回视线,“有什么好在意的。”她懒洋洋的开口。
傅荣华低声在周夫人耳边低语,周夫人眼中满是光,“当真这般好吃?”
傅荣华点头,“下次我寻来给你尝尝。”
“嫔妾见过周夫人,见过夕夫人,见过昭修容。”卫青华嗓音细软,娇娇俏俏的响起。
孟芳菲吹着杯子里的茶,“呦,卫芳仪如今这状态,瞧着倒是精神了许多。”
卫青华低眉,语气恭敬至极,“承蒙陛下圣恩,嫔妾才得以如此容光。”
孟芳菲冷笑,“卫芳仪也是可怜人,这入宫这么久,才得见陛下一次,当真是不容易。”
卫青华得意的笑僵在嘴角,她手缓缓握紧,“不如姐姐盛宠正浓。”
第333章
傅荣华抬手,“周姐姐,可不能在吃了。”显然是没有在意卫青华这边。
周夫人更不在意旁的,“在让我吃一块,就一块。”
孟芳菲转眸,“这眼看着要用午膳了,姐姐若是在吃,我宫里的八宝鸭,可是盛不下了。”
周夫人立马收回手,“我过会儿在吃。”
傅荣华就笑着抱怨,“瞧瞧,还是姐姐的话行。”
三人旁若无人的说着,显然是忽视了一旁跪着的卫青华。
卫青华眼眸划过一抹怨毒,恰在此时,玄昭帝的声音响起,“几位爱妃倒是好雅兴。”
卫青华神色一喜,连忙欲语还休的抬起头,双眸盈盈,透着几分楚楚之色,“陛下……”
却见玄昭,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大步进了亭子。
傅荣华几个起身行礼,“嫔妾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玄昭帝似顺手扶起傅荣华,语气透着几分惊奇,“今儿你怎么有空出来。”
傅荣华唇瓣含着笑意,“自然是,夕姐姐相邀,嫔妾自然要来了。”
玄昭帝坐在几人身旁,看了眼孟芳菲,“几日不见,夕夫人容色更多了几分。”
孟芳菲连忙红了脸颊,“谢陛下夸赞。”
玄昭帝顺手端起一旁的热茶,“如今虽已入秋,这当午的太阳还是烈,早些回去免得热的不适。”
“谢陛下关心,嫔妾定当铭记。”三人同时开口。
玄昭帝目光随意落在地上,“这是,卫芳仪,可是犯了什么错。”
孟芳菲眼里划过笑意,“瞧瞧,光顾着聊天,竟忘了卫芳仪,平白让人跪了这么久,陛下可是心疼了。”
卫青华闻声立马来了劲头,她手握紧,就准备开口。
哪成想玄昭帝说话了,“她位分本就低于你们,跪礼是身为低位嫔妃该做的,朕何来心疼。”
他并没有压低声音,这话离得近的几乎都听到了。
一时间,众人似明白了卫青华在玄昭帝心中的地位,那可是半点儿也比不过,如今的孟傅宠妃。
卫青华更是身子摇摇欲坠,玄昭帝却起了身,“朕还有些事,几位爱妃也早些回宫。”
“嫔妾恭送陛下。”三人起身行礼。直到玄昭帝离开。
孟芳菲也拉住傅荣华和周夫人的手,“走吧,这眼看着要用午膳了,去我宫里。”
孟芳菲瞥了眼跪地的卫青华,“卫芳仪快些起来吧,本宫还有事,这御花园景色优美,芳仪就慢慢赏吧。”
她说着,还轻笑了一声,拉着傅荣华二人就走。
卫青华扶着一旁宫女的手,缓缓的起身,面色透着几分苍白。
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宫女太监的神色,刚刚陛下的话,就像一个巴掌,打醒了她所有的想法。
什么超过傅荣华,她哪怕承了一次宠,还是如以前一样,见不得人。
孟芳菲此时走的远了,语气透着几分厌恶,“瞧她那样子,得了一次恩宠,就张狂起来了,陛下今儿可不曾给她面子。”
傅荣华摇了摇头,“姐姐同她置什么气,本就不是一路的。”
第3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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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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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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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8章
“葛戴啊,我曾经也是温柔爱俏的少女,可是,是他一点点将我带大,一点点教会我人世间的所有感情,他,怎么能不要我呢。”她声音低低的,浅的几不可闻。
——
月亮悬挂深空,李训将小太监带到屋子里,门被关上,小太监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傅荣华轻抿唇瓣,“如何了。”
“主子,他不肯说,”墨玉垂首开口。
傅荣华微微点头,“倒是忠心,竟然如此,将人送到清雅宫里吧。”
李训惊愕抬头,“主子,”他一时惊到了,差点失了态。
傅荣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她既想害我,躲着也没有意思。”
她放下茶杯,“去吧。”
墨玉行礼,转身走了出去,瑞雪微微皱眉,“主子,您这样太冒险了。”
傅荣华拿出帕子拭了拭嘴角,“苏夫人的性子,便是躲着也无用,再说了,咱们如此光明正大的送过去,她可不一定就以为是我了。”她唇瓣多了几分笑意,透着一股子冷。
——
“娘娘,”葛晴面色发白走了进来。
此时还是深夜,葛戴就躺在床榻下,听到敲门声,下意识起身。
“娘娘,”葛晴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葛戴翻身坐了起来,就听到苏夫人沙哑的声音,“怎么了。”
“娘娘恕罪,”葛戴连忙开口请罪。
苏夫人起身,赤脚踩在地上,葛戴看的欲言又止。
她打开殿门,就看到葛晴仓惶的神色,“怎么了。”她眸色平静的问。
葛晴连忙跪地磕头,“娘娘恕罪,实在是,奴婢又要紧事禀报,这才不得已夜半惊扰了娘娘安眠。”
苏夫人转身进了内殿,“左右也睡不着,你说吧。”
此时的她面色平静,透着一股死寂的麻木之感。
葛晴跟着进来,低声开口,“奴婢,奴婢在后殿,看到了小时子,奴婢过去的时候,他已经不省人事了。”
苏夫人微微抬眸,“他,不是被安排在了秋水宫吗。”
“确实如此,可他出现的突然。”葛晴咬住唇瓣。
葛戴来到苏夫人面前,“娘娘,此事有些蹊跷,莫不是昭修容做的。”
“奴婢也疑心是她,若不然好好的怎么会。”葛晴声音犹疑不定。
苏夫人垂下眸子,“若真是她,她哪里来的本事送过来,又是如何悄无声息的放到了内殿。”
“这,”葛晴一时间迟疑了起来。
苏夫人沉思了起来,“凭她的家世,哪里来的这等本事,”说罢她嗤笑一声。“莫不是陛下还能送一个给她。”
她随后沉下神色,“不论是谁,目的都是想让我将目标看向傅荣华,既然如此,本宫就如了她们的意,左右不是谢昭,就是孟芳菲。”
她眼眸森冷,透着几分诡谲之色,“本宫要让她直接毙命。”
——
夜风席席,谢予站在窗户边,抬头望着天际星轨,眉头缓缓的皱起。
她手指搭在手腕之上,许久才摇了摇头,“只愿,傅妹妹能够走到最后。”
“娘娘,”阿塞跟进来,“昭修容人好,一定会的。”
第339章
谢予哑然失笑,“这后宫,可不是人好才能笑到最后的。”
——
第二日天明,苏夫人就起身出了殿门,她抬头看着天际的光,喃喃低语,“仔细想来,竟许久不曾出门了。”
“娘娘日后可要多出来走走。”葛戴笑着说。
阳光下,苏夫人一身蝴蝶蓝的长裙,五官秀美,如含苞待放的幽兰,清丽无双。
孟芳菲停下脚步,仔细打量了眼苏夫人,“姐姐如今倒是越发容光焕发了。”
苏夫人心内有些不耐,面上却依旧含着笑,“得妹妹如此夸赞,倒是姐姐的荣幸了。”
孟芳菲掩住唇瓣笑,“姐姐这是要去哪儿。”
苏夫人唇瓣笑意温柔,“闷在殿里几日,想着出来走走散散心,也没个去处,妹妹这是往哪里去。”
“同周姐姐,还有昭妹妹约好了去天心湖赏景,倒没想到这么巧,不如姐姐同我们一起。”她笑吟吟的开口相邀。
苏夫人似犹豫了一下,“也罢,反正也是走走,倒不如同你们一起,我还想着这几日周妹妹怎得也不来我这儿了,合着是被你们勾走了。”
二人并肩而行,闻言孟芳菲就笑了,“瞧瞧姐姐这话说的,莫不是觉着我们抢了周姐姐,姐姐心里不舒服了。”
二人说着,就到了天心湖,今日这邀约是周夫人发出的,因此早早就到了天心湖,将这里布置的极为典雅,桌子上各色的点心小果,可见其用心程度了。
傅荣华来的早,已经和她聊起来了,此时见她吃了一个又一个,没忍住开了口,“姐姐在吃下去,等夕姐姐来,恐怕就饱了。”
“这大老远就听到妹妹在说我,可是背着我没来,偷偷编排起我来了。”孟芳菲带笑的声音响起。
傅荣华回头,“瞧瞧,妹妹哪里敢呢,”她似有些喜色,“苏姐姐今儿怎么舍得出门了,可是许久不见了。”她上前拉住苏夫人的手,笑的眉眼明媚。
苏夫人垂眸浅笑,“再不来,你们可是都忘了我了。”
傅荣华拉着她落座,“姐姐这话说的,哪里敢忘了你。”
苏夫人遮住眼里的杀意,看着她松开了手,端来一盘糕点放在自己面前。
耳边响起傅荣华带笑的声音,悦耳娇媚,“姐姐尝尝,我殿里新做的。”
苏夫人捏起咬了口,“妹妹宫里的厨子,却是出色。”
“这眼里只有苏姐姐了,我这儿就瞧不见了。”孟芳菲微微挑眉,扬声开口。
傅荣华转身给她端过去一盘,“哪里敢不给你。”
孟芳菲接过,“这还差不多,苏姐姐这几日在宫里闷着做什么,惹得妹妹也不敢去扰。”
周夫人差宫女沏茶,闻言也开了口,“苏姐姐整日里闭着宫门,怕不是嫌我去的多了,躲我呢吧。”
几人瞬间都笑了,孟芳菲笑的眼角出了泪花,“周姐姐这话说的,哎呦,不行了,笑的心肝儿疼。”
周夫人推她一把,“前几日我刚刚从她那里出来,第二日她就闭门了,这还不是躲我。”
第340章
苏夫人无奈的摇头,“哪里舍得躲你,这几日身子不爽利,也就闭门修养了。”
“我还寻思姐姐是为了躲我呢。”周夫人掩唇一笑。
此时是秋季,说是赏景,也不过是借着名头一聚,几人说说笑笑,这太阳就正当午了。
苏夫人正准备开口,就听一道声音响起。透着几分清雅温和,“几位妹妹倒是好会寻地方,怪不得我逛了一上午,一个没看到。”
孟芳菲收敛笑容,微微挑眉。“谢姐姐倒是好兴致,难得见你出来,往日里不是生怕沾上妹妹们,惹了晦气。”
谢昭走进了,闻言也不生气,笑吟吟的开口,“夕妹妹说的哪里话,姐姐怎么敢这样想。”她端坐在苏夫人旁边,眉眼都是笑。
孟芳菲拿起帕子,掩住唇瓣的冷笑,“姐姐倒是好会说的一张嘴。”
谢昭声音依旧温和,“比不得妹妹,好一张利嘴。”
苏夫人心中多了些恼色,第一次觉得,谢昭有些惹人厌,她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傅荣华,就见她正和周夫人坐在一处,神色满是轻松愉悦。
她眉间多了些急切,迫切的想将傅荣华带进清雅宫。
只是,旁边二人语句越来越快,隐约有些争锋相对起来。
周夫人慌的拉了拉傅荣华的袖子,“昭妹妹,这可如何是好。”
傅荣华闻言抬头看了眼,“只能提前退宴了,我去拉夕姐姐,你去拉谢姐姐。”
“欸,”话落二人就起身。
傅荣华挽住孟芳菲的手,“夕妹妹我宫里新开了一瓶落梅酒,邀你去尝尝。”
孟芳菲转头,见是她,脸上神色收敛了几分,“也罢,今儿也是晦气,怎的就遇见了不想见的人,本宫也不沾了免得被殃及。”
她拉着傅荣华,就转身离开,傅荣华连行礼都来不及,就被拉着出了亭子。
周夫人看了眼谢昭,轻咳了声,“谢姐姐,不然去我宫里坐坐,我宫里的膳食味道不错,苏姐姐也一同去吧。”
谢昭笑容不变。“那今儿就麻烦你了。”
周夫人连连摇头,“哪里就麻烦了。”
苏夫人神色沉了一瞬,很快恢复了平静,她起身,“谢姐姐今儿可有口福了,周妹妹宫里的膳食味道,在宫里也是一绝了。”
周夫人连连点头,“每次陛下去我那里坐一坐,也要多用一碗饭。”
——
傅荣华低声开口,“姐姐最近是越发急躁了,看着谢夫人,是一点儿情面都不留,如此恐怕对你不利。”
孟芳菲冷笑,“我哪次见着她给面子,我巴不得她早日……”她转了话题,“你今日若是不拉住我,我是真想撕烂她的嘴。”
“夕姐姐,忍一时之气,莫要因一时气,乱了自己的阵脚。”傅荣华劝她。
孟芳菲抿唇,“我知道,便是这几日郁结于心,实在是闷得久了,见着她,也就气难平。”
孟芳菲停下脚步,“我就不随你去了,你也早些回去,免得在因我被谢昭惦记。”她拍了拍傅荣华的手,转身离开。
第341章
傅荣华垂眸,“走吧,”回到秋水宫,她低声开口。“看来,苏夫人并不是因为谢昭针对我。”
她手指点在桌面上,“既如此,她突然对我动手,恐怕是另有所图。”
她抿唇,神色严肃了几分,她刚刚观察下来,明显看的出来,苏夫人绝不是因为谢昭的关系,这是摆明了想致她于死地。
只是,她从不记得二人有什么交集,她神色冷了下来,既如此,莫怪她先下手为强了。
“主子,芙昭仪来了。”紫迢走进来低声回禀。
傅荣华瞬间抬头,将刚刚的思绪甩开,“快些将人请进来。”
她说着已经起了身,就见谢予走了进来,“入宫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来找你。”
傅荣华快步走过去,拉住她的手,“我应该早些去寻你的,还累的你先来找我。”
谢予抿了唇笑,“我知你不易,你那日冒险替我送东西,已经是让人起疑了,若是再来寻我,恐怕更要有人猜测,倒不如我来,便是她们猜,也不过是猜是我急着寻你庇佑呢。”
“谢姐姐,”傅荣华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
谢予却是握住了她的手,坐在她对面,“我不在乎这些虚名,你却要在乎,荣华,我和你说实在的,若是你日后有心到那个位置,便要小心经营好你的名声。”
她眉眼微微弯了起来,“我知你心意,可你总要顾着些自己。”
傅荣华轻轻点头,“我明白,姐姐放心便是。”
谢予轻轻点头,“你也别怪我话多,每次见你,这心里总是难过,便想着,能够多劝劝你,心里也就多些安慰。”
“姐姐若是真不放心我,便时常来寻我,就是对妹妹最大的安慰。”傅荣华看着她温柔宁静的眉眼,轻声开口。
谢予讶异的抬头,见她眉眼间的亲切和认真,缓缓的点头,“好。”
傅荣华顿时笑了开来,笑容明媚透着几分妩媚,一双眸子泛着光芒,潋滟生辉。
——
玄昭帝将棋子放下,许久喃喃低语,“若是帝师还在,恐怕又要说朕下棋锋芒太过了。”
他嘴角带着笑,仿佛说着在寻常不过的话。
杜总管在一旁,一声不敢多说。
玄昭帝放下棋子,“今夜便去夕夫人那里吧,自帝师去后,想必她心中也不舒坦。”
他起身,神色透着几分淡漠,“传膳,昭修容近来可有差人送东西过来。”
“未曾,”杜总管小声回答。
玄昭帝微微点头,“她总是这般,知道进退,不像有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杜总管知道她说的是谁,刚刚得宠的卫青华,明知道陛下这几日心情不好,还自作主张的来邀宠。
玄昭帝走进膳厅,看了眼桌子上的白玉糕,“朕记得昭修容喜欢,差人送过去些。”
“奴才领旨,”杜总管行礼退了出去,吩咐三福去送东西,这才轻声轻脚的走了进来。
玄昭帝一把抓住宫女的手,“哪个安排你来的。”
小宫女噗通跪下,“陛下恕罪,是奴婢的不是。”
第342章
杜公公连忙进来,一见到这个场景哪里还不明白,“陛下恕罪,都是奴才的不是,竟放了这个小蹄子进来。”
玄昭帝松开手,将人丢到地上,冷声开口,“拖出去。”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小宫女不住的哀求。
杜公公见她此时还一副楚楚可怜的勾人样子,魂都要吓飞了,“还不拖出去,”他尖细的嗓音有些微颤。
进来两个小太监,连忙拖着小宫女出去。
杜公公这才转身,“都是奴才不谨慎,这才扰了陛下。”
玄昭帝背着手站在窗口,“罚一个月俸禄,今日值班的小太监,仗责三十大板,不准再御前伺候。”
“奴才领旨。”杜公公心内松了口气。
——
“听说御前今儿仗责了一个小太监。”谢昭语气带着笑问。
一旁的翡翠闻言回,“是,说是放了个小蹄子进去,扰了陛下这才行了仗责之罚。”
“如今这后宫空虚,越发有耐不住的小蹄子往上爬,”她手指勾起,护甲划过桌面,“三年一度选秀,下次选秀还有两年。”
她靠在身后软枕上,“前朝就耐不住想要送人入宫了,一个个的老家伙,生怕自家女儿放的久了,迫不及待的上折子。”
“便是来的再多哪里比得过娘娘的盛宠。”珍珠笑着接了一句。
谢昭打量着手上的护甲,闻言凉凉的一笑,“往日里,本宫也是这般想的,可这新人入宫,孟氏,傅氏,哪一个不是盛宠在身,尤其是孟氏,不到一年的时间,已经位列夫人之位。”
她唇瓣笑意微凉,“你说说,本宫在她们入宫时,还是妃位,不过是一失足,如今降为夫人,孟氏那个贱人,已经爬到了和我同位。”
她说着神色阴沉下来,“若当真论尊,她有封号,本宫并无,她还在本宫前,便是日后宴会之时,她的位置也是在本宫之上。”
她手紧紧握住,眼眸满是狰狞,接二连三的事,已经让她无法维持冷静。
“娘娘要这般想,如今娘娘摄六宫事宜,同贵妃娘娘一起管理后宫,这权势上,可是夕夫人比不得的。”翡翠慌忙安抚她。
谢昭轻嗤,“往日里本宫一家独大,唯一的对手,也不过是王姝卿那个蠢货,如今呢,孟芳菲明面上做得一副蠢样子,同本宫争锋,也不过是有所图谋罢了。”
“娘娘的意思,”翡翠小心的猜测。
“后宫最高的那个位置,谁不想,可位置只有一个,嫔妃却无数。”她抬起头,一双眸子透着光亮,“本宫绝不能让孟氏抢先。”
自从家中变故,她对后位更加势在必得,“如今重要的,是让陛下恢复本宫额的妃位,才好图谋以后。”
——
傅荣华将鱼食丢入池塘,看着鱼儿争抢,她唇瓣笑意深深。
紫迢快步走来,“主子,已经将芙昭仪送回去了。”
傅荣华抬头,“那便好。”她放下鱼食,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天色也晚了,备水沐浴更衣。”
第343章
水雾氤氲而起,傅荣华闭眸靠在浴池上。
瑞雪替她清洗着长发,见此笑着开口,“奴婢听说,秋水宫主殿,可有一个汤池子,长年温水不断,若是,主子一定欢喜。”
傅荣华嗓音慵懒,“哪里都一样,本也不是为了那些俗物而来。”
“主子总是这般,自入宫便是如此,”瑞雪笑着说。
傅荣华笑笑没在说话,从浴池起来,一头湿发滴着水,玲珑躯体白皙如雪,娇嫩细腻。
她披上寝衣,赤着脚走进了内殿,瑞雪跟在后面无奈开口,“主子,您好歹穿双鞋。”
傅荣华站在内殿门口,看着殿内的人,一身玄金色长袍,玉冠束发,露出俊美凌厉的五官,双眸深邃幽凉,薄唇紧抿,透出几分凉薄之情。
此时听到声音抬眸,看到傅荣华时,双眸骤然暗了几分。
他眸子极具侵略性,一寸寸划过傅荣华身上,直到落在她赤着的双脚之上,玲珑玉足白皙娇嫩,犹如上好的羊脂玉,莹润剔透此时由于踩在微凉的地面上,泛着淡淡的粉。
傅荣华垂眸行礼,“嫔妾见过陛下。”
瑞雪屈膝行礼,随后带着殿内众人离开,随便带上了门。
玄昭帝一步步走过来,看着福身行礼的女子,湿漉漉的长发散在身后,犹如沾了水,更显的黑发如鸦羽,透着润泽。
白皙双颊之上,透着诱人的红霞,红唇朱色饱满,引人不自觉落在上面。
他弯腰将人抱起,傅荣华下意识伸出手,抱住她的脖颈,“陛下,”她轻呼。
玄昭帝将人放在软榻上,双臂撑在她身侧,“朕今日本想去夕暮宫,可想着,若是留你一人,恐怕又要伤神,不自觉就走到了这儿。”
他微微捏起傅荣华的下巴,“你说,你是不是给朕下了药,让朕对你如此挂牵。”
傅荣华双眸如秋水,“若当真有那样的药,嫔妾必定让陛下,日日流连在秋水宫,哪里也不去。”
玄昭帝松开手,看了眼她的长发,“朕给你绞头发,湿发睡觉,对身子不好。”
傅荣华转了身,“那,嫔妾就辛苦陛下了。”
玄昭帝拿过一旁的白色布巾,包在她长发之上,一点点替她绞着长发。
傅荣华语气带着几分好奇,“陛下对此事颇为熟练,可是为别的姐姐做过。”
听出她语气里都醋意,玄昭低声笑了起来,“往日里,父皇还在时,我倒是时常替他擦拭长发,经年下来,早就娴熟了。”
他从背后环住傅荣华,“除了父皇,你还是第一个享受这等待遇的。”他闭眼,轻嗅女子发香。
今日本想去夕暮宫,可行至半路,却突然想起傅荣华,心中还是不忍,转而来了她这里。
如今被她牵起对父皇的思念,一时间心中透着些许悲凉。
他为何深恨谢家,深恨术士,皆因他父皇,就是其中的受害者,想起父皇临终时的交代,他心中的暴戾就难以压制。
唯有在傅荣华身边,能得片刻安宁。
第344章
夜幕深深,傅荣华安静的窝在他怀里,整个人被他圈住,几乎是一寸不露。
玄昭帝睁着深邃的双眸,直直的看着她,双眸透着几分难言的情绪。
他伸出手指,一点点划过她的脸颊,细细的摩挲着,随后收回手,将人整个环住,缓缓闭上了双眸。
次日晨起,玄昭帝已经不在身边,傅荣华从床上起来,昨日的玄昭帝难得的温柔体贴,因此她倒是不疲累,从床榻起来。
在瑞雪几人的伺候下穿戴整齐,浅抿了一口茶,她低声问,“早膳准备一碗莲子羹。”
“欸,奴婢这就吩咐下去。”清荷福身行礼,退了出去。
傅荣华起身,“今儿不出门,随意梳个发髻就好。”
“奴婢明白了。”清柳恭声开口。
传旨后宫,谢氏昭,管理后宫有功,即日起,恢复妃位,以德为尊,钦此。
一大早,就被这道圣旨扰乱了后宫众人的心思。
——
谢昭更是被这道圣旨砸蒙了,谢恩领旨过后,她还有些踩在云端,“莫不是,陛下当真同本宫心有灵犀。”
她看着手中明黄色的圣旨,“昨儿本宫还在说,今儿就成真了。”
翡翠脸上难掩喜色,“这说明,陛下心中是在乎娘娘的,否则怎么今儿就下旨,恢复了娘娘的妃位。”
谢昭压下内心的喜色,“切莫不可轻狂。”
“娘娘还不放心奴婢吗。”她说着看了眼身后众人,“听到娘娘说的没有,切莫不可轻狂,免得被人拿了把柄。”
“奴婢谨遵娘娘教诲,万不敢轻狂惹祸。”
谢昭唇瓣带着笑意,“你们都是本宫身边老人了,本宫自然明白,往后一切照旧便是。”
——
“谢昭,凭什么,本宫费尽心思,却又让她爬了上去。”她指甲陷入掌心之中,几乎难掩脸上的痛恨之色。
她紧紧咬住唇瓣,有血珠滚落,腥甜的味道,让她眉头紧蹙。
“娘娘,”雁枝语气担忧。
孟芳菲回过神来,白苏连忙端来茶让她漱口。
“娘娘,您要稳住。”雁枝低声劝解。
“我知道,”她手抚上肚子,“如今,本宫肚子毫无动静,若是这样下去,何时才能出头。”
她抬起头,“陛下已经几日未来了,雁枝,你去将前日本宫作的诗送去御书房。”
“奴婢这就去。”雁枝福身行礼,脚步匆匆离去。
——
苏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只是淡漠的点了点头,“她一向手段高明,复位不过早晚得事。”
葛戴担忧的开口,“娘娘,主上最近一直再问后宫消息,娘娘若是一直将心思放在昭修容身上,难保主上不会生气,届时……”
苏夫人闻言神色更加冷了几分,“我知道了。”她低下头面无表情。
葛戴在一旁看的担忧,却不知如何再去劝。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夫人缓缓开口,“且放着吧,”她一字一顿咬牙说完,这才闭上了眼睛。
明明未施粉黛,容貌却越发娇艳,犹如桃花芳妍。
葛晴看着她如今容貌,一时间多了些失神。
第345章
苏夫人发现她的不对,“怎么了。”
葛晴回神,“主子如今的容貌,似乎越发娇艳了。”
苏夫人摸了摸脸颊,“哦?我倒是未曾注意。”
葛戴闻言也看了眼,“主子的皮肤到是越发白皙娇嫩了,气色也越发好了。”
苏夫人闻言笑了,难得舒缓了些心情。“你们这嘴巴,是越发甜了。”
——
陈嬷嬷扯断了佛珠,可想起今早的信,她还是按捺住了心思,默念佛主勿怪。
看着小佛堂,她磕了几个头,慢慢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佛珠。
——
王姝卿如今倒是越发安静了下来,疯疯癫癫的次数越发少了起来。
她一点点将证据送到孟芳菲手里,真假都有。
想起傅荣华说的话,她唇瓣笑意森凉,“我便是死,也要带着你,谢昭。”
——
傅荣华今日难得安静,也就在亭子里赏景,她坐在秋千上,慢悠悠晃着。
一旁的瑞雪正在准备沏茶,“主子,今儿喝花茶吧,养颜的。”
傅荣华微微点头,“都行。”她从秋千上下来,坐在凳子上,捏起一块点心尝了口,“御膳房的手艺。”
“清荷特意吩咐御膳房做的。”紫迢将点心放在她面前笑着回话。
傅荣华微微点头,“午膳让御膳房少做些。”
“欸,奴婢这就去。”清柳提起裙摆就跑了开来。
墨玉从外面进来,“主子。”
傅荣华抬头,“怎么样了。”
“陈嬷嬷已经将收集到的都给了王昭仪。”她低声回答。
傅荣华微微点头,“那便好,接下来咱们就看戏就成,这一次,谢家恐怕要伤筋动骨了。”
谋害当朝太后,这个罪名,有谢昭受得,不过就看孟芳菲能不能忍,能忍到几时。这证据,越是谢昭在高处,放出来的效果越好。
——
玄昭帝将纸放入香炉,“你是说,王昭仪最近也有动静。”
“是。”暗卫低声开口。
玄昭帝看出他的犹豫,“说。”
暗卫忙回禀,“属下近来见到墨玉,总是频繁进出皇宫。”
玄昭帝微微抬眸,“可查出来什么了。”
暗卫闻言回,“倒是经常出入傅府,墨玉五感敏锐,属下不敢跟的太紧,怕被发现,因此只看到她进了傅府。”
玄昭帝摆了摆手,“想来是昭修容思家心切,差墨玉去看看。”他顿了顿,嘴角露出些笑容,“将墨玉用来探听这些事,倒是大材小用了。”
——
此时,秋水宫里,墨玉低声回答,“奴婢按照主子的吩咐,刻意去傅府绕了几圈,这才回了宫中。”
她将即墨北歌的信纸放在傅荣华面前。
傅荣华微微点了,“可有人跟着。”
“有,是陛下身边的暗卫,只是奴婢自幼五感异于常人,只是比他们想的还要敏锐,因此他们所谓的安全距离,奴婢皆有感觉。”
闻言傅荣华抬头,“为何没和他们说过。”
墨玉挠了挠头,有些困惑的开口,“他们没有问过,奴婢以往都是听首领吩咐,未曾真正直面陛下,因此也就没有禀报过。”
第346章
话落,她见傅荣华含笑的眼眸,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奴婢可是哪里说的不妥。”
傅荣华微微摇头,“没有,你说的很好,辛苦你了。”
“不辛苦,这比奴婢以前做的事,可轻松多了。”墨玉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轻微的笑。
傅荣华将信纸看完,就放入香炉烧了个干净。
即墨北歌和她之间的合作,如今是越发紧密,而她,伸出手抚了抚肚子,现在还不行,若是现在怀了,对她对孩子都不好。
她吐出一口气,再忍忍,很快就好了。
——
谢昭扶着发髻上的五尾凤钗,唇瓣笑意深深,“许久未曾戴过了。”
翡翠拿过帕子净手,这才为她梳发,见状语气就带了笑意,“娘娘日后的凤尾,会越来越多。”
谢昭闻言笑的更加温和,“如今这妃位,好不容易回来,本宫可不能懈怠。”
毕竟,她曾经距离贵妃之位不过一步之遥,却因为一念之差错过,如今想来,哪怕太后已经去了,她还是恨的咬牙。
对她的心思,翡翠猜的很准,此时就笑着答,“娘娘想要的,向来易如反掌,端看娘娘愿不愿意了。”
谢昭起身,“就你会说,如今想来,哪里有这么容易,陛下昨儿去的是昭修容那里。”
“是。”珍珠垂眸恭敬的答。
谢昭坐在软榻上,把玩着护甲,“如今看来,有一张脸,确实方便许多,瞧,咱们陛下也不例外。”
她眼眸沉了沉,“若她一直油盐不进,倒向孟芳菲,本宫就要掂量掂量,能不能留她了。”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本宫可容不得,她在本宫前面有了皇嗣。”她唇瓣笑意渐冷。
——
卫青华咬住唇瓣,跪在清雅宫大殿中,“嫔妾求娘娘指点。”她说罢就砰砰磕头。
苏夫人慢条斯理的喝着茶,脸颊上温柔依旧,似乎丝毫不为所动。
此时见到卫青华,也只是含着笑意看着,直到她额头淤青,这才大发慈悲的开口,“行了,快些起来吧,在磕下去,这漂亮的脸蛋可就毁了。”
卫青华不敢抬头,头贴在地面上,“娘娘,奴婢不想在任人宰割,奴婢求娘娘指点。”
苏夫人从高位上走下来,随后缓缓蹲下身子,微微抬起卫青华的下巴,打量着她艳丽的眉眼,“这般好的容色,怎么就不知道用呢。”
她松开手起身,“本宫倒是可以帮你,可你能给本宫带来什么。”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卫青华,“若你成了宠妃,可能替本宫除了傅荣华,不惜一切代价。”
“嫔妾绝不负娘娘,”她忙开口。
苏夫人掩唇一笑,“你若是不听话,本宫有一万种方法,能够让你生不如死。”
她转身,语气依旧温柔浅浅,“葛晴,将人带下去好好打扮打扮,她日后,就交给你调教了。”
葛晴恭敬行礼,“娘娘放心,”她转头看向卫青华,“卫芳仪,随奴婢来吧。”
卫青华看了眼苏夫人,这才起身跟着她走了出去。
第347章
葛晴将人带进了后殿一个房间,打开只见里面布置的精致典雅,她微微松了口气。
葛晴笑着开口,“卫芳仪可想好了,这一步踏出去,日后可不能反悔了。”
她的话,让卫青华有些犹豫,可是想起傅荣华如今的样子,她微微一咬牙。“我不后悔。”
葛晴笑着将人带进去,随后关上了门,“还请芳仪沐浴更衣。”
主殿中,葛戴有些担心,“娘娘,这样真的行吗,卫芳仪不一定愿意,毕竟她出身良家,若是让她行那青楼女子之事,她恐怕会……”
苏夫人冷笑,“她便是不愿意,进了葛晴的手,你觉得她还有反悔的余地。”
想起葛晴调教人的手段,葛戴闭了嘴。
卫青华脸色布满红晕的躺在床榻上,她手指紧紧握着衣服,“真的要脱吗。”
葛晴坐在她对面,“芳仪想想,是无宠重要,还是盛宠重要。”
卫青华松开了手,葛晴伸出手落在她白皙的肩膀上,语气柔了几分,“芳仪放心就是,奴婢会手下留情的。”
事后,卫青华满面潮红的坐起了身,脸颊红的滴血一般。
葛晴笑吟吟的问,“刚刚奴婢教的,芳仪可学会了。”
卫青华摇头又点头,葛晴见状低声开口,“那,还请芳仪按照奴婢教的,在奴婢身上试一试。”
说罢,她径直脱了衣服,毫不扭捏的样子,让卫青华又红了脸颊。
一晚上过去的很快,这一夜,卫青华在葛晴的调教下,渐渐多了些乐趣,深夜之时,葛晴才放过她,“还请芳仪明日再来。”
卫青华点头,从床榻下来,穿好衣服在夜色下离开。
葛晴从殿内出来,恰好葛戴守在一旁,见状就挑眉,“这是许久未动手了,生疏了。”
葛晴一板一眼的回答,“娘娘交代的,必然要做到最好。”
葛戴轻笑,“把一个良家女子调教成风情女子,想必让你很是开心吧。”
葛晴靠在门框之上,“自从娘娘入了宫,我也有许久未曾回去了。”
葛戴闻言笑了笑,“日后,恐怕也没有机会了。”
葛晴笑而不语,抬头看着天边月色,“这深宫,娘娘竟然进来了,咱们就得陪着。”
——
一晃半月的时间就过去了,这半个月,玄昭帝并未入后宫。
今日一早,谢昭看着意外而来的人,神色难掩惊讶,“苏妹妹今儿怎么有空来这里。”
苏夫人抬眸看着谢昭,也不曾行礼,只是笑吟吟的开口,“不知德妃娘娘,可否让人出去,嫔妾有事想和娘娘单独说。”
谢昭看了眼翡翠和珍珠,“都是本宫身边信得过得。”
苏夫人抬起手,掩住了唇瓣笑,“娘娘当真要留着她们?”
她意有所指的看了眼低头的珍珠一眼。
谢昭微微蹙眉,“翡翠,珍珠你们二人去准备一些点心来。”
“是。”二人垂首出去,翡翠看了眼跟在苏夫人身边的人,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等二人一走,谢昭就沉声问,“有什么你就说吧。”
第348章
苏夫人开门见山。“既如此,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这些年,嫔妾替娘娘做的,娘娘可还满意。”
谢昭皱眉,“不知苏夫人此话何意。”
苏夫人咯咯一笑,一点儿也没有往日的温顺纤柔,“娘娘莫不是忘了,这主上交代的,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呢。”
谢昭终于变了脸色,她坐了起来,“封先生?你是……”
苏夫人微微点头。“我是他手下的人,也是这么久,他为了帮你,埋在后宫的钉子。”
她眼眸深深,“如今,昭修容的盛宠让先生有些不喜,因此,还请德妃娘娘出手了。”
谢昭沉眉,似在思索,苏夫人见状,不紧不慢的开口,“先生说了,这最后登上那个位置的,只能是你,若不然,我也不会自己暴露给你知道,如今昭修容的宠爱,实在是挡了你的眼。”
“若论宠爱,孟芳菲岂不是更加于前?”谢昭反问。
苏夫人也不急,“你也知道,先生是玄术士,前几日他算出,凤星藏于宫里,孟氏和傅氏,都有可能,先生只说了,让我们先将目标对准傅氏,接下来才是孟氏,娘娘觉得如何呢。”
她把玩着袖口,语气里的深意,让谢昭一下坐直了身子。“没有准确的人选吗。”
“先生没说,那便可能是她二人中的一位,只有除了她们二人,这凤命,才能落在你身上。”她抬头,眼里透着深深的蛊惑。
她弯下身子,凑近谢昭耳边,“孟芳菲如今不能动,不是不想先除掉她,可你也知道,她如今的情况,傅荣华的父亲,不过区区四品京官,无权无势,从她下手,岂不是最好。”
谢昭沉默了许久,缓缓点头,“你有什么计划。”
她轻拍了拍手,卫青华从身后走出,苏夫人开口,“抬起头来。”
谢昭看着面前浑身透着妩媚的女子,只见她双眸盈盈,本就艳丽的容貌,此时因哎,更多了几分风情娇媚。
一颦一笑间,都透着魅惑人心,就像生来便是为了男子而在。
她惊的看向谢昭,“你……”
苏夫人竖起一手指,落在唇瓣之上。“娘娘可明白了。”
谢昭眼里划过挣扎,最终闭眼微微点头,“明日,我会请陛下前来,便让她在偏殿等着。”
“那,嫔妾就恭祝娘娘得偿所愿了。”苏夫人带着人离开。
留下谢昭一个人,发着呆,翡翠不放心的进来,小声开口,“娘娘。”
谢昭回过神,“无事,只是想起来一些事。”
——
“主子,今儿苏夫人带人去了清韵宫,做了有半个时辰才出来。”墨玉低声开口。
傅荣华微微抬眸,“哦?她去做什么了。”
“奴婢这几日观察,发现这半个月内,卫芳仪总是天未亮,就去清雅宫,夜深才归。”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傅荣华端起茶杯抿了口,“你说便是。”
“卫芳仪的举止做派,乍一看没有变化,可昨儿奴婢看到她抬头时的目光,颇有些青楼女子的勾人做派,甚至比起她们,更多了几分媚人。”
第349章
傅荣华闻言,眼眸深了几分,“卫青华怎么也是出身名门,如今这般,恐怕和苏夫人有关。”
突然,她似发现了什么,“带卫青华去德妃那里,只有一个可能,她们是要用卫青华邀宠。”
傅荣华想起玄昭帝的性子,重生前。他就算无遗策,心思深沉无人能及,如今本就先知,以他的手段,恐怕……
“不用管,暂时先看着。”傅荣华沉声吩咐。
——
第二日,玄昭帝就收到了德妃的汤,他手指摩挲着汤碗,唇瓣微微勾起,“竟然她们想入局,朕怎么能不如了她们的愿呢。”
他起身,玄金色长袍透着威仪,一步步走向清韵宫。
谢昭看着迎面而来的男子,俊美威仪,一双眸子看人时,总是深邃幽凉。
此时,他伸出手,将人扶起,“手怎么有些凉。”他的嗓音低沉平静,却透着几分和缓。
想起今日的计划,谢昭心内有些刺痛,可她想起那个位置,还是扬起了嘴角,“嫔妾想着陛下,一时就忘了。”
殿内的熏香氤氲浅浅,淡淡的香不浓郁,却透着几分雅致。
是谢昭用惯的味道,只是其中,却添了几分不同。
他仿若未曾察觉,坐在软榻之上,同谢昭闲话家常。
直到,他微微揉了揉眉心,“想来近日有些疲惫,有些倦了,朕在你宫里小憩一会儿。”
“嫔妾伺候陛下宽衣。”谢昭起身,来到她身后。
闻到她身上的香,玄昭帝微微合拢眸子,遮住眼里的冰冷杀意。
只听谢昭轻语,“陛下先歇着,嫔妾去拿些东西。”
她行礼后退,顺便带上了门,玄昭帝眼眸骤然清醒,他看着床幔一把掀开,只见一个穿着浅蓝色长裙,五官艳丽妩媚的女子,正躺在那里。
见她过来,女子抬头,脸颊泛着红晕,双眸秋波盈盈,显然是中了药。
此时眼眸迷离,看人透着几分恍惚妩媚,“陛下,”她嗓音低柔婉转,如猫儿一般,透着春意。
玄昭帝穿着黑色寝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搔首弄姿。
直到她褪下第一件衣服,玄昭帝按住她的手,“谁让你来的。”他掐住女子的下巴,沉声问。
卫青华轻吟一声,抓住玄昭帝的手,“还请陛下垂怜。”她语气有些含糊,显然已经神志不清了。
玄昭帝松开手,任由女子软在床榻之上,他本就不是怜香惜玉之人,更何况卫青华这等自甘堕落的女子。
想起暗卫禀报,她甚至没有反抗,就自觉坠入如今地步,他眼中布满厌恶。
“暗七。”他嗓音低沉。
暗七从房梁落下,“陛下。”
他接过暗七手里的药,捏起卫青华的下巴塞了进去。
卫青华神色越发娇艳起来,伸出手开始宽衣解带。
玄昭帝丢下床幔,冷着神色坐在软榻上。
床榻内渐渐传来女子的娇吟声,玄昭帝目光落在暗七身上。
暗七眼里露出几分沉闷之色,起身站在床榻边,伸出手握住了暗红色的床柱,边晃边发出了低沉沙哑的闷哼声。
第3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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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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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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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章
“周姐姐宫里,好东西多着呢。”傅荣华喝了一口笑吟吟的开口。
孟芳菲眉眼微扬,“如此,过会儿我可要去寻一点儿了。”
周夫人闻言顿时心疼,“若不是庆贺荣妹妹晋位,我才不舍的拿出来呢。”
“瞧姐姐小气的。”孟芳菲乐了。
“你若是要她的金银珠宝,她可大方给你,若是要她宫里的吃食,那可是比登天还难。”傅荣华抿唇直笑。
“那我岂不是沾了你的光。”孟芳菲立马笑了起来。
卫青华垂眸,嗓音娇媚的开口,“嫔妾恭祝荣姐姐晋位。”
她转身从一旁宫女手上拿出来一个盒子,“东西不贵重,还望姐姐莫要嫌弃。”
傅荣华微微抬眼,“妹妹有心了,不过是姐妹间的庆贺,当不得妹妹的礼。”
卫青华手里拿着盒子,一时间面露羞窘之色,“姐姐可是嫌弃妹妹送的礼低贱。”她咬住唇瓣,语气有些委屈。
孟芳菲放下勺子,“做什么一副泪眼涟涟的样子,今儿大喜的日子,你若是不愿,自也没人邀请你,何必做这等做作样子。”
她擦了擦唇瓣,“自个个上赶着找不痛快,本就是我们自家姐妹庆贺,哪个邀了你不成。”
傅荣华唇瓣微微勾起,“妹妹何必如此,晋位本就不是大事,二位姐姐待我好,这才想着一同贺一贺,妹妹心中想的多,这随的又是什么礼。”
“姐妹间的玩乐罢了,卫妹妹何必这般作态。”周夫人语气有些不愉。
卫青华眼里划过一抹阴冷,她垂下眸子,指尖捏着盒子,“是妹妹僭越了,本想着同姐姐们亲近一二,却不想,几位姐姐对妹妹如此不喜。”
“陛下到。”三福的声音响起,惊了亭子里的众人。
傅荣华转头看去,只见玄昭帝一身玄色长袍,背着手而来,俊美的脸颊透着几分沉冷威仪。
他跨步而来,走近了亭子,环视了一圈周围,“今儿天气好,多出来走走也不错。”
“嫔妾见过陛下,陛下安。”四人同声行礼。
玄昭帝坐下,“今儿什么大日子,摆这些东西。”
卫青华抢先回答,“姐姐们正在为荣姐姐庆贺晋位之事,嫔妾便想着来沾一沾喜气。”
孟芳菲眉眼一厉,登时低头剜了她一眼,“哪里如此。本想着荣妹妹今儿迁宫,周姐姐怕她一个人无趣,便特意组了个小宴,陪着她一同坐坐。”
傅荣华拿帕子压了压嘴角,“陛下莫不是连这等事,都要管着嫔妾们。”她语气透着几分娇,却丝毫不惹厌烦。
玄昭帝低笑一声,“本也不是小事,晋一宫主位,朕原想着去看看你,却没想扑了个空,这才寻声来了这里。”
孟芳菲听到这句话,心内有些嫉妒,却碍于傅荣华毕竟同她亲近,怕因此生了嫌隙,将人推入谢昭那里,硬生生忍了下去。
傅荣华替他斟茶,“陛下下旨迁宫,怎的就没想过,哪里有这般快。”她眉眼漾着笑意。
第355章
孟芳菲笑着接口,“这迁宫是大事,若是夜深还未好,妹妹不若去我那将就一晚上。”
“哪里舍得扰了你,今日去辰极殿歇一晚,明日再归就是。”他说完抬头,“你本就睡眠浅,若是荣昭仪去了你那,恐怕你这一夜又难眠了。”
孟芳菲听到前半句,只觉得心口酸的冒泡,却在听到后半句,登时心里多了些不一样的感觉,“陛下怎会记得嫔妾浅眠的事。”
玄昭帝顺手将人拉过坐在旁边,“深夜里,总有几次翻身难眠,朕哪里看不到。”
孟芳菲脸颊红的厉害,“陛下心中记挂嫔妾,嫔妾当真是心中欣喜。”
周夫人端来一盘子沙果,“你尝尝这个,”她低声开口,“趁着陛下没注意,快些吃,这可是好东西。”
“哪个东西朕没注意。”玄昭帝伸出手端过去,“你倒是为了荣昭仪舍得,朕每次去就推说吃完了。”
卫青华依旧站着,玄昭帝既没叫她,也没注意她怎样,她手捏紧,只恨不得那个人是她。
周夫人白了他一眼,“若是陛下能够有荣妹妹这般好颜色,便是要搬空我宫里吃食,嫔妾也心甘情愿。”
玄昭帝闻言,似认认真真端详了一下傅荣华的容貌,随后正色点头,“爱妃这般绝色,朕可寻不到第二个了。”
孟芳菲掩唇一笑,“荣妹妹的容貌,那可是天生丽质,旁人便是费尽心思,那也是不得她其中之一美,嫔妾说的可对。”
玄昭帝拍了拍她的手,“你向来嘴巴甜,不过却句句实话。”
他复又抬眸,“卫婉仪今儿怎么也来了,朕记得你不是一向跟着德妃。”
卫青华面色一白,勉强笑着开口,“嫔妾想着,来沾一沾喜气,来日能同姐姐一般。”
“哦?同荣昭仪一般,那可是容不得,荣昭仪的容色身份,便是你比不得的。”他似随口一说。
却惹的孟芳菲笑弯了眼睛,“德妃娘娘送来的,嫔妾还当陛下欢喜的紧呢。”
玄昭帝把玩着她的长发,语气冷漠至极,“不过是德妃送来消遣的,她既喜欢,朕自然顺着她。”
“陛下对德妃娘娘的宠爱,让嫔妾都有些醋了。”孟芳菲眼眸微转,嘲弄的看了眼卫青华,又转而笑着说。
卫青华这下是彻底站不住了,只觉得身形摇摇欲坠,早在她堕入苏夫人手里时,她就想过后果。
可,想起傅荣华的荣宠,她始终不甘心,哪怕是孟芳菲明里暗里的讽刺,她都忍着,想着总有一天让她后悔,可刚刚陛下的话,让她陡然清醒了过来。
她,不过是陛下彰显对德妃宠爱的象征,一个消遣的玩意,一个下贱的东西。
她嘴角白的吓人,傅荣华抬头看了眼,又低下了头,她在揣摩,陛下的意思,目前来看,卫青华就是德妃和陛下博弈的棋子,只是这个棋子,太过差了。
“若是不舒服,就回去歇着,今儿是荣昭仪的大日子,若是坏了心情,她要不高兴了。”他嗓音不疾不徐,透着几分冷。
第356章
卫青华是掩面离开的,她放弃自尊,放弃闺秀的身份,去学那最下贱的勾当,就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扬眉吐气。
可今日,陛下的一句话,却彻底将希望打破。
——
谢昭站在院子里,看着走进来的人,“舍得回来了。”她嗓音凉薄,透着几分淡漠。
卫青华吓得猛一抬头,噗通跪了下去,“嫔妾见过娘娘。”
谢昭手里把玩着一个橘子,“怎么,在那里受了气?”她语气讥讽,“不过是一个玩物,苏夫人没有告诉你,你是送来给本宫固宠的玩意吗。”
她抬眸,“本宫若是想,你随时会被陛下厌弃,怎么,没看清自己的身份。”
卫青华嘴唇哆嗦着,“嫔妾的父亲,无论如何也是户部从三品的官员,娘娘如此,嫔妾无论如何也受不得。”她似忍耐到了极限,语气有些歇斯底里。
“哦?是嘛,可你如今这做派,本宫还以为你是勾栏院里出来的。”她剥了瓣橘子丢入嘴里,“你是家中嫡女,却不受宠,你母亲是继世,就交了你这些?”
她嗤笑,“本宫可是听说,卫大人当初逼死发妻的事,也因此,被陛下贬斥,差点儿就丢了官,如今空有虚名,却毫无建树,你有什么资格,在本宫面前提?”
她起身,“若论手中实权,荣昭仪的父亲,虽如今只是四品,可也是天子近臣,受陛下器重,本身也是有本事之人,哪一样,是你比得上的。”
她的话如刀子。一刀刀扎进卫青华的心口,折损掉她的尊严。
“当个玩意儿,就要有玩意的觉悟,这后宫三四品的官员之女这般多,却只有你,不顾廉耻献媚,你如今,同本宫提尊严,你有吗?”她话毫不留情,彻底让卫青华最后一点可笑的自尊跌入泥底。
其实她清楚的,同她同位分的姐妹,入宫本就是为了权衡朝堂后宫,对于帝王宠爱,并不真的在意。
只要他们的父亲站对了位置,她们在这后宫,便不会被打压,唯有她的父亲,空有虚名罢了,还惹了陛下厌弃,她只有这一条路。
她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是嫔妾失态了,求娘娘责罚。”她嗓音哽咽。
谢昭冷声开口,“跪着吧,跪到本宫让你起来。”
——
玄昭帝牵着傅荣华的手,“同朕一起,夜里免了来接你。”
孟芳菲起身盈盈行礼,“嫔妾恭送陛下。”
傅荣华垂眸,“嫔妾领旨。”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福身的二人,目光最终落在孟芳菲身上,眼眸深了几分。
玄昭帝牵着她,明黄色的仪仗开路,不少宫女看到这一幕,对傅荣华的恩宠又多了几分认知。
傅荣华看着他一路不停,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袖口,“陛下,这是御书房。”她小声开口。
玄昭帝脚步不停,“你替朕红袖添香,有何不可。”
傅荣华闻言,脸颊微红,“陛下,”她软着声音。
玄昭帝低笑也不在逗她,“朕让杜兴字替你准备瓜果,坐在御书房隔间。”
第357章
傅荣华轻哼,“合着陛下是有意逗弄嫔妾。”
玄昭帝带着她走进御书房,“朕哪里敢。”他停下脚步,捏了捏傅荣华的脸,“乖,去里间等朕,若是累了,就歇着。”
傅荣华轻点头,三福连忙走前来,“娘娘随奴才来。”
傅荣华回头,“那嫔妾就去了。”
玄昭帝失笑,“去吧,朕就在外面,有事喊一声就行。”
傅荣华这才转身进了里间,三福陪着笑,“干爹将东西都准备好了,娘娘尽管坐着歇息便是,”他说着抱来一堆书籍,“这都是陛下吩咐的,娘娘若是不够,唤奴才一声就可,奴才就侯在外面。”
“辛苦三福公公了。”傅荣华笑着开口。
三福弯身行礼,“都是做奴才的该做的,娘娘客气了,奴才先退下了。”
傅荣华微微颔首,紫迢替她斟茶,“主……娘娘,可要看书。”
傅荣华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到外面的景色,“暂时不用,”她端起茶杯,“瑞雪几个,陛下晚上会差人带来,你届时让她们注意些,辰极殿,毕竟是天子居所。”
“奴婢明白。”紫迢替她捏着肩膀,“娘娘今儿没有清闲下来,恐怕是累了。”
傅荣华垂眸一笑,“无碍,这算什么。”她抿了口茶,“左右也无事,你也不用在身边伺候着。”
“娘娘说的哪里话,奴婢哪里离得身。”紫迢渐渐摆手。
傅荣华也不强求,随手拿起来一本书,“你且去一旁侯着,本宫自己看看。”
“欸,有事娘娘唤奴婢就是。”
傅荣华看了会书,又喝了点茶,略微有些不适,她低声唤紫迢,“紫迢。”
紫迢连忙过来,“娘娘。”
傅荣华在她耳边低语几句,紫迢连忙扶着她起来。
二人出了里间,三福眼尖,立马走了过来,“娘娘可是有事?”
傅荣华微微点头,“有些不适。”
三福立马懂了,“娘娘随奴才来。”
从侧间出去,一路向着后殿而去,就见前面来了一群宫女,为首的一身绛紫色女官服,神色严肃,端正着身形。
两方相遇,为首的女官登时愣住,她下意识就要低头,却见傅荣华不紧不慢的开口,“许久不见,未想杨嬷嬷竟是御前女官统领。”
来人正是杨嬷嬷,只是比起在傅荣华面前的低眉敛目,她如今更多了几分严肃端容。
此时听到傅荣华的问,她垂首行礼,“奴婢本无意隐瞒,还望娘娘恕罪。”
傅荣华避开身子,“杨女官严重了,哪里当得起杨女官的罪责,”她抬眸。“走吧,待得久了,有些不舒服。”
三福暗叫糟糕,对于杨嬷嬷的事,她也是知道一二的,当初陛下派去伺候昭仪娘娘的,后陛下突然召回,未免暴露,又不想苦了杨嬷嬷,就让她统领御前宫女,领了个差事。
却没想,今儿竟被昭仪娘娘撞见了,他苦涩的看了眼杨嬷嬷。
杨嬷嬷抿唇,“奴婢恭送昭仪。”
傅荣华身形渐渐远去,有宫女好奇的问,“杨女官,这是哪位娘娘?”
第358章
杨女官神色严肃,“她是陛下的荣昭仪。”
“那她可真好看呐。”
傅荣华安排妥当,三福就急急忙忙去了前间。
杜总管正在吩咐小太监洒扫的事,就见三福探头探脑的鬼祟样子。
他连忙拍了拍小太监,抬步走了过去,“你不在娘娘身边伺候,来这里干嘛。”
三福一脸的苦相,“干爹出事了。”他苦哈哈的开口。
杜总管眉头一皱,“可是娘娘那里有什么不妥。”
三福连忙开口,“是娘娘刚刚出去,遇见了杨女官。”
杜总管眉心一跳,顿时觉得嘴里都是苦味,“杨女官呢。”
“杨女官带着宫女们离开了。”三福小心翼翼的开口。
杜总管低声吩咐,“你先去伺候着娘娘,我去陛下那里问问。”
“欸。”三福小跑着回去。
玄昭帝端起茶,抿了一口,“做什么呢,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杜总管连忙跪下,“陛下,今儿昭仪娘娘遇见了杨女官。”
玄昭帝手微微顿了顿,“她既来了,迟早都能看到,不碍事。”他语气平淡,收回的手却紧紧握了起来。
杜总管也不敢在多说什么,只能无奈的退在他身侧。
直到晚膳是,玄昭帝才走近御书房里间,此时傅荣华正站在窗口,看着殿外昏黄的景。
似听到脚步声,她缓身回头,双眸透着潋滟的水光,整个人站在那里,娇艳又明媚。
玄昭帝上前来到她身边,“该走了。”他嗓音低沉,透着一股莫名的情绪。
傅荣华缓缓点头,伸出手扯住他的衣袖,“陛下,嫔妾今晚想吃枇杷露。”
玄昭帝握住她的手,宽大的袖子落下,遮住交握的双手,“好。”
他牵着她出了御书房,傅荣华回头看了眼,天色将暗,御书房亮起了烛火,昏昏暗暗的,让人平添了几分压抑。
回到辰极殿里,御膳房的总管带着人上菜,傅荣华抬头,看着总管身后跟着的女官,依旧一身绛紫色长袍,梳着高高的发髻,整个人严肃端容。
她捧着帕子,安静的走上前,语气又稳又敬,“奴婢请娘娘净手。”
她跪坐在傅荣华身前,恭敬的垂着头,未曾直视她一眼。
傅荣华安静了片刻,伸出手落入一旁小宫女的盆里,随后拿起了帕子,将手擦的干干净净。
全程,二人再无一丝交集,她带着一众宫女退了出去,傅荣华也未在看上一眼。
枇杷露被玄昭帝放在她身前,傅荣华低眉,抬起手舀了一勺,就要递到在嘴里,却被玄昭帝按住了手,“苦,别喝太多了。”
傅荣华顿了顿,抬起头笑颜如花,“陛下担心了,嫔妾不怕苦的。”她一口一口喝着,苦的嘴里没了旁的味道,却依旧带着笑。
她似乎没有丝毫芥蒂,放下勺子,就安静的夹起了面前的白玉藕片,嘴里依旧带着苦味,她却丝毫没有变了神色。
晚膳过后,傅荣华去了汤池,紫迢服侍她更衣起身,“娘娘,”她似有些担心,轻唤了一声。
第359章
傅荣华抬眸,“怎么了。”
“瑞雪她们几个到了。”她忙开口。
傅荣华理了理长发,“那便好。”她起身走近了殿里。
此时天色暗了下来,殿内早已燃了烛火,她示意紫迢停下,自己走了进去。
玄昭帝背着手,就站在烛火旁,傅荣华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的腰,“陛下,今日是什么意思呢。”她低声问,轻轻的,如她平日里一样。
玄昭帝转身,将人环住,一下一下轻抚她的长发,“杨女官,一直都是朕身边的人。”
傅荣华无声勾起唇角,“陛下什么时候知道的。”她答非所问,抬起头,眸子在烛火的照耀下,如火焰跳动。
玄昭帝轻声叹了口气,伸手用力捏起她的下巴,“你想要什么呢。”他似叹息。
“嫔妾想要的,陛下不都知道。”她伸出手,抓住玄昭帝的手,头靠在他胸前,微微合拢眸子。
玄昭帝抵住她的发顶,“朕以为,你会恨。”
傅荣华淡淡一笑,“怎么会不恨呢。”她语气近乎低喃,“在突然得知陛下也回来时,嫔妾就想着,那便算了吧,若不然就这样离开也是好的。”
她轻轻笑,一如既往的又娇又软,“可是,无论什么时候,嫔妾始终不在陛下心里,对吗。”
她闭上眼睛,似有泪滑落,“刚知道陛下回来的时候,嫔妾是真的怕啊,怕醒来发现是大梦一场,怕醒来发现依旧躺在破财的宫殿,怕醒来面对的依旧是谢昭。”
她一字一顿的开口,“陛下觉得,嫔妾该恨谁,恨陛下无情,还是恨谢昭恶毒。”
她痴痴的笑,“可是我们谁都没错,不过一个求情输了,一个求权赢了。”
玄昭帝垂眸,神色有些冷漠的有些无情,“可无论什么时间,无论什么境况,傅荣华,朕都不会放你离开。”
他推开怀里的人,抬起她的下巴,似要看进她的眼底,“朕回来,就不会负你,无论多远,无论多难,朕曾经答应你,那个位置就是你的。”
傅荣华攸然红了眼眶,“陛下,来的太晚了。”
“今生不晚。”他捏紧她的下巴,“也不会晚。”
傅荣华轻轻摇头,“知道嫔妾所作所为,陛下还要留下嫔妾吗。”
玄昭帝箍紧她的腰,“留,朕长跪佛前台阶千层,一步一步往上爬,换的这一世,为什么要放弃。”
他深深开口,“朕承认,在江山面前,朕放弃了你,可朕换来这一世,就不会再负你。”
佛前灯长明,台阶跪千层,一步一血印,求佛换来生。
他低语,“你要知道,每一步,我都算着你,带着你。”
傅荣华扬起唇瓣笑,她眼里闪着泪花,“嫔妾在信一次,只这一次,只求这一次。”
“好。”他声音低沉有力。
没人看到,夜半时,傅荣华眼里的冷漠,也没人看到,寂静深夜时,帝王的深沉。
不过是两世纠缠,早就已经分不开,不过是彼此防备,却又松不开。
第360章
第二日晨,傅荣华起身时,玄昭帝已经下朝回来了。
正坐在椅子上,看着手中的书,许是察觉到傅荣华的视线他微微抬头,“醒了。”
他放下书走来,“朕让她们进来。”
傅荣华轻点头,“好。”她在玄昭帝面前,似乎少了些温顺,更多了几持宠姿态。
瑞雪几个端着衣物首饰进来,替傅荣华洗漱更衣,等她出来时,玄昭帝就自然的牵起她的手,“迁宫完了,用完早膳再回去,你去瞧瞧可喜欢。”
傅荣华坐下,闻言就笑了,她的笑容此时更多了张扬和明媚,“陛下如今这般,让嫔妾忍不住得寸进尺。”
玄昭帝抚了抚她的脸颊,“朕坦白,本就不是为了让你忍让。”
傅荣华唇瓣笑意深深,“那,陛下送嫔妾回去?”她轻轻眨着眼睛,透出几分狡黠。
玄昭帝捏了捏她的鼻子,“不怕了。”
傅荣华掩唇笑,“嫔妾醒来的晚,陛下将嫔妾藏的好,嫔妾怎会怕,可嫔妾习惯了。”
她语气微扬起,透着几分张扬的明媚之色,如火焰灼人心肺。
玄昭帝低头轻笑,“今儿不行,朕还有朝政。”
傅荣华抿唇直笑,“知道了。”
用完膳,傅荣华坐着轿辇离开,她看了眼渐行渐远的辰极殿,靠在轿辇上,笑容有些冷。
她把玩着腰间的流苏,嘴角冷笑,不过是为了引蛇出洞,她倒是荣幸,当了两世靶子,幸好她早就留了后手。
昨日在看到杨嬷嬷时她就知道,自己不知何时漏了马脚,让他看了出来。
索性,并不是一开始就发现,试探过后,他当认为自己近期才回,这让她也微微松了口气。
有白洲做后盾,傅荣华比起前世,更多了条后路。
她自然知道,玄昭帝想要什么。
坐着轿辇回到秋水宫,她看着面前华丽精致的主殿,一步步走了进去。
坐在主殿的高位上,傅荣华垂眸看着大殿,李训带着宫内的小太监小宫女跪在地上,“奴才\/奴婢迎娘娘回殿,恭贺娘娘晋升主位。”
傅荣华莞尔,“有心了,瑞雪赏。”
“谢娘娘赏赐。”
等人都退下,傅荣华这才抬手,“你昨儿怎一天不见影子。”
李训垂眸,“奴才去了趟别处,苏夫人如今似乎抱恙了。”
傅荣华微微挑眉,“如何?”
李训恭恭敬敬的开口,“奴才算了算日子,苏夫人这毒,恐怕近日要发了。”
傅荣华手撑着头,“确定他们查不出来。”
“这药,早就已经失传了,除了奴才家中,再找不出第二份。”
傅荣华起身,“她一旦倒了,谢昭真就失了一臂,”她垂眸,“只是,谁也不知道这里藏着他们多少人。”
——
“可查出来什么了。”苏夫人缓缓开口。
“娘娘这是郁结于心,心中滞缓,多注意心情,便能自愈,微臣开一副静心凝神的方子。”
“葛戴,你去。”苏夫人揉了揉眉心低声开口。
葛晴替她倒了杯清茶,“娘娘,可好点儿了。”
第361章
“好些了,这些日子因为傅荣华的事,已经许久未曾好好歇歇了。”她抬眸,“德妃那里如何了。”
“卫婉仪同德妃相处的还算融洽。”葛晴小声开口。
苏夫人微微点头,“那药,可下了?”
“奴婢已经送过去了。”
苏夫人抿唇,“若是主上问起来,你当知道如何说。”
“奴婢明白。”
苏夫人摆了摆手,“出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葛晴福身行礼,这才退了出去。
苏夫人起身来到铜镜让,瞥了眼镜中的人,不甚在意的进了内殿。
——
封卿微微眯起眼睛,“哪个药。”
灰衣人将药呈上来,“苏娘娘并不知道,属下是隶属于主上,因此将药交给了属下。”
封卿目光阴鸷,“竟然棋子不听话,废弃便是。”
阿芜是他的底线,她竟想害阿芜,他心心念念这么久的心上人,放在心尖尖上的神女,竟显些死在一颗棋子手上。
他神色阴冷,透着几分死寂的漠然,“她既不想,你们应该明白怎么做。”
“属下遵旨。”
封卿挥了挥手,“去吧。”他解下玉佩。“再等等阿芜,我很快就能将你带出来。”
——
谢予看了眼内殿,“如今这主殿宽敞多了,也亮堂多了,你住的也舒心些。”
傅荣华端起茶抿了口,闻言就笑了,“主殿,总要好些。”
谢予拉住她的手,“如今你已晋主宫日后更要稳住,好好珍重自己。”
傅荣华心内一暖,“谢姐姐放心便是,我已不是天真少女。”
——
谢昭打量了眼卫青华,“陛下昨儿留傅荣华在辰极殿,可谓恩宠盛浓。”
她微微侧身,唇瓣笑意浅浅,“你若是有她一星半点儿的宠爱,本宫都高看你一眼。”
卫青华低声软语,“还请娘娘放心,嫔妾必当竭尽所能。”
谢昭轻笑,“苏夫人教你的,你用出来便是,左右也是这样了,再如何,只要你上来了,她们也不敢当着你说。”
“嫔妾明白。”卫青华身子微颤,垂眸低声开口。
“去吧,这御花园花儿不错,无事就去走走,在宫里蹲着,能有什么出路。”她缓缓开口。
卫青华抿唇,行礼离了清韵宫,她站在亭子里,怔然的看着湖泊中的波澜。
踏入才知道身不由己,她如今哪里敢违逆德妃,只能乖乖做她手里的刀子。
——
叶夏眼眸微微一动,“陛下当真这般说的。”
朝暮点头。“陛下说了,荣娘娘都能应付。”
“呵,他倒是对那丫头有信心。”她把玩着簪子,“本宫倒要看看,能让他突然改变主意的女子,到底有什么手段。”
她眼眸微微一转,“王姝卿近来如何了。”
“王昭仪最近倒是安静,也没有在犯疯病。”朝寻答。
叶夏手指撑着下巴,“她倒是学聪明了,谢昭说不得,真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毕竟也是在深宫这么久的了,二人当初又互不对眼。”
“娘娘,要不要奴婢去……”
叶夏抬手,“不用,这些事咱们先看着。”
第362章
“陛下,夕夫人送来了暖身汤。”杜公公端着汤碗,低声开口。
玄昭帝随意点头,“你喝了吧,今儿去夕暮宫。”
“欸,奴才这就去传旨。”杜公公笑着退了下去。
天色渐落黄昏,玄昭帝起身,“走吧。”
走至御花园后庭时,忽闻乐声渺渺,玄昭帝眸色微微深了深,转而抬步去了那里。
只见黄昏余晖之中,一女子身穿湛蓝色水袖,腰肢舞动间。裙摆飞扬,露出带着铃铛的脚踝,乐声盈盈,铃铛清脆,透出妖娆万千。
玄昭帝驻足而立,直到女子停下步伐,盈盈拜下,嗓音透着魅惑柔软,“嫔妾见过陛下。”
玄昭帝起身上前,捏起女子的下巴,“卫婉仪。”
卫青华垂眸回话,“不知嫔妾这舞,陛下可喜欢。”
玄昭帝松开手,“杜兴华,去夕暮宫一趟,就说朕今日不去了。”
卫青华喜色盈于眼睫,“嫔妾谢陛下垂青。”
——
“娘娘,今儿天冷,披件斗篷再出去吧。”雁枝将斗篷抱来,低声劝到。
孟芳菲摇头,“不用,本宫这火气正旺呢,哪里就冷着了。”
白苏闻言更是担心,“娘娘何必为这种事气着呢,她便是将陛下拉去一次,还能次次都拉去。”
孟芳菲咬牙,“当真是下贱东西。”
她怒气冲冲的坐下,“今儿过后,本宫怕是要成了满宫笑柄了。”
她手握了又松,“本宫实在难以甘心,”她仰起头,眼里满是怒火。
白苏替她倒了杯茶,“卫婉仪这位分,娘娘有的事时间收拾,何必为这腌臜东西坏了自个儿的心情。”
孟芳菲眼里透着冷,“谢昭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如今可是将事情摆在头上了,不忍了,欺负我孟家无人吗。”
——
“此事当真?”傅荣华抬眸有些惊异。
“奴婢看的准准的,陛下带着卫婉仪去了清韵宫。”清荷忙开口。
傅荣华微微挑眉,“这德妃娘娘,如今可是一点儿面子不给夕夫人留了。”
她端起茶抿了口,“瞧着吧,陛下如今这这做派,也是有意挑起两方派系的斗争。”
她眉梢透着几分笑,“德妃日日瞧着陛下去清韵宫,却不去她那儿,自个亲手送去的刀子,还得扎进自个心口,这苦头,她怎么也得咽下。”
“娘娘说的是,前几日陛下宠爱卫婉仪,德妃殿里的灯,可是一夜未熄。”墨玉开口说。
傅荣华眉眼微扬,“以陛下的性子,这还只是开始。”她转眸,确实笑了。
——
“咳咳咳,”苏夫人不住的咳嗽,眉眼有些急躁,“秋水宫可有消息传来。”
葛戴端着药,闻言就摇头,“还未曾。”
苏夫人抓住她的手,“葛晴不是说药送去了吗,为何还没有消息。”
葛晴慌忙跪下,“娘娘,奴婢真的送去了。”
苏夫人眼眸顿时一厉,更显的容颜娇艳动人,“你莫不是怕了?”她如今脾气越发焦躁,透着几分誓不罢休的气势,让人实在害怕。
葛戴连忙开口,“娘娘,她哪里敢呢。”
第363章
苏夫人一把甩开她的手,“连你也为她求情。”
葛戴不防被甩在地上,汤碗碎裂,扎入她的手心,她却一声不敢多吭,只是痛的额间沁出来汗珠。
葛晴跪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她哽咽着开口,“娘娘,您到底是怎么了。”
苏夫人一时间怔然,她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我怎么了,药呢,把药拿来。”
葛戴慌张起身,“奴婢这就去拿。”
服侍她喝完药,葛戴转头,“你可给娘娘看过了。”
葛晴的眼睛通红,闻言点头,“看过了,没有查出来任何问题,娘娘如今的样子,实在太诡异了。”
葛戴面色几变,“会不会,会不会是被发现了。”
葛晴凄楚的摇头,“我不知道,可是便是再劝娘娘也无用了,她不会放手的,她恨荣昭仪。”
葛戴紧紧咬住牙根,“我在这儿守着,你去探探那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娘娘同我们有救命之恩,不能让我眼睁睁看着她这样下去?”
葛晴点头,擦掉眼泪就走了出去。
葛戴看着她憔悴的面容,只觉得心中不是滋味,娘娘曾经也是少女天真,若不是为了主上,又怎么会入宫,枯耗青春。
——
深夜的秋水宫,寂静凉薄,墨玉闭眼守在殿内,突然,她耳朵微微一动,只听到屋顶瓦烁声响,她伸出手摸向腰间短刃。
窗户打开一道细缝,电光石火间,短刃出手,毫不留情的将来人钉在地上。
墨玉看了熟睡的瑞雪和傅荣华,翻身出了窗户,她踩着来人的头,低声质问,“谁派你来的。”月色下,她面无表情,眼眸透着几分杀气。
被踩在脚底下的黑衣人手被钉在地上,血迹哗啦啦的流,很快染了一地。
墨玉微微眯起眼睛,她蹲下身子,拿开黑衣人的面纱,露出一张熟悉的清秀脸庞。
“葛晴?”她犹豫着开口。
李训从暗处走来,“墨玉,”他开口。
墨玉抬头,“这里刺客。”
李训抬步来,看到熟悉的面容,神色阴冷了几分,“葛晴,”他嗓音低哑。
弯下腰掐住她的脖子,“苏夫人家的。”
葛晴冷冷看着他,李训冷笑,“苏夫人的一条狗,好大的排面。”
他对墨玉使了个眼色,墨玉会意,拎起她的衣服就将人带走。
第二日,傅荣华才知道昨夜的事,她手指捏了捏手心,“她会武功。”
墨玉点头,“会,只是武功不高,但对付深宫中的女子,也是够了。”
她顿了顿,“若不是主子身边有奴婢在,昨儿也凶险。”
傅荣华垂眸,“看她昨夜铤而走险的样子,苏夫人恐怕是不好了。”
傅荣华抬头,“将人交给陛下,让他定夺。”
“是。”墨玉起身走了出去。
——
御书房里,玄昭帝看着跪趴在地上的人,“荣昭仪可受伤。”
墨玉单膝跪地,闻言摇头,“昭仪毫发无伤。”
玄昭帝目光冰冷的看向葛晴,“你放心,你如此忠心你家主子,朕很快送她来陪你。”
第364章
葛晴瞬间抬头,眼眸透着几分慌乱,“此事是奴婢一人所为,和娘娘没有任何关系。”
玄昭帝挥手,“传令,清雅宫苏夫人,身患疬疾,不宜见风传人,今日起封宫,着侍卫把守。”
葛晴吐出一口血,被拖了出去。
——
葛戴瞳孔紧缩,看着侍卫将宫门关上,整个清雅宫传来宫人的哭喊声。
她恍惚的回到内殿,“娘娘。”
苏夫人睁开眼睛问,“怎么了。”
“娘娘,清雅宫被封了。”
苏夫人猛然抬头,“怎么回事。”
葛戴喃喃低语,“奴婢早该想到的,葛晴一心忠于娘娘,昨儿必定是替娘娘……”她没在说下去。
苏夫人握紧她的手,“狗皇帝,”她嗓音沙哑,葛戴看着她依旧如玉的容颜,突然有些害怕,“娘娘,您的脸。”
苏夫人问,“我的脸怎么了。”
葛戴忙拿来铜镜,苏夫人接过仔细打量着,“没事。”
葛戴摇头,“可是娘娘如今的神态,容色却丝毫没有变化。”
苏夫人显然也想到了,瞬间变了神色,她眸中透出几分复杂,“你是猜我中毒了。”
葛戴点头,苏夫人神色暗沉,“如今我们孤立无援,去哪里……”
——
“封宫?”谢昭直起身子,“疬疾,怎么会。”
“苏夫人病了好些日子了,如今清雅宫上上下下都被封了个干净,就是可怜了里面伺候的宫女太监。”翡翠低声开口。
谢昭微微眯起眼睛,“好好的,怎会得疬疾。”
“奴婢也不明白,陛下今儿突然下令封宫。”珍珠小心回答。
谢昭神色变换不定,“她若是没了,本宫往后就更难了。”
她咬住唇瓣,“若不是她,本宫如何同先生联系。”她眉间有些焦急。
“娘娘,您莫要忘了,您是谢家女,便是封先生再是神异,就是少了先生,娘娘也不会如何。”翡翠小心的提醒。
谢昭揉了揉眉心,“这些年习惯了,竟显些入了死胡同。”
“娘娘想通了最好。”翡翠笑着替她捏肩。
珍珠替她修剪指甲,“娘娘,卫婉仪那里您还需要多敲打敲打。”
“她又如何了。”谢昭闭眸问。
“今儿陛下离开后不久,卫婉仪就吩咐小厨房,替她做了燕窝,特意要了血燕,说是昨夜累着了。”珍珠小心的放下她的手。
“她是苏夫人送来的,如今苏夫人这般样子,本宫随时可以舍了她,”她睁开眼睛,“你去同她说说,苏夫人得了什么病。”
“奴婢这就去。”珍珠起身,福身一礼走了出去。
卫青华抬头,看见走来的珍珠,她笑吟吟的开口,“珍珠姑娘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珍珠垂眸一笑,“奴婢今儿过来,是怕婉仪主子太过疲乏,反而误了外头的消息,今儿陛下下旨,苏夫人得了疬疾,已经封宫了,婉仪主子好歹也在苏夫人身边待过,也不知会不会染上些什么。”
卫青华面色一变,珍珠见目的答到,也就笑着开口,“话带到了,奴婢也就不打扰主子了。”
第365章
“疬疾,这般晦气?”孟芳菲皱眉,“早些时候她就不爱出门了,如今陛下封宫,怕不是早就有了。”
“也是近来请太医勤快了些,许是近来得上的。”雁枝低声开口。
孟芳菲突然眯起眼睛,“卫青华可是她那里送出来的。”
“是。”白苏回。
她来了精神,“这可有意思了。”
——
清雅宫前,周夫人低声开口,“几位大人,请将这些吃食替我送进去。”一旁的荷香连忙递过去银子。
侍卫看了眼禁闭的宫门,“不是属下难为娘娘,实在是这病传染,属下也不敢违抗命令。”
听着门内传来的求救声,周夫人几次欲言又止,她抱紧怀里的包裹,“这可怎么办,苏姐姐如今,也不知如何了。”
她神色惶然,满目都是担忧之色。
苏夫人站在殿门口,听着耳边的求救声,神色淡漠,“将这些人打发去后殿。”
葛戴点头,起身厉声开口,“都去后面待着。”
有一个小太监瞬间有了怨气,“若不是被夫人连累,奴才何苦如此。”他说着,看着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苏夫人。竟是恶向胆边生。
葛戴目光一冷,在众人惊恐的眼神中,直接掐断了小太监的脖子,“去还是不去。”
刚刚哀哀戚戚的众人瞬间住了嘴,本来跟着小太监后面。想要冲的几个太监瞬间不敢在动。
最终一个挤一个,去了后殿。
宫门外,周夫人叫了几声,“苏姐姐,苏姐姐可能听到。”
宫门内,葛戴走回苏夫人身边,“娘娘,解决了……”
苏夫人竖起一根手指,“别开口,你听。”
“苏姐姐。苏姐姐可能听到。”侍卫们对视一眼,只能无奈的移开视线。
周夫人见他们不拦着,顿时松了口气,“苏姐姐,可能听到,我是阿阮啊,苏姐姐。”
苏夫人抬步来到宫墙边,仰头看去,那声音一声比一声大,许久苏夫人才缓缓开口,“阿阮,我在。”
那声音陡然拔高,“苏姐姐,我给你带了点东西,可是无法送进去,我扔进去,你拿一下可好。”
苏夫人靠在墙上,“好。”
随着她话音落下,一个褐色的包裹被扔了进来,“苏姐姐,里面是一些吃食,够你一天的,明日我再来,你保重身子,一定会好的。”
苏夫人弯腰,捡起地上的包裹,“好,我会的。”
“那苏姐姐,我就先回去了,我明日还来。”周夫人语气明显松了几分。
苏夫人没有再回,她握紧手里的包裹,眼神有些复杂。
葛戴走过来,“娘娘。”
“瞧,我落得如今这个样子,只有她还记得。”她抱紧包裹,语气有些嘲讽。
葛戴嘴角动了动,“娘娘若是想……”
“哪里出得去,葛晴没有回来,想也知道出了什么事,陛下怎能容许我活着离开。”她嘲弄一笑,抬步入了内殿。
——
回去的路上,荷香还有些担心,“娘娘这般,也不怕陛下怪罪。”
“苏姐姐只是生病了,又不是犯罪了。”
第366章
“再说了,她平日里待我就好,我怎能坐视不管。”她抿唇,显然是心中担忧。
荷香见此也不在多言,“娘娘有心是好的。”
周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你是担忧我。”
——
“陛下怎的来了,”傅荣华迎了出去。
玄昭帝牵起她,“想你了就来看看。”
二人之间似少了隔阂,犹如相处多年,透着几分亲昵和融洽。
傅荣华替他斟茶,“陛下尝尝。”
玄昭帝端起,突然问了一声,“你如今不喜弹琴,可是因为朕。”
傅荣华手撑着下巴,“陛下那般对嫔妾,还不许嫔妾心中有怨。”
玄昭帝闻言伸出手,将人拉入怀里,“那,你要怎样才消气。”
“嫔妾还没想好,”她笑吟吟的,眼眸里透着几分狡黠。
玄昭帝低头,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朕等你。”
她坐起身子,抱住他的脖子,“陛下,当初是抱着怎样的心情。”
玄昭帝轻叹,“荣华,便是如此,朕也从未后悔,可想想,却是满心的痛。”
他垂眸,“朕回来,只想着护住你,护住江山,荣华,你可知道,术士有多让人痛恨,朕每每想起,都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他轻抚傅荣华长发,“朕回来就说过,拼尽一切,也要除了他,大宣,不需要术士当道。”
傅荣华抬眸,“嫔妾知道,”她手覆在他手背之上,“无论如何,嫔妾都陪着你陛下放心,嫔妾心中有数。”
玄昭帝低头,“朕信你。”他轻捏傅荣华手心。
傅荣华抬头看他,“陛下今夜可来。”
玄昭帝捏起她的下巴,“今夜去清韵宫。”
傅荣华略微有些失望,“陛下自然有陛下的理由,是嫔妾太过急切了。”
玄昭帝松开手,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朕从未碰过她们。”
傅荣华微微睁大眼睛,满目惊异之色,“陛下……”
玄昭帝低笑,“若不想,总有千万种方法。”
傅荣华犹犹豫豫的问,“那嫔妾……”
玄昭帝摸了摸鼻子,微微移开视线,“前世,确实也有过一段日子,后来,情难自禁。”
傅荣华轻捶了捶他的胸口,“吓死嫔妾了。”
玄昭帝捏了捏她的鼻子,语气轻缓,“所以,放心了吧。”
傅荣华眼眸水润,“若是如此,嫔妾自然心中欢喜。”
“你欢喜就好。”他抱紧她,“在等等,朕再走。”
“好。”傅荣华唇瓣笑容微扬,依偎在他怀中。
——
“陛下去了哪里?”孟芳菲低声问。
“陛下从秋水宫出来,直奔清韵宫。”雁枝低低开口。
孟芳菲手紧握,“好一个狐媚子。”她神色阴沉,最终咬住了牙,“那药,可下了。”
“下了,”白苏忙开口。
“那就好,本宫绝不容许她诞下皇嗣,卫青华,你且等着。”她咬牙,透着刺骨的寒意。
——
“夫人,”小丫鬟低声开口。
孟芳妍抬头,“夫君已经出行多日了,也不知可到了北城。”
“老爷时常寄信回家,想来是安全的。”
第367章
“夫人,谢公子送来的信笺,”小丫鬟从袖口拿出一封信。
孟芳妍伸手展开,“记得,夫君身旁多加派些人手,切不可让他有事。”
“奴婢都明白。”
——
天湖城,常之州抬头看着天色,想起陛下宣召他时说的话。
他抿紧了唇瓣,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芳妍背负了这么多。
他将玉佩捂在胸口,这次,他明面是去北城,暗地里却转向了江南,收集谢家谋反的消息。
陛下许诺,事了以后,容他和夫人归隐,芳妍活的太累了,他不想在让她余生奔波。
他一直记得,芳妍最想要的,是远离京都,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过平淡的日子。
他抬头,看着外面的绵绵细雨,双眸含着几分愁绪,但愿这一路安全。
——
谢家,谢家主低声开口,“白洲的人都撤回没有。”
谢家大郎点头,“父亲放心,已经全部撤回。”
“即墨北歌这个疯子,”谢家主神色阴沉。
“白洲必定落于她手,如今同她对上太过不利。”谢大郎低声劝。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罢了罢了,且忍忍,先生近来可有消息?”他转而问。
“未曾,”谢大郎垂眸。
“先生从未离开这般久。”谢家主喃喃。
“父亲,如今最重要的是归拢势力。”他见谢家主的样子,连忙开口。
谢家主点头,“为父明白,罢了,最近京都传来消息,陛下似派人来江南,你多注意一些,大宣国力强盛,在阿昭未生下皇子之前,切勿轻举妄动。”
“父亲,若是,小妹可会怪我们。”谢大郎低声问。
“不会,阿昭一向有大局,事成之后,她便是长公主,届时什么样的男子寻不到,便是养面首,为父也遮的起。”他眼里透出野心。
“先生已经布下阵法,到时只要抓住狗皇帝,保管让他有来无回。”他嘴角笑意狰狞。
——
卫青华跪坐在地上,姿态恭敬中透着魅惑,她一身青色纱衣,半遮半掩的穿着,额间汗珠沁出,脸颊透着红,胸口不住的起伏。“不知,嫔妾的舞陛下可喜欢。”
玄昭帝抬眸,深沉神色下,藏着冰冷之色,“很好。”他起身,将人扶起。
卫青华羞涩一笑,主动抬起头,红唇眼看就要触到,玄昭帝伸出手,按住她的唇瓣,红色粉末入口。
卫青华神色渐渐绯红,玄昭帝将人丢在了床上,神色冷漠至极。
暗七从房梁下来,单膝跪地行礼,随后去执行自己的任务。
——
墨玉抱着剑,坐在秋水宫的的大树上,一个穿着太监服的暗卫,絮絮叨叨。“暗七今儿又去了。”
墨玉面无表情,“你从前从来不同我说这些,今日这是怎么了。”
小太监苦哈哈的。“主子的命令,不敢不从啊。”
墨玉皱眉,“让我说给娘娘听。”
小太监举起手指,“聪明,主子可是把消昭仪娘娘放入心头了。”
墨玉哦了一声,小太监撇嘴,“你不能有点反应?”
墨玉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第368章
傅荣华听完墨玉的回复,禁不住笑了起来,“他当真这般说的?”
墨玉点头,“他说是陛下吩咐的。”
傅荣华掩唇一笑,“随他。”她手指微微曲起,“夜深了,今儿浓茶喝多了,倒是睡不着。”
“奴婢给娘娘讲书。”瑞雪立马来了兴致。
傅荣华无奈摇头,“可别,本宫可不想听你的。”
瑞雪嘟囔,“娘娘是越发不宠奴婢了。”
傅荣华抬手敲她额头,“让你来说,本宫这一夜怕是都睡不着了。”
清荷好奇,“娘娘这是为何这般说?”
傅荣华抿唇一笑,“紫迢随本宫去歇息,瑞雪,你讲于她们听听。”
瑞雪立马兴奋点头,“欸。”
清柳笑,“奴婢可不信。”
傅荣华挑眉,扶着紫迢的手入了内殿。
熄灯时,紫迢低声问,“当真这般吓人?”
傅荣华直笑。“明儿起来你就知道了。”
——
晨时,傅荣华看着几个小丫头一个个青黑着眼眶,不住打呵欠的样子,“瞧瞧,本宫说了吧。”
紫迢偷笑,清荷就抱怨,“瑞雪姐姐偏要讲鬼怪故事,吓得奴婢一闭眼,就吓得不行。”
瑞雪见天色不好,忙合拢窗户,“哪里是我的事,不是你们想听的。”
傅荣华见状,“今儿天色不好,乌云密布的,咱们也不出去了。”
傅荣华起身去膳厅,“用完膳你们自去玩,本宫看会儿书。”
“奴婢明白。”几个小丫头笑着开口。
接近午时,天空越发阴沉下来,乌云遮盖住太阳,一丝缝隙也不留。
——
谢昭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的风,她拢了拢披风,“陛下自从宠幸了卫青华,已经极少来本宫这里。”
“娘娘,奴婢总觉得不妥。”翡翠眉眼少见的担忧。
珍珠端来补汤,“娘娘,先喝汤吧。”
谢昭看着褐色的汤,“汤喝的再多,陛下不来有什么用。”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端起碗就扔到了地上,“陛下可赐汤了。”
翡翠吓了一跳,忙查看她的手,珍珠连忙回答,“赐了,奴婢看着卫婉仪喝下的。”
“还不快来打扫。”翡翠厉声喝,小宫女们这才敢过来。
卫青华摸了摸肚子,“若是一直喝下去,我怎能有孕。”
“陛下赐的,主子若是擅作主张,恐怕陛下会大怒。”小宫女小心翼翼的答。
“我便是想,也无法,娘娘身边的珍珠,整日里盯着这里,我哪里敢。”她咬住唇瓣,神色透着几分不甘。
小宫女连忙劝到,“主子这只是开始,荣昭仪受宠,不也是未有身孕。”
卫青华眉眼舒展开来,“没错,便是她受尽宠爱又如何,不同样没有。”
——
“咳咳咳,”苏夫人咳嗽了起来,“葛戴。”
葛戴掀开床幔,“娘娘醒了。”
苏夫人靠在床榻上,接过茶抿了口,润了润嗓子,“周夫人今儿可来了。”
“来了,送开了一些药材。”葛戴连忙回。
苏夫人轻点头,“若是当真有一天我去了,恐怕也只有她记得了。”
第369章
下午,天空就落了雨,大风吹的树木不住的晃动,乍然转冷,傅荣华穿着秋装,站在殿前看雨。
哗啦啦的大雨,止不住的落下,让宫里好一阵忙碌。
傅荣华伸出手,接着冰凉的雨水,“这秋日,倒是大雨绵绵。”
“娘娘小心着,如今入秋越发冷了,还是莫要久站风口了。”瑞雪低声劝。
李训冒着雨进来,“奴才见过娘娘。”
傅荣华见状开口,“先去收拾收拾,在回话。”
紫迢走过来,“李总管,随奴婢来吧。”
李训行礼退下,这才跟着紫迢离开。
傅荣华转身,“走吧,先进去。”
李训换了身干净衣裳进来,“娘娘,夕夫人手里的药,下到了卫婉仪那里。”
傅荣华微微点头,“谢昭必然知道,只是夕夫人做的是她想看到的,自然也就假装看不到。”
“娘娘,我们可要……”
傅荣华抬手,“如今不要妄动。”
李训点头,“奴才明白了。”
墨玉从窗户翻进来,“主子。”
傅荣华抬头,“先去换身衣服。”
墨玉抹了把脸,“奴婢习惯了。”
紫迢拉住她,“有的事干净衣服,身体重要。”
墨玉被迫拉走,只能无奈的跟着。
傅荣华喝了口茶,“咱们就以不变应万变,陛下如今在做局,妄动恐怕有变。”
李训欲言又止,傅荣华见状就开口,“你想说什么?”
“娘娘如今,似乎太过信任陛下了。”
傅荣华轻笑,“不是本宫信任他,是他信任本宫。”
李训怔然,随后恍然,“奴才明白了。”
傅荣华垂眸笑,眼里泛着流光。
墨玉走了进来,“娘娘,奴婢刚刚接到消息,谢家如今已经撤出白洲。”
傅荣华手指撑着下巴,“这般,咱们的事也该开始了。”
“奴婢已经递话给了即墨女郎。”
傅荣华浅浅一笑,“日后就辛苦你了,家中可还好。”
“老爷夫人一切安好,有些暗地里的事,奴婢都给处理了,老爷似乎察觉了,却没追究。”
傅荣华抿唇,“父亲一向警惕,想来也是猜到了,下次再去,同父亲说声吧。”
“欸,奴婢明白了。”
傅荣华抬眸,透过窗户听着雨声,她微微闭上眸子,神色有些淡漠。
——
王姝卿坐在殿内,听着外面的大雨,嘴角笑容越来越深,“全部都给孟芳菲了吧。”
“是。”
王姝卿哼着歌,“真好啊,不知道明年冬天,皇宫又是什么模样呢。”
——
叶夏捧着热茶,笑容微微扬起,“陛下这个人,倒是变得快。”
玄昭帝微微挑眉,“朕说过,荣昭仪心中自有数。”
叶夏轻嗯,“陛下如今的样子,到像是想通了什么。”
玄昭帝端起茶饮尽。“你问的有些多了。”
“啊,陛下是不想说啊。”她轻笑,“那嫔妾就不多嘴了。”
“不过,”她眼睛一转,“若不是天气不好,嫔妾真想请荣昭仪来走走。”
玄昭帝把玩着茶杯,“随你,”他垂眸,神色依旧平静。
叶夏禁不住笑了。
第370章
叶夏摇了摇头,“好了,我没有这么无聊。”
玄昭帝放下茶杯,“孟芳妍那里如何了。”
“谢重光如今的心思都在她身上,”她垂眸一笑。
玄昭帝微微颔首,“让她拖住谢重光,剩下的,会有别人来做。”
叶夏点头,“我知道。”
——
微风卷起衣角,傅荣华站在那里,安静的看着宫门外。
春寒料峭,如今的天气越发冷了,有时逛着逛着,风将脸颊吹的冰凉。
孟芳菲从宫门踏入,看着站在树旁的女子,已近冬日,傅荣华一身深蓝色长裙,外罩一件苍蓝色披风,艳丽的五官,是一双夺目潋滟的眸子。
她的一颦一笑,是后宫众妃难以企及的绝色,她还记得,初入宫廷时的傅荣华,总是安静的低着头坐在一旁。
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她已经从原先的青涩避让,变成了如今的从容风华。
傅荣华抬眸,一双眸子似敛进芳华。“夕姐姐。”
孟芳菲回神,抬步走了过去,“昨儿下雨,本想着来找你的。”
傅荣华轻抿唇瓣,“如今天冷,咱们还是进去说吧。”
孟芳菲拉住她的手,“陪我走走吧。”
傅荣华见她眉间透着愁绪,微微点头,“好。”
孟芳菲松了口气,“自从那日的事,我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傅荣华停下脚步,拍了拍她的手,“便是如何,姐姐也要保护身体。”
孟芳菲苦涩一笑,“我如今哪里还有心思,谢昭步步紧逼,她竟然,”她咬住唇瓣,“我心中多少不是滋味。”
傅荣华按住她的手,“姐姐,卫青华再如何,哪里又比得过你。”
“对了,苏夫人的事,你可知道?”孟芳菲想起什么,低声问。
“陛下下旨,说她是得了疬疾,”她抿唇,“只是……”
孟芳菲见她犹豫,“只是她往日里也安静,这次的病太过突然。”
她神色有些深沉。“说起来,我倒是不同情她,她们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卫青华是她送给谢昭的。”
傅荣华轻咳一声,“姐姐谨言慎行,再如何,她如今也是妃位,尊卑有序。”
“她如今也不好受。”孟芳菲冷笑出声。
“欸,周姐姐?”孟芳菲连忙开口。
周夫人抬头。“你们怎的出来了。”
她几步过来,“如今天寒,不在自个宫里待着,出来挨冻。”
傅荣华握住她的手,“手这般凉,你这是去哪了。”
周夫人无奈一笑,“去了一趟清雅宫,苏姐姐如今这般样子,宫中也就我同她交好,若是我也不管她,恐怕……”
孟芳菲和傅荣华对视一眼,傅荣华拉住她的手,低声劝解,“周姐姐心是好的,苏姐姐有你时常去看,心中也宽慰。”
周夫人点头,“我知她那病的严重,我只想着她能够舒服一些。”
孟芳菲咳嗽了一声,周夫人连忙问,“可是冻着了。”
孟芳菲摆手,“这几日有些微寒,不碍事。”
傅荣华拍了拍她的手,“你这是郁结于心。”
第371章
周夫人恍然,“如今德妃娘娘盛宠在身,夕妹妹同她一向不对付,妹妹还是避着些好。”
“放心,我没有这般傻,”孟芳菲抚了抚鬓角,“我也只是一时想不开,如今有你们陪着说说话,好多了。”
“嫔妾见过周夫人,见过夕夫人,见到荣昭仪。”柔媚声音传来。
傅荣华抬眸,就见到一身绛紫色长裙的卫青华,她双手轻抚行礼。
孟芳菲冷眼看着,“卫婉仪如今,倒是难得出来。”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本宫可听说,德妃将你看的极严?”
她说着又轻笑,“也是,不过是一个玩意儿,怎么能逃得了主人的手心呢。”
她眼眸微微一转。“本宫说的可对。”
卫青华嘴角笑意凝滞,她手微微紧握,“嫔妾承蒙德妃娘娘关照,才有今日,自然对娘娘感激不尽。”
傅荣华唇瓣略微带了笑容,“卫婉仪心中有数,也不枉德妃娘娘一片心意。”
“嫔妾自不负娘娘提携。”卫青华扬唇笑。
傅荣华掩唇,“还望妹妹记得今日说的话。”她转身,“夕姐姐,这会儿子天凉了,咱们还是回去歇歇。”
周夫人抬头,“是啊,天气凉了,若是冻着就不好了。”
孟芳菲微微点头,路过卫青华时,她微微偏头,“卫婉仪,但愿你日后还能保持如此心态。”
卫青华看着她们的背影,微微咬紧了唇瓣。
傅荣华余光看了眼孟芳菲,见她脸颊绷着,微微垂眸,“可要去我那坐坐。”
孟芳菲微微摇头,“不去了,早些回去,这身子也有些乏了。”
傅荣华停住脚步,“别多想。”
周夫人拉着傅荣华,“我去你那坐坐。”
傅荣华抿唇一笑,“你这是想吃食了。”
周夫人眨了眨眼睛,“被你发现了。”
——
“娘娘,”雁枝低声开口。
孟芳菲转头,“东西放了没有。”
雁枝点头,“奴婢路过的时候,放在卫婉仪腰间了。”
“很好,”她笑容扬起,“本宫要让她怎么起来的,就怎么给我下去。”
她掩住唇角,“动不了德妃,那就拿她开刀。”
——
谢予站在殿内,远远的就看到傅荣华的身影,她快步走出来,看到她身旁的周夫人,一下子停住了步伐。
傅荣华抬头,惊喜开口,“谢姐姐。”
谢予抿唇,“嫔妾见过周夫人。”
周夫人连忙扶起她,“别别别,咱们在这里,不讲这些虚礼。”
她握着谢予的手,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说起来,我同妹妹这还是第一次正经见面。”
谢予柔柔一笑,“我平日里不出门,也就来荣昭仪这里走走。”
“荣妹妹这里好吃的多,你若无事多来走走。”她压低声音,“这宫里是非多,也就荣妹妹这里舒服。”
傅荣华将点心端来。“你倒是将我这当成自家了。”
周夫人挑眉一笑,“我哪里说错了。”
她拿起一个糕点咬了口。“唔,谢妹妹也尝尝。”
谢予笑着点头,垂眸看着她们二人聊天。
第372章
等周夫人一离开,傅荣华就拉住她的手,“你今儿怎么有空来了。”
谢予抿唇笑,“马上冬日里,怕你冷着。”她从袖口拿出一个盒子,放在傅荣华面前,“这是暖玉,冬日里戴着最好。”
傅荣华看着她纤细手腕,微微抿紧唇瓣,“也就你还惦记着我。”
谢予拉住她的手,“我能帮你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傅荣华接过,“你日后无事多来,左右我一个人也无聊。”
“好。”谢予握着她的手,眉眼弯起。
“娘娘,陛下刚刚传旨,今夜来秋水宫。”瑞雪进来低声开口。
谢予闻言抬头,“你先准备着,我就先回去了。”
傅荣华起身,“我送姐姐。”
谢予转身,“好了,快些回去吧,天暗了,你穿的又少。”
傅荣华抬眸,“瑞雪替我送送谢姐姐。”
等瑞雪回来,天色已经暗下来,傅荣华靠在软榻上,“说起来,本宫如今已是主位,这宫里,总要添一位大宫女。”
瑞雪垂眸替她沏茶,清荷和清柳互相看了眼,清柳率先开口,“娘娘,奴婢想着,大宫女的位置极为重要,奴婢是担任不了,但奴婢觉得紫迢姐姐最为适合。”
清荷跟着点头,“奴婢也觉得,紫迢姐姐为人稳重,做事有细腻,还能帮到娘娘。”
傅荣华手撑着下巴,“瑞雪怎么看。”
“若论资历,清荷清柳最先跟着娘娘,二人虽性子不同,可都是一心向娘娘的。可是,娘娘如今入主位,身边跟着的,总要能帮到娘娘,因此奴婢也觉得紫迢最为合适。”
她说罢顿了顿,“奴婢跟在娘娘身边,总有顾及不到的,紫迢姐姐却方方面面都想到了。”
紫迢向前一步。“奴婢觉得不妥,奴婢推荐清柳姑娘,清柳姑娘为人细心,做事更是井井有条,宫中有她打理,这才让娘娘无后顾之忧。”
她语气恭敬,“奴婢若是做了大宫女,娘娘身边总要跟一个,瑞雪姐姐是娘娘用习惯的,总不能让她留在宫里,清柳正好。”
傅荣华吐出一口气,“紫迢说的没错,本宫日常出行,总要有几个人跟着,却要留些亲信替本宫挡事,清柳一直做的很好。”
她抬眸,“紫迢想说的,也是本宫想说的。清柳,你可愿意接过。”
清柳抬头,见到三人鼓励的目光,她抿紧唇瓣,噗通跪下,“奴婢定不负娘娘心意。”
紫迢松了口气,脸上也带了笑意,傅荣华抿唇,“如此,紫迢就升为二等宫女,同清荷一样。”
清荷是真的高兴,脸颊都红扑扑的,“恭喜清柳姐姐。”
清柳脸颊微红,“别这样,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傅荣华莞尔,李训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微微垂首。
傅荣华抬头,“何事?”
几人连忙静声,李训行礼,“娘娘,御膳房送来了燕窝。”
傅荣华抬眸,“怎么突然送来燕窝。”
“说是陛下吩咐的。”李训低声回话。
傅荣华微微颔首,“可给了赏赐。”
第373章
“娘娘放心,奴才打点好了。”李训忙出声。
清荷已经走了出去,接过小宫女手里的托盘,“娘娘。”
傅荣华点头,“先放着吧。”
墨玉进来,“奴婢测测。”她从怀里拿出一根针,“无毒。”
紫迢笑语,“自从墨玉来了,这吃食就更加谨慎了。”
墨玉挠头,“娘娘受宠,位高,自然要万分小心。”
傅荣华掩唇笑,“有你们,本宫也放心不少。”
“娘娘,马上入夜了。”瑞雪提醒。
傅荣华抬头,“去汤池吧。”
“欸,”瑞雪扶着她,清荷清柳拿着东西跟着。
等傅荣华出来的时候,玄昭帝已经坐在软榻上了,他手里拿着傅荣华常看的书。
听到脚步声抬头,傅荣华扑进他怀里,“陛下。”
玄昭帝接住她,“路上遇见卫青华了。”
傅荣华抬起头,“陛下怎么没去?”
玄昭帝轻笑,“她哪里比得过你。”
傅荣华抱住他的脖子,“要不要同嫔妾手谈一局。”
玄昭帝微微挑眉,“这深夜,爱妃确定要邀朕下棋。”
傅荣华闻言抿唇偷笑,眉眼透着几分姝色。
玄昭帝抱起她,“夜深了,爱妃,就寝吧。”
——
“噗”封卿吐出一口血,他抬手擦掉血迹,靠在床榻上,“龙气竟然复苏了。”
他扶着柱子起来,神色阴沉,“没用的谢家,竟然让他起来了。”
他捂住胸口,靠在床上,微微闭上了眼,等到胸口的疼痛祛除几分,这才松了口气。
他拿出玲珑球,此时的球早就黯淡无光,他摩挲着,“这样都没能握住时机,”他喃喃自语。
——
常之州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额间布满汗珠,刚刚差一点儿,他就没了。
摸了摸怀里的书籍,他松了口气,勉强爬了起来,离开了此地。
——
谢家,谢家主暴怒,“还没找到?”
“家主恕罪,”一群侍卫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谢家主面色难看,“没用的东西,还不快去。”
“父亲,”谢大郎大步走来。
谢家主见到他,面色缓和了一些,“族谱丢了。”他咬牙开口。
谢大郎一惊,“怎么会,族谱不是一直放在祠堂吗。”
“进了贼。”谢家主咬牙。
“可抓到了?”
谢家主摇头,“怕只怕是陛下那边的。”
谢大郎神色紧绷,谢家主抬头,“你来做什么。”
谢大郎连忙开口,“同北洲联系上了。”
谢家主神色一喜,“好,好啊,天助我也。”
——
玄昭帝揉了揉眉心,“常之州可找到了。”
“还未曾。”暗卫回答。
玄昭帝微微眯起眼睛,“他拳脚功夫尚可,自保应该没有问题,突然失踪,恐怕是和谢家对上了。”
“可要属下做什么。”
“你去打听打听,谢家最近的动向。”玄昭帝低声吩咐
“是。”暗卫退下。
玄昭帝端起一旁的浓茶,“杜兴义。”
杜公公连忙进来,“陛下。”
“传旨后宫,三日后贵妃携后宫众妃嫔,去万国寺祈福。”他沉声开口,语气透着几分淡漠。
第374章
玄昭帝微微顿了顿,“人选她定。”
“奴才领旨。”
“今陛下旨意,三日后,贵妃携后宫妃嫔,去万国寺为国祈福。”
叶夏双手捧起圣旨,“嫔妾领旨。”
杜公公笑着微微弯腰,“那奴才,就不打扰娘娘了。”
“朝寻,送一送杜公公。”叶夏抬眸开口。
——
谢昭坐在软榻上,“这是又到了去万国寺的日子了。”她手指微微翘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去年这人数还是本宫定的,今年本宫的去留可由不得自个了。”
“娘娘想想,若是真去了万国寺,哪有留在宫里好。”翡翠笑着开口。
谢昭吹了吹手指,“说是这个说法,倒也是,”她微微抬头,“留在宫里,未必是坏事,”
——
“娘娘可想好要带谁去,”朝暮替她整理了一下鬓发,低声问。
叶夏将芙蓉膏涂抹在脸颊上,“荣昭仪是必须要去的。”
她起身,“谢昭,依陛下的意思,是不带,至于孟芳菲。”她微微眯起眼睛,“带着,倒也是不错,就看陛下了。”
朝寻将东西摆好,“陛下名义上说让娘娘择人,这意思,全看陛下。”
“去万国寺,也不用太多人,往年也就两三个妃嫔。”叶夏将东西放好。
“那,今年也是如此?”朝暮问。
“本宫加上荣昭仪,已经是两个了,”她缓声回答。
“奴婢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叶夏微微挑眉,“陛下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玄昭帝坐在软榻上,“这次,就你,荣昭仪,还有周夫人就行。”
叶夏坐在他对面,“你留孟氏和德妃在宫里,也不怕她们闹起来。”
玄昭帝接过宫女沏的茶,“随她们闹。”
“行吧,陛下如此说了,嫔妾也就依陛下。”她无奈摇了摇头。
——
“贵妃娘娘这旨意,”孟芳菲垂眸,“倒有点意思。”
“娘娘不气吗?”白苏禁不住问,
孟芳菲闻言笑了,“这有什么好气的,万国寺可容不得胡来,与其去那里,还不如留在宫里,陛下不在有些事也好办。”
——
“娘娘,”紫迢低声唤。
傅荣华回神,“怎么了。”
“贵妃下旨让娘娘同去,却让夕夫人和德妃留在宫里。”
傅荣华莞尔,“她二人,如今可是巴不得。”
她靠在床榻上,“这万国寺,对她们而言多些无聊,与其去那里。还不如留在宫里。”
她眼眸微扬,“更何况,陛下这也是有意为之。”
瑞雪端来清茶,“娘娘。”
傅荣华接过漱了漱口,“天色也不早了,早些休息。”
“欸。”紫迢应声,带着一众宫女退了出去。
瑞雪将东西收拾好,就来到傅荣华面前,“娘娘如今,比以往神色舒缓多了。”
傅荣华闻言扬眉,“哦?是吗。”
“奴婢自幼同娘娘一起长大,还能不了解娘娘。”瑞雪笑着开口。
傅荣华躺在床榻上,“也多亏你陪着我,让我思家时,看着你还有个念想。”
“奴婢会长长久久,一直陪着娘娘的。”
第375章
谢予站在夜色下,抬头仰望着星空,她双眸似盈满星辰,透着深邃幽光。
阿塞站在她身后,“圣女,夜深了。”
谢予伸出手,似虚虚握住了月光,“你瞧这月亮。”
她微微偏头,顾冷的月光洒落。让她眉间多了分清冷。
阿瓦从殿内出来,“圣女。”
谢予回头,“好了,我知道了。”
——
三日的时光过得很快,傅荣华坐在马车上,出了宫门。
直至下午,马车停在了万国寺门口,穿着金红色袈裟的住持站在寺前,他容颜透着几分苍老,可一双眸子却带着看透世事的光芒。
此时他双手合十,“老衲见过陛下。”
玄昭帝微微颔首,“住持请。”
傅荣华抬头,看了眼高高的台阶,台阶之中,翻涌着云层,透着几分避世的出尘。
叶夏回眸,“荣昭仪可是累了。”
傅荣华回神。“哪里就累着了,坐着轿子上来的,怎会累。”
叶夏拉过她,“平日里在宫里,也难得有时间见你,如今到了万国寺,总算能歇一歇,你若无聊,来寻本宫便是。”
“嫔妾谢娘娘厚爱。”傅荣华唇瓣带着笑容,一双眸子明媚至极。
叶夏看着面前如花娇艳的女子,透着艳丽的色彩,任谁也无法忽视。
玄昭帝缓声问,“明宿大师如今可出关了。”
“师兄与昨日出关,陛下可是要一见。”
玄昭帝回头看了眼身后和贵妃同行的傅荣华,微微摇了摇头。“如今不是时候。”
主持了然,也不在多言。
万国寺伸出,一个穿着纯白色袈裟,身形飘逸,透着出尘的和尚,安静的站在那里,他容颜秀美,眉间一点朱砂,貌若好女,却偏偏透着缥缈之气。
浑身不带一丝烟火,犹如泥雕,安静的站在那里。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个小和尚探头进来,不敢直视那双淡漠的双眼,“明宿长老,住持说,陛下来了。”
明宿淡淡点头,嗓音幽远空远,“他若想来,自会来见我。”
小和尚双手合十行礼退下,明宿背着手,神色终于多了几分悲悯,“问世间情爱多苦,红尘万丈,唯有入方知痛。”
他闭眸,“阿弥陀佛,如是如法,如是如讳。”
——
玄昭帝攸然回眸,脑海里出现那个和尚的样子,就像他当年,跪上万国寺一样,满腿鲜血,他依旧不为所动。
直到,他拿出天子玉,告诉明宿,他曾见过,天下大乱,天河倾倒,他才终于将目光给了他。
傅荣华转眸,“陛下。”
玄昭帝回头,“走吧。”他牵起傅荣华的手。
树后,明宿双手合十,看着二人的背影,他深深一拜,转身离开。
傅荣华似有所感,回头只看到一抹白色衣角。
——
“娘娘,累了吧。”瑞雪替她沏茶。
傅荣华揉了揉肩膀,“有些。”
紫迢走过来,替她捏着肩膀,“奴婢替娘娘按按。”
傅荣华微微闭眼,“好,”她微微抬眸,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唇瓣微微扬起。
瑞雪见状,禁不住笑了起来。
第376章
是夜,玄昭帝推开门,走入了禅室,木鱼声声响。
玄昭帝坐下,安静的听着,直到木鱼声停,他微微一笑,“许久不见了,明宿大师。”
明宿嗓音轻幽,“陛下如今可还好。”
“朕很好,只是,”他话微顿。
明宿微微一笑,“陛下,这天下万事,贫僧不便插手。”
玄昭帝端起桌面上的茶,“大师已经插手了。”
明宿终于回头,他眉间朱砂透着妖艳之色,竟让这出尘染了几分妖异之色。
玄昭帝缓缓抬眸,“大师多年容颜未改,若不是在这寺庙之中,朕必认为是妖。”
明宿面不改色,“人便是如此,对于超出未知的东西,总带着戒备,陛下亦如是。”
“朕只信掌控在手心的东西,大师说是吗?”他反问。
明宿低低一笑,“贫僧永不会背叛皇朝。”
“朕相信大师。”他慢条斯理的喝着变,“大师,可能替朕的荣昭仪批命。”
明宿微微垂眸,“贫僧只帮陛下,外人皆无缘。”
“可惜了,”他微叹,起身微微颔首,“如此,朕就不打扰大师了。”
明宿微微垂首,“陛下慢行。”
见玄昭帝背影消失,和尚微微垂首,薄唇紧紧抿住,透出几分清冷之色。
他白皙修长的手指紧握住,透出几分苍白。
眉间朱砂越发妖艳,明宿手扶住桌子,闷哼了一声。
玄昭帝出了禅室,微微偏头看了眼,随即转身大步离去。
——
傅荣华走在寺内,目光落在湖中,眼眸透出几分惊异之色,“如今这入秋,怎还会有莲花开。”
瑞雪也觉惊异,“娘娘,是真的莲花。”
傅荣华忍不住快走几步,她微微蹲下身子,空气中似有莲香浮动,她轻嗅,“是莲香。”
主仆二人禁不住沿着湖泊而行,只见前面出现一座小院,傅荣华停下脚步。
瑞雪见此开口,“这万国寺深处,怎会有木屋?”
傅荣华犹豫了一下,“咱们回去吧。”她说罢,转身就欲离开。
却听一道淡然的幽远嗓音响起,“施主既来了,何必这般急着走。”
院门打开,傅荣华回头,眼里第一次透出惊艳,她退后几步,双手行礼,“抱歉,不知是大师所居之地,冒昧打扰。”
明宿抬手回礼,“阿弥陀佛,既来,便是同贫僧有缘,施主可要起一卦。”
傅荣华闻言抬眸,“可会扰了大师。”
明宿桀然一笑,竟透出几分少年之气,“施主既有缘,怎算打扰。”
他看了眼傅荣华身后的瑞雪,“女施主可在外等候,禅室,非有缘人不得入。”
瑞雪闻言看了眼傅荣华,“娘娘。”
傅荣华拍了拍她的手,“他是明宿大师。”
“啊!”瑞雪掩饰不住的惊异之色。
傅荣华拍了拍她的手,“你在外面等着,安心便是。”
瑞雪虽担忧,但出于对明宿名声的信任,还是选择等在了外面。
傅荣华闻着里面的淡淡檀香,唇瓣带了笑意,“本宫听说,大师从不为无缘之人算卦。”
第377章
“施主是有缘之人,”他笑容浅浅,眉间朱砂透着绯色。
傅荣华坐在凳子上,明宿垂眸,傅荣华禁不住问,“如何。”
他抬眸,“施主的命,是天凤命。”
傅荣华疑惑,“此为何意。”
“天生的凤凰命,”他收回手,“这命格,还望施主不要对人说,便是今日来这里,也不要透露给任何人。”
傅荣华似迟疑的问,“陛下也不行吗。”
明宿看着她,唇瓣笑意浅浅,“施主自己心中有数。”
看着他那双看透一切的眸子,傅荣华第一次察觉,在这个人面前,她似乎什么都藏不住。
她起身,“那,本宫就先告退了。”
明宿送她到门口,“若有不解,在万国寺的这几天,随时可以来寻贫僧解惑。”
傅荣华提着裙摆,突然回眸,“大师对有缘人,都这般热心吗。”
明宿露出笑容,眉间朱砂熠熠生辉,“贫僧看人。”
傅荣华转身没在开口,走出了室内,瑞雪迎了过来,“主子。”
傅荣华抬手,“走吧。”
明宿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随即眼眸深深。
玄昭帝抬眸看来,“去哪了。”
傅荣华快步走过去,“去了一趟寺里,”她抓住玄昭帝的手。
玄昭帝反手握住,“寺里规矩多,朕怕你冲撞。”
傅荣华唇瓣扬起,“有陛下在,嫔妾不怕。”
玄昭帝环住她的腰肢,“这儿的素斋味道不错。”
傅荣华莞尔,“那嫔妾要好好尝一尝了。”
玄昭帝抚了抚她的长发,“在这里多待待也好。”他双眸幽深,透着几分复杂。
傅荣华垂眸浅笑,挡住眼里的情绪,她依偎在帝王怀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夜,星子闪烁,傅荣华撑着下巴,想着白日里明宿的话。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她垂下眸子,遮住眼里的思绪。
帝王的重生,应该是同他有关,悲天悯人,还是菩萨心肠,今日见他,似乎不如传说中的那般怜悯世人。
不过,那容颜倒是如传说一样,不老,如天上仙一般。
“娘娘还不睡呢。”瑞雪低声问。
傅荣华回神,“无事,想到了一些事情。”
“娘娘是在想今日的明宿大师吗?”
傅荣华沉声开口,“今日的事,不可对外说,除了你我二人。”
瑞雪连忙点头,“奴婢明白了。”
傅荣华于黑夜里,想着白日明宿说的话,天凤命吗,她思索着,微微合拢眸子。
玄昭帝背着手,看着窗外夜色,他想起明宿,眼里划过杀意,但想起他的手段,还是压了下去。
他手指摩挲着手腕,眸色沉沉,随后吐出一口气,转身回了内室。
——
明宿看着天色,唇瓣勾起一抹笑来,“人性,总是贪心的,既奢求力量,有恐惧力量。”
夜色下,他眉间朱砂透着血一般的艳色。
他手指转着佛珠,抬头看了眼月色,不知是不是错觉,夜色下,月亮似透出血色来。
他嘴角收起,喃喃低语,“时间越来越近了。”
第378章
夜空下,微风抚过明宿的白色僧袍,不知过了多久,他转身,却看到玄昭帝站在夜色中。
明宿唇瓣带起笑意,清浅悠然,“陛下夜深还来这里。”
玄昭帝走过来,“你可能算出,宣朝有凤命的女子是谁。”
明宿眼眸深深,“陛下,贫僧早就说过,宣朝没有凤命者。”他手指转着剔透的佛珠,语气平淡幽远。
玄昭帝大步走来,夜色下,两个人似在对峙,一个清幽宁静,一个俊美无双。
不知过了多久,明宿突然笑了,他看着玄昭帝,“陛下想要凤命,是为了什么。”
他走前几步,“陛下曾苦跪千阶,求来了这一世,若在贪心,这天下恐怕不得而救。”
他转身,“陛下身负责任,就该想到,为帝王者,当有所得,有所失。”
“傅荣华,朕求和她白头。”玄昭帝低声开口。
明宿偏头,一双眸子幽远空洞,“陛下,你该知道,你没有选择。”
他转身离开,僧衣在风中,透出几分空远来。
玄昭帝伸出手,再次紧握,随后转身离开。
——
傅荣华起来的时候,难得睡得香甜,她穿好衣服走了出来。
紫迢抬头,“娘娘醒了。”
傅荣华走过来坐下,“这是?”
紫迢笑着开口,“是陛下差人送来的素斋,陛下去礼佛了。”
用完膳,傅荣华出了房门,就看到坐在她院子里的叶夏,她难掩惊讶,“贵妃娘娘?”
叶夏回头,看到她就露出了笑容,“走,我带你去万国寺后山。”
“欸?”傅荣华疑惑,
叶夏看了眼她的穿着,“去换一身方便行动的衣服。”
傅荣华内心疑惑,却还是转身换了身利落的长裙。
叶夏拉住她,“走。”
傅荣华跟在她后面,紫迢在后面跟着,
“在万国寺这几日,可是一点儿荤腥都沾不到,我带你去吃点新鲜的。”
傅荣华眉心跳了跳,她看着面前突然鲜活起来的女子,眼睫轻轻颤了颤。
二人在林间,几乎是玩到了下午,叶夏把后山都逛遍了,才打到一直野鸡。
只是,二人刚准备烤,就看到穿着白色僧衣的男子踏步而来。
叶夏顿时脖子一凉,下意识将手背在身后,“明宿大师。”
明宿目光淡淡落在二人身上,意味深长的落在叶夏身后,“贵妃娘娘,后山危险,还请早日回去。”
叶夏端起笑容,“劳烦大师关心了。”
明宿微微一笑,从身边经过,叶夏刚松了口气,只觉得手里一轻。
傅荣华默默抓住叶夏的衣袖,耳边响起明宿淡然的声音,“野味虽好,却不适合寺里,娘娘这么多年,这性子还是没变。”
叶夏摸了摸鼻子,悄悄凑近傅荣华耳边,“等赶明儿我在带你来。”
明宿双眸看向二人,将野鸡放于山林。
等二人回去时,玄昭帝已经等了很久,瑞雪在一旁沏茶,见到傅荣华回来,微微松了口气。
玄昭帝抬头,看到傅荣华凌乱的鬓发,他微微转眸看向叶夏。
第379章
叶夏露出一抹笑来,“嫔妾就不打扰陛下了。”她说着转身就走。
留下傅荣华站在那里,似有些手足无措。
玄昭帝上前,拉住她的手,“去哪里了。”
他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低声询问。
傅荣华抿唇,露出一抹笑,“和贵妃娘娘去后山了。”
玄昭帝拥着她,“过几日咱们就回去,你且忍忍。”
傅荣华抬起头,“嫔妾和陛下一起,去哪里都行。”
玄昭帝捏了捏她的鼻子,“朕去哪里,都带着你。”
傅荣华轻轻点头,“好。”
二人进了房间,玄昭帝带着她坐下,“若是,朕封了别人为后,你可会难过。”
傅荣华眼睫轻颤,她仰起头,看着他深邃的双眸,“陛下做什么选择,嫔妾都不会怨怪。”
她伸出手,紧紧握住他的手,“可是,嫔妾会难受,陛下,你还想在抛弃嫔妾一次呢。”
她靠在他怀里,语气吐露着几分情愫,“不论何时,嫔妾也是自私的,嫔妾也想陛下的选择是我。”
她手指落在他腰间,“可是,在陛下心里,到底有没有嫔妾的位置。”
她双眸透着水光,“也是,在陛下心中,江山确认在陛下前。”
她抬起头,抱住玄昭帝的脖子。“可是陛下啊,”她嗓音柔腻,响在他耳边,“嫔妾也想,做那个唯一的选择。”
玄昭帝捏起她的下巴,看着她嘴角的自嘲,双眸幽深,他头抵在她额间。“你为了朕,在忍一忍。”
傅荣华一把推开他,“陛下的选择,是德妃。”
她站了起来,冷笑着看着他,“你让嫔妾,去忍前世的仇人。”
她一步步退后,“陛下知道吗,每一个日夜,我都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
她死死盯着玄昭帝,眼眸泛着红,“嫔妾受的苦,陛下都知道吧?便是这样,陛下也选择了放纵。”
她嗤笑,“陛下所谓的忍让,所谓的深爱,都是什么?诓骗嫔妾的把戏吗。”
玄昭帝上前几步,傅荣华后退,“陛下,你若是做不到,那就不要回来,最起码,嫔妾不会心有期待。”
玄昭帝大步走来,一把抱住她,“荣华,你冷静,朕这么做,是为了将来。”
傅荣华一把推开他,“我忍够了,这么多年,还不够吗,陛下何曾将嫔妾放在心里。”
她歇斯底里,嗓音有些嘶哑,透着痛恨。
玄昭帝一点点后退,最终只吐出一句话,“你冷静一下,朕明日再来看你。”
傅荣华笑了,“陛下喜欢的,是那个温顺的傅荣华,对吗。”
她的话,让玄昭帝止住了步伐,随后偏头,“朕答应你的不会食言。”
看着他的背影,傅荣华收起脸上的受伤,一双眸子透着寒意和恨,心口剧烈的起伏,已经许久没有出现了。
自从她回来,就再也感知不到和玄稷之间的爱恨,可如今,那翻涌的恨意,仿佛卷土重来。
她捂住胸口,“玄稷,”她双眸透着红,那眸底的疯狂,再瞬间彻底出笼。
第380章
“娘娘,”瑞雪慌忙进来。
傅荣华起身,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墨玉呢。”
——
封卿看着万国寺,唇瓣勾了勾,“终于到了。”他一身灰衣,就像普通的香客一样,跪拜在佛前。
明宿站在他身后,直到他出声,“明宿大师站了这么久,是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明宿抬头,“你来了。”
封卿回头,“你早就知道,傅荣华就是阿芜,对吗?”
明宿双眸毫无波澜,“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嗤,我不听你那套,你个老秃驴,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他双眸阴鸷。
明宿双手合十,“这世间万物,皆有定数,施主魔障了。”
“娘娘,奴婢听说,这万国寺的签文最灵验了。”
傅荣华抬步入殿,金色佛像之下,名宿站在那里,而他对面,站着一个男子,灰衣墨发,容貌虽普通,却气质不凡,温润雅致,透着一身的书香。
“大师,”傅荣华垂眸一礼。
明宿微微垂眸,“阿弥陀佛,施主有礼了。”
傅荣华只是淡淡划过封卿,随即转开了视线,她跪在佛前,闭眸虔诚。
封卿转身,狠狠看了眼明宿,这才离开。
明宿唇瓣终是含了笑意,他看了眼跪在佛前的女子,转身离开,终于要到了。
颠覆命运的大门,只为了这一刻,只为了这一世,红尘多苦,若是不经不历,怎能成果。
“娘娘,”瑞雪低声开口。
傅荣华莞尔,“怎么了?”
“刚刚那位公子,”瑞雪小声开口。
傅荣华抬眸,之间殿前的大树之下,男子站在那里,一双眸子看向她,似透着无尽的沧桑。
傅荣华微微垂眸,“走吧。”
瑞雪忍不住回头,却只看到男子目光追随而来,似望进了一切。
——
明宿落下棋子,“陛下今日的心乱了,”
玄昭帝神色晦涩,“大师不是说,宣朝无凤命。”
明宿唇瓣微扬,“是,可贫僧没说过,宣朝便是最后。”
他神色淡淡,“德妃娘娘,有虚凤之相,谢家有反意。”
他落下一子,“陛下可想好了,一旦落下,就回不了头了。”
玄昭帝捏紧棋子,想起傅荣华的质问,终是狠下了心,“天下黎明百姓,她会懂的。”
明宿无声的笑了,眼眸透着深邃,眉间的朱砂,妖艳夺目。
玄昭帝离开,棋盘上的茶早已两头,他转着佛珠喃喃,“天凤,怎么能屈居人下,逆天也不行。”
一瞬间,这个出尘脱俗的和尚,给人一种邪肆放纵的感觉,也不过瞬间,他又恢复了那个,出尘的圣僧模样。
封卿坐在窗台上,“和尚,你到底有什么计划。”
他嗓音温和,语气少了阴沉,多了些温润。
明宿唇瓣微微扬起,“贫僧只是想要归位。”
他转向封卿,“天凤就是天凤,谁也拦不住。”
封卿沉默了许久,突然哑着声音问,“我是不是,也入了局。”
明宿看着他,笑而不语,眼神里满是深意。
第381章
封卿眼眸沉沉,“所谓前世轮回,我是否,也做了你的棋子。”
“亲自动手,才有因果。”明宿轻笑,闲适的说了这么一句。
封卿瞬间沉了脸色,“所以,她死于我手。”
明宿偏头,“帝姬终是要回去的,谁也留不住,封卿,她不属于你,不属于任何人。”
封卿冷笑,“玄稷就配了?”
明宿怜悯的看着他,“这是她的选择。”
封卿神色瞬间冷厉起来,“所以,我就活该被抛弃。”
“这是你的选择。”明宿唇瓣微扬。
“臭和尚,你还是这么高高在上的,让人止不住厌恶。”封卿眼眸透着憎恨。
“这是,帝姬的命令。”他垂下眸子,一遍遍转着佛珠。
封卿冷笑,“你当和尚,是怕压不住心中的欲望,还是怕毁了佛心。”
明宿平静的开口,“这是贫僧的选择。”
“我不信。”他转身要走。
“不入红尘,怎能堪破,你若是执念作祟,终会引来桑渔。”幽远的声音,透着一抹柔和。
封卿咬牙,“你威胁我。”
明宿眨了眨眼睛,透着几分少年意气,“若是按照辈分,她是你的姨母。”
封卿头也没回的离开,明宿收起笑容,转着佛珠,“很快了。”
——
傅荣华靠在软榻上,眉间有些倦怠,紫迢担忧的开口,“娘娘这是怎么了。”
傅荣华微微摇头,“想的多了,有些心中不适,不碍的。”
墨玉从窗户进来,“娘娘。”
紫迢见状摇了摇头,关上了窗户。
傅荣华起身,“怎么样。”
“即墨北歌还有三个月,就继位白洲之任。”墨玉低声回答。
傅荣华唇瓣笑容微扬,“本宫没有看错她。”
“她让属下带来一句话,若娘娘有吩咐,她在所不辞。”
傅荣华笑意渐深,“很好。”她双眸幽幽。
“父亲那里,”傅荣华抬头,“你可说了。”
“老爷知道了。”
傅荣华捂住胸口,“该避,就让父亲避了。”
她手抚着肚子,药她已经停了,有所依仗,她才能谋划以后。
她早就说过,情爱如今对她来说如云烟,玄稷,荣华富贵和权势我都要。
——
“常之州找到了。”玄昭帝沉声问。
“找到了,受伤了,眼下正昏迷着。”暗卫低声回答。
玄昭帝轻点头,“将人好好照顾着。”
“属下明白。”
玄昭帝抬眸,眼里透着一抹狠厉。
他手指摩挲着手腕,想起傅荣华,神色深邃了一瞬。
他去的时候,傅荣华已经歇下,瑞雪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
玄昭帝摆手,“退下吧。”
瑞雪有些犹豫,紫迢对她使了个眼色,她才离开。
玄昭帝看着沉睡的人,坐在了床榻边,他双眸沉沉的看着她,薄唇紧抿。
傅荣华眼睫轻颤,随后缓缓睁开眼睛,“陛下。”她嗓音带着刚睡醒的余韵。
玄昭帝小心扶起她,“醒了。”
傅荣华点头,“陛下怎么来了。”
玄昭帝抚了抚她的长发,“朕不立谢家女为后。”
傅荣华抿唇,“陛下何意。”
第382章
玄昭帝搂紧她,“若是立了,恐惹你不高兴。”
他垂眸,“朕已经错过一次了。”
傅荣华眼里星光布满,“陛下开心就好。”
玄昭帝抚着她的背脊,靠在她头顶,微微合上了眸子。
——
秋日天凉,傅荣华抬眸远眺,远处的殿前,封卿背手而立。
许是察觉到傅荣华的目光,他微微偏头,轻轻颔首。
傅荣华垂眸浅笑,紫迢抱来披风,“娘娘天凉。”
傅荣华由她穿上,她手指摩挲着眼睛穗子,似在思索什么。
不知何时,封卿已近前,“不知姑娘,芳名几许。”
傅荣华抬眸,“姑娘家的名字,不会外透,来这寺里的,没有普通人,公子不可能不知本宫身份。”
她双手拢了拢披风,“公子觉得,本宫说的可对。”
封卿失笑,“在下确实知道娘娘的身份,当今天子宠妃,荣昭仪。”
他退后几步,“草民见过昭仪娘娘。”他双手握于胸前,垂首行礼。
傅荣华有几分恍然,不知何时,攸然想起那个梦境。
她退后几步,“公子有礼了。”
封卿看了眼一旁低眉敛目的紫迢,“说起来,草民曾于娘娘有一面之缘。”
傅荣华唇瓣微微扬起,“本宫从未出宫,不知公子何意。”
封卿唇瓣上翘,“是草民看错了。”
傅荣华转眸,“本宫不便久待,便先行告辞。”她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封卿静静的看着,双眸骤然透出几分怅然。
“娘娘,那人好生古怪。”紫迢低声开口。
傅荣华微微点头,“寻常人若是得知本宫在,早早就避开了,而他却刻意上前,像是生怕本宫忽略。”
她双眸微沉,“想来也是一个心中有谋划之人。”
“如今娘娘的身份敏感,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见一面,求一些利己的东西。”紫迢小声回。
傅荣华微微抬眸,“本宫曾在佛殿前见过他,观他言行举止,恐怕所图不小。”
——
“回来了。”明宿声音含笑。
“天凤注定非池中物,你到底要做什么。”封卿沉声问。
明宿沏茶,茶雾氤氲而来,带起几分朦胧,“贫僧只想天下太平。”
他说罢垂眸,“左右,你求的也是她回来,如今她来了,你还想要什么?”
封卿神色沉了下来,“我求她伴我身侧。”
“封卿,自欺欺人终究不是良策。”他抬眸,“她不属于任何人,曾经是你,现在是玄昭帝,未来谁又知道呢。”
他放下茶杯在封卿面前,“她不会因为任何人停留,而我们能做的,就是祝她圆满。”
“明宿,你到底是什么人。”封卿沉声问。
明宿浅浅一笑,“不过是,一个修佛的和尚罢了。”
——
玄昭帝放下手中的茶杯,谢家吗,他绝不会让谢家主皇。
天凤,他眉间溢出冷色,谢昭,便是天命如此,朕已经逆过一次了,便是再来一次又何妨。
他眼眸幽深,透着不见底的暗芒,仿佛不见天日的深渊古井,将一切牢牢关在里面。
第383章
——
“夕夫人,陛下和贵妃娘娘不在,这后宫之事,当交由本宫处理。”她垂眸,把玩着护甲,“你这般,可是尊卑不分了。”
孟芳菲笑吟吟的开口,“德妃娘娘这话说的,你既说了尊卑,那妹妹也有话说,按照礼法,卫婉仪见我应该行叩拜之礼,她为遵循,嫔妾秉公处理,哪里就是私心了。”
她双眸盈盈,“嫔妾知道,娘娘不喜嫔妾,可这般强词夺理,确实是不妥了。”
卫青华跪在地上,身子摇摇欲坠,她咬住唇瓣,脸颊有些苍白。
孟芳菲瞥了眼,“做这般矫情样子给谁看,陛下不在宫里,你便是晕在这里,顶多请个太医。”
“夕夫人这嘴,当真是口齿伶俐,能说会道的很。”谢昭意味深长的开口。
孟芳菲抿唇,露出一抹笑来,“嫔妾谢德妃娘娘夸赞,嫔妾自幼读古礼长大,想必这些,娘娘也是看过的。”
谢昭瞥了眼卫青华,“既是卫婉仪不顾尊卑,受罚也是应该的。”
卫青华面色瞬间煞白,她低下头,眼里盈满了泪水。
这一刻,似终于明白,自从她进了清韵宫,选了这条路,就预示着放弃了尊严。
孟芳菲掩唇笑,“嫔妾多谢德妃娘娘理解。”
她抬眸,“呦天色不早了,嫔妾先告退了。”她行了个蹲礼,姿态标准有度。
直到她离开,谢昭才冷声开口,“本宫早就说过,陛下不在宫里,她自然要想办法对付你。”
卫青华眼眸挂上了泪珠,“娘娘。”她低声哽咽。
谢昭嫌恶德后退,“没用的东西,给了你这么多机会,一点儿也没有拉来陛下的心。”
她垂眸,声音厌烦,“跪着反省吧,什么时候时辰到了,什么时候起。”
“娘娘,娘娘,两个时辰,嫔妾的腿都要废了。”她跪行着拉住谢昭的裙摆,“娘娘,嫔妾不能失去双腿。”
她抬起头,满脸都是祈求,眼里满是绝望交织。
谢昭后退,甩开她的手,“你自己做的事,要本宫如何帮你。”
她拍了拍衣袖,“走。”
“娘娘,娘娘。”卫青华凄声开口,却不见谢昭回头。
她颓然的跪在了地上,只觉得心中满是愤恨委屈。
“婉仪娘娘,真是好生让人心疼。”一道阴柔的声音响起。
卫青华慌忙抬头,只见一个白面无须的太监,笑吟吟的站在那里。
她警惕的开口,“你是哪个宫里的。”
“婉仪恨吗?”那公公笑着问。
卫青华面无表情,“娘娘对我有恩,我哪里会恨。”
“欸,话不是这样说的,婉仪曾经也是大家闺秀,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那公公顿了顿。
复有抬头开口,“婉仪主子,就不恨吗。”
卫青华咬住唇瓣,“不劳烦你一个太监操心了。”
“那么看来,婉仪主子对位分,也不是那么看重了。”太监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等等,你什么意思!”卫青华瞪圆了眼睛。
“奴才没有别的意思,”他嗓音阴柔尖细。
第384章
“奴才想着,德妃娘娘这面甜心苦的,可不知招了多少人的心。”他低声开口,“若婉仪想通了,自来永寿宫寻奴才。”
——
“说完了。”陈嬷嬷面无表情的问。
“嬷嬷放心。”太监笑眯眯的开口。
“娘娘的仇,只能由我们这些老奴,替她报了。”
“奴才自入宫,就承蒙太后娘娘照顾,嬷嬷便是不说,奴才也不会忘。”
陈嬷嬷点头,“你记住了,最关键的一环,在荣昭仪那里,切记,一切按照荣昭仪行动。”
太监犹豫着开口,“荣昭仪娘娘,当真……”
“你可知道,我为何信她,”她抬起头,“便是如此,她也没有给我难堪,我信她一回。”
——
“娘娘,陛下今儿没过来。”瑞雪替她添茶。
傅荣华莞尔,“陛下还能见天的过来。”
“娘娘,奴婢去拿斋菜。”瑞雪放下茶壶。
傅荣华点头,“紫迢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瑞雪刚出去,一个纸团就飞了进来,傅荣华瞬间抬眸,看着滚落在榻上的纸团,神色微微凝起。
她伸出手打开,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天凤之命,娘娘就不想看看,能够做到哪一步。
傅荣华攸然合上纸团,“你到底是什么人,”她低声喝问。
无人回应,傅荣华抿唇,将纸团燃尽,她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白洲是她最大的底气,可还不够,她垂眸,手指摩挲着手腕。
“娘娘,用膳了。”瑞雪打开门进来。
傅荣华起身,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回头看了我窗外,那颗繁茂的大树上。
“娘娘怎么了?”紫迢摆好碗筷,低声问。
傅荣华回过头来,“无事。”
微风徐徐,傅荣华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墨玉坐在树上守着。
傅荣华垂眸看书,风吹过她的脸颊,带来发丝涌动。
树叶落在书页上,傅荣华拨开,“墨玉。”
墨玉从树上下来,“娘娘。”
“白洲那边可还好。”她低声询问。
“一切都好,娘娘的计划铺展的很顺利。”
傅荣华微微点头,“本宫让你做这些,你可有什么不适。”
“属下心甘情愿。”墨玉语气坚定。
傅荣华唇瓣扬起,“那就好。”
——
谢予手里的东西落地,她盯着天际的星辰,眸中闪着异样的光芒,“出来了,”她手握紧,“傅妹妹,”她喃喃低语,眼里终于出现了放松的神色。
“圣女怎么了。”阿瓦小声问。
“凤凰涅盘,浴火重生,”她念着这八个字,“总算不枉费心一场。”
她眉头舒展开来,“好了,咱们回去吧。”
——
卫青华坐在床榻上,小宫女给她抹着药,“主子。”
“嘶,轻点。”她声音响起,透着几分怒火。
“主子的腿。”小宫女看着渗血的膝盖,低声开口。
卫青华疼的额间都是冷汗,“我能怎么办,我位分低,只能任人作践。”
“主子,”小宫女吓坏了。
卫青华脸色狰狞,满是不甘和歇斯底里,“我也想,我也想。”她捂住脸颊,哭出了声。
第385章
谢昭从噩梦中醒来,她满头冷汗的坐在床上。
“娘娘,怎么了。”翡翠起身开口。
谢昭嗓音有些沙哑,“给本宫倒杯茶来。”
“欸。”翡翠连忙去倒了杯温茶。
谢昭接过抿了一口,“明日修书一封问问,父兄可还好。”
“奴婢明白了。”
——
“你说什么!”此时夜半时分,谢家却灯火通明。
谢家主第一次暴跳如雷,“派人查了没有。”
“父亲,已经派人去了。”谢大郎开口。
“你叔叔昨天还传信来,今日就没了消息。”他面目阴沉,“难不成是京都那里知道了。”
“不可能,我们做这些事一直隐蔽,不会有人知道,便是叔父,也一直以为我们是为了扩大家里的生意。”谢大郎果断摇头。
“你妹妹在宫里可还好?”他想起什么,抓住谢大郎的手问。
“小妹如今恢复妃位,父亲不必担心。”
“她没事,那就说明京都也不知道。”他神色透着几分沉,“看来,是别的世家做的了。”
“树大招风,谢家如今的荣光,多少人心里不平衡,父亲想开些,叔父也许只是一时失了联系。”
谢家主抬头看天,“也许吧。”他眸子里满是隐忧。
——
第二天傅荣华起来,看到地面有些潮湿,“昨儿夜里下雨了。”
“今儿天更冷了,娘娘还是在屋里待着,免得着了凉。”紫迢倒了杯热茶,笑着开口。
傅荣华微微点头,“左右也无事。”
“怎么没事,”叶夏含笑的声音传来。
傅荣华抬头,“贵妃娘娘。”
叶夏走进来,“本宫来瞧瞧你在做什么。”
她坐在傅荣华对面,“免得你自个无聊。”
傅荣华抿唇直笑,“以往不知道,如今才晓得,姐姐也是这般有意思的人。”
贵妃眨了眨眼睛,“那可要多亏妹妹有貌美,本宫对貌美的女子,一向喜爱宽容。”
“妹妹多谢姐姐夸赞。”傅荣华眼眸透着笑意。
“欸,本宫说的实话。”她看了眼窗外,“说起来,陛下可从未对一个人这般上心,本宫同陛下也是少年相识,如今想来,也是妹妹温婉可人的缘故。”
她神秘一笑,“妹妹这般女子,莫说陛下了,便是本宫见了,也要禁不住心软几分。”
傅荣华没忍住笑,脸颊透着红晕,“贵妃姐姐再说下去,妹妹可真要无地自容了。”
叶夏拉过她的手,“瞧你说的什么话,面对你这般美人,我都没无地自容。”
“两位爱妃聊什么呢。”玄昭帝的声音响起。
傅荣华手微微一紧,起身行礼,“嫔妾见过陛下。”
玄昭帝坐下,叶夏撑着下巴笑,“嫔妾再同荣妹妹闲话家常呢,陛下也感兴趣。”
玄昭帝似笑非笑,“朕是怕你带坏了她。”
“嗤,瞧陛下说的,嫔妾就这般不值得陛下信任。”她翻了个白眼。
傅荣华垂眸,遮住眼里的冷色,在抬头,已经恢复了往日里的平静。
玄昭帝环住傅荣华,“若是无事,可多寻贵妃。”
第386章
叶夏挥了挥手,“嫔妾就不打扰你们了,”她起身,福身一礼。
傅荣华连忙要起身,却被玄昭帝按住。
叶夏咯咯笑了两声,“好嘛,妹妹不必多礼。”她转身笑着离开。
傅荣华仰头,“陛下。”
玄昭帝搂住她,“怎么了。”
傅荣华靠在她胸口,“嫔妾有点想回宫了。”
玄昭帝抬起她的下巴,“不喜欢这里?”
傅荣华微微摇头,“嫔妾只是想……”
玄昭帝点了点她眉心,“再等等,还有几天就好了。”
傅荣华抿唇露出一抹笑,“好。”
——
“陛下怎么又来了。”明宿似有几分无奈。
玄昭帝坐在他对面,“朕问你,谢昭当真是虚凤之相。”
“陛下前儿已经问过了。”明宿唇瓣带着笑,透出几分色彩。
“凤命,不好吗?”明宿笑问。
“可是天凤。”他再次问。
“谢家,有虚凤,就意味着虚龙藏于其中,陛下觉得呢?”明宿抬眸,眉间的朱砂越发剔透。
玄昭帝眸光攸然冷了下来,他双眸透着讥讽,“那么,谢家身后的术士,大师就不管吗。”
“阿弥陀佛,贫僧已是方外之人,”明宿双手合十,垂下的眸子透着几分慈悲之色。
玄昭帝嘴角勾了勾,“罢了,朕知道你不会说,就不叨扰了。”他起身离开。
明宿容他到门前,封卿恰好走过来,二人擦肩而过。
封卿神色淡淡看了他一眼,面色没有丝毫变化。
玄昭帝身形不停,俊美的脸上透着几分薄情和冷然。
封卿走近院子,“那位陛下,还真是有帝王的通病。”
明宿浅浅一笑,“你这样说,是在影射谁。”
封卿坐在石凳上,“她并不信我。”
明宿没忍住笑了,“封卿,她为何要信你,如今的她不是当年的帝姬,你说,她为何信一个陌生人。”
“明宿,你究竟想要什么。”封卿抬头,双眸如闪电看向他。
明宿微微挑眉,“我要的,不是告诉你了,天下太平。”
“哈,你天下太平,”他禁不住笑了。
明宿神色不变,“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贫僧曾踏过地狱,堕入过,悔悟过,忏悔过,一切恩恩怨怨皆已还清。”
他幽远的眸子看向封卿,“可你欠的,却依旧还在,封卿,此一生,你不该出现。”
“凭什么?”封卿眼眸透出嫉妒,“凭什么你可以我就不行,你别忘了……”
明宿唇瓣扬起,“我还清了,而你还没有。”
封卿脸颊瞬间青紫,“是,你清高,你了不起,你大爱天下,真是可笑。”
他一把甩开杯子,“明宿,你别让我逮到把柄。”
他起身大步离开,背影透出几分怒火。
——
玄昭帝突然停住步伐,想起刚刚看到的人,那周身的温润和雅致,像极了一个人。
他转身回头,沿着满池的莲花,看到了坐在里面的明宿。
明宿抬头,“陛下怎么又回来了。”
玄昭帝沉眸,“刚刚那人。”
明宿起身打开院门,“陛下是说封施主?”
第387章
明宿失笑,“他曾经在这里点了一盏长明灯,如今来取了。”
玄昭帝沉眸,“朕知道了。”
明宿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真是多疑的帝王。”他低笑两声。
——
傅荣华擦掉手上的血迹,瑞雪忙替她包扎,“娘娘,还疼吗。”
傅荣华摇头,“无事,你别太担忧。不过是碎片扎到了。”
紫迢从外面进来,“奴婢来收拾。”
“娘娘今儿怎么回事,心神不宁的,”瑞雪低声问。
傅荣华摇头,“许是夜里没睡好,有些心神不宁的缘故。”
“娘娘今儿起来就有些精神不好。”紫迢开口。
玄昭帝大步进来,一眼就看到地上的碎片,紫迢正在收拾,见状连忙行礼,“奴婢见过陛下。”
玄昭帝抬头,看到瑞雪正在替傅荣华包手,“怎么回事?”
傅荣华起身,“陛下。”
玄昭帝来到她面前,看了眼她包好的手,“伤到了?”
傅荣华点头,“无碍的,刚刚不小心打碎了杯子,低头去捡的时候划到了。”
玄昭帝扶着她坐下,“这些小事让宫女做就好了。”
傅荣华莞尔,“陛下今儿没去礼佛。”
玄昭帝微微点头,“今日不去。”她替她理了理长发,“明日朕带你去见明宿可好?”
傅荣华有些惊喜,“当真,嫔妾在闺中就听说过明宿大师的名头,只是一直无缘得见。”
玄昭帝眉眼舒展,“他为人古怪的很,约莫是不愿见的。”
傅荣华语气有些失落,“连陛下也不行吗?”
听出她隐含期待的语气,玄昭帝点了点她的鼻尖,“明日朕带你去看看,若是愿意,就去看看,若是不愿,权当赏莲了。”
傅荣华微微睁大眼睛,“如今这个时节,哪里还有莲花可赏。”
玄昭帝低头,“明宿的院子前,有一池子莲花。”
傅荣华呼吸一滞,“明日陛下带嫔妾去赏景。”
“这么想,”他环住傅荣华。
傅荣华轻点头,“陛下,可有什么心愿。”
“朕的心愿,便是同你共赴白首之约。”玄昭帝神色温和。
傅荣华扬起唇瓣,“嫔妾也想。”
“今夜朕没办法陪你,你自己早些休息。”玄昭帝轻抚她背脊。
傅荣华轻轻点头,“好。”
等玄昭帝离开,傅荣华敛眸,神色有些淡,好一个赏景。
不过是试探,她和明宿有没有私下里见过,帝王多疑,从前世到如今,都没有变过。
说什么所来为她,不过是为自己的私心找个借口罢了。
“娘娘,”紫迢轻声开口。
傅荣华抬眸,“摆膳吧。”
——
玄昭帝手里拿着的,是傅荣华的生辰八字,他找钦天监算过,是富贵命格,这才缓缓松了口气,两世她的命格皆是如此,还好。
——
明宿面前的灯攸然熄灭,他持起竹简,唇瓣微微扬起。
封卿微微挑眉,“你改的。”
明宿抬头,“若不然,你去救回来。”
封卿笑了,他双手背在身后,“我虽不知道你要什么,想来于阿芜无碍。”
第388章
明宿哑然失笑,“贫僧怎会害她。”
封卿唇瓣微扬,“我就在信你一回。”
烛火明明灭灭,闪烁着光芒,封卿垂首,长发倾泻而下,烛火映照在他眸底,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他起身,衣袖摩擦之间,发出细微的声音,“秃驴,你说我以前所做,算不算无用功。”
明宿微微挑眉,“你是活的太久了,木了吗?”
封卿闻言坐在他对面,“老东西,你比我年轻多少。”
明宿无奈的放下手里的书卷,“这世界万物,每一步落下皆有定数,哪有什么无用功。”
“谢家,便是你不捧起来,迟早也要起。”他看向封卿,“谢家,注定要参与进去,他们曾经欠了她一场,就该还。”
他神色多了几分空远,“这世间,从来没有欠债不还的道理,因果这个东西,终究要有一个循环。”
封卿垂眸浅浅一笑,一双眸子泛着莹润的光泽,仿若上好的琉璃,“我知道了。”
——
夜深人静,月亮高悬天际,谢家今夜又是一个无眠之夜。
昨日下午,谢家而爷的尸体被找到,一时间,谢家主大发雷霆。
可不论他们怎么查,得来的都是,死去匪患。
谢家二房一下失去了当家人,对于他们来说,比天塌还让人崩溃。
谢家二爷的死,也似在预示着什么,一向团结的谢家,似乎有什么在悄悄变化着。
——
山雨欲来风满楼,谢昭收到的书信里,也得知二叔身亡的消息。
她眉间隐隐有些忧虑,手不自觉抚上了肚子,眼里终是多了隐忧。
——
谢重光将书信叠好,终于从情爱里脱离出来,一向端方温润的少年,此时神色多了几分沉重。
“公子。”小书童语气担忧。
谢重光回神,“无事。”他手指摩挲着信纸,“你替我拿一个信笺过来。”
他抬笔,一字一句落在信笺之上。
将信笺叠好,谢重光这才起身出去。
孟芳妍手中把玩着信笺,眼里多了几分玩味。
谢重光连夜出了京都,向着谢家所在而去。
“公子,小心。”身后传来书童的惊呼。
谢重光回头,只见利剑袭来,他双手想要格挡,却被震飞了出去。
马车的声音响起,冲他致命伤口而来的攻击被避开,那人见状立马要来第二次。
“何人在此放肆,”低喝声响起。
随后一群侍卫出现,其中一行立马将谢重光护在身后。
那人见势不妙,转身就要逃走,却被随行而来的叶束的抓住。
“让小公子受惊了。”叶束挥手,侍卫将人压了下去。
谢重光被扶了起来,“那是何人?”
“应当是冲公子来的,还请公子跟我们走一趟。”叶束开口。
谢重光心内有些怀疑,他们似乎有意阻拦他离开。
正思索间,一道声音响起,“叶统领,还未好吗。”
那声音缥缈如云烟,柔柔的响在耳边。
谢重光瞳孔一紧,就见一个头戴幕帘的女子缓缓走来。
叶束开口,“常夫人请稍等,待我将人安排好,再护送常夫人前去万国寺。”
第389章
孟芳妍浅浅一笑,“不碍事的,只是要劳烦贵妃娘娘久等了。”
她眼眸随意划过谢重光,“咦,这不是谢家的小公子?遇袭的怎是他。”
叶束神色凝重了几分,“这几日京都不止谢公子,其他世家公子也在外出踏青时遇袭,皇城司派人查探,恐怕于南夷有关。”
孟芳妍恍然,“夫君前几日来信也说了,南夷近日不安稳。”
“常夫人还请稍等。”他转身,对着谢重光微微颔首,“劳烦谢公子虽他们去一趟了,谢公子莫担心,有他们在不会有事。”
谢重光抬手行礼,“多谢叶统领。”
叶束对着他微微点头,这才转身,“常夫人咱们起行吧。”
“好,”孟芳妍转头,和叶束对视一眼,随即移开视线。
——
叶夏沏茶,“你是说,你今日同叶束做局,将谢重光留在了京都。”
孟芳妍莞尔,“陛下和谢家如今正在交锋中,怎能容许谢重光离开,说是我做局,也不过是顺了圣意。”
叶夏抬头,“当真确定了常之州?”
孟芳妍浅浅一笑,“他虽不是极其俊美的男子,却对我极好,人虽在面对我时呆呆傻傻的,可那恰恰说明在乎。”
她抬眸,“叶夏,我这一生唯一一次被人珍而重之的放在心头,又怎么会舍得让他一身空。”
她双眸湛湛,“我从未感受过,被呵护的滋味,他给了我,那便倾尽一生去还。”
“那便好,”她握住孟芳妍的手,“我总是希望你快活,不论是以前还是以后。”
“苍蓝,”她眼眸深处透着心疼,“你……”
叶夏抬起手,“嘘,咱们不说其他。”
她的少年啊,一直活在她的心里,她在,他便在。
“对了,”孟芳妍转了话题,“那位荣昭仪娘娘,是不是也在?”
叶夏挑眉,“你见过?”
“宫中宴会时,我曾见过一面。”她顿了顿,“惊鸿一瞥。”
“确实,”她含笑看她,“你想见?”
孟芳妍点头,“若是可以…”
“走,我带你去。”叶景起身。
——
傅荣华正在院中看书,此时秋风袭来,略微有些凉意,她拢了拢斗篷,“怎么了。”
瑞雪满面担忧,“如今天冷,娘娘还要在外面看书,奴婢担心娘娘冻着了。”
“你家娘娘不听话,你不会差人去寻陛下。”一道声音响起,远远的却清晰脆然。
傅荣华闻声抬首,只见叶夏已经走了过来。
她起身,“见过贵妃娘娘。”
叶夏顺势将人拉了起来,“哪来这么多礼节。”
孟芳妍福身行礼,“臣妇见过昭仪娘娘,娘娘安。”
傅荣华笑着点头,“起。”
叶夏开口介绍,“这位是翰林常大人之妻,孟氏芳妍。”
傅荣华恍然,“曾在闺中,就听过夫人美名,如今一见,果不然如传闻一般。”
孟芳妍抿唇笑,“哪里,娘娘的容貌,臣妇曾在宫宴见过,因此念念不忘,这次贵妃娘娘召见,才央着来见一面,娘娘可莫嫌弃臣妇才是。”
第390章
傅荣华莞尔,“怎么会。”
叶夏拉着二人,“好了,都别站着了,坐下说。”
傅荣华坐下,“瑞雪,去沏茶。”
叶夏转眸浅笑,“这出了宫,可算是自由点了。”
——
细碎的阳光洒落,常之州穿着破烂的衣服,躺在破旧的房屋里。
他此时一身的狼狈,哪里还有半点清风宜人的君子之态。
若不是胸口的呼吸,旁人都要以为是尸体了。
破屋门被打开,一群乞丐进来,“新来的,你这不吃不喝的,到时候真饿死了,不得连累我们。”
说着,就将一个馒头丢在他面前,“快些吃,我们可不想给你收尸,没得麻烦。”
常之州撑着地面起来,靠着墙坐好,“多谢。”
“都是乞讨为生的,做什么文绉绉的,吃就是。”乞丐满脸的嫌弃。
常之州笑笑,也没在多话,张嘴就咬了口馒头。
他凌乱的长发披散着,遮住面容,任谁也想不到,他躲在这里。
几个乞丐边吃边说话,“欸你说,这谢家最近疯了一样,到处抓人。”
“你管他们,世家人就是吃饱了撑的闲出来的,你看他们要是落到我们这个境地,恐怕饿都饿死了。”
“哈哈哈哈,”几个人围着笑。
常之州垂眸,“我听说,谢家文人多善。”
“忒,听那群读书人的酸腐瞎说。”乞丐摇头满脸不屑。
“得了不说了,你小子,好好的怎么也乞讨了。”
“家中出了变故。”常之州笑着说。
“哎也是,如今这风声紧,”乞丐低声自语。
常之州不语,垂眸吃着手里的食物。
——
“这是怎么了。”傅夫人担忧开口。
傅老爷微微摇头,“如今这京都,不少人盯着咱们家。”
傅夫人闻言,瞬间眼里多了忧虑,“可是因为荣华的事,她,她在宫里可还好。”
傅老爷拍了拍她的手,“你别担心,荣华无事,只是她如今受宠,自然有人心里不舒服,你放心,往后我做事小心些。”
——
“陛下,常大人在江南,失去了联系。”暗卫低声开口。
玄昭帝背着手,看着远处的夕阳,“谢家如今再追杀他,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他回身,“谢家圈养死士的事,可查清楚了。”
“已经查清楚了,谢家在广平县养了一只军队,大概有五万多人,明年是个祥和的村子,内里早就用来养兵。”
他手背在后面,“如今南夷不太平,谢家到真是,会挑时间。”他唇角上挑,冰冷藏于其中。
暗卫不语,安静的站在身后。
玄昭帝抬头,天下如今不会乱,可他要的,从来没有这么简单,他在死亡时窥探到的秘密,足以让他倾尽一切。
没有帝王不爱权势,不重权势,而他恰恰是其中的佼佼者,更是有机会,再次重新布局,自然要竭尽所能,去拿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他闭眼,天凤命又如何,只要他想,依旧是他的掌中之物。
——
明宿看着天际昏黄,“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第391章
封卿跪在佛像前,乌发束起,神色不悲不喜,通身透着一股温润,他双手合十,闭眸神色虔诚。
太阳的余韵洒落,将佛像映照的格外明亮。
佛的眼神含着悲悯,凝望着世人。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封卿未曾睁眼,身边响起衣服摩擦的声音,随即有人跪在身旁。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略显威仪的声音响起,“公子所求为何。”
那道声音透着寒冷,和帝王天生的凉薄。
封卿轻笑一声,语调温润如墨玉,徐徐响起在耳边,“求,所爱之人一生顺遂。”
玄昭帝低眸笑,眸底划着幽芒,“明宿大师曾说,你在这里燃了一盏长明灯。”
“正是。”封卿语气含着笑意,不紧不慢。
“朕见过你,封先生。”玄昭帝开口,语气加重。
“曾游历到江南,被谢家相邀,前去教导家中小公子,竟被陛下记住,也是草民的福气。”他丝毫不慌,平静的如镜面。
玄昭帝微微挑眉,“如此看来,先生的学问极好,否则谢家那般人家,怎会亲自相邀。”
“草民曾隐居,后才出山,机缘巧合之下入了谢家。”
“封先生可愿意,同朕手谈一局。”玄昭帝再次开口。
封卿语气带了笑意,“是草民的荣幸,求之不得。”
二人出了大殿,走向玄昭帝在万国寺的居所。
封卿微微行礼,“陛下请。”
二人坐下,太监摆上棋盘退开,玄昭帝伸出手,“先生先请。”
封卿唇间含笑,语气谦卑,“还是陛下先请。”
玄昭帝微微挑眉,也不在推让,黑子落下,随后封卿落下。
你来我往的数次,玄昭帝微微摇头,“先生的棋,太过柔和中庸。”
“草民夙愿,便是天下太平,因此当谢家的论,同草民不同,草民便告辞离去。”
“哦?如此说来先生已离了谢家。”玄昭帝唇瓣勾起。
“自然,”封卿笑着开口。
“先生可有入朝的想法。”玄昭帝攸然转了话题。
封卿一怔,“这,草民志在游历山河,实在是于朝堂无缘。”
“这样啊,可惜了,先生如此大才。”玄昭帝语气平淡。
封卿微微一笑,一如既往的温润雅致。
“先生要在寺里待上多久。”玄昭帝落下棋子开口。
“大概还有三日。”封卿应答。
“朕闲来无事,来寻先生下棋,先生可愿意。”玄昭帝看似询问,语气却透着强势。
“自然,是草民的荣幸。”封卿眉间透着笑意,如清风一般,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
棋局终了,封卿轻叹,“是草民输了。”说罢起身,“天色已晚,草民先行一步。”
玄昭帝眼眸看着棋局,闻言抬眸,“先生慢行。”
封卿姿态雅致,微微后退行礼,这才转身离开。
玄昭帝拿起一颗棋子,落在手里把玩,眼眸透着几分深意。
都说观棋知品性,这个封卿,说话之间,透着几分洒脱温润,倒是丝毫看不出锋芒。
封卿走在夜色里,风吹起他的衣袍,透出几分飘逸。
第392章
星辰悬挂天际,他微微偏头,似在看藏于夜色下的虫鸣。
寺里的灯火摇晃着,透出几分温暖之色,仿若为晚归的行人点燃一盏明灯。
他目光一瞬间,仿佛穿过黑暗,看到那个容貌娇艳,似芙蓉般的女子,明媚艳丽,透着极致的诱惑。
——
傅荣华坐在床榻之上,长发散在床铺,墨发散开,乌黑莹亮。
瑞雪整理好被子,“娘娘还不休息?”
傅荣华抬眸,“马上,”她只是突然觉得,孟芳妍和谢姐姐有些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她比谢姐姐,更多了几分深沉。
她躺下,眼眸透着光亮,似夜星点点,有什么在眼眸之中流淌,最终归于平静。
——
明宿唇瓣含着笑意,“这么晚了你还过来,也不怕陛下怀疑。”
封卿坐下,“随他。”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你这里的茶,怎么透着苦呢。”
“这茶,是依你当前心思而沏,”明宿语气带着浅柔。
封卿转着茶杯,“若不是,我是真不想和你这个和尚打交道。”
“这位陛下可不简单,他在寻凤命之人,也在寻,当年珈蓝帝国留下的宝藏。”明宿突然开口。
封卿微微眯起眼睛,“他,看到了什么。”
明宿唇瓣上翘,“死亡之际,他看到了千百年前,伽蓝的辉煌,也看到了身带天凤命女子,所背负的责任,和那一身让人觊觎的力量。”
封卿笑了,“明宿,你明知道,伽蓝是属于帝姬的时代,也是她创造的时代,你让玄稷看到,是为了什么。”
他眉间透着戾气,“你想干嘛,帝姬的墓,谁也动不了。”
明宿回头,“现在,你不叫她阿芜了。”
封卿攸然抬眸,“明宿,我等了这么久,谁也别想挡住。”
“封卿,帝姬布下的局,谁也别想挣脱,与其反其道而行,不如顺其自然,也许,她也想看到呢。”明宿悠远的声音,透着几分空旷。
“伽蓝从来没有消失,庞大的帝国,只是选择了沉睡,一旦帝姬回来,它终将重现天日。”明宿眉间的朱砂,妖艳明亮。
他看向封卿,“这世间,除了帝姬,再无人能够拯救,历史会被覆灭,朝代会被取代,龙脉也会枯萎,你知道,龙脉枯萎的下场,山河倾倒,日月同行,百姓更是流离失所。”
他神色透着怜悯,“帝姬要背负的,从来不容逃避,这命运,谁也逃不开。”
封卿起身,“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告诉你,不可能。”他推开门离开。
留下明宿一个人,安静的站着,许久他长叹一声,“你一个人守着空墓,又是为了什么。”
他抬头仰望星空,“终究是红尘劫难历,你救下他,却从未想过,他会成为,你棋局中的变数。”他眉间终是染上了忧虑。
——
华丽的殿中,一个女子坐在其中,她一身金红色长裙,头戴华冠,长长的裙摆逶迤在地面,留下华美的缎带。
女子闭着眼睛,神色平静安详,她仿佛在沉睡,红色的唇瓣透着几分怅然。
第393章
傅荣华醒来的时候,眼角有些湿润,她伸出手拭去,随后起身。
瑞雪替她更衣,“娘娘今日可要出门。”
傅荣华看着镜中女子,“去佛前。”
瑞雪轻应,为她穿了一件紫色长裙。
紫迢拿来斗篷替她披上,傅荣华这才走出院门。
一路上,遇见不少上晨课的小和尚,见到她连忙避开一礼。
傅荣华从台阶而上,最终走入了大殿,她缓步走近,此时的佛前还未有人。
她跪在垫子上,闭眸凝心,昨夜的梦,让她醒来,心中还留着淡淡的惆怅,就像是未完成的遗憾,盘亘在其中。
瑞雪她们守在殿外,却见远处身影,二人连忙行礼,“陛下。”
玄昭帝从二人面前经过,直入大殿,就见跪在那里的女子,神色虔诚。
他站在傅荣华身后,抬眸看着佛像,佛一如既往的垂眸,怜爱的看着世人。
不知过了多久,傅荣华起身回头,“陛下。”她轻呼。
玄昭帝执起她的手,“去你那里没有看到你,就知你来了这里。”
傅荣华唇瓣含了笑意,“嫔妾昨夜梦魇,今儿特来求佛祖庇佑。”
玄昭帝牵着她出去,“这般很好,本来答应带你去见明宿大师,但不巧,他今日闭关了。”
傅荣华语气有些失落,“这样吗,没关系的,以后还有机会。”
玄昭帝抚着她的长发,“是啊,以后还有机会。”
他拥着傅荣华离开大殿,未曾注意殿后,明宿清冷的双眸。
当你窥探到命运的时候,焉知不是命运,让你向着所想而去。
他抬头看着佛像,唇瓣露出了笑意,帝王的野心何其多,他想要借命,将宣朝变成曾经伽蓝,又想要天凤的力量,便于掌控。
他垂下眸子,转动手中的佛珠,“天道无常,她的路,谁也挡不住。”
玄昭帝停下脚步,“虽无法去他那里,但朕可以带你去见莲花。”
傅荣华抬眸,眼眸透着笑意,“好。”
——
谢昭神色凌然,“叔父的家眷,都安顿好了没有。”
“家主都安顿好了。”翡翠小声答。
“幼弟那里可查到是谁了?”谢昭又问。
“皇城司已经着手查了。”翡翠替她添茶。
“幼弟在京都,于他而言安全些。”她手指点着茶杯,眉眼有些忧虑。
——
“当真?”孟芳菲一下坐了起来。
“大姑娘亲自传信来的。”雁枝扶住她。
“谢家这是最近得罪了谁。”她唇瓣止不住的笑意,“真是好消息。”
她眼里这几天的阴霾,全部一扫而空,“这是这几日最好的消息,大兄在干嘛。”
“大爷如今接管家里的事务,二爷已经被老爷亲自教导了。”雁枝低声开口。
“三年,父亲正好趁这个机会亲自教导二兄,”她顿了顿,“朝堂之上,也有我们的人,倒是不必太过担心。”
“娘娘放心便是,如今谢家还乱着,恐怕德妃娘娘那里……”雁枝小声开口。
孟芳菲唇瓣添了笑意,“确实麻烦了不少,平日她倒是一副端着的样子。”
第394章
傅荣华收回信,“父亲已经知道了。”
她将信纸燃掉,“这几日你多注意一些谢孟两家的动向,免得他们将父亲推出来。”
“娘娘放心,奴婢已经提前说了。”墨玉连忙回答。
傅荣华眉眼微微缓和,“有你在身边,总是让我轻松许多。”
——
“陛下,这几日似乎极喜欢来贫僧这里。”明宿唇角带着笑意。
玄昭帝神色透着几分淡漠,“大师说,若除了卸谢家会如何?”
明宿浅浅一笑,“这便是陛下的事了。”
“天凤命,天生为凤者。”玄昭帝抬头,“大师觉的,朕说的可对。”
“天凤也好,虚凤也罢,皆看陛下,陛下认为她是什么,她就是什么。”他神色虔诚,“她既然出现,那必然是因缘而来。”
“这天下只能是玄家的天下。”玄昭帝眉间透着几分冷厉之色。
“陛下,这天下从来没有谁是永恒。”他轻叹,“陛下执念太过。”
“朕想知道,伽蓝的事。”玄昭帝语气加重。
“已经湮灭在历史长河的东西,陛下为何一定要挖掘出来?”明宿端起一杯茶,递到他面前,“陛下不妨尝尝这茶是何味。”
玄昭帝垂眸接过,“无味。”
明宿眉眼微动,“这世间权势千奇百味,陛下既不愿说,贫僧也就不问。”
“朕在史书中得知伽蓝的繁荣,也是从那里知道了天凤女的事。”他手指点着茶杯,“不知道大师可曾听闻。”
“贫僧曾听过,天凤救世。”他抬起头,浅若琉璃的眸子,透着几分氤氲之色。
“大师不愿就算了。”他起身,“朕曾寻到天凤女的墓,大师觉得,朕该不该去看。”
“这是陛下的事,贫僧不参与。”他垂首,语气不紧不慢。
“既如此,明日朕就要返程了,还望大师日后安好。”玄昭帝大步走了出去。
明宿转着佛珠,“命运啊,总是千奇百怪,踏入其中必定万劫不复。”
他放下佛珠,唇瓣笑意不变。
——
阳光洒落,傅荣华坐在软榻上,看着窗外光景。
玄昭帝从外面进来,瑞雪匆忙奉茶,他握住傅荣华的手,“朕今日送你回宫。”
傅荣华心脏紧缩,“陛下……”
玄昭帝按住她的唇瓣,“乖,你先回去,朕随后就到。”
傅荣华嘴角动了动,“好。”
下午马车就到了,叶夏看着她一步三回头,禁不住开口,“在这里,能出什么事。”
傅荣华回头,“我只是担心……”
叶夏走过来,将人拉住,“好了,陛下自有分寸。”
微风卷起一旁的落叶,枯黄的叶子落下,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
封卿站在他面前,“你不走,玄昭帝可是要杀你。”
明宿眉间朱砂透着红,“那便去地狱一着,又有何妨。”
封卿嗤笑,“我看你是疯了。”
明宿垂眸,“贫僧只是看透了。”
封卿背着手,“我走了,老和尚,有缘再见了。”
明宿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玄昭帝到的时候,禅室内一片寂静。
第395章
他抬脚步入,只看到竹床上,明宿盘腿而坐,早就没了呼吸。
他神色沉了沉,伸出手试了试,尸体早就已经冰凉。
天光破晓,万国寺响起了丧钟,明宿大师圆寂的消息,传遍了京都。
傅荣华捏紧手里的东西,那是出寺前,一个小和尚递给她的竹简。
她手指抚摸着竹简,竹简润泽,可见经常被人抚摸。
当听到明宿圆寂的消息时,她心口一颤,那坠着的心,终于有了落点。
“娘娘,明宿大师圆寂了。”紫迢低声开口。
傅荣华看着院外的落叶,喃喃低语,“也许,他是去了他的极乐吧。”
——
封卿坐在树上,听到这个消息时,不自觉笑了,“帝王无情心狠,却走了一步差棋。”
他从树上下来,“老和尚,但愿下次见你,能够聪明点儿。”
他身影飘忽间,消失在树林之中。
——
傅荣华深知,明宿的死,绝对和玄昭帝脱不开关系。
她思索间,却听到外面传来的行礼声,傅荣华起身,就见玄昭帝大步而来。
他几步上前,“出去。”
瑞雪几个对视一眼,在傅荣华的目光里退了出去。
傅荣华被他扯入怀里,“陛下这是怎么了?”
玄昭帝捏起她的下巴,眼眸隐约透着几分疯狂,“明宿死了。”他嗓音冰冷。
傅荣华环住他的腰,“明宿大师圆寂了,不是好事吗。”
玄昭帝低低一笑,嗓音莫名的冷,透着几分意味不明,“朕看着他死的。”
他手指抚过傅荣华的脖颈,冰冷的触感,让傅荣华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玄昭帝的手,最终停在她喉结处,“那药,是朕下的,就下在他平日里用茶的茶具里。”
他微微拉开距离,迫使傅荣华看着他,他眼里带着笑意,语气却莫名的温柔,“朕让他替朕批命,找出天凤所在,他不愿意。”
他低下头,抵在傅荣华额头之上,“朕,就将他杀了,说起来,他还是你我二人再续前缘的恩人。”
他低眉笑,“荣华,朕杀了他,你害怕吗。”
他虽是再问,可那双手,却在摩挲着傅荣华的脖子,一点点,仿佛是一种暗示。
傅荣华伸出手,露出一抹笑来,“陛下想做的,嫔妾都支持。”
玄昭帝低低的笑,“你可是保证过要永远留在朕身边。”
他双眸透着几分诡异,“等朕将谢家连根拔起,一定不负你。”
傅荣华仰起头,“嫔妾信您。”
玄昭帝头靠在她肩膀上,“可千万,别想着逃跑。”
傅荣华环住他的腰,“嫔妾怎么会离开陛下。”
一室的香气,透着几分浅淡,傅荣华含笑的眸底,藏着不为人知的冷漠。
——
谢昭递了信回家,玄昭帝收到消息,却选择放任,“在最高处摔下来,朕想她一定极其高兴。”
自那天起,玄昭帝时不时来傅荣华这里小坐,什么也不做,就安静的喝茶,偶尔盯着傅荣华看。
那眼神,透着几分莫名和温柔,一点点的,像一张大网,想要将傅荣华裹在其中。
第396章
傅荣华将茶放在他面前,“陛下在看什么。”
玄昭帝笑吟吟的开口,“在看你。”
傅荣华眼眸微微一转,“陛下再看下去,今日就走不掉了。”
玄昭帝缓缓扬起唇瓣,“那就不走了。”
傅荣华伸出手,撑着下巴,“若是如此,几位姐姐可是要容不下嫔妾了。”
玄昭帝眉头微微一皱,“还是太慢了。”他叹了口气。
随后目光落在傅荣华肚子上,“最近可有动静。”
傅荣华抚了抚肚子,微微摇了摇头,“没有。”
玄昭帝有些失望,“可惜了。”
傅荣华勾住他的手指,轻轻眨了眨眼睛,“陛下在多多努力,一定会很快的。”
玄昭帝唇瓣微微勾起,“你倒是比朕还急。”
傅荣华眼眸微微一转,“嫔妾可不想,来年大臣在催,届时来几个如花似玉的秀女,嫔妾这心里可是容不得的。”
玄昭帝低低一笑,似乎颇为享受,他起身来到傅荣华面前,将人环住,“朕明白了。”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唇瓣,“接下来一段时间,你且先忍忍。”
傅荣华抬起头,“嫔妾相信陛下。”
——
孟芳菲喜笑颜开的迎出来,“陛下。”她嗓音柔柔的,透着几分欣喜。
玄昭帝坐在她对面,“几日未来了。”
孟芳菲眼眸透着绵绵情意,“陛下也不说来坐坐,嫔妾想陛下想的紧。”
她一双眸子如钩子一般,伸出手拉住玄昭帝的袖子,“陛下,可有想嫔妾。”
玄昭帝伸出手,抚了抚她的脸颊,“自然想了。”
孟芳菲狡黠一笑,“是嫔妾美,还是德妃美。”
玄昭帝低头,“芳菲,替朕生个孩子。”
孟芳菲心脏一紧,下意识抬起头。“陛下。”她嗓音透着几分欣喜,几分缠绵。
玄昭帝环住她的腰,“朕,等不及了。”
她环住玄昭的脖子,脸颊红若朝霞。
——
谢昭折断了盆里的花,“陛下去了她那里几日。”
“已经连去了三日。”翡翠小心翼翼的回答。
“娘娘,卫婉仪来了。”珍珠进来低声回禀。
“她来做什么,让她外面跪着。”谢昭语气狠厉。
她再也掩饰不住,“当初的淑妃,都没有连宠三日的道理。”
翡翠垂首,“陛下撤了她那里的汤。”
犹如针刺入心口,她咬牙切齿,神色扭曲起来,指甲陷入掌心,“好一个孟芳菲,好一个孟家女。”
她低下头,遮住眼里的神色,“不能让她这样下去,若是她在有孕,朝堂之上必定要有话说。”
她神色沉寂下来,“如今中宫空悬,谁都想那个位置,若她提前有孕。”
那后果她想都不敢想,她抬起头,“太医院那里。”
翡翠瞬间明白,“娘娘放心,奴婢一定安排好。”
她唇瓣勾起几分笑来,“本宫让她永远怀不了。”
卫青华跪在地上,看着翡翠匆匆离开,她低下头,一言不发。
陛下自回来,就一次没有来过她这里,仿佛早就遗忘了一般,她苦等不到,不得已来求德妃。
第397章
此时,她又想起了那个太监的话,心中摇摆不定,说来可笑,她这一生,仿佛都是为他人做嫁衣。
谢昭扶着珍珠的手出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废物,手段用尽,也没有栓住陛下的心。”
她语气中的不屑和鄙视,让卫青华心口一缩。
她低下头,呐呐的开口,“嫔妾,嫔妾……”
谢昭厌恶的开口,“不用说了,你要知道,本宫从来不留无用之人。”
她冷冷抬眸,“你竟然留不住,那本宫就另寻他人。”
卫青华一下子僵住,她跪着进了殿里,“娘娘,娘娘求求你,不要放弃嫔妾,嫔妾,嫔妾还有机会。”
谢昭冷冷开口,“你还能做什么?没用的东西,本宫也不想浪费时间。”她转身离开,任由卫青华在身后哭喊。
——
清雅宫里,苏夫人神色平淡,“陛下回宫了。”
“是,”葛戴低声开口。
“往年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她起身,站在镜子前面,看着里面容颜娇美的女子,“这容颜倒是越发好了。”
她伸出手抚着铜镜,“你瞧见了吗,这就是天下之主,本宫便是身子再好,只要他开口,那也得病。”
她尖锐的指甲划过镜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葛戴垂下头,“娘娘。”
苏夫人敛眸,“没有本宫,谢昭那个蠢货,要怎么办呢。”
她神色隐约有几分期待,透着几分笑来。
——
秋风落叶,御花园里没了花儿的衬托,多了几分萧瑟之意。
孟芳菲仰起头,看着天际昏黄,“妹妹可算回来了,你不在这几日,姐姐无聊的紧。”
傅荣华同她一起走在湖边,“在寺里,也时常响起姐姐。”
孟芳菲此时神色娇妍,眉间眼角都透着润泽,整个人春风在身,外人一见就知道,宠爱加身。
她闻言就笑了,“整个宫里,也就你惦记我。”
她说着微微一笑,“那位,可是巴不得抓我把柄。”
她停在一处枯树下,“左右,她也嚣张不了几时了。”
她压低声音,“家中传信,谢家生了变故。”
她眼眸满是笑意,“她如今,恐怕腾不出手。”
傅荣华闻言笑了笑,“不论如何,姐姐还是要当心。”
“你且放心,我有分寸。”她握住傅荣华,“你放心,姐姐绝对不会忘了你。”
傅荣华抿唇笑,“妹妹心里都明白。”
她双眼透着几分笑意,“你跟着我,我怎么也不会让你落了下乘。”
傅荣华嘴角带着笑意,神色温和,眼眸却透着淡漠。
——
家中接二连三的变故,让谢昭心中生出来烦躁之意。
她握紧手,眉间透着焦躁,“可有信来。”
“还未到,娘娘莫急,如今才过了三日。”翡翠连忙安抚。
“别忘了问问母亲,可有药。”她压低声音。
“娘娘放心,奴婢都写上了。”
谢昭吐出一口气,“本宫知道,”她握紧翡翠的手,“本宫不能在等了,每多等一秒,对本宫都是煎熬。”
她抿紧唇瓣,神色透着几分冰冷。
第398章
“娘娘。”紫迢站在傅荣华身后。
傅荣华抬头,看着眼前落日,“陈嬷嬷那里,如何了。”
“今儿早上,卫婉仪去找那位宁公公了。”紫迢低声开口。
“谢昭从来高傲,也从不认为,她会败于不屑之人手里。”她唇瓣笑容浅浅,“太过自负了,总有一天会付出代价。”
“陛下如今的偏向夕夫人,德妃娘娘恐怕忍不住。”紫迢低声开口。
傅荣华唇角上翘,“我知道,他必然心中不悦。”她拍了拍裙摆,“左右,咱们稳住就行。”
她转身走近殿里,“你多盯着清韵宫,清雅宫那里也不要放松了,苏夫人不是普通人,难保她不会出来。”
“奴婢明白。”
李训站在殿内,显然是等了多时,“娘娘。”他跪地行礼。
傅荣华坐在软榻上,“如何了。”
“夕夫人那里证据已经齐全了,只是迟迟不放出来,也不知是何意。”
“谢家之事如今只是传闻,一旦她确定谢家当真出了事,那证据也就出来了。”她端起一旁的温茶轻抿了口。
“王昭仪,最近身子又不好了。”李训开口说。
傅荣华微微点头,“她强撑着一口气,也是为了看谢昭落马。”
“奴才需要做什么吗?”
傅荣华摇头,“不用,咱们东风已经给了,剩下的就看她们怎么斗了。”
她放下茶杯,“陛下如今心思深,他对谢家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她手指撑着下巴,“如今风口浪尖上,注意让父亲避让,别做了别人的手中刀。”
墨玉点头,“奴婢已经和老爷说过了。”
傅荣华微微点头,想起玄昭帝的反常,她唇瓣笑意加深。
垂下眸子,遮住眼里的情绪,她手轻抚了抚肚子,笑意渐深。
秋日的雨落得急又快,噼里啪啦打在屋檐地面,天气越发的凉的。
——
许是这雨带来的寒意,江南本就多雨,如今更是连绵不绝。
谢家二房仿佛被遗忘一般,孤儿寡母的偏居一隅之地,偌大的谢家,一瞬间仿佛将他们遗忘。
谢二夫人看着外面的秋雨,想起丈夫死后,无人问津的二房,她就止不住的咬牙。
家中只有一个幼子,她一届妇人又做得了什么。
她本就是二爷费劲求娶来的,如今二爷去了,她也就被冷落下来。
二爷是为了谢家而死,可整个谢家,连场像样的葬礼都未曾给二爷办过。
当真是可笑,对外依旧说二爷外出经商,可怜夫君如今不知有多心寒。
她想起昨日里收到的纸条,眼神坚定了起来。
她第一个孩子,死于谢家老太婆的罚跪里,如今好不容易生下幼子,不能让他在谢家待下去了,否则迟早也会被谢家洗礼成那般不正常。
——
玄昭帝将东西放好,“护送常之州安全回来,务必保证他的安全。”
“属下明白。”
玄昭帝看着外面的落雨,谢家,确实也到了大厦将倾的时候了。
只是这一次,也不知道那个术士,会不会及时出手呢。
第399章
封卿,他内心念着这个名字,总觉得,他不简单。
到底是不是呢,如果是,他又该怎么对付呢。
他背着手,想起傅荣华,神色又略微复杂了几分。
若是当真让他为后,也是好事,毕竟上一世亏欠,更何况,她确实让他心动,大业将成,若她能挺到那时,他必定立她为后。
荣华啊荣华,莫恨朕将你作为引子,毕竟,前世因你之顾,才引出了那位玄术士。
这一世,朕定会好好护着你,他垂眸遮住眼里的怜爱之色。
——
封卿看着跳动的烛火,想起明宿的话,原来,他前世竟稀里糊涂害了一心想救的人,也难怪这一世活该。
他看着棋局,谢家已经进入其中,玄昭帝,孟家,最终他手指落在中间,那是伽蓝帝姬的墓。
玄昭帝窥探到了秘密,那么,明宿引导他将目光放在谢昭身上,必定是明白,若他得知傅荣华的身世,定会下手。
如今他要做的,就是让棋局越乱越好,想通了这些,他呼出一口气,来到了镜子面前。看着里面面容普通的男子轻轻一叹。
谢家,封卿踏入其中,谢家主激动的迎了出来,“谢玄师,您回来了。”
封卿微微颔首,神色一如既往的温润,“昨日夜观天象,发现谢家的天龙之气,隐约被人阻挡,这才前来一问。”
他低声开口,“二十年前,你们同京都孟家合作,可扫干净了收尾。”
谢家主犹豫片刻开口,“我们确实没有留下东西。”
封卿神色凝重,“谢昭的命格,我早就说过,乃天凤呈祥,如今却被人吸取了气运,其中的缺口,正是孟家的孟芳菲。”
他神色忧虑,“如今她盛宠在身,若是继续下去,孟家取代谢家指日可待。”
他状似无意的看了眼谢家大郎,低声开口,“你家大郎本就是虚龙未成,最易动摇,若不加紧时间,恐怕留不了多久。”
谢家主神色震动,“还请玄师指点。”
封卿叹了口气,“师傅允我出山时就说过,若谢家有难必定倾尽一切相助,家主放心便是。”
“家师,我幼年见过一次,至今想来,幼年的一切历历在目,谢家这许多年屹立不倒,多亏了你们门中弟子相助。”谢家主神色动容。
封卿温和一笑,“家师说过,谢家同门中渊源颇深,都是应该的。”
——
谢昭端坐其中,眉间透着几分无奈,“若是再这样下去。”
“娘娘莫急,总有办法的。”
——
傅荣华用完膳,扶着瑞雪的手在殿内消食,她语气闲适的问,“夕夫人送来的东西,可都放好了。”
“娘娘放心,奴婢都放的妥当着呢。”瑞雪笑着开口。
傅荣华微微点头,“那就好,她如今为人越发张扬了几分,在本宫这里好歹收敛下,在其他宫人面前,是挡也挡不住。”
紫迢从门里进来,“娘娘,夕夫人送来了一盒胭脂,说是陛下新赐下的。”
傅荣华抚了抚鬓角,“放着吧。”
第400章
“瞧瞧,说什么来什么。”傅荣华神色淡淡。
“奴婢\/奴才见过陛下。”
傅荣华抬头,就见玄昭帝大步而来,瑞雪自觉的退到了一边。
玄昭帝握住她的手,“怎么出来了。”
傅荣华笑意浅浅,“吃的多了,出来走走。”
玄昭帝握着她的手,“朕陪你。”
傅荣华眉眼带着笑,“陛下今日怎么过来了。”
玄昭帝替她理了理披风,“刚刚批阅完奏折,就赶着过来见你。”
“那,嫔妾可要谢陛下惦记了。”傅荣华揶揄开口。
玄昭帝捏了捏她的鼻子,“促狭。”
傅荣华抿唇一笑,“近来,陛下才是春风得意,美人在怀,还能想起嫔妾,嫔妾是不是该感到荣幸。”她语气微微透着醋意。
玄昭帝轻笑,“吃醋了。”
傅荣华眸光潋滟,“陛下还不许嫔妾吃醋了。”
玄昭帝慢悠悠挠了挠她的掌心,“你又不是不知道,朕可没有碰过她们。”
傅荣华抽出手,拉住袖口,“陛下竟然允诺了嫔妾,可不许变卦的。”
她娇艳面容透出几分绯色,犹如天边云霞,国色天香。
玄昭帝环住她的腰肢,“朕有最美的在身边了,哪里还看得见别人。”
傅荣华这才露出笑来,“嫔妾这几日,总瞎想,就是怕陛下若是当真对夕姐姐动了心,嫔妾该怎么办。”
玄昭帝捏了捏她的耳垂,“不是所有人,都能同你一般,同朕两世相守。”
傅荣华眼眸弯起,“这,便是嫔妾最大德不同。”
“是。”玄昭帝低低一笑。
夜晚的秋水宫,娇言软语不断,第二日傅荣华起来时,眉间透着绯色。
她红唇饱满润泽,双颊生晕,举手投足之间,透着几分妩媚慵懒。
谢予进来时,竟一时看呆了,傅荣华打了个哈欠,“谢姐姐,”她嗓音慵慵懒懒的,透着几分酥软。
谢予见她起身,忙走了过去,“你坐着就是。”她坐在傅荣华对面,“几日没来看你了。”
傅荣华替她倒了杯茶,“谢姐姐请喝茶。”
谢予接过,“如今夕夫人受宠,你也莫要多想,自古帝王多情,后宫佳丽众多,这些你应当早日习惯。”
傅荣华神色透着几分怅然,“妹妹自然明白,只是总想着贪心。”
谢予拉过她的手,“你啊,早些想通,才会过得快活。”
傅荣华抿唇一笑,“我都知道。”
谢予替她理了理鬓角,“那便好。”
她响起昨夜的梦,又见她此时神色透着几分懒散,虽说梦里发生的事,同如今有些出入。
可,傅荣华最后身死的样子,还是让她心惊胆颤,尤其是帝王无情的话。
再加上她算出来如今傅荣华的天凤命,任何一个帝王,都不可能允许,天凤命的女子活着。
若是让他知道了,她目光下意识落在傅荣华的肚子上,若是荣妹妹有孕就好了,如此,便是帝王殇了,她也能慢慢挺过来。
因内心这个想法,让她眉间沉了沉,不是她心狠,而是若当真如梦境那般,玄昭帝对她的心,有几分真。
第401章
尤其,她算出来二人的姻缘,荣华一旦陷入太深,最终丢命的只能是她。
她握紧手,“妹妹准备何时要个孩子。”她状似无意的问。
傅荣华抚了抚肚子,“陛下已经停了药,可这孩子,总也不来,也许是还没到时间吧。”
谢予拉住她的手,“妹妹也莫急,缘分这事强求不来。”
傅荣华抿唇笑,“姐姐放心,我心中有数。”
等谢予一走,傅荣华目光就沉了下来,谢姐姐刚刚的神色,她看在眼里。
绝不能,让谢姐姐背负罪孽,否则依姐姐的性子,必定一生不得安宁。
她手微微握紧,看来要加快速度了,否则一旦做的过了,谢姐姐难免再动心思。
她召来李训,低语了几句,李训会意离开。
傅荣华侧卧着,手撑着头,“紫迢,让陈嬷嬷那里加快速度。”
“奴婢明白。”
——
谢重光安全回到住所,小书童松了口气,“公子。”
谢重光微微摇头,“近来京都不太平,家中也来了信,咱们就暂时住下,稍后在做打算。”
他坐下喝了杯茶才问,“家中近来如何了。”
小书童将信件都拿来,“家里寄来的书信都在这儿了。”
谢重光点头,一封封打开,小书童识趣的退了出去。
待谢重光看到封卿回来时,总算松了口气,“先生回来了,家里总算有了主心骨。”
他合拢信,“二叔如今,属实对不住他。”他执笔,写下了一些建议,这才封好。
小书童进来,看到桌子上的信,心下了然,“奴才去寄出去。”
谢重光点头,“去吧。”
——
孟芳菲把玩着指甲,“陈嬷嬷当真这样说的?”
“是,她说,若是娘娘再不出手,她就……”
孟芳菲眉间透着几分冰冷。“她倒是威胁起本宫了。”她手指拨弄着一旁的果子,“罢了,”她抬头,“将这些传出去。”
“奴婢这就去。”白苏连忙开口。
雁枝端着茶进来,“娘娘,怎么了。”
孟芳菲嗤笑,“陈嬷嬷那个老东西,威胁本宫将证据拿出来,若不然,她就鱼死网破。”
雁枝闻言蹙眉,“她怎么突然这么急了。”
孟芳菲起身,端起茶抿了一口,“不过是人老了,怕时间不够了。”
她轻轻笑,“说来也不早了,趁着本宫如今盛宠,拿出来正好,谢昭恐怕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
她嘴角笑意加深,透着几分冰冷,“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她偏头,“哎呀,如今这天气可不太好,也不知道,咱们的德妃娘娘,能不能挺过悠悠众口。”
——
孟家主收到女儿的家书,心中狂喜,他召来两个儿子,将事情说了一遍。
大公子眉眼沉稳,“若真是如此,父亲倒是可以多运作一二。”
孟家主抚着短须,“为父会找人调查一番,若娘娘所言皆真,且有证据,谢家这一次,可是要伤筋动骨了。”
“妍儿最近怎么回来的少了。”大公子状似无意的问。
孟家主摆手,“你妹妹毕竟嫁人了,家中无事,她也不能常回来。”
第402章
“妹夫外出办事,妹妹一个人左右无事,倒不如回家住几天。”他抬头笑着提议,“省的她在常府无聊。”
孟家主不禁感慨,“你们兄妹打小感情就好,只是这件事,为父还得问问芳妍。”
二公子闻言开口,“父亲,大哥如今好不容易愿意多出来走动,这可多亏了妹妹,你往日里让她常回来看看,大哥心情也好些。”
孟大公子唇角带笑,“二弟说的不错,二妹妹如今入宫,也就只有妍儿,还能常回来走动走动,你同二弟出门,我一个人,确实有些过于寂寥。”
他的神色透着几分怅然,孟家主一见。哪里还有不应的道理,“你且等着,为父这就递信。”
孟家主离开,二公子握住他的轮椅,“大哥如今觉得如何了。”
大公子笑了笑,“日后家里要靠你。”
二公子皱眉,“大哥这话好没道理,论心机谋略,我是半点儿比不得你,家中日后还得靠你撑着,便是腿不能行,可大哥的谋略却是无人能及。”
孟大公子苦笑,“你这是幼弟看长兄,越看越好罢了,我哪有这般厉害。”
“才不是,不然大妹妹回来你问问。”二公子声音扬起。
——
“陛下在看什么。”傅荣华从身后走来,一身紫色长裙,遮不住的风华。
玄昭帝回头,握住她的手,“你瞧,这江山万里,总有一日,你会同朕共享。”他深邃的黑眸里,是燃烧着烈火一样的野心。
这一刻,傅荣华就知道,什么情爱,在帝王心里,不过是太平时的消遣。
她站在他身旁,和他一起看黄昏落下,那霞光铺满大地,带来灿红色的光芒。
傅荣华在恍惚间,似看到高耸的城墙之上,一个穿着金红色长裙的女子,和她遥遥对视。
下巴突然一紧,傅荣华抬眸看去,对上玄昭帝微凉的双眸,“你看到了什么。”
傅荣华攸然一笑,明媚的笑容,比霞光更加耀眼夺目,“嫔妾看到了陛下。”
她握住玄昭帝的手,一只手指向对面城墙之上,“就在那里,霞光之下,嫔妾看到了陛下。”
她眼里的光芒,如火焰炽热,灼的玄昭帝下意识松开了手,这一刻他仿佛突然发现,若是丢了傅荣华,此生,他都不会再遇见,另一个她。
携着满身明媚,带着炽热的情丝,将他绵绵缠绕。
傅荣华依偎在他怀里,她曾深爱过这个人,太明白,爱一个人的样子是如何,因此她可以再次演出,他要的样子。
光芒陷入大地,带走了最后的炽热,二人携手下了高楼,漫步在微暗的园中。
这一刻,不似黄昏的激烈,却带着寂静的温柔,浅浅流淌在二人其中。
玄昭帝看向二人交握的双手,“荣华,答应朕,无论如何,都要相信朕。”
傅荣华仰起头,眼里满是情愫,“嫔妾一直相信陛下。”
——
半个月后,谢昭谋害太后的消息,传遍京都,甚至在向外蔓延,仿佛一夜之间,人尽皆知。
第403章
一个小宫女,遍体鳞伤的倒在了大理寺的府门前。
而也是她,带来了德妃谋害太后的有力证据,桩桩件件,从太后罚跪她开始,到最后她买通女官在太后的香炉里下毒。
而很快,大理寺将证据提交到了刑部,刑部连夜入宫面圣。
同时,陛下亲派皇城师查清韵宫,谢昭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
叶束双手抱拳,“劳烦娘娘稍等了。”
谢昭微微颔首,“有劳了,”她眉间透着几分倦怠,神色微冷。
很快,皇城卫出来,“统领,在娘娘的床榻暗格里,查到了这个。”
叶束神色凝重,接过,和宫里的女官交接,女官当即拿出太后香炉里的毒,这一对比,俨然一模一样。
太后毕竟早就下葬,便是碍于礼法和孝道,也不可能逼陛下开棺验尸。
于是,刑部就去了永寿宫,拿到了当初太后常用的香炉,那里面堆积的香灰里,提取除了毒。
经过太医查验,又交给刑部核实,随后大理寺落案,一系列流程走完,才来到了清韵宫查探。
如今,在德妃暗格发现的毒,让谢昭无法辩驳。
这一刻,谢昭不知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看向了一旁一直沉默的珍珠。
珍珠低眉敛目,谢昭突然笑了,“本宫没想到是你,竟然是你。”
珍珠闻言神色不变,她踏步而出,“毒不是娘娘下的,是奴婢记恨太后娘娘磋磨我家娘娘,擅自动手,事后因怕事情败露,这才将毒藏于娘娘从未用过的暗格中。”
她跪下磕头,“陛下若要问罪,奴婢一人所为,同娘娘毫无瓜葛。”
她说着,砰砰砰的磕头,翡翠气红了眼睛,她怒声开口,“珍珠,娘娘平日里待你不薄,你怎么能……”
珍珠依旧自语,“全是奴婢一人所为,奴婢愿意侍奉太后娘娘赎罪。”说着她速度极快的拔下头上簪子。
叶束瞳孔一缩,连忙就要去挡。
“噗”簪子刺入脖颈,鲜血涌出,珍珠无力的倒在地上,双眼渐渐失去了焦距。
谢昭的神色瞬间白了几分,珍珠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如今又自尽而去,这不正是说明,珍珠为了让她脱罪,宁愿自尽担下罪名。
罪魁祸首自尽了,案子到这里就落了,可她的罪名,却并没有洗清。
她身子瘫软在地上,翡翠连忙扶住她,“娘娘。”
谢昭怎么都没有想到,她会败在这里,一个微不足道,甚至她已经不放在心上的事。
一个已经逝去的人,太后不愧是她的克星,便是走了,也要摆她一道。
叶束回去复命,这件让人津津乐道的案子落下帷幕,可谢昭的罪名确实洗不脱。
她没有受到任何惩罚,毕竟罪魁祸首没了,可同样的,她努力维持的好名声,一夕之间崩塌,后位与她再无缘。
——
谢家主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就知道,谢昭废了。
也因此,谢家蒙上了一层阴影,一些文人学子,便是心中在信,也不得不怀疑,教导出谢昭这样的人家,能有多干净。
第404章
今日于谢昭,于谢家来说,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向来最重名声的谢家,这一次却跌了个大跟头。
——
孟芳菲喝着手里的茶,神色悠然自得,“谢昭啊谢昭,本宫看你,怎么翻身。”
“娘娘,”雁枝端来一碗汤,“这是陛下赐的。”
孟芳菲接过,唇瓣笑意浅浅,“如今。这后宫再无人能挡我。”
——
翡翠抿紧唇瓣,“娘娘。”
谢昭喃喃低语,“本宫如今还能信谁,本宫真的没有想到,会是她背叛了本宫。”
她咬住唇瓣,神色透着几分苍凉,“不用猜我都知道,父亲一定放弃本宫了。”
她仰起头,眼泪颗颗滚落,“是本宫识人不清,”她声音哽咽,透着几分悲凉。
——
“哈哈哈哈哈,谢昭,你终于落到了今天。”王姝卿仰天大笑,那眸子里的疯狂,犹如最后的火焰,燃烧着生命的余光。
“噗”她吐出一口血,倒在了桌子上,到死,眼睛里都透着欢愉。
“娘娘!”玉巧神色悲痛。
——
“娘娘王昭仪去了。”朝寻回禀。
叶夏神色一顿,“将这事禀给陛下。”
玄昭帝得知此事,随口撂下一句,“葬了吧。”
于是,王姝卿就这样草草的落幕,仿佛曾经的荣光,都是假象。
——
傅荣华垂眸,“如今,谢昭毁了,孟芳菲是不会再来这里了。”
她手指点在桌面上,“下一步,她的目光就要对准本宫了。”
“娘娘的意思……”紫迢猜测。
傅荣华唇瓣上扬,“她要的,可不止这些,本宫虽如今盛宠不如她,可她也容不得,一个容色过甚的宠妃,留在后宫。”
“将孟芳菲做的,都交给谢昭,本宫要让她无暇顾及这里。”傅荣华笑意微冷。
——
“娘娘,奴婢找到了幕后之人。”翡翠匆匆进来,低声开口。
谢昭面无表情的问,“是谁。”
“永寿宫的陈嬷嬷,和已逝的王昭仪,还有,夕夫人。”
“王姝卿,好一个王姝卿”她面无表情。
“陈嬷嬷已经自尽,王昭仪也逝,如今只有夕夫人还在,娘娘,您要振作起来。”
“本宫明白,”她抬头,“如今,本宫才是真正的孤立无援。”
她擦干净手,“虽家族放弃了本宫,可这些年,本宫经营的人脉,也不是轻而易举就毁掉的,孟芳菲,你让我不好过,你也别想独活。”
左右,她于后位无缘了,那么拉上一个孟芳菲,怎么也不亏。
——
玄昭帝合拢奏折,低低的笑,“朕的后宫,可没有一个省心的。”
他手指落在傅荣华的名字上,“去秋水宫。”
傅荣华抬头,“陛下怎么来了。”
玄昭帝开口,“你们退下。”
傅荣华走过去,玄昭帝将人揽入怀里,“爱妃,德妃的事,你可参与了。”
傅荣华笑意微顿,她眸光有些躲闪,最终抿紧了唇瓣,“陛下不喜欢吗。”
玄昭帝抬起她的下巴,“朕说过,你的仇,朕会替你报。”
傅荣华被迫抬头,闻言眼里透出恨意,“嫔妾已经忍不住了,陛下。”
第405章
“荣华,你要知道,朕自有朕的理由。”玄昭帝低声开口。
傅荣华惨然一笑,“陛下在心疼?嫔妾不过是是递了个梯子,什么事都是夕夫人亲自送上去的。”
她一把推开玄昭帝,“陛下如今舍不得怪她,对吗。”
她后退几步,“嫔妾日日夜夜的忍,若不是念着对陛下的那份情,嫔妾早就疯了。”
她抬起头,直视着玄昭帝,“陛下口口声声的爱,难不成都是诓骗。”
玄昭帝眸色一沉,“荣华别胡闹。”
“够了,我不想再听陛下的任何承诺,陛下,我累了。”她倔强的看着,眼里透着泪水。
玄昭帝大步向前,“荣华朕没有让你委屈自己的意思,朕也没有不舍的孟氏,你知道,朕有计划。”
傅荣华抿唇,“嫔妾听腻了。”
她咬住唇瓣,“左右,嫔妾在陛下心里也不重要。”
玄昭帝眉眸微沉,“朕今日不来了,你冷静冷静,朕在同你解释清楚。”
傅荣华苦涩一笑,“那陛下,往后也不要来了。”
玄昭帝眯起眼睛,最终转身,却在下一秒,余光之下,傅荣华眼睛一闭,眼看就要落在地上。
玄昭帝下意识回头,将人接住,“荣华。”
傅荣华面色有些发白,显然是晕了过去。
“叫太医!”玄昭帝厉声呵斥。
“如何?”玄昭帝紧盯着医正。
“娘娘这脉象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呈走珠之势,若无意外,应该是有孕了,且已经两月有余,只是娘娘近来多思动气,如今恐要安胎。”
玄昭帝当时呆住,瑞雪更是傻了,还是紫迢反应快,“还请太医开些安胎药。”
玄昭帝瞬间回神,“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荣昭仪和胎儿。”
“陛下放心,娘娘只要静养,便无大碍。”
玄昭帝激动的手微颤,两世他第一次拥有了自己的孩子,这犹如眷顾一下的感觉,让他怎能不激动。
傅荣华醒来以后,玄昭帝正看着她,见此,傅荣华转过头,“陛下不是走了,不来了。”
玄昭帝语气含笑,“是朕的错,朕给你赔不是。”
傅荣华狐疑的回头,“陛下这是转性了?”
玄昭帝唇角止不住的笑意,“荣华,你怀孕了。”
傅荣华呆滞,她似以为自己听错了,迟疑着问了一句,“陛下说的是……”
玄昭帝神色和缓,“是真的,医正刚刚说完。”
傅荣华不可置信的抚着肚子,眼眶攸然红了,“嫔妾,嫔妾,”她嘴唇颤抖。
玄昭帝拍着她的手,“太医说了,你如今不宜动气。”
傅荣华连忙深呼吸一口气,“嫔妾记住了。”
她眼角眉梢皆是笑意。“陛下,”她抬头眼里弥漫着星辰。
玄昭帝笑了,“你放心,朕将消息瞒了下来,不会有外人知道。”
傅荣华点头,“那,陛下还怪嫔妾吗。”
玄昭帝捏了捏她的鼻子,“是朕的错,朕不该对你动手。”
傅荣华眼眸微转,“你就是看在孩子的面上,才这般好说话。”
第406章
玄昭帝失笑,“便是没有孩子,朕也不会对你做什么,更何况如今你有了深身孕,朕对你会更加爱护。”
傅荣华眼眸微微一转,“嫔妾听说,有孕的女子会特别娇气,陛下可会嫌弃嫔妾?”
玄昭帝握着她的手,“怎么会呢。”
傅荣华眼眸弯起,“陛下,嫔妾如今只有一个心愿。”她拉过玄昭帝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嫔妾只愿,陛下能够早日处理好一切,然后,陪着嫔妾和孩子。”
她水眸透着期盼,“这场让人沉溺的幸福,嫔妾求了两世。”
这一刻,玄昭帝看着她眼底的期盼,感受着手底的温热,他喉头动了动,一瞬间呼吸都要停止,“好,朕答应你。”
也许是傅荣华的话触动太大,他站在御书房里,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傅荣华嘴角的笑容和眼里的期盼,他抿紧了唇瓣,她有了孩子,那个计划就无法再出现。
否则,孩子和她,都留不住,他双拳紧握,青筋暴起,似忍耐不住的吐出一口气。
落日黄昏,却让他有些沉凝,荣华,朕该拿你怎么办。
——
傅荣华端着手里的燕窝,嘴角带着笑意,她眉间透着温柔,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两世而来,她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孩子。
“娘娘,”瑞雪喜笑颜开的走来。
傅荣华抬头,“怎么了。”
“无事,只是,娘娘总算要有小主子了,奴婢高兴的。”
傅荣华眉间透着笑意,“是啊,总算有了。”
——
“你说什么!”孟芳菲刷的坐了起来,脸色透着青白。
“娘娘,”雁枝慌忙开口。
孟芳菲跌坐在凳子上,“终身无法有孕,是什么意思。”
太医小心开口,“娘娘过度使用极寒之物,以至于,以至于受到重创。”
“滚,给本宫滚!”她抓起茶盏,扔在太医脸上。
“都给本宫滚,”哗啦啦,瓷器落了一地。
“娘娘,”白苏满是担心。
太医行礼离开,孟芳菲一下子失去了力气,“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抓住雁枝的手,“查,给本宫查!”
她眼中含了泪水,模糊了视线,“本宫努力了这么久,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了。”
她捂住脸颊,哽咽出声。
她从天黑坐到天明,第二天神色憔悴苍白,她看向雁枝,“你告诉本宫,是谁。”
“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谢昭,”她笑,笑的疯狂,“她早就知道,她的事是本宫做的,好一个报复,好一个谢昭。”她扭曲的恨意,犹如藤蔓而生,一点点缠绕在心头。
——
谢昭嘴角布满了笑意,“真好啊,本宫不想,谁也别想到那个位置。”她轻轻吹着杯中茶,“她知道了?也是,她又不傻。”
她看着镜中精致的妆容,起身扶着翡翠的手,“还不够,这些怎么够呢。”
一旁的小宫女低着头,手里捧着一碗汤药,“走,随本宫去一趟夕暮宫。”
夕暮宫里,寂静的有些可怕,谢昭走进去,看着殿内面无表情的人,禁不住笑了。
第407章
孟芳菲抬起头,“德妃娘娘来做什么。”
雁枝和白苏蹲身行礼,“奴婢见过德妃娘娘。”
“不用这么多礼,本宫可不是来叙旧的。”她挥手,身后的婆子走进来,直接架住了雁枝和白苏。
“你要做什么!”孟芳菲一下子站了起来。
谢昭咯咯的笑,“本宫要做什么,你不是很清楚吗。”
翡翠会意,直接一把抱住了孟芳菲,孟芳菲惊恐的挣扎,“谢昭,你不怕陛下怪罪吗!”
谢昭大步向前,一把捏起她的下巴,她手里端着药,直接强迫她喝了进去。
“唔…唔…唔,”孟芳菲拼命的摇头。
“放开我家娘娘,雁枝眼眶通红,”拼命的挣扎着,奈何婆子压的太紧。
白苏更是脸都气红了。
谢昭一把将碗摔在地上,“本宫还怕什么啊,如今,本宫已经被家族放弃了,本宫什么都没有了,你高兴吗?本宫得不到的,你也别想。”
她满目都是狰狞,俨然一副疯癫的样子。
玄昭帝得到消息赶来,谢昭刚刚松开手。
“住手,”他一声厉喝。
谢昭却丝毫不怕,回过头咯咯的笑,“陛下来了。”她理了理长发,不紧不慢的行了一个礼。
翡翠松开手,孟芳菲瘫软在地,见到玄昭帝,她连滚带爬的扑了过去,“陛下,陛下,她要杀了嫔妾,她要杀了嫔妾啊,她是个疯子。”
玄昭帝将人环住,“德妃,朕看你是疯了。”
谢昭哈哈的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是,嫔妾是疯了,嫔妾从陛下独宠夕夫人的时候就疯了,嫔妾从看到这么多女人,一个个入宫时就已经疯了。”
她指着孟芳菲,“她让本宫失去了一切,本宫凭什么要她好过。”
她擦掉眼泪,咯咯的笑,“孟芳菲,你别担心,那不是毒药,那只是,无子药。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你的毒,也是本宫下的,这一辈子你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她笑的得意,如此疯狂的样子,让玄昭帝心惊,“便是证据在前,朕也从来没有想过将你如何。”
谢昭收起笑容,面无表情的盯着孟芳菲,“你永远不懂,你过得有多幸福。”
她背脊挺得笔直,“左右嫔妾已经做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来人,谢氏不思悔过,一意孤行,谋害妃嫔,今废除位分,打入冷宫。”玄昭帝冷厉的声音响起。
谢昭跪在地上,头磕在地面,“嫔妾谢主隆恩。”
她起身,翡翠跟在她身后,谢昭回头看了眼孟芳菲,转身离开。
她永远不知道,身为谢家女要背负的,她不能让拥有凤命的女子称后。
父亲传来的信里说的很清楚,她既已经毁了,那就为谢家做最后一件事,毁了凤命的女子。
身为谢家女,这是她应该做的,她自幼被灌输这样的想法,早就融入了骨子里。
是夜,谢昭吊死在清韵宫里,死后只是草席一裹,被扔进了乱葬岗。
——
傅荣华知道的时候,事情已经尘埃落地。
第408章
谢昭的事情,太过出乎意料,她一向沉稳,为何会做出这般疯狂的举动。
——
江南谢家,谢家主丝毫没有女儿没了的伤心感,他满脸都是笑,“好啊。好啊,毁了个孟芳菲,就等于毁了谢家,昭儿便是死,也立了大功一件。”
这样的谢家,扭曲腐朽,踏着累累白骨,踏着亲人的骨血,也要站在高处,不惜一切代价。
封卿背着手,唇瓣终是勾起了笑容,“明宿啊明宿,你既想替帝姬拨乱反正,那我便助你一臂之力。”
他转身,消失在谢家,自此,谢家拉开了灭亡的帷幕。
——
孟家主在得知女儿被毁,终身无法有孕开始,就气疯了。
他上奏指责谢家,同时百官同奏,谢昭这一举动太过疯狂,让人不禁心底发寒。
孟芳妍坐在孟府凉亭中,她神色闲适,透着几分冰冷。
轮椅滚动的声音响起,孟芳妍回头,“兄长。”她嗓音浅柔,透着几分温色。
孟家大郎点头,“芳菲出事了。”
闻言,孟芳妍神色一滞,“怎么回事?”她眉间透着担忧。
孟家大郎垂眸,“谢昭下了药,小妹日后恐怕再无可能,做一位母亲了。”
孟芳妍脸色瞬间变了,“怎么可能。”
孟家大郎垂眸,“父亲已经上奏了。”
孟芳妍摇头,“她,她怎么敢的。”
“谢昭已经自尽了,”孟家大郎再次低语。
孟芳妍神色恍惚,“那妹妹岂不是。”
孟家大郎没有说话,已经是默认了。
——
叶夏看着天边落云,“她就这么死了,”她神情有些怅然,“她倒是死的干净。”她低眉,“倒是逃的快。”
她关上窗户,“谢家,很快就要瓦解了。”她打开画卷,“你看,你的仇很快就能报了,还有我们的孩子。”
她抱紧手里的画卷,眼里布满了伤痛。
——
“起风了。”傅荣华轻声自语。
如今的朝堂,风云再起,一派以谢家为首,一派以孟家为首。
——
遥远的宫殿之中,男子一身雪白色长袍,墨发散在背脊,容貌俊秀至极,眉间朱砂妖艳,双眸透着浅浅的笑意,他手中夹着棋子,落下,“起风了,棋局已经开始了。”
此人赫然就是已经圆寂的明宿,只是如今的他,再不是当初那副悲天悯人的模样,而是透着几分浓重之色,妖艳中透着清远。
——
天空中星宿变化,谢予不自觉起身,眉目透着几分不解之色。
——
傅荣华走在庭院中,“如今宫里如何了。”
“安静了许多,自从谢昭的事起,就寂静了下来。”
傅荣华轻叹了口气,“咱们布的局,还未出来,她就已经离开了。”
“娘娘如今,最重要的是肚子。”紫迢笑着开口。
傅荣华轻轻颔首,“孟芳菲怎么样了。”
“夕夫人自那天起,就有些神思不属的,就好像被惊了神智。”瑞雪低声回答。
傅荣华心头有些不安,“总觉得,不会这般轻易。”她喃喃自语。
秋日落叶纷纷,眼看这天就要入冬了。
第409章
京都,大理寺卿后院中,一个女子眉目纯真,眼神天然透着诱惑,仔细看去,赫然惊觉,她的容貌有七分像极了傅荣华。
此时她荡着秋千,眉间一派无邪,粉色的裙摆随风而起,漾起一片涟漪。
她手指点着唇瓣,“咦,傅姐姐似乎太慢了。”她从秋千跃下,“哎呀,她这次,又忘了呢。”
——
“陛下,”钦天监正跪在地上,“陛下,微臣算出凤女,出自京都以北,大理寺卿府中女郎秦颖。”
——
“娘娘,陛下今日下旨,召大理寺卿之女秦渺渺入宫,封四品淑媛,赐居无芳殿。”
紫迢垂首回禀。
傅荣华微微眯起眼睛,“哦?看来陛下是极为喜欢了。”
她神色莫名,长长的睫毛轻颤,眼眸里一片深幽。
——
秦颖看着面前精致的宫殿,唇瓣上扬,那微翘的嘴角,像极了傅荣华平常的样子。
“我是不是要去面见陛下?”她背着手,颇有几分天真的问。
她身旁的小宫女恭敬的开口,“主子入了宫,就要等陛下召见,否则不得随意面见陛下。”
“哦,那好吧。”秦颖的声音有些暗淡。
突然她眼睛一亮,“那可不可以去求见荣昭仪。”她眼睛亮晶晶的,“我在家中就听闻,荣昭仪娘娘貌若神女,早就想见一面了。”
“这,”小宫女神色有些为难。
“也不行吗!”秦颖失落的垂眸,“那好吧。”
小宫女见此不禁莞尔,深觉这位主子太过天真了。
——
玄昭帝处理完前朝之事,才低声开口,“人入宫了?”
“回陛下,今儿下午入的宫。”杜公公笑眯眯的开口。
玄昭帝微微点头,“朕这就过去。”
他起身来到无芳宫,抬头看了眼,径直走了进去。
她看着规规矩矩行礼的女子,抬头的时候,他瞬间恍惚,“荣华。”
“陛下再叫谁?我叫秦颖。”女子脆生生的声音,拉回了玄昭帝的思绪。
一旁的小宫女连忙开口,“主子,在陛下面前,您应该自称嫔妾。”
秦颖皱了皱眉,“好了,我知道了。”
她仰起头,“您就是陛下?我,嫔妾的夫君。”
玄昭帝垂眸,“朕不是你的夫君。”
看到一旁的宫女眼神,她就知道自己又说错了,“好吧好吧。”她内心暗自嘀咕,这么多规矩的地方,也不知道傅姐姐怎么受得了的。
——
“娘娘,陛下今夜去了,秦淑媛那里。”
傅荣华唇角微翘,“无妨,这天下都他的,他想去哪,本宫哪里拦得住。”
她浅笑吟吟,“如今,本宫最要顾及的是腹中骨肉。”
“娘娘想通便好。”紫迢松了口气。
傅荣华莞尔,“本宫又不是傻的,陛下是天下之主,日后日子长着呢,新人换旧人是常事。”
——
秦颖撑着下巴,看着熟睡的玄昭帝,“这狗皇帝,竟然对我用药,得亏本姑娘聪明,差点就着了道了。”
她抹了抹唇瓣,“啧啧,还幻情,他不会就靠这个宠幸后宫女子吧,难不成狗皇帝不行?”
第4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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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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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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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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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4章
“主子,如今谢家一下子沉寂了下来。”暗卫单膝跪地回禀。
“谢昭身死,他们恐怕要想办法送人来,谢家清贵一声的名誉,绝不可能主动。”他手指捏起棋子落下。
“那么,只有等到过两年的选秀,可他们怎么可能等得及。”他垂眸一笑,“只有想办法,往朕身边送人了。”
“谢家女金贵,为了不是那般迫不及待,只有谢家的庶女,他们才舍得。”玄昭帝起身,背着手看向窗外。
他语气沉了几分,“如今荣昭仪有孕,朕不欲多生事端,且容他们蹦跶一段时间,等荣华顺利诞下皇嗣,朕在出手。”
“属下明白了。”
他双眸透着几分冷漠,看向窗外的落日,他终究为了傅荣华,将事情延后了。
——
“父亲,要送三房庶女入宫吗。”谢家大郎低声问。
“昭儿去了,宫里没有我们的人,还是施展不开。”谢家主叹了口气,“就送三房的玉姐儿去,她性格细腻,最擅长揣摩人心。”
“儿子明白了。”
谢家三房里,谢玉抬头看了眼天色,她一身湖绿色长裙,桃心脸,杏核眼,弯新月眉弯弯,一股伶俐俏颜。
此时听完父亲的话,她微微点头,“父亲放心,女儿一定尽力为家族出力。”
她眼里流露出的野心,让谢三爷很满意,“你虽是庶女,可也是出身谢家,她傅荣华一届四品官的女儿,都能走到妃位,你又哪里比她差。”
谢玉点头,一双眸子里野心毕露。
——
半个月后,傅荣华正在晒太阳,瑞雪匆匆进来,“娘娘。”
傅荣华闭着眼睛点头,“说。”
“谢家来人了,说是谢昭有罪,特送来谢家女谢玉,替谢家赎罪,伺候在陛下左右。”
傅荣华嘴角微微勾起,她睁开眼睛,微微撑着下巴,“陛下怎么说。”
“陛下说,谢昭之罪,罪不及家人,既谢家一心想赎罪,就送谢玉去司衣局,列入宫女品阶。”
“嗯?”傅荣华这是万万没想到,“陛下当真如此说?只是为何是司衣局。”
“还不是谢家说,谢玉绣的一手好针线活,陛下就让她去司衣局。”
“谢家倒是想得美,以为如今的谢家,还是当初?”傅荣华甩了甩袖子,“谢家如今的名声,可不好听。”
她扶着紫迢的手起来,“谢家女都心高气傲,如今怕是气的不行了。”
——
谢玉怎么也没有想到。她野心勃勃而来,怎么也能得个封号,却直接充入宫女。
她咬住唇瓣,想她在家中,也是千娇百宠,如今却要做这种事。
“你就是新入宫的宫女,可会缝制衣物?”司衣局的周女官问。
谢玉心内不忿,面上却也做的谦卑,“不会。”
周女官皱眉,“你是做宫女的,日后回话要用奴婢自称。”
谢玉脸上青紫交加,憋出来四个字,“奴婢不会。”
周女官显然不满意,“柳儿你过来,给她示范示范。”
一个穿着秋橘色宫女服的小宫女过来,“回女官,奴婢不会。”
第415章
“看到了吗,这才是对的。”她语气有些不满,“罢了,看在你刚入宫的份上,慢慢学着点,先跟着打打下手。”
“周女官,秋水宫的清荷姐姐来了。”一个小宫女跑过来,低声开口。
周女官神色立马带了笑意,“柳儿,你先带着她。”
“欸,姑姑放心,奴婢一定好好教。”
周女官匆匆走了出去,“清荷姑娘,您怎么亲自来了,可是娘娘有哪里不满意的。”
“姑姑客气了,我家娘娘没有不满意的,只是今儿差我来,是为了绣一些花样的。”她笑着开口。
周女官伸出手,“姑娘先里面请,叶儿,上茶。”
路过制衣司,清荷随意看了眼,“司衣局新来了宫女?”她明显是看到停在那里听训得谢玉。
“三福公公送来的,说是新入宫的,”周女官看了眼,低声开口,“说是谢家送来的。”
清荷恍然,“原是如此,姑姑若不然先忙。”
“欸,哪里就使得了,有别个看着,我怎么也得将娘娘的事放在第一位。”
如今谁不知道,荣妃娘娘可是盛宠在身,又怀有身孕,可谓是后宫第一人,怕是贵妃,也要让她一二。
清荷笑笑,就随着她进去了。
谢玉垂眸,试探的开口,“刚刚那个宫女是?”
秋儿闻言开口,“她可和我们不一样,身份贵着呢,是荣妃娘娘身边的宫女。”
“荣妃娘娘,很厉害吗?”她似无意的问。
秋儿瞥了她一眼,“你问这些做什么。”
谢玉垂眸,“好奇而已。”
“你只是一个小宫女,知道高位娘娘要尊着敬着就行了,问这些,你也去不了娘娘身边。”
谢玉内心嗤笑,谁在乎去她身边,她咬牙,想她堂堂谢家女儿,如今却沦为宫女。真是。
——
清荷回去的时候,傅荣华正在看书,“回来了。”
“娘娘,奴婢今儿看到那个谢家女了,离得远,却也能看清是个美人。”清荷福身行完礼,才开口回话。
傅荣华唇瓣带着笑,“那是必然的,只是没想到陛下会走了这样一招。”
她放下书,“对了,御膳房做的酸杏,可还有,本宫如今就馋这口。”
“有,给娘娘备着呢。”紫迢端着进来。
傅荣华连忙开口,“快些拿过来,如今可是吃不得荤腥了。”她捏起一个尝了口,神色顿时舒缓了几分。
“奴婢\/奴才见过陛下。”
玄昭帝大步进来,“起,”他走到傅荣华身边坐下,见她吃着零嘴,随手拿起一个丢在嘴里,顿时就变了神色。
傅荣华见状咯咯的笑,“陛下真是看也不看就吃。”
玄昭帝微微敛了神色,强制咽下,“怎么想起来吃这儿。”
傅荣华捏起一颗又吃,神色丝毫不变,“如今吃不下饭,也就吃些酸的开开胃。”
玄昭帝闻言皱眉,“可请太医看过了。”
傅荣华点头,“太医说了,嫔妾这是怀孕的妇人都会有的反应,实属正常。”傅荣华说着话,就又捏了一颗。
第416章
玄昭帝看的牙酸,移开了目光,“辛苦你了。”
傅荣华唇瓣含了笑意,“这有什么,都是嫔妾心甘情愿的。”
玄昭帝握住她的手,“可去召了傅夫人入宫?”
傅荣华眼眸弯了弯,“召了,贵妃娘娘为人和善,一听嫔妾说,就允了。”
“那便好,晚上可还会饿,”玄昭帝闲话家常一般的问。
傅荣华点头,“偶尔会,殿里都备着吃食,在外面温着呢。”
“你宫里人细心,朕也放心。”他满意的点头,“对了,谢家今日送人入宫,朕打发去了司衣局。”
傅荣华闻言开口,“陛下这般,他们可会不满?”
玄昭帝笑了笑,“便是不满也得憋着,如今的谢家,因为谢昭谋害太后的事,本就没有洗清,她又将孟氏害成那般。”
“说起来,嫔妾昨儿让紫迢去了趟夕暮宫,夕姐姐如今,可还能看好?”她隐约有些担心。
“你如今最重要的是身子,便是她好不了,宫里也养的起她。”玄昭帝言语间透着冷漠。
傅荣华笑了笑也不在多言,“对了,清韵宫如今封了,卫婉仪,陛下打发去了哪里?”
“送到了储秀宫。”玄昭帝淡淡开口。
“这,怎么说也是有品阶的,陛下这般。”傅荣华有些不赞同。
玄昭帝点了点她的眉心,“朕嫌她碍眼,本就是谢昭的棋子,留着也是无用。”
傅荣华摇了摇头,“那就随陛下心意。”
玄昭帝看了眼她的腹部,“如今肚子三个多月了,怎的一点儿不显,”他语气里有几分好奇。
傅荣华莞尔,“这才三个月,哪里就显怀了,太医说,起码要到四五个月左右,才能显出来。”
玄昭帝有些失落,“朕原想着看看。”
傅荣华哑然失笑,“陛下如今怎的和孩子一样。”
玄昭帝轻咳了一声,“朕只是在书中看过。”
他拉起傅荣华的手,“可想出去走走?”
傅荣华点头,“也好。”
二人相携着出门,瑞雪和紫迢跟在后面,看着这一幕,紫迢垂下了头。
——
叶夏手撑着下巴,“谢家女,入了司衣局了?”
“是。”朝寻低声回话。
叶夏闭着眼睛,“入宫是是谢家哪一位?”
“是三房的庶女谢玉。”朝暮低声回。
“谢玉,”她微微眯起眼睛,“本宫记得她,当年随谢昭入京时,年纪还小,可心机却不浅。”
她嘴角勾了勾,“谢家人,都是一群腐朽的虫子。”
“可要奴婢……”朝寻小声问。
叶夏微微摇头,“不用,本宫还不至于针对她,本宫要的,是整个谢家倒塌。”
她起身拍了拍衣袖,“如今,陛下极为看重荣妃。你们也多注意些,宫外的妖魔鬼怪,手伸的一个比一个长。”
“奴婢明白。”
——
“陛下可还记得,嫔妾第一次入宫,第三轮选秀时,就是在御花园。”傅荣华笑着抬头问。
玄昭帝小心的护着她,闻言微微摇了摇头。“若是以往,朕是记不得,可是后来啊,每一次记忆,都印在心头。”
第417章
——
微风吹起,孟家主对于女儿的如今的病,已经有了心里准备。
他亲自见了孟芳妍,“妍儿,为父想请旨,让你去见见芳菲。”
孟芳妍闻言点头,“这是应该的,女儿担忧了许久,能去入宫一见最好。”
孟家主叹了口气,“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为父还记得,你当年那么小。”他说着,眼眶微微红。
孟芳妍垂下眼眸,遮住眼里的冷色,语气却透着几分哽咽,“父亲自幼疼女儿入骨,女儿都记在心里。”
“哎,为父也不奢求别的,只希望你们兄妹几个和乐,为父就放心了。”他状似叹气,端的一副慈父模样。
——
谢重光得知谢昭已逝的消息,一瞬间颓然了许久,直到最近才缓过来。
他坐在酒楼旁,神色在瞬间成熟了许多,更是猜到,皇室和谢家的对立。
他知道,若是谢家这次没了,明年的科考,他无缘再见。
他握紧拳头,只觉得被压的踹不过气来。
看到从孟府出来的马车,他眼神追随了过去,那里坐着他心上的女子,只是,他眼眸暗了暗,他要回江南,他不能,不能看着谢家败落。
——
“陛下要一起用膳吗。”傅荣华笑着开口。
玄昭帝颔首,“同你一起。”
宫女们鱼贯而入,将饭菜摆好,这才行礼退下。
傅荣华盛了碗汤,抬眼就看到玄昭帝夹了一筷子醋溜肉。
“欸,”傅荣华连忙开口,可还是晚了,玄昭帝已经放入口里。
醋溜肉,是御膳房根据她如今的口味,特意往酸里坐的,就是为了让她吃点荤的,比往日里酸了千百倍,却没想到。
傅荣华扶额,“陛下~”她软着嗓音开口。
玄昭帝面无表情的咽下,“爱妃怎么不用膳。”
傅荣华目不斜视,夹了一块放入嘴里,余光却注意到,玄昭帝特意避开的筷子。
她强忍住笑意低头吃饭,一顿饭用完,玄昭帝又陪着她散了散步,这才匆匆离去。
傅荣华懒洋洋的靠在软榻上,“今儿念孟母三迁吧。”
瑞雪点头,“奴婢这就去拿书。”
傅荣华撑着头,神色有些慵懒,“如今才三个多月,本宫就惫懒了许多,若是在久些,岂不是不想动弹了。”
“等明儿夫人入宫了,奴婢去问问,多跟着夫人学一学,用来伺候娘娘。”瑞雪拿着书进来,闻言就开了口。
傅荣华莞尔。“说起来,有些想念母亲做的酸菜丸子了。”她说着,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墨玉从外面进来,“娘娘。”
傅荣华抬眸,“怎么了。”
“陛下似乎察觉到了白洲的异样,已经开始了调查。”墨玉低声回禀。
傅荣华微微蹙眉,“我们的人,可都藏好了?”
“即墨女郎都安排好了。”
傅荣华微微点头,“那就好,陛下恐怕是动了灭谢家的心思,平日里你们多注意。”
“奴婢明白。”
“娘娘天色晚了,泡一泡***婢同你说书。”瑞雪开口。
紫迢端来热水,“娘娘如今不宜沐浴,只能委屈一二了。”
第418章
寂静深宫里,渺渺琴音响起,画面翻转间,女子一身烟蓝色长裙,一曲深宫曲,弹尽了其中的悲喜。
蓦然回首,却见人一身单薄秋装,死在了寒冷的冻日。
傅荣华于深夜睁开眼睛,手下意识抚上了肚子,她眼眶突然湿润起来,两世了,她总算有了自己的孩子。
晨曦的光芒洒落,阳光落在枝头,傅荣华一袭胭脂色长裙,走在御花园的小路上。
前面一群群宫女捧着衣服而来,见到傅荣华,连忙避让行礼。
傅荣华扶着紫迢的手,带着一群人从她们身前经过。
其中的宫女抬头回望,只看到一个背影。
周女官厉声开口,“后面的在做什么。”
宫女连忙回头,转眼间看去,正是谢玉。
周女官从前头而来,“又是你,入宫就守宫里的规矩,我不管你以前出身哪家,这司衣局也不是没有世家女,可人家个个规矩礼仪出挑,怎的到你这就不一样了。”
谢玉低眉,“奴婢知错。”
周女官冷哼,“在这里跪半个时辰。”
她手里捧着托盘,咬住唇瓣跪在了御花园的石阶上。
傅荣华擦掉额间的汗珠,“不走了,寻个地儿坐一坐。”
“娘娘放心,”紫迢替她打开亭子里的纱幔。
傅荣华坐在上面,微微打了个呵欠,“近日来困得厉害。”
“本就是秋日疲乏,娘娘又有身孕,自然就倦了许多。”瑞雪将温汤放下,又从后面的托盘端来酸杏,“娘娘可要食一些。”
傅荣华微微点头,捏起一颗放入嘴里。
“荣妹妹?”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
傅荣华抬头,就见周夫人激动的走来,末了似想到了什么,连忙停下脚步,“瞧我。该是荣妃姐姐了。”
傅荣华抿唇一笑,“姐姐说的哪里话,咱们还是按照原先的称呼。”
周夫人眼睛一亮,连忙进来,“你如今身子可好。”
傅荣华莞尔,“好的很,姐姐快些坐。”
周夫人坐下,“我担心你不舒服,因此也没敢去寻你。”
她似有些黯然,“夕妹妹那个事,我实在没有想到。”
傅荣华闻言抿唇,“谢氏做的过了,我也委实没想过,她会如此。”
周夫人黯然垂眸,“罢了,不说这个了。”她打起精神,“你如今有个孩子,可要注意些,吃食还有熏香,都要多多注意。”
傅荣华点头,“左右如今宫里无事,姐姐若是无聊,可来寻我,我这里,平日里谢姐姐也会过来,人多也热闹些。”
“好,我一定去。”周夫人喜笑颜开,眼里都带着笑意。
——
卫青华自从入了储秀宫,过得很不好,可她也知道,她已经没有希望了,没日没夜的煎熬,像刀子,割着她的心。
傅荣华如今是越发的高了,而她,犹如一记尘埃,便是仰望都不配了。
她躺在湿冷的床上,突然就怀念起,以往的日子,那时她即便不受宠,也是过得有滋有味,哪里像如今啊。
——
苏夫人低声问,“她当真有孕了。”
第419章
“是,有孕三个多月了。”葛戴回。
苏夫人咳嗽了两声,嘴角溢出血迹,“也不知何时中的毒,如今这日子,也破财的不成样子了。”
她靠在床榻,“葛戴,我也活不长了,你若是寻个机会,就出宫去,没得白白陪着我送了命。”
葛戴摇头,“奴婢会一直陪着你,娘娘曾经说过,奴婢还有你,葛晴,咱们要一直在一块儿。”
“傻姑娘,陪着我一个将死之人做什么,咳咳。”她抬头望着外面,“想想往日里,魔障了一样,如今想来,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那人啊,本就不属于我。”
她合拢眸子,“我罪孽深重,便是死了也是入地狱,不得轮回转世,也不知,可能还清。”
阳光太过刺眼,她终是落了泪,也许其中有悔,有恨,有心酸也有无奈,可终究,她在那人心中,一点影子也留不下。
——
玄昭帝摩挲着棋子,“万国寺,你们要多多探查,明宿这个人,不寻常。”他眸色深深,能够让他重生的力量,不保证他自己不行。
他双眸幽深,离族的秘密,伽蓝帝国,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繁荣,千百年前的伽蓝,又藏着怎样的秘密。
他伸出手,他在死亡的时候,瞧见了千百年前的繁华,也看到了,此后宣朝的覆灭,更看到了,山河倾倒时,那个绝代风华的背影。
他没看到她的容貌,却从衣服花纹上,猜出,她就是伽蓝的帝姬,那个神秘力量的拥有者。
他渴望的力量,他以情爱麻痹自己,重新来过的动力。
他注入对傅荣华的情,注入自己的心,注入情愫万千。
他想知道,凤命的女子究竟是谁,是秦颖,还是傅荣华。
他抬头望天,那个隐藏的巨大秘密,到底是什么。
仿佛有一张网,密密麻麻在他眼前,让他摸不透,猜不到。
“宣,钦天监正。”玄昭帝缓缓抬头。
“陛下。”钦天监监正跪地叩首。
玄昭帝微微闭眸,“天命凤女,确定是秦颖吗。”
监正点头,“微臣在摘星台掐算,却是秦淑媛无疑。”
玄昭帝吐出一口气,“不知为何,朕总觉得。”
“陛下觉得荣妃娘娘身具异样,皆是因为,娘娘出身的时辰,正是凤女出世,在瞬间有过短暂的接触,以至于娘娘身上有些不同。”监正语气坚定。
他说完就低眉,“微臣掐算的从未出过错。”
玄昭帝闭眸,“正是因此,朕才召你为钦天监正。”
“微臣谢陛下信任。”
玄昭帝揉了揉眉心,“下去吧。”
帝王的疑心,从来不容小觑,虽是如此,可他依旧心中存了疑虑。
他会想,为什么别人没有,为什么偏偏是傅荣华,为什么离族圣女,偏偏同她交好。
疑心的种子,从来就不是一日而成,存在了太久太久,累积而来,也让他渐渐清醒。
以情爱为引的重生,终究是有了漏洞,让他对傅荣华,产生了怜惜和不忍,甚至多了数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第420章
他想要的是绝对的掌控,不论傅荣华是不是凤女,她始终是见证过,那一世的人。
也是他挑选出,唯一一个有资格,生下承有玄家血脉的女子。
这天下,终究要在他手里,谁也夺不走。
——
“异象啊异象,”明宿微笑着摇头,“以虚情假意为代价的重生,终究是是要偿还的。”
他抬起手指,“帝姬的棋局,谁也躲不开。”
——
封卿背着手,神色凝重的看着天空,“是反噬吗。”
——
傅荣华揉了揉腰,“坐的久了,有些腰酸。”
“娘娘昨儿没睡好?”瑞雪看着她眼角的青黑之色,心内有些担忧。
傅荣华浅浅一笑,“许是白日里睡得久了,好了别担心了。”
清柳端着药粥进来,“娘娘。”
傅荣华抬眸,“事情处理好了。”
清柳点头,“家中无大事了,奴婢想着离开太久不好,就早些回来了。”
傅荣华莞尔,“那便好。”
她扶着瑞雪的手慢悠悠的走着,“对了,昨儿给周夫人做的小点心送去没有,难为她给我绣了个虎头鞋。”
清荷点头,“奴婢昨儿夜里就送过去了,不得不说,周夫人绣的虎头鞋,怪好看的。”
傅荣华漱了漱口,“今儿母亲入宫,紫迢瑞雪,你二人去宫门接,免得母亲不适应。”
“娘娘放心,奴婢早就安排好了。”瑞雪笑吟吟的替她捏着腿,“娘娘如今这腿酸的越发厉害了。”
傅荣华揉着腿,“这女子有孕啊,便是甜中带酸,却也心甘情愿。”她唇瓣抿着,露出一抹温柔笑颜。
——
宫门前,瑞雪远远望去,紫迢眼尖,“瑞雪你瞧,那是不是傅夫人?”
瑞雪打眼看去,“还是姐姐眼睛亮。”她拉着紫迢小跑着过去。
刚好引路的太监正过来,见状忙就笑着开口,“原是瑞雪姐姐和紫迢姐姐,可是来迎傅夫人的。”
傅夫人看来,“瑞雪。”
“夫人安。”瑞雪忙行礼。
傅夫人扶着她的手,“如今瑞雪也长大了,这位是?”
“哦,她是娘娘身边的宫女,是娘娘避暑时带回的,人聪慧稳重,娘娘极为喜欢。”
紫迢笑着行礼,“奴婢见过夫人,夫人安。”
“哎呦,好姑娘快些起来。”她连忙扶起来,“荣,娘娘在宫里,劳烦你们照顾了。”
瑞雪打赏了小太监,“劳烦公公了。”
“瑞雪姐姐说得哪里话,替娘娘做事是奴才的福分。”
傅夫人看着这一幕,微笑着点头,等瑞雪回来,她就拉住了瑞雪的手,“娘娘如今可还好。”
三人边走着边说,瑞雪笑着答,“娘娘近日里就是腰酸腿酸,吃食方面喜酸的。”
紫迢接过她手里的包裹抱着,安静的跟在二人身后。
等到了秋水宫,傅荣华早早就等在了殿外,见到傅荣华的那瞬间,就红了眼眶,“母亲。”
傅夫人连忙走过去,眼里噙了泪花,“臣妇见过娘娘。”
傅荣华伸出手欲扶,傅夫人已经起来了,傅荣华眼里含着泪花,“母亲,女儿好想你。”
第421章
傅夫人擦掉眼泪,“瞧瞧,今儿是喜事,”她握住傅荣华的手,这才以母亲的身份,仔仔细细打量着女儿。
“好孩子,看到你平安,母亲就放心了。”
傅荣华拉着她坐下,“母亲,家中可还好。”
傅夫人笑着点头,“好好得很,就是你父亲,得知你有孕,自个担心的不行,又怕打扰了我,在外面站了一夜。”
傅荣华闻言笑了,“父亲爱重母亲。”
“他啊,来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我,一定要好好问问你,可有哪里不顺心的。”
傅荣华摇头,“宫里一切都好,如今女儿有了孕,陛下也都一切依着女儿,没有什么不顺心的。”
傅夫人看着宫里俏丽的宫女,“好,这就好。”
傅荣华招手,瑞雪忙带着几人过去。
“夫人,奴婢给您介绍介绍,这二位,头上带浅绿色缎带的,是清柳,戴浅粉色缎带的是清荷,都是娘娘入宫就来伺候的,清柳如今是大宫女,同奴婢一样,刚刚随我们一块来的,就是紫迢。”
“都是好姑娘,娘娘可就辛苦你们照顾了。”傅夫人笑着开口。
“夫人严重了,伺候娘娘是做奴婢的本分,娘娘待人好,奴婢们心也向着娘娘。”
“都是好姑娘,娘娘有你们跟着,也是娘娘的福气。”她语气带着笑。
“哪里的话,是奴婢的福气。”
等几人出去,傅夫人拍着傅荣华的手,“瑞雪是自幼跟着你的,这次我在见,她可是稳重了许多,有那个派头了。”
傅荣华抿了唇笑,“有瑞雪在身边,女儿可是事事妥帖着呢。”
“瑞雪是个好姑娘,你可不能以后有了新人,就冷落了她。”傅夫人慈爱的看着女儿。
“瞧母亲说的,女儿哪里舍得让她受委屈。”傅荣华掩唇笑。
“对了,”傅荣华拿起一旁的包裹拿开,里面一个琉璃罐子漏了出来。
“这是为娘腌制的,知道你爱吃,特意带来了。”她将罐子放好,“可要好好检查检查,这宫里的东西,万莫仔细谨慎着。”
她摸了摸傅荣华的脸,“胖了。”
傅荣华忍俊不禁,“胖了说明女儿过得好。”
傅夫人笑着点头,拉紧她的手,“也不知怎的,明明入宫才一年,我看着你,总觉得许久不见了。”
傅荣华心口一疼,密密麻麻的透着酸涩,可不是很久没见了,隔了一世的亲情。
“女儿离家几日,在母亲眼里,也是经年。”她嘴角含着笑意,遮住眼里的泪花。
“说的是,”傅夫人眼角笑出笑纹,她几乎是贪婪的看着傅荣华,舍不得移开一分一毫的目光。
傅荣华感受到她的思念,和浓烈的感情,不自觉贴近了些,“母亲,女儿如今身在妃位,您若是想了,递牌子女儿就能知道。”
她将一个玉牌子放在傅夫人手里,笑着合拢她的手。
傅夫人点头收下牌子,可二人心内都清楚,谁也不会越了这道线,毕竟帝王心难测。
第422章
时间过得快,便是再不舍,傅夫人也要走了。
傅荣华站在殿门口,嘴角噙着笑意,“母亲,慢行。”
傅夫人回头,忍着泪水行礼,“臣妇告退。”
傅荣华转身时,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如珍珠断了线。
清荷见状忙开口,“娘娘。”
傅荣华摇了摇头,“没事,本宫这是开心的,”她走近殿内坐下,想着如今母亲的样子,心内总算是松快了些。
——
傅夫人出了宫门,回望了一眼,最终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傅大人等了很久,总算等来了妻子,他拉住妻子的手,“荣华还好吗。”
傅荣华点头,“很好,我去看的时候,她住的地方很精致,气色也红润。”
她嘴角带着笑意,“看到了,我也就放心了。”
傅老爷看着她微红的眼眶,拍了拍她的背脊,“荣华如今过得好,就是最大的安慰。”
“是啊。”傅夫人眉间透着几分柔色。
——
傅荣华擦了擦手,“回来了。”
瑞雪点头,“娘娘,夫人带来的东西。”
傅荣华看了眼,眉间透出几分温柔,“放起来吧,今天晚上,让小厨房做一下。”
“奴婢这就去。”瑞雪抱着离开。
日子慢悠悠的过,很快就到了冬日,傅荣华的肚子已经六个多月了,眼看着要到年了,宫里也开始喜庆起来。
傅荣华挺着肚子,踩在地上,瑞雪在一旁感慨的开口,“冬日里,也不见雪落。”
傅荣华一身绛紫色冬装,扶着紫迢的手慢慢的走着,闻言笑了,“瑞雪兆丰年,说不定,会在除夕落雪。”
她抬头看了眼天色,前世这个时候,她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女子。
而如今,她已有了身孕,即将为人母,她眉间的温柔和慈爱,透着几分圣洁的味道。
也因为这个孩子,让她心口的戾气,都少了许多。
这个孩子是救赎,是属于她的救赎,便是拼尽一切,她都要护好他。
玄昭帝从远处来,“怎么出来了,”他小心的扶着傅荣华,“你如今敷一下越发大了,外面结冰,小心些。”
傅荣华嘴角带着笑意,“司衣局特制了鞋子,嫔妾穿着好了许多。”
玄昭帝眉眼舒展开,“朕过几日要出去一趟,宫里你有事,去寻贵妃,朕会派人保护好你。”
傅荣华抬头,“陛下在外,要时刻小心,要记得,如今,您不是一个人,宫里还有嫔妾和孩子。”
玄昭帝眉眼透着几分温和,他低头,“朕会的。”
玄昭帝扶着她慢悠悠走,“朕除夕会回来,届时有家宴,人不多,一些宗室。”
傅荣华微微点头,“嫔妾知道。”
玄昭帝抚了抚她的脸颊,“外面天冷,进去暖和暖和。”
二人随即转身,向着殿内而去,瑞雪几个紧随其后,小心的护着傅荣华。
用过晚膳,玄昭帝就匆匆离开,傅荣华看着他的背影,随手将帕子丢在一旁。
她眸色透着几分幽深,如今出宫,她起身坐在软榻上,只能同他要做的事有关了。
第423章
“陛下。”暗卫单膝跪地。
“查清楚了。”玄昭帝嗓音低沉。
暗卫垂首,“查清楚了,伽蓝帝姬的墓,在泾河以北。”
玄昭帝微微闭眸,“先去查探一番,入了春,再探墓。”
“那里有个村子,属下查过了,都是守墓人的后代,世世守在那里。”
玄昭帝微微颔首,“明日出发,对了,常之州回来没有?”
“在路上,今晚能到。”
玄昭帝微微凝眉,“先让他入宫。”
“属下明白。”
玄昭帝挥手,“先退下吧。”
暗卫离开,他眸色深沉,对于谢家,他已经开始了布局,总算是到时间了。
如今,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摩挲着手底的纸张,神色透着几分幽凉。
——
“冬日里天冷,看看秋水宫的银丝碳够不够用。”叶贵妃翻着账本开口。
“奴婢这就去问问。”朝暮屈膝行礼出门。
朝寻走进来,“娘娘。”
叶贵妃抬头,“怎么了?”
“谢玉昨儿出了司衣局,去了膳食局一趟。”
“她手里,必定有谢昭的人脉,注意些,荣妃肚子里的孩子,绝对不能出任何事。”她语气严肃。
“奴婢都知道,奴婢盯着呢。”
叶夏微微点头,“若她出了事,本宫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
傅荣华漱了漱口,“陛下明儿离宫,一些东西,你们都收好了。”
“奴婢都收着呢。”瑞雪低声回。
紫迢抱着几件衣裳出来,“娘娘,这些都给陛下送去吗。”
傅荣华微微点头,“原就是给他做的,都送去吧。”
墨玉从外面进来,“娘娘。”
傅荣华放下茶杯,“说。”
“谢玉最近,动静越发频繁了起来。”
傅荣华勾了勾嘴角,“谢昭的妹妹,怎么可能安生。”
她转眸,“李训那里怎么样了。”
“李总管倒是盯得紧,生怕她对娘娘不利。”墨玉回。
“也好,你让他多注意自身安全,谢家难保不是狗急了跳墙。”傅荣华低声吩咐。
“奴婢明白。”
——
是夜,孟芳妍燃着烛火,直到天微微亮,才等来夜归的常之州。
她快步迎了出去,“夫君。”
常之州扶住她,“阿妍,我回来了。”
孟芳妍激动的点头,她伸出手,抚着他的脸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常之州搂住她的腰肢,“阿妍,我们可以归隐了。”
孟芳妍瞪大了眼睛,“夫君。”
常之州轻笑,“再等等,陛下已经允我了。”
“我相信你。”她眼角噙着泪花。
常之州握住她的手,“外面冷,咱们进去说。”
夜色融融,天光微亮,宫门处,玄昭帝带着人手离开。
——
光芒破晓,洒落了一地,谢玉抱紧怀里的东西,眼里满是坚定。
天彻底亮了,御花园响起了尖叫声,叶夏带人过去的时候,小宫女已经被捞了上来。
死的,是孟芳菲宫里的洒扫宫女,只是,叶夏去的时候,孟芳菲还疯疯癫癫的。
雁枝行礼请罪,“贵妃娘娘恕罪,实在是我家娘娘如今……”
第424章
“本宫知道,”她坐下,“夕夫人可还好。”
雁枝语气透着几分黯然,“太医说了,只能维持这样了。”
“那小宫女,平日里可同人往来?”叶夏问。
“奴婢到不曾注意。”雁枝摇头。
“死的是你们宫里,平日里你多注意些,”她顿了顿,“谢家最近来了人,你们家娘娘,往日里同他们有怨,你多看护些。”
“奴婢谢娘娘指点。”
叶夏起身出去,淡淡的开口“若不是人是夕暮宫的,恐怕也没那么大动静。”
雁枝回到殿里,惊的心口一颤,“娘娘?”
孟芳菲面无表情的回头,“谢家有人入宫了。”她神色透着几分阴森。
“是。”雁枝连忙回。
孟芳菲嘴角笑容狰狞,透着几分冰冷。“送哪里去了。”
此时的她,像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整个人正常的不像话。除了眼神凶狠了些。
“送,送去司衣局了。”雁枝低眉敛眸。
“既然都是宫女,想必本宫要来,贵妃娘娘也不会不同意的。”她起身,“替本宫梳妆。”
白苏和雁枝连忙扶着她坐好,孟芳菲多日不出宫门了,关于她疯疯癫癫的传言,满宫皆知。
如今她乍然出现,端是惊了不少人的眼,她也不似往日里温柔,只是木着神色,一步步向着清萝宫而去。
路上她问了一句,“傅荣华有孕了?”
“是,六个多月了。”雁枝垂眸回答。
孟芳菲点头,“本宫知道了,”她抬头看了眼天色,“入冬了,本宫这一觉,睡得真够久的。”
“娘娘好了,便是最好的。”雁枝忙开口。
叶夏睁开眼睛,“夕夫人。”
朝暮连忙点头,“是她。”
她起身,“走。”
叶夏一见她就开口,“好了就好。”
孟芳菲抿唇一笑,“劳烦娘娘担心了,嫔妾今日来,想问娘娘要个人。”
叶夏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去吧,到时让朝寻记上。”
孟芳菲起身行礼,“嫔妾谢过娘娘。”
叶夏颔首,“去吧。”
孟芳菲出了清萝宫,“咱们,去一趟秋水宫。”
雁枝欲言又止,孟芳菲嘴角扬起,“怎么,还怕我如何?”
“不是,奴婢只是想,娘娘刚刚痊愈……”
“走吧,我病的这段日子,只有她派人来过,”她淡淡开口。
——
傅荣华抬眸有些惊讶,“你说谁?夕夫人。”
紫迢忙点头,“是。”
傅荣华扶着肚子,“扶本宫去看看。”
傅荣华刚从内殿出来,孟芳菲就垂首行礼,“嫔妾见过荣妃娘娘。”
傅荣华连忙开口,“快些起来。”
雁枝扶起她,孟芳菲抬头,看着她隆起的肚子,“恭喜娘娘。”
傅荣华莞尔,“恭喜夕姐姐痊愈。”
孟芳菲闻言垂眸,“难为你,还愿意叫我一声姐姐。”
傅荣华被扶着坐下,“哪里的话。”
孟芳菲咳嗽了一声,“我这病,也不知什么时候犯了,便想趁着这个时候,把该做的事做了,谢昭死了,可她谢家送来了人,我自然要还回去。”
第425章
“姐姐想好了,妹妹也就不劝了。”傅荣华唇薄笑容浅浅。
“荣华,咱们几个,如今就你还好好的。”她顿了顿,“我还厚着脸,自称一声姐姐,若是有朝一日,还望妹妹,能够送我出宫,哪里都行,那时,我估计病的也严重了。”
傅荣华闻言仔细看了眼她,发现她眼里透着疲惫,她顿了顿,前世的孟芳菲,光鲜亮丽着,同谢昭情同姐妹。
如今的她,不论如何,孟芳菲也曾害过她,如今的下场,也算是抵了,“若是,妹妹自会做到,只是如今谈这些,还太早了。”
孟芳菲失笑,又看了眼她的肚子,“姐姐祝愿你,一举得子。”
傅荣华闻言微怔,“男女都好,都是我的孩子。”
“在这深宫,帝王家,皇子总归是好的。”
孟芳菲离开了,傅荣华看着窗外,她当然知道,孟芳菲说的没错,可她不知道,孩子于她而言,无论是公主还是皇子,她都会疼入骨髓。
——
玄昭帝出宫以后,直奔泾河而去,沿途休息了四五日,才赶到泾河境内。
他抓起水那你喝了口,“宫里可有消息。”
“未曾。”
玄昭帝点头。“继续,天黑之前到那个地方。”
他勒紧缰绳,“驾!”
马蹄四起,扬起一片尘土,星光闪落,玄昭帝下马,这座寂静的村子,迎来了第一批特殊的客人。
村子里的老人眯着眼睛,打量着玄昭帝一行。
村长弯着腰,眼里带着笑,“几位可是外面来的,咱们村子最出名的,就是这长年开放的梨花树,据说从前有传闻,说是天上神女下凡,留下的梨花种子,这才能常开不败。”
玄昭帝神色淡淡,“正是慕名而来。”
“就是这了,今儿天晚了,几位还请将就住下。”
暗一抱拳,“多谢老伯了。”
村子摆了摆手,“欸,你们能来就很好了,咱们村子因为特殊,官府也不管。平日里,也就你们外乡人来看看。”
他笑着背着手离开,背影有些蹒跚。
“老竹,又带人来了。”一个眼睛不清的老婆婆开口。
“欸,竹婆婆还没休息。”他停下脚步,笑眯眯的回。
“人老了,这觉也少了。”她看了眼远处,“如今,这村子外乡人越来越多了,不见得是好事。”
村子摆了摆手,“哎,管他是好是坏,自有天定。”
“好了好了,快些回去,天黑了,在晚点儿,月亮都收了,你就看不到喽。”
“哈哈哈哈,这就走,这就走。”村子摇头离开。
竹婆婆哆哆嗦嗦的回了屋子,“天冷喽,人心可不能冷,人心冷了,可就有报应喽,报应。”她呵呵的笑,沟渠满布的脸上,透着深深的诡异。
玄昭帝抬头看着天际的月亮,“明日休整一天,后天去入梨花园。”
“属下去安排。”
后山上,雪白色的梨花开的张扬,一堆堆挤在一起,风一吹,噗簌簌的落下,害满了一地的白,犹如白雪,在月光下,透着惨白之色。
第426章
“啊,孟芳菲你不得好死!”
夕暮宫里,谢玉哆嗦着倒在地上,双手不住的颤抖。
孟芳菲喝着茶,闻言就笑了,“本宫早就不在乎了,你姐姐做的孽,你就好好给本宫还。”
她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她,“你们谢家,一群腐朽的虫子。”
她伸出脚,狠狠的踩在谢玉的手指上,一点点碾着,听着谢玉的惨叫,她微微抬起头,露出一抹笑容。
——
“娘娘,就是这样了。”朝寻低声回禀。
叶夏手中抚着矮树上的落叶,“侵巢之下,安有完卵,谢家一旦倒了,好一点儿,她的后果也是刺字充入奴籍,坏一点儿,便是入了这青楼楚馆。”
她收回手,“谢家,得罪了太多人,他们存在的这些年月里,里面藏着多少血泪,这世间,本就是成王败寇,她既入了宫,就只能认,她本就是谢家送来受苦的。”
她转身,“别人对她做什么,她就只能受着,怜悯别人,最后被咬的,只能是自己。”
“奴婢知道。”朝寻垂眸。
“朝寻,你觉得她无辜。”她转头问。
朝寻摇头,“奴婢不觉得。”
“这深宫吃人,朝寻,你的语气里,不应该有怜悯。”她慢慢走入殿内。
朝暮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入宫这么久了,怎么今儿突然这样了。”
朝寻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如今这宫里,该走的都走了,这才有些失态了。”
殿内传来叶夏的声音,“该走的都走了,可危险从来不是她们。”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记忆里的那个少年,还在对着她笑。
叶夏闭上眼睛,似又回到了当年,那时,他还不是帝王,他也不是小将军,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她同她的小将军玩闹,他就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她睁开眼,帝王终究是不一样了,或许,他从来都是这般,只是他们没有认清。
——
春去秋来,四季更迭,傅荣华在这深宫,眼看着就要度过一个四季。
她一身湘妃色长裙,站在走廊下,抬头看着面前的宫灯。
此时,风吹过,凉意漫天,她似才察觉,已经到了冬日。
宫灯摇曳着,紫迢在身旁陪着,深怕她有哪里不舒服。
杨嬷嬷走过来,比起往日里,她一身女官服,端正肃容。
“奴婢见过荣妃娘娘,给娘娘请安。”
傅荣华垂眸,“起吧。”
杨女官垂首,“陛下走时吩咐奴婢,今日来给娘娘请安,免得娘娘哪里不适,无人能在。”
傅荣华唇瓣含着笑意,看向杨女官的眼神冷淡疏离,就仿佛她只是一个普通人,“陛下有心了,只是,本宫身边有瑞雪,有紫迢她们,哪里就缺了人。”
杨女官谦卑的一笑,“娘娘说的是,只是娘娘身旁没个嬷嬷在,总是有些不妥当,因此,陛下才命奴婢前来。”
傅荣华抚了抚鬓角,神色慵懒散漫,“那就有劳女官了。”
她微微偏头,头上的步摇晃动的恰到好处,琉璃色的珠子,在阳光下,耀眼夺目。
第427章
“瑞雪,”她嗓音有些舒哑,“这位是杨女官,你安排一下住处。”
瑞雪双手放置在腹部,闻言蹲身行礼,“奴婢见过杨女官,女官还请随奴婢来。”
杨女官低眉敛目,见状避开了身子,“当不得姑娘的礼。”
傅荣华唇瓣带着笑意,“哪里就当不得了。”
杨女官便就不在说话,瑞雪伸出手,“女官,请。”
她垂首,跟在瑞雪身后离开,傅荣华唇瓣笑意渐渐凉了起来,离宫后,特意将她派来,咱们的陛下,可还真是不放心,这个同他一样的,宿世之人呢。
她笑意凉薄,明艳的五官上,已初露锋芒,那双凤眸,凌厉妩媚,犹如初展双翼的凤凰。
紫迢低声询问,“娘娘,这位杨女官,可要注意什么。”
傅荣华慢悠悠开口,“当成寻常女官来看,就当,是陛下不放心本宫,送来的人。”
“奴婢明白了。”清柳在身后开口。
紫迢闻言看了她一眼,瞬间恍然,“奴婢明白。”
清荷从外面进来,“娘娘,谢玉已经被带走了。”
傅荣华轻嗯了一声,她扶着腰走回殿内,“谢家,只有从内部分解,谢玉如今还不能用,等她即将崩溃的时候,将人送到贵妃那里,她会明白。”
剩下的一步棋,她要交给贵妃,毕竟那个秘密,帝王以为藏的好,却忘了,一个女子深爱一个男子,又怎么可能查不到,猜不透呢。
她滞留不走,不过是仇人不止一个,不过是没有寻到机会。
天凉了,有些心,也开始凉了,有些人,也开始出来了。
——
深夜的烛火噼里啪啦,孟芳菲面无表情的问,“她还跪着吗。”
“还跪着,白苏看着呢。”雁枝回。
孟芳菲点头,“别让她睡了。”
白苏一身冬衣,抱着盆站在外面,看着谢玉头低垂,就立马泼上去,“娘娘还没开口,谢姑娘可记得了。”她这身谢姑娘,叫的颇为讽刺。
谢玉睁开眼睛,身子微微发抖,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折磨,这一刻她才明白,家中送她入宫,是为了什么。
她咳嗽出声,在寒夜里瑟瑟发抖,她曾嘲笑谢昭是弃子,自信满满的来,却没有想到,她才是最大的笑话。
到死,谢昭都没有弯腰,因为他们知道,谢家放弃了谢昭,等待她的是什么,临死,她都带着骄傲,而她,却代替谢昭,走这条路。
谢家,对嫡枝的偏爱,竟如此让人心寒。
冰冷的水从头上浇落,她第一次,弯下了腰肢,缩在地上。
——
咔嚓一声,布落在地上,谢予将剪好的样子对比了一下,“你说,这小衣服,傅妹妹可会喜欢。”
“只要是圣女剪的,荣妃娘娘都喜欢。”阿瓦和阿塞极其感激傅荣华。
因为她,在这漫漫深宫里,她们也可随意称呼自家圣女,不必顾及宫规。
也因为她,在这偏僻的一地,她们可以随意沿袭离族的风俗,她替她们撑出了一地的自由,也让圣女脸上,带着曾经的笑。
第428章
谢予闻言笑了,“你如今可是对傅妹妹,满心满眼的欢喜了。”
阿塞噗呲一笑,“圣女说的,圣女自个不也是。”
谢予抿唇笑,“你们这胆子,是越发大了。”
她抚摸着柔软的布料,“只希望,孩子平安,她也平安。”她双眸噙着柔和,真好,这和梦里有太多的不一样了。
——
“呀,娘娘,他踢你了。”瑞雪一抬头,正好看到傅荣华肚子鼓起一个小包。
傅荣华莞尔,“这孩子,皮实的很。”
也许是听到母亲的话,那不安分的小手小脚一起上阵,沿着肚子转了个圈。
傅荣华轻呼,捧着肚子笑,“这是嫌娘亲说你了。”
“咱们小主子这是高兴的。”清荷在一旁笑语。
——
远在泾河的玄昭帝收到了来自宫里的传书,看到上面对傅荣华如今状态的描写,以及孩子会动的事,他眸色和缓下来。
他摸了摸腰间的刀,“要快点回去了。”
梨花树林,玄昭帝一身玄衣,在这漫天的白色里,有些惹眼。
再加上他俊美的五官,以及尊贵的气质,不少前来踏青的女子,忍不住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暗一早就不知去向,有大胆的姑娘想要过来,却被他身边的几个侍卫挡住,只能无奈的看着人远去。
玄昭帝低声开口,“如何了。”
“墓室,在梨花林深处的山脚下,那里有一个木屋,属下没敢去。”
玄昭帝微微点头,“走吧,先回宫,马上除夕了。”
“是。”
——
转眼的日子,眼看着就要到除夕,宫里更是忙成一团。
南岐王携家眷早早就入了京,其他宗室的郡王也都到来。
却碍于陛下不在,暂时居住在京都的住处。
除夕夜当晚,玄昭帝一身黑金龙袍,从殿内走出,傅荣华一身绛紫色长裙,挺着大肚子,在瑞雪的搀扶下入殿。
玄昭帝特意免了她的跪拜之礼,允她坐下,傅荣华抬眸看去,却发现南岐王身旁,坐着一个容颜秀丽,温婉大方的女子,却不是那夜见到的姑娘。
她微微垂下眸子,喝着碗里的排骨汤。
玄昭帝微微勾起唇角,“玄雍新婚,朕送去的贺礼可还满意。”
玄雍正在同身旁王妃说话,闻言起身行礼,“多谢皇兄,皇弟同嫣嫣都很喜欢。”
“满意就好。”他微微举杯。
玄雍就低声同王妃说了一句,王妃了然,连忙就起身。
傅荣华正在同叶夏说话,就见王妃嫣嫣款款而来,“妾身见过贵妃娘娘,见过荣妃娘娘。”
傅荣华回头,叶夏笑着开口,“起,王妃有礼了。”
傅荣华对着她微微一笑,她就羞涩的低下头,“妾身名夏平嫣,娘娘们若是不介意,可称妾身平嫣,妾身不善言辞,还望二位娘娘海涵。”
傅荣华抿唇一笑,“平嫣不必拘束,今儿是家宴,哪里有这般多规矩。”
夏平嫣一听,整个人松懈下来,傅荣华和叶夏对视一眼,眼里皆带着笑意,这一看就是被千娇百宠养大的姑娘,带有稚子之心。
第429章
“玄雍对你可还好?若是哪里不好。你尽管寻本宫给你做主。”叶夏笑着开口。
夏平嫣连忙摇头,“王爷带妾身很好。”
“那便好,南岐王府可安生,没有不长眼的开罪你吧,”叶夏状似无意的问。
夏平嫣摇头,“未曾,妾身未嫁时,曾是有个姑娘的,后那姑娘将王爷伤着了,王爷就将人关了起来,妾身嫁过去的时候,那姑娘来闹,被王爷赶出了府,此后妾身便在不曾见过。”
夏平嫣说着连忙解释,“妾身曾让王爷纳了她入府,王爷说那姑娘野性难驯,既不愿,他也就不强求,后王爷府中便只有妾身一人。”
傅荣华唇瓣带着笑意,“这样很好,王爷只疼你一人。”
“妾身也觉得好。”夏平嫣羞涩一笑。
傅荣华掩唇笑,端起碗热粥喝,夏平嫣见她挺着肚子,好奇的问,“娘娘如今的身子已这般重了,可是有七个月了?”
傅荣华笑着点头,“已有七个月。”
“孩子可闹人?”她一双水眸里盛满了好奇。
“闹的,平日里皮实的很,”正说着,傅荣华的肚子又一圈鼓了起来,并且还持续不断。
夏平嫣看到眼睛都瞪大了,叶夏却是笑了,“你瞧瞧,这孩子还容不得人说呢。”
傅荣华笑着抱住肚子,“平日就这般,我只要一说他,他就闹个不停。”
夏平嫣不自觉摸了摸肚子,“也不知妾身何时能有。”
傅荣华闻言就笑了,“这事急不来,你同王爷燕尔新婚,二人多相处相处,岂不是甜蜜。”
叶夏点头,“荣妃说的没错,等日后孩子来了,你们可就没这么多机会了,这目光,可全在孩子。”她笑吟吟开口,隐住了眸子里的伤感。
玄雍虽在同玄昭帝说话,那目光却时不时看向夏平嫣这边,显然是在意的紧。
玄昭帝压低声音,靠近他开口,“你这倒是让朕没想到。”
玄雍回头,“嫣嫣性子单纯,弟弟很是喜欢。”
他笑,端起酒杯喝了口,“那位,你放了?”
玄雍点头,“日子久了,弟弟也来了,她不愿,我也就不留了。”
“日后好好过日子。”玄昭帝摇了摇头。
“皇兄也是,荣妃娘娘是个好姑娘,所有又怀着孩子,皇兄可不得宠着些。”玄雍嘴角扬起笑容,颇有几分揶揄之色。
玄昭帝微微挑眉,“朕和荣华,就不劳烦你操心了。”
玄雍露出笑,“那,弟弟能不能称一声,小嫂子?”
玄昭帝唇角挑起,“随你。”
于是玄雍就懂了,“弟弟就在这,恭喜皇兄了。”
玄昭帝拍了拍她的肩膀,“日后你的孩子,还是为小。”
玄雍摸了摸鼻子,“那又如何,小的受宠,弟弟高兴还来不及呢。”
夏平嫣察觉到玄雍的目光,一抬头瞬间红了脸颊。
叶夏咳嗽两声,“这浓情蜜意的,怎么舍得让你过来。”
夏平嫣小声开口,“王爷怕妾身在那里不舒服,这才让妾身过来的。”
第430章
叶夏眉眼带了笑意,玄雍喝多了酒,起身摇摇晃晃的,夏平嫣见状有些担心。
傅荣华莞尔一笑,拿帕子擦了擦嘴角,“担心就过去,这里无事的。”
夏平嫣忙就起来,“妾身谢娘娘体恤。”
看见她的背影,傅荣华眸色柔和下来,叶夏就开了口,“看见他们这样,心里一定很开心吧。”
傅荣华点头,语气透着几分柔,“皇家之中,难得出了个玄雍这般的痴情种,又是两情相悦。”
叶夏抬头,“是啊,最难得,是两情相悦。”
傅荣华端起汤抿了一口,叶夏转了眸色,“好好护着身子,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傅荣华手顿了顿,抬起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叶夏抿唇一笑,“你呐,也就别说别的了,无事常来我宫里坐坐,我一个人无聊的紧。”
傅荣华垂眸浅笑,“好。”
叶夏透过宫殿,看到了外面渐晚的天色,她俯身,“这殿里有些闷,随我出去走走吧。”
瑞雪拿起一旁的大氅,替傅荣华披上,这才扶着她的手。
玄昭帝正同其他宗室说的尽兴,二人也没打扰,悄无声息走了出去。
微凉的夜风吹过,叶夏转身,“去这里,外面太冷了,你如今有身孕,万事要小心。”
傅荣华随她走进了内殿,二人刚一坐下,就有小宫女端来了热茶。
“冬日里天凉,碳火可够。”她似随意闲话家常。
傅荣华笑着点头,“够了的。”
她拉住傅荣华的手,“如今这宫里,唯有你怀有身孕,前朝内阁,盯着你的不少。”
傅荣华点头,“嫔妾都知道。”
“我同你一见如故,只希望,你能如愿以偿。”她深深看了眼傅荣华,随即转了视线。
傅荣华双眸里透着几分微缓,“娘娘的心思,嫔妾明白。”
叶夏浅笑,“还怪陛下,总夸你聪慧过人。”她起身,“夜色天凉,往日里这个时候,陛下都要同他们谈至天明,如今你不同往日,早些回去休息吧。”
傅荣华起身行礼,“嫔妾多谢娘娘。”
她扶着瑞雪的手,出殿前回头看了眼叶夏,“娘娘总要记得,不论何时,总有人希望你快活的。”
叶夏抬头时,她的背影已经消失,她摸着脸颊,喃喃自语,“我又如何不知道。”
“娘娘今儿可要泡脚。”紫迢低声问。
傅荣华微微点头,“泡,如今天寒。”
“奴婢这就命人准备。”紫迢走了出去。
瑞雪替她除去鞋袜,“娘娘如今这腿,可好些了。”
傅荣华捏了捏腿,“好些了,夜里抽筋,多亏了你在。”
瑞雪熟练的替她揉着腿肚子,“这是奴婢该做的,奴婢多学着点儿,娘娘就能轻松点。”
傅荣华手撑在软榻上,“等孩子出生,本宫可一定要告诉他,你在为娘肚子里的时候,可多亏了你这个姑姑撑着。”
“瞧娘娘说的,奴婢哪里当得起姑姑这个称呼。”瑞雪笑言。
傅荣华眉眼弯弯,“不论如何,你们也算他半个长辈。”
第431章
“娘娘惦记着奴婢,奴婢就心满意足了。”瑞雪笑着开口。
傅荣华眉眼柔和,“你自幼同我一起长大,称一声姑姑,是应该的。”
她拉起瑞雪的手,“本宫如今身在妃位,这宫里,按理总要有个掌事的大宫女。”
她顿了顿,“本宫便想着给了你,本宫私下里已经问过了,她们都同意。”
瑞雪心口一颤,“娘娘,奴婢,这也太……”
“瑞雪,打从入宫起,本宫就说过,我在哪,你在哪。”傅荣华眉眼透着柔和。
瑞雪眼眶微红,她下意识低下头,“奴婢,谢娘娘信任。”
紫迢几个抬着热水桶进来,“娘娘,奴婢伺候您泡脚。”
傅荣华点头,在几人的搀扶下坐在了软凳上。
——
夜色浓重,玄昭帝背着手,玄雍低声问,“皇兄真的决定了。”
玄昭帝看着天上星宿,“若有朝一日,朕出了事,玄雍,朕希望你护着他们母子二人。”
玄雍嘴角动了动,“皇兄,您不必为了宣朝,付出这般多。”
玄昭帝拍了拍他的肩膀,“玄雍,这是朕的责任。”
玄雍所有的劝诫,在这一刻全部吞下,“臣弟领旨。”这一刻,他以臣子的身份,接下来玄昭帝的口谕。
等玄雍离开,玄昭帝看着夜色,眸色深沉了下来。
他一向善于利用人心,更是明白,玄雍此人重情,只要给一点儿信任漏出来,拼尽所有,他也会做到不相负。
他转身,身影融入夜色之中,他要的还没等到,怎么会轻易交代后事,他嘴角微微勾起眼里是势在必得。
——
傅荣华靠在床榻上,听着瑞雪说着闲话,偶尔讨论的,皆是幼时的往事。
天明时,玄昭帝从外面进来,傅荣华刚刚用完早膳,“陛下怎的来这般早。”
玄昭帝坐在她身旁,看向她的肚子,“孩子如今可还皮。”他伸出手,轻轻放在傅荣华肚子上。
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孩子伸出手脚,震动的感觉,让玄昭帝觉得很是奇妙。
也许是血脉相连的瞬间,玄昭帝在这一刻,心口突然柔软下来。
他看着面前含着笑意看着自己的女子,微微合拢眸子,“荣华,待孩子满月,朕封你为后。”
傅荣华睁大眼睛,“陛下……”她呐呐开口。
玄昭帝握住她的手,“朕决不食言。”
傅荣华低下头,“嫔妾,皆听陛下的。”
玄昭帝揽过她,“你替朕绵延子嗣,又是朕想要相伴的人,当得起。”
傅荣华看着二人交握的手,眸色深了一瞬间,“嫔妾明白了。”
“娘娘,娘娘下雪了!”瑞雪兴奋了冲了进来。
傅荣华抬起头,“下雪了吗。”
清荷兴冲冲跑进来,“娘娘您看,是是雪。”她伸出冻的通红的手,里面一捧白色雪,安静的躺在手心。
傅荣华探出手指,冰凉的触感,让她不自觉缩了缩,“你也不怕冷。”
清荷嘿嘿的笑,清柳笑着摇头,“傻。”
紫迢端着热茶进来,“瑞雪兆丰年,今年是个好兆头。”
第432章
“今儿可是年初一,就下这么大的雪,可不是瑞雪兆丰年吗。”瑞雪笑着接口。
傅荣华起身,“扶本宫出去看看。”
“娘娘慢着点儿。”紫迢连忙扶着另一边。
傅荣华站在殿外,看着外面的漫天大雪,如鹅毛一般,纷纷扬扬的落下,落了满地。
——
玄昭帝走在雪里,杜总管打着明黄色的伞,“陛下,陛下您慢着点。”
玄昭帝越有越快,“跟紧些。”
杜公公跑的气喘吁吁的,“陛下,谢娘娘一定也看到了雪。”
三福一行人更是边跑边擦汗,三福内里腹诽,陛下早上刚刚去过回来,这没一会儿下雪了,又匆匆要去见娘娘,可见荣妃娘娘的荣宠了。
他来到秋水宫,恰好傅荣华挺着肚子看雪,漫天大雪之下,二人目光相对,一个眸色温柔缱绻,一个双眸透着宠溺情意。
玄昭帝缓缓停下脚步,慢慢的走向傅荣华。
傅荣华看着他,“陛下,您的头发,被雪染白了。”
玄昭帝唇瓣笑容温和,他一字一顿开口,“这样不好吗,朕想,一步步向你走来,直到白头。”
傅荣华眉眼瞬间温柔下来,她将手放在玄昭帝微凉的掌心里,“好。”
玄昭帝按住她的肩膀,“冷,等朕暖暖,在拥你。”
清荷推着清柳,两个小丫头笑成一团。
唯有瑞雪和紫迢的目光,紧紧落在傅荣华身上。
这一场大雪,下了一天一夜,直到初三晨时,雪才停下。
整个京都,已经落了满地,白茫茫的一片。
秋水宫里,不知道是哪个小宫女,堆了个雪人。
清荷哇哇叫着冲向雪人,向着傅荣华炫耀,“娘娘您瞧,这是奴婢堆的。”
傅荣华一笑,“不冷吗。”
清柳拉着她的手,“冷啊,瞧瞧手都冻红了。”
傅荣华掩唇一笑,“也不怕冻着了。”
“奴婢才不怕,娘娘看的心情好,奴婢心里也高兴。”
傅荣华笑着点头,“本宫看的心情极好。”
“今儿大冷天的,你怎么还在外面站着。”谢予踩着雪走来。
傅荣华抬起头,“谢姐姐初一怎么没来。”
谢予上了台阶,“下大雪,又听闻陛下在,也就没来了。”
傅荣华握住她的手,“咱们进去说。”
谢予显然也看到了那个雪人,“你家小宫女堆的,真好看。”
傅荣华抿唇就笑,“清荷堆的,为了逗我开心。”
二人携手进了内殿,留下几个小丫头在外面玩。
等坐下,谢予就开了口,“这腿,如今可还抽筋,夜里睡得可还安稳,可有哪里不适。”
傅荣华直笑,“姐姐一下子问这般多,可让妹妹回答哪个是好。”
谢予嗔了她一眼,“荣华如今是越来越性子跳了。”
“好了好了,知道姐姐是担心,姐姐且放心,如今啊,好的不能再好。”她眼里满是笑意。
谢予拉着她的手,“那就好,对了。这是我做的几件小衣服。”
傅荣华接过,轻轻抚摸着,“姐姐用心了。”
谢予眉间温柔,“都是应该的。”
第433章
——
叶夏抬头,“又是一年落雪。”可和她看雪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她蹲下身子,摸着雪白的地面,眸色湿润下来。
朝寻朝暮安静的陪着,直到她起身,“谢玉如何了。”
“如今天冷,她有些不太好了。”朝寻小声回。
“孟芳菲,可不会心慈手软。”她抚了抚鬓角,“她的病,可还好。”
朝暮点头,“如今很是稳定。”
她抬头,“时间差不多了。”
——
“啊!”夕暮宫里传来了尖叫声。
谢玉看着守着自己的白苏匆忙离开,仿佛解脱一般瘫软在了地上。
“娘娘,娘娘。”雁枝抱住孟芳菲。
白苏冲进去,“怎么了。”
雁枝抬起头,“娘娘的病……”
白苏顿时明了,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娘娘。”她跪坐在地上。
夕暮宫后殿,朝暮推开门,蹲在地上,抬起谢玉的下巴,“后悔吗。”
谢玉用尽力气抬头,她浑身上下满是伤痕,唯有容貌丝毫没有损伤。
——
傅荣华抬起头,“你说什么。”她问李训。
“去的人说,谢玉浑身上下,除了那张脸,没有一块好皮肉。”
傅荣华手中的杯子落在地上,发出脆响。
“娘娘,”紫迢吓了一跳。
瑞雪连忙走过来,“娘娘,可伤着了。”
傅荣华摇头,“我没事。”
她内心沉了下去,所以,前世她所受的一切,都是孟芳菲在身后出谋划策。
她仰起头,似又看到了躺在宫殿里的女子,死在无人问津的冬日。
她轻叹了一口气,“原来,我才是最大的笑话。”
原来,不止谢昭,不止她啊,原来是她想的太过简单。
——
谢玉抬起头,“贵妃娘娘。”她嗓音嘶哑。
叶夏蹲下身子,“疼吗?恨吗。”
谢玉哆嗦着,连话都说不利索。
“谢家,将你当成泄愤的工具送出来,你这般聪明,怎么会猜不到呢。”叶夏捏起她的下巴,眼神怜悯。
谢玉摇头,眼里爆发出浓重的恨意。
叶夏松开手,“本宫送你出宫。”
谢玉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娘娘。”她口齿不清的开口。
叶夏摇头,“倒也不必谢本宫,是荣妃来寻的本宫。”
她顿了顿,“她说了,谢昭是谢昭,谢玉是谢玉,不同的两个人,你不应该承受她要承受的一切。”
她挥手,“朝寻。”
朝寻踏步而出,“奴婢领命。”
——
傅荣华接过紫迢递来的补药,“朝暮已经回去了。”
“清柳亲自去送的。”紫迢低声回答。
傅荣华点头,“贵妃娘娘,想来是知道了。”
“娘娘说了,一切按照您的去做。”
傅荣华莞尔一笑,“她本就是这般。”
她揉着腰,“坐的久了,扶本宫起来走走。”
——
一个星期后,谢玉已经能下地行走了,她临走的时候,对着秋水宫和清萝宫三叩九拜,这才转身拿着包裹,跟着朝寻离开。
朝寻将她送到宫门外,“从今以后。你好自为之吧,娘娘她们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这天下,终究是陛下的天下,这文人学子。终究是信谢家。”
第434章
“送走了。”叶夏问,
“奴婢将人送到了宫门,娘娘放心,没给别人看到。”
叶夏笑了笑,“如今这宫里,还有别人吗。”她举起手看了眼,“这宫里,也就那么几个斗的,也都死的死,疯的疯了。”
她转身,“只留下我和荣妃两位高位妃子,还健在。”
她随手折了个枯枝,“我们只有一个共同。”
她抬起头,嘴角的笑意越发深了起来。
——
傅荣华踩在雪地里,“今儿宫女没有扫雪。”
“扫了的,娘娘午睡时又下了一阵。”紫迢笑着回答。
傅荣华微微点头,“雪下了,天冷一阵,也就好了。”
“前面这是?”行至御花园,发现前面有宫人在移栽树木,傅荣华低声问。
有理事的公公发现了傅荣华,连忙过来行礼问安,“奴才见过荣妃娘娘,陛下说冬日里御花园太过萧条,特意让移栽些红梅应应景。”
傅荣华扶着腰,“你们且忙,本宫去一旁走走。”
“哎,奴才恭送荣妃娘娘。”
傅荣华转身走向别处,瑞雪小心的替她理着裙摆,“娘娘可累了。”
傅荣华摇了摇头,“这才走了几步,太医也说了,无事多走走,对本宫和孩子都好。”
——
“娘娘,还是疯着。”孟家主低声问。
送信的小太监点头,“娘娘前儿段日子好了些,如今又……”
孟家主摆了摆手,“退下吧。”他坐在椅子上,眉眼有些沧桑,从小养大的女儿,说不心疼是假的,如今宫里,只有芳菲在,她又成了这个样子。
他内心暗叹了一声,若是当初入宫的是芳妍就好了。
——
“陛下,江南一带,前段时间,不少文人学子,都去了谢府,说是举办什么谢师宴。”常之州垂首回禀。
“你就是趁那时候混进去的。”玄昭帝把玩着玉杯问。
“是,微臣那日随着学子们一同入内,倒是方便了办事。”
“这次的名册,你有功劳,拔出不少谢家在朝堂上的钉子。”他微微敛眸,“可有想要的。”
常之州连忙行礼,“微臣多谢陛下恩典,只是微臣依旧希望,能够在事成,带妻子归隐。”
玄昭帝叹了声,“可惜了,常爱卿有大才。”
“陛下若有难事,尽管吩咐微臣。”常之州垂首敛眉。
大雪又下了,常之州回府的时候,孟芳妍正等在饭桌旁,见他来连忙开口,“夫君回来了,快去热菜。”
丫鬟们连忙动作起来,孟芳妍上前,“今日如何。”
常之州将所有忧虑放于心头,语句轻松,“挺好的,陛下很是看重为夫。”
孟芳妍嗔他,“瞧你自得的样子。”
她理了理常之州的官袍,“怎的衣服还乱了。”
“走路走的急了,没注意。”常之州不甚在意的开口。
孟芳妍失笑,“好了,用膳吧。”
用完膳,常之州就去了书房,孟芳妍眉间多了忧色,“无论何时,夫君见我总是衣袍整齐,今日却这般繁乱,可见是心中藏着事。”她声音有些担忧。
第435章
小丫鬟替她捏着肩膀,“夫人可是担心。”
“伴君如伴虎,他本就才华横溢,陛下怎舍得放手,若是,若是当真那般,若我是当今天子,便是灭之,也绝不容许他就此……”她语气顿了顿,“咱们这位陛下,本就不一样。”
她抬起头,看了眼落雪的天,眉间止不住的忧虑。
——
叶夏俯身整理了一下书籍,“当真?”
“奴婢亲眼所见。”朝暮低声回禀。
叶夏拍了拍衣服,“若当真如此,恐怕她那边。”她转眸,“如今本宫无法出宫,你派人去一趟……”
朝暮附耳过去,随即行礼匆匆离开。
朝寻这才开口,“娘娘,此举会不会冒险。”
叶夏笑了笑,“这世上,有情人就那么几个,总不能一个个都错过。”
她起身来到软榻上,“本宫已经错过了,若他们在,本宫这心里,总是难平。”
她端起茶抿了一口,眼底带着几分沉痛和怅然。
——
孟芳菲手指蜷缩起来,她咬住唇瓣,眼眸明明暗暗。
许久,她才哑着嗓音,“告诉你们主子,我,我想亲口听她说。”
——
“娘娘,就是这般。”墨玉低声开口。
傅荣华揉了揉眉心,“墨玉。”
“奴婢在。”墨玉连忙应声。
“本宫让李训和谢姐姐,配出了解药,就是信你不会背叛本宫。”她嘴角噙着笑意,“这件事,本宫依旧交给你办。”
她将信件放在墨玉手里,“你拿着这个,交给常夫人。”
墨玉沉稳点头,“娘娘对奴婢,犹如再生父母,奴婢便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尽,自不会背叛娘娘,若有心思,奴婢甘愿受暴毙而死的毒誓。”
傅荣华扶起她,“不必说这些话。”
等她离开,李训才走了进来,“娘娘。”
傅荣华微微点头,“也不知,日后知道了,会不会怨本宫。”
“娘娘若是不这般做,终究是不保险,她毕竟,曾是陛下的暗卫。”
傅荣华手撑着下巴,“本宫便是顾忌这层。”她微微合拢眸子,似在思索。
李训也就不在多言,许久傅荣华睁开眼睛,“本宫想着,日后若成了,便许诺她自由。”
“娘娘便是允了,墨玉也不一定会离开。”紫迢替她斟茶,闻言就开口。
傅荣华浅浅一笑,“不离开也好,离开也好,皆是她的选择。”
她顺了顺鬓角,“累了,扶本宫进殿休息。”
——
孟芳妍捧着那份信件,看着里面一张张的纸,她手微微颤抖,“陛下,陛下他怎么舍得啊。”
她弯下腰,“叶姐姐,又怎么受得了啊,”她手扶着桌子,“最是无情帝王家,呵,果然啊,皇家无情。”
墨玉低声开口,“贵妃娘娘,已经和我家娘娘联手了,只看夫人这边怎么做了。”
孟芳妍嘴角抖了抖,“刚刚,叶姐姐的人来过了。”她微微闭上眼睛,“我同意了,只愿你们娘娘,不是下一个玄昭帝。”
“娘娘如何,端看她平日里同芙昭仪,夫人就该探知一二了。”
第436章
孟芳妍闻言微微摇头,“我明白了。”
墨玉行了一件,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孟芳妍吐出一口气,“这天下男子,最让人诟病的,就是他们从来不会认为,在后宅的女子,能够翻出风浪。”
她仰起头,“便是史书中再多的记载,他们总以为,自己能够超越先人,君不见,伽蓝帝姬的辉煌,覆灭的离朝,那位战死沙场的女将军。”
她嘴角噙着笑,“傅荣华啊傅荣华,我原就没有看错你。”
——
“娘娘,常夫人同意了。”
傅荣华眉间透着笑意,“她经营的人脉,比本宫可要强多了。”
她微微偏着头,“真好,”她手指扶着肚子,“为娘像你保证,在你出生以后,所有的阻碍,都会烟消云散。”
她眉眼温柔,那是为人母才拥有的慈爱轻柔。
“小主子出生的时候,正好是春日,不是炎热的时候,娘娘还能舒服些。”紫迢整理着司衣局做的一些孩童衣物,笑着开口。
傅荣华点头,“这孩子,像是知道本宫的辛苦,特意选在这个时候来。”
“那感情好,小主子肚子里就知道疼人,以后啊,定然孝顺娘娘。”紫迢笑吟吟的开口。
傅荣华抿唇直笑,“瞧瞧你嘴甜的。”
——
“谢族,”封卿玩味的一笑。
谢玉瑟瑟发抖,她认识面前的人,谢家的术士,明面上是谢家请来的先生。
她嘴角哆嗦着,“公子,怕是认错人了。”
封卿嗤笑,“你们谢家,没有我认错的人。”
他语气有些嘲弄,少了往日的温和,“谢家血脉里的贪婪,与生俱来。”
他低下头,“你放心,我不会将你交给谢家。”
谢玉不敢说话,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封卿轻笑,“倒是谨慎,罢了罢了,瞧着你比谢家那群贪婪东西懂礼多了。”他背着手,“我将你培养成盛京的名妓,你替我办一件事。”
谢玉仓惶抬头,“先生……”
“你可还有选择。”他转眸问。
谢玉怕了,她跪在地上,“我求你了,我求你了先生,不然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吧,是贵妃娘娘,和荣妃娘娘救了我,我知道,我知道你和谢家都要那个后位,可,可我真的做不到。”
她不是幡然醒悟,也不是好人,可至少她知道,绝望的时候,是谁将她带出来的。
封卿就笑了,他坐在椅子上,“我不用你干嘛,恰好,我和你的目的一样,我要你成为名妓,游走在权贵之间,替荣妃收集那些人的把柄,最后为她所用。”
谢玉瞪大眼睛,似乎不可置信一般看着他,“先生,先生莫不是在说笑。”
她知道,封卿和谢家一样的,都是想要后宫那个位置,怎么可能。
封卿笑了,眼眸有些柔和,“我要寻的人,已经找到了,自然要助她登位。”
他转头,“你没有别的选择,谢玉,你别谢家任何一个姑娘都强。”
——
“谢玉不见了?”叶夏眯起眼睛,“难不成,荣妃猜错了。”
第437章
“且先等着看看。”叶夏皱眉,压下内心的担忧。
——
“天香楼,是先生的?”谢玉有些惊异。
封卿温和一笑,“很意外?”
他抬头,“莫语,她是你要好好培养的,我的目标,是让她成为天下名妓。”
莫语闻言开口,“主子安心交给属下,属下自然会随主子意愿。”
封卿离开了,谢玉被拉进了一个房间,几个小丫鬟带她进了汤池。
褪下衣物,莫语看到她满身伤痕,微微蹙眉,“这身上的伤,你们去准备些药来。”
她走近,似乎毫不在意谢玉的身子,捏起她的下巴仔细查看,“眉目风流,杏眼桃腮,天生的美人胚子。”
她伸出手,摸着她的身子,谢玉身子僵硬了一下,莫语就挑眉,“同样都是姑娘家,有什么好害羞的。”
谢玉腾的一下红了脸颊,莫语收回手,“美人骨,不错,还怪先生如此自信,天生的尤物,身段虽瘦弱了些,养一养就成了。”
她接过小丫鬟拿来的药,“日后,会有人一日三次的伺候你沐浴,吃的更是要注意,你会什么?”
谢玉答,“琴,书。”
莫语微微挑眉,“等会儿沐浴完毕,弹一首给我听听。”
她披上衣服,走了出来,莫语就等在房间里,见她出来微微挑眉,“坐在那里,琴替你拿来了,弹一首。”
谢玉深呼吸一口气坐下,双手放在琴弦上,她已经很久没有碰琴了。
微微合拢眸子,往日的记忆涌上心头,她睁开眼睛,抚琴而弹。
莫语本是随意的品着茶,突然停下动作,直到一曲终了,她才开口,“你的琴音,堪称一绝,若不是我这屋子隔音好,恐怕早就有人来问了。”
她起身,“只要稍加调教,你这媚欲生香的美人儿,可不就成了。”
——
傅荣华读着书,肚子里的小家伙不安分,一直动来动去,傅荣华无奈,“可是无聊了。”
孩子踢了踢她的肚子,傅荣华放下书,“瑞雪。”
瑞雪走过来,“娘娘。”
傅荣华扶着她的手站了起来,“出去走走,小家伙踢个没完了。”
紫迢一听连忙拿来大氅,跟在后面。
傅荣华一踏出殿,这肚子就安静了下来,她扶额,“瞧着,是出去习惯了,你说说这么小的小人,知道些什么。”
“爱妃再说什么呢。”玄昭帝大步走来。
傅荣华一看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陛下。”她拉住玄昭帝手。
玄昭帝见状就问,“怎么了,谁气到爱妃了。”
傅荣华捧着肚子,“还不是肚子里的这个,一心想着出来,嫔妾不出来,他就狠命的踢嫔妾。”
玄昭帝闻言笑了,他轻抚了抚傅荣华的肚子,“你可要乖乖的,不然出生后,朕要替你娘亲做主了。”
话音刚落,玄昭帝就感觉到手掌下的震动,随即手一顿,“好啊,还踢父皇了。”
傅荣华莞尔一笑,“陛下日后可要好好管管了,瞧瞧,如今就天不怕地不怕了。”
第438章
“这是自然。”玄昭帝扶住她,“近来胃口如何。”
傅荣华握住他的手,“吃食上,比以往多了。”
玄昭帝微微颔首,“让太医每日里都来。”
“陛下放心好了,嫔妾都安排好了。”傅荣华笑吟吟的。
他垂眸,“如今这宫里,高位嫔妃也就你和贵妃,夕夫人她,如今神志不清,朕就想着,将她送去别宫养着。”
傅荣华闻言惊讶抬头,“如此?可还行。”她眉间似有忧虑。
玄昭帝拍了拍她的手,“朕和孟爱卿商量过了。”
——
“先生,那位姑娘的身段容貌,皆是极品,不出七日,必当脱胎换骨。”
封卿微微闭眼,“很好。”
“只是,属下斗胆问一句,先生这是,要出手了?”她眼眸里有些微亮。
封卿微微抬头,“我只是,要办一件事。”
他转身,“秦娘子,我要天香楼的姑娘,替宫里的那位荣妃,传消息。”
秦娘子不解,“先生这是换人扶持了?”
封卿温和一笑,眼里划过一抹温柔,“不,她是,我的心上人。”他罕见的温柔语气,透着一种思念的语气。
让秦娘子神色震惊,“先生,那当初为何让她入宫。”
“因为,来晚了。”他语气有些怅然。
秦娘子就不在多问,“既是先生要护着的人,属下必当全力以赴。”
“你们可知,为何我开了天香楼,收留你们。”他突然发问。
秦娘子摇头,“属下不知,可属下知道,是先生给了属下和姑娘们一个家。”
他轻笑两声,“因为,她曾经说过……”
“这天下女子,本就活得艰难,若我不在多加怜惜,她们恐怕会吃更多的苦,当我有能力的时候,我会尽力,去帮助她们。”
仿佛重叠一般,他双眸里的温柔,溺人心湖,“我答应过她的,就不会食言。”
秦娘子由衷的开口,“先生的心上人,是一个很好的姑娘。”
“所以,才要帮她。”他嘴角带着笑意,“我曾经做错了事,也算是赎罪。”哪怕甘为棋子,也心甘情愿入局。
他抬起头看窗外,死秃驴,又让你算中了。
——
谢玉看着镜子里的女子,那眉眼间的柔软不复存在,反而多了几分风流妩媚,一颦一笑间,透着妖娆,却丝毫不显风尘,那眸中流转的光芒,透着天真无辜,惹人堕落。
秦娘子捧着她的下巴,贴在她后背,“瞧见没有,这才是真正的你,咱们女子,缘和要如此压抑。”
她神色似透着痴迷,“我培养女子这么多,你是唯一一个,我最满意的存在。”
她手缓缓下移,抚在她白皙的玉臂之上,“冰肌玉骨,好一个搅弄人心的尤物。”
谢玉早就没有了往日的低眉柔顺,她本就聪明,在明白如今的处境之后,犹如乘风而行,此时的她,看着镜子里的女子,缓缓勾出了一抹笑。
“就是这样的笑,”她松开手,“你喜欢什么名字。”
谢玉抬起头,“我是冬日落雪来的。”
第439章
“我听先生说,你也曾出身世家,你是冬日里来,那叫斐雪如何?”
谢玉微微合拢眸子,“好。”从此世上再无谢家谢玉,只有天香楼的斐雪姑娘。
——
“芳妍的性子,一向拎得清,”叶夏抿了口茶,“荣妃尽管放心。”
傅荣华轻笑,“娘娘闲来无事,寻嫔妾赏雪,嫔妾自然欢喜。”
叶夏唇角笑容勾起,“是啊,本宫听说,陛下移栽了红梅,也不知何时能看到。”
“届时,姐姐可愿与我一同前往。”她双眸盈盈,透着水波。
“未曾同荣妹妹相处时,总觉得是个明艳的女子,得陛下宠爱果然是有过人之处,单说这容色,便是天下难寻,却又聪慧守礼,”她放下茶杯,“让本宫在这寂静深宫,难得品出些滋味。”
“如今妹妹正值无聊,姐姐愿意相陪,妹妹自是感激不尽。”傅荣华眉眼姝婉,透出几分色彩。
叶夏嘴角的笑容也就越发深了起来,“妹妹这肚子,也有八个月了吧。”
傅荣华微微点头,“孩子近来动的越发频繁了。”
“这样不好吗。”她掩饰住眸底的羡慕。
玄昭帝来的时候,叶夏已经走了,他坐在傅荣华身边,“等过几日,朕带你去看红梅。”
傅荣华靠在他胸前,“陛下,嫔妾昨儿做了个梦,梦见陛下丢了嫔妾和孩子。”她抓住玄昭帝的衣服,“陛下,嫔妾真害怕。”
玄昭帝伸出手,将人揽快乐紧了些,“怎么会,自你回来,朕就日夜盼着,如今你我总算得了圆满。”
“嫔妾这心中,总是不安。”傅荣华眉间低垂,透出几分落寞,“总怕这一切都是梦,醒来,嫔妾依旧一个人,盼着陛下。”
玄昭帝抵住她的额头,“朕陪着你,在孩子出生前,朕都不会离开。”
傅荣华眼里含着泪花,她抬起头,“陛下此话当真。”
玄昭帝轻笑,“自然当真。”
傅荣华喜极而笑,“嫔妾就知道,陛下心里待嫔妾是不一样的。”
她眉眼舒展开,一双眸子的情意毫不掩饰,直白又热烈,就像当初的她一样。
玄昭帝小心的环住她,怕碰着她的肚子,动作格外的温柔。
他轻抚傅荣华的头发,遮住了眼底的复杂,看着此时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子,他微微闭上眸子,若此劫过,朕必定千百倍补偿于你。
——
谢予手的穗子落地,她心口重重一跳,仿佛某个东西,即将奔涌而出。
她忍着痛,伸出手摸出袖口的玉石,嘴里在计算着什么。
最终她脱力一般靠在床榻上,阿瓦担心的在一旁守着,“圣女。”
谢予微微合拢眸子,“无事,”她睁开眼睛,“荣华要有危险。”
阿塞闻言忙开口,“会不会是生产之危,奴婢听说,女子在生产的时候,最为凶险。”
谢予握紧手里的玉石,“且看看吧。”她遮住眼底的担忧,神色透出几分犹豫。
“对了,”她似想起什么抬头,“秦颖,如今可还安生。”
第440章
“从除夕前,就不在出殿,”阿瓦回。
谢予蹙眉,“她同傅妹妹太过相似,我总觉得她来的太过巧合。”
她揉了揉眉心,“但愿,是我想多了。”
——
秦颖晃着脚,“你说,傅姐姐这一世的死劫的要到了。”她一跃而起,看着身旁的宫女。
“是,帝姬这一世的命格,本就是凤凰涅盘之相。”
“那不对啊,她不是,本就重来了一次,不该涅盘而生了吗?”秦颖喃喃自语。
“凤凰涅盘,这才是开始。”
秦颖伸出手算着,最终眼神坚定了起来,“我不能让傅姐姐再次失败。”她咬住唇瓣,看着镜子里一模一样的容貌,“若我去了,你万莫记得,要让阿影代替我。”
大宫女别过头,“你可知,你这一次替命,便是再无醒来的可能。”
秦颖摆了摆手,“我自诞生就知道自己的使命,替傅姐姐替命,国师送我来,不也是这个意思?”
她扬起唇瓣,“没有人,能够比我和傅姐姐更像,只有我去了,才不会有人怀疑,傅姐姐真的去了。”
她握紧手,“届时她死而复生,别人也自有安排。”
她眼里亮着光芒,“阿影活的太苦了,日后让她代替了我,要对她好点儿。”
她拍了拍宫女的肩膀,“哎呀,我又不是回不来了,不就是睡一个长长的觉吗,左右我活的也够本,日后,傅姐姐回来,定能记得我。”
——
“谢姐姐今儿怎么回事,几次看着我欲言又止。”傅荣华含笑开口。
谢予移开视线,“无事,我只是听说,这女子生产,犹如过了鬼门关,心内忍不住担心。”
傅荣华闻言哑然失笑,“你且放心便是,太医都说了,我好着呢。”
——
“陛下可是做了决定。”一个中年男人问。
他手中拿着一个罗盘,神色透出几分严肃。
玄昭帝转身,“朕藏了你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今天。”
他抬起头,“你可别让朕失望。”
中年男子俯身行礼,“陛下是天生的帝王,无情,无心,在下只听从天生帝心的人,自然随在陛下身侧,就不会谈背叛。”
“说的冠冕堂皇,若没有那个毒,你又哪里这么听话。”玄昭帝嘴角勾起,眼里满是冰冷。
中年男人哑然,确实,他是自傲的,因此瞧不起普通人,哪怕那个人是天子,却未曾想,修道一时失误,中了玄昭帝的计。
“在下不得不佩服,陛下的心智手段。”他由衷的感叹。
“道长的能屈能伸,朕也佩服。”他抬眸,眼眸翻涌着冰冷,“天凤命,明宿藏的可真好。”
看着玄昭帝的背影,中年道人摇头,“自古无情帝王家。”他叹了口气,“谁让,那位娘娘生了个天凤命。”
——
傅荣华抬头望着天空,越是临近生产,她心内的不安就越是多。
她手紧紧拽住衣角,也不知道,她的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可若是,她恐怕一生都无法逃脱玄昭帝的掌控,无法放手去做。
第441章
玄昭帝望着天际的星辰,“你放心,朕会想办法,护住你的命,不过是沉睡几年,等你醒来,这天下和朕,都是你的。”他似承诺一般。
他扶住心口,不是不爱,只是,在这江山和傅荣华之间,他更爱江山,待他寻到方法,自然也会带着傅荣华一起,如今,就借她的命格一用,助他得到想要的。
——
白洲,即墨北歌啧啧摇头,“瞧瞧咱们这位新主子,这心智,可谓是这白洲绕完。都抵不过她心眼多。”
一旁的丫鬟笑,“若不然,少州主甘愿听从她的命令?”
“嗤,我这是让着她,好女不同美人斗。”她眉眼透着傲然之色。
她说着自己都笑了,“我还真期待,她过来以后的场面了。”她眉眼弯弯,透着几分笑。
——
近来冬日又多雨,天际阴阴沉沉的,透着几分压抑。
傅荣华胸口总是闷闷的,然外面落雨,她也无法出去,只能被迫在殿里走走。
“娘娘近来心情不佳。”紫迢担忧的问。
傅荣华摆了摆手,“这天气压的人不舒服,我如今肚子越发大了,不舒服些也是在所难免的。”
“如今稳婆早就准备好了,娘娘安心就是。”瑞雪连忙安抚她。
傅荣华点头,“我心里明白。”
——
叶夏推开窗户,朝寻见状忙开口,“娘娘,小心些冻着。”
叶夏摇头,“无事,外面落雨了,本宫想着看看。”
她伸出手,冰凉的雨水落在手掌心,她微微合拢眸子,“这雨一过,又是一个好天气。”
朝暮笑着开口,“如今,也就娘娘想到落雨后的好天气。”
叶夏嘴角微微勾起,“是啊,也就只有我了。”
天空电闪雷鸣,叶夏转身,“去,准备一壶天山茶。”
“欸,奴婢这就去。”朝暮抬步走了出去。
——
“唔,又有变化。”明宿移动了一下棋子,随即失笑,“帝姬啊帝姬,你可真是,连我都猜不透了。”
他打量着棋局,“金蝉脱壳,看来,帝姬这一次,目标很长远。”
他移开棋子,“玄稷,啧,玄家的男人,可真是一个个的,心黑无情。”
他将棋局打乱,“伽蓝的秘密,玄稷啊玄稷,知道了这个秘密,你可就真的回不去了。”
他起身,背影透着几分怅然,走到了翻涌的雾气之中,“世世求来,次次不得圆满,命啊,命啊,你再是来个千百次,依旧改不了。”他透着笑的声音,“如今,我也该去,接帝姬归家了。”他身影消失,这座偌大的宫殿,再次变得寂静荒凉。
——
天气放晴,太阳刺目,昨儿落了场雨,这雪落得也就差不多了。
清荷失望的开口,“今儿奴婢听说,昨儿的一场雨,将那红梅打的落下了枝头,恐怕今年是看不到红梅开了。”
傅荣华闻言低眉浅笑,“这么想看?”
“奴婢想着,陪娘娘一起看,可不是自个想看。”清荷连忙作答。
傅荣华抚了抚鬓角,“这日子这么长,总能看到的。”
第4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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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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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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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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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6章
玄昭帝靠在椅子上,他眼神有些意味不明,自从荣华去了,那个道士也突发疾病离去,自此,他似乎越发沉默了。
玄昭帝起身,“去贵妃处。”
叶夏起身相迎,“陛下今儿怎么想起来到这里来坐坐。”
玄昭帝坐下,“朕听说,荣华生前最喜来你这。”
叶夏听了就笑,“陛下莫不是忘了,还是陛下同皇后娘娘说,让她无事多寻嫔妾坐坐的。”
玄昭帝眯起眼睛,“是吗,朕不记得了。”他手指敲击着桌面,“朕前几日梦见她了,说皇陵中的棺木她不喜。”
他顿了顿,“朕想着,要不要重新替她换一副。”
叶夏垂眸浅笑,“若是娘娘当真睡得不舒服,陛下心疼,换一副也是理所应当的。”
玄昭帝手指微微收紧,“你在这深宫,已经多年了,可有想念家里。”
叶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陛下忘了,嫔妾早就没有家了。”
玄昭帝轻嗯了一声,“是朕,这几日有些恍惚了。”
“陛下思娘娘心切,嫔妾也能理解。”她顿了顿,“只是,陛下还是要保重龙体,毕竟天下还需要您。”
玄昭帝手指摩挲着杯身,“朕这些日子,总觉得她还在,在秋水宫,等着朕。”
叶夏遮住眼里的嘲弄,“是啊,娘娘的身子将养的那般好,怎么就突然,当初稳婆出来时,嫔妾当真以为听错了。”
她眼角微微湿润,“陛下,娘娘的死疑点重重,嫔妾有时都怀疑,是否同前朝有关。”
玄昭帝手微微一紧,他垂下眼眸,“朕会彻查。”
——
“瑞雪,吃点东西吧。”紫迢端着盘子低声开口。
瑞雪摇头,“我实在吃不下。”
紫迢凑近她,将人扶起,“你若是再不吃,娘娘也会担心的。”
瑞雪眼泪就哗啦啦落了下来,“她都不要我了,我还怎么吃得下。”
紫迢替她理了理头发,“瑞雪,你好好吃东西,咱们一起守着,若是连你都倒下了,谁还记得娘娘。”
瑞雪怔然,她抿紧唇瓣,“我知道了。”
紫迢将饭菜放下,清柳就走了进来,“紫迢姐姐,我来吧,你也守了这么久了。”
清荷的眼睛还是红的,“是啊,你也去休息休息,如今这秋水宫,就咱们几个守着了,谁也不能缺。”
紫迢拍了拍二人的手,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出去,李训见她出来,就走了过来,“怎么样了。”
“肯吃饭了。”紫迢抿唇。
李训见状低声开口,“在忍忍,如今是关键时候,等娘娘回来,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
“我说,你在看什么。”即墨北歌站在傅荣华身后,好奇的询问。
傅荣华转身,“在看黄昏。”
即墨北歌摇头,“黄昏有什么好看的。”她转身,逗弄一旁的傅辰,“是不是啊,小辰。”
傅辰头别开,即墨北歌就笑了,“你这小子,翻脸不认人了。”
傅荣华走过来,只见傅辰伸出手,“啊啊啊。”
傅荣华弯腰将人抱起,“瞒不了多久的。”
第447章
即墨北歌闻言挑眉,“你什么意思?你是看不起我的本事。”
傅荣华拍着孩子的背,“玄稷这个人,心智近妖,想瞒太久,是不可能的。”
她低头,蹭了蹭傅辰的鼻尖,“趁着这些日子,好好将商队扩大。”
她抬头,“便是下次见面,我同他也是势均力敌。”
她抱着孩子坐下,“北歌,你知道我要的,从来不是后宫的尊位,他即以我换取所得,莫怪我无情。”
“男人啊,都是一个样,我爹当年,可是为了个臭道士的一句话,亲手把我娘杀了,得亏你不傻,知道金蝉脱壳,不然,保不准真就和你家辰儿阴阳相隔了。”即墨北歌坐在一旁,微挑眉梢。
傅荣华浅浅一笑,“帝王无情,我也早就看透了。”
傅辰抓住傅荣华的头发,缠在自己胖乎乎的手上,“啊啊啊啊,”他哇哇的叫,见傅荣华看过来,眼睛都笑弯了。
傅荣华眉间透着温柔,“还好,娘亲有了你。”
“哇啊!”傅辰好奇的歪头,大眼睛骨碌碌转着,时不时窝进傅荣华怀里蹭一蹭。
——
“先生,皇后娘娘那边,我们可还要?”秦娘子低声问,
“自然,她还在不在,我很清楚。”封卿抬手,“我要让她的回来,毫无阻碍。”
秦娘子不是很明白,这些世家皇族的恩怨,却也明白,皇后娘娘的死,恐怕存有蹊跷。
秦娘子走近斐雪,“过几日你就要登台了,可还适应。”
斐雪看着镜子中的女子,“总要适应的。”
秦娘子满意的笑了,“你放心,不会让你卖身的,”她轻抬起她的下巴,“我们楼里的姑娘,除非是自愿,否则我可不会强迫,你呢,更要小心在小心,咱们天香楼的王牌,可得靠你打出来了。”
秦娘子出了门,一个穿着紫衣的女子靠在一旁,见她出来就偏头问,“找到你想找的了?”
秦娘子咯咯笑,“你醋了?”
女子挑眉,风流婉转,“我醋什么。”
秦娘子靠在栏杆上,“醋,这从今往后,天香楼的花魁娘子,再不是你了。”
“嗤,我巴不得清闲。”她似有些不屑,“好好教你的新牌面。”她扭着腰肢,离开秦娘子视线。
——
“快到了,”即墨北歌开口。
傅荣华将幕帘拿起戴上,“你的人可有接应。”
“自然,我可不敢让你受伤,咱们金贵的皇后娘娘。”他点了点傅辰的眉心,“还有咱们未来的太子殿下。”
傅荣华拍掉她的手,“没点正行。”
即墨北歌跟在她后面,“你放心好了,白洲府邸,被我清除的干干净净,没有不长眼的,你的尽管在那里住下。”
她接着又说了一句,“我可期待,当宣朝的经济命脉都握在你手里时,玄稷的神色。”
傅荣华小心的遮挡住孩子,“好了,船要停了。”
即墨府邸里,傅荣华是以即墨北歌请的女先生身份入住。
整个即墨府,只知道,她是即墨北歌身后的高人,其余的一概不知。
第448章
傅荣华安心在这里住下,也就熟悉了一两日,她就开始入驻商会。
身边没了紫迢她们,傅荣华自己亲自挑选以后管理商会的人选,一时间倒是忙了起来。
傅辰也懂事,不哭不闹,偶尔傅荣华看账本子的时候,他就乖乖在一旁躺着,只有饿了会啊啊两声。
每到这个时候,傅荣华就会笑着说他,“小辰在娘亲肚子里的时候,皮的很,如今倒是懂事了。”
即墨北歌白了她一眼,“你就炫耀吧。”
傅荣华莞尔,“近来,谢家的手倒是在没有伸过来,看来你的手段也不轻。”
即墨北歌骄傲的抬起头,“那是自然,对了,我今儿来是要和你说件事。”
她盘腿坐在傅荣华床榻上,“你可听过伽蓝?”
傅荣华抬起头,“未曾。”
即墨北歌点头,“你出身盛京,后又入宫,未曾听过也不意外。”她顿了顿,“伽蓝是一个古老的皇朝了,曾经存在的时间,已经无人记得,只依稀听说,伽蓝的强大,全在于天凤女。”
天凤女三个字,让傅荣华的眉心微微动了动。“哦?”
“据说这天凤命,身带奇术,护佑伽蓝多年,后伽蓝消失,这才有了王朝更迭,如今,伽蓝似重现,不少州郡,都派人前去一探。”她看向傅荣华。
傅荣华沉吟开口,“你,也有这个想法?”
“伽蓝的圣女墓,在泾河北,我可不相信奇术,相信信的人也不多,多数都是为了那些富可敌国的金银财宝去的。”她摸了摸下巴,“过几日,我先去一看,白洲这里要劳烦你了。”
傅荣华微微点头,“你如今既知道了,玄稷就必定会去,泾河途径白洲,我会注意避开。”
“就看他暴不暴露身份了,若是他御驾而至,恐怕就要住在白洲即墨家。”即墨北歌如实开口。
她顿了顿,“倒也没有这么快,最迟今年冬日,他才会启程。”
傅荣华目光幽幽,“那个时候,还不知是何光景。”
——
玄昭帝翻开泛黄的书页,最终停留在伽蓝圣女的描述之上。
他双眸幽深难辨,透着几分思索,从暗室出来,天光已暗,他背着手,抬头望着月亮,似又想起,和傅荣华在高楼赏月的场景。
从辰极殿出去,不知不觉来到了秋水宫,傅荣华亡故以后,秋水宫就熄灯的早,每日里早早就关上了宫门。
他来也不叫,就安静的站在这里,听着,看着。
杜公公安静的陪在身后,看着帝王的身影,总觉得似乎有些寂寥,却又透着几分深沉。
玄昭帝背着手,一点点摩挲着手背,他转身,“回去吧。”
黑暗里,他的步伐缓慢,似在刻意等着什么,许久他才轻轻一叹,加快了步伐消失。
——
秦颖抬起头,“你说,我来的意义是什么?”
“也许,还没到时候吧。”宫女这样回。
她躺在床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
谢予推算着卦象,最终唇瓣扬起了笑意,“若是如此最好。”
第449章
夜空星辰迷离,明宿停在天香楼下,看着其一间亮着光,他一跃而起。
窗户大开着,仿佛早就等了许久,明宿落地,语气熟稔的开口,“等多久了。”
封卿回头,“不过一个白天。”
明宿唇瓣微微勾起,“白日里来,我恐怕要被玄稷碎尸万段了。”
封卿开口,“伽蓝圣女墓的消息,是你放出去的。”
明宿点头,“是我,他们想要,那我就做一个。”
“你到底想要什么?”封卿压着怒气问。
明宿挑眉,“我什么都不想要,只要她平安。”
封卿转身,“明宿,帝姬要的,到底是什么。”
“帝姬要天下太平。”明宿不假思索的开口。
“伽蓝的圣女,到底是谁。”
“她叫秦颖,你想见她?”明宿唇瓣含着笑意,“她就在玄稷的后宫。”
封卿抿唇,“你们到底是谁,伽蓝又到底有什么秘密。”
“你不是知道吗?伽蓝也是你的国家,你莫不是活的太久,忘记了?”
封卿眼眸透着几分压抑,“是,我没忘,可是封卿,没有人,可以永远活着,至少,普通人做不到,可因为你,因为帝姬,我拥有了不可思议的,让人觊觎的能力。”
他看着明宿,“阿芜到底是什么人。”
明宿收敛了笑容,“她,不属于这里,她有她的家要回,封卿,你我都是她的棋子,却又心甘情愿。”
她转头,“她不叫阿芜,也不叫傅荣华,她的真名,从来没有透露过,你若是想要知道,离族的第一任圣女,或许会告诉你。”
封卿闻言冷笑,“去地底下问吗。”
明宿笑而不语,见他又是这个样子,封卿也散了怒气,“天上的明月,本就不属于人间。”
——
玄稷闭着眼睛,脑海里浮现疑云,他一点点抽丝剥茧,将所有的线串联。
第二天,他又去了叶夏宫里,“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叶夏有些讶异的抬头,“陛下这话说的,倒让嫔妾听不懂了。”
玄稷嘴角带着冷笑,“叶夏,傅荣华到底去哪了。”
叶夏放下茶杯,“陛下这话说的,娘娘的尸首,可是陛下亲自装殓的。”
玄昭帝冷笑,“朕这几日是越想越不对,你是不想说了。”
叶夏一下子站起身,“陛下,嫔妾自入宫,就一直随着陛下的布局,你如今说这话,不觉得可笑吗,陛下就当真了解,皇后娘娘吗?”
玄昭帝因为这句话,后退了几步,他神色瞬间冰冷下来,“你知道什么?”
叶夏一字一顿,“我知道,她在宫里的每一天,都从未开心过,我知道,每次她看着陛下的时候,陛下的眼底,从未有她。”
她就这样,看着玄昭帝,“陛下,没有哪个女子,能受得了。”
“她让你说的?”玄昭帝握紧手,双眸透着狠色。
叶夏拍了拍袖口,“这陛下猜错了,嫔妾一个外人都能看出来的事,陛下要一直装到什么时候。”
玄昭帝气急而笑,“好,真是好的很。”
第450章
“在求这些的时候,她是否也忘了,朕是这天下的主人,若她得不到,就选择离开,朕的后宫,成了什么。”他眼里透着几分冷色。
叶夏垂眸浅笑,“陛下是天下的主子,却不是她的夫君,陛下啊陛下,你始终想不透,她为何离开。”
她转身,“嫔妾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大约是还活着,至于去了哪里,嫔妾也不知道,陛下不妨想想,带她去过哪里。”
在玄稷的印象里,傅荣华一贯的懂事,无论是以往的她,还是后来的她,乖巧听话,像一朵解语花。
他也一直以为,她会一直在自己身后,后来才明白,不过是他想的太多。
她从一开始,就想着离开,什么情深义重,什么情意几许,不过是为了现在的一切做了个铺垫。
从没有那一次,他这么清晰的明白,傅荣华真的不想要他了。
这比得知傅荣华死的消息,更加让他痛苦。
至少,那时的她,在他记忆里,一直都是爱慕他的样子。
他踉跄着后退,心脏疼的厉害,这一刻,他好像突然明白,明宿说的代价。
他跌在身后的椅子上,双眸失神的看着叶夏,“她临走的时候,有没有留下别的话。”
“嫔妾只知道,她大约是开心的。”
玄稷出了清萝宫,直奔谢予所在而去。
谢予正在看书,外面传来慌张的声音,“陛下,圣,娘娘正在……”
玄昭帝大步走进来,看着手持书卷的谢予,“傅荣华……”
谢予不紧不慢的行了一礼,“陛下想问嫔妾什么。”
她的神色透着沉静和温柔,像极了经过岁月打磨的暖玉,不骄不躁,却透着一丝岁月静好的安宁。
她的眸子,清透温柔,像川流不息的河水中,那藏匿的温柔。
这不是现在的谢予该有的样子,却是玄昭帝最为熟悉的模样。
他冷声开口,“谢昭仪。”他叫的,是谢予前世的封号。
谢予微微挥手,“你们先退下。”
阿瓦和阿塞虽不放心,可到底还有听从命令占据了上风。
谢予缓步走到一旁的软榻坐下,“陛下这次来,大抵是问皇后娘娘的事。”
玄昭帝神色阴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陛下觊觎离族的心,嫔妾一直知道,陛下只是没有想到,离族被吞没,陛下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她轻轻一叹,“陛下啊陛下,寻找不属于你的力量,终究会被吞噬。”
她浅抿了一口茶,唇瓣笑意温浅,“陛下用情爱为代价,企图蒙蔽天机重来,却没有想到,反噬来的这么快。”
她抬起头,“嫔妾给过陛下机会,若陛下放下野心,甘心同荣华共度一生白头偕老,这反噬不攻自破,可陛下硬生生压住了,陛下,因你之故,荣华这一生都不会再对你动情。”
她轻笑,“你们本来有机会,做一对神仙眷侣的。”
玄昭帝伸出手,直接将人拽了过来,他掐住谢予的脖子,“你再说一次。”
谢予握住他的手,“是陛下,亲自毁了这一份情爱。”
第451章
她脸颊涨红,“陛下…动手的那一刻…就应该知道…嫔妾会报复…我离族千人的性命…皆毁在你手。”
她呼吸渐渐困难,“陛下…尽管杀了我…你看皇后娘娘…还会不会原谅你。”
玄昭帝冷笑,“朕会怕她。”他松开手。
谢予跌落在软榻上,她大口的喘气,“陛下啊陛下,情爱奔流的反噬,谁也挡不住,此后的日日夜夜,你会越发感受到,对荣华的思念,一点一滴的汇聚。”
她握紧手,“每思念一次,你都会承受蚀骨的心痛,如蚂蚁啃食,一点点侵入你的心口。”
“朕听说,解决反噬的最好方法,就是杀了那个思念之人。”他嘴角勾起一抹疯狂的笑容,“谢予,你猜错了,朕本就无情,又岂会被感情束缚,她想跑,朕就让她跑。”
他抬起谢予的下巴,“等朕处理完伽蓝之事,就亲自将她抓回来,一点点打断她的腿骨,永远囚禁在朕的身边。”
他手指抚着谢予的脖颈,“朕不会杀她,心爱之人,朕怎么舍得动手,可朕会让她永永远远,困于朕的臂弯处。”
他松开手,“朕会让你亲眼看着,她再也出不了这深宫。”他转身离开。
谢予低低的笑,“陛下,你低估了她的狠心。”
玄昭帝停下脚步,“是吗?那又如何?”
“圣女圣女。”阿瓦连忙进来。看到她脖子处的淤痕,顿时心疼的红了眼眶。
谢予微微摇头,语气是一贯的温柔,“没事的,皇后娘娘如今不在了,陛下难免有些失心疯。”
——
玄昭帝回到辰极殿,神色阴沉可怖,他眼神透着几分疯狂,“传旨,钦天监算出皇后和皇子有危,故朕将皇后和皇子送往万国寺避灾,之所以假死,皆因避灾,如今死劫过半,方才昭告天下,等待时机,迎皇后和大皇子回朝。”
杜公公虎躯一震,只觉得脚底下踩着的石板,都绵软了起来。
他几乎是飘忽的捧着圣旨出去,圣旨传出,宗室不少人连忙进宫面圣。
待得到满意的答复,一个个笑的合不拢嘴,皇后不仅没事,孩子也好好的,这让他们那心瞬间放回了肚子。
——
傅府,傅夫人急匆匆去了书房,“老爷,老爷,陛下说的可是真的。”
傅老爷连忙扶住她,“夫人莫急,”他看着妻子憔悴的面容,心中顿时疼惜,“为夫早就知道了,只是怕误了陛下和娘娘的大事,这才瞒着夫人。”
傅荣华眼眶浸着泪,“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语气哽咽。
——
消息传的慢,传到白洲,已经是七日之后了,即墨北歌似笑非笑的看着傅荣华。“你可真是,算的一点儿不漏。”
傅荣华将账本合拢,“他这样的人,知道我骗他,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她替孩子擦了擦嘴角,“我可不想回去的时候,没名没分。”
她将孩子的小手放进襁褓里,“他以为我想逃,却没想过,回去本就是我意料之中的事。”
第452章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商会的事,将这些起来,在慢慢和他周旋。”傅荣华哄着孩子。
即墨北歌摇头,“你如今说的,我可算半点儿不信,你这一颗心,我掰开都比不过。”
傅荣华失笑摇头,“至少我们是同盟,不是敌对。”
即墨北歌摇头,“如此说来,还是我赚了。”
——
玄昭帝眯起眼睛,“没查到?白洲那里呢。”
“即墨北歌近来追杀兄长遗部,因此并未出过白洲境内,我们的人一直跟着,并无遗漏。”
玄昭帝神色沉了几分,“她,能去哪里呢。”当初接触过得只有即墨北歌,并无他人。
“另属下查到即墨府入驻了一位先生,经查探,这位先生很早就在即墨北歌背后出谋划策。”
“嗯,你继续跟着。”他将纸展开,“伽蓝圣女墓的事,就交给你们监督了。”
“如今各大世家都前往泾河,就像有人特意放出的饵一样。”
玄昭帝微微颔首,“朕已经猜到了,谢家如今如何。”
“谢家倒是吞并了几个小世家,已经像其他州开始蔓延。”
“暗地里盯着,必要的时候收网,”玄昭帝下令。
“属下这就去。”
玄昭帝把奏折放下,“傅家,派人给朕看好了,她若是不回来……”
暗卫低头,“。”
玄昭帝靠在椅背上,手指敲击着桌面,微微合上眸子,“朕倒是从没想过,你还有这样的手段。”
他嘴角勾起,心口的痛倒是让他面色毫无变化。
他睁开眼睛,眼里透着幽芒,如利刃一般,直刺入人心口。
——
封卿回头,“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明宿喝着茶,闻言唇瓣带着笑,“待到,那位皇帝离京。”他透过屏风,看着登台的女子,“你培养的。”
封卿喝着酒,语气淡淡,“嗯。”
明宿摇了摇头,“你倒是周全。”
“比不得你,心甘情愿待在幕后。”他语气带着几分嘲讽。
明宿垂眸一笑,不在多言。
琴音袅袅,听的底下本来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只见轻纱缓缓开口,有美人端坐中间,纤纤玉指拨弄琴弦,若仙音而来。
不少人屏住了呼吸,唯恐惊扰了美人,让其乘风归去。
琴音终了,斐雪抬头,那双眸子如钩子,却丝毫不显轻浮,她抱着琴,唇瓣笑意魅惑。
秦娘子笑吟吟开口,“斐雪姑娘,是天香楼的新一任头牌,听一曲,千金,不知可有公子愿意出价。”
斐雪一身轻柔云雾霞云长裙,如身披云霞,此时听到秦娘子的话,她眸子落在台下,似透着千言万语,却无法述说。
秦娘子看着台下人,可意思,却只在楼上的房间里。
此时,不少官员心中微颤,尤其是斐雪唇瓣的笑意,莹润的唇瓣透着几分欲色,如勾人的妖精。
纤细的腰肢款款,透出几分缥缈之态。
其中一个房间里,一个男子坐直了身子,他怀里美人无数,可此时还是被台上的斐雪吸引了目光。
“她是你们天香楼的新人?”
第453章
他嗓音透着几分低哑,此人正是杨阁老的嫡亲孙子,杨文昌,一个京都有名的才子,其才艺精彩绝伦,最惹人注目的,是他天生好美人。
喜美人,却从不碰美人,他醉酒卧在美人膝,无人信其清白,可和他有过交集的美人,皆为其正名。
他是天香楼的常客,他诗句流传于各地,也是最惹人争议的人。
他虽常来天香楼,却无一个天香楼的女子,能够让他停留。
因此,封卿培养出了斐雪,秦娘子更是心知肚明,她虽不知道,自家先生为何知道杨文昌心尖神女的样子,可按照封卿的指点,一点点将斐雪培养成了如今的样子。
美人如玉骨,冰肌娇颜,一颦一笑,透着万种风情。
“高明。”明宿垂眸浅笑。
封卿转头,“你好像知道很多。”
明宿闭眸,“你当初给杨文昌造梦,不就是为了今天。”
“杨文昌,可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封卿语气淡淡。
“你把我想的太傻。”明宿嗤笑。
“我出黄金百两。”一道暗哑的声音,压下所有的叫声。
斐雪抬头,眼眸透着几分好奇,看向爬在栏杆上的男子。
随后她微微偏头,嗓音如羽毛,轻柔慵魅,“那是?”
秦娘子嘴角带着笑意,“斐雪约莫是听过的,杨阁老的孙子,杨文昌。”
斐雪有几分恍然,“原是如此。”
秦娘子笑吟吟问,“你可愿意?”
她神色平静,“不过一曲琴音,他既高价,奴家也就不拒。”
“如此,我就去安排了。”
斐雪点头,抱起琴就走,“姐姐自行安排就是。”
她提着裙摆上楼,不少人盯着她的背影,被迷的神魂颠倒。
斐雪路过杨文昌,微微侧身行礼,这才转身离开。
秦娘子慢悠悠跟过来,“斐雪的性子,同别的姑娘不一样,她本是世家女,因故沦落,奴家也就多爱惜了几分。”
杨文昌抬眸,“若她的琴,不能让我满意,我的性格你是知道的。”
“公子请。”
杨文昌性格乖戾,也是盛京人皆知的事。
此时,他推开门,关上门眯起眼睛打量着面前的女子,“你可知,我曾梦过一个女子,那身形神态,同你如今一般无二。”
斐雪正在调试音色,闻声抬头,“公子,时常这般吗?”
杨文昌挑眉,“哦?哪般。”
“奴家听楼里的姐妹说过,公子见了漂亮姑娘,总是会说梦里曾见过。”她顿了顿,“公子应该明白,不是迫不得已,无人愿意沦落风尘,公子姑且就认为,奴家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打听公子的喜好。”
杨文昌走近几步,一把捏起她的下巴,“哦?为何是姑且认为。”
斐雪垂眸,“奴家有一恩人,此番甘愿入天香楼,只为了报恩。”
她抬起头,“奴家的目标,是名动天下,公子也是其中一个。”
“哈哈哈哈,”杨文昌大笑出声,“你倒是不藏着。”
斐雪避开他的手指,“若是瞒着,奴家怕有天公子知道了,奴家的下场,不过是乱葬岗罢了。”
第454章
杨文昌松开手,“那,就让本公子看看,你有没有本事了。”他背着手,走到后面的榻上坐下。
斐雪微微垂眸,“就请公子,听奴家一曲。”
——
“你的目标,看来真是他。”明宿笑着开口。
封卿睁开眼睛,“与其说是他,不如说是杨阁老。”
明宿唇瓣微扬,“傅荣华,去了白洲。”
封卿闻言挑眉,“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明宿喝了口茶,“没什么,只是想让你知道一下。”
封卿低低的笑,“你是,真不怕我出手。”
“那就看你了。”明宿放下茶杯。
封卿背过手,“明宿,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哪里吗。”
明宿把玩着杯盏,“哦?哪里。”
“讨厌你,事事看透,却还要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他垂眸,“你们伽蓝的人,是不是都这样。”
明宿轻轻一笑,“也许吧,”他唇瓣笑意不变,“伽蓝,是一个很特别的地方,那里的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
傅荣华起身,她拿起刚刚解下的玉簪,细细摩挲着,心中似有千回百转。
那是一个紫色的玉簪,若琉璃光彩,透着莹润夺目。
这是她第一次侍寝时,陛下赏下的,如今,她手中握着簪子,眉间透出几分笑来。
她既能出来,自也能风风光光的回去,杨嬷嬷有一点说的没错,有些东西,要放在明面上。
她将簪子放在盒子里,这才缓步回到内室。
傅辰早就熟睡,她坐在孩子身旁,看着他贪睡的面容,神色透出几分温柔,她伸出手,轻轻抚着孩子的面颊。
这是她两世求来的孩子,这样的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看着孩子握着两个小粉拳,傅荣华伸出手,虚虚环住他的小拳头,“辰儿,为娘就是拼尽一切,也会将最好的送给你。”
她低头,在他手上落下一吻,眉间满是温柔慈爱。
——
玄昭帝抬头,“还没找到。”
“回陛下,属下无能。”
玄昭帝微微闭上眼睛,语气有些复杂,“墨玉那里也问过了。”
“问过了,不知。”
玄昭帝神色冷漠,“下去吧。”
他抬头看着外面天色,“你还真是,一心想逃离。”他神色阴沉,“朕信了你的鬼话,竟以为你是真心……”
他手紧握,到底在什么时候,她已经能够做到,让他都遍寻不到呢。
“傅荣华,朕还欠你一场红梅。”他喃喃自语,相思入骨时才知道,往日的自负都成了笑话。
当真是可笑,枉他以为自己压制的很好,如今才知不过是一个笑话,她不过是选择了离开,他就已经满盘皆输。
父皇说的对,身为帝王当该断情绝爱,他一直以为他做的很好。
他手抵在桌面上,“朕以情为引求得重来,就是最大的错误,朕深陷其中,你却脱身离去,傅荣华,你好狠的心。”
原来,情爱反噬是这样的痛苦,一丝一毫都沾不得,碰不得,一碰一想,就是锥心的痛。
原来,他的每一次心痛,都是她的一次放下,谢予说过,他们本还有机会,是他亲手放弃了。
第455章
他摊开手,他想,等找到傅荣华,一定要拿根链子,将她锁在身边,哪里都去不了。
他靠在椅子上,如今的他,犹如将自己分成两半,一半冷漠无情高高在上的看着自己的挣扎,一半苦苦挣脱着束缚,爱而不得。
这就是明宿下的引,真是好算计,他闭上眼睛,神色有些痛苦,杀不得,只能选择囚困了。
他睁开眼睛,双眸透着几分阴霾,傅荣华,你躲不开,也逃不掉。
——
“啪”明宿手里的杯盏碎裂开来,明宿微微挑眉,“哦?看来是出来了。”
他嘴角轻轻勾起,“那怎么办呢,你和她,只能活一个。”他眼里邪气一闪而过。
封卿推门进来,“你就这么一直待着,哪里也不去。”
明宿恢复了往日的无欲无尘,“不然呢,我又能去哪。”
封卿不语,坐在他对面,“你到底,在想什么?”
明宿挑眉,“还能想什么,助帝姬归来。”
封卿摇头,“罢了,问你也问不出什么。”
明宿唇瓣勾起,“你那边,如何了?”
封卿闭眼,“还算顺利。”
——
“傅荣华,你到底在干嘛。”即墨北歌冲进来。
傅荣华唇瓣笑意浅浅,“那么暴躁做什么。”她轻品着茶,姿态慵懒。
即墨北歌忍住怒气,“你到底瞒着我干了些什么。”
傅荣华微微扬眉,“不过是,稍微添了把火,你就控制不住了?”
即墨北歌压住怒火,“你想让白洲可其他几州对立。”
傅荣华惊讶的看着她,“你怎么会这么想?”
即墨北歌坐下,“那你放出那个消息。”
傅荣华替她倒了杯茶,“越是玩的大,越没人敢真的真的想,他们互相猜忌,不就是你的机会。”她将茶杯放在即墨北歌手里,一点点把她的手合拢。
随后在她耳边低语,“北歌,你如今怎么就傻了呢。”
即墨北歌眼看着一个大美人,突然靠自己这么近,一双眸子透着不自知的诱惑,突然咽了咽口水,“傅荣华,有没有人说过,你像个妖精。”
傅荣华神色疑惑,“你,发烧了?”
即墨北歌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算了算了,你个不解风情的女人。”
傅荣华坐了回去,闻言好笑的开口,“我们两个都是女子,你说我不解风情,”她上下打量了眼即墨北歌,“你也要我能解啊。”
她红唇透着笑意,惹人的话语从嘴里吐出,慵慵懒懒,透着几分散漫妩媚。
即墨北歌一时间心头一热,她连忙端起茶杯喝了口,“我说,你怎么不分场合的就……”
傅荣华挑眉,“就什么?”
即墨北歌咬牙,“玄稷知道他的皇后这么不正经吗。”
闻言,傅荣华一下子起身靠近她,手指伸出,微微抬起她的下巴,“你说的,是这样吗?”
温热的呼吸落在她脸颊,透着特有的馨香,传入即墨北歌的鼻尖,她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傅荣华点了点她的鼻尖,“即墨少州主,你的定力太差了。”柔媚娇软的声音,如羽毛划过耳畔,带来丝丝酥麻。
第456章
即墨北歌一把推开她,后退了好几步,“傅荣华,你这是……”
傅荣华靠后坐下,“不是你说的,怎么如今又这般问。”
她双眸潋滟,此时含着几分笑意,盈盈的看着即墨北歌。
即墨北歌咬牙,“我来是问你事的,差点被你带进去。”
傅荣华轻唔了一声,手撑着下巴,“我不是说了吗,趁机会,好好把握你的。”
即墨北歌翻了个白眼,“得得得,算我栽你手里了。”
傅荣华莞尔,端起茶杯压了压,“说正经的,伽蓝圣女墓的事,谁也不知真假,就算是真的,就那么容易被发现?所以,他们争他们的,咱们趁着这个机会,收拢一些商会为己所用,才是正经事。”
即墨北歌点头,“我也明白,如此,我也就不去探查了。”
傅荣华微微挑眉,“没说不让你去,你可以派人去,但不一定入,总不能别人都去了,你假装看不到吧。”
她眼睛微微转了转,“如今你父亲病重。整个白洲都是你在掌控,这个机会,除去你父亲的一些部下,不是最好的机会?”
即墨北歌闻言眸色深了深,“你还知道什么。”
傅荣华唇瓣笑意浅浅,“我还知道的多了,咱们是合作关系,你好我才能好,同理,我好你也更好,即墨北歌,对我有时候不需要这么防备,毕竟咱们的路不同。”
她放下茶杯,“我不会挡着你,而你也不会挡着我,你可别忘了,我来寻你的时候,孤身一人。”
即墨北歌闻言笑了,“你还孤身一人,短短半年时间,你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在我眼皮子底下,将白洲的商会握在了自己手里,要不是这次需要我,你恐怕都不会说。”
傅荣华轻点头,“人,都有底牌,就如你,也没有告诉我,你的父亲只是一个傀儡,可是,我们不都猜到了。”
她起身走了几步,“北歌,咱们永远不会是敌人。”
即墨北歌看着她的背影,神色有瞬间的变化,最终长长的叹了口气,“父亲说的没错,是我放任你成长起来的,我太自负了。”
傅荣华回头,“恰恰也是你这份自负,让我们成了牢不可摧的盟友,不是吗?”
即墨北歌耸耸肩,“说的没错。”二人之间的语气轻松了起来,仿佛刚刚的一切不过是错觉。
屋中传来孩子的哭声,傅荣华快步走了进去,“房子我已经看好了,下一步我会去江南。”
即墨北歌连忙跟着进去,“这么快?”
傅荣华哄着孩子,“宜早不宜晚,谢家可不是白洲这里,他们把握着江南,可是牢牢不放。”
即墨北歌点头,“我和你一块去。”
傅荣华闻言抬头,“想通了?”
“你一介女子身,又不会武功,虽说有商会跟着,可是难保不会出事,再说了。你还有个孩子,处处都要小心。”她看着傅荣华怀里的傅辰,不自觉笑了。
傅荣华莞尔一笑,“那,我就先谢谢你了。”
第457章
“谢到不必了,让我做孩子干娘如何?”
傅荣华抬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是认真的,你可知,你这一选,可就下不来了。”
“傅荣华,我知道,你一定会让他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我提前压宝,对我对白洲都好,起码我还活着的时候,白洲不会有战争。”她神色变换不定,“如今几大洲分裂,明面上依旧是奉玄昭帝为主,可其实,早就有了反心。”
傅荣华闻言低下头,“我明白了,只要你站在我身后,白洲,就永远是白洲。”
即墨北歌扬起笑容,“我啊,最害怕的就是战争,百姓流离失所,尸横遍野,若是可以,我宁愿当一个懦夫投降,也不愿铁骑踩踏,将百姓卷入。”
傅荣华闻言深深看了她一眼,“即墨北歌,你是个好洲主。”
即墨北歌耸肩,“我只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毕竟,玄稷可不是他父亲那般仁慈,他的手段残忍多了。”
她低头,“有傅辰这么一个小福星,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对不对小傅辰。”
傅辰抓住她的手,“啊啊啊。”
“你是不是也认同干娘的话,”她忍不住笑。
——
玄昭帝把黄色的羊皮卷铺开,“这是高祖留下的,”他手指落在几大洲中,“其中,北洲泾河,曾是伽蓝圣女入葬所在。”
他抬起头,“你们如今要去的,就是秘密前往北洲,将那里的障碍清除。”
他双眸透着杀意,“任何企图阻拦的,杀无赦。”
“属下明白。”暗卫们齐声开口,一身黑衣,浑身的血煞之气。
——
“紫迢,娘娘真的还活着吗。”瑞雪问。
紫迢抓紧她的手,“瑞雪,咱们要相信娘娘。”
瑞雪眼中的泪水滚落,“我只是,我只是害怕,”这些天她瘦了好多,皮包骨一样,若不是陛下的圣旨,恐怕要一直这样下去。
紫迢愧疚的低头,却听瑞雪低低自语,“我知道,娘娘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只盼望娘娘能够平安回来,还有小主子。”
紫迢伸出手,将人抱在怀里,“瑞雪,娘娘没有隔开你的意思。”
瑞雪点头,“我明白,我只是,担心娘娘在外面受苦。”
她擦了擦眼泪,“我明白自己的性子,一旦知道了,恐怕极容易被发现,娘娘这么做,也是为了我好,一旦露出破绽,恐怕我面对的就是严刑拷打。”
紫迢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
瑞雪扬起笑容,“你放心好了,往后我会好好吃饭,等娘娘回来。”
清荷端来热粥,“我给你端来了。”
这些日子,她也瘦了很多,原先胖乎乎的脸蛋,肉眼可见的瘦了下来。
清柳更是如此,显而易见的神色有些恍惚,可还好,都过来了,她们只要安安心心的等着主子回来。
至少,陛下待秋水宫一如往昔,这也导致,后宫的太监宫女,不敢对她们欺压。
如今,更是得知皇后没死,只是避灾,她们的日子就更加不会难了。
四百七十六章
“谢到不必了,让我做孩子干娘如何?”
傅荣华抬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是认真的,你可知,你这一选,可就下不来了。”
“傅荣华,我知道,你一定会让他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我提前压宝,对我对白洲都好,起码我还活着的时候,白洲不会有战争。”她神色变换不定,“如今几大洲分裂,明面上依旧是奉玄昭帝为主,可其实,早就有了反心。”
傅荣华闻言低下头,“我明白了,只要你站在我身后,白洲,就永远是白洲。”
即墨北歌扬起笑容,“我啊,最害怕的就是战争,百姓流离失所,尸横遍野,若是可以,我宁愿当一个懦夫投降,也不愿铁骑踩踏,将百姓卷入。”
傅荣华闻言深深看了她一眼,“即墨北歌,你是个好洲主。”
即墨北歌耸肩,“我只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毕竟,玄稷可不是他父亲那般仁慈,他的手段残忍多了。”
她低头,“有傅辰这么一个小福星,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对不对小傅辰。”
傅辰抓住她的手,“啊啊啊。”
“你是不是也认同干娘的话,”她忍不住笑。
——
玄昭帝把黄色的羊皮卷铺开,“这是高祖留下的,”他手指落在几大洲中,“其中,北洲泾河,曾是伽蓝圣女入葬所在。”
他抬起头,“你们如今要去的,就是秘密前往北洲,将那里的障碍清除。”
他双眸透着杀意,“任何企图阻拦的,杀无赦。”
“属下明白。”暗卫们齐声开口,一身黑衣,浑身的血煞之气。
——
“紫迢,娘娘真的还活着吗。”瑞雪问。
紫迢抓紧她的手,“瑞雪,咱们要相信娘娘。”
瑞雪眼中的泪水滚落,“我只是,我只是害怕,”这些天她瘦了好多,皮包骨一样,若不是陛下的圣旨,恐怕要一直这样下去。
紫迢愧疚的低头,却听瑞雪低低自语,“我知道,娘娘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只盼望娘娘能够平安回来,还有小主子。”
紫迢伸出手,将人抱在怀里,“瑞雪,娘娘没有隔开你的意思。”
瑞雪点头,“我明白,我只是,担心娘娘在外面受苦。”
她擦了擦眼泪,“我明白自己的性子,一旦知道了,恐怕极容易被发现,娘娘这么做,也是为了我好,一旦露出破绽,恐怕我面对的就是严刑拷打。”
紫迢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
瑞雪扬起笑容,“你放心好了,往后我会好好吃饭,等娘娘回来。”
清荷端来热粥,“我给你端来了。”
这些日子,她也瘦了很多,原先胖乎乎的脸蛋,肉眼可见的瘦了下来。
清柳更是如此,显而易见的神色有些恍惚,可还好,都过来了,她们只要安安心心的等着主子回来。
至少,陛下待秋水宫一如往昔,这也导致,后宫的太监宫女,不敢对她们欺压。
如今,更是得知皇后没死,只是避灾,她们的日子就更加不会难了。
四百七十七章
“你在准备什么。”即墨北歌有些好奇。
傅荣华将东西放好,“出门在外,要给辰儿多准备些东西。”
“说的也是。”即墨北歌走进来,“我帮你。”
傅荣华莞尔,“一些小东西,你忙完了。”
即墨北歌点头,“忙完了。”她顿了顿,“我其实始终不明白,同样都是父亲的孩子,他为什么会这么对我。”
傅荣华手停下,“过去了不是吗。”
即墨北歌点头,“确实,”她微微合拢眸子,“过去了。”
“啊啊啊。”傅辰伸手拽东西。
即墨北歌见状把一个木雕放在他手里,“喏给你这个。”
“啊啊啊,”傅辰脸上露出笑来,粉色的牙床可爱的不行。
即墨北歌一边逗他一边开口,“找的这几个婆子怎么样。”
傅荣华走过来,“挺好的,辰儿很喜欢。”
——
“陛下,泾河那里,各大世家都去了。”暗卫低声开口。
玄昭帝神色不明,“如今这江山,不需要这么多世家了。”他抬起头,“该他们落幕了。”
暗卫低头,“属下明白了。”
他背着手,有些事情,父皇做不到,不代表他也做不到。
他转身坐下,御书房外,杜兴华恭声开口,“陛下,季大人到了。”
玄昭帝语气平淡,“进来吧。”
季仲走进来,一撩衣摆,“微臣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玄昭帝抬头,“爱卿平身。”
季仲小心的起身,垂首立在一旁。
只听帝王冰冷威严的声音响起,“朕交给你一个任务。”
等季仲从御书房出来,已经汗湿衣襟,他擦了擦额角的汗,对着杜总管点了点头,“辛苦公公了。”
杜公公笑眯眯避开身子,“季大人客气了,您请。”
季仲这才抬步离开,杜公公这才垂首候在殿外。
三福凑过来,小心翼翼的开口,“干爹,您说皇后娘娘这个事……”
杜公公连忙左右张望了一下,“哎呦三福,你这是怎么突然打听这个了。”
三福连忙陪着笑,“干儿子这不是……”
杜公公警告他,“你可别想歪心思,皇后娘娘在陛下心里的位置,可是重中之重,尤其她还有嫡子在身。”
三福松了口气,“如此儿子就放心了。”
杜公公狐疑的看着他,“你这是?”
三福挠了挠头,“这几日,儿子一直暗地里照顾着秋水宫,儿子怕陛下知道了,在怪罪。”
杜公公闻言摇了摇头,“你啊你啊,也不看看如今这宫里,还有几个娘娘,夕夫人被送去清修,那位新入宫的,陛下当看不见,贵妃娘娘同皇后娘娘一向交好,其他低位嫔妃,更是拿不上台面。”
他教导三福,“你啊,就保持现在这样就行。”
“欸,谢干爹教训,儿子记住了。”三福弯着腰,脸上带着笑。
杜公公余光看到常之州匆匆而来,连忙就开口,“你去忙吧,常大人来了。”
常之州近前笑着开口,“杜公公,劳烦了。”
杜公公笑眯眯开口,“常大人说的哪里话。”
四百七十八章
常之州进去,恭敬的跪地行礼,“微臣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玄昭帝批阅着奏折,既没有叫他起来,也没有开口说话,就仿佛未曾听过。
常之州也不急,只是头磕在地上,他心底清楚,陛下对他生了芥蒂,想起夫人说的话,他内心是叹了口气。
伴君如伴虎,是他想的太过简单,也还好夫人清醒,及时点醒了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常之州跪的腿都麻了,玄昭帝才缓缓开口,“爱卿何时来的,快些起来。”
常之州谦恭的回,“微臣刚到不久,不敢叨扰陛下。”
玄昭帝放下奏折,“朕这里,有件事,需要爱卿去办。”他嘴角勾起,“不知爱卿,可愿?”
常之州立马一脸肃容,“愿为陛下分忧。”
玄昭帝意味深长的开口,“爱卿前几日说的话,朕都记住了,你若是真想归隐,朕也只能忍痛放爱卿归隐了。”他语气似有些遗憾。
常之州心口一跳,“微臣是一心归隐,可只要陛下开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微臣考取功名,本就是为大宣,为陛下而来。”
他说着,一撩衣摆下跪,“承蒙陛下信任,微臣感激不尽,又怎能在此时,离开朝堂。”
他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微臣爱重内人,却也同样尊敬仰慕陛下,微臣前段日子不知大宣如此风雨,便妄想归隐,如今得知,心中本就愧疚难安,又怎能坐视不管。”
玄昭帝微微挑眉,“爱卿如此说,可是愿意为朕所用,铲除奸臣了。”
常之州闭眼,“愿为陛下手中刀。”
“很好,如今四洲有异心,朕升你为正三品督察使,持天子令前往各州,平州部异心。”他开口,语气透着几分和缓。
常之州叩头,“微臣谢陛下重用,定不负君心。”
杜公公从外面进来,明黄色的圣旨捧上,玄昭帝执笔落下旨意,盖上帝印,圣旨便成。
一枚精致的明黄色天子令,随着圣旨一起捧到了常之州面前,杜公公低眉敛目,“常大人收着这令吧,奴才晚些时候,再去大人府中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翰林院郎中常之州,今陛下委以重任,升正三品督察使,持天子令,前往四大州代天子巡视。”
圣旨一出,盛京众人皆哗然,不是因为他连跃升官,而是因为陛下对四大州的心思,昭然若揭。
对此,被放在明面上的常之州,好像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
孟芳妍快步来到书房,“夫君,”她低声开口。
常之州哑声开口,“夫人怎么来了。”
孟芳妍走过去,握住他的手,“是因为妾身,陛下才会如此。”她眼眶红了起来,透着几分无助。
常之州伸出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珠,“夫人,为夫无悔,若这次能活着回来,为夫就实现承诺,若不能,书房的暗阁有放妻……”
孟芳妍捂住他的嘴,“你说的什么话。”她眼角沁了泪珠,“你怎么能这么说。”
四百七十九章
——
“你说什么?”傅荣华开口问。
即墨北歌耸肩,“陛下派了个督察使,代天子巡视各州,明面上行天子职责,是谁不知道,这个位置有多危险。”
傅荣华想起前世的常之州,是死于江南水患,如今好像再次走向了那个结局,不同的是,这次他好像更加危险。
她一旦出手,玄昭帝必然有所觉,二人皆为重生之人,一些大概发生的事,玄昭比她还清楚。
想起在万国寺的那个神秘信纸,傅荣华双眸微微沉了下来。
“你在想什么。”即墨北歌凑近问。
傅荣华摇头,“没事,下午就出发了,我想着还有些事没办。”她顿了顿,“我去买些东西,要不要一起。”
即墨北歌点头,“行,正好我也去。”
傅荣华转身吩咐婆子,“照顾好小公子。”
“先生放心,奴婢们心里有数。”
傅荣华看了眼傅辰,这才转身和即墨北歌一起走了出去。
二人出了即墨府,傅荣华随意的开口,“去买些布匹。”
即墨北歌点头,“正好我去看看有没有新来的布,好些日子没做衣裙了。”
“二位里面请,”即墨北歌左右看了看,“有没有千云纱。”
“女郎稍等,”店里的侍女连忙开口。
傅荣华看了眼,“不知这店里,有没有火云鲛。”
伺候在一旁的侍女一听,连忙垂首,“火云鲛难得,这恐怕要我们管事做主了。”
即墨北歌挥手,“你去,我去跟着她取千云纱。”
傅荣华闻言摇头,“我同你一起,过会儿你在同我一起便是。”
即墨北歌白了她一眼,“你是不放心我?”
傅荣华哭笑不得,“得得,我去我去。”
侍女在前面带路,到了厢房,她抬手敲门,“林管事,有位女郎要火云鲛。”
门一下打开,一个穿着黑色,发髻斜挽的女子走了出来,她看了眼戴着幕帘的傅荣华,“女郎请。”
门合拢,林管事立马换了个态度,“傅姑娘。”
傅荣华拿下幕帘,“管事认得我?”
“本不认得,主上将您看的极重,半年前就将您的消息告知了各地。”她恭敬的开口,“姑娘可要用茶?”
傅荣华摇头,“不用了,你家主子……”她顿了顿,“我有事需要你们帮忙,不知可行。”
“姑娘说的哪里话,姑娘的事,自然是第一位。”林管事低头,内心却忍不住吸了一口气,还怪让主子念念不忘,若她是男子,这般容貌便是自己也要念念不忘了。
傅荣华将事情交代了一通,林管事点头,“姑娘放心,奴家一定带回去。”
傅荣华点头,不一会儿,外面再次传来敲门声,傅荣华戴上幕帘。
侍女捧着火红色的布匹前来,“管事,取来了。”
傅荣华接过,“多谢。”
面前的红色布匹,上面点缀着鳞片一样的银色珠子,当真如鲛人尾巴一般,让人不自觉瞩目。
“替女郎包起来。”
傅荣华带着布匹出来,即墨北歌也刚好过来,“好了。”一见到傅荣华,她脸颊就带了笑意。
四百八十章
“走吧,初次去江南,也不知你习惯不习惯。”即墨北歌带笑开口。
傅荣华提着裙摆出了门,“我听说,这江南烟雨多,也不知,是否真如书上那般,烟雨多情,朦胧相思。”
“瞧,你这是相思了。”即墨北歌露齿一笑,一点儿没有女儿家的娇羞,多的飒爽英姿。
傅荣华莞尔,“我瞧着,是咱们即墨女郎相思了吧,否则,偏偏要随着我去江南。”
即墨北歌闻言就瞪她,“你如今可是越发没有正经了。”
——
阁楼之上,林管事垂首入了厢房,“主子。”
封卿背手而立,安静的看着傅荣华的背影远去,“去吧,记住了,她要保住的人,必要万无一失。”
“属下明白。”
封卿眸色有些温柔,“我虽不知你到底要做什么,可是,阿芜,你曾经同我立下白首之约,如今,我便助你。”
他垂眸,轻抚腰间玉佩,眉间透着几分怅然。
——
“少州主,咱们明儿出发吗?”即墨府的女府兵恭声问。
“不,今儿下午就出发。”即墨北歌开口。
“这样,会不会太赶了?”属下有些担忧。
“无妨,”即墨北歌摇头。
“你去抓紧收拾,我去看看先生。”她说完,就抬步离开。
傅荣华抱着辰儿,“他还这般小,就要随着我东奔西走的。”
即墨北歌闻言笑了,“咱们辰儿,日后可不是普通孩子。”
傅荣华白了他一眼,“你啊,少夸他,免得将来大了,自负可就不好了。”
——
“泾河之事,如今传的沸沸扬扬,你们可有什么看法。”玄昭帝高坐龙椅之上,淡声询问着底下的臣子。
几位大臣面露难色,其中一位向前一步,“微臣认为,这藏宝之事存在疑虑,朝中可派人先行一探,陛下再做决定也不迟。”
玄昭帝微微颔首,“爱卿言之有理。”
他手指轻敲击扶手,“既如此,爱卿看谁去合适?”
“这……”几位大臣面面相觑,一时间哑然。
玄昭帝斜靠在座椅上,冷眼旁观着他们交头接耳。
许久,另一位踏出,“微臣认为,这泾河一行危险,当派武功高强之人,才能安全带回消息。”
“微臣认为,青远侯最能胜任。”又一位大臣高声开口,双手持于头顶,捧着官碟,语气恭敬。
玄昭帝唇瓣微微勾起,看了眼武官为首的一个男子,一身天青色官服,脸色苍白如雪,唇瓣透着一抹猩红,整个人透出几分厌倦和冷漠。
此时听到这句话,他低眉垂首,“微臣听从陛下旨意。”他神色微哑,透着几分沉郁。
玄昭帝微微倾身,“既如此,瑾瑜,就辛苦你了。”
“为陛下分忧,是微臣职责。”他跪地行礼。
几位文官对视一眼,皆露出一抹笑来。
玄昭帝看着底下的暗潮汹涌,笑而不语。
等下朝,一个武官急匆匆而来,“侯爷,您怎么就……”
男子微微摇头,“这是为人臣子的责任,我理当为陛下分忧。”
“你明知道你的身子撑不住。”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四百八十一章
青远侯闻言抿唇。“老师。”他声音嘶哑。
老人家看着面前的青年,终是叹了口气,“泾河一行事关重大,更何况,各地都对朝廷虎视眈眈,你此行,保重。”
青远侯闻言垂眸,“学生定谨记在心。”
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瑾瑜,飞鸟尽良弓藏,若是有一天老师走了,你要记得,凡事别太出风头。”
——
“陛下,要对青远侯出手了吗。”季仲垂首问。
他一身苍蓝色官服,跪在御书房的大殿中。
玄昭帝语气平淡,“青远侯在民间的声望,朕还动不得他。”
季仲闻言顿了顿,“陛下,可否想过留下他。”
玄昭帝闻言笑了,“季仲,你要永远记得,这江山只能是玄家的,他是臣,不需要的时候,就该退了。”
他起身来到季仲面前,嗓音入冰雪,透着风霜的寒意,“他若是有心收敛,朕会让他老老实实当个赋闲的侯爷。”
他敛眸,眼里锋芒转瞬即逝,“若他不收敛,贺慕秋,就是他的下场。”
季仲身子一僵,“微臣明白了。”
从御书房出来的每一步,季仲都觉得沉甸甸的,明明是阳光明媚,他却觉得犹如黑夜,沉闷暗涌。
贺慕秋,那个少年将军,在战场上惊才绝艳之人,贺家,一家满门忠烈,也逃不过帝王的猜测。
无论文臣还是武将,当他们的声望高过帝王,就是他们落幕的时候。
皇室,不会容许一个臣子,超过帝王得到民心。
皇室之人无情,如今的昭帝更甚。
季仲出了宫门,回头看了眼深深的宫墙,转身离开。
——
“侯爷,您回来了。”管家迎了上去。
青远侯咳嗽了两声,“准备一下,三日后出发去泾河。”
管家身子僵住。“侯爷的身子……”
青远侯握拳抵住唇瓣,止住出口的咳嗽,“帝王之命,不得不从。”
阳光有些刺眼,照的他有些昏沉,也许这一去,葛家最后的血脉,要断在他手里了。
他身子过于单薄,那本来艳色的唇瓣,此时也透着几分暗淡。
——
叶夏站在窗口,安静的看着外面的阳光,她听完朝暮的话,淡淡哦了一声。
朝暮闻言忍不住看她,最终低声开口,“娘娘。”
叶夏收回视线,“这不是他们惯用的手段,陛下不过是加了把火。”
她神色浅淡,文武两方的明争暗斗,陛下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是顺水推舟,借刀杀人罢了。
无论是贺家,还是如今的青远侯,不过是应了那一句,功高盖主。
她纤长的手指抚上衣袖,玄家的太子,没一个正常的,玄稷是,先帝也是,比起先帝,玄稷才是真的疯子。
她握住手腕,傅荣华,只希望你的孩子,别让我失望。
她还记得,幼时见玄稷,就是他在寒冬腊月,被先帝罚跪在雪地的场景。
自幼,她和慕秋就见过太多太多,仿佛先皇要的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个让人满意的工具。
一旦被定为太子,他们要面对的,就是杀人,亲手杀了身边最信任的人,这就是作为太子,要学会的第一件事。
四百八十二章
叶夏神色透出几分怅然,玄家的天子,最终都会走上不归路,无一例外。
“娘娘,”朝暮低声开口。
叶夏摇头,“我没事。”她一步步走近内殿,他们之间,最终也走到了这一步,什么幼时情谊,早就被他亲手所断,
——
秦颖手指撑着下巴,“你说,傅姐姐在外面过得好吗。”
“自然会的。”
秦颖神色有些暗淡,“好像,无论我怎么做,都追不上她的脚步,茹茹,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怎么会呢,”茹茹目光柔和,“你有你自己的路啊,为什么要拘泥于这件事。”
秦颖晃着脚,“也许是因为,我就是为她而来的。”
茹茹闻言,目光怜惜的看着她。
——
明宿垂下眸子,他眉间的朱砂早就消散,此时一身雪白长袍,墨发微扬,如月下仙人,淡然出尘。
封卿坐在身后的屋顶上,“明宿啊明宿,你这个人,还真是,”他说着摇头。
明宿唇瓣笑意浅浅,“苍生在上,任何私欲都要放下。”
封卿嘴角微微挑起,“呵,是啊,你怜悯众生,而我只是一个恶人。”
——
“陛下,常大人已经出发了。”暗卫跪地开口,
玄昭帝合拢眸子,“任何无法掌控的事,都要除掉,”他抬眸,“你知道什么是最好的时机。”
“是。”暗卫低头恭敬开口。
玄昭帝背着手,手指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神色透着无情。
——
江南烟雨多情,傅荣华执油纸伞,走在蒙蒙细雨中,她一身红色长裙,在这清淡素雅的人群里,显得有些突兀。
可却也因此,添了几分别样的色彩。
身影消失在朦胧烟雨中,并入其中的青灰色巷子。
袖箭射出,跟踪的人捂着喉咙,倒在雨幕中。
即墨北歌从院墙翻出来,神色冷漠的开口,“拖走。”
身后的女侍垂眸,不动神色的解决了残局。
即墨北歌转身,进入了府门,傅荣华将伞递给一旁的侍女,“回来了。”
即墨北歌抬头,正看到她解下面纱,明艳姝丽的五官,和江南的温婉淡雅格格不入,却又那么准确的融入其中。
傅荣华唇瓣扬起,“在想什么?”
即墨北歌回神,“荣华,你喜欢深宫吗。”不知为何,她突然问了一个有些愚蠢的问题。
可,她却迫切的想要知道。
傅荣华怔然,“自然是喜欢的。”她垂眸,长长的睫毛遮住眼里的神色。
即墨北歌闻言摇头,“不,你这样的人,不应该被困在深宫。”
傅荣华哑然,“我是什么样的人?”
即墨北歌抿唇,“我不知道。”
傅荣华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北歌,人这一生,选择了什么路,就要走下去,我若是离开那个地方,就永远没办法,得到想要的东西。”
她转身坐下,“我向往自由,却深知,我永远得不到。”
即墨北歌坐在她对面,“我知道,我只是突然有些感慨。”
傅荣华端起茶喝了口,“谢家,有什么动静吗。”
即墨北歌点头,“谢家的大公子,去了泾河。”
四百八十三章
傅荣华垂眸浅笑,“看来,谢家也有了心思。”
即墨北歌靠在椅子上,“他们的心思可不浅。”
傅荣华轻笑,“如今是盛世,这个时候想要推翻,恐怕是一场空。”
“也许谢家有底牌吧。”即墨北歌摇头。
傅荣华笑而不语,他们的底牌,恐怕就是那个,藏在幕后的玄术师了。
想起这个,她眸色沉了沉,确实好本事,能让人的记忆错乱,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别的能力。
她手微微紧握,想起前世的遭遇,无论那个人是什么妖魔,她都要将人找出来。
她黑眸深深,透着几分复杂的神色。
——
“陛下深夜来此,是想知道什么。”叶夏把玩着杯子问。
玄昭帝神色冰冷,“你知道了。”
叶夏闻言笑了,“陛下指的是什么。”
玄昭帝微微眯起眼睛,狭长的双眸里,透着薄凉,“贺慕秋的死。”
叶夏嗤笑一声,“陛下啊陛下,你真的没有心吗。”
“任何触碰皇室底线的人,都得死。”玄昭帝毫不留情。
叶夏伸出手捂住腹部,“慕秋有什么错?贺家又有什么错,玄稷,贺家一心为国,最终却死在忠心的帝王算计之下,玄稷,你有没有心。”
玄昭帝神色不变,“帝王之位,本就如此。”
“哈哈哈哈,好一个本就如此,”叶夏擦掉眼泪,“玄稷,你这一生所想,皆不会如愿。”
玄稷转身离开,没在多说什么。
留下叶夏,神色无悲无喜,“夫君,快了,很快我们的仇就要报了。”
她相信傅荣华,她一定能做到。
——
轰隆隆的雷声响起,秦颖从噩梦中惊醒,“傅姐姐。”
“颖儿,怎么了。”宫女连忙开口。
秦颖握住她的手,“菇菇,我梦到,我梦到……”她喃喃低语,“菇菇,傅姐姐还好吗。”
菇菇点头,“颖儿放心,帝姬一切都好。”
秦颖惊出一身冷汗,“那就好,那就好。”
菇菇神色有些担忧,“当真无事?”
秦颖摇头,“只是一个噩梦。”她抿唇唇瓣,神色有些晦涩。
——
“星相变了。”明宿抬头,在月光下,他的肌肤白的有些透明。
一身雪衣的男子,站在那里,仿佛下一秒就要乘风离去。
他指尖发白,紧紧握住手腕,神色透着几分悲悯。
就仿佛无论过了多久,他始终不变,一如既往的,坚定的向着自己的目标而去。
“很快,就要再次见面了。”他喃喃低语,话语消失在唇瓣。
——
常之州觉得,自己可能活不了了,他躺在地上,胸口微弱的起伏着,脸色苍白无力。
从崖底落下的那一刻,他想了很多,最终停留在脑海里的,只有妍儿。
“对不起,”他嘴角不断地溢出鲜血,喃喃着这一句。
有脚步声传来,常之州无力的闭上眼睛,他知道,那是玄昭帝派来杀他的人。
黑暗降临,常之州缓缓松开了紧握的双手。
——
“夫君!”孟芳妍从梦里惊醒,她胸口不住的起伏着。
“夫人,怎么了?”丫鬟连忙过来。
四百八十四章
孟芳妍手有些颤抖,“夫君,”她捂住胸口,纠心的痛。
丫鬟扶起她,“夫人,您没事吧。”
孟芳妍握住她的手,额角满是汗水,“没事。”
她咬紧唇瓣,“这几日,夫君可有来信。”
丫鬟摇头,“未曾。”
孟芳妍闭眼,“我们的人可有消息?”
“也未曾。”丫鬟垂眸,神色有些担忧。
孟芳妍扶着她,丫鬟连忙替她拢了拢衣服,“天色晚,有些冷,夫人小心些着凉。”
——
“醒了?”温和的声音响起。
常之州咳嗽了两声,“你是谁?这是哪里。”
封卿放下茶杯转头,“封。”
“封先生,多谢。”他扶着床榻坐起来。
封卿起身,“你受伤严重,还是别动了。”
常之州苦笑一声,“只不知先生救我,可是有事需要我做。”
封卿抬眸,“是个聪明人。”
他落座在常之州身边,“我救你,只要你帮我一件事。”
他弯腰,“你想和孟芳妍长相厮守,那就答应我,助傅荣华稳固朝纲。”
封卿诧异抬眸,“先生,您……”他眉间有些忧虑。
“怎么,你看不起女子?”封卿笑容淡了几分。
“不,怎么会,内人也是女子,可她的才华,便是在下也不及。”他连忙摆手,“只是,我如今是君要我死,不得不死。”
封卿轻笑,“我自是知道,这件事你不用担忧,我会替你处理好。”
常之州深深看了他一眼,“如此,就多谢先生了。”
——
傅荣华收起信,即墨北歌坐过来,“怎么,完成了?”
傅荣华莞尔,“我就知道瞒不住你。”
即墨北歌摊手,“那是你不想瞒着。”
傅荣华起身,逗弄着傅辰,“我同你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
即墨北歌耸耸肩,“你啊,收买人心,可是一等一的。”
她凑近傅荣华,“你说,你这心智容色,玄稷怎么就舍得呢。”
傅荣华将孩子抱起来轻哄,“有什么舍不得的,天家无情,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哎,”即墨北歌神色多了几分疲倦,“你说,这命运啊,半点儿不由人,一步步推着走。”
傅荣华只是笑,她手轻拍着傅辰的背,“我如今,有了求之不得的珍宝,怎么舍得随波逐流。”
她低下头,轻吻了吻傅辰的额头,“便是为了他,我也要走下去。”
即墨北歌闻言叹了口气,“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傅荣华只是浅浅一笑,“事在人为,北歌,你什么时候也这样了。”
即墨北歌哑然,“也许是因为常之州吧。”
“忠臣不可杀。”傅荣华语气平淡。
即墨北歌抿唇,“本是盛世,何必平添乱世呢。”
“皇朝更迭,受罪的只有百姓。”傅荣华将哄睡的孩子放下。
“你有这个心?”即墨北歌反问。
傅荣华倒了杯茶,闻言笑了,“我啊,不过一个女子,哪有这么多心思。”她唇瓣笑容清浅,透出几分怅然。
于是即墨北歌不在多话,“谢家人已经出发了。”她转了话题。
四百八十五章
傅荣华点头,“他们如今想要成事,财不够,也是没用的。”
她双眸透出几分淡色,“你断了他们在白州的路,他们自然也想别法。”
即墨北歌闻言沉吟,“北州如今于他们走的近,恐怕心思不浅。”
“北州你可有了解?”傅荣华问。
即墨北歌点头,“北洲的州主,是个野心极大的人,手腕狠辣,为人阴险,这样的人,谢家和他们合作,恐怕是有的悬。”
傅荣华轻应,随后开口,“谢家也不简单,二人直接还不知道谁吞谁。”
即墨北歌有些疑惑,“谢家便是在久远,也只是一个世家,北洲再不济,也是一方霸主,又怎会败于谢家?”
傅荣华抿唇,“谢家将整个江南拢在手心,更别说,这天下文人学子无数,一大半以谢家为师,若谢家名声无损,恐难撼动。”
她抬头,双眸透出几分凉意,“因谢昭之事,以至于谢家如今名声破了口,让人有机可乘,若谢家反应过来,反扑之下,只能两败俱伤。”
即墨北歌反应过来,“你想让北州和谢家斗?”
傅荣华莞尔,“北州的那位少州主,清高自傲,持才傲物,偏巧,谢家的大公子,也是被追捧的文人,虽未曾参加科考,可其文采斐然,比之谢重光还要更上一层。”
她嘴角笑意颇深,“这样的人,若是让一向自负的北州少州主知道,你说会是什么反应?”
即墨北歌双眸露出沉思之色,“北洲的那位少州主,虽说自负高傲,可其却有资本如此,他又不傻,怎会和谢大公子对上?”
傅荣华闻言摇头,“我们要做的,又不是让他二人斗的你死我活,不过都是有傲之人,谁又服谁。”
她顿了顿,“北州和谢家合作,其中有许多可运作之地,一旦二人敲定,必会派家中最有才名心计的继承人相谈,他二人,谁都想当那个为主者,你说,谁甘愿为次?”
她撑着下巴,“别说他们二人,便是谢家主和北州州主,也总要分出个主次,我们要做的,只是在其中添把火,让他们本来的小打小闹和试探变成真火,那么一切就简单了起来。”
即墨北歌恍然,“得亏你不是我家中姊妹,否则我如今这位置,恐怕是坐不稳了。”
傅荣华失笑,“你这夸赞,也有诚心一些,我可知道你那位已故的兄长,也不是个简单的。”
即墨北歌摇头,“他确实聪明,可我当初有你相助,自然就略胜一筹。”
傅荣华挑眉,“投桃报李,才有了我如今的算计。”
即墨北歌点头,“没错,如今想来,一环扣一环,你恐怕早就有了成算。”
傅荣华低头抿了口茶,“我的一些心思,没有人配合,不过是徒劳。”
“你可以和任何人合作,可我却不行,”即墨北歌摇头。
傅荣华闻言放下茶杯,“你错了,同理,若这个人不是你,我恐怕也没有如今。”
即墨北歌不在争辩,“左右你我二人互相成全。”
四百八十六章
傅荣华莞尔,“如今谢家的宝,可不会只压在北州。”
“远州州主,面上看着还算平和,平州州主,是个年轻人,”即墨北歌顿了顿,“倒也有些门道。”
“女郎,”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
即墨北歌抬头,“我先出去一下。”她起身带上门,低声问,“怎么了?”
侍女连忙开口,“朝廷派青远侯,前往泾河探宝藏之事,已经出发了。”
即墨北歌心内咯噔一声,“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傅荣华见她回来面色不好,开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即墨北歌眉间隐忧,“陛下,派了青远侯前往泾河。”
傅荣华闻言心内一惊,“这样的事,他竟然派青远侯前去,他莫不是真疯了。”
傅荣华皱眉,只觉得有些头疼,她转头看了眼孩子,“如今是盛世,若因陛下之故,天下大乱,恐怕辰儿……”
即墨北歌默认了她的想法,傅荣华抿唇,“若是现在回去,恐怕还太早。”
即墨北歌手指曲起,“皇帝恐怕是明白了你的心思,你如今有了辰儿,他如今不过是逼你回去,若当真天下显了乱世,恐怕于辰儿来说,并不是好事。”
傅荣华神色有些冷然,“我便是知道,也别无他法。”
即墨北歌握住她的手,“也算是好事,若陛下心中无你,恐怕也不会如此出手,如今这般,可以见得,他对你并不是毫无感情。”
傅荣华叹了口气,“帝王之爱,是权衡利弊之后,身为天子,始终将一切置于我之前。”
她抬起头,“若我父亲权势滔天,他便是在爱我,等待我的也是不归路,若我对他的江山有碍,恐怕也是深渊。”
她闭眼,“日子长了,我二人之间,他始终是将我放在最前面。随时可以舍弃,如今是盛世,他可以做明君,他放青远侯出去,是因为他有把握,青远侯不会反,更是知道,以青远侯的身手,必定是全身而退。”
她顿了顿,“同样的,他既放青远侯出去,就笃定了他的心思,而不论我在哪,只要知道青远侯的事。必定会心中慌乱,明知道他不是这般疯狂之人,却依旧会选择回去。”
傅荣华手紧握,苦笑一声,“不得不说,他赌对了,哪怕我知道,他不会放任天下大乱,却也不敢赌。”
她睫毛轻颤,眉间透出几分哀愁,“他知道,我将辰儿看的,比谁都重,我不会让他一出生,就处于乱世,我不会让他本来胜券在握的太子之位就此失之交臂。”
玄昭帝,与她同为重来之人,怎么能不明白,她心中,孩子重过一切,只是,她必须要让玄稷知道,她心中有他,否则一切都会被动起来。
她眼眸沉了沉,幸亏她出来的时候,早就有了准备。
即墨北歌担忧的开口,“你没事吧?”
傅荣华摇头,“无事,不过是想明白了一些事。”
她靠近即墨北歌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即墨北歌神色诧异,“你确定?”
傅荣华点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今我没有选择。”
四百八十七章
江南的雨断断续续下了月余,这天才将将晴了些,春日的气息渐渐散去,平白添了几分闷热。
即墨北歌将伞递给傅荣华,“江南的天气不定,如今瞧着艳阳高照,指不定过会儿又落了雨。”
傅荣华接过,“还是你想的周到。”
她看了眼身后,“替我看护好辰儿。”
即墨北歌点头,二人眼神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
难得天晴,街道上拥挤了几分,傅荣华戴着面纱,一身天青色长裙,走在人群之中。
也不知哪里来的混乱,将她推到了后面,仓惶间头上的发簪落地,由于太过喧闹,碎裂声被掩埋。
傅荣华匆匆挤出人群,只见前方来了个戏班子,她走入看热闹的地界,这才挨挨挤挤了起来。
慌乱人群之中,身穿绛紫色长袍的男子弯腰,捡起地上掉落的簪子,簪子通身紫色,莹润精致,只是此时,却碎裂成了几段。
男子握在手里,神色透出几分不明,路上有姑娘家看到他的容色,一时间眼神痴迷。
却不妨男子转身,很快消失在人群中,徒留下几个女子不住的叹息。
傅荣华买了些孩子需要的东西,急匆匆就回了,即墨北歌见状忙开口,“怎么这么急?”
傅荣华拿下面纱,脸颊因为热显出几分薄红,更趁的人娇艳欲滴。
“今儿来了个戏班子,路上人拥挤,也无心多逛。”傅荣华擦了擦额角汗水,“辰儿今日可乖?”
即墨北歌点头,二人走进里屋,“没闹,累了就睁着眼睛转,刚刚浅眠了会儿,如今刚醒来,倒是乖巧。”
傅荣华放下手里的东西,弯腰将人抱起,“我们辰儿,自然是乖的。”她逗弄了一下傅辰的下巴,眼里满是笑意。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即墨北歌抬头,“你看着孩子,我去瞧瞧。”
她起身出了里屋,“谁啊?”不似江南女子的温言软语,透着几分清利。
一把拉开院门,即墨北歌的笑容僵在脸上,她缓缓后退。
进来的男子一身绛紫色长袍,五官俊美,狭长的双眸透出凛冽,薄唇挑起一个笑容,透出几分阴冷,“你倒是好一个忠心耿耿。”正是玄昭帝。
傅荣华抱着孩子出来,“谁啊?”抬头的瞬间,她神色变了又变。
玄昭帝从即墨北歌身旁走过,带起的气息透出几分杀意。
他站在傅荣华面前,冷声开口,“怎么?朕的皇宫容不下你了?”
傅荣华抱紧孩子,面色透出几分白,“陛下,倒是好本事。”她似撕破了伪装,再不负往日里的温柔小意。
玄昭帝扯唇,“怎么,待的久了性子也野了,朕的皇后娘娘,可真是好算计。”
傅荣华转身,背对着他,“我与陛下的事,过会儿再说,莫吓到孩子。”
玄昭帝终于将目光落在她怀里,透过肩头,看到孩子清澈的双眸,稚儿不知愁滋味,正软乎乎的蹭着娘亲的怀抱。
玄昭帝却突生怒气,“傅荣华,你将朕当成了什么?”
四百八十九章
傅荣华闻言眉头轻蹙,“陛下此话问的,是否有些……”
玄昭帝气极反笑,“一口一个陛下,你若是当真敬我,又怎会一声不吭的离开。”
他说着转身,看向一旁的即墨北歌,“朕倒是不知,你和白洲的少州主,这么好的关系。”
他说着,嘴角笑意更冷,“看来,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朕。”
傅荣华垂眸,“陛下若是如此想,那便是了。”
玄昭帝语气加重,“天下皆知,朕的皇后去万国寺避灾,傅荣华,你要朕如何交代。”
傅荣华浅浅一笑,语气又轻又柔,“陛下,早些时候,我就给了你选择。”
她进了屋子,吩咐丫鬟照顾好孩子,这才又出来,看着面前神色冰冷的男子,却是丝毫不惧,“皇后死于生产当日,陛下可是忘了。”
玄昭帝一把抓住她的手,“傅荣华,你有没有心。”
傅荣华嗤笑,她眉眼扬起,透出几分凌厉妩媚,微微抬起的下颌,带出几分傲色,“我有没有心,陛下不是更清楚。”
她伸出手,落在她胸口,语气透出几分凉色,“倒是陛下的心,是不是如寒冰一样。”
此时的即墨北歌,在见势不对的情况下,早就退离了此地,为防止二人的怒火波及孩子,吩咐丫鬟合拢了门,抱着孩子进了内室。
院子里,玄昭帝握紧了手,一点点收拢着,直到将傅荣华箍在怀里,“跟朕回去。”他有意放软了声音。
傅荣华手按在他胸前,她踮起脚尖,温热的呼吸落在他耳侧,“陛下可知,你若是带我回去,也回不去当初的那个荣华。”
她眉眼透出笑意,却笑不达眼底,她的手一点点抚着玄昭帝的喉结,“陛下,刚回来的时候,每时每刻,我都在想着逃离。”
她按住玄昭帝的肩膀,止住他欲动弹的身子,微微拉开距离,一双眸子仔仔细细打量着他,“可是啊,我不甘心,我怎么甘心呢,付出了这么多,连命都送了,却什么都没得到。”
她手指在玄昭帝的肩膀上,缓缓的打着转儿,“陛下可知,我要的是什么,”她踮起脚尖,轻吻他的唇瓣,“帝王之爱,”傅荣华微微歪着头,眸中透着野心,“极致的宠爱,极致的偏爱,以及,极致的权利。”
她玉白的手指松开,随后缓缓远离玄昭帝,“陛下,这样的我,你可还要迎回宫。”
她在笑,眉间的张扬肆意,和明媚艳丽,是玄稷从未见过的,那样的鲜活,犹如最高傲的牡丹,肆意的摇曳着,绽放着,那眸中的火焰熊熊,似能灼烧万物。
他不自觉前进了几步,“你对朕可还有一丝一毫的情意。”
傅荣华微微歪头,“陛下想听实话吗。”她嗓音低柔,透着几分诱惑。
玄昭帝垂首,“朕想听。”
傅荣华微微扬眉,“没有。”她温柔的语气,吐出最薄情的话。
看着玄昭帝抬起的眉眼,她笑的那样快活,甚至透出几分畅快之色,“一丝一毫都没有。”
四百九十章
“傅荣华,”玄昭帝语气沉冷,透出几分寒色。
傅荣华收起笑容,“陛下这次来,当真是为了我?”
她抓起玄昭帝的手,“还是为了,谢家的秘密。”
玄昭帝神色一变,“你知道什么?”
傅荣华松开他的手,“你看,陛下这就急了。”
玄昭帝神色归于平淡,“朕已经派人等着了,届时会送你去万国寺,从那里回宫。”
傅荣华抿唇一笑,“陛下既决定好了,何必还多问一句呢。”
玄昭帝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这里的东西给你。”
傅荣华随手接过,“陛下这是何意?”她打开,里面是碎裂的紫色玉簪,傅荣华含笑抬头,“陛下不会以为,嫔妾对你还有情吧?”
她握紧荷包,似满不在乎,“嫔妾不过是,随手拿的东西罢了。”
玄昭帝沉沉盯了她许久,“朕知道了。”
大宣历,昭帝五年六月二十八,帝亲去万国寺,迎皇后个嫡皇子归宫。
仪仗从万国寺到皇宫,可谓繁华至极,威仪至极。
凤辇在护卫之下,一路行至润仪宫,历代皇后居所。
修葺过的润仪宫,华丽端庄,处处透着大气典雅,凤椅落于正中间,其上刻着凤凰腾云,华丽的尾翼延伸而出,落于阶梯之上。
瑞雪一身绛紫色女官长裙,长发挽起,头戴落珠云帽,双手置于腹前,神色肃穆端正,站于殿门右边。
她身后站着清柳,清荷,紫迢,墨玉,四人皆着一身浅紫色长裙,其后更是宫女数人,皆身着粉紫色长裙,梳双环髻。
而李训,一身深紫色长袍,上绣云纹,头戴落珠叠云帽,垂首立于润仪宫左侧,其身后站着一群小太监,身穿深蓝色长袍,垂首敛眸。
不久,太监高声唱喝,“迎皇后娘娘回宫。”
与此同时,宫内四处皆响起同声,“迎皇后娘娘回宫。”
皇宫门口,沿着朝殿之上,百官跪拜在左,命妇则在右侧,乌压压的一片。
玄昭帝转身,伸出手,语气莫名透出几分缱绻之色,“朕的皇后,归宫了。”
两旁的宫女打开凤辇的遮幔,傅荣华一身红色礼服,上绣凤凰图案,头戴凤凰衔珠凤冠,她一手扶着玄昭帝的手,一手怀抱着孩子,从凤辇上缓缓走下。
玄昭帝握住她的手,二人并肩而行,华丽的凤凰尾翼倾泻而下,二人携手走上了朝殿云台之上。
傅荣华垂眸,居高临下的看着底下,她缓缓抱紧孩子,这是前世从未有过的感觉。
一股油然而生的颤栗感席卷而来,她知道,那绝不是恐惧。
“微臣\\臣妇恭迎皇后归宫,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传来,傅荣华怀里的孩子,却瞪大双眼,好奇的看着这一幕,脸上没有丝毫害怕,透露出孩童的天真烂漫,最终他伸出手,握住了傅荣华垂下的珠串。
傅荣华低头,眸色温柔宠溺。
玄昭帝开口,低沉的嗓音传遍众人耳中,“今皇后归宫,普天同庆,朕心甚悦。”
四百九十一章
他目光环视四周,最终落在傅荣华身上,“如此大喜的日子,朕正式册封,嫡皇子玄瑾辰为东宫太子。”
杜公公捧着圣旨,恭敬的立在下首。
宗室们面面相觑,身后的几位大臣见状,刚准备开口,其中一位老王爷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那位大臣的嘴巴,“这位大人是要干嘛。”
他笑眯眯的,面上一派和蔼,语气却丝毫不客气,甚至透出威胁,“今儿大喜的日子,你们这群酸腐,就别给本王找事了。”
随后和其他几位宗室对视,不约而同的笑了,笑话,当今天子好不容易有个嫡子,谁敢这个时候给陛下和娘娘找不痛快,就是
得罪他们。
“恭喜陛下,恭喜娘娘,恭喜太子,此乃大喜。”为首的辈分最高的一位白发宗室开口,虽声音嘶哑,可却音量不小。
一时间,众位大臣皆异口同声恭贺帝后大喜。
礼毕,傅荣华就回了凤辇,她急着回去见瑞雪他们。
杜公公跟着凤辇,一边不忘低声警告抬辇的太监,“都给我紧着点你们的皮,走的稳稳的。”
润仪宫前,傅荣华远远的就看到,侯在宫门前的人,看着面前成熟了许多的瑞雪,她笑了,眼中却含了泪水。
凤辇未落,瑞雪和李训已经带人跪地高声开口,“奴婢\\奴才恭迎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傅荣华下了凤辇,杜公公见状连忙垂首伸出手臂,“有请娘娘落辇。”
傅荣华垂眸,将手放在他手臂,接了他的示好。
杜公公内心松了口气,更加恭敬了几分。
“起,”她语气虽威仪,却含着几分柔和。
傅荣华抬步入了润仪宫,转身开口,“劳杜公公了,李训还不送送。”
李训抬步走出,“杜公公请。”
杜总管看着面前的李训,内心感叹,干什么都不如跟了个好主子,瞧瞧这才一年的时间,李训和他就已经平起了。
等杜总管离开,傅荣华按例打赏了其余宫女,这才得以休息。
她看着瑞雪激动却强忍着的样子,就开了口,“早些时候就喊着要看小主子了,怎么如今还不敢近前了。”
瑞雪闻言眼眸含了泪水,她扬起笑容,“娘娘。”
傅荣华招手,“还不过来。”
瑞雪欸了一声,提着裙摆就小跑了过去,“娘娘。”
傅荣华看着她笑,“咱们瑞雪,如今也统领一宫了。”
瑞雪闻言擦了擦眼泪,“奴婢便是再大的官,还是娘娘身边,那个喜欢讲故事的小丫头。”
傅荣华拉住她的手,“来看看,这是辰儿。”
瑞雪将目光落在她怀里,嘴里却是说着,“娘娘可给小主子找了奶嬷嬷了。”
傅荣华闻言摇头,“在宫外时找了,如今回来自然要换了,如今辰儿已是太子,他身边的人,要时常更换,切莫让人钻了空子。”
“奴婢都明白,”瑞雪低声回答。
傅荣华看了眼她,“润仪宫,如今你为女官,辰儿如今还小,本宫央了陛下,暂时住在本宫这里,你们也要小心些看着点。”
四百九十二章
叶夏轻摇了摇团扇,“如今中宫有人主子,各宫妃嫔,过些日子。怕是要去请安了。”
朝寻将替她沏茶。“娘娘同皇后娘娘的关系一向好,这些自然不必担心,再说了如今这宫里,也没有当初的乱像,倒是省心。”
叶夏闻言点头,“没错。”
——
谢予下午时,才来到润仪宫,她看着面前一身常服的傅荣华,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紫迢开了口。“娘娘,芙昭仪来了。”
傅荣华抬头,看到谢予时,就连忙起身迎了过去,“谢姐姐。”
谢予闻言,不自觉抿唇,“回来就好。”
傅荣华握住她的手。“姐姐如今,怎么同我疏远了。”
谢予闻言睫毛轻颤,瑞雪识趣,领着紫迢几人出去,奶嬷嬷抱着小太子,紧跟着后面离开。
傅荣华握着她的手坐下,“谢姐姐这些日子可还好。”
谢予闻言抬头,“应该是我问你,这段日子可还好。”
傅荣华眉眼带了笑意,“我很好,从未有过的好。”
谢予嘴角动了动,“回到宫里,可会让你……”
傅荣华伸出手,放在唇瓣,“姐姐,无论何时,都不要说这话,我明白你的想法,也从未怪过你。”
谢予诧异,“你知道了。”
傅荣华莞尔,轻眨了一下眼睛,“可是不管如何,你都是谢姐姐,最好的谢姐姐。”
谢予红了眼眶,“你不怪我就好。”
傅荣华轻握她的手,“姐姐,我们从未有过选择,却可以去改变。”
谢予看着她,终是放下了心思,“荣华,我相信你。”
——
“傅荣华没死,还安全带回了太子,”谢家主神色难看,“如此局面,日后恐怕更难。”
“为今之计,只有将他们,彻底拉上我们的船,”谢家大郎低声开口。
谢家主闭眼。“为父也知道,”他睁开眼睛,“筹谋这么久,不能功亏一篑。”
——
“回来了,回来了好。”明宿站在窗台,凝望着天际的云彩,他唇瓣笑意清浅,透出几分浅薄。
封卿拾阶而来,停在明宿身后,“大国师,你到底想要什么?”
明宿转身,双眸澄澈如琉璃,“自然是天下太平。”
封卿直勾勾看着他,却见他一如既往的的,不禁叹了口气,“伽蓝的圣女墓,已经有人去探了。”
明宿淡然一笑,“容他们去吧。”
——
“陛下,发现了常大人的踪迹,”暗卫低声回答。
玄昭帝微微眯起眼睛,“如何了。”
“重伤垂危,”暗卫开口。
玄昭帝背着手,微微转着扳指,“既如此,”他抬起头,语气透出几分冰冷,“就放了吧。”
“属下明白。”
玄昭帝转身,暗卫已经消失,“摆驾,去皇后宫里。”
玄昭帝到的时候,傅荣华正在拿鼓逗着孩子。
玄昭帝未让人通报,抬步就入了内殿,随后缓缓停下脚步,靠在一旁的柱子上,安静的看着这一幕。
直到玄瑾辰累了,眼眸微微合拢着,要睡不睡的时候,傅荣华才恍然发现玄昭帝的到来。
四百九十三章
她转身,玄昭帝快步走来,“别吵着孩子。”
傅荣华闻言抿唇,轻声开口,“陛下怎么来了。”
玄昭帝目光落在小小的床榻上,“来看看你们母子二人。”他语气难得的温和。
傅荣华随着他的视线,落在孩子身上,“辰儿很乖的。”
玄昭帝轻应了一声,“朕,这还是第一次仔仔细细的看他。”
他走近,动作小心到有些不知所措,“他和你很像。”他看着孩童娇嫩的脸颊,不自觉带起了笑意。
傅荣华闻言开口,“嘴巴像陛下。”
玄昭帝闻言不自觉捏紧了手,“朕可以抱抱他吗?”
傅荣华笑了,“他如今睡了,陛下若是想,明日过来便是。”
玄昭帝应下,奶嬷嬷出现在殿门口,见到眼前一幕,连忙退后几步。
傅荣华见状拉了拉傅荣华的袖子,“辰儿要回殿休息了。”
玄昭帝立马恢复了往日的神色,他微微颔首退后了几步。
奶嬷嬷垂首无声的行礼,这才小心的抱起太子离开。
等人走,二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安静,傅荣华转身坐在软榻上,“陛下可要喝茶。”
玄昭帝坐在她对面,“这次回宫,可有那里不适应的。”
傅荣华闻言笑了笑,“哪里都好,陛下安排的很妥当。”
玄昭帝闻言垂眸,“朕的人找到了常之州。”
傅荣华闻言微微挑眉,“陛下同臣妾说这些做什么?”
玄昭帝语气不变,“你不是说,要极致的宠爱和权力吗。”
傅荣华闻言笑了,“那看来陛下还真是不放心臣妾呢。”她手撑着下巴,“陛下是觉得臣妾出手救了常大人,那还真是多谢陛下看重了。”
她语气带着笑意,不疾不徐的语调,丝毫没有怒气,甚至带着几分随意,“臣妾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常大人的事,臣妾都能伸手了。”
她轻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瞧,从前到现在,陛下可是从来不相信臣妾,不过也是,帝王的心,可不就是多疑吗。”
玄昭帝起身,环住了傅荣华的腰肢,他微微捏起傅荣华的下巴,“荣华是不开心了吗。”
傅荣华偏头,躲开了他的手,随后伸出双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微微仰起头,“陛下哪里看出臣妾不开心了,臣妾一回宫,就受如此殊荣,开心都来不及呢。”
她双眼弯弯,红唇透出几分笑意,微微靠近玄昭帝,双唇轻触他耳垂,“陛下,想听到什么呢。”
她双手攀附在他背脊之上轻画着圈,语气妖娆中透着惑人,“陛下是想知道,臣妾在想什么。”
她的长发从肩头滑落,“臣妾当然是想着,什么时候才能等到辰儿长大呢。”
玄昭帝攸然握紧傅荣华的手,略微一用力,二人的姿势就有了变化,傅荣华躺在软榻之上,禁不住露出了笑容,她环住玄昭帝的脖子,“陛下这是怒了。”
玄昭帝沉声开口,“朕什么都能给你,唯独一点儿,荣华,后宫不得干政。”
傅荣华笑容越发柔和,“陛下这是为了臣妾,特意设立的?臣妾可记得,以往可没有这个规矩。”
四百九十四章
玄昭帝抚着她的脸颊,“荣华,就这样不好吗,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知道。”
傅荣华握住他的手指,“陛下觉得很好吗。”
玄昭帝伸出手,他喉结微微滚动,神色透出几分隐忍之色,一点点将傅荣华的手指裹在自己的手心之中,他低下头,轻咬住傅荣华的唇瓣,“朕觉得很好。”
傅荣华一把将人推开,见玄昭帝眼眸微眯就要起来,转而按住他的肩膀,翻身落在了玄昭帝身上。
随后整个人靠在玄昭帝胸口处,耳朵倾听着他的心跳声,“有时候臣妾想着,陛下还真是,狼心如铁一般。”
她抬起头,手若无骨一般,软绵绵撑在他的胸口,一双眸子透出几分笑,“陛下是不是总觉得,臣妾应该安安生生的,跟在陛下身后。”
她低头,轻轻吻了吻玄昭帝的喉结,“可是陛下,臣妾一开始就说了,是陛下答应的。”
她一个翻身落在软榻上,侧身以手肘支撑,长发垂落在胸口处,遮住松散的衣襟。
“陛下这是要出尔反尔了,”她伸出手,抓住玄昭帝的墨发,唇瓣笑意妩媚。
语气透出几分入骨的温柔,犹如丝线缠绕着,一点点收拢,“陛下,臣妾可不依呢。”
她缓缓垂下头,靠在玄昭帝身旁,“臣妾做不到陛下的期望,陛下何必再多说平添烦恼呢。”
玄昭帝微微合拢眸子,攸然起身,随后将人抱起,“夜深了,就寝吧。”
傅荣华圈住他的脖子,笑容如妖。
——
清荷抬头,看着站在殿门口的人,不自觉向前了几步,“瑞雪姐姐还不去休息?”
瑞雪如今和她们不同,已经升为润仪宫的掌事女官,称呼上则要变一变,而她们几个,则成了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说的就是她们如今的样子。
瑞雪闻言转头,“睡不着,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清荷不自觉笑了,“奴婢也觉得不踏实。”
瑞雪转眸,“今儿你守夜。”
清荷点头,随即笑了,她小声开口,“奴婢可是好不容易将清柳哄走的。”
瑞雪噗呲一笑,“清柳明儿要闹你。”
清荷摊手,“左右也这样了,她也闹不开。”
瑞雪摇了摇头,“你呀,就欺负她天真。”
“那小妮子蔫坏,瑞雪姐姐可莫要偏袒她。”清荷立马开口。
紫迢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带起了笑容。
自从娘娘从行宫将她带出来,她就仿佛新生一般,如今娘娘又回来了,一切就仿佛回到了从前,往后会越来越好吧。
——
“娘娘这么晚了还没睡,”朝寻低声开口。
叶夏微微颔首,“将这些东西整理一下,日后都要交由皇后娘娘管理。”
朝暮端了杯茶过来,“娘娘,用些茶缓缓。”
叶夏接过喝了一口,“烛火有些暗了,多点一支。”
“欸,”朝寻连忙就去。
叶夏将册子合拢,“就这一点儿了,明儿早上收拾收拾,给娘娘送过去。”
四百九十五章
——
傅荣华一早就起身更衣,今儿宫里的妃子们都要来请安,这是以往就有的规矩,因此傅荣华也没有想更改。
此时,润仪宫外,几个妃嫔站在外面,为首的是贵妃,自从谢昭自缢,苏夫人被禁足,孟芳菲又疯疯癫癫,后宫越发安静。
当初的高位妃嫔,本就不多,又没了几个,显得更加空落了。
以往和傅荣华一同入宫的新人,如今想着当初的情景,不禁有些失神。
从前她们羡慕傅荣华,嫉妒她的好运,哪怕她走到妃位也是如此,说得好听天家的妃嫔,确实比旁人来的尊贵。
可说的难听些,嫉妒些,便是爬的再高,同她们有什么不同,不都是妾室。
可如今,不过短短的光景,傅荣华已经荣登后位,而她们如今,却要每天来请安问礼。
嫉妒吗,当然是嫉妒的,可是更多的,却是羡慕,而如今的她们,其实连嫉妒都不敢,身份的不同注定她们要藏起所有的不甘。
润仪宫的宫门被打开,紫迢垂首,“皇后娘娘起身了。”
叶夏率先抬步进去,她身后跟着朝寻,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捧着的是什么。
紫迢跟在她后首,笑着开口,“娘娘早起还念叨着,这许久不见贵妃娘娘了,心中念的很。”
叶夏闻言笑了,“皇后娘娘还惦记着我。”她抚了抚鬓角,语气清和。
这是她们第一次入润仪宫,只见其中处处布置的典雅奢华,一看便知乃中宫居所。
走进其中就看到傅荣华端坐于中间高位,不知为何,如今再见却发现,当真是如牡丹,雍容华贵。
一身金红色长裙,长发高挽起,头戴凤凰发簪,尾翼垂落而下,落在发髻之上。
柳眉凤眸,红唇带着浅浅的笑意,安静的看着她们。
叶夏领头行礼,“嫔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嫔妾\\婢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傅荣华神色温和,语调轻缓慵懒,“诸位妹妹请起,进了这润仪宫,也都莫要拘束,快些都坐下。”
她抬眸,清荷会意,退下吩咐小宫女们上茶。
叶夏掩唇一笑,“娘娘如今身子可大好了。”
傅荣华莞尔,“已然好利索了。”
叶夏眨了眨眼睛,“既如此,嫔妾也就可以清闲下来了,”她转身,“后宫的管理册子都在这儿了,娘娘还请过目。”
傅荣华闻言扶额,“妹妹可真是。一点儿也不让本宫闲着。”
叶夏挑眉,“在其位谋其职,皇后娘娘莫不是想偷懒?”二人语气里的亲昵,旁人是一听就明白,有些内心想法暗的,一时间有些失望。
傅荣华无奈摇头,“瑞雪,收下吧。”
瑞雪这才来到叶夏面前,“如此,奴婢就先收下了。”
叶夏摆了摆手,“你家娘娘届时偷懒,累的还是你们。”
傅荣华转眸,“不知周妹妹用的点心味道如何。”
众人这才发觉,周夫人身旁比她们,多了几道糕点儿。
四百九十六章
周夫人连忙喝口茶压了压,“好吃,皇后娘娘这儿的糕点儿,味道和从前一样。”
傅荣华闻言笑了,“知道你喜欢,特意做的。”
从她的语气和对话中不难看出,她和贵妃周夫人,还有那位自一入宫,就沉寂下来的芙昭仪关系极好。
秦颖此时垂下了眸子,看着此时的傅荣华,总让她觉得,仿佛再次看到了,那个神色慵懒,从容不迫的帝姬。
一场请安过后,众人散去,傅荣华则留下了谢予叶夏和周夫人。
等其他妃子离开,傅荣华就起了身,“殿内就我们几个哪里来的这么多礼,快些随我进来。”
叶夏早就迫不及待了,“快,你家的娃娃给我瞧瞧。”
傅荣华闻言失笑,“孩子就在那里,还能跑了不成。”
叶夏拉着她走,“你可是狠心,说走就走,可知道我期待你腹中孩子期待了多久。”
谢予在后面笑,周夫人就低声开口,“贵妃娘娘见天的念叨,今儿可算得偿所愿了。”
自从傅荣华离宫,周夫人和叶夏的关系也渐渐近了些,而谢予偶尔也会被周夫人找上门讨论美食。
一进内殿,就看到金黄色的小摇床上,一个穿着浅黄色小衣服的孩子躺在那里。
许是无聊,孩子正抓着自己的脚玩,粉雕玉琢的小脸,软嘟嘟的唇瓣,此时看到傅荣华,伸出手啊啊的叫。
叶夏快步走过去,“这就是你生的娃娃,这小模样真标志。”
谢予走近看去,只见小孩子也不认生也不怕人,见到自家娘亲不过来,就默默放下了抓着的脚脚,板板正正的躺在那里,小脸上的神色懵懂又天真。
叶夏忍不住想伸手,谁知道人孩子头一转避开了。
周夫人噗呲笑了出来,叶夏若无其事的抚了抚袖子,“小孩子认生,这说明咱们的小太子有其母风范。”
“你倒是会说话,”傅荣华忍不住笑。
玄瑾辰一看到自家娘亲的身影,立马伸出了手,“啊啊啊哇哇哇。”
叶夏看的那叫一个眼红,傅荣华弯腰将人抱起,“咱们辰儿今儿可乖。”
一旁的奶嬷嬷连忙恭敬开口,“太子殿下不哭也不闹的,就是时常看着殿外,应该是想娘娘了。”
谢予几人围了过来,见小家伙脸一扭,就埋进了傅荣华怀里,不禁被逗笑了。
傅荣华拍着孩子,“辰儿性格安静,也不吵闹,倒是听话的很。”
“真羡慕你,”叶夏眼里都是羡慕,眼巴巴看着。
傅荣华低下头,蹭了蹭玄瑾辰的脸颊,随后握住他的小手,“你摸一摸。”
叶夏立马紧张了起来,“可,可以吗?”她咽了咽口水,见傅荣华神色透出鼓励。
鼓起勇气伸出了手,软乎乎的触感,让叶夏一下子停了动作,“他,他手好软。”
傅荣华将玄瑾辰的手放在叶夏手心,“辰儿,咱们让叶娘娘握握。”
叶夏小心又小心的碰了碰,随后动作极为谨慎的将孩子的手放回了傅荣华手里,“我满足了。”
四百九十七章
傅荣华莞尔,“芙妹妹可要摸摸。”
二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不过,谢予目光落在孩子身上,头摇成了拨浪鼓,“算了,”她一向温柔,如今说话也是如此。
接着忍不住又说了一句,“我怕我手劲大。”
傅荣华摇了摇头,此时说了会儿话,玄瑾辰也有些困了,小脑袋开始一点一点的。
傅荣华就转身吩咐奶嬷嬷抱走了她,随后她坐在软榻上。
“如今夏日了,过些日子陛下又要去避暑了。”叶夏接过茶抿了口。
傅荣华闻言浅浅一笑,“这些事,就看陛下的决定了。”
又说了会儿话,周夫人就离开了,谢予见天色不早了,也提出了告辞。
殿内只剩下傅荣华和叶夏,叶夏就压低了声音,“你那边……”
傅荣华轻笑,“安排好了。”
叶夏松了口气,“那就好,芳妍前段时间和我说了,但愿常大人能安生回来。”
傅荣华垂眸,“陛下的性子。恐怕是悬了。”
叶夏轻叹,“玄家的疯子,一脉相承。”
她手指点着杯盖,“若说正常的,也就太祖那时吧。”她顿了顿,不知在想些什么。
——
“陛下,常大人已经安全到了驿馆,”暗卫单膝跪地。
玄昭帝微微眯起眼睛,“到了好。”
他转着扳指,“青远侯那里,多盯着些,别让他死了就行。”
“属下明白。”
暗卫离开,玄昭帝想了很久,最终微微合上了眸子,他唯一漏算的只有傅荣华,如今也是如此。
想起傅荣华说的话,他眼眸深处透出几分猩红,最终被他强行压制住。
双手紧握住,薄唇紧紧的抿住,最终松开了手,罢了,就在纵容这一次。
——
封卿拎着一壶酒进来,“你还不走。”他神色有些怅然。
明宿抬头,“怎么,你难道不知,借酒消愁愁更愁。”
封卿轻笑,“来一杯。”
明宿垂眸,唇瓣带着笑意,“不喝。”
“啧,”他摇了摇头,“你说,那位小太子,是不是像她。”
明宿闻言,眼眸中划过一抹异色。“也许吧。”
封卿仰头喝了一杯酒,“像于不像,我同阿芜都没有机会了。”他苦涩一笑。
明宿微微挑眉,“你可算明白了。”
他靠在椅子上。“从没有现在这么清醒,我幻想着,她曾是我的妻子。”他拿出那枚玉佩,“可惜,只是一场梦。”
他微微闭眼,“我拼尽一切,只为了扭转一切,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
他手落在桌子上,“你说,我们都欠她的,那你呢?你求得真是天下太平吗。”
明宿唇瓣勾起,他坐在封卿对面,“若不是天下太平,我又为何如此奔波。”
封卿嗤笑,“悲天悯人的国师大人,咱们还真不是一路人。”
明宿轻笑,语气悠远深长,“若你愿意,也可以是一路人。”
封卿摇头,“我的目标只有一个,助她得偿所愿。”
明宿似有些遗憾,“是吗,那真是可惜了。”他神色平淡,唇瓣的笑意始终没有落下。
四百九十八章
直到封卿醉酒睡去,明宿才缓缓踱步来到窗台前。
他透过夜幕,看向了星辰,又仿佛透过夜幕,看到了那位帝姬。
他伸出手握住窗台,“你到底还是没变。”他轻叹,眉间染上了愁绪,那清俊的容颜之上,添了几分红尘之气。
微微合拢眸子,他至今都忘不掉,初见她的场景。
“你就是这方的国师?”那女子声音张扬明媚,犹如艳阳。
彼时他一回头,只见红衣艳丽,稠丽娇艳,墨发如鸦羽,安静的垂在肩头,如雪的肌肤,配上一双潋滟的眸子,整个人极致的浓稠。
就好像,那最是无趣的湖面,突然投入了一粒石子。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徐徐响起,“你就是陛下刚寻回的帝姬?”
那时他初见,未曾注意到她嘴里的此方,只觉得这位小帝姬,大约是偏离了陛下的想象。
事后发生的种种,果然证明了他的想法,她整个人透出一股鲜活的气息,在死寂的皇宫里,肆意的怒放着。
也许因此,后宫中那些成日里斗的你死我活的妃嫔,在面对她时,默契的停下了动作,无声的将阴谋远离了她。
那时明宿想,深宫如死水一般,让人疯狂又疲倦,所以她的出现,让众人在无望的尽头,看到了一抹亮色。
伽蓝的以前,其实没有这般快活,那位帝王,奢靡成性,暴虐无道,伽蓝在他的压迫下,百姓食不果腹。
后来,帝姬在一片狰狞中杀出了一条血路,以女子之身,站在了权利巅峰。
皇帝退位的那天,明宿看到,百姓们脸上于麻木中露出的笑容。
他本以为,帝姬会自己登位,可她没有,她将位置给了当时还存活的皇子,退居幕后。
在小皇帝在位的时候,她唯一插手的只有一件事,为女子设立了学院,其后一步步推行女子科考。
这样的过程是漫长的,明宿那时抱着看笑话的意图,一点点看着她推行,他想,她能扛住多久呢,她有没有想过,她死后,会不会反弹呢,毕竟这一切并不完善。
直到,悠悠岁月过去,他已白发苍苍了,而那位帝姬,一如既往的明艳张扬,仿佛时光从未在她脸上留下痕迹。
只是,帝姬的秘密,只有他知道,而他也因此,得到了她的垂怜,拥有了不老的容颜,和悠久的寿命。
他伸出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这张脸,清俊又鲜活,可是他的心却已经苍老不堪。
再后来啊,再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让他不愿意去回想,又不想忘记。
一声幽幽的叹息自他嘴里传出,他想他又老了,否则怎么会这么喜欢回忆从前呢。
——
乌黑的发丝缠绕在雪白的手臂之上,傅荣华从睡梦中醒来,玄昭帝正环着她,手臂呈禁锢之态。
傅荣华微微偏头,她打量着面前俊美的帝王,手指一点点抚上他的眉心,顺着眉心下滑,最终落在他的唇瓣之上。
随后倾身而起,在他唇瓣落下了一吻,“臣妾知道,陛下没睡。”
四百九十九章
玄昭帝抓住她的手指,睁开眼睛,“夜都深了,你在想什么。”
傅荣华拿起他的长发,“应该是问陛下在想什么。”
玄昭帝将人按在胸前,“夜深了睡吧。”
傅荣华转身从他怀里出去,“看来,陛下还是接受不了。”
玄昭帝没在回答,傅荣华却扬起了无声的笑容,只是双眸却沉的可怕。
次日早上,傅荣华梳洗完毕,照例受过后宫妃嫔的跪拜以后,这才缓缓回到内殿,此时的玄瑾辰正在学习翻身。
傅荣华微微蹙眉,“辰儿才不到三个月,会不会太早了。”
奶嬷嬷连忙开口,“小太子自个翻起来的,奴婢不敢妄动,怕伤了太子的贵体。”
傅荣华将人抱起,点了点他的鼻尖,“咱们辰儿这么急啊。”
玄瑾辰见到母后来了,立马啊啊的叫着,随后咧嘴一笑,露出粉色的牙床。
小孩子的胳膊胖乎乎的,如今近七月初,天色炎热,玄瑾辰着了见单衣,独自玩耍,闹的脸颊有些红。
傅荣华摸了摸他的额头,“如今天气热,娘亲就不带你出门了,过些日子凉快些,再带你出去走走。”
玄瑾辰自然听不懂,他只是伸出手抓住了傅荣华的手指,就要往嘴里送。
傅荣华见状眉头轻蹙,“不可以吃手。”她抽出自己的手,玄瑾辰见状憋嘴,却强忍着没有落泪。
傅荣华有些惊奇,“辰儿这么勇敢?”
玄瑾辰脑袋一偏,又去寻别的东西玩耍去了。
傅荣华莞尔,正逗弄着孩子,墨玉进来了,奶嬷嬷见状连忙接过小太子。
傅荣华将孩子小心的放在她怀里,“带太子回寝室吧。”
奶嬷嬷和其余伺候太子的宫女们一同离开,傅荣华斜坐在软榻上,“怎么了。”
墨玉福身行礼回话,“禀娘娘,即墨少州主传信,说最近白洲异动,即墨旁族开始有人不满,似有族人有了异心。”
傅荣华微微合拢眸子,“早晚的事,不过是陛下让事情提前来了。”
她手撑着下巴,“也许咱们得陛下以为,这样我就会安生了。”
她打量着自己的手指,“瞧瞧,这男人的话信不得,本宫不过才回来几日,他就开始消减瓦解本宫的人了。”
傅荣华放下手,唇瓣带着淡淡的笑意,“你多盯着些,”她偏头,“如今这后宫,本宫刚刚清洗了一遍,虽无什么大用处,不过是有时候小事,也能变成大事。”
她手指撑着下巴,“堂堂帝王,为了将本宫禁在这里,当真是连一点儿脸面都不要了,插手后宫内务。”她嗤笑一声,“还真是有趣。”
墨玉不敢言语,她总觉得傅荣华自回来,气势越发强了些,有时候看着她,都察觉出一种压迫,墨玉明白,那是一种不加遮掩的放松。
如今后宫无人与她比肩,而娘娘的对手,从来只有一个,那就是当今陛下。
傅荣华抬头,“你先下去吧,记住了,万事小心,本宫不希望你为了这些事,把命丢了。”
五百章
“娘娘,”紫迢走了进来。
傅荣华端起茶抿了口,“说。”
“芙昭仪来了。”
傅荣华抬眸,“还不快请进来。”
话音落下,谢予已经走了进来,刚好看到傅荣华起身,她快走几步,“哪里累的你亲自接。”
傅荣华握住她的手,“今儿怎么过来了。”
谢予眉间有些焦急,紫迢识趣的退下,她这才开口,“离族出事了。”
傅荣华眼眸瞬间眯起,“怎么回事。”
“不知道是谁,说离族长生之法,”她顿了顿,“如今四处都有人寻找离族所在,甚至,甚至是探寻到我这里来了。”
傅荣华冷笑,“除了陛下还有谁。”她手微微握起,“真是好啊。”
谢予见她神色冷然,连忙就说,“离族如今的地方还算安全,倒是暂时不用担心,陛下他,总不能赶尽杀绝吧。”
傅荣华微微摇头,“恐怕不见得,”她双眸沉了几分,“看来他还真是不留情面了。”
傅荣华微微合拢眸子,“我明白了,你先回去等消息。”
谢予欲言又止,傅荣华见状有些好笑,“你不必担忧我会因此同陛下正面对上。”
她理了理谢予的长发,“安心回去等消息。”
谢予离开以后,傅荣华就扬声开口,“瑞雪。”
瑞雪连忙走进来,“娘娘。”
傅荣华微微抬首,“备纸笔。”
不一会儿,清荷清柳就抬着桌子进来,傅荣华执笔,在纸上落下几句,随后折好,“将信纸,放在冷宫处那颗枯败的柳树底下,自有人来取。”
“奴婢明白了。”紫迢接过,匆匆离开。
傅荣华擦掉手上不小心沾染的墨迹,“收拾了吧。”
她神色有些冷漠,透出一股杀气。
这样的她,是瑞雪没有见过的,瑞雪知道,这样的娘娘更加有锋芒,也更加能得到想要的,只是内心还是会心疼。
——
封卿展开信纸,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他伸出手仔细描绘着,最终将信纸珍而重之的放在了一个匣子里。
不久,京都出现了传言,说陛下为了稳定皇位,竟设计诛杀朝臣,不然为何常大人被派出京都,这么久了音讯全无,有人说常大人已经被暗地里杀害了。
什么,这你觉得不信,那清远侯你知道吧,那可是朝堂的重臣,为了宣朝尽忠,如今却带伤,被陛下派去寻找那虚无缥缈的长生药。
这个消息如雷霆一般,席卷向整个京都,传言不过半日,叶夏就来了。
她看着淡定喝茶的傅荣华,突然问了一句,“为何,不用贺家的消息?”
傅荣华手指微顿,“那是你的权利,我没有资格去用。”
叶夏嘴角动了动,“傅荣华,我活着是为了复仇,为了我的夫君,我的孩子,”这是她第一次,正式和傅荣华摊开说。
见傅荣华惊讶抬眸,叶夏笑了,“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只是告诉你,我心中依旧有伤,可是,若报不了仇,我留着这虚名有什么用。”
她握住傅荣华的手,“外面的流言蜚语,我从来不在乎。”
五百零一章
傅荣华嘴角动了动,“我答应你。”
——
三日后,一则震惊朝堂的消息,让整个京都为之一震。
当今天子,为了强抢人妻,竟害死贺少将军,贺家是什么人家,那是忠臣,那是满门英烈,为国尽忠。
却因帝王的一己私心,将贺家的独苗苗害死,贺家满门战死沙场,不过十六岁的贺慕秋持枪出战。
其战可谓惊才绝艳,屡战屡胜,让蛮族望之生畏,可就是这样一位少年将军,因妻子惹了天子注意,被设计战死沙场。
本来,众人皆以为,贺家苍蓝殉情而去,如今方知,竟被陛下带去了宫中。
叶苍蓝谁人不知,当初京中打马观花的明媚女子,叶家遗孤,被贺家收养,后和贺慕秋日久生情,最终嫁于其为妻。
谁知不过几日,贺慕秋领旨出征,两年以后再回来的,已是一具尸体。
那时贺家老人说,叶苍蓝殉情而去,众人也信以为真,如今才知真相,只觉得遍体生寒。
叶夏一身白色长裙,素发轻挽,站在朝殿门口,四周的太监低着头一眼不敢多看。
直到,她仰起头走进朝殿,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敢拦。
有人窥探到叶夏的容貌,登时大声开口,“殿中妖女,妖言惑众,贺少夫人的容貌,无人不知,你如今哪里与她像。”
那人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殊不知外人看他像个傻子。
叶夏轻笑,缓缓拿下人皮面具,一张虽有些苍白,却挡不住明艳的五官出现在众人面前。
朝堂之上,年轻的官员哪个没有见过叶苍蓝,那个总是被贺慕秋骄傲提起的未婚妻。
叶夏跪在地上,一字一顿的开口,“臣妇今日,是以贺家未亡人的身份,请陛下给一个交代。”
她双手伏于地上,声音虽小却铿锵有力,“臣妇只有一问,陛下为何要因私,将断大军粮草,让那数万士兵,因粮草不足送命,更是让亡夫,被蛮夷侮辱践踏,最终自尽于西南。”
她抬起头,“良臣之心,陛下当真就如此狠心吗,若亡夫有心谋反,又怎会宁可战死,也绝没有带将士揭竿起义。”
她手颤抖着,捧着一个盒子,“这里的一封封家书,皆是亡夫所写,诸位大人可以看看,我说的可有假。”
有人犹豫着,最终接了过来,这个时候,他们似忘了请示高位上的帝王,一个个传阅着看着。
有当初和贺慕秋关系好的,或者有仇的,看着这一封封家书,留下了泪痕。
直到最后他们翻到了一件破旧的,带着血迹的布条,和一封被血浸泡过的信件。
叶夏眼中含着泪水,“这是那时归来的将士,找到亡夫残缺的身体时,从他已经不全的衣物里拿出来的。”
叶夏的泪水一滴滴滚落,“陛下,臣妇只求一个公道。”
有人垂下了头,有人握紧了手,更有人不忍直视。
当初贺慕秋的尸体带回来的时候,几乎让人不忍直视,没一块完整的,若不是那群将士坚持不懈的寻找,恐怕也带不回来。
五百零二章
玄昭帝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就仿佛在看一场小丑的表演,直到殿内渐渐安静下来。
他才缓缓抬头,“看来贵妃是疯了。”他语气透出几分平淡,“带下去关起来,免得这疯病伤到人。”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有侍卫出来,将叶夏带走。
殿内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玄昭帝手肘撑在龙椅上,“诸位爱卿,可还有事。”他姿态透出几分散漫,一双眸子不含任何情绪,就这样淡淡的。
底下的大臣无一人敢言语,皆低着头沉默。
——
润仪宫里,傅荣华听到朝堂传来的消息,微微合拢眸子,“紫迢,备茶。”
紫迢垂眸,“奴婢这就去。”
傅荣华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小口,语气透出几分笑,“咱们啊,好好准备准备,迎陛下前来。”
润仪宫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压抑,偏偏其中的主子丝毫没有被影响,甚至还有心情逗弄逗弄小太子。
这样的压抑感直到玄昭帝的到来,达到了顶峰,傅荣华将孩子递给奶嬷嬷,“将太子带下去。”
奶嬷嬷不敢去看天子冰冷的神色,只抱着孩子快步离开。
瑞雪几人神色担忧,傅荣华却毫不在意,“你们几个也别在这里待着了,出去转转,免得扰了本宫和陛下。”
玄昭帝语气透出几分冷色,“朕的皇后还真是有本事。”他走近,捏起傅荣华的下巴,“让贵妃心甘情愿的为你打头阵,真不愧是朕亲自选的好皇后。”
傅荣华偏头,挣脱开他的手,“瞧陛下说的,臣妾如何做。陛下不是应该猜到了吗。”
她双手交叠撑着下巴,“让臣妾猜猜陛下为何这般震怒,难不成,真如贵妃所说的那般?陛下为了抢夺臣妻,乱杀忠臣。”
她说着自顾自笑了,“真有意思呢,陛下说呢。”
她歪着头,一双眸子甚至透出几分无辜之色。
玄昭帝将手撑在桌子上,整个将傅荣华缚在身前,“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他语气隐带了杀意,透出几分嗜血。
傅荣华一下子起身,站在榻上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一双眸子妩媚天成,“陛下倒是动手啊。”
她弯腰,拉起玄昭帝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就这样,用点力气,臣妾就死了。”
她看进玄昭帝眸子里,在那一片深沉中,看到了汹涌隐忍的情意。
不知道为何,她突然笑了,“哈哈哈哈,玄稷啊玄稷,你可真可笑。”
她甩开玄昭帝的手,笑的扶住了桌子,坐在了软榻之上,笑的眼尾泛着红,笑的脸颊生晕,直到她笑够了,才抬起头,“陛下,你可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擦掉眼角的泪水,微微直起身子,无视玄昭帝铁青的神色,和紧握的双手,伸出手环住他的脖子,“陛下,晚了。”
她趴在玄昭帝的肩头,嗓音透出几分无情和淡漠,“太晚了,玄稷,你丢了那个一心一意为你的傅荣华。”
她手臂缓缓收紧,微微闭上了眼睛。
五百零三章
玄昭帝突然开口,嗓音低沉透出几分温情,“不晚,只要你想什么时候都不晚。”
傅荣华轻笑,她的语气清醒又残忍,“陛下难道不清楚,回来的代价是什么,我想谢姐姐都和你说了吧。”
她松开手,微微拉开了些距离,“情是什么?情是臣妾追逐的时候,被弃如敝履的东西,情是臣妾沉溺的时候,被视为弃子的放弃。”
她捧着玄昭帝的下巴,“陛下啊,臣妾的仇人可不止谢家,还有您呢。”
她在笑,红色的唇瓣透出几分残忍,“臣妾每日都在想,什么时候才能,”她手指放在玄昭帝的喉结处,“将您也一起送走呢。”
她双眸带着盈盈笑意,“陛下你瞧,你的枕边人,无时无刻不想要你的命,就这样陛下还要留着臣妾吗。”
玄昭帝一把握住她的手指,将人扯进怀里,“傅荣华,别闹了。”
“玄稷,你陷进去了。”幽幽的声音,透出几分低柔婉转,却含着入骨的悲凉。
她靠在他胸前,嘴角的笑意不变,“你说,你骨子里是不是贱呢,”她话说的难听,丝毫没有给脸面的意思。
感受着玄昭帝的心跳,她轻叹,“生气了,也是,确实难听了些。”
她眼睛微微一转,“臣妾说的可是实话呢。”
玄昭帝压抑着眼底的神色,他抬手,轻轻抚着傅荣华的长发,“你要恨就恨吧,朕倒要看看,皇后和朕到底谁能赢到最后。”
傅荣华偏头笑,“陛下可听说过,养虎为患。”
玄昭帝低眉,“那又如何,朕甘之如饴。”
“好话谁都爱说,”她仰起头,“那咱们就看看,到底是你囚住臣妾,还是臣妾杀了陛下。”
玄昭帝闭眼,“朕疯了,傅荣华你陪朕一起。”
傅荣华推开他,“可惜臣妾不想。”
她坐在软榻上,慢悠悠品着茶,“这大好河山,臣妾还想多享受享受,怎么舍得就放弃了呢。”
玄昭帝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女子,熟悉又陌生的容颜,熟悉的,是她的容貌一如既往的动人,陌生的是她眼中再无一丝一毫对他的情意。
“朕宁愿你如当初那般,哪怕是假的。”他语调透出几分无奈和怅然。
傅荣华转身拨弄着茶盖,神色平淡至极。
——
叶夏整理了一下裙摆,丝毫不慌的喝了杯茶,哪怕看着宫门被封,神色也毫无变化。
朝寻欲言又止,她却笑了,“你急什么?本宫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要交给皇后娘娘了。”
她慢条斯理的放下茶杯,“这日后啊,本宫也能清闲清闲了,”她起身,拨弄了一下发髻,“难得闲下来,倒是许久未曾如此轻松了。”
——
而常府,孟芳妍却松了口气,她知道,无论如何,夫君的命是保住了。
她颤抖着手,眼泪不自觉落了下来,只见她喃喃自语,“多谢皇后娘娘,”她双手并于胸前,哪怕知道,傅荣华根本听不到。
“夫人,”小丫鬟低声开口。
五百零四章
孟芳妍抓住她的手,“怎么样了。”
“大人有消息了,”小丫鬟连忙说。
孟芳妍笑了,她抬起头,“我知道了,”她擦了擦眼角,“守得云开见月明。”
——
时间慢悠悠走着,本以为玄昭帝会下旨避暑,却未曾想,这一个月,他丝毫没有动静。
反而是泾河那边,出了事,各大世家联合破解了奇门术,却未曾想,发生了争执。
青远侯传言而来,玄昭帝就派了朝廷的皇城卫前去镇压。
傅荣华一身灰蓝色长裙,她双眸透出几分漠然,“陛下如今做事,倒是越发没有章法了。”
玄昭帝靠在马车里,“荣华,泾河的圣女墓,你不想看看吗。”
傅荣华嘴角勾起,“臣妾倒是没想过,陛下愿意带着臣妾。”
“你在担心孩子。”他将人环在怀里,“别担心,辰儿有暗卫看管呢。”
傅荣华不语,玄昭帝今儿早上发疯一样,径直就入了润仪宫,随后就传旨她玉体有恙,暂时歇宫。
转头就将她带出了宫,以皇城卫统领的身份,带着她前去泾河。
傅荣华掀开马车帘子,看了眼外面穿着乌羽服的皇城卫,“陛下还真是谁都不放心。”
玄昭帝拉下她的手,“留你一个人在宫里,为夫心里念着,未免误了事,只能将你带着了。”
马蹄声阵阵,期间几乎未曾停留,越是接近泾河,气氛越是压抑。
直到泾河境内,傅荣华能清楚的感觉到,玄稷紧绷的精神。
“不知皇城卫到,是子休有失远迎。”
叶束下马而行,走近微微一抱拳“华少主有礼。”
华子休,泾河华家少主,素有千机之名,以制暗器闻名。
华子休抬首笑,“不知马车内,可是你家公子。”
叶束点头默认,华子休似松了口气,“那便好,”他微微扬声,“平州州主昨夜里也来了,这圣女墓的阵,就是他破的。”
马车被打开,玄稷一身紫色长袍,华子休在他出来的时候,已经跪地叩首。
玄昭帝神色淡淡,“起,出门在外不必多礼,”他下了马车转身,“夫人,我们到了。”
傅荣华从马车出来,玄昭帝无视周围,直接握住她的手,将人带了下来。
华子休内心微惊,面上却丝毫不敢露出。
华子休在前面带路,是一点儿不敢好奇。
直到那座小村庄,此时里面的那些村民早就被清了出去,住着的都是各大世家。
华子休低声解释,“估计过不了几日,其他三州也要来人。”
到了地方,葛瑾瑜已经等在那里了,听到声音,他垂首行礼,“见过公子。”
玄昭帝微微颔首,坐在一旁的位置上,“如今是墓开了。”
葛瑾瑜点头,华子休下意识看向傅荣华的方向。
却见玄昭帝没有丝毫让她回避的意思,甚至极其自然的将一杯热茶递给她,“喝杯缓缓。”
傅荣华抬首接过,她未戴面纱,露出的容色明艳姝丽,是难见的绝色,凤眸淡漠,面对帝王的动作,甚至没有任何表情。
五百零五章
明明他是君,可傅荣华的风姿仪态,丝毫没有被压下去。
华子休连忙低头不敢在看。
葛瑾瑜垂首,“如今,平州已经确定参与,其他世家有一部分归并于平州,听从傅青衣调遣。”
葛瑾瑜顿了顿,语气依旧沉敛,“另外几家,皆是远州白洲和北州所属世家,远州微臣已经打听过,来的官西京,至于北洲,来的是少州主梁缚。”
“白州呢?”玄昭帝淡淡问。
“州主即墨北歌。”葛瑾瑜垂眸。
见气氛有些沉寂,华子休开口了,“如今,局势对我们这边很不利,北州和远州已经联手,甚至江南谢家也在其中。”
华子休语气沉重,“至于平州,傅青衣一向不问外事,也不结盟,倒是独善其身,却也不会倒向我们。”
傅荣华微微眯起眼睛,突然开了口,“若是白洲入我们这边,胜算几分。”
傅荣华的擅自开口,让葛瑾瑜不禁抬头看了眼,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傅荣华的容色,他脑海里出现一行字,华光潋滟,冠绝芳华。
哪怕一身素衣,依旧遮不住容颜明艳,便是这样随意的坐着,掩不住仪态万千。
也许是察觉到了葛瑾瑜的神色,傅荣华抬眸声音慵懒,“青远侯对我的提议有意见。”
葛瑾瑜淡定的移开视线,语气平静的陈诉事实,“夫人想的太过简单,白洲恐怕选择和傅青衣一样,一方不沾。”
傅荣华手肘撑在桌面上,闻言哦了一声不在多言,做足了一个花瓶的样子。
玄稷似笑非笑的开口,“娘子难不成真要对为夫见死不救。”
傅荣华闻言开口,“你自然有那个本事。”
玄昭帝不在多言,华子休脑海中划过些什么,可惜没抓住。
一场夜谈匆匆结束,玄稷回房的时候,傅荣华已经睡去了,他盯着傅荣华看了许久,最终抚了抚她的唇瓣,躺在了傅荣华身侧。
第二日清晨,华子休看着白州的旗帜,神色微微凝了凝,正当他思索的时候,傅青衣带人出现。
他双眸无神,却仿佛不受丝毫影响,缓步带着人来到了即墨北歌前方,“即墨州主,不过一段时间不见,恭喜即墨州主继位。”
即墨北歌迎着光,微微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眼来人,“傅州主,不知前来有何事。”
傅青衣丝毫不遮掩自己的意图,“不知即墨州主,可否愿意结盟。”
此话一出,明里暗里看着的众人立马警惕起来。
刚刚到来的远州和北州人,瞬间停住了步伐。
官西京更是笑着而来,“二位州主好雅兴,如此机密之事,竟在光天化日之下谈论。”
傅青衣微抬下巴,“本就不是多大的事,又有何不可。”
官西京语气带着笑,“如此,是官某浅薄了。”
华子休抓住一旁的葛瑾瑜,“这两位要结盟了。”
葛瑾瑜嗯了一声,难得神色有些暗。
即墨北歌微微挑眉,“那倒是不巧,我已经同别人有约,恐怕要辜负傅州主的美意了。”
五百零六章
“是吗,那真是可惜了。”傅青衣语气如此,可神色却没有丝毫可惜的意思。
即墨北歌莞尔,“傅州主慢走,我就不送了。”
官西京和梁缚对视一眼,眼里透出几分凝重和怀疑。
梁缚身后,谢重镜抬步走来,“可知道,即墨北歌的结盟之人是谁。”
梁缚斜昵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不知。”
谢重镜微微眯起眼睛,“如今不比平常,少州主还是收起那平白的傲气为好。”
梁缚嗤笑,“谢重镜,再是如何,你也如今也要听我的。”他转身就带着人走,留下谢重镜一人和谢家子弟。
谢重镜神色不变,“走吧。”
围观的众人看出二人之间的不合,倒是有些蠢蠢欲动。
一旁的华子休松开抓着的袖子,“青远侯,你说这谢家和北州,还真会选人,瞧着这二人就不对付。”他语气透出几分幸灾乐祸。
脚步声响起,葛瑾瑜回身行礼,“公子。”
玄稷背着手,“如何了。”
“公子,您不知道,这傅青衣找即墨北歌结盟,结果即墨北歌直接拒绝了,言说有约了,也不知道真假,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华子休喋喋不休,一股脑将刚刚听到的都说了出来。
玄稷轻笑一声,华子休还以为自己说到什么好笑的了,正暗自纳闷呢,就看到从玄稷身后走出来了女子。
今日的傅荣华一身红裙,发髻挽起,只斜簪了一支红色血燕玉簪,未施粉黛却丝毫遮不住天生的娇颜。
她站定在玄昭帝身旁,“故人已到,我去去就来。”
玄稷握住她的手腕,“为夫与你一起。”
傅荣华拿下他的手,“不必。”她径直转身,看其方向倒是去平州和白州所在。
华子休有些好奇,禁不住走了几步,反应过来连忙停住步伐。
傅荣华的出现,引的不少人注视,尤其是昨夜一行人的到来,不少人已经猜到了玄稷的身份,如今出来的是个女子,且容色盛极,通身的气质更是不俗,不得不引人往那个方向猜。
看清她去的方向,不少人神色一惊,难不成,那位要和白州结盟,或者即墨北歌说的有约,是那位。
正暗自猜测中,却见刚刚闭合的门一下子打开,一个穿着蓝色长裙的女卫走了出来,“傅先生,许久不见。”
那女卫神色恭敬,言语间更是透出几分崇敬之色。
傅荣华微微挑眉,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这是,到北歌身边去了?”说话间,她动作丝毫不停的进了院子,而周围的侍卫,没一个阻拦。
外面刚刚的热闹戛然而止,产生了几分凝滞。
梁缚此时双眸眯起,他微微抬了抬下巴,“你去。”
被他叫出来的近卫一低头,“是。”抬步就像白州所在的居所而去,刚走近,其中几个就拔刀,语气透出几分不善,“退后。”
近卫停住脚步,“走错了,还请莫要误会。”
侍卫不为所动,举着刀直到那近卫后退出不远距离,才收刀而立。
五百零七章
葛瑾瑜开口,“公子早就和白州结盟了。”
玄稷闻言摇头,“不是我,是她。”
话不多,可葛瑾瑜和华子休都不是蠢人,不过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葛瑾瑜响起昨天皇后的问话,陡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抿唇,“是臣误会娘娘了。”
玄稷背着手,“即墨北歌愿不愿意倒向这里,就看皇后愿不愿意帮朕一把了。”
葛瑾瑜闻言再次抿唇,“若是因臣之过,让娘娘心中恼怒,臣自请罪。”
玄稷轻笑,“她没有这般小气,是朕之过,同你无关。”
——
“你可算来了,”即墨北歌将东西放下,“可怪我没有去迎你。”
傅荣华莞尔,“我入这里同自家一样,哪里怪不怪的。”
即墨北歌就笑了,“还是你懂我。”
她拉着傅荣华,“你在宫里可还好?”
傅荣华微微点头,“如今倒也没有别的烦心事。”
“前几日发生的事,是你的手笔吧。”即墨北歌开口。
傅荣华没有否认,“是。”
“看来你们之间是陷入焦灼了。”即墨北歌若有所思。
傅荣华淡淡一笑,“他倒是忍得住。”
即墨北歌突然开口,“你会不会心软。”
傅荣华诧异抬头,“怎么这么问?”
即墨北歌打量着她,“我怕你,会选择放弃。”
傅荣华哑然,“你怎么会这样想。”
“如今看你神色我就知道,我多虑了。”她微微偏头,“这次,倒是没办法不站在一起了。”
傅荣华闻言笑了,“你倒是。”她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即墨北歌摊手,“谁让中途出了个圣女墓的事,倒是打乱了不少计划。”她顿了顿神色有些忧虑,“怕只怕,若当真是伽蓝的圣女墓,恐怕到时会引起天下大乱。”
傅荣华手指微抬,“你们就这么惧怕伽蓝?”
即墨北歌抿唇,“你不知道,即墨家的藏书阁曾有记载,伽蓝所在的时期,是最繁华的时候,而伽蓝留下的古籍,便是参透其中一点儿,就受用无穷。”
她顿了顿,“如今的华家机关术,暗器之所以这么厉害,皆源于华家也有传承自伽蓝的古书。”
她看向傅荣华,“傅青衣的奇门遁术,更是来自伽蓝,而我即墨家的武功,更有一部分传自伽蓝,我们四大州看似毫不相干,可其中的渊源,皆和伽蓝有关。”
她神色凝重,“我也是继承了白州,彻底掌控以后才知道的,有些东西,哪怕我当初身为少州主,都无法接触。”
她抬起头,“荣华你可知,一旦伽蓝的皇族血脉出现,四大州第一时间就是归拢在她身边,没有理由,这是一种束缚,更是一种诅咒,包括那些,有伽蓝传承的家族。”
她微微闭上眼睛,“每一个,从他们接下伽蓝古籍的那一刻,就是默认了效忠,拥有了什么,就要付出什么。”她看着傅荣华,“而我,在接下白州州主的位置开始,就决定了以后,所以我才说,若是圣女墓为真,这天下必将大乱。”
五百零八章
傅荣华头一次听到这么隐蔽的事,她微微沉眸,“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即墨北歌苦笑,“荣华,如果伽蓝皇族出现,我同你必会为敌。”
她垂眸,“我只是想同你知会一声。”她语气有些迷茫。
傅荣华莞尔,“北歌不必担心,若真有那一天,我心中也明白。”
二人的话止步于此,她转了话题,“我同你结盟的事,恐怕都知道了。”
傅荣华微微一笑,“这是自然。”
——
“公子,夫人怎的还没回来?”华子休有点担心了。
玄昭帝的手轻摩挲着手腕上的玉珠,“再等等。”
在众人几乎有些压抑的气氛中,院门被推开,即墨北歌一身黑衣,眉眼飞扬,透着一如既往的傲然之气,她身旁站着傅荣华,二人之间的气氛一看就极为融洽。
此时即墨北歌和玄昭帝遥遥相望,随后移开视线,即墨北歌皱眉,“他似乎……”
傅荣华拍了拍她的手,“放心。”
傅荣华抬步向前,玄昭帝直接过来迎她,身后的即墨北歌突然开口,“先生之约,北歌不敢忘。”
傅荣华攸然回头,却见即墨北歌露出一抹笑。
傅荣华展颜,“多谢。”
梁缚神色微微沉下,“那位,就是宣朝的皇后。”
谢重镜收回视线,“傅荣华。”
梁缚微微眯起眼睛,“玄昭帝,倒是有那个胆子。”
谢重镜摩挲着手腕,“看来,即墨北歌的结盟之人,是那位皇后了,先生一称,就可以看出她对傅皇后的尊敬之处。”
他嘴角噙着一抹笑,“看来,昭儿输的不冤。”
梁缚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按理来说,你们二人应该是敌对的关系。”
谢重镜轻嗯,“不妨碍我对她的欣赏。”
梁缚嗤笑,“伪君子。”
傅青衣问,“白洲结盟之人,是傅皇后?”
“是。”属下回。
傅青衣轻点头,“看来,这位第一次出现在人前的皇后娘娘,手段不简单。”
——
玄昭帝同她并肩而立,“娘子之势,为夫甚悦。”
傅荣华闻言笑了,“陛下此话说的,却是不从心。”
她提起裙摆入了房门,“北歌同意和皇室结盟,还望陛下善待。”
葛瑾瑜突然开口,“娘娘慢行。”
傅荣华回头,“何事。”她眉间有些疑惑。
葛瑾瑜低垂眼眸,深施一礼,“微臣昨日多有得罪……”
傅荣华开口打断他的话,“同你无关,世人对女子多有轻待,已是寻常,青远侯不必如此在意,本宫未曾放在心上。”
葛瑾瑜抬头时,傅荣华已经入了内室,他苍白的脸上,透出几分茫然。
华子休拍了拍他的肩膀,“皇后娘娘没放在心上,你又何必呢。”
葛瑾瑜收回神色,淡淡应了一声,华子休摇头,“你总是这样。”
葛瑾瑜垂眸,“为人臣子,本是应该。”
华子休无奈的摇头,“我算是服你。”
葛瑾瑜轻咳了两声,压住喉间的腥甜。
华子休见状有些担心,“旧伤复发了。”
葛瑾瑜唇瓣越发红了起来,“无事。”
五百零九章
玄昭帝跟着走近,“即墨北歌倒是对你尽心。”
傅荣华闻言抬眸,“陛下想说什么,陛下莫不是真怕了,一个白州而已,臣妾记得,陛下从未放在心上。”
玄稷抬起她的下巴,“一个白州,荣华没看到吗,如今的几大州,似乎在圣女墓以后,对宣朝多有怠慢,你说这天下是否真要再起风云。”
傅荣华轻笑,“陛下如今倒是担心了。”
玄稷冷笑,“一个死人的墓,却给了他们造势的胆子,你说可笑不可笑。”
他眉间有戾气,却也藏着极深的渴望,傅荣华内心一沉,她知道玄稷要什么。
想起谢予说的话,她就知道,世人皆想奇术,恰好伽蓝有,而玄稷显然是比别人知道的更多。
她偏头,“陛下若是不在意,又怎会来。”
玄稷松开手,“朕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傅荣华环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胸口,“陛下想要的是什么。”
玄昭帝将人拥住,“天下本就是朕的,自然不存在重新得到,”他一下一下抚着傅荣华的长发,“荣华可愿同朕共赏。”
傅荣华无声的笑了,“臣妾不是一直都在。”
玄稷将下巴搁在她头顶,“可是你却想同朕对立,不是吗。”
傅荣华莞尔。“陛下不是早就知道了,臣妾想要的,陛下已经亲自毁掉了。”
玄稷轻应了一声,“朕会让它们回来。”
傅荣华笑而不语。
——
“阿芜去了泾河,为何我现在才知道,明宿,你瞒着我。”封卿阴沉的看着面前的人,再也维持不住温润的神色。
明宿轻弹了弹袖口的灰烬,“我从未瞒着你。”
封卿逼近,“你到底在做什么,明宿,你还有什么身份。”
明宿琉璃一样的眸子透出几分淡淡的疑惑,“你这是怀疑我。”他笑着摇了摇头,“你有没有想过,害帝姬,和我有什么好处。”
他纯粹的疑惑,让封卿微微皱眉,仔仔细细打量了他一眼,一下子坐在了凳子上,“明宿,你最好祈祷你和这件事没有关系。”
明宿摇了摇头,看着他的神色,犹如看一个玩闹的孩子,透出几分包容和无奈。
封卿神色沉重,“圣女墓中危险重重,谁也不知道会面对什么,那是圣女最后对伽蓝的保护,里面也有着让人垂涎的东西。”
他抿唇,“到底为什么会被发现,玄稷吗,他想要的,是不是永生的秘密。”
明宿闻言动了动眉眼,“谁不想呢,”他抬起手指,看着自己一如既往地年轻肌肤,“可是有什么用呢,看着故人一点点消失,永生不老带来的,只有腐朽的孤寂,和荒芜的一颗心。”
他微微闭上眼睛,“若是可以有选择,我宁愿从来没有得到。”
他周身透出几分死寂和怅然,“效忠的君主没了,守护子民的圣女消失,封卿,我们得到了永生,却失去了生机。”
他苦笑,“如幽魂一样,游荡着,看着皇朝更迭,我有时会想,为何帝姬要这般残忍,留下我们选择离开。”
五百一十章
封卿闻言开口,“明宿,阿芜从来没有强迫过任何人。”他看着明宿,一字一顿,“是你选择了这条路。”
明宿微微垂眸,“你说的没错,是我的选择。”他微微仰起头,“有舍必有得,也许这就是我的宿命。”
他双眸浅淡,“封卿,圣女墓你不能去,一旦你参与进去,一切都会改变。”
封卿双眸微沉,“明宿,我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
看着他的背影,明宿偏头,他神色一如既往的清淡,透出几分飘然。
——
古老的城池,破旧的雕像,繁荣的街道,一点点在书上出现。
傅荣华依偎在玄昭帝怀中,翻动着面前的书,这书的材质极为特别,像是用一种特殊的动物皮所制,薄如蝉翼柔韧无比。
玄稷握住她的手,“朕曾经试过,发现这本书,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他含笑看向傅荣华,“你说,若是朕能找到它的存在,朕的将士们,是不是又多了一条命。”
他一点点描绘着上面的图画,“这里面记载的一切,都让朕震惊,一个女子,却以一己之力,将已经腐朽的皇朝扶起来。”
他手指落在其中一个名字,“桑芜,皇朝的摄政公主,其追随者,皆称帝姬,将皇朝扶起之后,退居幕后,后寿终葬入皇陵。”
他顿了顿,翻开下一页,“后不久,伽蓝灾祸频繁,圣女出世,由当时的国师亲自带入皇宫,受封天命,拯救伽蓝,据说圣女的容貌,和当时的帝姬一模一样,有人说她是帝姬的转世。”
他再次翻开一页,“圣女的名讳一直是个秘密。传说她拥有神秘的力量,长生不老,护佑伽蓝千年之久。”
傅荣华闻言抬头,“若当真如此,伽蓝又为何会在千年以后陨落,只留下一个传说。”
她把玩着自己的长发,“陛下不觉得,这更多的像是神话传说吗?”
她靠在玄稷的胸口,“陛下何时也信这些了。”
玄稷捏起她的下巴,“朕和你的回来,不就是最大的肯定。”
傅荣华偏头,“陛下想要?”
玄稷笑了,“谁人不想要,朕怀疑,明宿和伽蓝有关。”
他说着微微蹙眉,“也许,他是伽蓝的后人,否则不可能拥有这般神奇的力量。”
傅荣华轻眨了眨眼睛,“一切不过是陛下的猜测,若真是如此,那这圣女墓,恐怕危险丛丛,毕竟那等神奇的力量,当真是我们普通人能够承受的吗。”
玄稷低头,“朕的皇后怕了。”
傅荣华转身,环住他的脖子,“臣妾自然不怕,臣妾只是怕陛下届时后悔。”
玄稷笑了,他附身轻吻她的唇瓣,“荣华,朕一定要得到,不惜任何代价。”
看着他眼中的野心,傅荣华微微垂首,将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她微微合拢眸子,“那臣妾就祝陛下得偿所愿。”
风乍起,越是临近进去的日子,气氛越是紧绷,如今在时间接近之时,一个又一个的弱小势力,被排除。
五百一十一章
春日里本就炎热,如今因圣女墓之故,更是添了几分燥气。
傅青衣脸颊蒙着黑色的布,背着手安静的站在那里,明知道他看不见,路过身边的人,依旧不由得加快脚步。
他仿佛似有所感一般,唇瓣微微上翘,透出几分笑来。
不知过了多久,即墨北歌从所居之处出来,“傅州主还真是有闲情逸致。”
傅青衣微微偏头,“即墨州主亦是。”
从平州势力处,走出来一个身穿桃红色长裙的妇人,长发斜挽,插着一个芙蓉簪子,体态丰韵,举手投足间,透出几分妖媚之色。
她走到离傅青衣三步之遥,才缓缓停下步子,“州主,今儿天热,久待对眼睛不好。”
即墨北歌微微挑眉看去,见面前妇人样子,微微扬起笑来,“傅州主好兴致,出门在外,还不忘带个漂亮姑娘。”
那妇人闻言抬眸,看了即墨北歌一眼,也不恼,大大方方的行了一礼,“妾身玉姬,见过即墨州主。”
即墨北歌靠在一旁的篱笆墙上,“粉面玉姬,平州的那位擅毒高手。”
玉姬闻言语气带了笑,“承蒙抬爱。”
“今儿这么热闹,平日里倒是躲得紧,”一道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天然的傲色。
来人正是梁缚,北州的那位少州主,即墨北歌瞥了他一眼,移开了目光。
她的态度透出几分傲慢,一看便知,并未将梁缚放在眼里。
她都如此,何况是傅青衣,根本看都未曾看一眼,只是安静的站着,明眼人都能明白了无视。
梁缚眼眸微微眯起,转而对着即墨北歌开口,“即墨州主如今不同往日,殊不知,往日里同我的身份,也无差别。”
即墨北歌终于将目光落在他身上,梁缚,让她看到了当年的兄长。
即墨北歌开口,“梁少州主。”她微微挑起嘴角,“未到那一步,你也不过是个少州主。”她眉眼透出几分不羁,“见人不拜,不尊不敬,梁州主,还真是教的好。”
她微偏头,“我同傅州主说话,同你有什么联系。”
她的傲慢和不屑,让官西京都呆了呆,更何况是梁缚,偏傅青衣,终于往前了几步,“即墨州主,恭喜。”
他话语不明不白,即墨北歌却听懂了,微微一笑,“同喜。”只是眸色却沉了几分。
梁缚难忍,即墨北歌比他还小,如今却接任了白洲,爬到了他头上,还如此目中无人,让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便是接任了又如何,迟早有一天,他也会是北洲州主。
谢重镜轻眨了一下眼睛,眸中划过深思。
几大州之间的关系,确实有些微妙,比如北州,明明有实力,却也未曾主动挑事,偏偏又有野心,白州,即墨北歌接任以后太过平静,根本不给人可乘之机。
傅青衣更不用说,平州一向避开在外,除了这次的圣女墓,罕见的参与了进来。
身后有动静,即墨北歌抬头,其他几人也回头看去,只见那座较之别处更为精致的住所里,玄稷缓步而出。
五百一十二章
有的人身上,天然的帝王之气,是谁也夺不走的,玄稷便是如此,天生的帝王。
谢重镜未曾见过他时,总觉得以他和谢家的能力,未必不能颠覆了这天下,可如今,却让他心中产生了动摇。
玄稷缓缓开口,语气透出几分散漫之色,“即墨北歌。”
几人回神,傅青衣率先开口,“见过陛下。”
玄稷并没有隐藏身份的意思,因此傅青衣此举做的极其自然。
谢重镜垂首站在梁缚身后,同众人一起行礼。
官西京语气恭敬,“此圣女墓之行,还望陛下准许。”
不提暗处神色各异的众人,至少几个势力的领头人,皆是垂首听命的态度。
谁都知道互相的心思,谁也不敢这个时候出手,谁都想将玄稷留下,可没有把握的事,谁也不会做那个出头鸟。
梁缚余光看了眼谢重镜,眼里划过一抹嘲弄,随后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清高傲色。
玄稷唇瓣挑起一抹笑,眼眸深处如古井,暗沉渊重,“既来了,又何必多此一举。”看得出来,他语气中的不屑和狂妄。
这是一个帝王天生的尊贵,刻在骨子里的傲然。
他似从未将眼前之人放在心上,无视的轻蔑和高高在上。
官西京眼眸闪了闪,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气氛似有些凝滞,直到即墨北歌开口,“不知先生可起了。”
玄稷的目光似柔了一瞬,很短却也足够众人看到。
即墨北歌心头一沉,有些答案呼之欲出。
她压住狂跳的心脏,遮住眼里的所有思绪。
“在找我。”略微有些慵懒的声音,只见傅荣华一身青衣,倒是多了几分雅致,少了几分颓华之态。
即墨北歌嘴角动了动,傅荣华已经自然的来到玄稷身旁,她眼尾挑了挑,“一大早这般剑拔弩张的,莫不是陛下嫌自己命长了。”
玄稷旁若无人的执起她的手,“可是饿了。”
他无视的态度,似引来不少目光,流连在傅荣华身上,窥探着他们之间的气氛。
即墨北歌心下的猜测落实,竟平添了几分悲凉。
傅荣华拿出手,丝毫不在意帝王的态度,“我同北歌有话说,陛下就不用跟着了。”
官西京余光观察着玄昭帝的神色,却见他唇角带着浅笑,很淡,淡的转瞬即逝,若不是他心细,恐怕根本察觉不到。
他对傅荣华的猜测,再次上升了一个台阶。
谢重镜更是悄无声息的后退了几步,隐没在凉缚身后。
——
“看来,再是帝王也难过美人关。”沙哑妩媚的声音,正是玉姬。
“很美?”傅青衣微微偏头问,上扬的音色,竟显出几分好奇。
玉姬闻言笑了,“很美,便是奴家见了,也失神了许久。”
她顿了顿,“不仅美,她身上的那种独特,让人一眼难忘,也许只有那样的女子,才能让帝王倾心。”
傅青衣轻哦了一声,随后又开口,“不过是一面,倒是让你看出来这么多。”
玉姬轻眨了眨眼睛,“州主莫不是忘了,奴家最擅长的,就是揣测人心。”
五百一十三章
即墨北歌一进门,就低声开了口,“荣华,你可知道……”
傅荣华转身,伸出手轻轻放在她唇瓣上,“我自然知道,用我吸引众人目光,达成他的目的。”
她迎着即墨北歌略微有些担忧的目光,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你在担心我。”
即墨北歌抿唇,“是。”
傅荣华手指撑着下巴,“你又在担心我,我以为北歌一直将我当成同盟。”
即墨北歌见她不以为然的态度,紧紧咬了咬牙,“傅荣华,你到底知不知道……”
傅荣华点头,语气态度依旧悠闲,“我当然知道后果,北歌你别怕,我自然说了就不会食言,该你的都会给你。”
即墨北歌闭上眼睛,“你明明知道,我要的是你平安。”
傅荣华含笑看着她,“什么时候,我们之间已经成这样了,北歌,谢谢你愿意将我当成朋友。”
“傅荣华你一直在骗我,你说过,便是如何,他心中还是有你的,可今日他的做派,分明是把你往死里送。”即墨北歌睁开眼睛,眼里含着几分怒色。
傅荣华轻叹,拉住了她的手,“北歌,你要相信我,”见她欲言又止,傅荣华按住她的唇瓣,“我会回来的。”
即墨北歌偏开头,“傅荣华,你说到做到。”
傅荣华点头,她知道,她当然知道玄昭帝的想法,那个帝王啊一直都是如此,什么都比不过他的帝王和皇权。
只是,她眸色微微转沉,他可以动任何心思,唯有一个,那就是她的辰儿。
——
烈阳当空,蝉鸣声声响起,明宿一身素白色长袍,柔顺的黑发披散在肩头,未曾束发,平添了几分谦柔之态。
他手指拨弄着一颗小小的珠子,那珠子圆润通透,发出幽幽的光芒,时不时划过几丝流光。
明宿一点点抚着珠子,眉间眼角透着笑意。
他眼里罕见的有几分愉悦,还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怅然,不过转瞬,那怅然就烟消云散。
——
远在皇宫之中,秦颖的眼神有瞬间的迷茫,随即恢复了平静,她呆呆的站在宫殿门口,一时间竟不知自己何时到来。
身旁的宫女急匆匆找来,“小祖宗啊,你怎么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了。”
秦颖抬头,见面前的是一座残破的宫殿。
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人拽着拉走,“菇菇,你走慢点儿,哎呀我没事。”
“您说您,这夜半十分的,怎么会突然来这里。”宫女小声嘟囔着。
“我也不知道,一醒来就在这儿了,怕不是魇着了。”秦颖小声嘀咕着。
宫女的声音顿了顿,夜色深重,她禁不住回头看了眼身后,不自觉打了个颤栗。
“你怎么了?”秦颖问。
宫女连忙回头,“我没事,”她遮住眼里的担忧,只觉得心头空的厉害。
——
“哇哇哇。”润仪宫里,一向安静的小太子,今夜却嚎啕大哭起来,哭的脸颊通红。
瑞雪紫迢几个眼里满是担忧,偏偏不知怎么哄。
奶娘使出浑身解数,却依旧没能让他停止嚎哭。
五百一十四章
眼看着小太子满脸通红的睡着,瑞雪压下满眼的担忧,她心中隐约有些猜测,也怕说出来惹的几人不得安宁。
只能强压下心内的慌乱,“你们几个也去休息吧,小太子这我守着就行。”
紫迢闻言摇头,“那怎么行。”
瑞雪闻言笑了,“有我还有几个奶娘,放心便是。”她拍了拍紫迢的肩膀,青涩的女子,如今也渐渐独当一面,有了掌宫女官的气势。
紫迢见此也不在多说些什么,毕竟如今的瑞雪自也和她们不同,说句多的话,谁也比不得瑞雪更加尽心。
——
天光大亮时,圣女墓却有了异动,桃园处,常开不败的花儿竟呈现出了颓败之态,一个个花朵泛着颓靡之色,蔫嗒嗒的挂在枝条上面。
官西京开口,“这地方桃花常年不落,本就是一件诡事,如今又是夏日里,村民们都被迁移了出去,败了才是常事。”
梁缚往前走了几步,被身旁的护卫拦住,“少州主,前面还是莫要进去了,不安全。”
傅青衣身后的女子掩住唇瓣轻咳了一声,“州主,可要属下去看看。”
傅青衣轻轻摇头,“此处不简单,应是有奇诡之术藏于其中。”
梁缚眼睛一动,“傅州主,缚听说,这圣女墓的奇阵,是您所破。”
傅青衣唇瓣噙着一抹笑,“不过是曾经看到过,梁少州主很有兴趣。”
“不过是偶尔听到,想着有些奇趣,便多嘴问了一句。”梁缚笑着答。
傅青衣拍了拍衣袖,“嗯,那少州主确实挺多嘴。”他说完直接转身离开桃林口。
徒留下梁缚脸色有些难看,谢重镜眸光划过一抹异色,瞥了眼梁缚紧握的手,暗自摇了摇头。
——
傅荣华抬眸,“陛下对桃林的事不感兴趣?”
玄昭帝闻言看她,语气透出几分不明,“荣华很希望,朕过去。”
傅荣华伸出手,“怎么会呢,”她人微微靠在玄稷肩头,“臣妾还想着,陛下平平安安的,陪臣妾回京呢。”
玄昭帝唇瓣扬起,“但愿朕的皇后真是这般想的。”
傅荣华轻笑,语气温柔缱绻,“臣妾自然说的真心话,只是啊陛下却不是真心以待。”
她抓着玄昭帝的手,“就不知陛下,可愿带臣妾回宫了。”她语带笑意,似乎只是随口一说。
可二人心里都清楚,傅荣华说的是真的,玄昭帝要的是一个继承人,太子已经有了,而傅荣华在还有用处的时候,他可以宠爱她,给与她足够的尊荣。
可在看到威胁以后,为了他的地位和皇权,他依旧选择先放弃傅荣华,哪怕还没有到那个时候,只因为傅荣华,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
折断不了她的翅膀,那就让她永远无法飞,傅荣华绝对不甘于此,因此死是最好的结局。
傅荣华眼眸深处,透出几分厌倦,她靠在玄昭帝肩头,将所有的思绪埋在了心头。
一步步走的太久了,她竟然会感觉到了厌倦,越是距离圣女墓开启,她心中越是躁动。
五百一十五章
不知道从什么开始,也许是从步步算计开始,也许是从和玄昭帝的博弈开始,她心内渐渐添了不少的倦怠。
从辰儿出生那天,她便想着给他最好的,辰儿是希望,也是她心内最柔软的一面。
玄昭帝一下下抚着她的长发,二人明明坐在一起,看似亲密,可这心头却越来越远。
玄昭帝垂眸,“若是,你还同原先一样多好。”
傅荣华抿唇笑,同前世一样,依靠他吗,如今想来,只觉得可笑,她就像魔怔了一样,飞蛾扑火。
她抬起头,笑容明媚温柔,“陛下说的是什么。”
玄昭帝捧起她的脸颊,“荣华你知道的。”
傅荣华伸出手,一点点描绘着他的脸颊,“陛下,臣妾该知道吗。”
“陛下,圣女墓塌了,”门外传来葛瑾瑜的声音。
二人走出的时候,桃林处已经站满了人,傅青衣和即墨北歌站在前头,皆一言不发。
玄昭帝牵着傅荣华走过去,沿路人群下意识垂首让开道路。
此时的桃林深处,一个巨大的洞出现在其中,那腐烂的桃花,沿着洞口滑落。
不少的桃树被拽了进去,显得有些空洞的荒凉。
官西京垂眸,“可要下去一探。”
“此来本就是为了圣女墓,自然要去。”梁缚声音上扬,有意看了眼玄昭帝所在。
葛瑾瑜带兵前来,不一会儿就将所有人围住。
官西京眉头一跳,梁缚见状瞬间无法按耐,“陛下这是何意?”
官西京眉头一皱,对梁缚的做法有些不解,更不明白,北州为何派了他来。
即墨北歌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梁缚,随即垂眸作壁上观。
玄昭帝把玩着傅荣华的手指,语气透出几分疑惑,“何意,自然是为了将一些不听话的乱臣贼子看管起来。”
他刻意咬重了乱臣贼子四个子,眼神中不变喜怒。
谢重镜上前几步,垂首行礼,“草民见过陛下,梁少州主性子冲动,难免有些急切了些。”
“谢家的人,”他玩味的一笑,“倒是和重光有些不同。”
他移开视线,“这天下,是朕的天下,诸位可是觉得,朕做错了。”
“不敢,”一些世家子连忙垂首开口,语气要多恭敬有多恭敬,生怕慢了一步,这刀就落在身上。
梁缚虽然心内怨恨,可也不是真的傻子,他压下内心的浮躁,“是臣子冲动了,扰了陛下的事。”
俯首称臣,这是梁缚的态度,其变脸之快倒让官西京微微挑眉。
气氛越发的复杂,一些人心内更是郁闷,本以为梁缚能够挑起些什么,没想到这么轻飘飘就皆了过去。
“既无事,那就今夜进墓。”帝王一言就定下了时间,天子金言,要的只是执行。
傅青衣突然开口,“臣遵旨。”
若说梁缚的态度,让众人心思复杂,那傅青衣的态度,就让人震惊和不可置信。
即墨北歌紧随其后,“臣遵旨。”
傅荣华微微偏头,唇瓣带出几分笑意,似乎只想安安静静的,做一个没有存在感的美人。
五百一十六章
今夜难得的安静,桃林中黑色空洞面前,玄昭帝把玩着一个玉石。
他身旁,葛瑾瑜压着梁缚,苍白的脸上面无表情,犹如静静听命的幽魂,在月色下,有几分森冷的木然。
此情此景有些诡谲,本就心思不定的众人,被赶过来时,心内就有些忐忑,在看到眼前这一幕,只觉得压抑不住的颤栗感席卷而来。
身后是穿着冰冷盔甲手持森寒长刀的皇城卫,为首的带头之人,正是叶束。
此时他一身漆黑色甲胄,露出的眸子幽冷渗人,明明是夏日里,却无端让人发寒。
有细心之人发现,傅青衣和即墨北歌并不在此。
藏匿在其中的世家子弟对视一眼,神色凝重了起来。
玄昭帝缓缓开口,语气透出几分平淡,“今夜的天色很好,朕原想着让你们安安静静的进去。”
他背着手一脚踢在梁缚身上,众人惊恐的发现,面前之人几乎不成人样,倒在地上的身子抽搐了几下,脸上更是血淋淋的一片。
玄昭帝唇瓣微微勾起,“此人想必你们比谁都熟悉,来说几句话,让诸位听听耳不耳熟。”
梁缚张开嘴,啊啊了两声,大片大片的血迹涌出。
玄昭帝语气带了笑意,“不听劝告之人,朕不过小惩一番,抽掉了几根手筋,想必不会有人再去明知故犯,诸位说,朕做的对不对。”
以往对玄昭帝的所有消息,皆来自各大家族的互通,可如今直面才发现,一切的阴谋诡计,心机魑魅,在帝王面前,毫无章法。
谢重镜藏身其中,面色煞白,往日里的温和稳重,在今日被粉碎了个干净。
他突然想起来时,父亲要做的事,心中的不安涌现到了极致,这一刻,他突然分不清,圣女墓到底是不是玄昭帝的阴谋,就为了今天的杀鸡儆猴。
“陛下,人带到了,”一道幽暗的声音响起。
玄昭帝抬头,“押过来。”
整齐的步伐响起,不少人被推着往后,让出一条路来,一个穿着灰色长袍,面容普通至极的男子走来,手里拖着昏迷不醒的官西京。
他将官西京扔在地上,单膝跪地,“属下幸不辱命。”
玄昭帝微微摆手,男子悄无声息的退下,身影快的让人看不清。
叶束拿出刀,放置在官西京脖颈处,“陛下。”
玄昭帝慢悠悠走到一个椅子上坐下,“夜深了,”他顿了顿,唇角笑意加深,“本定的今夜出发,可惜北洲和远州性子太急,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既如此,朕成全他们。”
他语气微微一沉,“将人丢进去,朕倒想看看,明日里他们还能不能爬出来。”
葛瑾瑜垂眸,和叶束一人拎起一个,直接扔进了幽深的洞里。
随即侯在一旁的皇城卫,立马将远州和北州的人押了出来,不顾他们的挣扎,一个个推了进去。
凄厉的叫声在夜里响起,都不是普通人,从梁缚和官西京被丢下去,至今没听到落地的声音,可想而知其洞之深。
哀嚎和咒骂交织着,最终空了一大半的桃林,一时间竟显出几分凄然。
五百一十七章
玄昭帝将手里的玉石丢入洞中,“看来今夜是去不了了,诸位可要继续等。”
——
“荣华,”即墨北歌看着夜色,低低的开口。
傅荣华一身浅蓝色长裙,于夜色下而立,月光倾泻而下,落在她洁白的肌肤上,显出几分脆弱。
她偏头,“你们说的可是真的。”她嗓音轻柔,透出几分怅然。
即墨北歌回头,傅青衣踱步而来,丝毫没有急切之感。
即墨北歌便再次开了口,“我接收的传承,和青衣不同。”
傅青衣唇瓣笑意温浅,“若是,傅姑娘愿意,圣女墓一行,自然会见分晓。”
傅荣华对即墨北歌嘴里的传承有些好奇,却唯独没有觉得怪异,就好像这两个字,于她而言在正常不过。
她轻捻手指,重生以来的种种,让她的心底有个巨大的谜团,只等着一一解开。
“为什么是我。”她歪着头问,一双眸子浅若琉璃。
傅青衣微微伸出左手,将手指并拢放置在额心,“从传承中得知,您很可能是伽蓝的后人。”
他抬起头,明明眼睛被蒙住,傅荣华却依旧觉得,他在注视自己。
“我曾听北歌说过,若是伽蓝皇室后人出现,你们这些接收传承之人,会无条件顺服。”她笑意加深,“就没有想过反抗?”她只是单纯的好奇,因此毫不遮掩的询问。
傅青衣笑容不变,依旧温和浅淡,“您不知道我们得到了什么,或许当你真正看到的时候,才会明白我们如今的所作所为。”
傅青衣语气平稳,“她束缚的,从来就不是我们,而是那些心有贪念之人,不然您为何以为,北州这得有野心之人,会毫无动静。”
“还不确定我是伽蓝后人,便如此遵称,傅州主就不怕错认。”她坐下轻笑着问。
傅青衣微微抿唇,“哪怕不是,您也是天子之妻。”
“玄稷究竟想要什么?长生吗。”她喃喃。
傅青衣难得蹙眉,“自古以来,天子都是气运加身之辈,也许他窥探到了不得不心动的东西,才会不吝啬的出手。”
即墨北歌微微抬眸,“那里结束了。”
傅青衣再次行礼,“既如此,傅某也该告辞了。”
他踏着夜色离开,傅荣华看着他的背影,神色幽深难辨。
即墨北歌也开了口,“我也该走了。”
傅荣华起身,“我送你。”
庭院中只剩下她一人,她双手张开,白皙的手指,如玉色,玲珑精致,她将手缚在眼睛上,那声音越发近了。
就像一团烈焰,汹涌着,叫嚣着,向她席卷而来。
从踏入这里开始,她就像进入了一个神秘的世界,每晚的梦,和梦中瑰丽神秘的一切,都让她倍感熟悉。
得知有什么即将破土而出,她的反应不是害怕恐惧,而是一种喜悦,和期待已久的尘埃落定之感。
就像明知道有人,一步步引导着自己来这里,她却没有丝毫的惊讶,甚至从心底生出一种本就如此的感觉。
轻眨了眨眼,所以她前世的情感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
五百一十八章
她微微垂眸,罢了罢了,已经是如今的局面,便是多想也无益。
庭院外的脚步声临近,门被推开,玄昭帝走进,顺手带上了门,“这么晚了,怎的还一个人在院中。”
傅荣华起身,“陛下没去?”
玄昭帝自然的拉住傅荣华的手,“该送的人都送下去了,自然要等安全了,朕在下去。”
他似随意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夜色越发浓了,早些歇息,明儿一早就下墓。”
他环住傅荣华的腰肢,将人带入怀中。
——
即墨北歌忍不住问,“青衣,你真的要将她拉进来。”
傅青衣偏头,“北歌,你我二人得到的传承不同,看到的东西也不同,我既带了她,那就说明她绝不会有事。”
即墨北歌抿唇,“若是她,倒也无妨。”她喃喃自语。
傅青衣回过头,“今夜发生的事,就像一个开头,玄昭帝不会在容忍我们这些州部。”
即墨北歌苦笑,“没有一个帝王,愿意容忍任何州部的存在。”
傅青衣赞同的点头,“没错,哪怕是伽蓝,对于各自得到传承之人,也有限制。”
即墨北歌轻眨了眨眼,“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心甘情愿被束缚的,我记得每一份传承都给了选择。”
傅青衣浅浅一笑,“你要的,就说我想要的,没有人不向往,另一个瑰丽诡谲的世界,和神秘莫测的力量。”
即墨北歌笑了,“没错,我向往,因此心甘情愿的屈服,更何况这锁,本就可以解开,只要我们找到伽蓝后人,跟随她进入那个地方。”
傅青衣轻点头,“与其说是束缚,不如说这是一种规束,若我们得到了这些力量,肆意妄为那这个天下,将会变成什么样。”
即墨北歌凝神,“生灵涂炭,没有人能够控制住拥有力量的野心和欲望,只有被束缚的我们,才能够控制住一切。”
“是,可偏偏到达了另一个世界,一切都迎刃而解,这说明什么,说明那个世界,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危险,甚至现在的我们,就犹如此方世界的普通人。”傅青衣轻声开口。
“无论如何,那也是以后得事了,如今我们要做的,只是按照传承,去完成我们所要做的事,才会得到收获。”即墨北歌一句话,定下了今夜夜谈的尾声。
傅青衣唇瓣带笑,“是啊,我们要做的就是落定。”他转身,“如此,青衣就先告辞了。”
——
“看到了。”玄昭帝坐在黑暗里,语气透出几分漠然。
暗卫点头,“看到了,傅州主和即墨州主,今夜来寻娘娘,”暗卫迟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只是,他们似乎察觉到了属下的存在,却并未做出任何的遮掩。”
玄昭帝微微眯起眼睛,“有意思,不怕被朕知道,看来确实如朕所想的那般。”
他伸出手,虚虚的握住,“到底是什么,让他们这么有恃无恐呢。”
他唇瓣笑意加深,“看来果真如朕猜测的那般,他们手里拿着些让朕好奇的东西。”
五百一十九章
天蒙蒙亮,村子的路边上,三三两两的世家聚在一起,一个个萎靡不振的很。
直到看到傅青衣出来,有不少人才强打起精神,“傅州主,即墨州主。”
即墨北歌甩了甩鞭子,随后缠绕在了腰间,“诸位昨儿做贼去了,瞧瞧这一个个的。”
她说着打量了一眼,“啧,梁缚和那位官先生,倒是面子大,现在还没来。”
闻言,几大世家的家主哭丧着脸,苦涩的开口,“昨夜,陛下抓到了梁少州主和那位官公子悄悄密谋着什么,就地解决了。”他说的含含糊糊的。
即墨北歌眉毛一扬,“还怪昨夜里陛下身边的那位华少主,叮嘱我们不要出去,原来是这个事,我说怎么好好的改了时间。”
“陛下,”傅青衣低声开口。
即墨北歌转了转手腕,“见过陛下。”
傅荣华今日一身深紫色劲装,长发用玉簪束起,五官明媚艳丽,凤眸轻转中透出几分深思。
玄昭帝沉声开口,“既然准备好了,那就走吧。”
他微微颔首,叶束会意带队走在了前面。
世家们被迫跟着走,时不时看一眼两大州的人。
傅青衣眼睛上依旧蒙着轻纱,不紧不慢的跟在玄昭帝后面,即墨北歌则毫不在意的跟在了傅荣华身旁。
昨日玄昭帝的举动太过直接和狠辣,似乎一点儿也不怕远州和北州的报复。
随着两州的世家,也在一夜之间消失,若不是有完全的把握,他怎么敢突然发难。
到了地方,玄昭帝停下了步伐,“看来确实有人急了,既如此,倒不如诸位替朕探探路。”
他话音落下,众人恐慌之时,傅青衣开口,“此处阵法有残留,陛下容臣一试。”
他青带束发,神色温和从容,就连语气都是不疾不徐,若春风一般不带任何锋锐之芒。
玄昭帝微微颔首,“可。”
傅青衣抬步走入已经腐败的桃林中,脚底下踩进淤陷的花瓣之中,一步步围着那些已经枯败的树枝看去。
夏日里天气炎热,太阳渐渐升起,那股淤臭的气息也越发肆意起来。
不少人内力深厚,还能够抵挡炎热带来的燥意,那些功力不行的小辈,渐渐有些支撑不住,腐朽的气味和烦躁交织,让他们面色越发难看。
傅荣华此时安静的看着,一双眸子犹如琉璃,映照出傅青衣的动作。
见他双手摆放几个树枝枝,又将石头移了位置,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到咔嚓一声,随着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耳边开始传来刺耳的转动声。
前面的洞口,渐渐的出现了一个石灰色的通道,随着碎屑的落下,渐渐呈现在众人眼前。
不少人精神一震,立马抬头张望。
只见通道缓缓落稳,一个个阶梯出现,上面刻画着凌乱的字符,看的人眼花缭乱。
傅荣华在看到字符的一瞬间,脑海中忽然划过无数场景,犹如镜面浮现,一点点占据着她的记忆。
她睫毛微微颤抖着,紧握住手保持着冷静,稳稳当当的站在那里。
五百二十章
双手被握住,玄昭帝语气响起,“傅州主真是好本事。”他眼眸微微深了深,“既如此,就请傅州主先行一步。”
傅青衣垂首一礼,“臣领命。”
他抬步向着石梯而去,身后的平州众人皆紧随其后。
玄昭帝把玩着傅荣华的手指,看着他的脚踏上石梯。
玉姬有些担忧,“州主。”她开口,语气透出几分忧色。
傅青衣微微摆了摆手,“迟早要去,不过早晚罢了。”说罢他直接踩了下去,深幽的洞口之下,犹如猛兽的巨口,一点点吞噬着他的身影。
而他的身边,始终伴着玉姬的身影,见傅青衣缓步消失,平州之人也不在犹豫,一个个毫不含糊的跟了下去。
随着一个个身影的消失,留在外面的人越发少了。
最终,只剩下朝廷和白州众人,即墨北歌抬头,“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玄昭帝将傅荣华拉紧,“如此,还请即墨州主殿后了。”
即墨北歌轻轻一笑,“荣幸之至。”
傅荣华几乎是被他扯着走,她回头看了眼身后,黑压压的都是皇城卫,还有葛瑾瑜为首的陛下亲卫,一个个神情严肃的跟着。
“荣华在想什么,”耳边响起一道笑声,“是怕这是朕做的计谋吗。”
傅荣华转头,“怎么会。”
玄昭帝紧紧握着她的手,“确实,一切都太顺利和简单了,所以你怀疑了,对吗。”
他嘴角笑意有些肆意,“可是,是又如何,你不妨看看最后的结果,就当是一场戏,如何?”
傅荣华闻言抿唇,“陛下,臣妾还有辰儿要照看,不想舍命在这场戏里。”
玄昭帝低低的笑,“荣华不想陪我一起吗,瞧瞧,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多有意思。”
“陛下想要什么。”傅荣华抬眸看他。
玄昭帝边走边将她的头按在胸口,“别这样看着朕,荣华朕想要的不过是江山和你,可惜你的心早就不在朕这里了。”
他强迫着傅荣华跟上自己的步伐,语气透出几分残忍的冰冷,“你和他们一样,都想要朕的东西,觊觎着朕的江山和性命,荣华,朕决不允许任何的失控,天下是朕的,所有人包括你,都得像朕臣服,反抗是绝对不允许存在的东西。”
他眼神邪狞,“超过掌控的东西,就应该毁掉,不妨告诉你,”他低下头,透出几分的薄凉,“这里的墓,朕早就看过了,你猜这里到底留下了什么,而朕又从这里拿到了什么。”
傅荣华一言不发,他也不觉得无趣,一点点的,似乎想要摧毁她的信心,字字句句都在瓦解她的心神。
直到傅荣华轻轻开口,“然后呢,陛下像当初一样,将臣妾血祭了吗。”
玄昭帝的声音停止,他轻轻开口,“你再说什么。”
傅荣华抬起头,眸光温柔而哀伤,“陛下真的不记得了,原来到了这里,只有臣妾一人还记得。”
她像变了一个人,眼眸里盛满了愁绪,“陛下不记得也没关系,左右也进来了,陛下总能想起来的。”
五百二十一章
“陛下,前面是个死路。”前头传来葛瑾瑜的声音。
玄昭帝微微眯起眼睛,“傅青衣呢。”
傅荣华嘴角噙着一抹笑容,转瞬即逝。
即墨北歌在后头,遮住眼里的暗芒。
叶束检查了一遍,“傅州主一行不见了。”
玄稷闻言笑了,他微微掐住傅荣华的下巴,“你们在玩什么把戏。”
傅荣华眸光潋滟,“在陛下面前,臣妾哪里敢。”
玄昭帝眉间戾气划过,“朕倒是觉得,皇后胆子大的很。”
他松开手,将傅荣华紧紧拽住,“看看有没有机关。”
——
“嘶,”谢予连忙松开手,一滴血珠落下,她喃喃自语,“莫不是荣华那里出事了。”
——
“进去了,”明宿将盒子合拢,眼里透出几分妖异之色,同他出尘的国师样子天差地别。
他手指轻抬,“玄稷,就让我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
他眉间的朱砂犹如血一般,鲜艳夺目。
“帝姬,这一局就看看鹿死谁手。”他低低的笑,眼眸深处暗藏杀机。
——
“州主,我们要往哪走。”玉姬看了眼身后众人,低声询问。
傅青衣手落在墙壁上,似在摸索着什么,“向右边。”
玉姬闻言点头,示意众人跟上,突然傅青衣微微偏头,“背叛之人,就别留着了。”随着话音刚落,人群中一个穿着紫色衣服的男子倒地身亡。
在他的脖颈处,一条鲜红的血痕出现,缓缓的渗出了血迹。
周围瞬间寂静下来,傅青衣唇瓣笑容浅浅,“走吧。”
一行人绕开尸体,跟在傅青衣身后离开,只见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刚刚的尸体就化为血水彻底消失不见。
——
漆黑的通道里,一眼忘不到尽头,墙壁的两端,微弱的烛火摇曳着,这座尘封在历史的墓地,终于让外人窥见了神秘的一角。
几人跟着前面的叶束兜兜转转,落在了一处壁画前,壁画的色彩极为艳丽,红的犹如鲜血的花朵,绽放开来,一朵朵怒放在上面。
眼睛所见之处,皆是红花样式的壁画,不同的则是,这座壁画仿佛在记载着一丛花的开放到凋落。
最后一幅之上,红到发暗的花朵垂落,片片花瓣碾落在地上,终于出现了别的颜色,黑压压的水,犹如墨一般占据了大半的壁画。
“这是什么?”有人惊声开口。
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在满目的黑色中,缓缓的出现了一抹白,若不是仔细看去很容易被忽略。
“说来这墓地的烛火也是稀奇,竟然久久不熄。”有人开口,似惊叹这墓地的神奇。
玄昭帝眸色深沉,“朕曾听闻,在伽蓝曾出现过鲛人,据说鲛人肉制成的烛火,永世不灭。”
他语气透出几分古怪的诱惑,“诸位可曾听过。”
华子休缓缓开口,“家中古籍曾有记载,食鲛人血可得长生,只是这鲛人不过是传说,也只在伽蓝的传记里听过,只是如今瞧着这圣女墓的烛,莫不是世上当真有鲛人存在。”
“若是出自伽蓝,倒也无甚稀奇的。”有人连忙接口。
五百二十二章
“鲛人,”玄昭帝缓缓念了一句,他微抬了抬眼皮,眼里划过一抹深色。
傅荣华垂眸,眼眸处透出几分寒意,她微微挑唇,一点点露出的笑容透出几分危险。
“也不知道,这座墓地里,能不能找到关于伽蓝的秘密。”有人感慨。
“自进来到现在还没有遇见危险,陛下要小心了。”葛瑾瑜轻咳了两声,缓缓开口提醒。
微暗的通道里,他的脸色越发苍白,显得唇角艳色更加的夺目,犹如鲜血般刺目。
玄昭帝微微颔首,他手指轻动,显然是透出几分戒备在心里。
自始至终,傅荣华都一言不发,安静的跟在玄昭帝身旁,仿佛刚刚进来时说的话,只是突发的幻觉。
即墨北歌抬头,看着傅荣华的背影,眼眸里染上了担忧。
一点点从这个绽放着红花的通道走出,鼻尖突然嗅到了奇异的香味,香气丝丝缕缕的散开,浸染进众人的呼吸之中。
“闭气凝神,”关键时刻,葛瑾瑜低声轻喝,唤回了他们飘散的神智。
玄昭帝早就凝神压住这香气,因此神色丝毫没有变化,不仅如此,他还将傅荣华压在胸口处,手捏住她的手腕,挡住了香气的侵袭。
在他没有看到的时候,胸口的傅荣华,眼眸清明至极,丝毫没有中招的可能。
她伸出一只手,缓缓握住玄昭帝的手臂,嗓音柔如无骨,“陛下,臣妾有些昏沉。”她语气有些微哑,像极了中招的样子。
华子休闭眼思索了一瞬,这才开口,“陛下,此香名为娇鸾,在传记中有写,娇鸾的香气酷似檀香,却比檀香更加厚重浓郁,吸入者易产生幻觉,从而思绪陷入混乱。”
他顿了顿,似轻嗅了嗅,一旁的华家子弟吓得连忙抓住他,“少主。”
华子休摇了摇头,“不碍事,你忘了我的体质。”
他再次开口,“闭气及时便可躲开,像娘娘这般没有内力护身的,陛下挡的及时,不过是有些浑身无力,并无大碍。”
“如此说来,这伽蓝也没有那般神秘,这小小的香,内力深厚者岂不是轻而易举就可以破开。”有个世家弟子挑眉,语气透出几分轻松。
即墨北歌闻言,眼里划过一抹嘲讽,她不知为何抬头看了眼前面,恰好对上傅荣华带着几分嘲讽的眼神。
不知道为何,那一刻她突然觉得,眼前的人看着陌生了几分,可是看去荣华还是那个荣华,只是似乎多了些什么。
傅荣华察觉到她的视线,缓缓的勾起唇角,在这样的场景下,显出几分诡魅的美艳,她那双眼里丝毫没有笑意,更添几分不寒而栗之感。
她松开玄昭帝的手,竖起一根手指放置在唇瓣上,“嘘。”轻若的嗓音,不知何时响在即墨北歌耳边。
即墨北歌身上炸起,她下意识回头,却见傅荣华就在她身后,盈盈而笑。
身影一点点靠近她面前,双手无骨一般,轻轻缠绕上她的脖子,带着馥郁香气的怀抱,将她圈住,“乖一点儿不要出声,我好不容易把他们骗进来,吓跑了可就不好玩了。”
五百二十三章
“你是谁,”即墨北歌低声问,
傅荣华轻眨眼睛,微微松开身子,轻挑起她的下巴,“没感觉吗?”她双眸微扬,莫名添了几分魅惑。
即墨北歌身子一颤,她睁大眼睛,“伽蓝后人。”
傅荣华微微偏头,“传承里是这样说的,”她微微颔首,“不过啊,我可不是什么伽蓝后人。”她松开手,“准确的说,我才是伽蓝的缔造者。”
她打量了一眼僵硬的众人,“伽蓝之人长寿,你们就没有想过为何,传说食鲛人血者,可得永生,倒也不假。”
她神色有些回忆,“往日里,我也曾单纯无忧过,可惜人类的贪婪无穷无尽,他们总想要更多,于是啊,我也从那位天真单纯的小公主,成为了伽蓝的帝姬,我亲手毁灭了那个腐朽的皇朝,重建立了新的皇朝,我为它取名伽蓝。”
她语气有些怀念,“也算为一位故人所建。”
她看着即墨北歌,“好奇我为何和你说这些,也许是寂寞了太久,见到你总想着唠唠往事。”
“你是不是荣华,”即墨北歌握紧了手问,她语气有些惶然,有些担忧,也有着恐惧和害怕。
“哈哈哈,”傅荣华禁不住笑了,“我是她,她也是我。”
她叹了口气,“这是我送给玄稷的一场棋局,也是我和他千年前的一场风月情劫,到如今才得以了结。”
那道声音伴随着叹息幽幽消散,而她也从恍惚中回神,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傅荣华已经晕在玄昭帝怀中,而他们在向着通道走去。
刚刚的一切像是一场一梦,一场只有她看的的梦境。
她忍不住向前看,看到玄昭帝将傅荣华护在怀里。
“陛下,”华子休不知何时,已经跟在了玄昭帝身旁。
玄稷缓缓开口,“确定没事。”
华子休点头,“娘娘只是吸入了些,睡一觉就好了。”
玄昭帝点头,将人环在怀里,“走。”
——
傅青衣轻轻扶住一旁的墙,玉姬有些担忧,“州主。”
傅青衣微微摆手,“无事,”他手掌翻转,在忽明忽暗的通道里,他手心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水滴型的印记,傅青衣握紧手,嘴角微微上扬。
——
细微的碎裂声响起,明宿瞳孔紧缩,只见手心的珠子一点点出现了裂痕,他下意识想要收起来,却终究是没有留住,珠子如流沙一般,化为泡影消散。
他攸然起身,眼眸里头一次出现了恐惧的情绪。
他眉间的朱砂有些烫,烫的他不自觉跪地在了地上,双手紧紧抱住头,“桑芜。”他死死咬住这两个字,眼眸里充血一般的恐惧凝结着,让他忍不住的颤抖。
手背青筋暴起,他几乎是强撑着起来,“我不会输,”他几乎咬破舌尖,死死吐出几个字。
——
皇宫之中,傅辰伸出手抓住金色的床幔,咧开小嘴笑着,一双灵动的眼睛骨碌碌转着,白嫩的脸颊挂着天真的笑容。
瑞雪看了眼,只觉得心都要化了,“太子殿下可是想娘娘了。”
“啊啊啊。”傅辰啊啊的叫着,伸出手胳膊要瑞雪抱。
五百二十四章
“太安静了,”寂静无声的通道里,华子休缓缓开口。
“陛下,前面又是死路。”同时前方的叶束也传来声音。
“从进来到现在,一直走的都是通道,若不是那红花壁画未曾出现,恐以为绕了圈子。”
玄昭帝怀里的傅荣华已经醒了,此时玄昭帝看了眼葛瑾瑜,“瑾瑜,可能查出来为何。”
葛瑾瑜悄无声息的出现,“微臣这就去。”
玄昭帝微微颔首,“原地等候。”
谁知他话音将将落下,让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就响了起来,伴随着浓厚的血腥味,让人胃部不适的翻涌。
“戒备。”即墨北歌立马正了神色。
而叶束已经站在了玄昭帝身旁,一脸的警惕。
仔细听去,总觉得这声音就在一墙之隔,可偏偏这一墙之隔都让他们产生了寒意。
那咀嚼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随之响起了一声凄厉的尖叫,沙哑破碎到就极致的声音,透出无尽的恐惧。
声音戛然而止,只血腥味越发的浓了起来,熏的人眼黑耳鸣。
“莫不是傅州主他们,”有人颤声开口。
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就像是指甲抓挠墙壁的声音,听的人头皮发麻。
随后声音转换,“咚咚咚,”沉闷的声音极具穿透力,仿佛下一刻就要破墙而出。
“是什么东西,”有人干涩着声音问。
葛瑾瑜向前几步,将耳朵贴在墙壁上,那声音时而刺耳,时而沉闷,扰的人心乱如麻。
“嗷。”突然一声不似人发出的吼叫声传入,直接让众人变了神色。
更加大力的击打声传来,地面仿佛发出了颤动。
“墙,墙裂了。”有人惊声开口。
“啊”惊叫响起,轰隆一声漆黑的墙壁裂开一个大洞,一只青黑色的手伸出,直接将在墙边的人抓了进去。
“那是什么东西!”恐惧的声音响起,人群开始混乱。
“前面是死路,”葛瑾瑜沉沉开口。
一阵让人牙酸的咀嚼声又响起,这一次众人眼睁睁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被一口口吞噬。
“滴答,滴答。”血迹晕染在地面上,随着破碎的墙壁流出,一点点浸入他们脚底。
即墨北歌面色难看,她抬头看去,各大世家的人早就面色惨白,此时此刻就像牢笼,困住了众人,又强迫他们观看了一场视觉冲击。
华子休已经被葛瑾瑜推到了前面,他抖着手在寻找机关,傅荣华被玄昭帝护在怀里捂住了耳朵。
人在极致的恐惧下会做什么,一声尖叫刚响起就消失,一个世家弟子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而他刚刚亲手将同族亲人推入了那个怪物身边。
气氛开始凝滞起来,无言的压迫传遍其中,狭小的通道里,渐渐蔓延出了别样的气息。
在千钧一发之际,“喀哧”一声,齿轮转动的声音响起,“找到路了。”
“陛下,”葛瑾瑜开口,玄昭帝头也没回,直接带着众人走了出去。
众人蜂拥而上,一股脑的想要冲出,惊天的怒吼响起,似乎是察觉到了食物的逃跑,震天的响声中,噗呲噗呲的声音不绝于耳。
五百二十五章
身后是浓重的血腥味,和一个个尸体倒地的声音。
“不,等等我!”在绝望的叫声中,通道缓缓关闭。
众人急促的喘息着,不少人双腿发软,若不是身怀内力,此时早就瘫软在地了。
微风卷死桃林的枯枝败叶,乌鸦缓缓从天空落下,吞噬着地上的腐肉。
明宿眼睛划过地面,他一身雪白色的长袍,长发用发带微微拢起,如玉般的手指一点点划过枯败的枝丫,最终抿唇,眼中露出疑惑。
他踩在腐烂的枝叶上面,脚底微微下陷,明宿轻轻点了点脚,稳住了下落的身形。
“怎么会没有呢,”他喃喃低语,语气里满是疑惑之色。
身后传来脚步声,明宿微微偏头,只见封卿缓缓而来,一身灰色长袍,神色透出几分冰冷。
明宿轻叹,“你也来了。”
封卿停下脚步,“你到底想要什么。”
明宿微微歪了歪头,眉间的朱砂妖异至极,“这么衷心耿耿,我才刚刚到你就来了。”
封卿一字一句开口,“明宿,你是伽蓝的国师,帝姬一向信任你,你如今这般可对得起她的信任。”
明宿唇瓣勾起,“信任?她的信任值多少,封卿我要的可不止信任,我就不信你没有起过心思,多么诱人的力量。”
封卿厌恶的皱眉,“伽蓝的封印是你动的?”
明宿惊讶的挑眉,“总算是猜到了,倒也不傻,不错是我动的,帝姬之所以转世也是我做的。”
他嘴角噙着笑,“让我想想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第一次被帝姬授予国师的职位,给与了悠长的寿命那天。”
他玩味的一笑,“天真单纯的小公主,来自深海的鲛人,她的一身血肉可都是绝佳的东西,永生的寿命,神奇的力量,每一个都是我想要的,对了不止我。”
他眼里划过一抹恶意,“还有那位,被桑芜当成夫君的玄稷陛下。”
“若说始作俑者,”他微微一笑,“自然是他。”
他说罢怜悯的一笑,“怪谁呢,只能怪她太傻不懂得将自己藏起来,怪她嘀咕了人性的贪婪,也怪她太天真了,妄图以情打动那位冷血的帝王。”
“卑鄙,”封卿咬牙切齿。
“我卑鄙?哈哈哈哈,封卿桑芜转世的第一世,可是你杀了她,这才有了这次的重生。”他微微抬起头,“你看啊,桑芜带来的那卷神秘书籍,留下多少让人痴迷的东西。”
他抬手,阳光下他的手腕泛着光晕,“真好奇,另一个世界的风景,只有得到鲛人的心,才能拥有鲛人的力量,到时我一定替桑芜好好发挥鲛人的一切。”
他轻轻笑,“这样神秘的力量,给了桑芜这样的人,简直就是浪费。”
封卿神色不变,“明宿,伽蓝是她一手缔造的,她从来就不是废物,废物的是你们,一个个得到了她的东西,却做尽忘恩负义的事。”
“醒醒吧封卿,没有人会放弃近在咫尺的力量和寿命,你又有多单纯,莫不是忘了,你接近她的目的。”明宿冷冷的笑,一向出尘的眉眼间多了几分嘲弄。
五百二十六
封卿神色冷漠,“至少我没有做尽恶心事,如你们这般肮脏卑鄙。”
明宿抬头幽幽的目光看向他,“封卿,你在激怒我。”
封卿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从前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等风光霁月之人,为天下尽心尽力,我到现在还记得。”
他顿了顿,表情有些悲凉,“第一次见你时,我还是那个穿着破破烂烂的乞丐,被桑芜牵着来到国师府,你没有丝毫嫌弃,一点点教我说话做事。”
他遮住眼里的痛色,“后来你知道我是为了报仇接近桑芜,却一点点将我拉出来,你对我而言亦师亦友,可如今你还是那个,被天下人敬仰的国师吗。”
明宿神色丝毫没有变化,闻言只是笑了笑,“那又如何?你不过是我为了麻痹桑芜用来消遣的乐子,一点点施舍的温情,就能得到你的信任,你可别忘了,桑芜转世也有你的功劳,怎么,你如今是想抽身,抽不开的,封卿放下这些和我一起得到永恒的力量和寿命不好吗?”
他说着低低一笑,“为什么还要执着不该有的东西呢,便是你救了桑芜又如何,在她心里你不过是个孩子。”
他怜悯的看向封卿,“就连这夫妻关系,也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幻想,你可别忘了她真正的夫君是谁。”
——
幽深的潭水横挡在众人面前,透着刺骨的寒意,身后的通道不知何时消失不见,黑压压的空地,平白给人一种压迫感。
傅荣华的手指一点点抚上玄稷的脸颊,那柔媚若骨的声音,透出最致命的诱惑,“陛下可喜欢这里。”
玄稷攸然睁开眼睛,却发现不知何时,他人已经到了潭中,潭水温热,丝毫没有看起来那般可怖。
傅荣华青丝散落在肩头,衣服紧紧贴在身上,玲珑有致的身材落在玄昭帝眼里,带着惑人的风情。
只是此时,他眼底毫无起伏,傅荣华微微歪了歪头,“陛下不喜欢?”她似乎纯粹的好奇,一双眸子里布满了疑惑。
等不到回应,傅荣华也不急,微微向后退了退,水中波澜起,她犹如鱼儿眨眼间就到了水中央,“陛下曾经说过,最喜欢同我待在水里。”
她轻笑,“却原来都是骗人的。”
突然她面色变得冰冷起来,“陛下这张嘴,曾在我面前说尽动人的情话,那双手曾温柔的抚过我的肌肤,最后却硬生生的将我的心挖出,帝王都这般无情吗?真可惜啊,人类的感情又脆弱又复杂。”
她手把玩着水,也不管玄稷开不开口,自顾自说的尽兴。
“你是谁,”玄昭帝终于开口,却是问她是谁。
傅荣华笑了,她笑起来时,犹如万花盛开,带着艳丽至极的美,那双眼睛里的泪光闪着最动人的光泽,“你问我是谁,你竟然问我是谁。”
她转头,“我是傅荣华啊,陛下忘了吗?”
玄昭帝蹙眉,笃定的开口,“你不是她。”
她变脸一般,迅速的收起笑容,“看来你们很享受那个,被阴谋创造出来的女人,真让人恶心。”她眼里透出极致的厌恶,看他的眼神犹如看一个肮脏的物饰一般。
五百二十七章
玄昭帝语气阴沉,“把她还回来。”
“还回来,还回来做什么,再被你们欺骗一次,玄稷你醒醒吧,傅荣华不爱你了,那个爱你的傅荣华,被你亲手杀死了。”她潜入水中,面容在深幽的水中,显出几分沉冷郁色。
“哗啦,”水声响起,耳边传来冰凉的气息,玄昭帝下意识避开。
一条蓝色的鱼尾打在水中,鱼尾华美动人,鱼鳞泛着幽蓝色的光泽,犹如最佳的绸缎,鱼鳍薄如蝉翼,飘动在水中。
傅荣华从水中出来,她长发落在身后,见到玄昭帝突变的神色,露出一抹笑容,她的容貌此时有些变化,相比起原先更多了几分精致。
“陛下,我为你甘愿为女子,可惜了,”她转身,优美动听的歌声响起,空灵悠远,她摆动着鱼尾,渐渐消失在幽潭之中。
“陛下,陛下,”耳边响起焦急的呼唤,玄昭帝骤然睁开眼睛。
傅荣华此时跪坐在他面前,见他睁开眼睛松了口气。
玄昭帝眼眸微微眯起,下意识伸出手掐住傅荣华的手腕。
傅荣华神色微变,“陛下何意。”她神色冷了几分。
玄昭帝缓缓松开手,这才环视了一下四周,只见众人或坐或站,一个个都紧闭着双眼犹如石雕一般,脸上的表情皆透出几分虔诚。
他目光落在傅荣华身上,“你为何没事?”
傅荣华闻言笑了,“陛下想臣妾有事。”说着她缓缓起身,依旧是早上那一身蓝色的衣衫。
可不知为何,看到这身衣服,他脑海里出现的,是那蓝色的鱼尾。
“你和这里有什么关系。”玄昭帝不是傻子,一路过来的疑惑太多,他自然猜出了些什么。
傅荣华唇瓣缓缓上扬,“陛下想问什么。”
她似乎卸下了伪装,“也不巧,刚刚进来这墓地才想起一些东西。”
她长睫轻轻颤抖,竟显出几分脆弱之色,犹如易碎的琉璃,让人心生不忍。
玄昭帝缓缓走近她,“你和伽蓝有什么联系。”
傅荣华抬头,缓缓咬住唇瓣,贝齿轻压唇瓣,嫣红至极,“陛下想知道啊。”
她笑容越发明媚,“真是让人苦恼,”她背着手,微微踮了踮脚尖,“傅荣华是我,我也是傅荣华,陛下很执着。”
她轻压了压长发,“看来,陛下也喜欢那个荣华,可惜被陛下弄丢了,就像桑芜一样,我说的对吗。”她双眸澄澈,在这样的情景下显出几分怅然。
“桑芜,”玄昭帝念了一句,他在念出这个名字时,心脏仿佛要炸开一般,撕裂的感觉让他额角冒出了冷汗。
那是比之前还要百倍的疼痛,他忍不住弯下了腰,缓缓滑落在地上,额角青筋凸起,仿佛下一秒就要暴开,剧烈的疼痛让他头脑一片空白。
双眸充血般抬起,“她是谁。”他仿佛看到了什么,又仿佛依旧空空荡荡,心中的慌乱痛苦悔恨交织着透出几分苦涩。
眼角沁出血迹,他死死盯着面前笑容满面的傅荣华,“她是谁。”他咬牙再次问出。
五百二十八章
傅荣华缓步走来,她蹲下身子,轻轻抓起玄昭帝的头发,“你不配知道。”
她松开手,眉间有些厌倦,“真是陪你们玩的太久都有些累了。”
她起身叹息,“两世的时间也够久了,也不知道人来没来齐。”
她歪着头,“所有犯过错的人,都要好好赎罪。”
玄昭帝闻言抬头,“你想要什么。”
傅荣华微微撑着下巴,“我啊,我想要的当然是自由,可是你们却活生生把我困了这么久。”
她伸出手,在昏暗之下白皙的手指有些透明,“你看,我时间不多了,希望荣华别让我失望。”
她低下头,轻吻了吻玄昭帝的唇瓣,目光温柔至极,“我曾经也是信任你的。”
玄昭帝猛然睁开眼睛,眼前依旧是那个黑色的潭水。
只是不同的是,众人都在议论如何过潭。
他转头就看到傅荣华再和即墨北歌说话,耳边有些纷杂的声音,心口有些疼痛,仿佛在告诉他刚刚的经历。
察觉到他的视线,傅荣华回头看去,只见他深沉眸光下,是止不住的杀意。
她转过头,“若我出了事,别停往前走,不要回头找我。”
她顿了顿,“若是可以替我照顾一下辰儿。”
即墨北歌闻言一惊,“你什么意思。”
傅荣华神色复杂,“只是怕意外。”
即墨北歌垂眸,“你是说……”
傅荣华微微点头,“一个帝王想要动手,是轻而易举的事,以往不动只是因为我没有威胁,如今却是不同了。”
她叹息一声,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其实她也想不通,明明可以规避来这里,却依旧跟着来了,就像是一种执念,死在这里也许不错,只是对不起辰儿,她还没有好好陪他。
心内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明明她一开始的目的是避免重蹈覆辙,如今这样却已经有些回不去了。
“谢家,”她目光微冷,“若我真没了,谢家绝不能留。”
即墨北歌点头,“我知道,”她嗓音有些沉哑。
“陛下,那潭水没有危险,”华子休低声开口,唤回了他的思绪。
玄昭帝轻点头,起身看了眼身后,漆黑的通道早就不见,从到了这里就处处不对劲,那就让他看看后面还有什么吧。
“过,”他沉声开口,随即转头,“朕的皇后还不过来。”
傅荣华起身,对着即墨北歌点了点头,这才走了过去。
刚过去就被玄昭帝紧紧握住手腕,傅荣华面色不变,“陛下这是怎么了。”
玄昭帝双眸沉沉的盯着她,“无事。”他抬步拉着傅荣华向黑潭中走去。
刚一进潭,冰冷的感觉席卷而来,不少人运气抵挡这寒意,唯一傅荣华身无内力,硬生生承受了寒意入体。
刺骨的寒意在身体里游走,她的脸色瞬间煞白一片,偏偏玄昭帝走的速度极快,到了后来几乎是拖着傅荣华走。
水渐渐没入腰间,冰冷的她身体已经有些麻木,甚至是神色有些恍惚。
因玄昭帝一马当先走在前头,也无人发现傅荣华此时的状态。
五百二十九章
直到傅荣华的神智渐渐模糊起来,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什么,痛苦接踵而来,就像瞬间爆发。
她痛苦的脸色扭曲起来,嘴唇被咬破,青的神色可以看的出来,她已经到了极限。
身子渐渐无力,最后一刻她看到的是玄昭帝冰冷的眼神。
“荣华!”身后传来叫声,她眼睛缓缓合拢,“北歌啊。”
即墨北歌几乎是跑来的,无奈水的阻力太大,“荣华!”
玄昭帝微微转头,幽暗的潭水中,他的神色沉冷的吓人。
那一瞬间,被他视线划过的人只觉得浑身冰冷刺骨,比在潭水还要冻人。
葛瑾瑜苍白的神色上露出一抹几不可见的叹息。
叶束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他对玄昭帝有着全然的衷心。
华子休垂眸,在他们世家的眼里,女子成为累赘就要被抛弃,因此他丝毫没有觉得奇怪。
只是,众人都没有发现,随着他们各种阴暗的情绪交织,这潭水似乎活了起来。
无人察觉的深处,傅荣华一点点沉入潭底,明明只到腰部的水深度,却承载着她越发陷入。
“阿姐,你是鲛人一族的皇者,我还在等你回来。”
恍惚中,一道娇软的嗓音响起,似乎一瞬间炸开在她的脑海里。
傅荣华猛然睁开眼睛。
与此同时远在皇宫中的秦颖的,猛然捂住了脸,“菇菇!”她痛苦的扭曲起了神色。
菇菇连忙扶住她,“小主子。”
“啊。”惨叫声响起,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在菇菇惊恐的神色中,她的容貌一点点的变化了起来,原先和傅荣华的相似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陌生的容颜。
菇菇瘫软在地上,“她,她回来了。”她手有些颤抖,看着躺在地上晕过去的少女,她最终撑着起来抱起了秦颖。
“哇啊啊啊,”同事润仪宫里,傅辰哭了起来,这次任凭怎么哄都没用,眼看着他嗓子都哭的哑了,瑞雪担心的额角满是汗水。
似有风划过,渐渐的出现了一个人影,一身金红色的长袍,雪肤花貌长发如鸦羽,被金色的发冠固定住,叮咚的脆响响起,润仪宫瞬间陷入了沉眠。
来人正是傅荣华,只是较之以往,更多了尊贵之气,如无数次梦中那般,华贵威仪。
她赤着脚安静的凝视着傅辰,小小的傅辰未曾受过影响,滴溜溜着大眼睛看她,见到她的瞬间,伸出手要抱抱。
“啊啊啊。”他嘴角咧开,露出大大的笑容。
傅荣华,不准确的说是桑芜,她弯腰抱起傅辰,“你也算是承我一世血脉出生,同这一世有母子情缘,我便护你周全。”
她低下头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鲛人一族孕育血脉极为艰难,傅辰虽无鲛人血脉,可终究是这一世的荣华所生,更是她的掌中宝,无论如何也要承这一世母子情。
她轻哄着傅辰,眉眼罕见的温柔,由于桑瑜从小是她带的,因此她带孩子还是有些心得的。
想起桑瑜她禁不住叹了口气,若是阿爹知道,他的两个孩子都转化成了女子,恐怕要气死了。
五百三十章
微风拂过,瑞雪低头时,却见小太子已经睡去,眉眼一派安然。
天色近黄昏,桃花林中苍蝇和乌鸦盘旋,围绕着腐尸不断,明明不过两三个时辰,那尸体竟一个个呈现出腐烂发臭的样子。
明宿眉头缓缓皱起,“这时间……”
那独特的香气袭来,封卿猛然睁大眼睛,只见明宿身后,女子缓步走来,脚不沾地,一双眸子清凌凌的透出几分淡色。
是熟悉又陌生的容颜,也是无数次魂牵梦绕的人。
明宿回头,看着停住的人,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你还活着。”
桑芜浅浅一笑,顿觉艳色无双,“许久不见,国师大人近来可安好。”
明宿退后几步,“帝姬觉得呢。”
桑芜微微摇头,“帝姬已经是过去了,吾名桑芜,”她语气清悠,眉眼间没有任何怨恨,流露出的是平和温柔。
“桑芜,你就不恨吗?”明宿突然开口问,他眼神中再不复平静,反而透出几分狰狞,那是一切破碎的绝望和怨毒。
桑芜闻言笑了,“恨吧,以前恨的,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我,明明是我救了你们,却落得被分尸的下场,可苦潭中沉浮近千年,却看透了迷雾。”
她唇瓣笑容明媚动人,一如当年初见,“可我们本就分属不同的世界,来到这里认识你们,也不过是红尘中要经的劫难,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堪破了也就放下了。”
“年少时天真单纯的小鲛人,遇见了少年锦绣的年轻天子,似乎相知相恋是极为平常的事,只是我运气不好,这位年轻的天子不愿同我相守。”她垂眸莞尔,那笑容里有着释然。
随之抬眸,“他重天下权势贪十方力量,我不怪他,你重永生我亦不怪你,世人皆想长生,人之常情,可你二人却用伽蓝做祭,我又怎能容得下。”
她双眸幽幽,“”下人何错之有,若我不出现,他们也不会经此一难,因此我方能心甘情愿困于苦潭之中,这是我的劫,人间事我不便插手,傅荣华的存在是你们的阴谋,也是我的放纵,只有她一步步为引,才能将你们带来这里。”
她顿了顿,“封卿,很久都没有见过你真正的样子了,是否忘了你同玄稷再像,那也只是假象,也许真正的你,早就死在那个冬日,死在放弃最后一点善念的那天。”
她伸出手,“镜花水月一场梦,国师大人可是忘了,那个以天下为己任的你,那个同我说要重建伽蓝的你,彼时你心中赤忱,一腔热血为伽蓝,为这天下,也同样做到了,为百姓造了一片净土。”
她挥袖,身后骤然出现一面水镜,那里沉睡着一群群伽蓝人,他们安然的闭着眼睛,尸体在这千年之间被桑芜护在苦潭永眠。
桑芜眉间有些悲凉,“伽蓝已经消失,可他们的转世轮回,便是这天下的任何人,你们脚下踩着的土地,你们走过的山水,都是曾经满目疮痍后,你一点点跟在我后面拾起的。”
她看着明宿,“你曾说,不论何时不论何地,都不忘初心。”
五百三十一章
“明宿,他们信任你,所以在你发布使令的时候,无条件的去做,却没想到被推入了深渊。”她摇了摇头,“当时我是痛恨自己的,为何被情迷了眼睛,导致自己被困。”
她伸出手白皙的手指,“明明拥有着力量,却无法去施救,苦痛和煎熬一点点折磨着,明宿你心里可有后悔。”
明宿轻扬起唇瓣,“不悔,便是如今我输了也是技不如人,帝姬果然是帝姬,我还是小看了你。”
桑芜向前一步,手抬起轻轻放在他的额头前,“当初我赐予你的,如今原封收回。”
明宿闭眼,任由她动手,轻柔的风吹过,带来温柔的轻碰一如当年少女予他之时。
他的容颜迅速衰败下去,长发雪白,身子也佝偻了下去,鸡皮鹤发哪还有当初的出尘风姿。
他的眼睛已经不在清澈,浑浊着努力想要睁开眼睛看看桑芜,终究是徒劳无功,死亡的那一刻他听到轻柔的声音。
她说,“明宿,在伽蓝百姓心里,你依旧是当初那个以天下为己任的国师大人。”
他如灰烬一样消散,昏暗的天色下,有一道浑浑噩噩的透明身影出现,他受着指引心甘情愿的被引入轮回。
封卿没有动,明宿死了,而他也恢复了本来的样子,清秀的少年模样,他的长生是畸形的,他的容貌包括他和桑芜那段时光也是偷了玄稷的。
玄稷一旦需要忙碌,他就会作为替身出现,代替他陪着桑芜,他的血,他的骨肉,他的一切都被明宿改变,变成了另一个玄稷。
他自嘲一笑,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存在过,就连那可笑的情也是偷来的。
玄稷不允许他对桑芜动情,不允许他去触碰桑芜,只让他冷冷的陪着,让他安静的看着。
可他还是不可自拔的动了心,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终于他后悔了,可是晚了,桑芜被骗进苦潭,这一别就是千年之久,他以为桑芜死了,用尽一切手段逃了出来,他隐姓埋名只为了复活桑芜。
于是他设计一切,以天下为谋,可最终只是一场笑话。
“桑芜,你有没有动过心。”他突然问了一句。
桑芜闻言摇了摇头,“这一生唯一一次的心动,只有玄稷,你们很聪明,聪明到我竟没有察觉。”
封卿苦涩的一笑,“是啊,我借他的光,才能见你一次,哪怕只是安静的看着你,却也挡不住心动。”
桑芜默了默,“那你呢?”
封卿突然抬手,将手里的玉佩拿了下来,“阿芜,让我最后在叫一声,我曾经错了,如今愿赎罪。”
桑芜微微摇头,“可我依旧要收回你得到的。”
封卿点头,桑芜将东西收回,封卿瞬间面貌苍老,比明宿好的是,他还活着。
他看着如今的自己,狼狈的移开目光,“我会赎罪的,以如今的苍老身驱。”
他微微俯身,“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看着他蹒跚的步伐,桑芜缓缓回身,现在就剩玄稷了。
她伸出手遮住眼睛,“自此一劫,从此天高水远再无归期。”
五百三十二章
地宫中风云骤起,不过转瞬间,傅青衣带人出现,将刚刚出潭的众人围住。
玄昭帝缓缓眯起眼睛,“傅州主。”
傅青衣抬袖行礼,哪怕到了此时剑拔弩张的时候,他依旧遵守为臣之道,“青衣见过陛下。”只是他在无法口称一声臣。
玄昭帝勾唇一笑,“乱臣贼子,狼子野心。”他慢悠悠吐出这句话,随后转了转扳指,“你也想篡位,罢了,几大州的心思天下皆知。”
幽潭后面,即墨北歌也已经退离在外,此时玄昭帝可谓危险重重。
偏他一点儿不急,眼眸划过众人,如刀刃一般,带起的锋芒让不少人移开了视线。
他倒有闲情逸致,一掀锦袍坐在了一旁的黑色石头上,“倒是让朕听听,你们准备推举谁为皇。”
傅青衣微微一笑,“皇室尚有血脉,轮不到青衣做主。”
玄昭帝微微挑眉,“你说辰儿?携幼主登基,摄政朝堂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陛下多虑了,青衣一向不问世事,这次不过是为了给天下一个交代,”他不疾不徐的回。
“嗤,谋逆之人就是说的好听,傅州主真是巧舌如簧。”他笑容缓缓收起,冷漠至极。
即墨北歌开口,“陛下此言差矣,青衣不过是说了一个公道,陛下对天下臣子做的事,可敢说出来。”
玄昭帝微微挑眉,“即墨州主倒是说说,朕做了什么。”
即墨北歌眼眸微沉,一字一顿的吐出令众人心惊胆战的话,“皇蒙禁术。”
此言一出,周围瞬间死寂一片,在座的都不是普通人,皇蒙禁术,是当初皇蒙一族所用的禁术,以蛊虫为引,徐徐侵入中蛊之人的身体经脉,直到进入头颅潜伏下来。
随后一点点在里面安家,直到和其彻底融为一体,从表面看毫无任何异样,直到有一天被人揭露,所有和皇蒙氏族接触过得人才发现,他们皆中招,清醒的看着自己被控制成为一个傀儡。
那一年是天下最乱的一年,本就因伽蓝消失一事初初稳定天下,没想不过几十年出了皇蒙一事,由于其心思歹毒,所行天怒人怨,因此被记载在册,供后人警醒当年之事。
而此术,也被当年的几大望族处理销毁,故而得名皇蒙禁术,如今不过百年竟重出世间。
玄昭帝轻轻摇了摇头,“如此颠倒黑白,不过是为了谋逆寻的借口,让朕猜猜,恐怕是为了正名?”
“中皇蒙禁术者,都有一个共同点,一旦触碰到同为禁药的五石散,便会眉眼生花。”她勾了勾唇角,是于不是一试便知。
玄昭帝轻笑,“且不说皇蒙之事是真是假,五石散的作用,朕想不用多说了。”
见众人开始动摇怀疑,即墨北歌也不急,“册中曾说过,还有一种方法,苦潭生寒时,血骨凝成花,不巧我们刚刚过得就是未曾暴起的苦潭。”
她双手放置于腹前,“不知诸位可愿一等,距离苦潭起,不过还有半个时辰。”
五百三十三章
“苦潭生寒时,血骨凝成花,确有其事。”一个世家子低低轻语。
玄昭帝手轻撑着额头,“看来是有备而来。”
“皇蒙禁术,若不是日积月累的蚕食,也不会显出,陛下到不用担心,是我们动手。”即墨北歌冷冷开口。
从傅荣华落入潭中开始,她心内的那股火就烧了起来,恨不得将眼前这个人扒皮抽筋。
此时众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沉闷压抑的气氛,让所有人都显得异常沉默。
刚刚经历过神生死一线,如今又遇上这种事。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知道过去多久,寒气越发胜了起来,“你们看!那是什么。”
有人惊慌的开口,众人回头只见黝黑的潭水中,开始凝聚寒气,一滴滴的冰珠缓缓凝结成型,却稳稳的停在潭中,未曾探出半分。
明明那里已经寒意聚集,可他们却未曾感觉到任何寒意。
“这就是苦潭吗,伽蓝传说中封印妖魔的存在。”
“可有人愿意一试,”即墨北歌缓缓开口。
一时间无人应答,华子休轻轻回头,只见昏暗中,玄昭帝安静的坐在那里,身边守着叶束和葛瑾瑜,以及众多暗卫。
“我来,”寂静中,一个人走了出来,那是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男子,容貌不算多出众,却仪态万方。
此时他对着玄昭帝抬袖行礼,转身大步向着苦潭走去,众人只见他伸出手手指,伸入那寒意无边的苦潭之中。
所有人不自觉紧张起来,却见寒雾涌动,灰袍男子脸色一白,他的手被寒意凝住,顷刻间白骨顿生。
男人退的快,嘴唇血迹同样涌出,血落地成花,而他的手掌已经化为白骨,上面寸寸骨花,散发着妖异的气质。
男子丝毫不惊讶,伸出左手擦掉嘴角的血迹,“果然如此。”
与此同时,苦潭中突然飞出来一颗冰珠,一下子就弹到了男子身上,瞬间融入,众人眼睁睁看着他白骨再生,就连男子都惊愕的瞪大眼睛。
“苦潭的寒,只有冰珠能解。”一道清幽的声音响起,透出几分轻然之色。
这熟悉的声音让玄昭帝豁然抬头,只见那让人毛骨悚然的潭中,那茫茫的寒雾之中,一个穿着金红色长裙的女子缓缓走出。
那熟悉的眉眼,精致的宛如天造,“皇后娘娘?”叶束不确定的声音响起,瞬间炸的众人死寂一片。
为何不确定,皆因比起傅荣华,她更多了几分华贵雍容,行动之间,端的贵气天成,眼眸划过之处,引的人不住轻颤,那是一种上位者的压迫,属于皇者天生的威仪。
桑芜轻抬眉眼,仔细打量了一眼玄昭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玄稷这么多年你依旧没变。”
她长袖轻抬,葛瑾瑜只觉得心口骤然一痛,他不自觉走了出来,只见其吐出一口血,血中一个透明的虫子以迅雷之势冲出,眼看着就要逃窜而走。
桑芜手轻张开,那虫子瞬间被定在原地,“人心有了贪欲,终究会自我毁灭,当初的皇蒙,现在的你谁都逃不掉。”
五百三十四章
玄昭帝缓缓站起身,“你是谁。”
桑芜唇瓣弯起,“桑芜。”
她收回手,“玄稷,往事不可追,如此我也就不在多说什么,只愿你好自为之。”
她偏头,“出去以后,泾河以北,傅荣华在那里等着你们,好好协助她辅佐幼主,天下百姓无辜,莫要挑起争端。”
她最后看了眼玄稷,“宿命如此,从此不见。”
随着声音响起,苦潭中的寒雾和冰珠一通涌出,翻涌着像众人而去。
被控制的傀儡,当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也会反噬,天下为己任,才是他们该做的,在其位谋其职,她的到来掀起了腥风血雨,那么她离去之时,就应该还他们安宁。
刀锋剑雨,玄昭帝最后心口的一剑是叶束亲自下手。
他双手持剑撑在地上,唇瓣勾起邪肆的笑容,“成王败寇,桑芜你赢了。”鲜血滴滴落下,众人蜂蛹而上,想要将他的尸体碎尸万段,以解心中仇恨。
苦潭中一条缎带挥出,带走了玄稷的尸首。
自此,圣女墓一事彻底落幕,众人在傅青衣和葛瑾瑜带领之下,出了墓地,再回首却惊愕的发现,有些记忆已经开始模糊。
叶束没有出来,他自愿留在圣女墓,陪伴他效忠的君王,哪怕最后他依旧选择了背叛。
桃林彻底消失,仿佛一切不过是他们的错觉,外面天色黑沉,即墨北歌却没有停留,“青衣可要同去。”
傅荣华点头,葛瑾瑜带着剩下的皇城卫,跟随二人离开。
——
“荣华,”即墨北歌看到熟悉的人,眼中的泪止不住落下。
葛瑾瑜大步上前,单膝跪地行礼,“请娘娘起驾回宫,臣会辅佐娘娘和太子殿下稳固朝堂。”
傅荣华抬头,昨日的一切犹如一场梦,开始的突然,结束的也突然,浑浑噩噩之间仿佛就尘埃落定。
——
暗卫中的玄二跪在傅荣华面前,“主上临走的时候,将暗卫部的一切都放在了墨玉手里,从今天开始,暗卫部将奉您为主,墨玉将是暗卫部新任首领,统领暗卫辅助娘娘和幼主。”
傅荣华微微怔然,她双眸失神了片刻,随后才缓缓开口,“本宫明白了。”
“皇后娘娘,可要奴才宣旨,”这时,杜公公恭恭敬敬的开口,他手持浮尘,垂首在傅荣华面前。
“宣旨,”傅荣华低语。
“是,陛下临行前写下一道密旨,言道若他无归,将圣旨交于娘娘,由奴才在朝堂宣旨,天下才知,臣子才知。”
傅荣华缓缓闭上眼睛,“好。”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朕临行时有感,若此去无归,急有太子继位,皇后傅氏荣华为摄政太后替幼主代行天子之责,及冠时方可归还其责,另设青远侯葛瑾瑜,为摄政王,辅佐太子稳固朝纲。
再设白州即墨北歌,为白州州主,替幼主护外敌,平州傅青衣入朝堂,司丞相一职,辅幼主登基,天下一心,万众归服,诸位爱卿平身。
傅荣华一身金黑色长袍,头戴珠冠,怀里抱着傅辰一步步走上台阶,当她站上的那一刻,往日里的恍惚感扑面而来。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五百三十五章
傅荣华抬手,“众卿平身。”
“乐起。”礼官唱喝,厚重端容的乐声奏起。
傅荣华下意识偏头,却硬生生停住,如今的乐声,不似她当年那般轻盈华美,而是透着一股肃穆低哑。
怀中的傅辰不哭不闹,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底下,时不时抓一抓傅荣华的胸前的珠襟,眼神澄澈明亮。
跪在最前方的,依旧是当初的那些亲王,为首的亲王头发花白,就连行跪礼,都是身后小辈扶着。
此时他布满皱纹的脸上,透出一股沧桑和欣慰。
大典结束,傅荣华暂时居住在了辰极殿中,代理幼主处理国事,斗转星移时间轻晃而过。
夜幕低垂厚重,傅荣华端坐在塌上,双眸轻垂,似在闭目眼神。
耳边传来喧嚣的声音,傅荣华睁开眼睛,就听到殿外传来一道稚嫩清脆的嗓音。
“母后,母后,辰儿来找你了。”孩童的声音稚嫩,此时透出几分依赖。
傅荣华缓缓睁开眼睛,“瑞雪。”
瑞雪行礼走出殿门,打开门就见傅辰迈着小步伐嗒嗒的走了过来,他小脸板着,颇有些严肃之感,小手背在身后,隐约间可见帝王仪态。
只是一见到傅荣华,那眼睛如星子垂落,莹莹生辉,“母后,儿臣今夜的奏折看完了。”
傅荣华示意紫迢将人带到塌上,“辰儿做的很好。”她唇角笑意清浅。
此时的傅荣华,眉眼间早就去了当初的轻然,多出了几分华贵端容,长年在高位,更是练出了一身的威仪。
便是举手投足之间,也更显威视,寻常人哪怕是和她对视,都要心惊胆战,唯有如今的小皇帝玄瑾辰,还敢对着她怡然放松。
便是瑞雪和紫迢这等跟在她身边的女官,有时也会怕的紧。
如今年号瑾,瑾三年七月,傅荣华就请了当今丞相傅青衣,摄政王葛瑾瑜,教导他治国之道,二人一文一武,历时三年的时间,玄瑾辰已然懂了很多。
别看他如今年幼,帝王之术已经初见门道,傅荣华更是每夜将批阅的奏折一一说给他听,随后在让他自己融汇观看。
距离玄稷离开的日子,已经有六年了,傅荣华心内对他的一切,渐渐的淡的更加厉害,仿佛有一日,她终将忘却。
思绪飘远之际,耳边传来辰儿的声音,“母后您哭了。”
傅荣华恍然回神,看向对面的小皇帝。
玄瑾辰语带疑惑,“母后缘何落泪,可是因辰儿不够用功。”
傅荣华哑然失笑,心内不见波澜,“也许是门窗关的不紧,风沙迷了眼睛。”
玄瑾辰点头,“母后,辰儿明日要同傅先生出宫,母后可要一起?”
傅荣华微微摇头,“不了。”
天高水远,这座宫墙困住了她的人,也困住了她的一生,说不清是习惯还是别的,总之她似乎渐渐融入其中。
她唇瓣扬起,“也许等辰儿有一天亲政了,母后才能放心的出宫,做想做的事。”
玄瑾辰闻言抬头,“母后要离开吗?”
傅荣华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如小时候那般,“不会离开,只是想出去看看。”
番外篇 玄稷
从历史的轨迹,窥探到了让人生贪欲的力量,他痴迷那传说中的神秘存在。
只是从来没想到会遇见她,聪慧又过于爱慕他的女子,没有哪个男子不动心,便是帝王也如此。
更何况,围在他身边的没一个是真心的,如此一颗纯粹的心就显得格外的珍贵。
他贪恋她的温柔,贪恋她如水的眉眼,贪恋她绝色的容颜,贪恋她的轻声细语。
可再深的情,在动心,也抵不过他要的东西。
他从谢昭那里知道了一个惊天的秘密,知道了谢家隐藏的野心,也知道让谢家繁荣的背后之人。
他一步步布局,一点点将他们引入,直到察觉到他们对傅荣华的特殊,天生凤命,多么诱人的命格。
那个人似乎需要凤命做些什么,他想让谢昭登上后位,真是愚蠢的想法,谢昭那个女人可不配。
最终他还是狠下了心,一点点成为了推她入地狱的最后一把刀子。
在她死的那一天,他终于还是抵不过内心的煎熬,她躺在那里无声无息,真好,他心内泛起淡淡的愉悦,你放心后位一定是你的。
他故意顺着明宿,以情入道让他以为自己为情所困,跪满九百九十九个台阶,鲜血落满地面,他来到了那位高僧面前。
明宿,也是一个拥有神奇力量的人,真让人不可思议,那个帝姬到底是何许人也,是仙还是妖。
时光倒流的那一刻,他窥探了一条让人沉醉的鱼尾,华美动人,便是最上佳的绸缎,也抵不过那尾巴的半分。
那素手轻抬,他看到了枯木逢春,于是心内的火更加燎原。
只是没料到他回来的太晚,似乎现在的自己也动心了。
瞧他发现了什么,他的爱妃也回来了,像玩弄小猫的猎人,他一点点纵容,一点点放手,一点点驯服。
可惜,他的爱妃想法太重,他冷漠的想,也许把翅膀折断她就会听话。
太不听话了,她选择了离开,他怎么可能容许,她是他的,死也要死在她身边。
谢昭还真是蠢,这一世让她报仇也不错,就当是补偿。
她回来了,带着孩子一起,这是属于他们的孩子,前世今生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意外。
她的手伸出的太长了,天凤啊,真是一个让人舍不得放手的命格。
傅荣华,朕心内只有你,可你不能活着,所以圣女墓是她的归宿。
天黑了,不听话的东西就处理了吧,真是越发期待了。
终究是他失败了,终于见到你了,玄昭帝微微抬头,唇瓣缓缓扬起,伽蓝帝姬,原来就是你。
胸口的刺痛让他回神,他转头看到叶束通红的眼睛,真是无趣,傅荣华,桑芜,好大的一场笑话。
那是什么,是梦吗,耳边传来柔软的嗓音。
“玄稷你看,这是我们的江山。”
他恍然抬头,听到自己问出一句,“阿芜想叫什么?”
那穿着蓝色长裙的女子回头,眉眼弯弯露出一抹如月的笑容,温柔缱绻,“就叫伽蓝可好。”
“净土之地,伽蓝,阿芜取的很好。”
番外篇 一些叙事
又是一年冬,谢予被困在这里太久了,寂静的宫殿,身边再无相熟之人。
她仰起头,眼里划过泪水,荣华若你还在多好。
她用了离族的术,只愿能够救她一次,也许下一次我记得,你就不会走到今天。
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反噬比想象的来的要快,也罢,到时间了。
耳边传来帝王的逼问,谢予眼里划过光芒。
再次见到荣华,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她心内更多的是欣慰,终究是回来了。
日子临近了,心内的担忧也越大,总觉得她随时会离去。
幸好她回来了,赢得人是她,荣华问她要不要离开这里,她怎么舍得呢,她费劲一切回来,怎么舍得回去。
她是她当成妹妹疼爱的人,是她想要护着的亲人,是没有血缘却甘愿陪伴的姊妹,傅荣华遇见你是最美的风景。
“圣女,太后娘娘叫您去吃饭。”阿瓦兴冲冲的跑了进来,眼里布满了笑意。
看着走来的两个小丫头,谢予唇瓣扬起,真好我们都还在。
——
谢家主颓然的坐在地上,他连唇瓣都是哆嗦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失败,先生呢,先生呢。”
他状若癫狂的态度,让谢重光一时间有些陌生,“父亲。”
大门轰然打开,一个女子撑着伞,她雪白的肌肤上红唇轻扬,“谢家主,谢小公子。”
谢家主猛然抬头,“逆女逆女!”
女子轻轻一笑,“我叫斐雪。”她转身,“好自为之吧,谢家这个腐败之地早就该败落了。”
“出来了,”杨文昌从马车上跳下来。
斐雪长睫轻颤,“劳烦公子愿意陪我回来。”
杨文昌唇瓣勾起,“斐雪,我曾倾慕梦中身影,可陪在我身边是你,这日日夜夜的相伴,你早就融入心头了,如今你还不愿意吗。”
斐雪看着他,那一瞬间她丢掉了伞,伸出了手,“那就请公子莫相负。”
杨文昌眼睛瞬间亮起,笑容绽放于唇边,“定不负相思意。”
——
“当真要请辞,”傅荣华看着面前的人。
常之州点头,“曾答应过夫人云游四海,隐居山水,如今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微臣也要去完成夫人的心愿了。”
傅荣华莞尔,“准了。”
“谢太后娘娘恩典。”常之州郑重的跪下行礼。
“夫人,老爷回来了。”小丫鬟连忙进来回禀。
孟芳妍忙走了出去,“夫君。”
常之州握住她的手,“夫人,收拾收拾,咱们就出发。”
孟芳妍眼睛微微睁大,“夫君,你。”
常之州轻勾了勾她的鼻尖,“为夫答应你的,就一定会做到。”
他环住孟芳妍,“你不是说想去寻找亲族吗,为夫陪你。”
她眼睛微红,“好。”
马车行过江南,孟芳妍突然觉得不适,连忙捂住嘴巴干呕起来,常之州慌慌张张带人去了医馆,最后搂着人满脸笑意的走了出来。
马车同一个青衣书生身边驶离,风带起窗幔,露出那张熟悉的容颜。
谢重光停住了步伐,怔然的看着马车远去,那是他曾经朝思暮想的女子啊。
“起开起开别挡路。”粗狂的声音响起,谢重光被推离街边,曾经意气风发的世家公子,如今却落得这个下场。
黄粱一梦一场空,父亲的谋划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从来没有想过,输的是他们。
番外篇 终得自由身
傅荣华出宫那日,已经及冠的皇帝微红着眼眶,却依旧带着笑,“母后,愿您此去顺遂。”
傅荣华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辰儿,母后只是出去走走,并不是一去不回。”
玄瑾辰闻言点头,“儿子知道,儿子只是觉得心底有些空落落的。”
傅荣华莞尔,“母后离开以后,可切莫荒废朝政。”
马车从宫门离开,谢予坐在里面,见她有些失神,就开了口,“舍不得?”
傅荣华回神,“说舍得是假的,不过,”她掀起车窗看了眼越来越远的宫门,“终究是离开了这里,平生夙愿也算达成了。”
谢予握住她的手,“荣华,谢谢你愿意带着我。”
傅荣华闻言笑了,“谢姐姐,我知你一直想要的是什么,你为了我被困在深宫多年,如今也是时候一偿宿愿。”
阿瓦在外面高声开口,“二位主子,马上就出城了,坐稳喽。”
傅荣华和谢予相视一笑,眼里出现了少见的松快。
马车去如离弦的箭,极速奔出城门,这束缚了傅荣华两生的地方,终在今日摆脱。
——
傅荣华和谢予去过很多地方,甚至去了一趟离族,也知道族长和孟芳妍的渊源。
回想过去多年,这些日子是她最自由快活的日子,当谢予问她要去哪里定居的时候,傅荣华恍惚了一瞬,“去白州吧。”
谢予闻言莞尔,“那正好,我也想见见你嘴里的北歌姑娘。”
傅荣华抿唇笑,“那你们一定会一见如故。”
即墨北歌收到故人来访的消息时,心内就有了准备,在看到傅荣华那一刻,她心中涌起了欢喜,“荣华。”
傅荣华转身,如今的她风韵多情,卸下了担子的人,更添了几分华贵温柔,少了些肃杀威仪。
此时二人轻轻相拥,即墨北歌抬头也看到了一旁的谢予。
二人互相见了礼,即墨北歌差人上茶,随后轻声开口,“倒是舍得来看我了。”
傅荣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不是怕扰了你。”
即墨北歌摇了摇头,“我何曾怕你扰我。”
傅荣华看了眼她,“如今还是一人?”
即墨北歌点头,“日后白州的继承人,我会从即墨族中抱一个。”
傅荣华见她眉眼舒展,也就不在多说。
即墨北歌又问,“待多久。”
傅荣华放下茶杯,“顶多半个月。”
即墨北歌不意外,“这大江南北的,多看看也好,只是这书信可不能断,我做不到你这般,可以放下手里的权利。”
傅荣华莞尔,“个人有个人的活法,我同谢予向往自由,而你习惯掌权,这有何不妥。”
即墨北歌轻笑,“我就知道你懂我。”
她二人说话,谢予就安静的看着,阳光洒落,她眉间渐渐温柔下来,她想如今这样就好,二人彼此相扶,这其中的姐妹之情,已经浓于血缘,有时庆幸彼此遇见。
时光悠悠,她们要走的路还很长,也许累了找个地方歇歇脚,和故人聚聚。
傅荣华回头,见她目光轻柔,不自觉抿唇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