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女配觉醒，高冷医官有点宠》 第1章 女配觉醒 冬季尾巴里的雨天总是又潮又冷，哪怕是在下午，只推开一点窗缝便冻的人不住的打颤，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沈舒馨稍微清醒了一些。 她记得，父亲整军离开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风雨扑面而来，让人透不过气。 对于脑海中莫名多出来的认知，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自己竟然是一本书中的短命炮灰？ 女配、反派、路人甲？ 陌生意义的字眼，却是创作者给她姐弟二人以及母亲的角色定位，就像是晚上在广场上看的电影一样，他们一家会按照已经写好的剧本走完短暂又悲苦的一生。 她是暗恋男主的短命炮灰，会在两年后的升班测试中失利，被妗子强制退学，卖给傻子当童养媳，最后走投无路跳河而死。 弟弟是促进主角情感发展的小反派，小小的身体却蕴藏着大大的破坏力，得知自己姐姐曾喜欢过男主角，开始不间断的给对方制造麻烦，最严重的一次是在男主夜间看守实验田时将人暴揍了一顿，被大队长发现后仍屡教不改，直到主角二人成为工农兵大学生离开才得以下线，结局失足落崖。 养育她和弟弟长大的母亲是被兄长骗光钱财的苦命路人甲，在失去丈夫后返乡不到一年就郁郁而终。 想到一家人潦草的结局，沈舒馨的额间就一阵阵抽痛。 三条鲜活的生命竟然只为推出一个反派，成为促进主角情感的增味剂？ 开什么玩笑！ 先不说她从小生活在沿海地区，游泳是体育课的必学项目，怎么可能被淹死在河里。 更加荒诞的是，她竟然一直到母亲病故都没有联系父亲的战友寻求帮助，甚至还在只剩下她和弟弟两个人的时候暗恋男知青？ 那绝对不是她，她怎么会昏头到那种地步！ 在她扶着窗户思考时外面的房门被敲响了，李敏红披着军大衣站在门外。 “李婶婶？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李敏红先是往屋里看了两眼，没见到什么异常才说：“我起夜时看到你们家的灯一直亮着，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就过来看看。” 沈舒馨不好意思道：“应该是小书在客厅玩进屋时忘记关了。” “那行，既然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你也早点睡。” “好。” 李敏红披着军大衣往回走了没几步又折了回来。 “李婶婶是还有什么事吗？” “馨馨，你们明天几点走？” 沈舒馨道：“陈叔叔帮我们买的车票是在下午一点，我们上午收拾完东西就走。” “行，我知道了，你妈最近心情不大好，路上你多注意一点，明天婶子看能不能过来送你们。”李敏红说完心事重重的离开了。 沈舒馨将房门关上，先是往弟弟沈承书的小房间房间看了一下，里面的灯果然还亮着，沈承书手下压着一本翻开的语文课本，人却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 沈舒馨把他手下的书抽出来放到桌上，给他盖好被子关上灯退了出去。 沈舒馨将客厅的灯关上准备回房间，却发现主卧的灯还亮着。 “妈妈？你还没睡吗？” 沈舒馨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人回，便自己推门进去。 林美华还没睡，坐在窗边的凳子上，怀里抱着什么东西发呆。 床上的衣物只叠了一半，其余的都随意的散落着。 沈舒馨走过去叫了林美华好几声，凳子上的女人才反应过来，“馨馨？” 沈舒馨往她手里看了一眼，发现她拿的是父亲的遗像，相片上有好几滴水珠。 林美华用手指将上面的泪珠擦掉，转头对着女儿问：“你怎么过来了？” 沈舒馨收回视线，走到床边将林美华叠了一半的衣物拿起来叠放整齐，然后和弟弟沈承书的衣服一起放到打开的藤箱里。“李婶婶发现我们客厅的灯还亮着过来提醒，我关灯发现这屋的灯还亮着。” “我刚刚去小书房间拿他的衣服，回来时忘记关了。”林美华揉揉额角，最近的注意力总是很不集中。 沈舒馨问：“怎么不明天早上再收拾？剩下的衣服也不多。” 林美华低喃道：“睡不着。” 沈舒馨抿了一下唇瓣，专心叠放衣服。 林美华起身走过来把丈夫的遗像放到衣服中间防止路上压坏，然后拉着女儿的手说道：“馨馨，妈妈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沈舒馨认真的看着面前的母亲，林美华的面容十分憔悴，时光并未在她这张秀丽的容颜上留下多少细纹，可噩耗的来临却让她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老了近十岁，黑发中有缕缕银丝交错，眼球布满血丝，明显连着好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了。 “妈妈说吧，馨馨听着。” 林美华将家里放存款的铁盒子从藤箱里出来递给沈舒馨，“明天路上妈妈要看顾小书，担心没精力照顾行李，这个由你拿着好吗？” 沈舒馨怔了一下没想到母亲会让自己保管家里的钱，林美华没有催促她，只静静等她回答。 “……好。” 林美华摸摸女儿的头，“去休息吧，明天早上起来还有不少东西要收拾。” “嗯，妈妈晚安。” 沈舒馨虽然没有铁盒的钥匙，但她知道里面有多少存款，正是因为如此，她更不明白舅舅一家究竟用了什么借口，竟然在不到一年里全部要走的。 沈舒馨抱着盒子坐在自己的床上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些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的认知让她脊背发凉，甚至想拉开房门跑到母亲身边让她不要返乡。 但她知道这不可能。 返乡申请早就审批下来了，家里的行李早在两天前就寄回了老家，只剩下两件替换的衣物和一些简单的日常用品。 唯物主义思想和精神上的恐惧在她脑海里不断拉锯，心里的天平还是更加倾向于相信命运。 舅舅夫妻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明天见了就能知道，不管那些是不是真的，她都会时刻保持警惕。 钱放在箱子里并不安全，她还是带在身上比较好，沈舒馨将书包里的书拿出来，只留下两本政治书籍，其他的都放在放衣服的藤箱里。 确定没有问题后，沈舒馨满心不安的陷入睡眠。 第2章 亲人到来 林建华和王秀芳是上午九点多到的，两个人都拉着厚围巾，穿着新棉袄，一深蓝一浅红。 男的手里提着装行李的皮革袋，女的没拿东西，揣着胳膊往军区里头张望。 沈舒馨拿着手里的照片和门口的人对照了一番，走过去将两人带进来。 不同于她还要拿着照片认人，对面的女人一眼就认出了她是谁，看到她的第一句就是质问：“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妈呢？她怎么没来接我们？” 沈舒馨看了一眼她身边的男人，她的舅舅林建华直接移开了视线。 “我跟你说话呢，你看你舅干嘛？” 沈舒馨将视线再次移到妗子王秀芳身上，“妈妈在给新住户移交房门钥匙走不开。” “我们大老远跑过来在门口受冻，她倒好，待在屋里连面都不露。”王秀芳嘟囔完了继续说：“行了，你赶快带我们进去，这门口的风吹的人头疼。” 沈舒馨的后背被她推了一下，站稳后才在前面给他们带路。 “外甥女儿，怎么还没到你家住的楼房？还有多远？中午带我和你舅在你们军区的大食堂吃饭呗，我听说军区的大锅菜顿顿都有肉。” “这就到了。妗子，我们是中午一点多的火车，在大食堂吃午饭要排队打饭，那样会赶不上火车的。” 听到沈舒馨的话王秀芳脸色顿时就不好了，开口就是嘲讽：“就怕给她兄弟嫂子花钱呗，买一点的车票，那不是上去拿了东西就走？” 林建华凑到王秀芳身旁小声说：“在孩子面前你乱说什么呢！” 林建华对着沈舒馨尴尬的笑笑，“你别信你妗子，她乱说的。” 王秀芳却不依了，“谁乱说了，她妈确实连顿午饭都不舍得给她兄嫂吃！” 沈舒馨停下脚步，“妗子别误会，买这个时间的火车票主要是为了抢卧票，妈妈担心你们过来的路上辛苦，才托李婶婶的丈夫帮忙我们买卧票的。” 林建华偷偷拍王秀芳的手背让她快把脸色收收，对着沈舒馨说：“原来是这样，那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沈舒馨说：“妈妈已经谢过了。” 沈舒馨转过身子继续在前面带路，到了单元楼下面刚好看到从楼上下来的年轻军官，对方是来拿钥匙的，看到沈舒馨点头示意后就走了。 王秀芳的视线跟着对方离开，回头对着沈舒馨问：“那谁啊？” “之后要住进来的人。” “这么年轻就有配房了？”王秀芳惊讶完又看了一眼身侧的男人，面露嫌弃。 沈舒馨背对着他们，不知道他们的互动。 “到了。”沈舒馨对着屋里的喊了一声：“妈妈，舅舅他们到了。” 林美华听到声音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出来迎接，“哥，嫂子，来的路上辛苦了，快进来坐吧。” 王秀芳没理她，目光紧盯着屋里的格局，出声感叹道：“乖乖，这房子可真大，真宽敞！” 沈舒馨见王秀芳外屋里屋的看个不停，遇到有门有盖子的都要打开看看，连忙走进自己房间把行李拿出来。 哪知王秀芳后脚就跟着她进屋，看她在往身上背书包，走过来问：“里头装的什么，这么鼓。” 还是军绿色的，一看就知道是部队里的好东西。 “都是书。” 听到是书，王秀芳没兴致了，在沈舒馨的房间这摸摸那看看。 一个丫头片子的卧室都比她和李建华的房间干净好看，林美华手里的钱肯定不少。 外面的林建华在帮林美华收拾被子，光看就知道很厚实，这让王秀芳想到他家大柱盖的被子也差不多该换换了。 几人大包小包的下楼，快到军区大门的时候和李敏红遇上了。 “可算让我赶上了，我还以为你们已经走了呢！我让你陈大哥找了后勤部的司机来，直接让司机开车送你们到火车站，这大包小包的拎过去胳膊不得废啊！”李敏红走到林美华身侧拿过一个箱子，挎着她的胳膊就往前走，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林美华顿时不好意思起来，“这会耽误其他军官用车吧。” “耽误不了，我家老陈都安排好了。”李敏红的视线落到王秀芳身上，笑着说道：“这是你兄嫂吧，大老远跑来又这么快就走多累呀，你叫我一声李姐，我不帮衬着点怎么能行。” “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就我这小姑子不懂，我跟他哥凳子都没坐热她就让走了。” 李敏红没想到王秀芳会当众给林美华不痛快，愣了一下又快速换上笑脸，“你不知道，这事儿怪我家老陈没办好，让他帮忙买卧铺的火车票去的晚了，这才买了个比较紧的时间。” 王秀芳才知道这两位是帮林美华买火车票的当事人，脸上的刻薄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收回去了，好在李敏红的注意没一直放在她身上。 李敏红的丈夫陈团长此时正在军区门口，看到自己老婆带着人过来上前接了一下。 快上车的时候李敏红还在拉着林美华交代回去后要时常写信联系，担心她报喜不报忧，又转头对着沈舒馨说：“馨馨，你可要时常和婶子通信，你妈她就是怕麻烦我。” “我知道，婶子放心吧！” 沈舒馨旁边的沈承书也说：“我也会时常给婶婶写信的。” “好。”李敏红摸摸沈承书的小脑袋，后退一步帮他们把车门关上。 车子一走远，李敏红的泪水就落下来了，把陈团长吓的不行。 “好好的怎么哭上了，我都帮你把车借来了。” “你说美华也真是的，你和老沈关系那么好，老沈牺牲了，她留在军区咱们怎么会不帮衬她，非要返乡。你看她那嫂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相处的，哪有当众给自家人难堪的。” 陈团长连连说是，“美华妹子的性格是过于温和了些，但我看舒馨那丫头不是个会吃亏的，像老沈。而且你们不也说好了会时常联系？” 李敏红拍了他一下，“我担心她怕麻烦我们不说！” 这还真像林美华会做的，陈团长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第3章 冷言相对 司机把他们一送到站就要离开，为了感谢对方，林美华从篮子里拿了两张煎饼和煮熟的鸡蛋，又不停的给人道谢，要不是司机一直拒绝，她还准备再去给他买包烟。 司机一走王秀芳就开始阴阳怪气，“有吃的也不知道先给你嫂子和兄弟，我们俩跑老远来接你们一家，不说吃不上顿好的，连口水都没喝上。” 林建华拉拉王秀芳的手，“别说了，美华男人刚走，哪有精神照顾的那么全面，而且桌上给我们放煎饼和水了，是你一进去就看房子。” “都是借口，沈安山的丧事又不用她拿钱操办，哪那么多的事情让她操心，都是好日子过久了给惯的。”王秀芳横了一眼林美华仍觉不够，又低声说了句：“结过婚没半年就分开了，随军后才相处几年，哪来的那么深感情。” 林美华的脸色当即就白了，沈舒馨更是直接就怒了，对着王秀芳冷声说道：“妗子就算是长辈说话也要注意分寸，我就算还是个孩子也知道，在外面随便议论别人夫妻感情是不礼貌的。” “至于不带你们到军区食堂吃饭的原因，我和李婶婶都说过了，现在我们既然提前到了，我妈自然会带你们去下馆子吃顿好的作为补偿。”沈舒馨说完回头对着林美华笑笑，“是吧，妈妈。” 林美华连忙点头，挺起胸膛对着兄嫂说道：“嫂子既然饿了，那我们就先去附近的国营饭店吃饭，吃完饭再来等火车也不迟。” 王秀芳脸色很是难看，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给自己没脸的沈舒馨，一把将手里的包袱砸向林建华。 “都饿过点儿了，吃什么吃！” 林建华连忙把包袱捡起来，对着自己妹妹说道：“你嫂子刚刚说话是难听了点，那主要是因为来的路上给饿着了，我去找她说说，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自己亲哥都这么说了，林美华还能说什么，只能点点头说：“我不会和嫂子生气的。” 因为王秀芳吃瘪不愿意去国营饭店吃饭，几人就拿着煎饼在候车厅对付着吃了一顿。 上了火车后，林建华为了哄好王秀芳，花钱给她买了一份带肉的饭盒，王秀芳这才停止释放冷气，但不代表她就这么放过林美华了。 “美华，你男人牺牲部队给抚恤金没有？” 林建华脸色一下就僵住了，不是说好了抚恤金是事儿等回家再谈？怎么现在就提了！ 因为之前的刁难，林美华对兄嫂多少有些埋怨，反问道：“嫂子怎么知道抚恤金？” 王秀芳言语中透着轻蔑：“我怎么不知道，别以为在大城市里住了几年就能嫌弃我们乡下人，乡下公社也是与武装部的，当谁没见过几个兵似得，你随军那年咱们大队还有人收养烈士后人呢。” 林美华皱了皱眉，“嫂子多想了，我没别的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问你个话回答的支支吾吾的，怎么，几年不见把嫂子当外人？” “没有。”林美华最不擅长应付是王秀芳这种人，被她质问的大脑发晕：“我怎么会把嫂子和大哥当外人。” “那你告诉嫂子——” 一旁的沈舒馨打断她们的谈话，“妗子，部队的抚恤金还没下来，要等下一批军费拨下来才发。” 王秀芳眸光在一瞬间变得锐利，盯着沈舒馨说：“还没给你们抚恤金？你妈让你骗我的吧。” 沈舒馨无视母亲疑惑的目光对着王秀芳说：“这有什么好骗的，妗子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军区不比其他地方，各项流程和政策都要经过严谨的核查才能执行，发放抚恤金这么重要的事情自然更加重视。” 沈舒馨敢这么说是因为她听陈团长说过，不同军区发放抚恤金的时间是不一样的，就算回去后王秀芳找人问也问不出什么，更何况她本家的亲戚里也没有出来当兵的。 “怎么这么麻烦，你爸立那么大的功就不能提前给？你们怎么没再问问，沈安山他上司就没给你们通融一下？” 王秀芳的话让沈舒馨感到十分不适，仿佛她父亲的牺牲就是为了换钱，就连林美华看她的眼神都冷了几分。 林建华连忙打断王秀芳，“秀芳，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话！是不是想被拉去思想教育！” 王秀芳这才听到外面过道有人经过的声音，瞪了林建华一眼，“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林建华懒得说她，转头对着林美华说：“美华，你别多想，现在重要的是先回家，其他的我们之后再说，要是那些人敢不给你抚恤金，咱们就找书记告他们去！” 两句不离抚恤金，这夫妻俩的心思都快明明晃晃写脸色了。 沈舒馨深呼一口气，“妈，我们还是告诉舅舅他们吧，爸爸是在战场上旧疾复发病故的，所以我们家能得到的抚恤金并不多。” “馨馨？” 林美华奇怪的看向女儿，不明白女儿为什么要隐瞒抚恤金已经在他们手里的事情，出于对女儿的信任，她并没有开口拆穿这个谎言，但心里已经有些生气了，若是让兄嫂知道自己和馨馨骗他们，以后肯定会为难他们的。 “可是妈你之前不是还和我说，舅舅和妗子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吗？如果我们没有粮食吃舅舅肯定会匀给我们的。” 沈舒馨满眼期许的看着林建华夫妻，王秀芳的脸色当即就绿了，心情随着晃动的火车车厢起伏不定，她斜眼看着林美华，“你竟然还想让我们给你们匀粮食？” 沈舒馨将沈承书往自己身边拉拉，对着王秀芳说：“妗子，我们一家人的户籍刚迁到青林大队，老家那边也没有粮食，只靠手里仅存的粮票是买不到多少粮食的。” 之前在国营饭店吃饭时王秀芳看过她母亲身上的钱票，他们家有多少“余额”她是知道的。 王秀芳的表情冷的彻底，压着声音吼了一句：“你们做梦，想都别想！” “林美华我告诉你，你已经是嫁出去的人了，别想再吃我老林家一口粮食！” 王秀芳咬牙切齿的威胁完直接背对着他们躺下，坐在她身旁的林建华还被连着踹了好几脚。 ? ?新人报道，感谢大家的收藏和关注 ? 谢谢读者朋友投的票票～ 第4章 母亲责备 林建华眉毛夹的死紧，不知道的还以为遇到了什么要了命的难题。 “美华，你家真的就只剩下那几张粮票了？你骗哥的吧，你在军区那么多年就没捞到个工作？手里一点存款都没有？” “哥。” 沈舒馨的声音横插进来，“舅舅你不会不管我们吧！” “我——” 王秀芳听到沈舒馨的声音就一股脑儿的火气，所以林建华又挨了她一脚。 没办法，林建华只能低头回避外甥女和妹妹的视线，坐到那里沉默不语。 林美华盯着自己大哥看了一会儿，难免心底泛凉，转头对着女儿说道：“馨馨，你和妈妈出来了一下。” 沈承书也想跟去，但是被沈舒馨按了回去。 “小书你在这里等着，姐姐和妈妈上完厕所就回来。” 隔间的门被拉开又关上，面壁而卧的王秀芳回头看了一眼，见对面只坐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沈承书，忽地一下坐起身子。 “林建华！来的时候你跟我说的什么？啊？现在一分钱捞不到不说，还要带回去三个分咱们粮食的无底洞！”王秀芳越说越气，恨不得让火车倒回去，把林美华一家丢回军区。 “我怎么知道抚恤金还分等级，当年那小孩儿到咱们大队公社主任可是给了海万叔这个数，谁知道美华他老公的抚恤金竟然会少到连粮食都买不起。” 林建华刚伸出手掌就连忙收了回去，紧急避过王秀芳拍下来的巴掌。 “你还敢躲？”王秀芳拉过他的胳膊又掐又拧，常年下地干活的人力气大的出奇，真发力没两下就把林建华拧的嗷嗷叫唤。 沈承书早就被王秀芳泼辣的形象给吓住了，听到林建华痛呼更是放声哭着要找妈妈。 王秀芳厌烦不已，“快让他别嚎了，吵死了！” 林建华只能龇牙咧嘴的起来哄人。 绿皮火车逐渐驶离远处的海岸线，在笔直漆黑的轨道上急速前行，窗外的风景从高楼林立的城镇变成了依草附木的乡村。 林美华看着车窗外急速掠过的景物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不知道女儿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明白兄嫂听到女儿的话后为什么会是那个反应。 如果沈安山还在就好了，哪怕他还在外带兵作战，只要不是牺牲，也好过现在这样。 沈舒馨拿捏不定林美华的心态，所以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般平静，被带出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被训斥的准备，但林美华只是背对着她不说话，这让她心里的压力倍增。 “妈妈，你是在生气，还是在难过？” “你想我生气还是难过？” 林美华一身低气压的转过身子，沈舒馨仓皇的低下头，捏紧挎包带子，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馨馨，你可以告诉妈妈为什么要这么做吗？为什么要说谎话欺骗你舅舅他们？”林美华蹲下身子看着女儿，希望女儿能坦诚的告诉自己原因。 沈舒馨攥紧手里的肩带，和命运相关的事情她不知道该如何说，因为它们出现的太过奇怪，如果让母亲知道她是因为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才这样只会更生气。 “因为我和弟弟不喜欢他们，他们之前对李婶婶很不礼貌，还在外面随意评价你和爸爸的感情。” “这和你隐瞒抚恤金的事情有什么关系，你舅舅他们只是因为常年在乡下生活，不太会说场面话，妈妈带着你刚到军区的时候也不怎么会和你李婶婶和陈叔叔说话，难道你也要因为这个讨厌妈妈吗？” “不是的妈妈，舅舅他们和你不一样。”沈舒馨抬眸看到林美华眼中的不赞同，赌气的扭过头，“反正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们家有多少抚恤金，你刚刚也听到了，舅舅他们根本没想过在我们困难的时候接济我们。” “那还不是因为你把话说的那么严重！” 林美华这下是真的动怒了，声音变得很是严肃。 沈舒馨瞬间红了眼眶，咬紧唇瓣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 林美华不想在这里挡住别人的路，起身拉着沈舒馨往回走。 “以后不许再这样了知道吗？若是伤了两家的感情，之后我们在大队的生活会不好过。” 沈舒馨握紧林美华的手，忐忑的问：“那妈妈会和舅舅他们说真相吗？” “……不会……解释只会越描越黑。”林美华走了几步又说：“下次有什么想法要提前和妈妈说，你还小，有些事情是不可以由着性子做的。” 沈舒馨没有答应，为了他们一家的未来，这样的事情她之后肯定还是会做，不过有了这次的教训下次她会注意些。 林美华对女儿突如其来的倔强十分头疼，馨馨之前明明很乖的，对人也很有礼貌，从不会让她为这些烦心，怎么突然对兄嫂这么排斥。 “妈妈！” 沈承书看到林美华回来就扑了过去，眼泪更是哗啦啦的流 林美华连忙将儿子抱到怀里，给他擦眼泪。“怎么了小书？怎么哭的这么厉害。” 沈承书不说话，只将头紧紧的埋在林美华怀里不出来，呜呜呜的哭个不停。 沈舒馨看向那边明显手足无措的林建华，“舅舅，我和妈妈出去后有发生什么事情吗？小书他在家很少哭的。” 林建华还没说话林美华却先动了怒，刚刚的话女儿是半点没听进去！ “馨馨，你舅舅怎么会欺负小书，不许乱说话！” “……小书确实是被我和秀芳给吓到了。”林建华不自在的说：“刚刚我和你嫂子闹了点矛盾，孩子看到后被吓到了。” 林美华的表情也不自然了起来，低头拍着儿子的后背哄他不哭了。 沈舒馨也收回视线，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伟人语录翻看。 林建华有些不适应隔间里的氛围，又不好意思和自己妹妹搭话，就和沈舒馨说：“馨馨也在学这个吗？你大柱哥也经常在家里拿这本书翻看。” “学校要求所有学生都要学，有时候上课老师还会抽背，所以整本书我都背了下来。” “你都会背？” 沈舒馨平静的点点头。 林建华不免心惊，这红皮书虽然不大，但页数可不少，字还多，他读起来都费劲，馨丫头竟然能全背下来。 林建华也不打扰她了，起身爬到上铺睡觉，难得坐一次卧铺，他也躺上去享受享受。 第5章 路遇少年 大老远跑来一趟不仅捞不到钱，还可能要搭进自己家的粮食，王秀芳一路没给林美华好脸色。 林美华虽然有心缓和关系，但是精神不济，就想着等下车了再说，哪知一直到他们抵达向阳公社王秀芳都不给她搭话的机会，自己亲哥也避着她不说话。 心里记挂着事情，林美华的脸色越来越差，没走到青林大队就倒在了路上。 沈舒馨听到身后的声音，一回头吓了一身冷汗。“妈！” 林建华也连忙放下包袱跑回去，王秀芳紧张的拎起被他丢在地上的包袱，嘴里骂骂咧咧：“急吼吼的干什么，掉到泥里弄脏了怎么办！” 沈舒馨此时已经懒得关注王秀芳对她家东西和钱财的惦记，抱着呼吸不过来的林美华手脚发颤，彻底慌了神。 难道是因为她不听话惹麻烦，将母亲给气到了吗？早知道这样她就不和王秀芳顶嘴了。 林建华跑过来紧张的问：“怎么了这是？你妈怎么了？” “舅舅，这里离镇上医院近吗？你快背我妈到医院看看吧，她脸色不大好。” 沈舒馨红着眼睛，声音颤个不停，一旁的沈承书更是直接哭出了声。 林建华这才发现自己妹妹脸色白的吓人，又大张着嘴巴呼吸，且越来越紧促，像是随时要厥过去一样，吓的更不敢去动她了。 “舅舅，你快背我妈去医院啊！” 沈舒馨看林建华不动，只能自己拖着林美华瘫软的身体起身。 “先别随意搬动她。” 一个和沈舒馨年岁差不多的少年从后面跑了过来。 林建华看到来人像是见了主心骨一样，激动道：“淮成！快快快！你快过来给我妹子看看，她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林淮成将手里的东西放到地上，帮沈舒馨扶住林美华，“先让她坐好，她现在这样不能再挤压胸腔，会让她呼吸更加困难。” 林建华怕沈舒馨不听，赶忙说：“馨馨，你听他的，他爷爷是大队卫生所的赤脚医生，可厉害了，比镇上的医生都厉害。” 那边沈舒馨已经听林淮成的将林美华扶到地上了，林建华知道外甥女这是在埋怨自己，摸摸鼻子不说了。 林淮成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包银针，对着旁边哭个不停的沈承书说：“小弟弟别哭了，你妈妈不会有事，过来帮你妈妈说一下数。” 少年的声音沉着冷静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沈承书当即就停止了哭泣，擦擦眼泪走到林美华身前，用目光询问林淮成怎么数。 林淮成拿着银针对着林美华内关和天突两个穴位缓缓扎去，一边说：“阿姨尽量用鼻子呼吸，小弟弟数四下，你缓吸气。中间屏息两秒，再用嘴呼吸六秒，之后反复。” 沈舒馨快速且冷静的告诉一旁的弟弟，“小书你先数四个数，再数两个数，然后再数六个数，之后重新再数。” 沈承书擦干眼泪开始数：“1、2、3、4……1、2……1、2、3、4、5、6……” 林淮成看了一眼对面快速镇定下来的姑娘，继续帮林美华扎第二根针。 时间一秒秒流逝，林美华的呼吸频率总算慢慢恢复了过来，林淮成让沈承书先不要停，确定林美华的脉象趋于平稳后才收起针灸。 “好了，小弟弟不用数了。”林淮成对着沈舒馨说：“病人的身体亏空有些大，回去后注意休息，平时多吃些蛋白质，若是有不适及时到卫生所抓药，卫生所就在大队院子里。” 沈舒馨担忧母亲的情况，来不及抬头。“好，我记下了，谢谢你。” 林美华的呼吸恢复后也缓缓说：“我让馨馨按日常收费付你诊金，不能让你白出诊。” “你们不是和建华叔一家的？不用给诊金。” 沈舒馨抬头时少年已经拿着东西起身了，所以没能看清帮他们的人长什么模样。 不远处的王秀芳走过来说：“那不行，她家是她家，我家是我家，凭什么扣我们的，我家钱是大风刮来的？” 林淮成经过她时停下了脚步。 王秀芳一撇嘴，“看我干什么，社员每年给卫生所交两块钱，我家交了她家可没交，她家今年才来，我说错了？” 林淮成说：“王秀芳同志，大队社员看诊不用给钱，只付挂号费，我看诊连挂号费都很少收。” 王秀芳却不满起来，“我帮你要诊费你还不乐意了？她家有钱，付的起诊费。” 林淮成当然知道生病的人是谁，他爷爷最近在公社的赤脚医生培训班上课，大队有新人落户他比王秀芳一家知道的都早，他也知道林美华身侧的少女和男孩儿和他的身世一样，也是烈士之后，不过他们比自己幸运，还有母亲陪着。 “多谢关心，我还要回卫生所开门值班，就先走了。” 少年的个子高挑背影修长，几步就走出去了五米开外。 王秀芳对着林淮成的背影说：“不识好人心，就他来时带过来的那点儿抚养费肯定早几年就花完了。” 林建华说：“你行了你，一上头谁你都说。有本事你头疼的睡不着时别找淮成针灸，海万叔年纪大了眼神不好，现在卫生所给人针灸的活儿都是淮成的。” “你敢挤兑我？”王秀芳恼羞成怒的要上手。 林建华才没傻到站在原地给她打，走到沈舒馨旁边把林美华扶起来。“美华你能走吗？不能走哥背你回去。” “我能走，不用背。” 看林美华坚持不让背，林建华就将地上的藤箱提起来一个，“剩下那个馨馨提，小书你帮姐姐拿着篮子，和你妈在后面慢慢走，要是你妈在不舒服及时喊我。” 王秀芳也在这时凑到沈舒馨身侧，一脸体贴的问：“馨馨累不累？妗子帮你拎着书包吧。” “不用，箱子里的衣服不多，我不累。” 没达到目的的王秀芳站在原地生闷气，看着沈舒馨的背影愈发的坚信心里的猜测，林美华家的钱肯定在这死丫头的书包里，来的路上连睡觉上厕所都不见她放下。 林建华走出去大老远回头发现王秀芳还站在原地不动，大声喊道：“你走不走？杵在那干什么呢！” 王秀芳骂了他一句蠢猪，扛着包袱大步跟上。 第6章 房子被占 此时刚过中午，大娘们都聚在晒谷场上谈闲，看到林建华一伙人大包小包的从远处过来，不知道谁认出了林美华，对着他们喊了一声：“桂枝家闺女回来了！呦，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林美华对着看过来的众人说：“来的路上有些颠簸，回去歇歇就好。” 等沈舒馨几人一走远，几个大娘就凑到一起说：“你们说桂枝她儿子会把他妹子送到哪个院子。” 认出林美华的老太太说：“有他那个厉害的婆娘在还用说？” “也是，吃到王秀芳嘴里的东西她婆婆都要不回来，桂枝她闺女又是个温吞的。” 叹气声接连而起，几个老人叹了会儿气又转移到别的话题上闲聊。 此时站在老院门前的林美华一脸的疑问，“哥，你怎么带我来老院了。” 王秀芳说：“你几年不回来，回来了不先看看自己老娘？” 林美华压下心底的疑惑，“嫂子说的是，是该先看看母亲回去的。” 沈舒馨的视线落到院子里那间明显很久没打扫过的厨房里，王秀芳虽然为人刻薄，但很爱干净，厨房是做饭的地方，她应该经常打扫才对。 走在后面的王秀发给林建华使眼色，林建华皱着眉毛用力摇头，他们这样和偷没什么区别？ 家里有被子，为什么非要美华家的被子？ 王秀芳气的想揍他，真是一点儿都不为自己儿子考虑考虑，大柱那床被子都盖成什么样儿了，棉花都快跑没了。 两人用眼神交流的功夫，林美华已经推门进到屋里了。 曾桂枝的眼睛不好，只能看到几个模糊的身影，直到林美华喊她，她才知道是自己的女儿回来了。 “妈！” “美华？是美华回来了吗？” 林美华快步上前托住曾桂枝的手臂，“妈，我回来了，你身体怎么样？眼睛有好些吗？” “妈在家很好好，眼睛好多了，你不要担心。你怎么样？”曾桂枝的手在林美华的手腕上摩挲，眼底有泪水凝聚，“瘦了，比离开时瘦了，这些年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受苦了。” 沈舒馨拉着弟弟走过来说：“姥姥别担心，妈妈只是这几日没有休息好。” “这是馨馨和小书吧。”曾桂枝的视线落到说话的沈舒馨和沈承书身上，因为看不清楚，只能抬手摸摸她的脸。“都长这么大了，饿不饿，姥姥去给你们拿点吃的。” “妈，不忙，我们在路上吃过了。几年没回去，屋里肯定落了不少灰，我带着孩子回去打扫一下，晚上再过来和你们一起吃饭。” 林美华的话让室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王秀芳和林建华偷偷交流的视线瞬间停住，曾桂枝回头对着林美华笑的牵强。 “美华啊……” 眼看曾桂枝要说出来，王秀芳也不让林建华偷偷拿着被子走了，抱着怀里的大包袱走到林美华面前。 “美华还不知道吧，忘了让你哥在信里告诉你了，妈她心疼大孙子住漏风的屋子，把你家钥匙给我们，让我们搬你家院子住了。你当姑姑的不会为了这点事儿和我们闹吧。” 林美华铁青着脸，一时间不知道该先生谁的气。 “妈？你真的……” 沈舒馨看向自己姥姥，发现她正一脸愠怒的看着王秀芳。 看来事情并不是王秀芳说的那样，无论如何现在都不是和王秀芳闹的时候，先不说王秀芳夫妇刚接他们回来，母亲的身体也有不妥，不能再持续性的动怒，不然真的会出事。 沈舒馨在脑海中快速思考应对策略，视线突然扫到王秀芳紧紧抱着的包袱上。 “妗子，都到家了你怎么还不把包袱放下？不累吗？” 话题被沈舒馨扯到了王秀芳身上，林建华连忙走到王秀芳身边，把包袱从她手里拿下来，过程中花了一番力气，他对着沈舒馨笑笑：“你妗子路上怕把被子给你们弄脏，可紧张了，这不是才一时之间忘了放下，还好有馨馨提醒。” 沈舒馨顺着夸了一句：“妗子可真贴心。” 王秀芳撩了下眼皮，半点不信这死丫头是真的在谢她，但她知道被子是今天弄不走了，不过房子她是不可能还回去的。 她没蠢到明说，决定先拖着，等时间长了她不搬，就不信林美华有本事去跟她闹。 “美华，不是嫂子现在不想把房子给你腾出来，实在是东西多，孩子也多，一时之间搬不出来。”王秀芳走到林美华身旁，握着她的手拍拍。“不如这样，妈她也许久不见你了，心里肯定想的紧，你就带着俩孩子先在这里住下，我和你哥回去把东西收拾收拾，慢慢搬回来，我们把那院给你们收拾干净了你们再搬过去。” 这话也就骗骗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沈舒馨忍住想骂人的冲动，没想到这夫妻俩的戏能演到这种程度。 见林美华沉着脸不说话，王秀芳给林建华使了眼神。 林建华转过头就握着老母亲的手臂哭诉：“妈，这事儿是儿子做的不地道，没在美华一家来之前从她家房子搬出来。但你也得心疼心疼你孙子大柱啊，他打小身体不好，这些年好不容易养出来点肉，突然让他从屋里搬出来他肯定要吃不好睡不好，你总得给我时间让我和家里孩子好好说说吧！” 曾桂枝被他哭的没办法，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一脸无奈的看向一旁的女儿。 林美华的脸色此时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她深呼一口气稳住自己，用力挣开王秀芳的手，冷声道：“大哥和嫂子都把话说成这样了，一把年纪的还对着妈哭，我当妹妹的哪好意思再说什么。” 王秀芳赶忙问：“那你这是同意了？” 林美华不想再看她的脸，侧过身子说：“一个月，这一个月我会在这院儿好好孝敬妈，大哥和嫂子尽快把那边的东西搬回来，不然我只能找大队长说去了，毕竟那房子是我丈夫盖的，大队章下面写的也是他的名字。” 王秀芳见她没打算现在把事闹大，扯起林建华就往外走，才不管什么一个月两个月的，总之现在不用搬就是了。 “一家人哪至于闹到大队长面前，家里四个孩子好几天没好好吃顿饭了，我和你哥就不留了，先回去了啊。” 第7章 箱子被翻 半分钟时间不到，王秀芳两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院子里。 曾桂枝走到女儿身边，颤着声音说：“美华啊，是妈对不住你，没想到你哥和嫂子会这么混账，我去找他们说去，让他们把房子还给你。” “妈，别去了，她不会给你的。” 林美华哪里看不出王秀芳的心思，但现在实在是没有力气去找她争辩，要不是馨馨机灵，恐怕那两包被子都要被王秀芳抢去了。 没有依靠的母女二人满脸颓丧，互相搀扶着坐下。 沈承书不知道大家这是怎么了，感觉氛围不对后就拉着姐姐的手不敢说话。 沈舒馨安抚弟弟不用怕，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让他先看，然后走到林美华和曾桂枝旁边问：“姥姥，钥匙怎么会是舅舅住在那边，不是让你到我家院子里住吗？怎么变成舅舅他们搬过去了。” “这事赖我心软，当年你们走后，你妗就过来说大柱兄弟住的那屋漏雨，要补房顶，想让大柱先到你们院子住几天，等房顶补好了再回来，谁知道这一搬就落坑了。”曾桂枝气的直拍大腿。 林美华问：“妈，那你怎么没一起搬过去？他们就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了？” 曾桂枝说：“他们也不是一次全搬过去的，也是近一年小亭那孩子才搬过去住，就那也没落个好房间，跟她妹妹小花一起住在放柴火杂物的房里，也幸亏你男人盖房时舍得花钱，就连柴房也盖的密不透风，不然那俩孩子有的冻呢。” 林美华不想听了，现在她的孩子也要跟着自己受苦，她哪里有心情去心疼别人。 “别说了，我和两个孩子就先在这住下，一个月后嫂子他们要是不搬，我就找大队长告他们去。” 沈舒馨说：“妈，别等一个月了，明天我就去找大队长说。” 曾桂枝紧张的看向林美华。 “姥姥，这事不能拖，拖的久了更不好让妗子一家搬。” 沈舒馨刚说完就被曾桂枝抓住了手，“不行，绝对不行！那样整个大队的人都会看我们笑话的，你们给姥姥点时间，我肯定让他们一家从里面搬出来。” “他们怎么可能会听。” “好了馨馨，这事就先这样吧，别让你姥姥做难。”林美华从凳子上起身，提起地上的两个箱子往右边的西屋走。 “美华……你别怨妈，妈也是没办法，你爸走的早，我一个人拉扯你们兄妹长大不容易，现在老了没力气干活儿，眼睛也不好使，全靠你哥他们一家种地养着。” “我不怨妈，我回来了，以后会和大哥一起照顾妈的，房子的事儿以后再说吧，我有点累，回屋收拾收拾躺一会儿。” “那妈帮你一起收拾。”说着曾桂枝就要起身，沈舒馨扶着她说：“不用姥姥，我和妈妈进去收拾就行，你帮忙看着弟弟就好。” 沈舒馨将沈承书拉到曾桂枝旁边，“小书给姥姥读书，别乱跑知道吗？” “嗯，姐姐放心，我不乱跑。”沈承书看向一侧的曾桂枝，“姥姥我给你读伟人语录，我认识好多字了。” “好，小书给姥姥听小书读书听。” 沈舒馨看到老人脸上露出笑容才算放心，抱起一个包裹往西屋走。 曾桂枝看着沈舒馨纤瘦的背影，一时间似乎看到了女儿小时候的模样。 美华从小就听话懂事，针线活也学的好，经常和自己一起去镇上的裁缝铺做工，大了一些就接了自己的活儿，自己留在家里照顾地里，那时美华也和馨馨这般大，建华上夜校认字，她在家里点着灯做衣裳贴补家用。 想到这里曾桂枝瞬间红了眼眶，不敢再看。 —— 农村的房子都是土坯房，三间正房，中间堂屋，两边卧房，虽不比城里的干净，但胜在空间大。 她们现在待的西屋就比林美华之前睡的主屋大了一半还多，就是没有床，睡的是贴墙的土炕。 沈舒馨四岁前躺的都是这种“床”，后来和林美华随军就再没躺过，她摸了摸铺好的床，垫了厚厚的被子，并不会觉得硌。 屋里空间大，沈舒馨和林美华找来钉子弄了个布帘把床隔开，她们母女俩睡一边，沈承书睡另一边。 看着被分为两个空间的床，林美华低声道：“先这样吧，等你舅舅他们搬出来，就能让小书自己一个房间了。” 沈舒馨问：“妈，你觉得我们还能把房子要回来吗？” 林美华失魂落魄的坐在炕上没说话。 沈舒馨将书包里放钱的铁盒子拿出来递给林美华，然后打开地上的箱子收拾衣服，刚一打开就愣住了。 “妈！” “怎么了？” 箱子里叠放整齐的衣服全乱了，明显被人翻过。 沈舒馨的视线落到林美华手里的铁盒上，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原来是这样！ “妈，肯定是舅舅他们，他们想偷爸爸的抚恤金！” “不会的，你舅舅他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他不会偷自己亲妹妹的钱的。”林美华不断地摇头，不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她哥不会这么对她的。 “就算舅舅不是这样的人，你敢保证妗子她不是？我去告诉姥姥去！” “别去！别去……”林美华拉住沈舒馨，“馨馨别去，你姥姥身体不好，今天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别让她再难受。” 沈舒馨停住脚步，回头问道：“那就这样算了？妗子她明显不是个善人，她就是想吃我们绝户！” “馨馨！” 沈舒馨抿紧唇瓣，蹲下身子把自己被翻扯乱了的衣服叠好，放到炕头的矮柜里。 屋里的桌子和矮柜都是王秀芳留下不要的，也是，他们家的家具都是他爸妈结婚时新打，用的全是好木材，有了新的，这些旧的王秀芳肯定看不上眼。 “妈妈不喜欢我这样，我以后就不说了，但是事情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妈知道，等把你们都安顿好，妈就去找你舅舅说。” 沈舒馨想让母亲尽快去说，怕时间长了王秀芳胡搅蛮缠，但回头看到了母亲疲惫的侧脸，只能将嘴边的话收回去。 “……妈你记得把钱放好。” “嗯，明天你去村里的供销店买把锁，盒子锁在柜子里，妈不会让你舅他们知道我们手里有多少钱的。” “我一会儿就去买。” “好。” 第8章 少年羞涩 “你是美华家丫头吧，这是去哪啊？” 沈舒馨记得对方，刚进村时就是这个大娘一眼认出了她母亲林美华的身份。 “我去村里供销店买东西，大娘你能给我指个路吗？” 穿着红碎花棉袄的老太太笑着走过来，“我姓卢跟你姥姥一个辈儿，你叫我卢姥姥就行，大娘叫的多见外。我家就住你舅家隔壁，你满月的时候我还在那院子里吃过你的满月酒呢，当时村里人可眼馋你家那院子了。” “你爸妈就是太孝顺，这不，让你妗给找着机会把钥匙从你姥儿手里抢去了吧。我看你妈再想把院子要回来怕是难喽。” “我晓得你不认识我，你妈肯定知道我。我跟你说，我二儿子是在城里上工的工人，正式工！可有出息了！我家现在可是村里唯二用青瓦铺的全房顶，比大队长家的房子都气派，你弟弟和我家乖孙儿应该差不多大，有空你带他到我家里玩呗。我就喜欢小孩儿，人多热闹。” 沈舒馨没想到打个招呼就会被拉住说这么多话，在卢姥姥好不容易停下的时候连忙说：“卢姥姥，我妈还在等着我买盐回去炒菜呢，我就先走了。” 不等卢姥姥说话，沈舒馨抽回胳膊拔腿就跑，因为走的急，下坡时差点摔倒，还好被经过的人拉住胳膊扶了一把。 手臂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攥着，差点栽倒的身体被人一把拽了回去。 看着下面的碎石，沈舒馨惊了一头冷汗，这要是一脑袋栽下去自己铁定得破相。 “你没事吧。” 沈舒馨转头，听声音认出了对方是之前救过自己母亲的少年，当时她只顾着照顾母亲，没注意对方的长相，现在忽然靠这么近，满眼都是对方精雕细琢般的五官，脸上瞬间便染上了热度。 两人对视了两秒，林淮成首先回神，放开沈舒馨的手臂。 沈舒馨也后退一步，和对方拉开距离，清丽柔和的脸颊一片薄红，凤眸飞快地眨动着，不知道该看什么地方。 “谢谢。” 林淮成提着诊箱的手不由收紧，“没事，你没摔着就行。” “这女娃娃瞧着面生，不是我们大队的吧。” 听到陌生的声音，沈舒馨这才注意到少年旁边还有一个人。 后面跟过来的卢姥姥说：“她是桂枝家的外孙女，美华家的丫头，今天下午刚到。” “原来是美华家的，几年不见出落的这么水灵了，大城市就是养人。”男人的视线在沈舒馨脸上绕了一圈就收了回去，转头对着林淮成说：“淮成，你快跟叔到大队粮仓看看。” 卢姥姥好奇的问：“什么事儿这么着急，淮成这孩子不是去给曹永崇看病了？” “婶子你怎么啥都知道？”男人着急的不行，连回头说话的时间都没有，提高声音说：“我都去永崇叔家两趟了，不说了，我得赶快带淮成过去了。去年来的那几个知青不会办事，连个老鼠洞都堵不好，这两个月可让那些老鼠吃了顿好的，崽子一窝一窝的抱，粮仓都快成鼠窝了！” “啥？那可得赶快过去。”卢姥姥一听拉上沈舒馨的手臂就跟上，对着看过来的男人和林淮成说：“美华家丫头要去供销店买盐，不知道路，我带她去买盐，顺道过去看看。” 沈舒馨就这样一路被卢姥姥拉着跟了过去，路上才知道少年的全名叫林淮成，和他一起的男人是青林生产队的大队长林建邦，也就是书中女主的父亲。 “馨丫头，这个绿门窗的平房就是供销店，你自己进去买盐吧，我去大队的粮仓看看。” 卢姥姥急着去看热闹，给沈舒馨带到供销店门口就小跑着进了不远处的大院子。 沈舒馨并不急着回去，就抬脚跟了过去，刚好借此机会熟悉一下青林生产队。 院子是四合院格局，门口扯着“为人民服务”和“青林生产大队”的条幅，正对大门的方向种了两排白杨树，冬天还没过完，所以只有光秃秃的树枝，想必夏天在这下面纳凉会很凉快。 再往后是一排两层高的石灰房，二楼围栏上挂着“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精神标语，每个房间的门上都挂着门牌标志，生产队的干部平时都在里面办公，沈舒馨还看到了妇联组的门牌，只是门是关着的，没机会看到领导人是谁。 石灰房前面的空地上还立了一根柱子，柱子上头挂了四个大喇叭，对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以确保广播时村子每个方向的人都能听到。 视线来到西边的排房，那里是大队的文化室和卫生所，卢姥姥进的是东边的排房，那边和西边一样，只设了两个门，但里面是互通的，应该就是大队存放粮食的地方。 “你也是来看灭鼠的？”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舒馨回头，发现是帮了她两次的少年，对方之前提的箱子已经不见了，手里拿了一瓶深棕色的玻璃瓶和一摞绑的牢固的白瓷碟。 没等她说话林淮成继续问：“知道怎么科学灭鼠吗？” “啊？”不明不白的被塞了一怀小瓷碟，沈舒馨一脸懵。 “跟我来。” 少年个高腿长，几步就走出去老远，沈舒馨只能快步跟上。 “我听卢姥姥说你叫林淮成。” “嗯，林淮成是我的名字。” “林同志，我没参加过灭鼠行动，不知道怎么弄，我就是进来看看生产队院子里什么样儿，这么重要的事儿你还是找别人帮忙吧。” 沈舒馨解释完就想把东西还给他，林淮成却没接，而是看着她说：“我知道你读到初一了，学过化学知道怎么点燃硫磺块就行，大队的干部大多都上了年纪，不会这些，麻烦你帮帮忙，我在这里代大家谢谢沈同志。” 对方这样说沈舒馨也不好再拒绝，抱着瓷碟跟在他身侧。 “你怎么知道我上初一？” 林淮成侧目看了一眼和自己同排行走的少女，“大队长给你家办户籍迁移的时候我也在，听周书记说了一些和你家有关的事情，不是我故意打听。” “哦。”沈舒馨点点头，心想她家的事情恐怕在青林大队早就不是秘密了，卢姥姥的嘴那么能说，又住王秀芳隔壁，她家还能有什么事是外人不知道的。 沈舒馨瞥了一眼林淮成手里的瓶子，“硫磺块燃烧的气体有毒，我们是不是得戴个口罩。” 林淮成摇摇头，“派发下来的医疗物资有限，我们两个动作快些，尽早出来就行。” “好吧。” 第9章 互相感谢 “婶子，真不是我不让你在这儿看，是这次粮仓的鼠灾闹太严重，要用些非常手段。你没看我都让人把里面的粮食搬空了？就连窗户和墙缝都从外面堵死了，这是要用毒气把老鼠给毒死，一会儿里面会很危险。” 林建邦的规劝卢姥姥是半点不信，还说：“之前都是往红薯里头掺毒药，你说的毒气毒老鼠我听都没听过，你不就是怕我偷拿大队红薯嘛，我家自留地里种了红薯，犯不着拿大队的！” “婶子，我真不是这个意思，这办法是淮成从公社防疫站学的，不信你看，他把放毒气的东西都拿过来了。”林建邦看到林淮成仿佛看到了救星，拉着卢姥姥就往林淮成身边走。 “淮成，你帮叔和卢大娘解释一下，这次灭鼠是不是和之前不一样。” 林淮成言语简练的说：“卢奶奶，这次灭鼠确实和之前不一样，粮仓的老鼠有点多，用这种办法更节省时间。” “诶呦，是吗？”卢姥姥这才相信大队长的话，她凑过来看向林淮成手里的瓶子。“就是用这里头的东西灭老鼠？自己家里能用吗？” “不行，硫磺燃烧后会释放有毒气体，吸入过多是会有危险的。” “那还是算了，那还是老鼠夹好使，要是逮到田鼠还能给家里添顿肉呢。”卢姥姥都转头走，却突然一个转弯又折了回来。 林建邦见她又回来了不免头疼，有时候人太好奇了也不好，解释几遍了就是不听。 “婶子，你咋又回来了，我把仓库钥匙留给淮成也要走的，我们在这会给淮成添乱。” “谁说我回来是找你们的。”卢姥姥白了林建邦一眼，走到沈舒馨身边说：“馨丫头你怎么在这儿？你盐买好了？买好我们俩一起回去，刚好你给我讲讲大城市是什么样儿的，我就爱听这些。” 沈舒馨没想到卢姥姥还记挂着自己，见大队长也看过来只能解释道：“是林淮成同志请我来帮他一起灭鼠的，等帮他把这里弄完我再去买盐。” 卢姥姥一听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呀！看不出来你一个小姑娘还会灭鼠？那等你有空了到我家也帮我把老鼠杀杀呗。” 沈舒馨哭笑不得：“卢姥姥，我不会灭鼠，我只是知道点化学原理，这才被林同志叫过来打下手的。” 林淮成也说：“确实是我请她过来帮忙的，卢姥姥你就先回去吧，这边的事情恐怕要好一会儿。” “那行吧，那我就先走了。” 见卢姥姥这次真走了，林建邦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对着沈舒馨两人说：“美华家闺女，那就麻烦你在这里帮淮成弄弄。” “淮成，你要的废报纸和碎木屑我都放在门口的桌子上了，实验田那边似乎种出了新品种，我得赶快过去看看，真要是种成了，咱们大队今年也能拿到公社奖金了！” 林淮成说：“这是大事，建邦叔你先过去吧，这里有我和沈同志就行，不过仓库门锁上后两天之后才能打开，开窗通风一周才能再进人。” 林建邦哪记得清楚这些，思索一下说：“要不这样，仓库钥匙你就先拿着，等开窗通风的时候你提醒我在门口立个牌儿，大队的粮食就先放在文化室里头，这几天就先不组织社员在里面听广播了，谁想学习让他们自己找人借收音机学。” 林建邦似乎很着急，交代完就往外面走，偌大的院子很快就只剩下沈舒馨和林淮成两个人。 沈舒馨说：“林同志，我们开始吧，我妈还在等着我买盐回去。” 林淮成也不耽搁，“你把瓷碟给我，跟在我后面把硫磺块放到碟子里，放完你就先回去。” 沈舒馨将手里的瓷碟递给他，接过玻璃瓶和镊子，跟在林淮成身后进入空荡荡的粮仓。 少年的行动很快，应该是事先了解了粮仓老鼠洞的位置，四十多个小瓷碟很快就放完了，而沈舒馨的硫磺块才放了一半。 察觉到沈舒馨的视线，正在撕报纸的少年抬头提醒道：“动作稍快些，我要开始点硫磺了。” 沈舒馨点点头，加快手里的动作。 在她往最后一个瓷碟里放硫磺块时林淮成已经拐到她这一列，沈舒馨在对方看过来的目光下扣上瓶盖，解释道：“粮仓里太暗了，我看不清。” “……没事，我这边很快就好了，你先去外面吧，里面的味道闻多了不好，一会儿我带你到卫生所那边洗手。” “那我帮你拿煤灯吧，这样你也能快点出去。” “行，那就麻烦你帮我掌灯了。” 沈舒馨将镊子放到衣服口袋里，腾出一只手帮林淮成拿煤灯，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看错了，林淮成刚刚似乎笑了一下。 问她又不好意思开口问，只能专心帮对方拿着灯。 两个人一起速度比林淮成一个人快了不少，最后一个瓷碟里的木屑燃起来，林淮成伸手拿过沈舒馨手里的煤油灯。“给我吧。” 仓库门锁上后，林淮成又将放在墙脚的半桶泥拎了过来，把贴着地面的门缝糊住，又踩着凳子把上面和中间的门缝用剩下的旧报纸贴严。 进卫生所时沈舒馨先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发现距离她从家里出来才过了不到一个小时。 林淮成用医用酒精擦完手，又提着木桶到后院打了一桶水过来，往盆里倒了半盆放到洗手架上，然后对沈舒馨说：“先过来洗手吧，一会儿我帮你去供销店买盐，作为你帮我忙的报酬。” “怎么好意思让你帮我买，来的路上你还救了我妈一次，给恩人帮忙是应该的。” 林淮成微微弯了下唇角，没有再提帮她买盐的事情，将肥皂递给她，转身把没有用完的硫磺块放到柜子里保存。 沈舒馨擦干净手转身说道：“那我就先走了，谢谢你今天的热心帮助。” 林淮成说：“用你的话回答，救治病人是医生应该做的，你不用一直和我说谢谢，回去的路上小心。” 沈舒馨被他说的脸又有些热，之前她真的是不小心才差点滑倒的！ 胡乱点了点头，沈舒馨就逃也似的离开了卫生所。 ? ?签约成功！(o^^o) ? 喜欢的读者朋友们记得加书架哦～ ? 可以的话大家可以送些推荐票什么的吗？ ? 增加书籍曝光可以让更多读者看到我(☆_☆) ? 在这里谢谢宝子们的支持和陪伴，万分感激，谢谢！(｀_′)ゞ 第10章 极品兄嫂 沈舒馨到供销店买了东西就往家赶，刚进门就遇到了一个长相和王秀芳很像，气质却截然相反的姑娘。 “你是舅舅家的小亭姐姐？” “嗯，你是馨馨吧，我爸让我来给奶送晚饭。” 女孩儿一笑沈舒馨就知道她更像谁了，像她母亲林美华。 沈舒馨抬了一下拿着盐罐和蔬菜的手，“我刚刚去供销店买盐了，小亭姐要留下一起吃个饭吗？” 林小亭摇摇头，“不用了，我回去吃就行。要是你们菜不够吃，你和我说，我给你们送过来点。” “好吧，那小亭姐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天快要黑了。” 林小亭笑着对着她点点头，提着空掉的篮子往外走。 沈舒馨把盐罐和菠菜放到做饭的灶台上，拍拍手往屋里去。 夜幕降临，屋里点了煤油灯，林美华正在和曾桂枝说着什么，沈舒馨留意到林美华旁边的沈承书紧绷着小脸一脸的紧张。 没急着过去，她先到里屋把放着铁盒的柜门锁上，确定矮柜不会被打开后才从屋里出去。 “这是剩下的钱，买盐的时候看那里还有菠菜就买了一把回来。” 林美华见还有钥匙，知道女儿已经把柜子锁上了，和钱一起放进钱袋里，回头继续问道：“所以这些年我给你汇过来的钱都被我哥拿去了？” 沈舒馨一听表情也跟着冷了下来，“姥姥，这是真的吗？之前你给我妈打电话的时候怎么都不说？” 沈承书说：“是真的，姐姐。刚刚舅舅家小亭姐姐过来给姥姥送晚饭，把妈妈带到外面厨房偷偷告诉妈妈的，说这些年妈妈给姥姥的钱都被舅舅拿去给大柱哥买东西吃了，问妈妈能不能带姥姥去医院看病，姥姥晚上总是头疼的睡不着觉。” 曾桂枝小声说：“主要是大柱那孩子打小身子不好。” “妈你糊涂！大哥每年写信说要给你看病，一次就让我汇过来十几二十块钱，到头来一个子儿都不给你花，都这样了你还护着他们夫妻俩？”林美华怒气冲天，一拍着桌子站起来，“我去找林建华说去！做儿子的吃老娘看病钱他也不嫌丢人！” “美华，美华！你去干什么？！你一去你嫂子准和你哥闹，他这些年养四个孩子不容易，我年纪大了，眼睛看不清就看不清，只要你们兄妹俩过的好，我忍忍也就过了。”曾桂枝抱住林美华的胳膊一通苦求，坚决不让林美华去找林建华闹。 “他不容易什么不容易，我每个月最少也会给你单独汇过来十块钱，也被他们哄去了，照这么算他们一家每个月从你这拿的钱都快赶上城里工人的工资了！他还不容易？谁容易！” 林美华这次说什么都不会再忍了，拉开曾桂枝的手就要去找林建华和王秀芳，可还没走出去两步胸口就一阵闷痛，随后脑子一懵身体开始向地面倾泻。 好在沈舒馨及时从后面托住她，才免了她磕住脑袋的命运，但两个人都跌到了地上。 “妈你没事吧！” “美华，美华你怎么了美华！” 林美华靠在女儿瘦弱的肩膀上心底一片凄凉，原来她和母亲这些年的包容不仅没有得到大哥一家的半分感激，还壮大了那对黑心肠的贪念！ “这事儿说什么都不能算了，林建华夫妻俩就是畜生！”林美华深呼了口气，握紧女儿的手。“馨馨，你扶妈过去，妈今天晚上就要和他们分说清楚。” 林美华这样沈舒馨哪敢她扶过去，让她先坐到凳子上别动气，又要弟弟去倒杯温水过来。 一旁的曾桂枝被林美华突如其来的瘫软吓出了一身冷汗，不敢再劝说林美华，只能对着外孙女说：“馨馨，你帮姥姥劝劝你妈吧，让她别去闹。” 林美华捂着胸口看向一旁的母亲，颤着嘴唇说：“妈，你是想气死我吗？” “姥姥，你别说了。”沈舒馨给自己母亲顺着背，一边开解道：“妈你先别动怒，天大的事情也没有你的身体重要。” “馨馨你不知道，你舅这些年用给你姥姥看病为借口和妈要了多少钱，零零总总加起来都有一千块了，他竟然全部昧下，一分钱都舍不得给你姥姥买药吃，要是他早点带着你姥姥去看病，你姥姥的眼睛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要看不到了。” 林美华一脸的痛心疾首，此时早已不是之前不许沈舒馨在背后说王秀芳不是的心态，恨不得拿刀去和那两个混账拼命。 曾桂枝坐到凳子上唉声叹气，不敢看自己的女儿，更不敢看外孙女看过来的视线，只希望今天发生的事只是一场噩梦。 她就是担心孩子们会有隔阂才一直不说的，没想到还是让美华知道了，这可怎么是好。 “妈，我们现在不能去。” “馨馨？”林美华不理解，馨馨不是讨厌自己兄嫂？怎么现在反而不让她去了。 沈舒馨搬了一个凳子过来，坐到林美华身前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妈我们明天再去，今天晚上你好好休息把精神养足，有力气了才好去找他们算账。” “明天一早我们先到大队院里找大队长和妇联主任，把今天返乡后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他们，向他们寻求帮助，能当上干部的人肯定都是明事理的，肯定不会让烈士遗孀受委屈。” 林美华慢慢冷静下来，沈舒馨知道她听进去了，继续说：“我和妈都不是会吵架的人，但妗子又是个惯会胡搅蛮缠的，如果我们现在去不仅讨不回公道，你可能还会被她气倒。” “你妈我哪有你说的那么没用。”林美华表情微赫，“我晕倒只是来的路上太累了，才不是心底受不了。” “我知道。”沈舒馨拍拍她的手继续说：“有大队主事的人在，说不定我们还能把房子要回来。” “事到如今能不能要回房子我已经不敢想了，馨馨说的对，这么大的事儿只我们娘俩去不一定能说成，得找能主事的才行。”林美华转头看向曾桂枝，“妈，明天你也要去！” “我去？我去干什么？我去你哥不得以为是我和你们说的这事儿？” 曾桂枝不想去，他以后还要靠林建华养老，不想跟大儿子撕破脸。 第11章 统一战线 林美华抓住曾桂枝的手，一脸严肃的说：“妈你必须去，明天你过去和大哥他们分家！以后你闺女我养你！” 曾桂枝表情动容，心中更是说不出的感动，但还是用力摇头：“这怎么可以，安山牺牲后就剩下你一个人养两个孩子，以后的日子肯定艰难，再让你养我……不行，不行，我不去。” 沈舒馨却说：“姥姥你得去，还得让舅舅以为就是你告诉我们的。” “什么？”曾桂枝不明白了，怎么还成她必须去了，她不想和儿子一家闹，外孙女这不是纯添乱嘛。 “姥姥你想想小亭姐，如果明明你不去，舅舅问我妈是怎么知道钱被他花了，是谁告诉我妈的，我妈要是按你的意思说不是你，我妗肯定会猜到是小亭姐说的，毕竟今天除了她和我舅就小亭姐过来了这里，到时候小亭姐肯定会被我妗子骂。” 沈舒馨说的有据有理，连林美华都觉得自己妈不去不行，还必须得过去说是她告诉自己看病钱都被林建华一家骗走的，更别说对面的曾桂枝。 “何止会骂，你妗那脾气，骂一顿都是轻的，你小亭姐得被她打死。” “所以姥姥你必须得去，你要是不去，我妈说不出是谁告诉她的，舅舅还会说我妈编的，说我妈当众污蔑兄嫂，若是妗子再不依不饶的闹起来，我妈肯定会被妇联主任拉去进行思想教育。到时候我和小书就真的没人管了，姥姥！” 沈舒馨说着不自觉地就流出了眼泪，她想到了他们一家的“命运”，他们姐弟两人可不就是在林美华死后没人管，一个被舅母卖了换钱，一个被命运支配年纪轻轻就潦草收尾。 “姐姐不哭。” 沈承书走到自己姐姐身边，用自己的小手帮沈舒馨擦眼泪。 可沈舒馨的眼泪越流越凶，悲伤如同开闸的河水，怎么也止不住。 林美华的眼睛也红了，转头看向自己母亲，“妈，难道你真的要为了你那不孝顺的儿子，不管你女儿一家的死活了吗？” 曾桂枝狼狈的抹了把老泪，将哭的不成样子的姐弟搂在怀里。“乖宝们不哭了，姥姥明天和你们去，姥姥听你妈的，去和你舅舅分家，乖乖们不哭了。” 林美华这才有了笑脸，“妈你能想开就好，以后我们一起生活，肯定让你比之前过的更好。” 曾桂枝低着头给怀里还在落泪的沈舒馨擦泪水，“馨馨怎么还在哭，弟弟都不哭了，姥姥已经答应你妈明天和你们过去了，快别哭了。” 沈舒馨从曾桂枝怀里退出来，背过身子不让弟弟看到自己哭花脸的样子，用袖子胡乱蹭了下脸一下说：“我先去烧水了，现在还没吃晚饭小书肯定饿了。” “馨馨把油灯带上呀，外面都黑了，看不清楚。” 林美华说话的功夫沈舒馨已经从屋里跑出去了。 “妈妈，我去给姐姐送油灯。”沈承书跑到他们睡的西屋把又拿出一盏油灯，点燃后用手护着往外走。 沈舒馨站在院子里整理心情，回头见自己弟弟拿着煤油灯出来，抬脚过去接他。 “小书你怎么出来了？” “我来给姐姐送油灯，陪姐姐烧水做饭。” 姐弟俩牵着小手往做饭的地方走，老院子的厨房不像被王秀芳强占的那个院子，有墙、有门、有窗户，一关上门窗就是一个全封闭的屋子。 这个厨房别说门窗了，连墙都少了一面，刮风下雨的时候烧火做饭还会受到影响。 沈舒馨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还好今天是个大晴天。 她将油灯放到灶台上，捡了四块土砖垒到一起让沈承书坐。 沈承书很乖，听话的坐在那里等她。 沈舒馨从一旁的大水缸里舀水，然后蹲到灶台上把铁锅刷了，锅底的铁锈不刷干净吃了不卫生，脏水用瓢舀出来，之后才开始烧水。 林美华拿着玉米面出来见儿子坐着土砖，笑着问：“谁这么聪明垒的凳子呀？” “是姐姐给我垒的。” “馨馨真棒！小书也乖！” 林美华走到灶台旁边接过女儿的活儿，三两下就把炉火给点燃了，红彤彤的火焰从舔舐着铁锅底部，里面的水逐渐沸腾。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顿热乎饭，林美华把曾桂枝安顿好才带着两个孩子回西屋睡觉。 沈承书年纪小，来的路上又没睡个囫囵觉，一挨枕头就睡着了，帘子另一边的母女二人却怎么也睡不着。 林美华在想明天的事情，沈舒馨在想以后怎么赚钱。 她姥姥有一件事情说的不错，母亲没有帮衬，一个人养两个孩子和一个老人会很辛苦。 没有收入来源，家里的存款总有一天会用完，更别说之后还要带姥姥到城里看病，母亲的身体也要好好休养，还有这个破败的院子…… 沈舒馨往上扯扯被子，这间屋子的窗户和屋顶都有破口的地方，夜间风凉，要是没盖好被子第二天准得感冒。 她动了动身子，把被子的四个角儿压到身下。 听到旁边被窝里传出来的动静，林美华抬了下头，见女儿还没睡就问：“馨馨，你今天下午怎么回来的那么晚，是路上遇到什么了吗？” 沈舒馨蛄蛹的动作顿了一下，想到今天下午遇到林淮成时发生的囧事，脸皮不禁一热。 “我遇到了林淮成同志，就是今天帮你治病的那个男生，他被大队长叫去大队粮仓灭鼠，村里供销社就在大队院子旁边，我就进去看了一下，然后被林同志拉去帮忙了，这才回来的有些晚。” 林美华没想到女儿又碰到对方了，不过灭鼠？ “馨馨你不是最怕老鼠了吗？” “林同志不是帮过我们嘛，而且又不用我下手抓，是用硫酸制作毒气来灭鼠的，大队仓库的空间很大，不知道哪里就有个老鼠洞，这样灭鼠更科学也更快一些。” “是吗？那以后我们也这样灭鼠，都不用买老鼠夹了，那东西不好掰，一次还只能抓一只。” “不行的妈妈，使用毒气杀鼠必须要由专业人员指挥才行，而且硫磺释放的气体有毒，人闻多了对身体不好，大队粮仓里的毒气散完之前外人是不能靠近的。” 沈舒馨这么一说，林美华的反应和卢姥姥差不多，果断放弃了这种灭鼠方法。 母女俩聊完闲话心情轻松不少，沉默片刻渐渐有了倦意。 第12章 难免心酸 虽然铺了层松软的棉被，但一觉醒来，沈舒馨还是腰酸背痛的难受。 院子里有劈柴声不断传来，旁边的林美华应该早就起了，沈承书还在睡，甚至有小呼噜从帘子那边传过来。 很显然，她弟弟对陌生环境的适应能力要比她强太多。 沈舒馨穿好衣服，走到帘子的另一边，捏住沈承书的小鼻子将人叫醒。 “起床了，太阳要晒屁股了~” “唔……姐姐你快放开我啦。” 沈承书歪头躲开沈舒馨的魔爪，揉揉眼睛坐起来。 等沈舒馨梳好头发，沈承书和她一起出去洗脸。 坐在院子里帮劈柴火的曾桂枝见两个孩子起了，指着那边还燃着火的灶台说：“你妈在铁锅里给你们烧了热水，你们兑点热水再洗脸。” “知道了姥姥。” 厨房的铁锅上放了一层蒸屉，里面是留给他们两个的早饭，沈舒馨将里面的碗拿出来，把屉子竖起来贴墙放着，然后拿铁勺舀锅里的水。 没有脸盆架，两个人就把脸盆放到土砖堆上，然后蹲在旁边洗脸。 姐弟两个轮流洗过脸后，沈舒馨开始作难，“姥姥，废水倒哪啊？” 曾桂枝指指院子角落附近的土沟，“倒渗水沟里。” “哦。” 沈舒馨把自己的毛巾递给沈承书，让他先帮自己拿着，然后端着脸盆出去倒水。 沈承书在院子里看了一圈没看到林美华，走到曾桂枝身旁问：“姥姥，我妈呢？” “在我屋里给我缝补被子呢，一会儿就出来。” 曾桂枝将柴刀放到一边，起身把腿边的柴火搬到灶台旁边的墙角里放好，沈舒馨把空脸盆递给弟弟沈承书和她一起搬， “馨馨乖，不用帮姥姥搬这些，免得把手弄脏，你快和小书把饭吃了，一会儿饭该凉了。” “没事姥姥，我们两个一起搬快点。” 沈承书见自己姐姐帮忙，把洗脸盆放到土砖上也跟着帮忙。 祖孙三人一起，散乱的柴火很快就被摆放整齐。 忙完以后，沈舒馨重新兑了点温水，三个人一起把手洗了。 再次把废水倒掉，沈舒馨先进了一趟屋里把脸盆和毛巾放好，然后才出来吃早饭。 曾桂枝把柴刀放到木头架子上，进屋里看林美华弄好了没有。 快八点的时候，林美华锁上大门，带着母亲和儿女往大队院走。 快到大队门口的时候，几人碰到了过来值班的林淮成。 林淮成看了眼沈舒馨身旁的曾桂枝和林美华，问道：“沈同志是来陪家人看病的？” 沈舒馨摇摇头，“不是，今天先不看病，我们来找大队长和妇联主任有点事情。” “这样啊，那你们直接去知青所吧，他们现在应该都在那。” “知青所？”沈舒馨不解，大队长和妇联主任一大早去知青所干嘛。 “好像是和培育新苗种的事情有关，我大老远听到了一些，好像是那几个新来的知青又惹祸了，你们的事情要是不要紧可以等下午再来找他们，我看那边的事情要有一会儿才能解决。”林淮成将话说到，对着林美华和曾桂枝点头打了个招呼，就先进去了。 “美华，你说这事儿不凑巧，不如我们就先回家，等大队长有空了再来和他说，实验田的事毕竟是公事，怎么好越过公事先给我们解决私事。” 说实在的，没见到大队长曾桂枝着实松了口气，但不等她把这口气松完，就听林美华说：“既然大队长现在没时间，那我们就先看病。” 林美华她们跟进来看病林淮成半点都不意外，沈同志姥姥的病情他听自己爷爷说过，是急性青光眼，治起来很麻烦，而且还不一定能痊愈，只能改善。 而且听说已经有几次看不见东西了，要是再耽搁恐怕有失明的风险，不能再拖。 沈舒馨先家里人一步进来，走到林淮成身边小声询问：“林同志，你会医治眼睛吗？若是有难度就先给我妈看，她昨天晚上又头晕了。” 林淮成看她谨慎的模样不免一乐，“你是在担心我的医术不达标？” “不是，你都能替老村医坐诊了，肯定是有能力的。”沈舒馨表示自己真的没有怀疑他的意思，怕他误会，就把自己的顾虑告诉了他。“我姥姥她的眼睛病的有些严重，要是没有一定的把握，我怕会给她制造多余的身体负担，她毕竟上了年纪，吃药看病都要谨慎着些才行。” 还真是一个细心又聪慧的姑娘，林淮成对她的印象又加深了许多。 “你不必担忧，我没有误会，我总要了解病人家属的顾虑才好看诊。” 林淮成让她先坐，等他一会儿看看病人的情况再说。 曾桂枝的眼睛确实恶化的有些严重，林淮成放下手电筒说：“村里的医疗设施有限，我只能先帮病人针灸缓解病情，等你们腾出时间了再带她到大医院做个眼部检查，知道了眼压情况才好用药。” 林美华一开始也是担心林淮成年纪轻轻看不好这么复杂的病，但听他说明自己母亲的病况后就信任了他，看向他的目光都变的喜爱和尊敬起来。 “那就先麻烦林同志给我妈施诊，等我们到了大城市做完检查再拿着检查单子来找你。” 林淮成说：“还是按照那边主治医生给的意见吃药为好，我毕竟才疏学浅，也不是眼科专业的医生，若是需要配合针灸治疗，你们再带着老人过来找我。” 这一番话林美华听的更加为之钦佩，沈舒馨却闹了个大红脸，不是说不会误会吗？怎么说话的时候还瞄她一眼啊…… 林淮成将给曾桂枝看病的内容记录下来，然后给曾桂枝施针。 等银针被拔出来后，曾桂枝眨动了两下眼睛，突然就红了眼眶。 林美华被吓了一跳，“妈，你这是怎么了！” 林淮成也有些紧张，“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曾桂枝哽咽着说：“我就是才知道……原来只需要一毛钱就能让我舒服一点，可我那畜生儿子竟然一次都舍不得给我拿钱！” 这涉及到沈舒馨家的私事，林淮成礼貌的没有听，拿着用过的针灸到旁边清洗，将这里的空间暂时留给她们。 第13章 还在上学 一次看诊能让曾桂枝清醒是谁都没想到的，当初有多爱护，现在就有多憎恨。 沈舒馨担心曾桂枝气出个好歹来，询问林淮成有没有养护心脉的药。 “你姥姥身体可比你妈好多了，不用制止，让她发泄出来比憋着强。” 医生都这么说了，他们就没再继续阻止曾桂枝的哭骂，等她发泄后自己平静下来。 林美华也明白母亲这是在释放多年来的委屈。 沈舒馨庆幸现在大队院的人都不在，也暂时没人过来看病，没有人看到她姥姥现在狼狈的样子。 沈承书见自己姐姐过去就不回来了，也起身走了过去。 姐弟两个就这样，一个站在旁边，一个趴在桌子上，看林淮成清洗银针。 可能因为是医生，平时格外注意手部卫生，林淮成的手指十分干净，指甲修剪的长度适中，弧度完美，指节修长，又因为常年在卫生所坐诊看病，皮肤也比一般男生要白上很多，所以哪怕再寻常的动作他做起来就十分的具有观赏性。 落在手上的视线都快把他看出洞了，林淮成礼貌开口：“沈同志，你看的这么认真是也想学吗？” “咳——”沈舒馨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慌乱的移开视线。“我就是有些好奇林同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医的，竟然连针灸这么厉害的技能都能会。” 这不是什么可隐瞒的事情，整个村子都人多少都知道他的来历，林淮成大大方方的说：“从五岁被爷爷收养后就开始接触中医，耳濡目染中就会了。另外，你姥姥的病情吃西药效果会好一些，所以我建议你们听主治医师的建议服药。” 沈舒馨发自内心的对着林淮成笑了一下，“好，我会转告我母亲的，谢谢你的提醒。” 林淮成点点头，垂下眼睛端起盘子出去将里面的酒精倒掉。 曾桂枝大哭一场胸口舒服多了，也渐渐冷静了下来，接过外孙女递过来的帕子把眼泪擦干，再抬头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走！现在就去知青所找大队长去，看看那边的事情处理好没，今天说个什么我也要和那两个黑心肠的孽种分家！” 曾桂枝现在一股子劲儿，就算是林美华不去，她自己也是要去的，去让她儿子把这些年吞掉的钱吐出来！ “姥姥先不急，让林同志也给我妈看看身体再去吧，昨天她晕了两次，我怕她的身体出什么问题。”沈舒馨拉着林美华的胳膊放到桌子上，让林淮成给自己妈把脉。 “对对，美华你也让小林同志给你看看，你别看他年纪小，医术可高明了，周围村里的人一有个三灾六痛，只要还有力气过来，都让他们爷孙俩看。”曾桂枝也按住林美华想要起身的身姿，让她老实坐着把脉。 被母亲和女儿同时压着，林美华只能乖乖把手腕放到林淮成拿出来的小枕头上，等她放好，林淮成又放了个帕子搭上去，避免直接的身体接触。 “……问题不大，有些心原性呼吸，昨天回去后有虚喘症状吗？” 沈舒馨说：“她动气发晕的时候有些。” 林淮成点点头，把帕子和小枕头收进抽屉里，开始给林美华开方子抓药。 “回去后两个病人都要注意休息，尽可能的保持心情愉悦，有条件吃些补品更好。”林淮成将一个疗程的药分配好打包递给林美华，随后问：“婶子要不要把你们家和曾奶奶今年的医疗费用缴一下？这样今年你们再来看病只付挂号费就行，拿药不花钱。” 提曾桂枝的时候他尽量放轻声音。 林美华没想到自己母亲的也没交，叹了口气问：“那这次的算吗？” “现在交的话自然算。” “那我现在交。” 林淮成接过她递过来的大团结，找给她一元八角，并嘱咐道：“药吃完最好再过来复诊一次，周一到周五我要上学，不过我爷爷会在，他看过你今天的病案后会看情况给你拿药。” “你还在上学？”沈舒馨震惊不已。 林淮成写病历的手停了下来，抬头对着沈舒馨说：“我过今年七月才十四，当然还在上学。” 沈舒馨不好意思道：“抱歉，我只是没想到你都工作了竟然还在上学。” 曾桂枝笑道：“馨馨不知道，小林同志他不仅看病厉害，学习也好，每次都考第一，他爷爷更是扬言要供出一个大学生的。” 对于曾桂枝的大力夸赞，林淮成只是抬头微笑着说：“曾奶奶抬爱了，以我现在的智慧当不了大学生。” “你别谦虚，村里人都觉得你行，就是最近几年当大学生要投票，不过我相信你肯定能当上。” 可以看出包括曾桂枝在内的很多人都很喜欢林淮成，沈舒馨看林淮成和她姥姥说完话又继续写病案不由佩服，如此的喜怒不形于色连成年人都很难做到。 沈承书也觉得这个气质独特的大哥哥很厉害，尤其是知道他每次都是第一名后更喜欢了，虽然他姐姐学习也很好，但也做不到每次都拿第一，他自己就更不用说了，语文写作课实在是太难了，老师总说他的写作激情不够浓郁……但是写作怎么有激情？ 沈舒馨担心自己弟弟离的太近影响林淮成工作，过去将他拉开一些，视线落到桌子上，发现本子上的字迹工整又好看，还真是位品学兼优的好同志。 林美华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快十点了，但大队门口还不见大队长过来的身影。 倒是进来两个容貌陌生的男女，男人怀里抱着孩子，女人挎着布包，正在朝卫生所的方向走。 林美华回头对着女儿说：“馨馨，我们先回家吧，等吃过午饭再来。” “好。”沈舒馨扶着坐在高腿凳的曾桂枝起身往外走。 林淮成叫住她说：“沈同志，你们两点以后再过来吧，大队干部两点上班，来的早这里还是没人。” 沈舒馨回头说：“谢谢。” 林淮成点点头，这才转头询问病人的情况 第14章 热心友邻 沈舒馨和母亲一起把姥姥和弟弟送回家里，然后拿上篮子去供销店买菜，院子里的自留地早就荒废了，沈舒馨昨天买的菠菜两顿饭就吃完了。 米面饿快没了，仅剩一些还是他们从军区带回来的，裹在被子里，才没有让王秀芳发现拿走。 “美华啊，你再问问有没有菜种子的，我在家把自留地开一下荒，回来咱们把菜种上，这样就不用买了。” 曾桂枝说着就要出去找锄头翻地，林美华连忙拉住她说：“妈，你先把眼睛养好再想着干活的事情吧，种菜的事情不急于这一时，等我把家里安顿好了再种。” “是啊姥姥，医生都说了要你平时注意休息，等你病情有了缓解，能看清东西了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沈舒馨扶着曾桂枝坐回炕上，并把沈承书叫过来让他给曾桂枝读语文课本。 曾桂枝笑道：“你总让小书给姥姥读课文干什么，姥姥又不认识字，你让他到院里玩吧。” “姥姥不知道，小书的文章书写总是被老师说不行不过关，我这都是为他好，多读课文能培养他的文学创造性，而且姥姥多听一些东西可以增长见识，等眼睛好了还能慢慢认字。” 沈舒馨一把扯住准备逃跑的沈承书，一脸微笑的看着他。 沈承书抖了个激灵，老实的拿过沈舒馨手里的课本说：“姥姥我给你读课文，不出去玩。” 曾桂枝点点头，但她更在意沈舒馨后面的话，“馨馨，你说姥姥也能学认字？” “当然可以，等姥姥眼睛好了跟着小书一起读，慢慢就认识了，认识以后就可以慢慢照着写。” “那行，那行，你和你妈去买菜吧，我听小书读课文。” 曾桂枝一本正经的把沈舒馨和林美华撵了出去，又把炕桌搬到床中间，让沈承书趴在桌子上给自己读。 她虽然没读过书也不认识字，但知道学习态度要端正，沈承书彻底失去趁机躲懒的机会。 林美华笑着和女儿出去，戳戳沈舒馨的脑门儿说：“小滑头。” 沈舒馨仰着下巴，“才不是，我这都是为了让小书增加写作功底。” “你还骄傲上了。” 沈舒馨歪歪脑袋以作回应。 隔壁的李玉贞正在院子里洗菜，看到林美华提着篮子经过，开口叫住她们。 “美华，你这是带着你闺女去哪呢？昨天就听人说你们回来了，一直没见到人，今早我过去你们家门又锁上了，我还说给你们送点我自己腌的咸菜呢，你等等我去屋里给你拿。” 林美华站在原地说：“我们早上去大队院了，有点事情找大队长，但是没见到人，给我妈看了病就回来了。” 院子里的人一听，放下菜甩甩手就走了过来。 “你给你妈看病了？大队医生咋说？哎呦，还得是生女儿顶事，知道带自己娘去看病，你那哥嫂过来就是拿钱，一分都不给你妈剩，都搬过去后连送饭的活儿都丢给了小亭那丫头，真是不孝子。” 提到林建华一家李玉贞就来气，也不知道林建华那孩子是怎么长的，明明小时候还是个知道孝敬亲娘的好孩子，怎么长大结了婚就完全变了副嘴脸。 她家那小子要是敢这样，看她不让他爹拿鞭子抽他。 也怪桂枝男人走的早，不然看那龟孙儿还敢不敢做这种事情！ 林美华只是笑笑，没有接这个话题。 不管怎样她作为林建华妹妹不能在外面说自己大哥的不是，而且这是家事，和外人议论自己也会成为笑话。 “婶娘不必为了这事动气，我很快就会把事情解决的，我妈她现在在家，你要是想找她说话直接过去就行，我还得和女儿去买菜，不然中午就没菜吃了。” “买菜？买什么菜啊，我家院儿里多的是菜，你等等啊，我现在去给你摘两颗。” 说着李玉贞就回了院子，从菜园里摘了两颗水灵灵的白菜出来，似是知道林美华会不好意思收，她直接塞进了篮子，之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手就往院子里走。 “还有咸菜！我进去给你们拿啊，美华你回去拿个碗过来，我给你盛出来点。” 林美华一手托着篮子，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馨馨，你在这里等一下妈妈，我把白菜放家里，再拿个碗过来，一会儿你大姥姥出来告诉她一声。” “好。” 沈舒馨站在院门口等了一会儿，见李玉贞端了个大瓷盆出来连忙过去帮她。 “不用，你姥姥我力气大着呢，这一盆咸菜还没半袋儿粮食重。”李玉贞手脚利索的把瓷盆放到石磨上，回头对着沈舒馨问：“丫头，你叫啥名儿？你妈不常带你们回来，我都记不住你的长相和名字。” 沈舒馨乖巧的说：“我叫沈舒馨，弟弟叫沈承书，姥姥你叫我馨馨就行了。” “馨馨啊，你多大了？上学没？你妈每个月给你姥姥汇那么多钱，你家平时吃的开吗？”李玉贞亲切的拉着沈舒馨坐到院子里的短腿儿凳上，问完她这个又问回来的路上王秀芳有没有欺负林美华。 沈舒馨一一回答她的问题，“我十三岁，在上初一。姥姥放心，火车上人多，妗子没有欺负妈妈，妈妈说妗子就是说话难听了点。我们在军区时也吃的开，妈妈在军区食堂打饭，晚上回家时会带菜回来。” “那就好。” 李玉贞心底是不怎么相信王秀芳没欺负人的，八成是小孩儿听不懂话，不知道有种人说话总喜欢拐着弯儿挤兑人。 祖孙俩又聊了点儿别的，李玉贞现在特别喜欢说话清晰又有礼貌的沈舒馨。 不一会儿林美华拿着碗过来了，李玉贞见她就拿了个小碗，生气道：“你这孩子也忒实诚了，怎么就不知道拿个大点儿的碗，我都把盆端出来了。” “都又吃又拿了，我怎么好意思再拿个大点儿的。” 林美华一脸的尴尬，还有一个原因是家里现在只有吃饭用的碗，连个盛菜的盘子都没有，只能等什么时候去镇上，或者到集市上买。 李玉贞摇摇头，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用勺子给她挖了满满一大碗又给了点粉条，并嘱咐她吃完了再过来拿才放俩人回去。 第15章 路听八卦 中午林美华用剩下的玉米面做成饼子，一家人围着方桌配着邻居送的咸菜吃了一顿。 正在吃着，沈舒馨突然想到这都快十二点了，林小亭还没来给曾桂枝送饭，便问道：“姥姥，你昨天让小亭姐今天不来给你送饭了吗？” 林美华夹菜的动作一停，抬头看向自己母亲。 曾桂枝说：“没呐，我咋会这样说，哪会儿我还没想和你舅分家……” 啪—— 曾桂枝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沈承书吓了一哆嗦，被嘴里的饼渣呛的直咳嗽。 沈舒馨连忙给弟弟拍后背，又把自己碗里没喝完的水递给他，让他顺顺喉咙。 “小书没事吧，姥姥不是有意的。”曾桂枝一脸的歉意。 沈承书摇摇头，放下碗问道:“姥姥为什么要生气？” “还不是你舅舅他们，知道你妈在这儿连饭都不给我送了！” 不仅不送饭，也不送粮食，明明知道美华刚从外面回来没有粮食，当哥的当到他这份儿上也是没谁了。 曾桂枝咬了咬后槽牙，更加坚定了要和林建华一家分家的想法。 林美华倒是镇定许多，除了刚听到时表情变了一下，之后就没有别的反应了，她还给曾桂枝又递了张饼。 “先吃饭吧，吃完饭你们在家歇会儿，我到磨坊那边买点米面，不然家里要揭不开锅了。” “我和妈妈一起去吧。” 沈舒馨担心林美华一个人去路上遇到王秀芳或者林建华，别一生气，让王秀芳提前知道他们的打算有所防备就不好了。 沈承书举手发言：“我也要去！” “你是怕留在家里给姥姥读课文吧。”曾桂枝笑道：“你就带两个孩子一块儿去吧，刚好让他们认认路，认认人，以后上学放学就能自己去了。” 林美华点点头，提到上学，她今天下午见了大队长还要说一下两个孩子上学的事情，这两天光顾着烦家里的事了，差点耽误两个孩子的学业，真是不应该。 吃完饭沈舒馨和沈承书帮林美华收拾碗筷，林美华去吃药。 看着院子里懂事的两个孩子，林美华的慢慢红了眼眶，她记得小的时候自己和大哥也曾一起帮母亲干过活，可是一切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她想不明白，曾桂枝更想不明白，两个人看着院子里边洗碗边说话的姐弟二人陷入了沉默。 —— 冬天饭后出来遛弯儿说话的人并不多，除了有什么重大事件，通常吃过饭都是窝在家里自个儿琢磨点什么。 今天尤为特殊，村里的大娘大婶们格外活跃，大队的各种作坊都在晒谷场附近，平日里就供销店附近和晒谷场人多。 路上遇到的大娘热心的和林美华打招呼，“桂枝儿家闺女，带着孩子去买东西呢？” 林美华笑着回应：“嗯，昨天刚来，家里没有米面，我到磨坊买点回去。” “哦，这样啊，我刚好也要去晒谷场那边儿，咱们一起呗。” 大娘毫不见外的挎着林美华的胳膊和她一起走，末了小声说道：“你知道不？” “知道什么？” “哎呀我忘了，你昨天刚来肯定是不知道，就咱们大队的试验田培育的苗种被知青所的几个知青弄坏了，大队长可生气了，今天一上午知青所围满了人，就是看怎么处置那几个犯错误的知青呢。” 原来是这件事情，沈舒馨支起耳朵，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大娘也不负她的重望，把事情的经过一骨碌的说了个透彻，可以听出她当时必定是站在最前排的观众，不然不会知道的这么详尽。 事情是由两个女知青和两个男知青惹出来的，整件事情的矛盾点在于那两个女知青因为知青所的一个男知青起了争端，在工作期间大打出手，同组的两个男知青为了劝架，四人拉扯间就摔了，大队好不容易培育出来的苗种就这么被糟蹋死了。 沈舒馨问：“那这件事情大队长准备怎么处理？” 林美华没有制止女儿询问，因为她也想知道让整个大队干部都出动的事情是怎么解决的。 那大娘叹了口气，“怎么处理大队长暂时还没想好，得和几个领导商量一下再说，毕竟那些苗种也就长了两扎高，只知道幼苗比往年耐冻，产量高不高还看的出来。但是被他们弄坏的暖棚子肯定是要赔的，那可都是大队真金白银买的。” “那她们为什么动手？知青所的知青每天都生活在一起，感情不是应该很好吗？” “这点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就不懂了吧。”大娘对着沈舒馨笑了笑，“还能是因为什么，因为男人呗。” “那两个女知青都是十多岁的小姑娘，每天看着旁边屋子的好相貌能不生出点别的心思？” “虽然那个叫谭卫东的男知青长的是不错，但要我说，还是咱们大队的小林同志长的更好一点儿，聪明又沉稳能干，比那个从城里来的男知青厉害多了。” “别看那知青长的怪壮实，上一年来的时候连袋粮食都背不起来，小林同志比他还小两岁呢，帮他爷爷干活时干净又利索，扛袋粮食更是不在话下。” 正夸着，大娘的话头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就是话少，除了看病的时候叮嘱怎么吃药，平时都不见他和谁说点闲话，小姑娘都不敢靠近，也就大队长家的闺女和他熟点儿。” 一通闲话让沈舒馨同时知道了和“男主”以及“女主”有关的事情，看来两位主人公还没开始接触，听大娘说对方没林淮成长的好，但能让两个女孩儿为他大打出手，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就是不知道对方究竟有什么魅力，能让两个女知青理智全失，不分场合的动手。 说话的功夫她们就走到了晒谷场，大娘见自己的话友都到了，和林美华打了声儿招呼就小跑过去，一站定就加入话题，哪怕之前已经和林美华她们讲过一遍，依旧不厌其烦的说着。 沈舒馨还在人群里看到了卢姥姥，对方正在和旁边的大娘激情诉说，没有看到她。 听着那边的热闹的声音，沈舒馨不禁感叹农村的大娘人人都有张三寸不烂之舌，说起话来不仅掷地有声还铿镪顿挫。 第16章 干部会议 晒谷场旁边的磨坊不仅有卖米面的，还有卖食用油和粉条的。 中午她们吃的粉条应该就是从这里买的，两个孩子都喜欢吃，林美华就又买了点，还称了一些黄豆。 回去的时候三个人手里都拿着东西，沈承书提着放着粉条和黄豆的篮子，沈舒馨包着玉米面的布袋，林美华提着一网兜红薯和一小罐食用油。 她本来还想买些白面的，但村里没有，只能等有时间到镇上供销社看看。 东西买回家又遇到了难事，家里连个放粮食的橱柜都没有，不用问就知道是王秀芳拿走了，恐怕不是卖了就是给当柴烧了。 林美华让两个孩子先把东西放到桌子上，到厨房的工具架上找到锤子和钉，在墙壁上定了几个钉，把黄豆和粉条挂墙上，红薯放到墙角，玉米面和食用油放到篮子里，搁在方桌上，吃饭的时候拿下来。 屋里睡午觉的曾桂枝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看到自己女儿在干什么后内疚的别开视线，视线扫到桌子上的时钟，见快两点了，连忙把披在身上的棉袄穿好，准备去大队院找大队长说分家的事。 这次再过来大队长和妇联主任都在，还有几个生产队的队长也在，沈舒馨一家走到办公室门口时里面的谈话正处于白热化阶段。 听声音，里面的人还没商量好那四个知青的处置问题。 几个生产队队长觉得四位知青的行为给大队造成了严重损失，应该赔钱，还要写检讨书，并当众朗读承认错误。 妇联主任觉得当众朗读太过了，而且两个女知青还都是小姑娘，容易感情用事是常有的，赔钱和写检讨书已经能让他们认识到错误了。 “不让她们当众朗读怎么能牢牢记住教训！而且我也没说只让女知青当众朗读，男知青也要跟着一起受罚，两个八尺高的大男人竟然连个女娃娃都拉不住，我严重怀疑他当时拉架时怀着看戏的成分！” “李解放同志，大家伙儿都是有孩子的人，没必要别人一犯错就罚那么严重，而且我相信他们现在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会改过自新的。” 两个人各执己见的争吵不休，其他几个生产队队长都沉默着没说话，纷纷看向那边还在拨算盘的会计身上。 齐刷刷十几只眼睛看过来，李荣国抬起头推了一下眼镜。 “大家都看着我做什么？我不参与行政问题，若是问我意见的话……我觉得我媳妇儿说的有道理，那四个知青毕竟年轻，罚的太过容易打压年轻人的朝气。” 林建邦暗暗点头，他就是考虑到这点才迟迟不做决断的。 被弟弟和弟媳不赞同的李解放依旧坚持己见，“总之我不建议免掉当众朗读，就是平日管的不够严，才让他们敢在看守实验田的时候大打出手，这次不重罚，以后人人效仿岂不全乱了！” 男人的声音浑厚有力，在门外也能感受到十足的威严感，沈舒馨怔了一下，突然想到自己弟弟“未来”也会在试验田惹祸，还是将男主给暴打一顿…… 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孩儿怎么把一个成年人暴打一顿？ 除了趁对方睡觉还有别的时候吗？ 照这么看的话，确实要认真严肃的对待才行！ 同时她也要抓牢对弟弟的思想教育，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以毁了自己未来为代价。 一旁东看看西瞧瞧的沈承书突然抖了个激灵，回头发现自己姐姐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 “怎么了姐姐？” “没事。”沈舒馨摸摸自己弟弟的脑袋，微笑着问：“小书听姐姐话吗？” “我当然听姐姐的话。” “听话就好，乖。” 沈承书觉得自己姐姐的笑容很危险，但是没道理，他今天一天都有乖乖的，没有调皮。 里面的谈话差不多结束了，大队长表示他会把大家的意见记下作为参考。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几个生产队队长陆续出来，其中唯一一个女性应该就是青林大队的妇联主任了，沈舒馨快步上前叫住她，“主任，您先别走，我们家有些事情要同您和大队长说。” 见叫自己的是个不大的小姑娘，周珊停下脚步看向沈舒馨身后的人，林美华面生，但曾桂枝她是认识的，而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个妇女皆是一脸的憔悴和沧桑。 李解放也认出了曾桂枝，走过来问：“婶子怎么过来了？” “是我们队的李队长吗？”曾桂枝听出了声音，拍着女儿的手和她介绍：“这是带我们家参加劳动的李队长。” 林美华对着李解放和周珊说：“主任好，李队长好，我们找几位领导有点事情帮忙，不知道几位领导现在有没有时间？” 看着她们几人，李解放心底有了些许猜测，“有什么事进去说吧，我们有时间。” 里面算完账出来的李荣国见自己大哥又进来了，停住脚问：“你不是还要和建邦哥说那事吧，他现在烦的不行，恐怕会把你轰出去。” “是别的事，你要是不忙也留下，可能还要用到你。”李解放心情不错的揽着自己亲弟的肩膀往屋里走。 李荣国不明所以的被他带着往里走，不明白怎么还会用到自己…… 其实林建邦对返乡烈士遗孀的情况是很重视的，只是这两日大队的事情太多，腾不开时间才给耽搁了，没想到林美华自己找了过来。 知道她们过来，林建邦连忙起身，亲自引林美华和曾桂枝坐下。 “林美华同志真是对不住，一直没时间过去探望你，今天你和婶子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是有一些家事要请大队长和几位领导帮忙做主。” 林建邦一听，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说，我们大家都会为你和婶子做主的。” “有大队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曾桂枝说完就开始落泪，没办法，她一看到主事的人心里就委屈，为自己这些年的容忍感到不值。 李解放起身去把办公室的门关上，而后拿了两个小板凳让沈舒馨姐弟俩坐。 “谢谢叔叔。” 李解放表情严肃的对着沈舒馨点点头。 第17章 言明分家 不同于曾桂枝的泪流满面，林美华相当镇静，将来意和屋里的几个干部一一道明。 “实不相瞒，我们这次过来，是想让几位领导帮忙主持分家的。” “想必几位领导都知道，我大哥一家在我没回来的那几年里不仅霸占了我家的院子，还把我汇给我妈的看病钱和养老钱都哄走了，每天就供口让人饿不死的糙粮，任由我妈一个人在老院子里受苦。” “这次会那么积极的去军区接我返乡，完全是为了我丈夫牺牲后拨下来的抚恤金。” “不论如何，我绝对不能把亲娘交给他们照顾，所以想请几位领导帮我妈主持和林建华分家，我妈以后由我这个女儿照顾。” 林美华说完屋里安静了一会儿，林建邦斟酌片刻对着曾桂枝问：“婶子，对于这件事你怎么想？” “美华说的就是我想的，还请大队长和几位领导帮帮我们娘俩，实在是家里没有能主事的人了。” “就是婶子不说，这件事情我也会为你们做主的，没道理让返乡的烈士遗孀在自己老家受欺负！不过我要先确定一件事情。”林建邦看向林美华问：“林美华同志，不知道你家房子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是换回来？还是怎么样？毕竟这关乎到你们之后参加劳动的生产队划分，不同位置的住户由不同的生产队队长负责。” 坐在一旁的沈舒馨捏紧手指，关于这一点林美华一直没有明确的表明过心里的想法。 一直旁听的李队长突然说：“我建议不换房子。” 李荣国怕自己大哥添乱，连忙打断李解放说话。“大哥你别替人家乱做决定啊，那毕竟是林美华同志结婚时住的新房，哪能说不要就不要。” 林美华却说：“其实我的想法和李队长同志的一样。” “美华，你是不是傻？不把房子要回来，你跟妈住破屋子吗？”曾桂枝觉得女儿这是在犯浑，扭头对着林建邦说：“大队长，你别听我女儿的，她这两日太累，脑子不清醒。” “妈，我就是因为够清醒才说不换房子的。” 沈舒馨知道林美华这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以王秀芳的性子，若是强换房子，她就是把屋子砸了，也不可能从里面搬出来，到时候再把曾桂枝气出个好歹来，得不偿失。 曾桂枝抱紧沈承书说：“那你舍得让俩孩子和咱们一起受苦啊！” 沈舒馨的一句“姥姥，我们听妈妈的”让曾桂枝瞬间落泪，是她没用，不该心软把美华家的房门钥匙给建华一家。 周珊竭力安抚着曾桂枝，林建邦和李氏兄弟和林美华继续商量分家事宜。 “既然你决定了，那我帮你算算林建华得赔你多少钱，我们大家伙儿也是知道的，你家那房子盖的时候没少花钱。”李荣国拿出算盘开始算账，“那边房子里的家具你还要吗？” 林美华摇摇头，“不要了。” 李解放说：“既然如此，你们先算着，我去把林建华夫妻叫过来。” 李荣国抬头对着自己老婆说：“媳妇儿，你也去一趟，让王秀芳同志多带点钱过来，能一次把钱给到位就别分两次。” 临出门前，林建邦告诫了一句：“到了再让他们知道来的原因。” “我晓得。”周珊拍拍曾桂枝的手让她放心，起身和李建邦一起去林建华家叫人。 两个人都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不到半个小时就把人带过来了。 王秀芳一脸的兴奋，揣着家里的存款走在周珊身侧，“周主任，你快别和我搞这些神秘兮兮的了，大队长找我们到底是啥好事儿啊。” 周珊板着脸不说话，打开门让她只管进去就知道了。 “都是一个队的提前告诉我一下咋了……” 王秀芳的笑容在进门的一瞬间僵在了脸上，走在她身后的林建华也心觉不妙，来的时候他心里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尤其是周主任让他媳妇拿钱后，那种预感直接达到了顶峰。 但后面的人根本不可能让他退，推着他走进去并关上了门，室内的光线暗下去几分。 林建华笑容牵强的看着里面的人，“不知道大队长找我们来是有什么事，怎么我妈和美华也在这。” “当然是好事，先坐吧。”周珊将王秀芳摁在凳子上，拍拍手走到李荣国身侧，往他本子上瞅了一眼。 李荣国用眼神问她带的够吗？ 周珊下巴微扬。 一直注意着他们互动的沈舒馨缓缓松了口气，又有些担心王秀芳不肯给，但很快，她的这个想法就被屋里的四位领导给推翻了。 她低估了此时林美华烈士遗孀身份的重要性，也低估了大队领导的愤怒。 根本不用林美华开口，林建邦和李荣国两个人便把话给说了。 王秀芳听后当然不愿意分家，但屋里还站了个盯着她的妇联主任。 大队妇女都归周珊管，王秀芳连对着林美华破口大骂的胆量都没有，更别说动手了。 她旁边的林建华只要敢动，李解放的手就跟钳着似的按在林建华肩膀上，她这个懦弱又没用的丈夫根本不敢反抗。 “大队长，这事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们不能光听我小姑子的，她这是部队不给她抚恤金，就想来要兄嫂的钱过活，还有我妈，她年纪大了哪懂这些，她以后可是还要让我家养老的，怎么会想着和她儿子建华分家呢？” 王秀芳刚说完，牵着俩孩子的曾桂枝瞬间就不依了。 “你少诬陷美华！我告诉你，分家是我想分的！” “这么多年你们夫妻俩说日子过的苦，每次到我这里拿钱，我没说过半个不字，当婆婆的做到我这个份上，我自认没有对不住你们的地方。可你们呢？每天就送个饭，路上还要和人偷偷说落我光吃不干活，我一个人在老院头疼的起不来床，你们夫妻俩没一个舍不得拿钱带我来看病，要不是今天上午美华带我来看，我都不知道一毛钱就能让我过的舒服一点，而你们……” 曾桂枝颤着手，眼睛猩红的看向进屋后就闷声不吭的儿子。“林建华！我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么孝敬你老娘的？” 第18章 恶意尽显 三个大队领导为曾桂枝啼血般的述说红了双眼，林建华却低着头久久没有说话，直到王秀芳受不了看过来的目光推了他一把，他才说：“妈打算怎么办？” “分家！” 林建华始终低着脑袋，让人看不到他的神情。“……好，分家，妈打算怎么分？” 王秀芳急了，“分什么家，妈你就林建华一个儿子，你要和谁分家？” 不会是来和他们要钱的吧，王秀芳抓紧放在腿上钱的袋子，警惕的看着林美华，谁敢动她的钱，她就和谁拼命！ “我和你们分家，以后我和美华一起过！” 林建华觉得不是自己听错了，就是他妈和妹妹疯了，和自己分家对她们两个能有什么好处。“妈，你说笑呢吧，你和我分家以后谁给你养老送终。” 沈舒馨和沈承书几乎同时说：“以后我给姥姥养老送终。” 林美华笑着看向自己的两个孩子，摸摸他们的头，对着兄嫂说道：“大哥先前既然不愿意好好孝敬妈，以后也不必了，我和两个孩子会给妈养老。” “我还没死呢！哪有你一个外嫁女给妈养老送终的！”林建华还没傻到自掘坟墓，他今天要是答应，出了大队门就得被村里的人用唾沫星喷死。 王秀芳觉得这是曾桂枝母女俩在给自己施压，想把钱从自己手里要回去，也跟着询问道：“妈你没事吧，哪有人和儿子分家和外嫁闺女一起过的，说出去你也不怕被人笑。” “你别管我们以后怎么过，总之大队长是已经同意了，今天叫你们来就是分家的！”曾桂枝扭过头不想看王秀芳嘲讽的嘴脸。 “大队长也同意了？”王秀芳眼睛里迸发出喜意，好事啊，这绝对是天大的好事！ 大队长也同意，以后这事就是传出去，也没人能说是她们家的不是。 王秀芳开心的差点笑出来，恨不得让大队长现在就立字据，好让曾桂枝签字画押。 林建华不可置信的看向林建邦，“怎么说咱们也是一起长大的同宗兄弟，没道理把我往死路上逼吧！” 他旁边王秀芳被吓了一哆嗦，“你吆喝什么吆喝，大队长都同意的事你还想反驳？” “你给我闭嘴！你知道什么你就瞎胡答应！”林建华忍住想动手抽她的冲动，大口呼吸两声继续看向大队长。 林建邦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林建华！这里是让你大声吆喝的地方吗？” 他还敢叫唤，自己现在比他更火大！ 通知林建华去接林美华返乡的时候林建邦就再三叮嘱过，让他管好王秀芳，回来好好待自己妹妹，更重要的是赶快把院子给收拾干净搬回去。 而林建华做了什么，不仅没搬，还直接给老院子里的孤儿寡母断粮了，亏得林美华同志是来找他，要是直接到公社找公社，他也得挨处分，到时候别说让林建华分家了，直接收了他的房子都有可能，谁给他的雄心胆子敢这么对待返乡的烈士遗孀！ 曾桂枝很是嫌弃的瞥了一眼林建华夫妇，亏这俩黑心肠的玩意儿还知道什么是害臊，就是苦了小亭和小花两个丫头，有这么一对爹娘，往后的日子不知道得有多难过。 这时李荣国的已经将分家协议拟定好了，把本子递给林建邦过目。 林建邦拿过本子看过，对着屋里的众人宣布：“从今天起，曾桂枝同志和林建华一家分家，老院子归曾桂枝女士所有，林建华一家每年供曾桂枝同志两百斤粮食和两张大团结作为赡养费，至于林美华同志的院子——” 王秀芳嚷嚷道：“咋？老院子归老母亲我没意见，但不能新院子也要收回吧？大队长，分家哪有这样分的，哪有让我们一家没房子住的道理！” 她怕大队长说让他们把院子还回去的话，说完直接开始大声哭嚎：“没王法了！没王法了！大队长带头欺负老实人了……竟然要我们一家六口留宿街头啊！青林大队干部结伙儿欺负人了欺负我老王村嫁过来的女儿没依靠呦！都快来看看呐！小姑子要哄着他老娘把他兄嫂都赶出家门了！……” 王秀芳又喊又叫，声音跟个喇叭似的传到外面，本来青林大队的人今天就在晒谷场说知青所的事情，看到王秀芳和林建华被妇联主任和生产队长叫到大队院就好奇的跟了过来。 李解放第二次关门就是为了隔绝外面的视线，但不妨碍他们站在门口偷听，所以在王秀芳喊出声后外面的人就开始窃窃私语，不过大多是在嘲笑王秀芳的。 谁不知道林美华的院子是她从她婆婆曾桂枝手里哄过来，后来又不知道怎么说服的林建华，让他从他亲娘手里要养老钱买的收音机，还整天提着在村子里晃悠。 听刚才曾桂枝说的话，这两个不要脸的竟然连曾桂枝看病的钱都骗，真是一对猪狗不如的东西！ “王秀芳同志你够了，这就是你说的你每天都在收音机里学的新思想？我看你是想被带到牛棚旁边的屋子里进行思想教育！什么是大队干部结伙欺负你？大队长的话都还没说完你就开始嚎！我看根本就不该给你留情面，就应该让你受受没房子住的苦日子！” 妇联主任的声音一出来，外面的声音瞬间安静。 这时院子里传来林淮成的声音。“各位婶娘叔爷，你们不能在大队院里聚团吵闹，那样会影响干部们工作，还会影响卫生所里病人看病和休息。” “我们晓得，我们会小声点的。” 明显不走心的回答，这些人甚至在可惜出来说他们的不是办公室里头的人，那样就能问问里面的具体情况了。 看这群爱听八卦的根本不愿意走，林淮成只能回卫生室把门给关了，免得打扰里面的病人挂点滴。 “小林同志，你别关门呀，我们还想听听呢。” 得，自己也是白操心了。 林淮成重新把门打开，坐回工位上继续看医书。 第19章 各回各家 林淮成的制止并非完全没有作用，至少之后那些人没有再大声议论，里面的人也能集中精力处理事情。 办公室里周主任的威胁也十分有力，王秀芳果然不敢再胡乱造次。 林建邦冷哼一声继续说：“林美华同志顾念兄妹情谊不打算要回院子，但你们得用钱把院子买下来，房子加上家具若干折旧后你们得另给林美华同志二百四十块钱，外加前五年的住宿费六十块，总计三百块，当场结清。” 李荣国接过本子，再三确认自己没在上面写那六十块钱的住宿费，他当然不会拆穿大队长，而是默不作声的将最后一条加上，之后又誊抄三份，分别盖上大队的章，让当事人在名字上摁下手印。 林美华和曾桂枝没有异议，直接在纸上摁了手印，到林建华的时候不管李荣国说什么就是不摁。 李荣国回头看向自己媳妇儿求助，周珊抬脚走到王秀芳身前说：“王秀芳同志，你现在只要把钱给了，以后那栋青瓦房就是你们家的。” 王秀芳铁青着脸，握紧怀里的布包不肯拿钱，“一个好几年的破房竟然要两百四十块，都快抵上盖新房了，我不同意！还有那个什么住宿费，我们在自己妹子家住，凭什么要交住宿费？而且五年为什么要交六十块，我家哪有那么多钱！” “那你们现在就给我搬出来，自己和大队申请地皮盖房！” 林建邦一锤定音，表明了不打算给王秀芳讨价还价的机会，更由不得她在这问凭什么为什么！ 林建华就算再蠢也转过弯了，抖着手接过协议摁下自己的手印。 “你干嘛！” 王秀芳怀里的布包被他抢去了，林建华从里面数了三十二张大团结递给周珊。 周珊清点完钱拿出一份协议递给林建华，钱和第二份协议一起交给林美华，剩下的那份协议交给大队长留底。 林建华见大队长把协议收进抽屉里才问：“大队长，这事儿这样就算结束了吧，要是没别的事我和秀芳就先走了，家里还有四个孩子等着吃晚饭呢。” 林建邦摆摆手，“你们走吧，回去记得称够粮食给你妈送过去，我会到婶子家看的。” “大队长放心，我肯定把粮食给我妈送家里。” 林建华拽着王秀芳，好一顿生拉硬扯才将人给拖出去。 外面的人看他们两个出来了，也没人凑上去，甚至分了一条道出来让他们过。 他们虽然没有说话，但那些嘲讽的眼神让林建华无处遁形，更别说后面还有一个使劲儿打他拧他的王秀芳，脸色顿时变得青白交加，一段路走的他生不如死。 一出大队院，王秀芳就挣脱他的手开始破口大骂：“林建华你个窝囊废，什么东西你都敢签，我同意了吗你就签！” “啊——你敢打我？你个王八蛋！” 回应王秀芳的又是一道响亮的巴掌，她被扇到在地上一脸的怔忪，两边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头发散乱的搭在她的侧脸上，整个人好不狼狈。 林建华狠狠的抹了把脸又扇了自己两巴掌，拿起地上瘪了大半的布包，背起地上呆滞不动的王秀芳往家走。 回去的路上王秀芳趴在他背上什么都没说，路上遇到不明所以的人来问，都被林建华沉着脸给绕了过去。 大队院的人在林建华走后瞬间热闹上来，还没说两句，大队长和三位领导就出来了，带着话题的另外一方中心人物。 不等他们围上，林建邦就冷着脸走到了前面 “我知道大家伙儿等在外面是在关心曾婶子和林美华同志，但这涉及到别人家的私事，我希望大家能在村子里减少议论。” “同理，实验田的事情也不可以再聚众议论，若有发现且屡教不改者，负责今年一年的积肥送肥！” 林建邦话音一落便是一片怨声哀悼，但没人敢出口反驳，纷纷揣着袖子各回各家。 “早知道会这样就听小林同志的先走了。” “就是，现在好了，连知青所的事情都不能拿出来说了。” “可不是，一年到头就指望着这点儿新鲜事热闹呢，现在好了，被发现私下议论还得被罚挑粪，谁要干那臭烘烘的活儿。” “走了，走了，回家去了。” 那些人的议论声并不算小，林建邦没辙的摇摇头，转身对着林美华说：“事情既然解决了，林美华同志你就先带着婶子回去休息，等我下班后会再过去拜访的。” “周主任，麻烦你跑一趟把她们送回去，我和两位李同志还有事情要忙。” “大队长放心，我会把她们平安送回家的。”周珊走到曾桂枝另一旁，帮林美华扶着眼睛不好的曾桂枝往外走。 沈舒馨牵着沈承书跟在她们身后，走出去几步又回头对着三位领导挥挥手。 出大队院的时候，沈舒馨看到了去外面倒垃圾的林淮成，这一次两人没有说话，只是互相对视一眼。 沈承书倒是很兴奋，对着林淮成用力挥手打招呼，“大哥哥！” 林淮成同他点了点头，沈承书脸上的笑容继续扩大。 回家的路上，他们偶遇到了人不少，每次周主任的视线扫过去，那些人就会回避视线装出一副只是恰巧路过的模样。 如此几次，林美华明白了过来。 “辛苦周主任了，为我家的事情忙了这么久，现在还要亲自送我们回去。” 周主任笑着说：“这都是分内的事，照顾社员是我们应该做的。” 对于曾桂枝要把林建华分出去，周珊和李氏兄弟都乐见其成，不止是因为工作上的责任，他们早就烦透了那对儿偷奸耍滑爱贪小便宜的夫妻。 都是一个大队的，各家离农田的距离能都差不了多少，林建华夫妻却总用住的远为借口迟到少做工，同一生产队的社员早看他们不爽了。 现在能把那俩麻烦踹出去，不怪荣国他哥连跑腿儿都比平时积极，就是可怜之后要接手的生产队长……总得有人因为这事闹心。 第20章 分家粮食 周珊只将她们送到门口就要走，曾桂枝拉着周珊的手满脸感激，今天若不是有周主任在，她那个儿媳妇指不定要怎么闹呢。 “周主任，真是太谢谢你了，不如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吧。” “不了，我就不留了，大队那边还有需要我去收尾的工作，你们下午也受惊了，回家里好好休息吧。” “周主任和大队长他们真是好人呐。”曾桂枝抹着眼泪，直到周珊的身影走远后才和林美华回院子。 一家人刚坐下，外面又有声音传来。 “桂枝婶子在家吗？我和建华兄弟来给你送粮食，还有美华妹子的行李，家里有人吗？出来接一下勒！” 沈承书看到院子外面的拉车飞快的跑出去，中途还不忘回头问：“妈妈，这是马车吗？” “这是骡子，不是马。”拉着的大叔从车板上跳下来，和林建华一起把粮食和箱子搬到院子里。“这俩大箱子是樟木箱吧，可真漂亮。” “叔叔怎么知道是樟木的？这两个箱子还是我挑的，爸爸说其中一个是给我以后当嫁妆的。”沈舒馨走到箱子旁边，见箱子和锁都完好无损，心里松了口气，箱子里还有她爸爸留下的衣物，可不能丢。 “那你爸对你可真不错，这箱子上的雕纹可是老木工的手艺，现在就是想买都不一定能买到。”男人说完忽然想到沈舒馨一家返乡的原因，懊恼的拍了一下嘴，自己这破嘴，这事不该说的乱说！ 林美华也走了过来，“辛苦兄弟和我大哥过来送东西了，进屋歇歇脚再走吧。” 男人忙说不用，“我也刚把农忙工具从镇上拉回来，遇到建华兄弟出来找车，不过是顺道儿的事，既然东西送到了，我就先走了，我家闺女还等着我给她拿雪花霜回去呢。那臭丫头自从在大队当上广播员，整天可爱打扮了，店里头卖的够不够她使，还得我从供销社给她买。” 曾桂枝说：“你家小玲有出息，年纪轻轻就能在大队当干部，多给家里争光，你这当爹的就偷着乐吧！” 男人连连摆手，语气嫌弃又自豪：“别提了婶子，自从那丫头当上广播员，回来跟我说话都是一股儿的领导架势，本来就住大队旁边，天天见领导，现在家里又多了个小领导，真是让人头疼！” “那行，那我们就不招呼你进屋里歇了，你回去路上慢点。” 曾桂枝笑着让林美华把人送出去，她们家门口通的那条巷子窄不好过车。 “馨馨，你扶姥姥过去看看你舅都送了些什么过来。” “好。” 沈舒馨搀着她走进院子，将袋子一一打开来看，都是还没加工的粗粮，两袋玉米，一袋小麦，还有一袋红薯，红薯挑的都是个儿大饱满的，能看的出是用心了。 林建华看林美华送同村的兄弟出去了，搓着手走到曾桂枝身侧。 “妈，这都是秀芳给收拾的，她现在已经知道错了，分家的事我们能不能再谈谈，我这个当哥的还健在，哪有让妹妹养活亲娘的道理，这不是让村里的人说我们闲话嘛。” “所以我和秀芳商量了一下，你去和大队长说咱们不分家了，我和秀芳尽快带着四个孩子从美华院儿里搬回来，保证给她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这次回来我和秀芳以后肯定好好孝敬你，再不干以前的混账事了。” 林建华越说越激动，完全不看自己亲娘已经完全铁青的脸色，恨不得现在就让他娘点头答应。 曾桂枝颤着嘴唇，她就不该相信这东西能给她说出点什么好话，可真是能死他们夫妻俩了！ 沈舒馨拍拍曾桂枝的手让她消消气，抬头对着林建华说：“舅舅，我们才刚在分家协议按下手印你就忘了？你和妗子要是有别的想法，之前在大队长面前怎么不提，现在和姥姥说这些，让姥姥去和大队长说反悔，那不是让姥姥去丢人吗？你说以后会好好孝敬姥姥，那之前怎么把姥姥一个人留在老院儿不管？” “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肯定都是你妈教的，竟然敢说长辈的不是！” 沈舒馨被林建华推了个踉跄，要不是她及时松手，曾桂枝也得被她给带翻了。 她忍着屁股上的疼意站起来，还没张口，曾桂枝就挡在了她的前面。 年迈的身影迸发出无穷的战斗力，她推着早已比自己高壮许多的儿子往院子外面走。 “你推馨馨干什么！馨馨说错了吗？你就是个不孝子你……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将林建华推出家门还不够，曾桂枝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个黑了心肠的混账东西，我看到你送来的粮食以为你悔改了，没想到你是存着这种心思。” “丢脸了你知道后悔了，之前我病的起不来床怎么不见你到我身边好好孝敬！你给我滚！以后别踩我家的大门，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你给我滚！” 隔壁的李玉贞听到外面争吵声连忙赶了出来，见曾桂枝气的脸色涨红，沈舒馨一屁股的泥，赶忙跑过来问：“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曾桂枝听到好嫂子的声音坐到地上拍着腿就哭，功力不比王秀芳在大队办公室闹的时候弱，周围的住户纷纷伸着脑袋走了过来。 林美华听到动静就往回跑，连儿子都顾不上，好在这里离家已经没多远了，沈承书自己也能回来。 “妈？妈！你这是怎么了？” 曾桂枝推开要扶自己起来的女儿和好嫂子，指着站在自己对面的林建华又是哭又是摇头又是捶胸口，总之就是不说话。 唯一知道真相的沈舒馨只能在众人的注视下说：“是舅舅他想让姥姥找——” “妈！你就非要把你儿子逼死是不是？我给你跪下了，你别这样！” 沈舒馨瞬间闭上嘴巴退到林美华身后，手掌心里全是冷汗。 难怪了，难怪她们一家的“命运”会是那样的，她母亲的这对儿兄嫂没有一个是普通人。 林建华这一跪，围过来看戏的人全部都过去扶他，只剩下李玉贞和她男人，帮林美华把曾桂枝从地上扶了起来。 第21章 特殊关照 “建华你这是干啥？好好的怎么还跪下了，你快起来！” “你们别拉我，我妈不原谅我，我今天就不起来。”林建华挣脱搀扶自己的手，眼神执拗的看向人群后面的曾桂枝。 乡邻们只能对着曾桂枝好言相劝。 “桂枝，我看建华已经知道错了，有什么事不能坐下好好，干什么非要在大门口闹成这样。” “是啊，婶子，建华兄弟不是那种会干坏事的人，你就给他一次机会，原谅他吧。” 曾桂枝捂着胸口说：“我还不给他机会？我再给他机会，我怕是明天就得买棺材把自己给葬了！你们自己问他，看看他都对我做了什么好事！” 其他人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知道曾桂枝分家的只有当时跟过去凑热闹的十几号人，再加上事情刚发生不久，大队长又警告不许大肆宣扬，就连住在隔壁的李玉贞都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更别说其他人了。 林美华解释道：“各位乡里乡亲，我也不瞒着大家，今天下午我妈已经和我大哥分家了，分家协议也在大队留了底。我家的房子由我兄嫂拿钱买下，老院子归我妈，我们两家从此各过各的。” “我妈身体不好，上午我带她去卫生所看病，小林同志说要我妈保持好心情才有助于恢复，所以你们能不能帮我劝劝我哥，让他别再气我妈了。” 众人看林建华的眼神这下是彻底变了，之前帮忙说话是因为到底是同乡，大家就是再爱聊八卦也不想真看谁家闹出太严重的事儿。 坏事传千里，传出去，同村的人都得跟着抬不起头。 林建华铁青着脸，刚要说话，站在李玉贞身边的老爷子开了口：“我家里没人，大家进去说吧。” 林建华眼睛一亮以为事情有了转机，连忙爬起来跟上。 “堂伯，你是知道我的，我自小就没什么坏心眼儿，这件事你可得帮我主持主持公道。我妈非要跟我分家，分家就算了，我还什么都没落着，因为给了美华三百块钱，秀芳在家里跟我闹着要离婚呢，我这也是实在是没办法，才来找我妈求情的。” 沈舒馨简直要被自己亲舅舅的厚颜无耻给惊到了，一旁的曾桂枝和李玉贞更是冷呵出声，林美华走到女儿身旁说：“乖馨馨，你先带你弟弟回家，妈妈和姥姥之后再回。” “可是……” “馨馨听话，听你妈的先回去，这有我和你大姥爷在，不会让你妈和姥姥吃亏的。” 满脸严肃的大姥爷也回头看了沈舒馨一眼让她放心，沈舒馨这才听话的牵着弟弟往家走。 在牵住手的那一刻，沈舒馨才警觉弟弟和她一样，掌心全是虚汗，姐弟俩看似平静，实则都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之后那边发生了什么沈舒馨就不知道了，农村的房子都配有院子，每户之间又都有一定的间隔，关上门只要不大吵大嚷，声音就不会传到隔壁。 远离事故范围，沈承书心里的恐惧很快就散了，和沈舒馨一起坐在门槛上看着院子里的事物发呆。 “姐姐，明明是舅舅和妗子做错了事情，为什么舅舅一给姥姥跪下，那些人就突然去关心他了？” 沈舒馨思考片刻说：“可能是因为他们都是在一个地方长大的同伴。” “那他们不是应该像大队里的两个叔叔一样帮我们主持公道吗？” 是应该这样没错，但很明显事实和他们所认为的并不一样，至少有一半人都在同情林建华的遭遇。 沈舒馨知道这是村民们认知不够造成的，所以他们一定要避免这种情况，顶着“炮灰命运”的他们任何一点错误都将是致命的。 和家人一起摆脱舅舅一家，只是她改变“命运”的第一步。 “小书，我们要好好学习，只有掌握足够多的知识，才能走的更远，去更广阔的天地，不再为眼前这些本不算是麻烦的麻烦所束缚。” 年幼的沈承书并不知道沈舒馨这句话承载着怎样的分量，只知道听姐姐的不会错！ 直到为了的某一天他事业有成，在一个平静的下午，幡然明白现在的姐姐下定的决心是多么的艰难且难以实现。 但他姐姐不仅做到了，还把他们一家都带到了一片广阔明亮的天地，纵使依旧有风雨，但再不会有多余的藤蔓缠住他们的四肢，吸取他们的养分。 姐弟两个本以为会等很久，谁知道林美华和曾桂枝很快就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两个和林美华差不多大的男人。 他们是来帮忙把粮食和箱子搬到屋里的。 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那两个人离开时似乎还骂了林建华几句，因为他们压着声音，沈舒馨没能完全听清。 看来隔壁大姥爷的话语权不小，不然不可能把事情处理的这么快。 被林建华闹了这么一通，天也快黑了，沈舒馨帮母亲一起做了晚饭，一家人刚吃完还没轮着坐在一起说说事，大队长和李解放又登门了。 一人手里拎着白面和猪肉，一人提了一网兜笨鸡蛋和两罐麦乳精，都是村里难得吃一回的好东西。 “大队长你太客气了，怎么还提着东西过来，这太贵重了。” 曾桂枝不收，林美华更不好意思接，今天大队长和生产队长帮他们主持公道，应该她们登门感谢才对。 两个领导也不等她们接，直接把东西放到桌子上。 林建邦说：“这是向阳公社整体对烈士遗孀的关怀，以后每个季度林美华同志都可以到大队会计室领一袋白面和一斤猪肉，本来按照沈安山同志的贡献，公社对你们家的帮扶不该只有这些，但我们这里毕竟不比大城市，能分出来的粮食有限。” 李解放怕老太太不信，低声告诉她：“这是今天下午公社书记亲自下达的指令，你们只管放心收，不用有心理负担，麦乳精是大队长自己掏钱买的，大人小孩儿都能喝。” 曾桂枝这下彻底愣住了，她女婿到底做了多大的贡献，竟然能让公社书记亲自下令给关照。 第22章 不吃独食 沈舒馨也有些不敢相信，“大队长叔叔，真的每四个月就能领一次吗？” 林建邦还能细致的解释道：“真的，每年正月、四月、七月、十月的一号，你们只管到会计室找李会计拿就行，李会计就是李队长的弟弟，今天下午帮你们写协议的叔叔。” 沈承书担心自己个子矮大人们注意不到他，举着手说：“我认识那个叔叔，他和周主任是夫妻对吗？” 李解放摸摸他的头，“对，妇联主任周珊是我弟妹，我们家门口有两棵枣树，很好辨认，家里如果有事，你可以跑快点过去叫我们。” “好的，李叔叔。”沈承书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李解放看他这么乖，突然觉得家里有个男孩儿似乎也不错，但想到自己弟弟家的那个不好管的独苗儿，还是觉得自己家的俩闺女好，他家男娃儿没一个遗传母亲的稳重，全是不好管的主儿。 “这是俩孩子的入学介绍信，明天镇上初中就开学了，刚好能让姑娘去读书，不耽误事。”林建邦把沈舒馨和沈承书的入学介绍信递给林美华。 介绍信早就开好了，就是没机会盖章，周主任和李队长带人回来快，后来就专注解决分家的事，就把这事给忘了。 林美华双手接过，连连道谢：“辛苦大队长给我们带来，我都把这事儿给忘了。” 林建邦问：“你哥他有没有把粮食送过来，他要是没送，我一会儿过去找他说说。” 这可是公社书记都关注的事，林建华要是敢掉链子自己饶不了他！ “送过来了，舅舅今天下午就找了一个会驾骡车的叔叔把粮食送过来了。”回答问题的是沈舒馨，因为曾桂枝和林美华听到林建华后表情都不怎么好，两个领导自然也看出来了。 李解放问：“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曾桂枝说：“没啥事，玉贞他男人已经帮我们处理好了，以后保管建华不敢再犯！” 林美华知道曾桂枝这是不想对她哥落井下石，就和两位领导点了点头。 对面的两个哪里听不出来，于是不再追问，和林美华一家讲了一下青林大队的生产安排，告诉他们由李解放带领劳动就准备离开。 李解放让几位女士留步，“外面天已经黑了，你们就别送了，我和大队长带了手电筒。” 两个男人大步流星的消失在夜色中，林美华将院门拴上，领着俩孩子重新回屋。 “这些好东西都放你们那屋吧，俩孩子都在长身体得好好补补。” 沈舒馨提起一罐麦乳精放到曾桂枝怀里，“姥姥，好东西我们要一起喝才对，这有两罐，我们一罐你一罐，喝完了我们可以再买嘛。” “你这丫头，这东西一罐要好几块呢！给我喝多浪费！”曾桂枝用力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把麦乳精递给林美华，让她放着，晚上俩孩子饿了冲水喝。 “馨馨都说了，妈你就收着吧，而且我手里有钱，不会缺俩孩子吃的。” “你这当妈的怎么也跟着起哄！” 曾桂枝拿她们没办法，只能留一罐自己喝。 放好东西，林美华安排两个孩子先睡，然后拿上油灯又去了曾桂枝屋里。 听到外面的关门声，沈承书拉开中间的帘子探过头问：“姐，你睡了吗？明天我们就要去上学，我有点睡不着。” 沈舒馨转过身子笑着问：“怎么？你害怕去新学校？” “我就是就觉得会不会太快了，我们才刚到这里，我都还没习惯，就要去上学。” “我也还没习惯，刚到新地方都是这样，时间长了就习惯了。这样，明天早上我和妈妈一起去送你，然后我再去镇上初中。” 说到去学校，沈舒馨突然想到初中在镇上，从他们村到镇上一来一回走路要近一个小时，这样一来，她中午就没时间回家吃饭了，看来早上还要早早起来准备午饭。 沈承书扣着枕头边，犹豫了一下说：“姐，我是有一点点害怕，我感觉这里的人都好凶。” 明白弟弟这是被今天的事情给吓到了，沈舒馨往旁边挪挪身子，拉着他伸过来的小手说：“别怕，这里的人其实都挺好的，今天舅舅和妗子会吵嚷的厉害，是因为他们做错事情姥姥不要他们了，他们心里害怕，才会反应激烈。” 沈承书自动在脑子里把分家和“不要他”划上了等号，“那我以后乖乖的，妈妈和姐姐不能和我分家。” 沈舒馨笑道：“那是当然，小书这么听话，姐姐和妈妈当然不会和你分家，好了，快闭上眼睛睡觉，明天早上还要早早起床去学校报道呢。” “嗯，姐姐晚安。”沈承书握紧沈舒馨的手闭上眼睛睡觉。 “晚安。” 林美华拿着油灯回来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睡着了，女儿躺在她的位置，和小书抵着头，姐弟俩的手还握在一起。 “这俩孩子，什么时候养成了牵着手睡觉的习惯。” 林美华把分家协议和签放在一起锁好，慢慢把两个孩子的手分开，慢慢把帘子给拉上。 一直这样睡不是办法，还是要尽快给小书准备单独的房间才行。 “妈妈？你回来了？”沈舒馨揉揉眼睛，自己往后退了退，把位置给林美华让出来。 “吵醒你了？” “没事，刚好我也有事要和妈妈说。” 林美华掀开被子躺下，“什么事情，不重要的话明天再说也可以，你都困的睁不开眼睛了。” “重要。”沈舒馨强撑着精神，打着哈欠说：“我需要饭盒，妈妈，爸爸之前留在家里的饭盒还在吗？我明天早上要准备中午吃的东西，镇上离这儿远，我中午会没时间回来吃饭。” “原来是这件事情，我问过你姥姥了，她说镇上的中学就在公社附近，离家远的学生可以用钱到公社的食堂买饭，你从家里带饭中午过去吃的时候该凉了，明天妈妈给你几块钱你带在身上，中午到公社食堂吃。” “那也行。”沈舒馨放心了，闭上眼睛缓缓睡去。 第23章 学费全免 次日早上，依旧是沈舒馨将沈承书摇醒，姐弟俩拿着毛巾排队洗脸，然后一起坐在灶台旁边吃饭。 玉米糊里熬了红薯，喝起来又香又甜。 “姐姐，这个红薯好吃，里竟然没有丝丝。” 沈舒馨点点头，“是比我们之前吃的好吃，还甜。” “那是因为我们这儿的地段好，不缺雨水，种出来的红薯吃了不梗脖子。”曾桂枝笑着让两个孩子快吃，别耽误了上学的时间。 沈舒馨转头对着屋里喊道：“妈，几点了？” “我出来时问过了，刚过七点半。” 姐弟俩一听，连忙加快吃饭的速度。 曾桂枝从墙边拿过锄头，走到厨房旁边的菜地翻土。 沈舒馨端着碗出来，一边吹凉慢慢喝，一边看曾桂枝翻菜园。 “姥姥打算种点什么菜，今天我妈去镇上送我上学，刚好让她到供销社买点好种子。” “买点白菜萝卜就行，要是有葱和蒜的种子也买点，那个炒菜香。” “好。”沈舒馨点点头在心里记下，等到了镇上提醒母亲去买。 曾桂枝翻了两下土感慨道：“现在大队管的严，每家只能在院子里扩三分地，不然姥姥就能多种点菜给你们吃，吃不完还能拿到镇上卖点钱。” “现在不是不让自己卖东西吗？” “从地里直接长出来的菜还是能卖的，镇上的人家里有院子的少，平时吃菜都得到供销社买，想吃点新鲜的就得等村里人背着背篓到镇上卖。” “原来是这样，那在菜没有长好之前吃什么？” 沈舒馨突然对这里的生活充满了好奇，在军区时他们住的筒子楼，根本没有可以自己种菜的地方。 乡下虽然路不好，但每家都有自己的小院子，私密感要比城里好，重要的是还能自己种菜。 “当然不是，一般人家里都有提前晒好的菜干，吃腻了还能去山里挖点野菜换换口味。” 沈舒馨好奇地问：“野菜？野菜长什么样？” “你小亭姐认识，等到了野菜长出来的季节，我让她带你一起去挖。” “好啊，那姥姥你可别忘了。”沈舒馨将碗里剩下的饭几口喝完，回厨房洗碗。 曾桂枝笑着摇摇头，真是城里长大的傻丫头，挖个野菜也能有这么大的兴趣。 “我帮你洗，你快进屋把书包整理好。”沈舒馨把自己的碗筷和弟弟的收到一起放到洗碗盆里。 “谢谢，姐姐。” “快去吧，别忘了带铅笔和本子。” “知道了！” 洗碗没用多少时间，沈舒馨进到屋里，林美华正在客厅搬挪东西，“馨馨快来给妈妈搭把手。” “嗯，妈妈我们该去送小书上学了。” “我知道，这不是想趁空把客厅收拾一下，粮食摆放在墙角时间长了会潮。” 沈舒馨走过去，帮林美华一起小木床挪到墙边，把摆在墙角的四袋粮食搬上去。 说是木床，其实这就是个多钉了几块板的木头架子，加起来两百斤重的袋子一放上去，有根比较细的床腿就出现了裂痕。 听到咯吱声林美华连忙用手扶住，“馨馨，你快去外面找根柴火过来抵着。” “哦！” 沈舒馨挑了两根没劈开的木头回来，沈承书也在这时收拾好书包走了出来，母子三人一起把木床支住，确定不会翻才放开了手。 林美华担心木床还是会塌，就把红薯提了下来。“看来还是得买放粮食的缸才行。走吧，等把你们都送去学校，回来我再慢慢弄。” 沈舒馨进屋拿了一个布袋放到书包里，挎上书包和林美华出门，临走时还和院子里的曾桂枝打了声招呼。 出门前耽搁了一点时间，此时路上去学校的学生已经没有了，好在昨天夜里大队长说过小学的大致位置，三个人一路边走边问，到小学的时候学校已经开始上课了。 她们的运气还算不错，来的时候校长刚好在办公室，林美华把大队长开好的介绍信递给他。 校长看完介绍信，又看了一下沈承书书包里的书。 “课本是一样的，我现在带你们到二年级的教室。” “校长爷爷，我弟弟不用交学杂费吗？” 对方摇摇头，笑容很是慈蔼。 “不用，你们这种情况上学不用交任何费用，公社那边会给报销，都是这样的。” 老人后面的话打消了林美华的心里负担，不是给他们家搞特殊就行，返乡不到三天，她们家已经够引人注目了。 二年级正在上数学课，校长担心影响老师的上课进度，简单说了一下新学生家里的情况，然后让老师和家长互相熟悉了解。 “不知道沈承书同学之前的成绩怎么样？” 林美华说：“小书数学成绩很好，语文也不差，就是在写作方面有些不足。” 数学老师表示理解，“像沈承书同学这样的短板在男生中很常见，等大一点能坐下读书就能有所改进，你完全不用担心。” 双方交谈的很愉快，林美华让沈承书好好上课，自己中午会来接他，之后就带着女儿离开了。 出了学校，林美华看了一眼手表，还没过九点，时间上很充足，中午放学前能把儿子接回来。 到村子口的时候母女俩遇到了同样去镇子上的卢姥姥，她身侧还走着一个和林美华年纪相仿的女人，看到沈舒馨时目光不由的在她周身徘徊了一圈儿。 “这不是馨丫头嘛，这是去哪？” “我妈妈送我去公社中学报到，姥姥也是和旁边的婶婶去镇上吗？” 沈舒馨看向卢姥姥的方向，却注意到另一个人眼中的神情。 一个从没见过的人，却对她们母女两个带有敌意，奇怪。 “这是我大儿媳妇，她跟我去镇上买点东西。”卢姥姥用手肘怼了一下旁边的女人，拿着篮子走到沈舒馨和林美华中间，小声问：“你妈真和你哥分家了？” 林美华表情有些不自然，“婶子怎么知道？大队长已经说了不许在村子里议论。” “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还怕别人说？真是不要脸！” 那个女人对林美华翻了个白眼，一把将垂在身侧的麻花辫儿甩到身后，大步走在前面，和她们拉开距离。 第24章 她人关系 莫名其妙被人数落一顿，任谁的脸色都不会好，林美华拉着卢姥姥问：“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好事，让她这么说一通。” 沈舒馨也问道：“卢姥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认识我妈妈？” “你们别理会她，她和王秀芳关系好，这是替王秀芳鸣不平呢，真是拎不清！”卢姥姥拍拍林美华的手臂，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她们。 原来昨天下午林建华和王秀芳在回去的路上起了争执，王秀芳被他两巴掌打懵背了回去，然后被卢姥姥的大儿媳妇葛桂花看到了。 葛桂花和王秀芳关系要好，本来是想过去打趣，走近才发现王秀芳的脸是肿的。 “我那大儿媳妇也是个嘴上不饶人的，当场就把林建华给骂了一通，有人撑腰王秀芳可来劲了，站在大门口撒泼，哭着闹着要让林建华去把分家钱给要回来。” 卢姥姥边说边摇头，脸上更是写满了嫌弃。 “我舅舅确实来要了，但我姥姥没同意。” 沈舒馨没想到林建华来送粮食前还有这么一出，难怪后来见说不通直接给跪了下来。 “没给就对了，不过房子你们咋没要回来，昨天晚上他们在家又是骂又是摔东西，吵的我一晚上没睡好。”卢姥姥指着自己眼下的青黑，“你们看看，我眼袋都给熬出来了。” “大队长帮我们把房子卖给舅舅他们了。” 卢姥姥一听，开始替她们打抱不平。 “那你们不亏了，那房子盖的时候多花钱呐，大队长也真是……这些男的在大事上可真会给自己兄弟占便宜，这不欺负人嘛。” 母女俩满脸的错愕，没料到卢姥姥连大队长都给骂了，于是连忙解释。 沈舒馨说：“卢姥姥你误会了，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林美华说：“不要房子是我自己的想法，不关大队长的事情，几位领导当天就帮我把卖房子的钱给要过来了，老院子还归我妈，我带着俩孩子跟她一起住。” 听她们解释清楚后卢姥姥才转变态度，“这还像个样子，这不管是分家还是离婚，吃亏的总是咱们女人。” 老太太说的这么感慨，让人不免以为她在感同身受，沈舒馨问：“你们家也分家了吗？” “可不是嘛，我那俩儿媳整日互相看不顺眼，老二家夫妻又都是能干的，分出来我们老两口还能跟他们夫妻过好日子，干嘛不答应分家。” 提到自己有出去的儿子卢姥姥就开始眉飞色舞，“美华你还记得我二儿子不？现在可有出息了，你带着馨丫头随军后不久他就到被工厂录用成了正式工。” “两年不到就自己攒钱娶了媳妇，还找队长在咱们两家中间的空地给批了下来，盖了栋青瓦房，本来是想等你们一家什么时候回来当邻居的，没想到让王秀芳和林建业过来把院子给霸占了，真是不要脸！” 对此林美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不过她对卢姥姥的二儿子是有印象的，两人见过面还说过几句话，是个谈吐稳重的。 “你们家老二是个能干的，我回来省亲那年就觉着旁边的院子盖的漂亮，地面还打了水泥，要不是我们不在这里长住，我也会想把院子给铺成水泥地。” “是吧，不过幸好你们没打地面，不然就又便宜你哥了。”卢姥姥听到有人夸自己儿子十分受用，当即决定和林美华一起去送沈舒馨去中学。 林美华不想麻烦别人，“婶子不是还要和葛同志去买东西吗？” “买东西就是顺道儿的事，食品站离公社中学也没多远，先和你把馨馨送学校，回来再买也不迟。” 卢姥姥十分热情，完全不管走在前面的葛桂花。 葛桂花也是个硬脾气，见自己婆婆挎着王秀芳小姑子说的起劲儿，一副完全把自己给忘了的模样，冷哼一声，最后干脆连等都不等了，自己往食品站的方向去。 卢姥姥看到了也没多大反应，“走吧，走吧，公社中学离这里没多远了。” 通过卢姥姥的描述，王秀芳和邻居卢姥姥的二儿媳妇的关系并不好，反倒和隔了几条巷子的葛桂花关系不错。 或许是因为她们两人都有一个没本事赚钱的丈夫，和妯娌的关系又都一般，再加上家里孩子多，就连日常开销都要靠公婆和丈夫的兄弟姊妹接济，所以两人在一处总是有话可说。 “要不是她男人是我儿子，我才不受她这窝囊气呢，花着我的钱，还整天给我摆脸色，还带着两儿一女不跟我亲，真是欠他们的！” 卢姥姥说到了气头上不由骂了几句，林美华只能让她消消气，免得气坏了身子，至于葛桂英和她之间的矛盾她不好插嘴。 毕竟是别人家的家事，就算分家了卢姥姥还不是会念着自己儿子给葛桂英行方便。 这让她突然想到了自己母亲，现在曾桂枝是在气头上，那等她气消了呢？ 沈舒馨问：“那姥姥为什么不告诉你的大儿子，让他说说葛婶婶。” “这事和我大儿子说没用。”至于为什么没用卢姥姥没再说。 沈舒馨不明白，林美华却是明白的，很多事情看似是女人在办，但实则是男人默许的。 当然也不排除，有些人就是纯坏！ 女人总是柔软且容易惺惺相惜的，互相了解后的林美华和卢姥姥关系一下拉近了许多。 卢姥姥又和她们说了不少村子里的事情，大到大队缝纫组的成立，小到谁家又添了个娃娃，总之没有卢姥姥不知道的事情。 其中有一点让沈舒馨蛮在意的，“卢姥姥，加入缝纫组有什么要求吗？” “这你得去问周主任了，缝纫组的招工是她负责的，平时就负责帮大队社员缝补衣物，听说还有工分拿，就是不多，所以去报名的没多少。” 卢姥姥见沈舒馨感兴趣就多说了点自己知道的消息，“我听说咱们队缝纫组以后还会接活儿能，帮公社那边的文娱宣传队做演出服，到时候一天的工分能涨到这个数。” 李姥姥伸出八个手指头，然后可惜道：“我要是绣工好，我也去报名了。” 沈舒馨看向自己母亲，以她妈妈的绣工完全可以去报名啊！ 第25章 初见女主 说话间的功夫，三人就来到了公社中学门前。 沈舒馨把介绍信拿给门卫过目，对方看完后就将大门打开，告诉他们校长室的位置，让他们自己过去。 “原来公社学校里长这样，这次托了你们馨馨的福，我还能到里面看看。”卢姥姥看着三层高的教学楼直呼漂亮。 三人穿过种着杨树的夹道来到办公楼，和小学的校长一样，对方先看了介绍信，了解到沈舒馨的情况，不同的是他还考了沈舒馨好几个问题，大多和政治以及数学有关。 卢姥姥自从看到学校的领导就不说话了，现在听到沈舒馨口齿清晰的回答问题，在心里直呼了不得，当初她在大队院看到她和小林同志一起工作就知道这小丫头不简单。 校长听完沈舒馨的回答欣慰地点点头，对着一旁的家长说：“沈同学完全可以转入我们学校上课，” “那太好了，不知道这边的学杂费是多少。” 林美华当即准备拿钱，但校长却说了和之前小学校长差不多的话。 沈舒馨问过才知道，原来烈士子女上学时不用交学费的，就连上高中也不占大队的推荐名额，拿着相关证书到学校报名，考试通过了就可以上。 至于大学，那就需要他们自己争取入学机会了，名额可以给，但能不能被录取还要看政治表现和个人贡献。 老校长带着她们见了沈舒馨未来的班主任双方了解后林美华就准备离开，沈舒馨叫住她，把书包里的布兜子拿出来，又告诉她曾桂枝要的蔬菜种子。 林美华走前给她拿了一块钱和几张粮票，让她中午吃饭用。 和林美华告别后，沈舒馨才跟着自己未来的班主任老师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公社的初中部和小学部在同一栋教学楼，初中部集中在二楼和三楼，沈舒馨的新教室在三楼的最边缘。 好巧不巧，两人刚上楼下课就铃响了，等他们到班上时学生已经跑了一半，自我介绍也免了。 班主任看了一眼沈舒馨的身高，让她坐到了靠后门的倒数第二排位置。 “李同学你把课程表借新同学抄一份，以后她和你坐一起。” “好的，老师。” 班主任点点头，把沈舒馨安排好就走了。 新同桌是个圆脸的女生，班主任一走她就把课程表拿给沈舒馨抄，还贴心的告诉她下一节是什么课。 “谢谢，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沈舒馨。” “原来你就是沈舒馨啊，我叫李嘉嘉，我爸爸是李解放。” 沈舒馨誊抄的动作停下，转头看向旁边的女生，发现对方确实和李队长有几分相似。 李嘉嘉撑着下巴说：“我爸昨天晚上到家就在说生产队换社员的事情，新加入的社员就是你们。” 沈舒馨点点头，等她母亲一上工，这件事情大队的人都会知道。 “嘉嘉，出去玩了，你怎么还坐在班上？” 一个明媚张扬的声线穿过来，沈舒馨抬头看去，来者穿着鲜亮，打扮靓丽，乌黑的头发扎成两条长长的麻花辫垂在胸前，尾端用红头绳扎着，望过来的眼睛又大又圆，水灵灵的眼瞳里透着好奇。 “她是谁？怎么坐在你旁边？” “是刚来的新同学，叫沈舒馨，和我们一个大队的。”李嘉嘉亲切的和沈舒馨介绍对方的身份，“她是林欢欢，大队长家的。我们是一个大队的，以后上学放学可以一起走，还有小亭姐，林小亭你知道吧，就是你舅舅家的姐姐，她也和我们一个班，就坐中间倒数第三排的位置。” 原来这就是书中的女主角，沈舒馨收回放在林欢欢身上的视线，往李嘉嘉指的位置上看了过去，“没有人。” “可能出去了吧。对了，中午你是到公社食堂吃，还是吃自己带的？” “去食堂吃。” “那中午我们三个一起去吃吧！”李嘉嘉一拍既定。 “我不想和她一起。”林欢欢撂下一句话就气呼呼的走了。 “为什么？”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小姐妹，李嘉嘉只能起身去追。 沈舒馨和不喜欢她的“女主角”不熟，就没跟过去，坐在位置上继续抄写课程表。 班上的人对新来的同学很是好奇，碍于对方身上独特的气场，没人主动上前打招呼，直到林小亭从外面进来。 少女独特的气质任谁都会一眼注意到，林小亭一眼就看到了她，主动走过去和她打招呼：“馨馨，你来了。” “小亭姐姐。”沈舒馨对着林小亭笑了一下，而后指指挂在墙上的钟表说：“快上课了，等下课我去找你说话。” 林小亭点点头，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沈舒馨直起身子环视一圈，视线和刚进班的少年对视在一起。 林淮成？ “林淮成，我和你说话你走那么快干嘛！” 听到身后的声音林淮成瞬间加快脚步，走向沈舒馨身后的位置。 林欢欢气呼呼的从外面走进来，和沈舒馨的视线碰在一起时还抬着下巴冷哼一声。 沈舒馨不明所以，今天应该是她和林欢欢的第一次见面才对，之前李嘉嘉邀请她中午一起去公社食堂吃饭对方不开心，她可以理解为她不喜欢自己的好朋友被别人抢走。 那这次又是因为什么？还有李嘉嘉呢？怎么没有和她一起回来？ 叮铃铃—— “林欢欢同学，上课铃已经响了，你应该回你自己的位置，不要打扰其他同学上课。”林淮成从抽屉里拿出课本和练习册，绕过林欢欢往讲台上走。 林欢欢看着林淮成冷漠的背影躲了躲脚，大步走回自己的位置。 李嘉嘉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回来，看到林欢欢在班上才松了口气。 林淮成对着李嘉嘉说：“去坐到你自己的位置上。” “好的，班长。” 等李嘉嘉坐好后林淮成才对着下面的同学说：“老师去开会了，这节课上自习。” ………… “沈同学，沈同学……” 手臂被人摇个不停，沈舒馨只能收回看向讲台的视线，“怎么了，李同学？” 李嘉嘉小声提醒她，“你一直盯着班长看什么？上课了。” 李嘉嘉说话时不停地偷瞄某个方向，沈舒馨侧眸望去，林欢欢正怒瞪着她们这边。 ? ?接到通知，我免费期pk没有过(╥﹏╥) ? 今天编辑拉我进入复赛了，我双更看看还有没有救 ? 这次再失败就要被打入冷宫了(((o(*?▽?*)o))) ? 单机真的很命苦t^t ? 求收藏，求推荐！！！ 第26章 人设崩塌 心中有了某种猜测，沈舒馨低下头继续温习功课，这里的课本和自己之前学的有些出入，因为她是半截插进来的，所以没有课本，只能和同桌一起看。 李嘉嘉是个很好相处的姑娘，和她总是板着脸的父亲不同，她很爱笑，应该是随了母亲。 “我和你讲讲我们学到哪里了吧。” “不用，我先看看，不懂了再问你，不然我们会打扰其他同学自习。” “你说的对。”李嘉嘉这才不再说话，侧过身子继续看自己的课本。 下课后李嘉嘉起身又把林欢欢给拽出去了，看来这两位姑娘之间的矛盾还没有完全解决。 沈舒馨将李嘉嘉的课本放到她桌子上，起身去找林小亭。 “小亭姐姐。” “馨馨。”林小亭将书本放好，起身牵着沈舒馨从班里出去。“我们出去说。” 林淮成收拾了课本从讲台上下来，往沈舒馨的方向看了一眼。 班上有个男生看他下来，搬着凳子偷偷摸摸的挪了过去。 有人看到用脚勾了一下他的凳子，“周立新你干嘛？当贼呢？” “要你管，撒开你的臭脚。”少年把勾住凳子腿的脚甩开，继续朝林淮成靠近，坐下后先是确定有没有人注意这边，然后才压着声音说：“新转来的同学是不是认识你，刚上课时一直盯着你看，被李嘉嘉提醒了才把视线挪开。” 林淮成将对方压着自己本子手臂拍开，皱着眉把页脚抹平，放回桌斗里。“昨天她和家人到卫生所问过诊，可能是新奇我和她一个班吧。” 旁边被嫌弃的少年撇撇嘴，“不就一个验算本你至于吗？林小医官你还缺买本子的钱？” “不缺，但看着碍眼，有什么事你就直说。” “中午要不要去我家吃饭？” “不去，我爷爷的临时工作证在我这，我去公社食堂吃，。” “别啊……”周立新犹豫了一下决定老实交代，“其实就是我上周末和镇上认识的几个同学去城里玩了两天，我扯谎跟我妈说，我到你们大队卫生所陪你值班了，你中午就到我家吃顿饭，什么都不用说只管点头，其他的交给我。” “拜托，拜托。”少年双手合十，恳请林淮成能大发慈悲帮帮自己。 林淮成冷漠道：“你可以实话实说，婶子性格温和，不会拿你怎么样。” “这是你对我妈的误解！” 对别人那能像对亲儿子一样没边界感吗？她老妈在对待他的时候和林淮成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好吗！ “我不帮人说谎，你去找别人吧。”林淮成用书本将对方的脸从旁边推开，拿出下一堂课的书本开始预习。 他谎话都是拿他编的，找别人有什么用！ 林淮成完全视旁边的人如无物，一心只专注书中内容。 课间走廊上的同学很多，沈舒馨好不容易找到一处人少的地方，不等她说话林欢欢就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沈同学！” 在书里的剧情，女主角出场时是沉静而富有学识的，但面前的林欢欢，完全就是个被家里宠坏的小女孩，和沉静更是毫不沾边，上来就是一通质问和要求。 “我听嘉嘉说你叫沈舒馨对吗？” “林同学有什么事吗？”沈舒馨往她身后望了一眼，没有看到李嘉嘉的身影。“李同学怎么没和你一起？” “你别想让嘉嘉帮你说话，你上课时一直盯着林淮成看什么？你以后不许一直盯着他看！” 尽管林欢欢是压着声音的，但剑拔弩张的氛围还是吸引了不少注目。 林小亭拉拉沈舒馨的手臂，“馨馨，这是怎么回事啊？你和林同学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沈舒馨将林小亭挡在身后，避免她遭到林欢欢的怒火。 “林欢欢同学，不知道你在以什么样的身份来要求我？看谁是我的自由，如果对方觉得有被冒犯，会主动告知我，而不是由你来替他出头。”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总之你不许接近他！” “接近？”沈舒馨实在不明白林欢欢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接近林同志了，如果看几眼就算接近，那林同志未免也太好接近了。” 林欢欢怒道：“你还说你没有？刚到大队那天你就和卢奶奶去大队院看热闹，别人都走了，你一个女同志也好意思独自留下帮忙，就不怕别人说闲话？” 原来她是在说自己帮林同学在粮仓灭老鼠那件事情。 “关于这件事情你可能有什么误会，那天你爸爸也在的，也是他允许我留下来给林同学打下手的，不信的话你可以回去问他。” “至于独处，我们是为公社做事，而且没多久我就离开了，有什么闲话可说。” 但对面的“女主”根本不听她的解释，只一味的强调，不许她接近林淮成。 完全就是一个任性妄为的小姑娘，没长大一般，不满足她的要求就开始发脾气跺脚。 在疼爱她的人眼中或许会觉得可爱，但在外人眼中只会觉得她在无理取闹。 沈舒馨本就不欲同她多做纠缠，再次说明：“林欢欢同学，你大可放心，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上一秒以及此时此刻都没有你对林同学的那种心思，若是没有别的事，你就先离开吧。” 还想说些什么的林欢欢瞬间哑火，一张俏脸涨的通红，对着沈舒馨身旁的林小亭威胁道：“你不许说出去！” 林欢欢红着眼睛回到班上，一坐下就趴在课桌上不起来。 前后座的人连忙问她怎么了，李嘉嘉也走过去询问她的情况。 林欢欢直起身子抱住李嘉嘉问：“太过分了！凭什么她可以，我就不可以。” 李嘉嘉被她问的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尤其是发现林欢欢在掉眼泪后更震惊了，谁那么厉害竟然把大队长家的心肝宝贝儿给气哭了！ 坐在林欢欢斜后方的男生几次想抬手安慰，最后都给放了下来。 他转头看向被周立新纠缠的林淮成，缓缓捏紧拳头。 肯定和他有关！ 第27章 课堂针对 林欢欢明显是红着眼睛跑开的，林小亭多少有些担心。 “馨馨，她好像哭了。” 沈舒馨当然看到了，同样十分不解。“我只是告诉她实情。” “不然我们过去看看吧，她毕竟是大队长的女儿，如果她回家告诉大队长，以后分粮食的时候大队长会不会……” 沈舒馨立刻纠正她的想法，“小亭姐，你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大队长为人公正，不会为了小辈之间的事情在公事上为难社员的，如果他这样做，那就是在滥用职权，被发现是要受批评的。” “你快别说了，被别人听到就不好了。”林小亭捂住沈舒馨的嘴，小声说：“如果让有心人听到，去举报大队长，大队长可能会和隔壁大队的两个人一样被罚住牛棚的！” 这点沈舒馨当然知道，看她这么害怕就转移了话题。 “姥姥很挂念你和小花妹妹，让我到学校问问你，你们两个还好吗？妗子有没有因为分家的事情吵你们。” 林小亭听后瞬间红了眼眶，摇头说：“没有，她怕影响大柱睡觉，吵架的时候都是关着门吵，就是我爸说奶奶和我们分家了，以后不管我们了，等上完这个学期，就不许我和小花上学，让我们到地里干活。” 沈舒馨没想到林建华竟然会不许林小亭上学，她听曾桂枝说过，林小亭虽然比林大柱晚上学一年，但成绩很好。 而且林大柱的上学名额是林建华花钱跑关系买的，林小亭是凭实力录取的，为什么不让林小亭上学！ “怎么这样！” “不说这个了，上课铃响了，我们先回班吧。”林小亭拉着沈舒馨踩着上课铃往班上跑。 李嘉嘉本来想问沈舒馨林欢欢追她们出去后发生了什么，但沈舒馨刚坐下语文老师就进班了。 “上课！” “起立！” 沈舒馨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起立”，咳嗽着和班上的同学一起起身向老师问好。 坐下时偷偷拍拍胸口，差一点又要出糗，忘记自己在这里不是班长了。 “我们班上似乎来了一位新同学。” 被几十双眼睛注视的沈舒馨放下手掌，大方的站起来说：“老师好，我就是新转来的学生，叫沈舒馨。” 本以为躲过的自我介绍还是来了，语文老师让她向同学们详细的介绍一下自己。 沈舒馨只能走到讲台上郑重地将自己介绍给下面的同学，以增加同学们对她的了解。 班上的人一听她是从沿海城市过来的，纷纷询问她大海是什么样子的，哪里的生活和这里一样吗？ 沈舒馨在老师的允许下讲了一些沿海地区的建筑和风土人情，语言精炼，声音清晰，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错觉，语文老师看向她的目光愈发喜爱。 在沈舒馨讲解完毕后，林欢欢当众问道：“既然你原来生活的地方那么好，你们为什么要返乡呢？是为了躲避几年后被安排下乡吗？” 林欢欢的提问让沈舒馨和班上的同学同时怔了一下，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讲台上的老师面色更不好看，校长在教师会议中特意提到过沈舒馨的身份，并让各科代课老师平时多加关注。 她让沈舒馨做自我介绍本意是想帮她快速融入班级，林欢欢是怎么回事？ 平时挺讨人喜欢的一个小姑娘，怎么突然开始针对新同学了？ “林欢欢同学，作为新时代的知识青年，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没有根据就随意猜测同班同是不可取的，你现在和沈同学道歉，之后我会亲自告知你父亲，让他好好关注一下你的思想教育！” 林欢欢被老师当众批评，脸色霎时白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她，等着她下一步动作。 “抱歉沈同学，我不是有意针对你的。” 语气明显不情愿，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语文老师的眉心顿时皱的更紧了。 “我愿意相信林同学不是有意的，但我希望同样的误解之后不要再有了。” 林欢欢的脸色青白交加，在发现林淮成也看着自己时身子一僵，点头道：“当然不会。” 沈舒馨愿意和解，老师也不好再说什么，让她们两个都坐下，拿起课本开始讲课。 其他人也收起看热闹的眼神，打开课本乖乖听讲，只有林欢欢斜后方的男生死死盯着林淮成的方向。 林淮成转头看去，发现是同村周主任家的儿子，整日跟在林欢欢身后，现在盯着他看无非就是因为那点儿事情。 已经随了他的意，没让林欢欢到粮仓凑热闹，讨不到林欢欢喜欢，一直盯着他有什么用。 老师让学生自己通读课文，李嘉嘉在底下偷偷和沈舒馨说话，完全不在意之前她和林欢欢的针锋相对。 “沈同学，你讲普通话的声音真好听，比公社的广播还标准，我听的时候好像自己也亲眼见过大海一样！” 沈舒馨还挺喜欢这个性格开朗的同桌的，也低着头小声说道：“谢谢夸奖，只要平时多跟着收音机里的广播练习，你也可以做到的。” 李嘉嘉瞬间蔫巴了，“还是算了，我家没有收音机，大队的文化室只要开门就会被知青点的知青占住，村里认字的不认字的大爷大娘也会去凑热闹，其他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村里不是有广播室吗？”沈舒馨记得大队院子里是有大喇叭的，还是四个，用那个播放不是都可以听到吗？ 李嘉嘉抽抽唇角，“你果然是城里来的，在乡下除非有重要事情，平时是不会用大喇叭的，就连镇上也才每周一播放一次。” “原来是这样，我确实不了解这些，谢谢你告诉我。”沈舒馨对着她笑了笑，身上完全没有城里人的高高在上。 李嘉嘉夜回了她一个笑脸，“没什么，这些只要平时多注意一下就能知道。” 沈舒馨看了两行字，犹豫了一下说：“你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帮你矫正发音。” 李嘉嘉激动不已：“真的吗？！” ? ?我来了，谢谢大家送的推荐票(｀_′)ゞ ? 求收藏、求推荐，想成功晋级呀！！！(*｀へ′*) 第28章 未知身份 咚—— 凳子被人从后面踹了一脚，沈舒馨连忙握住李嘉嘉的手提醒她。 讲台上的老师朝这边看了一眼，只看到两颗快埋在书本上的脑袋，清清嗓子继续讲课。 坐在沈舒馨后面的林淮成抬手挡了一下唇角，翻到下一页，记下老师说的段落思想。 头上的视线完全移开后沈舒馨才敢抬头，扭头和李嘉嘉相视一笑，默契的将话题留到放学后再讲。 一堂课很快结束，老师刚拿着课本离开教室，就有一道人影从教室的另一端窜了过来，所过之处惊起一道劲风。 沈舒馨就坐在前面，回头也只看到了一只紧抓着书包的手背，而且在下一秒就消失了。 看不出来，学生身份的林淮成同志这么的有活力。 林欢欢走到教室后面叫李嘉嘉和自己一起去吃饭，在沈舒馨看过来之前先一步移开视线，“走了，嘉嘉。” 没办法，李嘉嘉只能和沈舒馨约定午饭回来再说之前的事情。 班上的同学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开，沈舒馨收拾完东西没急着起身，拒绝了其他女生同行的邀请，等人走的差不多后才起身走向林小亭。 “小亭姐姐，中午要不要和我一起到公社食堂吃饭？” 林小亭把手里刚拿出来的野菜窝窝重新塞回书包，她见沈舒馨没走，以为她和自己一样是带了午饭在班里吃，没想到不是。 “我从家里带了吃的，你自己去吧。” “我不知道公社食堂在哪里，你带我过去，我请你吃一顿午饭怎么样？” 沈舒馨的话让林小亭十分心动，如果可以，她也想像她的龙凤胎哥哥一样，拿着钱和粮票去公社食堂吃饭，她知道家里并不缺钱和粮票，但爸妈总是不喜欢她。 “我送你过去吧，请我吃饭就不用了，我自己带了吃的。”林小亭拿上书包和沈舒馨一起离开教室。 离开教学楼时沈舒馨一直都很安静，只是走的很慢，走出校门后又开始表示自己很饿，拉着林小亭说：“小亭姐姐能不能分我一半吃的。” “公社食堂离这里很近，很快就到了。” “可是我肚子真的很饿。” 林小亭看她捂着肚子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妥协的拿出自己的午饭。 “我中午只有这个，你如果不觉得难吃，我就分你一半。” “不会觉得难吃，姥姥说你蒸的菜窝窝味道很好，等你下次再去挖野菜的时候叫我一起吧，我们那边院子里的菜地今天刚开始垦，要好久才能吃上自己种的菜。”沈舒馨接过尝了一口，味道有些怪，但不至于难吃。 林小亭看她就这样拿着吃了，也不捂着了，和她一起边走边吃。 两个人的年龄差不多，又有一起在路上啃窝窝的经历，很快就玩到了一起。 沈舒馨牵住她的手说：“小亭姐姐，一会儿到食堂你再吃一点吧，不然你下午肯定会饿的。” 林小亭这才明白她为什么要在路上和自己要吃的，喉咙深处干涩的发不出声音，半晌才道：“好。” “馨馨。” “啊？”沈舒馨转头看向和自己高一点的林小亭，“怎么了？” 林小亭错开视线，不敢和这样澄澈的眼眸对视。 “林欢欢、班长还有李明辉同学都是从小在大队院长大的，而且林欢欢从小就喜欢班长，你以后在班上注意一……点，馨馨？” 沈舒馨拉着林小亭躲到墙柱后面，歪头往外看去。 “嘘~小亭姐姐，你看那是不是林淮成？旁边扯着他的是谁？” 林小亭往公社门口看了一眼，“他是周立新，周主任的侄子。” “周主任的侄子？”沈舒馨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个男生确实和周主任长得有点像。 “馨馨，我们为什么要躲啊，再晚一会儿食堂的饭就被打完了。”林小亭被按在墙角出不来，没想到姑姑家的这个妹妹看起来瘦瘦的，力气竟然这么大。 沈舒馨怕把她压难受了，连忙放开些力气，尴尬道：“我这不是听你的，和林同学保持距离嘛。对了，你刚刚说的李明辉又是谁？也是我们班的同学吗？” 不过这名字怎么有点熟悉？ 返乡前她不认识青林大队的任何人，那就只能和书中的角色有关了。 她虽然觉醒了自我意识，知道自己是一本书里的炮灰女配，但是只知道和自己有关的事件，比如在她出场之前，女主和男主认识什么人，经历了什么事，她就不知道了。 就连两个主角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其实她也不清楚，只知道他们成为了农民工大学生，进入大学后经历了什么，什么时候修成正果，她都不知道。 至于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死”后小书的结局，大概是因为小书成为反派的原因和她有关，小书成为反派后的经历也被归为和她有关。 沈舒馨忍着心理和身体上的不适，退出墙柱的遮挡范围，转头看向公社门口的两个少年。 对面的两个人也发现了她们，周立新连忙放开林淮成的手腕，欲盖弥彰的仰头看了一眼天空，讪笑道：“原来是新同学啊，这么巧，你也来公社食堂吃饭啊？” 沈舒馨满眼探究地看向正在整理衣袖的林淮成。 男知青谭卫东是林欢欢未来真心喜欢的人，同学李明辉是林欢欢从小到大的护花使者，这两个和林欢欢有感情纠葛的男生都有自己的角色身份。 那面前被林欢欢现在喜欢的林淮成为什么没有角色身份呢？ 甚至“自己”和“小书”对他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这太奇怪了…… “林小医官，新同学看我们的眼神好奇怪。” 林淮成抵着周立新的肩膀将他推开，“你刚刚那样拽着我，路过的狗都觉得你有病。” “你骂新同学是狗？你这人嘴太毒了，新同学长得那么漂亮，你竟然把人家和路过的狗归为一类！真是太过分了！” 周立新一边替沈舒馨打抱不平，一边后退，惊险的躲开林淮成落下来的拳头。 “怎么说也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你竟然见死不救！我看错你了。” 林淮成额角抽动，拳头上的青筋鼓动，咬牙切齿地说：“不用等婶子动手，我现在就打死你。” ? ?好想知道pk的晋升条件是什么（扣手指……） ? 每天看着没有起伏的数据有点焦虑，网上搜了一下，有人说上架前加入收藏的是机器人 ? 每天只有收藏个位数增加，甚至没有增加的我……机器人……_(′?`」∠)_……可恶，瞬间更焦虑了…… ? 回来刷新后台发现有读者朋友送了我一张推荐票，安定了不少，感谢感谢o(n_n)o 第29章 忍无可忍 “啊？！！！” 周立新大惊失色，连滚带爬的远离林淮成。 完了，完了，这下真的把人给惹毛了！ 周围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只能朝沈舒馨她们的方向跑。 “周立新，你有本事胡说，有本事就别跑。”林淮成追了两步就停下了，看着躲到沈舒馨背后的人缓缓眯起眼睛。 “我傻吗？不跑等你揍？”周立新歪头对着身前的“护盾”笑笑，“你好啊新同学，我叫周立新，你要到食堂吃饭吗？刚好我也要去，不如我送你过去吧。” “谢谢你的好意，我姐姐知道在哪。” 沈舒馨礼貌的同林淮成点头打招呼，淡然的牵着林小亭离开，周立新被完全暴露在林淮成面前。 “欸？不是……啊！错了，错了，错了，疼疼疼疼！” 真是不怕对手有力气，就怕对手有文化，林淮成这人不止有力气还有文化，教训人都不屑发力的，只打痛穴，挨一下能疼半天！ 直到完全远离两个男生，林小亭的呼吸才变正常，沈舒馨放缓脚步，“小亭姐姐，你没事吧。” 林小亭呼出一口浊气，“没事。” “你怎么冒这么多的冷汗？”沈舒馨放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掌心全是林小亭冒出来的冷汗。 “饿的狠了会出冷汗，我们赶快去吃饭吧，不然时间会来不及。”林小亭指指不远处的灰色建筑，“食堂就在那，我们过去吧。” 见她不愿解释沈舒馨就没有再问，从书包里拿出钱和粮票到窗口买饭。 此时已经过了排队打饭的高峰期，有人已经吃完准备离开了。 公社食堂不比国营饭店的菜品种类多，今天只开放了两个窗口，她们来的晚，菜都已经卖的差不多了。 “小亭姐姐你吃什么？”沈舒馨拉着她在两个窗口看了一遍，林小亭不好意思选，她只能按着自己的喜好打了两份一样的。 打饭的阿姨见她们两个是生面孔，提醒她们角落的窗口旁边还有免费的米汤。 两个人找了个位置把饭放下，沈舒馨让林小亭先吃，自己去盛汤。 “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你不是都冒虚汗了？先吃饭吧。”沈舒馨把书包放到凳子上，一个人去盛汤。 两个体格圆润的男生和沈舒馨擦肩而过，偏矮的那个指着林小亭的方向说：“那边角落里坐的是不是你那个龙凤胎妹妹？” 林大柱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两人走近一些，发现确实是林小亭。 刘大宝看着那白花花的米饭咽了咽口水，他们两个吃的都是杂粮馒头，林小亭竟然买米饭！ “你不是说你妈把家里的粮票都给你了吗？她拿来的粮票买米饭？” “肯定是我奶给她的，我那个从大城市回来的姑有钱。” 早上林小亭走的早，她肯定是偷偷去老院了，不然哪来的钱买米饭吃。 林大柱捏着拳头走了过去，身旁的刘大宝也跟着过去凑热闹。 两道宽大身影停在林小亭身侧，光线瞬间暗了下来。 林大柱一把掀翻林小亭面前的盘子，指着她的鼻子恶狠狠地说：“你哪来的钱来这里吃饭？是不是咱奶偷偷给你的？” 刘大宝一脸可惜的看着桌子上的米饭，掀了多可惜啊，还不如让他吃了呢。 还没吃两口的饭被人一把掀了，林小亭再软弱也怒了起来。“林大柱你干嘛？这是馨馨给我买的！” 打翻她午饭的林大柱半点不觉得羞愧，反而愤怒道：“你撒谎，咱妈说肯定是你送饭的时候偷偷和林美华告密，不然她怎么会教唆咱奶和咱们分家！咱奶偷偷给了你多少钱？拿来！” 林小亭不由慌乱起来，她确实把爸妈拿走奶奶看病钱的事情告诉姑姑了，但分家时她奶奶说是她告诉姑姑的，所以她不能承认。 但她本就不会说谎，这会儿还被人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说话的声音不免弱了下来。 “你少胡说，我前两天一直在家里没出门，奶奶更没给我钱，这是馨馨给我买的。” 林大壮扯着嗓子说：“谁是馨馨，她人呢？你让她出来！我就不信有人会傻不拉几的请你吃饭。” “我就是小亭姐说的馨馨，你找我什么事？”沈舒馨端着两碗米汤走过来，看到桌子上的撒成一片的米饭和蔬菜狠狠蹙了蹙眉。“谁弄的？” 林大柱上前一步，“我弄的，怎么了？我是她兄弟，你有意见？” 沈舒馨扫了一眼他满是肥膘的身体和看不清五官的肥脸，这就是她舅舅口中从小身体不好的堂哥？ 这哪是身体不好，这分明是营养过剩导致的体质虚胖。 “你是小亭姐的亲兄弟也不能掀翻她的饭，而且这是我买的，赔钱，或者再买一份赔给我。”沈舒馨将两碗米汤放到桌子上干净的地方，转身目光凌厉的看着林大柱。 “你谁啊？你让我赔我就赔？”林大柱梗着脖子，歪头指着林小亭问：“你要我赔吗？小心我回家告诉咱妈！” 林小亭放在身侧的手不由颤了一下，明显不敢让林大柱赔。 “我……” “我是沈舒馨，你堂妹，你刚刚掀翻的饭是我花钱买的，你要赔偿的人是我，不是小亭姐，所以你回去告诉你妈也是没用的。” “原来你就是林美华那贱女人带回来的赔钱货，我赔你大爷！” 林大柱刚骂完就砸中了大脸。 书包里除了课本，还有一瓶装满水的军用水壶，拽着书包带子抡过去力道并不小。 林大柱踉跄几步跌坐在地上，看着再次飞过来的阴影本能的抬手去挡。 为了躲避接二连三的攻击，他错失了反抗的时机，被逼得只能后退，期间小腿还被人用力踢了一脚，钻心眼儿的疼。 “浪费粮食，不尊长辈，还辱骂女同胞，看我今天不教训你！” 和林大柱一起过来的刘大宝更是被吓呆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前一刻还是声音好听的小仙女，下一秒就化身暴力女汉子了。 直到林大柱已经被揍的嗷嗷直叫，他才反应过来叫林小亭去拉人。 ? ?今天累计收藏突破五十个了，芜湖～(?????????) 第30章 脚踹堂兄 “馨馨，快住手，别打了，别打了。” 林小亭从后面拉住沈舒馨，刘大宝趁机将林大柱从地上扶起来，“大柱你没事吧。” “什么没事！”林大捂着被砸破嘴角，脸上还有被砸出来的淤青，看向沈舒馨的目光几乎能喷出火来。 “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你难道不该打？” 不能和林建华夫妻动手还不能和他动手了？ 竟然敢骂她母亲，今天不揍他，她就不叫沈舒馨！ 林大柱甩开刘大宝准备上拳头，沈舒馨也不怕他，军区安排的军体课可不是白上的，对付外强中干的林大柱足够了。 “馨馨，你冷静点。”林小亭见她一副要和林大柱干架的模样，连忙拽着她的胳膊不让她上，林大柱比她们高半个头，还长得那么壮，馨馨哪里是她的对手。 这边的混乱终于引来了远处人的注意，过来查看情况的刚好和林大柱是同班同学。 “林同学你们这是在干嘛？不会是想打架吧。” 沈舒馨指着龇牙咧嘴的林大柱说：“这位学姐你认识他？林大柱无缘无故过来打翻我们的饭菜，我让他赔钱，他不赔钱，还张口骂人。” “林同学，这是你的不对，你不给两位女同学道歉就算了，现在是还想打人吗？回去我要告诉风纪委员，记你的大过。”女生身边还有同行的人，男生女生都有，所以并不惧怕林大柱的眼神。 林大柱指着自己鼻青脸肿的脸说：“你是瞎吗？明明是她在打我，我还手也不行吗？” 沈舒馨才不吃他这个亏，“各位学姐学长，是林大柱先骂人，他骂我母亲，还骂我赔钱货，我忍不住才用书包砸他的。” 几个学生也看到了林大柱脸上的伤，除了嘴角和左脸有点淤青外没有别的伤痕，而且这件事本来就是林大柱先挑起的，于是就有人说：“把饭钱赔给两个女同学算了，一个大男人也好意思找女生麻烦。” 林大柱冲着围过来的人喊道：“谁？谁说的？有本事出来！” 沈舒馨走过去打下林大柱的胳膊，“你吼什么吼，吃饱了嗓门大是不是？赔钱！” “你还敢说？” 林大柱反手扯住她的衣领，沈舒馨反应迅速，在他挥拳的时候抬脚就踹。 众人只听林大柱一声哀嚎，然后就见林大柱满脸痛苦的捂着腰腹不停后退。 周围的男生倒抽一口冷气，后怕的看着放下腿的俊俏女同学。 沈舒馨整理好衣领，居高临下的看着疼的直不起腰的林大柱，冷着声音说：“赔钱。” 林大柱抬头，“赔你……大爷……” 刘大宝算是怕了她了，从林大柱口袋里摸出钱丢给林小亭，拽着林大柱离开。 林大柱被拽走还不忘回头放狠话，“臭丫头，你给我等着……看我回去……” 沈舒馨才懒得理他，和那个帮忙说话的学姐道谢：“谢谢学姐帮我说话。” “不客气，你刚刚那一下真厉害。” 女生离开前还给沈舒馨竖了个大拇指。 那几个学生离开后，沈舒馨又给林小亭拿了张粮票，“小亭姐姐，你再去打一份饭，我去找食堂阿姨借打扫卫生的工具。” 林小亭看着手里的钱和粮票，抬手拉住沈舒馨。 “馨馨，你把大柱打了，他回去会告诉我妈的。” “我知道。”沈舒馨看她脸色发白，知道她这是在担心回去王秀芳找她的麻烦。“不好意思，我没考虑到这方面，不然放学我送你回去，我去和舅舅把今天的事情解释清楚。” 林小亭怔怔的看着沈舒馨久久未动。 沈舒馨在她面前晃晃手，“小亭姐姐？” “馨馨，你真勇敢，如果我也能像你一样就好了。”林小亭咬紧唇瓣，不敢和沈舒馨对视，眼泪从眼眶无声滑落。 沈舒馨拿出手帕递给她，“……这不是你的错。” 林小亭推回给她，用手掌胡乱抹了一下脸，对着沈舒馨露出一个十分温柔的笑脸。 “我去打饭了。” 清理干净桌子很容易，沈舒馨将抹布洗干净送回去，林小亭也重新打了一份午饭回来。 两人安静的吃完午饭，在上课之前赶回学校。 本以为她们两个是到班最晚的，谁知道林淮成和周立新比她们还晚，几乎是踩着上课铃进的班。 挨了林淮成一通教训，顺利躲过母亲大人的胖揍，周立新又是一条好汉。 不仅在课上积极的回答老师的问题，就连下课沈舒馨帮李嘉嘉矫正普通话发音他也要来插一嘴。 再次被打断，李嘉嘉彻底怒了，用力推了他一把。 “你好烦啊！” 周立新被推开又笑嘻嘻的晃了回来，继续学李嘉嘉带着口音的普通话，那贱兮兮的模样确实欠揍，沈舒馨受不了的放下课本，“周同学，你能不能不要再捣乱了。” “回你的位置上去。” 说话的人连头都没抬，周立新就老实巴交的拖着板凳离开了。 不远处的林欢欢看到这一幕，心底的酸意怎么都压不住，林淮成什么时候开始多管闲事了！ 老师为什么要按照身高安排座位，早知道上午就不找沈舒馨麻烦了，弄的她现在不好过去。 嘉嘉也是，怎么也不回头看她一眼！ 李嘉嘉笑着和林淮成道了声谢，然后拍拍沈舒馨的手，“我们继续。” “哦。” 沈舒馨只能继续看着课本上的文字，帮李嘉嘉矫正最后一段字的发音，然后让李嘉嘉自己读了一遍，她转头看了一眼后桌的人，本来还在低头写着什么的少年突然抬头看向她。 “怎么？” “没事，就是想谢谢你。” 沈舒馨自己都觉得这话说的有些干巴，刚刚李嘉嘉已经谢过人家了，自己再谢一次不是多余嘛。 “他也吵到我了。” 林淮成低下头继续算题，只是刚刚已经快要算出来的答案竟然卡住了。 “沈同学，我怎么感觉我这句话说的和你不一样？你听出来没有？” “啊？我刚刚没听出来，你再给我读一遍吧。” “好，……” ? ?大家好～ ? 怎么样才能得到更多的推荐和收藏吖～(?????) 第31章 我来道歉 下午放学是和同村人一起走的，沈舒馨也是这时才知道“男配”李明辉的具体长相。 比中午见到的周立新更像周主任，但看起来没有周主任严肃，性格更像他父亲李会计，尤其是看向林欢欢时，眼底的温柔都快溢出来了。 可惜女主的目光总是在林淮成身上。 “林淮成，你今天是直接回家还是去卫生所找你爷爷？” 林淮成不着痕迹的往旁边走了一些，语言简练道：“去卫生所。” 林欢欢眼睛一亮，又靠近一些。“刚好我也去大队找我爸爸，我们一起吧！” 同行的两个男生同时皱眉，李嘉嘉看了一眼自己的堂兄弟，笑着说：“那我们一起去大队院吧，还能一起写作业。” 李明辉应的很快，“好，还是去我爸办公室吧，他那里安静还没人。” 林欢欢没什么意见，转头看向林淮成，期待他也同意，却听他说：“我写完了。” 李嘉嘉转头问沈舒馨：“沈同学，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和她一起走的三个人同时看了过来，沈舒馨摇摇头说：“我就不去了，我还有别的事情。” “好吧，本来还想让你再帮我矫正发音的。”李嘉嘉叹了口气，拉着林欢欢继续说话。 林淮成慢慢和她们两个拉开距离，走到李明辉的另一边。 李明辉小声问：“你作业真的写完了？” 林淮成给了他一个的眼神让他自己品，本以为能安静一会儿，没一会儿李明辉又问：“今天欢欢为什么哭？” 这话问的简直莫名其妙，林欢欢哭和他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 六个人在晒谷仓附近分开，林淮成被大柳树下的大娘叫住，林欢欢几人站在旁边等他。 李嘉嘉闲得无聊四处乱看，看到沈舒馨和林小亭去了同一个方向，奇怪道：“沈同学不是和她姥姥住在一起吗？怎么和林小亭往西边去了？” “谁知道，不管她，走了。”林欢欢拉着她往大队院的方向走。 林淮成走到李明辉身侧问：“李嘉嘉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她说沈舒馨和林小亭去了一个方向。” 林淮成往后看了一眼，那条路口已经没人了。 “中午怎么没见你去食堂吃饭？” “去你姥爷家了。” 李明辉最怕去他姥爷家，老爷子是当兵退休下来的，看人时不怒而威，同辈的小孩儿除了他亲孙子和林淮成，没有人不怕他。 两者的差别就是，周立新是皮的天不怕地不怕，林淮成完全是因为优秀得大人喜欢。 “是不是周立新又惹事让你去挡灾？” “嗯。” 林淮成不说，李明辉也不问具体是什么事，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和镇上的人去哪里疯玩了。 现在还在白天短，晚上长的时候，走到林小亭家所在的巷子天色就暗了下来。 刚走到附近就听到王秀芳在屋里的咒骂声，隔壁的卢姥姥端着碗在门口听热闹。 “馨丫头，你怎么过来了？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我来找我舅舅说点事，说完就回去。” “说你把林大柱给揍了的事？不用去了，他已经和你妗子说过了。”卢姥姥对着他们两个勾勾手，“你们先别进去，等我把碗放屋里，我和你们一块儿进去，就你们两个小姑娘可不行，在门口等等啊。” 听着旁边院子里的声音，沈舒馨果断拉着林小亭在门口等她。 院子里的声音越来越近，明显是王秀芳在往外走，沈舒馨旁边的林小亭有些紧张，因为王秀芳提到了她。 “你说小亭那臭丫头当时也在？她人呢？怎么还不回来！” 林大柱嘀嘀咕咕的说：“八成是躲外面不敢回来了。” “等她回来看我不扒了她的皮！看到你被人打也不知道护着，白养她这么多年了！”王秀芳一把拉开大门往外面走，刚出来就看到自己要找的两个人在前面。 “死丫头你还敢来？” 王秀芳凶神恶煞的冲着她们走了过来，跟在她身后的林大柱昂着脑袋，大臂一甩，等着看她们两个笑话。 “我是来找大柱哥道歉的，今天中午在公社食堂打了他，我实在过意不去。” “啥？” 王秀芳母子被沈舒馨给整不会了，通常他们去找事，对方都是被吓的不敢说话，再不然就是和他们大吵，说是林大柱先惹的事。 还从来没有人过来和林大柱道歉的。 就连林小亭也愣住了。 “妗子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大柱哥应该已经告诉你了，今天中午他当众说我和我妈的坏话，我用书包砸了他。” 沈舒馨对着王秀芳无辜地眨眨眼睛，王秀芳快到嘴边的脏话怎么也骂不出去，这时候卢姥姥也出来了，身边还跟了个年龄不大男孩儿。 男孩儿好奇的看了沈舒馨一眼，然后往巷子外面跑去。 “秀芳啊，小孩子打架多正常，又都是自家孩子，何必动这么大的火气。”卢姥姥走过来一脸好意地拍拍王秀芳的手。 王秀芳半点儿不领情，抽出手指着沈舒馨的鼻子说：“她把我家大柱的脸都打破相了！而且谁跟她是一家，我家和她姥姥已经分家了！” “你这话说的，分家了大柱就不叫桂枝奶奶了？”卢姥姥还是一脸的笑意，转头又对着林大柱说：“你说你都长这么大了，还和自己妹妹打架，打还没打过，你也不嫌丢人。” 林大柱被说的一脸难堪，别开眼睛说：“我才没和她打……是她打的我，我没还手，我让着她呢。” “唉~当哥的就是得让着妹妹不是。”卢姥姥又看向王秀芳，“你看，你家大柱都说了，他是让着馨丫头的。” 王秀芳的胸膛剧烈起伏几下，扭头瞪了一眼林大柱，林大柱被她瞪的低下了头。 “什么让不让的，这臭丫头打人就对了？” “所以我一放学就过来和大柱哥道歉了。”沈舒馨走到林大柱面前说：“大柱哥，对不起，我中午不是故意打你的。” 林大柱甩了她个白眼儿，“谁稀罕你的道歉。” 沈舒馨只是笑笑，笑得林大柱之前被踢的地方隐隐发疼。 “大柱哥是不是也应该和我道歉。” 第32章 就算了了 “你让我给你道歉？”林大柱指指自己，一列嘴角豪横的说：“我道你大爷！” 卢姥姥板着脸说：“秀芳，不是我说你，大柱你真的得好好管管了，哪有这样和妹妹说话的。” 王秀芳拍了林大柱一下，“乱说什么呢！” 林大柱一个一百多斤的胖子顿时委屈的不行，“妈！你不是说要教训这丫头吗？你打我干嘛！” 王秀芳能怎么办，谁知道这死丫头过来道歉，葛桂花她婆婆又在这看热闹，她那张嘴，自己要是再说点什么，明天指不定被传成什么样。 本来就因为分家的事不好出门，再传出她欺负林美华闺女的话，她真得回娘家避避了。 林建华那狗男人就躲屋里不出来，回去再找他算账！ “大柱哥不愿意和我道歉就算了，亏小亭姐姐还和我说大柱哥为人最正直，一般不会欺负别人。” 沈舒馨一脸我看错你的表情，旁边的卢姥姥憋着笑。 林大柱的脸色瞬间凝成了猪肝色，这话是在夸他吗？ 王秀芳却是一脸的受用，在她眼里他儿子可不就是最好的。“没错，我家大柱就是这么个好孩子。” 卢姥姥嘴角微微抽搐，“既然如此，那这事儿就算了了，你带着俩孩子快回家吃饭吧，我把馨丫头送回去。” “就这么说了一会儿，天都黑了。这是我家老二给我买的，说我晚上去串门看不清路不方便。”卢姥姥打开手电筒招呼沈舒馨跟上。 “这东西可真亮。” “是吧，村里有这东西的没几家，就连俺们队的生产队长都没有。” 卢姥姥和沈舒馨的身影渐行渐远，另外三个人就这么被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林小亭动动有些僵硬的腿，走到王秀芳身边，“妈，咱们先回家吧。” “回什么家，谁说这事了了！” 她还一肚子气呢！ 王秀芳目光凌厉的扫向林小亭，“今天中午大柱被打你怎么不护着他？” “我当时站的远，反应过来就去拉架了。” 王秀芳看到她这副随了林建华的窝囊样就心烦！也没想着让她去帮忙打架，“你中午怎么去公社吃饭？” 林大柱立马走过来说：“把钱还我！” 林小亭摇摇头，“我身上没钱。” 王秀芳眼珠动了动，把自己的胖儿子推到一边，走到林小亭身前问：“中午是那丫头拿钱给你买的饭？” 林小亭被逼的后退两步，“是。” “明天不许拿吃的去学校，继续让她给你买！” 林美华一下拿走她三百块钱，刚好让这丫头给她吃回来，就是只能吃几个月…… “妈！”林小亭连忙追上去，“妈，我不拿吃的撑不到下午放学啊。” “我不是说了让那死丫头给你买？你要是还想继续上，就去找你奶要学费，你要是有本事把你和你妹的学费都要过来，那你们就继续上，不然就在家给我种地，我是没钱给你们上学。” 王秀芳觉得自己可真是太聪明了。 她不是不知道林小亭学习比林大柱强，但在她眼里女儿不顶儿子，长大后就是别人家的，花钱到她身上就是浪费， 村里的工分分等级，就是让林小亭辍学去种地，一年也拿不了几分，还不如让她吃着林美华的钱继续上，等以后毕业找到工作，让她晚几年嫁人，先给自己赚赚钱。 林小亭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被林大柱一把推了个踉跄，挤过她进了堂屋。 “妈，你咋就放那赔钱货走了，不是说好了替我教训她？” “滚去吃你的饭，我现在没空搭理你，你个没用的东西，连个小丫头片子你都打不过。” “我都说了，我当时是没反应过来，而且后面…………” 林小亭咬着唇瓣回到厨房旁边的屋子，妹妹小花正趴在床边写作业。 她们住的是放柴火的屋子，空间不大，只能放下一张床，但比在老院子的时候好多了，不用睡在客厅。 “小花，你吃过饭了没？” “没，大哥一回来妈就开始生气，厨房门都被锁着了。”林小花满眼希冀的看着她，“姐，你会去和奶奶要咱们的学费吗？我还想读书，老师说读书能改变命运。” 林小亭掐着掌心答不上话。 她也不想从学校离开，但又实在不知道怎么去和自己奶奶开这个口，现在还要担心明天中午吃什么。 院子里传来王秀芳叫他们吃饭的声音，姐妹两个放好东西一起出去。 夜色逐渐浓郁，手电筒的作用显现了出来，拐弯时差点和行色匆匆的人影撞到一起。 “妈？”沈舒馨看清楚对面的人，上前问道：“你怎么走这么急？是出什么事了吗？” “你这丫头，好好地和林大柱打架干什么！”林美华急切的检查沈舒馨身上有没有伤，确定她身上没有伤口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沈舒馨看到她身后的两个男孩儿，顿时明白是卢姥姥让她家里的小孩儿来报信了。 林美华拉着女儿和卢姥姥道谢：“婶子，多谢你让你家小聪过来报信，不然我都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还在家里傻等着这孩子回家呢。” “没事，我家小聪跑的快，既然你过来接了，我就先带着孩子先回去了。”卢姥姥大气的和林美华摆摆手，牵着自己孙子往回走。 沈承书绕到沈舒馨面前，“姐姐？我同学说你和舅舅家的哥哥打架了，妗子还要找你算账，你打赢了吗？” “当然打赢了，回家我跟你说。” “好啊！好啊！那我们快回去！” 林美华用另一只手戳着她的脑门，“我发现你最近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竟然还敢和别人打架！” 沈承书立马不敢跳了。 沈舒馨缩缩脖子，“这事真不能怪我，是林大柱先骂人，而且我已经和他道过歉了，不信你问卢姥姥，当时她也在。” “林大柱打伤你没有？” 沈舒馨笑盈盈的说：“没有，他没来得及还手，他的同学就过来了，我还踹了他一脚。” “还笑！回去给我好好说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想知道大家都是怎么看到我的，我的收藏怎么不长了(tot)\/~~~ 第33章 汇报战绩 家里，曾桂枝正扶着门框往外张望，听到说话声连忙问：“是馨馨回来了吗？” “姥姥我回来了！”沈舒馨小跑过去，扶着曾桂枝往屋里走。 听孩子的声音不像是受委屈了，曾桂枝提着的心才算放下来。 “刚刚小书同学过来说你和大柱打架了，可把我吓得不轻，咋回事儿？大柱欺负你了？” “他欺负小亭姐了！” 沈舒馨义正言辞的将中午发生的事情讲给她们听，说到林大柱揪她领子的时候，两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纷纷皱起了眉头，手心更是捏了一把冷汗。 沈承书更是直接骂林大柱是大坏蛋！ “我反应快，直接踹了他一脚，他只有倒在地上喊疼的份。” “那之后呢？”沈承书听的两眼放光，她姐姐简直就是英雄！ “之后就赔了钱，和他一起找小亭姐姐麻烦男生把他拉走了。” “姐你真是太厉害！” 沈舒馨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反应比他快，也是训练员教的防身术厉害，我还得练。” 被踢了到底是她孙子，曾桂枝多少有点担心，“大柱他没事吧。” “大柱哥他挺好的，我放学去找他道歉，他还说他不稀罕我道歉。” 曾桂枝一听就生气，“都是王秀芳给他惯坏了，让我家馨馨受委屈，明天我去找她说去！” 沈舒馨倒是不觉得生气，她道歉也不是真心的，只是为了不给小亭姐姐添麻烦。 “不用姥姥，我去的时候卢姥姥刚好在门口，她帮我说了几句话，那会儿妗子正准备和大柱哥来找我呢。” 林美华感慨道：“卢婶子是个好人，今天还和我去送馨馨上学，有带我认认公社的供销社和食品站都在什么地方，不然好些东西我都不知道在哪买呢。” 曾桂枝说：“那是得好好谢谢人家，等有机会你买点东西送过去。” “我晓得。”林美华点点头。 沈承书忽然说了一句，“如果我和姐姐一样大就好了。” 沈舒馨听的心里暖暖的，“姐姐以后会小心，不会让别人欺负的。” 屋子里安静下来，几个人都在想今天发生的事情。 任谁也没想到，所有麻烦竟然都是自己人给的，帮她们的反而是只有几面之缘的卢姥姥。 “妈，你们吃饭了没有？我饿了。”沈舒馨不好意思地摸摸肚子。 林美华嗔怪道：“没呢，早就做好了，就等你回来一起吃，谁知道人没等到，却等来了一个差点把人吓死的消息。” 沈舒馨讪讪一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想着出气了。 这几天本来就因为各种原因对林建华和王秀芳有气，林大柱又过来没事找事，不打他打谁。 林美华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让她起来和自己去厨房端饭，饭菜都还在灶上热着呢。 吃完晚饭，姐弟两个趴在桌子上写作业，林美华和曾桂枝坐在一旁编篮子。 曾桂枝现在的眼睛不能做绣工，没事了就做两个编筐让李玉贞帮忙卖了，偶尔还能换俩鸡蛋吃吃。 “你们娘仨以后和我住一起，家里就能申请喂小鸡了，等小鸡长大，就能有鸡蛋吃了，村里不好买鸡蛋，镇上的又贵。” 沈承书舔舔嘴唇，“姥姥，我们能不能多养几只？鸡蛋煮成茶蛋最好吃。” 在军区时他最喜欢吃食堂的茶蛋，就是太贵，要一毛钱一个。 多养几只小鸡生鸡蛋，他就能天天吃了。 沈舒馨也抬头看向曾桂枝。 “怕是不行，咱们家只有四口人，最多养两只鸡。” 此话一出，俩孩子眼底的光瞬间灭了。 林美华看两个孩子耷拉着脑袋，笑道：“你们要想吃，等明天我和你姥姥从镇上回来时多买点鸡蛋带回来。” 沈舒馨反应很快，“是要带姥姥到公社的卫生院看医生吗？” “嗯，你妈比你舅孝顺，担心我的身体，说要带我早点治。” 曾桂枝垂着眼，但好心情是遮掩不住的。 —— 初中的作业要比小学多，沈承书写完后也不吵闹，安静的在一旁看书，遇到不会的字会圈出来，等沈舒馨写完作业再教他，这是姐弟两个一直以来的习惯。 准备睡觉的时候沈舒馨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妈妈，你睡了没？” “怎么了？” 林美华以为她哪里不舒服，准备起身点灯。 沈舒馨拉住她说：“我没事，是舅舅，他好像不打算让小亭姐和小花妹妹继续上学了。” “是因为分家的缘故？” “嗯。” 林美华坐在黑暗里低骂了一声，“林建华怎么越来越不是东西了！” “这事要不要告诉姥姥？” 想到这几天接连发生的事情，母女俩一时之间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其实农村的学校收费不贵，一个学期最多也就五块钱，但问题是林建华家里有四个孩子，除了龙凤胎林大柱和林小亭，底下还有两个孩子。 因为前些年的那件大事，比较严重的时候向阳公社的全体学校停了一年课，所以比沈舒馨小两岁的林小花现在在上四年级，比沈承书大一岁的林小安和他在一个班。 四个孩子，一学期的学费加起来要二十多块钱，难怪林建华不想再让俩姑娘继续上学。 “这件事情先不急，等我带你姥姥把身体养好一些，再慢慢告诉她。” “好。” 除了这个，沈舒馨还在担心另外一件事。 她今天算是真正见识到了王秀芳母子不讲道理的模样，虽然已经尽量将林小亭从那件事里摘了出去，但她心里还是有点不安。 本来请林小亭吃饭是想帮姥姥照顾她的，没想到会遇到林大柱，还跟个土匪恶霸似得，直接把林小亭的午饭给掀了。 沈舒馨想了想还是把心底的想法说了出来，“妈妈，我明天能继续带小亭姐去食堂吃饭吗？她中午就吃一个菜馒头。” 林美华怎么会不同意，她们没回来时都是林小亭来回跑，照顾曾桂枝。 “我明天把矮柜钥匙给你一把，家里的存款我锁到箱里了，家里平时要用的钱和票在你旁边的矮柜里，你用的时候直接从里面拿，拿多少写在旁边的本子上，我好心里有个数。” 沈舒馨安心道：“好的。” ? ?下午收到了系统通知，我复测通过了！！！ ? 正式入v，感谢各位读者朋友们的支持，真诚鞠躬致谢～ ? 在这里隆重感谢投喂推荐票的家人们(｀_′)ゞ ? 最后日常在线求推荐，求收藏吖～(o^^o) 第34章 心情不错 第二天早上起来沈舒馨发现林美华在准备盒饭，“怎么还做盒饭？” 林美华把盒子扣上，和筷子一起塞到沈承书书包里。“给你弟弟准备的，中午让他在学校吃。” 昨天她专门到大队卫生所问，去哪个医院看比较好，老医官建议直接去省城医院，那边的医疗仪器更先进一些。 三人将沈承书送到学校才一起去镇上，最后在公社附近的车站分开。 因为来的早，沈舒馨到学校的时候大门也才刚开，值班的门卫边走边做伸展运动。 沈舒馨穿过校园来到教学楼，三楼的教室果然是锁着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过来开门，她就站在围栏旁边看了会儿书。 “怎么来这么早？” 这嗓音太独特了，一听就知道是谁，沈舒馨回头，果然看到了林淮成。 这边的春天气温升得很快，她们来时穿的薄袄子已经脱了下来。 面前的少年和她一样，外面穿了一件挡风外套，里面是保温的毛衣。 不同的是，他穿的是黑色的，沈舒馨身上的是浅蓝色的。 “我妈带我姥姥去省城看病，要赶早班车，不然下午会赶不回来。” “嗯。”林淮成从书包里拿出钥匙，把教室门打开，“进来吧。” 沈舒馨跟在他身后进到班里，林淮成走到讲台上，把作业放上去，又出去把后门打开。 “作业放上去，老师上课后会批改。” 沈舒馨按照他放作业的顺序，把作业本依次放上去，然后问道：“你平时都来这么早吗？” “……习惯了。” “习惯？”沈舒馨站在位置上转过头，这才发现他眼底带着倦意。“你晚上没睡好？” 林淮成抬眸看了她一眼，过了大概十几秒钟，沈舒馨有些不好意思，以为自己问多了。 “大队卫生所现在只有我爷爷一个在职医生，比较忙的时候他要早些过去准备病人用的药物和点滴，我之前会早点起立过去帮他，现在一到时间就会醒。” 醒了之后就睡不着，因为要开教室门，所以干脆就早点过来了。 沈舒馨想，原来是没反应过来…… “那你们会很辛苦吧。” “公社的赤脚医生培训班快结束了，这个学期结束后他们会陆续上岗，分到各个大队。” “那太好了，这样一来你们的工作就能减轻了，不过每个大队能分到几个医生啊。” “能分到一个就不错了，有学医天赋的人不多，这次能顺利毕业的没几个。” 林淮成说话时声音懒懒的，明显精神不佳的模样，沈舒馨劝说道：“不如你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吧，现在还不到七点，离上课还有很久。” “上课前叫我。” 说完他就趴到了桌子上，看着他弧度完美的头顶，沈舒馨后知后觉的点点头。 她有早读的习惯，但后面还有个在补觉，所以只能将声音放轻，尽量不打扰到他。 一时间，教室里只剩下少女清脆婉转的读书声，声音偶尔会停顿，纸页翻动后又会再次响起。 时间一点点过去，阳光透过窗户打进来的光影慢慢移动，光斑逐渐变多，打在人身上暖暖的。 教室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李嘉嘉是在预备铃响之前到的，看到后桌的林淮成趴在桌子上，往讲台上放作业之前奇怪地说了句，“班长今天怎么在睡觉？” 沈舒馨默写诗句的笔瞬间停住。 忘了，林淮成让她上课前叫他来着！ 她连忙转过身子喊人，但喊了两声趴在桌子上的人一动不动，预备铃也在这时响了，班上瞬间变得更加热闹，林淮成还是一动不动。 没办法，她只能上手去推他的胳膊。 “林淮成，快醒醒，再不醒就要上课了。” 手背上突然多了一只干燥的手掌，手被人握在掌心，沈舒馨的声音戛然而止。 趴在桌子上的少年抬起头，眼中透着淡淡地迷蒙，在看清楚眼前人后瞬间清醒过来。 林淮成移开视线，在教室环视一圈，发现同学们都到了，讲台上没有老师的身影，他放开手心里握着的手，哑着嗓音问：“上课了？” “还没……”沈舒馨在桌下捏了一下被握过的手，神情略有些不自然，“刚刚响过预备铃……你要不要去洗洗脸？” “不用。”林淮成拿出一个军用水壶打开喝了一口，侧眸看沈舒馨状似不经意地盯着自己的手，主动解释道：“打仗时我爷爷是军医，所以周立新才会那样叫我。” “哦……啊？我不是，我——” “嗯？” 沈舒馨抿抿唇，她哪好意思说自己是在想刚刚被他抓住手的事情。 “林小医官！我给你带了包子，热乎的！”周立新不知道从哪里窜了过来，虽然吵了点，但解了沈舒馨的困局。 林淮成刚睡醒不想吃东西，看着他手里的两个大肉包更是半点食欲都没有。 “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我妈让我给你带的，你先放着，等饿了再吃也行。” 周立新把油纸重新包上，然后塞到他手里。 林淮成安静地接过，放到桌斗里，格外的好说话。 这让周立新有些新奇，“你今天早上的心情似乎不错啊，平时都冷着脸。” 坐到位置上的李嘉嘉也回头说：“对啊，我早上来的时候还看到班长趴在桌子上睡觉，平时他不是在刷题，就是在看医书。” “今早起的早了。” 林淮成刚说完周立新就开始大呼小叫：“你们看，我就说他今早心情不错，还有功夫给我们解释。” 李嘉嘉点点头，沈舒馨好奇的看向林淮成，不知道周立新是怎么看出来的。 “滚去你自己的位置！” 林淮成声音一沉，周立新舒服了，晃着脑袋去自己的座位。 李嘉嘉看着他的背影说：“真是没事找骂，贱不贱呐。” 沈舒馨赞同地点点头，又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 少年已经低下头拿着第一堂课的书在看了，眉宇间尽是清冷之意，又回到了平时不好接近地模样。 林淮成抬眸问：“怎么了？” 沈舒馨摇摇头，转回去继续默写没写完的古诗。 好像也不是不好接近，他人还是挺好说话的。 ? ?早上好，今天是正式进入上架推荐的第一天，希望大家可以多多支持我这个新人小作者(>^w^ 第35章 拼桌吃饭 时间来到中午放学，林小亭和同桌告别后动作缓慢的收拾着东西，不时往沈舒馨的方向看一眼。 要怎么去和馨馨说，她母亲不许她拿午饭来学校，还让她给自己买。 太丢人了。 林小亭垂下脑袋，眼底漫出水意。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明明都是母亲的孩子，为什么好东西永远都是林大柱的，她和弟弟妹妹就只能吃剩下的。 现在更是连午饭都不给她吃，连早上吃饭都在旁边盯着，怕她偷拿。 委屈憋闷的心情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没，她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亭姐姐？” 听到声音，林小亭慌乱的揉揉眼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 “怎么了馨馨？放学了你怎么还不去吃饭？去晚了饭菜就凉了。” 沈舒馨凑近她看看，“你眼睛怎么红红的？是不舒服吗？” “眼睛有点痒。”林小亭往一旁别了下脸，“你找我什么事？” “我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和我妈妈说了。”沈舒馨绕过桌子走到她身边小声说：“我妈妈多给了我点钱，让我以后都带你一起去食堂吃饭，学习很耗精力的，你只吃那么一点儿肯定不行，会影响身体健康。” “什么？”林小亭惊讶地看着她，整个人差点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砸晕过去。“姑姑让你带我一起去吃饭？” “是啊，快走吧，去晚了就打不到好菜了。” 沈舒馨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教室外跑。 林小亭怔怔的看着前面的妹妹，这是第一次有亲人记挂她，心底有种说不出来的迷茫和喜悦。 两人一路小跑着赶过去，到食堂的时候大家都还在排队，沈舒馨直接拉着林小亭往人多的那一队排。 以她的经验，人多的窗口饭肯定好吃！ 沈舒馨踮起脚尖往前看看，见还有好久才能排到她们，扭过头低声问：“小亭姐，昨天我和卢姥姥走后妗子没找你麻烦吧。” 林小亭摇摇头，“没有。” “那就好。”沈舒馨放心了，没有连累林小亭挨骂就好。 今天中午有西红柿炒鸡蛋，就是里面鸡蛋很少，几乎找不到，但沈舒馨还是毫不犹豫的要了两份。 食堂阿姨拿着勺子的手腕抖了又抖，看的人恨不得爬进去把勺子抢过来自己打，沈舒馨差点忍不住说她能不能别抖了，再抖一点鸡蛋星都没有了。 好在勺子总算是盖到了米饭上，姊妹两个一人端一份去找位置。 鉴于昨天中午的教训，沈舒馨这次没再往角落里坐，而是往人多的地方找位置。 只要林大柱不怕丢人，他尽管来这里找麻烦。 然后她们找了一圈，都没在人群中找到空座儿……好位置全部都被人占了。 期间她们还遇到了林欢欢和李嘉嘉，李嘉嘉想叫她们两个一起坐，但林欢欢直接把隔壁桌和男生坐在一起的李明辉给叫过来了。 没办法，她们只能再去其他地方找，实在不行就继续坐昨天的角落。 沈舒馨往那边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林大柱，那家伙似乎是在专程等她们，八成是想报昨天的仇。 林小亭却觉得他是在等着抢自己手里的饭，从进食堂她就注意到了林大柱，和他一起的刘大宝去打饭，他却不去。 就在沈舒馨犹豫要不要去林大柱那边时有人叫住了她。 “沈同学。” 回头发现是林淮成。 “这边没位置了，跟我来。” 林小亭用眼神询问她要不要跟上，沈舒馨说：“走吧。” 等真的跟过去后沈舒馨又犹豫了，林淮成带她们去的方向是公社干部坐的位置。 食堂毕竟是公社的地盘，允许学校的学生过来吃饭，但座位是和干部们分开的。 她们现在去的方向朝东，有两列靠窗户的位置，采光好，桌凳也比西边的干净。 在这边吃饭的人不多，可能是干部们的吃饭时间和他们错开了，人一多食堂就吵得很。 这里的人似乎都认识林淮成，见他领着她们过来也没有阻止，有个穿正装的男人路过时还和他打招呼：“淮成，昨天怎么没看到你过来吃饭？” “被立新带到他家去吃了。” “肯定是那小子又惹什么麻烦了吧，哈哈，那小子一犯事儿就拉你去挡灾，一挡一个准。” 林淮成沉默着点点头，那人顿时笑的更欢了。 男人离开后林淮成带着她们坐到一个靠窗的位置，离其他干部隔着好几张桌子，倒是减轻了沈舒馨和林小亭的心理负担。 “坐吧。” 林淮成刚说，林小亭快她一步坐到了对面没人的位置，沈舒馨只能坐到林淮成对面。 虽然不是第一次和男生拼桌吃饭，但奇怪地是，对面是林淮成，她就有些拘谨。 肯定是因为她每次遇到麻烦对方都看到的缘故，明明之前在学校她也是帮别人处理麻烦的角色啊。 沈舒馨挫败地咬咬牙，这西红柿炒鸡蛋吃得她有点酸牙，明天不吃这个菜了。 “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沈舒馨抬头，这才发现林淮成已经吃完了，“这么快？” 林淮成放开盘子，“不如我等你吃完一起走？” 林小亭微张着嘴巴看着他们俩…… 沈舒馨的脸腾得一下就红了，连忙说：“不用，不用，你先走吧，不用等我们。” 还好林淮成只是和她开玩笑，没真的打算等她们。 林小亭忍不住问道：“馨馨，你和班长之前就认识吗？” “没有，就是刚来大队的时候在路上遇到过，我妈身体不舒服，他帮忙给看了一下。”沈舒馨戳弄着米饭，开始担心母亲的身体，早上分开的时候提醒她也好好检查一下身体，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照办。 “姑姑她身体不好吗？” “自从我爸爸的消息传来后她一直都没什么精神，回来后又忙着处理家里的事情，伤了身子。” 沈舒馨的眼睛开始泛红，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让她没时间想到父亲，现在忽然提起，心情难免有点失控。 林小亭手忙脚乱的安慰她，整个人内疚的不行，“馨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你的伤心事的，你别难过。” 第36章 是同情我 沈舒馨擦擦眼泪说：“我没事，快吃饭吧，不然我们又要跑着回去了。” “好。” 离开食堂的时候两人又被林欢欢给追上拦住了，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沈舒馨想忽视都难。 不知道她在气什么，她们两个该生气的好像是她吧，明明是她让李明辉把位置给占了，让她和小亭姐没地方坐。 “林同学有什么事吗？” “你知道！” “我知道什么？”沈舒馨只觉得她莫名其妙，“林欢欢同学，我们两个似乎昨天才认识，你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 后面追出来的李嘉嘉跑过来说：“欢欢你怎么连餐盘都不送就跑出来了！” 还让她堂哥帮她送，真是的！ “还不是她。”林欢欢鼓着脸颊，一脸的怒意。 李嘉嘉皱着眉，她也有些搞不懂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了，“沈同学怎么了？你不想和她一桌吃饭，人家走了还惹到你了？” “嘉嘉！”林欢欢不开心了，自己的好朋友竟然不向着自己，反而向着外人！ 她们四个站在食堂门口说话，从里面出来的人路过时难免要转头看上一眼，沈舒馨不想站在这里让别人围观。 “林同学既然没什么话和我说，我就先走了。” 林欢欢再一次追上拽住她，声音几乎是用吼的：“你等等，你之前答应了我不接近他，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这下路过的人彻底不走了，站在原地看戏，李嘉嘉和李明辉兄妹两个脸色跟调色板一样，瞬间就变了，一个是气的，一个是烦的。 沈舒馨的心情本来就不怎么好，这下彻底被林欢欢给惹烦了。 也算她还有理智，没有提林淮成的名字，不然他们三个今天以后一下就在向阳公社出名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你说话要讲究分寸，正常说话相处怎么就是接近了，我没时间和你在这里玩闹，放手！” 沈舒馨冷着脸，眼底泛着寒意，如果林欢欢再纠缠下去，她就要去找大队长说这件事情了。 林淮成在林欢欢的生命里到底处在什么身份，怎么一遇到和他有关的事情，林欢欢就跟了失心疯一样，明明和其他同学相处时挺正常的一个女生。 最后是李明辉说动李嘉嘉，让她过来把林欢欢给拉开了。 沈舒馨一得自由就拉着林小亭离开，半点儿都不做停留。 一直到离开公社范围，看过来的视线才少了很多。 这件事情还是得了解一下，不弄明白，林欢欢下次可能还会没缘由的找她麻烦。 不等她问，林小亭就先说了。 “馨馨，你知道班长是大队医官的孙子吧。” 沈舒馨点点头，“来的那天遇到他后就知道了。” “他和你的身份一样。” “林淮成和我说过，他爷爷之前是军医。” 林小亭虽然好奇林淮成什么时候告诉她的，但克制着没问，一旦问了馨馨肯定会生气。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他和你一样是烈士后人。” 这点沈舒馨还真的不知道，“他的父母也是军人？” “应该是的，他不是海万爷爷的亲孙子，是你和姑姑随军那年，从别的地方来我们大队的。班长刚到大队就生了场重病，在大队院卫生所的病床上躺了三天，大队一直没人愿意收养，海万爷爷就把他带回了家。” 失去所有亲人的烈士遗孤确实会被送到各个生产大队生活，这点沈舒馨是知道的，但没想到林淮成也是。 沈舒馨问：“那后来呢？” “海万也有没有家人，所以经常把班长带到卫生所，班长就是从那时起和林欢欢他们认识的，他们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 至于关系如何，林小亭也说不清楚，林淮成来的时候已经记事了，从小就不爱讲话，除了养他长大的林海万，和谁都不怎么亲近。 但林欢欢从小就喜欢跟在林淮成身后玩，就算林淮成不理她，她也不在意。 听到这里，沈舒馨问：“有女生和我经历过一样的事情吗？” 林小亭却小幅度地摇摇头，“只有你一个，班长平时话很少，很不好接近。”末尾还特意加了一句，“之前对谁都一样。” 所以她才在林淮成和沈舒馨开玩笑时那么震惊，本来被叫过去一起坐她就已经够意外了，后面还听到林淮成说要等馨馨吃完一起走，差点没忍住叫出声来。 两年前林大柱和别人打架胳膊脱臼，她跟过去给林大柱接胳膊，那时林淮成正在帮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儿打针，他连哄都不哄，冷着脸就把针扎了上去。 听到那小孩儿的哭声，林大柱当场就哭了，从进去到出来哭声就没停过。 王秀芳骂他胆子小，林大柱说是林淮成捏的他疼，看他的眼神可怕，他害怕才哭的。 沈舒馨听到后抽了抽嘴角，所以在她之前，林淮成不分男女老少一视同仁，她一出现就搞特殊，那也不怪林欢欢反应那么激烈。 林欢欢爸爸是大队长，就算她不在大队院，等林建邦回家就能知道和林淮成有关的事情，所以只要林欢欢想，和林淮成有关的事情她基本上都能知道。 这多少有点可怕了。 不过…… 沈舒馨挠挠脸，连蒙带猜的说：“可能是因为我和他情况很像，他又知道我妈和我姥姥的身体不好，又刚好听到了一些我们家的私事，所以才对我包容了一点……是同情，没错，他这是在同情我的遭遇！” 沈舒馨越说越肯定，除了这个原因没别的了。 要是下次林欢欢再找她，她就这么说，不仅如此，她也让林小亭这么说，两个人说，可信度更大嘛。 林小亭也不了解林淮成，和他更是说不上几句话，所以沈舒馨说什么她都只管点头答应。 至于真相到底是不是沈舒馨说的那样，恐怕只有林淮成一个人知道。 说完这个，沈舒馨还有一点想不明白，林欢欢后来究竟是怎么喜欢上男知青的？ 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另一个主角长什么样子，只知道名字叫谭卫东。 第37章 围观主角 “谭卫东？” 不知道沈舒馨怎么突然问起男知青，林小亭对那个人的印象不怎么样。 上一年大队又来了三个新知青，数谭卫东最出名，到大队不到一年，就成了仅次于林淮成的风云人物。 抢收割伤手，看晒谷场记混各生产队的粮食，今年更是惹得两个女知青在岗位上大打出手。 种种光荣事迹，随便一个，都够村里的大娘们说上好几天了。 “所以尽量不去知青点就不去，那些知青都是城里来的，看不上我们乡下，说话时都是拿鼻孔看人。” 其实林小亭是怕沈舒馨到了那边经历和刚才类似的事，据她了解，那两个女知青和林欢欢比，简直是不遑多让。 沈舒馨当然不会过去挖坑给自己跳，她躲主角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往旁边凑。 要不说人最怕什么就越来什么，下午放学回去的路上，她们就遇到了知青点的知青们。 那些人应该是结伴去镇上或者是市里买东西了，每个人手里都提着袋子或者网兜，一路说说笑笑，谈论着在城里看到的新鲜事。 中午的时候沈舒馨问过她谭卫东的事情，现在遇到，林小亭就给她指认了一下。 “中间那个穿短靴的男生就是谭卫东，听说他家里有人在城里的银行工作，手里不缺钱，自从割伤手后，上工也不怎么积极，大队长做过他的思想工作，好像也没什么改变。” 沈舒馨仔细看过去，十几个知青，男女各占一半，其中最打眼的就是不时转头和人说话的谭卫东，前些日子的事似乎对他没什么影响。 他在知青里面混的很开，无论男女都能说上几句话，性格和林淮成完全是两个极端。 长着一双桃花眼，唇红齿白，说话时嘴角含笑，举止潇洒，确实有招女孩子喜欢的资本。 但这绝对不包括她沈舒馨，她不喜欢这样花言巧语的男生，不明白书里的“自己”怎么会喜欢他。 她认为之前那个大娘说的对，论相貌，还是林淮成略胜一筹。 至于身份上的差距，林淮成还年轻，以他的天分，未来不愁没有好的发展。 被她用来和谭卫东比较的林淮成似有所感的回头看了一眼，沈舒馨慌乱的低下头，没看到林淮成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怎么盯着人家的后背就开始发呆了！ 旁边的林小亭发现了她的异常，“馨馨，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到了一件不好的事情，觉得自己要改正。” 是必须得改，和林欢欢这个“女主”有紧密关系的人还是都不要接近的好，她可不想被命运摆布。 林小亭发现这个小她两岁的妹妹也有可爱的地方，“既然是不好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已经过去了。” “嗯。” 前面的知青边走边说笑，速度很慢，沈舒馨几人很快就追上并且超过了他们。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知青们的说笑声小了许多，很快她就知道了原因。 谭卫东见到他们就过来和林欢欢打招呼，还给她分享吃的。 “林欢欢同志，你们放学了？一起走吗？我们刚从镇上买东西回来，供销社新进沙琪玛，你要不要尝尝？” 林欢欢不仅没接，甚至在谭卫东靠近时面露不喜。 “我才不要，要不是因为你，我们大队辛苦培育的苗种怎么会被毁。” 有两个女知青的表情顿时变得僵硬起来，还有两个男知青也面露不忿，这四个应该就是苗种事件的当事人。 沈舒馨八卦的看过去，发现其中一个女知青长的还挺漂亮，之前和谭卫东说话最多的也是她。 她记得林欢欢“未来”会有个很棘手的情敌，叫黄月君，不会就是她吧。 正想着，那姑娘就走过来说话了，“该给的赔偿我们已经给了，检讨也写了，没必要一直拿出来说事吧，而且这件事也不关谭同志的事。” 林欢欢冷哼一声，“你是写了检讨，但我没看出来半点悔意。” 眼见两个人马上就要吵起来了，谭卫东被当众下了面子也没生气，依旧笑着说：“没事，没事，我就是过来送个吃的，林同学既然不喜欢就算了，是我没提前了解林同学的喜好。” 还挺有担当，知道把错往自己身上揽。 沈舒馨转头发现林淮成已经走远了，也和林小亭抬脚离开，这里的事情毕竟和她们没什么关系，看了这一会儿已经让有的人不喜了。 后面的谭卫东把东西递给李嘉嘉了，李嘉嘉很开心的接过，连带着李明辉的那一份。 李明辉嫌弃道：“没出息。” “要你管！”李佳佳给了他个白眼儿，扭头去追前面的沈舒馨。 “沈同学，我分你一个，我可以叫你馨馨吗？” 李嘉嘉是真心想和她交朋友，沈舒馨怎么好拒绝，“当然可以，那我以后也叫你嘉嘉。” “好啊，好啊。” 李嘉嘉转头对着李明辉冷哼一声，却忘了林欢欢也在后面。 林欢欢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大步超过她们往村子的方向走去。 沈舒馨说：“林欢欢是不是误会你了。” “啊？”李嘉嘉粗神经的没有反应过来，还在想怎么才能让她爸爸去供销社再给她买点，这沙琪玛真是太好吃了。 沈舒馨提醒道：“刚刚你对着你堂哥冷哼，林欢欢刚好转头。” “什么？”李嘉嘉烦躁的抓抓头，想找李明辉出气，但他已经追着林欢欢走远了。 “算了，等明天再和欢欢结识吧，这事也不能赖我，我又不知道她回头看我。” 沈舒馨觉得可能不止是这个原因，中午自己才刚和林欢欢闹了不愉快，现在李嘉嘉又是给她分东西，又是一起走…… 话说多了不好，沈舒馨选择沉默，撕开手里的零食包装，和林小亭一人一半。 “你自己吃吧，这是李嘉嘉送给你的。”林小亭摆摆手，不好意思接。 李嘉嘉说：“没事，我送给馨馨就是馨馨的，她想分给谁就分给谁。” 沈舒馨又往前递了递，“嘉嘉都说可以分给你了。” 林小亭看看李嘉嘉，见她点头才伸手接过。 第38章 看诊结果 李嘉嘉挺羡慕她们姐妹两个的互相体谅的，刚才李明辉说她的时候林欢欢就在旁边，又不是没听到。 不帮她说话就算了，还和她生气。 人家女知青说的也没错，苗种被毁确实和谭卫东没关系，当时人家又不在，也不知道她讨厌别人做什么。 对待沈舒馨的时候也很不友好，她最近的火气未免也太大了点吧。 “这是你们班上的新同学吗？怎么没见过？” 谭卫东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到了她们这边，他买的沙琪玛已经分完了。 一共就没买几个，给了李嘉嘉，不分同行的其他知青有点说不过去，所以他干脆就都分出去了。 反正他也不缺这点吃的，今天买了也就是尝个新鲜。 李嘉嘉帮他介绍，“她前几天刚和家人返乡，名字叫沈舒馨，昨天才转到我们学校，你不认识很正常。” “原来是刚到大队的社员，我不常在大队里转，不知道。”谭卫东对沈舒馨伸出手，“你好，我叫谭卫东，是从京都下放到青林大队的。” 没想到还是从京都来的，沈舒馨多少有点震惊，表情上隐藏的很好，平静地和他握了一下手。 “你好。” 谭卫东觉得她给他有点熟悉，想了一下说：“沈同学的性格和卫生所的小医官还挺像，看起来学习很厉害的样子。” 李嘉嘉说：“你的感觉真准，馨馨在之前的学校可是年级前三！” “那确实有点厉害。” “是非常厉害！我的普通话发音还是馨馨帮我矫正的。” “难怪，我今天听你说话比之前见面时说的更标准一些。” “真的吗？” 李嘉嘉别提多开心了，每次她和妈妈去城里见亲戚，总是被表兄妹嘲笑说话带口音，等她和馨馨练好发音，看他们以后还怎么嘲笑自己！ “馨馨，馨馨，我的进步真的很明显吗？”李嘉嘉转身向沈舒馨求证。 沈舒馨道：“确实精进了许多。” 再一次得到肯定，李嘉嘉脸上的笑容再也掩饰不住，连心底的不愉快都给淡忘了。 沈舒馨看她这么开心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谭卫东对沈舒馨标准的普通话口音感到好奇。 一旁的林小亭有些替沈舒馨紧张，不知道他问这些做什么。 沈舒馨说：“沿海地区。” 谭卫东惊吓道：“一点都听不出来，你肯定也费了不少精力练习吧。” 沈舒馨摇头，“我之前的生活环境经常能听到广播，学校每天也有跟读，听多了自然而然就会说了。” “原来是这样。” 谭卫东对她的身份多了几分好奇，但没有再继续问下去，那样就不礼貌了。 进村后知青们就和她们分开了，知青点和她们去的方向不同，他们要去大水塘的方向，林淮成家也在那附近。 李嘉嘉本想邀请沈舒馨去她家里玩，沈舒馨记挂着曾桂枝的病情，就给拒绝了。 林小亭这才知道林美华带曾桂枝去省城看病了，也要过去看看。 姐妹两个到家的时候林美华刚把沈承书从隔壁接过来。 还好她昨天留了心眼儿，担心今天下午赶不上接小书放学，就麻烦伯娘帮忙接一下。 沈舒馨一见到她就问：“妈妈，医生怎么说？姥姥的病情怎么样？” 林美华见林小亭也来了，让她们两个先坐，自己慢慢说给她们听。 没在屋里看到曾桂枝的身影，林小亭有些担心，“姑姑，我奶她人呢？” “赶了一天的路，累了，先回屋睡下了。” 林美华进屋把之前之前大队长送的麦乳精拿出来，给三个孩子和自己一人冲了一碗。 回来的晚了，她也不太想做饭，今天晚上就喝这个吧。 林小亭捧着碗发呆，这种好东西一直都只有林大柱和小弟的份，她哪里尝过，所以喝的时候格外珍惜，一口都要分好几次咽。 沈舒馨喝了两口又问：“妈，你快说说医生怎么说？你和姥姥的病情究竟怎么样？” “好了，好了，我这就告诉你。” 林美华垫了肚子才说：“我的身体没大碍，按照小林同志开的药继续吃就行，你姥姥的有些严重，但好好休养，按时吃药，病情是可以改善的，就是西药贵，你姥姥总怕花钱多。” “看病哪有不花钱的，贵也要治啊。”沈舒馨觉得她姥姥太不重视自己的身体了。 抱着碗咕咚咕咚喝着的沈承书也放下碗说：“妈妈，要让姥姥好好看病。” 林美华让三个孩子放心，“肯定是要治的，我就没告诉她花了多少钱。” 她拍拍放在衣服口袋里的药费单，她老娘不认识字，还不是她说多少就是多少。 沈舒馨毫不吝啬地夸奖道：“妈妈干得漂亮！” “之后还得麻烦小林同志，省城医院的医生说最好是配合针灸治疗，恢复的更快一些。”林美华拍拍自己儿子瘦小的肩膀，“小书，妈妈要交给你一个重要的任务。” 沈承书放下碗，舔舔嘴唇站直，标准的军人站姿。 “在！妈妈请讲，沈承书保证完成任务。” 林美华笑了，眼底却带着水光，压了压情绪说：“好，那以后每周末带姥姥去卫生所针灸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是！” 沈承书的敬礼姿势让林美华彻底受不住了，留下三个孩子独自进了房间。 直到房门关上，沈承书都不明白自己妈妈突然怎么了。 转头才发现自己姐姐的眼睛也是红红的，看向他时的眼神充满了悲伤。 “姐姐……”沈承书走过去帮沈舒馨擦眼泪，“姐姐不哭。” “姐姐是高兴，我们小书越来越懂事，越来越有担当了，是个小男子汉。” 沈舒馨握着沈承书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看着他酷似父亲的脸，泪水越流越多。 沈承书自己都不记得，他的军姿和答报是沈安山离开家之前教的。 初学时站不好，偶然间发现这样做可以让母亲开心后就越站越标准，也越来越像…… 年幼的沈承书只觉得自己的姐姐真爱哭，总要自己好声安慰才行。 于是在心底发誓，以后要变得更强大，不让姐姐流泪。 第39章 祸及子女 林小亭是离开时又回头望了一眼院子，她很羡慕馨馨妹妹有一个疼爱她的母亲，还有一个呵护她的弟弟。 但她不敢去经历沈舒馨的人生，如果是她，绝对没有勇气独自面对盛怒下的王秀芳。 果不其然，一进门她就被骂了。 “去哪野了？回来这么晚，不知道我和你爸今天上工，也不说提前回来做饭！” 林大柱站在王秀芳身旁煽风点火，“她这两天回来的都比我晚，肯定是沈舒馨那死丫头又带你买好东西吃了，中午她们俩吃的西红柿炒鸡蛋！” 王秀芳意外地看向林小亭，“看来你还挺会拿捏那丫头的。” 林小亭抿着唇瓣一句话也不敢说，像极了林建华那窝囊样儿，尤其是她酷似林美华的眉眼，看的她不够窝火的。 “行了，行了，别杵在那当门神，赶快去厨房烧火做饭！” 院子里的叫骂声隔壁院都能听到，更别说屋里的林建华了，但他就是什么也不管，自顾自的坐在土炕上看报纸，边角都烂了，他就是舍不得扔。 上面有一张他被评选为劳动模范的照片，五年前的，那时候是他们家在大队里最风光的时候。 住着大队最好的房子，每年那嘴满的工分，谁见了他不夸上一句年轻能干。 但是今天，他和新的生产队一起修水渠时，接受到的全是嘲讽的目光，怎么就会变成这样。 “林建华，大柱叫你出来吃饭叫几声了，你是聋了还是怎么滴？” 窗户被人在外面拍的哐哐响，林建华将报纸折叠整齐放好，穿上鞋往外面走。 “整天就知道叫嚷，也不嫌丢人。” 王秀芳啪的一摔筷子，围着桌坐的四个孩子齐齐一抖，连饭都不敢吃了。 “那你可真是神气，别人说你媳妇儿的不是你连管都不管，扭头就走，不就是晚到了几分钟？该干的活我都干了，谁让她一直挑我的毛病。” “你也不看看说你的是谁。” “就是李解放他老婆我也骂过，我怕她？” “人家儿子是公社推选出来的民兵队长，吃的是公家的饭，你和她吵是想让咱们家在公社也出名吗？”林建华懒得和她争辩这些，“总之明天上工时你去给人家赔个不是，再说了，人家还比咱们大几岁。” “赔赔赔，分家赔你妹钱，和别人拌个嘴还要赔不是，嫁给你我算是窝囊透了我。”王秀芳骂骂咧咧的端起碗，狠狠夹了几块肥肉到碗里，本来是想给他留的，吃屁吧他！ 他们两个吵的这么凶，林小亭也不敢说话，洗完碗又去了一趟东屋，把林美华带着曾桂枝去生成看病的事情告诉他们。 林建华垂着眼说：“行，爸知道了，你回你屋去吧，明天我和你妈买点东西去看看你奶。” “买什么买，你个丧气东西，净把糟心事儿往家里带！” “砰”的一声，林小亭只觉得额角一疼，视线里王秀芳咒骂的脸上浮现出惊慌的神色。 林建华拿起一件衣裳帮林小亭捂住伤口，扭头对着王秀芳骂道：“她是你亲女儿，你就拿东西砸她？疯了吧你。” “小亭，小亭你别怕啊，爸这就带你去卫生所找医生。” 一路被拉出来的林小亭半点反应都没有，额头破了道口子也不哭，只在上药的时候眨了眨眼睛。 林建华看着一动不动的女儿有点担心，“海万叔，我闺女她没事吧，她怎么连疼都不喊。” “这孩子的头是怎么伤的？” 林建华一脸羞愧的说：“我和秀芳拌了几句嘴，她正在气头上，小亭又刚好过来……” 林海万看看没什么反应的林小亭，在心里叹了口气，温声说：“洗脸的时候记得用湿帕子擦，别把纱布弄湿了，三天后过来换一次药。” 林小亭小声应了一声。 林建华顿时松了一口气，不是被砸傻了就行，交了挂号费带着林小亭离开。 “你这丫头，没事怎么也不说话，害的我心惊肉跳的。” 林淮成过来给自己爷爷送晚饭，进大队院时刚好和林建华擦肩而过。 “爷爷，刚刚来的是建华叔？” “他们夫妻俩吵架把孩子的头给砸伤了，真是造孽。”林海万摇摇头，当他们家的闺女可真是遭罪了。“听说她外甥女和你年纪差不多大，也不知道去学校没。” 林淮成想到今天早上在班门口看到的身影，“她昨天就到学校上课了，就坐在我前面。” “那你平时能照顾就照顾一下，那孩子一家也挺不容易的。” 林海万就是随口提了一嘴，他知道自己这个孙子不爱管别人的闲事。 哪知林淮成点头答应了。 有点稀奇，但饭盒里的菜更让他惊讶，“你下午回来买肉了？家里的肉票不是用完了吗？” “周主任从公社回来时带，昨天我在周立新家里吃的饭。” “指定是那小子又惹事了。” “他们去城里玩没搭上最后一班车，没有介绍信差点睡大街，遇到了咱们大队的民兵队长，才在招待所住了一晚。” 林海万放下筷子，扭头看向正在收拾卫生的大孙子。“那不是该把肉送庆功家？他儿子帮的忙怎么给你送来了？” 林淮成把桌子上的卫生垃圾扫进垃圾桶里，又把输液架上的空瓶子摘下来，拔下输液管丢掉，瓶子摆放到纸箱里回收。 “应该也送了，我看周主任提了两条肉，昨天我帮周书记扎了几针，他头疼病又犯了。” 林海万摇了摇头，“不怪他犯头疼最近的事情是有点多，第一批赤脚医生快培训结束了，其他大队的大队长不停的登门，都想着能给自己大队多派几个。” “还有农机站那边，春灌的时候要用到抽水机，上一年坏的还没修好，公社缺会修抽水机的修理员，还得安排人去其他公社学呢。” 说到春耕，林淮成就想到了另外一件事，“要不要提前向卫生院申请灭蚊蝇的药备着，等大队都开始积肥恐怕会不好审批。” 林海万自然没意见，提前安排好能为之后省不少事情。 “那你明天中午跑一趟卫生院递个申请单，我也会在大队门口张贴收辣蓼草的告示。” ? ?求票票，求追更，求收藏，大家的支持对我的后续曝光很重要，我需要你们呐(?????????) 等40章 同去学校 次日清晨，林淮成在去学校的路上看到了沈舒馨。 开春后天气逐渐升温，路边的小树都冒出了新芽，早上的风还透着凉意，沈舒馨出门时还拉了条围巾御寒。 一抹鲜红色，格外的惹眼。 “今天怎么也走这么早？” 不远处的身影明显僵了一下，听出是认识的人才放下戒备。 沈舒馨看着从旁边巷子出来的人说：“你不是也走的很早吗？” 林淮成走到她身侧，和她一起往坡下走。 沈舒馨突然发现，第一次去大队供销社的那天，两人就是在这里遇到的。 “李嘉嘉说你家在大水塘的方向，你怎么从那条路过来？” “帮我爷爷过来通知病人等的药到了。”林淮成看她小半张脸都缩在围巾下面，视线一直盯着脚下，看起来一副情绪不高的模样，“是你姥姥的病情不理想吗？” 沈舒馨轻轻摇头，“不是，医生说配合治疗是可以好转的，之后还要去卫生所麻烦你给我姥姥针灸。” “周末我通常都在，其他时间的话……我可以放学后和你过去。”话一说出来，林淮成自己都感到意外。 沈舒馨仰头看他一眼，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比他矮了近一个头，第一次见他时他们两个有差这么多吗？ “怎么？”林淮成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的脸不说话，“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不是，就是这样林欢欢又要误会我了。” “她误会你什么？”他去给病人治病和林欢欢有什么关系？ 林淮成突然想到之前林欢欢在课堂上对沈舒馨的针对，“林欢欢私下又找你麻烦了？她就是小孩子心性，做事容易冲动。” 沈舒馨低声道：“我比你们还小一岁呢。” 而且年纪小又不是任性妄为的借口，自己跟她又不熟，凭什么要让着她。 她声音小，林淮成还是听到了，低着声音，像是在哄人一样。“是我说错了，她找你麻烦你可以告诉我，我算她半个兄长，可以帮你管教她。” 沈舒馨错愕的睁大眼睛，仰头看着他。 这个角度让她的整张脸都暴露在林淮成的视野范围中，不一样的神情让她那清丽的五官愈发生动，凝白的肤色和鲜艳的红色在视觉上构成强烈对比，偶有墨色的发丝漂浮而过，让人更加地挪不开视线。 林淮成碾了下指腹，不动声色的欣赏了一会儿。 没有人不喜欢美丽的事物，他自然也不例外。 林淮成很有耐心地又说了一遍，“你如果愿意可以告诉我。” 这种事情怎么好和他讲，昨天因为小书想到了爸爸，晚上一直睡不着觉，就把知道的剧情重新捋了一遍。 母亲“下线”在剧情开始之前，整本书以林欢欢为中心展开，开始于明年夏天，自己在第三年夏天“下线”，弟弟在第四年夏天。 夏天，是个很重要的节点。 沈舒馨有种预感，从林淮成身上，她能找到改变自己一家命运的办法，而且必须在故事开始之前找到，不然她现在做的这些都会是无用功。 可问题是，林淮成这个人在她知道的剧情里就没有出现过，她要怎么找。 沈舒馨郁闷地低下头，“不用，又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和你告状，而且这是女孩子之间的事，你一个男生插什么嘴。” 林淮成的耳尖有些发热，没再继续追问。 走过和附近村子的交叉口就是通往镇上的主道，乡下的主道也是土路，还是坑坑洼洼的，两边都是田野或者荒地，甚至还受地势影响，中途出现个陡坡什么的，如果是晚上会十分的不好走。 现在这个时间路上没有行人，所以他们两个也没有刻意保持距离，并排边走边说话。 林淮成告诉她那人还没有见过的老师都姓什么，又大致说了一下各科老师的讲课习惯，还特意说明，语文老师不喜欢学生上课偷偷讲话。 沈舒馨皱皱鼻子，“我上课一般很认真的，嘉嘉和我说话我不好拒绝，之后会注意。”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两人的说话声只要一顿，方圆百里的寂静就会争先恐后的裹挟过来，就连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都会显得很大。 远处的牧羊人抽在羊群后面的皮鞭声格外响亮，他们之间明明隔着很远的距离，但声音和望过来的视线却十分的明显。 舒馨突然意识到，如果没遇到林淮成，她自己一个女孩子走在这条空旷无人的路上并不安全。 林淮成显然也想到到了这一点，“你是女生，以后早上还是晚点动身比较好，最好是和人同行，乡下的孩子容易走丢。” 沈舒馨侧眸看他，“那你之前一个人走不是也很危险？” 问完她就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有点多余，林淮成现在的身高比有些成年人还高，而且他似乎还在长…… “我上一年就开始跟着爷爷走诊，附近的人都认得我，而且我有自保能力。” 她不是犟种，林淮成也是好心提醒。“我知道了，谢谢。” 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林淮成觉得自己说的会不会太严肃了，斟酌片刻说：“我通常都是今天遇到你的时间出门，你想早点去学校，提前告诉我，我在晒谷场那边等你。” 沈舒馨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林淮成竟然说等她？ 距离他们两家都比较近的位置确实是晒谷场，但如果林淮成在那里等她的话就要多走一段路，可以说是专门过去接她的。 “那会不会太麻烦你了，我还是晚一些和小亭姐一起走好了。” 林淮成抿唇，没有说话。 一旁的沈舒馨开始纠结，她拒绝的太干脆会不会不太好。 “昨天晚上你舅舅带林小亭来卫生所了。” 沈舒馨的心底的思绪瞬间林淮成的话给压了下去，“是小亭姐生病了吗？” 林淮成说：“不是，她的额头被砸伤了，听你舅舅说似乎是误伤。” 沈舒馨不大相信是误伤，什么样的误伤能把额头砸出血，但真相是什么林淮成也不知道，只能等林小亭到了学校再问她。 ? ?怎么感觉入v后人反而少了w(?Д?)w 第41章 同为私心 可这天林小亭没有来学校，李嘉嘉今天也不怎么开心。 大课间也不和沈舒馨读课文了，一改往日的活跃，趴在桌子上看着虚空发呆，这魂不守舍的模样让沈舒馨难免有些担忧。 她合上课本问道：“嘉嘉，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李嘉嘉趴在桌上不动，声音缓慢的说道：“我被他们两个背叛了。” “啊？”沈舒馨往林欢欢和李明辉的方向看去，不会是他们两个吧。 昨天下午的矛盾还没有解决吗？ 旁边的李嘉嘉突然一个挺尸，后桌被她撞移了位置，林淮成手下的本子多处一道狰狞的划痕。 沈舒馨回头替李嘉嘉道歉，“她不是故意的，心情不好，你多体谅。” 林淮成将废掉的那页纸撕掉，低下头重新写。 让李嘉嘉害怕的视线一离开，她就扑到沈舒馨怀里，“馨馨，中午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去吃饭。” “你不和林欢欢一起了吗？”沈舒馨让她坐好说话，虽然她们两个都是女生，但这样抱着说话感觉怪怪的。 “我早上专门去她家里找她解释，她都不理我，那我也不要和她一起了。” 李嘉嘉绞着手指，担心沈舒馨会拒绝她，之前她就因为林欢欢把她丢下了好几次。 沈舒馨声音温柔的说：“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们不把矛盾解释清楚，之后的关系会更糟吧。” 重要的是，李嘉嘉是林欢欢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现在突然和她分开，跟自己一起。 总感觉最后会是自己更遭殃，本就有个林淮成了，现在再加个李嘉嘉。 她觉得下一秒林欢欢就会和她发起战斗。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具有危险性的苗头必须提前掐灭，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李嘉嘉当然也是犹豫的，她往林欢欢的方向看了一眼，林欢欢也在注意着她，两人的目光对视在一起，又同时移开。 “快去吧。”沈舒馨推了李嘉嘉一把，那边的林欢欢见李嘉嘉起身了，眼睛一亮，连忙往这边走来。 两个姑娘拉着手往教室外面说话，沈舒馨打开课本继续背书。 “林欢欢找你麻烦，你还帮她缓和关系？”林淮成的声音低沉，但能听出里面的关心之意。 沈舒馨转过身子说：“我也是有私心的，不想参与进别人的友情矛盾里，我如果现在接受李嘉嘉同行，那就要和她一起承受林欢欢的怨气，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林淮成发现沈舒馨看他的目光有些幽怨，难不成和他有关系？ 上课铃的响声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沈舒馨转过身子，林淮成依旧盯着她的背影。 在李嘉嘉进入教室后，又转头看向林欢欢的方向。 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一接触到他的视线就红了脸颊，林淮成又不是情感白痴，当然知道她对自己有意。 但他只是把她当妹妹，再加上林欢欢不挑明，他就干脆当作不知道。 “你们说好了吗？”沈舒馨看李嘉嘉回来后表情愉悦了不少，想必矛盾应该是已经解开了。 “嗯。”李嘉嘉点点头，“我和欢欢说是你开导的我，你中午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饭，她想当面谢谢你。” 谢她？ 沈舒馨往林欢欢那边看了一眼，接收到她的视线，林欢欢的表情有些别扭，想必是有道谢的想法，就是有点迫于无奈。 老师进班了，沈舒馨便说：“我想想吧。” 之后沈舒馨一直都没有想好，李嘉嘉也不催她，反正等放学沈舒馨也是要去食堂吃饭的。 直到放学，林欢欢过来，沈舒馨才说：“谢谢你们的邀请，我就不和你们一起了，林欢欢同学的感谢我收下了。” “你中午不去食堂吃吗？”李嘉嘉低头去看她的书包，看起来不像是装了饭盒的样子。 “她跟我去卫生院送申请表。” 三个女生同时看向后桌，林淮成拿着书包起身，对着沈舒馨说：“走了，去晚了会耽误下午的第一堂课。” 被林淮成看着，沈舒馨鬼使神差的就跟着起来了。“哦。” 两道得天独厚的身影一前一后离开教室，从始至终都被林淮成无视的林欢欢表情一整个空白下来。 李嘉嘉轻声问：“欢欢，你没事吧。” 林欢欢喃喃道：“为什么？我这些年表现出来的意思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她突然有种感觉，不是沈舒馨在接近林淮成，而是林淮成在主动接近沈舒馨。 这个认知让她一瞬间如坠深渊。 李嘉嘉舔舔唇瓣不知道该怎么说。 当然明显，有眼睛的都能看出她对林淮成的想法。 可从小到大，林淮成不管是对谁的态度都差不多，而且有时候还会不经意地给她堂哥制造机会。 李嘉嘉转头往旁边看去，李明辉果然坐在座位上没走。 事到如今…… “我们先去吃饭吧。” 再晚就占不到好位置了…… 从学校出来的学生去各个方向的都有，不去公社方向的大多都是镇上的居民，或者附近工厂的子女。 沈舒馨跟在林淮成身后走的极其缓慢，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跟着他出来了。 这下好了，林欢欢现在可能要恨死她了。 “中午想吃什么？” 吃不下…… 为以后的麻烦而发愁。 “医院食堂的饭你吃饭惯吗？” “啊？”沈舒馨抬头看他，原来真的有申请单要去卫生院送啊。 站在她旁边的少年勾了一下唇角，“开玩笑的，我带你去国营饭店吃吧。” “啊？……你带我去国营饭店干什么？”沈舒馨这下是彻底的懵圈了。 “做为我连累你被林欢欢找麻烦的补偿。” 林淮成说的十分坦然，再加上他本身就具有让人信服的能力，沈舒馨半点没往别的地方想。 “太破费了，你既然猜到了，以后好好管管她就行。” 可林淮成坚持，不仅请她吃饭到国营饭店吃饭，还点了道纯肉菜。 就算是在军区，她也很少能吃到红烧肉，林淮成买的时候连眼睛都不带眨，没想到他这么有钱。 第42章 拿灭虫药 “林欢欢的脾气我还是了解的，她私下肯定不止一次找了你的麻烦。” 他这样说沈舒馨也就不客气了，夹了一块肉到嘴里，“其实也不多，加起来也就两次而已。” 唔，味道真好，这道菜贵是有道理的。 林淮成看她喜欢，就把一整盘推到了她面前，自己吃素菜。 两人吃饭都很安静，除了一开始说了几句话，之后餐桌上就只有筷子触碰碗碟的声音。 从国营饭店到卫生所没耗多少时间，此时刚过十二点半，还不到医生和护士上班的时间，所以大厅几乎没有人，偶尔遇到两个也是来看望病人的家属。 林淮成让她在旁边等等，抬手敲响药房的窗口。 过了几分钟，里面的蓝色窗帘被人拉开，是个上了年纪的女护士。 看清楚来人后，女护士脸上的不耐烦尽数消失，打开小窗口微笑着问：“不是前几日刚领了一批药？” 林淮成将申请表拿出来递给她，“现在能领这些吗？” 女护士拿过扫了一眼，“可以是可以，只是现在还不到用这些的时候，怎么这么早就来领了？” 林淮成道：“先提前备着，等到用的时候其他大队也要领，怕耽误大队的工作。” “还是你们爷孙俩考虑的周全。”女护士把窗口关上，拉上窗帘。 沈舒馨不明所以，不是说可以领吗？怎么又把窗户给关上了。 林淮成解释道：“那种药要去库房拿。” 有开门声响起，女护士从一侧的走廊里走出来，这才看到林淮成身侧还站了个人。 “这是你们所里新招的学徒吗？之前怎么没有见过。” 沈舒馨摆摆手，“不是，我是他同学。” 女护士看向林淮成说：“找人帮你搬箱子也不知道找个男生，怎么让小姑娘过来帮忙。” 林淮成被训话表情都没变一下，只跟在她身后往外面走。 女护士还在继续说，且越说越生气，“跟你爷爷学什么不好，怎么连不照顾女孩子的坏毛病也给学了，看你以后怎么娶媳妇儿。” 听到这里沈舒馨动了下眼睛偷偷看林淮成的脸色，见他还是那副模样，心里只觉得这人的心态当真是坚定，好像什么都影响不到他一样。 林淮成侧眸瞥了过来，沈舒馨连忙收回视线，往周围的建筑看去，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也没有在偷听。 “只有一箱药，我自己就能搬回去，不用她动手。” “那你让人家来陪你跑腿啊。” 林淮成不说话了，这种沉默一直维持到他们从医院离开。 离开时那女护士还微笑着和沈舒馨挥挥手，看向她的目光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但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 林淮成一直不说话，氛围还有些尴尬。 沈舒馨小跑了两步和他齐平，“这箱子里是什么药啊？” “灭蚊蝇的，再过不久村里会开始沃肥，到时候容易滋生蚊蝇，不提前防御会诱发多种疾病。” 听声音听不出什么他有什么不对，沈舒馨点点头问：“是每家都要弄吗？” 沈舒馨有点不好了，那样一来整个村子岂不是都要臭烘烘的…… 林淮成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主动解释道：“大队有专门处理那些的地方，一般是各生产队轮流负责，如果有人被处罚顺序会往后延。” 这种活儿又累人又不干净，没人主动干，那就只能轮流干了。 之前那种奇怪的感觉总算是消失了，沈舒馨的脚步轻快了许多，林淮成侧目看了她一眼，眼中有不一样的情绪划过。 两人回到学校班上的人都已经在了，一看到林淮成进班，林欢欢就起身走了过来，沈舒馨走到自己大队位置坐下，旁边的李嘉嘉想扭头和她说些什么，但是又有些犹豫。 身后传来拉凳子的声音，林淮成把箱子放到了桌子下面，免得有人到他的位置碰翻。 林欢欢咬着嘴唇跟在林淮成身侧，见他起身后说道：“林淮成，你和我出去一下。” 其他学生的说话声小了下来，不少人状似无意的往这边看。 远处的李明辉也不例外。 林淮成微微蹙了下眉心，把书包放到桌子上，“我没什么想和你说的。” 他的声音平淡如常，听不出喜怒，但也让林欢欢更加的崩溃。 李嘉嘉转过身子说：“班长，不然你就和欢欢出去一下吧，不会浪费你多长时间的。” 一旁的林欢欢捏着手指泫然欲泣，林淮成说出的话反而更加冷淡：“我没有义务处理她的情绪问题。” 李嘉嘉张了张嘴，颇有些无奈的看向自己的好朋友。 这也不能怪别人，不喜欢一个人能有什么错。 林欢欢是哭着跑出去的，这次没有人追，因为上课铃响了。 沈舒馨不参与他们之间的谈话，就算听到了也当没听到。 过了有小半节课的时间，林欢欢才从外面回来，老师看她一副狼狈的模样也没问她为什么迟到，只让她赶快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听课。 下课后李嘉嘉也没再问她，毕竟就是问了也没用，问题就不是出在沈舒馨身上的，所以她去安抚林欢欢了。 班上是青林大队的学生就沈舒馨几个，所以其他地方的学生也不会往那方面想，只以为是林欢欢做错了什么事情，想找班长帮忙，但是被铁面无私的班长给拒绝了。 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差不多有近一半的人有过这样的经历，也有女生和林欢欢一样，最后都无助的哭了。 但眼泪对林淮成根本没用，职责之外的事情他是不会管的。 所以和李嘉嘉一起安慰林欢欢的女生说的话通常都是，“班长一直都是这样的，你别难过，要是你不嫌弃，说出来我们可以帮你。” 等等。 所以她们说什么都没用，林欢欢还是哭个不停，且没有声音的哭，看起来可怜极了。 李嘉嘉知道原因，但又不能告诉其他人。 将人刺激崩溃的林淮成正在算题，半点都不关注这边的情况。 倒是沈舒馨偶尔抬头看一眼。 她在想，女主性格转变的契机会是被林淮成拒绝吗？ 第43章 探望堂姐 放学后沈舒馨先去了一趟林小亭家，她一天没来上课，不知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到的时候大人们都还没下工，林大柱也还没回来，门口有两个小孩儿在一起玩耍，看到沈舒馨两人警惕的停下了动作。 沈舒馨对着大一点的女孩儿问：“你是小花妹妹吧，我是你表姐沈舒馨，我来找小亭姐姐，她今天怎么没有去学校？” 林小花牵着他身侧的男孩儿说：“姐姐生病了。” 沈舒馨走到他们身侧，从口袋里拿出两颗麦芽糖，是在回来的的路上买的。 两个小孩儿欢喜地接过，“谢谢姐姐。” 沈舒馨弯弯眼睛，“旁边的是你弟弟吗？” “嗯，他叫林小安。” 沈舒馨仔细观察了他们姐弟两个，林小花和林小亭一样，更像林建华一些，所以笑起来也很像她母亲林美华。 林小安的五官更像王秀芳，但性格却不像，他很怕生人，沈舒馨看他的时候还不停的往林小花身后躲。 而且他很瘦，她舅舅家的四个孩子，只有林大柱长了个胖硕的体格，还完全随了王秀芳的性子，甚至青出于蓝。 沈舒馨柔声问：“可以带我进去看看你姐姐吗？” 林小花点点头，推开院门带她进去。 上一次踏进这个院子还是六年前，现在再进来，房子还是那个房子，但很多地方都变得不一样了。 墙上多了很多残坑，看起来不像是自然脱落的，像是用尖锐的东西磨出来的。 院子里养了鸡，见到人进来就扇动着翅膀“咯咯咯”的叫个不停，锄头等各种工具胡乱摆在地上，厨房和正门是锁着的。 林小花带着她走向厨房旁边的小屋子，这本来是她们家放柴火和杂物的。 “这是我和姐姐的房间。” 听了林小花的介绍，沈舒馨问：“那小安住哪个房间？” 林小安小声说：“我和爸爸妈妈一起睡，沈姐姐，你还有糖吗？” 沈舒馨又给了他们一人一个，“那大柱哥呢？” 林小花剥开糖纸，将糖塞进嘴巴里，指指堂屋西边的窗台。 林大柱一个人住一个房间，本来王秀芳是让林小安和他一起住的，但是林大柱不让，还把亲弟弟的东西都给丢了出去。 王秀芳也惯着他，就在她和林建华的房间里给林小安支了张小床。 现在还好，就是不知道等林小安再大些该怎么办了，总不能还让他和父母一个屋。 看他现在的样子，想必没少受到父母吵架的波及，不然也不会养成看到人就躲的习惯。 一踏进屋里就闻到了一股药味，还有点闷。 这个屋子的窗户很高，还很小，空间也窄，放下床后就只剩下一个人通过的宽度了。 最靠里的位置放了个破箱子，应该是让姐妹俩放衣服用的，上面是照明的煤油灯，和一些杂乱的小物件，还有就是两个打了布丁的书包。 除了这些，屋子里再没有别的东西。 林小亭头朝里躺着，听到开门声坐起来往外看去。 “馨馨？你怎么来了？” 看她脸颊微红，像是发烧了，沈舒馨准备把门关上。 林小花和林小安明显不想在屋里，她又给了他们两颗糖让他们出去玩，然后贴着墙壁挪到床头。 “你今天没来学校，班长说昨天晚上舅舅带你去卫生所了，你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纱布上渗了点血出来，看起来好像很严重。 林小亭用手遮了一下，垂着眼睛说：“昨天我爸和我妈因为上工的事情吵架，我去和他们说姑姑带奶奶去看病的时候，我妈正在气头上，就失手砸了我一下，不严重，过几天就好了。” “你都发烧了还不严重，伤口是不是感染了？”沈舒馨小心的避开伤口，探了一下她的体温，还是有点热。 “上午我爸带我去卫生所看过了，没有感染，也开了药，没事的。”林小亭对着她笑了笑，给人的感觉却很脆弱，像是遭受了什么打击。 沈舒馨小心翼翼地问道：“妗子昨天是不是说了你什么？” 林小亭脸上的笑意淡去，“都是些差不多的话，你回去别告诉奶奶我被砸伤的事，不然她又要担心了。” 这让沈舒馨如何答应，林小亭脸上是不自然的红，身体的其他部位却是没有血色的白，仿佛生命力在不断流逝一般。 “可一直这样下去你怎么办？” “这个学期结束我就不上了，到时候去镇上找工作，有了工作就能离开家里。” 林小亭之前就在想自己该怎么办了，她没办法去和奶奶开口要学费，也不能一直让馨馨拿钱给自己买饭，出去找工作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出路。 而且她读过书，成绩也不错，初中肆学也是能找到一份工钱差不多的工作的，等有了工资，她就能让小花继续上学。 听了林小亭的想法，沈舒馨也没法再劝，把给她带来的作业留下就离开了。 走到门口时她碰到了从外面回来的林大柱，和他一起的还有之前见过的刘大宝。 两人一看到沈舒馨，脸上的笑容就收了起来。 林大柱厌恶的盯着她，“你怎么在这？谁让你来我家的！” “我来看小亭姐姐，顺便给她送作业。”她往外走，林大柱跨步挡住她的去路，沈舒馨皱了皱眉，“让开，我要回去了。” “谁让你走了，谁知道你进我家有没有偷拿东西。”林大柱让刘大宝把大门关上，然后看着她说：“把你的书包给我检查一下，不然别想离开。” 沈舒馨握着书包带子后退一步，无比厌烦的说：“林大柱你是瞎吗？你家除了小亭姐姐那屋，其他门都是锁着的，我能拿你家什么东西。” “谁知道林小亭有没有偷偷藏钱，然后被你骗走。” 林大柱上手就要抢她的书包，沈舒馨侧身躲过，往旁边泡，又被刘大宝挡住了去路。 沈舒馨把书包挪到身后，“我看是你想抢我钱吧，林大柱你可真不要脸！” 想法说拆穿，林大柱更是有持无恐，“知道了你就乖乖把钱拿出来，这是我家，你以为你跑的了？” 第44章 找人告状 沈舒馨垂眸看了一眼脚边的锄头，而后冷冷一笑。 “你做梦！” “刘大宝，你抓住他……啊！！” “砰”的一声。 “林大柱，不许欺负馨馨妹妹，小心我告诉爸！”林小亭拉开门，就见林大柱捂着流血的鼻子不停后退，愣了一下连忙说：“馨馨，你快走！” 沈舒馨踩在脚底的锄头，推开还没缓过劲儿的林大柱往外走，刘大宝根本不敢拦她。 被关在门外的两个小孩儿见门开了，吓的往后退了两步，“姐姐。” “知道你爸妈在哪里上工吗？”她不打算直接回家，林大柱不是爱告状嘛，她也去找他爸妈告状去。 林小花点点头。 “带姐姐去找他们，这些糖都是你们的。” 沈舒馨把书包里留给沈承书的糖都拿了出来，两个小孩伸手接过，一人得了一半，欢天喜地的跑到前面给她带路。 他们开心不止是得了一大把糖，还因为他们感觉林大柱要遭殃了。 “爸！” 林建华正拿着铁锹站在路和人说话，听到有人喊自己转头看去，就见自家两个小孩儿正朝这边跑。 和他站在一起的人说：“建华哥，你家孩子还挺知道疼人，还来接你下工呢。” 那人的语气中带着羡慕，听的林建华有些飘飘然，却故作嫌弃的说：“八成是来找我给他们买东西的，这俩小的整天就想着吃。”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离的远了就有些看不清人脸，沈舒馨走在两个小孩儿后面，所以这边的人没能看清楚她是谁。 “那后面的是你家小亭不？几天没见白了不少啊。” 林建华定眼看去，发现后面那个人额头上没有纱布，那是他大闺女，明明是她外甥女！ 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看到这丫头就没好事，和旁边的人说自己先走了，然后加快脚步和自家两个孩子汇合。 “你们两个不在家玩，跑这里来干什么？”林建华拍了一下林小花的脑袋，林小花瞬间不敢笑了，怯生生的站到他身旁。 林小安想牵自己父亲的手也缩了回来，拽着自己二姐的衣袖躲在她后面。 林建华准备当做没看到沈舒馨，直接拉着俩孩子回家，但沈舒馨不给他机会，直接挡住了他的去路。 “舅舅。” “是馨馨啊，放学了怎么不回家，来这里干什么？”林建华往两边瞥了一眼，确定没人才松了口气。 “舅舅，我刚刚去你家给小亭姐送作业，走的时候大柱哥刚好回来，他不仅拦着我不让我回家，还想抢我书包里的钱，要不是我机灵，小亭姐姐出来的及时，我的书包都要被大柱哥给扯坏了。” 沈舒馨还把被扯断一半的书包带着给林建华看，说话时还眨巴出来两滴鳄鱼眼泪。 “这是大柱哥给我的，他一个人拦我还不够，还让他同学跟他一起，还好是在你家院子里，要是在外面被人看到，不知道别人要怎么说呢。” 林建华一听果然火冒三丈，“这小兔崽子真是翻了天了，什么事儿都敢做！” 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抢沈舒馨钱，是嫌他爹在村里的日子太好过了？ 林建华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压着火气安抚面前抹眼泪的外甥女，“馨馨，这事舅舅知道了，回去我就教训他，保证他再也不敢往找你的麻烦。天色也不早了，你快回家去吧，不然你妈和你姥姥要担心。” 沈舒馨红着眼睛点点头，一步三回头的往家走，那不信任的眼神看的林建华十分憋屈，给她扯了个和善的笑容，又保证道：“你放心，舅舅绝对给你出这口气！” 有了这句保证，沈舒馨的身影才消失在拐弯处。 林建华的脸色刷地一下沉了下来，他拉着两个小的往家里走，先他一步回来的王秀芳正站在水井旁洗菜，嘴里还一边骂脏话。 蹲在她旁边的林大柱一看到林建华回来，拿着手里沾了鼻血的帕子起身过来告状。 “爸，沈舒馨那死丫头用棍子砸我的鼻子，都给我砸出血了。” 林小花拉着林小安往厨房找正在烧火的林小亭，实则竖着耳朵偷听外面的动静。 “那她为什么砸你？”林建华把大门锁上，拿着铁锹进来放到墙角，又弯腰把地上的农具挨个儿捡起来竖到墙边，最后留了根挑担用的竹棍在手里。 林大柱吱吱呜呜的说不清，王秀芳丢开手里的菜走过来，“还不是那死丫头没事找事，肯定是上次她在学校打大柱林美华教训她了，这次看到咱家大柱想给自己出气。” 林建华死死盯着林大柱问：“是你妈说的那样吗？” 林大柱侧过身子躲开他的注视，“你爱信不信。” “我让你说谎！我让你说谎！”林建华抄起竹棍就打。 院门被锁，林大柱跑不出去，只能围着院子跑，边跑边叫唤：“妈！妈！我爸疯了，我爸疯了，他要打死我了！妈！” 因为平时吃的太好，导致他现在根本跑不过林建华，所以每一下都结实的挨在了身上。 王秀芳听到自己儿子的叫唤，反应过来挡在林大柱前面，指着林建华破口大骂：“你干啥你，一回来就发疯，好好地你打大柱干啥？他刚被你外甥女砸的流鼻血，你还打他，你是不是他亲爸你！” “你自己问问他，问问他为什么被砸？”林建华也打跑累了，拿着竹棍往厨房舀水喝。 王秀芳知道林建华一般不会发这么发这么大脾气，扭过身子问：“大柱，到底咋回事？” 林大柱哪敢和她说实话，继续嘴硬道：“就是那丫头在家打我。” “你还敢瞎说！你抢那丫头的钱，她都跑过去和我告状了！还好那会儿附近没人，不然我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林建华冷着脸从屋里出来，举起棍子又要打他。 “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背着我偷偷找那丫头的麻烦，我今天非让你长长记性不可！” 这一次林建华是发了狠的要教训他，谁拦都没用。 王秀芳也不打算拦了，她疼林大柱不假，但前提是林大柱不给她惹麻烦。 这两天上工，她没少遭别人闲话，这小兔崽子还给她惹事，她没和林建华一起打他都是好的了。 第45章 思虑颇多 沈舒馨回到家时林美华刚把饭做好，沈承书正坐在灶台旁边的小板凳上看火。 “妈，姐姐回来了。” 原来空旷的厨房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小方桌，沈舒馨把书包放到旁边的凳子上，走过去帮忙端饭。 “什么时候买的新桌子？” “中午买的，今天村子口附近有集市，我和你姥姥吃完饭就过去逛了逛。” 林美华让她不用忙，先去洗手然后直接吃饭，沈承书也也已经把她洗手用的水舀到盆里了。 “谢谢小书。” 今天晚上的饭菜十分丰盛，饭是稠糊糊的玉米红薯，菜是白菜炒肉和西红柿炒鸡蛋，大人和小孩儿吃的都很满足，唯一不好的就是有风的时候煤灯容易灭。 曾桂枝吃了药容易犯困，沈舒馨先把她送回屋里，然后回到客厅写作业。 林美华收拾完碗筷锁好院门，回屋就见两个孩子乖乖趴在一起写作业的画面。 今天她也去上工了，这会儿腰酸背疼，就没在外面陪他们，早早的进屋歇着去了。 怕林美华睡着，沈舒馨加快做题的速度，差不多和沈承书一起写完，收拾好书包，两个人拿着油灯一起回屋。 进屋后沈舒馨没急着睡，而是先给林美华捏了会儿腿和胳膊，直到帘子那边的沈承书睡着了才开始说话。 “妈，你和姥姥说小亭姐上学的事情了吗？” 林美华在床上翻了个身，拍拍身侧的位置让女儿躺下说话。 “没呢，你们这个学期不是才刚开始不久？等你姥姥的身体好点儿我再告诉她，这事儿急也没用。” 沈舒馨也知道这事急不了，但林小亭那边的事情她还是得和她妈妈说一下。 “今天小亭姐没去上学，我放学去她家里看她了，她的额头被妗子用东西砸破了。” “什么？多大的事儿值得把孩子的头砸破，王秀芳是疯了吧，你舅舅就没管管她？” “不知道，小亭姐说那会儿舅舅正在和妗子吵架，她刚好去说你带姥姥去看病的事，然后就被砸了。” 林美华皱了皱眉，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这件事就算是她们知道了也不好去说，若是去说的话，林小亭可能会受更多罪。 “这事你就先听你小亭姐的先别管了，以你妗子的性子，我们要去去给你小亭姐作主，她可能会变本加。”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吃饭的时候没说。” 沈舒馨捏着被子纠结要不要和林美华说林大柱抢她钱的事，她怕说了林美华会不让她去看林小亭。 她不说不代表林美华不问，“你送个作业怎么回来这么晚，是不是还发生了别的事。” “……嗯，大柱哥把我困院子里，想抢我钱。” “什么？！”林美华腾的一下坐了起来，旁边的沈承书都被她给吵醒了。 “妈妈……” “没事，没事，小书乖乖睡觉。” 林美华掀开帘子在沈承书背后轻轻拍着，直到他又睡着了才转身问沈舒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沈舒馨把她如何反击，又如何找林建华告状的事情讲了一遍，怕林美华担心说完又保证道：“妈妈你放心，舅舅说会狠狠教训他了，林大柱以后肯定不敢再找我麻烦。” “这个林大柱！小的时候就爱抢别人的东西，现在长大了更是无法无天，林建华要是不好好管他，我就去找他们队的生产队长！” 林美华气的不行，恨不得现在就去给自己女儿作主，“你这孩子，你不说你小亭姐的事，怎么自己的事情也到现在才说。” 沈舒馨被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老实巴交的说道：“我这不是怕你一冲动直接去找舅舅，姥姥要是跟过去，不就知道小亭姐受伤的事情了嘛，我答应小亭姐不和姥姥说，让她好好养病的。” “就你借口多，我说不过你。”林美华拿她没办法，有一点儿生气，但也理解女儿这么做的道理。 她叹了口气，“若是实在不行，你就告诉小亭，她和小花的学费妈给她拿了，就让她和你妗子说是你姥姥给的就行，俩姑娘学习都不错，就这么辍学回家多可惜啊。” 沈舒馨知道她妈妈这是将心比心，想到了她自己年幼时的经历。 不同的是林美华一天学都没有上过，只和老裁缝认了几个字，会简单算个数。 正式学会读书写字，还是后来随军到了军区，在军区的扫盲班学的。 “小亭姐姐怕是不会接，她已经决定这个学期结束去镇子上找工作了。” 别的不说，林小亭这一点，真的很不像她那对儿无良父母。 如果换了林建华或者王秀芳，听到别人给钱，甭管是去做什么，保证跑的比兔子还快。 林美华说：“她才十五能找到什么工作，而且镇上的工作都是要有大队或者公社介绍才行的。” 以王秀芳的德行，要真有这种好的事哪轮得到林小亭，肯定先让她大儿子去了。 想到这里，林美华皱了皱眉心，“等她回了学校你再好好和她说说，不管怎样，先顺利毕业了再说，有了的毕业证，就是去公社找也是有可能会被录用的。” 沈舒馨觉得她妈妈说的在理，表示到时候自己会试试的。 母女俩的晚间对话到此结束。 第二天早上，沈舒馨醒的有些晚了，不过不耽误上学，但和林淮成一起去学校是赶不上了，好在她昨天并没有让林淮成等她。 林美华要去上工，天没亮就走了。 姐弟两个吃了早饭帮曾桂枝收拾好东西，手拉着手一起去上学。 两人在通往小学的岔路口分开，沈承书跟着村里的小朋友一起去小学，沈舒馨和去镇上上班的人一起去镇上。 今天没有人同行，沈舒馨一个人专注赶路，所以用的时间比昨天短，到班上的时候同学才到了一半。 林淮成也早就坐在了教室，并且在她走的座位旁边时还抬头看了一眼。 沈舒馨坐到位置上摸了摸鼻子，总感觉他那一眼里带了点不知名的情绪。 难不成自己没让他等，他还不开心了？ 肯定是她想多了，这怎么可能。 第46章 泥猴弟弟 林小亭在家里养病，中午吃饭就剩下她一个人，进食堂的时候不意外的碰到了林大柱。 看他的模样应该是被林建华教训过了，没再趾高气昂的往她面前凑，看到她就低着头往一边走。 林大柱不主动过来找麻烦，下午放学去给林小亭送作业也轻松了不少。 他可能是被林建华打怕了，连着几天两人都没遇到过。 沈舒馨没急着和林小亭说学费的事，毕竟是在她家，不知道什么时候王秀芳就提前下工了，让她听到谁知道会怎么样。 同样有变化的还有林欢欢，看向她时眼中的敌意没有了，就是性格上的变化不大，看来转机不在这里。 时间来到周六，家里有一件大事要准备，林美华准备在厨房对面放杂物的空地建两间屋子，让她和沈承书住。 现在的天气不冷不热，干活方便，房子盖好过几日就能住人。 需要的砖瓦数量，林美华早在两个孩子上学的时候就找人算好了，所以今天直接去砖窑厂买就行。 沈舒馨觉得自己继续和林美华住一间也可以，这样也能少花点钱。 林美华不同意，儿子有的，女儿也不能少。 对此沈舒馨也不再坚持了，能有自己的私密空间她当然喜欢。 钱给的到位，她们买的砖瓦今天下午就能送过来，母女两个从砖窑厂出来又去了镇上邮局。 回来这么久她们都还没有和李敏红报过平安，过去在军区多亏了她和陈团长的照顾。 所以和信一起寄过去的还有她们在大队的酱菜坊买的腌制咸菜和豆酱，都是她们尝过觉得味道不错的。 回到家的时候差不多快中午了，沈承书出去玩还没回来，不过几日功夫，他就和村子里的小孩儿玩开了，尤其是卢姥姥家的，基本上每次沈舒馨放学回来，都能看到那个孩子从家里离开。 本以为是来玩的，问了才知道，那小孩儿是来找自己弟弟一起写作业的。 乡下小学的课程没有城里的丰富充足，老师上课讲的沈承书基本上都会了。 这让沈舒馨不得不用空闲的时间给沈承书补课，还好她之前用过的书都没丢，全部都保存在箱子里。 曾桂枝见她们娘俩一人手里提了个网兜，奇怪了问道：“你们不是去买砖瓦了吗？怎么还提回来这么多东西？” “是腌咸菜用的罐子，还有一些白糖什么的。”沈舒馨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后揉了揉指关节。 住她们隔壁的大姥姥最擅长腌制食物，去酱菜坊买酱菜的时候才知道，卖的最好的是李玉贞做的，她平时都是在家里腌好，然后拿过去换粮食，不然只靠他们老两口挣的工分，根本不够一年的口粮。 所以林美华也想跟着她学，倒不是想换粮食和钱，而是想腌来自己吃。 这样就不用让李玉贞送她们了，都是一家人，每次给她们李玉贞都不要钱，这让李美华心里总是过意不去，给她买点东西送过去，还被说了一顿。 “姥姥，小书上午和你去卫生所做针灸没有？你最近感觉怎么样？看东西时有没有感觉清楚一点？” 沈舒馨走过去拿过曾桂枝手里编到一半的竹筐，动作略有些生疏的继续往下编。 “还没呢，他昨天和同学约好上午去什么地方玩了，下午再跟我过去。” 曾桂枝看她动作慢，又担心她磨破手指，就把竹筐给要了回来。 “你别弄了，再把你的小手给划破就不好了，我做这个是为了打发时间，也挣不到几个钱。” “哦。”沈舒馨在裤子上蹭了蹭手指，她确实编不好这东西，还是不帮倒忙了。“那你眼睛有没有好些？” 曾桂枝被她问笑了，“哪有那么快，又不是神丹妙药，吃了就能好，不过最近睡觉好了一点，头也没一直疼了。” 沈舒馨说：“那下午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曾桂枝没什么意见，笑着和她点点头，李美华却说不行：“我就请了一上午的假，下午还要继续去上工呢，你得留在家里接砖，注意数一遍数，别让人少给了。” “好吧。”沈舒馨只能遗憾答应，她本来还想去大队找找周主任呢，问问她缝纫组还收不收人。 去缝纫组的事情听卢姥姥说起后她就和母亲提过，但她妈不去问，说刚到大队就想着怎么样不去种地不好，是会落人口舌的。 现在全国上下都在追崇农业大寨精神，各村更是有铁姑娘队，没成年和正在上学的暂且不提，像林美华这种没有稳定工作的，若是不积极劳动，确实会被说思想有问题。 快吃饭的时候沈承书回来了，手里提着湿答答的竹篮，脚上的鞋子不见了，裤子卷到了膝盖上面，膝盖以下全是黑泥，脸上和衣服上也有不少，整个人跟个泥猴儿差不多。 沈舒馨都惊呆了，李美华第一次生出了想打孩子的冲动。 “你这孩子，你这是跑去哪玩去了，怎么弄成这样！” 面对母亲的怒意，沈承书还笑了一下，献宝似的把竹篮子提到她和沈舒馨面前。 “你们看！这都是我和小聪一起摸的！” 沈舒馨低头看去，发现是一篮子螺蛳，每一个都有指甲盖那么大，她弟弟一身的泥，篮子里的螺蛳倒是很干净，外壳上一点泥都没有。 “你一上午就是去弄这些了？” “不是。”沈承书把篮子放到桌子上，呲牙笑道：“我们本来是打算去水沟边摘辣蓼草去卫生所换钱的，但是没找到，小聪看到有螺蛳，就带着我一起下去摸了。” 林美华皱着眉问：“那你的鞋子呢？” 沈承书眼睛忽闪忽闪的不敢看她，“陷到泥里找不到了，我和小聪都是光着脚回来的。” “你们两个！” 李美华掐着腰，站在原地深呼了两口气，到底没动手打他，拉着他去冲腿上的污泥，然后拉着他去屋里换衣服。 “现在天刚转暖，哪有长草的地方，你们两个也不嫌水沟里的水凉，到时候感冒了我看你怎么办！” 沈承书低着脑袋听训，表示自己下次再也不敢了。 第47章 约定同行 “姥姥，小书说的辣蓼草是什么草？还能去卫生所换钱？” 沈舒馨的小脑袋转了起来，直接和林小亭说她妈妈帮忙拿学费她肯定不会接受，那自己和小书一起帮她找辣蓼草换钱呢？ “就是一种长在河滩边上的草，到夏天的时候才能摘，现在哪有啊。”曾桂枝笑的不行，“现在大人都忙着上工挣工分呢，也就村里的小孩儿看到大队门口的告示会去摘。” 沈舒馨问：“那卫生所收辣蓼草干什么？不是能去卫生院领药吗？” “那草是用来杀虫的，施肥时用的。”曾桂枝说完欸了一声，“现在还不到用那些草的时候吧，今年的告示贴的是不是有点早，也不怕到时候村里的小孩儿给忘了。” 说到杀虫，沈舒馨想到之前和林淮成去卫生院拿的灭虫药，“卫生所不是有专门的灭虫药吗？怎么还要收中药？” “那才有多少，村里的地多着呢，而且每个大队能领的数量有限，用完了还是得用中草药才行。”曾桂枝摆摆手不想说这个了，马上该吃饭了。 沈舒馨把这个记在心里，准备到夏天的时候和林小亭去摘，学费是每个学期开学的时候交的，肯定能赶上。 李美华吃完饭就和李玉贞一起去上工了，沈承书蹦蹦跳跳的拉着曾桂枝去卫生所找林淮成，手里还拿着个饭盒，里面是炒好的螺蛳。 是他缠着李美华炒的，说是要给林淮成尝尝。 也不知道他怎么那么喜欢林淮成，之前最不喜欢去医院，现在去卫生所却是跳着去。 沈舒馨摇摇头，回到屋里写自己的作业。 快两点的时候院子外面来了三辆马车，几百块砖子没一会儿就卸完了，沈舒馨确定了数量，把剩下的一半钱拿给他们。 送走砖窑厂的人沈舒馨开始给拿着砖淋水，明天就会有师傅过来盖房子，现在地里的活儿不重，还有人能腾出手愿意接活儿，不然就只能等到秋收后了。 现在天不热，一天浇一遍让砖块保持湿度就行。 弄完这些沈舒馨弄了一身的汗，趁沈承书还没回来，烧了点热水进屋里擦了擦身子。 晚饭是她做的，第一次自己烧火，没控制好火候，饭有些糊了。 累了一下午的李美华也不嫌弃，端起碗喝的喷香，直夸自己女儿厉害，一个人就能把饭菜做好。 沈舒馨还是很在意，本来是想让母亲休息一下，没想到把饭熬糊了。 “要是有煤球炉就好了，我会用那个，土灶太不好使了，它火一小我就怕它会灭，所以一直往里面添柴火。” “煤球炉？”曾桂枝也心疼外孙女烧火烧的一脸黑，停下筷子想了一下。 “我听说王家村那边新办了个煤厂，应该有卖煤球的，就是煤球炉咱们这好像没有卖的，可能得到城里的百货大楼买。” “等你妈带我去城里复查的时候我们去城里看看，有的话买一个回来。” 李美华听了点点头，她也嫌土灶太大用着不方便，家里人多还好，用大锅做的饭量足。 但她们家暂时没有饭量大的，做的多了吃不完，还不如买个煤球炉回来，用小锅做饭也方便。 第二天早上盖房子的人来了，一共五个人，都是村里的工匠，来的时候还把林美华托木匠做的门和窗户给搬来了。 因为只上午的时候过来干活，所以一天只有一块钱的工资。 虽然只有半天，但他们的效率半点都不低，一上午的时间就把地槽给挖了出来，以这速度，她和小书的应该很快就能住进新房间了。 下午曾桂枝去卫生所针灸沈舒馨也过去了，进大队院时还专门看了一下门口的告示板。 上面确实有卫生所收购辣蓼草的告示，连辣蓼草的特征和生长环境都写的很清楚，就是没写收购的价格。 她决定等林淮成有空的时候问问他，然后一直等到林淮成着手准备给她姥姥针灸，她都没和他说上一句话。 这人太忙了。 林海万上了年纪，没精力帮人针灸，所以周末的时候卫生所有不少老人在排队等着。 而林淮成的工作远不止如此，他中间还要帮他爷爷给病人抓药，换点滴，几乎就没有闲着的时候。 难怪他总是表情寡淡，话也不多，周末也忙成这样谁能笑的出来，更别说有多余的精力和别人说闲话了。 如果换做是她，有人打扰她的休息时间，她肯定会忍不住骂人，而林淮成平时只是脸上没有表情，声音冷了一点。 “明天一起走吗？” 沈舒馨循声抬头，确定正在清洗银针的林淮成是在和自己说话，她转头看了一眼自己姥姥，曾桂枝正在和旁边的大爷说话。 至于沈承书，刚来没多久就跑到外面去里玩了，之前来的那么积极是好奇林淮成摆弄的那些银针，看久了又看不出什么门道就开始觉得无聊，再加上今天沈舒馨也来了，他就有点坐不住。 林淮成在她转过头的时候又说：“你进来后就一直盯着我，不是有话想和我说？” 沈舒馨点点头，“但你今天这么忙，明天再起那么早不会累吗？” 穿着米白色低领毛衣的少年侧眸看她一眼，声音又轻又缓的说：“那就麻烦你上课之前把我叫醒。” 林淮成将最后一根银针从酒精盘里拿出来擦干，将盘子递到沈舒馨面前。“麻烦你帮我拿出去倒掉，我现在给你姥姥做针灸。” “好。” 瓷盘不大，接盘子的时候两个人的手指不可避免的碰到了一起，沈舒馨缩了下指尖，差点没拿稳，还好林淮成把盘子给她就带着她姥姥去病床那边了。 从卫生所的时候她看到了从外面过来的林欢欢，林欢欢一院子就往卫生所的方向看了一眼，两个人的视线刚好对视在一起。 沈承书看到自己姐姐出来了，跟旁边的小朋友打了声招呼，小跑着过来跟她一起扶曾桂枝。 沈舒馨低头和沈承书说了两句话，再抬头林欢欢已经收回视线往大队办公楼的方向走了。 能看出来林欢欢还是不喜欢她，不过她也不在意，人是做不到让所有人都喜欢。 第48章 想法落空 周一早上有雾，沈舒馨不确定林淮成还会不会在晒谷场等她，所以吃完饭就赶快出门了。 从路口出来时她被村子里的土狗吓了一跳，这些狗也不知道是谁家养的，整天成群结队的在村子里乱跑，好像还有特定路线，整的跟巡逻似的。 快到那片水泥铺的空地时，沈舒馨看到了立在大柳树下的人影。 只是雾太浓了，她没敢开口喊，怕认错人。 待她走近，站在那里的人先开口了，清澈干净的嗓音令人耳目一新。 “沈舒馨？” 沈舒馨第一次听他叫自己的名字，难免怔了一下，反应过来说：“是我。”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林淮成站在原地，看着对自己跑过来的身影。 她今天穿了一件粉蓝色的外套，乌黑的长发扎成了两个麻花辫，和昨天的发型不一样，看起来更加的青春活力。 沈舒馨不好意思道：“你等很久了吗？今天起雾了，我怕走的急转角的时候碰到人。” “没有，我也才刚到。”其实等了有一会儿了。 因为有雾，今天出门比平时更早一些，担心沈舒馨比他早到，没有看到人先走。 “那我们快走吧。”沈舒馨歪头看了看他。 林淮成盯着她看了两秒，眨了一下眼睛说：“嗯。” 明明不是第一次一起去学校，居然会觉得拘谨，沈舒馨握了握手心，让自己镇定一点。 “卫生所那边每天都那么多人吗？” “你昨天想和我说什么？” 没想到会同时开口说话，一瞬间更尴尬了。 这个时候又刚好听到外人的声音，沈舒馨转头看去，见是准备去上工的知青。 那些人还没有走到路口的位置，但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两个人默契的没有说话，安静的走过这段路口。 “赵大哥，怎么让我们拿着铁锹？今天我们不种地了？”问话的是个女生，声音里满是疲惫和怨气。 下乡的时候没人告诉她们过来后具体要做什么，只说是接受再教育，谁知道是让他们要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庄稼。 早知道是这样，她就多磨磨她爸妈帮她找工作了，本来离开家心情就不好，来到这里后一整年都没几天可闲，天天干活儿，她的手都变粗糙了。 “大队长说我们昨天种的庄稼不合格，让我们跟着村里的民兵去修水渠。” 这话一出，女知青们都不愿意了，“挖沟啊，那也太累了吧，还不如种地呢。” 领头的男知青也没有办法，谁让他们昨天的劳动验收不合格，很多人都把幼苗给种歪了，有的根都露在外面…… 有人问：“那修水渠的工分是多少？” “应该和平时一样。” “啊？早知道我就和谭卫东大哥一起留在知青点了。” 这次的声音是个偏年轻的男声，他刚说完就被教训了。 “他家里每个月会给他寄粮票过来，不上工也不缺吃饭，你家里给你寄吗？还是好好上工吧，别整天想着偷懒。” 那些知青和他们两个去的方向不一样，那些声音逐渐远去，和他们的身影一起消失在晨雾中。 直到再也听不到，沈舒馨才问：“修水渠很累吗？” 林淮成说：“还好，就是要把各个生产队的耕地都检查一遍，主要是加强固定，有些地方会在上一次收粮食的时候被踩踏，听起来简单，但工作量很大，所以做这些的都是村子里的壮劳力。” “难怪那些知青们都不想干，我来村子那天还听人说他们第一次收庄稼都适应了好久。” “那你呢？之前收过庄稼吗？” 这个问题算是问到点上了，她之前还真收获。 军区那边的耕地虽然不多，但还是有的，临近秋收时军体课就会被替换成劳动课，学校里的学生全都要到地里帮忙收庄稼。 这项劳动还会影响期末的素质测评结果，所以每个学生都很重视。 “不知道这里有劳动课吗？” 上一周他们没有上体育课，也没有上军体课，不知道这边的课程都是怎么安排的。 林淮成摇了摇头，给了沈舒馨一个不一样的答案，“没有，不过我们的上课时间会比城里的短，抢收前会提前放假，抢收后回学校参加考试。” “那这个会计入期末成绩吗？” 如果计入是不是还要大队开证明？ 感觉比她之前的学校麻烦好多。 “会有影响，老师怎么算成绩我也不清楚，我觉得平时的表现占比更重一点。”林淮成见她蹙着眉心，低声安抚道：“你的成绩应该不会差，老师每次抽背到你，你都能背出来。” 沈舒馨抬头对着他笑了一下，“你说的对。” 清晨的微风徐徐吹来，浓雾逐渐散去，阳光驱散最后的薄雾，洒在沿途树枝上照亮一片生机盎然的绿色。 “你昨天一直看我是想问我什么？”林淮成匆忙地转过头，看着前面的路。 沈舒馨没注意到他的这点变化，提到正事她整个人都变得严肃起来。 “是大队门口的告示，我看到卫生所在收辣蓼草，我想知道收多少，能换多少钱。” “一直都收，按克数给钱，不过辣蓼草不值多少钱，采够十筐也换不到一块钱，所以平时都是村里的小孩儿去采，换了钱就去大队旁边的供销店买糖吃了。” 林淮成的语气平缓，完全没有厌烦，甚至在沈舒馨露出失落的表情时问：“你是想才草药换钱吗？” 沈舒馨姥姥家是有不少麻烦事，但她们看起来不像是没有钱的样子。 “不是我，我是想帮小婷姐。” 具体的情况她不好和林淮成讲太多，那关乎到林小亭在外面的形象。 本来以为找到了可以帮林小亭的办法，谁知道竟然换不到多少钱。 想想也是，辣蓼草在乡下随处可见，连不认识草药的小朋友都能去采，肯定不值多少钱。 要是这个真的能挣够学费，林小亭肯定早就去做了，她从小生活在乡下，肯定比她更了解什么能赚到钱。 沈舒馨多少有些颓丧，激动了半天白激动了。 第49章 当众拆穿 “卫生所也收别的草药，村子里认识草药的人每年都会进山里采药，采得种类多，偶尔也有品种好的，有时候一次就能换二十多块钱。” 沈舒馨感谢林淮成告知她这些，但她和林小亭都不认识草药，更别说还是进山里找，看来这条路行不通，只能等林小亭回学校后再和她说说继续上学的事情。 有了上一次叫林淮成的经验，这一次再叫他沈舒馨没用手，把书本卷起来戳了他两下。 不过林淮成沈好像有起床气，被叫醒后皱了好大一会儿眉毛。 引得和她互相背诵课文的李嘉嘉频频缩脖子，总以为是自己哪里背错了，惹得班长嫌弃。 沈舒馨觉得李嘉嘉这几日的口语进步很大，心里生出一些自豪感。 她还没开口夸人呢，就听林淮成凉声说道：“有几个字的发音不对。” “啊？不会吧。” 李嘉嘉打开课本，习惯性的递了过去，想让林淮成帮自己点出来，但只得了一个冷脸，吓得她连忙把手收了回来。 刚睡醒的班长好吓人，明明上一次还不是这样的。 沈舒馨问：“是第二自然段最后那一句吗？” “嗯。”林淮成淡淡的应了一声。 “这里是有一些小错误，嘉嘉没有把平翘舌音分清，下次注意一点就好了，老师挑人背诵的时候不会这么严苛的。” 沈舒馨让李嘉嘉在那几个字上面缀上音标，防止下一次再背错。 她这种淡定的气质让李嘉嘉不由的羡慕，她和班上的同学一样，都很怕冷着脸的林淮成，比看到教导主任还害怕。 听到李嘉嘉的小声嘟囔，沈舒馨笑了一下，她觉得林淮成还挺好相处的，没觉得他有多吓人。 经过几天的休养，林小亭头上的伤口差不多已经结痂了，所以当天下午就回了学校继续上课。 沈舒馨看了一眼她额头的伤口，伤口看起来不大，但有点深，以后可能会留疤。 万幸伤口是在接近发际线的位置，可以用碎发遮盖。 班上的同学见林小亭回来上课，纷纷围过来问她怎么了。 林小亭当然不会说自己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只说是晚上不小心撞到了。 周立新说：“用油灯就是很不方便，要是乡下也和城里一样通电就好了，我小时候起夜不小心碰翻了油灯，煤油撒了一被子，被我妈用苕帚打屁股，现在想起来就疼。” 李明辉笑道：“你该庆幸油灯是灭的，不然打你的肯定不止你妈。” 旁边的人听了纷纷笑了出来，但相似的经历他们都有过。 有人问沈舒馨，“沈同学，你之前住的地方通电吗？” “有通电，每个月都要交电费。”看他们的表情上都带着憧憬，沈舒馨说：“我想再过不久农村也会每家每户都通上电的，放学的时候我看镇上就有人家里用上白炽灯了。” “你说的有道理，以前只有公社里有广播，现在村里也有广播了，我觉得沈同学说的对。” 林欢欢走过来说：“你们光想着通电的好处，知道每个月交多少电费吗？” 同学们的目光被她吸引过去，林欢欢微扬着下巴说：“灯泡是按数量交电费的，15瓦的每月六毛，25瓦的每月一块五。” “这也太贵了吧，我们一个学期的学杂费才两块钱。” 在班里上学的人虽然也有生活在镇上的，但家境富裕的并不多，很多人的生活条件甚至还没有村里的好。 有些人的家里连院子都没有，平时连吃菜都紧张，听到林欢欢的话突然就对家里能不能用上电不敢兴趣了。 同学们一哄而散，林欢欢走到林小亭的桌子旁边。 “我知道你头上的伤不是不小心撞的，要是你家里人再打你，你就和我说，我让我爸去你家教训他们。” 沈舒馨明白林欢欢这样说是出于好意，但她难道没发现林小亭的脸色变难看了吗？ 刚刚坐回位置的同学也纷纷看了过来，眼神里不仅有意外还有同情。 他们在一起上了大半年的课，自然知道林小亭有一个在读初二的龙凤胎哥哥。 林大柱可是初二班级里特别有钱的大款儿，不仅天天去公社食堂吃饭，还经常给班上的女同学分糖吃，但他的妹妹却整天自己带饭来学校。 重男轻女的家庭在哪里都很常见，但打破自家女儿脑袋的却很少，而且听林欢欢的意思，林小亭好像经常被打。 “林欢欢，你这件事你是听谁说的，你怕是误会了吧，小亭姐的额头是她不小心撞的。” 沈舒馨示意她不要说了，但林欢欢没领悟到她的意思，还转过来把她给问候了。 “你刚来根本不知道林小亭爸妈是什么样的人，你姐她头上的伤口那么深，怎么可能是她自己撞的。这件事情我是听林大柱和他同学说的，怎么可能有错。” 面对林欢欢的理直气壮，沈舒馨一整个无语住了。 要是林小亭真的听她的去找林建邦告状，林小亭才是真的完了。 王秀芳把自己女儿伤了，心里到底还是愧疚的，这几天都没再指使林小亭洗衣服做饭，只在晚上下工后时让她出来帮忙烧火。 林欢欢从小被父母宠爱着长大，根本不明白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的孩子会主动避让冲突，所以才会把话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林小亭笑的十分牵强，“谢谢你的关心，不过不用了，这只是个意外。” “什么意外，明明就是——” 沈舒馨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起身说道：“林同学，现在快上课了，我们要不还是回自己的位置上吧。” 林小亭的同桌也说：“对啊，下一节课还是政思课，上课后老师还要挑人起来背诵重点，我还想再背一背，林同学你先回去吧。” 林欢欢被拒绝，还被人连番驱赶，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随着上课铃声的响起，班上的人开始正襟危坐，不再关注林小亭的事情。 这节课是班主任的课，表现不好可是会影响期末成绩的。 第50章 开口借书 随着上课铃声的响起，班上的人开始正襟危坐，不再关注林小亭的事情。 这节课是班主任的课，表现不好可是会影响期末成绩的。 背诵对沈舒馨来说不是难项，所以这堂课她上的格外轻松。 相比起来她还是更喜欢算术，但是他们现在用的课本更贴近生活实际，学的都是基础，题目难度都不大。 之前她也买了几套卷子练习，但是都做完了。 林淮成经常看的几何和代数书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弄到的，她看过他写的题，都是有一定难度的，不知道可不可以借过来看看，或者问问是在哪里买的也可以。 沈舒馨戳了戳本子，在想自己问的话会不会被拒绝，周立新经常来找林淮成说话，每次想动他的书都被敲，林淮成应该是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 心里想着事情，连放学铃声响了都不知道，还是李嘉嘉提醒她才回过神。 她连忙回头去看林淮成走了没有，一转头就看到他拿着书本垂眸看着自己。 “怎么了？”林淮成问。 “你等一下我，我们一起走，我有事情想问你。”沈舒馨转过去快速收拾自己的东西。 林淮成淡淡应了一声，竟然真的站在门口等她。 林小亭站在那里过去也不是，不过去也不是。 几天不见，馨馨妹妹怎么和班长这么熟了。 她又扭头看了一眼站在前门还没走的林欢欢，发现她只是咬着嘴唇看着后门的方向，并没有过来，还在李嘉嘉走过去的时候和她一起离开了。 变化太多了，林小亭一时之间还没有消化完成，她的同桌同她说：“小亭，我先走了。” “等等，我上周那几天不在，班上有发生什么事吗？” “啊？”同桌被她问的一愣，“没有发生什么啊，我得先走了，我弟弟还在楼下等我呢，你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沈同学不就好了，你们不是一起回家吗？” 林小亭无奈，松开拉着她的手，放她离开。 “小亭姐，走了。”沈舒馨对着林小亭摆摆手，让她快过来，而她身侧站着的正是林淮成。 少年冷峻疏离如山间朗月，可望而不可及，少女温文尔雅如雨后阳光，温柔近人。 两个人一左一右站在夕阳的余晖之下，画面和谐又美好，林小亭的心弦轻轻颤动了一下。 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认识到，姑姑家的妹妹拥有着与才学相匹配的容貌，就连现在成绩优异的林淮成身侧也不会被掩去光芒。 见林小亭站在那里不动，沈舒馨只能过来接她，“小亭姐姐，你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林淮成也跟着走了过来，“你是不是对哪种药有过敏反应，不然不会一直觉得身体不适的。” 林小亭用的伤药是他爷爷改良过很多次的那种，药性很温和。 她前几日的发热也不是因为伤口感染，而是受惊引起的，他爷爷就给她开了一副静心凝神的药，不知道是不是有哪味药让她吃了不舒服。 “没有，没有。”林小亭被他们两个同时关注着难免受宠若惊，起身说道：“我没有不舒服，我刚刚只是在想事情，我们现在走吧。” “好。”沈舒馨听她没事就放心了。 林小亭对拥有多重身份的林淮成有畏惧感，所以和他们两个同行回家时一句话都不说。 沈舒馨在询问林淮成看的算术书是从哪里得的。 “你是说这本吗？”林淮成拿出一本黄色封皮的代数课本，“不是买的，是我从周书记家里拿的，是周立新哥哥用过的高中课本，本来准备当废品卖的。” 难怪书本的页脚并不平整，封皮上还有乱画过的痕迹，原来不是他买的。 沈舒馨问：“那你可以借我看看吗？我也想练习上面的题目。” 她已经在思考被林淮成拒绝后的说辞了，哪知对方竟然同意了。 “可以借你，不过我现在看的是高中课本，你直接拿着看会有难度，我家里有初二的课本，你想看的话明天我可以拿给你。” “不用，那太麻烦了，我直接去你家里拿吧！”沈舒馨激动不已，今天老师没有留作业，她今天拿到，今天就可以看了。 林淮成没有立刻同意，而是看了看她身后的林小亭。 沈舒馨这才反应过来，她身侧还有个病号要照顾。“那你今天去卫生所吗？不然你在那里等我一下，我把小亭姐送回家去那里找你。” 林小亭连忙说：“我可以自己回去的，你直接去拿书吧。” 担心沈舒馨真的会送自己，一到去林淮成家的路口她就跑走了。 林小亭跑的太快，看起来身体确实已经没事了。 “走吧。”林淮成走在前面给她带路。 这一片在村子外围，房子看起结实很多，路也要比村子里的平整，一路过来也没看到有老人坐在门口穿针引线。 沈舒馨说：“这里的路比村子里面的好走很多，有专门铺平过吗？” “没有，这一片的地势比较平整，大队有人分家都会选择来这里盖新院子，从其他地方落户过来的也会把房子建在这里。” 走到半路，林淮成突然停下脚步，给她指了一个方向。 “看到那边的林子没？那后面有一片水塘，是大队养草鱼的地方。” 走到这里已经离山很近了，林淮成给她指的那片林子看起来像是从山上蔓延下来的一样，到庄稼地时却戛然而止，看起来特别不协调，有人为破坏的痕迹。 沈舒馨反应过来，这是林淮成在和她介绍这附近的环境，还提醒她大水塘那边的鱼不可以私下捕捞。 “谢谢。” 林淮成的背影一下子轻快了不少，经过知青点的时候还专门停下来指给沈舒馨看。 这个时候知青们还没有回来，所以里面很安静，也显得那两间房子看起来更加的高大，但每个房间住五六个人还是拥挤了些。 因为人多，他们的自留地要比村子里的任何一户都要大，但是却没种多少东西，长出来的几颗白菜也是又小又焉，不及她大姥姥家种的水灵。 第51章 小书为难 他们走时谭卫东刚好推着二八大杠出门，“林同志，你放学了？” “嗯。”林淮成和谭卫东点点头。 “沈同志怎么在这里？你家不是在村子东面吗？” 沈舒馨说：“我向林同学借书，现在去他家里拿。” 谭卫东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挺爱学习的，那你们去吧，我去磨坊买块儿豆腐。” 看他骑着自行车走了，沈舒馨问：“他这么早就下工了？” 林淮成说：“他应该是没有去上工。” 沈舒馨想到之前林小亭和她说的话，看来男主家里确实很有钱，半点不为生活所担忧。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快到村子的边缘地带才停下，是和周围差不多的土坯房，屋顶覆盖着麦秆和高粱杆，中间用木板和砖块压着，铺的平平整整，没有破洞漏风的地方。 一进来院子，沈舒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中药香，比林淮成身上的要浓烈许多，院子里收拾的很干净，连菜地里的菜都长的十分整齐，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每颗白菜之间的间距几乎一样，只靠看就能猜出来是谁种的。 东面厢房应该是炮制药材的地方，门口还摆着两个木头架子，上面还放着晒药材的簸箕。 走进堂屋，先入眼的是一张伟人相片，旁边还粘贴着各式各样的奖状，有林淮成的，还有林海万的。 林淮成让她坐在凳子上等等，他去屋子里面给她拿书。 沈舒馨找了个竹凳坐下，凳子上还放了大小合适的软垫，里面应该是塞了不少干草和碎布，坐起来十分松软。 旁边的凳子上也有，她拿到手里仔细看了一下，针脚缝的很密，走线平整，应该是用缝纫机做的。 “这是大队缝纫组帮忙做的，周主任会统计村子里没有女性的人家，帮忙做衣物和日常用品。”林淮成拿着书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和书一起递过来的还有一个练习本。“本子里是我手抄下来的题目，周学长的习题本写的有些乱。” 沈舒馨将软垫放回原位，站起来双手接过。“谢谢，我会尽快看完还给你的。” “不用，这些我都会了，你可以慢慢看。” “那好。” 沈舒馨将书和本子放到书包里，动作小心又谨慎，担心把他的本子弄皱，林淮成看着她，眉眼柔和的说：“如果有不会的地方可以问我。” “真的吗？”沈舒馨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 “嗯。”林淮成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天快黑了，你该回去了，不然你家人会担心。” 她刚好也准备离开，“好，那我就不打扰了。” 林淮成不仅和她一起出去，还将堂屋门给重新锁上了。 沈舒馨疑惑道：“你还要出去吗？” “去卫生所那边看看，如果没有病人顺便接我爷爷回家。” “哦。”沈舒馨问：“你平时放学是不是都要到卫生所那边帮忙？” 林淮成说：“不是，如果哪天忙爷爷会提前告诉我，今天没有作业，在家里无聊，就过去看看。” 没有耽误他的事情就好，沈舒馨握着书包背带低头赶路。 快到晒谷场的时候两人又看到了谭卫东，他的自行车停在大柳树下面，旁边围了一群小孩儿，还挺热闹。 走近后才发现她弟弟也在里面，看到沈承书站在谭卫东面前说着什么，沈舒馨的大脑嗡嗡直响，大步走了过去。 “小书？你在这里做什么？” “姐姐？你放学了？”沈承书看到林淮成也在，笑着和他打招呼。 周围的小朋友却和他完全不一样，看到林淮成就像鹌鹑似得默不吱声。 林淮成也不喜欢待在孩子多的地方，和沈舒馨说了一声就先走了。 “小书，快过来，回家了。”沈舒馨皱着眉，不想让沈承书和谭卫东过多接触。 “哦，好吧。”沈承书和旁边的小伙伴说再见，然后走到沈舒馨旁边牵住她的手，往她手里塞了一个用竹叶子编的小兔子。 “这是你编的？” “对啊，放学我去小聪家的后面玩了，他家后面有一片竹子，这是卢姥姥教我编的，她还夸我手巧。”沈承书又从书包里拿回来两个，“这是个给妈妈和姥姥的。” 他还怪公平，家里的女士一个都不落下，沈舒馨揉着他的头问：“那你刚刚站在那里干什么？天都快黑了还不回家。” “在回答数学问题，那个男知青人傻钱多，竟然给村子里的小朋友出题，答对一道题给一角钱，我答对了三道，要不是姐姐你叫我回家，后面的两角钱也是我的。” 沈承书摇摇头，一副拿自己姐姐没办法的表情。 看的沈舒馨手痒痒，想大手巴掌抽他的屁股。 “妈妈不是给你零花钱了？” “那不一样，这是我凭自己的本事挣的，姐姐你想吃高粱饴吗？明天放学我给你买，小聪说那个糖可好吃了。” 沈舒馨问：“比你爱吃的大白兔奶糖还好吃？” “不知道，等明天我买回来尝尝就知道了。” 沈承书表示自己现在有钱，可以买好几块，放着慢慢吃。 “都给我吗？小书对我也太好了。”沈舒馨满脸感动。 沈承书有些为难，但还是说：“我尝一块儿都给姐姐。” 沈舒馨被自己弟弟给可爱到了，“太谢谢小书了，分姐姐一块儿就好了，剩下的你自己吃。” 沈承书大松一口气，他就知道自己姐姐最好了，这样他就可以和好朋友分享了。 “姐姐，你怎么和医生哥哥一起回来？” 沈承书歪着脑袋，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我和他借了书本，刚刚去他家里拿。” “书？姐姐不是有书本吗？” 还是好几本。 沈承书看向他姐姐的书包，只觉得他姐姐实在是太爱看书了，还总爱拉着他一起看，这样不好。 沈舒馨笑了笑，“不是，这次借的书你不用和我一起看，你有别的书要看。” 果然！ 沈承书皱着小脸，往旁边挪了挪，早知道他就不问了！！！ 沈舒馨把他的反应全看在了眼里，笑眯眯的揽着他瘦小的肩膀，“我们小书最听话了，等放了暑假，和姐姐一起学习吖。” 沈承书在心里呐喊：他不听话！不听话！一点都不听话！ 第52章 观念变化 姐弟两个一路打打闹闹的回到家，林美华张罗着饭菜，让他们两个赶快去洗手吃饭。 吃饭时，沈舒馨注意到林美华不时扶一下后腰，不免关心道：“妈，要不然你还是去找周主任问问，你能不能加入缝纫组吧，一天6工分也不算少，比你去地里干活轻松多了。” 曾桂枝也觉得外甥女说的在理，她也心疼自己闺女每天起早贪黑的干活儿，回来还要照顾自己，现在天气还凉快，等到了夏天会更难熬。 林美华还是不想让大队给自己搞特殊，只说再等等。 “怎么就是搞特殊了，公社每个季度都给粮食，用不着你累死累活的弄垮身体，你就是个死脑筋，天天吃老实亏。” 曾桂枝怒其不争，吃完饭自己回堂屋去了，走前还不忘嘱咐林美华把菜种给她泡水里，她明天要开始种菜了。 沈舒馨也劝不动她，收拾好自己的碗筷回屋里看书了。 等沈承书写完今天抄写作业，沈舒馨开始给他补科学常识。 她看了沈承抄的小学课程表，文化课只有语文和数学，没有科学常识课。 沈承书并不排斥学习这些，还觉得很有趣，只要不是让他读文章，写观后感就可以。 今天他们要学的是森林对气候的调节作用，沈承书听沈舒馨给他念了一遍，又自己拿过去看了一遍，对后山上的树林更加的向往了。 在学校的时候他就听同学说山里有多么好玩，还能抓野鸡和野兔吃，运气好碰到野鸡窝，还能卖野鸡蛋换钱。 没想到森林不仅能调节气温，还能保持水土，净化空气，难怪他来到这里后感觉身心都被净化了。 沈舒馨听后忍不住笑出了声，而后严肃道：“山上确实有许多奇珍异果可以换钱，但同样会很危险，你同学没有说大人们不许他们独自上山吗？” “说了，他们还说山上有野猪，会伤人。”沈承书趴在桌子上往后面翻了一页，看到标题是如何根据年轮判断树木的年龄好奇道：“姐姐，大树也有年龄吗？” “当然，大树也是从小树苗长成参天大树，才能遮风避雨的。”沈舒馨看了一眼钟表，见快九点了，合上课本让他回屋里睡觉。 沈承书问她可不可以把课本带到学校里去，他想和班上的同学分享，沈舒馨当然不会拒绝，但要他保证不会弄坏自己的书。 沈承书把薄薄的科学课本放到自己的小书包里，“姐姐放心，我不会让他们乱翻的，我念给他们听，他们好多人都笨笨的，都二年级了，也没认几个字。” 沈舒馨敲了一下他的额头，“不许说同学笨，他们只是没有机会接受和我们一样好的教育而已，现在知道我让你天天读课本的用处了吧。” “嗯！只要学过，我再看到，没有不会读的。”沈承书点点脑袋，心底生出一丝骄傲，因为他认识的字多，老师都让他来领读课文呢。 “行了，别骄傲了，回屋里睡觉。” “哦。” 屋子里的林美华已经睡着了，姐弟两个轻手轻脚的爬到床上，沈舒馨看到帘子上的影子躺下后才把油灯吹灭。 一夜好眠，半夜没有再被风声惊醒，沈舒馨后知后觉的发现屋顶上的破洞都补好了，他们家的房顶也铺成了林淮成家的模样。 曾桂枝说：“昨天我让过来盖房的几个小伙上去帮我们把屋顶补了，你们俩睡的那屋我和你妈商量了一下，屋顶都铺成瓦片，免得哪天破了都不知道，再让你们病了，影响了学习可不行。” 原本林美华要建两间屋子曾桂枝是不同意的，在她的观念里还是更重视男孩儿一些，哪怕她的亲儿子并不十分孝顺。 付出一切也要珍视儿子的观念已经深如灵魂，一时之间根本改不过来。 在知道沈舒馨的学习成绩后，她改变了想法。 现在世道变了，妇女也能顶起半边天，村子里的妇联组是多么的风光所有人都可能在眼里，就是因为周主任有学问，她不仅能说会道，还有本事和男人一起共事，说话时也不输气势。 然后曾桂枝提出屋顶要用青瓦，不仅如此，她还想用砖头建墙，不用泥坯，屋里也铺成水泥地，一心只想给俩孩子最好的。 林美华没同意，只说让工匠把泥坯混的结实点就行，屋子里的地面倒是可以铺成水泥的，一是不想铺张，二是她想把主房和厨房的地面也一起铺了。 沈舒馨知道后，提议把院子也铺成水泥地，下雨的时候还能防止打滑，晴天晒粮食晒菜干都很方便。 趁着早饭的时间，三个人简单商量了一下，决定屋里和院子里都铺成水泥地。 这样一来，林美华又要去找生产队长请半天假，然后去找骡车和自己去水泥厂拉水泥，水泥厂那边不管送货。 母女走的时候沈承书才刚起床，他现在已经可以自己去学校了，不仅记得路，还和村子里的小孩儿混的很熟，比沈舒馨还先一步了解青林大队的环境。 沈舒馨在通往晒谷场的路口和林小亭汇合，林小亭今天的情绪似乎不错，走过来时脸上还带着喜意。 一走近林小亭就给她看手里攥着的东西，是钱和粮票，因为捏的紧，边角都被汗水给浸湿了。 沈舒馨不由睁大眼睛，“妗子给你的？” 林小亭笑着点点头，虽然王秀芳还是没有松口学费，但是没有再要求她让馨馨妹妹给她买饭，还给她钱和粮票，已经让她很开心了。 “嗯，之后我妈都会给我的，这样你就不用再给我买饭了。” 林小亭脸上的笑意看到人心口发涩，沈舒馨仿佛看到了自己母亲幼年时的模样，小亭姐和她母亲的性格真的很像。 习惯了被压迫，稍微得到一点喘息，第一反应竟然是喜悦，而不是愤怒。 王秀芳给林小亭的钱其实只够买食堂最便宜的饭菜，但明明只要她把给林大柱的钱分给林小亭一半，完全能够满足两个孩子中午都吃好吃饱。 可她就是不。 第53章 谁在得意 沈舒馨不想林小亭的扫兴，也不能越过她去指摘王秀芳。 最少现在的林小亭觉得自己也是被母亲爱着的，眼底也有了光亮。 不像她第一次去看他时那样，浑身上下都死气沉沉的，只在提到辍学时有情绪浮动，不然她也不会想着怎么样才能帮她赚到学费。 “那挺好的，中午我们还一起去食堂吃饭。” “嗯！” 林小亭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真挚了。 去学校的路上两人遇到了林欢欢和李嘉嘉，林欢欢拉着李嘉嘉来到她身侧，别别扭扭的问：“你昨天真的和林淮成一起回村子了？” “还有小亭姐，不是我俩单独一起。” 沈舒馨表情和语气都十分坦然，林欢欢心底生出了羞愧的情绪。 “对不起。” 林欢欢低着头，声音也很小，沈舒馨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在和你道歉，之前一直针对你是我不对，我已经意识到错误了。”林欢欢闭着眼睛，声音几乎是喊出来的，引得路人频频往这边看。 沈舒馨揉了揉被她对着大声喊的耳朵，“我听的到，你不用这么大声。” 她耳朵都要被震麻了。 林欢欢的脸瞬间红了，攥着手心说：“那你昨天和林淮成一起回家，他有和你说讨厌我之类的话吗？” “没有，我昨天只是和林同学借书，没有护别的事情。” 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问，林淮成看起来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更别说是对女孩子。 见林欢欢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沈舒馨猛地反应过来，她想问的不会是自己有没有和林淮成告状吧！ 顿时有些无话可说，这声道歉给她还不如给林小亭，昨天她让林小亭当众难堪的事情不会就这么忘记了吧。 林欢欢又问她借的什么书，沈舒馨不想搭理她，敷衍道：“和算术有关的书，你要是想看自己去找林同学借，我不方便转借给你。” 林欢欢当然不会去和林淮成借书，她对那些费脑筋的算术题又不感兴趣，期末考试也不看重那些，听出沈舒馨有不想和她说话的意思，她就拉着李嘉嘉离开了。 李明辉经过时低声说了句，“你确定要这么得意？” “？” 谁在得意？这人哪只眼睛看到她在得意，而且她就算真的在得意又关他什么事，莫名其妙。 沈舒馨想看看这人的脑袋瓜是怎么长得，理解能力可能有大问题，明明周主任和李会计说话办事都挺正直的，他怎么总是带着有色的眼睛看人。 “馨馨，班长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他们之前应该都被班长嫌弃过。” 林小亭昨天就震惊过了，她比其他人更了解沈舒馨的优秀，也能理解林淮成愿意借她书的原因，因为沈舒馨确实能看懂，不是不懂装懂。 “看他怨气这么大，应该不止被嫌弃了一次。” 林小亭笑了笑，确实不止一次，。 林淮成从小就稳重，同龄的孩子怕他又想和他玩，却总是因为笨而屡遭嫌弃，也只有周立新那种对别人的批判不疼不痒的性子，才能在林淮成身边混的开。 林欢欢之前被林淮成严厉拒绝过，又确定沈舒馨没有告她的状，之后也就再找沈舒馨的麻烦，她们在学校的日子慢慢恢复寻常。 家里要盖新屋子，沈舒馨每天放学都会和林美华一起收拾院子里制作土坯的材料。 她也是这时才知道，夯土墙的土坯是要在盖房时现做，晒干脱膜后才能使用，难怪前几天那些工人一边打地基一边搅泥水。 “春天盖房子快，要是到了夏天，雨水多，不知道要盖到什么时候呢。” 曾桂枝在批竹子，她托李玉贞给她买了两只小鸡仔，怕鸡长大了把菜给她啄了，所以她打算把菜园子围起来。 沈承书一回来就蹲在鸡笼旁边，不时的把小鸡抓出来摸两下，沈舒馨笑他再摸下去就要把小鸡黄色的绒毛给摸黑了。 “才不会，我洗过手才摸的。”沈承书把手心的小鸡仔放过笼子里，走过去帮她们收拾地上的木条和碎麦秆。 晚上睡觉前沈承书拉着沈舒馨不让她睡觉，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一把黄色的糖块放到她手里，还不忘告诫她：“一天只能吃一颗，睡觉前不可以吃，不然会长蛀牙的。” “妈妈告诉你的吧。” “嗯。”沈承书盯着她的手，想她现在吃一颗，这样他就有借口再吃一块了。 但是他姐姐只是将糖放到衣服口袋里，还帮他把书包放到桌子上。 “……” 沈舒馨回头见他眼睛瞪的大大的，一直看着房顶。“怎么了？还不快睡觉。” “就睡了。”沈承书乖乖的闭上眼睛。 春天的树叶长的很快，不过一周，沿路的树木已经挂满了叶子。 每周三的时候沈舒馨要去学校值日，所以这天她会和林淮成一起去学校。 这是她今天不知道第几次打哈欠，两只眼睛都变得水汪汪的。 林淮成忍不住问道：“昨天晚上没睡好？” “没，就是有些春乏。”沈舒馨放下手，还是觉得有些困倦。 林淮成突然拉过她的手腕，把手搭了上去。 沈舒馨被吓了一跳，瞌睡虫都被吓跑了，见是在给自己把脉，放下心说：“我就今天多打了几个哈欠，前几天都没有。” “有点脾虚，回去让阿姨给你熬点红豆汤喝，若是困乏的厉害就揉按太阳穴。” 少年指尖干燥，带着淡淡的药香，闻起来有让人身心放松的力量。 他的手指修长沉稳，力道控制的很准确，沈舒馨被按的很舒服，紧绷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 正享受着，林淮成收回了手指，看着前面的路问：“记下位置了吗？” “记下了。”沈舒馨点点头，抬起手在他刚刚帮自己按的位置揉了揉，然后微微歪过头问：“我按的对吗？” 她不知道的是，每当她抬眸望他时，眼中总是好像有星光在流转，满满的都是信任。 “嗯。”林淮成的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沈舒馨自己按了一会儿，脑袋确实变轻松很多，也不犯困了。 “谢谢。” “不用谢，回去记得喝红豆汤祛湿。” “好。” 第54章 上梁吉日 一周的时间悄然而过，一连几日的好天气，厨房和两间屋子的墙体顺利搭建完毕。 土墙需要大概半个月的时间风干，等到墙体完全稳固后才能封顶。 等待期间，工匠们开始给他们的屋子和院子铺水泥。 沈舒馨早上去学校的时候他们才刚开始铺水泥，下午回来，主屋的地面就打好了。 因为没有凝固，颜色还是深蓝色的，但屋子里是入目可及的平整，不再是高矮不一的坑坑洼洼。 放着重要东西的柜子都暂时放进了刚按上门窗的厨房里，吃饭的方桌被搬到了外面了， 原来空荡荡的厨房塞的满满的，只能容一个人进去，两个人在里面都无法转身，更别说蹲下来做饭了。 所以她们要去隔壁吃几天饭。 “大姥姥做的菜真好吃。” 沈承书夹青菜的筷子一下接着一下，平时在家里也没见他这么爱吃。 李玉贞一脸宠溺的把菜碗往他旁边移了移，“爱吃你就多吃点，不够了姥姥再去给你炒。” “好！”沈承书大声应下，连葱花都吃了。 这让沈舒馨忍不住侧目，不过她大姥姥炒的菜确实好吃。 “大姥姥，你的菜是怎么炒的？小书之前都不爱吃葱花的，老说不喜欢。” 李玉贞笑了笑，看着沈舒馨说：“还能用什么炒的，用的油呗。” “不对，你肯定放了别的东西，不是豆酱，小书嫌辣，他不爱吃。”曾桂枝也看着她要解惑。 李玉贞的老伴儿一扬眉毛，也有一些好奇。“你别在这儿搞神秘了，快告诉我们往里面放了什么。” “没啥，就是金贵前些几天寄过来的味精，你不是还当成糖尝了一口？我听说国营饭店炒菜也用这个东西。” “是那个看起来和糖很像的白色东西？”老爷子扒过菜碗看了一眼，顺带夹了一筷子菜放嘴里。“那东西单吃着一股怪味，没想到炒出来的菜这么香。” “可不是，要不是俩孩子来，我都不舍得用哩，就那一小罐。”李玉贞让沈承书快吃，不然该没有了。 “原来是味精。”林美华知道那东西，她之前在军区的厨房工作过，见大厨用那个炒过菜，每次炒菜都舍不得放太多。 “那东西老贵了，五百克就要两块钱，还很不好买，想不到金贵哥能买到。” 听李美华说起自己儿子，李玉贞也是满脸的骄傲。“他不是在城里给人家当司机嘛，认识的人多，这一小罐味精是人家送他的，拜托他帮忙拉点东西。” 老爷子也感慨道：“要不说人家城里的人都有钱，这么贵又难买的东西说送人就送人了。” “还是有一技之长好，早知道那会儿我也让建华……”曾桂枝说到一半闭上了嘴，她那个儿子不提也罢。 察觉到桌上的氛围不对，沈承书学着自己姐姐低下头闷声吃饭。 屋子里能近人之前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菜，开心。 大半个月后，院子焕然一新，水泥地面平整光滑，踩起来十分踏实，不用再担心脚趾被石头磕到，或者不小心被青苔滑倒。 两间东屋的土墙也风干了，工匠们开始给她们上梁，盖屋顶。 上梁这天尤为的热闹，附近的小孩儿都过来看热闹，林美华给了沈承书一块钱，让他去买了一大把高粱饴分给大家。 等孩子们都散了以后，李美华也去上工了，沈舒馨又拿了几颗糖让沈承书送到卫生所去。 这些日子多亏了林淮成帮她姥姥针灸，曾桂枝最近都没有再眼痛头疼，每天都能睡个好觉。 沈承书一听是给林淮成送，也不看木匠做鸡窝了，开心的接过糖跑了出去。 刚送沈承书出去，院子外面就来了个不速之客。 王秀芳胳膊上挎着篮子，斜着眼睛走了进来，满脸的嘲弄。 “呦～还打了水泥地面，看样子是上头的抚恤金打下来了，房子说盖就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用分家钱盖的呢。” 她无视工匠们看过来的眼神，边走边嘲讽的走到曾桂枝身旁。 “妈，我听说你眼睛好了不少，建华让我煮了几个鸡蛋给你送过来。” 她瞥向木匠身旁的小鸡笼子，哼笑一声：“李美华都有钱盖房子了，没钱买两只大点的鸡？也不知道弄点肉给你补补身子。” “你说完了吗？”曾桂枝瞧见她这副嘴脸就一肚子子气，“说完了拿着你的鸡蛋给我滚！谁稀罕你煮的鸡蛋，美华带着我去看了这么久的病不见你过来，上梁的吉日你过来阴阳怪气，我看你是不想让我好过！” 被曾桂枝骂，王秀芳依旧笑意盈盈，还直接一屁股坐下，从篮子里拿出来一个鸡蛋吃。 “妈，话不能这么说，咱们都分家了，就是两家人，来者是客，你怎么能让我这个客人滚呢？传出去多难听。” 曾桂枝脸色一下就绿了，被她挤兑的说不出话。 王秀芳瞥向沈舒馨，一副当家主人的模样。“你这丫头还是这么没礼貌，之前我和你舅好心去接你们一家，你在路上给我找不痛快，现在我来看你姥姥，你连个糖水都不给我倒？” 沈舒馨说：“家里柴火烧完了，还没来得及砍，妗子要是不嫌弃，我去给你端碗凉水，或者我去大姥姥家给你拿碗糖水。” 听到后半句王秀芳当即改了主意，“不用了，鸡蛋黄还噎不死我，我怕你给我倒的水把我噎死。” 院子里的工匠对她们两家的事情都略有耳闻，他们也不是傻子，再加上谁家没个爱听闲话的女人，所以并没有被王秀芳的三言两语所误导。 在听到王秀芳的话后，眼底尽是鄙夷，要不是和女人吵架掉份儿，他们都想下去骂这娘们两句。 忒不要脸了，简直就是厚颜无耻。 曾桂枝虽然烦她，但在拌嘴这方面从来不是王秀芳的对手，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拿起扫把把王秀芳赶出去她也做不出来，毕竟王秀芳是打着来看她的名头过来的。 沈舒馨作为晚辈更没道理驱赶王秀芳，只能看着她大爷似的在院子里四处乱瞄，鸡蛋吃了一个又一个，脚边一片鸡蛋皮。 看的人心里烦得不行。 第55章 给你喜气 屋顶的架子搭好了，工匠们开始盖顶，王秀芳瞥到他们在用瓦片盖顶，走过去问道：“这是什么瓦？” 被问的工匠是个年轻人，不了解王秀芳和曾桂枝的恩怨，“是青瓦。” 王秀芳拿过来一看，还真是六分钱一片的青瓦，比她家屋顶瓦片厚实耐用。 “王秀芳同志，你要没别的事就到一边坐着，别打扰我们施工。”一个年长些的男人走过来夺过瓦片，又抬手拍了一下年轻人的脑门，“好好干活儿，工钱还要不要了。” “不就和我说了两句话？你这人什么意思啊。”王秀芳追上去想和那人理论，又被对方的眼神给唬退了。 沈舒馨说：“妗子，叔叔们还要赶时间上工，时间很紧，你别打扰人家了，没事你就回去吧，篮子里的鸡蛋你不是都吃完了？” 王秀芳指着沈舒馨的鼻子骂：“你这臭丫头怎么这样说话，你妈就是这么教你的？” 沈舒馨放下手里的竹条，站起来说：“我敬你是长辈，所以在你出言不逊的时候没有把你赶出去，你口口声声说拿着鸡蛋来看我姥姥，自己吃了不说，还骂我，这是什么道理。” “是你姥姥她说的不稀罕我煮的鸡蛋，让我滚，我一路走过来那么累，吃几个鸡蛋怎么了？”王秀芳往凳子上一坐，抱着手臂说：“我今天还就不走了，我等你妈回来，问问她究竟是怎么教育的女儿，竟然想赶她妗子出门！” “姐姐，我回来了，医生哥哥也来了。”沈承书欢天喜地的从外面跑进来，身后还跟着，一道高高瘦瘦的身影。 沈舒馨落到嘴边的话重新咽了回去，接住扑到自己怀里的弟弟，“你怎么把林同学带过来了？” “听你弟弟说你们家今天上梁，觉得应该会很忙，就过来帮你姥姥施针。”林淮成回答着沈舒馨的问题，径直走到曾桂枝身旁问好。 王秀芳想要打招呼的手只能僵硬放下。 “原来是小林同志，你怎么还亲自过来了，今天卫生所不忙吗？”曾桂枝让他快坐。 林淮成说：“不忙，快中午了，病人也要回家吃饭。” 他坐下后先是帮曾桂枝诊了一下脉搏，然后又询问她最近的睡眠状况如何。 曾桂枝自己没感觉有什么不同，只说和之前差不多。 沈承书小跑过来，双腿跪在凳子上，趴在桌子上说：“姥姥最近睡觉好了很多，都是一觉睡到天亮。” 王秀芳问：“你咋知道，你跟你姥姥睡一个屋？” “是我妈妈说的，她最近都没有听到姥姥在半夜发出哎呦声了。”沈承书不喜欢王秀芳看他的眼神，从桌子上爬起来走到林淮成身侧站着。 沈舒馨打了盆水过来，让曾桂枝洗脸用。“妗子，麻烦你把篮子提一下，我要往桌子上放脸盆。” 如果是之前，王秀芳肯定不会听她的，但现在还有个林淮成，大柱说他和沈舒馨这死丫头的关系不错，还带着沈舒馨和林小亭坐一起吃饭来着，这小子经常去卫生所，要是他和大队长说点什么就不好了。 至于为什么不觉得是林小亭和林淮成关系不错，王秀芳表示，就林小亭那点儿能耐，看到人连个囫囵话都说不利索，更别说和林淮成说话了，这小子冷脸看人连她都犯怵。 林淮成在这时适当的问了一句，“王婶子也来看曾奶奶？” “啊？是啊。时间也不早了，我还得回家做饭，就先走了。”王秀芳担心沈舒馨在林淮成面前再说什么，提起篮子就出了院子。 曾桂枝半点不信她说的话，什么回家做饭，只要小亭在家，她哪次不是坐那等吃。 林淮成并不在意自己刚来王秀芳就离开的事情，院子里正在干活的工匠也不是多嘴的，有条不紊的做着手里的工作。 一时间，院子里只剩下工匠盖瓦片的声音。 快午饭的时候，工匠们拿着各自的工具回家吃饭，曾桂枝想让林淮成留下一起吃饭，林淮成婉拒了，他还要回去给他爷爷做饭送过去。 曾桂枝说：“你们爷孙俩就是太忙了，要是再多个医生能和你爷爷轮班就好了。” “快了，大队培养了新的赤脚医生，再过不久他们就能拿到结业证正式毕业。”林淮成背上药箱说：“那我就先走了。” “我送送你。”沈舒馨站起身子，往外面送了林淮成一段路。 “你弟弟送过来的糖我吃了，高粱饴有些粘牙，我爷爷不喜欢吃。” 沈舒馨听后连忙把口袋里的水果糖拿出来递给他，“我这里还有水果糖。” 林淮成看着递过来的两块葡萄味硬糖缓缓眨了眨眼睛，突然开始懊悔没有好好掌握说话这门艺术。 递到自己面前的手指微微蜷了蜷，林淮成挫败的拿过糖果，“谢谢。” “没。”沈舒馨舒了一口气，还以为是自己理解错了。 “手。” “手？” 沈舒馨困惑的将手递了出去，一块裹着透明包装纸的黄色方糖被放到了她掌心，少年的指尖擦过她的掌心，头顶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一路传到了她的心底。 林淮成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瞳深深凝望着她，“给你喜气。这里离卫生所没有多远了，不用送了。” “哦。” 沈舒馨握着掌心的糖块，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睁着眼睛望着他。 林淮成扶着她的肩膀转过身体，而后轻轻往前推了一下，“快回去吧。” 沈舒馨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望了一眼，容颜俊逸的少年还站在原地，树荫在他脸上打下一片阴影，让她没能看清楚他眼中的神色。 回到卫生所的林淮成看到诊桌上的方糖不停的被一只小手拨弄着，走过去将糖果放到了小孩儿手心。 正在开药方的林海万瞪他一眼，“那是送我的。” 林淮成勉为其难的拿出一块水果糖放到他面前，“给你这个，高粱饴会粘你的牙。” 林海万没说什么，只是拿起水果糖逗了一下刚刚抢他高粱饴的小孩儿，直到那小孩儿快哭时才对着林淮成说：“给这小孩儿打一针退烧针。” 接手过一个将哭未哭的小病人，林淮成的表情冷了一下，而后…… “哇——” 第56章 期末考试 在工匠们的精心打造下，沈舒馨家的院子焕然一新。 只是新房间暂时还不能住人，姐弟两个的床还没有做好，读书写字的桌凳也需要添。 林美华知道女儿爱看书，还想给再打个书架，这样箱子里的空间就能腾出来，专门放衣服用。 随着房间里的东西越添越齐全，姐弟两个也搬进了新房间，沈舒馨在靠里的屋子，沈承书在靠外面的。 上梁那天的事情不知道被谁传了出去，妇联主任听说后更是直接去找王秀芳进行思想教育，当时王秀芳正在和卢姥姥的大儿媳妇葛桂花在一起，刚好在周主任负责的缝纫组找葛桂花妯娌的麻烦。 本就在气头上的周主任瞬间爆发，将两人当众批评了一通。 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王秀芳安分了好长一段时间。 不知不觉，他们一家三口已经来青林大队两个月了，天气越来越热，孩子们的厚衣服都收进了箱子里，换上了单薄的短袖。 公社中学的期末考试将近，考试那天沈舒馨起了个大早，把林淮成的借她的课本送到了他家。 大清早就在自家门口看到了沈舒馨，林淮成不免有些意外：“你怎么在我家门口？你昨天没有说要一起走。” “我来还你的课本。”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看完了。”林淮成接过她递过来的两样东西，如果不是沈舒馨过来送他都忘记还有这回事。 “不算快了，你写在书里注释那么清楚，我学起来很方便，如果不是平时有作业要写，我本可以在期末考试之前还给你。”沈舒馨让他快进去放书，自己在门口等他。 “好。” 去学校的路上林淮成将学校考试模式讲给她听。 向阳公社的教学资源有限，无法印刷大量的纸质试卷进行书面考试，所以和村子里的小学一样，都是口头考试，最终的层级如何，平时表现和劳动表现起决定性作用。 “那就是说学生也要加入夏天的抢收吗？”沈舒馨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她之前只参加过播种的劳动，还没收过粮食呢。 “对，所以我们的最终成绩在双抢结束后才会出。”林淮成看垂眸看了一眼她白皙细腻的手掌，提醒道：“离双抢还有几天的时间，你可以提前准备些劳作时用的工具。” 沈舒馨问：“大队不是会给我们提供镰刀吗？” “我是说手套和草帽。”林淮成指指远方冉冉升起的烈阳。 想到每天中午去公社食堂经历的暴晒，沈舒馨感谢林淮成的提醒，她确实需要提前准备这些东西，今天考完试就去买！ 考试场地还是在她们的班上，只是考试老师不再是平时教他们的老师，而是随机分配过来的。 沈舒馨还是第一次经历口头考试，不免打起十二分精神，最后只被问了三个问题。 背诵一篇伟人诗词，计算一道几何数学题，阅读一篇俄语文章。 难度系数直线降低，哪怕座位靠后，沈舒馨从教室出去时也才刚过十一点。 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林小亭也出来了，姐妹两个手拉着手去供销社买东西。 林淮成坐在最后的位置，所以他是和老师一起出来的，不意外地，外面的学生全部都走光了。 这件事在过去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但是他这次却有些在意。 帮老师将东西送回办公室，林淮成抬脚往校园外面走去，家里做工用的纺织手套磨损的厉害，他也还去买双新的用了。 “馨馨，你再试试这顶，这顶看起来小点儿，你戴应该可以。”林小亭帮沈舒馨把头上的草帽拿下来，又将自己刚刚挑的戴到她头上。 沈舒馨感受了一下，这顶确实合适，“但是这顶的帽檐好窄，都遮不了多少太阳吧。” 林小亭遗憾道：“早知道我就学学怎么编草帽了，等回去了我就去找编制组的大娘学。” “一顶草帽可以用好久，而且也不贵，用不着费心专门去学……小亭姐姐，你真的打算不上初二了吗？”沈舒馨拿着两顶帽子比了比，在纠结是选竖纹还是横纹。 “我不知道，如果期末成绩出来后我妈不给我下学期的学费，那我就只能辍学找工作或者种地了。” 知道林小亭不是真的不想上学，沈舒馨放下草帽，将林美华之前说会帮林小亭出学费的事情告诉了她。 “不行，不行的，怎么能让姑姑帮我拿学费。”林小亭根本不愿意接受，她爸妈之前都不知道从她姑姑手里得了多少钱了，她哪还好意思接受林美华的帮助。 沈舒馨抿抿唇，她就知道会这样，只能说：“双抢结束前还有不少时间，我们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挣钱好了。” 她准备买三顶草帽，她和林美华还有沈承书一人一顶，选了半天，林美华和沈承书的选好了，到了她自己的半天抉择不出来，不是太大就是帽檐太窄，她的头围似乎被卡在了一个尴尬的尺寸里。 林小亭垂着眼睛，纠结要不要把自己母亲说的话告诉沈舒馨。 沈舒馨拿着草帽奋斗了大半天，觉得哪一个都不合适。 “你戴草帽的方法错了。” 一只手伸过来压着帽子的后檐往下压，沈舒馨视野中的帽檐缓缓抬起，帽子和后脑勺的接触面积增加，最后刚好卡在她的脑袋上，这下不松不紧，戴起来舒服多了。 “割麦子需要弯腰，你平着戴到时候什么都看不到。”林淮成放开手，让营业员给自己拿两副防止手套。 “林同学？你怎么也在这？”沈舒馨将头上的草帽摘下来，也让营业员给自己拿两副手套。 手套就不给弟弟买了，没有小朋友带的纺织手套，而且公社规定，十二岁以下的只能参加轻体力劳动，最多到地里捡捡麦穗，有草帽就够了。 “家里的手套该换新了，我平时不怎么来镇上，今天刚好买了带回去。”林淮成将自己的那份钱付了，后撤一步给沈舒馨让开付钱的位置。 他没有立刻走，而是站在距离她们两步远的位置。 第57章 是他揍的 林小亭不买东西，看到林淮成站在后面，轻轻拍了一下沈舒馨的手臂，低声告诉她：“林淮成还没走。” 可能是还有东西要买吧，沈舒馨又买了两副手套才转过身子，“你还有东西要买吗？” “已经买好了，这个给你。”林淮成从书包里拿出一封信件递给她，他刚才去邮局拿那包裹，见有沈舒馨的信件就帮忙拿出来了。 沈舒馨接过一看，是李敏红的回信。 等不及回家再看，从供销社出去后她就拆开了信封。 里面有两张信纸，一张是写给沈舒馨的，另一张是给李美华的，她只看了写给她的那张。 李敏红在信里解释了为什么现在才回信的原因，前段时间军区有人办喜事，要在餐厅举行，她是餐厅的主任，要负责安排婚宴，忙起来就把回信的事情给忘记了。 她知道她们一家在老家安顿下来就放心了，还说她挑选寄过去的咸菜和豆酱很好吃，家里人都很喜欢。 过几日还会有给她的包裹，让她注意去拿，里面都是她和沈承书爱吃的。 并嘱咐她如果家里遇到麻烦，一定要找大队的领导帮忙，不要听她母亲的，忍忍就过了，那样只会换来更多的欺负。 还说如果有时间，她会和陈团长过来看她们的。 沈舒馨将信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眼睛变得热热的，李婶婶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么的关心她们。 林淮成看她眼底染上湿润，开口问道：“是你之前同学的来信？” “不是，是邻居婶婶的，我爸离家那几年都是她和陈叔叔照顾我们。”沈舒馨把信件顺着折痕折叠好，重新塞回信封里，然后再放到书包中。 林小亭走在他们两个一旁，不知道她是不是看错了，她怎么感觉林淮成刚才偷偷松了口气？ 来不及收回视线，林淮成就敏锐的看了过来，她连忙移开视线看路。 快到公社的时候林淮成问：“你们是去公社食堂吃完饭再回去，还是直接回去。” “我想吃完饭再回去，等我们到家，吃饭时间都过了。”沈舒馨转头问林小亭，“小亭姐你呢？” “和你一起去食堂吃吧，早上我妈也给我午饭钱了。”林小亭按了按书包放钱的位置，她妈最近的心情似乎不大好，早上给午饭钱时，竟然只给了林大柱五毛，之前都是给一块的。 林大柱觉得钱少和她妈闹，最后还被抽了。 要不是她出门快，林大柱还想抢她的钱。 今天期末考，很多学生考完试就直接回家了，所以食堂的人并不多，大多位置都是空的。 三个人打好饭，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吃饭，因为是一起过来的，林淮成就和她们一起坐到了学生用餐的地方。 吃到一半的时候林大柱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对着门坐的林小亭，见她旁边的沈舒馨对面坐着个人，那背影一看就知道是个男生。 他讥笑一声，甩着膀子走了过来，大手往桌子上一拍，桌子剧烈抖动了一下，沈舒馨总喜欢留在最后才喝的汤差点撒了，还好林淮成扶的及时。 沈舒馨厉声道：“林大柱你干嘛？没看到我们正在吃饭吗？” “你和男生一起吃饭，我是你堂哥，不能来教育你吗？”林大柱趾高气昂的说着，转头看向沈舒馨对面的男生，拍桌子的手瑟缩了一下，手臂上的肥肉都在打摆。 “怎……怎么是你？”他不是老在靠窗户的位置吃饭吗？今天怎么坐这里，早知道是他，他就不过来了，真是倒霉。 林淮成掀眸问：“沈同学和男生一起吃饭，为什么要被你教训？我们是三个人一起，又不是单独两个人，还是说你是在歧视女性？觉得女生不能和男生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我……我哪有。” 林大柱顿时冷汗淋漓，大队领导整天把人人平等男女都一样的口号挂在嘴边，他怎么敢有歧视女性的想法，他可不想被公开批评。 他想让刘大宝帮忙解释，哪知那家伙早跑没影了，他去看林小亭，林小亭直接把头低了下去，看都不看他，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说：“我就是来和两个妹妹打个招呼，刚刚的话是在开个玩笑，没有那个意思。” “既然没有那个意思就不要乱讲，否则会让人认为你的思想作风有问题，看在你是沈同学兄长的份上，这次我就当没听到。”林淮成侧眸看向他，“还不走？” 林大柱怕的不行，担心再不走他真的要和他算这个账，白着脸连滚带爬的走开了。 这么容易就不被恐吓住了，沈舒馨还有点不可置信，林大柱和王秀芳一样，惯会胡搅蛮缠，就算是被人当场抓住尾巴，他们也敢打死不认。 林淮成刚刚是硬扣帽子，林大柱连反驳都是畏畏缩缩的，哪有之前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还有之前王秀芳也是，本来是死赖在院子里不走，准备等她妈妈回来找麻烦，结果林淮成一到她就跑了。 这人难不成有什么秘密身份吗？他们怎么那么怕他？ “你再不吃饭菜就要凉了。” 林淮成在沈舒馨眼前打了个响指，沈舒馨眨巴了一下眼睛，继续狐疑的盯着他。“林大柱怎么那么怕你？” 林小亭准备去拉沈舒馨的手重新放了下来，低头专心吃饭，实则竖起耳朵偷听，她也好奇。 林淮成看了一眼林小亭，“她兄弟小时候的胳膊脱臼过，当时还被人揍了一顿。” 沈舒馨点点头，“我知道，小亭姐说过林大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害怕你的，但是你帮他接胳膊，是帮他，他怕你做什么？” “因为是我打的，胳膊是被我卸掉的，也不是不小心脱臼。”林淮成低下头继续吃饭。 “啊？” 这是沈舒馨完全没想到的，她甚至以为林大柱是害怕打针，被林淮成给小朋友打针的模样给吓住了，都没想过林大柱是被他给揍了，还把胳膊给卸了。 她看向林淮成的手臂，比寻常男生要白上许多，正处于长个子的年纪，身体还处于少年期的清瘦，所以手臂并不粗，没有多少肉，但肌肉线条明显，里面似乎蕴藏着强大的爆发力。 第58章 贴心馨馨 林小亭更是震惊的不行，因为林大柱根本没说是谁打的他，不然以王秀芳的性子肯定会去卫生所找麻烦。 桌子上一片安静，这一次林淮成吃完饭没有直接走，坐在那里等她们吃完才起身。 林大柱见他们走了，开始在心里不停的咒骂林小停，看到他过去也不知道提醒一下林淮成在，害得他当众出丑。 刘大宝说：“大柱，我看你姑姑家的那个妹妹和林小亭一点都不一样，要不还是少找她麻烦吧，而且她和林淮成挺熟的。” 他和林大柱小学就认识了，一起玩到大，所以林大柱被揍的那次，他同样也挨揍了。 他们两个就是觉得林淮成天天在卫生所帮他爷爷给人看病，身上肯定有钱，就合伙儿在林淮成采药下山的时候把人给拦住了。 林大柱让他吸引林淮成的注意，抢了林淮成放草药的背篓，威胁林淮成如果不把钱交出来，就把背篓扔进臭水沟。 林淮成不肯给他们，林大柱就把背篓扔了，然后他们两个就被揍了。 他被踹的肚子疼了好几天，林大柱更惨，扔背篓的胳膊都被林淮成给卸了，也是那个时候他们才知道林淮成还会打架。 回家后他们被问是被谁打的，根本就不敢说，只说是和人打架。 谁让林淮成学习好，还会帮他爷爷给人看病，村里的大人都喜欢他，他们要是说出来肯定会被家里人揍。 从那之后他们两个就老实了，看到林淮成就绕着走。 “我怕他？他不就是会点假把式，多叫几个人不信不能把他打趴下。”林大柱死鸭子嘴硬，反正林淮成现在也不在这里，大话更是张口就来。 刘大宝这次根本就不支持他，只说：“你要叫人打他你自己叫，反正我不去，快该升高中了，要是让村里人知道，推举名额就别想有了。” 林大柱的脸一下子耷拉下来，“你就是个胆小鬼，看到就不会躲。” 刘大宝也不惯着他，“你胆子大，你胆子大刚才他往你头上扣帽子你怎么不跟他叫嚷，还不是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跑了。” 两个人互相拆台，一顿饭差点把交情吃没，回去的时候谁都没搭理谁。 沈舒馨并不知道林大柱两个人差点互相吵起来，回到村子后她先是去了一趟林美华上工的地方，给她送了顶草帽。 下午两点正是阳光最毒辣的时候，李解放割一会儿麦子就要起身看看自己带的社员有没有好好劳动，拿着水壶喝水时瞄到了从远处走过来的身影。 来人戴着草帽，看不到全脸，但沈舒馨背的军绿色书包和军用水壶太过显眼，一看就知道是她。 “林美华同志，你女儿过来找你。” 李解放沉稳嘹亮的嗓音沈舒馨在大老远就听到了，连忙加快脚步小跑过去。 林美华扶着腰直起身子，满头满脸的汗水，脸颊上还粘着麦穗皮，顶着刺眼的日光眯着眼睛往田间的小路看去，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靠近。 “馨馨，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今天考试吗？”林美华往前迎了迎，看到女儿热的满头大汗十分心疼。 “上午就考完了，我去供销社卖了草帽和手套，给你送过来一份。” 沈舒馨把给林美华买的草帽从网兜里拿出来，帮她戴到头上，又把纺织手套递给她。 头上多了顶草帽，林美华不觉得那么晒了，她的手掌心早就被磨出了水泡，有的还破了，被镰刀柄磨的生疼，接过手套就要戴上。 沈舒馨让她先等等，用水壶里的水把她手心的污渍冲洗干净才让她戴上。 她水壶里的水是满的，从公社食堂离开时专门接满带过来的。 给林美华洗手用掉一些，还有不少，全都给林美华倒了过去。 没有在黄灿灿的麦田里没找到李玉贞的身影，只能把手套递给林美华，“妈，你记得把这两双给大姥姥和大姥爷，我不知道他们在哪。” 林美华接过手套，觉得自己女儿做事越来越周到了，比她想的都全面。“行，我会给他们送过去的，天这么热，你先回家去吧，现在大队还没给你们安排劳动，在家里好好休息几日。” 沈舒馨也不耽误她上工，问了她晚上想吃什么饭就离开了。 林美华和李解放说了一声，拿着手套找到正在埋头割麦子的李玉贞，把两副纺织手套递给她。 “你这哪来的手套？我和你堂伯手心都有茧子，不怕这点子磨。”李玉贞不接，这手套一双好几毛，还要用工业劵，她哪舍得用。“不用，不用，你留着自己用吧。” 林美华将手套直接塞进李玉贞手里，“得用！这是馨馨给你们买的，你们要是不用，我回去怎么和她交代。” 李玉贞只好接过，嘴角是压不下去的笑容，“馨馨那孩子就是孝顺，竟然还想着我们老两口，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收下，明天中午你带两个孩子到我家里吃饭，我做顿好的让馨馨吃，不让她白亲她大姥姥。” “行。”林美华干净利落的答应，笑着回了自己的位置，一路过去得了不少的注目礼。 上工带草帽过来的人不多，没带草帽过来的，只有她的孩子过来送了。 戴手套人就更不多了，这东西只有镇上的供销店有卖，林美华的女儿不仅给她买了，还给邻居买。 不少人都有些眼热，还有人觉得她这是在放任孩子乱花钱，但知道林美华亡夫的身份的人却不会这么想，而且林美华是从军区过来的，认识的人肯定不少，她有工业劵很正常。 林美华一回去就有人问她，“刚刚是你女儿来给你送东西？” “是啊，我家没草帽，馨馨考完试专门去供销社买的。”林美华笑着扶了扶头顶的草帽，弯腰继续割麦子。 “你女儿真贴心，又是送水又是送草帽，不像我家那俩，整天就知道玩。” 林美华开心自己女儿被夸，也不忘安慰道：“孩子们年纪都还小，正是爱玩的年纪。” 女人只是摇了摇头，想到自己家那两个丫头片子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别说买草帽送过来了，连水她们都想不起来送。 第59章 又是螺蛳 沈舒馨回到家后在自己的房间休息了一会儿，听到曾桂枝房间有声音传出来，知道曾桂枝午睡醒了，穿上草鞋去她屋里找她。 “姥姥你慢点，我扶你起来。”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考完试了？” “上午就考完了，我还买了顶草帽给我妈送过去，我回来没见到小书，他是不是又和村子里的小孩儿一起出去玩了，考完试这几天他怕是要玩疯了。” 曾桂枝穿上鞋子，在沈舒馨的搀扶下走到外面，坐在竹椅上喝了几口温润润嗓子。“不是去玩了，是去采草药去了。” “又去采辣蓼草了？”沈舒馨扶额，“他也不嫌水边蚊子多，每天回来都被叮的一身包，还直哼哼身上痒。” 曾桂枝笑了笑，“一会儿去卫生所买盒清凉油给他抹抹。” 沈舒馨给曾桂枝递了个蒲扇，祖孙两个坐在屋里边扇风边说话。 等太阳没那么毒的时候，沈舒馨走到院子里给菜园子里的菜浇水，又把木头架子上晒的菜干倒进布袋子里，扎口系牢，再放进竹筐里挂到厨房外面的墙上。 然后又从菜地里上次没有拔完的菠菜都拔出来，洗干净，叶片撕开，一片片铺在晒菜干的簸箕上继续晾晒。 做完这些，继续往空闲的土壤里种下黄瓜种子，又在种子边上插上竹竿，按照前面的那些固定成三角架的模样。 曾桂枝摇着蒲扇走到她身旁，“馨馨学的可真快，就可能我和你妈搭了一次就记下了。” “搭这个不难，挺简单的，比养小动物简单多了。”沈舒馨看向厨房侧面贴墙的鸡窝，她就替小书喂了一次鸡，那两只鸡差点被噎死。 她兑的鸡食明明也是按照姥姥说的步骤来的，怎么就会被噎到？ 曾桂枝又笑了起来，给她扇扇风让她进屋里歇歇，现在天还早，不急着做饭，林美华要到傍晚才会下工。 她们两个也没进屋，就坐在厨房门口，沈舒馨在教曾桂枝读伟人语录。 小学的语文课本并不厚，没几天就读完了，沈承书不想反复的读同样的东西，就开始给曾桂枝读伟人语录。 曾桂枝很喜欢听，虽然太过正式和严肃的她听不懂，也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但不妨碍她去听去学。 这个时候馨馨会说她在学习方面做到了诚实和谦逊的态度，这让她感到很高兴。 她这一辈子很少得到如此正面的认可，在学认字的过程中，她感觉自己和孩子们的关系更近了。 这种感觉与之前和儿子一家住在一起时完全不一样，她觉得自己正在被人重视和尊重。 天空逐渐染上橘色，沈承书一手草鞋，一手提着篮子满载而归，家里的烟囱飘着白烟，他以为是自己妈妈回来了，小跑着跑进院子。 “妈妈！我回来了！” 刚跑进厨房就被人用水瓢拍了一下脑袋，“咚”的一声，他知道做饭的是自己姐姐了。 沈舒馨指指门外，“出去把脚冲洗干净，还有院子里的泥脚印也冲掉。” “哦。”沈承书把装着螺蛳的篮子递给沈舒馨，嘴里还叨念着今天晚上就想吃。 “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吃。”沈舒馨看到他那馋的快要流出口水的模样就想敲他。 上次就是他急着吃，林美华要去上工，都没来得及把这东西处理干净就直接炒了。 没吐沙也没剪尾的螺蛳，吃出来不少沙，之后回到学校林淮成还给她递了一张纸，上面写着处理螺蛳的详细步骤。 还好林淮成没有直接拉着她说，不然她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臭小子就会害她丢人！ 总之不管沈承书怎么闹，都要等螺蛳把沙土吐干净了才会炒，今天晚上吃炒菠菜和鸡蛋。 “我不，我要吃肉，我已经好久没有吃肉了，我吃不到鱼肉，你连我摸的螺蛳都不让我吃，你虐待我！” 沈承书蹲在她旁边边烧火边干嚎，沈舒馨被他吵的受不了，抬手给了他一个脑崩儿。 “再叫等李婶婶寄过来的吃的到了你一个的不许吃！” “李婶婶给我们寄东西过来了？真的吗？”沈承书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沈舒馨差点没被他挤翻了。 “你怎么这么大的牛劲儿。”沈舒馨摸摸自己被撞的地方，感觉要肿了。 沈承书将她扶好，放开手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听到李婶婶给我们寄东西激动。” “你再激动也没用，东西还要过几天才能到。” 沈舒馨让他坐回去继续烧火，也不知道供销社那边的煤球炉什么时候有货，大夏天的坐在火灶旁边做饭真的好热。 知道再过几天就能吃上心心念念的海鲜，沈承书彻底安分了下来，也不嚷嚷着今天晚上就要吃螺蛳了。 沈舒馨盛饭时他走出去拿了个盆走出去，走到井边捞了一桶水上来，把放在厨房门口的篮子放到盆子里，提着水桶走到菜园子旁边清洗螺蛳。 帮忙烧火浪费了一点时间，有些螺蛳已经死了，浮在水面上的不能吃，得捡出来丢掉才行。 剩下的捞进篮子里，盆子里的水倒进菜地里浇菜，之后再用清水把盆底冲洗干净，把螺蛳倒进去，倒进足量的水，做完这些，沈承书把水桶放回原处，篮子挂到墙上，才端着盆走进厨房。 “姐姐，我把螺蛳洗干净了，往盆里倒多少盐？” “两勺。” 沈舒馨把盐罐子拿给他，让他自己放，她把饭菜端进堂屋，厨房里实在热的紧，根本没办法坐里面吃饭。 天刚擦黑时林美华回来了，她和李玉贞打了声招呼，满身的疲惫进了院子，衣服上都是麦穗皮和沙土。 姐弟两个连忙从屋里出来。一个帮忙打水，一个帮忙拍身上的尘土。 沈舒馨帮她把腿后面的沙子拍干净，起身问道：“妈你晚上要不要擦擦身子解暑？今天的温度太高了，擦擦能睡的舒服些。” 林美华洗了把脸才感觉脑袋清醒了一些，点头说道：“行，等吃完饭吧，吃完饭我打桶水到屋里擦擦。” 看她连说话都没什么力气，沈舒馨说：“到时候我过去帮你吧。” 挥了一整天镰刀，手臂确实酸的难受，林美华欣然答应了下来。 第60章 往事恩怨 “明天中午俺娘让我们过去吃饭，说要谢谢馨馨买的纺织手套。” 林美华满是欣慰和笑意的看着自己女儿，“跟我一起上工的人都夸馨馨贴心，考完试就去买草帽给我送过来，都别提多羡慕了。” “我也是被人提醒才想起来买的。”沈舒馨觉得自己得好好谢谢林淮成，要不是他提醒，她都想不到准备这些，不然等参加劳动的时候有的受呢。 曾桂枝说：“那也是你记挂着家里人，不然怎么会想的这么周全。” “对！姐姐最好了，爷给我买了草帽，以后我出门挖菜药就不怕晒了。” 沈承书特别喜欢那顶草帽，一收到就十分宝贝的拿进了自己房间，还在书桌上有专属的位置。 沈舒馨被她们夸的很不好意思，脸颊都染上了红意。 “咱们先吃饭吧，妈累了一天，要早早休息才行。” “对对，美化你吃完饭早点睡觉，不然明天早上该起不来了。”曾桂枝看女儿最近整个人都清瘦了，心疼的不行，要不是医生嘱咐她尽量少活动，她也去地里上工了。 林美华一眼就看出来自己妈在想什么，直接说：“妈你少动出去上工的心思，你一劳累再把病情给加重了，之前给你看病的钱不就打水漂了？” 沈舒馨和沈承书也不赞同的看了过去，虽然知道自己姥姥是想为家里出一份力，但如果她非要那样做，他们肯定是会生气的。 曾桂枝被他们盯的多少有点惭愧，她也不是想让孩子们担心，她就是整天一个人在家里闲着，美华一个人累死累活的心疼。 “我就想想，我这不是没去嘛，我现在眼睛好多了，小林同志也说我恢复的不错。” 这个话题说到这里就停下了，四个人不再谈这些专心吃饭，吃完晚饭沈舒馨和沈承书一起把碗筷收拾了，林美华去曾桂枝房间说了一会儿话，和林小亭有关的。 现在曾桂枝的病情好了很多，脸上的气色也变得红润了，林美华觉得不用再隐瞒林建华夫妻不想让两个女娃儿上学的事情了。 “那怎么能行！俩丫头的成绩都不错，怎么能说不上就不上呢？他们又不是没钱负担不起！” 曾桂枝气的不行，当场就要去找王秀芳理论，除了她没人会有这样的想法。 当时镇上工厂办夜校的时候她没让美化去学习，后悔了好久，所以在林建华和她提想让小亭和小花也去学校的时候直接就答应了，还把钱都给了他们。 他们夫妻倒好，苛待她这个老太婆就算了，现在分家了，他们还不想让俩女娃儿上学，想让她们那么点儿大就去上工，真是黑了心肺的东西！ 她当初怎么就盲了心，那么相信他们夫妻呢？ 沈舒馨刚回房里就听到了那边的哭骂声，连忙从房间跑了过去，帮林美华拉住曾桂枝。 “姥姥，你别生气，天都晚了，你过去他们八成都睡下了。” “那就把他们叫起来，那两个不要脸的东西，这些年他们从我这拿走了那么多钱，怎么肯定连孩子的学费都拿不出，他们就是想使坏！” 曾桂枝恨的牙痒痒，她知道王秀芳因为小亭长得像美华，一直不喜欢小亭，还总是为难小亭。 她做这些都是为了报复她！ 报复她当初没把美华的彩礼钱都给她，只给了她一半，另一半被美华出嫁的时候带走了。 因为这个她一直对他这个婆婆有意见。 但她身子弱，生了孩子以后奶水少，又不是她这个婆婆造成的。 是她在娘家的日子清苦，整日饥一顿饱一顿的，才导致她营养跟不上，奶水不足。 她头胎生的龙凤胎对林家有功，所以一家人的吃食都以她为先，甚至让她在坐月子的时候一天一个鸡蛋就没断过。 整个人都养富态了，她还是没多少奶水，林建华就去给俩孩子弄羊奶喝。 但林大柱从小就是个大胃，吃的多饿的快，不让他吃饱他就哭就闹，让他喝两份羊奶都不满足。 王秀芳就让林建华来找她，让她同意把林美华嫁出去，有了只要男方付了彩礼，就有钱买更多的羊奶了。 所以她女儿刚过十九岁就被迫去相亲结婚了，曾桂枝心里愧疚，但又没有办法，只能让女儿嫁给相差了整整八岁的沈安山。 那个时候比现在还严，结婚不许要彩礼，但有王秀芳逼着，她只能硬着头皮和沈安山提了，沈安山是个好的，看出来她有难处，就私下里给了五十块钱。 曾桂枝因此对女儿十分愧疚，所以不管林建华和她怎么说，也只给了他们一半彩礼钱，另一半让林美华出嫁时带走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林大柱会那么能吃，二十五块钱，不到一年就吃完了，还被养刁了嘴，不是温羊奶就不喝。 林建华又来找她，想让她去和美华要钱。 但那时候沈安山已经返回军队了，只有林美华一个人在家，还怀着孕，她这个母亲是得多不是个东西，才会在那种是时候去找自己女儿要钱。 所以她没去要。 哪知她那个胖孙子比她还硬气，竟然愣是不喝米糊，喂进去就吐出来，最后差点饿出个好歹，还送到了卫生院。 王秀芳带着她的娘家人来和她闹，这事儿就被林美华知道了。 可怜她女儿大着肚子还要过来帮她，拿了五十块钱出来才把事情给平了。 那之后王秀芳就总拿这件事情要挟她，说她心狠，不管亲孙子的死活，就让自己女儿吃香的喝辣的。 曾桂枝恶心的不行，又说不过她，为了能清净一点，就只能应下她的要求，直到最后被索要走全部的钱，被独自一个人留在老房子里自生自灭。 听完所有的事情，沈舒馨狠狠磨了磨后槽牙，对林建华和王秀芳的厌恶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为了生活，人自私一点是人之常情，但不能没了底线！ 他们两个生了孩子，不自己努力，只知道向母亲索取，那是不对的，真想把自力更生四个大字甩到他们脑袋里！ 还有林大柱，从小就被娇惯过了头，简直就是讨债鬼在世，还是非不分，暴力成性。 这种人如果不被好好改造一番，将来肯定是大队里的害虫。 第61章 被禁上山 曾桂枝抓住林美华的手，痛彻心扉的说：“你随军离开后，都是小亭那孩子守着我，头疼的睡不着觉，也是小亭每天放学回来给我按摩，发生这种事情我怎么能不管她，你还瞒着我到现在！” “我知道这点，所以不是来和你商量这件事情的嘛，你先别急。”林美华让她先冷静冷静，自己好和她说打算。 短时间里曾桂枝哪里冷静的下来，她都快被这件事情给气死了，不停的说林建华不是东西，连自己亲生闺女都不愿意好好对待。 林美华不知道怎么接话，在外面忙了一天本来就累，她实在没精力再和曾桂枝一起骂林建华夫妇。 沈舒馨开口打断道：“姥姥，这件事情你骂的再凶也没什么用，谁让舅舅和妗子是小亭姐的父母，而且今天我也和小亭姐说了，我妈会帮她拿学费的事情了，但是她不愿意接受。” “她肯定不会愿意，那孩子比她爸妈正的多，她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意再让她爸妈有机会占你妈的便宜！” 虽然道理是这个道理，林美华和沈舒馨也都懂，但是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奇怪，听的感觉心里不太得劲。 沈舒馨看向自己母亲，发现林美华蹙着眉心，表情也不怎么好看。 “妈，你这是在怪我，怪我没在知道这事的时候就带你去找我哥说吗？” 曾桂枝偏过头，她是有点在意不假，事情都发生这么久了才告诉她，小亭上学怎么办？ 她对林美华有愧疚，一直都有，但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林美华现在也是一个当妈的人，应该能理解她当时的难处。 但林小亭还是个孩子，她还小，这种时候她肯定是要考虑林小亭的难处多一点。 眼看两个长辈马上就要生出嫌隙，沈舒馨也顾不得心里的不适，开口说道：“姥姥你不能这么想我妈，她和你都在担心小亭姐和小花妹妹，不然也不会坐在这里和你说。” “而且这件事情也是小亭姐姐拜托我不要告诉你的，我做不了决定就先和妈说了，当时她考虑到你的身体还没调理好，她自己也在吃药，就没和你说。” “就算我妈提前告诉你，你们两个去找我舅和我妗子算账，他们肯定也不会改变主意，他们就是想你们急，到时候再把你们气倒下，别说帮小亭姐主持公道了，我和小书都不知道该怎么生存了。” “有一段时间妗子不许小亭姐往学校带吃的，都是我妈让我拿钱带着小亭姐去公社食堂吃的饭，小亭姐和小花妹妹不能上学的事情固然重要，但那不是立刻就会发生的事情，每个学期的学费也是开学后才交，我们还有时间，但养好身体是不能等的。” 曾桂枝听完后慢慢冷静了下来，明白过来后愧疚的不行，她拉住林美华的手。 “美华，妈不是故意怪你的，妈和你道歉，是妈见识短浅，想的不够周到，这件事情是妈犯糊涂了。” 沈舒馨也帮着说：“妈，你也别和姥姥生气，姥姥就是懂的道理少，但还是清醒的，你把事情和她讲清楚，姥姥是听劝的。” “对，馨馨说的对，下次再发生什么事情我肯定不冲动了，等你把话讲清楚了我再说。” 曾桂也想明白了一点儿，林建华和王秀芳就是再怎么不当人，也不会真的断了林小亭的生路，大队的人看着呢，大队长和妇联主任也都不是吃干饭的，都是会为老百姓主持公道的好干部。 她就是再心疼林小亭，也要以她们的小家为先，毕竟她和林建华已经分家了，管不了他们家的事情。 “我没怪妈，就是有些难受。” 林美华反握住曾桂枝布满褶皱的手，掌心的触感不算好，曾桂枝手上布满了早些年为了养大他们兄妹两人留下的痕迹，她心疼母亲体谅母亲，但是被误会还是会难过。 “要不是有馨馨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继续说下去了。” 曾桂枝红着眼睛说：“妈下次肯定不会再这样了。” 林美华见好就收，拍拍曾桂枝的手背表示自己不会和她生气。 这件事的问题本就不在她们身上，说开了就好了，至于林小亭能不能继续上学，她自己不过来说，也不接受林美华的钱，她们也不好过去找林建华和王秀芳的麻烦。 沈舒馨把自己的想法和它们说了一下，曾桂枝觉得行不通，“初中一学期的费用要六七块钱呢，小学也要三块钱，她一个丫头，还要参加双抢，哪有时间去挣钱。” 还不如把林小亭单独叫过来，她和林小亭说说，怎么说也得先把初中念完，就剩下一年，她就不信她把钱出了，王秀芳还能不让小亭上！ 再有就是，大队就没有能挣到钱的工作，都是算工分的，直接给钱的只能到镇上去找，但去镇上工作都有大队推荐，而且人家也不要临时工。 “有啊姥姥，我都问过了，林同学说卫生所收草药，如果品质好，一次能卖二十多块钱呢。还有镇上的供销社，他们也收东西，那里的营业员说了，山上的山货他们都收，越稀罕越值钱。” 沈舒馨觉得只要她和林小亭找到机会一起进一趟山事情就能解决，然后她挨了个脑崩儿。 林美华怒道：“你还不许小书去后山，你却要和小亭去，不知道在山里迷路会很危险？” “我知道，我们肯定会和熟悉山路的大人一起进山的，夏管的时候大队长不是会带着村子里的青壮年去山里打猎嘛。”沈舒馨摸摸自己被敲的地方，无辜的看向林美华。 “那也不行，你都没有进过山，怎么知道哪里能找到值钱的野货，而且夏天山里蛇虫也多，万一遇到毒蛇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大队的人是进山打猎，哪有时间一直注意着你们。” 林美华坚决拒绝她的想法，并严厉要求她不许不经过允许就去山里。 第62章 院子变化 提议被拒，沈舒馨只能听两个长辈的，歇了和林小亭进山寻宝的想法，答应明天帮曾桂枝去叫林小亭过来后就被赶了出去。 她帮林美华把水打好，因为不知道她还要和曾桂枝说多久，就先回屋睡觉了。 第二天不用上学，所以她睡到自然醒才起床，李美华早就去上工了，沈承书蹲在鸡窝旁边喂鸡。 那两只鸡被他喂的十分健康，但还没到可以下蛋的年纪，要到今年冬天才可以下蛋。 没办法，土鸡的生长周期较长，她家不缺钱买鸡蛋，这小鸡就当让沈承书提前练习初中的劳动课了。 要不是初一上学期劳动课要求养兔子，她的素质测试成绩怎么会只得了第二名。 还好这边的劳动要求不是养兔子，不然她这门课又要拖她后腿。 沈承书喂完鸡起身走过来说：“姐，姥姥让你吃过饭和我一起去舅舅家叫小亭姐。” “我知道，等我吃完饭咱们就去。” 沈舒馨擦完脸把毛巾搭在脸盆架上，沈承书拿起脸盆走到外面去帮她倒水。 “直接到院子里吧，天气热，还能解解暑气。” “好。” 沈承书端着洗脸盆用力一泼，水花儿溅了一大片。 等沈舒馨吃完饭，姐弟两个进屋里和曾桂枝说了一声，然后才戴上各自的草帽往林小亭家走。 他们到的时候林小亭正准备带着弟弟妹妹去扯猪草，听到曾桂枝找她，林小亭以为是有什么急事，就让小花带着小安去扯，她先去一趟沈舒馨家。 再次进到曾经的家，里面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原来用竹条和木棍围的院墙被一米多高的土墙替代，院子东南角的水井也用砖头和水泥重新加固了，上面还架了方便打水的架子。 原来长满野草的菜地被收拾的整整齐齐，架着一排竹竿，方便黄瓜爬藤，剩下的几排应该是不同品种的蔬菜，还没长出来。 和菜园子隔了一些距离的是一个贴着厨房新搭的鸡窝，鸡窝外面还围了栅栏，那些竹片本来是曾桂枝劈来围菜园子的，但那两只小鸡总是在院子乱拉，所以就把它们圈起来了。 两只鸡在有房子有院子的小家里感到十分的安全，所以听到陌生的脚步也没有乱叫，安静的窝在一起歇懒。 之前破旧的厨房也重新搭了顶，垒了墙，按了门窗，因为没有分隔间用来放柴火，所以看起来比他们家的大很多。 厨房对面的两间青瓦屋子格外引人注目，那就是姑姑为馨馨和小书弟弟建的新房间，听说花了一百多块钱都不止。 她们经过晒菜干的三个架子，来到堂屋门口，林小亭这才发现，屋子里的地面也铺了水泥，就连里面的装扮也干净整洁许多。 墙上贴着伟人像，正下面的八仙桌上放着干净的玻璃杯和水壶。 客厅还多了一个存放日常用品的竹柜，西半边对着窗户的位置还有专门客人坐着说话的地方，那里放着竹椅、长凳、矮桌和小板凳，就算没有客人，平时也可以在那边吃饭。 林小亭心里是说不出的震惊，直到她进了曾桂枝房间，看到她同样焕然一新的卧室，才震惊道：“奶，家里变化很大。” 她不是不知道姑姑在盖屋子，但不知道她里里外外都整了一遍，难怪光给工匠开的工资都用了小一百。 再加上新添的家具等等，可以说之前分家时姑姑从她爸妈手里得来的钱都用完了。 而且姑姑每个月都要带着奶奶到省城复查买药，难怪上梁那天她妈回家的时候冷着个脸，看到谁都没有好气。 所以那天晚上吃完饭她们四个就躲回屋里了，哪怕房门关的再严，还是能听到爸妈吵架的声音，她妈在嫌弃爸没本事，说姑姑把老院子的地面通铺成水泥地了，她也想铺。 最后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是什么时候吵完的，总归她睡着时声音还没停下，第二天早上小安一如既往的没什么精神，也不知道她妈什么时候让小安搬大柱房间睡觉。 “你姑可花了不少钱呢，变化能不大吗？”曾桂枝坐在新糊的透亮窗纸旁边做短袖，看到三个孩子过来了，拍拍铺着主席的土炕让他们坐上了说话。 她手里短袖是给李美华做的，那些从城里带来的衣服不方便上工，还不耐磨，才几天就有破口了，还是村里的土布衣裳穿着方便劳作。 沈舒馨给林小亭递了个蒲扇让她扇风，来的时候她们都出了一身汗，热死了，赶紧扇扇。 沈承书让沈舒馨用力给他扇两下，觉得风不够大，就抢过她手里的蒲扇自己扇。 他力气大，扇出来的风也大，沈舒馨就没和他抢，和他一起靠着身后的箱子享受着。 但是没享受两下风就变小了，她转头看向沈承书，沈承书说：“扇的劲儿太大手疼。” “那你慢点扇，一会儿就不热了。”沈舒馨理了理粘在脸颊上的头发，听曾桂枝和林小亭说话。 和她之前给林小亭说的时候一样，林小亭不想让林美华帮她和小花拿学费，那样只会让她妈变本加厉。 曾桂枝气的不行，把做到一半儿的衣服放下和她说，但怎么都说不动她，脾气犟的和他爹年轻时一模一样。 沈舒馨问：“小亭姐，小花妹妹怎么想？她也不想让我妈帮忙拿钱上学吗？” “她……”林小亭低着头小声说：“小花还想上学。” “那不就完了。”曾桂枝拉住林小亭的手，“你听奶的，等快开学的时候和你爸妈说，就说学费奶奶和你姑姑帮你们拿了，你们继续上学。” “之前有段时间我妈不许我往学校拿吃的，也不给我饭前，我和小花学费也不给了，她让我来找你要，如果我让姑姑帮我拿学费，不就随了她的心思吗？” 林小亭不敢抬头看屋子里的其他三个人的表情，她只觉得脸都快丢完了。 她母亲为什么总是在自家人身上使坏，做了那么多不好的事情，一点都不考虑她会有多难堪。 第63章 善变弟弟 “小亭姐，你不要想这么多，妗子做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她是她，你是你，你不用有负罪感。”沈舒馨往林小亭旁边挪了挪，牵住她的手。 沈承书也跟着说：“我也不会讨厌小亭姐的，但是我讨厌大柱哥，他之前欺负我姐！” “到外面可不许这么说，小心你大柱哥听到揍你。”曾桂枝戳戳沈承书的脑袋。 “我才不怕，小聪认识大队的民兵大哥，我俩准备等双抢结束了找他学本事去，到时候我看谁敢欺负往我姐，我揍死他！” 沈承书捏着自己还没长成沙包大的拳头，他从小力气就大，之前在军区的时候陈叔叔就打算教他了，但是太忙腾不出时间，不然他早就能替姐姐把林大柱教训一顿了。 林小亭本来都快被安慰好了，一听到沈承书的话又愧疚的低下头，沈舒馨拍了他一巴掌。 “去外面找你朋友玩去吧，在这儿就会添乱。” “我不去，我还想让你中午给我炒螺蛳吃呢，早上你睡懒觉不起床，我又把水换了一遍，我不管，中午你必须把螺蛳给我炒了。”沈承书往曾桂枝那边躲边抬手去挡她的攻击。 沈舒馨从土炕上爬起来，照着他的屁股踹了一脚。 “你还捣乱！我说不给你做了吗？出去剥蒜去，别在屋里烦人。” 曾桂枝也笑着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快听你姐的出去，不然她该生气了。” “哦。”沈承书揉揉遭到重创的屁股从炕上下来，把蒲扇递给沈舒馨，乖乖从屋里出去了。 等房门关上，沈舒馨才继续坐回去拉着林小青说话。 在她和曾桂枝的轮番劝解下，林小亭才放下自卑，接受林美华的帮助。 说了这么一会儿话时间就快到中午了，林小亭还要赶着下工前回去做饭，沈舒馨就把她送了出去，两人说好了过两天早点去大队报名参加劳动，不然去晚了分到的工作不好。 两人在通向晒谷场的十字路口分开，沈舒馨回去前往晒谷场的方向看了一眼，那边的水泥地上已经铺满了麦子，有上了年纪的老人领着家里刚会走路的小孩儿在那里驱赶麻雀。 “太热了，早知道戴着草帽和蒲扇出来了。”沈舒馨抬手挡了挡太阳，小跑着往家里赶，经过有树荫的地方会放慢脚步，快走过时就再次跑起来。 只要她跑的快，太阳就晒不到她。 沈承书看她一路跑着进了院子，疑惑道：“姐，你被狗追了？” “你才被狗追了，我是怕被太阳晒到！”沈舒馨走到脸盆架旁边把手心的汗洗掉，打开厨房门准备做饭。 “姐，我想吃辣的，辣的好吃！” “你不是不喜欢吃辣的吗？” “我现在喜欢吃了。”沈承书舔了舔嘴唇，他在小聪家吃了一次卢姥姥炒的螺蛳，才知道加了辣椒的螺蛳更好吃。 拿他没招儿，沈舒馨只能去拿辣椒，打开小竹筐发现里面是空的，转过头对着外面喊道：“家里没辣椒了，不然还吃不辣的吧。” 下一秒沈承书就跑了进来，抢过她手里的竹筐说：“我去买，你先揉面摊饼子吧。” “那也行，你既然要去，就再买点盐回来，盐应该也快没了。”沈舒馨打开盐罐看了一眼，里面的盐也快见底了。 沈承书点点头问：“还有吗？” “没了，别的都还——有。” 她话都还没说完门口的人就跑出去了，沈舒馨追出去问：“你有钱吗？跑那么快！” “我有！” 八成又是从谭卫东那边赢来的，每隔一段时间谭卫东都会在晒谷场的大柳树旁边给村里的小孩儿出题，谁最先答对那道题的奖励就是谁的。 一段时间下来，沈承书手里的零花钱比她的还要多，有时候放学回来还会给她带零嘴吃，等她吃过又问好不好吃，好吃的话明天再给她买。 每次想到沈舒馨就想乐，这种被弟弟养的感觉还挺不赖的。 在大队的这段时间沈舒馨也和谭卫东接触过几次，还都是在卫生所。 谭卫东受不了乡下的大蚊子，在男宿舍放了好几个灭蚊的水罐，所以知青点的敌百虫用的很快，反正他花的是自己的钱，所以买的勤也人说他，宿舍蚊子少了，其他知青也能跟着享福。 他虽然不会种地，上工的次数也不多，但知青点的人都不讨厌他，听到村里的人说他时还会帮忙解释，毕竟夏天里的西瓜太珍贵，帮忙说句话而已，最多费点儿口水。 要不说人还是得会来事才行，沈舒馨一边烙饼，一边乱七八糟的想事情。 没办法，厨房真的太热了，不想点其他东西分散注意，她实在是待不下去，站在炉火旁边的腿都快被烤熟了。 沈承书回来时饼子差不多快烙完了，沈舒馨让他去把泡螺蛳的水倒了准备炒螺蛳。 临近晌午的时候林美华回来了，叫他们去隔壁吃饭。 姐弟两个一下子愣住了。 忘了！ 昨天说好了今天去大姥姥那边吃饭的！ 沈舒馨看了一眼放饼子的竹筐子，为了图方便，她把晚上吃的饼也摊出来了，应该够五个人吃。 她早上起的晚，现在还不饿，一会儿冲一碗麦乳精喝就行。 沈舒馨让沈承书从凳子上起来，“你跑快点，去和大姥姥说，就说我做好饭了，让他们过来一起吃，我们明天再过去吃饭。” “哦。”沈承书点点头往外面跑，刚好和进院子的林美华遇到。 “我叫你们怎么不赶快出来？你大姥姥洗了手就准备炒菜了，她昨天晚上就把饼摊好了。” 沈承书说：“我姐把饭做好了，让我去叫大姥姥和大姥爷过来一起吃饭。” “你先别去。”林美华拽着他往厨房走，刚走到门附近就闻到一股爆香味儿。 沈舒馨看着站在门口的母亲和弟弟，用手背蹭了一下脸颊上的汗水说：“小书非要吃炒螺蛳，上午还和姥姥说了小亭姐的事情，一忙起来我就把中午去大姥姥家吃饭的事情给忘了。”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把中午去大姥姥家吃饭的事情给忘了，炉灶旁边真的好热…… 第64章 金贵舅舅 林美华被女儿可怜兮兮的表情给逗笑了，“不是什么大事，咱们拿着螺蛳过去和你大姥姥他们一起吃就行。” “可这还有饼呢。”沈舒馨指指自己摊的黄面饼。 “晚上吃就行，你炒别的菜没？如果炒了直接端过去，也能让你大姥姥少忙活一点儿。” “还没炒呢，我本来是想用炒螺蛳的锅直接翻炒个青菜，也省得放调料了，味道还香。” “行，那你出去把菜洗了，妈来炒。” 林美华心疼自己女儿热的满头是汗，让儿子去屋里把老母亲叫出来先过去，她走到土灶旁边接过勺子翻炒了几下，然后把螺蛳盛到大海碗里。 沈舒馨把洗好的菜拿进来，林美华在铁锅里随便炒了两下出锅了。 母女俩把炉火灭了，铁锅清洗好，端着两碗菜往隔壁走。 那边的菜也炒好了，就等着他们过来吃。 两个碗放上去后桌子瞬间变得拥挤起来。 李玉贞看到她们端来的菜笑了，“又是小书和村里的小孩儿在水沟边摸的螺蛳吧，个头儿真大，比上次的大多了。” 沈舒馨说：“可不是，他从昨天晚上要到今天中午，我不给他做，他都要跳起来了。” “小孩儿就喜欢吃新鲜东西，你大姥姥早上专门托人去食品站买了新鲜的猪肉，还有小书最爱吃的炒土豆。”老爷子边说边把沈承书爱吃的移过去，宠爱之心肉眼可见。 他们的儿子和儿媳都不在身边，和孙子孙女见面的次数更少，所以十分喜欢沈舒馨姐弟。 问到老两口的独子为什么常年不在家，那就要从镇上工厂刚开始兴办夜校说起。 夜校刚办的时候是大队组织过去上课的，秉持着所有年轻人都应该会读书写字的态度，村里的年轻人都被要求去镇上读夜校。 但林金贵不喜欢去，半个月不到就不愿意再去了，回来还说想去省城学开车，还说已经和别人说好了。 开车？ 老两口这么大岁数都没见过车，一听自然是不愿意答应的，更担心儿子被骗，甚至不许他出门。 林金贵也不急，在家里该干什么干什么，但就是不去夜校，问就是没什么可学得。 老爷子当场就急了，但是林金贵淡定的递了张纸给他，还说上面的字都是他写的。 沈舒馨嚼着饼子问：“大舅舅去夜校之前就学过认字了？” “没有，那会儿村里就没学校，我也奇怪他和谁学的认字。”李玉贞那会儿是真的奇怪的不行，还怀疑他拿了别人写的来忽悠自己。 一番拷问后才知道，那臭小子小时候总是在扯猪草的时候跑去镇上，在学堂外面扒窗偷学。 沈舒馨笑道：“大舅舅还真是有勇有谋，说干就干。” “他没遇到拐子可真是祖宗保佑了，要不是他那时已经大了，我肯定拿擀面杖狠狠揍他屁股！” 李玉贞气的咬牙切齿，沈舒馨觉得她大舅舅如果现在在，肯定会被揍的。 “你消消气，儿子不是没丢吗？还不花一分钱学会识字，该高兴才是。” 李玉贞半点儿没被她老伴儿安抚到，眉毛都要竖起来了。 “我高兴个屁！那臭小子就是跟你学的，整天鬼主意一大堆，背着个空筐出门，回来又是个空筐，问就是已经送养猪棚了，最后一算工分，那是半点儿没有。” 林美华说：“伯娘你也别生气，这不证明金贵哥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所以一个人去了大城市也不吃亏，现在还成了驾校的教练，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 李玉贞咬了两口饼子到嘴里，她当然知道自己儿子有多厉害，就是因为太厉害才总不让她省心。 当时她和老伴儿说不过她，最后还是同意他出去了，谁让他们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林金贵走的时候就拿了车票钱和一个月的伙食费，出门的时候还和他爸保证，以后肯定挣大钱回来孝敬他们。 他们也不在意这些，就希望他好好的，不要受骗。 谁知道这一学还真学对了，林金贵现在不仅多了个教练的工作，没学员学车的时候还能去给别人当司机。 挣得更多不说，还经常有人给他送东西，他也因此认识了不少有本事的大人物。 现在的老婆就是陪学员练车的母亲给他介绍的，不仅是个地地道道的城里人，还是个小学老师。 有文化，长得也好，李玉贞别提多满意了。 她知道儿媳妇从小在城里长大，也不要求她回乡下伺候，只要和她儿子在城里把日子过好就行。 小两口一起努力了几年，前几年在城里买了房子，生活安稳后想过把他们接到城里一起生活，但他们住不惯高楼，还是觉得乡下更自在。 听到这里曾桂枝就忍不住说她，“你们俩就是不会享福，现在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往城里去，金贵把你们接过去你们又自己回来，连一个星期都不到，要不是我知道金贵那孩子的性子，都要以为你们是被赶回来的。” “咱们村里就这点儿不好，嘴碎的人太多，没有的事儿也能编出花儿来。” 一想到这个李玉贞就来气，都说了是住不惯自己回来的，那些人还是不信，就信别人胡诌的，没见识就算了，脑子也是半点儿都没有。 “大姥姥别生气，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谁提到大舅舅不是羡慕嫉妒，恨不得大舅舅是他们家的才好。” 李玉贞脸上挂起笑意，“馨馨说的话大姥姥爱听，快吃饭，一会儿你大姥爷和弟弟把肉都吃完了。” 正在埋头干饭的沈承书抬起头，用筷子给沈舒馨夹了好几块儿肉。“我会照顾姐姐吃饭。的，不会让姐姐没肉吃。” 饭桌上的几个大人顿时哈哈笑了起来，沈舒馨看着沾了自己弟弟口水的肉块儿，忍了忍，还是夹起来吃了。 “你自己吃就好，不用帮我夹。” “姐姐你嫌弃我。” 沈承书一脸受伤。 沈舒馨：“……我是担心你照顾我自己吃不饱，吃不饱怎么会有力气保护我？” “哦。”沈承书信了，并继续和食物奋斗。 林美华她们又笑了起来，沈舒馨无视自己弟弟懵懂询问的目光，低头加入干饭人的行列。 第65章 打扫卫生 吃完饭林美华回屋里休息了一会儿，听到外面的喊声就又要出去上工了。 沈舒馨把灌满的水壶递给她，觉得她比之前晒黑了一些，人也更瘦了，但是精神气变足了，脸上的笑容也变多了。 “我先走了，你在家里照顾好你姥姥。”林美华戴上草帽，背上水壶就出门了。 沈承书和曾桂枝午睡还没醒，她闲着也没事，就准备把家里打扫一下，尤其是厨房放粮食的架子，长时间不清理就会形成油污，陶罐里面的粮食容易受到污染。 时间在忙碌中过的飞快，她刚清理完柜子沈承书就醒了，听到厨房里的动静走进来看了一眼。 “姐？你在干嘛？” 沈舒馨将放面的竹筐放进擦抹干净的罐子里，转头说道：“打扫卫生呢，你下午要是不出去就跟我一起。” “哦，那你等我去和小聪说一声。”沈承书挠挠后脑勺准备出去。 “你们又要去水边摸螺蛳？” 沈舒馨把抹布放到水盆里，把灶台上的调料罐挪到方桌上面，一段时间没扫，贴墙的地方积了不少尘土。 沈承书靠在门框上说：“不是，就是和村里的小朋友一起玩，你和小亭姐去上工，我们也要被大一点儿的小孩儿带着去扯猪草，到时候都没有时间一起玩了。” “那你和他们去玩吧，也没多少地方需要收拾，我一个人也可以。” “那不行，我怎么能让姐姐一个人干活儿，你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沈承书说完就跑出了院子，沈舒馨都来不及叫住他，摇摇头，继续打扫灶台。 她说的话是发自真心的，乡下的孩子参加劳动的时间要比城里的孩子早，她之前读小学时都是进了七月才开始被老师带着到田野里帮忙拾麦穗。 而这里还没进六月就停课了，这么早就开始下田劳动，别说玩了，连学习的时间都被大幅度压缩。 对于她来说老师讲课快一些没什么影响，沈承书却不行，本就是个坐不住的性格，回来拿着课本一考他，全是一知半解，晚上睡觉之前除了辅导他的作业，还要把他没学通的地方再给他讲一遍，不然以后学习更深的东西他就更学不会了。 沈承书回来的时候沈舒馨正在擦窗户，看他跑的满头是汗，让他先去洗洗脸，然后再进来把地给扫了，其他地方她都打扫干净了，就剩下扫地和擦窗户。 她们家一直都有打扫卫生的习惯，每半个月一次，就算不全屋打扫，也要把厨房打扫干净。 林美华之前在军区食堂工作过，食堂对岗位的卫生要求很高，长久下来，她在家里也开始重视做饭和用餐的环境卫生。 刚来这里的几天是没有精力，把两个孩子送到学校，一回家她就先把厨房仔细打扫了一遍，然后才放手去忙其他的。 沈舒馨和沈承书深受影响，就算她不在家，只要到了时间，就会一起在家打扫卫生。 姐弟两个配合默契，一个帮忙搬挪东西，一个擦擦洗洗，家具擦干净后沈舒馨踩着凳子擦窗户，沈承书拿着扫帚扫地。 曾桂枝出来时他们两个已经把林美华那屋打扫干净了，正在打扫客厅。 看着干干净净的屋子，曾桂枝震惊道：“这都是你们两个打扫的？” “是啊，姐姐最辛苦了，我个子矮，高的地方都是姐姐在弄。”沈承书仰着小脑袋等夸夸。 “馨馨真棒，小书也棒。”曾桂枝把姐弟俩挨个儿夸了一遍，而后又说：“你们怎么不把姥姥叫起来和你们一起弄？累不累啊？” 这段时间她闺女给家里添置了不少东西，这一通收拾，两个孩子不得被累坏了。 “不累，我们两个都打扫习惯了，之前妈妈工作忙，没有时间打扫家里的卫生，都是我带着小书收拾的。” 沈舒馨从矮凳上跳下来，把藤椅搬到门口，让曾桂枝坐着休息，或者继续给她和弟弟做干活儿穿的短袖也行。 两个孩子心疼她，曾桂枝心底说不出的暖，但也不愿意坐着干看，非要拿着扫帚和沈承书一起扫地。 扫地的工作也没多累，沈舒馨就不阻止她了，客厅打扫完就剩下曾桂枝住的东屋，一听要打扫自己的房间，曾桂枝更不愿意“偷懒”了。 沈舒馨要帮她收拾放衣服分箱子，她就和孩子一起把箱子上的棉被搬下来放到床上，又打开箱子和她一起收拾。 里面确实有些乱，之前她身子不舒服，自己也没精力收拾，衣服都是随便放的。 “姥姥，你这些衣服都太旧了，要不要拆了重新做？我们还有布票，用不完过期就作废了……不然直接去供销社买吧，现在不是冬天，买棉衣还便宜。” 沈舒馨看着已经旧的不能再旧的棉袄实在不想让曾桂枝继续穿了，其实这箱子里很多衣服都不能穿了，破不说，还薄，冬天穿根本就不保暖。 还有那些棉被，她们来的时候冬天都快过去了，温度也在不断升高，晚上盖一条薄被子就行，所以那时看到曾桂枝床上的被子根本没想那么多，谁知道那条就是最厚的。 沈舒馨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爸爸没有亲人在世，所以曾桂枝是她和弟弟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长辈，看到她受苦受难，她怎么能不难过。 曾桂枝本来还有些舍不得扔，但沈舒馨一红眼睛，就彻底没招儿了。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已经开始把这两个孩子当亲孙女和亲孙子疼了，舍不得任何一个掉眼泪，她连忙让沈承书把枕头边上的帕子递过来。 “馨馨，你怎么哭了！姥姥听你的，这些旧衣服以后都不穿了好不好？姥姥的心肝儿，快别哭了。” 沈舒馨吸吸鼻子，捏着帕子问道：“我就是心疼姥姥，舅舅和妗子那么欺负你，你为什么不和周主任说呀，周主任不是每年都会挨家拜访，确定家庭情况吗？” “姥姥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曾桂枝自己也说不清楚，她那时就是不想惹麻烦，但是现在看来，她就是傻！ 苦了自己不说，还没得到半点善待。 曾桂枝想着，心里也开始不舒服起来。 第66章 活过来了 沈舒馨说这些没想让曾桂枝不开心，擦掉眼泪说：“姥姥我们不说这个了，你的药快吃完了，明天我陪你去城里买吧，顺便再到城里的百货大楼买两身冬天穿的棉袄。” 她站起来把箱子里的旧棉袄都拿出来，同时和站在床边的弟弟说：“小书，你去厨房拿个旧竹篓过来，我要用来放这些旧衣服。” “哦。” 沈承书一脸呆愣的穿上鞋子从屋里出去，他还没从姐姐帮姥姥收拾衣服突然哭的事情里走出来，他姐姐又突然不哭了，还站起来说要把姥姥的旧棉袄全丢了。 情绪转变的太快，让他的一时间有点弄不明白，但不妨碍他听姐姐的话，不知道有多少旧衣服，他就挑了个最大的竹篓拿回去。 事实是他完全多虑了，他姥姥就只有不到三身冬衣，比较新的那件冬袄，还是六年前王秀芳为了从她手里要到钥匙，从供销社买的。 全塞进去，连竹篓都装不满，因为里面的棉花都差不多穿烂了，捏起来还没毛衣厚实，还硬邦邦的。 仅剩的一件冬袄虽然还能穿，但还是被沈舒馨嫌弃的丢掉了。 “姥姥，明天我带你去买新的。” 曾桂枝怕她的乖外孙女再哭，自然是点头答应。 另外两张棉被沈舒馨也不打算让她再盖了，准备拿到院子里拆了，棉花晒晒用来做坐垫，看不出颜色的被套直接撕碎当引火。 曾桂枝张了张嘴，在外孙女的眼眶又要开始泛红的时候点了点头。 屋子里的衣服被褥基本上全部被丢到了院子里，曾桂枝将空荡荡的箱子合上，和外孙女一起把被子和竹筐拿到院子里。 三个人，一人一把大剪刀，一人一个小板凳，趁着天色还早，温度也没那么高，动作快点，天黑之前就能拆完。 刺啦刺啦的声音在院子里此起彼伏，曾桂枝越拆越有劲儿，那些被挖出来扔在地上的烂棉花仿佛是她积压在心底深处的憎恨，被撕碎的脏布是她皮了十多年的“善良”假皮。 这一日，她在外孙女的带领下，真正的走出过去的阴霾，在快要六十岁的年纪里，再一次有机会活成真正的自己。 “姐姐，这些棉花都黑了，我不想用它做坐垫，还不如用晒的干草呢。” 沈承书对那些夹着黑色不明物体的棉花十分抗拒，就算是做出来坐到屁股下面，他也很难接受。 “咱们不用，直接烧了！” 沈舒馨转头看向自己姥姥，见她眼底含光，脸颊红润，看不出半点儿不情愿。 用力地点点头说：“统统烧掉，一个不留！” 李美华回来时家里的祖孙三人正在剪被套，她错愕到差点儿把手里的水壶给丢了，大步走过去问：“你们这是在干嘛？怎么把被子给拆了？” “这都是姥姥那屋不能用的被子和冬衣，妈，我打算明天带姥姥去城里复诊拿药，然后去百货大楼给姥姥买新衣服。” 沈舒馨跨过地上的黑棉花走到林美华面前，微抬着下巴，紧绷着小脸儿，眉宇间尽是倔犟。 一副你想骂我就骂我吧，反正我已经把东西剪完了，看你能拿我怎么样。 谁知林美华不仅没骂她，还夸她剪的好！ “馨馨比妈厉害，你妈我都说服不了你姥姥把这些丢了，你今天竟然能让她亲手剪了。” 李美华笑着拍拍女儿的肩膀，“明天妈请一天假和你们一起去，给你姥姥多买几身，不能只买冬天的，一年四季的都给她买喽！” 沈舒馨眼神明亮的望着她，嘴角的笑容逐渐放大，然后她回头看向自己姥姥。 曾桂枝和她们母女俩笑笑，也没扫兴，甚至还打趣道：“那美华可得多拿点钱，馨馨就给我留了一身现在替换的衣服，我屋里就剩下竹席下面的被子和枕头，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林美华豪气地说：“那必须的，我肯定把你屋里缺的都给你添上，保证只多不少。” 到时候就怕她愿意买，她老母亲不愿意要。 三个人顿时喜笑颜开，只有年纪最小，看不透事情的沈承书一脸茫然。 他看了一圈，觉得自己被姐姐和妈妈还有姥姥孤立了，跳起来说：“你们都要去城里，我也要去，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 沈舒馨按住躁动的弟弟，揉着他的脑袋说：“肯定带着你一起，家里没有人，你也不会做饭，留在家里喝西北风吗？” 确定自己依旧被姐姐记挂着，沈承书这才满意地冷哼一声，没有再闹。 李玉贞推开院门走了进来，“一回来就听你们在院子里说笑，什么好事让你们这么开心？” “没什么，就是明天我带我妈去城里复诊，俩孩子也过去，正因为这事开心呢。” 李美华往一边站了站想挡住身后的棉花堆，但她本来就瘦，身后的棉花堆又大，李玉贞一眼就看到了。 她这样欲盖弥彰反而更招人怀疑，“桂枝你这是在家里带着俩孩子拆洗冬天的衣服？” 李玉贞走近几步，又觉得那些碎布的大小和废棉花的数量有些不对。 “你们把被子也拆了？还剪了？” 沈舒馨和林美华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怕说了她会觉得她们浪费东西乱花钱。 本来家里盖房子已经花了不少钱了，现在还要给曾桂枝买衣服和被子，她们这不到半年花的钱都够别人一家吃两三年的了。 曾桂枝放下手里的剪刀起身说道：“我闺女和外孙女心疼我，想把我屋里总的东西都换成新的，之前给馨馨和小书盖屋子的时候美华就提过，打算给我的被子啥的都换了，我没同意，想给她省点钱。” “今天我家这俩小宝贝打扫卫生呢，打扫到我那屋，我这些放着不愿意丢的脏东西就被发现了。” 说着曾桂枝还笑了，脸上是李玉贞都觉得陌生的笑容和神情。 “我就觉得顺着孩子们的心意享受一下也挺好的，自以为好的忍受的，还让孩子们担心，还不如听话些，孩子们开心，自己过的也能舒服一点。” “你可算是想通了！” 李玉贞激动的拉住好姐妹的手，她看明白了，曾桂枝这是“活过来了”！ 第67章 一起进城 虽然曾桂枝听她女儿的话和林建华一家分了，但李玉贞知道，她一直都没有完全放下。 看到曾桂枝身上的变化，李玉贞十分的为她感到高兴，她有些激动的看向林美华，林美华示意她去看两个孩子。 “都是馨馨和小书帮我妈处理的这些，我来的时候都快撕完了。” 曾桂枝抬手抿掉眼角的眼泪，点头说：“可不是，今天俩孩子可累坏了，馨馨从美华走后就一直没停，一直在打扫卫生。” 林美华说：“那明天带他们姐弟俩到城里吃顿好的，去城里的国营饭店吃！” “那可不，咱们家孩子听话又懂事，早就该带他们去饭店吃顿好的了。”李玉贞满眼喜爱的看向沈舒馨姐弟两个，心底更是喜欢的不行。 姐弟两个被三个大人夸的小脸通红，沈承书更是害羞的不行，直说都是自己姐姐的功劳，他就帮忙倒倒水，扫扫地。 林美华让她们先说着，她得在天黑前去李队长家请一天假，不然再晚一会儿人家就开饭了，那时候去不方便。 李玉贞让她快点去，她在这儿帮俩孩子把地上的东西都收拾了。 林美华说：“不用，我去去就回，都干了一天活儿，怪累的。” “你快去吧，我和你妈说会儿话，顺便弄弄不妨事儿。” 李玉贞让她别磨蹭快去，林美华只好先过去。 沈承书也屁颠颠的跟了出去，他今天一天没出门，闷在家里都快憋死他了，他要出去放放风。 沈舒馨也不拦他，随他去了，李玉贞接替沈承书的位置，三个人没一会儿就把最后两件破棉袄给拆了。 她让两个长辈歇歇，自己进厨房又拿了两个竹篓出来，里面本来装的碎木屑和枯树枝，没剩多少了，她都倒在火灶旁边，今天晚上烧火时直接给用了就行。 三个筐子都塞满了地上还有一小堆，沈舒馨问：“大姥姥要不要拿走点儿当引火。” 李玉贞正和曾桂枝的说心里话，听到声音转头说：“不用，你大姥爷早上醒的早，有时候会出去捡些回来，你们留着就行。” 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李玉贞不要沈舒馨就没再问了，把三个竹篓用力压了压，勉强塞了进去。 刚弄完这些沈承书牵着大姥爷进来了，林美华去李队长家之前先去了一趟隔壁，让老爷子别烧火，晚上到她们这边吃。 李玉贞笑骂道：“一天天的，咱们两家就在这儿来回请吃饭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请到头。” 林美华只是笑笑，打了桶水上来洗手准备做饭。 沈舒馨在他们回来时就点了艾草叶子到堂里熏蚊子了，直到屋里的烟散的差不多了她才走出来说：“姥姥，你和大姥姥和大姥爷到屋里说话吧，晚上院子里蚊子多。” 李玉贞撑着膝盖从凳子上站起来，“馨馨可真懂事，弄的我也想有个这么乖的外孙女了，可惜我家就金贵一个儿子，还常年不在家。” 曾桂枝嗔怪道：“馨馨怎么就不是你外孙女了，没听孩子刚刚叫你大姥姥？” 李玉贞连连说是，“是我说错了还不行？你就是仗着你家孩子都在身边，还都护着你，就会欺负我这个老太婆。” 妯娌两个说说笑笑的往屋里走，跟在她们后面的老爷子笑着摇摇头，经过沈舒馨时还拍拍她的肩膀，严肃的脸上满是赞许和肯定。 沈舒馨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凉白开，然后才去厨房帮忙。 沈承书在帮林美华烧火，现在他已经熟练掌握了烧火这项技能，之前林美华下工回来晚了，他还会自己烧热水和曾桂枝一起冲麦乳精喝，就是这会儿有点垂头丧气的，沈舒馨走过去问：“小书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嫌熏？” “不是，他就是听李队长说，等我们回来你们也要开始上工，搁这儿拿过呢。”林美华让沈舒馨把她烙的几张饼子和上午的那些端到堂屋，等她再炒个热菜就能吃饭了。 沈舒馨笑了笑，从咸菜坛子里挖了一碗咸菜出来，端着烙饼和咸菜先过去了。 要参加劳动是避免不了的事情，上午林小亭过来时就说了，村子的小孩儿就是在这几天开始参加劳动。 两家人坐在一起吃了晚饭就各自回去睡觉了，走之前李玉贞还拉着曾桂枝的手说让她好好听闺女的安排，以后肯定有好日子过。 曾桂枝让她别担心，她知道的，也会做到的。 知道曾桂枝能想通，当天晚上李玉贞也睡了个好觉，沈舒馨她们更是一觉到天明。 天刚刚昏亮的时候，他们一家四口就穿戴整齐的出了门。 要走远路，她们就没穿不耐磨损的草鞋，全都换上了可以保护脚底的布鞋。 沈承书享受到了草鞋的舒爽和自由，光想把捂脚的布鞋给脱下来，挨了林美华两巴掌，彻底老实下来。 “妈妈是担心你光脚走路把脚给磕破了，到时候我们还要带你去医院包扎伤口，那样就赶不上早班车了。” 沈舒馨拍拍自家弟弟耷拉着的小脑袋，鼓励他振作起来，来这里之前他们夏天穿的都是布鞋，习惯后就没那么闷脚了。 “小书受伤了？” 林淮成从后面快步跟上，见她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自己，不禁弯了眉眼。 沈舒馨问：“你走诊都要这么早出门吗？” “不是，今天要去城里的国营药店买蛔虫药，卫生院那边没有了。”说完他又看了眼旁边低着脑袋的沈承书，“小书哪里受伤了吗？怎么不去卫生所？” 沈舒馨笑道：“他没受伤，他嫌布鞋捂脚不想穿布鞋，想光着脚走路，我妈打了他两下，在这儿闹小情绪呢。” 林美华回头说：“他要是不怕路上被石头砸破脚就随他吧，让他吃吃教训就知道为什么吵他了！” 就被林美华吵了一顿本来不开心，现在林淮成也在，沈承书当然不会把鞋脱了光脚走路，他才不是村子里整天只知道傻乐的笨小孩儿。 知道自己弟弟爱面子沈舒馨就没再说，和林淮成说了一些明天参加劳动的事情，五个人一起慢慢往镇上车站走。 第68章 一起坐车 沈舒馨本来是想通过他了解一下初中生跟着生产队上工的事情，谁知道林淮成也不清楚。 他上了从小跟着他爷爷学医，会了一些后就经常在卫生所帮忙，附近的大队虽然也设有卫生所，但大多只是一个简陋的药品发放点，基本没有医生坐诊。 年轻人或者小孩儿生病的话可以直接过来，但上了年纪不好行走的就需要他爷爷亲自过去，所以林淮成还经常陪他爷爷四处走诊。 前年上面倒是安排了几个医生分到其他大队，但来的是没什么经验的大学生，遇到看不好的还要带着病人过来找他爷爷。 所以青林大队卫生所的工作压力并没有因此减少，他爷爷还因为多了几个不是亲传的学生压力更大了。 这就导致他就算过了准劳力的时间也没能参与劳作，因为要在卫生所帮他爷爷诊病，顺便教比他年纪还大的师弟们。 这就导致赤脚医生培训班没开之前，不管是他还是他爷爷给病人看病时，身后总是跟着两三个人拿着本子做笔记。 想到那个画面沈舒馨不由笑出了声，觉得这样有些冒犯别人，又捂住嘴巴强行忍了下去。 “那个画面很好玩对吗？当时还有老大爷说我和我爷爷身后整天跟着几条呆呆的大尾巴，转身的时候他们还会撞到一起。” 沈舒馨一点一点放下手，最后彻底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我……我不是取笑谁，就是那个画面想起来有点好玩，他们记得会不会太认真了，竟然还撞到了一起。” 林淮成也跟着弯了一下唇角，“是比较认真，他们担心社员因为之前的失误不再信任他们，所以事无巨细的全部都要记在本子上。” 其实那段时间对他来说并不怎么愉快，那些年轻的医生过去只知道死读书，照着课本给病人看病肯定是不行的，每次一遇到书上没有的病例就要问一遍。 导致他一边抓药还要和他们解释为什么要用那味药，真的很麻烦。 不讲清楚还不行，以后是要给病人看病用药的，尤其是上了年纪的，用药时稍有偏差就会出现问题。 这就导致他每天忙的不行还要讲很多话，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别的事情。 所以也不能怪林淮成不怎么喜欢林欢欢，因为她总是在他难得清闲的时候来找他说一些没什么营养价值的话，还想拉他去做些没什么意义的事情，他怎么可能有兴致，直接就是一个冷脸拒绝。 至于会不会伤害林欢欢年幼的心灵，那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需要他关照身体的病人数都数不过来，他哪有精力去想别的。 沈舒馨开心完以后问：“你之前说公社那边开了赤脚医生培训班，那几个年轻医生有过去吗？” “去了，除了他们几个，还有两个采药工的孩子也拿了结业证书。” “已经结业了？那是不是说明卫生所要来新医生了？” 林淮成点点头，“是会分过来一个，但是没有结业的学徒，公社书记觉得那位同志的综合成绩还算可以，再让他爷爷带一段时间应该就可以给病人独立看诊了。” “那你爷爷岂不是又要辛苦一段时间？还是说公社那边是想让你帮忙带？” 沈舒馨往后压了压草帽，转头看向林淮成，从他刚刚的话里就能知道，他早就拥有给人独立看病的能力。 公社那边这样安排肯定也是把他考虑了进去，就算那个学徒培养不出来，还有林淮成帮忙坐诊。 “爷爷让我今年好好参加劳动，往年就是因为没有参加劳动综合成绩总是拿不到满分，现在公社安排了人过来，就不让我一直忙卫生所那边的工作了。” 不是……“满分？你在卫生所帮忙坐诊不记工分吗？我听说大队的干部虽然没工资，但是只要上班，都是满工分的。” 林淮成摇了摇头，沈舒馨在他脸上看不到任何不满意的情绪，只听他说：“我爷爷是干部，我不是，所以我爷爷一天八个工分，我只能得他的一半，还是村里人帮忙说话才有的。” “大队也太公事公办了点儿，每周末都会去卫生所坐诊，给那么多病人看病，竟然才算四个工分？小亭姐帮忙插秧一天也有五工分了。” 沈舒馨有些为他打抱不平，她虽然来这里的时间不长，但林淮成在卫生所有多忙，有多负责，村里人都是看得到的。 “这没什么，我和你们一样，每个季度都能领到白面和猪肉，所以在吃的方面并不缺，而且我还有挂号费可以收，这也是一项收入来源。” 林淮成心态好的让沈舒馨没话说，也是第一次如此明显的感受到，他清冷的外壳下是柔软细腻的内里。 “你性格真好，要是我受不了这样的对待，肯定会在意好久，想不通还会去和大队长理论。”说完她又觉得这样说不对，林淮成的四工分本来也是没有的，那时，乡亲们帮他争取的，“你……” “我自然也是在意的，但是又不能看着爷爷一个人受累，重要的是不想辜负了乡亲们为我争取到的工分。” 林淮成转头看向她，眼神似乎在告诉她，他并不是她刚才听到的那样和善。 沈舒馨点点头，她当然知道他不仅有智慧，还有武力！能一个人打趴两个宽大壮，怎么可能是“和善”的。 跑到前面和李美华一起走的沈承书又跑了回来，他问：“医生哥哥，妈妈让我问你，你是要去市里的药店还是省城的药店，和不和我们同路？如果同路的话，我们想中午请你一起去国营饭店吃饭。” 沈舒馨也期待的看向他，林淮成点了点头，“同路。” “好耶！”沈承书开心的去和林美华报信，一蹦一蹦的像只活泼的小兔子。 既然是同行，林美华就帮林淮成把车票给买了，这段时间多亏了他给曾桂枝针灸，不然曾桂枝也不会恢复的这么快。 林淮成本想拒绝，但票已经买好了，他只能接过，和她们一家一起坐上去省城的班车。 第69章 陪同看病 白色的铁皮公车缓缓驶入通往市里的公路，然后开始加速前行。 太阳完全出来后，铁皮公交像一座行走的烤箱，热的人汗水直流，司机让旅客把窗户全部打开，有风吹进来车里就能凉快一些了。 沈承书对窗外的食物很感兴趣，他们来的时候刚进春天，四处还是光秃秃的，一点好看的景色都没有。 现在进入夏天，沿途不断变化的花黄柳绿是之前没有见过的风景，农户的果园的果树上缀满了果实，雀鸟在林间飞舞，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微风中传来阵阵的瓜果香，沈承书忍不住往窗外探了探脑袋，想闻的更清楚些。 沈舒馨见了连忙把他拽进来教育：“不许把头伸出去，很危险知道吗？” “哦。” 林美华回头看了他一眼，沈承书低下头开始扣手，不敢再乱动。 到了市里还没八点，沈舒馨背好水壶和背包，又把旁边睡着的弟弟叫醒，他们还要去赶往省城的大巴。 坐了三四个小时的车，终于在快十点的时候到了目的地。 省医院旁边就有国营药店，林淮成没急着进去买药，而是先和她们去给曾桂枝复查。 曾桂枝格外的开心，沈舒馨和沈承书以为自己姥姥是喜欢林淮成才如此开怀。 只有林美华知道，曾桂枝是害怕让城里医生看病。 就连之前买回来的药也是，非要她拿到卫生所让海万叔或者小林同志看一眼，确定可以吃她才肯吃，真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曾桂枝拉着林淮成讲她之前来这里看病的经历，林淮成也感觉到了老人心底的不安，所以没有把手腕抽出来，还安慰道：“能在省医院坐诊的医生都是有能力的，曾奶奶你不必担心，按照医生的嘱咐吃药复诊就行。” “我知道，我知道……要是你和你爷爷也在这给我看病就好了……那不行，你们都出来了，大队就没医生了。” 手腕上的握力不减反增，林淮成没办法，只好就这么让她拉着，一旁的林美华不停地用眼神感谢他。 沈舒馨也看出了她姥姥的不安，只能在心里和林淮成说句抱歉，麻烦他多担待一些。 她们这次来的巧，门诊这边没有多少病人，很快就轮到曾桂枝了。 屋子里的空间不大，林美华就没让三个孩子跟着进去，让他们在走廊外面等着，免得打扰其他病人排队。 医生说恢复的不错，这次可以多拿一个月的药回去吃。 曾桂枝听后又问了一遍她之前问过的问题，“那我可以去上工吗？总闷在家里不是个办法，怎么说我现在也算个劳力。” 医生皱着眉说：“最好不要，之前我就和你说过，你这个病情需要静养，不然现在的钱就白花了。” “你不是说恢复的不错？我还以为好了呢，最近眼睛和头都没有疼过了。” 听着曾桂枝的碎碎念，医生只是摇摇头，他也知道乡下人的不容易，这家孩子愿意拿钱来给老人看病已经是难得。 他把开好的药方递给林美华，让她们去楼下药房拿药。“还是和之前一样，药快吃完了到医院复诊。” 林美华双手接过，“好，谢谢您了。” 男医生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你平时也多和老人说说，开解开解她，让她好好休养，这病也忌焦心不安，别浪费了现在花掉的钱。” 林美华知道人家医生的说教是好心，连连点头应是。“我会的。” 沈舒馨三个人正等在走廊外面，看到她们两个出来，连忙走过去问：“怎么样？医生说姥姥有好些吗？” 曾桂枝点点头，“好些了，这次能拿两个月的药回去吃，双抢结束前都不用来回跑了。” “那我妈怎么不太开心……”沈舒馨小心的瞥向林美华，她妈的表情真的不太好看。 林美华说：“还不是你姥姥刚好一点儿就又想去上工。” “我这不是想为家里做点什么，又不是之前那样不能动了，我现在眼睛也能看清楚不少，割不到自己的手。”曾桂枝还有点不服，她现在能做针线活儿，能做饭，怎么就下不得地。 眼看她们两个又要吵起来，沈舒馨连忙拉住她们说：“这事回去再说吧，林同学和小书还在那边等着呢，快中午了，吃完饭我们还要去百货大楼给姥姥买衣服呢。” 旁边也有人不断的往这边看，林美华和曾桂枝当即消了音，去楼下拿了药后又和林淮成去了一趟医院外面的药店。 去国营饭店的路上她们俩还是没怎么说话，沈承书都感觉出了氛围不对，安静的让林美华牵着，也不乱跑乱跳了。 沈舒馨帮林淮成搬了一小箱药低着头走在林美华身后，思考怎么让她姥姥好好在家里养身体。 她姥姥的病情好转她比谁都开心，在她所知道的剧情里，她姥姥是没有被带出来看病的，而且在她母亲去世后眼睛彻底看不见了，不然不会在她被王秀芳卖掉时不管。 这是她改变全家命运的第一步，绝不能掉链子！ “曾奶奶和你妈吵架了吗？”林淮成低着声问。 沈舒馨回过神，看着那两道倔强的背影轻叹了口气，把事情的原委讲给他听。 “其实我姥姥刚好一些就想去地里了，我妈没同意，现在一听医生说恢复了不少，心思就又起来了。” 这事林淮成是知道的，每次沈承书陪曾桂枝去卫生所针灸，他都要被拉着偷偷问，她什么时候能好全。 “你姥姥得的是青光眼，这种病是无法根治的，只能控制，所以还是不要让她去地里劳累比较好。” “我妈也是这么和她说的，但我姥姥她不听劝。”沈舒馨只想摇头，明明昨天刚承诺过会听，今天就又全忘了。 林淮成思忖片刻，“我记得曾奶奶的针线活儿很好，你们可以找周主任说说，让她进缝纫组工作，现在不许做太精美花哨的衣服，那边的工作轻，也不怎么费眼睛。就算到了忙的时候，有周主任把着关，她也不敢太拼。” 对啊！ 她母亲不愿意去缝纫组，她姥姥可以去啊！ 第70章 他在求助 没回来之前她母亲就经常说她姥姥的绣工很好，不仅给戏院的青衣做过戏服，还给城里的官太太做过旗袍。 她姥爷在带着一家人躲避战火时没了，她姥姥带着两个孩子，为了生存没日没夜的给人做衣服，眼睛的隐患就是在那时埋下的。 那个时候几乎没有安全的地方，几经波折，她姥姥还是带着两个孩子回了老家种地。 她母亲说没有学会她姥姥真正的手艺，不然也不会只能在裁缝铺里帮忙做点普通衣裳，后来到了军区也只在食堂当个打饭员。 沈舒馨眼睛一亮，思绪瞬间打开。“等回去了我就去和她们商量这件事，谢谢你！” 林淮成弯了弯眉眼，“如果我提的建议有用再谢不迟。” “好！到时候我让小书再去摸点螺蛳炒好了给你送去，保证这次再没有沙子。” “那我等着。” 说着话的功夫，他们就走到了国营饭店附近，城里的国营饭店要比镇上的更大更干净许多，菜品种类也多了不少，还有沈承书一直想吃的海鲜。 本就打算让孩子们今天吃顿好的，所以林美华一下点了两道招牌菜，葱烧海参和糖醋鲤鱼，然后又给三个孩子一人要了一瓶冰汽水。 “再要五碗米饭和一壶茶。”说完她又把菜单递给三个孩子，让他们一人选一道。 站在桌子旁边的服务员瞬间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这五个人进来时确实挺引人注目的，毕竟三个小孩儿一个比一个长得精神，但从穿着上看，一眼就知道是从乡下来的。 本以为会和之前那些一样扣扣搜搜的选半天还拿不出钱，没想到出手比不少城里人还阔绰。 她脸上的怠慢消失不见，一脸热情的询问沈舒馨三人想吃什么。 林美华已经点了海参，所以沈承书就要了一道凉拌粉皮。 沈舒馨要了一道烧茄子，林淮成没选，还把选择权给了她。 “你来选吧。” “我？”沈舒馨看看他，又看看自己母亲。“我已经选过了，你选你爱吃的就行。” “我不常到这种地方吃饭，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你帮我选吧。” 林淮成将自己手里的菜单递给服务员，表示最后一道菜让沈舒馨来选。 林美华说：“馨馨你就帮小林同志选一道吧。” 母亲都这样说了，女服务员也望了过来，沈舒馨只能低头去看菜单，肉菜已经有了两个，所以她又加了一道酸辣土豆丝。 女服务把她们要的菜又说了一遍，确定无误后，林美华和她一起去前台付钱，拿了取菜牌后回来等菜。 曾桂枝好奇自己外孙女什么时候和林淮成一起吃饭了，服务员一走，她就开始问。 沈承书也好奇的看过来，就差把我好想知道写在脸上了。 具体原因关乎到林欢欢的感情不方便透露，沈舒馨只能说是帮林淮成去卫生院搬灭虫药，林淮成才请她吃饭的。 林淮成也点点头，“确实是这样，那会儿班上的同学都走的差不多了，我只能让沈同学帮我。” “你都帮了我们很多次忙了，和你一起去搬箱药水又费不了什么劲，哪用得着请馨馨吃一顿饭。”曾桂枝虽然是这么说着，但脸上的笑容却是只增不减。 林美华回来刚好听到，板着脸说：“馨馨你怎么能让小林同志请你吃饭？咱们一直都没好好谢谢人家，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沈舒馨讪讪点头，“我知道了。” “这不怪沈同学，你们找我看病是付了挂号费的，我帮你们医治是应该的。我让沈同学帮我去卫生所搬药水会浪费她吃午饭的时间，请她吃饭是应该的。” 林淮成是真的担心林美华会因为这件事情责怪沈舒馨，本来沈舒馨就因为他的关系受到了不该承受的针对，如果再被家长误会，他都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赔不是了。 因为着急，他的表情和平时的性格判若两人，林美华都有点儿呆了，曾桂枝笑得更是一脸慈祥。 沈舒馨看她们两个都不说话，只能自己和林淮成解释：“我妈没有在怪我的意思，她就客套一下。” 林淮成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耳廓瞬间就红了，不知所措地说：“没误会，没误会你吗？……那就好。” 听到最后一句，沈舒馨也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 早知道林淮成让她帮忙选菜的时候她就直接选了，没想到林淮成在学习和工作上那么沉稳聪慧，没想到在人际交往方面这么不擅长。 青涩的让人意外…… 难怪他不常和村里的人说话，以他的语言交涉能力，不是把人噎死，就是听不出别人的反话吃暗亏。 不过他人还是挺负责任的，怕她妈妈误会，还不停的帮忙解释。 沈舒馨侧眸往他那边看了一眼，刚好和他看过来的目光对视在一起，并在里面读出了求救信号。 她移过目光，看到自己弟弟正忽闪着大眼睛望着他。 “沈承书！” “姐姐，医生哥哥今天真好玩，说着说着就突然不说话了，还一直盯着地板砖看。” 沈承书双手撑着下巴，目光就黏在林淮成身上不看她，仿佛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事物。 沈舒馨往家长那边看了一眼，两个座位是空的，曾桂枝被服务员带着去洗手间了，林美华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窗口那边。 沈承书说：“刚刚服务员通知我们去端菜了，妈妈也奇怪，这次都不叫你，直接自己去了。” 沈舒馨说：“那是因为这里的人多，妈妈担心我们被人撞到。” 在她们等餐的时候，饭店里面又来了不少人，座位几乎都被坐满了，确实不能让沈承书去端菜。 林淮成被盯的实在受不了，噌的一下站起来，“我去帮忙端菜。” 他说完就走，还走的飞快。 于是沈承书又笑了，这让沈舒馨有点恼火，捏着拳头威胁道：“不许再笑了，也不许再用那样的眼神盯着林同学乱说话！” “为什么？” 他发现医生哥哥今天真的很好玩，被看久了还会不好意思，他刚刚说话的时候还不停的和她姐姐求助，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模样。 他有点不想答应，但是架不住他姐姐的学习警告。 镇压住坑货弟弟，沈舒馨也站起来去帮忙端菜。 第71章 预定帮忙 开始吃饭后沈承书就安分了，全神贯注地填饱肚子，沈舒馨提醒他吃鱼的时候慢一点，小妮被鱼刺卡到喉咙。 嘴里塞的有点满，沈承书只能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曾桂枝在和林美华商量一会儿买东西的事情，她不想浪费钱买成衣，还不如买点儿布回去让她自己慢慢做，还能打发时间。 早就知道她会提这件事，林美华没有立刻答应，只说先到那里看看，如果真没她喜欢的样式，那就买布让她自己做好了。 桌子上的人聊着的话题，没有人再关注自己，林淮成偷偷松了一口气。 沈舒馨吃的差不多了，转头和林淮成说：“吃完饭你要不要和我们去旁边的百货大楼看看？” “……” 沈舒馨眨眨眼，林淮成刚刚好像打了一个哆嗦…… 林淮成镇定的放下筷子，“我——” “小林同志和我们一起去吧，你自己搬着两个箱子不好坐车，百货大楼有存放东西的地方，那个在那里很安全，而且我们不久呆，买了东西就走。” 沈舒馨看向曾桂枝，“姥姥你怎么知道百货大楼有物品寄放点。” 曾桂枝说：“之前你妈带我来的时候去过，你嫌磨脚的塑料凉鞋就是在那买的。” 沈舒馨点点头，那双凉鞋不止磨脚那么简单，它还硌脚底板，走到学校脚后跟都是疼的，总之她是不会再穿了。 林美华拿出帕子擦擦嘴让沈承书把嘴巴擦擦，起身说道：“那就走吧，咱们得赶在下午三点之前坐车回去，不然到家天就又黑了。” “好。”沈舒馨起身后自觉的帮林淮成搬了一个箱子。 行程被安排的明明白白，林淮成被迫接受，五个人再次出发。 因为赶时间，所以存好东西后她们就直奔楼上的服装区。 非应季的衣服并不多，款式也少，曾桂枝看过后都不喜欢。 倒不是她挑，而是这些衣服的颜色太艳了，她这么大年纪穿出去不得被村里人笑死。 林美华只能找服务员再问问：“仓库里还有没有别的颜色的棉袄？” 服务员摇摇头，“这就是最后几件了，不然也不会打折卖。” 没办法，最后只能顺着曾桂枝的意思买了二十尺布。 这次曾桂枝半点不和自己闺女客套，选的棉布都是新到的货，摸着可舒服了，她还专门让服务员配了几卷同色系的线，还买了顶针等工具，她要把自己的工具也全部给换成新的。 这个过程浪费了不少时间，大楼里虽然有电扇，但还是热得慌，所以一到楼下，林美华就带着三个孩子去买雪糕吃。 五个人一人一块儿，消了暑气，她们才戴上草帽往车站去坐车。 又是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到向阳公社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天空被夕阳染红，工人们都在往家赶，远远近近，全是自行车的铃铛声。 路过邮局的时候沈舒馨进去问了一下，还没有她们家的邮件，可能还得等两天。 到了村子后林美华三人先回家了，沈舒馨帮林淮成把箱子送到卫生所，这次沈承书没再跟了，今天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他现在只想回去在床上躺着。 快到大队院的时候，路上多了不少人，大多是从地里下工回来的，看到林淮成都热情的打招呼。 林淮成有的应了，有的没来得及应就走过了，沈舒馨再一次感叹他在村子里的人缘真好。 到卫生所的时候林海万不在，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在挂点滴，他躺在门口的竹椅上，闭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的扇扇子。 “曹爷爷，我爷爷呢？” 老大爷指指大队长办公室的方向，“开会呢，进去有一会儿了，我这挂水都是自己换的，你要是不回来，一会儿还得我自己拔针。” “可能是商量村里小孩儿肚子里闹蛔虫的事，我已经把药买回来了，明天就能通知村里的人来领。” “难怪你一天都不在，原来是去城里买药了，你爷爷也是，明天你就得跟着去上工了，也不让你好好休息休息。”曹永崇的语气十分熟稔，像是把林淮成当成自家小孩儿在护。 林淮成说：“我买了我爷爷就不用再来回跑了，一会儿我帮您拔针，跃进哥过来接你吗？输完液用不用我送你回去。” “你都跑一天了，回去好好歇歇，我自己能回去。” 那就是没时间来接他了，林淮成点点头，先带着沈舒馨进了屋里。 “你先找凳子坐下歇歇，我把你和小书吃的药丸儿包出来，你带回去明天早上吃饭前吃，记得吃完后两个小时再吃东西。” “我和小书没有肚子疼，也要吃吗？”沈舒馨看他从塑料瓶里挖出来两块黄色的三角形药丸包在纸里，咽了咽口水。 这么大一块儿，嚼碎了吃得多苦啊。 林淮成看她皱着小脸，浅笑着说：“这个不苦，可以嚼碎吃，像糖一样。” “哦。”沈舒馨把两块儿糖丸儿放到书包里，休息一会儿就准备离开。 林淮成一直没有闲着，洗完手开始打扫卫生所的卫生，沈舒馨看他一个人可能要忙很久，就放下书包和他一起收拾。 “你坐在那里休息吧，这些输液管都带着针头，小心被划到手。”林淮成还担心她碰多了会染上疾病，这些毕竟是病人用过的不卫生。 沈舒馨大大咧咧道：“没事，我小心点就好。” “那你等一下再弄。”林淮成放下手里的东西，找了一双医用手套递给她。 “你之前不是说医疗物资紧张吗？”沈舒馨没想到他会给自己拿这个，“我小心一点不被划到就好了，用这个多浪费。” “没事，你用完我清洗一下就行。”林淮成硬塞到她手里。 “洗一下？”沈舒馨看着手里的手套有点不确定，这东西还可以反复使用？ “嗯，洗完我帮你放着，下次你再帮忙的时候用。” 沈舒馨听后没什么压力的戴到手上，歪头看着他问：“你开玩笑的吧，我主动帮你忙，你还预定上下一次了？” “那你下一次帮不帮了？” “……帮。” 说完两个人同时笑了出来，气氛格外和谐。 第72章 学医手册 “全部扔到桶里我来倒就好。” 林淮成整理完手边的东西，往外看了一眼天空，发现已经全黑了，心底不免自责，他不该让沈舒馨帮他收拾的。 “不然你等一下，我拿手电筒送你回去吧，刚好我要送曹爷爷回家。” 不是单独送她，沈舒馨自然同意，用林淮成倒在水盆里的水把手洗了，然后站在一旁等他。 林淮成去给门口的老大爷拔针，刚把药水瓶摘下来，林海万就回来了。 “我还以为时间卡的刚好呢。”林海万笑呵呵地看向站在门口的沈舒馨，“馨馨也在啊。” “人家小丫头帮你孙子搬了一箱药回来，刚刚又在里面帮忙打扫卫生，你可得让淮成好好谢谢人家。” 听到老友的话林海万连忙说：“真是太谢谢馨馨了，等下次淮成再去镇上，我让他给你买些零食送过去。” 沈舒馨连忙摆手推辞，“不用的，今天我妈才教育我要好好感谢你们的，我就帮忙收拾了一下卫生，还浪费了一双医用手套，不用再送我什么东西了。” 林海万却说：“你不用听你妈的，我让淮成买了偷偷给你送过去。” 坐在躺椅上的曹永崇听了笑得直拍大腿，“哈哈哈哈……说你们祖孙俩不会说话的你们还不爱听，还偷偷的送，哈哈哈哈……他们又不是谈对象怕人发现，你这搞得跟你孙子多见不得人似的……诶呦，真是让人笑得不行。” “去你的，你孙子才见不得人。” 林海万懒得搭理他，这老东西没事就喜欢拿他爷孙俩寻开心，要不是看他早些年落下旧疾一直复发，他早抡拳头揍他了。 沈舒馨和林淮成被这俩老头说的臊红了脸，互相都不敢看对方。 她是真没想到，这个曹姥爷竟然这样开玩笑。 林淮成捏了捏耳朵说：“我去拿手电筒送曹爷爷回家。” “不用了，我孙子来接我来了，你把这小丫头送回去好了。” 曹永崇指指大队院门口，那边有个高高壮壮的青年正拿着手电筒往这边走。 长得浓眉大眼，就是皮肤晒的有些黑，看到人后爽朗一笑。“我来接我爷爷回去。” 林海万说：“你今天回来的挺早。” “今天那几亩地挨着的，耕的快。”曹跃进扶着自己腿脚不便的爷爷，“那我就先带着我爷爷走了，我奶在家做好饭等着呢。” “行，你们路上慢点儿。” 送走他们两个，林海万也不让林淮成再耽搁，“时间不早了，你赶快进去拿手电筒送馨馨回家。” “嗯。” 林淮成进去拿手电筒，林海万又跟了进去，“你把他们姐弟俩的糖丸儿给包了，让馨馨带回去。” 沈舒馨说：“林同学已经把我和小书的那份给我了，还告诉我什么时候吃。” 桌子上的药箱确实有一箱是打开的，林海万对自己孙子的做事效率很满意。 “明天吃了如果有哪里不舒服记得来卫生所。明天早上大队会广播让村里的孩子来领糖丸，所以你们参加劳动的时间会延后一天。” “真的吗？那明天我又能多睡一会儿了，今天去城里早早就起了，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犯困。” 在睡觉这方面，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不上学的时候她还是喜欢多睡一会儿。 林淮成找到手电筒就送她回去，林海万在他们走后继续写今天写到一半的病案。 漆黑的道路上，两人并排走着，谁都没有说话。 中间碰到了几个下工晚的摸黑回家，看到他们走的方向比较暗，林淮成还把灯光转过去给照一下。 等那些人走到走光的地方，他们才继续走。 每个生产队下工的时间不一样，所以有的人家现在才开始做饭，有的已经熄了油灯准备睡觉了。 走进通往自己家的巷子时沈舒馨才说：“你不用听你爷爷的给我买吃的，你之前还借了我课本和习题本看呢。” 身侧的人隔了好一会儿才说话，沈舒馨都开始想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 “我回去会和他说的，你不用担心。” “嗯……” 快到家的时候林淮成把手里拿了一路的书递了过来。 “这是什么？”沈舒馨接过翻了一下，发现是公社培养赤脚医生的学习手册，里面还有不少药草的插图。 沈舒馨仰头看他，“你怎么给我这个？难道是觉得我有天赋当医生，决定培养我医术？” 虽然她记性是不错，但是她不打算当医生来着，每天天不亮就起，她不行的，偶尔几次还可以。 “不是，你之前不是想用草药换钱吗？你先看看，我进山采药的时候可以带你一起。” 林淮成不确定她有没有采草药的想法，所以拿了一路都没给她。 现在给是因为她拒绝买东西送她，他也想感谢她，就给出去了。 沈舒馨没说林美华不许她进山的事情，而是问：“你之前不会是自己进山采药吧。” 上次在公社食堂碰到林大柱的时候他说过，他是下山时被林大柱堵了，如果有人同行，林大柱那个怂货肯定不敢。 “我对山上很熟悉，从小就和爷爷在山里训练。” “训练？”沈舒馨抓住了最后两个字眼儿。 “一些自保能力，我刚来的时候被村里的小孩儿欺负过，爷爷就把会的本事都教给了我。” 说到这里，林淮成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靠近就先回去了，他怕再被留下吃饭，不然回去不好和他爷爷交代。 被留下的沈舒馨快好奇死了，她也很需要自保能力，十分的需要！ 她甚至在想，找机会带着弟弟一起去拜个师父好了。 采不采草药倒是其次，毕竟林小亭已经答应接受家里的支助了，现在重要的是和弟弟一起掌握更多的保命手段！ 林美华打开院门果然看到自己女儿，走过来问道：“馨馨，回来了怎么不进来？就等着你吃饭呢。” 沈舒馨没说话，继续盯着渐行渐远的光影，林美华顺着望了一眼。 “小林同志送你回来的？你怎么不让人家进来坐坐。” 沈舒馨说：“他还要回去和他爷爷一起收拾收拾回家吃饭呢，我来的时候大队院的干部都在开会。” “行吧，快回家，都这么晚了，你不饿？” “饿的。” 第73章 被迫早起 吃过晚饭，一家人坐在东屋说话，林美华和曾桂枝一起把给两孩子做的短袖做出来。 沈舒馨将明天会延后一天参加劳动的时候告诉了他们，然后又把沈承书明天要吃的药丸儿递给他。 “这是你的那份儿，明天早上吃早饭之前吃，两个小时后才能吃东西，有哪里不是舒服告诉我。” “不能现在吃吗？”沈承书看是这么大一个，还是甜的，现在就想拆开吃。 沈舒馨瞪着眼睛说：“不行。” 曾桂枝看着他们笑了两声，用剪刀把线头剪断，抖开腿上的衣服让沈承书过来试试。 “我拿回去自己试吧。”在这里换他有点害羞，而且身上都是汗，会把新衣服穿脏的。 林美华把沈舒馨的那件丢给她，“那你们都拿回去试，要是哪点儿不合适明天拿给你姥姥，让她帮你们改，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两个快回去睡吧。” 沈承书早就困了，抱着衣服就往炕下滑，“那我回去睡觉了。” 沈舒馨说：“我现在还不困，和你们再聊会儿。” 她还有事情要和她们说呢。 “你不困我和你姥姥还困呢，快回去睡觉。”林美华把针线筐放到柜子上，推着两个孩子往外走。 沈舒馨：“……” 回屋睡觉前林美华还给两个孩子一人打了一盆凉水，让他们擦擦身子再睡。 白天在外面跑了一天身上全是土，一出汗身上都粘了，直接睡肯定不舒服。 擦完身子沈舒馨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睡觉，第二天天刚亮她就被村里的喇叭吵醒了。 四个大喇叭的威力可不是和人闹着玩的，一开喇叭，整个村子都能听到，第一遍广播通知刚结束，脑袋里的瞌睡虫就全被那不怎么标准的普通话赶走了。 沈舒馨昏昏沉沉的打开门出去，转头发现自己弟弟也起来了。 家里的两个大人正在厨房做早饭，听到声音，曾桂枝侧身往外面看，就见姐弟两个眯着眼睛摇摇晃晃的往外走。 沈舒馨腿长点，很快就赶上了沈承书，两个人就撞到了一起，曾桂枝顿时笑的不行。 “你去给俩孩子打桶水上来，锅我来守着就行。” “好。”林美华把勺子递给母亲，解开围裙往外走。 “妈。”沈舒馨揉揉眼睛有些委屈，“也没人说村里的广播会响这么早，天还没亮呢。” 林美华走过去摸摸她的脑袋说：“也不是每天都有通知，今天不用出去，要是实在困，吃完饭再睡个回笼觉。” 沈舒馨打了个哈欠，心想这消息是要广播几次啊，这都第三遍了吧。“不能吃饭，我和小书还要吃糖丸。” “那等你们再睡醒了再吃饭，我走之前把饭给你们温在锅里。” 林美华看着他们两个洗完脸，又把药剥开喂给他们，大队院那边的广播也在这时结束了。 沈承书喝了两口水又回屋里睡去了，沈舒馨没去睡，和林美华一起进了厨房，看她们两个吃饭。 林美华见女儿撑着下巴打哈欠，心疼道：“困就回屋里再睡会儿，今天又不用你去上工。” 沈舒馨摇摇头，“我担心小书吃了药有哪里不舒服。” 曾桂枝说：“你睡了姥姥又不睡，到时候我喊你。” “我还有事情和你们说呢。”沈舒馨喝了口凉水，把昨天下午和林淮成商量的结果和她们说了一下。 林美华觉得可行，曾桂枝也没意见，答应让她出门挣工分就行，反正下地和去缝纫组都是四个工分，那不如让孩子们安心一点去缝纫组。 “那我今天见了周主任问问她。”说完林美华就拿上东西去上工了。 太阳没出来前院子里比屋里凉快，祖孙俩收拾完东西没回屋里，一起在院子里裁布。 “你妈小时候也常帮我裁布，后来回了老家以后就没时间教她了，钱都用来盖房子了，得种地才行。” “那个时候也是被生产队长带着干活儿吗？” “不是，那时候还没有公社，也没有拖拉机，村长分了地，各家自己扛着锄头去开荒，你妈和你舅舅就跟在我身后……” 曾桂枝见她爱听，就一边回忆着，讲了许多林美华小时候的事情。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沈承书又睡醒起来了，她们两个的工作场地也转移到了屋里。 沈舒馨把剪刀放下，看了一眼时间，两个小时早就过了。 “姥姥，我和小书吃点儿东西。” “欸。”曾桂枝放下手里的活儿和她一起去厨房热饭，说了好一会儿话她也有点饿了。 中午林美华一回来就找两个孩子，沈舒馨放下柴火走出来，一露面就被拉着问：“馨馨，你和小书拉肚子没？” 沈舒馨摇摇头，“没有呀，我们两个今天没有出去买雪糕吃。” “没有就行，可吓死我了，我听人说卢姥姥的大孙子吃了你们俩吃的那种糖丸，拉出来条虫子，要是你们也……我得赶快带你们去卫生所看。” 林美华把草帽摘下来，抬手擦擦头上跑出来的汗，担心俩孩子的身体，她连伯娘都没顾上等先跑了回来。 沈舒馨后怕的摸摸自己的肚子，还好她们一直注意家里的卫生，也不留坏掉的东西，所以很少闹肚子。 从屋里出来的沈承书听到后脸都白了，卢姥姥的大孙子不就是小聪的堂哥吗？他比小聪大几个月和他们在一个班。 “妈，小聪有事吗？” “应该没，我就听说卢姥姥和她大媳妇去卫生所了。”林美华洗洗手说：“不然一会儿让你姐带你到卫生所看看，刚好带一罐我腌的咸菜给小林同志送去，我早上尝了一下，可以吃了，味道还不错。” 沈舒馨说：“我怎么说今天吃的咸菜不一样，比之前买的好吃。” 林美华笑道：“好吃就行，不过我这手艺和你大姥姥比还差远了，我总感觉差点儿味。” 曾桂枝从厨房走出来说：“你们三个在外面说什么呢，进来吃饭了。” “没什么。”林美华可不想说出来影响老母亲吃饭，而且两个孩子也没事。 第74章 健康风波 除了卢姥姥家孩子肚子里有虫子这件事，还有一件事可以在吃饭的时候和曾桂枝说。 “上午我遇到周主任时说了想让你加入缝纫组的事情，周主任同意了，但是要等双抢结束后才行，也是想让你把身子再养好一点儿。” 曾桂枝表示理解，“那肯定是双抢更重要，我手边还有冬天的衣裳要做，也不急着这会儿去上工。” “你就是闲不住，让你手里有事做才肯安心在家呆着。”林美华叨念完后又说：“注意休息眼睛，光线不好就歇会儿，晚上也不许偷偷做。” “我知道。”然后扭过头就和俩孩子告状，“你们看看你妈说的话，好像姥姥是个啥都不懂的小孩儿，得让人时时刻刻看着。” 沈舒馨说：“我妈是为了你的身体健康着想，如果你再累着，难受的还是你。” 心里不服的曾桂枝又看向沈承书，沈承书转头看向自己姐姐，“我听姐姐的。” 沈舒馨拍拍好弟弟的肩膀，“小书真乖。” 曾桂枝觉得自己的地位不保，大的小的都把她拿捏的死死的。 “妈你放心，姥姥有乖乖听医生的吩咐劳逸结合，我上午和她一起裁剪布料，不用我提醒她就停下来歇了。” 外孙女帮自己说话了，曾桂枝的脊背又支棱了起来。 林美华忍着笑意点点头，“那就好，这样我也能放心上工了。” 家里人都是彼此牵挂着的，话说开了也就安心了。 吃完饭沈承书就催着去卫生所，曾桂枝以为他又想去要糖丸儿吃。 “那药丸虽然是甜的但也是药，你肚子里又没长虫，吃一个预防就行。” 沈承书说：“不是，我不是想吃药，是想去看小聪在不在那里。” 曾桂枝哎呦一声，站起来问：“是小卢她孙子肚子里长虫子了？” “听说是老大家的孩子，小聪有没有不知道。”林美华把咸菜坛子交给沈舒馨，“用不用妈陪你们过去？” “不用，我和小书过去就行，你在家里休息吧。”沈舒馨拿着罐子和沈承书摆摆手，“走了。” “你们等等，我跟你们一起过去看看。” 不管是哪个孩子都是小卢的孙子，她身子没养好前不方便出门，小雨时人家还会把小书送回来，怎么能只让两个孩子过去。 曾桂枝把手边的布和针线放好，起身要和他们一起去。 林美华是没精力去了，她得好好歇一会儿，“那你们三个去吧，走的时候帮我把院门关上，我就不去了。” “不用你去，我和俩孩子过去就行。”曾桂枝戴上自己的那顶草帽，拿着林美华在城里给她买的水杯，领着两个孩子就出门了。 去大队院的路上他们遇到好几个领着孩子的家长，无一例外都是急冲冲的，年纪小的被抱着，大一点儿的是牵着。 几个和沈承书差不多大的孩子都在捂着肚子哭，看着惨兮兮的，吓得沈舒馨不由握紧自己弟弟的手。 沈承书也被吓得不轻，抖着声音问：“姐姐，为什么他们肚子里会长虫子啊。” “都是因为平时不注意卫生造成的，妈妈不是总要我们洗过手再吃饭吗？” 更多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昨天林淮成给她的手册她还没细看，就扫了几眼和蛔虫有关的，就知道这些。 她之前生活的地方没听说谁肚子里有虫子，所以也不了解这个病症是怎么回事， 曾桂枝没什么文化更不清楚了。 三个人加快脚步往卫生所去，不止是担心小聪在不在那，更担心林小亭和她的弟弟妹妹有没有事。 万幸他们担心的几个身影都不在，卢姥姥也不在那里，只有葛桂花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在排队等抓药。 曾桂枝放心了，也没过去和葛桂花搭话，这个人和王秀芳交好，之前没少和王秀芳一起到她身边嚼舌根。 卢姥姥又不在，她才懒得搭理她的，就是对方看过来她也只当没看见。 卫生所里面外面站满了人，全是来看病的，里面的林海万和林淮成更是忙的不行。 沈舒馨把咸菜罐子放到林淮成放东西的柜子里，和他交代了一声就准备离开。 林淮成把药递给病人，转手拉住她问：“你和你弟弟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没有，我们早上吃了药，到现在什么反应都没有，小书又睡了一觉，九点多才起床。”沈舒馨看药柜上放了一摞药方，“你这边挺忙的吧，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了，东西我给你放到柜子里了。” “行。”林淮成也没办法出去送他，没说两句话就又被林海万给叫过去了。 曾桂枝和沈承书等在外面，看她出来就准备回去。 看着还在不停往大队院里走的人影沈舒馨不由咂舌，“村子里有这么多小孩儿都肚子里长虫了吗？” 这也太多了吧，看来大队对注意卫生的宣传力度还是不够。 曾桂枝说：“咋可能，这大部分都是从其他大队过来的。” 她就说，都这么久了，自己怎么还没把村子里的人记熟。 也不知道那些结业的赤脚医生什么时候才能派过来，感觉林淮成和他爷爷要忙成陀螺了。 关于这件事各个大队的大队长更急，已经不下三次的到公社去问了。 周书记也没办法，他也挺急的，但是再急也不能随意下结论。 他总要把各个大队的情况都考虑到位，有的大队位置偏僻，得派两个医生过去，轮流坐班走诊，所以实力不能差了。 离青林大队和公社卫生院近的可以暂时不分，以后还会再开培训班，慢慢补上就行。 所以不止各个大队的大队长急，周书记也白了好几根头发。 “我也知道你们村那边的几个小孩儿情况不乐观，但我这不是让人架着马车跟你们去拉病人了嘛。” “卫生院那边看病的人更多，咱们公社能给人看病的医生就没几个，每年一到这个时候就得来麻烦你们。”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每次宣传都没人听。”林建邦也是又气又无奈。 沈舒馨和说话的两个男人擦肩而过，林建邦另一侧的男人眼底带着青黑，看起来有几天没睡好了。 路上小孩儿的哭声不断，把林建邦和男人的说话声渐渐遮掩了下去。 第75章 新的告示 沈舒馨皱了皱眉，原来她昨天和林淮成搬回来的药丸儿这么重要不止是他们村子，周边村子也要来这里领药丸。 离开大队院时沈舒馨发现门口新贴了告示，可能是这次生病的孩子数量有点多，大队觉得把注意饮食卫生的重要性再宣传一次。 村子里最闲，还不上工的谭卫东就被拉过来当讲解员了，这会儿正站在黑板前面，给乡亲们讲解蛔虫是怎么在肚子里形成的。 祸从口入，大部分和孩子们平时喝的水不干净，吃的东西没洗干净有关。 “更更重要的是大家不能嫌麻烦，吃饭前必须得洗手！” 谭卫东被一群父老乡亲团团围住也不厌烦，站在后面听不清楚的挤到前面再问，他都会声音温和的再讲解一遍。 他之前给村里的小朋友有奖问答本就得了不少相亲们的好感，不管家里孩子有没有得到奖励，最起码学习积极性是提升了。 之前每次下工家里都看不到孩子的身影，现在有时候回来，都能看到自己皮猴点着油灯板着手指头算题的画面，心里别提多慰藉了。 现在他还一遍又一遍的给他们讲解不规范饮食的危害，留给人的印象必定会再次改善。 以后村里的人再说起实验苗的事情，应该不会再提谭卫东出来说笑了。 在最看重劳动的生产大队频频缺勤上工却不惹人厌烦，也是一种能力。 没有直接的矛盾冲突，没必要和对方恶交，在看到对方友好的笑容后，沈舒馨也礼貌的和他点点头，然后带着家人离开了人群。 夏天本就容易流汗，人一多味道并不好闻，所以她们一直站在外围，走的时候也很方便，稍微挤一下就出去了。 稍微走远一些曾桂枝就问告示上讲了什么，沈舒馨提炼出重点，简单明要的说给她听。 “告示上要求我们注意培养健康卫生的饮食习惯。” “啥？” 曾桂枝听不大懂，沈舒馨只能更详细的讲了一遍，“就是在提示大家吃饭前要洗手，水要煮沸才能喝，，蔬菜水果要吃新鲜干净的，发霉发芽的要及时丢掉，全部都要洗过才能吃。” 这一次曾桂枝听懂了，然后叹了一口气。 “其实每年大队都会组织人宣传，但每到这个时候还是会有不少孩子闹肚子，大人们白天都在地里劳作，哪顾得上这么多。” “更别说饭前洗手啥的了，村里人条件艰苦，不少人家里连水井都打不起，平时都是去有井的邻居家借水，或者跑大老远去河边挑水。” “双抢的时候更是忙的不行，更没有时间去来回挑水了，所以用的时候都是能省则省。” 至于怎么个省法，沈舒馨大概是知道呢，屋里铺水泥地的时候她们去大姥姥家吃过几次饭。 有次晚上吃饭，李玉贞从地里新摘了颗白菜，剥掉外面的脏叶子就准备用里面的“干净叶子”拌凉菜。 要不是她发现的及时，那天晚上他们吃的菜就是没洗过的，当时的她还只以为是偶然，是李玉贞忙忘了…… 一时之间，沈舒馨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城里用水要上下楼接，还要排队，很不方便，但很少会有缺水的现象，水库更是会定期检查水质，不会让人把不干净的水喝到肚子里里。 而村子里的日常用水更是不容易，她家里有水井还算方便，随用随取，就是往厨房水缸里灌水时特别累人，要花不少力气。 每次她母亲弄完都是腰酸手疼好一阵，不敢想拿着扁担到河边挑水得有多累。 难怪村子里不少家庭连水都要省着用，家里的大人要是出去上工不在家，不会烧火的小孩儿可不就只能喝生水。 若是再不小心误喝了没有及时倒掉的废水…… 沈舒馨握紧自己弟弟的手，提醒他以后用过的水要及时倒掉，不可以留过夜，免得和干净的水分不清楚。 一旁的曾桂枝喃喃道：“我之前还觉得你妈把你们两个养的太金贵了，过夜的、稍微长毛的菜都不许吃，现在才知道这样是好的，免遭了不少罪受。” 看长在身边俩孩子都健健康康，曾桂枝安心不少，就是没在身边的那四个不知道怎么样。 她眼底不免染上忧愁，很怕那对儿不负责的父母根本带四个孩子去大队院领糖丸儿。 在林建华夫妇搬出以后，没少确实上午的劳动，他们住着美华的房子，花着美华的钱，每天都心安理得的睡到日上三竿。 今天早上的广播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到，有没有带四个孩子去卫生所领tang wan 该往东边巷子拐的时候沈承书说：“姐，我能不能去找同学玩会儿？” “你是想去小聪家吧。”沈舒馨知道他还是想再确定一下好朋友有没有事，还有曾桂枝也是，回来的一路都是心不在焉的。 于是她说：“姥姥，不如我们和小书一起去卢姥姥家看看吧，顺便到舅舅家看看小亭姐他们。” “我才不登他家的门。”曾桂枝心底还在记恨，且只增不减。 上梁的时候王秀芳来家里恶心她，林建华不仅没登门谢罪，更是半个人影儿都没有看到，摆明要和他媳妇一条心，彻底不把她这个妈放在眼里了。 但她又确实记挂着亲孙子和亲孙女，她拉住在外甥女的手说：“馨馨，你能替姥姥去看看你小亭她们怎么样吗？” “当然可以。”沈舒馨让沈承书先别过去，“我们先把姥姥送回家，然后一起去。” “好。” 沈承书很听话的答应了，到家后还把屋里存放的糖果和饼干都拿了出来，想过去和林小聪一起吃。 曾桂枝心底记挂着林小亭她们的情况，在姐弟两个出门时还不忘提醒她们快去快回。 她还让沈舒馨带着钱过去，怕林小亭四个难受，王秀芳不带她们去医院看病。 沈舒馨提着两罐咸菜对着她摆摆手，“姥姥你放心吧，小亭姐没事我肯定尽快回来，你快回屋里吧，这会儿外面热。” “欸，姥姥知道。” 曾桂枝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两个孩子的身影消失不见才转身回家。 第76章 冰镇西瓜 卢姥姥家的门是开着的，姐弟两个站在门口喊了两声，卢姥姥摇着蒲扇出来了，热情的招呼他们进屋。 “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听说村里有小孩儿肚子里长虫子，小书担心小聪有没有事，我就带他过来看看。” 走在她旁边的沈承书问：“卢姥姥，小聪呢？” “我在这。”林小聪光着膀子从屋里跑了出来，身上还有躺竹席的痕迹，整个人看起来还有些迷糊，明显是刚刚睡醒。“小书你来找我玩吗？” “你就知道玩，快去洗洗脸。”卢姥姥把他推出去洗脸，然后带着他们两个进屋。 “哦。” 林小聪听话出去洗脚，经过沈承书把他也拽了过去，还一边跟他讲中午他奶奶被他伯娘叫走的事情。 卢姥姥带着沈舒馨进屋时也在说，不一样的是吐槽和气愤。 “我那大儿媳妇就是不长心，跟她说过几次肉别放太久，得洗干净炒熟了再吃，她不听，现在三个孩子都闹了肚子。” “她上午来找我，我好心过去帮忙，一开始在外面排队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她什么心思，等进了大队院她开始耍招儿了。”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拿钱给他们两口子打水井，还说我偏心，给他们买过期的猪肉吃。” “我当时就是一个大耳刮子过去，真当我这些年在村子里是白混的？”卢姥姥自信一笑，“我每次带她去买东西回来都会和人说说，任她再怎么编瞎话都不会有人信。” 原来是这样，难怪她们上午去的时候只看到葛桂花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院子里不少家长都在说话，就她身边一圈没什么人。 卢姥姥和她说完这件事又说了些别的，话题转变的又快又没有衔接，沈舒馨根本接不上话。 等她停下喝水的时候，沈舒馨才有机会把手边的咸菜递过去。 “这是我妈前段时间和我大姥姥学着腌的，我姥姥就让我给你带一罐尝尝，另一罐是给我舅舅家的。” “这咸菜闻起来还挺香，想不到你妈还有这手艺。”卢姥姥当即拿了筷子尝了一口，然后说：“比酱菜坊那边卖的还好呢，你妈下次再腌，你过来叫我，我也去学学。” 沈舒馨笑着点点头，“行，我回去就问问我妈下次什么时候做。” “不用那么急，这些够我们吃一段时间了。”卢姥姥把咸菜放好，坐回来继续说：“自从小聪和你弟弟一起玩后变乖了，就连学校的老师也说他学习进步了。” “这段时间小书活泼了不少，我还担心他会影响小聪的成绩。”沈舒馨摸摸鼻子，何止是活泼不少，是活泼过头了，那臭小子只要一提篮子出去，回来准弄一身泥。 夏天的衣物本就要勤洗勤换，沈承书每天换两次，哪有那么多衣服给他换，沈舒馨就压着他自己洗，让他体验体验洗衣服的快乐。 卢姥姥可听不得她说沈承书的不好，“怎么会，小聪班上的老师和同学都很喜欢你弟，你不知道吧，你弟还在学校教他们之前美学过的东西呢，叫什么……” “自然与科学。” “对，就是那个，”小聪可喜欢那上面的东西了，回来还讲给我们听呢。”卢姥姥看着她，用目光问她小书是不是很厉害。 沈舒馨哭笑不得的点点头，“我都不知道小书变得这么厉害了。” 还这么的招人喜欢。 想到曾桂枝还在家里等消息，沈舒馨便说要去林小亭家看看。 卢姥姥告诉她林小亭他们没事，她们中午吃了饭就去割猪草了。 沈舒馨问：“那我妗子早上有带她们去卫生所领药丸儿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卢姥姥挥了挥扇子，“我给玉兰做了饭又回屋里睡了，是她带着小聪去的卫生所。” 卢姥姥站起来把蹲在院子里玩的孙子叫进来，问他早上去卫生院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林小亭姐弟四个。 林小聪摇摇头，他哪会儿都快困死了，一路都是闭着眼睛被牵过去的。 卢姥姥说：“应该去领了，早上我做饭的时候她们家的厨房也冒烟了，就算是没听到广播出门也会听人说的。” 沈舒馨觉得她说的对，于是把另外一罐咸菜也递给她。“卢姥姥，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这个给小亭姐，我姥姥在家里等我的消息。” “行。”卢姥姥爽快的答应，知道她们现在要走，还让她等一等，说要她吃口西瓜再走。 “不用，不用。”沈舒馨连忙摆手，现在西瓜不好买，供销社那边的西瓜更是一个卖到了三毛钱，数量有限，有票都不一定买的到，都是靠抢购。 她带咸菜过来也是想谢谢人家，怎么好再吃人家西的瓜。 卢姥姥动作利索的把西瓜从水井里提上来，是已经切开的半个，红色的西瓜瓤看起来特别香甜可口。 “这是小聪他爸厂里发的福利，老大一个还特别甜，还是沙瓤的。” 蹲在地上玩石子的两个小孩儿也把不玩了，林小聪拉着沈承书跑到他奶奶旁边喊着要吃西瓜。 “有，都有份儿，等奶奶拿刀给你们切啊。” 卢姥姥给带着屁股后面的两个小馋猫儿往厨房走，然后一人份了一份。 说不想吃那都是假的，所以沈舒馨也抬手接了一份儿。 姐弟两个吃了一块就不再吃了，起身和卢姥姥告别回家。 回去的路上沈承书还在不停的回味，那块西瓜吃起来冰冰凉凉的，比他之前吃过的都要甜。 “姐，卢姥姥家的西瓜可真好吃。” “可能是因为被井水冰镇过。” 但是真的好吃。 姐弟两个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我们去买吧！” 沈舒馨想了一下说：“过两天还要去镇上拿李婶婶寄过来的东西，我们早点去镇上，先去供销社买西瓜！” “好啊！好啊！”沈承书双手双脚同意，兴奋完又说：“可是我们还要参加劳动呢。” “可以请假呀。” 沈舒馨表示这都不是问题，大不了下午早点过去把漏掉的工作补上。 第77章 包裹到了 回去后沈舒馨把没见到林小亭的事情和曾桂枝说了，也把卢姥姥的想法说了一下。 “而且明天我们都要去参加劳动，到时候见了小亭姐姐我可以再问问她。” 沈舒馨这样说曾桂枝才不再多想，“也没多少能玩的时间了，你和小书可以出去玩会儿，不用呆在屋子里陪我。” 姐弟两个出去了，但没一会儿沈承书又拿着课本进来了。 “姥姥我来带你认字。” “你姐呢？” “在外面收拾菜干，天有些阴。” 下雨了。 林美华今天回来的比平时早，但身上的衣服全湿了，裤腿儿上全是泥和麦子壳。 “这雨下的可真大呀，路都看不清，差点没滑我一跤，打水泥地是对的，也不知道村子里什么时候能全部铺成水泥地。” “你快去屋里换衣服吧。”曾桂枝又给她点了盏油灯，让她拿着去屋里，一下雨天黑的更快了。 林美华接过油灯从屋檐下面往屋里走。 没下雨的时候不明显，一下雨加长屋檐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不用再淋着雨在院子里跑了。 沈舒馨收回视线，把切好的葱饼放到盘子里，朝着对面的屋子喊：“小书，过来吃饭了。” 曾桂枝把炉火灭掉，舀了一碗稀饭坐到方桌旁边，沈承书和林美华从屋檐下面一前一后的进来。 一家四口坐在厨房听着雨声吃饭，宁静又惬意。 晚上照例在曾桂枝屋里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各自拿着油灯回了自己房间。 沈舒馨暂时没有困意，坐到书桌旁边看了一会儿林淮成给的医书。 这本书上面的内容很全面，不仅很多常见的病例治疗方法，还有对药草和药品的介绍和使用说明，甚至还有不少急救知识。 书本是新的，只有第一张内页写了林淮成的名字，这本书应该是林淮成爷爷给他弄的，让他提升医术用的，他怎么拿给她看了！ 她又翻了一下后面的目录，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得尽快把书还回去才行。 明天早上雨应该就停了，今天多熬一会儿把急救知识看完，明天早上早点去他家还书。 第二天雨并没有停，村里的广播也再次响了起来，说劳动时间等广播通知。 不用出门，沈舒馨继续拿着那本医书翻看，认识草药。 其实她还挺想进山看看的，小时候见的最多的就是海，海边也有山，但不及这里的巍峨壮丽。 还是得提前和母亲知会一声，不知道会不会同意。 咚咚咚—— 院子外面有人敲门。 “等一等。” 沈舒馨进堂屋拿了铁骨伞去开门，一打开发现是穿着蓑衣的林淮成。 他手里拎着盖了油布的竹筐，脸上沾着雨水，抬头的一瞬间漆黑闪烁的目光注视过来，她的呼吸都轻轻顿住了。 “你怎么会来？”沈舒馨让开位置让他进来。 “来给你送东西。” 少年提着竹筐走进院子，笨重的蓑衣穿在他身上半点不显臃肿，反而显得他的背影更加挺拔。 “给我送东西？”什么东西？ 沈舒馨跟在他身后，东屋的人听到声音也出来了。 林淮成停在檐下摘下斗笠，弯腰把竹筐里的包裹拿了出来。 “前天你们不是去邮局拿包裹？回来的时候我过去看了一下，见到了就帮你们带过来了。” 林美华伸手去接，差点被没接稳。“这么重你提了一路得多累呀，快进屋里歇会儿吧。” “不用了，我还要回去帮爷爷给病人看病。” 如果不是那个学徒工和他一起过来了，他连这会儿的功夫都没有，可能还要让村子里的小孩儿过来叫沈舒馨去卫生所拿。 “不耽误喝杯水的功夫，进来坐一下吧。”林美华给沈承书使了个眼色，让他先把林淮成拉进来。 林淮成抬手躲开了，“我身上有水，会把屋里弄湿。” 林美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不妨事，过一会儿就干了。” 这孩子真是的，怕把屋里弄湿连门都不进，就站在门口说话。 沈舒馨把伞竖在门口，拿过他手里的斗笠挂到墙上，“进去坐一下吧，刚好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嗯。”林淮成这次应了。 沈舒馨去屋里拿书时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他把蓑衣解下来了。 这东西很沉，湿的时候穿会很不方便。 她捏了捏手心，在林淮成看过来时推门进了屋里。 书就在桌子上，开门前她还在看，但她拿了五分钟才开门过去。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林淮成又把针灸拿出来给她姥姥做针灸，感觉他比她妈妈还闲不住，一刻都不停。 沈舒馨怕贸然过去会打扰到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过去。 林美华看到自己女儿手里拿着的书奇怪道：“这不是你前天才拿回来的书吗？” 沈舒馨说：“是林同学的，我准备还给他。” 林淮成皱了皱眉，把银针收起来问道：“你这么快就全部看完了？” “没，我觉得这书太贵重了，应该是你爷爷拿给你精进医术的，放在我这里有些浪费。” 沈舒馨抬手递给他，却被退了回来。 “你留着慢慢看就行，我爷爷手里还有一本。”就是有点破。 曾桂枝看着他们问：“馨馨什么时候开始学医术了？我怎么不知道。” 李美华说：“我也不知道。” 沈承书也抱着手臂说：“我也不知道。” 本来被问的有些害羞的沈舒馨一斜目光，抬手敲在沈承书脑袋上。“早上让你和我一起看书，你跑到姥姥屋里躲着，你能知道什么。” 沈承书捂着脑袋跑到林淮成后面躲着，“学校都给放假了你都不给我放假，而且医生哥哥说让你看，又没有让我看。” 沈舒馨捏了捏拳头，忍住把他拽过来揍的冲动，等林淮成走了以后再教训他不迟。 被姐弟两个夹在中间的林淮成和两个大人解释道：“之前沈同学问我卫生所收草药的事情，我以为她想上山采药，就把这本书拿给她看，等我下次进山的时候可以带她一起。” “这怎么……” 曾桂枝的声音一下子压过了李美华，“那会不会耽误你采药，馨馨都没进过山。” 第78章 参加劳动 “不会，村子里的采药工每年都会往卫生所送药。”林淮成也知道林美华的担忧，“而且我不会带着她太深入，只在外围找一找。” “只要不往深的地方去就行。”曾桂枝对他很放心，馨馨要是想进山里看看就去看看呗。 “妈？”林美华不解的看向老母亲，她怎么就同意了？ 曾桂枝表示有林淮成带着，完全不用担心安全问题，林海万可不止教了他孙子医术。 不是她吹，小林同志会的公社武装部的民兵都不一定会。 两个大人低声交流，沈舒馨竖着耳朵听了一些，所以他上次说会点自保能力不是随便说说，而是真的有实力。 不知道他能不能教教小书，林大柱总爱没事冒出来找点儿麻烦，她倒是可以投机取巧躲过去，小书总去卢姥姥家玩，要是哪次和他碰到就不好了。 那边沈承书已经按耐不住凑到了林淮成身边，“医生哥哥，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吗？” 他早就想去山里玩了，好想抓野鸡和小兔子。 林淮成说：“那你要得和你姐姐一起看书，我们是去山里采草药的。” “没问题，陪我姐姐看书我最在行了。”沈承书根本不知道，他上午答应的爽快，下午就流下了苦涩的眼泪。 “既然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卫生所那边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忙。” 连着两天都在下雨，卫生所那边的药材还要做防潮处理。 她们都知道他忙，所以就不再留他了。 林美华帮他把蓑衣穿上，沈舒馨撑开铁骨伞和他一起往外走。 “我送送你吧。” “外面路滑，你也没穿胶鞋，我自己回去就行。”林淮成只让她送到门口，连门外的泥土地都没让她踩。 沈舒馨看了看自己脚上的草鞋，只在院子里走了几步路就全湿了，踩着还有些滑。 “那好吧，谢谢你帮我们把包裹拿回来。” “没事，前天你不是还帮我打扫了卫生。” 沈舒馨撑着雨伞看着他笑，“你不是已经拿书给我看了吗？” “那不一样。” 具体怎么不一样他没有说，沈舒馨也猜不出来，而且之后林淮成又说：“包裹我的是顺带帮你们带回来的，来回都坐了马车，我没费什么力气。” 是在和她解释，不想她有心理负担吗？沈舒馨点点头，“……那你路上小心。” “嗯。” 少年把斗笠往下压了压，转身离开了这里。 沈舒馨对着他的背影挥了挥手，然后转身回家，一进屋她被沈承书拉着问：“姐，医生哥哥把我们的包裹拿过来，那我们还去供销社买西瓜吗？” “就不去了，姥姥不是说集市上也有卖西瓜的？到时候去集市上买。”说完她微笑着对沈承书勾勾手。 沈承书看到她把桌子上的书拿了起来，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就听他姐姐说：“走了，跟我一起去学习新知识。” 前不久才刚和林淮成保证过，沈承书根本没借口跑，听到自己姐姐说要把急救知识都背下来，苦涩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突然觉得去山里玩儿也不是什么特别吸引的事情了…… 傍晚的时候雨终于停了，沈承书被放了出来，这会儿正蹲在鸡窝旁边喂鸡。 雨后的空气清新又凉爽，沈舒馨把厨房的两扇窗户全部支起来，蹲在土灶旁边烧火也不觉得那么热了。 曾桂枝抓了把玉米面均匀的下到沸腾的水里熬煮，用铁勺不断搅拌着防止下面粘锅。 林美华把包裹里的东西拿出来些送去了隔壁，回来时手里多了瓶白色的调料。 “味精？”沈舒馨认出了那是什么。 “对，今天晚上炒菜我们也放点儿，味道肯定香。” 这时村里的喇叭又响了，通知明天各生产队的上工地点，还通知十二岁以下的孩子跟着家里人去地里拾麦穗，十二岁以上的早上到晒谷场集合。 劳动的时间还是到了。 第二天早上沈舒馨装备齐全，戴上草帽往晒谷场的方向去，她到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人在了，没看到林小亭的身影，倒是看到了林淮成。 她走过去打了声招呼，顺便问他知不知道要给他们安排什么工作。 “知道，女生跟着李嘉嘉的姐姐李珍珍去田里除草种玉米，一天五个工分。男生跟着李明辉去挑肥，一天六个工分。” “啊？挑肥？”如果她没记错，林淮成口中的肥是粪吧…… “我带了纺织手套。”林淮成从口袋里拿出手套晃了晃。 沈舒馨看着干净清爽林淮成，还是想象不出他用给人针灸的手去挑肥的画面。“你……” 他似乎还挺开心…… 沈舒馨看了一眼周围，比她早到的有男生也有女生，但除了她以外，没有人主动过来和林淮成搭话，就连李明辉也是。 可能常年在卫生所帮忙，导致林淮成错失了和同龄人相处的机会，现在能和大家一起劳动确实值得开心。 但是挑……如果是她，是绝对开心不起来的。 不管她开不开心，人员到齐后所有人都要开始劳作了。 林小亭来的有些晚，名字记在后面，所以两人没分到一组，林小亭在林欢欢带的那一队，她在李嘉嘉姐姐带的这一队，所以一直到中午下工两人才有机会说话。 “馨馨你累不累。” “还行。”就是腰有点酸。 沈舒馨捶了捶自己的后腰，又问她前天有没有去卫生所领糖丸。 “领了的，卢奶奶和我说了你来家里看我的事情，我们四个都没事，姑姑腌的咸菜也很好吃。” “那就好，姥姥很担心你们。” 林小亭点点头，“我知道，如果不是我爸妈做错事，奶奶也不会想和我们分家。” 沈舒馨感觉她有点不对劲，今天早上她还险些来晚了，要知道小亭姐平时都很准时的。“是家里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都挺好的。”林小亭压了压头上的草帽，低着头看路。 沈舒馨收回视线，应该不是受了委屈，她记得这顶草帽之前都是王秀芳在戴。 第79章 防虫药包 在路口分开的时候林小亭突然叫住她说：“馨馨，我爸说下个学期的学费他会给我和小花拿的，你回去和奶奶说一声。” 沈舒馨挑了挑眉，是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他那不爱管事的舅舅突然愿意管家里的两个女儿了，一段时间不见，变化竟然这么大。 “好，我会和姥姥说的，要是有什么事你记得告诉我。” “谢谢，我现在挺好的。” “嗯。”沈舒馨转过身往家里走，身后的林小亭想叫住她说点什么，最后又放弃了。 “小亭，听说你家也要铺水泥地了？” 林小亭停下脚步，跟卢姥姥点点头。 昨天雨稍微小点儿她爸妈就去水泥厂买水泥了，今天上午水泥应该就到了。 卢姥姥皱了皱眉，还真是要铺地面，她大儿子家也要铺地面，这两家咋突然都有钱铺地面了。 说起来最近都没咋听到王秀芳和林建华吵架了，更怪的是王秀芳也不去曾桂枝家作妖了，这两家人突然改性子了？ 反正她是不信，她对林小亭摆摆手，“小亭你过来下，奶奶问你件事，最近就你妈去上工，你爸去干嘛了？” “我爸前几天和建刚叔去山里挖了点儿山货，他明天就去上工了。” 原来是去山里了，卢姥姥打消心里的疑虑，“行，奶奶知道了，你快回家吃饭吧。” 林小亭一进院子就被等在门口的王秀芳给拽住了，林小亭头上的草帽直接掉到了地上，被王秀芳一脚踩扁。 “卢婆子拦着你问了？你咋说的？” 林小亭心口颤了又颤，抖着声音说：“我说爸爸和建刚叔前几天去山里挖野货了，明天他就去上工。” “行，以后再有人问，你就这样说，不许乱说听到没！” “嗯。” 得到答应王秀芳才放开她，往厨房走。“进来吃饭吧。” 林小亭弯腰把地上的草帽捡起来，抬头看到蹲在堂屋门口的林大柱，他正抱着半个西瓜在吃的，注意到她的视线他还挖了一大口西瓜和她炫耀。 林小亭没理他，把草帽撑回原状进厨房吃饭。 另一边沈舒馨也到家了，曾桂枝已经把午饭做好了，看到她回来让她赶快去洗手吃饭。 沈舒馨洗完脸林美华也带着沈承书回来了，之前在村子里撒丫子跑的泥猴子现在跟个霜打的茄子似的，一点儿精神都没有。 洗手洗脸都是在林美华的指挥下进行的，吃饭的时候还有气无力的和她说：“姐，干活儿好累呀，我背着箩筐连了好多麦穗，肩膀都被压断了。” “哪呢？姐给你揉揉。”沈舒馨把碗放下，准备先帮他揉揉。 “不用了，你肯定也累，我一会儿就不疼了。”说完他还人小鬼大的叹了口气，“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长大我的力气就能变大，肩膀就不会被压疼了。” 曾桂枝一下笑出了声，把菜往他旁边推推，“那你多吃点好长高长壮，就不怕背篓重了。” “嗯！”沈承书觉得她姥姥说的对，打起精神吃饭。 沈舒馨也跟着笑了出来，觉得她弟弟可真是太可爱了，竟然不知道长大后就不会再让他背着背篓捡麦穗了，会有更重更累的活儿等着他。 趁着吃饭的时候一家人都在，沈舒馨把林建华给林小亭出学费的事情说了一下。 曾桂枝没想那么多，只以为是林建华这个当爹的良心发现，决定好好对两个女儿了。 林美华点点头，只说知道了，不打算多加关注。 沈舒馨心底虽然有疑惑，但也没有多余的精力管自己舅舅家的事，吃完饭就回屋里休息了，下午还要继续劳动。 忙碌的一天在阳光的体贴照耀下结束，傍晚林淮成独自回家时和两个结伴回村的男人擦肩而过。 “建华哥，怎么样？这次比上次分的还多，你要不要干？” “……你让我想想。” “还想？”林建刚拍拍他背后的背篓，沉甸甸的，全是新鲜瓜果，要搁以前他们哪有钱买这些。 “这还用想？你要是不干我以后就自己去了，我还想带着我家婆娘过好日子呢，这几天她都不骂我窝囊了，还……嘿嘿嘿嘿。” 男人后面的笑声听起来有点猥琐，林淮成皱了皱眉抬脚离开原地，最后只听林建华说：“等双抢结束了吧……” 这几天建华叔似乎总往镇上跑，昨天早上他去镇上送摔断腿的病人时也看到了他，同样背着背篓，不是去镇上，而是回村子。 感觉怪怪的，要不要和沈舒馨说一下。 林淮成打开院门，先打了一桶水，拿着皂荚到屋里好好清洗了一下。 想到去找沈舒馨说话却把人熏到后退，林淮成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擦洗身体的动作再次加重，洗完他还抬起手臂闻了一下，确定没有异味才穿上干净的衣服。 现在是不臭了，明天一干活儿还是会臭…… 洗完衣服林淮成就一头钻到厨房对面的屋子，捣鼓到林海万回来还没出来。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药房？最近又没有采药工过来送药。” “做个防虫的药包，积肥厂那边的蚊蝇太多了。” 林淮成站在放满工具的长木桌旁边，把处理好的药材和花瓣儿塞进布包里系紧，一共做了八个，够用两个星期。 林海万走过去拿起一个闻了闻，别说，味道还怪好闻。 他把药包丢回去说：“我都和大队长说好了，你继续在卫生所帮忙看病，一天记八个工分，你非要去和那群娃娃一起参加劳动，现在还被派去挑肥，嫌臭了吧。” “不想搞特殊，顺便和同学增进一下感情。”林淮成拿出一个系在腰上，剩下的包存在木盒里，然后拿着油灯往外走。 林海万在后面把药房的门扣上，听到他说的话直接就笑了。 “和同学增进感情？之前我让你和大队院的孩子们一起玩你不去，还总把人家孩子气哭，男娃儿女娃儿都不例外，现在怎么想着去增进感情了。” “没，和他们说话依旧很无聊。” 林海万有点搞不懂他这个孙子了，“你随便吧，新来的小杨现在还不太行，我要是忙不过来会让他过去喊你。” “嗯。” 第80章 凝固的肥 好热…… 脚下的土都是烫脚的，沈舒馨停下翻土的动作，拧开水壶喝了一口润润嗓子。 李嘉嘉拿着装了种子的布包走过来，“馨馨，不如我们两个换一下吧。” “行。” 沈舒馨接过种子蹲下身子，不知道是不是下过雨的缘故，地里的土很潮，还臭臭的。 虽然没林淮成挑的肥那么臭，但也不大好闻，还好事先买了手套不用用手盖土。 两个人互换了工作，效率依旧不高，同时开始的工作，其他人已经转战第二块儿地了，只有她们两个还停留在第一块地。 “我姐肯定是故意的！明明知道我不会还故意把我和你分一起，让我们两个互相拖累。” 李嘉嘉用手臂蹭蹭脸上的汗，发现男生们又挑着担子过来了，皱了皱鼻子加快动作。 沈舒馨也看到了，看着那边问道：“昨天我就想问了，林同学他们施肥的地方是已经播过种了吗？” “没呢，他们现在施的是底肥。”李嘉嘉用锄头拨弄了一下地里混着草叶子的黑块块，“这个是凝固状态的肥，是前几天大人们刚弄的。” 正在扒土盖坑的沈舒馨僵住了。 什么，什么，什么！！！ 这些一大块儿一大块儿的“土”是肥？她埋种子的时候不止摸了，还用手压了压…… 她看着粘了不明物体的手套，瞬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手了。 旁边李嘉嘉还在自顾自的说着，“我爸说施肥的最佳时间是在阴天或者傍晚，但现在要抢收抢种，顾不上那么多，不然也不会让咱们这些没怎么种过地的生手来参加劳动。” 对于施肥的时间李嘉嘉不说她还真不知道，“你们辛苦了。” “劳动最光荣嘛，一切都是为了不会再有人饿肚子，而且你现在不是也在和我们一起为人民劳动？” “对！” 两人相视一笑，沈舒馨也接受了要用手埋土拨弄肥料的事实，大不了回去后用皂荚把手好好洗洗。 脸上的汗水顺着脸颊一滴滴滑落到黑土地里，时间来到中午，太阳愈发的晒了，两个人终于堪堪追上了其他人的尾巴。 快下工的时候李嘉嘉的姐姐过来找她们两个，和李嘉嘉的活泼可爱不同，李珍珍的性格更像李解放，看人的时候不怒而威，两个人都以为是来教训自己的。 沈舒馨紧张的说：“李姐姐，我刚做这种工作，还不太熟练，现在已经能跟上节奏了。” 李嘉嘉也说：“对啊，对啊，今天我们两个有进步的，现在才半天，还不到记工分的时候呢。” “我知道。”李珍珍摘下一只手套，弹了一下自己妹妹的额头，“我就是来问问你们两个行不行，如果跟不上，我们两个换一下，你和小翠一组。” 李嘉嘉立马反对，“我才不和你换，我和馨馨一组挺好的。” 李珍珍不可能只听她一个人的想法，转头问沈舒馨：“那沈同学呢？” 沈舒馨道：“我和嘉嘉一起挺好的，不用换了。” “那行吧，既然你们两个坚持一组，那下午要稍微快一些了，如果下工前没有追上我们的进度，今天你们两个还拿不满工分。” 李珍珍把手套全部摘下来，转身对着远处正在干活儿的人喊可以下工了。 锄头都堆放在一起，沈舒馨和李嘉嘉挥手道别，转身去找林小亭一起回家。 看着手套上的脏东西，沈舒馨叹了口气，蹲下身子在田埂上来回蹭了蹭手，直到上面那层褐色的不明物体完全被蹭掉，才小心翼翼的把手套给摘下来，谨慎的没有碰到脏东西。 林小亭笑着问：“你知道了。” “对啊。”沈舒馨站起身子，捏着手套去吓她，“你太坏了，竟然都不告诉我！” 林小亭侧着身子躲过去，往前跑了几步和她拉开距离，“我这不是担心你知道以后会吐嘛，昨天班长过来和你说话，你光闻到味道都受不了，差点转过身子吐出来。” 沈舒馨追她的动作一下就停住了，转头来回看了一圈，没在后面的男生中看到林淮成的身影，前面的女生也离她们有段距离，这才松了口气。 要是被人听到就不好了，她昨天真的没有嫌弃林淮成的意思！ 不过确实不应该在人家来找自己说话的时候捂着鼻子后退，真的太不应该了，沈舒馨在心底唾弃自己的行为，下次见着了好好和人家道个歉吧。 林小亭走过来说：“放心吧，我知道班长不在才这么说的。” “早上的时候我还看到他了。”沈舒馨总另一只手拿着手套，防止把脏东西蹭到林小亭身上。 林小亭注意到她的动作，对她笑了笑。“我们那边离男生比较近，他被卫生所新来的小杨同志叫走了，不知道是什么事，看起来挺急的。” “应该是卫生所那边又忙不过来了，没想到来了新人林同学还是这么忙，他上工的时候被叫过去岂不是拿不满工分了？” 沈舒馨觉得公社给各个大队分配医生分配的挺不公平的，怎么就只给他们大队分一个最没经验的，还是个没结业的来这里当学徒。 周边的大队更是一个都没分到，生病的人还是要跑老远过来看病。 林小亭摇摇头，“不知道，我看班长走的时候李明辉都没阻止，直接就放人了。” 经过大队院的时候沈舒馨往里面看了一眼，里面虽然不比前几日病人多，但还是有不少人在排队。 “小亭姐，你等我一下，我去供销店里面看看有没有卖手套的，我想再买一双替换着用。” 林小亭被吓了一跳，她还以为馨馨要去卫生所找班长呢。 沈舒馨进去没一会儿就出来了，看表情是没买到，林小亭本想安慰她，却被塞了一双手套在手里。 “村里的竟然比镇上卖的还贵，贵了五分钱！”沈舒馨伸着五根手指和林小亭抱不平。 林小亭解释道：“供销店里的东西都是老板娘自己运过来的，所以会比镇上的贵一点。” “这样啊。”沈舒馨知道后也没那么生气了，也不许她把手套还给自己。 林小亭珍惜的握紧手里的新手套，在心底默默发誓以后会对馨馨更好的。 第81章 僵住的人 逞强的后果是什么，是手臂酸的抬不起来，腰疼的直不起来。 沈舒馨扶着锄头，满脸羡慕的看着前面速度飞快的播种二人组。 如果不是怕伤了李嘉嘉的心，上午的时候她真的好想让李嘉嘉和她姐姐换一换。 李嘉嘉幽幽的说：“我是不会和林小翠一组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看她同样满眼的羡慕，沈舒馨提议道、“不如你和林小翠换一换？这样我们两个都可以轻松一点。” “别了。”李嘉嘉站起来，一脸严肃地说：“你第一次参加劳动不知道，只要是林小翠家里人在的组总会丢工具，大队长交代带队的人多注意着点。” “原来是这样。”难怪李嘉嘉不愿意和林小翠一组，沈舒馨捏捏手臂继续挥起锄头干活儿，“那我们两个就继续加油吧！” 李嘉嘉问：“你都不好奇林小翠家的人都是谁？” “不好奇，我现在只担心今天我们能不能拿满工分。”沈舒馨指指前面还有十多米长的地，“其他组都快结束了。” 李嘉嘉咬咬牙，“我们一定可以的！” 沈舒馨扶正草帽，挥着锄头继续前进。“加油！” 六点下工，沈舒馨和李嘉嘉紧紧的跟在李珍珍身后，盯着等她往劳动手册上写工分的圆珠笔。 “有些地方的间距有点大……从这里到最后有点歪。” 李嘉嘉咬了咬嘴唇，她姐姐挑的毛病都是她造成的，不会要连累馨馨拿不满工分了吧。 “你们可以回去了。” 李珍珍把她们两个的劳动手册递给沈舒馨，走之前还看了自己妹妹一眼，轻轻叹了口气，走去下一组登记工分。 沈舒馨打开本子看了一眼，答应第二个格子里的数字是“5”，“嘉嘉，嘉嘉，我们今天是满工分！” “真的？”李嘉嘉激动的接过自己的劳动手册，“3”后面的格子里真的写着“5”。 太好了，她今天没有连累馨馨拿不满工分！ 两个小姑娘开心的抱在一起跳了两下，然后快速分开。 “对不起！”\/“对不起！” 沈舒馨笑着说：“我不小心蹭到你衣服上脏东西了。” “我也蹭到你身上了。” 说完两个人又笑了起来，今天一天虽然把她们两个累了个够呛，但第一次拿到满工分的喜悦怎么都压抑不住，于是又抱在一起互相鼓励。 一通互拍后，两人身后的衣服都脏的不能看，全是拍出来的巴掌印。 远处注意到她们两个的李珍珍眉心狠狠跳了一下，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育一下嘉嘉，又开始皮痒。 胡乱了一会儿，李嘉嘉看到林小亭过来了，放开沈舒馨说：“你快回去洗衣服吧，我还要等我姐，锄头我带回去交就可以。” “那就辛苦你了，明天早上我去领锄头。” “好！” 沈舒馨拿起自己的水壶和草帽去找林小亭，刚才光顾着开心，现在放松下来，手臂肌肉酸的厉害，拿水壶的手都是抖的。 一想到这种强度的工作还有好几天，沈舒馨一下就沧桑起来了，突然之间，她有些理解谭卫东不想劳动的心理了。 林小亭看到她手臂在轻轻发抖，“馨馨，用不用我扶着你。” “没事，我还可以。” 她要尽快适应这里的劳动强度，现在就让小亭姐扶，以后遇到更累的劳动该怎么办。 听李嘉嘉说，如果拖拉机手去其他大队帮忙翻地的话，被翻好的地种完，她们还要去帮忙收麦子。 公社的拖拉机手就那么几个，所以拖拉机都是公用的，为了不耽误各个大队的生产进度，拖拉机手要开着拖拉机在各个大队轮流翻地。 回去的路上有好几处田埂都被拖拉机的大轮胎给压断了，有些土块儿比较坚硬，她们穿着草鞋，走的时候要稍微注意一些。 林小亭走在前面带路，不时的回头看她有没有跟上。 她们选的这条小路上大路的地方是一道窄坡，有一点陡。 如果是之前，一个助跑就上去了，但是今天两个人都没什么力气，只能慢慢往上走。 沈舒馨在后面踉踉跄跄的走着，走到快一半的时候还踩到了石头，勉强维持的平衡一下就歪掉了。 身边也没有能抓的树枝可以稳住身体，只能任由着身子朝一旁歪。 “啊——” 林小亭听到声音往回看，就见自己表妹被林淮成半抱在怀里，两个人都跌坐在地上。 场面有些混乱，林小亭不知道该先下去拉人，还是先观察周围还有没有其他人看到。 沈舒馨的脑袋有点懵，摔倒的突然，她没注意到后面还有人。 她能感觉到对方还好心接了她一下，但是被她给带倒了。 后背靠着的人明显有些僵，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撞疼了，沈舒馨把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拉开，转身问身后的人有没有事。 “你没……林淮成？” 少年单手撑着地面，双眼静静地凝视着她，像是没反应过来两人刚刚一起摔倒了，他干净的上衣沾了着深色的污渍，整个人看起来有点脏，又有点呆。 沈舒馨愧疚不已，昨天自己还嫌弃人家身上臭，今天又把人家的衣服给蹭脏了。 跌下来的时候有林淮成在下面垫着，她倒是没有摔疼，就是不知道林淮成有没有大碍。 “你没事吧，我拉你起来。” 已经上去的林小亭也从上面跑了下来，想帮沈舒馨把林淮成扶起来。 “我没事。”林淮成拒绝两个女生的帮忙，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就是动作有点僵硬。 站稳后，他低着头把手心的土拍掉。 沈舒馨凑近看了一下，确定他手心没有擦伤，只有被小石头压出来的痕迹稍稍放下心来。 两人的脚边有一个深蓝色的布包，沈舒馨弯腰捡起来把上面的泥土拍掉。“这是你的吧，有点脏了。” “回去换一个就行。”林淮成抬手接过，随便拍了两下就装到了口袋里，然后看着她问：“用不用我拉你上去。” 没等沈舒馨说话，他就拉着她三两步走了上去。 被留在原地的林小亭眨眨眼，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林欢欢，最后选择什么都不说，自己默默走了上去。 第1章 女配觉醒 冬季尾巴里的雨天总是又潮又冷，哪怕是在下午，只推开一点窗缝便冻的人不住的打颤，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沈舒馨稍微清醒了一些。 她记得，父亲整军离开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风雨扑面而来，让人透不过气。 对于脑海中莫名多出来的认知，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自己竟然是一本书中的短命炮灰？ 女配、反派、路人甲？ 陌生意义的字眼，却是创作者给她姐弟二人以及母亲的角色定位，就像是晚上在广场上看的电影一样，他们一家会按照已经写好的剧本走完短暂又悲苦的一生。 她是暗恋男主的短命炮灰，会在两年后的升班测试中失利，被妗子强制退学，卖给傻子当童养媳，最后走投无路跳河而死。 弟弟是促进主角情感发展的小反派，小小的身体却蕴藏着大大的破坏力，得知自己姐姐曾喜欢过男主角，开始不间断的给对方制造麻烦，最严重的一次是在男主夜间看守实验田时将人暴揍了一顿，被大队长发现后仍屡教不改，直到主角二人成为工农兵大学生离开才得以下线，结局失足落崖。 养育她和弟弟长大的母亲是被兄长骗光钱财的苦命路人甲，在失去丈夫后返乡不到一年就郁郁而终。 想到一家人潦草的结局，沈舒馨的额间就一阵阵抽痛。 三条鲜活的生命竟然只为推出一个反派，成为促进主角情感的增味剂？ 开什么玩笑！ 先不说她从小生活在沿海地区，游泳是体育课的必学项目，怎么可能被淹死在河里。 更加荒诞的是，她竟然一直到母亲病故都没有联系父亲的战友寻求帮助，甚至还在只剩下她和弟弟两个人的时候暗恋男知青？ 那绝对不是她，她怎么会昏头到那种地步！ 在她扶着窗户思考时外面的房门被敲响了，李敏红披着军大衣站在门外。 “李婶婶？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李敏红先是往屋里看了两眼，没见到什么异常才说：“我起夜时看到你们家的灯一直亮着，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就过来看看。” 沈舒馨不好意思道：“应该是小书在客厅玩进屋时忘记关了。” “那行，既然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你也早点睡。” “好。” 李敏红披着军大衣往回走了没几步又折了回来。 “李婶婶是还有什么事吗？” “馨馨，你们明天几点走？” 沈舒馨道：“陈叔叔帮我们买的车票是在下午一点，我们上午收拾完东西就走。” “行，我知道了，你妈最近心情不大好，路上你多注意一点，明天婶子看能不能过来送你们。”李敏红说完心事重重的离开了。 沈舒馨将房门关上，先是往弟弟沈承书的小房间房间看了一下，里面的灯果然还亮着，沈承书手下压着一本翻开的语文课本，人却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 沈舒馨把他手下的书抽出来放到桌上，给他盖好被子关上灯退了出去。 沈舒馨将客厅的灯关上准备回房间，却发现主卧的灯还亮着。 “妈妈？你还没睡吗？” 沈舒馨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人回，便自己推门进去。 林美华还没睡，坐在窗边的凳子上，怀里抱着什么东西发呆。 床上的衣物只叠了一半，其余的都随意的散落着。 沈舒馨走过去叫了林美华好几声，凳子上的女人才反应过来，“馨馨？” 沈舒馨往她手里看了一眼，发现她拿的是父亲的遗像，相片上有好几滴水珠。 林美华用手指将上面的泪珠擦掉，转头对着女儿问：“你怎么过来了？” 沈舒馨收回视线，走到床边将林美华叠了一半的衣物拿起来叠放整齐，然后和弟弟沈承书的衣服一起放到打开的藤箱里。“李婶婶发现我们客厅的灯还亮着过来提醒，我关灯发现这屋的灯还亮着。” “我刚刚去小书房间拿他的衣服，回来时忘记关了。”林美华揉揉额角，最近的注意力总是很不集中。 沈舒馨问：“怎么不明天早上再收拾？剩下的衣服也不多。” 林美华低喃道：“睡不着。” 沈舒馨抿了一下唇瓣，专心叠放衣服。 林美华起身走过来把丈夫的遗像放到衣服中间防止路上压坏，然后拉着女儿的手说道：“馨馨，妈妈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沈舒馨认真的看着面前的母亲，林美华的面容十分憔悴，时光并未在她这张秀丽的容颜上留下多少细纹，可噩耗的来临却让她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老了近十岁，黑发中有缕缕银丝交错，眼球布满血丝，明显连着好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了。 “妈妈说吧，馨馨听着。” 林美华将家里放存款的铁盒子从藤箱里出来递给沈舒馨，“明天路上妈妈要看顾小书，担心没精力照顾行李，这个由你拿着好吗？” 沈舒馨怔了一下没想到母亲会让自己保管家里的钱，林美华没有催促她，只静静等她回答。 “……好。” 林美华摸摸女儿的头，“去休息吧，明天早上起来还有不少东西要收拾。” “嗯，妈妈晚安。” 沈舒馨虽然没有铁盒的钥匙，但她知道里面有多少存款，正是因为如此，她更不明白舅舅一家究竟用了什么借口，竟然在不到一年里全部要走的。 沈舒馨抱着盒子坐在自己的床上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些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的认知让她脊背发凉，甚至想拉开房门跑到母亲身边让她不要返乡。 但她知道这不可能。 返乡申请早就审批下来了，家里的行李早在两天前就寄回了老家，只剩下两件替换的衣物和一些简单的日常用品。 唯物主义思想和精神上的恐惧在她脑海里不断拉锯，心里的天平还是更加倾向于相信命运。 舅舅夫妻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明天见了就能知道，不管那些是不是真的，她都会时刻保持警惕。 钱放在箱子里并不安全，她还是带在身上比较好，沈舒馨将书包里的书拿出来，只留下两本政治书籍，其他的都放在放衣服的藤箱里。 确定没有问题后，沈舒馨满心不安的陷入睡眠。 第2章 亲人到来 林建华和王秀芳是上午九点多到的，两个人都拉着厚围巾，穿着新棉袄，一深蓝一浅红。 男的手里提着装行李的皮革袋，女的没拿东西，揣着胳膊往军区里头张望。 沈舒馨拿着手里的照片和门口的人对照了一番，走过去将两人带进来。 不同于她还要拿着照片认人，对面的女人一眼就认出了她是谁，看到她的第一句就是质问：“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妈呢？她怎么没来接我们？” 沈舒馨看了一眼她身边的男人，她的舅舅林建华直接移开了视线。 “我跟你说话呢，你看你舅干嘛？” 沈舒馨将视线再次移到妗子王秀芳身上，“妈妈在给新住户移交房门钥匙走不开。” “我们大老远跑过来在门口受冻，她倒好，待在屋里连面都不露。”王秀芳嘟囔完了继续说：“行了，你赶快带我们进去，这门口的风吹的人头疼。” 沈舒馨的后背被她推了一下，站稳后才在前面给他们带路。 “外甥女儿，怎么还没到你家住的楼房？还有多远？中午带我和你舅在你们军区的大食堂吃饭呗，我听说军区的大锅菜顿顿都有肉。” “这就到了。妗子，我们是中午一点多的火车，在大食堂吃午饭要排队打饭，那样会赶不上火车的。” 听到沈舒馨的话王秀芳脸色顿时就不好了，开口就是嘲讽：“就怕给她兄弟嫂子花钱呗，买一点的车票，那不是上去拿了东西就走？” 林建华凑到王秀芳身旁小声说：“在孩子面前你乱说什么呢！” 林建华对着沈舒馨尴尬的笑笑，“你别信你妗子，她乱说的。” 王秀芳却不依了，“谁乱说了，她妈确实连顿午饭都不舍得给她兄嫂吃！” 沈舒馨停下脚步，“妗子别误会，买这个时间的火车票主要是为了抢卧票，妈妈担心你们过来的路上辛苦，才托李婶婶的丈夫帮忙我们买卧票的。” 林建华偷偷拍王秀芳的手背让她快把脸色收收，对着沈舒馨说：“原来是这样，那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沈舒馨说：“妈妈已经谢过了。” 沈舒馨转过身子继续在前面带路，到了单元楼下面刚好看到从楼上下来的年轻军官，对方是来拿钥匙的，看到沈舒馨点头示意后就走了。 王秀芳的视线跟着对方离开，回头对着沈舒馨问：“那谁啊？” “之后要住进来的人。” “这么年轻就有配房了？”王秀芳惊讶完又看了一眼身侧的男人，面露嫌弃。 沈舒馨背对着他们，不知道他们的互动。 “到了。”沈舒馨对着屋里的喊了一声：“妈妈，舅舅他们到了。” 林美华听到声音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出来迎接，“哥，嫂子，来的路上辛苦了，快进来坐吧。” 王秀芳没理她，目光紧盯着屋里的格局，出声感叹道：“乖乖，这房子可真大，真宽敞！” 沈舒馨见王秀芳外屋里屋的看个不停，遇到有门有盖子的都要打开看看，连忙走进自己房间把行李拿出来。 哪知王秀芳后脚就跟着她进屋，看她在往身上背书包，走过来问：“里头装的什么，这么鼓。” 还是军绿色的，一看就知道是部队里的好东西。 “都是书。” 听到是书，王秀芳没兴致了，在沈舒馨的房间这摸摸那看看。 一个丫头片子的卧室都比她和李建华的房间干净好看，林美华手里的钱肯定不少。 外面的林建华在帮林美华收拾被子，光看就知道很厚实，这让王秀芳想到他家大柱盖的被子也差不多该换换了。 几人大包小包的下楼，快到军区大门的时候和李敏红遇上了。 “可算让我赶上了，我还以为你们已经走了呢！我让你陈大哥找了后勤部的司机来，直接让司机开车送你们到火车站，这大包小包的拎过去胳膊不得废啊！”李敏红走到林美华身侧拿过一个箱子，挎着她的胳膊就往前走，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林美华顿时不好意思起来，“这会耽误其他军官用车吧。” “耽误不了，我家老陈都安排好了。”李敏红的视线落到王秀芳身上，笑着说道：“这是你兄嫂吧，大老远跑来又这么快就走多累呀，你叫我一声李姐，我不帮衬着点怎么能行。” “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就我这小姑子不懂，我跟他哥凳子都没坐热她就让走了。” 李敏红没想到王秀芳会当众给林美华不痛快，愣了一下又快速换上笑脸，“你不知道，这事儿怪我家老陈没办好，让他帮忙买卧铺的火车票去的晚了，这才买了个比较紧的时间。” 王秀芳才知道这两位是帮林美华买火车票的当事人，脸上的刻薄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收回去了，好在李敏红的注意没一直放在她身上。 李敏红的丈夫陈团长此时正在军区门口，看到自己老婆带着人过来上前接了一下。 快上车的时候李敏红还在拉着林美华交代回去后要时常写信联系，担心她报喜不报忧，又转头对着沈舒馨说：“馨馨，你可要时常和婶子通信，你妈她就是怕麻烦我。” “我知道，婶子放心吧！” 沈舒馨旁边的沈承书也说：“我也会时常给婶婶写信的。” “好。”李敏红摸摸沈承书的小脑袋，后退一步帮他们把车门关上。 车子一走远，李敏红的泪水就落下来了，把陈团长吓的不行。 “好好的怎么哭上了，我都帮你把车借来了。” “你说美华也真是的，你和老沈关系那么好，老沈牺牲了，她留在军区咱们怎么会不帮衬她，非要返乡。你看她那嫂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相处的，哪有当众给自家人难堪的。” 陈团长连连说是，“美华妹子的性格是过于温和了些，但我看舒馨那丫头不是个会吃亏的，像老沈。而且你们不也说好了会时常联系？” 李敏红拍了他一下，“我担心她怕麻烦我们不说！” 这还真像林美华会做的，陈团长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第3章 冷言相对 司机把他们一送到站就要离开，为了感谢对方，林美华从篮子里拿了两张煎饼和煮熟的鸡蛋，又不停的给人道谢，要不是司机一直拒绝，她还准备再去给他买包烟。 司机一走王秀芳就开始阴阳怪气，“有吃的也不知道先给你嫂子和兄弟，我们俩跑老远来接你们一家，不说吃不上顿好的，连口水都没喝上。” 林建华拉拉王秀芳的手，“别说了，美华男人刚走，哪有精神照顾的那么全面，而且桌上给我们放煎饼和水了，是你一进去就看房子。” “都是借口，沈安山的丧事又不用她拿钱操办，哪那么多的事情让她操心，都是好日子过久了给惯的。”王秀芳横了一眼林美华仍觉不够，又低声说了句：“结过婚没半年就分开了，随军后才相处几年，哪来的那么深感情。” 林美华的脸色当即就白了，沈舒馨更是直接就怒了，对着王秀芳冷声说道：“妗子就算是长辈说话也要注意分寸，我就算还是个孩子也知道，在外面随便议论别人夫妻感情是不礼貌的。” “至于不带你们到军区食堂吃饭的原因，我和李婶婶都说过了，现在我们既然提前到了，我妈自然会带你们去下馆子吃顿好的作为补偿。”沈舒馨说完回头对着林美华笑笑，“是吧，妈妈。” 林美华连忙点头，挺起胸膛对着兄嫂说道：“嫂子既然饿了，那我们就先去附近的国营饭店吃饭，吃完饭再来等火车也不迟。” 王秀芳脸色很是难看，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给自己没脸的沈舒馨，一把将手里的包袱砸向林建华。 “都饿过点儿了，吃什么吃！” 林建华连忙把包袱捡起来，对着自己妹妹说道：“你嫂子刚刚说话是难听了点，那主要是因为来的路上给饿着了，我去找她说说，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自己亲哥都这么说了，林美华还能说什么，只能点点头说：“我不会和嫂子生气的。” 因为王秀芳吃瘪不愿意去国营饭店吃饭，几人就拿着煎饼在候车厅对付着吃了一顿。 上了火车后，林建华为了哄好王秀芳，花钱给她买了一份带肉的饭盒，王秀芳这才停止释放冷气，但不代表她就这么放过林美华了。 “美华，你男人牺牲部队给抚恤金没有？” 林建华脸色一下就僵住了，不是说好了抚恤金是事儿等回家再谈？怎么现在就提了！ 因为之前的刁难，林美华对兄嫂多少有些埋怨，反问道：“嫂子怎么知道抚恤金？” 王秀芳言语中透着轻蔑：“我怎么不知道，别以为在大城市里住了几年就能嫌弃我们乡下人，乡下公社也是与武装部的，当谁没见过几个兵似得，你随军那年咱们大队还有人收养烈士后人呢。” 林美华皱了皱眉，“嫂子多想了，我没别的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问你个话回答的支支吾吾的，怎么，几年不见把嫂子当外人？” “没有。”林美华最不擅长应付是王秀芳这种人，被她质问的大脑发晕：“我怎么会把嫂子和大哥当外人。” “那你告诉嫂子——” 一旁的沈舒馨打断她们的谈话，“妗子，部队的抚恤金还没下来，要等下一批军费拨下来才发。” 王秀芳眸光在一瞬间变得锐利，盯着沈舒馨说：“还没给你们抚恤金？你妈让你骗我的吧。” 沈舒馨无视母亲疑惑的目光对着王秀芳说：“这有什么好骗的，妗子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军区不比其他地方，各项流程和政策都要经过严谨的核查才能执行，发放抚恤金这么重要的事情自然更加重视。” 沈舒馨敢这么说是因为她听陈团长说过，不同军区发放抚恤金的时间是不一样的，就算回去后王秀芳找人问也问不出什么，更何况她本家的亲戚里也没有出来当兵的。 “怎么这么麻烦，你爸立那么大的功就不能提前给？你们怎么没再问问，沈安山他上司就没给你们通融一下？” 王秀芳的话让沈舒馨感到十分不适，仿佛她父亲的牺牲就是为了换钱，就连林美华看她的眼神都冷了几分。 林建华连忙打断王秀芳，“秀芳，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话！是不是想被拉去思想教育！” 王秀芳这才听到外面过道有人经过的声音，瞪了林建华一眼，“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林建华懒得说她，转头对着林美华说：“美华，你别多想，现在重要的是先回家，其他的我们之后再说，要是那些人敢不给你抚恤金，咱们就找书记告他们去！” 两句不离抚恤金，这夫妻俩的心思都快明明晃晃写脸色了。 沈舒馨深呼一口气，“妈，我们还是告诉舅舅他们吧，爸爸是在战场上旧疾复发病故的，所以我们家能得到的抚恤金并不多。” “馨馨？” 林美华奇怪的看向女儿，不明白女儿为什么要隐瞒抚恤金已经在他们手里的事情，出于对女儿的信任，她并没有开口拆穿这个谎言，但心里已经有些生气了，若是让兄嫂知道自己和馨馨骗他们，以后肯定会为难他们的。 “可是妈你之前不是还和我说，舅舅和妗子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吗？如果我们没有粮食吃舅舅肯定会匀给我们的。” 沈舒馨满眼期许的看着林建华夫妻，王秀芳的脸色当即就绿了，心情随着晃动的火车车厢起伏不定，她斜眼看着林美华，“你竟然还想让我们给你们匀粮食？” 沈舒馨将沈承书往自己身边拉拉，对着王秀芳说：“妗子，我们一家人的户籍刚迁到青林大队，老家那边也没有粮食，只靠手里仅存的粮票是买不到多少粮食的。” 之前在国营饭店吃饭时王秀芳看过她母亲身上的钱票，他们家有多少“余额”她是知道的。 王秀芳的表情冷的彻底，压着声音吼了一句：“你们做梦，想都别想！” “林美华我告诉你，你已经是嫁出去的人了，别想再吃我老林家一口粮食！” 王秀芳咬牙切齿的威胁完直接背对着他们躺下，坐在她身旁的林建华还被连着踹了好几脚。 ? ?新人报道，感谢大家的收藏和关注 ? 谢谢读者朋友投的票票～ 第4章 母亲责备 林建华眉毛夹的死紧，不知道的还以为遇到了什么要了命的难题。 “美华，你家真的就只剩下那几张粮票了？你骗哥的吧，你在军区那么多年就没捞到个工作？手里一点存款都没有？” “哥。” 沈舒馨的声音横插进来，“舅舅你不会不管我们吧！” “我——” 王秀芳听到沈舒馨的声音就一股脑儿的火气，所以林建华又挨了她一脚。 没办法，林建华只能低头回避外甥女和妹妹的视线，坐到那里沉默不语。 林美华盯着自己大哥看了一会儿，难免心底泛凉，转头对着女儿说道：“馨馨，你和妈妈出来了一下。” 沈承书也想跟去，但是被沈舒馨按了回去。 “小书你在这里等着，姐姐和妈妈上完厕所就回来。” 隔间的门被拉开又关上，面壁而卧的王秀芳回头看了一眼，见对面只坐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沈承书，忽地一下坐起身子。 “林建华！来的时候你跟我说的什么？啊？现在一分钱捞不到不说，还要带回去三个分咱们粮食的无底洞！”王秀芳越说越气，恨不得让火车倒回去，把林美华一家丢回军区。 “我怎么知道抚恤金还分等级，当年那小孩儿到咱们大队公社主任可是给了海万叔这个数，谁知道美华他老公的抚恤金竟然会少到连粮食都买不起。” 林建华刚伸出手掌就连忙收了回去，紧急避过王秀芳拍下来的巴掌。 “你还敢躲？”王秀芳拉过他的胳膊又掐又拧，常年下地干活的人力气大的出奇，真发力没两下就把林建华拧的嗷嗷叫唤。 沈承书早就被王秀芳泼辣的形象给吓住了，听到林建华痛呼更是放声哭着要找妈妈。 王秀芳厌烦不已，“快让他别嚎了，吵死了！” 林建华只能龇牙咧嘴的起来哄人。 绿皮火车逐渐驶离远处的海岸线，在笔直漆黑的轨道上急速前行，窗外的风景从高楼林立的城镇变成了依草附木的乡村。 林美华看着车窗外急速掠过的景物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不知道女儿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明白兄嫂听到女儿的话后为什么会是那个反应。 如果沈安山还在就好了，哪怕他还在外带兵作战，只要不是牺牲，也好过现在这样。 沈舒馨拿捏不定林美华的心态，所以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般平静，被带出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被训斥的准备，但林美华只是背对着她不说话，这让她心里的压力倍增。 “妈妈，你是在生气，还是在难过？” “你想我生气还是难过？” 林美华一身低气压的转过身子，沈舒馨仓皇的低下头，捏紧挎包带子，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馨馨，你可以告诉妈妈为什么要这么做吗？为什么要说谎话欺骗你舅舅他们？”林美华蹲下身子看着女儿，希望女儿能坦诚的告诉自己原因。 沈舒馨攥紧手里的肩带，和命运相关的事情她不知道该如何说，因为它们出现的太过奇怪，如果让母亲知道她是因为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才这样只会更生气。 “因为我和弟弟不喜欢他们，他们之前对李婶婶很不礼貌，还在外面随意评价你和爸爸的感情。” “这和你隐瞒抚恤金的事情有什么关系，你舅舅他们只是因为常年在乡下生活，不太会说场面话，妈妈带着你刚到军区的时候也不怎么会和你李婶婶和陈叔叔说话，难道你也要因为这个讨厌妈妈吗？” “不是的妈妈，舅舅他们和你不一样。”沈舒馨抬眸看到林美华眼中的不赞同，赌气的扭过头，“反正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们家有多少抚恤金，你刚刚也听到了，舅舅他们根本没想过在我们困难的时候接济我们。” “那还不是因为你把话说的那么严重！” 林美华这下是真的动怒了，声音变得很是严肃。 沈舒馨瞬间红了眼眶，咬紧唇瓣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 林美华不想在这里挡住别人的路，起身拉着沈舒馨往回走。 “以后不许再这样了知道吗？若是伤了两家的感情，之后我们在大队的生活会不好过。” 沈舒馨握紧林美华的手，忐忑的问：“那妈妈会和舅舅他们说真相吗？” “……不会……解释只会越描越黑。”林美华走了几步又说：“下次有什么想法要提前和妈妈说，你还小，有些事情是不可以由着性子做的。” 沈舒馨没有答应，为了他们一家的未来，这样的事情她之后肯定还是会做，不过有了这次的教训下次她会注意些。 林美华对女儿突如其来的倔强十分头疼，馨馨之前明明很乖的，对人也很有礼貌，从不会让她为这些烦心，怎么突然对兄嫂这么排斥。 “妈妈！” 沈承书看到林美华回来就扑了过去，眼泪更是哗啦啦的流 林美华连忙将儿子抱到怀里，给他擦眼泪。“怎么了小书？怎么哭的这么厉害。” 沈承书不说话，只将头紧紧的埋在林美华怀里不出来，呜呜呜的哭个不停。 沈舒馨看向那边明显手足无措的林建华，“舅舅，我和妈妈出去后有发生什么事情吗？小书他在家很少哭的。” 林建华还没说话林美华却先动了怒，刚刚的话女儿是半点没听进去！ “馨馨，你舅舅怎么会欺负小书，不许乱说话！” “……小书确实是被我和秀芳给吓到了。”林建华不自在的说：“刚刚我和你嫂子闹了点矛盾，孩子看到后被吓到了。” 林美华的表情也不自然了起来，低头拍着儿子的后背哄他不哭了。 沈舒馨也收回视线，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伟人语录翻看。 林建华有些不适应隔间里的氛围，又不好意思和自己妹妹搭话，就和沈舒馨说：“馨馨也在学这个吗？你大柱哥也经常在家里拿这本书翻看。” “学校要求所有学生都要学，有时候上课老师还会抽背，所以整本书我都背了下来。” “你都会背？” 沈舒馨平静的点点头。 林建华不免心惊，这红皮书虽然不大，但页数可不少，字还多，他读起来都费劲，馨丫头竟然能全背下来。 林建华也不打扰她了，起身爬到上铺睡觉，难得坐一次卧铺，他也躺上去享受享受。 第5章 路遇少年 大老远跑来一趟不仅捞不到钱，还可能要搭进自己家的粮食，王秀芳一路没给林美华好脸色。 林美华虽然有心缓和关系，但是精神不济，就想着等下车了再说，哪知一直到他们抵达向阳公社王秀芳都不给她搭话的机会，自己亲哥也避着她不说话。 心里记挂着事情，林美华的脸色越来越差，没走到青林大队就倒在了路上。 沈舒馨听到身后的声音，一回头吓了一身冷汗。“妈！” 林建华也连忙放下包袱跑回去，王秀芳紧张的拎起被他丢在地上的包袱，嘴里骂骂咧咧：“急吼吼的干什么，掉到泥里弄脏了怎么办！” 沈舒馨此时已经懒得关注王秀芳对她家东西和钱财的惦记，抱着呼吸不过来的林美华手脚发颤，彻底慌了神。 难道是因为她不听话惹麻烦，将母亲给气到了吗？早知道这样她就不和王秀芳顶嘴了。 林建华跑过来紧张的问：“怎么了这是？你妈怎么了？” “舅舅，这里离镇上医院近吗？你快背我妈到医院看看吧，她脸色不大好。” 沈舒馨红着眼睛，声音颤个不停，一旁的沈承书更是直接哭出了声。 林建华这才发现自己妹妹脸色白的吓人，又大张着嘴巴呼吸，且越来越紧促，像是随时要厥过去一样，吓的更不敢去动她了。 “舅舅，你快背我妈去医院啊！” 沈舒馨看林建华不动，只能自己拖着林美华瘫软的身体起身。 “先别随意搬动她。” 一个和沈舒馨年岁差不多的少年从后面跑了过来。 林建华看到来人像是见了主心骨一样，激动道：“淮成！快快快！你快过来给我妹子看看，她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林淮成将手里的东西放到地上，帮沈舒馨扶住林美华，“先让她坐好，她现在这样不能再挤压胸腔，会让她呼吸更加困难。” 林建华怕沈舒馨不听，赶忙说：“馨馨，你听他的，他爷爷是大队卫生所的赤脚医生，可厉害了，比镇上的医生都厉害。” 那边沈舒馨已经听林淮成的将林美华扶到地上了，林建华知道外甥女这是在埋怨自己，摸摸鼻子不说了。 林淮成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包银针，对着旁边哭个不停的沈承书说：“小弟弟别哭了，你妈妈不会有事，过来帮你妈妈说一下数。” 少年的声音沉着冷静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沈承书当即就停止了哭泣，擦擦眼泪走到林美华身前，用目光询问林淮成怎么数。 林淮成拿着银针对着林美华内关和天突两个穴位缓缓扎去，一边说：“阿姨尽量用鼻子呼吸，小弟弟数四下，你缓吸气。中间屏息两秒，再用嘴呼吸六秒，之后反复。” 沈舒馨快速且冷静的告诉一旁的弟弟，“小书你先数四个数，再数两个数，然后再数六个数，之后重新再数。” 沈承书擦干眼泪开始数：“1、2、3、4……1、2……1、2、3、4、5、6……” 林淮成看了一眼对面快速镇定下来的姑娘，继续帮林美华扎第二根针。 时间一秒秒流逝，林美华的呼吸频率总算慢慢恢复了过来，林淮成让沈承书先不要停，确定林美华的脉象趋于平稳后才收起针灸。 “好了，小弟弟不用数了。”林淮成对着沈舒馨说：“病人的身体亏空有些大，回去后注意休息，平时多吃些蛋白质，若是有不适及时到卫生所抓药，卫生所就在大队院子里。” 沈舒馨担忧母亲的情况，来不及抬头。“好，我记下了，谢谢你。” 林美华的呼吸恢复后也缓缓说：“我让馨馨按日常收费付你诊金，不能让你白出诊。” “你们不是和建华叔一家的？不用给诊金。” 沈舒馨抬头时少年已经拿着东西起身了，所以没能看清帮他们的人长什么模样。 不远处的王秀芳走过来说：“那不行，她家是她家，我家是我家，凭什么扣我们的，我家钱是大风刮来的？” 林淮成经过她时停下了脚步。 王秀芳一撇嘴，“看我干什么，社员每年给卫生所交两块钱，我家交了她家可没交，她家今年才来，我说错了？” 林淮成说：“王秀芳同志，大队社员看诊不用给钱，只付挂号费，我看诊连挂号费都很少收。” 王秀芳却不满起来，“我帮你要诊费你还不乐意了？她家有钱，付的起诊费。” 林淮成当然知道生病的人是谁，他爷爷最近在公社的赤脚医生培训班上课，大队有新人落户他比王秀芳一家知道的都早，他也知道林美华身侧的少女和男孩儿和他的身世一样，也是烈士之后，不过他们比自己幸运，还有母亲陪着。 “多谢关心，我还要回卫生所开门值班，就先走了。” 少年的个子高挑背影修长，几步就走出去了五米开外。 王秀芳对着林淮成的背影说：“不识好人心，就他来时带过来的那点儿抚养费肯定早几年就花完了。” 林建华说：“你行了你，一上头谁你都说。有本事你头疼的睡不着时别找淮成针灸，海万叔年纪大了眼神不好，现在卫生所给人针灸的活儿都是淮成的。” “你敢挤兑我？”王秀芳恼羞成怒的要上手。 林建华才没傻到站在原地给她打，走到沈舒馨旁边把林美华扶起来。“美华你能走吗？不能走哥背你回去。” “我能走，不用背。” 看林美华坚持不让背，林建华就将地上的藤箱提起来一个，“剩下那个馨馨提，小书你帮姐姐拿着篮子，和你妈在后面慢慢走，要是你妈在不舒服及时喊我。” 王秀芳也在这时凑到沈舒馨身侧，一脸体贴的问：“馨馨累不累？妗子帮你拎着书包吧。” “不用，箱子里的衣服不多，我不累。” 没达到目的的王秀芳站在原地生闷气，看着沈舒馨的背影愈发的坚信心里的猜测，林美华家的钱肯定在这死丫头的书包里，来的路上连睡觉上厕所都不见她放下。 林建华走出去大老远回头发现王秀芳还站在原地不动，大声喊道：“你走不走？杵在那干什么呢！” 王秀芳骂了他一句蠢猪，扛着包袱大步跟上。 第6章 房子被占 此时刚过中午，大娘们都聚在晒谷场上谈闲，看到林建华一伙人大包小包的从远处过来，不知道谁认出了林美华，对着他们喊了一声：“桂枝家闺女回来了！呦，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林美华对着看过来的众人说：“来的路上有些颠簸，回去歇歇就好。” 等沈舒馨几人一走远，几个大娘就凑到一起说：“你们说桂枝她儿子会把他妹子送到哪个院子。” 认出林美华的老太太说：“有他那个厉害的婆娘在还用说？” “也是，吃到王秀芳嘴里的东西她婆婆都要不回来，桂枝她闺女又是个温吞的。” 叹气声接连而起，几个老人叹了会儿气又转移到别的话题上闲聊。 此时站在老院门前的林美华一脸的疑问，“哥，你怎么带我来老院了。” 王秀芳说：“你几年不回来，回来了不先看看自己老娘？” 林美华压下心底的疑惑，“嫂子说的是，是该先看看母亲回去的。” 沈舒馨的视线落到院子里那间明显很久没打扫过的厨房里，王秀芳虽然为人刻薄，但很爱干净，厨房是做饭的地方，她应该经常打扫才对。 走在后面的王秀发给林建华使眼色，林建华皱着眉毛用力摇头，他们这样和偷没什么区别？ 家里有被子，为什么非要美华家的被子？ 王秀芳气的想揍他，真是一点儿都不为自己儿子考虑考虑，大柱那床被子都盖成什么样儿了，棉花都快跑没了。 两人用眼神交流的功夫，林美华已经推门进到屋里了。 曾桂枝的眼睛不好，只能看到几个模糊的身影，直到林美华喊她，她才知道是自己的女儿回来了。 “妈！” “美华？是美华回来了吗？” 林美华快步上前托住曾桂枝的手臂，“妈，我回来了，你身体怎么样？眼睛有好些吗？” “妈在家很好好，眼睛好多了，你不要担心。你怎么样？”曾桂枝的手在林美华的手腕上摩挲，眼底有泪水凝聚，“瘦了，比离开时瘦了，这些年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受苦了。” 沈舒馨拉着弟弟走过来说：“姥姥别担心，妈妈只是这几日没有休息好。” “这是馨馨和小书吧。”曾桂枝的视线落到说话的沈舒馨和沈承书身上，因为看不清楚，只能抬手摸摸她的脸。“都长这么大了，饿不饿，姥姥去给你们拿点吃的。” “妈，不忙，我们在路上吃过了。几年没回去，屋里肯定落了不少灰，我带着孩子回去打扫一下，晚上再过来和你们一起吃饭。” 林美华的话让室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王秀芳和林建华偷偷交流的视线瞬间停住，曾桂枝回头对着林美华笑的牵强。 “美华啊……” 眼看曾桂枝要说出来，王秀芳也不让林建华偷偷拿着被子走了，抱着怀里的大包袱走到林美华面前。 “美华还不知道吧，忘了让你哥在信里告诉你了，妈她心疼大孙子住漏风的屋子，把你家钥匙给我们，让我们搬你家院子住了。你当姑姑的不会为了这点事儿和我们闹吧。” 林美华铁青着脸，一时间不知道该先生谁的气。 “妈？你真的……” 沈舒馨看向自己姥姥，发现她正一脸愠怒的看着王秀芳。 看来事情并不是王秀芳说的那样，无论如何现在都不是和王秀芳闹的时候，先不说王秀芳夫妇刚接他们回来，母亲的身体也有不妥，不能再持续性的动怒，不然真的会出事。 沈舒馨在脑海中快速思考应对策略，视线突然扫到王秀芳紧紧抱着的包袱上。 “妗子，都到家了你怎么还不把包袱放下？不累吗？” 话题被沈舒馨扯到了王秀芳身上，林建华连忙走到王秀芳身边，把包袱从她手里拿下来，过程中花了一番力气，他对着沈舒馨笑笑：“你妗子路上怕把被子给你们弄脏，可紧张了，这不是才一时之间忘了放下，还好有馨馨提醒。” 沈舒馨顺着夸了一句：“妗子可真贴心。” 王秀芳撩了下眼皮，半点不信这死丫头是真的在谢她，但她知道被子是今天弄不走了，不过房子她是不可能还回去的。 她没蠢到明说，决定先拖着，等时间长了她不搬，就不信林美华有本事去跟她闹。 “美华，不是嫂子现在不想把房子给你腾出来，实在是东西多，孩子也多，一时之间搬不出来。”王秀芳走到林美华身旁，握着她的手拍拍。“不如这样，妈她也许久不见你了，心里肯定想的紧，你就带着俩孩子先在这里住下，我和你哥回去把东西收拾收拾，慢慢搬回来，我们把那院给你们收拾干净了你们再搬过去。” 这话也就骗骗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沈舒馨忍住想骂人的冲动，没想到这夫妻俩的戏能演到这种程度。 见林美华沉着脸不说话，王秀芳给林建华使了眼神。 林建华转过头就握着老母亲的手臂哭诉：“妈，这事儿是儿子做的不地道，没在美华一家来之前从她家房子搬出来。但你也得心疼心疼你孙子大柱啊，他打小身体不好，这些年好不容易养出来点肉，突然让他从屋里搬出来他肯定要吃不好睡不好，你总得给我时间让我和家里孩子好好说说吧！” 曾桂枝被他哭的没办法，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一脸无奈的看向一旁的女儿。 林美华的脸色此时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她深呼一口气稳住自己，用力挣开王秀芳的手，冷声道：“大哥和嫂子都把话说成这样了，一把年纪的还对着妈哭，我当妹妹的哪好意思再说什么。” 王秀芳赶忙问：“那你这是同意了？” 林美华不想再看她的脸，侧过身子说：“一个月，这一个月我会在这院儿好好孝敬妈，大哥和嫂子尽快把那边的东西搬回来，不然我只能找大队长说去了，毕竟那房子是我丈夫盖的，大队章下面写的也是他的名字。” 王秀芳见她没打算现在把事闹大，扯起林建华就往外走，才不管什么一个月两个月的，总之现在不用搬就是了。 “一家人哪至于闹到大队长面前，家里四个孩子好几天没好好吃顿饭了，我和你哥就不留了，先回去了啊。” 第7章 箱子被翻 半分钟时间不到，王秀芳两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院子里。 曾桂枝走到女儿身边，颤着声音说：“美华啊，是妈对不住你，没想到你哥和嫂子会这么混账，我去找他们说去，让他们把房子还给你。” “妈，别去了，她不会给你的。” 林美华哪里看不出王秀芳的心思，但现在实在是没有力气去找她争辩，要不是馨馨机灵，恐怕那两包被子都要被王秀芳抢去了。 没有依靠的母女二人满脸颓丧，互相搀扶着坐下。 沈承书不知道大家这是怎么了，感觉氛围不对后就拉着姐姐的手不敢说话。 沈舒馨安抚弟弟不用怕，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让他先看，然后走到林美华和曾桂枝旁边问：“姥姥，钥匙怎么会是舅舅住在那边，不是让你到我家院子里住吗？怎么变成舅舅他们搬过去了。” “这事赖我心软，当年你们走后，你妗就过来说大柱兄弟住的那屋漏雨，要补房顶，想让大柱先到你们院子住几天，等房顶补好了再回来，谁知道这一搬就落坑了。”曾桂枝气的直拍大腿。 林美华问：“妈，那你怎么没一起搬过去？他们就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了？” 曾桂枝说：“他们也不是一次全搬过去的，也是近一年小亭那孩子才搬过去住，就那也没落个好房间，跟她妹妹小花一起住在放柴火杂物的房里，也幸亏你男人盖房时舍得花钱，就连柴房也盖的密不透风，不然那俩孩子有的冻呢。” 林美华不想听了，现在她的孩子也要跟着自己受苦，她哪里有心情去心疼别人。 “别说了，我和两个孩子就先在这住下，一个月后嫂子他们要是不搬，我就找大队长告他们去。” 沈舒馨说：“妈，别等一个月了，明天我就去找大队长说。” 曾桂枝紧张的看向林美华。 “姥姥，这事不能拖，拖的久了更不好让妗子一家搬。” 沈舒馨刚说完就被曾桂枝抓住了手，“不行，绝对不行！那样整个大队的人都会看我们笑话的，你们给姥姥点时间，我肯定让他们一家从里面搬出来。” “他们怎么可能会听。” “好了馨馨，这事就先这样吧，别让你姥姥做难。”林美华从凳子上起身，提起地上的两个箱子往右边的西屋走。 “美华……你别怨妈，妈也是没办法，你爸走的早，我一个人拉扯你们兄妹长大不容易，现在老了没力气干活儿，眼睛也不好使，全靠你哥他们一家种地养着。” “我不怨妈，我回来了，以后会和大哥一起照顾妈的，房子的事儿以后再说吧，我有点累，回屋收拾收拾躺一会儿。” “那妈帮你一起收拾。”说着曾桂枝就要起身，沈舒馨扶着她说：“不用姥姥，我和妈妈进去收拾就行，你帮忙看着弟弟就好。” 沈舒馨将沈承书拉到曾桂枝旁边，“小书给姥姥读书，别乱跑知道吗？” “嗯，姐姐放心，我不乱跑。”沈承书看向一侧的曾桂枝，“姥姥我给你读伟人语录，我认识好多字了。” “好，小书给姥姥听小书读书听。” 沈舒馨看到老人脸上露出笑容才算放心，抱起一个包裹往西屋走。 曾桂枝看着沈舒馨纤瘦的背影，一时间似乎看到了女儿小时候的模样。 美华从小就听话懂事，针线活也学的好，经常和自己一起去镇上的裁缝铺做工，大了一些就接了自己的活儿，自己留在家里照顾地里，那时美华也和馨馨这般大，建华上夜校认字，她在家里点着灯做衣裳贴补家用。 想到这里曾桂枝瞬间红了眼眶，不敢再看。 —— 农村的房子都是土坯房，三间正房，中间堂屋，两边卧房，虽不比城里的干净，但胜在空间大。 她们现在待的西屋就比林美华之前睡的主屋大了一半还多，就是没有床，睡的是贴墙的土炕。 沈舒馨四岁前躺的都是这种“床”，后来和林美华随军就再没躺过，她摸了摸铺好的床，垫了厚厚的被子，并不会觉得硌。 屋里空间大，沈舒馨和林美华找来钉子弄了个布帘把床隔开，她们母女俩睡一边，沈承书睡另一边。 看着被分为两个空间的床，林美华低声道：“先这样吧，等你舅舅他们搬出来，就能让小书自己一个房间了。” 沈舒馨问：“妈，你觉得我们还能把房子要回来吗？” 林美华失魂落魄的坐在炕上没说话。 沈舒馨将书包里放钱的铁盒子拿出来递给林美华，然后打开地上的箱子收拾衣服，刚一打开就愣住了。 “妈！” “怎么了？” 箱子里叠放整齐的衣服全乱了，明显被人翻过。 沈舒馨的视线落到林美华手里的铁盒上，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原来是这样！ “妈，肯定是舅舅他们，他们想偷爸爸的抚恤金！” “不会的，你舅舅他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他不会偷自己亲妹妹的钱的。”林美华不断地摇头，不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她哥不会这么对她的。 “就算舅舅不是这样的人，你敢保证妗子她不是？我去告诉姥姥去！” “别去！别去……”林美华拉住沈舒馨，“馨馨别去，你姥姥身体不好，今天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别让她再难受。” 沈舒馨停住脚步，回头问道：“那就这样算了？妗子她明显不是个善人，她就是想吃我们绝户！” “馨馨！” 沈舒馨抿紧唇瓣，蹲下身子把自己被翻扯乱了的衣服叠好，放到炕头的矮柜里。 屋里的桌子和矮柜都是王秀芳留下不要的，也是，他们家的家具都是他爸妈结婚时新打，用的全是好木材，有了新的，这些旧的王秀芳肯定看不上眼。 “妈妈不喜欢我这样，我以后就不说了，但是事情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妈知道，等把你们都安顿好，妈就去找你舅舅说。” 沈舒馨想让母亲尽快去说，怕时间长了王秀芳胡搅蛮缠，但回头看到了母亲疲惫的侧脸，只能将嘴边的话收回去。 “……妈你记得把钱放好。” “嗯，明天你去村里的供销店买把锁，盒子锁在柜子里，妈不会让你舅他们知道我们手里有多少钱的。” “我一会儿就去买。” “好。” 第8章 少年羞涩 “你是美华家丫头吧，这是去哪啊？” 沈舒馨记得对方，刚进村时就是这个大娘一眼认出了她母亲林美华的身份。 “我去村里供销店买东西，大娘你能给我指个路吗？” 穿着红碎花棉袄的老太太笑着走过来，“我姓卢跟你姥姥一个辈儿，你叫我卢姥姥就行，大娘叫的多见外。我家就住你舅家隔壁，你满月的时候我还在那院子里吃过你的满月酒呢，当时村里人可眼馋你家那院子了。” “你爸妈就是太孝顺，这不，让你妗给找着机会把钥匙从你姥儿手里抢去了吧。我看你妈再想把院子要回来怕是难喽。” “我晓得你不认识我，你妈肯定知道我。我跟你说，我二儿子是在城里上工的工人，正式工！可有出息了！我家现在可是村里唯二用青瓦铺的全房顶，比大队长家的房子都气派，你弟弟和我家乖孙儿应该差不多大，有空你带他到我家里玩呗。我就喜欢小孩儿，人多热闹。” 沈舒馨没想到打个招呼就会被拉住说这么多话，在卢姥姥好不容易停下的时候连忙说：“卢姥姥，我妈还在等着我买盐回去炒菜呢，我就先走了。” 不等卢姥姥说话，沈舒馨抽回胳膊拔腿就跑，因为走的急，下坡时差点摔倒，还好被经过的人拉住胳膊扶了一把。 手臂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攥着，差点栽倒的身体被人一把拽了回去。 看着下面的碎石，沈舒馨惊了一头冷汗，这要是一脑袋栽下去自己铁定得破相。 “你没事吧。” 沈舒馨转头，听声音认出了对方是之前救过自己母亲的少年，当时她只顾着照顾母亲，没注意对方的长相，现在忽然靠这么近，满眼都是对方精雕细琢般的五官，脸上瞬间便染上了热度。 两人对视了两秒，林淮成首先回神，放开沈舒馨的手臂。 沈舒馨也后退一步，和对方拉开距离，清丽柔和的脸颊一片薄红，凤眸飞快地眨动着，不知道该看什么地方。 “谢谢。” 林淮成提着诊箱的手不由收紧，“没事，你没摔着就行。” “这女娃娃瞧着面生，不是我们大队的吧。” 听到陌生的声音，沈舒馨这才注意到少年旁边还有一个人。 后面跟过来的卢姥姥说：“她是桂枝家的外孙女，美华家的丫头，今天下午刚到。” “原来是美华家的，几年不见出落的这么水灵了，大城市就是养人。”男人的视线在沈舒馨脸上绕了一圈就收了回去，转头对着林淮成说：“淮成，你快跟叔到大队粮仓看看。” 卢姥姥好奇的问：“什么事儿这么着急，淮成这孩子不是去给曹永崇看病了？” “婶子你怎么啥都知道？”男人着急的不行，连回头说话的时间都没有，提高声音说：“我都去永崇叔家两趟了，不说了，我得赶快带淮成过去了。去年来的那几个知青不会办事，连个老鼠洞都堵不好，这两个月可让那些老鼠吃了顿好的，崽子一窝一窝的抱，粮仓都快成鼠窝了！” “啥？那可得赶快过去。”卢姥姥一听拉上沈舒馨的手臂就跟上，对着看过来的男人和林淮成说：“美华家丫头要去供销店买盐，不知道路，我带她去买盐，顺道过去看看。” 沈舒馨就这样一路被卢姥姥拉着跟了过去，路上才知道少年的全名叫林淮成，和他一起的男人是青林生产队的大队长林建邦，也就是书中女主的父亲。 “馨丫头，这个绿门窗的平房就是供销店，你自己进去买盐吧，我去大队的粮仓看看。” 卢姥姥急着去看热闹，给沈舒馨带到供销店门口就小跑着进了不远处的大院子。 沈舒馨并不急着回去，就抬脚跟了过去，刚好借此机会熟悉一下青林生产队。 院子是四合院格局，门口扯着“为人民服务”和“青林生产大队”的条幅，正对大门的方向种了两排白杨树，冬天还没过完，所以只有光秃秃的树枝，想必夏天在这下面纳凉会很凉快。 再往后是一排两层高的石灰房，二楼围栏上挂着“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精神标语，每个房间的门上都挂着门牌标志，生产队的干部平时都在里面办公，沈舒馨还看到了妇联组的门牌，只是门是关着的，没机会看到领导人是谁。 石灰房前面的空地上还立了一根柱子，柱子上头挂了四个大喇叭，对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以确保广播时村子每个方向的人都能听到。 视线来到西边的排房，那里是大队的文化室和卫生所，卢姥姥进的是东边的排房，那边和西边一样，只设了两个门，但里面是互通的，应该就是大队存放粮食的地方。 “你也是来看灭鼠的？”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舒馨回头，发现是帮了她两次的少年，对方之前提的箱子已经不见了，手里拿了一瓶深棕色的玻璃瓶和一摞绑的牢固的白瓷碟。 没等她说话林淮成继续问：“知道怎么科学灭鼠吗？” “啊？”不明不白的被塞了一怀小瓷碟，沈舒馨一脸懵。 “跟我来。” 少年个高腿长，几步就走出去老远，沈舒馨只能快步跟上。 “我听卢姥姥说你叫林淮成。” “嗯，林淮成是我的名字。” “林同志，我没参加过灭鼠行动，不知道怎么弄，我就是进来看看生产队院子里什么样儿，这么重要的事儿你还是找别人帮忙吧。” 沈舒馨解释完就想把东西还给他，林淮成却没接，而是看着她说：“我知道你读到初一了，学过化学知道怎么点燃硫磺块就行，大队的干部大多都上了年纪，不会这些，麻烦你帮帮忙，我在这里代大家谢谢沈同志。” 对方这样说沈舒馨也不好再拒绝，抱着瓷碟跟在他身侧。 “你怎么知道我上初一？” 林淮成侧目看了一眼和自己同排行走的少女，“大队长给你家办户籍迁移的时候我也在，听周书记说了一些和你家有关的事情，不是我故意打听。” “哦。”沈舒馨点点头，心想她家的事情恐怕在青林大队早就不是秘密了，卢姥姥的嘴那么能说，又住王秀芳隔壁，她家还能有什么事是外人不知道的。 沈舒馨瞥了一眼林淮成手里的瓶子，“硫磺块燃烧的气体有毒，我们是不是得戴个口罩。” 林淮成摇摇头，“派发下来的医疗物资有限，我们两个动作快些，尽早出来就行。” “好吧。” 第9章 互相感谢 “婶子，真不是我不让你在这儿看，是这次粮仓的鼠灾闹太严重，要用些非常手段。你没看我都让人把里面的粮食搬空了？就连窗户和墙缝都从外面堵死了，这是要用毒气把老鼠给毒死，一会儿里面会很危险。” 林建邦的规劝卢姥姥是半点不信，还说：“之前都是往红薯里头掺毒药，你说的毒气毒老鼠我听都没听过，你不就是怕我偷拿大队红薯嘛，我家自留地里种了红薯，犯不着拿大队的！” “婶子，我真不是这个意思，这办法是淮成从公社防疫站学的，不信你看，他把放毒气的东西都拿过来了。”林建邦看到林淮成仿佛看到了救星，拉着卢姥姥就往林淮成身边走。 “淮成，你帮叔和卢大娘解释一下，这次灭鼠是不是和之前不一样。” 林淮成言语简练的说：“卢奶奶，这次灭鼠确实和之前不一样，粮仓的老鼠有点多，用这种办法更节省时间。” “诶呦，是吗？”卢姥姥这才相信大队长的话，她凑过来看向林淮成手里的瓶子。“就是用这里头的东西灭老鼠？自己家里能用吗？” “不行，硫磺燃烧后会释放有毒气体，吸入过多是会有危险的。” “那还是算了，那还是老鼠夹好使，要是逮到田鼠还能给家里添顿肉呢。”卢姥姥都转头走，却突然一个转弯又折了回来。 林建邦见她又回来了不免头疼，有时候人太好奇了也不好，解释几遍了就是不听。 “婶子，你咋又回来了，我把仓库钥匙留给淮成也要走的，我们在这会给淮成添乱。” “谁说我回来是找你们的。”卢姥姥白了林建邦一眼，走到沈舒馨身边说：“馨丫头你怎么在这儿？你盐买好了？买好我们俩一起回去，刚好你给我讲讲大城市是什么样儿的，我就爱听这些。” 沈舒馨没想到卢姥姥还记挂着自己，见大队长也看过来只能解释道：“是林淮成同志请我来帮他一起灭鼠的，等帮他把这里弄完我再去买盐。” 卢姥姥一听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呀！看不出来你一个小姑娘还会灭鼠？那等你有空了到我家也帮我把老鼠杀杀呗。” 沈舒馨哭笑不得：“卢姥姥，我不会灭鼠，我只是知道点化学原理，这才被林同志叫过来打下手的。” 林淮成也说：“确实是我请她过来帮忙的，卢姥姥你就先回去吧，这边的事情恐怕要好一会儿。” “那行吧，那我就先走了。” 见卢姥姥这次真走了，林建邦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对着沈舒馨两人说：“美华家闺女，那就麻烦你在这里帮淮成弄弄。” “淮成，你要的废报纸和碎木屑我都放在门口的桌子上了，实验田那边似乎种出了新品种，我得赶快过去看看，真要是种成了，咱们大队今年也能拿到公社奖金了！” 林淮成说：“这是大事，建邦叔你先过去吧，这里有我和沈同志就行，不过仓库门锁上后两天之后才能打开，开窗通风一周才能再进人。” 林建邦哪记得清楚这些，思索一下说：“要不这样，仓库钥匙你就先拿着，等开窗通风的时候你提醒我在门口立个牌儿，大队的粮食就先放在文化室里头，这几天就先不组织社员在里面听广播了，谁想学习让他们自己找人借收音机学。” 林建邦似乎很着急，交代完就往外面走，偌大的院子很快就只剩下沈舒馨和林淮成两个人。 沈舒馨说：“林同志，我们开始吧，我妈还在等着我买盐回去。” 林淮成也不耽搁，“你把瓷碟给我，跟在我后面把硫磺块放到碟子里，放完你就先回去。” 沈舒馨将手里的瓷碟递给他，接过玻璃瓶和镊子，跟在林淮成身后进入空荡荡的粮仓。 少年的行动很快，应该是事先了解了粮仓老鼠洞的位置，四十多个小瓷碟很快就放完了，而沈舒馨的硫磺块才放了一半。 察觉到沈舒馨的视线，正在撕报纸的少年抬头提醒道：“动作稍快些，我要开始点硫磺了。” 沈舒馨点点头，加快手里的动作。 在她往最后一个瓷碟里放硫磺块时林淮成已经拐到她这一列，沈舒馨在对方看过来的目光下扣上瓶盖，解释道：“粮仓里太暗了，我看不清。” “……没事，我这边很快就好了，你先去外面吧，里面的味道闻多了不好，一会儿我带你到卫生所那边洗手。” “那我帮你拿煤灯吧，这样你也能快点出去。” “行，那就麻烦你帮我掌灯了。” 沈舒馨将镊子放到衣服口袋里，腾出一只手帮林淮成拿煤灯，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看错了，林淮成刚刚似乎笑了一下。 问她又不好意思开口问，只能专心帮对方拿着灯。 两个人一起速度比林淮成一个人快了不少，最后一个瓷碟里的木屑燃起来，林淮成伸手拿过沈舒馨手里的煤油灯。“给我吧。” 仓库门锁上后，林淮成又将放在墙脚的半桶泥拎了过来，把贴着地面的门缝糊住，又踩着凳子把上面和中间的门缝用剩下的旧报纸贴严。 进卫生所时沈舒馨先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发现距离她从家里出来才过了不到一个小时。 林淮成用医用酒精擦完手，又提着木桶到后院打了一桶水过来，往盆里倒了半盆放到洗手架上，然后对沈舒馨说：“先过来洗手吧，一会儿我帮你去供销店买盐，作为你帮我忙的报酬。” “怎么好意思让你帮我买，来的路上你还救了我妈一次，给恩人帮忙是应该的。” 林淮成微微弯了下唇角，没有再提帮她买盐的事情，将肥皂递给她，转身把没有用完的硫磺块放到柜子里保存。 沈舒馨擦干净手转身说道：“那我就先走了，谢谢你今天的热心帮助。” 林淮成说：“用你的话回答，救治病人是医生应该做的，你不用一直和我说谢谢，回去的路上小心。” 沈舒馨被他说的脸又有些热，之前她真的是不小心才差点滑倒的！ 胡乱点了点头，沈舒馨就逃也似的离开了卫生所。 ? ?签约成功！(o^^o) ? 喜欢的读者朋友们记得加书架哦～ ? 可以的话大家可以送些推荐票什么的吗？ ? 增加书籍曝光可以让更多读者看到我(☆_☆) ? 在这里谢谢宝子们的支持和陪伴，万分感激，谢谢！(｀_′)ゞ 第10章 极品兄嫂 沈舒馨到供销店买了东西就往家赶，刚进门就遇到了一个长相和王秀芳很像，气质却截然相反的姑娘。 “你是舅舅家的小亭姐姐？” “嗯，你是馨馨吧，我爸让我来给奶送晚饭。” 女孩儿一笑沈舒馨就知道她更像谁了，像她母亲林美华。 沈舒馨抬了一下拿着盐罐和蔬菜的手，“我刚刚去供销店买盐了，小亭姐要留下一起吃个饭吗？” 林小亭摇摇头，“不用了，我回去吃就行。要是你们菜不够吃，你和我说，我给你们送过来点。” “好吧，那小亭姐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天快要黑了。” 林小亭笑着对着她点点头，提着空掉的篮子往外走。 沈舒馨把盐罐和菠菜放到做饭的灶台上，拍拍手往屋里去。 夜幕降临，屋里点了煤油灯，林美华正在和曾桂枝说着什么，沈舒馨留意到林美华旁边的沈承书紧绷着小脸一脸的紧张。 没急着过去，她先到里屋把放着铁盒的柜门锁上，确定矮柜不会被打开后才从屋里出去。 “这是剩下的钱，买盐的时候看那里还有菠菜就买了一把回来。” 林美华见还有钥匙，知道女儿已经把柜子锁上了，和钱一起放进钱袋里，回头继续问道：“所以这些年我给你汇过来的钱都被我哥拿去了？” 沈舒馨一听表情也跟着冷了下来，“姥姥，这是真的吗？之前你给我妈打电话的时候怎么都不说？” 沈承书说：“是真的，姐姐。刚刚舅舅家小亭姐姐过来给姥姥送晚饭，把妈妈带到外面厨房偷偷告诉妈妈的，说这些年妈妈给姥姥的钱都被舅舅拿去给大柱哥买东西吃了，问妈妈能不能带姥姥去医院看病，姥姥晚上总是头疼的睡不着觉。” 曾桂枝小声说：“主要是大柱那孩子打小身子不好。” “妈你糊涂！大哥每年写信说要给你看病，一次就让我汇过来十几二十块钱，到头来一个子儿都不给你花，都这样了你还护着他们夫妻俩？”林美华怒气冲天，一拍着桌子站起来，“我去找林建华说去！做儿子的吃老娘看病钱他也不嫌丢人！” “美华，美华！你去干什么？！你一去你嫂子准和你哥闹，他这些年养四个孩子不容易，我年纪大了，眼睛看不清就看不清，只要你们兄妹俩过的好，我忍忍也就过了。”曾桂枝抱住林美华的胳膊一通苦求，坚决不让林美华去找林建华闹。 “他不容易什么不容易，我每个月最少也会给你单独汇过来十块钱，也被他们哄去了，照这么算他们一家每个月从你这拿的钱都快赶上城里工人的工资了！他还不容易？谁容易！” 林美华这次说什么都不会再忍了，拉开曾桂枝的手就要去找林建华和王秀芳，可还没走出去两步胸口就一阵闷痛，随后脑子一懵身体开始向地面倾泻。 好在沈舒馨及时从后面托住她，才免了她磕住脑袋的命运，但两个人都跌到了地上。 “妈你没事吧！” “美华，美华你怎么了美华！” 林美华靠在女儿瘦弱的肩膀上心底一片凄凉，原来她和母亲这些年的包容不仅没有得到大哥一家的半分感激，还壮大了那对黑心肠的贪念！ “这事儿说什么都不能算了，林建华夫妻俩就是畜生！”林美华深呼了口气，握紧女儿的手。“馨馨，你扶妈过去，妈今天晚上就要和他们分说清楚。” 林美华这样沈舒馨哪敢她扶过去，让她先坐到凳子上别动气，又要弟弟去倒杯温水过来。 一旁的曾桂枝被林美华突如其来的瘫软吓出了一身冷汗，不敢再劝说林美华，只能对着外孙女说：“馨馨，你帮姥姥劝劝你妈吧，让她别去闹。” 林美华捂着胸口看向一旁的母亲，颤着嘴唇说：“妈，你是想气死我吗？” “姥姥，你别说了。”沈舒馨给自己母亲顺着背，一边开解道：“妈你先别动怒，天大的事情也没有你的身体重要。” “馨馨你不知道，你舅这些年用给你姥姥看病为借口和妈要了多少钱，零零总总加起来都有一千块了，他竟然全部昧下，一分钱都舍不得给你姥姥买药吃，要是他早点带着你姥姥去看病，你姥姥的眼睛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要看不到了。” 林美华一脸的痛心疾首，此时早已不是之前不许沈舒馨在背后说王秀芳不是的心态，恨不得拿刀去和那两个混账拼命。 曾桂枝坐到凳子上唉声叹气，不敢看自己的女儿，更不敢看外孙女看过来的视线，只希望今天发生的事只是一场噩梦。 她就是担心孩子们会有隔阂才一直不说的，没想到还是让美华知道了，这可怎么是好。 “妈，我们现在不能去。” “馨馨？”林美华不理解，馨馨不是讨厌自己兄嫂？怎么现在反而不让她去了。 沈舒馨搬了一个凳子过来，坐到林美华身前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妈我们明天再去，今天晚上你好好休息把精神养足，有力气了才好去找他们算账。” “明天一早我们先到大队院里找大队长和妇联主任，把今天返乡后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他们，向他们寻求帮助，能当上干部的人肯定都是明事理的，肯定不会让烈士遗孀受委屈。” 林美华慢慢冷静下来，沈舒馨知道她听进去了，继续说：“我和妈都不是会吵架的人，但妗子又是个惯会胡搅蛮缠的，如果我们现在去不仅讨不回公道，你可能还会被她气倒。” “你妈我哪有你说的那么没用。”林美华表情微赫，“我晕倒只是来的路上太累了，才不是心底受不了。” “我知道。”沈舒馨拍拍她的手继续说：“有大队主事的人在，说不定我们还能把房子要回来。” “事到如今能不能要回房子我已经不敢想了，馨馨说的对，这么大的事儿只我们娘俩去不一定能说成，得找能主事的才行。”林美华转头看向曾桂枝，“妈，明天你也要去！” “我去？我去干什么？我去你哥不得以为是我和你们说的这事儿？” 曾桂枝不想去，他以后还要靠林建华养老，不想跟大儿子撕破脸。 第11章 统一战线 林美华抓住曾桂枝的手，一脸严肃的说：“妈你必须去，明天你过去和大哥他们分家！以后你闺女我养你！” 曾桂枝表情动容，心中更是说不出的感动，但还是用力摇头：“这怎么可以，安山牺牲后就剩下你一个人养两个孩子，以后的日子肯定艰难，再让你养我……不行，不行，我不去。” 沈舒馨却说：“姥姥你得去，还得让舅舅以为就是你告诉我们的。” “什么？”曾桂枝不明白了，怎么还成她必须去了，她不想和儿子一家闹，外孙女这不是纯添乱嘛。 “姥姥你想想小亭姐，如果明明你不去，舅舅问我妈是怎么知道钱被他花了，是谁告诉我妈的，我妈要是按你的意思说不是你，我妗肯定会猜到是小亭姐说的，毕竟今天除了她和我舅就小亭姐过来了这里，到时候小亭姐肯定会被我妗子骂。” 沈舒馨说的有据有理，连林美华都觉得自己妈不去不行，还必须得过去说是她告诉自己看病钱都被林建华一家骗走的，更别说对面的曾桂枝。 “何止会骂，你妗那脾气，骂一顿都是轻的，你小亭姐得被她打死。” “所以姥姥你必须得去，你要是不去，我妈说不出是谁告诉她的，舅舅还会说我妈编的，说我妈当众污蔑兄嫂，若是妗子再不依不饶的闹起来，我妈肯定会被妇联主任拉去进行思想教育。到时候我和小书就真的没人管了，姥姥！” 沈舒馨说着不自觉地就流出了眼泪，她想到了他们一家的“命运”，他们姐弟两人可不就是在林美华死后没人管，一个被舅母卖了换钱，一个被命运支配年纪轻轻就潦草收尾。 “姐姐不哭。” 沈承书走到自己姐姐身边，用自己的小手帮沈舒馨擦眼泪。 可沈舒馨的眼泪越流越凶，悲伤如同开闸的河水，怎么也止不住。 林美华的眼睛也红了，转头看向自己母亲，“妈，难道你真的要为了你那不孝顺的儿子，不管你女儿一家的死活了吗？” 曾桂枝狼狈的抹了把老泪，将哭的不成样子的姐弟搂在怀里。“乖宝们不哭了，姥姥明天和你们去，姥姥听你妈的，去和你舅舅分家，乖乖们不哭了。” 林美华这才有了笑脸，“妈你能想开就好，以后我们一起生活，肯定让你比之前过的更好。” 曾桂枝低着头给怀里还在落泪的沈舒馨擦泪水，“馨馨怎么还在哭，弟弟都不哭了，姥姥已经答应你妈明天和你们过去了，快别哭了。” 沈舒馨从曾桂枝怀里退出来，背过身子不让弟弟看到自己哭花脸的样子，用袖子胡乱蹭了下脸一下说：“我先去烧水了，现在还没吃晚饭小书肯定饿了。” “馨馨把油灯带上呀，外面都黑了，看不清楚。” 林美华说话的功夫沈舒馨已经从屋里跑出去了。 “妈妈，我去给姐姐送油灯。”沈承书跑到他们睡的西屋把又拿出一盏油灯，点燃后用手护着往外走。 沈舒馨站在院子里整理心情，回头见自己弟弟拿着煤油灯出来，抬脚过去接他。 “小书你怎么出来了？” “我来给姐姐送油灯，陪姐姐烧水做饭。” 姐弟俩牵着小手往做饭的地方走，老院子的厨房不像被王秀芳强占的那个院子，有墙、有门、有窗户，一关上门窗就是一个全封闭的屋子。 这个厨房别说门窗了，连墙都少了一面，刮风下雨的时候烧火做饭还会受到影响。 沈舒馨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还好今天是个大晴天。 她将油灯放到灶台上，捡了四块土砖垒到一起让沈承书坐。 沈承书很乖，听话的坐在那里等她。 沈舒馨从一旁的大水缸里舀水，然后蹲到灶台上把铁锅刷了，锅底的铁锈不刷干净吃了不卫生，脏水用瓢舀出来，之后才开始烧水。 林美华拿着玉米面出来见儿子坐着土砖，笑着问：“谁这么聪明垒的凳子呀？” “是姐姐给我垒的。” “馨馨真棒！小书也乖！” 林美华走到灶台旁边接过女儿的活儿，三两下就把炉火给点燃了，红彤彤的火焰从舔舐着铁锅底部，里面的水逐渐沸腾。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顿热乎饭，林美华把曾桂枝安顿好才带着两个孩子回西屋睡觉。 沈承书年纪小，来的路上又没睡个囫囵觉，一挨枕头就睡着了，帘子另一边的母女二人却怎么也睡不着。 林美华在想明天的事情，沈舒馨在想以后怎么赚钱。 她姥姥有一件事情说的不错，母亲没有帮衬，一个人养两个孩子和一个老人会很辛苦。 没有收入来源，家里的存款总有一天会用完，更别说之后还要带姥姥到城里看病，母亲的身体也要好好休养，还有这个破败的院子…… 沈舒馨往上扯扯被子，这间屋子的窗户和屋顶都有破口的地方，夜间风凉，要是没盖好被子第二天准得感冒。 她动了动身子，把被子的四个角儿压到身下。 听到旁边被窝里传出来的动静，林美华抬了下头，见女儿还没睡就问：“馨馨，你今天下午怎么回来的那么晚，是路上遇到什么了吗？” 沈舒馨蛄蛹的动作顿了一下，想到今天下午遇到林淮成时发生的囧事，脸皮不禁一热。 “我遇到了林淮成同志，就是今天帮你治病的那个男生，他被大队长叫去大队粮仓灭鼠，村里供销社就在大队院子旁边，我就进去看了一下，然后被林同志拉去帮忙了，这才回来的有些晚。” 林美华没想到女儿又碰到对方了，不过灭鼠？ “馨馨你不是最怕老鼠了吗？” “林同志不是帮过我们嘛，而且又不用我下手抓，是用硫酸制作毒气来灭鼠的，大队仓库的空间很大，不知道哪里就有个老鼠洞，这样灭鼠更科学也更快一些。” “是吗？那以后我们也这样灭鼠，都不用买老鼠夹了，那东西不好掰，一次还只能抓一只。” “不行的妈妈，使用毒气杀鼠必须要由专业人员指挥才行，而且硫磺释放的气体有毒，人闻多了对身体不好，大队粮仓里的毒气散完之前外人是不能靠近的。” 沈舒馨这么一说，林美华的反应和卢姥姥差不多，果断放弃了这种灭鼠方法。 母女俩聊完闲话心情轻松不少，沉默片刻渐渐有了倦意。 第12章 难免心酸 虽然铺了层松软的棉被，但一觉醒来，沈舒馨还是腰酸背痛的难受。 院子里有劈柴声不断传来，旁边的林美华应该早就起了，沈承书还在睡，甚至有小呼噜从帘子那边传过来。 很显然，她弟弟对陌生环境的适应能力要比她强太多。 沈舒馨穿好衣服，走到帘子的另一边，捏住沈承书的小鼻子将人叫醒。 “起床了，太阳要晒屁股了~” “唔……姐姐你快放开我啦。” 沈承书歪头躲开沈舒馨的魔爪，揉揉眼睛坐起来。 等沈舒馨梳好头发，沈承书和她一起出去洗脸。 坐在院子里帮劈柴火的曾桂枝见两个孩子起了，指着那边还燃着火的灶台说：“你妈在铁锅里给你们烧了热水，你们兑点热水再洗脸。” “知道了姥姥。” 厨房的铁锅上放了一层蒸屉，里面是留给他们两个的早饭，沈舒馨将里面的碗拿出来，把屉子竖起来贴墙放着，然后拿铁勺舀锅里的水。 没有脸盆架，两个人就把脸盆放到土砖堆上，然后蹲在旁边洗脸。 姐弟两个轮流洗过脸后，沈舒馨开始作难，“姥姥，废水倒哪啊？” 曾桂枝指指院子角落附近的土沟，“倒渗水沟里。” “哦。” 沈舒馨把自己的毛巾递给沈承书，让他先帮自己拿着，然后端着脸盆出去倒水。 沈承书在院子里看了一圈没看到林美华，走到曾桂枝身旁问：“姥姥，我妈呢？” “在我屋里给我缝补被子呢，一会儿就出来。” 曾桂枝将柴刀放到一边，起身把腿边的柴火搬到灶台旁边的墙角里放好，沈舒馨把空脸盆递给弟弟沈承书和她一起搬， “馨馨乖，不用帮姥姥搬这些，免得把手弄脏，你快和小书把饭吃了，一会儿饭该凉了。” “没事姥姥，我们两个一起搬快点。” 沈承书见自己姐姐帮忙，把洗脸盆放到土砖上也跟着帮忙。 祖孙三人一起，散乱的柴火很快就被摆放整齐。 忙完以后，沈舒馨重新兑了点温水，三个人一起把手洗了。 再次把废水倒掉，沈舒馨先进了一趟屋里把脸盆和毛巾放好，然后才出来吃早饭。 曾桂枝把柴刀放到木头架子上，进屋里看林美华弄好了没有。 快八点的时候，林美华锁上大门，带着母亲和儿女往大队院走。 快到大队门口的时候，几人碰到了过来值班的林淮成。 林淮成看了眼沈舒馨身旁的曾桂枝和林美华，问道：“沈同志是来陪家人看病的？” 沈舒馨摇摇头，“不是，今天先不看病，我们来找大队长和妇联主任有点事情。” “这样啊，那你们直接去知青所吧，他们现在应该都在那。” “知青所？”沈舒馨不解，大队长和妇联主任一大早去知青所干嘛。 “好像是和培育新苗种的事情有关，我大老远听到了一些，好像是那几个新来的知青又惹祸了，你们的事情要是不要紧可以等下午再来找他们，我看那边的事情要有一会儿才能解决。”林淮成将话说到，对着林美华和曾桂枝点头打了个招呼，就先进去了。 “美华，你说这事儿不凑巧，不如我们就先回家，等大队长有空了再来和他说，实验田的事毕竟是公事，怎么好越过公事先给我们解决私事。” 说实在的，没见到大队长曾桂枝着实松了口气，但不等她把这口气松完，就听林美华说：“既然大队长现在没时间，那我们就先看病。” 林美华她们跟进来看病林淮成半点都不意外，沈同志姥姥的病情他听自己爷爷说过，是急性青光眼，治起来很麻烦，而且还不一定能痊愈，只能改善。 而且听说已经有几次看不见东西了，要是再耽搁恐怕有失明的风险，不能再拖。 沈舒馨先家里人一步进来，走到林淮成身边小声询问：“林同志，你会医治眼睛吗？若是有难度就先给我妈看，她昨天晚上又头晕了。” 林淮成看她谨慎的模样不免一乐，“你是在担心我的医术不达标？” “不是，你都能替老村医坐诊了，肯定是有能力的。”沈舒馨表示自己真的没有怀疑他的意思，怕他误会，就把自己的顾虑告诉了他。“我姥姥她的眼睛病的有些严重，要是没有一定的把握，我怕会给她制造多余的身体负担，她毕竟上了年纪，吃药看病都要谨慎着些才行。” 还真是一个细心又聪慧的姑娘，林淮成对她的印象又加深了许多。 “你不必担忧，我没有误会，我总要了解病人家属的顾虑才好看诊。” 林淮成让她先坐，等他一会儿看看病人的情况再说。 曾桂枝的眼睛确实恶化的有些严重，林淮成放下手电筒说：“村里的医疗设施有限，我只能先帮病人针灸缓解病情，等你们腾出时间了再带她到大医院做个眼部检查，知道了眼压情况才好用药。” 林美华一开始也是担心林淮成年纪轻轻看不好这么复杂的病，但听他说明自己母亲的病况后就信任了他，看向他的目光都变的喜爱和尊敬起来。 “那就先麻烦林同志给我妈施诊，等我们到了大城市做完检查再拿着检查单子来找你。” 林淮成说：“还是按照那边主治医生给的意见吃药为好，我毕竟才疏学浅，也不是眼科专业的医生，若是需要配合针灸治疗，你们再带着老人过来找我。” 这一番话林美华听的更加为之钦佩，沈舒馨却闹了个大红脸，不是说不会误会吗？怎么说话的时候还瞄她一眼啊…… 林淮成将给曾桂枝看病的内容记录下来，然后给曾桂枝施针。 等银针被拔出来后，曾桂枝眨动了两下眼睛，突然就红了眼眶。 林美华被吓了一跳，“妈，你这是怎么了！” 林淮成也有些紧张，“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曾桂枝哽咽着说：“我就是才知道……原来只需要一毛钱就能让我舒服一点，可我那畜生儿子竟然一次都舍不得给我拿钱！” 这涉及到沈舒馨家的私事，林淮成礼貌的没有听，拿着用过的针灸到旁边清洗，将这里的空间暂时留给她们。 第13章 还在上学 一次看诊能让曾桂枝清醒是谁都没想到的，当初有多爱护，现在就有多憎恨。 沈舒馨担心曾桂枝气出个好歹来，询问林淮成有没有养护心脉的药。 “你姥姥身体可比你妈好多了，不用制止，让她发泄出来比憋着强。” 医生都这么说了，他们就没再继续阻止曾桂枝的哭骂，等她发泄后自己平静下来。 林美华也明白母亲这是在释放多年来的委屈。 沈舒馨庆幸现在大队院的人都不在，也暂时没人过来看病，没有人看到她姥姥现在狼狈的样子。 沈承书见自己姐姐过去就不回来了，也起身走了过去。 姐弟两个就这样，一个站在旁边，一个趴在桌子上，看林淮成清洗银针。 可能因为是医生，平时格外注意手部卫生，林淮成的手指十分干净，指甲修剪的长度适中，弧度完美，指节修长，又因为常年在卫生所坐诊看病，皮肤也比一般男生要白上很多，所以哪怕再寻常的动作他做起来就十分的具有观赏性。 落在手上的视线都快把他看出洞了，林淮成礼貌开口：“沈同志，你看的这么认真是也想学吗？” “咳——”沈舒馨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慌乱的移开视线。“我就是有些好奇林同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医的，竟然连针灸这么厉害的技能都能会。” 这不是什么可隐瞒的事情，整个村子都人多少都知道他的来历，林淮成大大方方的说：“从五岁被爷爷收养后就开始接触中医，耳濡目染中就会了。另外，你姥姥的病情吃西药效果会好一些，所以我建议你们听主治医师的建议服药。” 沈舒馨发自内心的对着林淮成笑了一下，“好，我会转告我母亲的，谢谢你的提醒。” 林淮成点点头，垂下眼睛端起盘子出去将里面的酒精倒掉。 曾桂枝大哭一场胸口舒服多了，也渐渐冷静了下来，接过外孙女递过来的帕子把眼泪擦干，再抬头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走！现在就去知青所找大队长去，看看那边的事情处理好没，今天说个什么我也要和那两个黑心肠的孽种分家！” 曾桂枝现在一股子劲儿，就算是林美华不去，她自己也是要去的，去让她儿子把这些年吞掉的钱吐出来！ “姥姥先不急，让林同志也给我妈看看身体再去吧，昨天她晕了两次，我怕她的身体出什么问题。”沈舒馨拉着林美华的胳膊放到桌子上，让林淮成给自己妈把脉。 “对对，美华你也让小林同志给你看看，你别看他年纪小，医术可高明了，周围村里的人一有个三灾六痛，只要还有力气过来，都让他们爷孙俩看。”曾桂枝也按住林美华想要起身的身姿，让她老实坐着把脉。 被母亲和女儿同时压着，林美华只能乖乖把手腕放到林淮成拿出来的小枕头上，等她放好，林淮成又放了个帕子搭上去，避免直接的身体接触。 “……问题不大，有些心原性呼吸，昨天回去后有虚喘症状吗？” 沈舒馨说：“她动气发晕的时候有些。” 林淮成点点头，把帕子和小枕头收进抽屉里，开始给林美华开方子抓药。 “回去后两个病人都要注意休息，尽可能的保持心情愉悦，有条件吃些补品更好。”林淮成将一个疗程的药分配好打包递给林美华，随后问：“婶子要不要把你们家和曾奶奶今年的医疗费用缴一下？这样今年你们再来看病只付挂号费就行，拿药不花钱。” 提曾桂枝的时候他尽量放轻声音。 林美华没想到自己母亲的也没交，叹了口气问：“那这次的算吗？” “现在交的话自然算。” “那我现在交。” 林淮成接过她递过来的大团结，找给她一元八角，并嘱咐道：“药吃完最好再过来复诊一次，周一到周五我要上学，不过我爷爷会在，他看过你今天的病案后会看情况给你拿药。” “你还在上学？”沈舒馨震惊不已。 林淮成写病历的手停了下来，抬头对着沈舒馨说：“我过今年七月才十四，当然还在上学。” 沈舒馨不好意思道：“抱歉，我只是没想到你都工作了竟然还在上学。” 曾桂枝笑道：“馨馨不知道，小林同志他不仅看病厉害，学习也好，每次都考第一，他爷爷更是扬言要供出一个大学生的。” 对于曾桂枝的大力夸赞，林淮成只是抬头微笑着说：“曾奶奶抬爱了，以我现在的智慧当不了大学生。” “你别谦虚，村里人都觉得你行，就是最近几年当大学生要投票，不过我相信你肯定能当上。” 可以看出包括曾桂枝在内的很多人都很喜欢林淮成，沈舒馨看林淮成和她姥姥说完话又继续写病案不由佩服，如此的喜怒不形于色连成年人都很难做到。 沈承书也觉得这个气质独特的大哥哥很厉害，尤其是知道他每次都是第一名后更喜欢了，虽然他姐姐学习也很好，但也做不到每次都拿第一，他自己就更不用说了，语文写作课实在是太难了，老师总说他的写作激情不够浓郁……但是写作怎么有激情？ 沈舒馨担心自己弟弟离的太近影响林淮成工作，过去将他拉开一些，视线落到桌子上，发现本子上的字迹工整又好看，还真是位品学兼优的好同志。 林美华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快十点了，但大队门口还不见大队长过来的身影。 倒是进来两个容貌陌生的男女，男人怀里抱着孩子，女人挎着布包，正在朝卫生所的方向走。 林美华回头对着女儿说：“馨馨，我们先回家吧，等吃过午饭再来。” “好。”沈舒馨扶着坐在高腿凳的曾桂枝起身往外走。 林淮成叫住她说：“沈同志，你们两点以后再过来吧，大队干部两点上班，来的早这里还是没人。” 沈舒馨回头说：“谢谢。” 林淮成点点头，这才转头询问病人的情况 第14章 热心友邻 沈舒馨和母亲一起把姥姥和弟弟送回家里，然后拿上篮子去供销店买菜，院子里的自留地早就荒废了，沈舒馨昨天买的菠菜两顿饭就吃完了。 米面饿快没了，仅剩一些还是他们从军区带回来的，裹在被子里，才没有让王秀芳发现拿走。 “美华啊，你再问问有没有菜种子的，我在家把自留地开一下荒，回来咱们把菜种上，这样就不用买了。” 曾桂枝说着就要出去找锄头翻地，林美华连忙拉住她说：“妈，你先把眼睛养好再想着干活的事情吧，种菜的事情不急于这一时，等我把家里安顿好了再种。” “是啊姥姥，医生都说了要你平时注意休息，等你病情有了缓解，能看清东西了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沈舒馨扶着曾桂枝坐回炕上，并把沈承书叫过来让他给曾桂枝读语文课本。 曾桂枝笑道：“你总让小书给姥姥读课文干什么，姥姥又不认识字，你让他到院里玩吧。” “姥姥不知道，小书的文章书写总是被老师说不行不过关，我这都是为他好，多读课文能培养他的文学创造性，而且姥姥多听一些东西可以增长见识，等眼睛好了还能慢慢认字。” 沈舒馨一把扯住准备逃跑的沈承书，一脸微笑的看着他。 沈承书抖了个激灵，老实的拿过沈舒馨手里的课本说：“姥姥我给你读课文，不出去玩。” 曾桂枝点点头，但她更在意沈舒馨后面的话，“馨馨，你说姥姥也能学认字？” “当然可以，等姥姥眼睛好了跟着小书一起读，慢慢就认识了，认识以后就可以慢慢照着写。” “那行，那行，你和你妈去买菜吧，我听小书读课文。” 曾桂枝一本正经的把沈舒馨和林美华撵了出去，又把炕桌搬到床中间，让沈承书趴在桌子上给自己读。 她虽然没读过书也不认识字，但知道学习态度要端正，沈承书彻底失去趁机躲懒的机会。 林美华笑着和女儿出去，戳戳沈舒馨的脑门儿说：“小滑头。” 沈舒馨仰着下巴，“才不是，我这都是为了让小书增加写作功底。” “你还骄傲上了。” 沈舒馨歪歪脑袋以作回应。 隔壁的李玉贞正在院子里洗菜，看到林美华提着篮子经过，开口叫住她们。 “美华，你这是带着你闺女去哪呢？昨天就听人说你们回来了，一直没见到人，今早我过去你们家门又锁上了，我还说给你们送点我自己腌的咸菜呢，你等等我去屋里给你拿。” 林美华站在原地说：“我们早上去大队院了，有点事情找大队长，但是没见到人，给我妈看了病就回来了。” 院子里的人一听，放下菜甩甩手就走了过来。 “你给你妈看病了？大队医生咋说？哎呦，还得是生女儿顶事，知道带自己娘去看病，你那哥嫂过来就是拿钱，一分都不给你妈剩，都搬过去后连送饭的活儿都丢给了小亭那丫头，真是不孝子。” 提到林建华一家李玉贞就来气，也不知道林建华那孩子是怎么长的，明明小时候还是个知道孝敬亲娘的好孩子，怎么长大结了婚就完全变了副嘴脸。 她家那小子要是敢这样，看她不让他爹拿鞭子抽他。 也怪桂枝男人走的早，不然看那龟孙儿还敢不敢做这种事情！ 林美华只是笑笑，没有接这个话题。 不管怎样她作为林建华妹妹不能在外面说自己大哥的不是，而且这是家事，和外人议论自己也会成为笑话。 “婶娘不必为了这事动气，我很快就会把事情解决的，我妈她现在在家，你要是想找她说话直接过去就行，我还得和女儿去买菜，不然中午就没菜吃了。” “买菜？买什么菜啊，我家院儿里多的是菜，你等等啊，我现在去给你摘两颗。” 说着李玉贞就回了院子，从菜园里摘了两颗水灵灵的白菜出来，似是知道林美华会不好意思收，她直接塞进了篮子，之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手就往院子里走。 “还有咸菜！我进去给你们拿啊，美华你回去拿个碗过来，我给你盛出来点。” 林美华一手托着篮子，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馨馨，你在这里等一下妈妈，我把白菜放家里，再拿个碗过来，一会儿你大姥姥出来告诉她一声。” “好。” 沈舒馨站在院门口等了一会儿，见李玉贞端了个大瓷盆出来连忙过去帮她。 “不用，你姥姥我力气大着呢，这一盆咸菜还没半袋儿粮食重。”李玉贞手脚利索的把瓷盆放到石磨上，回头对着沈舒馨问：“丫头，你叫啥名儿？你妈不常带你们回来，我都记不住你的长相和名字。” 沈舒馨乖巧的说：“我叫沈舒馨，弟弟叫沈承书，姥姥你叫我馨馨就行了。” “馨馨啊，你多大了？上学没？你妈每个月给你姥姥汇那么多钱，你家平时吃的开吗？”李玉贞亲切的拉着沈舒馨坐到院子里的短腿儿凳上，问完她这个又问回来的路上王秀芳有没有欺负林美华。 沈舒馨一一回答她的问题，“我十三岁，在上初一。姥姥放心，火车上人多，妗子没有欺负妈妈，妈妈说妗子就是说话难听了点。我们在军区时也吃的开，妈妈在军区食堂打饭，晚上回家时会带菜回来。” “那就好。” 李玉贞心底是不怎么相信王秀芳没欺负人的，八成是小孩儿听不懂话，不知道有种人说话总喜欢拐着弯儿挤兑人。 祖孙俩又聊了点儿别的，李玉贞现在特别喜欢说话清晰又有礼貌的沈舒馨。 不一会儿林美华拿着碗过来了，李玉贞见她就拿了个小碗，生气道：“你这孩子也忒实诚了，怎么就不知道拿个大点儿的碗，我都把盆端出来了。” “都又吃又拿了，我怎么好意思再拿个大点儿的。” 林美华一脸的尴尬，还有一个原因是家里现在只有吃饭用的碗，连个盛菜的盘子都没有，只能等什么时候去镇上，或者到集市上买。 李玉贞摇摇头，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用勺子给她挖了满满一大碗又给了点粉条，并嘱咐她吃完了再过来拿才放俩人回去。 第15章 路听八卦 中午林美华用剩下的玉米面做成饼子，一家人围着方桌配着邻居送的咸菜吃了一顿。 正在吃着，沈舒馨突然想到这都快十二点了，林小亭还没来给曾桂枝送饭，便问道：“姥姥，你昨天让小亭姐今天不来给你送饭了吗？” 林美华夹菜的动作一停，抬头看向自己母亲。 曾桂枝说：“没呐，我咋会这样说，哪会儿我还没想和你舅分家……” 啪—— 曾桂枝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沈承书吓了一哆嗦，被嘴里的饼渣呛的直咳嗽。 沈舒馨连忙给弟弟拍后背，又把自己碗里没喝完的水递给他，让他顺顺喉咙。 “小书没事吧，姥姥不是有意的。”曾桂枝一脸的歉意。 沈承书摇摇头，放下碗问道:“姥姥为什么要生气？” “还不是你舅舅他们，知道你妈在这儿连饭都不给我送了！” 不仅不送饭，也不送粮食，明明知道美华刚从外面回来没有粮食，当哥的当到他这份儿上也是没谁了。 曾桂枝咬了咬后槽牙，更加坚定了要和林建华一家分家的想法。 林美华倒是镇定许多，除了刚听到时表情变了一下，之后就没有别的反应了，她还给曾桂枝又递了张饼。 “先吃饭吧，吃完饭你们在家歇会儿，我到磨坊那边买点米面，不然家里要揭不开锅了。” “我和妈妈一起去吧。” 沈舒馨担心林美华一个人去路上遇到王秀芳或者林建华，别一生气，让王秀芳提前知道他们的打算有所防备就不好了。 沈承书举手发言：“我也要去！” “你是怕留在家里给姥姥读课文吧。”曾桂枝笑道：“你就带两个孩子一块儿去吧，刚好让他们认认路，认认人，以后上学放学就能自己去了。” 林美华点点头，提到上学，她今天下午见了大队长还要说一下两个孩子上学的事情，这两天光顾着烦家里的事了，差点耽误两个孩子的学业，真是不应该。 吃完饭沈舒馨和沈承书帮林美华收拾碗筷，林美华去吃药。 看着院子里懂事的两个孩子，林美华的慢慢红了眼眶，她记得小的时候自己和大哥也曾一起帮母亲干过活，可是一切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她想不明白，曾桂枝更想不明白，两个人看着院子里边洗碗边说话的姐弟二人陷入了沉默。 —— 冬天饭后出来遛弯儿说话的人并不多，除了有什么重大事件，通常吃过饭都是窝在家里自个儿琢磨点什么。 今天尤为特殊，村里的大娘大婶们格外活跃，大队的各种作坊都在晒谷场附近，平日里就供销店附近和晒谷场人多。 路上遇到的大娘热心的和林美华打招呼，“桂枝儿家闺女，带着孩子去买东西呢？” 林美华笑着回应：“嗯，昨天刚来，家里没有米面，我到磨坊买点回去。” “哦，这样啊，我刚好也要去晒谷场那边儿，咱们一起呗。” 大娘毫不见外的挎着林美华的胳膊和她一起走，末了小声说道：“你知道不？” “知道什么？” “哎呀我忘了，你昨天刚来肯定是不知道，就咱们大队的试验田培育的苗种被知青所的几个知青弄坏了，大队长可生气了，今天一上午知青所围满了人，就是看怎么处置那几个犯错误的知青呢。” 原来是这件事情，沈舒馨支起耳朵，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大娘也不负她的重望，把事情的经过一骨碌的说了个透彻，可以听出她当时必定是站在最前排的观众，不然不会知道的这么详尽。 事情是由两个女知青和两个男知青惹出来的，整件事情的矛盾点在于那两个女知青因为知青所的一个男知青起了争端，在工作期间大打出手，同组的两个男知青为了劝架，四人拉扯间就摔了，大队好不容易培育出来的苗种就这么被糟蹋死了。 沈舒馨问：“那这件事情大队长准备怎么处理？” 林美华没有制止女儿询问，因为她也想知道让整个大队干部都出动的事情是怎么解决的。 那大娘叹了口气，“怎么处理大队长暂时还没想好，得和几个领导商量一下再说，毕竟那些苗种也就长了两扎高，只知道幼苗比往年耐冻，产量高不高还看的出来。但是被他们弄坏的暖棚子肯定是要赔的，那可都是大队真金白银买的。” “那她们为什么动手？知青所的知青每天都生活在一起，感情不是应该很好吗？” “这点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就不懂了吧。”大娘对着沈舒馨笑了笑，“还能是因为什么，因为男人呗。” “那两个女知青都是十多岁的小姑娘，每天看着旁边屋子的好相貌能不生出点别的心思？” “虽然那个叫谭卫东的男知青长的是不错，但要我说，还是咱们大队的小林同志长的更好一点儿，聪明又沉稳能干，比那个从城里来的男知青厉害多了。” “别看那知青长的怪壮实，上一年来的时候连袋粮食都背不起来，小林同志比他还小两岁呢，帮他爷爷干活时干净又利索，扛袋粮食更是不在话下。” 正夸着，大娘的话头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就是话少，除了看病的时候叮嘱怎么吃药，平时都不见他和谁说点闲话，小姑娘都不敢靠近，也就大队长家的闺女和他熟点儿。” 一通闲话让沈舒馨同时知道了和“男主”以及“女主”有关的事情，看来两位主人公还没开始接触，听大娘说对方没林淮成长的好，但能让两个女孩儿为他大打出手，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就是不知道对方究竟有什么魅力，能让两个女知青理智全失，不分场合的动手。 说话的功夫她们就走到了晒谷场，大娘见自己的话友都到了，和林美华打了声儿招呼就小跑过去，一站定就加入话题，哪怕之前已经和林美华她们讲过一遍，依旧不厌其烦的说着。 沈舒馨还在人群里看到了卢姥姥，对方正在和旁边的大娘激情诉说，没有看到她。 听着那边的热闹的声音，沈舒馨不禁感叹农村的大娘人人都有张三寸不烂之舌，说起话来不仅掷地有声还铿镪顿挫。 第16章 干部会议 晒谷场旁边的磨坊不仅有卖米面的，还有卖食用油和粉条的。 中午她们吃的粉条应该就是从这里买的，两个孩子都喜欢吃，林美华就又买了点，还称了一些黄豆。 回去的时候三个人手里都拿着东西，沈承书提着放着粉条和黄豆的篮子，沈舒馨包着玉米面的布袋，林美华提着一网兜红薯和一小罐食用油。 她本来还想买些白面的，但村里没有，只能等有时间到镇上供销社看看。 东西买回家又遇到了难事，家里连个放粮食的橱柜都没有，不用问就知道是王秀芳拿走了，恐怕不是卖了就是给当柴烧了。 林美华让两个孩子先把东西放到桌子上，到厨房的工具架上找到锤子和钉，在墙壁上定了几个钉，把黄豆和粉条挂墙上，红薯放到墙角，玉米面和食用油放到篮子里，搁在方桌上，吃饭的时候拿下来。 屋里睡午觉的曾桂枝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看到自己女儿在干什么后内疚的别开视线，视线扫到桌子上的时钟，见快两点了，连忙把披在身上的棉袄穿好，准备去大队院找大队长说分家的事。 这次再过来大队长和妇联主任都在，还有几个生产队的队长也在，沈舒馨一家走到办公室门口时里面的谈话正处于白热化阶段。 听声音，里面的人还没商量好那四个知青的处置问题。 几个生产队队长觉得四位知青的行为给大队造成了严重损失，应该赔钱，还要写检讨书，并当众朗读承认错误。 妇联主任觉得当众朗读太过了，而且两个女知青还都是小姑娘，容易感情用事是常有的，赔钱和写检讨书已经能让他们认识到错误了。 “不让她们当众朗读怎么能牢牢记住教训！而且我也没说只让女知青当众朗读，男知青也要跟着一起受罚，两个八尺高的大男人竟然连个女娃娃都拉不住，我严重怀疑他当时拉架时怀着看戏的成分！” “李解放同志，大家伙儿都是有孩子的人，没必要别人一犯错就罚那么严重，而且我相信他们现在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会改过自新的。” 两个人各执己见的争吵不休，其他几个生产队队长都沉默着没说话，纷纷看向那边还在拨算盘的会计身上。 齐刷刷十几只眼睛看过来，李荣国抬起头推了一下眼镜。 “大家都看着我做什么？我不参与行政问题，若是问我意见的话……我觉得我媳妇儿说的有道理，那四个知青毕竟年轻，罚的太过容易打压年轻人的朝气。” 林建邦暗暗点头，他就是考虑到这点才迟迟不做决断的。 被弟弟和弟媳不赞同的李解放依旧坚持己见，“总之我不建议免掉当众朗读，就是平日管的不够严，才让他们敢在看守实验田的时候大打出手，这次不重罚，以后人人效仿岂不全乱了！” 男人的声音浑厚有力，在门外也能感受到十足的威严感，沈舒馨怔了一下，突然想到自己弟弟“未来”也会在试验田惹祸，还是将男主给暴打一顿…… 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孩儿怎么把一个成年人暴打一顿？ 除了趁对方睡觉还有别的时候吗？ 照这么看的话，确实要认真严肃的对待才行！ 同时她也要抓牢对弟弟的思想教育，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以毁了自己未来为代价。 一旁东看看西瞧瞧的沈承书突然抖了个激灵，回头发现自己姐姐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 “怎么了姐姐？” “没事。”沈舒馨摸摸自己弟弟的脑袋，微笑着问：“小书听姐姐话吗？” “我当然听姐姐的话。” “听话就好，乖。” 沈承书觉得自己姐姐的笑容很危险，但是没道理，他今天一天都有乖乖的，没有调皮。 里面的谈话差不多结束了，大队长表示他会把大家的意见记下作为参考。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几个生产队队长陆续出来，其中唯一一个女性应该就是青林大队的妇联主任了，沈舒馨快步上前叫住她，“主任，您先别走，我们家有些事情要同您和大队长说。” 见叫自己的是个不大的小姑娘，周珊停下脚步看向沈舒馨身后的人，林美华面生，但曾桂枝她是认识的，而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个妇女皆是一脸的憔悴和沧桑。 李解放也认出了曾桂枝，走过来问：“婶子怎么过来了？” “是我们队的李队长吗？”曾桂枝听出了声音，拍着女儿的手和她介绍：“这是带我们家参加劳动的李队长。” 林美华对着李解放和周珊说：“主任好，李队长好，我们找几位领导有点事情帮忙，不知道几位领导现在有没有时间？” 看着她们几人，李解放心底有了些许猜测，“有什么事进去说吧，我们有时间。” 里面算完账出来的李荣国见自己大哥又进来了，停住脚问：“你不是还要和建邦哥说那事吧，他现在烦的不行，恐怕会把你轰出去。” “是别的事，你要是不忙也留下，可能还要用到你。”李解放心情不错的揽着自己亲弟的肩膀往屋里走。 李荣国不明所以的被他带着往里走，不明白怎么还会用到自己…… 其实林建邦对返乡烈士遗孀的情况是很重视的，只是这两日大队的事情太多，腾不开时间才给耽搁了，没想到林美华自己找了过来。 知道她们过来，林建邦连忙起身，亲自引林美华和曾桂枝坐下。 “林美华同志真是对不住，一直没时间过去探望你，今天你和婶子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是有一些家事要请大队长和几位领导帮忙做主。” 林建邦一听，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说，我们大家都会为你和婶子做主的。” “有大队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曾桂枝说完就开始落泪，没办法，她一看到主事的人心里就委屈，为自己这些年的容忍感到不值。 李解放起身去把办公室的门关上，而后拿了两个小板凳让沈舒馨姐弟俩坐。 “谢谢叔叔。” 李解放表情严肃的对着沈舒馨点点头。 第17章 言明分家 不同于曾桂枝的泪流满面，林美华相当镇静，将来意和屋里的几个干部一一道明。 “实不相瞒，我们这次过来，是想让几位领导帮忙主持分家的。” “想必几位领导都知道，我大哥一家在我没回来的那几年里不仅霸占了我家的院子，还把我汇给我妈的看病钱和养老钱都哄走了，每天就供口让人饿不死的糙粮，任由我妈一个人在老院子里受苦。” “这次会那么积极的去军区接我返乡，完全是为了我丈夫牺牲后拨下来的抚恤金。” “不论如何，我绝对不能把亲娘交给他们照顾，所以想请几位领导帮我妈主持和林建华分家，我妈以后由我这个女儿照顾。” 林美华说完屋里安静了一会儿，林建邦斟酌片刻对着曾桂枝问：“婶子，对于这件事你怎么想？” “美华说的就是我想的，还请大队长和几位领导帮帮我们娘俩，实在是家里没有能主事的人了。” “就是婶子不说，这件事情我也会为你们做主的，没道理让返乡的烈士遗孀在自己老家受欺负！不过我要先确定一件事情。”林建邦看向林美华问：“林美华同志，不知道你家房子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是换回来？还是怎么样？毕竟这关乎到你们之后参加劳动的生产队划分，不同位置的住户由不同的生产队队长负责。” 坐在一旁的沈舒馨捏紧手指，关于这一点林美华一直没有明确的表明过心里的想法。 一直旁听的李队长突然说：“我建议不换房子。” 李荣国怕自己大哥添乱，连忙打断李解放说话。“大哥你别替人家乱做决定啊，那毕竟是林美华同志结婚时住的新房，哪能说不要就不要。” 林美华却说：“其实我的想法和李队长同志的一样。” “美华，你是不是傻？不把房子要回来，你跟妈住破屋子吗？”曾桂枝觉得女儿这是在犯浑，扭头对着林建邦说：“大队长，你别听我女儿的，她这两日太累，脑子不清醒。” “妈，我就是因为够清醒才说不换房子的。” 沈舒馨知道林美华这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以王秀芳的性子，若是强换房子，她就是把屋子砸了，也不可能从里面搬出来，到时候再把曾桂枝气出个好歹来，得不偿失。 曾桂枝抱紧沈承书说：“那你舍得让俩孩子和咱们一起受苦啊！” 沈舒馨的一句“姥姥，我们听妈妈的”让曾桂枝瞬间落泪，是她没用，不该心软把美华家的房门钥匙给建华一家。 周珊竭力安抚着曾桂枝，林建邦和李氏兄弟和林美华继续商量分家事宜。 “既然你决定了，那我帮你算算林建华得赔你多少钱，我们大家伙儿也是知道的，你家那房子盖的时候没少花钱。”李荣国拿出算盘开始算账，“那边房子里的家具你还要吗？” 林美华摇摇头，“不要了。” 李解放说：“既然如此，你们先算着，我去把林建华夫妻叫过来。” 李荣国抬头对着自己老婆说：“媳妇儿，你也去一趟，让王秀芳同志多带点钱过来，能一次把钱给到位就别分两次。” 临出门前，林建邦告诫了一句：“到了再让他们知道来的原因。” “我晓得。”周珊拍拍曾桂枝的手让她放心，起身和李建邦一起去林建华家叫人。 两个人都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不到半个小时就把人带过来了。 王秀芳一脸的兴奋，揣着家里的存款走在周珊身侧，“周主任，你快别和我搞这些神秘兮兮的了，大队长找我们到底是啥好事儿啊。” 周珊板着脸不说话，打开门让她只管进去就知道了。 “都是一个队的提前告诉我一下咋了……” 王秀芳的笑容在进门的一瞬间僵在了脸上，走在她身后的林建华也心觉不妙，来的时候他心里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尤其是周主任让他媳妇拿钱后，那种预感直接达到了顶峰。 但后面的人根本不可能让他退，推着他走进去并关上了门，室内的光线暗下去几分。 林建华笑容牵强的看着里面的人，“不知道大队长找我们来是有什么事，怎么我妈和美华也在这。” “当然是好事，先坐吧。”周珊将王秀芳摁在凳子上，拍拍手走到李荣国身侧，往他本子上瞅了一眼。 李荣国用眼神问她带的够吗？ 周珊下巴微扬。 一直注意着他们互动的沈舒馨缓缓松了口气，又有些担心王秀芳不肯给，但很快，她的这个想法就被屋里的四位领导给推翻了。 她低估了此时林美华烈士遗孀身份的重要性，也低估了大队领导的愤怒。 根本不用林美华开口，林建邦和李荣国两个人便把话给说了。 王秀芳听后当然不愿意分家，但屋里还站了个盯着她的妇联主任。 大队妇女都归周珊管，王秀芳连对着林美华破口大骂的胆量都没有，更别说动手了。 她旁边的林建华只要敢动，李解放的手就跟钳着似的按在林建华肩膀上，她这个懦弱又没用的丈夫根本不敢反抗。 “大队长，这事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们不能光听我小姑子的，她这是部队不给她抚恤金，就想来要兄嫂的钱过活，还有我妈，她年纪大了哪懂这些，她以后可是还要让我家养老的，怎么会想着和她儿子建华分家呢？” 王秀芳刚说完，牵着俩孩子的曾桂枝瞬间就不依了。 “你少诬陷美华！我告诉你，分家是我想分的！” “这么多年你们夫妻俩说日子过的苦，每次到我这里拿钱，我没说过半个不字，当婆婆的做到我这个份上，我自认没有对不住你们的地方。可你们呢？每天就送个饭，路上还要和人偷偷说落我光吃不干活，我一个人在老院头疼的起不来床，你们夫妻俩没一个舍不得拿钱带我来看病，要不是今天上午美华带我来看，我都不知道一毛钱就能让我过的舒服一点，而你们……” 曾桂枝颤着手，眼睛猩红的看向进屋后就闷声不吭的儿子。“林建华！我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么孝敬你老娘的？” 第18章 恶意尽显 三个大队领导为曾桂枝啼血般的述说红了双眼，林建华却低着头久久没有说话，直到王秀芳受不了看过来的目光推了他一把，他才说：“妈打算怎么办？” “分家！” 林建华始终低着脑袋，让人看不到他的神情。“……好，分家，妈打算怎么分？” 王秀芳急了，“分什么家，妈你就林建华一个儿子，你要和谁分家？” 不会是来和他们要钱的吧，王秀芳抓紧放在腿上钱的袋子，警惕的看着林美华，谁敢动她的钱，她就和谁拼命！ “我和你们分家，以后我和美华一起过！” 林建华觉得不是自己听错了，就是他妈和妹妹疯了，和自己分家对她们两个能有什么好处。“妈，你说笑呢吧，你和我分家以后谁给你养老送终。” 沈舒馨和沈承书几乎同时说：“以后我给姥姥养老送终。” 林美华笑着看向自己的两个孩子，摸摸他们的头，对着兄嫂说道：“大哥先前既然不愿意好好孝敬妈，以后也不必了，我和两个孩子会给妈养老。” “我还没死呢！哪有你一个外嫁女给妈养老送终的！”林建华还没傻到自掘坟墓，他今天要是答应，出了大队门就得被村里的人用唾沫星喷死。 王秀芳觉得这是曾桂枝母女俩在给自己施压，想把钱从自己手里要回去，也跟着询问道：“妈你没事吧，哪有人和儿子分家和外嫁闺女一起过的，说出去你也不怕被人笑。” “你别管我们以后怎么过，总之大队长是已经同意了，今天叫你们来就是分家的！”曾桂枝扭过头不想看王秀芳嘲讽的嘴脸。 “大队长也同意了？”王秀芳眼睛里迸发出喜意，好事啊，这绝对是天大的好事！ 大队长也同意，以后这事就是传出去，也没人能说是她们家的不是。 王秀芳开心的差点笑出来，恨不得让大队长现在就立字据，好让曾桂枝签字画押。 林建华不可置信的看向林建邦，“怎么说咱们也是一起长大的同宗兄弟，没道理把我往死路上逼吧！” 他旁边王秀芳被吓了一哆嗦，“你吆喝什么吆喝，大队长都同意的事你还想反驳？” “你给我闭嘴！你知道什么你就瞎胡答应！”林建华忍住想动手抽她的冲动，大口呼吸两声继续看向大队长。 林建邦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林建华！这里是让你大声吆喝的地方吗？” 他还敢叫唤，自己现在比他更火大！ 通知林建华去接林美华返乡的时候林建邦就再三叮嘱过，让他管好王秀芳，回来好好待自己妹妹，更重要的是赶快把院子给收拾干净搬回去。 而林建华做了什么，不仅没搬，还直接给老院子里的孤儿寡母断粮了，亏得林美华同志是来找他，要是直接到公社找公社，他也得挨处分，到时候别说让林建华分家了，直接收了他的房子都有可能，谁给他的雄心胆子敢这么对待返乡的烈士遗孀！ 曾桂枝很是嫌弃的瞥了一眼林建华夫妇，亏这俩黑心肠的玩意儿还知道什么是害臊，就是苦了小亭和小花两个丫头，有这么一对爹娘，往后的日子不知道得有多难过。 这时李荣国的已经将分家协议拟定好了，把本子递给林建邦过目。 林建邦拿过本子看过，对着屋里的众人宣布：“从今天起，曾桂枝同志和林建华一家分家，老院子归曾桂枝女士所有，林建华一家每年供曾桂枝同志两百斤粮食和两张大团结作为赡养费，至于林美华同志的院子——” 王秀芳嚷嚷道：“咋？老院子归老母亲我没意见，但不能新院子也要收回吧？大队长，分家哪有这样分的，哪有让我们一家没房子住的道理！” 她怕大队长说让他们把院子还回去的话，说完直接开始大声哭嚎：“没王法了！没王法了！大队长带头欺负老实人了……竟然要我们一家六口留宿街头啊！青林大队干部结伙儿欺负人了欺负我老王村嫁过来的女儿没依靠呦！都快来看看呐！小姑子要哄着他老娘把他兄嫂都赶出家门了！……” 王秀芳又喊又叫，声音跟个喇叭似的传到外面，本来青林大队的人今天就在晒谷场说知青所的事情，看到王秀芳和林建华被妇联主任和生产队长叫到大队院就好奇的跟了过来。 李解放第二次关门就是为了隔绝外面的视线，但不妨碍他们站在门口偷听，所以在王秀芳喊出声后外面的人就开始窃窃私语，不过大多是在嘲笑王秀芳的。 谁不知道林美华的院子是她从她婆婆曾桂枝手里哄过来，后来又不知道怎么说服的林建华，让他从他亲娘手里要养老钱买的收音机，还整天提着在村子里晃悠。 听刚才曾桂枝说的话，这两个不要脸的竟然连曾桂枝看病的钱都骗，真是一对猪狗不如的东西！ “王秀芳同志你够了，这就是你说的你每天都在收音机里学的新思想？我看你是想被带到牛棚旁边的屋子里进行思想教育！什么是大队干部结伙欺负你？大队长的话都还没说完你就开始嚎！我看根本就不该给你留情面，就应该让你受受没房子住的苦日子！” 妇联主任的声音一出来，外面的声音瞬间安静。 这时院子里传来林淮成的声音。“各位婶娘叔爷，你们不能在大队院里聚团吵闹，那样会影响干部们工作，还会影响卫生所里病人看病和休息。” “我们晓得，我们会小声点的。” 明显不走心的回答，这些人甚至在可惜出来说他们的不是办公室里头的人，那样就能问问里面的具体情况了。 看这群爱听八卦的根本不愿意走，林淮成只能回卫生室把门给关了，免得打扰里面的病人挂点滴。 “小林同志，你别关门呀，我们还想听听呢。” 得，自己也是白操心了。 林淮成重新把门打开，坐回工位上继续看医书。 第19章 各回各家 林淮成的制止并非完全没有作用，至少之后那些人没有再大声议论，里面的人也能集中精力处理事情。 办公室里周主任的威胁也十分有力，王秀芳果然不敢再胡乱造次。 林建邦冷哼一声继续说：“林美华同志顾念兄妹情谊不打算要回院子，但你们得用钱把院子买下来，房子加上家具若干折旧后你们得另给林美华同志二百四十块钱，外加前五年的住宿费六十块，总计三百块，当场结清。” 李荣国接过本子，再三确认自己没在上面写那六十块钱的住宿费，他当然不会拆穿大队长，而是默不作声的将最后一条加上，之后又誊抄三份，分别盖上大队的章，让当事人在名字上摁下手印。 林美华和曾桂枝没有异议，直接在纸上摁了手印，到林建华的时候不管李荣国说什么就是不摁。 李荣国回头看向自己媳妇儿求助，周珊抬脚走到王秀芳身前说：“王秀芳同志，你现在只要把钱给了，以后那栋青瓦房就是你们家的。” 王秀芳铁青着脸，握紧怀里的布包不肯拿钱，“一个好几年的破房竟然要两百四十块，都快抵上盖新房了，我不同意！还有那个什么住宿费，我们在自己妹子家住，凭什么要交住宿费？而且五年为什么要交六十块，我家哪有那么多钱！” “那你们现在就给我搬出来，自己和大队申请地皮盖房！” 林建邦一锤定音，表明了不打算给王秀芳讨价还价的机会，更由不得她在这问凭什么为什么！ 林建华就算再蠢也转过弯了，抖着手接过协议摁下自己的手印。 “你干嘛！” 王秀芳怀里的布包被他抢去了，林建华从里面数了三十二张大团结递给周珊。 周珊清点完钱拿出一份协议递给林建华，钱和第二份协议一起交给林美华，剩下的那份协议交给大队长留底。 林建华见大队长把协议收进抽屉里才问：“大队长，这事儿这样就算结束了吧，要是没别的事我和秀芳就先走了，家里还有四个孩子等着吃晚饭呢。” 林建邦摆摆手，“你们走吧，回去记得称够粮食给你妈送过去，我会到婶子家看的。” “大队长放心，我肯定把粮食给我妈送家里。” 林建华拽着王秀芳，好一顿生拉硬扯才将人给拖出去。 外面的人看他们两个出来了，也没人凑上去，甚至分了一条道出来让他们过。 他们虽然没有说话，但那些嘲讽的眼神让林建华无处遁形，更别说后面还有一个使劲儿打他拧他的王秀芳，脸色顿时变得青白交加，一段路走的他生不如死。 一出大队院，王秀芳就挣脱他的手开始破口大骂：“林建华你个窝囊废，什么东西你都敢签，我同意了吗你就签！” “啊——你敢打我？你个王八蛋！” 回应王秀芳的又是一道响亮的巴掌，她被扇到在地上一脸的怔忪，两边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头发散乱的搭在她的侧脸上，整个人好不狼狈。 林建华狠狠的抹了把脸又扇了自己两巴掌，拿起地上瘪了大半的布包，背起地上呆滞不动的王秀芳往家走。 回去的路上王秀芳趴在他背上什么都没说，路上遇到不明所以的人来问，都被林建华沉着脸给绕了过去。 大队院的人在林建华走后瞬间热闹上来，还没说两句，大队长和三位领导就出来了，带着话题的另外一方中心人物。 不等他们围上，林建邦就冷着脸走到了前面 “我知道大家伙儿等在外面是在关心曾婶子和林美华同志，但这涉及到别人家的私事，我希望大家能在村子里减少议论。” “同理，实验田的事情也不可以再聚众议论，若有发现且屡教不改者，负责今年一年的积肥送肥！” 林建邦话音一落便是一片怨声哀悼，但没人敢出口反驳，纷纷揣着袖子各回各家。 “早知道会这样就听小林同志的先走了。” “就是，现在好了，连知青所的事情都不能拿出来说了。” “可不是，一年到头就指望着这点儿新鲜事热闹呢，现在好了，被发现私下议论还得被罚挑粪，谁要干那臭烘烘的活儿。” “走了，走了，回家去了。” 那些人的议论声并不算小，林建邦没辙的摇摇头，转身对着林美华说：“事情既然解决了，林美华同志你就先带着婶子回去休息，等我下班后会再过去拜访的。” “周主任，麻烦你跑一趟把她们送回去，我和两位李同志还有事情要忙。” “大队长放心，我会把她们平安送回家的。”周珊走到曾桂枝另一旁，帮林美华扶着眼睛不好的曾桂枝往外走。 沈舒馨牵着沈承书跟在她们身后，走出去几步又回头对着三位领导挥挥手。 出大队院的时候，沈舒馨看到了去外面倒垃圾的林淮成，这一次两人没有说话，只是互相对视一眼。 沈承书倒是很兴奋，对着林淮成用力挥手打招呼，“大哥哥！” 林淮成同他点了点头，沈承书脸上的笑容继续扩大。 回家的路上，他们偶遇到了人不少，每次周主任的视线扫过去，那些人就会回避视线装出一副只是恰巧路过的模样。 如此几次，林美华明白了过来。 “辛苦周主任了，为我家的事情忙了这么久，现在还要亲自送我们回去。” 周主任笑着说：“这都是分内的事，照顾社员是我们应该做的。” 对于曾桂枝要把林建华分出去，周珊和李氏兄弟都乐见其成，不止是因为工作上的责任，他们早就烦透了那对儿偷奸耍滑爱贪小便宜的夫妻。 都是一个大队的，各家离农田的距离能都差不了多少，林建华夫妻却总用住的远为借口迟到少做工，同一生产队的社员早看他们不爽了。 现在能把那俩麻烦踹出去，不怪荣国他哥连跑腿儿都比平时积极，就是可怜之后要接手的生产队长……总得有人因为这事闹心。 第20章 分家粮食 周珊只将她们送到门口就要走，曾桂枝拉着周珊的手满脸感激，今天若不是有周主任在，她那个儿媳妇指不定要怎么闹呢。 “周主任，真是太谢谢你了，不如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吧。” “不了，我就不留了，大队那边还有需要我去收尾的工作，你们下午也受惊了，回家里好好休息吧。” “周主任和大队长他们真是好人呐。”曾桂枝抹着眼泪，直到周珊的身影走远后才和林美华回院子。 一家人刚坐下，外面又有声音传来。 “桂枝婶子在家吗？我和建华兄弟来给你送粮食，还有美华妹子的行李，家里有人吗？出来接一下勒！” 沈承书看到院子外面的拉车飞快的跑出去，中途还不忘回头问：“妈妈，这是马车吗？” “这是骡子，不是马。”拉着的大叔从车板上跳下来，和林建华一起把粮食和箱子搬到院子里。“这俩大箱子是樟木箱吧，可真漂亮。” “叔叔怎么知道是樟木的？这两个箱子还是我挑的，爸爸说其中一个是给我以后当嫁妆的。”沈舒馨走到箱子旁边，见箱子和锁都完好无损，心里松了口气，箱子里还有她爸爸留下的衣物，可不能丢。 “那你爸对你可真不错，这箱子上的雕纹可是老木工的手艺，现在就是想买都不一定能买到。”男人说完忽然想到沈舒馨一家返乡的原因，懊恼的拍了一下嘴，自己这破嘴，这事不该说的乱说！ 林美华也走了过来，“辛苦兄弟和我大哥过来送东西了，进屋歇歇脚再走吧。” 男人忙说不用，“我也刚把农忙工具从镇上拉回来，遇到建华兄弟出来找车，不过是顺道儿的事，既然东西送到了，我就先走了，我家闺女还等着我给她拿雪花霜回去呢。那臭丫头自从在大队当上广播员，整天可爱打扮了，店里头卖的够不够她使，还得我从供销社给她买。” 曾桂枝说：“你家小玲有出息，年纪轻轻就能在大队当干部，多给家里争光，你这当爹的就偷着乐吧！” 男人连连摆手，语气嫌弃又自豪：“别提了婶子，自从那丫头当上广播员，回来跟我说话都是一股儿的领导架势，本来就住大队旁边，天天见领导，现在家里又多了个小领导，真是让人头疼！” “那行，那我们就不招呼你进屋里歇了，你回去路上慢点。” 曾桂枝笑着让林美华把人送出去，她们家门口通的那条巷子窄不好过车。 “馨馨，你扶姥姥过去看看你舅都送了些什么过来。” “好。” 沈舒馨搀着她走进院子，将袋子一一打开来看，都是还没加工的粗粮，两袋玉米，一袋小麦，还有一袋红薯，红薯挑的都是个儿大饱满的，能看的出是用心了。 林建华看林美华送同村的兄弟出去了，搓着手走到曾桂枝身侧。 “妈，这都是秀芳给收拾的，她现在已经知道错了，分家的事我们能不能再谈谈，我这个当哥的还健在，哪有让妹妹养活亲娘的道理，这不是让村里的人说我们闲话嘛。” “所以我和秀芳商量了一下，你去和大队长说咱们不分家了，我和秀芳尽快带着四个孩子从美华院儿里搬回来，保证给她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这次回来我和秀芳以后肯定好好孝敬你，再不干以前的混账事了。” 林建华越说越激动，完全不看自己亲娘已经完全铁青的脸色，恨不得现在就让他娘点头答应。 曾桂枝颤着嘴唇，她就不该相信这东西能给她说出点什么好话，可真是能死他们夫妻俩了！ 沈舒馨拍拍曾桂枝的手让她消消气，抬头对着林建华说：“舅舅，我们才刚在分家协议按下手印你就忘了？你和妗子要是有别的想法，之前在大队长面前怎么不提，现在和姥姥说这些，让姥姥去和大队长说反悔，那不是让姥姥去丢人吗？你说以后会好好孝敬姥姥，那之前怎么把姥姥一个人留在老院儿不管？” “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肯定都是你妈教的，竟然敢说长辈的不是！” 沈舒馨被林建华推了个踉跄，要不是她及时松手，曾桂枝也得被她给带翻了。 她忍着屁股上的疼意站起来，还没张口，曾桂枝就挡在了她的前面。 年迈的身影迸发出无穷的战斗力，她推着早已比自己高壮许多的儿子往院子外面走。 “你推馨馨干什么！馨馨说错了吗？你就是个不孝子你……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将林建华推出家门还不够，曾桂枝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个黑了心肠的混账东西，我看到你送来的粮食以为你悔改了，没想到你是存着这种心思。” “丢脸了你知道后悔了，之前我病的起不来床怎么不见你到我身边好好孝敬！你给我滚！以后别踩我家的大门，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你给我滚！” 隔壁的李玉贞听到外面争吵声连忙赶了出来，见曾桂枝气的脸色涨红，沈舒馨一屁股的泥，赶忙跑过来问：“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曾桂枝听到好嫂子的声音坐到地上拍着腿就哭，功力不比王秀芳在大队办公室闹的时候弱，周围的住户纷纷伸着脑袋走了过来。 林美华听到动静就往回跑，连儿子都顾不上，好在这里离家已经没多远了，沈承书自己也能回来。 “妈？妈！你这是怎么了？” 曾桂枝推开要扶自己起来的女儿和好嫂子，指着站在自己对面的林建华又是哭又是摇头又是捶胸口，总之就是不说话。 唯一知道真相的沈舒馨只能在众人的注视下说：“是舅舅他想让姥姥找——” “妈！你就非要把你儿子逼死是不是？我给你跪下了，你别这样！” 沈舒馨瞬间闭上嘴巴退到林美华身后，手掌心里全是冷汗。 难怪了，难怪她们一家的“命运”会是那样的，她母亲的这对儿兄嫂没有一个是普通人。 林建华这一跪，围过来看戏的人全部都过去扶他，只剩下李玉贞和她男人，帮林美华把曾桂枝从地上扶了起来。 第21章 特殊关照 “建华你这是干啥？好好的怎么还跪下了，你快起来！” “你们别拉我，我妈不原谅我，我今天就不起来。”林建华挣脱搀扶自己的手，眼神执拗的看向人群后面的曾桂枝。 乡邻们只能对着曾桂枝好言相劝。 “桂枝，我看建华已经知道错了，有什么事不能坐下好好，干什么非要在大门口闹成这样。” “是啊，婶子，建华兄弟不是那种会干坏事的人，你就给他一次机会，原谅他吧。” 曾桂枝捂着胸口说：“我还不给他机会？我再给他机会，我怕是明天就得买棺材把自己给葬了！你们自己问他，看看他都对我做了什么好事！” 其他人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知道曾桂枝分家的只有当时跟过去凑热闹的十几号人，再加上事情刚发生不久，大队长又警告不许大肆宣扬，就连住在隔壁的李玉贞都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更别说其他人了。 林美华解释道：“各位乡里乡亲，我也不瞒着大家，今天下午我妈已经和我大哥分家了，分家协议也在大队留了底。我家的房子由我兄嫂拿钱买下，老院子归我妈，我们两家从此各过各的。” “我妈身体不好，上午我带她去卫生所看病，小林同志说要我妈保持好心情才有助于恢复，所以你们能不能帮我劝劝我哥，让他别再气我妈了。” 众人看林建华的眼神这下是彻底变了，之前帮忙说话是因为到底是同乡，大家就是再爱聊八卦也不想真看谁家闹出太严重的事儿。 坏事传千里，传出去，同村的人都得跟着抬不起头。 林建华铁青着脸，刚要说话，站在李玉贞身边的老爷子开了口：“我家里没人，大家进去说吧。” 林建华眼睛一亮以为事情有了转机，连忙爬起来跟上。 “堂伯，你是知道我的，我自小就没什么坏心眼儿，这件事你可得帮我主持主持公道。我妈非要跟我分家，分家就算了，我还什么都没落着，因为给了美华三百块钱，秀芳在家里跟我闹着要离婚呢，我这也是实在是没办法，才来找我妈求情的。” 沈舒馨简直要被自己亲舅舅的厚颜无耻给惊到了，一旁的曾桂枝和李玉贞更是冷呵出声，林美华走到女儿身旁说：“乖馨馨，你先带你弟弟回家，妈妈和姥姥之后再回。” “可是……” “馨馨听话，听你妈的先回去，这有我和你大姥爷在，不会让你妈和姥姥吃亏的。” 满脸严肃的大姥爷也回头看了沈舒馨一眼让她放心，沈舒馨这才听话的牵着弟弟往家走。 在牵住手的那一刻，沈舒馨才警觉弟弟和她一样，掌心全是虚汗，姐弟俩看似平静，实则都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之后那边发生了什么沈舒馨就不知道了，农村的房子都配有院子，每户之间又都有一定的间隔，关上门只要不大吵大嚷，声音就不会传到隔壁。 远离事故范围，沈承书心里的恐惧很快就散了，和沈舒馨一起坐在门槛上看着院子里的事物发呆。 “姐姐，明明是舅舅和妗子做错了事情，为什么舅舅一给姥姥跪下，那些人就突然去关心他了？” 沈舒馨思考片刻说：“可能是因为他们都是在一个地方长大的同伴。” “那他们不是应该像大队里的两个叔叔一样帮我们主持公道吗？” 是应该这样没错，但很明显事实和他们所认为的并不一样，至少有一半人都在同情林建华的遭遇。 沈舒馨知道这是村民们认知不够造成的，所以他们一定要避免这种情况，顶着“炮灰命运”的他们任何一点错误都将是致命的。 和家人一起摆脱舅舅一家，只是她改变“命运”的第一步。 “小书，我们要好好学习，只有掌握足够多的知识，才能走的更远，去更广阔的天地，不再为眼前这些本不算是麻烦的麻烦所束缚。” 年幼的沈承书并不知道沈舒馨这句话承载着怎样的分量，只知道听姐姐的不会错！ 直到为了的某一天他事业有成，在一个平静的下午，幡然明白现在的姐姐下定的决心是多么的艰难且难以实现。 但他姐姐不仅做到了，还把他们一家都带到了一片广阔明亮的天地，纵使依旧有风雨，但再不会有多余的藤蔓缠住他们的四肢，吸取他们的养分。 姐弟两个本以为会等很久，谁知道林美华和曾桂枝很快就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两个和林美华差不多大的男人。 他们是来帮忙把粮食和箱子搬到屋里的。 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那两个人离开时似乎还骂了林建华几句，因为他们压着声音，沈舒馨没能完全听清。 看来隔壁大姥爷的话语权不小，不然不可能把事情处理的这么快。 被林建华闹了这么一通，天也快黑了，沈舒馨帮母亲一起做了晚饭，一家人刚吃完还没轮着坐在一起说说事，大队长和李解放又登门了。 一人手里拎着白面和猪肉，一人提了一网兜笨鸡蛋和两罐麦乳精，都是村里难得吃一回的好东西。 “大队长你太客气了，怎么还提着东西过来，这太贵重了。” 曾桂枝不收，林美华更不好意思接，今天大队长和生产队长帮他们主持公道，应该她们登门感谢才对。 两个领导也不等她们接，直接把东西放到桌子上。 林建邦说：“这是向阳公社整体对烈士遗孀的关怀，以后每个季度林美华同志都可以到大队会计室领一袋白面和一斤猪肉，本来按照沈安山同志的贡献，公社对你们家的帮扶不该只有这些，但我们这里毕竟不比大城市，能分出来的粮食有限。” 李解放怕老太太不信，低声告诉她：“这是今天下午公社书记亲自下达的指令，你们只管放心收，不用有心理负担，麦乳精是大队长自己掏钱买的，大人小孩儿都能喝。” 曾桂枝这下彻底愣住了，她女婿到底做了多大的贡献，竟然能让公社书记亲自下令给关照。 第22章 不吃独食 沈舒馨也有些不敢相信，“大队长叔叔，真的每四个月就能领一次吗？” 林建邦还能细致的解释道：“真的，每年正月、四月、七月、十月的一号，你们只管到会计室找李会计拿就行，李会计就是李队长的弟弟，今天下午帮你们写协议的叔叔。” 沈承书担心自己个子矮大人们注意不到他，举着手说：“我认识那个叔叔，他和周主任是夫妻对吗？” 李解放摸摸他的头，“对，妇联主任周珊是我弟妹，我们家门口有两棵枣树，很好辨认，家里如果有事，你可以跑快点过去叫我们。” “好的，李叔叔。”沈承书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李解放看他这么乖，突然觉得家里有个男孩儿似乎也不错，但想到自己弟弟家的那个不好管的独苗儿，还是觉得自己家的俩闺女好，他家男娃儿没一个遗传母亲的稳重，全是不好管的主儿。 “这是俩孩子的入学介绍信，明天镇上初中就开学了，刚好能让姑娘去读书，不耽误事。”林建邦把沈舒馨和沈承书的入学介绍信递给林美华。 介绍信早就开好了，就是没机会盖章，周主任和李队长带人回来快，后来就专注解决分家的事，就把这事给忘了。 林美华双手接过，连连道谢：“辛苦大队长给我们带来，我都把这事儿给忘了。” 林建邦问：“你哥他有没有把粮食送过来，他要是没送，我一会儿过去找他说说。” 这可是公社书记都关注的事，林建华要是敢掉链子自己饶不了他！ “送过来了，舅舅今天下午就找了一个会驾骡车的叔叔把粮食送过来了。”回答问题的是沈舒馨，因为曾桂枝和林美华听到林建华后表情都不怎么好，两个领导自然也看出来了。 李解放问：“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曾桂枝说：“没啥事，玉贞他男人已经帮我们处理好了，以后保管建华不敢再犯！” 林美华知道曾桂枝这是不想对她哥落井下石，就和两位领导点了点头。 对面的两个哪里听不出来，于是不再追问，和林美华一家讲了一下青林大队的生产安排，告诉他们由李解放带领劳动就准备离开。 李解放让几位女士留步，“外面天已经黑了，你们就别送了，我和大队长带了手电筒。” 两个男人大步流星的消失在夜色中，林美华将院门拴上，领着俩孩子重新回屋。 “这些好东西都放你们那屋吧，俩孩子都在长身体得好好补补。” 沈舒馨提起一罐麦乳精放到曾桂枝怀里，“姥姥，好东西我们要一起喝才对，这有两罐，我们一罐你一罐，喝完了我们可以再买嘛。” “你这丫头，这东西一罐要好几块呢！给我喝多浪费！”曾桂枝用力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把麦乳精递给林美华，让她放着，晚上俩孩子饿了冲水喝。 “馨馨都说了，妈你就收着吧，而且我手里有钱，不会缺俩孩子吃的。” “你这当妈的怎么也跟着起哄！” 曾桂枝拿她们没办法，只能留一罐自己喝。 放好东西，林美华安排两个孩子先睡，然后拿上油灯又去了曾桂枝屋里。 听到外面的关门声，沈承书拉开中间的帘子探过头问：“姐，你睡了吗？明天我们就要去上学，我有点睡不着。” 沈舒馨转过身子笑着问：“怎么？你害怕去新学校？” “我就是就觉得会不会太快了，我们才刚到这里，我都还没习惯，就要去上学。” “我也还没习惯，刚到新地方都是这样，时间长了就习惯了。这样，明天早上我和妈妈一起去送你，然后我再去镇上初中。” 说到去学校，沈舒馨突然想到初中在镇上，从他们村到镇上一来一回走路要近一个小时，这样一来，她中午就没时间回家吃饭了，看来早上还要早早起来准备午饭。 沈承书扣着枕头边，犹豫了一下说：“姐，我是有一点点害怕，我感觉这里的人都好凶。” 明白弟弟这是被今天的事情给吓到了，沈舒馨往旁边挪挪身子，拉着他伸过来的小手说：“别怕，这里的人其实都挺好的，今天舅舅和妗子会吵嚷的厉害，是因为他们做错事情姥姥不要他们了，他们心里害怕，才会反应激烈。” 沈承书自动在脑子里把分家和“不要他”划上了等号，“那我以后乖乖的，妈妈和姐姐不能和我分家。” 沈舒馨笑道：“那是当然，小书这么听话，姐姐和妈妈当然不会和你分家，好了，快闭上眼睛睡觉，明天早上还要早早起床去学校报道呢。” “嗯，姐姐晚安。”沈承书握紧沈舒馨的手闭上眼睛睡觉。 “晚安。” 林美华拿着油灯回来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睡着了，女儿躺在她的位置，和小书抵着头，姐弟俩的手还握在一起。 “这俩孩子，什么时候养成了牵着手睡觉的习惯。” 林美华把分家协议和签放在一起锁好，慢慢把两个孩子的手分开，慢慢把帘子给拉上。 一直这样睡不是办法，还是要尽快给小书准备单独的房间才行。 “妈妈？你回来了？”沈舒馨揉揉眼睛，自己往后退了退，把位置给林美华让出来。 “吵醒你了？” “没事，刚好我也有事要和妈妈说。” 林美华掀开被子躺下，“什么事情，不重要的话明天再说也可以，你都困的睁不开眼睛了。” “重要。”沈舒馨强撑着精神，打着哈欠说：“我需要饭盒，妈妈，爸爸之前留在家里的饭盒还在吗？我明天早上要准备中午吃的东西，镇上离这儿远，我中午会没时间回来吃饭。” “原来是这件事情，我问过你姥姥了，她说镇上的中学就在公社附近，离家远的学生可以用钱到公社的食堂买饭，你从家里带饭中午过去吃的时候该凉了，明天妈妈给你几块钱你带在身上，中午到公社食堂吃。” “那也行。”沈舒馨放心了，闭上眼睛缓缓睡去。 第23章 学费全免 次日早上，依旧是沈舒馨将沈承书摇醒，姐弟俩拿着毛巾排队洗脸，然后一起坐在灶台旁边吃饭。 玉米糊里熬了红薯，喝起来又香又甜。 “姐姐，这个红薯好吃，里竟然没有丝丝。” 沈舒馨点点头，“是比我们之前吃的好吃，还甜。” “那是因为我们这儿的地段好，不缺雨水，种出来的红薯吃了不梗脖子。”曾桂枝笑着让两个孩子快吃，别耽误了上学的时间。 沈舒馨转头对着屋里喊道：“妈，几点了？” “我出来时问过了，刚过七点半。” 姐弟俩一听，连忙加快吃饭的速度。 曾桂枝从墙边拿过锄头，走到厨房旁边的菜地翻土。 沈舒馨端着碗出来，一边吹凉慢慢喝，一边看曾桂枝翻菜园。 “姥姥打算种点什么菜，今天我妈去镇上送我上学，刚好让她到供销社买点好种子。” “买点白菜萝卜就行，要是有葱和蒜的种子也买点，那个炒菜香。” “好。”沈舒馨点点头在心里记下，等到了镇上提醒母亲去买。 曾桂枝翻了两下土感慨道：“现在大队管的严，每家只能在院子里扩三分地，不然姥姥就能多种点菜给你们吃，吃不完还能拿到镇上卖点钱。” “现在不是不让自己卖东西吗？” “从地里直接长出来的菜还是能卖的，镇上的人家里有院子的少，平时吃菜都得到供销社买，想吃点新鲜的就得等村里人背着背篓到镇上卖。” “原来是这样，那在菜没有长好之前吃什么？” 沈舒馨突然对这里的生活充满了好奇，在军区时他们住的筒子楼，根本没有可以自己种菜的地方。 乡下虽然路不好，但每家都有自己的小院子，私密感要比城里好，重要的是还能自己种菜。 “当然不是，一般人家里都有提前晒好的菜干，吃腻了还能去山里挖点野菜换换口味。” 沈舒馨好奇地问：“野菜？野菜长什么样？” “你小亭姐认识，等到了野菜长出来的季节，我让她带你一起去挖。” “好啊，那姥姥你可别忘了。”沈舒馨将碗里剩下的饭几口喝完，回厨房洗碗。 曾桂枝笑着摇摇头，真是城里长大的傻丫头，挖个野菜也能有这么大的兴趣。 “我帮你洗，你快进屋把书包整理好。”沈舒馨把自己的碗筷和弟弟的收到一起放到洗碗盆里。 “谢谢，姐姐。” “快去吧，别忘了带铅笔和本子。” “知道了！” 洗碗没用多少时间，沈舒馨进到屋里，林美华正在客厅搬挪东西，“馨馨快来给妈妈搭把手。” “嗯，妈妈我们该去送小书上学了。” “我知道，这不是想趁空把客厅收拾一下，粮食摆放在墙角时间长了会潮。” 沈舒馨走过去，帮林美华一起小木床挪到墙边，把摆在墙角的四袋粮食搬上去。 说是木床，其实这就是个多钉了几块板的木头架子，加起来两百斤重的袋子一放上去，有根比较细的床腿就出现了裂痕。 听到咯吱声林美华连忙用手扶住，“馨馨，你快去外面找根柴火过来抵着。” “哦！” 沈舒馨挑了两根没劈开的木头回来，沈承书也在这时收拾好书包走了出来，母子三人一起把木床支住，确定不会翻才放开了手。 林美华担心木床还是会塌，就把红薯提了下来。“看来还是得买放粮食的缸才行。走吧，等把你们都送去学校，回来我再慢慢弄。” 沈舒馨进屋拿了一个布袋放到书包里，挎上书包和林美华出门，临走时还和院子里的曾桂枝打了声招呼。 出门前耽搁了一点时间，此时路上去学校的学生已经没有了，好在昨天夜里大队长说过小学的大致位置，三个人一路边走边问，到小学的时候学校已经开始上课了。 她们的运气还算不错，来的时候校长刚好在办公室，林美华把大队长开好的介绍信递给他。 校长看完介绍信，又看了一下沈承书书包里的书。 “课本是一样的，我现在带你们到二年级的教室。” “校长爷爷，我弟弟不用交学杂费吗？” 对方摇摇头，笑容很是慈蔼。 “不用，你们这种情况上学不用交任何费用，公社那边会给报销，都是这样的。” 老人后面的话打消了林美华的心里负担，不是给他们家搞特殊就行，返乡不到三天，她们家已经够引人注目了。 二年级正在上数学课，校长担心影响老师的上课进度，简单说了一下新学生家里的情况，然后让老师和家长互相熟悉了解。 “不知道沈承书同学之前的成绩怎么样？” 林美华说：“小书数学成绩很好，语文也不差，就是在写作方面有些不足。” 数学老师表示理解，“像沈承书同学这样的短板在男生中很常见，等大一点能坐下读书就能有所改进，你完全不用担心。” 双方交谈的很愉快，林美华让沈承书好好上课，自己中午会来接他，之后就带着女儿离开了。 出了学校，林美华看了一眼手表，还没过九点，时间上很充足，中午放学前能把儿子接回来。 到村子口的时候母女俩遇到了同样去镇子上的卢姥姥，她身侧还走着一个和林美华年纪相仿的女人，看到沈舒馨时目光不由的在她周身徘徊了一圈儿。 “这不是馨丫头嘛，这是去哪？” “我妈妈送我去公社中学报到，姥姥也是和旁边的婶婶去镇上吗？” 沈舒馨看向卢姥姥的方向，却注意到另一个人眼中的神情。 一个从没见过的人，却对她们母女两个带有敌意，奇怪。 “这是我大儿媳妇，她跟我去镇上买点东西。”卢姥姥用手肘怼了一下旁边的女人，拿着篮子走到沈舒馨和林美华中间，小声问：“你妈真和你哥分家了？” 林美华表情有些不自然，“婶子怎么知道？大队长已经说了不许在村子里议论。” “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还怕别人说？真是不要脸！” 那个女人对林美华翻了个白眼，一把将垂在身侧的麻花辫儿甩到身后，大步走在前面，和她们拉开距离。 第24章 她人关系 莫名其妙被人数落一顿，任谁的脸色都不会好，林美华拉着卢姥姥问：“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好事，让她这么说一通。” 沈舒馨也问道：“卢姥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认识我妈妈？” “你们别理会她，她和王秀芳关系好，这是替王秀芳鸣不平呢，真是拎不清！”卢姥姥拍拍林美华的手臂，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她们。 原来昨天下午林建华和王秀芳在回去的路上起了争执，王秀芳被他两巴掌打懵背了回去，然后被卢姥姥的大儿媳妇葛桂花看到了。 葛桂花和王秀芳关系要好，本来是想过去打趣，走近才发现王秀芳的脸是肿的。 “我那大儿媳妇也是个嘴上不饶人的，当场就把林建华给骂了一通，有人撑腰王秀芳可来劲了，站在大门口撒泼，哭着闹着要让林建华去把分家钱给要回来。” 卢姥姥边说边摇头，脸上更是写满了嫌弃。 “我舅舅确实来要了，但我姥姥没同意。” 沈舒馨没想到林建华来送粮食前还有这么一出，难怪后来见说不通直接给跪了下来。 “没给就对了，不过房子你们咋没要回来，昨天晚上他们在家又是骂又是摔东西，吵的我一晚上没睡好。”卢姥姥指着自己眼下的青黑，“你们看看，我眼袋都给熬出来了。” “大队长帮我们把房子卖给舅舅他们了。” 卢姥姥一听，开始替她们打抱不平。 “那你们不亏了，那房子盖的时候多花钱呐，大队长也真是……这些男的在大事上可真会给自己兄弟占便宜，这不欺负人嘛。” 母女俩满脸的错愕，没料到卢姥姥连大队长都给骂了，于是连忙解释。 沈舒馨说：“卢姥姥你误会了，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林美华说：“不要房子是我自己的想法，不关大队长的事情，几位领导当天就帮我把卖房子的钱给要过来了，老院子还归我妈，我带着俩孩子跟她一起住。” 听她们解释清楚后卢姥姥才转变态度，“这还像个样子，这不管是分家还是离婚，吃亏的总是咱们女人。” 老太太说的这么感慨，让人不免以为她在感同身受，沈舒馨问：“你们家也分家了吗？” “可不是嘛，我那俩儿媳整日互相看不顺眼，老二家夫妻又都是能干的，分出来我们老两口还能跟他们夫妻过好日子，干嘛不答应分家。” 提到自己有出去的儿子卢姥姥就开始眉飞色舞，“美华你还记得我二儿子不？现在可有出息了，你带着馨丫头随军后不久他就到被工厂录用成了正式工。” “两年不到就自己攒钱娶了媳妇，还找队长在咱们两家中间的空地给批了下来，盖了栋青瓦房，本来是想等你们一家什么时候回来当邻居的，没想到让王秀芳和林建业过来把院子给霸占了，真是不要脸！” 对此林美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不过她对卢姥姥的二儿子是有印象的，两人见过面还说过几句话，是个谈吐稳重的。 “你们家老二是个能干的，我回来省亲那年就觉着旁边的院子盖的漂亮，地面还打了水泥，要不是我们不在这里长住，我也会想把院子给铺成水泥地。” “是吧，不过幸好你们没打地面，不然就又便宜你哥了。”卢姥姥听到有人夸自己儿子十分受用，当即决定和林美华一起去送沈舒馨去中学。 林美华不想麻烦别人，“婶子不是还要和葛同志去买东西吗？” “买东西就是顺道儿的事，食品站离公社中学也没多远，先和你把馨馨送学校，回来再买也不迟。” 卢姥姥十分热情，完全不管走在前面的葛桂花。 葛桂花也是个硬脾气，见自己婆婆挎着王秀芳小姑子说的起劲儿，一副完全把自己给忘了的模样，冷哼一声，最后干脆连等都不等了，自己往食品站的方向去。 卢姥姥看到了也没多大反应，“走吧，走吧，公社中学离这里没多远了。” 通过卢姥姥的描述，王秀芳和邻居卢姥姥的二儿媳妇的关系并不好，反倒和隔了几条巷子的葛桂花关系不错。 或许是因为她们两人都有一个没本事赚钱的丈夫，和妯娌的关系又都一般，再加上家里孩子多，就连日常开销都要靠公婆和丈夫的兄弟姊妹接济，所以两人在一处总是有话可说。 “要不是她男人是我儿子，我才不受她这窝囊气呢，花着我的钱，还整天给我摆脸色，还带着两儿一女不跟我亲，真是欠他们的！” 卢姥姥说到了气头上不由骂了几句，林美华只能让她消消气，免得气坏了身子，至于葛桂英和她之间的矛盾她不好插嘴。 毕竟是别人家的家事，就算分家了卢姥姥还不是会念着自己儿子给葛桂英行方便。 这让她突然想到了自己母亲，现在曾桂枝是在气头上，那等她气消了呢？ 沈舒馨问：“那姥姥为什么不告诉你的大儿子，让他说说葛婶婶。” “这事和我大儿子说没用。”至于为什么没用卢姥姥没再说。 沈舒馨不明白，林美华却是明白的，很多事情看似是女人在办，但实则是男人默许的。 当然也不排除，有些人就是纯坏！ 女人总是柔软且容易惺惺相惜的，互相了解后的林美华和卢姥姥关系一下拉近了许多。 卢姥姥又和她们说了不少村子里的事情，大到大队缝纫组的成立，小到谁家又添了个娃娃，总之没有卢姥姥不知道的事情。 其中有一点让沈舒馨蛮在意的，“卢姥姥，加入缝纫组有什么要求吗？” “这你得去问周主任了，缝纫组的招工是她负责的，平时就负责帮大队社员缝补衣物，听说还有工分拿，就是不多，所以去报名的没多少。” 卢姥姥见沈舒馨感兴趣就多说了点自己知道的消息，“我听说咱们队缝纫组以后还会接活儿能，帮公社那边的文娱宣传队做演出服，到时候一天的工分能涨到这个数。” 李姥姥伸出八个手指头，然后可惜道：“我要是绣工好，我也去报名了。” 沈舒馨看向自己母亲，以她妈妈的绣工完全可以去报名啊！ 第25章 初见女主 说话间的功夫，三人就来到了公社中学门前。 沈舒馨把介绍信拿给门卫过目，对方看完后就将大门打开，告诉他们校长室的位置，让他们自己过去。 “原来公社学校里长这样，这次托了你们馨馨的福，我还能到里面看看。”卢姥姥看着三层高的教学楼直呼漂亮。 三人穿过种着杨树的夹道来到办公楼，和小学的校长一样，对方先看了介绍信，了解到沈舒馨的情况，不同的是他还考了沈舒馨好几个问题，大多和政治以及数学有关。 卢姥姥自从看到学校的领导就不说话了，现在听到沈舒馨口齿清晰的回答问题，在心里直呼了不得，当初她在大队院看到她和小林同志一起工作就知道这小丫头不简单。 校长听完沈舒馨的回答欣慰地点点头，对着一旁的家长说：“沈同学完全可以转入我们学校上课，” “那太好了，不知道这边的学杂费是多少。” 林美华当即准备拿钱，但校长却说了和之前小学校长差不多的话。 沈舒馨问过才知道，原来烈士子女上学时不用交学费的，就连上高中也不占大队的推荐名额，拿着相关证书到学校报名，考试通过了就可以上。 至于大学，那就需要他们自己争取入学机会了，名额可以给，但能不能被录取还要看政治表现和个人贡献。 老校长带着她们见了沈舒馨未来的班主任双方了解后林美华就准备离开，沈舒馨叫住她，把书包里的布兜子拿出来，又告诉她曾桂枝要的蔬菜种子。 林美华走前给她拿了一块钱和几张粮票，让她中午吃饭用。 和林美华告别后，沈舒馨才跟着自己未来的班主任老师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公社的初中部和小学部在同一栋教学楼，初中部集中在二楼和三楼，沈舒馨的新教室在三楼的最边缘。 好巧不巧，两人刚上楼下课就铃响了，等他们到班上时学生已经跑了一半，自我介绍也免了。 班主任看了一眼沈舒馨的身高，让她坐到了靠后门的倒数第二排位置。 “李同学你把课程表借新同学抄一份，以后她和你坐一起。” “好的，老师。” 班主任点点头，把沈舒馨安排好就走了。 新同桌是个圆脸的女生，班主任一走她就把课程表拿给沈舒馨抄，还贴心的告诉她下一节是什么课。 “谢谢，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沈舒馨。” “原来你就是沈舒馨啊，我叫李嘉嘉，我爸爸是李解放。” 沈舒馨誊抄的动作停下，转头看向旁边的女生，发现对方确实和李队长有几分相似。 李嘉嘉撑着下巴说：“我爸昨天晚上到家就在说生产队换社员的事情，新加入的社员就是你们。” 沈舒馨点点头，等她母亲一上工，这件事情大队的人都会知道。 “嘉嘉，出去玩了，你怎么还坐在班上？” 一个明媚张扬的声线穿过来，沈舒馨抬头看去，来者穿着鲜亮，打扮靓丽，乌黑的头发扎成两条长长的麻花辫垂在胸前，尾端用红头绳扎着，望过来的眼睛又大又圆，水灵灵的眼瞳里透着好奇。 “她是谁？怎么坐在你旁边？” “是刚来的新同学，叫沈舒馨，和我们一个大队的。”李嘉嘉亲切的和沈舒馨介绍对方的身份，“她是林欢欢，大队长家的。我们是一个大队的，以后上学放学可以一起走，还有小亭姐，林小亭你知道吧，就是你舅舅家的姐姐，她也和我们一个班，就坐中间倒数第三排的位置。” 原来这就是书中的女主角，沈舒馨收回放在林欢欢身上的视线，往李嘉嘉指的位置上看了过去，“没有人。” “可能出去了吧。对了，中午你是到公社食堂吃，还是吃自己带的？” “去食堂吃。” “那中午我们三个一起去吃吧！”李嘉嘉一拍既定。 “我不想和她一起。”林欢欢撂下一句话就气呼呼的走了。 “为什么？”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小姐妹，李嘉嘉只能起身去追。 沈舒馨和不喜欢她的“女主角”不熟，就没跟过去，坐在位置上继续抄写课程表。 班上的人对新来的同学很是好奇，碍于对方身上独特的气场，没人主动上前打招呼，直到林小亭从外面进来。 少女独特的气质任谁都会一眼注意到，林小亭一眼就看到了她，主动走过去和她打招呼：“馨馨，你来了。” “小亭姐姐。”沈舒馨对着林小亭笑了一下，而后指指挂在墙上的钟表说：“快上课了，等下课我去找你说话。” 林小亭点点头，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沈舒馨直起身子环视一圈，视线和刚进班的少年对视在一起。 林淮成？ “林淮成，我和你说话你走那么快干嘛！” 听到身后的声音林淮成瞬间加快脚步，走向沈舒馨身后的位置。 林欢欢气呼呼的从外面走进来，和沈舒馨的视线碰在一起时还抬着下巴冷哼一声。 沈舒馨不明所以，今天应该是她和林欢欢的第一次见面才对，之前李嘉嘉邀请她中午一起去公社食堂吃饭对方不开心，她可以理解为她不喜欢自己的好朋友被别人抢走。 那这次又是因为什么？还有李嘉嘉呢？怎么没有和她一起回来？ 叮铃铃—— “林欢欢同学，上课铃已经响了，你应该回你自己的位置，不要打扰其他同学上课。”林淮成从抽屉里拿出课本和练习册，绕过林欢欢往讲台上走。 林欢欢看着林淮成冷漠的背影躲了躲脚，大步走回自己的位置。 李嘉嘉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回来，看到林欢欢在班上才松了口气。 林淮成对着李嘉嘉说：“去坐到你自己的位置上。” “好的，班长。” 等李嘉嘉坐好后林淮成才对着下面的同学说：“老师去开会了，这节课上自习。” ………… “沈同学，沈同学……” 手臂被人摇个不停，沈舒馨只能收回看向讲台的视线，“怎么了，李同学？” 李嘉嘉小声提醒她，“你一直盯着班长看什么？上课了。” 李嘉嘉说话时不停地偷瞄某个方向，沈舒馨侧眸望去，林欢欢正怒瞪着她们这边。 ? ?接到通知，我免费期pk没有过(╥﹏╥) ? 今天编辑拉我进入复赛了，我双更看看还有没有救 ? 这次再失败就要被打入冷宫了(((o(*?▽?*)o))) ? 单机真的很命苦t^t ? 求收藏，求推荐！！！ 第26章 人设崩塌 心中有了某种猜测，沈舒馨低下头继续温习功课，这里的课本和自己之前学的有些出入，因为她是半截插进来的，所以没有课本，只能和同桌一起看。 李嘉嘉是个很好相处的姑娘，和她总是板着脸的父亲不同，她很爱笑，应该是随了母亲。 “我和你讲讲我们学到哪里了吧。” “不用，我先看看，不懂了再问你，不然我们会打扰其他同学自习。” “你说的对。”李嘉嘉这才不再说话，侧过身子继续看自己的课本。 下课后李嘉嘉起身又把林欢欢给拽出去了，看来这两位姑娘之间的矛盾还没有完全解决。 沈舒馨将李嘉嘉的课本放到她桌子上，起身去找林小亭。 “小亭姐姐。” “馨馨。”林小亭将书本放好，起身牵着沈舒馨从班里出去。“我们出去说。” 林淮成收拾了课本从讲台上下来，往沈舒馨的方向看了一眼。 班上有个男生看他下来，搬着凳子偷偷摸摸的挪了过去。 有人看到用脚勾了一下他的凳子，“周立新你干嘛？当贼呢？” “要你管，撒开你的臭脚。”少年把勾住凳子腿的脚甩开，继续朝林淮成靠近，坐下后先是确定有没有人注意这边，然后才压着声音说：“新转来的同学是不是认识你，刚上课时一直盯着你看，被李嘉嘉提醒了才把视线挪开。” 林淮成将对方压着自己本子手臂拍开，皱着眉把页脚抹平，放回桌斗里。“昨天她和家人到卫生所问过诊，可能是新奇我和她一个班吧。” 旁边被嫌弃的少年撇撇嘴，“不就一个验算本你至于吗？林小医官你还缺买本子的钱？” “不缺，但看着碍眼，有什么事你就直说。” “中午要不要去我家吃饭？” “不去，我爷爷的临时工作证在我这，我去公社食堂吃，。” “别啊……”周立新犹豫了一下决定老实交代，“其实就是我上周末和镇上认识的几个同学去城里玩了两天，我扯谎跟我妈说，我到你们大队卫生所陪你值班了，你中午就到我家吃顿饭，什么都不用说只管点头，其他的交给我。” “拜托，拜托。”少年双手合十，恳请林淮成能大发慈悲帮帮自己。 林淮成冷漠道：“你可以实话实说，婶子性格温和，不会拿你怎么样。” “这是你对我妈的误解！” 对别人那能像对亲儿子一样没边界感吗？她老妈在对待他的时候和林淮成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好吗！ “我不帮人说谎，你去找别人吧。”林淮成用书本将对方的脸从旁边推开，拿出下一堂课的书本开始预习。 他谎话都是拿他编的，找别人有什么用！ 林淮成完全视旁边的人如无物，一心只专注书中内容。 课间走廊上的同学很多，沈舒馨好不容易找到一处人少的地方，不等她说话林欢欢就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沈同学！” 在书里的剧情，女主角出场时是沉静而富有学识的，但面前的林欢欢，完全就是个被家里宠坏的小女孩，和沉静更是毫不沾边，上来就是一通质问和要求。 “我听嘉嘉说你叫沈舒馨对吗？” “林同学有什么事吗？”沈舒馨往她身后望了一眼，没有看到李嘉嘉的身影。“李同学怎么没和你一起？” “你别想让嘉嘉帮你说话，你上课时一直盯着林淮成看什么？你以后不许一直盯着他看！” 尽管林欢欢是压着声音的，但剑拔弩张的氛围还是吸引了不少注目。 林小亭拉拉沈舒馨的手臂，“馨馨，这是怎么回事啊？你和林同学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沈舒馨将林小亭挡在身后，避免她遭到林欢欢的怒火。 “林欢欢同学，不知道你在以什么样的身份来要求我？看谁是我的自由，如果对方觉得有被冒犯，会主动告知我，而不是由你来替他出头。”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总之你不许接近他！” “接近？”沈舒馨实在不明白林欢欢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接近林同志了，如果看几眼就算接近，那林同志未免也太好接近了。” 林欢欢怒道：“你还说你没有？刚到大队那天你就和卢奶奶去大队院看热闹，别人都走了，你一个女同志也好意思独自留下帮忙，就不怕别人说闲话？” 原来她是在说自己帮林同学在粮仓灭老鼠那件事情。 “关于这件事情你可能有什么误会，那天你爸爸也在的，也是他允许我留下来给林同学打下手的，不信的话你可以回去问他。” “至于独处，我们是为公社做事，而且没多久我就离开了，有什么闲话可说。” 但对面的“女主”根本不听她的解释，只一味的强调，不许她接近林淮成。 完全就是一个任性妄为的小姑娘，没长大一般，不满足她的要求就开始发脾气跺脚。 在疼爱她的人眼中或许会觉得可爱，但在外人眼中只会觉得她在无理取闹。 沈舒馨本就不欲同她多做纠缠，再次说明：“林欢欢同学，你大可放心，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上一秒以及此时此刻都没有你对林同学的那种心思，若是没有别的事，你就先离开吧。” 还想说些什么的林欢欢瞬间哑火，一张俏脸涨的通红，对着沈舒馨身旁的林小亭威胁道：“你不许说出去！” 林欢欢红着眼睛回到班上，一坐下就趴在课桌上不起来。 前后座的人连忙问她怎么了，李嘉嘉也走过去询问她的情况。 林欢欢直起身子抱住李嘉嘉问：“太过分了！凭什么她可以，我就不可以。” 李嘉嘉被她问的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尤其是发现林欢欢在掉眼泪后更震惊了，谁那么厉害竟然把大队长家的心肝宝贝儿给气哭了！ 坐在林欢欢斜后方的男生几次想抬手安慰，最后都给放了下来。 他转头看向被周立新纠缠的林淮成，缓缓捏紧拳头。 肯定和他有关！ 第27章 课堂针对 林欢欢明显是红着眼睛跑开的，林小亭多少有些担心。 “馨馨，她好像哭了。” 沈舒馨当然看到了，同样十分不解。“我只是告诉她实情。” “不然我们过去看看吧，她毕竟是大队长的女儿，如果她回家告诉大队长，以后分粮食的时候大队长会不会……” 沈舒馨立刻纠正她的想法，“小亭姐，你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大队长为人公正，不会为了小辈之间的事情在公事上为难社员的，如果他这样做，那就是在滥用职权，被发现是要受批评的。” “你快别说了，被别人听到就不好了。”林小亭捂住沈舒馨的嘴，小声说：“如果让有心人听到，去举报大队长，大队长可能会和隔壁大队的两个人一样被罚住牛棚的！” 这点沈舒馨当然知道，看她这么害怕就转移了话题。 “姥姥很挂念你和小花妹妹，让我到学校问问你，你们两个还好吗？妗子有没有因为分家的事情吵你们。” 林小亭听后瞬间红了眼眶，摇头说：“没有，她怕影响大柱睡觉，吵架的时候都是关着门吵，就是我爸说奶奶和我们分家了，以后不管我们了，等上完这个学期，就不许我和小花上学，让我们到地里干活。” 沈舒馨没想到林建华竟然会不许林小亭上学，她听曾桂枝说过，林小亭虽然比林大柱晚上学一年，但成绩很好。 而且林大柱的上学名额是林建华花钱跑关系买的，林小亭是凭实力录取的，为什么不让林小亭上学！ “怎么这样！” “不说这个了，上课铃响了，我们先回班吧。”林小亭拉着沈舒馨踩着上课铃往班上跑。 李嘉嘉本来想问沈舒馨林欢欢追她们出去后发生了什么，但沈舒馨刚坐下语文老师就进班了。 “上课！” “起立！” 沈舒馨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起立”，咳嗽着和班上的同学一起起身向老师问好。 坐下时偷偷拍拍胸口，差一点又要出糗，忘记自己在这里不是班长了。 “我们班上似乎来了一位新同学。” 被几十双眼睛注视的沈舒馨放下手掌，大方的站起来说：“老师好，我就是新转来的学生，叫沈舒馨。” 本以为躲过的自我介绍还是来了，语文老师让她向同学们详细的介绍一下自己。 沈舒馨只能走到讲台上郑重地将自己介绍给下面的同学，以增加同学们对她的了解。 班上的人一听她是从沿海城市过来的，纷纷询问她大海是什么样子的，哪里的生活和这里一样吗？ 沈舒馨在老师的允许下讲了一些沿海地区的建筑和风土人情，语言精炼，声音清晰，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错觉，语文老师看向她的目光愈发喜爱。 在沈舒馨讲解完毕后，林欢欢当众问道：“既然你原来生活的地方那么好，你们为什么要返乡呢？是为了躲避几年后被安排下乡吗？” 林欢欢的提问让沈舒馨和班上的同学同时怔了一下，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讲台上的老师面色更不好看，校长在教师会议中特意提到过沈舒馨的身份，并让各科代课老师平时多加关注。 她让沈舒馨做自我介绍本意是想帮她快速融入班级，林欢欢是怎么回事？ 平时挺讨人喜欢的一个小姑娘，怎么突然开始针对新同学了？ “林欢欢同学，作为新时代的知识青年，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没有根据就随意猜测同班同是不可取的，你现在和沈同学道歉，之后我会亲自告知你父亲，让他好好关注一下你的思想教育！” 林欢欢被老师当众批评，脸色霎时白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她，等着她下一步动作。 “抱歉沈同学，我不是有意针对你的。” 语气明显不情愿，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语文老师的眉心顿时皱的更紧了。 “我愿意相信林同学不是有意的，但我希望同样的误解之后不要再有了。” 林欢欢的脸色青白交加，在发现林淮成也看着自己时身子一僵，点头道：“当然不会。” 沈舒馨愿意和解，老师也不好再说什么，让她们两个都坐下，拿起课本开始讲课。 其他人也收起看热闹的眼神，打开课本乖乖听讲，只有林欢欢斜后方的男生死死盯着林淮成的方向。 林淮成转头看去，发现是同村周主任家的儿子，整日跟在林欢欢身后，现在盯着他看无非就是因为那点儿事情。 已经随了他的意，没让林欢欢到粮仓凑热闹，讨不到林欢欢喜欢，一直盯着他有什么用。 老师让学生自己通读课文，李嘉嘉在底下偷偷和沈舒馨说话，完全不在意之前她和林欢欢的针锋相对。 “沈同学，你讲普通话的声音真好听，比公社的广播还标准，我听的时候好像自己也亲眼见过大海一样！” 沈舒馨还挺喜欢这个性格开朗的同桌的，也低着头小声说道：“谢谢夸奖，只要平时多跟着收音机里的广播练习，你也可以做到的。” 李嘉嘉瞬间蔫巴了，“还是算了，我家没有收音机，大队的文化室只要开门就会被知青点的知青占住，村里认字的不认字的大爷大娘也会去凑热闹，其他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村里不是有广播室吗？”沈舒馨记得大队院子里是有大喇叭的，还是四个，用那个播放不是都可以听到吗？ 李嘉嘉抽抽唇角，“你果然是城里来的，在乡下除非有重要事情，平时是不会用大喇叭的，就连镇上也才每周一播放一次。” “原来是这样，我确实不了解这些，谢谢你告诉我。”沈舒馨对着她笑了笑，身上完全没有城里人的高高在上。 李嘉嘉夜回了她一个笑脸，“没什么，这些只要平时多注意一下就能知道。” 沈舒馨看了两行字，犹豫了一下说：“你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帮你矫正发音。” 李嘉嘉激动不已：“真的吗？！” ? ?我来了，谢谢大家送的推荐票(｀_′)ゞ ? 求收藏、求推荐，想成功晋级呀！！！(*｀へ′*) 第28章 未知身份 咚—— 凳子被人从后面踹了一脚，沈舒馨连忙握住李嘉嘉的手提醒她。 讲台上的老师朝这边看了一眼，只看到两颗快埋在书本上的脑袋，清清嗓子继续讲课。 坐在沈舒馨后面的林淮成抬手挡了一下唇角，翻到下一页，记下老师说的段落思想。 头上的视线完全移开后沈舒馨才敢抬头，扭头和李嘉嘉相视一笑，默契的将话题留到放学后再讲。 一堂课很快结束，老师刚拿着课本离开教室，就有一道人影从教室的另一端窜了过来，所过之处惊起一道劲风。 沈舒馨就坐在前面，回头也只看到了一只紧抓着书包的手背，而且在下一秒就消失了。 看不出来，学生身份的林淮成同志这么的有活力。 林欢欢走到教室后面叫李嘉嘉和自己一起去吃饭，在沈舒馨看过来之前先一步移开视线，“走了，嘉嘉。” 没办法，李嘉嘉只能和沈舒馨约定午饭回来再说之前的事情。 班上的同学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开，沈舒馨收拾完东西没急着起身，拒绝了其他女生同行的邀请，等人走的差不多后才起身走向林小亭。 “小亭姐姐，中午要不要和我一起到公社食堂吃饭？” 林小亭把手里刚拿出来的野菜窝窝重新塞回书包，她见沈舒馨没走，以为她和自己一样是带了午饭在班里吃，没想到不是。 “我从家里带了吃的，你自己去吧。” “我不知道公社食堂在哪里，你带我过去，我请你吃一顿午饭怎么样？” 沈舒馨的话让林小亭十分心动，如果可以，她也想像她的龙凤胎哥哥一样，拿着钱和粮票去公社食堂吃饭，她知道家里并不缺钱和粮票，但爸妈总是不喜欢她。 “我送你过去吧，请我吃饭就不用了，我自己带了吃的。”林小亭拿上书包和沈舒馨一起离开教室。 离开教学楼时沈舒馨一直都很安静，只是走的很慢，走出校门后又开始表示自己很饿，拉着林小亭说：“小亭姐姐能不能分我一半吃的。” “公社食堂离这里很近，很快就到了。” “可是我肚子真的很饿。” 林小亭看她捂着肚子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妥协的拿出自己的午饭。 “我中午只有这个，你如果不觉得难吃，我就分你一半。” “不会觉得难吃，姥姥说你蒸的菜窝窝味道很好，等你下次再去挖野菜的时候叫我一起吧，我们那边院子里的菜地今天刚开始垦，要好久才能吃上自己种的菜。”沈舒馨接过尝了一口，味道有些怪，但不至于难吃。 林小亭看她就这样拿着吃了，也不捂着了，和她一起边走边吃。 两个人的年龄差不多，又有一起在路上啃窝窝的经历，很快就玩到了一起。 沈舒馨牵住她的手说：“小亭姐姐，一会儿到食堂你再吃一点吧，不然你下午肯定会饿的。” 林小亭这才明白她为什么要在路上和自己要吃的，喉咙深处干涩的发不出声音，半晌才道：“好。” “馨馨。” “啊？”沈舒馨转头看向和自己高一点的林小亭，“怎么了？” 林小亭错开视线，不敢和这样澄澈的眼眸对视。 “林欢欢、班长还有李明辉同学都是从小在大队院长大的，而且林欢欢从小就喜欢班长，你以后在班上注意一……点，馨馨？” 沈舒馨拉着林小亭躲到墙柱后面，歪头往外看去。 “嘘~小亭姐姐，你看那是不是林淮成？旁边扯着他的是谁？” 林小亭往公社门口看了一眼，“他是周立新，周主任的侄子。” “周主任的侄子？”沈舒馨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个男生确实和周主任长得有点像。 “馨馨，我们为什么要躲啊，再晚一会儿食堂的饭就被打完了。”林小亭被按在墙角出不来，没想到姑姑家的这个妹妹看起来瘦瘦的，力气竟然这么大。 沈舒馨怕把她压难受了，连忙放开些力气，尴尬道：“我这不是听你的，和林同学保持距离嘛。对了，你刚刚说的李明辉又是谁？也是我们班的同学吗？” 不过这名字怎么有点熟悉？ 返乡前她不认识青林大队的任何人，那就只能和书中的角色有关了。 她虽然觉醒了自我意识，知道自己是一本书里的炮灰女配，但是只知道和自己有关的事件，比如在她出场之前，女主和男主认识什么人，经历了什么事，她就不知道了。 就连两个主角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其实她也不清楚，只知道他们成为了农民工大学生，进入大学后经历了什么，什么时候修成正果，她都不知道。 至于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死”后小书的结局，大概是因为小书成为反派的原因和她有关，小书成为反派后的经历也被归为和她有关。 沈舒馨忍着心理和身体上的不适，退出墙柱的遮挡范围，转头看向公社门口的两个少年。 对面的两个人也发现了她们，周立新连忙放开林淮成的手腕，欲盖弥彰的仰头看了一眼天空，讪笑道：“原来是新同学啊，这么巧，你也来公社食堂吃饭啊？” 沈舒馨满眼探究地看向正在整理衣袖的林淮成。 男知青谭卫东是林欢欢未来真心喜欢的人，同学李明辉是林欢欢从小到大的护花使者，这两个和林欢欢有感情纠葛的男生都有自己的角色身份。 那面前被林欢欢现在喜欢的林淮成为什么没有角色身份呢？ 甚至“自己”和“小书”对他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这太奇怪了…… “林小医官，新同学看我们的眼神好奇怪。” 林淮成抵着周立新的肩膀将他推开，“你刚刚那样拽着我，路过的狗都觉得你有病。” “你骂新同学是狗？你这人嘴太毒了，新同学长得那么漂亮，你竟然把人家和路过的狗归为一类！真是太过分了！” 周立新一边替沈舒馨打抱不平，一边后退，惊险的躲开林淮成落下来的拳头。 “怎么说也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你竟然见死不救！我看错你了。” 林淮成额角抽动，拳头上的青筋鼓动，咬牙切齿地说：“不用等婶子动手，我现在就打死你。” ? ?好想知道pk的晋升条件是什么（扣手指……） ? 每天看着没有起伏的数据有点焦虑，网上搜了一下，有人说上架前加入收藏的是机器人 ? 每天只有收藏个位数增加，甚至没有增加的我……机器人……_(′?`」∠)_……可恶，瞬间更焦虑了…… ? 回来刷新后台发现有读者朋友送了我一张推荐票，安定了不少，感谢感谢o(n_n)o 第29章 忍无可忍 “啊？！！！” 周立新大惊失色，连滚带爬的远离林淮成。 完了，完了，这下真的把人给惹毛了！ 周围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只能朝沈舒馨她们的方向跑。 “周立新，你有本事胡说，有本事就别跑。”林淮成追了两步就停下了，看着躲到沈舒馨背后的人缓缓眯起眼睛。 “我傻吗？不跑等你揍？”周立新歪头对着身前的“护盾”笑笑，“你好啊新同学，我叫周立新，你要到食堂吃饭吗？刚好我也要去，不如我送你过去吧。” “谢谢你的好意，我姐姐知道在哪。” 沈舒馨礼貌的同林淮成点头打招呼，淡然的牵着林小亭离开，周立新被完全暴露在林淮成面前。 “欸？不是……啊！错了，错了，错了，疼疼疼疼！” 真是不怕对手有力气，就怕对手有文化，林淮成这人不止有力气还有文化，教训人都不屑发力的，只打痛穴，挨一下能疼半天！ 直到完全远离两个男生，林小亭的呼吸才变正常，沈舒馨放缓脚步，“小亭姐姐，你没事吧。” 林小亭呼出一口浊气，“没事。” “你怎么冒这么多的冷汗？”沈舒馨放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掌心全是林小亭冒出来的冷汗。 “饿的狠了会出冷汗，我们赶快去吃饭吧，不然时间会来不及。”林小亭指指不远处的灰色建筑，“食堂就在那，我们过去吧。” 见她不愿解释沈舒馨就没有再问，从书包里拿出钱和粮票到窗口买饭。 此时已经过了排队打饭的高峰期，有人已经吃完准备离开了。 公社食堂不比国营饭店的菜品种类多，今天只开放了两个窗口，她们来的晚，菜都已经卖的差不多了。 “小亭姐姐你吃什么？”沈舒馨拉着她在两个窗口看了一遍，林小亭不好意思选，她只能按着自己的喜好打了两份一样的。 打饭的阿姨见她们两个是生面孔，提醒她们角落的窗口旁边还有免费的米汤。 两个人找了个位置把饭放下，沈舒馨让林小亭先吃，自己去盛汤。 “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你不是都冒虚汗了？先吃饭吧。”沈舒馨把书包放到凳子上，一个人去盛汤。 两个体格圆润的男生和沈舒馨擦肩而过，偏矮的那个指着林小亭的方向说：“那边角落里坐的是不是你那个龙凤胎妹妹？” 林大柱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两人走近一些，发现确实是林小亭。 刘大宝看着那白花花的米饭咽了咽口水，他们两个吃的都是杂粮馒头，林小亭竟然买米饭！ “你不是说你妈把家里的粮票都给你了吗？她拿来的粮票买米饭？” “肯定是我奶给她的，我那个从大城市回来的姑有钱。” 早上林小亭走的早，她肯定是偷偷去老院了，不然哪来的钱买米饭吃。 林大柱捏着拳头走了过去，身旁的刘大宝也跟着过去凑热闹。 两道宽大身影停在林小亭身侧，光线瞬间暗了下来。 林大柱一把掀翻林小亭面前的盘子，指着她的鼻子恶狠狠地说：“你哪来的钱来这里吃饭？是不是咱奶偷偷给你的？” 刘大宝一脸可惜的看着桌子上的米饭，掀了多可惜啊，还不如让他吃了呢。 还没吃两口的饭被人一把掀了，林小亭再软弱也怒了起来。“林大柱你干嘛？这是馨馨给我买的！” 打翻她午饭的林大柱半点不觉得羞愧，反而愤怒道：“你撒谎，咱妈说肯定是你送饭的时候偷偷和林美华告密，不然她怎么会教唆咱奶和咱们分家！咱奶偷偷给了你多少钱？拿来！” 林小亭不由慌乱起来，她确实把爸妈拿走奶奶看病钱的事情告诉姑姑了，但分家时她奶奶说是她告诉姑姑的，所以她不能承认。 但她本就不会说谎，这会儿还被人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说话的声音不免弱了下来。 “你少胡说，我前两天一直在家里没出门，奶奶更没给我钱，这是馨馨给我买的。” 林大壮扯着嗓子说：“谁是馨馨，她人呢？你让她出来！我就不信有人会傻不拉几的请你吃饭。” “我就是小亭姐说的馨馨，你找我什么事？”沈舒馨端着两碗米汤走过来，看到桌子上的撒成一片的米饭和蔬菜狠狠蹙了蹙眉。“谁弄的？” 林大柱上前一步，“我弄的，怎么了？我是她兄弟，你有意见？” 沈舒馨扫了一眼他满是肥膘的身体和看不清五官的肥脸，这就是她舅舅口中从小身体不好的堂哥？ 这哪是身体不好，这分明是营养过剩导致的体质虚胖。 “你是小亭姐的亲兄弟也不能掀翻她的饭，而且这是我买的，赔钱，或者再买一份赔给我。”沈舒馨将两碗米汤放到桌子上干净的地方，转身目光凌厉的看着林大柱。 “你谁啊？你让我赔我就赔？”林大柱梗着脖子，歪头指着林小亭问：“你要我赔吗？小心我回家告诉咱妈！” 林小亭放在身侧的手不由颤了一下，明显不敢让林大柱赔。 “我……” “我是沈舒馨，你堂妹，你刚刚掀翻的饭是我花钱买的，你要赔偿的人是我，不是小亭姐，所以你回去告诉你妈也是没用的。” “原来你就是林美华那贱女人带回来的赔钱货，我赔你大爷！” 林大柱刚骂完就砸中了大脸。 书包里除了课本，还有一瓶装满水的军用水壶，拽着书包带子抡过去力道并不小。 林大柱踉跄几步跌坐在地上，看着再次飞过来的阴影本能的抬手去挡。 为了躲避接二连三的攻击，他错失了反抗的时机，被逼得只能后退，期间小腿还被人用力踢了一脚，钻心眼儿的疼。 “浪费粮食，不尊长辈，还辱骂女同胞，看我今天不教训你！” 和林大柱一起过来的刘大宝更是被吓呆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前一刻还是声音好听的小仙女，下一秒就化身暴力女汉子了。 直到林大柱已经被揍的嗷嗷直叫，他才反应过来叫林小亭去拉人。 ? ?今天累计收藏突破五十个了，芜湖～(?????????) 第30章 脚踹堂兄 “馨馨，快住手，别打了，别打了。” 林小亭从后面拉住沈舒馨，刘大宝趁机将林大柱从地上扶起来，“大柱你没事吧。” “什么没事！”林大捂着被砸破嘴角，脸上还有被砸出来的淤青，看向沈舒馨的目光几乎能喷出火来。 “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你难道不该打？” 不能和林建华夫妻动手还不能和他动手了？ 竟然敢骂她母亲，今天不揍他，她就不叫沈舒馨！ 林大柱甩开刘大宝准备上拳头，沈舒馨也不怕他，军区安排的军体课可不是白上的，对付外强中干的林大柱足够了。 “馨馨，你冷静点。”林小亭见她一副要和林大柱干架的模样，连忙拽着她的胳膊不让她上，林大柱比她们高半个头，还长得那么壮，馨馨哪里是她的对手。 这边的混乱终于引来了远处人的注意，过来查看情况的刚好和林大柱是同班同学。 “林同学你们这是在干嘛？不会是想打架吧。” 沈舒馨指着龇牙咧嘴的林大柱说：“这位学姐你认识他？林大柱无缘无故过来打翻我们的饭菜，我让他赔钱，他不赔钱，还张口骂人。” “林同学，这是你的不对，你不给两位女同学道歉就算了，现在是还想打人吗？回去我要告诉风纪委员，记你的大过。”女生身边还有同行的人，男生女生都有，所以并不惧怕林大柱的眼神。 林大柱指着自己鼻青脸肿的脸说：“你是瞎吗？明明是她在打我，我还手也不行吗？” 沈舒馨才不吃他这个亏，“各位学姐学长，是林大柱先骂人，他骂我母亲，还骂我赔钱货，我忍不住才用书包砸他的。” 几个学生也看到了林大柱脸上的伤，除了嘴角和左脸有点淤青外没有别的伤痕，而且这件事本来就是林大柱先挑起的，于是就有人说：“把饭钱赔给两个女同学算了，一个大男人也好意思找女生麻烦。” 林大柱冲着围过来的人喊道：“谁？谁说的？有本事出来！” 沈舒馨走过去打下林大柱的胳膊，“你吼什么吼，吃饱了嗓门大是不是？赔钱！” “你还敢说？” 林大柱反手扯住她的衣领，沈舒馨反应迅速，在他挥拳的时候抬脚就踹。 众人只听林大柱一声哀嚎，然后就见林大柱满脸痛苦的捂着腰腹不停后退。 周围的男生倒抽一口冷气，后怕的看着放下腿的俊俏女同学。 沈舒馨整理好衣领，居高临下的看着疼的直不起腰的林大柱，冷着声音说：“赔钱。” 林大柱抬头，“赔你……大爷……” 刘大宝算是怕了她了，从林大柱口袋里摸出钱丢给林小亭，拽着林大柱离开。 林大柱被拽走还不忘回头放狠话，“臭丫头，你给我等着……看我回去……” 沈舒馨才懒得理他，和那个帮忙说话的学姐道谢：“谢谢学姐帮我说话。” “不客气，你刚刚那一下真厉害。” 女生离开前还给沈舒馨竖了个大拇指。 那几个学生离开后，沈舒馨又给林小亭拿了张粮票，“小亭姐姐，你再去打一份饭，我去找食堂阿姨借打扫卫生的工具。” 林小亭看着手里的钱和粮票，抬手拉住沈舒馨。 “馨馨，你把大柱打了，他回去会告诉我妈的。” “我知道。”沈舒馨看她脸色发白，知道她这是在担心回去王秀芳找她的麻烦。“不好意思，我没考虑到这方面，不然放学我送你回去，我去和舅舅把今天的事情解释清楚。” 林小亭怔怔的看着沈舒馨久久未动。 沈舒馨在她面前晃晃手，“小亭姐姐？” “馨馨，你真勇敢，如果我也能像你一样就好了。”林小亭咬紧唇瓣，不敢和沈舒馨对视，眼泪从眼眶无声滑落。 沈舒馨拿出手帕递给她，“……这不是你的错。” 林小亭推回给她，用手掌胡乱抹了一下脸，对着沈舒馨露出一个十分温柔的笑脸。 “我去打饭了。” 清理干净桌子很容易，沈舒馨将抹布洗干净送回去，林小亭也重新打了一份午饭回来。 两人安静的吃完午饭，在上课之前赶回学校。 本以为她们两个是到班最晚的，谁知道林淮成和周立新比她们还晚，几乎是踩着上课铃进的班。 挨了林淮成一通教训，顺利躲过母亲大人的胖揍，周立新又是一条好汉。 不仅在课上积极的回答老师的问题，就连下课沈舒馨帮李嘉嘉矫正普通话发音他也要来插一嘴。 再次被打断，李嘉嘉彻底怒了，用力推了他一把。 “你好烦啊！” 周立新被推开又笑嘻嘻的晃了回来，继续学李嘉嘉带着口音的普通话，那贱兮兮的模样确实欠揍，沈舒馨受不了的放下课本，“周同学，你能不能不要再捣乱了。” “回你的位置上去。” 说话的人连头都没抬，周立新就老实巴交的拖着板凳离开了。 不远处的林欢欢看到这一幕，心底的酸意怎么都压不住，林淮成什么时候开始多管闲事了！ 老师为什么要按照身高安排座位，早知道上午就不找沈舒馨麻烦了，弄的她现在不好过去。 嘉嘉也是，怎么也不回头看她一眼！ 李嘉嘉笑着和林淮成道了声谢，然后拍拍沈舒馨的手，“我们继续。” “哦。” 沈舒馨只能继续看着课本上的文字，帮李嘉嘉矫正最后一段字的发音，然后让李嘉嘉自己读了一遍，她转头看了一眼后桌的人，本来还在低头写着什么的少年突然抬头看向她。 “怎么？” “没事，就是想谢谢你。” 沈舒馨自己都觉得这话说的有些干巴，刚刚李嘉嘉已经谢过人家了，自己再谢一次不是多余嘛。 “他也吵到我了。” 林淮成低下头继续算题，只是刚刚已经快要算出来的答案竟然卡住了。 “沈同学，我怎么感觉我这句话说的和你不一样？你听出来没有？” “啊？我刚刚没听出来，你再给我读一遍吧。” “好，……” ? ?大家好～ ? 怎么样才能得到更多的推荐和收藏吖～(?????) 第31章 我来道歉 下午放学是和同村人一起走的，沈舒馨也是这时才知道“男配”李明辉的具体长相。 比中午见到的周立新更像周主任，但看起来没有周主任严肃，性格更像他父亲李会计，尤其是看向林欢欢时，眼底的温柔都快溢出来了。 可惜女主的目光总是在林淮成身上。 “林淮成，你今天是直接回家还是去卫生所找你爷爷？” 林淮成不着痕迹的往旁边走了一些，语言简练道：“去卫生所。” 林欢欢眼睛一亮，又靠近一些。“刚好我也去大队找我爸爸，我们一起吧！” 同行的两个男生同时皱眉，李嘉嘉看了一眼自己的堂兄弟，笑着说：“那我们一起去大队院吧，还能一起写作业。” 李明辉应的很快，“好，还是去我爸办公室吧，他那里安静还没人。” 林欢欢没什么意见，转头看向林淮成，期待他也同意，却听他说：“我写完了。” 李嘉嘉转头问沈舒馨：“沈同学，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和她一起走的三个人同时看了过来，沈舒馨摇摇头说：“我就不去了，我还有别的事情。” “好吧，本来还想让你再帮我矫正发音的。”李嘉嘉叹了口气，拉着林欢欢继续说话。 林淮成慢慢和她们两个拉开距离，走到李明辉的另一边。 李明辉小声问：“你作业真的写完了？” 林淮成给了他一个的眼神让他自己品，本以为能安静一会儿，没一会儿李明辉又问：“今天欢欢为什么哭？” 这话问的简直莫名其妙，林欢欢哭和他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 六个人在晒谷仓附近分开，林淮成被大柳树下的大娘叫住，林欢欢几人站在旁边等他。 李嘉嘉闲得无聊四处乱看，看到沈舒馨和林小亭去了同一个方向，奇怪道：“沈同学不是和她姥姥住在一起吗？怎么和林小亭往西边去了？” “谁知道，不管她，走了。”林欢欢拉着她往大队院的方向走。 林淮成走到李明辉身侧问：“李嘉嘉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她说沈舒馨和林小亭去了一个方向。” 林淮成往后看了一眼，那条路口已经没人了。 “中午怎么没见你去食堂吃饭？” “去你姥爷家了。” 李明辉最怕去他姥爷家，老爷子是当兵退休下来的，看人时不怒而威，同辈的小孩儿除了他亲孙子和林淮成，没有人不怕他。 两者的差别就是，周立新是皮的天不怕地不怕，林淮成完全是因为优秀得大人喜欢。 “是不是周立新又惹事让你去挡灾？” “嗯。” 林淮成不说，李明辉也不问具体是什么事，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和镇上的人去哪里疯玩了。 现在还在白天短，晚上长的时候，走到林小亭家所在的巷子天色就暗了下来。 刚走到附近就听到王秀芳在屋里的咒骂声，隔壁的卢姥姥端着碗在门口听热闹。 “馨丫头，你怎么过来了？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我来找我舅舅说点事，说完就回去。” “说你把林大柱给揍了的事？不用去了，他已经和你妗子说过了。”卢姥姥对着他们两个勾勾手，“你们先别进去，等我把碗放屋里，我和你们一块儿进去，就你们两个小姑娘可不行，在门口等等啊。” 听着旁边院子里的声音，沈舒馨果断拉着林小亭在门口等她。 院子里的声音越来越近，明显是王秀芳在往外走，沈舒馨旁边的林小亭有些紧张，因为王秀芳提到了她。 “你说小亭那臭丫头当时也在？她人呢？怎么还不回来！” 林大柱嘀嘀咕咕的说：“八成是躲外面不敢回来了。” “等她回来看我不扒了她的皮！看到你被人打也不知道护着，白养她这么多年了！”王秀芳一把拉开大门往外面走，刚出来就看到自己要找的两个人在前面。 “死丫头你还敢来？” 王秀芳凶神恶煞的冲着她们走了过来，跟在她身后的林大柱昂着脑袋，大臂一甩，等着看她们两个笑话。 “我是来找大柱哥道歉的，今天中午在公社食堂打了他，我实在过意不去。” “啥？” 王秀芳母子被沈舒馨给整不会了，通常他们去找事，对方都是被吓的不敢说话，再不然就是和他们大吵，说是林大柱先惹的事。 还从来没有人过来和林大柱道歉的。 就连林小亭也愣住了。 “妗子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大柱哥应该已经告诉你了，今天中午他当众说我和我妈的坏话，我用书包砸了他。” 沈舒馨对着王秀芳无辜地眨眨眼睛，王秀芳快到嘴边的脏话怎么也骂不出去，这时候卢姥姥也出来了，身边还跟了个年龄不大男孩儿。 男孩儿好奇的看了沈舒馨一眼，然后往巷子外面跑去。 “秀芳啊，小孩子打架多正常，又都是自家孩子，何必动这么大的火气。”卢姥姥走过来一脸好意地拍拍王秀芳的手。 王秀芳半点儿不领情，抽出手指着沈舒馨的鼻子说：“她把我家大柱的脸都打破相了！而且谁跟她是一家，我家和她姥姥已经分家了！” “你这话说的，分家了大柱就不叫桂枝奶奶了？”卢姥姥还是一脸的笑意，转头又对着林大柱说：“你说你都长这么大了，还和自己妹妹打架，打还没打过，你也不嫌丢人。” 林大柱被说的一脸难堪，别开眼睛说：“我才没和她打……是她打的我，我没还手，我让着她呢。” “唉~当哥的就是得让着妹妹不是。”卢姥姥又看向王秀芳，“你看，你家大柱都说了，他是让着馨丫头的。” 王秀芳的胸膛剧烈起伏几下，扭头瞪了一眼林大柱，林大柱被她瞪的低下了头。 “什么让不让的，这臭丫头打人就对了？” “所以我一放学就过来和大柱哥道歉了。”沈舒馨走到林大柱面前说：“大柱哥，对不起，我中午不是故意打你的。” 林大柱甩了她个白眼儿，“谁稀罕你的道歉。” 沈舒馨只是笑笑，笑得林大柱之前被踢的地方隐隐发疼。 “大柱哥是不是也应该和我道歉。” 第32章 就算了了 “你让我给你道歉？”林大柱指指自己，一列嘴角豪横的说：“我道你大爷！” 卢姥姥板着脸说：“秀芳，不是我说你，大柱你真的得好好管管了，哪有这样和妹妹说话的。” 王秀芳拍了林大柱一下，“乱说什么呢！” 林大柱一个一百多斤的胖子顿时委屈的不行，“妈！你不是说要教训这丫头吗？你打我干嘛！” 王秀芳能怎么办，谁知道这死丫头过来道歉，葛桂花她婆婆又在这看热闹，她那张嘴，自己要是再说点什么，明天指不定被传成什么样。 本来就因为分家的事不好出门，再传出她欺负林美华闺女的话，她真得回娘家避避了。 林建华那狗男人就躲屋里不出来，回去再找他算账！ “大柱哥不愿意和我道歉就算了，亏小亭姐姐还和我说大柱哥为人最正直，一般不会欺负别人。” 沈舒馨一脸我看错你的表情，旁边的卢姥姥憋着笑。 林大柱的脸色瞬间凝成了猪肝色，这话是在夸他吗？ 王秀芳却是一脸的受用，在她眼里他儿子可不就是最好的。“没错，我家大柱就是这么个好孩子。” 卢姥姥嘴角微微抽搐，“既然如此，那这事儿就算了了，你带着俩孩子快回家吃饭吧，我把馨丫头送回去。” “就这么说了一会儿，天都黑了。这是我家老二给我买的，说我晚上去串门看不清路不方便。”卢姥姥打开手电筒招呼沈舒馨跟上。 “这东西可真亮。” “是吧，村里有这东西的没几家，就连俺们队的生产队长都没有。” 卢姥姥和沈舒馨的身影渐行渐远，另外三个人就这么被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林小亭动动有些僵硬的腿，走到王秀芳身边，“妈，咱们先回家吧。” “回什么家，谁说这事了了！” 她还一肚子气呢！ 王秀芳目光凌厉的扫向林小亭，“今天中午大柱被打你怎么不护着他？” “我当时站的远，反应过来就去拉架了。” 王秀芳看到她这副随了林建华的窝囊样就心烦！也没想着让她去帮忙打架，“你中午怎么去公社吃饭？” 林大柱立马走过来说：“把钱还我！” 林小亭摇摇头，“我身上没钱。” 王秀芳眼珠动了动，把自己的胖儿子推到一边，走到林小亭身前问：“中午是那丫头拿钱给你买的饭？” 林小亭被逼的后退两步，“是。” “明天不许拿吃的去学校，继续让她给你买！” 林美华一下拿走她三百块钱，刚好让这丫头给她吃回来，就是只能吃几个月…… “妈！”林小亭连忙追上去，“妈，我不拿吃的撑不到下午放学啊。” “我不是说了让那死丫头给你买？你要是还想继续上，就去找你奶要学费，你要是有本事把你和你妹的学费都要过来，那你们就继续上，不然就在家给我种地，我是没钱给你们上学。” 王秀芳觉得自己可真是太聪明了。 她不是不知道林小亭学习比林大柱强，但在她眼里女儿不顶儿子，长大后就是别人家的，花钱到她身上就是浪费， 村里的工分分等级，就是让林小亭辍学去种地，一年也拿不了几分，还不如让她吃着林美华的钱继续上，等以后毕业找到工作，让她晚几年嫁人，先给自己赚赚钱。 林小亭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被林大柱一把推了个踉跄，挤过她进了堂屋。 “妈，你咋就放那赔钱货走了，不是说好了替我教训她？” “滚去吃你的饭，我现在没空搭理你，你个没用的东西，连个小丫头片子你都打不过。” “我都说了，我当时是没反应过来，而且后面…………” 林小亭咬着唇瓣回到厨房旁边的屋子，妹妹小花正趴在床边写作业。 她们住的是放柴火的屋子，空间不大，只能放下一张床，但比在老院子的时候好多了，不用睡在客厅。 “小花，你吃过饭了没？” “没，大哥一回来妈就开始生气，厨房门都被锁着了。”林小花满眼希冀的看着她，“姐，你会去和奶奶要咱们的学费吗？我还想读书，老师说读书能改变命运。” 林小亭掐着掌心答不上话。 她也不想从学校离开，但又实在不知道怎么去和自己奶奶开这个口，现在还要担心明天中午吃什么。 院子里传来王秀芳叫他们吃饭的声音，姐妹两个放好东西一起出去。 夜色逐渐浓郁，手电筒的作用显现了出来，拐弯时差点和行色匆匆的人影撞到一起。 “妈？”沈舒馨看清楚对面的人，上前问道：“你怎么走这么急？是出什么事了吗？” “你这丫头，好好地和林大柱打架干什么！”林美华急切的检查沈舒馨身上有没有伤，确定她身上没有伤口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沈舒馨看到她身后的两个男孩儿，顿时明白是卢姥姥让她家里的小孩儿来报信了。 林美华拉着女儿和卢姥姥道谢：“婶子，多谢你让你家小聪过来报信，不然我都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还在家里傻等着这孩子回家呢。” “没事，我家小聪跑的快，既然你过来接了，我就先带着孩子先回去了。”卢姥姥大气的和林美华摆摆手，牵着自己孙子往回走。 沈承书绕到沈舒馨面前，“姐姐？我同学说你和舅舅家的哥哥打架了，妗子还要找你算账，你打赢了吗？” “当然打赢了，回家我跟你说。” “好啊！好啊！那我们快回去！” 林美华用另一只手戳着她的脑门，“我发现你最近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竟然还敢和别人打架！” 沈承书立马不敢跳了。 沈舒馨缩缩脖子，“这事真不能怪我，是林大柱先骂人，而且我已经和他道过歉了，不信你问卢姥姥，当时她也在。” “林大柱打伤你没有？” 沈舒馨笑盈盈的说：“没有，他没来得及还手，他的同学就过来了，我还踹了他一脚。” “还笑！回去给我好好说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想知道大家都是怎么看到我的，我的收藏怎么不长了(tot)\/~~~ 第33章 汇报战绩 家里，曾桂枝正扶着门框往外张望，听到说话声连忙问：“是馨馨回来了吗？” “姥姥我回来了！”沈舒馨小跑过去，扶着曾桂枝往屋里走。 听孩子的声音不像是受委屈了，曾桂枝提着的心才算放下来。 “刚刚小书同学过来说你和大柱打架了，可把我吓得不轻，咋回事儿？大柱欺负你了？” “他欺负小亭姐了！” 沈舒馨义正言辞的将中午发生的事情讲给她们听，说到林大柱揪她领子的时候，两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纷纷皱起了眉头，手心更是捏了一把冷汗。 沈承书更是直接骂林大柱是大坏蛋！ “我反应快，直接踹了他一脚，他只有倒在地上喊疼的份。” “那之后呢？”沈承书听的两眼放光，她姐姐简直就是英雄！ “之后就赔了钱，和他一起找小亭姐姐麻烦男生把他拉走了。” “姐你真是太厉害！” 沈舒馨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反应比他快，也是训练员教的防身术厉害，我还得练。” 被踢了到底是她孙子，曾桂枝多少有点担心，“大柱他没事吧。” “大柱哥他挺好的，我放学去找他道歉，他还说他不稀罕我道歉。” 曾桂枝一听就生气，“都是王秀芳给他惯坏了，让我家馨馨受委屈，明天我去找她说去！” 沈舒馨倒是不觉得生气，她道歉也不是真心的，只是为了不给小亭姐姐添麻烦。 “不用姥姥，我去的时候卢姥姥刚好在门口，她帮我说了几句话，那会儿妗子正准备和大柱哥来找我呢。” 林美华感慨道：“卢婶子是个好人，今天还和我去送馨馨上学，有带我认认公社的供销社和食品站都在什么地方，不然好些东西我都不知道在哪买呢。” 曾桂枝说：“那是得好好谢谢人家，等有机会你买点东西送过去。” “我晓得。”林美华点点头。 沈承书忽然说了一句，“如果我和姐姐一样大就好了。” 沈舒馨听的心里暖暖的，“姐姐以后会小心，不会让别人欺负的。” 屋子里安静下来，几个人都在想今天发生的事情。 任谁也没想到，所有麻烦竟然都是自己人给的，帮她们的反而是只有几面之缘的卢姥姥。 “妈，你们吃饭了没有？我饿了。”沈舒馨不好意思地摸摸肚子。 林美华嗔怪道：“没呢，早就做好了，就等你回来一起吃，谁知道人没等到，却等来了一个差点把人吓死的消息。” 沈舒馨讪讪一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想着出气了。 这几天本来就因为各种原因对林建华和王秀芳有气，林大柱又过来没事找事，不打他打谁。 林美华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让她起来和自己去厨房端饭，饭菜都还在灶上热着呢。 吃完晚饭，姐弟两个趴在桌子上写作业，林美华和曾桂枝坐在一旁编篮子。 曾桂枝现在的眼睛不能做绣工，没事了就做两个编筐让李玉贞帮忙卖了，偶尔还能换俩鸡蛋吃吃。 “你们娘仨以后和我住一起，家里就能申请喂小鸡了，等小鸡长大，就能有鸡蛋吃了，村里不好买鸡蛋，镇上的又贵。” 沈承书舔舔嘴唇，“姥姥，我们能不能多养几只？鸡蛋煮成茶蛋最好吃。” 在军区时他最喜欢吃食堂的茶蛋，就是太贵，要一毛钱一个。 多养几只小鸡生鸡蛋，他就能天天吃了。 沈舒馨也抬头看向曾桂枝。 “怕是不行，咱们家只有四口人，最多养两只鸡。” 此话一出，俩孩子眼底的光瞬间灭了。 林美华看两个孩子耷拉着脑袋，笑道：“你们要想吃，等明天我和你姥姥从镇上回来时多买点鸡蛋带回来。” 沈舒馨反应很快，“是要带姥姥到公社的卫生院看医生吗？” “嗯，你妈比你舅孝顺，担心我的身体，说要带我早点治。” 曾桂枝垂着眼，但好心情是遮掩不住的。 —— 初中的作业要比小学多，沈承书写完后也不吵闹，安静的在一旁看书，遇到不会的字会圈出来，等沈舒馨写完作业再教他，这是姐弟两个一直以来的习惯。 准备睡觉的时候沈舒馨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妈妈，你睡了没？” “怎么了？” 林美华以为她哪里不舒服，准备起身点灯。 沈舒馨拉住她说：“我没事，是舅舅，他好像不打算让小亭姐和小花妹妹继续上学了。” “是因为分家的缘故？” “嗯。” 林美华坐在黑暗里低骂了一声，“林建华怎么越来越不是东西了！” “这事要不要告诉姥姥？” 想到这几天接连发生的事情，母女俩一时之间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其实农村的学校收费不贵，一个学期最多也就五块钱，但问题是林建华家里有四个孩子，除了龙凤胎林大柱和林小亭，底下还有两个孩子。 因为前些年的那件大事，比较严重的时候向阳公社的全体学校停了一年课，所以比沈舒馨小两岁的林小花现在在上四年级，比沈承书大一岁的林小安和他在一个班。 四个孩子，一学期的学费加起来要二十多块钱，难怪林建华不想再让俩姑娘继续上学。 “这件事情先不急，等我带你姥姥把身体养好一些，再慢慢告诉她。” “好。” 除了这个，沈舒馨还在担心另外一件事。 她今天算是真正见识到了王秀芳母子不讲道理的模样，虽然已经尽量将林小亭从那件事里摘了出去，但她心里还是有点不安。 本来请林小亭吃饭是想帮姥姥照顾她的，没想到会遇到林大柱，还跟个土匪恶霸似得，直接把林小亭的午饭给掀了。 沈舒馨想了想还是把心底的想法说了出来，“妈妈，我明天能继续带小亭姐去食堂吃饭吗？她中午就吃一个菜馒头。” 林美华怎么会不同意，她们没回来时都是林小亭来回跑，照顾曾桂枝。 “我明天把矮柜钥匙给你一把，家里的存款我锁到箱里了，家里平时要用的钱和票在你旁边的矮柜里，你用的时候直接从里面拿，拿多少写在旁边的本子上，我好心里有个数。” 沈舒馨安心道：“好的。” ? ?下午收到了系统通知，我复测通过了！！！ ? 正式入v，感谢各位读者朋友们的支持，真诚鞠躬致谢～ ? 在这里隆重感谢投喂推荐票的家人们(｀_′)ゞ ? 最后日常在线求推荐，求收藏吖～(o^^o) 第34章 心情不错 第二天早上起来沈舒馨发现林美华在准备盒饭，“怎么还做盒饭？” 林美华把盒子扣上，和筷子一起塞到沈承书书包里。“给你弟弟准备的，中午让他在学校吃。” 昨天她专门到大队卫生所问，去哪个医院看比较好，老医官建议直接去省城医院，那边的医疗仪器更先进一些。 三人将沈承书送到学校才一起去镇上，最后在公社附近的车站分开。 因为来的早，沈舒馨到学校的时候大门也才刚开，值班的门卫边走边做伸展运动。 沈舒馨穿过校园来到教学楼，三楼的教室果然是锁着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过来开门，她就站在围栏旁边看了会儿书。 “怎么来这么早？” 这嗓音太独特了，一听就知道是谁，沈舒馨回头，果然看到了林淮成。 这边的春天气温升得很快，她们来时穿的薄袄子已经脱了下来。 面前的少年和她一样，外面穿了一件挡风外套，里面是保温的毛衣。 不同的是，他穿的是黑色的，沈舒馨身上的是浅蓝色的。 “我妈带我姥姥去省城看病，要赶早班车，不然下午会赶不回来。” “嗯。”林淮成从书包里拿出钥匙，把教室门打开，“进来吧。” 沈舒馨跟在他身后进到班里，林淮成走到讲台上，把作业放上去，又出去把后门打开。 “作业放上去，老师上课后会批改。” 沈舒馨按照他放作业的顺序，把作业本依次放上去，然后问道：“你平时都来这么早吗？” “……习惯了。” “习惯？”沈舒馨站在位置上转过头，这才发现他眼底带着倦意。“你晚上没睡好？” 林淮成抬眸看了她一眼，过了大概十几秒钟，沈舒馨有些不好意思，以为自己问多了。 “大队卫生所现在只有我爷爷一个在职医生，比较忙的时候他要早些过去准备病人用的药物和点滴，我之前会早点起立过去帮他，现在一到时间就会醒。” 醒了之后就睡不着，因为要开教室门，所以干脆就早点过来了。 沈舒馨想，原来是没反应过来…… “那你们会很辛苦吧。” “公社的赤脚医生培训班快结束了，这个学期结束后他们会陆续上岗，分到各个大队。” “那太好了，这样一来你们的工作就能减轻了，不过每个大队能分到几个医生啊。” “能分到一个就不错了，有学医天赋的人不多，这次能顺利毕业的没几个。” 林淮成说话时声音懒懒的，明显精神不佳的模样，沈舒馨劝说道：“不如你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吧，现在还不到七点，离上课还有很久。” “上课前叫我。” 说完他就趴到了桌子上，看着他弧度完美的头顶，沈舒馨后知后觉的点点头。 她有早读的习惯，但后面还有个在补觉，所以只能将声音放轻，尽量不打扰到他。 一时间，教室里只剩下少女清脆婉转的读书声，声音偶尔会停顿，纸页翻动后又会再次响起。 时间一点点过去，阳光透过窗户打进来的光影慢慢移动，光斑逐渐变多，打在人身上暖暖的。 教室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李嘉嘉是在预备铃响之前到的，看到后桌的林淮成趴在桌子上，往讲台上放作业之前奇怪地说了句，“班长今天怎么在睡觉？” 沈舒馨默写诗句的笔瞬间停住。 忘了，林淮成让她上课前叫他来着！ 她连忙转过身子喊人，但喊了两声趴在桌子上的人一动不动，预备铃也在这时响了，班上瞬间变得更加热闹，林淮成还是一动不动。 没办法，她只能上手去推他的胳膊。 “林淮成，快醒醒，再不醒就要上课了。” 手背上突然多了一只干燥的手掌，手被人握在掌心，沈舒馨的声音戛然而止。 趴在桌子上的少年抬起头，眼中透着淡淡地迷蒙，在看清楚眼前人后瞬间清醒过来。 林淮成移开视线，在教室环视一圈，发现同学们都到了，讲台上没有老师的身影，他放开手心里握着的手，哑着嗓音问：“上课了？” “还没……”沈舒馨在桌下捏了一下被握过的手，神情略有些不自然，“刚刚响过预备铃……你要不要去洗洗脸？” “不用。”林淮成拿出一个军用水壶打开喝了一口，侧眸看沈舒馨状似不经意地盯着自己的手，主动解释道：“打仗时我爷爷是军医，所以周立新才会那样叫我。” “哦……啊？我不是，我——” “嗯？” 沈舒馨抿抿唇，她哪好意思说自己是在想刚刚被他抓住手的事情。 “林小医官！我给你带了包子，热乎的！”周立新不知道从哪里窜了过来，虽然吵了点，但解了沈舒馨的困局。 林淮成刚睡醒不想吃东西，看着他手里的两个大肉包更是半点食欲都没有。 “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我妈让我给你带的，你先放着，等饿了再吃也行。” 周立新把油纸重新包上，然后塞到他手里。 林淮成安静地接过，放到桌斗里，格外的好说话。 这让周立新有些新奇，“你今天早上的心情似乎不错啊，平时都冷着脸。” 坐到位置上的李嘉嘉也回头说：“对啊，我早上来的时候还看到班长趴在桌子上睡觉，平时他不是在刷题，就是在看医书。” “今早起的早了。” 林淮成刚说完周立新就开始大呼小叫：“你们看，我就说他今早心情不错，还有功夫给我们解释。” 李嘉嘉点点头，沈舒馨好奇的看向林淮成，不知道周立新是怎么看出来的。 “滚去你自己的位置！” 林淮成声音一沉，周立新舒服了，晃着脑袋去自己的座位。 李嘉嘉看着他的背影说：“真是没事找骂，贱不贱呐。” 沈舒馨赞同地点点头，又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 少年已经低下头拿着第一堂课的书在看了，眉宇间尽是清冷之意，又回到了平时不好接近地模样。 林淮成抬眸问：“怎么了？” 沈舒馨摇摇头，转回去继续默写没写完的古诗。 好像也不是不好接近，他人还是挺好说话的。 ? ?早上好，今天是正式进入上架推荐的第一天，希望大家可以多多支持我这个新人小作者(>^w^ 第35章 拼桌吃饭 时间来到中午放学，林小亭和同桌告别后动作缓慢的收拾着东西，不时往沈舒馨的方向看一眼。 要怎么去和馨馨说，她母亲不许她拿午饭来学校，还让她给自己买。 太丢人了。 林小亭垂下脑袋，眼底漫出水意。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明明都是母亲的孩子，为什么好东西永远都是林大柱的，她和弟弟妹妹就只能吃剩下的。 现在更是连午饭都不给她吃，连早上吃饭都在旁边盯着，怕她偷拿。 委屈憋闷的心情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没，她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亭姐姐？” 听到声音，林小亭慌乱的揉揉眼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 “怎么了馨馨？放学了你怎么还不去吃饭？去晚了饭菜就凉了。” 沈舒馨凑近她看看，“你眼睛怎么红红的？是不舒服吗？” “眼睛有点痒。”林小亭往一旁别了下脸，“你找我什么事？” “我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和我妈妈说了。”沈舒馨绕过桌子走到她身边小声说：“我妈妈多给了我点钱，让我以后都带你一起去食堂吃饭，学习很耗精力的，你只吃那么一点儿肯定不行，会影响身体健康。” “什么？”林小亭惊讶地看着她，整个人差点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砸晕过去。“姑姑让你带我一起去吃饭？” “是啊，快走吧，去晚了就打不到好菜了。” 沈舒馨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教室外跑。 林小亭怔怔的看着前面的妹妹，这是第一次有亲人记挂她，心底有种说不出来的迷茫和喜悦。 两人一路小跑着赶过去，到食堂的时候大家都还在排队，沈舒馨直接拉着林小亭往人多的那一队排。 以她的经验，人多的窗口饭肯定好吃！ 沈舒馨踮起脚尖往前看看，见还有好久才能排到她们，扭过头低声问：“小亭姐，昨天我和卢姥姥走后妗子没找你麻烦吧。” 林小亭摇摇头，“没有。” “那就好。”沈舒馨放心了，没有连累林小亭挨骂就好。 今天中午有西红柿炒鸡蛋，就是里面鸡蛋很少，几乎找不到，但沈舒馨还是毫不犹豫的要了两份。 食堂阿姨拿着勺子的手腕抖了又抖，看的人恨不得爬进去把勺子抢过来自己打，沈舒馨差点忍不住说她能不能别抖了，再抖一点鸡蛋星都没有了。 好在勺子总算是盖到了米饭上，姊妹两个一人端一份去找位置。 鉴于昨天中午的教训，沈舒馨这次没再往角落里坐，而是往人多的地方找位置。 只要林大柱不怕丢人，他尽管来这里找麻烦。 然后她们找了一圈，都没在人群中找到空座儿……好位置全部都被人占了。 期间她们还遇到了林欢欢和李嘉嘉，李嘉嘉想叫她们两个一起坐，但林欢欢直接把隔壁桌和男生坐在一起的李明辉给叫过来了。 没办法，她们只能再去其他地方找，实在不行就继续坐昨天的角落。 沈舒馨往那边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林大柱，那家伙似乎是在专程等她们，八成是想报昨天的仇。 林小亭却觉得他是在等着抢自己手里的饭，从进食堂她就注意到了林大柱，和他一起的刘大宝去打饭，他却不去。 就在沈舒馨犹豫要不要去林大柱那边时有人叫住了她。 “沈同学。” 回头发现是林淮成。 “这边没位置了，跟我来。” 林小亭用眼神询问她要不要跟上，沈舒馨说：“走吧。” 等真的跟过去后沈舒馨又犹豫了，林淮成带她们去的方向是公社干部坐的位置。 食堂毕竟是公社的地盘，允许学校的学生过来吃饭，但座位是和干部们分开的。 她们现在去的方向朝东，有两列靠窗户的位置，采光好，桌凳也比西边的干净。 在这边吃饭的人不多，可能是干部们的吃饭时间和他们错开了，人一多食堂就吵得很。 这里的人似乎都认识林淮成，见他领着她们过来也没有阻止，有个穿正装的男人路过时还和他打招呼：“淮成，昨天怎么没看到你过来吃饭？” “被立新带到他家去吃了。” “肯定是那小子又惹什么麻烦了吧，哈哈，那小子一犯事儿就拉你去挡灾，一挡一个准。” 林淮成沉默着点点头，那人顿时笑的更欢了。 男人离开后林淮成带着她们坐到一个靠窗的位置，离其他干部隔着好几张桌子，倒是减轻了沈舒馨和林小亭的心理负担。 “坐吧。” 林淮成刚说，林小亭快她一步坐到了对面没人的位置，沈舒馨只能坐到林淮成对面。 虽然不是第一次和男生拼桌吃饭，但奇怪地是，对面是林淮成，她就有些拘谨。 肯定是因为她每次遇到麻烦对方都看到的缘故，明明之前在学校她也是帮别人处理麻烦的角色啊。 沈舒馨挫败地咬咬牙，这西红柿炒鸡蛋吃得她有点酸牙，明天不吃这个菜了。 “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沈舒馨抬头，这才发现林淮成已经吃完了，“这么快？” 林淮成放开盘子，“不如我等你吃完一起走？” 林小亭微张着嘴巴看着他们俩…… 沈舒馨的脸腾得一下就红了，连忙说：“不用，不用，你先走吧，不用等我们。” 还好林淮成只是和她开玩笑，没真的打算等她们。 林小亭忍不住问道：“馨馨，你和班长之前就认识吗？” “没有，就是刚来大队的时候在路上遇到过，我妈身体不舒服，他帮忙给看了一下。”沈舒馨戳弄着米饭，开始担心母亲的身体，早上分开的时候提醒她也好好检查一下身体，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照办。 “姑姑她身体不好吗？” “自从我爸爸的消息传来后她一直都没什么精神，回来后又忙着处理家里的事情，伤了身子。” 沈舒馨的眼睛开始泛红，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让她没时间想到父亲，现在忽然提起，心情难免有点失控。 林小亭手忙脚乱的安慰她，整个人内疚的不行，“馨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你的伤心事的，你别难过。” 第36章 是同情我 沈舒馨擦擦眼泪说：“我没事，快吃饭吧，不然我们又要跑着回去了。” “好。” 离开食堂的时候两人又被林欢欢给追上拦住了，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沈舒馨想忽视都难。 不知道她在气什么，她们两个该生气的好像是她吧，明明是她让李明辉把位置给占了，让她和小亭姐没地方坐。 “林同学有什么事吗？” “你知道！” “我知道什么？”沈舒馨只觉得她莫名其妙，“林欢欢同学，我们两个似乎昨天才认识，你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 后面追出来的李嘉嘉跑过来说：“欢欢你怎么连餐盘都不送就跑出来了！” 还让她堂哥帮她送，真是的！ “还不是她。”林欢欢鼓着脸颊，一脸的怒意。 李嘉嘉皱着眉，她也有些搞不懂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了，“沈同学怎么了？你不想和她一桌吃饭，人家走了还惹到你了？” “嘉嘉！”林欢欢不开心了，自己的好朋友竟然不向着自己，反而向着外人！ 她们四个站在食堂门口说话，从里面出来的人路过时难免要转头看上一眼，沈舒馨不想站在这里让别人围观。 “林同学既然没什么话和我说，我就先走了。” 林欢欢再一次追上拽住她，声音几乎是用吼的：“你等等，你之前答应了我不接近他，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这下路过的人彻底不走了，站在原地看戏，李嘉嘉和李明辉兄妹两个脸色跟调色板一样，瞬间就变了，一个是气的，一个是烦的。 沈舒馨的心情本来就不怎么好，这下彻底被林欢欢给惹烦了。 也算她还有理智，没有提林淮成的名字，不然他们三个今天以后一下就在向阳公社出名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你说话要讲究分寸，正常说话相处怎么就是接近了，我没时间和你在这里玩闹，放手！” 沈舒馨冷着脸，眼底泛着寒意，如果林欢欢再纠缠下去，她就要去找大队长说这件事情了。 林淮成在林欢欢的生命里到底处在什么身份，怎么一遇到和他有关的事情，林欢欢就跟了失心疯一样，明明和其他同学相处时挺正常的一个女生。 最后是李明辉说动李嘉嘉，让她过来把林欢欢给拉开了。 沈舒馨一得自由就拉着林小亭离开，半点儿都不做停留。 一直到离开公社范围，看过来的视线才少了很多。 这件事情还是得了解一下，不弄明白，林欢欢下次可能还会没缘由的找她麻烦。 不等她问，林小亭就先说了。 “馨馨，你知道班长是大队医官的孙子吧。” 沈舒馨点点头，“来的那天遇到他后就知道了。” “他和你的身份一样。” “林淮成和我说过，他爷爷之前是军医。” 林小亭虽然好奇林淮成什么时候告诉她的，但克制着没问，一旦问了馨馨肯定会生气。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他和你一样是烈士后人。” 这点沈舒馨还真的不知道，“他的父母也是军人？” “应该是的，他不是海万爷爷的亲孙子，是你和姑姑随军那年，从别的地方来我们大队的。班长刚到大队就生了场重病，在大队院卫生所的病床上躺了三天，大队一直没人愿意收养，海万爷爷就把他带回了家。” 失去所有亲人的烈士遗孤确实会被送到各个生产大队生活，这点沈舒馨是知道的，但没想到林淮成也是。 沈舒馨问：“那后来呢？” “海万也有没有家人，所以经常把班长带到卫生所，班长就是从那时起和林欢欢他们认识的，他们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 至于关系如何，林小亭也说不清楚，林淮成来的时候已经记事了，从小就不爱讲话，除了养他长大的林海万，和谁都不怎么亲近。 但林欢欢从小就喜欢跟在林淮成身后玩，就算林淮成不理她，她也不在意。 听到这里，沈舒馨问：“有女生和我经历过一样的事情吗？” 林小亭却小幅度地摇摇头，“只有你一个，班长平时话很少，很不好接近。”末尾还特意加了一句，“之前对谁都一样。” 所以她才在林淮成和沈舒馨开玩笑时那么震惊，本来被叫过去一起坐她就已经够意外了，后面还听到林淮成说要等馨馨吃完一起走，差点没忍住叫出声来。 两年前林大柱和别人打架胳膊脱臼，她跟过去给林大柱接胳膊，那时林淮成正在帮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儿打针，他连哄都不哄，冷着脸就把针扎了上去。 听到那小孩儿的哭声，林大柱当场就哭了，从进去到出来哭声就没停过。 王秀芳骂他胆子小，林大柱说是林淮成捏的他疼，看他的眼神可怕，他害怕才哭的。 沈舒馨听到后抽了抽嘴角，所以在她之前，林淮成不分男女老少一视同仁，她一出现就搞特殊，那也不怪林欢欢反应那么激烈。 林欢欢爸爸是大队长，就算她不在大队院，等林建邦回家就能知道和林淮成有关的事情，所以只要林欢欢想，和林淮成有关的事情她基本上都能知道。 这多少有点可怕了。 不过…… 沈舒馨挠挠脸，连蒙带猜的说：“可能是因为我和他情况很像，他又知道我妈和我姥姥的身体不好，又刚好听到了一些我们家的私事，所以才对我包容了一点……是同情，没错，他这是在同情我的遭遇！” 沈舒馨越说越肯定，除了这个原因没别的了。 要是下次林欢欢再找她，她就这么说，不仅如此，她也让林小亭这么说，两个人说，可信度更大嘛。 林小亭也不了解林淮成，和他更是说不上几句话，所以沈舒馨说什么她都只管点头答应。 至于真相到底是不是沈舒馨说的那样，恐怕只有林淮成一个人知道。 说完这个，沈舒馨还有一点想不明白，林欢欢后来究竟是怎么喜欢上男知青的？ 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另一个主角长什么样子，只知道名字叫谭卫东。 第37章 围观主角 “谭卫东？” 不知道沈舒馨怎么突然问起男知青，林小亭对那个人的印象不怎么样。 上一年大队又来了三个新知青，数谭卫东最出名，到大队不到一年，就成了仅次于林淮成的风云人物。 抢收割伤手，看晒谷场记混各生产队的粮食，今年更是惹得两个女知青在岗位上大打出手。 种种光荣事迹，随便一个，都够村里的大娘们说上好几天了。 “所以尽量不去知青点就不去，那些知青都是城里来的，看不上我们乡下，说话时都是拿鼻孔看人。” 其实林小亭是怕沈舒馨到了那边经历和刚才类似的事，据她了解，那两个女知青和林欢欢比，简直是不遑多让。 沈舒馨当然不会过去挖坑给自己跳，她躲主角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往旁边凑。 要不说人最怕什么就越来什么，下午放学回去的路上，她们就遇到了知青点的知青们。 那些人应该是结伴去镇上或者是市里买东西了，每个人手里都提着袋子或者网兜，一路说说笑笑，谈论着在城里看到的新鲜事。 中午的时候沈舒馨问过她谭卫东的事情，现在遇到，林小亭就给她指认了一下。 “中间那个穿短靴的男生就是谭卫东，听说他家里有人在城里的银行工作，手里不缺钱，自从割伤手后，上工也不怎么积极，大队长做过他的思想工作，好像也没什么改变。” 沈舒馨仔细看过去，十几个知青，男女各占一半，其中最打眼的就是不时转头和人说话的谭卫东，前些日子的事似乎对他没什么影响。 他在知青里面混的很开，无论男女都能说上几句话，性格和林淮成完全是两个极端。 长着一双桃花眼，唇红齿白，说话时嘴角含笑，举止潇洒，确实有招女孩子喜欢的资本。 但这绝对不包括她沈舒馨，她不喜欢这样花言巧语的男生，不明白书里的“自己”怎么会喜欢他。 她认为之前那个大娘说的对，论相貌，还是林淮成略胜一筹。 至于身份上的差距，林淮成还年轻，以他的天分，未来不愁没有好的发展。 被她用来和谭卫东比较的林淮成似有所感的回头看了一眼，沈舒馨慌乱的低下头，没看到林淮成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怎么盯着人家的后背就开始发呆了！ 旁边的林小亭发现了她的异常，“馨馨，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到了一件不好的事情，觉得自己要改正。” 是必须得改，和林欢欢这个“女主”有紧密关系的人还是都不要接近的好，她可不想被命运摆布。 林小亭发现这个小她两岁的妹妹也有可爱的地方，“既然是不好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已经过去了。” “嗯。” 前面的知青边走边说笑，速度很慢，沈舒馨几人很快就追上并且超过了他们。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知青们的说笑声小了许多，很快她就知道了原因。 谭卫东见到他们就过来和林欢欢打招呼，还给她分享吃的。 “林欢欢同志，你们放学了？一起走吗？我们刚从镇上买东西回来，供销社新进沙琪玛，你要不要尝尝？” 林欢欢不仅没接，甚至在谭卫东靠近时面露不喜。 “我才不要，要不是因为你，我们大队辛苦培育的苗种怎么会被毁。” 有两个女知青的表情顿时变得僵硬起来，还有两个男知青也面露不忿，这四个应该就是苗种事件的当事人。 沈舒馨八卦的看过去，发现其中一个女知青长的还挺漂亮，之前和谭卫东说话最多的也是她。 她记得林欢欢“未来”会有个很棘手的情敌，叫黄月君，不会就是她吧。 正想着，那姑娘就走过来说话了，“该给的赔偿我们已经给了，检讨也写了，没必要一直拿出来说事吧，而且这件事也不关谭同志的事。” 林欢欢冷哼一声，“你是写了检讨，但我没看出来半点悔意。” 眼见两个人马上就要吵起来了，谭卫东被当众下了面子也没生气，依旧笑着说：“没事，没事，我就是过来送个吃的，林同学既然不喜欢就算了，是我没提前了解林同学的喜好。” 还挺有担当，知道把错往自己身上揽。 沈舒馨转头发现林淮成已经走远了，也和林小亭抬脚离开，这里的事情毕竟和她们没什么关系，看了这一会儿已经让有的人不喜了。 后面的谭卫东把东西递给李嘉嘉了，李嘉嘉很开心的接过，连带着李明辉的那一份。 李明辉嫌弃道：“没出息。” “要你管！”李佳佳给了他个白眼儿，扭头去追前面的沈舒馨。 “沈同学，我分你一个，我可以叫你馨馨吗？” 李嘉嘉是真心想和她交朋友，沈舒馨怎么好拒绝，“当然可以，那我以后也叫你嘉嘉。” “好啊，好啊。” 李嘉嘉转头对着李明辉冷哼一声，却忘了林欢欢也在后面。 林欢欢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大步超过她们往村子的方向走去。 沈舒馨说：“林欢欢是不是误会你了。” “啊？”李嘉嘉粗神经的没有反应过来，还在想怎么才能让她爸爸去供销社再给她买点，这沙琪玛真是太好吃了。 沈舒馨提醒道：“刚刚你对着你堂哥冷哼，林欢欢刚好转头。” “什么？”李嘉嘉烦躁的抓抓头，想找李明辉出气，但他已经追着林欢欢走远了。 “算了，等明天再和欢欢结识吧，这事也不能赖我，我又不知道她回头看我。” 沈舒馨觉得可能不止是这个原因，中午自己才刚和林欢欢闹了不愉快，现在李嘉嘉又是给她分东西，又是一起走…… 话说多了不好，沈舒馨选择沉默，撕开手里的零食包装，和林小亭一人一半。 “你自己吃吧，这是李嘉嘉送给你的。”林小亭摆摆手，不好意思接。 李嘉嘉说：“没事，我送给馨馨就是馨馨的，她想分给谁就分给谁。” 沈舒馨又往前递了递，“嘉嘉都说可以分给你了。” 林小亭看看李嘉嘉，见她点头才伸手接过。 第38章 看诊结果 李嘉嘉挺羡慕她们姐妹两个的互相体谅的，刚才李明辉说她的时候林欢欢就在旁边，又不是没听到。 不帮她说话就算了，还和她生气。 人家女知青说的也没错，苗种被毁确实和谭卫东没关系，当时人家又不在，也不知道她讨厌别人做什么。 对待沈舒馨的时候也很不友好，她最近的火气未免也太大了点吧。 “这是你们班上的新同学吗？怎么没见过？” 谭卫东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到了她们这边，他买的沙琪玛已经分完了。 一共就没买几个，给了李嘉嘉，不分同行的其他知青有点说不过去，所以他干脆就都分出去了。 反正他也不缺这点吃的，今天买了也就是尝个新鲜。 李嘉嘉帮他介绍，“她前几天刚和家人返乡，名字叫沈舒馨，昨天才转到我们学校，你不认识很正常。” “原来是刚到大队的社员，我不常在大队里转，不知道。”谭卫东对沈舒馨伸出手，“你好，我叫谭卫东，是从京都下放到青林大队的。” 没想到还是从京都来的，沈舒馨多少有点震惊，表情上隐藏的很好，平静地和他握了一下手。 “你好。” 谭卫东觉得她给他有点熟悉，想了一下说：“沈同学的性格和卫生所的小医官还挺像，看起来学习很厉害的样子。” 李嘉嘉说：“你的感觉真准，馨馨在之前的学校可是年级前三！” “那确实有点厉害。” “是非常厉害！我的普通话发音还是馨馨帮我矫正的。” “难怪，我今天听你说话比之前见面时说的更标准一些。” “真的吗？” 李嘉嘉别提多开心了，每次她和妈妈去城里见亲戚，总是被表兄妹嘲笑说话带口音，等她和馨馨练好发音，看他们以后还怎么嘲笑自己！ “馨馨，馨馨，我的进步真的很明显吗？”李嘉嘉转身向沈舒馨求证。 沈舒馨道：“确实精进了许多。” 再一次得到肯定，李嘉嘉脸上的笑容再也掩饰不住，连心底的不愉快都给淡忘了。 沈舒馨看她这么开心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谭卫东对沈舒馨标准的普通话口音感到好奇。 一旁的林小亭有些替沈舒馨紧张，不知道他问这些做什么。 沈舒馨说：“沿海地区。” 谭卫东惊吓道：“一点都听不出来，你肯定也费了不少精力练习吧。” 沈舒馨摇头，“我之前的生活环境经常能听到广播，学校每天也有跟读，听多了自然而然就会说了。” “原来是这样。” 谭卫东对她的身份多了几分好奇，但没有再继续问下去，那样就不礼貌了。 进村后知青们就和她们分开了，知青点和她们去的方向不同，他们要去大水塘的方向，林淮成家也在那附近。 李嘉嘉本想邀请沈舒馨去她家里玩，沈舒馨记挂着曾桂枝的病情，就给拒绝了。 林小亭这才知道林美华带曾桂枝去省城看病了，也要过去看看。 姐妹两个到家的时候林美华刚把沈承书从隔壁接过来。 还好她昨天留了心眼儿，担心今天下午赶不上接小书放学，就麻烦伯娘帮忙接一下。 沈舒馨一见到她就问：“妈妈，医生怎么说？姥姥的病情怎么样？” 林美华见林小亭也来了，让她们两个先坐，自己慢慢说给她们听。 没在屋里看到曾桂枝的身影，林小亭有些担心，“姑姑，我奶她人呢？” “赶了一天的路，累了，先回屋睡下了。” 林美华进屋把之前之前大队长送的麦乳精拿出来，给三个孩子和自己一人冲了一碗。 回来的晚了，她也不太想做饭，今天晚上就喝这个吧。 林小亭捧着碗发呆，这种好东西一直都只有林大柱和小弟的份，她哪里尝过，所以喝的时候格外珍惜，一口都要分好几次咽。 沈舒馨喝了两口又问：“妈，你快说说医生怎么说？你和姥姥的病情究竟怎么样？” “好了，好了，我这就告诉你。” 林美华垫了肚子才说：“我的身体没大碍，按照小林同志开的药继续吃就行，你姥姥的有些严重，但好好休养，按时吃药，病情是可以改善的，就是西药贵，你姥姥总怕花钱多。” “看病哪有不花钱的，贵也要治啊。”沈舒馨觉得她姥姥太不重视自己的身体了。 抱着碗咕咚咕咚喝着的沈承书也放下碗说：“妈妈，要让姥姥好好看病。” 林美华让三个孩子放心，“肯定是要治的，我就没告诉她花了多少钱。” 她拍拍放在衣服口袋里的药费单，她老娘不认识字，还不是她说多少就是多少。 沈舒馨毫不吝啬地夸奖道：“妈妈干得漂亮！” “之后还得麻烦小林同志，省城医院的医生说最好是配合针灸治疗，恢复的更快一些。”林美华拍拍自己儿子瘦小的肩膀，“小书，妈妈要交给你一个重要的任务。” 沈承书放下碗，舔舔嘴唇站直，标准的军人站姿。 “在！妈妈请讲，沈承书保证完成任务。” 林美华笑了，眼底却带着水光，压了压情绪说：“好，那以后每周末带姥姥去卫生所针灸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是！” 沈承书的敬礼姿势让林美华彻底受不住了，留下三个孩子独自进了房间。 直到房门关上，沈承书都不明白自己妈妈突然怎么了。 转头才发现自己姐姐的眼睛也是红红的，看向他时的眼神充满了悲伤。 “姐姐……”沈承书走过去帮沈舒馨擦眼泪，“姐姐不哭。” “姐姐是高兴，我们小书越来越懂事，越来越有担当了，是个小男子汉。” 沈舒馨握着沈承书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看着他酷似父亲的脸，泪水越流越多。 沈承书自己都不记得，他的军姿和答报是沈安山离开家之前教的。 初学时站不好，偶然间发现这样做可以让母亲开心后就越站越标准，也越来越像…… 年幼的沈承书只觉得自己的姐姐真爱哭，总要自己好声安慰才行。 于是在心底发誓，以后要变得更强大，不让姐姐流泪。 第39章 祸及子女 林小亭是离开时又回头望了一眼院子，她很羡慕馨馨妹妹有一个疼爱她的母亲，还有一个呵护她的弟弟。 但她不敢去经历沈舒馨的人生，如果是她，绝对没有勇气独自面对盛怒下的王秀芳。 果不其然，一进门她就被骂了。 “去哪野了？回来这么晚，不知道我和你爸今天上工，也不说提前回来做饭！” 林大柱站在王秀芳身旁煽风点火，“她这两天回来的都比我晚，肯定是沈舒馨那死丫头又带你买好东西吃了，中午她们俩吃的西红柿炒鸡蛋！” 王秀芳意外地看向林小亭，“看来你还挺会拿捏那丫头的。” 林小亭抿着唇瓣一句话也不敢说，像极了林建华那窝囊样儿，尤其是她酷似林美华的眉眼，看的她不够窝火的。 “行了，行了，别杵在那当门神，赶快去厨房烧火做饭！” 院子里的叫骂声隔壁院都能听到，更别说屋里的林建华了，但他就是什么也不管，自顾自的坐在土炕上看报纸，边角都烂了，他就是舍不得扔。 上面有一张他被评选为劳动模范的照片，五年前的，那时候是他们家在大队里最风光的时候。 住着大队最好的房子，每年那嘴满的工分，谁见了他不夸上一句年轻能干。 但是今天，他和新的生产队一起修水渠时，接受到的全是嘲讽的目光，怎么就会变成这样。 “林建华，大柱叫你出来吃饭叫几声了，你是聋了还是怎么滴？” 窗户被人在外面拍的哐哐响，林建华将报纸折叠整齐放好，穿上鞋往外面走。 “整天就知道叫嚷，也不嫌丢人。” 王秀芳啪的一摔筷子，围着桌坐的四个孩子齐齐一抖，连饭都不敢吃了。 “那你可真是神气，别人说你媳妇儿的不是你连管都不管，扭头就走，不就是晚到了几分钟？该干的活我都干了，谁让她一直挑我的毛病。” “你也不看看说你的是谁。” “就是李解放他老婆我也骂过，我怕她？” “人家儿子是公社推选出来的民兵队长，吃的是公家的饭，你和她吵是想让咱们家在公社也出名吗？”林建华懒得和她争辩这些，“总之明天上工时你去给人家赔个不是，再说了，人家还比咱们大几岁。” “赔赔赔，分家赔你妹钱，和别人拌个嘴还要赔不是，嫁给你我算是窝囊透了我。”王秀芳骂骂咧咧的端起碗，狠狠夹了几块肥肉到碗里，本来是想给他留的，吃屁吧他！ 他们两个吵的这么凶，林小亭也不敢说话，洗完碗又去了一趟东屋，把林美华带着曾桂枝去生成看病的事情告诉他们。 林建华垂着眼说：“行，爸知道了，你回你屋去吧，明天我和你妈买点东西去看看你奶。” “买什么买，你个丧气东西，净把糟心事儿往家里带！” “砰”的一声，林小亭只觉得额角一疼，视线里王秀芳咒骂的脸上浮现出惊慌的神色。 林建华拿起一件衣裳帮林小亭捂住伤口，扭头对着王秀芳骂道：“她是你亲女儿，你就拿东西砸她？疯了吧你。” “小亭，小亭你别怕啊，爸这就带你去卫生所找医生。” 一路被拉出来的林小亭半点反应都没有，额头破了道口子也不哭，只在上药的时候眨了眨眼睛。 林建华看着一动不动的女儿有点担心，“海万叔，我闺女她没事吧，她怎么连疼都不喊。” “这孩子的头是怎么伤的？” 林建华一脸羞愧的说：“我和秀芳拌了几句嘴，她正在气头上，小亭又刚好过来……” 林海万看看没什么反应的林小亭，在心里叹了口气，温声说：“洗脸的时候记得用湿帕子擦，别把纱布弄湿了，三天后过来换一次药。” 林小亭小声应了一声。 林建华顿时松了一口气，不是被砸傻了就行，交了挂号费带着林小亭离开。 “你这丫头，没事怎么也不说话，害的我心惊肉跳的。” 林淮成过来给自己爷爷送晚饭，进大队院时刚好和林建华擦肩而过。 “爷爷，刚刚来的是建华叔？” “他们夫妻俩吵架把孩子的头给砸伤了，真是造孽。”林海万摇摇头，当他们家的闺女可真是遭罪了。“听说她外甥女和你年纪差不多大，也不知道去学校没。” 林淮成想到今天早上在班门口看到的身影，“她昨天就到学校上课了，就坐在我前面。” “那你平时能照顾就照顾一下，那孩子一家也挺不容易的。” 林海万就是随口提了一嘴，他知道自己这个孙子不爱管别人的闲事。 哪知林淮成点头答应了。 有点稀奇，但饭盒里的菜更让他惊讶，“你下午回来买肉了？家里的肉票不是用完了吗？” “周主任从公社回来时带，昨天我在周立新家里吃的饭。” “指定是那小子又惹事了。” “他们去城里玩没搭上最后一班车，没有介绍信差点睡大街，遇到了咱们大队的民兵队长，才在招待所住了一晚。” 林海万放下筷子，扭头看向正在收拾卫生的大孙子。“那不是该把肉送庆功家？他儿子帮的忙怎么给你送来了？” 林淮成把桌子上的卫生垃圾扫进垃圾桶里，又把输液架上的空瓶子摘下来，拔下输液管丢掉，瓶子摆放到纸箱里回收。 “应该也送了，我看周主任提了两条肉，昨天我帮周书记扎了几针，他头疼病又犯了。” 林海万摇了摇头，“不怪他犯头疼最近的事情是有点多，第一批赤脚医生快培训结束了，其他大队的大队长不停的登门，都想着能给自己大队多派几个。” “还有农机站那边，春灌的时候要用到抽水机，上一年坏的还没修好，公社缺会修抽水机的修理员，还得安排人去其他公社学呢。” 说到春耕，林淮成就想到了另外一件事，“要不要提前向卫生院申请灭蚊蝇的药备着，等大队都开始积肥恐怕会不好审批。” 林海万自然没意见，提前安排好能为之后省不少事情。 “那你明天中午跑一趟卫生院递个申请单，我也会在大队门口张贴收辣蓼草的告示。” ? ?求票票，求追更，求收藏，大家的支持对我的后续曝光很重要，我需要你们呐(?????????) 等40章 同去学校 次日清晨，林淮成在去学校的路上看到了沈舒馨。 开春后天气逐渐升温，路边的小树都冒出了新芽，早上的风还透着凉意，沈舒馨出门时还拉了条围巾御寒。 一抹鲜红色，格外的惹眼。 “今天怎么也走这么早？” 不远处的身影明显僵了一下，听出是认识的人才放下戒备。 沈舒馨看着从旁边巷子出来的人说：“你不是也走的很早吗？” 林淮成走到她身侧，和她一起往坡下走。 沈舒馨突然发现，第一次去大队供销社的那天，两人就是在这里遇到的。 “李嘉嘉说你家在大水塘的方向，你怎么从那条路过来？” “帮我爷爷过来通知病人等的药到了。”林淮成看她小半张脸都缩在围巾下面，视线一直盯着脚下，看起来一副情绪不高的模样，“是你姥姥的病情不理想吗？” 沈舒馨轻轻摇头，“不是，医生说配合治疗是可以好转的，之后还要去卫生所麻烦你给我姥姥针灸。” “周末我通常都在，其他时间的话……我可以放学后和你过去。”话一说出来，林淮成自己都感到意外。 沈舒馨仰头看他一眼，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比他矮了近一个头，第一次见他时他们两个有差这么多吗？ “怎么？”林淮成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的脸不说话，“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不是，就是这样林欢欢又要误会我了。” “她误会你什么？”他去给病人治病和林欢欢有什么关系？ 林淮成突然想到之前林欢欢在课堂上对沈舒馨的针对，“林欢欢私下又找你麻烦了？她就是小孩子心性，做事容易冲动。” 沈舒馨低声道：“我比你们还小一岁呢。” 而且年纪小又不是任性妄为的借口，自己跟她又不熟，凭什么要让着她。 她声音小，林淮成还是听到了，低着声音，像是在哄人一样。“是我说错了，她找你麻烦你可以告诉我，我算她半个兄长，可以帮你管教她。” 沈舒馨错愕的睁大眼睛，仰头看着他。 这个角度让她的整张脸都暴露在林淮成的视野范围中，不一样的神情让她那清丽的五官愈发生动，凝白的肤色和鲜艳的红色在视觉上构成强烈对比，偶有墨色的发丝漂浮而过，让人更加地挪不开视线。 林淮成碾了下指腹，不动声色的欣赏了一会儿。 没有人不喜欢美丽的事物，他自然也不例外。 林淮成很有耐心地又说了一遍，“你如果愿意可以告诉我。” 这种事情怎么好和他讲，昨天因为小书想到了爸爸，晚上一直睡不着觉，就把知道的剧情重新捋了一遍。 母亲“下线”在剧情开始之前，整本书以林欢欢为中心展开，开始于明年夏天，自己在第三年夏天“下线”，弟弟在第四年夏天。 夏天，是个很重要的节点。 沈舒馨有种预感，从林淮成身上，她能找到改变自己一家命运的办法，而且必须在故事开始之前找到，不然她现在做的这些都会是无用功。 可问题是，林淮成这个人在她知道的剧情里就没有出现过，她要怎么找。 沈舒馨郁闷地低下头，“不用，又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和你告状，而且这是女孩子之间的事，你一个男生插什么嘴。” 林淮成的耳尖有些发热，没再继续追问。 走过和附近村子的交叉口就是通往镇上的主道，乡下的主道也是土路，还是坑坑洼洼的，两边都是田野或者荒地，甚至还受地势影响，中途出现个陡坡什么的，如果是晚上会十分的不好走。 现在这个时间路上没有行人，所以他们两个也没有刻意保持距离，并排边走边说话。 林淮成告诉她那人还没有见过的老师都姓什么，又大致说了一下各科老师的讲课习惯，还特意说明，语文老师不喜欢学生上课偷偷讲话。 沈舒馨皱皱鼻子，“我上课一般很认真的，嘉嘉和我说话我不好拒绝，之后会注意。”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两人的说话声只要一顿，方圆百里的寂静就会争先恐后的裹挟过来，就连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都会显得很大。 远处的牧羊人抽在羊群后面的皮鞭声格外响亮，他们之间明明隔着很远的距离，但声音和望过来的视线却十分的明显。 舒馨突然意识到，如果没遇到林淮成，她自己一个女孩子走在这条空旷无人的路上并不安全。 林淮成显然也想到到了这一点，“你是女生，以后早上还是晚点动身比较好，最好是和人同行，乡下的孩子容易走丢。” 沈舒馨侧眸看他，“那你之前一个人走不是也很危险？” 问完她就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有点多余，林淮成现在的身高比有些成年人还高，而且他似乎还在长…… “我上一年就开始跟着爷爷走诊，附近的人都认得我，而且我有自保能力。” 她不是犟种，林淮成也是好心提醒。“我知道了，谢谢。” 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林淮成觉得自己说的会不会太严肃了，斟酌片刻说：“我通常都是今天遇到你的时间出门，你想早点去学校，提前告诉我，我在晒谷场那边等你。” 沈舒馨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林淮成竟然说等她？ 距离他们两家都比较近的位置确实是晒谷场，但如果林淮成在那里等她的话就要多走一段路，可以说是专门过去接她的。 “那会不会太麻烦你了，我还是晚一些和小亭姐一起走好了。” 林淮成抿唇，没有说话。 一旁的沈舒馨开始纠结，她拒绝的太干脆会不会不太好。 “昨天晚上你舅舅带林小亭来卫生所了。” 沈舒馨的心底的思绪瞬间林淮成的话给压了下去，“是小亭姐生病了吗？” 林淮成说：“不是，她的额头被砸伤了，听你舅舅说似乎是误伤。” 沈舒馨不大相信是误伤，什么样的误伤能把额头砸出血，但真相是什么林淮成也不知道，只能等林小亭到了学校再问她。 ? ?怎么感觉入v后人反而少了w(?Д?)w 第41章 同为私心 可这天林小亭没有来学校，李嘉嘉今天也不怎么开心。 大课间也不和沈舒馨读课文了，一改往日的活跃，趴在桌子上看着虚空发呆，这魂不守舍的模样让沈舒馨难免有些担忧。 她合上课本问道：“嘉嘉，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李嘉嘉趴在桌上不动，声音缓慢的说道：“我被他们两个背叛了。” “啊？”沈舒馨往林欢欢和李明辉的方向看去，不会是他们两个吧。 昨天下午的矛盾还没有解决吗？ 旁边的李嘉嘉突然一个挺尸，后桌被她撞移了位置，林淮成手下的本子多处一道狰狞的划痕。 沈舒馨回头替李嘉嘉道歉，“她不是故意的，心情不好，你多体谅。” 林淮成将废掉的那页纸撕掉，低下头重新写。 让李嘉嘉害怕的视线一离开，她就扑到沈舒馨怀里，“馨馨，中午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去吃饭。” “你不和林欢欢一起了吗？”沈舒馨让她坐好说话，虽然她们两个都是女生，但这样抱着说话感觉怪怪的。 “我早上专门去她家里找她解释，她都不理我，那我也不要和她一起了。” 李嘉嘉绞着手指，担心沈舒馨会拒绝她，之前她就因为林欢欢把她丢下了好几次。 沈舒馨声音温柔的说：“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们不把矛盾解释清楚，之后的关系会更糟吧。” 重要的是，李嘉嘉是林欢欢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现在突然和她分开，跟自己一起。 总感觉最后会是自己更遭殃，本就有个林淮成了，现在再加个李嘉嘉。 她觉得下一秒林欢欢就会和她发起战斗。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具有危险性的苗头必须提前掐灭，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李嘉嘉当然也是犹豫的，她往林欢欢的方向看了一眼，林欢欢也在注意着她，两人的目光对视在一起，又同时移开。 “快去吧。”沈舒馨推了李嘉嘉一把，那边的林欢欢见李嘉嘉起身了，眼睛一亮，连忙往这边走来。 两个姑娘拉着手往教室外面说话，沈舒馨打开课本继续背书。 “林欢欢找你麻烦，你还帮她缓和关系？”林淮成的声音低沉，但能听出里面的关心之意。 沈舒馨转过身子说：“我也是有私心的，不想参与进别人的友情矛盾里，我如果现在接受李嘉嘉同行，那就要和她一起承受林欢欢的怨气，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林淮成发现沈舒馨看他的目光有些幽怨，难不成和他有关系？ 上课铃的响声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沈舒馨转过身子，林淮成依旧盯着她的背影。 在李嘉嘉进入教室后，又转头看向林欢欢的方向。 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一接触到他的视线就红了脸颊，林淮成又不是情感白痴，当然知道她对自己有意。 但他只是把她当妹妹，再加上林欢欢不挑明，他就干脆当作不知道。 “你们说好了吗？”沈舒馨看李嘉嘉回来后表情愉悦了不少，想必矛盾应该是已经解开了。 “嗯。”李嘉嘉点点头，“我和欢欢说是你开导的我，你中午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饭，她想当面谢谢你。” 谢她？ 沈舒馨往林欢欢那边看了一眼，接收到她的视线，林欢欢的表情有些别扭，想必是有道谢的想法，就是有点迫于无奈。 老师进班了，沈舒馨便说：“我想想吧。” 之后沈舒馨一直都没有想好，李嘉嘉也不催她，反正等放学沈舒馨也是要去食堂吃饭的。 直到放学，林欢欢过来，沈舒馨才说：“谢谢你们的邀请，我就不和你们一起了，林欢欢同学的感谢我收下了。” “你中午不去食堂吃吗？”李嘉嘉低头去看她的书包，看起来不像是装了饭盒的样子。 “她跟我去卫生院送申请表。” 三个女生同时看向后桌，林淮成拿着书包起身，对着沈舒馨说：“走了，去晚了会耽误下午的第一堂课。” 被林淮成看着，沈舒馨鬼使神差的就跟着起来了。“哦。” 两道得天独厚的身影一前一后离开教室，从始至终都被林淮成无视的林欢欢表情一整个空白下来。 李嘉嘉轻声问：“欢欢，你没事吧。” 林欢欢喃喃道：“为什么？我这些年表现出来的意思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她突然有种感觉，不是沈舒馨在接近林淮成，而是林淮成在主动接近沈舒馨。 这个认知让她一瞬间如坠深渊。 李嘉嘉舔舔唇瓣不知道该怎么说。 当然明显，有眼睛的都能看出她对林淮成的想法。 可从小到大，林淮成不管是对谁的态度都差不多，而且有时候还会不经意地给她堂哥制造机会。 李嘉嘉转头往旁边看去，李明辉果然坐在座位上没走。 事到如今…… “我们先去吃饭吧。” 再晚就占不到好位置了…… 从学校出来的学生去各个方向的都有，不去公社方向的大多都是镇上的居民，或者附近工厂的子女。 沈舒馨跟在林淮成身后走的极其缓慢，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跟着他出来了。 这下好了，林欢欢现在可能要恨死她了。 “中午想吃什么？” 吃不下…… 为以后的麻烦而发愁。 “医院食堂的饭你吃饭惯吗？” “啊？”沈舒馨抬头看他，原来真的有申请单要去卫生院送啊。 站在她旁边的少年勾了一下唇角，“开玩笑的，我带你去国营饭店吃吧。” “啊？……你带我去国营饭店干什么？”沈舒馨这下是彻底的懵圈了。 “做为我连累你被林欢欢找麻烦的补偿。” 林淮成说的十分坦然，再加上他本身就具有让人信服的能力，沈舒馨半点没往别的地方想。 “太破费了，你既然猜到了，以后好好管管她就行。” 可林淮成坚持，不仅请她吃饭到国营饭店吃饭，还点了道纯肉菜。 就算是在军区，她也很少能吃到红烧肉，林淮成买的时候连眼睛都不带眨，没想到他这么有钱。 第42章 拿灭虫药 “林欢欢的脾气我还是了解的，她私下肯定不止一次找了你的麻烦。” 他这样说沈舒馨也就不客气了，夹了一块肉到嘴里，“其实也不多，加起来也就两次而已。” 唔，味道真好，这道菜贵是有道理的。 林淮成看她喜欢，就把一整盘推到了她面前，自己吃素菜。 两人吃饭都很安静，除了一开始说了几句话，之后餐桌上就只有筷子触碰碗碟的声音。 从国营饭店到卫生所没耗多少时间，此时刚过十二点半，还不到医生和护士上班的时间，所以大厅几乎没有人，偶尔遇到两个也是来看望病人的家属。 林淮成让她在旁边等等，抬手敲响药房的窗口。 过了几分钟，里面的蓝色窗帘被人拉开，是个上了年纪的女护士。 看清楚来人后，女护士脸上的不耐烦尽数消失，打开小窗口微笑着问：“不是前几日刚领了一批药？” 林淮成将申请表拿出来递给她，“现在能领这些吗？” 女护士拿过扫了一眼，“可以是可以，只是现在还不到用这些的时候，怎么这么早就来领了？” 林淮成道：“先提前备着，等到用的时候其他大队也要领，怕耽误大队的工作。” “还是你们爷孙俩考虑的周全。”女护士把窗口关上，拉上窗帘。 沈舒馨不明所以，不是说可以领吗？怎么又把窗户给关上了。 林淮成解释道：“那种药要去库房拿。” 有开门声响起，女护士从一侧的走廊里走出来，这才看到林淮成身侧还站了个人。 “这是你们所里新招的学徒吗？之前怎么没有见过。” 沈舒馨摆摆手，“不是，我是他同学。” 女护士看向林淮成说：“找人帮你搬箱子也不知道找个男生，怎么让小姑娘过来帮忙。” 林淮成被训话表情都没变一下，只跟在她身后往外面走。 女护士还在继续说，且越说越生气，“跟你爷爷学什么不好，怎么连不照顾女孩子的坏毛病也给学了，看你以后怎么娶媳妇儿。” 听到这里沈舒馨动了下眼睛偷偷看林淮成的脸色，见他还是那副模样，心里只觉得这人的心态当真是坚定，好像什么都影响不到他一样。 林淮成侧眸瞥了过来，沈舒馨连忙收回视线，往周围的建筑看去，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也没有在偷听。 “只有一箱药，我自己就能搬回去，不用她动手。” “那你让人家来陪你跑腿啊。” 林淮成不说话了，这种沉默一直维持到他们从医院离开。 离开时那女护士还微笑着和沈舒馨挥挥手，看向她的目光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但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 林淮成一直不说话，氛围还有些尴尬。 沈舒馨小跑了两步和他齐平，“这箱子里是什么药啊？” “灭蚊蝇的，再过不久村里会开始沃肥，到时候容易滋生蚊蝇，不提前防御会诱发多种疾病。” 听声音听不出什么他有什么不对，沈舒馨点点头问：“是每家都要弄吗？” 沈舒馨有点不好了，那样一来整个村子岂不是都要臭烘烘的…… 林淮成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主动解释道：“大队有专门处理那些的地方，一般是各生产队轮流负责，如果有人被处罚顺序会往后延。” 这种活儿又累人又不干净，没人主动干，那就只能轮流干了。 之前那种奇怪的感觉总算是消失了，沈舒馨的脚步轻快了许多，林淮成侧目看了她一眼，眼中有不一样的情绪划过。 两人回到学校班上的人都已经在了，一看到林淮成进班，林欢欢就起身走了过来，沈舒馨走到自己大队位置坐下，旁边的李嘉嘉想扭头和她说些什么，但是又有些犹豫。 身后传来拉凳子的声音，林淮成把箱子放到了桌子下面，免得有人到他的位置碰翻。 林欢欢咬着嘴唇跟在林淮成身侧，见他起身后说道：“林淮成，你和我出去一下。” 其他学生的说话声小了下来，不少人状似无意的往这边看。 远处的李明辉也不例外。 林淮成微微蹙了下眉心，把书包放到桌子上，“我没什么想和你说的。” 他的声音平淡如常，听不出喜怒，但也让林欢欢更加的崩溃。 李嘉嘉转过身子说：“班长，不然你就和欢欢出去一下吧，不会浪费你多长时间的。” 一旁的林欢欢捏着手指泫然欲泣，林淮成说出的话反而更加冷淡：“我没有义务处理她的情绪问题。” 李嘉嘉张了张嘴，颇有些无奈的看向自己的好朋友。 这也不能怪别人，不喜欢一个人能有什么错。 林欢欢是哭着跑出去的，这次没有人追，因为上课铃响了。 沈舒馨不参与他们之间的谈话，就算听到了也当没听到。 过了有小半节课的时间，林欢欢才从外面回来，老师看她一副狼狈的模样也没问她为什么迟到，只让她赶快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听课。 下课后李嘉嘉也没再问她，毕竟就是问了也没用，问题就不是出在沈舒馨身上的，所以她去安抚林欢欢了。 班上是青林大队的学生就沈舒馨几个，所以其他地方的学生也不会往那方面想，只以为是林欢欢做错了什么事情，想找班长帮忙，但是被铁面无私的班长给拒绝了。 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差不多有近一半的人有过这样的经历，也有女生和林欢欢一样，最后都无助的哭了。 但眼泪对林淮成根本没用，职责之外的事情他是不会管的。 所以和李嘉嘉一起安慰林欢欢的女生说的话通常都是，“班长一直都是这样的，你别难过，要是你不嫌弃，说出来我们可以帮你。” 等等。 所以她们说什么都没用，林欢欢还是哭个不停，且没有声音的哭，看起来可怜极了。 李嘉嘉知道原因，但又不能告诉其他人。 将人刺激崩溃的林淮成正在算题，半点都不关注这边的情况。 倒是沈舒馨偶尔抬头看一眼。 她在想，女主性格转变的契机会是被林淮成拒绝吗？ 第43章 探望堂姐 放学后沈舒馨先去了一趟林小亭家，她一天没来上课，不知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到的时候大人们都还没下工，林大柱也还没回来，门口有两个小孩儿在一起玩耍，看到沈舒馨两人警惕的停下了动作。 沈舒馨对着大一点的女孩儿问：“你是小花妹妹吧，我是你表姐沈舒馨，我来找小亭姐姐，她今天怎么没有去学校？” 林小花牵着他身侧的男孩儿说：“姐姐生病了。” 沈舒馨走到他们身侧，从口袋里拿出两颗麦芽糖，是在回来的的路上买的。 两个小孩儿欢喜地接过，“谢谢姐姐。” 沈舒馨弯弯眼睛，“旁边的是你弟弟吗？” “嗯，他叫林小安。” 沈舒馨仔细观察了他们姐弟两个，林小花和林小亭一样，更像林建华一些，所以笑起来也很像她母亲林美华。 林小安的五官更像王秀芳，但性格却不像，他很怕生人，沈舒馨看他的时候还不停的往林小花身后躲。 而且他很瘦，她舅舅家的四个孩子，只有林大柱长了个胖硕的体格，还完全随了王秀芳的性子，甚至青出于蓝。 沈舒馨柔声问：“可以带我进去看看你姐姐吗？” 林小花点点头，推开院门带她进去。 上一次踏进这个院子还是六年前，现在再进来，房子还是那个房子，但很多地方都变得不一样了。 墙上多了很多残坑，看起来不像是自然脱落的，像是用尖锐的东西磨出来的。 院子里养了鸡，见到人进来就扇动着翅膀“咯咯咯”的叫个不停，锄头等各种工具胡乱摆在地上，厨房和正门是锁着的。 林小花带着她走向厨房旁边的小屋子，这本来是她们家放柴火和杂物的。 “这是我和姐姐的房间。” 听了林小花的介绍，沈舒馨问：“那小安住哪个房间？” 林小安小声说：“我和爸爸妈妈一起睡，沈姐姐，你还有糖吗？” 沈舒馨又给了他们一人一个，“那大柱哥呢？” 林小花剥开糖纸，将糖塞进嘴巴里，指指堂屋西边的窗台。 林大柱一个人住一个房间，本来王秀芳是让林小安和他一起住的，但是林大柱不让，还把亲弟弟的东西都给丢了出去。 王秀芳也惯着他，就在她和林建华的房间里给林小安支了张小床。 现在还好，就是不知道等林小安再大些该怎么办了，总不能还让他和父母一个屋。 看他现在的样子，想必没少受到父母吵架的波及，不然也不会养成看到人就躲的习惯。 一踏进屋里就闻到了一股药味，还有点闷。 这个屋子的窗户很高，还很小，空间也窄，放下床后就只剩下一个人通过的宽度了。 最靠里的位置放了个破箱子，应该是让姐妹俩放衣服用的，上面是照明的煤油灯，和一些杂乱的小物件，还有就是两个打了布丁的书包。 除了这些，屋子里再没有别的东西。 林小亭头朝里躺着，听到开门声坐起来往外看去。 “馨馨？你怎么来了？” 看她脸颊微红，像是发烧了，沈舒馨准备把门关上。 林小花和林小安明显不想在屋里，她又给了他们两颗糖让他们出去玩，然后贴着墙壁挪到床头。 “你今天没来学校，班长说昨天晚上舅舅带你去卫生所了，你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纱布上渗了点血出来，看起来好像很严重。 林小亭用手遮了一下，垂着眼睛说：“昨天我爸和我妈因为上工的事情吵架，我去和他们说姑姑带奶奶去看病的时候，我妈正在气头上，就失手砸了我一下，不严重，过几天就好了。” “你都发烧了还不严重，伤口是不是感染了？”沈舒馨小心的避开伤口，探了一下她的体温，还是有点热。 “上午我爸带我去卫生所看过了，没有感染，也开了药，没事的。”林小亭对着她笑了笑，给人的感觉却很脆弱，像是遭受了什么打击。 沈舒馨小心翼翼地问道：“妗子昨天是不是说了你什么？” 林小亭脸上的笑意淡去，“都是些差不多的话，你回去别告诉奶奶我被砸伤的事，不然她又要担心了。” 这让沈舒馨如何答应，林小亭脸上是不自然的红，身体的其他部位却是没有血色的白，仿佛生命力在不断流逝一般。 “可一直这样下去你怎么办？” “这个学期结束我就不上了，到时候去镇上找工作，有了工作就能离开家里。” 林小亭之前就在想自己该怎么办了，她没办法去和奶奶开口要学费，也不能一直让馨馨拿钱给自己买饭，出去找工作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出路。 而且她读过书，成绩也不错，初中肆学也是能找到一份工钱差不多的工作的，等有了工资，她就能让小花继续上学。 听了林小亭的想法，沈舒馨也没法再劝，把给她带来的作业留下就离开了。 走到门口时她碰到了从外面回来的林大柱，和他一起的还有之前见过的刘大宝。 两人一看到沈舒馨，脸上的笑容就收了起来。 林大柱厌恶的盯着她，“你怎么在这？谁让你来我家的！” “我来看小亭姐姐，顺便给她送作业。”她往外走，林大柱跨步挡住她的去路，沈舒馨皱了皱眉，“让开，我要回去了。” “谁让你走了，谁知道你进我家有没有偷拿东西。”林大柱让刘大宝把大门关上，然后看着她说：“把你的书包给我检查一下，不然别想离开。” 沈舒馨握着书包带子后退一步，无比厌烦的说：“林大柱你是瞎吗？你家除了小亭姐姐那屋，其他门都是锁着的，我能拿你家什么东西。” “谁知道林小亭有没有偷偷藏钱，然后被你骗走。” 林大柱上手就要抢她的书包，沈舒馨侧身躲过，往旁边泡，又被刘大宝挡住了去路。 沈舒馨把书包挪到身后，“我看是你想抢我钱吧，林大柱你可真不要脸！” 想法说拆穿，林大柱更是有持无恐，“知道了你就乖乖把钱拿出来，这是我家，你以为你跑的了？” 第44章 找人告状 沈舒馨垂眸看了一眼脚边的锄头，而后冷冷一笑。 “你做梦！” “刘大宝，你抓住他……啊！！” “砰”的一声。 “林大柱，不许欺负馨馨妹妹，小心我告诉爸！”林小亭拉开门，就见林大柱捂着流血的鼻子不停后退，愣了一下连忙说：“馨馨，你快走！” 沈舒馨踩在脚底的锄头，推开还没缓过劲儿的林大柱往外走，刘大宝根本不敢拦她。 被关在门外的两个小孩儿见门开了，吓的往后退了两步，“姐姐。” “知道你爸妈在哪里上工吗？”她不打算直接回家，林大柱不是爱告状嘛，她也去找他爸妈告状去。 林小花点点头。 “带姐姐去找他们，这些糖都是你们的。” 沈舒馨把书包里留给沈承书的糖都拿了出来，两个小孩伸手接过，一人得了一半，欢天喜地的跑到前面给她带路。 他们开心不止是得了一大把糖，还因为他们感觉林大柱要遭殃了。 “爸！” 林建华正拿着铁锹站在路和人说话，听到有人喊自己转头看去，就见自家两个小孩儿正朝这边跑。 和他站在一起的人说：“建华哥，你家孩子还挺知道疼人，还来接你下工呢。” 那人的语气中带着羡慕，听的林建华有些飘飘然，却故作嫌弃的说：“八成是来找我给他们买东西的，这俩小的整天就想着吃。”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离的远了就有些看不清人脸，沈舒馨走在两个小孩儿后面，所以这边的人没能看清楚她是谁。 “那后面的是你家小亭不？几天没见白了不少啊。” 林建华定眼看去，发现后面那个人额头上没有纱布，那是他大闺女，明明是她外甥女！ 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看到这丫头就没好事，和旁边的人说自己先走了，然后加快脚步和自家两个孩子汇合。 “你们两个不在家玩，跑这里来干什么？”林建华拍了一下林小花的脑袋，林小花瞬间不敢笑了，怯生生的站到他身旁。 林小安想牵自己父亲的手也缩了回来，拽着自己二姐的衣袖躲在她后面。 林建华准备当做没看到沈舒馨，直接拉着俩孩子回家，但沈舒馨不给他机会，直接挡住了他的去路。 “舅舅。” “是馨馨啊，放学了怎么不回家，来这里干什么？”林建华往两边瞥了一眼，确定没人才松了口气。 “舅舅，我刚刚去你家给小亭姐送作业，走的时候大柱哥刚好回来，他不仅拦着我不让我回家，还想抢我书包里的钱，要不是我机灵，小亭姐姐出来的及时，我的书包都要被大柱哥给扯坏了。” 沈舒馨还把被扯断一半的书包带着给林建华看，说话时还眨巴出来两滴鳄鱼眼泪。 “这是大柱哥给我的，他一个人拦我还不够，还让他同学跟他一起，还好是在你家院子里，要是在外面被人看到，不知道别人要怎么说呢。” 林建华一听果然火冒三丈，“这小兔崽子真是翻了天了，什么事儿都敢做！” 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抢沈舒馨钱，是嫌他爹在村里的日子太好过了？ 林建华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压着火气安抚面前抹眼泪的外甥女，“馨馨，这事舅舅知道了，回去我就教训他，保证他再也不敢往找你的麻烦。天色也不早了，你快回家去吧，不然你妈和你姥姥要担心。” 沈舒馨红着眼睛点点头，一步三回头的往家走，那不信任的眼神看的林建华十分憋屈，给她扯了个和善的笑容，又保证道：“你放心，舅舅绝对给你出这口气！” 有了这句保证，沈舒馨的身影才消失在拐弯处。 林建华的脸色刷地一下沉了下来，他拉着两个小的往家里走，先他一步回来的王秀芳正站在水井旁洗菜，嘴里还一边骂脏话。 蹲在她旁边的林大柱一看到林建华回来，拿着手里沾了鼻血的帕子起身过来告状。 “爸，沈舒馨那死丫头用棍子砸我的鼻子，都给我砸出血了。” 林小花拉着林小安往厨房找正在烧火的林小亭，实则竖着耳朵偷听外面的动静。 “那她为什么砸你？”林建华把大门锁上，拿着铁锹进来放到墙角，又弯腰把地上的农具挨个儿捡起来竖到墙边，最后留了根挑担用的竹棍在手里。 林大柱吱吱呜呜的说不清，王秀芳丢开手里的菜走过来，“还不是那死丫头没事找事，肯定是上次她在学校打大柱林美华教训她了，这次看到咱家大柱想给自己出气。” 林建华死死盯着林大柱问：“是你妈说的那样吗？” 林大柱侧过身子躲开他的注视，“你爱信不信。” “我让你说谎！我让你说谎！”林建华抄起竹棍就打。 院门被锁，林大柱跑不出去，只能围着院子跑，边跑边叫唤：“妈！妈！我爸疯了，我爸疯了，他要打死我了！妈！” 因为平时吃的太好，导致他现在根本跑不过林建华，所以每一下都结实的挨在了身上。 王秀芳听到自己儿子的叫唤，反应过来挡在林大柱前面，指着林建华破口大骂：“你干啥你，一回来就发疯，好好地你打大柱干啥？他刚被你外甥女砸的流鼻血，你还打他，你是不是他亲爸你！” “你自己问问他，问问他为什么被砸？”林建华也打跑累了，拿着竹棍往厨房舀水喝。 王秀芳知道林建华一般不会发这么发这么大脾气，扭过身子问：“大柱，到底咋回事？” 林大柱哪敢和她说实话，继续嘴硬道：“就是那丫头在家打我。” “你还敢瞎说！你抢那丫头的钱，她都跑过去和我告状了！还好那会儿附近没人，不然我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林建华冷着脸从屋里出来，举起棍子又要打他。 “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背着我偷偷找那丫头的麻烦，我今天非让你长长记性不可！” 这一次林建华是发了狠的要教训他，谁拦都没用。 王秀芳也不打算拦了，她疼林大柱不假，但前提是林大柱不给她惹麻烦。 这两天上工，她没少遭别人闲话，这小兔崽子还给她惹事，她没和林建华一起打他都是好的了。 第45章 思虑颇多 沈舒馨回到家时林美华刚把饭做好，沈承书正坐在灶台旁边的小板凳上看火。 “妈，姐姐回来了。” 原来空旷的厨房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小方桌，沈舒馨把书包放到旁边的凳子上，走过去帮忙端饭。 “什么时候买的新桌子？” “中午买的，今天村子口附近有集市，我和你姥姥吃完饭就过去逛了逛。” 林美华让她不用忙，先去洗手然后直接吃饭，沈承书也也已经把她洗手用的水舀到盆里了。 “谢谢小书。” 今天晚上的饭菜十分丰盛，饭是稠糊糊的玉米红薯，菜是白菜炒肉和西红柿炒鸡蛋，大人和小孩儿吃的都很满足，唯一不好的就是有风的时候煤灯容易灭。 曾桂枝吃了药容易犯困，沈舒馨先把她送回屋里，然后回到客厅写作业。 林美华收拾完碗筷锁好院门，回屋就见两个孩子乖乖趴在一起写作业的画面。 今天她也去上工了，这会儿腰酸背疼，就没在外面陪他们，早早的进屋歇着去了。 怕林美华睡着，沈舒馨加快做题的速度，差不多和沈承书一起写完，收拾好书包，两个人拿着油灯一起回屋。 进屋后沈舒馨没急着睡，而是先给林美华捏了会儿腿和胳膊，直到帘子那边的沈承书睡着了才开始说话。 “妈，你和姥姥说小亭姐上学的事情了吗？” 林美华在床上翻了个身，拍拍身侧的位置让女儿躺下说话。 “没呢，你们这个学期不是才刚开始不久？等你姥姥的身体好点儿我再告诉她，这事儿急也没用。” 沈舒馨也知道这事急不了，但林小亭那边的事情她还是得和她妈妈说一下。 “今天小亭姐没去上学，我放学去她家里看她了，她的额头被妗子用东西砸破了。” “什么？多大的事儿值得把孩子的头砸破，王秀芳是疯了吧，你舅舅就没管管她？” “不知道，小亭姐说那会儿舅舅正在和妗子吵架，她刚好去说你带姥姥去看病的事，然后就被砸了。” 林美华皱了皱眉，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这件事就算是她们知道了也不好去说，若是去说的话，林小亭可能会受更多罪。 “这事你就先听你小亭姐的先别管了，以你妗子的性子，我们要去去给你小亭姐作主，她可能会变本加。”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吃饭的时候没说。” 沈舒馨捏着被子纠结要不要和林美华说林大柱抢她钱的事，她怕说了林美华会不让她去看林小亭。 她不说不代表林美华不问，“你送个作业怎么回来这么晚，是不是还发生了别的事。” “……嗯，大柱哥把我困院子里，想抢我钱。” “什么？！”林美华腾的一下坐了起来，旁边的沈承书都被她给吵醒了。 “妈妈……” “没事，没事，小书乖乖睡觉。” 林美华掀开帘子在沈承书背后轻轻拍着，直到他又睡着了才转身问沈舒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沈舒馨把她如何反击，又如何找林建华告状的事情讲了一遍，怕林美华担心说完又保证道：“妈妈你放心，舅舅说会狠狠教训他了，林大柱以后肯定不敢再找我麻烦。” “这个林大柱！小的时候就爱抢别人的东西，现在长大了更是无法无天，林建华要是不好好管他，我就去找他们队的生产队长！” 林美华气的不行，恨不得现在就去给自己女儿作主，“你这孩子，你不说你小亭姐的事，怎么自己的事情也到现在才说。” 沈舒馨被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老实巴交的说道：“我这不是怕你一冲动直接去找舅舅，姥姥要是跟过去，不就知道小亭姐受伤的事情了嘛，我答应小亭姐不和姥姥说，让她好好养病的。” “就你借口多，我说不过你。”林美华拿她没办法，有一点儿生气，但也理解女儿这么做的道理。 她叹了口气，“若是实在不行，你就告诉小亭，她和小花的学费妈给她拿了，就让她和你妗子说是你姥姥给的就行，俩姑娘学习都不错，就这么辍学回家多可惜啊。” 沈舒馨知道她妈妈这是将心比心，想到了她自己年幼时的经历。 不同的是林美华一天学都没有上过，只和老裁缝认了几个字，会简单算个数。 正式学会读书写字，还是后来随军到了军区，在军区的扫盲班学的。 “小亭姐姐怕是不会接，她已经决定这个学期结束去镇子上找工作了。” 别的不说，林小亭这一点，真的很不像她那对儿无良父母。 如果换了林建华或者王秀芳，听到别人给钱，甭管是去做什么，保证跑的比兔子还快。 林美华说：“她才十五能找到什么工作，而且镇上的工作都是要有大队或者公社介绍才行的。” 以王秀芳的德行，要真有这种好的事哪轮得到林小亭，肯定先让她大儿子去了。 想到这里，林美华皱了皱眉心，“等她回了学校你再好好和她说说，不管怎样，先顺利毕业了再说，有了的毕业证，就是去公社找也是有可能会被录用的。” 沈舒馨觉得她妈妈说的在理，表示到时候自己会试试的。 母女俩的晚间对话到此结束。 第二天早上，沈舒馨醒的有些晚了，不过不耽误上学，但和林淮成一起去学校是赶不上了，好在她昨天并没有让林淮成等她。 林美华要去上工，天没亮就走了。 姐弟两个吃了早饭帮曾桂枝收拾好东西，手拉着手一起去上学。 两人在通往小学的岔路口分开，沈承书跟着村里的小朋友一起去小学，沈舒馨和去镇上上班的人一起去镇上。 今天没有人同行，沈舒馨一个人专注赶路，所以用的时间比昨天短，到班上的时候同学才到了一半。 林淮成也早就坐在了教室，并且在她走的座位旁边时还抬头看了一眼。 沈舒馨坐到位置上摸了摸鼻子，总感觉他那一眼里带了点不知名的情绪。 难不成自己没让他等，他还不开心了？ 肯定是她想多了，这怎么可能。 第46章 泥猴弟弟 林小亭在家里养病，中午吃饭就剩下她一个人，进食堂的时候不意外的碰到了林大柱。 看他的模样应该是被林建华教训过了，没再趾高气昂的往她面前凑，看到她就低着头往一边走。 林大柱不主动过来找麻烦，下午放学去给林小亭送作业也轻松了不少。 他可能是被林建华打怕了，连着几天两人都没遇到过。 沈舒馨没急着和林小亭说学费的事，毕竟是在她家，不知道什么时候王秀芳就提前下工了，让她听到谁知道会怎么样。 同样有变化的还有林欢欢，看向她时眼中的敌意没有了，就是性格上的变化不大，看来转机不在这里。 时间来到周六，家里有一件大事要准备，林美华准备在厨房对面放杂物的空地建两间屋子，让她和沈承书住。 现在的天气不冷不热，干活方便，房子盖好过几日就能住人。 需要的砖瓦数量，林美华早在两个孩子上学的时候就找人算好了，所以今天直接去砖窑厂买就行。 沈舒馨觉得自己继续和林美华住一间也可以，这样也能少花点钱。 林美华不同意，儿子有的，女儿也不能少。 对此沈舒馨也不再坚持了，能有自己的私密空间她当然喜欢。 钱给的到位，她们买的砖瓦今天下午就能送过来，母女两个从砖窑厂出来又去了镇上邮局。 回来这么久她们都还没有和李敏红报过平安，过去在军区多亏了她和陈团长的照顾。 所以和信一起寄过去的还有她们在大队的酱菜坊买的腌制咸菜和豆酱，都是她们尝过觉得味道不错的。 回到家的时候差不多快中午了，沈承书出去玩还没回来，不过几日功夫，他就和村子里的小孩儿玩开了，尤其是卢姥姥家的，基本上每次沈舒馨放学回来，都能看到那个孩子从家里离开。 本以为是来玩的，问了才知道，那小孩儿是来找自己弟弟一起写作业的。 乡下小学的课程没有城里的丰富充足，老师上课讲的沈承书基本上都会了。 这让沈舒馨不得不用空闲的时间给沈承书补课，还好她之前用过的书都没丢，全部都保存在箱子里。 曾桂枝见她们娘俩一人手里提了个网兜，奇怪了问道：“你们不是去买砖瓦了吗？怎么还提回来这么多东西？” “是腌咸菜用的罐子，还有一些白糖什么的。”沈舒馨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后揉了揉指关节。 住她们隔壁的大姥姥最擅长腌制食物，去酱菜坊买酱菜的时候才知道，卖的最好的是李玉贞做的，她平时都是在家里腌好，然后拿过去换粮食，不然只靠他们老两口挣的工分，根本不够一年的口粮。 所以林美华也想跟着她学，倒不是想换粮食和钱，而是想腌来自己吃。 这样就不用让李玉贞送她们了，都是一家人，每次给她们李玉贞都不要钱，这让李美华心里总是过意不去，给她买点东西送过去，还被说了一顿。 “姥姥，小书上午和你去卫生所做针灸没有？你最近感觉怎么样？看东西时有没有感觉清楚一点？” 沈舒馨走过去拿过曾桂枝手里编到一半的竹筐，动作略有些生疏的继续往下编。 “还没呢，他昨天和同学约好上午去什么地方玩了，下午再跟我过去。” 曾桂枝看她动作慢，又担心她磨破手指，就把竹筐给要了回来。 “你别弄了，再把你的小手给划破就不好了，我做这个是为了打发时间，也挣不到几个钱。” “哦。”沈舒馨在裤子上蹭了蹭手指，她确实编不好这东西，还是不帮倒忙了。“那你眼睛有没有好些？” 曾桂枝被她问笑了，“哪有那么快，又不是神丹妙药，吃了就能好，不过最近睡觉好了一点，头也没一直疼了。” 沈舒馨说：“那下午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曾桂枝没什么意见，笑着和她点点头，李美华却说不行：“我就请了一上午的假，下午还要继续去上工呢，你得留在家里接砖，注意数一遍数，别让人少给了。” “好吧。”沈舒馨只能遗憾答应，她本来还想去大队找找周主任呢，问问她缝纫组还收不收人。 去缝纫组的事情听卢姥姥说起后她就和母亲提过，但她妈不去问，说刚到大队就想着怎么样不去种地不好，是会落人口舌的。 现在全国上下都在追崇农业大寨精神，各村更是有铁姑娘队，没成年和正在上学的暂且不提，像林美华这种没有稳定工作的，若是不积极劳动，确实会被说思想有问题。 快吃饭的时候沈承书回来了，手里提着湿答答的竹篮，脚上的鞋子不见了，裤子卷到了膝盖上面，膝盖以下全是黑泥，脸上和衣服上也有不少，整个人跟个泥猴儿差不多。 沈舒馨都惊呆了，李美华第一次生出了想打孩子的冲动。 “你这孩子，你这是跑去哪玩去了，怎么弄成这样！” 面对母亲的怒意，沈承书还笑了一下，献宝似的把竹篮子提到她和沈舒馨面前。 “你们看！这都是我和小聪一起摸的！” 沈舒馨低头看去，发现是一篮子螺蛳，每一个都有指甲盖那么大，她弟弟一身的泥，篮子里的螺蛳倒是很干净，外壳上一点泥都没有。 “你一上午就是去弄这些了？” “不是。”沈承书把篮子放到桌子上，呲牙笑道：“我们本来是打算去水沟边摘辣蓼草去卫生所换钱的，但是没找到，小聪看到有螺蛳，就带着我一起下去摸了。” 林美华皱着眉问：“那你的鞋子呢？” 沈承书眼睛忽闪忽闪的不敢看她，“陷到泥里找不到了，我和小聪都是光着脚回来的。” “你们两个！” 李美华掐着腰，站在原地深呼了两口气，到底没动手打他，拉着他去冲腿上的污泥，然后拉着他去屋里换衣服。 “现在天刚转暖，哪有长草的地方，你们两个也不嫌水沟里的水凉，到时候感冒了我看你怎么办！” 沈承书低着脑袋听训，表示自己下次再也不敢了。 第47章 约定同行 “姥姥，小书说的辣蓼草是什么草？还能去卫生所换钱？” 沈舒馨的小脑袋转了起来，直接和林小亭说她妈妈帮忙拿学费她肯定不会接受，那自己和小书一起帮她找辣蓼草换钱呢？ “就是一种长在河滩边上的草，到夏天的时候才能摘，现在哪有啊。”曾桂枝笑的不行，“现在大人都忙着上工挣工分呢，也就村里的小孩儿看到大队门口的告示会去摘。” 沈舒馨问：“那卫生所收辣蓼草干什么？不是能去卫生院领药吗？” “那草是用来杀虫的，施肥时用的。”曾桂枝说完欸了一声，“现在还不到用那些草的时候吧，今年的告示贴的是不是有点早，也不怕到时候村里的小孩儿给忘了。” 说到杀虫，沈舒馨想到之前和林淮成去卫生院拿的灭虫药，“卫生所不是有专门的灭虫药吗？怎么还要收中药？” “那才有多少，村里的地多着呢，而且每个大队能领的数量有限，用完了还是得用中草药才行。”曾桂枝摆摆手不想说这个了，马上该吃饭了。 沈舒馨把这个记在心里，准备到夏天的时候和林小亭去摘，学费是每个学期开学的时候交的，肯定能赶上。 李美华吃完饭就和李玉贞一起去上工了，沈承书蹦蹦跳跳的拉着曾桂枝去卫生所找林淮成，手里还拿着个饭盒，里面是炒好的螺蛳。 是他缠着李美华炒的，说是要给林淮成尝尝。 也不知道他怎么那么喜欢林淮成，之前最不喜欢去医院，现在去卫生所却是跳着去。 沈舒馨摇摇头，回到屋里写自己的作业。 快两点的时候院子外面来了三辆马车，几百块砖子没一会儿就卸完了，沈舒馨确定了数量，把剩下的一半钱拿给他们。 送走砖窑厂的人沈舒馨开始给拿着砖淋水，明天就会有师傅过来盖房子，现在地里的活儿不重，还有人能腾出手愿意接活儿，不然就只能等到秋收后了。 现在天不热，一天浇一遍让砖块保持湿度就行。 弄完这些沈舒馨弄了一身的汗，趁沈承书还没回来，烧了点热水进屋里擦了擦身子。 晚饭是她做的，第一次自己烧火，没控制好火候，饭有些糊了。 累了一下午的李美华也不嫌弃，端起碗喝的喷香，直夸自己女儿厉害，一个人就能把饭菜做好。 沈舒馨还是很在意，本来是想让母亲休息一下，没想到把饭熬糊了。 “要是有煤球炉就好了，我会用那个，土灶太不好使了，它火一小我就怕它会灭，所以一直往里面添柴火。” “煤球炉？”曾桂枝也心疼外孙女烧火烧的一脸黑，停下筷子想了一下。 “我听说王家村那边新办了个煤厂，应该有卖煤球的，就是煤球炉咱们这好像没有卖的，可能得到城里的百货大楼买。” “等你妈带我去城里复查的时候我们去城里看看，有的话买一个回来。” 李美华听了点点头，她也嫌土灶太大用着不方便，家里人多还好，用大锅做的饭量足。 但她们家暂时没有饭量大的，做的多了吃不完，还不如买个煤球炉回来，用小锅做饭也方便。 第二天早上盖房子的人来了，一共五个人，都是村里的工匠，来的时候还把林美华托木匠做的门和窗户给搬来了。 因为只上午的时候过来干活，所以一天只有一块钱的工资。 虽然只有半天，但他们的效率半点都不低，一上午的时间就把地槽给挖了出来，以这速度，她和小书的应该很快就能住进新房间了。 下午曾桂枝去卫生所针灸沈舒馨也过去了，进大队院时还专门看了一下门口的告示板。 上面确实有卫生所收购辣蓼草的告示，连辣蓼草的特征和生长环境都写的很清楚，就是没写收购的价格。 她决定等林淮成有空的时候问问他，然后一直等到林淮成着手准备给她姥姥针灸，她都没和他说上一句话。 这人太忙了。 林海万上了年纪，没精力帮人针灸，所以周末的时候卫生所有不少老人在排队等着。 而林淮成的工作远不止如此，他中间还要帮他爷爷给病人抓药，换点滴，几乎就没有闲着的时候。 难怪他总是表情寡淡，话也不多，周末也忙成这样谁能笑的出来，更别说有多余的精力和别人说闲话了。 如果换做是她，有人打扰她的休息时间，她肯定会忍不住骂人，而林淮成平时只是脸上没有表情，声音冷了一点。 “明天一起走吗？” 沈舒馨循声抬头，确定正在清洗银针的林淮成是在和自己说话，她转头看了一眼自己姥姥，曾桂枝正在和旁边的大爷说话。 至于沈承书，刚来没多久就跑到外面去里玩了，之前来的那么积极是好奇林淮成摆弄的那些银针，看久了又看不出什么门道就开始觉得无聊，再加上今天沈舒馨也来了，他就有点坐不住。 林淮成在她转过头的时候又说：“你进来后就一直盯着我，不是有话想和我说？” 沈舒馨点点头，“但你今天这么忙，明天再起那么早不会累吗？” 穿着米白色低领毛衣的少年侧眸看她一眼，声音又轻又缓的说：“那就麻烦你上课之前把我叫醒。” 林淮成将最后一根银针从酒精盘里拿出来擦干，将盘子递到沈舒馨面前。“麻烦你帮我拿出去倒掉，我现在给你姥姥做针灸。” “好。” 瓷盘不大，接盘子的时候两个人的手指不可避免的碰到了一起，沈舒馨缩了下指尖，差点没拿稳，还好林淮成把盘子给她就带着她姥姥去病床那边了。 从卫生所的时候她看到了从外面过来的林欢欢，林欢欢一院子就往卫生所的方向看了一眼，两个人的视线刚好对视在一起。 沈承书看到自己姐姐出来了，跟旁边的小朋友打了声招呼，小跑着过来跟她一起扶曾桂枝。 沈舒馨低头和沈承书说了两句话，再抬头林欢欢已经收回视线往大队办公楼的方向走了。 能看出来林欢欢还是不喜欢她，不过她也不在意，人是做不到让所有人都喜欢。 第48章 想法落空 周一早上有雾，沈舒馨不确定林淮成还会不会在晒谷场等她，所以吃完饭就赶快出门了。 从路口出来时她被村子里的土狗吓了一跳，这些狗也不知道是谁家养的，整天成群结队的在村子里乱跑，好像还有特定路线，整的跟巡逻似的。 快到那片水泥铺的空地时，沈舒馨看到了立在大柳树下的人影。 只是雾太浓了，她没敢开口喊，怕认错人。 待她走近，站在那里的人先开口了，清澈干净的嗓音令人耳目一新。 “沈舒馨？” 沈舒馨第一次听他叫自己的名字，难免怔了一下，反应过来说：“是我。”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林淮成站在原地，看着对自己跑过来的身影。 她今天穿了一件粉蓝色的外套，乌黑的长发扎成了两个麻花辫，和昨天的发型不一样，看起来更加的青春活力。 沈舒馨不好意思道：“你等很久了吗？今天起雾了，我怕走的急转角的时候碰到人。” “没有，我也才刚到。”其实等了有一会儿了。 因为有雾，今天出门比平时更早一些，担心沈舒馨比他早到，没有看到人先走。 “那我们快走吧。”沈舒馨歪头看了看他。 林淮成盯着她看了两秒，眨了一下眼睛说：“嗯。” 明明不是第一次一起去学校，居然会觉得拘谨，沈舒馨握了握手心，让自己镇定一点。 “卫生所那边每天都那么多人吗？” “你昨天想和我说什么？” 没想到会同时开口说话，一瞬间更尴尬了。 这个时候又刚好听到外人的声音，沈舒馨转头看去，见是准备去上工的知青。 那些人还没有走到路口的位置，但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两个人默契的没有说话，安静的走过这段路口。 “赵大哥，怎么让我们拿着铁锹？今天我们不种地了？”问话的是个女生，声音里满是疲惫和怨气。 下乡的时候没人告诉她们过来后具体要做什么，只说是接受再教育，谁知道是让他们要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庄稼。 早知道是这样，她就多磨磨她爸妈帮她找工作了，本来离开家心情就不好，来到这里后一整年都没几天可闲，天天干活儿，她的手都变粗糙了。 “大队长说我们昨天种的庄稼不合格，让我们跟着村里的民兵去修水渠。” 这话一出，女知青们都不愿意了，“挖沟啊，那也太累了吧，还不如种地呢。” 领头的男知青也没有办法，谁让他们昨天的劳动验收不合格，很多人都把幼苗给种歪了，有的根都露在外面…… 有人问：“那修水渠的工分是多少？” “应该和平时一样。” “啊？早知道我就和谭卫东大哥一起留在知青点了。” 这次的声音是个偏年轻的男声，他刚说完就被教训了。 “他家里每个月会给他寄粮票过来，不上工也不缺吃饭，你家里给你寄吗？还是好好上工吧，别整天想着偷懒。” 那些知青和他们两个去的方向不一样，那些声音逐渐远去，和他们的身影一起消失在晨雾中。 直到再也听不到，沈舒馨才问：“修水渠很累吗？” 林淮成说：“还好，就是要把各个生产队的耕地都检查一遍，主要是加强固定，有些地方会在上一次收粮食的时候被踩踏，听起来简单，但工作量很大，所以做这些的都是村子里的壮劳力。” “难怪那些知青们都不想干，我来村子那天还听人说他们第一次收庄稼都适应了好久。” “那你呢？之前收过庄稼吗？” 这个问题算是问到点上了，她之前还真收获。 军区那边的耕地虽然不多，但还是有的，临近秋收时军体课就会被替换成劳动课，学校里的学生全都要到地里帮忙收庄稼。 这项劳动还会影响期末的素质测评结果，所以每个学生都很重视。 “不知道这里有劳动课吗？” 上一周他们没有上体育课，也没有上军体课，不知道这边的课程都是怎么安排的。 林淮成摇了摇头，给了沈舒馨一个不一样的答案，“没有，不过我们的上课时间会比城里的短，抢收前会提前放假，抢收后回学校参加考试。” “那这个会计入期末成绩吗？” 如果计入是不是还要大队开证明？ 感觉比她之前的学校麻烦好多。 “会有影响，老师怎么算成绩我也不清楚，我觉得平时的表现占比更重一点。”林淮成见她蹙着眉心，低声安抚道：“你的成绩应该不会差，老师每次抽背到你，你都能背出来。” 沈舒馨抬头对着他笑了一下，“你说的对。” 清晨的微风徐徐吹来，浓雾逐渐散去，阳光驱散最后的薄雾，洒在沿途树枝上照亮一片生机盎然的绿色。 “你昨天一直看我是想问我什么？”林淮成匆忙地转过头，看着前面的路。 沈舒馨没注意到他的这点变化，提到正事她整个人都变得严肃起来。 “是大队门口的告示，我看到卫生所在收辣蓼草，我想知道收多少，能换多少钱。” “一直都收，按克数给钱，不过辣蓼草不值多少钱，采够十筐也换不到一块钱，所以平时都是村里的小孩儿去采，换了钱就去大队旁边的供销店买糖吃了。” 林淮成的语气平缓，完全没有厌烦，甚至在沈舒馨露出失落的表情时问：“你是想才草药换钱吗？” 沈舒馨姥姥家是有不少麻烦事，但她们看起来不像是没有钱的样子。 “不是我，我是想帮小婷姐。” 具体的情况她不好和林淮成讲太多，那关乎到林小亭在外面的形象。 本来以为找到了可以帮林小亭的办法，谁知道竟然换不到多少钱。 想想也是，辣蓼草在乡下随处可见，连不认识草药的小朋友都能去采，肯定不值多少钱。 要是这个真的能挣够学费，林小亭肯定早就去做了，她从小生活在乡下，肯定比她更了解什么能赚到钱。 沈舒馨多少有些颓丧，激动了半天白激动了。 第49章 当众拆穿 “卫生所也收别的草药，村子里认识草药的人每年都会进山里采药，采得种类多，偶尔也有品种好的，有时候一次就能换二十多块钱。” 沈舒馨感谢林淮成告知她这些，但她和林小亭都不认识草药，更别说还是进山里找，看来这条路行不通，只能等林小亭回学校后再和她说说继续上学的事情。 有了上一次叫林淮成的经验，这一次再叫他沈舒馨没用手，把书本卷起来戳了他两下。 不过林淮成沈好像有起床气，被叫醒后皱了好大一会儿眉毛。 引得和她互相背诵课文的李嘉嘉频频缩脖子，总以为是自己哪里背错了，惹得班长嫌弃。 沈舒馨觉得李嘉嘉这几日的口语进步很大，心里生出一些自豪感。 她还没开口夸人呢，就听林淮成凉声说道：“有几个字的发音不对。” “啊？不会吧。” 李嘉嘉打开课本，习惯性的递了过去，想让林淮成帮自己点出来，但只得了一个冷脸，吓得她连忙把手收了回来。 刚睡醒的班长好吓人，明明上一次还不是这样的。 沈舒馨问：“是第二自然段最后那一句吗？” “嗯。”林淮成淡淡的应了一声。 “这里是有一些小错误，嘉嘉没有把平翘舌音分清，下次注意一点就好了，老师挑人背诵的时候不会这么严苛的。” 沈舒馨让李嘉嘉在那几个字上面缀上音标，防止下一次再背错。 她这种淡定的气质让李嘉嘉不由的羡慕，她和班上的同学一样，都很怕冷着脸的林淮成，比看到教导主任还害怕。 听到李嘉嘉的小声嘟囔，沈舒馨笑了一下，她觉得林淮成还挺好相处的，没觉得他有多吓人。 经过几天的休养，林小亭头上的伤口差不多已经结痂了，所以当天下午就回了学校继续上课。 沈舒馨看了一眼她额头的伤口，伤口看起来不大，但有点深，以后可能会留疤。 万幸伤口是在接近发际线的位置，可以用碎发遮盖。 班上的同学见林小亭回来上课，纷纷围过来问她怎么了。 林小亭当然不会说自己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只说是晚上不小心撞到了。 周立新说：“用油灯就是很不方便，要是乡下也和城里一样通电就好了，我小时候起夜不小心碰翻了油灯，煤油撒了一被子，被我妈用苕帚打屁股，现在想起来就疼。” 李明辉笑道：“你该庆幸油灯是灭的，不然打你的肯定不止你妈。” 旁边的人听了纷纷笑了出来，但相似的经历他们都有过。 有人问沈舒馨，“沈同学，你之前住的地方通电吗？” “有通电，每个月都要交电费。”看他们的表情上都带着憧憬，沈舒馨说：“我想再过不久农村也会每家每户都通上电的，放学的时候我看镇上就有人家里用上白炽灯了。” “你说的有道理，以前只有公社里有广播，现在村里也有广播了，我觉得沈同学说的对。” 林欢欢走过来说：“你们光想着通电的好处，知道每个月交多少电费吗？” 同学们的目光被她吸引过去，林欢欢微扬着下巴说：“灯泡是按数量交电费的，15瓦的每月六毛，25瓦的每月一块五。” “这也太贵了吧，我们一个学期的学杂费才两块钱。” 在班里上学的人虽然也有生活在镇上的，但家境富裕的并不多，很多人的生活条件甚至还没有村里的好。 有些人的家里连院子都没有，平时连吃菜都紧张，听到林欢欢的话突然就对家里能不能用上电不敢兴趣了。 同学们一哄而散，林欢欢走到林小亭的桌子旁边。 “我知道你头上的伤不是不小心撞的，要是你家里人再打你，你就和我说，我让我爸去你家教训他们。” 沈舒馨明白林欢欢这样说是出于好意，但她难道没发现林小亭的脸色变难看了吗？ 刚刚坐回位置的同学也纷纷看了过来，眼神里不仅有意外还有同情。 他们在一起上了大半年的课，自然知道林小亭有一个在读初二的龙凤胎哥哥。 林大柱可是初二班级里特别有钱的大款儿，不仅天天去公社食堂吃饭，还经常给班上的女同学分糖吃，但他的妹妹却整天自己带饭来学校。 重男轻女的家庭在哪里都很常见，但打破自家女儿脑袋的却很少，而且听林欢欢的意思，林小亭好像经常被打。 “林欢欢，你这件事你是听谁说的，你怕是误会了吧，小亭姐的额头是她不小心撞的。” 沈舒馨示意她不要说了，但林欢欢没领悟到她的意思，还转过来把她给问候了。 “你刚来根本不知道林小亭爸妈是什么样的人，你姐她头上的伤口那么深，怎么可能是她自己撞的。这件事情我是听林大柱和他同学说的，怎么可能有错。” 面对林欢欢的理直气壮，沈舒馨一整个无语住了。 要是林小亭真的听她的去找林建邦告状，林小亭才是真的完了。 王秀芳把自己女儿伤了，心里到底还是愧疚的，这几天都没再指使林小亭洗衣服做饭，只在晚上下工后时让她出来帮忙烧火。 林欢欢从小被父母宠爱着长大，根本不明白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的孩子会主动避让冲突，所以才会把话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林小亭笑的十分牵强，“谢谢你的关心，不过不用了，这只是个意外。” “什么意外，明明就是——” 沈舒馨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起身说道：“林同学，现在快上课了，我们要不还是回自己的位置上吧。” 林小亭的同桌也说：“对啊，下一节课还是政思课，上课后老师还要挑人起来背诵重点，我还想再背一背，林同学你先回去吧。” 林欢欢被拒绝，还被人连番驱赶，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随着上课铃声的响起，班上的人开始正襟危坐，不再关注林小亭的事情。 这节课是班主任的课，表现不好可是会影响期末成绩的。 第50章 开口借书 随着上课铃声的响起，班上的人开始正襟危坐，不再关注林小亭的事情。 这节课是班主任的课，表现不好可是会影响期末成绩的。 背诵对沈舒馨来说不是难项，所以这堂课她上的格外轻松。 相比起来她还是更喜欢算术，但是他们现在用的课本更贴近生活实际，学的都是基础，题目难度都不大。 之前她也买了几套卷子练习，但是都做完了。 林淮成经常看的几何和代数书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弄到的，她看过他写的题，都是有一定难度的，不知道可不可以借过来看看，或者问问是在哪里买的也可以。 沈舒馨戳了戳本子，在想自己问的话会不会被拒绝，周立新经常来找林淮成说话，每次想动他的书都被敲，林淮成应该是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 心里想着事情，连放学铃声响了都不知道，还是李嘉嘉提醒她才回过神。 她连忙回头去看林淮成走了没有，一转头就看到他拿着书本垂眸看着自己。 “怎么了？”林淮成问。 “你等一下我，我们一起走，我有事情想问你。”沈舒馨转过去快速收拾自己的东西。 林淮成淡淡应了一声，竟然真的站在门口等她。 林小亭站在那里过去也不是，不过去也不是。 几天不见，馨馨妹妹怎么和班长这么熟了。 她又扭头看了一眼站在前门还没走的林欢欢，发现她只是咬着嘴唇看着后门的方向，并没有过来，还在李嘉嘉走过去的时候和她一起离开了。 变化太多了，林小亭一时之间还没有消化完成，她的同桌同她说：“小亭，我先走了。” “等等，我上周那几天不在，班上有发生什么事吗？” “啊？”同桌被她问的一愣，“没有发生什么啊，我得先走了，我弟弟还在楼下等我呢，你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沈同学不就好了，你们不是一起回家吗？” 林小亭无奈，松开拉着她的手，放她离开。 “小亭姐，走了。”沈舒馨对着林小亭摆摆手，让她快过来，而她身侧站着的正是林淮成。 少年冷峻疏离如山间朗月，可望而不可及，少女温文尔雅如雨后阳光，温柔近人。 两个人一左一右站在夕阳的余晖之下，画面和谐又美好，林小亭的心弦轻轻颤动了一下。 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认识到，姑姑家的妹妹拥有着与才学相匹配的容貌，就连现在成绩优异的林淮成身侧也不会被掩去光芒。 见林小亭站在那里不动，沈舒馨只能过来接她，“小亭姐姐，你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林淮成也跟着走了过来，“你是不是对哪种药有过敏反应，不然不会一直觉得身体不适的。” 林小亭用的伤药是他爷爷改良过很多次的那种，药性很温和。 她前几日的发热也不是因为伤口感染，而是受惊引起的，他爷爷就给她开了一副静心凝神的药，不知道是不是有哪味药让她吃了不舒服。 “没有，没有。”林小亭被他们两个同时关注着难免受宠若惊，起身说道：“我没有不舒服，我刚刚只是在想事情，我们现在走吧。” “好。”沈舒馨听她没事就放心了。 林小亭对拥有多重身份的林淮成有畏惧感，所以和他们两个同行回家时一句话都不说。 沈舒馨在询问林淮成看的算术书是从哪里得的。 “你是说这本吗？”林淮成拿出一本黄色封皮的代数课本，“不是买的，是我从周书记家里拿的，是周立新哥哥用过的高中课本，本来准备当废品卖的。” 难怪书本的页脚并不平整，封皮上还有乱画过的痕迹，原来不是他买的。 沈舒馨问：“那你可以借我看看吗？我也想练习上面的题目。” 她已经在思考被林淮成拒绝后的说辞了，哪知对方竟然同意了。 “可以借你，不过我现在看的是高中课本，你直接拿着看会有难度，我家里有初二的课本，你想看的话明天我可以拿给你。” “不用，那太麻烦了，我直接去你家里拿吧！”沈舒馨激动不已，今天老师没有留作业，她今天拿到，今天就可以看了。 林淮成没有立刻同意，而是看了看她身后的林小亭。 沈舒馨这才反应过来，她身侧还有个病号要照顾。“那你今天去卫生所吗？不然你在那里等我一下，我把小亭姐送回家去那里找你。” 林小亭连忙说：“我可以自己回去的，你直接去拿书吧。” 担心沈舒馨真的会送自己，一到去林淮成家的路口她就跑走了。 林小亭跑的太快，看起来身体确实已经没事了。 “走吧。”林淮成走在前面给她带路。 这一片在村子外围，房子看起结实很多，路也要比村子里的平整，一路过来也没看到有老人坐在门口穿针引线。 沈舒馨说：“这里的路比村子里面的好走很多，有专门铺平过吗？” “没有，这一片的地势比较平整，大队有人分家都会选择来这里盖新院子，从其他地方落户过来的也会把房子建在这里。” 走到半路，林淮成突然停下脚步，给她指了一个方向。 “看到那边的林子没？那后面有一片水塘，是大队养草鱼的地方。” 走到这里已经离山很近了，林淮成给她指的那片林子看起来像是从山上蔓延下来的一样，到庄稼地时却戛然而止，看起来特别不协调，有人为破坏的痕迹。 沈舒馨反应过来，这是林淮成在和她介绍这附近的环境，还提醒她大水塘那边的鱼不可以私下捕捞。 “谢谢。” 林淮成的背影一下子轻快了不少，经过知青点的时候还专门停下来指给沈舒馨看。 这个时候知青们还没有回来，所以里面很安静，也显得那两间房子看起来更加的高大，但每个房间住五六个人还是拥挤了些。 因为人多，他们的自留地要比村子里的任何一户都要大，但是却没种多少东西，长出来的几颗白菜也是又小又焉，不及她大姥姥家种的水灵。 第51章 小书为难 他们走时谭卫东刚好推着二八大杠出门，“林同志，你放学了？” “嗯。”林淮成和谭卫东点点头。 “沈同志怎么在这里？你家不是在村子东面吗？” 沈舒馨说：“我向林同学借书，现在去他家里拿。” 谭卫东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挺爱学习的，那你们去吧，我去磨坊买块儿豆腐。” 看他骑着自行车走了，沈舒馨问：“他这么早就下工了？” 林淮成说：“他应该是没有去上工。” 沈舒馨想到之前林小亭和她说的话，看来男主家里确实很有钱，半点不为生活所担忧。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快到村子的边缘地带才停下，是和周围差不多的土坯房，屋顶覆盖着麦秆和高粱杆，中间用木板和砖块压着，铺的平平整整，没有破洞漏风的地方。 一进来院子，沈舒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中药香，比林淮成身上的要浓烈许多，院子里收拾的很干净，连菜地里的菜都长的十分整齐，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每颗白菜之间的间距几乎一样，只靠看就能猜出来是谁种的。 东面厢房应该是炮制药材的地方，门口还摆着两个木头架子，上面还放着晒药材的簸箕。 走进堂屋，先入眼的是一张伟人相片，旁边还粘贴着各式各样的奖状，有林淮成的，还有林海万的。 林淮成让她坐在凳子上等等，他去屋子里面给她拿书。 沈舒馨找了个竹凳坐下，凳子上还放了大小合适的软垫，里面应该是塞了不少干草和碎布，坐起来十分松软。 旁边的凳子上也有，她拿到手里仔细看了一下，针脚缝的很密，走线平整，应该是用缝纫机做的。 “这是大队缝纫组帮忙做的，周主任会统计村子里没有女性的人家，帮忙做衣物和日常用品。”林淮成拿着书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和书一起递过来的还有一个练习本。“本子里是我手抄下来的题目，周学长的习题本写的有些乱。” 沈舒馨将软垫放回原位，站起来双手接过。“谢谢，我会尽快看完还给你的。” “不用，这些我都会了，你可以慢慢看。” “那好。” 沈舒馨将书和本子放到书包里，动作小心又谨慎，担心把他的本子弄皱，林淮成看着她，眉眼柔和的说：“如果有不会的地方可以问我。” “真的吗？”沈舒馨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 “嗯。”林淮成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天快黑了，你该回去了，不然你家人会担心。” 她刚好也准备离开，“好，那我就不打扰了。” 林淮成不仅和她一起出去，还将堂屋门给重新锁上了。 沈舒馨疑惑道：“你还要出去吗？” “去卫生所那边看看，如果没有病人顺便接我爷爷回家。” “哦。”沈舒馨问：“你平时放学是不是都要到卫生所那边帮忙？” 林淮成说：“不是，如果哪天忙爷爷会提前告诉我，今天没有作业，在家里无聊，就过去看看。” 没有耽误他的事情就好，沈舒馨握着书包背带低头赶路。 快到晒谷场的时候两人又看到了谭卫东，他的自行车停在大柳树下面，旁边围了一群小孩儿，还挺热闹。 走近后才发现她弟弟也在里面，看到沈承书站在谭卫东面前说着什么，沈舒馨的大脑嗡嗡直响，大步走了过去。 “小书？你在这里做什么？” “姐姐？你放学了？”沈承书看到林淮成也在，笑着和他打招呼。 周围的小朋友却和他完全不一样，看到林淮成就像鹌鹑似得默不吱声。 林淮成也不喜欢待在孩子多的地方，和沈舒馨说了一声就先走了。 “小书，快过来，回家了。”沈舒馨皱着眉，不想让沈承书和谭卫东过多接触。 “哦，好吧。”沈承书和旁边的小伙伴说再见，然后走到沈舒馨旁边牵住她的手，往她手里塞了一个用竹叶子编的小兔子。 “这是你编的？” “对啊，放学我去小聪家的后面玩了，他家后面有一片竹子，这是卢姥姥教我编的，她还夸我手巧。”沈承书又从书包里拿回来两个，“这是个给妈妈和姥姥的。” 他还怪公平，家里的女士一个都不落下，沈舒馨揉着他的头问：“那你刚刚站在那里干什么？天都快黑了还不回家。” “在回答数学问题，那个男知青人傻钱多，竟然给村子里的小朋友出题，答对一道题给一角钱，我答对了三道，要不是姐姐你叫我回家，后面的两角钱也是我的。” 沈承书摇摇头，一副拿自己姐姐没办法的表情。 看的沈舒馨手痒痒，想大手巴掌抽他的屁股。 “妈妈不是给你零花钱了？” “那不一样，这是我凭自己的本事挣的，姐姐你想吃高粱饴吗？明天放学我给你买，小聪说那个糖可好吃了。” 沈舒馨问：“比你爱吃的大白兔奶糖还好吃？” “不知道，等明天我买回来尝尝就知道了。” 沈承书表示自己现在有钱，可以买好几块，放着慢慢吃。 “都给我吗？小书对我也太好了。”沈舒馨满脸感动。 沈承书有些为难，但还是说：“我尝一块儿都给姐姐。” 沈舒馨被自己弟弟给可爱到了，“太谢谢小书了，分姐姐一块儿就好了，剩下的你自己吃。” 沈承书大松一口气，他就知道自己姐姐最好了，这样他就可以和好朋友分享了。 “姐姐，你怎么和医生哥哥一起回来？” 沈承书歪着脑袋，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我和他借了书本，刚刚去他家里拿。” “书？姐姐不是有书本吗？” 还是好几本。 沈承书看向他姐姐的书包，只觉得他姐姐实在是太爱看书了，还总爱拉着他一起看，这样不好。 沈舒馨笑了笑，“不是，这次借的书你不用和我一起看，你有别的书要看。” 果然！ 沈承书皱着小脸，往旁边挪了挪，早知道他就不问了！！！ 沈舒馨把他的反应全看在了眼里，笑眯眯的揽着他瘦小的肩膀，“我们小书最听话了，等放了暑假，和姐姐一起学习吖。” 沈承书在心里呐喊：他不听话！不听话！一点都不听话！ 第52章 观念变化 姐弟两个一路打打闹闹的回到家，林美华张罗着饭菜，让他们两个赶快去洗手吃饭。 吃饭时，沈舒馨注意到林美华不时扶一下后腰，不免关心道：“妈，要不然你还是去找周主任问问，你能不能加入缝纫组吧，一天6工分也不算少，比你去地里干活轻松多了。” 曾桂枝也觉得外甥女说的在理，她也心疼自己闺女每天起早贪黑的干活儿，回来还要照顾自己，现在天气还凉快，等到了夏天会更难熬。 林美华还是不想让大队给自己搞特殊，只说再等等。 “怎么就是搞特殊了，公社每个季度都给粮食，用不着你累死累活的弄垮身体，你就是个死脑筋，天天吃老实亏。” 曾桂枝怒其不争，吃完饭自己回堂屋去了，走前还不忘嘱咐林美华把菜种给她泡水里，她明天要开始种菜了。 沈舒馨也劝不动她，收拾好自己的碗筷回屋里看书了。 等沈承书写完今天抄写作业，沈舒馨开始给他补科学常识。 她看了沈承抄的小学课程表，文化课只有语文和数学，没有科学常识课。 沈承书并不排斥学习这些，还觉得很有趣，只要不是让他读文章，写观后感就可以。 今天他们要学的是森林对气候的调节作用，沈承书听沈舒馨给他念了一遍，又自己拿过去看了一遍，对后山上的树林更加的向往了。 在学校的时候他就听同学说山里有多么好玩，还能抓野鸡和野兔吃，运气好碰到野鸡窝，还能卖野鸡蛋换钱。 没想到森林不仅能调节气温，还能保持水土，净化空气，难怪他来到这里后感觉身心都被净化了。 沈舒馨听后忍不住笑出了声，而后严肃道：“山上确实有许多奇珍异果可以换钱，但同样会很危险，你同学没有说大人们不许他们独自上山吗？” “说了，他们还说山上有野猪，会伤人。”沈承书趴在桌子上往后面翻了一页，看到标题是如何根据年轮判断树木的年龄好奇道：“姐姐，大树也有年龄吗？” “当然，大树也是从小树苗长成参天大树，才能遮风避雨的。”沈舒馨看了一眼钟表，见快九点了，合上课本让他回屋里睡觉。 沈承书问她可不可以把课本带到学校里去，他想和班上的同学分享，沈舒馨当然不会拒绝，但要他保证不会弄坏自己的书。 沈承书把薄薄的科学课本放到自己的小书包里，“姐姐放心，我不会让他们乱翻的，我念给他们听，他们好多人都笨笨的，都二年级了，也没认几个字。” 沈舒馨敲了一下他的额头，“不许说同学笨，他们只是没有机会接受和我们一样好的教育而已，现在知道我让你天天读课本的用处了吧。” “嗯！只要学过，我再看到，没有不会读的。”沈承书点点脑袋，心底生出一丝骄傲，因为他认识的字多，老师都让他来领读课文呢。 “行了，别骄傲了，回屋里睡觉。” “哦。” 屋子里的林美华已经睡着了，姐弟两个轻手轻脚的爬到床上，沈舒馨看到帘子上的影子躺下后才把油灯吹灭。 一夜好眠，半夜没有再被风声惊醒，沈舒馨后知后觉的发现屋顶上的破洞都补好了，他们家的房顶也铺成了林淮成家的模样。 曾桂枝说：“昨天我让过来盖房的几个小伙上去帮我们把屋顶补了，你们俩睡的那屋我和你妈商量了一下，屋顶都铺成瓦片，免得哪天破了都不知道，再让你们病了，影响了学习可不行。” 原本林美华要建两间屋子曾桂枝是不同意的，在她的观念里还是更重视男孩儿一些，哪怕她的亲儿子并不十分孝顺。 付出一切也要珍视儿子的观念已经深如灵魂，一时之间根本改不过来。 在知道沈舒馨的学习成绩后，她改变了想法。 现在世道变了，妇女也能顶起半边天，村子里的妇联组是多么的风光所有人都可能在眼里，就是因为周主任有学问，她不仅能说会道，还有本事和男人一起共事，说话时也不输气势。 然后曾桂枝提出屋顶要用青瓦，不仅如此，她还想用砖头建墙，不用泥坯，屋里也铺成水泥地，一心只想给俩孩子最好的。 林美华没同意，只说让工匠把泥坯混的结实点就行，屋子里的地面倒是可以铺成水泥的，一是不想铺张，二是她想把主房和厨房的地面也一起铺了。 沈舒馨知道后，提议把院子也铺成水泥地，下雨的时候还能防止打滑，晴天晒粮食晒菜干都很方便。 趁着早饭的时间，三个人简单商量了一下，决定屋里和院子里都铺成水泥地。 这样一来，林美华又要去找生产队长请半天假，然后去找骡车和自己去水泥厂拉水泥，水泥厂那边不管送货。 母女走的时候沈承书才刚起床，他现在已经可以自己去学校了，不仅记得路，还和村子里的小孩儿混的很熟，比沈舒馨还先一步了解青林大队的环境。 沈舒馨在通往晒谷场的路口和林小亭汇合，林小亭今天的情绪似乎不错，走过来时脸上还带着喜意。 一走近林小亭就给她看手里攥着的东西，是钱和粮票，因为捏的紧，边角都被汗水给浸湿了。 沈舒馨不由睁大眼睛，“妗子给你的？” 林小亭笑着点点头，虽然王秀芳还是没有松口学费，但是没有再要求她让馨馨妹妹给她买饭，还给她钱和粮票，已经让她很开心了。 “嗯，之后我妈都会给我的，这样你就不用再给我买饭了。” 林小亭脸上的笑意看到人心口发涩，沈舒馨仿佛看到了自己母亲幼年时的模样，小亭姐和她母亲的性格真的很像。 习惯了被压迫，稍微得到一点喘息，第一反应竟然是喜悦，而不是愤怒。 王秀芳给林小亭的钱其实只够买食堂最便宜的饭菜，但明明只要她把给林大柱的钱分给林小亭一半，完全能够满足两个孩子中午都吃好吃饱。 可她就是不。 第53章 谁在得意 沈舒馨不想林小亭的扫兴，也不能越过她去指摘王秀芳。 最少现在的林小亭觉得自己也是被母亲爱着的，眼底也有了光亮。 不像她第一次去看他时那样，浑身上下都死气沉沉的，只在提到辍学时有情绪浮动，不然她也不会想着怎么样才能帮她赚到学费。 “那挺好的，中午我们还一起去食堂吃饭。” “嗯！” 林小亭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真挚了。 去学校的路上两人遇到了林欢欢和李嘉嘉，林欢欢拉着李嘉嘉来到她身侧，别别扭扭的问：“你昨天真的和林淮成一起回村子了？” “还有小亭姐，不是我俩单独一起。” 沈舒馨表情和语气都十分坦然，林欢欢心底生出了羞愧的情绪。 “对不起。” 林欢欢低着头，声音也很小，沈舒馨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在和你道歉，之前一直针对你是我不对，我已经意识到错误了。”林欢欢闭着眼睛，声音几乎是喊出来的，引得路人频频往这边看。 沈舒馨揉了揉被她对着大声喊的耳朵，“我听的到，你不用这么大声。” 她耳朵都要被震麻了。 林欢欢的脸瞬间红了，攥着手心说：“那你昨天和林淮成一起回家，他有和你说讨厌我之类的话吗？” “没有，我昨天只是和林同学借书，没有护别的事情。” 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问，林淮成看起来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更别说是对女孩子。 见林欢欢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沈舒馨猛地反应过来，她想问的不会是自己有没有和林淮成告状吧！ 顿时有些无话可说，这声道歉给她还不如给林小亭，昨天她让林小亭当众难堪的事情不会就这么忘记了吧。 林欢欢又问她借的什么书，沈舒馨不想搭理她，敷衍道：“和算术有关的书，你要是想看自己去找林同学借，我不方便转借给你。” 林欢欢当然不会去和林淮成借书，她对那些费脑筋的算术题又不感兴趣，期末考试也不看重那些，听出沈舒馨有不想和她说话的意思，她就拉着李嘉嘉离开了。 李明辉经过时低声说了句，“你确定要这么得意？” “？” 谁在得意？这人哪只眼睛看到她在得意，而且她就算真的在得意又关他什么事，莫名其妙。 沈舒馨想看看这人的脑袋瓜是怎么长得，理解能力可能有大问题，明明周主任和李会计说话办事都挺正直的，他怎么总是带着有色的眼睛看人。 “馨馨，班长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他们之前应该都被班长嫌弃过。” 林小亭昨天就震惊过了，她比其他人更了解沈舒馨的优秀，也能理解林淮成愿意借她书的原因，因为沈舒馨确实能看懂，不是不懂装懂。 “看他怨气这么大，应该不止被嫌弃了一次。” 林小亭笑了笑，确实不止一次，。 林淮成从小就稳重，同龄的孩子怕他又想和他玩，却总是因为笨而屡遭嫌弃，也只有周立新那种对别人的批判不疼不痒的性子，才能在林淮成身边混的开。 林欢欢之前被林淮成严厉拒绝过，又确定沈舒馨没有告她的状，之后也就再找沈舒馨的麻烦，她们在学校的日子慢慢恢复寻常。 家里要盖新屋子，沈舒馨每天放学都会和林美华一起收拾院子里制作土坯的材料。 她也是这时才知道，夯土墙的土坯是要在盖房时现做，晒干脱膜后才能使用，难怪前几天那些工人一边打地基一边搅泥水。 “春天盖房子快，要是到了夏天，雨水多，不知道要盖到什么时候呢。” 曾桂枝在批竹子，她托李玉贞给她买了两只小鸡仔，怕鸡长大了把菜给她啄了，所以她打算把菜园子围起来。 沈承书一回来就蹲在鸡笼旁边，不时的把小鸡抓出来摸两下，沈舒馨笑他再摸下去就要把小鸡黄色的绒毛给摸黑了。 “才不会，我洗过手才摸的。”沈承书把手心的小鸡仔放过笼子里，走过去帮她们收拾地上的木条和碎麦秆。 晚上睡觉前沈承书拉着沈舒馨不让她睡觉，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一把黄色的糖块放到她手里，还不忘告诫她：“一天只能吃一颗，睡觉前不可以吃，不然会长蛀牙的。” “妈妈告诉你的吧。” “嗯。”沈承书盯着她的手，想她现在吃一颗，这样他就有借口再吃一块了。 但是他姐姐只是将糖放到衣服口袋里，还帮他把书包放到桌子上。 “……” 沈舒馨回头见他眼睛瞪的大大的，一直看着房顶。“怎么了？还不快睡觉。” “就睡了。”沈承书乖乖的闭上眼睛。 春天的树叶长的很快，不过一周，沿路的树木已经挂满了叶子。 每周三的时候沈舒馨要去学校值日，所以这天她会和林淮成一起去学校。 这是她今天不知道第几次打哈欠，两只眼睛都变得水汪汪的。 林淮成忍不住问道：“昨天晚上没睡好？” “没，就是有些春乏。”沈舒馨放下手，还是觉得有些困倦。 林淮成突然拉过她的手腕，把手搭了上去。 沈舒馨被吓了一跳，瞌睡虫都被吓跑了，见是在给自己把脉，放下心说：“我就今天多打了几个哈欠，前几天都没有。” “有点脾虚，回去让阿姨给你熬点红豆汤喝，若是困乏的厉害就揉按太阳穴。” 少年指尖干燥，带着淡淡的药香，闻起来有让人身心放松的力量。 他的手指修长沉稳，力道控制的很准确，沈舒馨被按的很舒服，紧绷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 正享受着，林淮成收回了手指，看着前面的路问：“记下位置了吗？” “记下了。”沈舒馨点点头，抬起手在他刚刚帮自己按的位置揉了揉，然后微微歪过头问：“我按的对吗？” 她不知道的是，每当她抬眸望他时，眼中总是好像有星光在流转，满满的都是信任。 “嗯。”林淮成的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沈舒馨自己按了一会儿，脑袋确实变轻松很多，也不犯困了。 “谢谢。” “不用谢，回去记得喝红豆汤祛湿。” “好。” 第54章 上梁吉日 一周的时间悄然而过，一连几日的好天气，厨房和两间屋子的墙体顺利搭建完毕。 土墙需要大概半个月的时间风干，等到墙体完全稳固后才能封顶。 等待期间，工匠们开始给他们的屋子和院子铺水泥。 沈舒馨早上去学校的时候他们才刚开始铺水泥，下午回来，主屋的地面就打好了。 因为没有凝固，颜色还是深蓝色的，但屋子里是入目可及的平整，不再是高矮不一的坑坑洼洼。 放着重要东西的柜子都暂时放进了刚按上门窗的厨房里，吃饭的方桌被搬到了外面了， 原来空荡荡的厨房塞的满满的，只能容一个人进去，两个人在里面都无法转身，更别说蹲下来做饭了。 所以她们要去隔壁吃几天饭。 “大姥姥做的菜真好吃。” 沈承书夹青菜的筷子一下接着一下，平时在家里也没见他这么爱吃。 李玉贞一脸宠溺的把菜碗往他旁边移了移，“爱吃你就多吃点，不够了姥姥再去给你炒。” “好！”沈承书大声应下，连葱花都吃了。 这让沈舒馨忍不住侧目，不过她大姥姥炒的菜确实好吃。 “大姥姥，你的菜是怎么炒的？小书之前都不爱吃葱花的，老说不喜欢。” 李玉贞笑了笑，看着沈舒馨说：“还能用什么炒的，用的油呗。” “不对，你肯定放了别的东西，不是豆酱，小书嫌辣，他不爱吃。”曾桂枝也看着她要解惑。 李玉贞的老伴儿一扬眉毛，也有一些好奇。“你别在这儿搞神秘了，快告诉我们往里面放了什么。” “没啥，就是金贵前些几天寄过来的味精，你不是还当成糖尝了一口？我听说国营饭店炒菜也用这个东西。” “是那个看起来和糖很像的白色东西？”老爷子扒过菜碗看了一眼，顺带夹了一筷子菜放嘴里。“那东西单吃着一股怪味，没想到炒出来的菜这么香。” “可不是，要不是俩孩子来，我都不舍得用哩，就那一小罐。”李玉贞让沈承书快吃，不然该没有了。 “原来是味精。”林美华知道那东西，她之前在军区的厨房工作过，见大厨用那个炒过菜，每次炒菜都舍不得放太多。 “那东西老贵了，五百克就要两块钱，还很不好买，想不到金贵哥能买到。” 听李美华说起自己儿子，李玉贞也是满脸的骄傲。“他不是在城里给人家当司机嘛，认识的人多，这一小罐味精是人家送他的，拜托他帮忙拉点东西。” 老爷子也感慨道：“要不说人家城里的人都有钱，这么贵又难买的东西说送人就送人了。” “还是有一技之长好，早知道那会儿我也让建华……”曾桂枝说到一半闭上了嘴，她那个儿子不提也罢。 察觉到桌上的氛围不对，沈承书学着自己姐姐低下头闷声吃饭。 屋子里能近人之前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菜，开心。 大半个月后，院子焕然一新，水泥地面平整光滑，踩起来十分踏实，不用再担心脚趾被石头磕到，或者不小心被青苔滑倒。 两间东屋的土墙也风干了，工匠们开始给她们上梁，盖屋顶。 上梁这天尤为的热闹，附近的小孩儿都过来看热闹，林美华给了沈承书一块钱，让他去买了一大把高粱饴分给大家。 等孩子们都散了以后，李美华也去上工了，沈舒馨又拿了几颗糖让沈承书送到卫生所去。 这些日子多亏了林淮成帮她姥姥针灸，曾桂枝最近都没有再眼痛头疼，每天都能睡个好觉。 沈承书一听是给林淮成送，也不看木匠做鸡窝了，开心的接过糖跑了出去。 刚送沈承书出去，院子外面就来了个不速之客。 王秀芳胳膊上挎着篮子，斜着眼睛走了进来，满脸的嘲弄。 “呦～还打了水泥地面，看样子是上头的抚恤金打下来了，房子说盖就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用分家钱盖的呢。” 她无视工匠们看过来的眼神，边走边嘲讽的走到曾桂枝身旁。 “妈，我听说你眼睛好了不少，建华让我煮了几个鸡蛋给你送过来。” 她瞥向木匠身旁的小鸡笼子，哼笑一声：“李美华都有钱盖房子了，没钱买两只大点的鸡？也不知道弄点肉给你补补身子。” “你说完了吗？”曾桂枝瞧见她这副嘴脸就一肚子子气，“说完了拿着你的鸡蛋给我滚！谁稀罕你煮的鸡蛋，美华带着我去看了这么久的病不见你过来，上梁的吉日你过来阴阳怪气，我看你是不想让我好过！” 被曾桂枝骂，王秀芳依旧笑意盈盈，还直接一屁股坐下，从篮子里拿出来一个鸡蛋吃。 “妈，话不能这么说，咱们都分家了，就是两家人，来者是客，你怎么能让我这个客人滚呢？传出去多难听。” 曾桂枝脸色一下就绿了，被她挤兑的说不出话。 王秀芳瞥向沈舒馨，一副当家主人的模样。“你这丫头还是这么没礼貌，之前我和你舅好心去接你们一家，你在路上给我找不痛快，现在我来看你姥姥，你连个糖水都不给我倒？” 沈舒馨说：“家里柴火烧完了，还没来得及砍，妗子要是不嫌弃，我去给你端碗凉水，或者我去大姥姥家给你拿碗糖水。” 听到后半句王秀芳当即改了主意，“不用了，鸡蛋黄还噎不死我，我怕你给我倒的水把我噎死。” 院子里的工匠对她们两家的事情都略有耳闻，他们也不是傻子，再加上谁家没个爱听闲话的女人，所以并没有被王秀芳的三言两语所误导。 在听到王秀芳的话后，眼底尽是鄙夷，要不是和女人吵架掉份儿，他们都想下去骂这娘们两句。 忒不要脸了，简直就是厚颜无耻。 曾桂枝虽然烦她，但在拌嘴这方面从来不是王秀芳的对手，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拿起扫把把王秀芳赶出去她也做不出来，毕竟王秀芳是打着来看她的名头过来的。 沈舒馨作为晚辈更没道理驱赶王秀芳，只能看着她大爷似的在院子里四处乱瞄，鸡蛋吃了一个又一个，脚边一片鸡蛋皮。 看的人心里烦得不行。 第55章 给你喜气 屋顶的架子搭好了，工匠们开始盖顶，王秀芳瞥到他们在用瓦片盖顶，走过去问道：“这是什么瓦？” 被问的工匠是个年轻人，不了解王秀芳和曾桂枝的恩怨，“是青瓦。” 王秀芳拿过来一看，还真是六分钱一片的青瓦，比她家屋顶瓦片厚实耐用。 “王秀芳同志，你要没别的事就到一边坐着，别打扰我们施工。”一个年长些的男人走过来夺过瓦片，又抬手拍了一下年轻人的脑门，“好好干活儿，工钱还要不要了。” “不就和我说了两句话？你这人什么意思啊。”王秀芳追上去想和那人理论，又被对方的眼神给唬退了。 沈舒馨说：“妗子，叔叔们还要赶时间上工，时间很紧，你别打扰人家了，没事你就回去吧，篮子里的鸡蛋你不是都吃完了？” 王秀芳指着沈舒馨的鼻子骂：“你这臭丫头怎么这样说话，你妈就是这么教你的？” 沈舒馨放下手里的竹条，站起来说：“我敬你是长辈，所以在你出言不逊的时候没有把你赶出去，你口口声声说拿着鸡蛋来看我姥姥，自己吃了不说，还骂我，这是什么道理。” “是你姥姥她说的不稀罕我煮的鸡蛋，让我滚，我一路走过来那么累，吃几个鸡蛋怎么了？”王秀芳往凳子上一坐，抱着手臂说：“我今天还就不走了，我等你妈回来，问问她究竟是怎么教育的女儿，竟然想赶她妗子出门！” “姐姐，我回来了，医生哥哥也来了。”沈承书欢天喜地的从外面跑进来，身后还跟着，一道高高瘦瘦的身影。 沈舒馨落到嘴边的话重新咽了回去，接住扑到自己怀里的弟弟，“你怎么把林同学带过来了？” “听你弟弟说你们家今天上梁，觉得应该会很忙，就过来帮你姥姥施针。”林淮成回答着沈舒馨的问题，径直走到曾桂枝身旁问好。 王秀芳想要打招呼的手只能僵硬放下。 “原来是小林同志，你怎么还亲自过来了，今天卫生所不忙吗？”曾桂枝让他快坐。 林淮成说：“不忙，快中午了，病人也要回家吃饭。” 他坐下后先是帮曾桂枝诊了一下脉搏，然后又询问她最近的睡眠状况如何。 曾桂枝自己没感觉有什么不同，只说和之前差不多。 沈承书小跑过来，双腿跪在凳子上，趴在桌子上说：“姥姥最近睡觉好了很多，都是一觉睡到天亮。” 王秀芳问：“你咋知道，你跟你姥姥睡一个屋？” “是我妈妈说的，她最近都没有听到姥姥在半夜发出哎呦声了。”沈承书不喜欢王秀芳看他的眼神，从桌子上爬起来走到林淮成身侧站着。 沈舒馨打了盆水过来，让曾桂枝洗脸用。“妗子，麻烦你把篮子提一下，我要往桌子上放脸盆。” 如果是之前，王秀芳肯定不会听她的，但现在还有个林淮成，大柱说他和沈舒馨这死丫头的关系不错，还带着沈舒馨和林小亭坐一起吃饭来着，这小子经常去卫生所，要是他和大队长说点什么就不好了。 至于为什么不觉得是林小亭和林淮成关系不错，王秀芳表示，就林小亭那点儿能耐，看到人连个囫囵话都说不利索，更别说和林淮成说话了，这小子冷脸看人连她都犯怵。 林淮成在这时适当的问了一句，“王婶子也来看曾奶奶？” “啊？是啊。时间也不早了，我还得回家做饭，就先走了。”王秀芳担心沈舒馨在林淮成面前再说什么，提起篮子就出了院子。 曾桂枝半点不信她说的话，什么回家做饭，只要小亭在家，她哪次不是坐那等吃。 林淮成并不在意自己刚来王秀芳就离开的事情，院子里正在干活的工匠也不是多嘴的，有条不紊的做着手里的工作。 一时间，院子里只剩下工匠盖瓦片的声音。 快午饭的时候，工匠们拿着各自的工具回家吃饭，曾桂枝想让林淮成留下一起吃饭，林淮成婉拒了，他还要回去给他爷爷做饭送过去。 曾桂枝说：“你们爷孙俩就是太忙了，要是再多个医生能和你爷爷轮班就好了。” “快了，大队培养了新的赤脚医生，再过不久他们就能拿到结业证正式毕业。”林淮成背上药箱说：“那我就先走了。” “我送送你。”沈舒馨站起身子，往外面送了林淮成一段路。 “你弟弟送过来的糖我吃了，高粱饴有些粘牙，我爷爷不喜欢吃。” 沈舒馨听后连忙把口袋里的水果糖拿出来递给他，“我这里还有水果糖。” 林淮成看着递过来的两块葡萄味硬糖缓缓眨了眨眼睛，突然开始懊悔没有好好掌握说话这门艺术。 递到自己面前的手指微微蜷了蜷，林淮成挫败的拿过糖果，“谢谢。” “没。”沈舒馨舒了一口气，还以为是自己理解错了。 “手。” “手？” 沈舒馨困惑的将手递了出去，一块裹着透明包装纸的黄色方糖被放到了她掌心，少年的指尖擦过她的掌心，头顶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一路传到了她的心底。 林淮成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瞳深深凝望着她，“给你喜气。这里离卫生所没有多远了，不用送了。” “哦。” 沈舒馨握着掌心的糖块，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睁着眼睛望着他。 林淮成扶着她的肩膀转过身体，而后轻轻往前推了一下，“快回去吧。” 沈舒馨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望了一眼，容颜俊逸的少年还站在原地，树荫在他脸上打下一片阴影，让她没能看清楚他眼中的神色。 回到卫生所的林淮成看到诊桌上的方糖不停的被一只小手拨弄着，走过去将糖果放到了小孩儿手心。 正在开药方的林海万瞪他一眼，“那是送我的。” 林淮成勉为其难的拿出一块水果糖放到他面前，“给你这个，高粱饴会粘你的牙。” 林海万没说什么，只是拿起水果糖逗了一下刚刚抢他高粱饴的小孩儿，直到那小孩儿快哭时才对着林淮成说：“给这小孩儿打一针退烧针。” 接手过一个将哭未哭的小病人，林淮成的表情冷了一下，而后…… “哇——” 第56章 期末考试 在工匠们的精心打造下，沈舒馨家的院子焕然一新。 只是新房间暂时还不能住人，姐弟两个的床还没有做好，读书写字的桌凳也需要添。 林美华知道女儿爱看书，还想给再打个书架，这样箱子里的空间就能腾出来，专门放衣服用。 随着房间里的东西越添越齐全，姐弟两个也搬进了新房间，沈舒馨在靠里的屋子，沈承书在靠外面的。 上梁那天的事情不知道被谁传了出去，妇联主任听说后更是直接去找王秀芳进行思想教育，当时王秀芳正在和卢姥姥的大儿媳妇葛桂花在一起，刚好在周主任负责的缝纫组找葛桂花妯娌的麻烦。 本就在气头上的周主任瞬间爆发，将两人当众批评了一通。 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王秀芳安分了好长一段时间。 不知不觉，他们一家三口已经来青林大队两个月了，天气越来越热，孩子们的厚衣服都收进了箱子里，换上了单薄的短袖。 公社中学的期末考试将近，考试那天沈舒馨起了个大早，把林淮成的借她的课本送到了他家。 大清早就在自家门口看到了沈舒馨，林淮成不免有些意外：“你怎么在我家门口？你昨天没有说要一起走。” “我来还你的课本。”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看完了。”林淮成接过她递过来的两样东西，如果不是沈舒馨过来送他都忘记还有这回事。 “不算快了，你写在书里注释那么清楚，我学起来很方便，如果不是平时有作业要写，我本可以在期末考试之前还给你。”沈舒馨让他快进去放书，自己在门口等他。 “好。” 去学校的路上林淮成将学校考试模式讲给她听。 向阳公社的教学资源有限，无法印刷大量的纸质试卷进行书面考试，所以和村子里的小学一样，都是口头考试，最终的层级如何，平时表现和劳动表现起决定性作用。 “那就是说学生也要加入夏天的抢收吗？”沈舒馨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她之前只参加过播种的劳动，还没收过粮食呢。 “对，所以我们的最终成绩在双抢结束后才会出。”林淮成看垂眸看了一眼她白皙细腻的手掌，提醒道：“离双抢还有几天的时间，你可以提前准备些劳作时用的工具。” 沈舒馨问：“大队不是会给我们提供镰刀吗？” “我是说手套和草帽。”林淮成指指远方冉冉升起的烈阳。 想到每天中午去公社食堂经历的暴晒，沈舒馨感谢林淮成的提醒，她确实需要提前准备这些东西，今天考完试就去买！ 考试场地还是在她们的班上，只是考试老师不再是平时教他们的老师，而是随机分配过来的。 沈舒馨还是第一次经历口头考试，不免打起十二分精神，最后只被问了三个问题。 背诵一篇伟人诗词，计算一道几何数学题，阅读一篇俄语文章。 难度系数直线降低，哪怕座位靠后，沈舒馨从教室出去时也才刚过十一点。 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林小亭也出来了，姐妹两个手拉着手去供销社买东西。 林淮成坐在最后的位置，所以他是和老师一起出来的，不意外地，外面的学生全部都走光了。 这件事在过去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但是他这次却有些在意。 帮老师将东西送回办公室，林淮成抬脚往校园外面走去，家里做工用的纺织手套磨损的厉害，他也还去买双新的用了。 “馨馨，你再试试这顶，这顶看起来小点儿，你戴应该可以。”林小亭帮沈舒馨把头上的草帽拿下来，又将自己刚刚挑的戴到她头上。 沈舒馨感受了一下，这顶确实合适，“但是这顶的帽檐好窄，都遮不了多少太阳吧。” 林小亭遗憾道：“早知道我就学学怎么编草帽了，等回去了我就去找编制组的大娘学。” “一顶草帽可以用好久，而且也不贵，用不着费心专门去学……小亭姐姐，你真的打算不上初二了吗？”沈舒馨拿着两顶帽子比了比，在纠结是选竖纹还是横纹。 “我不知道，如果期末成绩出来后我妈不给我下学期的学费，那我就只能辍学找工作或者种地了。” 知道林小亭不是真的不想上学，沈舒馨放下草帽，将林美华之前说会帮林小亭出学费的事情告诉了她。 “不行，不行的，怎么能让姑姑帮我拿学费。”林小亭根本不愿意接受，她爸妈之前都不知道从她姑姑手里得了多少钱了，她哪还好意思接受林美华的帮助。 沈舒馨抿抿唇，她就知道会这样，只能说：“双抢结束前还有不少时间，我们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挣钱好了。” 她准备买三顶草帽，她和林美华还有沈承书一人一顶，选了半天，林美华和沈承书的选好了，到了她自己的半天抉择不出来，不是太大就是帽檐太窄，她的头围似乎被卡在了一个尴尬的尺寸里。 林小亭垂着眼睛，纠结要不要把自己母亲说的话告诉沈舒馨。 沈舒馨拿着草帽奋斗了大半天，觉得哪一个都不合适。 “你戴草帽的方法错了。” 一只手伸过来压着帽子的后檐往下压，沈舒馨视野中的帽檐缓缓抬起，帽子和后脑勺的接触面积增加，最后刚好卡在她的脑袋上，这下不松不紧，戴起来舒服多了。 “割麦子需要弯腰，你平着戴到时候什么都看不到。”林淮成放开手，让营业员给自己拿两副防止手套。 “林同学？你怎么也在这？”沈舒馨将头上的草帽摘下来，也让营业员给自己拿两副手套。 手套就不给弟弟买了，没有小朋友带的纺织手套，而且公社规定，十二岁以下的只能参加轻体力劳动，最多到地里捡捡麦穗，有草帽就够了。 “家里的手套该换新了，我平时不怎么来镇上，今天刚好买了带回去。”林淮成将自己的那份钱付了，后撤一步给沈舒馨让开付钱的位置。 他没有立刻走，而是站在距离她们两步远的位置。 第57章 是他揍的 林小亭不买东西，看到林淮成站在后面，轻轻拍了一下沈舒馨的手臂，低声告诉她：“林淮成还没走。” 可能是还有东西要买吧，沈舒馨又买了两副手套才转过身子，“你还有东西要买吗？” “已经买好了，这个给你。”林淮成从书包里拿出一封信件递给她，他刚才去邮局拿那包裹，见有沈舒馨的信件就帮忙拿出来了。 沈舒馨接过一看，是李敏红的回信。 等不及回家再看，从供销社出去后她就拆开了信封。 里面有两张信纸，一张是写给沈舒馨的，另一张是给李美华的，她只看了写给她的那张。 李敏红在信里解释了为什么现在才回信的原因，前段时间军区有人办喜事，要在餐厅举行，她是餐厅的主任，要负责安排婚宴，忙起来就把回信的事情给忘记了。 她知道她们一家在老家安顿下来就放心了，还说她挑选寄过去的咸菜和豆酱很好吃，家里人都很喜欢。 过几日还会有给她的包裹，让她注意去拿，里面都是她和沈承书爱吃的。 并嘱咐她如果家里遇到麻烦，一定要找大队的领导帮忙，不要听她母亲的，忍忍就过了，那样只会换来更多的欺负。 还说如果有时间，她会和陈团长过来看她们的。 沈舒馨将信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眼睛变得热热的，李婶婶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么的关心她们。 林淮成看她眼底染上湿润，开口问道：“是你之前同学的来信？” “不是，是邻居婶婶的，我爸离家那几年都是她和陈叔叔照顾我们。”沈舒馨把信件顺着折痕折叠好，重新塞回信封里，然后再放到书包中。 林小亭走在他们两个一旁，不知道她是不是看错了，她怎么感觉林淮成刚才偷偷松了口气？ 来不及收回视线，林淮成就敏锐的看了过来，她连忙移开视线看路。 快到公社的时候林淮成问：“你们是去公社食堂吃完饭再回去，还是直接回去。” “我想吃完饭再回去，等我们到家，吃饭时间都过了。”沈舒馨转头问林小亭，“小亭姐你呢？” “和你一起去食堂吃吧，早上我妈也给我午饭钱了。”林小亭按了按书包放钱的位置，她妈最近的心情似乎不大好，早上给午饭钱时，竟然只给了林大柱五毛，之前都是给一块的。 林大柱觉得钱少和她妈闹，最后还被抽了。 要不是她出门快，林大柱还想抢她的钱。 今天期末考，很多学生考完试就直接回家了，所以食堂的人并不多，大多位置都是空的。 三个人打好饭，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吃饭，因为是一起过来的，林淮成就和她们一起坐到了学生用餐的地方。 吃到一半的时候林大柱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对着门坐的林小亭，见她旁边的沈舒馨对面坐着个人，那背影一看就知道是个男生。 他讥笑一声，甩着膀子走了过来，大手往桌子上一拍，桌子剧烈抖动了一下，沈舒馨总喜欢留在最后才喝的汤差点撒了，还好林淮成扶的及时。 沈舒馨厉声道：“林大柱你干嘛？没看到我们正在吃饭吗？” “你和男生一起吃饭，我是你堂哥，不能来教育你吗？”林大柱趾高气昂的说着，转头看向沈舒馨对面的男生，拍桌子的手瑟缩了一下，手臂上的肥肉都在打摆。 “怎……怎么是你？”他不是老在靠窗户的位置吃饭吗？今天怎么坐这里，早知道是他，他就不过来了，真是倒霉。 林淮成掀眸问：“沈同学和男生一起吃饭，为什么要被你教训？我们是三个人一起，又不是单独两个人，还是说你是在歧视女性？觉得女生不能和男生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我……我哪有。” 林大柱顿时冷汗淋漓，大队领导整天把人人平等男女都一样的口号挂在嘴边，他怎么敢有歧视女性的想法，他可不想被公开批评。 他想让刘大宝帮忙解释，哪知那家伙早跑没影了，他去看林小亭，林小亭直接把头低了下去，看都不看他，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说：“我就是来和两个妹妹打个招呼，刚刚的话是在开个玩笑，没有那个意思。” “既然没有那个意思就不要乱讲，否则会让人认为你的思想作风有问题，看在你是沈同学兄长的份上，这次我就当没听到。”林淮成侧眸看向他，“还不走？” 林大柱怕的不行，担心再不走他真的要和他算这个账，白着脸连滚带爬的走开了。 这么容易就不被恐吓住了，沈舒馨还有点不可置信，林大柱和王秀芳一样，惯会胡搅蛮缠，就算是被人当场抓住尾巴，他们也敢打死不认。 林淮成刚刚是硬扣帽子，林大柱连反驳都是畏畏缩缩的，哪有之前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还有之前王秀芳也是，本来是死赖在院子里不走，准备等她妈妈回来找麻烦，结果林淮成一到她就跑了。 这人难不成有什么秘密身份吗？他们怎么那么怕他？ “你再不吃饭菜就要凉了。” 林淮成在沈舒馨眼前打了个响指，沈舒馨眨巴了一下眼睛，继续狐疑的盯着他。“林大柱怎么那么怕你？” 林小亭准备去拉沈舒馨的手重新放了下来，低头专心吃饭，实则竖起耳朵偷听，她也好奇。 林淮成看了一眼林小亭，“她兄弟小时候的胳膊脱臼过，当时还被人揍了一顿。” 沈舒馨点点头，“我知道，小亭姐说过林大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害怕你的，但是你帮他接胳膊，是帮他，他怕你做什么？” “因为是我打的，胳膊是被我卸掉的，也不是不小心脱臼。”林淮成低下头继续吃饭。 “啊？” 这是沈舒馨完全没想到的，她甚至以为林大柱是害怕打针，被林淮成给小朋友打针的模样给吓住了，都没想过林大柱是被他给揍了，还把胳膊给卸了。 她看向林淮成的手臂，比寻常男生要白上许多，正处于长个子的年纪，身体还处于少年期的清瘦，所以手臂并不粗，没有多少肉，但肌肉线条明显，里面似乎蕴藏着强大的爆发力。 第58章 贴心馨馨 林小亭更是震惊的不行，因为林大柱根本没说是谁打的他，不然以王秀芳的性子肯定会去卫生所找麻烦。 桌子上一片安静，这一次林淮成吃完饭没有直接走，坐在那里等她们吃完才起身。 林大柱见他们走了，开始在心里不停的咒骂林小停，看到他过去也不知道提醒一下林淮成在，害得他当众出丑。 刘大宝说：“大柱，我看你姑姑家的那个妹妹和林小亭一点都不一样，要不还是少找她麻烦吧，而且她和林淮成挺熟的。” 他和林大柱小学就认识了，一起玩到大，所以林大柱被揍的那次，他同样也挨揍了。 他们两个就是觉得林淮成天天在卫生所帮他爷爷给人看病，身上肯定有钱，就合伙儿在林淮成采药下山的时候把人给拦住了。 林大柱让他吸引林淮成的注意，抢了林淮成放草药的背篓，威胁林淮成如果不把钱交出来，就把背篓扔进臭水沟。 林淮成不肯给他们，林大柱就把背篓扔了，然后他们两个就被揍了。 他被踹的肚子疼了好几天，林大柱更惨，扔背篓的胳膊都被林淮成给卸了，也是那个时候他们才知道林淮成还会打架。 回家后他们被问是被谁打的，根本就不敢说，只说是和人打架。 谁让林淮成学习好，还会帮他爷爷给人看病，村里的大人都喜欢他，他们要是说出来肯定会被家里人揍。 从那之后他们两个就老实了，看到林淮成就绕着走。 “我怕他？他不就是会点假把式，多叫几个人不信不能把他打趴下。”林大柱死鸭子嘴硬，反正林淮成现在也不在这里，大话更是张口就来。 刘大宝这次根本就不支持他，只说：“你要叫人打他你自己叫，反正我不去，快该升高中了，要是让村里人知道，推举名额就别想有了。” 林大柱的脸一下子耷拉下来，“你就是个胆小鬼，看到就不会躲。” 刘大宝也不惯着他，“你胆子大，你胆子大刚才他往你头上扣帽子你怎么不跟他叫嚷，还不是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跑了。” 两个人互相拆台，一顿饭差点把交情吃没，回去的时候谁都没搭理谁。 沈舒馨并不知道林大柱两个人差点互相吵起来，回到村子后她先是去了一趟林美华上工的地方，给她送了顶草帽。 下午两点正是阳光最毒辣的时候，李解放割一会儿麦子就要起身看看自己带的社员有没有好好劳动，拿着水壶喝水时瞄到了从远处走过来的身影。 来人戴着草帽，看不到全脸，但沈舒馨背的军绿色书包和军用水壶太过显眼，一看就知道是她。 “林美华同志，你女儿过来找你。” 李解放沉稳嘹亮的嗓音沈舒馨在大老远就听到了，连忙加快脚步小跑过去。 林美华扶着腰直起身子，满头满脸的汗水，脸颊上还粘着麦穗皮，顶着刺眼的日光眯着眼睛往田间的小路看去，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靠近。 “馨馨，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今天考试吗？”林美华往前迎了迎，看到女儿热的满头大汗十分心疼。 “上午就考完了，我去供销社卖了草帽和手套，给你送过来一份。” 沈舒馨把给林美华买的草帽从网兜里拿出来，帮她戴到头上，又把纺织手套递给她。 头上多了顶草帽，林美华不觉得那么晒了，她的手掌心早就被磨出了水泡，有的还破了，被镰刀柄磨的生疼，接过手套就要戴上。 沈舒馨让她先等等，用水壶里的水把她手心的污渍冲洗干净才让她戴上。 她水壶里的水是满的，从公社食堂离开时专门接满带过来的。 给林美华洗手用掉一些，还有不少，全都给林美华倒了过去。 没有在黄灿灿的麦田里没找到李玉贞的身影，只能把手套递给林美华，“妈，你记得把这两双给大姥姥和大姥爷，我不知道他们在哪。” 林美华接过手套，觉得自己女儿做事越来越周到了，比她想的都全面。“行，我会给他们送过去的，天这么热，你先回家去吧，现在大队还没给你们安排劳动，在家里好好休息几日。” 沈舒馨也不耽误她上工，问了她晚上想吃什么饭就离开了。 林美华和李解放说了一声，拿着手套找到正在埋头割麦子的李玉贞，把两副纺织手套递给她。 “你这哪来的手套？我和你堂伯手心都有茧子，不怕这点子磨。”李玉贞不接，这手套一双好几毛，还要用工业劵，她哪舍得用。“不用，不用，你留着自己用吧。” 林美华将手套直接塞进李玉贞手里，“得用！这是馨馨给你们买的，你们要是不用，我回去怎么和她交代。” 李玉贞只好接过，嘴角是压不下去的笑容，“馨馨那孩子就是孝顺，竟然还想着我们老两口，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收下，明天中午你带两个孩子到我家里吃饭，我做顿好的让馨馨吃，不让她白亲她大姥姥。” “行。”林美华干净利落的答应，笑着回了自己的位置，一路过去得了不少的注目礼。 上工带草帽过来的人不多，没带草帽过来的，只有她的孩子过来送了。 戴手套人就更不多了，这东西只有镇上的供销店有卖，林美华的女儿不仅给她买了，还给邻居买。 不少人都有些眼热，还有人觉得她这是在放任孩子乱花钱，但知道林美华亡夫的身份的人却不会这么想，而且林美华是从军区过来的，认识的人肯定不少，她有工业劵很正常。 林美华一回去就有人问她，“刚刚是你女儿来给你送东西？” “是啊，我家没草帽，馨馨考完试专门去供销社买的。”林美华笑着扶了扶头顶的草帽，弯腰继续割麦子。 “你女儿真贴心，又是送水又是送草帽，不像我家那俩，整天就知道玩。” 林美华开心自己女儿被夸，也不忘安慰道：“孩子们年纪都还小，正是爱玩的年纪。” 女人只是摇了摇头，想到自己家那两个丫头片子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别说买草帽送过来了，连水她们都想不起来送。 第59章 又是螺蛳 沈舒馨回到家后在自己的房间休息了一会儿，听到曾桂枝房间有声音传出来，知道曾桂枝午睡醒了，穿上草鞋去她屋里找她。 “姥姥你慢点，我扶你起来。”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考完试了？” “上午就考完了，我还买了顶草帽给我妈送过去，我回来没见到小书，他是不是又和村子里的小孩儿一起出去玩了，考完试这几天他怕是要玩疯了。” 曾桂枝穿上鞋子，在沈舒馨的搀扶下走到外面，坐在竹椅上喝了几口温润润嗓子。“不是去玩了，是去采草药去了。” “又去采辣蓼草了？”沈舒馨扶额，“他也不嫌水边蚊子多，每天回来都被叮的一身包，还直哼哼身上痒。” 曾桂枝笑了笑，“一会儿去卫生所买盒清凉油给他抹抹。” 沈舒馨给曾桂枝递了个蒲扇，祖孙两个坐在屋里边扇风边说话。 等太阳没那么毒的时候，沈舒馨走到院子里给菜园子里的菜浇水，又把木头架子上晒的菜干倒进布袋子里，扎口系牢，再放进竹筐里挂到厨房外面的墙上。 然后又从菜地里上次没有拔完的菠菜都拔出来，洗干净，叶片撕开，一片片铺在晒菜干的簸箕上继续晾晒。 做完这些，继续往空闲的土壤里种下黄瓜种子，又在种子边上插上竹竿，按照前面的那些固定成三角架的模样。 曾桂枝摇着蒲扇走到她身旁，“馨馨学的可真快，就可能我和你妈搭了一次就记下了。” “搭这个不难，挺简单的，比养小动物简单多了。”沈舒馨看向厨房侧面贴墙的鸡窝，她就替小书喂了一次鸡，那两只鸡差点被噎死。 她兑的鸡食明明也是按照姥姥说的步骤来的，怎么就会被噎到？ 曾桂枝又笑了起来，给她扇扇风让她进屋里歇歇，现在天还早，不急着做饭，林美华要到傍晚才会下工。 她们两个也没进屋，就坐在厨房门口，沈舒馨在教曾桂枝读伟人语录。 小学的语文课本并不厚，没几天就读完了，沈承书不想反复的读同样的东西，就开始给曾桂枝读伟人语录。 曾桂枝很喜欢听，虽然太过正式和严肃的她听不懂，也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但不妨碍她去听去学。 这个时候馨馨会说她在学习方面做到了诚实和谦逊的态度，这让她感到很高兴。 她这一辈子很少得到如此正面的认可，在学认字的过程中，她感觉自己和孩子们的关系更近了。 这种感觉与之前和儿子一家住在一起时完全不一样，她觉得自己正在被人重视和尊重。 天空逐渐染上橘色，沈承书一手草鞋，一手提着篮子满载而归，家里的烟囱飘着白烟，他以为是自己妈妈回来了，小跑着跑进院子。 “妈妈！我回来了！” 刚跑进厨房就被人用水瓢拍了一下脑袋，“咚”的一声，他知道做饭的是自己姐姐了。 沈舒馨指指门外，“出去把脚冲洗干净，还有院子里的泥脚印也冲掉。” “哦。”沈承书把装着螺蛳的篮子递给沈舒馨，嘴里还叨念着今天晚上就想吃。 “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吃。”沈舒馨看到他那馋的快要流出口水的模样就想敲他。 上次就是他急着吃，林美华要去上工，都没来得及把这东西处理干净就直接炒了。 没吐沙也没剪尾的螺蛳，吃出来不少沙，之后回到学校林淮成还给她递了一张纸，上面写着处理螺蛳的详细步骤。 还好林淮成没有直接拉着她说，不然她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臭小子就会害她丢人！ 总之不管沈承书怎么闹，都要等螺蛳把沙土吐干净了才会炒，今天晚上吃炒菠菜和鸡蛋。 “我不，我要吃肉，我已经好久没有吃肉了，我吃不到鱼肉，你连我摸的螺蛳都不让我吃，你虐待我！” 沈承书蹲在她旁边边烧火边干嚎，沈舒馨被他吵的受不了，抬手给了他一个脑崩儿。 “再叫等李婶婶寄过来的吃的到了你一个的不许吃！” “李婶婶给我们寄东西过来了？真的吗？”沈承书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沈舒馨差点没被他挤翻了。 “你怎么这么大的牛劲儿。”沈舒馨摸摸自己被撞的地方，感觉要肿了。 沈承书将她扶好，放开手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听到李婶婶给我们寄东西激动。” “你再激动也没用，东西还要过几天才能到。” 沈舒馨让他坐回去继续烧火，也不知道供销社那边的煤球炉什么时候有货，大夏天的坐在火灶旁边做饭真的好热。 知道再过几天就能吃上心心念念的海鲜，沈承书彻底安分了下来，也不嚷嚷着今天晚上就要吃螺蛳了。 沈舒馨盛饭时他走出去拿了个盆走出去，走到井边捞了一桶水上来，把放在厨房门口的篮子放到盆子里，提着水桶走到菜园子旁边清洗螺蛳。 帮忙烧火浪费了一点时间，有些螺蛳已经死了，浮在水面上的不能吃，得捡出来丢掉才行。 剩下的捞进篮子里，盆子里的水倒进菜地里浇菜，之后再用清水把盆底冲洗干净，把螺蛳倒进去，倒进足量的水，做完这些，沈承书把水桶放回原处，篮子挂到墙上，才端着盆走进厨房。 “姐姐，我把螺蛳洗干净了，往盆里倒多少盐？” “两勺。” 沈舒馨把盐罐子拿给他，让他自己放，她把饭菜端进堂屋，厨房里实在热的紧，根本没办法坐里面吃饭。 天刚擦黑时林美华回来了，她和李玉贞打了声招呼，满身的疲惫进了院子，衣服上都是麦穗皮和沙土。 姐弟两个连忙从屋里出来。一个帮忙打水，一个帮忙拍身上的尘土。 沈舒馨帮她把腿后面的沙子拍干净，起身问道：“妈你晚上要不要擦擦身子解暑？今天的温度太高了，擦擦能睡的舒服些。” 林美华洗了把脸才感觉脑袋清醒了一些，点头说道：“行，等吃完饭吧，吃完饭我打桶水到屋里擦擦。” 看她连说话都没什么力气，沈舒馨说：“到时候我过去帮你吧。” 挥了一整天镰刀，手臂确实酸的难受，林美华欣然答应了下来。 第60章 往事恩怨 “明天中午俺娘让我们过去吃饭，说要谢谢馨馨买的纺织手套。” 林美华满是欣慰和笑意的看着自己女儿，“跟我一起上工的人都夸馨馨贴心，考完试就去买草帽给我送过来，都别提多羡慕了。” “我也是被人提醒才想起来买的。”沈舒馨觉得自己得好好谢谢林淮成，要不是他提醒，她都想不到准备这些，不然等参加劳动的时候有的受呢。 曾桂枝说：“那也是你记挂着家里人，不然怎么会想的这么周全。” “对！姐姐最好了，爷给我买了草帽，以后我出门挖菜药就不怕晒了。” 沈承书特别喜欢那顶草帽，一收到就十分宝贝的拿进了自己房间，还在书桌上有专属的位置。 沈舒馨被她们夸的很不好意思，脸颊都染上了红意。 “咱们先吃饭吧，妈累了一天，要早早休息才行。” “对对，美化你吃完饭早点睡觉，不然明天早上该起不来了。”曾桂枝看女儿最近整个人都清瘦了，心疼的不行，要不是医生嘱咐她尽量少活动，她也去地里上工了。 林美华一眼就看出来自己妈在想什么，直接说：“妈你少动出去上工的心思，你一劳累再把病情给加重了，之前给你看病的钱不就打水漂了？” 沈舒馨和沈承书也不赞同的看了过去，虽然知道自己姥姥是想为家里出一份力，但如果她非要那样做，他们肯定是会生气的。 曾桂枝被他们盯的多少有点惭愧，她也不是想让孩子们担心，她就是整天一个人在家里闲着，美华一个人累死累活的心疼。 “我就想想，我这不是没去嘛，我现在眼睛好多了，小林同志也说我恢复的不错。” 这个话题说到这里就停下了，四个人不再谈这些专心吃饭，吃完晚饭沈舒馨和沈承书一起把碗筷收拾了，林美华去曾桂枝房间说了一会儿话，和林小亭有关的。 现在曾桂枝的病情好了很多，脸上的气色也变得红润了，林美华觉得不用再隐瞒林建华夫妻不想让两个女娃儿上学的事情了。 “那怎么能行！俩丫头的成绩都不错，怎么能说不上就不上呢？他们又不是没钱负担不起！” 曾桂枝气的不行，当场就要去找王秀芳理论，除了她没人会有这样的想法。 当时镇上工厂办夜校的时候她没让美化去学习，后悔了好久，所以在林建华和她提想让小亭和小花也去学校的时候直接就答应了，还把钱都给了他们。 他们夫妻倒好，苛待她这个老太婆就算了，现在分家了，他们还不想让俩女娃儿上学，想让她们那么点儿大就去上工，真是黑了心肺的东西！ 她当初怎么就盲了心，那么相信他们夫妻呢？ 沈舒馨刚回房里就听到了那边的哭骂声，连忙从房间跑了过去，帮林美华拉住曾桂枝。 “姥姥，你别生气，天都晚了，你过去他们八成都睡下了。” “那就把他们叫起来，那两个不要脸的东西，这些年他们从我这拿走了那么多钱，怎么肯定连孩子的学费都拿不出，他们就是想使坏！” 曾桂枝恨的牙痒痒，她知道王秀芳因为小亭长得像美华，一直不喜欢小亭，还总是为难小亭。 她做这些都是为了报复她！ 报复她当初没把美华的彩礼钱都给她，只给了她一半，另一半被美华出嫁的时候带走了。 因为这个她一直对他这个婆婆有意见。 但她身子弱，生了孩子以后奶水少，又不是她这个婆婆造成的。 是她在娘家的日子清苦，整日饥一顿饱一顿的，才导致她营养跟不上，奶水不足。 她头胎生的龙凤胎对林家有功，所以一家人的吃食都以她为先，甚至让她在坐月子的时候一天一个鸡蛋就没断过。 整个人都养富态了，她还是没多少奶水，林建华就去给俩孩子弄羊奶喝。 但林大柱从小就是个大胃，吃的多饿的快，不让他吃饱他就哭就闹，让他喝两份羊奶都不满足。 王秀芳就让林建华来找她，让她同意把林美华嫁出去，有了只要男方付了彩礼，就有钱买更多的羊奶了。 所以她女儿刚过十九岁就被迫去相亲结婚了，曾桂枝心里愧疚，但又没有办法，只能让女儿嫁给相差了整整八岁的沈安山。 那个时候比现在还严，结婚不许要彩礼，但有王秀芳逼着，她只能硬着头皮和沈安山提了，沈安山是个好的，看出来她有难处，就私下里给了五十块钱。 曾桂枝因此对女儿十分愧疚，所以不管林建华和她怎么说，也只给了他们一半彩礼钱，另一半让林美华出嫁时带走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林大柱会那么能吃，二十五块钱，不到一年就吃完了，还被养刁了嘴，不是温羊奶就不喝。 林建华又来找她，想让她去和美华要钱。 但那时候沈安山已经返回军队了，只有林美华一个人在家，还怀着孕，她这个母亲是得多不是个东西，才会在那种是时候去找自己女儿要钱。 所以她没去要。 哪知她那个胖孙子比她还硬气，竟然愣是不喝米糊，喂进去就吐出来，最后差点饿出个好歹，还送到了卫生院。 王秀芳带着她的娘家人来和她闹，这事儿就被林美华知道了。 可怜她女儿大着肚子还要过来帮她，拿了五十块钱出来才把事情给平了。 那之后王秀芳就总拿这件事情要挟她，说她心狠，不管亲孙子的死活，就让自己女儿吃香的喝辣的。 曾桂枝恶心的不行，又说不过她，为了能清净一点，就只能应下她的要求，直到最后被索要走全部的钱，被独自一个人留在老房子里自生自灭。 听完所有的事情，沈舒馨狠狠磨了磨后槽牙，对林建华和王秀芳的厌恶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为了生活，人自私一点是人之常情，但不能没了底线！ 他们两个生了孩子，不自己努力，只知道向母亲索取，那是不对的，真想把自力更生四个大字甩到他们脑袋里！ 还有林大柱，从小就被娇惯过了头，简直就是讨债鬼在世，还是非不分，暴力成性。 这种人如果不被好好改造一番，将来肯定是大队里的害虫。 第61章 被禁上山 曾桂枝抓住林美华的手，痛彻心扉的说：“你随军离开后，都是小亭那孩子守着我，头疼的睡不着觉，也是小亭每天放学回来给我按摩，发生这种事情我怎么能不管她，你还瞒着我到现在！” “我知道这点，所以不是来和你商量这件事情的嘛，你先别急。”林美华让她先冷静冷静，自己好和她说打算。 短时间里曾桂枝哪里冷静的下来，她都快被这件事情给气死了，不停的说林建华不是东西，连自己亲生闺女都不愿意好好对待。 林美华不知道怎么接话，在外面忙了一天本来就累，她实在没精力再和曾桂枝一起骂林建华夫妇。 沈舒馨开口打断道：“姥姥，这件事情你骂的再凶也没什么用，谁让舅舅和妗子是小亭姐的父母，而且今天我也和小亭姐说了，我妈会帮她拿学费的事情了，但是她不愿意接受。” “她肯定不会愿意，那孩子比她爸妈正的多，她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意再让她爸妈有机会占你妈的便宜！” 虽然道理是这个道理，林美华和沈舒馨也都懂，但是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奇怪，听的感觉心里不太得劲。 沈舒馨看向自己母亲，发现林美华蹙着眉心，表情也不怎么好看。 “妈，你这是在怪我，怪我没在知道这事的时候就带你去找我哥说吗？” 曾桂枝偏过头，她是有点在意不假，事情都发生这么久了才告诉她，小亭上学怎么办？ 她对林美华有愧疚，一直都有，但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林美华现在也是一个当妈的人，应该能理解她当时的难处。 但林小亭还是个孩子，她还小，这种时候她肯定是要考虑林小亭的难处多一点。 眼看两个长辈马上就要生出嫌隙，沈舒馨也顾不得心里的不适，开口说道：“姥姥你不能这么想我妈，她和你都在担心小亭姐和小花妹妹，不然也不会坐在这里和你说。” “而且这件事情也是小亭姐姐拜托我不要告诉你的，我做不了决定就先和妈说了，当时她考虑到你的身体还没调理好，她自己也在吃药，就没和你说。” “就算我妈提前告诉你，你们两个去找我舅和我妗子算账，他们肯定也不会改变主意，他们就是想你们急，到时候再把你们气倒下，别说帮小亭姐主持公道了，我和小书都不知道该怎么生存了。” “有一段时间妗子不许小亭姐往学校带吃的，都是我妈让我拿钱带着小亭姐去公社食堂吃的饭，小亭姐和小花妹妹不能上学的事情固然重要，但那不是立刻就会发生的事情，每个学期的学费也是开学后才交，我们还有时间，但养好身体是不能等的。” 曾桂枝听完后慢慢冷静了下来，明白过来后愧疚的不行，她拉住林美华的手。 “美华，妈不是故意怪你的，妈和你道歉，是妈见识短浅，想的不够周到，这件事情是妈犯糊涂了。” 沈舒馨也帮着说：“妈，你也别和姥姥生气，姥姥就是懂的道理少，但还是清醒的，你把事情和她讲清楚，姥姥是听劝的。” “对，馨馨说的对，下次再发生什么事情我肯定不冲动了，等你把话讲清楚了我再说。” 曾桂也想明白了一点儿，林建华和王秀芳就是再怎么不当人，也不会真的断了林小亭的生路，大队的人看着呢，大队长和妇联主任也都不是吃干饭的，都是会为老百姓主持公道的好干部。 她就是再心疼林小亭，也要以她们的小家为先，毕竟她和林建华已经分家了，管不了他们家的事情。 “我没怪妈，就是有些难受。” 林美华反握住曾桂枝布满褶皱的手，掌心的触感不算好，曾桂枝手上布满了早些年为了养大他们兄妹两人留下的痕迹，她心疼母亲体谅母亲，但是被误会还是会难过。 “要不是有馨馨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继续说下去了。” 曾桂枝红着眼睛说：“妈下次肯定不会再这样了。” 林美华见好就收，拍拍曾桂枝的手背表示自己不会和她生气。 这件事的问题本就不在她们身上，说开了就好了，至于林小亭能不能继续上学，她自己不过来说，也不接受林美华的钱，她们也不好过去找林建华和王秀芳的麻烦。 沈舒馨把自己的想法和它们说了一下，曾桂枝觉得行不通，“初中一学期的费用要六七块钱呢，小学也要三块钱，她一个丫头，还要参加双抢，哪有时间去挣钱。” 还不如把林小亭单独叫过来，她和林小亭说说，怎么说也得先把初中念完，就剩下一年，她就不信她把钱出了，王秀芳还能不让小亭上！ 再有就是，大队就没有能挣到钱的工作，都是算工分的，直接给钱的只能到镇上去找，但去镇上工作都有大队推荐，而且人家也不要临时工。 “有啊姥姥，我都问过了，林同学说卫生所收草药，如果品质好，一次能卖二十多块钱呢。还有镇上的供销社，他们也收东西，那里的营业员说了，山上的山货他们都收，越稀罕越值钱。” 沈舒馨觉得只要她和林小亭找到机会一起进一趟山事情就能解决，然后她挨了个脑崩儿。 林美华怒道：“你还不许小书去后山，你却要和小亭去，不知道在山里迷路会很危险？” “我知道，我们肯定会和熟悉山路的大人一起进山的，夏管的时候大队长不是会带着村子里的青壮年去山里打猎嘛。”沈舒馨摸摸自己被敲的地方，无辜的看向林美华。 “那也不行，你都没有进过山，怎么知道哪里能找到值钱的野货，而且夏天山里蛇虫也多，万一遇到毒蛇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大队的人是进山打猎，哪有时间一直注意着你们。” 林美华坚决拒绝她的想法，并严厉要求她不许不经过允许就去山里。 第62章 院子变化 提议被拒，沈舒馨只能听两个长辈的，歇了和林小亭进山寻宝的想法，答应明天帮曾桂枝去叫林小亭过来后就被赶了出去。 她帮林美华把水打好，因为不知道她还要和曾桂枝说多久，就先回屋睡觉了。 第二天不用上学，所以她睡到自然醒才起床，李美华早就去上工了，沈承书蹲在鸡窝旁边喂鸡。 那两只鸡被他喂的十分健康，但还没到可以下蛋的年纪，要到今年冬天才可以下蛋。 没办法，土鸡的生长周期较长，她家不缺钱买鸡蛋，这小鸡就当让沈承书提前练习初中的劳动课了。 要不是初一上学期劳动课要求养兔子，她的素质测试成绩怎么会只得了第二名。 还好这边的劳动要求不是养兔子，不然她这门课又要拖她后腿。 沈承书喂完鸡起身走过来说：“姐，姥姥让你吃过饭和我一起去舅舅家叫小亭姐。” “我知道，等我吃完饭咱们就去。” 沈舒馨擦完脸把毛巾搭在脸盆架上，沈承书拿起脸盆走到外面去帮她倒水。 “直接到院子里吧，天气热，还能解解暑气。” “好。” 沈承书端着洗脸盆用力一泼，水花儿溅了一大片。 等沈舒馨吃完饭，姐弟两个进屋里和曾桂枝说了一声，然后才戴上各自的草帽往林小亭家走。 他们到的时候林小亭正准备带着弟弟妹妹去扯猪草，听到曾桂枝找她，林小亭以为是有什么急事，就让小花带着小安去扯，她先去一趟沈舒馨家。 再次进到曾经的家，里面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原来用竹条和木棍围的院墙被一米多高的土墙替代，院子东南角的水井也用砖头和水泥重新加固了，上面还架了方便打水的架子。 原来长满野草的菜地被收拾的整整齐齐，架着一排竹竿，方便黄瓜爬藤，剩下的几排应该是不同品种的蔬菜，还没长出来。 和菜园子隔了一些距离的是一个贴着厨房新搭的鸡窝，鸡窝外面还围了栅栏，那些竹片本来是曾桂枝劈来围菜园子的，但那两只小鸡总是在院子乱拉，所以就把它们圈起来了。 两只鸡在有房子有院子的小家里感到十分的安全，所以听到陌生的脚步也没有乱叫，安静的窝在一起歇懒。 之前破旧的厨房也重新搭了顶，垒了墙，按了门窗，因为没有分隔间用来放柴火，所以看起来比他们家的大很多。 厨房对面的两间青瓦屋子格外引人注目，那就是姑姑为馨馨和小书弟弟建的新房间，听说花了一百多块钱都不止。 她们经过晒菜干的三个架子，来到堂屋门口，林小亭这才发现，屋子里的地面也铺了水泥，就连里面的装扮也干净整洁许多。 墙上贴着伟人像，正下面的八仙桌上放着干净的玻璃杯和水壶。 客厅还多了一个存放日常用品的竹柜，西半边对着窗户的位置还有专门客人坐着说话的地方，那里放着竹椅、长凳、矮桌和小板凳，就算没有客人，平时也可以在那边吃饭。 林小亭心里是说不出的震惊，直到她进了曾桂枝房间，看到她同样焕然一新的卧室，才震惊道：“奶，家里变化很大。” 她不是不知道姑姑在盖屋子，但不知道她里里外外都整了一遍，难怪光给工匠开的工资都用了小一百。 再加上新添的家具等等，可以说之前分家时姑姑从她爸妈手里得来的钱都用完了。 而且姑姑每个月都要带着奶奶到省城复查买药，难怪上梁那天她妈回家的时候冷着个脸，看到谁都没有好气。 所以那天晚上吃完饭她们四个就躲回屋里了，哪怕房门关的再严，还是能听到爸妈吵架的声音，她妈在嫌弃爸没本事，说姑姑把老院子的地面通铺成水泥地了，她也想铺。 最后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是什么时候吵完的，总归她睡着时声音还没停下，第二天早上小安一如既往的没什么精神，也不知道她妈什么时候让小安搬大柱房间睡觉。 “你姑可花了不少钱呢，变化能不大吗？”曾桂枝坐在新糊的透亮窗纸旁边做短袖，看到三个孩子过来了，拍拍铺着主席的土炕让他们坐上了说话。 她手里短袖是给李美华做的，那些从城里带来的衣服不方便上工，还不耐磨，才几天就有破口了，还是村里的土布衣裳穿着方便劳作。 沈舒馨给林小亭递了个蒲扇让她扇风，来的时候她们都出了一身汗，热死了，赶紧扇扇。 沈承书让沈舒馨用力给他扇两下，觉得风不够大，就抢过她手里的蒲扇自己扇。 他力气大，扇出来的风也大，沈舒馨就没和他抢，和他一起靠着身后的箱子享受着。 但是没享受两下风就变小了，她转头看向沈承书，沈承书说：“扇的劲儿太大手疼。” “那你慢点扇，一会儿就不热了。”沈舒馨理了理粘在脸颊上的头发，听曾桂枝和林小亭说话。 和她之前给林小亭说的时候一样，林小亭不想让林美华帮她和小花拿学费，那样只会让她妈变本加厉。 曾桂枝气的不行，把做到一半儿的衣服放下和她说，但怎么都说不动她，脾气犟的和他爹年轻时一模一样。 沈舒馨问：“小亭姐，小花妹妹怎么想？她也不想让我妈帮忙拿钱上学吗？” “她……”林小亭低着头小声说：“小花还想上学。” “那不就完了。”曾桂枝拉住林小亭的手，“你听奶的，等快开学的时候和你爸妈说，就说学费奶奶和你姑姑帮你们拿了，你们继续上学。” “之前有段时间我妈不许我往学校拿吃的，也不给我饭前，我和小花学费也不给了，她让我来找你要，如果我让姑姑帮我拿学费，不就随了她的心思吗？” 林小亭不敢抬头看屋子里的其他三个人的表情，她只觉得脸都快丢完了。 她母亲为什么总是在自家人身上使坏，做了那么多不好的事情，一点都不考虑她会有多难堪。 第63章 善变弟弟 “小亭姐，你不要想这么多，妗子做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她是她，你是你，你不用有负罪感。”沈舒馨往林小亭旁边挪了挪，牵住她的手。 沈承书也跟着说：“我也不会讨厌小亭姐的，但是我讨厌大柱哥，他之前欺负我姐！” “到外面可不许这么说，小心你大柱哥听到揍你。”曾桂枝戳戳沈承书的脑袋。 “我才不怕，小聪认识大队的民兵大哥，我俩准备等双抢结束了找他学本事去，到时候我看谁敢欺负往我姐，我揍死他！” 沈承书捏着自己还没长成沙包大的拳头，他从小力气就大，之前在军区的时候陈叔叔就打算教他了，但是太忙腾不出时间，不然他早就能替姐姐把林大柱教训一顿了。 林小亭本来都快被安慰好了，一听到沈承书的话又愧疚的低下头，沈舒馨拍了他一巴掌。 “去外面找你朋友玩去吧，在这儿就会添乱。” “我不去，我还想让你中午给我炒螺蛳吃呢，早上你睡懒觉不起床，我又把水换了一遍，我不管，中午你必须把螺蛳给我炒了。”沈承书往曾桂枝那边躲边抬手去挡她的攻击。 沈舒馨从土炕上爬起来，照着他的屁股踹了一脚。 “你还捣乱！我说不给你做了吗？出去剥蒜去，别在屋里烦人。” 曾桂枝也笑着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快听你姐的出去，不然她该生气了。” “哦。”沈承书揉揉遭到重创的屁股从炕上下来，把蒲扇递给沈舒馨，乖乖从屋里出去了。 等房门关上，沈舒馨才继续坐回去拉着林小青说话。 在她和曾桂枝的轮番劝解下，林小亭才放下自卑，接受林美华的帮助。 说了这么一会儿话时间就快到中午了，林小亭还要赶着下工前回去做饭，沈舒馨就把她送了出去，两人说好了过两天早点去大队报名参加劳动，不然去晚了分到的工作不好。 两人在通向晒谷场的十字路口分开，沈舒馨回去前往晒谷场的方向看了一眼，那边的水泥地上已经铺满了麦子，有上了年纪的老人领着家里刚会走路的小孩儿在那里驱赶麻雀。 “太热了，早知道戴着草帽和蒲扇出来了。”沈舒馨抬手挡了挡太阳，小跑着往家里赶，经过有树荫的地方会放慢脚步，快走过时就再次跑起来。 只要她跑的快，太阳就晒不到她。 沈承书看她一路跑着进了院子，疑惑道：“姐，你被狗追了？” “你才被狗追了，我是怕被太阳晒到！”沈舒馨走到脸盆架旁边把手心的汗洗掉，打开厨房门准备做饭。 “姐，我想吃辣的，辣的好吃！” “你不是不喜欢吃辣的吗？” “我现在喜欢吃了。”沈承书舔了舔嘴唇，他在小聪家吃了一次卢姥姥炒的螺蛳，才知道加了辣椒的螺蛳更好吃。 拿他没招儿，沈舒馨只能去拿辣椒，打开小竹筐发现里面是空的，转过头对着外面喊道：“家里没辣椒了，不然还吃不辣的吧。” 下一秒沈承书就跑了进来，抢过她手里的竹筐说：“我去买，你先揉面摊饼子吧。” “那也行，你既然要去，就再买点盐回来，盐应该也快没了。”沈舒馨打开盐罐看了一眼，里面的盐也快见底了。 沈承书点点头问：“还有吗？” “没了，别的都还——有。” 她话都还没说完门口的人就跑出去了，沈舒馨追出去问：“你有钱吗？跑那么快！” “我有！” 八成又是从谭卫东那边赢来的，每隔一段时间谭卫东都会在晒谷场的大柳树旁边给村里的小孩儿出题，谁最先答对那道题的奖励就是谁的。 一段时间下来，沈承书手里的零花钱比她的还要多，有时候放学回来还会给她带零嘴吃，等她吃过又问好不好吃，好吃的话明天再给她买。 每次想到沈舒馨就想乐，这种被弟弟养的感觉还挺不赖的。 在大队的这段时间沈舒馨也和谭卫东接触过几次，还都是在卫生所。 谭卫东受不了乡下的大蚊子，在男宿舍放了好几个灭蚊的水罐，所以知青点的敌百虫用的很快，反正他花的是自己的钱，所以买的勤也人说他，宿舍蚊子少了，其他知青也能跟着享福。 他虽然不会种地，上工的次数也不多，但知青点的人都不讨厌他，听到村里的人说他时还会帮忙解释，毕竟夏天里的西瓜太珍贵，帮忙说句话而已，最多费点儿口水。 要不说人还是得会来事才行，沈舒馨一边烙饼，一边乱七八糟的想事情。 没办法，厨房真的太热了，不想点其他东西分散注意，她实在是待不下去，站在炉火旁边的腿都快被烤熟了。 沈承书回来时饼子差不多快烙完了，沈舒馨让他去把泡螺蛳的水倒了准备炒螺蛳。 临近晌午的时候林美华回来了，叫他们去隔壁吃饭。 姐弟两个一下子愣住了。 忘了！ 昨天说好了今天去大姥姥那边吃饭的！ 沈舒馨看了一眼放饼子的竹筐子，为了图方便，她把晚上吃的饼也摊出来了，应该够五个人吃。 她早上起的晚，现在还不饿，一会儿冲一碗麦乳精喝就行。 沈舒馨让沈承书从凳子上起来，“你跑快点，去和大姥姥说，就说我做好饭了，让他们过来一起吃，我们明天再过去吃饭。” “哦。”沈承书点点头往外面跑，刚好和进院子的林美华遇到。 “我叫你们怎么不赶快出来？你大姥姥洗了手就准备炒菜了，她昨天晚上就把饼摊好了。” 沈承书说：“我姐把饭做好了，让我去叫大姥姥和大姥爷过来一起吃饭。” “你先别去。”林美华拽着他往厨房走，刚走到门附近就闻到一股爆香味儿。 沈舒馨看着站在门口的母亲和弟弟，用手背蹭了一下脸颊上的汗水说：“小书非要吃炒螺蛳，上午还和姥姥说了小亭姐的事情，一忙起来我就把中午去大姥姥家吃饭的事情给忘了。”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把中午去大姥姥家吃饭的事情给忘了，炉灶旁边真的好热…… 第64章 金贵舅舅 林美华被女儿可怜兮兮的表情给逗笑了，“不是什么大事，咱们拿着螺蛳过去和你大姥姥他们一起吃就行。” “可这还有饼呢。”沈舒馨指指自己摊的黄面饼。 “晚上吃就行，你炒别的菜没？如果炒了直接端过去，也能让你大姥姥少忙活一点儿。” “还没炒呢，我本来是想用炒螺蛳的锅直接翻炒个青菜，也省得放调料了，味道还香。” “行，那你出去把菜洗了，妈来炒。” 林美华心疼自己女儿热的满头是汗，让儿子去屋里把老母亲叫出来先过去，她走到土灶旁边接过勺子翻炒了几下，然后把螺蛳盛到大海碗里。 沈舒馨把洗好的菜拿进来，林美华在铁锅里随便炒了两下出锅了。 母女俩把炉火灭了，铁锅清洗好，端着两碗菜往隔壁走。 那边的菜也炒好了，就等着他们过来吃。 两个碗放上去后桌子瞬间变得拥挤起来。 李玉贞看到她们端来的菜笑了，“又是小书和村里的小孩儿在水沟边摸的螺蛳吧，个头儿真大，比上次的大多了。” 沈舒馨说：“可不是，他从昨天晚上要到今天中午，我不给他做，他都要跳起来了。” “小孩儿就喜欢吃新鲜东西，你大姥姥早上专门托人去食品站买了新鲜的猪肉，还有小书最爱吃的炒土豆。”老爷子边说边把沈承书爱吃的移过去，宠爱之心肉眼可见。 他们的儿子和儿媳都不在身边，和孙子孙女见面的次数更少，所以十分喜欢沈舒馨姐弟。 问到老两口的独子为什么常年不在家，那就要从镇上工厂刚开始兴办夜校说起。 夜校刚办的时候是大队组织过去上课的，秉持着所有年轻人都应该会读书写字的态度，村里的年轻人都被要求去镇上读夜校。 但林金贵不喜欢去，半个月不到就不愿意再去了，回来还说想去省城学开车，还说已经和别人说好了。 开车？ 老两口这么大岁数都没见过车，一听自然是不愿意答应的，更担心儿子被骗，甚至不许他出门。 林金贵也不急，在家里该干什么干什么，但就是不去夜校，问就是没什么可学得。 老爷子当场就急了，但是林金贵淡定的递了张纸给他，还说上面的字都是他写的。 沈舒馨嚼着饼子问：“大舅舅去夜校之前就学过认字了？” “没有，那会儿村里就没学校，我也奇怪他和谁学的认字。”李玉贞那会儿是真的奇怪的不行，还怀疑他拿了别人写的来忽悠自己。 一番拷问后才知道，那臭小子小时候总是在扯猪草的时候跑去镇上，在学堂外面扒窗偷学。 沈舒馨笑道：“大舅舅还真是有勇有谋，说干就干。” “他没遇到拐子可真是祖宗保佑了，要不是他那时已经大了，我肯定拿擀面杖狠狠揍他屁股！” 李玉贞气的咬牙切齿，沈舒馨觉得她大舅舅如果现在在，肯定会被揍的。 “你消消气，儿子不是没丢吗？还不花一分钱学会识字，该高兴才是。” 李玉贞半点儿没被她老伴儿安抚到，眉毛都要竖起来了。 “我高兴个屁！那臭小子就是跟你学的，整天鬼主意一大堆，背着个空筐出门，回来又是个空筐，问就是已经送养猪棚了，最后一算工分，那是半点儿没有。” 林美华说：“伯娘你也别生气，这不证明金贵哥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所以一个人去了大城市也不吃亏，现在还成了驾校的教练，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 李玉贞咬了两口饼子到嘴里，她当然知道自己儿子有多厉害，就是因为太厉害才总不让她省心。 当时她和老伴儿说不过她，最后还是同意他出去了，谁让他们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林金贵走的时候就拿了车票钱和一个月的伙食费，出门的时候还和他爸保证，以后肯定挣大钱回来孝敬他们。 他们也不在意这些，就希望他好好的，不要受骗。 谁知道这一学还真学对了，林金贵现在不仅多了个教练的工作，没学员学车的时候还能去给别人当司机。 挣得更多不说，还经常有人给他送东西，他也因此认识了不少有本事的大人物。 现在的老婆就是陪学员练车的母亲给他介绍的，不仅是个地地道道的城里人，还是个小学老师。 有文化，长得也好，李玉贞别提多满意了。 她知道儿媳妇从小在城里长大，也不要求她回乡下伺候，只要和她儿子在城里把日子过好就行。 小两口一起努力了几年，前几年在城里买了房子，生活安稳后想过把他们接到城里一起生活，但他们住不惯高楼，还是觉得乡下更自在。 听到这里曾桂枝就忍不住说她，“你们俩就是不会享福，现在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往城里去，金贵把你们接过去你们又自己回来，连一个星期都不到，要不是我知道金贵那孩子的性子，都要以为你们是被赶回来的。” “咱们村里就这点儿不好，嘴碎的人太多，没有的事儿也能编出花儿来。” 一想到这个李玉贞就来气，都说了是住不惯自己回来的，那些人还是不信，就信别人胡诌的，没见识就算了，脑子也是半点儿都没有。 “大姥姥别生气，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谁提到大舅舅不是羡慕嫉妒，恨不得大舅舅是他们家的才好。” 李玉贞脸上挂起笑意，“馨馨说的话大姥姥爱听，快吃饭，一会儿你大姥爷和弟弟把肉都吃完了。” 正在埋头干饭的沈承书抬起头，用筷子给沈舒馨夹了好几块儿肉。“我会照顾姐姐吃饭。的，不会让姐姐没肉吃。” 饭桌上的几个大人顿时哈哈笑了起来，沈舒馨看着沾了自己弟弟口水的肉块儿，忍了忍，还是夹起来吃了。 “你自己吃就好，不用帮我夹。” “姐姐你嫌弃我。” 沈承书一脸受伤。 沈舒馨：“……我是担心你照顾我自己吃不饱，吃不饱怎么会有力气保护我？” “哦。”沈承书信了，并继续和食物奋斗。 林美华她们又笑了起来，沈舒馨无视自己弟弟懵懂询问的目光，低头加入干饭人的行列。 第65章 打扫卫生 吃完饭林美华回屋里休息了一会儿，听到外面的喊声就又要出去上工了。 沈舒馨把灌满的水壶递给她，觉得她比之前晒黑了一些，人也更瘦了，但是精神气变足了，脸上的笑容也变多了。 “我先走了，你在家里照顾好你姥姥。”林美华戴上草帽，背上水壶就出门了。 沈承书和曾桂枝午睡还没醒，她闲着也没事，就准备把家里打扫一下，尤其是厨房放粮食的架子，长时间不清理就会形成油污，陶罐里面的粮食容易受到污染。 时间在忙碌中过的飞快，她刚清理完柜子沈承书就醒了，听到厨房里的动静走进来看了一眼。 “姐？你在干嘛？” 沈舒馨将放面的竹筐放进擦抹干净的罐子里，转头说道：“打扫卫生呢，你下午要是不出去就跟我一起。” “哦，那你等我去和小聪说一声。”沈承书挠挠后脑勺准备出去。 “你们又要去水边摸螺蛳？” 沈舒馨把抹布放到水盆里，把灶台上的调料罐挪到方桌上面，一段时间没扫，贴墙的地方积了不少尘土。 沈承书靠在门框上说：“不是，就是和村里的小朋友一起玩，你和小亭姐去上工，我们也要被大一点儿的小孩儿带着去扯猪草，到时候都没有时间一起玩了。” “那你和他们去玩吧，也没多少地方需要收拾，我一个人也可以。” “那不行，我怎么能让姐姐一个人干活儿，你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沈承书说完就跑出了院子，沈舒馨都来不及叫住他，摇摇头，继续打扫灶台。 她说的话是发自真心的，乡下的孩子参加劳动的时间要比城里的孩子早，她之前读小学时都是进了七月才开始被老师带着到田野里帮忙拾麦穗。 而这里还没进六月就停课了，这么早就开始下田劳动，别说玩了，连学习的时间都被大幅度压缩。 对于她来说老师讲课快一些没什么影响，沈承书却不行，本就是个坐不住的性格，回来拿着课本一考他，全是一知半解，晚上睡觉之前除了辅导他的作业，还要把他没学通的地方再给他讲一遍，不然以后学习更深的东西他就更学不会了。 沈承书回来的时候沈舒馨正在擦窗户，看他跑的满头是汗，让他先去洗洗脸，然后再进来把地给扫了，其他地方她都打扫干净了，就剩下扫地和擦窗户。 她们家一直都有打扫卫生的习惯，每半个月一次，就算不全屋打扫，也要把厨房打扫干净。 林美华之前在军区食堂工作过，食堂对岗位的卫生要求很高，长久下来，她在家里也开始重视做饭和用餐的环境卫生。 刚来这里的几天是没有精力，把两个孩子送到学校，一回家她就先把厨房仔细打扫了一遍，然后才放手去忙其他的。 沈舒馨和沈承书深受影响，就算她不在家，只要到了时间，就会一起在家打扫卫生。 姐弟两个配合默契，一个帮忙搬挪东西，一个擦擦洗洗，家具擦干净后沈舒馨踩着凳子擦窗户，沈承书拿着扫帚扫地。 曾桂枝出来时他们两个已经把林美华那屋打扫干净了，正在打扫客厅。 看着干干净净的屋子，曾桂枝震惊道：“这都是你们两个打扫的？” “是啊，姐姐最辛苦了，我个子矮，高的地方都是姐姐在弄。”沈承书仰着小脑袋等夸夸。 “馨馨真棒，小书也棒。”曾桂枝把姐弟俩挨个儿夸了一遍，而后又说：“你们怎么不把姥姥叫起来和你们一起弄？累不累啊？” 这段时间她闺女给家里添置了不少东西，这一通收拾，两个孩子不得被累坏了。 “不累，我们两个都打扫习惯了，之前妈妈工作忙，没有时间打扫家里的卫生，都是我带着小书收拾的。” 沈舒馨从矮凳上跳下来，把藤椅搬到门口，让曾桂枝坐着休息，或者继续给她和弟弟做干活儿穿的短袖也行。 两个孩子心疼她，曾桂枝心底说不出的暖，但也不愿意坐着干看，非要拿着扫帚和沈承书一起扫地。 扫地的工作也没多累，沈舒馨就不阻止她了，客厅打扫完就剩下曾桂枝住的东屋，一听要打扫自己的房间，曾桂枝更不愿意“偷懒”了。 沈舒馨要帮她收拾放衣服分箱子，她就和孩子一起把箱子上的棉被搬下来放到床上，又打开箱子和她一起收拾。 里面确实有些乱，之前她身子不舒服，自己也没精力收拾，衣服都是随便放的。 “姥姥，你这些衣服都太旧了，要不要拆了重新做？我们还有布票，用不完过期就作废了……不然直接去供销社买吧，现在不是冬天，买棉衣还便宜。” 沈舒馨看着已经旧的不能再旧的棉袄实在不想让曾桂枝继续穿了，其实这箱子里很多衣服都不能穿了，破不说，还薄，冬天穿根本就不保暖。 还有那些棉被，她们来的时候冬天都快过去了，温度也在不断升高，晚上盖一条薄被子就行，所以那时看到曾桂枝床上的被子根本没想那么多，谁知道那条就是最厚的。 沈舒馨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爸爸没有亲人在世，所以曾桂枝是她和弟弟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长辈，看到她受苦受难，她怎么能不难过。 曾桂枝本来还有些舍不得扔，但沈舒馨一红眼睛，就彻底没招儿了。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已经开始把这两个孩子当亲孙女和亲孙子疼了，舍不得任何一个掉眼泪，她连忙让沈承书把枕头边上的帕子递过来。 “馨馨，你怎么哭了！姥姥听你的，这些旧衣服以后都不穿了好不好？姥姥的心肝儿，快别哭了。” 沈舒馨吸吸鼻子，捏着帕子问道：“我就是心疼姥姥，舅舅和妗子那么欺负你，你为什么不和周主任说呀，周主任不是每年都会挨家拜访，确定家庭情况吗？” “姥姥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曾桂枝自己也说不清楚，她那时就是不想惹麻烦，但是现在看来，她就是傻！ 苦了自己不说，还没得到半点善待。 曾桂枝想着，心里也开始不舒服起来。 第66章 活过来了 沈舒馨说这些没想让曾桂枝不开心，擦掉眼泪说：“姥姥我们不说这个了，你的药快吃完了，明天我陪你去城里买吧，顺便再到城里的百货大楼买两身冬天穿的棉袄。” 她站起来把箱子里的旧棉袄都拿出来，同时和站在床边的弟弟说：“小书，你去厨房拿个旧竹篓过来，我要用来放这些旧衣服。” “哦。” 沈承书一脸呆愣的穿上鞋子从屋里出去，他还没从姐姐帮姥姥收拾衣服突然哭的事情里走出来，他姐姐又突然不哭了，还站起来说要把姥姥的旧棉袄全丢了。 情绪转变的太快，让他的一时间有点弄不明白，但不妨碍他听姐姐的话，不知道有多少旧衣服，他就挑了个最大的竹篓拿回去。 事实是他完全多虑了，他姥姥就只有不到三身冬衣，比较新的那件冬袄，还是六年前王秀芳为了从她手里要到钥匙，从供销社买的。 全塞进去，连竹篓都装不满，因为里面的棉花都差不多穿烂了，捏起来还没毛衣厚实，还硬邦邦的。 仅剩的一件冬袄虽然还能穿，但还是被沈舒馨嫌弃的丢掉了。 “姥姥，明天我带你去买新的。” 曾桂枝怕她的乖外孙女再哭，自然是点头答应。 另外两张棉被沈舒馨也不打算让她再盖了，准备拿到院子里拆了，棉花晒晒用来做坐垫，看不出颜色的被套直接撕碎当引火。 曾桂枝张了张嘴，在外孙女的眼眶又要开始泛红的时候点了点头。 屋子里的衣服被褥基本上全部被丢到了院子里，曾桂枝将空荡荡的箱子合上，和外孙女一起把被子和竹筐拿到院子里。 三个人，一人一把大剪刀，一人一个小板凳，趁着天色还早，温度也没那么高，动作快点，天黑之前就能拆完。 刺啦刺啦的声音在院子里此起彼伏，曾桂枝越拆越有劲儿，那些被挖出来扔在地上的烂棉花仿佛是她积压在心底深处的憎恨，被撕碎的脏布是她皮了十多年的“善良”假皮。 这一日，她在外孙女的带领下，真正的走出过去的阴霾，在快要六十岁的年纪里，再一次有机会活成真正的自己。 “姐姐，这些棉花都黑了，我不想用它做坐垫，还不如用晒的干草呢。” 沈承书对那些夹着黑色不明物体的棉花十分抗拒，就算是做出来坐到屁股下面，他也很难接受。 “咱们不用，直接烧了！” 沈舒馨转头看向自己姥姥，见她眼底含光，脸颊红润，看不出半点儿不情愿。 用力地点点头说：“统统烧掉，一个不留！” 李美华回来时家里的祖孙三人正在剪被套，她错愕到差点儿把手里的水壶给丢了，大步走过去问：“你们这是在干嘛？怎么把被子给拆了？” “这都是姥姥那屋不能用的被子和冬衣，妈，我打算明天带姥姥去城里复诊拿药，然后去百货大楼给姥姥买新衣服。” 沈舒馨跨过地上的黑棉花走到林美华面前，微抬着下巴，紧绷着小脸儿，眉宇间尽是倔犟。 一副你想骂我就骂我吧，反正我已经把东西剪完了，看你能拿我怎么样。 谁知林美华不仅没骂她，还夸她剪的好！ “馨馨比妈厉害，你妈我都说服不了你姥姥把这些丢了，你今天竟然能让她亲手剪了。” 李美华笑着拍拍女儿的肩膀，“明天妈请一天假和你们一起去，给你姥姥多买几身，不能只买冬天的，一年四季的都给她买喽！” 沈舒馨眼神明亮的望着她，嘴角的笑容逐渐放大，然后她回头看向自己姥姥。 曾桂枝和她们母女俩笑笑，也没扫兴，甚至还打趣道：“那美华可得多拿点钱，馨馨就给我留了一身现在替换的衣服，我屋里就剩下竹席下面的被子和枕头，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林美华豪气地说：“那必须的，我肯定把你屋里缺的都给你添上，保证只多不少。” 到时候就怕她愿意买，她老母亲不愿意要。 三个人顿时喜笑颜开，只有年纪最小，看不透事情的沈承书一脸茫然。 他看了一圈，觉得自己被姐姐和妈妈还有姥姥孤立了，跳起来说：“你们都要去城里，我也要去，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 沈舒馨按住躁动的弟弟，揉着他的脑袋说：“肯定带着你一起，家里没有人，你也不会做饭，留在家里喝西北风吗？” 确定自己依旧被姐姐记挂着，沈承书这才满意地冷哼一声，没有再闹。 李玉贞推开院门走了进来，“一回来就听你们在院子里说笑，什么好事让你们这么开心？” “没什么，就是明天我带我妈去城里复诊，俩孩子也过去，正因为这事开心呢。” 李美华往一边站了站想挡住身后的棉花堆，但她本来就瘦，身后的棉花堆又大，李玉贞一眼就看到了。 她这样欲盖弥彰反而更招人怀疑，“桂枝你这是在家里带着俩孩子拆洗冬天的衣服？” 李玉贞走近几步，又觉得那些碎布的大小和废棉花的数量有些不对。 “你们把被子也拆了？还剪了？” 沈舒馨和林美华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怕说了她会觉得她们浪费东西乱花钱。 本来家里盖房子已经花了不少钱了，现在还要给曾桂枝买衣服和被子，她们这不到半年花的钱都够别人一家吃两三年的了。 曾桂枝放下手里的剪刀起身说道：“我闺女和外孙女心疼我，想把我屋里总的东西都换成新的，之前给馨馨和小书盖屋子的时候美华就提过，打算给我的被子啥的都换了，我没同意，想给她省点钱。” “今天我家这俩小宝贝打扫卫生呢，打扫到我那屋，我这些放着不愿意丢的脏东西就被发现了。” 说着曾桂枝还笑了，脸上是李玉贞都觉得陌生的笑容和神情。 “我就觉得顺着孩子们的心意享受一下也挺好的，自以为好的忍受的，还让孩子们担心，还不如听话些，孩子们开心，自己过的也能舒服一点。” “你可算是想通了！” 李玉贞激动的拉住好姐妹的手，她看明白了，曾桂枝这是“活过来了”！ 第67章 一起进城 虽然曾桂枝听她女儿的话和林建华一家分了，但李玉贞知道，她一直都没有完全放下。 看到曾桂枝身上的变化，李玉贞十分的为她感到高兴，她有些激动的看向林美华，林美华示意她去看两个孩子。 “都是馨馨和小书帮我妈处理的这些，我来的时候都快撕完了。” 曾桂枝抬手抿掉眼角的眼泪，点头说：“可不是，今天俩孩子可累坏了，馨馨从美华走后就一直没停，一直在打扫卫生。” 林美华说：“那明天带他们姐弟俩到城里吃顿好的，去城里的国营饭店吃！” “那可不，咱们家孩子听话又懂事，早就该带他们去饭店吃顿好的了。”李玉贞满眼喜爱的看向沈舒馨姐弟两个，心底更是喜欢的不行。 姐弟两个被三个大人夸的小脸通红，沈承书更是害羞的不行，直说都是自己姐姐的功劳，他就帮忙倒倒水，扫扫地。 林美华让她们先说着，她得在天黑前去李队长家请一天假，不然再晚一会儿人家就开饭了，那时候去不方便。 李玉贞让她快点去，她在这儿帮俩孩子把地上的东西都收拾了。 林美华说：“不用，我去去就回，都干了一天活儿，怪累的。” “你快去吧，我和你妈说会儿话，顺便弄弄不妨事儿。” 李玉贞让她别磨蹭快去，林美华只好先过去。 沈承书也屁颠颠的跟了出去，他今天一天没出门，闷在家里都快憋死他了，他要出去放放风。 沈舒馨也不拦他，随他去了，李玉贞接替沈承书的位置，三个人没一会儿就把最后两件破棉袄给拆了。 她让两个长辈歇歇，自己进厨房又拿了两个竹篓出来，里面本来装的碎木屑和枯树枝，没剩多少了，她都倒在火灶旁边，今天晚上烧火时直接给用了就行。 三个筐子都塞满了地上还有一小堆，沈舒馨问：“大姥姥要不要拿走点儿当引火。” 李玉贞正和曾桂枝的说心里话，听到声音转头说：“不用，你大姥爷早上醒的早，有时候会出去捡些回来，你们留着就行。” 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李玉贞不要沈舒馨就没再问了，把三个竹篓用力压了压，勉强塞了进去。 刚弄完这些沈承书牵着大姥爷进来了，林美华去李队长家之前先去了一趟隔壁，让老爷子别烧火，晚上到她们这边吃。 李玉贞笑骂道：“一天天的，咱们两家就在这儿来回请吃饭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请到头。” 林美华只是笑笑，打了桶水上来洗手准备做饭。 沈舒馨在他们回来时就点了艾草叶子到堂里熏蚊子了，直到屋里的烟散的差不多了她才走出来说：“姥姥，你和大姥姥和大姥爷到屋里说话吧，晚上院子里蚊子多。” 李玉贞撑着膝盖从凳子上站起来，“馨馨可真懂事，弄的我也想有个这么乖的外孙女了，可惜我家就金贵一个儿子，还常年不在家。” 曾桂枝嗔怪道：“馨馨怎么就不是你外孙女了，没听孩子刚刚叫你大姥姥？” 李玉贞连连说是，“是我说错了还不行？你就是仗着你家孩子都在身边，还都护着你，就会欺负我这个老太婆。” 妯娌两个说说笑笑的往屋里走，跟在她们后面的老爷子笑着摇摇头，经过沈舒馨时还拍拍她的肩膀，严肃的脸上满是赞许和肯定。 沈舒馨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凉白开，然后才去厨房帮忙。 沈承书在帮林美华烧火，现在他已经熟练掌握了烧火这项技能，之前林美华下工回来晚了，他还会自己烧热水和曾桂枝一起冲麦乳精喝，就是这会儿有点垂头丧气的，沈舒馨走过去问：“小书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嫌熏？” “不是，他就是听李队长说，等我们回来你们也要开始上工，搁这儿拿过呢。”林美华让沈舒馨把她烙的几张饼子和上午的那些端到堂屋，等她再炒个热菜就能吃饭了。 沈舒馨笑了笑，从咸菜坛子里挖了一碗咸菜出来，端着烙饼和咸菜先过去了。 要参加劳动是避免不了的事情，上午林小亭过来时就说了，村子的小孩儿就是在这几天开始参加劳动。 两家人坐在一起吃了晚饭就各自回去睡觉了，走之前李玉贞还拉着曾桂枝的手说让她好好听闺女的安排，以后肯定有好日子过。 曾桂枝让她别担心，她知道的，也会做到的。 知道曾桂枝能想通，当天晚上李玉贞也睡了个好觉，沈舒馨她们更是一觉到天明。 天刚刚昏亮的时候，他们一家四口就穿戴整齐的出了门。 要走远路，她们就没穿不耐磨损的草鞋，全都换上了可以保护脚底的布鞋。 沈承书享受到了草鞋的舒爽和自由，光想把捂脚的布鞋给脱下来，挨了林美华两巴掌，彻底老实下来。 “妈妈是担心你光脚走路把脚给磕破了，到时候我们还要带你去医院包扎伤口，那样就赶不上早班车了。” 沈舒馨拍拍自家弟弟耷拉着的小脑袋，鼓励他振作起来，来这里之前他们夏天穿的都是布鞋，习惯后就没那么闷脚了。 “小书受伤了？” 林淮成从后面快步跟上，见她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自己，不禁弯了眉眼。 沈舒馨问：“你走诊都要这么早出门吗？” “不是，今天要去城里的国营药店买蛔虫药，卫生院那边没有了。”说完他又看了眼旁边低着脑袋的沈承书，“小书哪里受伤了吗？怎么不去卫生所？” 沈舒馨笑道：“他没受伤，他嫌布鞋捂脚不想穿布鞋，想光着脚走路，我妈打了他两下，在这儿闹小情绪呢。” 林美华回头说：“他要是不怕路上被石头砸破脚就随他吧，让他吃吃教训就知道为什么吵他了！” 就被林美华吵了一顿本来不开心，现在林淮成也在，沈承书当然不会把鞋脱了光脚走路，他才不是村子里整天只知道傻乐的笨小孩儿。 知道自己弟弟爱面子沈舒馨就没再说，和林淮成说了一些明天参加劳动的事情，五个人一起慢慢往镇上车站走。 第68章 一起坐车 沈舒馨本来是想通过他了解一下初中生跟着生产队上工的事情，谁知道林淮成也不清楚。 他上了从小跟着他爷爷学医，会了一些后就经常在卫生所帮忙，附近的大队虽然也设有卫生所，但大多只是一个简陋的药品发放点，基本没有医生坐诊。 年轻人或者小孩儿生病的话可以直接过来，但上了年纪不好行走的就需要他爷爷亲自过去，所以林淮成还经常陪他爷爷四处走诊。 前年上面倒是安排了几个医生分到其他大队，但来的是没什么经验的大学生，遇到看不好的还要带着病人过来找他爷爷。 所以青林大队卫生所的工作压力并没有因此减少，他爷爷还因为多了几个不是亲传的学生压力更大了。 这就导致他就算过了准劳力的时间也没能参与劳作，因为要在卫生所帮他爷爷诊病，顺便教比他年纪还大的师弟们。 这就导致赤脚医生培训班没开之前，不管是他还是他爷爷给病人看病时，身后总是跟着两三个人拿着本子做笔记。 想到那个画面沈舒馨不由笑出了声，觉得这样有些冒犯别人，又捂住嘴巴强行忍了下去。 “那个画面很好玩对吗？当时还有老大爷说我和我爷爷身后整天跟着几条呆呆的大尾巴，转身的时候他们还会撞到一起。” 沈舒馨一点一点放下手，最后彻底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我……我不是取笑谁，就是那个画面想起来有点好玩，他们记得会不会太认真了，竟然还撞到了一起。” 林淮成也跟着弯了一下唇角，“是比较认真，他们担心社员因为之前的失误不再信任他们，所以事无巨细的全部都要记在本子上。” 其实那段时间对他来说并不怎么愉快，那些年轻的医生过去只知道死读书，照着课本给病人看病肯定是不行的，每次一遇到书上没有的病例就要问一遍。 导致他一边抓药还要和他们解释为什么要用那味药，真的很麻烦。 不讲清楚还不行，以后是要给病人看病用药的，尤其是上了年纪的，用药时稍有偏差就会出现问题。 这就导致他每天忙的不行还要讲很多话，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别的事情。 所以也不能怪林淮成不怎么喜欢林欢欢，因为她总是在他难得清闲的时候来找他说一些没什么营养价值的话，还想拉他去做些没什么意义的事情，他怎么可能有兴致，直接就是一个冷脸拒绝。 至于会不会伤害林欢欢年幼的心灵，那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需要他关照身体的病人数都数不过来，他哪有精力去想别的。 沈舒馨开心完以后问：“你之前说公社那边开了赤脚医生培训班，那几个年轻医生有过去吗？” “去了，除了他们几个，还有两个采药工的孩子也拿了结业证书。” “已经结业了？那是不是说明卫生所要来新医生了？” 林淮成点点头，“是会分过来一个，但是没有结业的学徒，公社书记觉得那位同志的综合成绩还算可以，再让他爷爷带一段时间应该就可以给病人独立看诊了。” “那你爷爷岂不是又要辛苦一段时间？还是说公社那边是想让你帮忙带？” 沈舒馨往后压了压草帽，转头看向林淮成，从他刚刚的话里就能知道，他早就拥有给人独立看病的能力。 公社那边这样安排肯定也是把他考虑了进去，就算那个学徒培养不出来，还有林淮成帮忙坐诊。 “爷爷让我今年好好参加劳动，往年就是因为没有参加劳动综合成绩总是拿不到满分，现在公社安排了人过来，就不让我一直忙卫生所那边的工作了。” 不是……“满分？你在卫生所帮忙坐诊不记工分吗？我听说大队的干部虽然没工资，但是只要上班，都是满工分的。” 林淮成摇了摇头，沈舒馨在他脸上看不到任何不满意的情绪，只听他说：“我爷爷是干部，我不是，所以我爷爷一天八个工分，我只能得他的一半，还是村里人帮忙说话才有的。” “大队也太公事公办了点儿，每周末都会去卫生所坐诊，给那么多病人看病，竟然才算四个工分？小亭姐帮忙插秧一天也有五工分了。” 沈舒馨有些为他打抱不平，她虽然来这里的时间不长，但林淮成在卫生所有多忙，有多负责，村里人都是看得到的。 “这没什么，我和你们一样，每个季度都能领到白面和猪肉，所以在吃的方面并不缺，而且我还有挂号费可以收，这也是一项收入来源。” 林淮成心态好的让沈舒馨没话说，也是第一次如此明显的感受到，他清冷的外壳下是柔软细腻的内里。 “你性格真好，要是我受不了这样的对待，肯定会在意好久，想不通还会去和大队长理论。”说完她又觉得这样说不对，林淮成的四工分本来也是没有的，那时，乡亲们帮他争取的，“你……” “我自然也是在意的，但是又不能看着爷爷一个人受累，重要的是不想辜负了乡亲们为我争取到的工分。” 林淮成转头看向她，眼神似乎在告诉她，他并不是她刚才听到的那样和善。 沈舒馨点点头，她当然知道他不仅有智慧，还有武力！能一个人打趴两个宽大壮，怎么可能是“和善”的。 跑到前面和李美华一起走的沈承书又跑了回来，他问：“医生哥哥，妈妈让我问你，你是要去市里的药店还是省城的药店，和不和我们同路？如果同路的话，我们想中午请你一起去国营饭店吃饭。” 沈舒馨也期待的看向他，林淮成点了点头，“同路。” “好耶！”沈承书开心的去和林美华报信，一蹦一蹦的像只活泼的小兔子。 既然是同行，林美华就帮林淮成把车票给买了，这段时间多亏了他给曾桂枝针灸，不然曾桂枝也不会恢复的这么快。 林淮成本想拒绝，但票已经买好了，他只能接过，和她们一家一起坐上去省城的班车。 第69章 陪同看病 白色的铁皮公车缓缓驶入通往市里的公路，然后开始加速前行。 太阳完全出来后，铁皮公交像一座行走的烤箱，热的人汗水直流，司机让旅客把窗户全部打开，有风吹进来车里就能凉快一些了。 沈承书对窗外的食物很感兴趣，他们来的时候刚进春天，四处还是光秃秃的，一点好看的景色都没有。 现在进入夏天，沿途不断变化的花黄柳绿是之前没有见过的风景，农户的果园的果树上缀满了果实，雀鸟在林间飞舞，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微风中传来阵阵的瓜果香，沈承书忍不住往窗外探了探脑袋，想闻的更清楚些。 沈舒馨见了连忙把他拽进来教育：“不许把头伸出去，很危险知道吗？” “哦。” 林美华回头看了他一眼，沈承书低下头开始扣手，不敢再乱动。 到了市里还没八点，沈舒馨背好水壶和背包，又把旁边睡着的弟弟叫醒，他们还要去赶往省城的大巴。 坐了三四个小时的车，终于在快十点的时候到了目的地。 省医院旁边就有国营药店，林淮成没急着进去买药，而是先和她们去给曾桂枝复查。 曾桂枝格外的开心，沈舒馨和沈承书以为自己姥姥是喜欢林淮成才如此开怀。 只有林美华知道，曾桂枝是害怕让城里医生看病。 就连之前买回来的药也是，非要她拿到卫生所让海万叔或者小林同志看一眼，确定可以吃她才肯吃，真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曾桂枝拉着林淮成讲她之前来这里看病的经历，林淮成也感觉到了老人心底的不安，所以没有把手腕抽出来，还安慰道：“能在省医院坐诊的医生都是有能力的，曾奶奶你不必担心，按照医生的嘱咐吃药复诊就行。” “我知道，我知道……要是你和你爷爷也在这给我看病就好了……那不行，你们都出来了，大队就没医生了。” 手腕上的握力不减反增，林淮成没办法，只好就这么让她拉着，一旁的林美华不停地用眼神感谢他。 沈舒馨也看出了她姥姥的不安，只能在心里和林淮成说句抱歉，麻烦他多担待一些。 她们这次来的巧，门诊这边没有多少病人，很快就轮到曾桂枝了。 屋子里的空间不大，林美华就没让三个孩子跟着进去，让他们在走廊外面等着，免得打扰其他病人排队。 医生说恢复的不错，这次可以多拿一个月的药回去吃。 曾桂枝听后又问了一遍她之前问过的问题，“那我可以去上工吗？总闷在家里不是个办法，怎么说我现在也算个劳力。” 医生皱着眉说：“最好不要，之前我就和你说过，你这个病情需要静养，不然现在的钱就白花了。” “你不是说恢复的不错？我还以为好了呢，最近眼睛和头都没有疼过了。” 听着曾桂枝的碎碎念，医生只是摇摇头，他也知道乡下人的不容易，这家孩子愿意拿钱来给老人看病已经是难得。 他把开好的药方递给林美华，让她们去楼下药房拿药。“还是和之前一样，药快吃完了到医院复诊。” 林美华双手接过，“好，谢谢您了。” 男医生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你平时也多和老人说说，开解开解她，让她好好休养，这病也忌焦心不安，别浪费了现在花掉的钱。” 林美华知道人家医生的说教是好心，连连点头应是。“我会的。” 沈舒馨三个人正等在走廊外面，看到她们两个出来，连忙走过去问：“怎么样？医生说姥姥有好些吗？” 曾桂枝点点头，“好些了，这次能拿两个月的药回去吃，双抢结束前都不用来回跑了。” “那我妈怎么不太开心……”沈舒馨小心的瞥向林美华，她妈的表情真的不太好看。 林美华说：“还不是你姥姥刚好一点儿就又想去上工。” “我这不是想为家里做点什么，又不是之前那样不能动了，我现在眼睛也能看清楚不少，割不到自己的手。”曾桂枝还有点不服，她现在能做针线活儿，能做饭，怎么就下不得地。 眼看她们两个又要吵起来，沈舒馨连忙拉住她们说：“这事回去再说吧，林同学和小书还在那边等着呢，快中午了，吃完饭我们还要去百货大楼给姥姥买衣服呢。” 旁边也有人不断的往这边看，林美华和曾桂枝当即消了音，去楼下拿了药后又和林淮成去了一趟医院外面的药店。 去国营饭店的路上她们俩还是没怎么说话，沈承书都感觉出了氛围不对，安静的让林美华牵着，也不乱跑乱跳了。 沈舒馨帮林淮成搬了一小箱药低着头走在林美华身后，思考怎么让她姥姥好好在家里养身体。 她姥姥的病情好转她比谁都开心，在她所知道的剧情里，她姥姥是没有被带出来看病的，而且在她母亲去世后眼睛彻底看不见了，不然不会在她被王秀芳卖掉时不管。 这是她改变全家命运的第一步，绝不能掉链子！ “曾奶奶和你妈吵架了吗？”林淮成低着声问。 沈舒馨回过神，看着那两道倔强的背影轻叹了口气，把事情的原委讲给他听。 “其实我姥姥刚好一些就想去地里了，我妈没同意，现在一听医生说恢复了不少，心思就又起来了。” 这事林淮成是知道的，每次沈承书陪曾桂枝去卫生所针灸，他都要被拉着偷偷问，她什么时候能好全。 “你姥姥得的是青光眼，这种病是无法根治的，只能控制，所以还是不要让她去地里劳累比较好。” “我妈也是这么和她说的，但我姥姥她不听劝。”沈舒馨只想摇头，明明昨天刚承诺过会听，今天就又全忘了。 林淮成思忖片刻，“我记得曾奶奶的针线活儿很好，你们可以找周主任说说，让她进缝纫组工作，现在不许做太精美花哨的衣服，那边的工作轻，也不怎么费眼睛。就算到了忙的时候，有周主任把着关，她也不敢太拼。” 对啊！ 她母亲不愿意去缝纫组，她姥姥可以去啊！ 第70章 他在求助 没回来之前她母亲就经常说她姥姥的绣工很好，不仅给戏院的青衣做过戏服，还给城里的官太太做过旗袍。 她姥爷在带着一家人躲避战火时没了，她姥姥带着两个孩子，为了生存没日没夜的给人做衣服，眼睛的隐患就是在那时埋下的。 那个时候几乎没有安全的地方，几经波折，她姥姥还是带着两个孩子回了老家种地。 她母亲说没有学会她姥姥真正的手艺，不然也不会只能在裁缝铺里帮忙做点普通衣裳，后来到了军区也只在食堂当个打饭员。 沈舒馨眼睛一亮，思绪瞬间打开。“等回去了我就去和她们商量这件事，谢谢你！” 林淮成弯了弯眉眼，“如果我提的建议有用再谢不迟。” “好！到时候我让小书再去摸点螺蛳炒好了给你送去，保证这次再没有沙子。” “那我等着。” 说着话的功夫，他们就走到了国营饭店附近，城里的国营饭店要比镇上的更大更干净许多，菜品种类也多了不少，还有沈承书一直想吃的海鲜。 本就打算让孩子们今天吃顿好的，所以林美华一下点了两道招牌菜，葱烧海参和糖醋鲤鱼，然后又给三个孩子一人要了一瓶冰汽水。 “再要五碗米饭和一壶茶。”说完她又把菜单递给三个孩子，让他们一人选一道。 站在桌子旁边的服务员瞬间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这五个人进来时确实挺引人注目的，毕竟三个小孩儿一个比一个长得精神，但从穿着上看，一眼就知道是从乡下来的。 本以为会和之前那些一样扣扣搜搜的选半天还拿不出钱，没想到出手比不少城里人还阔绰。 她脸上的怠慢消失不见，一脸热情的询问沈舒馨三人想吃什么。 林美华已经点了海参，所以沈承书就要了一道凉拌粉皮。 沈舒馨要了一道烧茄子，林淮成没选，还把选择权给了她。 “你来选吧。” “我？”沈舒馨看看他，又看看自己母亲。“我已经选过了，你选你爱吃的就行。” “我不常到这种地方吃饭，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你帮我选吧。” 林淮成将自己手里的菜单递给服务员，表示最后一道菜让沈舒馨来选。 林美华说：“馨馨你就帮小林同志选一道吧。” 母亲都这样说了，女服务员也望了过来，沈舒馨只能低头去看菜单，肉菜已经有了两个，所以她又加了一道酸辣土豆丝。 女服务把她们要的菜又说了一遍，确定无误后，林美华和她一起去前台付钱，拿了取菜牌后回来等菜。 曾桂枝好奇自己外孙女什么时候和林淮成一起吃饭了，服务员一走，她就开始问。 沈承书也好奇的看过来，就差把我好想知道写在脸上了。 具体原因关乎到林欢欢的感情不方便透露，沈舒馨只能说是帮林淮成去卫生院搬灭虫药，林淮成才请她吃饭的。 林淮成也点点头，“确实是这样，那会儿班上的同学都走的差不多了，我只能让沈同学帮我。” “你都帮了我们很多次忙了，和你一起去搬箱药水又费不了什么劲，哪用得着请馨馨吃一顿饭。”曾桂枝虽然是这么说着，但脸上的笑容却是只增不减。 林美华回来刚好听到，板着脸说：“馨馨你怎么能让小林同志请你吃饭？咱们一直都没好好谢谢人家，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沈舒馨讪讪点头，“我知道了。” “这不怪沈同学，你们找我看病是付了挂号费的，我帮你们医治是应该的。我让沈同学帮我去卫生所搬药水会浪费她吃午饭的时间，请她吃饭是应该的。” 林淮成是真的担心林美华会因为这件事情责怪沈舒馨，本来沈舒馨就因为他的关系受到了不该承受的针对，如果再被家长误会，他都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赔不是了。 因为着急，他的表情和平时的性格判若两人，林美华都有点儿呆了，曾桂枝笑得更是一脸慈祥。 沈舒馨看她们两个都不说话，只能自己和林淮成解释：“我妈没有在怪我的意思，她就客套一下。” 林淮成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耳廓瞬间就红了，不知所措地说：“没误会，没误会你吗？……那就好。” 听到最后一句，沈舒馨也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 早知道林淮成让她帮忙选菜的时候她就直接选了，没想到林淮成在学习和工作上那么沉稳聪慧，没想到在人际交往方面这么不擅长。 青涩的让人意外…… 难怪他不常和村里的人说话，以他的语言交涉能力，不是把人噎死，就是听不出别人的反话吃暗亏。 不过他人还是挺负责任的，怕她妈妈误会，还不停的帮忙解释。 沈舒馨侧眸往他那边看了一眼，刚好和他看过来的目光对视在一起，并在里面读出了求救信号。 她移过目光，看到自己弟弟正忽闪着大眼睛望着他。 “沈承书！” “姐姐，医生哥哥今天真好玩，说着说着就突然不说话了，还一直盯着地板砖看。” 沈承书双手撑着下巴，目光就黏在林淮成身上不看她，仿佛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事物。 沈舒馨往家长那边看了一眼，两个座位是空的，曾桂枝被服务员带着去洗手间了，林美华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窗口那边。 沈承书说：“刚刚服务员通知我们去端菜了，妈妈也奇怪，这次都不叫你，直接自己去了。” 沈舒馨说：“那是因为这里的人多，妈妈担心我们被人撞到。” 在她们等餐的时候，饭店里面又来了不少人，座位几乎都被坐满了，确实不能让沈承书去端菜。 林淮成被盯的实在受不了，噌的一下站起来，“我去帮忙端菜。” 他说完就走，还走的飞快。 于是沈承书又笑了，这让沈舒馨有点恼火，捏着拳头威胁道：“不许再笑了，也不许再用那样的眼神盯着林同学乱说话！” “为什么？” 他发现医生哥哥今天真的很好玩，被看久了还会不好意思，他刚刚说话的时候还不停的和她姐姐求助，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模样。 他有点不想答应，但是架不住他姐姐的学习警告。 镇压住坑货弟弟，沈舒馨也站起来去帮忙端菜。 第71章 预定帮忙 开始吃饭后沈承书就安分了，全神贯注地填饱肚子，沈舒馨提醒他吃鱼的时候慢一点，小妮被鱼刺卡到喉咙。 嘴里塞的有点满，沈承书只能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曾桂枝在和林美华商量一会儿买东西的事情，她不想浪费钱买成衣，还不如买点儿布回去让她自己慢慢做，还能打发时间。 早就知道她会提这件事，林美华没有立刻答应，只说先到那里看看，如果真没她喜欢的样式，那就买布让她自己做好了。 桌子上的人聊着的话题，没有人再关注自己，林淮成偷偷松了一口气。 沈舒馨吃的差不多了，转头和林淮成说：“吃完饭你要不要和我们去旁边的百货大楼看看？” “……” 沈舒馨眨眨眼，林淮成刚刚好像打了一个哆嗦…… 林淮成镇定的放下筷子，“我——” “小林同志和我们一起去吧，你自己搬着两个箱子不好坐车，百货大楼有存放东西的地方，那个在那里很安全，而且我们不久呆，买了东西就走。” 沈舒馨看向曾桂枝，“姥姥你怎么知道百货大楼有物品寄放点。” 曾桂枝说：“之前你妈带我来的时候去过，你嫌磨脚的塑料凉鞋就是在那买的。” 沈舒馨点点头，那双凉鞋不止磨脚那么简单，它还硌脚底板，走到学校脚后跟都是疼的，总之她是不会再穿了。 林美华拿出帕子擦擦嘴让沈承书把嘴巴擦擦，起身说道：“那就走吧，咱们得赶在下午三点之前坐车回去，不然到家天就又黑了。” “好。”沈舒馨起身后自觉的帮林淮成搬了一个箱子。 行程被安排的明明白白，林淮成被迫接受，五个人再次出发。 因为赶时间，所以存好东西后她们就直奔楼上的服装区。 非应季的衣服并不多，款式也少，曾桂枝看过后都不喜欢。 倒不是她挑，而是这些衣服的颜色太艳了，她这么大年纪穿出去不得被村里人笑死。 林美华只能找服务员再问问：“仓库里还有没有别的颜色的棉袄？” 服务员摇摇头，“这就是最后几件了，不然也不会打折卖。” 没办法，最后只能顺着曾桂枝的意思买了二十尺布。 这次曾桂枝半点不和自己闺女客套，选的棉布都是新到的货，摸着可舒服了，她还专门让服务员配了几卷同色系的线，还买了顶针等工具，她要把自己的工具也全部给换成新的。 这个过程浪费了不少时间，大楼里虽然有电扇，但还是热得慌，所以一到楼下，林美华就带着三个孩子去买雪糕吃。 五个人一人一块儿，消了暑气，她们才戴上草帽往车站去坐车。 又是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到向阳公社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天空被夕阳染红，工人们都在往家赶，远远近近，全是自行车的铃铛声。 路过邮局的时候沈舒馨进去问了一下，还没有她们家的邮件，可能还得等两天。 到了村子后林美华三人先回家了，沈舒馨帮林淮成把箱子送到卫生所，这次沈承书没再跟了，今天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他现在只想回去在床上躺着。 快到大队院的时候，路上多了不少人，大多是从地里下工回来的，看到林淮成都热情的打招呼。 林淮成有的应了，有的没来得及应就走过了，沈舒馨再一次感叹他在村子里的人缘真好。 到卫生所的时候林海万不在，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在挂点滴，他躺在门口的竹椅上，闭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的扇扇子。 “曹爷爷，我爷爷呢？” 老大爷指指大队长办公室的方向，“开会呢，进去有一会儿了，我这挂水都是自己换的，你要是不回来，一会儿还得我自己拔针。” “可能是商量村里小孩儿肚子里闹蛔虫的事，我已经把药买回来了，明天就能通知村里的人来领。” “难怪你一天都不在，原来是去城里买药了，你爷爷也是，明天你就得跟着去上工了，也不让你好好休息休息。”曹永崇的语气十分熟稔，像是把林淮成当成自家小孩儿在护。 林淮成说：“我买了我爷爷就不用再来回跑了，一会儿我帮您拔针，跃进哥过来接你吗？输完液用不用我送你回去。” “你都跑一天了，回去好好歇歇，我自己能回去。” 那就是没时间来接他了，林淮成点点头，先带着沈舒馨进了屋里。 “你先找凳子坐下歇歇，我把你和小书吃的药丸儿包出来，你带回去明天早上吃饭前吃，记得吃完后两个小时再吃东西。” “我和小书没有肚子疼，也要吃吗？”沈舒馨看他从塑料瓶里挖出来两块黄色的三角形药丸包在纸里，咽了咽口水。 这么大一块儿，嚼碎了吃得多苦啊。 林淮成看她皱着小脸，浅笑着说：“这个不苦，可以嚼碎吃，像糖一样。” “哦。”沈舒馨把两块儿糖丸儿放到书包里，休息一会儿就准备离开。 林淮成一直没有闲着，洗完手开始打扫卫生所的卫生，沈舒馨看他一个人可能要忙很久，就放下书包和他一起收拾。 “你坐在那里休息吧，这些输液管都带着针头，小心被划到手。”林淮成还担心她碰多了会染上疾病，这些毕竟是病人用过的不卫生。 沈舒馨大大咧咧道：“没事，我小心点就好。” “那你等一下再弄。”林淮成放下手里的东西，找了一双医用手套递给她。 “你之前不是说医疗物资紧张吗？”沈舒馨没想到他会给自己拿这个，“我小心一点不被划到就好了，用这个多浪费。” “没事，你用完我清洗一下就行。”林淮成硬塞到她手里。 “洗一下？”沈舒馨看着手里的手套有点不确定，这东西还可以反复使用？ “嗯，洗完我帮你放着，下次你再帮忙的时候用。” 沈舒馨听后没什么压力的戴到手上，歪头看着他问：“你开玩笑的吧，我主动帮你忙，你还预定上下一次了？” “那你下一次帮不帮了？” “……帮。” 说完两个人同时笑了出来，气氛格外和谐。 第72章 学医手册 “全部扔到桶里我来倒就好。” 林淮成整理完手边的东西，往外看了一眼天空，发现已经全黑了，心底不免自责，他不该让沈舒馨帮他收拾的。 “不然你等一下，我拿手电筒送你回去吧，刚好我要送曹爷爷回家。” 不是单独送她，沈舒馨自然同意，用林淮成倒在水盆里的水把手洗了，然后站在一旁等他。 林淮成去给门口的老大爷拔针，刚把药水瓶摘下来，林海万就回来了。 “我还以为时间卡的刚好呢。”林海万笑呵呵地看向站在门口的沈舒馨，“馨馨也在啊。” “人家小丫头帮你孙子搬了一箱药回来，刚刚又在里面帮忙打扫卫生，你可得让淮成好好谢谢人家。” 听到老友的话林海万连忙说：“真是太谢谢馨馨了，等下次淮成再去镇上，我让他给你买些零食送过去。” 沈舒馨连忙摆手推辞，“不用的，今天我妈才教育我要好好感谢你们的，我就帮忙收拾了一下卫生，还浪费了一双医用手套，不用再送我什么东西了。” 林海万却说：“你不用听你妈的，我让淮成买了偷偷给你送过去。” 坐在躺椅上的曹永崇听了笑得直拍大腿，“哈哈哈哈……说你们祖孙俩不会说话的你们还不爱听，还偷偷的送，哈哈哈哈……他们又不是谈对象怕人发现，你这搞得跟你孙子多见不得人似的……诶呦，真是让人笑得不行。” “去你的，你孙子才见不得人。” 林海万懒得搭理他，这老东西没事就喜欢拿他爷孙俩寻开心，要不是看他早些年落下旧疾一直复发，他早抡拳头揍他了。 沈舒馨和林淮成被这俩老头说的臊红了脸，互相都不敢看对方。 她是真没想到，这个曹姥爷竟然这样开玩笑。 林淮成捏了捏耳朵说：“我去拿手电筒送曹爷爷回家。” “不用了，我孙子来接我来了，你把这小丫头送回去好了。” 曹永崇指指大队院门口，那边有个高高壮壮的青年正拿着手电筒往这边走。 长得浓眉大眼，就是皮肤晒的有些黑，看到人后爽朗一笑。“我来接我爷爷回去。” 林海万说：“你今天回来的挺早。” “今天那几亩地挨着的，耕的快。”曹跃进扶着自己腿脚不便的爷爷，“那我就先带着我爷爷走了，我奶在家做好饭等着呢。” “行，你们路上慢点儿。” 送走他们两个，林海万也不让林淮成再耽搁，“时间不早了，你赶快进去拿手电筒送馨馨回家。” “嗯。” 林淮成进去拿手电筒，林海万又跟了进去，“你把他们姐弟俩的糖丸儿给包了，让馨馨带回去。” 沈舒馨说：“林同学已经把我和小书的那份给我了，还告诉我什么时候吃。” 桌子上的药箱确实有一箱是打开的，林海万对自己孙子的做事效率很满意。 “明天吃了如果有哪里不舒服记得来卫生所。明天早上大队会广播让村里的孩子来领糖丸，所以你们参加劳动的时间会延后一天。” “真的吗？那明天我又能多睡一会儿了，今天去城里早早就起了，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犯困。” 在睡觉这方面，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不上学的时候她还是喜欢多睡一会儿。 林淮成找到手电筒就送她回去，林海万在他们走后继续写今天写到一半的病案。 漆黑的道路上，两人并排走着，谁都没有说话。 中间碰到了几个下工晚的摸黑回家，看到他们走的方向比较暗，林淮成还把灯光转过去给照一下。 等那些人走到走光的地方，他们才继续走。 每个生产队下工的时间不一样，所以有的人家现在才开始做饭，有的已经熄了油灯准备睡觉了。 走进通往自己家的巷子时沈舒馨才说：“你不用听你爷爷的给我买吃的，你之前还借了我课本和习题本看呢。” 身侧的人隔了好一会儿才说话，沈舒馨都开始想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 “我回去会和他说的，你不用担心。” “嗯……” 快到家的时候林淮成把手里拿了一路的书递了过来。 “这是什么？”沈舒馨接过翻了一下，发现是公社培养赤脚医生的学习手册，里面还有不少药草的插图。 沈舒馨仰头看他，“你怎么给我这个？难道是觉得我有天赋当医生，决定培养我医术？” 虽然她记性是不错，但是她不打算当医生来着，每天天不亮就起，她不行的，偶尔几次还可以。 “不是，你之前不是想用草药换钱吗？你先看看，我进山采药的时候可以带你一起。” 林淮成不确定她有没有采草药的想法，所以拿了一路都没给她。 现在给是因为她拒绝买东西送她，他也想感谢她，就给出去了。 沈舒馨没说林美华不许她进山的事情，而是问：“你之前不会是自己进山采药吧。” 上次在公社食堂碰到林大柱的时候他说过，他是下山时被林大柱堵了，如果有人同行，林大柱那个怂货肯定不敢。 “我对山上很熟悉，从小就和爷爷在山里训练。” “训练？”沈舒馨抓住了最后两个字眼儿。 “一些自保能力，我刚来的时候被村里的小孩儿欺负过，爷爷就把会的本事都教给了我。” 说到这里，林淮成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靠近就先回去了，他怕再被留下吃饭，不然回去不好和他爷爷交代。 被留下的沈舒馨快好奇死了，她也很需要自保能力，十分的需要！ 她甚至在想，找机会带着弟弟一起去拜个师父好了。 采不采草药倒是其次，毕竟林小亭已经答应接受家里的支助了，现在重要的是和弟弟一起掌握更多的保命手段！ 林美华打开院门果然看到自己女儿，走过来问道：“馨馨，回来了怎么不进来？就等着你吃饭呢。” 沈舒馨没说话，继续盯着渐行渐远的光影，林美华顺着望了一眼。 “小林同志送你回来的？你怎么不让人家进来坐坐。” 沈舒馨说：“他还要回去和他爷爷一起收拾收拾回家吃饭呢，我来的时候大队院的干部都在开会。” “行吧，快回家，都这么晚了，你不饿？” “饿的。” 第73章 被迫早起 吃过晚饭，一家人坐在东屋说话，林美华和曾桂枝一起把给两孩子做的短袖做出来。 沈舒馨将明天会延后一天参加劳动的时候告诉了他们，然后又把沈承书明天要吃的药丸儿递给他。 “这是你的那份儿，明天早上吃早饭之前吃，两个小时后才能吃东西，有哪里不是舒服告诉我。” “不能现在吃吗？”沈承书看是这么大一个，还是甜的，现在就想拆开吃。 沈舒馨瞪着眼睛说：“不行。” 曾桂枝看着他们笑了两声，用剪刀把线头剪断，抖开腿上的衣服让沈承书过来试试。 “我拿回去自己试吧。”在这里换他有点害羞，而且身上都是汗，会把新衣服穿脏的。 林美华把沈舒馨的那件丢给她，“那你们都拿回去试，要是哪点儿不合适明天拿给你姥姥，让她帮你们改，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两个快回去睡吧。” 沈承书早就困了，抱着衣服就往炕下滑，“那我回去睡觉了。” 沈舒馨说：“我现在还不困，和你们再聊会儿。” 她还有事情要和她们说呢。 “你不困我和你姥姥还困呢，快回去睡觉。”林美华把针线筐放到柜子上，推着两个孩子往外走。 沈舒馨：“……” 回屋睡觉前林美华还给两个孩子一人打了一盆凉水，让他们擦擦身子再睡。 白天在外面跑了一天身上全是土，一出汗身上都粘了，直接睡肯定不舒服。 擦完身子沈舒馨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睡觉，第二天天刚亮她就被村里的喇叭吵醒了。 四个大喇叭的威力可不是和人闹着玩的，一开喇叭，整个村子都能听到，第一遍广播通知刚结束，脑袋里的瞌睡虫就全被那不怎么标准的普通话赶走了。 沈舒馨昏昏沉沉的打开门出去，转头发现自己弟弟也起来了。 家里的两个大人正在厨房做早饭，听到声音，曾桂枝侧身往外面看，就见姐弟两个眯着眼睛摇摇晃晃的往外走。 沈舒馨腿长点，很快就赶上了沈承书，两个人就撞到了一起，曾桂枝顿时笑的不行。 “你去给俩孩子打桶水上来，锅我来守着就行。” “好。”林美华把勺子递给母亲，解开围裙往外走。 “妈。”沈舒馨揉揉眼睛有些委屈，“也没人说村里的广播会响这么早，天还没亮呢。” 林美华走过去摸摸她的脑袋说：“也不是每天都有通知，今天不用出去，要是实在困，吃完饭再睡个回笼觉。” 沈舒馨打了个哈欠，心想这消息是要广播几次啊，这都第三遍了吧。“不能吃饭，我和小书还要吃糖丸。” “那等你们再睡醒了再吃饭，我走之前把饭给你们温在锅里。” 林美华看着他们两个洗完脸，又把药剥开喂给他们，大队院那边的广播也在这时结束了。 沈承书喝了两口水又回屋里睡去了，沈舒馨没去睡，和林美华一起进了厨房，看她们两个吃饭。 林美华见女儿撑着下巴打哈欠，心疼道：“困就回屋里再睡会儿，今天又不用你去上工。” 沈舒馨摇摇头，“我担心小书吃了药有哪里不舒服。” 曾桂枝说：“你睡了姥姥又不睡，到时候我喊你。” “我还有事情和你们说呢。”沈舒馨喝了口凉水，把昨天下午和林淮成商量的结果和她们说了一下。 林美华觉得可行，曾桂枝也没意见，答应让她出门挣工分就行，反正下地和去缝纫组都是四个工分，那不如让孩子们安心一点去缝纫组。 “那我今天见了周主任问问她。”说完林美华就拿上东西去上工了。 太阳没出来前院子里比屋里凉快，祖孙俩收拾完东西没回屋里，一起在院子里裁布。 “你妈小时候也常帮我裁布，后来回了老家以后就没时间教她了，钱都用来盖房子了，得种地才行。” “那个时候也是被生产队长带着干活儿吗？” “不是，那时候还没有公社，也没有拖拉机，村长分了地，各家自己扛着锄头去开荒，你妈和你舅舅就跟在我身后……” 曾桂枝见她爱听，就一边回忆着，讲了许多林美华小时候的事情。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沈承书又睡醒起来了，她们两个的工作场地也转移到了屋里。 沈舒馨把剪刀放下，看了一眼时间，两个小时早就过了。 “姥姥，我和小书吃点儿东西。” “欸。”曾桂枝放下手里的活儿和她一起去厨房热饭，说了好一会儿话她也有点饿了。 中午林美华一回来就找两个孩子，沈舒馨放下柴火走出来，一露面就被拉着问：“馨馨，你和小书拉肚子没？” 沈舒馨摇摇头，“没有呀，我们两个今天没有出去买雪糕吃。” “没有就行，可吓死我了，我听人说卢姥姥的大孙子吃了你们俩吃的那种糖丸，拉出来条虫子，要是你们也……我得赶快带你们去卫生所看。” 林美华把草帽摘下来，抬手擦擦头上跑出来的汗，担心俩孩子的身体，她连伯娘都没顾上等先跑了回来。 沈舒馨后怕的摸摸自己的肚子，还好她们一直注意家里的卫生，也不留坏掉的东西，所以很少闹肚子。 从屋里出来的沈承书听到后脸都白了，卢姥姥的大孙子不就是小聪的堂哥吗？他比小聪大几个月和他们在一个班。 “妈，小聪有事吗？” “应该没，我就听说卢姥姥和她大媳妇去卫生所了。”林美华洗洗手说：“不然一会儿让你姐带你到卫生所看看，刚好带一罐我腌的咸菜给小林同志送去，我早上尝了一下，可以吃了，味道还不错。” 沈舒馨说：“我怎么说今天吃的咸菜不一样，比之前买的好吃。” 林美华笑道：“好吃就行，不过我这手艺和你大姥姥比还差远了，我总感觉差点儿味。” 曾桂枝从厨房走出来说：“你们三个在外面说什么呢，进来吃饭了。” “没什么。”林美华可不想说出来影响老母亲吃饭，而且两个孩子也没事。 第74章 健康风波 除了卢姥姥家孩子肚子里有虫子这件事，还有一件事可以在吃饭的时候和曾桂枝说。 “上午我遇到周主任时说了想让你加入缝纫组的事情，周主任同意了，但是要等双抢结束后才行，也是想让你把身子再养好一点儿。” 曾桂枝表示理解，“那肯定是双抢更重要，我手边还有冬天的衣裳要做，也不急着这会儿去上工。” “你就是闲不住，让你手里有事做才肯安心在家呆着。”林美华叨念完后又说：“注意休息眼睛，光线不好就歇会儿，晚上也不许偷偷做。” “我知道。”然后扭过头就和俩孩子告状，“你们看看你妈说的话，好像姥姥是个啥都不懂的小孩儿，得让人时时刻刻看着。” 沈舒馨说：“我妈是为了你的身体健康着想，如果你再累着，难受的还是你。” 心里不服的曾桂枝又看向沈承书，沈承书转头看向自己姐姐，“我听姐姐的。” 沈舒馨拍拍好弟弟的肩膀，“小书真乖。” 曾桂枝觉得自己的地位不保，大的小的都把她拿捏的死死的。 “妈你放心，姥姥有乖乖听医生的吩咐劳逸结合，我上午和她一起裁剪布料，不用我提醒她就停下来歇了。” 外孙女帮自己说话了，曾桂枝的脊背又支棱了起来。 林美华忍着笑意点点头，“那就好，这样我也能放心上工了。” 家里人都是彼此牵挂着的，话说开了也就安心了。 吃完饭沈承书就催着去卫生所，曾桂枝以为他又想去要糖丸儿吃。 “那药丸虽然是甜的但也是药，你肚子里又没长虫，吃一个预防就行。” 沈承书说：“不是，我不是想吃药，是想去看小聪在不在那里。” 曾桂枝哎呦一声，站起来问：“是小卢她孙子肚子里长虫子了？” “听说是老大家的孩子，小聪有没有不知道。”林美华把咸菜坛子交给沈舒馨，“用不用妈陪你们过去？” “不用，我和小书过去就行，你在家里休息吧。”沈舒馨拿着罐子和沈承书摆摆手，“走了。” “你们等等，我跟你们一起过去看看。” 不管是哪个孩子都是小卢的孙子，她身子没养好前不方便出门，小雨时人家还会把小书送回来，怎么能只让两个孩子过去。 曾桂枝把手边的布和针线放好，起身要和他们一起去。 林美华是没精力去了，她得好好歇一会儿，“那你们三个去吧，走的时候帮我把院门关上，我就不去了。” “不用你去，我和俩孩子过去就行。”曾桂枝戴上自己的那顶草帽，拿着林美华在城里给她买的水杯，领着两个孩子就出门了。 去大队院的路上他们遇到好几个领着孩子的家长，无一例外都是急冲冲的，年纪小的被抱着，大一点儿的是牵着。 几个和沈承书差不多大的孩子都在捂着肚子哭，看着惨兮兮的，吓得沈舒馨不由握紧自己弟弟的手。 沈承书也被吓得不轻，抖着声音问：“姐姐，为什么他们肚子里会长虫子啊。” “都是因为平时不注意卫生造成的，妈妈不是总要我们洗过手再吃饭吗？” 更多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昨天林淮成给的手册她没怎么细看，就扫了几眼和蛔虫有关的，所以只知道这些。 她之前生活的地方没听说谁肚子里有虫子，所以也不了解这个病症是怎么回事， 曾桂枝没什么文化更不清楚了。 三个人加快脚步往卫生所去，不止是担心小聪在不在那，更担心林小亭和她的弟弟妹妹有没有事。 万幸他们担心的几个身影都不在，卢姥姥也不在那里，只有葛桂花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在排队等抓药。 曾桂枝放心了，也没过去和葛桂花搭话，这个人和王秀芳交好，之前没少和王秀芳一起嚼舌根。 卢姥姥又不在，她才懒得搭理她的，就是对方看过来她也只当没看见。 卫生所里面外面站满了人，全是来看病的，里面的林海万和林淮成更是忙的不行。 沈舒馨把咸菜罐子放到林淮成放东西的柜子里，和他交代了一声就准备离开。 林淮成把药递给病人，转手拉住她问：“你和你弟弟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没有，我们早上吃了药，到现在什么反应都没有，小书又睡了一觉，九点多才起床。”沈舒馨看药柜上放了一摞药方，“你这边挺忙的吧，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了，东西我给你放到柜子里了。” “行。”林淮成也没办法出去送他，没说两句话就又被林海万给叫过去了。 曾桂枝和沈承书等在外面，看她出来就准备回去。 看着还在不停往大队院里走的人影沈舒馨不由咂舌，“村子里有这么多小孩儿都肚子里长虫了吗？” 这也太多了吧，看来大队对注意卫生的宣传力度还是不够。 曾桂枝说：“咋可能，这大部分都是从其他大队过来的。” 她就说，都这么久了，自己怎么还没把村子里的人记熟。 也不知道那些结业的赤脚医生什么时候才能派过来，感觉林淮成和他爷爷要忙成陀螺了。 关于这件事各个大队的大队长更急，已经不下三次的到公社去问了。 周书记也没办法，他也挺急的，但是再急也不能随意下结论。 他总要把各个大队的情况都考虑到位，有的大队位置偏僻，得派两个医生过去，轮流坐班走诊，所以实力不能差了。 离青林大队和公社卫生院近的可以暂时不分，以后还会再开培训班，慢慢补上就行。 所以不止各个大队的大队长急，周书记也白了好几根头发。 “我也知道你们村那边的几个小孩儿情况不乐观，但我这不是让人架着马车跟你们去拉病人了嘛。” “卫生院那边看病的人更多，咱们公社能给人看病的医生就没几个，每年一到这个时候就得来麻烦你们。”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每次宣传都没人听。”林建邦也是又气又无奈。 沈舒馨和说话的两个男人擦肩而过，林建邦另一侧的男人眼底带着青黑，看起来有几天没睡好了。 路上小孩儿的哭声不断，把林建邦和男人的说话声渐渐遮掩了下去。 第75章 新的告示 沈舒馨皱了皱眉，原来她昨天和林淮成搬回来的药丸儿这么重要不止是他们村子，周边村子也要来这里领药丸。 离开大队院时沈舒馨发现门口新贴了告示，可能是这次生病的孩子数量有点多，大队觉得把注意饮食卫生的重要性再宣传一次。 村子里最闲，还不上工的谭卫东就被拉过来当讲解员了，这会儿正站在黑板前面，给乡亲们讲解蛔虫是怎么在肚子里形成的。 祸从口入，大部分和孩子们平时喝的水不干净，吃的东西没洗干净有关。 “更更重要的是大家不能嫌麻烦，吃饭前必须得洗手！” 谭卫东被一群父老乡亲团团围住也不厌烦，站在后面听不清楚的挤到前面再问，他都会声音温和的再讲解一遍。 他之前给村里的小朋友有奖问答本就得了不少相亲们的好感，不管家里孩子有没有得到奖励，最起码学习积极性是提升了。 之前每次下工家里都看不到孩子的身影，现在有时候回来，都能看到自己皮猴点着油灯板着手指头算题的画面，心里别提多慰藉了。 现在他还一遍又一遍的给他们讲解不规范饮食的危害，留给人的印象必定会再次改善。 以后村里的人再说起实验苗的事情，应该不会再提谭卫东出来说笑了。 在最看重劳动的生产大队频频缺勤上工却不惹人厌烦，也是一种能力。 没有直接的矛盾冲突，没必要和对方恶交，在看到对方友好的笑容后，沈舒馨也礼貌的和他点点头，然后带着家人离开了人群。 夏天本就容易流汗，人一多味道并不好闻，所以她们一直站在外围，走的时候也很方便，稍微挤一下就出去了。 稍微走远一些曾桂枝就问告示上讲了什么，沈舒馨提炼出重点，简单明要的说给她听。 “告示上要求我们注意培养健康卫生的饮食习惯。” “啥？” 曾桂枝听不大懂，沈舒馨只能更详细的讲了一遍，“就是在提示大家吃饭前要洗手，水要煮沸才能喝，，蔬菜水果要吃新鲜干净的，发霉发芽的要及时丢掉，全部都要洗过才能吃。” 这一次曾桂枝听懂了，然后叹了一口气。 “其实每年大队都会组织人宣传，但每到这个时候还是会有不少孩子闹肚子，大人们白天都在地里劳作，哪顾得上这么多。” “更别说饭前洗手啥的了，村里人条件艰苦，不少人家里连水井都打不起，平时都是去有井的邻居家借水，或者跑大老远去河边挑水。” “双抢的时候更是忙的不行，更没有时间去来回挑水了，所以用的时候都是能省则省。” 至于怎么个省法，沈舒馨大概是知道呢，屋里铺水泥地的时候她们去大姥姥家吃过几次饭。 有次晚上吃饭，李玉贞从地里新摘了颗白菜，剥掉外面的脏叶子就准备用里面的“干净叶子”拌凉菜。 要不是她发现的及时，那天晚上他们吃的菜就是没洗过的，当时的她还只以为是偶然，是李玉贞忙忘了…… 一时之间，沈舒馨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城里用水要上下楼接，还要排队，很不方便，但很少会有缺水的现象，水库更是会定期检查水质，不会让人把不干净的水喝到肚子里里。 而村子里的日常用水更是不容易，她家里有水井还算方便，随用随取，就是往厨房水缸里灌水时特别累人，要花不少力气。 每次她母亲弄完都是腰酸手疼好一阵，不敢想拿着扁担到河边挑水得有多累。 难怪村子里不少家庭连水都要省着用，家里的大人要是出去上工不在家，不会烧火的小孩儿可不就只能喝生水。 若是再不小心误喝了没有及时倒掉的废水…… 沈舒馨握紧自己弟弟的手，提醒他以后用过的水要及时倒掉，不可以留过夜，免得和干净的水分不清楚。 一旁的曾桂枝喃喃道：“我之前还觉得你妈把你们两个养的太金贵了，过夜的、稍微长毛的菜都不许吃，现在才知道这样是好的，免遭了不少罪受。” 看长在身边俩孩子都健健康康，曾桂枝安心不少，就是没在身边的那四个不知道怎么样。 她眼底不免染上忧愁，很怕那对儿不负责的父母根本带四个孩子去大队院领糖丸儿。 在林建华夫妇搬出以后，没少确实上午的劳动，他们住着美华的房子，花着美华的钱，每天都心安理得的睡到日上三竿。 今天早上的广播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到，有没有带四个孩子去卫生所领tang wan 该往东边巷子拐的时候沈承书说：“姐，我能不能去找同学玩会儿？” “你是想去小聪家吧。”沈舒馨知道他还是想再确定一下好朋友有没有事，还有曾桂枝也是，回来的一路都是心不在焉的。 于是她说：“姥姥，不如我们和小书一起去卢姥姥家看看吧，顺便到舅舅家看看小亭姐他们。” “我才不登他家的门。”曾桂枝心底还在记恨，且只增不减。 上梁的时候王秀芳来家里恶心她，林建华不仅没登门谢罪，更是半个人影儿都没有看到，摆明要和他媳妇一条心，彻底不把她这个妈放在眼里了。 但她又确实记挂着亲孙子和亲孙女，她拉住在外甥女的手说：“馨馨，你能替姥姥去看看你小亭她们怎么样吗？” “当然可以。”沈舒馨让沈承书先别过去，“我们先把姥姥送回家，然后一起去。” “好。” 沈承书很听话的答应了，到家后还把屋里存放的糖果和饼干都拿了出来，想过去和林小聪一起吃。 曾桂枝心底记挂着林小亭她们的情况，在姐弟两个出门时还不忘提醒她们快去快回。 她还让沈舒馨带着钱过去，怕林小亭四个难受，王秀芳不带她们去医院看病。 沈舒馨提着两罐咸菜对着她摆摆手，“姥姥你放心吧，小亭姐没事我肯定尽快回来，你快回屋里吧，这会儿外面热。” “欸，姥姥知道。” 曾桂枝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两个孩子的身影消失不见才转身回家。 第76章 冰镇西瓜 卢姥姥家的门是开着的，姐弟两个站在门口喊了两声，卢姥姥摇着蒲扇出来了，热情的招呼他们进屋。 “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听说村里有小孩儿肚子里长虫子，小书担心小聪有没有事，我就带他过来看看。” 走在她旁边的沈承书问：“卢姥姥，小聪呢？” “我在这。”林小聪光着膀子从屋里跑了出来，身上还有躺竹席的痕迹，整个人看起来还有些迷糊，明显是刚刚睡醒。“小书你来找我玩吗？” “你就知道玩，快去洗洗脸。”卢姥姥把他推出去洗脸，然后带着他们两个进屋。 “哦。” 林小聪听话出去洗脚，经过沈承书把他也拽了过去，还一边跟他讲中午他奶奶被他伯娘叫走的事情。 卢姥姥带着沈舒馨进屋时也在说，不一样的是吐槽和气愤。 “我那大儿媳妇就是不长心，跟她说过几次肉别放太久，得洗干净炒熟了再吃，她不听，现在三个孩子都闹了肚子。” “她上午来找我，我好心过去帮忙，一开始在外面排队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她什么心思，等进了大队院她开始耍招儿了。”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拿钱给他们两口子打水井，还说我偏心，给他们买过期的猪肉吃。” “我当时就是一个大耳刮子过去，真当我这些年在村子里是白混的？”卢姥姥自信一笑，“我每次带她去买东西回来都会和人说说，任她再怎么编瞎话都不会有人信。” 原来是这样，难怪她们上午去的时候只看到葛桂花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院子里不少家长都在说话，就她身边一圈没什么人。 卢姥姥和她说完这件事又说了些别的，话题转变的又快又没有衔接，沈舒馨根本接不上话。 等她停下喝水的时候，沈舒馨才有机会把手边的咸菜递过去。 “这是我妈前段时间和我大姥姥学着腌的，我姥姥就让我给你带一罐尝尝，另一罐是给我舅舅家的。” “这咸菜闻起来还挺香，想不到你妈还有这手艺。”卢姥姥当即拿了筷子尝了一口，然后说：“比酱菜坊那边卖的还好呢，你妈下次再腌，你过来叫我，我也去学学。” 沈舒馨笑着点点头，“行，我回去就问问我妈下次什么时候做。” “不用那么急，这些够我们吃一段时间了。”卢姥姥把咸菜放好，坐回来继续说：“自从小聪和你弟弟一起玩后变乖了，就连学校的老师也说他学习进步了。” “这段时间小书活泼了不少，我还担心他会影响小聪的成绩。”沈舒馨摸摸鼻子，何止是活泼不少，是活泼过头了，那臭小子只要一提篮子出去，回来准弄一身泥。 夏天的衣物本就要勤洗勤换，沈承书每天换两次，哪有那么多衣服给他换，沈舒馨就压着他自己洗，让他体验体验洗衣服的快乐。 卢姥姥可听不得她说沈承书的不好，“怎么会，小聪班上的老师和同学都很喜欢你弟，你不知道吧，你弟还在学校教他们之前美学过的东西呢，叫什么……” “自然与科学。” “对，就是那个，”小聪可喜欢那上面的东西了，回来还讲给我们听呢。”卢姥姥看着她，用目光问她小书是不是很厉害。 沈舒馨哭笑不得的点点头，“我都不知道小书变得这么厉害了。” 还这么的招人喜欢。 想到曾桂枝还在家里等消息，沈舒馨便说要去林小亭家看看。 卢姥姥告诉她林小亭他们没事，她们中午吃了饭就去割猪草了。 沈舒馨问：“那我妗子早上有带她们去卫生所领药丸儿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卢姥姥挥了挥扇子，“我给玉兰做了饭又回屋里睡了，是她带着小聪去的卫生所。” 卢姥姥站起来把蹲在院子里玩的孙子叫进来，问他早上去卫生院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林小亭姐弟四个。 林小聪摇摇头，他哪会儿都快困死了，一路都是闭着眼睛被牵过去的。 卢姥姥说：“应该去领了，早上我做饭的时候她们家的厨房也冒烟了，就算是没听到广播出门也会听人说的。” 沈舒馨觉得她说的对，于是把另外一罐咸菜也递给她。“卢姥姥，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这个给小亭姐，我姥姥在家里等我的消息。” “行。”卢姥姥爽快的答应，知道她们现在要走，还让她等一等，说要她吃口西瓜再走。 “不用，不用。”沈舒馨连忙摆手，现在西瓜不好买，供销社那边的西瓜更是一个卖到了三毛钱，数量有限，有票都不一定买的到，都是靠抢购。 她带咸菜过来也是想谢谢人家，怎么好再吃人家西的瓜。 卢姥姥动作利索的把西瓜从水井里提上来，是已经切开的半个，红色的西瓜瓤看起来特别香甜可口。 “这是小聪他爸厂里发的福利，老大一个还特别甜，还是沙瓤的。” 蹲在地上玩石子的两个小孩儿也把不玩了，林小聪拉着沈承书跑到他奶奶旁边喊着要吃西瓜。 “有，都有份儿，等奶奶拿刀给你们切啊。” 卢姥姥给带着屁股后面的两个小馋猫儿往厨房走，然后一人份了一份。 说不想吃那都是假的，所以沈舒馨也抬手接了一份儿。 姐弟两个吃了一块就不再吃了，起身和卢姥姥告别回家。 回去的路上沈承书还在不停的回味，那块西瓜吃起来冰冰凉凉的，比他之前吃过的都要甜。 “姐，卢姥姥家的西瓜可真好吃。” “可能是因为被井水冰镇过。” 但是真的好吃。 姐弟两个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我们去买吧！” 沈舒馨想了一下说：“过两天还要去镇上拿李婶婶寄过来的东西，我们早点去镇上，先去供销社买西瓜！” “好啊！好啊！”沈承书双手双脚同意，兴奋完又说：“可是我们还要参加劳动呢。” “可以请假呀。” 沈舒馨表示这都不是问题，大不了下午早点过去把漏掉的工作补上。 第77章 包裹到了 回去后沈舒馨把没见到林小亭的事情和曾桂枝说了，也把卢姥姥的想法说了一下。 “而且明天我们都要去参加劳动，到时候见了小亭姐姐我可以再问问她。” 沈舒馨这样说曾桂枝才不再多想，“也没多少能玩的时间了，你和小书可以出去玩会儿，不用呆在屋子里陪我。” 姐弟两个出去了，但没一会儿沈承书又拿着课本进来了。 “姥姥我来带你认字。” “你姐呢？” “在外面收拾菜干，天有些阴。” 下雨了。 林美华今天回来的比平时早，但身上的衣服全湿了，裤腿儿上全是泥和麦子壳。 “这雨下的可真大呀，路都看不清，差点没滑我一跤，打水泥地是对的，也不知道村子里什么时候能全部铺成水泥地。” “你快去屋里换衣服吧。”曾桂枝又给她点了盏油灯，让她拿着去屋里，一下雨天黑的更快了。 林美华接过油灯从屋檐下面往屋里走。 没下雨的时候不明显，一下雨加长屋檐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不用再淋着雨在院子里跑了。 沈舒馨收回视线，把切好的葱饼放到盘子里，朝着对面的屋子喊：“小书，过来吃饭了。” 曾桂枝把炉火灭掉，舀了一碗稀饭坐到方桌旁边，沈承书和林美华从屋檐下面一前一后的进来。 一家四口坐在厨房听着雨声吃饭，宁静又惬意。 晚上照例在曾桂枝屋里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各自拿着油灯回了自己房间。 沈舒馨暂时没有困意，坐到书桌旁边看了一会儿林淮成给的医书。 这本书上面的内容很全面，不仅很多常见的病例治疗方法，还有对药草和药品的介绍和使用说明，甚至还有不少急救知识。 书本是新的，只有第一张内页写了林淮成的名字，这本书应该是林淮成爷爷给他弄的，让他提升医术用的，他怎么拿给她看了！ 她又翻了一下后面的目录，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得尽快把书还回去才行。 明天早上雨应该就停了，今天多熬一会儿把急救知识看完，明天早上早点去他家还书。 第二天雨并没有停，村里的广播也再次响了起来，说劳动时间等广播通知。 不用出门，沈舒馨继续拿着那本医书翻看，认识草药。 其实她还挺想进山看看的，小时候见的最多的就是海，海边也有山，但不及这里的巍峨壮丽。 还是得提前和母亲知会一声，不知道会不会同意。 咚咚咚—— 院子外面有人敲门。 “等一等。” 沈舒馨进堂屋拿了铁骨伞去开门，一打开发现是穿着蓑衣的林淮成。 他手里拎着盖了油布的竹筐，脸上沾着雨水，抬头的一瞬间漆黑闪烁的目光注视过来，她的呼吸都轻轻顿住了。 “你怎么会来？”沈舒馨让开位置让他进来。 “来给你送东西。” 少年提着竹筐走进院子，笨重的蓑衣穿在他身上半点不显臃肿，反而显得他的背影更加挺拔。 “给我送东西？”什么东西？ 沈舒馨跟在他身后，东屋的人听到声音也出来了。 林淮成停在檐下摘下斗笠，弯腰把竹筐里的包裹拿了出来。 “前天你们不是去邮局拿包裹？回来的时候我过去看了一下，见到了就帮你们带过来了。” 林美华伸手去接，差点被没接稳。“这么重你提了一路得多累呀，快进屋里歇会儿吧。” “不用了，我还要回去帮爷爷给病人看病。” 如果不是那个学徒工和他一起过来了，他连这会儿的功夫都没有，可能还要让村子里的小孩儿过来叫沈舒馨去卫生所拿。 “不耽误喝杯水的功夫，进来坐一下吧。”林美华给沈承书使了个眼色，让他先把林淮成拉进来。 林淮成抬手躲开了，“我身上有水，会把屋里弄湿。” 林美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不妨事，过一会儿就干了。” 这孩子真是的，怕把屋里弄湿连门都不进，就站在门口说话。 沈舒馨把伞竖在门口，拿过他手里的斗笠挂到墙上，“进去坐一下吧，刚好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嗯。”林淮成这次应了。 沈舒馨去屋里拿书时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他把蓑衣解下来了。 这东西很沉，湿的时候穿会很不方便。 她捏了捏手心，在林淮成看过来时推门进了屋里。 书就在桌子上，开门前她还在看，但她拿了五分钟才开门过去。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林淮成又把针灸拿出来给她姥姥做针灸，感觉他比她妈妈还闲不住，一刻都不停。 沈舒馨怕贸然过去会打扰到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过去。 林美华看到自己女儿手里拿着的书奇怪道：“这不是你前天才拿回来的书吗？” 沈舒馨说：“是林同学的，我准备还给他。” 林淮成皱了皱眉，把银针收起来问道：“你这么快就全部看完了？” “没，我觉得这书太贵重了，应该是你爷爷拿给你精进医术的，放在我这里有些浪费。” 沈舒馨抬手递给他，却被退了回来。 “你留着慢慢看就行，我爷爷手里还有一本。”就是有点破。 曾桂枝看着他们问：“馨馨什么时候开始学医术了？我怎么不知道。” 李美华说：“我也不知道。” 沈承书也抱着手臂说：“我也不知道。” 本来被问的有些害羞的沈舒馨一斜目光，抬手敲在沈承书脑袋上。“早上让你和我一起看书，你跑到姥姥屋里躲着，你能知道什么。” 沈承书捂着脑袋跑到林淮成后面躲着，“学校都给放假了你都不给我放假，而且医生哥哥说让你看，又没有让我看。” 沈舒馨捏了捏拳头，忍住把他拽过来揍的冲动，等林淮成走了以后再教训他不迟。 被姐弟两个夹在中间的林淮成和两个大人解释道：“之前沈同学问我卫生所收草药的事情，我以为她想上山采药，就把这本书拿给她看，等我下次进山的时候可以带她一起。” “这怎么……” 曾桂枝的声音一下子压过了李美华，“那会不会耽误你采药，馨馨都没进过山。” 第78章 参加劳动 “不会，村子里的采药工每年都会往卫生所送药。”林淮成也知道林美华的担忧，“而且我不会带着她太深入，只在外围找一找。” “只要不往深的地方去就行。”曾桂枝对他很放心，馨馨要是想进山里看看就去看看呗。 “妈？”林美华不解的看向老母亲，她怎么就同意了？ 曾桂枝表示有林淮成带着，完全不用担心安全问题，林海万可不止教了他孙子医术。 不是她吹，小林同志会的公社武装部的民兵都不一定会。 两个大人低声交流，沈舒馨竖着耳朵听了一些，所以他上次说会点自保能力不是随便说说，而是真的有实力。 不知道他能不能教教小书，林大柱总爱没事冒出来找点儿麻烦，她倒是可以投机取巧躲过去，小书总去卢姥姥家玩，要是哪次和他碰到就不好了。 那边沈承书已经按耐不住凑到了林淮成身边，“医生哥哥，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吗？” 他早就想去山里玩了，好想抓野鸡和小兔子。 林淮成说：“那你要得和你姐姐一起看书，我们是去山里采草药的。” “没问题，陪我姐姐看书我最在行了。”沈承书根本不知道，他上午答应的爽快，下午就流下了苦涩的眼泪。 “既然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卫生所那边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忙。” 连着两天都在下雨，卫生所那边的药材还要做防潮处理。 她们都知道他忙，所以就不再留他了。 林美华帮他把蓑衣穿上，沈舒馨撑开铁骨伞和他一起往外走。 “我送送你吧。” “外面路滑，你也没穿胶鞋，我自己回去就行。”林淮成只让她送到门口，连门外的泥土地都没让她踩。 沈舒馨看了看自己脚上的草鞋，只在院子里走了几步路就全湿了，踩着还有些滑。 “那好吧，谢谢你帮我们把包裹拿回来。” “没事，前天你不是还帮我打扫了卫生。” 沈舒馨撑着雨伞看着他笑，“你不是已经拿书给我看了吗？” “那不一样。” 具体怎么不一样他没有说，沈舒馨也猜不出来，而且之后林淮成又说：“包裹我的是顺带帮你们带回来的，来回都坐了马车，我没费什么力气。” 是在和她解释，不想她有心理负担吗？沈舒馨点点头，“……那你路上小心。” “嗯。” 少年把斗笠往下压了压，转身离开了这里。 沈舒馨对着他的背影挥了挥手，然后转身回家，一进屋她被沈承书拉着问：“姐，医生哥哥把我们的包裹拿过来，那我们还去供销社买西瓜吗？” “就不去了，姥姥不是说集市上也有卖西瓜的？到时候去集市上买。”说完她微笑着对沈承书勾勾手。 沈承书看到她把桌子上的书拿了起来，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就听他姐姐说：“走了，跟我一起去学习新知识。” 前不久才刚和林淮成保证过，沈承书根本没借口跑，听到自己姐姐说要把急救知识都背下来，苦涩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突然觉得去山里玩儿也不是什么特别吸引的事情了…… 傍晚的时候雨终于停了，沈承书被放了出来，这会儿正蹲在鸡窝旁边喂鸡。 雨后的空气清新又凉爽，沈舒馨把厨房的两扇窗户全部支起来，蹲在土灶旁边烧火也不觉得那么热了。 曾桂枝抓了把玉米面均匀的下到沸腾的水里熬煮，用铁勺不断搅拌着防止下面粘锅。 林美华把包裹里的东西拿出来些送去了隔壁，回来时手里多了瓶白色的调料。 “味精？”沈舒馨认出了那是什么。 “对，今天晚上炒菜我们也放点儿，味道肯定香。” 这时村里的喇叭又响了，通知明天各生产队的上工地点，还通知十二岁以下的孩子跟着家里人去地里拾麦穗，十二岁以上的早上到晒谷场集合。 劳动的时间还是到了。 第二天早上沈舒馨装备齐全，戴上草帽往晒谷场的方向去，她到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人在了，没看到林小亭的身影，倒是看到了林淮成。 她走过去打了声招呼，顺便问他知不知道要给他们安排什么工作。 “知道，女生跟着李嘉嘉的姐姐李珍珍去田里除草种玉米，一天五个工分。男生跟着李明辉去挑肥，一天六个工分。” “啊？挑肥？”如果她没记错，林淮成口中的肥是粪吧…… “我带了纺织手套。”林淮成从口袋里拿出手套晃了晃。 沈舒馨看着干净清爽林淮成，还是想象不出他用给人针灸的手去挑肥的画面。“你……” 他似乎还挺开心…… 沈舒馨看了一眼周围，比她早到的有男生也有女生，但除了她以外，没有人主动过来和林淮成搭话，就连李明辉也是。 可能常年在卫生所帮忙，导致林淮成错失了和同龄人相处的机会，现在能和大家一起劳动确实值得开心。 但是挑……如果是她，是绝对开心不起来的。 不管她开不开心，人员到齐后所有人都要开始劳作了。 林小亭来的有些晚，名字记在后面，所以两人没分到一组，林小亭在林欢欢带的那一队，她在李嘉嘉姐姐带的这一队，所以一直到中午下工两人才有机会说话。 “馨馨你累不累。” “还行。”就是腰有点酸。 沈舒馨捶了捶自己的后腰，又问她前天有没有去卫生所领糖丸。 “领了的，卢奶奶和我说了你来家里看我的事情，我们四个都没事，姑姑腌的咸菜也很好吃。” “那就好，姥姥很担心你们。” 林小亭点点头，“我知道，如果不是我爸妈做错事，奶奶也不会想和我们分家。” 沈舒馨感觉她有点不对劲，今天早上她还险些来晚了，要知道小亭姐平时都很准时的。“是家里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都挺好的。”林小亭压了压头上的草帽，低着头看路。 沈舒馨收回视线，应该不是受了委屈，她记得这顶草帽之前都是王秀芳在戴。 第79章 防虫药包 在路口分开的时候林小亭突然叫住她说：“馨馨，我爸说下个学期的学费他会给我和小花拿的，你回去和奶奶说一声。” 沈舒馨挑了挑眉，是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他那不爱管事的舅舅突然愿意管家里的两个女儿了，一段时间不见，变化竟然这么大。 “好，我会和姥姥说的，要是有什么事你记得告诉我。” “谢谢，我现在挺好的。” “嗯。”沈舒馨转过身往家里走，身后的林小亭想叫住她说点什么，最后又放弃了。 “小亭，听说你家也要铺水泥地了？” 林小亭停下脚步，跟卢姥姥点点头。 昨天雨稍微小点儿她爸妈就去水泥厂买水泥了，今天上午水泥应该就到了。 卢姥姥皱了皱眉，还真是要铺地面，她大儿子家也要铺地面，这两家咋突然都有钱铺地面了。 说起来最近都没咋听到王秀芳和林建华吵架了，更怪的是王秀芳也不去曾桂枝家作妖了，这两家人突然改性子了？ 反正她是不信，她对林小亭摆摆手，“小亭你过来下，奶奶问你件事，最近就你妈去上工，你爸去干嘛了？” “我爸前几天和建刚叔去山里挖了点儿山货，他明天就去上工了。” 原来是去山里了，卢姥姥打消心里的疑虑，“行，奶奶知道了，你快回家吃饭吧。” 林小亭一进院子就被等在门口的王秀芳给拽住了，林小亭头上的草帽直接掉到了地上，被王秀芳一脚踩扁。 “卢婆子拦着你问了？你咋说的？” 林小亭心口颤了又颤，抖着声音说：“我说爸爸和建刚叔前几天去山里挖野货了，明天他就去上工。” “行，以后再有人问，你就这样说，不许乱说听到没！” “嗯。” 得到答应王秀芳才放开她，往厨房走。“进来吃饭吧。” 林小亭弯腰把地上的草帽捡起来，抬头看到蹲在堂屋门口的林大柱，他正抱着半个西瓜在吃的，注意到她的视线他还挖了一大口西瓜和她炫耀。 林小亭没理他，把草帽撑回原状进厨房吃饭。 另一边沈舒馨也到家了，曾桂枝已经把午饭做好了，看到她回来让她赶快去洗手吃饭。 沈舒馨洗完脸林美华也带着沈承书回来了，之前在村子里撒丫子跑的泥猴子现在跟个霜打的茄子似的，一点儿精神都没有。 洗手洗脸都是在林美华的指挥下进行的，吃饭的时候还有气无力的和她说：“姐，干活儿好累呀，我背着箩筐连了好多麦穗，肩膀都被压断了。” “哪呢？姐给你揉揉。”沈舒馨把碗放下，准备先帮他揉揉。 “不用了，你肯定也累，我一会儿就不疼了。”说完他还人小鬼大的叹了口气，“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长大我的力气就能变大，肩膀就不会被压疼了。” 曾桂枝一下笑出了声，把菜往他旁边推推，“那你多吃点好长高长壮，就不怕背篓重了。” “嗯！”沈承书觉得她姥姥说的对，打起精神吃饭。 沈舒馨也跟着笑了出来，觉得她弟弟可真是太可爱了，竟然不知道长大后就不会再让他背着背篓捡麦穗了，会有更重更累的活儿等着他。 趁着吃饭的时候一家人都在，沈舒馨把林建华给林小亭出学费的事情说了一下。 曾桂枝没想那么多，只以为是林建华这个当爹的良心发现，决定好好对两个女儿了。 林美华点点头，只说知道了，不打算多加关注。 沈舒馨心底虽然有疑惑，但也没有多余的精力管自己舅舅家的事，吃完饭就回屋里休息了，下午还要继续劳动。 忙碌的一天在阳光的体贴照耀下结束，傍晚林淮成独自回家时和两个结伴回村的男人擦肩而过。 “建华哥，怎么样？这次比上次分的还多，你要不要干？” “……你让我想想。” “还想？”林建刚拍拍他背后的背篓，沉甸甸的，全是新鲜瓜果，要搁以前他们哪有钱买这些。 “这还用想？你要是不干我以后就自己去了，我还想带着我家婆娘过好日子呢，这几天她都不骂我窝囊了，还……嘿嘿嘿嘿。” 男人后面的笑声听起来有点猥琐，林淮成皱了皱眉抬脚离开原地，最后只听林建华说：“等双抢结束了吧……” 这几天建华叔似乎总往镇上跑，昨天早上他去镇上送摔断腿的病人时也看到了他，同样背着背篓，不是去镇上，而是回村子。 感觉怪怪的，要不要和沈舒馨说一下。 林淮成打开院门，先打了一桶水，拿着皂荚到屋里好好清洗了一下。 想到去找沈舒馨说话却把人熏到后退，林淮成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擦洗身体的动作再次加重，洗完他还抬起手臂闻了一下，确定没有异味才穿上干净的衣服。 现在是不臭了，明天一干活儿还是会臭…… 洗完衣服林淮成就一头钻到厨房对面的屋子，捣鼓到林海万回来还没出来。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药房？最近又没有采药工过来送药。” “做个防虫的药包，积肥厂那边的蚊蝇太多了。” 林淮成站在放满工具的长木桌旁边，把处理好的药材和花瓣儿塞进布包里系紧，一共做了八个，够用两个星期。 林海万走过去拿起一个闻了闻，别说，味道还怪好闻。 他把药包丢回去说：“我都和大队长说好了，你继续在卫生所帮忙看病，一天记八个工分，你非要去和那群娃娃一起参加劳动，现在还被派去挑肥，嫌臭了吧。” “不想搞特殊，顺便和同学增进一下感情。”林淮成拿出一个系在腰上，剩下的包存在木盒里，然后拿着油灯往外走。 林海万在后面把药房的门扣上，听到他说的话直接就笑了。 “和同学增进感情？之前我让你和大队院的孩子们一起玩你不去，还总把人家孩子气哭，男娃儿女娃儿都不例外，现在怎么想着去增进感情了。” “没，和他们说话依旧很无聊。” 林海万有点搞不懂他这个孙子了，“你随便吧，新来的小杨现在还不太行，我要是忙不过来会让他过去喊你。” “嗯。” 第80章 凝固的肥 好热…… 脚下的土都是烫脚的，沈舒馨停下翻土的动作，拧开水壶喝了一口润润嗓子。 李嘉嘉拿着装了种子的布包走过来，“馨馨，不如我们两个换一下吧。” “行。” 沈舒馨接过种子蹲下身子，不知道是不是下过雨的缘故，地里的土很潮，还臭臭的。 虽然没林淮成挑的肥那么臭，但也不大好闻，还好事先买了手套不用用手盖土。 两个人互换了工作，效率依旧不高，同时开始的工作，其他人已经转战第二块儿地了，只有她们两个还停留在第一块地。 “我姐肯定是故意的！明明知道我不会还故意把我和你分一起，让我们两个互相拖累。” 李嘉嘉用手臂蹭蹭脸上的汗，发现男生们又挑着担子过来了，皱了皱鼻子加快动作。 沈舒馨也看到了，看着那边问道：“昨天我就想问了，林同学他们施肥的地方是已经播过种了吗？” “没呢，他们现在施的是底肥。”李嘉嘉用锄头拨弄了一下地里混着草叶子的黑块块，“这个是凝固状态的肥，是前几天大人们刚弄的。” 正在扒土盖坑的沈舒馨僵住了。 什么，什么，什么！！！ 这些一大块儿一大块儿的“土”是肥？她埋种子的时候不止摸了，还用手压了压…… 她看着粘了不明物体的手套，瞬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手了。 旁边李嘉嘉还在自顾自的说着，“我爸说施肥的最佳时间是在阴天或者傍晚，但现在要抢收抢种，顾不上那么多，不然也不会让咱们这些没怎么种过地的生手来参加劳动。” 对于施肥的时间李嘉嘉不说她还真不知道，“你们辛苦了。” “劳动最光荣嘛，一切都是为了不会再有人饿肚子，而且你现在不是也在和我们一起为人民劳动？” “对！” 两人相视一笑，沈舒馨也接受了要用手埋土拨弄肥料的事实，大不了回去后用皂荚把手好好洗洗。 脸上的汗水顺着脸颊一滴滴滑落到黑土地里，时间来到中午，太阳愈发的晒了，两个人终于堪堪追上了其他人的尾巴。 快下工的时候李嘉嘉的姐姐过来找她们两个，和李嘉嘉的活泼可爱不同，李珍珍的性格更像李解放，看人的时候不怒而威，两个人都以为是来教训自己的。 沈舒馨紧张的说：“李姐姐，我刚做这种工作，还不太熟练，现在已经能跟上节奏了。” 李嘉嘉也说：“对啊，对啊，今天我们两个有进步的，现在才半天，还不到记工分的时候呢。” “我知道。”李珍珍摘下一只手套，弹了一下自己妹妹的额头，“我就是来问问你们两个行不行，如果跟不上，我们两个换一下，你和小翠一组。” 李嘉嘉立马反对，“我才不和你换，我和馨馨一组挺好的。” 李珍珍不可能只听她一个人的想法，转头问沈舒馨：“那沈同学呢？” 沈舒馨道：“我和嘉嘉一起挺好的，不用换了。” “那行吧，既然你们两个坚持一组，那下午要稍微快一些了，如果下工前没有追上我们的进度，今天你们两个还拿不满工分。” 李珍珍把手套全部摘下来，转身对着远处正在干活儿的人喊可以下工了。 锄头都堆放在一起，沈舒馨和李嘉嘉挥手道别，转身去找林小亭一起回家。 看着手套上的脏东西，沈舒馨叹了口气，蹲下身子在田埂上来回蹭了蹭手，直到上面那层褐色的不明物体完全被蹭掉，才小心翼翼的把手套给摘下来，谨慎的没有碰到脏东西。 林小亭笑着问：“你知道了。” “对啊。”沈舒馨站起身子，捏着手套去吓她，“你太坏了，竟然都不告诉我！” 林小亭侧着身子躲过去，往前跑了几步和她拉开距离，“我这不是担心你知道以后会吐嘛，昨天班长过来和你说话，你光闻到味道都受不了，差点转过身子吐出来。” 沈舒馨追她的动作一下就停住了，转头来回看了一圈，没在后面的男生中看到林淮成的身影，前面的女生也离她们有段距离，这才松了口气。 要是被人听到就不好了，她昨天真的没有嫌弃林淮成的意思！ 不过确实不应该在人家来找自己说话的时候捂着鼻子后退，真的太不应该了，沈舒馨在心底唾弃自己的行为，下次见着了好好和人家道个歉吧。 林小亭走过来说：“放心吧，我知道班长不在才这么说的。” “早上的时候我还看到他了。”沈舒馨总另一只手拿着手套，防止把脏东西蹭到林小亭身上。 林小亭注意到她的动作，对她笑了笑。“我们那边离男生比较近，他被卫生所新来的小杨同志叫走了，不知道是什么事，看起来挺急的。” “应该是卫生所那边又忙不过来了，没想到来了新人林同学还是这么忙，他上工的时候被叫过去岂不是拿不满工分了？” 沈舒馨觉得公社给各个大队分配医生分配的挺不公平的，怎么就只给他们大队分一个最没经验的，还是个没结业的来这里当学徒。 周边的大队更是一个都没分到，生病的人还是要跑老远过来看病。 林小亭摇摇头，“不知道，我看班长走的时候李明辉都没阻止，直接就放人了。” 经过大队院的时候沈舒馨往里面看了一眼，里面虽然不比前几日病人多，但还是有不少人在排队。 “小亭姐，你等我一下，我去供销店里面看看有没有卖手套的，我想再买一双替换着用。” 林小亭被吓了一跳，她还以为馨馨要去卫生所找班长呢。 沈舒馨进去没一会儿就出来了，看表情是没买到，林小亭本想安慰她，却被塞了一双手套在手里。 “村里的竟然比镇上卖的还贵，贵了五分钱！”沈舒馨伸着五根手指和林小亭抱不平。 林小亭解释道：“供销店里的东西都是老板娘自己运过来的，所以会比镇上的贵一点。” “这样啊。”沈舒馨知道后也没那么生气了，也不许她把手套还给自己。 林小亭珍惜的握紧手里的新手套，在心底默默发誓以后会对馨馨更好的。 第81章 僵住的人 逞强的后果是什么，是手臂酸的抬不起来，腰疼的直不起来。 沈舒馨扶着锄头，满脸羡慕的看着前面速度飞快的播种二人组。 如果不是怕伤了李嘉嘉的心，上午的时候她真的好想让李嘉嘉和她姐姐换一换。 李嘉嘉幽幽的说：“我是不会和林小翠一组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看她同样满眼的羡慕，沈舒馨提议道、“不如你和林小翠换一换？这样我们两个都可以轻松一点。” “别了。”李嘉嘉站起来，一脸严肃地说：“你第一次参加劳动不知道，只要是林小翠家里人在的组总会丢工具，大队长交代带队的人多注意着点。” “原来是这样。”难怪李嘉嘉不愿意和林小翠一组，沈舒馨捏捏手臂继续挥起锄头干活儿，“那我们两个就继续加油吧！” 李嘉嘉问：“你都不好奇林小翠家的人都是谁？” “不好奇，我现在只担心今天我们能不能拿满工分。”沈舒馨指指前面还有十多米长的地，“其他组都快结束了。” 李嘉嘉咬咬牙，“我们一定可以的！” 沈舒馨扶正草帽，挥着锄头继续前进。“加油！” 六点下工，沈舒馨和李嘉嘉紧紧的跟在李珍珍身后，盯着等她往劳动手册上写工分的圆珠笔。 “有些地方的间距有点大……从这里到最后有点歪。” 李嘉嘉咬了咬嘴唇，她姐姐挑的毛病都是她造成的，不会要连累馨馨拿不满工分了吧。 “你们可以回去了。” 李珍珍把她们两个的劳动手册递给沈舒馨，走之前还看了自己妹妹一眼，轻轻叹了口气，走去下一组登记工分。 沈舒馨打开本子看了一眼，答应第二个格子里的数字是“5”，“嘉嘉，嘉嘉，我们今天是满工分！” “真的？”李嘉嘉激动的接过自己的劳动手册，“3”后面的格子里真的写着“5”。 太好了，她今天没有连累馨馨拿不满工分！ 两个小姑娘开心的抱在一起跳了两下，然后快速分开。 “对不起！”\/“对不起！” 沈舒馨笑着说：“我不小心蹭到你衣服上脏东西了。” “我也蹭到你身上了。” 说完两个人又笑了起来，今天一天虽然把她们两个累了个够呛，但第一次拿到满工分的喜悦怎么都压抑不住，于是又抱在一起互相鼓励。 一通互拍后，两人身后的衣服都脏的不能看，全是拍出来的巴掌印。 远处注意到她们两个的李珍珍眉心狠狠跳了一下，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育一下嘉嘉，又开始皮痒。 胡乱了一会儿，李嘉嘉看到林小亭过来了，放开沈舒馨说：“你快回去洗衣服吧，我还要等我姐，锄头我带回去交就可以。” “那就辛苦你了，明天早上我去领锄头。” “好！” 沈舒馨拿起自己的水壶和草帽去找林小亭，刚才光顾着开心，现在放松下来，手臂肌肉酸的厉害，拿水壶的手都是抖的。 一想到这种强度的工作还有好几天，沈舒馨一下就沧桑起来了，突然之间，她有些理解谭卫东不想劳动的心理了。 林小亭看到她手臂在轻轻发抖，“馨馨，用不用我扶着你。” “没事，我还可以。” 她要尽快适应这里的劳动强度，现在就让小亭姐扶，以后遇到更累的劳动该怎么办。 听李嘉嘉说，如果拖拉机手去其他大队帮忙翻地的话，被翻好的地种完，她们还要去帮忙收麦子。 公社的拖拉机手就那么几个，所以拖拉机都是公用的，为了不耽误各个大队的生产进度，拖拉机手要开着拖拉机在各个大队轮流翻地。 回去的路上有好几处田埂都被拖拉机的大轮胎给压断了，有些土块儿比较坚硬，她们穿着草鞋，走的时候要稍微注意一些。 林小亭走在前面带路，不时的回头看她有没有跟上。 她们选的这条小路上大路的地方是一道窄坡，有一点陡。 如果是之前，一个助跑就上去了，但是今天两个人都没什么力气，只能慢慢往上走。 沈舒馨在后面踉踉跄跄的走着，走到快一半的时候还踩到了石头，勉强维持的平衡一下就歪掉了。 身边也没有能抓的树枝可以稳住身体，只能任由着身子朝一旁歪。 “啊——” 林小亭听到声音往回看，就见自己表妹被林淮成半抱在怀里，两个人都跌坐在地上。 场面有些混乱，林小亭不知道该先下去拉人，还是先观察周围还有没有其他人看到。 沈舒馨的脑袋有点懵，摔倒的突然，她没注意到后面还有人。 她能感觉到对方还好心接了她一下，但是被她给带倒了。 后背靠着的人明显有些僵，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撞疼了，沈舒馨把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拉开，转身问身后的人有没有事。 “你没……林淮成？” 少年单手撑着地面，双眼静静地凝视着她，像是没反应过来两人刚刚一起摔倒了，他干净的上衣沾了着深色的污渍，整个人看起来有点脏，又有点呆。 沈舒馨愧疚不已，昨天自己还嫌弃人家身上臭，今天又把人家的衣服给蹭脏了。 跌下来的时候有林淮成在下面垫着，她倒是没有摔疼，就是不知道林淮成有没有大碍。 “你没事吧，我拉你起来。” 已经上去的林小亭也从上面跑了下来，想帮沈舒馨把林淮成扶起来。 “我没事。”林淮成拒绝两个女生的帮忙，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就是动作有点僵硬。 站稳后，他低着头把手心的土拍掉。 沈舒馨凑近看了一下，确定他手心没有擦伤，只有被小石头压出来的痕迹稍稍放下心来。 两人的脚边有一个深蓝色的布包，沈舒馨弯腰捡起来把上面的泥土拍掉。“这是你的吧，有点脏了。” “回去换一个就行。”林淮成抬手接过，随便拍了两下就装到了口袋里，然后看着她问：“用不用我拉你上去。” 没等沈舒馨说话，他就拉着她三两步走了上去。 被留在原地的林小亭眨眨眼，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林欢欢，最后选择什么都不说，自己默默走了上去。 第82章 悲伤的她 “谢谢。”沈舒馨收回手，指指他身上的衣服，内疚道：“我把你的衣服蹭脏了。” 林淮成低下头，这才注意到衣服上的脏痕，之前闻到异味他还以为是药包不起作用。 但是沈舒馨身上怎么会有这些东西，他有些不确定的问：“你之前摔了吗？” 林淮成问的比较委婉，沈舒馨一下没听出来，反应过来后脸一下就红了，“没！是我和嘉嘉玩的时候互相拍的，不信你看，后面都是她的手掌印，我没摔地里。” 怕他不信，沈舒馨还转过身子给他看自己后背。 不看不知道，李嘉嘉竟然把她身后拍成了鬼画符，沈舒馨揪着衣服下摆，觉得这件衣服不能要了。 林淮成看她扭着身子往背后看，柔软的腰肢来回扭动着。 刚刚揽过那里的手臂再次热了起来，他还记得刚才靠在怀中的温度，纤细柔软，一下便撞到了自己身上，林淮成慌乱的移开视线。 “我知道了，你们下次还是不要这么玩比较好，这些东西沾到衣服上很难洗干净。” “嗯。”她现在也后悔了，这件衣服可是姥姥帮她做的，回去好好洗洗看还能不能穿。 后面的两个人跟了上来，两个人的谈话就此结束，林小亭跑到沈舒馨身旁问她脚有没有拐伤。 沈舒馨摇摇头，“没有拐到脚，就是不一小心滑了一下，没及时稳住身体，还好有林同学接住我。” 林小亭松了口气，“下次还是让我牵着你走吧，可不是每次都刚好有人在后面给你当肉垫。” “知道了。”沈舒馨乖乖点头，再次和林淮成道谢。 “没事。” 三人说话的时候林欢欢一直站在旁边站着没走，沈舒馨和林小亭都知道她在等谁，于是两人主动提出要先走，给他们留说话的空间。 林淮成却跟上她们，“一起走吧，反正都是回村子。” “林淮成！” 林欢欢受不了了，大步走到林淮成面前挡住他的去路，眼底的水光不断凝聚，她红着眼睛质问道：“你还要无视我到什么时候，每次我想找你说话你都说忙，我和我爸去你家说你参加劳动的事情，你说要和同学一起劳动，难道不是愿意原谅我了吗？” 沈舒馨拉着林小亭往旁边站站，免得波及到她们。 她不动还好，一动林欢欢就注意到了她们。 “肯定是你和他乱说了什么，之前我事情我都已经和你道歉了，后来也没再找你的麻烦，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这人怎么样了？我们两个平时都没什么交集，我能说你什么坏话。” 自己每天学习的时间都不够用，哪有功夫和林淮成说她的坏话，有那个时间还不如拉着她弟弟看两篇自救指南。 没做过的事情她凭什么要受人污蔑，沈舒馨冷着脸让她给自己道歉。 这件事情本就是林欢欢自己的猜测，现在被翻过来质问，她开始心虚起来，不确定的问：“你没有说过我的坏话？” 沈舒馨斩钉截铁道：“没有！” 林欢欢咬了咬嘴唇，偷偷去看林淮成的表情，发现他正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害怕继续被讨厌，林欢欢只能和沈舒馨道歉：“对不起。” 看林淮成脸色给的道歉怎么听都没什么诚意，沈舒馨不满道：“这是你第二次怀疑我了，我希望不会有第三次。” 被告诫的林欢欢半点没放到心上，而是看着林淮成问：“既然不是她和你说我的坏话，你为什么总是不理我？之前我去找你你都不会这样。” 虽然大多数时候还是会被拒绝，但偶尔还是会放下手边的事情听她讲话。 林淮成皱了皱眉，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说自己拒绝的还不够明显？ 而且……他不想旁边的人误会。 “我和你之间没有需要事事有回应的关系，我为什么要浪费自己的时间去理你，林欢欢，你应该把精力放在自己身上，而不是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好直接，感觉林欢欢下一秒又要哭了，沈舒馨和林小亭小声说：“小亭姐，不如我们先走吧。” “好。”林小亭拉着她就准备绕过前面的两个人离开。 “那她呢！我听说你还去她家好几次，还帮她拿包裹，你都没去过我家几次。”林欢欢指着沈舒馨，眼底满是控诉，指责林淮成差别对待。 沈舒馨和林小亭同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林淮成。 被三个女生同时注视着，林淮成表面上看起来还算淡定，心底却早已掀起滔天巨浪，脸色渐渐转黑，视线都变得凌厉了。 林欢欢缓缓放下指着沈舒馨的手指，心底有些慌乱，她跟过来只是想和林淮成和好，不是想惹他厌烦的。 “我去沈同学家是给曾奶奶看病，至于包裹，那是因为沈同学之前帮我搬了两次药，我帮忙拿一下包裹而已。” “这……这样啊，那是我误会了……” “林欢欢，你是不是应该好好正视一下自己的行为，我又不是犯人，你这样监控我的行为正当吗？” 林淮成感到十分厌恶，之前我听严晓玲姐姐说林欢欢经常找她问自己的事情，现在看来林欢欢不止问了一个人。 “我没有，我就是偶然听到严大叔说他和你去镇上送病人，回来的时候还帮人拿包裹。”林欢欢这一次是真的被吓哭了，林淮成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 无论她怎么解释，但她过分监控林淮成的生活是事实，形象一旦被打破，就彻底难以挽回了。 林欢欢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林淮成都没有再像兄长那样安慰她，而是沉着脸看着。 看她哭的过于凄惨，沈舒馨有些于心不忍，用没有拿脏手套的手拍拍她的后背。 “林欢欢，这件事情确实是你多想了，林同学去我家真的只是日常走诊，帮我姥姥看完病就离开了。” 林小亭也说：“对啊，班长经常帮海万爷爷走诊你又不是不知道。” “对对，其实林同学也就去了我家两次而已，每次我姥姥想留他吃饭他都没留，帮我姥姥针灸后就走了。” 这话说完沈舒馨心里被林欢欢勾起的疑虑都消散了，眼神也变得清澈起来。 注意到她变化的林淮成紧绷着唇瓣，反思自己下次再过去是不是该多留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