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宠狂妃帅炸天》 第1章 成了人伦惨剧的主角 “姐姐看婉柔穿上这身行头好看吗?” 姜婉柔拨弄了一下戴在发髻之上象征着睿王妃身份的凤头钗,最擅娇弱的眸子噙着恶毒的笑意。 蜷缩在角落里的姜姒绾死死地盯着那凤头钗,脸色惨白如纸,指甲近乎扣进了肉里。 她冷笑一声,眼底裹挟着嘲弄之意: “牺牲腹中孩儿换来的王妃之位,姜婉柔,你晚上睡得着吗?” 这话似踩到了姜婉柔的痛脚,她轻扯嘴角,面上的神色变得越发扭曲起来。 “姜姒绾,说到底都是怪你,否则我何以至此?” 说着,她已经走到了姜姒绾的跟前,随着尾音落下,她扬起的手狠狠地落在了姜姒绾的脸上。 口中涌起的血腥味让姜姒绾微皱了一下眉头,可想而知姜婉柔这一巴掌打的有多重,若非如今身子受寒虚弱不已,她定然叫她好看。 她不紧不慢地将口中的血腥朝将姜婉柔吐去,眼中噙着讥诮之意。 这一举动将姜婉柔给彻底激怒,她狠狠地掐住她的下颚,一字一句的道:“夜里冷,还不赶紧将本妃备好的酒拿来给姐姐暖身?” 那酒字她咬的极重,姜姒绾也不傻,自是懂得其中深意。 “你敢!” 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姜婉柔接过丫鬟递过来的酒慢慢的送到了姜姒绾的嘴边,笑意阴冷的道:“你以为这里是相府吗?” 姜姒绾彻底慌了,可惜她本就使不上力气的身子已经被两个小厮给死死的扣住了。 酒水入喉,辛辣的姜姒绾流出了眼泪。 “明日姜姒绾畏罪自杀的消息便会传遍长安,你安心去吧!” 姜婉柔冷眼轻扫过瘫软在地上宛若死狗一般的姜姒绾,蔑笑着转身而去。 相府嫡女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败在她的手中。 涣散的视线中姜婉柔的身影渐行渐远,姜姒绾喉头一紧,大股大股的黑血从嘴角溢了出来。 屋外黑云闭月,大风卷起院子里的残叶,呼呼的从破败的明纸窗户中吹落进来。 地上的姜姒绾一动也不动的躺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小指的指末动了一下。 “系统正在绑定……” 尚在混混沌沌中的姒绾绾并未听清,只觉浑身上下叫嚣着一股近乎将她撕碎的疼意。 该死的四大鬼将竟敢趁她重伤昏迷之际联合起来谋害她! 好疼! 这弑神钉果然名不虚传,若非她在那四个老鬼钉下第七根弑神钉前强行将元神脱离,恐怕此刻她已经魂飞魄散死透了。 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来,她闭着眼睛倚靠在墙上,抬手按压了一下太阳穴。 想她堂堂九幽鬼界的鬼王竟被最信任的心腹给背叛了,传出去还真是笑话一桩。 就在姒绾绾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时,一道略带跳跃喜庆的声音毫无预兆的响了起来。 “想要复活吗?想要体验打脸人生吗?想要暴富暴美娶美男吗?只要完成搜集怨灵之气的任务,所有属性免费送!!!” 谁?谁在说话? 陡然清醒过来的姒绾绾四下一扫,并未发现还有第二个人的存在,但她极会抠字眼,方才那声音中提到了复活二字。 眼下的场景与九幽鬼界相差甚远,这分明是人界……难不成……一个想法在她脑海中油然而生。 这时,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瞬间犹如潮水涌来。 原来她这具身子的主人唤做姜姒绾,是大晋朝相府嫡女,亦是睿王妃,只可惜这原主并不受宠,成亲一年以来,睿王不仅没有与她亲近,反而还以她不能延续香火为由将与她向来不对盘的妹妹姜婉柔纳入了府中。 就在两日前,怀有身孕的姜婉柔假意摔倒诬陷是原主推的,那睿王不仅不信原主之言,还将原主囚禁在了这个地方。 就在刚刚姜婉柔用掺了毒药的酒害死了原主,这才有了现在寄身的她。 方才那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身为鬼王再玄幻的事她都遇到过,镇定下来之后,修长的手指轻掠过嘴角的黑血,在舌头上轻点了一下,她不咸不淡的问道:“你是谁?为何帮我?” “我是位面系统007,因为我需要怨灵之气滋补,而你需要复活。” 位面系统?这玩意倒是从未听过,不过这种互利共赢的合作,她很是乐意,但……她的肉身已经被七根弑神钉入死穴,想要复活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别说是她堂堂九幽鬼界之主,就是神界的大罗金佛也无力回天。 “你拿什么保证能将本座复活?” 那声音应声而响:“就凭你现在还能从这具身子里醒来。” 她忽然一阵低声呵笑:“合作愉快。” “这是怨灵盅,每搜集到一缕怨灵之气,你的修为也会有不同程度的增长。” 随着尾音落下,一道蓝光刺破了里屋的夜色,漂浮在上方透着刺眼蓝光的青铜炉鼎慢慢的落在了她的手心。 她端详着才有手掌一半大小的青铜炉鼎,只见上面有一些看不懂的咒文。 她并未深探,而是将之收好以后,闭目养神起来。 她强行出窍,元神被弑神钉大伤,如今修为巨减,身子尚且有些虚弱,她得好好温养这一夜,否则就太对不起姜婉柔的一片“良苦用心”了。 翌日一早,姜姒绾畏罪自杀的消息犹如插上了翅膀一般席卷了长安大街小巷。 身在军营练兵数日的睿王沈哲闻言,纵然不喜姜姒绾,却仍在军中事宜安排妥当之后,做了回城的准备。 彼时睿王府的牌匾上已经挂上了白绸和白灯笼,门口的石狮子也系上了白花。 沈哲翻身下马后,候在门外的小厮便连忙过来牵住了缰绳。 他抬眸看了一眼白色灯笼上那大大的奠字,冷着脸走进了府中。 第2章 祸害遗千年 府中姜婉柔正在主厅张罗着下人们布置灵堂。 沈哲远远的便看到了她,只见她白衣素缟,一脸倦容,精神状态似乎很不好。 “你身子才稳妥,如此操劳,不要命了吗?” 虽是呵厉之言,却字字透着心疼二字。 闻言,姜婉柔一副羸风弱柳的模样转过身来,不待行礼便被沈哲圈入了怀中。 “妾身无碍,倒是姐姐就这么去了,是妾身不好,流产一事不该让姐姐知晓的,否则姐姐也不会因此愧疚而去。” 姜婉柔眼眶微红,柔声说着就禁不住掩面低泣起来。? ? ? ? ? ? 躺在棺材中休养生息的姒绾绾听着这么一顿胡编乱造的虚情假意,心中不免冷意蔓延。 这姜婉柔的戏不是一般的好,连她都忍不住要拍手叫绝了。 姜婉柔娇弱的依偎在沈哲的怀中,听着沈哲的安慰之言,看向棺椁方向的眼底掠过了一抹得意。 姜姒绾,你这贱人就算是死了也一样斗不过我。 “幸好王爷回来了,否则妾身真怕撑不下去了。” “既然撑不住了,要不要进来躺躺?” 听姜婉柔说了那么多,演了那么久,姒绾绾这性子总算是按捺不住了。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当场的人都给吓了一跳,纷纷目光惊悚的看向了停放姒绾绾尸身的棺椁。 只见那梳着简单发髻,瘦的脱相的女子坐在棺椁中,面上噙着森森的冷意,这么看着倒有几分像鬼。 “诈……诈尸了……” 也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话,在这静若寒蝉的内堂瞬间掀起不小的波澜。 一众仆从小厮面露惊恐的杵在原地,想要跑,却惧于沈哲之威而不敢挪动一步。 姜婉柔更是被吓得不轻,那张本就白皙的小脸此刻更是透着一抹惨白之色。 她死死地盯着姒绾绾那张脸,心下不免怀疑起来,昨晚那杯毒酒明明是她亲手灌下去的,为何这贱人活过来了? 不……她暗自摇了摇头,鬼……这贱人已经死了,现在是鬼回来找她寻仇了? 她害怕的往沈哲的怀中缩了缩,沈哲拔出腰间的佩剑直指姒绾绾,同样惊异的眼中噙着冷意。 “你是人是鬼?” 姒绾绾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窝在沈哲怀中瑟瑟发抖的姜婉柔,嘴角微勾起了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正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姜婉柔,不如你跟他说说我是人是鬼?” 这话中的深意也只有昨晚目睹姜婉柔将毒酒强行灌给姜姒绾的人明白。 被点名的姜婉柔身子微僵,心下一阵发虚,看向姒绾绾的眼神多了几分深究,只是这千钧一发的一步,她势必不能走错。 沈哲喜好什么,厌恶什么,她自是拿捏的清楚,纵然心头百转千回,嘴上却是低声细语的自责之意。 “姐姐这么说终究还是责怪妹妹的,对吗?” 这调子在配上那梨花带雨的模样 ,着实的楚楚惹人怜爱的紧。 沈哲抱紧了怀中的姜婉柔,眼底杀意涌现:“真是祸害遗千年,既然都是众人口中的死人了,本王不介意再送你一程。” 听他的口气似乎再说:今日不论她是真死,还是假死,她都得死。 她长长的眼睫微微一动,眼瞳漆黑的一见丝毫亮色,嘴角微勾,她低声哼笑:“谁送谁一程,还不一定呢!” 众人看着口出狂言的姒绾绾,无不觉得这女人是个傻子,眼前的人可是当朝睿王啊!竟敢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看来就算她真的是鬼,也定然得再死一次。 沈哲面上有些怒色,显然是被这个大言不惭的姒绾绾给气的。 “既然你想死,本王便成全你!” 几乎不给人反应的机会,沈哲扔出的剑直指姒绾绾眉心而来。 她眼眸微眸,掐准了时机,身手敏捷的握住了剑身。 手心传来一阵疼意,鲜红的血随着寒光凛凛的剑身滴落在了她的身上。 这么一幕着实的让人感到震撼,震撼于睿王剑术高超,速度之快,却被她避开了不说还握住了剑身,更震撼于这么一个弱女子竟有如此气魄。 就连沈哲也被这一幕给震撼到了。 “竟然……竟然接住了……” 姒绾绾嗤笑一声,眸光从尚且缓不过神来的沈哲身上一扫而过,反手便将剑扔还了回去。 快准狠的手法堪比雷霆万钧,骇人不已。 沈哲心下一惊,本能的将怀中的姜婉柔推了出去。 随着臂弯处传来一阵撕裂的疼意,他这才垂眼看去,剑刺穿了左手的臂弯,流出来的血顺着掉落在地上,看得人心惊胆寒不已。 他看向面不改色的姒绾绾,眼底除了震惊便余下森冷至极的寒意。 他竟然不知这女人的剑术如此之高,甚至在他之上。 而被推开跌倒在地上的姜婉柔盯着这一幕,有种宛若梦境的感觉,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她狼狈的从地上站起身来,凑到沈哲的身边,那眼泪跟不要银子似的,说来就来。 “王爷,你怎么样?” 看向姜婉柔时,沈哲眼底的森冷变成了一腔柔意,纵然疼的抓心挠肝,还是隐忍着回道:“小伤,无妨。” “姐姐,你怎么能这样对王爷,如果是因为妹妹,妹妹这就离开睿王府,只求姐姐以后不要在伤害王爷了。” 看着突然将矛头指向她的姜婉柔,姒绾绾只觉心冷不已。 这手段,难怪原主会斗不过。 她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之后,从棺椁里跳了出来,拍了拍掌心的细灰,她眼底不含一丝笑意的反问道:“戏可不是这么演的,你瞧,明明是你家王爷想要取我性命,而我不过是想将剑还给他罢了,他接不住,你不说他没本事,怎么反倒怪起我来了?” 这一席话直将姜婉柔呛的说不出一句话来,纵管有什么恼怒,也只得受着。 “你的剑术何人教你的?”沈哲审视的眸光定定的落在那抹瘦弱的身影之上。 这女人超乎想象的不同于往日。 知晓他话中的怀疑跟试探,她无辜的摊开手说道:“原来王爷管这个叫剑术吗?我明明只是想把剑还给你。”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神色各异。 他们号称剑术高超的睿王竟然比不过一个随便扔剑的女人? 沈哲死死的盯着一脸无辜的姒绾绾,被疼得惨白的脸上多了一抹红晕,不知是羞愧呢?还是恼羞成怒。 第3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经过了这一遭,以前府上还敢仗着她不受宠欺辱她的人收敛了不少。 沈哲被剑刺穿臂弯,那伤势不可谓不重,偏偏他还拿姒绾绾毫无办法,因为那女人似乎算准了她会秋后算账,那日离开之后,她就去街上逛了一圈。 于是她自行了断的消息不攻自破了,而他也不敢轻易动她。 姜婉柔一连几日都睡不安稳,今日她又做了一个噩梦,梦里面的姜姒绾不是人,而是前来找她寻仇的恶鬼。 想起一向对沈哲低眉顺眼的姜姒绾变得如此不同以往,她心下也有了一些断论。 于是这一日,她便悄悄的请了一个道士回来做法。 夜色渐深,晚风微凉。 三个手脚麻利的家仆在姒绾绾居住的清澜苑外架起了做法的坛子。 留着山羊胡、眯眯眼的道士拿着桃木剑煞有其事的跳了起来,嘴中更是念念有词,倒还真像是那么一回事。 姒绾绾睡眠极浅,这么一阵套弄,她早就醒了。 她沾水在明纸窗户上戳了两个洞,看着屋外的境况,不由冷笑起来。 既然这么想玩,那她索性陪陪他们。 她抬眸一扫,眸光落定在了房梁之上。 道士拿着桃木剑走到了门前,没有丝毫迟疑的推来了房门。 只是等他走到床前,床榻上却不见半点人影,他环顾了一眼周遭,紧张的手心冒汗。 “你是在找我吗?” 阴沉沉的声音陡然响起,一时间道士心中阴风乍起,他神色僵硬的看向从房梁下来的声音,只一眼,便被吓得腿软。 只见一身着白衣的女子犹如蝙蝠一般吊挂在房梁之上,朝下散乱的青丝近乎遮掩住了女子的脸。 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裤裆处流到了地上,啪的一声,桃木剑落到了地上,那道士额间冷汗直下,跟抖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静候在屋外的姜婉柔久久等不到里屋的声响,心下不由急躁起来。 她微皱微皱,终于按捺不住的说道:“随本妃进去看看。” 翠云瞧了一眼黑漆漆的里屋,就好似这里面藏着穷凶恶极的怪物一般让人莫名的恐惧 ,可主子发话,她自是不敢不从。 主仆二人走到门前,默契的停住了脚步。 姜婉柔心跳如鼓,她牢牢的扣住了翠云扶她的手,二人终于鼓足勇气走了进去。 屋里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有一股似有若无的尿骚味,她嫌弃的掩住口鼻,眼睛四下寻找着方才进来的道士。 为了今晚这场法事,她让人在姒绾绾的晚膳里加了过量的蒙汗药,所以看着躺在床榻上的人时,她以为是睡死的姒绾绾 殊不知正是她要找的道长。 “王妃,我们……我们还是走吧,这里真是邪门。”翠云小心的环顾着周遭,在寻那道士未果之后,忍不住说道。 姜婉柔不比翠云镇定多少,可眼下请来施法的道长不见了,是不是可以确定那贱人确是恶鬼无疑? 就在姜婉柔示意翠云走时,二人眼看着就要走出去了,却不知哪里来的一道阴风将门给吹关上了。 此情此景,直叫姜婉柔头皮发麻不已。 而接下来的一幕却是叫她永生难忘。 就在她跟翠云快走到门前时,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不知什么站在了她的身后。 像是感觉到了身后有人,姜婉柔瞪着眼睛,冷汗跟黄豆似的往下掉,她大气也不敢呼的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看她僵的木鸡似的,姒绾绾不由玩心大起,她凑近她的耳边吹了口气,然后阴森森的说道:“你也是来找我的吗?” 姜婉柔惊恐万分的浑身发抖,神经犹如紧绷的弦一般,她不敢往后看一下,似乎所有的恐惧达到了顶峰以后,她眼前一黑,直直的倒了下去。 而丫鬟翠云亦是被吓得跟着晕死了过去。 天光破云,整座睿王府笼罩子一层雾色茫茫之中。 姜婉柔满头冷汗的从梦中惊醒了过来。她脸色苍白,目光空洞的盯着一个方向,嘴中念念有词。 “不要过来,不要……” 沈哲被这番动静惊醒了过来,他睡眼惺忪的坐起身来,将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尚且惊魂未定的姜婉柔揽入了怀中。 “做噩梦了?” 温声细语的关切拉回了姜婉柔缥缈的思绪,她怔怔的看向了沈哲,须臾,她扑进了他的怀中,身子止不住的发抖。 她记得昨晚趁着沈哲熟睡以后,她请了一个道士去哪贱人的院子里做法,可后来发生了一些她不可控制的事情。 昨晚她鬼离她很近 ,就在她的身后。 想到此处她不禁背脊发凉。 不过她明明被吓的晕死了过去,为何醒来之后却是在此处? 自这次“噩梦”以后,姜婉柔病倒了,请了不少民间有名的大夫都无济于事,于是沈哲厚着脸皮去宫中将御医陈大人给请来府中看诊。 听闻此事的姒绾绾正惬意无比的吃着桃花酥。 若问那晚她为何要将姜婉柔无声无息的送回去,而不是把她跟哪道士放在一张榻上,等着沈哲来捉奸,但转念一想,此事在她的院子里。 与其等着姜婉柔脏了她的院子,还反咬一口,倒不如让她继续疑神疑鬼下去。这样的折磨可远远比让她跟哪道士躺一张榻上被沈哲发现要来得有趣得多。 未过多时,估摸着陈太医诊断完了以后,正院那边就突然来了人。 见着来人,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涌上心头。 “姜姨娘,王爷有请。”说话的是王义,乃是沈哲身边的心腹。 姒绾绾不紧不慢的将最后一块桃花酥送进嘴里,拍了拍指尖的糕屑,她终于慢条斯理的站了起来。 她倒要看看姜婉柔这次又想玩什么花招? 未过多时,姒绾绾便随着王义走到了主院。 还没进门,就听到了姜婉柔那仿佛肝肠寸断的声音。 “王爷,万万不可,妾身就是死,也不要王爷取姐姐的心头血救妾身。” 闻言,姒绾绾忽然顿下了脚步,嘴角微勾的弧度过分的冷意渗人。 原来这次是取心头血?倒是有点意思! 。 第4章 还真是愚不可及 王义以为姒绾绾想跑,身子不由移动挡在了姒绾绾的后方。 有所察觉的姒绾绾低声冷嗤道:“自作多情。” 王义怔了一瞬,不知这话说的是里屋的姜婉柔,还是他。 “柔儿说什么胡话?只要你能好起来,取她一点心头血算得了什么?” 刚刚踏进门的姒绾绾被沈哲这句话给说笑了起来。 “你说的这么随便,我同意了吗?” 里屋的三人纷纷看向走进来的姒绾绾,女子一袭红衣,瘦弱的身形宛若豆芽菜一般毫无看点,偏偏就是这么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走出了一种唯我独尊的气势。 沈哲眉头微皱,开口便是斥责的话:“柔儿是你的妹妹,如今恶疾缠身皆因你而起,她事事为你着想,你却只想着置她于死地!” 姒绾绾不紧不慢的拉了张椅子坐下,看向句句都在说她忘恩负义的沈哲,眼底满是嘲弄与冷意。 “我怎么不记得我有这么一个抢人夫君就算了,还妄图用毒药毒害我的妹妹呢?”她状似不解的嗤笑了一声:“她若真的为我着想,便不会又出现现在在这一出了。” 这些话听在沈哲的耳里便全是对姜婉柔的诬陷。 “你这毒妇为了一点心头血,竟然不惜诋毁对自己大义的妹妹,本王今日便把话放在这儿,这心头血,你不想剜也得剜!” 姜婉柔原本被姒绾绾的哪席话说得心虚不已,可听着沈哲的话,她却是得意的勾了勾嘴角。 眼看时机差不多,她抬着盈盈水眸看向坐在对面怒色勃然的沈哲说道:“王爷别说了,她是妾身的姐姐,妾身不想姐姐为难。” 姒绾绾还真是奇怪了,这原主到底是看上了睿王什么?难道是看中了他的猪脑子吗?姜婉柔这么拙劣的手段都看不出来? 指尖在椅子扶手上轻点了几下,她幽幽的看向沈哲,嘴角微扬,似笑非笑。 “那我们就姑且瞧瞧谁不想剜也得剜。” 随着尾音的落下,沈哲与姜婉柔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上一次沈哲想要置姒绾绾于死地,结果臂弯却反被刺穿之事。 当时她也说了这么一句差不多的话。 沈哲眸色微深 ,心下有些忌惮起来,那日她虽是玩笑言之,可那剑气快准狠,非一般人能扔出那气势。 里屋的气氛霎时间冰冷到了极点。 陈御医左右看了一眼眼神对峙不下的姒绾绾跟沈哲二人,语重心长的说道:“姜姨娘不用担心,取心头血不过是一下便好,不会伤及你的身子的,而且如今王妃娘娘的恶疾也只有姜姨娘的心头血能解了,你就看在姐妹之情的份上救王妃娘娘一命吧。” “你说话真是跟放屁一样臭。”姒绾绾不留情面的怼道。 这话在陈御医耳里不可谓是一句污言碎语。 他面红耳赤的看着口出秽言却毫无羞耻之心的姒绾绾,呵斥道:“姜姨娘在姜府时,丞相大人没教过你何为羞耻跟礼数吗?” 姒绾绾心中冷笑,这老匹夫还真是蹬鼻子上脸了! “我看你倒是挺羞耻的,瞧那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闻言,沈哲不由眉头微皱,姜婉柔看了姒绾绾一眼,心下乐呵。 她越是如此,便只能是死的越快罢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想起前日娘亲传来姜姒绾的父亲如今缠绵病榻,命不久矣的消息,她不免期待等姜卫国一死,谁还能护着姜姒绾这贱人。 陈御医怒红着一张老脸,指着姒绾绾被噎的半晌说不上话来。 见状,沈哲黑着一张脸呵斥道:“姜姒绾,你在口出秽语让陈御医难堪,就休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姒绾绾状似诧异的指着陈御医道: “他是御医?” 沈哲的脸又黑了几分,这女人的关注点在哪里? 陈御医见她这么没见过世面的样,心下忍不住唾弃起来。岂知她的下一句话却是让他猝不及防的大跌眼镜。 “哎呀呀……这么一个庸医都能当上御医,还真是人间奇迹啊!”姒绾绾啧啧叹气,一副世人无救的模样。 “放肆,你竟敢说老夫乃是庸医!”陈御医咻的站起身来,颤抖的双肩说明了他此番的怒意。 姒绾绾点了点鼻子,似而非笑的道:“取心头血弄不好可是要命的大事,却被你说的就跟针扎一样不痛不痒,你说你是不是庸医呢?” 陈御医僵在原地,被她的一句话说得讲不出话来。 她的视线一一扫过在场的三人,冷冷一笑道:“还真是愚不可及。” 她的这番话成功激怒了在场的三个人。 沈哲似乎已经耗尽了所有耐心,他一声令下,早就候在屋外的四名侍卫提剑走了进来。 “本王顾及你的颜面,方才好言相劝,既然你这么不知好歹,便别怪本王无情无义。等心头血一取,本王便会休书一封,从今往后你我再无瓜葛。” 此言一出,姜婉柔顿时欣喜不已。 垂敛的眸光暗扫了一眼朝自己走来的四名侍卫,以及沈哲那自以为是很有威慑力的话,不由嗤笑了出来。 “不想这四名侍卫白白送命的话,我劝你最后一句。” 对上那双漆黑的双瞳,沈哲莫名的感到了一股席卷而来的噬骨冷意,但他可不相信这女人能有如此之能。 “大言不惭,给本王将这毒妇拿下取血。” 随着话音落下,四名侍卫纷纷朝姒绾绾攻去,似要证明姒绾绾夸大其谈,四个人出手皆是狠招。 而姒绾绾的最后一丝善心也被消磨殆尽。几番下来,她不仅躲过了四人的杀招,还以比他们更狠厉的招数还击了回去。 眼看四名侍卫三死一伤,沈哲惊异万分的同时,便跃身加入了战局。 只可惜他的加入并未让局面有任何反转。 不消片刻,四名侍卫包括沈哲纷纷横躺在了地上。 除了碍于沈哲的身份,她留了他一条命,其余四人皆死在了她的手下。 “王爷,你怎么样?”姜婉柔半跪在地上将奄奄一息的沈哲扶了起来。 看着朝这边走来的姒绾绾,她的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眼底克制不住的恐惧全盘溢出。 这贱人怎么变得如此可怕了…… 第5章 休我?你也配! 姒绾绾修长的手指掠过杀人之后溅落在脸上的血 ,沾染了血的指尖点了点舌尖,似在品尝一般,那模样又妖又邪。 走到沈哲的跟前,她忽然低声呵笑了一声,语气轻蔑至极:“休我?你也配?” 此情此景,在场的三人再也不认为她是大言不惭了。 她俯身捡起落在地上的剑,眸光幽幽的落在了姜婉柔跟沈哲的身上。 姜婉柔瞳孔微缩,盯着她手中剑,面上惊恐万状。 就连沈哲也以为姒绾绾此举是打算将他们了结。头一次,他感受到了什么叫害怕。 将二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姒绾绾嗤笑一声,举剑将沈哲的衣角割裂下来。 就在她举剑相向的时候,姜婉柔被吓得晕死了过去,至于睿王沈哲却是闭着眼睛一副赴死之态。 然而久久未传来疼意,他睁开眼睛,只见姒绾绾竟然将其中一名侍卫的血当做了墨,沾在指尖在从他身上割裂下来的衣袍上写着什么。 半晌,姒绾绾将那封血写的休书扔给了沈哲,她俯视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且面色惨白的沈哲,明明声音如斯的平静却能让人感受到迫人之压。 “睿王沈哲宠妾灭妻,胸无点墨,听信谗言,废弃发妻立妾,是一个无情无义无德之人,我姜姒绾今日便休书一封送给你,从今以后,各不相干。” 视线中姒绾绾的身影渐行渐远,沈哲的余光瞥向扔在身上的休书,一股莫大的羞辱之感瞬间涌上心头。 “姜!姒!绾!”他紧咬牙关,杀意四起,他定要这贱人不得好死! 出了睿王府,姒绾绾决定先回相府,在从长计议。 然而她怎么也想不到这姜姓的府邸,身为嫡女的她竟是入不得。 就在姒绾绾最后的耐心被门口的管事消磨殆尽之后。身后却传来了一道不合时宜的声响。 “这不是睿王府上的姜姨娘吗?你回来做什么?” 回身看去,正对上看过来的姜赵氏,看这阵仗似乎刚刚去街上采买绸缎回来。 据原主的记忆来看这位正是二房姜健远之妻,姜婉柔之母。原主母亲去世后,父亲一直未纳妻妾,于是姜府后宅一直被二房把持着。 这赵氏一向不是个会善事的主,但她姒绾绾也不是省油的灯。 “这里不是赵府吧?” 言外之意,显而易见。 赵氏只道她的嘴皮子厉害了不少,但却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 “常言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里是姜府还是赵府,跟你关系不大。” 赵氏振振有词的说道。 姒绾绾也不怒,而是拨弄着指甲说道:“什么时候,这姜府有你说话的份了?” 赵氏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别说整个姜府,就是全长安的人都知道这姜府的后宅是她一人打理的。 “那你倒是去问问这姜府有本夫人说话的份没有?”赵氏掩唇蔑笑道。 就连一众婆子小厮都止不住笑了起来,似乎在笑她无知。 “狗仗人势罢了,你还真的以为你赵氏是人上人了?”姒绾绾幽幽的说道。 这下赵氏的笑一下子僵在了脸上,那表情变幻的煞是精彩。 岂知尾音方才落下,便传来了一道吁马的声音。 姒绾绾抬眸看去,心头涌上了一抹不详之感。 来人她有些印象,正是皇帝御前的带刀侍卫许桓。 “许大人怎么来了?” 方才还拉长脸的赵氏瞬间变得小心媚意的讨好 。 许桓看向台阶之上的姒绾绾,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来请姜姒绾小姐随本官入宫一趟,皇上有请。” 这种节骨眼上,皇上有请不外乎一件事。 沈哲跟姜婉柔的速度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啊! 心下冷笑,平静的收回眸光,她走下了石阶,上了跟在许桓身后的那辆马车。 她闭眼依在车壁上,此去之事,怕是有些棘手。 原来是姒绾绾走后,姜婉柔就带着她扔在睿王府的休书进宫告了御状。 说姒绾绾杀了睿王身边的四名侍卫不说,还将睿王重伤,至今昏迷不醒,更甚是扔下一封所谓的血写休书羞辱睿王。 加上有陈御医的佐证,皇帝自然是勃然大怒,方才姒绾绾没被许桓直接拷上链子回来,全然是老皇帝看在丞相姜卫国的份上,给她留的一丝脸面。 姒绾绾来到御书房时,不出所料的是姜婉柔跟陈御医都在。 看着老皇帝那张阴沉的能掐出水来的脸,她不由变得谨慎起来。 再怎么说老皇帝都是人界最高权利的象征者,她自然不能再像在睿王府那般肆意放纵。 给老皇帝问安过后,她低敛着头站在了书案前,静谧的御书房无比的压抑,只有姜婉柔低声的啜泣声传来。 “朕问你这封休书可是你写的?” 姒绾绾瞧了一眼老皇帝拿在手中的那份休书,随即跪到了地上。 她没想到这封休书留了这么大的隐患在这中间,不过若是小看她,势必是一件很愚蠢的行为。 “回皇上,这封休书乃是睿王所写。”她不卑不亢,不稳的语调中满是克制的悲戚之情。 老皇帝眼眸微眯,又加重语气重新问了一遍,但姒绾绾的答案依旧不变。 这下本以为手握人证物证就能稳赢的姜婉柔不可思议的看了空口说白话的姒绾绾,心中不免冷意横生。 不过这下这贱人恐怕要自寻死路了。 “可姜婉柔跟陈御医乃至睿王府上下都证明这封休书是你写的。” 姒绾绾敢那么说,自然知道会有这遭。 “请皇上在仔细看一下血书上的字迹。” 姜婉柔心下咯噔一下,她放长了视线想要看那字迹,却奈何离的太远。 此事来的很急,她并未仔细看过那血书。 眼看着老皇帝面露异色,姒绾绾乘胜追击的说道:“这封休书乃是王爷所写 ,只不过是因为臣女不愿被剜心头血……” 接下来姒绾绾将在睿王府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当然她改了一些,也避重就轻了一些。 一席话下来,姒绾绾说得眼泪横流,万般的委屈无奈。 “皇上明鉴,此乃她胡编乱造,不止微臣,就连睿王府上下都能为此事证明。” 陈御医一步上前,拱手微身,字字铿锵有力。 姜婉柔也跟着跳了出来,她提着裙裾跪在了书案前,哭腔中满是悲愤:“皇上,她在说谎。” 第6章 妙啊!实在是妙! 老皇帝的余光扫了一眼书案上的休书,眼眸微眯似有考究的眸光落在了姒绾绾的身上。 “姜姒绾,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这些年来你肚无所出,王爷念及夫妻之情,事事忍你,担你,可是你竟在此处空口白话的诬蔑王爷的名声。”姜婉柔眼泪横流,极端愤怒的指着姒绾绾,字字泣血。 姒绾绾心下冷笑,妙啊!实在是妙,这姜婉柔还真是个戏好的主。 眼看老皇帝面露异色,她知道坐以待毙等着她的就是死罪。 她泪眼婆娑的低笑一声,似嘲似弄: “我与王爷青梅竹马,夫妻一年,你比我清楚王爷多少?肚无所出,那是你姜婉柔勾着王爷不放,事事忍我?那是看在我父亲的份上,至于担我二字,我姜姒绾承担不起,宠妾灭妻,置我于死地,这就是睿王妃口中的良心二字的话,姜姒绾今日受教。” 短短数语道出了多年的心伤悲戚,闻者伤听者泪。 睿王乃是皇帝之子,有些事他自然清楚不过。 他缄默其声,阴冷的眸光带着迫压转而看向了姜婉柔。 姜婉柔心中一颤,不料姒绾绾会说出这么一席话来。 她紧扣掌心,指甲近乎陷进肉里。 “王爷不是能言善道之人,却叫姐姐你如此的误会他去,若非姐姐看我腹中的孩儿碍眼,王爷又怎会一时生气跟姐姐生怨?” 啧啧,这番言语,姒绾绾都要忍不住拍掌叫好。 这话说的简直高明,明是解释,却句句把她往死路里逼。 陈御医眼看时机恰当,连跟着跳出来说道: “王妃因丧子落下病根,请微臣替王妃看诊,岂知姜小姐竟做杀人之事,还请皇上明鉴。” 闻言,姒绾绾禁不住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竟流出了血泪。 此情此景无比的瘆人,亦让人感受到了她的绝望悲戚。 “我姜姒绾出身名门,乃是相府嫡女 ,若我真是善妒祸心之人,那睿王妃之位可不是你姜婉柔腹中孩儿能夺去的,至于陈御医所言,敢问当有人想杀你剜心,你还能如此大义凛然的说出这番话来吗?” 对上那双黑瞳泪血的眼睛,陈御医登时间虚汗直冒。 眼看姜婉柔跟陈御医哑口无言,姒绾绾看向九龙金椅上的老皇帝起天立誓。 “皇上,我姜姒绾在此起誓,若方才有一句虚言,我姜姒绾不出三日定然暴尸荒野,死无全尸。” 这么毒辣的誓言一出,老皇帝也是人精,自然信了姒绾绾七八分。 “我既已立下毒誓佐证所言非虚,那睿王妃跟陈御医呢?” 姒绾绾的话在姜婉柔跟陈御医的心下炸了一道,他们心虚不已,自然不敢立下毒誓,否则会遭报应。 “好了,此事既是误会,说清楚便好,且都退下吧!”老皇帝左右看了一眼闷不做声的姜婉柔跟陈御医,心下明了。 一个是如今的睿王妃,一个是他看重的太医院御医,他自是不会定这二人的罪。 姜婉柔与陈御医对视了一眼,具是大喜。 可是就在他们准备退下时,姒绾绾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皇上,既然误会解开了,那轮到臣女告这二人跟睿王的御状了。” 姒绾绾将误会二字咬的极重,其中深意在场的皆心知肚明。 此言一出,姜婉柔跟陈御医皆是僵在了原地。 老皇帝眉头微皱,威严肃穆的容色上涌现了一丝不悦之色。 “你要告何御状?” 姒绾绾面色坚定,字字铿锵有力:“一告睿王妃心思险恶,装病扮弱,蛊惑睿王取我心头血,二告睿王宠妾灭妻,枉顾纲伦,休妻害命,三告陈潭身为御医,却不顾为医之德,空口编造取心头血入药的荒谬之言。请皇上为臣女做主。” 说完,她将头深深地叩在了地上。 以恶治恶,她最是擅长,既然是他们挑起来的,想要结束,可不是他们说了算。 “证据呢?”老皇帝冷冷的道。 “这件事的起因皆是陈御医说睿王妃恶疾缠身,需臣女的心头血入药,那么请温太医过来给睿王妃看看,一切自然明了,至于状告睿王之证,就在皇上手里。” 顿了顿,姒绾绾接着说道:“臣女自小便听说皇上是百年来难得的明君,望皇上为臣女主持公道。” 这下,姜婉柔彻底慌了,她恶疾缠身之事,的确是她联合陈潭编造出来的。温太医与陈潭一向不合,若是真的来给她看诊把脉,那她就彻底完了。 她揪着衣角,心跳如鼓。 老皇帝饶有深意的看着姒绾绾,这丫头倒是有几分头脑,一句明君就让他退路全无。 须臾,老皇帝便派人去将温太医请了过来。 御书房安静的针落可闻,不知过了多久,温太医一言:睿王妃身子并无大碍,就彻底掀翻了姜婉柔跟陈潭的谎言。 陈潭面如死灰的跪在地上,一个劲的叩头求饶。 事实确凿,纵然老皇帝在看重陈潭,也势必不得不放弃。 相比陈潭被剔官抄家,逐出太医院的下场,姜婉柔却是要好得多,只不过她苦心孤诣谋划来的睿王妃之位一下没了,睿王原本手握的兵权,更被老皇帝借着此事收了回来。 当晚,闻听此讯的睿王连夜进宫面圣。 宫灯昏黄,沈哲一踏进门就感到了无比的压抑。 显然老皇帝似乎料到他会来,所以烛光下的脸色异常难看。 “父皇,姜姒绾写休书侮辱儿臣,损害皇家……” 岂知不等沈哲说完,老皇帝抬手就将那封休书扔到了他的身上。 “自己好好看看吧!” 到嘴的话,沈哲悉数吞了回去,他疑惑的捡起地上的那封休书,却在看清上面的字迹之后彻底怔住了。 姜姒绾写的休书之上,却是他的字迹无疑。 怎么……怎么会这样? 黑云闭月,凉风乍起。 姒绾绾自皇宫回来之后,回姜府又受到了赵氏的为难。 本来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她正欲出手教训赵氏,岂知却忽然心悸起来,紧接着元神便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意,她强撑不过就晕死了过去。 在醒来却是在这荒尸横野的山崖之下,是谁的手笔自然不消多言。 第7章 僧人娶亲?荒谬至极! 风吹林动,一阵又一阵的血腥腐臭味随着风涌入鼻腔。 姒绾绾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心的黄泥,眸光四下扫去。 这里阴煞之气过重,只见寸土不生的黄土上躺着一具又一具腐败程度各有不同的尸体。 这时,不远处的灌木里传来了两三声猫叫。 姒绾绾并未理会,正想抬脚走人,耳边却响起了位面系统007的声音。 “抓住那只猫,那是初级噬魂兽。” 姒绾绾眼眸一亮,噬魂兽?这荒郊野外还有这等好事? 她眼眸微眯,锁定在了那传来猫叫声的灌木丛中,不等她走近,一只通体黑色毛发乌亮的蓝瞳黑猫从灌木丛中跳了出来。 “猫猫乖,过来!” 蓝瞳黑猫看了一眼轻言诓哄的姒绾绾,傲娇的摇了摇尾巴,转身扑向了一旁的游魂。 “噬魂兽可不是孩童,哄它没用,它以魂魄为食,你还不赶紧把那些游魂抓了。”007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幽幽响起。 姒绾绾冷哼了一声,平静的眸子冷意十足:“玩一下而已,你有意见?” 身为九幽鬼界之主这点见识都没有,岂不是闹人笑话? 眼看着黑猫不一会的功夫就吃了不下十个魂魄,她拿出搜集怨灵之气的青铜炉鼎,用灵力凌空画下一咒,随着一道刚劲有力的“破”字落下,那飘荡的数百游魂皆被吸入了青铜炉鼎之中。 美食没了,黑猫发出了一道愤怒的叫声,一双蓝瞳幽幽的盯着姒绾绾 ,仿佛是在做最后的警告。 “跟我定下契约,这些都是你的。”姒绾绾拿高了手中的怨灵盅,诱哄道。 黑猫一声长叫,忽然朝姒绾绾扑了过去。 她猝不及防,跳上身来的猫伸开利爪在她脸上留下了抓痕。 脸上火辣辣的疼,她眸光微凛,修长的手指轻掠过脸上的抓痕,嘴角微勾:“你这小东西还真是够野。” 黑猫似不屑的朝她嚎叫了几声,眨眼的功夫就越入灌木丛中没了踪影。 姒绾绾并未在追,因为灵兽这种东西,强求不来,需得是心甘情愿。 夜色更深,姒绾绾穿梭在林木之中,却久久走不出这片林子。 她寻了一处石墩坐下,心知自己这是碰上鬼打墙了。 她的眸光四扫徘徊在周遭的恶鬼之灵,心下默念道:“007,恶鬼之灵,你要吗?” “恶鬼之灵太脏了,不要。” 好吧!不要就算 ,其实怨灵之气跟恶鬼之灵是有区别的,前者生前是善念之人,死前怨气过重所化,后者生前死后都是坏人。 眼看休息的差不多了,姒绾绾准备施法破这鬼打墙,岂知这时耳边却隐约传来了一阵又一阵梵音。 姒绾绾眼看着徘徊在林子里的恶鬼退尽之后,心下涌起强烈的不安之感。 随着耳边的梵音越发靠近,眼前的一切也发生了变化。 夜色被一道金光划破,四名穿着袈裟的僧人抬着一顶纱轿,纱轿上隐约可以看到一个人双手合十的盘坐在上面。跟在纱轿后的是一顶花轿,前方是吹锣打鼓的僧人。 僧人娶亲? 简直荒谬至极,不知神界的那些大罗金佛看了这等场景该作何感想。 “避!” 007急切的声音拉回了姒绾绾的缥缈的思绪,她正欲避让,岂知一阵青烟掠过,她竟然坐在了花轿里。 姒绾绾拍打着轿子,想要出去,却发现这花轿被施了结界,而且是极为邪门的结界。 看来她这次是遇上大事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玄地转,她竟然身穿凤冠霞帔站在了庙宇之中。? ? 周遭空无一人,只有那尊金身大佛瘆人无比的立在眼前。 姒绾绾叫唤了一声,却无人应答,只是地上突然出现了许多金色小蛇。 她冷笑一声,这些金色小蛇应当是这妖物的原形。 僧人娶亲,金蛇开路,这是想把她当成修炼的容器。 做梦! 姒绾绾用灵力凌空画了一咒,随着一声清脆的破字落下。 庙宇金佛瞬间化为虚幻,只剩下一处破败的寺庙。 眼看着那些金色小蛇极速向她而来,她嘴角微勾,一伸手,一道蓝光凝成了一把剑落在了她的手心。 她手起剑落将那些蛇悉数砍死,这时地面忽然剧烈摇晃起来。 一尊黑色佛像从地上破土而出,十八道黑影幻化成了僧人的模样立在了黑佛之前。 姒绾绾提着剑就攻了上去,但她被弑神钉伤了元神,修为巨减,不到一个回合就被重伤在地。 她摔倒在地,额间虚汗直冒,喉间一阵翻涌,血遂着嘴角溢了出来。 “小姑娘乖一点,否则你会死的很惨。” 虚无缥缈的声音似男似女,透着股阴邪之气。 地上那些被她砍死的金色小蛇又活了过来,一条又一条的朝她而来。 她心跳如鼓,想要起身,却发现浑身疲软无力。 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小蛇顺着裙裾而上,一股冰冷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 怎么办?她堂堂九幽鬼界之主要死的这么憋屈吗? 这时,一道猫叫声响了起来。 她眼眸微亮,只见方才看见的那只黑猫钻进了她的裙裾,未过多时,缠在身上的小蛇全被黑猫给吃了。 黑猫似不曾满足,它看向那十八道黑影咻的扑了过去。 随着十八道黑影被黑猫吃尽,庙宇中响起了一阵又一阵似哭非哭、似笑非的笑的声音,震耳欲聋。 “他的元神在那尊黑佛像之中,毁他金身!”007的声音适时响起。 姒绾绾闭眼一瞬,便用尽全身力气,拍地而起,以迫人的气势剑指那尊黑佛像。 随着砰的一声,那尊黑佛碎成了渣子。 一阵刺耳异常的惨叫过后,那座庙宇消失了 ,而她还是站在那片林子里。 只是地上多了一颗颜色妖冶的妖丹,那是刚刚那妖物的元丹。 姒绾绾心下一喜,正欲去捡,却被那黑猫给吞了。 大爷的!慢了一步! 黑猫餍足的舔了舔爪子,丝毫不理容色扭曲的姒绾绾。 竹篮打水的姒绾绾虚脱的坐在地上 。 这时,林子上方却传来了方才那黑佛似男似女的声音。 “以吾之身,化之血咒,恶鬼缠身,不得安宁。” 姒绾绾心中大骇,这妖物竟然给她下咒!倒不是她怕鬼,而是此咒一下,不出三日,方圆几百里的恶鬼都会来寻她,为那妖物报仇。 到时候势必会惊动鬼界的哪四个老鬼,要是那四个老鬼知道她在人界,恐怕就是她的死期了,毕竟现在的她只有三成的修为! 连这三阶下品的妖物都能将她重伤,更何况是那四个修为高强的老鬼? 第8章 你见过狗咬主子吗? 风起云动,细雨绵绵。 姒绾绾的眸光落定在了挂着白绸的相府牌匾之上。 今早入城,她便有所听闻,说是丞相姜卫国昨夜就病逝了。 难怪昨日她回相府,那赵氏敢如此嚣张放肆,敢情是这姜卫国病在旦夕命不久矣,知晓她即将失去靠山。 踏上石阶,这次姒绾绾不顾小厮的阻拦,一路冷着脸走到了布置灵堂的主厅。 “没用的东西,连人都拦不住。”赵氏横了一眼跟在姒绾绾身后进来的小厮,不善的眸光旋即落在了姒绾绾的身上的同时。 心下却不由震惊,昨日她明明让人把这贱人扔去后山的乱尸崖了,而今日这贱人竟完好无缺的回来了? “姜姨娘不好好在睿王府呆着,来我丞相府作甚?” 姒绾绾漆黑的双瞳中冷意遍布,她二话不说,几步上前,抬手就给了赵氏一巴掌。 对上赵氏那捂着脸震惊的模样,她的笑意不含一丝温度:“怎么?姜婉柔没告诉你,本小姐已经跟睿王合离了吗?更何况这好端端的姜府,何时变成你赵氏的丞相府了?” 赵氏的脸火辣辣的疼,面上怒色勃发:“姜姒绾,本夫人好歹是你的长辈,你竟敢动手打我?” 说着抬手就想把那巴掌还回去,岂知还没碰到姒绾绾一根汗毛,就被姒绾绾的第二掌给扇蒙了。 “何为长辈?像你这样的?”她一阵冷嗤:“赵静兰,我姜姒绾乃是相府嫡女,才是这相府的主子,你赵氏拿着鸡毛当令箭管了这相府三年,就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相府的下人跟二房的姨娘小姐都看着,赵氏被姒绾绾说得老脸一阵通红。 “姜姒绾,你父亲才去,你这不孝女就等不急来闹了?” 陡然传来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视线,穿着朝服的赵建远阔步走了进来,沟壑横生的脸上是颇具威严的神色。 根据原主的记忆来看,这位二伯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善茬,心高气傲却没什么真本事,如今这府衙的头衔,还是原主父亲给求来的。 “二伯说的哪里话?父亲仙逝,做女儿的自然要回来,可赵氏百般阻拦姒绾回府不知是何居心?二伯不责问赵氏,怎的反说我不孝了呢?” 赵氏一听,便急了:“你擅闯相府,目无长辈,本夫人哪里说错了?” “你们鸠占鹊巢还有理了?” 姒绾绾不留情面的话让姜建远跟赵氏一时间有些难堪。 “一个被休弃回来女儿,不知收敛,却还如此放肆狂妄的出言贬低长辈,今日我便替你父亲好好教训一下你这不知礼数的丫头。”姜建远说完,便吩咐下人去取家法过来。 姒绾绾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冷冷的看着端着长辈架子的姜建远,轻嘲道:“路边的狗,你喂它两口吃的,它都知道跟你摇摇尾巴呢!” 这话什么意思自当显而易见。 “孽女,真是不知死活!”姜建远拿起家仆奉过来的棍子朝姒绾绾打去。 岂知还没碰着姒绾绾,就被她一脚给踢开了,而拿着棍子的姜建远一个不稳狼狈的向后倒去。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怒色横生的姜建远,冷冷的道:“我堂堂相府嫡女还轮不到你一个七品府衙来教训!” “你……你……”姜建远指着姒绾绾半晌你不出个所以然来。 此情此景,赵氏也不敢在像方才那般嚣张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从前那个好拿捏的姜姒绾怎么就浑身长满了刺。 恰逢此时,一道粗野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没想到姜卫国死了,你们相府还这么热闹啊!” 闻声,在场的人纷纷脸色骤变,赵氏连忙将姜建远扶了起来。 来人身高体壮,面相粗犷,头上白玉冠,有些不伦不类之感,就像强盗硬要装秀才姒的。 “高大人怎么来了?”姜建远小心逢迎的笑道。 高涣哈哈大笑道:“姜丞相死了,作为同僚,本官自是过来祭奠一下。” 姒绾绾眉头微皱,这人不像是来祭奠的,倒像是来贺喜砸场的! 赵氏朝婆子使了一记眼色,一婆子便将三柱香递了过去。 只是接下来的一幕,实在是令人无比的愤怒,这高涣竟将那三柱香折断成了三长两短。 姜建远面色微僵,强忍着愤怒却不敢说什么。 姒绾绾脸色微沉,她强压着想把他弄死的冲动快步走过去,抽出那三长两短的香拿在手中端详了一番,一副勤学好问的模样。 “敢问高大人,这香弄成这样是何意思?” 高涣轻嗤一笑,胡诌道:“意为你们相府万事千秋。” 闻言,姒绾绾了然的笑了起来,她将那三长两短的香塞到了高涣的手中。 “那姒绾也祝愿高大人万事千秋。” 此举看得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姜姒绾是真傻假傻?? 被激怒的高涣看着眼前这个身形瘦弱,却比姜家任何一个人还要有种的女孩,狠厉的道:“找死!” 说着一拳朝姒绾绾打来,姒绾绾面不改色的抬手接下了他这拳。 “万事千秋要的是心平气和,你这样容易三长两短。” 高涣惊讶于姒绾绾能接住他这一掌的同时,心下怒意激增,冷眼扫向了身后一众侍卫:“怎么?没看到本官被姜府的人给打了吗?还不给本官帮忙!” 高涣前来本就是抱着砸场子的心态来的,几名侍卫互视了一眼,便开始在里屋打砸起来。 眼看被人这么欺负到头上来,惧于高涣的姜建远一咬牙站了出来呵斥道: “这里可是丞相府,岂容你们如此放肆!” 姜府的一众仆从更是拿着棍子站了出来。 只可惜这些仆从那是这些经过训练之后的侍卫的对手,不消一会,地上就躺了不少疼得哼唧的家仆,就连姜建远也未能幸免。 眼看如此,赵氏连忙小声细语的道:“高大人,是姜姒绾惹了你,你带走她就是。还请大人高抬贵手。” 只是高涣哪里肯就此罢休? 姒绾绾看着还在打砸的侍卫跟满堂的一片狼藉,怒意一下子抵达到了巅峰。 她紧攥的拳头咯咯作响,下一秒就狠狠地砸在了高涣的肚子上。 高涣没想到这么瘦弱的女孩竟有如此大的爆发力,他茫然的坐在地上,牙口一阵血腥翻涌。 第9章 姑奶奶要你全家的命 “贱人,你竟敢打本官!”高涣将嘴里合着血的牙齿吐了出来,凶恶的盯着姒绾绾。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今天姑奶奶教你做人。”姒绾绾一声冷嘲,须臾,她捡起脚边的棍子狠狠地朝地上的高涣打去。 那棍子在她手里就跟有仙法似的,任由高涣怎么躲就躲不过去。 眼看差不多之后,姒绾绾这才舍得收手,而高涣的脸青一块紫一块的成了猪头。 “你们相府给老子等着。” 高涣放下狠话之后,就灰溜溜的走了。 姜建远却瘫坐在椅子上一副天要塌了的模样说道:“这下可完了!” 别说姜建远,整个姜家的人都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是姜姒绾打的高涣,到时候皇后娘娘问责起来,把她交出去便是。”赵氏看着姒绾绾一脸看扫把星的眼神。 高涣是长安出了名的纨绔,却偏偏上头有个当皇后的姑姑,早些年皇后给他在朝中谋了个官职,可这高涣那是做官的材料? 反而利用官职之便行了一些龌龊之事,原主的父亲看不过,便向老皇帝参了高涣一本,二人也由此结下了仇怨。 姒绾绾心下转动,冷冷的瞥了赵氏一眼,转而看向了仿佛大祸临头的姜建远:“若不想皇后传唤的话,就即刻随我一起入宫面见皇上。” 姜建远怔了一下,赵氏却哼道:“你想死可别拉上我们家老爷!” 姒绾绾并未搭理赵氏,反而是领会过来的姜建远呵斥了赵氏一声。 被吼懵的赵氏睨了姜建远一眼,讪讪的闭上了嘴巴。 吩咐下人收拾满堂的狼藉之后,姒绾绾跟姜建远一同入了皇宫。 果不其然,那高涣一出了丞相府就直奔皇后处告状,而这边姒绾绾也学着高涣那一套跟皇上告了状。 本来高涣作风不端,行事嚣张,老皇帝这些年看在皇后的面子上都未曾多说,今日有姒绾绾开了口,老皇帝便也趁着这次机会让高涣长了长记性。 最后告状不成的高涣被老皇帝赐了三十道杖刑之后,关了半月禁闭。 春寒料峭,到了晚间,那袭来的冷意直窜到骨子里去。 晚膳刚过,姒绾绾便想起了原主还有一双弟弟妹妹,今晚的桌上却是并未瞧见,反而都是二房的。 她身为嫡女,赵氏尚且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失去了靠山的弟弟妹妹? “我二妹妹跟三弟弟呢?” 这话自然问的是赵氏。 见识了姒绾绾的厉害,赵氏自然有所收敛了不少。 “明泽那小子的身子骨不好,姒音那丫头一直都在筑月阁照顾着。” 姒绾绾瞥了赵氏一眼,放下碗筷便站了起来。 夜色笼罩下的筑月阁着了几分落寞之感。 姜明泽小小的身躯躺在榻上,身上盖着薄褥,惨白的小脸上透着一抹违和的红晕。 姜姒音将帕子打湿了冷水放在姜明泽的额上去热,可效果却是微乎其微。 这时,屋外传来了一阵响动。 “吃饭了。”端着清粥白饭的婆子将东西砰的一声放在了桌上,正欲离开,却被姜姒音一把拉住了。 “张婆婆求你给泽儿找个大夫瞧瞧吧!” 张婆子猛的甩开了手,一脸厌恶晦气的瞧着苦苦哀求的姜姒音:“那病秧子,瞧了也白瞧,倒不如死了算了,省的晦气。” 姜姒音死死地揪着衣角,哭得通红的双眼满是怨恨。 “不准你这样说泽儿!” 说着,她猛的朝张婆子推去,张婆子一个不稳摔倒在了地上。 “你个小娘皮,还真是给你脸了。”张婆子横着一张老脸恶声恶气的道。 姜姒音下意识的往后退,眼里满是惧意。 “老身看你往哪里躲。”张婆子扭着浑圆的屁股,将姜姒音逼到了角落里。 “不要,张婆婆,我错了。”蹲在角落的姜姒音瑟瑟发抖的祈求,可依旧阻挡不住张婆子一下又一下的掐在身上。 躺在榻上的姜明泽被动静惊醒了过来,他浑身烧的难受,却还是拼尽了最大的力气喊道:“老妖婆,不准伤害二姐姐。” 张婆子本就在气头上,听到姜明泽的辱骂,那怒火就更是上头。 “小病秧子,老身看你就是想死。” 说着,她一脚狠狠地踢在了姜姒音的身上,走到床榻前,她左右一看,扯起被褥直接盖在了姜明泽的面上,然后狠狠地摁住。 这是想直接捂死姜明泽。 听着弟弟难受的呜咽,姜姒音心头一凉,她看了桌上的茶盏一眼,踉跄着站起身来,抡起就朝张婆子的头上砸去。 碰的一声,茶水四溅,张婆子疼得像杀猪似的声音响彻筑月阁。 走到院门口的姒绾绾闻听动静,连忙跑了进来。 只见二妹妹姜姒音坐在榻前眼泪直掉的叫唤着三弟弟姜明泽的名字,而姜明泽却似了无生息一般一动不动。 “小娘皮竟敢害老身,看老身今天不弄死你。”张婆子明显没有发现姒绾绾的存在,缓过神来之后,她伸手想要去拽姜姒音的头发,岂知手还没碰到,她的手就被一把剑给刺穿了。 “啊!”张婆子抖着鲜血淋漓的手,面容扭曲的看向了门口处。 姜姒音亦被这一幕给吓懵了,可当看到姒绾绾的那刻,她却似初生的小鸭一般找到了依靠之处。 “大姐,你快看看泽儿,泽儿快不行了!” 闻言,姒绾绾快步走到了榻前,探了一下姜明泽微弱的呼吸声 ,她一把将人给抱了起来。 “老东西,若我三弟弟有丝毫闪失,姑奶奶要你全家的命。” 姒绾绾的声音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她抱着轻飘飘的姜明泽,暗自的给姜明泽输着灵力。 此刻她恨自己不擅医术。 她看了一眼怀中脸色惨白的姜明泽,心疼的眼睛一阵酸涩。他还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若是死了,可真是…… 张婆子看了一眼淹没在夜色中的姐弟三人,心下彻底慌了。 今日高涣大闹灵堂之事,她也有所耳闻,深知这位大小姐的厉害,否则夫人也不会将姜姒音两姐弟从别院那破屋放到筑月阁来。可她怎么也想不到这大小姐会突然过来。 . 第10章 祸端骤起!叛国之证! 听了张婆子的描述之后,赵氏神色凝重的道:“以姜姒绾那贱人如今的性子,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夫人,老奴跟了你这么久,你可要帮帮老奴啊!”张婆子眼泪纵横的说道。 “姜姒绾连高涣都不放在眼里,本夫人只怕她有心追责起来保不住你,你还是赶快收拾一下走吧。” 张婆子一听连赵氏这番言语,自然不敢再有任何希翼。 “老奴在此拜别夫人。”? 尾音刚落,身后却是传来了一道冷意骇骨的声音。 “想走的话,恐怕已经晚了。” 这一声可将张婆子的魂险些给吓没了。 赵氏心下微沉,故作关切的问道:“泽儿怎么样?” 姒绾绾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冷冷的道:“泽儿无恙,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姜姒音看了姒绾绾一眼,会意的拿着绳子朝张婆子走去。 本就跪在地上的张婆子彻底吓瘫了,一张老脸惨败不已。 见状,赵氏连忙放低了姿态,温言软语的道:“张婆婆是府中老人,这人老了,难免会犯错,既然泽儿无恙,便小惩大诫一下就是。” 说完,她吩咐身旁的丫鬟扣住了张婆子的双肩。 姜姒音请示的看向了姒绾绾,姒绾绾笑而不语的朝她摇了摇头。 这边赵氏为了保住张婆子,命人掌掴了张婆子三十掌。 眼看张婆子被抽的嘴巴红肿,姒绾绾这才慢悠悠的走到了张婆子的身旁。 “大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老奴这一次吧!” 瞥了一眼不断叩头求饶的张婆子,姒绾绾轻笑道:“泽儿若是知晓二叔婶这番为他主持公道,定然心生感动不已” 赵氏怔了一下,本以为就此蒙混了过去,便笑着接道:“幸好泽儿无恙,否则这老奴死不足惜。” “二叔婶既然教训完了,那便轮到我姐妹二人了。” 姒绾绾的话犹如晴天霹雳砸到了赵氏跟张婆子的头上。 这意思是还没完了? 赵氏面色微僵,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却是没说出来。 张婆子满目惊恐的看着姒绾绾,嘴里还在不停的求饶。 姜姒音瞧着张婆子的嘴脸,只觉恶心的不行,她用绳子捆的时候,手忍不住的掐了几下。 听着张婆子隐忍的叫疼声,姒绾绾状似随意的瞥了一眼姜姒音的小动作,低声呵笑道: “本小姐也并非不近人情,这样吧,本小姐准备了一个大坛子,里面装了一些可爱的小东西,若你能坚持到明日,本小姐便彻底饶了你,如何?。” 张婆子听得不是味,浑身抖个不停,但时至如今,她也不敢不应,甚至侥幸的想那坛子里万万装不下什么猛虎野兽,撑到明日便行了。 殊不知那坛子中装着的却是蛇和老鼠,等张婆子哭喊着想反悔的时候,却是被姒绾绾命人塞进了坛子里。 什么叫生不如死?这便是! 等姜明泽稳定下来以后,姐妹二人这才得以歇下,从姜姒音的口中得知,原来自姜卫国病重起,这相府就等于变了天,没几个尊他们的。 就连这府中的下人都能对他们动辄打骂,张婆子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为此,姒绾绾不禁庆幸今晚自己来的及时。 “我还奇怪为何赵氏突然派人将我跟泽儿从别院的破屋接到了筑月阁,原来是因为大姐回来了。” 姒绾绾眸色微深,难怪她一直未见到他们。 看来为了往后的日子好过一些,赵氏手中的掌宅之权,她得拿回来。 “以后万事有大姐在。” 姜姒音吸了吸鼻子,红肿的双眼一下子又溢满了泪花,她往姒绾绾的怀中凑了凑,像小猫一样溢依偎在她怀中。 姒绾绾摸了摸姜姒音的头发,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睡吧。” 一夜过后,张婆子死在坛子里的消息传遍了府中上下,人人都道这大小姐真是手段狠辣的主,一时间人人都不敢在去姜家三姐弟的面前找存在感,生怕变成下一个张婆子。 下葬姜卫国之后的一夜,姜府的无佞楼在一夜之间被人放火烧成了灰烬。 闻听此事,姒绾绾跟姜姒音正在筑月阁照顾姜明泽。 “无佞楼是父亲的心血,到底是谁敢如此大胆的放火烧毁了。”姜姒音气愤的紧攥着拳头。 姒绾绾给姜明泽擦脸的动作并未停下,她漫不经心的道:“八九不离十,高涣。” 姜姒音一拳打在了榻上,咬牙道:“父亲才去,这高涣就按捺不住了。” 姒绾绾笑了笑,却并未说话。 无佞楼顾名思义就是无奸佞小人之说,姜卫国为官清廉,这些年来得罪了不少朝廷的奸佞,如今姜卫国已然薨逝,那无佞楼的存在反而会给姜家引来祸端也不一定,所以烧了也就烧了。 然而姒绾绾怎么也想不到,这无佞楼虽是化成了灰烬,祸端却也跟着来了。 就在她跟姜姒音方才聊歇下,二房的人就急匆匆的跑到了筑月阁。 “大小姐不好了,许恒大人带人来了。” 许恒是老皇帝身边的人,此番前来恐怕不简单。 “大姐!”姜姒音紧张的扯着她的衣角,面色有些不安。 姒绾绾温柔的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你照看好泽儿,一切有大姐在前面挡着。” 姜姒音满目担忧的看着她,松开衣角的同时,无声的点了点头。 有大姐在的地方,她总是莫名的能安心下来,只是这次…… 这边,许恒带着一众带刀侍卫来势汹汹的将姜府给团团围住了。 “许大人这是何意?”姜建远直面走进来的许恒沉声问道。 许恒目不斜视的扫了一眼主厅中的姜家人,举起手中盖了皇印的搜查令,平静的嗓音没有丝毫波动:“奉皇上之命,前来搜查。” 姜建远眉头微皱,满是不解:“敢问许大人要搜查何物?” “叛国之证!” 许恒的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场的人无不脸色巨变。 叛国二字关系到的可是罪灭九族的大罪。 走到门外的姒绾绾忽然脸色骤变,她转身变了方向,走到一个隐蔽处,默念道:“007,你能探测到姜府何处藏着所谓的叛国之证吗?” “你当我能力超凡吗?”007无语的道。 姒绾绾叹了一口气,脸色沉凝不解,若是真的被许恒搜到那无中生有的叛国之证,恐怕姜家危矣! 第11章 得有万全之策 “来人!给本官搜。”许恒面无表情的一声令下,不等侍卫分散搜查,就传来了女子铿锵有力的声音。 “慢着!” 循声望去,走来的女子一袭清衫素雅,眉眼清冷卓绝,明明身形瘦弱的仿似不堪一击,却自有一股威慑众人的气势。 许恒仍是铁面无色的模样,吐露而出的字眼却极为的冷硬:“搜!” 姒绾绾将许恒藏在心中骂了几百遍。这厢她已经走到了许恒的面前,虽矮他一个头,可气势却浑然不弱。 “给本小姐把门堵了。” 许恒看向拿着棍棒挡在门口不让他的人搜查的姜家仆从,平静的面上总算出现了一丝碎裂。 “姜大小姐这是公然抗旨吗?” 姒绾绾轻声一笑,眼里不含一丝温度:“许大人言重了,我姜家世代清廉,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可搜的?” 许恒直视着眼前的女子,想起姜卫国生前所为,心下不免触动。 “无佞楼被烧,其中流出了不少真金白银,有人进宫参了姜家一本。” 许恒点到即止的话透露了许多信息,姒绾绾不傻,自然能猜到一二。 姜卫国生前得罪的奸邪小人众多,如今丞相府风雨飘摇,那些奸佞小人自然不会放过那么好的机会。 无佞楼被烧一事,既是那些人的泄愤,也是想置姜家于死地的手法。 利用所谓的真金白银作为姜卫国贪污叛国的证据,在买通姜府的人动手脚,一切水到渠成。 方才进屋之前,她将怨灵盅里的游魂放了出来,吩咐他们搜遍姜府各处角落也要找到那所谓的叛国之证。 就在她动了动嘴角,想要出言继续拖住许恒时,耳边却传来了007的声音。 “绾绾,找到了。” 姒绾绾心下大喜,这下她全然没了后顾之忧,不过…… “行得正坐得端,我姜家不怕搜查,只是搜完之后,恳请许大人告诉小女是何人想置我姜家于死地。” 许恒默不作声看着她,也不知是答应没有。 接下来许恒带来的侍卫将姜家近乎翻了个底朝天,可却什么都没找到。 临走之际,许恒忽然说道:“本官这里有个谜语,一直想不通谜底,不知姜大小姐可有兴趣一试。” 姒绾绾眼尾微挑,笑言:“许大人说来听听。” “一点一横长,口字在中央。” 姒绾绾轻声跟着他读了一遍,末了,她笑着摇了摇头:“许大人这谜语,小女恐怕答不上来。” 许恒收回眸光:“罢了,本官自个在琢磨一下。” 说完就带着一众侍卫退出了姜府。 姜府化险为夷,府中上下也对姒绾绾多不少钦佩之意。 就连姜建远看她的眼神也变了不少 ,唯有赵氏却怕这么发展下去,姒绾绾羽翼丰满时会夺走她手中的掌宅之权。 回到筑月阁,姜姒音刚刚喂完姜明泽的药。 刚刚来搜查筑月阁的侍卫吓了她一跳,唯恐出了什么大事,又听院里的丫鬟提起前厅的事,只把她吓得不轻,如今见姒绾绾安然无恙的回来,她悬起的一颗心这才落了地。 “大姐,你回来了。” 姒绾绾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见姜明泽睡下了,她便示意姜姒音挪步到了筑月阁的偏院。 “大姐,听闻许大人临走时问了你一个谜语,是什么啊?” 姒绾绾自顾斟了一盏茶,浅饮了半口说道:“一点一横长,口字在中央。” 姜姒音不解:“这是个什么字啊!怎么都对不上。” 指尖在桌上轻点了三下,姒绾绾幽幽的道:“一点一横长,口子在中央,大口张着嘴,小口里面藏。他少说了半句。” 姜姒音骇然不已:“是……” 不等她说出高字,姒绾绾就放手在嘴边示意打断了她的话。 许恒只留下半句,怕的是惹祸上身,但能向她透露半句已是不错。 上次之事,高涣在她这里不讨好,皇后跟高家那边自然有怨气,不过这次出手这么狠,是想把姜家往死里整。 还有那些说是从无佞楼中出来的真金白银,若是接下来处理不当,恐怕姜家又会陷入险境之中。 她得想个法子将那些银子给洗白。 夜凉如水,晚风不止。 一抹黑影鬼鬼祟祟的朝姜卫国生前的书房走去。 黑影蹑手蹑脚的走进了书房中,在放书的架子上找寻着什么。 忽然里屋亮了起来,黑影一阵激灵,身后却传来了女子阴邪诡异的声音:“你是在找姜家叛国的罪证吗?” 李嬷嬷僵硬的转身看向,只见姒绾绾吊儿郎当的斜依在贵妃榻上,漆黑的双瞳宛若深渊一般瘆人。 李嬷嬷身子一软,犹如坠入了冰窖一般。 天一亮,高府就陷入了一阵动乱之中。 说是高涣今早起身,在院子里看见了一个吊在树上的人,那人穿着跟高涣一样样式的衣衫,面容血腥模糊,光是看上一眼都足以让人害怕的三天三夜吃不下饭。 这等诡异之事发生在高府上,高府自然不想此事传扬出去,对外说是府中下人想不开。 今日一早,赵氏就没见着伺候她日常起居的李嬷嬷,便疑惑的问了一句,可任谁也说不来。 这边,姜明泽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自那次乱尸崖回来以后五日有余了,本来姒绾绾以为没什么了,岂知今早起来后颈之处却传来了一阵抓心挠肝的疼意。 她伸手摸了摸,像是一道咒。 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眉头微皱,到底是她存了侥幸之心,那黑佛的诅咒还是来了。若是今晚方圆百里内的鬼物聚在此处,恐怕九幽鬼界的哪四个老鬼会有所察觉。 怎么办?她得想个万全之策。 只是眼下姜府的事也迫在眉睫,拖不得。 赵氏派人将府中翻了一遍也没找着李嬷嬷不由觉得奇怪,这时姒绾绾来了。 “绾绾怎么过来了?”相较于之前的冷言冷语,现下的赵氏对姒绾绾不知恭敬了多少。只是也仅仅是面上。 姒绾绾自顾拉了一条椅子坐下,开门见山的道:“把姜府名下所有商铺的账本都给我。” 闻言,赵氏面色微沉,自然是不肯的。 第12章 夜色之下百鬼起 “绾绾,自你母亲走了以后,我打理姜府里里外外也已经五年了,现下你才回来就想把全部都拿回去,是不是心急了一些?” 赵氏拂袖落座,面上皆是不善之色 。 姒绾绾把玩着桌上的茶盏,垂敛的眸子幽幽的落在了赵氏的身上,忽的嗤笑道: “许恒之言,你还不明白吗?” 以赵氏的脑子自然想不到那么麻烦的地方去,只当是姒绾绾存心想夺权。 “绾绾,二叔婶知道你的心思,可今日二叔婶也把话放这里,想要姜家名下所有的商铺绝无可能!” 姒绾绾起身轻叹了一口气,以退为进。 “你当真以为昨日之事就这么过了?无佞楼中流出来的真金白银,绝非空穴来风,二叔婶既然有这本事应付下一次灭顶之灾的话,姒绾便放心了。” 赵氏看着姒绾绾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下被她那句话搅得心神不宁起来,可让她交出所有商铺,她却有不甘。 出了赵氏的院子,姒绾绾并未回筑月阁,而是出了姜府。 临近夜色,天空有些晦暗不明。 长安主街早已不复白日里的繁华,除了一些生意欠佳的小贩还在奋力吆喝之外,这街上倒是没多少人了。 后颈之上传来的灼热跟疼意随着时间流逝不断的加剧。姒绾绾知道一旦夜幕降临,夜色更深之时,方圆百里内的恶鬼都会找上她。 让她为之心焦的是一旦发展到如此境况,九幽鬼界的那四只老鬼恐怕会发现她的存在。 “007,你有什么办法避开那些鬼没有?”她在心中默念问道。 “噬魂兽。” 听着007的回答,姒绾绾面露颓然之色,想起那只给她挂彩的黑猫,不由气郁。 若是有噬魂兽在此,她也犯不着这么伤脑筋了。 百里之内的恶鬼,恐怕她用怨灵盅也收不尽,更何况007说过怨灵盅不收恶鬼之灵。 这边漫无目的的走着,姒绾绾却被一道嘀咕声给吸引了。 “听说安宁公主大病初愈之后就将李将军给休了,女休男还真是闻所未闻啊。” 人界不同于其他五界,休夫有违纲常,视为天下之大不为。这安宁公主敢这么做,实在是勾起了她的几分好奇。 不过……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顿下脚步,抬眸望天,心中没由得茫然起来。 忽然脑中灵光一现,她登时间想到了权宜之策。 夜色降临,黑月闭月,不见丝毫光亮。 佛堂里燃了不少油灯,有些恍若白昼之感,姒绾绾跪在金佛跟前的蒲团之上,双手合十,虔诚的就像一名信客。 鬼知道她只是为了躲今日百鬼复仇之劫。 “女施主,夜色已深。” 清润的嗓音透着一股子空灵之意,她仰眸看去,只见暖黄色的灯光之下,那穿着青色莲服的和尚俊美的让人为之晃神。 如画的眉眼透着一股悲天悯人的疏离柔和,长睫微垂,让人看不透那眼中的浩瀚深邃。 见女子盯着自己失神,无尘眉头微皱,眉目间亦多了几分不适。 他的又一声提醒总算将姒绾绾从美色中拉了出来。 “小师傅,夜色深寂,我一弱女子恐难行下山,我佛慈悲,可否收留一晚?” 在姒绾绾的一番哀求之下,总算如愿安顿在了这寒光寺。 睡到后半夜,姒绾绾总有些辗转难眠,屋外风声渐长,院中那棵树被吹得唰唰作响起来 ,心中莫名的浮躁起来。 这时,后颈之上的疼意激增,她揪着眉头刚刚坐起身来,只听砰的一声,门开了,浑身散发着红光的恶鬼跟鱼群似的游了进来 。 她瞳孔微缩,此地不宜久留!她得赶紧去佛堂。 利落起身,一道蓝光劈开夜色化作一把寒光凛凛的剑落在了她的手中。 她以疾风之势朝哪些面目恐怖的恶鬼扫去。 只是她低估了这百里之内恶鬼的数量,也高估了自己三成的修为,更天真的以为这后院也属寒光寺,这些鬼物定然不敢如此嚣张,却万万没想到进来的都是一些品阶高的恶鬼。 眼看着整座院子都被恶鬼给包围了,她不由心慌起来。 大爷的,她应该早一点去佛堂的。 看这阵仗,恐怕九幽鬼界那四只老鬼已然察觉有异!? 她闭眼一瞬,面对来势汹汹的无数恶鬼,不敢懈怠半分。 这时,她隔壁的那间房门突然开了。 然后她看见了异常诡异的一幕,那间房里竟然金光普照。 想起那冒充金佛的妖物,她不由打了一个寒噤。敢出现在真佛眼皮子底下的妖物得多高的道行? “佛门庙寺,扰人清梦,姑娘这是何意?” 清冷的嗓音透着一股穿透人心的魔力,叫人瞬间寒毛倒竖,同时也透露着里屋是人非鬼怪之物。 满头大汗的姒绾绾无心关注,手上的剑不敢停下分毫,嘴上却颇为歉意的道: “公子见谅,此乃无心之举。” 正因如此,她没能看见那些妄图靠近男子的恶鬼在男子轻拂的衣袖之下化为了乌有。 不知过了多久,夜空之上的黑云被月色给拨开了,月光普照,清冷的恍若在地上结了一层寒霜。 乌鸦登枝,啼声延绵,狂风骤起,大雾四漫。 察觉到异常的姒绾绾暗道不好,那四只老鬼恐怕要现身了! 然而她还被这些恶鬼纠缠着。 就在她以为自己的死祸将临时,那些恶鬼忽然惨叫着被一道银光吸了过去。 她抹了一把额间的汗水,微喘着气看向了银光的源头,正是她隔壁房间的那个人。 男子站在铺满了月色的石阶上,清冷的眉眼恍若寒潭之水,那堪称倾城国色的面容看得人神魂颠倒。 他一袭白衣清风霁月般的矜贵孤冷,如天上仙地上莲。 只是比起美色更吸引姒绾绾的是悬浮在他手心的那只乾坤袋。 那银光正是来自那只乾坤袋。 不过眨眼的功夫,数百只恶鬼之灵皆入了男子的乾坤袋中。 乾坤袋并未凡物,持有者的身份定然不容小觑。 她想得出神,以至于都未察觉到身后的院墙处一缕诡异的青烟正冉冉而起。 第13章 正是你噬魂兽爷爷 什么叫雪上加霜? 大抵就是姒绾绾察觉到四大鬼将的气息时,元神又传来一阵被撕裂的疼意。 她柳眉微蹙,心悸难耐,暗道:死期到了,可是她好不甘心! 眼皮发沉之际,模糊的视线中一白影朝她奔赴而来。 “鬼王薨逝,诸位不好好呆在九幽鬼界,跑到这人界来做什么?” 男子抱着晕死过去的姒绾绾,清冷卓绝的眉眼噙着几分骇然的阴翳。 随着尾音落下,墙角那缕青烟竟消失了。 末了,男子垂敛的眸光落在了她后颈的咒印之上,沉默的不知在想什么。 本以为死期将至的姒绾绾怎么也想不到还能再见到明日的太阳。 她惊坐起身,不真实感过去之后,就是万分的狂喜。 昨晚她清晰的感受到了那四只老鬼的气息,而今她还能安然无恙的醒来。 定然是昨晚住她隔壁的男子!?? 她掀开被褥,直奔隔壁而去,然而禅房中冷清的不见丝毫人影,就好似昨晚这里根本没住过人一般,眼中难掩失望之色。 能从哪四只老鬼手下留她一命的人定是不一般,可惜她这关系是攀不上了。 临回城时,姒绾绾还特意去问了寺里的人,可他们对于白衣男子的存在却浑然不知一般茫然。 她面如土色的摸了摸后颈,本来想着靠他安稳度过……唉……等等! 她面露异色的又摸了几遍,这才确定,那黑佛留在她后颈之上的咒印竟然消失了。 姒绾绾大喜: “007,你知道昨晚那男子的身份吗?” 此等高人,说什么也得找出来结拜一番。 “你当我无所不能吗?” 听着007无语的语气,姒绾绾这才彻底打消了想要跟人结拜的念头。 长安不愧为大晋的帝都,处处都是一派欣欣向荣之意。 “小姐,进来坐坐嘛!”柔柔的声音在一阵又一阵粗野的吆喝声独具一格,姒绾绾的视线被吸引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先是楠木金字的销魂窟三字,紧接着就是在不远处穿着蓝色薄衫,面容清秀的男子。 大晋民风开放,这销魂楼正是当代女子的销金窟,里面清一色的貌美男子,堪称女人的天堂。 姒绾绾耐不住小倌的热情,大脑一热,不顾007的叫唤,抬步就走了进去。 刚进去姒绾绾就被这满园的男色给迷花了眼,随便点了两个貌美的小倌伺候着,她便怡然自得的饮起酒来。 “你摸哪里呢?s女!” 007的警告声丝毫影响不到姒绾绾将爪子伸向了男子白嫩的大腿。 这时,屋外却传来了一阵躁动。 沉溺美色的姒绾绾眉头微皱,并不想理会,岂知007的声音却响了起来:“快!是噬魂兽!” 闻言,姒绾绾这才恋恋不舍的撇下一干美色出了房门。 她依栏下望,只见楼下花厅中央的圆台上,一只大大的铁笼中关着一妖冶美艳的少年。 少年衣着单薄,身上的白色单衣沾染了不少血色,脸上的血痕并不能掩盖他那张美艳的面容,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中盈着浓浓的怒火盯着铁笼外对他垂涎三尺的一众女人。 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他堂堂六界皆知的噬魂兽竟然沦落到这番任人买卖的地步! 等他出去,他一定把这些女人的魂魄都给吃了! 忽然,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女子一袭素色青衫,发髻高绾,不施粉黛的小脸有些暗沉无色。 这不是他前些日子在落尸崖见到的,妄图跟他定下契约的丑女吗? 他眼眸一亮,顿感大喜。 “哎哟喂,让姑奶奶想想,这不是落尸崖的那只死猫吗?”姒绾绾凑得极近,只用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到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他死死地盯着幸灾乐祸的姒绾绾。 “正是你噬魂兽爷爷,丑女!” 丑你大爷! 姒绾绾圆溜溜的大眼里满是压抑的怒火,她勾弄着嘴角笑意森森的道:“死猫,现在摆在你眼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跟我定下契约,姑奶奶就大方的把你买回家,第二等着今晚花魁之夜被那些女人买回去吧!” 顿了顿,她笑意深长的解释道:“对了,如果你被她们买回去了,他们可不是跟你定契约哦!她们是要扯光你身上的衣裳,然后跟你来一场巫山云雨的好戏哦。” 说到那四个字眼时,她禁不住轻咳了一声。这比喻够生动了吧! 他的视线遂着看了一圈,发现这花厅中的女人不是老就是丑,不是丑就是满身肥肉 ,着实可怕。 要是落在她们手中,恐怕他得被压榨死。但让他跟这女人认输?不可能! 根据他看话本子的经验,主人公身陷险境的紧要关头都会有人相助,比如今晚什么花魁之夜,他肯定能碰上为他一掷千金的绝世美人,但绝对不可能是这丑女。 最后,姒绾绾还是被这黑猫无情傲娇的拒绝了。 姒绾绾也是个有脾气的人,当即不在纠缠的掉头走人。 “绾绾,你怎么就这么走了?”007的语气有些气急,毕竟这次可是难得收服噬魂兽的机会。 姒绾绾抬眸看了一眼姜府的牌匾,淡笑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这边姒绾绾刚踏进筑月阁,赵氏就紧跟着闻讯而来。?? 赵氏是何来意,姒绾绾心知肚明,但在她未开口前,她还是没有先挑破。 终于一阵故意的寒暄之后,赵氏总算是沉不住气了。 “绾绾啊!昨日你跟二叔婶说的事,二叔婶跟你二叔商量了一下,决定将姜府名下商铺一半的账本给你,如何?” 姒绾绾知道要让赵氏一口气将姜府名下所有的商铺吐出来是绝无可能的,而拿到一半也在她的预期之中。 “二叔婶都这么说了,姒绾再说什么,倒显得不对了。” 此言一出,赵氏知道姒绾绾这是答应了。 赵氏走后,姜姒音有些揣揣不安的道:“大姐,如今赵氏这手中的商铺可是烫手的山芋,你怎么就答应她了?” 姒绾绾兀自斟了一盏茶水,幽幽道:“山芋烫手,可若不是不接,姜府恐怕难全。” 这话听的姜姒音一阵的心惊肉跳,她也不笨,自能联想到这其中的一些利害关系:“大姐是指上次许恒口中那批从无佞楼中流出的金银吗?” 姒绾绾默不作声的将茶盏落下,指尖在赵氏送来的账本上轻点了三下:“一次不成,那些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第14章 丑女,你行不行? 夜色星空之下的长安正是华灯初上的好时候,花街柳巷处,红光连成了一片,销魂楼中灯火通明的恍若白昼。 “本小姐出九百两。”喧嚣的人声中,衣着华贵的女子怒红着脸扯高了嗓门。 对上女子挑衅的眼神,姒绾绾不免有些头疼,这姑娘是跟她杠上了不是?这死猫那值那么多银子? 见姒绾绾落了下风,被锁在铁笼里的少年露出了一抹轻蔑的笑意。 这丑女还真当他一点都不抢手吗?? 看了一眼颇具优越感的少年,姒绾绾深吸了一口气,她就不信了。 “九百零一两。” 女子听到姒绾绾抬价,当即气急的开口叫道:“一千两。” 姒绾绾垂敛晦涩不明的眸光,九百两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眼见姒绾绾沉默,007急了。 “绾绾,你怎么不加价了!” 姒绾绾没好气的道:“你当我是聚宝盆吗?要多少有多少?” 007也沉默了。 这时,一道沉溺如古琴的男音自楼栏上传来。 “一千五百两!” 此价一出,花厅中除却倒吸一口气的声音,便是真正的静若寒蝉。 楼栏之上的男子一袭黑色鎏金华服,腰间戴着一对白玉玦负手而立,头束玉冠,矜贵清冷,堪称容色无双,一双桃花眼如情丝入画,所及之处皆是深情。 此人乃是有大晋朝第一美男之称的摄政王聂无极。 没想到摄政王还好这口!难怪一直未娶妻。 方才跟姒绾绾叫价的女子这下彻底没了声音,毕竟跟富甲天下的摄政王比起来,她府中那点实在只算是皮毛。 铁龙里的噬魂兽呆住了,这……这不按套路来啊!说好的绝世美人怎么变成男人了? 他是喜欢好看的人,但……这可是男人! 想到此处,他不由菊花一紧,连忙看向了姒绾绾。 对上他那求助的眼神,姒绾绾嘴角微勾,视若无睹的抿了口茶水。 聂无极的出现,让原本还有心竞争的贵妇们都纷纷打消了心思,最后铁笼中的妖媚少年成了摄政王的囊中之物。 出了销魂楼,迎面而来的凉风让姒绾绾被吵的发晕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绾绾,那可是噬魂兽,你真的放弃了?” 姒绾绾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银子拼不过,那我们就迂回一下。” 烛光摇曳,坐在铁笼中的噬魂兽面如死灰的盘腿坐着。? 他想好了,要是那美男想对他行不轨之事,他就一头撞死在这铁笼里。 可是他等啊等,也没等来聂无极,反而等来了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姒绾绾。 “丑女!” 这拔高的声音,让掩着夜色一路小心而来的姒绾绾险些一剑了结了他。 “死猫,你是闲我命长是不是?” 闻听她的斥责,噬魂兽难得的没还口,毕竟人在屋檐下。 姒绾绾用剑劈了几下铁笼上的锁,可那锁跟金铸的一般纹丝不动。 试了半晌,她累极的靠着铁笼休息起来。 “丑女,你动动脑子不行吗?”少年嫌弃的道。 姒绾绾听得火冒,下意识的回怼道:“死猫,你恢复原身不就能出来了?” 少年幽幽的瞥了她一眼:“这锁着我的链子上有咒文,如今我灵力受制,不然你以为我还会在这求你?” “所以你为什么会被锁住?”她拉长视线看了一眼,果然如他所说一般,不过那咒文有些眼熟,像是鬼界秘术中的一种缚身咒。 少年心虚的看了她一眼,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似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 眼看时间被耽搁下去,姒绾绾也没了等他说的心思。 既然知道了问题所在,又是她熟悉的咒文,她打开这锁链自然不在话下,但是保险起见,她还是先以此为条件跟少年定下了契约。 少年如今受制,纵然不甘与她这丑女定下契约,也不得不为了自由而屈服。 破了咒文之后,少年变回了原身。 就这样一人一猫在夜色下悄悄的离开了摄政王府。 烛光摇曳的里屋,聂无极从内阁走了出来,两指魔挲着腰间的白玉玦,淡然无波的眸子状似随意的从铁笼中的被破了的咒文铁链上一掠而过。 “主子,那位可是……” 暗煞的话还未说完,就见男子嘴角微勾 深长的声音意味十足:“是……又不是。” 层云散去,天光如缕。 姒绾绾还未睡醒就被屋外的吵闹声给惊醒了过来。 “赵氏,你这么做,就不怕祸及自身吗?” “放肆!” 是姜姒音跟赵氏的声音,听着那清脆的巴掌声,姒绾绾自然想象得到屋外究竟发生了什么。 眉目间冷意肆虐,她掀开被褥,将盘在她肚皮上睡觉的噬魂兽掀翻了下去。 猝不及防的疼痛让睡梦中的噬魂兽一下子变成了人形。 一个女子的闺房传来男子的声音,赵氏当下跟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直接推开了挡在门前的姜姒音。 “原来这一夜未归是个幌子,里屋竟然还藏了男人。” 走到门边的姒绾绾回头睨了地上的噬魂兽一眼,噬魂兽被冷的一个激灵,当即变成了原形。 昨日不觉,这丑女认真起来,气场竟是十分悚然,连他都自觉气矮了一节。 赵氏拉开门的瞬间,映入眼帘的不是她想看到的捉奸在床,而是姒绾绾那寒意肆虐的容色。 “姒绾醒了。”见了她,赵氏始终有些发虚。 姒绾绾并未搭理她,反而看向了被撇在身后的姜姒音。 “怎么回事?” 姜姒音横了一眼虚情假意的赵氏,便作势推开挡在门口的赵氏,走到了姒绾绾的身边。 “她去官府将无佞楼中流出的金银给领回来了。” 闻言,姒绾绾眉头微皱,暗道不好。 恐怕那些小人正等着这一刻。 “那些可是真金白银,说是姜府的,不领白不领。”赵氏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说道。 姒绾绾听得心头火气直冒,扬起手就给了赵氏一巴掌。 “我看你是被金银迷了眼,这下倒给了那些人诬蔑姜家的机会。” 赵氏被打懵了,她捂着脸,本是怒意滔天却被姒绾绾那番话给活生生熄灭了。 “只是领了这些金银,怎么会…….” 姒绾绾轻嗤道:“问题就是出在这批金银上,你领了,便也变相的承认那些金银确是父亲在世时贪污叛国得来的。” 她本以为那些扣押在官府的金银会直接充国库,甚至她想到了第二种可能,也做好了洗白那批金银的准备, 可偏偏在计划刚刚开头,被赵氏的愚蠢误了事。 念头刚下,那边小厮就大惊失色的跑了进来。 “夫人,小姐不好了,许大人带着侍卫把姜府给包围了。”? 第15章 早有预谋的灭顶之灾 “那我现在就着人将那些金银给送回去?” 赵氏慌张的说道。 现下她可算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许恒前来代表的是皇上,又这么大的阵仗,一朝不甚,恐怕姜家难存。 姒绾绾冷沉着脸扣住了欲走的赵氏,冷冷的道:“现在还回去,那不是做贼心虚吗?” 她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将赵氏浑身冲的凉透。 “大姐,那现在……”姜姒音头皮发麻的揪住了姒绾绾的衣角。 若是陷害姜家之人做了万全之策,恐怕这次姜家就真的完了。 姒绾绾眸色深沉的望着渐渐被层云遮掩的太阳,一字一句的道:“你们先想办法拖住许恒。” 闻言,赵氏却是一副快要哭的模样:“许恒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主啊!” 姜姒音横了还没上战场就打退堂鼓的赵氏,看向姒绾绾坚定的道:“大姐放心,妹妹尽全力而为。” 说完,就率先提着裙裾匆匆朝前院走去。 姒绾绾冷睨了还在苦着一张脸的赵氏,转身就关上了房门。 “小爷还没几天快活日子,你这丑女竟然就遭遇了将来的灭顶之灾。” 红衣少年两指端起白玉酒盏轻摇慢晃,一双丹凤眼媚态生姿的看向了脸色难看的姒绾绾。 姒绾绾现下最听不得这种话,她打翻了他手中的白玉酒盏,低声呵笑道:“死猫,你该不会觉得昨晚那契约很简单吧?” 少年面色微变,当即坐直了身子:“什么意思?” 她勾弄着嘴角,似而非笑:“意思就是我若是死了,你也得跟着一起陪葬。” 昨晚定契约时,她用的是鬼界最阴毒的秘术之法,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是荣是她,损是他。 “卑鄙!你这女人不仅脸丑,心也毒!”少年气郁的指着她,那模样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她满不在乎的笑了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若是不狠不毒,否则凭什么她能坐到九幽鬼界之主的位置?而且这噬魂兽生性傲娇难驯,又喜吃魂魄,特别是有灵力修为的魂魄。? ? 倘若有朝一日,她被九幽鬼界的那四只老鬼发现,魂魄离体,这厮反噬她的话,那她岂不是成了他口中的食粮? 直视着少年那双幽深的蓝瞳逐渐变成了火红色,姒绾绾淡淡的说道:“现在有个任务交给你,把这个交给摄政王聂无极,并且说服他答应我的信中所言。” 说着,她就从衣袖中摸出了一封早就备好的信件。 本来她是想着今日亲自登门的,可眼下却由不得她。 姜府到处都是皇上的眼线,除了钻天遁地,别无他法,她三成的修为自然是做不到,那就只有这只死猫了。 “仅凭一封信,让小爷说服摄政王答应你的信中所言?”少年轻嘲冷笑,觉着她实在是不可理喻。 人家能坐到摄政王的位置,当人家是蠢货吗? “去与不去,选择权在你手中,反正生死看淡,也就容易了。”她不紧不慢的说着,端起刚刚斟的茶水,幽幽的看了他一眼。 他娘的,这丑女竟然拿死来威胁他!他还没吃遍各种神识的魂魄,自然不能就这么死了。 少年气的拂袖而去,姒绾绾松开紧扣酒盏的手,似乎松了一口气。 聂无极若是不应,她就真的技穷了。 前厅中,姜姒音还在拼命的拖住许恒,但她道行那够? “姜二小姐就不要为了拖住本官而问这么愚蠢的问题了。”许恒冷着脸,不由分说的戳破了姜姒音那拙劣的演技。 姜姒音浑身一僵,紧咬着下唇,小脸有些红晕,不知是羞的还是怒的。 “来人,将人悉数拿下。”随着许恒的尾音落下,候在门外的侍卫犹如鱼群涌入,三两下就将这厅中的姜家人全都给扣下了。 赵氏不安分的挣扎着,恐惧之下,她张嘴怒道:“许恒,我家老爷此刻未归,你这样做传出去就是欺负我姜家的一介妇孺,无男人撑腰。” 赵氏这席话听在许恒耳里无疑十分可笑。 “姜大人如今就在府衙的牢中等着姜家诸位。” 这话不亚于五雷轰顶在赵氏心中炸开,厅中的姜家人无不觉着这姜家的天彻底塌了。 姜姒音焦急的看了一眼门外,却迟迟不见姒绾绾的身影,她紧攥这衣角,像是鼓足了勇气。 “许大人,可否等我大姐来了之后再说。” 许恒俊郎的脸上略有迟疑,想起那个敢逆意告睿王等人御状,那个淡然从容却一切自在掌握的女子,心下不由生了几分期盼。 他很好奇在这番穷途末路之上,她还有什么惊艳绝才来扭转乾坤。 沉默片刻,他正欲应允,这时,一名侍卫快步走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登时脸色大变,当即冷硬的吩咐侍卫将人全部扣住带走。 姜姒音心生起巨大的不安来,明明方才许恒差点就要答应她的要求了,刚刚那侍卫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许大人……” 她弱弱的唤了一声,还想再争取一下,但许恒却是看都没看她一眼,而是落下一句:姜姒绾带着无佞楼中流出的那批金银跑了,现下皇上已经吩咐让人封城了之后,就自顾朝外走去。 此言一出,姜姒音彻底呆在了原地,大姐这是想做什么?不是说要想办法的吗?怎么就……不会的,不会的,大姐这么做肯定有她的原因。 这边,姒绾绾带着一些印有南靖国国号的金银躲在了城外的一间破庙中。 不知何时起,风云巨变,黑云压城,狂风骤起之下,大雨席卷了整座长安城。 红衣少年懒洋洋的依在草堆上,翘着二郎腿,嘴角衔着一根草,说道:“丑女,你这个时候跑出来,不怕皇帝气急之下把丞相府上下人的脑袋都给砍了吗?” 姒绾绾眸色幽深的看着庙外的大雨,平静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波澜:“高位之人懂得分寸,还砍不了。” 姜卫国还在时就深得民心,老皇帝不会这么轻易动姜府满门的。 此刻一个奇异的念头冒上心头来,或许姜卫国并非恶病而死。 但显然现下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 第16章 绝不容忍叛国之罪 大雨初歇,已然深夜。 “许大人,夜里凉,你先去歇着吧!” 许恒站在城楼之上,眸光无限的拉向远方,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这时,他的脑中不知为何就想起了城外的那间破庙。 应下下属的话后,故作回去歇息的许恒却半路改了道,偷偷出了城。 破庙里,正欲起身回城找聂无极的姒绾绾警觉的听到了庙外的响动,似乎是踢到木板的声音。 她眼眸微眯,与噬魂兽对视了一眼,二人慌忙灭了地上的火,翻身上了佛台,躲在了破烂的帷幕之后。 许恒走进破庙之后,明显感觉了到了庙内不同于外的丝丝暖意,根据他的经验判断,这里有人。 就在他四处查探的时候,一道黑影从帷幕之后飘闪而过,紧接着他晃过神来,一只冰冷的手就从身后扣住了他的脖颈。 “小爷本无心杀人,但谁叫你闯进来了呢?”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许恒心下一冷,正欲出其不意的还手。 岂知一道熟悉的女音却从帷幕之后传来。?? “不准伤人。” “姜大小姐?”许恒迟凝出声。 红衣少年冷呵了一声,当下松开了手,原来是丑女的熟人。 “许大人怎会在这里?莫不是来抓小女的?”姒绾绾冷笑着从佛台上跳了下来。 “孤身一人,姜小姐误会了。”许恒淡声说道。 “那你这是?”她迟疑的问道。 夜色幽深,她却能感觉到许恒的视线始终不移的落在她的身上。 “姜家上下已经入了牢狱,皇上震怒,逃远些吧!” 这话听得姒绾绾有些诧异。 “许大人的职责不是将我绳之以法吗?” 许恒心下莫名一紧,沉默片刻,他压抑着淡声道:“姜丞相为官清廉,一心为民,本官一向敬重,姜丞相断然不会做出叛国之事来,只是铁证如山,姜家危矣,你是姜丞相唯一的血脉。” 她笑了笑:“许大人的好意,姒绾心领了,你也说我父亲为官清廉,这么一道污名在他死后压下来,父亲势必不能瞑目,我姜姒绾就是没了项上人头,也绝不能容忍我姜家背负这叛国之罪。” 许恒听得心下一震,原来她这么瘦弱的身躯之下竟有着如此坚韧不屈的一面。连生死都能说的如此坦然,这女子势必不一般。 有了许恒的帮助,姒绾绾进城的方法就简单了许多 。 摄政王府的书房此刻还灯火通明,像是在特意等她一般。 “姒绾见过王爷。”她不卑不亢的朝依身在贵妃榻上翻阅卷轴的聂无极说道。 聂无极放下手中的卷轴,一张冷峻无双的容色在灯光下显得越发疏离淡漠。 “想必王爷也知晓姒绾前来的目的,那姒绾就开门见山了,王爷要如何才能答应姒绾的请求呢?” 古井无波的眼底波澜未见,他把玩着腰间的那对白玉玦,淡淡的道:“本王行商多年,一向利益为先,铤而走险不是不行,只是姜小姐似乎诚意不够。” 姒绾绾垂敛眸光暗骂了一声,从无佞楼流出的那批金银少说也有三万金,此事一过就全部给他,他竟然说她诚意不够!简直黑到家了。 难怪今早那死猫送信回来说他要见她一面才能敲定,敢情是趁着她深陷绝境时抬高条件,真是绝了。 现下有求于人,姒绾绾也不敢拂他的意,只得耐着性子说道: “那王爷的意思是?” 他的眸光在她的身上流连了一圈,不知是何用意。 良久,他忽然问道:“姜小姐觉着本王如何?” 这意思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劲呢?她摇摇头,应该是她想多了,她跟他又不熟,容貌上实在达不到让他一见钟情的地步。 于是她敞开了的往牛批上夸,把他夸得那是天上人间绝无仅有。 他眉头微皱的打断了她的话。 “够了。” 她闭上了嘴巴,看他的神色,难道是她夸的不够好吗?怎么拉长着一张脸? 他揉了揉眉心,到底是他操之过急了。 出了摄政王府,姒绾绾还有点恍惚,本来以为没戏了的,没想到最后聂无极竟然答应了。 天色灰蒙蒙的一片,守在皇城外的侍卫隐约看见大雾中有道人影朝这边走来。 渐渐地他们看清来人之后,便拔剑围了上去。 临近早朝,刚刚穿好黄袍的老皇帝就得到了侍卫禀报,说是潜逃的姒绾绾抓到了。 御书房门外许恒看着被扣押着的姒绾绾,眼底眸色复杂。 进了御书房中,老皇帝坐在九龙金椅上,面色肃然,属于上位者的气势将着偌大空间显得无比压抑。 “那批金银,你藏到哪里去了?” 若非那批金银,恐怕这老皇帝连见她的兴趣都没有。 “臣女斗胆,敢问皇上,姜府的金银怎的用了一个藏字?” 被人如此的挑战权威,老皇帝十分的不悦。 “死祸临头,还妄想狡辩?” 姒绾绾平静的直视着老皇帝,一字一句无比笃定:“皇上口中那批从无佞楼中流出的金银,其实并非如传言那般见不得光。” “哦?”老皇帝冷呵了一声。 “那批金银乃是姜家跟摄政王聂无极合作行商赚来的,皇上请摄政王来,一切自然明了。” 摄政王聂无极乃是大晋第一商,商行遍布天下,有不同国家的金银流入,实在是不足为奇。?? 老皇帝深究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似在思考什么,片刻,便吩咐人去将聂无极请入了宫中,最后果然证实姒绾绾所言非虚。 聂无极一向矜贵清冷,一般人入不了他的眼,也不是那种能被轻易收买的人,老皇帝对他的话自然要信任三分。 早朝之前,姜府上下就被释放了。 这消息传入凤仪宫中时,皇后高梦瑶正在跟安乐公主沈清妙闲聊。 在场的还有进宫请安的太子沈括。 “这姜姒绾倒是个不简单的。”?? 高梦瑶的话意味颇深。 “母后口中的姜姒绾可是前些日子跟三皇兄合离的那位丞相府大小姐?”沈清妙饶有兴致的问道。 高梦瑶抿了一口茶水,轻嗯了一声。 “这位姜小姐确是个有趣的人。”沈清妙忽然笑道。 她重生而来,前世她对姜姒绾的印象就是那个被三皇兄冷落的三皇嫂,在传出姜姒绾害死姜婉柔腹中孩儿时就死了的人,如今竟然还好好的活着,还真是值得深思。 太子沈括默默地听着二人的言谈,眸色却暗了暗。 第17章 长舌妇说闲话 太子宴辰将近,姜府今早就收到了宴请的帖子。 本来姜卫国薨逝以后,姜家在朝中已然是日薄西山的状态,太子宴辰这种事,姜家说什么都是排不上号的。 却偏偏意料之外的送来了宴请的帖子,这里面自然是有些不对劲的。 好在姒绾绾也是个想得开的,什么阴谋阳谋也不至于影响她快活度日的雅兴。 一连闲了几日,姒绾绾觉着自己身子都要散了,碰巧许恒竟破天荒的邀她去游湖。 想着得了许恒两次恩惠,她自然不会不给面子。 今日的许恒似乎精心装扮了一番,平日他一身银白盔甲不觉,现下这一身墨绿色华服竟将他衬得如翩翩公子般温润如玉。 站在船头,拂面而来微风让人无比的享受。 化作原形的噬魂兽躺在船板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忽然他看见了手拿月季,神色踌躇的许恒。 他眯了眯眼,暗道:这人长得不错,就是没什么眼光。 “绾……绾绾……我这样唤你,会不会显得有些唐突?” 姒绾绾偏头看向许恒,漆黑的双瞳中有些许怔然,印象中的许恒可是个铁血冷硬的模样,如今这般说话,倒让她有些转换不过来。 她久久不应,许恒心中却幻想了无数种不一的结果,一时间不由面露仓惶懊恼之色。 他一向自持,却在这件事上犯了个操之过急的错。 就在气氛逐渐临寒之刻,女子的声音这才缓缓传来。 “许大人多虑,名字取来便是给人唤的,有何唐突不妥?” 许恒骤然松了一口气:“所言极是。” 过了半晌,许恒偷看了一眼向远方眺望的姒绾绾磨磨蹭蹭的将躲在身后的花拿了出来: “方才在街上顺手买的,给你。” 姒绾绾有一瞬的诧异,她觉得许恒今日很是不正常,似乎有什么话想对她说,却又说不出口的感觉。 心下猜测,手正欲接过他手中的花,这时原本风平浪静的船就忽然剧烈摇晃了起来。 没等两人一猫反应过来,就纷纷落入了水中。 无人看见在两人一猫掉入水中时 ,贴在船底上散发着幽光的纸片人顷刻间化为了乌有。 不远处的画舫上,聂无极眯眼看着湖中凫水的姒绾绾跟许恒,姿态肆意的浅抿了一口盏中清酒。 遭此一祸,姒绾绾自然没了在游湖的心思,许恒那说了半句的话更是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 转眼间便到了太子宴辰之日。 彼时的太子府门庭若市的好不热闹。 姒绾绾本无心应酬,但身为姜家嫡女,她若是不来,一扫太子的面不说,二还得姜姒音来,这种宴辰多是算计,她不放心姜姒音, 所以还是来了。 说是太子宴辰,其实更像是太子选妃。 长安圈里的一众名门贵女们几乎都来,且各个都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的。 宴辰尚未开始,一众贵女们都三两个的聚在一起说着话。 “婉柔,你瞧那不是姜姒绾吗?” 姜婉柔遂着望去,果然瞧见了坐在桌案前跟姜姒音说笑闲聊的姒绾绾。 “走,我们过去会会她。”其中一个贵女说着就走了过去。 姜婉柔与另外一个贵女对视了一眼,便也跟着走了过去。 “一个被休弃的弃妇,竟还有脸来这种地方!”?? 话被打断的姒绾绾不悦的看向了站在桌案前的人,此人打扮的甚是张扬,艳丽的颜色几乎都被她穿在了身上,虽是金缕丝织,却穿出了一股子俗气的味道。 这人倒是有些印象,好像是高涣的胞妹高云,这兄妹二人果然都是一个德性。 指尖在桌上轻点了三下,姒绾绾似而非笑的道:“那你去问问太子殿下为何要将请柬送到姜府来。” 这话将高云噎得说不上一句话来,只得铁青着一张脸瞪着她。 “要我是你姜姒绾恐怕就不会出来丢这个人了,太子殿下会请你一个弃妇?别是蹭着姜二小姐的请柬来的吧?” 另外一个贵女阴阳怪气的说道。 “你们别这样说,自王爷休了姐姐以后,姐姐好不容易才走出来。”姜婉柔惺惺作怪的嗔了两句之后,转而说道:“姐姐能想开,妹妹自是最为开心的,要是能在这里在觅到一位如意郎君,当是极好的。” 闻言,高云掩唇蔑笑起来:“一双不要的破鞋,谁会捡来穿啊!” “人家常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如今算是见识到了。”姜姒音冷着脸说道。 此言一出,方才还轻嘲蔑笑的三人纷纷笑不出来了。 “贱人!”高云扬手就想教训姜姒音,可手还没碰到就被姒绾绾给扣住了。 “长舌妇说闲话,还不准人说两句还回去?” 姒绾绾的话让高云瞬间红了脸,不知是羞的还是怒的,偏偏她被姒绾绾扣住的手还怎么都挣脱不开。 “你给本小姐松手!” 姒绾绾冷冷一笑,在她挣扎最剧烈的时候猛的松开了手,这一松,高云就猝不及防的摔坐到了地上。 一向傲气凌人的高云那受过此等待遇,一时间气得浑身发抖。 “姜姒绾,本小姐今日就杀了你。” “是你让我松手的,怎么松开了,反而不乐意了呢?”姒绾绾低声呵笑道。 高云气得紧咬牙关,转身就去将守在院门外侍卫的剑给夺了过来。 一时间,姒绾绾与高云已然成了全场焦点。见高云拔剑,在场的不止没人阻止,甚至还兴奋的等着接下来的好戏。 当场更是有人下起了注,赌姒绾绾必死无疑。 相较于日渐衰退的姜府,长安谁人不知高云的姑姑是当今皇后?谁人不知如今的高家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朝中上下乃至长安贵圈里,私下里谁都得给高家三分薄面。 偏偏这姒绾绾是个不长眼的,得罪谁不好,得罪高云! “大姐,我们快走吧!”姜姒音焦急的扯了姒绾绾的衣角。 姒绾绾递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漆黑的双瞳幽深的看向了提着剑走来的高云。 怒色横生的高云挥剑就刺向了姒绾绾,姒绾绾眼眸微眸,护着姜姒音的同时抬脚一个利落的横踢就将高云手中的剑给踢掉到了地上。 见状,众人纷纷怔住了。不曾想这姜家嫡女竟如此厉害。 本来未能得逞的高云已然怒到了极致,偏偏姒绾绾触着她的怒火挑衅道: “啧啧,你没吃饭吗?连一把剑都拿不稳?” 此言一出,高云气得脸都青了。 本想看着姒绾绾血溅当场的姜婉柔紧扣的指甲近乎陷进了肉里。 自那次她灌这贱人毒酒之后,这贱人竟然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手段厉害了不说,还会武功! 若不是那张脸,她都要怀疑是不是换了个人!或许真的换了一个人也不一定,否则这性情变得也着实太快了。 没讨到好处的高云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她目露凶光的从地上将剑捡了起来,片刻的功夫又重新挥向了姒绾绾。 但结果可想而知。 这时, 一道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厅中紧绷异常的气氛。 是太子沈括来了! 第18章 甘拜下风的态度 率先走进来的男子一袭黑金色四爪蟒袍,剑眉鹰目,五官硬朗,周身散发着一股迫压之势。 此人正是太子沈括,紧跟其后的分别是摄政王聂无极,睿王沈哲,小侯爷孟屿南,七公主沈清妙,以及一些王公贵子。 “太子哥哥,你可要为云儿做主啊!”高云扔掉手中的剑,转头就提着裙裾跪到了太子跟前,那泪眼婆娑的模样仿似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见状,目睹方才事情原委的人无不同情起姒绾绾来。 姜姒音气急的紧攥拳头,正想出声戳破,肩头却是一沉,她看向一旁的大姐,只见她对自己摇了摇头。 强忍着那口压在心口的恶气,姜姒音狠狠地咬着下唇。 那边高云哭的断肠寸断的将事实都扭曲了一遍,还说的一板一眼的,让人不想相信都难。 “姜姒绾,云儿说的可是真的?”沈括气势逼人的问道。 若不是姒绾绾心理强大,恐怕已经吓得腿软了。 “姒绾想问太子殿下对高云的话相信几分?”她临危不惧的直视着那双仿佛天生冷意的眼睛。 沈括眸色微沉,似有考究的眸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 见状,她继而解释道:“论身份,高云是太子殿下的表妹,臣女自知比不上,若是太子殿下心中已有定论,觉着是臣女一人起的祸端,那臣女说什么都是狡辩,与其如此,太子殿下不如直接将臣女问责便是。” 这话落说得甚是巧妙,若是太子问责她就是枉顾事实偏向高云,这么一来倒是让沈括不好直接定她的罪。 两指魔挲着腰间的白玉玦,聂无极看向姒绾绾时,嘴角勾弄起了一抹浅淡的弧度。 这女人果然不简单,三言两句就能化劣为优。 沈括阴沉不见底的眸底涌现了一抹不同寻常之意。 “皇兄可不要被她的话带偏了,她这舌头可厉害得很,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在姒绾绾哪里吃过大亏的沈哲跳出来说道。 “王爷这话有意思,若是真能黑白颠倒,那王爷的爱妾恐怕就不能站在这里搬弄是非了。”姒绾绾似而非笑道。 这话中的意思恐怕只有这二人最是清楚。 姜婉柔本是抬了位份的,为何姒绾绾进宫告御状之后,姜婉柔就掉到了妾的位置上?一时间众人看姜婉柔跟沈哲的目光都有些意味起来。 这话跟巴掌似的让沈哲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你们的事,本宫没有兴趣知道。”沈括出言中断了两人之间的争锋相对。 吃了闷亏的沈哲憋着一口恶气,却只能作罢。 “现下不如姜大小姐也来说说方才发生了什么?” 沈括的话听得高云心下发虚,她嗫嚅着唇瓣唤了沈括一声,只可惜却被沈括一记眼神给压了回去。 相较于高云的故意歪曲,姒绾绾却是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太子哥哥,她在说谎,你不要相信她,不信你问在场的所有人,他们都能证明云儿所言非虚。” 以高家如今的影响力来看,恐怕就算事实如姒绾绾所言,也免不了被扭曲的份。 果然,在场近乎所有人都站在了高云那边指证姒绾绾。 姜姒音看得心里发急,却也深知就算自己磨破了嘴皮子也改变不了当下的局面。 但也得为大姐争一争。 “太子殿下,臣女愿以性命担保,大姐她绝非是起祸端的哪一人。” 沈括眼眸微眯,似乎想看一看接下来姒绾绾的反应如何。 身处劣势,姒绾绾却风轻云淡的仿佛局外人一般,她从容的拉起跪在地上的姜姒音。 忽然她低声呵笑一声,深邃冰冷的眸光掠过在场所有人:“说假话遭雷劈,他们若是敢对天起誓,我姜姒绾甘愿受罚。” 此言一出,那些指证她的人皆是心虚的不行。但也不缺乏有大胆的人敢对天起誓,就像应了姒绾绾的话一般,那敢起誓的人竟真的被雷给劈了。 有了前车之鉴,无人敢在轻易起誓。 “事实胜于雄辩,太子殿下以为如何?”她似而非笑的反问道。 沈括幽幽的看着她,青天白日遭雷劈,这女人的嘴还真是邪门了? “云儿,还不赶紧给姜大小姐道歉?” 还没缓过神来的高云见事成定局,有些不甘的咬了咬唇瓣,最后却也只得乖乖的给姒绾绾奉茶道了歉。 随着太子等人落座,宴辰总算是开始了。 席间,姜姒音凑近姒绾绾小声的问道:“大姐,方才真是太险了,幸好老天开眼劈了那满嘴谎话的人,再说大姐你的嘴也太神了吧!” 否则那一边倒的局面可真是无法扭转回来。 姒绾绾笑而不语的摇晃着手中的酒盏。 这世上那有那么多巧合?只是她有外挂罢了。 缩小之后藏在她衣袖中的噬魂兽听着姜姒音的话,傲娇的想:要不是他,这丑女哪有这本事? 王公贵族的宴会怎一个无聊了得? 姒绾绾屁股都坐疼了,可这宴会却迟迟不结束。 这下可好,也不知是看她太闲了,还是看她不顺眼的人太多了。 本来宴辰是没有献礼这环的,在有心人的促使之下,便衍生了出来,且这些人的矛头格外统一的指向了姒绾绾。 “姜大小姐还是不要吊诸位的胃口了,大家还等着呢?” “就是啊?莫不是姜丞相去了以后,这姜府就破落的拿不出好东西来了?”高云阴阳怪气的与一旁跟自己一唱一和的贵女对视了一眼。 “二位莫不是唱戏的?这一唱一和的实在是精彩。”说及死去的父亲,最擅忍耐的姜姒音却嘴快的怒怼道。 话才落下,姜姒音却是后悔了。这种场合这番说话实在是不妥。生怕给姒绾绾惹什么麻烦的姜姒音看着高云那一脸勃发的怒色,想起方才的那一幕,心下不由紧张起来。 这时,姒绾绾轻言带笑的声音却让她心下的不安彻底平复了下来。 “舍妹尚小,二位小姐可千万别计较啊。” 姒音这丫头真是越发中她的意了。 高云哼声冷笑道:“一唱一和,谁敢跟姜府的二位小姐相比呢?” 姒绾绾嘴角微勾,笑意肆然:“高小姐心里明白,嘴巴却似乎一点都不听话呢,甘拜下风就得有甘拜下风的态度不是?” 此言一出,高云的表情瞬间僵在了脸上。 第19章 来人啊!有刺客! 在万众瞩目之下,沈括打开了姒绾绾献上的哪一只四方的楠木浮雕木盒,只见盒中放着一枚骨头制成的玉佩,玉佩上是肉眼可见的精美雕花。 在旁人眼中这贺礼放在一堆名玩玉器当中简直就是上不得台面。 逮着机会就要往上踩两脚的高云噗嗤一声,嘲弄的声音有些刺耳:“姜大小姐这贺礼是从那个旮旯里刨出来的吗?” “这玩意就几文钱,也好意思拿来当贺礼送给太子殿下。”一旁有人附和道。 “没想到昔日高高在上的相府嫡小姐竟也玩起了滥竽充数的把戏。”高云斜睨的眼神里满是寒酸二字。 “姐姐这礼送的实在不妥,知道的人只道是姐姐的一片心意,不知的人还以为是姐姐折辱太子殿下呢?”姜婉柔秀眉微皱,柔柔的接声道。 闻声不动的沈括并未出言,只是大拇指不停的在那骨玉上来回摩挲着。 姒绾绾淡若无虞的呵笑一声:“碧玉蒙尘,那是有眼无珠。” 此言一出,方才还在冷嘲热的众人不由黑了脸。 “鱼目混珠也不无可能。”高云扯着嗓子冷哼道。 姒绾绾正欲出言,却被一道温柔的声音打断。 “在场可有人会鉴玉?” 姒绾绾看过去正对上沈清妙莫测的眼神,而她竟读懂了其中的探究之意。 在原主前生的命格之中早已是死在了睿王府的后院里 ,而今还活着,不免让沈清妙多了几分试探。 “太子殿下可否将这骨玉给臣看一下?”聂无极清润如古琴的声音穿破了骤然的寂静。 沈括看了端坐下首的聂无极一眼,便示意身边的随从将骨玉递了过去。 只见聂无极拿着那骨玉摩挲了几下,片刻便露出了一抹极浅的笑颜。 “此乃千年兽骨所制,骨玉上的雕花能保存的这么完整,可谓是上品中的极品。” 聂无极乃是行商之人,号称百宝通,天下名器无一不晓,他能说出这番话来定是无人怀疑的。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姜府拿出的骨玉来头竟然这么大? 刚刚还在取笑姒绾绾的人纷纷哑声失言,羞愧难当。 现场的反应姒绾绾极为满意,只是聂无极此言实在是夸大了,什么千年兽骨所制?分明只有一百年而已。 夜色降临,晚风清拂,宴辰也总算是临近尾声之际。 姒绾绾张望了一眼方才姜姒音离席而去的方向,心中陡然担忧起来。 姒音那丫头说去如厕,却久久未归。 思虑片刻,姒绾绾抖了抖衣袖,试图让噬魂兽去瞧瞧,却怎知藏在她袖中的家伙偷酒喝喝醉了。 眼看噬魂兽靠不住,姒绾绾便决定亲自去找。 只是她没看到,在她自以为低调离席的一幕悄然落入了几人的眼里。 太子府极大,且在她不熟悉的情况下去找姜姒音未免会生出麻烦来。 寻了一处隐蔽处当做掩身之地,她默念道:“007,你能感应到姒音那丫头如今身在何处吗?” 然而007的声音却似石沉大海了一般了无回应。 这边,姜姒音忽然惊醒了过来,入眼的环境陌生至极。 陌生感加剧了她的惊慌,可让她更为惊慌的是手中握着的沾染了鲜血的匕首。 她本能所使的一声惊呼,手中的匕首也顺势被扔到了地上,下一秒她压抑着声音,浑身颤抖的蜷缩在床榻上,手死死的捂住了嘴巴,圆瞪的眸底倒映着血腥异常的一幕。 只见高云死不瞑目的倒在血泊之中,血都流成了一道沟壑,而被她扔出去的匕首就落在了高云尸身旁的不远处。 就在她心乱如麻的想要跑出去的时候,屋外却响起了高云丫鬟的声音。 “小姐,宴辰结束啦,该回府了,否则老爷跟夫人该担心了。” 伸到门边的手颤抖着收了回来,姜姒音紧咬着牙关,眼泪从布满惊恐的眼底砸落了下来。 这件事是在明显不过的陷害,只是当下她却无言辩驳, 以如今高家在朝中的势力,恐怕姜府会因高云之死而深受牵连。 屋外丫鬟的声音变得急切起来,姜姒音的心也一寸一寸的紧绷起来。 她怔然的看向地上那把泛着寒光的匕首,忽然做了一个决定。 与其连累姜家,倒不如牺牲她一人。 就在她捡起匕首要刺进心口的时候,门却砰的一声开了。 她闭着眼睛一咬牙,紧攥的匕首狠狠地朝自己的心窝刺去。 千钧一发之际,手背陡然一痛,手中的匕首瞬间掉落在了地上。 “阿音!”姒绾绾心有余悸的唤了一声,若非她来的及时,恐怕这丫头就要把自己给了结了。 “大姐!”姜姒音如梦初醒的看向昏黄烛光之下的身影,明明那么的瘦弱,却让她如坠冰窖的心升起了温暖之意。 方才的间隙,姒绾绾已经将里屋的情况都收入了眼底,心下也多了几分了然。 转身将门关上之后。 她将地上的姜姒音拉了起立。 “怎么回事?”姒绾绾郑重其事的问道。 “从恭房回来的路上,我被人给打晕了,再醒来,便是在这个地方了。” 姜姒音的声音明显有些颤抖,似乎还缓不过神来。 姒绾绾垂敛眸光,自然是预测到了背后之人的凶险用心。 她当机立断的捡起了地上的匕首。 见她往外走,僵在原地的姜姒音细弱蚊蝇的问道:“大姐,你要做什么?” 彼时,她已经走到了门外,微暗的烛光下隐约可以看到门槛之下躺着一个人。 接下来的一幕让姜姒音近乎永生难忘。 她的大姐以惊人的手法将匕首狠狠地刺进了躺在地上的那人身上。 姜姒音自小养在闺阁那见过这么血腥的杀人场面,她紧咬着齿关,拼命的压制着潜意识中的惊叫。 “她若不死,死的就是我们姐妹二人了。” 姒绾绾从容自若的擦着渐在脸上的血。片刻,她拿起匕首又狠狠地刺进了自己的手臂中。 “大姐,你这是做什么?”这一幕将姜姒音吓得近乎失声。 陡来的疼意让她瞬间冷汗四起,她紧皱着眉头,冷眼看着滴落在地上的血,语气却极度平静的道:“刚刚有刺客,还不赶紧去通报太子殿下!” 姜姒音心跳如鼓,一息间便读懂了姒绾绾的言外之意。 “来人啊!有刺客!” 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刺破了寂静的夜色。 姒绾绾看着跌跌撞撞着跑出去的姜姒音,一颗心紧绷到了极致。 第20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烛光重影之下,凝视着屋内境况的人皆是神色各异。 为首的沈括逼视着瘫软在地上,浑身是血的姒绾绾,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姒绾绾目光呆滞的盯着前方,仿似惊惶未过般颤了颤嘴唇:“回太子殿下,舍妹去恭房久久未归,臣女心下担忧便出来寻找,可不知什么地方冒出了一个人,挟持着臣女到了这个地方。” 说着,她借着姜姒音的力站了起来。 身之触及,她才发现姜姒音抖的厉害,她反手扣住了她的手臂,姜姒音默看了她一眼,心下瞬间平复了不少。 此刻,她绝不能给大姐拖后腿!否则那万丈深渊就挣不脱啦。 “荒谬,太子府守备森严,哪来的刺客?怕不是姜大小姐跟姜二小姐对高姐姐心怀仇怨,故意为之吧!”说话的人是高门贵女,平日里跟高云关系向来不错。 “用你三岁孩童的想法来强加在别人身上,不觉有些可笑吗?”姒绾绾冷声说道。 这话说的那贵女一阵脸红羞怒。 “此事疑点重重,本宫会彻查清楚,现下姜大小姐跟姜二小姐都受了惊,便先回府吧!”沈括状似随意的扫了一眼姒绾绾那被匕首刺穿的手臂,眼神颇有几分耐人寻味。 回到姜府,已是亥时三刻。 层云闭月,夜色渐深。 姜姒音默默地给姒绾绾处理着伤口,眼泪却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都怨她,若非是她,大姐又怎会无端惹上这遭麻烦! “今晚之事,就算不是你,也会是我。” 姒绾绾沉稳的声音如涓涓细流淌过姜姒音久久自怨的心。 “大姐……”姜姒音泪眼婆娑的看向姒绾绾,嗫嚅的唇瓣欲言又止。 姒绾绾抬手将姜姒音推向自己的怀中,下颚轻抵在她的发间,温声道:“不必多想。” 姜姒音紧咬着贝齿,眼泪不停的砸落下来。 大姐她仿佛撑起了她的一片天,让她不再慌慌无助。 翌日一早,姜家名下的五间商铺被查出私藏官盐的消息瞬间席卷了整座长安城。 姒绾绾知道这只是高云之死惹怒高家所引发的。 偏偏这高家人甚是阴险,专玩这措手不及的把戏。 赵氏那边已经是焦头烂额,而一早上朝的姜建远疑似被扣在了皇宫而久久未归。 “私藏官盐,那可是头等的死罪,这可怎么办啊!”姜姒音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安。 高云之死还没弄清,眼下却又来了这么一桩糟心事。 对镜梳洗妥帖的姒绾绾平静的道:“照顾好泽儿,一切自有大姐在。” 几日下来,姜姒音对姒绾绾的行事手段折服不已,但此乃死罪,不容有半分差池。她不想总躲在大姐的身后,她也想为大姐分担风雨,哪怕她的力量微乎其微。 “大姐,有什么需要姒音做的吗?” 姒绾绾拍了拍她的肩头,温笑道:“照顾好自己跟泽儿,让我无后顾之忧。” 姜姒音心下微动,终究一句未说的目送着姒绾绾离开。 这边许恒已经带人来到了姜府,他眼尖的看见了迎面而来,却又在注意到他之后,闪身躲开的姒绾绾。 他忽然顿下了脚步道:“先去偏院。” 下属纷纷疑惑:“可大人不是说……” 话未说完,便被许恒冷厉的声音打断:“你在教本官做事?” 话落,他便转身走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 拐角处的姒绾绾看着许恒等人远去的背影之后 ,这才走了出来。 刚刚许恒明明是要走这条道去主院的,为何突然变道了呢? 她未曾多想,顺利出府之后,她在街上雇了一辆马车。? ?? 马车上,姒绾绾正在闭目养神,耳边却传来了红衣少年戏讽的声音:“消息传的这么快,就算你现在去,恐怕店里的官盐也已经被官府的人扣住了。” 思绪混乱的姒绾绾并未理会少年之言,指尖在手心轻点了三下,良久方才幽幽的道:“谁说我要去店里了?” “那你这是?”一时间少年忽然疑惑起来。 指尖挑起车帘略望了一眼,姒绾绾淡声道:“皇宫到了。” 少年的蓝瞳之中闪过一缕微茫,下一秒便化作原形缩进了姒绾绾的衣袖之中。 此时的御书房格外的压抑,自早朝回来老皇帝始终沉着脸,身边伺候的人不由小心翼翼,生怕惹恼圣颜。 随着通报声落下,姒绾绾如愿踏进了御书房中。 刚刚走进去,一本明棕色的奏折就扔到了她的脚边。 此等情形 ,换做旁人恐怕已经吓得不敢妄动,偏偏姒绾绾却屈身将之捡了起来。 “皇上。”她小心慎重的将奏折双手奉了过去。 龙颜怒色的老皇帝瞥了一眼奏折,冷冷的声音透着几分肃杀之意。 “姜家被查出私藏官盐,朕以为你已经跑了呢!” 奉着奏折的姒绾绾规矩的没有收回手,深知他是暗讽前次她潜逃之事。 她未曾在意,而是四平八稳的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何况此次更是有人蓄意而为,臣女进宫不过是想为姜家讨个公道罢了!” 老皇帝一阵冷笑:“官盐都从你姜府的店里搜出来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上次无佞楼之事便是前车之鉴,皇上圣明,又岂会受区区障眼法所蒙蔽?”姒绾绾不卑不亢的说道。 然而她的话却让老皇帝怒色更浓,他抓起书案上的茶盏扔了出去,不偏不倚的正扔在姒绾绾的额头上。 杯盏落地,茶水四溅,额头一道血红,痛的钻心。 姒绾绾心下暗骂,面上却仍是一副恭敬之态,余光瞥了一眼被茶水渗透的奏折,她忽然想起来时在街上听到的一段传闻。 据说长安南面的十里山上山匪猖獗,时常出没在附近的山寨里烧杀抢掠,朝廷虽派了人去剿灭,可无不败仗而归。 这群山匪让朝廷头疼不已 ,想来老皇帝正是为此事烦忧。 “皇上,若是臣女剿了这群山匪,官盐一事可否作罢?”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老皇帝不屑的轻笑道:“自不量力。” 姒绾绾提着裙裾跪到了地上,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横竖都是死,若能为大晋尽力所能及之力,臣女死而无憾。” 老皇帝惊异于她的气魄,却觉着她甚是儿戏。 “荒唐!” 第21章 签下对赌文书 姒绾绾深叩其首,平稳有力的声音缓缓而出:“皇上,臣女愿签下对赌文书,若是臣女不能剿灭十里山的山匪,整个姜家任由皇上处置。” 老皇帝心下微震,眯眼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女子一袭素雅青衫,略施粉黛,眼若葡萄黑亮,整个人明明弱似扶柳,却顽强的犹如夹缝中的野草向死而生。 这般坚韧的女子与哲儿口中“花瓶”倒是相差甚远。 “十里山的山匪凶悍异常,朕不能为了你的一面之言,而白白折损兵力。” 老皇帝这话不假,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就算再胆识过人,也不过是没见过何为真正的残酷。 姒绾绾不卑不亢的回道:“所以臣女以为智取尤为重要。” 此言一出,老皇帝明显来了几分兴趣:“如何智取?” 姒绾绾的眉头突的一跳,其实她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至于计策自然是在从长计议。 暗自吐了一口浊气,她淡声道:“里应外合。” 从御书房出来之后,姒绾绾垂眸落向了微微张合的手,此时的手心一片潮湿。 高家出手迅速,丝毫的不留余地,若非她铤而走险,恐怕此刻的姜家已经锒铛入狱了。 至于十里山那群山匪,她手中有噬魂兽,自然并未看在眼里。 马车上,噬魂兽化作了人形,一派慵懒的依身在软垫之上:“南山剿匪一事,我可不去。” 姒绾绾眼皮子都未抬一下:“那你近来最好把想吃的东西都吃个够,否则我一死,你也难活。” 少年听得瞬间炸毛,他只想混吃等死,一点都不想奔波劳碌:“你没哪本事,揽那么大活干嘛?”?? 她撩起眼皮子凉凉的瞧了他一眼:“我又没让你去。” 大爷的!这丑女故意气他不是? “有朝一日,爷爷我解了契约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这丑女给吃了。” 姒绾绾不以为然的哦了一声,不咸不淡的态度让少年险些将肺给气炸了,偏偏又不能拿她怎样,只能用自己的爪子磨着车板泄愤。 临到姜府,便听见了车外的喧闹叫骂。 撩开车帘的一角看去,只见姜府门前人满为患,姜府的牌匾之下,姜姒音怒红着脸将仿似受惊小兽般的姜明泽护在了身后。 “敢做便要敢当,姜明泽已经将他的十根手指输给我们四海赌坊了,我们掌事说了,今日不给也得给,否则我们就公堂上见。” 说话的人五大三粗,留着络腮胡,面相凶狠,看脚盘就像是一个练家子。 “是你们自己说随便玩玩的。”姜明泽瑟瑟发抖的争辩道。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来自四海赌坊的一众人等皆是笑得人仰马翻。 “白纸黑字写的明明明白白,谁告诉你随便玩玩的?” 姜明泽憋红着小脸,浑身抖的不行,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怒的。 “这里可是丞相府,本小姐劝你们最好适可而止。”姜姒音厉声道,只可惜她的话毫无威慑力可言。 现下谁人不知自姜卫国薨逝之后,姜家就迈入了日落西山的路,别说那些贵圈里的人,就是街边的流氓混子都能来找茬。 “啧啧,大爷可真是怕极了,你倒是让我们瞧瞧你们姜家的厉害啊?” 此言惹得在场的人纷纷哄堂大笑。 姜姒音紧攥着拳头,双肩微颤,小脸一阵羞怒通红。 人群中的姒绾绾眯了眯眼,几番对话之中,她大致了解了是何原因。 她摸了摸怀中黑猫的头,冷声道:“去。” 黑猫喵了一声,控诉的看了姒绾绾一眼,便不情不愿的朝那大汉手中的画押文书而去。 黑猫的出现过于突然,以至于那大汉还没回过神来,手中的文书便已经被那黑猫撕碎了大半叼走了。 大汉惊呼了一声畜生,气急败坏的想要去抓住黑猫,只可惜那黑猫身形灵敏,根本不给他丝毫机会。 眼看时机恰当,姒绾绾便挤开人群走了出来。 “大姐!”姜姒音与姜明泽不约而同的唤道。二人灰败颓然的眸子也因此有了几分亮光。 步上石阶,姒绾绾站在了姜姒音跟姜明泽二人的跟前。 那一瞬间那抹看似柔弱的身形却成了姐弟二人唯一的支柱。 趁着四海赌坊的人还在因那只黑猫而混乱之中,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 原来是姜明泽今日从学堂归来时,受人蛊惑去了四海赌坊,本以为只是玩玩,却不知是对方设好的圈套。 四海赌坊在长安甚是有名,有传闻称背后的东家是高家。 若是高家所为,便也说得通了,高云之死让高家人将之归咎到了姜家身上。? 她进宫之事想必也已然传到了高家人的耳中,这高家一计不成便生二计,当真用心险恶。 “呸,还真是晦气。”大汉转悠的满头大汗 还是没追到那只黑猫,便只得作罢。 想起今日所来的目的,他怒视着石阶上的姐弟三人,恶狠狠的道:“原来姜大小姐也回来了,我劝你们最好乖乖的把姜明泽交出来,否则……” “否则怎样?”姒绾绾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 “否则就别怪我等兄弟几个无礼,到时候失了面子的只会是你们姜家。” “我姜家虽不如往日,可也不是什么烂鱼烂虾都能往上踩的, 你若是敢,便尽管一试。” 此言一出,便像生了魔力一般的威慑住了四海赌坊的几人。 “愿赌服输,我们赌坊也不过是公事公办。”大汉叫嚣道。 姒绾绾低声呵笑道:“好,那本小姐便以自己的十指为注,在跟你们赌一赌,如何?” 大汉怔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姒绾绾会说出这番话来。 “大姐,不可,他们很厉害的。”吃过大亏的姜明泽猛的的拽住了姒绾绾的手。 姒绾绾淡看了姜明泽一眼道:“他们厉害,不见得你们大姐是吃素的。” 赌局设立在了姜府门外,原本就人满为患的姜府门前,更是因此局而变得人声鼎沸。 与姒绾绾对赌的是号称四海赌坊定海神针的神手高凌。 此举让众人无不觉得姒绾绾是疯了,高凌可是逢赌必赢啊! 第22章 我赌十指,那你呢? 三局定胜负,赌的是赌场中近来大热起来的骰子。 高凌乃是高家手底下的爪牙,蛊惑姜明泽入四海赌坊输了十指本就是抱着泄愤的意味在里面,此刻姜家嫡女还如此撞上来,高家人自然也不会放过。 “这第一局比大,姜大小姐请。” 对面的高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脸上的笑意昭示着他的蔑视。 姒绾绾瞥了他一眼,并未跟他客气,只是她的手还未碰到骰杯,身后就传来了一阵尖声呵斥。 “姜姒绾,你给本夫人住手!” 回眸看去一身华服贵气逼人的赵氏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你们姐弟三人还嫌我们姜家不够丢人吗?” 姒绾绾眉头微皱,眼神示意一旁的姜姒音与姜明泽不要妄动,接着她并未搭理半路杀出来的赵氏,拿起骰杯一扬,干净利落的动作惊异了众人。 要知道这赌坊的玩意是是男人消遣的东西,寻常百姓家的女儿那是碰都不能碰一下,更何况是高门贵女? 一时间众人看姒绾绾的眼神不由多了几分不善的别样之色。 原来一向号称家风甚严的丞相府竟出了这么一个嫡女。 在这么多人面前斥不住姒绾绾的赵氏深觉脸上无光,大怒之下,她猛的出手打断了摇骰的姒绾绾。 砰的一声,骰杯落地,三颗方形的木质骰子滚落到了地上。 “捡起来。”姒绾绾平静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 赵氏却只当她是在故作笑话,命令她?怕是不知道这姜府如今是谁当家! “姜姒绾,你被睿王休弃回到这姜府也就罢了,不安分守己,还处处招惹是非,害姜府屡陷绝境,如今又这么公然的掉姜家的面,你父亲若是泉下有知,势必将棺材板都给掀了。” 随着赵氏的声音落下,一道清脆的巴掌声便响彻当场。 赵氏难以置信的捂着被打得生疼的脸,双瞳震惊复杂。 姜姒绾这贱人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她? “寄居他人屋檐下,却以主人身份自居,赵氏,我姜姒绾做什么,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品足论脚。”?? 姒绾绾的话平静之余,却锋芒毕露,光是气势便是赵氏望尘莫及的。 赵氏气得心肺炸裂,却也清楚姒绾绾能让姜家深陷绝境的时候扭转局面,也绝非善茬。 她只是怕姒绾绾这一赌,把她在长安高门贵妇圈中的身份拉低。 但如今闹到此等地步,她又还有什么颜面可言呢? “还真是反了!本夫人再不济也是你的二伯婶,你竟敢如此放肆!” 赵氏扬手就想给姒绾绾一巴掌,可惜还没碰着就被姒绾绾给闪开了。 扑了个空的赵氏深感羞怒不已,只是姒绾绾此刻凌厉的眼神告诉她,她的耐心即将被耗尽。 “之前表哥说姜丞相去了以后,这姜家就热闹得很,如今一看,果然是真的。”高凌一副看热闹的讥笑道。 他口中的表哥正是那日大闹姜卫国灵堂的高涣。 姒绾绾冷冷的逼视着他,寒意十足的说道:“那表哥有没有跟你说掉了一颗牙齿的感觉是什么?” 闻言,高凌当即变了脸色,那眼神恨不得将姒绾绾给生吞活剥了。 “有什么事,等我赌完这三局之后再说。”这话,她是对赵氏说的。 本来下不来台的赵氏也不想在继续跟姒绾绾对峙下去,否则就算姒绾绾好运赌赢了,那她这脸也是丢的捡不起来了,她就不该来招惹她的。 赵氏灰溜溜的走后,赌局继续。 第一局毫无悬念的姒绾绾输了,只是第二局姒绾绾却扳了回来。 接下来是胜负局,第三局。 所有人的心都悬到了极致。 这一局比小。 高凌一向号称赌术无双,逢赌必赢。只是此刻面对姒绾绾,额间不禁起了冷汗。 这女人当真让人为之意外。 他率先拿着杯骰摇了起来,开杯以后,是三个一点。 “三个一最小点,姜大小姐到你了。”他志得意满的说道,似乎已经预示到他必赢的局面。 姜姒音与姜明泽看的脸色发白,第二次姒绾绾会赢,所有人都以为她那是瞎猫遇到死耗子的运气,再加上高凌故意误导众人,让人觉得那是他故意让着她。 以至于如今的局面,人人都觉得姒绾绾这次恐怕不止输了十指,就连姜家的颜面都得败得精光。 “大姐,要不我去报官吧?”姜姒音在姒绾绾的身后小声的询问道。 姒绾绾知晓她担忧什么,便低声回道:“不用。” 姜姒音哑言,却也未曾再说什么,她相信她的大姐这么做,自有打算。 这时,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人群被分流开来,一袭墨色华服的许恒阔步走来。 “当街聚赌,成何体统!” 一声令下,手底下的人纷纷会意的要去收了赌桌跟骰子。 若是注意一些,便会发现那冷峻严肃的许大人竟悄悄的将眸光落在了那跟人对赌的女子身上。 姒绾绾跟高凌当街对赌之事传到他的耳中时,除却惊异之余,便是深感这女人着实大胆。 高凌赌术之高,谁人不知,也不知为了什么?明明不爱管闲事的他,竟鬼使神差的来了,而心底想的是不想让她吃亏。 “许大人,看在高家的面上,可否等我们赌完这局?”高凌上前,在许恒跟前小声的说道。 他可不想这最后一步,被人给打断。 许恒冷峻无双的脸上未见波澜,却也并未出声制止手底下的人驱散人群。 被拂了面子,高凌的脸色有些难看,只是许恒是出了名的不给面子,深知多说无益的高凌只得闷声作罢。 “许大人来的不是时候,这第三局之后,当街聚赌之罪,任由大人处置。”姒绾绾说罢,便扬起杯骰中的骰子摇了起来,她的手法之快,不等许恒多言,她已经摇完落在了桌面上。 原本要去抬赌桌的下属却被许恒给唤住了。 “我赌十指,那你呢?”姒绾绾看向高凌,冷冷的问道。 高凌怔了一下,认为自己必赢的他不以为然的回道:“自然同你一样。” “好。” 随着姒绾绾的一个好字落下,手中的杯骰亦随着揭开。 只是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人咂舌不已! 第23章 井底之蛙,怎知世之无尽 长桌上,三颗骰子叠在了一起。 “一点,是一点!”看客中不知谁激动的高呼了一声,于是现场的人都沸腾了。 许恒也深感震撼不已,落在女子身上的眸光亦是多了几分别样。 “不……不可能!”高凌难以置信的摇头,怎么会这样?他苦练此招不成,不想这个女人竟然摇出来了! “井底之蛙,怎知外界的无穷无尽?这局,你输了。”尾音落下,如刺骨寒冰让人发颤。 而自称逢赌必赢的高凌却深陷震惊中缓不过神来。 “十根指头,你看是不是该给我了?”姒绾绾把玩着从袖中摸出的匕首,步步逼近。 高凌步步后退 ,心骇于这女人的漫不经心中竟透着如此强大的气势。 “姜明泽还欠我们四海赌坊的十根手呢,现下不过是一笔勾销。” 姒绾绾低声呵笑:“你的白纸黑字呢?” 高凌身子微僵,这才想起来手底下的人说那文书被一只野猫给撕碎叼跑了。 看着他煞白的脸上,姒绾绾又往上补了一刀:“高公子方才所言,在场的人可都听得一清二楚,若是高公子想反悔,本小姐就只好请许大人主持公道了。” 女子黑亮的眸子在抬眸看过来的那一瞬似妖风过阵般蛊惑人心,直击许恒的心底。 许恒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只觉着有些心悸难耐。 眼见局面控制不住,高凌抽身就想跑,可惜他还没跑出三尺之地,就被许恒命人给控制住了。 “你们不能这样,我可是高家人。”高凌疯狂的大喊道。 他以赌营生, 若无十指,此生便彻底毁了。 高家人想置她姜家于死地,她自然也不会给敌人留情。 “有劳许大人。”她看向许恒柔声道。 许恒未言,只是示意扣着高凌的下属不要松手。 她的手法之利落 ,不过眨眼之间,高凌的十指就被她生生的削了下来。 一声犹如杀猪般的惨叫响彻云霄。 这一幕过于震撼,让人骇然的同时,不由对姒绾绾生出几分佩服来。 这姜家嫡女胆大不说,还是个有本事的!硬是生生扭转了局势,还顺势把人阴了一把。 拉回眸光,许恒一如常态的冷峻无情的道: “来人,将姜大小姐带回府衙审问!” 随着许恒的尾音落下,姜姒音与姜明泽纷纷跳出来护在了她的跟前。 “要抓,就抓我吧,不要抓我大姐。”姜明泽小狼似的盯着靠近的侍卫。 姒绾绾心下微动,温声道:“放心,当街聚赌,罪不至死。” 更何况,许恒方才可是暗里帮了她,她总不能在让人当街难堪。 至于没了十指的高凌亦是被许恒命人带回了府衙。 夜色凉风,几许冷意袭来。 坐在府衙内堂的姒绾绾浅抿了一口茶水问道:“许大人,几时可以回去?” 她被许恒带回府衙,本以为同高凌一样,怎么也得扔在牢房里关上一天,殊不知一来就被带到了内堂喝了一下午的茶。 “绾……绾绾想走?”他磕磕绊绊的说道,与方才那冷峻无情的模样实在是联系不起来。 她疑惑他为何如此,不过却并未深究他流转在眸底的幽光。 “自然,这内堂的冷板凳,那比得上软榻舒服?” 敛去眼底的失落,他温声道:“我送你回去。” 她连忙摆手:“不必,今日事大,高家那边肯定恨不得把我拆了,你就不要惹祸上身了。” 他动了动唇瓣,还想说什么,却只听她兴致勃勃的道:“改日请许大人去个好玩的地方。” 话到嘴边被强压了回去,他忽然一笑道:“好。” 深深地夜色将灯火稀薄的太子府衬得几分幽深神秘。 屋中灯火明灭,太子沈括有头疼的毛病,此刻正依身在软榻上揉着太阳穴。 听了属下所禀报之事,他的嘴角勾弄起了一抹隐晦之色。 “这女人倒是有几分本事,次次都能化险为夷。” “那现下将高云之死推向姜姒绾的计划,殿下以为是否继续?”说话的人一袭简单的青衣,文质彬彬的像个清秀秀才。 此人名唤陈御,乃是太子最为看重的幕僚之一。 沈括微挑眼皮,幽幽的看着那明灭不定的烛光:“这女人跟父皇秘密签下了剿灭十里山山匪的对赌文书,高云之死,父皇那边放话压下去了,否则你以为高家为何会如此跳脚的拿姜明泽开刀?” 言外之意,这个计划得搁置了。 陈御目光闪烁不定:“属下不解,姜姒绾不过是声明尽毁的睿王弃妃,姜家更是日薄西山,太子为何对姜姒绾如此上心?” 沈括冷哼一声,沉声道:“你以为姜家真的只剩下一具空壳了吗?姜卫国那老狐狸可没那么简单,至于本殿为何如此,不过是想验证一件事。” 点到即止,纵然心下有万千沟壑,陈御也聪明的没在问下去。 姒绾绾怎么也没想到,回到姜府,还有一盅吃。 “二伯真是好大的阵仗!”姒绾绾踏进主厅,便只见姜姒音跟姜明泽跪在地上,而姜健远跟赵氏则坐在首位,一旁的小厮奉着鞭子。 “大姐。”姜姒音与姜明泽齐齐唤了一声。 姒绾绾正欲将二人拉起来,却被姜健远的呵斥声给打断。 “放肆!” 伸出去的手顿了一下,便不以为然的继续将人拉了起来。 姜健远看的气急攻心的怒斥道:“你简直就是目无长辈!今日姜家的脸可真是被你们姐弟三人给丢光了。” 姒绾绾瞬间沉下了脸:“现在知道丢人了?那他们对阿音跟泽儿咄咄相逼的时候,怎的不见你挺身而出呢?” 姜健远面色微僵,赵氏亦是有些不自然的看了看地面。 “身为我姜家男儿,自己惹的事,就得自己解决。” 姜健远这话可真是说的一点毛病都没有。 “那我也只是用我的办法解决罢了。”姒绾绾毫不退让的说道。 “你知不知道,你今日得罪的可是高家的人,你想我姜家遭祸吗?” 想起今日早朝被高家那老匹夫针对,姜健远就不免将气撒在了姐弟三人的身上。 第24章 还真是给你脸了 姜健远的话怨气十足,姒绾绾冷笑一声:“身为姜家男人,朝中受气,不想着奋发图强还回去,拿我姐弟三人撒气算什么本事?” 本就气郁的姜健远被她这话给彻底激怒了,他怒红着脸抓起小厮奉着的鞭子就朝姐弟三人甩了过去。 “大姐!”姜姒音惊呼一声,本能的要去挡,可惜姒绾绾比她还快的用手给抓住了。 贯力让姒绾绾的手心一阵刺痛,她怒视着姜健远,一字一句皆裹挟着森寒之意。 “还真是给你脸了。”? 说着,她握着鞭子的手一抖,那边拿着鞭子一头的姜健远手一震,只觉一股冲力袭来,紧接着他竟是生生的松开了手。 直视着姜健远跟赵氏脸上的震惊,姒绾绾问道:“他对你们动手没有?” 姜姒音紧咬着唇瓣,一言不发,毕竟姜健远再怎么说也算是他们的二伯,弄得太难看传出去对大姐的名声也不好。?? “打了,大姐,他抽了二姐五鞭子。”姜明泽怒红着眼睛蹬着姜健远。?? “泽儿,你胡说什么!”被抢话的姜姒音不悦的呵斥了姜明泽一声,连忙看向姒绾绾说道:“大姐,别听泽儿胡说。” 姒绾绾知晓姜姒音有所顾虑,但名声这种东西,她向来不在乎。 “知道。”姒绾绾应着,只是她手中的鞭子却如疾风一般朝姜健远横扫过去。 姜健远那吃过这种苦?当即疼得龇牙咧嘴的。 “放肆!” 姒绾绾面不改色的回道:“你的鞭子甩在阿音的身上,就该想到会有现在的下场。” 姜姒音心下微动,深知大姐这般只是为了给她讨公道。 “我可是你们二伯!”姜健远脸红脖子粗的叫唤道。 姒绾绾沉声质问道:“你行不正做不端,担得起二伯两个字吗?” 此言一出,噎得姜健远吐不出半个字来。 姒绾绾将鞭子扔到了地上,冷冷的警告道:“这一鞭子就权当是告诫了,日后二伯若是善待我姐弟三人,我姜姒绾还是会尊称你一声二伯,可若是像今日这般,我姜姒绾也不是吃素的。” 是夜。 为姜姒音处理了身上的鞭伤之后,姐妹二人便上了榻,像是无言的习惯,姐妹二人又躺在了一起。 姜姒音依偎在姒绾绾怀中,柔声道:“妹妹觉着大姐与以前比起来,似乎不一样了。” “是么?那阿音更喜欢那个大姐?” 姒绾绾的声音缓缓的从上方传来。 姜姒音毫不犹豫的回道:“以前的大姐端庄自持,如今的大姐肆意放纵,妹妹却更喜欢如今的大姐。” 肆意放纵的大姐就像她跟泽儿的避风港,让他们无惧风雨有枝可依。 姒绾绾轻声笑了笑,末了,她幽幽的道:“过几日,我要出一趟远门,届时你跟泽儿要好好的。” 姜姒音撑起半边身子来,秀眉紧皱,问道:“大姐要去哪里?” “不必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她自然不会告诉她,她要去十里山剿匪 。这也是为什么今晚她会放过姜健远的原因,否则闹的太僵,恐怕她不在的几日,阿音跟泽儿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姜姒音懂她不想说,便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她的大姐可不是一般女子,做什么自有其因。 转眼便过了三日,还有一日之期,她便要启程前往十里山。 化作人形的红衣少年慵懒的依在软榻上,一双眯着的凤眼落在了对镜梳妆的女子的身上。 “丑女,你这身装扮是要去哪里?” 姒绾绾将青丝用玉冠束了起来,幸好这具身子发育不良,加上长相一般 ,这男子的装扮倒是不显违和 。 “逛青楼!” 闻言,少年两眼放光的一下子弹坐了起来。 “那还等什么?走吧!” 姒绾绾回眸瞥了他一眼,波澜不惊的道:“走什么走?我又没说要带你去。” “你……”少年被噎的一下子说不上话来,缓了半晌,他气愤的道:“不跟我去,你跟谁去?” “与你无关。”说完,便留给了少年一道潇洒的背影。 少年:“……” 这丑女真真敢阿!!! 长安主街上,当真无与伦比的热闹。 姒绾绾与许恒并肩走着,走着走着 许恒问道:“绾绾,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姒绾绾神秘一笑道:“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许恒怔了下,这才想起她上次说要带他去一个好玩的地方。破天荒的,他心里竟有了几分期待。 只是真的到地方之后,许恒却彻底黑了脸。 “这便是你说的好玩的地方?” 姒绾绾抬眸看了一眼醉红楼的招牌,肯定的点头:“没错。” 许恒忽然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不去!” 他坚决的态度,让她有些愕然。 男人不都好这口吗?难道许恒对女人不感兴趣? 不对啊!除非是他还没放开! 压下飞转的心思,她连忙拉住了掉头就要走的他。 “别走啊!一回生,二回熟,更何况有我在,别怕!” 许恒的脸黑得更彻底了。 这时,一辆金丝楠木的马车停在了二人的一旁,修长的手指挑开车帘,露出了一张让人为之癫狂的容颜,此人正是摄政王聂无极。 幽深的眸光状似随意的从姒绾绾拉着许恒的手上掠过,他扬起一抹温润的笑意问道:“二位这是?” 许恒一言不发,耳根子有些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姒绾绾却是十分坦荡的回道:“逛青楼!” 聂无极嘴角微扬:“巧了,不如一起?” 其实姒绾绾并不想跟聂无极有过多接触,毕竟此人可是把外姓做到摄政王的人,还把生意做的遍布天下,没点深沉的城府实在是做不到。 她怕那日被他阴了,还给他数银子。 但上次无佞楼之事得了人家的恩惠,自是不好拒绝。 于是原本的二人行变成了三人行。 进到醉红楼,向来不近女色的许恒一下子变得拘谨的像根木头一般,对于那些妄图靠近他的女人,都被他一记眼神推的远远的。 倒是姒绾绾与聂无极跟自来熟似的,一人搂着一个腰细的美人。 许恒的反应姒绾绾看在眼里,对比了一眼无比熟练的聂无极,她只当许恒还差点推动的火候! 嗯,她得想个法子! 第25章 僵尸这玩意头次听说 雅间内,姒绾绾为了让许恒放开,可谓是花了大心思。 首当其冲便是灌酒,只可惜她低估了许恒的酒量,她这里都眼冒金星了,许恒却是一点醉意都没有。 聂无极见她大显颓然之态,故意端起了盏中的酒,道:“姜姑娘,这杯,本王敬你。” 姒绾绾只觉眼中的世界都在打转,本想拒绝,不曾想话未出口,雅间的门却被人一脚给踢开了。 来人是一个妖孽异常的少年,少年一袭红衣,媚而不娇,挂在脸上的怒色非但没让这份美感消减,反倒增添了几分别样之味。 “就这就是你说的有事?” 这话自然是对着姒绾绾说的。 她不带他来,以这死猫记仇的脾性来看,现下多半是来找她的麻烦了。 未免闹开,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温声哄道:“你先回去,一会再说。” 此举甚亲,看得许恒心下有些不是滋味,这少年他从未见过,而绾绾却对他如此温柔。 少年才不吃她这一套,现在知道哄他了?早的时候干嘛去了? “留我一人跑来此处寻乐,你还真是做得出来?” 她错身挡住了许恒跟聂无极的视线,揪住了他的衣袖,将他拉近威胁道:“不要给脸不要脸,赶紧滚,回去给你带梅花酒。” 少年不耐的甩开她的手,低声回道:“算你识相。” 少年走后,里屋的气氛忽然变了味。 姒绾绾说了几句俏皮话意图热场,却发现许恒不为所动,倒是聂无极偶尔应她两句。 刚刚满盏,如坐针毡的许恒就起身说道:“想起还有公务,便先行一步了,二位尽兴。” 从许恒的反应来看,他因是真的不喜此处,于是姒绾绾也未做挽留的回道:“好,择日再续。” 许恒走后,姒绾绾也彻底没了兴致,跟聂无极告辞之后便出了醉红楼。 独留最后的聂无极端起姒绾绾用过的酒盏送到了唇边,像是细嗅,须臾,他竟将那盏中之酒悉数饮尽。 时间转瞬即逝,第二日一早,与姜姒音跟姜明泽辞别以后,姒绾绾就踏上了前往十里山的路途。 两日脚程,姒绾绾总算抵达了坐落在十里山的一处小县城上。 洗去一身风尘,入夜后的姒绾绾早早的上了榻。 “丑女,下榻,小爷要睡榻上!”化作人形的少年趾高气扬的命令道。 姒绾绾睨了他一眼,没有半分想搭理他的欲望。 少年气急,拂袖之间,一缕红光朝姒绾绾袭来,不过片刻,姒绾绾就扎扎实实的摔到了地上。 姒绾绾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霸占了床榻的少年,火大的能烧开一壶水。 “死猫,姑奶奶看你今日本事大了!” 说完,她一伸手,一道蓝光掩盖了屋中的烛光,顷刻间化作一把长剑落在了她的手中。 提着剑的姒绾绾二话不说的朝榻上的少年攻了过去。 偏偏少年也不是善茬,随着一道红光惊现,他的手中便多了一条鞭子。 不一会,屋中就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约摸半个时辰之后,屋中一片狼藉,二人各坐一方,头发散乱,衣衫不整,脸上挂彩,好不狼狈。 “要不是杀了你危及小爷的性命,小爷肯定让你今晚见阎王!”少年吐了一口唾沫,不甘的骂骂咧咧。 姒绾绾横睨了他一眼:“说到底还不是怕死。” 少年登时一噎,竟是无言。 最后二人达成了协议,前半夜她睡床榻,后半夜他睡。 迷迷糊糊中,姒绾绾被少年给唤醒了过来。 本以为是时辰到了,该他睡榻上了,却只听他沉声说:“丑女,你听屋外的动静!” 姒绾绾瞬间清醒了过来,起身走到窗前,临窗推开的那一条缝隙看过去,只见原本寂静的街道上多了许多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怪物。 他们像猛兽一般嘶鸣,像鬼物一般面目惊悚,像游魂一般在街上游荡。 “这是什么玩意?”姒绾绾凝声自问。 少年拉回视线,说道:“僵尸。” 她秀眉紧皱,身为九幽鬼界之主,僵尸这词还是第一次听说。 见她疑惑,他解释道:“准确来说这些更像是活死人。” “药物催发?”她眼尾微挑。 “不错,不过把人弄成这种样子,还真是缺德。”尾音落下,少年周身的气势陡然冷冽了不少。 这一晚注定是不眠之夜,就这样过了一晚之后,姒绾绾打算先上街探听清楚之后再行动。 而一般消息最为流通的地方便是茶楼,要了一壶茶水,姒绾绾耳听八方,忽然听到了隔壁传来说话的声音。 “听说老李家那儿子前些天上山去砍柴就没回来。” “我看多半是被十里山的那位给抓走了。” “哎,造孽啊!死了一个人就拉着这么多人陪葬。” 话到此处,却是没了后续。 老皇帝给她的时日不多,她必须先弄清楚这里的情况。 于是她凑上去想跟人套话,结果她刚刚问出口,人家就一脸惶恐的打断了她。 问了不少人,得到的反应具是如出一辙。 看来这里的人对十里山上那群山匪讳莫如深。 看来这里情况不妙,不单单只是山匪作恶这么简单。 入夜,姒绾绾再三思量,还是决定借着夜色上山一探。 “你急什么?不等老皇帝派来的人跟你里应外合吗?”一心只想安逸的噬魂兽自然不想在劳累奔波。 姒绾绾将三千青丝用木簪干净利落的绾了起来,沉声道:“我赌上的是整个姜家,这里情况复杂,等不起。” 噬魂兽化作了人形,嗤道:“没这本事,还口放厥词,现在知道锅儿是铁造的了吧?猪脑子都没你这么猪。” 对镜整装的姒绾绾横睨了他一眼,冷冷的道:“高家陷害,证据确凿之下,翻证无望,你告诉我除了铤而走险,还有什么办法把姜家从崖边拉回来?” 少年顿时沉默了下来,明明知晓她说的是真理,却傲娇的哼道:“说到底还是你蠢。” 收拾妥当的姒绾绾白了他一眼,便动身出了房门。 少年看着大开的门,慢悠悠的支起身子,自言自语的道:“还不是怕你死了连累我,不然我才懒得去呢!” 说完,他脚下生风似的追了出去。 第26章 堪比人间炼狱 明月当空,十里山上袭来的山风冷意十足。 照着从一商人手中购来的地形图,姒绾绾一路走到了山匪盘踞的地方。 这里的地形不算崎岖,甚至可以说是平坦,那为何朝廷派来的人屡次剿匪失败呢? 姒绾绾凝眸看去,月光之下,是木桩建成的山寨门,木门之上挂着黑风寨三个大字。 “这里血腥味很重!”陡然传来的声音吓了姒绾绾一跳。 她心有余悸的睨了一眼面目凝重的红衣少年,问道:“你有办法避开那片林子没有?” 寨门之后正是一片漆黑的树林,用肉眼看过去宛若一张血盆大口,不知里面蛰伏了多少要命的东西。 三成的修为促使姒绾绾不敢妄动。 少年觉着她是在质疑他的实力,于是十分不爽的道:“你怂别拉上我!” 深知他脾性的姒绾绾懒得跟他浪费口舌,索性言语挑衅的激他。 “你不怂,你先去试一试?” 受不得半分刺激的少年冷哼一声:“试就试,谁怕谁?” 眼见少年的身影彻底被林中夜色吞噬,姒绾绾眼眸微眯,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绾绾,危险,快走!”这时,007久久沉寂的声音陡然响了起来,而且万分的急切。 姒绾绾不敢多想,也顾不得窜入林中之后就了无声息的噬魂兽,连忙转身就跑,然而奇怪的是在她转身之时,余光瞥见了从林中冒出的一股青烟。 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然而却是那青烟不仅存在,还跟幽魂似的,一直对她穷追不舍。 额间冷汗遍布,她的体力也渐渐消减下去,但她却发现自己一直在原地打转。 很明显这里被设下了结界。 想要跑,根本就是天方夜谭!除非她能破了结界。 她顿下脚步,转身直视着那逼脑门而来的青烟,眼眸微眯之际,一抹蓝光刺破黑夜化作一把寒光凛然的剑落到了她的手心。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横拿着剑挡在了眉心之处,那抹青烟如撞击而下的水流被剑身分散。 一缕又一缕青烟在空中盘旋了片刻,又重新凝成一股青烟落到了地上,末了,青烟凝成了一道人形,慢慢的一个戴着鬼面獠牙的男人出现在了眼前。 “可惜了这么一个姑娘,这荒山野岭就要成为你的葬身之地了。”男子的声音亦男亦女,尖细又醇厚,跟上次在落尸崖遇见的那个黑佛差不多。 “埋你的坑,姑奶奶可以给你挖得深一点。”姒绾绾气势不输的说道。 尾音落下,身后陡然一阵冷风袭来。 姒绾绾本能的用剑横扫过去,然而却被那阵风力给挡开了。 “丑女,是你爷爷我!” 少年没好气的声音让姒绾绾松了一口气。 “你刚刚进去之后,怎么一点声响都没有?”姒绾绾压低声音问道。 少年悻悻的瞥了一眼不远处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男人,心下姑且有些惊悸。 “不小心触碰到了机关,惊动了这个见不得人的丑鬼。” 姒绾绾瞪了他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少年闷闷的闭上了嘴巴,此事的确是他大意了,如今的场面不是口舌争辩之时。 “他很厉害的,等会你小心一点,打不过,咱就跑。” 姒绾绾懂他的意思,默默地递了一个眼神给他,二人便严阵以待起来。 “遗言都说完了?”男人冷呵道。 “说怎么给你办后事。”少年不甘示弱的怼道。 此言一出,彻底惹恼了男人,男人厉喝一声找死,便化作一阵疾风朝二人攻了过来。 姒绾绾与少年对视了一眼,默契的闪向了两边,二人互点了一下头,便朝男人攻去。 三人你来我往的打斗激烈异常,风吹林动,剑光伴随着鞭子抽打的巨响,树叶如雪般唰唰落下。 几番回合下来,姑且打成平手。 “你们倒是有点本事,不过你们今日必死无疑。” 随着男人冷厉的尾音落下,一阵风铃声响起。 姒绾绾与少年对视了一眼,想起昨夜游荡在街上的那些活死人,具是有些不安起来。 姒绾绾心下微动,视线掠过男人的身后,开心的大喊道: “喂,你怎么才来!” 男人的疑心被勾了起来,他回眸看去的瞬间,姒绾绾推了少年一下,轻声道:“跑!” 知道被耍了的男人恶狠狠的盯着二人跑远的背影,心下怒火中烧。 姒绾绾没命的往前跑,身后是怪物四起的嘶鸣声。 跑着跑着,忽然脚下一阵悬空,身子坠空的一瞬间,她双瞳微缩,惊惧到了极致。 随着砰的一声,水花四起,姒绾绾感觉自己坠入了河中一般。 她挣扎着浮起身子来,入目的一切却是叫她永生难忘。 这里简直恍若人间炼狱一般恐怖,这是一处溶洞,昏暗的烛光之下,洞壁上挂满了浑身是血的人,风口处还悬着几张完好的人皮,地上堆着一些发臭腐烂的心肺。 此番场景之下,这些心肺是人都想得出是出自哪里?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之意袭来,哪怕身为九幽鬼界之主,她都未曾见过如此血腥恐怖的场面,这里简直比十八层炼狱之景还要恐怖几分。 她忍不住一阵干呕起来,然而垂眸之际,才发现自己正泡在一个大坛子的血水中。 还真是晦气恶心极了。 她正想借力跳出大坛子,却听到一阵响动传来,像是开门的声音。 她快速扫了一眼,这偌大的溶洞之中,只有这坛子是极佳的藏身之处。 危急关头之下,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潜入了水中。 泡在血水中的她努力睁开眼睛,入目的血水之下竟然是三具泡得发白的人,瞪着铜铃般的白眼盯着她,莫名的惊悚。 见鬼见得多的姒绾绾并未受到惊吓,而是细致的听着之外的动静。 “听说刚刚有人夜闯咱们黑风寨。” “这次闯来的人应当有几分本事,大王连死尸军都用上了。” “快别说了,人没抓到,我们还是赶紧把大王的晚膳送过去吧,省的一会惹祸上身。” 随着尾音落下,姒绾绾看见一只手伸入了水中……不……准确来说是一只未完全幻化的熊掌。 那熊掌在水中来回的浑动,憋气到极致的姒绾绾处心积虑的避开了那只动来动去的熊掌,然后她看见一具泡得发白的尸体被捞了上去。 也不知过了所久,直到确定彻底安静之后,姒绾绾这才用水中冒出头来。 事到如今,她总算回味过来当初老皇帝话中的言外之意了。 不过眼下不是去想这些,而是应该想想怎么摆脱如今的窘境,从刚刚那两只怪物的口中,至少知道那死猫目前是安全的。 只是她的处境……环顾了一眼周遭,她忽然沉默起来。 第27章 简直丧心病狂 夜色更深,层云闭月。 晚风吹得少年的衣摆如暗影浮动,他死死盯着宛如魔窟般的黑风寨,陷入了凝思。 他跟姒绾绾签了灵契,能彼此感应对方的存在,但他现在竟然感应不到她的存在。 想起姒绾绾同他说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话,他不由安慰至少他现在一点不适都没有,那么可以确定那丑女目前尚算安全。 只是他寻遍了山头也不见她的身影,她到底跑哪里去了? 这边,姒绾绾穿着被血水浸湿的衣衫,快走了一圈,将这里都熟悉了一遍。 幸好这溶洞的门只是用铁链挂着,并未真的上锁。 于是她很轻松的就出了溶洞,摸索着走进了漆黑的甬道之中。 也不知走了多久,尽头迎来了一束刺眼的白光。 身处敌营,姒绾绾自然不敢妄自往前,而是贴着洞壁小心的移动过去。 在外面对峙时,她跟死猫联手只姑且算是那男人的对手,若是她一个人恐怕一点胜算都没有。 这时,007的声音陡然响起。 “绾绾,不要过去。” 此言一出,本来尚且算作镇定的姒绾绾瞬间心跳如鼓起来。 她收回了原本踏出去步子,只是不等她的心平复下来,地上忽然多了一道人影。 暗道一声不好,她凝眸看去,甬道口站着一个人头马面的怪物,见了她,那怪物猛的惊呼了一声。 大爷的!完犊子了! 满头冷汗的姒绾绾扭头就跑。 这边怪物的一声惊呼将殿中的怪物全都给惊动了,包括坐在上首之位的男人。 这条甬道就算跑出花来,也不可能跑出第二条路来,加上地形不熟悉,最后姒绾绾还是被抓住了。 本来她以为在哪溶洞中看到的已经足以惊悚血腥了,却不想这前殿更是吓人。 戴着鬼面獠牙面具的男人端坐在上首,那把高五尺的座椅之上竟挂满了人头,男子脚下踩着的,不是动物皮毛,而是人皮,就连阶梯都是人骨所堆。 男人身前的桌案上摆了不少吃的,不过那可不是寻常食物,而是鲜血淋漓的心肺,以及一颗又一颗大小不一的眼珠。 这里腥臭冲天,人骨相砌的场面惊悚至极,堪比人间炼狱。 “小姑娘,又见面了!” 男人阴厉的笑声回响在前殿之中,似无形的寒风刺人脾骨。 见你大爷! 姒绾绾强压着想骂人的冲动,小心媚意的讨好:“大王说哪里的话,小女可是听闻你的威名,特来投靠的!” “你的舌头似乎一点也不听话,总是说一些让人不开心的谎话。”男人阴冷如蛇的眼神从姒绾绾身上一扫而过。 姒绾绾心中警铃大作,生怕他命人把她的舌头给拔了。 “小女乃是肺腑之言。” 男人冷哼了一声道:“等被药水浸透后,这张嘴或许就不会这么讨厌了。” 姒绾绾心下一凉,他这是想把她制成任他操控的行尸走肉! 在拍马屁无望之后,捆得跟粽子似的姒绾绾被抬着走到了一个密闭的溶洞中,砰的一声,水花四溅,大股含着腥臭味的中药水毫无预兆的涌入了口中。 她紧皱着眉头,贴着水池壁拼命的挣扎出水。 而入目的一切却又再一次刷新了她的三观。 这偌大的水池中浸泡着数十人,有老有少,而这些人皆是双瞳翻白泛黑,僵化在脸上的表情无不昭示着他们生前所受之痛。 视线下移,他们的身上挂着一些零散的衣物,裸露出来的皮肤无一处完好。 简直丧心病狂! 视线落在妇中怀抱中的孩童时,姒绾绾没由得心痛起来,但更多的是愤怒。 忽然身子传来一阵不适的刺痛感,她的周围更是渐渐起了一层白烟。 她头皮发麻的紧咬牙关,黄豆大小的汗珠滚落了下来。 这药水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浸泡了这么一会,身上就跟被钝刀割肉一般的折磨。 “唔……”她吞咽着疼意,挣扎着想要撑开身上的束缚。 阿音跟泽儿还等着她,她的大仇未报,她绝不能死在这里! 这边,赶回城中客栈的红衣少年寻遍了房中的每个角落,却是不见姒绾绾的身影。 他气恼的一拳砸在桌子上。 这丑女死哪里去了?? 忽然他的体内传来了一阵灼热感,紧接着是一阵又一阵的刺痛感。 爷爷的!好疼! 他疼得双腿发软,一晃神就跌坐在了地上。 看来那丑女的处境不容乐观!否则他也不会有那么剧烈的反应! 视线中的景物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姒绾绾强撑着仅存的一丝意识挣扎着。 想她堂堂九幽鬼界之主,若是这么死了,简直就是六界笑话,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让那四个老鬼用弑神钉钉死她算了! 忽然浅薄的意识中传来了一道空灵的男音。 “绾绾!” 姒绾绾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只是气若游丝的应了一声:“嗯?” “撑住!” 撑住?她何尝不想?只是她浑身疼的难受,皮肤就跟被人用刀一寸又一寸的剥离般痛入心扉,她向来不服输,可如今的她真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连还手的本事都没有。 她真的好想闭上眼睛睡一觉。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了靠近的脚步声,紧接着砰的一声,腥臭的药水溅到了她的脸上,让她顿时清醒了不少。 “丑女,你怎么样了?” 是那只死猫! “死猫,你……你怎么……也被抓来了?” 她的模样半死不活的就像只吊着一口气。 少年咬牙切齿的蹬着她,要不是她,他能遭这罪? 不过看在她现在被折磨的那么惨的份上,他就姑且让她一次。 他强忍着深入骨髓的疼意,集中意念,想要变回了原形,然而知晓他有灵力,捆他的绳子又岂会是一般绳子? 失败了! 他颓然的双瞳中满是挣扎,他还没吃遍天下间不同味道的魂魄,还没等到跟这丑女解除灵契之后吃了她,他不能放弃,更不能让这丑女就这么死了。 他双目紧闭,意念空前的集中,片刻之后,周身一阵红光闪烁,下一秒他成功变回了原形。 心下大喜的他摆脱了束缚以后,便越跳出药池,抖了抖皮毛上的药水,随着一阵红光微闪,他又幻化成了人形。 将药池中的姒绾绾捞起之后,他连忙解开了她身上被施了咒的绳子。 第28章 还真是不堪一击 “丑女,你醒醒!”少年拍了拍她苍白的脸,心下紧绷到了极致。 也不知是不是怕她死了会连累他。 然而紧闭双目的女孩却并无半分反应。就在他想探一下她的鼻息时,女孩却陡然睁开了双眼。 只是那双眼睛竟然是异于常人的琥珀色。 少年面露异色,这琥珀色的双瞳寻遍六界,也只有一人有,而那个人明明在三千年前就已经魂飞魄散了。 这丑女怎么会?不……不可能……少年摇了摇头,肯定是他看错了。 就在他想再一探究竟时,却发现怀中的女孩又闭上了双眼。 说不清楚是失望还是庆幸,他暗笑自己是疼的产生了错觉。 那个人如九天焰火明媚,明月星辰都不敢与之争辉的风华绝艳之人,怎会是这丑女般灰头土脸的模样? 撇弃杂念,他将她背了起来。 此地不宜久留,幸好他故作误闯之前先熟悉了一遍这里的地形,不出意外,应该有一半的把握能逃出去。 然而天算不如人算,这里机关遍布,就在他背着她即将逃出生天时,不小心碰到了树梢上的风铃。 风铃一响 ,自然是惊动了这黑风寨的怪物。 暗道一声不好,少年背着昏迷不醒的女孩拼了命的往前跑。 夜色之下,迎来的山风吹散了少年满头的大汗。 他紧咬着牙关不敢停下,生怕顿下一步,就会被追来的人给抓住。 身后四起的怪物嘶鸣声让人不由头皮发麻,而更让人头疼的是紧跟在身后的那抹青烟。 逃是他与生俱来的本事,若是背上没那么一个大的累赘的话。 忽然他脚下似被什么东西给拌了一下,整个人重心不稳,便往前倒去。 “我看你还能往哪里跑?”随着尾音落下,青烟落到地上凝成一道人形。 少年掀开背上的女孩,站了起来,微抬着下颚,哼笑道:“要不是我摔了一跤,你以为你能追上我?敢不敢让我在跑一次?” 用最狠的语气说着最怂的话,他必须是高手! 阴恻恻的笑声回响在林中,戴着鬼面獠牙的男人眼尾微挑,沉声道:“你当我蠢?” 尾音落下的刹那,少年眼前一花,只见原地没了人,几乎是同时间,他感受到了一股袭来的阴风。 他身手敏捷的一闪,男人扑了空。 “有点本事,我就看你能撑多久!”男人的声音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在里面。 少年双手抱臂,冷笑道:“爷爷能撑死你。” “找死!”随着男人的一声厉呵,便是连环不下的重击。 男人每一次出手都是死手,若是不谨慎便极有可能重伤。 算上三成修为的姒绾绾,少年姑且能跟男人一拼,但单打独斗,他的实力明显在男人之下。 “噗……”喉间一阵翻涌,血遂着嘴角流了出来,被打得犹如烂泥一般贴在地上的少年只觉心肺俱碎。 “还真是不堪一击。”男人步步逼近瘫软在地的少年,言语之间满是冷嘲。 少年不屑的吐了一口血水,气势分毫不弱的嗤道:“老子当年征战妖魔界的时候,你特么还不知在哪里呢?” 男人面色一沉,阴冷的可怕,一甩袖,地上的少年就像被一股力拉扯着狠狠地撞到了一旁的树上。 “死到临头,还大言不惭。” 疼得眉头皱成一道沟壑的少年捂着小腹,不甘示弱的长笑起来:“你最好能让爷爷我死透,否则来日就是你的死期。”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男人笑得讽刺不已:“那日永远不会到来。” 随着尾音落下,男人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那把匕首不是凡物,在夜色之下通体泛着一圈浅浅的淡绿光芒。 正是这一把匕首让一贯肆意不服输的少年彻底变了脸色。 这匕首乃是传闻中流失已久的“天魂刃”,这天魂刃乃是千年前的妖魔怨气所化,若是被此刃入心挖丹,那他真的就死透了。 “现在知道怕了吗?”男人阴冷的气息盘旋在耳边,少年浑身僵硬,下一秒,那冰刃直勾勾的挖进了他的心口处。 少年双瞳微震,指甲近乎陷入了泥土里,垂眸望着那冰刃插进去的地方流出了一股温热。 大爷的!他这下不会真的要死透了吧? 他拉长视线看向了躺在树底下的姒绾绾,要是被人知道他堂堂上古神兽死在了这么一个籍籍无名的妖怪手中,那他不得被人笑死?都怪这丑女!害他死的这么丢脸! 神识涣散之前,他只觉元丹在慢慢的从体内剥离。恍惚间,他忽然看见树底下的女孩周身多了一层光晕。 接下来他眼前一黑,彻底晕死了过去。 只差一步之遥,男人就要将少年的元丹给取出来之时,一道杀意十足的蓝光如霹雳般袭来。 这蓝光来的迅猛,饶是他自称身手灵敏,亦是躲闪不及。 砰的一声,男子如同坠落的风筝一般撞在了树上,树倒叶散,身子仿佛散架了一般。 他直视着眼前的一幕,双瞳之中满是震惊。 眼前的女孩衣衫单薄,被药水打湿的三千青丝像贴在头皮上,明明还是原来的相貌,却是像换了人一般,气场强大。 夜色下女子那双原本葡萄般黑亮的眼眸变成了惊艳诡异的琥珀之瞳 “今日乃汝死期。” 女孩妖冶异常的轻笑贯穿山风,透着摄人心魄的杀意。 几乎不给男人喘息的时间,她便犹如一阵风般朝男子攻去。 男人心下一惊,想要躲,却发现女子的手法快的让他躲闪不及。 她掐住他的脖子,将他凌空吊起。 空气渐渐变得稀薄,面具之后的脸色渐渐变得青紫起来,他紧攥着手中的天魂刃准备给她致命一击。 然而只听咯吱一声,他的脖子竟被她给生生拧断了,他打了一个寒颤,口中的血遂着嘴角滴落在了女孩的手背上。 嗞的一声,姒绾绾垂眸看去,只见他手中的天魂刃有一半都入了她的体内。 流出来的血快速晕染了胸前的衣衫,骤然疼的钻心,她却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而是将他狠狠地甩了出去。 她漫不经心的将插在心口上的天魂刃取了出来,修长的手指掠过伤口上的血,像是品尝一般,沾染了血的手指轻轻在舌尖上点了三下。 那模样又妖又艳,炫目的恍若牡丹国色。 末了,她用灵力封住了伤口,了无波澜的眼底陡然变得凛冽起来。 第29章 你说你死的多没出息 “绾绾,清醒一点!” 陡然传来的声音叫姒绾绾一阵眩晕,稳住心神之后,她低沉的声音仿佛能掐出水来:“你是谁?” “007!” 姒绾绾勾弄着嘴角,低声呵笑道:“什么玩意?” 007的声音只有姒绾绾能听见,以至于在旁人眼中如今的她像是疯魔了一般自话自语。? 也就在这时,自知实力与她悬殊的男子化作一抹青烟悄悄的逃了。 待回过神来,女子冷笑一声,眸光看向了黑风寨方向。 只是在她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元神骤然传来一阵被撕裂的疼意。 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女子重重的倒了下去。 风吹林动,暗影流光,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林中。 他先查看了一下姒绾绾的情况,而后便将从衣袖中掏出来的药丸塞进了姒绾绾的口中。 春寒料峭,山林中的风直冷到人骨子里去。 姒绾绾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她按压着太阳穴支起身子来,只觉头疼欲裂。 缓了片刻,视线中的晨光终于渐渐清晰起来。 她竟然还活着!她记得她被那男子扔进了药池,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嗝屁的时候,死猫来了,然后她就疼的失去了意识。 昨晚她昏迷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身子就跟断裂重组了一般。 视线无意间落在了脚边的天魂刃上,她捡起来端详了两眼便将之收了起来。 这时,她才想起昨晚冒险救她的噬魂兽。 眸光四扫,她这才注意到了不远处化作了原形的噬魂兽。?? 心头一紧,她跑过去怀抱着噬魂兽连唤了几声,可回应她的只有穿林而过的山风。 忽然她觉得有些不对劲,手心有种黏糊糊的感觉,垂眸一看,方才发现那是血。 心跳似乎慢了半拍,她连忙查看了一番,在他的心口处,她竟然发现了一道很深的刀伤。 无暇顾及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当机立断的用灵力护住了他的心脉。 源源不断的灵力灌入了他的体内,未过片刻,她便浑身虚汗直冒,本就不显红润的脸色更是变得惨白如纸。 “死猫!” 随着一声呢喃落下,她便精疲力竭的瘫软在了地上。 一刻……两刻……三刻……他还是没有半分反应。 她颓然的闭眼一瞬,那种无可奈何的感觉将她深深吞没。 “你说你死的多没出息?怎么死的都没人知道。” 她将头埋在手臂上,却未曾注意到原本了无生息的噬魂兽浑身散发着一道浅淡的红色光晕。 苏醒过来的少年好巧不巧的听到了她这番话,于是便忍不住嘴贱的怼道:“丑女,你就巴不得爷爷我归西吗?” 她霍然抬眸,泛红的眼圈在看见又鲜活起来的少年时,忍不住笑意跌起。 “姑奶奶是嫌挖坑太麻烦!” 他妖冶的容颜略显苍白,却在听到她这番话时,掀起了一抹生动的笑意。 “爷爷可是叱咤六界的神兽,怎么可能死的那么没出息?” 想起昨晚那双琥珀色的双瞳,他下意识的看向了她的双眸。 姒绾绾强忍着身子的不适站起身来,拍了拍掌心的细灰,葡萄般黑亮的眸子满是笑意的哦了一声。 掩下眼底说不出的五味成杂,他暗自苦笑,到底是他想多了,数千年了, 哪人早已不在六界。 回到城中,姒绾绾做梦都没想到老皇帝派来跟她里应外合的,竟然是摄政王聂无极。 不过稍加一想,便也就想的通了。 摄政王聂无极乃是外姓,朝中虽无实权,生意却遍布天下,坐拥富可敌国的财富,这么一个人看似没有威胁,却往往是最大的隐患。 身居高位者善于玩弄权谋二字,绝不容忍有丝毫偏差意外,派聂无极前来,恐怕目的不单纯。?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聂无极的一番话只叫姒绾绾忍不住想笑,她可不信他这通屁话,她就不信他一点野心都没有。 “摄政王真是忠君爱国啊!” 本是夸人的话,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却是变了一种味道。 聂无极并未去深究她的言外之意,仅是笑而不语的浅抿了一口茶水。 “姜大小姐先行本王两日,不知有何计策?” 姒绾绾斟茶的动作顿了一下,片刻,她沉声道:“这可是份苦差事,搞不好都得把命丢这里,至于计策 ,恐怕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想出来的。” 聂无极幽幽的看向面露难色的她,问道:“姜大小姐何出此言?” 姒绾绾沉默的抿了一口茶水,半晌,她直勾勾的看着他,神色肃穆的道:“今晚你便知道了。” 夜色更深,层云闭月,大风骤起,似有大雨欲来之势。 一阵又一阵的嘶鸣声划破了小城的寂静。 聂无极临窗看去,总算懂了姒绾绾的意思。 “难怪朝廷派了这么多人前来围剿,都败北而归。” 姒绾绾瞥了他一眼说道:“黑风寨的那位正主更厉害。” 想起在黑风寨的溶洞中所见的场景,她都不禁浑身冰冷。 “本王手里有一千精兵可以调动……” 聂无极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她给当机立断的打断了:“别让那一千精兵白白送死了。” “那……” 聂无极刚刚出声,便只听传来了一阵盖过一阵的惨叫声。 二人相视一眼,皆是面色骤变。 视线拉长望去,只见街上原本漫无目的游荡的活死人竟然如潮水般朝他们这里涌来。 大爷的,寻仇的来了!?? “你赶紧找一个地方藏起来。”她沉声警告道。 聂无极面露慌乱之色 ,问道:“那你呢?” “这些玩意都是对着我来的,你若是不想死,就找个离我远点的地方躲起来。” 眼看那活死人架起了人梯朝她这间的窗口爬来,她心下一急,便也顾不上劝解,直接动手将人给敲晕了。 见状,原本趴在榻上乖巧睡觉的噬魂兽变成了人形。 红光一闪,他的手中多了一条红鞭。 将人给藏在柜中之后,姒绾绾一伸手,一道蓝光便凝成一把剑落在了她的手心。 她走到红衣少年的身边并肩而立,二人具是严阵以待。 今晚势必是一场恶战! 随着一道风铃声响起,这些活死人开始了第一轮的进攻。 姒绾绾与少年具是不敢懈怠的小心应付着,只可惜饶是他们本事再大,也禁不住这活死人的车轮战。 第30章 丑女,老子撑不住了 在连番的攻击之下,姒绾绾开始有些吃不消了。 看着前仆后继而来的怪物,姒绾绾不由心惊,在这样下去,恐怕迟早得被这些怪物给咬死。 只可惜这些都是活死人,没有魂灵,就算她有怨灵盅也于事无补。 就在她精疲力竭之时,忽然大风四起,惊起的雷电仿佛将夜色给劈成了两半。 姒绾绾灵机一闪,想到了一个古老的法子。 “死猫,你先拖住他们,我有办法了。” 少年本就身负重伤,如今还能跟她并肩而战,已然是撑到了极限。 听她如此说,便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你最好快点,否则爷爷我也撑不下了。” 见她颔首,他这才从窗口跳了出去。 腥臭冲天的味道刺激着少年的鼻腔,他眉头微皱看着疯狂涌来的怪物,握着长鞭的手下意识的收紧了几分。 情况危急,姒绾绾不敢有半分松懈。 她打开柜门将晕死过去的聂无极拖了出来,紧接着她用桌子跟蜡烛塔了一个简单的祭台,咬破手指之后,她快速的用血在桌上写了一段铭咒。 聂无极是凡体,用请神咒,应当能将四大天王请来一位。 届时鬼门大开,就能将这些怪物都送下去。 说做就做,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姒绾绾盘腿坐在聂无极的身后,开始集中意念念咒。 然而第一次失败了!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她念错了? 她呼吸急促的回想,额间冷汗直冒。 “丑女,你好了没有?” 听着传来的声响,姒绾绾越发的心急如焚起来。 她现在才知道实力不够,是多么的憋屈,想她身为九幽鬼界之主时,走到哪里都是横着走,如今当真是尝尽了无奈的苦楚。 等她渡过这劫,她肯定要好好修行了。 不求达到当初的实力,只求有足够的能力自保。 “马上!” 回应之后,姒绾绾开始静下心思琢磨起来,方才她念的铭咒到底哪里错了呢? 忽然,她双眸微眯,好像是少念了一段。 于是她集中意念又重新试了一次,可还是不行! 这下她确定自己没有念错,可为何还是不行?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聂无极非处男之身。 大爷的,真是浪费时间! 五味成杂的滋味过去之后,姒绾绾忽然想起了袖中的天魂刃。 怨灵盅乃是收容怨灵之气的,每收集一缕怨灵,她的修为就会有所恢复一点,而天魂刃乃是千年前的妖魔怨气所化,若是让怨灵盅吸收天魂刃的怨气,也许会有转机。 一道蓝光掠过,一只青铜小鼎落在了姒绾绾的手中。 她拿出藏在袖中的天魂刃,开始施法。 她双目微闭,口中念念有词,漂浮在半空的怨灵盅就像生了触手一般朝地上泛着绿光的天魂刃而去。 就在即将触碰之时,007的声音陡然传来。 “绾绾,快停下!” 可惜为时已晚,在怨灵盅妄图吸收盘桓在天魂刃之上的妖魔怨灵时,一道白光骤现。 紧接着姒绾绾捂着心口脸色骤变,缓缓的睁开眼睛之际,嘴角溢出了一道血痕。 “怎么会这样?”这是问007的。 007似乎叹了一口气解释道:“依附在天魂刃之上的乃是千年前的妖魔怨灵,怨灵盅如今只能算是初级,还吸收不了如此霸道的魂灵。” 难怪她会遭到反噬,姒绾绾面色惨白的闭眼一瞬,都说天无绝人之路,可如今摆在眼前的真真就是死路一条。 “丑女,老子撑不住了。” 听着少年压抑着的声音传入耳中,她擦掉嘴角的血痕,轻叹着一口气站了起来。 见姒绾绾飞身而来,已然强弩之末的少年气急败坏的道:“你这丑女真是心思险恶,骗老子在这里拼命,自己在上面休养生息。” 眼下的情形让姒绾绾无心搭理他,亦是不想跟他解释什么。 只是手中的剑变得越发凌厉起来。 心下浮躁,是对决中的大忌。 “唔……”姒绾绾被一只从身后偷袭的怪物划破了后背的血肉。 她脸色一白,眉头微皱的将疼意吞咽下肚,反手用剑刺穿了那怪物的嘴。 紧接着她就像疯魔了一般,招招凌厉,却无章法可言。 少年看着她不要命的打法,不由心惊起来。 “丑女,老子不过说你两句,你没必要这么不要命啊!” 心下烦闷的姒绾绾挥剑朝袭来的三只怪物横扫过去 ,冷声说道:“少自作多情!” 正是这无意之举,姒绾绾陡然发现了这些怪物的破绽。 “你才自作多情!”少年不爽的怼道。 话落,却不听姒绾绾反驳,他趁着打斗的间隙看过去,只见姒绾绾十分专注的对付着这些怪物,只是手法却如出一辙的攻击这些怪物的心口之处。 几番下来,姒绾绾发现只要攻击这些怪物的心口之处 ,这些怪物就会死! 得到这个结论,她的双瞳骤然一亮。 她为她刚刚那句死路一条道歉,天无绝人之路这句话是真的! “死猫,这些怪物的弱点是心口之处。” 姒绾绾的话让少年有些将信将疑,因为他已经杀了好久了,可这些怪物就像秋田里的蚂蚱生生不息。 但他依旧按照姒绾绾所言朝这些怪物的心口之处攻去。 果然,心口被攻击的怪物都倒了下去。 满眼灰暗的双瞳翻涌起一抹微光,少年高兴的惊呼道:“真是奇了!” 凭着这道破绽,姒绾绾跟少年强撑着杀到黎明之际,总算将那将近百只的怪物给悉数杀死了。 晨光穿破层云,将第一缕光投向九州大地。 杀完所有怪物的姒绾绾双腿一软就杵着剑精疲力竭的跪到了地上,风将她的破败的衣衫吹起,她抬起满是血污的脸看向了层云翻滚之上的光。 那一刻她满眼的疲倦化作了一抹微茫。 少年虚脱的躺在地上,身上那袭红衫经过一夜的激战似乎又艳丽了几分,他喘着气,好看的凤眼之中满是解脱。 总算是过去了。 他偏头看去,只见跪在地上的姒绾绾背脊挺直的背对着他,他不知她在做什么,却从她的背影第一次欣赏到了她真正的美。 第31章 姜大小姐有何算计? 这一战让姒绾绾在这座小城瞬间成了风云人物。 十里山上的那群匪寇一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如今出了姒绾绾这么一位人物,当地的官府当即闻风而来。 姒绾绾自然知道官府来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跟她联手对付十里山上的那群匪寇。 可那黑风寨的那是什么匪寇?分明是手段残忍的妖物。 这里的人将那群妖物视为禁忌,谈之色变。于是姒绾绾便从当地官员的口中得知。 原来的十里山上住了一位神医,这位神医有好善之德,为这里的百姓解决了不少疑难杂症。 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位神医变了,变得杀人如麻,更是与那些妖物为伍祸害百姓。 姒绾绾想那位神医应该就是那个戴着鬼面獠牙面具的男人。那官员说他是本性暴露,可姒绾绾却觉得这其中没那么简单。 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将他变成了这种样子?试问一个有好善之德的神医为何会突然性情大变的造一座人间炼狱? “姜大小姐的意思是找到这神医性情大变之后的原因 ,所有困难就能迎刃而解?”聂无极凝声问道。 指尖在桌上轻点了三下,姒绾绾肯定的点头:“不错。” “那姜小姐可有算计?” 姒绾绾看了发问的聂无极一眼,幽幽的不知在想什么。 夜色沉寂,风声四起。 姒绾绾跟幻化成人形的噬魂兽又摸黑上了山。 只是二人皆没有发现似幽灵一般跟在身后的影子。 “你有几分把握潜入他的神识?”姒绾绾看着眼前黑漆阴森的黑风寨,沉声问道。 少年的面上难得露出了严肃之色:“顶天一半的把握。” 姒绾绾眉头一拧,一半把握还是太悬,若是不成被发现的话, 恐怕又是一场恶战,但她跟老皇帝对赌的时限将至,就算只有一半的把握,也只能硬着头皮一试了。 “到时候你小心一些,别被他发现了。” 少年心知她是为了他好,可还是忍不住掏了掏耳朵说道:“知道了,真是啰嗦。” 二人寻了一处隐蔽的山洞 ,等到少年灵魂出窍以后,姒绾绾就盘腿坐在了他肉身的不远处。 看了一眼洞外黑沉的夜色,她不由暗暗祈祷这次一定要成! 这边少年进入黑风寨之后,很快就找到了那个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男人。 巧的是男人正在歇息,少年心中一喜,便化作一缕轻烟从他的耳中进入了他的神识。 说是神识,倒不如说是进入了他的梦境。 临到四月,十里山上的桃林开了满树的花。 漂浮空中的少年四处寻找着男人的身影,终于他在桃林的尽头看到了男人,只是男人的腿上盘着一只酣睡的白狐。 男人眉眼温柔,宽厚的大手一下又一下的抚着白狐的毛。? 画面一转,少年又置身于一处竹屋外,梳着双髻的娇憨少女将摘来的桃花塞进了男人手中。 这也是少年第一次见到男人面具之后的真容,那是一张清润俊郎的脸,只是那张脸上的神色正显得不知所措。 少女的喜欢明目张胆且热烈,男人不可抑制的沦陷了。 眼前一花,又换了一副场景。?? 黑云压城,狂风骤起,大雨淋漓之下,男人失魂落魄的抱着一只浑身是血的小狐狸走在清冷的街道上。 他的衣衫之上满是血污,而那只小狐狸没了雪白的皮毛,只余下满是狰狞翻起的血肉。 那小狐狸竟被人剥了皮毛! 不知是不是男人的悲伤过于浓烈,少年莫名的憋闷难受起来。 也就刹那间,少年忽然感受到了一股袭来的杀意,他凝眸看去,正对上了一双凌厉异常的双眼。 奇怪的是原本没有戴着面具的男人此刻又戴上了那奇丑无比的鬼面獠牙面具。 他头皮发麻的紧咬牙关,看来他这是发现他潜入他的神识了。 夜色更深,姒绾绾见少年久久未归,眼皮不由跳了起来。 唯恐发生了什么意外,她准备前往一探,可还没走出洞口,就传来了少年的声音。 “丑女,你要去哪里?” 姒绾绾脚下一顿,七上八下的心瞬间四平八稳起来。 “怎么样?” 少年撑地站起身来,拍了拍掌心的泥灰,他得意的笑了笑:“被他发现了,不过他若是追过来,你我二人联手也够他受了。” 见他如此自信,姒绾绾忍不住的反问道:“若是黑风寨里所有的妖物都出动了呢?” 少年面色微僵,似才意识到这茬。 “那我们先换个地方?”? 听着洞外的风声四起,姒绾绾摇了摇头:“这十里山,他比我们还要熟悉,既然他已经察觉了你,就算我们在换,他也能找到。”她顿了一下,继而说道:“你先同我说说你在他的神识中看到了什么?” 少年撇了撇嘴,便一五一十的将梦中所见悉数说了出来。 听完以后,姒绾绾似乎找到了这位神医性情大变的原因。 当真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这时,洞口忽然卷起了一阵阴风,眨眼之间,戴着鬼面獠牙面具的男人赫然立于眼前。 “爷爷的,这么快!”少年惊异的声音将姒绾绾的思绪拉了回来。 “既然你们那么想死,我便送你们一程!”男人阴森的声音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难看的脸色昭示着他被人窥探之后的极端愤怒。 说着,他动身一闪,便如雷霆一般朝少年打去。 千钧一发之际, 姒绾绾手法灵敏的将少年给拉开,顺势避开了男人的攻击。 “人人皆说十里山上住了一位与人为善的神医,今日来看似乎是谣传。” 姒绾绾别有深意的话传入耳中,让男人面具之下的脸色变了变。 似想起了以前的时日,男子忽然冷笑了起来:“人是六界之内最卑劣的东西,我杀了他们,不过是想让人界干净一些,我何错之有?” 姒绾绾眉头紧蹙,双瞳之中冷意跌起。不过想起噬魂兽的描述,她却是多了几分释然。 “人有好坏,而你错就错在好坏不分。生杀夺予不过瞬间,而你却自诩天道行伤天害理之事。” 随着尾音落下,男人忽然放声长笑起来,似乎笑够了,他这才一字一句的嘶吼道:“因为那些人都该死!” 想起泡在药池中的妇孺幼童,姒绾绾的脸色瞬间冷了几分,她沉声质问道:“就因为那只白狐的死,你就认为全天下都是该死的坏人吗?” 第32章 老子才没有逞强 “在你眼里她只是一只白狐,可你又怎知她是我的命啊!”男人低吼的声音到最后变得嘶哑哽咽起来。 他永远忘不了那个盛夏的傍晚,那个鲜活的小狐狸被人剥去皮毛,只剩下一副血肉模糊的躯体。 风声雨大,那一刻他的全世界仿佛轰然崩塌。 他恨……他恨他与人为善,却换不来他人对她的半分善意,他恨他未能护她无恙。 他的阿岚那么怕痛,在被人剥去皮毛的时候该如何的害怕!她一定哭着喊着他,可他却还在为那群伪善的人看诊。 姒绾绾满眼复杂的看着他,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他的悲痛欲绝感染着她,她知道那副面具之后的泪眼泥泞,只是此刻她却找不到一个劝慰的字词。 “他们劝我大度,他们说她只是一只畜生,死了便死了,呵呵呵呵……”男人癫狂的大笑着,眼泪遂着流到了脖颈之处,他厉声质问道:“我何错之有?我不过是想那群卑劣的人尝尝被剥皮的滋味!” 姒绾绾心情压抑的吐了一口浊气,纵然接下来的话过于残忍直白,可她还是要跟他说:“那些猎杀动物剥皮的人是可恶,可你已经杀了剥了小狐狸皮毛的人,为何还要迁怒无辜之人?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我没有错!”随着男人歇斯底里的一阵低吼落下,他的周身渐渐起了一层黑气。 姒绾绾面色微变,他执念太深,固执的将自己禁锢在了自己的认知之内。现下竟是要入魔了! “执迷不悟,爷爷今日便送你去往极乐!”眼看少年甩鞭,姒绾绾连忙扣住了他的手腕。 “入魔之后,他的修为会暴涨,我们还是走为上策!”姒绾绾瞥了一眼抱着头仿似痛苦到了极致的男人,幽幽的说道。?? 少年深觉有理,便收了鞭子,只是不等二人出洞,落后姒绾绾半步的少年只觉有一股力将他狠狠地拉了回去,等反应过来,他已经狠狠地甩撞到了洞壁上。 “唔……”少年面目扭曲的捂着小腹,一股血水遂着嘴角溢了出来。 靠!要不要这么狠!这一撞,撞得他简直心魂俱裂。 “死猫,你怎么样?”姒绾绾焦急的问道。 少年吞咽着痛苦,漫不经心的擦去了嘴角的血渍:“死不了。” 随着少年的尾音落下,男人便出手朝距离最近的姒绾绾攻去。 入魔之后的男人简直变态到了至极,身法快的让她反应不过来。 那堪比雷霆万钧的一掌直接将她打飞了出去。 她就像断线的风筝一般狠狠地砸在了树干上,枝叶震碎掉落,而她犹如一滩难泥般瘫软在了地上,喉间一阵翻涌,猛的吐了一口血。 不等她从疼痛中缓过神来,却猛的眼前一黑。 同样被打飞出来的少年好死不死的砸在了她的身上。 “噗……”一口血猛的吐了出来,她紧皱的眉头近乎成了一道沟壑。 “丑女,你怎么样?”少年艰难的拖着身子离开了她的身上。 姒绾绾觉着自己现在就是一滩烂泥,浑身疼的使不上半分力气来。 她嗫嚅了一下唇瓣,想说什么,却是虚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此时,只见浑身裹挟着黑气的男人从洞中飞了出来,那股黑气过于浓郁,亦是强大的可怕。 “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姒绾绾毫不怀疑他这句话的可信度,入魔之后的男人简直变态至极。说是血虐他们都不为过。 “丑女,你还跑的动吗?”少年吞咽着翻涌的血腥味,小声的问道。 依靠在树上,稍动一下都觉艰难的姒绾绾摇了摇头。 少年心下一沉,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撑着树干勉强着站起身来,惨白如纸的脸上满是虚汗,微弱的红光一掠而过之后,他的手中赫然多了一条红色鞭子。 他眼神犀利的盯着对他们虎视眈眈的男人,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死猫,不要逞强!跑!”姒绾绾捂着仿佛碎裂了的心脏处,沉声说道。 “老子才没有逞强,今日老子势必要让他跪下叫爷爷!” 他强撑着嘴角勾出了一抹笑意,听似轻松的语气,不知耗费了他多少隐忍。 “自不量力!”男人厉呵一声,便犹如一道闪电般极速朝少年袭来。 少年见势欲躲,只可惜男人的身法在他之上,没等他反应过来,男人手中的剑就刺穿了他的心口之处。 少年双瞳微缩,眉头一紧,大股大股的血从嘴里冒了出来。 他神情呆滞的看了一眼那刺穿心口之处的剑,腿一软,双膝便跪到了地上。 “死猫!”姒绾绾看的心头一震。 男人冷哼了一声,便将剑抽了出来,几乎是在同时,少年的身子犹如失去支柱一般直直的倒了下去。 姒绾绾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站了起来。 以此同时,宛若修罗一般的男人提着滴着血的剑朝她步步逼近。 姒绾绾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剑,严阵以待的看着逐渐逼近的男人。 如今的她跟男人实力悬殊,明知是死,却没有退路。 男人见她困兽犹斗的模样,不由冷笑了一声,须臾,他剑指姒绾绾而去。 视线中拿着剑直指眉心而来的男人逐渐放大,姒绾绾心跳如鼓,亦是做好了大不了一死的准备,只是千钧一发之际。 她的腰肢一沉,竟被一股力给拉了出去,也顺势躲开了男人的攻击。 没有想象中的疼意袭来,姒绾绾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凝结成珠的冷汗落了下来,她看着方才她站的地方,男人的剑竟然刺穿了她身后的那棵树。 男人的剑气凌厉异常,若是这剑落在她的身上,以她如今的道行,恐怕已经死透了。 “没事吧?”?? 清润的嗓音如古琴般慵懒,姒绾绾遂着声音看去。 那是一个犹如明月般矜贵清冷的男子,那张绝世的容颜堪称女娲的得意之作,没有半分瑕疵,美得让人心神恍惚。 这……这不是她上次在寒光寺遇见的那个男人吗?! 久久未得回应,男人眉头微皱,又加重声音问了一次,姒绾绾这才如梦初醒的回道:“无事!” “又来一个送死的!”戴着鬼面獠牙面具的男人扭了扭脖子,亦男亦女的声音沉郁的可怕。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眼底不含一丝暖意的道:“试试?” 第33章 出尔反尔,当真极妙! 层云闭月,风吹林动,二人你来我往的打斗尤为激烈,树叶如雪般唰唰落下,随着二人打斗的方向卷起一阵又一阵的风。 姒绾绾的目光紧随着白衣男子移动,一颗心更是悬到了极点。 不过显然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白衣男子的修为明显在戴着鬼面獠牙面具的男人之上,打他就跟逗弄小狗一般容易。 不消半个时辰,戴着鬼面獠牙面具的男人便败在了白衣男人的剑下。 “多谢公子相救,敢问公子怎么称呼?” 姒绾绾方才问歇下,骤起的大风卷起一阵落叶,她下意识的抬手挡住了眼睛,等到风过,白衣男子却不见了踪影。 她盯着白衣男子方才站过的地方,不由沉思起来。 不论在她的记忆里,还是这具身子的记忆中,都未有这男子的出现,帮了她两次,却连名字都不肯留下,他到底图什么? 一阵山风袭来,吹散了她的思绪。 眼看一抹通体泛黑的魂灵从鬼面獠牙面具男人的头顶飘出,她连忙拿出怨灵盅将之收入了炉鼎之中。 怨灵之魂入鼎的刹那,姒绾绾只觉身子一阵燥热,片刻之后,她丹田处的灵力似乎充盈了许多。 007所言非虚,每收集一缕怨灵之气,她的修为果然会有所提升。 末了,她动手将戴着鬼面獠牙面具男人的元丹挖了出来。 看着手心那一颗通体泛着金光的元丹,姒绾绾跑过去将之喂给了被刺穿心口的少年。 将元丹给少年喂下之后,姒绾绾不敢有分毫懈怠,将少年扶起身来,盘腿坐下之后,便运掌将灵力输入了少年体内。 “咳……” 随着一阵轻咳声起,少年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老子还真是命大!” 本就重伤却还在为他输送灵力护体的姒绾绾面色惨白的细声道:“啰嗦。” 一连五日而过,平息了十里山匪寇之患的姒绾绾同摄政王聂无极一同踏上了回长安的路。 马车上,姒绾绾总觉着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见她总是心不在焉的,聂无极忍不住问道:“姜大小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姒绾绾看了他一眼,默然无声的摇了摇头。 她跟他关系还没到可以畅谈心事的地步,而且在她的印象中聂无极城府深厚,不是可交心之人,否则那日死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见她态度如此,聂无极仅是淡然一笑,识趣的未曾在追问下去。 姒绾绾抚摸着睡在腿上的黑猫,伸手挑开车帘张望了一眼,终是忍不住问道:“还有多久才能抵达长安?” “半日之内。” 十里山本就在长安南面不远处的小城镇上,离长安不算太远。 姒绾绾嗯了一声,心下总算平稳了几分。 这时,马车忽然一阵激烈的颠簸,她稳住身子,眼皮骤然一跳。 见她看过来,聂无极忽然冷笑道:“恐怕得耽搁半个时辰才能抵达长安了。” 姒绾绾眼眸微眯,挑开车帘看去,近乎四十名黑衣人将他们包围在了中间。 “等了这么久,还是来了?”聂无极幽幽的道,漆黑的眼底满是刺骨的冷意。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回想起在客栈所言,姒绾绾意味深重的问道。 聂无极拿着折扇在手心轻敲了几下,不紧不慢的回道:“你怎么知道是皇上的人?” 姒绾绾笑而不语的摇了摇头:“猜的!” 聂无极掠看了她一眼,转眸看向他处时的眼眸骤然阴沉如山雨欲来。 “一个不留!”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车外便传来了一阵齐刷刷的是字,那声音简直响彻云霄。 姒绾绾好奇的挑开车帘一看,只见黑衣人的外围又围了一圈穿着暗红盔甲的暗卫。 原来他早有准备,怪不得能如此的云淡风轻。 长安这边,太子宴辰之上,姜家两位小姐联合谋害高云的消息似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长安大街小巷。 与此同时,发酵的还有姜家私藏官盐一事,才一早上的功夫,姜家就被朝廷派来的人抄了家,连同姜家满门都下了大狱。 听闻皇上大怒,为了给高家一个交代,判处姜家满门斩首示众。 而刑斩之日就定在了明日午时。 刚刚抵达长安的姒绾绾尚且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门前的清冷寥落,姒绾绾觉着有些不对劲,但也没想什么的上前叩门。 只是数次之后,这府门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她眉头一紧,抖了抖衣袖,在她衣袖中休养生息的黑猫一下子跃了出来。 “死猫,你钻进去瞧瞧!” 黑猫极不情愿的朝她叫了两声,便乖乖的跃过围墙进入了府中。 未过片刻,出来的黑猫便化作了人形 ,幸好此刻乃是临近晚间,路上行人不多,他化作人形时,倒是无人看见。 见他脸色不对,姒绾绾便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府中一个人都没有,而且看样子被人给搬空了。” 少年的话犹如当头一棒。 “这不是姜姒绾吗?”一道惊呼声将姒绾绾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那是两个挑着担子跑腿的小贩,见了她,这两人就跟见了金子似的两眼放光。 “我抓着她,你赶紧去报官,到时候那五百两银子,我们对半分。” 此言一出,姒绾绾不由面色微沉。 看来在她前往十里山的这段期间,姜家出了大事。 这妄图靠她发财的两人自然不是她的对手,不过三两下就被她打趴在了地上。 “呸,什么玩意!”少年不解气的朝两人踢了一脚。 旋即看向姒绾绾问道:“丑女,现下你有什么打算?” 因为十里山一行,原本对姒绾绾有诸多不满的噬魂兽对她已然多了几分敬佩,若非她用那戴着鬼面獠牙面具男人的元丹救了他 ,恐怕他已经在黄泉路上了。 姒绾绾拉长视线看向皇宫的方向,幽幽的道:“自然是先弄清楚,我不在的这段时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寻了一隐秘处,姒绾绾从两个小贩的口中得知了不少近来的消息。 “出尔反尔,当真极妙。” 姒绾绾听得气极反笑,难怪她在回长安的路上一直心神不宁,原来是有这一遭等着她。 她与老皇帝的对赌时限还有一日,这老皇帝就按耐不住想将姜家置于死地,还真是玩的一手妙招。 说她跟阿音谋害高云也就罢了,就连官盐一事都被牵扯了出来,包括她去往十里山剿匪,也演变成了畏罪潜逃。 一股无名火从脚底直窜脑门,姒绾绾紧攥着的拳头咯咯作响,她眼眸微眯,幽幽的不知在想什么。 第34章 绝地反击才算刺激 “丑女,你有何打算?” 少年深知此事的严重性,也知晓姒绾绾对姜姒音跟姜明泽的情义,自是不会放任不管的,否则她也不会为此而跟老皇帝签下对赌文书。 只是这老皇帝实在不是个人,竟然趁着这个当头将姜家给抄了。 姒绾绾抬眸看向了被层云遮掩住的明月,低声呵笑道:“绝地反击才算刺激。” “嗯?” 少年疑惑的看向了她。 她拉回的视线落在了少年的身上,沉声道:“我有件事想请你去办。” “何事?”少年问道。 “去青城将那位姓郑的县官请来。” 青城位于十里山下,那位郑姓县官正是想跟她联手剿匪的官府之人。 少年眼尾微挑,似乎明白了她这么做的意思。 “你放心,包在老子身上。” 说干就干,可他刚刚迈开腿就被姒绾绾给拉住了。 “在此之前,你先进宫帮我把我跟老皇帝的那份对赌文书偷出来。” 有了人证自然不能没有物证。 少年怔了一下,旋即回道:“没问题。” 见他一点牢骚都不发 ,还如此的爽快,姒绾绾忍不住说道:“你这么听话,还真是让人有些不适应。” 少年瞥了她一眼,微抬着下颚,显得有些傲娇的道:“老子只是刚好心情好。” 其实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姒绾绾知晓他口是心非的脾性,便也没有刻意的去戳穿他,而是嘱咐道:“进宫之后,小心行事。” 他难得面色郑重的点了点头:“明白。” 次日,转眼就到了午时一刻。 菜市门口鼓声喧天,行刑台上跪着姜家满门三十口人。 坐在上首的监斩官不是别人,正是跟姜家一向不对盘的高涣。 老皇帝将高涣命为监斩官,可想而知其用心。 头顶的太阳无比的炽热烤人,站在人群中的姒绾绾感受不到一丝暖意,甚至冷的彻骨。 行刑台上,姜家的人各个如丧家之犬一般垂头丧脑的。 她的视线落在明显廋了不少,也憔悴了不少的姜姒音跟姜明泽身上时,不免有些心疼起来。 看来为了日后的姜家不至于如此,她得有长远的计划。 高涣抬眸看了一眼头顶毒辣的太阳,心下几经盘桓,监斩姜家满门这份差事,是他从皇后姑姑哪里磨来的,起先他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皇上姑父竟然答应的如此爽快。 姜卫国,你看到了吗?本官今日总算也解了这多年来被你积压的怨气了。 “午时三刻已到,斩!”高涣说着便将手中写着斩的令牌扔了出去。 扛着大刀的刽子手含了一口酒喷在了磨到锋利无比的刀身上。 眼看行刑在即,姒绾绾怒喝一声,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姒绾绾的出现,让姜家人心中纷纷升起了一线生机。 毕竟前两次能化险为夷,都是因为姒绾绾。 “姜姒绾?”高涣眼眸微眯,忽然就笑得阴森起来。 “来人,还不赶紧将罪女姜姒绾拿下问斩!” 随着高涣的尾音落下,场上的带刀侍卫纷纷上前将姒绾绾围在了中间。 “大姐,快跑啊!”姜姒音焦急的喊到,可惜她的声音过于喑哑,饶是费尽了力气,也跟卡在喉咙里一般,偏偏姒绾绾似听到了一般朝她看了一眼。 “高大人此言有趣得很,我姜姒绾犯了什么罪?我姜家满门犯了什么罪?以至于要当众问斩?”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高涣笑意嘲弄的道:“杀害我高涣的小妹高云,私藏官盐,畏罪潜逃,这些还不够将你姜家问罪就斩吗?” 高云之死跟私藏官盐都是旁人别有用心的算计,包括她所谓的畏罪潜逃。 这些看似坐实的罪名,实则禁不起半分推敲,只是眼下却容不得她辩驳过多。 因为高涣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她只能期盼那只死猫的动作能快一点,否则万不得已之下 她只能放出怨灵盅里的怨灵拖着高涣了。 “口说无凭,高大人至少得拿证据给我瞧瞧吧?” 高涣冷笑道:“要问你姜家罪的是皇上,不如你去问问皇上?”顿了顿,他接着畅快无比的道:“不过,你可能没这个机会了。” 随着高涣的尾音落下,那将她包围的侍卫纷纷默契的朝她而来。 她紧咬牙关,低声呵笑一声,便先发制人的率先出手。 她的手法之快,很快便将围着她的五名侍卫打趴在了地上。 在场的人纷纷看的目瞪口呆 这姜家大小姐竟还有这等过人的本事?要知道那可是皇上身边的侍卫,各个皆是身手不凡,可遇上了这位姜大小姐,就跟地里的萝卜似的,一削就碎! “姜姒绾,本官劝你不要执迷不悟,乖乖束手就擒。”敛下震惊,高涣出声说道。 那日他大闹姜卫国的灵堂时,便领略过她的身手,可万万没想到就连这大内的侍卫都不敌她半分。 她好笑的看着如此天真的他:“姑奶奶偏偏不!” 此言一出,彻底惹恼了高涣 ,随着他一声令下,更多的侍卫如蜂一般朝她涌来。 这时,人群中忽然传来了一道威慑有力的声音。 “都住手!” 围观的人群自然的让开了一条路,身着银白盔甲的许恒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 在看到姒绾绾的那刻 ,无人发现他眼底惊起的波澜。 “许大人怎么来了?”高涣见了许恒便心知恐怕事情有异变。 许恒面无表情的看了姒绾绾一眼说道:“姜家之事有遗漏之处,传皇上口谕,姜家满门暂且扣押,还请姜大小姐随本官入宫面见皇上。” 此言一出,高涣的脸色变了几变,他紧攥着拳头,愤恨不已,心中有种到嘴的鸭子马上就要飞感觉。 而姒绾绾悬起的心总算落地,她跳下行斩台,看了一眼姜姒音跟姜明泽,便随着许恒一同入了皇宫。 “绾绾,这些时日,你都到什么地方去了?” 路上许恒终于忍不住问道。 姒绾绾是真心将许恒当做好友,对他自然也没有隐瞒的必要,而且她面见老皇帝之后,他也会知晓,索性就全部告诉了他。 “你去十里山剿匪了?”许恒有些惊异的道。 要知道十里山的那群匪寇有多强悍,盘桓十里山两年之久,一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明明盘踞之处地势平坦,而朝廷派去剿匪的人不是全军覆没,就是败北而归。 而她去的地方竟是十里山,更不可思议的是她真的将那群匪寇给端了。 他看着她,眼底的光有些如梦似幻的复杂。 她就像一座大山,任他怎么挖,也猜不到会挖到什么。 第35章 明目张胆的黑白颠倒 终究是姒绾绾轻算了老皇帝的阴险卑劣。 她跟许恒之间方才话落,便被一众突然出现的禁卫军给包围了。 “薛统领这是何意?”许恒横眉冷对的看着为首的男人。 薛仁并未给许恒半点余光,而是看向姒绾绾高声喝道:“姜姒绾谋害高云小姐畏罪潜逃,如今妄图入宫行刺皇上,还不将之拿下!” 此言一出,姒绾绾心下一凉,脸色骤然生变。 老皇帝连面见的机会都不给她,就打算将她置之死地! 许恒错身挡在了姒绾绾跟前,质问道:“青天白日,薛统领就做起梦来了?本官奉皇上之命带姜小姐入宫面圣,耽搁了时辰可不是你担得起的!” 薛仁似而非笑的嘲弄道:“许大人难道还没搞清楚状况吗?” 许恒面色微僵,似乎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若非皇上授意,薛仁自是不敢在皇宫禁地就如此明目张胆的嚣张,将黑白颠倒。 姒绾绾也不傻自然知晓这其中的曲折之意。 皇宫禁地层层把守,严防死守的就是苍蝇也飞不出去。 除非有钻天遁地的本领,否则也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情急之下,姒绾绾故作害怕的拉着许恒的手缩了缩身子,趁此时机将藏在衣袖中的对赌文书塞到了许恒的手中。 许恒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却并未声张。 姒绾绾被薛仁带走之后,许恒紧攥着手心被叠成小方块的文书,双瞳变得莫测尤深起来。 牢房中暗无天日,姒绾绾靠在墙上,已然不知过了多少时辰。熏天的腥臭味叫她难以安神 ,如今上下不能的局面更是让她略感烦闷。 也不知噬魂兽那边怎么样了?还有许恒哪里? “喵……” 陡然传来的猫叫声让姒绾绾猛的凝神过来,可这空荡荡的牢房除了摇曳不定的烛光,便再无其他。 难不成是她幻听了? “丑女!”随着尾音落下,毛茸茸的小家伙就砸在了她的身上。 正是噬魂兽无疑。 “把人请来了吗?” 他去往青城的任务便是将那位郑姓县官请来,可惜晚了一步。 他跳离姒绾绾的身上,化作了人形。 “那姓郑的县官在我们启程回长安的当晚就被人给暗杀了。” 他的话让姒绾绾陷入了沉默之中。 联想她跟聂无极回长安时遭遇的数次暗杀,便不难想出这背后究竟是谁的手笔。 她实在是不明白,姜卫国已死,姜家早已不成气候,老皇帝为何还要处心积虑的置姜家于死地? 不过眼下不是揣摩老皇帝心思的时候,若是在想不到自救之法,恐怕明日午时三刻便是姜家满门归西之时。 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 她凑近他的耳边,小声说道:“你先去找许恒,然后……” 她越说越小声,也不知她后面说了什么,却只见少年的眼底碎裂出了一抹微茫。 噬魂兽走后,姒绾绾就依身在墙壁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陡然传来的细碎声响将她惊醒了过来。 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道人影,随着人影的靠近,她的视线也渐渐明晰了起来。 “太子殿下?” 沈括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那姿态犹如俯瞰蝼蚁一般轻蔑。 “本宫的三弟可真是蠢,竟看不出姜大小姐之能,白白的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这话姒绾绾真不知道他是想夸她呢?还是别有深意? “臣女与太子殿下似乎还没有达到深夜畅谈的地步吧?”?? 言外之意,有话直说别拐弯。 沈括轻笑了两声道:“姜大小姐是聪明人,本宫也就不跟你绕弯了。” 她直视着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姜家乃前朝名门,受前朝皇帝重用,相传镇国宝藏一直在姜丞相手中。” 话到此处,姒绾绾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这一点倒是让她多少有些惊讶。 原来姜卫国乃是两朝丞相,也难怪就算如今的姜家日落西山,老皇帝还是不愿放过。 现下她越发怀疑当初姜卫国之死的原因了,也或许是有心人在背后促成的,其目的自然同如今的沈括一般。 不过镇国宝藏这玩意,在原主的记忆中并无半分存在。 可眼下为了稳住沈括,她自然不会一口否认。 “所以太子殿下是想?” 她似而非笑的点到即止。 “姜家满门跟太子妃的位置,姜大小姐觉得如何?” 沈括的条件叫姒绾绾忍不住笑逐颜开,只是那笑意却不含一丝暖意。 他倒是真的舍得下血本,可惜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 “可以考虑考虑吗?” 她得先拖住他,让他怀疑她知晓镇国宝藏,却又不敢确定,这样一来,皇家这边自然不会轻易动她。 “留给姜大小姐思考的时间不多,至多明日午时,本宫便要得到答案。”沈括的语气明显沉了不少,眉梢的不悦更是昭示着他的不耐。 “好。”她十分爽快的应了下来。 若无意外,明日午时她应当已经出了这鬼地方啦。 “希望姜大小姐的答案不会令本宫失望。” 沈括拂袖而去之后,觉得有些困意的姒绾绾打算眯一会儿。 可未过半晌有传来了动静。 来人正是沈哲无疑,而他亦是为了镇国宝藏而来,只是比起沈括的直白,沈哲却是打起了感情牌。 说什么心里还念着她诸如此类的话,姒绾绾却完全不给面子的道:“王爷这是得了失心疯?” 前一秒还在深情款款的沈哲瞬间变了脸色,可想着来的目的,便强忍了下去。 “绾绾,本王是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了,你放心,本王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救出去的,届时你就会相信我说的话了。” 表演完的沈哲走后,已然夜上三更。 只是两次被扰的姒绾绾已然没了困意。 次日一早,姒绾绾与当今圣上签下对赌文书,剿灭十里山匪寇的消息传遍了长安上下。 十里山的匪寇强悍异常,被一女子剿灭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绝大多数只当是谣传的笑话听听,只是随着一张对赌文书跟一位郑姓县官的出现,风向似乎一下子出现了扭转。 第36章 此事不可张扬 这消息打了某些人一个措手不及。 姒绾绾也因此得以面见到了老皇帝。 以畏罪潜逃、妄图刺杀皇上的罪名将她扣押了一晚的事被老皇帝一句“薛统领会错了意”而彻底带了过去。 老皇帝有意带过,她自然是识时务的没去钻牛角尖。 否则真的惹得老皇帝动怒,始终是姜家不讨好。 午时三刻的监斩时辰成了姜家无罪释放的时刻,说起来倒是有些讽刺的意味在里面。 姜府被抄走的物什一件又一件的搬了回来,一切整顿好以后,已然是日落黄昏。 连着数日都未曾闭过眼睛的姒绾绾打算浅眠一会,可惜刚刚躺下便听见了一些细碎的声响。 大脑尚且停留在紧绷状态之下的她赫然睁开了眼睛。 出现在视线中的是跟煤球一般黑乎乎毛茸茸的小家伙。 噬魂兽抖了抖皮毛上的细灰,随着一道微末的红光乍起,便化作了人形。 “老皇帝的人可真是难缠。” 听着他的抱怨,她多少也能猜到些什么。 “怎么回事?” 他赤拉拉的抬腿踩在椅子上,提壶就给自己斟了一盏茶水。 “你不是让我幻化成那姓郑的模样吗?我被传唤入宫之后,就一直被老皇帝的人追杀。” 姒绾绾忍不住轻笑道:“一个死人突然活了,老皇帝疑心如此重,怎么可能会放过你?” 他瞥了她一眼,哼声道:“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 尾音方才落下,屋外就响起了赵氏的声音。 姒绾绾递给他一记眼神,他不满的嘟哝了一声便化作了原形。 见状,她这才起身下榻拉开了房门。 赵氏一向看她不顺眼,可如今端着热腾腾的吃食过来,显然目的不单纯。 从她讨好的话中便能窥探一二。 姒绾绾敷衍的应着,心里却打起了算盘。 除了沈括跟沈哲昨晚提及的镇国宝藏,她实在想不通赵氏因何如此向她大献殷勤。 赵氏走后,姜姒音紧跟而来。 “方才我见姜婉柔回来了,也不知跟赵氏说了什么,赵氏就急匆匆的来了。” 姜姒音动手盛了一晚自己煲好的鸡汤递给了姒绾绾。 姒绾绾接过来喝了一口:“对了,有件事大姐想问你一下。” “何事?” “父亲在世时,可曾跟你提过镇国宝藏一事?” 姒绾绾的话让姜姒音的眉头紧皱在了一起。 她摇了摇头,说道:“什么镇国宝藏?父亲从未说过。” 姒绾绾轻咬了一下唇瓣,双瞳有些晦涩难明。 姜卫国连姜姒音都未曾告诉过的话?她不由怀疑镇国宝藏在姜卫国手中这话的可信度有几分。?? 但不管是与不是,于姜府而言是护身符,亦是不定爆发的危机。 譬如此次一连贯发生的事,多少都跟这镇国宝藏有藕断丝连的关系。 “大姐为何这么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姜姒音见她神色不对,便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道。 姜姒音不是外人,姒绾绾自然不会有所隐瞒,包括自己的猜测都一一告诉了姜姒音。 姜姒音听得满眼震惊,似乎不敢相信姜家还有如此曲折深藏的一面。 因为自她有记忆起,她便是生长在这大晋朝的相府。 “此事不可张扬,否则姜家难免会深陷囫囵之中。” 姜姒音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厉害性,也断断不敢说出去。 “妹妹知道。” 姒绾绾轻嗯了一声之后,不忘嘱咐道:“泽儿尚小,难免会受人蛊惑,此事万万不可告诉他。” 姜姒音点了点头:“妹妹懂得分寸,大姐放心。” 话头过去以后,姐妹二人有闲谈了一阵,忽然姒绾绾想起了一桩事来。 “我记得二妹妹曾跟我说过喜好行商,是么?” “嗯。”姜姒音的眼中充满的向往。 父亲在世时,她曾跟父亲提过,只可惜碍于身份,父亲那边自然不会松口让她去抛头露面,为此她遗憾失望了许久。?? “大姐手中有五家待整的商铺,如今便全权交给你打理。” 姜姒音听得先是一喜,而后又焦虑起来。 见状,姒绾绾问道:“怎么了?” 姜姒音轻抿了一下唇瓣,便将自己的顾虑悉数说了出来。 姒绾绾认真的听完之后,便笑道:“女子抛头露面并不羞耻,那是没有本事的人才需要思考的问题,至于你,大姐相信你有那个本事。” 她肯定的话让姜姒音心下燃起了一簇火焰。 大姐如此相信她,她有什么理由叫大姐失望呢? “大姐放心,妹妹定然尽力而为。” 她拍了拍她的肩膀,温笑道:“大姐相信你。” 姜姒音怀着大展宏图的心思走了以后,太子府上却又来了人。 说是请姜大小姐一叙。 姒绾绾想都没想直接就给推了。 开玩笑,天大地大睡觉最大,如今她已经脱离了险境 ,自然没有理由再去跟沈括斗智斗勇。他不闲累,她还闲累得慌。 只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不去,沈括却是亲自登门来了。 眼见逃不过,姒绾绾只得一番收整之后前去面见。 来到主厅的时候,姜建远跟赵氏正下心下雨的献媚讨好。 “姜小姐总算来了。”沈括出声打算了姜建远夫妇二人恭维的话,眼底的不耐也在此刻少了许多。 姒绾绾心道:某些人不识趣,偏生喜欢热恋贴冷屁股,可真是好笑。 眼尾的余光看向面色微僵的姜建远夫妇,姒绾绾从容不迫的福身问好之后,便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本宫有些心里话想跟姜大小姐说说,不知姜大人跟姜夫人可还有他事?” 沈括直白的话无异于在赶人。 姜健远夫妇相视一眼,便又是尴尬又是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这太子殿下什么意思?”赵氏回望着主厅问道。 姜健远冥思了一下,忽然惊呼道:“难不成是瞧上了姒绾这丫头?” 赵氏睨了他一眼说道:“一双别人不要的破鞋,太子殿下能自降身份要了吗?” 姜健远转念一想,便也觉得是这么一回事。 只是这太子忽然上门来找姜姒绾,实在是不知是何用意。 赵氏的想法跟姜建远差不多,她眯了眯眼,忽然心下一动,想起了今早姜婉柔的话。 这边,姒绾绾似而非笑的道:“太子殿下说话还是得有点分寸,否则传出太子殿下瞧上臣女的话来,恐怕于殿下声名有损。” 沈括笑意浅薄,声音却极致低沉的道:“所以姜大小姐的答案是?” 第37章 本公主奉陪到底 “臣女觉着自由自在也挺好。” 这算是婉拒了。 “姜大小姐是看不上本宫给出的条件?”沈括危险的眯了眯眼,似乎动了杀意。 姒绾绾直视着那双恨不得将她吞噬的眼睛,似而非笑的道:“臣女向来不喜将终身大事当做荣华富贵的筹码。”? 沈括阴森凉透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你的意思是除非你喜欢上本宫?” 姒绾绾毫不避讳的点头:“字面上差不多意思。” 沈括赫然起身,眼尾的余光瞥了她一眼:“本宫明白了。” 看着沈括大步流星而去的背影,姒绾绾不紧不慢的端起茶盏浅抿了一口。?? 明白个棒槌,她这叫缓兵之计,不过现下看来能得一阵安生日子过了。 接下来的几日,如姒绾绾所愿的得了一阵安闲。 而她交给姜姒音那几间商铺的生意也渐渐有了起色。? 这日谈起行商之道,姜姒音忽然顾盼生辉的说到了当朝摄政王聂无极。 她将他视为景仰的对象,心下更是一阵爱慕。 在姒绾绾眼里聂无极此人就像观赏花,瞧瞧便好,若是执意去摘,势必刺的一身伤。 还没想好怎么劝解姜姒音莫要对聂无极太上心,后者却忽然说道:“听闻南征的李将军大获全胜,班师回朝啦,如今街上甚是热闹,不如我们也去凑凑?” 凑热闹不如睡觉来得舒服,可行商小有成就的姜姒音如此兴致勃勃,她也不好扫她的兴。 于是姒绾绾便随着她走到了街上。 两边的街道上挤满了欢呼的百姓,可疯狂的姜姒音愣是拉着她挤到了前面。 耳边都是夸赞李由的话,姒绾绾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李将军这么一位大英雄,真不知道安宁公主怎么想的。” 姜姒音类似于感叹的话将姒绾绾的兴趣勾了起来。 她记得有一次她曾在街上听到关于安宁公主休夫的谈资。而安宁公主休夫的对象正是这位南征而归的李将军。 后来她也在他人口中得知了一星半点,听闻因为李将军南征未归,老皇帝便驳回了安宁公主任性大胆的休书 ,说是一切等李将军归来之后再说。 “你只看到他是大英雄的一面,可另外的一面呢?” 姒绾绾的话让姜姒音怔了一下。 想起她谈及对聂无极的爱慕之意时,姒绾绾忍不住趁机说道:“就好比聂无极,凡事不可观表面。” 姜姒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知道了。” 要是真的知道才是呢,姒绾绾在心里说道。 宫中早已设好了洗尘宴。 一片繁闹喧嚣之下是沈清妙孤冷的心,她一袭繁复的宫装端坐在李由的身旁。 李由看了身旁的沈清妙一眼,总有一种明明人就在眼前却远似天边的感觉。 以往沈清妙见了他,总是眉开眼笑的同他诉说一些有趣的事,可如今她却冷淡的让人窒息。 也不知为何,出征前还在对他缠绵不舍的女子竟变得如此快。 特别是他远在南征之地时,传来她要休了他的消息,不过他眼中却是她的博取他关注的小把戏。 长安何人不知安宁公主喜他成疾,就连他也是如此认为的。 为此,他看向她的眼神渐渐多了几分厌恶轻蔑。 洗尘宴结束回到将军府后。 看着李由一大家子其乐融融的场面,沈清妙心无所动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只是她前脚刚刚回屋,李由就紧跟而来。 “我有一事与你相商。” 沈清妙撩起眼皮子瞧了他一眼,心中已然知晓他想跟她商量什么。 前世,他南征取胜归来,带回来的还有一个娇美柔弱的女子,那女子病弱西子,美若春水漾波,深得他心。 而她为了留在这将军府,为了他,竟答应他娶了那女子,由此也开启了她这一生的悲剧。 爱而不得,委曲求全,她被他跟那个女人一步一步的逼到绝路。 “你说。”她淡淡的道。 “此次南征九死一生,在一次夜袭南疆军队失败之后,我幸得一女子相救,而女子一家在那之后全被残暴的南疆军给杀了,如今只留下她一人,她又受了重伤,所以我想纳她进府照顾。” 他的口吻不是相商,倒像是直接通知她。 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在历经前世重重之后,早已惊不起丝毫波澜。 她静静地听他说完之后,温声道:“你怎么做都想好了,又何必多此一举的问我呢?” 李由看着她的反应,不觉有些惊异,只是跟她这句话比起来似乎都不算什么。 以往连他多看一眼其他女子都能大吵大闹一场的沈清妙竟在听到他要纳妾时如此的平静。 “所以你的意思是答应了?”他不可思议的试探道。 她平静的直视着他:“嗯。” 因为她从未打算继续留在这里,那他娶谁又与她何干? 李由走后,一滴眼泪直直的砸落到了手背上,她慌忙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这滴泪不知是缅怀她逝去的爱情,还是可叹她的悲哀。 但今生她势必不会在重蹈覆辙。 李由的动作很快,就在第二日就将那名名唤安夏的女子接入了府中。 明明沈清妙才是正牌夫人,李由却是跑那安夏的院子比沈清妙的还勤。 府里的下人都暗暗的嚼着舌根子,纷纷笑话沈清妙这公主当的窝囊,夫君都要被人抢走了,还能每日只看着那院子里的花。 沈清妙的不争不抢,不吵不闹的确让李由少了不少头疼,可静下心思来想,却觉得很不对劲。 甚至破天荒的将心思分了一半到沈清妙哪里。 直到那日,他亲眼看见沈清妙伸手将站在湖边的安夏推了下去。 “沈清妙,若是安夏有事,本将军定然饶不了你。”李由浑身湿透的抱着刚从湖中救上来的安夏,怒目圆睁的朝沈清妙吼道。 你说他的眼睛是不是瞎了?明明是那女人自己故意掉下去的。 只是她说什么他也不会相信,索性她也懒得解释。 “李由,你是不是忘了本公主的身份?” 她在他面前一向小心讨好,以至于让他险些忘了,她的身份可是大晋朝尊贵无比的公主殿下。 李由哑然一瞬,旋即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道:“安夏若是有事,就算你是公主,本将军也绝不会罢休。” 沈清妙冷冷一笑道:“随你,本公主奉陪到底。” 第38章 祭奠年少的空欢喜 沈清妙被李由变相的禁了足。 身边的丫鬟为她鸣不平,可她却似局外人一般置身处地。 你说李由有多爱那个女子?不过半月之余就将迎娶的事宜安排的妥妥当当。 回想她与他的婚期被他以各种理由一拖再拖,她不禁想笑。 他为了那个女子能做到什么地步?大抵便是为了她排除万难,为了她寻了一个不被人低看的身份。 所以一个男人究竟爱不爱,从他的一些细节之中便能窥探一二。 婚期如约而至,李府上下挂满了喜庆的红绸,大红灯笼迎风摇曳,门窗上的大红喜字精雕细琢的引人眼球。 安乐阁在这一片艳丽的红之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清冷。 听到院外的吵闹,沈清妙方才恍然,明日便是李由跟安夏的大好日子了。 见她盯着院外发呆,唯恐她黯然神伤的红袖连忙说道: “公主,听闻十里荷塘的荷花发苞了,不如去瞧瞧?” 沈清妙提不起半分兴致的摇了摇头,吩咐道:“去取些红绸跟喜字来。” 红袖不解:“公主要这些做什么?” 她却只字不提的道:“你只管去取来就是。” 等取来红绸跟喜字,红袖方才明白自家公主究竟想做什么。 她竟将那些东西都装点在了安乐阁。 “公主这是做什么?” 红袖看着爬上梯子,费力挂红绸的沈清妙,不禁又气又心疼。 可回应她的只有默然无声,眼看梯子有些摇晃,她气急的跺了跺脚便伸手扶住了梯子。? 日暮之时,额间满是热汗的沈清妙站在院子中央,看着漂浮的红绸,她平静的眼底再也激不起丝毫波澜。 这是她予他最后的温柔,亦是祭奠,祭奠年少的一场空欢喜。 那一日,十里红妆,花灯满盏,八抬大轿,娶的是他的心上人,他给那个女子的,不亚于娶她之时的盛况,不同的是那是她求来的。 人人皆艳羡那被李将军捧在心尖上的女子,人人亦笑话那到头来一场空的安乐公主。 李由此举是对那个女人的宠溺,却是将她的体面毁的一干二净。 高朋满座,宾客盈门,李由一身喜服满脸生辉。 “怎的不见安乐公主?”姜姒音四扫了一眼,不禁压低声音问道。? 姒绾绾端着酒盏摇了摇,漫不经心的说道:“谁知道呢?” 说着,她的眸光落在了正在行拜堂之礼的李由跟安夏身上。 说到夫妻对拜时,身着素缟的安乐公主这才翩然而至。 与这成片的艳丽喜庆比起来,沈清妙这一身不仅不入眼,更甚是有几分晦气。 哪有人在他人成亲之日,一身素缟的?这分明是来砸场子的。 李家人纷纷变了脸色,李由尤是。 “公主这是做什么?” 看到她别在发间的那朵白花,他更是火气翻涌的厉害。 她低声一笑,芊芊素手抚摸着发间的那朵白花,清冷的眉眼不复当初的灵动繁光。 “年少欢喜落幕,就不准本公主祭奠一番?” 此言一出,人人皆惊叹于她的大胆言语。 姒绾绾无所事事的眸光更是忍不住落在了她的身上。 这公主倒是有点意思。 若非碍于身份场合,恐怕李由已经忍不住发飙了,他强压下心头的那口气,一字一句就像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 “闹够了,就滚回安乐阁去!” 随着尾音落下,一道巴掌声响彻厅堂。 李由被她这巴掌打懵了,在场的人亦是被震撼到了。 只有姒绾绾觉着她这巴掌打得实在是解气,换了她,谁敢跟她说一个滚字,她肯定打得他爹娘都不认。 “这一巴掌是基于公主的身份赏给你的。” 顶着红盖头的女子揭开了喜帕,病弱含光的眸子怯怯的看着沈清妙。 “姐姐不喜安夏,还请勿迁怒将军。” 看着弱柳一般却毅然挡在自己身前的安夏。 缓过神来的李由双瞳之中皆是怒极之色,他将安夏拉至身后,记忆中的沈清妙对他从未如此冷硬过,哪怕他曾一次又一次的出言伤她。 “既然公主与本将军两相生怨,便……” 话未说完,沈清妙便冷笑一声打断了他,自他身上拉开视线,就在众人以为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时,却只见她从袖中摸出了一支令牌。 那令牌是将军夫人身份的象征。 她上前两步,将令牌塞进了安夏的手中。 “脏了的东西,本公主不会再要,望在场的各位见证,今日我沈清妙与李由再无瓜葛,从此另觅良人,两生欢喜,一别两宽。” 她将手中的定情信物扔在了地上,落到的鸳鸯玉玦碎成了两瓣。 转身离去,她走的利落干脆,不留半分余念。 直到她的身影淡化在视线中,众人都还未曾缓过神来。 这长安,谁不知道安乐公主为了李由做了多少惊天动地的事?可如今竟是走的如此决绝? 李由并未去管,就连余光都未曾停留在那碎玉之上。 在他眼里那只是她的小把戏,他自信的以为,不出三日,沈清妙那女人定会求他让她回来。 可他万万没想到一个放下了的女人能绝情到什么地步。 姒绾绾惬意的抿了一口酒。 没想到来喝个喜酒,还能看一场这么精彩绝伦的好戏。 要说这李由实在不是个东西,宠妾灭妻跟沈哲一副德性,不过那安乐公主的脾性倒是挺对她的胃口的。特别这安乐公主还在太子宴辰上帮过她,对她不由多了几分好感。 若是能结识这么一位敢爱敢恨,干脆利落的女子倒是件不错的事。 出了李府,沈清妙只觉身心空前的放松,就像突然放晴的天空,不见阴霾,晴空万里。 “沈妙妙,你让小爷久等了。” 陡然传来的声响,叫沈清妙寻眸看去。 意气风发的少年手持方天画戟端坐在马背上,骄纵肆意的眉眼间点缀着细碎的笑意。一袭黑色华服衬得他面若冠玉,绝美无双。 他正是长安号称不学无术、天地不怕的紫衣侯府的纨绔小侯爷——孟屿南,人称小紫衣侯,自小与沈清妙青梅竹马长大,视沈清妙为亲妹。 “我请客,酒水随意。”她步下石阶笑道。 “李由的乌龟脑袋只知道往下瞧,什么破烂都捡,实打实的傻逼无疑。”说着,他伸手将她拉上了马背。 本来他是打算大闹婚宴的,却不想她就跟他肚子里的蛔虫一般先警告了他一番。 不过也罢,她能自己放下自是最好的。 第39章 你李家算什么东西 明月在层云后时隐时现,李府还正是热闹的时候。 安夏如愿留在了李由的身边,如愿的成为了这将军府的女主人。 她慢慢的描摹着令牌上的纹路,最擅柔弱的眼底满是得逞。 公主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她的手下败将? 忽然,屋外风声鹤唳,听声响风似乎很大。 砰的一声,新房的门被吹开了,连带着被吹开的还有安夏的红盖头。 风还在继续往里灌,红烛烬灭,屋中陷入了一片灰暗之中。 她抬手挡风,眼睛眯成了一条线,陡来的大风跟黑暗让她浑身紧绷到了极致。 “香儿,快关一下门。” 香儿是李由遣来伺候她的丫头。 可回应她的却只有呼呼的风声,也不知过了多久,风终于停了。 她拔高声音又唤了一声香儿,可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死寂。 香儿那丫头死哪里去了? 她恶狠狠的想着怎么处置香儿,殊不知在她的视线盲区内,香儿正死不瞑目的瞪大了一双惊恐到了极致的双眼。 她摸黑起身,却未曾注意到身后一缕诡异的青烟正冉冉升起。 红烛重新燃了起来,只是不是暖黄色,而是诡异的青烟色。 安夏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下一秒,身后一阵阴风袭来,伴随而来的是像苍蝇一般盘桓在耳边的低声尖笑。 那一刻,天旋地转,她捂着耳朵,双瞳之中满是惊恐极致之色,忽然冷颤不止的身子像是被人拍了一下。 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只是奇怪的是她的身子并未倒下,而是直立着 ,片刻之后,那双眼睛又缓缓的睁开了,取而代之的不再是惊恐万状,而是邪到极致的阴毒之色。 次日一早,李将军新纳夫人失踪的消息便传遍了长安上下。 一时间众说纷纭,据言,其中最让人信服的一条,便是哪位新夫人的失踪与安乐公主有关,大概便是安乐公主妒忌哪位新夫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获得了李将军的偏爱。 要知道那安乐公主可是个善妒的主,最见不得李由对其他女子上心,哪怕是多看一眼都不成。 跟孟屿南喝了一夜酒的沈清妙尚且有些头昏脑涨的醒来,便闻听李由硬闯公主府之事。 “李将军好大的威风?丝毫不将本公主跟皇室放在眼里。” 沈清妙一声呵斥,双瞳之中满具怒色。 “沈清妙,你将安夏藏到哪里去了?”李由双眸猩红的拔剑直指向她,看样子他的怒火不比她少。 红袖心头一紧,正欲挡在身前,却被沈清妙先一步的挡在了身后。 他的剑距离她的眉心不过半存之距,她似而非笑的看着他。 原来他也有心啊!原来他的心也是热的啊! “李将军真是可笑,你的夫人不见了,你问本公主做什么?” “再说一次,把安夏交出来!”他眼神凌厉的盯着她,手中的剑亦是抵在了她的眉间。 眉心传来一阵刺痛,一抹艳丽遂着鼻梁流了下来。 看着眼前触目惊心的一幕,红袖不由惊呼了一声:“公主!” 直视着他那双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双眸,她面无表情的抬手握住了剑身。 伴随着手心刺痛而来的是滴落到地上的血。 “李由,有胆就杀了本公主。” 他握着剑的手在微微颤抖,陡然袭来的风让他清醒了过来。 “为了你搭上李府满门?沈清妙,你配吗?” 她微抬下颚,平静的眼底难得激起了几分波澜:“你李家算什么东西?” 他冷笑一声,眼尾的余光满是寒意。 “我李家不算什么东西,可你沈清妙却是一个恶到极致的毒妇。” 她脸色一白,红唇紧抿成了一条线,气得浑身发抖。 直到他转身离去,直到视线中的背影渐行渐远,她紧绷的身子就像失去了支柱一般垮塌,若非红袖及时扶住,恐怕她已经瘫软在地。 “公主。”红袖心疼的唤了一声。 沈清妙狠狠地攥着红袖的手,古井无波的眸子潮意渐起。 出了公主府,站在长安街上的李由看着来往的人群车队。 心里想的却是方才与沈清妙对峙的场景。 “李由!” 身后陡然传来的声响叫他回转过神来,敛下眼底的复杂,他对上的是怒色昭然的孟屿南。 知晓孟屿南跟沈清妙的关系,他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并未打算多做纠缠,可他方才走出一步,孟屿南就一脚狠狠的踢在了他的屁股上。 他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恰好瞧见这幕的姒绾绾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唔……恶人自有恶人磨。 “丑女,你笑什么?” 姒绾绾对噬魂兽的称呼颇有不满,冷睨了黑乎乎毛茸茸的小家伙一眼,她看向楼下已经打在一起的李由跟孟屿南。 “没长眼睛?” 噬魂兽恶狠狠的朝她喵了一声,旋即便踩着优雅的步子跳上了窗边。 两道交缠在一起的身影打的难舍难分,但跟南征北战的李由比起来,孟屿南却是略逊一筹。 眼看孟屿南颓势已显,姒绾绾淡声道:“去,帮那黑衣服的小子一下,半月酒水。” 本来听到前半句的噬魂兽准备笑话她两句,却在听到后半句之后来了个大转弯:“成交。” 酒这玩意,可是他的命。 砰的一声,孟屿南被李由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砸到了地上。 尘灰四起,孟屿南疼得龇牙咧嘴。 “李由,我孟屿南跟你不共戴天!” 这话听到李由耳里,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般可笑。 连余光都充斥着不屑的李由俯视着趴在地上起都起不来的孟屿南。 “本将军随时奉陪!” 随着尾音落下,李由眼前一抹黑影掠过,紧接着脸上就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疼意。 他眉头一皱,定睛一看,那是一只毛色光亮的黑猫。 那黑猫似乎也正看着他,而他竟然从一只猫的眼里,读懂了骂他的意思。 “哈哈哈哈,李由你个傻逼,连这小畜生都看惯你。”缓过劲来的孟屿南翻身坐起,满脸的嘲笑。 此言一出,姒绾绾暗自头疼扶额,这噬魂兽本就傲娇的不行,这小子竟敢说他是小畜生,这下神仙都帮不了他。 第40章 交了,只会死的更快 孟屿南不明白,为什么这黑猫就跟发疯似的对他又咬又挠。 在他无暇应对时,李由早已没了影。 眼看噬魂兽差不多能气消了,姒绾绾这才付了酒钱下了楼。 “差不多行了。”这话自是对噬魂兽说的。 哪里差不多?他堂堂上古神兽,竟然被这个愚蠢的凡人说是畜生?不挠死他,留着过节吗? 姒绾绾觉着自己可真是混得最惨的主子,这死猫可谓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这小畜生是你养的?”孟屿南抱头窜脑的护住了脸,从缝隙看去,只能瞧见姒绾绾一半的脸。 她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可那边噬魂兽在他的又一句畜生中爆发出了惊人的攻击力,从挠直接变成了咬。 孟屿南疼的就差喊爹娘了,偏偏这黑猫就跟有魔力似的,不仅能避开他的还击,甚至还能在他的还击之后给他咬一大口回来。 惹谁不好?惹这只死猫!他要自寻死路,她有什么办法? “喂,本侯命令你,赶紧把这畜生弄走,否则本侯饶不了你。” 命令她?呵呵! 姒绾绾不以为然的双手抱臂,忽然觉着这场景甚是养眼。 这时,一道惊呼传来。 “大姐!” 是泽儿的声音! 回眸看去,正是跑的满头大汗的姜明泽。 “怎么了?” 她伸手扶住了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姜明泽。 “二姐,二姐……” 姒绾绾的一颗心被他勾到了半空,她着急的问道:“阿音怎么了?” “二姐不知道怎么了,浑身长满了水泡。”姜明泽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压的极低。 但她隐隐还能听出他声音中的颤栗。 昨晚李由的婚宴上,阿音的脸色就有些不对劲,阿音离席回府之后,她就被噬魂兽拉着去销魂楼厮混了一晚,时至如今,她还未曾回府。 姒绾绾脸色微变,再也顾不得被噬魂兽逮着咬的孟屿南。 噬魂兽的余光看向姒绾绾行色匆匆的背影,总算放过了孟屿南。 满脸挂彩,浑身都疼的孟屿南整个人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狼狈,他紧咬牙关,眼眸微眯。 此仇不报,他很难在长安混下去!所以给爷等着。 回到姜府时,赵氏正在指挥下人熏香清扫。 而筑月阁也彻底被封锁了起来,院子里一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 很显然这是赵氏的意思 ,如今掌家之权尚在赵氏的手中,她没空去找赵氏的麻烦,一回来就直奔到了姜姒音的屋里。 推开房门,是一股很重的腥臭味。 她快走到床榻边,只见躺在榻上的姜姒音双眼紧闭,白皙的脸上是密密麻麻的水泡,有些水泡还破了,流出来的脓液是淡绿色的,而里屋的那阵腥臭便是来自这脓液。 这是什么怪病?? 她双瞳微震,在听到身后的声响时,连忙出声呵道:“泽儿,别进来!” 在没弄清楚这病之前,泽儿绝不能在有事。 姜明泽悬进里屋的步子收了回去。 “大姐,二姐这是怎么了?” 姒绾绾快速的查看了要一遍,越看越是触目惊心,不止脸上,阿音浑身都是这种水泡。 脑中快速飞转的回想,却想不起昨晚婚宴上的异处。 “别担心,阿音会没事的。” 在姜明泽的眼里,他的大姐就像神明一般,有她在,定然不会出事。 他也知晓二姐这病来的奇怪,未免再给大姐增添麻烦,他松开紧咬的唇瓣:“大姐也要好好的。” 姒绾绾回眸看向他,温笑着嗯了一声。 姜明泽走之后,门咯吱一声,还是原形的黑猫在走动之时就化作了少年模样。 他还在抱怨孟屿南该死时,就被心烦意乱的姒绾绾给斥了一句闭嘴。 少年本想回嘴两句,却恰逢走到了床榻边,眼前的一幕叫他怔住了。 难怪他说这间屋子为何这么臭,原来如此! “你知道这是什么病吗?”姒绾绾小心的撩开姜姒音沾在水泡上的青丝,满目的复杂心疼。 少年沉默了半晌,下一秒他摇了摇头:“不知道。” 她闭眼一瞬,默念着007,可回应她的是一阵又一阵的无声。 自上次十里山一事之后,她对007的感应就越发的薄弱,也不知是怎么了? 现下她也无暇在想,如今之计是阿音。 只可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过半日,姜姒音得怪病的消息就传遍了长安上下,姜府被老皇帝下令封禁。 说是封禁,倒像是变相的拖死整个姜家。 皇室果然还是死心不改! 姜姒音这病已经两日了,可姒绾绾还是想不到破解之法。 早知道以前在九幽鬼界时,她就不该偷懒,该跟着顾白多学些医术的。 如今用时方恨少! “大姐。”随着尾音落下,姒绾绾只觉肩膀一沉,姜明泽将薄毯披在她的身上后,就下了一步台阶,跟她并肩坐在了石阶上。 “怎么还没睡?”她扯了扯身上的薄毯,问道。 姜明泽看向她,少年的眼底布满了水光:“大姐,泽儿好怕!” 她心头一软,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怕什么?” “泽儿怕二姐跟父亲一般这样离开,当初父亲就是得了这病,最后才去的。” 姜明泽的话让她心下一动,这么说来,姜卫国也是死于这怪病! 只是当初姜卫国死的悄无声息,外界无人知晓他死于怪病,但阿音这次却闹的满城皆知,姜家更因此被封禁,看来这里面不简单。 “泽儿放心,大姐不会让阿音有事的,夜深了,去睡吧!” 他的大姐明明瘦弱如柳,却能坚韧的让他有枝可依。 他沉默一阵,忽然他坚定的道:“泽儿以后也想像大姐一样 。” 她笑了笑道:“泽儿是姜家的男子汉,肯定比大姐还厉害!” 他满眼是光的期盼:“泽儿长大以后,会保护大姐跟二姐一辈子。” 她相信的看着他:“好。” 姜明泽去歇下之后,姒绾绾却恍若石尊一般发怔的盯着无星月的夜幕,沉默的不知在想什么。 “你已经够丑了,再不睡,会更丑。”少年的声音陡然传来。 一阵风过,红衣少年坐到了她的一旁。 他这话说的虽不中听了一些,但也是关切她的意思。 “你说这次老皇帝想玩什么把戏?” 少年冷哼一声:“左右不过是姜家的镇国宝藏。” 她一阵冷笑道:“这玩意可真是要命。” “那交给老皇帝不就得了?”少年不知朝堂风云的险恶。 “交了,只会死的更快!”姒绾绾沉声道。 而且她根本就不知道什么镇国宝藏! 第41章 我想回九幽鬼界一趟 转眼五日过去,姜姒音的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越发的加重。 屋子里腥臭味熏天,就连踏进着筑月阁,都能隐隐闻到这股难闻的味道。 榻上的姜姒音就像枝头的花,渐渐地趋向枯萎。 她身上的那些水泡近乎流脓了,伴随而来的是发热不退。 姒绾绾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她不停的给姜姒音擦拭脓水,一边给她降热。 “大姐,你去歇一会吧!换泽儿来照顾二姐。” 姜明泽的声响由远及近的传来。 照顾姜姒音的这些日子里,姒绾绾基本可以判断,姜姒音这病虽怪,却不会传染,于是便放心的让姜明泽出入了这里。 有了姜明泽的照料,姒绾绾这才放心的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见她眼神疲倦,脸色憔悴。 化作人形的噬魂兽给她斟了一盏茶水:“叫你歇一会,偏不听,这下又丑了。” 姒绾绾心力交瘁的没空搭理他,一盏茶水下肚,她知道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 可有了以前的前车之鉴,老皇帝对姜家的看守简直密不透风,再加上对姜府一向虎视眈眈的高家在一旁观望,想要出府根本就是难上加难。 “绾绾。” 这时屋外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姒绾绾瞥了噬魂兽一眼,后者会意的化作了原形。 拉开房门,入目的正是一袭墨色华服的许恒。 “你怎么进来的?” 许恒往后扫了一眼,便拉着姒绾绾进了屋。 “现下看守姜府的是我以前的一个朋友,悄悄进来的。” 难怪!否则这天罗地网的看守,想进来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近来你怎么样?” 姒绾绾拉了把椅子坐下道:“阿音的情况很不好,我很担心。” 许恒在她的示意下坐下之后,道:“借姜二小姐的这病,皇上那边似乎有意对付姜家。” 这点,姒绾绾从姜府被下令封禁之时就已经明白了。 老皇帝这是想耗死姜家。 “我知道。” “绾绾,可否带我去看看姜二小姐的病状?”许恒忽然说道。 姒绾绾看了他一眼,旋即点了点头。 让姜明泽先去歇息之后,姒绾绾跟着许恒走到了床榻前。 在看完姜姒音的病状之后,许恒陡然变了脸色。 “二小姐的病状跟前朝一次爆发的瘟疫之状差不多。” 瘟疫这两个字让姒绾绾的眉心突的一跳。 “我们出去细谈。” 许恒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你说阿音的病状跟瘟疫相似?” 瘟疫最扰人的一点在于会传染 ,但她一连照顾了阿音五日,也未曾有事。 许恒肯定的点了点头:“我祖父曾跟随皇上征战,在进攻一座城池时,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攻破了,原因在于这座城池的所有人都得了这种怪病,当时国师便言这是一种瘟疫。” “后来呢?”姒绾绾追问道。 “国师有破解之法!”许恒说道。 这话让姒绾绾仿佛一下子看见了曙光。 “那现下国师在何处?” “云珞山。” 姒绾绾低语了一句,旋即眉头紧锁:“云珞山在何处?” 许恒摇了摇头:“相传此乃仙山,隔绝于人界之外。” 那这就麻烦了! 眼看时辰差不多了,许恒说道:“换岗的时辰要到了,你照顾好自己,云珞山一事,我会派人尽力的去打听,我先走了。” 哪怕机会渺茫,但至少有了盼头。 许恒走了以后,姒绾绾便心事重重的回到了里屋。 红衣少年脚踩椅子,酒盏在手中轻摇慢晃。 “许恒跟你说了什么?” 姒绾绾坐下之后,便将方才许恒所言悉数说了出来。 身为九幽鬼界之主,人界有这么一处仙山 她还真是不知道。 就连噬魂兽也怔了一下。 “这人界的花样就是多,隔绝于人界的仙山,恐怕天上的那群神仙也不知道有这么一处地方。” 听着他嗤之以鼻的话语,姒绾绾沉声道:“认知是无穷无尽的,不知道,就不代表不存在。” 噬魂兽一下子悟了。 “也是,不过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能不能找到云珞山是一回事,请不请得到那位国师又是另外一回事,如今阿音危在旦夕,在耽搁下去,恐怕阿音没命等到那日。 “我想回九幽鬼界一趟。” 噬魂兽大骇:“你怎么知道九幽鬼界?” 他是她的契约灵兽,她自然没道理在隐瞒他,于是便将一切告诉了他,当然在007哪里,她说了一些谎。 “你竟然是九幽鬼界之主,那个号称六界横着走的姒绾绾?”噬魂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更不可思议的是横着走的九幽鬼界之主变成了连凡人都能困住的菜鸡。 姒绾绾点了点头:“那都是过去了。” 现在的她不能同当初一概而论。 惊异过后,噬魂兽渐渐恢复了理智: “所以你回九幽鬼界是想找鬼医顾白?” 姒绾绾肯定的道:“一个不被人知晓的地方,能有几分把握?” “但九幽鬼界现在很乱,你假死之后,四大鬼将割据为王,现在你至多才四成修为,一旦碰上他们,你必死无疑。”噬魂兽理智的分析道。 姒绾绾懂他的意思,但就算是死,她也得搏一搏。 “我自有打算,等会我入定之后,你要给我护好法。” 若是护法失误,那她极有可能变成九幽鬼界中的游魂野鬼。 “放心,爷爷不是为了你,也得为了我自己。” 姒绾绾瞥了他一眼,暗道:死傲娇。 入定之前,姒绾绾有些放不下姜明泽,便先去了姜明泽的屋里一趟。 只是她唤了几声,里屋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心下一紧,陡然的不安席卷而来。 推开房门,只见姜明泽躺在地上。 走近一看,她方才发现他的脸色苍白的可怕,隐隐可以看到脸上冒出了一些白色的小泡。 她面色一沉,便将人弄到了榻上。 “是大姐吗?”虚晃的视线中,姜明泽看不清姒绾绾的模样。 姒绾绾闭眼一瞬,心下无比的自责,她不该让泽儿进入那间屋子的。 “嗯。” “大姐,泽儿为何感觉浑身都很难受?” 她抚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强忍着心头的难受,温声道:“好好睡觉,等醒来就好了。” 隐隐有所察觉自己是怎么了的姜明泽并未点破,而是乖巧的闭上了眼睛:“大姐,泽儿睡觉睡的死,泽儿没醒来的话,大姐可不可以不要让泽儿多睡一会。” 姒绾绾的眼睛忍不住一阵潮湿,压制着情绪之后,她轻笑着应了一声好。 她绝不会让阿音跟泽儿有事的! 第42章 一丘之貉,装什么纯? “太子殿下小心脚下。” 闻听动静,准备施法的姒绾绾停下了动作。 抱起地上的黑猫,她站了起来。 门咯吱一声,门开了,只不过只有一道缝隙。 “姜大小姐,别来无恙。” 透过那一道缝隙,姒绾绾看到了全副武装的沈括。 “如今的姜府乌烟瘴气的紧,殿下金贵之躯,还是离开得好,免得沾染晦气。” 自贬自低的逐客令,沈括还是第一次听到。 “听姜大小姐的口气,看来这几日都是无恙的。”沈括阴沉的声音裹挟着一丝冷笑。 不说还好,一说姒绾绾便觉着手臂痒的不行,她眉头一皱,掀开衣袖一看,白皙的皮肤上竟冒出了几颗水泡。 看来她之所以现在才长出这玩意,是因为她有灵力护体。 放下衣袖,她低声呵笑道:“劳太子殿下关心。” “上次本宫所提之事,不知姜大小姐可还记得?” 记得,她怎么会不记得。 但她根本就不知道镇国宝藏藏在何处 ,现下这种情况,若是坦白,便是死路一条,所以她得拖。 “还是那句话,容我考虑考虑。” 故技重施让沈括脸色陡然骤变,不过主动权掌握在姒绾绾手中,他不会不明白操之过急的后果。 但他这一次不会像上次一样。 “姜府被下令封禁,许大人偏偏违背了父皇的意思进来,你猜许恒现在在哪里?” 沈括意味深长的话叫姒绾绾的一颗心紧绷到了极致。 照这么说的话,许恒现下的处境恐怕不容乐观。 “留给姜大小姐思考的时间不多,至多明日一早,本宫便要姜大小姐的答案。” 姒绾绾死死地盯着缝隙之后沈括的嘴脸,指甲近乎陷入了掌心。 沈括这是明里暗里的威胁她,若是不顺他的意来,恐怕不仅仅是姜家,就连许恒都有性命之忧。 沈括走后,赵氏又紧跟着上了门。 大抵意思便是劝她将镇国宝藏的下落说出来,这样睿王沈哲便会帮助姜家脱险。 若说太子沈括,姒绾绾姑且还有几分相信姜府能脱险,要是沈哲的话,他根本没那个本事。 “姒绾啊!此乃姜家存亡之际,库房的粮食也不多了,你就把镇国宝藏的下落说出来吧!而且睿王说了,只要你说出来,你就还是睿王妃。” 赵氏苦口婆心的劝道。 姒绾绾满脸不屑的低声呵笑道:“你说是太子妃好呢?还是区区一个睿王妃?” 赵氏心头一紧,万万没想到太子殿下这么下得了本,换做谁,都会选太子妃之位的。 “太子殿下为了什么,你还不明白吗?但睿王不一样,睿王对你是有感情的。” 赵氏的话叫姒绾绾忍不住笑了起来。?? “都是一丘之貉,装什么单纯呢?” 赵氏登时一噎,一张老脸变幻的煞是好看。? ? 掠扫了一眼赵氏的脸色,姒绾绾话锋一转说道: “不过我心底对睿王至多还有些情义,若睿王此次是真心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 赵氏一听,脸上顿时出现了几分喜色:“好,你考虑考虑。” 赵氏走后,屋外的天已然沉了下来。 近来是雨水天气,到了晚间多是狂风骤起,大雨倾盆。 大风吹起姒绾绾的裙摆,她抬眸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天空,转身便关上了房门。 “这些人真是心机多。”少年冷哼了一声。 姒绾绾盘腿坐到了地上,吩咐道:“别废话了,给我护法。” 少年闻言也打坐了下来。 姒绾绾双手合十,心下默念灵咒,旋即两指推出,一道蓝光随之乍现。? 这是九幽鬼界的秘术,施展此术,便能自由穿梭九幽鬼界。 额间的冷汗豆粒大小般的滚落下来,她紧咬牙关念下了最后一道灵咒。 少年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只见姒绾绾的肉体散发着一道淡蓝的光,在正前方是一个黑色的漩涡,那道漩涡之后正是九幽鬼界。 漂浮的在上空的姒绾绾变了一副模样,还是九幽鬼界之主时她一向是戴着面具示人的,以至于六界之内从没有人见过她的真容,哪怕是她的心腹四大鬼将。 如今的这丹眼朱唇、清冷美艳的脸才是她本来的模样。 只是她的这幅模样与上千年前的那位怎么那么相似? 脱离肉身的姒绾绾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少年问道:“你在想什么?” 少年猛然回过神来,盯着那张熟悉的脸 他摇了摇头说道:“快去快回。” 姒绾绾点了点头,便投身进了那道黑色漩涡之中。 随着姒绾绾的进入,那道黑色漩涡也随之消失了。 少年看着姒绾绾的肉身,心想:九重天那位在上千年前就已经神魂俱碎,消失于六界之内了,姒绾绾或许只是生的于她相似罢了。 但想起姒绾绾那句:不知道就不代表不存在的话,他又赫然沉思起来。 顺利的进入九幽鬼界之后,入眼的场景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 四大鬼将割据,九幽鬼界乱做了一团。 原本的亭台楼阁皆被摧毁,她在时,这阴暗的九幽鬼界也是遍地的繁花,可如今却物是人非,满目疮痍。 那些被锁在炼狱里的恶鬼更是被放了出来,行凶作恶。 九幽鬼界其实跟人界差不多,只是这里的规则很简单,便是强者为王,弱者除了死,便只能依附强者苟延残喘。 “哟,哪里来的美人?” 陡然传来的声音叫姒绾绾一下子警醒了起来,定睛看去,是一个穿着暗纹铠甲的鬼将。 幸好她以前喜欢戴各种不同的面具,现下也不用担心太快露出破绽。 “你是谁啊?” 她缩了缩身子,一脸的害怕。 那鬼兵哈哈一笑:“看样子是刚死的,连本将都不认识。” “这里是哪里啊?”她怯弱的打量着周遭。 那鬼将一下子将她圈入了怀中,大笑道:“这里可是个好地方,正好魑王大寿, 本将正愁送什么东西,这下可算是知道送什么了。” 她心下一转,魑便是以前她手底下的四大鬼将之一,若是碰面,难保会被他察觉。 她预测了一下,这鬼将至多是六层的修为,她不是对手。 自知修为不够,姒绾绾自然不会去作死。 只是心中在想着应对之法,若是她想法子硬逃了,势必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而且如今的九幽鬼界很乱,没了这个鬼将,还有无数在她之上的恶鬼。 所以她只能先静观其变啦! 第43章 阿姒,你真的还活着! 山魑乃是山中作祟的妖物,她游历时将他收服之后,带着他来到了九幽鬼界,山魑虽暴戾多疑,却是四大鬼将中悟性最好的,更是深得她的重用。 可她万万没想到她亲自培养出来的四个心腹竟然都对她起了歹心。 思绪飞转间,一道靡靡之音传来。 定睛看去,正是她以前最喜欢的九层玲珑殿,脑海中的九层玲珑殿金碧辉煌,熠熠生辉,如今却是一副残旧破败的模样。 进入殿中的场景更是让人惊异恶心不已。? ? 她从不知道山魑竟有如此癖好。 夜明珠将殿里照的恍若白昼,殿中一派奢靡之景,山魑斜依在上首的软榻之上。 五名衣着薄纱的美人如蛇一般盘在他的身上,一个提壶喂酒,一个喂水果,一个头枕在他的胸膛上媚态横生,一个跪在软榻下给他舔着脚指头。 至于最后一位美人,姒绾绾实在是没眼看,那美人跨坐在山魑身上,正陶醉的做着巫山云雨之事。 最挑战极限的是这殿中还坐着各界前来祝寿的人,姒绾绾扫了一圈,发现这些人根本无心欣赏舞姬们妖媚的舞姿,皆是默默的偷看着上首的精彩表演。 正四下打量的姒绾绾被那鬼将一下子拉着跪到了地上。 “魑王,此乃末将为您准备的寿礼。” 闻言,姒绾绾基本可以预见自己的下场了。 不过让她伺候山魑那丑八怪?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山魑舒服的闷哼了一声,迷欲到了极致的视线落在了姒绾绾的身上。 “抬起头来!” 秉持着弱女子的姿态,姒绾绾慢慢的抬起了头。 跪在殿下的女子生的极为好看,一双凤眼涵盖着娇媚与清冷两种特质,淡粉的唇色如樱花般美好动人,白皙的皮肤像脂玉一般吹弹可破。 这女子就好似雪地里的红梅,清丽脱俗又艳杀四方。 绝美二字用在她的身上都略显得俗气。 她美的仿佛每一寸都散发着不真实的光芒。? ? 身上的美人变得索然无味起来,山魑挥退了五名美人之后,便将姒绾绾唤了上去,而将她奉上的鬼将亦是得了不少赏赐。 姒绾绾走得极慢,眼尾的余光四下搜寻着顾白的身影,余光落在一个戴着半张面具的男子身上时,她莫名的觉得熟悉。 男子一墨竹白衫,矜贵清冷的与这里的一切显得那般格格不入。 这人好似接连帮助过她的那个白衣男子,思绪翻涌间,她忽然听到了殿外的通报。 “鬼医顾白到!” 顾白! 她心下一阵激动,只是现下万万不能回头。 大抵是嫌她走的太慢,山魑眉头一皱,宽大的衣袖之中陡然生出了一条黑色的藤蔓朝姒绾绾扫去。 几乎是眨眼之间,姒绾绾就砸在了山魑的身上。 她一抬眼便正对上山魑那双戾气十足的双瞳,心瞬间暴跳起来,山魑是四大鬼将之首 ,亦是跟她最亲近的心腹,她的很多小习惯他都一清二楚,而且山魑的鼻子很灵敏,她怕他嗅出她魂体之味。 那她势必会暴露,到时候等着她的就是万劫不复,这也是她方才走慢的原因。 山魑给顾白赐坐之后,便挑起她的下巴,嘴慢慢的朝她靠近。 大爷的! 她双瞳微缩,暗骂一声,便做作的用两指轻抵在了他的唇上。 “大王,这里人这么多,人家害羞嘛!”说完这句话,姒绾绾险些都被自己给恶心吐了。 他身边的多是大胆豪放的女鬼,如今来了这么一个娇羞妩媚的尤物,山魑倒是特别的有兴趣陪着她玩,索性当是调情。 “美人身上的味道似乎有些熟悉?”他微闭着眼睛在她脖颈之间轻嗅了几下。 姒绾绾心下一跳,连忙娇媚的一拳打在他的胸膛上,借力推开他之后,柔柔的嗔道:“大王好坏,是个美人都说熟悉。” 要不是得装,她非得抽自己两嘴巴子。 山魑打消了疑虑,呵呵一笑便捉住她的小手亲了一口:“美人先去沐浴,本王一会就来……把你……弄爽。” 弄你大爷! 姒绾绾心下咒骂不止,强忍着作呕的冲动,她娇羞的嗯了一声。 这一遭可是将山魑弄得心痒痒的,像无数蚂蚁再爬似的难受,恨不得当场就把她给办了,可最后还是忍住了。 毕竟第一次吃这么美妙的美人,断然不能让别人看着。 对于山魑近来的一些放纵的行为,顾白是极为的看不过眼的。 以前阿姒在时,这四只老鬼姑且还会装一下,现下却是各个的本性暴露无遗。 顾白闷了一口酒,余光不经意间对上了女子投来的眸光。 他对这种以色侍人的女子多少有些鄙夷不屑,仅是对视一眼,他都觉恶心无比。 就在女子即将走出殿门时,顾白端着酒盏的手一滞,满是诧异的双眸看向了女子渐行渐远的背影。 方才他竟然接收到了阿姒的密音。 所以刚刚那女子是阿姒?阿姒竟然没死! 顾白忽然有些难抑的喜色外露,镇定下来之后,他寻了个借口,便走了出去。 彼时姒绾绾在侍女的伺候下已经完成了沐浴。 侍女退下之后,姒绾绾又换回了自己的衣衫。 眼看时辰已晚,她不由心焦起来。 若是不能赶到明早回去,沈括在临姜府的话,势必会出大乱子。 就在她坐立不安的时候,明纸窗户上赫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阿姒?”屋外的人试探性的唤了一声。 她颓然的眼底碎裂出了一丝微茫。 “顾白!” 她拉开门唤了一声,警惕的四下一扫之后便将他拉进了屋中。 “阿姒,你真的还活着!”顾白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她轻嗯了一声,旋即便将自己在人界所历之事简短的说了一遍。 顾白听得皱眉不止:“所以你冒险前来,为的是人界的那对姐弟?” “不错。” 闻听她的答案,他的心里多少有些醋溜的不是滋味。 “我还以为你回来是为了我呢!” 看他吃醋捻酸的模样,她不觉有些好笑。 “我如今可是个菜鸡,若不是逼不得已,我那敢出来见你?还记得我们以前的约定吗?” 她这么一说,他一下子想起了往日之事。 那时他还不是六界有名的鬼医,而她也只是老鬼王身边的无名小辈,他们在一处峡谷遇见,彼时的她身负重伤,他本不喜多管闲事,却在她的言语刺激下医治了她。 后来他们成了好友,离别时,她曾说:顾白,我们顶峰相见。 顶峰相见时,她是九幽鬼界之主,而他亦是六界赫赫有名的鬼医。 “参见魑王。” 屋外陡然响起的声音让屋中二人的话戛然而止。 二人对视了一眼,皆是脸色骤变。 第44章 演戏的时候专心一点 山魑心念那娇软的美人,草草的结束寿宴之后,他便直奔美人的别院而来。 只是当他推开房门,却看到了叫他直想杀人的一幕。 红色的轻纱帷幔之下,圆形软榻之上娇软的美人躺在赤着半身的男子身下,女子软弱无骨的手似蒲柳一般搭在男子的肩上,媚眼迷蒙的似起了一层大雾。 男子炽热的唇则一下又一下的落在女子的脖颈之间,每落一次都能引起女子的一阵颤栗轻吟。 山魑眼眸微眯,瞬间怒极攻心,他还没尝的美人竟被人抢先了。 只是等他走近两步,看清榻上之人时,他却是生生的忍住了那股子杀人的冲动。 “顾白。” 这一声惊动了缠绵悱恻的二人,二人如梦初醒般的看向山魑。 “大……大王……”姒绾绾小脸煞白的扯起了掉到肩头的外衫。 这反应当真绝了,谁能知道这位装着柔弱的女子是当初那位横扫九幽鬼界的鬼王姒绾绾? 无语的拉回视线,顾白挑开胸前的青丝,慢条斯理的拉起了滑落到腰间的衣衫,慵懒的嗓音听不出一丝波动:“山魑,归顺一事 ,我想我们现在可以重新谈谈了。” 顾白修为高深又医术超群,是四大鬼将争抢的对象,山魑很早就跟顾白谈归顺一事,可偏偏顾白我行我素,始终不松口,如今有了这苗头,山魑自然是巴不得的。 顾白的条件很简单,他只要榻上的美人。 山魑闻言哈哈大笑道:“别说这么一个美人,就是十个百个,只要你想,本王都能给你弄来。” 顾白一脸冷淡的道:“大可不必。” 山魑眼神暧昧的瞧了缩在顾白身后的姒绾绾说道:“既然如此,本王便不打扰顾神医跟美人共度良宵了。” 说完,山魑便自觉的退了出去。 二人对视一眼,具是松了一口气。 原本的娇软美人瞬间换了气场,她正欲起身,却被顾白倾身压了下去。 “做什么?”她直视着他谨慎凝沉的双眼,压低声音问道。 眼尾的余光向着山魑离开的方向瞥了一眼,他沉声道:“他还没走。” 山魑果然多疑,为了把戏演好,姒绾绾凑上红唇与顾白厮吻起来。 顾白双瞳微震,似被她主动大胆的举动给惊到了。 “演戏的时候专心一点。” 姒绾绾的密音传入耳中,顾白如梦初醒一般缓过神来以后,大手一带,被褥就盖在了二人的身上。 直到山魑彻底离开以后,二人的表演才算结束。 “动作得快点了,否则人界那边会有麻烦。”她动作利落的下榻穿鞋,只是等她收拾妥当以后,却见顾白盖着被褥保持着原来躬身的动作,脸色微红,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顾白,你不舒服吗?”?? 她的话让他有些不适起来,能舒服吗?方才她演的实在太好了,让他直接入戏了,现下有处地方实在是涨得难受,他总不能让她瞧见他如此狼狈不堪的一面吧? 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浊气,故作轻松的道:“没有。” “你不会在想那事吧?”姒绾绾越瞧越不对劲,索性就往那方面想了。 顾白冷睨了她一眼:“你的脑子就这点东西?” 她似而非笑的爬上软榻,在他的脖颈间吹了口热气,语气暧昧而娇媚:“是啊,我脑子里就这点东西,你要不要?” 靠! 下半身的反应更剧烈了,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要你娘!” 顾白对外一向是温文尔雅的形象,如今开口冒脏字,倒让姒绾绾越发的兴奋起来。 “别要我娘,要我啊!” 顾白闷哼着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神猩红难耐:“姒绾绾,你信不信就算你是我兄弟,我一样干你!” 见他如此口不择言的说要干她,她这才放过了他。 “不逗你啦,赶紧解决完出发。” 她起身下榻,自觉的转过身去。 这娘们干嘛呢? “你转过身去什么意思?” 她低声一笑道:“被人看见你自己那啥,不是挺难为情的?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顾白嘴角微抽,想杀了姒绾绾的心都有了。 他这辈子最丢人的时刻都是姒绾绾这娘们一手促成的! 这边护法的噬魂兽开始有些坐不住了。 如今已然黎明时分,可这丑女却迟迟未归,难不成是在九幽鬼界那边遇上了麻烦?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噬魂兽大骇,连忙化作了原形。 幸好这次沈括并未推门,仅是站在了门外。 “姜大小姐考虑的如何了?” 回应他的是一片死寂,反复几次仍是如此。 沈括眼眸微眯,正欲抬手去推门,里屋却传来女子的声响。 “还没睡醒,头脑尚且混沌,未能给殿下答案,可否再给我一个时辰思考。” 噬魂兽暗自骂娘,一边学着姒绾绾平日里的口气说道。 那丑女再不回来,他真怕他拖不住沈括。 “姜大小姐的把戏真是多。”沈括的语气明显有些不悦。 “这一个时辰,殿下给是不给呢?” 沈括脸色微冷的示意旁边的侍卫推门,一边冷声道:“本殿向来说一不二。” 尾音落下,门咯吱一声,噬魂兽看向还在入定状态的姒绾绾,猛的跳身起来。 开门的侍卫眼前一花,紧接着脸上就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疼意。 定睛看去,那是一只对他们敌意很大的黑猫。 沈括掠扫了一眼,便示意侍卫推门。 见状,噬魂兽心下一急,便跳起来朝沈括的脸抓去。 他身负灵力,沈括一介凡人,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俊郎的脸上留下了两道抓痕,修长的手指轻掠过那两道血痕 ,沈括眼眸微眯,眼底戾色流转。 “抓住这畜生。” 你才是畜生,你全家都是畜生! 一句畜生彻底激起了噬魂兽的战斗力,也正因如此而为姒绾绾争取了不少时间。 这猫矫健灵敏的得很,这十几个侍卫在院子里被猫逗的团团转,却是连毛都没摸到一根。 “殿下好雅兴,一早就到我院子里逗猫玩乐了。” 闻声,噬魂兽陡然一喜。 这丑女总算回来了,还好没死,不然他一点都不想去九幽鬼界那脏乱差的地方。 沈括一记眼神示意,几十个侍卫便齐刷刷的侍立到了一旁。 “喵~”黑乎乎的小家伙得意的叫了一声,便跳到了姒绾绾的怀中。 “姜大小姐考虑好了吗?” 沈括又重新问了一次。 姒绾绾抚摸着猫毛,眼波流转间暗芒乍现。 “现下不是给殿下的时候。” 沈括闻言震怒,凌厉至极的眸光直射向姒绾绾:“你敢耍本宫?” 第45章 你以为我不知道? “殿下不想听听臣女的理由吗?”姒绾绾似而非笑的道。 她这似是而非的话彻底的勾起了沈括的好奇心。 沉默片刻,他撩起眼皮子,阴冷的眸光紧锁在了她的身上。 “都退下。” “遵命。”随着尾音落下,侍立在他身后的侍卫纷纷退了出去。 姒绾绾抱着黑猫步下台阶,示意他边走边说。 “现下姜大小姐不必再卖弄关子了。” 沈括的声音沉得能滴出水来,隐隐有些不耐之意。 姒绾绾走到院中的梧桐树前便停下了脚步。 “臣女敢问殿下,这长安有多少人知晓镇国宝藏的存在?” 这话让沈括多了几分思考。 这长安朝中知晓镇国宝藏在姜卫国手中的不在少数,不过…… “这与姜大小姐告诉本宫镇国宝藏在何处有联系吗?” 沈括轻嗤道,在他眼里这一切只是姒绾绾为了不交出镇国宝藏而故意耍的花招。 姒绾绾看似专心的顺着猫毛,眼尾的余光将沈括轻嘲的表情尽收眼底。 “于姜家而言,这镇国宝藏是保命符,于太子殿下而言,却是催命刀。” “放肆!”沈括眼眸微眸,怒喝道。 对于沈括这么大反应,姒绾绾却是显得无比的云淡风轻。 “近来殿下在朝中的势力日益壮大,殿下请仔细想想皇上对您的态度是否如前?再则摄政王一派崛起,睿王又对太子您虎视眈眈,您说这镇国宝藏到了您的手里,是否会成为烫手山芋?” 眼见沈括在顺着她的话思考,她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就算殿下现在代表的是皇上,殿下拿了镇国宝藏能在皇上哪里讨个好彩头,但换个角度想想,这镇国宝藏怎么就不能单单落在殿下您的手中呢?” 沈括冷笑一声道:“姜大小姐好算计。” 蛊惑他欺君罔上,还不忘为姜家想个万全之策。 姒绾绾轻笑一声,也不打算欲盖弥彰的掩饰自己的目的:“臣女的父亲乃是前朝丞相,又深受重用,加上镇国宝藏,在皇上眼里无疑是一把随时会反的刀刃,皇上之所以容我姜家到如今,为的也不过是那镇国宝藏。” “你看的倒是透彻。”沈括直言道,眼底不乏多了几分对她的欣赏。 “没有永久的敌人,只是看眼下的利益是否能让我们共赢。臣女同父亲对于前朝的感情不一样,父亲或许想要利用镇国宝藏光复前朝,可臣女目光短浅,只想姜府平平安安的。” 沈括沉默的看着她,似在思考她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姜大小姐的意思是?” 见他起了动摇之意,姒绾绾轻笑道:“臣女现在便是殿下的人,镇国宝藏会在殿下需要时现世。” 沈括眸光深沉的看着她,陡然的笑了起来:“姜大小姐拿什么让本殿相信你呢?” 姒绾绾从袖中取出了一封信函递到了沈括的手中。 “这里面的东西足以证明臣女之心。” 沈括狐疑的拆开信封看了一眼之后,就匆匆的收了起来。 “姜大小姐既然还要考虑考虑,那本宫就在给些时日。” 这次,沈括的声音明显拔高了几分,像是故意说给谁听一般。 姒绾绾会意的笑了笑,便目送着沈括转身而去。 “丑女,你给沈括的信函中装了什么?” 化作原形的噬魂兽跟着姒绾绾往里屋走,一边好奇的问道。 “宝藏图。” 少年略感诧异:“你不是不知道镇国宝藏的下落吗?” 姒绾绾顿下脚步,回眸朝他似而非笑的道:“耍他的。” 少年倒吸了一口凉气:“要是沈括回过神来发现是假的,以他的性子,恐怕是不合情理也得把你宰了。” 这点姒绾绾怎会想不到?以沈括的脾性来看,恐怕出了姜府之后的首要一事便是让人去查那半张宝藏图的真假。 所以她给他的那张宝藏图其实是她之前在青城从一个商贩手中买来的十里山地形图。 十里山那个地方宽阔得很,就算沈括对那半张“宝藏图”有所怀疑,派人去暗中深挖所谓的宝藏,挖不到的话,也只会怀疑自己的方向不对,亦或是怀疑宝藏在她手里的半张宝图之上。 “你能想到的事?你以为我想不到?” 少年登时一噎,知晓她这么说,定然是有至少八分的把握沈括不会怀疑。 话头结束后,二人接连走进了屋中。 噬魂兽的鼻子向来灵敏,一进屋他就闻到了不同的气息。 “丑女,这屋里有人!” 说着他快步上前将她挡在了身后。 姒绾绾看着万分警惕的少年,淡声道:“顾白,出来吧!” 随着尾音落下,原本隐身的顾白便显现了真身。 “顾白,你真的是顾白!” 没等顾白反应过来,噬魂兽便满眼星星的扑了上去。 顾白有些受不了少年的这番热情,有些不适的拉开了些许距离。 “正是在下。” 看着顾白这清润儒雅的模样,姒绾绾不禁想起了他冒脏字的场面。 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她轻咳了一声说道:“你先去看看阿音的病状吧!” 顾白微微颔首,便与一脸崇拜的盯着自己看的少年错身而去。 进屋之后,是一股冲天的腥臭味,顾白走到榻前,大致了解了姜姒音的病状后,惊异的说道:“她体内应当有一种叫做“水线”的阴虫。” 阴虫顾名思义就是生长在鬼界亦或是魔界的一种寄生于妖物之身的虫子,只是这玩意多见于魔界,所以她一开始并不知道。 “可有法子把阴虫引出来?” 顾白面色凝重的道:“看她的病状,这阴虫怕是已经在她体内繁衍生息了,想要引出来,恐怕不容易。” 姒绾绾看了姜姒音一眼说道:“总得一试。” 否则阿音恐怕连一线生机都没有了。 忽然姒绾绾觉得手臂变得无比奇痒,她掀起袖子,露出的手臂简直触目惊心。 “才半日而已,看来这阴虫的繁衍能力很强啊。” 顾白盯着她那满臂弯的水泡,危险的眯了眯眼说道:“你也染上了阴虫,为何不说?” 她漫不经心的放下袖子说道:“现在不是正准备说吗?” 见她如此散漫,顾白冷睨了她一眼:“你怎么不等着我给你收尸再说?” 说着便不由分说的拉过她的手,撩起了衣袖,然后他从布袋里拿出一个药瓶,将瓶中的药粉撒在了她臂弯上的水泡上。 药粉撒上来的瞬间,那些水泡便似被火烫了一般发出滋滋的声音,而后是一道腥臭难闻的青烟冒起。 这简直不是人受得了的,姒绾绾疼得龇牙咧嘴,眉头亦是皱起了一道沟壑。 也不知过了多久,青烟散去,滋滋声停了以后,她的臂弯处流下了许多棕色的液体,随着液体流出来的还有一条又一条像蚂蟥的细虫。 那场面看着恶心极了! 第46章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一时的疼痛过去之后,姒绾绾臂弯上的水泡总算是没了。 “你这东西挺管用的,给阿音试试。” 姒绾绾说着便要伸手去拿,顾白手一躲说道:“你当这药粉是大白菜吗?要多少有多少?” 见他那舍不得的模样,她没好气的道:“人命关天的事,你还这么扣扣搜搜的?” 顾白睨了她一眼说道:“她的病状跟你不一样,如果要彻底清除体内的阴虫,得用大量的药粉加水浸泡全身。” “那就泡啊!” 姒绾绾的话让他险些一口气咽过去。 “小姑奶奶,你知不知道这药粉是什么?” 姒绾绾顺着他的话问道:“什么?” “此乃天山雪莲加金蟾蜍之身磨成的粉。” 姒绾绾哦了一声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稀有之物呢,这两样东西,我的库房中多的是,你去取来便是。” 她以前没什么爱好,就喜欢收集美男跟奇珍异宝。 听她这么说,顾白觉着自己就像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般。 “你觉得你的库房还有这些东西吗?” 她明白他的意思,不过…… “我说的可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小库房 ,可不是那四只老鬼知道的库房。” 这下顾白彻底无话可说了。 天色渐渐澄亮。 姒绾绾告诉顾白自己的小库房所在之处后,顾白便即刻动身去了九幽鬼界。 拿着用剩下的半瓶药粉,姒绾绾来到了姜明泽的屋子。 先是查看了一番,姒绾绾发现姜明泽仅有脸上长了水泡,其余地方倒是没有。 松了一口气之后,她便将药粉撒在了他的脸上。 一阵滋滋声跟青烟过后,棕色的腥臭液体伴随着一条又一条的阴虫流了出来。 打水给他清洗干净之后,姒绾绾这才放心的离去。 泽儿是凡人,没有灵力护体,据顾白所言,恐怕没那么快醒。 直至晚间,顾白方才回来。 用雪莲跟金蟾蜍磨成药粉给姜姒音泡完之后,姒绾绾这才彻底安心下来。 “没想到你私下里藏了那么多宝贝。”这话是顾白对她说的,想来是见识了她那小库房里的充盈。 “不然你以为我拿什么贿赂天帝那老头?”姒绾绾抿了一口茶水,眼尾轻挑道。 这话涉及了顾白的知识盲区。 “你贿赂天帝做什么?” 见他求知的欲望那么强烈,姒绾绾似而非笑的道:“不贿赂天帝,你以为九幽鬼界增加的地域哪来的?” 这么一说,顾白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以前她还是九幽鬼界之主的时候,就因为离山那块地域跟妖界争的你死我活,可最后离山却成了鬼界的地域,妖界也没在闹,原来是这样。 “卑鄙!” 听着顾白跟噬魂兽异口同声的鄙夷,姒绾绾不以为然的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们目光短浅,自然理解不了。” “丑女,爷爷参加大战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玩泥巴呢!”噬魂兽不服的搬出了自己的光辉战绩。 姒绾绾睨了一眼杠上了的噬魂兽:“陈年旧事,再提有意思?” 被噎的噬魂兽:“……” “你就不怕我告诉妖凌?”顾白瞥了她一眼,轻飘飘的话语满是威胁。 妖凌便是三生妖界之主,姒绾绾还是九幽鬼界之主时, 这妖凌便一直跟她对着干。其因嘛,估计是妖凌那丑女嫉妒她那撼动六界的美貌。 “姑奶奶有什么可怕的?”她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你现在才四成修为,不怕她知道后过来宰了你?” 她耸了耸肩:“你自亵的事 ,应该不想闹得六界皆知吧” “自亵?”噬魂兽不可思议的重复了一遍。 在他心里宛若神明一般的顾白竟然自己悄悄做那等事?那一瞬间顾白的形象在他的心里碎成了渣滓。 顾白脸色微变的瞪着她,气的一个字也蹦跶不出来。 他自己解决需求的事,怪谁? “这个你拿着。” 说着,他将一样东西扔给了她。 也不知是不是报复,他竟趁着她不备之时扔在了她的额头上。 额间传来一阵疼意,她瞪了他一眼,便将落到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 “你给我这笛子做什么?” “算是交换。” 姒绾绾跟他也算是知根知底的,这么一说,她秒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用这破笛子交换姑奶奶库房中的宝贝?顾白你没病吧?” 顾白抿了一口茶水,怡然自得的道:“反正你回不去九幽鬼界,我又已经知道了你的库房,你若是不要这笛子的话,别后悔。” 大爷的! 姒绾绾气极反笑的道:“这玩意有什么用处吗?” 听她这么问,他知道她这是识时务的认清了现实。 他强忍着笑意道:“只要吹响着笛子,我便会现身。” 她气愤的将笛子一扔:“姑奶奶不会吹,换个简单点的。” 顾白嘴角微抽,似有些无语:“爱要不要。” 随着话音落下,他竟然就这么消失了。 姒绾绾气得一拳锤在了桌子上,顾白,你大爷的! “丑女,你吵到我睡觉了。”睡得迷迷糊糊的噬魂兽不满的道。 心头极度不爽的姒绾绾又锤了一拳:“姑奶奶就吵了!怎样?” 噬魂兽幽幽的盯着她:“别没事找事!” 她又锤了一拳:“就找。” 她现在只想找人打一架。 噬魂兽被她的举动给气得直接炸毛:“丑女,爷爷今天跟你没完!” 她微抬下颚,恶声恶气的道:“姑奶奶怕你?” 于是一人一猫在里屋你来我往的打了起来。 这时,恰逢赵氏上门游说。 一人一猫互看不爽的停了下来。 如今姜家处境特殊,老皇帝那边又将之全权交给了沈括,沈哲纵是想亲自过来,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于是赵氏便成了一条纽带。 赵氏要说什么,姒绾绾已然心里有数,所以没等对方开口,她就以没想好的借口给推脱了。 赵氏见她态度大变,便有些恼怒的道:“你这是耍着好玩呢?” 姒绾绾有些好笑的看着赵氏:“我只说会考虑,没说会答应吧?你会错了意,怎么反倒怪起我来了呢?” 赵氏登时一噎,一张脸气得憋红起来。 第47章 去黄泉路那边打点一下 次日一早姜府就被老皇帝下令解除了封禁,虽说不知沈括是怎么说服老皇帝的,但至少现下姜家算是渡过了一劫。 用了顾白的药之后,姜明泽跟姜姒音也先后苏醒了过来。 只是二人的境况却有所不同,全者已然恢复了七八成,后者却至多恢复了四成。 姜姒音的情况很不好,虽是醒了,可她的脸却留下成片的疤痕, 容貌于一个女子而言有多重要,自是不言而喻的。 “大姐,我这是怎么了?” 视线中的姒绾绾只有一道模糊的身影,姜姒音说着想起身,却发现浑身疲软无力。 姒绾绾凝神看着她脸上的疤痕,情绪有所压制的道:“你只是起了水疹子罢了,这几日别吹风,歇两日便好了。”顿了顿:“你脸上的水疹还没完全好,未免瞧着铜镜中的脸糟心,大姐便命人将铜镜给搬走了,以后大姐日日过来为你绾发点妆,直到你脸上的疹子好。” 姜姒音心下一暖:“阿音听大姐的。” 她应了一声,又闲聊了两句,嘱咐姜姒音好好歇息之后,她这才放心离去。 姒绾绾前脚刚走,后脚就传来了屋外丫鬟的嘀咕声。 “你说二小姐得的是什么病啊?今日进去送膳的时候,我瞧着二小姐的脸上满是成片的疤痕,太恐怖了。” “被皇上下令封禁的,能是小病吗?” 那两个丫鬟还在嘀嘀咕咕的说,可姜姒音却半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她慢慢的抚上脸,这才发现一向平滑的脸竟像生了无数条沟壑般硌手。 现下她忽然懂了姒绾绾搬走铜镜的用意。 回到里屋,红衣少年正慵懒的依在软榻上,端着酒盏轻摇慢晃的一脸享受。 见她脸色不好,他嘴欠的道:“丑女,你垮着脸的样子像极了六七十的老太婆,笑笑多好,起码得年轻十岁。” 姒绾绾睨了他一眼:“不会夸人,就不要硬夸,容易被打。” 他轻哼了一声,一副不想再搭理她的傲娇样。 想起姜姒音的境况,姒绾绾不免烦恼起来。 不过想到顾白扔给她的那支破笛子之后,所有烦忧瞬间烟消云散。 姒绾绾不会吹笛子,所以她拿着就是一阵乱搞,吹出来的调不仅不成调,还刺耳的紧。 “丑女,你家死人了?”少年捂着耳朵,一脸咆燥的低吼道。 姒绾绾不屑于搭理他,只管卯足了劲吹。 少年忍无可忍的砸了酒盏,一副要干架的模样。 这时,一道白烟掠过之后,一袭青衣华服的顾白出现在了里屋。 见了顾白,张牙舞爪的少年一下子变成了乖巧的模样。 姒绾绾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将姜姒音的情况同顾白说完以后,顾白却是不紧不慢的道:“我之前便同你说过,她的病状与你的不同。” “医术这玩意,我又不懂,所以现在要怎么办?”姒绾绾追问道。 “要彻底清除她体内残留的阴虫毒素,得要一味生长在三生妖界瘴气林叫做朱颜的药草。” 她跟妖凌可是死对头,让她去她的地盘,那不是送上门去给她捏吗? 而且以她现在的三阶三成的修为,纵然能去三生妖界,也穿不过那妖物遍布的瘴气林。 所以她踌躇半晌,跟顾白打着商量道:“你修为高强,要不就委屈一下你?” 顾白那肯去那地?自然就一口打断了她的念想。 “你莫不是怕妖凌那老色批……” 顾白脸色微变:“自作多情,你想多了。” 将他细微的表情纳入眼底,她看破不说破的道:“所以你为什么不肯去呢?” “不去就不去,那有那么多理由!” 姒绾绾登时一噎,当即又搬出了他自亵的事,可这一次却是不管用了。 他的态度如此强硬,多少跟他之前被妖凌绑去,还险些被霸王硬上弓的事有关。 要说这妖凌还真是一点人事不干,给人留下这么大阴影。 “行吧,那我死了以后,你看着去黄泉路那边打点一下。” 他脸色铁青的嘴角微抽了几下。 要说他还真的是铁血无情,真的就放任她一个菜鸟去那妖物横行的三生妖界。 一命相连的噬魂兽又苦逼的成了她的护法。 除了人界以外的五界都有特殊的磁场,所以姒绾绾一穿梭到妖界就成了实体。 三生妖界遍地荒芜,一眼看去便是永无止境的戈壁乱石。 不远处屹立的石殿正是三生妖界之主的行宫。 她跟妖凌向来不对盘,互相偷袭耍阴那都是常有的事,所以这三生妖界她自是在熟悉不过的。 按照记忆找到瘴气林以后,看着这一连片高耸入云的黑森林,姒绾绾却迟凝了。 这里不同于石殿行宫的安宁,这里属于一片独立区域, 不受妖凌管制。 这里皆是穷凶恶极的妖物,一个个的都不是善茬。 以她现在的修为来看,踏进这里,无疑是送死。 “你还真是不怕死。” 身后传来的声音幽幽的裹挟着几分压制的不爽。 她就知道顾白不会放任她不管的。 “不是有你吗?”她似而非笑的勾住了他的臂弯。 顾白没好气的睨了她一眼:“我是怕你死在这里,我去黄泉路上等不到人。” 她笑了笑没说话。 嘴硬心软就是顾白本人。 有了顾白,进这瘴气林自然就容易了许多。 “你在这里等着。”临进瘴气林时,顾白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冷冽起来。 以她现在的修为同他进这瘴气林只会是累赘。 她看着他颔首道:“嗯,万事小心。” 拉回视线,他身形一闪便入了瘴气林中。? ?? 未过多时,林中就传来了一阵又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姒绾绾眼眸微眯,一颗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 她就这么站在原地,不知等了多久,直到脚都站麻了,却还不见顾白的身影。 她眉头紧锁,心下忽然陡然不安起来。 她试着吹动笛子,可仍她吹得嘴巴酸软也无济于事。 不会的,顾白修为高强又医术一绝,不可能会出事的! 她侥幸的想着,可现实却是一下又一下的打在她的脸上。 顾白依旧了无音讯…… 第48章 如惊鸿照面,一眼万年 “本座道是谁吹的笛声如此不堪入耳,敢情是你啊!” 陡然传来的声响叫姒绾绾有些发僵。 冤家聚头也不过如此。 回身看去,她的脸上扬起了肆意放纵的笑:“妖凌,别来无恙。” 眼前的女子一袭张扬的红色金缕衣,点缀着珍珠宝甲跟红色羽毛,青丝凌乱却不失美感,额间挂着一条宝红色的玛瑙抹额。 她的五官极致艳丽,艳丽到多了几分俗气的同时又多了几分高不可攀的邪媚之气。 妖凌还真是万年不变的审美俗气! 妖凌的身边还立着一袭黑色锦衣的男子,男子生的一副好容颜,剑眉星目,清冷卓绝,如惊鸿照面,一眼万年。 这男人生的那叫一个绝,这样一比她以前见过的那些美男都不足他万分之一。 “姒绾绾,你还是这副死德性。”妖凌嗤之以鼻的打量了一眼呆住的姒绾绾。 姒绾绾如梦初醒的避开了视线,心下一阵发慌。 她喜好美男那是人尽皆知的,以前好玩,在有次偷进永生魔界玩的时候,她在一个深坑里发现了一个淡漠清冷的少年。 当时身为九幽鬼界之主的她正有跟永生魔界抢地盘的意思,就隐瞒了身份,哄骗他自己只是九幽鬼界之主手底下的小喽喽,还给自己编造了一个惨兮兮的身份。 那少年也是单纯直接就信了她的鬼话,她见过那么多美男,唯有他让她那么上头。 把人搞到手之后,她那叫一个撒欢的玩,她永远也忘不了她美男环绕,杯酒贪欢时,他推门进来的场景。 那种偷腥被发现的感觉至今想起来还心惊胆战得很。 死对头当前,她自是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压制着内心的波涛汹涌,她似而非笑的道:“顾白进这里已经三个时辰了,你猜他现在是不是死透了。” 听到顾白的名字,妖凌立刻不淡定了。 “他进这里做什么?” “帮我摘朱颜啊。”姒绾绾巧笑嫣然的道。 她就是故意的,故意气妖凌,她就喜欢把她气的七窍生烟。再则妖凌进去,顾白便一定能无恙,一箭双雕,卑鄙是卑鄙了一点,但何乐而不为? 果然妖凌当即怒了:“刚摘的绿茶都没你新鲜。” 说完当即飞身入了瘴气林,隐约还能听见妖凌那句:出来跟她算账的话。 妖凌走后,这里便只剩下她跟他了。 若要问他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有多冷,大抵就是恨不得将她杀了泄愤的意思。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司承厌冷淡的声音听不出分毫情绪。 看着他这张冷淡的能冻死人的脸她舌头都打结,更别说说什么了。 “无话可说?嗯?” 这话一出,他的声音明显沉了许多。 她有种有苦说不出的感觉,向来能言善辩的她,破天荒的磨蹭了半晌。 “近来可好?” 她觉得她这话还不如不说呢! 他走到她的跟前,清冷的薄荷香味如思缕般窜入鼻腔。 “不好。” 她赫然抬眸,直视着那双九重寒霜遍布眼:“可是妖凌对你不好?” 这话味道不对! 他眉头微皱,眸光幽幽,知道她往那处想了去。 “你当谁人都同你一般见一个爱一个?” 他赫然逼近,她本能的退了一步。 说来惭愧!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不过是想让美男们感受一下温暖而已,而且他把她的胃口给养叼了,害她现在见了美男也生不起撩的心思。 更何况她也仅对他做过出格之事。 “当初玩弄你的感情是我不对,但是我现在也遭报应了不是?”她乖觉的说道。 “不够!”他眼眸微眯,冷冽的说道。 大爷的,这人什么心态! 见她紧咬下唇,眼红凶态的盯着他。 他修长的手忍不住轻抬起她的下颚,强迫她与他靠的更近。 “你什么时候让我玩回来!” 她头一歪,骄傲的抬起了下颚,冷哼道:“玩你娘!” 他冷冷的低声呵笑一声,语调清冷慵懒:“别玩我娘,玩我比较有意思。” 明明是冷得掉渣的嗓音,却偏偏能生出一股子欲感来。 让人听得心窝里发酥。 而且这话耳熟得很,这不是她时常挂在嘴边的话吗?没想到他好的不学坏的学,跟她学了这么一些骚话。 “没兴趣。”她冷睨了他一眼,作势便准备转身。 岂知她还没有所动作,腰肢陡然一紧,她整个人竟被他圈入了怀中。 “放……唔……” 她恼怒的话未得到发泄,便被他压制了回去。 直到传来一阵疼意,他才松开了她。 “狗男人,你疯了?”目视着他唇瓣上的那抹嫣红,她更是怒不可遏。 这厮绝计是属狗的。 她的举动让他清冷的眼底碎裂出了一抹怒色。 他猛的扣住她的手,身子前倾。 这一次他yao的更重了一些。见她又要抬手,他阴沉的能掐出水的声音骤然生厉。 “你敢!” 被无缘无故占便宜就算了,还被他命令,传出去她还在六界怎能混? “你家住河边?管那么宽!”她回怼着,手拼命的想要挣脱,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她修为骤减,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就在她束手无策时,身后却传来了顾白一声怒呵。 “放开阿姒。” 随着话音落下,司承厌果然放开了她,倒不是顾白有这喝令天下的本事,而是他手中的银针,若不松手,那银针估摸着能废了他的一只手。 最见不得顾白关心姒绾绾的妖凌冷冷的道: “忘恩负义的东西。” 顾白脸色微变,却也不为所动的敌视着司承厌。 “她非要贴上来,我有什么办法?”指尖掠过唇上的那抹嫣红,司承厌淡淡的说道。 姒绾绾被他直接气笑了:“虽然你长得是有几分姿色,但姑奶奶也不至于干这掉价的事吧?” “姒绾绾,你管这叫有点姿色?眼瞎吧!”妖凌盯着司承厌那张清冷绝世的脸,质疑起来。 想起姒绾绾好玩的脾性,顾白的脸色变了几变。 “管你屁事?你看得上,我就得看得上?” 有顾白在,姒绾绾的底气一下子增了不少。 同时她的话也一并招惹了两个人。 话落,顾白冷着脸拉起她就要走。 走到一半,身后就传来了妖凌不紧不慢地声音:“顾白,别忘了你答应本座的事。” 顾白眼色微凝,只是沉默不语的拉着姒绾绾往前走。 第49章 长安杀人剥皮事件 拉回无限延长的视线,司承厌沉默的不知在想什么。 “姒绾绾那女人是个美男都爱,真不知道你看上她那里!”妖凌嗤之以鼻的吐槽道。 眼尾的余光冷冷的掠扫了一眼妖凌,他冷淡的道:“我不是美男吗?” 妖凌想都没想:“是啊!” “那她为什么不爱我?” 此言一出,妖凌喉咙一哽,噎的说不出半个字来。 回到人界以后,姒绾绾想起妖凌最后那句话,总是莫名的难安。 “你答应妖凌什么了?” 顾白捣药的手顿了一下:“没什么。” 他语调平静,可她却发现他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很多。 “没什么?顾白,你看我像三岁孩童吗?” 他慢条斯理的将捣好的药放进了药壶中,吩咐道:“加一壶水,熬至半壶即可。” 见他避而不谈,姒绾绾气的发慌,却也无可奈何, 因为话落之后,顾白就消失了。?? 一袭白衣的顾白站在这乱石戈壁,石殿高耸的地方尤为醒目。 不远处的妖凌一袭红衣,像是特意在等他一般。 “你不喜本座,却为了给她拿朱颜,答应当本座三日的男宠,顾白,你还真是大爱无声啊。”妖凌的冷嘲热讽之中裹挟着几分怨气。 顾白冷着脸,平静的双瞳不见丝毫起伏:“阿姒开心便好。” 妖凌陡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竟有几分心酸。 早知道他会那么厌恶她,那日她就不该操之过急的对他霸王硬上弓的。 夜色更深,层云闭月。 人声寂寥的长安街上,以李由为首的一众侍卫疾步追着前方的红衣女子。 那女子跑得极快,就连他们这些受过艰苦训练的人追起来都极为费劲。 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李由顿下步子,沉声吩咐道:“那弓箭来。” 一旁的侍卫立刻递上了弓箭。?? 李由拉弓,眼眸微眯的紧锁在前方那抹渐渐拉远的身影,手一放,那弓上的箭极速的飞了出去。 箭精准的射在了女子的腿上,可诡异的是那女子的腿却并未受半分影响。 被弓箭射中却还能与常人无异,李由瞬间变了脸色,就在他下令继续追的时候,却忽然起了一阵青烟,青烟散尽之后,那女子竟然凭空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 一众侍卫纷纷发出了惊叹。 李由神色凝重的眯了眯眼,恐怕近来发生的一系列杀人剥皮的凶案不简单。 这样一想,他不由担心起安夏的安危来,自大婚那日之后,安夏就跟人间蒸发了一般。 临近黎明时分,天灰蒙蒙的亮了起来。 将此事的诡异之处禀报老皇帝之后,李由这才出了御书房。 朝宫门走去的他正好碰上了迎面而来的沈清妙,看她走的方向,应当是要去皇后宫里。 二人因为安夏失踪之事一直闹的很不愉快,李由更是曾三次上门逼问。 直至二人擦肩而过,都未曾有半分余光的交流。 走出三尺之地的李由忽然回身望去,心下有些莫名的烦躁。 他就看沈清妙这女人还能玩多久的欲擒故纵。 用了朱颜之后,姜姒音脸上的疤痕在一夜之间就完全消失了。 大病几日耽搁了不少,姜姒音不顾姒绾绾的劝阻去了铺里。 姒绾绾放心不下,便同她一起出了府。 只是这一贯繁荣昌盛的长安竟冷清了不少。 “这街上怎的半晌都瞧不见人?”姜姒音疑惑的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 “喵……”抱在怀中的噬魂兽连叫了几声,能听懂兽语的姒绾绾瞬间变了脸色。 陪姜姒音去了铺子一趟之后,她就让姜姒音回了姜府。 而她一路往城门而去,然而城门竟然是封禁的,还有专门的侍卫看守。 刚刚吩咐完事宜的许恒一眼便注意到了被侍卫拦住的姒绾绾。 “绾绾。” 正在质问侍卫为何不让出城的姒绾绾寻声望去,正对上了许恒那略显疲倦的眼神。 看得出来他清瘦了不少,亦是憔悴了不少。 “你要出城?” 姒绾绾点了点头。 许恒沉默半晌,便示意她边走边说,她会意的跟上了他的步子。 “近来城中不安宁,城中不断有人出走,未免长安成空城,皇上已经下令禁止任何人出城。” 长安是大晋的首府,若是首府成了一座空城,影响的不仅仅是长安的各方面,更甚是影响国脉。 “发生了什么事?”姒绾绾沉声问道。 对于她,许恒倒是未有隐瞒的道:“自李将军的那位新夫人失踪之后,长安就接连发生杀人剥皮的凶案,而且凶手是谁,至今一点头绪都没有。” 姒绾绾似有思量的默然不语,片刻之后,她忽然说道:“你能让我出城一趟吗?我想确定一件事。” 许恒点了点头,未曾多问半句的道:“好。” 出城之后,行至三里之处,便是洋洋洒洒的阳光。 沐浴着阳光,姒绾绾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想。 许恒一直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后,只见她爬上了一块巨石,朝着长安城的方向不知在张望什么。 今时初夏,她说为何长安一连几日都是雾蒙蒙的,原来是妖物作祟。 看着笼罩在长安城上空的那层迷雾,姒绾绾双瞳微凛。 能将怨气如此放大的,恐怕不是什么简单的妖物。 这时,007久违的声音传来。 “绾绾 。”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007又唤了一声,她方才确信。 “你还舍得出来?” “怨灵盅的怨气不足,我无法支撑,所以就沉眠了一段时间。” 这么一说,她赫然想起他曾跟她说他需要怨气的事。 “长安有个很厉害的妖物在作祟。”007说道。 “你能感应到哪妖物现下在何处吗?”姒绾绾问道。? ? 007沉默片刻道:我们现在算是灵契,怨灵盅跟你是一脉相通的,而我以怨灵盅为寄身之地,你修为才三阶四成,我也能力有限,除非你尽快收集更多的怨灵之气。” 敢情是她拖累了他。 见她站在巨石上像凝住了一般,许恒不禁唤了一声。 姒绾绾从跟007的对话中缓过神来。 “你怎么了?”许恒伸手将她从巨石上扶了下来。 她摇了摇头:“无事,我们回城吧!” 应了一声好之后,许恒看了眼天色,看着跟长安各异的天气,他的心绪越发凝重起来。 第50章 你们两个都得死! 夜色更深,大雾四起。 渐起的风吹得姒绾绾的裙摆飘曳不定,化作人形的噬魂兽吊儿郎当的走在她的一旁。 “已经三更了,要不我们还是回去睡觉吧!”?? 陪着姒绾绾在这长安街上游荡了近三个时辰的噬魂兽总算是受不了。 眼观四方的姒绾绾面无表情的道:“别废话。” 噬魂兽切了一声,正打算弃她而去时,手臂陡然一紧,不等反应过来,她已经拉着他快步躲到了一条深巷之中。 他眉头微皱:“丑女,你……” 她一记眼神杀过去:“嘘!” 他不爽的睨了她一眼,眸光遂着她的视线看去。 只见大雾四起的夜色之下,一道人影出现在了街道上,虽看不清那人是何模样,却能从身形上看得出这是一名女子。 近来杀人剥皮的凶案弄得长安上下皆是人心惶惶,白日都少有行人,如今深夜之下竟有女子在这街头行走。 那抹身影渐渐走近,姒绾绾在看清那人的长相之后,瞳孔骤然一缩。 没想到竟然是她! 姒绾绾与噬魂兽小心翼翼的跟在那人的身后,只见她一路朝将军府走去。 站在石阶之下的“安夏”抬眸看了一眼牌匾上的李府二字,便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踏上了台阶。 大风吹得门前的灯笼摇摆不定,身着大红嫁衣的“安夏”披头散发的站在李府的漆红大门前,怎么看都无比的瘆人。 她就这么久久的站着,也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就在姒绾绾还在琢磨她想搞什么的时候,“她”身子不动,脑袋却赫然扭转了过来。 与“安夏”阴森森的眼神正对上的姒绾绾心下一沉。 看来这是发现他们了。 姒绾绾跟噬魂兽一前一后的从阴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邪念过重,怨气十足,大补!”噬魂兽紧盯着浑身散发着黑气的“安夏”双眼放光的说道。 眼尾的余光掠扫了一眼蠢蠢欲动的少年,姒绾绾不紧不慢的警告道:“怨气之灵归我,元丹归你。” 少年随意的道:“都行。” 二人肆无忌惮的对话让“安夏”浑身的黑气又加重了不少,显然是被他们轻视的态度给气到了。 “你们两个都得死!”“安夏”一阵厉呵,便以堪称变态的速度朝姒绾绾抓去。 姒绾绾眼眸微眯,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闪了过去。 “爷爷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不知死活。”少年冷哼一声,红光一闪,手中赫然多了一条红鞭。 姒绾绾眼神微凛,转眼之间,手中就多了一柄散发着蓝色幽光的刀刃。 看着姒绾绾手中的刀刃,“安夏”双瞳微震,一副不可思议之态:“天魂刃!你是什么人?” “你祖宗!”姒绾绾逼视着她,低声呵笑道。 “安夏”紧盯着她,眼中退意如藤蔓疯长。 眼见她步步后退,少年长鞭一甩便如蛇一般缠在了她的腰上。 “想跑?没门!”? 随着少年的裹挟着嗤意的尾音落下,姒绾绾便用天魂刃朝“安夏”刺去。 “啊!”一道凄厉刺耳的惨叫声掀翻了夜色的深寂。 “安夏”身上白烟四起,脸上青筋暴起,水绿色的双瞳亦是狰狞到骇人的地步。 见状,姒绾绾手中的天魂刃一再朝她的心脏推进。 这时,李府的大门开了。 闻声而来的李由在拉开门的瞬间,就被一道绿光给晃的头昏眼花,他扶着门缓过神来之后,就看到了让他极为愤怒的一幕。 他寻了许久的安夏衣衫凌乱的躺在地上,两个长得奇丑无比的大汉正对着她上下其手。 “将军救我!” 在他眼中梨花带雨的安夏抵死不从的拉着自己的衣衫,一双通红的眼睛满是害怕的看着他。 见李由愤怒难当的提剑朝他们走来,姒绾绾凝声道:“闪开。” 李由的剑落了空,原本已经被天魂刃重伤的“安夏”也就此得以喘息。 “将军,安夏好害怕!” 李由偏头看了一眼泫然欲泣的安夏,脸上怒色越浓的剑指姒绾绾二人:“别怕,有本将军在。” 噬魂兽嗤之以鼻的冷笑一声,区区凡人跟他们作对,简直嫌命太长。 他活动着筋骨,打算给李由一些颜色瞧瞧,殊不知身旁的姒绾绾却冷声道:“他是被这妖物的幻术给迷住了。” “那又怎样?”噬魂兽满不在乎的道,就这样的,他照打不误。 姒绾绾瞥了他一眼说道: “一会你拖住李由,我去把那妖物解决了。” 随着尾音落下 ,站在李由身后的“安夏”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之后,便化作一抹白烟凭空消失了。 大爷的! 少年暗骂一声,便将全部不爽凝聚在了拳头上。看他不把李由揍成猪头! 姒绾绾扣住他的手腕,对着他无声的摇了摇头。 黎明之际,李由头疼欲裂的醒了过来,随着视线逐渐清晰起来,他这才发现自己躺在门前的大街上。 怎么回事?他记得昨晚他听见了一道凄厉如鬼哭的声音,便遂着声音出了府,可拉开门,他的眼前一阵绿光晃过之后,他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这边,搜寻了一晚无果的姒绾绾有些疲倦的坐在了市集外的石台上。 余光不经意间她忽然看见了张贴在墙上的皇榜。 她心下一动,走近一瞧,正是与近来的杀人剥皮的凶案有关的榜文,只要将凶手缉拿归案,便能获黄金万两跟良田百亩,除此之外,还能获封城主。 左右她也要抓住那作祟的妖物,若能顺道将这些收入囊中,也不是不可以。 第51章 难道殿下配不上二婶吗? 层云闭月,大雾连天。 姒绾绾方才踏进前厅,一只杯盏便砸在了她的脚下。 伴随而来的是姜建远怒不可遏的呵斥声:“你还知道回来!” 姒绾绾脸色微冷的逼视着气得老脸通红的姜健远,语气淡淡,却不失锋芒的道:“二伯这话什么意思?” “不顾姜家利益,揭下了皇榜,你还好意思问我?” 姜健远怒红的眼紧盯着姒绾绾,气得浑身发抖。 此事涉及甚广,一朝不慎,牵扯的可是大晋国脉,若是此事搞砸了,那姜家将是万劫不复的千古罪人。 姒绾绾目空一切的拉了条椅子坐下,平静的嗓音听不出分毫情绪:“二房若怕受连累,可修书一封与我大房一脉断绝关系。” “荒唐!”姜健远怒斥一声,便指着她气愤的道:“你父亲在九泉之下若是知晓生了你这么一个惹事的,只怕恨不得爬上来把你掐死。” 此言一出,姒绾绾只觉好笑异常,她漆黑的双瞳满是寒意的逼视着口口声声说她错的姜健远。 “二伯可真是做了小人,还想着立牌坊流芳千古吗?” “放肆!”姜健远气得一掌砸到了桌面上。 “不是吗?怕我连累你们二房,却又舍不得跟我大房一脉的荣华富贵割舍,不是做了小人,还想着立牌坊,那是什么?”姒绾绾忽得站起身来,眸光凌厉的直逼姜健远。 姜健远登时一噎,气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见状,一旁静观的赵氏连忙跳出来说道:“好了,姒绾,老爷这么说也是担心姜家上下的安危,语气是冲了一些,但也绝对没有其它意思。” 姒绾绾低声呵笑道:“最好是。” 赵氏脸上的笑意顿时有些尴尬,片刻,她走近姒绾绾,亲昵的道:“姒绾,你看姒音近来也到适婚的年龄了,这是我给她挑的一些贵家公子,你瞧瞧谁合适?” 姒绾绾连余光都未曾给赵氏一分:“近来长安乃是多事之秋,此事不是现在该考虑的事。” 赵氏肚子里的那点花花肠子,她怎会不知道?左右是看阿音将那五间商铺弄得风生水起,想着把阿音嫁出去后来分一杯羹。 见识过姒绾绾的脾性的赵氏识趣的没有再提,只是话锋一转却又落在了她的身上。 “姒绾啊!有些话,做二婶的不知当不当说。” 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做作模样,姒绾绾连半分同她接话的欲望都没有。 “那便不要说了。” 见姒绾绾要走,赵氏心下一急,抬手就扯住了她的衣袖。 “姒绾,是睿王殿下。” 沈哲?那她就更没有欲望了。 “松手!” 平淡却不失威压的语气让赵氏像触火似的松开了手。 “睿王殿下让二婶转告你,以前是他的错,不知你的好,如今殿下已经有打算向皇上请旨赐婚了。” 姒绾绾听笑了起来:“他不嫌丢人现眼,我还怕没那张脸丢呢!若是他不怕,尽管试试。” “姒绾,女人这一生为了什么啊?你总不能就这么一辈子吧?往后老了,无依无靠的,二婶也是为你着想,而且睿王殿下都如此放下身段了,你有什么可觉得丢人的呢?” 赵氏一副全然为她考虑的模样可把她恶心坏了。 “不如你来嫁?”姒绾绾冷冷的直视着赵氏那满是算计的眼睛:“母女共伺一夫,传出去也算是段佳话。” 赵氏老脸登时一红,也不知是气红的,还是羞红的 。 走到前厅外的沈哲跟姜婉柔刚巧听到了姒绾绾的话。 姜婉柔瞬间小脸一冷,急吼吼的斥道: “姜姒绾,你这话也太侮辱人了。” “侧妃娘娘哪里的话,我不过是提了一个对大家都皆大欢喜的主意,怎么就成了侮辱人呢?难道你觉得睿王殿下配上二婶吗?”姒绾绾一副我很无辜的模样说道。 此言一出,波涉其中的四人皆气得脸色发白。 她这不是侮辱人,而是想气死人。 “绾绾,本王知道你是在赌气,只要你肯给本王一个机会,本王定然不会让你失望的。” 强压下心头的怒意,沈哲柔声细语的道。 姒绾绾好笑的瞧着他那副故作出来的柔情蜜意:“好话谁都会说,你的诚意呢?” 他发誓若非为了她嘴里的镇国宝藏,他定然将她削成肉泥。 “绾绾是指?” 她似而非笑的看了姜婉柔一眼:“不如把她休了,我就考虑考虑。” 姜婉柔小脸发白,手下意识的扯住了沈哲的衣袖。 她竟不知姒绾绾这贱人还有这心思! 沈哲稍安勿躁的拍了拍姜婉柔的手,说道: “上次绾绾也是说考虑,但……” 上次她是故意耍着他们的玩的,这次嘛,自然也不会例外。 “王爷也可以不答应,只是多说无益。” 这话甚是模糊,沈哲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半晌之后,方才说道:“明日一早,本王会给你一个答复。” 见他上了钩,她自然有的是耐心玩。 “好。” 姒绾绾走后,这一屋子就只剩下二房姜健远一家三口,以及睿王沈哲。 “殿下,你不会真的要把妾身休了吧?”姜婉柔满目的忧愁。 她好不容易才嫁进睿王府,若真的被休弃了,那她以后还有什么脸在长安呆下去? 沈哲沉默片刻道:“柔儿放心,只是一时作戏罢了。” 赵氏眉头微皱说道:“王爷,此事万万不可,万一这又是姜姒绾的把戏呢?” 毕竟上次在她这里吃的亏,还历历在目。 “妇人之仁!”姜健远怒沉着声音呵斥道。 “姜姒绾手中有镇国宝藏,若是不尽快稳住她,只怕太子那边下手更快。”沈哲一字一句的理智分析道。 见沈哲态度坚决,姜婉柔深知多说自会惹得他心存芥蒂,便一副隐忍为大局的柔弱之态说道: “妾身一切听殿下的。” 闻言,沈哲将姜婉柔圈入了怀中,柔声道:“柔儿放心,等拿到镇国宝藏,本王就将你接回来。” 姜婉柔总觉得心里有些难安,却仍旧应了一声好。 一回到筑月阁,姜姒音就恰好形色匆匆的跑了出来,跟进门的姒绾绾正巧撞了个满怀。 稳住姜姒音的身子,姒绾绾疑惑的问道:“阿音,你这么急匆匆的,去做什么?” 姜姒音神色急切的道:“方才去泽儿的屋里,我才发现他不在,听伺候的丫鬟说,泽儿自午时出去,便没在回来。” 顿了顿,她仿似要急哭了一般:“近来长安不太平,我怕泽儿他……” 她不敢想象下去,浑身的毛却似竖立起来了一般难安。 昨晚忙着追那妖物,加上揭下皇榜又去宫里耽搁了一阵,如今却发生了这么一件事。 她安抚似的温声道:“在铺子里忙了一天,你也累了,剩下的交给大姐。” “可是……” 见她还想说什么,姒绾绾连忙打断道:“听话。” 姜姒音盯着长姐严肃的神情,终究乖巧的闭上了嘴巴。 第52章 煤球,你会追踪术吗? 泽儿能到哪里去呢? 从伺候的丫鬟口中得知泽儿午时是跟平日里在玩得投机的几个猪朋狗友出去的。 近来长安不太平,逢日落之时,街上大大小小的店皆要闭户关门,现下这个时候,街上也早已一片沉寂。 晚风吹得肆意,视线被四起的大雾迷花了眼睛。 姒绾绾站在空无一人的长街上,额间却是冷汗直冒。 她不敢往最坏的地方猜想,也怕成为事实。 不管泽儿现下是何情况,最重要的是先找到再说。 “要爷爷说就得让姜明泽那小兔崽子尝尝苦头,否则总是一声不响的往外跑。你也别急,那小兔崽子看着像个命长的,应该死不了。” 噬魂兽悠闲的道。 她睨了他一眼:“你觉得你很会安慰人吗?” 他微僵的面上隐隐有些潮红,嘴上却不让一分的道:“这是安慰吗?你少自作多情了。” 死傲娇! 姒绾绾暗骂一声,也不打算跟他多计较。 “煤球,你会追踪术吗?” 这声煤球叫的那叫一个猝不及防,噬魂兽对号入座的怒道:“煤球叫谁呢?” 现下没有心思同他斗嘴的她又加重语气问了一句:会追踪术吗? 本来就冲她那句煤球,他是不想搭理她的,但谁让她跟他有灵契呢?她气死了,指不定连累他。 对,他才不是帮她呢?他只是为了自己的身子着想。 “会!” 姒绾绾心下一喜,便同他又回了一趟姜府取姜明泽的贴身之物。 这边,山林间冷风刮得树叶唰唰作响,两个家仆费力的抬着昏死过去的姜明泽走到了山崖边。 “动作快点,这风吹得怪冷的。”其中一个家仆催促道。 “都怪这小子,没事得罪咱们大人做什么?这下自己遭殃不说,还害得我们大半夜的遭着罪!” 闻言,另一个附和道:“近来长安不太平,我们手脚麻利一些,扔下去之后,赶紧跑吧!否则生出个什么意外来,恐怕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说着,二人默契的将昏死过去的姜明泽放在了山崖边,然后一脚就将人踢了下去。 二人慌慌忙忙的准备下山,却在途径一片林子的时候听见了一阵又一阵起伏的哭笑声。 那声音又尖又刺耳的回荡在林子里。 二人腿一哆嗦,心乱如麻的瘫软在地上。 紧接着在他们极致紧绷的状态之下,一道身影犹如鬼魅一般一眨眼的功夫就由远及近的飘到了他们的跟前。 顺着气息寻来的姒绾绾跟噬魂兽方才准备进林子,便听到了两道凄厉至极的惨叫声。 “绾绾,那妖物在林子里,小心!”这时,007的声音响了起来。 姒绾绾眼眸微眯,示意噬魂兽小心行事。 那妖物甚是狡猾,万万不能打草惊蛇。方才轻手轻脚的走了一步的她似想起了他们是顺着泽儿的气息找到这里的,若是那妖物在这里,就意味着泽儿他…… 她双瞳微缩,便急切的朝声源处跑去。 “什么嘛!说话跟放屁似的,说好的小心行事呢?”噬魂兽不爽的嘟囔了一声,便身形极快的追了上去。 跑得满头大汗的姒绾绾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紧皱的眉头近乎成了一道沟壑。 大雾弥漫的林中,隐约看见一女子用尖利的指甲扯起了一人的皮肉,随着皮肉被完整的剥下,便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传来。 姒绾绾眼眸微眯,紧握着手中的天魂刃小心的从女子的身后慢慢靠近 大抵是剥皮的快感让女子丧失了对外物的一些感知,姒绾绾抡着天魂刃竟是这么得手了。 天魂刃从那妖物的天灵盖刺入,大量的白烟从她的头顶冒出,那刺穿耳膜的惨叫声更是惊动了一林子的乌鸦。 随着一阵近乎迷了视线的白烟散尽之后,姒绾绾只觉握着天魂刃的手一空,举目看去,那妖物竟然化作了一张人皮。 这是一张极致的美人皮,而这张皮的主人,姒绾绾并不陌生,正是李由新纳的那位夫人。 噬魂兽兴致勃勃地用爪子翻动着人皮底下,可翻遍了也没找到那妖物的元丹,反而发现了地上被钻了手指大小的一道深孔。 “这妖物还真是狡猾,竟从天魂刃之下逃脱了。” 她就说这妖物看着有些道行,怎么这么菜,她的天魂刃还没完全没入就死了,敢情是跟她玩起了金蝉脱壳的把戏。 “算了,先找到泽儿再说!”姒绾绾将天魂刃收起来之后,便四下打量了一番。 她查看过了,幸好被剥皮的这两个人都不是泽儿。 不知为何,今晚的山风有些大,挂在山崖间的姜明泽更是深有体会。 他紧咬牙关,满脸冷汗的用抓破血了的手拼命的抓住了一块凸出来的山石。 幸好在那两名家仆说话的时候,他就迷迷糊糊的醒了,否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他现下这状况也跟死了差不多! 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他的力气也一点一点的被消耗殆尽,原本是五指紧抓,慢慢的变成了四指……三指……到现在的两指。 他向下了看了一眼,心头猛然一悸,紧抓的两指一阵虚晃,险些松开。 他心有余悸的紧咬着齿关,绝境之下,他竟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他不想死! 忽然,浑身的力气就像被抽干了一般,他两指一滑,整个人就落空的往下坠去,只是没等失重的感觉传来。 他手腕一紧,竟牢牢的稳住了。抬眸看去,他正对上了姒绾绾黑亮的双瞳。 “大姐!” 他喜极而泣的唤了一声。 “抓紧,别松手!”她使出了浑身解数说道。 闻言,他连忙反手扣住了姒绾绾的手腕。 对于身怀灵力的姒绾绾而言拉姜明泽上来,自然不在话下。 被拉上来的姜明泽后怕的瘫软在了地上,吹着凛冽的山风,他不敢想象这么高的山崖摔下去,他会不会摔成一滩血泥。 等他缓过神来之后,姒绾绾这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会在这里?” 姜明泽自是未有隐瞒的全盘托出,原来他今日午时出门是跟好友出来喝酒了,可喝着喝着他就失去了意识,在醒来就在这鬼地方了。 听完,姒绾绾忽然问道:“你们喝酒的哪家酒馆叫什么?” 姜明泽道: “盛兴酒馆。” 第53章 你这么恶毒的人不配死 次日,姒绾绾顺着姜明泽所言查了一下那间名为“盛兴酒馆”的酒楼,发现这背后的操控者正是高涣。 高涣三番几次的找姜府麻烦,更甚是两次想致姜明泽于死地,若是不给他们高家一点颜色看看,便是当他们姐弟三人好欺负。 所以姒绾绾将姜明泽安置在了外面,对外却宣称姜明泽失踪未归。 让高涣得意放松的同时,姒绾绾预备给他准备一壶大的吃。 而林子里的那三张人皮被姒绾绾放火给烧了,可奇怪的是这三张人皮明明是她看着烧的,却万万没想到“安夏”的那一块竟然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沈清妙的府上。 原本之前便有传言说安夏的失踪跟沈清妙有关,现下安夏的人皮出现在沈清妙的府上,一时间沈清妙更是陷入了有话说不出的处境之中。 加上近来闹得人心惶惶的杀人剥皮案正在当头上,安夏的人皮更是间接的佐证了沈清妙乃是此起凶案的疑凶。 流言如星星之火一般以燎原的趋势瞬间席卷长安。 此关国脉,哪怕沈清妙是老皇帝最宠爱的小公主,却仍被关入了天牢中。 然而只有姒绾绾知道沈清妙并非凶手。 昏暗的光线下,站在牢门外的李由看着坐在坐在床榻上出神冥想的沈清妙,漆黑的双瞳仿似一潭死水幽冷至深。 “沈清妙!” 缓过神来的沈清妙闻声望去,眼底掠过一抹诧异。 他什么时候来的? 她别开视线,没有半分想搭理她的意思。 见她如此之态,李由没由得有些烦躁。 “安夏是你杀的吗?” 她调转视线,冷冷的看着他:“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何必多此一举的问?” 否则他不会在知晓安夏的那块人皮在她府上时,就一副恨不得杀了她的模样冲进公主府。更不会向父皇请旨亲自来捉拿她。 李由瞬间有些郁结,满目的失望至极:“你的容人之心就这么小吗?岚儿这般,安夏亦是如此!沈清妙,你就这么歹毒吗?” 看看,在他心里她就是这样的人。 她长笑了两声,气急反笑的逼问道:“李由,你有真的了解过你的岚儿跟安夏吗?有真的了解过我吗?” 见他哑言,她冷冷一笑道:“一点朱唇万人尝,你的岚儿不过把你当做荣华富贵的垫脚石,躺在他人怀中的时候,她嘴中的你可是万中无一的傻子。” 李由脸色微变,口吻忽然变得凌厉起来 “岚儿已经死了,你还在污蔑她!沈清妙,你当真这么恶毒吗?” 她苍白一笑,千疮百孔的心早已波澜不惊:“李由,最后一次,别让本公主再见到你!” “怎么?心虚了?沈清妙,你没资格命令本将军。” 不知为何,她的那句话,竟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慌,以至于脱口而出的话伤人不已。 她含光的眼底有些猩红,紧攥的指甲近乎陷入肉里,她冷冷的直视着他那怒色昭然的眼道:“我乃大晋公主,李由,你问本公主有何资格?” “大晋公主吗?”他嗤声说着,眼眸一沉道:“现在每日都有数百民众跪在皇城门外求皇上赐你一死,你说你现在还是什么大晋公主?” 最后的底气在眼底轰然崩塌,她强压下翻涌的心绪,冷声质问道:“想为你的岚儿跟安夏报仇吗?” 他直视着她的眼眸,内心轰然一窒 ,嘴上却用着最狠毒的话:“沈清妙,本将军不会让你死的,因为你这么恶毒的人不配死,本将军要的是你一辈子生不如死。” 她无谓的笑了笑:“好啊!” 轻飘飘的两个字宛若热铁剜进了心底,李由转过身顺势别开了她的视线,眼眸晦暗不明。 如李由所言,如今的皇城外,每日都有数百民众联名跪求老皇帝赐死沈清妙。 孟屿南日日都去赶人,可效果却微乎其微。 “凭一张不知是猪皮还是狗皮的玩意,竟然说沈清妙那连鸡都不敢杀的弱鸡是是二十几起凶案的凶手,你们是真蠢是不是?”站在城门外的孟屿南张口就骂,可换来的却是这数百民众的无声之怒。 “孟小侯爷,本公子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吧,什么叫民心所向,你不知道吗?”说话的人是高启,高家二子,跟孟屿南向来不对盘。 此人曾求娶过沈清妙,却被沈清妙当众拒绝,为此沦为了长安贵圈里的笑话,因此一直记恨着。 “高启,今日小爷不打个痛快,你休想走!”孟屿南怒气冲冲的走到了高启的跟前。 高启将手中的折扇扔给了身后的小厮,下颚微抬,冷冷的道:“正有此意。” 随后,在一众百姓前,孟屿南跟高启真刀真枪的打了起来。 只是这次高启却出乎了孟屿南的预料,不仅轻易的化解了他的招式,还打得他毫无还手的机会。 不出三个回合,孟屿南就被打得落花流水,躺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高启这草包,什么时候变这么厉害了? 见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高启越发的得意起来:“孟小侯爷,还打吗?” 见高启这般张狂,一向好强的孟屿南那肯认输?特别是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 他强撑着站起来,抹去嘴角的血渍,似而非笑的嘲讽道:“你没吃饭吗?打的这么轻,小爷一点感觉都没有。” 高启讥笑道:“那这次孟小侯爷可千万别趴下。” 说着,他身形一闪,凌厉的掌风直逼孟屿南。 孟屿南双瞳微缩,躲闪不及的摔出了三尺远。 尘灰扬起,他疼得仿佛散架了一般紧皱着眉头。 站在人群中的姒绾绾瞥了一眼身边并肩而立的红衣少年。 “去。” 红衣少年傲娇的看了她一眼:“你说去就去,我多没面子?” 她早有预料的淡声道:“阿音的酒楼近日进了一批上好的梨花酿。” 嗜酒如命的少年登时间眼眸一亮: “十坛!” 谈好了条件,红衣少年便一个飞身越到了孟屿南的跟前。 “你是谁?”高启危险的看着少年。 少年下颚微抬的瞬间双手顺势抱臂的散漫一笑道:“你爷爷!” 高启嘴角僵,眼底顿时间蓄满了怒意:“你找死!” 第54章 白天太过招摇,晚上再说 红衣少年的实力远在高启之上,他连红鞭都没有使,跟高启打起来却玩似的单方面血虐。 跟摔面饼似的折磨了数十次的高启眼看着少年的脚就要踢过来的瞬间,连爬起来跪着说道:“少侠脚下留情,我认输。”? 随着尾音落下,少年的那脚严严实实的踢在了他鼻青脸肿的面上。 “哎呀呀,你说慢了,爷爷没稳住,不好意思啊!” 少年眼尾微挑,眼浮笑意,不见分毫歉意。 高启在小厮的搀扶下勉勉强强的站了起来,明明恨得要死,却还是一副小心恭维的道:“没事。” 高启灰溜溜的走了之后,完成任务的少年打算功成身退之时却被孟屿南给拉住了。 “在下孟屿南,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饕餮。” 有人的名字是传说中的四大凶兽之一? “少侠,我是皇家御林书院出来的,不傻!” 饕餮莫名其妙的看着力证自己智商过人的孟屿南,不耐烦的甩开了他的手:“皇家御林书院是个什么玩意?爷爷征战妖魔界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块玩泥巴呢!” 孟屿南扼腕,武功是不错,可惜是个傻子。 孟屿南一连三个好字的说道:“少侠,有兴趣当侯府侍卫吗?包食宿,月奉五十两。” 饕餮觉得这人甚是聒噪,再加上上次他还是原形时,他骂他畜生的事,他就暗自磨牙,本来忍不住想要揍人的时候,他却发现人群中的姒绾绾不知何时不见了身影。 这丑女,又跑哪里去了? 孟屿南还在孜孜不倦的纠缠,饕餮怒吼一声,一把推开了他。 摔在地上的孟屿南看着红衣少年的背影,忽然思考起来:这人除了脑子有点问题,皮相跟武功都是上上乘,得想个法子搞到手才行! 姒绾绾跟着高启一路到了高府,如今的高家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出了个皇后不说,还手握小半的兵权,看这鎏金牌匾,漆红大门,八尺石狮,当真派气十足。 不过她却从高家的门庭看见了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这高家上空竟透着一股浓郁的黑气。 高家竟然藏着妖祟! 忽然她的肩膀被人给拍了一下,她警惕的正要还手,却被少年不爽的声音给制止了:“又自己一个人跑了,丑女,你还真是毫无义气可言。” 她并未理会他,而是凝视着高家上空的那股黑气,沉声道:“高家有点东西。” 饕餮散漫的道:“那么明显,爷爷我又不瞎。” 她睨了他一眼,转身欲走,却被他一下子拉住了衣角:“你不想去看看这里面藏了个什么玩意吗?” 她打开他扯在她衣角上的手,淡声道:“白天太招摇了,晚上再说。” 他揉了揉被打的生疼的手,不爽的道:“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的干嘛?” 姒绾绾似而非笑的道:“乐意。” 他登时一噎:“……” 转眼夜色便铺满了天空。 自沈清妙被定义为杀人剥皮案的疑凶之后,闹得人心惶惶的长安一下子恢复了原本的繁荣之景,大雾也随之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姣姣明月,这一异象,也正是长安数百民众跪求赐死沈清妙的原因。 姒绾绾跟饕餮披着夜色潜进了高府。 遂着黑气最重的地方寻去,二人来到了一片竹林前。 对视了一眼,二人便踩着小心的步子走进了林中,索性林中也没有布置什么机关。 竹林的尽头是一间清新雅致的小院,而与之格格不入的却是那股从里屋不断飘溢出来的黑气。 姒绾绾走到明纸窗户下,用手指小心的戳了个洞,视线顺着小孔拉长望去,只见里屋空无一人。 正在此时,竹林传来一阵异动。 二人互视一眼便会意的藏了起来。 躲在视线死角处的姒绾绾看着一阵黑色旋风从竹林出来,在门前盘旋片刻便化作了人的模样。 那人,姒绾绾并不陌生,正是跟姜家一向不对盘的高涣。 如此之状,高涣应当修炼了不少时间的邪功。 眼见高涣进了里屋以后,姒绾绾跟饕餮默契的走到了明纸窗户之下。 拉长视线从哪小孔看去,只见里屋的高涣小心翼翼的将一副画卷在桌上展开。 那画卷很是奇怪,在昏黄的烛光之下竟透着光,看着又白又滑,仿似女人的肌肤一般水嫩异常。 而那画卷上画着的正是一名女子,女子生的国色天香,一袭玫红色的繁复华服直将画中人衬得宛若牡丹般明艳非常。虽是画中人却栩栩如生的仿佛能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阿苒,在等等,很快我就能找到符合你要求的皮相了。” 高涣的指尖一点一点的拂过画中女子的脸庞,深情的说道。 “安乐公主的皮相就不错。”画中的女子说道。 高涣一语中地道:“这几日数百民众在皇城外施压,相信用不了多久那副躯体就是阿苒你的了。” “尽快。”画中女子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有些不耐烦。 高涣轻声低哄道:“阿苒放心。” 难怪那三张人皮她看着烧的,却还能完好无损的出现在安乐公主的府上,还恰好爆出,看来这背后高涣功不可没。 这妖物这么做,竟是为了安乐公主的皮相,看来安乐公主的处境不妙。 忽然她听到了里屋的高涣提及了姜家 ,她眼眸微眯,凝神细听起来。 “姜明泽根本没死,那日在长安后山的林子里,我险些就被姜姒绾用天魂刃刺的魂飞魄散了,安夏那副皮相被那女人给毁了,若非如此,我又怎会寄身在这画卷之中?”画中女子语气尖利阴狠的道。 “看来姜姒绾那女人又想耍花招!”高涣沉声道。 “阿苒可知姜明泽的藏身之地?” “自然知道。” 此言一出,姒绾绾忽然眼皮子猛的一跳。 她用手肘轻拐了一下身旁的饕餮,示意他闪人。 二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高府以后,姒绾绾当即往姜明泽的安置之地跑去。 原本以为能反将一军,却不想对方还有这么一手。 抵达安置姜明泽的别院以后,姒绾绾的心突的一下沉到了地底。 只见整间别院漆黑的不见丝毫火光,隐隐的还有几分浓郁的黑气弥漫。 她眉头一紧,她也刚从高府出来,那妖物跟高涣的速度不可能这么快的啊! 第55章 九诡阴司阵 急于找到姜明泽的姒绾绾一边唤着姜明泽的名字,一边心急如焚的找遍了整座别院,可依旧不见姜明泽的身影。 她站在院中,眸光游移,眼皮突的一下,又跳了起来。 而原本紧跟其后的饕餮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这时,角落里传来了呜咽声,她闻声望去,发现角落里似乎蹲着个人。 她走近一看,正是她寻了半晌的姜明泽。 “大姐,泽儿好害怕。”含着哭腔的少年浑身颤抖的看向了站在跟前的姒绾绾。 看样子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姒绾绾心下一软,便将人扶了起来。 许是惊吓过度,瘦弱的少年方才起身便扑进了她的怀中,他紧紧地抱着她的腰肢,浑身抖个不停。 “没事了。” 她温声说着,漆黑的双瞳却宛若积水的潭面瞬间凝结成冰。 忽然,怀中的少年痛苦的呜咽了一声。 他拉开二人的距离,惊恐未褪的眼满是不信的看向她。 她直视着他,冷漠的将从后面刺穿他的脖颈的天魂刃拔了出来。 “演的不错,可惜漏洞百出。” 她冷冷的噗道。 随着尾音落下,天旋地转之间,眼前的阁楼小院变成了尸横遍野的荒山野岭。 从高府出来的时候,她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仔细一回想便觉得高涣跟那妖物之言像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一般。 索性要玩,她自然很配合的演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少年阴翳的盯着她,发出的声音却是尖利阴森的女音。 “就在你们忽然提及泽儿的时候。”姒绾绾冷声说道。 “倒是低估你了,不过另外一个小公子恐怕就没你那么清新了。”随着尾音落下,少年渐渐变成了一个身着玫红色华服的女子,只是此女生的丑陋异常,脸上还有一条蜈蚣大的疤痕从眼角盘旋嘴角,她一说话,那嘴就仿似要裂开一般恐怖。 遂着她的视线看去,姒绾绾这才注意到站在不远处双眼紧闭的饕餮似乎还没从幻境中出来。 也不知他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只见他紧紧的攥着拳头,忽然,他睁开了眼睛,眸光正好跟姒绾绾对个正着。 那一瞬间,她觉着他就跟换了个人一样,气场骤变之间杀意骤显。? ?? 姒绾绾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冷冷的朝那妖物看去。 “别看我,要怪就怪他抵不住诱惑。” 姒绾绾双瞳微沉,抓着天魂刃就朝那妖物刺去,只可惜她却扑了空。?? 遮云闭月的高林中只听得见那妖物阴森张狂的肆笑。 这时,林中妖风骤起,她抬手挡住被风刮起的林叶,眼眸眯成了一条线。?? 透过间隙看去,只见一道阴森森的绿光在她十尺之外拔地而起,呈包围状将她围了一圈。 她双瞳微缩。 这是九诡阴司阵! 她的念头刚下,八个阵口方位上就出现了八个身批阴司盔甲的侍卫。 九诡阴司阵乃是三生妖界的秘术,至阴至毒,以前跟妖凌争对阵的时候,曾入过此阵,此阵八方阵口皆是死门,唯一的破解之法是斩杀着八个阴司,否则就葬身此阵,成为这阵中的第九个阴司。 这妖物跟妖凌什么关系?竟然知道三生鬼界的秘术? 而且以她现在三阶四成的灵力想要破解这九诡阴司阵怕是在自取其辱,自取灭亡!? 而更让她头疼的是入了幻境未醒的饕餮竟疯了一般朝她攻来。 她躲闪不及,被他一鞭子抽在了身上。 她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可他却不给她丝毫的喘息的机会,手握鞭子又攻了上来。 她满头冷汗的暗自咬牙,身形一闪,堪堪的避了过去。 留给她周旋的地方不大,她只能在保证他的鞭子不触及那八个阴司的位置闪躲,因为一旦惊动了这八个阴司中的其中一个,这阵法就会立刻触发。 到那个时候,他们两个都得死。 为此她没少挨他的鞭子。 这死猫真是太没出息了,区区一个幻境就把他给困住了,害她现在腹背受敌。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为今之计,只能让他赶紧脱离幻境。 只是困住他的幻境到底是什么? “绾绾。” 007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也正是如此,那原本能躲开的一鞭又狠狠地抽在了她的身上。 大爷的!等她渡过此劫,非得抽回来。 “撑住!” 她忍不住口吐脏话:“撑你娘。” 这局面恐怕得撑死她! 忽然她想起了顾白给她的笛子。 但现在形势怎么可能给她时间吹? “007,你能现行吗?帮忙吹个笛子?” 那头沉默了半晌,忽然说道:“怨灵盅还没达到那个让我现身的级别。”? 艹,大爷的! 那她怎么办? 也正是稍一晃神之间,她没接住饕餮抽过来的鞭子。 她双瞳微缩,眼睁睁的看着那鞭子甩在了其中的一个阴司身上。 完了!阵法启动了。 随着一阵刺耳的声响传来,那八个阴司开始动了起来。 她深深吐了一口浊气,咬牙切齿之间,就像激发了浑身的潜能。 她一把握住饕餮又重新甩来的鞭子,借力飞身而起, 紧接着一脚狠狠地踢在了他的胸膛前。 趁着他还没缓过神来,她拿出笛子就是一阵猛吹。 她死死地盯着周遭越发变得此言的绿光,心脏突突的直跳起来。?? 与此同时。 感应到笛声的顾白正欲起身,却被妖凌抬手按了回去。 “三日之期未到,你想去哪里?” 他冷冷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眼下的余光是掩饰不下的厌恶。 她收回手捂着心脏,谈笑似的道:“这儿有点刺痛,你帮本座瞧瞧怎么了?” 他收回眸光,并未打算理会的阔步而去,然而才走到门口,就传来了妖凌厉呵声:“顾白,你若敢踏出这里半步,不消片刻,姒绾绾未死的消息就会遍布六界之内。” 顾白紧咬齿关,掩在袖中的手近乎陷入掌心。 “给我半个时辰。”他深吸了一口气,软下了语气。 知晓他又是因为什么,妖凌冷哼道:“你求本座啊!” 他回转过身,眉眼冷冷的盯着她: “求你。” 她不紧不慢地摇晃着手中的酒盏,明明难受得的不行,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口吻道:“诚意呢?” 顾白低垂眼帘,掀开衣袍,跪了下去。 顾白生性自持,自有一身傲骨,却为了姒绾绾能弯下双膝。 她轻笑一声,便将酒盏中的酒一饮而尽,明是嘲讽的道: “顾白,姒绾绾那女人流连美男,却不曾舍你一个余光,你这深情给谁看?” 他眼色微变的冷声道:“与你无关。” 第56章 阿厌,我不行了 一对九简直要命,灵力薄弱的姒绾绾根本就不是对手。 顾白现身时,便在阵外看到了浑身血污的姒绾绾。 “阿姒!”? ? 侧躺在地上的姒绾绾捂着仿佛碎裂的心口,血大股大股的从口中溢了出来,而在她不远处的地方,顾白送给她的那支笛子碎成了两半,上面沾满了血渍。 那声阿姒让她以为自己是幻听了,殊不知她眸光四扫间正对上了阵外的顾白。 阵外的顾白看着仿佛失魂的姒绾绾,清润的俊脸一下子惨白不已,他声嘶力竭的喊道:“阿姒,躲开!” 只可惜阵中的姒绾绾似乎听不见,只见其中一个阴司举起阴魂刀对着她的头劈了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光隔开了阴魂刀。 紧接着姒绾绾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抹白色身影。 顾白看着站在姒绾绾身边的司承厌,眼神一下子阴沉了不少。?? 只是这阵法万般诡异,他想尽了办法都未能进入,而这男人竟然悄无声息的就能进入这阵中。 此人到底是谁? 等他回神过来,只见那八个阴司已经被他打得魂飞魄散,八方死门,被他一一道破。 阵破雾散,明月有余光自林叶间投下。 一袭白衣的司承厌俯身抱起地上浑身血污的姒绾绾,一向喜净的他,却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这时,入了幻境还未曾清醒过来的饕餮持鞭攻了过来,可惜还没碰到衣角,就被司承厌的灵力震飞出去。? 顾白脸色未变,能做到这般地步,此人的修为简直深不可测。 “放下阿姒!” 面对顾白的逼迫,司承厌清冷卓绝的双瞳之中碎裂出了一抹杀意。 “滚开。” 顾白怒色横生,自然不肯相让。 “把阿姒还给我!” 他阴冷的眸光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的逼视着顾白,衣袖翻转之间,顾白竟被一道无形的力震飞了出去。 撞在树干上的顾白背脊一疼,浑身跟散架一般。 技不如人,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姒绾绾被司承厌给带走了。? 这夜,姒绾绾做了一个chun梦。 梦里,她还是九幽鬼界之主,为了引永生魔界的那生性冷淡的少年为她上瘾着迷,她故作娇娇滴滴的步步引诱。 “阿厌,我真的不想回去了,姒绾绾那个老妖婆要是知道我违抗她的命令,肯定会杀了我的。” 司承厌任由女子爬上自己的床榻,也任由她对自己欺身而上。 “那你想怎么样?” 她撑着他的胸膛,一对含光的眉眼不经意间顾盼生辉。 “你不是说双修能让修为增长吗?不如我们试一试?等修为增涨,我就不怕那老妖婆了。” “不行!”他一把将身上的她掀了下去,岂知她又跟牛皮糖似的黏了上来。 “为什么?”她不满的道。 他眼眸晦暗,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我……我们还没拜堂成亲呢!” 她眼眸微亮:“那还不简单,马上就拜。” 在院外点了一对红烛,给自己找了一块红布顶上,她拉着他对着天地拜了拜。 “不后悔?” 回到屋中,他忽然拉住了宽衣解带的她,眼神混沌的不知在想什么。 后悔?她是怕她慢了一步,他后悔好吧? “不后悔。”?? 他晦涩不明的眸光紧锁在她的身上,下一秒清冷的少年丢了全部理智,火热的让她以为换了个人。 几个时辰过后,榻上风光不减。 “阿厌,我不行了。”她含着哭腔恳求道。? 可惜初尝人事的少年那肯罢休,他大手一伸便将欲图逃跑的女子圈入了怀中。 他吻住她眼角的泪珠,喑哑的嗓音欲味动人:“乖,最后一次。” 守在榻边的饕餮看着双颊绯红,嘴中发出呜咽声的姒绾绾不禁露出了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 “真的是春天来了吗?这丑女在梦中都要开花了。” 顾白冷睨了他一眼,轻唤道:“阿姒。” 在一连轻唤之下,姒绾绾总算幽幽转醒了过来。 看着放大的俊脸,她一掌就拍了过去:“死开,丑到姑奶奶了。” 一向对自己的脸充分自傲的饕餮不爽的道:“知道什么叫帅裂苍穹吗?这就是!” 起身靠在床头的姒绾绾按压着太阳穴,昨晚的梦太真实了,害她差点以为自己又把司承厌给干了一次。 余光瞥了一眼指着自己的脸的饕餮,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没有镜子,你总有尿吧?” 大爷的! 顾白连忙拉住跳脚的饕餮,说道:“上次在三生妖界的那男子,你知道是谁吗?” 不知他为何如此问的姒绾绾接过他递来的汤药,说道:“你在试探我?” 那么多年的朋友,她从他开口第一个字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他拉了一张椅子坐下,平静的没有丝毫被看穿的尴尬。?? “不说便算了。” 她一口闷了那苦的发涩的汤药,揪着眉头说道:“一桩风流韵事罢了。” 她的话让他想起了昨日妖凌那句嘲讽的话,心下没由得郁闷起来。 “小姑奶奶,我是不是长得很丑?” 听着这个久违的称呼,她忽然来了几分应对他的兴致:“不丑啊!为什么这么问?” 顾白摇了摇头,旋即便将一个摇铃扔给了她:“那笛子坏了,以后用这个。” 她端详了一眼手中的摇铃:“用这个不简单多了。” 他幽幽的瞥了她一眼道:“就这?没出息。” 顾白走后,姒绾绾忽然想起昨晚的境况来,她记得在她失去意识之前,看到了一道白色身影。 为此她不由想起了曾三番两次救她的白衣男子。 再联系方才顾白忽然提到的司承厌,她不禁有些后知后觉的想,会不会戴着个面具三方两次救她的人都是司承厌? 不过这个念头刚刚上来就被她给打消了。 得了吧,知晓她骗他的司承厌只怕恨不得亲手了结了她,还舍得出手相救?那厮又不是有受虐倾向。 吐了口浊气,她正欲起身,那边正喝酒的饕餮问道:“你要去哪里?” “去看看泽儿。” “你放心吧!那妖物的目标是你,那小兔崽子没事,现在正在睡觉呢。” 闻言,她的一颗心总算落地。 “对了,昨晚你在幻境中究竟看到了什么,为何醒不过来?” 一想到她挨了他不少鞭子,她就气的肺咋。 说到这,他的脸不由热了起来:“幻境中我又回到了征战妖魔界的时候。” 这姒绾绾就明白了,这厮一直把当年征战妖魔界的事挂在嘴边,并且一直引以为荣,沉迷其中,自是理解。 可是她不知道他对她撒了谎。 第57章 耍他玩玩而已 “舍得回来了?”? 依身软榻上的妖凌拎着一壶酒,媚眼半张,小脸酡红,看样子喝了不少。 顾白的眸光落在跪坐在软榻下衣衫半开的美男身上,自觉的准备退出去,岂知方才转身,便听妖凌道:“月笙,退下。” 月笙俊脸微变,还想说什么,却被妖凌一记眼神压了回去。 “你答应本座半个时辰,如今算算几个时辰了?” 顾白平静的看着她,淡声道:“明日这个时辰,我才会离开三生妖界。” 没有解释……但她用什么身份去质问他? 她一阵轻笑:“本座要你一直留在这里,否则……” 知晓她接下来想说什么,顾白顷刻间冷下了脸道:“妖凌,若是六界皆知阿姒活着,顾某就算一死,也会要了你的命。” 妖凌长笑一声,只觉入口的酒又苦又涩:“顾白,你就是仗着本座喜欢你,不然以你的态度,早就死了千次万次了。”? ? 这边,聚集在皇城外跪求处死沈清妙的百姓越来越多。?? “将军,真的要这么做吗?” 复杂的余光瞥了一眼身后询问的下属,李由沉声说道:“今晚行动。” 沈清妙,本将军绝不会让你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夜幕降临,滚滚的层云如烟雾一般遮住了月光。? 长安街上,灯火阑珊。 这时,一道诡异的身影出现在了街头的阴暗处。 次日,有人在醉梦楼的小巷中发现的一具被剥了皮的尸体。 此事一出,原本渐渐归于平静的长安一下子又陷入了恐慌之中,而安乐公主不是凶手的消息也随之传开。 这是沈哲第三次登门了,先前姒绾绾都以各种理由推脱了,或者直接躲着不见,直到这次沈哲是硬闯而来的。 “绾绾,你躲着不见本王是什么意思?” 纵然恨不得将她剥皮拆骨,可想着自身的目的,便不得不强压下那股近乎炸裂胸腔的怒意。? 沈哲之心,姒绾绾心如明镜的清楚。?? 若非为了镇国宝藏,恐怕已经拔剑架在她的脖子上了。 “王爷这话不对,臣女不是让底下的丫头给王爷传话了吗?臣女近来身子不适,不宜见客。” 沈哲深吸了一口气:“那绾绾的身子好些了吗?” 见他又是隐忍又是软下语气的说话,姒绾绾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好些了。” “本王已经按绾绾所说的做了,不知绾绾是否满意?” 提及此事,姒绾绾才想起来今早就有院里的丫头兴冲冲的跑来告诉她,姜婉柔回府了。 没想到沈哲这么狠,不……应该说镇国宝藏的吸引力太大了。 “自是满意的。” 闻言,沈哲心下的怒火减小了不少,正欲说重新求娶之事,便只听姒绾绾幽幽的道:“近来乃是多事之秋,请旨一事,望王爷切莫操之过急,免得惹皇上不悦。” 沈哲将到嘴的话咽下了下去,想起近来的杀人剥皮案,以及为安乐日日发愁的父皇,便深觉姒绾绾言之有理。 沈哲走后,一直窝在榻上睡觉的饕餮打了个哈欠,随着一道红光掠过,榻上的黑猫便化作了明朗的红衣少年郎。 “你不会真打算嫁给他吧?” 姒绾绾冷笑道:“耍他玩玩而已。” “那到时候此事一过,他真请来了圣旨的话,你小心玩火烧身。”少年讥笑道。 “你以为姑奶奶会干玩火烧身这等蠢事?” “现在不就是?” “你的道行还是太浅了。”姒绾绾打了一个响指,随着尾音落下,她已经拉开房门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丑女,你要去哪里?”紧跟其后的饕餮问道。 “不是说醉红楼的小巷里又死了一个吗?去瞧瞧。” “一个死人有啥好瞧的?” 姒绾绾低声呵笑道:“那妖祟之所以在嫁祸安乐公主有所收敛,为的便是安乐公主的那副皮囊,如今这一出不是违背了她的初衷吗?” 这么一说,少年顿时间恍然大悟。 “所以你怀疑今日的凶案是有人借势而为?” 姒绾绾笑而不语的看了他一眼,一切自然不言中。 杀人剥皮一案,现下一直由许恒负责。 从案发到现在,官府的人已经将尸体挪到了官府。 “绾绾,你怎么来了?” “我能看看尸体吗?”姒绾绾直接了当的问道。 许恒点了点头:“随我来。” 姒绾绾随着许恒一路走到了后堂,只见尸体被一块白布给盖着,掀开白布之后,入目的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而放在一旁血淋淋的皮正是这具尸体的。 这么血腥的场面,看的许恒皱眉不止,唯恐她有所不适,他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却发现她平静的连眉头都未曾弯一下。 将白布盖好以后,二人并肩出了后堂。 “绾绾,你可知百姓请愿赐死安乐公主一事?” 姒绾绾嗯了一声,静待着他的后文。 “皇上不忍赐死安乐公主,便一拖再拖,如今百姓之中已有民怨。” 话到此处,她已经猜到了许恒想跟她说什么。 “杀人剥皮一案闹得人心惶惶,安乐公主又因此事陷入囫囵之境,唯有抓到真正的凶手,此事才算了结。” 听完姒绾绾所言,许恒的眉头近乎皱出了一道沟壑:“你揭了皇榜,如若再不尽快抓到凶手的话,恐怕……” 话未说完,便传来了一道尖细的声音。 “姜大小姐原来在这儿啊!可让洒家好找。” 来人正是老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宏旺公公。 “公公找本小姐何事?”姒绾绾笑着问道。 “不是洒家找姜大小姐,而是皇上,姜大小姐,请吧!” 姒绾绾微微颔首,便随着宏旺公公一同入了宫。 许恒唯恐姒绾绾有事,吩咐完所有事宜之后,便紧跟着入了宫。 方才踏进御书房,姒绾绾便觉着很是沉闷,仿佛让人透不气一般的压抑。 老皇帝坐在书案前看着奏折,看脸色似乎近来都未曾休息好。 “臣女叩见皇上。” “起来吧!”老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 ,犀利的眸光落在了方才起身的姒绾绾身上。 “姜丫头,你可知朕召见你是为了什么?” 第58章 这叫兵不厌诈 “皇上是说杀人剥皮一案?” 老皇帝眼眸微眯:“你揭了皇榜,应当知道抓不到凶手的后果。” 姒绾绾不卑不亢的回道:“臣女知道。” “朕限你三日之内将凶手捉拿归案。” 三日之内?看来老皇帝真的是被逼急了。 不过那妖祟会九诡阴司阵,在没想到对策之前,她万万不会在主动去招惹那妖祟,否则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之前走运。 “三日之内,皇上不如直接砍了臣女的头来的更快。” 见她如此态度,老皇帝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不少。 “姜丫头,你可是忘了那日同朕如何保证的?” 揭下皇榜那日,姒绾绾紧跟着就被带入了宫中,当时她便答应了老皇帝,若是不能将凶手捉拿归案,便任凭处置。 “臣女是向皇上保证会捉拿凶手归案,可日期却未曾说明。” 末了,老皇帝话锋一转,加重了语气:“所以朕今日才会说三日之内。” 随着尾音落下,侍立在一旁的宏旺公公会意的奉着一个托盘走到了姒绾绾的跟前。 看着托盘放着的军令状,姒绾绾掠扫了一眼内容,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三日之内,若不能将凶手捉拿归案,姜家满门皆入奴籍,发配边疆。 老皇帝这招够狠,入了奴籍,姜家后代九辈恐怕都翻不了身。 剑已经架在了脖子上,老皇帝的态度也已经很明白,若是她不签下这军令状,那么她今日便出不了这皇宫,若是她签下,就得三日之内将那妖祟捉拿归案。 闭眼一瞬,她憋气的在那份军令状上按下了手印。 出了皇宫,姒绾绾一眼便看到了立在宫门前的许恒。 “许大人。” 后背忽然被拍了一下,许恒转过身来,便看到了眼眸明亮如月的女子。 她问: “你要进宫吗?” 他迟凝了一下,旋即摇了摇头说道:“皇上没有为难你吧?” 所以他在这里是为了等她? 她温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 许恒并未怀疑她的话,只是以他的聪明,也自然知道这次入宫的凶险之处。 将人送回姜府之后,本该回府邸的许恒转而去了官府。 他知道老皇帝召见她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杀人剥皮案的凶手,所以如今的源头皆在此处,只要尽快破案,一切自会迎刃而解。 回到筑月阁,姒绾绾提壶斟了一盏茶,还没喝,就被化作人形的饕餮给抢先了一步。 “这老皇帝净出一些阴招,爷爷真想一口把他吃掉后一了百了。” 姒绾绾睨了他一眼,又自顾给自己斟了一盏:“天道不可违,老皇帝是人界至尊,你若是吃了他,便是乱了天道,会遭天谴的。” 饕餮将杯盏随手一扔,顺势就倒到了榻上:“什么狗屁天道?爷爷征战妖魔界的时候都没怕过。” 她低声呵笑一声道:“那事不宜迟,你现在就赶紧去把老皇帝给了结了。” 眼珠子幽幽一转,少年散漫的道 : “乏了,睡醒再说。” 姒绾绾瞥了他一眼,净会逞口舌之快。 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方才一盏茶水下肚,少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那妖祟有些道行,三日之内,你打算怎么办?” 她眼尾的余光瞥了一眼躺在榻上闭着眼睛的少年,淡声道:“九诡阴司阵出自妖凌之手,恐怕得去趟三生妖界。” 此言一出,少年直接炸了起来: “你不要搞笑了,六界谁人不知妖凌跟你势不两立,她能帮你?别去自取其辱了。” “谁说姑奶奶是去自取其辱?” 少年冷笑一声:“说错了,是送上门去自取其辱。” 她脸色微冷,手中的杯盏直接朝人扔了过去:“多嘴。” 直接去问,那肯定是自取其辱啊!但谁说不能智取了? 乱石戈壁,寸草不生,三生妖界万物永寂。 自顾白离去之后,妖凌便酒不离手的喝了数个时辰。 “尊主,顾先生求见。” 听着小妖的禀报,妖凌的手一滑,只听砰的一声,酒壶碎裂,一时间酒水四溅。 她正襟危坐之时怔了一瞬,旋即又有些手忙脚乱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衫,一双浑浊的双瞳渐渐变得生动明艳起来。 顾白仍是一袭白衣,明是清润俊郎,却有着一股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淡漠。 只是不知是不是她喝多了,现下她竟从他的淡漠之中窥探到了一抹温柔之意。 “你不是走了吗?”抑制住心中的喜色,妖凌故作冷脸的直视着他。 “你希望我走?”他眼底的冷光直照进她的心底。 心不可抑制的狂跳起来,妖凌让自己显得不至于失态的质问道:“什么意思?” 说话间,他走近俯身,两指挑起她的下颚,清冷的眉眼在那一瞬间多了几分撩人的温度:“顾某是说,可否请尊主在收留一夜。” 温热的气息混合着淡淡清香窜入鼻腔,直望进那双欲味十足的双瞳,妖凌有一瞬间的失神。 没想到纵横花丛的妖凌也有脸红不知措的时候,还真是有趣得很。 嘴角邪肆上扬,他眼神极欲的自那红唇一掠而过,下一秒,他便将之占为己有。 妖凌双瞳微缩,双手本能的抵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夜色渐深,屋外风声渐起。 为姒绾绾护法的少年有些困乏的打了个哈欠,就在他昏昏欲睡之时,入定的姒绾绾动了动,陡然就睁开了一双眼睛。 “丑女,怎么样?被羞辱的滋味不好受吧?” 听着少年的幸灾乐祸之言,她不紧不慢的起身,拍了拍指尖的尘屑,她似而非笑的道:“说你道行浅,你偏生嘴硬。” 这话,听得少年心下一悚:“你对妖凌做了什么?” 修长的手指轻掠过唇上,她笑意暧昧的道:“不过是亲了她一口。” “你亲了她一口,竟然没被砍死?”少年瞪圆了双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缓了缓,他眼眸微眯道: “说吧,你这次又使了什么卑鄙无耻的手段?” 她拉了把椅子坐下,笑道:“以我对顾白的了解,扮个九分像,不在话下。” “用美男计!你简直卑鄙!”少年嗤之以鼻的唾弃道。 可怜那妖凌估摸着还被这丑女蒙在鼓里。 姒绾绾不以为然的低声呵笑道:“这叫兵不厌诈。” 人家甘心入瓮,她也不好半局退场不是? “那你跟她不会……”少年有些难以启齿的说道。 她冷睨了他一眼:“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玩意?我就算想,那也是有心无力。” “那你要是能呢?”少年忽然有些邪恶的问道。 她邪笑着起身走到少年的跟前,俯身逼近,一字一句的道:“那姑奶奶第一个把你办了。” 少年怔了一下,旋即怒色浓稠的指着她磕磕巴巴的怒骂道:“你……你下流。” 第59章 这句对不起来的太迟 “尊主既然知晓他是假的,为何还将破九诡阴司阵的方法告诉了他?”月笙不解的问道。 妖凌充耳未闻的提壶半尺,凌落下来的酒水落入口中,却也打湿胸前的衣襟。 擦去嘴角的酒渍,她不禁回味起方才的滋味来。 “能扮个九分像,也算不错了。”? “尊主……”月笙嗫嚅了一下唇瓣,有些欲言又止。 妖凌摸了摸跪坐在软榻之下伺候的月笙的头顶,轻笑道:“可惜假的就是假的,永远也成不了真的。” 月笙身子微僵,脸色陡增了几分惨白之色。 察觉到他的异动,她软下语调道:“乖,做自己便好,本座除却消遣,不需要任何替代品。” 狱中不见天日,那红烛燃了一支又一支,油灯灭了一盏又一盏。沈清妙已然不知今夕何夕。 她整日捧着一本书看得入迷,仿佛置身处境之地并非如此恶劣。 她越是淡然,他越是气怨。 所以他抢走了她的书,当着她的面将之撕得粉碎。 她不喜不怒的看了他一眼,便自顾起身往床榻走去。 岂知才走了一步,手臂一紧,便传来了一阵疼意。 “公主殿下死到临头,还能这般从容,当真令人佩服。” 他口吻嘲讽,像是要故意激怒她一般。 “李由,你一日不来恶心本公主,便不甘心,是吗?”她冷冷的质问道。 随着尾音落下,她便只觉一阵头昏眼花,紧接着耳边响起了一道阴森的笑声:“想不想看他痛不欲生的模样?” 她眉头紧皱的四下扫去。 是谁?谁在说话? 可惜这牢中,除了她跟李由,便不见第三人。 见她神态恍惚,他下意识的扶住了她,口吻却依旧冷的可怕:“公主殿下又想耍什么把戏?” 她定睛一看,只当方才自己是魔怔了。 甩开他的手,她冷冷的道:“夜深了,本公主要歇息了。” 话音未落,那道阴森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不说话,便当你答应了。” 此言一出,她双瞳微缩的低吼道: “你到底是谁?” 李由被她的样子给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嘴上冷斥着,眼睛却跟着她的视线在牢中扫了一圈。 她看了李由一眼,见他的如此之态,她惊觉方才那声音只有她能听到。 下一秒,密不透风的牢狱忽然传来一阵凉意,紧接着一道烟雾不知从何处弥漫开来。 等到烟雾散去,沈清妙便看到了令她永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站立在她跟前的李由闭上了眼睛,仿佛入定了一般,而他身上绕了一圈漂浮的红线,红线分叉成了两条,一条系在了岚儿的脖子上,一条则系在了安夏的脖子上。 岚儿跟安夏就像双生花一般从他的身上长出来一样。 沈清妙双眼圆瞪,无声的吞咽着惊恐,脚下本能的退了一步。 却不想这一步让她撞上了一块冷冰冰的东西。 她背脊一凉,额间冷汗直冒,头皮发麻的回身看去,紧接着她惊叫一声,便跌坐到了地上。 眼前的女子一袭玫红衣衫,面目丑陋不堪,从眼角蔓延至嘴角的疤痕随着嘴巴的一张一合,仿似会裂开一般恐怖。 “看你也算是可怜之人,在夺舍你这副皮囊之前,这是我送给你的一点小礼,望你喜欢。” 她僵硬的看向脸色渐渐变得惨白的李由,心如拉满的弓一般紧绷到了极致。 李由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忽然他看见了不远处传来的亮光,于是他拼命的朝着那亮光跑去。 忽然,他的身子一阵腾空,恍惚之间,耳边一阵暧昧嘈杂。 烛光交错,衣香鬓影,这里竟是醉梦楼? 忽然他瞥见了沈清妙的身影,于是他来不及思考这其中的诡异之处的追了上去。 三楼雅间的尽头,他看见她贴在门上,不知在听什么,他好奇的走上前唤了一声,却发现她听不见,也看不见他。 这里是梦境? “你说李由?不过是被公主殿下看上的小白脸罢了,瞧他有几分抱负,便同他玩玩,万一他哪天真的飞黄腾达了呢?那我不得跟着荣华富贵?” 这声音……是岚儿的! 李由脸色微变,紧接着他就看沈清妙怒冲进去。 视线模糊之前,他依稀看见那榻上一丝不挂的搂在一起的男人和女人。 他记得正是这次,他跟沈清妙自此生了恨意,更是愚蠢的觉得这一切都是沈清妙编造的诬蔑之言。 画面一转,是他征战南疆之时初遇安夏的场面。 夜袭失败,他手下数十侍卫被南疆军所杀,唯有他被安夏救了下来。 夜晚,他看见趁着“他”睡着的安夏偷偷出门朝南疆军营而去。 难怪,当时在惊动敌军的情况下,还能逃脱,原来这是他们为他设下的圈套。?? 临近黎明,他看到安夏提着剑亲手杀死了还在睡梦中的“家人”,并把现场布置成了南疆军夜袭的样子。 画面一转,安夏拉着沈清妙的手,故作被推下湖里的模样,还有大婚前夜,她故意去挑衅沈清妙的模样。 约摸半个时辰,李由陡然睁开了眼睛。 震惊过后,他仿似失去了灵魂一般跌坐到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 他木讷的看向沈清妙,心下复杂到了极致。 原来错的一直是他! 见他自醒来便像一具了无生魂的傀儡一般,沈清妙陡然看向立在一旁的女子质问道: “你对他做了什么?” “看到他这个样子,你不开心吗?”女子轻笑的语气满是报复的愉悦。 想起女子方才所言,沈清妙忽然嗤声一笑道:“他如何是他的事,与我何干?” 此言一出,女子的笑瞬间僵在了脸上,本就狰狞的面容此情此景之下越发的瘆人。 “身边无所爱之人,所遇皆是薄情寡义之辈,你就不想看他日日想起你的好,痛不欲生吗?”? ? ? ? “心中无爱,便是坦然,他是生是死,与我早已无关紧要。” 她的话犹如千斤一般砸在李由的心上。 他直直的看着那双对他已经无欲无爱的双瞳,方才惊觉他一步一步亲手扼杀的是那个曾满眼是他的女孩。 “你说的!”女子厉呵一声:“那我现在便杀了他。” 女子五指微曲,跌坐在地上的李由便觉着有一股力将自己拉了过去。 呼吸渐渐稀薄,李由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难受通红起来。 他艰难的张合着嘴巴,无声的好像在说:对不起。? 眼泪直直的从眼底砸落到手背上,沈清妙勾弄着嘴角忽然呆呆的笑了起来。 这一句对不起来得太迟了! 第60章 这次是必死局 层云似浓雾一般遮住了月光,风声渐起,长安街上万籁俱寂。? ?? 姒绾绾与饕餮趁着夜色潜入了高府,可惜扑了个空不说,还误入了那妖祟布下的结界。 好在这结界是以怨魂之气筑成,对于姒绾绾而言倒也不在话下。 随着一道又一道刺耳的哭喊声响起,那一缕又一缕的怨魂之气皆被吸入了怨灵盅中。 大雾散去,眼前渐渐明晰,一股子浓郁的血腥味也随之窜入鼻腔。 浓重的血腥味叫姒绾绾禁不住眉头紧皱。 不等她一探究竟,漆黑的院子被火把忽然照亮了起来。 “来人,给本官把这两个杀人剥皮案的凶手抓住。” 几乎是在高涣话落的瞬间,数十把剑就架在了姒绾绾跟饕餮的脖子上。 姒绾绾脸色微变,借着火光,她这才发现地上躺着数十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这些尸体具是被剥了皮的,死相惨不忍睹。 深知遭了道的姒绾绾并未反驳高涣之言,只是脸色难看至极盯着高涣。 眼前的形势,少年自然看的清楚,不同于姒绾绾的隐忍,他不爽的嗤道:“贼喊捉贼,此招甚妙!” 高涣并未理会少年之言,而是吩咐身边的下属将姒绾绾二人给绑了。 眼下都是高涣的人,纵然被陷害,姒绾绾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意图,没等她动手,高涣哂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在这之前,皇后娘娘已然知晓这里的事了,若是不想姜姒音跟姜明泽死无葬身之地的话,本官劝你不要轻举妄动。” 姒绾绾浑身一僵,凛冽起来的双瞳满是冷意。 随着尾音落下,以许恒为首的大内侍卫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许恒跟姒绾绾对视了一眼,但很快就面无表情的移开了视线。 “许大人来了。” 许恒对着高涣微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旋即便命人将姒绾绾跟饕餮给带走了。 牢房昏暗的光线让姒绾绾有些不适,潮湿的空气中杂糅着一股腥臭味,熏得人一阵恶心。 “绾绾,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高府?”许恒面色凝重的问道。 可想而知此事的严重性。 “前些日子高涣仗着皇后娘娘撑腰,抢了阿音不少生意,想趁着夜黑风高整他一下。” 姒绾绾十分平静的说道。 她自然不会告诉他去高府真正的目的是去抓那杀人剥皮的妖祟的。 许恒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越发难看起来:“你知不知道死的那些人都是谁?” 姒绾绾顺着他的话问道: “谁?” “高家整个二房的人。” 此言一出,她不得不感叹高涣此人当真是心狠手辣至极。 “而且近来在皇城外请愿赐死安乐公主的百姓越发的多了起来,形势所迫之下,皇上恐怕……” 许恒没有说下去,姒绾绾却也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老皇帝是想借着这次机会给安乐公主找个替罪羊,将风头引开。 她想到了这一层,可她万万没想到第二日她是杀人剥皮案凶手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同一时间,安乐公主也被老皇帝的人从牢中接回了公主府。 “你竟然还睡得着?真是服了。” 饕餮的声音惊醒了靠在墙上小憩的姒绾绾,她撩起眼皮子瞥了笑得闲情雅致的他一眼,连半分搭理他的欲望都没有。 “丑女,你就这么放弃挣扎了?”少年不死心的问道。 要说以他们二人的修为,想要逃出这破地方根本不在话下,之所以这么稳坐如山,是还没最后万不得已的关头。 她云淡风轻的睨了他一眼,冷声道:“这次是必死局。” 不管只为了安乐公主,还是平息百姓对杀人剥皮案的恐慌,她这只替罪羊都是必死无疑的。 “所以呢?你在等什么?”少年无语的反问道。 姒绾绾又磕上了眼皮,淡声的道:“先养足精神再说。” 接下来到她啦! 自第二日起,老皇帝就下令断绝了任何人去探视姒绾绾。 许恒为了姒绾绾一事近乎跑断了腿,他知道一切源头都在杀人剥皮案的凶手身上,可任他有十八般本领都找不到一丝可用的证据。 姜姒音近来也在为了姒绾绾奔走,只是以姜家如今的地位而言,在朝堂上根本就说不上话。 而且二房那边一看姒绾绾出了事,原本被磨得差不多的爪牙又重新长了起来。 首当其冲就是将住在正屋筑月阁的姜姒音跟姜明泽赶出去。 今日一早,姜姒音还在为姒绾绾一事担忧 ,便有下人横冲直撞的走了进来,一声不吭的就将她的东西给扔了出去。 “你们这是做什么?”姜姒音厉声呵斥道,只可惜这些人根本就没将她放在眼里。 “他们自然是来给姒音妹妹搬东西的。”随着话音落下,一袭粉衣华服的姜婉柔就在一众丫鬟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姜姒音又气又恼:“你什么意思?” 想起姒绾绾以镇国宝藏为条件唆使沈哲休弃了自己,她就恨不得撕碎他们三姐弟。 “什么意思?”她嗤笑一声道:“你一个贱人而已,有什么资格住在这里?” 姜姒音的脸色陡然生变“我没资格?你一个二房的有资格吗?” 随着话音落下,一记清脆的巴掌声便响了起来。 “姜姒音,你还真是看不清自己的处境啊!” “大姐方才出事,你们就忍不住了?”姜姒音想要反手打回去,只可惜才抬起手来就被姜婉柔身边的丫鬟给扣住了手腕。 姜婉柔冷笑了一声,抬手就又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没有镇国宝藏的话,你以为姜姒绾那贱人算什么东西?” “以前你怎的不当着我大姐的面说?”姜姒音反唇讥讽的道。 似被说到了痛处,姜婉柔面色微变,巴掌气急败坏的又扇了过去。 这次她使的力气极重,姜姒音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痛。 姜婉柔尤不解气的甩了甩打得生疼的手,一副趾高气扬的嘴脸质问道:“那五间商铺的店契在哪里?” 此言一出,姜姒音心下一阵发冷。 这二房还真是狼子野心得很,真想把他们大房啃的连骨头都不剩。 为了保住那五间商铺,姜姒音急中生智的道:“店契在大姐的手中,我不知道大姐放在何处了。” 姜婉柔怀疑的看着她:“店契在哪里,姜姒绾那贱人会不告诉你?” 姜姒音心下一突,面上却冷哼道:“亲兄弟尚且明算账,更何况是我姐妹二人呢?我不过是帮大姐打理店铺,从中获些小利罢了。” 见她说得真切,姜婉柔打消了几分疑虑,只是仍旧心有怀疑姜姒音是在骗她。 第61章 是三尺白绫?还是毒酒一杯? “二婶给你相了门亲事,是青云城小有名气的曹家大公子。” 赵氏的口吻不像是商量,倒像是直接通知。 一不留神绣花针就扎破了皮,姜姒音放下针线,一边将破皮的地方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一边软声道: “姒音想先跟那位曹家大公子见一面。” 赵氏见她来事,便冷言冷语的怼道:“姜姒绾那贱人出了这事,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德性,有人肯娶你就算了,还挑?” “我二姐姐不稀罕得嫁。”从外走进来的姜明泽挑高了声音说道。 如今姒绾绾出事,姜府又回到了二房独大的局面,见姜明泽这般忤逆自己,赵氏不禁气急,特别是想到姒绾绾还在姜府时受的那些气,她就恨不得现在就狠狠地还回去。?? “你这浑小子莫不是忘了棍棒的滋味了吧?” 见赵氏起了劲头,唯恐姜明泽遭罪的姜姒音连忙起身挡在了姜明泽的跟前,出口缓和道:“泽儿还小,不懂事,二婶见谅。” 此言一出,姜明泽自觉不服气得很,他嗫嚅了一下唇瓣正欲说话,却被姜姒音一记眼神给压了回去。 见姜姒音这么识相,赵氏自然也没在为难。 “婚期定在下月中旬,你好好准备准备。” 姜姒音紧抓着衣角,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是。 赵氏才走,姜明泽就跟火山爆发似的质问道:“二姐为何不能同大姐那般硬气一些?那赵氏一房算什么东西?也敢这般趾高气扬的说这些话?” 闻言,姜姒音眼神微暗的道:“泽儿,你听二姐说……” 她温声说着,伸出去的手还没牵到他的手,就被他狠狠地甩开了。 “二姐真是窝囊,换了大姐,那会这般唯唯诺诺的向赵氏示好?” 姜明泽满脸怒色的低吼道,言语之间满是对姜姒音态度的不满。 啪—— 姜明泽有些发懵的捂着被打得生疼的脸,一双眼睛满是不信的看着姜姒音。 她紧绷着嘴角,点缀着泪光的眼底满是失望:“姜明泽,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从小到大,这是她第一次动手打他。 “泽儿说的不对吗?赵氏让你嫁给一个傻子,你真的就打算这样忍气吞声吗?” 姜明泽微颤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 “泽儿,你还小,不知道什么叫身不由己。” 在眼底打转的眼泪终究掉了下来。 姜明泽呼吸一窒,想要伸出去的手却抵不过现下的执拗。 “对,我是不知道什么叫身不由己。” 模糊的视线中,姜明泽的背影渐行渐远,姜姒音捂着眼睛,压抑着声音哭了起来。 大姐生死未卜,泽儿的不理解,赵氏的步步紧逼,她到底该怎么办? 转眼三天过半,许恒忽然受到了老皇帝的召见。 心下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前往御书房的路上,他故意走得很慢。 “来了。” 闻言,一路恍惚的许恒这才清醒过来。 “臣叩见皇上。” “起来了吧。” 方才起身,老皇帝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许恒,朕有一事交给你。” 垂敛的眸子晦涩不明的盯着地面,他道:“皇上请说。” “近来民怨甚重,长安也该太平一阵了。” 老皇帝叹息似的说着,一双精于算计的眸子却落在了许恒的身上。 心突的一跳,他克制着翻涌的心绪,尽可能的平静的道:“皇上,臣以为姜姒绾不是真正的杀人剥皮案的凶手,请皇上给臣一些时日,臣定然将凶手缉拿归案。” 一向听事照办的许恒突然生了反骨,惹得老皇帝有些不悦。 于是语气也重了不少:“真正的凶手自然要抓,但如今民怨要平,安乐公主要救。” 许恒的脸色陡然一变,动了动唇瓣,却仿佛失声一般说不出话来。? ? 是夜,姒绾绾正琢磨着接下来的计划,就传来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她抬眸看去正对上许恒复杂不忍的眼眸。 余光瞥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宏旺公公,她心下了然的笑了笑。 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绾绾。”许恒的声音有些干涩喑哑。 她洒脱的笑了笑:“有些事,许大人不必介怀。” 他还没说,她却已然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了 。 也对,她这么聪明,怎会猜不到呢? 此情此景,叫宏旺公公不禁生起了一股不耐之意,难怪皇上偏偏要派许恒过来送姜姒绾一程,看许恒这模样,多半是对姜姒绾动了心思,身为皇上的一把刀,动情可是大忌。 理通以后,他出声催促道: “许大人还是不要耽搁时间了,洒家还等着回去回禀皇上呢?” 看着许恒那冷硬的俊脸忽然变得纠结痛苦起来,姒绾绾倒是极为利落的问道:“敢问公公,是三尺白绫?还是毒酒一杯?” 她云淡风轻的不像是赴死,倒像是玩乐一般随意。 见许恒磨磨蹭蹭的,宏旺公公便将手中的酒壶递了出去。? 她轻声一笑,伸手便将之接了过来。 见她仰头就要喝,他忽然大惊失色的唤了一声: “绾绾!” 余光瞥了他一眼,她笑得肆意从容:“许大人,江湖再会。” 人死了,那来的再会? 酒水下肚,姒绾绾手一滑,酒壶就落到了地上,她揪着眉头,只觉五脏六腑被扭成了一团。 紧接着大股大股的黑血便从她的嘴角流了出来。 许恒闭眼一瞬,紧攥的指尖近乎陷入了掌心。 她于他而言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是生平第一次的喜欢还没有说出口,就永远的落在心底的角落。 那种空落落的痛意在此刻抵达了顶峰。 姒绾绾身死的消息传的很快,才一个时辰就传遍了整座长安城。 消息传到太子府的时候,沈括正在同幕僚陈御下棋,落下一子,他忽然冷笑了一声道:“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幕僚陈御心下微动:“殿下何不换个角度看看此局。” 沈括脸色微沉,陡然抬手掀翻了棋局。 陈御心下一惊,连忙惶恐的跪到了地上:“殿下息怒。” 沈括拉长视线看向门外之景,冷厉的声音沉得近乎能滴出水来: “你以为谁都是天批凤命吗?” 此言一出,陈御双瞳微缩,脸色陡然骤变! 第62章 野狗狂吠,应卸条腿 姒绾绾一死,赵氏一房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 日子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看不见尽头的时候,姜姒音被赵氏以备婚事宜下了门禁。 至于姜姒音手底下的那五间店铺更是被赵氏想方设法的收了回去。 “二姐,大姐没死对不对?他们都是骗人的?” 姜姒音看着趴在榻上浑身是伤的姜明泽,红肿的眼睛忍不住又酸涩胀痛起来。 她克制着思绪,故作镇定的给他抹着药。 她轻嗯了一声,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 大姐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死呢?可是如若大姐无事,怎会放任赵氏一房欺负他们? “等大姐回来,看赵氏跟那个姜婉柔还怎么张狂。”姜明泽恨恨的说道。 她手上的力气加重了不少,听着他疼得龇牙咧嘴的声音,她警告道:“在大姐回来之前,你给我少去招惹他们。” 姜明泽应了一声,双瞳却黯淡的不见光芒。 他十三了,在大姐跟二姐眼里,他永远还没长大,可是他都知道。 “二姐,那日是我不对。”? ?? 听他提及了上次的事,她温声道:“二姐当时不该打你的。” 他偏头看向神色憔悴,双眼红肿的二姐,忽然觉得自己很是不懂事。 “二姐,对不起。” 她摇了摇头说道:“我是你的二姐姐啊!” 他眼睛微酸,趁着没出息想流泪的时候,他连忙别开了视线:“二姐,你说大姐是不是永远不会回来了?” 听着他失魂落魄的声音,她强压着翻涌的心绪,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不会的,大姐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 走到门外的姜婉柔听着姜姒音的话,只觉可笑异常。 “事到如今,你们竟然还以为姜姒绾那贱人还能回来?” 姐弟二人齐齐看了过去,只见一袭淡粉色繁复华服的姜婉柔在一众丫鬟婆子的簇拥之下走了进来。 二人闻言皆是变了脸色,姜明泽到底是年轻气盛,不懂得形势与隐忍,当即就怒斥道:“等我大姐回来,定要你们好看!” 提及姒绾绾,姜婉柔就觉得无名火窜得厉害,若非那贱人,她怎会沦为长安贵圈里的笑柄?又怎会给叶明月那贱人靠近睿王殿下的机会? 那贱人死了,也算是尘埃落定了,她本以为等着她的是睿王高调的迎她回府,却不想传来了沈哲跟叶明月泛舟湖上的消息。 “姜明泽,你还真是看不清形势,蠢的可怜,像你二姐这样识时务多好?摇摇尾巴,叫两声,说不定本小姐一开心,还能赏两口吃的。” 姜姒音唇瓣微颤,一张小脸变得惨白起来。 姜明泽一个翻身起来,圆瞪的双眼就跟小狼似的恶狠狠的盯着出言侮辱的姜婉柔。 “姜婉柔,你这狗东西养的玩意,有什么资格说我二姐姐!” 见这阵仗,唯恐姜明泽在吃亏的姜姒音焦急拉住了往前冲的姜明泽怒吼道: “泽儿,闭嘴。” 可惜他的话已经彻底惹怒了姜婉柔。 “本小姐最讨厌乱吠的野狗,既然你这么不听话,就卸了你一条腿,长长记性如何?” 随着姜婉柔的尾音落下,便有识趣的下人朝姜明泽走来。 姜姒音将姜明泽拦在身后,哀求道:“泽儿有口无心,请婉柔姐姐不要放在心上。” 若是真的打断了一条腿,那泽儿这辈子可就废了。 “你若跪下磕三个响头,本小姐便考虑考虑饶了他。” 姜婉柔方才话落,姜姒音就毫无犹豫的跪了下去。 “二姐,你起来,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怕。” 姜明泽伸手去拉跪在地上磕头的姜姒音。 “你给我闭嘴!”姜姒音怒瞪了他一眼,性子一向温和的她难得向他怒吼了出来。 姜明泽俊脸微黑,看着给姜婉柔磕头的二姐,心里很不是滋味。 “婉柔姐姐考虑的如何了?”磕完三个响头的姜姒音温声问道。 磕头留下的血痕看着有些触目惊心,可见她这三个响头磕得有多响。 姜婉柔今日前来本就是为了泄火的,自然不会真的放了姜明泽。 见姜明泽被两个身形彪壮的婆子扣住了,姜姒音焦急的跪在姜婉柔的脚步哀求道:“求求你放了泽儿吧!” 姜婉柔一脚便踢开了姜姒音,冷笑道:“给本小姐往死里打。” 姜姒音绝望的看向举起棍棒的婆子,声嘶力竭的大喊道: “不要!” “唔……”姜明泽紧咬着牙关,那一棍打得他痛的浑身发颤。 她踉跄着爬起身来,没等她跑出半尺,她就被姜婉柔身边的两个丫鬟给拽住手臂。 她拼命的挣扎,只可惜她的力量过于渺小,绝望之下她无声的哭着,看着。那棍棒一下又一下的落在姜明泽的腿上,直到血浸透下袍。 姜婉柔走后,她跌跌撞撞的跑向瘫在地上的姜明泽。 她跪坐在地上,不忍去看那满是血的下袍,她捧起他的脸,哭得不能自己:“泽儿,你怎么样?” 他轻咳了一声,血便遂着嘴角流了出来,勾着沉重的嘴角,他气若游丝的道:“泽……泽儿没事。” 这一刻,她突然恨极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层云闭月,风声渐起。 风过之后,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在了一座墓碑之旁。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饕餮总算将棺材从土里拖了出来。? 随着一道笛声响起,未过多时,棺材旁便多了一抹白色身影 第63章 老畜生,我杀了你 什么叫走投无路? 跪在筑月阁外的姜姒音视线虚晃的看向了黑云翻滚的天空,忽然雨点落到了脸上。 大姐,阿音该怎么办?泽儿他怕是撑不住了。 雨越下越大,她紧绷着嘴角,已然分不清落下来的是雨水还是眼泪。 “要跪滚远点跪,晦气。”传膳的婆子恶声恶气的一脚往她的身上踢去。 她跪了一天一夜,如今已是极限。 她浑身疲软的趴在地上,耳边的风雨声渐渐消失,眼前一黑,她彻底昏死了过去。 大雨过后,天空雾蒙蒙的一片。 姜姒音头脑昏沉的转醒过来。 “美人醒了?” 陌生的男音叫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看着眼前两鬓斑白,面相似鼠的老者一脸邪淫的盯着自己。 她双瞳微缩,吓得花容失色。 “你……你是谁?” 老者灼热的视线将她打量了一圈:“你未来夫君的爹。” 脑中嗡嗡作响之时,她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未着寸缕。 而老者的那枯木一般的手正放在她的柔软之处。 她呼吸一窒,猛的推开了老者。 老者猝不及防的摔到了地上。 她浑身发抖的缩在角落,泛白的骨节死死地攥着被褥,眼泪直直的从圆瞪的眼底滚落下来。 “小贱人,你竟敢对你未来的公公如此不敬?”老者怒骂着从底地上站了起来。 她猩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如若眼神可以杀人,恐怕这老者已经死了千次万次了。 这时,门砰的一声被人给踢开了。 入目之景,直叫姜明泽想杀人。 “老畜生,我杀了你!”少年声嘶力竭的怒吼一声,便使出浑身力气走到了博古架边,他本在病中,一双腿又近乎被姜婉柔给废了。 如今还能站起来撑到此处,全凭着一股子意念,现下已然是极限。 砰的一声,刚刚拿去的花瓶落到地上,他双腿一软,顺着架子跪倒在了地上。 见状,老者笑得万般轻蔑的嗤道:“废物。” 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浸透腿弯上的白布,他紧咬着牙关,疼得浑身颤抖,满头大汗。 “谁也不能欺负我二姐姐!”他满脸戾气的盯着哂笑的老者,支撑着一旁的架子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老夫不仅要欺负,还要当着你的面欺负。”走近的老者面色一狠,一抬脚就踩在姜明泽的腿弯处狠狠地踩压着。 姜明泽紧咬着唇瓣,哪怕疼的钻心也未吭一声,只是恶狠狠的盯着对自己凌虐的老者。 “泽儿!”眼泪模糊了视线,姜姒音紧攥着被褥的手止不住颤抖起来。 似乎是发泄够了,老者这才收回了脚转身朝榻上的姜姒音走去。? 姜姒音惊恐的看着步步逼近的老者,宛若一滩死水的眼底溢满了绝望。 浑身疲软无力的姜明泽紧咬着浸血的唇瓣,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站了起来。 就在老者快要爬上床榻的时候,姜明泽抱着花瓶冲过去,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地砸在了老者的头上。 皇宫夜宴,作为主角的沈清妙无疑是耀眼的存在。 今晚的她一改往日的温婉贵气之貌,一袭玫红色繁复宫装直将她妩媚的一面衬托了出来。 芙蓉如面柳如眉,光是一眼就叫人移不开视线。 自出了牢狱之后,无人不觉这安乐公主就跟换了一个人般性情大变。 这一变化反而让老皇帝觉得是自己委屈了她,让她在那暗无天日的牢狱呆了那么多日。 为此这夜宴也算是对她的一种弥补。 歌舞升平,推杯换盏之间,已然夜深。 这时,却发生了一大变故。 只见原本还在起舞的舞姬忽然持剑朝安乐公主刺去。 漆黑无物的眼底倒映着刺来的剑锋,沈清妙眼眸微眯,周身便升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只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那舞姬的剑竟毫无阻碍的朝她刺来。? 噗滋一声,剑身完全没入体内。 她眉头一皱,垂敛的余光看着不断顺着剑身留下来的血,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来人,抓刺客!”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反应过来。 随着尾音落下,数十名侍卫便齐刷刷的拔剑将那舞姬围在了中间。 如今之景,那舞姬却云淡风轻的扯下脸上的薄纱,露出了一张让人为之震惊的脸。 “姜姒绾!”大臣女眷中不知谁惊呼了一声,随着这道惊呼,场面一下子变得躁动起来。 “姜姒绾不是死了吗?” “我可是亲眼看见她的尸体被抬上山的。” “难不成是诈尸了!” 相较于旁人的惊讶,许恒却直直的看着她,生怕一眨眼这一幕就会化为灰烬。 他的眼中有不信有欣喜。 老皇帝满是怀疑的眸光流转在许恒跟姒绾绾身上。 只一眼,姒绾绾便心知那老皇帝在想什么,心下冷笑的同时,她淡声道:“皇上,杀人剥皮案的凶手,臣女已经抓住了。” 姒绾绾一言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姜姒绾是在贼喊捉贼吗?”跟姒绾绾向来不对付的一贵女冷笑道。 姒绾绾并未理会擅自给自己加戏的贵女,而是慢条斯理的将刺入沈清妙体内的天魂刃拔了出来。 “姜姒绾,你可知行刺公主乃是死罪?” 老皇帝一掌砸在了桌案上,面上具是恨不得将她剜了的怒意。 “臣女行刺的不是公主,而是真正的凶手。” 姒绾绾漆黑的双瞳不见丝毫起伏,平静如斯的声响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 “说本公主是凶手,你有何证据?”沈清妙捂着流血不止的心口,面色一白便圆睁的眼睛瘫软的向后倒去。 见状,姒绾绾双瞳微沉,脸色隐隐骤变。 难道她猜错了? “来人,快传御医!”随着老皇帝话落,现场一片手忙脚乱。 姒绾绾面色微沉,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的又举起了手中的天魂刃。 “姜姒绾,你给朕住手!” 听着老皇帝的震怒之言,她不为所动的将天魂刃对准她的天灵盖刺去。 天魂刃不是凡物,这一剑刺下去,要的可是她魂飞魄散!? 第64章 姜姒绾,你放肆! 狂风骤起,大雾弥漫。 眼前的盛宴之景犹如海市蜃楼一般渐渐变得虚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 突如其来的变故叫在场的所有人皆陷入了恐慌之中。 姒绾绾耳听八方,稳住身形,只管静观其变。 这时,周遭泛起了一阵诡异的绿光,绿光之下,九个身披黑色铁甲的侍卫静立九方死门。 姒绾绾的面色陡然凝重起来,眼下的八变九!才是真正的九诡阴司阵! 其威力自然不言而喻! 许恒面色微凛,拔剑便护到了御前。 “保护皇上!” 随着一声令喝,原本围攻的姒绾绾的侍卫纷纷退到了老皇帝的桌案前。 “大胆贼寇,竟敢在皇宫行刺,来人将他们拿下。”被挑战权威的老皇帝怒不可遏的说道。 见那些侍卫真要去捉拿那九名阴司,姒绾绾不禁冷冷的警告道:“不想死的,最好呆在原地不要动。” 只可惜她的警告毫无作用,情急之下,她只得亲自动手将那些侍卫拦了下来。 她身形极快,近乎是眨眼的功夫,她便将那数十名侍卫击败倒地。 “姜姒绾,你放肆!” 老皇帝雷霆厉呵道。却惊叹于她有如此之能。 许恒眸光复杂的看着姒绾绾,劝道:“绾绾,过来。” 微凛的眸光掠扫过无知的众人,她冷下声音一字一句的道:“杀人剥皮案的凶手乃妖祟所化,如今寄身在安乐公主的身上,现下这里被那妖祟施了结界,眼前的这九名侍卫不是普通刺客,而是阴司,贸然妄动,这里的所有人都得死。” 她的声音极小,可在场的人却将她的话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一时间众人神色各异。 “妖鬼之说,本是荒谬,你这是在危言耸听。”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便传来了附和之言。 “休在这里妖言惑众,耍那么多把戏 ,不就是为了给自己脱身吗?” “要真有鬼,这姜姒绾不正是鬼吗?” 纷至沓来的质问越来越多,姒绾绾全程未言一句,而是安静的听着他们一声盖过一声的质疑。 鬼神之说,有人不信 ,自然也有人信,譬如上首之位的老皇帝。 听姒绾绾一言,他陡然改变了态度:“姜丫头,你说的可是真的?” 老皇帝的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一时间便没了质疑的声音。 她正欲回话,陡然传来的惨叫声却让她到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遂着声音看去,眼前的一幕无比的血腥惊悚。 只见一个身着绿色官服的官员被从地上冒出来的鬼手剥去了皮肉,只余下一副森森的白骨。 血遂着地上沟壑流向了不到半尺之距的阴司。 姒绾绾双瞳微缩,距离太远,想要阻止根本来不及,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血流到了阴司的脚下。 紧接着一道刺眼的红光乍现,沾染了血色的阴司就像被激活了一般。 随着一道铁甲摩擦的声音响起,那阴司赫然抬起头来。 这是一张众人在熟悉不过的脸。 “是……是李将军!”就在众人沉浸在震惊之中缓不过神来之时,不知谁惊叫了一声。 没错,这九诡阴司阵中的第九个阴司正是李由。 姒绾绾眼眸微眯,没想到这妖祟竟把李由炼成了这阵中的阴司! “姜丫头,你说这是九诡阴司阵,那你可有破解之法?”意识到严重性的老皇帝压抑着翻滚不定的心绪问道。 毕竟在场的人都是朝廷重臣,就连皇室一脉都在,若是在此殒命,那大晋便完了。 “破解之法不是没有,但……”她欲言又止的说道。 老皇帝眸色微沉:“朕在此册封姜姒绾为了上阳城主,良田千顷,黄金万两!” 此言一出,姒绾绾方才满意的笑了笑。 在此之前她身负杀人剥皮案凶手的罪名,若不趁机洗净罪名,恐怕事成之后,老皇帝会反咬一口。 这时,化作阴司的李由已经迈着机械的步子走来,诡异的是他的步子变得越来越快,不过眨眼之间,他举起的大刀便朝人群劈来。 一时间,惨叫声迭起,有些来不及跑的,直接被刀劈成了两半,溅出来的血像是补药一般,让化作阴司的李由武力值暴涨。 空气中弥漫着让人惶恐不安的血腥味。 姒绾绾不敢怠慢,抽出天魂刃便以雷霆之势攻了上去。 打斗中,姒绾绾非但没有占到一丝便宜,反而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李由生前便是征战沙场的将军,炼化成阴司之后能是威力无穷。?? 砰的一声,被李由当小鸡一般甩出去的姒绾绾狠狠地砸到了地上,一时间飞尘四起,心肺骤痛之间,大股大股的血便吐了出来。 “绾绾!”许恒担忧的跑到姒绾绾身边,正欲伸手去拉她,却被她一掌给击开了。 定睛一看,只见方才他所在的地方被刀劈出了一道深深地沟壑。 不敢想象若是这刀是劈在他身上的话,会是何种后果。? 时间在流逝,其余八名阴司也渐渐苏醒过来。 周围的绿光越发刺眼,这也意味着阵法正在完全启动。 现场越发的混乱起来,有些人慌不择路之下竟妄图去冲破那道绿色的结界,岂知得到的都是被剥皮分骨的下场。 气氛紧绷到了极致,一时间人人呆在原地,不敢在轻易妄动。 此情此景,姒绾绾不禁想起了妖凌所言:破九诡阴司阵的秘诀在于以身犯险 ,这阴司虽镇守死门,但死门也是他们的死穴。 除非修为牛批到可以完全虐杀这些阴司,否则便只能以身犯险,诱敌入死门才有活路。 紧攥着手中的天魂刃,她一咬牙,便朝持刀劈来的阴司跑去。 众人看的一颗心都悬了起来,无人不觉她这是在送死。 “绾绾,回来!”许恒放声叫道,可惜她却是一意孤行的碰了上去。 唯恐看到血腥的一幕,众人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唯有胆大的目不转睛的盯着,就在他们以为姒绾绾要被刀劈成两半的时候。 只见她身形一闪,竟然躲过了那刀刃。 众人不禁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那阴司见姒绾绾躲了过去,不禁怒吼了一声,旋即便转身朝她追去。 此举正中她的下怀。 看着近在咫尺的绿色结界,她心跳如雷的找准死门所在。 回眸看了一眼紧跟而来的阴司,她紧绷的着神经,在那阴司再次举刀劈来的瞬间,她纵身朝死门扑去。 想起那些妄图冲破绿色结界跑出去的人的下场,许恒面色发白,两眼一黑的高声唤道: “绾绾,不要!” 第65章 人世不公,苍天无眼 一道似婴孩啼哭又似老者狂笑的声响如雷声不断贯穿耳膜。 豆粒大小的汗珠从额间滚落下来,姒绾绾冷眼看着坠入死门,化作一团黑灰消失的阴司,垂敛的眸光落在手中的红鞭之上。 这鞭子是那只死猫的灵器,在她扑进死门的瞬间,得亏了这条红鞭,若非这红鞭有灵气,能像吸盘一般吸在地上借力将她拉回,恐怕那阴司的下场便是她的了。 然而战斗还没结束。 剩下的八名阴司,姒绾绾皆是用如法炮制的将其中七个阴司诱入了死门。 独独在碰上李由化作的阴司时,她碰了壁。 李由不像其余八名阴司一般,他虽被炼化成了阴司,可他还有具体的灵魂,不好骗! 真的打起来,姒绾绾三阶四成的修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不仅屡屡失手,还极度的被动。?? 一不留神,李由的刀直直的劈在了她的左肩头上。 她疼的倒吸了一凉气,手托住了下沉的刀刃瞬间,血跟流水似的滴落到了地上。 此情此景,不可谓的不震撼人心,谁能想到这瘦弱拂柳的女子竟有如此魄力。 紧咬齿关,她本想将刀刃推出去,可李由却似察觉了她的意图一般,加重了手下的力道,她眉头紧皱,闷哼一声,左膝便承受不住的跪到了地上。 额间冷汗直冒,她脸色惨白的硬撑着。 这时,她看见了提着剑妄图从身后袭击的许恒,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噗滋…… 剑身刺穿了李由的腹部,可他却似感觉不到疼一般,反手将许恒打了出去。 尘灰四起,许恒这一摔,摔得近乎粉身碎骨。 喉咙一阵腥甜,大股大股的血遂着嘴角溢满出来,他躺在地上,拉长的视线看向了姒绾绾那一方。 索性他这一出并非无用之举,姒绾绾趁机从李由的刀刃之下逃了出来。 见状,他悬起的一颗心才彻底安放下来,眼前一黑,视线中的事物渐渐失去了聚焦。 姒绾绾看了一眼晕死过去的许恒,漆黑的双瞳瞬间浸满了冷意。 她甩出红鞭朝李由而去,说来也怪,那红鞭好似蛇一般盘上了李由的腰身。 她用鞭子的另一头缠在自己的身上,然后拼尽所有力气朝最后一道死门奔去。 李由被迫跟着跑起来,似乎窥探了她的用意,在临近死门之时,他欲斩断红鞭,也正是此时,她一个干净利落的空翻,借力一蹬,便将他朝最后一道死门踹去。 本以为即将尘埃落定,岂知脚踝一紧,她双瞳微缩,面色惨白,整个人被李由拉着朝死门扑去。 他娘的,完犊子了! 大抵是求生的欲望过于浓烈,在半只脚都坠入死门的时候,她拼尽全力将缠住自己脚踝的李由踢了出去。 只是她未曾留意到在她奋力一踢的时候,一根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银针刺进了拉住她脚踝的那只手。 随着坠入死门的李由化作了一团黑灰,这九方死门才算瓦解。 大雾散去,昏暗的光线被暖黄色的宫灯阑珊取代。 她虚脱的跪坐到了地上,看着像是被火灼伤的半只脚,不禁松了一口气。 眼看脱困,一群劫后余生的人不免有些大难不死的喜悦。 这时,陡然传来一道气急败坏的声响。 “你竟然知道九诡阴司阵的破解之法!” 众人心头一紧,定睛一看,只见那声音是从一团黑雾中发出来的,随着黑雾消失,赫然站立的正是“安乐公主”。 修长的手指掠过嘴角的血痕,沾染血丝的指尖在舌尖上轻点了三下,她陡然冷笑道:“很奇怪吗?” “你是什么人?”“安乐公主”怀疑的看着她,沉声质问道。 她低声呵笑道:“你姑奶奶!” “安乐公主”眼眸微眯,眼底凶光骤显:“你找死!” 说着,便化作一团黑雾朝坐在地上的姒绾绾攻去。 就在众人以为姒绾绾要当场毙命的时候,眼前一花,一道陡然出现的红光抵下了那妖祟的攻击。 “想动她,你得问爷爷同意不?”收功的红衣少年侍立在姒绾绾一旁,傲娇的微抬下颚,身上锋芒自显。 那妖祟嗤之以鼻的冷哼一声,便以雷霆万钧之势攻了上去。 只可惜她快,少年更快。 就在她以为要得手的时候,少年扬手不知往她身上洒了什么。 紧接着浑身似火烧一般刺痛起来,她仰头惨叫一声,周身白烟四起。 不绝于耳的惨叫声刺得人耳膜近乎炸裂,随着白烟散去之后,一身着玫红色裙衫,面容丑陋的女子便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女子容貌尽毁,似不见皮只见肉一般惊悚,嘴角的一道裂痕犹如钝口一般恐怖。 而她的脚边赫然躺着晕死过去的安乐公主,没想到这一逼竟阴差阳错的将这妖祟从安乐公主的身体里驱了出来。 “你往我身上洒了什么?” 女子宛如枯木一般的手颤抖着抚上了自己脸,歇斯底里的声音不禁令人汗毛倒竖。 少年邪肆一笑道:“盐水。” 女子怒极的扯着嘴角,若是眼神可以杀人,恐怕她已经将他凌迟数万次了。 眼眸微眯,她犹如疾风一般朝少年杀去。 看着朝自己杀来的妖祟,少年的嘴里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弧度。 一拂衣袖,一张大网便笼住了近身的妖祟。 剥皮鬼最怕的自是盐水,而这张大网用三生妖界取来的盐水浸泡了整整七日有余,其杀伤力自然不言而喻。 被大网包裹住的女子在地上不停的打滚惨叫着。 这时,人群中突然冲出了一抹身影,以最快的速度割开了那张大网。 众人脸色骤变,只见那原本痛苦嚎叫的妖祟自此脱身,而割开大网的人正是高涣。 “高涣!” 老皇帝高声怒斥道,显然被气的不轻。 高涣木讷的看了老皇帝一眼,浑浊的眸子满是冷意。 “就算没了这玩意,今晚你一样跑不了!”少年看了地上的大网一眼,满是玩味的语气中冷意十足。 不错,她如今妖力受损,的确是逃不了了。 但让她就此赴死,她不甘心! 她冷笑一声,疯癫一般仰头直指老天:“人世不公,苍天无眼,该死之人,不是我!” 第66章 世人庸俗,偏见与生俱来 “不是你?”姒绾绾低声冷笑道:“难道是那些被你剥皮惨死的人吗?” 女子扭曲着脖子露出了一抹惊悚至极的哭笑:“美色惑人,男人薄义,你们不去指责那毁人幸福的贱人,却来怪我太狠?” 她身子摇晃的狂笑着,似笑累了,她方才一字一句的低吼道:“我生的丑是我选择的吗?为什么你们都要来怪我!” 姒绾绾眉头紧皱,听她这么说似乎还有什么隐情。 “什么意思?” 女子冷哼一声,一滴血泪便随着眼角流了下来,似陷入了回忆一般,她张合着唇瓣缓缓说道。 “林冉,这个名字好听吗?” 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她忽然自嘲的笑了起来:“他说过,我的名字是这世间最好听的,他不在乎我的容貌,哪怕人人都说我丑陋粗鄙,可他却义无反顾的娶了我。” “我以为他是真心待我,可是等到我家破人亡,我才明白他娶我,为的不过是我林家的家财,所以等到那个貌美女子一出现,他就开始肆无忌惮的跟那女子耳鬓厮磨起来,街坊四邻背地里都在笑话我,我处处隐忍,只为让他有一丝丝愧疚之心。” “可是呢?他竟然说要休了我!”说到此处,她骤然狂笑起来,眼角溢出一滴又一滴血泪。 “明明夫君被抢的人是我,可你们不骂那插足的貌美蛇蝎,却将矛头指向我,你们不是都爱那层皮吗?所以我就把那层皮给剥了哈哈哈哈……” 她狂笑着指着在场的所有人,歇斯底里的吼道: “该死,你们都该死!” 看着血泪横流的女子,姒绾绾忽然读懂了她内心的苍凉与愤恨。 世人爱美,无可厚非。可不知从何时起,这种爱美之心竟发展到了一阵病态的程度,一个人的美貌竟成了衡量对错的标准。 林冉的经历不过是这种病态爱美现象的小小缩影,因长相被歧视的人比比皆是,在世人眼里,一个容貌不出众的人过的幸福都是一种罪过。 他们会发出:凭什么长这样的人都能过的比自己好的感叹。而世人对那些容色姣好的人总是格外宽容推崇。 世人庸俗,偏见与生俱来,这是一种病,一种在人心中慢慢扎根的病,偏偏世人不觉。 林冉周身的黑气越发的浓郁起来,隐有魔化的征兆。 姒绾绾将手中的红鞭扔给了少年,神色复杂的说道:“动手吧。” 早已蠢蠢欲动的少年回望了她一眼,便飞身朝林冉攻去。 恍若深渊的双瞳倒映着飞身而来的少年,林冉一挥衣袖,一旁的高涣便挡在了身前。 只是林冉怎么也想不到在最后一刻,少年甩出的红鞭穿透了高涣的身体之后刺进了她的心脏。 她垂敛眸光,只见绿色的血液顺着红鞭流了出来。 “你以为这样就能杀得死我吗?” 听着她嗤之以鼻的哼笑,少年眼尾微挑,笑意冰冷的道:“这鞭子可是用盐水浸泡过的。” 林冉陡然变了脸色,紧接着身体每一寸肌肤都传来一阵强烈的灼热感,伴随而来的疼意就像用刀划开皮肤一般。 刺耳的嚎哭声震耳欲聋,周遭卷起了一阵大风,在场的人皆捂起耳朵,闭上了眼睛。 看着林冉周身的黑气犹如烟雾渐渐消散,姒绾绾趁此时机祭出了怨灵盅。 片刻之后,黑气散尽的林冉瞪着眼睛倒到了地上,随着一阵白烟化去,地上出现了一滩难闻的绿色液体。 层云遮月,骤起的晚风遂着破败的明纸窗户呼呼的灌入里屋。 “冷……”躺在榻上的姜明泽细弱蚊蝇的嗫嚅了一声。 守在榻边的姜姒音心下一紧,连忙将可用衣衫盖在了他的身上。 只可惜这样做只是治标不治本。 本来泽儿腿伤未好,又因伤了那姓曹的而被赵氏罚跪了一夜。 这一跪,泽儿那受得了?一不小心就染上了风寒。 眸光看向桌上那套赵氏送来的嫁衣,她闭眼一瞬,眼泪便遂着掉了下来。 次日,皇宫的事一妥,姒绾绾便马不停蹄的回了姜府。 抬眸看了一眼姜府门外挂上的红绸,跟贴着喜字呢红灯笼,姒绾绾微敛眸光,抬脚便上了石阶。 筑月阁,还在睡梦中的赵氏被门外婆子的声响惊醒了过来。 “什么事?大早上的就咋咋呼呼的?” 拢了衣衫下榻的赵氏不悦的睨了一眼垂着头的婆子。 “夫人,大小姐回来了?”那婆子急切的声道。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赵氏恶声恶气的责怪道。 因为府中的下人也将姜婉柔唤作大小姐,赵氏自然没往其他地方想,殊不知婆子的话却让她大惊失色起来。 “不是婉柔小姐,是姜姒绾!” “怎么不早点过来通报一声!”她气急败坏的责问道。 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本以为死了的人竟然又回来了。姜姒音跟姜明泽好对付,这姜姒绾可不是善茬。 走到屋外的姒绾绾听着里屋是赵氏的声音,脸色不由冷了下来。 “咦,二婶怎的在这里呢?” 赵氏闻言色变,面色微僵的看着漫步走进来的姒绾绾,她扯了扯紧绷的嘴角笑道:“绾绾回来了,怎的不让人先通知一声,二婶也好准备准备?” 赵氏虚伪的嘴脸,姒绾绾多看一眼都觉眼睛疼。 “我二妹妹跟三弟弟呢?” 赵氏心下一跳,半晌也对不上字来。 姒绾绾幽幽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足以让人从骨子里生出一股寒意来。 迫压之下,赵氏这才磕磕绊绊的道: “在西苑呢!” 姒绾绾意味尤深的看了她一眼,旋即转身离去。 姒绾绾一走,赵氏就仿佛失去了所有支撑一般瘫软在了椅子上。 “不是说姜姒绾那贱人已经死了吗?怎么……怎么又活了呢?” 赵氏一脸如丧考皮的自语着。 这时,姜婉柔脚步急切的走了进来。 “母亲,不好了。” “何事不好了?” 见赵氏脸色不好,姜婉柔迟凝了一瞬,方才说道:“今早才张贴的皇榜,姜姒绾那贱人抓住了杀人剥皮案的凶手,如今已经被皇上册封为上阳城主了。” 闻言,赵氏两眼一黑,险些晕死过去。 “这下……完了……” 第67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的下句是什么? 姒绾绾掠扫了一眼西苑破败不堪的环境,便冷着脸推开了房门。 当看清里屋的境况之后,她的脸一下子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泽儿?”她走到榻边轻唤了一声,可回应她的只有无声的沉默。 心下陡然一凉,她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方才发现烫的惊人。 强压翻涌的怒火,她敛着性子让府里的下人去请了大夫。 姜明泽这边妥当以后,姒绾绾便去了前院,恰逢二房的人都在用膳。 她冷着脸给自己拉了一把椅子坐下,眸光幽幽的掠扫过厅中的众人。 “二叔跟二婶没有话要说吗?” 面对她的质问,姜健远极度不悦的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她漫不经心的直视着他,低声呵笑道:“好端端的,为何我二妹妹跟三弟弟都搬到西苑去了?” 说到此处,她又冷冷的补了一句:“说起来,我二妹妹呢?” 这话说的赵氏跟姜婉柔尤为心虚。 “是姒音那丫头,前些日子,不是说你……”赵氏顿了顿,眸光闪烁的瞥了眼姒绾绾,这才接着道:“那几日她状态不好,便说想要一处静点的别院。” 这话听得姒绾绾只想笑。 “你当我是傻子呢?还是纯粹的想放屁?” 赵氏脸色难看的看向她:“姒绾,你可是姜家嫡长女,说话怎的如此粗俗?” 她轻飘飘的瞥了赵氏一眼,她才懒得在意这些。 无视了赵氏之言,她不容置喙的道:“明日之内,给我搬出筑月阁。” 命令的口气叫姜健远、姜婉柔、赵氏纷纷变了脸色。 “姜姒绾,你这也太欺负人了!对长辈如此不敬,就不怕传出去,别人戳着你的脊梁骨骂吗?” 姜婉柔啪的声将筷子砸在了桌上,看着姒绾绾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那是别人的事,与我何干?”漆黑的双瞳扬起一抹哂笑,她无关痛痒的态度直将姜婉柔气的牙痒痒。 “你不在乎,可你父亲若是知晓自己死后还落得一个教女无方的名声,恐怕九泉之下难以安息。” 姒绾绾看向说的脸红脖子粗的姜健远,嗤道:“你怎么知道我父亲九泉之下难安的?” 姜健远登时一噎,一张脸不知是气红的,还是羞红的。 偏偏姒绾绾又气死人不偿命的补了一句:“二叔总是说父亲九泉之下难安,不如二叔直接去九泉之下问问?” “你……”姜健远心口一闷,怒指着姒绾绾,气得半晌缓不过气来。 “你二叔这样说也是为了你好,你怎的咒你二叔死呢?”赵氏给姜健远顺着气,责怪的睨了姒绾绾一眼。 “黄鼠狼给鸡拜年的下句是什么?” 姒绾绾似而非笑的问道。 闻言,姜婉柔脸色难看的说道:“姜姒绾,你非得弄得家宅不宁才安心吗?” 姒绾绾冷哼一声,直视姜婉柔的双瞳满是刺骨寒意:“你们应该庆幸泽儿还活着,否则你们连站在这里跟我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心中咯噔一下,做了亏心事的赵氏跟姜婉柔不免心凉起来。 “听你的意思,难不成还想把我们都杀了吗?” 看着姜婉柔那一脸你不敢将我怎么样的神情 ,站起身来的姒绾绾笑而不语的与她对视了一眼。 她的眼中明明含着笑意,却叫人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话锋一转,她冷冷的问道: “我二妹妹呢?” 眼底的惊慌失措一闪而逝,赵氏故作镇定的搪塞道:“姒音那丫头是昨日出去的,好像是店里的生意出了点问题,她也没说清楚。”? 姒绾绾怀疑的看了赵氏一眼,忽然沉声警告道“最好是。” 姒绾绾走后,姜婉柔便开始沉不住气了。 “娘,不若先将姜姒音从曹家接回来吧?” 想起姒绾绾以往的作风,赵氏不免有些后怕的道:“可如今收了曹家的聘礼,再去要人,恐怕那边不会放人!”? ? ? ? 姜婉柔紧咬着唇瓣,思量了半晌,却也不知所以然。 层云犹如黑雾滚滚遮掩了月色,风声渐起。 守了半日,用药之后姜明泽这才幽幽转醒过来。 模糊的视线渐渐地变得明晰起来,入眼的容颜叫姜明泽一下子泛起了泪花:“大……大姐……?” 他迟凝不定的声音叫她无端的心疼起来。 “是我。” 姜明泽动了动身子,想挣扎起来,可腿上的伤却叫他动一下都宛若割骨挖心一般的痛到了极致。 见他脸色惨白,虚汗直冒,她伸手将他按了回去:“你才大病初愈,给我老实一些。” “大姐,我是死了?还是在做梦啊?”躺回去的姜明泽恍然如梦的问道。 “你没死 ,也没做梦。”她温声道,心下说不出的痛。 她只恨自己当初思量的不够周全,也全然没料到赵氏想赶尽杀绝。 “真的,是真的!”姜明泽喃喃自语的说着说着,眼泪就从眼角滚落了下来。 忽然,他紧攥着她的手,脸色惨白的道:“大姐,你救救二姐姐。” 听他如此急切,她的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怎么回事?” “赵氏要将二姐姐嫁给曹家的傻子儿子!” 说到此处,他紧张的四下一扫,不见姜姒音的身影之后,他止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想起赵氏的搪塞之言,姒绾绾的脸一下子阴沉到了极致。 这边,花轿抵达青云城曹家已是夜深人静。 花轿是从曹家的侧门进的,姜姒音紧攥着衣角,盖头之下脸色死水一般了无生气。 一下轿子,她便被曹府的丫鬟扶着进了里屋。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在她正欲跨过门槛之时,那扶着她的丫鬟忽然推了她一把。 她猝不及防的朝地面扑去,头上的盖头落到了一旁,她僵硬的趴在地上,狼狈的无处遁形。 丫鬟嘲弄的笑声渐渐远去,她紧攥着拳头, 屈辱的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为求赵氏救姜明泽,她妥协了,可是在上了花轿之后,她才知道她嫁的人从曹家公子变成了曹家老爷子 。 她对未来曾有过种种幻想,可从未想到自己会嫁给一个半身入黄土的人。 第68章 在姑奶奶眼里算个屁 嫁入曹家并非她所愿。 她踏上凳子,看着绕过房梁的白绫,拉长的眸光慢慢的看向明纸窗户外的夜色,在眼底打转的眼泪止不住滚落了下来。 大姐,阿音来找你了。 她闭着眼睛踢开了脚下的凳子,一时间她整个人被三尺白绫凌空挂起。 眼皮微沉之间,宛若死水般的双瞳忽然释出一抹解脱。 这时,屋外却传来了一阵声响。 “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我曹家?” 一身喜服的曹老爷子横眉冷对的挡住了姒绾绾的去路。 掠扫过将自己团团围住的小厮,她不以为然的冷哼了一声,当眸光落在曹老爷子身上的那身喜服时,她眼眸微沉,顷刻间杀意显现 : 滚开。” 此言一出,曹老爷子瞬间被气的不轻。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姒绾绾冷哼一声,不等对方动手,她身形一闪,那些人还没看清楚形势就被她给放倒在了地上。 看着目瞪口呆的曹老爷子,耐心早就被消磨殆尽的她一脚便将人踹了出去。 曹老爷子上了年纪,被她这么一踹那受得了,当即摔在石阶下晕死了过去。 门是虚掩的,姒绾绾一推,门就开了。 入目之景,叫她陡然变了脸色。 “阿音!” 她连忙将挂在梁上的姜姒音救了下来。 “阿音,阿音。”她双眼猩红的将人抱在怀里,唤了一遍又一遍 ,可回应她的只有无声的沉默。 这时,闻讯赶来的曹家人皆举着棍棒涌入了屋中。 “你这贱人夜闯我曹家不说,还竟敢伤了我们家老爷。” 随着话音落下,围着姒绾绾的小厮自发让开了一条小道。 走来的人是一个华服金饰的妇人。 姒绾绾低声呵笑一声,逼视着妇人的眼眸戾气十足。 “区区曹家,在姑奶奶眼里就算个屁。” 此言触怒了妇人,她气急败坏的道:“来人,给本夫人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个贱人。” 随着尾音落下,数十根棍棒便对着她打了下来。 怒极之下的她一翻衣袖,不等那些小厮反应过来,手中的棍棒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掀飞了出去。 此情此景吓得曹家众人纷纷怔在了原地,看她的眼神就像见了鬼一般惊恐。 “你……你是什么人?” 她冷冷的睨了说话都结巴了的妇人,俯身抱起了断了生息的姜姒音,抬步往外走去,在场人的无一人敢拦。 一白一红在夜色之下无端了多了几分凄凉美感。 出了曹府,她寻了一家客栈。 此时在衣袖中安养生息的饕餮幻化成了少年的模样。 “帮我护法!” 知晓她要做什么的少年说道:“别怪爷爷没提醒你,你死了以后,孟婆就投靠了山魅。” 她的目光始终流连在榻上的姜姒音身上,平静的声音听不出分毫心绪:“我知道。” 见她如此,少年忍不住气急的补了一句:“你就不怕被孟婆识破了你的身份?” 她偏头看向他,淡声道:“阿音在等我。” 少年动了动唇瓣,想说什么,却到底没有说出口。 “万事小心。”一向只会冷言挖苦的少年总算软了调子。 她应了一声,纵身便越下了那道通往九幽鬼界的黑色漩涡。 看着渐渐消隐的黑色漩涡,少年疑惑的低吟道:“这丑女这么看重情义二字,也不知当初是怎么当上九幽鬼界之主的。” 奈何桥旁永无天日,桥头一边是永无止境的夜,桥尾一边却似晚霞映照。 桥头边上有一四角亭,名唤过眼云烟,亭前的彼岸花开得生盛,亭中一风韵犹存的女子依在雕花椅上熬着孟婆汤。 去往往生的路上,都得经过这过眼云烟亭,喝过孟婆汤才算此生有始终。 长长的队伍中,姒绾绾一眼便看见了姜姒音,她穿着死时的红色嫁衣,一张小脸白皙无色,木讷的眼神翻不起姒一丝波澜。 忽然,肩头一沉,仿似木桩一般的姜姒音僵硬的回眸看去,当看清是何人时,她呆滞的眼底瞬间水雾凝聚。 她一把扑进了她的怀里,紧咬着唇瓣既是克制着又是放纵着的哭了起来。 姒绾绾的手穿过她的臂弯,轻轻落在了她的后背之上。 她心疼的一声叹息: “大姐来迟了。” 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姜姒音摇了摇头,抱着她的手却一再收紧。 她将下颚抵在她的头顶,声音温暖轻软:“乖。” 眼观八方的孟婆早已发现了队伍中的这对姐妹。 这种事,见得多,也就麻木了。 她给过往的魂魄引汤沽酒,听过了这人间百态。 终于轮到了姜姒音。 看了眼前的孟婆汤一眼,她犹豫不决的看向了姒绾绾。 她怕这一喝,她与大姐就再无交集。 似看透了她的想法,她伸手端过了她手中的孟婆汤。 “这汤能不喝吗?” 这话自是对着孟婆说的。 孟婆看向说话的姒绾绾,冷声道:“你说呢?喝了赶紧滚。” 姒绾绾不怒反笑的凑近了她的耳边,也不知说了什么,却只见孟婆的脸色一再变换。 “你说的可是真的?” 姒绾绾轻笑着东西塞到了她的手里。 “真假,你一试便知。”顿了顿,她又补道:“放心,我跑不了。” 孟婆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便将她塞到手中的纸包慢慢展开来。 纸包中包了一些淡黄色的药末。 她凑近一嗅,瞬间眸光迷乱起来,就在她惊觉上当的时候,那白衣女子竟拉着那红衣女子跑了。 她怒极攻心,正欲去追,却身子一沉倒了下去。 姒绾绾牵着姜姒音的手一路狂奔,这一路上不知踩碎了多少脚下的曼陀沙华。 “大姐,你给她闻了什么东西啊?” 姜姒音疑惑的问道,一向愁云惨淡的小脸总算多了几分明朗。 姒绾绾回眸笑看了她一眼:“一般mi药罢了。” 其实那是她从顾白哪里诓哄来的曼沙珠华粉,这玩意只要一嗅就会上瘾。而且劲头十足,就是天上的神仙闻上了闻,也得被迷的七荤八素的。 “那等她回过神来,会不会……” 姜姒音的担忧不是不无道理的,可她之所以敢单枪匹马的来,便是因为有顾白给的药粉。 就算孟婆回过神来,恐怕也不会往人界查,毕竟那可是九幽鬼界之物。 第69章 灭了整个曹家 明月高悬,惨淡的月光之下,横躺在地的尸体看得人触目惊心。 剑身覆血,冷光四溢。 “你……你是什么人?”坐在地上的曹老爷子双手撑在地上,身子惊恐万状的往后缩。 被惧意包裹的眼底倒映着女子步步逼近的身形。 风吹得女子的衣角四下摆动,原本的白衣被血溅染成了红色,白玉面具遮掩了她的容颜,可这并不妨碍她那宛若修罗问世一般的骇人气势。 女子脚下散漫,手却拿开了面上的白玉面具,露出来的是一张阴翳万分的脸。 “是你!”曹老爷子死死地盯着她,发出了一阵惊呼。 姒绾绾面无表情的将剑直指向他,低沉的嗓音仿佛能滴出水来:“是我。” “你想怎么样?” 听着他打颤的声音,她动了动红唇,冷声道:“灭你曹家的门。” 风声渐起,她的声音陨落在了风声里,只余一道惨叫散落而去。 冷眼看着双眼圆瞪,上身与下身被分割成两截的曹老爷子,她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去。 回到客栈,魂魄方才回身的姜姒音还在昏迷之中。 少年的鼻子极为灵敏,她才进门,他就嗅到了她的身上的血味。 “你去哪里了?” 她不紧不慢地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兀自给自己斟了盏茶:“杀人。” 少年极少看到她如此暴戾嗜血的一面,至少这是唯一一次,也让他惊觉能坐上九幽鬼界之主的她绝非平日里所展现的那般。 这浑身蔓延的阴厉之气让这周遭的空气都仿佛被凝固了一般。 “你这大半夜的去捣鼓半天,就杀了曹家那老不死的东西?” 他紧了紧身上的衣衫,坐在了她的对面。 她的半张脸隐在昏黄的烛光之下,叫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见她红唇一张一合的道:“是灭了整个曹家。” 他迟凝了一瞬,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身为九幽鬼界之主,你难道不知道人各有命数,你违背此理,就不怕阎罗王手底下的黑白双煞找到你?” 天地六界,分为神、仙、魔、鬼、妖、人,六界互相独立又息息相关,其中仙界涉猎最广,在天帝的掌管之下,又衍生出了一个阎罗殿,专管凡人生死命数的。 漆黑的双瞳宛若深渊一般凝视着说话的少年,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弑杀之气。 也不知是不是他眼花了,那一刻他竟看见她瞳孔的颜色渐渐变成了琥珀色。 可也仅是一瞬之间。 “谁都不能动阿音!”她幽冷的盯着他,额间青筋暴突而起。 一想到阿音同她说的那些屈辱,她就止不住的血液逆流。 随着尾音落下,她周身忽然散发出了一道幽兰的冷光。 她眉头紧皱的挣扎着,仿似极度的痛苦,片刻之后,她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而她的瞳孔竟变成了妖冶至极的琥珀色。 这一变化惊住了少年,他死死地盯着她那双琥珀色的双瞳,心下五味成杂的乱成了一团。 她……她不是死了吗? “司玉。” 清冷的嗓音将少年思绪拉了回来。 “真的……真的是您!”他又惊又喜的看着浑身气势皆变的女子。 可不等女子回答,女子琥珀色的双瞳就褪成了黑亮的颜色。 见他神色变幻的古怪,姒绾绾揉了揉隐隐泛疼的眉心,问道:“我刚刚怎么了?”?? 敛下眼底的异色,他不显山不露水的道:“你刚刚说你累了。” 姒绾绾并未怀疑他的话,或者是压根没在意。 次日一早,曹家被灭门一事就闹得满城风雨。 姜姒音默不作声的枕在姒绾绾的肩头,听着车外的私语,一抹畅快不禁涌上心头。 “大姐,我们今日能回到长安吗?” “嗯。”姒绾绾应了一声。 “大姐,曹家……” 姜姒音的话未说完,便被她给出声打断了:“睡一会吧!很快就到长安了。” 见她闭口不谈曹家之事,姜姒音便也乖巧的闭上了嘴巴。 下午时分,姒绾绾、姜姒音便抵达了长安。 曹家被灭门一事传到赵氏跟姜婉柔的耳里时,二人均是吓了一跳。 这姒绾绾才去青云城,曹家就遭了难,那他们如今岂不是岌岌可危? 一时间母女二人皆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起来。 安顿好了姜姒音之后,姒绾绾当即去了赵氏的院子。 “姒绾来了。”赵氏本就心下难安,如今见她这般的来势汹汹,不免心慌意乱起来。 眼尾的余光自诌媚讨好的赵氏身上一扫而过,她自顾坐在了雕花椅上。 “姒绾,这是姒音那丫头前些日子托二婶保管的五张店契,现下你回来了,也该物归原主了。” 看着将店契奉上的赵氏,姒绾绾并未理会的冷声道:“阿音的亲事是你找的?” 赵氏心下一抖,扯了扯嘴角,有些僵硬的道:“曹家门楣不错,配得上阿音,而且那曹家大公子也……” 砰的一声,杯盏落地,也打断了赵氏的话。 “你应当庆幸你身在长安姜家。” 想起曹家满门的下场,赵氏自然猜得出她后面一句是什么。 姒绾绾拿了店契走后,赵氏身子骨一软,竟是瘫软在了地上。 这贱人什么时候变得这番吓人了??? 回到筑月阁,姒绾绾去了姜姒音的屋子,可却没见着人影。 转身去了姜明泽的屋子,这才发现姜姒音在这里。 “大姐。”姜姒音跟姜明泽齐齐唤了一声。 她颔首示意,走近一看,她方才发现姜明泽的双腿竟然…… “泽儿,你的腿怎么回事?” 那日她只是匆匆看了一眼,本以为他只是染了风寒,却不想成因竟是…… “是那日……”随即姜明泽便将那日之事悉数说了出来。 越听姒绾绾的脸色就越发的难看,好个赵氏跟姜婉柔,看来她之前还是下手轻了。 “大姐,你可得为我跟二姐姐报仇。”姜明泽一脸恨意的道。 “泽儿!”姜姒音睨了姜明泽一眼。 大姐才回来,她可不想再生意外。 姒绾绾看了满眼忧色的姜姒音,修长的手描摹着她的眉眼,温声道:“阿音放心,大姐自有分寸。” 第70章 玩过刺激的吗? 夜色如墨,乍起的狂风吹得院外的树木很不平静。 随着一阵青烟掠过,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便出现在了筑月阁的院内。 他们乃是阎罗王手底下的黑白双煞,奉命前来捉拿扰乱生人命数的姒绾绾。 不等他们有所动作,廊下忽然出现了一抹白色身影。 二人具是警惕起来。 “二位别来无恙。”清冷的嗓音贯穿晚风,让人骨子里生起一抹凉意来。 看清了男子的脸之后,黑白双煞具是变了脸色,他们曾跟此人照过几次面,是个厉害的人物。 “司公子怎的在此处?”黑无常笑问道,言语之间满是敬重之意。 司承厌反问道:“那二位又为什么在此处呢?” 白无常回道:“我二人奉阎王之命,前来捉拿姜家大小姐姜姒绾的生魂。” 司承厌漆黑的双瞳释出一抹冷意:“那恐怕今日二位交不了差了。” 黑白无常脸色微变。 “司公子这是何意?”黑无常压制着怒意问道。 司承厌薄唇张合,淡声道:“她,你们动不得。” 眼前的男人可不是他们惹得起的,但想起阎王的交代,黑白无常具是为难起来,得罪又得罪不起,又不能不去阎王哪里复命。 “司公子这不是为难我兄妹二人吗?” “回去告诉你们阎王,姜姒绾是我司承厌的女人,要动她,得问问我同不同意。” 此言一出,黑无常身形微动,却被白无常一把拉住了,白无常对着他暗暗摇了摇头。 见他镇定下来,白无常恭敬的回道:“司公子之言,我二人定当如实禀报阎王。” 随着尾音落下,黑白无常便消失在了院中。 “我什么时候成你的女人了?” 随着房门被拉开的细碎声响,只穿着白色亵衣的女子出现在了眼前。 “连榻都上过了,怎么?不记得了?”司承厌清冷的视线紧锁在女子的身上,有种又恨又爱的紧咬克制。 夜色下,那张俊美无疆的容色怎么看都不会觉得厌。 “连堂都能拜的那么随意,你觉得上个榻算什么?”她低声呵笑道:“再则,你现在不是妖凌的裙下之臣吗?我姒绾绾可不喜欢被人用过东西。” 他一步逼近,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抵在了门上。 清冷的气息流转在鼻息之间,他双眼微红,怒色勃发的沉声道:“骗子。” 她的手腕被他抓得生疼,可她却连眉都未曾皱一下,仰视着他的眼里满是肆意尽欢的笑意:“玩玩而已,你不会当真了吧?我的小宝贝。” 他双目猩红的盯着她,克制的怒恨在一夕之间轰然崩塌。 “既然要玩,就要玩得尽兴不是?” 说完,他尽然将她的双腿抬了起来。 她抵身在门上,双手将倾身逼近的他拼命的往外推着,眼神总算惊慌了起来。 “我说了,我不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 他笑意邪肆的逼视着她:“你连自己都嫌弃吗?” 眸光赫然骤变,一时间竟有些不懂他的言外之意。 “姒绾绾,是你对不起我!” 他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浑身血液冰封一般的微僵。 “始乱终弃,姒绾绾,你的本事真是大的很。”他一字一句的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 她动了动红唇,狡辩道:“那也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给我玩的。” 若非那件事,她甚至以为司承厌会是让她收心的那个人,可是…… 说完,她像是重拾了当初的怒色一般将他给推开了。 她的话彻底让他失去了理智,他重新逼近,一字一顿的道:“心甘情愿?”?? 忽然身子一阵腾空,她竟被他抱起来。 “司承厌,你想干什么?”她挣扎着,却发现她的力量跟他比起来简直弱的可怜。 “玩过刺激的吗?”他冷笑一声,便将她扔在了榻上。 她疼的闷哼一声,不等反应过来,他就欺身覆了上来。 她紧张的想要推开他,却发现她的手腕上多了一圈幽兰的冷光。 该死,他竟然用灵力锁住了她的四肢。 以她现在的灵力跟他斗无异于以卵击石,于是在他给她宽衣解带的时候,她脑中飞速运转。 “阿厌,我错了。” 女子娇软的声音又娇又媚,叫人不禁心神荡漾。 “小骗子,又想耍什么把戏?”明明是那么亲昵的称呼,从他嘴里出来竟沉静冰冷的可怕。 他的目光过于锐利,仿佛已经将她看透。 她又惊又怕的娇嗔道:“刚刚都是气话啦,我最爱阿厌了。” 他眸光尤深的看着她,似乎在分析她的话几分真假。 见他如此,她连忙说道:“这样玩多没意思啊!我学了一招新的,要不要试试?” 岂知她讨好的话在他耳里却全然变了味:“新招式?跟谁学的?” 说到后面已然满是杀意。 姒绾绾心下一惊:“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自然是从书上学来的。” 他脸色微沉:“以后不准看这种书!” 她嘿嘿一笑,娇软着声音道:“阿厌,这样好难受啊!” 见她是真的的不舒服,他衣袖一挥,她的手腕便恢复了自由。 得以自由,姒绾绾自然不会躺着受他摆布,于是她计从心生,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抬膝狠狠地朝他的那地顶起。 大抵是窥探了她的心思,在她有所动作的时候,他先一步的控制住了她的双腿。 “姒绾绾,今晚你跑不了。” 姒绾绾双瞳微缩,想要张口骂人,却发现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修长的指尖从她的唇瓣上一掠而过,他幽幽的道:“绾绾,日后这样的事还很多,你要快点适应才是。” 她脸色微变,司承厌这话什么意思? 技不如人的姒绾绾被司承厌逮着折腾了一夜,等到夜色褪尽,她已经浑身软的没有一丝力气了。 “昨晚那个男人是谁啊!”化作人形的少年好奇的问道。 触及他暧昧极深的视线,她咬牙切齿的道:“你还好意思问?昨晚你死哪里去了?” 这话让少年一阵心虚。 说他破不了那男人布的结界,自然是不可能的。 “睡死了。” 姒绾绾横了他一眼,口干舌燥的抢过了少年刚刚斟好的茶水。 脑中却辗转不定的想着他那句话,什么叫日后这种事情还很多? 第71章 有什么癖好也说不定! 阴暗的长巷里面,蜗居在此处的老头盯着不远处醉红楼里花枝招展的姑娘,露出了垂涎三尺的神情。 “哎,要是能风流快活一晚,就是让我死了,我也心甘情愿啊!”老头叹息了一声。 “是么?” 陡然传来的声响将老头吓了一跳。 定睛看去,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出现在了巷口。 灯火阑珊,夜色微深,老头看不清来人的脸,看身形却能分辨出是一男一女,看男人的肩上似还扛着一个人。 “你们是什么人?”老头浑浊的眼里满是惊恐。 女子示意红衣少年将扛在肩头的女人放了下来。 “这个女人,今晚属于你一个人。” 老头被她的话给惊了一下,这大晚上的还有这等好事? 就在他喜出望外的时候,方才发现那一男一女已经不见了。 他猴急的爬了过去,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看清了女子的面容,这女子生的极为标致漂亮,比醉红楼里的花魁还要美上几分。 真是捡到宝了!? 夜色渐深,穿巷而来的风杂糅着几声粗重的喘息。 次日一早,院里便有丫头窃窃私语的说着什么,而且一个个的神色很是不对劲。 “大姐,你猜今早发生了什么大事?” 坐在镜台前的姒绾绾睡眼惺忪的揉了揉太阳穴:“什么?” “一个赶早市的小贩在东门集市的巷口里发现了与乞丐苟合的姜婉柔,这事还真是让人匪夷所思。”说这话的时候,姜姒音是十分惊异的。 要知道姜婉柔贵为长安第一美人,生性高傲,最是看重面子,怎的会跟一个老乞丐苟合?还被人发现? 姒绾绾眯着泛酸的眼睛说道:“或许姜婉柔有什么癖好也说不定呢?” 姜姒音眼尾微挑,并未反驳她的话,反而觉得有些道理。 这边,姜婉柔已经将眼睛都给哭肿了,至于那个老乞丐的下场自然如他所说的那般,得风流一次,死也甘愿。 赵氏心头烦闷,却还是耐着性子劝着姜婉柔。 “娘,以后柔儿还怎么见人?还怎么面对睿王殿下?” 一想到那老乞丐在她身上驰骋,她就忍不住的恶心。 如今木已成舟,想要让沈哲再回头,那是绝无可能的,别说是沈哲,恐怕就是天底下的任何一个男人都不敢再要她了。 “好好的,你怎的会到哪地方去?” 赵氏的话一下子点醒了姜婉柔。 “是姜姒绾!肯定是姜姒绾那贱人搞得鬼!” 姜婉柔咬牙切齿的说道。 话音刚落,一丫鬟便从院外跑了进来。 “夫人,小姐,睿王殿下来了。” “娘,怎么办,殿下来了。”姜婉柔紧张的有些不知所措。 赵氏正欲安慰,却听那丫鬟说道:“殿下是去了筑月阁。” 闻言,姜婉柔面如死灰的瘫软在了原地。原本又惊又喜的心绪一下子飞灰湮灭。 紧扣的指尖近乎嵌入掌心,她面色阴沉的道:“贱人!” 不甘心,她好不甘心。明明所有的殊荣都该是她的,而这一切全被毁了,全被姜姒绾那贱人给毁了。 她什么都没了,那个贱人不仅成了上阳城主,还重新赢得了睿王殿下的青睐! “娘,怎么办?女儿真的好不甘心。” 闻言,赵氏叹了一口气:“娘还有一个办法。” 姜婉柔面如死灰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光泽:“什么?” “娘亲有个远房表哥,他家祖上是修习异术的,我曾听表哥说过他会换脸术。” 随着赵氏的话落下,姜婉柔不由面露喜色。 “那表叔现下在何处?”她迫不及待的问道。 如今她名声尽毁,在长安已无立足之地,若能换一张脸,那她就有翻盘的机会。 筑月阁因沈哲的到来而多了几分热闹。 “绾绾,这是游园会的帖子。” 眼尾的余光掠扫了一眼沈哲递过来的帖子,姒绾绾并未去接,而是不紧不慢地品了口茶水。 “什么游园会?” 沈哲顺势将帖子放到了桌上,解释道:“这游园会是为了给国师洗尘置办的。” “国师?”她疑惑的看向了他。 大晋有国师吗?原主的记忆点里并未有丝毫痕迹。 “自大晋定国,国师便在外四海云游修道,很少有人知道。” 姒绾绾哦了一声,原来大晋还有这么一位人物。 不过跟她没啥关系。 “对了,绾绾,近来本王会跟父皇提赐婚一事,不知你意下如何?” 沈哲突然提及此事,叫姒绾绾怔了一下,不过也只是一瞬。 “睿王殿下只管照着自己的心意去做。” 见她态度软化,沈哲不免有些欣喜。 沈哲走后,榻上酣睡的黑猫一下子幻化成了人形。 “爷爷看那沈哲真请来圣旨的话,看你怎么收场。” 姒绾绾理了理鬓角的碎发:“当众拒婚,你说会不会很有意思?” 少年冷哼一声:“那叫当众抗旨,乃是死罪。” 姒绾绾冷冷一笑道:“你放心,老皇帝是不可能赐婚的。” 当初她跟沈哲的事闹的那么难看,老皇帝在赐婚那就是让全天下的人看笑话,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沈哲一意孤行,那就怪不得她让他难堪了。 沈哲刚走,沈清妙跟孟屿南后脚就来拜访了。 她跟安乐公主还有孟小侯爷并未交集 这二人登门拜访,着实叫她有些惊讶。?? “本公主是来谢谢姜大小姐的。” 沈清妙倒是爽快的说清楚了自己来的目的。 掠扫了一眼桌上的奇珍异宝,姒绾绾蓦然笑了起来:“公主客气了。” 沈清妙回以一笑道:“应该的,姜大小姐受得起本公主这一礼。” “咦!”一旁的孟屿南这么一声,倒是让相谈甚欢的二人吸引了过去。 “你做什么?”沈清妙看着拿手挡着自己一半视线的孟屿南,不禁眉头微皱。 “我瞧着她跟那畜生的主人有些像。” 这事沈清妙曾听他提及,有次他跟李由在街上打起来的时候,一只黑猫突然跳出来帮了她一次,可后面那黑猫却跟发疯一般的朝他脸上抓,当时他捂着眼睛,隐约看到了黑猫主人的一半真容。 姒绾绾嘴角微抽,一下子便猜到了他说的什么。 恰逢此时,偷吃回来的黑猫迈着闲适的猫步走了进来。 孟屿南眼眸微眯,愤怒的大喊道:“就是这小畜生挠花了小爷的脸!” 第72章 这人找死不分日子! 噬魂兽最听不得别人说他是畜生,孟屿南的话顷刻间点燃了他的暴脾气。 于是原本幽静的院子一下子变得鸡飞狗跳起来。 看着跟猫较劲起来的孟屿南,沈清妙有些头疼的道:“给你添乱了。” 姒绾绾玩味的看着被黑猫挠得破口大骂的孟屿南,笑道:“我这猫果然是憋坏了,有人解闷倒也不错。” 沈清妙怔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 这一场人猫大战,自然以孟屿南失败告终。 “沈清妙,你放开小爷,小爷今天非把这猫剁了煮汤喝。” 被挠得满脸花的孟屿南盯着姒绾绾怀中的黑猫,咬牙切齿的挣扎着。 “孟屿南,你跟一只猫较什么劲?”沈清妙死死地拉着他的衣角,有些无语的叹了一口气。 孟屿南安静一瞬,旋即将矛头指向了姒绾绾:“养不教父之过,所以这小畜生这么嚣张,都是你平日纵容的。” 这是什么清奇的脑回路? 姒绾绾眼尾微挑,这话竟然让她不知不觉中占了这死猫的便宜。 沈清妙哭笑不得的提醒道:“养不教父之过不是用在此处的。” “喵~” 姒绾绾怀中的黑猫嚎叫一声,当即挣扎起来,若非她紧抱着,恐怕孟屿南又得遭罪了。 见状,沈清妙匆匆告辞之后,便将欲与黑猫争高下的孟屿南给拉走了。 “大爷的,这人找死不分日子的!个傻批。” 听着少年的怒骂,姒绾绾则是云淡风轻的给自己斟了一盏茶。 “养不教父之过,所以是为父没教好你。” 一提这个,少年胸腔里的怒火就忍不住勃发而出。 “去你娘的,我是你爷爷。” 姒绾绾睨了他一眼,显得有些浑不在意。 这边,沈哲前脚刚出了姜府,姜婉柔后脚便跟了上去。 “殿下。” 身后熟悉的声音叫沈哲顿下了脚步。 回身望去,男人的眸光既是淡漠又是疏离。 “有事?” 回想起往昔的耳鬓厮磨,姜婉柔不禁觉得男人果真善变,或许当初她就不该同意他先将她休弃,在风光迎娶回王府的鬼话的。 “柔儿只想问问殿下,是否还记得当初所言?” 她不甘心,她觉得沈哲是爱她的,可是此刻她却开始怀疑起来。 沈哲眉头微皱,看她的眼里满是厌恶:“你与那乞丐苟合之事闹得人尽皆知,你让本王娶你之后,如何自处?” 心底那渺茫的希望彻底化为了灰烬,她不该对他抱有念想的。 “柔儿知道了。”说完,她便失魂落魄的转过了身,在那一瞬间,她眼底满是决绝的恨意与失望。 到底是她奢求了。 次日一早,姜婉柔悬梁自尽的消息以星火燎原之势闹得人尽皆知。 也是,不管是被人陷害的 ,还是自愿的,跟一个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老乞丐做了那事,肯定是一辈子的屈辱,活着也抬不起头来,还让众人看低姜家,死了也是好的。 一晃眼便过了半月,今时正是国师回朝的日子。 在这段时日里,姒绾绾从中听不不少关于这位国师的事迹。 这位国师本事可大的很,不仅会些法术,还精通算卦、练丹制蛊,大晋之所以能在短短半年之内覆灭前朝之政,这位国师可谓是功不可没。 而且这位国师极为的神秘,因为他总是戴着白玉面具,所以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容。 本来这游园会,姒绾绾是不想去的,但却耐不住姜姒音的央求,加之真的无聊,她到底是妥协了。 游园会的场地定在了御花园。 园子里百花竞相开放,花灯挂了一路,到处都是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谈笑的世家公子跟小姐。 “绾绾。” 姒绾绾转过身便看见了一袭紫色宫装的沈清妙。 而她的身边自然少不了孟屿南,常言道:爱屋及乌,可这孟屿南不一般,恨猫也连她一起记恨上了。 对上孟屿南那不善的眼神,她有些无语的扯了扯嘴角。 沈清妙用手肘拐了一下孟屿南,眼神同时警告的看向了他。 他对望了一眼,在看向姒绾绾时,敌意总算缓和了不少。 “绾绾。” 三人依次扬长视线看去,来人正是阔步走来的沈哲。 “三皇兄。” 沈哲看向沈清妙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怪不得去府上接你,没见着人,敢情你自己先来了。” 沈哲温柔宠溺的声音叫姒绾绾抖了一层鸡皮疙瘩。 “殿下有心了。” 沈清妙意味幽深的眼神在姒绾绾身上跟沈哲身上来回流转,片刻,便识趣的拉着孟屿南走了。 远处,看着与姒绾绾谈笑风生的沈哲,叶明月紧攥着掌心,一抹嫉恨从眼底快速的一闪而过。 “殿下跟姜大小姐在说什么?” 看向突然插话进来的叶明月,沈哲眉头微皱,却也回答了她。 “说了一些以前的趣事罢了。” 他的回答很是敷衍,叶明月强忍着扯出了一抹笑意。 姒绾绾看似无意的扫了一眼叶明月,心下不禁冷笑起来。 论隐忍,这位倒是比姜婉柔厉害一些。 叶明月看向姒绾绾,正欲说话,园外却传开了一道尖细刺耳的声响。 “皇上、国师到。” 园中所有人的视线近乎都看了过去。 只见一袭明黄色的龙袍的老皇帝身边有一墨竹华服的男子。 男子身形修长,比老皇帝高上一个头,真容虽掩在白玉面具之下,可从周身矜贵清冷的气度来看,绝非等闲之辈。 这国师看得姒绾绾一阵恍惚。 她总觉得这国师与司承厌那厮有几分想象。但很快这个想法就被她给打消了。 游园会很是热闹,得到老皇帝的口谕之后,原本拘谨的世家公子小姐们忽然放开了许多。 从来游园会,阿音那丫头就没了身影,想起她迷恋摄政王聂无极的事,她便猜到了她的去处。 摆脱了沈哲之后,她自顾寻了个僻静的地方。 “姜大小姐倒是会找地方。” 她偏头看去,只见沈括拨开竹叶走了进来。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还未微身,便被他一把给抬住了手。 “你在这做什么?”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跟以往的阴翳比起来,沈括似乎变得温和了许多。 她看向泛着水光的湖面,说道:“就是清净一会。” 随着尾音落下,就传来了一阵躁动。 “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姒绾绾心下一紧,唯恐是姜姒音,于是跟沈括说了一声,她便跑了出去。 沈括看着她的背影,幽深的眼眸深处不知酝酿着什么。 第73章 干你们这行的,不就图财吗? 姒绾绾赶到时,恰逢宫人将落水的人救了上来。?? 看身形跟装扮不像是姜姒音,姒绾绾这才松了口气。?? 这落水的湖是在游园会的中心位置,这一闹自然将会上的人都给惊动了过来。 落水的是唐家的三小姐唐盈,其父乃是当朝侍郎。 被救上来的唐盈处于昏死过去的状态,谨慎稳妥的宫人探了一下她的鼻息之后,禁不住脸色大变。 “唐……唐小姐死……死了……” 一言激起千层浪,众人纷纷哗然。 本来气氛甚好的游园会因此变故戛然而止。 “小女水性不错,怎会因落水而死呢?求皇上为老臣和小女做主啊!” 唐侍郎跪在地上,说着说着就止不住涕泪横流起来。 “方才我看见唐小姐跟姜家二小姐姜姒音在一起。” 人群中不知谁小声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当即便有人附和起来。 “对,好像还起了争执。” “这么说,不会是姜二小姐把唐小姐推下去的吧?” “哎,这么一说姜二小姐呢?” 随着话音落下,众人纷纷寻找着姜姒音的身影,可看了一圈,也没发现。 于是众人便将视线落在了姒绾绾的身上。 她看了一眼聂无极,心下思绪烦乱:“眼见不一定为实,还请诸位慎言。” 阿音同聂无极一直在一起,如今聂无极在这儿,而阿音却没了踪影。 “眼睛看见的都不能当真了,那什么是真的?”说话的是唐家大小姐唐凝。 知晓人在气头上,姒绾绾并未刻意去同她较真,而是平静的道:“唐凝小姐言之有理。” “许恒!”沉默已久的老皇帝忽然沉声唤道,看他的脸色似乎非常不好。 “臣在。” “此案交予你。” 许恒看了姒绾绾一眼,垂首道:“臣遵命。” 本来游园会是为国师洗尘所办,如今弄成此等场面,老皇帝自是极度不悦的,等老皇帝跟国师离去之后,游园会的人也就纷纷散了。 宫中的侍卫搜遍了整个御花园都不见姜姒音的影子。 因姜姒音一事,回来的姒绾绾基本睡意全无。 这时,屋外传来一声异动。 她以为是打探的饕餮回来了,岂知拉开房门,看到的却是最不想看到的人。 她冷下脸,眸光打量了一圈,这才发现他装扮同那位国师一模一样。 现下她总算理解了他那句:以后这种事还很多的含义。 见她拦在门口不让他进门,他索性将她拦腰抱起。 “松手!”她怒目而视的命令道。 “上次教训还不够吗?”他清冷的嗓音满是危险。 她脸红心躁,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他的行为给羞到的。 “教训吗?”她冷冷一笑:“上次你伺候的不错,我很满意。” 他眼色微沉,仿似阴云覆面:“姒绾绾,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仰眸直望进他的眼底里去,好似不懂他眼底的山雨欲来。 “知道啊!干你们这行的,不就图财吗?你多少一夜,说来听听。” 她竟将他同那些秦楼楚馆的怜人相提并论? 他俯身逼近,一双清冷的眸子火光肆虐:“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她冷冷一笑,直视着他眼底的怒火说道:“不然呢?”顿了顿,她抬着手,指尖似描摹一般掠过他的眉眼:“说起来,你也算是我众多男宠之中的极品了。” 他双目猩红的打开了她的手:“男宠?姒绾绾,在你心里,这就是我的位置?” 她妖冶一笑,眸光满是怜爱的戏谑:“司承厌,你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那些话,我不止对你一个人说过,你同他们一样,只是我姒绾绾的消遣罢了。” 他泛红的桃花眼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要在她身上灼出一个洞来,下一秒,他搂住她的腰肢往身上带。 薄唇微凉,却灼得二人的心一片晃动。 他的吻像是发泄,直到她喘息不过来,他才舍得松开。 她气息不稳的看着他,嘴角的笑意讥诮而嘲讽:“你瞧,是不是你自己心甘情愿送上来给我玩的?” 怒火近乎冲破了他所有的理智,把一个从容不迫的人逼成这样,恐怕也只有姒绾绾有这本事。 克制着近乎想将她掐死的念头,他愤恨的推开了她。 她却一反常态的靠近,眼里戏谑不减:“趁着妖凌如今没空理你,我们要不要上榻聊聊?” 他冷笑一声,看着她眼神晦暗隐忍:“想我碰你?求我啊?” 闻言,她兴致缺缺的道:“那还是算了。” 他冷哼一声,大手狠狠地掐住了她的下颚:“记住你今晚的话,以后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碰你一下的。” 拉长的眸光看向消失在院外的身影,姒绾绾忽然笑了起来。 以退为进果然好用。 她的指尖落在唇上,感受着仅存的余温。 在余温上头的瞬间,她忽然想起了以前的种种,脸色微白的移开手,也彻底打消了念头。 “看你的模样是舍不得了?” 陡然传来的声响拉回了她的心绪,拉了把椅子坐下,悠然的眸光却落在了进门的黑猫。 “这么一个极品突然不给你玩了,你舍不舍得?” 红光掠过,幻化成少年模样的饕餮坐到了她的对面,若有所思的道:“也是。” 她眼尾微挑,话锋一转,问道:“你去皇宫可有发现阿音的下落?” 少年摇了摇头。 好好的一个人能做到凭空消失吗?显然是不能的,除非这其中有什么阴谋。 “我的追踪术在追到御花园的那片湖之后,就没了姜姒音的气息。”少年突然补充道。 水能掩盖气息,这是单纯的蓄意而为呢?还是针对她?亦或者是跟唐家有怨的人将阿音当做了一把借来的杀人刀? 这些思绪在她的脑中快速翻涌着。 这边,许恒却被老皇帝连夜召见。 许恒不知老皇帝因何事如此着急召见,于是心下不由多了几分猜测。 “臣叩见皇上。” 昏暗的光线下,老皇帝半张脸掩在阴影之下,叫人看不见他的表情如何。 示意他起身之后,老皇帝忽然提及了上次让他处死姒绾绾的事。 伴君多年,许恒自然懂老皇帝的用意。这是怀疑绾绾当初的死是他暗中伪造的,可天知道是什么回事。 哪壶鸠酒是他亲眼看她饮下的,也是亲眼看着她被下葬的,他也很诧异为何她能死而复生。 只是此事过去已久,突然提及,恐怕也跟今日之事有些关联。 “皇上的意思是?” 老皇帝忽然眼眸微眯,浑浊的老眼透着一股子算计精明:“朕怀疑如今的姜姒绾乃妖邪所化。” 否则死人怎么可能复生?还能破那妖祟的九诡阴司阵?而且如哲儿所言一般,一个脾性软弱的人怎么可能变化这么大? 许恒心下一惊,垂眼看向地面的眸光闪烁不定。 “朕要你暗中调查姜姒绾,看看她是否真的是妖祟所化。” 老皇帝再度发声,许恒身子微僵,下一刻便应了一声是。 出了皇宫,许恒的心始终难以平复,他回眸看了一眼,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自出了皇宫,他总觉得有人在跟着他。 第74章 只能冒险进宫一趟 为了验证一事,姒绾绾去找了许恒一趟。 唐家三小姐被害一案的难度不在于被何人所杀,而在于被怀疑的姜姒音如今身在何处。 可搜遍了整个御花园也不见姜姒音的踪影,这让许恒陷入了苦恼之中,加上昨晚老皇帝所言,他的思绪就越发的混乱起来。。 “大人,上阳城主求见。” 回敛思绪,他道:“请上阳城主进来。”? 未过多时,姒绾绾随同领路的衙差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不等她道明目的,他便说道: “随我来。” 姒绾绾眼尾微挑,当即跟上了他的步子。 后堂是停放尸体的地方,踏进这里就莫名的背脊发凉,窜入鼻腔的潮湿腐臭味更是一阵接着一阵的。 眼前盖着白布的正是唐家三小姐——唐盈的尸身。 许恒看了她一眼,顺势揭开了白布,手指向了尸身的心口之处。 “她是在被杀害之后,扔进水里的,验尸的大夫在她的这里发现了致命伤口。” 见她若有所思的不说话,他又将白布盖了回去。 就在他想说什么的时候,屋外突然传来了一道细碎的声响。 他眸光微凝,冷淡的说道:“姜大小姐,能告诉你的也就这些,请回吧!” 他忽然的冷漠疏离让她有些诧异,余光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桌面,只见他的手指在上面写了两个字:有人。 有人在暗中盯着? 姒绾绾脸色微冷,递给他一个眼神,旋即若无其事的道:“叨扰许大人了。” 告辞之后,姒绾绾便出了衙门当口,回眸看去,她的神情忽然变得幽深起来。 许恒被人给盯上了,却不能打草惊蛇,能让他做到这个地步的,恐怕盯上他的人是老皇帝,但为何盯上许恒,却让她一时误无解。 要知道老皇帝最看重的就是许恒了,如今来这么一出,为了什么? “城主在此想什么?” 陡然传来的声响叫回了姒绾绾的思绪,定睛看去,正是摄政王聂无极。 刚好她正想去找他,如今碰到倒是省事了。 “不知王爷可有兴致喝一杯?” 聂无极笑了笑,欣然应允。 似客云来位于长安的心脏位置,是长安最大的酒楼之一,在长安颇具盛名,所赚的银子用日进斗金来形容都不足为过,而这酒楼正是的东家正是聂无极。 给阿音的那五家店铺中,有一家便是酒坊,虽然在阿音的手中这间酒坊有了起色,但在酒肆酒坊遍布的长安,想要立足起来绝非易事, 所以阿音便同她透露了想跟聂无极合作的意思。 那日游园会,阿音也是为了此事去找的聂无极,可为何最后唐盈死了,阿音消失了?而聂无极还好端端的? “那晚二小姐的确来找过本王,也说起了合作的意图。”聂无极突然出声道。 显然他知道她找他的目的。 有他开了头,她自然是百无禁忌的畅所欲言。 “所以后面阿音跟唐盈真的起了冲突?” 他兀自斟了一盏酒,漆黑的眼底暗芒流转:“本王拒绝了二小姐合作的意图,至于后面,本王并不清楚。” 她看着他,似在衡量他的话几分真假。 “这么问,或许有些冒昧无礼……”? 他看了她一眼:“但说无妨。” 他都如此说了,她自然没了顾虑:“唐盈对王爷是否有意?” 他忽然一笑,冷冷的不见丝毫暖意:“这种事情,本王怎么知道?” 这问了也白问,简直浪费时间。 告辞了聂无极之后,姒绾绾便出了酒楼。 现下最主要的还是找到阿音,光这样,恐怕是行不通了,那就只能等晚上冒险进宫一趟了。 站在临窗位置的聂无极看着站在楼下思量不动的姒绾绾,忽然露出一抹让人看不透的表情。 长街长,一眼繁华看不尽,这便是长安。 出门置办物什的沈清妙刚出了府邸,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挡住了去路。 “大胆,竟敢拦公主的路,你不想活了吗?”红袖将沈清妙护在了身后,厉言呵斥着挡住去路的人。 看清了来人,沈清妙的神情有了细微的变化。 “公主嫂嫂。” 红袖呸了一声:“我们公主跟李由将军早已和离,李小姐还是不要乱叫,免得落人话柄。” 李曼紧绷着嘴角,脸色有些难看:“公主殿下,当初是我大哥有眼无珠,辜负了公主。”说着她跪在了地上:“我大哥近来状态不好,总是念着公主,求公主在去见哥哥一面。” 自上次的杀人剥皮案的妖祟被灭杀了之后,李由虽捡回了一条命,可人却变成了傻子。如今的李家早已不如从前,没了意气风发的李由,李家也就在这满是名门世家的长安显得毫不起眼。 就连上次的游园会,李家都未收到帖子。 所以李曼在公主府徘徊了许久,只为见沈清妙一面。 “李小姐还是回府好好照顾李将军吧!”沈清妙面无表情的说道。?? 言外之意,她不会去。 “求公主见我哥一面吧!求求公主,求求公主……” 见她一下又一下的磕在青石地面上,未过多久,地面上便多了一抹刺眼的血红。 沈清妙心下不忍,作势将李曼拉了起来:“本公主要去香火铺,正好要路过李府,走吧。” 李曼面露喜色,连道:“谢谢公主。” 在踏足李府,沈清妙感受到的是一个家族的没落,是物是人非的冷落。 李由现下住的院子竟是她以前的安乐阁。 看着墙角那颗长得正好的蔷薇花树,那是她以前种下的,本以为死了,却不想生的如此好。 李曼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大哥虽然变成了如今这番模样,可他依旧记得公主的喜好,你看这院里的栀子花树都是哥哥为公主栽种的。” 她不为所动的拉回视线,淡淡的说道:“本公主没有太多时间。” 李曼心下一凉,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大哥就在里面。” 闻言,沈清妙示意红袖留在原地之后,便推门走了进去。 四下扫去,只见那个曾经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大将军抱着一个布娃娃缩在角落里,口中喃喃低吟着她的名字。 本以为死透的心在此刻忍不住酸涩起来,只是这种酸涩无关情意,就连怜悯都没有。 “李由。” 她无声轻唤,他却似听见了一般看了过来。 相对无言,他只是抱着怀中的布娃娃的不断认错。 “李由,如果你能听懂的话。”顿了顿,她接着道:“往事如烟,不必介怀。” 李由赫然看向转身离去的沈清妙,眼底懵懂茫然褪去之时一颗泪珠便滚落了下来。 第75章 不曾想玩的这么开! “小畜生,小爷今天非剁了你煮汤喝!” 姒绾绾老远就听见了孟屿南叫骂声,她眉心一跳,只觉头疼不已。 方才走到院门,她就看见满地的狼藉,而一人一猫正打的风生水起。 眼见孟屿南打翻了廊下最后一盆兰花,她怒喝道: “住手!” 可打上瘾了的一人一猫怎么可能听她的。 她忍无可忍的扯了扯嘴角,随着一道蓝光掠过,她的手中便多了一把剑。 她纵身一跃加入了战局,当然一向护短的她帮的自然是饕餮。 片刻,孟屿南就歇菜了。 “二打一,不要脸!”坐在地上的孟屿南鼻青脸肿的指着姒绾绾怒骂道。 瞧着他那颇有喜感的脸,姒绾绾似而非笑的道:“趁着本城主不在,偷溜进来不说,还妄图杀了我的猫,你说谁不要脸?” 孟屿南登时一噎,自知理亏,可他还是不肯认下的嘴硬道:“本侯不过是想逗它玩玩而已,谁知这小畜生竟然挠人。” 饕餮奶凶奶凶的冲他喵了一声。 靠!他最恨别人喊他畜生,他可是神兽!神兽好嘛! 眼见小家伙又要炸毛,姒绾绾赶紧将之抱在了怀中。 “这小家伙有些灵性,脾气大的很,向来不喜旁人唤他畜生。” 孟屿南麻利的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泥灰,丝毫的不放在心上。 “再有灵性还不是个小畜生,伤人就得收拾一顿,那是本侯肚量大,换了旁人,恐怕你这猫已经死了百来回了。” 见他如此的油盐不进,姒绾绾脸色难看的按住了怀中炸起的小家伙。 “侯爷还真是喜欢说反话!” 孟屿南:“……” “小侯爷,本城主这里不欢迎你,请吧!” 姒绾绾冷冷的道。 被嫌弃的孟屿南气血一涌,瞪着她道:“这破地方,求小爷来,小爷都不带考虑的。” 孟屿南前脚刚走,饕餮后脚就幻化成了人形。 “这傻逼玩意真是来劲了!” 听着少年的粗话,姒绾绾不为所动的扫了一眼一片狼藉的院子。 “小肚鸡肠,还很是记仇,真不是东西。” 少年瞧了一眼跟着说粗话的姒绾绾,心下总算好受了许多。 见他负气要走,她连忙唤道:“去那?” 少年脚下不停的冷哼道:“打人!” 见他也跟孟屿南较上劲了,她不由头疼起来。 这怕不是上辈子的仇人?! 输了场子的孟屿南越想越气,嘴里还在骂着姒绾绾跟饕餮,迎面就跟人撞上了。 气头上的孟屿南张口就骂:“什么玩意,走路不看路的吗?” 明明是被他撞上的红衣少年紧咬住发痒的牙根。 “咦,少侠,是你啊!”看清来人的孟屿南一下子换了张嘴脸。 少年冷漠的点了点头:“我有点事想跟你谈谈!” “少侠答应来我侯府当侍卫了?” 少年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冷声说道:“我们换个地方说。” 跟着少年七转八拐的走了半晌,实在走不动了的孟屿南扶着巷口的墙,气喘吁吁的道:“少侠,你这是要去哪里谈啊!” 走在前面的少年忽然转过身来,一脸诡异的看着他:“就在这里!” “那开始吧!”孟屿南吐了口浊气说道,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他要跟他谈的是拳头。 还是猫时,他就没吃过亏,如今幻化成了人形更是意气风发得很,于是不出三招他就把孟屿南给揍趴在了地上。 被揍的不知所措的孟屿南趴在地上,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呕的一口血吐了出来。 他发誓这人死定了! 明月半掩在层云之后,风声渐起之下,一前一后两道黑影出现在了御花园中。 “你说阿音的气息是消失在湖哪里,我们去看看。” 少年点了点头,二人便直奔湖边去。 恰逢巡夜的侍卫走进了御花园,姒绾绾扭头正想找个藏身的地方。 不曾想,这一转身竟撞进了别人的怀中。 她疼的闷哼了一声,下意识的拉开了距离,定睛一看,不是司承厌还是谁? 此刻他穿着一袭绛紫色的华服,在夜色之下衬得那张清冷无双的脸多了几分明艳。 眼见巡夜的侍卫往这边走来,她无视他,正想走,却被他给拦下了。 “你说,若是惊动了老皇帝,你的下场是什么?” 威胁!他竟然威胁她! 她死死地盯着他,眼里怒火勃发:“你想怎么样?” 他笑意凉薄的看着她,薄唇张合,轻吐出两个字来:“求我!” 姒绾绾暗骂一声道:“做梦!” 他笑意不减,却无端的冷得令人背脊发凉:“好。” “那边是谁?”巡夜的侍卫突然喊了一声,旋即便跑了过来。 眼见饕餮化作原形跑了,姒绾绾暗道不讲义气之后不禁急了,要是真被发现,那她又得一阵折腾,费神又费脑,不就是求他嘛!又不会缺几两肉! 她闭眼一瞬,仿似经过了天人的挣扎一般艰难的道:“求你了!” 他低声一笑,下一秒他忽然抱着她跳进了水中。 这时,提着夜灯跑过来的侍卫站在湖边厉斥道:“大胆,你们是什么人?” 司承厌搂着怀中的娇软美人,慵懒清冷的嗓音着了几分不悦:“是我。” 侍卫听着声音有些熟悉,便提着夜灯靠照了照,当看清司承厌的脸时,他们不免大惊失色的垂下了头。 “属下等不知是国师在此,多有冒犯,请国师大人恕罪。” “退下吧。”司承厌淡声道,没有一丝责怪的意思。 远离是非之地的侍卫忍不住往后看。 “还看,一会别没命了?”其中一个侍卫警告道。 往后看的侍卫语气暧昧的道:“我还以为国师大人不近女色呢 ,不曾想玩的这么开。” 隐约还能听见这番言语的姒绾绾不禁黑了脸色。 “松手!” “求我啊!” 他邪笑道,丝毫没了方才的清冷矜贵。 他莫不是被她刺激大了?越来越像有病的! “求你,求你,行了吧!”她不耐烦的道。 她说的这么爽快,倒让他无端的憋闷起来。 不过到底是松开了她。 爬上岸的姒绾绾抬头看了一眼渐渐露出全貌的明月说道:“你大晚上的不睡觉,怕不是故意的吧?” 比起狼狈爬上岸的她来,他简直优雅的不是人。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那你呢?”随着尾音落下,他身上浮起了一阵白烟,下一秒他的衣衫就干了。 吹来的风让她冷的打了个哆嗦,以她现在的修为,还做不到像他这么随心所欲。 “不关你的事。” 他冷冷的睨了她一眼:“所以关你什么事呢?” 姒绾绾:“……” 好一个一语双关…… 第76章 谁给你的勇气跟姑奶奶这样说话的 夜色之下的皇城仿似笼罩在一层密不透风的黑布之下,朱墙青瓦,黑压压的看不见尽头,给人的不是磅礴大气,而是透着一股子让人喘不过气的阴诡压抑。 身为御前带刀侍卫,许恒对这皇宫的布局自是了如指掌的。 躲开巡夜的侍卫,他在御花园查探了一番,可却未曾发现丝毫蛛丝马迹。 一个人真的能做到凭空消失吗? 他万分的疑惑,就在他一无所获,途径一座败落的宫殿时,忽然听见了一些奇怪的声响传开。 他凝眸看向漆黑败落的宫殿,在夜色下冷落的就像一座坟冢。 越是靠近那道声响就越发的清晰,就在他即将推开宫门的刹那,一阵冷风袭来,他下意识的警觉到身后有人。 不等他看清,后脑一疼,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薄光穿透层云,天色渐渐澄澈起来。 时至午时三刻,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陡然席卷了整座长安城。 看热闹的人纷纷聚集在了集市口,只见高台上的木桩上绑了一个白发遮面的人,看身形应是一个女子。 未过多时,便有朝廷侍卫在女子周遭架起了柴火。 “听说就是这狐妖幻化成姜家二小姐的模样杀了唐家三小姐。”台下看热闹的一个妇人小声嘀咕道。 “你怎么知道的?”另一个妇人问道。 这一动静吸引了周边的看客,那妇人一副自傲的模样笑道:“那皇榜都张贴出来了,我请张秀才说与我听的。” “若真的是狐妖,那可留不得!”一旁有人惊呼了一声。 于是没过多久,市集口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烧死她”“烧死她”的呼声。 虚晃的视线透过发丝的间隙看向高台之下一个个高呼着烧死自己的民众,她动了动干裂出血的唇瓣,想要辩解,却发现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她忘了,昨晚她的嗓子就被人给毒哑了。 她紧绷着嘴角,脑袋重的就像铅球一般抬不起来,她想在看姜府一眼,想在看大姐跟泽儿一眼。 滚落下来的眼泪直直的砸落在青石地面上,可是她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大人,现在点火吗?” 薛仁拉长视线看了一眼远处的街道,像是在等什么人一般。 想起老皇帝的交代,他沉声吩咐道:“在等一刻。” 一刻过后,燃起的火光映照在姜姒音的眼底,周遭开始变得灼热起来,滚滚浓烟迷了眼睛,呛得她不住咳嗽起来。 这时,不知哪里窜出一道身影于火光滔天中将人给救了出来。 此情此景,叫在场的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姒绾绾抱着姜姒音方才脱离火势,数十名大内侍卫就拔剑围在了她们周遭,就好似早就等着此刻了一般。 微沉模糊的视线让姜姒音看不清来人,可那熟悉的气息与怀抱却让她忍不住浑身颤抖。 姒绾绾心下一窒,手下收紧了几分:“阿音乖,没事了。” 回答她的是一阵沉默无声,看了一眼怀中昏死过去的姜姒音,包裹着杀意的双瞳幽幽的掠过了围困的侍卫,定格在薛仁身上时,后者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强压下心中骤起的惧意,薛仁冷冷的质问道:“上阳城主可知劫法场是何后果?” 姒绾绾低声呵笑道:“敢问薛大人,姜家二女姜姒音犯了何罪?”? “这那是城主的二妹,这分明是狐妖所化。” 薛仁一言逗的姒绾绾只想笑。 “本城主看,是你在妖言惑众!” 薛仁老脸微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红的。 “城主这是在质疑皇上吗?” 这么一说,姒绾绾方才想起薛仁的顶头老大是老皇帝。 虽不知老皇帝这么做的原因,但联系唐盈之死乃是他杀,阿音失踪,以及现在出现的场面,她不禁怀疑这是老皇帝一手谋划的。 如果这么做的原因仅仅是针对姜家,那可真是让人“受宠若惊”了。 见姒绾绾被堵的说不出话来,薛仁冷哼一声道:“皇上已经下令烧死这妖祟了,还请城主不要公然违抗皇令了。” 交出姜姒音,姒绾绾自然是不肯的。 “既然城主执意如此,那就冒犯了。” 随着尾音落下,那数十把剑便朝姒绾绾刺去。 就在众人以为她要被刺成马蜂窝的时候,众人却是眼前一花,定睛一看,她抱着姜姒音已经脱出了包围圈。 “雕虫小技!”她讥诮的冷笑道。 薛仁眼眸微眸,嘴角的弧度异常诡异:“长安人人皆知姜大小姐乃是名门贵女,温婉娴静,如今的姜大小姐着实不一,薛某怀疑你不是真正的姜大小姐。” 随着尾音落下,人群中传来了一道高亢的声音。 “她的确不是我姜家的大小姐,而是狐妖所化。” 围观的人自觉让出了一条道来,而自人群中走来的正是赵氏。 原来还有这招等着她! 姒绾绾心下冷笑不止,却听赵氏有条有理,一字一句的道:“这是本夫人在这妖祟房中发现的。” 刺眼的阳光之下,赵氏手中高举的正是一根人指。 姒绾绾冷眼看着赵氏,漆黑的双瞳瞬间凝结成冰。 明明沐浴在阳光之下,众人却是冷的发寒,看姒绾绾的眼神从开始的怀疑变得不善起来。 “杀了她!”人群中不知谁突然高喊了一声,有人开头,围观的民众一下子随声附和起来。 “来人,给本官将这妖祟拿下!”随着薛仁一声令下,周遭开始涌现出大批侍卫,还有三个穿着道士服的老者。 像是有备而来的,从始至终都紧凑的未曾给姒绾绾辩驳的时间。 看着逼近的大批人马,姒绾绾心知这才是老皇帝真正的阴谋。 老皇帝这一出引君入瓮,当真绝妙! “妖孽受死吧!”其中一个看起来辈分稍长的道士凌厉看着姒绾绾。 姒绾绾似而非笑的看着那老道士:“区区一个一阶三成的垃圾,谁给你的勇气跟姑奶奶说这话的?” 老道士老脸一沉,难看至极的盯着姒绾绾,仿佛要将她生剐了一般。 这时,元神突然开始抽痛起来。 大爷的,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在她要教狗做人的时候发作。 她捂着虚汗直冒的额头,搂着姜姒音的手开始打颤起来。 痛!好痛! 第77章 谁给你的胆子这番唤本座的 疼得跪在地上的姒绾绾抱着头,猩红的眸子看向了倒在地上的姜姒音,她颤抖着手想要去拉姜姒音。 可手还没触碰到姜姒音,她的手就被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唔……”她眉头一皱,脸色惨白到了极致。 俯视着蝼蚁一般被踩在脚下的姒绾绾,老道士露出了一抹畅快的表情:“今日老道便替天行道,收了你这妖孽!” 老道神色一狠,扬起的剑在阳光下折射出了一抹刺眼的剑光。 这边,尚在酒醉中的红衣少年猛的一个哆嗦,惊醒了过来。 心悸的感觉让他心跳如鼓,眸光四下一扫,却不见姒绾绾的身影,忽然他的心脏骤然传来一阵撕裂的疼意。 爷爷的! 那丑女出事了! 忍疼下榻的他还没行出一步,就疼得瘫软在了地上。 只是不到片刻,他体内的灵气忽然变得活跃起来。 他站起身来,惊奇的不可言喻。 到底怎么回事? 集市口,人人皆避让到了十尺之外。 高台之上,周身散开着淡蓝光晕的女子手握长剑,衣袂潋潋,一双琥珀色双瞳似深渊一般凝视着众生。 仿似天神一般的气势将人压的近乎喘不过气来。 她的脚边躺着死不瞑目的老道,而方才的大批侍卫皆退到了远处,唯恐被她盯上。 “出来受死!”女子的声音极淡,却又不容置喙。 被剑锋直指的薛仁猛然打了一个寒颤。 见他龟缩着不出来,女子眸色微沉,眨眼之间,就瞬移到了薛仁的身边。 薛仁心下大骇,还来不及反应,血便溅起了三尺之高。 他捂着鲜血喷涌不止的脖颈,看向姒绾绾的双瞳满是不信与惊悚。 此情此景刺激了众人的大脑。 这女人杀起人来,简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时,赵氏浑身一抖,只觉一道阴冷至极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凝眸对望,正碰上了姒绾绾漆黑如渊的双瞳。 看着薛仁的下场,赵氏双腿发软,一个不稳,便跌坐在了地上。 就在众人以为姒绾绾要大开杀戒的时候,一道身影如天神降临一般落到了高台之上。 那人生得一张惊鸿面,风华绝代的恍若虚幻,一袭绛紫色华服,矜贵清冷的不似凡人。 “国师!是国师大人!”不知谁叫唤了一声,让原本以为坠入在劫难逃的人都生出了希望来。 他清冷如虞的眸子看着不到一尺之地的她,薄唇张合,轻吐道:“绾绾。” 女子不善的看着他,生来便是睥睨众生的双瞳满是冷意:“谁给你的胆子这番唤本座的?” 他嘴角微勾,似而非笑的道:“怎么?想杀了我?” 闻言,她连一句废话都不想说的持剑杀去。 可惜她那是他的对手,不过短短三招过后,她就被他以一种奇异的手法禁锢在了怀中。 “放肆!”她挣扎着厉呵道。 说完,她只觉体内传来一阵不属于自己的外流,她双瞳微缩的看向他,不等她看清他眼底的颜色,她两眼一黑,便彻底晕死了过去。 站在人群中的红衣少年看着被司承厌抱着离去的姒绾绾,眼神陡然变得幽深起来。 出神间,左肩却突然传来一阵疼意。 偏头看去,入目的孟小侯爷抱着一根棍子,眼神得意的看着他。 一向吃不得亏的红衣少年顿时怒了:“偷袭爷爷我,你个傻批不要命了?” 有备而来的孟小侯爷一记响指,便有数十个家丁提着棍棒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小爷就看谁才是傻批!” 看着眼前的这些三脚蛤蟆,红衣少年不屑的冷冷一笑。 不出片刻,他便将他带来的家丁给锤爆在地。 孟小侯爷立马傻眼了,眼见他一脸不善的逼近,孟小侯爷立马认怂:“少侠有话好好说。” 他横了他一眼,沉声道:“有话好好说是吧?” 孟小侯爷慌忙点头,一个劲的是是是。 “那好,以后见了黑猫不准说是畜生。” 压根没听清的孟小侯爷点了点头:“好好好。” 这厢,少年这才肯放过他。 看着少年渐行渐远的背影,回味过来的孟小侯爷忽然喃喃自语道:“那以后不叫畜生,叫小畜生也一样,只是这傻批好好的说这个干嘛?” 这边,听闻薛仁被姒绾绾斩杀于市集口的老皇帝一脸怒容的来到了国师的府邸。 老皇帝对司承厌一向敬上几分,因此哪怕有怒 ,见了司承厌仍是一脸的温和之意。 “朕听闻姜姒绾在国师府上?” 司承厌流转的眸光不见异色:“嗯。” 老皇帝一双满是精光的眸子不时的扫向提壶斟茶的司承厌:“那姜姒绾乃妖祟所化,国师为何不将之斩杀?” 他清冷的眸光幽幽的看了过来,虽极淡入水,却让人生起一股子凉意来。 “本座近来算了一卦。” 老皇帝眉心突的一跳,问道:“国师算到了什么?” “福星临门,大晋所兴。” 此言一出,老皇帝不禁面露振奋之色:“国师卦中的福星不知是谁?” 司承厌眸色微淡,薄唇张合间轻吐出“姜姒绾”三个字。 听到这三个字时 ,老皇帝先是一脸震惊,旋即才慢慢平复下来。 国师的卦一向出神入化,料事如神,若是这么说的话,他岂不知几次差点灭了大晋的福星? 这么一想,老皇帝不免后怕起来。 “不过此星尚有异动,所以……” 闻言,老皇帝连忙聚精会神起来:“所以什么?” 司承厌古井无波的眼底掠过一抹暗芒:“所以皇上需要下令……” 姒绾绾醒来时,已然是晚霞沉没,取而代之的是漫天星辰。 陌生的环境让她一下子警觉起来。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异动,紧接着紧闭的房门开了。 映入眼帘的人一袭墨竹青衫,明明那么普通的衣衫却在他身上穿出了一股子清风霁月之感,让人不敢相信此乃凡尘该有的风骨之姿。 直到人走到跟前,她这才从美色中走出来。 “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记得她就要教那嚣张的老道做人时,她的元神就抽痛了起来。 见她此番模样,他的眼底掠过一抹异色:“你真的不记得你杀了薛仁?” 她神色茫然的摇了摇头。 见状,他淡声道:“看看这个。” 说着,他将人人敬奉的圣旨随意的扔了过去。 被砸中的姒绾绾睨了他一眼,便依言展开了圣旨,当看清上面的内容之后,她看向司承厌不禁脸色骤变! 第78章 什么玩意?根本听不懂! “这圣旨仿的不错,跟真的似的。”她冷着脸把那圣旨扔到了地上。 若是老皇帝知晓这二人肆意践踏圣旨的行为,恐怕得被气得七窍生烟。 眼尾的余光轻瞥了一眼地上的皇榜,他似而非笑的道:“做我的关门弟子委屈你了?” 她呸了一声:“岂止委屈?” “木已成舟,姜家之运,全在你的手中。” 提及姜家,姒绾绾深压下一口气,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了久违熟悉的声音。 “绾绾!” 是007! 这厮老是玩失踪,就在她以为他死了的时候,他总是很及时的出来刷个存在感! “什么?” 007:“系统升级,现在增加了一项新任务!” 姒绾绾心下一冷,还没搞懂系统升级是什么玩意,就被后面的一句给吸引住了:“什么?” 007:“看到你眼前的这个人了吗?” 她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坐在不远处那个清贵矜冷的男人。 “嗯?” “系统目前在测试阶段,只要你按照系统要求去攻略他,就能额外获得让怨灵盅升级的气运。” 007的话让她一头雾水。 “什么玩意?根本听不懂!” 007似乎叹了一口气:“反正你只要按照我提示的去做就好了,等到怨灵盅升级到五阶,就可以了。” 姒绾绾眉头紧皱,一种不详的预感突然涌上心头,是她太笨了?为什么007的话,她一个字都听不懂?当然除了当怨灵盅升级,她听懂了。 现在的怨灵盅还是初级,实在是太垃圾了,好多品阶稍高的怨灵都吸收不了。 “绾绾,现在想办法去取悦他,只要他开心了,就能收集到气运。” 姒绾绾脸色微黑。 “不行,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007强制的道:“如果你不按照要求完成的话,你的魂魄就会脱离这具身躯,然后重新回到九幽鬼界。” 回到九幽鬼界!那不等于送上门去给那四只老鬼剐吗? 幽幽的看了一眼正在品茶的司承厌,她一咬牙,算了,不就是自取其辱吗?问题不大。 “阿厌~”她软下性子,娇滴滴的唤了一声。 “又要发疯了?”他看向她的眼底满是极寒之气。 她牙根痒的正想爆粗,耳边又传来了007的警告声。 她深吸了一口气,委屈的看着他,说道:“阿厌,你要怎样才能开心?你告诉我呀!” 他眉头微皱,看她的眼神有些怪异:“说话正常点。” 看吧!这不是她想的,而是他要求的。 听到她心中所想的007:“……” 次日一早,姒绾绾成为国师首个关门弟子的消息让整个长安瞬间都沸腾了起来。 纷纷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直到他们敬仰的国师大人带着他的关门弟子姒绾绾招摇过市。他们这才相信流言不假。 成为名人的关门弟子,姒绾绾很是烦恼,原本她走到哪里,都没人关注,现下却仿佛自带光圈,走到哪里都是巴结讨好她,想从她这里走小道接近司承厌的人。 回到姜府时,她的手中、身上已经挂满了各种奉承的物什。 少年随手打开了一个雕花木盒,只见里面装了一颗夜明珠。 “你这狗屁的关门弟子倒是不错啊!连夜明珠都能收到。” 瘫在榻上的姒绾绾横了明显是在幸灾乐祸的少年,没有丝毫想搭理他的意思。 按照司承厌的说法,身为他的关门弟子得随传随到,还得日日去给他请安。 想到这里,她就无比的生气,偏偏她还得为了007的任务让他开心,想她堂堂九幽鬼界之主,竟然也有这么憋屈的时候。 这时,房门外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姒绾绾示意了少年一眼,当即坐起身来。 片刻,便传来了敲门声,看了一眼跳上榻的黑猫,旋即上前拉开了房门。 站在门前的姜姒音对她笑了笑,端着食盅走了进来。 姐妹二人坐下之后,姜姒音便动手给她盛了一碗鸡汤。 二人同处了近一个时辰,慢慢的姒绾绾发现了不对劲,因为不管她说什么,姜姒音都只是微笑或是点头。 “阿音,近来商铺的生意如何?” 提及生意,姜姒音的面色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知晓在隐瞒下去,是不行了。 于是她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摇了摇头。 姒绾绾眼眸微眯,脸色一下子变幻不少,老皇帝竟然将阿音给毒哑了! 夜色尤深,姒绾绾用摇铃将顾白给招到了闺房中。 “小姑奶奶怎么了?” 顾白是自己人,于是姒绾绾直截了当的道:“阿音被老皇帝给毒哑了,你有法子帮她恢复吗?” “有倒是有,不过你得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顾白幽幽的眼神叫姒绾绾一时有些犹豫:“什么问题?” “你是不是去了奈何桥,还用我制的mi药戏耍了孟婆!”说到此处,顾白似乎冷笑了一声。 想起突然找上门找他要人的孟婆,他的脸色就黑得跟药渣滓似的。 姒绾绾忽然有些心虚的笑了笑:“孟婆为难你了?” 他睨了她一眼:“赔了不少丹药。” 她嘿嘿一笑:“等我坐回九幽鬼界之主的位置,想要什么丹药就给你什么。” 他勾弄着嘴角,笑而不语的看着她,只是那笑怎么看都凉飕飕的。 这边,赵氏已经把肠子都悔青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姒绾绾不仅活了下来,还成了人人艳羡的国师的关门弟子。 “柔儿那边怎么样了?” 强压下怨怒之气的赵氏冷冷的问道。 身边的婆子凑近赵氏的耳边,也不知她说了什么,只见赵氏的面色一下子变得莫测起来。 次日一早,鸡还没叫,姒绾绾就已经身在国师府了。 “徒儿给师傅请安。” 眼尾的余光掠扫了一眼眼睛都是闭上的姒绾绾,他慢条斯理的翻了一页手中的书,道:“奉茶。” 双眼沉的只想贴在一起的姒绾绾不耐烦的撑起眼睛的一条缝隙,走到桌前斟了一盏热茶。 “师傅。” 未免司承厌在挑刺,她很是乖巧的跪在了地上,茶盏举过头顶半尺。 第79章 从始至终,你都在戏弄本王? 奉完茶的姒绾绾方才起身,便有小厮进来通报,说是姜府三公子门外求见。 很快,姜明泽就随着国师府的小厮走了进来。 “大姐,不好了!”见了姒绾绾,姜明泽显然忘记了司承厌的存在。 见他脸色难看,神情紧迫,她不禁眉头微皱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沈哲请了赐婚的圣旨,如今宣旨的人已经到姜府了,就等着大姐回去了。” 姜明泽的一席话叫姒绾绾陡然变了脸色。 当初她与沈哲之事在长安贵圈闹得极度难看,本以为老皇帝顾及皇家脸面,断然不会下这再赐婚的圣旨,没曾想真给沈哲请来了? 见她神色莫测,姜明泽有些急躁的道: “大姐,要不,你先不要回去,我回去就说你不在长安?” 她神色晦暗的摇了摇头,这话说出来谁都不会信的,说了,只会是自取其辱。 只是老皇帝为何会突然赐婚?这肯定跟司承厌收她为关门弟子脱不了干系。 这边,沈哲一行人已经坐的有些不耐烦了。 而姒绾绾却迟迟不见身影。 “怎么回事?再去催催!”沈哲冷着一张脸吩咐道。 “是。”应声的侍卫脚下麻利的向外走去。 想到自家宝贝女儿如今的下场,赵氏对沈哲多少有些怨气,奈何人身份摆在那里,她纵然不愿,也得笑着打两句话回回这逐渐僵冷的氛围。 “王爷稍安勿躁,许是国师那边有事绊着姒绾那丫头了。” 沈哲瞥了赵氏一眼,并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笑意一下子僵在了脸上,见他今夕的态度,赵氏心下渐渐有了衡量。 这男人一旦变心,当真冷血无情的得很,想他以前跟柔儿好的时候,对她可是极为敬重的,可如今简直判若两人。 转眼又过了半刻时辰,眼见沈哲就要坐不住了,姒绾绾这才姗姗来迟。 “绾绾。”强压心头不耐的心绪,唤了一声的沈哲温笑着迎了上去。 姒绾绾不动声色的避开了他欲伸过来的手:“让王爷久等了。” 沈哲温润一笑:“没有。”顿了顿,他自然而然的收回了落空的手:“宏旺公公宣旨吧!” 宏旺公公瞧了一眼姒绾绾,拿着一旁的明黄圣旨站了起来。 “姜姒绾跪下接旨!” 随着尾音落下,堂内的人具是跪了下去,唯有姒绾绾跟一旁的姜明泽笔直的站着。 见状,沈哲眉头微皱,隐有不悦之色。 宏旺公公冷睨了她一眼,加重语调又说了一遍:“姜姒绾跪下接旨!” “绾绾,你做什么?”沈哲耐着性子问道。 姒绾绾冷着脸,语气强硬的道:“这圣旨,我不接!”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脸色骤变,看她的眼神就跟看傻子一样惊悚,敢公然抗旨,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沈哲站起身来,一双冷光骤显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她。 “你说什么?” 直视着那双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的眸子,她淡漠的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他脸色阴沉无比的盯着她,指甲近乎嵌入了掌心。 “姜大小姐是洒家见过最不识抬举的人。”宏旺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调子满是讥诮之意。 “让王爷久等不说,还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既然姜大小姐不愿,洒家回去之后自当如实禀报。” 说完,他看向满脸阴翳的沈哲:“王爷,奴才先行回宫一步。” 抗旨乃是祸及九族之事,见得到沈哲首肯的宏旺公公要走,赵氏等人一下子急眼了。 “公公留步!”姜健远连忙起身,拦住了宏旺公公的去路。 “姜大人这是何意?”宏旺不悦的看向了一脸示好的姜建远。 “姒绾只是一时糊涂,还望公公稍等片刻。” 宏旺公公看了沈哲一眼,见后者下颚微点,这才留有了余地。 “姒绾,你以前不是最喜欢睿王了吗?如今皇上重新赐婚,皆时八抬大轿抬你进睿王府,不是极好的吗?” 这话听得姒绾绾只想笑。 “你也知道是以前?”顿了顿,她接着说道:“这八抬大桥的睿王妃之位,不如姒绾让给二叔来坐?”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色变,万万想不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 姜明泽满眼崇拜的看了一眼姒绾绾,当即出言附和道:“就是,不如二叔你去坐。” 姜健远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指着他们姐弟二人:“姜姒绾,你要害死我们这一大家子才甘心吗?” 同样急眼了的赵氏附和着怒骂道:“姜姒绾,你想死,可别连累我们!” 二房的做主的都开了腔,剩下的姨娘,小姐们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的附和起来。 “简直身在福中不知福,非要害死所有人才甘心!” “这姜家是欠她姜姒绾的吗?” “这要是我女儿,我真是恨不得现在把她给掐死!” 难听的话此起彼伏,姒绾绾冷着脸像是充耳不闻一般。倒是一旁的姜明泽没沉住气。 “你们嘴巴这么厉害,也不见睿王殿下娶你们啊!” 这话堵住了众人的纷言之口。? “姜姒绾,从始至终,你都在戏弄本王?”此时,久久未言一字的沈哲忽然出声说道,那阴冷的声音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漆黑的双瞳未见异色,她平静的看向忽然茅塞顿开的沈哲,淡声道:“姒绾此举,是为了王爷啊!” “为了本王?”沈哲嗤笑一声:“为了在羞辱本王一次吗?” 不然呢?她心下反问道。 “王爷很快就会明白姒绾的良苦用心的。” 沈哲冷笑一声:“到了现在,还在演,姜姒绾,你当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了你吗?”? ? 说着,他拔剑而出,直指向姒绾绾,看样子显然是怒急攻心了。 现下满长安皆知父皇重新赐婚一事,若是被拒,他堂堂睿王怕是要沦为长安的一桩笑话。 姜明泽脸色微变,连忙错身挡在了姒绾的身前。 姒绾绾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拖到了自己的身后,冷意肆虐的眸子看着不到三尺的剑锋 :“王爷这是求亲不成,要杀人吗?” “有何不可?”沈哲怒下一言,手中的剑锋以极快的速度对着姒绾绾的眉心刺去。 如此惊变,见在场人的纷纷瞪大了眼睛! 第80章 姜大小姐说话真是字字见血 眼下之景,所有人都以为姒绾绾必死无疑,可谁也没想到姒绾绾竟然用两根手指夹住了剑锋。 此时,剑锋距姒绾绾的眉心不到半尺。 此情此景,看得众人纷纷傻眼! 要知道睿王殿下的剑术在长安可是一等一的好,可如今竟然失手了! 而让他失手的还是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人! 姒绾绾之能,沈哲早已深有体会,特别是上次在睿王府第一次交手失败之后,他就越发的苦练剑术,可万万没想到,这贱人的手法竟能快到这种出神入化的地步。 就在他失神的片刻,姒绾绾的两指不断顺到他手的下方,化掌为刃,一下子劈在了他的手腕上。 这力道说是雷霆万钧都不足为过,沈哲疼的闷哼一声,手一松,剑就落到了姒绾绾手中。 “是我眼花了吗?姜姒绾接住了睿王殿下的剑不说,还夺了睿王殿下的剑? 不知是谁低语了一声,以至于让沈哲的脸色有些绷不住的垮了下来。 “睿王殿下还是没长点记性啊!”她冷漠的看着他,一双黑瞳似深渊般无色。 这话听在沈哲耳里无疑是嘲讽轻蔑。 “姜姒绾,本王不会放过你的!” 见他面目狰狞的死盯着自己,她非但没有一丝惧色,还扬起了一抹笑意:“说这种话一点意义都没有。” 随着尾音落下,众人纷纷闻声色变。 姜姒绾这话简直不亚于当众羞辱睿王!这……这是不要命了! 掠扫了一眼落到她手中的剑,沈哲羞怒的眸光一下子紧锁在了她的身上,若是眼神可以杀人,恐怕她已经死了不下万次了。 闻风使色的姜建远见状,连忙说道:“姒绾,还不赶紧给睿王殿下赔礼!” 姒绾绾连一个眼光都不愿施舍给一味讨好沈哲的姜建远,而是神情冷酷的道:“睿王殿下不会连忠言逆耳跟阿谀奉承的区别都不知道吧?” 把羞辱当做忠言逆耳?这女人还真是敢说! “睿王殿下代表的是皇家的脸面,姜大小姐这话不是在混淆视听吗?”宏旺公公阴阳怪气的嗤笑道。 “这皇家的脸面,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阉人来评判了?”姒绾绾幽幽的道。 宏旺公公登时一噎,一口气血在喉咙间翻涌的厉害。 这长安贵圈中,谁人不知他在皇上面前的分量,这长安世家多的是讨好他的人。 可这姜姒绾却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要知道他还小的时候,因为家中穷困,父亲这才逼不得已将他送进了宫中做太监。 以前还小不懂,只知道不用挨饿受冻了,可如今……他最恨的便是旁人说他是阉人。 “姜大小姐说话真是字字见血。” 宫中摸爬滚打起来的人就是不一样,哪怕脸沉的能滴血了,却还能扬起笑意跟她说话。 一个字:绝! “真话往往刺耳,还往公公不要放在心上!” 说话刺人的话,还妄想让他大度!也不知这贱人哪来的自信。 宏旺公公的面上不露声色的道:“姜大小姐的意思,洒家会一字不落的传达到皇上哪里的。” 这明里暗里的威胁,姒绾绾怎会听不懂!公然抗旨,顺带还加了一桩羞辱皇家体面,最后加上这死阉人的个人气怨,她得被说成是鬼! 不过,这死阉人的威胁要落空了。 姒绾绾气定神闲的看着他:“公公慢走,不送!” 如此态度可将宏旺公公又给狠狠地气了一顿。 “这姜府当真好生热闹!” 陡然传来的声响,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定睛看去,只见一袭黑色四爪蟒袍的沈括闲庭漫步的走了进来。 跟在沈括身后的是一袭橙衣的孟小侯爷,瞧那兴奋的模样,多半是来看热闹的,在往后是一个书生打扮的俊秀男子,这男子看着虽文质彬彬,可整个人的气势却与之截然不同。 见了沈括,沈哲的神情一下子变幻莫测起来,当然更多的是难堪。 毕竟他刚刚才被姒绾绾给拒绝。 见是沈括,姜健远连忙小心诌媚的迎了上去:“太子殿下来了,快请坐!” 沈括一向随心所欲,他连看都没看姜建远一眼,而是看向姒绾绾问道:“那圣旨宣了吗?” 姒绾绾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是问她,等他眼神再次示意,她这才顿悟过来。 “没有!” “公然抗旨,你死定了!”孟屿南幸灾乐祸的插嘴道,岂知话才出口就被沈括一记眼神压了回去。 “为何?”沈括冷淡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 虽不懂沈括为何要如此问,但姒绾绾横了孟屿南一眼,仍然如实回道:“因为这圣旨,姒绾不能接!” 沈括意味幽深的看了沈哲一眼,冷笑道:“是不能接。” “皇兄这是何意?”沈哲在姒绾绾哪里本就受了不少的气,如今被沈括这么一问,他更是越发的忍无可忍! 沈括冷声道:“三弟当初宠妾灭妻的声名,现在提起来还有不少人记得呢。” 沈哲脸色一黑,却听沈括继续说道:“况且比起三弟你,绾儿有更好的选择。” 此言一出,众人下意识的明白了沈括的言外之意,而且这一声绾儿,更是引人对他跟姒绾绾的关系浮想联翩。 姒绾绾看向沈括,后者正好看了过来,直视着他眼底的漆深不见,她不禁暗自骂娘。 如果她没会错意的话,沈括所谓更好的选择是他,大爷的!她跟他见过的次数用五根手指头都数的过来,现在来说这种话,这特么的有病吧! 见她怔怔的出神,沈哲不禁攥紧了拳头,这贱人真是水性杨花,一边勾着他,一边又跟太子皇兄暗通曲款,难怪就算明知抗旨乃死罪,也敢这么背着来,原来背后有人撑腰。 这边,刚刚话落,一抹清冷矜贵的身影便映入了眼帘。 来人一袭白色月牙袍,宽肩窄腰的身姿如青竹印影,腰间挂着一枚环形的玉玦。 他生的姿容无双,惊鸿照面,一眼便足以万年。 当他的一双清冷眸子横扫过堂中的众人之时,让人不禁浑身一颤,仿佛这个看向他们的人是天神一般的存在。 惊艳过后,人人皆是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今日这是怎么了?先是睿王,后是太子,现在又是国师大人!这姜姒绾到底有什么魔力?? 第81章 听闻睿王欲娶本座的徒儿? 沈括猜测着司承厌的来意,身子却是微微一福,以表对其的敬重之意。 太子尚且如此,其他人更是不用说。 不容一物的眸子清冷至极的掠扫过堂中众人,最后定格在了那一袭青衫的女子身上。 “听闻睿王欲娶本座的徒儿?” 极淡的嗓音平静异常,却无端的让人生出一股子头皮发麻的感觉来。 被点名的沈哲微微一僵,嘴巴微张,正欲说什么,却听那极淡的语调裹挟一丝冷意陡然传来。 “睿王问过本座了吗?” 此言一出,原本静若寒蝉的堂中多了一丝无形的威压袭来。 众人具是神色各异! 姜姒绾这女人敢公然抗旨不说,还前有太子殿下维护,后有国师护短,简直厉害了! 一时间堂中人看向姒绾绾的眼神不由一变在变。 沈哲不敢与那双眸子对视,心下又羞又怒,今日他算是把脸都给丢尽了。 强压下心口翻涌的气血,他艰难的道:“方才绾绾已经拒绝了本王的求娶了。” 亲自打自己的脸是什么感受?自然是火辣辣的疼! “是么?” 这话自是问姒绾绾的。 看着沈哲那怒不敢言的模样,她不禁心头痛快的紧。 “嗯。” 他掠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倒是懂事!” 她巧笑嫣然的看着他,隐隐的有那么一丝俏皮的味道:“这不是要多伺候师傅几年吗?” 这话什么意思? 众人被这师徒二人的话说得云里雾里的。 紧接着只见司承厌从袖中拿出了一道明黄的圣旨:“读给他们听!” 她眼疾手快的接住了他随手扔过来的圣旨。 “徒儿遵命!” 人人皆把那圣旨当做神明一般奉着,可这师徒二人竟是如此的随意,这一扔就跟扔大白菜似的。 简直不将皇上放在眼里,可偏偏眼前这个矜贵清冷的男人就是有这种睥睨一切的实力。 姒绾绾拿着手中的圣旨把玩着道:“众人接旨!” 闻言,除了司承厌,众人纷纷跪到了地上,唯有一人似乎没听见一般。 “宏旺公公这是不将皇上放在眼里吗?”她讥言轻笑道。 把别人的话又名正言顺的怼回去,别提多爽快了! 宏旺公公面色微僵,一张褶皱横生的老脸难堪到了极致,纵然不甘,却也不得不跪下了下去。 见状,姒绾绾哼笑一声,这才展开圣旨缓缓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姜氏之女姒绾乃大晋福星……” 越读,她越是觉得离谱,这圣旨的大体意思便是:说她是福星也是天煞孤星,谁娶了她,不运反差,所以沈哲那一道赐婚的圣旨作废! 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姒绾绾:“……” 一切既成定局,众人具是各怀心思。 对于沈哲而言,这无疑保住了他的面子。 对于沈括而言,却犹如当头一棒,明明他找人算过,姜姒绾乃是天批凤命!为何却…… 二房的人却是暗自幸灾乐祸,天煞孤星,就看以后那个男人还敢娶! 此事告一段落之后,姒绾绾又被司承厌唤着去了国师府。 “国师大人这招绝了!”她轻笑着给自己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一点作为人徒的自觉也没有。 这一招可谓是省了她不少事,试问谁敢冒着被克死的风险娶她呢? 眼尾的余光掠扫了她一眼,他动作缓缓的坐到了她的对面。 “连师傅都不叫了?” 直视着他那双冰冷严厉的眸子,她散漫的道:“你见过那对师徒是上过榻的?” 他面色微沉的看着她:“哪又如何?” 她冷哼一声:“叫着怪别扭的!” “今早是狗叫的吗?”他冷冷的道。 嗯,这骂人的话从他嘴里出来,还别说,当真别有一番风味。 她不耐烦的看着他:“就是今早叫过之后,觉得别扭的紧。” 司承厌:“……” “姒绾绾,你又皮痒了?” 能把他气得丢掉那一身风姿的人,恐怕也只有姒绾绾了。 “君子动口不动手。” 随着尾音落下,腰间陡然一紧,紧接着她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着扑到了他的脚下。 “小人!”她抬起头来怒斥道。 “看来为师得教教你什么叫尊师重道!”他冷冷的落下一语,然后她就看见不远处的鸡毛掸子朝她飞了过来。 “司承厌,你敢!” 看着她不知是被气红,还是羞红的脸,他冷着脸,两指微动,那徘徊在她身边的鸡毛掸子狠狠地落在了她的背上。 知晓司承厌是何脾性的姒绾绾识趣的没在继续激怒他,只是紧咬着牙关,等着那鸡毛掸子一下又一下的打在背上。 见她突然不吭声了,他心下的火气反而消减了不少: “下次还敢吗?” 她只是看着他,却仍是一言不发。 “说话!”他厉声说道,清冷如雪的面上难得涌现了几抹可见的怒色。 而她也是固执的,任他如何,她就是一个字都不说。 直到看见血丝浸透了她的后背的衣衫,他这才停下了手。 “滚,别在这里碍眼。” 她冷着一张脸站起身来,很是利落的走了出去。 清冷至极的眸子落在那渐行渐远的背影之上,不由得多了几分无可奈何! 这女人当真倔的不行! 这边,姜府下人见了冷着一张脸的姒绾绾,纷纷避而不见,唯恐撞上枪口去。 偏生有人是不识眼色,喜欢嘴欠的调笑道:“丑女,你被人打了?脸这么黑?” 她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抓起桌上的酒壶就扔了过去:“闭嘴!” 少年准确的接住了酒壶,余光掠扫了一眼她后背上被血浸透的地方,戏谑的笑道:“不是吧?真被人打了!”顿了顿,他略带笑意的语调变得阴冷起来:“说给爷爷听听,谁这么不识抬举,敢特么动爷爷的人!” 这话虽然听着有占她便宜的嫌疑,可终究是为了鸣不平的。 索性她也大方,并未跟他计较:“国师。” 听闻是司承厌,少年忽然信誓旦旦的道:“今晚,爷爷就去会会这傻批!” 想起司承厌那变态到不知几阶的修为,她好心的奉劝道:“过过嘴瘾就算了。” 少年暴怒而起:“丑女,你看不起爷爷?想爷爷当年征战妖魔界的时候,那狗屁国师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玩泥巴呢?” 姒绾绾:“……”这话她都听腻了!不过听他一席话,她原本气郁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 但他如此,她倒不好告诉他,去搞司承厌不亚于亲自去送死! 第82章 许给姜姒绾做郎君 层云压月,败落的殿宇在夜色之下毫无生气可言。 殿外风声渐起,泛黄的明纸窗户微微抖动着。 角落里的人抬起浑浊的眸子看向明纸窗户外的光景,沉默的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殿外传来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咯吱一声,许恒随着看了过去。 陡然而来的光亮叫久置黑暗的许恒有片刻的不适应,待缓过神来,他再次看了过去。 “许恒!” 刚毅威严的嗓音如雷贯耳,来人正是一身青色便衣的老皇帝。 “臣参见皇上!”大抵是许久未张口说话,这一开口喉咙竟有些隐隐作痛的沙哑。 示意身边的宏旺公公给角落里的许恒松了绑,老皇帝这才沉声道:“许恒,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许恒面色微凝,浑浊的眸光落在潮湿的青石地面上,想起那晚他入宫查探姜姒音失踪之谜时,走到这败落的殿宇外听到了一些古怪的声响,他本想一探究竟,却被人给偷袭了。 再次醒来,他妄图助姜姒音逃跑,可万万没想到这殿宇外被老皇帝布下了天罗地网。 “许恒,是什么让你不顾生死,哪怕不惜背叛朕,也要放走姜姒音的?”老皇帝眼眸微眯,杀意显露的眸光落在了许恒的身上。 被绑的浑身麻木的身体方才缓过来,他便笔直的跪到了地上。 “如今的姜家已然是日薄西山之态,皇上为何不肯放过姜家呢?” 老皇帝冷笑一声:“说这么多,是为了姜姒绾那女人吧!” 许恒紧抿了一下唇瓣,骤变的神色已然证明了他的答案。 老皇帝的眼里一向容不得沙子,他本以为死期将至,却不想老皇帝忽然轻声笑了起来:“许恒,朕有一个任务交给你!” 摸不清老皇帝是何用意的许恒心下有些颠簸:“请皇上吩咐!” “你不是对姜姒绾那女人有爱慕之心吗?既然如此,朕便将你许给姜姒绾做郎君!护她一世周全。” 此言一出,许恒双瞳微缩,面上有些不可思议,更多的是被羞辱的难堪。 他对绾绾的确有爱慕之心,可他堂堂许家男儿,被赐给一个女人当面首,那岂不是惹天下人耻笑吗? 他艰难的扯了扯嘴角,正想请老皇帝收回成命,却听老皇帝幽幽的道:“夜色已深,回府去歇着吧。” 他看了一眼老皇帝不容置喙的态度,到了嘴边的话终究被吞咽了回去, 许恒走后,宏旺公公不解的问道:“像许恒这种有异心的人,皇上为何不杀了,以绝后患?” 眼尾的余光掠扫了一眼落后半尺之距的宏旺公公,老皇帝低声冷笑道:“将他许给姜姒绾那女人,足以让他比死还难受。”顿了顿,他紧接着道:“况且如今姜姒绾乃是我大晋福星,有许恒守着,也算用得极所” 这边,一抹黑影在姜府内极速穿行着。 “丑女,你坑爷爷!” 睡得昏昏沉沉的姒绾绾被这么一句话给炸醒了过来。 “滚开!” 她冷冷的落下一语,漆黑的双瞳中满是不耐之意。 他冷哼一声,死拽着她的胳膊不放:“丑女,那孙子这么厉害,你怎么不早说?” 想起方才被对方血虐的情形,他的心都还在打颤。 那狗屁国师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气势压人就算了,还厉害的让他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她连一个字都不想跟他废话,一心只想着睡觉的她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 “早就跟你说,过过嘴瘾就得了!” 火气攻心的少年:“……” 好像这丑女是这么说过的,可是他以为她只是在说笑,谁特么想得到是真的…… 不过他才不管呢!就赖着丑女! 还想继续折腾姒绾绾的少年正欲有所动作,这时,屋外一阵妖风乍起,紧接着虚掩的门竟被这股大风给吹开了。 随着门被吹开的瞬间,屋外多了一抹矜贵清冷的白色身影。 他双瞳微缩,就跟见了鬼似的,转身疯狂的把姒绾绾摇醒了过来。 大爷的,这孙子追来了! “死猫,你活腻了!”她坐起身来,对着少年一顿刨躁的斥道。 岂知,他竟是充耳未闻一般的直接跳上榻,然后躲到了她的身后。 “丑女,你惹的,自己解决!” 有些人就是天生的王者,只要一出现,这周遭的空气都会变得压迫起来。 不用看,姒绾绾都能感觉得到是谁来了。 “谁让你去招惹他的?我没劝过你吗?” 他气急败坏的道:“爷爷这是为了谁?” 见他凑近她耳边低语的举动,落在司承厌的眼中像极了耳鬓厮磨。 他眼眸微眯,古井无波的眼底碎裂出了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意。 姒绾绾看了步步逼近的司承厌,心下莫名的紧张起来。可面上却分毫不显的道:“司承厌,这么晚了,有事吗?” 他沉默的看着她,只是脚下步子不停。 大爷的!这死猫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要知道 ,这厮的脾气就是越不说话 ,下手越狠的。 还来不及问清楚情况,司承厌就已经走到了榻边。 “有话好好说!”在他面前,她的气势一下子矮了一头。 他掠看了她一眼,伸手便将她拎了起来。 “你干嘛?!”她怒视着他,表情十分的不爽。 “碍手碍脚!”随着他淡淡的落下一语,她便犹如小猫一般被他扔了出去。 这一砸,可真是一点水分都没有 ,疼得她眼泪花花打转。 她正想骂上两句时,却见一道身影从上空掠过,紧接着就传来了少年撕心裂肺的闷哼声。 瞧见了饕餮的下场,原本到嘴边的粗话被强咽了回去。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被打得骨头断裂的少年在经历断骨跟接骨的不断折磨之下,终于疼得晕死了过去。 清冷的眸光紧锁在走到少年身边的女子身上,他极淡的嗓音裹挟三分寒意:“过来。” 她无视的看了他一眼,继续蹲下身来查探了一下少年的情况。 此举无疑激怒了本就有些吃味,却又没有察觉的司承厌,他伸出的五指对着姒绾绾的方向微微一弯,姒绾绾便觉着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拉向了他。 第83章 只是断了几根骨头 微风戏着一股淡淡的梅花香萦绕在鼻尖,搂着那温软的娇躯,他垂敛眸光落进她的眼底,淡淡的语调有些冷硬:“为什么不听话?” 他的眼底总是遮着一道乌云,哪怕这般对视,她都不曾看透那背后的所藏之物。 “他是我的契约灵兽,死不得!” 若非为了收集他的气运让怨灵盅升级,就冲他拿鸡毛掸子打她这事就没完。 此言一出,他眼底的寒意总算消减了不少。 “只是断了几根骨头,不碍事。” 姒绾绾:“……” 断了几根骨头,还不碍事?还真是不是断了自己的骨头,不知道痛。 次日一早,姒绾绾又见着了那张自己不想看到的脸。 宏旺公公见着姒绾绾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只是例行公事的道:“姜姒绾接旨。” 姒绾绾依言跪了下去,心中想着准没好事,可当宏旺公公念到将许恒许给她做郎君的时候,她绷不住的变了脸色。 “公公是不是走错地了?”她站起身来,疑惑的问道。 别说姒绾绾,就是这堂中的姜家人具是混沌不解的。 若是他们没理解错的话,皇上这是将许大人赐给姜姒绾这贱人当面首了!这……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宏旺公公心下还记恨着,很不想搭理她,可到底还是支吾了两句:“若是真的走错地了,恐怕皇上哪里,洒家怕是呆不下去了。” 那就是真的! 姒绾绾整个人都不好了,老皇帝这是把她赐婚不成,来个剑走偏锋,把人赐给她!而且赐婚的对象还是许恒! 未免她又玩昨日不接圣旨那招,今日的宏旺公公学聪明了不少,趁着她失神的片刻,直接将圣旨塞进了她的手中。 “皇上说了,请城主尽快安排迎婚事宜,也好让许大人早日进门。” 拉回思绪,她冷着脸看了一眼手中的明黄圣旨。 昨日知晓有司承厌在背后顶着,她自然是有些肆无忌惮,可现下她搞不清老皇帝是何居心,万万不敢在轻举妄动,她还是先跟许恒见上一面再行商议。 清风楼临窗的位置上,姒绾绾等了许久,许恒这才姗姗而来。 其实就算她不说,他也猜到了她会说什么。 “许大人,皇上赐婚的那道圣旨,你可知晓?” 他目光复杂的看着她:“知道。” 看着他一脸的倦意,她提壶给他斟了一盏茶水推了过去:“那你竟然同意了?” 他垂眸看向她推到他跟前的茶盏,眸光有些晦涩:“君命不可违。” 狗屁的君命不可违,在她眼中他从来不是愚忠之人,能答应这荒谬的赐婚,这其中必然有什么不可说的东西掺和在里面。 “许家乃长安世家,堂堂许家嫡长子被赐给一个和离过的女人当面首,不觉是在公然羞辱你许家吗?” 他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颤,漆黑的双瞳有些闪烁不定。 “你又何必妄自菲薄?” 她严肃的直视着他,一字一句的道:“许恒,我说的是实话。” 他的眸光变得意味不明起来,错开视线,他一言不发的盯着桌面,沉默的不知在想什么。 见状,她步步紧逼的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闻言,他沉吟片刻,总算说道:“当你的面首乃我心甘情愿!” 他的态度令她生了几分怒意: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而他却不愿在多说一句的站起身来说道:“本官还有要事缠身,便不陪城主闲聊了。” 她面色铁青的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桌面上。 让她“娶”许恒为面首,她着实做不到! 第84章 暗河又称融尸河 为了弄清事情的前因后果,姒绾绾思来想去,就只想到了跟皇室有直接关联的沈清妙。 可不巧的是,沈清妙在五日前就陪着太后去寒光寺礼佛去了。 眼看这边是指望不住了的姒绾绾打算回到姜府再从长计议。 可她万万没想到在这节骨眼上,养伤的饕餮被孟婆给抓走了。 想起上次她为了救姜姒音,而用药戏耍孟婆的事,她的脸色不免有些难看起来。 唯恐姜姒音也出了事,她连忙去了姜姒音的屋子一趟。 见人无恙,她这才放下心来。 回到里屋,她用摇铃将顾白给唤了过来。 将事情同顾白说完以后,顾白沉吟道:“不必担心,此事交给我来处理。” 有了顾白,她一下子安心了不少。 这边,被五花大绑的少年已经将姒绾绾骂了不下百遍。 他觉着这孟婆着实有病,又不是他惹的她,她不抓姒绾绾那丑女,反而把他给抓了。要不是他才被那个变态国师重伤,他肯定得教训教训孟婆这不长眼的老东西。 “若是一炷香之后,那小丫头没来,老身就把你扔到暗河去。”孟婆撩起眼皮子幽幽的扫了一眼被捆在柱子上的少年。 暗河又称融尸河,那玩意不得了,不管是神仙还是妖魔鬼怪,入了暗河便只有死路一条。 “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爷爷惹得你!你不抓那丑女去扔,抓我,算什么玩意?”少年不爽的道。 按理说这当头还分不清形势嘴欠的,除了他,恐怕也没有别人了。 被他一席话惹怒的孟婆一记冷眼看了过去:“在废话一句,老身现在就把你扔下去。” 接上的骨头还在隐隐作痛的少年紧咬牙关,一张俊脸憋得涨红起来。 真是气死人了! 眼见少年消停了下来,依身在榻上的孟婆又悠闲的哼起小曲来。 “孟婆婆!” 陡然传来的声响,将孟婆跟少年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来人手持折扇,泼墨的青丝衬得身上那袭白衣宛若白雪。 “顾先生怎的来了?”孟婆冷声道。 顾白在六界还是有些声望的,以至于不论是谁都会尊称他一声先生。 看到顾白,少年的一双眼睛都亮了起来。 顾白并未看高声呼喊自己的少年,而是冷冷的质问道:“孟婆婆既拿了在下的丹药,为何……” 未等他说完,孟婆拿起桌上的一只雕花盒便扔了过去。 接住的顾白打开雕花盒一看,里面全然都是她从他那里拿走的丹药。 “那小丫头是第一个敢这番戏耍老身的人,顾先生无须在为那丫头多言。” 孟婆的语气极为生硬。 顾白眼眸微眯,淡声道:“那便得罪了!” 说完,他便手持折扇朝榻上的孟婆攻去。 孟婆微身一闪,躲开了他的攻击。 “既然顾先生执意跟老身作对,那便不怪老身了!” 随着尾音落下,一阵青烟瞬间迷住了视线。 紧接着便传来了孟婆的低声呵笑:“这幽冥阵法本是留给那丫头的,没想到却用到了顾先生的身上!” 破阵向来不是顾白的强项,而且这幽冥阵法乃是九幽鬼界的十大阵法之一,想要破解并非易事。 最后一缕夕阳杂糅着夜色消失在了天边,久等不到顾白的姒绾绾终于坐不住了。 可如今无人护法,她根本就无法进入九幽鬼界。 孟婆那老东西极为狡诈,又是出了名的记仇,如今顾白还未归来,恐怕遇到麻烦了。 思来想去,她现下能倚仗的恐怕只有司承厌了。 于是她匆匆出了姜府。 临近夜晚的长安没了白日的热闹。 走着走着,一道极为神秘的声音正巧落入了她的耳里。 “你听说了,据说丞相府的大公子叶风临怀了孩子。” 男人怀孕生子? 姒绾绾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正好看见那说话的妇人夸张的在肚子上比划了一下。 不过有要事加身的她并未刻意去探听,而是加快了脚步朝国师府走去。 只是到了国师府,她方才得知司承厌不在府上。 她不甘心的等了许久,可直至夜色尤深,却依是没有司承厌的身影。 无望而归的她心下越发紧绷起来,以孟婆那老东西的作风,她只怕顾白跟那只死猫会有危险。 “公子别急,前面有人呢?”女子娇嗔的声响拉回了姒绾绾的思绪,凝眸看去,只见一个生的极为妩媚的女子搀扶着一个醉醺醺的男子。 与这对男女擦身而过时,一股极浓脂粉味窜入鼻腔,叫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偏头看了一眼走远的男女,心想这是把脂粉当饭吃了吗?浓的这番呛人! 心中还在想着顾白的姒绾绾方才回到筑月阁,一种奇异的感瞬间就涌上了心头。 她四下扫了一圈,见无异状,这才踏上石阶推开了房门,可就在推开房门的瞬间,一股浓浓的青烟就迷住了她的眼睛。 她暗道一声不好,可不等她做出反应,她的手脚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控制住了。 这边顾白还在困住阵中思量破解之法,可转眼他就看见孟婆将姒绾绾给捆到了这里。 “阿姒!”在被困住时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的顾白现下竟是变了脸色。 孟婆将捆着动弹不得的姒绾绾扔到了地上,冷冷的道:“小丫头,老身今日便让你知道戏耍老身的下场。” 姒绾绾低声呵笑道:“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孟婆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等会你就知道了!” 这倒来不去的话倒让姒绾绾忍不住绷了起来。 一望无极的黑水,翻起的水波就像无数条黑蛇。 这便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暗河。 现下姒绾绾总算是知道孟婆想干嘛了。 “我不过戏耍了你一下,犯不着要我永不超生吧!” 孟婆却是冷嗤道:“谁让你不长眼呢?” 姒绾绾暗自骂娘,面上却是笑道:“我给你做牛做马都行,你别把我扔……” 话未说完,她就被孟婆毫不留情的推了下去,身子腾空的瞬间,她双瞳微缩,心下紧绷到了极致。 完了,这下死定了! 第85章 小姑奶奶在! “阿姒!” 在被暗河水淹没的瞬间,姒绾绾隐约听见了顾白唤她的声音。 骤起的风吹起顾白沾了血污的衣摆,站在暗河边的他眼神空洞的看着水波浮动的暗河水,心就像缺失了一半般痛到了极致。 “阿姒……阿姒……”他失神的唤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忽然他就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跌坐到了地上,清冷的眉眼在此刻竟染上了痛不欲生之色。 为了破那幽冥阵法,他近乎使出了浑身解数,甚至不惜以性命作为代价,他赌赢了,可最后还是晚了一步。 他是眼睁睁看着她被推下去的! 蓦然,他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来,一双猩红眸子看向了还站在暗河边神色诧异的孟婆,薄唇张合,声音微颤的道:“老东西,我杀了你!” 看着浑身散发着一圈淡淡黑气的顾白,孟婆不由变了脸色,如今的顾白杀意肆虐,竟让人无端的头皮发麻起来。 这边,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姒绾绾昏昏沉沉之间听到一阵又一阵声响,像是风声又像是水声。 撑开沉到极致的眼皮,映入眼帘的场景让她不由警惕起来。 这里像是一处结界,而她阴差阳错的落入了这结界之中,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修为高强到能在这暗河水之下筑起一道结界? 就算是曾经身为九幽鬼界之主的她尚且都不做到。 “一万年了,你终于来了。”陡然传来的声音低沉又阴翳,让人止不住毛骨悚然。 这声音是从那圈的金色光圈中传出来的。 姒绾绾冷眼看着那光圈,心下飞转。 “你是谁?” 能被镇压在此地的,绝对不是什么善茬。而且听他的口气,似乎认识她! 漂浮在空中,浑身笼罩着一层金光的男人大手一挥,层层叠起的金光之上浮现出来一幕画面,画面上是一个瘦弱的女子,只可惜她的长相却与印象中那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冷艳女子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但明明她的身上有她的气息! “小丫头,给你说个故事听听,怎么样?” 她才没有兴趣听他说故事呢,她得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 ? ? ? ? ? ? ? ? ? ? 暗河之上,顾白已经杀红了眼,而实力远远不及顾白的孟婆早已是强弩之末。 看着周身的黑气越发浓郁的顾白,孟婆捂着负伤的胸口,猛的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顾白冷眼看着她,漆黑的瞳孔被渐染成了刺目的红色。 这是彻底魔化的征兆!孟婆心下一惊,想不到那小丫头对他的影响如此之大。 这时,暗河中央卷起了一道金色的漩涡,紧接着一抹身影从中一跃而出。 落定的姒绾绾看着快要魔化的顾白,不由心下一紧。 “顾白!”她紧张的高唤了一声。 闻声,顾白缓缓的转过身去,在看清远处的人时,他周身的黑气渐渐削弱了下去,眼底赤红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幽深的黑色。 “阿姒!”他摇摇欲坠的嗫嚅了一下唇瓣,紧接着双眼一沉,就直直的倒了下去。 日月轮换,沉睡了两日的顾白总算转醒了过来。 迷糊的视线中映入了一张面容,纵然看不清,可他却知道是她。 “小姑奶奶!” 他猛的起身将她抱入了怀中,似乎只有嗅着那熟悉的味道,他才能安心下来。 他以为他真的再也看不见她了。 “小姑奶奶在!”? 她笑意清浅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天知道他沉睡的这两日,她有多担心!现下多日来紧绷的神经总算可以放松下来了。 “你去国师府找本座,就是为了给本座看这个?” 陡然传来的声响叫二人纷纷看了过去。 只见门外站着男子一袭月牙白衫,那双紧锁在他们身上的漆黑双瞳似深不见底的古井般冷意缠人。 那一秒涌上心头的心虚叫姒绾绾下意识的拉开了与顾白的距离。 落空的手慢慢垂下,顾白看了看司承厌,又看了看姒绾绾,嘴角忽然溢出一抹苦笑来。 索性现在的他无人在意。 直视着那双仿似要将她灼穿的眸子,她敛下心绪,淡声道:“国师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叫就为了给他看这个?她跟顾白光明磊落,一片坦荡,就算真的有点什么,又与他何干? 见她如此态度,他莫名的生起几分怒意来,只是他掩饰的极好,叫看不破半分端倪。 不想再与她多说一字的司承厌冷淡的看了她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夜深人静,姒绾绾是翻墙进入国师府的。 “姒绾绾,你知不知道你集的哪点气运连怨灵盅升级的零头都不到,谁给你的勇气气司承厌的!” 007怒不可遏的指责道。 耳朵快要起茧子的姒绾绾揉了揉耳朵,一脸阴翳的道:“给姑奶奶闭嘴!”? ?? 被扰了清梦,她还能来这里,已经够给他面子了好嘛! 而且分明是他坑了她,说好每收集一缕怨灵之气,她的修为就会有所增长,可是为什么不告诉她那怨灵盅还是初级品阶? 话落,姒绾绾依照对国师府的记忆找到了司承厌的院子。 看着烛光明灭的里屋,姒绾绾有些诧异,这大晚上的,司承厌竟然还没睡? 她一脚踢开了房门,在司承厌看过来的瞬间,她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 他冷眼看着她,眼底不见丝毫波动。 “我思来想去的睡不着,后来才知道我是想男人了。” 听着她露骨的言语,他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不少,所以就来找他了?她到底拿他当什么?消遣吗? “姒绾绾,在我想杀了你之前,滚出去!” 见状,她暗暗疑惑,这反应不对啊!不过管他的。 “我想你想的睡不着,你却想杀了我?” 对上那双沾染了委屈的双眸,他的脸色不免又沉了几分:“你又想耍什么把戏?” 看来一样的把戏耍多了,别人就不信了。 于是她心下一横,在他反应不及时,手猛的抬起了他的下颚,下一秒她的唇瓣主动贴了上去。 他被这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吻的有些发懵。 他这么聪明睿智的人露出这么一番神情,恐怕这六界之内,也只有她能欣赏到。 见状,她在他的耳边低吟道: “我想你了,司承厌……” 第86章 男人也能怀孕生子?! 如今的叶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叶风临怀了身孕一事自被府中小厮泄露出去之后,就已经闹得满城皆知了。 看着叶风临那日益变大的肚子,叶家二老已然白了不少头发。 只可惜求医问药数日,却无一人一药可解。 如今外界对叶家具是风言风语的说得极为难听,叶明月听得不是滋味,近来也憔悴了不少。 这时,院外的丫鬟匆匆的跑了进来:“小姐,睿王又去花满楼了。” 闻言,叶明月紧攥着茶盏狠狠地砸到了地上,花满楼那贱人到底有什么好的,竟让睿王日日往哪俗不可耐的地方钻! 想起自家大哥跟那贱人也曾有一段露水姻缘,叶明月更是气得脸色铁青起来,那贱人当真魅力不小,明明是个万人骑的东西,却能让这些男人为她死心塌地的着迷。 花满楼本是一家不起眼的红楼,可就在不日之前来了一位美人,这美人生的极为娇媚,一颦一笑都透着一股子媚意,见过她的男人无不为她的妖娆妩媚所倾倒。 也正是这媚骨天成的美人将处在边缘的花满楼拉到了长安人的视野之中。 如今哪怕是白日,这花满楼依旧热闹的不行,来的具是一些贵客才子,只为一瞥美人之容,只可惜如今美人的房中已然有了坐上客。 “王爷真的不嫌弃莺儿吗?” 娇媚的声音只把人软到骨子里去,搂着这么一个美人,沈哲早已将一切权衡扔到了九霄云外之地。 “本王怎会嫌弃莺儿呢?”他挑起她的下颚,低头轻啄了一口。 莺儿娇红着脸妩媚一笑,顺着他的身子蹲了下去,纤长的手指慢慢的抚上了他的销魂之处。 未过多时,里屋便传来了一阵又一阵令人脸红心跳的声响。 转眼半月过去,近来沈哲总是觉得身子有些乏力,甚至吃不下东西。 “王爷。”随着一声娇俏的软音传来,一袭粉色华服的叶明月便袅袅玉立的走了进来。 吃过了山珍海味的美色,眼前的叶明月似乎变得有些清淡无味起来。 “你怎么来了?” 他冷淡的态度叫她一阵气怨,但她强忍着,终归没有表露出丝毫不满气怨来。 “听闻王爷近来不适,月儿特来看看。” 走来的叶明月绕过书案,大胆的贴了上去。 沈哲垂敛的眸光自那只在他身上不安分的小手一掠而过,呼吸不自觉的粗了一些:“你想看什么?” 看他抓起她的小手一顿乱亲,她慢慢悠悠的伏在他的耳畔,娇笑道:“月儿想看看王爷的二弟。” 叶明月身为丞相府嫡女,一向以娴静端庄的形象示人,在他面前也总是一副矜持高雅的模样,如今从那张只会是礼仪道德的嘴里说出这么一些露骨的话来,不免让人欲望迭起。 他抓住了她乱动的小手,似痛苦又似享受的闷哼了一声:“本王现在就给你看看。” 看他露出此番神情来,她不免心下一喜,那女人说的果然不错,男人就喜欢这样的。 她媚眼如丝的看了他一眼,旋即便顺着他的身子滑了下去,就在他宽衣解带之后,她盯着他微微隆起的小腹,惊恐的叫了一声。 “王……王爷……你……你的肚子……” 欲念沉沦中的沈哲依言看了一眼,这一看,也让他彻底震惊了。 他的肚子……怎么……怎么会……这样! 未过多时,宫中便来了御医。 初见沈哲的肚子时,那治过不少疑难杂症的御医都不免变了脸色。 只见沈哲的小腹微微隆起,肚皮上呈现一层淡淡的紫色,上面还有些奇怪的纹路,像是皮肉之下的青筋凸起了一般。 一番诊断之后,沈哲的母妃林妃焦急的问道:“陈太医,哲儿怎么样?” 陈太医一脸凝重的道:“王爷的病状与叶家大公子相似,是怀了身孕。” 林妃两眼一黑,险些晕死过去,幸好身边的宫女及时扶住了她。 叶风临那病状时至今日还无药可医,怎么哲儿就染上了这怪病呢! 林妃下令封锁了消息,吩咐府中的好好照看沈哲之后,便匆匆回了宫。 这边,姒绾绾还在为许恒入赘一事而烦忧,自赐婚以来,她便用各种理由搪塞了过去,如今半月已过,老皇帝那边已经下了最后的通牒。 “大姐还在为许大人一事烦忧吗?” 拉回思绪的姒绾绾看了一眼端着糕点走进来的姜姒音,叹道:“那又能怎么办呢?” 姜姒音憋笑着坐到了她的对面:“许大人不错,大姐莫不就从了吧?” 她瞧了一眼说风凉话的姜姒音道:“要不你来?” 姜姒音听得连连摆手:“皇上是给你赐婚,又不是我。” 顿了顿,她话锋一转,说道:“大姐,你听说了吗?” 瞧她神神秘秘的模样,她不禁来了几分兴趣:“什么?” “听说丞相府的大公子怀了身孕,如今已经三月有余了。” 这么一说,姒绾绾突然来了些印象,当时她为了顾白跟那只死猫,去国师府的路上曾听到一些只言片语。 “这男人怀孕,倒是有意思得很。”姜姒音忽然讥笑道。 姒绾绾拿起盘中的一块桂花糕,幽幽的不知在想什么。 明月躲在层云后面,只余下几分冷冷的幽光倾洒而下。 “丑女,听闻花满楼的酒水跟美人都不错,我们要不要赶着去凑凑热闹?” 正准备躺下的姒绾绾瞥了他一眼,当下毫无欲念的躺下了去:“不去。” 少年冷哼了一声:“你不去,爷爷自己去。” 说完,里屋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只有烛火燃烧的细碎声响,她侧过身一看,少年果然没了身影。 这时,屋外却传来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她坐起身来,还不等她有何动作,门外就传来了姜姒音的声音。 “大姐,宫里来人了。” 如今姒绾绾最忌讳的便是宫里的人,这些人一来,准没好事。 到了主院的会客厅,姒绾绾这才发现姜家的人几乎都凑到了此处。 宏旺公公一看见姒绾绾便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城主来了。” 对他,姒绾绾自然没什么好脸色,但客套的,总归是要客套的。 “公公大半夜过来,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宏旺公公也不跟她拐弯抹角的直说道:“皇上有请城主进宫一趟,至于是何事,洒家也不知道。” 姒绾绾眼尾微挑,心下却思量起来,接下来要面对什么破事。 第87章 杀人诛心,学着点! 前往皇宫的路上,路过近来兴盛起来的花满楼时,她忍不住挑起车帘的一角,拉长视线看了过去。 听着楼里隐约传来的笙歌笑语,她竟有些后悔没跟饕餮来凑热闹了。 遗憾的放下车帘的瞬间,她的余光忽然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她又将车帘掀了过去,只可惜那身影已然进入了花满楼,没了踪影。 若是她没看错的话,刚刚进花满楼的是司承厌! 她冷哼了一声,男人果然都是一个德性! 夜色之下,马车一路驶进了皇宫。 “姜丫头,你可知朕连夜召你进宫的原因?”老皇帝落下手中的奏章,一张生了细纹的脸上沾满了疲惫之色。 “臣不知。”她不卑不亢的说道。 “你可知叶风临怀孕一事?” 怎么又是这事!姒绾绾的眉头几不可见的微皱了一下:“知道。” “朕要你暗中查查,是否有妖邪作祟,看看能否找到破除这荒谬之病的药。” 这事起于半月之前,老皇帝若是真的想弄清此事,不可能现下才来说,更何况为了叶风临如此大费周章,着实不像是老皇帝的做派。 除非此事已然牵扯到了皇室,想到此处,姒绾绾觉得是八九不离十了。于是眼下也多了几分底气。 “臣能力有限,恐怕难以完成。” 说完,她就看到老皇帝露出了几分不悦之色:“是难以完成,还是不想?” 自然是不想!她在心中回道。 老皇帝给她添堵,她还得为他排忧解难,这天底下哪来的这么多好事? “臣一介女流,上次不过是瞎猫遇上死耗子,碰巧罢了。” 听她如此言说,老皇帝脸上怒色更甚:“若是解除你跟许恒的赐婚呢?” 闻言,姒绾绾眼眸微亮,态度一转的回道: “臣可以一试。” 花满楼这边,一心只为喝酒来的红衣少年撇下一旁的美人,自个喝的正欢。 少年生的极为俊美,加上一身红衣,哪怕是在这美色遍布的花满楼也依旧毫不逊色。 同司承厌一同走进来的孟屿南一眼便注意到了他。 想起他上次无缘无故的揍他之仇,孟小侯爷的报复心又被激了起来。 跟司承厌打过招呼之后,他便大摇大摆的朝少年了过去。 司承厌本不想来这花满楼,只不过这里的一样东西吸引了他前来。 但这里喧闹的声音,以及厚重的脂粉味却让他心生退意。 就在他打算走人的时候,一个人突然撞了上来。 这人矮他一个脑袋,身形瘦瘦小小的就跟营养不良一般,这人撞到他之后就垂着个头不停的道歉。 司承厌看了他一眼,并未责问在意,就在他跟男人错身而过的时候,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等等。” 才走出一步的姒绾绾僵硬的停在了原地,不是吧?这就被他看出来了?明明她掩饰的极好,怕他嗅到她的气息,她还特意用很重的脂粉擦了身上。 “公子有事?” 司承厌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垂着脑袋的人,淡声道:“看你也是一个人,你我二人结伴可好?” 这话明明是询问,怎么她从中就嗅到了一股子不容置喙的味道呢? 一推三阻无用的姒绾绾只得同他一起了,只是有他在,她很难施展自己的拳脚。 以至于陪同的美人们都不免觉得这二人着实的难搞乏味。 一个不准他们靠近,一个只顾着埋头喝酒,莫不是看不上她们? 于是,这些美人你看我我看你,识趣的一个又一个的退了出去,过了一会,一红衣华服的女子这才摇曳生姿的走了进来。 “莺儿见过两位公子!” 莺儿的出现叫姒绾绾禁不住皱起了眉头,这脂粉味实在是太重了,闻多了着实有些头晕。 就在姒绾绾打算将人打发出去的时候,却听司承厌出声将人邀了过来。 姒绾绾看了他一眼,心下隐有不满! 她左右端详这位声名远扬的花满楼头牌,那媚意天成的风骨的确诱人眼球,只是在她眼里却是俗不可耐。 看那莺儿摇曳生姿的坐到了司承厌一旁。姒绾绾有些说不上来的不爽。 察觉到姒绾绾不善的眼神,莺儿并未在意,她姿态妖冶的提壶斟了一盏酒推到了司承厌的面前,转而端起司承厌喝过的那盏酒,娇声道:“莺儿敬二位公子一杯。” 见状,姒绾绾并未搭理她,而是看向了司承厌,却只见他端起了莺儿新斟的那盏酒,浅酌了一口。 莺儿淡看了姒绾绾一眼,不知为何那一眼之中充满了挑衅的味道。 姒绾绾冷淡的看了一眼二人,咻的站起身来:“在下还有事,告辞。” 说完,她动作麻利的走了出去。 靠!这男人果然都是一个德性! 姒绾绾一走,莺儿的行为便越发大胆起来,只是不等她的手有所动作,司承厌便站了起来。 “公子~”她娇滴滴的唤了一声。 他不为所动的瞥了她一眼,冷冷的道:“不用装了。” 此言一出,那妩媚的女子便换了一副模样:“我以为你没认出我来呢?” “不在你的幽冥洞好好呆着,出来做什么?” 莺儿双手托腮,笑道:“冥府归阎王管,我来人界关你何事?” 司承厌冷冷的看着她:“他们也来了?” 莺儿一脚搭在一旁的椅子上,淡声道:“这个我可不知道。” 与此同时的大厅正无比的热闹。 三楼的栏杆处一红一橙交缠在一起,打得难舍难分。准确来说是红衣少年故意吊着橙衣少年打。 打着打着,红衣少年似乎没了耐性,最后一拳不在错开橙衣少年,而是严严实实的打了上去。 他下手没有轻重,这一拳只把孟屿南整个人打了出去。 就在孟屿南以为自己要摔下楼的时候,手腕陡然一紧,仰眸一看,正对进了那双漆黑的双瞳之中。 是她! 见及时出现的姒绾绾拉住了孟屿南,少年不满的叫唤道:“丑女,你给爷爷松手!” 姒绾绾连一个余光都未递给少年,而是一意孤行将孟屿南往上拉。 这时,孟屿南看她的眼神都在发光。 少年却是气的急红了眼:“丑女,你没听见爷爷说话吗?” 姒绾绾淡声道:“听见了。” “那你还……” 话未说完,就看姒绾绾猛的松开了孟屿南的手。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人的都意想不到。 砰的一声,尘灰四起,孟屿南疼的仿佛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杀人诛心,学着点!”姒绾绾拍了拍指尖的灰屑,一张小脸面无表情的透着股高冷的味道。 在场的人:“……”这得多大的仇多大的怨! 红衣少年:“……” 是他道行浅了,这丑女比他还狠! 躺在地上连动都动不了的孟屿南磨着牙根,一张脸狰狞又扭曲! 第88章 我的阎王小祖宗哟! “丑女,没看出来,你比爷爷还要狠!”心头爽快的少年凑近姒绾绾的耳边,笑嘻嘻的道。 姒绾绾薄唇微动,抬眸的瞬间不巧撞入了一双极深极寒的双瞳之中。 “以后学着点。” 她微转向红衣少年,眸光流转。 看着二人亲昵的模样,司承厌掩在宽袖之下的手不自觉的攥在了一起,古井无波的深瞳之中掀起了一阵风雨。 只要司承厌一生气,007必然出现。 听着007的声音,姒绾绾不觉有些咆躁! 这种时候去讨好司承厌,她不要面子的吗?不去! 见她转身欲走,他亦步亦趋的跟在了她的身后。 感受着背脊袭来的凉意,红衣少年自觉的溜了。 这变态国师,可不是他惹得起的,现在看着这变态国师,他的骨头都还疼的慌。 看他如此的不讲义气,姒绾绾别提多憋火了。 “姒绾绾,站住!” 听着身后传来的声响,她小脸一沉,反而加快了脚步。 所以他一开始就识破了她的装扮!还故意跟她演,简直过分。 见她不慢反快,他不由加快了脚步。 “松手!”她瞪着他,作势举起了被他扣住的手腕。 见她如此,他神色不明的问道: “你生气了?” 她好笑的道:“我生哪门子的气?你给姑奶奶撒手!” 此言一出,他真的松开了她的手,跟以前的死缠烂打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她看了一眼被松开的手,心下的怨气越发浓烈,只是却未曾表露出来。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他眼底如星芒般绽出了一抹微光。 转眼一夜过去,姒绾绾愣是没睡着。 临近午时,屋外忽有丫头通报,说是安乐公主来了。 阔别半月之久,沈清妙的状态跟之前比起来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看来是将李由彻底放下了。 “我一回府,便听你曾去府上寻过我?” 提及此事,姒绾绾便想起赐婚一事,同沈清妙说完缘由之后,沈清妙也不免变了脸色。 “我这就进宫问问父皇。” 见她起身欲走,姒绾绾连忙拉住了她:“此事已有回旋之地,公主不必费心了。” 见她皱眉,姒绾绾当下解释道:“叶风临怀了身孕,皇上怀疑有妖邪作祟,所以只要查清此事,赐婚一事便有回旋之地。” 沈清妙双瞳微缩,显然有些吃惊,这男人竟也能怀孕? 不过这天下无奇不有,加之妖邪一事并非传说,此番一来倒也不是难以接受,就像她明明已经死了,却还能重生回来一般。 “你自己有打算便好!” 二人闲聊了一阵,姒绾绾忽然提及她此去礼佛之事。 说到此处,姒绾绾便发现沈清妙眉眼间的神采黯淡了不少。 看那模样,倒像是害了相思一般忧愁。 “怎么了?有心事?” 沈清妙看了她一眼,小脸有些微红的摇了摇头。? 只是脑海中禁不住浮现了一抹身影。 见她不愿说,她也并未多问。 夜色浓稠,似化不开的墨汁。 此时,筑月阁的墙外挂着四道人影。 寂月无声之下, 一个道士打扮的人率先打破了沉默:“听黑白说,那乱了曹家命数的女人就住在这里。” 和尚打扮的男子附和道:“不过这是姓司的那个扬言要护的人,小祖宗,咱们这么做,会不会惹恼姓司的那个?” 被唤作小祖宗的男孩冷起了一张有些婴儿肥的小脸,显然有些不满意他的说法。 “姓司的算什么东西?以前义父怕他,本王可不怕。” 闻言,刚刚准备说话的两人互看了一眼,纷纷表情微妙的闭上了嘴巴。 “哎呦,我们阎王小祖宗说的对,那姓司的算什么东西?”一个男扮女装的男子扶了扶头上的牡丹花,娇细着声响附和道。 这话给了男孩极大的鼓舞,他看向道士跟和尚打扮的人吩咐道:“臭道士,你跟假和尚打头阵。” 被点名的二人互看了一眼,不由露出了难以言喻之色。 拍马屁的一枝花得意的看了二人一眼,说道:“姓司的神出鬼没,你们两个打头阵,小心些。” 闻言,二人具是横了他一眼,果然会拍马屁的人有糖吃。 纵然心有不甘,可二人也不敢违抗命令,便一伸一缩的朝紧闭的房门走去。 风声渐起,没等二人的手碰到房门,门就自然而然的开了。 遂着门缝看去,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二人对视了一眼,便一同踏进了里屋。 未过多时,这二人又勾着身子拘谨万分的退了出来。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里面什么情况?” 男孩板着一张脸问道,显然对他们两个十分的不满意。 臭道士苦巴巴的道:“姓司的在里面。” 假和尚连忙接道:“根本打不过!” 男孩横了二人一眼,冷言道:“没出息!” 眼看男孩要亲自上阵,一枝花哎哟一声,忙拉住了他:“我的阎王小祖宗哟,可别冲动啊!” 男孩一记眼神杀去,一枝花的手就像被烫了似的收了回来。 “你去!” 一枝花涂得满是脂粉的脸顿时一僵:“阎王小祖宗,这可使不得。” “嗯?”男孩冷冷的看着他,明明就是个六岁的小屁孩,这气势却是不比他们这些活了上千年的老油条差。 一枝花悲剧的看向了一旁的臭道士和假和尚,想让他们跟他一起,也好壮壮胆,岂知这二人竟是不约而同的避开了他的视线。 他气急的跺了跺脚 ,头上那朵大牡丹花随着他的动作摆了摆:“哼,你们这些臭男人果然靠不住!” 其余的三人:“……” 眼见一枝花走了进去,三人具是拉长了视线,小心的听着里屋的动静。 未过多时,只见一东西被扔了出来。 “哎哟,疼死宝宝了!” 砸在院中的一枝花撕心裂肺的嚎叫道。 男孩眼眸微眯,正欲越下围墙之际,一旁的臭道士跟假和尚一人拉住了他一只手。 男孩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幽幽的眼神似乎在让他们松手。 “小祖宗,你看真的是姓司的。” 男孩朝着臭道士努嘴的方向看去,竟然看到了两个司承厌。 “怎么回事?”男孩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 臭道士跟假和尚神情微妙的对视了一眼,具是抿住了唇瓣不语。 “到底怎么回事?”发现二人气氛不对的男孩不由加重了语气。 假和尚打了一个哆嗦,正想说话,却见臭道士不停的朝他眨眼。 “再眨眼,本王就把你的眼珠挖了!”男孩带着稚嫩的声音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想起他的手段,臭道士这才娓娓道来,原来他们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了司承厌跟一女子,不过他们那里是好蒙混的?自然发现了那司承厌是假的。 之所以佯装害怕的退出来,是为了让一枝花吃点苦头,至于后面为何要拉住他,因为站在门口的那两个姓司的,有一个是真的。 虽然他们小主子年少轻狂,不知道什么叫恐怖,但他们做下属的,拿着人家的俸禄,总不能让人白白送死吧?当然更多的是怕这小祖宗出了事,不能跟他们的前任主子交代! 第89章 小丑竟是她自己! “怎么样?昨晚那变态国师没有为难你吧?” 想起昨晚的情形,少年不禁有些背脊发凉。 要是他在跑晚一步,恐怕得被那变态国师剥皮抽骨。 姒绾绾散漫的摇了摇盏中的酒,看向他的眸光具是冷意:“昨晚你跑的倒是挺快的。” 昨晚为了吓退屋外的那伙人,她就让他幻化成了司承厌的模样,可万万没想到,司承厌真的出现了,后面的结果可想而知,饕餮这厮见了司承厌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跑得比谁都快。 少年俊脸微红,不知是热了,还是被羞红的。 “爷爷这是内急了。” 听着他死鸭子嘴硬的话,她似而非笑的哦了一声。 就是这一声,简直比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没义气还让人憋的难受。 他扯了扯嘴角,还想继续狡辩两句,却是被姒绾绾一记眼神给硬生生压了回去。 午时日头正盛。 过往的行人路过长盛街的巷口时,都忍不住看上一眼蹲在巷口的四个人。 这三大一小的组合看起来着实怪异,一个是道士打扮却衣衫不整,一个是和尚打扮却手拿烧鸡吃得忘我。一个明明是男的,脸上抹着厚重的脂粉不说,头上还戴着一朵娇艳的牡丹花。至于最后一个男孩看起来才约摸六岁的模样,一张略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上却是一板一正的,看起来老成的不得了。 “看什么看!在看老娘就扇你了!”一枝花手拿铜镜指着不远处的男子怒骂道。 那男人看一枝花凶神恶煞的模样,当即吓得落荒而逃。 “小祖宗,要不,我们回阎罗殿吧!”热得浑身冒汗的臭道士有气无力的道。 楚辞一记冷眼扫去:“不把姓姜的那女人捉拿回去,本王绝不罢休!” 小祖宗一发话,他们三个自然不敢在啰嗦一句。 “小祖宗,你要不要来点,这烧鸡挺好吃的!” 楚辞嫌弃的瞥了一眼假和尚递过来的半只烧鸡,那一双又黑又油的手实在是让人毫无食欲。 “你吃吧!” 此言正中假和尚的下怀,只可惜他家小祖宗不吃,还有一旁的两人,小祖宗嫌弃,那两个可不嫌弃。 臭道士瞧准时机,一把抢了过来,一枝花配合的一拳打在假和尚的头上。 等假和尚回过神来,他的半只烧鸡已经只剩下半条腿了。 “你们!”他指了指舔嘴餍足的臭道士,又指了指正在吃鸡腿的一枝花,一张脸气得发青。 “小祖宗,听说黎莺在人界混得不错,咱们既然要在人界逗留数日,不如暂且投靠她?”忽视假和尚的愤怒,臭道士若无其事的提议道。 一枝花将骨头一扔,一边舔着手指一边附和道:“小祖宗,我觉得臭道士说的不错,咱们在这长安无依无靠的,连吃食住宿都成问题。” 楚辞想了想,觉得这二人虽不靠谱,却到底说的是实话。 敲定主意以后,这四人当即动身往花满楼走去。 只是以这四个落魄的模样,到了花满楼这销金窟的地方,自然是被拒之门外了。 更何况这四人想见的还是他们的当家花魁——莺儿。 楼里的孟屿南同美人喝得正欢,忽然便听见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他心下一动,当即气势如虹的走了出去。 这一看,他楼里的打手竟然被四个“叫花子”打得横躺在地。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小爷的地盘上生事?” 没错,这长安无人知道,原本名不经传的花满楼是他一手带起来的。为的就是让家里的老爷子瞧瞧,他孟屿南可不是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 一枝花扶了扶头上的牡丹花,冷哼道:“不想死的,就把莺儿那婆娘叫出来。” 孟屿南的神色有些难以言喻:“死人妖,你这是做什么白日梦呢?” 这一句死人妖对一枝花的刺激可不小,就是这一句,孟屿南愣是被一枝花打得直不起腰来。 就是这么狼狈的场面,却叫孟屿南的死对头看了过去。?? “这不是孟小侯爷吗?” 陡然传来的声响,叫孟屿南羞的只想找个洞钻进去。 “不是!” 见他整张脸死死地贴在地上,少年忍不住笑得更欢了。 姒绾绾用手肘拐了少年一下,示意他适可而止,只是有一道视线让她极度的不适,当她遂着看过去时,竟看到了一个小男孩,这男孩生的极为俊美,明明有些婴儿肥,却板着一张脸,老成的不得了。 只是那看她的眼神却着实的不可爱。? ? 这小孩脸真臭,跟司承厌还真是有一拼。不过这四人…… 她又打量了一眼这四人,觉得有些眼熟,可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敛下思绪,她不在意的移开视线,正欲往里走,却被爬起来的孟屿南挡在了外面。 “你做什么?” 直视着那双漆黑如墨的双瞳,孟屿南有一瞬的冷意蔓延:“你跟他都不能进这花满楼!” 少年气急的正想动手,却被姒绾绾抬手给挡住了。 “这花满楼是你开的吗?” 听着姒绾绾的低声呵笑,孟屿南冷哼一声,当即甩出了店契,硬气的道:“就是本候开的。” 姒绾绾:“……”小丑竟是她自己! 少年:“……” 是他们孤陋寡闻了……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在孟屿南一番游说之下,这四人竟成了侯府的侍卫。 临近晚间,狂风骤起,大雨洗漱了整日的燥热。 此时的叶府上下正忙得不可开交。 看着躺着榻上,肚大如盆的叶风临,一屋子的稳婆和太医皆是束手无措。 “陈太医,你可得救救小儿啊!”叶丞相急得只差跪下了。 陈太医一脸的凝重:“大公子的肚子不足月, 可如今却有临盆的征兆,我怀疑令公子怀的并非凡物,丞相大人还是快快去国师府,请国师大人过来看看吧!” 此言一出,纵然请到国师的机会渺茫,叶丞相还是吩咐府里的下人去了国师府请人。 “爹,我受不了了,你杀了我吧!”躺在榻上的叶风临捂着高高耸起的肚子,额间青筋暴起,脸上满是痛苦挣扎之色。 叶丞相神色晦涩的按住了叶风临的手:“在忍一忍,爹已经让人去国师府请国师大人了。” 第90章 榻上的人不是我! 风声鹤唳,大雨淋漓,蔓延的夜色叫人看不清前方的景致。 姒绾绾撑着伞亦步亦趋的跟在司承厌的身后 。 忽然一道喜出望外的声响传了过来。 “快,去告诉大人,国师大人来了。”站在府门外张望了许久的老管家连忙推了推一旁的小厮。 昏黄的烛光下,叶家人具是神色惨淡之态。 见了司承厌,叶丞相灰败的老眼这才燃起了一丝光彩。 “国师大人,求您一定要救救小儿啊!” 司承厌眼尾的余光掠扫了一眼跪在哭得老泪纵横的叶丞相,转而定格在了榻上的叶风临的身上。 榻上的叶风临肚大如盆,脸色青紫的有些似人非人的味道,而且看状态似乎已经逼近极限了。 “本座尽力而为。” 此言一出,叶丞相连忙感激涕零的道:“多谢国师大人。” 挥退了叶家人之后,这里屋便只剩下了姒绾绾跟司承厌二人。 “你让我来,不会是让我给他接生吧?”姒绾绾散漫的问道。 “用你的天魂刃划开他的肚皮。” 姒绾绾看了他一眼,并未多问,而是依言拿出了自己的天魂刃。 噗滋一声,一股黑血瞬间溅了出来,与此同时,把嗓子都喊哑了的叶风临疼得一张脸近乎扭曲。 他淡淡的看着,只见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黑血,紧接着淡然自若的接着划开了他的肚皮。 刀锋一层一层的递进,那种痛是不可估量的,看了一眼似乎是疼得昏死过去的叶风临,姒绾绾用手扳开刀锋划开的裂口,伸手将他肚中的孩子取了出来。 昏黄的烛光下,那躺在姒绾绾手中的玩意是黑紫色的,浑身裹满了血。 “是个死胎。”姒绾绾低喃了一句,又看向榻上的叶风临,她伸手过去试了一下他的鼻息,发现人竟然死了。 想起司承厌对叶丞相的承诺,她似而非笑的问道:“现在人死了,你怎么跟外面的人说?” 岂知司承厌很是冷淡的回了她一句:“本座也只说了尽力而为。” 姒绾绾:“……” 出叶府时,大雨已经停了,而叶府上下也已经挂上了白绸。 夜色微凉,姒绾绾与司承厌并肩走在被大雨打湿了的青石路上。 “你说叶风临这是被鬼给干了吗?” 司承厌直视着前方,一双古井无波的双瞳映照着当下的夜色:“他是被审判了。” “审判?”姒绾绾疑惑的看向了他。 回想起那人身鬼面的死胎,司承厌淡声道:“数万年前,六界还在一片混乱之中,如今的仙帝曾与人魔共争过仙帝之位。” 这些姒绾绾曾在古籍中了解过一些:“这与你所说的审判有何关联吗?” “有件异闻,你可能不知。”他忽然幽幽的看向了她。 这眼神看得她心里发毛,她下意识的避开他的视线问道:“什么?” “人魔虽被当时的天界战神司绾绾协同神界封印了,但他仍有一儿一女在世。” 她默不作声的暗自思量着他说这话的意义,也静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人魔被封印以后,他的一儿一女就不知所踪了,直到人界忽然出现了一个名为审判官的仙君。” 说到此处,姒绾绾忽然心中一动:“你说的是姬姌吧?” 司承厌微微颔首道:“除了人,仙妖鬼具是不死之身,当年仙帝之争,人魔输了,姬姌便充当起了这人界的主宰,利用自己的修为跟不死之身,以自身的标准来审判世人。” “姬姌不是被仙帝派来的四大天王封印了吗?” 司承厌眸色微深的看向了夜幕:“魔星异动,妖祸横行,这只是时间问题。” 这话说得姒绾绾心下一凉,照他的说法,六界岂不是将有浩劫! 这一晚上,姒绾绾近乎睡意全无,脑中全是司承厌那意犹未止的话。 这么说来,她这次的对手是姬姌了? 以前还是九幽鬼界之主的时候,她就曾跟姬姌打过交道,此人性格很是极端,近乎病态。不是个好惹的。 照那死猫的话来说,那姬姌就是个不要命的疯批。 她忽然有些后悔答应老皇帝接手这桩烂摊子了。 以她现在的实力去惹上姬姌,恐怕只有一个死字能了结。 这边,方才回到府邸的司承厌刚刚沐浴完,房门便被一阵妖风给刮开了,紧接着烛光尽灭,一抹白烟自屋外飘了进来。 随着烟雾散去,一个身着黑金暗纹华服的女子便出现在了眼前。 女子披散着头发,齐眉的刘海显得那双紫色深瞳的双眼阴厉到了极致,被她看着,就仿佛全身被爬满了蛇一般恐怖。 “承厌,好久不见。” 司承厌直视着她的双瞳,无声的对峙让周遭的空气渐渐变得冷凝起来。 “怎么?就这么不希望看到我吗?”女子步步逼近,轻笑声中透着无声的杀意。 司承厌冷漠的看着逼近身前的女子,忽然一股淡淡清烟犹如水蛇一般窜入了他的鼻腔之中。 他眸色微凛,视线中的女子却变得模糊起来。 次日一早,姒绾绾按照惯例先到国师府跟司承厌请安。 只是推开房门却看到了极为香艳的一幕。 香肩半露的女子趴在男子的身上,那白皙的皮肤上满是暧昧的吻痕,而男人身上的印记也不差,可想而知这二人昨晚多么的激烈。 她冷眼看着这一幕,指甲近乎陷入了掌心。 在榻上转醒的两人看过来之际,她已经转身跑了出去。 说她爱玩,可她知道什么叫限度,司承厌这才叫无下限。 她越想越气,可气半天,却想起来自己跟司承厌早就没关系了。 忽然她手腕一紧,转身回看之际,却被那人拉着撞入了怀中。 熟悉的味道叫她莫名的心头一紧。 “你跑什么?” 清冷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她仰眸看去,正对进那双静的不起波澜的双瞳。 “关你屁事,放开姑奶奶。”她挣扎着要推开他,想起方才那一幕,想起他身上那些印记,她就恶心的想吐。 他冷着脸,却始终不肯松开她:“姒绾绾,你不会连是不是我都分不清吧?” 见她瞪着他,一张小脸气得发红,他不禁软下了语调:“榻上的人不是我。” 此言一出,她眨了眨眼,有些不自然的冷哼道:“是不是,关我什么事?” 第91章 大喜的日子吹丧曲 似不觉痛快,姒绾绾一脚踢在了他的腿上,趁他分神的瞬间,她趁机溜了。 谁要听他解释啊! 她抿着唇瓣,嘴角禁不住微微上扬起来。 这边,姬姌捡起地上的衣衫罩住了满是印记的身子,这才慢慢悠悠的撑起身子来,看向躺在一侧的男子,她的指尖忍不住落在了男子的眉眼处轻轻的描摹着。 数万年了,她终于得偿所愿了,只是如今却像梦一样,让她不敢相信昨晚跟她颠鸾倒凤的人真的是司承厌。 就在她的指尖落在男子的薄唇上之时,忽然眼前一花,等视线再次清晰起来时,榻上的司承厌却变成了另外一个男人的模样。 姬姌死死地盯着睁开双眼的男人,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是她大意了,司承厌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会被她的幻术给迷住! “姬姌,没想到你榻上的功夫这么好啊?”男子撑起满是印记的身子来,一张俊容之上满是戏谑的冷意。 这话听到姬姌耳里无比的讽刺,她脸色骤变,大怒道:“你找死!” 男子手法极快的扣住了她的手腕,幽冷的眸光在她那又长又尖的指甲上一掠而过:“才睡过,你这样未免太无情了吧?” 姬姌脸色铁青,怒色勃发的盯着他:“楚珺,你等着。” 随着尾音落下,姬姌便化作了一抹白烟消失了。 只是她留给他最后的眼神实在是让人不寒而栗。 这时,他的余光中走进了一抹白色身影。 “姬姌那女人可是有仇必报,你害我惹了她,现在怎么办?” 屋里的味道让司承厌的眉头微微皱在了一起,他冷眼看着榻上慢条斯理穿衣的楚珺,淡声道:“你会怕?” 穿戴整齐的楚珺神清气爽的伸了个懒腰:“倒也是。” 皇宫,御书房外。 姒绾绾等了许久,总算见到了老皇帝。 听闻她要甩手他交给她查的事,老皇帝自然是勃然大怒起来。 “姜丫头,你这是在戏耍朕吗?” 扔在身上的茶盏泄了她一身热水,她眉头微皱,当即跪了下去。 “此事,臣的确无能为力。”?? 姬姌可不是她现在惹得起的,若她还有以前的修为,她自然不会怕,而今她却分得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老皇帝按压了一下太阳穴,平息了一瞬之后,他眼色阴沉的盯着桌案前的姒绾绾:“既然如此,朕也不好在为难你,三日之后,许恒便入你姜家的门,去准备一下吧!” 姒绾绾沉默半晌,当即应了一声是。 这是她已经猜到的结果了。 转眼三日过去,今日已经到了最后的期限。? 姜府上下已经挂上了红绸,贴上了大红的喜字。 一大早,姒绾绾就去了公主府一趟,也不知她跟安乐公主说了什么,她走了不过半个时辰之后,安乐公主的马车就驶出公主府朝南城的紫衣侯府去了。 至于许府这边却是一片沉默如死水。 老皇帝将他们许家长子许给姜姒绾的行径,不亚于将他们许家公开处刑。 眼看时辰将到,哭得双眼都红肿了的许老夫人肝肠寸断的说道:“老爷,你就在进宫求求皇上收回成命吧!恒儿堂堂男儿,又是我许家的嫡长子,赐给一个弃妇当郎君,这像什么话啊!这不是羞辱我许家吗?” 许老爷子一脸的丧气,他看向沉默不语的许恒,说道:“恒儿,是爹爹无用。” 许恒抬起一双隐晦的双眸,看向许老爷子说道:“君命难为。” 如今的长安全都等着看许家的笑话。 许恒暗地里曾三番几次的帮过她,她自然不会让许家沦为长安的笑话,一辈子都直不起腰板来。 所以当她一袭红衣,打马慢悠悠的从街上而过的时候,围观的人都不免兴奋了起来。 “姜家女,许家郎,许家嫁男真有趣!” 忽然人群中传来了这么一道稚嫩的童声。 姒绾绾勒住缰绳,冷冷的视线落在了那小童的身上:“小屁孩,信不信姑奶奶打你的屁股!” 那小童被姒绾绾吓得哗的一声哭了起来。 面对众人指责说她欺负小孩的时候,她却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的继续打马往前走。 走着走着,五个人突然拦住了她的去路。 定睛一看,不是孟屿南还有谁? 至于他身后还跟着那日在花满楼闹事的那四个奇葩组合。 “今日乃是姜大小姐的好日子,这是本侯的一点小小心意。” 趴在马背上,静静看着孟屿南作妖的姒绾绾冷笑道:“呈上来瞧瞧。” 这语气搞得他跟小厮似的,他不爽的瞪了姒绾绾一眼,想起他精心准备的大礼,他忽然冷笑了起来。 他就看这女人一会还笑的出来不。 随着他拍了拍手,人群外就想起了一阵锁啦声,本来迎亲是要吹锁啦,可偏偏这锁啦吹的却是丧曲。 众人一副看热闹的神情,这孟小侯爷不是故意找茬吗?大喜的日子吹丧曲! 岂知马背上的姒绾绾却似而非笑的道:“这曲子不错,等孟小侯爷去了以后,姑奶奶就让吹锁啦的照着这曲子吹。” 此言一出,孟屿南得意的笑当即僵在了脸上。 这女人竟然咒他死! “许大人是个好男儿,许给你,还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还别说,这孟屿南的嘴巴倒是挺臭的。 不过姒绾绾也不是善茬:“论嘴臭,孟小侯爷还真是个登峰造极的主。” “你……”孟屿南指着她,手指头都在颤抖。 姒绾绾冷哼一声,便继续赶马往前。 楚辞看了臭道士一眼,在姒绾绾的马经过旁边的时候,臭道士会意的将一根银针刺进了马身上。 他刺的地方极为讲究,只把那马疼的嘶鸣起来。 而马背上的姒绾绾早就窥探了他的小动作。 在马踢前蹄的时候,她就已经稳稳的落到了地上。 “这马莫不是发马疯了吧!”孟屿南的余光瞥了一眼臭道士等人,那神情别提多得意了。 姒绾绾瞧了一眼天色,心中估算了一下,嘴角便扬起了一抹笑意:“这马发没发疯,我不知道,小侯爷还是想想等会见了皇上要说什么吧?” 孟屿南脸色骤变 ,一头雾水的看着她:“什么意思?” 第92章 你他娘的放屁! 直到被老皇帝劈头盖脸的训了一顿,孟屿南这才领会过来姒绾绾的意思。 最丢人的莫过于他被训就算了,他爹还被传唤进了宫,陪着他一起挨训。 一路上,孟小侯爷都不敢看自家老爹那一张铁青的脸。 “爹,你听儿子说……” 刚回府,孟屿南就想解释两句,可惜话还没说完,他爹一脚就踢了过来。 “你个浑小子,老子这张脸都被你丢尽了。” 孟侯爷越说越来气,索性扛起旁边洒扫庭院的扫帚就招呼了过去。 自知理亏的孟小侯爷边躲边道:“你儿子也是被人给算计了,你不想着为你儿子报仇,还想打死你儿子。” 孟侯爷气得浑身发抖:“混账,还在狡辩。” 相较于侯府这边的鸡飞狗跳,筑月阁却是一片祥和之景。 因为孟屿南拦街误了吉时,所以她与许恒这门姻亲自然是延后了。 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她得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可问题就在于她猜到了“叶风临一事”牵涉到了皇室,却不知道牵涉的根本是什么。 次日一早,姒绾绾打算到公主府探探沈清妙的口风。 “昨日一事,多谢公主相助。” 沈清妙轻笑道:“绾绾客气了。” 岂知,话音刚落,屋外就传来了一道怒问:“沈妙妙,小爷怎么也想不到你竟然为了这女人出卖了我!” 沈清妙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滞,扬眸看去,只见一袭橙色华服的孟小侯爷怒色昭然的走了进来。 孟屿南焠了火焰的眸子自姒绾绾身上一掠而过,转而紧锁在了沈清妙的身上: “没想到我们青梅竹马的情谊,还比不上你跟这女人的几月相识!” 面对孟屿南的质问,沈清妙一时间不知该用何作答。 此事,确是她思量不周,但昨日情况紧急,她也是纠结了良久做的决定。 见状,姒绾绾轻摇慢晃着手中的茶盏,淡声道:“孟小侯爷误会了,公主正是在乎你与她之间的情谊,才这样做的。” 孟屿南冷笑一声,指着姒绾绾怒骂了一句:“你他娘的放屁!” 这粗鄙之言直叫沈清妙变了脸色:“孟屿南,老侯爷是这样教你的!” 见沈清妙如此维护姒绾绾,孟屿南心下有些吃味起来,更甚是有几分委屈。 “沈妙妙,你竟然为了这女人吼我!” 意识过来的沈清妙深吸了一口气,语调不由软了下来:“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绾绾是女子,你如此说,着实难听了一些。别说是绾绾,就是换了别的女子,我一样会如此说。” 这话让孟屿南的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 可他终究过不了沈清妙帮着姒绾绾阴他的这个坎。 话锋回转,沈清妙不觉哑口无言起来。 “孟小侯爷想一想,若非同你关系好,公主又怎会第一时间想到你呢?”姒绾绾意味尤深的道。 孟屿南冷哼一声:“你说的倒是好听,敢情好事都被你赶上了,还在这儿装模做样。左右是沈妙妙为了你出卖了我。” 看着还在生她气的孟屿南拂袖而去,沈清妙不禁揉了揉眉心。 “让公主为难了。”姒绾绾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因为她看得出来沈清妙与孟屿南的感情的确深厚。 “没事,依他的性子,哄一哄,过几日也就好了。” “那便好。” 沉吟片刻,姒绾绾话锋一转,问道:“公主还记得叶风临怀孕生子一事吗?” 此事虽不在街坊间传扬,可在长安贵圈倒是无人不晓的。 “绾绾怎么忽然提及此事?” 姒绾绾落下茶盏,问道:“不知皇室中可有人患上此病?” 想起近来闭门不出的沈哲,沈清妙说道:“倒是未曾听说,不过父皇这几日却有招揽天下神医的打算。” 看来沈清妙也不知道了! 出了公主府,姒绾绾忽然不知该从何下手了,沈清妙身为皇室中人都不知晓,可见这风声压的有多严实。 失神间,她未曾注意到一辆马车停在了她的跟前。 “绾绾……” 抬眸看去,正撞进那一双漆黑无波的双瞳之中。 是司承厌! 上了马车,姒绾绾没有半分身为客的自觉。吃喝不忌,赤条条的就跟在自家一样放纵。 独守一角的司承厌见她吃桂花糕吃得正香,便提壶为她斟了一盏茶。 “姬姌曾跟沈哲接触过。” 她顿了一下,瞬间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也就是说沈哲也怀上了。 “需要我帮忙吗?”司承厌忽然问道。 她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水,淡声道:“我自己能解决。” 若她连这等小问题都解决不了,她怕是都不好意思跟人家说她曾是九幽鬼界之主了。 明月高悬,晚风渐起。 筑月阁中,唯有姒绾绾的屋中还燃着烛光。 将叶风临一事告知顾白之后,她凝声问道:“若是在保全性命的同时,能否将肚里的鬼胎取出来?” 顾白一听就觉得有些像姬姌的手法,但姬姌在数百年前便被四大天王给封印了。这让他忍不住疑惑起来。 “让男人怀孕,这手法与姬姌倒是有几分相似。” 手指落在桌上轻敲了三下,她幽幽的回道:“就是姬姌,不知她用什么法子逃出了四大天王的封印。” 短暂的惊异之后,顾白沉声道:“有倒是有,不过得要一味药。” “什么药?”姒绾绾问道。 “洗髓丹。” 洗髓丹不是凡物,能炼化出洗髓丹来的人得有八阶五层的修为,这六界之内修为在八阶五层以上的也就那么数十个人。 而顾白的修为正好在八阶五层的坎子上。 但顾白若是有的话,便不会多此一举的说这些了。 “除了洗髓丹,还有其他法子吗?” 顾白沉默了片刻,旋即说道:“有倒是有,不过约等于一命换一命。” 姒绾绾不懂医术上的事,也就多问了一句为什么,顾白当下解释道:“怀了鬼胎的男人,身体里的血都会变成黑色的血,就算能顺利产下鬼胎,可这黑血会在体内慢慢凝固,等到彻底凝固之后,便是必死无疑,所以需要换血。” 此言一出,她眼尾微挑,低声呵笑道:“若是如此,倒也就简单多了。” 第93章 你的胆子倒是不小! 若问这长安有什么是人久看不厌的,那定然是这里的繁荣之景,以及那诱人的荣华富贵。 指尖挑开车帘的一角,女子充斥着欲望、贪婪、仇怨的眸光将眼下的这片土地细扫了一遍。 时隔数月,她终于回来了,这一次,她定要辱她、欺她、害她之人,通通不得好死! 马车一路前行,到了姜府,这才稳稳当当的停了下来。 掀开车帘,一长相出众的女子走了下来 。 候在府门外的婆子似乎等了许久,见了来人,慌忙言笑晏晏的迎了上去。 “表小姐总算是到了,夫人已经在府中等候多时了,还请表小姐快快随老奴进府吧!” 赵诗诗微微一笑:“有劳嬷嬷带路。” 踏上石阶之时,她的余光有意无意的看向了头顶之处的牌匾,眼底深处悄然流露出了一抹阴毒之色。 早间,姜姒音正同姒绾绾说起赵诗诗的事,哪曾想他们话里的人正好寻上门来了。 “这位是我们姜府的大小姐,皇上亲封的上阳城主姜姒绾,这位是姜家二小姐姜姒音。”跟在一旁的婆子小声为赵诗诗介绍道。 这赵诗诗长相极美,却又美得不带攻击性,让人一眼便容易生出好感来。 加上那带着几分怯生的模样,更是让人极易放下防备之心。 “诗诗见过两位姐姐。” 姒绾绾向来防备心重,哪怕这赵诗诗看起来如此的无害,也未曾让她松懈丝毫。更何况这赵诗诗同赵氏还有那层关系摆在哪里。 自然就没有想搭理她的欲望。 倒是姜姒音看了一眼态度冷淡的姒绾绾,当下客气的回道:“诗诗妹妹不必多礼。” 接下来的一切似乎变得顺其自然来,不一会儿,这赵诗诗就跟姜姒音打成了一片。 这时,院里的一丫鬟匆匆的走了进来。 见屋中不止姒绾绾一人,那丫鬟的神色变得有些踌躇起来。 见状,姒绾绾朝她勾了勾手,示意她上前说。 那丫鬟会意的走了上前 ,也不知她在姒绾绾的耳边说了什么,却只见姒绾绾的眉眼间似乎来了一些神采。 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之后,她便动身出了姜府。 眼见姒绾绾走后,赵诗诗忽然低落的问道:“姒音姐姐,姒绾姐姐是不是不喜欢诗诗啊?” 姜姒音的手落在了她的手背,温声宽慰道:“不会的,大姐是一个冷面心热的人,只是现在还不熟,等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了。” 赵诗诗的眼底掠过一抹暗芒,看姜姒音的眼神就像在看白痴一般,只不过那抹情绪转换的极快,快到让人来不及捕捉。 皇城外,众目睽睽之下,姒绾绾动手将那张招纳名医的皇榜揭了下来。 顶着众人异样的眸光,她跟在许恒的身后入了皇宫。 自老皇帝赐婚以来,他们就鲜少在见面。 所以这路上,二人具是一前一后的沉默着。 “有把握吗?”他出声问道,脚下却未曾停顿半分。 不加掩饰的担忧叫她心下微微一动。 “八九分!” 她自信的回道。 “那便好。” 眼尾的余光忍不住瞥向落后身旁半尺的女孩。 是他多心了,她向来聪慧,心中有度,不到把握,又怎会铤而走险? 话落,又是一阵无言。 直到上了石阶,许恒这才在御书房的殿前停下了脚步。 见他看过来,她下意识的抬眸接住了他的眸光。 她总觉他变了很多,眉目间不再是睥睨一切的坚毅正气,而是多了几分化不开的惆怅。 她想定是因为老皇帝赐婚之事,只是老皇帝以前如此看重许恒,又怎会这么公然羞辱许家!除非许恒有地方惹恼了老皇帝。 或许,她该找许恒谈谈。 御书房中,书案前的老皇帝似乎在提笔作画。 听到动静,他连眼皮子都未曾抬一下。 “臣叩见皇上。”她伏在地上,不卑不亢的让人寻不到一丝错处。 老皇帝并未让她起身,而是冷声道:“你的胆子倒是不小。” 姒绾绾诚惶诚恐的道:“臣不敢。” 老皇帝落下手中作画的笔,哼声冷笑道:“有什么你不敢的?” 敛下眼底的精光,她诚恳的道:“臣这次确实是找到法子了,想着为皇上分忧,这才揭了皇榜。”?? “你倒是会说!”顿了顿,深知姒绾绾是何性子的老皇帝的声音沉了下去:“只怕你是为了跟许恒解除赐婚,这才想着为朕分忧的吧?” 废话!不然她吃饱了撑得吗? 话到此处,她正欲言明自己的目的,殿外就传来了宏旺公公急切的声响。 “皇上,不好了,睿王殿下要……要生了!” 此言一出,犹如惊雷落地,不过转瞬之间,老皇帝就面不改色的吩咐姒绾绾跟在了身后,而后便匆匆的出了皇城朝睿王府去。 现下的睿王府已经乱做了一团,守在榻前的御医、稳婆拿着不断喊疼的沈哲束手无策。 直到见了老皇帝,他们才觉是找到了主心骨。 榻上的沈哲脸白如纸,肚子浑圆,那肚皮被紧绷的仿佛有东西要从里面破肚而出一般。 姒绾绾打量了一眼,脸色变了变,这情况看起来比叶风临那日还要糟糕。 “姜丫头,还不救人?”老皇帝僵沉着一张脸吩咐道。 这种关头,姒绾绾自然是不着急的,于是她同老皇帝提起了自己的条件。 她的条件很简单,就是解除跟许恒的赐婚 。 她揭下皇榜的目的,老皇帝一清二楚,当下便同意了她的条件。 想起顾白所言,她出声说道:“不过臣需要一个死囚的血,且这个死囚的血还不会与睿王殿下相斥。” “可是要怎么知道那死囚的血与睿王殿下不相斥呢?”有一个御医忽然出声问道。? 姒绾绾微暗的眼波流转了一圈,紧接着她走近沈哲,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她拔出天魂刃,在沈哲的手腕上划了一口,血遂着刀锋滴落了下来。? “姜姒绾,你这是做什么?”老皇帝龙颜震怒的斥道。 她看了老皇帝一眼,旋即不紧不慢拿了一个杯盏接住了滴落下来的血。 “要想知道相斥,还是相融,把睿王殿下的血同死囚的血滴在一碗水中就好了” 她解释完之后,老皇帝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第94章 九幽鬼界之主比蠢坐上的? 铺天盖地的夜色敛尽了天边的最后一缕光亮。 大雨欲来,狂风骤起,吹起的飞尘迷住了人的眼睛,加上沈哲那一声盖过一声的哀嚎声,无端的平添了几分心惊。 看着手脚麻利的丫鬟端着一盆一又一盆黑血从里屋走了出来,一时间,候在门外的人具是神色各异。 也不知过了多久,夜幕黑沉的天际下起了瓢泼大雨,进二连三的雷声将沈哲的惨叫声淹没在了尾处。 电闪雷鸣之间,婴儿的啼哭划破了夜幕。 终于,雷声骤歇,里屋也归于了平静,天地之间,除却众人的心跳,便只余下淋漓的雨声。 姒绾绾满头虚汗的走了出来,她的衣衫上沾染了不少黑血,连同那双手都满是血污。 她看起来似乎极度的疲惫,那巴掌大的小脸上具是一片惨白之色。 沈哲的情况同叶风临竟是不尽相同,前者划开肚皮之后,就死了 ,后者若非划破肚皮,恐怕那鬼胎就要破肚而出了,到时候沈哲定然必死无疑。 危急关头之下,她只能铤而走险,用天魂刃划开了沈哲的肚皮,将那鬼胎硬生生的取了出来。 恐怖的是那鬼胎竟是活的,还会装死攻击人,她左手的大拇指内侧就被那鬼胎咬了一排血洞,这些血不仅是沈哲的,还有她的。 眼看沈哲的血止不住的往外流,她便叫停了往里屋端水的丫鬟,费劲灵力,她这才勉强保住了沈哲的性命。 “睿王如何?”老皇帝拉长视线往里探看了一眼,神情之间流露出的担忧之中裹挟着几分阴翳。 男人产子本是笑话,更何况这人还是皇室中人,他的儿子! 姒绾绾撩起沉重的眼皮看向老皇帝:“睿王无恙,只需好好修养,便可如复生机。” 此事了结之后,姒绾绾请了一道解除婚约的圣旨之后,这才离开了睿王府。 大雨淋漓,风声不断。 她支撑着油纸伞勉强的前行着,这时,她脚下一阵踉跄,一个不稳,便倒在了地上。 倾翻的油纸伞被大风刮走了好远,她浑身无力的趴下地上,任由雨水打在身上,看着不断有黑血涌出的大拇指内侧,眼皮禁不住一阵发沉。 就在她昏昏沉沉,双眼撑不住贴合在一起的时候,雨幕中忽然出现了一抹白色身影。 模糊的视线中,只见那抹身影朝她走来,紧接着她双眼一嗑,彻底失去了意识。 走到跟前的司承厌俯身抱起地上的姒绾绾,一双黑不见底的双瞳翻起了一抹沉到极致的复杂之色。 风声鹤唳之下,天地在夜色之下仿佛融为了一体。 老树下蜷缩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孩,他衣衫单薄,在这深秋之际,自是极冷的。 这时,一青衣女子忽然朝小孩走了过来。 这场景有几分莫名的熟悉,可细致回想,却又未有印象 。 就在姒绾绾拼命的想要看清那小孩跟青衣女子的模样时,那青衣女子一记眼神陡然杀了过来。 那强大的威压犹如山石撼动滚滚而来,她心下一跳,身子忽然一阵腾空往下坠去。 紧接着一阵白光骤显,意识具清之间,她猛的睁开了眼睛。 犹显空洞的眸子看进了那双波澜未见的黑瞳之中,失神片刻,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是在做梦。 只是那梦实在是过于真实,让她险些以为自己置身处地的存在于此。 “多谢!” 这是她半晌之后说出来的第一句话。 被那鬼胎咬了一口之后,她虽简单的处理了伤口,本以为是能撑着到姜府之后再叫顾白的,岂知人算不如天算。 那鬼胎毒性具强,若非司承厌,恐怕她这具肉身就已经死了。 “九幽鬼界之主的位置是比蠢坐上的吗?”他略带嘲讽的口吻徐徐传来。 刚刚坐起身来的她脸色微变,看向他之际,她的眼底带起了一抹不爽:“你在质疑姑奶奶的实力?” 他不以为然的口气带了几分冷意:“毒性浸身,你这具肉体差点腐败成泥。” 话是这么说,但她也只是失算了而已。 她直视着他,掷地有声的道:“马有失蹄,人有失手,人之常情。” 见她这么理直气壮,他低声呵笑一声:“喝了这药,就滚回姜府去!” 被迫端着汤药的姒绾绾看着司承厌渐行渐远的背影,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这人还真是喜怒无常!再说有人惹他了吗?反正她没有! 出了国师府后,姒绾绾拖着浑身疲软的身子错落在人潮中。 没想到那鬼胎的毒性竟如此霸道,虽清了余毒,可这身体竟是一时之间缓不过来。 失神之余,她竟不小心撞到了来人的身上。 她本就孱弱,这么一撞,竟把她给撞坐到了地上。 “什么人啊!晦气!”布衣男子嫌弃的拂了拂被姒绾绾撞到的地方,恶里恶气的狠声道。 “你说什么?”姒绾绾一记眼神杀过去,虚弱之下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 面对姒绾绾的逼视,那布衣男子的气势一下子软下不少。 左顾右盼了一眼渐渐围过来看热闹的人,那布衣男子自是不可能就此作罢,否则倒显得他怕她一个女人一般。 “我说你晦气!死病秧子!” 撑着站起身来的姒绾绾拍了拍指尖的尘屑,漆黑的双瞳冷意四起。 两两对峙之景,叫围观的人一下子兴奋了起来。 这时,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打她!打啊!不打不是男人!” 随着尾音落下,周遭具是附和之声。 唯恐下不来台的布衣男子脸色难看的一咬牙,伸手就揪住了姒绾绾的前襟。 姒绾绾眸光微凛,正欲出手之时,人群后方陡然传来了一道微凉清冷的声响。 “放开她!” 寻声看去,正是他们奉若神明的国师大人,这时,他们才反应过来,这病秧子可是姜府大小姐,皇上亲封的上阳城主,国师的亲传弟子。 一时间人人神色各异,那布衣男子迫于司承厌的威慑,正欲松手,岂知不等他松手,他的手腕却陡然一紧。 他面色一变,看向姒绾绾的眼神满是震惊。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竟有如此之力,那力度仿佛要将他的手腕捏碎一般。 “多管闲事!”姒绾绾冷声一语,拳头随着尾音的落下严严实实的打在了男子的心口之处。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色变,这姜大小姐竟然说国师大人多管闲事?她怎么敢的! 第95章 往日大路朝南,许大人慢走 眼见他们国师大人冷沉着一张脸走来,围观的人本能的让了一条小道出来。 就在众人以为姒绾绾完了的时候,却只见他们国师大人拉住了她的小手轻轻的拂了拂,似乎是嫌那只小手脏一般。 “你做什么?”她眉头紧皱,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白痴一般。 他只言不语的淡看了她一眼,牵着她的手走欲走之际,脚下却踩在了那男人的手上。 顿时间一道杀猪般的惨叫划破了静若寒蝉的人群。 他踩的极为巧妙,看似不注意,实则步步算清。 若是在注意一些,便会发现司承厌踩的那只手是方才动了姒绾绾的那只手。 “没注意,你没事吧?”他落扫了一眼痛不欲生的男子,踩在男子手上的脚作势移到了一旁。 司承厌在这些百姓的心中是犹如神明一般的存在,如今他们的神明这般温润亲和,就算有什么天大的过错,也会被人原谅。 布衣男子强忍着疼意,一连说了几个没事,那模样还好似受了什么恩惠一般感恩戴德。 姒绾绾看了一眼方才对她出言不逊的男人这般模样,不禁冷笑了一声。 这人啊!还真是不尽相同。 要她看,司承厌本就是故意踩的! 司承厌跟姒绾绾相继走后,围观的人也就纷纷散了。 人潮褪去之后,原地只剩下一个身穿黑色华服,留着齐眉刘海的女子,女子的面上罩了一层黑色轻纱,只露出一双阴翳到了极致的双瞳。 数万年前,她输给了那个姓司的女人,如今那女人已经魂飞魄散了,她本以为得到司承厌的心不过是时间问题,可她怎么也没料到,他竟跟一个凡间女子扯上了关系! 既然如此……她眼眸微眸,眼底渐渐杀机骤起。 正欲出府的赵诗诗刚刚踏出前脚,便看见了府门外的姒绾绾跟司承厌。 她的眼底顿时掠过一抹精光。 “姒绾姐姐回来了!”她故意扬长了声音,那声音听着温温柔柔的,加上那一张无害的模样,当真惹人不住的多看两眼。 姒绾绾看向走下台阶的赵诗诗,神情冷漠的没有半分想搭理她的意思。 姒绾绾的态度,叫赵诗诗一时有些下不来台。 “姒绾姐姐~”她怯生生地又唤了一声,那模样当真我见犹怜。 那声音明是唤她的,可那余光却不经意的看向了一旁的司承厌。 姒绾绾岂会看不透她的小心思。 “你是缺爱吗?怎么见了谁都喊姐姐!” 直言相怼,直叫赵诗诗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至极。 姒绾绾才不管她是什么处境,跟司承厌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她就走进了府中。 姒绾绾走后,司承厌自是不可能在站在这里。 见他欲走,赵诗诗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道:“国师大人,你看姒绾姐姐是不是不喜欢诗诗啊?” 深谙男人心理的赵诗诗自怜自哀的看向了司承厌,本以为会得到他的安慰,岂知后者却是冷漠极致的看了她一眼。 看着司承厌渐行渐远的背影,赵诗诗的指甲近乎陷进肉里去。 没关系,这只是刚刚开始,她一定会让国师大人为她倾心的。 花满楼里,客似云来,好不热闹。 花魁莺儿的房中,如今坐了四个男人,准确的说是一个道士,一个和尚,一个假女人,一个小孩。 “小祖宗,你怎么来了?” 莺儿娇滴滴的声音无端的娇媚,任何一个男人听了,都忍不住浑身发软的媚。 可惜这屋中没一个是真男人的! 楚辞板着一张肉嘟嘟的小脸,冷声道:“姬姌是怎么回事?” 为了把姓姜的那个女人缉拿归案,他一直让臭道士注意着司承厌那边的动向,不巧让他发现了姬姌的蛛丝马迹。 当初四大天王联手将姬姌封印在了冥府的一处洞府之中,莺儿正是负责看守此封印的,如今姬姌现世,楚辞自然是找莺儿问责。 稚嫩的声音具是不寒而栗的威压之意。 莺儿身子微僵,这才慢吞吞的道:“前几日,封印姬姌的印结出现了破损,我本想将之修复,却不想不小心把她给放了出来。” 此言一处,余下的四人纷纷变了脸色。 要知道姬姌可不是善类,现下姬姌游走于人界,于人界而言,绝对是一场无形之劫。 “五十鞭罚!”楚辞脸色难看的道。 自知做错的莺儿默了声,不敢去看楚辞那能将她淹没于溺的眼神。 将养了几日,姒绾绾的身子渐渐好转了起来。 这日,长安某处酒楼,姒绾绾与许恒二人临窗对坐。 对于老皇帝为何会将他许给她做面首的事,许恒总是神色异样的避而不谈。 眼见又要不欢而散,姒绾绾这才对着他走到门边的背影狠声道:“是我自作多情了,往日大路朝南,许大人慢走!” 许恒脚下一顿,落在门上的手慢慢的收了回来。 “姜小姐,保重!” 随着尾音落下,许恒拉开房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她脾性不好,这一遭直将她气的不行,她抬手一拂,桌上的酒盏纷纷落地,碎的七零八落。 许恒还真是执拗的像头不会转弯的牛! 憋着一肚子气的姒绾绾回到府中,正遇上了端了吃食过来的姜姒音。 见她脸色难看,姜姒音忍不住问起缘由来。 对于姜姒音,姒绾绾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一股脑的说完之后,她还忍不住怒骂了许恒了两句。 岂知听完的姜姒音却是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良久,才出声道:“大姐可还记得我失踪那次?” 她看向她嗯了一声。 姜姒音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慢慢的娓娓道来,她说她不是失踪,而是中了他人的圈套,而那个设计她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老皇帝。 而当时为了查到她下落的许恒误进了那座冷宫。 姜姒音还在继续,可说到此处,姒绾绾却忽然明白了什么。 老皇帝向来疑心太重,许恒悄悄的深夜入宫调查,自然是触怒了老皇帝。 这也难怪老皇帝为何突然这么针对起许家的缘由吧!许恒如此,怕是故意的想跟她撇清关系,怕连累她? 当下了解缘由的姒绾绾直接去官府堵住了许恒的去路。 “我收回我今日所言。” 他直视着她,云雾缭绕的眸子不见丝毫波澜:“大路朝南两边走……” 不等他说完,她抢声说道:“这也不耽搁我们一起走啊!” 许恒:“……” 第96章 连本判也敢糊弄? 明月隐匿在层云之后,大地与夜色仿佛融为了一体。 夜凉风声起,随着一道狂风骤过,院子中央忽然出现了一道黑色身影。 “丑女!” 睡眠极浅的姒绾绾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正欲张口,却忽然被站在榻边的少年捂住了嘴巴,她用眼神问他要做什么? “屋外有人!”少年压低声音说道。 方才说完,只听砰的一声,紧闭的房门竟被一股力道给砸开了。 紧接着一道黑色身影便出现在了眼前。 姒绾绾曾跟姬姌打过交道,对于她的气息,她并不陌生。 姬姌找上门来,只怕是来者不善! 她心下一紧,面上却极端从容的坐起身来。 “噬魂兽!”姬姌看向站在榻边的少年,阴冷的嗓音仿佛沉的能滴出水来。 “爷爷不是,你认错兽了!”少年否认道。 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自己回答的过快,以至于这倒像是反向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姬姌嗤笑了一声,像是笑话他多此一举。 “你跟司承厌什么关系?” 闻言,姒绾绾瞬间猜测起了姬姌的来意,听她的语气似乎有些敌视的味道,于是她见风使舵的说道:“敌人!” 姬姌哦了一声,冷笑道:“小丫头片子,连本判也敢糊弄!” 随着尾音落下,姒绾绾眼前一花,没等反应过来,姬姌已经来到了榻前。 紧接着脖颈一紧,疼意让她禁不住眉头紧皱,被迫抬起的眼睛看向姬姌那双阴翳如死水的眸子,顿时间浑身翻起了一阵冷意来。 “我对天发誓,若有虚言,定然死无葬身之地。” 一旁的少年见姒绾绾对天起誓,心下冷嘲道:得亏老天没收了这个满嘴谎话的丑女。 但据他所知,姬姌可向来不吃这套。 果然,只见姬姌掐着她的脖子被迫她靠近过来,为避免姒绾绾受伤害他受罪。 随着他一声呵斥落下,他的手中便多了一条散发着红色光晕的长鞭。 姬姌并未因此松开掐着姒绾绾脖颈的手,而是伸出另一只手准确的握住了他甩过来的鞭子。 她不屑的冷笑了一声,从手心窜出来的黑气便如蛇一般顺着长鞭朝他游来。 少年双瞳微缩,松开手的瞬间,他的长鞭竟然冒起了一股难为的味道,像是烧焦的气味。 忽然一阵风来,他的长鞭竟然燃起了绿色的火光。 他顿时脸色骤变,他娘的,姬姌竟然想烧了他的长鞭! 趁着姬姌的注意力都在少年身上,她悄悄的拔出了天魂刃,准备来个出其不意的时候,她却没注意到姬姌眼尾的余光扫了过来。 所以她的偷袭注定以失败告终。 果不其然,姬姌反应极快的扣住了她欲有所动作的手腕。 然后姬姌猛的靠近,鼻息相对之间,她对着姒绾绾吐了一股黑色烟雾。 这烟雾极度难闻,还呛人得紧。 如若她猜得不错的话,姬姌方才对着她吐的是媚生香。 “你想做什么?”姒绾绾冷冷的质问道。 姬姌并未作答,而是面无表情的伸手落在了她微微发热起来的小脸上:“猜猜看?” 手过之处,竟然姒绾绾的心下一阵发痒悸动起来。 那种感觉并不陌生,是媚生香发挥作用了。 这边,少年刚刚把长鞭上的火星子弄灭,看着心爱的长鞭被烧毁了一半,少年的眼底具是怒火熊熊的翻滚不下。 “姬姌,爷爷今晚就让你给爷爷的红鞭偿命!” 随着话音落下,少年爆发出了他所有的威力。 那横劈下来的一掌以雷霆万钧之力落在了躲闪不及的姬姌身上。 肩胛骨传来的疼意叫姬姌的眉头紧皱在了一起,这小子竟然硬生生的把她的肩胛骨给打断了。 她一脸发狠的看着他,随着一道令咒落下,屋中忽然出现了无数条黑蛇朝少年游去。 这些黑蛇密密麻麻的,光是看上一眼都叫人头皮发麻的紧。 而这些黑蛇并未普通黑蛇,一道被其咬到,那绝对是极为致命的。 少年来不及多想,连忙撒开脚跑了出去。 奇怪的是那些黑蛇追到门边就停了下来,滋滋滋的对着他吐着蛇信子。 少年状似随意的抹了一把额间的冷汗,得意的道:“有本事出来咬爷爷啊!” 论作死,他敢称第一,恐怕没人敢称第二。 岂知姬姌却是连理会他的兴致都没有,她一拂衣袖,敞开的房门忽然就关了起来。 然后趴在门上的少年就听到了这么一段话。 “接下来,本判会好好待你的,乖乖享受!” 这似男非女的声音裹挟在一起,却叫少年一下子面无血色起来的 。 姬姌亦男亦女,在未曾确定性别之前,她可以随意切换,加上那丑女中了她的媚生香,他用脚趾头都知道姬姌想做什么。 “喂,姬姌,那丑女长得没有一点可取之处,你要是想搞,去花满楼,哪里的姑娘一个比一个还漂亮。” 少年一边拍着门一边说道。 听着少年的话,姬姌只是一笑而过,指尖拂过躺在榻上浑身无力,只能受她摆弄的姒绾绾,最后落在了她的衣衫之上。?? 只要这女人脏了,承厌自然不会再看她一眼的! 听着里屋不断传来的暧昧声响,唯恐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的少年无端的想起了司承厌。 那变态国师是这丑女的师傅,有他在,应该姑且能牵制住姬姌。 夜色之下,姒绾绾紧咬着牙根,逼自己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 现下只要姬姌轻轻一挑,她身上最后一件遮挡物就会化为乌有。 她紧绷着神经,临近涣散的双瞳深处燃起了一抹不甘、耻辱之意。 她堂堂九幽鬼界之主,若是被姬姌给上了,传出去,还真是能沦为六界笑话。 察觉到浑身都紧绷着姒绾绾,姬姌不紧不慢的道:“接下来,本判开吃咯。” 这一声从原先的不男不女的裹挟交错,变成了彻底的男音。 随着尾音落下,她下身的某个地方渐渐起了变化。 姒绾绾心下一凉,向来桀骜肆意的眸子写满了绝望! 第97章 提上裤子不认人了? “司承厌,大事不好了!” 对于夜闯进门,还咋咋呼呼的少年,司承厌显得极度不悦。 若非看在他是姒绾绾契约灵兽的份上,司承厌恐怕已经送他去见阎王了。 他垂下充斥着暗光的眼敛,翻了一页手中的书,幽幽的道:“说。” “姬姌那老妖怪要吃了那丑女,你再不去,那丑女怕是只剩下骨头了。” 少年的话石破天惊! 司承厌双瞳微缩,不等少年反应过来,这屋中早就没了他的身影。 姬姌像是故意一般的撩拨她,却又不深入下去。 此刻的姒绾绾已然被欲望彻底包裹,她早已分不清现下是何境况了。 她只觉体内有一股火急需发泄。 “别急,夜还很长。”姬姌捉住了那只不安分的小手,笑得又邪又冷。 说完,她盘旋在姒绾绾上空的那只手慢慢的落了下去的,只要她一动手,姒绾绾的身姿将显露无疑。 静谧的夜,女孩难受的哭腔无比的清晰。 砰的一声,门陡然被一股力道砸开了。 当看清榻上的境况时,一向矜贵清冷的男人变得魔化疯狂起来,周身的杀意阴翳到仿佛能泯灭众生。 不等姬姌挑衅说话,司承厌一拂衣袖,那满地吐着蛇信子的蛇就化作了一道黑烟。 “她果然对你很重要!”姬姌轻笑着亲在了姒绾绾的脸庞上。 数万年了,除了九重天上那个女人,她还从未见过那个女人能让司承厌这番模样。 司承厌的厉害她是领教过一次的,自然不想再领教第二次。 她冷笑一声,便化作一抹黑烟消失了。 顾及姒绾绾的司承厌并未追去,而是快速走到了榻前,他抱她的手都在颤抖。 他的靠近让她犹如燥热的旱地得到了甘霖滋润。 她宛若游蛇一般缠住了他,他平稳的气息渐渐变得紊乱起来。 他不是近色之人,却受不得她的丝毫示好。 在近乎克制不住的时候,他强忍着欲望拉开了她。 却奈何她又跟牛皮糖似的贴上身来。 随后跟来的少年忽然看到这么劲爆的一幕,默默的吞了吞口水,一时之间有些缓不过神来。 若是那变态国师身上的衣服在少一些,就很他偷偷看的小本本上的羞羞画面差不多了。 感受到那道袭来的视线,司承厌不悦的皱眉之间,一记阴沉的眼神已然射杀了过去。 少年心下一惊,浑身汗毛倒竖,巨大的威压迫使他移开了视线,然后只听砰的一声,原本敞开的房门关上了。 看着紧闭的房门,少年忽然审思起来,看这情况,不知道他把这变态国师来,到底是救了那丑女没? 不过他转念一想,就算那丑女还是逃不过被吃干抹净的结局,但这变态国师比那个不男不女的姬姌不知好了多少,至少这变态国师是真男人,长得又绝世无双,修为又高得变态。 这么一想,他怎么觉得是那丑女赚了呢? 夜色微凉,里屋却热的让人招架不住。 “姒绾绾,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他手疾眼快的捉住了她不安分的小手。 丧失理智的姒绾绾那听得进他的话,他不让她碰,直让她难受的哭了起来。 “给我,好不好!” 他眸色微暗,好不容易压制住的气息,被她这一声委屈的哭腔冲的七零八落。 他松开她的手,任由她肆意妄为,哪怕知晓她是着了姬姌的道才会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凑近她的耳畔,清冷的嗓音又沉又欲的道:“求我!” “求你,求你啦!”她可怜兮兮的哭着道。 “好。”他应了一声,克制许久的手总算肆意放纵起来。 媚生香是姬姌的拿手好戏,除了以身为解药,别无他法。 一夜过去,夜幕被一缕微光穿破。 榻上的姒绾绾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当看到躺在一侧的司承厌时,她的大脑一下子将昨晚的境况回放了一遍。 想到她那饥不可耐的模样,她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特别是她之前还跟司承厌放过那样的狠话,可转眼她就在药物的促使下,求他跟她那啥…… 脸不受控制的燥热起来,她想着趁司承厌还在睡觉,打算偷偷溜了。 岂知刚刚翻身起来,就被他一把握住了脚腕。 “吃完了,就打算不负责了?”随着幽冷的声音传来,他渐渐睁开了一双漆深不见底的双眸。 “我昨晚那是神志不清,才会铸成大错的。” 听着她的狡辩,他支起头,冷笑道:“姒绾绾,你还真是敢说!” 她微抬起下颚,掷地有声的道:“这种事情,你又没吃亏,怎么不敢说啦!” 他不怒反笑的问道:“我们两个,谁长得好看一些?” 她认真的打量了他一眼,嗯,不可否认,司承厌这张皮囊的确是天上人间,纵横六界,绝无仅有的。 “你啊!” 这一点,她在自恋,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所以谁吃亏?”他不紧不慢的反问道。 这么说,她就不依了。 “是谁让我着了姬姌的道的?”她死死地盯着他:“还不是你!” “技不如人,还会狡辩,姒绾绾,脸呢?” 她不以为然的道:“起因在于你。” 他冷笑一声:“你这是提上裤子不认人了?” 姒绾绾:“……” 这么说到好像她是薄情郎一般怎么样了他。 第98章 跟赵氏一路货色! 漫无边际的夜色犹如一张大网将天地都笼罩在了一起。 耳边是洞外狂啸的风声,洞顶滴落的水落到地上,发出断断续续的声响,身负重伤的姬姌动弹不得的躺在地上,只能任由那些恶心肮脏的蛇鼠虫蚁在她身上爬来爬去。 她睁得大大的眼中满是阴冷极寒之意,她怎么也想不到司承厌这么一个寡情之人,竟能为了一个女人,不依不饶的追杀了她近乎三天三夜。 司承厌的修为有多变态,恐怕这六界之中,难找到对手之人,若非她反应快,在他那一道雷霆之击落下之时,逃了。 恐怕现下的她就剩下一堆白末了。 既然那女人对他这么重要,那她似乎知道该怎么做了! 一报还一报,司承厌,你等着! 近来的长安一下子太平了不少,自怀孕生子一事过后,沈哲能感受得到自家父皇对自己的态度转变。 想起跟他最后行鱼水之欢的女人,他不禁怀疑起来。 于是他找上了那个最后跟他行鱼水之欢的女人。 听完他的质问,莺儿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王爷此言,实在是荒谬之极。”顿了顿,她拨弄着胸前的青丝说道:“不瞒王爷说,那日事后,莺儿存了私心,并未喝下那避子汤,想要一举中个孩儿,好飞上枝头变凤凰,没想到莺儿没如愿以偿,王爷倒是先怀上了。” 其实跟他行欢的是姬姌变幻的莺儿,后来她调查到此处,姬姌才躲起来的,为了在人界有个身份,她便顶替姬姌化作了莺儿的模样。 这话听起来无比的刺耳,沈哲面色骤变,死死的盯着她问道:“这么说,你会妖术?” 这话落下,莺儿笑得更欢了:“王爷莫不是蒲先生的聊斋志异看多了?莺儿不过是普通女子罢了,若有这本事,那跟莺儿有过的男人,不都怀上了吗?” 话虽如此,沈哲却依旧对她深有怀疑。 沈哲将信将疑的走后,隔间便走出了四个人。 “有姬姌的下落了吗?”楚辞冷冷的说道。 莺儿回道:“姓司的好像对姬姌挺不爽的,追杀了她三天三夜。” 说完,楚辞陷入了深思之中,半晌,这才沉吟道:“姓司的对姓姜的那女人倒是不一般,若是这样明显的敌对下去,恐怕连姓姜那女人的身都近不了。” 一枝花推了推头上的牡丹花,说道:“那小祖宗有何打算?” 楚辞盯着青石地面,眸色幽深的不知在想什么。 姒绾绾发现近来姜姒音跟赵诗诗走得极近。 对于赵诗诗,姒绾绾总归是有些不放心姜姒音跟她走得太近。 于是趁着姜姒音来的时候,便旁敲侧击的敲打了两句。 姜姒音嘴上应着,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心事重重的模样。 待姜姒音走后,姒绾绾便去姜明泽的屋里一趟。 状似随意的问了两句关于姜姒音事,可她不知道,姜明泽又岂会知晓? “大姐为何突然这么问?”姜明泽奇怪的问道。 姒绾绾瞥了他一眼,直言不讳的道:“近来你二姐跟赵诗诗走得有些近,唯恐她吃亏了,还不自知。” 闻言,姜明泽似找到了共鸣一般:“我觉得那赵诗诗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跟赵氏肯定是一路货色。” 姒绾绾赞同的看了他一眼:“我看你二姐有些心不在焉的,怕她是出了什么事,又不说出来。” 姜明泽闻言色变:“大姐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我这几日就悄悄跟着二姐,看她是因何如此。” “小心一些,别被发现。”姒绾绾不忘提醒道。 姜明泽信誓旦旦的拍了拍胸脯:“我办事,你放心。” 姒绾绾前脚刚走出去,姜明泽后脚就悄悄的跟踪上了姜姒音。 出了府的姜姒音辗转来到了一间客栈。 姜明泽惊讶于姜姒音来客栈的举动,一路跟上,他忽然看见了让他不相信眼睛的一幕。 透过明纸窗户上戳破的小洞看去,只见他家一向矜持自重的二姐姐跟一个书生打扮的男人抱在了一起。 半晌,他看见他二姐姐竟然将一只鼓起来的钱袋塞进了那书生的手中。 “音儿,这银子,我不能要。”肖迟说得极为坚定。 “肖郎,你就拿着吧,等解决了你家中的事情再说。”姜姒音说着又将他塞回来的钱袋塞了过去。 “我堂堂七尺男儿,怎能……”他一脸的颓然。 见状,姜姒音连忙打断了他的话:“肖郎,我不许你这样说,等你考取功名,这银子在还我,也是一样的。” 良久,这肖迟像是做了极大的心里斗争一般的艰难说道:“好。” 回到姜府之后,姜明泽将今日所见所闻皆说给了姒绾绾听。 指尖落在桌上轻敲了三下,姒绾绾冷笑道:“这次倒是有点意思。” 依躺在贵妃榻上的姜明泽抱着怀中的黑猫一下子立了起来:“大姐的意思是?” “是人是鬼,很快自然能立见分晓。”姒绾绾低声呵笑道。 “大姐有何打算?”姜明泽好奇的问道,眼底满是对她的崇拜之光。 姒绾绾笑而不语的看着他,仅是抬盏轻抿了一口茶水。 近来在姜姒音打理之下的五间商铺亏空的极为厉害。 在她的打理之下,她手下的酿酒坊凭借着独特的酿酒工艺是极有上升空间的。可不过一夜之间她的酿酒坊就出现了对手。 那家跟她对立的酒坊,酿出来的酒不仅跟她家的差不多,价格还在她家之下,这样一来,渐渐积攒起来的人气自然一泄而空。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另外的四家商铺也同样受到了唐、高两家的围剿。 这两家跟姒绾绾皆有仇怨在,趁此机会落井下石倒是不足为奇的。 谁也不知道突然冒出来的这间酒坊是何人的。 眼下的境况让对做生意自信满满的姜姒音而言无疑是打击跟考验。 转眼三日过去,在姜姒音手底下的一间钱庄跟医馆纷纷出了事。 钱庄跟医馆门前都围满了情绪愤怒激动的人潮。 第99章 这位可不是好惹的 “都来看看,这姜家的医馆是如何谋财害命的!” 永盛街上,一道高声的怒喊在人潮中顿时炸开了锅。 围近了看,只见姜家的医馆门前横躺着七具尸体,有男有女,其中一具尸体旁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人,站在老妇不远处的是一个约摸十四岁的少女,少女提着锣,每高声怒喊一次,那锣就震天动地的敲一次。 此举自是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姜家医馆卖假药,害人命,天理难容,天地共诛!”少女气势高昂的怒喊着。 随着话音落下,周遭具是响起了一阵盖过一阵的附和声,这些声音满是难以抑制的愤怒与恨意。 围观的人见状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真是造孽啊!一个村子七个人吃了姜家医馆的药,七个人都死了。” “我就说这姜家怎么可能那么好心,药价比其他医馆还要便宜,敢情卖的都是害人的假药,幸好我没买。” “利益熏心,这姜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姜丞相一世英名,没想到死后全毁在了自己的儿女手中。” “听说姜家钱庄也闹起来了!” 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让本就炸开了锅的人潮瞬间沸腾了起来。 “这姜家的生意怕是到头了!” 不知谁感叹了这么一句,刚好被赶来的姜姒音给听了个正着。 她神色凝重的从人群自发让出的小道走了出来。 看着横躺在医馆门前的七具尸身,跟情绪不稳定的死者亲属,她紧抿着唇瓣,脸色渐渐失了血色。 “姜姒音,你们姜家还有良心吗?竟然卖假药害人,你看看躺在这里的几具尸体,你让他们的家人怎么办?”提锣的少女愤怒的质问着,怒上心头之时,她竟将手里的锣朝姜姒音砸去。 那力道极重,被砸中的额头立马青了一片。 姜家的仆从见状,纷纷上前制住了情绪激动的少女。 岂知那少女也不是个善类,顿时高喊了起来:“来人啊!看看这姜家人要杀人了!” 姜姒音脸色难看的盯着少女,吩咐道:“放开她!” 两个仆从犹豫了一下,便依言放开了少女。 得以自由的少女哼笑着瞪了姜姒音一眼,那模样挑衅极了。 姜姒音苍白的脸上布满了难看之色,就在她正欲说话时,有人从后背不知端了一盆什么东西泼在了她的身上。 恶臭到发腥的味道,瞬间席卷了全身,蔓延至鼻腔之中。 正午阳光正盛,她却莫名的冷到发僵。 她僵在原地,看着那一张一张脸,或嘲讽、或轻蔑、或猥琐、或笑话、或得意,只觉大脑一片空白。 “姜二小姐,这种滋味怎么样?你卖假药害人,不当我们这些穷人是人,那我们也让你尝尝被人轻看侮辱的滋味。”少女冷哼道,痛快恶毒的表情与那张圆润稚嫩的脸,怎么看都违和的紧。 她的话成功引起了共鸣,围观的人纷纷跟着愤怒的叫嚣起来。 “你们都给本公子闭嘴!”陡然传来的声响乍破了那一声盖过一声的叫嚣。 从人群中挤出来的姜明泽敌视的看着咄咄相逼的众人,小狼一般的将姜姒音护在了身后。 “泽儿,带你二姐姐进去歇着。”随着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一身着紫衣的女子步履缓缓的从人群中的小道走了出来。 女子虽身形瘦弱,可周身却有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威慑力,一双漆黑双瞳扫视着众人,所过之处,具是一片叫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这位,众人并不陌生,她正是姜家大小姐,皇上亲封的上阳城主,国师司承厌的关门弟子——姜姒绾。 这位可不是好惹的! 姜明泽冷着脸点了点头,这才万般心疼的将自家二姐姐搀扶了进去。 临进门时,姜姒音忍不住回看了一眼,只见她家大姐背脊挺直的站在那群咄咄逼人的面前,明明大姐同她一样也是女子,可她却比她更坚韧厉害得多。 她木讷的眼底陡然多了几分崇敬向往。 她的大姐撑的不止是她的腰,还是这姜家的一片天地。 “现在谁来说说,是谁泼了我二妹妹一身污水的?”她的声音极轻,却又叫人不容忽视的浑身紧绷。 见现场无人敢应,姒绾绾低声呵笑的抬手指向了那一直牵动着众人鼻子走的少女:“是你吗?” 直视着那双漆黑如渊的双瞳,少女心下一紧,小腿发软的同时,面上浮起了几分心虚之色。 “你们姜家卖假药害死了人,现下姜大小姐来了,还请给我们一个公道。” 听着少女答不对题的话,姒绾绾忽的冷笑了起来。 “公道是么?” “对,否则我们就去衙门报案去。”拿捏住姜家错处的少女一下子变得底气十足起来,就连气势也变得跋扈起来。 随着少女的话音落下,周遭便都是附和她的声响。 姒绾绾笑而不语的看了少女一眼,仅是一眼,就让少女从脚底升起一股子寒意来。 她走到那七具尸体的旁边,蹲下身去,也不知她往那些人的嘴里塞了什么,过了一会,这些人纷纷都坐了起来。 “诈……诈尸了……”人群中,不知谁惶恐的叫唤了一声,正是这一声,吓得围观的人齐齐退后了不少。 少女看着眼前的一幕,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不会的,那些药明明是她亲手下的,怎么……怎么可能还能活过来?姜姒绾给他们喂了什么? “他们不是诈尸,只是假死罢了,至于目的,就是想污蔑我姜家的名声。”姒绾绾轻飘飘的声音落入众人的耳中,众人具是一片恍然大悟之色。 话末,姒绾绾冷冷的看向了脸色惨白的少女,质问道: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少女木木的看着姒绾绾,颤了颤唇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话到此处,谁在骗人自然是一目了然。 这时,缓过神来的七个人中有人忽然注意到了正跟姒绾绾对峙不下的少女。 “春瑶,你为何要下药害我们!” 其中一个跟春瑶差不多年纪的少女指着春瑶愤怒的质问道。 春瑶脸色惨白的紧抿着唇瓣,想要狡辩却不知从何开口。 “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姒绾绾沉声问道。 这个什么春瑶跟姜家尚无来往,能这么费尽心机的来污蔑姜家,想来是受人指使。 面对姒绾绾的逼问,以及愤怒的人群,春瑶咬破了藏在齿间的毒药:“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的。” 说完,只见她的嘴角溢出了一抹黑血,紧接着便笑着直直的倒了下去。 姒绾绾脸色难看的看了一眼到死还挂着轻蔑笑意的春瑶。心下顿时有了几分衡量,纵观长安,对姜家心怀仇怨的,不是跟姜家向来不对盘的高家,就是至今还认为是阿音杀了唐盈的唐家。 第100章 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玩意 医馆外的人散了之后,春瑶的尸身便被义庄的人给抬走了。 姜姒音尚在惊吓中,还未缓过神来。 若非姒绾绾突然心血来潮查看了一眼账簿,恐怕都不知道近来在姜姒音手底下的五间店铺亏损的如此厉害。 安抚完姜姒音后,姜明泽见姒绾绾要走,连忙问道:“大姐要去那?” 姒绾绾头也不回的沉声道:“钱庄。” 闻言,姜明泽瞬间噤了声,心下有些担忧起来。 钱庄这边,所有在姜家存了银子的大小商户,纷纷拿着凭据,嚷嚷着要取出所有的银子。 一家钱庄,除了自身的根基之外,商户的入驻量也是衡量一家钱庄是否有能力的标准。 现下这种情况,对于任何一家钱庄而言,绝对是致命性的打击。 “我们现在就要取走我们的银子!” 围在钱庄门口的人举着存契,面红耳赤的高声激昂,一声落下,声声附和。 钱庄的掌柜满头大汗的说着好话,可一张嘴也耐不住这无数张嘴。 “各位稍安勿躁,此事还等我们姜二小姐来了再说。” 此言一出,站在最前方的男人冷哼了一声,嘲弄道:“姜家医馆如今出了药死的人事,你们姜二小姐怕是管不了这里的事,你这么说,无非就是不想把银子还给我们。” 顿了顿,他朝身后激愤的人群呐喊道:“他们不给,我们就自己进去拿!” 随着话音落下,围堵的一众人等纷纷冲了进来。 掌柜的跟店里的几个小厮哪又能力阻挡得住这么多人,只得无奈的喊着:“别砸了,别砸了。” 这些人就如同土匪一般,未过多时,这钱庄内堂就被砸的一片狼藉,可这些人并未就此停手,而是越发的肆意妄为。 “住手!” 随着一道强而有力的厉声怒喝落下,打砸的那些人这才停下了手。 在一众衙差的簇拥下,一袭墨色官服的许恒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 “好啊,你们姜家钱庄不还银子,竟还敢报官,谁给你们的脸?”一个中年男子怒色昭然的冷笑道。 “拿下!”许恒冷淡落下一语,身边的衙差便会意的扣住了,正欲对钱庄掌柜动手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自然是不依的,加上后面有点背景,于是说话便冲了起来:“许恒,你什么意思?明明是他们钱庄不还银子,可你还帮着他们。”顿了顿,他笑意暧昧轻蔑的道:“莫不是还等着当姜家的赘婿吧?否则怎会这么偏向姜家。” 被许给姒绾绾做郎君,许恒虽不抗拒,可置于世俗眼光中,却是极为侮辱的一件事,特别于许家而言,此事不仅是关他,更多的是整个家族。 许恒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变得难看起来,可那中年男人却似拿捏住了他的弱点一般继而嘲讽起来。 “姜家女,许家郎,许家嫁郎,姜家娶,许大人这是还没入门,就想着如何维护姜家了吗?” 许恒紧攥着拳头正在微微颤抖,就在他正欲动手时,手腕却被一股力道拉住。 偏头看去,正是刚刚赶到的姒绾绾。 他无声的看着她,此刻无言却胜千言万语。 这中年男人的话,姒绾绾不多不少,刚刚好听到了那句极致羞辱的话。 她脾气不好,又很是护短,所以她拉住许恒之后,上前就甩了那男人的嘴几耳光。 如今许恒在老皇帝的跟前已然是如履薄冰,他动手怕是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但她就不一样了,所以由她动手最为合适。 她本是女子,可那力道却不容小觑,每一掌扇过去,就扇得那中年男人嘴角溢血。 直到三掌落下,那中年男人的嘴已经红肿的不成样子了。 此番作为,一下子威慑住了在场的不少人。 要知道她打的那个中年男人可是高家老夫人的亲弟。 “你竟敢打我!”中年男人龇牙咧嘴的看着她,那眼神仿佛恨不得将她吃了一般。 姒绾绾散漫的甩了甩有些疼意的手,低声呵笑道:“打你就打你,就是再恨,也得给本城主受着。” 中年男子顿时一噎,盯着姒绾绾的眼神仿佛沉得能滴出水来。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姒绾绾反手又一巴掌呼了过去,这次直接将他的牙给打掉了一颗。 “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玩意。” 此言一出,那中年男人气得险些晕死过去。 有姒绾绾在,方才还叫嚣的人已然没了方才的嚣张。 “姜大小姐既然来了,不如就把银子兑换给我们吧!”人群中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 回转过身来的姒绾绾扫视了一眼众人,淡声道:“抬进来。” 随着尾音落下,人群中自然而然的让出了一条小道,只见八名小厮抬着四只雕花木箱走了进来。 打开四只木箱,里面是晃眼至极的黄金。 这四大箱的黄金把众人看得直了眼。 “本城主不知谁散布的谣言,说我姜家钱庄擅用了各位的银子。”顿了顿,她微抬下颚,一字一句的道:“这姜家有本城主在一日,就倒不了,诸位大可放心。现在还想取走银子的人,只管取,至于选择继续相信姜家的,本城主也决计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她的话犹如一颗定心丸,让原本对姜家心存疑虑的人纷纷定下心来。 “姜大小姐既然如此说了,这银子放在这里,我就放心了。”围观的人群中不知谁高声喊了一句,原本摇摆不定的人纷纷跟着喊了起来。 此事安定下来,姒绾绾吩咐钱庄的人整理一下内堂之后,就随着许恒一同走出了钱庄。 许恒的余光看向姒绾绾,内心极端的复杂。 这样坚韧的女子莫名的引人心动,可偏偏这样的女子也让人觉得自己配不上。 “多谢!” 闻言,她看了他一眼,感叹说道:“看来许大人未把我当朋友啊。” 话落,见他略有慌张的神色,她笑着道:“骗你的。” 与许恒告别之后,姒绾绾当下去了一趟酿酒坊,走到门口时,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开在对门的仙酒坊。 眸色微沉之间,她抬步走进了自家酿酒坊。 第101章 干娘刚认的,有意见? “小祖宗,你真的要这样?”臭道士再三问道,言语之间满是震惊不信。 楚辞扯了扯身上的裙衫,有些不适应的摸了摸头上的双髻,看着镜中肉嘟嘟的小脸,他露出了一抹嫌弃的神色。 他现在用冥府秘术换了张小女娃的脸,加上太上老君的敛灵丹,伪装成失孤的孩子靠近姓姜的那个女人,应该有极大的胜算。 等彻底取得那女人的信任之后,他就趁机挑拨她跟姓司的关系,然后等姓司的跟她翻脸之后,他就能把姓姜的这女人给就地正法了。 他的葫芦算盘打得叮咚响,他三个不靠谱的属下却瞧着他的模样捂住偷笑了起来。 肉嘟嘟的小娃娃一记冷眼扫去,吓得三个人纷纷把笑憋了回去。 这边,了解大致情况的姒绾绾刚从姜家的酿酒坊出来。 照这么说来,对面的仙酒坊是半路崛起的,而且背后的掌事极为神秘。 酒有百味,可偏偏这仙酒坊的酒与姜家酿酒坊的酒味雷同,价位又低于姜家酒坊,明显是有意针对姜家。 看来阿音的生意做的太风生水起了,以至于引来这么多围堵的野狼,不过没关系,阿音是兔子,可别忘了站在兔子身后的是她。 他们敢来,她就敢手持弓箭,杀的一个不剩。 正走着,大腿忽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凝眸一看,竟是一个梳着双髻的可爱团子,脏兮兮的小脸,满是无辜的大眼中盈着些许泪意,小团子坐在地上,揉着额头,似乎是被撞疼了。 这一幕,直把姒绾绾的心都给看融化了。 她赶紧把小团子抱了起来,温声诓哄道:“小乖乖,撞疼了吧,别哭哈,姐姐给你买糖葫芦吃。” 楚辞非常反感姒绾绾的接触,可在此刻,他竟莫名的有种奇异的感觉。 “糖糖不哭。” 小团子奶声奶气的道。 姒绾绾温温一笑,抱着小团子边走边问道:“唐糖是你的名字吗?住在哪里?姐姐送你回去?” 小团子肉乎乎的小手把她的脖颈抱的紧紧的,说道:“不是,是小名,因为娘亲刚好吃了糖葫芦。” 说到此处,楚辞忽然想起了干爹跟自己说的一些关于娘亲的事。 他从小就被娘亲扔给了干爹,他不知道娘亲的样子,只知道干爹说娘亲在怀他那会特别喜欢吃糖葫芦,就随口给取了个糖糖的小名。 干爹说娘亲没想好他的大名叫什么,再后来,干爹说娘亲生下他之后,就跳下了诛仙台。 至于他的爹爹,干爹说在娘亲怀他的时候就死了。 想到此处,楚辞的心里忍不住一阵酸涩起来。 这是什么娘啊!因为刚好喜欢吃糖葫芦,就给自个孩子取了个糖糖的小名,这小名取得可真随便。 姒绾绾心下诽腹之间,却发现小团子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许多。 “糖糖的娘亲那么爱吃糖葫芦,取这个小名也证明娘亲很爱糖糖。” 糖糖重重的点了点头。 给小团子买了几串糖葫芦之后,姒绾绾打算把人送回去,因为这么可爱的肉团子,人家爹娘要是丢了,肯定得急死。 只是当她问小团子家在哪里时,小团子却嘴角一弯,哭了起来:“爹娘已经死了。” 姒绾绾心头一震,看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莫名的心疼起来:“那你还有其他亲人吗?” 小团子摇了摇头,哭声哭气的道:“刚刚二叔想把我卖掉。” 还真是丧尽天良!虽说如此,可姒绾绾仍是有些半信半疑。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传来了一阵厉呵:“你是什么人,把孩子还我!” 来人是一个中年男人,大抵是经常在田间劳作的缘故,正午阳光之下,那男人的皮肤看起来有些玉滑黝黑。 刹那间,姒绾绾能感觉得到小团子抱着她的脖颈的力道加重了不少。 “姐姐,不要。” 感受到浑身都在颤抖的小小身躯,姒绾绾抱紧了怀中的小奶娃的同时,眼神幽幽的看向了不远处十分愤慨的中年男人。 “我是他的干娘。”她脱口的十分自然。 中年男人啐了一口糙话:“少他娘的鬼扯,这孩子是我侄子,我怎不知他有一个你这样的干娘。” 这一动静引来了不少凑热闹的人,这长安城中不少人知晓姒绾绾的底细,所以她这话自是立不住脚跟的。 “这突然冒出来的干儿子?怕是干~儿子吧!”有人不怀好意的低声调笑道。 一旁的人同样一副暧昧猥琐的表情:“听说有些贵族世家有养娈童的习惯,这小娃娃这么白嫩嫩的,怕是这姜大小姐见这小娃娃不错,诱拐来的。” 纷至沓来的闲言碎语越发低俗下流起来,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也为了保住小团子,她冷冷的声线如浸了寒冰一般:“干娘是刚认的,有意见?” 有意见?当然是不敢啊!瞧那眼神,所过之处,那无形袭来的威压便足以让人头皮发麻。 “把孩子还我,否则我就去报官了!”肤色黝黑的男人已然没了耐性。 索性不过是为了几两银子,所以姒绾绾很是大方的扔了一锭黄金出去:“够吗?” 男人看着落在脚边的黄金,一双贪婪的眼中满是精光,唯恐姒绾绾反悔,他捡起地上的黄金,嘴里说着够了。 看到此处,众人瞬间明白了过来,谁才人伢子! 某处僻静的长巷中。 “怎么样?我刚刚是不是演的毫无破绽?” 看着过了一把戏瘾,就无比兴奋得意的臭道士,假和尚面无表情的道:“一般般吧!” 一枝花哼了一声,出言打击道:“痕迹太重,用力过猛。” 臭道士瞬间不服气了,脸红脖子粗的叫道:“你说的头头是道的,小祖宗喊你去的时候,你怎么非让抽签?” 还特么的被他给抽到了! 一枝花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的插腰怒骂道:“关你屁事,老娘喜欢!” 臭道士冷笑一声:“死人妖!” 这一句死人妖直把一枝花的怒火逼到了顶峰:“臭道士,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看着扭打在一起的臭道士跟一枝花,假和尚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黄金:“有银子了,晚上吃什么啊?” 脖子被锁住的臭道士费劲的道:“当然是叫花鸡!” 头发被扯住,牡丹花都掉了的一枝花反驳道:“叫花子才吃叫花鸡,我们当然是喝八宝粥。” “喝你娘的八宝粥。”臭道士逮住一枝花头发的手狠狠地往下坠去。 一枝花疼得啊的一声,只觉头皮都要被彻的翻起来了。 于是也不甘落后的锁紧了他的脖子。 假和尚见二人你来我往的一个不让一个,只得将银子收进了袖中:“阿弥陀佛,小僧以为二位适合吃屎。” 扭打在一起的臭道士跟一枝花:“……” 他娘的,这假和尚不要命了! 第102章 那小屁孩下手够狠的! 长安百里之外,天水县。 明月半隐在层云之后,幽幽的冷光落在青石地面上,污浊的血迹到处都是,偌大的宅子中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 血腥味夹杂着咸湿味弥漫在空气中,夏夜虽热,却叫人一下子冷到骨子里去。 院子中央有一道黑影,那黑影的身形看着像个足有八尺高的男人,他披着黑色披风,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忽然尾末的房中发出了一阵细碎的声响,这声响在寂夜之下犹显突兀。 男人扭转过头,幽幽的看了过去。 藏在床下的少女满头冷汗的捂着嘴巴,浑身像抖筛糠似的颤个不停。 随着咯吱一声,她瞳孔微缩,心也跟着紧绷到了极致。 借着夜色,她看见了一双湿哒哒的黑色长靴,那脚印落在地上,就会留下一小滩水渍,随之而来的是腥臭扑鼻的咸腥味。 她看着男人在房中走了一圈,可是就在眨眼之间,那男人没了踪影,她本以为那人走了,可就在她颤抖着拿开捂住嘴巴的手,准备松一口气时。 一张泡得发肿腐烂的脸毫无预兆的占据了视线,他的眼睛没有瞳孔,只剩下眼白,脸上的腐肉像是融化了一般往下掉了下来,落在地上化作了一滩散发着恶臭咸腥的死水。 未过多时,少女的惊声惨叫打破了这夜里原有的寂静。 转眼三日过去,姜家酒馆跟仙酒坊对垒的捷报屡屡传来。 若问姒绾绾有什么一招制敌的好法子?那自然是以彼之身还治彼身,比价格低,她财大气粗玩得起。 “丑女,要爷爷说你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少年逗着一旁自己玩的奶团子,一边讥言嘲讽道。 顿了顿,他又似而非笑的补充道。 “你这样斗垮了一家仙酒坊,不知后面还有多少酒坊等着你。” 这法子蠢是蠢了点,可也是最直接的。 但不可否认,这死猫说得的确在理,但现下她不做长远考虑,这不是她擅长的,她要的只是对方垮掉。至于后面的事宜,自是交给阿音处理。 “我有银子啊!” 短短五个字就堵住了少年的嘴。 那可不是,她有银子想怎么玩都不在话下。 话音刚落,姜明泽就冒冒失失的推门闯了进来。 索性饕餮知觉灵敏,在姜明泽进门的刹那就化作了原形。 砰的一声,方才还在少年手中轻摇慢晃的酒盏,此刻落到地上摔了个七零八碎。 姒绾绾瞥了一眼正被小团子揪着尾巴拽的黑猫,散漫之中着了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手滑了。” 姜明泽看了一眼地上的酒盏,当下也没放在心上,三两步就拉了一把椅子坐到了姒绾绾的对面。 “大姐,跟了这么多天,总算让我逮到那个伪君子的马脚了。” 见姜明泽那犹是兴奋的解气,姒绾绾顿时来了兴致:“怎么说?” 似想到了什么,姜明泽冷笑了一声:“我现在就带你去瞧瞧那伪君子在做什么。” 姒绾绾眼尾微挑,转而对小团子商量道:“糖糖,你跟猫猫在这里乖乖呆着,等干娘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好不好?” 小团子松开了拽住猫尾的小手,虚空伸向了姒绾绾,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满是泪光:“不要!糖糖要跟着娘亲!” 这惨兮兮的小模样直把姒绾绾看得缴械投降。 她不是轻易与人亲近的人,可偏偏对糖糖这个小团子有种莫名的感觉。 “好,跟着。” 说完,她就伸手把小团子抱了起来。 见状,姜明泽心下不禁有些吃味,自家大姐竟然对一个捡来的奶娃子这么疼惜怜爱! 触及姜明泽投来的眼光,糖糖反而搂紧了姒绾绾的脖子,那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却叫姜明泽险些爆发出来。 “大姐,我们要去的地方,这奶娃子恐怕不适合去。” 姒绾绾一下子懂了他的言外之意,那种地方,糖糖的确不适合去,影响不好。 岂知不等她开口,糖糖就奶声奶气的道:“娘亲,糖糖会乖乖的堵上耳朵,捂上眼睛的,只要娘亲不要让糖糖一个人。” 小团子肉嘟嘟的小手捂了捂耳朵又蒙了蒙眼睛,懂事的让人不忍拒绝。 姒绾绾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仿似经过了天人的挣扎一般,半晌,方才沉吟道:“好吧!” 此言一出,姜明泽不禁一阵窝火,看向糖糖的眼底深处悄然多了几簇火苗。 等人走后,饕餮就恢复了人形,看着地上被小团子拽掉的毛,心疼的直想捡起来往身上补。 那小屁孩下手够狠! 想起方才那小屁孩的一顿操作,他不禁同情起姜明泽来。 到了花满楼,糖糖扯了扯姒绾绾的衣袖,见小团子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闭上了眼睛,姒绾绾这才想起来。 如今的花满楼可谓是如日中天,长安任何一家红楼都比不上它的繁盛。 哪怕是白日,这花满楼依旧热闹的跟夜上笙歌般纵情酒色。 三楼最末的房间,正上演着极致靡乱的场景。 房内的脂粉淡抹的女子香肩半露的依身在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身上,芊芊细手上挂着一串葡萄,逗鸟似的戏弄在男子的嘴边。 男子配合着女子的情趣之余,大手却放在不该放的的地上肆意挑dou着,每追逐一次故意放到嘴边的葡萄,大手就极富力度的按压一下。 女子媚眼生辉的嗔了男子一眼,那娇声如涓涓细流般引人邪念大起。 就在女子准备跟男子更上一层楼的时候,姒绾绾拉住了准备往下看的姜明泽。 “这伪君子说家中遭难,转头拿了二姐姐的银子就到这里鬼混来了。” 姜明泽气愤的说道。 若非姒绾绾拉着,恐怕他已经冲进去把人给打了一顿了。 “此事还是得你二姐姐亲眼见见,才能死心。” 听完姒绾绾的话,姜明泽瞬间觉得言之有理。 “那我现在就去喊二姐姐过来!” 见姜明泽如此情绪高涨,姒绾绾倒也未曾多说一句。 毕竟事关阿音,阿音能尽快看清这书生的真面目到也好! “去吧。” 第103章 儿子,叫人! 姒绾绾在花满楼外的巷子边候了许久,却迟迟不见姜明泽的回来,反而倒是看见了与赵诗诗并肩闲逛的姜姒音。 赵诗诗似有意无意的看了姒绾绾一眼,眼眸深处涌起了一抹深意。 “姒音,听说碧水天阁的荷花酥不错,我们去尝尝?” 姒绾绾正欲走过去,却只见赵诗诗跟姜姒音说着什么,然后借势挡住了姜姒音调转过来的视线。 眼见着赵诗诗跟姜姒音淹没在人潮中的背影,姒绾绾眉头微皱,只得作罢。 今日过于匆匆,这书生既然露了一次马脚,就会有第二次。 “娘亲!” 脆生生的小奶音拉回了姒绾绾的思绪,俯身蹲下,她问:“怎么了?” “我们去买糖葫芦吧!” 垂眸看了一眼抓在拇指上的小爪子,姒绾绾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好。” 眼见姜明泽久无音讯,她索性抱着糖糖去买糖葫芦了。 午时日头正盛,夏日风声浮躁。 有些人天生就是别人眼中的主角,哪怕人潮相叠,司承厌也能一眼看见他刻在心里的小姑娘。 小姑娘抱着一个手拿两串糖葫芦的奶娃娃,眉间眼间都是柔和千缕的笑。 这笑,他以前都没见过! 姒绾绾怎么也没想到能在街上遇到司承厌。 四目相对,她明显感受到了他眼底的深深寒意,虽不知哪个不知死活的惹了他,但让她承受就不对了。 避开视线,她散漫的扬声道: “儿子,叫人!” “伯伯好!”糖糖乖巧的唤了一声。 “儿子?”他眼眸微眯,那眼神似要将她灼穿一般。 似而非笑的声音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属于上位者的威压将她逼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心下憋屈,想她堂堂九幽鬼界之主的气势竟然压不过一个魔界的小小护法! 气怨上头,出言也就没了顾虑:“是啊,跟男人生的!” 此言一出,男人浑身的阴翳又沉重了不少。 “你身边的那些野男人都被本座给杀了,你跟谁生的?” 他在她面前向来不端架子,如今连本座都用上了,想来是真的动了气。 她眼神缥缈,本想在气他两句,可顶着那道仿佛她下一句一出来,他马上就能把她脖子给拧断的架势,她不由弱下了几分:“谁有资格让我给他生孩子啊!我前几日在街上认的!” 闻言他黑瞳深处的戾气消减了几分,转而看向她怀中的奶团子,生硬的命令道:“叫爹爹!” 姒绾绾:“……” 司承厌铁定有什么大病! 夜深风寒,随着一阵风声掠过,院子中央忽然多了一抹身影。 姬姌毒蛇一般阴冷危险的眸光落在了房门上,随着她拂袖的动作,那紧闭的房门就跟豆腐渣似的碎成了两半。 姬姌是个疯批,不好惹,所以在察觉她的存在时,姒绾绾便让饕餮带着糖糖先藏了起来。 眼见姿态散漫的坐在榻上的姒绾绾,姬姌忽然冷笑了起来:“小丫头,好久不见!” 纵然如临大敌,心下紧绷,可姒绾绾却做无事人一般举止慵懒的调整了姿势,一手搭在膝盖上,一边幽幽的回道:“别来无恙!” “你跟司承厌什么关系?”姬姌加重语气问道。 “敌人!”姒绾绾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小丫头片子真是不知死活!”姬姌哼声冷笑道。 姒绾绾却不以为然的看着她。她就看姬姌想玩什么把戏! “想不想听一个故事?” 看着漫步走近的姬姌,姒绾绾心下警惕起来,可面上却露分毫破绽的道:“洗耳恭听!” 走到榻边的姬姌看了她一眼,转身便坐到了榻上:“你觉得司承厌是真的喜欢你吗?” 她一张口的问题叫姒绾绾顿时有些一头雾水。 掩下猜测,她低声呵笑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姬姌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旋即嘲讽的说道:“其实你不过是一个替代品罢了。”? 随着尾音落下,姒绾绾的身子莫名的僵了一下,那段深藏在心底不愿触碰的东西如同开闸的大坝般一泻千里。 纵然心下波澜跌宕,面上她却仍是那一副轻描淡写之态。 她怎么会不知道,她于他而言,只是一个有九分相似的替代品! 在她付诸所有爱意的时候,他却给了她诛心之痛。 见她如此平静,姬姌反倒有些沉不住气来。 于是来来回回就跟她说了许多司承厌以前许多的事情。 姬姌走后,姒绾绾毫无睡意的看着明纸窗户外的景色从深夜渐到黎明之景。 耳边是姬姌的一句句在回响。 原来他又骗了她,他不是什么魔界小喽喽,更不是魔界护法,他是永生魔界之主。 若非姬姌坦言,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原来司承厌藏在心里的那个女子也唤作绾绾,难怪他拥她入怀时,唤的每一声都那么情动至深。 原来他只是把对另一个女子的思念放在了她的身上。 多么可笑?号称风月高手的她这一次输得那么彻底! 这几日,姒绾绾一直找各种借口不去国师府请安。 而她的反常也让司承厌心中生了怀疑。 第104章 何时轮到你一个贱人来教训? “我说你们三个什么时候滚回侯府去?” 目视着满屋的狼藉,黎莺忍无可忍的低吼道,这话里话间满是嫌弃。 这三人真不把自己当外人,活把她好好的房间弄成了叫花子的窝,乱也就罢了,还有股难闻的怪味。 躺在贵妃榻上的臭道士瞄了一眼捂住鼻息脸色有些难看的黎莺,装作没听见的打了两个呼噜。 霸占了床榻的一枝花故作熟睡的翻过了身。 倒是坐在椅子上一板一正的假和尚问道:“为什么要回去啊?” 黎莺扫了一眼装聋作哑的一枝花跟臭和尚,冷脸道:“你们不是侯府的侍卫吗?” 假和尚迟凝了一下,道:“小僧听臭道士的。” 这锅甩得好!顶着那道炙热审视的视线,臭道士是睡不下去了,只得来了一句:“贫道听一枝花的!” 皮球滚到了脚边,一枝花是踢不回去了。 一枝花扶着头上的牡丹花支起身子来,他斜睨了臭道士一眼,道:“小祖宗都没在侯府了,我们三个怎么可能留在侯府听那傻子小侯爷的差遣?” 这话听着倒是没毛病! 这时,门外便响起了一道温温柔柔的声音:“莺儿姐,肖公子来了。” “知道了。”黎莺应完声,转头就对屋里的三人警告道:“我请你们在这里消停一些,可别再给我搞一些幺蛾子出来。” 她永远了也忘不了这三人刚来投奔她时,悄悄跑去房间里偷看别人办事,还被发现的事情。 直到这三人再三保证,黎莺这才摇曳着身姿出了房门。 “咱们真的不回侯府了?”假和尚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可惜的意味。 在侯府时,他们再怎么邋遢,那孟小侯爷都不会嫌弃他们的,还整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那像现在?都快成过街老鼠了。 臭道士翻了个身道:“听说那小侯爷回县城老家去了,小侯爷是待见咱们,但老侯爷可不一样。” 假和尚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 这边,莺儿方才会上肖迟的面,就有人推门闯了进来。 “几位这是做什么?”余光掠扫了一眼神色大变的肖迟,嘴角勾弄着几分冷意的莺儿慢条斯理的扯起了掉落肩头的衣衫。 脸色微微惨白的姜姒音逼视着对面的肖迟,并未理会莺儿的话,而是狠狠地质问道:“你不是回书院了吗?为何会在这里?” 青衫不整的肖迟哑口无言的僵坐在床榻上,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倒是一旁的莺儿讥笑着回了一句:“男人惯用的伎俩都看不出来,活该被骗!”?? 区区青楼女子竟敢如此狂言侮辱自家二姐姐,本就气愤至极的姜明泽连忙出声护短:“我二姐姐何时轮到你一个贱人来教训了?有本事你再说一句试试!” 莺儿气极反笑的直视着姜明泽,冷冷的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次。 姜明泽暗骂一声,扬起手就要冲过去教训莺儿,可还没踏出去,就被身旁的姒绾绾给拉住了。 姒绾绾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冲动。? 泽儿是姜家嫡子,对一个青楼女子动手,传出去实在是不好听。而且他们的目的也仅仅是让阿音知道这书生是一副什么嘴脸。 姜明泽脸红脖子粗的瞪了笑意挑衅的莺儿一眼,纵然心下气愤,却只得紧咬着牙根作罢。 揭破了肖迟的嘴脸之后,姐弟三人就一同回了姜府。 自回来姜姒音的脸色就一直不太对劲,眼睛红红的,却始终不见眼泪掉下来,似乎在强忍着。 “音姨吃!” 随着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姜姒音的眼前瞬间多了一串色泽诱人的糖葫芦。 紧抿成线的唇瓣一时间绷不住,她又是笑又是哭的接过了糖糖递过来的糖葫芦。 “谢谢糖糖的糖葫芦。” 糖糖摇了摇头:“音姨客气啦!” 姜姒音哭笑着揉了揉糖糖的发顶,原本乌云密布的心情似在瞬间得到了缓解。 气氛得以缓和之后,小团子看了一眼自家娘亲,便会意的抱着榻上正在打盹的黑猫跑了出去。 “你与那书生何时认识的?” 姜姒音看向姒绾绾:“半月前。” 半月前不正是赵诗诗来姜府的日子吗?心下沉吟着,她紧接着问道: “怎么认识的?” “是诗诗……”说到此处,姜姒音似意识到了什么,一张脸瞬间变得惨白起来。 见她脸色骤变,姒绾绾追问道:“怎么回事?” 姜姒音稳了稳神这才慢慢的娓娓道来。 半月前,她通过赵诗诗认识了肖迟,赵诗诗说肖迟是她老家那边的人,为人上进,心有抱负,却苦于家中条件困难,科举路上屡屡遭难。 本来她只是对这肖迟抱了几分同情欣赏,后来在赵诗诗的有意撮合下,她跟肖迟的感情就越发热络起来。 听到此处,姒绾绾也大概摸清了是什么一回事,敢情就是赵诗诗为阿音设的一个局。 “你跟肖迟透露过姜家商铺的事吗?” 此言一出,姜姒音顿时僵在了原地:“我曾带他去酿酒坊的工房里看过!” 所以后来姜家酒坊对面的仙酒坊是谁倒腾的,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如今的肖迟对于赵诗诗而言已然成了一颗废棋。 没了赵诗诗的关照,肖迟原本还算不错的日子,一下子变得潦倒起来。 是夜,被客栈赶出来的肖迟已然没了去处。 他骂骂咧咧的骂了半晌客栈的掌柜,转身就琢磨着去姜府找赵诗诗。 姜府大门紧闭,他敲了半晌,这才有一个小厮打开了门。 赵氏院子里的婆子赶巧从大门这边走过,就看见了正在跟小厮吵着要见赵诗诗的肖迟。 大晚上的,未免事情闹开,她连忙安抚住了情绪激动的肖迟,然后就匆匆的往赵氏的院子走去。 约摸过了三刻,就在肖迟久等不耐的时候,赵诗诗这才姗姗来迟。 “过来说!”赵诗诗瞥了肖迟一眼,便抬步走出府门,步下了石阶。 肖迟甩了甩衣袖,旋即跟上了她的步子。 “这大晚上的,你想干什么?”赵诗诗的语气隐有不悦之意。 她不悦,他更是恼火:“你倒是睡得安稳,我怎么办?” 赵诗诗冷哼道:“你怎么办,那是你的事。” 此言一出,肖迟的脸色顿时变得扭曲起来:“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去告诉姜家三姐弟,你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眼见肖迟愤慨的转身朝姜府大门走去,赵诗诗眼神一凛,瞬间阴冷到了极致。 第105章 不信河神现世一说! 肖迟死了,死在了姜家不远的一条深巷之中。 姜姒音以为是自家大姐为了给自己出气动的手,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一切似乎看似又步上了正轨。 层云隐月,凉风四起。 姒绾绾做了一个噩梦,惊醒时方才发现噩梦成真了。 眼里的倦意在坠进那双漆黑如渊的眼底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她的身子就像弓上的弦一下子紧绷到了极致! “你打算躲我到什么时候?”司承厌阴冷的嗓音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紧掐着她的下颚,迫使她只能看着他。 “这个词有歧义!” “哦?”他嗤笑了一声。 无形的质疑叫她一时间慌了神,可也仅仅是一瞬之间。 “司承厌,你能不能放过我!” 他冷笑:“什么叫放过你?” 她不想承认她输了,可是比起输赢,此刻她只想把那些憋在心里的话说开。 “你有一个很爱很爱的人,对吧?” 她冷硬的声音一下子轻了许多。 他眼神微滞,无声的默认了她的话。 纵然她与他早就该断了,可此刻看他承认,心还是忍不住一阵窒息。 “我不想做她的替代品,你懂吗?司承厌!” 她看他的眼神出奇的温柔,温柔到让人心疼。 指尖拂过她的眉眼,他的眼神幽深而缥缈:“姒绾绾,你是不是蠢?” 他爱的人从始至终只有她! 她低声呵笑一声:“我就是蠢,才会被你玩弄于鼓掌之间,看我犯蠢,你开心吗?” 他眸光晃动,薄唇张合,缓缓道:“你是这样以为的?” 她直视着他,眸光凛冽如寒风腊月:“不然呢?” 他冷笑一声:“所以你以为你是谁的替代品?” 她冷声质问道: “你心里不清楚吗?天界战神司绾绾,那个死了上万年的女人,不就是你的爱吗?” 他双瞳微震,掐着她下颚的骨节不知不觉间收紧了几分,方才还有所缓和的声响一下子阴沉到了极致:“谁告诉你的?”?? 她仿佛听见了下颚骨头碎裂的声音,强忍着疼意,她讥笑道:“重要吗?” 他眸色狰狞的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灼穿一般凛冽。 四目相对,具是无言,沉默犹如大水淹没了二人。 就这样,二人到底是不欢而散了。 “姒绾绾,你不想收集气运了?” 007咆燥的声音再次响起。 姒绾绾有气无力的道:“姑奶奶干不了这活。” 大不了就失去这具肉身,成为九幽鬼界的游魂,她也不想在跟司承厌纠缠不清了。太累了。 夜色之下的幽林宛若蛰伏的野兽张开了血盆大口。 姬姌怎么也想不到,她千选万选的藏身之地,还是被司承厌轻而易举的发现了。 “是你告诉她,司绾绾的事的?”他阴冷的眼神直直的落在了姬姌的身上。 仿佛下一秒就能将她给撕裂。 坐在巨石上的姬姌缓缓的站了起来,阴阳怪气的冷笑道:“怎么?跟你的小美人闹矛盾了?” 司承厌眸光微沉,周身戾气四起,下一秒他便化作一抹残影攻了过去。 与此同时,天水县,临安河边。 “小爷才不相信真有河神现世一说!”孟屿南看着夜色之下黑漆漆的河水,冷声嗤道。 “咱们赌的可是一万金,小侯爷既然不相信,不如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一旁的公子哥兴奋的提议道。 “是啊是啊,小侯爷不是号称胆子大吗?正好去证实一下,也好让我们几个输得心服口服啊!”另外一个公子哥附和道。 见孟屿南露出了犹豫之色,方才最先出声的公子哥又道:“小侯爷莫不是怕了吧?” 这么一激,孟屿南反而来劲。 “好,小爷就让你们几个瘪三输得心服口服!” 随着尾音落下,孟屿南已经踩水下了河。 深夜的河水有种冷到骨子里去的感觉。 看着这黑压压的一片河水,他忽然生了几分怯意。 站在河岸上的三人对视了一眼,纷纷一前一后的说道。 “小侯爷要是不敢,就回来吧。” “是啊,不要为难自己。” “就当我们输了。” 娘的,搁这儿寒碜他呢! 孟屿南是个骨子要强的,越是这么说,他也是要做给他们看。 看着孟屿南一头钻进了河水中,三个人对视一笑,小声的道:“这小侯爷还真是个蠢货,三言两语就把他激下去了。” “我听说这河里真的闹鬼,他下去,怕是没命回来了。” “死了更好,仗着自己小侯爷的身份,整日使唤我们几个,我已经受够他了。” 随着尾音落下,河水中央忽然冒出了一个头发覆面的人头。 最先发现的是陶望,他面色惨白的指着那人头,颤颤巍巍的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剩下的两个人遂着看去,具是吓得颜色尽失。 看着被吓得屁滚尿流的三个人,孟屿南撩开面上的头发,冷哼道:“三个弱鸡!” 还以为他真的蠢到不知他们再打什么主意吗? 就在他正欲游上岸时,他的脚踝忽然被什么东西给拉住了,任他怎么使劲都挣不脱。 不会真的有鬼吧? 他被他的这个想法给吓了一跳,冷静下来之后,他潜入水底一看,方才发现是一根绳子。 想来是附近的村民随便扔进来的。 虚惊一场后他不以为意的正要解开绳子,却在那一瞬间,模糊的视线中窜入了一张恐怖到至极的鬼脸。 次日,姒绾绾被老皇帝的一条密令召进了皇宫。 她本以为老皇帝又想搞什么幺蛾子,到最后她才知道,原来是几日前去天水县的孟小侯爷失踪了。 所以老皇帝的意思就是派她去查清孟屿南现在何处。 “此事皇上不派官府的人去,派臣去做什么?”姒绾绾自是不愿揽这活的。 “不仅仅是孟屿南失踪之事。”老皇帝欲言又止的话勾起了她的兴趣。 “那是?” “在数日前,天水县就屡屡出现灭门案,在之后就传出了河神现世一说,所以朕要你去查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么一说的确很是蹊跷。 “臣可以走一趟,但……”听她这话的弯道,老皇帝自是了然于心的。 “只要你有本事查清此事,异闻阁重开之后,你就是阁主。”老皇帝一字一句的道。 相传前朝曾有一个专门捉妖镇邪的秘密组织,这个组织就是老皇帝口中的异闻阁。 这条件的确诱人,因为这样她就能明目张胆的去收集怨灵之气了。 第106章 信不信爷爷咬死你! 方才出宫门,姒绾绾就被沈清妙的马车给拦下了。 “绾绾,你都知道了吧?” 见沈清妙的神情有几分凝重,她自然知晓她指的是什么。 她点了点头:“明日启程。” 沈清妙的唇瓣紧抿成了一条线,神色复杂,欲言又止的看着她,良久才小心的问道:“我能同你一起去吗?” 若是妖邪作祟,沈清妙跟着去的话,无疑是累赘,但直言过于伤人。 所以她斟酌着字句道:“路上颠簸,公主还是……” 不等她说完,沈清妙就激动的抓住她的手腕说道:“绾绾,失踪的是孟屿南,我怕他出事,你就让我跟着一起去吧!” 想着沈清妙与孟屿南之间亲如姐弟的感情,姒绾绾迟凝了一瞬:“可皇上那边?” 此番前程未知,老皇帝不可能会放任沈清妙去冒险的。 提到老皇帝沈清妙的脸色变了变,可想着如今还生死未卜的孟屿南,她松开紧咬的唇瓣说道: “事后由我一人承担。” 话虽如此,可若真的生出什么意外来,她姒绾绾在老皇帝哪里恐怕也难辞其咎。 这边,官府的人盛气凌人的登门上府,说是前来捉拿杀人要犯——姜明泽。 “我三弟犯了何罪?值得高大人这番兴师动众的来抓人!”姜姒音怒色昭然的质问道。 高苏乃是高家二子,自高涣死后,他就顺理成章的成了高家的第一把手。 可是他并不开心,因为他失去的是一个从小疼爱他的大哥,所以对于间接害死他大哥的姜家,他自然是恨之入骨的。 加上如今的他正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时候,首当其冲就是“烧”了这姜家泄愤。 “今早有人报官,说是姜三公子杀了花满楼的花魁黎莺。” 高苏之言叫姜姒音的脸色顿时生变。 见姜姒音没了声,高苏冷笑一声,便吩咐底下的人去了姜明泽的院子拿人。 只可惜如今的姜明泽的屋里却是人去楼空。 这样的结果让姜姒音的一颗心彻底跌到了谷底,难道泽儿真的为了给她出气,杀了那个什么花魁吗? 畏罪潜逃,杀人害命,这可不是小罪啊!泽儿怎会如此糊涂呢? 姒绾绾回府以后,就觉得这府中的气氛不太对劲,回到屋中问了姜姒音方才知道,原来是姜明泽出了事。 “泽儿只是嘴上说说,要让他真的去杀人,恐怕他还没这个胆子。”姒绾绾沉声说道。 说不好泽儿又是被人给摆了一道。 想起明日要出发前往天水县的事,姒绾绾一下子头疼起来。 现下泽儿出事,她绝不可能明日启程天水县的。 层云隐月,风声渐起。 街角隐秘的小巷里,担惊受怕的少年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 哪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将他吓一跳。 这时,漆黑的巷口忽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看着那抹步步逼近的身影,他浑身紧绷,颤栗不止。 “泽儿?” 熟悉的声音叫他一下子放松了警惕。 “大姐?!” 得以回应,姒绾绾吁了一口气。 得亏那死猫的追踪术,否则这长安之大,她真不知道去哪里找他。 “泽儿,到底怎么回事?”走近蹲下的姒绾绾直奔主题的问道。 在用追踪术寻到此处之前,她曾进了一次宫,大抵意思就是姜明泽出事,她断然不能启程天水县。 可老皇帝的态度却异常冷硬,所以若是不能在天亮之前解决此事,她就没有时间了。 姜明泽深知此事的严重之处,也没敢隐瞒丝毫的全盘托出。 他说:今日午时,他跟他那群狐朋狗友去喝茶,不巧听到了从黎莺嘴里传出来的一些关于姜姒音的闲言碎语。 他气不过,亲自杀去了花满楼。在一众狐朋狗友的添油加醋之下,他跟黎莺拉扯间,竟不小心用防身的匕首刺死了人。 杀人之后,他怕连累姜家上下,就没有回府,而是直接藏了起来。 姒绾绾面色难看的看着他,一时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姜明泽缩着脑袋,不敢看自家大姐的眼神,他知道他这次闯了大祸,而且他还听说他的案子是一向跟他们姜家不对付的高苏在办。 这等同于将弱点直接告诉了敌人! 安置好姜明泽之后,姒绾绾思来想去,还是打算用摇铃将顾白唤来,看看有何法子没有。 只是任她摇了数遍,也不见顾白的影子。 之前,她无须摇第三次,顾白就会如期现身,可今日却…… 她心下一紧,直觉告诉她,顾白出事了! “死猫!”她拎起躺在榻上酣睡的饕餮,切声唤道。 被扰了清梦的饕餮炸毛的喵了一声,似乎极度的不满,若非她拎的地方恰到好处,恐怕她的手背已经印上他的牙印了。 见他清醒过来,她一把将他扔了出去。 随着一道红光掠过,眼前便出现了一个姿容俊美的红衣少年。 “丑女,信不信爷爷咬死你!” 他一脸凶光的盯着她,好似真的要咬死她一般。 现下的她无心与他拌嘴。 “我要回九幽鬼界!” 她现在就要确定顾白的安危!一刻也不能在等了。 得,又是要让他护法! “这大晚上的,你这是发什么疯?”少年自是极度不愿的,护法这玩意,又伤神又受怕,哪有睡觉来得香? 她眼神凛冽的直射过去,不容置喙的道:“护法,不要让本座再说一次!” 少年嘴上骂着傻逼,手上却捏出了一个结界咒。 与此同时,天界的受刑柱上。 青丝散乱的顾白手脚皆被锁神链所缚,一袭白衣早在鞭刑之下渐染成了血色。 “堂堂九幽鬼界的鬼医,竟然也干起了偷人丹药的小人之事,还真是让人瞠目结舌啊!” 淡漠的眸光波澜未起,只是冷淡的盯着那说着嘲讽之言的天将。 这样的顾白无疑让人生不出丝毫的优越感,因为他的嘲讽在他眼里就像空气一样无关痛痒。 在天界跟九幽鬼界对垒时,这天将曾是顾白的手下败将,如今让他逮着了教训顾白的机会,他自是不会放过。 本来天帝下的三十鞭罚,到了他这里,硬生生成了近一百鞭刑。 那天将冷笑一声,扬起鞭子狠狠地甩了下去。 若非顾白自身修为深厚,恐怕这一鞭就足够让他皮开肉绽了。 第107章 本座行事,要你来教? 听闻顾白被天界的人带走了,与天界交恶的妖凌不顾三生妖界的众多反对,毅然决然的带着三万精锐杀上了天界。 妖凌这么大动静,在天界激起了不少的波澜。 “妖凌,我天界与你们三生妖界井水不犯河水数百年,如今你这是做什么?” 面对阵前高声质问的赤洛武神,妖凌只是自顾的妖冶一笑:“很简单,把顾白交出来!” 女子姿态妖媚,笑意天成,却无端的给人一种浸入肺腑的寒意。 听是为了顾白而来,赤洛武神一张粗犷脸越发黑沉起来。 “九幽鬼界的人与你三生妖界的妖凌何干?” 妖凌下颚微抬,脸色微冷之间,薄唇张合,轻吐道:“本座行事,需要你来教?” 如此不给颜面的话叫赤洛武神一下子有些下不来台。 妖凌才不管他是何种颜色,只是不耐烦的调笑道: “你们这些神仙可真是磨叽,放不放人给个准信,也好让本座决定今晚回不回三生妖界!” 天界的威信在这一刹那仿佛被她踩在了脚底。天界的人见她如此嚣张,自然是气不过的。可比起妖凌的无所畏惧,天界有太多顾及。 纵然不爽妖凌所为,天界还是强忍着气怨放了人。 将人带回三生妖界,妖凌这才彻底放下了心。 见她要给他宽衣解带,顾白脸色微冷的按住了她的手:“你做什么?” 妖凌甩开他的手,说道:“擦药。” 他惨白的脸上出现了一瞬的不自然。 “我自己来就行。” 说着他动手抢过了她手中的药瓶。 妖凌没在跟他抢那药瓶,而是话锋一转道:“你怎么会被天界的人抓走的?” 自顾擦着药的顾白说道:“与你无关。” 此言一出,妖凌只觉气血翻涌的难受:“你知不知道为了救你,我差点跟天界的人打起来!” 顾白的眼神一滞,转瞬之间又变得淡然无虞:“多谢。” 这两个字不说还好,一说她就越发的生气。 她夺了他手中的药瓶,冷冷的道:“是不是又是为了姒绾绾那狐狸精?” 顾白眉头微皱,眉眼之间冷下不少,狐狸精这三个字,让他极度的不悦。 “阿姒不是狐狸精!” 妖凌气急反笑的道:“不是狐狸精是什么?都把你勾的去跟天界对着干了!” 顾白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见他起身欲走,她捏了一个缚身咒困住了他。 他受了鞭罚,身子虚弱,现下跟妖凌比起来自是悬殊不少。 “你不要我说,我偏要说。”妖凌有些使小性子的连声说道:“姒绾绾是狐狸精,姒绾绾是狐狸精……” 手脚被缚的顾白脸色一下子难看到了极致。 这边,入了九幽鬼界,却辗转得知顾白被天界带走的消息之后,姒绾绾脸色一白,心猛的咯噔一下,瞬间跌落了谷底。 顾白果然出事了! 回到人界的姒绾绾有些魂不守舍的看着烛火发呆。 唯恐她出了什么事的少年问道:“丑女,你不对劲?发生什么事?说来让爷爷开心开心!” 心下烦闷的姒绾绾一记冷眼扫去,直把少年看得一阵哆嗦。 闭眼一瞬,平息下来的她缓缓的睁开双眼:“死猫,顾白出事了!” “什么?”少年明显也吓了一跳,纵观六界,顾白也算是称得上号的了,试问谁这么不知死活的敢动顾白? 似想到了什么,起身的姒绾绾拉开房门就跑了出去。 看着消失在院门的身影,少年脸色微变之间便跟着夺门而出。 上次阿音身患怪症,姜家被下令封禁那次,她以为他后面拿来的药都是短时间炼化出来的,却不想是他去太上神君哪里偷拿来的。 太上神君视丹药如命,就顾白拿来给她跟泽儿,还有阿音治疗的药量来看,恐怕数量不少。 思绪顿下之际,抬眸看去,国师府三个鎏金大字映入眼帘。 想起前些日跟司承厌说的那些撕破脸皮的话?她紧攥着拳头,脸色一顿难看。 可是想到顾白如今的处境,她已然别无他法。 如今的她恐怕连天界的门都入不了,去救顾白,等同于送死! 司承厌怎么也想不到骄傲如她,竟也舍得放下脸面来求他,而求他的目的,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的安危! 他似而非笑的看着她,沉溺如水的声音无情而疏冷:“你是这么求人的?” 她面无血色的看向他,仿似经过了天人的挣扎一般,紧压着一口气,她动作缓慢僵硬的跪了下去。 就在她的膝盖要触到地面时,却被他给扯住了手臂。 见她为另外一个男人能做到此等地步,他不由的妒火中烧。 “滚!” 他脸色阴沉的将她推了出去。 她身形一阵踉跄,险些跌倒。 为了求他,她已经放下了所有脸面,如今他却不过是在耍她。 被他捏得生疼的手臂仿似断裂了一般抬不起来,她脸色煞白的看着他。片刻,她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人走之后,一向矜贵清冷的男人却仿佛发疯一般掀翻了屋里所有的东西。 姒绾绾,你当真敢! 出了国师府,穿巷而来的风明明带了几分夏夜的燥热,但吹在身上却冷到心里去。 “丑女,要不爷爷去天界看一看?”落后姒绾绾半步的少年轻声说道。 想不到这一身傲骨的女人难得低头,还被人生生的叫了一个滚字。这得多伤人? 姒绾绾抬眸看了一眼无边的夜色,看有什么用?她要的是能把顾白救出来的人! 可是以她如今之力,拿什么救顾白?她已经不是九幽鬼界的姒绾绾了。? 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力量微薄真的能压死人。 无力感在一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忽然,她眼中的世界开始晃动起来,元神也开始传来一阵又一阵撕裂的疼意。 她双膝一颤,浑身软绵的倒了下去。 见状,少年面色骤变的走了过去。 只是不等他有所动作,原本昏死过去的姒绾绾赫然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清透的琥珀琉璃瞳,对视的瞬间仿似潮水一般将人吞噬。 少年双瞳微震,伸出去的手顿在了半空。 第108章 幸好本尊的夫人无碍! “把顾白交出来,同样的话,不要让本座再说第二次!”容色清冷的紫衣女子手持的长剑慢慢的指向了不远处的赤洛武神。 又一个为了顾白而来的! 想起妖凌,赤洛那口还没散的气又凝结了起来。 他眼神不善的看向对自己极为不尊的紫衣女子,嗤声扬眉的道:“何方妖孽,也敢来天界大放厥词!” “本座给过你机会!”随着尾音落下,女子眼眸微眯,瞬息之间就化作一道残影攻了过去。 她的速度快到变态,没等反应过来,还站在阵前的赤洛武神眨眼之间就没了影,取而代之的是方才那个大放厥词的女子。 众天兵天将具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傲然而立的女子,一时间满是震惊。 纵观六界,赤洛武神的身法堪称一绝,可如今却被一个女子打得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大胆妖孽,竟敢来天界放肆!”陡然传来的声响如雷震鼓,让方才还沉浸在恍惚中的众天兵天将凝过神来。 来人正是天界的新一代战神——扶鸢。 扶鸢在看到姒绾绾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 那双眼睛与她竟是如此相似! “你是何人?” 直视着眼前对自己眼含几分警惕不安的天界战神,姒绾绾勾弄着嘴角低声呵笑道:“你在怕什么?” 扶鸢眼瞳微缩,面色微变之间将那抹越发剧烈的不安掩饰的极好。 “笑话!” 大抵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威风,随着尾音落下,扶鸢就来势汹汹的攻了过来。 凌厉的掌风以势如破竹的阵势直逼姒绾绾的命门而来,这一掌若是落到脑门上,得把脑袋给震碎。 姒绾绾的眼眸危险一眯,在掌风逼近之际,抬掌迎了上去,冲击力迫使她后退了两步之后,二人之间形成了剑拔弩张的对峙之势。 两掌相抵,释放出了巨大的迫压,围在周边的天兵具是被震飞了出去。 眼前的一幕对于好武者来说无疑是一场视觉盛宴。 “这女人到底是哪来的怪物,接住了扶鸢战神的一掌不说,看实力恐怕与扶鸢战神不相伯仲。” 周边的天兵发出了一声哑然的感叹。 “这么厉害的人,在六界之内竟从未听说过!难道是永生魔界的人?” 有人不禁猜测起来。 因为六界之内,唯有永生魔界最为神秘莫测,那地方有这么厉害的人存在也不足为奇。 譬如那位在上万年前忽然之间接手永生魔界,成为永生魔界之主的少年,就曾与他们当时的天界战神司绾绾打了个平局。 要知道当时的战神司绾绾可是女娲后人,以天地灵气为修,造诣之高,可最后也只跟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永生魔界之主打了个平手。 如今的扶鸢战神乃是已故战神司绾绾的弟子,现下之状,像极了当初那一战。 只是不同的是他们的扶鸢战神输给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 两方对峙拼的是修为与灵力,先前扶鸢还不将眼前的无名小辈放在眼里,可渐渐地她对付起来变得越发吃力。 看着对面云淡风轻的女子,扶鸢面色惨白的暗道一声不好,随着掌心微颤,以掌心为点形成的淡紫色半弧形光圈碎裂开来,她眉头一揪,就震的后退了几步。 她紧攥着拳头,喉头一甜,一股血就遂着嘴角流了出来。 她竟探不出这女人的修为是几阶! 眼看他们的战神输了,众天兵具是难以置信之色。 “把顾白交出来!”姒绾绾眼瞳森然的看着负伤的扶鸢,冷冷的说道。 扶鸢惨白的脸上浮现了一缕可疑的红晕,不知是被她桀骜无人的态度给惹怒的,还是因为身为战神却输给了一个无名之辈而羞愤。 但在方才的对峙过后,她深知眼前的人不好惹。 未免在继续动手,失去最后的颜面,她扯了扯嘴角,正欲告知顾白的下落时,却只见女子身后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魔兵。 为首的是身着一袭绛紫色暗纹华服的男人,男子如墨的青丝用暗纹镂空的银冠高高束起,一张凶煞的黑色鬼面隐匿了他的容颜,只露出一双如黑曜石般双瞳。 男子宽肩窄腰,腰间挂着一块通透的玉玦,属于上位者的矜贵桀骜之气,如庞大的山峦迫压而来。 此人正是永生魔界之主! 此情此景叫天界众人纷纷严阵以待起来。 只是他们眼中让人忌惮不已的大魔王竟然走到了紫衣女子身边,然后他们就看到了让他们险些惊掉眼球的一幕。 大魔王温柔的拉起了紫衣女子的手,偏偏紫衣女子还十分不领情的甩开了他的手。 “滚开!” 姒绾绾敌视的盯着不到半尺的大魔王,扬起的掌风以凌厉之势推了过去。 司承厌头一偏,堪堪避开了她的攻击,看着她那双怒色晕染的琥珀双瞳,他的眼神不凌反而软了下来。 “乖,玩够了,该回去了!” 随着他温柔诓哄的声音落下,他忽然出手,趁她不备之际,一只温热的大手就覆住了她的眼睛。 “是本座给你脸了!”怒色昭然的落下一语,姒绾绾正欲反击,下一秒,不等她出手,他微凉的薄唇就落在了她的唇上。 紧接着,他的大手抵在了她的腰身上,紧接着一股奇异的暖流传遍全身,她眉头一皱,意识渐渐地涣散起来。 待她昏睡过去之后,司承厌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女子身形纤细,抱在怀里轻飘飘的没有丝毫重量,白皙的小脸上残留着几丝血痕,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之上投下一道好看的剪影,乌发如柳条般自然垂下,此刻的她安静的没有丝毫攻击力。 他自顾眷念的看着她的睡颜,清冷的嗓音却如暗河之水缓缓而出: “顾白呢?” 这话自然是问扶鸢的。 扶鸢看着连眼皮子都不撩一下,却不怒自威的男人,浑身具是凉意横流。 这位新的永生魔界之主比起当初的少年魔尊而言,当真不减丝毫。 “被三生妖界的妖凌带走了。” 此言一出,男人总算施舍了一个眼神给她:“幸好本尊的夫人无碍。” 众人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嘴中的无名之辈竟然是永生魔界之主的夫人!也难怪修为如此的高深莫测。 只是大魔王这么一句无头无尾的话着实让人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等魔军大退之后,扶鸢方才会意过来,她面色微白,冷意如遂着血浸入了骨髓。 她不禁庆幸负伤的是她,而非那位魔尊夫人,否则以魔尊的口气,今日怕是得有一战! 第109章 她若问你,你当如何? 红衣少年坐在筑月阁的石阶上,拉长的眸光却看向了沉星隐月的夜幕。 他左手提酒右手端杯,酒水入喉,却了然无味。 也不知那丑女怎么样了? “死猫,你在等娘亲吗?” 眼尾的余光瞥了一眼坐到了自己身边的奶团子,他哼哼唧唧的道:“小屁孩懂个锤子,不怕长不高吗?赶紧去睡觉!” “我懂你啊!”糖糖一脸的天真的道。 所以他是锤子吗? 少年十分不爽的道:“爷爷向来不打女人跟小孩,你很幸运,占了两样。” 糖糖:“……”这是哪里产的傻子? 这时,忽然狂风大作起来,卷起的细沙迷了人的眼睛。 少年下意识的朝糖糖靠近了一些,大风过后,院中出现了一道人影。 仔细一看,竟然是那变态国师,而他还抱着一个昏死过去的人,那个人不出意外,就是他们在等的姒绾绾。 “娘亲!”糖糖近乎是跳了起来。 司承厌一记冷眼扫去,方才跑过来,手正要去碰姒绾绾的糖糖头一缩,怯怯地收了回去。 眼看着司承厌抱着姒绾绾径直走进屋里后,少年放下手中的酒壶杯盏,正欲跟进去,岂知前脚还没踏进去,后脚门就被一股无形的力给推关上了。 这幸好是他反应快,否则这门砸上来,他的鼻子得被砸烂! 屋外的一大一小对视了一眼,具是乖乖的守在了门外。 不知过了多久,门咯吱一声开了。 走出来的人一袭白衣,如玉树兰芝,矜贵清冷 ,幽冷的眸光所过之处,具是让人寒意顿生。 那种属于上位者的威压,直叫人脖子直不起来。 “进去陪着你娘亲!” 糖糖怔了一下,而后哦了一声,就利落的跑进了屋里。 此时的空气凝固的仿佛能凝成冰块,少年极度不自然的扯着衣角,一时间不知他是何意。 司承厌淡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边走边说。 少年回视了一眼,就匆匆敛下眸光跟了上去。 “今日之事,她若问你,你当如何?” 她指的自然是姒绾绾! 少年自然懂他的意思。 其实就算他不说,他也不会把今日之事告诉那丑女的,至于原因…… 想到此处,少年醉意微醺的眼底竟是一片清明。 这边,独守在屋里的糖糖一改方才的天真怯弱。 “她”站在床榻前,肉嘟嘟的小脸上出现了一抹不符的森冷之色。 “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幽光闪烁的银色铁钩。 总算让他逮到机会了,趁着现在姓姜的这女人身子虚弱,正是勾取生魂的绝佳时机。 只是,不等他有所动作,屋外却传来了一阵细碎的声响。 他连忙将银色铁钩藏了起来,紧接着,司承厌就跟少年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漫无天际的夜色将天地融为了一体,妖邪鬼物横行,仙神残杀,人魔出世,满目疮痍的大地之上血流成河。 忽然,肩头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她猛的回身看去,只见沾染着邪灵之气的剑锋朝着她的眼睛刺来! 不要! 姒绾绾猛的睁开眼睛,惊魂未定之际,方才发现那只是一个梦。 虚汗打湿了鬓角的碎发,她面色惨白的撑起身子来,神情恍惚的看向青石地面。 方才那个梦过于真实,让她险些以为是真的。 “娘亲,你醒了!” 这时,她方才注意到趴在椅子上睡着了的糖糖,小家伙刚刚睡醒的眼睛看着她就像撒了星星一样亮晶晶的。 她心下一软,笑着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糖糖迈着小短腿,乖巧的跑了过去。 她将他捞起来抱在了怀中,紧接着抓起身后的软枕就朝霸占了软榻正睡得呼噜掀天的少年扔去。 被砸中的少年一个鲤鱼打挺,惊醒了过来,嘴角疑似挂着一丝晶莹的水渍,看来方才睡得挺香的。 小团子肆无忌惮的笑声将他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你也好意思让糖糖睡椅子!”姒绾绾幽幽的说道,眼里满是鄙夷。 少年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你是不是对爷爷有什么误解?” 他才懒得管那奶娃娃呢,又不是他生的。 姒绾绾:“……” 这时,屋外传来了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姒绾绾松开手,糖糖会意的从她怀中跳了下去,余光一瞥,榻上的少年就不情不愿的变回了原形。 “大小姐,宏旺公公来了。” “知道了。” 应声之后,姒绾绾当即下榻整理收拾了一番。 其实是宏旺公公此行,她已经猜到一个大概了。 远远的,姒绾绾就看到了会客厅中始终冷着脸的宏旺公公。 “姜大小姐真是让洒家好等!” 话里话外,不乏对她的不耐之意。 她心下冷笑一声,旋即噫了一声 “我有东西忘记拿了。” 眼看着刚刚来,又要走的姒绾绾,宏旺公公的一张老脸可谓是阴到了极致。 “对了,宏旺公公刚刚说什么?”就在临出门之际,她又忽然似而非笑的转过了身来。 这番举止将宏旺公公气的不轻。 强压下喉咙里那股子翻涌的气血,宏旺公公冷言冷语的道:“传皇上口谕:请姜大小姐即刻启程前往天水县。” 姒绾绾面无表情的看着宏旺公公,说道:“知道了。” 如今顾白生死不明,泽儿重罪加身,她哪有闲情逸致去管闲事! 她嘴上应着,行为上却又有半分动作。 “马车已经备好了,姜大小姐还是赶快去收拾一下行李,半个时辰后,就要启程了。”宏旺公公面露冷笑的说道。 看向姒绾绾的眼里满是畅快之意。 脚下顿了一顿,姒绾绾不禁面色微变。 老皇帝这是想赶鸭子上架啊! 半个时辰后,一辆雕花马车驶离了长安城,停在了十里之外的凉亭处。 姒绾绾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然后看向凉亭,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沈清妙当即迎了过来。 “绾绾!” 她朝她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公主,你坐着这辆马车先行一步,我还有些事没处理完,可能会晚上一步。” 沈清妙不傻,自然知道她没处理完的事情是什么。 “你小心些,别被发现。” 姒绾绾冲她点了点头:“放心。” 看着渐渐行远的马车,姒绾绾拉回视线,毅然决然的朝城中的方向而去。 她快步走着,忽然一道红光掠过,一红衣少年顿时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第110章 这是一招四面楚歌的局 姒绾绾伪装成农妇的模样回到了长安城。 看街上的人纷纷朝东街头跑去,无意间她忽然听到有人叫唤了一句:杀了花满楼花魁的姜明泽被官府的人抓住了,如今在游街呢,咱们去看看。 她心下一紧,连忙朝东街头而去。 东街上,百姓们自发的围在了两道旁,中间,青丝散乱,脸上青紫,脚上锁着铁链的姜明泽低着头,灰头土脸的如同丧家之犬。 他的两边跟着两名衙差,身后跟着四名衙差,为首的是身着青衣华服,一派官威十足的高苏。 此情此景,姒绾绾瞧得眼睛发红,高苏此举不仅仅是让泽儿难堪,更甚是让姜家无颜。 “姜丞相一世英名,怎么会生出这种杀人犯儿子啊?” “是啊,你说姜家怎么会出了这么三姐弟呢?大姐被休,不知羞耻就算了,还如此的高调行事,如今这么一个弟弟还杀了人,可真是丢尽了姜家的脸了。”? “我要是姜丞相,恐怕那棺材板快按不住了。” 周遭具是此起彼伏的嘲弄嗤笑,更有甚者越说越难听。 姜明泽驼着背,头埋得很低。只是他的拳头却紧紧的攥着。 他可真是无用!面对这些诋毁之言,他竟是羞的抬不起头来。 见状,姒绾绾漆黑的双瞳泛起了森森寒意,她看向人群中笑得最大声的人,眼底闪过了一抹杀意。 这时,人群中传来一道凄厉的惨叫声。 遂着看去,只见一个男人倒在了地上,他瞪直的眼睛里满是痛苦,诡异的是他嘴巴大张,呈现的是大笑的姿态。 方才还在跟他说话的人纷纷惶恐的退散开来。 “笑的真难看。”走到姒绾绾身后的少年厌恶的咕哝了一声。 姒绾绾瞥了一眼,只见他拿着一块绢帕擦拭着指尖。 “姜家酒坊的酒随你挑。” 少年眼眸微亮,早知道这样能讨好她,他以前就该把那些对她口吐污言秽语的人给解决的。 这边高苏面无表情的查看了一眼之后,便吩咐人将之抬了下去。 尸身被抬走之后,高苏的余光将围观的众人一扫而过。 方才那人死的过于蹊跷诡异,虽死,却并未留下伤口!到底是谁,光天化日之下,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行凶? 也不知是不是少年的姿容过于惊艳,以至于高苏的眸光在流转之际停留在了他的身上。 感觉到看过来的眸光,擦净指尖的少年将绢帕扔到了地上,抬眸就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无形的窜过一道暗涌。 短暂的对视之后,高苏拉回了视线,往前走了数步之后,他朝身后的衙差钩了钩手。 也不知他说了什么,只见那衙差的神色变得肃然起来。 眼看着姜明泽被官府的人带走之后,姒绾绾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丑女,爷爷听说这人界的规矩是杀人偿命,要不,干脆劫狱好了。” 落后姒绾绾半步的少年简单粗暴的说道。 姒绾绾目视前方的眸光有些忽明忽暗的道:“这是最后一步。” 她总不能让泽儿一辈子活在见不得光的阴影之下。 “可姜明泽那兔崽子犯的可是死罪。” 她瞥了他一眼,幽幽的道:“要你提醒我吗?” 少年:“……” 好吧,有点明知故提了。 话音刚落,少年与姒绾绾忽然对视了一眼。 交换眼神之后,二人默契的朝人少的小巷走去。 跟在身后的衙差跟着二人走进了小巷,心想自家大人真是高瞻远瞩,这两个人果然有问题。 想着自己立马能立功了,他加快步子跟了进去,站在巷中晃眼一看,原本跟着的两个人竟然没了踪影。 就在他暗自懊恼,准备反身回去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冷冷的低声呵笑:“你是在找我吗?” 直直看去,正是他刚刚跟踪的农妇。 莫名的,他觉得这农妇浑身透着一股子肃杀之意。 这时,身后又传来了一道戏谑的声响。 “跟踪那么麻烦,下次叫声爷爷,爷爷带着你。” 回头看去,姿容惊艳的红衣少年手持长鞭,嘴角噙着一抹幽冷的弧度。 片刻,僻静的小巷,一农妇跟一红衣少年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 半个时辰之后,巷子里死了人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而且这次死的人不一般,那人可是官府的人。 姜明泽出事,姒绾绾被迫远行天水县,这姜家一下子又成了二房的天下。 姜明泽被官府捉拿归案的消息刚刚传来,赵氏就拉着姜健远商量起了如何吞掉整个大房。 “老爷,如今姜明泽出事,姜姒绾那贱人又被派到了那山高水远的地方去,现下可是个好时机啊!” 姜健远神清气爽的说道:“说起此事,我正好有件事要同夫人商量。” “何事?”隐隐的赵氏有些不详的预感。 “我打算将淇儿过继到你那儿,如何?” 赵氏闻言色变,面上却不显露分毫的道:“妾身只怕婉儿妹妹不愿。” 话音刚落,二人话头里的婉儿就走了进来。 婉儿是姜健远纳的小妾,比起保养得宜,却始终难敌光阴的赵氏,这婉儿可谓是嫩的出水。 “姐姐说哪里的话,妹妹自是愿意的。” 看着又黏上姜健远的婉儿,赵氏暗啐了一口狐狸精,看来她不能坐以待毙了。 夜黑风高,星沉月隐。 太子府的灯火却是一片通明。 正在跟幕僚陈御下棋的太子沈括凝神一瞬,幽暗如水的眸光忽然看向了门外。 紧接着,他将夹在两指之间的黑棋猛的扔了出去。 棋子以势如破竹之势穿透了明纸窗户,飞了出去。 “太子殿下当真棋技高超。”随着一道声音落下,门缓缓的开了。 见了来人,沈括的眼里并未出现丝毫的惊讶之色。 “现在,你不应该在前往天水县的路上吗?” 姒绾绾踏进里屋,似而非笑的道:“三日之后,我自然是在天水县。” “老鼠打洞都没有这么快。”沈括意味不明的说道。 长安到天水县至多需要三日车程,如今她已经耽搁了一日,就算她今晚连夜赶,也不可能在三日之后抵达天水县。 闻言,她笑而不语的勾了勾嘴角。 “父皇身边的人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这么一个大活人都看丢了,不过三日之后,天水县的人一旦接应不到,恐怕于你们姜家而言又是一场劫。”随着话音落下,沈括重新夹起的棋子满满的落在了棋盘上。 这是一招让对方四面楚歌的局。 没错,这就是老皇帝的后招,天水县哪里,老皇帝还安排了监视她的人。 第111章 你媳妇被人给上了 所以找他是什么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 “要本宫救姜明泽也不是不行……”他顿了顿,深沉的眸光悉数落在了她的身上。 “只是你手中的那半张镇国宝藏的地图得交出来。” 交出来,那他不得发现她骗了他吗? 眸光流转之间,她敛下心绪对望过去,面上浮现了些许耐人寻味的笑意:“太子殿下确定要我手中的那半张宝藏图纸吗?” 她说的那么慎重,倒让他起了一丝疑虑。 对视一眼,他用眼神示意她说下去,她索性敞开了话头说道:“皇上跟睿王皆知镇国宝藏在我姜家之手,若完整的宝藏图纸到了殿下手中,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殿下想想,我们虽是私下里,可这世间哪有不透风的墙呢?若皇上知晓,后果是什么,太子殿下不用我说了吧?” 见沈括起了动摇之色,她加紧说道:“退一万步而言,是我在杞人忧天,太子殿下就算真的拿到了镇国宝藏,打算怎么处理呢?” 朝堂风云搅动,沈哲虽因怀孕生子一事在老皇帝哪里失了竞争力,但据她所知沈括还有一个储位的强劲竞争对手。 这个竞争对手乃是当朝七皇子——沈执。 她虽不在朝堂,却对这位七皇子略有耳闻,这七皇子可不得了,虽才二十出头,却因与北疆一战成名,成了大晋最年轻的战神将军。 当今盛传:南由北执,说的便是征战南疆的李由与镇守北疆的沈执,这二人被百姓称为大晋守护神,可想而知这位七皇子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如何。 他是所有皇子中未被册封王爵之位的皇子,老皇帝这么做的原因自是不言而喻。 此言一出,沈括看向她的眼眸微微一眯,指腹摩挲着腰间的玉玦,似在思量着什么。 镇国宝藏数量庞大,处理不易。而且近来父皇似乎有意要将七弟从北疆召回,若是走漏风声,恐怕他的太子之位就坐到头了。 现下的关头,他宁可步步谨慎,也不愿棋险一招。 良久,他方才缓缓说道:“帮人讲求的是回报,那姜大小姐能给本宫带来什么呢?” 她笑意不达眼底的道: “来得匆忙,未曾带礼,不知殿下喜好什么?” 他的眸光流转在她的身上:“本宫还未尝过女人的滋味,不如姜大小姐代劳?” 把下流的想法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她还是第一次见。 她看了一眼神色有些略显尴尬的陈御,轻笑道:“殿下说笑了。” “不愿?”他的语气似乎冷了几分,眉眼之间具是不悦之色。 她垂眼看向烛光映照的青石地面,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之下投下了一道剪影,须臾,她重新抬眸看去:“殿下有被人看着行房事的癖好吗?” 沈括看向陈御,陈御低下头,连忙起身告退。 烛光尽灭,夜色托出一道纤细的身影,他坐在椅子上,眸底具是她。 她慢走着朝他而来,随着衣衫落下,周遭竟是起了一层浅淡的烟雾。 软玉香怀抱,这刻就像是做梦一般。 地上的她有些寡淡无味,榻上的她媚骨生香的让人欲罢不能。 听着里屋不断传来的声响,隐在暗处的陈御晦暗的眼底生起了一抹似而非笑的戏谑。 不知司承厌得知自己的媳妇被人给上了是何种神情。 哎,真想快点看看他的表情。 夜色尤深,被扰了清梦的司承厌眼神阴翳不定的盯着端坐在不远处的好友。 他打了个寒颤: “司爷,你别这样看我啊!我胆小,害怕得很。” 听着他耍嘴皮子的话,他的眉间镀了几分不耐。 见状,他心肝一颤,连忙把:你媳妇被沈括给上了的话说了出来。 不说还好,一说桌上那茶壶直接怼到了他的脸上,而且连给他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司爷,是沈括,又不是我上了你媳妇。” 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 司承厌不好惹啊!瞧那沉得能毁天灭地的脸色,刚才是茶壶怼脸,指不定一会就是剑怼心肝了。 这边,姒绾绾翘着二郎腿窝在椅子上,看着榻上意乱情迷的沈括,眉里眼间具是轻蔑嘲讽之意。 忽然,紧闭的房门被一股妖风给掀开了。 姒绾绾吓了一跳,扬眸看去,只见门外立着一道浑身散发着戾气的身影。 屋中的境况一览无遗,见她安然无恙的坐在哪里,他周身的气息方才平缓下来。 瞧清来人,姒绾绾看了一眼还沉浸在幻境中的沈括,顷刻间就冷下脸看向了屋外的人。 相对无言,气氛紧绷之下,他一拂衣袖,大开的门就被一阵风给带关上了。 有病!暗啐了一声的姒绾绾重新窝进了椅子里。 陈御怎么也想不到,他躲的地方那么隐秘,兜兜转转还是被司承厌给找到了。 除了暗叹一句变态,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本以为以司爷的性子,他免不了一劫,岂知司爷只是递给了他一个小纸包。 “这东西一日一粒,放在沈括的膳食里。” 他看了他一眼,狐疑的凑近鼻尖嗅了嗅,然后他双瞳微震,这不是传说中的断子绝孙丸吗? 司爷这是打算绝了沈括的后路啊!就因为沈括对他媳妇起了色心!不过以司爷的性子,没直接杀人,就已经算给面子了。 想想姒绾绾那女人还没被九幽鬼界那四只老鬼搞死的时候,司爷又恰好迷上姒绾绾的时候,姒绾绾身边的那些男宠桃花,可是没一个得善终的。 所以沈括这结局还算好的,至少还有一条命。 “她为何在此?” 如寒霜冰冻的声音将陈御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好像是为了让沈括救她的弟弟。” 此言一出,司承厌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又沉了几分,连带着周身的气息都冷的吓人。 又是为了另外的男人! 官道上, 马车一路飞驰前行。 靠在车厢上昏昏欲睡的沈清妙在一阵颠簸中醒了过来。 马车似乎停了下来,周遭静悄悄的,静的让人生起莫大的不安来。 她挑起车帘的一角看去,映入眼帘的场景却将她吓得面无血色。 马车竟然有一半都悬在了山崖之上,不她浑身僵硬的不敢挪动一下,生怕马车失衡坠下。 第112章 只能渡三位施主再世为人 雷声翻滚,大雨倾盆。 夜幕乌压压的一片,让人生起一股烦躁来。 回到落脚的客栈以后,有了沈括,泽儿哪里算是能无恙了。 只是听着屋外的雨声,她忽然想起了现下前往天水县的沈清妙。 “丑女,你在想什么呢?” 翻了个身,睡得迷迷糊糊的少年睡眼惺忪的看向了坐在桌前,看着烛光神游的姒绾绾。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 少年忍不住困意,模糊的视线中女子的侧颜渐渐消失不见。 隐约他听见她说了一句:也不知顾白如何了。 她心中还是挂念着顾白的。 左右也睡不着,她看了看别在腰间的摇铃,当是碰运气的摇了摇。 岂知这次不过摇了一下,这空荡的屋子中央就出现了一抹白色身影。 摇铃落到地上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声响,她怔神的看着他,昏黄的烛光在他身上仿似镀了一层柔光,让她一时间分不清是错觉还是真的。 他俯身捡起地上的摇铃,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有度:“小姑奶奶。” “顾白?”她不敢确定的唤了一声。 他轻声应和:“我在。” 她眼睛发红,起身一把抱住了他:“回来就好,天界的人没为难你吧?” 她不知道压住了他的伤口,而他为了让她安心,清俊的容颜之上满是隐忍,却未曾发出一丝声音。 “没有。” 其实若非妖凌带着妖兵杀上九重天去,恐怕他如今还在天界的受刑柱上。 她知晓顾白的脾性,哪怕是历经了血雨腥风,可为了让她安心,也只会一味的表现轻松,可她知道天界的人不是善茬。 当初顾白大有成就,被天帝看中,可他却选择了她,选择了九幽鬼界。 那时她尚是九幽鬼界之主,修为高深,灵力深厚,狂到在六界横着走。她护着顾白是六界皆知的,所以敢惹的顾白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可如今哪怕明知他在天界受了委屈,她也只能无能为力的故作不知。 “小姑奶奶看着精神不太好。”他拉开二人的距离,眉眼之间满是忧色。 她拉他坐下,说道:“没事,就是近来没睡好罢了。” 他沉默的看着她,一时间二人相对无言。 “阿姒!” 他忽然唤道。 她看向他:“嗯?” 他抬手别开她鬓角的碎发,柔和的眉眼之间裹挟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 “怎么了?”她问。 她觉得今晚的顾白不太对劲。 想起他在三生妖界听到摇铃声,执意要走时,妖凌的阻拦。 “顾白,你就像一条狗一样,姒绾绾只要摇摇那破铃,你就跟狗一样的跑去,可是人家心里根本没你,你贱不贱啊!” 阿姒,我突然好奇我在你心中究竟是什么位置? 他动了动薄唇,却在最后一刻变成了“没事”二字。 他怕,他怕他得到的答案跟妖凌所说的那样。 阿姒就像烟雨里的行舟,让人捉摸不透她的方向,以前她的身边从不缺男宠,眼里都是这繁花似锦的世间,到后来为了一个男人彻夜买醉失眠,到现在的一心为姜家的那两姐弟。 她的眼中似乎没有他,只有在需要的时候,她才会想起他来。 大雨不休,风声渐起。 明明凉意窜起,沈清妙却满是紧张,热汗被夜雨冲刷,她小心翼翼的爬出了车厢。 幸好她轻,否则就这一动作都足以将一半车身悬在山崖上的马车送下崖底。 目测了一眼到崖边地上的距离,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这一跳若是不成的话,恐怕她就得葬身崖底了。 轰隆隆—— 夜幕之上,幽兰的电光闪过,乍起的雷声吓了她一跳,也正是这突如其来的一遭,将原本就摇摇欲坠的马车直接送下了崖底,而在那一瞬间,沈清妙紧咬着牙关朝崖边的地面扑去。 轰隆隆—— 又是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紧闭着眼睛的沈清妙慢慢的睁开了眼睛,雨水冲刷着视线,为此所观之景具是模糊的。 成功了!她竟然成功了! 只是她还来不及高兴,雨幕中,只见三道黑色身影从一块巨石后走了出来。 三个提着剑的蒙面人,浑身透着一股肃杀之意,看她的眼神犹如看死物一般。 细思极恐! 这三个人莫不是一直躲在这巨石后将她的垂死挣扎尽收眼底了吧! “何人派你们来的?”沈清妙艰难的撑起身子,眼神凌厉的看向了眼前的三个人。 “姜大小姐还是到阎罗殿去问吧!” 随着一道沙哑难听的声音落下,中间的那个黑衣人提起剑就朝她劈了过来。 她双瞳微震,奋力一躲,才堪堪躲过去,只是肩头的衣衫却是被剑给划破了。 “你们找错人了,本公主不是你们口中的姜大小姐!” 岂知这三人根本不听她的,提起剑又重新朝她劈来。 本以为在劫难逃,却不想在剑将落身之时,一道金光将那三人的剑锋给隔开了。 她惊魂未定的睁开了紧闭的眼睛,却见不远处立着一个人影。 “阿弥陀佛,三位施主杀孽太重了。” 缥缈的空灵之音,带着普度众生的慈悲之意。 是无尘!无尘来了! 她惊喜的看了过去,只差高喊出口了。 “死和尚,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其中一个黑衣人将剑锋指向了无尘。 “我佛慈悲,施主既然不知悔改,那小僧只能渡三位施主再世为人了。” 随着话音落下,无尘赫然睁开了一双能容万物却又漠视万物的清眸。 这双眸子不见杀意,只见众生。 在沈括的暗箱操作之下,所谓的杀人罪变成了失手杀人,加上他的授意,不过短短一日,姜明泽就被无罪释放了。 三日后,一连的雨天赫然放晴。 抵达天水县的当日,就有当地的县官前来接应姒绾绾,为了行事方便,饕餮一开始就以侍卫的身份跟随她的左右。 本以为沈清妙应当已经抵达天水县了,按照约定,她们会在城门外会合,可她抵达之后,在城外等了许久,也未曾见沈清妙的身影。 按理说沈清妙先行她一步,应该会比她早到,可如今却……不知为何她的心中生起了一抹强烈的不安来。 敛下心绪,姒绾绾先是从县官哪里了解了天水县如今的情况。 据这县官所言,在一月前天水县就传出了河神现世一说,说是有人曾在河岸边看到金光闪闪,然后就一道人影窜出了水中。 但当时很多人都当做是荒谬之言,直到县城中接连发生灭门惨案。就连孟小侯爷也是不信河神现世一说,跟人打赌后在河岸边失踪的。 现下人人都说是之前的不敬不信惹恼了河神,所以才会屡屡死人。 “所以现在这些百姓是在做什么?”临窗而坐的姒绾绾看向了街道上的一幕,心底生起一股子寒意来。 县官遂着看了一眼,镇定的回道:“后来有人想出了用童男童女祭祀来平息河神之怒。” 姒绾绾脸色微冷,怒斥道:“简直荒谬至极!” 第113章 以人为祭,荒唐至极! 乌烟瘴气的天水县,百姓们大张旗鼓的准备着以祭献童男童女的方式平息河神之怒。 坐在灵台上的两个奶娃子尚且不知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看着两个奶团子开心的吃着百姓们供奉上来的糕点吃食。 姒绾绾莫名想起糖糖来,愤怒至极之下更是生出一抹悲凉之感来。 “身为天水县的父母官,你竟然能容忍以人为祭的荒谬行径!” 面对姒绾绾的厉声质问,王升更多的是无奈:“半月以来,一连五起灭门惨案,天水县的百姓们惶惶不可终日,虽知荒谬,可在下也无力阻止。” 这祭祀已然成了百姓们精神上的一种寄托,祈祷祭祀过后,县城能安生下来。 姒绾绾吁了一口气,她自然知晓,只是把精神慰藉落在尚且无知的孩童身上,简直过于残忍! “等到入夜,这两个孩子就会被送往河岸边,举行祭祀大典。”王升忽然伤感的说道。 姒绾绾看了王升一眼,便一言不发的将视线落在了人群中哭得胆肠寸断的妇人身上。 那即将被祭祀的童男童女正是那妇人的一双儿女。 “求求你们放了我的孩子吧!”妇人哭得声音都哑了,她想要去救她的一双儿女,可是还没行出半步就被人墙给挡住了。 “放了你的孩子,谁放过我们啊!”不知谁高喊了这么一句,妇人就被一记重力给推了出去。 坐在灵台上的两个孩子看见自己的娘亲被欺负了,具是伤心的哭了起来,只是灵台太高,他们不敢跳下来,只是哭喊着:“不要欺负我娘亲。” “那河岸里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河神,而是妖邪鬼物,你们所谓的祭祀,根本就是杀人!” 陡然传来的愤怒之声将众人的视线拉了过去,只见不远处的地方站着一男一女。 男人看起来约摸三十有几,面容沧桑,一身破旧的缝补道袍,腰间挂着一个葫芦酒壶,背上背着一把桃木剑,银黑相间的头发用一支木簪别着,显得有几分凌乱。 说话的女子正是不久前遭遇灭门惨案的童家小女儿——童拂月。 见到童拂月,众人是惊讶的,没想到这五起惨绝人寰的灭门惨案里还有幸存者。 其实那夜,童拂月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幸好当时她用了一些手段。 想到当夜的情形,一种凉意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可是已经被恐惧支配的百姓根本听不进童拂月的话,他们惶恐度日,只求今日的祭祀能带给他们安定。 “童拂月,你竟敢出言污蔑河神大人!”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周遭便响起了一阵又一阵高亢激动的附和声。 童拂月的面色有些难看,她看了一眼灵台上哭得伤心异常的孩子,愤怒又无力说道:“你们这人当真愚昧至极!” 她的话惹恼了一众人,等待她的自然是恶言相对。 一嘴难敌众口,童拂月微弱的声音终究是淹没在了一堆浪潮之中。 她赤红着一张羞愤的脸,指甲近乎嵌入肉里去。 这一张张自私又无知的嘴脸,当真让人恶心至极! 见状,一旁的杨山嵩吁了一口气:“病入膏肓,药石无医!” 这些人骨子里已经认定了那河里的就是河神,而非妖邪鬼物! 姒绾绾拉长了视线,沉默的看着这一幕,这些百姓在极致的惶恐折磨之下,已然丧失了最基本的思考判断能力了。 只是一味的认为祭祀过后,才能得以平安。 支开了王升以后,姒绾绾打算再去城外约定的地方看看是否有沈清妙的身影。 天水县算是比较富余的县城之一,虽比不上长安的繁华迷人眼,却也不输一些大城。 但在灭门案的影响之下,这天水县的街道还是萧条了不少,光从百姓的面上眼中都能看到一丝紧绷不安。 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天际边缘,吹来的晚风明明夹杂着一丝燥热,却让人丝毫感觉不到热意,反而只有心中深深地冷意。 夜色来临,也意味着那些蛰伏在黑暗中的恶意即将倾巢而出,无论是妖邪鬼物也好,还是所谓的人性,将在这夜幕之下展现的淋漓尽致。 依旧不见沈清妙的身影,姒绾绾眉头紧皱,暗下猜测沈清妙可能在来的途中遭遇了不测。 少年浅显的以为她是在看落日,却不知她的心绪万千。 她未言一句,只是眼尾的余光瞥了一眼不解的少年。 清妙,你到底在哪里?还是真的遭遇不测了? 夜色如一张大网将大地与天际一并笼罩,时逢雨水天气,一道晚上就风声渐起,凉意窜开。 夜幕黑压压的一片,如同压顶的山峦,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穿过长青林,尽头就是发现“河神”的河岸。 前方四个戴着鬼面的人跳着一种极为诡异的动作,像是作法一般。 身后是四个抬着灵台的青壮年,再往后是一众举着火把的百姓。 来到河岸边,没了树林形成的天然屏障,风似乎更大了。 安置好灵台以后,一众百姓自发的退到了一旁,然后一个胡子发白,杵着拐杖的青衣老者在一个女子的搀扶下走到了灵台的最前方。 这青衣老者正是天水县最为德高望重的一位人物,是他将天水这个地方从极度的贫穷,慢慢的走向了如今的富余,算是一个先驱者的形象。 一眼望去,黑压压的河水与夜幕仿似连成了一片,压抑无比的气氛散播在周遭,默默的吞噬着人心。 “河神大人,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望河神大人息怒,佑我天水县世代安乐!” 随着老者铿锵有力的声音落下,身后的一众百姓具是跪在地上,虔诚的嗑了三个响头。 老者递去一记眼神,站在灵台边的两个男人立即会意的将灵台上的童男童女抱了下来。 大抵是意识到危险了,那两个奶娃子具是哭着喊着的挣扎着,只可惜他们的力量薄弱到没有丝毫阻力。 笼子是用猪竹子编造的,上面捆了一些红绳,两个奶娃子被强制性的扔了进去。 对于孩子的哭喊,人们漠视的就像没听见一般的,只是冷眼看着。 随着扑通一声,孩子的哭声瞬间淹没在了水中。 这时,人们眼中的冷漠变成了期待,似乎随着这两个孩子生命的结束,他们的安稳日子就要来了。 只是那仅仅是他们认为而已,因为现实要来得残酷得多! 第114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大风穿林,吹得林叶唰唰作响。 隐在林中的杨山嵩与一旁的童拂月对视了一眼,待河岸上的人走尽以后,二人便小跑着到了河岸边。 杨山嵩看了一眼黑压压的河水,准备跳下水救人时,忽然一颗脑袋窜出了水面。 童拂月双瞳微缩,面露惧色的退到了杨山嵩的后方。 杨山嵩拔出背在身后的桃木剑严阵以待看着那冒出水面的脑袋。 姒绾绾看着河岸上二人的反应,便知他们把她当做了什么。 “别愣着了,救人啊!” 闻声,紧绷的二人瞬间放松了下来。 这边,奉姒绾绾之命沿官道一路寻找沈清妙下落的少年终于在一处山崖边发现了一些端倪。 山崖的巨石上是一些干涸了的血渍,黄泥碎石上躺着三具蒙面人的尸体。 这个地方偏离了官道,看来那个什么公主在此遭遇了行刺。 风声鹤唳,吹得耳朵有些发麻,他迎风而立的站在崖边,拉长的眸光看向了仿似深渊巨口的悬崖之下。 若是遭遇行刺,这山崖之上为何不见沈清妙?想起姒绾绾说的“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话,他想他得下崖底去看看。 风林涌动,狼嚎四起。 忽然,他眼前一花,便只见一团黑影朝他攻来。 出于本能反应,他抬手一扬,手中散发淡红光晕的红鞭就以雷霆之势甩了过去。 那黑影被甩了出去,随着一道诡异的惨叫声响起,少年一个干净利落的收鞭,定睛看去发出惨叫声的竟是一朵比人还大的食人花,只是这食人花已经成精了。 “区区小妖也敢偷袭你爷爷,该!”少年冷哼一声,便径直朝前走去。 只是方才走出十步之遥,无数成精了的食人花就将他围在了中间。 这些食人花精,他自然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鞭起鞭落,他甩的干净利落,未过片刻,那些食人花精悉数惨死于红鞭之下。 见此状态,他并未在继续往前,因为他觉得这崖底有些邪门,若是沈清妙的尸身真的落到了这里,恐怕连骨头都不会剩下的。 就在他准备远离这邪门的地方之时,丛林之中忽然出现了无数双绿幽幽的眼睛,这是一些成精了的野狼。 打斗的声音遂着风声传到了幽林深处。 戴着黑色斗篷,面容隐在面具之下的人看着躺在冰棺里的女子,抬起的手缓缓的落在了女子微微凸起的小腹之上。 诡异的是女子的肚子上竟泛起了如火焰一般的红光。 然后依稀可见那肚皮里竟有一个小生命在悄然孕育。 “主上,洞外的人?” 闻听声响,被唤作主上的人仅是抬手示意了一下。 单膝跪在地上的黑衣人会意的退了出去。? 这边,姒绾绾、杨山嵩、童拂月三人刚刚联手将锁在竹笼里的两个孩子救上去,就在姒绾绾准备上岸的时候,脚踝忽然一紧。 她双瞳微缩,不等反应过来,她整个人就被拉入了水中。 见状,杨嵩山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他提起地上的桃木剑,朝身后的童拂月说道:“带着这两个孩子,快走!” 尚在惊恐中的童拂月点了点头,眼见着杨嵩山跳入水中之后,她颤颤巍巍地把竹笼中昏死过去的两个孩子拖了出来。 可是她也不过十四岁,小胳膊小腿的那拖得上这两个昏死过去的孩子逃跑? 她呼吸急促的看了一眼平静如死水的河面,一咬牙,只身就要跑。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都自身难保了,还管那两个孩子做什么? 只是方才跑出五尺远,身后就爆发出了一道巨响,她下意识的回身看去,河水如同一道屏障般被溅起了十尺之高。 紧接着,两道身影被水流弹出,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定睛一看,自是姒绾绾与杨嵩山。 她眼眸微暗,提着一口气折身又跑了回去。 “不是让你带着那两个孩子先走吗?”杨嵩山气息微弱的说道,随着话音落下,他捂着心口,一股血便从嘴角溢了出来。 童拂月有一瞬的心虚,旋即重情重义说道:“道长与姜姑娘生死未卜,我怎能一走了之呢?” 杨嵩山叹了一口气,对她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 姒绾绾有灵力加身,虽不像杨嵩山那般重伤,却也不是安然无恙。 这水鬼怨气过重,加上五起灭门惨案的血戮,怨灵之气已经抵达了鬼将级别了。 调整过来之后的姒绾绾撑起身来,看了一眼河面上忽然卷起的水漩涡,面色骤然一变。 “快走!” 杨嵩山自然也知道那水漩涡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那水鬼要出水了。 “我们分开走!” 闻言,姒绾绾面色凝重的对着杨嵩山点了点头。 地上昏死过去的两个娃娃,姒绾绾带走了一个,杨嵩山跟童拂月带走了一个。 大风四起,刮起的落叶迷了人的眼睛,腥臭的咸腥味如影随形的紧跟身后。 急促的呼吸声,砰砰乱跳的心脏在风声中听得那般清晰,额间的冷汗如雨落下。 眼看那水鬼就要追上之际,杨嵩山赫然停下了脚步。 “拂月,跑!” 童拂月不敢回身看,只是抱紧了怀中的孩子,加紧步子跑了起来。 揉碎在风中的是水鬼诡异的笑声与杨嵩山闷哼惨痛声。 不知过了多久,大风停了下来,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村落,童拂月仿佛看见了希望一般。 只是,她才走出一步,就被地上的藤蔓给绊倒了。 这一摔,将昏死过去的男孩给唤醒了过来。 “娘亲!”男孩一醒来就哇哇大哭起来。 这声音在死寂一般的夜里显得那么的清晰震耳。 唯恐水鬼会遂着声音找来,她面无血色,手脚慌张的捂住了男孩的嘴巴,恶狠狠地威胁道:“你在哭,我就把你扔去喂水鬼!” 男孩一听,果然害怕的不敢在吭声了。 这时,林中忽然传来了一些细碎的响动,隐约中她还闻到了一股腥臭的咸腥味。 她面色大变,不好!那怪物来了! 情急之下,她赫然将眸光投向了泪眼婆娑又不敢哭出声来的男孩。 这边察觉到水鬼并未跟来的姒绾绾将女童安置好以后,就往相反的方向追来。 她鼻子很是灵敏,在走到一处地方的时候,她忽然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随着找去,她竟然看到了昏死过去的杨嵩山,而杨嵩山的一只手竟然被那水鬼给卸了。 第115章 她只想活下去而已! “救命啊!有人吗?”童拂月拼命的拍打着民舍的门。 开门的是一个妇人,见她如此狼狈恐慌的模样,妇人愣是被吓了一跳。? “快进来!”妇人张望了一眼,看她可怜,便将她拉进了屋中。 妇人一家三口,丈夫是个憨厚老实的农夫,他们的孩子正躺在榻上,睡得正香。 妇人给她斟了一盏茶,宽慰着让她镇定下来。 面对妇人关心的询问,她眼睛发红的低泣道:“我父母刚逝,家中叔婶便逼着我嫁给一个老头子,我不愿就连夜逃出来了,我叔婶知道后,就派人来要把我抓回去。” 随着话音落下,屋外就响起了一阵细微的响动,她心下一紧,紧攥着妇人的手紧张的喊道:“是他们,他们来了,他们要把我抓回去!” 妇人与丈夫对视了一眼,商量着将她藏在了自家厨房的地窖下面。 狭小的空间,无边的黑暗将她浑身包裹,听着隐约传来的惨叫声,跟怪物的咀嚼声,她抱紧了浑身颤抖的身子,眼底满是恐惧与对生的渴望。 对不起, 不想死,她真的不想死! 次日一早,又一起灭门惨案轰动了天水县,祭祀过后,百姓期待的安定化作了泡影。 听闻这次死的是一家三口,这一家三口死状极惨,心肺皆被挖空。 据说还有人在不远处的长青林中发现了一具男童的尸身,那男童的的死法与那一家三口极为相似,而且有眼尖的人发现,那男童竟是他们前日作为祭祀品送给“河神大人”的。 一时间,本就不安平的天水县在历经第六次灭门惨案之后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甚至有些当地的富绅已经准备举家搬离了。 姒绾绾将失了一只手臂,尚且昏死过去的杨嵩山安置在了自己落脚的客栈。 回想起昨夜,她找到杨嵩山后,心里不放心那女童,于是她又折返了回去,只是回到原地,她却是找不到那女童了,直到黎明之际,她才在一个狩猎的深坑里面找到了被狩猎利器刺死的女童。 小奶娃的尸身都凉透了,说不难受愧疚是假的,若是她一直带着那女童,便不会酿成此等悲剧了。 临窗望去,街上不少背着行囊,举家拖口的人。 水鬼不除,恐怕这天水县过了不多久,就会变成一座空城。 忽然,她想起了去追寻沈清妙踪迹的少年。 一夜过去,不知那死猫找到安乐公主没有? 思绪万千之际,身后传来了一阵响动,回身看去,少年衣衫褴褛,一脸疲惫的走了进来。 “你这是被人追杀了?”她嘴上问着,脚下却迎了上去。 他借着她的力量坐到了椅子上,气息微弱的将昨夜所经之事娓娓道来。 在他欲离开那山崖底的时候,周遭忽然出现了狼群,这些狼群跟成精的食人花比起来,并不好对付。 想起那一只接着一只,仿似生生不息的狼群,他就禁不住恶心起来。 “这么说来,那地方是有些邪门。”姒绾绾若有所思的道。 少年眼神涣散的看了她一眼,只觉困得的厉害:“是……啊……” 随着断断续续的声响落下,姒绾绾看过去,只见少年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她拿了薄褥正欲盖在他的身上时,却忽然看见他后颈的皮肉之下似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她眼眸微眯,瞬间意识到了不对劲。 天水县的城门之外,看着不断出走的百姓,沈清妙心下疑惑起来。 步入城中,她被这萧条败落的景象给吓了一跳,这里是孟屿南的老家,她过去曾跟孟屿南到过此地,跟那时的繁荣比起来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经过打听,沈清妙找到了姒绾绾的落脚点。 初见时,姒绾绾是惊讶的,过后问起她为何今日才到天水县时,沈清妙沉吟道:“当时那三个黑衣人把我当成了你,就在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是一位没有留名的侠士救了我。” 对于无尘,沈清妙私心里有意隐瞒。 出家人最忌讳杀人,虽杀的是亡命之徒,可对于无尘而言,她始终怕对他有什么影响。 “后来我染了风寒,无奈之下就在附近的村户人家将养了几日。” 此言一出,姒绾绾信了大半,也未曾去怀疑她话中的端倪破绽。 “对了,绾绾,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说到这里,姒绾绾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随后她将一日来发生的事悉数告诉了沈清妙。 听完之后的沈清妙面上也失了颜色:“那岂不是说孟屿南他凶多吉少了?” 眼见她身形踉跄不稳,姒绾绾连忙伸手扶住了她。 “也不一定,孟小侯爷吉人自有天相。” 沈清妙面如死灰的看着她,眼底流露出一丝祈祷来。 孟屿南,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是夜,藏在农舍地窖里的童拂月方才小心翼翼的爬了出来。 妇人一家三口的尸体已经被官府的人给处理了,只是那股夹杂着血腥的咸腥味实在是让她有些心神不宁起来。 闻着这股味道,就让她不禁想起了那怪物袭击他们童府的那夜。 那晚,她躲在了院子的水池里,看着站在院子中央,仿似在寻找着什么的怪物,生怕被发现的她想起了躲在最里侧屋子里的大姐。 为了活命,她捡起水池里的石子奋力扔向了大姐藏身的那间屋子,果然,那怪物听到声响后,朝那间屋子走了过去。 后来跑远的她听见了大姐凄惨的叫声,也听见了怪物的嘶鸣。 然后她就遇见了下山除妖的道士杨嵩山。 思绪到此为止,她环顾了一眼周遭,看向滚落到地面上沾染了血渍的杯盏,心下没有半分愧疚,有的只有几分得意。 要怪就怪他们太蠢,不能怪她,她也是人,那种情况下,她只想活下去! 跑出去后,她一路朝杨嵩山落脚的道观走去。 破旧的道观因为年久失修的原因有些败落,加上近来是雨水天气,地面上积了不少水。 回到道观,她四下寻找也没见着杨嵩山,倒是只有正在生火的小道士。 “悟道,杨道长呢?” “道长不是随你一起出去的吗?”小道士疑惑的反问道。 那到现在为何还没回来? 这样一想,她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当时杨嵩山让她带着那孩子先跑,自己来应付那怪物,难道杨嵩山也已经死在那怪物的手底下了? 她僵在原地,一股凉意忽然流遍全身。 第116章 待爷爷去会会他! 沉星隐月,夜色将远处的光景融为了一体。 这时,一道撕裂长空的低吼打破了夜里的死寂。 “绾绾!”夜色之下,传来的哭喊吵闹声让沈清妙陡然不安起来。 应声后的姒绾绾翻身下榻,利落的走到了窗边,推开明纸窗户看去。 满街都是疯狂逃窜的百姓,绝望的哭喊声充斥着这座小城,夜雨过后的空气在此刻沾染上了浓重的血腥味。 那水鬼的手法极为残忍,落到他手下的人具是被他将血肉生生撕成了两瓣,死状极惨。 如此血腥残忍的一幕看得人毛骨悚然,血液逆流不止。 沈清妙头皮发麻的拉着姒绾绾的衣角,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丑女!” 随着尾音落下,神色凝重的少年同惊醒过来的杨嵩山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就在那一瞬间,姒绾绾的眸光忽然跟那怪物的视线交融在了一起。 她心下一寒,冷意顿时遍布全身。 就在她以为那怪物会攻上来时,却发现那怪物继续往前走了。 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姒绾绾若有所思的沉吟道:“这怪物似乎是有目的而来。” 此言一出,杨嵩山瞬间变了脸色:“不好!”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杨嵩山的残影便已然消失在了门外。 姒绾绾与少年对视了一眼,当即追了出去。 沈清妙幽幽的看了一眼街道上的尸横遍野,一咬牙就紧接着跑了出去。 杨嵩山、姒绾绾等人跟在那怪物的身后一路上了山,未过多时,眼前的山腰上立着一座破旧道观。 陷在极度惶恐紧张中的童拂月刚刚在草垛上坐下,就听到了砰的一声巨响。 她猛的站起身来,整个人犹如弓上的弦一般紧绷到了极致。 随着一道暴戾的嘶吼声响起,借着微弱的火光,她算是看清了那撞破大门步步踏来的人是谁。 来人………不,应该说是那河岸里的怪物找上门来了。 “童姑娘,我拦着他,你快跑!” 明知实力悬殊,小道士还是捡起地上的桃木剑挡在了她的身前。 晃神过来的童拂月面色惨白的看了一眼拿着剑,浑身颤抖的小道士,没等应声,她扭头就跌跌撞撞的跑了。 看着步步逼近的怪物,小道士的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眼看那怪物朝自己走了过来,打了一个寒噤的小道士眼睛一闭,似为自己壮胆一般的高喊着举剑刺去。 相继而来的姒绾绾、杨嵩山等人具是被眼前的一幕给吓了一跳。 以这小道士的实力,撞上去,只怕会被生生撕成碎片。 沈清妙面色煞白的高喊道:“孟屿南,不要!” 情急之下,少年甩出去的红鞭如藤蔓一般缠在了那怪物的腰身上,眼看着那水鬼朝小道士攻去的时候,他使出了近乎全身的力道将那怪物拉着甩了出去。 砰的一声,本就不稳的横梁被这么一撞,直接就坍塌了下来。 看着被废墟掩埋的怪物,姒绾绾等人纷纷走到了小道士的跟前。 “嵩山师傅!”小道士惊喜过望的唤了一声,不等喜上眉梢,沈清妙气急的一拳就打在了他的身上。 “孟屿南,你刚刚是不是疯了?” 闻言,少年嗤笑着补充道:“猪脑子!” 面对沈清妙的怒斥和少年的嗤骂,他显得有些莫名其妙,甚至有些不悦之色。 “这是小道的事,与你们何干?” 此言一出,沈清妙与少年具是面面相觑。 看他的样子,好像不认得了他们一样! 见状,杨嵩山正欲解释,岂知不等他张口,那掩在废墟之下的水鬼就爆发出了一道暴戾的怒吼。 一时间碎石飞溅,横梁断裂,站在废墟中的水鬼周身萦绕着一股浓郁的黑气。 不好! 这水鬼在极怒之下竟有魔化的趋势! “待爷爷去会会他!”意气风发的少年落下一语,便首当其冲的攻了上去。 手持断魂刃的姒绾绾错身一步,将沈清妙跟孟屿南挡在了身后。 “清妙,带着孟小侯爷先走!” 如此之状,沈清妙深知留下来只会是累赘。 “你们小心些。”说完,她扭头就去拉了孟屿南,岂知后者一把甩开了她的手,不爽的道:“要跑你跑你的,拉小道做什么!” 他横了沈清妙一眼,似乎有些不耻于她的行为。 危急关头,作为男子汉大丈夫,他怎么能当逃兵呢? 这边,跟少年、杨嵩山联手的姒绾绾对付起这水鬼来,仍是觉着有些吃力。 而且这水鬼十分的聪明,他的攻击重心是放在他们三人中最弱的杨嵩山身上。 眼看孟屿南跃跃欲试的捡起了地上的桃木剑,沈清妙急忙拉住了他,怒吼道。 “孟屿南,你不要命了?” 孟屿南不耐烦的推开了这个三番两次教训自己的女人,冷冷的道:“管你屁事!” 随着尾音落下,实力最弱的杨嵩山被那水鬼给打飞了出去。 尘灰四起间,杨嵩山仿佛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他浑身不能动弹的躺在地上,嘴角溢出了大股大股的血。 “杨道长!” 沈清妙、孟屿南面色微变的高呼了一声,当下便跑了过去。 这边,跑出了道观的童拂月拼命的往山下跑去,幽长的长林道,大风吹得林叶沙沙作响,忽然一道骇人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她惊恐万状的朝身后看了一眼,身后空荡荡的,除了一望无际的夜色,似乎在看不清他物。 她心有余悸的转过身来,晃神之间,只见不远处的地方出现了一道身影,随之而死的是一股铺天盖地的咸腥味。 意识到不对劲的她害怕的险些哭出声来。 她一扭头又往半山腰的道观拼命的跑去。 道观中,姒绾绾、少年、杨嵩山具是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方才那水鬼不知怎的,打着打着就抽身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放了一招大的重伤他们。 说起孟屿南如今之状,杨嵩山当即道出了实情。 原来孟屿南跟那些公子哥打赌的时候,他正在一旁的林木中,恰逢水鬼缠住了孟屿南,他便出手救了他。 当时那水鬼还没有这番厉害,所以他才能救下他,唤作今日,恐怕他也无能为力。 所以孟屿南是在摆脱那水鬼时,头不小心撞到了水中的石块上,这才失忆的! 知晓孟屿南的现状之后,姒绾绾看向长空夜幕,感叹道:“世间万物皆遵循因果二字,那水鬼能有如此强大的怨气,想来跟他生前所历之事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随着尾音落下,杨嵩山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 第117章 万事皆由因果起 你杀过人吗?我是一个身体有缺陷的被害者,隔岸观火的游戏,一句童言无忌,就枉顾的一条人命仿佛轻如鸿毛,这场杀人游戏的背后,观望者的漠视,杀人者的有恃无恐,包庇者的罪该万死,所以我死了,而你们一个也别想置身事外。 十年前,天水县,长宁村。 “我娘说了,他是个哑巴,所以随便你怎么欺负,他都不会说话的!”孩童稚嫩的声音带着得意的啼笑。 说完,他首当其冲的将手中的石子朝坐在树下小憩的林来安扔去。 林来安是个哑巴,可是石子砸在身上会疼啊! 看着比划着手脚、神情严肃的林来安,五个围着他的孩子越发的兴奋起来。 他们捡起地上的石子一块接一块的砸过去。 看着他抱头鼠窜的模样,五个孩子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走到门外的林来安有些犹豫,他摸了摸被砸得生疼的脸,脚下就像生根了一般不敢入家门。 他怕娘亲见他这副样子会担心他。 捡好豆角的林母一出门就看见了他。? “安儿,杵在哪里做什么?” 他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脸,可惜还是慢了一步,他的冏境惨状,林母看得一清二楚。 他娘又拉着他去找那五个扔他石子的孩子了。 “哟,我瞧是什么大事呢?不就是几个孩子跟他开了个玩笑而已,至于这么大动干戈的找上门来吗?” 面相精明的妇人护着自个的孩子,一副你小题大做的模样指责道。 反观那个被妇人护着的孩子,同样一脸的得意忘形,似乎觉得林母跟林来安不敢拿他怎么样。 林母被气得不轻:“付翠萍,你这话也太欺负人了,你看看安儿的脸都被砸成什么样子了?” 妇人打量了一眼神情怯怯的林来安,嗤笑道:“这么大一个人了,还被五岁的孩子欺负,怪谁?还不是怪你儿子太蠢!” 气得发抖的林母瞬间怒上心头的朝妇人撕扯去。 她逢人讲理,教她的安儿明辨是非,懂得忍让,可这些人却仗着安儿善良,一个个的蹬鼻子上脸了,实在是欺人太甚! 身子有疾的林母那是那泼辣妇人的对手,不过几下,就被那妇人给按到了地上。 “儿子蠢,当娘的也是个废物!” 眼看那妇人一掌又一掌的打在自家娘亲的身上,说不来话的林来安又惊又怕的跪到了地上,神情祈求的朝那妇人一下又一下的磕头。 被按的动弹不得的林母看着儿子这番模样,眼泪无声的滚落了下来。 周遭的邻居闻听动静,纷纷跑了出去,可奇怪的是没有去劝阻那妇人。 一个个的站在那里跟看戏似的,有些觉得不痛快的,甚至扬声起哄起来。 只有一个小男孩挤出了人群,说道:“翠萍姨,你就放了林来安他娘吧!” 本来这样付翠萍也觉得丢人,如今有人给台子下,她自然是乐意的。 回到家中,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看着一身狼狈,头发散乱,脸颊红肿的林母,林来安自责的哭了起来。 “安儿,男子汉大丈夫不准哭!” 林母的话让林来安将喉咙里的哽咽给压了回去。 “这才对嘛。”看着他焦急而愤怒的比划着手,林母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等我们家安儿考取功名之后,娘亲就不怕被人欺负了。” 是啊!他要考取功名,考取功名后,这些人就不敢欺负他跟娘亲了。 可是怎么办?娘亲好不容易给人借来的书,被他们扔进了河里。 他满眼焦急的站在河边,耳边是那孩童人仰马翻的笑声。 河水好冷,冷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他找到了被扔进河里的书,可是他为什么会漂浮在空中啊!为什么另一个“他”还躺在了水面上。 好多人啊!他们在慌什么?吵什么? 哦!原来他被河水淹死了! 不要!他还没中举,他还没让娘亲过上好日子呢! 河岸上,他看见他的尸身被打捞了上去。 娘亲抱着他的尸身哭得胆肠寸断,一旁的人说着各式各样的话。 有人说:他们还只是孩子,林大婶,就算了吧? 有人说:这河里好久没死过人了,今天终于又见着了。 有人说:就算她报官也不怕,听说翠萍家衙里面有人呢。 有人说:林大婶,那哑巴儿子死了就算了,省的你日日操心。 林母无动于衷的抱着林来安的尸身,直到那句死了就算,总算激怒了她。 林来安第一次看见一向温柔待人的娘亲像个泼妇一样的破口大骂。 “你们还是人吗?死的是我的儿子!如果死的是你们的儿子呢?” 可是那些人除了神色恹恹,却也不见丝毫的羞愧。 悲痛欲绝的林母冷笑着将那一张张嘴脸记在了心中,忽然的仰天大哭起来:“安儿,我的安儿啊!老天爷,求求你,把安儿还给我吧!” 娘亲,安儿在你的眼前啊!你看看安儿! 他手脚慌张的想要去擦娘亲脸上的泪痕,可是怎么办?他的好像摸不到娘亲了。 后来他的死好像没有激起多大的水花,那些间接害死他的孩子一天天健康的长大,那些说风凉话的人也过得有滋有味,只有他的娘亲日复一日的消瘦下来。 那夜风声雨大,他看见他的娘亲喊着他的名字一头扎进了河水里。 娘亲她……她死了…… 可是他为什么看不见娘亲的魂魄啊? 后来,他听见有人说:他这是怨气太重,不得往生,而娘亲不一样。 话到此处,道观中具是一片压抑的沉浸。 从杨嵩山的口中,他们知晓了那河岸中水鬼的来历。 万事皆由因果起,原来十年前的那个小哑巴过的如此凄苦卑微。 “之前城中被灭门的那五家具是当年欺负林来安的哪些孩子。” 林嵩山面露愧色的吁了一口气。 当年他们将林来安的书扔进河里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只是他怕自己遭遇跟林来安一样的欺负,所以他不敢出声,他是眼睁睁看着林来安溺死在河水里的。 “当年让付翠萍放过林母的孩子,是你吧?” 林嵩山看向说话的姒绾绾,点了点头。 或许正因这刹那间的善意救了他一命吧,否则他的下场又会比那五家好到哪里去呢? 第118章 你这种人果然该死! 陡然传来的惨叫声裹挟着一道暴戾的低吼划破了夜幕。 被拉回现实的几人具是面色骤变。 林来安化作的水鬼竟然去而复返了! 杨嵩山拉住了正欲起身的姒绾绾跟少年,万般的沉重的道:“于林来安而言,这十多年的怨是该有个了结了。” 若是怨气不解,恐怕林来安还会杀更多无辜的人。 沉默的姒绾绾、少年、沈清妙神情微妙的相视一眼,默契的没有多说一句话。 倒是孟屿南拉住了勉强起身的杨嵩山:“道长,那妖物如此厉害,就算要化解他的怨气,你这样去,不是等于送死吗?” 杨嵩山一脸的淡然:“生亦何苦,死亦何哀?若我的死能化解林来安的怨气,又有何妨?” 当年他虽没有直接参与他们对林来安的欺凌,可是作为缄默其口的旁观者,他也间接的成了那伙人的“帮凶”,这件事在他的心中始终像压了一块巨石,今日若是解脱了也好。 夜风裹挟着丝丝血腥味窜入鼻腔,道观的门外,映入眼帘的一幕血腥的让人深感不适。 趴在地上艰难前行的童拂月被断了一双腿,拖曳在地上的血迹鲜红刺目。 “杨道长,救我!” 满目的恐慌在看见杨嵩山的那刻,涌现出了几抹希翼。 看向双腿具废的童拂月,杨嵩山吁了一口气,扬声道: “林来安,当年欺凌你的五个人具被你灭尽满门,拂月虽是童家的后代,可她与当年之事无关,你又何必赶尽杀绝,增加自己的罪孽呢?” 随着尾音落下,就忽然卷起了大风,风吹开了遮挡住林来安面容的长发。 那是一张被泡得发白肿胀的脸,有些白色粘稠的东西像融化了一般不断的往下坠,落到地上就化作了一滩腥臭十足的黑水。 “这是他们欠我的!” 听着林来安怨气冲天的话,杨嵩山显得有些无可奈何。 当年的那些事仅仅只是一段缩影,林家母子所受的罪远远不止这些。 “林来安,若是非要这最后一条人命来抵消你的怨气,就杀了我吧!放过拂月,她是无辜的。” 此言一出,林来安陡然大笑起来,那声音又尖又刺耳:“她跟她的爹一样自私可恶,为了活命,她故意暴露她大姐躲藏的位置,为了活命,她把祭祀给我的那个男童绑在了树上,为了活命,她害死了那一家三口,这样的人还无辜吗?” 杨嵩山身子微僵,看向还在苟延残喘的童拂月,眼底蒙上了几分难以置信之色。 被彻底揭穿的童拂月有一瞬的慌张,可很快她就变得有恃无恐起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也只是想活下去而已,既然有人要死,那为什么不是他们,而是我呢?” 顿了顿,她的语气渐渐变得咄咄逼人起来:“当年欺凌你的人又不是我,凭什么要把你的怨气加注在我的身上?你现在最该杀的人是杨嵩山,而不是我!” “你这种人果然该死!”走到道观大门之外的姒绾绾冷声嗤道。 “若你是我,也不见得能好到哪里去。”童拂月不甘的回讽道。 见她这么执迷不悟,姒绾绾直接不在浪费口舌。 跟随而来的少年看了姒绾绾一眼,当即会意的将手中的红鞭朝地上的童拂月甩去。 红鞭在甩出去的刹那如生了无数把刀子一般,落在童拂月身上就犹如万箭穿心一般痛到了极致。 “生是本能,可你错就错在害死了这么多人,还执迷不悟。” 少年看向已经死透了的童拂月,声音凌厉的道。 童拂月已死,可林来安身上的怨气却并未因此而减少。 见状,杨嵩山语气艰难的道:“林来安,童……” 可惜话未说完,林来安的手就犹如藤蔓一般袭来,生生的穿透了他的心口处。 此情此景过于震撼,以至于让人有些回不过神来。 杨嵩山低头看了一眼被穿透的地方萦绕着一股黑气,那个地方不断的有鲜血直流下来,他眼神涣散的看向不远处的林来安,嘴角溢出了大股大股的血。 眼看着他倒在了地上,姒绾绾等人方才从震撼中缓过神来。 谁都未曾料到他会突然出手。 看来这林来安是杀红眼了。 杨嵩山的死叫林来安发出了一阵愉悦的笑声。 随着笑声的大肆放大,林来安化作一团黑气消失在了原地。 姒绾绾神色凝重的看向了一旁的少年,少年亦是看向了她,不消多说,他们已经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各自在想什么。 除了当年的那五个直接凶手,从林来安杀了旁观者杨嵩山来看,恐怕那些所谓的推波助澜者一个也逃不了了。 若是这样来设想,恐怕这林来安是打算屠城了。 事实证明,姒绾绾的猜想并没有错。 黎明时分的光带着十分的清透笼罩在这座曾经繁华的小城之上,只是本该欣欣向荣的一幕却化作了如今的人间炼狱之状。 街道上尸横遍布,血流成河,店铺被毁,活着的人慌忙逃窜。 黑气冲天的林来安站在尸堆里,手中握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躲在暗处的孟屿南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奋力睁开了拉着自己的沈清妙,拿起自己的桃木剑脑门一热的冲了出去。 “妖物,受死吧。”他一声怒吼,就冲了过去。 只可惜他未得近身就被林来安给震飞了出去。 这一摔,他的头刚好撞在了柱子上。 他疼得头疼欲裂,在一刻,所有的回忆倾巢而来。 忆起全部的他暗骂了一声,看向步步逼近的妖物,他浑身不能动弹的躺在地上,心紧绷到了极致。 见状,沈清妙着急的正要冲出去,却被一旁的少年给拉住了。 “放开我。”沈清妙又急又气的呵斥道。 少年不为所动的道:“那小子如此不知死活,就让他尝尝什么叫做苦头!” 看着那妖物的手又如藤蔓一般朝孟屿南而去,沈清妙不禁想起了杨嵩山的死状,大脑一片空白的愣在了当场。 就在孟屿南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际,那种被穿透的疼意却迟迟未来。 他试探性的掀开了紧闭的眼皮,逆向的光落在了女子的背影上,显得那么的如梦似幻,明明她的身形这般纤弱,却又那么的坚韧无比。 那一刻,她恍若天神一般降临,将所有危险抵挡在外。 第119章 可那些人还没死绝啊! 眼尾的余光掠扫过地上半只散发着黑气的残肢,手握断魂刃的姒绾绾看向暴怒而起的林来安,薄唇微张,冷冷的道:“林来安,凡事有度,你越界了。” “笑话!”暴起的林来安化作一团黑气猛的朝姒绾绾袭来。 孟屿南双瞳微缩,下意识的朝姒绾绾扑去。 见状, 隐在暗处稳如老狗的少年顿时不淡定了,不等沈清妙挣脱,他就松开了她,然后手握长鞭冲了出来。 只可惜他晚了一步,那团黑气已然将姒绾绾跟扑向姒绾绾的孟屿南浑然包裹。 他面色凛冽的扬起红鞭抽向那团虚无的黑气,紧接着那团黑气就发出了一道似鸟非的鸟的愤怒啼叫。 眼看着那团黑气朝自己袭来,少年双瞳缩微,飞身退后了数十尺。 “绾绾,孟屿南!”提着裙裾的沈清妙快步朝躺在地上的二人跑去。 不等她跑到,就只见被孟屿南死死护在身下的姒绾绾嫌弃的推开了他。 “多事!” 面对她的怒嗤,翻身坐起的孟屿南扯了扯嘴角,有些生气的道:“搞清楚,小爷刚刚可是保护了你!” 起身的姒绾绾捡起地上的断魂刃,气急反笑的冷嗤道:“先保护好你自己吧!” 方才若不是他那一扑,她断魂刃早就把那团黑气撕裂了。 孟屿南不服,正想理论,却见衣摆飘曳的女孩飞身朝不远处的战局而去。 那一刻的光镀在了她的身上,宛若画卷一般美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见他看呆了,沈清妙似笑非笑的抿起了唇瓣。 这边,哪怕是姒绾绾跟少年联手也勉强只能跟逐渐魔化的林来安打成平手。 “林来安,你看是谁来了?”姒绾绾故弄玄虚的说道。 林来安遂着她的视线向后看去,也正是此刻,少年以鞭为剑狠狠地刺进了林来安的心口。 大股的黑气从心口处快速涌出,一股子带着咸腥臭味的绿色汁液顺着红鞭流了出来。 被哄骗重伤的林来安发出了一阵震耳欲聋的暴戾嘶吼,那一瞬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巨大的风力甚至都将地上的尸体给卷了起来。 他双目赤红狰狞的抓住了入身半截的红鞭,猛的抽了出来。 少年暗道不好,却在念头升起之际被甩飞出去。 姒绾绾看了一眼已然进入魔化阶的林来安,面色微微骤变。 “安儿。” 陡然传来的声响温柔的叫周遭都平静了下来。 林来安身子微僵,有些不敢相信的举目四望而去。 “娘亲!娘亲,是你吗?” 此刻魔化嗜血的林来安就像迷路了的孩子一般唤着。 看着林来安周身弱化的黑气,姒绾绾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一道似虚非虚的背影出现在了眼前。 看背影,那是一个衣着朴素的农家妇人,想来正是林来安娘亲的魂魄吧! 只是令她诧异的是她去黄泉路都未曾找到的人,竟然出现在了这里,而且这十年来,林来安的娘亲竟还没有步入轮回。 “安儿!”林母看着儿子,嘴角浮笑,孱弱的双眸却染上了泪光。 “娘亲!”快步向前的林来安像孩子一样扑进了林母的怀中。 林母慈爱的看着怀中的儿子,温声道:“安儿,十年了,该放下了。” “可是那些人还没死绝!” 听着林来安戾气十足的话,林母拍了拍他的后背:“娘相信天道轮回,那些人总会遭到报应的。” 她为了安儿十年不曾入轮回,她不想再看着他继续罪孽深重下去。 随着尾音落下,林来安身上的黑气渐渐消散而去,天光恢复,大风骤停。 看着无数的怨灵之气涌入怨灵盅的姒绾绾扬眸看了过去。 只见林来安那张泡得发白肿胀的脸恢复了清秀的模样,散乱的长发被青灰色发带高高束起,身上缝补的青衫变得干净整洁起来。 这便是林来安本来的模样吧! 无数缕晨光穿透了层云,落在这座刚刚平静下来的小城之上。 仿佛意味着一切的尘埃落地。 看向尸横遍野的街道,以及劫后余生后相拥而泣的百姓,姒绾绾拉长视线看向了天际。 万事皆由因果起,林来安只是被欺凌者的一段缩影,在这世间的每个角落,不知道还存在着多少个林来安,只愿这些林来安的身边能多一个勇敢一些的杨嵩山。 因为那时的黑暗,仅仅需要的只是一束光! 自此事以后,姒绾绾的身后便多了一条尾巴,只要有她的地方,不远处定然有个假装偶遇的孟小侯爷。 明明姒绾绾是跟沈清妙一辆马车的,岂知孟小侯爷非得厚脸的挤了上来。 看向一个劲朝自己使眼色的孟小侯爷,沈清妙自觉的找借口换了辆马车。 沈清妙上了另一辆马车,马车里,红衣少年枕着双手,翘着二郎腿,好不惬意,就算她上了马车,也不见他有丝毫收敛一点一个人占了大块的地方。 “孟屿南那小子呢?” 坐在角落的沈清妙笑道:“在绾绾那辆马车上。” 此言一出,少年意味不明的冷笑道:“不知死活。” 沈清妙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少年似而非笑的回道。 虽然不知道那变态国师是怎么瞧上那丑女的,敢觊觎那丑女的,他都得称他为狠人! 那变态国师护食得很,孟屿南这是在找死! 这边,孟屿南正一个劲的献殷勤。 不是问她饿不饿,就是问她渴不渴,否则就是问她累不累。 各式各样的问题都不带重复的朝她抛来,一向隐忍的她总算是被他给惹毛了。 “要么闭嘴,要么就滚下去!” 话头到了嘴边的孟屿南硬是生生的吞了回去,可是他的安静不过维持了三刻。 “绾绾,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小爷思来想去,只有以身……” 话未说完,他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道甩出了马车了。 这一动静,将赶马的马夫都给吓了一跳。 落后一些的马车停了下来,沈清妙好奇的掀开车帘看了过来,只见孟屿南四脚朝天的躺在官道的黄泥上。 这是又惹到绾绾了? 疼得龇牙咧嘴的孟屿南勉强支起身子来。 却只听车中传来了姒绾绾冷冷的声响:“走!” 回神过来的马夫打了个寒颤,壮着胆子道:“可是孟……” “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此言一出,马夫把后话咽了回去,然后打马扬鞭,绕过了疼得站不起来的孟屿南。 孟屿南看向渐行渐远的马车,自顾的扬了扬嘴角。 以前他怎么就没发现她这么有味道呢? 第120章 是他高估姓司的了? 明月高悬,幽幽的月光透着几分冷意。 随着一阵轻风掠过,数十道黑影悄无声息的落在了院中。 他们如同游鱼一般走到了廊下,就在他们准备步上石阶的时候,那看似紧闭的房门竟然咯吱一声开了。 为首的黑衣人看了身旁的黑衣人一眼,后者会意的踏上了石阶,只是看得出来他迈的每一步都极为小心警惕。 黑衣人眯着眼睛朝漆黑的里屋看去,只可惜没等他探清虚实,腰身猛的一紧,就像被什么勾住了一般,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被拉了进去。 紧接着里屋就传来了一道极低的惨叫声。 剩下的人具是胆战心惊的互视了一眼。 具买通他们的人所言,这姜家三公子没什么本事,可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 就在他们疑虑之间,一道有些孩童稚气,却又威慑十足的声音自里屋传了出来。 “谁派你们来的?” 随着尾音落下,一个约摸五岁的孩童便步履缓缓的走了出来。 见状,其余人具是放松了警惕,一个奶娃娃,哪怕那周身的气势再如何的逼人,终究也只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不足为惧。 然而越是这么想,就越是错误的。 “小屁孩,今晚算你运气不好,来生投个好胎吧!”其中一个黑衣人轻蔑不屑的挥剑朝糖糖刺去。 糖糖低声呵笑一声,似乎在嘲笑他的无知一般,不等剑锋近身,他一记冷眸射去,随着一道幽兰的微光掠过,黑衣人手中的剑就截断成了两截。 见状,众人纷纷大骇,这是什么妖术?竟如此的厉害。 “让本王想想。”糖糖歪着脑袋,那模样有些可爱,可是说出话却让人毛骨悚然起来。 “下辈子让你们带着这辈子的回忆做一窝子的猪仔,怎么样?”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闻之色变。 见识了他的厉害,他们可不认为他是在说笑而已。 这小屁孩是个怪胎,惹不得! 见他们动了想跑的念头,糖糖露出了一抹天真无邪的笑意,遗憾的道:“想跑的话,已经来不及了哦!” 他一挥衣袖,随着尾音落下之际,还没跑出二尺地的数名黑衣人具是化作了一阵青烟。 偏头看去,月光之下,隐约可以看见滚落到门槛处的一颗人头,那张惨白的脸上布满了来不及发泄的惊恐。 他冷哼了一声,眼底寒意如丝万缕不绝。 拉回视线,却只见空荡的院中凭空多了一道白色身影。 他面色微僵,气氛刹那间变得有些冷凝起来。 姓司的什么时候出现的,他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为了伪装这个身份,他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没想到半月不到,就被姓司的给识破了。 他紧攥着拳头,深深地挫败感叫他十分的不服。 司承厌幽冷的眸光紧锁在了廊下石阶上的糖糖,薄唇轻启,淡声道:“刚刚。” 糖糖:“……”所以是他高估姓司的了? “本座绝不容许她的身边有丝毫威胁。”?? 随着尾音落下,司承厌眼底的冷光渐渐裹挟上了几分嗜血的杀意。 他心下一紧,眼前一花,只见一道白光袭来,紧接着他就被他设下的结界困在了其中。 “姓司的,你这是公然与天界为敌,与冥府为敌吗?”现出原身的楚辞一脸愤懑。 司承厌低声呵笑道:“有何不可?” 此言一出,楚辞双瞳微震,饶是他也不敢相信此言出自司承厌之口。 曙光初现,夜色淡去。 两辆雕花马车一前一后的驶进了长安城,只是在走到分叉口时,一辆直奔皇宫而去,一辆则往公主府而去。 不过半日就传来了异闻阁重开的消息。 异闻阁重开的消息一经传出,就成了长安人茶余饭后的热点谈资。 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这异闻阁的阁主竟然是姜家大小姐,还是皇上钦点的。 人人都道这姜大小姐简直厉害,不仅开创了女子为官的先河,还成了独当一面的异闻阁阁主。 说着说着,这话题就转到了睿王沈哲的身上,有人说他有眼不识金镶玉,又有人说是他压了姜大小姐的福运。 不然你看,那姜大小姐自打合离以后,活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消息传进沈哲的耳朵里时,可将他气得险些吐血。 说来也巧,异闻阁竟然设立在了国师府的对门。 姒绾绾一想到对门的司承厌,就晦气的不行。 与此同时,异闻阁招募能人异士的皇榜也跟着放了出去。 于姒绾绾而言,这可是一个把噬魂兽由暗转明的好机会,这样一来,他就能光明正大的跟在她的身边了。 每日慕名而来的不在少数,只是多半都是一些半吊子。 回府后,姒绾绾就魂不守舍的回了筑月阁,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她一下子想起糖糖来。 自她从天水县返回长安当日,就得知了糖糖失踪的消息,只是她找了三日也不曾找到糖糖的半点踪迹,就连那死猫的追踪术都失了效。 糖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就仿佛他不曾来过一般。 翻涌的眸光落在桌上的那串糖葫芦上,她不由自主的将手伸了出去。 糖糖,你究竟在哪里? 零星闪烁,夜色之下的长安城依旧是繁华迷人眼。 今夜,国师府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承厌,看在兄弟的份上,就不能饶了那小子?” 昏黄的烛光镀在那张白皙如玉的面上,他不紧不慢地落下手中的竹卷,黑曜石般的双瞳如瀚海汪洋一般窥探不透。 “他可不似你这般识时务。” 楚珺眼皮子一跳,也不知他这话是夸他呢?还是损他? “那小子在冥府张狂惯了,而且你又何必跟一个六岁的娃娃计较这么多?” 眼见司承厌面色如铁,不见丝毫动摇,他只得话锋一转,打起了感情牌。 “承厌,你想想上次姬姌之事,你让我帮忙,我废话一字没有?” 此言一出,不为所动的司承厌总算给了他的一个眼神:“只此一次!” 这是松口了! 楚珺顿时一喜,连忙保证道:“肯定是最后一次。” 只望小楚辞识相一点,可千万别惹司承厌的媳妇儿了。 第121章 舅舅可不要骗人哦! 冥府,苍澜殿中。 “小楚辞,听你舅舅一句劝,别在去惹司承厌了。” 平日里始终半吊子模样的楚珺难得这番语重心长的正色道。 心头不爽的小楚辞斜睨了自家舅舅一眼:“我的事不用你管。” 伺立在一旁的臭道士跟假和尚、一枝花交换了一个眼神。 心想不愧是小祖宗,连亲舅舅的账都不买。 楚珺脸色难看的直视着倔如顽牛的小家伙,一时间气闷的不行,以他对小家伙的了解,是万万不能往争锋相对的那条道上去走的。 心下盘算着,他语气缓和的道:“你不想知道你娘亲的下落了?” 楚辞面色有些异样,语气中紧压着怒意:“义父不是说我娘亲跳下诛仙台了吗?” 他肯定又想骗他! 楚珺讽刺的扯了扯嘴角,似而非笑的道:“你宁愿相信那老狐狸的话,也不相信你亲舅舅的话?” 漆黑的双瞳暗涌盘旋,沉吟片刻,小家伙一板一正的试探道:“那你说娘亲现下在何处?” 这是缓兵之计,他那里知道他那不靠谱的妹妹在哪?为今之计,只要能哄住他不要再去招惹司承厌的媳妇儿,就算是谢天谢地了,否则以他的牛脾气,非得不死心的在作死一次。 “我已经有些眉目了,放心,用不了多久,你就能跟你娘亲团聚了。”话锋一转,他幽幽的道:“我帮你找娘亲,前提是你不准再去招惹司承厌跟他媳妇儿了!” 小家伙微眯着眼睛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遭,似在思考他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时限?” 楚珺眼尾一跳,这大外甥果然不好糊弄啊! “二十年!” 小家伙眉头紧皱:“太长了!” 楚珺稳如泰山的道: “人界一年,冥府不过一天,你不会连二十天都等不了吧?” 这么一说,小家伙总算松了口。 “舅舅可不要骗人哦!到时,我若是见不到娘亲的话……”他哼笑一声,圆润的小脸上布满了笑意,可怎么看都瘆人得紧。 楚珺佯装从容的拢了拢衣衫,顺势就站起身来:“放心吧!” 见人要走,小家伙又嫌不够的补充道:“舅舅肯定是不希望我二十天后去看望外公外婆的,对不对?” 临到门槛处的楚珺险些绊倒。 威胁,这绝对是威胁!他的破落事,他这大外甥可知道不少,若是叫爹娘听了去,那他的好日子估摸着就到头了。 稳了稳身形,他昂首阔步的走了出去。 气势不能输不是?船到桥头自然直,还有二十年的快活日子过呢! 这边,异闻阁招募能人异士的事宜渐渐接近尾声。 几日下来,招募到的人根本没几个够看的。 唯一一个让姒绾绾留下来的是一个叫方瑜可的女孩,女孩年纪不大,约摸十五岁的年纪。可在道法修炼上有不错的见解,是个可塑之才。 再则就是噬魂兽,为了方便行事,暂取了一个慕野的名字。 就这样异闻阁一阁三人算是先暂定了下来,只是刚刚敲定完异闻阁的事宜,转头姜家的小厮就神色慌张的找了上来。 “大小姐,大事不好了,三公子不见了。” 坐在书案前的姒绾绾拍案而起,面色微微骤变。 吩咐方瑜可留在阁中看守之后,姒绾绾跟慕野一前一后的往姜府而去。 一路上,她从小厮的嘴里了解了大致的来龙去脉。 说是泽儿一早便了书院,可临到现在的傍晚时分,却依是不见踪影。姜姒音放心不下,就吩咐了府中的人去书院寻人,可这一问才知道,泽儿在午时就已经离开了书院。 想着她有大事,姜姒音并未惊动她,而是近乎出动了姜府所有的人力去找,这一找就找到了现在。 糖糖失踪之事,还哽在她的心头,如今泽儿也跟着出了事! 还真是祸不单行! 匆匆的跳下马车,身后就传来了一道醇厚低沉的嗓音。 “绾儿!” 这亲昵的称呼叫姒绾绾几不可见的眉头微皱,偏头看去,正是跟赵诗诗并肩走来的沈括。 余光扫向身旁并行的人,赵诗诗眸色转暗,掩在衣袖中的指甲近乎嵌入了掌心。 她竟不知太子殿下与姜姒绾这贱人这么亲昵? 纵然心急如焚,姒绾绾还是紧压着一口气行了礼。 见她脸色不对劲,沈括出言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自从她用幻术,让沈括以为他跟她发生了亲密之事后,沈括对她的态度就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家事!”简短的说完后,她转身朝内府走去。 见她如此冷淡,沈括眉眼间的气息冷下不少。 赵诗诗察言观色的柔声道: “姐姐就是这脾性,还望殿下见谅。” 她本想借着此次机会在沈括面前树立一个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模样,岂知沈括却是连一个眼神都没递给她。 她紧咬着牙关,脸上隐隐燥热起来。 她实在想不通姜姒绾那贱人有什么好的! 刚刚踏进筑月阁的里屋,就看见了坐立不安的姜姒音。 见了她,姜姒音就跟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大姐,泽儿……” 不等她说,姒绾绾便出言打断了她的话:“我已经知道了。” 话音刚落,院外的丫鬟就走了进来。 “大小姐,舒妃娘娘有请!” 说起舒妃,那可是大有来头,听闻这位舒妃娘娘可是皇上现在的新宠,面份大的很。 最重要的是这位舒妃娘娘的娘家是跟他们姜家向来不对盘的高家。 舒妃有请,恐怕是来者不善! 安抚好姜姒音,吩咐慕野用追踪术寻找姜明泽的下落之后,姒绾绾就跟着宫里前来通报的人一同入了皇宫。 桐华宫中,上首之位的舒妃看样子似乎早已等候多时。 “见过舒妃娘娘。”她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礼。 随着尾音落下,却迟迟听不见舒妃出声,余光看去,只见高居上首的舒妃轻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眼神端详而专注。 姒绾绾知道舒妃这是再给她下菜碟。 她心下冷笑着兀自的直起了身子。 “大胆,娘娘让你起身了吗?” 舒妃还未发话,倒是一旁的宫婢指着她呵斥出声起来。 姒绾绾一脸无辜的道:“不是娘娘让我起身的吗?” 那宫婢呛声道:“娘娘哪里说了?姜小姐莫不是聋子吧?” 她面色微冷,似而非笑的看向了上首的舒妃:“娘娘以为呢?” 见姒绾绾将话头引到了自己身上,舒妃自是不能在继续的闷声下去。 虽然姒绾绾的话里头有暗讽她的意思?可她却显得一副大气的模样:“春霞,够了。” 此言一出,唤作春霞的宫婢这才彻底闭上了嘴巴。 第122章 这位大小姐有何不敢的! 明月半隐在层云之后,渐起的风吹得林叶沙沙作响。 两个青衣小厮抬着个套了麻袋的人,费劲的行走在杂草丛生的林中。 “说什么也是姜家的嫡子,就这么死了,还真是可惜!” 其中一个小厮吁了口气。 “别废话,赶紧把人给处理了。”另一个小厮不耐烦的督促道。 这时,林子尽头的官道上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声响,像是数十匹骏马在竞相奔跑一般。 二人相视一眼,听着渐渐清晰的声音,一时间僵在了原地。 不一会,借着微弱的月光,拉长的视线穿透林叶的间隙,他们看到了一群骑着马的人忽然勒停了缰绳。 随着风声四起,便只见数十道黑影如鬼魅一般从天而降。 骑在马背上的男人直视着不远处的数十个黑衣人,漆黑的双瞳掀起了漫天杀意。 “杀!” 随着一声令下,男人身后的银甲侍卫如弦上的箭般一触即发。 不一会儿,吹来的风就杂糅了丝丝血腥的味道,数十个黑衣人具是死在了男人的精锐之下。 林中的两个小厮那见过此等场面?缓过神来,正欲跑路,却不想由此惊动了林外的男人。 骑在马背上还未亲自动手的男人一记深沉的冷眼直射过去,仿似酝酿着嗜血的杀意。 桐华宫 这边,姒绾绾几次想走,却都被舒妃用借口留了下来。 虽不知舒妃是何用意,但姒绾绾断定决计没什么好事。 果然就在她起身欲走时,舒妃忽然唤住了她,还从上首之位走了下来。 “姜大小姐就不想知道本妃召你入宫的原因吗?” 眼看着朝自己走近的舒妃,她的余光下意识的从她的小腹上一掠而过,停驻在那张跟高涣有三分相似的脸上,她低声呵笑道:“娘娘要出招了吗?” 舒妃诡异一笑,下一秒就春霞的惊呼就响了起来。 “不好了!娘娘小产了!” 眼看着春霞惊呼声跑了出去,舒妃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姜大小姐,接招吧!” 姒绾绾面色微变,看向舒妃的眼神着了几分嘲讽之意。 不一会儿,姒绾绾推倒舒妃,知其小产的消息就传遍了皇宫上下。 匆匆而来的老皇帝面色阴沉的可怕,看向侯在殿外的姒绾绾,气得险些没当场砍了她的头。 “皇后,舒妃现下如何?”? 第一时间就赶到桐华宫的皇后凝声道:“王太医还在里面,只是舒妃妹妹腹中小皇子的情况不容乐观 。” 血水一盆又一盆的从殿中端了出来,舒妃撕裂心肺的惨叫声更是一阵又一阵的牵动着人心。 殿外的气息随着老皇帝逐渐冰冷阴沉的脸一下子冷到了极点。 终于,舒妃的声音没了,偌大的桐华宫一下子变得沉寂压抑起来。 咯吱一声,略显疲惫的王太医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王太医,舒妃跟腹中的小皇子如何?” 面对老皇帝的询问, 王太医猛的跪到了地上,一脸羞愧的道:“皇上,是臣下无能,未能保住舒妃娘娘腹中的小皇子。” 老皇帝如今五十有几,本是老来得子,心下欢愉,如今这欢愉竟是化作了泡影。 他闭眼一瞬,在睁眼时,那双布满杀机的双瞳看向了“罪魁祸首”姒绾绾。 “姜姒绾谋害舒妃腹中皇子,致其小产,现将其关入天牢,不日行刑。” 老皇帝翻脸有多快? 前脚她才帮他办完事,后脚张口就能把她给就地正法。 “皇上怎么不说是舒妃蓄意陷害臣呢?”姒绾绾后退一步,避开了前来捉拿她的侍卫。 “娘娘被你害得失去了小皇子,你如今还在污蔑我家娘娘,真是好恶毒的心啊!” 从殿中踏出来的春霞肿着一双核桃眼怒骂道,说完,她转身就跪在了地上,响头直磕:“求皇上给我家娘娘和未出世的小皇子做主啊。” 在场的人具是知晓姜家与高家的恩怨的,舒妃忽然传召姜家大小姐入宫,本就目的不纯,时到现在又发生这样的事。 众人不由身处大雾之中,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是舒妃别有用心,还是姜姒绾她真的蓄意如此。 但照这位姜大小姐平日里的行事风格来看,在宫中直接动手,实在是让人有些诧异。 姒绾绾冷眼看着做作的春霞,沉声道:“舒妃的腹中根本什么都没有。” 她的话出奇的大胆,且极有针对性。 这话不仅说舒妃欺君,还连带着给舒妃请过脉的太医都难辞其咎。 “姜大小姐这话是在质疑老朽的医术吗?” 王太医脸色难看的说道。 要知道王太医在宫中为医数十载,也算是医术造诣颇深之人。姒绾绾的话简直就是在挑战权威。 在场的妃嫔具是端着看戏的姿态,他们倒想看看这出戏还要如何唱下去。 姒绾绾似而非笑的道:“我不过说了一句舒妃娘娘的腹中根本没有都没有,王太医就想了那么多了?” 这不是在暗讽王太医自作多情,对号入座吗? 以王太医和舒妃如今的位份,也就只有她敢这么出言相抵。 不过这位大小姐有何不敢的? 王太医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张老脸有些发红,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出于羞愧。 听着姒绾绾跟王太医的你来我往,老皇帝的脸色已经沉的能滴出水来了。 “事实究竟如何,一切等舒妃醒来再说!” 老皇上一语敲定,纵然明知是舒妃的故意陷害,姒绾绾也不得不暂且压下这口气。 姒绾绾被变相的软禁在了皇宫的暗牢里。 天色澄亮,长安城城门大开,以太子沈括为首的几个朝廷官员已然侯在了此处。? 不一会,一身银红色骑马装的男人打马而来,在他的身后还跟着数十个身着银甲的铁骑侍卫。 “七皇弟。” 沈括笑意不达眼底的看向了马背上的男人。 沈执翻身下马,直视着那双黑不见底的双瞳,锐气坚毅的眸子浮现了几抹冷笑。 “太子皇兄辛苦了。” 回朝的这一路上他不知遭遇了多少次大大小小的暗杀,而这些想必是他这位好皇兄的手笔。 沈括矮了沈执半个头,可气势上却浑然不弱。 他的好七弟还是回来了,还真是让人失望! 第123章 喜欢个二婚的弃妇? “爹,你不给我免死金牌,我就饿死自己,让你没儿子送终。”孟小侯爷态度坚决的扬声道。 他爹气得老脸发红,他娘气得想把他给掐死。 “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他娘一巴掌就朝着他的后脑勺招呼了过去。 他爹东翻西找的在院外的墙角提了根藤条。 眼看自家亲爹面色赤红,鼻孔出气,稳坐如山的孟小侯爷吓得跳了起来。 “爹,你想想,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给你找一个儿媳妇,你不能这么对我!” 一听儿媳妇三个字,侯爷夫人连忙拉住了怒火攻心的老侯爷,眼睛放光的道:“那家姑娘?说来听听,娘这就去给你提亲。” 不过想起他以前总是拿心上人三个字来糊弄他们,最后不是那个秦楼楚馆的姑娘,就是那家即将婚嫁的小姐。 便不相信的试探道:“你要是在糊弄我们,我就让我没儿子了。” 孟小侯爷瞥了一眼自家恨不得把他削成肉泥的亲爹,幸好他娘拉着,否则他小命难保。 “这次是真的,她是谁,你们也是知道的,就是在天水县救了我的姜家大小姐。” 此言一出,他老娘眼前一黑,险些晕死过去。 “夫人,你怎么样?”孟老侯爷一手扔了藤条,连忙扶住了头晕目眩的侯爷夫人。 “你个浑小子,你要气死你娘是不是?”侯爷夫人指着孟小侯爷,一副呼吸不上来的模样:“之前是秦楼楚馆的风尘女子,然后又是一些即将婚嫁的小姐,现在倒好,直接是合离过的!下一次,你是不是要给我娶个寡妇回来?” 见自家老娘这么大反应,孟小侯爷不满的反驳道:“我不喜欢寡妇!” “不喜欢寡妇,喜欢个二婚的弃妇?” 真是造孽,她怎么会生出个这么东西来?真是不把他们气死不罢休! 见自家老娘真的动了怒,孟小侯爷这才有所收敛的道:“可是娘不是常跟我说喜欢就好了吗?而且绾绾还救过我。” 侯爷夫人瞪着他,怒怼道:“哪能一样吗?做娘的,那希望自己的儿子娶个弃妇回来?” 孟小侯爷一听,转身又坐到了椅子上,一副杠上了表情说道:“绾绾才不是弃妇呢!反正儿子这辈子非娶她不可!” 老侯爷眼看自家夫人被这个混账儿子气得两眼翻黑,紧压下去的怒火又升了起来。 捡起地上的藤条,老侯爷怒斥道:“敢气你娘,看你爹今天不抽死你个混账玩意!” 相比侯府的鸡飞狗跳,这昏暗潮湿的地牢倒是清净的让人心里发毛。 微弱的光从狭小的铁窗照射进来,地上稀散的稻草上隐约可以看见一些干涸了的血渍,坐在墙边的姒绾绾出神的看着牢门外的油灯,不知在想什么。 “姜姒绾。” 陡然传来的声响,叫姒绾绾涣散的思绪凝结过来。 定睛看去,不是舒妃还能有谁? 珠光宝气的舒妃在宫婢春霞的轻扶之下,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走了进来。 “一想到涣弟所受之痛,本妃就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姒绾绾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拍了拍粘在掌心的草屑,她低声冷笑道:“高涣心术不正,受妖物迷惑所死,你怪到我头上来,不觉得牵强的很吗?” 舒妃哼笑一声,眼睛微微狞红的低吼道:“若非你激怒那妖物,涣弟怎么会死?” 姒绾绾嗤笑一声:“既然如此,你想怎么样?” “想你死!”舒妃面色狰狞的道。 随着尾音落下,一旁的春霞面色诡异的从衣袖中拿出了一把匕首,紧跟着恶狠狠地朝姒绾绾扑去。 姒绾绾眼尾一扫,以极快的手法制住了春霞的手腕。 春霞惊慌失措的看了姒绾绾一眼,却只见后者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轻蔑至极的弧度。 薄唇张合,她一字一句的道: “到我了!” 紧接着她夺过春霞手中的匕首,不等春霞反应过来,她就一个推进将匕首送进了春霞的心口。 大股大股的血从嘴中涌出,春霞双瞳圆瞪的看着笑意嫣然的姒绾绾,那神情有不甘,有不信,有惊恐。 眼前的一幕刺激着舒妃的神经,她双瞳微缩,下意识的想要呼叫暗牢中的侍卫,可惜她才转身,还未出声,腰身就被姒绾绾给一把抱住了,紧接着那一双透着血腥味的掌心捂在了她的嘴巴上。 她双瞳微瞪的直视着前方,双肩抖的厉害。 她靠近她的耳边,犹如袭来的一阵阴风冷到心里去,她凉薄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传入耳中,她说:“要去见你的涣弟了,开心吗?” 不等她回味她的话,她后颈一痛,两眼发黑的晕死了过去。 在醒来,她竟然躺在桐华宫的榻上,仿佛一切都只是她做的一个梦。 她唤了一声春霞,可偌大的宫殿却无人回应她。 她掀开被褥,下了榻,心下隐隐有些揣测不安起来。 拉开殿门,袭来的阳光有些刺眼,她下意识的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忽然周遭暗了下来,她睁开眼睛就看见两道人影鬼鬼祟祟的在殿外的树角埋着什么东西。 她眼色微冷,快步走了过去。 不知是那个宫的贱婢,竟敢到她的桐华宫来造次。 “大胆贱婢!”她怒喝一声,果然惊动了正在埋东西的二人,只是当那两个人回头过来的时候,却把她吓得险些魂飞魄散。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她跟春霞,而正在埋的东西竟是写有皇后八字的布娃娃,那布娃娃上扎满了密密麻麻的银针。 她身形摇晃的后退一步,紧跟着天旋地转之间,所有景致渐渐远去。 睁开眼睛,她有一瞬的恍惚,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大胆舒妃,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陡然传来的怒斥声让她彻底清醒了过来,我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跪在了金銮大殿上。而九龙宝座上坐着的正是怒色四溢的老皇帝。 看了一眼被扔在脚边被扎满了银针的布娃娃,以及一些药渣,她惶恐的道:“皇上,臣妾知罪!” 忽然头一阵发昏起来,她摇了摇头,只见九龙宝座上的老皇帝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光亮褪去,眼前的景致又变成了暗牢的模样。 蹊跷的是她扬眸看去,正好看见了在一众人簇拥之下走来的老皇帝。 “真是蠢啊!被幻境迷惑了呢?”一道虚幻的声音带着肆意的嘲笑传入耳中。 明白自己被耍了的舒妃恼羞成怒的捡起了脚边的匕首,发疯一般的朝走到牢门外的老皇帝扑了过去。 见状,站在舒妃正后方的姒绾绾露出了一抹妖冶的浅笑。 第124章 姜丫头,是朕低估你了! 舒妃双目狞红,仿似癫狂一般的举着匕首朝老皇帝刺去。 眼看形势不对,老皇帝面色微变的后退了一步,紧跟其后的锦衣侍卫上前一步反应极快的拔剑挡去。 剑鞘无眼,寒光凛冽。 蔓延的疼意刺激着神经,砰的一声,手中的匕首落到了地上。 舒妃双目呆滞的看向没入小腹半尺的剑身,艳目的血慢慢的染红了身上的鹅黄色宫装。 迟缓的抬眼看去,是老皇帝阴沉至极的脸色,她浑身颤抖的嗫嚅了一下唇瓣: “皇……皇上……” 她颤颤巍巍地声音逐渐虚化下去,嘴角渐渐溢出了大股大股的血,紧接着就这么直直的倒了下去。 倒在地上的舒妃抽搐了一下,一双眼白醒目的双瞳裹挟瘆人的诡异看向了站在牢中的姒绾绾。 她至死都不知道在踏进牢房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进入了姒绾绾布下的局。 杀人的事,舒妃自是不可能亲自动手,可若是放出镇国宝藏在她身上的消息就不一样了。 对于死相极惨的舒妃,老皇帝连余光都未曾施舍半分,吩咐让人把尸身抬走,下了一个以贵妃之礼厚葬的口谕之后,他就阔步走向了牢中的姒绾绾。 “姜丫头,是朕低估你了!”? 先是不知用什么法子将舒妃引到了此处,后又借安乐之口告诉他,她有长生不老之药,等他到了这里之后,又不知说了什么将舒妃刺激的想要对他行刺。 区区一个小丫头片子,却是如此的能算计。 姒绾绾收敛着眼底的锋芒直视着走进牢房的老皇帝,懵懂的道:“臣听不懂皇上在说什么。” 老皇帝冷笑一声,眼尾余光一扫,侍在身后的锦衣侍卫会意的拔剑而出。 剑锋架在脖子上,只要对方点头,下一秒她就有可能人头落地。 此等场面,一般人恐怕早已吓得发慌腿颤了,只是这位大小姐非但没有,还出奇的镇定,仿似乾坤在握的气势更是让人不容小觑。 想她堂堂九幽鬼界之主,什么血雨腥风没见过过? “长生不死药?”老皇帝眼眸微眯一会释放出来的迫压裹挟着几分杀意。 长生不死药?她自是没有的,不过是幌子罢了。 但眼下之境,这谎言还得继续圆下去。 “传言有仙山,名唤云珞山,山上有仙药,一粒便可万寿无疆。” 随着尾音落下,老皇帝的神色明显有了微妙的变化。 “你知道云珞山在何处?” 先祖在时,他曾听先祖提起过关于云珞山的一些奇闻异事,那里被称为修仙圣地,而且极为的神秘,传言哪里的人有些已经活了上百年了。 姒绾绾摇了摇头,但看着老皇帝又起了杀意,她眸色微暗,说道:“不过我能帮皇上找到此地。” 这话听起来无疑像是一个诓哄的笑话。 “姜丫头口气不小!”老皇帝嗤笑一声,话锋一转道:“朕可没那么天真 ,不过你倒是个不错的人才,朕也不会砍了你的头的。” 其实他巴不得杀了她这个不定时的未知隐患,只是外头有国师那边为她暗里撑着腰,她是国师的关门弟子,吓吓可以,吃点苦头也行,可若是要了她的命,恐怕国师哪里不好交代! 说到底老皇帝虽是九五之尊,却对那位神秘莫测的国师心怀敬仰、忌惮的。 姒绾绾有些诧异的眼尾微挑,心下疑惑于老皇帝的说法,直到她被宫中的侍卫安然无恙的送出了皇宫,她方才确定老皇帝真的就这么放过她了。 “丑女,告诉你个好消息!”忽然出现在身后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偏头看去,正是一贯红衣张扬的少年慕野。 “什么?” 慕野一只手横搭在她的肩上,凑近道:“姜明泽那小兔崽子已经回府了。” 听闻泽儿无事,姒绾绾不免疑惑起来,绑了泽儿,又莫名的放了,这是玩的什么把戏? 看来要等她亲自去问问泽儿,弄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不远处的醉仙楼,从二楼临窗的位置看去,正好能将皇城前的光景一览无遗。 沈执绕有兴味的眸光始终追随着街上那抹渐行渐远的背影,酒水下肚,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空空如也的酒盏。 他虽镇守北疆,可长安发生“趣事”,他可一件都没落下,比如这位从三个月前忽然出现在他耳中的姜家大小姐。 这边,姒绾绾才回到府中,就去了一趟姜明泽的屋里。 从他口中,她了解到他的确是从书院离开后,被高家人给敲晕绑了的,高家人的确是想杀了他,只是阴差阳错之下赶上了回朝的七皇子沈执,是沈执从高家那伙人的手里把他救下的。 受人之恩,自当鸣谢。 次日,姒绾绾就带着姜明泽去了一趟七皇子府。 比起冲动的沈哲跟阴翳难猜的沈括,这沈执看着倒是顺眼得多了。 许是常年镇守北疆的缘故,他的皮肤偏向小麦色,明明年纪不大,目光却异常的坚毅有力。 他的手看起来有些茧子,想来是长久练兵握剑所致。 少年将军的面容虽比不上那些奶油小生的肤白如玉,却别有一种阳刚硬朗,让人不禁生出几分好感来。 表明来意之后,沈执却是爽朗的笑道:“举手之劳罢了,姜大小姐跟三公子不必如此客气。” 姒绾绾笑道:“是七殿下客气了。” 一阵聊闲之后,姒绾绾对这位七皇子的好感更是增进了不少。 看似硬朗的少年将军不似想象中的那般死板严肃,相反说话十分的幽默风趣。 临走时,人更是亲自送到了府门外。 “姜大小姐跟三公子慢走,本殿就不远送了。” 姒绾绾微微颔首致意:“日后若是有帮得到的地方,七皇子不必客气。” 他展颜一笑,张驰有度的道:“姜小姐的这句话,本殿可是会记在纸上的。” 她忍俊不禁的笑道:“好。” 等人走后,回转过身来的沈执却恢复了冷若冰霜的模样。 “殿下。” 踏进里屋的沈执扬眸看去,冷声问道:“找到那东西了吗?” 对面的黑衣侍卫迟凝的道:“回殿下,已经在跟那边的人交涉了。” 沈执嘴角微勾,露出了一抹极致阴沉的弧度。 他的计划才刚刚开始而已…… 第125章 兴趣是可以培养的! “绾绾,绾绾,小爷想娶你,开个条件吧!” 耳朵都听出茧子的姒绾绾一记冷眼扫去:“姑奶奶对你没兴趣。” 躺在贵妃榻上的慕野翘着腿,眼睛虽看着手中的异闻贴,心思却落在了那边跟姒绾绾纠缠的孟屿南身上。 这二货的胆子不小啊!敢觊觎这丑女,分明是没见识过那变态国师的厉害。 “兴趣是可以培养的啊!”孟小侯爷不依不饶的道。 坐在书案前的姒绾绾将手中的异闻贴砰的一声扣放在桌上,冷脸道:“趁我还能控制住,滚!” 孟小侯爷继续死皮赖脸的道:“打是亲骂是爱,说明绾绾还是爱我的。” 姒绾绾:“……”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呕……”翻身而起的慕野扔开手中的帖子,做了个恶心呕吐的动作。 “你小子差不多得了,也不嫌能恶心死人!” 此言一出,好面子的孟小侯爷哪能忍?加上二人之前本就有过节,这么一激,直接就点燃了孟小侯爷的一腔怒意。 “上次和上上次的事,小爷还没找你算账呢!正好今天一起清算了。” 眼见着边放狠话边撸袖子的孟小侯爷,早就手痒痒的慕野板着拳头站了起来。 “爷爷奉陪到底!” 眼见二人又扭打在了一起,姒绾绾眉头微皱,眼底满是嫌弃不耐。 离开了被搅得乌烟瘴气的内阁,姒绾绾只觉空气万般好。 这时,她看见一辆沉香木制的雕花马车停在了国师府门前,紧接着一袭白衣的司承厌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瞧瞧那矜贵清冷、清风明月般高不可攀的禁欲模样!谁能知道那皮囊下邪恶的心思? 人模狗样的伪君子罢了! 唉……等等……那马车上怎么还有人? 然后她就看见穿得花枝招展的红衫女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似怕女子会摔一般,司承厌还贴心的将手递了出去。 她眨了眨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那一贯穿戴夸张的女人不正是三生妖界的那个老女人——妖凌吗? 她怎么来人界了?而且还跟司承厌在一起! 察觉到他们朝她这里看过来,姒绾绾连忙移开了视线。 “她这具肉身长得不怎么样,司承厌,你是怎么下得去嘴的?”妖凌打量着站在石阶上不知在看什么的姒绾绾,戏谑好奇的问道。? 将落在马车上的玉玦捡起挂上,司承厌淡声回道:“只要是她。” 妖凌怔了一下,她才不信呢,那个男人不是好色之徒?她就不信姒绾绾变成天下第一丑女,他还能说出这番淡然之言。 “她这具肉身虽比不上前身,但还算是大气的清秀,若她寄身的是天下第一丑女呢?” “我要的始终只是姒绾绾这个人,无关其他。” 妖凌低声呵笑道:“那好,我们来打个赌,若是她变成第一丑女,而你还能下得去口,三生河以南归你管。” 随着尾音落下,这周遭的气息忽然冷了下来。 莫名其妙的妖凌看了一眼脸色沉的能滴出水来的司承厌,遂着他的视线看去。 映入眼帘的一幕叫轻拢衣衫的妖凌倒吸了了一口凉气,她从未见过这般赶着送死的! 打上瘾的慕野追了出来,只见孟小侯爷抱着姒绾绾哭得无比委屈,还一个劲的控诉他如何如何的不讲武德。虽然不过片刻就被姒绾绾给推开了。 正欲教他做人的慕野在甩鞭子的时候,忽然看见了站在对面国师府门前的司承厌。 他心下一紧,踏出去的脚硬生生的收了回来。 孟屿南这二货算是完了! 见慕野扭头跑了,孟小侯爷自信的以为是自己告状起作用了。 只是这背脊怎么有些发凉? 被慕野揍了一顿,又被姒绾绾无情以对的孟小侯爷垂头丧气的回了侯府。 正颓废着,院外的小厮忽然来报,说是安乐公主来了。 “你这是怎么了?看起来恹恹的!” 看了一眼拉过椅子坐到他对面的沈清妙,他闷闷的道:“绾绾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见他这么一副为情所困的模样,沈清妙禁不住笑了笑:“你也有今日?” 孟小侯爷横了她一眼,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 ,有话赶紧说,小爷心情不好,想一个人静静。” 沈清妙轻咳了一声:“像你们男人都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啊?温柔娴静的,还是古灵精怪的?或者是强势霸道的?” 陷入迷惘的孟小侯爷并未察觉她话中的不对劲,只是恹恹的道:“当然是像绾绾那样的。” 沈清妙:“……” 她来找他,果然不是明智之举! 第126章 简直不堪入目! 人魔出世,万物混沌,生灵涂炭。 黑红色的天际与这片血流成河的土地仿佛融为了一体。 忽然肩头沉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向后看去,却只见闪着寒光的剑锋朝着她的眼球刺来。 她双瞳微缩,猛的惊醒了过来。 坐在榻上的她脸色惨白,气息有些不稳,脑中却不停的回想着方才的那个噩梦。 她是第二次做这个噩梦,梦里那个拿着剑锋刺向她的人,她却是怎么都看不清模样。 忽然一股奇异的清香涌入了鼻腔,只是沉浸入梦境中的她并未察觉。 夜幕星河粉碎,取而代之的是穿破层云的丝缕光芒。 清冷的长安渐渐有了烟火气。 “一路颠簸,无尘大师辛苦了。” 清明透彻的眼自眼前的沈括身上一掠而过,不会说些世俗客套话的无尘双手合十,额头微微下倾,行了个佛礼。 太后信佛,在六十大寿将来之际,在长安举行为期三日的沐佛节,大赦天下。 无尘本不愿来,却因空妄大师的一句话踏上了此行。 他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佛子本无欲无念,可你的眼底还有欲望,劫数未解,便去吧!” 隐秘的街角处,看着上了马车的无尘,沈清妙的眼底是难以抑制的欢喜。 李由之后,她本以为此生无念,却不想在陪着太后礼佛之行的时候,遇见了他。 偶然一瞥,念念不忘,手中的花落到地上,她的眼中不在是那片花海,而是花海中的那棵菩提树。 刚刚踏进内阁,慕野就觉着姒绾绾的精神不太好,整个人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感觉,而且那面上还罩了一块黑色面纱,只露出了一双了无生气的眼睛。 虽是入秋之际,可这天气依是燥热的不行,她这举动,着实反常。 扔开手中的异闻贴,翻身而起的他似而非笑的戏弄道:“你这是意识到自己丑的不能见人了?” 论嘴贱,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心头烦闷的姒绾绾抓起桌上的杯盏就朝他扔了过去:“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玩意。” 接住杯盏的慕野几步上前,拉了张椅子坐到了她的对面,提壶就给自己斟了盏酒。 “面纱这玩意不就是遮丑的吗?”他轻摇慢晃了一下盏中的酒,十分欠抽的补充道:“爷爷也没冤枉你啊!” 姒绾绾气得险些想将他那颗头拧下来当球踢。 紧压着一口气的她横了他一眼,怒道:“姑奶奶被人给暗算了。” 随着尾音落下,她扯下了罩在脸上的黑纱,露出来的面容着实吓了慕野一跳。 是他见识浅了,对丑这个字简直有者极大的误会。 眯眯眼,塌鼻子,嘴唇外翻,满脸的麻子。 这岂止一个丑字了得?简直就是不堪入目! “赶紧给爷爷把面纱戴上!” 眼见他一言难尽的扭头叫唤道,姒绾绾却是不为所动的道:“热!” “你是想我死?”少年一副一口气提不上来的感觉。 姒绾绾不紧不慢地给自己斟了一盏茶,散漫的道:“你以为姑奶奶想?” “那你怎么变成这幅尊容的?”他好奇的问道,这得多大的仇多大的怨,才能把她不本就不出众的脸变得如此雪上加霜? 她也想知道究竟是谁把她变成这副模样的。 浅抿了一口茶水,她冷冷的道:“一早起来就变这样了。”? 想来是夜里行凶,只是她为何一点察觉都没有? “有怀疑的对象吗?”少年这么一问,倒是提醒了她。 知道她身份的人也就那几个,能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她变成这样的除了姬姌、妖凌、司承厌,不会再有第四个人选。 苦逼的是这三人,现在没一个是她惹得起的。 打碎了银牙往肚子里吞?显然不是她的作风,那就使阴招好了。 当然首先是要从这三人的嘴里试探出谁才是罪魁祸首。姬姌,她找不到,那就从对门的司承厌开始好了。 这边,司承厌跟妖凌的话说到一半,院外的小厮就走了进来。 “国师大人,异闻阁阁主求见。” 妖凌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为了让你的老相好不自卑,我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 司承厌神色淡淡,并未搭理她。 未过多时,面上罩着黑纱的姒绾绾走了进来。 介于二人之间的关系,以及后面闹得不欢而散的过去,气氛一时间有些冷。 她不开口,他也仅是不急不躁的品着茶。 “司承厌,问你个问题。” 他扬眸看向她,示意她往下说。 她揭开了面纱,露出了一张有些惨不忍睹的面容,她细致的观察着他的反应,可是结果可想而知。 这厮淡然的不像个人。 不过越正常越反常,更何况他这反应也不算正常,倒像是意料之中。 就在她欲逼问之时,他清冷的嗓音缺却以密音的形式传进了她的耳中。 他如此谨慎,想来这里还有第三个人。 “妖凌跟我打了个赌……” 隐在暗处的妖凌看着一言不发的二人,一时间有些摸不透他们想干什么。 但以她对姒绾绾那丑女的了解,她肯定是怀疑她变成这副尊容的罪魁祸首是司承厌。一会就能看到她跟司承厌翻脸的场面。 她就看司承厌怎么赢她! 她自信满满的以为如此,却不想她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还白白的为人做了嫁衣。 怎么说呢? 因为上次求他救顾白一事,加之姬姌的那番话,二人之间关系早已冷到了冰点。 妖凌这一出,倒是给了二人之间一个缓和的机会。 夜里,姒绾绾刚刚躺下,后脚司承厌就将她搂进了怀里。 她刚想推开他,就听他慵懒清冷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乖,别动,她在看。” 后半句他用的是永生魔界的秘术传音,所以除了姒绾绾,谁也听不到。 司承厌说了,只要好好配合他,到时候赢来的三生河以南归她。 逢场作戏而已,还能白的那么大块地界,不要白不要! 她果然乖了下来,任由他抱着动也不动一下的温顺。 嗅着萦绕在鼻尖的清香,晦涩的眸光落在她的睡颜之上,他缓缓的瞌上了眼睛,自跟她闹僵以来的神经总算得以和缓,数月都未曾睡一个好觉的他慢慢安心了下来。 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时间流逝的再慢一点。 第127章 这配阴亲,简直天理不容! 利益当前,姒绾绾跟司承厌走的越发近起来。 长安百姓时常能看到一个貌丑无盐的女子随意的出入国师府,而他们奉若神明的国师大人竟然跟那女子成双入对的。 一时间人人具是难以置信,只觉那烂泥一样的女子怎么配得上他们的国师大人! 所以当走在街头被孩童扔臭鸡蛋了,被嘴碎的人诋毁时,姒绾绾也就见怪不怪了。 在他们眼中,她就是烂在泥里的臭虫,自然是配不上司承厌这朵生在雪山之巅的莲花。 “离国师大人远一点,你这样的人怎么配跟国师大人有牵连!” “是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样子,也敢高攀!”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可惜有些人就是没有!” 不绝于耳的轻视嘲讽纷至沓来,她不紧不慢地拂去身上的烂菜叶子,裹挟着冷意的眸光将围着她愤懑高昂的百姓,不疾不徐的道:“用眼睛来评判一个人,不觉得肤浅吗?” “不用眼睛,用什么?”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 一时间众人看向她的眼神之中多了几分讥笑之意。 她低声冷笑一声,不等说话的那个人反应过来,她已经犹如一道残影一般攻了过去。 接下来的一幕简直震撼眼球。 只见那看似清廋柔弱的女子一个横踢在了那个比他还高半个头的男子脸上。 七尺高的男人就这么倒在了地上,尘灰四起,裹挟着那男人疼得呜咽不止的声音,女子却不紧不慢地抬脚踩在了他的嘴巴上。 紧接着,她淡声道:“眼睛会欺骗人,但是实力不会,不要以为谁都像你们这么肤浅,他喜欢我,自有喜欢我的原因。” 说到后半句话的时候,她冷得令人发悚的眼神从呆怔住了的众人身上一扫而过。 经过今日这一遭,那些闲言碎语总算是没了。 只是众人无不感叹他们国师大人的眼界之高。只是谁也不知道这突然出现在他们国师大人身边的丑女竟然是哪位堪称传奇的姜家大小姐。 太后寿宴将近,姒绾绾心知不能在继续顶着这张脸下去。 于是她跟司承厌商量着能不能先帮她恢复本来的面容。 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知道他跟妖凌的赌约即将结束。 当习惯了她带来的安心,他又怎会舍得再次松开?可是她何其聪明,就算他今日搪塞了过去,不出一日她就会察觉端倪。 “也不是不可以恢复。”他看向她说道。 “那赶紧的!”她催促道,全然没注意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暗芒。 “只是怕你不愿。” 她冷哼道:“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愿。” “你说的?”他试探性的问道。 她不耐的扬声道:我说的!” 他沙哑的应了一声好,下一秒她就被卷入了他的怀中。 她不悦的看着他:“你干嘛?” 他薄唇轻启,淡声道:“帮你恢复原貌!” 说着他的唇就堵了上来,直把她含在喉咙里的话咽了回去。 输了赌局的妖凌怎么也想不到司承厌跟姒绾绾早就勾结在一起阴了她。 想起姒绾绾那张不堪入目的脸,此时的慕野觉得她现在这张时常被他称作丑女的脸简直就是美若天仙。 得亏那变态国师对着她哪张不堪入目的脸还能爱的那么真切! “其实爷爷挺佩服那变态国师的人,对着你那张丑出天际的脸都能下得去手,是真爱无疑了。” 听着少年的吐槽,姒绾绾不满的将杯盏扣放在了桌上,若不是为了演戏,司承厌能忍?不要开玩笑了,那张脸她自己都不忍直视。 “让你找的办的事怎么样了?” 回到正题,慕野的神色立马变得严肃起来:“之前那个异闻贴上所写之事,方瑜可那丫头已经提前去当地打探了。” “结果?” 她干净利落的问道。 “确有其事!” 短短四个字就让姒绾绾的脸色一下子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翻开那个引起他们注意的异闻贴,帖子是这样描述的。 在名为桃花村的地方屡屡发生村民横死之案,前去调查此事的一些江湖人士跟朝堂密探具是死在那地。 太后寿宴在即,桃花村又在长安不远的一处郊外,老皇帝的意思是在太后寿宴之前平息此事,未免桃花村的村民闹到长安的衙门来,坏了了太后的寿宴跟沐佛节。 不想百姓之苦,却只想着太后寿宴和所谓的沐佛节,姒绾绾不禁冷笑,有这么一个君主,还真是百姓的不幸! 临行前,姜明泽找到了姒绾绾。 “大姐,泽儿想跟着你一起去,也好历练一番。” 此行乃是未知数,姒绾绾并未第一时间松口,直到姜明泽苦苦哀求,她这才应允下来。 泽儿是该有所历练了! 于是姒绾绾、慕野、姜明泽踏上了前往桃花村的路。 抵达桃花村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发暗了。 如今已是入秋之际,可这桃花村村口的两棵桃花树依然是繁花满枝。着实诡异! 拉回视线,姒绾绾三人向着村口走了进去。 在他们踏进村里之后,以刻有桃花村三个字的石碑为界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道幽蓝的冷光,那冷光犹如一道屏障一般延伸的没有边际。 接待他们的是桃花村的村长——秦丰年。 从秦丰年的口中她们了解到:自从村民汪召富为他儿子配了一次阴亲之后,他们这桃花村就开始不安宁起来。 有人说:这配阴亲,天理不容!更何况配的还是一个活人。 也有人说:这是哪变成鬼的女子来复仇了。 一时间人心惶惶,莫大的恐惧笼罩在这座小山村上。 “哎,都是自作自受啊!”说完的秦丰年忽然感叹起来。 沉默片刻的姒绾绾却让秦丰年带她去汪召富家一趟。 见了外来人,汪召富显得有些抗拒。 眼见他就要关门,少年眼疾手快的抵住了门。 “你们这是做什么?”汪召富气急败坏的嚷嚷道。 “来向你了解件事!”姒绾绾冷言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找错人了。” 汪召富一口回绝道。 “你想让这里所有人都死的话,尽管闭嘴不说。” 触及姒绾绾递来的眼神,少年会意的松开了抵在门上的手。 姒绾绾的话让汪召富面上露出了一抹短暂的迟凝之色,旋即猛的关上了门。 “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 姒绾绾面色微变,嗤道:“油盐不进!” 眼见少年就要破门,姒绾绾抬手制止了他。 少年不解,却听她幽幽的道:“走吧!” 这种情况就算是破门而入,汪召富也不会如实说来的。所以毫无意义! 第128章 倒显得刻意了! 星沉月隐,夜色宛若一张大网将这座压抑沉闷的小山村全然笼罩。 夜色下,数十道黑影忽然出现在了姒绾绾等人寄居的木屋外。 剑光凛冽,透着一股幽冷的肃杀之气。 随着其中一个黑衣人的授意,其余黑衣人默契的持剑朝木屋逼近。 一股浓烟遂着缝隙吹了进来。 “大姐!” “阁主!” 姜明泽、方瑜可相继担忧的唤了一声。 姒绾绾漆黑的双瞳看向映在纸窗上的数道身影,渐渐地生出几分杀意来,她嘘了一声,示意他们不要打草惊蛇。 站在门边打算守株待兔的慕野回看了姒绾绾一眼,当下露出了一抹冷冷的笑意,紧接着他对着那冒着迷烟的竹筒吹了一口气。 门外吹迷烟的黑衣人被反向而来的烟雾呛的咳嗽起来。 在药效的发作之下,那黑衣人不过咳了两声就晕倒了过去。 其余人见势不对,正欲直接动手之时,门忽然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道少年的身影。 他们看不清少年面上的神情,却从他阴沉至极的嗓音中听出了杀机。 “想好怎么死了吗?” 随着尾音落下,少年几乎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便如同鬼魅一般攻来,让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未过多时,那数十个黑衣人具是成了少年手下的阴魂。 这时,屋中的烛光再次亮了起来。 姒绾绾、方瑜可、姜明泽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 “这么几只秋草里的蚂蚱,还不够爷爷过一把手瘾!”少年有些不痛快的道。 横扫了一眼屋外的境况,姒绾绾的眸光却是落在了脚边晕死过去的那名黑衣人的身上。 “慕野,你能不能教我几手啊!”姜明泽满眼崇拜的凑了过去。 被人崇拜的少年傲气的抬起了下颚:“爷爷哪有这个闲心教你?” 若非这个事多的丑女连累他,鬼知道他以前多潇洒,他只想混吃等死。 姜明泽一副焉败的模样看着他,就在他还想争取一下的时候,那边却传来了姒绾绾的声音。 “是高家的人!” 其余三人纷纷看向了姒绾绾,却只见她从哪黑衣人的身上摘下了一块刻有高字的令牌。 “戴的这么明显,倒是有些刻意了。”她端详着令牌上的高字,有些若有所思的道。 所以到底是谁派的杀手? 次日一早,沉寂许久的小山村又热闹了起来。 听说那汪召富不死心,又给他那短命儿子配了一桩阴亲,只是不同的是上次配的是活人,这次配的却是死人。 此举,引起了村民们的极大不满,于是一大早的,就有很多村民堵到了汪召富家。 “汪老二,你是存心想害死这一村子的人给你儿子陪葬吗?” “汪召富,你要是敢配这阴亲,我就敢把你家的祖坟给刨了。” 有些说激动起来的村民更是跟汪召富动起手来。 “你们不要打了!”汪召富的夫人林氏在一旁哭喊道。 场面一度陷入了不可控制当中,混乱中,不知怎么就掀翻了停放在凳子上的棺材。 一具穿着大红嫁衣的女尸滚落了出来,女尸妆发精致,却怎么也遮不住那脸上的青色尸斑,她死前似乎十分的痛苦,那双眼白醒目的双瞳瞪的宛若铜铃一般。 你看向她,就好像她在看你一般,那种震撼人心的恐惧感如寒流一般流遍全身。 有些胆小的,见了这场面早就吓得脸色煞白的跑了出去,甚至有些被吓得当场瘫软下去。 方才还吵闹不止的里屋瞬间静若寒蝉,村民们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叫你们多事!”汪召富冷哼了一声,扶起倒地的棺材后便自顾自的将那骇人至极的女尸搬回了棺材里。 众多村民都吓足了一身冷汗,纷纷不敢在多言一句。 “这女尸跟我儿子的八字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们若是在阻拦,小心我儿子跟儿媳晚上去找你们。” 汪召富的一席话将在场的人都给吓了一哆嗦,想起那女尸的模样,众人不禁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闹事的人都了之后,汪家屋里总算安静了下来。 给汪召富的儿子配阴魂的是当地的一个灵婆。 方才那阵仗也着实吓了她一跳,那女尸的尸体,她买来的时候是闭上眼睛的,可刚刚那女尸分明是瞪着眼睛的。 怕不是诈尸了! 灵婆浑身的不自在,身子止不住的发抖。 这阴亲可是要等到极阴之时才能举行的,届时阴气旺盛,那女尸若是起尸的话,那就完了。 未免出事,她犹豫着出口跟汪召富商量道:“汪二哥,要我看这阴亲还是算了吧?” 为给儿子配阴亲而几经波折的汪召富哪里肯,直接就一口回绝了过去:“不成,反正你收了我的银子,就得给我把事情办妥。” 见汪召富这里没有商量余地,那灵婆哆哆嗦嗦的将先前他给的银子都拿了出来。 “我不干了,你看谁敢,你让谁来。” 眼看着扔下银子,一溜烟跑了的灵婆,汪召富暗啐了一口粗话。 眼看时机成熟,姒绾绾这才从外面走了进来。 “在下行走江湖数年,也曾给人配过阴亲,你看我可以吗?”? 此番前行,姒绾绾一行人具是没有透露是来自长安的异闻阁,而是以江湖术士自称。所以这番言说,汪召富倒是未曾怀疑。 汪召富见了她脸色顿时微微骤变:“不行。” 想着昨日她是跟村长秦丰年一起来的,他便显得有些防备。 见他如此,姒绾绾也并未强求,只是云淡风轻的说了句:“那就可惜了,今晚子时可是难得的极阴之时,错过就不知要等多久了。” 汪召富一听,浑浊的眼眸微微透亮:“好,只要给我儿子配好了这桩亲事,这些银子都归你。” 临到门槛的姒绾绾微微一笑,露出了一抹意料之中的笑意。 配阴亲本就是极损阴德之事,一般人不会轻易去做,除非是眼前的利益足够诱惑人。 从方瑜可的口中得知,朝廷虽明令禁止配阴亲,可在这些小山村还是存在的,所谓的配阴亲大致分为两种。 一种是活死人配,一种是死人相配。 活死人配是极为残忍的一种,被配阴亲的女子大多是被人伢子拐卖过来的,这些被拐卖之后女子的命运大多是悲惨的。 想到此处,姒绾绾深深叹了一口气。 第129章 破绽百出的演技! 夜里,姒绾绾等人又遭遇了第二波暗杀,只是这些所谓的杀手跟他们比起来简直不够看。 夜里的风有些凉意,汪家的后山是成片的竹林,在风声之下沙沙作响着。 将那些黑衣人的尸体在竹林处理完了之后,姒绾绾忽然听见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她跟慕野对视一眼,二人先后朝竹林尽头的汪家院子跑去。 昏黄烛光只照到门槛处,一些摆饰的影子倒映在里屋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贴在门上的那个大红喜字非但没有喜庆的意思,反而透着一股阴森的诡异。 红绸跟白绸拧成的花点缀在喜堂之上,长桌上摆上了一只大红喜烛以及一只刻有奠字的白烛,上面还放着意喻早生贵子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 两副棺材摆放在喜堂的正中,跟方才并无两样。 所以刚刚那道凄厉的惨叫是从何而来? 这时,闻听动静的方瑜可从侧屋里走了出来。 “阁主回来了!” 姒绾绾看着有些犯困的方瑜可问道:“你方才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方瑜可顿时精神了起来:“没有啊!” 姒绾绾眉头微皱,仅是一瞬又恢复如常的道:“泽儿跟汪召富夫妇呢?” “姜公子在里屋睡觉呢,至于汪家夫妇好像回房了。” 姒绾绾嗯了一声,忽然说道:“我这里还有一颗糖丸,给你吃吧!” 方瑜可眉开眼笑的道:“多谢阁主。” 姒绾绾回以一笑,只是上下摸了摸,她忽然有些懊恼的道:“许是刚才处理那些尸体的时候掉了,回头补给你。” 方瑜可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算了,就不麻烦阁主了。”顿了顿,她接着说道:“离子时还有些时辰,阁主跟慕公子不若先去歇着,一会我叫你们。” “好。”应声之后,姒绾绾跟慕野先后走进了侧屋里。 侧屋里的烛光有些昏暗,借着这昏暗的烛光,姒绾绾将之打量了一遍。 这间侧屋很小,只容得一张木床,两张椅子跟一个镜台。 汪召富家算是这桃花村较为富余的人家了,一般人家那用得起那么大的镜台? 姒绾绾看向那镜台,混沌不明的镜面上隐约倒映着他们三人的身影。 忽然那镜台猛的摇了一下,姒绾绾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刚刚你们看见那镜台摇了一下吗?” 闻言, 方瑜可这才将视线投了过去:“没有啊!是不是阁主没休息好,产生错觉了?” 一进屋倒头就睡的少年更是敷衍的道:“没有,赶紧歇一会吧!产生幻觉了都。” 姒绾绾捏了捏眉心,看向把木床霸占了的姜明泽跟慕野,便只得移步走向了一边的木椅。 靠在椅子上姒绾绾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依稀之间,她忽然听到了很多声音。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她第一时间看向了桌上的那支蜡烛,只见蜡烛已经快要燃尽了。 刚醒来的声音有些沙哑,听着屋外热闹的声音,她唤了一声方瑜可的名字。 可是话音落下许久也未得回应,看了一眼木床上睡得死死地姜明泽跟慕野,她心生疑惑的走出了侧屋。 被困在镜中的姜明泽和方瑜可看着走出侧屋的姒绾绾,不免焦急的拍打着镜面呼喊起来,只是他们做什么,镜外的人却什么都听不见。 “怎么办?”姜明泽急的眼睛发红。 同他被困在镜中的方瑜可像是自我安慰道:“阁主聪明过人,应该不会中那妖邪的计的!” 方才走出侧屋,姒绾绾就碰上了迎面走来的方瑜可。 “阁主,你醒了!刚好开席了。” 随着尾音落下,姒绾绾忽然有些恍惚的朝屋外看去,天光沾染着淡淡的灰色,仿似即将黎明之际。 屋外的院子里异常热闹,流水席摆了将近二十桌,村里的男女老少都来了,人人笑逐颜开的吃着酒席,汪召富夫妇则跟道贺的人敬着酒。 这一幕可谓是极致的不正常。 似意识到了什么的姒绾绾回头看去,只见原本的两副棺材变成了一副。 漆红色的高椅上,一个顶着盖头的女子正低声啜泣着。可她的手脚都被人给绑住了,纵然想逃也逃不了。 这是幻境! “阁主,你怎么了?”方瑜可见她神色不对,不由出声问道。 “那个女子?”她迟凝的问道。 方瑜可笑了一声,凑近她的耳边小声嘀咕道:“是汪召富重新从人伢子哪里买来的,说是死人配没活人配好。” “当时为何不唤醒我?” 面对姒绾绾略带怒意的质问,方瑜可有些委屈的道:“我唤你的,只是你睡的比较沉,所以……” 姒绾绾面色难看的抬手打断了她的话。 她的睡眠一向极浅,所以方瑜可撒谎了! 神色不明的她转身走回了侧屋里,只见原本陈设简单的侧屋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只见铺上了鸳鸯被的喜床上躺着一个穿着大红喜服的男子,男子面颊凹陷,皮肤干裂惨白,一看就是死了差不多七日了。 方瑜可紧跟其后的走了进来:“阁主,你走错屋了。” 这话可把姒绾绾给说懵了,汪家不是只有一间侧屋吗?直到方瑜可伸手来拉她的时候。 她趁机出手,掩在衣袖之下的天魂刃以极快的速度刺进了方瑜可的心口之处。 “阁主!”方瑜可捂着血流不止的心口满目不信的看向了姒绾绾。似乎在质问她为何要如此做。 姒绾绾冷冷的逼视着她:“破绽百出的演技,你不会以为本阁主看不出来吧!” “是刚刚看出来的吧?”“方瑜可”忽然换了一副嘴脸,阴森的笑意如白骨森森。 姒绾绾拔出插在她心口的天魂刃,低声冷笑道:“瑜可不喜糖丸。” 惊异过后的“方瑜可”嗤笑一声,随着衣袖一拂,眼前便掀起了一阵浓稠的青烟。 待青烟散尽之后,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道极浅的声音。 “阁主,阁主。” 视线中的面容有些模糊,直到眼睛完全清明过来。 漆黑的双瞳掠过一抹探究之意,眼中的景致还是她睡着前的模样,所以她方才是梦魇了嘛? 她活动了一下睡得有些僵硬发麻的手脚,看向眼前的问道:“子时了嘛?” 方瑜可神色肃然的点了点头:“汪家夫妇已经在外面等着阁主了。” 第130章 死猫,你脑子喂猪了吗? 浓稠的夜色将天地融为了一体。 蜡烛燃烧发出的滋滋声在子夜时分显得无比清晰。 “子时已到,你倒是快开始啊!”汪召富不耐烦的催促道。 烛光明灭,落在姒绾绾的眼底,让人看不见丝毫情绪,拉回视线的她转身走到了停放在两副棺材前的长桌后。 她闭上眼睛,掐了一个咒,随着一道淡蓝的光晕掠过,她的手中赫然多了一把长剑。 见状,在场的方瑜可、汪家夫妇以及姜明泽、慕野都露出了一抹微妙的神色。 眸光四下一扫,凛冽之间,她不由分说的朝站在左侧的方瑜可刺去。 她的身法极快,加上是突然袭击,不等方瑜可反应过来,剑锋已经刺穿了她的小腹。 “阁主?”方瑜可瞪着眼睛,满目不信的看着她。 一旁的汪家夫妇和姜明泽具是被这阵仗给吓了一跳。 “杀人了!” 汪召富惊恐的高喊声刺破了冷硬沉寂的氛围。 “丑女,你疯了!”慕野一副肯定是我眼花的神情低吼道。 “不,她不是大姐,她肯定是妖邪所化。”落后一步的姜明泽拉住了少年的衣袖,语气笃定的道。 顿了顿,他面红耳赤的怒道:“妖怪,把我大姐交出来!” 姒绾绾眼眸微眯,红唇微张,正欲说话,却被性急的少年抢先道:“说那么多废话干嘛,等爷爷把她踩在脚下,还不知道那丑女的下落吗?” 几乎不给她反应的机会,少年手持红鞭就劈了过来。 她侧身一闪,堪堪避开了他手中来势汹汹的长鞭。 红鞭落地,尘灰四起,看着那裂出了一道缝隙的地面,她似而非笑的道:“死猫,你脑子喂猪了?” 这么拙劣的幻术都瞧不出端倪来! 这话让少年迟凝了一下,就在他产生怀疑的时候,姜明泽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慕野,你不要被这妖物给蛊惑了,救大姐啊!” 怀疑的心思被姜明泽彻底打消了过去,少年眼神一凛,看似懒散却十分狠厉的眼眸紧盯着姒绾绾:“爷爷看起来蠢的好骗吗?” 说完,又是盛势凌人的一鞭。 她双瞳微缩,气聚丹田,提身一闪,退出了数尺远。 这个蠢货,三言两语就能把他蛊惑成这样! 这一次红鞭抽在了其中一副棺材上。 随着砰的一声,那漆红色的棺木被劈成了两半。 接下来的一幕极度挑战视觉神经。 碎裂的棺材板上,身着大红嫁衣的女尸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瞪着眼睛、七窍流血的汪家夫妇。 汪家夫妇的尸身像麻花一样紧扭在了一起,这种死法,若是死了之后被扭在一起的话还好,若是活着的时候被硬生生扭成这样,那种锥心之痛可想而知。 但从汪家夫妇痛苦到变形的脸上,答案早已呼之欲出! 活死人配阴亲,丧尽天良,除了冷眼旁观,姒绾绾实在是生不出一丝同情心来。 见状,少年下意识的看向了同姜明泽站在同一方向上的“汪家夫妇。” 靠!他竟然判断失误了! 姒绾绾看向表情黑的就跟吃到屎一样的少年,似笑非笑的低嗤道: “的确蠢的很好骗!” 向来好面子的少年辩解道:“爷爷那是刚刚睡醒还没缓过神来。” 他才不承认是他脑子不好使! 随着尾音落下,本就不明亮的屋子变得越发昏暗起来。眨眼之间喜堂变成了灵堂,偌大的内屋中,除了他跟姒绾绾,方才的所有人都消失了。 周遭的变化并未让二人的神色有多大的变化,姒绾绾轻瞥了少年一眼,抬脚就把眼前另一副完好的棺木给踢开了。 棺木里是空的! 姒绾绾面色微变,刚刚那些都是那妖物的傀儡幻术,汪家夫妇已经遭遇不测,那泽儿跟瑜可呢? 知道她在想什么的少年扬起鼻子嗅了嗅,忽然一股浓重到难以忍受的腐臭味传入鼻腔。 他下意识地掩住鼻息:“这里怕是死过不少人,尸腐味太重了!” “语气在肯定一点!” 闻言,少年遂着她的视线拉长看去,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屋外站满了无数恶鬼。 他们神情愤懑怨气十足,看他们蠢蠢欲动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会朝他们扑来,然后将他们的骨血啃食! 而这些恶鬼,他们并不陌生,这些恶鬼就是这桃花村的所有村民所化。 其中一个还是曾经接待他们的秦丰年,还有汪家夫妇。 姒绾绾掠扫了一眼,没发现姜明泽跟方瑜可的身影,她这才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这么多恶魂,刚好饱腹一顿!”少年兴奋的高呼一声,随即就化作了原形。 毛茸茸的小家伙踩着散漫至极的猫步,幽黑的蓝瞳透着几分凉薄的噬血之意。 见状,屋外的恶灵纷纷吓得四下逃窜起来。 第131章 不错,还知道照镜子 姒绾绾方才走动了一步,周遭忽然大雾弥漫起来。 她站在原地不敢妄动,四下观望的双瞳满是警惕。 忽然雾里的红烛闪烁,随着一道响彻云霄的唢呐声起,便传来了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她微眯着眼睛遂着声音方向看过去的瞬间,大雾渐散,而映入眼帘的一幕却让人不禁头皮发麻。 那是一顶极为喜庆的大红花轿与披上了白花的棺木,唢呐声声响,不为大喜即为大悲。 身着大红嫁衣的女子被人拉出了花轿,那女子看向她所在的方向露出了一抹抗拒绝望的神色。 她下意识的往后看了一眼,身后竟是贴了大红喜字的灵堂。 很快棺材里的男子被扶了出来,那男子一袭黑衣,头顶的帽子上缠着一朵红花,若非那张惨白到透着一股子阴森的脸,恐怕还以为是个活人。 女子不住的挣扎哭喊,可还是架不住两个人的力气将她硬拖到了堂前, 她被押着叩头跟那死人拜了堂。 眼前的一幕极为刺激神经,若非亲眼所见,姒绾绾还不知道这活死人配的阴亲如此残忍。 她眼睁睁的看着女子跟那具男尸被锁在了一间屋子里,纵然悲愤,也深感无可奈何,因为眼前的一幕是那女鬼的咒怨之气所化。 忽然,眼前的一幕发生了天旋地转的变化,定睛一看,竟是锁住了女子跟那男尸的屋子里。 被绑住的女子胆战心惊的躺在床榻上,她的身侧是熏香也掩盖不住的尸腐味。 这时,虚掩的纸窗被人从外给推开了,紧接着一个鬼鬼祟祟的青衣男子翻了进来。 “美人,良宵苦短,你那死鬼夫君是不能满足你了,就让我暂为代劳吧。” 青衣男子猥琐一笑,急不可耐的扑向了榻上的女子。 “不要,求求你,放了我吧!放了我吧!” 声音沙哑的女子哭着哀求道。 可她的求饶哀求换来的却是男子越发疯狂的肆虐。 红烛摇曳,那一方床榻上,躺在男尸一旁的女子发髻凌乱的歪头看向昏暗的地面,早已干涸空洞的眼眸怔怔的流出一滴血泪来。 紧接着大雾翻腾,化作恶灵的女子一夜之间血洗了整个桃花村。 大雨冲刷了一夜,遍地的血融入了土壤里。 桃花依旧,却少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桃花村村民。 隐约可见汪家的屋顶散发着一股子浓郁的黑气。 因恨而生,因怨而化,因咒而杀。 闭眼一瞬,血腥的一幕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破败的木屋。 原来他们踏进桃花村那时,这村里的人就已经全部死在了那咒怨极深的女鬼手里了。 遂着光影走去,只见无边的夜色之下罩着一道幽蓝的光,这是哪女鬼设下的结界。 姒绾绾面色微变,这女鬼死的极惨,咒怨极深,若想破解这个结界恐怕不是易事。 这时,一道黑影落在了她的身旁。 “丑女,这村子怕是有些邪门!” 少年向来玩世不恭的面上随着话音落下之际多了几抹凝重。 “咒怨所生,怕是不好化解。”她回望了一眼漆黑无比的屋子沉声道。 “整个村子的怨,是不好化解。”少年附和道。 这些恶灵不干净,味道也不好,他强忍着恶心吃了不少,越吃越难受。 “既然来了,便不要回去了。”陡然传来的声响刺破风声,阴厉的叫人寒毛倒竖。 随着声响看去,只见石阶之下的空地上涌现出了无数的恶灵,为首的女子一袭大红嫁衣,眼神阴冷非常,眼角那颗凝结成珠的血泪在那张惨白如斯的面上犹显阴森诡异。 “哪来的小鬼,也敢对着你爷爷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少年微抬下颚扬声怒斥道。 姒绾绾冷沉着脸一言不发,心下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岂知那女鬼也不怒,而是长笑了起来:“我看的出来,你们二人有些修为灵力,若是将之渡给我,我可以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 这话可将少年气得一顿跳脚:“你是没睡醒吗?说什么梦话?” 还考虑放他们一条生路?呵呵,还不知道谁放谁呢! 女鬼漠视的冷笑一声,只见她衣袖一拂,一个镜台便出现在了眼前。 “不错,还知道照镜子。”少年低声呵笑道。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他的笑僵在了脸上。 因为他们找了许久的姜明泽跟方瑜可竟被她施法困在了镜中。 “大姐!” “阁主!” 神情激动恐惧的姜明泽跟方瑜可相继唤了一声。 “现在还有疑议吗?”女鬼一抬手刚从镜中被拉出来的二人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道圈住了脖颈。 受不得威胁的少年暗骂一声他娘的,一股脑的准备冲上去救人,可惜还没踏出半步就被姒绾绾抬手给挡住了。 姒绾绾看了愤怒不止的少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怎么样?想好了吗?” 直视着那得意的鬼瞳,姒绾绾低声呵笑:“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说是吧?” 这话显然激怒了女鬼。随着女鬼抬手一拉,姜明泽跟方瑜可具是露出了痛苦的神色,那模样就好似脖颈被绳子给勒紧了一般。 姒绾绾眼神一凛,随手就将掩在衣袖之下的天魂刃扔了出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少年陡然甩出去的红鞭犹如藤蔓一般缠住了姜明泽跟方瑜可的腰身,用力一收,被红鞭缠住腰身的二人一阵天旋地转就到了石阶之上。 来不及闪躲的女鬼被那天魂刃刺穿了脖颈,绿色的汁液裹挟着天魂刃的冷光滴落了下来,女鬼微仰着头满面的痛苦之色。 微抬的手几次想要去拔出刺穿脖颈的天魂刃,可一旦触碰,就像被烈火灼烧了一般痛至骨髓。 怒不可遏的女鬼仰天长啸一声:“给我杀了他们。” 一声令下,女鬼身后无数的恶鬼纷纷朝他们扑了过来。 这场面过于震撼,吓得姜明泽、方瑜可具是脸色煞白的说不出半句话来。 姒绾绾临危不惧的祭出了怨灵盅,经过前几次的怨灵之气的收集,如今怨灵盅已然从初级升至了上品级。 对付这些虽上百却还是普通级别的恶灵根本不在话下。 第132章 爷爷要你永生不得入轮回 眼看颓势尽显,那女鬼诧异之间想要跑路,可惜却被一直紧盯着她的少年给识破。 少年身影一闪化作一道残影,转瞬之间就拦住了女鬼的去路。 “想跑?” 少年神情肆意,言语间满是轻嘲。 脖颈上插着天魂刃的女鬼微仰着头,眼白异常醒目的双瞳恶毒的看向跟前的少年,下一秒,她猛的朝少年抓去。 尖锐的指甲如剑刃一般锋利,掉以轻心的少年并未料到这女鬼会忽然袭击。 指甲划过他妖孽的面容,留下了三道冒着黑烟的抓痕。 少年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那女鬼的眼底多了几分狠厉之意。 “爷爷要你永生不能入轮回!” 一向看重的容颜被伤,手持长鞭的少年爆发出了超常的战斗力,而被天魂刃所伤的女鬼实力大减,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一直被少年单方面血虐的女鬼最后落了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夜色渐退,罩在桃花村上空的那层幽蓝冷光随着女鬼的魂飞魄散而彻底消失不见。 第一缕光束穿透层云落在了桃花村的每一个角落。 昔日的热闹早已消散,如今的入目之景皆是苍凉,而这一切悲剧都源于汪家夫妇为了给自己儿子配阴亲的闹剧所致。 在幻境中,她擅自窥探了那女鬼的过往。 富家千金,全家疼宠,还有一个互相喜欢的竹马,只可惜那晚的灯会长街彻底改变了这个女子的一生。 若非被人伢子拐卖到此地,那女子应当一生美满,只可惜她怨气极深,杀了一个村子的人,杀孽太重,就算投身轮回,怕也只得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姒绾绾抬眸看向渐渐澄亮的天际,无奈的发出了一声叹息。 其实最该死的是那些为了钱财丧尽天良的人伢子,他们无孔不入,他们善于伪装,被他们毁掉人生的有何止这一桩? 赶上太后寿宴,大赦天下,不少富贾都涌向了长安,一时间的长安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盛况。 “好妹妹,你就告诉我,你长姐到底去哪了?” 孟小侯爷跟屁虫似的跟在忙前忙后的姜姒音身后,纠缠不休的问姒绾绾的下落。 因为此去桃花村是暗中受命,所以消息被老皇帝封锁的极好。 拿着账本的姜姒音深感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孟小侯爷怕是问错人了,小女真不知道。” 闻言,孟小侯爷那肯买账,自然又是不依不饶起来。 恰逢此时,跟沈执同行的沈清妙踏进了姜家的这间玉器坊。 “七哥,你送什么当做寿礼好些呢?” 方才说完话的沈清妙余光一扫,正红看见了缠着姜姒音喋喋不休的孟小侯爷。 “孟屿南!”? ? 闻声,孟小侯爷这才彻底打住。 “我瞧着你成日不在府上,敢情是在这里啊!” 见沈清妙一脸深意的看着自己,被戳穿的孟小侯爷脸不红心不跳的嚷嚷道:“沈娇娇,你以为你比小爷好到哪里去?不去找那无尘和尚了?” 话被说开的沈清妙紧张的看了一眼身旁的沈执,只见他的嘴角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对孟屿南所言并未有何怀疑。 心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她忍不住横了他一眼:“本公主的事用得着你管吗?” 孟小侯爷当即回怼道:“小爷的事也用不着你多嘴。” 说来也巧,刚回长安路过自家玉器坊的姒绾绾也不知怎么想的,就下了马车,想着来看看店里的生意如何。 却不想碰上此等场面。 就在她准备悄无声息的退出去的时候,紧跟而来的姜明泽奇怪的说道:“大姐,你怎么不进去啊?” 啊!完犊子了! 果然屋里的几道视线都看向了她,她扬眸看去,露出了一抹得宜的微笑:“今日这店里可真热闹。” 见到人的孟小侯爷眼睛一亮,就跟小狗似的摇着尾巴就迎了上去: “绾绾!” 姒绾绾侧身一闪,避开了他的接触:“还请孟小侯爷自重!” 见她神情冷淡,孟小侯爷直接委屈的不行:“绾绾,小爷的这里好痛!” 看着捂着心口,一副极度受伤的孟小侯爷,她毫不留情的道:“哪里有病就去看大夫。” 孟小侯爷:“……” 好生气!好委屈!可是又不能凶绾绾! 不在理会做作的孟小侯爷,姒绾绾看向了控制着憋笑的沈清妙,正欲说话,却被沈执抢先道:“太后寿宴将至,不知姜大小姐可有合适的寿礼推荐?” 这玉器坊一直是姜姒音打理,姒绾绾那知道的这么多,见姒绾绾将眼神投向自己,姜姒音当即向前走了几步:“大姐鲜少来,不若小女为七皇子推荐几件适合的寿礼?” 沈执看了露出首肯之色的姒绾绾:“那便有劳姜二小姐了。” 沈执跟着姜姒音去看寿礼之后,沈清妙就拉着姒绾绾去一边说话去了,姜明泽则回了内堂,唯有孟小侯爷被晾在了一边极度的不爽。 夜色弥漫,星月熠熠。 太子寝院内不时发出一些断断续续的暧昧声响。 直到彻底放纵完,太子沈括这次餍足的闭上了眼睛。 满脸红霞的赵诗诗撑起身子轻轻地靠在沈括的胸膛上,眼底满是得逞的狡黠。 抓住女子开始不安分的手,他声音沙哑的警告道:“胆子不小。” 赵诗诗心下一紧,一层水雾很快包裹住了眼眸:“诗诗只是太喜欢太子殿下了。” 沈括眼神一凛,冰凉的指尖慢慢的拂过她的眉眼,声音极冷的道:“戴好这张人皮面具,没了它,你一文不值。” 赵诗诗的眼底掠过一抹恨意,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诗诗知道。” 纵然满腹不满,可为了当前的利益,她硬是紧压着那口气。 她万万想不到跟姜姒绾那贱人接触不多的太子沈括竟这番痴迷那贱人,若非她让舅舅照着那贱人的模样做了这张人皮面具,恐怕她还接触不了沈括。 纵然被当做发泄的替身哪又如何?只要她能攀上沈括这棵高枝,一切就都值得了。 至于姜姒绾那贱人,她是不会放过她的! 第133章 净会惹些烂桃花 太后寿宴当日,长灯八方不灭,皇城之外出现了万人空巷之景,而这样的景象已经持续到了第三日。 高台之上,传经诵佛的无尘俯视着这长安众生。 站在人群中的沈清妙同众人一样仰视着那仿似神明的佛子。 你看,他慈和的眼底大的能容下这万事万物,却偏偏容不下一个她。 “无尘师傅,本公主有一惑,不知可有解法?” 在佛像面前打坐念经的无尘微掀眼帘,薄唇张合:“公主请说。” “我遇到了一个人,我喜欢他,但我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知无尘师傅可否解答?” “此生无缘。” 心蓦然落空了半拍,藏在眼底期盼彻底泯灭,她眼神缥缈的轻笑了起来:“殊途不同归,本公主偏不信。” 眼波无痕的无尘并未在言一字,而是继续念起佛经来。 忽然,一股沁香窜入鼻腔,她跪在他的身后,如同虔诚的信徒般,在他的耳边低低耳语道:“世俗的眼光,我来抗。无尘,我喜欢你。” 那柔弱却坚定的声音越发远去,坐在高台之上的无尘有一瞬的恍惚。 手中的经书落到了腿上,他忽然想起了来时,空妄大师的那番话。 空妄大师说他眼底还有欲望,便注定有此一劫。 那她就是他的劫吧! 寒光寺后山的一眼相望,动念的不仅仅是她,只是他克制掩藏的比她好。 大抵是见过的色彩太少,才会在那一片繁花似锦的花海中为她驻眸,或许正是那刻他的眼底翻起了经久不见的欲望。 她从寒光寺回长安那日,不知他站在后山高峰之上一眼想送,后来每隔一些时日,她总会往寒山寺跑,他怕念头欲上,就故意的将她拒之门外。 寺院里繁花落,他清扫着院子,她就坐在石阶上看着他,看着看着竟然睡着了。 那日夕阳万般柔和的落在女子熟睡的侧脸上,他拿着扫帚看得怔了神。 后来,她有很长一段时日未来,他竟觉得这寺庙有些空荡荡的,于是他悄悄的来到了长安。那时恰逢传来孟小侯爷在天水县失踪的消息,知晓她肯定会去天水县的他连夜赶去。 夜色连绵,风声鹤唳。若非他来的及时,恐怕她就死在哪三个杀手的刀剑之下。 如今想来,心里尚且有余悸! 夜色铺开,宫灯长明,丝竹声声,太后的寿宴正到精彩之处。 “沈娇娇,你不对劲!”陡然在耳边乍破的声响将沈清妙神游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眉头微皱,睨了他一眼:“你才不对劲,喝你的酒吧!” 坐在一旁的沈执闻听二人在拌嘴,笑道:“从寿宴开始,你就一直心不在焉的,也难怪孟小侯爷这番话,是想到什么了嘛?” 沈清妙看了直视着自己的沈执一眼,但很快就别开了视线:“没什么。” 没有过多的赘述,沈执并未再问,只是嘴角浮笑的端起了桌上的酒盏,敏锐如鹰的眼底划过了一抹阴厉之色。 至于被怼了的孟小侯爷讪讪的撇了撇嘴,知她心情不好,也就识趣没在去招惹她。 拉长的眸光投向了坐在对面的姒绾绾身上。 方才落下酒盏的姒绾绾眸光一扬,正好看见了对着自己比嘴型说话的孟小侯爷。 坐在一旁摇杯晃盏的慕野用看智障一样的眼神掠扫了对面的孟小侯爷一眼,有些微醺之意的戏谑道:“那傻缺铁定缺爱,连你这样的货色都瞧得上。” 在嘴巴臭这件事上,他敢认第二,绝没有人敢认第一。 桌下的一只手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肚子上,见他双瞳微震,疼得好似要把肚里的酒水小菜要吐出来一般。 姒绾绾却是云淡风轻的用锤他的那只手端起了酒盏:“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 不易服软的少年那肯就此罢休,就在他正欲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时候,忽然觉得浑身凉嗖嗖的,扬眸看去正对上了司承厌那双漆黑幽冷的双瞳。 咳,差点忘了,这丑女的后台有点硬,惹不得惹不得! 其实就算他想报复回去,姒绾绾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只是见他忽然放下了手,她有些奇怪的挑了挑眼尾。 不经意之间的眸光正好落在了对着她举杯的沈执身上,他笑意谦和的看着她,似乎在邀她共饮,她举杯示意了一下,这才移开了眸光。 司承厌端着酒盏的指节微微紧收,看似清冷却妒火焚烧的眸子来回流转在姒绾绾跟沈执的身上。 这该死的女人净会惹一些烂桃花! 想到此处,他黑曜石般清冷的双瞳将在场的孟小侯爷、沈括、沈哲、沈执、许恒全都掠扫了一遍。 侍立在沈括身后,一身侍卫打扮的陈御有些好笑的看着黑脸的司承厌,幸灾乐祸的想:司爷一定在烦恼媳妇儿桃花太多了怎么办? 坐在角落的赵诗诗看着坐在靠前位置上的姒绾绾,眼底翻起了阵阵怨愤恶毒。 若非这贱人,她如今坐的位置应当是她的!不过很快,这贱人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丝竹歌舞过后,老皇帝举起了杯盏。 “今日乃是太后寿辰,各位爱卿、夫人?小姐们不必拘谨。” 随着话音落下,在场的人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杯盏附和。 每年寿宴之上,除了寿辰之礼,总少不了众贵女们献艺讨好,今日也不例外。 贵女轮番上阵,一圈下来,那可真是精彩绝伦,比宫廷里专门养的舞姬跳的还要出彩几分。 本来以赵诗诗的身份是登不了如今这场面的,可谁让她攀上了沈括这高枝呢? 而且近来长安传的厉害,都说姜家来的那位表小姐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太子妃了。 可是谣传终归是谣传,身为未来储君,他的太子妃不可能是一个除了让他满足欲念的躯体,而应该是有强大背景的女人。 虽说如此,可借着这股东风,赵诗诗这才在长安贵圈中渐渐地崭露头角。 而这一次贵女们的较量,显然是赵诗诗的水袖舞更胜一筹,太后的当场夸赞,更是让众贵女们气的眼红。 享受投来的眸光,坐在角落里的赵诗诗终于找到了那阔别已经的优越感。 思虑间,她将意味尤深的眸光赫然投向了不远处的姒绾绾。 第134章 以你平庸的眼光来看! 姒绾绾还是九幽鬼界之主的时候,可谓是“不学无术”,除了舞刀弄枪拿手一些,那些个琴棋书画,她可是一窍不通。 主要是她觉得琴棋书画这玩意枯燥的紧,哪有美男跟酒水迷人? 所以真要她比这些,她还真的比不过。 “姜丫头,到你了。” 看向上首之位的老皇帝,她面露难色,正欲张嘴推辞,陡然传来的惊叫声却叫她将到嘴的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老皇帝面色微变,看向起身许恒吩咐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领命之后,许恒带着两名侍卫朝方才惊叫声发出的地方而去。 这一搅,原本热闹的寿宴变得鸦雀无声起来。人人具是神色各异的等着前去打探的许恒回来。 未过多时,许恒就回来了,只是他的手中端着一个雕花锦盒,身后的侍卫则扣押着一个面色惨白的小宫女。 老皇帝眉头一皱,不怒而威的道:“怎么回事。” 许恒看了姒绾绾的方向一眼,抠住锦盒的骨节隐隐泛白起来。 对上许恒的视线,姒绾绾有些心凉的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那只锦盒。 “皇上一看便知。” 老皇帝狐疑的看了许恒一眼,便示意一旁的宏旺公公去将许恒奉上的锦盒抬了上来。 是一幅画,起先老皇帝并未有何异色,只是等吩咐宫人将画卷展开以后,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众人具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谁胆子这么大?竟敢在太后的寿宴之际送这么一副驾鹤西归图!这不是咒太后死吗? 原本还喜色满面的太后瞬间冷下了一张脸,眉宇间满是不悦之色。 “宏旺公公翻名册看看是谁送的这幅画?”老皇帝怒吼着将桌上的杯盏朝那副被宫人展开的画扔去,画被酒盏给砸出了一个大窟窿,而老皇帝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老皇帝难得当着众妃嫔、大臣及大臣的家眷发这么大的火,可想而知此事的严重性。 在场的人纷纷垂下了眼帘,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不用了。” 这时,一道柔而有力的声响传入了众人的耳中,遂着声音看去,正是慢慢站起身来的姒绾绾。 “这幅画是臣送的。” “姜姒绾,你好大的胆子!”老皇帝怒吼着一掌砸在桌面上。 一时间众人神色各异的看向了姒绾绾,有同情她蠢的,有轻蔑嘲讽的,当然也有幸灾乐祸和担忧的。 唯有她身旁的少年跟司承厌泰然自若的看着。 因为她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 “皇上稍安勿躁,其实臣送这画是有深意的。”姒绾绾脸不红心不跳的胡诌道。 因为她没送过这幅画,她准备给太后的寿礼是一对刻有佛像的玉玦,现下变成了这幅驾鹤西归图,显然是有人从中作梗给她调换了。 只是现下无凭无据来证明这一切,所以纵然脖颈被架在刀锋上,她也得先认下。 眼下之境,跟姜家一向不对盘的高唐两家以及一些跟她结怨的人免不了上前踩上两脚。 “什么深意?姜阁主这幅画不是明摆着的吗?” 率先张口的是高家的人。有了人开这个头,后面说什么的都有。 “姜阁主的嘴巴能说得很,那四个字可是明晃晃的啊!” “皇上,依臣看这姜姒绾是用心不正。” “是啊!太后大寿,竟送出这么一副不吉利的画。”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无形中便将太后及老皇帝的怒火推到了顶峰。 这么一幅意喻明显的驾鹤西归图,就是心急的沈清妙、孟小侯爷、姜姒音等人也无言为她怼回去。 只得干着急的看向还淡然自若地她。 沈清妙紧咬着下唇瓣,心想:绾绾这番镇定,应当是有应对之策的! 等到彻底安静下来,姒绾绾这才不紧不慢的道:“以你腐朽平庸的眼光来看,送这么一幅画,我的确是罪该万死。” 顿了顿,她无视那一张张难看的脸色,俯身就捡起了那张落到地上的画,下一秒,只见她对着那画吹了一口气,紧接着衣袖一拂,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画中的仙鹤竟然飞了出来,这一幕可将众人给看傻了。 他们的眸光紧随着那飞出来的五只仙鹤,只见那五只仙鹤在夜色衬托之下慢慢的发出了一道金光,下一秒那五只仙鹤竟变成了五只展翅的凤凰,那五只凤凰围成一个圆飞了一圈,而后变成了“福寿延绵”四个字。 “祝太后福寿延绵,万寿无疆。” 随着姒绾绾掷地有声的话音落下,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刚刚的一幕实在是太让人震撼了。 老皇帝看了一眼被她提在手中的画竟然变成了一张白纸,不禁眼眸微眯:“姜丫头,你这是玩的什么把戏?” 见他神色有疑,姒绾绾解释道:“这幅画,臣用的是一种极为特殊的材料所制,这是一种民间戏法,本想讨个彩头,没想到险些弄巧成拙。” 此言一出,原本还怒不可遏的太后瞬间笑意满脸的道:“你有心了。”顿了顿,太后紧接着道:“你便是孟家那小子吵着他娘要娶的姜家大姑娘吧?” 姒绾绾:“……”这话实在是让她不知如何接。 缓过神来的孟小侯爷见势头一开,也不觉尴尬,只是连忙乐呵呵的讨好道: “就是她,太后娘娘,我爹娘不给我做主,您给我做个主如何?” 太后掩嘴一笑,看了一眼脸色尴尬至极的老侯爷夫妇,说道:“哀家可做不了这主,你还是问你爹娘去吧!” 问他爹娘?那不是白讲嘛?他娘执拗得很,什么二婚不二婚,弃妇不弃妇的,只要他喜欢不就得了? 孟小侯爷登时间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恹恹的坐了回去。 他爹娘目前是不会松口的!不……主要是他娘,他爹是软耳朵,只听他娘的! 这时,他又把眸光投向了满脸浮现的老皇帝:“皇上,要不您帮我赐个婚?” 这样他娘也无话可说! 老皇帝被他的话逗得笑意更深:“等你娘同意再说。” 无话可说的孟小侯爷:“……” 他娶个媳妇儿咋就这么难呢? 眼看原本的险境被姒绾绾轻松化解,还在太后面前博了一个好彩头,赵诗诗不禁紧咬着银牙咽气。 只是那幅画明明是她随便找人画的,并非用的什么特殊材质,那贱人为何还能玩出这么一招来? 难道是她提前察觉她动了手脚,所以暗中调换了画? 第135章 按照你自己的心意去做 明月高悬,星河万里之下的长安美不胜收。 姜家的马车才出皇城不远就被久等的许恒给拦了下来。 姒绾绾掀开车帘看去:“许大人有事?” 她面色如常,想来并未将方才太后寿宴上的事放在心上,是他多虑了。 见他一副复杂之态,她以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不便言说,吩咐车夫将姜姒音送回去之后,就自顾跳下了马车。 长街灯火明,柳树下的身影被拉的很长,她示意他边走边说之后,就兀自往前走去。 盯着她的背影失神一瞬,他三步并做两步的跟上了她。 “许大人想说什么?” 许恒偏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有些自责之意:“当时跟在身边的侍卫是皇上的亲信,所以……” 所以他无法把那幅对她不利的画藏起来。因为他们是一同进的宫,他知道她送的寿礼是佛像玉玦。当看到那幅画的时候,他也无比的震惊。 她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小事而已。” 她如此轻松的语气倒让他越发的内疚起来,冷硬的双瞳不知何时染上了一抹易碎:“你不怪我当时没有站出来为你证明吗?” 自上次被老皇帝下了一道入赘姜府的口谕之后,许恒一直活在痛苦之中,痛苦的不是入赘给她当郎君,而是无能为力的看着为了他一夜生了许多华发的母亲和日日发愁消瘦的父亲。 若他一人,自然可以撇弃一切站在她的背后,可是他不想父亲和母亲在为他忧愁劳累,他不能太自私了。 所以那一刻他犹豫了…… 见他神色纠结痛苦,姒绾绾隐约猜测到了什么,她停下脚步转身面向他,认真的道:“我为什么要怪你?许恒,凡事按照你自己的心意去做就好。” 浑浊的双瞳逐渐清明起来,他垂眼看向她:“绾绾,谢谢你!” 她蓦然一笑,合着吹来的晚风,竟无比的柔和:“我还能见到以前那个冷面无私,意气风发的许大人吗?” 她知道老皇帝那道让他入赘姜家的口谕终究是影响到了他。 她的话如同会心一击,整理好情绪,他的嘴角慢慢勾勒出了一抹淡笑:“能!” 其实以前的许恒一直在,只是有些东西随着时间消逝了而已。 与此同时,太子府。 烛光明灭不定,阴影落在沈括阴桀的半张脸上,让人莫名胆寒。 他掐着女人娇嫩的下颚,阴沉到发暗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女人怯弱到发红的眼睛。 “随本宫去过咸宁宫库房的只有你,所以姜姒绾送的寿礼,是你动的手脚?” 近乎是肯定至极的发问,赵诗诗有些害怕那双会把她给吞了的双瞳:“我……我没有……” 细弱蚊蝇的娇音,配上那楚楚可怜的委屈表情,着实的惹人怜爱,只可惜沈括向来不吃这套,更何况,事实如何,他已经让人打探清楚了。 他一用力,只听咯吱一声,下巴仿佛被捏碎了一般疼得女子立马哭喊了起来。 似乎觉得还不够,他一把甩开女子,抬脚就狠狠地踢了过去,直把在疼痛还未缓过来的赵诗诗给踢晕了过去。 看着地上昏厥的女子,沈括没有半分疼惜之心的任其躺在冰冷的地上。 拿起桌上的白绢擦了擦手,转身坐在椅子上的沈括冷冷的道:“进来。” 随着话音落下,一名黑衣人手脚轻盈利落的走了进来。 无视地上的女人,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黑衣人恭敬的道:“上次殿下让属下去查的事,有些眉目了。” 将白绢随意扔到地上的沈括示意他说下去。 “七皇子身边的人好像有跟北疆那边的人有联系。” 此言一出,沈括的神色当即变幻莫测起来。 难怪沈执镇守北疆多年而无战事,这其中恐怕有不少弯弯绕绕。 正好离秋日狩猎之日也不远了,待北疆使者来朝,他有的机会试探,若是证实沈执与北疆确有勾结,那……呵呵…… 太后寿宴之后,沈清妙寻了个借口露宿在了宫中,她还特意选了一处离佛堂近的宫殿。 子夜时分,趁着侍卫交班的空隙,她悄悄的溜到了佛堂外。 佛堂里还燃着油灯,想来他还未歇下。 只是等她蹑手蹑脚的靠近,方才发现那空荡荡的佛堂那还有他的身影。 她心下晃动,猛的推开了门。 陡来的声响惊醒了守夜的宫婢。 “公主,这么晚,您怎么来了。” 她四下扫了一圈,看向跪在跟前颤颤巍巍地宫婢,声线不稳的问道:“无尘师傅呢?” “回公主,寿宴结束后,无尘大师就连夜离开了!” 她身形不稳的后退了两步,连夜走,是怕她在继续纠缠他吗? 她眼眶发红,提着裙裾转身就跑出了佛堂。 不知何时,月光尽敛,星河黯淡。 吹来的风让无尘混沌的大脑里清醒了不少。 她不懂事!可他却不能不懂! 忽然,身后传来了一道急促的马蹄声。 他下意识的回眸看去,却只听她的声音乘着晚风送进了他的耳里。 “无尘!” 她勒住缰绳,许是下的太急,脚一滑,整个人就仿似落空一般从马背上砸了下来。 他心下一紧,一拂衣袖,落空的她竟被一道无形的力量给托举住了。 等到稳稳落地,她不由心下窃喜。 “为什么要不告而别?我真的这么烦人吗?” 她带着嗔怒的语气叫他有些无措。 他双手合十,脚下一动,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公主误会了。” 她双眼微红,他不要她靠近,她偏要。 她一不跨进,抬手就牢牢的包住了他合十的双手:“那有什么误会不误会的!本公主就问你,敢不敢答应本公主的求ai!” 他用力挣脱了她的温软的小手,不容一丝杂质的双眼波澜未见,更甚是有了些许未见的怒意:“公主,小僧说的已经很清楚了。” 似不愿在于她多做纠缠,他转身走得决绝而无留恋。 你说,天多懂她此刻的心情啊!这雨竟是说下就下了。 她不死心的去追他,可却怎么都追不上。 雨模糊了视线,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看向眼前泥泞的水坑她灵机一动,没有丝毫犹豫的倒了下去。 “啊!好疼!” 身后传来的声响,惊动了一直克制思绪往前的无尘,回头一看,只见她摔在了泥坑里。 内心一直告诉他不要回头,可是脚下却像注铅了一般寸步难行。 第136章 小爷宁死不屈 孟小侯爷是被人给一脚踹醒的。 睡意飞到九霄云外的孟小侯爷抓起枕头就朝罪魁祸首扔了出去。 慕野毫无压力的侧身一闪,就避开了袭来的“凶器”。 直视着那双仿佛再说他很菜的双瞳,怒不可遏的孟小侯爷赤脚下榻,一边撸袖子一边恶狠狠地道:“你娘的,大晚上的,非没事找事,敢坏小爷的美梦,小爷告诉你,今晚你要没了!” 双手抱臂,显得十分悠闲的少年瞧了一眼表情丰富的孟小侯爷,而后微眸着眼眸将人上下打量了一圈。 “身段不错!” 一语惊醒梦中人! 此刻的孟小侯爷方才惊觉自己除了一条被他自己剪短的亵裤,什么都没穿。 看着他那戏谑的神情,顿下步子不上往后的孟小侯爷一脸警惕的环住了胸。 趁着夜黑风高找上门来,还用那么色彩浓重的眼神虎视眈眈的盯着他,该不会是想…… 孟小侯爷恶寒的看向了他: “靠,你不会是变态吧!我可告诉你了,小爷宁死不屈!” 慕野嫌弃的睨了他一眼:“爷爷对老母猪感兴趣,都不可能对你生一丝邪念的好吧?” 此言一出,孟小侯爷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等等!什么叫对老母猪感兴趣,都不可能对他生一丝邪念? 他脸色难看的质问道:“你是说小爷连老母猪都比不上?” 这是什么猪脑子才能想到的? 没了耐心的慕野阴恻恻的道:“听你的意思,是挺期待爷爷干你的咯?” 孟小侯爷瞬间跳脚:“干你大爷!” 说完,连衣衫都顾不得穿的孟小侯爷赤手空拳的就一拳挥了过去。 慕野久久未归,姒绾绾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可如今沈清妙的情况,她走不开,否则她也不会派慕野去。 她不知道沈清妙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大晚上的,她站在姜府门外不停的叩门,说是要见她。 身为公主,守夜的小厮不敢怠慢,将人请进来后,就连忙来禀报了她。 桌上放着的五壶清酒,被沈清妙喝完了两壶,可她还是不知醉意一般的喝着。 眼看第二壶酒水将尽,她连忙扣住了沈清妙伸向第三壶酒的手。 “乖,不喝了。”她语气温柔的诓哄道。 满腹委屈的沈清妙一听着温言软语,紧绷在眼底的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 “绾绾……”她泣不成声的唤了她一声。 见不得美人垂泪的姒绾绾伸手一带,就将人圈入了怀中。 醉意上头的沈清妙轻轻依在她的怀中,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他明明知道她的心意,可是在她用尽全力挽留他的时候,他却那般的决绝。 姒绾绾不知她发生了什么,也未曾多问一字,而是将下颚轻抵在她的头顶,静静地陪着她。 这时,门砰的一声开了。 一前一后走进来的孟小侯爷跟少年看着眼前的一幕,具是怔了一瞬。 沈清妙竟然小鸟依人的窝在姒绾绾的怀中睡着了,红红的眼睑之下还有些未干的泪痕,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俩是一对。 眨了眨眼前,确定没有看错的孟小侯爷反脚就朝落后自己半尺的少年踢了过去。 “大晚上的折腾小爷,就是为了给小爷看这个?” 那猝不及防的一脚,直把少年的小腿腹踢得一阵生疼。 “你二姑奶奶的大爷,你完了!”少年扭曲着俊脸,下一秒就一拳挥了过去。 这一拳直奔眼睛,快准狠的手法更是让人防不胜防! 孟小侯爷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捂着被打的仿佛爆裂的左眼,缓了缓,他单着一只眼睛叫嚣道:“你娘的腿,小爷今晚跟你拼了。” 眼看这二人又发起疯来了。 姒绾绾忽然觉得找孟屿南过来,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要打滚出去打!”她垂眸看了一眼怀中被吵的有些不安稳的沈清妙,禁不住冷脸低斥道。 扭打在一起的二人同一时间看向了说话的姒绾绾,见人脸色不好,便识趣的滚了出去。 里屋清净下来后,姒绾绾的脸色这才恢复了一些。 次日一早,姒绾绾这才从沈清妙的口中知道,她此番狼狈消极是为了谁。 当得知对象是无尘时,姒绾绾不免错愕了一下。 看不出来,沈清妙这小丫头眼光如此独到,竟然喜欢上一个不可能的人。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荒谬?”见她神色迟凝,沈清妙忍不住自嘲一笑。 是啊,喜欢上一个出家人,说出来真是好笑! 看着她煞白无色的小脸,姒绾绾摇了摇头,随即语出惊人的道:“你肯定是没体验过这世间极乐!” 否则怎会对一个小和尚生出这番心思来? 所以姒绾绾决定带着沈清妙去逍遥一番。 尚且还没缓过神来的沈清妙就这么被姒绾绾拉着来到了长安最有名的清风馆。 临到门口,沈清妙总算知道她想作什么了,于是连忙拉住了她。 “绾绾……” 见她欲言又止的着急模样,她便知道她在担忧什么,于是她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 “别怕!这里,我熟!” 沈清妙:“……”她是想问她熟不熟吗? 包间里,沈清妙有些坐立不安的环顾着伺候在身侧的两个长相俊美的小倌,看了一眼玩得如鱼得水的姒绾绾,她不禁有些诧异。 看不出来绾绾的口味竟是如此的让人意外! 看得出来沈清妙有些放不开,调戏着小倌的姒绾绾眼尾微挑说道:“清妙,不合你的胃口吗?” 沈清妙小脸一红,不知是怒红的,还是羞红的。 “绾绾,我们还是快走吧!” 说着,伸手就拉住了姒绾绾的手,岂知不等她用力,就被姒绾绾轻轻拉着撞入了怀中。 “慌什么?”她散漫一笑,端起的两指轻轻挑起了沈清妙的下颚,模样轻佻而邪气十足。 四目相对,沈清妙的小脸不禁有些发烫。 她竟不知绾绾还有这么恶劣的一面。 恰逢此时,门开了。 映入眼帘的人一袭月牙白衫,一张算得上清秀的容颜看似无波无痕,却又隐约透着一股子刺骨的冷意。 这女人还真是会玩!美男环绕,还美人在怀!当!真!好!极!了! 第137章 靠阴山,依阴水,五鬼断财! 星河万里,风声渐起。 灯火阑珊的长街上喝得烂醉的姒绾绾整个人挂在了白衣男子的身上。 “我……我记得……没有点你啊?” 软软的指尖戳了戳他的脸,垂眼看去,那张喝得酡红的小脸上满是迷惘。 他面无表情的抓住了她戳得越发来劲的小手,反手就将黏在身上的她打横抱抱了起来。 她眯着眼睛打了个酒嗝,顺势就侧脸贴在了他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啊!下次姑奶奶还点你。”? 听着她迷迷糊糊的呓语,他的脸却黑了不止一个度。 这个该死的女人这么随便就算了,还想着来第二次! 吃闷醋的某人看着怀中舒服得天昏地暗的女人,恨不得把人给弄醒后狠狠折磨一番。 “喂,前面那个小子,不想死的,给爷爷放下怀中那女的!” 陡然传来的声响叫心情本就不好的某人脸色越发的重,回身看去,只见一袭红衣的妖孽少年气势汹汹的用手指指着他。 “确定?” 男人黑曜石般的深瞳透着几分森冷之意,属于上位者的迫压铺天盖地的袭来。 这让他毛骨悚然,打心底里发怂的感觉,除了那变态国师,就没有第二个人了。 可是那张只能算是清秀平庸的脸,横看竖看都跟变态国师那张颠倒众生的绝色搭不上边啊? 这丑女身边怎么尽出一些无名大佬! 就在他困惑,犹豫着要不要强行抢人的时候,只见对方衣袖一拂,恢复了本来面貌。 大爷的!真是那变态国师!幸好他没有轻举妄动。 只是眼下看那变态国师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啊!想起上次那事,他骨头都还在隐隐作痛了,为了及时止损,少年灵机一动。 “不好意思,认错人了。”说完,不等对方回应,他一个转身,脚底抹油似的跑了。 开玩笑!谁敢跟那变态抢人?又不是不要命了!? 抱着某个喝醉了还不安分女人的司承厌:“……” 大抵是出于人的劣根性,吃了一肚子醋火味的司承厌把人抱回了国师府后,就把人给弄醒了。 映入眼帘的一切事物包括人都着了一层雾蒙蒙的柔光,就好似在梦里一般。 揪着眉头她嚷嚷了一声:“靠,做噩梦了!” 噩梦?!她以为是在做梦!还是做了噩梦! 好!既然如此,他不介意真的把这一切变成噩梦! 眼见某女翻身欲睡,他把人板正,倾身就压了上去。 “姒绾绾,你看清楚是不是做梦!”? 半眯着眼睛的她打量着那张俊的让人流口水的脸,也不知哪来的牛力,一个翻身就反把人给压了下去。 “该死,姑奶奶做的梦,什么时候轮到你当家做主了!” 被压住的司承厌:“……” “你想怎么样?” 她怂拉着眼皮,手肘撑在他的胸膛上托着腮,坏笑道:“睡你!” 若是他躺平了任她睡,以她的性子来看,估计会不屑一顾,深知此理的他眼色微深,义正言辞的道:“不给!” 这话果不其然的激起了姒绾绾的征服欲。 “不给也得给,我的梦那轮得到你放肆!” 恶匪似的说完,她动手就扒起了他的衣衫。 以前她不是没有这番大胆过,可任何一次比起现在都不足以让他这般紧张期待。 眼瞳欲乱,平稳的呼吸渐渐变得紊乱起来,全身的热气似乎要冲破表皮爆发出来,却偏偏那脱到一半的女人,眼睛一沉,就倒在他的身上沉沉的睡了起来。 “姒绾绾……”他声音沙哑的唤了一声,可惜回应他却是女孩平稳的呼吸声。 火气泄了一半的司承厌只觉要被身子里的那股子欲念给折磨坏了! 他不禁在想:到底谁才是谁的噩梦?撩起他的火,又不负责灭!偏偏他还拿她没有办法! 这笔账,他以后得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次日一早,姒绾绾是在姜府的筑月阁醒来的。 撑起身子来的她只觉头痛欲裂的紧。 没等她缓过神来,房门就被人给莽莽撞撞的推开了。 “绾绾!” 是沈清妙! 见姒绾绾无恙,沈清妙那忐忑了一夜的心这才彻底安放下来。 昨晚姒绾绾在清风馆喝上了瘾,被无尘所拒的她在她的带动下玩开后,也喝了不少,今早她是公主府醒来的,想到还有姒绾绾,她就连忙去了一趟了清风馆,左右问不到结果,她就抱着侥幸来了姜府一趟,幸好……幸好绾绾无恙! “怎么了?”按压着太阳穴的姒绾绾动身下了榻。 沈清妙摇了摇头:“没什么!” 遂着话音落下,就只见姜姒音脸色沉重的走了进来。 话欲当头,却在见到沈清妙时露出了一抹迟凝之色。 “姒音见过公主殿下。” 沈清妙也是识眼色之人,知晓她这里不便,应了她的礼后,就寻了个借口告辞了。 待沈清妙走后,姜姒音这才切声说道:“大姐,爹的墓被人给盗了。” 口干舌燥的姒绾绾方才一盏茶水下肚,就顿在了当场。 下葬姜卫国的地方是长安郊外一处名为:清水源的山头。 等姒绾绾跟姜姒音二人抵达的时候,姜健远、赵氏、赵诗诗以及一些姜府的小厮丫鬟早就到了。 石墓被掘,下葬的金银财宝一样不剩,棺椁是被掀开的,姜卫国那已经半腐的尸身在太阳的曝晒之下,散发出了一股浓郁的臭味。 “到底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动我姜家的墓。”余光瞥到姒绾绾的赵氏故意扬声说道,顿了顿,她故作不经意的转过身来: “姒绾,你来了。” 姒绾绾并未理会装模作样的赵氏,而是径直走到了被挖开的石墓前。 躺在棺椁中的尸身近乎大面积的腐烂,全身爬满了密密麻麻翻涌的蛆,只是有一点值得关注的是姜卫国那长过常人的黑色指甲。 她不禁面色微变,不好,这是尸变了! 而且一起尸还极有可能是很厉害的青毛鬼……她眼眸微眯琢磨了一下这墓地的风水门道,靠阴山,依阴风,天道闭塞,直通径口,五鬼断财…… 这分明是一个融合天时地利的炼尸之地! 第138章 青魇之术 姜卫国的尸身被安置在了姜家祠堂。 当晚,姒绾绾揪着睡得天昏地暗的慕野悄悄的去了一趟姜家祠堂。 姜家不愧为世族大家,纵然落魄,可从这偌大而布置讲究的祠堂来看,隐隐可见姜家往日的风光无限。 祠堂里侍奉的是姜家的列祖列宗,为此用的是长明灯,加上有守夜的人会不时的来查看,这祠堂里从日落之际便是一直通明到黎明之时的。 “丑女,你带爷爷来这鬼地方做什么?”睡意上头的少年十分不爽的道。 姒绾绾面无表情的朝停放棺椁的方向微抬了一下下颚:“掀开看看。” 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的少年依言掀开了棺盖,入眼的一幕却是让他忍不住的想把昨日的隔夜饭给吐出来。 “一个死人有什么好看?” 紧压着一口气的少年别开视线的同时顺势盖上棺椁。 “里面那玩意快要尸变了,你没看出来吗?” 姒绾绾的话叫迟凝的少年又掀开棺椁了看了一眼。 “所以你想做什么?” 姒绾绾幽幽的看了他一眼,却是半字未言。 幽冷的月光透过明纸窗户倾洒在青石地面上,停放在四张凳子上的棺椁忽然剧烈的摇晃了起来,棺盖在摇晃之下腾空了约摸半尺之距。 从棺椁里发出的幽兰冷光在地上月色的衬托之下尤显诡异。 这时,一只干瘪的手从棺椁里伸了出来,手碰到棺椁边缘发出了一阵滋滋的声响,紧接着那只手就好似被灼伤一般缩回了棺椁里。 当夜,姜明泽与姜姒音睡得极不安稳,且二人都做了同一个噩梦。 梦里,复活过来的姜卫国如罗刹一般骇人,用那尖锐如锋的手指刺穿了他们的心脏,还啃声了他们的骨血。 在各自院子里入睡的二人纷纷惊醒了过来。带着满头的冷汗与虚惊一场,二人又半梦半醒的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丫鬟们进进出出的将早膳端进了前厅中。 姜家二房的人都来齐了,唯有大房才姒绾绾一人。 眼看早膳快要上齐了,可门外却依旧不见姜明泽跟姜姒音的身影。 “平日里,泽儿跟姒音那丫头早就过来了的,今日这是怎么了?要不派两个丫鬟去看看?” 赵氏忽然出声说道。 姒绾绾瞥了她一眼,并未说话,算是默认了她的说法。 很快被派去的丫鬟就脸色不好的跑了回来。 “大小姐,二小姐她浑身都好烫啊!” 前脚刚刚进来的丫鬟才说完,后脚跟来的丫鬟也切声说道:“三公子也是!” 姒绾绾面色微变,咻的一下站了起来。 姜姒音的情况很是不妙,浑身烫的惊人,姜明泽的情况亦是如此。 若是继续这么烫下去,恐怕会要了他们的命。 “姒绾,二婶听说民间有个说法,说出来你可不要生气啊!” 姒绾绾直视着躺在榻上脸烫得跟番茄一样红的姜姒音,冷冷的道:“都出去!” 在里屋围了里三圈外三圈的人具是被姒绾绾这一声给威慑住了。 特别是站在她身边的赵氏直接心下一哆嗦。 “姒绾啊……”赵氏还想说什么,姒绾绾一记眼神扫过去,直把她到了嘴边的话给卡了回去。 等到里屋彻底清净下来之后,姒绾绾试图用灵力给姜姒音降热,只可惜却是毫无作用。 无奈之下,姒绾绾派人去异闻阁将慕野请了过来。 只可惜最后的结果是一样的。 二人对视了一眼,纷纷察觉出了其中的端倪。 “是青魇术!” 青魇术乃是一种极邪之术,乃至当初的九幽鬼界之内,都被姒绾绾下以禁令,不得使用此术。 可如今这种极邪之术竟出现在了人界!而且还被用到了阿音跟泽儿的身上。 被使以此术的人前期之状乃是浑身发烫不止,等到后期浑身就会变成青僵色。待那时被使以此术的人的七魂六魄将被永远的封禁在躯体之内,无法再入轮回。 看着姜姒音脸上隐隐透出的淡青色,姒绾绾眉头紧皱深感不妙起来。 与此同时,三生妖界忽然遭遇了不明魔军的袭击。 身为三生妖界之主的妖凌彻夜不眠的指挥着妖兵妖将固守着。 奇怪的是这些魔军不死不灭,普通的灵器对他们而言,根本毫无作用。 看着轮番上阵的妖兵要将隐隐有疲乏之态,妖凌眉头微皱,不觉担忧起来。 “月笙,去取本座的月牙刀来!” 站在她身后半尺之距的月笙瞳色幽深的看着她凛冽挺直的背影。 “尊主,月笙有话要说。” 现下之境,妖凌无心听他多言,于是面上不可抑制的露出了几分不耐之色。 “有话再说!去把月牙刀取来。” . 随着尾音落下,她的心口忽然传来一阵撕裂的疼意。 垂眼看去,是月笙用流光剑从后背刺穿了她的心口。 艳红刺目的血遂着剑锋滴落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 她指尖微颤,剧烈的疼意使身子止不住打颤起来,为了至于身形不稳,她伸手撑在了城台上,偏头看向月笙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对上那双从不信变成失望的双瞳,月笙原本红润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十分惨白起来。 “月笙,为什么?”她满头冷汗的张了张唇瓣,积压在嘴中的血便顺着嘴角溢了出来。 月笙眼底微虚,下一秒他倾身环住了她的腰身:“凌儿,这都是因为我爱你啊!这一次你再也不能拒绝我了。” 他卑微的语气带着几分张狂嚣张。他贴在她的身上,贪婪的嗅着独属于她身上的芳香。 也许从从上一秒,他的靠近不再让她感到安心。眼底掠过一抹恶心,她强忍着那股子撕裂的疼意反身推开了他。 “滚开!” 月笙猝不及防的跌倒在了地上,那模样好不狼狈。 她的性子就是这番的烈! “凌儿,顾白根本就不喜欢你,你为何不能回头看看我!”他跪在地上,祈求的看着她,那模样又狼狈又卑微,仿似沙砾一般低到了尘埃里。 可惜这已经不能再让妖凌生起一丝心软起来。 “月笙,养了你这么多年,就当本尊是眼瞎了,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她捂着流血不止的心口,漆黑的双瞳完全被冷色包裹。 这时跪在地上的月笙忽然站了起来,面容扭曲邪恶:“凌儿,你没这个机会了。” 见她脸色有变,他微抬着下颚,像是拉长了视线一般投向了城池之下。 “不信,你往城下看看!” 此言一出,莫大的不安陡然袭来,她回眸一看,瞬间脸色骤变! 第139章 只要三生妖界在我脚下 城楼之下,原本一致对外的妖兵妖将忽然反戈相向起来。 不远处的魔军阵前,站着一个她再也熟悉不过的人。 那人一袭暗纹玄衣,墨发如瀑,圆溜溜的大眼睛,齐眉的刘海,看起来就像小萝莉一般单纯无害。 是姬姌! 姬姌对着城楼上的妖凌看了过去,眼底流露而出的笑意极具嘲讽之意。 这笑意于妖凌而言,无疑是莫大的耻辱。 以前她还在嘲笑姒绾绾那女人被自己身边的那四只老鬼给弄死了,如今风水轮流转,她竟也沦落到了这番境地。 看着她被气的微微发颤的身体,月笙冷冷一笑道:“为了顾白,你不顾妖界众多反对,执意带着妖兵杀上九重天,后更是打赌将三生河以南的地界输了出去。” 顿了顿,他忽然倾身靠近,抬手挑起了她的一缕发丝,放在鼻尖,神情陶醉的嗅了嗅:“底下的人早就不服你很久了。” 紧压着怒气的妖凌转身过来,冷声质问道:“是他们不服?还是你不服?” 月笙面色微僵,片刻之后,他肆无忌惮的沉声笑道:“凌儿,我曾思考过,怎样才能取代顾白在你心里的位置,我用了整整一百年,后来我想清楚了,既然取代不了,那不如就自己去抢。” 他看向她的眼神逐渐变得痴迷变态起来:“只要三生妖界在我脚下,凌儿,你就是我的。” 妖凌满眼厌恶的直视着他,讥讽的道:“与虎谋皮而已,你把姬姌想的太简单了!” 姬姌野心勃勃,且心思诡谲狠辣,与她合作,无疑于把脖子给赌在了她哪里。 “凌儿是在为我担心吗?” 他一脸惊喜的看着她,语气却冷的没有半分温度可言。 她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眼神冰冷的道:“担心你死的不够彻底。” 闻言,月笙收敛笑意,面上看不出喜怒。 这时,一队不属于三生妖界,也不属于姬姌的人马停在了城墙之下。 “殿下!” 齐刷刷的声音震耳欲聋的传来,心下莫名一紧的妖凌转身垂眸看去,只见城墙之下站着的人马竟然是青丘狐族的人。 月笙竟然是青丘狐族的殿下!没想到这数百年来,他隐藏的如此之好。 忽然,一股冷香传入鼻腔,一只手从身后慢慢的环住了她的腰身,幽冷的眼神的自城墙下的人马一掠而过,他极沉的嗓音极具威慑力的传开来:“还不见过未来的青丘天妃。” 随着尾音落下,底下的人马齐呼道:“参见天妃娘娘。” 大殿中,坐在九重高台之上的月笙搂着被他散了灵力而晕死过去的妖凌。 目光似有似无的落在了高台之下的姬姌与众多妖将的身上。 “殿下现在该兑现诺言了吧?” 姬姌冷硬的语气让月笙深感不悦,他也自然而然的显露在了面上。 “本殿为何不记得你我之间所许的诺言了?” 听他的语气是想翻脸不认人。 姬姌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冷脸道:“你是想两头吃,翻脸不认人嘛?” 被戳中了心思,月笙却为表露出分毫异色出来:“三生河以南的地界归你。”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跟司承厌抢地盘?”姬姌冷哼道。 比起月笙,她更清楚的明白司承厌更不好惹! 眼看姬姌怒意尽显,他反而不咸不淡的道:“三生河以南的地界并非是我许诺出去的,能不能拿回来看的是你自己的本事!” 此言一出,只换来了姬姌的一声冷笑:“那便没有在谈下去的必要了,只望殿下不要后悔。” 说完,她带着怒色正欲拂袖而去,岂知还没踏出这石宫,就被月笙的人给团团围住了。 “你觉得本殿会给你反杀的机会?” 闻言,强忍着一口气的姬姌后眸看去,漆黑幽深的双瞳怒意肆虐。 此仇若是不报,她当真难以咽下这口气。 “月笙,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随着尾音落下,姬姌便化作一抹残影有目的的朝守在殿门处的人马攻了过去。 若是可以重来一次,在第一次遇见月笙的时候,妖凌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视线中的面容有些模糊,可妖凌知道那是月笙! 不是做梦,也不可能重来,月笙真的背叛了她。 “凌儿,你醒了。”他俯身下来,温柔的在她的眉心之间落下了一吻。 厌恶的感觉纠缠着她的神经,刺激的她想吐,她下意识的想要抬手去擦拭眉心时,才陡然发现她的四肢竟是被他捆住了。 “放开我!”她厉声命令道。 他也不恼,只是眼底的温度以可见的速度冷了下来。 “凌儿,你这样让我很伤心。” 他的语调受伤而委屈,可他的手却狠狠地扼住了她的脖颈。 随着大手的渐渐收紧,她的呼吸也变得越发艰难起来。 她的灵力已经被他用特殊的手段毁的一干二净,如今的她与废人有何区别?与其沦为他的禁脔,倒不如死了得好。 大抵是看出了她的打算,他有些气急败坏的松开了手。 空气的猛然灌入叫她剧烈的咳了起来。 “想死?”他掐着她的下颚,逼迫她跟自己对视:“凌儿,就算你死了,我也绝不许你离开我的。” 顿了顿,他忽然面色扭曲的道:“到时候把你变成灰,吞到肚子里,怎么样?” 她浑身一震,只觉如坠冰窖般的冷。 她怎么也没想到看似乖巧温顺的月笙竟是这般的阴郁变态。 这边,姜姒音与姜明泽的情况越发的不容乐观。 一时间她又联系不上顾白,眼看着姜姒音跟姜明泽身上具是慢慢出现了一些青色斑点之后,姒绾绾总算是坐不住了。 若是在这样下去,恐怕等不到顾白,他们两个就先没命了。 “丑女,依爷爷看,姑且死马当活马医,我们去罗刹鬼市瞧瞧,万一淘到了什么秘药呢?” 慕野的话提醒了她。 守在床边的姒绾绾沉默不语的看着陷入昏迷的姜姒音,不知在想什么。 当夜,姜家祠堂里悄悄潜入了一个不速之客,趁着守夜人不在空隙,只见那人划破指尖,朝棺椁里姜卫国的尸身滴了三滴血。 第140章 罗刹鬼市 罗刹鬼市又称之为罗刹鬼界,独立于六界之外,是一个不属于六界任何一方势力管辖的区域。 月色尽掩,星辰黯淡,渐起的风声吹得林叶哗哗作响。 慕野在姒绾绾的示意之下点燃了引路灯,未过多时,身处的林子里开始大雾弥漫。 紧接着红光普照,虚晃之中,出现了一座古城,古城之上赫然刻着罗刹鬼市四个大字。 二人对视了一眼,脚下却并未挪动半分。 “那个不长眼的小妖小怪在这里作祟,还不给爷爷出来受死!”少年双手抱臂,下颚微抬,神情森冷。 竟敢用这么低级的幻术来迷惑他们,当他没去过罗刹鬼市吗? 随着尾音落下,就忽然刮起了一阵大风,大雾四散,眼前的罗刹鬼市也化作了虚幻。 只见不远处的树旁的站着一个白衣女子,女子的身边还站着两个约摸五岁的孩童。 他们面目溃烂,形容恐怖,看样子像是被大火烧死的。 “区区低阶小鬼,也敢来招惹爷爷,今夜就让你们连鬼都做不成。”少年气势逼人的一甩红鞭,正欲有所动作,却是被一旁的姒绾绾给拉住了。 “你做什么?”他不爽的看向了一旁阻挠他发挥神威的姒绾绾。 姒绾绾用眼神示意了他一眼,他会意的看去。 只见夜色点缀的林中深处,走来了一个提着冥灯的人。 而那人手中提着的冥灯,正是他们方才放出去的引路灯。 眨眼之间,那原本还有些距离的人影一下子走到了不远处,再一晃眼,那人竟然走到了他们的跟前。 至于那母子三人见了来人竟是面露惶恐的消失不见了。 “是二位要去罗刹鬼市吗?”说话的一手提着冥灯,一手拿着山水折扇,清俊温和的模样,活像一个饱读诗书的谦谦公子。 可若是对罗刹鬼市稍微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这位看似谦谦公子一般的人可不是一般人。 姒绾绾颔首道:“正是。” 那公子微微一笑:“随我来。” 未过多时,总算抵达了真正的罗刹鬼市。 其实这罗刹鬼市看起来跟人界的长安也并无两样,只是这叫卖的东西不一样而已。 “欢迎来到罗刹鬼市,二位想要淘些什么东西呢?说出来,鄙人或许帮得上忙。”那公子温声询问道。 姒绾绾知道他可不是出于什么好心帮他们。 “可我们身无分文。” 姒绾绾简单直白的话叫那公子的脸上泛起了笑意。 “那二位可以去赌庄碰碰运气。” 姒绾绾点了点头,道谢告别之后,二人便去了那公子口中的赌庄。 那公子的眸光始终紧锁在姒绾绾的背影之上,山水折扇在手中慢慢展开,扇子的中央赫然画着一个身着紫衣的美艳女子。 “公子。”这时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站在那公子的背后,伏着头颤颤巍巍的不知所措。 他怎么也没想到唯一一次打盹竟被公子抓了个正着。 那公子转过身来,眉眼间笑意不减,他不紧不慢的将手中的冥灯递了出去。 胆颤心惊的青衣男子伸出了双手的瞬间,那盏冥灯却落到了地上。 “公子饶命!”那男子面色陡然大变的跪到了地上。 那公子温润一笑,看起来并无责怪的意思:“起来吧!” 跪在地上的青衣男子撑着地面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双腿肉眼可见的打着颤。 那公子理了理青衣男子有些褶皱的衣角,温笑道:“去吧!” 看着转身而去的公子,一颗心都悬在刀刃上的男子松了一口气,他们都说公子恐怖,可如今看来传言并不属实,明明是个菩萨像啊! 可是他忘了,一个能在满是恶势力的罗刹鬼市占有一席之地的人并非善茬,就算是菩萨,也是索命菩萨。 “公子。”身后一身暗红色劲装的女子恭敬的递上了一块白绢。 陆明州拿过白绢反复的擦拭着手,清俊的脸上不见任何表情:“杀了吧。” 女子会意的应了一声之后说道:“公子,青丘的小殿下要见你。” 眉眼之间掠过一抹厌烦之意的陆明州随手便将手中白绢扔到了地上。 这边,来到赌庄的姒绾绾跟慕野口袋比谁的都干净。 这里赌的东西无非跟人界的那套差不多。 “来赌庄不带赌本?二位莫不是来砸场子的吧?”?? 说话的人生的穷凶恶极,脸上盘着一道骇人的疤痕,那魁梧的身形一个抵他们两个。 这里是人家的地界,就连一向张扬肆意的少年也识趣的收敛了不少。 “误会了,我二人第一次来,不知这赌庄的规矩。”姒绾绾笑着打着圆场。 “我管你第几次来,没带赌本就滚。”壮汉轻视的瞥了姒绾绾一眼,极低不耐烦的打发道。 “要多少?我借你们!”身后陡然响起的声音叫窘迫的二人同时看去。 正是方才给他们引路的公子。 转身过去的二人不知刚刚那凶神恶煞的壮汉见了陆明州竟吓得脸色都白了。 拿到赌本以后,姒绾绾开始了大杀四方。 身为九幽鬼界之主时,她便十分好这口,也花了不少的心思专研过,以至于练就了如今这一手出神入化的赌术。 见姒绾绾一路高歌,赢得盆满钵满,一直干看着的慕野瞬间来了兴致。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把把都输,于是他开始纳闷起来。 “为何你总是赢,爷爷就是输呢?” 正在摇筛子的姒绾绾低声呵笑道:“论赌术,我才是你爷爷。” 少年面红耳赤的正欲怼上两句,却只看她竟然又赢了。 坐在一旁的陆明州看着在赌桌上意气风发的姒绾绾,嘴角微勾,眼底暗色涌动。 月漪澜在陆明州的府邸等了许久,却迟迟不见陆明州回来,便有些坐不住了。 “澜儿,坐下!” 月笙的呵斥声叫刚刚站起来的月漪澜极不情愿的坐了回去。 “哥哥,我想去找明州。”月漪澜看着淡然品茶的月笙,娇着声音哀求道。 月笙并未应声,只是警告的瞥了她一眼。 又过了一会,月漪澜不管不顾的站了起来。 “你敢踏出这里半步试试!”沉的能滴出水来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警告之意。 月漪澜紧咬着下唇,神色万般的纠结,就在她想要一不做二不休的时候,门庭外,那牵动她心神的公子慢慢的映入眼帘来。 第141章 让她魂飞魄散不过分吧? 等等,跟在明州身后的那个女人是谁? 就在月漪澜疑惑的时候,陆明州跟姒绾绾已经走到了跟前。 “明州,她是谁?” 对上月漪澜不善的双瞳,姒绾绾温吞一笑道:“你一定是明州常常提及的青丘小殿下吧?” 月漪澜看了一眼面色如常的陆明州,面露喜色的道:“明州真的常常跟你提及我吗?” 陆明州眉头微皱,正欲解释,却只听姒绾绾天真无邪的道:“对啊!明州说你总是缠着他,让他很烦。” 此言一出,陆明州眼尾的余光看了她一眼,眼底渐渐多了几分笑意。 反观月漪澜整张脸瞬间都绿了。 “你胡说!” 眼看月漪澜扬起了手,姒绾绾花容失色的躲在了陆明州的身后。 趴在屋檐上看戏的少年看到这一幕险些闪到眼睛,这丑女什么时候好这招了? 陆明州眼疾手快的扣住了月漪澜的手腕,一向温润如玉的他难得生了气:“还望小殿下注意分寸。” 眼见陆明州护着姒绾绾,月漪澜气得浑身发抖。 “青丘的小殿下还轮不到你陆明州来教训!”站起身来月笙落下茶盏,眼神森冷的看向了门外的陆明州。 只是视线落在姒绾绾身上的时候,露出了几分诧异之色。 陆明州依言松开了月漪澜的手腕,得以自由的月漪澜想都没想的抬手朝姒绾绾脸甩去。 姒绾绾看似没站稳的朝陆明州倒去,却很是巧妙的躲开了月漪澜的巴掌。 扶着姒绾绾的陆明州不善的看了一眼巴掌落空的月漪澜,切声道: “你怎么样?” 姒绾绾柔柔弱弱的摇了摇头:“没事。” 见状,月漪澜只觉牙根痒痒的紧。 贱人!该死! “明州,你一直拒绝我,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女人吧!” 陆明州不可置否的搂住了姒绾绾的肩:“是。” 月漪澜面如土色的看了陆明州一眼,最后看向姒绾绾的眼神仿佛恨不得想生吞了她一般。 早知对方是青丘小殿下,她就不该头脑一热的答应他了。 这下恐怕会有点麻烦了! “陆公子既然心有所属,结亲一事便没有必要再说了。澜儿,走吧!” 月漪澜偏头看向自家哥哥,倔强不甘的道:“我不。” 闻言,月笙瞬间冷下脸来:“再说一遍?” 月漪澜扯了扯嘴角,在月笙的注视下,到底不敢仔多言一字。 出了罗刹鬼市,月漪澜还想着陆明州跟姒绾绾,越想越气之下她想直接回去抢人。 明明她好不容易才说服哥哥来罗刹鬼市说亲的,如今这一搅,怕是彻底没戏了。 不行,她得想办法回去把那个勾引明州的贱人弄死。 “哥哥,我有件重要的东西落在明州的府邸上了,你们先走,我去取来。” 月笙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把戏。 “陆明州不配,你懂哥哥的意思吗?” 月漪澜面色微僵,质问道:“那哥哥跟三生妖界的那个女人呢?为了那个女人,哥哥舍弃了青丘殿下的身份,在那女人的身边呆了一百年都没能让那女人多看一眼,那个女人就配吗?” 提及妖凌,月笙瞬间变了脸色。 见状,向来有些畏惧月笙的月漪澜缩了缩头。 却只听自家哥哥冷声吩咐道:“将小殿下送回青丘,严加看守。” 此言一出,月漪澜急了:“哥哥,澜儿错了,你不要把我关起来,好嘛!” “澜儿乖,六界人才济济,比他陆明州好的人比比皆是,等哥哥给你找一个配得上你的人。” 月漪澜摇了摇头:“除了明州,我谁都不要。” 月笙忽然掐住她的下颚,冷冷的道:“我的好妹妹,这可由不得你。” 青丘的人将月漪澜带走后,月笙后脚就去了三生妖界。 推门的声响惊醒了榻上的妖凌,她侧眸看去,只见一身阴翳的月笙走了进来。 她冷冷的移开视线,紧接着就闭上了眼睛。 “凌儿,你猜今日在罗刹鬼市,我看见谁了嘛?” 随着话音落下,寝宫内安静的针落可闻。 她不回应他,他也不恼,只是抬手落在她的眉间细细的描摹着,自顾道: “我看到了顾白喜欢的那个人界女子,那女人竟然跟陆明州有牵扯。” 月笙并不知道他所认为的那个人界女子的躯壳里住着的是曾经的九幽鬼界之主姒绾绾。 否则他便不会如此淡定了。 姒绾绾……姒绾绾那女人去罗刹鬼市做什么? 妖凌不解,也不知道月笙到底想说什么。 “你巴巴的求人给顾白递信,要不要我帮你看看在顾白心里,是人界的那个女人重要,还是你呢?” 此言一出,妖凌赫然睁开了双眼,只见月笙的指间夹着她让送给顾白的信。 见她总算舍得睁开眼睛了,月笙冷笑道:“送信的贱婢胆子真大,让她魂飞魄散不过分吧?” 魂飞魄散! 妖凌紧紧的攥着被褥,直视着他的双瞳满是杀意。 “凌儿,我说过,是你自己不听话的。”他的笑近乎病态。 “月笙,我恨你!”她一字一句的道。 他无谓一笑,倾身贴近她的脸,在她苍白的唇瓣上落了一吻,也正是此时,她像是报复一般的咬破了他的唇瓣。 他吃疼的闷哼了一声,指尖拂过被她咬破的地方,看着指尖上的血,他温柔的将之抹在了她的唇瓣上。 他的触碰让她感到无比的恶心,她想要躲开,却被他狠狠地扼住了脖颈。 他像抹胭脂一般将血涂在了她的唇瓣上,神情专注而温柔,若是那眼底的病态痴迷掩饰的够好的话。 “凌儿,你恨我,是我的荣幸。” 顿了顿,他忽然笑道:“你猜若是你跟那女人二选一的话,顾白会救谁?” 她也想知道,可是答案不必去验证,她都知道顾白会救姒绾绾。 是月笙高估了她在顾白心里的位置! 这边,姒绾绾在陆明州的帮助下,总算找到了医治青魇之术的药。 临走时,她做梦都没想到陆明州会来为他们送行。 他说:“你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所以他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她吗? “是吗?那个人在哪里啊?”?? 他自顾一笑,眼神有些缅怀的意思:“姐姐她已经死了。” 姒绾绾顿了一下,连忙歉意的道:“对不住,我不知道。” 他摇了摇头:“以后我可以叫你姐姐吗?我知道这很唐突,若是不行,就算了。” 人家好歹也帮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忙,若是拒绝岂不是显得不厚道! 而且喊声姐姐也不会少块肉。 于是她点了点头:“好!” 他温润一笑,眼底的颜色却无比的晦涩难懂。 第142章 娶媳妇用的 今日长安无比的热闹。 方才回到长安的姒绾绾还没歇口气,就听说死而复生的姜卫国趁夜潜入皇宫伤了老皇帝。 死而复生听起来有些荒谬,甚至像是怪谈,可是她亲眼见过姜卫国的尸身,为了防止尸变,她更是在前往罗刹鬼市的当晚,拉着那死猫设了镇魂咒。 可眼下却发生了这种情况,难道是姜家祠堂哪里出了纰漏? 姒绾绾来不及多想,连忙朝姜府跑去,跑到拐角处的时候,她却忽然顿下了步子。 因为现在的姜府已经被皇宫的禁军给接管了,带着侍卫来抄姜家的也是向来不对盘的高苏。 她的神色不觉凝重起来,泽儿跟阿音身上的青魇术未解,若是在耽搁下去,恐怕就回力无天了! “姜姒绾,你在这里啊!” 身后陡然响起的声音,叫姒绾绾不觉背脊一凉,回身看去,正是恨不得将她杀之后快的沈哲。 他如今的境地都是姜姒绾这个贱人一手促成的。现在逮着机会,他非得叫她生不如死。 直视着沈哲那恨不得将她剥皮抽骨的眼睛,她低声呵笑道:“抓住我在笑也不迟。” 沈哲不屑的冷哼一声:“来人,将这贱人拿下!” 姒绾绾轻视一笑,顷刻间,身形一闪,就化作一道残影朝沈哲攻了过去。 几乎没费多少力气,沈哲跟沈哲的爪牙就被姒绾绾给锤爆在了地上。 她抬脚踩在沈哲的身上,俯视的眼神中包裹着几分轻视。 “废物!” 气得额间青筋暴起的沈哲死死地盯着姒绾绾,想要反抗,却发现浑身痛的提不起力气来。 这边异闻阁已经被老皇帝下令封禁了,方瑜可也被老皇帝的人给控制了起来。 原本跟姒绾绾兵分两路回异闻阁的慕野暗骂了一声,便强忍着倦意找到了藏身在郊外破院里的姒绾绾。 “丑女,你们姜家怎么这么多灾多难的!” 听着少年的吐槽,姒绾绾睨了他一眼,而后沉声分析道:“从姜卫国的墓被盗,再到泽儿跟阿音被下了青魇之术,你说是不是有些巧了?” 经她一说,少年眼眸微亮,颇有几分醍醐灌顶的意思。 “但这背后的人怎么知道我们会去罗刹鬼市,从而趁机搞出这档子事来?” 此言一出,姒绾绾似而非笑的道:“不管我们有没有去罗刹鬼市,这背后捣鬼的人都会让这件事发生。” 所以尸变的姜卫国伤了老皇帝是必然事件!目的就是将整个姜家置于死地。 姜家的仇人兜兜转转也就那几个,赵氏再看她不爽,也不可能把二房一起搭进去。 那么答案的范围就缩小了,不是高家就是唐家! 只是这两家谁这么有本事,能请到一个会青魇术的人呢? “所以你怀疑是唐家或者高家搞得鬼?” 她脸色微沉的看了少年一眼:“不管是谁,当务之急是先让泽儿跟阿音服下医治青魇之术的药。” 与此同时,夜色下的皇宫却不甚太平。 进入承乾宫的太医换了一批又一批,只可惜每个出来的太医都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孟太医,皇上的情况如何?”皇后面色沉重的问道。 被点名的孟太医诚惶诚恐的伏身在地: “老臣无能,望娘娘开恩。” 皇后闭眼一瞬,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噤若寒蝉之际,沈括忽然出声说道: “母后,不如去请国师来看看?” 皇后应了之后,便只见一辆马车连夜驶出了皇城,一路朝国师府而去。 国师府这边,司承厌正在院子的凉亭中跟楚珺下棋。 “承厌,你说你不想着找媳妇暖被窝,大半夜的非拉着我来下棋?” 楚珺姿态闲懒的随手拿起一子白棋就落在了棋盘上。 他这是遭了什么孽?明知他棋技不好,还非得拉着他下,就这半盏茶的功夫,他都差不多输了一百两银子了。 本来他以为司承厌不会搭理他的,岂知那一向清冷自持的司承厌回了他一句:“媳妇不愿意。” 他双目诧异的看了一眼,垂眼一看他的两子白棋又被他的黑棋吃掉了。 “你媳妇不给你睡,你就不能糟蹋我吧?” 这局,他又得输不少银子了。真是晦气! 这下司承厌不搭理他了。 他紧压着一口气,厚着脸皮说道:“输了的银子能先欠着吗?” 身为一个神仙,来了人界才知道,在人界赚银子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偏生这人界好玩的玩意又多,没有银子真的行不通。 “不行!”司承厌不留余地的拒绝道。 楚珺故意掀翻了自己大势已去的棋盘,有些气郁的说道:“你又不缺银子,欠着会死啊!” 司承厌透彻的眸子看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棋子,冷冷淡淡的道:“娶媳妇要用的!” 楚珺难以言状的神情打量着他:“正所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不会要为了一件衣服砍了自己的手足吧?” 他面色如常的回道:“我总不能裸奔吧?” 词穷的楚珺:“……” 所以还是那件衣服重要! 这时,一青衣小厮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国师大人,宫里来人了。” 司承厌应声站了起来,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角,沉声道:“我回来之后,要看见你的银子。” 楚珺俊脸一垮,极不情愿的道:“尽量去凑!” 出了国师府后,司承厌就上了那辆前往皇宫的马车。 到了皇宫,已然是后半夜了。 承乾宫外站着不少人,人人神色凝重难看,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国师来了。” 司承厌对着神色憔悴的皇后微微颔首示意。 进入承乾宫,一股夹杂着腐臭味的龙涎香扑鼻而来。 走近了看,只见躺在榻上的老皇帝脸色惨白无色,双目紧闭,额间冷汗淋漓。视线落在他的臂弯处,哪里横着一道像是被野兽撕裂过的伤口,看起来十分的触目惊心。 司承厌并未有所动作,就折身走了出去。? 面对皇后的询问,司承厌目无一尘,口吻清冷的道:“解铃还需系铃人。” 皇后不解:“国师的意思是?” “姜姒绾乃是姜卫国的后人,若想医好皇上,姜姒绾乃是关键。” 司承厌的声音不大,却叫在场的人都听了进去。? 第143章 不能仗着小爷喜欢你! 孟小侯爷做了个不可描述的美梦,关键时刻,竟是被人给一脚踹醒了。 也没看清站在榻前的人是谁,怒上心头的孟小侯爷甩手就打了出去。 姒绾绾没想到踹醒他的后劲这么大,那猝不及防的一拳打在小腹上,直接把她给打蒙了。 见状,踹完就躲远了的慕野不厚道的笑出了猪叫声。 姒绾绾一记冷眼扫去。 大爷的,这死猫早就知道这厮会发疯,也不提醒她闪远点! 彻底清醒过来的孟小侯爷看着站在榻边的姒绾绾,不由意犹未尽的想起了方才的那个大尺度美梦。 啊!好像捏捏绾绾的哪里是不是又软又舒服! 还在用眼神杀人的姒绾绾全然没注意到孟小侯爷看她的眼神有多猥琐,却只见慕野用暧昧的眼神示意她往后看。 这一看,就只见孟小侯爷两鼻流血,面色痴迷,眼神炙热的看着她。 她眉头微皱,问道: “你没事吧?” “天热,有点上火。” 回完话的孟小侯爷胡乱的抹了一把鼻血,眼睛半点不移的盯着姒绾绾,而且眼光呈游移状态,特别是落在她傲人的花苞上时,灼热的近乎要穿透她的衣衫。 姒绾绾遂着他的视线垂眸看了一眼,下一秒她鼻孔出气,似笑非笑的甩了他一耳光:“给你降降火!” 捂着侧脸的孟小侯爷不明所以的嚷嚷道:“绾绾,你不能仗着小爷喜欢你,就狗仗人势!” 很好,这厮很懂得什么叫火上浇油! 瞥了一眼笑得人仰马翻的慕野,姒绾绾气得差点拔剑:“脑子是好东西,可惜你没有!” 此言一出,孟小侯爷不服的道:“我有!我可是皇家书院出来的!夫子还说我很有天赋!” “还说你是当状元的料,未来的大晋才子?国家栋梁?”姒绾绾没好气的道。 孟小侯爷疑惑的道:“你怎么知道?” 姒绾绾翻了个白眼,她怎么知道?当然是姜明泽跟他说的,皇家书院听起来高大上,实际上除了几个真的有真才实学的世家公子,其余的都是废料,譬如这位孟小侯爷,跟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有得一拼。 那夫子这么说,还不是为了哄那群没有上进心的纨绔念书! 不想再跟他继续废话下去的姒绾绾开门见山的说道:“有件事,需要你帮个忙!” “什么?”孟小侯爷问道。 姒绾绾从怀中摸出了一个锦囊:“这里面的药,烦请小侯爷找个机会给阿音跟泽儿服下。” 孟小侯爷没问那是什么药,只是盯着姒绾绾那张张合的小嘴,魔怔的说道:“你亲我一口,我就帮你。” 姒绾绾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若非清妙不在长安,她是万万不可能来找他的。 但是嘛……应对的方法还是有的。 “你闭上眼睛,我就亲。” 闻言,孟小侯爷只当是人姑娘害羞了,于是毫无心机的闭上了眼睛。 “绾绾,我要亲小嘴!” 看着提条件的孟小侯爷,姒绾绾坏笑的应道:“好。” 躲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慕野怎么也没想到,姒绾绾在这关口上朝他这边看了过来。看她的口型,好像是。 “过来,亲他!” 少年的笑意僵在了脸上,一脸哔了狗的张合着嘴巴:不可能! 姒绾绾眼眸微眯:三个数! 少年仰起下巴,神色坚决:不可能! 要他亲孟屿南那傻缺!还是亲嘴?传出六界去,他不要面子的吗? “绾绾,你怎么还不亲啊?”迟迟没得一品芳泽的孟小侯爷催促道。 “等下!” 说完的姒绾绾冷笑着看向了宁死不屈的少年:等着司承厌来找你? 虽然她现在跟司承厌掰了,还把人搬出来威胁人很不厚道,可如今这死猫就怕他! 果然,一提司承厌就见效了。 到时候这丑女添油加醋的告诉那醋桶变态国师,那他估摸着会死的很惨。 于是走近榻边的少年闭着眼睛,十分不愿的亲了一口,那一亲就跟蜻蜓点水似的快,亲完后少年跟吃了屎一般的擦着嘴巴。 倒是睁开眼睛的孟小侯爷神清气爽的道:“绾绾放心,喂药这事交给小爷,准给你办的妥妥当当的。” 说完的孟小侯爷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走到了榻边少年,见他神情难看的擦着嘴,孟小侯爷嘚瑟的道:“小爷跟绾绾亲个小嘴,你反应这么大干嘛?傻逼!” 此言一出,姒绾绾眼神晦涩的瞥了预备爆发的少年,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 他反应大?那是因为亲他的人是他!他奶奶个腿!暗啐一声的少年指着榻上的孟小侯爷一副要打架的阵势说道:“还不是太恶心人了!” 敢说他跟绾绾恶心人,真是不要命了! 起身下榻的孟小侯爷撸着袖子,怒道:“小爷告诉你,你要没了。” 气头上的少年拿起别在腰间的红鞭,气势汹汹的道:“来啊!看看谁先没!” 姒绾绾头疼的扶额,脑子一时间就像围了数百只嗡嗡作响的苍蝇。 这俩还真是天生命格犯冲,不出三句,准能打起来! 趁着天还没亮,出了侯府后,姒绾绾跟慕野又回到了藏身的破院里。 经过一夜的折腾,姒绾绾只觉有些疲倦。 只是想着当下姜家的处境,脑子就紧绷绷的。 看了一眼渐渐澄亮的天色。 要想知道是哪位“高人”在背后指点这一切,恐怕得等到晚上在探清楚了。 经过昨晚司承厌的提点,今日一早就放出了消息,说是找到姜姒绾的人,赏黄金万两。 一时间长安掀起了一阵寻找姒绾绾的浪潮,人人都梦想着靠这一次发财。更有甚者,干脆放弃了老本行,喊着一家老小来找。 一觉醒来的姒绾绾尚且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香饽饽。 直到她趁夜悄悄潜进长安城,一个打更的人碰巧遇上了她。 “姜姒绾!是姜姒绾,我找到了,我要发财了。”那打更人眼神疯狂的看着她,那模样就像看见了黄金似的。 姒绾绾眉头一皱,只觉是个疯子,不打算搭理,岂知就是那打更的那一嗓子,原本空荡荡的长街忽然热闹了起来。 看着朝她涌来的人群,她面色微变,这阵仗未免大了点。 老皇帝为了抓她,真是下足血本了! 第144章 奶奶个腿,这下玩大了! 跑进暗巷的姒绾绾本以为总算躲过去了,岂知还没喘过气来,她的嘴巴就被人从身后给捂住了。 她双瞳微缩,心下紧缩做了一团。 能这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后,还让她丝毫都察觉不到的是哪路神仙? 等将她控制住拖到了隐蔽处,那人总算松开了她。 实力悬殊太大,姒绾绾不敢轻举妄动。 “嫂子!” 那人忽然唤了她一声,她心下打鼓,回身看去,是一个身着绛红色流云衫的男子,男子看起来是那种坏坏的俊美,微勾的嘴角勾芡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痞笑。 纵观各式美色的姒绾绾也不免为这容颜而感叹。 “你找错人了,我不是你嫂子!” 眼见人要走,楚珺连忙拉住了她:“迟早的事。” 姒绾绾:“……” “敢问你哥是谁?” 楚珺笑道:“司承厌!” 一听是司承厌,姒绾绾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就算六界的男人都死光了,姑奶奶也不会瞧他一眼的。” “你当初把我哥哄上榻睡的时候,不是这样说的!”楚珺忽然义愤填膺的道,看她的眼神就跟看渣女一般痛恨。 姒绾绾低声呵笑道:“他连这种事都跟你说了?” “说了一点!”楚珺心虚的道,其实他是胡诌的,只是恰好踩点上了。 这么一说,姒绾绾脸色一黑,心下越发的来气,司承厌不仅把她当成那个什么劳什子战神的替身,还把跟她行事的事情告诉了他的兄弟。 她似乎已经能想象到司承厌当时笑话她的嘴脸了! “那他有没有说是他在下,姑奶奶在上?” 楚珺眼瞳微震,这……这也太劲爆了吧!这姿势有点意思! 为了深挖下去,楚珺摇了摇头,添油加醋的道:“我哥说是他在上,你还被弄哭了!” 又踩在点子上的楚珺浑然不知姒绾绾心底的火已经烧的能煮饭了。 “放屁,明明是他哭着求姑奶奶放过他的!” 楚珺扯了扯嘴角,想不到司承厌在这方面这么堪忧啊!跟人姑娘求饶?啧啧啧…… 轻咳了一声,楚珺打着商量说道:“不说这事了,我们来说说另一件事。” “什么?”她戒备的看着他。 “现在上面不是放出消息说,抓到你就赏黄金万两吗?我把你抓了去邀功,到时候黄金咱们对半分。” 这样一来,他输给司承厌的那些银子就不用愁了。 他的小算盘打的叮当响,姒绾绾却是冷笑道:“你看我像傻子吗?” 楚珺摇了摇头:“不像!” 姒绾绾摊手:“那就不用说了。” 此言一出,楚珺急了,到嘴的鸭子可不能就这么飞了。 “这主意是你夫君出的,你还怕他害你不成?” 她小脸一沉,近乎缺失了跟他继续聊下去的欲望。 这边才被姒绾绾拒绝合作,楚珺转头就跟司承厌吐槽了起来。 “你媳妇真是油盐不进!” 司承厌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能全吞的东西,为什么要分给你?” 这么一说,瘫在软榻上的楚珺猛的坐直了身子。 “你媳妇也太贼了吧!”话音一顿,他双瞳微缩,陡然想到了什么:“你让上面放出这个消息,不会是故意给你媳妇谋财路的吧?” 司承厌不紧不慢的翻了一页手中的书:“算是。” 什么算是?本来就是好吧! 楚珺泄了一口气,算了,被司承厌算计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只是每次落下风的都是他,也太没天理了吧? 脑子灵光一闪,他忽然想起了姒绾绾跟他说的哪些话。 “听你媳妇说,你们办事的时候,你在下?还被她给弄哭了!” 楚珺的话叫司承厌清冷淡漠的神情陡然一变,下一秒,他面色如常的直视着看笑话的楚珺,淡声道:“她这么跟你说的?” 楚珺嗯了一声,兴致勃勃的道:“所以是真的吗?” 司承厌眼神幽深的合上书,薄唇张合,一字一句的道:“是哭的挺惨的。” 楚珺怔了一下,他怎么觉得话中有话呢? 趁着夜色,慕野跟姒绾绾兵分两路,他去高家,姒绾绾则去了唐家。 转悠了一圈,一无所获的少年打算回郊外的破院跟姒绾绾会合。 就在他准备动身离开的时候,幽深的竹林之后发出了一道惨叫声。 那声音如风过境,快的让人来不及捕捉,若非他耳朵灵光,恐怕就错过了。 看来这高家有点东西! 一番权衡之后,他小心的穿过的竹林,在竹林之后竟然是一间竹屋。 此时里屋还燃着灯,烛光映照在明纸窗户上,将廊下几盆芍药花树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他轻手轻脚的走近,沾了口水的指尖在明纸窗户上戳了一个小小的洞口。 眯着眼睛,拉长视线看去。 屋里的烛光忽明忽暗的闪烁着,在烛光触及不到的地上躺着两具干枯的尸体。看样子像是被人吸尽了精气而亡的。 视线落在软榻之上,只见那榻上侧躺着一个姿态闲懒的女子,那女子生得又邪又媚,齐眉的刘海之下是一双宛若深渊巨口的双瞳。 指尖轻轻划过嘴角的血痕,落入嘴里,像是品尝一般的道:“这三个人的血不好喝!” 一旁的高苏轻掠了一眼地上的两具干尸。 “下次定给姌姌姑娘寻到满意的。” 姬姌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喜欢他的这个称呼:“我说了,不要叫我姌姌,你不配!” 高苏神色微暗,却也未曾出声反驳,反而是语气轻柔诓哄的道:“好,下次注意。” 话落,姬姌这才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神色。 末了,她垂眸看了一眼落在手中把玩的阴阳戒,忽然就想起了过河拆桥后,还要对她赶尽杀绝的月笙。 若非她手底下的人拼死护她冲出月笙提前布好的天罗地网,恐怕她又回到了那暗夜永驻的封印之中了。 她眼眸微眸,赫然将那只阴阳戒紧紧地攥在了手中。 月笙,等着,本判是绝不会放过你的! 拉回视线,慕野基本能断定姜家现在出的这档子事,恐怕跟姬姌脱不了干系。 那种被六界封禁的禁术,怕是也只有姬姌这些亡命之徒敢用! 自知不是姬姌的对手,他并未轻举妄动。 可就在他转身的瞬间,视线正对上了从竹林中走出来的三人。 “你是什么人!”随着一声呵斥在夜色中乍开。 少年紧盯着拔剑相向的青衣侍卫,面色微变不止! 奶奶个腿!这下玩大了! 第145章 万物生长术 眼看黎明将至,始终不见少年身影的姒绾绾总算是坐不住了。 就在她准备前往高家一探究竟的时候,门外忽然出现了一道跌跌撞撞的身影。 看清来人的姒绾绾眼神微妙的快走了出去,在少年差点摔个狗啃泥的时候,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 “怎么回事?”她上下打量着少年,只见他满头冷汗,溢出嘴角的血在那长惨白如斯的脸上犹显得触目惊心。 视线落在他的左肩头上,那是一朵黑色牡丹花,就像从他身上长出来的一般。 “进去再说!” 他眼神涣散的看了她一眼说道。 姒绾绾依言将他搀扶进了屋里,等把人安置好以后,她这才脸色微沉的问道:“你碰上姬姌了?” 眼尾的余光轻瞥了一眼肩头上的那朵黑色牡丹花,此乃万物生长术,是姬姌的独门绝技之一,中了此术的人,身上会长出花草,而且这些花草极为邪门,专门以人的精血为养料。 他点了点头,苍白虚弱的脸上满是隐忍:“姬姌跟高家有联系,而且她的手中有阴阳戒。” 她迟凝的看着他:“你确定没有看错?” 阴阳戒不是妖凌的吗?怎么会落在姬姌的手中。 “没错。”慕野万分笃定的回道。 昨晚的情形十分险峻,姬姌根本就是个疯子,若非那个绯衣女子相助,恐怕他已经死在阴阳戒之下了,所以他万分的确定,姬姌手中的看就是阴阳戒。 直视着他认真的双瞳,姒绾绾心头的怀疑也就消散的七七八八了。 只是那是三生妖界的事,跟她关系也不大,如今迫在眉睫的是姜家之事。 敛下思绪后,她面色凝重的道:“阴阳戒是三生妖界的东西,为何在姬姌手中,那是三生妖界要思考的问题,眼下得先把你肩上的这玩意解决掉。” 不过说话的功夫,少年肩头上的那朵黑色牡丹又大了不少。 慕野苍白的脸色异常难看:“你又不会医术!” 这的确是个问题! 想到顾白,她拿起摇铃又摇了摇,可是任她摇得手酸,也不见顾白的影子。 她瞳色微深,难道顾白也出事了吗?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日落西山之际。 思绪繁重的姒绾绾看了一眼躺在草垛上渐渐萎靡下去的少年,视线落在他肩上的那朵黑色牡丹花上时,双瞳微紧缩了一下,只见那朵黑色牡丹花越发的鲜艳硕大了。 若是再寻不到破灭之法,恐怕他小命难保了。 思虑再三,她决定再去罗刹鬼市一趟。 点燃的引路灯在幽深的林中渐渐飘远。 那棵大树下,姒绾绾又看到了那母子三个。 她并未放在心上,只当是留恋人界的游魂。 “没想到这么快就再见了,姐姐。”翩翩如玉的公子站在她的跟前,手拿折扇,不浅不淡的对着她笑。 那一刻,有些模糊的回忆忽然在脑中闪现了一下。 见她出神,他关切的问道:“姐姐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笑道:“没事。”顿了顿,她开门见山的道明了来意。 “我还以为姐姐是特地来看我的,不曾想是因为要寻找破解万物生长之术的方法。” 见他一副受伤之态,姒绾绾竟有些过意不去。 “也不全是。” 他眉眼浮笑,温声道:“姐姐说的话,我都相信。” 姒绾绾怔了一下:“……” 这话好像有人也曾对她说过,只是是谁,她竟是想不起来了。 山风拂面,临窗的书案前,是盘腿而坐的沈清妙。 沾了墨的狼毫落在白纸上:世俗的眼光真的如此重要吗? 落下笔,她出神的看向了漆黑的夜空。 无尘,我到底要怎能做,你才能看一看我? 他来时,她趴在书案上睡得正熟。 被她压住一角的白纸上是一行娟秀的字。 世俗的眼光真的如此重要吗? 重要吗?不重要! 只是天道不准,于理不合。 过去的日子里,他厌烦了日复一日的平淡,他生有逆骨,却又担不起眼底的欲望。 她趴在书案上睡了一晚,他站在一旁看了她一晚。 醒来的沈清妙着急的四下环顾,像是在寻找什么人一般,只是这间禅房里安静的不见第二人。 她失落的看向白纸上的字,揉着枕得酸麻的手。 苦笑道:“果然是做梦,他怎会来看她呢?” 这时,禅房外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不等她有所动作,禅房的门就被人给推开了。 映入眼帘的人一袭繁复的玄色流云衫,宽肩窄腰,腰间挂着一枚剔透的白玉玦。 此人五官硬朗,有些黝黑的皮肤让他看起来有种别样的美感。 他正是她的七皇兄——沈执。 她的七皇兄一向风趣幽默,哪怕一丝不苟,也不会让人感到一股子不安,可如今那袭来的冷意竟叫她有些难以招架。 “皇……皇兄……你怎么来了?” 沈执有些愠怒的道:“为兄正要问你,整日待在这寒山寺做什么?” 见他的视线看向了她身后的书案,唯恐他看见那纸上的字,她脚下微移,挡住了他的视线:“我是替太后奶奶来祈福的。” 早就看见纸上写了什么的沈执并未戳穿她,而是强压着一口气道:“收拾一下,跟为兄回长安。” 还没见到无尘的沈清妙自然是不死心的。 只可惜这次一向疼她,依她的七皇兄竟如此的态度冷硬。 回长安的路上,沈清妙始终有些念念不忘。 见她心事重重的模样,沈执默不作声的递了一支竹筒给她,只是这竹筒制作的极为有趣,像是烟杆的模样。 “这是北疆特产的一种东西,唤作极乐。”? 沈执一边解释着一边将一团黑黢黢的东西放在了竹筒的底部。 “吸了之后,能让人忘记一切忧愁。” 说完的他已经给她把那团黑黢黢的东西给点上了。 心下烦闷的沈清妙未曾多想,依着他的意思吸了起来。 那是一股淡淡的香味,吸入身体的一瞬间,整个人感觉轻飘飘的。 看了一眼依身在车壁上,闭着眼睛,一副享受之状的沈清妙,沈执的表情忽然变得隐晦微妙起来。 第146章 姜大小姐绝非等闲之辈 “你忍一忍。” 模糊的视线中依稀倒映着女子的面容,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却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丝丝无情。 还真是例行公事,没半分感情可言。 他嘴贱的想损她两句,可惜动了动唇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白色粉末落到那朵黑色牡丹花与血肉相连的地方,当即滋滋作响,一股刺鼻难闻的味道冲面而来。 姒绾绾眉头微皱,掩住鼻息,退开了几步。 草垛上,红衣少年疼得蜷缩做了一团,他紧咬着牙关,哪怕疼得青筋曝显,也绝不哼声半分。 见状,她淡声道:“矫情什么,痛就喊出来,没人笑话你。” 涣散的视线落在女子的身上,他张合着唇瓣,细若蚊蝇的道:“爷爷又不疼。” 她蹲下身子,等那朵黑色牡丹花彻底枯萎之后,便动手将之拔了出来。 那朵黑色牡丹在他体内养了一日一夜,拔出来的时候根部还连着他的骨血。 见他疼得唇瓣就咬烂了,她冷声道:“死要面子活受罪。” 他不爽的道:“要……你……管……” 她瞥了还在嘴硬的他一眼,拿出天魂刃,利落的将藕断丝连的那朵黑色牡丹花给割了下来。 “唔……”他疼的一声闷哼,两眼一沉,就晕死了过去。 她面无表情的将那朵泛着恶臭的黑色牡丹扔进火堆里,将人扶正,处理了一下他的伤口后,已是后半夜。 迷迷糊糊中,她靠在柱子上睡了过去。 灌入的秋风吹得衣摆微动,司承厌看着女子脏兮兮的小脸,黑曜石的双瞳泛起了一抹晦涩之色。 这夜,她睡得极为安稳香甜,明明是靠在柱子上睡,愣是睡出了躺在软榻上的感觉。 这边,因着老皇帝昏迷不醒,朝堂之上的众臣开始人心惶惶起来。 不日北疆使臣来朝,若是老皇帝还在昏迷之中的话,对于大晋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加之武举跟科举在即,事务繁重,无老皇帝的批复,就无法进行。 诸事叫停,给大晋来带的损失不计其数。 于是在太子一党的推波助澜之下,朝堂之事暂由太子沈括掌管。 依着国师之言,当务之急是先找到消失在众人视野的姜家大小姐——姜姒绾。 当夜,太子府的书房灯火通明。 沈括的一众幕僚、心腹等人坐了将近两个时辰。 “殿下,臣以为这姜大小姐留不得。” 其中一个心腹的话叫沈括的眼底翻起了波澜。 国师曾言,能让父皇好起来的关键在于姜姒绾,可如今他已然掌管了朝廷政事,若是父皇薨逝,以他太子的身份顺位自然是理所应当的。 可若是父皇真的好起来,有老七在的情况下,那一切都将是未知数。 以长远来看,姜姒绾的确留不得,只是…… 陈御一听,冷笑打断了那人的话:“纵观整个大晋,整个长安,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殿下的一举一动?姜姒绾是留不得,可若是被有心人发现是殿下动的手,你是要置殿下于万劫不复吗?” 陈御的话叫沈括多了几分思量,反观被教训的屏大人,面红耳赤的道:“区区一个姜府女子,用得着太子殿下亲自动手吗?” 此言一出,陈御冷笑着哦了一声:“那屏大人的意思是你帮殿下动手?” 这活可不是什么好活,干完了,身上多少都会留下腥味,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成为催命符。 屏大人紧抿着唇瓣,像是在压制冲体而出的怒意。 不屑的与之对视一眼,陈御冷静客观的道:“殿下,姜大小姐从一个所谓的弃妇坐到如今异闻阁阁主的位置,绝非等闲之辈,依屏大人所言,恐怕人没杀掉,还会被反噬,所以在下以为太子殿下不如做好当下,一切皆顺其自然,等皇上恢复之后,定能知道殿下之能比七殿下还要更适合这大晋君主之位。” 陈御的一番话叫心有顾虑的沈括一下子豁然开朗,姜姒绾,他不想杀,也不会杀,一个有能力又能取悦他的女人,就算走到最后一步,他也是舍不得杀的。 “武举、科举在即,诸位还是先办好眼下的事。” 一锤定音,众人不敢在有多言。 这边,刚回到长安的沈清妙就听闻老皇帝被死而复生的姜卫国所伤的消息之后,就连忙赶往了皇宫探望。 从沈执的嘴里,她也了解了不少姜家之事。 特别是听到姒绾的是让老皇帝恢复起来的关键时,沈清妙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娇娇知道姜大小姐的下落吗?”沈执忽然出言问道。 沈清妙默然不语的摇了摇头。 岂知沈执却是叹了口气:“若是找寻不到姜大小姐的下落,父皇……” 他的话没有继续下去,可她也知道他的意思。 看来的确得尽快找到绾绾才行! 长安的一处茶楼。 “长得太丑了,下一个。” 闭着眼睛的孟小侯爷撑着下巴,看都没看对面的娇美女子一眼,就把人给否了。 “小侯爷,没了。”耳边老管家心力交瘁的声音叫萎靡的孟小侯爷一下子精神了起来。 “那小爷走了。” 前脚刚刚站起身来,后脚屏风后就传来了他娘呵斥的声音。 “你个臭小子,给我坐下。” 苦逼的孟小侯爷又坐了回去,颇为不耐的道:“娘,你找的这些官家小姐就没一个能看的,这能怪我吗?” 从屏风后出来的侯爷夫人冷着一张脸:“这些身家清白的姑娘那个不比那个二婚的弃妇好?” 此言一出,孟小侯爷就不干了 “绾绾天好地好上上好,儿子除了她,谁都不娶,你要是在逼着我来见这些姑娘,我就出家去。” 听得怒火攻心的侯爷夫人紧咬着牙关道:“你个浑小子是想气死我吗?” “儿子也不想啊,正所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有一样就得没一样。”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可细细一品,却是问题大了。 什么叫有一样没一样?这是想要媳妇不要娘吗?这还没进门就这态度,等进了门,不得为了媳妇把她给撵出门去吗? 气得双肩发抖的侯爷夫人怒指着浑然不知用错句的孟小侯爷:“我梅三娘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一个草包儿子!” “儿不嫌娘丑,娘怎么说儿子是草包呢?” 孟小侯爷皱着眉头,神情委屈。 一旁看不下的老管家连忙劝道:“小侯爷,你就少说两句吧!” “你怎么不劝我娘少说两句?” 孟小侯爷不满的道。 气得血气翻涌的侯爷夫人,抄起脚边的凳子就朝他砸了过去。 见状,孟小侯爷连忙闪身躲过了。 “娘,你要谋杀亲儿啊!” 面对他的控诉,梅三娘怒气冲冲的道:“老娘生个枕头都比生你好。” 孟小侯爷:“……” 在他娘眼里,他竟然比不上枕头! 第147章 若尸毒攻心,就无力回天了 沈清妙方才推开房门,就被一只飞来的杯盏砸中了额头。 因为这一变故,原本鸡飞狗跳的里屋一下子变得噤若寒蝉起来。 “公主没事吧?”梅三娘一脸的歉意的道,说完还不忘瞪了一眼躲在桌子下的孟屿南。 疼得眼泪花花转的沈清妙勾动着嘴角道:“无事。” 这让梅三娘越发的过意不去。 “都怪屿南那臭小子躲开了,不然也不会伤到公主,公主放心,回去,本夫人定然收拾他一顿。” 呃…… 沈清妙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反倒从桌子底下钻出来的孟小侯爷不满的叫嚣道:“这事,儿子不背锅,你要是不逼着我来相这亲,能有这一档子事吗?” 最气的就是,他明明都说了,非绾绾不娶,还逼着他整日来相亲,完了,还要怪他眼光高! “你个臭小子,我是你娘,能害你不成?”梅三娘方才消减下去的怒火又涌了上来。 孟小侯爷垮着脸,嚷嚷道:“为了我好,就赶紧去姜府提亲啊!” 见他如此的油盐不进,梅三娘紧压着一口气道:“我懒得跟你个臭小子废话,你等着晚上回来。” 看着拂袖而去的娘亲,孟小侯爷毫不在意的拉了张椅子坐下。 “孟屿南,本公主看你的皮真是越发厚了。”转身关上房门的沈清妙忍不住调侃道。 孟小侯爷一脚踩在椅子上,一边提壶斟了盏茶: “我娘是刀子嘴豆腐心,问题不大。” 沈清妙眼尾微挑,话锋一转,问道:“孟屿南,你知晓绾绾的下落吗?”? 现下长安的风声很紧,近乎全长安的人都在寻找姒绾绾的下落。 可惜那晚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她。 见他一脸思索的摇头,沈清妙心下唯一的希望也彻底落空了。 依照国师所言,如今能救父皇的,就只有绾绾了,可绾绾……你到底在何处呢? 夜色将远方的景致近乎融为了一体,风有些大,将下摆的衣衫吹成了一道圆弧形。 “丑女,你真的决定好了?” 眼尾的余光看了少年一眼,在火光的映照之下,少年惨白的脸色显得有些孱弱美感,双瞳幽深,让人窥探不透。 “在这么躲下去,也不是办法。”她轻声说道。 若那个人说的是真的,皇家那边放出的消息跟司承厌有关的话,其实她是琢磨不定的。万一是司承厌故意借机报复她呢? 不过以司承厌的实力,想要她死的方法有千百种,那又何必多此一举的借手杀她呢? 次日一早,守城的官兵哈欠连天的揉了揉眼睛,忽然不远处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等那人一走近,那官兵瞬间来了精神。 竟然是他们寻了许久的姜家大小姐! 押着姒绾绾的少年漫不经心地斜睨了一眼尚且在震惊中的官兵:“还不去赶紧去禀报,爷爷抓住姜姒绾了!” 慕野的话叫那官兵瞬间如梦初醒。 未过多时,皇宫就派了一辆马车前来接应。 这待遇,可不像是重罪之人该有的。难道真如那人所言,司承厌这是帮她? “姜大小姐还是快快上车,随洒家入宫面见皇后娘娘吧!” 宏旺公公语气不善的道。 这个阉人对她向来没有什么好脸色,姒绾绾对他自然也没什么好的态度。 她搭理他,只是幽幽的看了他一眼,转头就上了马车。 凤仪宫中,皇家苏氏早已心急如焚的等了许久。 没等姒绾绾行礼,她就打断道:“当下是皇上的病要紧,姜大小姐还是先随本宫去看看皇上吧!” 姒绾绾不卑不亢的应了一声是,就紧跟上了皇后苏氏的步伐。 承乾宫一派的压抑之态,守在宫门前的侍卫跟太监都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推开殿门,一股化脓的恶臭味当即扑鼻而来。 强忍住想吐的念头,姒绾绾跟在皇后苏氏的后面走近床榻一看。只见面色乌黑的老皇帝躺在榻上,手臂上那像是被野兽撕裂的伤口周围都泛黑化脓了。 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怎么样?可有医治之法?” 姒绾绾垂敛眸光道:“三日之内。” 皇后苏氏眼眸一亮:“好,三日之后,本宫要见皇上醒来,明白吗?” 尾音一提,尽是威胁之意。 姒绾绾面色如常的回道:“皇后娘娘放心,那臣可否先看看我二妹跟三弟?” 皇后苏氏恢复了上位者的威严道:“姜大小姐放心,本宫会命人照顾好令妹跟令弟的,姜大小姐不必担心。” “多谢皇后娘娘。”姒绾绾神色幽幽的看向了我泛着冷光的青石地面。 这是拿阿音跟泽儿威胁她呢! 出了皇宫,已然是正午时分。 “怎么样?” 姒绾绾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凑上来的慕野:“老皇帝脸色乌黑,状态不好,尸毒怕是逼近心脏了。” 若尸毒攻心,那就无力回天了。 “顾白呢?” 一提顾白,姒绾绾波澜不惊的容色总算出现了一丝裂痕。 两次了,她都没联系到顾白,也不知顾白怎么了,看来等这边事落,她得回九幽鬼界看看。 看她沉默不语,慕野连忙调转了话锋:“那不如再去罗刹鬼市碰碰运气?” 姒绾绾抬眸望天,秋日的天空,阳光没那么热烈,就连吹来的风都着了几分凉意。 为今之计,的确只能再去罗刹鬼市碰碰运气了,只是在罗刹鬼市赢来的罗刹币已经所剩无几了。 夜色降临,风声渐起,一场秋风席卷了整座长安城。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烛光明灭不定,布满斑驳血渍的柱子上用特质的铁链绑着一个似人非人的似鬼非的玩意。 “姜姒绾那女人已经现身了,姬姌姑娘下一步该做什么?” 神色幽幽的姬姌直视着被绑着柱子上的姜卫国,冷笑道:“一般的绿僵,伤不了那女人。”顿了顿,她的语气骤然急转的阴沉至极:“还有一日,他就会从绿僵变成飞僵,待那时便是那女人的死期。” “姬姌姑娘也跟那女人有仇吗?”高苏好奇的问道。 姬姌拨弄着指甲,冷哼道:“她抢了我的男人,我自然放不过她。” 高苏面色微变,神情微妙的道:“姬姌姑娘的男人?” 此言一出,姬姌颇为不悦的睨了他一眼:“不关你的事,还是少问得好。” 高苏面色微僵,却是在言一字。 第148章 论白莲花的自我修养 姒绾绾怎么也没想到:这人倒霉起来,连喝口凉水都塞牙缝。 此刻,身处罗刹鬼市赌场的她竟然跟死对头司承厌碰面了。 一张赌桌上,他就坐在她的对面。?? 本来她是不想跟他对上的,可偏偏这赌场内就这摇骰子来钱最快。 “爷,这局买大买小?” 司承厌淡看了一眼亲自过来伺候着的赌场掌事,薄唇轻启,淡声道:“小。” “得勒。”那掌事笑脸逐开的说完,转头看向姒绾绾就一脸轻视的催促。 “买大买小,赶紧得!” 你瞧,这人多现实啊! 轻扫了一眼狗眼看人低的掌事,她将把玩在手中的十枚罗刹币不紧不慢的扔了出去:“我也买小。” 司承厌清冷的直视着她,那双黑曜石般的双瞳看似在笑,却毫无温度可言。 “姑娘先请。” 前期是她缠着他不放,后来是他纠缠不休,如今却是淡漠的仿似不曾相识过。 如此甚好! 眸光自下而上的一扫,落在他身上时,她冷冷一笑,也没跟他客气,拿起骰杯利落一扫,桌上的六颗骰子具是被她扫进了骰杯中。 骰子相碰的声音不绝于耳,直到落在桌面上,她抬手一揭,六颗骰子都叠在了一起,是一点。 她胜券在握的微微一笑:“到公子了。” 对于她的称呼,他并未有何异色,只是心头烦闷不已。 “此局,我认输。”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具是满目震惊。 要知道这位的赌术天下无双,在罗刹鬼市的大小赌场,可是赫赫有名的存在,上百年来,毫无败绩,此刻竟是连比都没比就主动认输了! 姒绾绾可不知道司承厌的名声有多响,只知道赢了便好。 接下来司承厌的所作所为更是让人不解,像是故意输给她一般局局落下风。 为此,耳边也开始多了一些质疑讨论的声音。 “我看司爷怎么是故意输的一样?” “许是看上这小娘子了吧!否则以司爷的赌术能把把都输?” 一旁的慕野拉长了耳朵一听,心想:那变态国师不是许是看上,而是爱上。 “你别说,仔细一瞧,这小娘子生的倒是蛮漂亮的。” “跟你说这小娘子来头可不小,我看前两次她都是跟公子在一起的。” 在这罗刹鬼市能被如此尊称为公子的,只有一人,那便是夜帝——陆明州。 眼看自己的实力被质疑了,姒绾绾有些不悦的看了对面的司承厌一眼:“这局不能先认输。” 他掠看了一眼堆在她面前的罗刹币,询问的视线转而落在了她的身上:“好。” 她冷脸睨了他一眼,转头就摇起了骰子。 这局比大,只是这次摇的时候出现了一点点失误,她摇了五个六点,一个五点。 不过在她的印象里,司承厌可没碰过这玩意,应该赢不了她。 果不其然,他摇了六个五点。 “看来今日的手气不太好,不玩了。” 见他叹气,她得意的笑了笑。 什么叫他故意让着她?明明是他实力不够。 等到姒绾绾满载而走后,伪装成随从的楚珺无语的道:“你这么暗戳戳的帮她,她又不知道,还以为是自己赌术高超呢。” 司承厌眼尾的余光落在了吐槽的楚珺的身上,口吻有些骄傲的道:“她本来就厉害!” 楚珺登时一噎:“厉害个屁,明明是你故意放水。” 站起身来的司承厌拂了拂微皱的衣角,不悦的直视着他:“跟你有关?” 哑口无言的楚珺:“……” 好吧,那是人家的银子,故意输给了自家媳妇,跟他的确没啥关系。 这边,姒绾绾方才出赌场就遇上了月漪澜。 正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月漪澜一见姒绾绾就好似扬起了鸡冠子的公鸡,凶狠的不得了。 “喂,看见明州哥哥没有?” 见状,紧跟在姒绾绾身后的慕野瞬间上前一步,看似不经意的将姒绾绾掩在了身后:“爷爷告诉你,说话放客气一点。” 娇纵跋扈惯了的月漪澜那停得进去,转头就拔出了自己的剑:“区区一个贱人,也配让本君客气?” 更何况,若非这贱人,她早就跟明州哥哥定下婚事了。 这一口一个贱人,直叫姒绾绾十分不爽。 这时,围观的人群外,忽然传来了一道温润却不失威严的声音。 “小殿下的意思是我陆明州的未来夫人,不配吗?” 未来夫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围观的人群瞬间沸腾了起来。 众人看着姒绾绾,只觉不可思议,这个三日前忽然出现在罗刹鬼市的人界女子竟然是夜帝的未来夫人! 从陆明州的嘴里说出来,无异于板上钉钉的事。 月漪澜小脸惨白的直视着走到姒绾绾身边的陆明州,颤声问道:“明州哥哥,你说的是真的?” 陆明州面色严肃的看着她:“不然呢?” 当然是假的,就算他想,姐姐也绝不会同意的。 本着演好戏,又气死人不偿命的原则。 姒绾绾当场变身柔弱小白莲,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倒在了陆明州的怀中。 “我知道姐姐喜欢明州,可是喜欢是强求不来的。” 扶住姒绾绾的陆明州眼皮跳了一下。 慕野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在一瞬间身后竟袭来了一阵寒意。 回身一看,可把他吓坏了。 那脸沉得能杀人的,不就是那变态国师吗? 奶奶个腿,这丑女跟奸夫完蛋了! 浑然不知的姒绾绾戏瘾上头,演的越发来劲。 “明州哥哥,对不起,我不该出现的,否则姐姐就不会生你的气了。” 看了一眼掩面而泣的姒绾绾,陆明州笑而无暖意的双瞳渐渐多了几分温柔。 “好了,不许哭了。” 她红着眼睛看向他,哭声哭气的道:“可是姐姐还在生你的气。” 陆明州冷冷的瞥了一眼气得双肩发抖,脸色发白的月漪澜。 “不用管她。” 此言一出,月漪澜的隐忍终于彻底崩塌。 她双眼一红,指着姒绾绾恶狠狠地道:“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她撇开人群,捂着眼睛跑了。 看样子,她是把人小姑娘玩哭了。 哼!谁让她喊她贱人的? 不玩死她,已经算给她面子了。 可是她不知道她这一玩,给自己玩出麻烦来了。 第149章 姒绾绾,欠收拾了? 罗刹鬼市,陆家府邸。 在说明来意之后,陆明州温笑道:“姐姐来的正是时候,能清尸毒的血清丸,在明日的拍卖会上刚好有。” 愁云惨淡的姒绾绾一听瞬间来了精神。 转眼就到了次日。 这场拍卖会设在了罗刹鬼市最大的赌场里。 还别说这拍卖会的排场挺大的,作为陆明州未来夫人出席的姒绾绾自然得到了极高的礼遇。 坐在对面的司承厌看似云淡风轻的品着茶,余光却有意无意的扫过跟陆明州时而谈笑时而耳语的姒绾绾。 他落下杯盏,眼色微深。 楚珺默默的看了一眼在他手中碎裂成渣渣的杯盏,只觉周遭的空气犹如巨石压顶般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本来是自家媳妇,这一转眼就变成别人未来的夫人了,换了他,也炸毛!特别是还眼睁睁看着自家媳妇跟人这般亲密! 未过多时,拍卖会总算开始了。 这场拍卖会的拍卖品不算什么难求之物,所以只是罗刹鬼市的人搞着玩玩的。 前面的几件物什,姒绾绾都不怎么感兴趣,直到到了血清丸,她这才来了兴致。 只是对面的司承厌就像跟她杠上了一般,任她开多高的价,他都会压她一头。 直到她赢来的罗刹币都押上了以后,她气急的看向了他。 这人有病吧!故意跟她作对不是? 很好,只有这样,才肯看他一眼是么? 直视着她怒火熊熊的美眸,他不紧不慢地又抬高了血清丸的价位。 押无可押的姒绾绾横了他一眼,衡量之下正想放弃,一旁的陆明州却张了口:“五万罗刹币。” 司承厌眼色微冷的扫向笑意温润的陆明州:“六万。” 陆明州拿着折扇在手心轻敲了三下:“七万。” 司承厌面无表情的逼视着他,旁人不知,他却从他的眼底读出了一丝挑衅。 “十万。” 一颗血清丸竟然被抬到了十万的价格,要知道以如今的行情来看,十万的罗刹币够买一瓶血清丸了。 陆明州笑意不减,只是眼底冷意蔓延,就在他正欲继续出价时,却被姒绾绾给制止了。 “他那么想要,就给他好了。” 他看了冷脸的姒绾绾一眼,转而笑意更深的看着司承厌,像是炫耀般的道:“好,听你的。” 不大不小的声音,却刚刚好能让对面的人听清。 楚珺心下一紧,小心瞄了一眼某人的脸色,只觉天要塌了。 那颗被炒热的血清丸最后自是花落司承厌之手。 可他却是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他幽幽的看着起身一同离开的姒绾绾跟陆明州,紧攥着的骨节微微泛白起来。 这女人真的很懂得怎么激起他的妒火! 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姒绾绾离开拍卖会后,就跟陆明州告辞离开了罗刹鬼市。 方才回到长安,身子还没落榻,就突然被人从身后禁锢在了怀中。 熟悉的气息让她一下子就判断出了身后的人是谁。 “司承厌,你发什么疯?” 他紧紧地抱着她,就好似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一般,任她如何用力都掰不开。 他的下颚轻放在她的肩头,一向清冷的声音杂糅了几分怒意:“姒绾绾,谁准你跟陆明州靠那么近的?” 她一边奋力挣扎着一边面红耳赤的怒道:“我跟谁靠近,关你屁事!” “姒绾绾,欠收拾了?” 他冷淡的嗓音满是浓浓的威胁。 而她又是性子犟的,当下三言两语的怼道:“司承厌,你以为你是谁?” 收拾她?不要搞笑了! “我是谁?”他低声冷笑一声道:“既然你不清楚,那我就重新介绍一下,我,司承厌,是你姒绾绾的夫君。” 听着他霸道的话语,她气得双眼喷火:“放屁,姑奶奶不认!” 听她粗话连天,他眉头微皱,微一用力就将人扑倒在了榻上,他捉着她的手反扣在头顶之上。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愠怒的眼眸,一字一句的道 “姒绾绾,你真的很懂怎么气死人。” 她呵呵一笑:“那你怎么还不死?” 他也不怒,而是将人慢慢的揽入了怀中。 她仍不依不饶的挣扎着,而且力道越来越大。 “姒绾绾不想被干,就给我安分一点。” 他一向自持清冷,那些个“粗话”都是她在说,如今听他说出来,她险些以为是自己耳鸣了。 但那怒色之中的不觉加重的呼吸告诉她,在挣扎下去,只怕她今晚清白不保。 敌人太强大,该忍还是得忍的。 强压着一口气的她总算乖巧了下来。 他垂眸看了一眼安静下来的她,眼底的颜色渐变得复杂起来。 现在的她十分的抵触他的靠近,可是绾绾,你让我怎么办? 迷迷糊糊的,她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在醒来的时候,里屋已经没了司承厌的影子,只是…… 她慢慢展开掌心,只见手心静静的躺着一颗血清丸。 这是他昨晚留下的吧! 她冷笑一声,他以为这样,她就会感激他吗? 天真! 这时,忽然吹来的一阵邪风将紧闭的房门给吹开了。 警觉的姒绾绾下意识的抬眸看去,紧接着一道熟悉的身影顷刻间映入眼帘。 “小丫头,好久不见。” 一袭利落黑衣,外罩红色斗篷的姬姌漫不经心的朝全然防备的姒绾绾轻笑着。 她在笑,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不如不见。”姒绾绾只觉无比的头疼。 姬姌冷哼一声,言语威胁的道:“小丫头,乖乖的把你手中的血清丸交出来。” 姒绾绾心下一紧,她怎么会知道她手中有血清丸?难道……昨晚罗刹鬼市的拍卖会,她也在? “血清丸在司承厌的手中,你去问他要啊!” 她低声呵笑道,打着蒙混过关的主意。 “司承厌没给你?”她疑惑的问着,一双仿似能洞悉一切的双瞳紧紧地盯着她。 姒绾绾知晓自己此刻不能露出丝毫破绽。 “他为什么要给我?”她好笑的道。 姬姌冷冷一笑道:“小丫头,不要装了,昨晚我可是亲眼看着他来你这里的。” 说着,她眼眸微眯,探究的看向了她微微蜷起的左手,忽然意味十足的笑道:“小丫头,露出破绽了哦!还不承认吗?” 第150章 也好意思在爷爷面前显摆? 砰的一声。 被姬姌一掌打飞出去的姒绾绾重重的砸在了青石地面上。 “唔……”她闷哼一声,疼的眼泪花花打转了 “小丫头,还不肯交出来吗?” 看着步步逼近的姬姌,疼得浑身跟散架一般的姒绾绾开始焦躁起来。 距离她跟皇后约定的期限,就只有一天了,顾白那边联系不上,若是血清丸被姬姌拿走,那老皇帝就必死无疑,届时搭上的可是整个姜家九族。 她死死地紧着手中的血清丸,打算拼死一搏。 这时,屋顶上方却传来了少年清脆声响:“老妖婆,欺负那丑女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来跟爷爷过两招。” 姬姌看向从屋顶上跳下来的少年,阴沉的眸子瞬间窜起了一丝火花。 “大言不惭!” 随着尾音落下,姬姌化作一抹残影凌厉的朝慕野抓了过去。 比身法,少年不输任何人,他眼眸微眯,身手敏捷的避开了姬姌的攻击。 “雕虫小技,也好意思在爷爷面前显摆?”闪身到一旁的少年若有似无的看了姒绾绾一眼,倨傲的语气嘲讽不已。 她跟他也算相处半年了,只一个眼神,她就读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的意思是让她先走! 姬姌的实力在他们二人之上,就算短时间能与之制衡,可时间一长,必然短板尽显。 怒上心头的姬姌自然没注意到姒绾绾跟少年之间的眼神交换。 她冷哼一声,森冷的嗓音不着一丝温度:“那你看好了。” 这一次,姬姌的身手明显更快了一些,快到少年来不及反应。 她一个横踢落在了他的膝盖上,他膝盖一软,直直的跪了下去,下一秒姬姌凉透的手就扼住了他的脖颈。 她的动作一气呵成,快的让人眼花缭乱。 “怎么样?服不服?” 向来懂得见风使舵的少年狗腿笑道:“服,以后你就是我奶奶。” 姬姌不屑的冷哼一声,偏头看向姒绾绾所在的方向时,方才发现姒绾绾不知何时跑了。 “你来救人,可惜人家丢下你跑了。” 嘲讽不已的字句落入耳底,少年眼波微转,顺着她的话愤懑的怒道:“那丑女果真人丑心毒。” 见他跟着一起骂,姬姌面上的怒色方才缓和了几分:“你放心,她丢下你,我可不会。” 此言一出,少年的心头顿时咯噔一下,这语气怎么听着不太对劲? 这边,负伤的姒绾绾一路跑出了如今落脚的府邸,忽然一股子血腥味在口腔里翻涌了起来,她眉头一皱,单手撑着墙面的瞬间,一股血流就从嘴角溢了出来。 这时,一道声响从前方传了过来。 “绾绾,你怎么了?” 她随手擦了一下嘴角的血渍,抬眸看去,正是满脸担忧的孟小侯爷以及多日未见的沈清妙。 姬姌是个危险人物,她自然不能告诉他们姬姌的存在。 “没事,可能是旧伤发作了。” 她随口胡诌道。 见状,孟小侯爷一脸心疼的伸手过去,正想扶她,却被她不领情的给拂开了。 “多谢小侯爷,无事。” 绾绾对他怎么总是这么冷漠??? 孟小侯爷郁闷的道:“绾绾,咱们都有那种亲密的关系了,你为什么对小爷还是这么冷淡?” 说完的孟小侯爷没有意识到这话有多引人遐想。 亲密关系?什么时候的事?绾绾跟孟屿南这进展也太快了吧? 看着沈清妙哑然的表情,她就知道她肯定是往那方面想了。 “别胡说!”她不悦的横了他一眼。 本以为他会读懂她的意思,就此打住,岂知是她高估了他的理解能力。 “都亲小嘴了,还不是亲密关系吗?” 孟小侯爷不满的道,那委屈的模样就好似在控诉她翻脸不认人一般。 嗷…… 姒绾绾只觉有什么东西哽在了喉咙里,想说却不能说出来。 她能说是那只死猫亲的吗?显然是不能的…… 见姒绾绾一副无语凝噎的模样,沈清妙只当是她害羞了。 于是她用手肘拐了一下孟小侯爷,打着圆场的笑道:“好了,都别说了。” 顿了顿,她话锋一转道:“绾绾,你找到医治父皇的方法了吗?” 说到这个姒绾绾忽然正色道:“我正准备入宫呢!” 以免姬姌在觊觎她手中的这颗血清丸,她还是尽快进宫,免得夜长梦多。 于是,一行三个人入了宫。 承乾宫中,除了姒绾绾,其余人皆候在了殿外。 将藏在怀中的血清丸小心的取出来之后,她将之送进了老皇帝的嘴里。 紧接着,老皇帝身上的血脉悉数突了出来,皮肉之下,肉眼可见的一道道黑血在流窜。 忽然,老皇帝的伤口处冒起了一阵白烟,一股子恶臭味也随之散开。 这臭味臭的简直能熏死人! 她掩住鼻息,脚下退了几步。 未过多时,宛若死尸一般的老皇帝赫然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瞪的跟铜铃似的吓人,下一秒,他趴在床沿上,呕出了一大股绿色难闻的液体。 她嫌弃的后退了几步,直到老皇帝吐完,姒绾绾这才拉开了殿门。 扑鼻而来的恶臭味叫候在殿外的人纷纷皱起了眉头。 “皇上怎么样?”皇后苏氏扬长视线朝里殿看了一眼,转而担忧的问道。 姒绾绾冷静的道:“娘娘放心,皇上体内的尸毒已除,接下来只要每日吃些糯米粥跟泡糯米水,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闻言,皇后苏氏这才彻底的放心下来。 “那便好。” 才是一个早上的光景,姜家的人就被释放了,包括异闻阁跟被扣押的方瑜可。 姒绾绾不及去接应出牢的姜姒音跟姜明泽,出了宫之后,她就一路朝原先落脚的府邸而去。 院中空荡荡的,落在青石地面上的血渍已经被风干了。 里屋还是原样,只是却没了少年的踪影。 她紧攥着拳头,心下紧绷做了一团。 那死猫怕是落到姬姌的手里了! 与此同时,郊外的一处山洞里。 被绑的动弹不得的少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姬姌:“奶奶,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姬姌意味深长的反道:“你猜。” 闻言,少年心下一紧,莫名的不安起来。 第151章 你的道行还是太浅了 长风猎猎,吹得院外的落叶唰唰作响。 睡意全无的姒绾绾心下乱做了一团。 现下顾白不知所踪,那死猫又落到了姬姌的手里。以姬姌的脾性来看,那死猫如今恐怕不好过! 她烦闷的坐起身来,掀开身上的被褥下了榻,拉开房门,是迎面袭来的冷风。 抬眸看向无边无际的夜幕,她赫然下定了决心。 很快,一抹身影身批夜色出了姜府,一路朝高府而去。 她并不是第一次来高府,所以还算是轻车熟路的找准了高苏的寝院。 除了守夜的小厮,这寝院漆黑的不见一丝光亮。 避开了守夜的小厮,姒绾绾从后方翻进了高苏的寝院,推开明纸窗户,她利落的跳了进去。 她轻手轻脚的走近床榻,是正在熟睡中的高苏。 眼色微沉之间,她当即把人给弄醒了。 未免人醒来之后惊动屋外的小厮,她事先抽出天魂刃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不想死的话,最好不要出声。” 醒来的高苏直视着她深邃如渊的双瞳,动了动唇瓣,到底没敢发出声响来。 “姬姌在哪里?” 她压低声音问道。 杀人的刀此刻正架在脖颈上,高苏自然不敢违背她的意思。 “姬姌姑娘自一早出去,就没有回来。” 这是实话,若非姬姌要养伤,恐怕是不会呆在这里的。 听他的口吻不像是骗人的,姒绾绾心下唯一的希望也彻底落空了。 时间一晃,就到了黎明之际。 一夜未睡的双瞳布满了红血丝,她坐在筑月阁的石阶上,秋风吹在她单薄的身上,她也不觉有丝毫冷意。 时间拖的越长,那只死猫的处境就越发的危险,而且她怕姬姌随时会找上门来。 以她如今的实力而言,根本就不够姬姌看。 真真是走投无路了! 为今之计,能制衡姬姌的,怕是只有司承厌了。 可是她跟他已经闹掰了,难道让她再次拉下脸面吗? 她脸色难看的思虑着。 想起上次为了顾白一事,在司承厌哪里受到的屈辱,她面色微白,果断放弃了求人的念头。 纵然是死,她姒绾绾也绝不会在去求司承厌那个烂人的! 敲定主意的姒绾绾站起身来,转身进屋取了一件少年的惯用之物后念念有词的掐了一个咒,随着她铿锵有力的声音落下,墙角处就冒起了一阵青烟。 大风一掠,青烟四散,墙角处赫然出现了一个人……哦不……是一个头发掩面,身着布衣,浑身透着死寂之气的鬼魂。 她随手就将少年时常拿在手中把玩的白玉酒盏扔了过去:“帮我找到他。” 那鬼魂接住那酒盏嗅了嗅,紧接着就飘了出了院中。 姒绾绾眼眸微沉,当即跟了出去。 她跟着那鬼魂一直走到了郊外的一处深林之中。 不知走了多久,她忽然看见了一个黑黝黝的山洞。 不知为何,看着这山洞,她竟莫名的打了个寒噤。 这时,鬼魂忽然朝她呜咽了一声,像是惧怕前面的什么东西。 她的眼眸危险一眯,八九不离十,这里应该就是姬姌的藏身之地了。 “去吧!” 随着尾音落下,那鬼魂就化作了一缕青烟随着风散了,捡起落到草地上的白玉酒盏,姒绾绾小心的朝那山洞走去。 躲在洞外,拉长了视线小心探去,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郁难闻的药味。 视线放开,只见阴暗的山洞中似乎有两个人。 一个以打坐的姿态坐着,仿似进入了入定之态,一个则被绳索吊在了半空。 真是天助她也! 以姬姌的状态来看,应该是刚刚进入入定状态,一时半会是醒不过来的。 只要她小心一点溜进去救下那死猫,应当是来得及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当下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 就在她靠近的时候,被吊起来的少年赫然睁开了双眼。 “嘘!” 她回看了一眼丝毫未动的姬姌,示意他不要出声。 果然少年并未出声,只是她未曾注意到少年眼底一闪而过的嗜杀之意。 用天魂刃利落的隔断绳索之后,姒绾绾拉着跌坐在地上的少年就轻手轻脚的跑了出去。 然而她不知道,就在她拉着少年跑出去后的一秒中,打坐的姬姌赫然睁开了双瞳。 闪烁着阴邪之色的眸子看向洞外的方向,嘴角慢慢勾弄起了一抹阴冷的弧度。 深林中,姒绾绾拉着少年一路小跑着,只是跑着跑着,心口处骤然一疼。 她顿下步子,垂眸一看,是从她身后刺穿她身子的红鞭,那红鞭坚挺的犹如剑刃一般,鞭身上还沾染着血丝,血遂着红鞭滴落在枯草上,一滴、两滴……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紧拉着手慢慢松开,回头看去。 双目赤红的少年满脸杀气的拿着红鞭的另一端。 她双目微红,喉咙一哽,大股的血便从口中溢了出来。 是她大意了,此刻方才发现眼前的少年如此的陌生。 这时,深林处陡然传来了姬姌得逞的狂笑。 “小丫头,你的道行还是太浅了。” 随着尾音落下,少年面色一狠的将红鞭从她的身体中抽了出来。 那一瞬间她就像失去了所有支撑一般。 眼前的景致变得忽明忽暗起来,心口处那股子撕裂的疼意也逐渐变得麻木起来。 她浑身一软,直直的倒了下去。 还真是没意思……她这是又要死了吗? 看着死透的姒绾绾,姬姌满意的看了一眼仿似提线木偶一般面无表情的少年。 等一会这小丫头的灵魂从这具肉体里脱离出来之后,她就一口把她吃掉,这样这世间就不会再有一个让司承厌惦念的人了。 然而她算盘打得叮当响,却万万没想到司承厌会突然出现在此。 他来时,只见原本鲜活娇俏的女孩安静的躺在满是枯草的地上,她的小脸白的没有一丝颜色,嘴角挂着一丝血渍,从心口处渗出来的血染红了她身前的衣襟。 被压制在脑海深处的记忆无限的翻涌起来,他面露痛苦之色的摁着头,布满血丝的清冷双瞳在一瞬间被弑杀之色盈满,直直的射向了不远处的姬姌。 属于上位者的威压排山倒海的袭来,那股子摄人心魄的杀意是姬姌从未见识过的。 这样的失了姿态的司承厌,她只在那位天界战神司绾绾死时见到过。 她犹记得司绾绾死的那日,司承厌发疯似的血洗了整个天界。 看着逼近魔化的司承厌,姬姌双瞳微缩,整个人只觉如坠冰窖的冷。 第152章 小祖宗,我们三个打不过啊! 姬姌被司承厌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若非她狡猾的利用了被她控制住的少年,恐怕今日便是她的死期了。 逃回高府的姬姌奄奄一息的躺在青石地面上,慌张而来的高苏一进门便嗅到了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 血痕拖了一地,躺在地上的姬姌面色惨白,双目紧闭的仿佛没了气息。 他面色微变,连忙上前探了一下她的鼻息。 她的气息很是微弱,但好并不是最坏的结果。 他俯身将她抱了起来,将人安置在榻上之后,他正欲让人去请大夫,岂知不等他的出声,手腕骤然一沉,紧接着就传来了她细若蚊蝇的声音:“帮……我……找几个……” 他反手窝住她冰凉得毫无暖意的手,冷静的温声道:“我知道。” 他知道只要找几个人给她吸shi精气,她就能好起来! 这边,一向清冷矜贵的司承厌没了往日的云淡风轻,绝世的容颜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就像护犊的母鸡一般死死地抱着姒绾绾,猩红的双目满是暴戾之色,仿佛有谁敢上前一步,他就要发狂一般骇人。 楚珺跟恢复过来的少年站在十尺之外,默契的不敢上前一步。 “承厌,你放心,你媳妇的魂魄只是暂时被冥府那不长眼睛黑白二鬼给收去了,知道是嫂子,他们不敢怎么样的。” 毕竟司承厌之怒,可不是谁都能抵挡得住的。 要他说那黑白二鬼跟他那大外甥真是太没有眼色了,抓谁不好?抓司承厌媳妇的魂魄,而且还是趁着承厌在收拾姬姌的时候抓的,这不是嫌冥府的日子太平了吗? 此言一出,少年眼皮一跳,连忙附和道:“是啊!见了那丑……她……冥府的人肯定不敢怎么样的。” 司承厌一记冷眼扫去:“至多半个时辰。” 楚珺浑身一阵哆嗦:“放心,我亲自过去,他们一定会放人的。” 司承厌给他的时间不多,所以安抚好司承厌之后,他连忙去了冥府。 “大外甥,你舅舅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见了小楚辞,楚珺瞬间端起了长辈的架势,严厉的质问道。 浑不在意的小楚辞把玩着手中的玉珠:“按照规矩,她死了,魂魄的确是归我冥府管啊!” 见他如此油盐不进,楚珺简直要被气死了:“大外甥啊,做人要灵活一点,看形势办事,你难道不知道你们抓的人是谁嘛?那特么是司承厌的媳妇!” 一听司承厌三个字,小楚辞肉乎乎的小脸上瞬间多了几分思量,但也仅是片刻。 “是谁都一样,我冥府的规矩,不可能因他而有所改变。” 见他态度如此的强硬,楚珺只觉一口气哽在了胸口处,憋的难受。 眼看半个时辰将至,他俨然没了继续跟他心平气和谈下去的欲望。 “你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吗?”顿了顿,他强压着一口气道:“乖,听舅舅一句劝,赶紧把司承厌媳妇的魂魄放回去。” 小楚辞冷哼一声道:“不可能!” 正是这句话,被找来的司承厌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楚珺不死心的还想劝上两句,岂知余光中赫然出现了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他心头一紧,正眼看去,正是提着剑走进来的司承厌,他面色阴沉,整个人被满是戾气的杀意包裹着。 见状,饶是方才还坚定如一的小楚辞不禁心下打鼓起来。 可想着自己方才放出去的话,他自然不能轻易认怂,否则他威望全无,还怎么在冥府混下去? “臭道士、假和尚、一枝花!” 随着小楚辞的尾音落下,隐在暗处默默祈祷不要被点名的三人纷纷不情不愿的现身出来。 看着宛若杀神一般恐怖的司承厌,臭道士最先苦着一张脸小声的嘟囔道:“小祖宗,我们三个打不过啊!” “是啊是啊,小祖宗,你这不是让我们三个赶着一起送死吗?”一枝花苦逼的道。 “我觉得他们两个说的对。” 臭道士跟一枝花不约而同的白了一眼附和他们两个的假和尚。 自己没长嘴巴吗?不会自己说自己的! 其实看着司承厌,小楚辞也心虚得紧,那种莫名的惧怕就好似见了自己的亲爹一样,那种所谓血缘压制让他有些不适。 “别废话,至少给本王过过场子。” 若是一开始就认输,那他得多没面子? 苦着脸的三人组互看了一眼,然后就前仆后继的朝司承厌杀去,只是跑了一半,臭道士就哎哟一声倒了下去:“啊,我死了。” 一枝花眼睛一眨,跟着哎哟一声倒了下去:“啊,我也死了!” 举着刀站在中间的假和尚神色慌张的左顾右盼了一眼,然后也哎哟一声跟着倒了下去:“啊!啊!啊!我也死了!” 楚珺:“……”这三个莫不是智障? 小楚辞:“……” 简直太丢人了,他觉得任何时刻都从来没有这一刻这么丢人过。 脸色骇人的司承厌冷眼掠过地上装死的三人组,举起剑锋冷冷的直逼向坐上的小楚辞。 “把她交出来!” 这种让人被迫臣服的气势,恐怕当今天帝也做不到他这个份上。 若非时刻谨记着自己如今的身份,恐怕他都忍不住膝盖发软了。 不动声色的掩下眼底的紧张惧怕,小楚辞端着冥王该有架势说道:“本王翻看了一下尊夫人的命格,的确是命不该绝,都怪黑白二人办事不利,还望司公子不要放在心上,本王这就放尊夫人回去。” 什么叫用最狠的语气说最怂的话?这就是啊! 没想到他这大外甥还挺上道的!知道什么叫见风使舵! 触及自己舅舅递来的眼神,小楚辞圆乎乎的小脸上浮起了一丝可疑的红晕。 躺在地上装死的三人组听着自家小祖宗的话,纷纷满头黑线! 长安,国师府。 少年守在榻前,出神的看着榻上双目紧闭的女孩。 “丑女,你说你明知姬姌那疯婆子诡计多端,你还赶着凑上来干嘛?” 顿了顿,他忽然认真的看着她苍白的小脸,温笑道:“爷爷就知道你这丑女最讲义气了。” 否则以她惜命的脾性来看,不会明知姬姌在她实力之上,还敢来救他! 忽然,她小指的指尖微微动了一下。 见状,他双瞳微亮,顿时喜色颜开起来! 他就知道就算冥府的那个熊孩子在难搞定,也难不了那变态国师! 第153章 姑奶奶知道了! 不过一日姒绾绾就在司承厌的灵力温养下渐渐恢复了过来。 将人悄无声息的送回姜府后,司承厌这才放心的回了自己的府邸。 “你真不让嫂子知道是你救了她吗?” 端着酒盏轻摇慢晃的楚珺忍不住问道。 黑曜石般的深瞳微光闪烁,他沉吟片刻道:“她大抵是不想的。” “你不告诉她,怎么知道她不想?”楚珺不住道。 他轻瞌上眼皮,浮现的都是她抗拒冷漠的眼神。 见状,楚珺一仰头就将盏中的酒水喝了个精光:“六界皆传,自天界战神司绾绾死后,你就天下无敌了,没想到九幽鬼界出了个姒绾绾,这人界又出了个姜姒绾。” 顿了顿,他轻笑着调侃道:“人界有句话说得好,叫英雄难过美人关,我看在你身上验证的挺不错的。” 此言一出,司承厌掀开眼皮,冷淡的看向了入戏太深的楚珺。 对上司承厌的视线,楚珺笑着笑着就红了眼睛。 他笑司承厌为情所困,可是他又好得到哪里去? 日月更换,最角落的那抹夜色渐渐铺满了整片天空。 烛光明灭,榻上的女子忽然惊醒了过来。 守在榻边的少年瞬间困意全无。 “丑女,你终于醒了!” 沉浸在梦中的姒绾绾有一瞬晃神,她又做了跟前两次一样的噩梦。 天地混沌,人界血流成河,她站在不知名的地方,那个看不清面容的人手提长剑,狠狠的刺穿了她的心脏。 蓦地,心脏陡然传来一阵被撕裂的疼意。 她唇瓣微颤的捂着心脏处,紧扭着眉头,虚弱的呼吸亦是变得急促起来。 “丑女,你不舒服吗?”喜色不及眼底深处的少年切声问道。 他变成姬姌的傀儡时,他红鞭化剑刺穿了她的心脏,不过那变态国师不是帮她恢复了吗?为何现在还会痛成这样?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子撕裂般的痛意方才渐渐退去。 她脸色苍白的摁了摁太阳穴,声音有些虚弱:“没事。” “丑女,你最好说实话,身子到底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否则你死了,爷爷可懒得给你收尸!” 虽然他说话是不怎么中听,可究其原因都是关心她,而且她现在也没有精神跟他对嘴。 “真的没事!” 她确定的语气打消了最后一丝忧虑。 “我记得你被姬姌控制了,还用你那红鞭刺穿了我的心脏,我不是应该死了吗?” 她疑惑的语气满是怀疑。 按照常规操作,那具肉身死了以后,她的魂魄就会抽离出来,可是前面她还要意识,后面她就彻底没了意识,直至现在醒来。 她失去意识的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面对她打量考究的眼神,慕野险些破功,但想起那变态国师的交代,他又硬生生的稳了过来。 你自己想想,一个连那小冥王都要忌惮三分的人,那是他惹得起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 见他拿乔,她有些不耐的道:“那就长话短说。” 于是为了不暴露司承厌的那段,他故意拉长了故事线,一顿下来,重点没多少,反都是他自吹自擂的自夸。 听得头疼的姒绾绾打住了说起来就跟放闸一般的少年:“好了,姑奶奶知道了。” 暗自吐了一口浊气的少年故作没讲够的还想继续。 正所谓做戏演全套不是? 见他踹了口气还想说,她连忙冷脸威胁道:“敢在废话一句试试?” 转眼就到了后半夜,自噩梦中惊醒后的姒绾绾仍然毫无睡意。 倒是去侧卧的少年睡得极为酣畅。 细细一想,那死猫的解释多少掺了水分。 当时的情形,她不是不清楚,那会他的心智已经全然被姬姌给控制了,就算如他所说,他有九条命,可姬姌的实力在他之上,就算他再有十条命,怕是也不够姬姌嚯嚯。 而且以她对姬姌的了解,那疯批婆娘不可能把他们两个杀死之后,就离开的,至少会等着吃了他们二人的七魂六魄。 所以那死猫说谎了!但会是谁救了他们呢? 直到思考到天亮,她都没思考出个所以然来,索性翻身下榻,去侧卧把睡得正香的少年给一脚踹醒了过来。 有了上次在孟小侯爷哪里得到的教训,踹完人的姒绾绾往后退了三尺。 “丑女,你趁着爷爷睡觉搞偷袭啊!”醒来的慕野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语气掺杂着没睡够的不爽。 “姑奶奶问你,到底是谁救了我们?”姒绾绾双手抱臂,一副审问的模样居高临下的逼视着他。 自认为演技精湛的少年万万没想到,一夜过后,她就想通了。 “无可奉告,你活着不就万事大吉了吗?问那么多干嘛!” 给他三百个胆子,他都不敢把姓司的那个变态国师抖出来。 见他如此的守口如瓶,她也不急,而是慢慢悠悠的拉了张椅子坐下。 “那好,你不说,日后姜家酒窖里的酒,你一滴都碰不着。” 酒那玩意可是他的命啊!女人没了可以,可酒不能没有! 特别是姜家酒坊的酒,就跟有药似的,一喝就上瘾,根本断不了。 “爷爷怕了你了,告诉你吧,是顾白救的你!” 提及顾白,姒绾绾的容色之上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你比我还要了解顾白吗?” 若是小白,他不可能在她还没有醒过来的情况下离开的,更别说会联合起这死猫来哄骗她。 看着她沉的能滴出水来的脸色,他又知道他这个谎言又不攻自破了。 他重重的吐了口气,以她的脾性来看,他若是在继续说谎下去,怕是从今以后就要“分道扬镳”了。 “是姓司的那个变态国师,他让爷爷不要告诉你的。”霎时间,他的气势瞬间矮了一大截。 她眼色微深的看着青石地面,思路瞬间清晰起来。 这就对了,其实她心里是有一个答案的,只是不敢确定而已! “喂,丑女,你不会出卖爷爷吧?” 慕野试探性的问道。 他实在是怕以她这性子,会冲到国师府去,跟人算个清楚,这样的话,那变态国师还不得宰了他吗? 她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幽幽的道:“不会的。” 得到肯定的答案,少年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第154章 实在不行,就不要考了 “凭什么我总是斗不过姜姒绾那贱人!” 随着话音落下的,是被掀翻在地的茶具吃食。 看着一地的狼藉,赵诗诗鼻翼微张,面露痛苦之色的紧咬着唇瓣。 就算重新来过,姜姒绾那贱人仍是处处压她一头!这次之祸,还是靠的那贱人,为什么那贱人就能这么厉害?为什么那贱人明明被休弃了,还能得到那么多优秀之人的青睐? 姜家嫡长女!异闻阁阁主!那贱人可以!为什么她就不行呢? “姜姒绾那贱人的确有些本事。”赵氏语重心长的宽慰道:“不过你舅舅不日就要来长安了,届时有了你舅舅相助,想要那贱人三更死,那贱人必然活不到五更去。” 想到那个会奇门异术的舅舅,赵诗诗愤懑不平的心总算得到了一丝安慰。 是啊,等到舅舅来长安,她就看姜姒绾那贱人怎么个死法! 那贱人身上所有的荣耀,她要一点点夺过来,而最便捷的方法就是…… 似想到了什么,赵诗诗忽然冷笑了起来,希望那一天,不会让她等的太久! 近来,长安城里掀起了一阵吸大烟的潮流。听闻那玩意名唤极乐,光是吸上一口就能让人忘却所有烦恼,如登极乐之境般快乐美妙! 看那门庭若市的极乐馆,正是不久之前才开起来的。 而极乐馆的“翻红”也影响不少人的营生,特别是对秦楼楚馆的影响尤甚。 因为这极乐馆开创了一个极新的模式,只要是来极乐馆的客人,男的可以点姑娘作陪,女的可以点清倌儿作伴。 午膳时,姜姒音正好跟姒绾绾提起了极乐馆的事。 “也不知是何方神圣开起来的极乐馆,这营生的方法倒是挺别致的。” 姒绾绾送了一口鱼肉进了嘴里,说道:“这极乐馆背后的推手的确是有一套。” 这种聪明人倒是让人极为好奇的! 姜姒音兴奋的附和道:“是啊!若是我能有这极乐馆老板的一半头脑,我们姜家之业也就不会停滞不前了。” 说到后面,姜姒音就越发的落寞起来。 姒绾绾温柔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姜姒音对着安慰自己的长姐回以一笑道:“大姐,你说这极乐馆的老板会不会是摄政王啊?” 聂无极? 若非姜姒音提及,她都快忘了有这号人物了。 聂无极乃是异姓王爷,在大晋可谓是举步维艰,若不是掌握了大晋商道,恐怕早就被老皇帝给弄死了。 聂无极的行商之道,姒绾绾是佩服的,一个能把生意做得遍布天下的人,就算开创出什么新门道来,也是不足为奇的。 “也许吧!”顿了顿,姒绾绾落下碗筷说道:“今日乃是科举放榜之日,去把泽儿叫起来,我们去瞧瞧泽儿上榜没?” 姜姒音应了一声,便兴致勃勃的寻姜明泽去了。 长安不愧为大晋的都城,这繁华的盛况怕是在别处都看不到。 行人熙攘的长街上,商铺林立,三步一个小摊,卖啥稀奇的都有,叫卖声一阵高过一阵,好不热闹。 从姜府出来,姜明泽一路上都磨磨蹭蹭的,似乎对所谓的科举放榜一点心思都没有。 因为他知道自己是几斤几两,那榜上的前三甲怕是与他无缘的。 “瞧你那到死不活的模样,还不赶紧跟上。” 懒洋洋的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走在面前,回过头来教训自己的二姐姐,姜明泽有气无力的哦了一声:“来了。” 见他来了点精气神,姜姒音这才放过了他。 她勾着姒绾绾的手,直视着前方热闹的街景:“大姐,你说泽儿有没有可能中个状元?” 眼尾的余光瞥了一眼落后自己一步,显得心不在焉的姜明泽。 她薄唇微动,客观的淡声道:“希望不大。” 姜姒音没想到自家大姐会这番直白,怕伤着姜明泽,她连忙扯了扯自家大姐的衣袖,压低声音说道:“大姐,泽儿还在旁边呢?” 跟她对视了一眼,姒绾绾轻笑道:“下次注意。” 其实一字不落都听进耳朵里的姜明泽:“……” 果然,皇榜一放出来,别说是前三甲了,就是榜上有名,姜明泽也没混到一个。 “泽儿,没关系的,明年继续努力。” 本着姐姐该有的样子,姜姒音笑着鼓励道。 岂知她话音刚落,姒绾绾就语出惊人的道。 “实在不行,就不要再考了,浪费时间。” “大姐!”怕姜明泽难过的姜姒音紧张的拉着姒绾绾的衣袖,示意她少说两句。 倒是当事人姜明泽浑不在意的道:“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二姐姐不必担心。” 呃! 姜姒音:“……”所以是她想多了? “其实我对武举倒是挺感兴趣的!”姜明泽挠了挠后脑勺。 话说到了点子上,他便趁机说出了自己掩藏许久的诉求:“大姐,你能不能让慕野教教我武功?” 提及慕野,姒绾绾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泽儿早就有这等心思了。 他既然有心提,她自然是愿意给他搭上这条线的。 “好!” 得到姒绾绾的肯定,姜明泽开心的险些跳起来。 见状,姜姒音也忍不住跟着开心起来,笑着笑着,她的视线就不由自主的落在了皇榜上,中状元的是一个叫娄乔生的人。 这名字怎么有些耳熟呢? “娄乔生……” 见她若有所思的模样,姜明泽禁不住好奇的问道:“二姐姐认识这位新科状元吗?” 拉回思绪的姜姒音摇了摇头:“不认识,不过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顿了顿,她忽然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是虞娘,虞娘的夫君就唤作娄乔生,在酒坊里,老是听到她念叨着她这位好夫君。” 这边,姜家加工酒水的酒坊里,身着青色布衣,头上裹着丝巾的女人正满头大汗的蒸着酒。 这时,一个妇人高呼着跑了进来。 “虞娘,中了,你夫君高中了!” 妇人的话在偌大的酒坊瞬间传散开来。被唤作虞娘的人抬手擦了擦额间的热汗,笑意漫盏的眼底隐有泪光闪烁。 娄郎他真的做到了! “虞娘,你可算熬出头了!”一旁的妇人用手肘拐了拐高兴过了头后反而毫无反应的虞娘。 这时,反应过来的虞娘方才后知后觉的喜极而泣起来。 姒绾绾、姜姒音、姜明泽三人走进来便看到了这么一副画面。 “虞娘,恭喜你,赶快回去看看吧!” 虞娘感激看向说话的姜姒音说道:“谢谢二小姐。” 扔下手里的活,虞娘心脏狂跳的跑了出去。 “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姜姒音颇为感叹的道。 姒绾绾接过她的话:“为什么这么说?” “虞娘跟他夫君不是长安人士,为了她夫君科举这才半山涉水过来的,一路上吃了不少苦。” 第155章 求阁主一定要帮帮我啊! 秋日的太阳明晃晃的,晃的眼睛有些酸涩。 那一间两室的草屋门前,亭亭玉立的女子身着一袭繁复华贵的玫红色衣衫,娇美的脸上满是笑意。 与那女子并肩而站的男子一袭湖蓝色布衣,整个人透着一股子书生意气,那张清秀的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开怀笑意。 她站在原地,脚就好似生根了一般。 她听见他说:“芊芊,我总算能光明正大的去尚书府求娶你了。” 黎芊芊小脸一红,娇嗔着拂开了他环腰而来的手。余光之间,她忽然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虞娘。 “这位大婶,你找谁?” 女子温柔似水的声音被风捎带着传入耳中。 娄乔生厌恶的直视着不远处发怔的虞娘,说道:“她是隔壁巷子的虞婶,得了疯病,整日到处跑,芊芊不必理会。” 回过神来的虞娘双瞳微缩,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了说话的娄乔生。 虞婶?她不是他的娘子吗?他为什么要说谎? 她死死地揪着自己的衣角,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的时候,她连忙垂下了一双发红的眸子。 这一刻,所有的喜悦仿似被瓢泼大雨浇灭,只剩下无尽的难堪。 她低着头,就连质问的勇气都没有,慌慌张张的转身跑了。 因为跑得太急,一个不注意还摔到在了泥塘里。 她挣扎着从泥塘里冒出头来,只见那女子跟她的娄郎站在泥塘之上。 “虞婶,你没事吗?”女子温声问道。 泥覆满面,她知道他们不知道她在流泪。 她看着那一对璧人,迟钝的摇了摇头。 这边,姒绾绾正领着姜明泽强行拜师! 什么叫强行拜师呢?就是一个想学,一个不想教,一个又放下了海口。 “你教不教?” 姒绾绾一拳砸在桌上,满是威胁的眼神协同着不耐之意直直的朝缩到一旁的少年射去。 被扰了睡意的少年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不教,老子没那个闲工夫!” “不后悔?”她似而非笑的反问道。 他被她那一笑弄得有些心神不宁起来,这丑女笑的怎么看就像是别有用心! “笑话!老子……”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他双瞳微缩,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他好像还有把柄抓在她的手里。 于是他话锋一转说道:“爷爷看你们姐弟也算是诚心诚意,就勉为其难的答应好了。” 看破不点破的姒绾绾朝他笑了笑,这死猫还算是上道! 反观原本垂头丧气的姜明泽开心的原地起跳。 “太好了,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坐姿懒散的少年正了正身,垂眼看着跪在地上行礼的姜明泽:“拜师可没那么容易。” 姒绾绾轻声一笑:“改日姜家酒坊的醉仙酿出窖了,再让泽儿给你送来。” 正中心思的少年递给她一个知我者莫过你也的眼神后,就笑眯眯的道:“乖徒儿,起来吧!” 姜明泽笑看了自家大姐一眼,果然还是自家大姐有法子。 “大姐,那个书院我不想去了,反正我也念不进书去,能不能到异闻阁来历练历练啊?” 姒绾绾淡看了他一眼,旋即点了点头。 屋内气氛活跃,这时手拿卷宗的方瑜可面色严肃的走了进来。 “阁主,外面有个姓温的富绅求见。” 前脚刚踏进主厅堂,后脚那姓温的富绅就跪到了地上。 “求阁主一定要帮帮我啊!” 姒绾绾冷眼打量着跪在地上叩头的温姓富绅,此人看着约摸三十左右,衣着华贵,体态丰腴,面上的横肉将那双小眼睛近乎逼成了一条直线。 看来平日里的油水不错,不过她自他的头顶看到了一股萦绕的淡淡黑气,乃至印堂都有些隐隐发黑。 按照此状来看,应当是被恶鬼缠身了! “先起来,说说情况。”姒绾绾抬平视线,径直走到了上首的位置上。 侍在一旁的方瑜可放下手中的卷宗,提壶给她斟了一盏茶。 那温姓富绅喘着气站起身来,抹了一把额间的虚汗,说道:“不瞒阁主说,我感觉我是撞鬼了。” “怎么说?”姒绾绾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茶水。 “就是家中的东西无缘无故的会起火,晚上还会听见鬼哭声,我也找大师做过法,可还是整宿都能听到。还有.……”那温姓富绅惊呼了一声,面色一下子变得就难看起来:“有一次我醒来,两只小鬼压在了我的身上,一只女鬼掐住了我的脖颈,要不是我上五台寺求的那道平安福威慑住了这三只鬼,恐怕我就死了。” 姒绾绾面无表情的听完后,就让人先回去。 可那温姓富绅却是不依不饶的道:“只要阁主能帮我灭了这三只鬼,出多少银子,我都愿意。” 姒绾绾冷着脸并未搭理他,倒是方瑜可连声将人请了出去。 “阁主,这案子,我们接吗?”方瑜可试探性的问道。 姒绾绾将盏中的最后一口茶水饮尽,指尖在桌上轻敲了三下:“有银子赚,自然接。” 此言一出,方瑜可似乎松了一口气:“阁主一定要帮帮这位温老爷。” 对于印象中一向少言寡语的方瑜可,她忽然这么说,倒勾起了姒绾绾的好奇心。 “第一次听你为别人开口。” 顶着姒绾绾考究的眼神, 方瑜可温笑道:“这位温老爷可是长安出了名的大善人,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大善人却吃了不少苦头。” 姒绾绾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说下去。 “说起长安当年那起家仆纵火案,可能阁主也有些印象吧!出事的正是温老爷一家,正是那一场大火烧死了温老爷的妻儿跟温老爷妻子一家,这五年来,温老爷行了不少善事,还给吃水不便的五台寺挖了口井。最难能可贵的是这温老爷为了逝去的妻子五年未娶。” “这温老爷倒是这世间难有的重情之人。”姒绾绾顺着她的话感叹道。 方瑜可:“所以阁主一定要帮帮温老爷啊!” 姒绾绾: “嗯。” 这么一个行善重情之人,她自然是会帮的。 第156章 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看那繁华的长街上,那花车游街的新科状元好不风光得意。 “虞娘,等我高中状元,定十里红妆,明媒正娶。”?? 当初的誓言仿佛被风吹散在了梦里,站在人群中的虞娘紧拽着衣角,不知不觉间眼泪早就覆了满面。 他的十里红妆,明媒正娶,不是她了! 那一刻她拨开人群,不管不顾的冲了出去,只身拦在了花车前。 见到她时,他面上的春风得意顷刻间被晦气厌恶占满。 她的举动惊动了一旁的侍卫,被剑锋包围的她有一瞬的恐惧。可比起那微不足道的恐惧,更痛的是心。 他曾说过不会让他受半分委屈,可回头一想,她所有的委屈都是他给的! 环顾周遭看戏的人群,唯恐虞娘道破天惊的娄乔生步下花车,以温润有礼的姿态挥退了对着虞娘举剑相向的侍卫。 “我好不容易走到今日这一步,你是想毁了我吗?听话,先回去,等我来娶你。” 他以只有他们二人听见的声音说道。 她怔怔地看着他满是笑意的脸,阳光有些刺眼,可她从他的眼里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这么多年,她为了什么?就是为了他的明媒正娶啊。 她垂下眼帘,似哭似笑的点了点头。 看着她乖巧转身的背影,他得意的勾了嘴角。 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她真是蠢到相信了他的话吗? 没有!只是看清了现实而已,他不会娶她的,爱有余温,她强忍着怒意吞下满腹委屈,那一刻,她到底没舍得毁掉他这么多年的努力。 余晖倾斜着落在生霉的地面上,破碎的铜镜上是她泪流满面的脸。 这一刻她才恍然,为什么他要叫她虞婶。 你看这张脸又黑又糙的脸,你看这双满是茧子水泡的手,那一样比得上那位芊芊姑娘? 可以前的她也是那位芊芊姑娘的那番模样啊! 砰的一声,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去,那扇曾为他们遮风挡雨的门被他给一脚踹开了。 他官服加身,一身贵气,似嫌弃着难闻潮湿的屋子,步入此地的时候,他的眉头近乎揪在了一起。 “拿着这些银子,离开长安,越远越好。” 她怔神的看着那袋扔在脚边的碎银子,嗤声长笑起来。 她的笑声又大又刺耳,叫他禁不住面露厌恶的捂住了耳朵。 “去哪里?”她挂着眼泪的双瞳满是质问:“我还能去哪里?” “回苏州也好,回虞家也成,去哪里都行,反正不准在出现在长安!” 她看向他似笑非笑地嘲讽道:“我还有脸回苏州吗?虞家,我还回得去吗?” 当年父亲不同意她跟他在一起,为了他,她不惜与虞家反叛,不惜跟父亲三掌断情!可今时今日,她才如梦初醒父亲当时的那席话。 非良人!娄乔生非良人! 落到现在的下场是她活该! 他心虚的避开了她那双触目惊心的双瞳,冷冷的道:“你只有一日之期,若是不离开的话,就休怪我不顾及你我之间的情分。” 她站起身来,畅快的笑意无尽悲戚:“你放心,我会离开的。” 得到答案后娄乔生心满意足的走了。 她坐在门槛上,依着门框看着天边那抹即将敛尽的夕阳,早就干涸的眼底止不住的滚下泪来。 爹娘,女儿错了! 不出两日,新科状元上门将军府提亲的消息就传遍了整座长安城。 听到消息的姜姒音诧异不已。 这娄乔生就算要娶,不是娶虞娘吗?怎么去娶那个黎芊芊去了? 怀着疑惑的思绪,姜姒音去了虞娘家一趟。 自娄乔生高中状元之后,虞娘就没有再回姜家酒坊。 破落的草屋,倒塌的房门,走近的姜姒音唤了一声,可是久久无人应。 直到她抬眸看去,整个人被眼前的一幕吓得面无血色。 虞娘……虞娘她……上吊自杀了…… 她身形一晃,跌坐在了地上。 怎么……怎么会这样呢? 处理好虞娘的身后事后,姜姒音魂不守舍的回到了筑月阁。 “阿音!” 姒绾绾的声响将姜姒音的心神拉了回来。 见她神情恍惚,她担忧的问道:“哪里不舒服吗?” 姜姒音坐到了她的对面,脸色难看的摇了摇头:“大姐还记得虞娘吗?” “就是夫君高中状元的那个酒娘吗?” “嗯。”姜姒音点了点头:“不是说娄乔生去将军府提亲了吗?我心想娄乔生是虞娘的夫君,再怎么着娶的也是虞娘,于是我就去虞娘家看看是什么情况,却不知虞娘上吊自尽了。” 听到此处,姒绾绾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 “大姐,你说虞娘这么乐观的人,怎么会不声不响的就上吊自杀呢?这件事会不会跟娄乔生有关呢?” 姒绾绾沉吟半晌道:“或许吧!” “大姐,你要帮帮虞娘啊!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 “好。”? 未过多时,方瑜可忽然神色匆匆的走了进来。 “阁主。” 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姒绾绾凛声问道:“怎么了?” “温老爷的府门外突然涌现了很多人,都在骂温老爷是伪君子。” 这种事姒绾绾并不想管,她只要抓住那三只恶灵就够了。 见她并不想听下去,方瑜可也就没有在继续说下去了。 “准备一下,今晚去温宅抓鬼!” 方瑜可垂下眼睑应了一个好字。 与此同时,温府门外纠结的人越来越多。 有些围观不解的人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你还没听说吗?说是这温斌生往年的祭日,都会去妻儿岳父一家的坟上祭拜,可今年却没去,这也就算了,昨日听一个接生婆说,她昨儿去温家接生了。” “不是说温斌生为了亡妻至今未娶吗?哪来的孩子接生?” “谁知道呢?而且那接生婆还在温府上看见了一个长得跟温斌生极为相似的男孩,那孩子都五岁了。” “这么说温斌生说的五年未娶不就是放屁吗?而且还有一个五岁的男孩,那不是温夫人的尸体还没凉,这温生斌就跟人暗地里搞上了?” “可不是嘛!” “还真是人心不古啊!不过那坐在温府门前的是谁啊?” 遂着视线看去,坐在温府门前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男子面容可怖,像是被火烧伤的。 只见他手中拿着一张血书,愤怒异常的拍打着府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57章 你让我怎么甘心! 温府门外,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温斌生还是顶不住压力命人打开了府门。 坐在地上的男子高举着血书猛的站起身来,满是仇恨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怀抱着孩子的温斌生。 温斌生并未理会男人,而是面向一众围观的人,郑重其事的道:“让诸位见笑了,传言不假,在失去珍儿跟一双儿女的整整五年里,在这痛苦的五年时间中,我迎来了我的第一个女儿煖煖,是煖煖让我从这五年的黑暗里看到了一丝希望。” “不是说温老爷你一直未娶吗?而且还有人说在你府上看到了一个跟你相似的五岁男孩。” 底下不知是谁忽然高呼道。 温斌生面不改色的道:“我府上的确有这么一个孩子,只不过那是我姐姐的孩子。” 说完,他深深地鞠了个躬,一脸的追悔莫及:“感谢各位的关心,煖煖跟煖煖娘是无辜的,都怪我一年前想起他们母子三人喝多了,这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此言一出,紧攥着血书的男人愤怒的将手中的血书砸在了温斌生的脸上。 他想冲过去撕烂温斌生那张虚伪的嘴脸,可是他却被温家的一众家仆给拦住了。 他眼睛发红的指着扭转局面温斌生,哼哼着想说什么。可哼半天却蹦不出一个字来。 他是哑巴啊! “身为一个男人,为了温夫人守了五年,也算是情深义重了,难道你们要人家真的终生不娶吗?” 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纠结在底下的人便纷纷散了。 不……不是这样的! 男人看着散尽的人,眼底满是绝望的呼喊。 把孩子递给一旁的奶娘,温斌生朝着被家仆扣着不能动弹的男人,冷冷的道:“看来这些年来,我对你还是太仁慈了。” 夜深人静,幽暗的小巷中,是恶犬的狂吠声。 瘫坐在地上的男人拿起手中的棍子对着不远处恶犬的方向狠狠地敲了敲。 狗被吓走后,男子抓起破碗里已经馊了的饭,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他紧压着一口气想把眼底的眼泪逼回去,可眼泪却偏偏怎么都止不住。 他哽咽着把那碗跟狗抢来的馊饭给吃完了,仰头看向黑漆漆的天空,他抑制不住的大哭了起来。 或许是他无力绝望的哭声感染了老天,就连老天也跟着他哭了起来。 哭声杂糅在雨声中,他哭得放肆,哭得酣畅淋漓。 此情此景,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动容,那种悲戚的绝望像是渗透人心的毒药。 “阁主……” 站在巷口看了许久的方瑜可忍不住红了眼睛。 是什么事能让一个七尺男儿哭得像孩童一般无助可怜? 姒绾绾面色复杂的撑着伞,转身走向了与男子相反的方向。 于心不忍的方瑜可焦急的看了眼巷中的男子,转身就跟上了姒绾绾。 “阁主,我们帮帮他吧!” 姒绾绾直视着前方被大雨模糊的街景说道:“他现在需要的是尊严。” 是啊!一个人,特别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不会想要第二个知道他的脆弱。 方瑜可动了动唇瓣,到底没有在多说一句。 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只希望他能早日振作起来。 过了拐角,就是温府。 早就侯在府门外的管家连忙走了过来。 “阁主快快请进。” 姒绾绾微微颔首示意,旋即便跟着温府的管家走了进去。 宴客厅中灯火通明,时不时有婴儿的啼哭声传出。 到了廊下,便有下人接过了姒绾绾手中的油纸伞。大雨有些急,她的裙衫下摆湿了不少。 正在逗弄孩子的温斌生见了姒绾绾,就示意一旁的奶娘接过了怀中的孩子。 “阁主来了,快请上座。” 姒绾绾也没客气,当即坐上了上首之位。 “这是你的孩子?” 温斌生有些诧异看似冷言冷语的阁主竟然会主动问他这事。 “是啊,才出生不久。” 她的眸光自襁褓中的孩子身上一扫而过,却是没在多问一句。 “今晚之事就劳烦阁主了。” 温斌生十分客气有礼的道。 “嗯。”姒绾绾淡淡的应了一声。 大雨不知何时停了,雨后的风带着一股子渗人的冷意。 后半夜的天际黑得有些吓人,整个温府也只有一些零星散碎的光亮。 一道电光闪过,漆黑的院子里赫然多了三道身影。 电光再一闪,那三道身影就已经到了门前。 紧接着咯吱一声,紧闭的房门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榻上装睡的姒绾绾赫然睁开了眼睛,就在对方准备一击致命的时候,她猛的往里榻一滚,一个干净利落的起身就坐了起来。 随着一道幽光的冷光掠过,她的手中赫然多了一把透着寒光的长剑。 “你们好啊!” 她低声呵笑着将手中的剑指向了站在榻边的三只鬼身上。 不过在看清这三只鬼的模样时,她不禁眉头微皱,这三只鬼正是她前几次前往罗刹鬼市时在那深林中看见过的母子三人。 见是她,这三只鬼竟然想跑。 她眼眸微眯,立马掐了个咒设下了一个结界。 眼看这三只鬼跑无可跑,姒绾绾提着剑从榻上跳了下来。 就在她以为这三只鬼会发威的时候,其中一个化作鬼的小女孩转过身来,砰的一声跪到了地上:“求姐姐放过我们。” 小女孩一边哭着哀求一边不停的磕着头。 一旁的小男孩也跟着跪了下去,学着姐姐喊道:“求姐姐放过我们吧!” “姑娘,他们死的时候还小,什么都不懂,他们还要入轮回,求姑娘放他们一马。”他们的娘亲说着便跪到了地上。 姒绾绾看了一眼,的确只有大的这只鬼身上有股浓郁黑气,另外的两只小鬼都没有。 “为什么要缠着温斌生?”她问道。 万珍儿缓缓的抬头看向了姒绾绾,悲愤欲绝的道:“因为那个畜生联合万家的一个下人一把火烧死了万家上下。” 姒绾绾瞳孔微缩,显然被她的话给震了一下。 “温斌生是入赘到我万家的,后来他背着我跟姓贾的那个女人厮混到了一起,还联合那女人的二叔一把火烧了我万府上下。他现在的荣华富贵都是我万家几辈积累下来的,他用万家财塑造了一个大善人的模样,告诉全长安的人,他对我有多深情。”说到此处,万珍儿忽然大笑了起来:“可笑可笑……你说他活得那么舒坦,还要儿女双全,你让我怎么甘心?” 第158章 敢给司承厌戴绿帽子! 破晓的天色有些雾蒙蒙的。 走在秋风萧瑟的长街上,姒绾绾禁不住想起了昨晚万珍儿的一席话。 她没有用怨灵盅收了那母子三人,今早也是随意搪塞了温斌生两句。 当然,万珍儿的话,她也没有全信。 路过昨晚的那个巷口,她停下了脚步。 衣衫褴褛的男子蜷缩着睡在地上,秋风过巷,许是冷了,他揪着眉头颤颤巍巍地坐起了身子。 视线落在他满是血渍的裤腿上,她眸光微沉,朝他走了过去。 装着银子的布袋忽然映入眼帘的时候,万程锦显然怔了一下。 布袋落到身上,他方才反应过来,连忙就拉住了她的衣角。 他是哑巴说不了话,所以他拉住她后,就着急的用手沾了一旁的小水洼,然后在干了的一边地上写道:你为什么要给我银子? 对上他怀疑不解的眸光,她淡淡一笑道:“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一个叫万珍儿的,她托我来帮你的,否则就会噩梦缠身。” 拉着衣角的手慢慢的垂落了下来,他转头又在地上写了谢谢两个字。 她笑着摇了摇头:“黎明来临之前,往往有一段最黑暗的时间,不过最后都会见到光的。” 出神的看着姒绾绾的背影,恍惚间,他好似真的看见了这世间最亮的一束光。 街景冷落,人心难测。 路过状元府时,她忽然看见了伫立在府门外的虞娘魂魄。 似发现了异常,虞娘偏过头来看向了她。 “阁主在看什么?”跟着停下脚步的方瑜可冲着她看的方向看了几眼,可那状元府门前除了一对威武的石狮,就什么都没有。 短暂的对视后,姒绾绾不紧不慢地拉回了视线:“听说娄状元要娶妻了?” 落后姒绾绾半步的方瑜可嗯了一声:“娶的是黎将军的女儿,要说这位状元郎运气倒是真的不错,除了抱得美人归,还深得太子殿下的青睐。” 眼尾的余光轻扫过去,她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深得太子青睐?” 闻言,方瑜可压低声响,小声的说道:“前些日子,太子来异闻阁寻阁主你,带着的就是这位新科状元,看样子挺看好这位状元郎的。以后若是太子登位,这娄状元怕是前途无量啊!” 姒绾绾冷哼了一声,嗤笑着重复了一句:前途无量。 为了前途逼死糟糠之妻,这种人怎配得上“前途无量”四个字? 出了温府的姒绾绾并未回姜家,而是去异闻阁。 人还没踏进异闻阁,就被哭唧唧的孟小侯爷给截住了。 “绾绾,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的好苦,阁里那个姓慕的傻逼不要我进去,你得帮我教训他一顿。” 这人一大早发什么神经? 姒绾绾眉头紧皱,脚下一退,不动声色的避开了他无礼的爪子。 “小侯爷有事?” 听她这么疏离的问自己,孟小侯爷越发委屈了。 “绾绾,你得帮帮我。” “什么?” 她不是直接拒绝他,而是问他什么!这让孟小侯爷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绾绾,我娘最近老是逼着我去相亲,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不如你陪着我演一场戏,也好让我娘死心。” 她眉头微皱,心下有些思量:“什么戏?”?? “就是……”一向大大咧咧的孟小侯爷脸色微红的凑近了她耳边,小声的嘀咕了起来。 一旁的方瑜可好奇的拉长了耳朵,想听听说的什么,却被孟小侯爷一记眼神扫了回去。 说完后的孟小侯爷就像等着被审判一般的等着她的答案。 见他又是脸红又是紧张的模样,她义正言辞的道:“本阁主恐怕帮不了孟小侯爷这个忙,孟小侯爷还是另请高明。” 希望破灭的孟小侯爷那肯依? “怎么就不行呢?绾绾,再亲密的事,我们都做过了,还怕这个吗?” 孟小侯爷这句话简直有石破天惊的效果。 而他的话被对面刚出府的司承厌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感受到一阵寒流袭来的楚珺偏偏不知死活的自问自答道:“再亲密的事是什么呢?难道是脱光了衣衫躺一张榻上聊人生理想、诗词歌赋吗?” 司承厌一记冷光射去,楚珺摸了摸项上人头,讪讪的闭上了嘴巴。 见他又拿这档子说事,姒绾绾只觉头疼的摁了摁太阳穴。 倒是一旁的方瑜可好奇的发问道:“阁主,你跟孟小侯爷……你们不会……” 没等她更敞明开意的把话说完,姒绾绾就出声打断了她的话:“没有的事。” 见她否认,孟小侯爷又急了起来。 “什么叫没有的事?那天晚上,你可是跟我亲了小嘴的。”?? 随着话音落下,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道巨响。 三人遂着声响看去,只见停在国师府门前的那辆马车塌了。 楚珺一脸惊恐的看着司承厌的背影,又看了看对面看过来的姒绾绾三人,心想:这下那个什么小侯爷完蛋了,敢给司承厌戴绿帽子! 黑曜石般双瞳深处闪烁着危险的暗光,司承厌淡看了对面的孟小侯爷一眼,随即转身走进了府中。 楚珺看了一眼散发着无形冷意的背影,又默默地看了眼无知的孟小侯爷。 年纪轻轻的,可惜了! 司承厌那一眼直把孟小侯爷给看的毛骨悚然,那种感觉就好似他要把他的皮给剥了一般严重。 不过……他摇了摇头,应该是错觉,他跟国师大人无冤无仇的,不至于。 等他转过头来,方才发现姒绾绾跟方瑜可都没了踪影。 见了眼紧闭的异闻阁大门,他懊恼的跺了跺脚。 失策了! 刚进门,慕野就出声调侃起她来。 “怎么样?当初我不愿意,你非得逼我,这下好了吧!天天被那蠢货拿这事说事。” 他指的是她上次让他亲孟屿南的事。 姒绾绾并未理会他,而是拉了张椅子坐下:“一会随我去趟五台寺。” 只想当咸鱼混吃等死的慕野张口就拒绝道:“老子一会还要教你弟武功呢,没工夫跟你去。” 直接无视他的话,起身的姒绾绾淡声说道: “午时一刻出发。” 斜躺在太师椅上的少年冲着她的背影叫道:“老子才懒得去呢!” 转眼就到了午时一刻,异闻阁外。 “不错,挺准时的。”姒绾绾笑看了一眼傲娇的抱着手臂的红衣少年。 少年有些不自然的避开了她的视线,酷气又骄傲的道:“哆嗦,还不出发吗?” 说完,率先走了。 姒绾绾笑了笑,当即抬步跟了上去。 第159章 一群和尚比爷爷还会玩 秋雨纷纷,天地间的景致具是笼罩在一层白茫茫的薄雾之下。 时至末时三刻,细雨裹挟着秋风竟送来了丝丝凉意。 与五台寺住持并肩而站的姒绾绾看着石阶下飘落的树叶,温声道:“多谢住持为小女解惑。” “阿弥陀佛,姜施主能想通自是最好。” 微侧过身来的姒绾绾双手合十对着老住持行了个佛礼。 告辞之后,五台寺外。 方才下了十节阶梯,少年就从一旁的林中窜了出来。 “如何?” 少年一边动手扒拉着落在身上的树叶一边说道:“温斌生捐赠的那口井的确有问题。” 姒绾绾停下了脚步,冷哼道:“这五台寺上下都有问题。” 少年眼睛一亮,八卦的问道:“什么问题?” 姒绾绾掠扫了他一眼,看向了薄雾茫茫的中的五台寺:“禅房中有女人的嬉笑声,你说有没有问题?” 方才五台寺的住持送她出寺门时,她忽然听见的,就当时那住持惊慌失措的神情来看,估摸着是有问题的。 少年顿时了然于胸的讥笑道:“这年头一群和尚都比爷爷会玩。” 拉回视线,姒绾绾说道:“那口井在哪?带我去看看。” 少年掠扫了她一眼,一副二大爷的模样:“跟着爷爷走。” 寺庙之后是一片幽深的林子,温斌生捐赠的那口井就是在这林子的最深处。 这口井跟平常的水井不太一样,其井口看起来像是一个八卦,刻有经文的井盖将井口盖的严严实实的。 走近一看,井上还刻了几个名字:万珍儿、温一童、温一臻。 井的另外一面则是这几个名字的缩写。 果然如万珍儿所言,行的是镇压之道,童取得是女儿的潼字,童字无水,则无所依,死于五行火的人都怕火,温斌生现在的女儿取名煖煖,为的就是让万珍儿靠近不得,纠缠不得。 “这口井深,老子探过了,有十八尺深,这温斌生挺狠的。”少年冷冷的嗤道。 十八尺深,的确是挺狠的。怪不得那两只小鬼去了不了往生,原来是被这个法阵镇压住了七魂六魄。 现在她可以全然相信万珍儿之言了。 这时,不远处陡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你们两个在哪里做什么?” 扬眸看去,正是这五台寺的灰衣和尚。 姒绾绾并未理会走过来的灰衣和尚,而是淡声说道:“想不想玩点刺激的?” 少年兴奋的嘴角一勾:“什么?” “毁了这口井!” 当着这和尚的面,毁了这口井,是有点意思! 于是不等那小和尚走近,少年一甩长鞭,随着一阵红光掠过,那井盖硬是生生碎成了石块。 姒绾绾手持长剑利落的在童字的一旁刻上了三点水。 小和尚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直到这二人住手,他这才缓过神来。 “你们好大的胆子!” 姒绾绾不紧不慢地收起了长剑:“去报官吧!” 这话无疑是挑衅,那小和尚气愤异常的看了他们二人一眼,转身匆匆而去。 见状,少年眼眸微眯,正欲追过去把人给一并解决,可惜第二步还没踏出去,就被姒绾绾抬手给拦住了去路。 “你做什么?” 少年急躁的声音隐隐有些不爽。 “让他去,此事要闹得越大越好!” 她的话让他有些转不过弯来。 “为什么?” 姒绾绾解释道:“温斌生大善人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只有闹得人尽皆知的时候,毁起来才够彻底。” 官府的人很快就来了。 见到姒绾绾时,许恒显然怔了一下。 得知姒绾绾跟少年是毁了井的人时,许恒眼底的颜色变幻的有些微妙。 姒绾绾漫不经心地看向对面义愤填膺的住持等人:“住持,误会啊!我二人不过是看那井盖没盖好,想要帮忙盖好来着,那曾想力气大了一点。”? ? 闻言,亲眼所见的小和尚出来怒呛道:“小僧看得一清二楚,你们二人明明是故意的想毁了那口井。” 哪那是力气大?分明是蓄意而为。 此言一出,神态懒散的少年低声冷笑道:“一口井而已,多大点事,重新修葺一下就是,爷爷有的是银子。” 如此傲慢的态度可把对面的一干人等气得不轻。 一个唱白脸,自然要有一个唱红脸。 于是姒绾绾顺着他的话说道:“此事的确是我们有错在先,修葺这口井的银子,我二人会一并承担。”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若是他们再说什么,就是得理不饶人了。 纵然心有不甘,老住持也只得装出一副不计较的样子。 回长安的路上。 “绾绾,你们为何要这么做?”同坐一辆马车的许恒出声问道。 正好有事要摆脱许恒的姒绾绾回道:“在办一个案子。” 言外之意不方便透露。 许恒识趣的没有继续问下去,但他知道这个案子跟长安大善人温斌生有关。 车内趋于安静之时,姒绾绾忽然出声说道: “许恒,帮个忙!” 许恒看向她,示意她说下去。 有了许恒的帮忙,温斌生捐赠给五台寺的那口井被毁的消息顿时传遍了长安的大街小巷。 人人都在谴责毁掉那口井的人,却不知毁了那口井的人是谁。 后来关于深井压魂,童字无水的言论悄然席卷整座长安城。 随着言论的悄然变化,温斌生情深义重的形象也渐渐发生了变化。 “万珍儿跟那一双儿女都是被火烧死的,明知妻儿缺水,还故意把大女儿名字里的童字去掉了三点水。” “还有,温斌生现在的女儿叫煖煖,取的火字旁,估摸着是做贼心虚,怕被火烧死的妻儿回来纠缠。” “听人说,那口井足足有十八尺深,那跟十八层地狱有什么区别?”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温斌生倒是挺狠的。” “岂止,你们忘了?当年着火的可是万家的山庄,并非万府,你们猜万家的家财哪去了?” 说到此处,说话的几个妇人神情微妙的笑了笑。 万家家财自然是全部落到了温斌生的手中。 不起眼的墙角处,衣衫褴褛的乞丐慢慢悠悠的掀开了眼皮,长置黑暗的双眼渐渐涌现了一抹光亮。 这些年来,温斌生情深义重的大善人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受人景仰,可万万没想到不过短短两日,就发生了这样的变化。 思及此,他的脑中不受控制的想起了一个女子的背影。 是异闻阁的阁主——姜家大小姐姜姒绾! 第160章 论阴人,还是你会玩! 念头刚下,落在地上的视线中忽然多了一道影子,抬眸看去。 逆光而站的女子一袭青色素衣,眉眼在光线中有些若隐若现,仿似神邸一般叫人不敢直视。 万程锦眯着眼睛,心下疑惑时,却听她低声说道:“想不想亲手揭开温斌生的嘴脸?” 是在做梦吗? 他盯着她看了半晌,方才点了点头。 三日后,质疑温斌生的言论越来越多,甚至达到了长安全民舆论的地步。 如今的“盛况”,自然少不了姒绾绾的功劳。 “论阴人,还是你会玩。” 姒绾绾落在卷宗的视线停顿了一瞬,微抬眼眸看去,对面的红衣少年侧卧在贵妃榻上,手中端着酒盏,轻摇慢晃的姿态好不惬意。 “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入口的酒忽然有些呛人,他轻咳着坐起身子来:“妥了。” 她打量着他咳红的俊脸,起身之时,手中的卷宗顺势就放到了桌上。 见她往外走,他将酒盏随手一扔,连忙跟上了她的脚步。 “听说温斌生要在温府举行什么正名宴?” 她自袖中摸出了一张帖子,帖子上赫然印着“正名宴”三个鎏金大字。 视线随着她轻敲在手心的帖子上下打量着,他瞥了她一眼,冷笑道:“假的真不了,狗就是狗,还能变成人不成!” 她闻声一笑,眼看时辰将近,脚下不由快了一些。 出了异闻阁,正对着的视线落在了对面的国师府上,此刻的国师府外竟然美女如云。 慕野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那变态国师换胃口了?” 眼尾的余光掠扫了一眼愕然的少年,她神色淡然的走下了石阶。 见她没什么动静,他连忙紧跟上了她的步子问道:“丑女,姓司的要另寻新欢了,你怎么没点反应啊!” 她似而非笑的低声呵笑道:“我该有什么反应?” 看着她扬长而去的背影,他努了努嘴,小声嘀咕道:“是没什么反应,就是说话的口气有些不对劲。” 温府外,人围了一圈又一圈,刻有温府二字的牌匾之下,坐着一位年长的老者和一位约摸五十的婆子、五台寺的住持,还有一个长得跟温斌生有三分相似的妇人,妇人的身边站着一个约摸五岁的孩子,最后是一个怀抱着婴童的年轻妇人,年轻妇人站在温斌生的一旁,这妇人应当是温斌生后娶的夫人——康乐儿。 温斌生四下张望着,似乎在等什么人一般,直到看见了姒绾绾。 “阁主来了。” 她对着亲自来迎的温斌生,微微颔首示意。 留在两个来者一旁的空位自然是姒绾绾的,落座之后,温斌生的声音紧跟着传了过来。 “谢谢诸位给温某人面子前来,今日的正名宴源于近来的一个传闻,在此温某将对近来的数个传闻进行澄清。” 顿了顿,他眼扫四方,扬声道:“其一,万家山庄起火时,温某并未跟现在的夫人康乐儿在一起,而是跟万太老爷就酒庄的生意商策,这一点,万太老爷可以为温某澄清。其二,诸位口中五岁大的那个孩子并不是温某与现夫人康乐儿所生,这一点当初给温某姐姐接生的稳婆可以作证。其三,诸位说温某捐赠给五台寺的那口井是镇魂镇,这一点五台寺的住持可以为温某说明。” 说完的温斌生神情郑重的看向了主位正中间的老者。 老者目视前方的民众,苍老有劲的声音徐徐而出:“第一点,老夫可以为温斌生证明!” 一旁的稳婆紧跟着扬声道:“第二点,老婆子可以为温老爷证明,阳阳那孩子是老婆子亲手接生的,错不了。” 五台寺的住持轻咳了一声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可以为温施主证明,那口井的确只是普通的水井,并无什么玄机。” 三句话落地,现场空前的寂静。 人人具是面面相觑,上位所坐之人,具是德高望重之人,不可能会说谎的! 所以是他们为流言误会了温老爷了! “温老爷,我们相信你!” 底下不知谁喊了一声,紧跟着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附和声。 眼看扭转乾坤,温斌生的眼底不禁涌现了一抹森森笑意。 姒绾绾始终默不作声的看着这出骗局,微勾的嘴角显露出了一抹讥讽至极的弧度。 是时候了! 人群中,触及姒绾绾视线的少年猛翻了个白眼。 那鸡贼的温斌生都已经要把自己洗白了,才给他信号! “喂,可以出去了。” 神情焦急的万程锦点了点头,便挤开人群,阔步走了出去。 “他们在说谎!” 陡然传来的声音,如冷水浇热油,一下子炸开了锅。 一时间人人的视线具是聚焦在了从人群中走出来的男子身上。 “这……这不是已经死了的万家大公子万程锦吗?” “不……万程锦没死!” “那万程锦说他们在说谎!难道这其中还有逆转!” 人群中爆发了一阵又一阵的惊呼。 看见万程锦的瞬间,温斌生等人纷纷脸色骤变。 温斌生死死的盯着万程锦那张毫无烧伤的脸,仿佛想要从中灼出一个洞来一般。 还有他的腿……他的腿竟然好了! 不过大势所趋,纵然出现了变故,一个哑巴还不足以毁了他。 “众所周知,万家大少爷早就死在当初那场火中了,所以你是哪里来的冒牌货?竟然还张口污蔑温某!” 万程锦闻声一笑,带着尊敬景仰的眸光看向了姒绾绾的方向:“我能活下来,自然是多亏了姜阁主。” 万程锦一言,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在了上首之位从始至终半分未言的姒绾绾身上。 “他的命,的确是本阁主救的,本阁主可以证明万程锦所言非虚。”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在民众心中,姒绾绾之名早已成了传奇的代名词,所以她的话落在心中,自然是掷地有声。 温斌生万万没想到姒绾绾会站在万程锦那边,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而且万程锦明明是哑巴,为何突然能张口说话了?万程锦变成这番模样,难道都是姜姒绾的手笔? 诸多的疑惑在心中盘旋不下,但现在显然不是深究之时。 “阁主,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触及温斌生小心翼翼的绉媚笑意,姒绾绾似而非笑的道:“这其中的确有些误会。” 见有转机,温斌生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诸位听到了吧,阁主说这其中有误会……” 不等他说完,顺势起身的姒绾绾朗声道:“本阁主的意思是诸位误会温老爷了,其实温老爷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她顿了顿,故意拉长了悬念。 彼时,温斌生的笑意全然僵在了脸上。 第161章 还是说要本阁主代劳? 姒绾绾的话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万程锦逼视着脸色骤变的温斌生,一字一句具是铿锵有力:“万家山庄的那场火,是你联合康乐儿的叔叔放的,那老不死的能为你证明什么?” 毫不避讳的当众辱骂,直把万太老爷气红了脸。 “万程锦,你放肆,老夫再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你竟敢如此出言不逊,还质疑长辈之言!” 直视着怒发冲冠的万太老爷,万程锦冷冷一笑道:“你配吗?” 随着话落,姒绾绾配合的甩出了一张签字画押的协议。 “这是温斌生贿赂万太老爷做假证的证据。” 看着纸上熟悉的字眼,温斌生紧攥着拳头,浑身发颤不止。 她怎么会有这个的!他当时明明烧毁了的。 “一张伪造的字约,就拿来污蔑老夫?” 见万太老爷还在死鸭子嘴硬,姒绾绾不紧不慢的冷笑道:“谁都知道万太老爷自命风流,就算老了,也是老当益壮,要不要本阁主请醉红尘的老板来问问,万太老爷近来去了多少次?” 这话说得万太老爷一张老脸燥热不已。 众所周知,自万家发生了变故之后,万太老爷的生意就一落千丈了,一个破落户那去得去长安有销金窟之称的醉红尘? 这其中还不是有猫腻! 听着此起彼伏的哄堂大笑,万太老爷羞燥的只想找个地洞躲起来! 见万太老爷要走,温斌生眼色微沉,想要说什么,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纵容没有说破,可万太老爷的离去,无疑间接说明了温斌生在说谎。 触及姒绾绾的视线,心头颇为畅快的万程锦继续扬声道:“五年前,温斌生就背着我妹妹万珍儿,跟康乐儿厮混在一起了,那个唤作阳阳的男童是温斌生跟康乐儿五年前所生。”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联系第一点,万家那场火无疑是一场阴谋! 面对指证,温斌生一下子哑口无言起来。 见状,温斌生的姐姐温慧柔坐不住了。 她拍案而起,指着石阶下的万程锦尖声怒喝道:“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孩子,还能凭你一言断定吗?难不成我是孩子娘,你还是孩子爹吗?” 这粗俗到不堪入耳的言语引起了一阵哄笑。 身为读书人的万程锦也因此言羞得耳朵红的仿佛能滴血。 “是啊!老婆子亲自接的生,还能认错孩子娘不成!” 随着稳婆的一言落下,万程锦的处境也变得被动起来。 姒绾绾似而非笑的来回打量着万程锦跟康乐儿,忽然就低声呵笑道:“还别说,这孩子跟万大少爷和温夫人也有几分相似呢!” 摸不清姒绾绾用意的万程锦陡然看向了她。 姒绾绾移开视线,笑着看向了脸色发白的康乐儿:“仔细看,这孩子跟温夫人竟然有七八分相似。” 姒绾绾的话引导着众人的视线落在了康乐儿跟那孩子的身上。 一时间看热闹的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还别说,这娃不像娘,竟然像自己的婶婶,这世间哪有这等事?” “难不成这孩子真是温夫人跟万大少爷生的?” “可闭嘴吧!你要是温老爷能为别人养孩子?你要是温慧柔,能为一个毫无相关的人做到视如己出?” 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哄笑调侃,温斌生的脸色一下子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事到如今,为了证明温某所言非虚,温某可以跟阳阳滴血认亲,诸位也可以看看万程锦是如何蒙骗众人的。来人,去取水来。” “是,老爷。”侍立在一旁的家仆接收到温斌生的眼神示意后,连忙下去准备去了。 而万程锦的脸色发生了一系列微妙的变化。 敢直言不讳的滴血认亲是他万万想不到的!温斌生敢这么说,自然也有敢这么说的底气。 万程锦眉头微皱的看向了台阶之上的姒绾绾,递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之后,她拉长视线看向了人群中的少年。 少年会意的匿入了人群中,不一会儿,一抹红色的身影从温府的后围墙一掠而入。 须臾,在万众期待的眸光中,那家仆端着一盆清水,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 人群中,少年对着台阶上的姒绾绾点了点头。 触及女子会意的眼神之后,少年垂眼看了紧攥在手中的明矾一眼之后,忽然冷笑了起来。 若非他出手及时,这场戏怕是没那么好玩了! 不知水中少了明矾的温斌生沉着脸,率先用针戳破了指尖,血落入了水中,明晃晃的光线之下,唤作阳阳的孩子被温慧柔拉着刺破了指尖。 清澈的水中,两滴血很快就融合在了一起。 此情此景,不知多少人拉长了脖子想看清。 看着温斌生那张不可思议的脸,姒绾绾冷笑道:“两血相融,温老爷还不承认这孩子是你的种吗?” 温斌生身形一晃,后退了几步,他死死地盯着泛笑的姒绾绾,眼底恨意翻涌。 端水的小厮埋着头,额间冷汗直冒。 怎么会这样?他明明往水里放了明矾的,为何血还是相融在一起了! 无视温斌生那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的眼神,她不为所动的看向了一旁脸色难看至极的稳婆: “老婆子,你这给别人接生完,就认错孩子娘的毛病得改改了,否则以后谁敢让你接生啊!” 闻言,方才还理直气壮的稳婆顿时一副天塌了的神情。 没想到她几十年的名声,竟然就这么毁了,以后谁还敢请她接生啊! 温慧柔看了一眼瘫软在椅子上的稳婆,一张脸难看到了极致。 此时此刻,温斌生可谓是悔青了肠子了,他不该请姒绾绾来的! 这下完了,一切都完了。 推翻了两点,剩下最后一点。 看见了前面两人的下场之后,五台寺的住持一下子惶恐不安起来。 他现在算是看清楚了,这个什么异闻阁的阁主可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在他坐立难安之时,姒绾绾的视线果然不出所望的落到了他的身上。 横扫了一眼如坐针毡的住持,她轻笑道:“是住持自己说?还是说要本阁主代劳?”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意思,可细细一辩,却是威慑力的意味十足。 若是让她说,恐怕他的名声就不保了。 思量一瞬,他轻咳了一声说道:“温老爷捐赠那口井,的确布下了镇魂阵,为得就是镇住被火烧死的妻儿。” 此言一出,围观的人瞬间炸了! 而温斌生情深义重的大善人形象也在此刻毁的一干二净。 只是此事还未完。 “大师,你会错意了,本阁主不是让你说这个呢!” 姒绾绾略显懊恼的说着,可眼底的轻蔑笑意却仿佛在嘲讽他的愚蠢! 紧压着一口气的住持紧扣着椅子扶手,一张布满细纹的脸上满是隐忍的怒意。 她竟然敢耍他! 逼视着他愤恨欲杀的眼神,她冷冷一笑道:“大师,温斌生的罪行证据确凿,现在到你了!” 第162章 老秃驴,你给老子起来! 现场的氛围随着姒绾绾的话抵达了顶峰,人人不禁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直视着那双仿佛能刺穿人心的眼睛,住持的心跟着猛的咯噔一下。 他忽然后悔答应温斌生来做什么证了,这下连他怕是也难以脱身了。 姒绾绾看着面如死水的住持,正欲开口,却被万程锦跟慕野的声音同时截断。 “丑女,小心!” “阁主,小心!” 画面中,只见站在姒绾绾斜后方的温斌生好似疯了一般拿着一把匕首朝她刺去。 眼尾的余光快速一扫,她身法极快的闪到了一旁。 刺空的温斌生一时间没控制住,惯力推着他刺向了毫无准备的住持。 匕首入身,血浸染了灰色的僧袍,住持双瞳微缩,满目震惊的看着杀红了眼的温斌生。 见杀错了人,温斌生面目狰狞的拔出匕首,转身就要朝姒绾绾刺去,只可惜,他连姒绾绾的一根毫毛都未曾碰到,就被从身后而来的少年一脚踹的扑倒在地。 “想杀她,你问过你爷爷我没有?” 少年怒踩在温斌生拿着匕首的那只手上,冷冷的声音杂糅在了温斌生那宛如杀猪一般的惨叫声中。 这时,人群中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官府的人来了。” 遂声看去,身着蓝色便装的许恒带着数十个侍卫从民众自发让出的小道中身正直行而来。 一身正气凛然的许大人,这才是她一开始认识的许恒。 哪句话似乎又回响到了耳边:我为什么要怪你?许恒,凡事按照你自己的心意去做就好。 现在看来,他似乎做到了。 短暂的对视之后,调转视线的许恒就命人带走了背负万家上下人命的温斌生,连同共犯的温慧柔、康乐儿。 这么一搅,无疑大乱了姒绾绾原先的计划。 少年看了姒绾绾一眼,当下就一脚踢在了晕死过去的住持身上:“老秃驴,你给老子起来,别他娘的装死。” 这一举动无疑又将众人的视线给聚焦了过来,原本一些打算散了的人又跑了回来,生怕错过什么好戏一般。 任他踢了三脚不下,瘫软在椅子上的住持仍是纹丝不动。 好啊!这么喜欢装死,那他就成全这老秃驴! 见他甩出红鞭,姒绾绾一记眼神扫去,四目相对,他不甚爽快的收回了鞭子。 “许恒已经去五台寺拿人了。” 少年闻声,脸色总算好看了一些:“你什么时候告诉许恒的?” “从五台寺回长安的时候。” 与此同时,许恒带着一队人马毫无预兆的冲进了寺门紧闭的五台寺。 可疑的是从他们的人马冲进去到现在,这寺庙里一个和尚都瞧不见。 直到推开禅房的门,映入眼帘的一幕简直不堪入目。 偌大的禅房里,五名未着寸缕的女子跟数十个光着的和尚交织在一起,还有散落在地上的衣衫、鞭子、蜡烛,各种奇形怪状的玩意,看起来yin糜不已。 许恒冷着一张脸,对这样的场景隐隐有些作呕。 不出半日,五台寺被封禁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长安。问其原因,人们都会露出一抹嫌弃厌恶的神情。 无边的夜色将天地都融为了一体。 屋外秋风渐起,屋里烛光明灭不定。 “死猫,护法!” 随着姒绾绾的一声令下,少年不情不愿的盘腿坐到了阵中。 魂体抽离之后,姒绾绾如愿来到了九幽鬼界。 暗夜永存,恶鬼横行,这是当下九幽鬼界的现状。 一路上不知避开了多少鬼物,姒绾绾方才抵达顾白的府邸。 她轻车熟路的溜进了顾白的府邸,可是寻遍了每个角落,却是不见顾白的身影。 坐在角落的她失魂落魄的望着远方的景致,顾白,你到底去哪里了? 回到人界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怎么样?找到顾神医了吗?” 她脸色灰败的摇了摇头。 见状,少年眸光微转,语气轻松的道:“多大点事啊!顾神医那么厉害,肯定是躲哪里修炼去了。” 她转身坐到榻上,声音低迷的道:“希望如此吧!” 看她如此,少年还想说些什么,紧闭的房门就忽然被风给吹开了。 “哪来的妖风?” 少年紧皱着眉头走到门边探了一眼。 只见院子中站着三道人影。 “哥哥,是我们。”女孩清脆的声音徐徐传来。 是万珍儿跟那一对儿女。 “多谢姜阁主、慕公子。”站在阴影处的万珍儿由衷的道。 “多谢姐姐、多谢哥哥。”两个孩子也跟着说道。 姒绾绾看着头上的黑气已经消失了的万珍儿,笑道:“客气了,下辈子要好好的。” 万珍儿热泪盈眶的笑着点了点头。 一夜无眠。 姒绾绾方才起身,姜姒音就一脸气愤的走了进来。 “谁惹你了?” 姜姒音看了一眼自家提壶斟水的大姐,气呼呼的拉过椅子就坐到了自家大姐对面。 “还不是娄乔生那个负心汉惹得,一大早就把这晦气的东西送了过来。” 瞥了一眼被姜姒音扔到桌上的请柬,她不紧不慢地翻开看了一眼。 原来是娄乔生跟黎芊芊大婚的婚贴。 也难怪阿音如此生气了。 “消消气,这婚成不了的。” 姒绾绾的话叫姜姒音瞬间眼神一亮:“大姐可是想到了什么整治娄乔生的方法?” 她看着她笑而不语的饮尽了杯中的茶水。 与此同时,侯府这边却是一副鸡飞狗跳之景。 这事还得从前日说起,话说跟他们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国师突然造访了侯府,你说这么一个神仙般的人物前来,老侯爷跟老夫人自然是亲自接待。 “不知国师大人造访侯府,所谓何事啊?”老侯爷眉开眼笑的问道。 司承厌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茶水:“前些日子,本国师为大晋算了一卦。” 一听是家国大事,老侯爷寻思着这事不应当是去找皇上说吗?怎么来找他了!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司承厌淡声道:“此卦事关国运,也事关小侯爷。” 老侯爷更加一头雾水了,就他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还能跟国运扯上关系? 难道他儿子是什么灾星转世!? 见老侯爷已经自己幻想上了,司承厌眼皮微跳,一副矜贵清冷的模样说道:“卦象显示,若想大晋百年相安,孟小侯爷得娶一位世间最为圣洁的女子。” 于是这才有了国师府美女如云的盛况,全京城的贵女都是为了侯爷夫人跟圣女的名头来的。 原先只是被迫相亲,这次是奉旨相亲。作为当事人的孟小侯爷自然是不依的。 偏偏他爹娘都是狠人,从圣旨下来的当日,就趁他睡觉的时候用铁链把他给绑在了府中! 第163章 想看他身败名裂吗? “这么做会不会损了点?” 触及司承厌扫来的眸光,楚珺连忙改了口:“不过那小侯爷也是咎由自取,谁让他惦记嫂子的呢?” 司承厌:“……” 长街冷落,秋风不绝,阑珊灯火点缀在雾雨蒙蒙的长安之间。 细雨缠人,撑着油纸伞的姒绾绾顿下脚步,拉长视线看去,果然看见了还徘徊在状元府府门之外的虞娘。 “虞娘。” 寻声回头,虞娘一眼就认出了她。 “大小姐,你……你真的看得见我?” 眼尾的余光掠扫了一眼诧异的虞娘,她将收好的油纸伞放到了一旁。 “再过三日,他就要成亲了,你迟迟不入轮回,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她也常问自己,是执念太深?亦或是不甘心? 她苦笑不语,微红的眼底是闪烁不定的泪光。 “你连死都不怕,若是不甘,你大可在活着的时候揭开娄乔生忘恩负义的嘴脸,可是你没有,死后又徘徊在他的府门外,你还爱他吗?” 姒绾绾的话可谓是一针见血。 过了半晌,她微弱而苦楚的声音才缓缓传出:“我见过他最苦最狼狈的时候,那时多天真啊!真的以为一句誓言就够了,可是等他出人头地,转头要娶别人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说到此处,她哽咽了一下:“那天在街上,他以为我会信他会回来娶我的话,呵……我知道他这一路走的有多艰难,所以那日回去,我本想以后不再去打扰他的荣华富贵,可是……” 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满面,她红着眼睛,声音仿似溺水一般痛苦:“他让我离开长安,永远不要出现在他面前,我该去哪里啊?为了他,我跟父亲三掌断情,虞家,我早就回不去了……这天地之大,却早已没有我的容身之所了。” 听完之后的姒绾绾陷入了沉默。 她不知该说虞娘太善良,还是太蠢,一次次的为了娄乔生那个人渣委屈求全。 “想看他身败名裂吗?”她问。 虞娘怔了一下,旋即又摇了摇头:“他以前太苦了,事已至此,是我自己咎由自取罢了。等他成完亲,我就要入轮回了。” 见她如此,姒绾绾却是默不作声的拿起了一旁的油纸伞。 虞娘目送着她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忽然哼起故乡的小曲。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三日后,长街上吹锣打鼓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往将军府去。 马背上的娄乔生一身华贵的大红喜袍,意气风发的模样一时无两。 “大姐,你不是说有办法整治那负心汉的吗?”姜姒音看着渐行渐远的迎亲队伍,肺都要气炸了。 临窗而站的姒绾绾浅抿了一口茶水,眸光所向的地方,正是状元府。 “这样的人,到底哪点值得这番喜欢了?” 姜姒音没听清她的低语,便问道:“大姐,你说什么?” 她偏头看了她一眼,当下摇头笑了笑:“如她所愿。” 这话可把姜姒音给说懵了。 黎芊芊进门的那日,状元府里热闹非凡,辗转客人之间的娄乔生喝得红光满面,喜气洋洋。 姒绾绾看了一眼盏中的酒水,起身就走了出去。 府门外,虞娘还在。 她把端出来的酒洒在了虞娘的脚边,虞娘一伸手,那洒在脚边的酒就变成了手中的一盏酒。 “谢谢大小姐。” 她一口饮尽,声音有些苦涩。 姒绾绾摇了摇头,看着她的魂魄渐渐消失在了眼前。 夜深人静时,热闹的状元府恢复了原本的冷清。 自此那状元郎得了梦魇之症,每至夜深,便会梦见一个叫虞娘的女子。 梦里的娄乔生会变成虞娘,一次又一次的体验虞娘的一生。 虽活却生不如死,这是姒绾绾给他的惩罚。 再过半月,就是北疆使者来朝之日,为了展现大晋繁荣昌盛的风貌,近来的长安一直在整顿之中。 其中在长安掀起一阵热潮的极乐馆引起了沈括的注意。 于是极乐馆成了官府重点关注的对象。 紧盯之下的极乐馆依旧门庭若市,日进斗金。可渐渐地吸食极乐带来的弊端显露了出来。 据说吸食极乐过多的人会产生幻觉,且处在一个极为兴奋的状态之下,可偏偏那种沉醉的快感让人不可自拔。 “随着吸食的时间越长,人就会变得萎靡无状,身形干瘪,皮肤溃烂。” 陈御的话叫沈括露出了一抹隐晦之色。 “查到这东西的流处了吗?” 陈御沉吟道:“好像是一个北疆商人带过来的。” “查过这个商人吗?” 陈御点了点头:“就是一个普通的北疆商人,没有什么背景。” “再深入查的清楚一点。” “是。” 与此同时的七皇子府。 “太子那边好像动手在查极乐馆了。” 沈执逗弄着桌上的波斯猫,不紧不慢地道:“想个办法,把极乐馆暗中转手出去。” 以太子如今的势力,若是查到他头上来,那这场游戏未免就太无趣了。 “可是太子那边盯的紧,恐怕……” 话未说完之后沈执就一记冷眼扫了过去。 见状,那侍卫脸色微白,连忙垂下了头。 这边,姜姒音拿着一张帖子走了进来。 “大姐,你瞧瞧。” 还在为了寻找顾白下落而发愁的姒绾绾瞥了一眼桌上的帖子。 顺手翻开,里面却什么字都没有。 “这是什么?” 论行商这块,姜姒音倒是比她懂得多。 见她拉了条椅子,神秘兮兮的坐到了自己的对面,姒绾绾忍不住挑了一下眉头。 “这是风云帖。” 她看着她,示意她说下去。 “这是长安最大的黑市卖场发出来的,能收到这张帖子,证明我们姜家之业在长安还是排得上号的。” 看着她骄傲的神情,姒绾绾笑了笑:“这么厉害吗?” 姜姒音点了点头:“每一次的风云会都只发出十张风云帖,这长安行商的不在少数。所以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这风云会上都是做些什么?”姒绾绾虚心下问的问道。 涉及自己擅长的领域,姜姒音露出了一抹自信的神情:“就是市面上捣鼓不到的一些奇珍异宝,反正各式各样的,都是好东西。” 市面上捣鼓不到,却出现在黑市,在怎么奇珍异宝都是见不得光的玩意。 第164章 把那个冒牌货轰出去 转眼就到了风云会当日,可姜姒音翻遍了整座姜府都没找到那张风云帖。 “我明明放在匣子里的,怎么会不见了呢?”姜姒音焦急的又翻了一遍那只漆木雕花的匣子。 “你好好想想,是不是弄丢在哪里了?” 又翻完一遍的姜姒音看着自家大姐,笃定的道:“那日我从你屋里出来后,就放进去的,不会记错的!” 听完的姒绾绾沉默的抿了抿唇。 哪那张帖子为何会不翼而飞?难道是出了家贼? 这边,从姜家后院驶出的一辆雕花马车一路往城门的方向而去。 马车里,赵诗诗得意的把玩着手中的风云帖子。 姜姒音那蠢货和姜姒绾那贱人万万想不到这帖子是她赵诗诗拿的。 马车出了城门,一路往十里坡的方向而去,临近日暮,总算抵达了目的地。 下了马车,映入眼帘的是一幢破落的宅院,石阶之上的门外站着两个身着黑衣的男子。 提着裙裾步上石阶的赵诗诗将手中的帖子递了过去,男子快速扫了一眼,然后将帖子放进了水盆里,紧接着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那帖子在水的浸泡之下,浮现了一段文字。 “姜二小姐请。” 赵诗诗眨了眨眼睛,似乎不些不敢相信,那文字的末端写的赫然是姜姒音的名字。 幸好这些人本就见不得光,倒是不知她不是姜姒音。 为了能顺利进去,她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便在指引下走进了内院。 晚一步赶来的姜姒音跟姒绾绾来到门前便被那两人拦住了去路。 “二位的帖子呢?” “我乃姜家二小姐,这位是我长姐姜姒绾,我们的帖子被人偷拿了。” 男子对姜姒音的解释根本就不买账,只是冷漠的道:“这里只认帖子,不认人。” 此言一出,姒绾绾知道就算是磨破了嘴皮子也没办法了。 见姜姒音还想说什么,姒绾绾却拉住了她的衣袖:“走吧。” 以往的风云会,姜家都没那个资格,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却因为丢了帖子进不了。 纵然心头说不出的不甘心,姜姒音也只得咬牙咽了。 微弱的烛光照亮了脚下的路,这是一条很长的甬道,放眼看去,仿佛长的不着边际。 从进入内院开始,赵诗诗的眼睛就被人用黑布这蒙上了,攥着绳索的手心全是细细密密的汗液,绳索的另一头则是给她指引的女子。 不知过了多久,蒙住眼睛的黑布总算被扯了下来。 映入眼帘的一幕足以震撼。 极致奢靡的装饰,四方伫立着雕花金柱,中间的九层阶梯,九梯之上点缀着各色玛瑙翡翠,九层阶梯通往的是一处高台,高台的边缘放满了极品夜明珠,正中的位置则摆放着一张沉香木桌,桌上放着一只精致的雕花木盒。 “姜二小姐,这边请。” 女子冷淡的声音拉回了她沉浸的视线。 整理了一下仪态,她端出落落大方的姿态微微颔首:“有劳。” 姜家虽收到了风云帖,可若真的论起实力来,还仅仅只是及格线上。 所以给姜家安排的位置并不靠前,只是末端的一个角落里。 摸鱼的楚珺一调头,刚好看见了落座在姜家席位上的赵诗诗。 “那人是姜家的吗?怎么没见过!” 司承厌偏头看去,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楚珺四下张望了一眼,疑惑的道: “怎么没见嫂子呢?” 给姜家的那张帖子,可是他特意吩咐人送去的,不可能会送错人的! 黑曜石般的双瞳碎裂出了一抹冷光,司承厌淡声说道: “你出去看看。” 对上司承厌的视线,本想罢工的楚珺条件发射的点了点头。 点完后,他就后悔了。 你说有些人的威慑力就是足,让他都来不及思考。 “楚公子要去哪里?”驻守在甬道口的便装女子说道。 楚珺甩着挂在腰间的玉玦:“还能干嘛,当然是奉你们主子的命,去看看你们嫂子来了没有!” 女子怔了一下:“主子他什么时候成亲了?” 楚珺一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模样嘀咕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看着淹没在漆黑甬道中身影,女子只觉无语凝噎。 这话说的等于没说! 出了甬道之后,楚珺直奔院外走去。 “你们两个一直守在外面,姜家大小姐来了没有?” 二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旋即想起了方才来过的两名女子。 “刚才是有两个女子,一个自称姜家大小姐,一个自称姜家二小姐的,不过他们没有风云帖,被我们打发回去了。” 随着话落,楚珺只觉一口气憋得慌,你说司承厌那家伙好不容易制造了一个见面的机会,却硬生生的被搅黄了,早知道他就多发几张帖子过去好了。 不过她们没帖子,那帖子到哪里去了呢? 想起坐在姜家席位上的那个女人,楚珺冷笑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苗头。 回到内场,人差不多都来齐了。 因为是黑市卖场,见不得光,所以前来的人都默契的戴了面具。 坐在第五排位置上高苏环视了周遭一眼后,不由流露出了感叹的神色。 以往的风云会都是大哥前来,如今他还是第一次来,饶是他见过了世面,也不禁为这里的奢靡而惊叹。 坐在他一旁的姬姌却显得淡然的许多,她的目光始终停在最前排的位置上,最前排的人一袭绛紫色华服,背脊挺拔,整个人透着一股子矜贵清冷的味道。 太像司承厌了! 第二排的位置上,沈执漫不经心地转着空杯盏,眸底却压抑着某样东西。 楚珺落座后,便靠近司承厌的耳边汇报了打探得来的情况。 得出的结论是送去姜家的哪张帖子要么阴差阳错的落到了现在来的人手中,要么就是被现在来的人给偷拿了。 “要不,我让人快马加鞭再送张帖子过去?” 司承厌摇了摇头:“不必。” 就算现在送过去,也赶不上风云会了。 “那我去把坐在姜家位置上的那个冒牌货轰出去。” 楚珺刚要起身回去了,就被司承厌抬手拦了回来:“风云会快开始了。” 好吧,此刻不是时机,等风云会完了再说。 楚珺回看了姜家坐席的方向,下一秒就坐了回去。 未过多时,随着一道清脆悦耳的摇铃声响起,风云会总算正式开始了。 第165章 等本判给你抢回来! “诸位,这是我们拍卖的第一件物品,出自龙陵天宫盛武帝含在口中的极品汉白玉。” 那汉白玉剔透的一点杂质都没有,在夜明珠的冷光之下仿佛散发着一道淡淡的红色光晕。 的确是一件极品,第一件就上了重头戏,后面是什么重量级的珍宝更是不用多说。 “你猜这汉白玉得多少银子成交?”楚珺凑近司承厌的耳边,饶有兴致的问道。 “你猜。” 眼见人眼皮都不掀一下的把问题抛回来给自己,楚珺也就识趣的没在多话了。 “喜欢嘛?”高苏凑近姬姌的耳边低语询问道。 姬姌漫不经心地看着九重高台上把汉白玉奉在掌心的中年男子:“喜欢又如何?”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高苏就叫上了价。 “八百金。” 姬姌赫然看向了他,却只见他的双瞳渗着溺人的柔光,她不明意味的笑了一声,就调转了视线。 为了哄抬价格,楚珺散漫的抬手示意:“九百金。” 几乎在楚珺出价的同时,高苏紧跟着说道: “一千金!” 三锤定音,汉白玉以一千金成交。 本以为前头押了个重头戏,后面的会越来越有看头,殊不知都是一些跟汉白玉差不多的古玩珍品。 直到最后一件出来,才唤起了众人的兴致。 这最后一件竟然是在长安名声大噪的极乐馆。 “极乐馆的掌事是北疆人,近来要回北疆,所以打算把极乐馆转手出去,要价是六万金。” 高台上男子的声音掷地有声的传来。 坐在第三排位置上的沈括皱了皱眉,一旁的陈御亦是蹙起了眉头。 调查极乐馆的事是暗中进行的,如今的风云会上出现极乐馆就尤为奇怪,除非是走漏了风声。 沈括疑心极重,调查极乐馆的详尽事宜只有他跟沈括清楚。 果然沈括冰冷怀疑的视线朝他看了过来,他对望过去,此时无声胜有声。 极乐馆的幕后掌事应当是察觉了什么苗头,否则不会轻易把这么赚钱的极乐馆拱手出来的。 极乐馆一旦被转手出去,幕后黑手就会趁机洗白脱身,要想彻底查清楚,恐怕就绝非易事了。 第二排位置上的沈执偏头扫了一眼后方的位置,嘴角勾弄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 在一片噤若寒蝉的沉寂之下,高苏响亮的声音如雷震耳。 “七万金!” “八万金!”一道娇柔的女音紧跟其后的从后方传来。 众人好奇的回眸看去,只见出价八万金的是坐在最后方的女子。 女子的面上并非和他们一样戴了面具,而是罩了一层白绢。 此女正是赵诗诗。 本来她手头没多少银子,可一想到是如今红极一时的极乐馆,就按捺不住心头的滚动,极乐馆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若是将之拿下,凭借着极乐馆所得财力,她也能随随便便的把姜姒绾和姜姒音踩在脚下。 对于极乐馆,高苏也是势在必得。 “九万金!” 九万金的高度着实让赵诗诗虚了一把冷汗,可是若是让她就这么松手,她是真的不甘心。 “九万五千金!” 饶是高家资底雄厚,也断然不敢出这么高的价。 高苏阴沉的回看了后方的赵诗诗一眼,最终放弃了角逐。 顺利拿下的赵诗诗被当下喜悦冲昏了头,殊不知如今的极乐馆已经成了烫手山芋。 夜色下,一辆马车缓慢的行驶在颠簸不平的山道上。 马车里,高苏的眸光看向了靠在车璧上闭目养神的姬姌。 “姬姌姑娘。” 姬姌闻声掀开了眼皮,只见他捧着一只雕花木盒送到了她的眼前。 “送给你。” 随着话音落下,他打开木盒,映入眼帘的是哪一块汉白玉。 “蠢货,一千金买这么一个东西。” 她冷嘲热讽的话语叫他心头咯噔一下,神情略显紧张的问道:“你不喜欢吗?” 她睨了他一眼:“谁告诉你本判喜欢这东西的?” 旋即她又嗑上了眼睛。 她的心果然很冷。 他脸色微白,扯了扯微僵的嘴角,有些局促的将那装着汉白玉的木盒给关上了。 “千金换一笑,这东西值了。” 岂知就在他还没收回去的时候,她陡然睁眼,伸手把那只装着汉白玉的木盒给拿了过去。 “本判说不喜欢,可没说不要。” 她虽是冷着一张脸,可高苏心中却比任何时候都开心。 见他眉眼浮笑的看着自己,姬姌莫名的有些烦躁。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涌上心头来。 看她动身掀开了车帘,他怕她又像之前一样一走了之,他神色紧张的连忙拉住了她。 “姬姌姑娘要去哪里?” 她不耐烦的甩开了他的手:“你不是喜欢那极乐馆吗?等本判去给你抢来。” 不给他反应过来的机会,她已经飞身出去,如掠影一般消失在了夜色茫茫之中。 与此同时,同样坐在马车中赶往长安城的赵诗诗还沉浸在拿下极乐馆的喜悦之中,只是喜悦过后,她却开始犯起难来。 九万九千金可不是小数目,就算把除开姜姒音手下的那五间商铺除开,剩下的加起来恐怕也远远不够。 这时,一直平缓前行的马车忽然一阵剧烈的颠簸起来。 她惊叫了一声,手下意识地抠住了车璧,等到平稳过来后,她方才惊魂未定的掀开了车帘。 本想训斥车夫两句,只可惜掀开车帘,却是空无一人。 夜色缈茫,四下风林涌动。 赵诗诗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把拿在手中的极乐馆的店契藏了起来。 不过藏好的片刻,落下的车帘就被一阵风猛的吹开了。 映入眼帘的人戴着鬼面具,看不清容貌,可从身形来看,应当是一名女子。 “把极乐馆的店契交出来。” 果然对方一出声就直指她手中的极乐馆。而且在风云会上的所有人都戴着面具,她浅显的回忆了一下,就想起了现在逼问她要店契的人,正是坐在当时跟她竞价那人身边的人。 还真是不死心啊! 对方气势逼人,赵诗诗抖的厉害,可却强撑着道:“我知道你是什么人,就算拿过去了,你以为你拿的稳吗?” 岂知对方却是冷笑道:“这世间还没有本判拿不稳的东西。” 尾音一沉,杀意四显。 不等赵诗诗反应过来,她的脖颈已经被对方给死死地扼住了。 她双瞳微震,窒息而来的痛苦使她皱紧了眉头,她拼命的拍打着她的手,可多方却置之不理的加重了力度。 于是一个念头蓦地闪过,不管她交与不交,这个人似乎都没打算放过她! 第166章 二婶婶不妨直言! 捶打的手渐渐绵软了下去,赵诗诗只觉眼前的景致开始变得晃动起来,就在她感觉要生魂离体的时候,一道金光赫然闪现而过。 那道金光如刀刃一般劈在了姬姌扼住赵诗诗脖颈的手上。 好在姬姌反应极快的收手躲了过去。 她面色森冷的回身看去,只见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青衣和尚。 “死和尚,多管闲事!” 姬姌一声怒喝,当下就化作一道残影朝青衣和尚攻了过去,只可惜她连人家的衣角都没碰到,这无疑促使她心下怒火越烧越旺。 但仅存的理智告诉她,能这么不费吹灰之力就避开她的人,实力绝非等闲之辈。 回看了一眼马车上晕死过去的赵诗诗,姬姌不甘心的冷哼一声,转身就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无尘看了一眼姬姌消失的方向,动手给马车设了一个结界之后,形单影只的身影渐渐淹没在前往长安的山道上。 这边,刚回到太子府邸的陈御跟在沈括的身后一路去到了书房。 “今日之事,先生怎么看?” 看着转身坐到上首之位的沈括,陈御心知他对自己生了疑心,可此事的确太凑巧了。 “极乐馆的人肯定是暗中闻到了太子彻查的风声,所以才有了今日转手极乐馆一事。” 沈括嗯了一声,可沉得能滴出水来的眸光却紧密的落在了陈御的身上。 心知肚明的陈御拱手道:“殿下怀疑是在下走漏了风声?” 沈括沉默不语直视着他,脸上表情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此事的详尽计划,的确只有在下跟殿下清楚,殿下怀疑在下也无可厚非,可在下只想告诉殿下,在下对殿下之心日月可鉴。” 顿了顿,他继续正色道:“若殿下不信,在下愿服哑药,离开太子府。” 此言一出,沈括的面色方才缓和了许多:“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先生多虑了。只是此事的确凑巧。” 陈御垂敛着眸光说道:“所以当务之急是立即展开对极乐馆的全面调查。” 沈括看了他一眼,显然极为赞同他的说法。 临近黎明之际,晕死过去的赵诗诗方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醒过来的她来不及庆幸自己小命尚在,而是下意识的摸了摸藏在怀中的店契。 眼见店契还在,她不禁露出了一抹如负释重的笑。 回到长安之后,她就直奔姜府而去。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赵氏了。 赵氏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醒神过来后,她不禁欢天喜地的问及了来历。 把偷走风云贴,参加风云会的事娓娓道来之后,赵氏喜悦之际也不由愁眉苦脸起来。 “这九万五千金,就怕卖了手底下的五家店铺也换不来啊!” 赵诗诗着急的拉住了赵氏的手:“不是还有姜姒音手下的五家吗?极乐馆如今红极一时,日进斗金,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回本的!您去跟姜姒音谈谈?” 赵氏焦心的看了她一眼,为今之计,的确只能这样了,否则风云会那边的人找上门来,不得闹得人尽皆知。 如今的姜家可是没脸可丢了。 赵氏找上门来时,姜姒音正准备出府。 对上赵氏,姜姒音依照规矩行了一礼后,就漠然的错身而去,岂知不等她跨出一步,就被赵氏反手给拉住了。 “姒音啊!二婶有桩好买卖拿不定主意,想跟你商量商量。” 难得见赵氏这番和颜悦色的说话,姜姒音就跟见了西边的太阳似的嗤笑道:“二婶婶还是跟二叔商量去吧!姒音不感兴趣。” 眼见她甩开了她的手,赵氏一急,连忙拦住了她的去路:“是极乐馆,诗诗手里有极乐馆的店契,但是现在却遇到了问题。” 听是极乐馆,姜姒音疑惑的同时果然顿下了脚步:“什么问题,二婶婶不妨直言?” 极乐馆可不是什么街边的小玩意,说拿下就拿下,赵氏说谎骗她是为了什么? 这时,正好要去异闻阁的姒绾绾看见了拦住姜姒音在说话的赵氏,走近时,恰巧就听见了姜姒音的话。 唯恐是赵氏为难,姒绾绾面色微沉的唤了一声:“阿音。” 见了姒绾绾,赵氏不由有些发虚起来。 流转的眸光将赵氏的神态变化看在眼里,她不动声色地看向姜姒绾。 姜姒音则是会意的将方才赵氏跟她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 听完后的姒绾绾低声呵笑道:“她哪来的极乐馆的店契?” 这话自然是问赵氏的。 面对姒绾绾审视的眼神,那强烈的压迫感犹如山石袭来,叫人忍不住精神紧绷起来。 招架不住的赵氏在姒绾绾的紧盯之下,方才磨磨蹭蹭的道:“是诗诗拿了你们的风云帖,极乐馆的店契也是在风云会上拍下来的。” 姜姒音眉头微皱,瞬间怒从心起。 原来风云帖是被赵诗诗给偷拿走了! “她这么有本事,店契的事,她自己搞定就是。”这次,不等姒绾绾出言,姜姒音说完就拉着姒绾绾走了。 徒留赵氏站在原地,一张脸乌黑涨白不已。 “这次机灵了不少。” 对于自家大姐的夸赞,姜姒音心下美滋滋的,嘴上却嗔道:“她偷拿了我的风云帖,还妄想我帮她,也不知怎么想的?” 而且她知道风云会那种地方拿下来的极乐馆,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个人的锅,可别想着她给顶上。 姒绾绾笑而不语的瞥了她一眼。这丫头! 果然,姜姒音的判断跟直觉都是对的。 时至午时一刻,极乐馆被封禁的消息在长安不走而胫,而且据说是太子亲自带人封禁的。 听闻消息的赵诗诗第一时间赶往了极乐馆。 上午还在门庭若市的极乐馆,如今仍旧热闹,不过都是一些看热闹的。 “敢问太子殿下为何要封禁这极乐馆?”赵诗诗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她才以九万五千金的价格拍下极乐馆,若是出了什么问题,那她就是两头皆空了! 沈括垂眸逼视着挡到身前来的赵诗诗,瞬间知晓了昨日风云会上拍下极乐馆的人就是她。 只是沈括并没有闲情逸致给她解释,因为他方才得到消息,那个开极乐馆的北疆商人失踪了。 得不到确定的答案,赵诗诗面色惨白的看着沈括远走的背影,浑身一颤,整个人如坠冰窖般的冷。 完了,这下什么都完了,本以为捡了个香饽饽,殊不知捡了个祸端! 还有三日,长安黑市卖场的人就会找上门来,到时候她拿什么去还那九万五千金…… 第167章 你说这家是不是该分了? 得到极乐馆被封禁的消息时,姜姒音不禁冷笑了起来。 这下九万五千金的极乐馆可谓是砸在手里了。也难怪赵氏今早会拉下脸来找她,以目前赵氏手中的那五家商铺的状态来看,想要拿出九万五金来,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未免赵氏那边再缠上来,她得去找大姐商量一下对策。 吩咐了相关事宜后,姜姒音雇了一辆马车上朝异闻阁的方向而去。 马车方才停稳,她就手脚麻利的跳下了马车。 扬眸看去,正好看见了刚出异闻阁大门的姒绾绾。 “大姐。” 她唤了一声,提着裙裾就步上了石阶。 极乐馆一事,姒绾绾早就得到消息了,所以姜姒音的来意,她是在清楚不过的。 “大姐,极乐馆的事,你听说了吗?” 姒绾绾微微颔首,说道:“这次可是跟二房划清界限的好机会。” 姜姒音面上一喜:“妹妹正有此意,所以才匆匆过来跟大姐商量的。” 她莞尔一笑:“看来想到一块去了,我们进去再说。” “好。” 要说沈括的动作还是挺快的,极乐馆不过才被封禁了一日,所有流通在市面上的“极乐”就被他下令烧毁了。 城东的一处破旧四合院里。 陈御手提着一只灰色的布袋,面色凝重的从主屋里走了出来。 “殿下看。” 接过布袋的沈括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一些乳白色的粉末,而此物正是“极乐”。 “有多少?” 陈御沉声道:“我们的人清点了一下,差不多有百来袋。” 百来袋的数量绝对不容小觑,这东西要是在大晋流通,恐怕十年之后,大晋就无可用之人了。 “全部烧了。”顿了顿,他话锋一转,问道:“查到那北疆商人身后的人是谁了吗?” 陈御面色难看的摇了摇头:“行事之人十分谨慎,查无踪迹。” 此言一出,沈括的脸色也随着沉了不少。 夜色弥漫,繁华落尽的长安只余下零星散落的阑珊灯火。 戴着斗笠的青衣男子站在公主府府门前不远处的小巷里,他隔着那层薄纱出神的看着不远处的公主府。 不知过了多久,一辆马车从公主府的侧门驶了出来。 而他的视线始终紧跟着那辆马车的方向,直到那辆马车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 马车一路飞驰来到了太子府邸。 披着墨绿色刺绣大氅的沈清妙在宫人的搀扶下,哆哆嗦嗦的下了马车。 太子府上的老管家见了浑身包裹严实,面上罩了薄纱的沈清妙显然有些诧异。 奉于尊卑,老管家瞬间反应了过来,垂头恭敬的将人请进了府中。 沈清妙来的急,走的也急,进太子府不到半个时辰,又匆匆的走了出来。 而后沈清妙登上马车,疾驰的马车披着夜色并未回公主府,而是一路直奔七皇子府去。 这边,七皇子府书房里的灯火通明。 “老鬼已经处理妥当了,任太子那边再怎么查也查不到殿下头上的。” 沈执手中的狼毫依旧行云流水的写画着,他连眼皮都未曾掀一下。 似乎这样的结果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道声响:“殿下,安乐公主求见。” 沈执闻声落下了手中的狼毫:“请公主进来。” 侍立在一旁的侍卫与沈执短暂的对视之后,就识趣的退了出去。 未过多时,沈清妙就在府中小厮的指引下来到了沈执的书房。 “娇娇这是怎么了?”初见沈清妙这包裹严实的模样时,沈执也不免露出了惊讶之色。 她并未回答他的话,而是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来,在墨绿色大氅的衬托之下,她那双廋到脱形的手白的有些瘆人。 揭下兜帽,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形容枯槁的脸,那张脸不见素日的娇俏可爱,只余下令人头皮发麻的惨白。? 沈执面色微变的盯着那张脸,手中的杯盏落到了脚边,茶水洒了一身。 他眉头微皱,身形不稳的站起身来。 “沈清妙,你吸了多少极乐?” 他一向不凶她,可如今却凶神恶煞的仿佛要把她吃了一般。 可是身心俱备受折磨的沈清妙那顾及得了其他。她知道如今只有“极乐”才能让她开心,只有“极乐”才能让她忘记无尘。 她一个箭步上前,死死的拉住了他的衣袖,无神的双眸是他从未见过的癫狂。 “七哥,你还有极乐没有?给我!快给我!” 身体里就像有无数的虫蚁在啃食一般发痒,那种难受的感觉宛如恶鬼纠缠着她。 “没有!”他直视着她,冷冷的道。 没有!怎么会没有呢? 她呼吸急促的看着他,眼泪从干枯的眼角滑落,她哭声哀求道:“七哥,我知道你有,你就给我吧!不然我就要死了。” 他板正她的身子,猩红的眼底碎裂出了一抹晦涩难懂之意。 “再吸下去,你会死的!” 她却仿似充耳未闻一般的抱住了他:“七哥,可是娇娇现在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娇小的身躯近乎陷入了他的怀中,她廋的一点肉都没有了。 他闭眼一瞬,妥协似的从袖中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纸包。 她瞪着双目,如恶虎扑食一般从他手中抢了过来。 他看着她蹲在角落吸食的模样,眼底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转眼三日过去,因为赵诗诗的九万五千金一直未送到长安黑市那边,因而近来姜家总是被那边的人找上门。 此事就像一根刺哽在了赵诗诗跟赵氏的心里。虽然他们每次都找借口推脱了,可借口也不是每次都能用的,那边迟早会看出端倪来的。 “去哪里找这九万五千金啊!” 赵氏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赵诗诗更是肠子都悔青了。 “我也没料到极乐馆会出这乱子!” 早知道她就是死也不会去竞价的! “要不再去跟姜姒绾那边说说?”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 赵氏唉声叹气的道:“也只能如此了。” 纵然知道姒绾绾跟姜姒音不给她脸面,可为了当下之事,她也不得不腆着脸来到了筑月阁。 见了赵氏,不用说,姒绾绾都知晓她的来意。 “姒绾啊!” 话刚落地,姒绾绾就似而非笑的打断了她的后话:“二婶既然来了,也免得我再跑一趟。” 赵氏怔了一下,心中渐渐不安起来。 在赵氏的注视下,姒绾绾不紧不慢的道:“二婶,你说这家是不是该分了?” 此言一出,赵氏的面色顿时哗然一变,如遭雷击一般的凝在了当场! 第168章 把不要脸说成患难与共? “姒绾说的这是什么话?” 赵氏一脸示好的笑意,神情之间隐约有些难堪的味道。 姒绾绾并未理会赵氏的讨好与难堪,而是不容置喙的说道:“姜家的主宅归我们大房,城南的那间别院归你们二房,主宅里,只要是你们二房的东西只管搬走。” 赵氏脸上强撑起的笑意瞬间化为乌有。 “姜姒绾,你还有没有良心?当初你惹了多少事?姜家上下陪着你遭的罪还少吗?那个时候,我们二房的人说一句没有?如今倒好,我们二房方才出事,你就巴不得赶紧跟我们撇清关系?” 赵氏一通怒骂,面红耳赤的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一般。 姒绾绾不紧不慢地提壶斟了盏茶,噙着冷笑的双瞳端详着赵氏那张怒色横生的脸:“把不要脸说成患难与共,难怪脸那么红。” 赵氏登时一噎,羞怒的感觉就像有根鱼骨头哽在了喉咙里一样。 “想分家也成,但是你得帮我们还完这九万五千金。” 看着赵氏那理所当然,绝不让步的模样,姒绾绾噗嗤一笑,漆黑的眼底滚动着:“好,不过我只给一半。” 眼见姒绾绾答应的这么爽快,赵氏着实怔了一下。 九万五千金算得上是天价了,纵然砍去一半,对于他们二房来说,还是负担不起。 反正姜姒绾已经开口了,那她不妨在往高处抬一点。 “八万金,只要你帮我们还了八万金,我们二房可以不要那间别院。” 姒绾绾眼神低沉的看着手中摇晃的杯盏。 这赵氏的口气可真是大,既然如此,她就不好不成全她了。 “好,明日一早,我会把银子凑齐,但你们二房得签一份文书。” 顿了顿,她似而非笑的道:“我的九万五千可不是地上的沙子,万一你们耍赖怎么办呢?” 赵氏面色铁青的道:“你放心,我们二房可不是赖着你们大房活的。” 看着拂袖而去的赵氏,姒绾绾轻蔑一笑,一仰头,便将盏中最后的茶水给悉数饮尽了。? “大姐,就算是为了分家,可这九万五千金的分量着实重了。” 寻着声音看去,只见姜姒音步履缓缓的从一旁的山水屏风后走了出来。 她满脸的焦色,就算能凑齐这九万五千金,可代价是抽空他们手底下的所有店铺啊!而且那日商量的计策,并非如此。 姒绾绾轻笑道:“阿音放心。” 短短一句话却让姜姒音莫名的安下心来:“大姐可是想到了更好的万全之策?” 她不可置否的笑了笑,若非有万全之策,她怎会这么轻易答应赵氏? 次日一早,赵氏跟赵诗诗在一众丫鬟婆子的簇拥之下来到了筑月阁。 “姒绾丫头,你准备的九万五千金呢?” 踏进里屋,赵氏与赵诗诗纷纷怔了一下,一时间连行礼都忘记了。 太子殿下竟然也在! 刚好用完早膳的姒绾绾用绢帕轻擦了一下嘴角,落下绢帕时,她顺势起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太子殿下请!” 为了防止这二人钻空子,黑吃黑,她特意请了沈括过来,本以为在沈括这里会碰壁,殊不知,沈括竟然答应了她的邀约。 这样一来,只要文书一下,有沈括在场,那就是人证物证具在,量她们也反悔不了。 沈括举止优雅的落下手中擦拭嘴唇的白绢后,就站了起来。 赵氏与赵诗诗对视一眼,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姒绾绾竟把太子殿下给请来了。 对视片刻,二人就不约而同的跟上了姒绾绾跟沈括的脚步。 九万五千金可不是地上的泥巴,姜姒绾那贱人答应的这么爽快,肯定是有猫腻。 那贱人连给她提鞋都不配,却请得来太子殿下,还真是让人意外。 赵诗诗妒视着姒绾绾的背影,却只见姒绾绾、沈括走到了侧屋的门前。 抬手推开轻掩的房门,映入眼帘的是停放在地上的五只雕花木箱。 本来心中猜忌的赵氏跟赵诗诗在看见姒绾绾亲自掀开的木箱后,两个人具是呆怔在了当场。 那可是整整五大箱子的金子,任谁看了都眼睛发直。 “整整九万五千金,现在到你们签字画押了。” 将二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的姒绾绾心下冷笑的摸出了一纸文书。 转身将那文书落在摆放好了笔墨的桌上后,赵氏却迟迟不见动静。 此事她是瞒着姜健远的,万一…… 见狂喜过后赵氏露出一副迟凝之色,耐心本就不够用的姒绾绾沉声道:“再不过来签字画押,我可不敢保证我会不会当场反悔。” 姒绾绾的话如惊雷落地,一想到黑市那边的手段,赵诗诗一个激灵,连忙用手肘拐了一下赵氏。 对上赵诗诗的视线,赵氏就什么顾忌都没有了。不过…… “我们得验验这些金子,万一是假的呢?” 姒绾绾伸出手,冷冷的道:“验吧!” 说完,她偏头对上沈括的视线:“可能得耽误太子殿下一些时辰了。” “无妨。”冷扫了一眼正在验金子的赵氏、赵诗诗,沈括扭头就坐到了椅子上。 要验完这九万五千金得需要不少的时辰,于是姒绾绾也跟着坐到了椅子上。 “会下棋吗?”沈括忽然问道。 她道:“会一点。” 他轻声一笑:“本殿教你。”? 对于他炙热的眼神,姒绾绾有些不适,却到底没有显露出来,而是吩咐底下的人去将棋子取了过来。 眼尾的余光看了一眼姒绾绾跟沈括的方向,赵诗诗气得肺都要炸了。 她付出了身子都得不到的东西,姜姒绾那贱人为何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获得了! 转眼一早上就过去了,赵氏二人总算验完了所以金子,而早就下得不耐烦的姒绾绾这才得以脱身。 “可以签那文书了。”赵氏说道。 将手中的白棋一扔,她不动声色笑了笑,反观沈括却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那颗被她扔到地上的白棋,不知在想什么,但微勾的嘴角似乎表明他心情不错。 赵氏几步上前,拿出了姜健远的公章。 依照姒绾绾的指示,她在文书的末端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盖了手印,又拿姜健远的章盖在了最后。 自此这份文书就生效了。 第169章 九万五千金,还请阁下清点! 九万五千金到手之后,正逢黑市那边的人找上门来。 想着这还没捂热的九万五千金马上就是他人的了,赵氏不免心疼得紧。 但黑市那边的人可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只是令她和赵诗诗万万没想到的是,她们亲自验完的五箱金子,在重新打开的瞬间,变成了五堆黄泥。 “你们是在耍我们吗?”戴着人皮面具的楚珺森冷的笑道。 呆若木鸡的赵氏却恍若未闻一般的捧起巷子里的黄泥。而赵诗诗则跟疯了一样的刨着那箱子里黄泥! 怎么会这样呢?她们明明亲自验过的,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就变成黄泥了呢? 没有!还是没有! 一连翻了五只箱子的赵诗诗眼前一黑瞬间瘫软在了地上。 楚珺冷扫了一眼面如死灰的赵氏跟赵诗诗一眼,当下便递了一个眼神给旁边的侍从。 黑衣侍从会意颔首,当即动身朝赵诗诗的方向走去。 “你要干什么?不要拿你的脏手碰本小姐!”惊声尖叫的赵诗诗显然没有了平日里的端庄, 她面色恐惧的挣扎着,可她瘦小的身形那抵得过一个彪状壮汉。 这时,神魂具失的赵氏方才醒过神来。 “你们要做什么?” 楚珺闻声冷笑:“你们不是还不上那九万五千金吗?所以我给你们出了个主意,你看你是喜欢醉红楼呢?还是红尘阁?” 赵诗诗双瞳微缩,满眼皆是恐惧。 她宁愿死,也不要被卖到那种下作恶心的地方! “不要,求求你了,再给我三日,三日之后,我一定凑齐九万五千金。” 美人梨花带雨的求饶,当真能让人心软不已,只可惜这美人惹了她不该惹的人。 楚珺欣赏似的看着她脸上的痛苦求饶:“赵小娘子,我追了数十年的债了,这种缓兵之计,我见得多了。” 此言一出,赵诗诗挣扎微红的小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不已。 眼见楚珺拿人要走,赵氏心下一横,高声呵道:“来人,给本夫人把门堵住!” 几乎是赵氏话音落下的同时,楚珺阴沉到能滴出水的声音紧跟传出。 “我看谁敢!” 冷眼胁迫的眸光一扫,原本拿着木棍想冲上来的小厮们纷纷面面相觑的往后退去。 众所周知,长安黑市的人不好惹! 见状,赵氏紧咬着破皮的唇瓣,面无死灰的表情中透着无望。 而赵诗诗心中唯一的希望也彻底落空了! 如今的她当真悔不当初,早知如此,她不该跟人竞标那极乐馆的,现在一切都完了。 “有老夫在,我看谁敢把我的外甥女给带走!” 陡然传来的声响惊起了一阵躁动。 寻声看去,来人一袭青衣道袍,腰间别着一枚水光剔透的双生玉玦,一双炯炯的老眼看向楚珺时满是凌厉,周身之势一点都不像修道之人该有的。 这老道透着一股子邪气! 见到来人,恍若一滩死水的赵诗诗仿佛两眼生光了一般。 “舅舅!救我!” “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楚珺一言打断了赵诗诗。 “一个连脸都不敢漏出来的鼠辈,当真好大的口气!”老道厉声斥道。 老道的话叫赵氏的心咯噔了一下,于是她连忙移步朝老道走去。 楚珺不怒反笑的道:“我这脸一露,恐怕你们连明日的太阳都见不了。” 尾音一沉,瞬间让人不寒而栗。 走到老道身旁的赵氏看了一眼对面的楚珺,转头就在老道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不知赵氏说了什么,却只见那老道陡然变了脸色。 “老夫失敬,不知阁下是长安黑市之人。” 端详着老道拱手致歉的模样,楚珺低声呵笑一声,冷瞥一眼,当即负手而立的抬起了步子。 岂知还未走出三步,就被那老道给拦下了。 “想比试比试?”楚珺偏头,目光如刃的朝老道射去。 老道和气的摇了摇头:“那九万五千金,老道明日便会悉数交给阁下,还请阁下放老夫的外甥女一马。” 这老道,楚珺曾在武林大会上跟他打过照面,此人师承茅山派的慧空道长,天赋极高,只可惜所学之术不用在正道上,而是走上了为恶敛财之路,做了不少丧尽天良之事。 此等恶人,他早就看不眼了。 “一个时辰,凑齐九万五千金,如何?” 九万五千金可不是小数目,楚珺此言是在故意为难。 背后有人撑腰,挺直背脊的赵氏声音大了不少:“一个时辰凑齐九万五千金,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楚珺不为所动的冷笑道:“那是你们的事。” 赵氏登时一噎,本想说什么,却被老道给抬手制止了。 “好,一个时辰,九万五千金,阁下等会。”老道说完,转身就风风火火的走了出去。 赵氏神色凝重的看了一眼被控制住的赵诗诗,转身就跟了出去。 楚珺看着消失在院门处的背影,眼底具是寒意。 “哥哥!” 赵氏的声音叫住了背影匆忙的赵齐。 “一个时辰,我们根本凑不了九万五千金啊!”赵氏焦虑的道。 赵齐拍了拍赵氏的肩膀:“云妹放心,哥哥自有主意。” 看着赵齐的背影淹没入人群之中后,赵氏转头对身后的婆子吩咐道:“赶紧去准备一辆马车过来。” 身后的婆子应了一声,连忙匆匆准备去了。 一个时辰转眼即逝,眼见赵齐跟赵氏未归,楚珺落下杯盏,顺势就站了起来。 “走了。” 随着尾音落下,院外就传来了赵齐的声响:“阁下且慢。” 楚珺眼眸微眯,只见赵齐率先走了进来,而跟在他身后的是抬着六只木箱的小厮。 “九万五千金,还请阁下清点!” 随着赵齐一声落下,站在一旁的小厮便打开了木箱,整整六箱的真金白银,在微弱的日光之下极为亮眼。 楚珺面色微变,没想到这老东西竟然真的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凑齐了九万五千金! 又过两个时辰,惊吓过度的赵诗诗方才缓过神来。 “舅舅,你要帮我们出这口气啊!” 赵齐端着杯盏的手微微一滞:“长安黑市的人势力很大,恐怕……” 不等赵齐说完,赵诗诗连忙摇了摇头:“不是长安黑市的人,是姜姒绾那贱人。” 姜姒绾这个名字,他不是第一次听见了,从之前她被云妹送到楚州,让他为她换脸时,就常听她咬牙切齿的提及,如今竟然还是因为这姜姒绾。 阴着脸沉默半晌,赵齐方才出言道:“放心吧舅舅有的是法子对付她!” 第170章 小舅子,我家绾绾呢? 站在公主府府门之外的无尘犹豫了一下,看向高悬的牌匾时,那双清透的双瞳似乎多了一丝尘埃。 一步、两步、三步…… 他抬手叩门,未过多时,府门便开了。 “师傅是要化缘吗?”开门的小厮友善的问道。 心不在焉的拉长视线往内院看了一眼,他默不作声地摇了摇头,片刻,他双手合十,清润的嗓音如铃声般悦耳。 “请问安乐公主在府上吗?” 小厮怔了一下,眼中有些不解,似乎有些意外,一个和尚不为化缘,找上门来,竟是为了自家主子。 “公主殿下不在府上。” 得到答案时,他的眉头几不可见的微微一皱。 府门缓缓关上,他转身步下石阶。 欲念之上,他极力克制,那日佛珠断裂,他卜了一卦,算到她有一死劫,所以他下山来到了长安。 蓦地,他想到了那日从公主府疾驰而出的马车,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赫然一变。 什么是为人间极乐?恐怕只有此时此刻了! 窝在太师椅里的沈清妙小口小口的吸着烟筒里的极乐,吞云吐雾之间,她形容枯槁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神色。 咯吱一声。 门开了,扑鼻而来的烟味叫沈执皱起了眉头,往里看去,他的脸色又沉了不少。 他箭步走近,当下夺过了她手中的烟筒,反手就扔给了跟在身后的侍从。 烟筒被夺的沈清妙从太师椅上弹了起来,见状,沈执伸手拉住了如恶鬼扑食一般的沈清妙,手一劈,就将她给劈晕了过去。 将人安置在床榻上后,他面色森寒的走了出去。 “滚过来!” 伺在一旁的侍从当下战战兢兢的跪到了地上。 他扯了一下嘴角,步下台阶,一脚就踹了过去。 “本皇子怎么吩咐的?” 他厉声质问道,周身散发的寒意足以将人杀死。 以娇娇如今之状,若是在吸下去,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瘫倒在地上的侍从声线颤抖的道:“是公主以死相逼,殿下不在,属下不敢不从!” 沈执仰天深吸了一口气,片刻,他面无表情的吩咐道:“拖下去!” 那侍从闻言当即惶恐的叫唤了起来:“殿下,饶了属下吧!” 纵然他喊的在凄厉,还是被人架着拖了出去,而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沈执方才踏入书房,一股浸透人心的寒意随之而来。 等在书房的黑衣侍卫瞬间收敛了气息。 瞥了一眼脸色难看的沈执,黑衣侍卫恭敬的道:“殿下。” “极乐的解药出来了吗?” 转身坐到上首之位的沈执口气不好的问道。 那黑衣侍卫将头埋低了一些:“还没有!” “废物!”盛怒的沈执抬手就将一旁的杯盏扔了出去。 杯盏砸在头上,疼得那黑衣侍卫抖了一下。 沈执闭眼一瞬,盯着黑衣侍卫的双瞳宛若深渊一般不见底:“至多七日,解药必须出来。” 七日恐怕出不来! 可是面对盛怒之下的沈执,黑衣侍卫并不敢多言,而是领命而去。 整个书房静悄悄的,沈执紧扣着桌子边缘,一张俊脸满是阴沉之色。 早知这极乐的后劲如此之大,他就不该在娇娇身上试药的! 自分家以来,姒绾就无比的畅快。 她垂眸看着手中的卷宗,屋外是慕野教姜明泽的声响。 方瑜可端了一盏茶走了进来。 “阁主。” 她抬眼看去,笑着示意她放到桌上:“辛苦了。” 方瑜可摇了摇头,便兴致上头的跟她聊起了慕野被姜明泽时,被气的翻了白眼多少次,咆哮了多少次! “小丫头,在背后说老子什么坏话呢?”满头大汗的慕野仿似虚脱一般的走了进来。 方才还在喋喋不休的方瑜可捂着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 “没有,你听错了。” 说完便端着托盘跑了出去,那模样生怕慕野追上似的。 方才进门的姜明泽追着方瑜可的背影看了一眼:“师傅,你又欺负小可了?” 屁股刚落下的慕野冷哼的道:“是那小丫头背后说爷爷的坏话。” 抿了营一口茶水的姒绾绾眼眸微眯,教训道:“没大没小的,跟师傅怎么说话的?还有瑜可比你年长,小可是你该叫的?” 慕野瞧了一眼严词厉色的姒绾绾,附和道:“臭小子,听见你姐的话了吗?” 姜明泽撇了撇嘴,闷闷的应了一声:“泽儿知道了,下次不会再犯。” 这下姒绾绾方才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话音刚落,屋外又传来了一道哭天喊地的声音。 姒绾绾跟慕野具是眉头一皱,她拿起卷宗,顺势起身朝侧房走去,走之前还不忘叮嘱道:“告诉孟屿南那厮,姑奶奶不在。” 慕野跟着弹了起来,朝姜明泽说道:“你师父脾气不好,免得一会鸡飞狗跳,师父先回避一下。” 眼见自家大姐跟师傅跟壁瘟疫似的躲到了侧屋去了,姜明泽心下:这孟小侯爷当真不受待见! “绾绾!” 孟屿南一个鬼哭狼嚎的走了进来,四下一扫,却是除了姜明泽之外,不见第二人的身影。 “小舅子,我家绾绾呢?” 茶水刚刚入口的姜明泽险些喷了出来,他突然理解自家大姐跟师傅了。 这小侯爷也太不要脸了! “孟小侯爷怕是喊错人了。” 闻言,被锁了数十天后的孟小侯爷本就憋屈,这么一说,他更是一肚子火想喷,碍于对方的身份,他还是克制了一下。 “小舅子,你自己想想清楚,当初在皇家书院的时候,是谁罩的你!” 听他旧事重提,姜明泽很是不得劲。 “今时不同往日,我弃文从武了!” 所以不需要他罩了,就要一脚把他踢开! 孟小侯爷宛若冒火的公鸡:“小爷今天就以你姐夫的身份替你姐收拾你一顿。” 姜明泽一脸嫌弃的看着他:“八字还没一撇呢!” 孟小侯爷似而非笑的眼尾一挑,下一秒,他挥动着拳头干在了姜明泽的脸上。 被袭击的姜明泽被打得懵了一下,醒过神来,他龇牙咧嘴的捂着被打肿的左脸,当下不甘示弱的一拳砸了回去。 只可惜早有防备的孟小侯爷在他砸过来的时候,往后跳了出去。 “唉,没打着!” 瞧着他那嘚瑟的模样,姜明泽紧攥的手捏得咯吱作响。 在侧屋的姒绾绾翻了一页手中的卷宗,下一秒就听到了噼里啪啦的动静。 她朝慕野的方向看去,慕野刚好看了过来。 果然有孟小侯爷的地方永远都是这么热闹! 第171章 新娘接连被杀案 直到没了声响,姒绾绾这才不紧不慢地从侧屋走出来, 放眼望去,满屋的狼藉,就好似打劫现场一般。 她冷着脸,颇为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这时,一个满脸怒色的娇憨女子来势汹汹的走了进来。 “孟屿南呢?” 面对女子的怒言质问,不等姒绾绾说话,倒是刚从侧屋走出来的慕野帮腔怼道:“你这小姑娘好笑得很,找孟屿南去侯府啊!来我们异闻阁做什么?” 女子登时一噎,一张稍显幼态的小圆脸上满是红晕。 不知是害羞了呢?还是被他给气到了? “本小姐问你了吗?自作多情!” 触及小姑娘扫过来的白眼,慕野心头不快的道:“那你怎么知道老子刚刚是说你?” 女子喉咙一哽,小脸变幻的煞是好看。 “你知不知道本小姐是谁?竟敢对本小姐如此无礼!” “那你倒是说出来吓吓老子啊!”少年下颚微抬,丹凤眼中满是轻嗤之意。 见他如此的轻视自己,女子别提有多气郁了。 紧压着一口气的女子学着他的模样抬起了下颚:“你给本小姐听清楚了,本小姐是当朝大国师的人!” 少年噗嗤一笑:“当朝大国师!爷爷怕死了!” 祭出杀手锏的女子见他那一副欠揍的模样,气得险些七窍生烟。 笑着笑着,忽然感觉到不对劲的慕野猛的看向了已经坐到了太师椅上的姒绾绾。 “大晋有几个国师?” 姒绾绾眼皮未抬的回道:“一个。” 慕野顿时心下一凉:“所以当朝大国师是……”? “没错,就是阿厌哥哥!”女子顺着他的话接道,言语之间隐隐透着几分骄傲得意的娇纵之色,那模样仿佛再说看你一会怎么死! 阿厌哥哥? 姒绾绾眼尾的余光不禁自女子的身上一扫而过,微勾的嘴角显露着几分嘲讽之意。 这小姑娘就是司承厌那日“选妃”下来的结果了吧! 司承厌三个字就像惊悚的代名词一般,一时间慕野只觉浑身的骨头又疼了起来。 你说这人倒霉起来,就是不想谁来,谁偏偏就寻上门来。 “拂儿!” 陡然传来的声响叫如坠冰窖的少年抖了一层鸡皮疙瘩。 闻声看去,不是司承厌,还有谁? 完了,完了!刚刚他是有点太张狂了! 就在他琢磨着说点什么挽救的时候,那边女子却一手亲昵的勾着司承厌的手臂,一手指着娇声诉道:“阿厌哥哥,他刚刚欺负拂儿!你帮我狠狠地收拾他一顿,如何?” 黑曜石般的双瞳似墨色晕染般点破不透,司承厌看似落在女子身上眸光,却分散在了不远处的姒绾绾身上。 眼尾的余光将女子跟司承厌的“亲热”之态尽收眼底的姒绾绾不动声色的将手中的卷宗落到了一旁的桌上。 冷漠的扬眸看去,她顺势而起,似而非笑的逼视着那女子说道:“先是私闯他人宅院,而后又无礼质问,最后再来一个颠倒黑白?” 此言一出,女子顿时急着辩解道:“那也是你们先把孟屿南藏起来的!” 眼见姒绾绾站在站在自己这边的慕野顿时来了底气。 “你那只眼睛看见我们把那傻子小侯爷藏起来了?” 女子不甘示弱的回道:“那为何孟屿南从进了你们异闻阁之后就没了踪影?” “人家躲着你呗!”慕野冷哼一声道。 女子小脸微白,转头就对着司承厌委屈的道:“阿厌哥哥,你看他!” “不可无理取闹!”司承厌厉色严词的道。 女子生气的推开了他,大喊道:“原来阿厌哥哥说不会让别人欺负拂儿都是假的!” 说完,就抹着眼泪跑了出去。 正好错身走进来的楚珺看了一眼女子委屈巴巴的背影,说道:“人都跑了,还不去追回来?” 司承厌的余光默不作声的扫视了一圈,旋即便转身追了出去。 依身在门上的楚珺细致的端详着姒绾绾,陪笑道:“是承厌平日太宠着她了,所以才养成了这般娇纵的性情,还望阁主海涵。” 姒绾绾双瞳幽幽的看向对面的楚珺,淡淡的声音听不出丝毫起伏。 “阁下多虑了,本阁主不会跟一个毫无相关的人计较的。” 这话听着有些言外之意,可细致分析却又没有什么。 难道这丫头对承厌真没感情了? 楚珺告辞后,就回了对面的国师府。 “就我看,嫂子对你怕是没有什么感情了。” 楚珺幸灾乐祸的话叫司承厌端在手中的杯盏滞了一下。 见他的眉目间有了微妙的变化,楚珺继续说道:“现在你跟嫂子之间的感情就好比满盆的水,随着时间流逝,水就会变得越来越浅。” 司承厌看向侃侃而谈的楚珺,沉默的不知在想什么。 无边无际的夜色将天地融合为了一体。 长安北边的一处院落却点缀着摇曳的红光,挂在柱子上的红绸随着渐起的秋风飘曳着,烛光明灭的两边明纸窗户上赫然贴着相对称的大红喜字。 喝得醉醺醺的新郎在下人的搀扶下满脸红光推开了喜房的大门。 喜庆的里屋映照在一片忽明忽暗的红光之中,看着端坐在榻上的新娘,新郎官的酒醒了不少,心也跟着痒了起来。 他摩拳擦掌的朝新娘子走去,走到跟前他唤了一声娘子后,就迫不及待的掀开了红盖头。 然而映入眼帘的一幕却叫他永生难忘。 他双瞳威震,浑身一颤的跌坐在了地上。 红盖头之下的脸不是他期待中的娇俏可人,而是一张干瘪的脸,皮和骨融为了一体,紧紧地附着在骨头上,一双瞪得大大的眼睛宛若枯井般透着无尽的惊悚与绝望。 微张的红唇预示着这位新娘在死之前遭遇了极为恐怖的事情。 来到现场的姒绾绾四下打量了一眼,看这新娘的死状倒像是被什么鬼物吸尽了精气而亡。 她面色微凝,看来这长安又要不太平了! 而一连五日下来,果然如姒绾绾所料想的一般,在这五日里,只要有婚嫁之事的新娘皆死在了新婚之夜,且死状都如出一辙。 第172章 青丘狐族的祭日与顾白同一天 幽暗潮湿的空间里,充斥着难闻的血腥腐臭味。 隐约可见在最角落的地方有一个双膝跪地的男子,男子的双手被从洞顶掉下的铁链牢牢束着,他垂着头,散乱的墨发遮掩住了他的真容。 不知过了多久,洞外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 看着眼前幽深似冥府地狱的洞穴,妖凌抗拒的不想进去,可她修为被废,那是月笙的对手。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她冷着脸扫视了一圈洞内的光景,眼尾的余光在收回来的时候,她赫然发现了角落里似乎跪着一个人。 一时间她似乎有些摸不透他的用意了。?? 任由她多方抗拒他的接触,他依是双手环抱的搂着她。 “你忘了?”他问。 她偏头看向他,他眼底笑意却叫她浑身起了一层寒意。 心下隐约颠簸起来,她拂开了他搂着她的手,这一次,他难得的松开了手。 她死死地盯着角落的那道身影,脚下一顿一前。 直到走到那人的跟前,她忽然捂着嘴巴,发红的眼睛禁不住落下泪来。 纵然他成了这番落魄狼狈的模样,可只消一眼,她就认出了他。 他目视着她微微颤抖的背影,心下的妒忌似野火滋生一般燃烧起来。 她转过身来,那双发红的眼睛满是恨意:“你对他到底做了什么?” 顾白那么厉害,怎么会落到月笙的手里?还被折磨的如此狼狈不堪! 她越是为了顾白如此,他就越发恨不得把顾白碎尸万段。 “凌儿,我说过我会让你看看你和人界那个女人在顾白心里的分量,不过后来我改变主意了,我要你看着他死在你面前,怎么样?” 他癫狂的语气叫她猛的咯噔一下,现在的月笙就是疯子,唯恐他真的对顾白下杀手。 她敛下多余的心思,噗嗤一笑道:“我妖凌一向有自知之明,在顾白心中,我与那个女人孰轻孰重,我分得清。” 顾白混沌的神思中隐约传来了妖凌的声音,可是断续的让他听不清。 “月笙,你知道的,我喜欢的是强者,而不是一滩烂泥,现在的顾白那比得上你呢?”强压心头之痛的妖凌笑语嫣然的走到了月笙的身边。 月笙怔了一下,盯着她的眸子灼热的仿佛要将看穿一般。 她上前抱着他,踮起脚尖,她的下颚轻轻地放在了他的肩上,她在笑,眼泪却止不住的从眼角坠落。 他动作缓慢的回抱住了她,冰冷的语气不含一丝温度:“既然你不喜欢他了,那他也没有留下来的价值了。” 她双瞳微缩,却极力控制着浑身的颤抖,她知道他是在试探她! 见他撇下她,真的朝顾白走去,她心下一紧,连忙拉住了他。 他回头看向她,满目的阴沉:“看来你还是没有死心?” 她摇了摇头:“他的存在证明了我过去的耻辱,所以能让我亲手解决他吗?” 他打量着她,似乎在衡量着什么,片刻,他忽然轻笑了起来:“好啊!” “用这个!” 她看了一眼他递到她手中的赤焰刃,眼底微震,却不敢表露分毫。 赤焰刃一下,顾白真的会没命的!怎么办? 她看向笑意更深的月笙,又看了看不远处的顾白,下一秒,她举着赤焰刃猛的朝月笙刺去。 月笙出于本能,脑子还没转过来,手就攻了出去。 尘灰四起,她重重的砸在了凹凸不平的地上,那一刻她仿佛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凌儿!” 月笙面色惨白的唤了一声,下一秒他就跑过去将她抱了起来。 她眼前发黑,喉咙一阵腥甜涌上,血慢慢的从嘴角溢了出来。 “你骗我!”他恶狠狠地低吼一声。 失去意识之前,她隐约听见他说:“凌儿,顾白这次必死无疑!” 就在月笙的理智彻底崩溃之后,一道似而非笑的声音忽然从洞外传来。 “青丘狐族的祭日同顾白一天,倒也不错?” 月笙面容狰狞看向声源处,只见两道人影逆光而站。 他认得楚珺,可楚珺身旁那个一袭绛紫色华服的男子是谁? “区区一个云梦十八州的楚家,也敢在我的面前大放厥词?” 想他云梦十八州四大家族之首的楚家大公子也有这么被人瞧不起的一天。 不过他也不怒,而是带有讽刺意味的道:“是,你们青丘狐族六界第一,不过要你们种族灭绝的可不是我,而是我身边这位。” 楚珺的话将月笙的视线引落在了司承厌的身上。 司承厌冷睨了楚珺一眼,心下发虚的楚珺笑了笑。 月笙打量着司承厌,心下猜测着他的来历。此人矜贵清冷,上下透着一股迫人的威压。 不过跟楚珺厮混在一起的,多半都是云梦十八州那边的,如刚刚所言,一个云梦十八州,他还不放在眼里。 这边,一连五日的新娘被杀案轰动了整座长安城,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 姒绾绾又被老皇帝召进了宫中,如她料想的一般,皇家围猎在即,北疆使者即将来朝,长安城中却突然出现了这么恶性的事件。 照老皇帝的意思来看,就是让她三日之内破案。顶着压力,姒绾绾应了下来。 出了御书房,姒绾绾忽然看见了跟着宫人拐进了延熹宫的青衣老道。 这宫中怎么会突然出现个老道? 不过姒绾绾并未多想,而是快速出了皇宫。 赵齐跟着引路的宫人一路走到了延熹宫。 熹贵妃身边的大宫女见了赵齐,连忙殷切的迎了上去。 “娘娘已经等候多时,赵道长快快请进。” 赵齐点了点头,便随着大宫女走了进去。 扑鼻而来的安神香,叫人的心境一下子安稳了下来。 殿内入目所及的奢华布置叫赵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上首之位的熹贵妃微眯着眼睛斜依在贵妃榻上,一个小宫女跪在榻前,专心致志的给她涂着指甲。 “娘娘,赵道长来了。” 熹贵妃不紧不慢地掀开了眼皮,抽回手,她便将殿内的宫女婆子挥退了出去。 “本宫要的东西,道长可带来了?” 赵齐不敢怠慢,连忙从怀中摸出了一只白色的瓷瓶:“娘娘要的东西都在这里面。” 大宫女会意的将白瓷瓶拿过来,然后规规矩矩的双手奉上。 熹贵妃打开瓷瓶看了一眼,旋即就笑了起来。 “道长果然没有辜负本宫的期望!” 赵齐微微垂首:“那九万五千金,若非娘娘出手,在下也是束手无措。” 熹贵妃嗤笑一声,看了一旁的大宫女一眼,后者会意的将一个纸包递到了赵齐的手中。 “这是你要的东西,不过本宫很是好奇,道长要这东西来做什么?” 第173章 姒绾绾,你当真敢! 回到筑月阁,已是夜色更深之时。 秋风萧瑟,院里的角落里躺着几片孤零零的落叶。 廊下光影交错,推开房门。 姒绾绾神色疲惫的走了进去,刚刚躺下,紧闭的房门就传来了一阵响动。 她翻起身来,拉长视线看去,只见门扉的明纸上映着两道人影。 “谁?”她眸色微凛,心下顿时警惕起来。 “是我!” 司承厌! 她眉头微皱,又躺了回去:“睡了!” 本以为屋外的人会识趣的离开,殊不知是她高估了司承厌的脸皮。 门被推开的瞬间,怒色难当的姒绾绾当下翻起身来,黑脸欲骂,却在看清站在司承厌身旁的人时,哽在了唇齿间。 “小姑奶奶!” 顾白温柔含笑的声音如穿巷而来的晚风。 那么缥缈又那么真! 看着那张白皙如玉,清俊无双的面容,姒绾绾惊喜的唤道:“顾白!” 展开双臂的顾白微微一笑:“我在!” 她利落的翻身下榻,飞奔着扑进了他的怀里。 眼前的一幕有些刺眼,司承厌别开黯淡的眸光,看似淡然矜贵的他早已将指尖狠狠地嵌入了掌心之中。 余光忍不住看向相拥的二人,深邃的双瞳宛若死水一般再翻不起波澜。 喜悦过去的姒绾绾看向司承厌转身而去的背影,夜色幽深,落在他背影上竟徒增了些许落寞,心下忽然涌起一番滋味来。 拉开距离,姒绾绾一拳打在了顾白的胸膛上。 “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 她的这一拳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他的伤口上,陡然袭来的阵痛叫他本就白皙的俊脸又惨白了不少。 他不动声色地捂住被打中的伤口处,故作玩笑的道:“小姑奶奶,最近的胃口很好吧?” 见他脸色不对,她还担心是不是下手太重了,可听他这话,倒是让她消了顾虑。 “还想挨一拳?” 见她扬起拳头,他连连摇手:“不要。” 笑着收回拳头的姒绾绾转头拉了一张椅子坐下。 “近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那破铃,我摇了三次,你都没出现!” 微敛眸光的他走到她的对面,不疾不徐的坐了下去。 她第一次摇铃的时候,正值他突破之时,唯恐她出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他强行收功,殊不知遭到了反噬。 屋漏偏逢连夜雨,才出了九幽鬼界的地界,他就碰上了月笙。 遭到反噬的他身子虚弱,根本就不是月笙的对手,就这样他被月笙一直囚禁在了三生妖界的暗牢之中,直到那个修为变态的男人救了他! “那时啊!我在闭关!” 以她的脾性,他自是不能同她说实话。 方才踏进里屋,楚珺好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怎么样?嫂子有没有感动的抱着你亲?” 他眸色幽幽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就坐到了上首之位。 见状,楚珺隐约猜到了几分,依在榻上的他举着酒盏支起了身子:“你不会没有告诉嫂子是你救了顾白吧?” 他恍若未闻的提壶斟了一盏酒,脑海中不断的回放着方才的一幕。 或许在她心里,他只是一时之乐,而顾白才是一生之重! 酒水入喉,辛辣的叫人忍不住眼睛发红,他紧攥酒空的杯盏。 姒绾绾,你当真敢! 下一秒,那杯盏在他手中化作了粉末。 楚珺默不作声的给自己斟了漫盏的酒,举杯之间,他似乎叹了一口气。 次日一早,一身着青衣的小厮形色匆匆的跑上了姜府门外的石阶,他着急的叩了叩门。 开门的是睡眼惺忪的袁管家。也不知那小厮跟袁管家说了什么,却只见精神有些萎靡的袁管家瞬间脸色惊变的将人请进了府中。 袁管家带着小厮去了姜姒音的院子,不出半个时辰,打发了小厮之后,姜姒音便面色凝重的朝筑月阁主院走去。 这边,姒绾绾刚刚用完早膳,就见姜姒音面色难看的走了进来。 “怎么了?” 挥退里屋的丫头婆子之后,坐到姒绾绾对面的姜姒音说道:“大姐,我们运往柳州的一批绸缎被官府的人给扣下了。” 姒绾绾问道:“怎么回事?” 姜姒音暗吐了一口浊气:“扣押我们绸缎的人说怀疑我们的那批货里私藏了极乐。” 极乐如今可是朝堂禁物,若是被发现私藏,那后果不言而喻。 “那批货现在在什么地方?” 话头刚下,院外的丫鬟就神色焦急的跑了进来。 “大小姐、二小姐,不好了,官府的人来了。” “大姐!”姜姒音双瞳微缩,整个人变得不安起来。 姒绾绾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 还未踏进内堂,远远的,姒绾绾就看见了堂而皇之的端坐在姜家上首之位上的高苏。 “两位姜家小姐总算来了,可真是让本官好等。”高苏的口气透着讥诮至极的意味。 姜姒音冷睨了他一眼,并未说话,倒是姒绾绾似而非笑的道:“高大人的脸看着为何有些奇怪啊?” 未解其意的高苏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什么意思?” “主客不分,目无礼数,高大人的脸是厚的奇怪了些。” 此言一出,高苏面色一紧,一时间变得难看至极。 这女人竟敢嘲讽他脸皮厚! 高苏冷哼了一声,顺势就站了起来:“姜家的那批绸缎出了些问题,恐怕需要二位同本官走一趟了。” 说完,他便递了一记眼神出去,侍立在一旁的两名侍卫会意的朝姒绾绾跟姜姒音走去。 姒绾绾跟姜姒音被带走的两个时辰之后,姜家私藏极乐的消息就传遍了整座长安城。 又过了半个时辰,高苏被老皇帝召入宫中,不一会,许恒就带着侍卫朝长安府衙而去。 幽暗潮湿的暗牢里,过道上的几盏油灯勉强的照亮了暗牢里的现状。 姒绾绾和姜姒音被分别关押在不同的牢房中。 这一次又是谁在背后动姜家呢?在姒绾绾的心中只有的两个答案,不是前来拿人的高苏,就是姜家二房那边! “绾绾。” 陡然传来的声响打断了姒绾绾的思绪,扬眸看去,是一身身着一袭利落褐色便装的许恒。 短暂的对视之后,许恒就命人打开了牢房的门。 如姒绾绾料想的不错,许恒前来就是奉了老皇帝的命来保她出去的,毕竟如今迫在眉睫的是那起新娘连环被杀的案子! 第174章 半个时辰,对半是二十五两 熙熙攘攘的长街上,大门紧闭的云缎坊在一众门庭若市的商铺之中显得尤为突出。 “听说姜家那两位小姐都被官府的人给带走了。” 驻足在云缎坊门前的妇人跟同行的一个婆子说道。 “胡说,俺早上还看见姜大小姐了呢!” 妇人立马笃定的反驳道:“你眼花了吧!” 那婆子睨了一眼声音拔高的妇人:“你真当老婆子人老眼花了。” 婆子说完,便撇开那妇人自顾走了。 那妇人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掉落在地上的官府封条。 难道这姜大小姐在里面? 与此同时,云缎坊中的空气一度压抑到了极致。 端坐在椅子上的姒绾绾冷着一张脸,直视着站在眼前纷纷垂首的一众人等。 “出事的那批货,是谁经手的?” 她的眸光一扫,顿时让人寒意顿生。 “回大小姐,那批货是先由小老儿经手,最后再由二小姐确定的。” 说话的人是一个看起来稳重老成的青衣老者,这老者便是云缎坊的挂名掌柜——胡玮。 “确定只有你跟阿音经手?”姒绾绾逼视着老者,淡淡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 可那种无形的威压却叫人莫名的心生惧意。 顶着偌大的压力,胡掌柜一字一句的道: “小老儿不敢隐瞒。” 眼尾的余光自神色各异的店铺小厮身上一扫而过,姒绾绾心知现下也问不出什么来。 不过经过这么一遭盘问施压,真正动手的那个人肯定会再有行动的! 出了云缎坊,姒绾绾并未回姜府,而是直接去了异闻阁。 刚出府门,楚珺就眼尖的看见了走进了异闻阁的姒绾绾。 心下盘算的楚珺下了石阶,就径直走向了对门了异闻阁。 这边,姒绾绾刚刚一杯酒水下肚。 哪厢就响起了少年的声音:“查到那批货是谁动的手脚了吗?” 又斟了一盏酒水,她摇了摇头,仰头就将盏中之酒一饮而尽。 “看你那样,别把老子的酒喝完了,不就是找出背后动手脚的人吗?交给老子就好啦。”少年抢过被姒绾绾提着手中的酒壶,小心翼翼的护着,一脸的不爽心疼。 他这壶酒可是他费了多少心思才弄到的人间极品,转眼就被这丑女喝了两盏,还真是暴殄天物。 他这一说,倒是忽然点醒了她,这死猫虽然偶有不靠谱,可嗅觉还是不错的,若是能弄到夹藏在那批货中的极乐,或许就能凭借残留的味道找到动手之人。 “东西在官府,晚上动手!” 见她一改方才的萎靡之状,少年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下一秒就跟她谈起了条件。 “两壶酒?” 她似而非笑的道:“若明日天黑之前抓到背后动手之人,十壶!” 少年双瞳微亮,十分振奋:“喝完这壶酒,老子今晚就能抓到!” 说完,就斗志昂扬的抱着酒壶往内堂走去。 有了那死猫,这件事在她心里算是暂时落了底,接下来就是近来闹得沸沸扬扬的新娘接连被杀案了。 这时,眼尾的余光忽然注意到了走到门口的人影。 来人一袭宝蓝色华服,宽肩窄腰,仔细看,他的腰间还挂着一只绣工精致的荷包,男子玉冠束发,额间利落的没有一丝碎发。 眼似辰星广阔,鼻似山川挺傲,自带的唇色点缀在薄唇之上,宛若一朵缓缓绽放的桃花。 见过了六界了美色的姒绾绾只余一瞬,就拉回了打量的视线。 对于自己的美色没让她动容的楚珺不免对自己的脸产生了一丝怀疑,可转念一想,人家可是连司承厌那种绝色都能视若无睹的人,对他这番,倒是情有可原。 “姜阁主不想问本公子的来意?” 要说楚珺也是个自觉的,没等姒绾绾出声,他自个儿就寻了把椅子坐了下去。 本来姒绾绾还想不起这么一号人来,可一时间就想了起来。 她似乎曾在司承厌的身边见过他的身影。 “一个时辰五十两!” 言外之意,我的时间很值钱。 此言一出,正欲开口的楚珺仿佛咬到了舌头一般:“你这也太贵了吧?” 跟她说话,还是按一个时辰五十两算的。 姒绾绾低声呵笑道:“已经过去一刻了。” 跟司承厌果真一个德性,不愧是两口子! 楚珺暗自吐槽完,面上却正色道:“你昨晚见到顾白了吧?” 听他提及此事,姒绾绾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你想说什么?” 楚珺看着她疑惑的神情说道:“你不是怨顾白被天庭的人抓走的时候,我哥不愿出手吗?所以这一次他为了讨你欢心,特意去了三生妖界把人从月笙的手里救出来给你了。” 这一刻,他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的接着道:“偏偏我哥那人只会做不会说,昨晚肯定是没告诉你是他救的顾白,以你恶劣的性子来看,指不定还当场奚落了他一番,害得我哥回去喝了一宿的酒。” “这还不算,你肯定不知道天庭那次,我哥也去了,只是你不知道罢了,不然你以为天庭是那么好惹的,被你劫了人,还能让你如此安生?” “再说近一些的,姜家那次出事,不是我哥在后面帮衬着?你倒好每次都冷言冷语的对我哥,我都看不下去了。” 他的话叫她陷入了沉思之中,片刻之后,她出声问道:“他为何要去三生妖界救顾白?” 哪段时间,她的确没有顾白的音讯,她还一度去了九幽鬼界,昨晚顾白跟司承厌忽然出现,她就觉得奇怪的,只是没有去细想,因为顾白昨晚之言太多破绽了。 “三生妖界早就变天了,妖凌被月笙那小子废了修为,禁为爱宠,而顾白也不知怎么惹了月笙,被月笙关在了三生妖界的暗牢中。” 此言一出,姒绾绾流露出了几分诧异之色,没想到这段时日,发生了这么多事?顾白因何被月笙软禁,她不得而知。 “我言尽于此,我哥对你的心意,你自己想想清楚吧!”? 随着尾音落下,看向姒绾绾方向的楚珺顺势站了起来。 脑中不断回旋着楚珺的话,她沉默的盯着青石地面,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楚珺要踏出门槛的那刻,她忽然说道:“站住!” 转身过来的楚珺一脸喜色看着姒绾绾:“你悟了?” 姒绾绾似而非笑的道:“半个时辰,对半是二十五两!银子?还是银票?” 楚珺:“……” 这……这不是在开玩笑…… 第175章 谁重要?顾白吗? 夜色弥漫,天乌压压的一片,秋风卷细雨,落叶铺了满地。 廊下竹影交错,映衬在明知窗户上的人影显得有些落寞。 一杯一盏,一酒一醉,明是问酒买醉,却不想越喝越清醒。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些稀碎的响动,司承厌并未在意,而是又提壶斟了一盏酒。 “下次,国师府的围墙能不能修矮一些?”随着尾音落下,一紫衣女子推开了门扉。 女子眉眼生辉,看向他的一张小脸满是灵动,附着在发丝上的雨珠在烛光之下透着一种如梦似幻的微光,似梦非梦,亦真亦假。 他眼色迷蒙的按了按眉心,嘴角溢出了一丝苦笑,本以为不会醉,没想到竟产生幻觉了。 见他一副自我惆怅神伤的模样,姒绾绾不禁眉头一紧。 抢在他提壶斟酒之前,她一把将之抢了过去。 “不介意多一个人喝吧?” 她嘴上说着,手上却已经斟了一杯漫盏的酒。 仰头一饮而尽之间,她转身就坐到了他的旁边,此时二人之间只隔了一张小方桌。 这时,他方才如梦初醒一般的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小脸。 不是幻觉,也不是梦,她如今真真切切的在他的眼前。 他灼热的眸光仿佛要将她刺穿一般,她有些不适的避开视线,提壶给他面前的杯盏满上了酒。 “不要以为你背着我干一些好事,我就会既往不咎,一码归一码,今晚我是来道谢的。” 她淡淡的声音裹挟在酒水入盏的响动之中,如悦耳的丝竹般叫他顿感愉悦。 “此言足矣。” 他端盏一饮而尽,她瞥了他一眼,当下也将自己盏中的酒仰头饮尽。 “没有什么是酒不能解决的,一盏不行就两盏。” 她说着,又给他斟了一盏酒。 他爽快的喝了满盏。 “楚珺告诉你的?” 听出他的话中的笃定,姒绾绾当下确定了那个称司承厌为了哥的人便是他口中的楚珺。 落下杯盏,她眼含笑意的在桌上轻敲了三下:“不重要。” 他的神色有一瞬的黯淡,深邃的眼底在看向她时碎裂出了一丝复杂。 “谁重要?顾白吗?” 听他提及顾白,她的脑中又想起了那个让他痴念的女子,想起了他近来的那个新宠。 “不然呢?还有谁?顾白在我一穷二白的时候,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我,在九幽鬼界的那些日子,我们一起走过了很多。” 她似感慨怀念的语气叫他顿时妒气大发。 那他在她心思算什么?可她好不容易靠近他一点,他又怎么舍得破坏这来之不易的靠近?那些难熬的时日,他不敢在去尝试一遍。 他极力的压制着胸腔中燃起的妒火,眸光幽幽的看着她。 游移的眸光在对上的那刻,姒绾绾被他看得心中咯噔一下。 为了缓和氛围,她捧着脸笑问道: “怎么样?发现我的美了?” 收敛视线,他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提过酒壶,他给二人的空盏满上了酒水。 相对无言,二人之间仿似隔了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这种相近却相隔的感觉让人徒增了一种渐行渐远的不安。 一夜宿醉,醒来时,她安枕在他的榻上,环顾周遭却不见他的身影。 她支撑起身子来,按了按发昏的头,缓过神来后,她穿鞋下了榻。 这一夜是她睡的最安稳的一觉,那个天地混沌、血杀成灾的梦魇在这一夜中总算放过了她。 拉开房门,迎面而来的光有些刺眼,她下意识地遮住了视线,缓了一瞬,下移的视线中赫然出现了一抹紫色身影。 他喜白色,常常一袭白衣,被她调侃了两句后,他竟换上了紫衣,这一换,似乎好像有百年之久了。 “进来喝粥。” 随着尾音落下,他率先走了进去。 她眉梢一挑,转身跟着走了进去。 她坦然的坐下,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给她盛粥。 看着她一副等她伺候的二大爷模样,他有一种恍然的感觉。 接过他递过来的粥,她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 “你家的糖不要银子吗?” 她虽喜甜食,可这粥着实的甜鼾了! 他眉头微皱,亲自常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叫他脸色微变,拿过她面前喝了一口的粥,他面无表情的道:“第一次,没经验。” 第一次!难道说这是他亲自熬的? 就在他端着欲走的时候,她忽然拉住了他的衣角:“其实也挺好喝的。” “嗯。”他应了一声,端着就要往外走,她唉了一声,牢牢的拉住了仅攥在手中的一点点衣角:“那还不放下?” 他看向她,依言放了回去。 见她盛了满满一碗的粥,他的眼底顿时划过了一抹笑意。 饭饱酒水足之后,姒绾绾悠哉悠哉的回了对面的异闻阁。 姒绾绾走后,楚珺这才畏畏缩缩的出来。 见他满脸生光的模样,趴在门框上,只露出一颗头来的楚珺笑道:“怎么样,万事还得我出马吧?” 司承厌看了他一眼,淡漠的眉眼隐约回暖了几分:“还算有些头脑。” 此言一出,楚珺嘿嘿一笑:“那上次下棋输的银子,可不可以……” 知晓他打什么如意算盘的司承厌顺着他的话头接道:“对半还。” 楚珺闻言垮起了一张脸:“你们两口子还真是一模一样!” 一个聊天要银子,一个腰缠万贯,还要让他对半还! 真是遇上神仙了! 司承厌拿起桌上的书卷,看了他一眼,眉眼间多了一些笑意。 刚刚踏进异闻阁的内堂,一只狼毫就朝她脸飞了过来。 她双瞳微缩,头一歪,堪堪避了过去。 “丑女,老子这一晚上累死累活的,你倒好,是不是去逍遥了一夜,那脸色好的跟吃了大力神补丸一样。” 此刻的慕野就像吃了火yao一般针锋相对。 她这一夜睡的好,吃的好,自然满面生光,只是看着他怒色横生的模样,她也就懒得跟他计较袭击她的事了。 “外加十坛酒!” 他瞧了她一眼,笑了:“这还差不多。” “怎么样?查到动手脚的人了吗?”她忽然正色问道。 这边少年也变得严肃了起来:“是胡玮。” 第176章 没有守活寡,只有丧夫! 定罪讲求的是人证物证,光凭慕野的那一嗅,根本佐证不了什么。 为了引蛇出洞,姒绾绾将胡玮叫了过来,说是有一批酒要运往通州,让他亲自验货把关。 胡玮不懂姒绾绾的用意,毕竟云缎坊才出事,不罚他便是谢天谢地了,没想到他们大小姐还如此的重用他。 他一时不解,但也尽心尽力去做了。 货成功运送了出去,可期间却是一点意外都没有。 反倒是临近长安的几处县城中接连发生了新娘被杀的案子。 迫于老皇帝的施压,姒绾绾只得暂时将此事搁置,可想着置身牢中的姜姒音,她又放心不下,于是她让慕野继续去查清此事,自己则前往了方才发生新娘被杀案的榕水县。 也就在出行榕水县的当天,也不知哪里出的小道消息说安乐公主已经失踪七日了。 姒绾绾心中牵挂,特意走了一趟公主府,本以为是以讹传讹,却不想沈清妙失踪七日的消息竟是真的。 “绾绾!” 心绪不宁的姒绾绾站在公主府的石阶上望过去。 四目相对,不是盛小侯爷还有谁? “你说沈妙妙好端端的,能失踪到哪里去?”落后姒绾绾半步的盛侯爷嘴巴的语气不好听,可眉目间却挂满了担忧。 姒绾绾直视着前方人来人往的光景,沉默的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人潮中陡然传来了一道恶声恶气的声响。 “盛屿南!” 寻声看去,体态娇小的橙衣女子从人群中走了过来,那架势当真是来势汹汹。 这女子,姒绾绾记得,是那日来异闻阁问她要孟小侯爷的人。 孟屿南神情不耐的暗骂了一声,转眼那女子就走到了跟前。 “孟屿南,你到底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女子微抬下颚,美眸喷火,双手叉腰,那模样好不刁蛮娇纵。 “来得正好,看到没?”孟屿南瞪了她一眼,紧接着就抬手指向了一旁的姒绾绾:“这个才是我盛屿南会娶的女人,怎么样?我家绾绾是不是比你好上百倍千倍?你是不是该自惭形秽?” 橙衣女子唇瓣微张,一脸不可置信的指了自己,然后又指了指姒绾绾。 “你那只眼睛看见这个被休弃的老女人比我好的?就算是自惭形秽,那也是这个老女人。” 莫名躺刀的姒绾绾:“……” 传说中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孟屿南冷哼一声:“小爷左眼右眼全都看见了,你就是比不上我家绾绾!” 触及橙衣女子打量的视线,姒绾绾顿时有些忍无可忍,可看了一眼孟屿南递过来的眼色,她磨了磨牙,没说话。 眼见说不过,橙衣女子直接说道:“反正过几日圣旨一下,我就是你的夫人了,她再好,还不得是过眼云烟?” 不提还好,一提孟屿南就气得不行,他娘让他相亲就算了,那位国师大人就离谱了,给他选夫人就算了,还选了这么一个关系户。 “谁开的这头,谁娶去,反正小爷瞧不上你。” 闻言,橙衣女子小脸一垮,怒气冲冲的道:“我还就嫁定你了!” 孟屿南气急反笑的打量了她一眼,一脸无谓的道:“那你准备守活寡吧!” 岂知橙衣女子却是森然一笑道:“在本小姐这里,没有守活寡,只有丧夫!” 孟屿南:“……” 姒绾绾:“……”其实这二人挺般配的! 西出十里的凉亭中。 赵诗诗拉长的视线阴毒的落在了前往榕水县方向而去的马车:“果然如舅舅所言一般,那贱人真的去了榕水县。” 负手而立的赵齐冷声道:“榕水县便是那贱人的葬身之地。” 此言一出,赵诗诗整双阴翳的双瞳涌现了一丝光亮。 若那贱人当真死在榕水县,那她做梦都得笑醒。届时姜家大房的东西,便是他们二房的囊中之物了! 秋风瑟瑟,临近夜色之时,竟泛起了丝丝凉意。 下了马车后,姒绾绾拢了拢身上的衣衫。 见状,方瑜可连忙将从马车上取来的披风披在了姒绾绾的身上。 异闻阁阁主的身上在朝中至多也算得上是一品大官了。 榕水县的地方官吏见了姒绾绾热情的不得了。 “姜阁主快快请进。” 姒绾绾微微点头示意,紧接着率先走上了衙门的石阶。 从进榕水县开始,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无比的压抑沉重,仿佛罩了一层不透气的纱布,把人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想来都是跟近来的新娘被杀案有关。 从榕水县官吏的嘴中,姒绾绾大致了解了一些情况,也亲自去看了一下两具新娘的尸身,那两具新娘尸身的状态与长安发生的那几起新娘被杀案的新娘如出一辙。 看来是同一个人作案……不……或许是什么妖物,只是作案动机是什么? 这一点姒绾绾百思不得其解。 夜里,在地方官吏的安排下,姒绾绾住进了一处别院。 昏昏欲睡之际,她忽然听见了屋外传来了一阵细碎的声响。 掀开眼皮,凭借极好的视力,她看见了映在明纸窗户上时隐时现的人影。 忽然门发出了一声响动,像是在推门一般。 临睡前,这门她是亲自上了门锁的,却不想那锁砰的一声掉到了地上,紧接着门慢慢的开了。 她眯着眼睛,假装在睡,狭长的视线中几道黑影飘了进来……不……应该是鬼物! 那几只鬼物眨眼之间就围到了床榻边,各个露出了惊悚恐怖的嘴脸。 啪…… 像是水一样的东西落在了姒绾绾的脸上,紧接着熏人的恶臭就源源不断的传进了鼻腔之中。 姒绾绾眉头微皱,不等那几只鬼物出手,她猛地睁开眼,随着一道微弱的蓝光掠过,她的手中赫然多了一把寒光凛冽的长剑。 剑光叫那几只鬼物露出了惶恐之色,纷纷退后了不少。 这时,姒绾绾才看清这几只鬼物的模样。 其他几只鬼物,她或许没什么印象,可为首的那个秃头和尚不就是那个五台寺的住持吗? 而他身后的那些和尚想必也是五台寺的,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群和尚竟然死了! 看着他们个个头上的黑气,姒绾绾简直乐开了花,是谁知道她缺怨气之灵,特地送上来的? 第177章 此事凶险,万万不可! 浓稠的夜色将天地近乎融为了一体。 夜里的风裹挟在雨声中,灌入的风有些凉意,睡梦中的少女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睡眼惺忪的撑起身子看去,那摇摇欲坠的木窗上,她临睡时才罩的布,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下来。 一眼望去,那窗外黑黢黢的一片,加上风雨声,竟有种瘆人的感觉。 少女不敢独自一人起身挂上遮蔽风雨的布,便推了推身旁鼾声四起的妇人:“娘。” 她连续唤了好几声,只可惜回应她的只有渐渐盖过风雨声的打鼾声。 少女顿感无奈,壮着胆子下了榻。 走到窗边时,风雨声越发清晰了不少,吹来的雨水打落在脸上,带来了丝丝凉意。 她张望了一眼,一望无际的田野,远处高耸的山峦,什么都没有。 拉回视线,她动手将掉落下来的布挂了回去,就在此时,一只黑手穿破窗布朝她猛地袭了过来。 少女双瞳微震,微张的嘴巴似乎想说什么,却始终一点声音都未曾发出来。 次日一早,妇人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 察觉到身旁无人,她坐起身来高喊了一声“大妞。” 可惜话音落下,却迟迟未有人应她,直到她忽然看见了少女站在窗边的身影。 “大妞,你做什么呢?” 翻身下榻的妇人穿着衣物,朝少女的方向走了过去。 “你个死丫头,喊你几声了?是哑巴?还是骨头养了。” 几次得不到回应的妇人一把勾住了少女的肩头往回拉,这一拉,站立着的少女忽然直直倒了下去。 然而映入眼帘的一幕却叫人终生难忘。 妇人面无血色的呆滞在了当场,过了半晌,她才跌跌撞撞的大喊大叫着跑了出去。 这边,收了不少怨灵之气的姒绾绾还在酣睡之中,就隐约听见了门外急促的脚步声,那声音在越来越近时,忽然没了。 这时,屋外传来了方瑜可的焦急声音。 “阁主,出事了!” 姒绾绾侧翻了一个身,迷迷糊糊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一个小姑娘昨晚被人挖了心脏死了,死状极惨,而且有些不同寻常之处。” 方瑜可的话叫姒绾绾立刻清醒了过来。 少女被挖心杀害的消息让本就惶惶度日的榕水县百姓们越发的如履薄冰起来。 有女儿的人家更是日日愁的不得了。 秋收在即,在微弱的日光之下,金黄色的稻田竟给人一种明晃晃的感觉。 在大片的田野之中,那一幢木屋小院显得尤为突出。 而出事的正是这一家。 踏入里屋时,一些七大姑八大姨正在安慰少女的娘亲。 见了姒绾绾,前来办案的衙役具是一副恭敬之态。 走进出事的房间,少女的尸身还躺在窗前的地上,瞪圆了的双瞳、微张的唇瓣昭示着她在死前曾遭遇了什么恐怖之事。 视线下移,她的胸口处有一个大大的血窟窿,冒出来的血染红了少女的前襟,姒绾绾蹲下去查看了一眼,发现少女的心脏不翼而飞了。 尸身被衙门的人盖上白布抬到了义庄。 只是在路上发生了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据说那盖在少女身上的白布,在没起风之下,无缘无故的飞了,而少女那双原本已经关上的眼睛又瞪得圆圆的。 那阵仗可将围观的百姓们都吓了一跳。 回到别院,方瑜可神色凝重的感叹道:“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姒绾绾出神的盯着青石地面,不知在想什么。 未过多时,官府中就来了人。 嘱咐了方瑜可几句后,姒绾绾就随着前来请人的小厮到了府衙。 另一边,身在长安暗中调查沈清妙失踪一事的慕野凭着异于常人的嗅觉,来到了七皇子府。 看着守备森严的七皇子府,他不禁心下疑惑,难道安乐公主失踪与七皇子有关吗? 思虑了一瞬,他并未立刻去验证自己的想法,而是等到了夜色更深之时,趁着夜色潜进了七皇子府。 可寻了一圈,除了沈清妙残留的气息,他竟是寻不到她的身影。 就在他疑惑之间,耳边忽然传来了几道细碎的脚步声。 将拉出来的酒壶轻轻推回去,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四下一扫,慌忙躲到了柜子里。 狭小的空间让他有些难以适应,就在他琢磨着要不要挪位的时候,随着门被推开的声响,一道沉的能滴出水的声音不疾不徐的响了起来。 “还是没有娇娇的消息吗?” 伸出去的手慢慢收了回来,他开始聚精会神的听着外面的对话。 “回七皇子殿下,我们的人找遍了整座长安城,却依旧没有找到公主殿下!” 此言一出,沈执的神情忽然变得越加阴沉起来。 原来沈执也在找安乐公主,那安乐公主不在七皇子府上了!那安乐公主究竟会在什么地方呢? 夜色渐渐将仅余的最后一缕微光包裹。 坐在梳妆台前的姒绾绾面无表情的看着镜中身着大红嫁衣的自己。 “阁主……”站在身后的方瑜可看着她挺拔笔直的身影,心生钦佩的同时,竟忍不住担忧起来。 余光淡然扫过镜中的自己,她转身过来,看向欲言又止的方瑜可说道:“如今什么时辰了?” 闻言,方瑜可再也忍不住了:“阁主,此事凶险万分,万万不可……” 只可惜她话未说完,就被姒绾绾出言给打断了。 “放心,我自有分寸。” 昨日府衙里的那几个老狐狸找她去,无疑就是想把她推出去,他们的做法虽让她有些不爽,可这一步也的确是她打算一试的。 伴做新嫁娘出嫁,她就不信那躲在阴暗处算计的小人还能躲多久! 未过多时,便有小厮跑进来说:“花轿到了。” 姒绾绾瞧了那小厮一眼,抓起镜台上的盖头就站了起来。 “扶着我!” 顶着盖头的姒绾绾出声吩咐道,方瑜可心知阻拦不了她,便只得依着她来。 方瑜可扶着她一路出了别院,而后上了花轿。 “吉时到,起轿!” 随着尾音落下,花轿一阵颠簸,坐在花轿里姒绾绾伸手就将头上的盖头给扯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引蛇出洞了! 第178章 本阁主向来不杀无名之辈! “快跑啊!” 随着一道惊恐至极的声音响起,原本四平八稳的花轿猛的一阵倾斜。 姒绾绾抓住花轿边缘,这才勉强稳住身子。 剧烈的颠簸之后,花轿终于稳稳落地。 惊叫声渐渐远去,骤起大风刮开了花轿的帘子,被风吹得凌乱的青丝不时的飘曳在脸上。 一眼看去,空无一人的长街竟漆黑的恐怖,满地的落叶被风吹得疯狂往她的方向而来,就好似前面有什么恐怖之物一般惊慌失措。 姒绾绾直视着前方的光景,漆黑的眼眸微眯在了一起。 这时,前方忽然出现了一道身影。而后又忽然消失不见了,眨眼之间,那身影又忽然出现在了视线中,只不过这一次离她不过五尺之远。 眼前的人身形七尺,一袭华贵讲究的青衣道袍,腰间别着一枚水光剔透的双生玉玦,一双炯炯的老眼看向她时满是凌厉,周身之势一点都不像修道之人该有的正气凛然,反而透着一股子邪气。 “姜阁主,久仰大名!” 对于此人,姒绾绾并未印象,但他竟然知道她的身份? “本阁主向来不杀无名之辈,报上名来听听。”说着,她顺势起身,以散漫之态走出了花轿。 对于她的狂妄,老道并不觉得可笑。 毕竟姒绾绾之名在长安的坊间早已传得神乎其神,一个被睿王休弃的女子,能撑起一个摇摇欲坠的姜家,成了国师的关门弟子不说,还坐到了如今异闻阁阁主的位置,绝非等闲之辈。 就拿此次来说,他本以为私藏极乐之事能将她送入万劫不复之地,可事实却是她好端端的站在他的眼前。 “姜阁主还记得姜婉柔跟五台寺吗?” 姒绾绾低声呵笑,看向他的视线凌厉异常:“记得。” “姜婉柔是老夫的外甥女,至于五台寺乃是老夫所创,可如今这两者都毁在了姜阁主你的手中。” 五台寺乃是他的心血,这些年来为他敛了不少钱财,她灭了五台寺,越等同与断了他的财路。 若非那日长安黑市的人找上赵诗诗,他也不会发现五台寺早已不复存在,要不是熹贵妃出手帮他凑齐了那九万五千金,恐怕诗诗如今的处境…… 他不敢去想,却知道这一切全都拜眼前的这个女人所赐,所以今夜她必须死! 此言一出,姒绾绾忽然嗤笑了起来:“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随着尾音落下,她一扬手,手中就多了一柄寒光凛冽的长剑。 在老道愤怒与惊愕交加的视线中,她身法极快的持剑攻去。 她的身法简直堪称变态,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剑已然刺进了他的左眼。 眼前的一幕极为触目惊心,那血宛如眼泪一般遂着剑身流落下来。 他惨叫了一声,撕裂的疼意叫他近乎昏厥,也越发的让他愤怒至极。 他化掌为刃凌厉的朝她劈去,姒绾绾双瞳微暗,拔出剑的同时,身子快速漂移了出去。 掌刃落空的赵齐紧咬牙关,此时只见他单手结印,单脚一跺,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跳大神一般。 随着他的一个“显”字脱口而出。 姒绾绾整个人就像不受控制一般的僵在了原地,砰的一声,手中的剑落到了地上。 她双瞳微缩,想动,却发现身子仿佛被一股奇怪的力量给控制了一般身不由己。 见状,那老道冷哼一声,拔出别在腰间的匕首就朝她走了过来。 匆匆赶来的方瑜可在看到此幕时,双瞳瞬间被慌张占据。 她毫不犹豫地拔出了随身带着的长剑,就在她准备过去阻止赵齐时,后方忽然传来了一阵寒意。 她面色微变,下意识地准备回身一探究竟,可不等她看清后方来人,她整个人就被人给控制住了。 紧接着她后颈一疼,眼前一花,顿时就晕死了过去,最后的视线中,是赵齐举着匕首刺向了姒绾绾的眼睛。 这边浑然不知方瑜可已经被人控制的姒绾绾在赵齐的匕首刺来时,她却忽然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你怎么还能动!”赵齐满脸的惊讶。 姒绾绾冷冷一笑道:“区区傀儡术就想控制本阁主,是你太天真了,还是本阁主在你眼里是个废物啊!” 随着尾音落下,她堂腿一扫,就将赵齐放平在了地上。 砸在地上的赵齐只觉身子骨都要碎裂了一般。 睥睨着躺在地上疼的难以翻身的赵齐,姒绾绾笑容邪肆的道:“让本阁主猜猜你杀这么多新娘是为了什么。” 独眼的赵齐恶狠狠地盯着她,那模样仿佛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下一秒,不等她说话,赵齐反手一拍地面,整个人就站了起来。 “年轻女子的心脏可是炼化美颜丸的极品。”赵齐冷冷一笑,赤手空拳的就朝姒绾绾抓了过来。 姒绾绾眼眸微冷,脚风一抬,刚刚落在地上的长剑就到了她的手中,眼见他来势汹汹,她手持长剑,连躲闪的欲望都没有,直接就对了上去。 此时的赵齐就像被激发了一般,比起方才厉害了不少,不仅接的住她的剑,还能对她发起反攻。 夜色之下,两道身影你来我往的纠缠打斗着。 赵齐更是万万没想到,传言中柔弱的女子竟有如此之能。 他修的是茅山道的功夫,行的是阴毒至极的道术,可在武功方面却是一直欠缺。 逗鼠玩乐的兴致没了之后,姒绾绾散漫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凛冽起来。 下一秒,她的剑风一改方才的慵懒之态,变得凌厉起来。 刺向赵齐的每一剑,具是精准又霸道。 眼看赵齐渐渐的招架不住了,姒绾绾嘴角微勾,推出的最后一剑,直直的对着他的心脏刺了过去。 噗滋…… 赵齐怔怔的看着刺进胸口的剑身,还来不及攻向姒绾绾的拳头瞬间犹如一盘散沙落了下去。 涌出的血滴落在了脚尖上,随着姒绾绾拔出长剑,赵齐就像失去了支柱一般,瞪着眼睛直直的倒了下去。 俯视着躺在地上身子不断抽搐吐血的赵齐,姒绾绾冷眼一笑,就在她想要继续补上一剑时,什么东西以一种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朝她的眼睛砸来。 她下意识地扭头避开,可就是这眨眼之间的功夫,躺在地上苟延残喘的赵齐竟然不见了。 看了一眼地上残留的血迹,她直直的看向前方漆黑一片的光景。 看来刚刚这里不知那老道一人! 第179章 这玩意,上头一次就好了! “舅舅,你没事吧?” 暗巷中,赵诗诗怨毒的看了一眼姒绾绾渐渐淹没在夜色中身影,转而担忧的问道。 身负重伤的赵齐轻咳了一声,虚弱的道:“放心,舅舅修的是茅山秘术,这些伤还不足以要了我的命。” 可看着他嘴角不断涌出的血,赵诗诗却仍旧放心不下。 “扶我起来。” 闻声,赵诗诗并未第一时间去扶他,而是看向了另外一个方向:“等诗诗先把那小贱人解决掉。” “谁?”赵齐撑着潮湿刺手的墙壁艰难的坐了起来。 走到半道的赵诗诗回道:“就是跟在姜姒绾那贱人身边的那个小贱人。” 此言一出,赵齐若有所思的道:“留下她,或许对我们还有一点用。” 这边,姒绾绾直接杀到了县衙门。 被惊扰了好梦的县官直接爬了起来,连穿戴整齐都来不及,就衣冠不整的来到了内厅堂。 眼见姒绾绾脸色阴沉的坐在上首之位上,匆匆赶来的县官扶了扶头上的官帽后,连忙走了进去。 “发生什么事了,竟让姜阁主这番大动干戈?” 不说还好,一说姒绾绾心中的那把火就像被点燃了一般越烧越旺。 看着近前的县官,她一起身,顺势拔出的长剑就架在了那县官的脖子上。 那县官双瞳一震,身子禁不住一阵颤栗。眼尾的余光瞥了一眼寒光凛冽的人长剑。他小心斟酌的道:“阁主这是何意?” 跟来的师爷一看这境况,连忙切声道:“阁主万万使不得啊!” 姒绾绾低声呵笑一声,道:“昨日那盏茶,大人是不是加了什么不该加的玩意?” 她是在身子忽然不受控制的时候猛然想起来的,幸好那老道的傀儡术不够精进,否则她还真的很难在短时间内破解。 此言一出,那县官的眼神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阁主在说什么?本官怎么听不懂呢?” 见他还在跟她装傻,她不禁没了耐心:“身为一县之主,百姓的父母官,却为了一己私利做出伤天害理之事来,你说你该不该死?” “是,本官的确在阁主昨日的那盏茶中下了些东西,可阁主口中的伤天害理之事,本官却是没做过。” 听他正气凛然的为自己辩解,姒绾绾不禁冷笑:“进城那日,本阁主早就听到了一些关于大人的风言风语了,只不过本阁主一心只为查案而来,大人行为不端的事,本阁主并无兴趣,只是大人不该这么早的露出马脚来。” 私收贿赂,枉顾人命,强抢民女为妾,还跟那等修行邪术的老道有关联。这样为害一方的祸害留不得。 随着尾音落下,姒绾绾没再给他狡辩的机会,剑身一划,那县官光洁的脖颈忽然渗出了一道血痕,紧接着那血就跟喷泉似的喷射了出来。 见状,跟来的师爷早就吓傻了。 只可惜姒绾绾并未给那师爷反应过来逃跑的机会,长剑一扬,一并将他送下了黄泉。 除害之后,姒绾绾回到了落脚的别院,只是别院里空荡荡的,她的心顿时不安起来。 “瑜可!” 她快步走进屋中,环顾周遭,却不见方瑜可的身影。 就在她紧皱眉头,转身就要走出去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方瑜可惊喜的声音。 “阁主,你回来了!” 姒绾绾回身看去,在看到方瑜可之后,一颗悬起的心瞬间落地。 她站在原地,直视着方瑜可的笑颜,嘴角溢出了一抹笑意。 只是无人注意到方瑜可后颈的皮肉之下有一颗黑点慢慢的在移动。 次日一早,那县官跟师爷被杀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榕水县。知晓消息的百姓们无不欢声雀跃。 至于那老道,已经被她重伤,短时间内,是作不了妖的。 所以新娘接连被杀一案算是暂且告一段落了。 就在她跟方瑜可打马准备离开榕水县时,一队兵马却将她们二人给包围了。 为首的人身形壮硕,下盘极稳,一身青灰色练功服,额上绑着一条红色布带,神色凌厉的直视着姒绾绾。 端坐在马背上的姒绾绾冷冷的斥问道: “林教头这是做什么?” 林风冷哼道:“做什么?难道姜阁主杀了人之后就想一走了之吗?” 姒绾绾嗤笑一声道:“本阁主杀谁了?” “罗大人跟邓师爷难道不是姜阁主杀的吗?”林风严词厉色的质问道。 “是本阁主杀的。” 本以为她会狡辩,却不想她承认的如此之快,倒让林风惊讶了一下。 “既然如此,姜阁主今日怕是走不了了!”林风口吻强硬的道,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围在周遭的官兵会意的举着刀刃朝姒绾绾的一方逼近。 姒绾绾不以为然的冷冷一笑,就在她准备大开杀戒的时候,后方忽然传来了一道清冷至极却又威慑力十足的声音。 “本座倒要看看是谁敢拦她的道!” 随着尾音落下,围观的人群自动分离出了一条羊肠小道,只见男子不紧不慢地打马而来。 男子一袭月牙白衫,如画的眉眼之间透着一股摄人心魄的威压,矜贵清冷的犹如山间明月。 他打马而来,却像是一副慢慢展开的绝世名画,惊艳的让人移不开视线。偏偏他又像是画中的神明,叫人多看一眼都深感惊心动魄。 他便是大晋国师——司承厌,一个被大晋臣民奉若神邸的存在。 司承厌怎么会来这里? 姒绾绾直视着朝她而来的司承厌,心下百转千回。 林教头知道国师,却从未见过,不过他却从司承厌佩戴在腰间的玉玦认出了他的身份。 传言姜阁主是国师的关门弟子……来不及多想的林教头面色微变之际,便俯身行礼道: “拜见国师大人!” 此言一出,后知后觉的官兵与民众纷纷俯身行礼。 那一声“拜见国师大人”直接响彻这座小县城的天空上方。此等壮举,实在是有些壮观,也足以看出司承厌在大晋臣民中的地位。 掠扫了一眼俯身下拜的众人,姒绾绾眼尾微挑,定格在司承厌身上的眼底多了几分不明之意。 有了司承厌在,林教头自然是不敢在拦人。 放行之后,回到县衙的林教头当即派人快马加鞭的将一封密函送往了长安。 微光殆尽,夜色将临。 秋日里的晚风有些凉意,伴随着细雨更甚。 姒绾绾、司承厌二人打马并行,方瑜可的马识趣的落后二人十步之距。 “这么巧,你也在榕水县。” 他偏头看向她,对视之时,他薄唇轻启,淡淡道:“不巧,我为你而来。” 短暂的双瞳微震过后,她笑道:“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有趣了?” “怎么?你以为我在说笑?”他直视着她,好看的眉头紧皱在了一起。 她避开他的视线,眺望着不远处雾雨绵绵的长安城,轻笑一声道:“司承厌,不要乱用你的深情,这玩意,上头一次就够了。” 随着尾音落下,她一夹马背:“驾!” 看着她的背影,他的眼眸一瞬黯淡,嘴角不可抑制地溢出了一抹苦笑。 第180章 姜阁主,下马接旨吧! 姒绾绾前脚刚入长安城,后脚高苏就带人堵在了城门口。 端坐在马背上的姒绾绾冷眼看着挡在跟前的高苏,面上露出了一抹不耐之色。 “姜阁主,下马接旨吧!” 看着高苏那小人得志的模样,她就能猜到这圣旨的内容必然不会是好的。 眼看着姒绾绾跪下去,高苏这才不疾不徐的展开了圣旨。 而圣旨的内容果然如她所料想的一般。 大抵意思便是她虽是奉命前往榕水县调查新娘接连被杀一案,可仍是戴罪之身,功过不能相抵,加之她杀了榕水县县官及师爷一事,要将她暂时扣押。 老皇帝这是过了河就要拆了她的桥!不过那县官跟师爷被杀一事,为何短短之间就传到了长安? 她紧咬着牙关,紧攥着的指甲近乎陷入了掌心的皮肉之中。 “姜阁主,还不快快领旨谢恩。”高苏嗤笑的声音带着几分轻蔑嘲讽之意。 紧压着一口气的姒绾绾闭眼一瞬,这才伸出手去,一字一句就像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般:“臣领旨!” “姜阁主,这锁链是阁主自己戴上呢?还是本官亲自代劳?” 方才起身的姒绾绾冷冷的瞥了一眼高苏拿在手中锁链,默不作声地接了过来。 纵扫一眼围观的群众,她倍感屈辱的将锁链绕在了手腕上。 “这锁链可不是这样戴的,姜阁主是需要本官帮忙吗?” 面对高苏的欺人太甚,姒绾绾冷着脸,一字一咬:“高!苏!” 直视着怒不可当的姒绾绾,高苏却笑得越发灿烂,颇有一种大仇得报之感。 “本官劝姜阁主还是尽快的认清现实!”说完,他凑近她的耳边,用只有二人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皇上是在杀你的锐气啊!不想姜姒音死得太难看的话,就给本官听话一点。” 姒绾绾暗吐了一口浊气,在高苏得意忘形的视线之下,将锁链慢慢的绕在了脖颈之上。 今日之仇!她记下了! 这边,为了让姒绾绾当众受辱,姬姌在姒绾绾快马加鞭入城之后,就忽然出现挡住了司承厌的路。 “承厌,好久不见!” 姬姌的语气像极了阔别多年的故友,如果那上下打量司承厌的视线不是过分的露骨而欲望满满的话。 看着对面的姬姌,司承厌并没有搭理她的兴趣,只可惜对方却不依不饶的缠着他。 “以前你喜欢司绾绾,我还觉得是情有可原,就算是后来的姒绾绾,我也认了,可这个姜姒绾,我实在是瞧不出她那里配得上你。”顿了顿,她讥诮的冷笑道:“承厌啊!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呢?若是司绾绾知道她最得意的弟子不仅堕入了永生魔界,还把一个低贱的凡人女子当做她的替身,你说她会不会气得吐血啊?” 这话像是触碰到了他的逆鳞一般,那向来淡然到为之不变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可怖起来。 他的视线犹如利刃一般射来,那喷涌而出的杀意,叫人不住的惊心动魄。 这次他依旧没有搭理她的话,而是直接化作一道残影攻了上去。 没等姬姌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掌打飞了出去。 她整个人就像断线的风筝一般撞在了树身上,紧跟着又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唰唰落下的树叶掉在了身上,她眉头紧皱的撑着身子来,喉头一动,血便从嘴角溢了出来。 擦去嘴角的血渍,踉踉跄跄的站起身后,她不怒反笑的道:“你也别急着恼羞成怒,等到司绾绾的元神归来之日,你再看看是不是我说的这样。” 司承厌冷冷的看着她,若是眼神可以杀人,恐怕她已经死了不下百次了。 深知不是对手的姬姌挑衅似的看了司承厌以后,就大笑着化作一阵黑烟随风消逝而去了。 夜色敛尽了最后一缕残光,秋风呼啸而过的耳边只余下姬姌那嘲讽十足的大笑。 秋日的夜幕很难看到星辰,他仰眸看向紫薇星所在的方向,深邃难测的眼底翻涌出了一丝复杂。 说起来,他已经有好久没有回紫薇星宫了! 这边,回到了暗牢之中的姒绾绾正在闭目养神,忽然传来了几道窸窣的脚步声,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便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两个人,一个是正在打开牢门的衙役,一个则显得有些神秘,那人身批黑色斗篷,头上罩着兜帽,看身形应该是一名女子。 牢门打开之后,那衙役就默不作声地扭头走了,而那个神秘人则步履缓缓的走了进来。 不明情况的姒绾绾不动声色地看着走进来的人,心下却已然做好了严阵以待的准备。 神秘人走到与她只有三步之遥的时候,忽然停下了步子,下一秒,她慢慢的揭开了头上的兜帽。 露出了一张精致却又透着几分阴邪之气的小脸,齐眉的刘海之下,那双散发着幽幽冷光的眼睛宛若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姬姌! 姒绾绾顿时面色微变,若是旁人,她姑且有几分胜算,可若是来人是姬姌的话,只怕今晚是难逃一劫了! “小丫头,好久不见,本判怪想念你的。”直视着她的眼睛,试图看出一丝惊慌的姬姌忽然轻笑了起来。 这种处于上位者的姿态,果然美妙。 可怜的小兔子马上就要死了,却还要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还真是有趣。 “你想干什么?” 姒绾绾并不打算跟她硬刚,所以她看似随意的把手放到背后,实则却摸出了藏在衣袖中的摇铃。 只要摇铃把顾白唤来,那姬姌便不足为惧。 姬姌眼眸微眯,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小动作,就在她准备摇铃的时候,姬姌指尖一弹,下一秒她的手臂就好似被什么东西刺中了一般动弹不得。 拿在手中的摇铃也顺势落到地上,发出了一道清脆的声响。 “想搬救兵?” 姒绾绾紧咬牙关,小脸有些微微发白。 姬姌欣赏姒的看着她的表情,脚下开始朝她走去: “人死了,还有魂魄,以司承厌的本事,有的是办法救你。” 姒绾绾不知她说这话是何意思,但下一秒,她就顿时领悟了过来。 见她神情透彻,走至跟前的姬姌蹲下身子,肆笑道:“没错,本判要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本判就看,没了七魂六魄,司承厌还有什么本事救你。” 第181章 这下恐怕是死无对证啦! “是么?” 姒绾绾故意拉长了尾音,趁着姬姌掉以轻心之时,她的另一手拿着天魂刃以猝不及防之势朝姬姌的眼睛扎去。 只可惜姬姌灵动的就像一条蛇,在预计的万无一失内,竟然轻巧的避开了她的袭击。 以她如今之能,就算身法天赋极高,没有强大的灵力修为加持,还是不足以伤到姬姌。 扣住了姒绾绾手腕的姬姌冷冷一笑,下一秒,她猛的拉直姒绾绾的手。 姒绾绾双瞳微缩,眼看着姬姌扬起的手以凌厉之势劈在了她的手臂上。 咯吱—— 那一刻她仿佛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那种紧跟而来的撕裂之痛直捣心肺。 她面色惨白的紧咬着浸血的唇瓣,额间满是细密的冷汗。 见状,姬姌捡起地上的天魂刃收入了囊中。 饶有兴致的看着宛若鱼肉的姒绾绾,姬姌勾唇一笑,紧接着她的手就落在了姒绾绾的天灵盖上。 “唔……”姒绾绾疼的闷哼一声,随着姬姌发功,她身子就仿佛被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包围了一般,等着被火烧成灰烬。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视线越发模糊,渐渐地就失去了意识。 看着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姒绾绾,姬姌神色复杂的看了看掌心,她的掌心之上长着一张像嘴一样的触角。 以往吸食魂灵,这只触角都会渐渐变成殷红的血色,可如今竟然没有丝毫变化。 她伸手探了一下,发现姒绾绾的魂魄竟然还在体内,只是令她感到奇怪的是无论神、仙、妖、魔、人具有七魂六魄,可这小丫头竟然只有四魂三魄。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随着一道白光掠过,司承厌赫然出现在了眼前。 看着晕死过去后仍旧脸色惨白的姒绾绾,司承厌的脸色瞬间骤沉,射向姬姌的眼神满是杀意。 姬姌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眼看对方的眼神逐渐变得狠戾,忍不住背脊一寒。 只是这次她再想逃,却是没那么容易了。 把人的魂魄打伤的司承厌本不想就此罢手,可眼尾的余光却注意到晕死过去的姒绾绾似乎动了一下。 于是姬姌趁此时机,跑了。 而认为是司承厌分心的姬姌永远都不会知道是他故意放走她的。因为接下来的一幕,他不想被除了他的第二人知晓 。 这边原本已经晕死过去的姒绾绾竟然幽幽转醒了过来,只是那双漆黑的双瞳都变成了摄人心魄的琥珀色,气场也随之变得强大起来。 她并未动身,可身后却好似有一股力量将她扶了起来。 “绾绾。” 她幽幽的视线紧密的落在了他的身上,慵懒的嗓音带着几分清冷与压迫:“本座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 微暗的烛光之下,手握天魂刃的司承厌眉头微皱,看向她的眼神带着几分点破不透的清绪。 异闻阁这边,慕野、方瑜可二人具是一副焦头烂额之态。 他们同姒绾绾一样,怎么也料想不到老皇帝会过河拆桥。 加之姒绾绾临行榕水县之前,让他调查的沈清妙失踪一事,到了如今也是没有丝毫眉目。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就在姜家遭难的这短短五日中,突然冒出了很多跟姜家对着干的商铺,包括姜家的钱庄,近日又有不少人拿着存契上门去闹着要取走存在钱庄的银两。 要是那丑女在不出来控制住大局,恐怕姜家这一难就站不起来了。 这时,一小厮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慕公子,许大人来了。” 听闻是许恒,慕野连忙让把人请了进来。方瑜可在跟许恒打过招呼后,便下去沏茶去了。 “许大人可有什么好消息?” 招呼人坐下后,慕野就急不可耐的问道。 许恒凝重的面色有了一丝缓解的意向:“把极乐私藏在那批绸缎里的人查到是谁了。” 此言一出,慕野的神色不由松缓了几分。 这样一来,姜家就能够翻案了! 接下来的翻案如慕野所期盼的一般进行着,公堂之上,公正严明的牌匾之下是正身端坐的太子沈括。 极乐是沈括最为痛恨的东西,在事情还未发酵到全城皆知时,私藏极乐之案一直是由高苏负责的,可后面,随着此事的影响越发重大,沈括就亲自接手了此案。 厉色威严的眸光一扫跪在堂下的青衣小厮跟俯首的慕野,沈括冷冷的道:“胡二娃,本殿问你,极乐可是你私自藏在姜家那批绸缎之中的?” 胡二娃乃是胡玮之子,利用父亲的职务之便,趁机将极乐私藏进了那批货里。 面对威压质问,胡二娃浑身一颤,也不知是不是太害怕了,支支吾吾的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沈括的脸上露出了几分不耐之色,他一砸惊堂木,厉声道:“说话!” 他这一举动似乎将堂下的胡二娃给吓得不轻,只见那胡二娃一阵哆嗦,紧接着就行为怪异的掐住了自己的脖颈,下一秒,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胡二娃两眼翻白,口吐着白沫直直的倒了下去。 看着躺在地上不断抽搐,嘴角溢血的胡二娃,沈括脸色微变,连忙着人去将大夫请了过来。 只可惜为时已晚,等大夫到时,胡二娃已经死透了。 这样的局面对于姜家翻案无疑是不利的。 慕野暗骂了一声娘,掰开了胡二娃的嘴巴查看了一眼,发现在他的牙缝之间残留了一些颗粒物,想必是这胡二娃知晓自己无路可走了,咬破了藏在牙缝中的药囊。 这下恐怕是死无对证了! 许恒眉头微皱的看着胡二娃的尸身,连忙将胡二娃自述的罪证拿了出来。 “殿下,这是胡二娃亲诉的罪行,还请殿下过目。” 沈括并不想对姜家赶尽杀绝,闻言,便命人将那封认罪书呈了上来。 大致扫了一眼后,沈括沉声道:“极乐乃是胡二娃利用其父胡玮的职务之便私藏的,所以与姜家无关,本殿判定姜家无罪。” 作为庭审旁观的高苏闻言,瞬间变了脸色,慕野、许恒、方瑜可还来不及高兴,哪厢就传来了高苏质疑的声音。 “殿下,臣以为这样的结果不妥,胡二娃已死,死无对证,谁知道这封认罪书是不是他们伪造出来的。” “你放屁!”慕野忍不住大骂出口。 紧咬着牙关的高苏睨了口出恶言的慕野,若非如今的场合不便生事,他怕是恨不得教训他一顿。 “好了。”沈括一言彻底稳住了现下的境况,下一秒,他一扫公堂之上神色各异的众人,以不可置喙的语气道:“胡二娃已然伏法,此案已结,姜家无罪释放。” 此言一出,慕野等人纷纷露出了喜色,反倒是高苏露出了一抹不可思议的质疑之色,他本想出言反对,只可惜在触及沈括射来的眼神时,只得生生的把到嘴的话又给逼了回去。 第182章 哪来的规矩?谁定的? 秋日的太阳有些晃眼,初出暗牢的姒绾绾抬手遮住了眼睛,透过指缝看去,恍惚的视线中这长安仍是繁华依旧。 姜姒音在牢中染上了风寒,吩咐方瑜可将人送回了姜府之后,姒绾绾就上了慕野另雇来的马车。 在马车上,慕野将近来姜家店铺出的乱子一一道来,依身车壁上闭目养神的姒绾绾则静静听着。 未过多时,马车就停在了姜家钱庄的门口。 掀开车帘子,钻出马车的姒绾绾利落的跳下了马车。 如今的姜家钱庄门庭冷落,丝毫不见慕野口中的堵上门来生事。 见状,慕野微怔了一下,当下嘲讽冷嗤道:“这些孙子消息挺灵通的,听说你出来,就不来闹了。” 姒绾绾脚下不停的上了姜家钱庄的石阶,眼尾的余光掠扫了一眼身后的慕野。 “大小姐来了!”店里的掌柜见了姒绾绾连忙一改方才的如丧考妣。 掠扫了一眼笑脸相迎的掌柜,姒绾绾问道:“今日没人来闹吗?” 掌柜道:“许是听闻大小姐出来了,没来。” 姒绾绾又坐了一会,确定相安无事之后,这才出了姜家钱庄。 “掌柜的,那就是咱们店铺的东家吧?”小厮眼瞅着姒绾绾的背影问道。 神经紧绷了几日的掌柜终于露出了一抹如重释负的笑:“正是。” 这位大小姐就像是姜家的定海神针,只要有她在,一切自是相安无事。 回到姜府,姒绾绾先去了姜姒音的屋里一趟,而后才回的筑月阁。 在暗牢里,自那日姬姌来过之后,她就整宿整宿的睡不着,不是怕姬姌再来,而是她怎么都想不通,明明那日姬姌差点吸食了她的魂魄,可为何她醒来之后却依旧相安无事。 方才躺下,门外又传来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大小姐。” 姒绾绾按着太阳穴坐了起来,看向门的方向,脸色有些难看。 “何事?” “长安商会的周会长来了。” 这老狐狸来做什么? 姜家主院的内堂中,姒绾绾远远的就看见了堂中坐着的白发老者。 “周会长。” 踏入内堂的姒绾绾出于晚辈该有的姿态,拱手颔首道。 周会长落下手中的茶盏,一双老态却威严不减的眸子看着姒绾绾。 “姜阁主既然来了,老夫就开门见山的说了。” 转身就坐到椅子上的姒绾绾并未言语,而是静待着他的下文。 “以前姜家商铺的生意不景气,上缴到商会里的银子少点也是无可厚非,可如今的姜家已非当初,为何姜家上缴到商会的银子却如以前一般呢?” 姒绾绾不懂行商之道中的弯弯绕绕,更是第一次听说要对这个什么长安商会上缴银子。 “是本阁主孤陋寡闻了,不知这银子为何还要上缴商会呢?” 此言一出,周会长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这是规矩,姜家行商多年不知道吗?” “规矩?”姒绾绾冷笑一声:“哪来的规矩?谁定的?” 周会长登时一噎:“这是长安商会在建立之初,由各个商铺东家所定,当初你爹也在场。” “那好,这银子上缴到商会是做什么用的,身为上缴人,总该有权利知晓吧?” 面对姒绾绾的质问,周会长冷脸道:“用于帮助有天灾之地的百姓。” 此言一出,姒绾绾并未在继续同他多说一句,而是依据所言上缴了同比的银子。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长安商会的水早已不似当初那般深浅。 周会长走后,宫中就来了人。 “姜阁主,皇上有请。” 这老皇帝还真是过河就拆桥,有事又找她。不使点脸色,还真当她是挥之即来呼之则去的吗? “烦请转告皇上,本阁主身子不利爽,怕皇上沾染了晦气,待身子好了,自会进宫面圣。” 宏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除了神色憔悴一些,实在是看不出哪里还有什么大毛病。 常在宫中混,他岂会不知她的用意呢? 当下他脸色肃然的道:“阁主这是想忤逆皇上之意?” 跟宏旺公公结过梁子的姒绾绾丝毫不给面子的道:“公公只管照我的话回禀皇上就是。” 见她态度强硬,宏旺公公也就没有继续耗下去了。 御书房中,老皇帝的脸色异常的难看。 他知道姒绾绾这是故意摆谱。 这次,他派了许恒前去。 见了许恒,姒绾绾便懂了老皇帝的用意。 摆谱一次,让老皇帝知道她不是好惹的之后,这第二次,她也就顺着台阶下了。 进宫之后,姒绾绾就被宫人引到了御书房。 “姜丫头好大的脾气!” 听着老皇帝沉的能滴出水来的声音,姒绾绾俯身道:“臣不敢,只是暗牢几日,臣的身子有些吃不消。” 老皇帝冷哼道:“朕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朕也不打算追究,只要你能尽快查出安乐如今的下落。” 呵呵…… 姒绾绾心下冷笑不止,听他的口气,敢情她还得感恩戴德不是? “臣遵命。” 若非失踪之人是沈清妙,她可不会这么轻易松口的。 出了御书房,姒绾绾就被延熹宫的大宫女给拦住了去路。?? “姜阁主,我家娘娘有请。” 淡看了一眼语气客气,动作却不容置喙的宫女,姒绾绾面无表情的道:“那位娘娘?” 大宫女轻视的掠扫了她一眼:“请阁主随奴婢来。”?? 进了延熹宫后,身为一宫之主的熹贵妃正懒洋洋地依在贵妃榻上,榻边是跪在地上给她捶腿的宫婢。 “臣参见贵妃娘娘。” 姒绾绾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礼。 榻上的熹贵妃掀开眼皮子,语气惊喜的道:“姜阁主来了,快快请起。” 她与这个熹贵妃并无交集,对方如此热络,倒让她有些不适起来。 谢恩之后,她自顾坐了下来,一时间心中有些不解熹贵妃的用意。 “春桃,还不赶紧给姜阁主上茶。” 被唤作春桃的宫女应了一声,便匆匆沏茶去了。 “久闻姜阁主之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姒绾绾笑意不达眼底的应道:“娘娘过誉。” 而后熹贵妃就好似没话找话的跟她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这时,春桃端着沏好的茶走了进来。 “这可是上好的乌龙茶,阁主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熹贵妃虽然一直在向她示好,可她已然心怀警惕。 端起杯盏,凑近鼻尖,不动声色的嗅了嗅,确定无误之后,她这才浅抿了一口。而她不曾注意到指尖触碰到的杯身上沾染了什么东西。 临近黄昏之时,姒绾绾才从延熹宫离开。 姒绾绾走后,熹贵妃一改方才和善的面目:“知会那边一声,事情办妥了。” 春桃应了一声,便匆匆走了出去。 第183章 你不该多管闲事的! 山间冷风长,细雨润无声。 远远看去,伫立在林叶深处的木屋在秋风细雨之下显得有些冷落。 拉近视线,一青衣和尚背着背篓踏上了石阶,拂去衣上的雨水,将背篓挂在了柱子的铁钩上,他转身就推开了虚掩的木门。 屋中一片狼藉,杯盘碗筷落了一地,潮湿的地面上残留了些许可疑的血迹。 无尘心下一紧,连忙快步朝内屋走去。 木窗是打开的,灌进来的风吹起了挂在木窗上的青灰色帘布,破旧的梳妆台上,趴着一个粉衣女子。 女子脚边是掉落的步摇、花簪,而她的一只手是悬空的,手腕上是一条刺目的血痕,血遂着掌心流到指尖,最后滴落到地上的匕首上。 面色微白的无尘将晕死过去的女子抱了起来,将人安置在榻上后,他手忙脚乱的处理起女子手腕上的伤口来。 看着不断渗出的血,他有一瞬的失神,看向女子哪张消廋惨白的小脸,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紧接着他双手结印,用神力止住了那不断涌出的血。 只是用完神力之后,他顿时喉咙一紧,下一秒一大股血就遂着嘴角溢了出来。 他眉头紧皱,抬手擦去了嘴角的血渍时,腿腹一软,整个人就浑身无力的瘫坐在了地上,相比起方才,他的脸色似乎更惨白难看了一些。 他算到了她有此一劫,却万万没算到这也是他的劫。 他修的是佛法,渡的是大爱,可如今他却为她情难自禁。 从他动情的那刻起,他能感觉得到他体内的神力在削弱。更甚是遭到了反噬,他知道这是佛祖对他的惩罚。 直到夜色敛尽天地间的最后一缕微光,榻上的人儿方才迷迷糊糊的转醒过来。 “煮了小米粥,不知道合不合施主的胃口。” 渐渐清晰的眼帘里,男子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小米粥走了进来。 她有一瞬的恍然,费劲的撑起身子来,她声音喑哑的问道:“我……我不是死了吗?” 如今的她上了极乐的瘾,一旦瘾意发作,就宛若粉身碎骨一般折磨。所以今日她大胆了一回,趁着他外出采药,妄图用死来解决这一切。 他将粥递给她,并未多言,只是示意她快喝粥。 她接过粥,深邃的双瞳却凝望着他。 他憔悴了不少,也消廋了不少,特别是一张清俊的脸上不知何时渡了几分惨白之色。 “无尘,你不该多管闲事的。”她惨然一笑道。 既然不喜欢她,又何必为她伤神呢?做他的得道高僧不好吗?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遇见,贫僧自是不能袖手旁观。” 她闻言一怔,而后又有一声没一声的笑了起来。 以无尘的脾性,或许不论今日的人是不是她,他都会如此,到底是她多想了。 “多谢无尘师父。” 清润的眼底深处似压抑着什么,无尘微微颔首之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走出内屋之后,他忽然顿下脚步,回看了一眼,这时,他的心口一阵绞痛,紧接着又一口血吐了出来。 未免惊动里屋的人,他强压着那阵撕裂的疼意,走了出去。 站在廊下,烛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有些落寞,秋风带来的凉意裹挟着几分草药的味道窜入鼻腔,他抬眸看向漆不见底的天际,沉默的不知在想什么。 一连数日过去,在无尘的照料帮助下,沈清妙终于戒掉了对极乐的瘾。 只是她未曾注意到无尘的状态比起以前差了不少。 “施主身上的极乐已解,明日便回去吧!”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不染杂质,很难让人发现那声音之下的万般纠缠。 沈清妙端碗的手微微一滞,下一秒,她自然而然的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说道:“无尘,你那么聪明,不可能不知道我的执念。” 她的视线过分的炙热,他并未抬眸,只是淡然无虞的抿了一口茶水,无人知晓,茶到嘴中,合着咽下去的是涌上来的血。 放下茶盏,他只剩下只言未语的沉默。 见他又是如此,她不禁起了得寸进尺的念头:“无尘,这次你陪我回长安,两个月,两个月之后,我发誓不再纠缠。” 抬眸对视之间,他看似清无杂质的眼底深处不知酝酿着什么。 异闻阁中,就在姒绾绾还在为沈清妙失踪一事忧愁时,方瑜可便兴冲冲地走了进来。 “阁主,找到了。” “什么?”姒绾绾拉回了落在卷宗上的视线,疑惑的问道。 “是安乐公主,安乐公主回长安了。” 闻言,姒绾绾露出了些许难以置信之色。 她找了数日都没半点踪迹的人竟然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不过只要回来了,便是好的。 沈清妙回长安的第一件事就是回长安面见了老皇帝,至于无尘,他原先的身份自是不便的,所以便做了侍卫的打扮,跟在沈清妙的身边。 待到日落时分,沈清妙方才从皇宫回到公主府。 “公主,是姜阁主。” 马车刚停下,就传来了贴身婢女的声响。 沈清妙面色一喜,掀开车帘看去,高悬在公主府的牌匾之下,赫然站着一抹紫色身影。 她看去的时候,姒绾绾恰巧转身看了过来,二人的视线凌空一撞,不免露出了会心一笑。 是夜,姒绾绾又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 那个被黑夜近乎融为一体的六界之地又浮现在了脑海中 ,天就像漏了一个大窟窿,不停的下着刺目的血雨。 醒来后,她不禁庆幸还好只是噩梦! 纵然只是做梦,可她还是注意到了不同寻常的一点,就是这个噩梦从原本的虚晃一境,变得越来越详细。 这样的变化让她虚惊一场的同时,不免心惊胆战起来。 听着屋外的风吹叶动声,她又躺了回去,只是原本的困意,已然被搅散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猛然心悸了一下,不过她并未在意。 转眼之间,就到了北疆使臣来朝之日。 为了彰显隆重之意,整座长安城在昨日就挂上了各色花灯,从街头延至街尾,好不热闹喜庆。 而迎接北疆使臣的是当朝七皇子沈执。 第184章 只求皇上把绾绾赐给臣! 北疆的车队一路朝皇城驶去。 临到皇城大门之时,车队相继挺了下来,远远看去,这由五辆马车组成的车队之中,那位于正中的马车简直华贵到了极致。 这时,正中的那辆马车上,走下来了一位身着水绿色异域华服的男子。 男子小而精致的鹅蛋脸上是被放大的五官,浓眉大眼,深邃而明艳,高挺的鼻头上长着一颗极有代表性的赤红痣,当然,最为惹人注目的是男子那一头银白色的长发,配上额间的那条水绿色抹额,说是倾国佳人也不为过。 只可惜这番绝色竟是男子! “七皇子殿下,别来无恙啊!” 直视着在一众簇拥之下走近前的男子,沈执嘴角微扬,笑意不达眼底的道:“九千岁别来无恙。” 周温故淡淡一笑,二人对视的眼神中似乎暗藏着别样的玄机。 当晚,老皇帝在宫中摆宴设席款待了北疆来使。 身为异闻阁阁主,姒绾绾自然也在其中。 这场看似简单的洗尘宴,暗地里不知藏着多少波澜暗涌。 举杯换盏之间,周温故眸色微暗,落盏之间他忽然顺势起身,站了起来。 他这一站,可谓是一举成了全场的焦点所在。 “九千岁这是做什么?”上首之位的老皇帝一副心平气和的模样询问道,实则眼底已然有了不悦之色。 周温故说道:“此来大晋,除了上供之物,吾王还特意准备一个小礼送给皇上。” 其实近年来的北疆实力一直不错,甚至隐隐有了超越大晋的意思,身屈大晋之下,年年岁供,早已让北疆当朝的人颇感不满。 为此往年来大晋的只有几名使节,而今年身为北疆重臣的九千岁周温故亲自来了,可想而知北疆的用意。 老皇帝眼眸微眯,以一副颇感兴趣的模样说道:“哦?北疆王还为朕准备了什么?” 周温故朝老皇帝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旋即就朝下首之位的使节看了过去。 那使节会意的回看了一眼之后,当下抱起了放在身后的一只漆木金盒走到了殿中。 在场的朝臣家眷无不好奇的看着那只被抱在怀中的漆木金盒,就连一直兴致缺缺的姒绾绾也顿时来了兴趣。 侍立在一旁的宏旺公公小心翼翼的接过了北疆使节手中的漆木金盒,而后三步并做两步,双手奉了上去。 老皇帝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面喊笑意的周温故,紧接着便将手落在了漆木金盒上。 然而任他如何,这漆木金盒却是像铁浇地一般打不开。 几番下来,老皇帝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为此他不禁开始怀疑起北疆王跟周温故的意欲何为。 见状,周温故的双瞳深处露出了一抹轻蔑之色。 “此乃北疆天神山上的神木所制,里面装着的东西正是吾王送给皇上的礼物,只不过打开这神木盒需要费些功夫。” 顿了顿,他接着玩笑似的说道:“不过大晋出奇才,打开这神木盒定然不难。” 只怕这神木所制只是噱头,故意为难是真。 在大晋的地盘上,若是现场无一人能打开这神木盒的话,恐怕北疆便会借此为借口,从今往后不再岁供。 老皇帝紧压着一口气,尽扫了一眼在场的一众朝臣家眷,扬声道:“今日谁能打开这神木盒,朕重重有赏。” 话音刚落,孟小侯爷咻的一声就站了起来。 “皇上,臣来试试。” 老皇帝看着第一个站起来的孟屿南,不禁露出几抹欣慰之色。 触及老皇帝的视线,宏旺公公连忙会意的捧起桌上的神木盒走了下去。 孟屿南看着那平平无奇的跟寻常木盒一般的神木盒,眼底流露出了几分不屑于顾。 “皇上,臣若是打开这个什么劳什子的神木盒,臣不要什么重赏,只求皇上把绾绾赐婚给臣。” 孟屿南的话在静若寒蝉的大殿中犹如雷声贯耳,加上他看向姒绾绾的视线,让躲在角落喝酒的姒绾绾一下子成了全场的焦点所在。 这些各异的眼神落在身上,让姒绾绾颇有一种如锋芒在背的感觉,特别是对孟屿南有点意思的那个娇纵的小姑娘,看她的眼神,好似想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老皇帝看了神情有些不自然的姒绾绾,当下拍板:“好,只要你能打开这神木盒,朕就为你做主。” 此言一出,孟小侯爷就像打了鸡血一般的兴奋,然而接下来的一切却让他败下阵来。 为了打开这神木盒,他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可这盒子却是纹丝不动。 自然孟小侯爷是以失败告终的。 愁眉苦脸的孟小侯爷自觉丢了个大脸,也不好意思看姒绾绾那边,低着头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刚一坐下,旁边就传来了嘲笑的声响。 “你这么厉害,想娶那个老女人,怎么不争气些打开那盒子呢?” 本就不痛快的孟小侯爷横了说风凉话的女子一眼,硬是将那股冲动压了回去。 若非场合不适合,他真想教训教训这嘴欠的小丫头。 这边,孟屿南之后,许恒紧接着自告奋勇的站了出来,只是他的尝试依旧以失败告终。 接下来是睿王沈哲,太子沈括,然后是七皇子沈执,包括一些朝中大臣纷纷都以失败告终。 此等局面自是让老皇帝深感丢脸起来,毕竟当着北疆使臣的面,他大晋朝中的皇子、重臣竟无一人能打开。 一时间殿中的气氛冷凝压抑到了至极,此情此景,若无十足的把握,怕是无人再敢上前一试。 “没有人了吗?”周温故纵扫一眼,扬长的声音,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掺杂了几分愉悦。 这让老皇帝越发的脸色难看,触及老皇帝的眼神时,姒绾绾知道自己这下坐不住了。 “姜丫头,你来试试!” 这命令似的口气,俨然让她没有了拒绝的后路。 这种情况之下上去,搞不好,所有的过错得她来背,当然那是打不开的情况之下。 “臣遵命。”姒绾绾不卑不亢的应了一声,顺势就站了起来。 周温故的视线慢慢的落在了起身的姒绾绾身上。渐渐地变得饶有兴味起来。 这女子就是大晋第一女官,堪称传奇的大晋奇女子——姜姒绾吗? 第185章 莫非揣着明白装糊涂? 顶着成为全场焦点的视线,姒绾绾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大殿中央。 她并未去看那些投来的各异眸光,而是仔细端详着眼前的神木盒。 盒身上是一些雕筑精美的花纹,在昏黄的宫灯之下,这些花纹活灵活现的惹人眼花缭乱,可若是细致一些,便能发现刻字这花纹之中的一段铭文。 殿中安静的针落可闻,人人的视线具是落在大殿中央的姒绾绾身上,只见她盯着那只神木盒,仿佛陷入了思考。 转眼三刻过去,殿中的姒绾绾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事关大晋的脸面,这下老皇帝等人不免心下忐忑起来。 反观北疆一面的使臣面面相视之间,具是露出了一抹胜券在握的轻视之意。 大晋出奇才不假,可那是以前,现在怕也是“江郎才尽”了! 姒绾绾半晌未出对策,让原本对她抱有一丝期待的周温故露出了一抹失望之色。 大晋第一传奇也不过如此! 就在周温故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的时候,却只见一直不动的姒绾绾忽然伸手放在了神木盒上。 此时,在场的人纷纷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目不转睛的盯着姒绾绾的一举一动。 就在他们好奇姒绾绾的下一步动作时,却只见她从袖中摸出了一把匕首,紧接着只见她举起匕首狠狠地刺进了盒身,下一秒那众人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未能打开的神木盒碎裂成了四五块。 此情此景可将在场的众人吓得纷纷变了脸色。 作为上供的北疆使臣在微震之后,具是怒上心头。 周温故眼眸微眯的看着桌上碎裂成四五块的神木盒,眉宇之间隐隐透露着危险二字。 姒绾绾此举无异于公然挑衅北疆! 就连老皇帝也露出几分不悦的晦涩之色,这下恐怕北疆要顺着这杆子往上爬了。 “聪明反被聪明误!” 听到不知是谁嘀咕了这么一声,心下紧张的孟小侯爷回身冷冷的扫了一眼,再看向殿中,气氛已然凝沉到了极致,任谁大气也不敢呼一下。 他紧攥着拳头,看着殿中背对着他的姒绾绾,心想:若是皇上因此要杀了绾绾,他就死也得逼着他爹娘拿出免死金牌来保住她! 位居老皇帝下首之位的司承厌看着全然不知气氛紧绷的姒绾绾,端杯举盏之际,指尖在桌上轻点了三下。 “皇上,吾王为奉此礼,精心备了这神木盒,可如今这神木盒却被人给当场毁了,还请皇上给我们北疆一个说法。”北疆其中的一个使臣义愤填膺的站了出来,那模样仿似受到了天大的侮辱一般。 随着尾音落下,便相继有北疆的使臣站了出来。 “还请皇上给我们北疆一个说法。” 眼见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境况,老皇帝看向姒绾绾的眼神不免有了几分责怪的不悦之色。 对上老皇帝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的视线,姒绾绾的神情并未有太大的波动,而是看向各个神情激动的北疆使臣,一字一句的道:“若是没记错的话,你们只说了能打开这神木盒,并未说不能用此等方式啊!” 此言一出,刚刚还在呛声的北疆使臣一个个仿佛被噎住了一般对不上话来。 明知她是在“狡辩”,可他们的确未说明这一点。 许久未言的周温故低声呵笑道:“这神木盒代表的意思,姜阁主不会不知道吧?莫非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周温故毫不客气地严明,直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推向了极致。 闻言,姒绾绾却是冷眼一笑:“九千岁的意思是指再让大晋其他的人上来试试吗?” 这神木盒上雕筑的铭文类似于结界,若非她手中的天魂刃乃是仙器,恐怕也打不开。 暂且不说他们北疆怎么弄的这铭文,就目的而言,确是故意为难大晋。 周温故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怔了一下,他忽然轻笑道:“姜阁主似乎不理解我的意思。” 直视着那双比女人还要好看的眼睛,姒绾绾似而非笑的道:“九千岁不也没理解我的意思吗?”顿了顿,她拂开碎裂的神木,从中拿起了一颗水蓝色的珠子。 “不管用了什么方法,最后的目的不都是为了打开这神木盒吗?是么?皇上?” 对上姒绾绾投来的视线,老皇帝立马大笑道:“姜丫头说的有理,只是这法子着实蠢了一些,你看,这一不小心还毁了北疆王的一片苦心。” 说到最后,更是隐隐流露出了几分遗憾之色,以及对姒绾绾的责怪之意。 同时老皇帝的话缓和了当下尖锐到了极致的氛围。 老皇帝递来了梯子,姒绾绾自然是顺着下了。 “是,臣当时只想着打开这神木盒,的确是思虑不够。” 看着这君臣一唱一和的打圆场,北疆一干使臣纷纷有些脸色难看,可到底也没能再多说一句。 周温故淡然一笑,随后便座了回去,只是看向姒绾绾的眼神之中多了几分不可名状的深意。 这段插曲过去之后,晚宴继续。 这一晚上,姒绾绾喝了不少的酒,到了后半场,她的视线开始变得有些模糊起来,一开始,她以为只是喝多了,便暂且停了杯盏。 只是渐渐地她忽然有些头脑发沉,憋闷的胸口处更是相继传来一阵一阵的心悸。 当下就察觉不对劲的姒绾绾紧咬着唇瓣强忍着,眼看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她连忙起身站了起来。 殿中热闹非凡,加之她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她的离开到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她步子虚晃的走出了大殿,守在殿外的侍卫见了脸色惨白、虚汗淋漓的她,不免询问道:“阁主这是怎么了?” 她紧压着一口气闭眼一瞬道:“只是身子突感不适罢了。” “可要属下替阁主寻太医过来?” 她摇了摇头,刚想拒绝,小腿腹忽然一阵发软,就在她差点瘫软下去的时候,身后忽然出现一个人将她给拉入了怀中。 见了来人,那侍卫一阵慌乱,连忙垂头唤道:“国师大人。” 司承厌垂眸看了怀中神情隐忍难受的人儿一眼,应了一声后,便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夜色之下,九重石阶边的宫灯将司承厌的背影拉得很长。 守在殿外的两名侍卫相视一眼后具是呆滞的看向了抱着姒绾绾离去的司承厌。 第186章 九千岁怕是来错地方了 天地之间是一望无际的夜色,在天边地方似乎裂开了一个窟窿,红色的血雨不断的倾盆而下。 山川尽毁,生灵俱灭。曾经的长安早已破烂不堪,遍地的血和尸体,让人看得毛骨悚然。 吹来的风裹挟着一股闷人的血腥味,姒绾绾不知自己站在什么地方,忽然耳边传来了无数道撕心裂肺的救命声。 “阿音!泽儿!”她四下顾盼的呼喊着,渐渐地那些绝望到极致的呼救声如魔音灌耳一般的从四面八方袭来。 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这时,她的肩头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 回身看去的瞬间,一道看不清面容的黑色华衫的男子手持着一柄剑朝她刺来。 微缩的双瞳倒映着袭来的男子与剑锋,她呼吸一窒,却发现脚下怎么都移动不了。 下一秒,这个堪称人间炼狱的世界忽然崩塌,紧接着一道刺眼的白光的夹杂着男子清润的嗓音传来。 “绾绾。” 她慢慢睁开了双眼,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张人脸,随着视线逐渐清晰起来,她也看清了眼前的人。 “我怎么会在这里?”她疑惑的问着,顺势就坐起了身子。 他道:“连自己中了蛊毒都不知道?” 他这么一说,她瞬间想起了昨晚宴席上的反常,心悸、头晕发沉,她疼晕过去的那会,隐约是看到了他。 不过她是什么时候中的蛊毒呢?细细回想之下,她陡然意识到了什么,那日自熹贵妃的宫中出来之后,当晚她就觉得有些心悸,不过当时她未放在心上。 但熹贵妃为何要对她动手呢? 暂且敛下疑惑,她由衷的道: “多谢。” 他嗯了一声,转头就端起还冒着热气的清粥递给了她。 她也没跟他客气,当即就端过来,就是伸手的这一举动,前胸处忽然就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疼。 她眉头微皱,将粥又塞回了他的手中,拉开衣衫看了一眼,才发现前胸上有一颗红到发肿的小点。 想来这是昨晚,他为她清蛊毒的时候弄的。 “你昨晚没趁人之危吧?” 他直视着她,淡声道:“醒着才有意思。” 此言一出,她险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出了国师府,姒绾绾直接回了异闻阁。 前脚刚刚踏进里屋,后脚就传来了一道慵懒的声音。 “姜阁主真是让本千岁好等。” 扬眸看去,只见内堂中,赫然端坐着正在慢条斯理品茶的周温故,以及一脸疲于应付的慕野。 见了姒绾绾,慕野一脸得救的看了她一眼。 与少年短暂的对视之后,姒绾绾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她是怎么也没想到周温故会在异闻阁“守株待兔”的,否则她就直接回姜府了。 “九千岁大驾光临,不知有什么事?”她转身就坐到了上首之位。 “非得是有事?找阁主喝茶不行吗?”周温故端着茶盏,幽深的眸光游移不定的落在她的身上。 她低眸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那九千岁怕是来错地方了。” 周温故笑了笑:“阁主就这么不给本千岁面子?” 她并未说话,只是注视着他笑了笑,可什么意思却是在明显不过。 他的眉宇之间隐约有了几分危险之意,可想着来的目的,却又生生强压了回去。 眼见谈无可谈,他自是识趣的离开了异闻阁。 繁华的长街上,周温故直视着前方的街景,冷着脸自顾走着,忽然他眼尾的余光向后扫了一眼,紧接着嘴角便露出了一抹轻蔑之意。 “千岁大人,这个什么异闻阁阁主只怕不好搞。” 身边的侍从用密音传到了周温故的耳中,因为他也发现了跟在他们身后的尾巴。 大晋上面为了防他们,还真是用心了。 “慢慢来,若是不行,杀了便是。” 得到周温故的回复之后,那侍从当即露出了一抹了然之色。 皇家围猎在即。 已然在老皇帝面前失宠的沈哲打算借此机会复宠。 只是具体的计划,他还在思虑之中。 这时,一青衣小厮走了进来。 “王爷,府外有人求见。” 焦头难额的沈哲露出了一抹不悦之色: “什么人?” 小厮心下哆嗦,垂头躬身的奉上了一支莲花金簪。 沈哲神色微凝的将这莲花金簪拿到了手中,端详了半晌,他连忙吩咐将人请进来。 未过多时,一粉衣女子跟青衣老道在小厮的指引下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沈哲上下打量着走进来的粉衣女子,眼底有探究,亦有疑惑。 对上沈哲的视线,赵诗诗盈盈一福:“诗诗见过睿王殿下。” 身后的赵齐亦是跟着道:“贫道参见睿王殿下。” 拉回视线,沈哲淡声道:“二位不必多礼。” 赵诗诗、赵齐对视了一眼之后,纷纷将身子直了起来。 “这莲花金簪为何会在你的手中?”沈哲疑惑的问道。 这莲花金簪是他曾经送给姜婉柔的定情之物,姜婉柔已死,那为何这金簪会出现在这个女人的手中? 赵诗诗的眸光在那支莲花金簪上稍停了片刻后,面上就露出了一抹悲戚之色。 “小女子乃是姜婉柔的表妹,这支莲花金簪是婉柔姐姐留下来的,让诗诗转交给王爷的,婉柔姐姐到死还念着王爷。” 此言一出,沈哲不免有些感慨,短短一年而已,却让他油然而生出一生转瞬的感觉。 他曾厌弃的姜姒绾,如今成了大晋第一女官,还成了人人敬仰的异闻阁阁主,而他从原本备受父皇重视的皇子之一,变成了一枚不起眼的废子,至于他曾经宠爱的姜婉柔,更是落了一个受辱自尽的下场。 回想起过去的种种,他不免后悔,为何会对姜姒绾这颗蒙尘的明珠看走了眼,若她还是他的睿王妃,那他又至于如此的境地? 说到姜婉柔,他本无意动,可听到她说姜婉柔至死之际还念着他,又不免动容起来。 “是么?” 见他那一副回溯过去的模样,赵诗诗的眼底划过了一抹暗光。 “是啊,婉柔姐姐临死前还告诉诗诗,说她之所以会落到那番境地,都是拜姜姒绾所赐。所以诗诗来长安,为的不过是替婉柔姐姐报仇。” 说到此处,赵诗诗已然泣不成声。 沈哲看着她,想起姒绾绾的种种行径,脸色不禁沉了下来。 第187章 本千岁奉劝阁主一句 转眼便到了皇家围猎当日。 临行的前一晚,深夜的姜府忽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姜阁主,深夜多有打扰,还望见谅。” 正在铺床的姒绾绾停下手中的动作,回身看向了不请自来的周温故,冷脸道:“九千岁既有自知之明,便不用本阁主请了吧?” 直视着她脸上的不悦,他并未依言离去,而是拉张椅子坐下。 “耽搁不了阁主多少时间。”顿了顿,他轻笑道:“不知阁主有没有兴趣当北疆唯一的女王爷。” 北疆唯一的女王爷,也是历朝历代来唯一的女王爷,这个条件不可谓不诱人,只可惜这对于世俗之人姑且有些吸引力,但对于姒绾绾而言,却是没有半分吸引的地方。 “家父曾言,食君禄,忠君恩。九千岁的一片好心,本阁主怕是只能辜负了。” 此言一出,周温故却是大笑了起来,那笑意多少裹挟着轻蔑嘲讽的意思。 “若本千岁记得不错,姜丞相曾是前朝重臣,所谓的忠君恩?姜阁主说起来不别扭吗?” 算到他会拿这茬说事的姒绾绾不紧不慢的笑道:“家父为了前朝奋战到了大晋重兵摧城之日,大晋先祖乃是明理之君,家父转而投之,身为姜家后代自是尊重家父的意思。” 顿了顿,她恍然的道:“当初率兵攻打前朝的,除了大晋,似乎也有北疆吧?” 所以姜卫国为何投向了大晋,而非北疆呢? 周温故的脸色有一瞬的难看:“如今的北疆跟当初的北疆早已不能一言而喻。本千岁奉劝阁主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 姒绾绾闻言低声呵笑道:“若是皇上知晓九千岁来大晋的用意,你说……” 话未说完,周温故就忽然拔剑抵在了她的喉咙上:“大晋皇上不会知晓的!” 随着他的尾音落下,她的喉咙处就传来了一阵尖锐的疼意。 她面色微变的看着他,下一秒,她冷冷一笑,抬手就握住了抵在她喉咙上的剑身。 随着她的动作,血便从手心跟剑身的交汇处流了下来。 眼前的一幕,无疑刺激了周温故的神经,他万万没想到她的性子如此的烈。 “千岁爷!” 恍惚间,耳边传来的声响拉回了周温故的思绪。 见他回过神来的侍从恭敬的道:“该上马车了。” 周温故拉长的视线看了一眼行在前方的背影一眼,嘴角勾弄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名与利皆打动不了她,那恐怕能打动她的东西,就只有一样了。 想到此处,他朝身旁的侍从勾了勾手,也不知他跟那侍从说了什么,却只见那侍从的神情变得微妙起来。 从长安城出发,皇家的车队浩浩汤汤的朝目的地而去。约摸一个时辰之后,总算抵达了皇家围猎的场地。 安营扎寨之后,天色已然逼近夜晚。 此时的秋风带来几分冷意,老皇帝、皇子们、一众朝中重臣以及北疆使节纷纷围坐在了篝火旁。 众人的身前都摆放了一只矮桌,矮桌上放着一些酒肉瓜果。 姒绾绾的一袭干净利落的红色骑马装,而她的身旁是一袭蓝色骑马装的沈清妙。在旁边则是一袭橙衣便装的孟小侯爷,喜爱黑衣的太子沈括,潇洒随性的沈执,以及总是时不时盯着姒绾绾咬牙切齿的沈哲。 老皇帝一袭明黄色华服便装端坐在软垫上。 随着他一言落下,早已有了饿意的众人纷纷吃了起来。 夜色渐渐深沉下去,帐篷外风声鹤唳。 本来睡眠极浅的姒绾的不知为何睡的极沉,就连借着夜色窜进了人都不知道。 来人一袭黑色夜行衣,底盘极稳,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他轻手轻脚的走到姒绾绾的身边蹲了下来,然后掏出了一把寒光凛冽的匕首。就在他对准姒绾绾的心口刺下去时。 只听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在了匕身上,紧接着他手一麻,手中的匕首就掉了下去。 黑衣人警惕的四下扫去,就在他察觉不对劲,打算离开的时候,一道人影赫然出现在了眼前。 不等黑衣人有所反应,司承厌就以极度变态的手法攻了上去。 他不仅灵力修为,就连武功也变态到了可怕的程度。 饶是赵齐武功不赖,可对上司承厌却是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手像是拧住老鼠的头一般,面无表情的轻轻一扭,随着咯吱一声,赵齐当下疼得面目狰狞,下一秒,他瞪着眼睛,嘴角溢出了大量的血。 这一觉,姒绾绾睡得极好。 至于沈哲这边却是找了赵齐一早上也不见踪影,这下连赵诗诗也跟着着急了起来。 按照计划,他们在姜姒绾那贱人的餐食中加了迷药, 昨晚姜姒绾那贱人应该睡死了,如今舅舅应该得手了的,可为何舅舅还是没有踪影呢? 难道是舅舅失手了! 想到此处,她又连忙摇了摇头,不会的,舅舅的茅山术跟武功,她都是见识过的,就算被姒绾绾察觉过来,也不可能会死在那贱人的手下的。 可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她扯了一个理由,出了沈哲的帐篷之后,她去姒绾绾的帐篷周围晃了一圈,可一顿下来,她看到了神清气爽的姒绾绾,却是左右不见赵齐的身影。 忽然,她看见了迎面而来的沈清妙、孟屿南等人,便慌忙转过了身。 “绾绾!” 随着沈清妙的尾音落下,转过身来的赵诗诗又恰巧对上了走出帐篷的姒绾绾。 她心下一紧,连忙垂下头,不动声色的错身走开了。 幸好她是宫女伺婢的打扮,倒是没引起姒绾绾等人的注意。 “你们怎么过来了?” 沈清妙笑道:“一会围猎,我们三个一组如何?” 闻言,姒绾绾未经思考,便一口应了下来。 见孟小侯爷一个劲的给自己使眼色,沈清妙识趣的寻了个借口溜了。 要说她还真不愿意待在这里呢! 她找她的无尘去! 回到自己的帐篷,一身侍卫打扮的无尘正在打坐,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就在她即将走到无尘跟前的时候,忽然窜出了一只老鼠出来,生平最怕这玩意的沈清妙惊叫一声,吓得花容失色的朝无尘扑去。 这一扑,直把无尘给直面扑倒了下去。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下来,她整个人落在他的身上,她能清晰的嗅到他身上的檀香。 无尘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四目相对之中,她的眼眸明亮的就像万千星辰点缀。 耳根子传来了一阵燥热,淡淡的清香争先恐后的涌入鼻腔,女子温软的身子就像曼陀罗的花香,引人入胜。 她的指腹慢慢的描摹着他的眉眼,然后她不由自主的在他的薄唇上轻啄了一下。 这蜻蜓点水的一啄,叫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一向淡然的佛子神色慌张将人扶了起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状,她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这模样,怪可爱的!” 闻言,无尘的耳根子越发的红了。 第188章 猎场围杀! 围猎场上,三人一组。 随着老皇帝一声令下,参与此次围猎比赛的人纷纷打马进入了围猎的场中。 按照规矩,猎到的活物越多,就越有赢的机会。 北疆是游牧民族,这打猎对于他们来说,实在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进入猎场不过短短半个时辰,以周温故为首的一组就猎到了数十只猎物。 这边,以姒绾绾为首的沈清妙、孟屿南这组也猎到了不少猎物,而且都是活物。 “绾绾,咱们得争把气,可不能输给北疆的人。” 眼观八方的姒绾绾看了说话的沈清妙一眼,笑道:“尽力而为。” 随着尾音落下,只见她眼神一凛的射向了不远处,紧接着她抽出一支箭射了出去,干净利落的手法成功射中了匍匐在不远处树下的兔子。 见状,沈清妙不免眼睛一亮,连忙跳下马背,将地上的兔子揪了起来。 “孟屿南,你瞧绾绾多厉害,你呢?” 面对沈清妙的质疑,孟小侯爷脸不红心不跳的道:“小爷也觉得绾绾厉害。” 沈清妙白了他一眼,就将那兔子扔给了他,他嘚瑟一笑,伸手就接住了她扔过来的兔子。 这时,忽然传来了一阵雷声,紧接着就是狂风大作。 “快上马,要下大雨了,我们先回去。” 沈清妙朝姒绾绾点了点头,一个翻身便上了马。 只是没等他们的马走出十尺之远,前方就忽然出现了众多黑夜人。 姒绾绾三人的面色不禁陡然一变。皇家狩猎这么森严的地方,没想到还是混进老鼠来了! “调转方向。” 随着姒绾绾的话音落下,沈清妙、孟屿南纷纷调转了马的方向。 大雨裹挟着狂风骤然而起,姒绾绾、沈清妙、孟屿南三人一前一后的打马狂奔在林中。 大雨迷人眼,狂风亦是加剧了心中的不安,他们万万没想到前方已然布下了天罗地网。 就在不远处的地方,随着他们的到来,深藏在土地下的大网猛的抽了起来。 “啊!” 沈清妙的惊叫声伴随着马儿撕鸣的声音消散在了雨声中。 “他娘的!”同样被困在网中的孟屿南暗骂一声,脸色极度难看的盯着拖着长剑步步逼近的数十个黑衣人。 碰到这阵仗,沈清妙不免有些慌神,可她也极力的让自己保持着镇定。 至于姒绾绾连想都没想的拿出天魂刃,三下五除二的就破开了那网,只是如今他们是悬空的,若想落地,就得从约摸三尺高的地方跳下去。 三尺高对于姒绾绾跟孟屿南倒是不在话下,只是为难了沈清妙。 “沈妙妙,你赶紧跳下来,小爷接着你。” 孟屿南看了一眼已经快要近前的黑衣人,仰起头,大声叫道。 沈清妙向黑衣人的一方看了一眼,她知道在这样耗下去,她只会拖累他们。于是她一咬牙一闭眼就跳了下去。 孟屿南果然如他所言的一般接住了她。 而那边姒绾绾已经拔出长剑跟那些黑衣人厮打了起来。 对付数十个黑衣人,还能做到这么如鱼得水,显然是极其不易的。 但很快姒绾绾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些黑衣人竟是不死之身! 面色微变之际,她高声喊道:“清妙,跑!” 风雨交加的情景下,躲在大树后的沈清妙看了姒绾绾一眼。 显然她也发现了不对劲,因为这些黑衣人明明被剑刺中了,可缓了一瞬却还能再次站起来,如此反复,就算是再厉害的人,恐怕也熬不住。 “你们小心!” 她高喊了一声之后,冲着雨幕就往反方向跑去。 她知道她留下来只会拖累他们,倒不如博一把,去搬救兵! 眼看沈清妙的影子在雨幕中化作了一颗模糊的黑点,姒绾绾这才松了一口气。 眼尾的余光扫向孟屿南的一方,只见在连番的对战之下,孟屿南已经显露出了颓势,若非他身法灵敏,恐怕已经受了不少剑了。 这么耗下去,孟屿南怕是会被耗死! 就在她分神之际,对面攻来的剑猛的刺穿了她的手臂。 “嘶……” 她咬牙闷哼一声,一扬剑就劈断了对方的剑身。 刺骨钻心的疼意拉扯着神经,叫她止不住的小腿发颤,看着裹挟着雨水留下来的血。 忽然注意到姒绾绾这边孟屿南见状不由大惊失色。 “绾绾,你没事吧?” 随着他的尾音落下,只见她露出了一抹紧张的神色:“孟屿南,你他娘的闪开!” 然而却来不及了,那凛冽而来的剑锋以凌厉之势刺穿了他的左肩头。 疼到面容扭曲的孟屿南在此刻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他堂腿一扫,直把近前攻击他的四个黑衣人放倒在地。 靠! 姒绾绾暗骂一声,用负伤的手提着剑猛的挑起了地上的泥土往攻来的黑衣人袭去,下一秒她一个利落的翻身上了马,紧接着她骑着马走到了孟屿南的身边。 “上来!” 看着姒绾绾递过来的手,孟屿南毫不犹豫的搭了上去。 孟屿南一上马,姒绾绾就夹紧马腹,一声厉喝,马儿便如脱缰一般奔了出去。 回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穷追不舍的黑衣人,姒绾绾不禁心下一紧。 坐在姒绾绾身前的孟屿南垂眸看了一眼半环住他腰身的手,其中一只手臂上还流着瘆人的血红。 一时间不免有些心疼! “绾绾,你抱紧我,我来驱马!” 闻言,姒绾绾看了一眼他被刺穿的左肩头道:“别废话!” 这时,她又回看了一眼,只见身后的黑衣人犹如秋田里的蚂蚱一般,一跳跳好远。 这下,她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眼看这些黑衣人就要追上了,姒绾绾当机立断的用天魂刃刺在了马背上,陡然袭来的疼意叫马儿一阵嘶鸣,紧接着这马儿就爆发出了十足的奔跑力。 直到将身后的黑衣人甩了一段距离,姒绾绾这才堪堪松了一口气,然而不等她转过头来,就听到了孟屿南的一阵惊呼:“绾绾,勒紧缰绳!” 然而还是太晚了,大雨冲刷的视线中,姒绾绾眼睁睁看着他们骑着的这匹马带着他们冲下了悬崖! 第189章 这些黑衣人不会死! 想着姒绾绾跟孟屿南如今的处境,沈清妙不敢耽搁的往前跑着,大雨淋漓,如今倾盆而下,迎面吹来的风很大,她跑起来十分的吃力。 就在她晃眼往身后看的时候,余光中赫然印出了一抹飞速而来的身影。 双瞳微缩之间,她脚下不慎,一下子往前扑倒了下去。 她不敢再去看那极速而来的黑衣人,而是利落的爬起身来,然后紧咬着牙根,拼命的往前跑去。 忽然前方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抹青色身影。 她心下一喜,所有的惶恐不安在这一刻变成了莫大的安心。 “无尘!” 天地之间的风雨声仿佛尽数湮灭,他的耳边只余下她的那声无尘。 长长的睫毛之下是雨水也覆盖不了的庆幸,他庆幸自己来的及时! 紧接着他眼眸一凛,下一秒便如拉开的箭般朝她身后的黑衣人攻了过去。 “无尘,你小心一些,这个黑衣人不会死!” 她站在一旁朝那抹跟黑衣人纠缠的青色身影呐喊道。 他应了一声,可如今的他神力大减,对上一个不死不伤的怪物,又抵挡得了多久呢? 半个时辰过去,这场打斗仍未分出胜负。而无尘已经渐渐显露出了颓势。 沈清妙看得心惊,亦是疑惑不已。 她记得无尘很厉害的!怎么现在却……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没有给她思索的机会,双瞳深处倒映着黑衣人那直直朝无尘的心口攻来的剑锋。 “无尘!”她高呼一声,便不管不顾的扑过去横在了中间。 面色微变的无尘双瞳微缩,大手一勾,便将她拉往了怀中,剑锋落下的瞬间,他抱着她转过了身。 “唔……” 剑锋直直的刺进了无尘后背正中的地方。 听着他吃疼的闷哼声,她心下一紧,盘旋在眼角的眼泪合着掉在脸上的雨水落了下来。 然而身后的黑衣人并未打算放过他们,就在那黑衣人准备举剑发出致命一击时,一抹白色身影赫然出现,千钧一发之际,司承厌出手挡住了那一击。 也不知他朝那黑衣人撒了什么东西,却只听一道惨厉的声音响起,紧接着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随着滋滋滋的声音响起,那黑衣人就化作一股浓烟消失了,只余下身上的黑衣落在地上。 沈清妙刚想道谢,就看见无数的黑虫从哪黑衣之下跑了出来。 司承厌眼神一凛,只见他一拂衣袖,地上那些纷纷四逃的黑虫就化作了一滩黑水。 “这是什么?”看得目瞪口呆的沈清妙痴痴的问道。 “蛊尸虫!”无尘淡看了司承厌一眼说道。 司承厌并未否定他的话,而是神色微紧的问道:“绾绾呢?” 这一问,直把沈清妙问的脸色骤然一变,她指着正对面的方向道:“绾绾跟孟屿南还在跟哪些蛊尸虫化作的黑衣人打斗着,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司承厌遂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下一秒便化作一抹残影而去。 沈清妙本想追去,可看了一眼无尘惨白的面色,以及还流着血的后背,便打消了念头。 有国师大人在,绾绾跟孟屿南应当是能脱险的! 大雨初歇,临近夜色的天际像是被清洗过一般清爽。 拂面而来的风吹起了姒绾绾略显凌乱的青丝,站在悬崖洞口上的她俯视着悬崖之下的万千林木,一时间思绪如涌。 若非这个在悬崖上凸出的洞,恐怕她跟孟屿南已经同赴黄泉了! 手臂上的伤口,她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加上灵力,倒是无妨。 只是孟屿南的情况有点复杂,虽给他包扎了肩头上的伤口,可就在方才,他忽然浑身发热起来。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了一道窸窣爬行的声音。 而声音是从正上方传来的,她心下不妙的抬眸看去,这一看,可把她吓得脸色陡然一白。 只见密密麻麻的黑虫朝这悬崖的洞口爬了下来。 跟方才那些袭击他们的黑衣人一样,这些黑虫身上附着着一股相似的腐臭味。 是蛊尸虫! 她急忙后退了几步,这玩意可不能落到头顶,否则钻进脑袋里,那人可就废了。 回看了一眼靠在洞璧上不省人事的孟屿南,她抿了抿唇,连忙取出了天魂刃,紧接着她的指尖从刃锋上一掠而过,随着一道幽兰的微光闪过,那刃锋上竟然燃起了一簇蓝色的火光。 眼看着那些玩意来势汹汹的爬了进来,她眼眸一凛,手持着天魂刃一扫而去。 而这些蛊尸丑似乎有些怕她刃锋上的火,一时间不敢近前。 见状,姒绾绾不禁松了一口气,然而她没注意到一起爬进来的一些蛊尸虫从洞顶的墙面上朝依靠在洞璧上的孟屿南爬了过去。 这些蛊尸虫极度有灵性,爬到孟屿南的上方时,就一只一只的掉了下来,有的落在了他的身前,有的落到了他的头顶,有的则落到了他的肩上。 有的顺着他的鼻孔爬了进去,有的在他皮肉之上撕咬着。 “唔……” 昏沉中的孟屿南疼得闷哼了一声,正是这一声吸引了姒绾绾的视线。 回身一看,那景象可将她吓了一跳。 他娘的! 她再也顾不得眼前欲攻而来的数千蛊尸虫,而是朝孟屿南的方向跑了过去。 她想都没想的将刃锋上的那簇火焰往孟屿南身上那些撕咬的蛊尸虫烧去。 随着滋滋的声音响起,那些攀附在孟屿南身上的蛊尸虫冒着难闻的白烟就掉落了下去。 处理完了他身上的蛊尸虫之后,她又犯起了难,因为有些蛊尸虫已经爬进了他的鼻子里。 可惜不容她思考,在地上爬行的数千只蛊尸虫已经到了她的脚边,更甚是有几只已经爬上了她裙衫的下摆。 她面色难看的用火将之烧了下去,眼看又用火将这些玩意隔绝了之后,她头顶的方向上,忽然传来了一阵窸窣的声音,同时伴随着一股剧烈的腐臭味。 她本能的抬头看去,这一看,直叫她彻底的脸色惨白。 头顶之上,是一片黑压压、密密麻麻的蛊尸虫。 就在她抬头看的瞬间,这些蛊尸虫劈头盖脸的掉了下来…… 第190章 绾绾,不要置气了 本以为在劫难逃的姒绾绾做梦都没想到,司承厌竟然出现了! 更神的是,这些蛊尸虫还未伤她分毫,就被他一拂衣袖之间,全部弄死了。 不知是不是逆光的原因,她觉得此刻的司承厌宛若神邸一般自带光晕,叫人心生景仰之意。 眼见就要不受控制的为他所迷,她连忙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唉……想她堂堂九幽鬼界之主跟个凡夫俗子似的看直了眼,还真是丢人现眼!不过也不能怪她,主要是司承厌那张脸太惊为天人了! “没事吧?” 随着他的走近,一股极淡的清香如丝如缕的窜入了鼻腔。 她下意识地后退,他却没给她后退的机会,大手一伸,就勾着她的腰,压入了怀中。 他的声音很近,他说:“绾绾,我怕了。” 姒绾绾双瞳微闪,那一瞬间本想推开他的手,慢慢的垂了下去。 他下垂的余光看了一眼她垂下的手,肆无忌惮的又抱紧了怀中的她。 “绾绾,不要置气了,好吗?” 她紧抿着唇瓣,半晌才回道:“我不是置气。” 顿了顿,她接着说道:“你知道得知顾白被天界抓走的时候,我为何要去找你吗?因为那个时候,我唯一能想到的人只有你了。” 可是那个时候,他却在为此生气吃醋,甚至差点让她跪下求他。 “那么我要为我当时的小气,跟无理取闹的要求说声对不住,绾绾,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她就眼睛泛酸,嘴角亦是控制不住的往下弯。 她不说话,他亦是静静的等着她的回答,过了片刻,她鼻音微重的道:“我有点想给你机会,可是给了,我又不开心。” 他失声一笑,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之后,他捧着她的小脸。 身为九幽鬼界之主的她从不会委屈自己,可现在却她那张小脸上满是委屈。 下一秒,他又满心欢喜的将她拥入了怀中。 回到驻扎的地方,已经是夜色更深了。 先她们一步回来的沈清妙已经将今日发生的事悉数告诉了老皇帝,听完的老皇帝自是龙颜震怒,下令彻查此事。 皇家狩猎一向是三日为期,就算发生了这么惊险的事,也丝毫不受影响的进行着。 夜里,受伤的无尘浑身烫的惊人。 沈清妙睡意全无的紧张照顾着,可无尘的身份不方便传召随行的御医,加之是深夜,她也不想闹出大的动静来。 就在她深感束手无策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沈清妙独自来到了沈执的营帐外。 “这么晚了,公主殿下怎么还未歇下?”守在营帐外的黑衣侍卫惊讶的问道。 沈清妙故意咳了几声,正想扯谎,却忽然传来了沈执迷离的声音。 “让公主进来。” 此言一出,沈清妙不禁心下一喜。 营帐里,熄了的油灯又重新燃了起来。 昏黄的烛光之下,二人相对而坐。 “怎么了?”沈执提壶斟了一盏茶,刚刚醒来声音还有些沙哑。 在众多皇子之中,沈清妙跟他一向要亲近一些。自然而然的对她的七哥没有防备。 于是她便将事情由头至尾的说了一遍,包括深夜来寻他的原因。当然说到无尘的真实身份时,她回避的有些刻意。 听完的沈执面上并未太大的表情变化,只是眼底的光沉了不少。 次日一早,大晋朝臣及北疆来使纷纷聚在了一起。 酒肉饭饱之后。 便到了最至关重要的环节。 围猎,不过今日的围猎跟昨日的有些不一样。 姒绾绾跟随着众人走到了一处宽阔平坦的地势上,远远看去,不远处全都围上了栅栏,栅栏外每隔三米就有一个手持弓箭的侍卫。 围猎场的中央则放着一只很大的铁笼,笼中关着很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神情惊恐的人,这些人之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三岁大的孩子都有。 而这些人竟是他们今日射猎的对象。 看着身旁这下跃跃欲试的人,她忽然觉得这些人比关押在九幽鬼界的恶鬼还要可怕。 “皇上,臣忽感不适,可否不参与此次射猎?” 老皇帝看了她一眼,只觉有些扫兴,可到底也没说什么。 随着一声令下,大晋的朝臣跟北疆的使节一共四人跨上了马背,他们背着箭筒,势在必得的眸光打量着铁笼中的人奴。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中央的那只铁笼瞬间被打开了,里面的人就像疯了一般冲了出来,四处疯狂逃窜。 场上哭声、惨叫声与射箭之人的笑声裹挟在了一起。 眼看着有一个妇人抱着怀中的孩子就要跑出栅栏了,只可惜他们还没踏出一步,就被守在栅栏外的侍卫乱刀给砍死了。 而那侍卫却是连那哇哇啼哭的孩子都不放过。 姒绾绾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在睁开,只见那侍卫凶狠的表情上满是血,而死在他刀下的孩子身首异处,死相极惨。 姒绾绾紧攥着拳头,骨节隐隐泛白。 紧接着她又看到,互相搀扶的一对老夫妇,死在了弓箭之下。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她如猛虎出笼一般冲进场中,将马背上疯狂射杀的四个人踢了下去。之后她又踢开了栅栏,放走了场中的人奴。 眼前的状况是谁都不曾预料到的,全场安静了至多三刻,包括守在栅栏之后的众多侍卫。 “姜姒绾,你好大的胆子!”? ? 老皇帝震怒的惊呵道。 见状,为了至姒绾绾与死地的沈哲连忙出声附和道:“姜姒绾,你知不知道放走人奴隶犯的可是死罪!” 扮做侍卫跟在沈哲身边的赵诗诗看着姒绾绾露出了一抹全所未有的疯狂。 放走人奴,姜姒绾这贱人死定了! 姒绾绾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老皇帝跟前,膝盖一弯,就单跪了下去:“皇上,上天有好生之德,臣是在为皇上积攒福气!” 此言一出,差点把老皇帝气的七窍生烟。 他冷哼了一声,正欲将姒绾绾就地处决之时。 一名宫中的侍卫匆匆而来:“皇上,熹贵妃娘娘暴毙了!” 随着话音落下,全场哗然! 第191章 绝不敢做出任何出格之事! 日夜更迭,暗牢里不见天日,姒绾绾已经不知今夕何夕了。 她蜗居在角落里,坐下是一张软毯,这软毯是司承厌那日送来的,说起来,自那日和好之后,她又忍不住的对他动了心。 抬眼看向哪一方透着光的天窗,一时间思绪有些混乱。 在暗牢的这几日,她睡得极度不安稳,夜里常常被那个噩梦惊醒,随着她收集的怨灵之气越来越多,她就感觉007离她越来越远,之前她还能感受到007的存在,可如今却是连感受都感受不到了。 “在想什么?”陡然传来的声响拉回了她越发缥缈的思绪。 偏头看去,竟是不知何时出现在这暗牢里的司承厌。 他一袭紫衣华服,矜贵清冷之下透着一丝柔和。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她迟凝的问道。 “什么?”他坐到了她的身边,顺势就将她带入了怀中。 她窝在他的怀中,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问道:“姬姌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真正喜欢的人是那个已经消失在六界的天界战神司绾绾?而我不过是她的替身?” 不知她为何有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来,司承厌的眸光暗了暗,随即说道:“千万个选择之中,你从来就是那个唯一的答案。”?? 闻言的姒绾绾反而陷入了沉默之中,那个越发清晰的梦境中,裂开的天空之处,一出尘绝世的白衣女子衣玦翻飞而来。 恍惚之中她听到了一个男子唤那女子为绾绾,而那个声音,她并不陌生,正是司承厌的声音。 “在想什么?” 见她久久不吭声,他忍不住问道。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了在九幽鬼界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不会远的。”他淡声说道,只是双瞳深处充斥着幽幽的微光。 顿了顿,他忽然说道:“近来宫中有很多宫妃都暴毙了,死因与熹贵妃相似,不出今日,老皇帝应当会来迎你出牢。” 此言一出,姒绾绾低声冷笑道:“现在倒是想起我这么一个人了。” 时至午时,安静下来的牢房总算传来了一些动静。 如司承厌所言,老皇帝的人真的来了。 “姜阁主。”见她脸色不好,又端足了架子,奉命来请人的宏旺公公故意放低了姿态,笑脸相迎的唤道。 角落里的光有些暗,凭借肉眼有些看不清姒绾绾脸上的神情,却只听她冷冷的呵笑道:“宏旺公公有事?” “是皇上要见你。”宏旺公公直接阐明了来意。 想起老皇帝这挥之即来呼之则去的作风,姒绾绾就来气。 “不了,你回去告诉皇上,这牢里的日子,我还没呆够呢。” 见她如此不给面子,笑脸相迎的宏旺公公瞬间垮下来脸。 “姜阁主,不会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吧?过头了,可就不好了。” 姒绾绾横了他一眼,冷脸道:“你在教本阁主做事吗?” 宏旺公公登时一噎,眼看她油盐不进,碰了一鼻子灰的宏旺公公只得打道回府,将之告诉了老皇帝。 老皇帝听后,自是震怒不已。 当下亲自去了一趟暗牢,若非国师说此案只能依托姜姒绾绾,恐怕他是万万不想踏足这牢房的。 扑鼻而来的恶臭叫老皇帝的眉头紧皱成了一道山丘。强忍着恶心的念头,老皇帝踏进了这个他生平不曾来过的地方。 “臣叩见皇上。” 将老皇帝的反应看在眼里的嘴角冷冷一笑,当下便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礼。 “姜丫头,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宏旺公公请不动,还得朕亲自过来。” 老皇帝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只是一字一句都透着威压之意。 姒绾绾瞥了一眼站在老皇帝身后露出一抹得意之色的宏旺公公,她正色道:“臣不敢,只是宏旺公公哪那是请?” “哦?难不成还有什么隐情?”说到此处,老皇帝的余光往斜后方的宏旺公公扫了一眼,这一眼可把宏旺公公吓得一阵激灵。 “皇上,奴婢一字一句都是按照皇上的意思说的,绝不敢做出任何出格之事。” 姒绾绾瞧了一眼宏旺公公那犯悚的神情,似而非笑的道:“没什么隐情,只是臣不喜欢宏旺公公请人的态度罢了。” 此言一出,老皇帝的表情却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所以这丫头是故意让他过来的! 毕竟是人界的九五之尊,给了梯子,姒绾绾也就顺着下了。 出了暗牢之后,姒绾绾就随着老皇帝一同入了皇宫。 不知是不是错觉,走在这宫中的每一步,姒绾绾都倍感阴冷,明明还未到深秋,却透着一股子钻到骨子里的寒意。 她拢了拢衣衫,因为老皇帝要去处理朝政 ,于是便派了许恒给她。 从许恒哪里,姒绾绾了解到近来宫中发生的事,都是宫妃暴毙,十分邪门的是只要老皇帝宠幸谁,谁就会死,所以为了小命着想,后宫有不少原先挖空了心思一门的争宠的妃嫔忙着避宠。 许恒带着她去看了一下那些暴毙宫妃的尸体,如熹贵妃的死状极像,皆是腹部破裂,肠子爆裂,加之停放的时间过长,这些尸体具是透着一股难闻的腐臭味。 这景象光是看上一眼,都够让人吐上三天三夜。 盖上白布之后,姒绾绾镇定自若的走了出来。 倒是许恒有些忍不住的犯恶心。 “没事吧?”见他脸色难看,她忍不住问道。 许恒干呕了一声,摇头道:“没事。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其实从走出来的那刻,她就想到了对策。 回到异闻阁时,已是夜色将至之时。 向慕野及方瑜可说完情况之后,方瑜可问了跟许恒一样的问题,于是她淡淡的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你的意思是亲自入宫?”方瑜可迟凝的道。 她点了点头:“不错,不过是以皇上宠妃的身份。” “不行!” “不行!” 方瑜可跟旁听的姜明泽一同说道。 她轻笑着看了如此一致的两人,问道:“为何?” “反正此事过于凶险,不止我,二姐姐也不会同意的。” 方瑜可抿了抿唇,接着姜明泽的话道:“没错,如果真的要有一个人,我愿意。” “不行!”姜明泽还是反对。 “我也不同意。”姒绾绾冷声说道,此事的确过于凶险,就怕藏在皇宫的那妖秽不是好对付的。 见状,方瑜可不禁急了起来:“此事只有我最合适了,阁主是异闻阁的顶梁柱,自是不能出事的,而且有阁主在,我不怕!” 第192章 绾绾 你何时来嫁我? “奴婢见过宸妃娘娘。” 方瑜可平视的眸光下扫了一眼跪了一地的宫婢。 待方瑜可错身而去之后,宫婢们方才小心的抬起头来。 “瞧宸妃那派头,都快赶上皇后娘娘了。”有个在皇后宫里当差的宫女酸道。 “好了,嘴巴可严实点吧!如今宸妃娘娘可是皇上的新宠,你看这才进宫几天都是妃位了,还赐的宸字。” 旁边的小宫女方才说完,便被人抽了一巴掌。 小宫女不明所以,正欲理论,猛一抬头,才发现眼前的人竟是宸妃身边的大宫女——怜儿。 “主子也是你个贱人能随便非议的?”怜儿厉声呵斥道。 “怜儿姐姐,奴婢知错了。” 看着慌忙跪地求饶的小宫女,怜儿心下并未波动,只是傲慢的微抬着下颚:“知错就改,是好的,可这罪还是不可免的。” 随着话音落下,跟在怜儿身后的绿衫宫女一步近前,扣着那宫女的下巴,就掌起了嘴。 旁边的宫女一看,纷纷大气也不敢带一下。 虽然他们有些是皇后、贵妃身边当差的,可却拼不过这宸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毕竟如今的后宫,这位宸妃娘娘的荣宠可是无人能及的。 怜儿带着人走后,那被打的小宫女恶狠狠地盯着扬长而去的怜儿等人。 她就看宸妃跟她身边的这些狗能嚣张多久! 被打的小宫女名唤绿衣,是皇后宫中当差的。 得知自己宫里的人被打了,皇后的面上并无丝毫起伏,可只有常在这皇后宫中当差的人知道,这样的皇后娘娘才是最吓人的。 内殿的人具是神色各异的垂下了头,皇后不动声色地拨弄着手中的佛珠。 宸妃入宫当日,她曾暗中派人去调查过,据说是长安周边一处小镇上的野丫头,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野丫头被皇上给瞧上了,一入宫便连跳数级,位极妃位,而且皇上赐了宸字,可想而知皇上对她的偏宠。 都说被皇上宠幸的妃嫔都会死,可快十日过去了,这宸妃竟然还没死。 这边,方瑜可方才坐下,怜儿就走了进来,怜儿邀功似的将方才惩戒皇后宫中宫女的事情说了一遍。 怜儿本以为会得到自家娘娘的肯定,却不想自家娘娘一点反应都没有。 “本妃乏了,你们都下去吧。” 入宫十日,如今的方瑜可越发有宫中妃嫔的样子了。 闻言,一众宫婢都退了出去,就在这时,她忽然唤住了怜儿。 “这支如意金簪,本妃戴着不舒服,赏给你了。” 怜儿眼冒金光,当即欣喜若狂的接了下来。 “奴婢叩谢娘娘。” “下去吧!” 殿内安静下来之后,方瑜可慢慢的走到了梳妆镜台前,她打量着镜面中的自己,妆容精致,穿戴的华贵非常。 忽然她对着镜子笑了起来。 方瑜可入宫数十日,姒绾绾得到的消息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而且自方瑜可按照计划入宫后,宫中就没在发生过宫妃暴毙的消息,实在是过于让人匪夷所思。 想起前几日姜姒音神神秘秘的举动,姒绾绾有些放心不下,看了一眼院中跟着慕野卖力习武的姜明泽之后,便随口胡诌了个理由。 出了异闻阁之后,姒绾绾自是直奔姜家的商行所去,一般这个时辰,阿音都是在店里的。 不经意间,她忽然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七皇子沈执,而他身边的人竟是那个长安商会的周会长,在仔细一看,周会长身边还跟着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子,女子一袭粉衣,墨发如瀑,光看身影都知是个大美人。 不过这女子的身形让她想起了一个人……摇了摇头,姜婉柔早就死了,怎么可能…… 思虑间,他们有说有笑的走进了长安最负盛名的长歌楼,姒绾绾并未放在心上,而是继续往前走去。 走着走着,迎面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张极美面容,在一众百姓之中,尤为显眼,此人正是北疆九千岁——周温故。 “姜阁主。” 见他一副温润有礼,面上含笑的模样,她只觉心里发冷,口腹蜜剑用来形容他,最适合不过。 面上笑着,背地里却耍着阴招。 司承厌查过了,那日猎场围杀他们的哪些黑衣人正是这位的手笔,而且他还把手伸到了长安,她放走人奴被抓的那日,他就暗中对阿音跟泽儿动了手,若非司承厌坐镇,恐怕他早就得逞了。 她下颚微点,算是回应。 对于这种人,她连开口应付的心情都没有。 眼看她要走,他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姜阁主似乎对周某有意见?” 她冷眼看向他,下一秒,她以掌化刃,朝他拦在身前的手劈了下去。 她的速度过快,不等他反应,手已经痛的失去了知觉。 看着她扬长而去的背影,他俊美无双的脸一下子沉了不少。 这女人可真是够难搞的,不过这性子倒是蛮有劲的。 “大姐,你怎来了。”正在忙活的姜姒音见了姒绾绾连忙放下了手中的账簿。 姒绾绾拉了一张椅子坐下:“大姐问你,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此言一出,可将姜姒音给弄迷糊了。 “大姐为何这么问?” “那为何整日神神秘秘的?”她正色问道。她总觉得姜姒音有什么事瞒着她。 谁知姜姒音噗嗤一笑道:“算了,反正今日正是时候,早一点告诉你也好。” 她看着一脸神秘笑意的姜姒音,静静的等着她的下文:“你不会忘了吧?今日是大姐你的生辰。” 此言一出,倒是姒绾绾怔了一下。 原来是她的生辰吗?不提,她差点忘了,不过这具身子的主人竟是同她一日生辰。 是夜,姜姒音在姜府为她扮一个生日宴,知她不喜太热闹,便只请了一些熟悉的人,孟屿南、沈清妙,跟在沈清妙左右的无尘,慕野、姜明泽。 几人围着一桌的酒菜举杯共饮,打闹说趣着。 席间,慕野故意使坏,让孟小侯爷喝了不少酒,于是喝得微熏的孟小侯爷问道:“绾绾,你何时来嫁我啊!” 坐在旁边的慕野一拍他的后脑勺:“下辈子吧!” 等那变态国师死了,说不定他才有机会! “去你娘的!”额头碰桌的孟小侯爷指着捧腹大笑的慕野说道。 看着说着要去院外一决高下的二人,姒绾绾无奈的笑了笑。而姜明泽则跟着凑热闹去了。 沈清妙与身旁的无尘相视一笑道:“他们二人就是这样,一见面准打架。” 看着她笑的模样,无尘的眉眼之间柔和了不少。 看了一眼身边偷笑的姜姒音,姒绾绾有一瞬的恍然。 所有人都在身边,他们的嬉笑怒骂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在九幽鬼界时,每逢生辰便只有顾白陪着她。 第193章 恐怕九千岁要失望了 夜色如墨,晚风渐起。 墨竹青衫的顾白推门而来,屋中烛光摇曳,在女子白净的小脸上镀了一层光。 女子一袭紫衣,双手托腮,坐在桌前,似乎在特意等人一般。 “小姑奶奶,生辰快乐。” 姒绾绾看了一眼他拎在手中的酒壶, 二人默契的相视一笑。 浅饮之后,二人仰躺在屋顶之上,看着漫天无边的夜色。 “顾白,我很好奇,以前的你明明有机会位列仙班,为何还要跟着我来九幽鬼界?” 顾白看了一眼她侧颜,夜色下,那个一向光芒万丈的她似乎黯淡了不少。 “因为我相信我的小姑奶奶。” 她偏过头,二人的视线一下子撞在了一起:“你相信我什么?” “相信小姑奶奶说的那句苟富贵,勿相忘。” 此言一出,姒绾绾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这话是当初笼络他来九幽鬼界时说的话。 “今晚的小姑奶奶似乎有些多愁善感,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对上他眼底的探究,她移开视线投向夜幕:“我在想下一次生辰,大家一定还在一起吧。” 他看着她道: “会的。” “没有打扰到二位吧?” 陡然传来的声响,叫二人同时坐起了身,回头看去,竟是不知何时出现在后面的司承厌。 见了来人,顾白平淡如水的眼底渐渐涌起了一丝危机与不易看破敌意。 “阿厌,你怎来了?”她爬起身来,朝他而去,好几次因为脚下没踩稳瓦片而摔到,最后一次,还是司承厌及时拉住了她。 “想你,就来了。” 听他用最冷淡的声音说出了最亲热的话,她笑了笑:“来的正是时候,顾白从九幽鬼界带了几壶好酒来,刚好一起喝。” 司承厌看向坐起身,却仿佛僵住了一般的顾白,还未出声,就听顾白轻笑道:“府邸还有些事没处理,我就先走了。” 他的笑温和清润,可隐在夜色下的眼底却满是晦暗的苦涩。 “可……”姒绾绾想说什么,可最后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好,改日再一起喝。” “好。”应声之后,转身而去的顾白满脸的苦笑。 他的小姑奶奶到底是不属于他的。 顾白走后,姒绾绾就拉着司承厌喝起了酒。 她不知道那几坛好酒,是他在她上一个生辰日埋下的,埋酒的地方是他们第一次相见的地方,酒的名字他取的初见。 正寓为人生若只如初见。 走后的顾白并未回九幽鬼界,而是来到了他们初见的地方,这里群山环绕,林木幽深。 这一次他只埋了两壶酒。 转眼三日过去,宫中又传出了宫妃暴毙的消息,只是暴毙的并非皇上宠爱的宸妃,而是另外一个。 姒绾绾被连夜召入宫去,同上次来的感受不同,这一次并没有那种让她透到骨子里去的寒意。 那宫妃的死状与之前的熹贵妃等人相似,一时间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后宫又开始人心惶惶起来。 出了御书房后,姒绾绾去了宸妃的宫中一趟。 “阁主来了。” 姒绾绾看了一眼迎出来的方瑜可,一袭华服桂冠,珠光宝气的惹眼。 她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倒不是觉得不妥,而是她给她感觉跟之前有些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进到内殿,方瑜可挥退了宫人,她知道姒绾绾的来意,所以一开始她就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我怀疑是皇后在从中作祟。” 方瑜可这话可谓是石破天惊,姒绾绾眼眸微眯问道:“怎么说?” “刚死哪位,昨日刚惹了皇后不悦,换句话来说,为何之前死的都是宠妃呢?” 这话点醒了姒绾绾,不过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过于偏颇,如果真的只是嫉妒心作祟,假装“宠妃”的方瑜可为何无恙? 又或者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但不可否定的是,方瑜可的话的确在姒绾绾的心中激起了不小的波澜。 送走了姒绾绾之后,大宫女怜儿就走了进来。 “娘娘,奴婢打听清楚了,今晚皇上要在御花园宴请北疆九千岁。” 闻言,方瑜可对镜推了推头上的簪花,嘴角露出了一抹幽深的弧度。 此次的案子叫姒绾绾颇有一种雾里看花的感觉,总有一种明明要看清原貌的时候,眼睛又花了起来。 夜色之下的皇宫宛若沉默的狮子,百花齐放、假山流水的御花园在宫灯的点缀之下透着一股清净之意。 端着晚膳的宫人来来回回的穿梭在其中,管乐丝竹声声不停,翩翩起舞的舞姬们宛若这花园中的蝴蝶。 “来了大晋数日,不知九千岁可还习惯?” 上首之座传来了老皇帝爽朗豪放的声音。?? 周温斌淡笑道:“一连数日都这么舒坦,还得谢谢皇上的款待。” 闻言,老皇帝大笑了起来。?? 席间,二人谈到了往日两国的关系。 趁着此间,周温故忽然提及了两国联姻之事。 “朕的安悦公主对九千岁正好有些意思,如此一来,倒是皆大欢喜之事。” 老皇帝乐呵呵的道。 岂知周温故却是笑道:“安悦公主虽好,只可惜怕是要辜负她的一片心意了。” 听着他的弦外之音,老皇帝眼底有些不悦之色。 “听九千岁的意思是心有所属了?不知那位姑娘这么厉害笼络了九千岁的心?” 周温故笑了笑:“姜家大小姐——姜姒绾。” 此言一出,老皇帝的眼神有些变化莫测。 不过仅是一瞬,就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姜丫头曾是我儿睿王的王妃,如今虽已和离,可于名声而言,到底是不妥的,再则姜姒绾如今已是朝廷重臣,若说她是和亲的人选,恐怕九千岁要失望了。”? ? “若是这样的话,到底有些遗憾了。” 周温故一脸失望的摇了摇头。 “其实我大晋最不缺美人,九千岁一定能找到合心的人选的。” 老皇帝安抚似的说道。 “大晋出美人不错,可找到一个心意投合的人却是不易。”周温故变相的拒绝了老皇帝的意思。 老皇帝沉默一瞬道:“九千岁既然有意,那朕自是会成全这桩姻缘的。” 只不过姒绾绾如今的身份牵扯过多,一边是国师司承厌,一边是如今身要异闻阁阁主之位 那老皇帝为何还是答应了呢?原因恐怕自有他一个人清楚了, 第194章 怎么样?她答应了吗? 宫墙深深,只留几盏宫灯孤零零的点缀其中。 龙撵上的老皇帝有些倦意的揉了揉眉心,正在这时,忽然传来了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香,以及女子的嬉闹声。 皇宫有宫禁,这个时辰竟还有人在嬉笑打闹! “宏旺公公,去瞧瞧。” 侍在龙撵边的宏旺公公应声后,变朝发出声响的地方走了进去。 宫墙边,柳树下,萤火点点,衣衫飘曳的女子在柳树下捉着萤火虫,两个小宫女围在女子的身边,有说有笑的打闹着。 宏旺公公默不作声的看了眼,然后就退了出去。 “回皇上,是宸妃娘娘。” 闻言,老皇帝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她在哪里做什么?” 听出了老皇帝言语中的不悦,宏旺公公斟酌着字句道:“在捉萤火虫。” 老皇帝一听,顿时露出了几分讶异之色。 下了龙撵,走进去一看,果然如宏旺公公所言,不同的是,这次方瑜可发现了老皇帝。 “臣妾参见皇上。” 见她花容失色的跪在地上,双肩发抖的可怜模样,老皇帝心底忽然升起了一抹异样之感。 抓到的萤火虫从打翻的小罐子飞了出来,晚风吹撩起她的发丝,此情此景,迷蒙的恍若梦一般。 老皇帝心生起怜爱之意来,几步上前,便将她扶了起来。 “这么晚了,为何还没睡?” 窝在老皇帝怀中的方瑜可犹如小白兔一般打着颤:“听宫里的人说,这里晚上会有萤火虫,臣妾喜欢萤火虫便过来了,皇上不会要砍了臣妾的脑袋吧?” 闻言,老皇帝大笑了起来,看着怀中的人,眼神越发的炙热起来:“朕不要你的脑袋。” 这一晚,皇上留宿宸妃宫里的消息传遍了后宫。 次日醒来,身子骨酸涩的方瑜可看着浑身的印记,忽然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意。 “皇上何时走的?” 伺候方瑜可起身的怜儿回道:“早朝之前走的,不过,皇上临走时,吩咐奴婢们不要打扰娘娘。” 穿戴整齐的方瑜可笑了笑:“皇上还说什么了?” “皇上说等晚上给娘娘带萤火虫过来。”怜儿掩嘴笑道。 闻言,方瑜可的面上露出了一抹惬意至极的笑。 她之所以入宫,为的就是查清从熹贵妃开始就不断有宫妃暴毙的案子,宸妃的身份其实也是为了行事方便,姜姒绾请皇上赐给她的。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皇上的宠妃,殊不知之前每夜留宿她宫中的皇上并未临幸过她。 她不似后宫的哪些娘娘们,都是美得各有千秋的大美人,她顶多只算是小家碧玉之姿。 而且只有她、姜姒绾、老皇帝知道,她如今宸妃的位置是纸老虎,一戳就破。 可是怎么办呢?一旦宫中太平,她就会被送出去宫去,但是她还不想,进宫这小半个月,她发现她忽然适应了这种养尊处优、当人上人的生活。 如今她已经成了皇上的女人,只要把握住皇上的心,她就永远不会被送出宫去,而她有办法。 这边,长安商会的人忽然找上了姜姒音,说是有什么生意要跟她谈谈。 长安商会在长安的影响不容小觑,于是姜姒音未曾多想,便去了。 “姜二小姐请坐。” 姜姒音朝对面的周会长微微颔首示意之后,便坐了下来。 “去请姜二小姐的人想必已经说明了我们的意思,不知姜二小姐如何想的?” 姜姒音垂敛了一下眸光:“周会长不妨说说是什么好生意?” 周会长笑着拍了拍手,声音刚落,侍立在一旁的小厮便将东西奉了过来。 这是一个白玉盏,这白玉盏在日光之下,竟有一种剔透之感,肉眼可见的看见了白玉盏中装着的酒。 “白玉盏中的东西是一种叫做叫做玉生香的酒。” 说着,周会长给摆在姜姒音面前的酒杯满上了一盏。 姜姒音有些迟凝,可面对周会长的示意,她端起来试着浅尝了一口。 这酒极有意思,浓香不说,酒水过喉之后,还有一股淡淡的花香,这花香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是让人莫名的心动。 “好酒!” 面对她的赞不绝口,周会长趁机提出了合作的意向。 见她有些犹豫,他转而说道:“机会只有一次,老夫也是看在姜阁主的份面上,先找了姜二小姐,若是……” 还未说完,姜姒音就一口打断道:“好,这玉生香什么价格?” 敲定之后,姜姒音离开了,这时,一粉衣女子又推门走了进来。 “怎么样,她答应了吗?” 周会长一把将女子拉入了怀中,见状,侍立在一旁的小厮连忙垂下了头。 这景象看着着实有些奇幻,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抱着一个能当自己孙女的女孩,肆意的逗弄着。 周会长挑起女子的下巴,往那小嘴上啄了一口:“答应了。” 闻言,女子开心的笑了起来:“真是太好了。” 只要那玩意流进姜姒音手中的商行,等待他们姜家大房的就是灭顶之灾。 “老夫这么帮你,你要怎么报答老夫呢?”周会长手下不停,毫不避讳的眸光却恣无忌惮的落在女子白皙的脖子上。 强忍着恶心,女子搂着他的脖子道:“今晚随你怎么样。” 此言一出,周会长畅快的笑了起来。 “还不滚出去,想看老夫办事吗?” 随着一声呵厉,侍立在屋中的小厮连忙退了出去。 这一晚,带萤火虫前来的老皇帝又一次留宿在了方瑜可的宫中。 碰巧的是姒绾绾接到方瑜可消息之后,趁着夜色潜进了宫中。 只可惜来到方瑜可的宫中,却听说了皇上留宿的消息,于是她也就打消了去找方瑜可的念头。 只是临走时,听着殿内传来的细碎声响,姒绾绾不由眉头紧皱。 老皇帝难道假戏真做了?若真的如此,她岂不是害了瑜可? 摇了摇头,她打算此事明日再找方瑜可问清楚。 但是来都来了,她是不可能就此出宫的,刚好在这宫中游荡一下,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于是她避开巡夜的侍卫,一路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座清冷的宫殿。 看殿中只燃了一盏灯火,隐约还有铁链拖地的声响。 好奇心的驱使之下,她慢慢走了过去。 透过戳破的那一小点狭窄的缝隙看去,只见里面竟然关着一个“疯子”! 第195章 贪欲无穷尽 三日后,以周温故为首一众使者启程回北疆。 同时也是姜家大小姐——姜姒绾出嫁北疆九千岁周温故的日子。 红绸延绵,彩灯高悬,民众一派欢呼相送。 很难相信,这竟是连绾绾自己都同意的两国联姻。 醉红楼中,孟小侯爷杯盏不停,他求娶了那么久的女子最后竟然没有嫁给他。 孟家为臣,君命所使,他不能全然不顾孟家去劫亲。 出嫁的队伍中,许恒作为护送的大晋官员之一,眼神无比的复杂的看着前面那顶富丽堂皇的花轿,那里面坐着的,是他一生都求而不得的女子。 不……或许他差点就能跟她在一起,不过是以入赘的身份,他曾有心动,哪怕前途尽失,宅居于姜家后院,可是家族名声,父母期望,让他选择了后者。 国师府中。 “嫂子都要嫁人了,你怎么还一点动静都没有?”楚珺不解的问道。 司承厌却不为所动的凝视者前方的光景:“花轿里的不是绾绾。” 此言一出,楚珺彻底怔在了当场,什么叫那花轿里的不是绾绾?难道老皇帝从中玩了什么花样? 千里想送,终有一别。 远方,长长的北疆队伍连同那顶艳色刺目的花轿慢慢消失在视野之中。 这边,姒绾绾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入目所及皆是黑暗。 而她的四肢竟被铁链给锁住了。 她记得她那日夜潜皇宫,在一处冷宫墙院中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响动,走进宫殿之后,她看见了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子。 再后来她就像失去了记忆一般,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这时,无边的黑暗中透进了一丝光亮,遂着咯吱一声,一道身影逆光而来。 光从身形,她就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是方瑜可! “阁主,你醒了?” 方瑜可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轻柔的语气中夹着几分愉悦。 这样的方瑜可一点也不像她认识的方瑜可。 “其实皇宫里的这件案子,我早就查清了。”顿了顿,她接着道:“你以为一开始的熹贵妃为何盛宠不衰?因为她养了小鬼,那小鬼帮她争得了盛宠,可是她太贪心了,所以被那小鬼给反噬暴毙了,入宫以后,我就暗中降服了那只小鬼,成了他新的主人。” “所以后来宫中接连暴毙的宫妃也是你的手笔?”姒绾绾冷冷的道。 方瑜可冷笑一声道:“盛宠不衰,皇恩浩荡,那滔天的富贵跟权势,谁不想牢牢的把握在手中?” 一开始恳请入宫,她的确是为了查清此案,可后来那种生杀予夺,一句话便能决定旁人生死的感觉,让她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 从那一刻起她就想永远的留在这里,可想着还在调查此案的姒绾绾,她慌了。 她知道姒绾绾的能力,也从不怀疑,一旦此案水落石出,她就会永远的失去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生活。 所以她不能坐以待毙,她会蛊术,利用姒绾绾的信任,她将蛊虫放在了她的身上,只要姒绾绾进入皇宫,她就能有所察觉。 姒绾绾夜潜皇宫那晚,是她在背后给了她一击。 “我很感激你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收留了我,可是我也绝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我现在所得到的一切,” 看着逐渐歇斯底里,面容可怖的方瑜可。 她忽然觉得陌生极了,看来终究是她看走了眼,也不知人心竟如此的善变。 在这花花世界里,方瑜可还是被荣华富贵迷失了眼睛。 “所以你想杀了我?”姒绾绾反问道。 方瑜可抽出了一把匕首,那匕首,姒绾绾并不陌生,那是她随身携带的天魂刃。 “只要你死了,就没人会毁掉这一切了。” 姒绾绾看着步步逼近的方瑜可,冰冷的眼底掠过了一抹不屑。 她有灵力,这人间的枷锁想要困住她,显然是痴人说梦。 方瑜可眼前一花,没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原本被她所困的姒绾绾如一道鬼影一般窜到了她的身后,紧接着她就被她放倒在了地上。 “阁主,瑜可错了,你饶了我吧!” 听着她哭声求饶,姒绾绾的心下只是越冷。 “我不会杀了你,本阁主要让你知道什么叫自食恶果。” 姒绾绾的话叫方瑜可瞬间毛骨悚然起来。 紧接着,她只觉身子一沉,仿佛有什么东西爬到了她的身上,隐约间,她看到了那只她夜夜用血喂养的小鬼。 此时,小鬼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 方瑜可双瞳微缩,恐惧到了极致。 姒绾绾才走出这座黑不见光的宫殿,就听到里面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差不多之后,她祭出怨灵盅,然后那嘴角满是鲜血的小鬼化作一缕青烟钻进了怨灵盅里。 一开始,方瑜可只想查清此案,后来的荣华富贵让她迷失了自己,再后来,她养起了小鬼,害了数条人命,最后她被这只小鬼给吞噬了。 贪欲无穷,也是吞噬了方瑜可的罪魁祸首。 方瑜可死的极惨,被那小鬼扒了皮肉,只余下一副血淋淋的躯壳。 趁着夜色,姒绾绾避开巡夜的侍卫出了皇宫,而她尚且不知,此时已是三日之后。 彼时的姜府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姒绾绾揉了揉眼睛,始终不信姜府的大门上贴着那道官府的封条。 她心下一悚,深知姜府出了大事。 她翻过姜府的围墙,来到了内院,这才发现里面早已空无一人,就连府中的东西都被人给搬空了。 怎么回事? 就在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异闻阁中的那只死猫。 或许那只死猫能告诉她是怎么回事。 辗转来到异闻阁之后,姒绾绾又怔住了,异闻阁早已人去楼空,那只死猫也不知所踪了。 于是她将视线投向了对面的国师府。 然而无论她怎么敲门,砸门,里面都没有人应她。 无奈之下,她只好来到了公主府。 沈清妙见到她时,明显错愕了一下。 旋即便赶紧将她拉进了房中。 见她神色紧张,姒绾绾不免疑惑。 “清妙,我有……” 话未说完,沈清妙便打断了她。 “先不要说话。” 说完,沈清妙就吹灭了屋里的烛火。 “绾绾,这些天你到哪里去了? 这话将姒绾绾给惊住了,明明一夜未过,为何到了沈清妙口中就变成了“这些天”? 第196章 计中计 “现在不是十一月初四吗?” 姒绾绾的话叫沈清妙的眉头瞬间皱成了一道山丘。 “现在已经是初八了。” 初八! 原来她那日晕过去之后,竟是以后过了三日了。看来这三日之中姜家发生了什么大事,就连那只死猫也失去了音讯,她现在连感应都感应不到那只死猫的存在。 “你知道姜家是怎么回事吗?” 闻言,沈清妙低声说道:“大晋与北疆联姻,周温故指明了要你,可是出嫁那日,上了花轿的人竟是阿音,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阿音竟……” 这一顿,可将姒绾绾急得不行。 “阿音怎么了?” 沈清妙叹了口气:“阿音死在了花轿上,到了北疆,周温故发现人不对,而且还是死了的阿音,当即以欺辱北疆的名号,发兵大晋。现在边界已经打起来。” 姒绾绾顿时头皮发麻起来。 “父皇得知以后,自是龙颜大怒,一怒之下,判了姜家满门抄斩。” 闻言,姒绾绾神情恍惚,脚下踉跄,险些摔倒。 她一直以来留在这里的原因,就是为了阿音跟泽儿,可是现在告诉她,这一切都没了。 不过短短三日,却恍若百年已过。 她疯了似的夺门而出,身后是沈清妙渐渐模糊的声音。 她站在空无一人的长街上,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 奈何桥上,她没有发现阿音跟泽儿的身影。 哪怕借助顾白之力,她得以一窥生死薄上的名单,可查阅数遍,也不见阿音跟泽儿的名字,他们就像从未存在过一般,消失的一干二净。 “小姑奶奶!” 顾白心疼的看着宛若行尸走肉一般的姒绾绾。 天边翻起了白肚眼,黎明将至。 宫中,宸妃惨死的消息一聚轰动整个长安城。 彼时,以七皇子沈执为首的大批官兵忽然涌入了公主府。 他们抓住了伪装成侍卫待在沈清妙身边的无尘。以通邪术,霍乱宫闱的罪名。 这个罪名简直是莫须有的强加,这背后又不知是谁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所为。 “七哥,我求你放了他吧!” 只可惜那个一向宠她的七皇兄却冷若冰霜的将人给带走了。 临走时,无尘忍不住回眸看了一眼,这一眼却足以让人心碎,只见瘫软在地的沈清妙发红的眼中有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滑落。 昨日他便算到了,他与她今日缘尽,而他也已经贪恋这世间太太久,是该回到他该去的地方了。 七皇子府中。 “那和尚,殿下打算如何处置?” 沈执眼波微动的浅抿了一口茶水。 他自然不可能亲自去杀了那和尚,否则娇娇该会多恨他啊! “太子那边与北疆的战况如何?” “不理想,被北疆军打得节节败退。” 闻言,沈执忽的笑了起来。 他以为沈括至少有几把刷子,本是奔着立功稳固地位去的,却没想到得了个节节败退。 “太子那边被北疆军围困至了立阳城中。” 此言一出,沈执当机立断:“命人暗中截断立阳城那边的所有信件。” “是。” 人退下后,沈执望着屋外被风吹得翻飞的落叶,嘴角溢出了一抹尽在掌握的笑意。 这一次,立阳城就是沈括的葬身之地。 这时,一小厮跑了进来。 “殿下,一位叫姬姌的姑娘求见。” 沈执眉头紧皱,想都没想的就叫将人打发。 只是话音刚落,院门处,就出现了一抹黑色身影。 此女的长相很是可爱无害,只可惜浑身透着一股毒蛇般的阴冷气息。 “我有办法帮你找到姒……不……是姜姒绾。” 姬姌的话叫沈执出现了一抹迟凝之色。 没错,如今的北疆军在周温故的带领之下,大有破竹之势,就算是他对上周温故,恐怕也胜算不高,可若是有了姜姒绾,或许有回旋之地也说不准。 夜色之下,姒绾绾披着夜色潜进了皇宫,这一次她定要杀了老皇帝。 寝宫中刀光剑影,以姒绾绾之力想要杀掉老皇帝并不难,只是宫中守卫森严,还是有些困难的。 奇怪的是,她的刺杀异常的顺利,睡梦中的老皇帝就这么毫无预兆的死在了她的剑下。 察觉到不对劲的她正欲跑路,殊不知早已落入了他人的圈套之中。 当看到推门而入的一众皇宫侍卫时,提着剑的姒绾绾下意识后退了数步。 涌入的侍卫中间分出了一条窄道,两道熟悉的身影随之引入眼帘。 竟是姬姌跟沈执。 “小丫头好久不见!” 若是沈执一干人等,她尚有胜算全身而退,可有了姬姌,她却是全无机率。 次日一早,长安大雪纷飞起来,明明才入秋不久,却飘起了大雪。 众人言:这大晋怕是要变天了。 果不其然,宫中传来噩耗,老皇帝在夜里被人行刺,薨逝了。 丧钟在大雪中响彻天际,时至午时,立阳城传来太子战败身死的消息。 秉承着国不可一日无君的规矩,沈执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之下登上了皇位。 并快马加鞭送了一封信去立阳城。 也不知他的信中写了什么,却只知原本还在攻打大晋的周温故忽然退兵。 沈清妙并未放弃无尘,她日日入宫,只求如今皇上,曾经的七皇兄放了无尘。 大雪与夜色交融,她单薄的身影跪在御书房外的石阶上。 与御书房外不同的是,里面暖如春日。 “她还在殿外?”沈执的声音冷的掉渣。 宫人回道:“回皇上,安乐公主的确还在殿外跪着。” 沈执看向摇曳的烛光,眸光晦暗难明,无人看见被他拿在手中的奏折被捏得变了形状。 未过多时,姬姌披着风雪而来,她看了一眼跪着一动也不动的沈清妙,冷笑一声,解下身上的大氅递给殿外的宫人后,抬步而入。 沈清妙麻木的眼神在殿门开的刹那,由了一丝波动,她动了动唇瓣,想要说话,却发现一张口,就是止不住的咳嗽声。 “不知皇上晚上宣我入宫所谓何事?” 沈执沉默片刻之后道:“朕要你帮我一个忙。” 姬姌眼尾微挑,笑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沈执终于肯见她了,在宫人的搀扶下,沈清妙踏入了御书房中。 姬姌冷冷的看了一眼仿佛随时都要破碎的沈清妙之后,冷笑者走了出去。 待殿中只剩下二人时,沈执率先开了口。 “娇娇可还记得你我儿时?” 他的话勾起了沈清妙的回忆。 儿时,她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而他不过是冷宫弃妃生下的皇子。 在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里,他看尽了宫中冷暖,身为弃妃之子,就连一个洒扫的宫人都敢欺辱他。 他曾以为他的人生都将在这一片黑暗中度过,直到皇后生辰那日,他坐在冷宫外,遇见了误入而来的她。 她递给他一块他从未吃过的梅花酥,她问他好不好吃。 宫墙深深,那抹身影却魔怔似的刻在了他的心上。 后来为了稳固北疆与大晋的关系,他被当做质子送往北疆,那是他第一次得知她是他的皇妹。 世间人伦让他陷入了痛苦之中,那个他心动一刹的裤女子竟是他的皇妹。 在无数个辗转难眠的深夜,他一次次克制着自己的情感。时间是良药,得知她嫁人后,他也慢慢的冷却了下来。 直到回到长安,她与当初驸马合离,再次看见她时,他知道他躲不开了。 在得知她心有所属之时,他更是恨不得杀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人,然后将她占为己有。 而今他竟然就要实现这个愿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