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恶毒女配穿回来后》 第一章 到爷爷这里来 穆家走失一年的小女儿终于找回来了。 少女被接回家的那一天，穆家上下全都严阵以待，向来深居简出的穆家老爷子都叫儿女搀扶着，早早等在了大门口。 车子在门口缓缓停下，保镖率先下车，想为后座那位小姐开门，却叫人抢了先。 抢他活的是穆家最叛逆的大少爷穆终，原本该在另一座城市拍摄综艺，听说妹妹找到了，愣是推了所有行程，连夜飞回来，就为了等妹妹回家。 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因为回来的是被他们不慎遗失了一年的珍宝。 只见当初桀骜不驯声称就算被清理门户也没有关系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红了眼眶，手中的车门重若千钧，却还是叫他坚定地拉开。 穆楚裳抬头的时候，正好就对上了自家大哥泛红的一双眼，第一感觉是，恍如隔世。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这个仿佛总也长不大动不动就要跟家里人呛声的大哥红眼睛，而他的身后，还有总是忙得脚不沾地的二哥和不怎么喜欢见人的三哥，她的父亲，向来疼她的姑姑，还有最严厉的老爷子，一个都没有少。 他们都在看着她，表情对比起穆终，其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她愣了片刻，终于是走了出去，出去的时候还软软地说了声“谢谢大哥”。 穆终愣了愣，直接别过了脸。 倒是没人取笑他，毕竟都忙着看穆楚裳。 少女站在阳光下，五官依旧精致，皮肤白得泛光，整个人看上去纤细又脆弱，像是一阵风都能吹走。偏偏她就站在那里，仿佛不管什么事都无法将她动摇。 每一个穆家人都能看出来，穆楚裳变了，他们的小公主已经不再是一年前那个不知疾苦的娇纵小女孩，如今身上添了一层叫他们一时间甚至说不清楚来源的沉静气质，平淡得叫人心酸。 也陌生。 没有人敢上前，去率先将他们找了一年的孩子搂进怀里。 穆楚裳也看着他们，难得有点儿失措——毕竟见到家人这样的事情，对于她而言，确实算是恍如隔世。 在家人以为她走失的一年里，她已经在另一个世界中过完了短暂的一生。 而现在，她也无比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近乡情怯。 片刻之后，终究还是穆楚裳先迈出了那一步，她开始挨个儿叫人：“爸爸，姑姑，大哥，二哥，三哥，大表哥……”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站在最中间的老爷子身上，鼻尖终于一酸：“爷爷。” 声音里带着的哭腔，谁都能听出来，可少女喊出这一声之后，却再也没有上前，只是站在原地，红着眼盯着老爷子。 这些都是她的亲人，都是最疼她的人，哪怕在她最不懂事的时候，他们也都包容着她，一点点地想去把她引到正道上。 那对于她而言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可当感受到家人那种焦灼的情绪，穆楚裳便仿佛又成了当年那个能随意向家里人撒娇的小孩。 她真的没想过这辈子还能有见到他们的一天。 老爷子身边的儿女松开了搀扶着他的手，他抬手，朝穆楚裳招了招：“裳裳，来让爷爷看看你。” 这一声仿佛是某种应允，少女又喊了一声“爷爷”，终于是跟最严厉的亲人抱成了一团。 第二章 不为人知的那年 穆楚裳回家这件事，每一个穆家人都很重视，她回到自己房间里的时候，甚至发现房间里的摆设跟一年前没什么不同，不管哪一个角落，都被打理得一尘不染，随时都等着房间主人的归来。 她刚回家，家里人怕她辛苦，也怕她受刺激，其实并没有多问。 穆楚裳也没有主动去说，与从前受了些许委屈就会咋咋呼呼找家里人撑腰的女孩判若两人。 于是穆家其他人又心酸了一把，愈发不敢急着去探究，老爷子也下了严令，不许家里任何人主动跟穆楚裳提及那一年，大家就当没事发生过。 其实倒也不是穆楚裳有意叫他们这么误会，只是事情实在太过离奇——她一年前失踪，其实并非外界所猜测的那般被绑架被仇杀或是不小心把自己弄死了，甚至连她自己都说不好到底是怎么回事，只知道自己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到了一个很陌生的地方。 有人把她带到了类似于警察局的地方，说她是无身份者，然后就有人专门来处理她。对方没问她来历，也没盘问她目的，就只是问了些很奇怪的问题。穆楚裳当时非常不配合，然后她看见看起来地位最高的那个人说了些什么，她只听明白了最后一句。 “……送去学校吧。” 虽说穆楚裳是养在温室里的花，但对于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是略知一二，她下意识以为“学校”是那种让不听话的人听话的地方。 但不管是什么，她都无法挣脱，因为那些人是铁了心要送她去。 结果那真的就是学校，教书育人、读书明理的地方。 也是后来，穆楚裳才明白，那里的人最看重的就是知识，对于他们而言，一个人来历不明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居然是个文盲。 既然是文盲，那就得送去扫盲。毕竟读书启智，学习使人明理，只有学习，才能改变一个人的人生。 最初的穆楚裳坚持认为自己不是文盲，好歹也是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的人，就算心思不在学习上，怎么能是大字不识的文盲呢？如今想起来，她也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令人啼笑皆非。 她在那里学了很多东西，后来还顺利从“学校”里面毕业，跟其他被送到学校里的“无身份者”一样，留在了学校，成为了学校里的一名老师，在挣口饭吃的同时，也继续给跟曾经的他们一样的人送去知识的福音。 再然后，有人问她想不想家。 那天晚上，她久违地梦见了穆家的人，梦见穆家人为了找到她用尽了一切方式，就连最不上进的大哥都不再掩饰自己跟穆家的关系，就为了能找到妹妹。 可他们注定落空。 她的世界里过了一年，不过一年，穆老爷子仿佛老了十岁，每个人脸上都见不到多少笑容。 然后，她被送回来了，那个世界的人说，她是热爱学习的好女孩，优秀地完成了自己的学业，还培养出了更多爱学习的好学生，所以她会得到一个属于那个世界的礼物，那是一个【祝福】，祝福她从此以往，能拥有坦荡光明的一生。 第三章 不学无术的绣花枕头? 【其实你就算跟你家里人说了，他们可能也会以为你是在编故事安慰他们。】 对于【祝福】的载体是个会说话的东西这种事，穆楚裳并不感到多意外，因为那个世界的科技实在超前，在穆楚裳去到的时候，这种人工智能的伴生小精灵已经研制出来了，主要功能就是陪聊，以及作为某些东西的载体。 如今穆楚裳这个，也算是那个世界留给优秀学员的纪念品，虽说在现在的世界里无法充能，但原本带有的能量也足够它带着【祝福】，维持到穆楚裳寿终正寝那一天。 正好跟【祝福】的浓度相配，都能陪伴她到生命终结。 且临行之前，那边学校的负责人也说了，她这一生，原本并不是很好的一生，因为读书不够，心思全在一个男人身上，那个男人还不是她的良人。她会为了那个男人做很多不该做的事情，最终害人害己，不仅自己身败名裂死无全尸，连家人也会受她牵连。写到故事里，她就是一个正儿八经的恶毒女配，是男女主he路上丑陋又烦人的绊脚石。 但将来，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毕竟穆楚裳已经不一样的。 【愿你能带着在此所学的知识，改变你的人生。】 【热爱学习的人，运气永远不会太差。】 这是连带着伴生小精灵一起背送给她的祝福，穆楚裳欣然接受。 她不会再成为别人生命里的恶毒女配了。 当天晚上，穆楚裳下来的时候，餐桌上人已经齐了。这一整个下午，穆家人都没有打扰她，这会儿看上去都挺严肃，还是那种尽量不让她看出来倪端的严肃，想来是下午商量了些什么，商量的事情还与她有关，才至于这样严阵以待。 穆楚裳倒是没有多想什么，一一叫过了人，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又谢过了帮她拉椅子的女佣，才看向一桌子佯装不经意偷瞄她的人，最终目光落到了老爷子身上：“爷爷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吗？” “叮当”一声，穆楚裳诧异地往声源看去，只见她大哥穆终一脸失措地把碰掉的勺子扶正，好端端一个人，忽然就委屈成了个孩子。 作为父亲的穆正清皱了皱眉，正想训斥，却听穆老爷子咳了一声，赶忙又看向自己的父亲。 穆老爷子目光转向穆楚裳：“裳裳不用理他，先吃饭。” 穆楚裳应了一声，乖乖开始喝汤，其他人也一样。 老爷子目光柔和，也吃了几口，然后佯作不经意开口：“我记得你以前不是喜欢璟琛，反正你们也有婚约在身，不如过几天我们跟你原奶奶他们聊一聊，先把订婚办了？” 穆楚裳一愣，话脱口而出：“那个不学无术的绣花枕头？” “咳咳咳。” 这回不是刚刚碰掉勺子的一向毛躁的穆家大哥，而是向来沉熟稳重的穆家二哥穆沉。 只见这位向来被夸赞“有乃父之风”“像老爷子”“能挑大梁”的穆家二少叫一口汤呛着，咳了个面红耳赤，他身边，穆家老三穆棠脸色也有点绷不住，正给他拍背。 第四章 订婚不如学习 原璟琛，原家长孙，也是原家未来的继承人，虽然现在是混了一点，但在原本的故事里，也会在积极向上的女主的熏陶下一点点改好，最终成为正儿八经的“原总”，跟女主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不过即便是现在，原璟琛也已经是他们这个圈子里面的热饽饽，毕竟家世好长得好性格也不差，不少小姑娘其实也已经芳心暗许，不过是穆楚裳这个婚约对象实在是不讲道理，原璟琛身边才没出那么多幺蛾子。 过去的穆楚裳确实喜欢原璟琛，并且自懂事起就梦想要嫁给“璟琛哥哥”，就算原璟琛后来跟她不亲近，她也依旧会“清理”靠近原璟琛的女人。 毕竟他们有婚约，她不会容许任何人来破坏他们的婚约。 直到失踪前一年，他们升入崇海高中，学校里来了一批被资助的优秀学生，其中便有一个女孩，叫关瑶，虽然是小地方出来的，生活贫苦，但非常努力，就算被刁难被看不上，也依然踏踏实实学自己的，在第一次月考上便以第一名的成绩脱颖而出。 她跟原璟琛同班，被欺负的时候，原璟琛看不过眼，帮过她两次，结果越帮越上心，整个人的注意力到了关瑶身上。穆楚裳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然后开始刁难关瑶。 但或许关瑶和原璟琛就像是后来那个世界里那些人所说的一样，是注定的一对，她作为“恶毒女配”，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动摇“女主”的，最多也不过是让男女主在坎坷道路上愈发情比金坚。 当初的穆楚裳，就是在最后一次带人埋伏关瑶的路上凭空消失的。 那个时候的她也就是个十几岁的学生，想的就是威胁关瑶，让她离原璟琛远一点，现在想来，这个阶段的关瑶，多半只会觉得他么无聊。 穷苦人家的女孩，满心满眼只想着学好点，再学好点，考个好大学，找份好工作，出人头地，然后让自己的奶奶过上好日子。 回忆结束，穆楚裳看着一桌子神态各异的人，想了想，如实对老爷子道：“爷爷，我已经不喜欢原璟琛了，我现在的首要任务还是学习，暂时不想考虑订婚的事情。” 穆楚裳走失一年，穆家人对她当年的偏执早就认了，就希望她能高高兴兴，才会提起订婚的事，甚至在这之前，已经联系过了原家。他们是做梦都没想到，从前心思全在原璟琛身上的穆楚裳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他们第一反应就是，穆楚裳这一年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她当初那么喜欢原璟琛，不可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多半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觉得自己配不上原璟琛那小子，才会强颜欢笑地说出“不喜欢”。 一时间，穆家其他人又是心疼又是气，连带着穆楚裳之前那句“不学无术的绣花枕头”都忘了，也不敢再多提这个话题，倒是穆楚裳又开了口：“爷爷，回学校之后我想办理住宿可以吗？” 第五章 是他们穆家的珍宝 在回家的路上穆楚裳就想过了，崇海中学可以自主选择走读或住宿，此前她一直都是走读。 回家会花费时间，回家之后跟家人一起吃饭的效率其实也比不上吃食堂，而且家里太舒服，太舒服的环境让人容易懈怠。 终上所述，办理住宿可以为她省下很多用于看书的时间，而书，是永远看不完的。 二哥穆沉问及的时候，穆楚裳也直接把这些理由说了，毕竟一家人的感情不至于因为住宿就动摇，三哥穆棠自幼读的就是全封闭式，跟家里感情也不差。 这样的道理穆家人也懂，他们担心的无非是穆楚裳给出的理由是真心还是粉饰太平。 最终，穆棠看向穆老爷子：“小妹喜欢读书，是好事。” 当然是好事。 有了穆棠这句话，穆老爷子和穆正清也都松了口，甚至于他们原本想的让穆楚裳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再回学校的事情也没再提出。 之后穆老爷子又看着穆楚裳：“这两天小棠都在家，有什么想要的书，可以让小棠陪你去买。” 穆楚裳莞尔，看上去乖乖巧巧：“家里的书我还有很多没看过，不急着买。” 这是实话，穆家自然也有自己的书房，从前穆楚裳对这些不感兴趣，当然没多看，这会儿正好可以补一补。 于是当晚饭后，想找妹妹玩的穆终就眼睁睁看着妹妹进了书房，跟泡在书房里的老三相谈甚欢，然后抱着一摞书走了出来。 穆楚裳路过他的时候停下来冲他笑了笑，穆终还没来得及感动，就听到妹妹开口：“大哥也想看书吗？” 最终，晕乎乎的穆终也抱着砖头一样的中华上下五千年，晕乎乎地回了屋。 数日后，助理小姚再一次接到自家艺人的时候，艺人手里捧了一本厚重的中华上下五千年，整个人看上去仿佛得到了升华：“看到这本书了吗，我妹妹送我的。” 当然，这是后话。 虽说穆楚裳已经确定了要回校，但连上办手续和家里给她安排的身体检查，她还是在家里待了一周，这一周里还顺便参加了一次崇海安排的考试——因为她离开学校有一年了，学校那边是建议她留一级，跟高一的一起。 穆正清并没有立即答应。 倒不是说他们介意穆楚裳留级，孩子好不容易找回来，就算休学在家，他们也不会介意，但既然要回到学校，穆楚裳从前跟同学相处也并不算特别好，要再留了这一级，保不准会有人在穆楚裳身边说些什么。 穆楚裳听说了之后，也没有为难，只问了问自己能不能参加一次考试，如果学校觉得可以的话，就还是读高二，到时候跟着原本的同学一起升高三。 学校同意了。 哪怕穆正清等人还有疑虑，但也不会干涉穆楚裳自己的意思。 然后穆楚裳就抽出一天去考了试，顺利留在了高二年级。 她并没有问自己的考试结果，但她的考试结果还是被老师告诉了穆家人，穆棠看完之后，对二哥穆沉笑了笑：“小妹还是小妹不就行了，管那么多干什么。” 穆沉叫这个弟弟一年见不到几回的笑容笑得后背发凉，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确实，不管怎么说，小妹永远都是他们小妹，是他们穆家的珍宝。 第六章 打了个照面 这一周，穆楚裳在家过得很充实，每天就是看看书练练琴，还突发奇想一样拉上穆老爷子打太极，穆老爷子现在对她是百依百顺，听孙女说太极对身体好，也可以跟孙女一起到草坪上练，连穆正清看着都觉得稀奇。 事实证明，无论是当年当穆少的时候还是现在当穆总的时候，爸爸永远是爸爸，盛年的穆总被老爷子制裁，草坪上打太极的队伍变成了祖孙三代，就连后来来看外甥女的穆家姑姑和表哥盛澜青都没能幸免于难。 据知情人士称，当天穆家草坪上的画风非常魔幻，当天穆家姑姑和穆老爷子的朋友圈的画风也非常魔幻。 至于不知怎么就在豪门里头掀起了一家人齐齐整整跳广场舞的热潮，这同样也是后话。 总归，一周后，好不容易等到这祖宗返校，还在家的人居然齐齐松了口气。 穆楚裳对此一无所知，当下，她还面临着新的问题——负责宿舍安排那边的人问她，是否介意自己一个人住。 崇海的宿舍条件比一般高中要好得多，基本都是二人间，都是上床下桌。住宿是一遭就安排好了的，通常会把同班同学分在一起，穆楚裳班上住宿的女生此前正好是单数，穆楚裳办理住宿的话，按理也是该分到他们班同学那边去的。 可问题就出在，多出来的那一位，就是关瑶。 穆楚裳不喜欢关瑶这件事在崇海也算是人尽皆知，甚至她失踪还跟关瑶有点关系，而在穆楚裳失踪的这一年里，原璟琛对关瑶的关注更是肆无忌惮……把这两个人分在一起，学校不担心关瑶，也要担心穆楚裳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况且，先前穆楚裳还有家里约束着，这会儿穆家好不容易失而复得，对她真就是百依百顺，一开始就说了一切事情穆楚裳自己拿主意，实在有问题再找家长。 可如果单独把大小姐分出来，指不定大小姐会对这种“特殊对待”怎么看。 最终，一个新入职的小姑娘表示，不如直接问问穆同学的意思。 然后她就真的问了。 穆楚裳听了之后，先是愣了愣，然后弯起眼睛：“不用那么麻烦，我跟关瑶一个宿舍就好了，有什么学习上的困难，还能一起讨论。” 于是她真的就成为了关瑶的舍友，带着自己的行李搬进了新宿舍。 住宿生是周日晚返校，晚上没有安排集体自习，学生可以选择自己去教室或者留在宿舍里自习，关瑶一向是去教室的。在关瑶洗完澡去教室之前，她们当然也在宿舍碰了面，对于自己的新舍友，关瑶并没有什么表示，只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也没嘱咐她不要动什么东西。 事实上，宿舍里也没什么不能动的，因为关瑶的私人物品是在少得见不到，床铺是学校配给的床铺，衣柜里面也只剩下校服和两套洗得发白的常服，书桌上更是只有课本练习册和卷子，宿舍里干净得家徒四壁，跟穆楚裳在家里的房间是两个极端。 第七章 见面礼，不许不收 穆楚裳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虽然说学校就是学习的地方，没必要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但在维持整体干净整洁并不破坏原有设施的基础上，把宿舍属于自己那一角装饰得合自己心意，也并不是多过分的事情。 毕竟养成良好习惯与发展个人的兴趣爱好并不冲突。 故而哪怕没有像家里安排的那样大包小包过来，她也还是稍微将自己的位置收拾了一下，跟对面的家徒四壁形成了鲜明对比，穆楚裳坐在床上，犹豫了一下，从自己带过来的小玩意里头挑出了一对瓷娃娃，都是猫，一只橘猫躺在树下，憨态可掬，一只狸花则在草丛里扑蝶，只露出半身，精灵古怪。 她看了看，将这一对猫猫放在书桌上腾出来的地方，然后取出高二的书开始看。 关瑶回来的时候，看见的正好就是安安静静看着书的穆楚裳。 穆楚裳返校的事情早已经在学校传得沸沸扬扬，就算她向来不会主动去八卦，却也难免听到了别人的讨论，也听到了那些人对穆楚裳失踪那一年以及现在的状态的揣测。 她其实一直都不太能理解她们，从前是不理解穆楚裳，现在是不理解这些无端揣测的人，所以在有人佯作关心地问她，穆楚裳现在状态怎么样，跟她住一个宿舍有没有刁难她的时候，关瑶也只是说没有。 哪怕心里面也带着穆楚裳会不会打扰自己学习的忐忑，她也还是不喜欢那些人说话时候的感觉。 她是不掺和，不是傻，不至于连恶意都分辨不出。 关瑶承认，自己确实不怎么喜欢穆楚裳，因为穆楚裳确实给她现在的生活带来了困扰，但这不代表她愿意落井下石，更不代表她愿意让别人当刀使。 不管穆楚裳在过去的一年里经历了什么，也不管穆楚裳选择跟她一个宿舍是什么意思，她只希望她们接下来能够相安无事。 因着从一开始就没抱太大的希望，在回到宿舍，看见宿舍里亮堂堂的灯，和已经洗好澡换上睡衣、坐在书桌前安安静静写着卷子的女孩的时候，关瑶愣了愣。 或许是她进门的动静惊扰了女孩，在她发愣的时候，女孩放下笔抬起头，冲她露出了一个微笑：“你回来了呀。” 声音温软，居然让关瑶生出了一种这里是家，而有人等她回来的感觉。 这一刻，她无比真切地意识到，宿舍里住进了另一个人——原本空荡荡的床位已经被重新收拾过，书柜的角落里摆着可爱的搪瓷娃娃，有尖角的地方还贴心地包裹上了毛绒绒的装饰物，顶上甚至还掉了一串星星灯。 而上方的床换上了带着漂亮流苏的蚊帐，裹着公主的秘密花园。 床下，穿着可爱睡衣的小公主眉眼弯弯，冲她伸出手，手心里是两只搪瓷娃娃，关瑶能看出来，那是两只猫，一只橘猫，一只狸花。 猫很可爱，可那只托着猫的手更是漂亮，纤细白皙，就像是一件艺术品。 手的主人看着她，仿佛嫌弃她的迟钝一般，开口时终于又带上关瑶熟悉的倨傲：“见面礼，不许不收。” 第八章 晚安 关瑶一向知道穆楚裳生得漂亮，但却是第一回直面这样的漂亮——从前她不会这样看穆楚裳的，可穆楚裳现在就这么看着她，眼底只有一个关瑶。故而，就算是出于礼貌，关瑶也只能好好看着穆楚裳。 确实是漂亮，不止五官生得好，一双眼里头仿佛撒了细碎星光，坦坦荡荡无所顾忌。这得是耗费了多少心血才能养出来的天骄？只是坐在那里，便叫人想奉上自己的所有。 这样的意识叫关瑶心底又生出来了疑惑，这样一个人，先前到底为什么会有那么乱七八糟的感情纠葛？ 而穆楚裳仿佛是等得不耐烦了，直接起身，走到关瑶跟前，伸出手拉过了关瑶的手，将搪瓷猫猫塞到了关瑶手上：“给你你就拿着嘛。” 娃娃本该是凉的，叫穆楚裳拿了这么久，已经沾上了穆楚裳的体温。而穆楚裳的手也碰到了关瑶的手，温且软，跟她的说话尾音一样，与他人评价里的盛气凌人压根搭不上边。 在把猫猫塞到了关瑶手里之后，穆楚裳就回位置收拾东西了，一面收拾一面道：“我已经洗漱过了，你用阳台的话就不用等我，上床前记得关灯。” 关瑶看着她收拾的身影，唯一的想法居然是可爱。 她觉得这个被一些人讳莫如深又被一些人避之不及的女孩，有点可爱。 而她们现下，就像是在普通不过的舍友。 她看了看手里面也染上了自己体温的搪瓷猫猫，又抬头看向穆楚裳，终于露出了回到宿舍以来的第一个笑容：“我很喜欢，谢谢。” 穆楚裳像是没听见。 关瑶也没强求回应，只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前思后想，将搪瓷猫猫小心翼翼地摆到了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然后去洗漱。 等她洗漱完回来，穆楚裳已经在床上躺好了，关瑶便放轻动作，关上了宿舍的大灯。大灯关上那一刻，原本不起眼的暖黄色光亮起，并不算明亮，不会干扰睡眠，却叫人觉得安心。 她想，原来穆楚裳睡觉有留灯的习惯。 说来也巧，她夜里其实看不太清楚，不管适应了多少年，在关灯后周遭陷入黑暗的那一瞬间，心里总还是会生出恐慌。如今，有了穆楚裳的灯，那一瞬间的恐慌也就没有了。 就着暖光，她爬上床躺好，动作依然放得很轻，生怕吵到自己的新舍友。 而在躺好之后，她听见了自己新舍友的声音。 穆楚裳说：“晚安。” 下一刻，暖黄色灯光一点点暗去，留下的只有阳台透进来的温柔月光。 关瑶裹在被窝里，自己也知道自己此刻嘴角压都压不下去。 她学着穆楚裳的语调，也小小声说：“晚安。” 空气中漂浮着某种不知名的芬芳，应该是穆楚裳带过来的香氛，不浓，存在感也并不算十分强烈，叫人愈发安心。便是在这样叫人安心的幻境里，关瑶带着笑，闭上眼，不消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她久违地拥有了一场好梦，哪怕醒来之后不会记起梦中的任何，那也叫人心情愉悦。 第九章 上课第一天 第二天，关瑶跟着生物钟睁眼的时候，穆楚裳已经洗漱完了。 少女已经穿戴整齐，头发高高束起，清清爽爽地从阳台走进来，看见关瑶坐在床上，又弯了弯眼睛：“吵醒你了吗？抱歉，因为昨天没有去教室那边，今天可能需要早些过去跟老师打声招呼。” 班主任也确实嘱咐了她先去一趟办公室的。 关瑶对此并不意外，也没有多此一举地告知班主任办公室位置，只点点头，然后换衣服下床洗漱。等她洗漱完，穆楚裳已经出门了，关瑶也没在意这点，只跟往常一样打理好自己，去食堂吃过饭，然后回教室上早读。 这一天，班上的同学显然都有点儿浮躁，有不少人忍不住交头接耳，这样的阵仗维持到了他们的班主任过来。 关瑶一抬头，就看见了早上才见过面的人抱着一摞书站在门口。刚醒的时候还困着，这会儿再仔细看穆楚裳穿校服裙装的模样，只觉得依然好看。 而班主任看了看一圈好奇的学生，示意穆楚裳走过来，然后面向同学开口：“从今天开始，穆同学会回归我们班级大家庭，希望大家能够好好相处。” 班上就剩下两个空位，在第一排，三人桌只有中间坐了个女孩，也是长头发绑成马尾，身板笔直，左右都没有人，但其中一边放了书，显然本来是有人的。 班主任于是就看向了唯一的那个空位，也就是关瑶前面的位置上，又转向穆楚裳：“你先坐在关瑶前面，祁澄你帮忙腾一腾位置。” 祁澄应了一声，离开座位，从穆楚裳手上取过了一半书，穆楚裳说了声谢谢，跟着祁澄往自己的位置上走。 原本安安静静的伴生小精灵忽然出了声：【这个祁澄有点意思。】 穆楚裳愣了愣，再回神，祁澄已经帮她把书放好，重新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继续默写刚才默到一半的古文。 穆楚裳便也将自己手上的书往抽屉里放好，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桌面，同样掏出语文书和新发下来的练习本，开始抄写这个学期要学的古文。 她嘴角上扬，没忘记回复伴生小精灵：【挺好的，一看就是学习态度端正的。】 确实挺好的。如果她没记错，在她还在的时候，这个祁澄并不是他们班上的人，而除了祁澄和那个空着的位置，班上的人一个没少。 她对空位上的人是谁并不在意，反正她对祁澄很满意。 处于话题中心的人就这么自然无比地开始了早自习，不管跟身边的祁澄还是后座的关瑶都没有擦出丝毫火花，等着看热闹的同学在遗憾同时，也只能将精力投入到自己的学习当中去。自然，依然有一部分人总忍不住要看向那个方向，然后又匆匆忙忙收回视线，佯装什么都没发生。 这些动静都落在了原璟琛眼里，他嗤笑一声，提笔往练习本上划了几道，笔迹凌乱，不难看出笔迹主人的烦躁。 他同桌也注意到了他的动静，但也什么都没说。 第十章 找茬的 好容易熬到下课，憋了一节早自习抓心挠肝的同学们便抓紧这几分钟的功夫三三两两聚集，话题多多少少都在穆楚裳身上。 穆楚裳倒不在意这些，她注意到身边的祁澄放下了笔，将原本的书放回到抽屉里，又抽出了另一本端端正正放到桌面上，这才拿起放在桌角的水杯，离开了教室。 人离开，东西还在，穆楚裳能看到，她桌面上的正是下节课要用到的课本和笔记本，笔记本在上面，封皮上写了名字。 “祁澄”二字笔走龙蛇，看着不像平常女生字迹那般娟秀，隐隐间带了种大开大合的气势。 她身后，关瑶拿笔杆子敲了敲她椅子，在她回头的时候小声道：“讲到第三单元第二节。” 知道对方这是在提醒自己，穆楚裳收回在祁澄身上的注意力，冲自己的舍友弯了弯眼睛：“谢谢。” 很快，预备铃打响，所有学生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祁澄依旧像是早自习的时候那样，端端正正坐着，一丝不苟地记笔记。 既然是上课，穆楚裳自然不会在课堂以外的事情上浪费精力，她在异界学过不少东西，打下的基础也算扎实，这会儿就算是直接跟上老师讲课的思路，也完全没有压力，一节课下来，连任课老师都忍不住多往她这边看了几眼。 等到课间，祁澄再一次收拾好桌面并拿出下一节课要用到的东西，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其他同学有人继续干自己的事情，有人则是看穆楚裳。 穆楚裳没那么多想法，除了出去打过一次水，她更多的时间还是花在了整理笔记上——就算是会的东西，这个世界的考点和她之前去到的那个世界的侧重点也有所不同，顺着考点盘一盘思路顺便再整理一份笔记也是十分有必要的。 第四节课下课的时候，关瑶去了洗手间，原璟琛终于没忍住找了过来。他过来的时候，穆楚裳还在整理上一节课的笔记，字迹工工整整铺了一面，若放在一年前，任谁看了，都不会相信是出自穆楚裳之手。 原璟琛其实现在也不愿意相信，可他走过来的时候，穆楚裳正好写完最后一行。 不信也得信。 收到伴生小精灵的提示，穆楚裳像是终于意识到人是来找自己的一样，抬头看向原璟琛，面上带着的是真真切切的疑惑：“有事吗？” 原璟琛看着穆楚裳，表情有点复杂。 记忆里，穆楚裳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过话，过去的穆楚裳，看到他主动走过来，这会儿肯定就已经站起来拉他的手了。可现在这个穆楚裳依然安安稳稳坐着，看上去居然还有点儿不满。 这种表情，过去通常会在跟他说话被打断的时候出现在穆楚裳脸上，现在，让穆楚裳不满的人成了他。 原璟琛忽然就想到，在穆楚裳被找回来之后，有人猜测过，穆家那个小公主一定遇到了很不好的事情。 没有人会无端端性情大变的。 如果没有变，那穆楚裳也不可能回来一周都没有联系过他。 这样的猜测居然叫他生出了不安，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原璟琛赶紧把这点儿心思按下去，重新看向仿佛有点儿不耐烦的穆楚裳，冷着脸开口：“我不知道你现在是在装什么，但如果你觉得学关瑶就能让我多看你一眼，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穆楚裳：“……” 穆楚裳：“哦。” 第十一章 友情提醒 原璟琛一言不合找上门，说了自以为气势十足的话，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看上去简直就是只战胜了的公鸡。 而对于穆楚裳而言，这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 莫名其妙。 不过好在莫名其妙的人放完话就走了，好像跟穆楚裳多说几句就脏了似的，正好也叫穆楚裳能重新投入到下一节课的课前预习里面去。等关瑶回来的时候，只觉得周围人的眼神奇奇怪怪的，但看穆楚裳依旧安安静静坐在座位上自习，也就没多想，同样开始翻看下一节课要用的书。 到最后一节课下课的时候，关瑶原本想着自己要不要邀请穆楚裳一起去食堂，毕竟大家是舍友，到时候也可以一起回宿舍，然而穆楚裳又被老师叫了去，她便只能作罢。 老师叫穆楚裳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问一问她第一天回学校的感觉，问她在课程上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并嘱咐她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祁澄和关瑶，并且要记得打电话给家里报平安。穆楚裳一一应了，之后老师喊她一起到食堂去吃饭，她也没拒绝。 等她终于回到宿舍的时候，关瑶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面前摊着不知道哪门的练习册和一叠算草纸。穆楚裳也没有打扰她，挑了一本从家里带过来的课外书，爬上了自己的床，倚着床头开始看书。 倒是关瑶在昨做完一道题之后，转身仰头看她：“下午第三节是体育，要记得带运动服去教室。” 她们平时上课穿的都是类似于礼服的制式，上体育课之前才会到操场那边的更衣室换上运动服，这一点穆楚裳也还记得，冲关瑶点点头，又道了声谢。 然后，关瑶便继续埋头做题，穆楚裳也安安静静看书。 到中午一点半左右，关瑶放下笔，放轻动作打算起身爬床睡午觉，结果一回头，发现穆楚裳也刚刚好放下书本躺下并翻了个身。两个人隔着床的栏杆对视，穆楚裳弯了弯眼睛：“午安。” 一瞬间，关瑶便觉得刚才在脑子里转圈圈的各种数字全部清空，只剩下了高兴。她爬上自己的床，看着穆楚裳，也说了声午安。 半个小时的午休叫人神清气爽，两个姑娘在起床上终于做到了同步，不需要提出邀请，等关瑶打算出门的时候，穆楚裳已经在门边等她了。其实就算是一起走，她们也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并肩走到了教室，然后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崇海有在下午第一节课前安排练字的习惯，字帖也都是学校选好发下来的。过去的穆楚裳不喜欢这段时间，会觉得无聊，时常偷偷摸摸做自己的事情。毕竟这样的学生并不在少数，只要他们不干扰到其他同学，老师就不会多管。 不过如今的穆楚裳倒是挺喜欢这段时间，教室里安安静静，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叫她觉得特别安逸。 有时候，一个抬眼间，她也会看见隔壁的祁澄。 少女依然坐得很直，笔下的字照着字帖规规矩矩，却总还带着点儿别的影子，不管怎么藏，也都藏不住。 第十二章 那个小少爷就是祁练 下午的时间过得比上午快，两节课过去之后，就到了关瑶所说的体育课，男生女生提着袋子三三两两结伴离开，祁澄照例是独自离开。 关瑶看着穆楚裳，正想上前邀请，便叫一个小个子女生抢了先。 女生矮矮小小，脸上有点婴儿肥，看着可可爱爱。她有点儿犹豫，最终还是开口：“楚裳……一起去换衣服吗？” 穆楚裳没有拒绝。 她们都没有回头看关瑶，自然也没有留意到关瑶本来的动作。这会儿关瑶也想起来了，来找穆楚裳的女生叫宋初晴，过去也总是跟在穆楚裳身边，但更多的时候，都被其他大小姐挤到一边。她也听别人说过，宋初晴应该是跟穆楚裳一起长大的，但跟作为天骄之女的穆楚裳一点都不像，不仅生得不好看，整个人还总是畏畏缩缩，净给她们这个圈子的人丢脸。 倒也不是多想了什么，关瑶不过是想了起来，穆楚裳是有很多朋友的，就算有些朋友确实不能算是真朋友，但也总有那么一些，确确实实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现在穆楚裳的朋友来找穆楚裳了，两个人之间一定有话要说，她当然不可能还凑上去。 于是，她也像是过去的每一次一样，带着自己的运动服，独自离开教室。 关瑶也没猜错，宋初晴找穆楚裳确实有话说，她甚至一早就想找穆楚裳了，但是穆楚裳在被找回来之后，一直都没有离开过穆家，也没有联系过过去的同学或是朋友，穆家也表示了不需要别人探视，她就只能是自己担心。 知道穆楚裳要回学校的时候，她其实是高兴的，只不过早上看到了跟从前判若两人的穆楚裳，她又有些忐忑，等知道原璟琛跑去跟穆楚裳放话，更是整个人都气炸了，又不擅长吵架，直接就红了眼眶。 然后好容易等到体育课，她才鼓足勇气去找了穆楚裳，得以跟穆楚裳一起下楼去操场。 下楼的时候，穆楚裳没说话，宋初晴也没说话，只暗暗观察穆楚裳，心里想着，穆楚裳真的变了很多，好像比以前变得更漂亮了。 最终，还是穆楚裳先开口：“你这一年过得怎么样？” 有了开头，很多话也就好说了，体育课上，在跑完圈解散之后，宋初晴就一直跟在穆楚裳身边，跟穆楚裳说了很多话，大部分都是关于这一年里发生的事情的。 比如让伴生小精灵都觉得“有趣”的祁澄，就是穆楚裳不在的时候过来的插班生，插班生也不止这一个，还有位置在祁澄身边的到现在穆楚裳都还没见过的祁练。 “楚裳你应该知道祁家吧，就是那个祁家，之前不是说祁家的小少爷身体非常不好吗，那个小少爷就是祁练。” “祁练身体确实不太好，大部分时候都不在学校的。” 说到这些的时候，宋初晴还压低了声音，整个人显得愈发小心：“我听他们说，祁练因为身体不好，过去一直都是在家里请老师教，是因为确定活不了几年，祁家才同意让他到学校里来，最后感受一下校园生活。” “他们祁家人一般都不是读普通学校的，祁澄也是为了陪祁练，才会转到崇海。” 第十三章 我觉得他真的特别特别厉害 穆楚裳知道祁家。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穆家原家之类都已经算是拔尖，但跟祁家比起来，也依然不够看。她过去还跟其他豪门大小姐当闺蜜的时候，也听别人提过，如果能够嫁入祁家，那就是飞升，但祁家从来都不会为了利益要求子孙联姻，故而也只能是想想。 不过当时穆楚裳整颗心都在原璟琛身上，对这种想法当然是嗤之以鼻，对祁家也并不多关注。 至于关于宋初晴说的“祁家人一般不会读普通学校”，这也是事实。祁家跟他们不一样，祁家的孩子跟他们也不一样，过去穆楚裳是不在意，如今则是明白，这不是他们该关心的事情。 不如学习。 宋初晴也不过是随口提及，同样没有深说，而是开始跟她说祁澄。 “祁澄的成绩特别好，一直都是班上的第二名，连关瑶都考不过她。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她这样的人，就好像那种古代大户人家里面出来的样样都好的大小姐一样，不管什么事情都有个明明白白的规矩。” 她这话穆楚裳是不敢苟同，如果她没看过祁澄的字，可能就真信了这声“规矩”了。不过宋初晴的话里面还有一个叫她在意的地方：“关瑶是第三？” 宋初晴：“是呀，高一的时候关瑶确实是第一来着，但后来就只能拿第三了，不过楚裳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穆楚裳绕过她的最后一个问题，继续问：“现在的第一是祁练？” 宋初晴“啊”一声，点点头，眼睛里又开始冒星星：“对呀，听说他虽然身体不好，但真的特别好学，所以愿望才会是上学呀……听说他读过的书特别多，祁家通常都不收外面的礼物的，唯独为了祁练找人帮忙找过书……” 她自己成绩一直都一般，但特别崇拜学习好爱看书的人，这会儿说起祁练的这一点特性，就有点儿刹不住车，等回过神发现穆楚裳神色平淡的时候，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小声补上一句：“我觉得他真的特别特别厉害。” 说完，神色又忽然黯淡下去，虽然没有说话，但心思也不难猜。 特别特别厉害的一个人，却活不长，天妒英才红颜薄命这等事，自古以来都是最叫人唏嘘的。 然而穆楚裳却像是没有接收到她情绪似的，只点了点头：“是很厉害。” 拖着病体仍旧热爱读书的人，都是值得佩服的人。 之后，宋初晴很快又从这样的情绪里面走了出来，跟穆楚裳说了点儿别的琐事，然后等到下课，又高高兴兴地跟穆楚裳一块去了食堂，最终在宿舍门口分道扬镳。就连同宿舍女孩的讥讽，都没叫宋初晴扬起的嘴角落下。 她觉得，现在的穆楚裳比以前还叫人喜欢了。 而穆楚裳回到了自己宿舍，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问同样刚刚从食堂回来的关瑶：“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毕竟宿舍里只有一个冲凉房，时间充裕，她们也没必要挤在一起。 第十四章 看星星 最终是关瑶先洗，等穆楚裳也洗完澡洗完衣服收拾好出来，宿舍里已经没人了。她也不在意这些，从自己的书桌上又抽了一本崭新的笔记本，就离开了宿舍。 崇海的晚自习没有规定科目，学生可以自行安排学习时间，自然，作业还是有的。 祁澄是走读生，申请了不跟晚自习，领到自己和祁练的作业之后就已经带着这一天的笔记离开了，于是穆楚裳身边空空荡荡。 不过算下来，整个课室里剩下的人其实也不足一半，像原璟琛等人也都是走读，毕竟崇海的宿舍条件虽然甚至比许多高校都好，到底不比他们自己家安逸。 故而穆楚裳这样的情况其实并不打眼。 除去关瑶这样家不在这边或是家离得远的以及一些跟穆楚裳一样觉得一来一回浪费时间的，留下来的还有宋初晴，宋家关系复杂，宋初晴虽然是正儿八经的大小姐，在家里其实过得不太好，甚至在学校都出现过被旁支的孩子或是私生子欺负到面前的情况，不回家也实属正常。 崇海晚自习其实也允许学生在不打搅别人的情况下打乱座位，毕竟有时候，同学间也可以交流交流学习。宋初晴原本是想过来的，只是想到穆楚裳隔壁是祁澄的位置，又放弃了，她倒是想过让穆楚裳坐过去，但穆楚裳完全没有过这样的想法，留下来上晚自习就是真的想上晚自习，到了教室就开始认认真真写作业，最终，宋初晴也只能继续蹲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发下来的作业。 晚自习的气氛比早上还好，就算是下课，也不会出现太多人聚集在一起笑闹，大家都安安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穆楚裳倒是没有再在下课的时候继续像早上那样伏案奋笔疾书，而是抱着水杯到走廊上吹了会儿风，然后又踩着上课铃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出去打水的关瑶路过她，正好跟她打了个照面，穆楚裳便朝关瑶招招手。 关瑶抱着水杯走过去，还没弄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这么听穆楚裳的话，便见穆楚裳抬手指了指天空：“你看，今天能看到星星。” 崇海的地理位置是在郊区，四面环山，不像是城市里那么灯火通明，空气也一直都不错，加之今天也确实是个好天气，天上甚至没几朵云，是以关瑶顺着穆楚裳手指的方向一抬头，轻而易举地就看见了满天星斗。 对于城市里长大的孩子而言，这是难得的景象，毕竟城市里的霓虹灯过于耀眼，星星的光芒在对比之下实在是有点不起眼。 但关瑶其实也不是城市里长大的孩子，她自小就跟奶奶一起住在山里，去一趟镇子都要走很远的路，如果不是崇海这边有资助而奶奶又坚持让她上学，她甚至想过高中便辍学出去打工。山里能看见的星星，其实比这里还要多还要亮，是真真正正的满天星斗。 那是她从小看到大的。 可即便从小看到大，也还是会觉得好看。 于是，在晚风里，她对着穆楚裳笑了笑：“很美。” 穆楚裳目光还落在夜空里，闻言也轻声道：“是啊，特别漂亮。” 第十五章 你也会越来越好 晚自习的最后一次下课铃是在九点半，崇海也没有集队的要求，九点半之后，学生可以自行返回宿舍，也可以选择继续留在教室直到十一点熄灯。 穆楚裳没有打算留到十一点，在九点半铃响之后，她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带着水杯准备回宿舍，宋初晴注意到她动作，也跟上了。 两个人一起走在路上，借着路灯的光，宋初晴看了穆楚裳一眼又一眼，忍不住开口：“楚裳，你真的变了好多，跟完完全全变了个人一样。” 穆楚裳默了默，对着仿佛心事沉沉的少女露出一个笑容：“我不在家的时候，读了很多书。” 她没有说“在那一年里”，因为她在那个世界所经历的时间确确实实不止一年，至于刚去到那个地方一年的时候自己是个什么样子……穆楚裳其实也记不清了，但总归，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宋初晴干巴巴“哦”了一声，沉默半晌，又开口：“我觉得，楚裳现在的样子，真的特别特别好，比以前还要好。” 穆楚裳点点头：“我也觉得这个样子很好。” 她顿了顿，看向埋着头的女孩子，继续道：“你也会越来越好。” 宋初晴脚步一顿，怔怔地抬头看向穆楚裳。或许，连她自己也意识不到，此刻的自己眼中有光。不是那种特别冥想的光，而像是颤巍巍亮起的烛火，就那么一丁点大，闪烁着摇曳着，不肯熄灭。 穆楚裳也没有重复自己的话，只停下来，依然跟宋初晴对视。 只这样，宋初晴都感觉自己仿佛被蛊惑一般，原本以为早已经成了一潭死水的心又悄悄跳动起来，且有越跳越快的架势。 她居然真的觉得，穆楚裳说她会越来越好是因为她真的会越来越好。 然后，她垂下眼帘，收回目光。躁动的心就此沉回原处，但她的声音依然有些飘，轻轻柔柔地，带了些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还会存在的情绪：“嗯，谢谢你，楚裳。” 穆楚裳没有再说话。 索性后半段路，两个人都没有子再吭声，直到到了宿舍门口，宋初晴才得到穆楚裳一句“晚安”。 她回宿舍，也没有急着就休息，而是取出带回来的笔记本，继续补之前落下的笔记。 于是，在关瑶十点半回到宿舍的时候，宿舍里依旧像昨晚一样亮着灯，而她进门，屋里已经换上睡衣的人照样是放下手中的笔，回过头冲她笑了笑：“回来啦。” 关瑶很快回过神，点了点头：“嗯，回来了。” 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心里其实也有点忐忑。 现在的穆楚裳和一年前的穆楚裳给她的感觉非常不一样，她甚至都怀疑，穆楚裳是不是特地等她回来，才没有自己提早歇下。 就是在她犹豫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穆楚裳的声音：“我习惯十一点熄灯，对你来说会不会有点早？” 关瑶一愣，回头，便对上了穆楚裳的笑容。少女笑容干净，弯着眼睛等她一个答复。 然后，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不会，我也是十一点睡的。” 得到了确切答复，穆楚裳点点头，又没话了。之后，她们还是跟前一天晚上一样，穆楚裳已经洗漱完毕，率先上床，但不忘给她留灯，等她也躺好，灯光熄灭，那边便会传来一声晚安。 简直像是被设定好的程序，可这种感觉，关瑶觉得还不赖。 第十六章 我们把关瑶也喊上吧 返校第二天的穆楚裳跟第一天的穆楚裳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区别，依旧是安安静静地上早自习，下课则继续做笔记。 前一天宋初晴找穆楚裳的时候也没避着人，加上在穆楚裳那里得到的反馈给了她莫大的鼓励，在下课的时候，她也会上前问穆楚裳要不要一起去打水或者上厕所。并非每一次邀请都会成功，这完全取决于穆楚裳认为自己是否有必要去做这件事情。 她就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学生，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然后度过了风平浪静的又一天。 到第三天的时候，一些她从前的“朋友”也终于带着忐忑开始跟她搭话了，有问她适不适应学校生活的，又问她怎么都不跟大家说话了，是不是都不把他们当朋友了。 话里带着嗔怪，像是从前跟穆楚裳有多亲密无间似的，又好像穆楚裳回来之后没有主动找他们玩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她们没压着声音，坐在后排的关瑶自然能听见。其实穆楚裳交友的问题跟他关系不大，她也向来不爱管这种事情，连听都觉得浪费心思，但这会儿，听着这些话，关瑶忽然就有点不太舒服。 她忽然很在意穆楚裳的态度。 然后她就听见穆楚裳出了声：“抱歉，快到月考了，我想赶上笔记的进度，就没太顾得上其他。” 女孩的声音依旧柔和，听起来十分诚恳，却叫围着她的人听得脸色各异，就连坐在后面的关瑶，落笔的动作也顿了顿。 崇海有月考排名的习惯，开学到现在也已经考了两回，而上一回，刚好就在上周，穆楚裳还隔空参加了他们的考试，才得以留在他们班。 而现在，在考完月考的第二周，曾经并不把考试放心上的人告诉她们，快到月考了，她想学习，所以不打算跟她们玩。 听听这是人话吗？ 可穆楚裳都这么说了，她们还能怎样，难道直接跟穆楚裳说你别装吗？就是心里头怨气再重，她们也没有要跟穆楚裳撕破脸的打算。 于是在面面相觑半晌之后，其中一个女孩开口：“其实就是……过两周不就是楚裳你生日了吗，我们想一起帮你庆生。” 穆楚裳恍然大悟。 两周之后确实是她的生日，当年穿越以前，她甚至还在为自己即将到来的生日会做准备，想着要穿哪条裙子才能艳压全场，让原璟琛挪不开眼。 她其实也并没有忘记自己的生日，只是下意识把学习放在了这之上——况且，就算她忘了，穆家人也是不会忘的，每一年，穆家都会帮她办生日会，邀请她的“朋友们”到家里面尽兴地玩闹，今年……多半也是会办的，正好也有些重要的事情能够在生日会上解决。 至于提出要帮她过生日的女孩……穆楚裳笑了笑：“你们都有心了，不着急，到时候再说吧，如果确定了时间的话，我会邀请你们的。” 有她这句话，原本还带着一点紧张的女孩们总算是笑开了，她们七嘴八舌地夸着穆楚裳以前的生日会，不知哪个忽然道：“对了楚裳，我们把关瑶也喊上吧，好歹都是自己班的人。” 第十七章 要上课了 关瑶其实也没想到自己看个热闹都能中枪。 但这种情况倒也不算多意外，毕竟他刚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穆楚裳和她的小伙伴们便一直都是这样，便是穆楚裳失踪的一年里，她曾经的那些“朋友”也总会有事没事提起她然后再明里暗里讥讽一遍。 这都是常规情况，只不过是关瑶这几天一直没能把穆楚裳和从前的穆楚裳对上号，没适应过来罢了。 毕竟从前的穆楚裳不会像如今这么对她笑，也不可能在晚自习下课跟她一起看星星。 她没抬头，就听着穆楚裳出声，声音平淡：“时间还没定呢，不着急。” 在这一瞬间，自己到底是高兴还是失落，关瑶也说不上来。 下课时间毕竟有限，很快，逢课间必消失的祁澄回到座位，原本围着穆楚裳的人也稀稀拉拉散开，她们位置的周围重新回归宁静，然后，预备铃打响，大家翻书的翻书回位的回位，直到任课老师带着教案踏入教室。 任何插曲，都不会影响穆楚裳上课和做笔记，也不会叫她分心。 到再一次下课的时候，穆楚裳抄完最后一行板书，看了看时间，确定来得及，便按照一贯的习惯出门打水，在离开茶水间的时候，就看见了站在那里的原璟琛。 原璟琛看着她，显然是在等她。 于是穆楚裳站住了，问道：“有什么事吗？” 说到底，原家跟穆家世代相交，她跟原璟琛无冤无仇，曾经甚至还喜欢过，面对起来心态相当平和。原璟琛却很不适应她这样的平和，毕竟从前，穆楚裳在他面前有过很多种情绪，唯独没有这种仿佛看无关要紧的人的平和。 但他很快就将自己的这番思绪压了下去，毕竟他找穆楚裳是有目的的。 看着面带疑惑的少女，原璟琛深吸一口气，开口：“穆楚裳，当年的婚约只是他们随口的玩笑，当不了真。” 穆楚裳点头：“我知道啊。” 最初的婚约只是口头的玩笑，跟订婚不一样，并没有完完全全把他们绑在一起，这一点，现在的穆楚裳知道，过去的穆楚裳其实也知道。要不然，过去的穆楚裳也不会一直缠着原璟琛，并排斥所有接触原璟琛的女孩。 如果不是双方年龄实在还小，家里谨慎，她甚至会想直接跟原璟琛订婚，把名分彻底占住。 如今她没有这样的执念了，在原璟琛提起的时候，当然不会有什么太过激烈的反应。 而原璟琛看着她，目光复杂，但还是将话说完：“就算没有关瑶，我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穆楚裳：“哦。” 不管是上一次原璟琛警告她还是这一次特地跟她说上这么一番话，穆楚裳都可以理解，毕竟她当年确实给原璟琛带去了不少困扰，原璟琛又没有跟她一起穿越，对她的印象当然还是停留在了当年。 或许她该解释清楚，但现在……穆楚裳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这件事我很快就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现在我们得先回教室，要上课了。” 第十八章 那得交换 哪怕原璟琛觉得自己这一次跟穆楚裳谈话并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少年人的自尊心也不容许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找穆楚裳，更何况，现在这个穆楚裳，对他的态度实在是太过奇怪。 其他人倒是有尝试继续找穆楚裳，只是在其中一个用一句“学什么学啦一起玩呀”让穆楚裳冷了脸之后，也都是心有戚戚焉。 两天说明不了什么，毕竟穆楚裳离开了一年，一时间没能像过去一样也很正常。但这一整周，穆楚裳的状态都没有变过，关注着穆楚裳的人也终于承认，当年那个跟她们混在一起的疯狂迷恋原璟琛的大小姐，好像确实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甚至都不会主动找原璟琛了，在其他人提原璟琛的时候也没什么反应，一张试卷给她带来的波动都要比原璟琛大。 虽说大多数时候她都是温和的，以前的朋友跟她说话也都会接，但就是，整个人都不同了。 于是，私底下对穆楚裳失踪那一年到底经历了什么的猜测更是甚嚣尘上，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人猜测，穆楚裳是不是叫外星人抓走换了个脑子，或者干脆回来的就不是穆楚裳，而是一个长得一模一样、拥有穆楚裳全部记忆的合成人。 穆楚裳自己没表态，宋初晴却听不下去，愤愤地跟穆楚裳说了一回，直接就将穆楚裳听乐了：“说不定他们说的是真的呢？” 看着懵住的女孩，她没忍住拨了拨对方的刘海：“想那么多，还不如多读两本书。” 宋初晴一愣，下意识道：“看什么？” 然后，她眼睁睁看见穆楚裳顿了顿，从自己椅子下的书箱里取出了一本书，问她：“这本看过吗？” 宋初晴如实摇头。 穆楚裳便将书放到了她手上：“那先看这本，等看完了再给你拿别的，读书笔记在家，需要的话可以联系我，我下周带过来。” 看着宋初晴的神色，她补充：“也可以来家里找我拿。” 宋初晴道了谢，恍恍惚惚带着书回了座位。 穆楚裳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一回头，果然发现关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写题的笔，看着自己。 穆楚裳注意到她目光里的复杂情绪，没忍住笑了笑：“你也借书？” 关瑶：“要你昨天看完那本。” 穆楚裳：“第一层架子最右侧，你晚上回宿舍自己拿就好。” 这是周五下午了，下节课下课她就可以放学回家，不需要再回宿舍。而关瑶是自己来的这边，校外没落脚地方，整个学期都会住在宿舍里，于是穆楚裳干脆让她自己拿。 关瑶：“谢谢，读书笔记可以一起吗？” 穆楚裳挑眉，笑容愈发明艳：“读书笔记跟书放在一起，不过那得交换。” 关瑶：“……行。” 上课铃响，穆楚裳便转了回去，关瑶看了她背影一眼，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眼看着老师走进来，她便也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了课本上。 第十九章 那份喜欢仿佛消失了 周五最后一节课下课，所有同学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停在校门前的车不少，有伴生小精灵的提示，穆楚裳很轻易地就找到了自家车停的方向，并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百忙之中抽空来接她放学的二哥穆沉成功会面。 出于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的考虑，他们停的地方还挺偏，穆楚裳上车后习惯性往窗外看了一眼，愣了愣，对着同样跟她对视的人点了点头，关上车门。 穆沉也往那边看了一眼：“祁家那个女孩？” 穆楚裳点头：“祁澄。” 她没有多说，穆沉也没有多问，只专心充当司机。而穆楚裳却还想着刚刚看见的那一幕——祁澄所上的那辆车后座里分明还有人，从她的角度看不清楚脸，但依稀能看出是个少年的轮廓。 没能看到正脸，却能感受到对方身上名为沉静的气质，这一点，就算是如今的穆楚裳，也忍不住要上心。不过那毕竟是别人家的事，在回到家之前，她很快就将那点情绪收敛好，扔进了无人知的小角落。 殊不知祁家的车上，司机也向祁澄问起过她，而祁澄的回答跟她并没有什么区别，只答了她的名字。然后祁家的司机也没有多问，只笑了笑：“小姐能交到朋友，是好事情。” 两天的周末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家里，大哥穆终已经回了片场，平常并不会回来，老三穆棠也一头扎进了实验室，轻易找不见人。穆沉倒是跟休假一样，这两天都在家，甚至还问穆楚裳要不要出去玩，自己愿意充当司机。 他的好意穆楚裳表示心领了，但穆楚裳确实没有出门的意思。 不过穆沉这个司机最终还是派上了用场，因为原璟琛的母亲表示跟穆楚裳也有段时间没见过了，邀请他们聚一聚。 穆家自然是先问过了被重点邀请的穆楚裳的意见，穆楚裳猜测这个邀请跟原璟琛有关，原本也没有打算拒绝。 她的猜测并没有错，在她返校之后，原家父母就有想原璟琛打听过她的情况，而儿子的表现对于他们而言……实在是有点奇怪。 除了对这个儿时口头婚约对象一如既往的抵触之外，还带了点复杂。原母拿不准那份复杂是因为什么，思来想去，便有了这一次邀约——原本，一直以来被她当做半个女儿对待的穆楚裳回来，于情于理，她也是该表示一下关心的。 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双方见面非常和谐，穆楚裳看到原母就乖乖喊了人，同时也表示是自己失礼，她作为晚辈，原本该主动来探望原母这个长辈。 看着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礼数一如既往地周全，说话也像是撒娇一样，原母心情好了不少，拉着穆楚裳问了问近况，倒也没忽略一个细节——这一回穆楚裳跟他们见面，视线一次都没往原璟琛身上落过。 这一点也落在了穆沉和穆正清眼里。 曾经穆楚裳读原璟琛的喜欢，再没有谁会比他们这些当家长的清楚了。 如今，那份喜欢仿佛消失了。 第二十章 弟弟 意识到了穆楚裳的变化，原母一时间也明白了自家儿子先前那点别扭来自于哪里。小男生的自尊心作祟，就算一直喊着不喜欢穆楚裳绝对不会跟穆楚裳订婚，等发现穆楚裳的目光不会再落到自己身上之后，也依然会闹别扭。 既然是小孩子的把戏，原母便不再打算多花心思关注，而看着如今这个不再为自家儿子钻牛角尖的穆楚裳，她心里的喜欢甚至还多了几分。如果说从前的穆楚裳拥有着良好的家世样貌，如今的穆楚裳身上带有的某种内敛的气质则叫作为豪门主母的她一看就觉得喜欢。 这边和乐融融，原璟琛越看越不是滋味，然而自家母亲对自己连眼神都欠奉，自家父亲跟穆正清聊着，同样多出来的穆沉没有一点儿自己是被多出来的自觉，在意思意思问过近况之后，就没再搭理过他。 他只能耐心去听自家母亲跟穆楚裳的对话，然后惊讶地发现，虽然照例是在话家常，但不管是那方面的东西，从食物摆盘到味道，穆楚裳都能对答如流。 登时，因为自己被冷待而压下去的警惕再度冒了出来，他有理由怀疑穆楚裳是转变了策略，看自家老妈对穆楚裳那满意的态度以及自家老爹偶尔投过去的欣赏神色，怕不是随时都有可能会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乱点鸳鸯谱。 然而在他千思万想不知道该怎么在不触怒双方家长以及刺激穆楚裳的情况下开口的时候，穆楚裳却率先有了动静。这会儿他们一顿饭也已经到了尾声，算得上是宾主尽欢，而穆楚裳正是在一片其乐融融中开口：“伯母，以前是我不懂事，给璟琛添麻烦了。您放心，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 突如其来的话，差点将原母都砸懵，偏偏穆楚裳看上去万分真诚，一点儿不像在搞事。 于是她慈爱地看着穆楚裳，正打算开口，话头却叫一直没掺和这边的穆正清截断。 穆正清喊了原父的名字，又喊了她一声嫂子，总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居然展现出了些柔和：“楚裳回来之后，跟我们谈过了，虽然她妈妈从前跟嫂子约定过孩子如果有缘就做亲家，但缘分这种事，到底勉强不过来，之前楚裳确实给璟琛添了很多麻烦。” “儿孙自有儿孙福，要么往后，我们还是不提这件事了。” 原本还警惕着的原璟琛一愣，愕然看向穆楚裳。穆楚裳就只是坐在那里，笑得温温和和。 然后他看见自己的母亲也愣了一会儿，然后开口：“也是，说到底还是我们家这小子不稳重，我先前还怕他会耽误裳裳。不过往后裳裳也不可以跟咱们生疏，我跟溪兰情同姐妹，溪兰的孩子跟我的孩子是一样的，你不介意的话，往后还可以喊我一声干妈。” 没等原璟琛自己有什么意见，穆楚裳已经展开笑容，脆脆地喊了声“干妈”。 然后她看向表情复杂且依旧没有完全放下疑虑的原璟琛，福至心灵：“弟弟。” 第二十一章 投喂 一声“弟弟”，直接叫一直端庄的原母笑到揉肚子，连一向冷淡的穆沉都忍俊不禁，原父和穆正清更是哭笑不得，唯独原璟琛，对上穆楚裳坦然的眼神，心里不是一番滋味。 然后就叫他妈一巴掌拍了背：“听见没，人家裳裳喊你呢，还不快喊姐姐。” 原璟琛脸黑了。 到最后，两家人都对今天交流的结果满意，穆楚裳那声“弟弟”一喊出来，算是彻底跟原璟琛划清界限，原璟琛咬牙切齿，好几次想问穆楚裳到底几个意思，又只能吞下去——他还记得，穆楚裳跟他说过，很快就会给他一个他想要的结果。 结果就是喊他妈干妈喊他弟弟？ 当晚，穆楚裳收到了一条来自原璟琛的信息。 【琛琛：在学校不准那么喊我。】 穆楚裳新奇地看了眼过去的自己给对方的备注，到底没改。 片刻之后，原璟琛得到回复。 【穆楚裳：啊。】 他等了等，没等到其他消息，带着自己都想不明白从何而来的气闷，将手机扔到了床上。 他们回来之后，原母和穆沉那边又通过电话，已经确定了是在两周后的周末为穆楚裳庆生，邀请他们去穆家。以往，这种事情确定下来以后，穆楚裳肯定会第一个找他，问他来不来，然后磨到他给出肯定答复为止。 他曾经觉得这样的穆楚裳很烦，如今没了这种待遇，并隐隐知道穆楚裳不可能再为了这么点事情四下找他，他又觉得烦躁。 最终，原璟琛把手上的枕头也砸了出去，唾弃了一遍自己，并在脑海中强调自己喜欢的是关瑶那种自立自强的女孩子，冷着脸去洗漱了。 而穆家这边，穆楚裳跟家里人敲定了庆生的时间，又被穆沉喊了去挑邀请函。往年穆楚裳开生日会都会专门做邀请函，穆家向来随便她折腾，今年既然想过要给她开，在询问她意见前，穆终那边其实也已经约人做好了几种样式供她挑选，现在穆楚裳觉得没问题，当然也就能派上用场了。 穆楚裳的审美其实也没变过，穆终按她过去喜好约出来的样式她看着都不错，最终选了一张，剩下的定做之类就交给穆沉去办。 两天的假期也过得很快，仿佛没做什么，就又到了返校的日子。穆楚裳回到宿舍的时候，关瑶还没去教室，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看的正好就是上周放假前找穆楚裳借的书，已经看了大半。 看见穆楚裳回来，她示意了一下手上的书，开口：“很有意思。” 穆楚裳将自己的行李箱放下，眉眼弯弯：“喜欢就好。” 关瑶点头，又问她：“晚上去自习吗？” 穆楚裳将带过来的东西往柜子里面归类放好，又从家里面带过来的点心之一里取出一盒放到关瑶桌上：“上——我家里阿姨做的，做多了，让我带过来分给同学，你试一下。” 关瑶看了看透明盒子里看着十分精致的点心，又看了看她，半晌，开口：“谢谢，看起来很好吃。” 第二十二章 不如就让他们一次看个够 对于关瑶来说，新一周的穆楚裳，和上一周刚回来的穆楚裳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照样话不多，在有人找她说话的人也会耐心接话，午睡前会安安静静看书，相处起来像个并不怎么熟悉的普通同学。 这一点委实叫她松了口气，不管其他同学对穆楚裳的变化的讨论有多复杂，她反正是对现在的穆楚裳接受良好。她向穆楚裳借的书也已经完成了第一遍粗读，读书笔记和摘抄也能在周末搞定，到下一周，正好可以找穆楚裳借新书。 想到这一点，关瑶难得有点惆怅——她跟穆楚裳住在同一个宿舍，可以非常直观地感受到穆楚裳在这方面的恐怖。穆楚裳看书不仅快，还不是那种看过就忘约等于没看的类型。她真的以交换读书笔记为条件借到了穆楚裳的读书笔记，看着上面一条条写下的条理清晰的分析和个人感想，唯一的想法就是自惭形秽。 同样注意到这一点的宋初晴倒没想那么多，她就是单纯觉得穆楚裳厉害，如今看穆楚裳的眼神里简直像是带上了星星。 穆楚裳是不知道她们这些心思的，只是在想起来的时候，问过宋初晴一句书读完了没有，要不要换一本，宋初晴连忙表示自己笔记还没做完，等下个月再找她换。 穆楚裳对此并没有意见。 等到周五，她破天荒没有在下课整理笔记，而是跟其他的一些同学一样，把已经发下来作为假期作业的卷子飞快刷完，为周末腾出时间。 放学时，照例是穆沉来接她，并告知她邀请函已经放在她房间里了。这一点在成品拿到的时候穆沉就告诉过她，穆楚裳在心里算了算，让他留了个大概的数量给自己，穆沉也没多问，直接给她留了。 穆楚裳道了谢，并从二哥口中得知了大哥他们也会赶回来给自己过生日的事情，除了大哥三哥和穆家旁支的其他人，穆老爷子还做主邀请了一些个世交，也就是说穆楚裳就算不去邀请她的同学，她的大部分同学也会跟随得到邀请的家长一同出席。 不过穆楚裳想自己邀请，他们也由着她去，毕竟小孩的交情跟大人的交情原本也是不一样的。 穆老爷子穆正清以及穆沉三代人倒是考虑过这么大半合不合适，毕竟说到底，这甚至都不是穆楚裳的成人礼，而是在普通不过的一个生日，最终穆老爷子拍板，还是得办，毕竟现在外面还有着对他们家裳裳的这样那样的猜测，那不如就让他们一次看个够，不管过去的一年发生了什么，他们穆家的小公主，照样光芒四射。 穆楚裳知道家里人的心思之后，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只是满脸担忧地告诫家人不要累到，要及时放松，有空也可以打打太极。 在大致确认过生日会的规模之后，穆楚裳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开始写邀请函——往年这件事会由哥哥们代劳，但穆楚裳今年确定要邀请函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好了要自己写的。穆沉也看出了她的打算，并没有多加干涉。 第二十三章 邀请 穆楚裳用一晚上写好了邀请函，第二天倒是安安生生看了一天的书。穆家人逐渐适应了现在跟她相处的方式，也没有人打扰她，一家子各做各的，也和谐得紧。 周日早上，穆沉和盛澜青约了朋友吃饭，干脆也捞上穆楚裳，等结束了下午直接把人送回了学校。穆楚裳拖着行李回了自己宿舍，因着返校时间比较早，关瑶还在午睡，穆楚裳就放轻了动作，先将容易拿出来的东西整理好，又将那叠邀请函单独放出来。等关瑶一醒来，刚坐起来，就看见了在下面看书的穆楚裳。 她揉了揉眼睛，声音因为刚睡醒，听着格外软：“你今天好早。” 穆楚裳放下手里的书，对着她露出一个笑容：“刚好跟哥哥出来，吃晚饭也没事，就提前回来了。” 关瑶既然起了，她便开始整理其他一些容易碰出动静的东西，顺便也给关瑶递了一盒和上周样式不一样的糕点：“这个也试试，我觉得偏淡，不过我哥说再甜的话就过头了。” 再一次被投喂的关瑶：“……” 她道了谢，去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后取出之前找穆楚裳借的书，和自己的笔记本一起递给穆楚裳：“我看完了，心得也写了一点，不过肯定没你做得好。” 穆楚裳接了：“不会，每个人的心得都不一样，没什么好坏的。” 她想了想，抽了另一本书，问杵在那里的关瑶：“这本感兴趣吗？” 关瑶没忍住弯了弯眼睛：“谢谢。” 她正想回自己的位置，又叫穆楚裳顺手拉住，女孩的手就搭在她手腕上，很软。 她有点回不过神，然后眼睁睁看着穆楚裳递过来一样东西：“周五晚上我家帮我庆生，让我邀请自己的同学，你愿意过来吗？” 女孩说这话的时候仰头看着她，笑得很甜，像是故事里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而关瑶彻底愣住了。 她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受到穆楚裳的邀请。 而穆楚裳还在看着她笑：“学校到我家交通确实不太方便，不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周五可以和我一起回家，直接就过去，然后到时候再在我家里住两晚，周日一起上学。” 关瑶愣愣的，看了看她，又低头看了看被塞到自己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份邀请函，里头的字是纯手写，大致内容是邀请她参加自己的十七岁生日会。 恍若星空的卡片里，银色字迹娟秀温柔，像极了现在正在冲她笑的穆楚裳。 她看着穆楚裳，问道：“会不会太打扰了？” 穆楚裳又弯了弯眼睛：“不会，到时候我们还可以一起看书。” 她自顾自地安排着关瑶到家里之后的行程和活动，像是完全不认为自己会遭到拒绝。而关瑶在面对这样一个穆楚裳的时候，也真的就无法拒绝。 就算有什么恶作剧也没关系，关瑶想。 然后她点了点头，也对着穆楚裳露出一个笑容：“那我就打扰你们了。” 第二十四章 看个热闹 在这一周接下来的时间里，基本全班同学都收到了穆楚裳关于生日会的邀请，这里面自然也包括祁澄。 祁澄当时先是愣了愣，然后冲穆楚裳点点头：“谢谢，我会去的。” 班上自然也有其他人看见她们的互动，毕竟穆楚裳邀请祁澄的时候，甚至有人怀疑祁澄到底会不会直接拒绝。 不过虽说祁澄接受了，还表示自己会去，接受时的态度，落在一些人眼里，似乎也没比拒绝好多少。 于是在祁澄将邀请函收好，一如既往离开教室之后，便有人聚到穆楚裳身边：“不就是姓祁吗，听说都不是本家的人，父母也不知道是谁，就是被抱养到祁练身边作伴的，傲个什么呀。楚裳愿意叫她那是给她脸面好吗？” 她边上一人也想接，却在看到穆楚裳脸色的时候愣了愣。 穆楚裳看着说话的女孩子，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周围人都没了声，她才开口：“不要背后嚼舌根。” 边上一那女孩猛地回过神来，推了一把原本说话的人，干笑道：“就是就是，你这怎么说话的，小人才背后嚼舌根，我们楚裳才不听这些。” 她想着要找话题转移注意力，一下子就看见了坐在后座看着穆楚裳的关瑶，脱口道：“对了楚裳你之前不是说要邀请关瑶的吗？没把人家落下吧。” 突然被cue的关瑶一愣，下意识看到穆楚裳，就发现穆楚裳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发话的女孩身上，似乎有点冷。 她正想说自己已经收到邀请了，却见穆楚裳又变了表情——少女眼睛慢慢弯了起来，笑得温温柔柔：“我已经邀请过关瑶了，关瑶也表示一定会来的。是吧关瑶？” 说最后这一句的时候，穆楚裳看向了她，面上依旧带着温温和和的笑意，叫人如沐春风。于是她点了点头，软下声音：“嗯。” 这一天里，“穆楚裳挑衅关瑶而关瑶接招”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班级，甚至有其他班的人也都听说了，还企图来找穆楚裳问——他们先前也都有围绕在穆楚裳的身边，只是穆楚裳回来之后看上去变化实在太大，白天基本都在课室里不出来，他们便一直都在观望，偶尔找穆楚裳本班的人打听打听情况。 听到穆楚裳又开始为难关瑶，这部分人中的大多数都生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虽说穆楚裳依然不出来，但他们也心定了许多，就等着倒时候看热闹。 这热闹一看，就看到了周五，所有人就看着向来住在学校里的关瑶下午回教室时也带上了行李，并在放学之后，跟穆楚裳一起离开，坐上了穆家的车。 一上车，穆楚裳便发现来接人的不是上两周的穆沉，也不是原本该负责接送她上下学的穆家司机，而是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穆终——不过即便戴了帽子口罩，过于鲜艳的发色还是十分引人注目。 穆楚裳看着愣了愣的关瑶，喊了声“大哥”，而后给二人介绍：“关瑶，这是我大哥，大哥，这是我室友关瑶。”在这一周接下来的时间里，基本上全班同学都得到了穆楚裳的邀请函，这里面当然也包括祁澄。 祁澄先是愣了愣，然后冲穆楚裳点点头：“谢谢，我会去的。” 班上自然也有其他人看见他们的互动，毕竟在穆楚裳给祁澄递邀请函的时候，甚至有人怀疑祁澄会不会拒绝。不过祁澄接受的时候的态度，落在一些人眼里，似乎也没比拒绝好多少。 第二十五章 到家 穆终对关瑶的兴趣不大，打过招呼之后，便安安静静开车，把妹妹和妹妹的同学都拉回了家里，比穆沉还要像一个合格的司机。 到家之后，家里人也都还在准备晚上宴会的事情，穆楚裳没打搅他们，带着关瑶跟穆正清和穆老爷子打过招呼之后，便利落地把人带去了安排好的客房。 这是关瑶在来到崇海之后第一次到同学家，而在进了穆家大门，看见穆家前院之后，心里就一直不太平静——饶是她平常能主动屏蔽大部分干扰，但穆家还是叫她不得不直面两个人从一开始就有着天壤之别的事实。 纵然不至于因此自卑，但她还是会想，自己真的能跟穆楚裳成为朋友吗？ 而在见过穆家长辈、进到了所谓的“客房”之后，这样的怀疑又更清晰了些。 因着穆楚裳提前跟家里说过会带同学回家住两天，同学是她舍友，穆家理所当然的会提前把客房安排好。安排的房间就在穆楚裳的房间隔壁，虽说因为是作为不常用的客房，并没有被安置太多东西，但对于关瑶而言，都已经比穆楚裳入住之前的宿舍更像一个“家”了，她看了看房间里明显是根据客人特性故意放置的各种玩偶和被换好的各种一眼看过去就叫人觉得十分适合小姑娘的寝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穆楚裳在带着她把东西放好之后，又问她要不要到自己房间看看——毕竟相对而言，当然还是自己房间里东西更齐全一些。 关瑶木愣愣地点头，然后便被穆楚裳拐到了隔壁。 毫无疑问，穆楚裳是穆家所有人的珍宝，穆楚裳一个房间，甚至都要比她和奶奶住的院子大。床，衣柜梳妆台，书桌书柜，钢琴……在放下了这些之后，整个房间却还能显得空空荡荡。 这是关关瑶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而在她发愣的时候，穆楚裳已经从另一边多拖了把椅子放到书桌前，回头冲她笑：“宴会的时间没那么早，一会儿我喊阿姨先拿点点心上来，东西先放这边吧，我书桌够大，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写作业。对了，要先逛逛我家其他地方吗？” 关瑶没吭声。 穆楚裳见她犹豫，便继续：“累了的话我们也可以先在房间里面看书，今晚估计要闹到好晚，保持体力也好。” 关瑶点了点头。 于是穆楚裳喜笑颜开，见她没有动静，干脆上前挽她，关瑶一僵，整个人直接被穆楚裳拖到了书桌边上。 然后穆楚裳踮着脚去翻自己房间里这周才新添置的书柜，一面看有什么，一面对关瑶道：“你有想看的书的话也可以先带到你房间那边，这两天如果不想出来也不想在我这边的话也不会有人进去打搅你的。” 关瑶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摇摇头，扬起一个笑：“不用了，来之前不就说好了要一起看书吗？” 穆楚裳闻言回过头，也是展颜：“那就在我房间。” 第二十六章 祁家小姐 穆楚裳没有骗关瑶，她们在房间里，并不会叫人打扰，期间也不过是有阿姨过来送过一次热牛奶和点心——因为担心小主人和客人饿着。 关瑶原本也以为，穆楚裳至少会在生日会之前换换衣服做做造型什么的，总归很多事情要做，结果穆楚裳就只是在房间里面坐着，吃着小点心，安安静静看书，到天渐黑的时候，才被喊了出去，离开房间之前还不忘告诉关瑶，一会儿也会有阿姨过来带她到安排好的用餐区那边去。 关瑶对这样的安排也没有异议，哪怕穆楚裳没有细说，她也大概知道了今晚会来的还有许多长辈，穆楚裳作为宴会的小主人，当然是不可能只陪着她一个人的。 她的猜测也没有错，穆楚裳从房间出去之后，在家人的催促下换上了穆终专门为她准备的裙子，并被领着去见了一些世交的长辈，其中当然也包括原璟琛的父母。 有过上一周的见面，她和原母相处相当自然，开口便是“干妈”，愣是叫边上听见的人也开始打听是怎么回事，这一来二去的，基本上来的人都清楚弄明白了两家人现在的关系——穆楚裳的母亲生前确实跟原母约定过说穆楚裳和原璟琛年纪相仿不如大家当个亲家，只是如果孩子不愿意，那也没有勉强的道理，于是原本会成为原母儿媳妇的穆楚裳就这么成了干女儿，原母对这个干女儿是十二分满意。 一时间，有些有心人对穆楚裳的状况又有了新的计较。 穆楚裳倒不在意这些，因为除了各家长辈，受邀而来的祁澄其实也到了。 虽然只到了她一个人，但祁澄毕竟姓祁，还是被养在祁练身边、可以说是被抱养过去就是为了陪祁练一起长大的人，她单独来参加同辈的生日宴，也还是头一回。 各家长辈哪怕不至于对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太过关注，也难免会多看一眼。 而作为将人邀请过来的东道主，在得知祁澄到了之后，穆楚裳便在所有人的关注中迎了出去，坦然应了祁澄那声“生日快乐”，并从祁澄手中接过了细长筒状的生日礼物。 祁澄难得露出了个笑容，柔柔开口：“阿练和我的礼物，他也祝你生日快乐。” 周遭的人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个“阿练”如无意外就是祁家那个体弱多病的小儿子祁练。登时，看向这边的目光更多了。 长辈尚好，有些小辈看着穆楚裳手中捧着的一看就像是某种卷轴的细长筒状物品，一脸疑惑。毕竟穆楚裳年纪摆在那里，给花季少女送的礼物，有实用的有好看的，倒是头一回见给人送字画的，这送字画的也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 倒有人想过会不会是什么海报，然而搭配上送礼人的出身和收礼人的背景……那还不如是字画了。 就是看祁澄最不顺眼的人，也不认为祁澄作为祁家人、会拿海报作为穆楚裳的生日礼物。 第二十七章 我带关瑶去换身衣服 之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到达，宴会也正式开始。 不过宴会也没有什么具体流程，穆楚裳见过了各家长辈平辈收完礼物之后，其实也就是和谁熟悉找谁玩，不过穆楚裳作为宴会的主角，这会儿依旧叫许多长辈围着，自然没办法说单独去陪着谁。 而与这个圈子里的所有人都不熟的关瑶当然也就落了单，不过穆楚裳一开始就叫人将她带到了饮食区，她就在那边吃点东西，偶尔遇上认识的同学也打个招呼，倒也算不上太过无聊。至于祁澄，哪怕她与大家不熟悉，在这种聚会上却也能轻易顺着自己的喜好找到属于自己的一个小角落然后销声匿迹。 因着不能时刻盯着，在穆楚裳被告知可能除了一点小问题需要她去解决的时候，她到地方，看见的就是一个平时也挺安静的姑娘正一脸局促地对衣服上已经脏了一片的关瑶道歉，而边上其他一些女孩也一直在劝关瑶不要怪那个姑娘，说那个姑娘也不是故意的。 关瑶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哪怕明白是一些人拙劣的把戏罢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何况这是穆楚裳的宴会，她并不希望闹得太厉害，那样的话不仅她自己尴尬，穆楚裳这个主人也丢脸。 但即便她想的是快点脱身会房间去换一身衣服，穆楚裳也还是被惊动了，连带着原本正拉着穆楚裳聊天的穆家姑姑也在问这边是什么情况。 而穆楚裳以到那个包围圈，看见了关瑶现在的情形，脸色便冷了下来——因着穆楚裳说随意就好，关瑶穿的其实还是校服，校服上衣又是白色衬衫，于是那一片茶色的污迹就显得格外明显。 看着穆楚裳沉下来的脸色，关瑶其实是有些担心的，结果穆楚裳看了一圈围着她那些女孩，却是没说什么斥责的话，而是上前将关瑶从包围圈里拉出来，然后对也刚过来的一脸担忧的宋初晴道：“初晴你帮我看一下这边，我带关瑶去换身衣服。” 之后，她也没有问关瑶的意见，没有让关瑶回客房换带过来的换洗衣服，而是直接将关瑶拉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在穆楚裳返校之后，关瑶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状态的穆楚裳，整个人都有点不知所措。 倒是穆楚裳在回到房间之后，就迅速调整了自己的表情，哪怕依然不是高兴的样子，但至少不会叫人觉得她是在生气。 穆楚裳看着她，态度诚恳：“抱歉，今天是我疏忽了。” “我们体型差不多，我这边还有几身没穿过的裙子，你会介意吗？” 关瑶原本想说换自己带来的衣服就好，结果在迎上穆楚裳的目光时，还是点了点头。于是穆楚裳便让她先傻等着，然后从衣柜中翻找出了几身衣服，对比之后，将其中一身递到了关瑶面前——她甚至还找了没有穿过的打底。 关瑶看见衣服的那一刹就懵了，然而穆楚裳态度坚定：“这身最衬你。” 第二十八章 生日礼物 在被穆楚裳拉着离开之后，关瑶仍旧由穆楚裳牵着重新出现在宴会上。虽说不至于像许多小说里头所写的那样“女主换了身衣服轰动全场”，但也确实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力。 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关瑶最初能吸引原璟琛注意并让原璟琛念念不忘，本身五官的底子也不差，穆楚裳在帮着她换上家里在她回来之后帮她添置的其中一身小礼裙之后，又顺手帮她化了妆并重新打理了头发，以至于出来的时候，大家第一反应还以为是哪家从没出来过的孩子。 就连原璟琛，看着两个打扮分明不同却又异曲同工的姑娘，都反应了好一会儿，一时间心情又有点复杂。 关瑶被弄脏衣服又被穆楚裳带走的事情他也听到了，原本心里还有些担心，连带着生穆楚裳的气，这会儿看见关瑶身上穿着显然就是属于穆楚裳的衣服和鞋子并被穆楚裳牵出来，之后整个后半场又都被穆楚裳带在身边，顺便介绍给了看见的长辈和一些已经不跟他们一起读书的平辈，心里愈发闹不明白穆楚裳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穆楚裳倒是没想这么多，她只是因为有人敢在她的生日宴上肆意给关瑶难堪而生气，后半场一直拉着关瑶，一方面是防止有人不依不饶，另一方面则是让大家看看自己的态度——这些人敢明目张胆针对关瑶，也有当初的她的缘故，而自己惹的祸，自然得自己摆平，在学校几次语言上的暗示或者冷漠对待不能让人想明白，那她也不介意做得明白一点。 对于穆楚裳的动作，穆家人其实也看得明白，看见自家孩子给同学打抱不平，不管是当长辈的还是当哥哥的都没多管——关瑶的信息他们也大概了解过，挺好一孩子，先前他们还担心过自家孩子的行为会不会给这个孩子带去麻烦，结果现在两个女孩自己成为了好朋友，多好的事情。 至于那几个被穆楚裳打脸的小姑娘……原本么，能在他们家小公主的生日会上闹出事，也是会叫他们记上一笔的。 总归，有了穆楚裳的态度和穆家人的默认，宴会直到结束，都没再出什么问题。 宴会结束之后，穆楚裳和关瑶便各自回了房间。穆楚裳没再找关瑶，毕竟后半场关瑶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其实也累了。在她洗完澡准备休息的时候，门却被敲响。 门外站着的是关瑶，姑娘已经洗漱过了，换上了自己原本的睡衣，怀里抱着个看着像工艺品的东西。穆楚裳愣了愣，便见关瑶将那个工艺品塞到了她手里，整个人看上去难得的有点不好意思。她说：“我没准备太贵重的礼物，这个是我自己做的……楚裳，祝你生日快乐。” 穆楚裳闻言，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东西。 那是一只篾条编成的小鹿，拿在手里很轻，却不难看出来做工精细。 于是她笑了笑，对关瑶道：“谢谢，我很喜欢。” 第二十九章 不如读书 夜里，穆楚裳做了个梦，梦见的也是一场属于她自己的生日宴。 关瑶也受到了邀请，却不是像这回一样，而是在班级中，在其他女生的调侃下，得到了一张施舍一般的邀请函，并被迫承诺会前往 她也并没有提前跟她一起来到穆家，更没有带上行李来借住，而是在放学之后，被一个“热心”的女孩拉上自家的车，强行带到了宴会上。 梦里的关瑶在宴会上孤立无援，同样遭到了穆楚裳的追随者的刁难，白色上衣上的污渍格外刺眼，周边也有女孩佯装过意不去的道歉和强迫她接受的笑声。 在梦里，穆楚裳没有管这件事，甚至在知道之后，认认真真缠住了原璟琛，拉着原璟琛远离事发现场。 解决这件事的是被寻找穆楚裳得宋初晴惊动的穆家三哥穆棠，穆棠也没有斥责那些恶作剧的女孩，甚至没有像穆楚裳那样冷下脸色，可即便如此，原本围着关瑶的女孩们也噤若寒蝉。 穆棠让阿姨将关瑶带到了二楼的客房，并将原本打算送给妹妹的衣裙拿给关瑶换。 关瑶本想拒绝，却也同样败在了穆棠的坚持之下。 然后，梦中的宴会的后半段，关瑶依旧大放异彩，而知道了一切的穆楚裳质问了穆棠之后，跟自家三哥大吵一场。 梦境在这一刻戛然而止，穆楚裳睁开眼，看了看窗帘里透进来的熹微晨光，又转向伴生小精灵：“我的梦真的是梦吗？” 伴生小精灵很快就给出了回答：【不是。】 【这是你原本的人生轨迹，你所在的世界是一个故事，关瑶是故事里的女主角，你是妒忌得到男主的爱的女主的恶毒女配。】 穆楚裳应了一声，没多问。 伴生小精灵却继续说了：【关瑶是故事里的女主。】 【不过你无法对女主造成任何真正的伤害，反而成为了男女主感情的催化剂，于是你越来越疯狂，以至于男主对你恨之入骨，你的家人也纷纷对你失望。最终，你彻底疯掉，被你的三哥送进来精神病院。】 听着伴生小精灵用毫无起伏的语调讲完了应当是属于自己的一生，穆楚裳默了默，再次开口问道：“我变了。” 伴生小精灵：【是的，你要逆袭或者刷高女主好感度吗？只要成为女主闺蜜团，就能摆脱恶毒炮灰的身份了。】 【你是非常优秀的学生，拥有学习之神的祝福，完全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 穆楚裳眨眨眼：“我不会再变成那个样子。” 如今的穆楚裳不会再因为原璟琛发疯，也不会去妒忌关瑶，她的命运早已因为穿越改变。 热爱学习的穆楚裳，不会成为恶毒女配穆楚裳。至于刻意去刷某个人好感度什么的，她兴趣不大。 伴生小精灵给出的也不过是提议，在被拒绝之后，当然没有多话。 然后，穆楚裳从床上坐起，伸了个懒腰，踢着拖鞋进了洗手间。 毕竟一日之计在于晨，大好时光，不如读书。 第三十章 祁练的邀请 在学校的时候，穆楚裳跟关瑶的作息差不多，于是穆楚裳自己起来之后，也是直接到隔壁客房去找关瑶，然后两个姑娘一起下楼吃早餐。 穆终昨天为了妹妹的生日宴特地跑回来，这会儿已经被经纪人绑回片场去了，穆沉和穆老爷子他们还没起，倒是穆棠也没离开，大清早的就在客厅里头坐着，看到穆楚裳和关瑶下来，干脆跟她们一起吃了早餐，余的也没多问，只顺口关心了一下妹妹和妹妹舍友在学校里的相处，嘱咐妹妹如果需要出门的话可以联系他接送，之后便又自己回了房间。 穆楚裳跟关瑶也没有在楼下多待，吃完早餐之后，就拉着关瑶进了自己房间。房间里比前一天多出了些东西，不用细想便知道是从哪来的。 譬如钢琴盖上摆了一只篾条编成的小鹿，边上被穆楚裳缀了两朵小雏菊干花，而床正对着的墙壁上原本挂着的油画取了，被换上的是一幅水墨画，画中梅花烂漫，喜鹊翎羽鲜艳，正是一幅【喜上眉梢】，而画面留白的地方题了两句未曾见过的小诗，是行楷，便是关瑶不懂这些，也本能地觉得这字好看。 注意到她的视线，穆楚裳笑了笑：“是祁澄送的。” 准确来说，画出自于祁澄之手，字却不是——祁澄的字远比这锋利，而这字虽说能看出功底不差，上头不足的劲道却也同样暴露了运笔者久病体弱的事实。 哪怕没有落款，穆楚裳仍然可以确定，那是那个传说中的祁家小少爷祁练的字，而祁澄也确实在一开始就说过，这是她和祁练送给穆楚裳的生日礼物。 祁澄的画，祁练的字。 说起来，祁澄给她的其实还不止这么点东西，在穆楚裳给她递邀请函的当天，祁澄其实也给了她一张邀请函，同样是手写的，受邀人是她，邀请人是祁澄，时间是下周六，主题也是生日宴。 而下周六那场生日宴，其实要比穆楚裳的生日宴更早为人所知，也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引起了更大的轰动。因为其他受邀人拿到的邀请函里，生日宴的主角是祁老爷子那个鲜少在人前出现、从不参加聚会的风一吹就倒的小孙子。 流传出来的说法是，祁家请遍名医大师，得出的结论都是小孙子活不过十八岁，随着十八岁逐渐接近而小孙子身体情况愈发不稳定，祁老爷子便拍板，小孙子想上学就让小孙子上学，去不了过于严格的学校就去崇海，而小孙子十七岁这一场……无论如何也要叫它热闹一番，就是到时候真的熬不过十八，那至少，旁人有过的东西，祁练也都有过。 穆家也收到了祁家发出来的邀请函，却跟穆楚裳手上这张不太一样，不过祁澄其实也解释过了：“我跟阿练的生辰是同一天，到时候你跟家人一起来就好了。” 所以虽说那是祁练的生日宴，但她也同样有资格邀请人到祁家来。 第三十一章 月考 这个周末对于穆楚裳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同，大部分时间，她都跟关瑶一起在房间里写作业或是看书，又在关瑶的同意下练了会儿琴，顺便给显然有些好奇的关瑶讲了讲五线谱，并热情邀请关瑶上手试试——毕竟都是十几岁的姑娘，哪能真就一天到晚除了学习不干别的事情？ 除此之外，家里的阿姨也会掐着两餐正中的时间上去给她们送点心，免得叫小姐和小姐的客人给饿着了。期间穆沉出门，还问过她们一回用不用顺便带她们出去，穆楚裳给拒绝了，两个姑娘仍旧是在房间里做自己的事情。 之后到了返校，是穆沉送她们回去，家里的阿姨捡着这两天注意到的关瑶的口味给她们打包了不少点心，穆楚裳则直接将关瑶穿过的那身裙子给关瑶硬塞了，关瑶倒是想拒绝，结果路过的穆棠笑意盈盈：“她给你你就接着，她自己衣服反正是穿不完的，你穿得好看，她看着还高兴。” 穆老爷子在她们出门之前，也表示让关瑶如果没什么事可以多来家里玩，也能跟穆楚裳作个伴，总归一家人的热情闹得关瑶十分不好意思，结果到头来一个都争不过，不管是他们想塞东西还是热情邀请都只能任人摆布。 等回到学校，穆楚裳才笑吟吟地给她解释：“我妈妈走得早，家里除了姑姑没有其他女孩子，可是姑姑大部分时间也没有和我们住在一起，他们一直都觉得会疏忽我。” 从前穆楚裳交朋友，穆家人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要不是十分过分，他们便不会去干涉。而穆楚裳先前也多半是出去跟别人玩，很少说会把人带到家里安安静静看书，甚至于连宋初晴都没来穆家借宿过。 所以说，在观察了两天之后，对于关瑶的存在，穆家人可以说是相当的满意。 之后一周周三周四恰巧是月考，崇海月考要排名，成绩单也会发到监护人手上，便是再不喜欢学习，只要不到破罐破摔的地步，就还是得重视月考。 于是也就没人会找穆楚裳讨论先前生日宴上发生的事情，更没人敢在显然已经进入了埋头苦读状态的穆楚裳面前八卦她跟关瑶的关系。 月考是按成绩排的座位，穆楚裳中途回来，自然是被排在了最后一个考场，考场里并非没有熟人，毕竟一个圈子里头什么人都有，自然也有一些个早已经自我放逐的。如果换成从前，他们当然也会调侃调侃无论如何都不至于沦落到最后一个考场的穆楚裳，然后再约这位心里眼里只有原璟琛的穆家小姐周末一起出来玩。 只是如今穆楚裳确实是变了，不仅不喜欢原璟琛，在翻笔记复习的时候那浑身的气场居然让他们不太敢去靠近——活像看到了家里面出息的哥哥姐姐。 对此，穆楚裳并没有什么感觉，于她而言，最后一个考场不过是吵了点，不影响考试。 第三十二章 那是别人的事 周四晚，月考结束，按照崇海的惯例，高一高二年级在月考结束之后当天，晚自习不会安排留校学生自习，而是安排学生在教室里看电影。 穆楚裳他们班上选的是一部外国电影，叫《死亡诗社》。听上去像是恐怖电影，实际上却不是，影片说的是学校里头少年的故事，对于他们这个年纪的人而言，挺容易共情。穆楚裳看了片刻，顺手将电影名记在了小本本上，想着回家之后还能做个摘抄。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的时候，负责放映电影的班干将电影暂停，方便同学们去打水或上厕所又或是处理些别的什么问题，穆楚裳跟往常一样，和关瑶一起去走廊上透气，然后一向没跟她们一起的宋初晴也凑了上来，闲聊了几句之后，好奇道：“对了，这两天祁练有回校考试诶，楚裳你有看见他吗？” 穆楚裳摇头。 作为年级第一，祁练当然是在第一考场，而第一考场跟他们根本不在一栋楼。 然后宋初晴又转向关瑶：“关瑶也是第一考场，应该看见了吧。” 这些天她总看见关瑶和穆楚裳在一起，加上穆楚裳生日宴上出的那事，也叫她彻底将关瑶划进了自己人的范围，说话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不自在的感觉。 关瑶点点头：“他有来考场。” 虽说因为身体原因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学校里，但祁练还真就没试过缺考，并且在大多数时候，都会在月考的日子返校。 有了关瑶的肯定，宋初晴精神一怔，可很快又蔫了：“我也没看到他，不过听第一考场的人说，祁练脸色比以前更差了，每场考试结束之后祁澄都会跟在他身边，听说考完他们直接就回去了……也不知道他这个学期还会不会回来跟我们一起上课。” 穆楚裳和关瑶都没有接话，半晌，穆楚裳开口：“那是别人的事。” 别人的事，原本就不该在背后多说什么。宋初晴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哪怕依旧有点儿低落，也没再提这件事。 很快，上课铃响，她们便又都回到了课室里，继续看没看完的电影。 因着不是正经上晚自习，她们回宿舍的时间也比往常早，原本，按着以前的习惯，关瑶依然会在教室里逗留到熄灯，不过这回，在宋初晴顺口邀请下，她难得也提前回去了。 回去之后，鉴于这两天都没有上课，笔记也已经整理完毕，穆楚裳暂时没有继续做题的想法，洗漱之后，便干脆拿了书看，顺带着做摘抄，关瑶想了想，干脆也拿出了同样是从穆楚裳手上借过来的课外书看。 中途宋初晴倒是抱着本习题册来敲门了，被放进来之后还有点扭捏，跟穆楚裳打过招呼就凑到关瑶那边：“关瑶，你忙吗？我有几道题总是学不明白，今天考试的时候也做不出来，可不可以像你请教一下呀？” 关瑶一愣，下意识看了眼背后含笑看着她们的穆楚裳，然后接过宋初晴手上的本子，认命一样低头给宋初晴讲题。 第三十三章 我们班有两个满分 虽说对宋初晴找自己的行为感到了以后，但眼看着穆楚裳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关瑶还是给宋初晴讲解了宋初晴一直学不明白的题。 第二天是周五，鉴于刚考完，大部分课堂时间，老师们都选择了讲评试卷。而在数学老师兴高采烈地进入教室以前，祁澄难得主动开口：“你倒数第二到大题的答案是多少？” 穆楚裳一愣，意识到是在问自己之后开口：“二分之一。” 祁澄应了一声，没再说话。下一刻，数学老师已经带着卷子走了进来，满面春风，甚至在看到穆楚裳的时候还对她笑了笑，那眼神，仿佛是在看亲闺女。 也有同学发现了数学老师过于慈祥的眼神，但也没多在意，毕竟穆楚裳所在的位置隔壁是祁澄，后面是关瑶，这两个不管是拿一个，单独拿出来可都是每一科老师的心头宝。 然后他们便看见红光满面的数学老师将试卷放在讲台上，拿着大三角尺在上面敲了敲：“这一次月考的数学不算难，但小陷阱比较多，相对上一次的考试而言，失分会严重一些，这属于正常情况。不过值得表扬的一点是，除了往常高分的同学稳住了之外，我们班上，还出了两个满分。” 分明已经是年过半百的人，数学老师却笑得像个得了糖果的小孩，说完这句，还迫不及待地加上了下一句：“是年级唯二的满分，可见这两位同学的基础，非常扎实。” 他说完，很满意地看到有同学开始交头接耳，关瑶甚至还听到了后面的同学在猜：“其中一个多半是祁练，剩下那个呢？是祁澄还是关瑶？” “我记得陆稔数学也很好，说不定是他呢？” 大三角尺再度被敲在试卷上，原本在猜测的同学也逐渐安静了下来。平素爱逗学生的小老头从试卷堆里抽出其中一份卷子放在自己面前，然后对穆楚裳一眨眼：“楚裳啊，我看你这字不错，适合用来评讲，反正你也不用订正答卷，这节课就先看祁练的答题卡吧。” 说完，他又一拍试卷，豪气干云：“课代表来，发试卷！” 穆楚裳：“……” 除了默默上去结果接过试卷发试卷的数学课代表，其他同学都处于一种茫然状态里——他们好像听明白了数学老师说的什么话，又好像没听明白。 什么叫做反正穆楚裳也不用订正答案？ 什么样的试卷不用订正答案？ 关瑶甚至听到了背后响亮的吸气声，一时间心情也有些微妙。她隐约感觉到，这次月考成绩出来之后，崇海中学又要热闹了，就像大半年前高一下学期，祁澄祁练二人转学过来的时候一样。 不过这是好事，想来，穆楚裳的那一群哥哥和爸爸爷爷会很高兴才是。 毕竟从没有亲人会不因为自家孩子出息而感到高兴。 嗯，还有宋初晴，宋初晴那么喜欢穆楚裳，肯定也会因为知道穆楚裳学习成绩其实也特别优秀而高兴。 第三十四章 您是小姐的客人 鉴于其余各科出成绩的速度没有数学这么逆天，至少到这一周的时间范围内，穆楚裳没再给班上的同学们带来新的冲击。 不过既然老师讲了试卷也发了答案，作为她同桌的祁澄对她这次的发挥完全是心中有数。不过祁澄并不在意这些事情，也没有多问什么，所以依然没有其他人看出来不对。 到放学的时候，接穆楚裳的人又变回了穆沉，当二哥的一向沉稳，回去的路上顺口关心妹妹：“你们这周月考，你感觉怎么样？” 穆楚裳：“生物的失分相对比较严重，语文诗词赏析和小说阅读没答好，英语词汇在应用上不够熟练，其他还好。” 穆沉应了一声：“尽力就好，有什么需要的话要跟家里说。” 穆楚裳弯了弯眼睛：“我知道，谢谢二哥。” 眼看着妹妹愈发懂事，对学习也愈发上心，十分欣慰的哥哥担心妹妹太努力累着了，当即决定回去让助手了解一下周遭景点，做份攻略，等元旦放假的时候，一定得把妹妹带出去玩一玩。 这些事情穆楚裳暂且还不知晓，考虑到第二天要到祁家去赴约，她这一晚上便没跟从前一样看书，而是先将原本便不算多的作业完成。 祁家的宴会是在周六中午——毕竟宴会主角常年抱恙，不能晚睡，祁家几个长辈一合计，决定干脆便办在中午，若是有老友想多留下来说说话，自然也能留晚些。 可巧穆棠其实跟祁练的堂哥熟悉，据说是跟着导师做某个项目的时候认识的。穆棠跟对方约好了要先看对方的实验室，故而穆家全家都去得比较早。 宴会地点在祁家老宅，祁家老宅在山上，整一片都是祁家的地方，里面也有专门的停车场。他们到了之后，有人替他们引路，将他们带到老宅待客的地方。穆楚裳原本打算跟家人一起过去，不过跟引路人同来的另一位女佣打扮的姑娘将她拦住了：“您是小姐的客人，请随我来这边。” 穆楚裳于是看向穆正清和穆老爷子，在得到长辈的首肯之后，才走向那位姑娘：“那就麻烦你了。” 姑娘笑得眉眼弯弯：“不麻烦，您是小姐的客人，那便是我们的贵客。” 她这话说得十分诚恳，倒叫穆楚裳想起了先前班上一个女生提到过的“都不是本家的人，父母也不知道是谁，就是被抱养到祁练身边作伴的”，有人认为祁澄只是祁练的“伴读”，来学校的主要任务就是确保祁练不会落下功课，不过按照当下祁家的人的态度看起来，那显然也只是不了解内情的人的臆测。 不同于将被带去会客厅的其他家人，穆楚裳直接就被带到了祁澄的房间，祁澄正在练字，见女佣带着穆楚裳过来，先是对女佣道了谢，而后对穆楚裳一笑：“稍等，我写完这行。” 这是穆楚裳头一回看见她笑，祁澄笑的时候，往常因不苟言笑而产生的那种淡漠疏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等她回过神来，祁澄已经撂了笔，将刚写好的字帖亮了起来。 穆楚裳一看，嚯，行云流水，抄的滕王阁序。 第三十五章 这里的书……他都看过? 见她关注，祁澄便顺口解释说反正都是练字，抄课文也是一样的。 这会儿，穆楚裳才留意到，祁澄房间的装修，相对而言有些……古典。不过因着整个祁家老宅做的都是园林式风格，才至于让穆楚裳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当下看着祁澄房间里头陈列着各种画风跟她房间完全不一样的小玩意的博古架以及被单独整理出来的字画稿子，穆楚裳只觉得……好歹人家的床不是那种复古的雕花大床是不是？ 然后，祁澄房间也有琴，但不是钢琴，而是七弦琴，就那么挂在墙上，像极了装饰——但穆楚裳基本可以确定这不是装饰了。 一时间，她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最开始的时候伴生小精灵会说祁澄“有趣”。很显然，祁澄身上也有自己的小秘密。 但穆楚裳无意探究。 祁澄在收拾好自己的桌面之后，看向她，眼底带了点歉意：“我一会儿可能还要去爷爷那边去一下，不介意的话，先带你到藏书室那边去？” “或者我问问延哥他那边方不方便，你哥哥也在那里。” 跟穆棠交好的祁家子叫祁延，祁澄说的，就是祁延的实验室。 而这个提议在穆楚裳这里遭到了拒绝，她对祁澄笑了笑：“我更想去藏书室。” 祁澄点头，顺手取下挂在衣帽架上的篮子，穆楚裳看见，篮子里装了几本书。 然后，她走到穆楚裳面前：“走吧。” 穆楚裳点点头，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情，连忙把手上的礼盒递过去：“生日快乐。” 他们家是因为祁练的生日宴受邀，给祁练的礼物一开始就已经送过去了，但穆楚裳是祁澄的客人，既然知道了今天也是祁澄的生辰，她便也单独准备了礼物。 祁澄接过礼盒的时候还有点惊讶，这样的表情叫她看起来愈发不像是学校里的祁澄。她道了谢，将礼盒收到抽屉里，然后才挎着篮子过来，继续带穆楚裳去藏书室。 祁家的藏书室就在祁澄所住的这一栋里，不过与其说是藏书室，不如说是藏在楼里的小楼，进门之后别有洞天。 说实在的，穆家的书房其实也算不上小，但祁家这个，居然就给了穆楚裳一种小型图书馆的感觉。 看到她惊讶，祁澄又笑了笑，一面引着她往里面走一面将自己篮子里的书放回到某个书架的某个位置，同时也没忘了跟她解释：“阿练身体不好，很多时候不能出门。他喜欢看书，爷爷他们就商量着在家里弄了这么个藏书室，每过一段时间就会买些新书放进来。” “后来阿练就说，要么干脆做成阅览室，大家都可以来这里看书，我们也可以在这里拥有自己的书柜，跟别人分享自己的藏书。” 最后一本书在第二层，祁练站在楼梯上将书放好之后，又走下来，领着穆楚裳大概介绍了一下整个藏书室的格局，在离开前表示：“这里的书都是可以看的，就算看到书里有批注也不用担心，阿练不介意我们看。” 听到后面这句，穆楚裳又愣了愣，终于开口问道：“这里的书……他都看过？” 第三十六章 我可许久没跟阿澄之外的人聊过天了 据祁澄称，藏书室里面的书，祁练未必都看过，毕竟量实在是有些大，所囊括的领域也多。她可以确定的只有，她在这个藏书室里看过的书，上面或多或少都有祁练的批注。 至于祁练花费多少时间看书……同样据祁澄称，因为身体不好，甚至很多时间都在轮椅上的祁练打小就只剩下了看书这么一个爱好，而且他聪明，识字早，五六岁便已经抛开早已经熟读成诵的启蒙读物，开始向更丰富多彩的领域伸手。 所以，因着多年不在人前，其实也有很多人忘了，祁家那位小少爷，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而这些，在祁澄的讲述中，一点一点地被重新铺开在了穆楚裳眼前。 最后，祁澄带着浅浅的笑意，仿佛追忆：“阿练其实还算不上天才。” 然后她转向穆楚裳：“我要先去爷爷那边了，如果想要去别的地方的话，可以拉之前门口那里的铃，会有人过来，你让她带你去就好了。” 穆楚裳应了，之后祁澄离开，她也真就在藏书室里开始看这儿都有什么书。 她倒不至于因此感到不自在，因为在她先前穿越到的那个地方，很多人家里也会有藏书室，如果主人要忙的话，便提前备了点心，让客人自己先在那里看书，完全没有失礼不失礼的说法。 不得不说，祁家藏书室里头的种类确实丰富，穆楚裳甚至还在里面看见了一些专业领域的书籍，摆在相对不那么显眼的位置，也都分门别类放好，显然是有人管着的。 她对这方面兴趣不大，便绕到屏风另一面去，想着看看还有什么有趣的书名，就是不在这儿看，回家之后也能根据书名自行购置。 结果便是在绕过第二架屏风的时候，他一转眼，和里面的人双双愣了愣。 是个坐着轮椅的少年，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穆楚裳过去的时候，他正想起来，将手上的书放到书架的高层。 一瞬间，穆楚裳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只是她没想到会在这里撞到——按理说，今天是对方的生日宴，对方难道不该在祁老爷子那边吗？ 相对于她的疑惑，少年在片刻的诧异之后，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甚至对她笑了笑：“你好，你是阿澄的客人吧。” 穆楚裳点点头，又看他手上的书：“需要我帮忙吗？” 少年莞尔，也没推拒，直接将书递给她：“那可帮大忙了，劳驾放在从下往上数第四层第二格的第三个位置。” 穆楚裳依言将书放好，得了少年一声谢。她再看少年的时候，少年弯着眼睛，摇着轮椅替她让出一条路：“见笑，我身体不太好，没办法久站——老爷子那边总是要找阿澄，今天来的人多，她应当没那么快回来。她应该也跟你说过，这个藏书室算不上什么私人领域，你可以自便。” 他顿了顿，留意了一下穆楚裳的神色，注意到穆楚裳有些犹豫之后，又露出一个笑容：“或者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下这里的书？实不相瞒，祁家客人少，其他人都忙，又个个都怕我累着，我可许久没跟阿澄之外的人聊过天了。” 第三十七章 你一定会长命百岁 在确定祁练确实是很乐意跟她介绍自己的藏书室并且不会累着之后，穆楚裳欣然同意跟祁少爷同游藏书室，并主动担任了推轮椅的人，为体弱多病的祁少爷减轻负担。 事实证明，祁澄没有诓她，祁练应当确实是看过这里的大部分书的，因为不管遇着什么领域，祁练都能大概说上那么几句，然后在提及游记和一些个志怪类书籍时，说得格外多，可以说是如数家珍。 碰巧穆楚裳过去在那个世界里也对各方面都有涉猎，往往能接上祁练的话，两个人也算是相谈甚欢——或者说，在回到这个世界以后，穆楚裳还是第一次跟人聊这么长时间，完全不用担心话题或是冷场。 总归，两个人都对此非常满意，在得知穆楚裳的想法之后，祁练直接表示自己可以把书单给穆楚裳抄一份，遭到拒绝之后则换了种说法，表示自己可以拜托祁澄把书单给穆楚裳抄一份。 祁少爷笑得相当灿烂：“阿澄会高兴的。” 话说到这份上，穆楚裳便也没继续推拒。 之后，眼看着时间差不多，祁澄那边也确实是被事情绊住了，打了电话过来跟穆楚裳解释，又问穆楚裳要不要先找个人把她带过去。 穆楚裳接电话的时候没有回避祁练，祁练也大致猜到了电话内容，在穆楚裳放下手机后，他便开口：“阿澄那头应该还要忙，若你不介意我动作慢，我很乐意为你领路。” 对于刚认识的相谈甚欢志趣相投的朋友，穆楚裳当然不介意对方是快是慢，而且，她也相当愿意帮对方推一推轮椅。 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穆楚裳和祁练也依然在聊天，祁练会顺口给穆楚裳解释家里种植的花草树木或是经过的地方的摆件的讲究，无一例外的，这些都是祁练从书上了解过的。 穆楚裳听了一路，再度感慨：“你读过的书好多。” 她听见祁练笑了一声，说话时依旧温文尔雅：“……我自小便不方便出去，出一趟门兴许会给许多人添麻烦，好在世上不仅有书，还有许多有趣的影片资料，后来又有阿澄，我在家里倒也不算是太乏味。” 他说完之后，穆楚裳没再说话。在即将到达地方的时候，心有灵犀一般，穆楚裳停下脚步，而祁练侧过身来，仰头看着穆楚裳：“其实我如今有阿澄陪着，又能去学校里看看，日子已经过得比许多人好了，你没必要为我难过。” 他扬起一个笑容：“你看，阿澄就从不会为我难过。” 而穆楚裳看着他，半晌，摇了摇头。 少女看着他，眼底闪烁着一种他未曾见过的光。她开口时，声音温和而坚定：“你是我见过的最爱学习的人。” 祁练笑了笑，正想说些什么，却听见少女继续道：“你一定会长命百岁。” 祁练一愣，摆在脸上的时候明明白白的愕然，他开口：“你……” 他想说原来你不知道我是谁，结果在对上穆楚裳目光的时候，又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忽然看懂了穆楚裳眼底的光。 ——你一定会长命百岁。 第三十八章 她祝我长命百岁 自出生以来，祁练便体弱多病，后来更是有大师算出来说他活不过十八，于是，有关他身体的话题，在他面前已然成为了禁忌。哪怕他自己其实不在意这些，也不会有人愿意去提及，更不会祝他“长命百岁”。 因为这样的话听着，实在太像刻意找茬。 于是他长这么大，面前的女孩居然是第一个祝他长命百岁的人。对方说话的时候，就像真的相信他会长命百岁一样。 “裳裳。” 思绪忽然被人打断，两名青年并肩迎面走来，其中一位就是穆楚裳的三哥穆棠，而祁练看见穆棠身边的人，也喊了一声：“延哥。” 祁延气质相对穆棠要更老成一些，笑起来却带了两个小酒窝，衬得他莫名可爱。他先是对穆楚裳点了点头，而后看祁练：“三叔叫我来接你。” 他说完，穆楚裳便让出了自己的位置，走到穆棠身边，祁延便又对他们笑了笑：“棠棠你先带你妹妹进去，我一会儿再来找你。” 穆棠冲他打了个可以的手势。 之后，祁延推着祁练离开，穆棠则是领着自家妹妹去找家里长辈汇合，然后跟其他长辈打招呼。 就在不远处的一幢小楼的二楼，落地窗前，有人的目光落在这片空地上。片刻后，打扮雍容的妇人收回视线，问站在老人身边的少女：“阿澄，我听说穆家这个孩子现在跟你同桌。” 祁澄垂眸：“是，她挺好的。” 之后，妇人没有多问，祁澄也没再多说，倒是老人开口：“跟我下去吧，不要怠慢了客人。” 妇人和祁澄都应好，一左一右跟在老人身后，离开了这一处房间。 同一时间，祁延推着祁练走在走廊上，忽然开口：“你心情好像不错，棠棠的妹妹跟你说了什么？” 祁练心情确实不错，甚至于现在，他嘴角还扬着。而祁延问起，他也没藏藏掖掖，大大方方就承认了：“嗯，她祝我长命百岁。” 祁延步子一顿，一瞬间也有些疑惑。不过既然祁练高兴，他也没有打算去多说什么，毕竟说多了，反倒有可能引得祁练也跟着伤神。 长命百岁就长命百岁吧，这个宅子里的人，有谁是不希望祁练长命百岁的呢？总归，祁练高兴就好了。 而穆楚裳那边，被穆棠带回到穆正清身边之后，也确实是跟着父辈开始去跟熟悉的长辈打招呼，之后又被拉着到祁家长辈面前转了一圈，才终于被祁澄再次拉走，去分祁家专门给她准备的蛋糕。 等宴会结束回到家之后，穆楚裳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耳边才响起了伴生小精灵委委屈屈的声音：【你居然就这么把我送给了才见一面的人！】 穆楚裳笑容诚恳：“谢谢你。” 伴生小精灵：【谢什么谢！人家已经不是你的伴生小精灵了！祝福那么珍贵的东西你居然可以送给别人！你以后别后悔！而且你没了祝福肯定就不会像现在那么顺利了。】 它气鼓鼓，穆楚裳却眨了眨眼，还是笑：“可是那么爱学习的人，该好好活着。” 第三十九章 跨越时空的缘分 虽说骂骂咧咧地跳着脚，伴生小精灵毕竟是伴生小精灵，既然被穆楚裳“送了人”，它自然也要走程序。 【祁练身体不好确实是有原因的，他原本就不是这里的人，命格又贵重，难免会被世界排斥。】 穆楚裳眨了眨眼。 如果是从前，她可能会觉得伴生小精灵在鬼扯，毕竟做人还是要崇尚科学。然而她自己也有过一些奇遇，如今听说祁练不是这里的人，反倒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鉴于涉及个人隐私，穆楚裳和祁练的关系又不是正常情况下赠与者和受赠者的关系，于是哪怕在伴生小精灵的行为准则上穆楚裳这个【祝福】的原本拥有者对受赠者大致生平的知情权，伴生小精灵也没说得太详细。 【他曾经是个太子，兢兢业业殚精竭虑，然后年纪轻轻累死了，如果是正常投胎，这辈子必然福泽深厚。】 结果出了点小问题，投胎的时候格式化失败，导致干干净净的新灵魂变成了拥有两世记忆的灵魂，硬盘过载，才会导致用……活不长。 穆楚裳听完这些，点了点头，也没去探究祁练的前世或是带记忆投胎的问题，只问伴生小精灵：“【祝福】对他有用，对吗？” 伴生小精灵哼唧一声：【人家家的世界可是高级世界，低级世界的世界规则服从于高级世界的世界规则。】 而穆楚裳去过的那个高级世界，世界规则恰巧就是【学习改变命运】。 其他的任何一切，都排在这句话之后。 【他喜欢学习所以引起了你的注意，得到了你的祝福，所以是符合读书改命的规则的。】 解释完之后，伴生小精灵又绕着穆楚裳转了两圈，哼唧了一会儿才停下来：【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啦！】 话音落，穆楚裳便能感觉到自己和伴生小精灵之间的关系越来越淡，仿佛有一种什么东西从体内被抽离，这个过程说不上难受，但也并不好受，等结束的时候，她甚至难得地感觉到了疲惫，便想着今天晚上不如早些休息。 她这头疲惫，祁练那头倒是难得的有了个好精神，甚至在开饭之前就感到了饿——这种久违的感觉甚至让祁练感到了新奇，在祁澄问他怎么了的时候，祁练也顺口答了。 闻言，祁澄也只是点点头，垂眸看了会儿自己的手，没多说什么，仍旧是去做自己的事。 这一日夜里，祁练和穆楚裳都做了梦。 祁练梦见了自己过去的日子，前世他贵为太子，身边却是群狼环伺，那几年朝中不稳，天灾人祸一桩接着一桩，父皇疲累，身体每况愈下，他作为儿子与臣子，也作为一国太子，只能是竭尽全力为君分忧，以及让百姓过得好一些。 如今再世为人，他倒是看开了许多，也没了旁的想法，就想着安安静静看书，余的时间陪陪家人。便是注定会因早夭叫这一世的家人伤心……总归也不是他能左右的。 祁练知足。 第四十章 别灰心 穆楚裳依稀记得自己做了梦，只是一觉醒来，梦中的一切便再也记不起来。但这些对穆楚裳而言显然并不重要，一觉醒来，恢复精力之后，她便又很快投入到了阅读当中——可巧昨天她还从祁家借了两本不那么好买的书。 她原本倒是没有过借书的打算，但祁澄跟祁练一合计，觉得书单上有些书如今不是那么的好找，既然这边有，不如干脆就借着看，到时候看完带到学校去让祁澄再带回家就好。 当天晚上返校，月考成绩已经彻底赶出来了，包括排名在内，就贴在班级后方。虽说周日返校的只有住校生，人不齐，但在有人把成绩表拍下来发到班群里面之后，班里便提前炸开了锅。 高挂第一宝座的赫然还是从入学那天起就成为了传奇的祁练，除却满分的数学，其余两门主科也都是高分，理综三门更是只在化学上丢了五分，总分加起来俨然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至少在正常情况下，这座高山是不可逾越的，叫人光看着便觉得望而生畏，直呼恐怖如斯。 但祁练之下毕竟还有个祁澄，虽说祁澄不及祁练，但并没有什么短板，总分长期位于关瑶和祁练中间，所以也不至于叫祁练压全班人压得太过难看。 而现如今，神仙打架的人里多了一个穆楚裳。 虽说同样没压过一骑绝尘的祁练，穆楚裳却也在回来之后的第一次月考里，以一分之差，直接夺走了祁澄第二的宝座——她生物和英语确实不及祁澄，奈何数理化三门皆满分，凑一凑也是相当可观。 穆楚裳本人对此倒是不以为然，表示自己理化方面范围只是刚好压中，如果换一套试卷，肯定出不了这样的成绩。 至于原本位于第三名的关瑶，这一回数学的题里头坑比较多，她一不留神栽了一处，以及语文诗词赏析同样有些偏题，虽说在班里仍能排第四，放到年级里却成了十名开外。算起来，也得归入考试失利。 毕竟上周已经讲过试卷，关瑶对自己这一次的失分也算是心中有数，并没有太过在意——月考到底只是月考，她的最终目标依然只有高考。倒是穆楚裳往她桌上放了颗糖，表情看上去十分认真：“别灰心，你的基础很扎实。” 意识到自己被关怀的关瑶一愣，跟穆楚裳对视了一会儿，忽然露出一个笑容：“没有灰心，这次没考好，下次超回去不久行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人前说这种话，甚至于，这也是她第一次用这样的心态去想这样的事情，仿佛其他人都不足为惧一样——但其实她也明白，大家都是竞争对手，崇海里头也确实有很多很优秀的学生，要把排名稳定在前十从来都不是多轻松的事情。 但同样，那也不是什么无法办到的事情。 关瑶也吃惊于自己能在穆楚裳面前表露出这样一面，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感觉不赖。 第四十一章 你为什么会选理科? 第二天周一，穆楚裳因为成绩过于出众，被班主任喊到办公室里聊了聊接下来的发展，等聊完回到教室教室的那一刻，便受到了比刚返校那个周一还要热切几分的目光洗礼。 毕竟，如果成绩没出岔子，这就是活生生又一传奇。 但事实上，除了关瑶祁澄这些以及总无条件相信穆楚裳的宋初晴，其他人对这个成绩是不大愿意相信的。毕竟在此之前，或者说在穆楚裳失踪一年又被找回来之前，他们所认识的穆楚裳心思从来不在学习上，哪怕不至于到垫底的地步，也不过是在年纪中下游，比位于中游的原璟琛还查上一些，是个标准的恋爱脑绣花枕头。 怎么失踪一年还带开窍的？ 况且从前的穆楚裳连初中数学都拿不上满分，别说动点问题，连不带动点问题的平面几何都不见得能次次作对，怎么就连高中数学都能拿满分了？ 终于，大部分自欺欺人两天的同学，被事实拉回到了周五那天的恍惚当中。周五的时候并非没人觉得不可能，可就是他们不信穆楚裳能考出这样的成绩，也得信崇海的老师。能来崇海读书的学生非富即贵，而崇海的老师也向来最最公平，从不会在成绩方面做什么手脚。 至于穆楚裳自己，她在最后一个考场考的试，就是作弊，也没人能帮她作弊出这样的成绩——没见连祁澄都要比她低上一分么。 于是，一时间，对穆楚裳那失踪的一年又传出了新传闻，有人居然就猜测穆楚裳失踪是被拉去做了什么不可言说的人体实验，硬生生提高了智商。 这回连原璟琛听了都觉得离谱，脸色铁青地看着特地过来给自己学舌的发小：“你怎么不干脆猜是有人看不过眼绑架她，一整年就把她关着让她做题？” 对方闻言打了个哆嗦：“一整年，什么都不干，就做题，那不得疯啊。” 然后他自个儿品了品自个儿的话，又回想过穆楚裳这大半个月以来的作为，突然就动摇了：“可是穆楚裳这段时间看起来跟疯了没什么区别，她连你都不喜欢了，心里只剩下学习……别整的是被关着做了一年题然后斯德哥尔摩了吧。” 原璟琛：“……” 发小纳闷：“那你是不是得关心关心人家？” 原璟琛掰着发小的肩膀，把人给转了过去：“你别跟我说话了，我怕智商低会传染。” 发小奋力扭过来：“你智商不低也没见能考过穆楚裳啊——诶，穆楚裳别是真做题做出来的吧，要不我也找个小黑屋待一年试试？” 原璟琛：“闭嘴，你待十年也没用。” 坐在原璟琛旁边的宋初晴：“……” 晚间，她把这话也学给了穆楚裳，原本以为穆楚裳会笑，结果穆楚裳确实是笑了，却不是那种被逗乐了的笑，而是笑得温温柔柔，眼底有她看不明白的东西。 穆楚裳说：“多读书多做题，弄清情况查漏补缺，肯定是会有提高的。” 她看着宋初晴：“我记得你从小学画，以前还说过，想要一直学画。” 这句话来的猝不及防，宋初晴点点头，心里忽然就多了点儿惶然。 然后，她看见穆楚裳开口：“你为什么会选理科？” 第四十二章 不要让自己后悔 为什么选择理科？ 这个问题突然被问出，宋初晴一时间有点儿答不出来。 毕竟她确实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要面对这么个问题——家里没有人会在意她选文选理，学校的老师也尊重每个人的选择，最多就是让她认真想想，而不会用穆楚裳这种……笃定她选理不如选文的语气。 甚至她也没想过穆楚裳会问这种问题。 现在是晚自习，她是看穆楚裳又跟关瑶一起出来看星星，才来找穆楚裳说话的。走廊上人很少，这时候就只有她们三个。宋初晴笑了笑，想说看到大家都选理所以她也选理。 结果没等她把话说出来，穆楚裳就再一次开了口：“因为你想跟我一个班。” 她看着宋初晴，语气平铺直叙，内容也一点不委婉：“虽然我不在学校，但你觉得，我说不定哪天就回来了，回来之后肯定会跟着原璟琛一去选理科，你选择理科，至少跟我同班的概率要大一些，就算不同班，也可以跟家里说，反正这种小事，他们肯定懒得多说什么，会直接顺着你，是吗？” 宋初晴看着她，没说话。 边上，关瑶皱了皱眉：“楚裳……” 穆楚裳没看她，仍旧看着宋初晴：“我回来之后选择理科，是因为我更擅长理科，将来选择的专业也需要我选择理科。但你不一样，化学和物理本来就是你的短板，至于喜欢，你敢说自己是真心喜欢学理的吗？” “而且，你选了理科，就没办法选择美术类专业了。” 话说到这份上，即便穆楚裳不是有意针对，已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也难免带了些疾言厉色的味道，连宋初晴原本脸上强撑出来粉饰太平的笑容都有点儿挂不住了。 关瑶也觉得穆楚裳这么说话不好，可穆楚裳这会儿身上的气势却连她都压住了，叫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最终，还是宋初晴重新扬起笑容：“选都选了，那也只能努力学啦，而且我都半年没动过画笔了……” 穆楚裳：“半年没动画笔，是因为你学习跟不上了。” 宋初晴哑然。 她看向穆楚裳，忽然就觉得有点委屈，委屈的情绪一上来，就压都压不住，不仅眼眶红了，再开口的时候还带上了哭腔：“那我还能怎么办，选都选了我也只能学啊，不学的话我连大学都考不上。” 因为心情不平静的缘故，话说到后面她音调拔得有些高，甚至连坐在窗边的同学都看了出来。关瑶看了看皱着眉的穆楚裳，甚至都想开口跟宋初晴说你先别哭我们想想办法大不了我帮你补习。 结果她便听见穆楚裳喊了宋初晴一声：“初晴。” 宋初晴看向她，眼泪已经忍不住了。 穆楚裳跟她对视，脸上丝毫看不出将人弄哭的慌张。 她说：“现在是十二月，离高考还有一年半的时间，也就是说，你还有一年半。” “如果你还想学美术，现在转文科还来得及，你足够努力，没起色是因为不擅长理综，数学我会帮你补，其他方面我也可以尽量帮忙。” 她说：“你是为了自己学习，无论如何，都不要让自己后悔。” 第四十三章 但是她不笨 帮忙补习的允诺，是穆楚裳劝的最后一句，之后任凭宋初晴哭成泪人，她也没有多说什么，还是旁边的关瑶看不过，温声劝了好一会儿，连自个儿都搭进去了承诺和穆楚裳一起教，才堪堪在上课铃打响之前把人弄回了教室。 可弄回了教室，也不放心把人一个放在原本的位置上，关瑶纠结了半晌，还是选择了自己跟过去，好歹陪了人一晚上，又跟穆楚裳一起把人送回了宿舍，才一步三回头地回了自己屋。 回到宿舍之后，她看着穆楚裳，头一回说出了显得逾越的话：“宋初晴看上去很伤心。” 确实是伤心的。 任谁对一个人掏心掏肺不管不顾为了她选了自己不擅长的学科，到头来却糟了劈头盖脸一顿训，都会伤心。哪怕穆楚裳占理，也还是会伤心。 穆楚裳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关瑶。” 关瑶一愣，心下那点儿忐忑不知怎么就给她一笑笑没了。 先前相处的时日，穆楚裳笑起来向来是眉眼弯弯、极尽柔和亲善的模样，而今却是勾了嘴角，一双眸子中的光亮得有点锋利，叫关瑶恍惚又想起了先前生日宴上的霞明玉映的姑娘——看着不像平常个十七岁的青涩学生，倒像…… 倒像个什么，关瑶又说不出来了。 穆楚裳喊完这一声，停了会儿，才再次开口：“初晴在这方面没天赋，学不好理科，但是她不笨。” “宋家人对她不好，保姆的女儿都能骑到她头上，她要有出路，就只能靠她自己，只能自己立起来。” “以前没人告诉过她能怎么做，也没人关心她会怎么做，但是关瑶，她一开始所能拥有的选择，甚至比你还多。” 关瑶目光复杂地看着穆楚裳，没有说话。 穆楚裳说中了。 但也正是因为穆楚裳说中了，她之前才一直都没办法理解崇海里面的大多数人。就算是现在，她也不能理解穆楚裳。 如果是她自己，肯定不会这么堂而皇之地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就算是再怎么好的朋友……也不可能这么不委婉的。 等她回过神来，这个话题也没能进行下去，因为穆楚裳已经开始做自己的事情，准备洗漱上床看书睡觉了。 之后第二天回到教室，关瑶惊奇地发现，宋初晴看起来就像个没事人一样，跟穆楚裳没生出嫌隙。穆楚裳也当前一天晚上的事情没发生过，照例是听课写题做笔记。 不过其实也还是有变化的，具体变化表现为宋初晴敢抱着本子来找她了，偶尔也找一找穆楚裳。 她这样，关瑶自然也不好多问什么，只能以平常态度对待。 这一周过得还算自在，除了一开始穆楚裳的成绩在年级里掀起轩然大波之外，能叫学生在意的就剩下了下一周的运动会和写作秋游实际上能算冬游的活动。 在穆楚裳返校之前，其实就已经知道了运动会的事情，她回来那周也刚好是各班开始为运动会做准备的那周，不过当时还没到报项目的时候，大部分学生也只是自己练着，然后一小撮人聚在一起准备开幕式主席台下的表演。 各班的表演也都是自己出的，并没有走列队的习惯，穆楚裳先前所去到的那个世界习惯跟这儿又不一样，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就熬到了现在，体育委员问她有没有项目要报名。 第四十四章 顺手添上了自己的名字 看着被体育委员期期艾艾递过来的报名表，穆楚裳扫了一眼，在惊讶地发现了女子三千米后面跟着的祁澄的名字之后，顺手添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在体育委员瞪大了眼的注视下，沉吟半晌，又选了个三级跳。 在那个世界里的时候，虽然首要任务是学习，但身体是学习的本钱，适当的体育锻炼也是非常有必要的。故而对于全面发展的穆楚裳而言，跑个三千米确实……也并没有多艰难。 总归，她选三千米和三级跳，总没有连着跑一千五和三千米的祁澄离谱。 不过也就是在体育委员回到自己的座位之后，他恍恍惚惚的表情就出卖了他，一个上午的时间，全班都知道了穆楚裳选择的项目。 只能说，所选项目跟她从前听起来金娇玉贵的名声确实是格格不入，不过穆楚裳回来后到底总共也没做出过几件符合人设的事情，就算是之前有人目睹她把宋初晴说哭了，但后来这两个都跟没事人似的，他们当然也没乱说什么。 倒是在回到宿舍之后，关瑶找穆楚裳确认了一遍项目，得了穆楚裳一个笑容：“到时候如果没有项目的话，来终点接我？” 原本还担心穆楚裳是否有些勉强的关瑶看着这个灿烂的笑容，终于意识到对方确实是自己报的项目，点了点头：“好。” 一周就这么过去，周五的时候，来接人的穆沉听说了穆楚裳报名三千米和三级跳远的事，也没什么意见，压下了心中不知道为什么升起来的不安之后，他只让妹妹注意安全不要受伤。 然后，他就看见他妹妹转过来，认认真真地看着他：“二哥，找个大家都有空的时间，我们全家去爬山吧。” 穆沉：“……” 穆沉：“我让大哥和小棠元旦回来，要叫上姑姑还有澜青吗？” 妹妹都说了是“全家”，那肯定就要是一家人整整齐齐一个不少。 穆楚裳笑逐颜开：“好呀，到时候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喊上我同学一起。就是之前来过家里的关瑶，还有初晴，就是宋家那个，你知道的。” 爬山都没意见，对于妹妹这么个小小的要求，穆沉更是不可能有意见，他甚至还给穆楚裳提出了几个带同学玩的小意见，励志要用之前助理整理出来的信息帮妹妹安排一个完美的元旦假期。 穆楚裳一句一句地应，在听到穆沉问订酒店的事情的时候赶紧是阻止自家二哥：“我都还没问她们呢，也不确定能不能过来，要不然下周吧，等我问问她们，提前两周订时间也够了。” 妹妹有想法，穆沉当然是说好。 这个周末也跟往常没多大区别，穆家的其他人听说了元旦爬山的事情之后也都是愣了片刻然后拍手赞成，表示果然还是闺女贴心惦记着他们的身体，人生在世就是要运动，运动才能老当益壮，他们肯定会把另外两个一言不合就不见人影的小子拉回来锻炼的。 第四十五章 你跟初晴坐，我找祁澄 之后穆楚裳又被穆沉拉出去溜了一圈，别人眼中年少有为老成稳重的穆家二少兼穆总带着妹妹在超市里逛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结账的时候，购物车里塞满了薯片巧克力小牛奶小馒头，俨然不是一个人能吃完的量。 然而沉稳的穆总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如果不是家里做的点心不能放太久，妹妹又不乐意让家里当天送过去，他也不乐意买那么多添加了防腐剂的东西给妹妹。 可他记得，以前读书春秋游的时候，班里同学总是喜欢大兜小兜地带零食，偌大一个书包，除了吃的什么都没有，尤其是女孩子，一边吃一边聊，能快活一天。 他妹妹过往也是这样的，遇上了要出去玩，哪怕面上嫌弃，私底下却总是会准备许多东西……还都是按着原家那个小兔崽子的口味准备的。如今妹妹对原家不学无术的小兔崽子没了心思，对这些事情也不上心，他却不能不买。 别人有的东西，他妹妹也要有。 别人能跟好朋友聊天分享零食，他妹妹也不能少。 穆沉的这点心思，穆楚裳当然也能看到，所以才没有推拒，就这么服服帖帖地跟在穆沉身边，穆沉拿个什么问她都点头，心想着总归秋游和运动会加起来要有一周呢，一周，一个班的人，总能吃完的。 于是在穆楚裳扛着一个大袋子回到宿舍时，连关瑶都被她惊住了。 然后下一刻，她被穆楚裳按住，笑意盈盈分零食，分也分得振振有词：“这么多我这里放不下，我二哥原本也是打算让我分给你们的，你要帮我拿一部分，到时候车上再一起吃。” 她这般作态，又叫关瑶想起了她刚返校时那个晚上，关瑶从教室回到宿舍，迎上的就是女孩的一张笑脸和女孩手上两个搪瓷娃娃。 【见面礼，不许不收。】 如今两个搪瓷猫猫还摆在她桌上最显眼的地方，一眼过去就能看见，有时候做题久了眼睛累了，看一眼，心里面便也会跟着放松下来。 然后一不留神，就叫穆楚裳又硬塞了半兜零食。 相处一个月，关瑶也知道了这大小姐的性子，就算如今在学习上认真到了某种连她都自愧不如的地步，大小姐到底还是大小姐，要给人送东西，就不会给人拒绝的机会，态度算不上胡搅蛮缠，带了点儿说一不二的倨傲……却也不至于让人觉得自己是在被施舍。 虽然嘴上不说，但关瑶是已经把穆楚裳当了朋友的，当下便只是无奈地看着穆楚裳：“我跟你坐在一起的话，初晴怎么办？” ——这些日子她成了宋初晴半个老师，原本就是年岁差不多的女孩子，相处下来觉得彼此不错，当然也就成了朋友。 关瑶春游秋游要么便是同老师坐在一起，要么便是跟单出来的学生，这一回原本也以为是穆楚裳跟宋初晴一处然后自己坐她们前后，然而穆楚裳这样一弄，宋初晴岂不是要单出来？ 她也知道，宋初晴在班上，其实也没有几个真心玩得好的同学。 结果穆楚裳看了她一眼，坦坦荡荡：“你跟初晴坐，我找祁澄。” 第四十六章 毕竟，那是穆楚裳啊 去秋游必定要坐车离校，坐车则是要两个人一排。 祁澄跟穆楚裳坐一排这事，严格算起来，还是祁澄先开口的。 在某一天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祁澄破天荒的没急着收拾完两个人的作业回家，而是转头问了她一声，秋游会不会一起去，她应了，祁澄便又问，约了人坐车一排没有，穆楚裳说没有，然后反问她要不要一起，祁澄就这么应了。 不过叫关瑶惊诧的到还不是穆楚裳会跟祁澄坐在一排，而是祁澄去秋游这件事本身。 春游秋游是崇海的保留节目，虽说都是自愿报名，但学生一般不会不去，关瑶作为资助生，费用也一应包括在里头了，于是班里，祁澄反倒成了一个特例——上一个学期的春游，祁澄并没有参与，而是直接在家没过来。 有关祁澄本身不受祁家重视、不过是祁练的“伴读”的说法也正是那会儿传出来的，最开始，好事者说的便是“祁练又不能出去玩，她凭什么去”。 关瑶虽说不至于信这种无中生有的流言，却信祁澄是对这些没兴趣、更乐意在家里跟祁练一起学习，这会儿听说祁澄要来，难免诧异。 可迎上穆楚裳的目光，她又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人家祁澄也是个人，她自己尚且会因为能出去放风而心情轻松，祁澄怎么就不能想参加参加集体活动出去走走了？ 于是她点头：“那我今晚去跟初晴说。” 穆楚裳应了，而后又看她：“对了，你元旦有安排吗？要不要去我家？到时候再约上初晴一起，附近找个地方爬山，人多热闹。” 关瑶一愣，下意识想拒绝，但迎上穆楚裳的目光，又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笑容：“如果不打扰的话。” 穆楚裳莞尔：“不打扰，上次你来，我家里人都很高兴。” 这一点上，关瑶也知道穆楚裳没有诓她，毕竟上次去穆楚裳家里，穆家上下包括阿姨在内的热情是看得见的，回校前那大包小包的点心也足够证明。 事情基本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下来，晚自习课间在走廊吹风看星星的时候，也跟宋初晴提了到时候秋游车上坐一起的事情。宋初晴已经把关瑶当了自己人，知道一起自然也高兴，不过她同样也震惊于祁澄回来秋游的事情，更震惊的则是穆楚裳跟祁澄居然就有了私交。 不过这样的震惊也就是暂时的，先前祁家为祁练办的生日宴各家都有受邀，虽说知道穆楚裳接触了祁练的人不多，祁澄在在祁家的待遇和祁澄对穆楚裳的不同他们却都是能看见的，有人甚至问了祁家的佣人有关祁澄穆楚裳后面单独离开的事情，得到的答案便是：“穆小姐是小姐的客人。” 宋初晴一向对穆楚裳都是无条件信任的，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不过诧异了一小会儿，马上便又释怀了——对于她而言，穆楚裳身上不管发生什么，那都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那是穆楚裳啊。 第四十七章 特别好哄 秋游的时间是在周四，周一到周三都是运动会。周一上午为运动会开幕式，除了各班主席台下三分钟的展示，还有被抽签选中的班级展示广播体操和校园华尔兹以及排练的手语歌，这些穆楚裳都不用参加，就跟祁澄一起坐在主席台上，看关瑶跟宋初晴在队伍里，与同班男生跳着舞，动作流畅，倒也算得上是赏心悦目。 之后，等校长教务处主任体育老师代表和学生代表讲完话，时间也到了中午，人三三两两地离开，穆楚裳宋初晴关瑶这些天都是一起吃饭，看着坐在旁边的祁澄，宋初晴一个顺口便也邀请了祁澄。 然后祁澄顺势就答应了。 宋初晴一愣，她是顺口邀请，倒没想到祁澄真的能顺口答应，然后，她就乐了，乐得边上三个人都看着她，表情是如出一辙的疑惑中带着关心。 于是她揉了揉眼睛，好容易站直腰，才颇不好意思地冲几个人笑了笑，揉了揉眼睛：“早上打饭的阿姨跟我说今天中午有糖醋排骨，我们快点过去吧。” 穆楚裳和关瑶温温柔柔笑着，祁澄则是点了点头，也露出了点笑容：“好。” 宋初晴又是一愣，脱口而出：“你笑起来超好看诶！” 祁澄怔了怔，眨眨眼，而后歪了歪头，冲她露出了一个更为灿烂的笑容：“谢谢。” 宋初晴：“……” 宋初晴倒吸一口凉气，直接捂住了脸。 穆楚裳一脸无奈，关瑶一脸无措，祁澄则是在诧异了片刻之后，没忍住掩着嘴乐了，等乐完，她看着已经要冒烟的宋初晴，温声道：“其实你笑起来也好看，不是那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但别人看了会特别开心。” 宋初晴：“……” 眼看着宋初晴就要“呜”出声，穆楚裳及时开口：“再不走，糖醋排骨就没有了。” 宋初晴：“！” 从小到大都特别喜欢糖醋排骨的小宋同学登时忘了其他一切，急匆匆带着新交的朋友去食堂了。 穆楚裳跟关瑶走在她们后面，看着显然还在疑惑的关瑶，小声解释：“初晴特别好哄。” 关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穆楚裳却不再说了。 诚然现在的宋初晴也特别好哄，但小时候的宋初晴……其实更好哄。 穆楚裳其实还记得，她第一次见到宋初晴的时候是六岁，那是宋家老爷子大寿，两家也是世交，贺寿的时候把她也给带上了。寿宴上人多，孩子都在小庭院里玩，那会儿穆终还很有哥哥的样子，怕妹妹无聊，就让长得白白净净的穆棠带着妹妹一起去小庭院玩。 然后就撞见了被几个孩子堵着欺负的宋初晴。 那个时候穆楚裳还分不太清楚人，就知道有两个特别臭美的小男孩和小女孩带着其他人欺负小姑娘，穆楚裳作为家里的老幺，又是这一辈唯一的女孩子，从小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星星不给月亮，哪里看过人被欺负，尤其被欺负的还是个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 于是穆楚裳当即就怒了，走过去一把推开要推搡宋初晴的男孩子，叉着腰抬着下巴：“这个妹妹比你好看多了，你才是丑八怪！” 就那一次，宋初晴就跟她跟到了如今。 第四十八章 比赛加油 三千米和一千五百米都只有一场，一千五百米在第二天，三千米在第三天上午四乘一百米接力结束之后，第一天的赛事多为五十米一百米两百米这些，她们四个人里面都没有参加这一类的，就剩下关瑶在下午有个鱼跃前滚翻，按照关瑶去年的成绩，应该还能帮班里拿个名次，应该一整个下午都要在那边。 穆楚裳和祁澄是反正都不用去帮别人加油，祁澄干脆是跟着穆楚裳去看关瑶比赛，宋初晴以前也会帮着一些熟又不太熟的同学递水递毛巾什么的，尤其原璟琛是一百米和四百米的固定参赛人员，过往穆楚裳都会去陪着，去年运动会的时候穆楚裳不在，宋初晴思前想后，学着穆楚裳的样子就去了，虽然最终也没能让她帮上忙，但她到底是到了。 至于今年，连穆楚裳本人都对原璟琛的比赛不感兴趣，她又凑什么热闹？ 不如看关瑶。 结果么，有些时候就是这么有缘，原璟琛发小也报了鱼跃前滚翻的项目，女子组初赛之前正好是男子组的初赛，正好原璟琛那边已经结束了，就在兄弟的威胁下来给兄弟加油。 两边人马就这么打了照面，原璟琛连带着原璟琛发小委实是给她们给这过于古怪的阵容吓了一跳，最终双方打过招呼之后，居然连原璟琛都没有多说什么。之后宋初晴小小声问穆楚裳：“他是不是不敢跟你说话啊？” 穆楚裳笑了笑，直接将话题扯走了，等下一次遇上原璟琛的时候，她率先开口：“比赛加油。” 原璟琛本来想走，听到她开口，十分警惕地看着她，等她说完，确定她没有别的话，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谢谢，你也加油。” 然后，穆楚裳笑吟吟地目送他离开。 关瑶在排队，不知道她们这边的情况，宋初晴看着，只觉得稀奇，倒是一边的祁澄开口：“我之前以为，你现在只对读书感兴趣。” 穆楚裳笑吟吟的：“读死书也不好。” 不管是什么年岁的人，总要会给自己找乐子的，也不能真的把人际关系弄得太僵，看起来，原璟琛对那声“弟弟”的心理阴影真的很深。 不过这样的内情，确实不太适合告诉状况外的宋初晴，且不说她原本就不打算跟原璟琛再有青梅竹马之外的更多牵扯，她如果真的随意拿人调侃，就真是没分寸了。 所以么，宋初晴想不明白，就想不明白吧——倒也不是宋初晴真的想不明白，不过对于宋初晴而言，过往那么久都是她在追着原璟琛跑，思维一时半会儿怕也是很难过渡到她逗原璟琛玩。 不过在祁澄开口之后，宋初晴也有所感应：“楚裳跟原璟琛的关系……好像也变了很多。” 穆楚裳点头，笑得开怀：“大概是吧。” 之后，她们陪着关瑶完成了下午的比赛，看着关瑶再一次斩获高二年级女子组的亚军。 祁澄不住校，到点就要回家，离开之前宋初晴约定她第二天还一起，祁澄犹豫了一下：“我明天可能会留在看台。” 第四十九章 谢谢你 对于第二天祁澄会留在看台、不跟她们一起的事情，宋初晴其实是有点遗憾我的，但她向来不会强求，从前没有强求过穆楚裳，如今当然也不可能强求祁澄，于是最终她也只是弯着眼睛表示好呀好呀到时候看台上还坐在一起吧。 这一点祁澄没有拒绝。 而到了第二天，宋初晴基本也就明白祁澄为什么说这一天要在看台上了。 毕竟祁澄旁边还戳了个不常在班里露面的人，长衣长裤外套一件不落，整个人白得发光，在看到她们来的时候，还冲她们招了招手。 不止宋初晴惊讶，班里其他人在看见祁练的时候也都挺懵，毕竟这边虽然是南方，十二月也有二十几度的天气，但对于传说中的这位的身体而言……显然已经不太友好了。 祁家怎么还舍得让他出来吹风，祁澄居然也没把人拦着，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又是兴师动众。 关瑶也没想到祁练会来，倒是穆楚裳大大方方就过去在祁澄身边坐下，跟祁澄打过招呼之后又问祁练：“身体好些了吗？” 祁练莞尔：“好很多了，谢谢你。” 祁澄则在旁边补充：“阿练这些天食欲跟睡眠都好了很多，所以爷爷就同意让他过来。” 她说完，冲着穆楚裳笑了笑，没多说话。 关瑶和宋初晴都当祁练是在谢穆楚裳的问候，穆楚裳却明白，祁练应该是看出来什么东西了。 但那不重要，不管祁练有什么样的过往，她欣赏的也是现在所能了解到的那个从未停止读书的祁练。至于祁练自己的想法，那是祁练自己的事情，与她无关。 祁练说谢谢，穆楚裳就应，完全没有问题。 于是，奇特的组合变得更奇特，不止他们自己班的人，就连外班留在看台上的同学也忍不住要看这个很少来学校的年级第一。不过也只是看看，目前还没有人敢跟穆楚裳这几个一样直接往人跟前凑——说实在的，若不是前一天一直跟祁澄一起，加上今天穆楚裳又十分自在地过去了，宋初晴和关瑶也会很主动地去避开祁练。 也不止是因为祁练身体不好且宋初晴那个圈子基本都被近朱国不要招惹祁家的小少爷，祁练本身的气场……也实在有些让人难以亲近，比惯常不跟人多说一句没必要的话的祁澄更甚。 分明祁练只要出现在人前，便总是一副如沐春风的模样，甚至都不会像祁澄那样面无表情，可偏偏，就是叫人不敢靠近，总觉得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这也就罢了，最叫宋初晴觉得离谱的是，不管是祁澄还是祁练，仿佛都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宋初晴纳闷了很久，但一直没有机会问，后来也就慢慢忘了。 如今忽然在运动会上看到穆楚裳和这两个坐在一起，宋初晴忽然意识到，现在的穆楚裳的气场，居然能跟祁练祁澄完美融合，就好像，他们原本就是一样的人。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原本那么遥远的祁练和祁澄，也就不那么遥远了。 第五十章 我这段时间身体确实越来越好了 一千五百米的项目在下午，不过宋初晴和关瑶的其他项目都在上午，穆楚裳的三级跳远也在上午，故而整个上午，他们基本就是分开行动……如果不是主席台出现了一次“高二9班祁练来稿”和数次“高二9班祁澄来稿”的捧读，或许大家都要把早上五人齐聚一堂的场景当成是自己没睡醒在做梦。 祁练那篇是写给穆楚裳的，指名道姓，七言一句，朗朗上口，绝对不是大伙一贯而言从网上抄下来然后随意改动出来的作品。穆楚裳可以确定，那就是祁练自己写的。 说起来，也不知道祁练有没有赶出来过作文上交八百字文言文的事，就算没干过，按这位少爷的能耐，多半也是不在话下的。 这么想着，还在三级跳远队伍里的穆楚裳就没忍住笑了笑，碰巧被运动会上负责采风的同学拍了进去，并在后来登在了这个月的校报上。 中午，因为祁家有送过来午餐，祁澄和祁练没有跟她们一起去食堂，祁澄也提早问过她们中午要不要一起吃，如果一起的话可以干脆出去吃，占上午觉时间，来回一趟也完全能赶得及。不过三人拒绝了，仍旧是留在学校里吃食堂 到下午，祁澄跑一千五，宋初晴没有项目，又临时有事要找班主任，没来运动场，关瑶跟下去给她加油，穆楚裳想了想，还是留在看台上，就坐在祁练身边。 手里握着笔，安安静静、全神贯注地看着场上热身的青春活泼亮丽的身影们。 哪怕是只有二十来度的冬天，风呼呼地吹着，场上的学生们，或者说运动员们，仍有不少穿着短袖在奔跑，而在他们的远处或不远处，有人帮忙抱着外套，仔仔细细对折好搭在手上，然后看着跑道上的人，热切地喊着加油。 而等到这一批跑完，原本在边上等着的祁澄他们也终于站上了跑道。 大约是为了方便，她已经换了短袖短裤，头发全部盘了起来，倒是难得显得跟其他同龄女孩子没什么不同。 “阿澄说，会争取第一。” 听到祁练的声音，穆楚裳看过去，只见少年眉眼弯弯，笑得真心。 她点点头：“很厉害。” 虽然一开始知道祁澄报了一千五百米和三千米的时候还挺惊讶，但这也不是什么很难接受理解的事情。他们体育课是要跑圈的，穆楚裳自然也能观察到祁澄步伐呼吸都很稳，显然在这方面也很有心得。 然后，祁练又开口：“明天上午你们跑三千米，我再下去给你们加油。” 穆楚裳一愣，随即点点头，目光碰巧飘过了祁练的腿，停了一下。 上一次在祁家见面的时候，祁练是坐着轮椅的。倒不是腿脚不便，而是祁练身体太长，原本支撑不了就站，加上当时也是大病初愈，家里人担心他累着，才勒令他坐轮椅。 如今有了【祝福】，祁练只会越来越好。 她心里这么想，祁练却以为她在担忧自己能否跑下去加油，又笑了笑：“我这段时间身体确实越来越好了，别说是站一会儿，就算站个把小时，也不会觉得太累，之前找书没留神找了半天，还把延哥吓着了。” 第五十一章 这不可能是什么坏消息 祁练的身体越来越好，这点祁练自己是有所察觉的，而作为主要原因的穆楚裳当然也不会感到意外，祁澄则是自己身上也有着些秘密，哪怕不知道具体情况，也不至于因为祁练突然好起来而大惊小怪。 但祁延不一样，祁延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个普通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超出这个世界观的范围，故而在祁练风一吹就倒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隔三差五再进医院看看的形象深入人心的情况下，骤然看见这个体弱多病弱不禁风的堂弟站在楼梯上找一本书找得出神，自然是大惊失色——这种爬高爬低的事情祁家可从来没敢让这位干过，毕竟别人摔一跤顶多疼个几天，这位摔一跤还说不准要出什么问题。 于是，在一个没留神把本家堂哥吓得魂飞天外之后，祁练还花了挺长时间解释自己最近精神好睡眠好食欲也好，感觉一切都好像在慢慢变好。 听完他解释的祁延差点没厥过去，当即让祁练坐着别动，然后一边让人联系医生过来一边自己去找祁老爷子和祁澄。 总归怎么看都不是高兴的样子，直到祁老爷子祁澄以及在家的其他长辈都干了过来，祁练才意识到，祁延这是怀疑他在回光返照。 这话他还真解释不明白，好在祁老爷子稳得住，看着这个这几天脸色越来越好确实像在回光返照的小孙子，只转头看向祁澄。祁澄看着祁练，沉吟半晌，对着老爷子笑了笑：“阿澄也有段时间没做体检了，顺便检查一下也好。” 一般而言这样的话会意味着有问题，可偏偏祁澄在笑，虽然仍然不确定祁练的情况，祁老爷子也安心了不少，干脆是联系着给祁练做了全套的检查。 说起来，祁练身上其实也没有什么具体的病，过去医生和请来的大师也一直说是先天不足，体检的结果反映出来的也是这些——没有具体病症，但是能看得出身体在衰败。 而这一回，一向负责祁练身体的医生直接就惊了，原本祁练这种身体情况就不常规，用了很多方法也没治出个所以然，现在一看，身体各项技能居然都在向着正常人靠近。 这不可能是什么坏消息。 听了这个好消息，祁老爷子和祁延等人一时间也还有些不敢相信，最终，祁老爷子拍板，把当年请过来围祁练看过相起过名的大师也请来了。 结果大师看完也觉得稀奇，最终只说，个人有个人缘法，望祁练珍惜。 不管是医学还是玄学都说祁练的突然好转没有问题，祁家人却依然没有叫这样的好事直接冲昏头脑，而是依旧小心观察。不过在祁澄问祁练想不想来学校看运动会而祁练也表示想去的时候，祁老爷子直接就点了头。 原本，就算祁练的身体没有好转，只要他不是在病中，祁老爷子就不可能拒绝他的要求——毕竟曾经的祁练也就剩下这么一年了，他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就让他去过。更何况如今，祁练有了好的希望，既然连祁澄都觉得没有问题，祁老爷子更是由他去。 这其中的细节祁练没有跟穆楚裳说，穆楚裳也没有打算多问，只在祁练说完祁延被吓到之后，很配合地笑了笑，然后接上了祁练之前的话：“那就谢谢你了。” 第五十二章 这才是十几岁的孩子 祁练也说到做到，第三天果然也来了，并且真的在关瑶和宋初晴的陪同下在终点等穆楚裳跟祁澄。 其实一开始，宋初晴也有点犹豫，毕竟对比起原本那就不是他们这个圈子的人、很少会听到有关祁练的传说的关瑶而言，宋初晴很显然会更了解祁练的情况，并且在宋家的时候，听各种奇怪的话听得也比较多，并被长辈多次警告不要接近祁练不要给家里惹麻烦。 她并不知道祁练的具体情况，之后从祁练三天两头不能来上课的情况里知道祁练的身体确实并不是那么的好，于是就算她大多数时间不会跟着别人一起嚼舌根，对上祁练也还是有些发憷的，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刺激到了祁练的病情。 关瑶倒是还好一些，先前是并不接触祁练，如今看到穆楚裳接近，且穆楚裳也愿意带上祁练一起玩，便也能把祁练当成普通同学来对待——毕竟如果不当成普通同学，那这个半晌的大多数人对于她而言，都不是什么普通同学，她跟穆楚裳之间更不可能成为朋友。 前一天的一千五百米祁澄果然拿了第一，而在这一天的三千米上，拿第一的照样是一骑绝尘的祁澄，而其他学生中也有擅长长跑的，故而穆楚裳堪堪拿了个第三，也算是不错的成绩。 说来，祁练连续两天过来学校，在知道学校这几天是开运动会然后其他学生也会在观众台上吃吃喝喝之后，祁家的厨子也给祁练祁澄以及“祁澄小姐”的朋友们准备了点心。点心的风格跟穆家不太一样，据祁澄介绍，是一些古时候宫廷里头的花样。 “阿练自小，有些书上有介绍这些点心，他闲来无事一捣鼓，居然真的就学会了，李叔还是跟着他学的。” 祁澄一边吃，一边给小伙伴们介绍祁练的“事迹”，对于祁练这方面的“天才”，就算是关瑶也十分感兴趣，并且跟宋初晴一样觉得简直不可思议——别说祁练以前身体不好，就算祁练身体好，祁练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在厨房做点心的存在。 然而祁澄还在笑：“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阿练做出来的味道甚至比科班出身的李叔还要强一点，连爷爷都觉得稀奇。” 祁老爷子觉得稀奇，关瑶和宋初晴也觉得稀奇，听完就用一种看珍稀动物的眼神看着祁练，看得祁练都有点儿面皮发热。 穆楚裳反应没有宋初晴和关瑶那么大，但也没有掩饰自己的好奇，惹得祁练最后只能错开视线，咳了一声制止这群女孩：“巧合罢了，我的手艺不能跟李叔比。” 祁澄听完，勾起嘴角看向他：“那是自然，要是你练这方面都比李叔强，那还让不让我们这些普通人活了。” 宋初晴眨眨眼，愣愣地看向祁澄：“祁澄居然觉得自己是普通人吗？” 祁澄也学着她的样子眨眨眼：“那——长得漂亮的普通人？” 于是两个女孩子一起笑开，连带着旁边的关瑶也笑得几乎要歪在穆楚裳身上，压根直不起腰。 他们这样倒也不算打眼，毕竟这整个操场里的少男少女，哪个不曾这般眉飞色舞过？ 真要说，这才是十几岁的孩子。 第五十三章 明年一起 周三上午三千米比赛和其他一些项目的决赛结束，这一学年的运动会基本也就到了尾声，下午是班级的集体项目和运动会的闭幕式，闭幕式结束就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然后等周四早上再集合出发去秋游。 祁澄和关瑶宋初晴都被抽中了参加班级集体项目，没被抽中的穆楚裳则依然在看台上跟因为身体原因并不会参加任何项目的祁练一起看班级与班级之间的对抗。 事实上，集体项目就是一些趣味活动，譬如能凑上整个班一起的二人三足和三十个人手挽手一排往前跑的推倒长城，只有身在其中，才能感觉到其中的乐趣，像穆楚裳和祁练这样在看台上的，就只能是听着大家的笑声来感受一下那个氛围。 穆楚裳看了一会儿，毫无预兆地转向祁练，笑道：“高三也能参加运动会的大部分项目，如果有机会的话，也能体验一下。” 祁练先是一愣，适应了一下这种可以说是十分陌生的被当做普通人的态度，才点点头：“很有意思的样子。” 穆楚裳肯定道：“很有意思。” 祁练莞尔：“其他也很有意思。” 他对上穆楚裳的视线，笑得真诚：“我这两天看你们比赛，就觉得很有意思了。” 过去，祁家其实是没让他参加过任何运动会的，一方面他的身体确实不合适，另一方面则大家都是同龄孩子，别人能跑能跳能笑能闹，可这么寻常的事情，对于祁练而言都可以说是禁忌，哪怕祁练懂事，不会闹着要跟别人一样，祁家也舍不得他去看这些，生怕他触景伤情。 祁练活了两辈子，其实也不至于因为这样的事情就难过，只是家里既然担心他，他也就不做了，反正，在家里看书也是一样的。 如今身体好转，有了这样的机会，他也不介意把自己的心情说给穆楚裳听。 ——哪怕不知道自己身体好转的具体原因，祁练也依旧觉得，这样的好转，跟穆楚裳那句“长命百岁”脱不开关系。 就比如，先前穆楚裳是无比笃定地说长命百岁，如今穆楚裳也依然无比寻常地建议她，明年可以体验一下。 就好像，相信他明年真的就可以体验这样的乐趣似的。 之后，教师之间的趣味比赛也结束，各班回到看台，听着主人在主席台上讲了这一次运动会的结语，并根据总结出来的各班分数排名，为各班颁发了奖状和奖励。 他们所在的班级去年是第一，今年也是，被宣布的时候，全班都在欢呼鼓掌，声浪几乎要将这一片的树掀翻。 毕竟高兴。 再然后，各班原地解散，同学们三三两两兴高采烈地离开，祁澄和祁练不住校，也需要先行回家。临行前，宋初晴高高兴兴地跟他们说再见，并约定好祁澄明天要继续一起讨论先前讨论过的一部电影，祁澄欣然同意。 穆楚裳则看向温温和和笑着的祁练，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下个学期春游一起”或是“以后有机会大家一起玩”的话。 第五十四章 穆姐姐～ 周四秋游，参加秋游的学生八点钟在篮球场集合，按顺序上车，八点半准时出发。 虽说不用早起上自习，穆楚裳和关瑶也依然是跟着生物钟起了床，穆楚裳洗漱完之后就坐在桌子前看书，关瑶凑到她旁边看了一会儿，一回生二回熟地顺走了她另一本读书笔记。 之后，两个人等宋初晴过来叫人，才三个人一起去食堂吃早餐。 等她们到操场的时候，祁澄已经在了，三个女孩过去，才发现祁澄也背了背包。虽说跟祁澄已经相处过两天，但宋初晴依然有点诧异——在她心中，祁澄依然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形象，今天早上看见穆楚裳和关瑶人手一个大背包的时候她已经很正经了，万万没想到，另一个小仙女居然也跟她们凡人一样，去秋游也会带一背包的零食。 见她好奇，祁澄主动解释：“家里准备了伞和吃的，还有一些应急的药品——不过今天其实不会下雨。” 看着少女带了无奈的眉眼，宋初晴点了点头，并没有注意到祁澄说“不会下雨”的时候的笃定。 很快，其他人也三三俩俩地到了，各班列队站好，听学部主任说了注意事项，便由各班班主任带着各自上了各班的车，就像是之前说好的一样，穆楚裳跟祁澄坐在一起，宋初晴则跟关瑶一起，坐在她们旁边那列。 随后，排在后面的男生也上了车，原璟琛的发小看了眼她们这个维持了几天的神奇组合，注意到穆楚裳后面一排还有位置，欢呼一声，直接占了窗边位，然后朝后面的自家发小松口：“琛~臣妾在这呢~” 原璟琛早习惯了他的风格，在听到声音的时候并没有太大反应。然而等他看清楚自己的位置前有祁澄穆楚裳斜前方还有关瑶的时候，没忍住黑了黑脸，但到底还是没说话，只默默地坐在了发小身边的空位上，悄悄给了怪笑的发小一手肘。 于是他发小笑得更大声了。 热闹得宋初晴和关瑶都忍不住回头去看，倒是坐在他们正前方的祁澄和穆楚裳都不是对热闹有兴趣的人，居然连个眼神的欠奉。 一时间，原璟琛只觉得自己的心情愈发复杂。 偏偏他发小还没点自觉，以前总跟女生打成一片也就算了，好歹以前都是人家女生愿意带他玩，这会儿祁澄穆楚裳几个原本没有主动带他们玩的意思，他还能自己找准机会凑上去：“诶穆姐姐，你这个薯片的口味好新奇！” 他这么说，穆楚裳当然不可能不跟他一起分享，他这头乐颠颠地拿到自己凭可爱要来的薯片，就发现发小原璟琛正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他：“沈泽湘，你怎么管穆楚裳叫姐姐？” 沈泽湘眨眨眼，正纳闷自家发小又在发什么疯，忽然间福至心灵，登时眉开眼笑：“人家家这不是从小到大都管穆姐姐叫穆姐姐嘛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璟琛兄弟~” 前排的穆楚裳：“……” 第五十五章 这个世界已经变得魔幻了 他们两个插科打诨，倒是没对穆楚裳造成什么影响，最多也不过叫她觉得从前的原璟琛仿佛确实有点儿可怜，口头上的未婚妻是个占有欲过强的恋爱脑，发小还是个损友，基本能做到无差别攻击，剩下的人里能玩在一起的没几个稳重的，稳重的又都不会带这一群玩。 不过这其实也不关她事，她不过就这么一想，很快便又把想法抛之脑后，继续跟祁澄聊天。 聊的也不是别的，而是先前从祁家借出来的其中一本游记，然后从书聊到了地方。虽说平日不出门，但现在有个好东西叫做网络，网络上的一些印象片宣传片拍得也精美，叫人足不出户就能领略大地之上的大好河山。 不过她们都一致认为，视频照片毕竟只是视频照片，有些感受，非身临其境而不能得，譬如古人那些流传千百年叫人心向往之的文字，也不是对着书页便能写出来的。 聊到后面，两个人都挺放松，就着手上的零食生产地方又聊了个天南地北——原本两个都对零食没多大兴趣，但宋初晴那边塞过来了不少，关瑶看着热闹，也学宋初晴的样子给她们两个塞零食，祁澄和穆楚裳便也干脆拿在手里凑个气氛，偶尔吃上一些，顺带也聊吃的。 她们音量虽然不大，但也没刻意收着，坐在后排的偶尔也能听见几句，听到后面，沈泽湘干脆是凑过去听，便听边吃，听到某处忽然插话：“那不如我们找个假期一起去旅游嘛，穆姐姐懂那么多，到时候要带我飞呀~” 穆楚裳，一愣，飞快地将时间过了一遍，点点头：“也行，等高考完大家应该都比较空闲，能走的地方比较多。” 她看向祁澄：“如果你跟祁练都方便的话，我们不如找时间规划一下到时候的路线。” 不管是转向祁澄还是跟祁澄说这些，穆楚裳做得都非常自然，仿佛这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直接把沈泽湘给看愣了——他也是跟穆楚裳一个圈子的人，当然有听到过关于“祁家小儿子”活不过十八岁的传闻，祁练连高考都未必能参加，哪里有什么“到时候”？就算来看了两天运动会，祁练也还是祁练啊，如果祁练真的还有希望的话，祁家人也舍不得让他这么乱跑。 偏偏穆楚裳说得跟真的一样。 然后祁澄还应了。 只见祁澄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好，那到时候我问问阿练。” 沈泽湘觉得这个世界已经变得魔幻了。 他茫然转身，想晃一晃自家先前已经被逗得兴致缺缺、宁愿看窗外都不跟自己“同流合污”的发小原璟琛，确认一下自己有没有疯，结果却发现原璟琛不知什么时候也坐直了，脸上表情非常复杂。 看着不是什么高兴的表情。 在他转过来之后，原璟琛也看着他，跟他对视。沈泽湘被他看得抖了抖，最终，讪讪地递出了手上的饼干盒子：“吃手指饼吗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璟琛兄弟？” 第五十六章 你自己也不好受不是吗 之后，不管是沈泽湘还是原璟琛都没有再凑到前面去，不过沈泽湘发现，原璟琛眼神就落在穆楚裳座位的背后，依然复杂得令人心慌。作为原璟琛缺德发小，沈泽湘脑中第一时间闪过的是先前被家里的姐姐妹妹们按头灌输过的各种类似于“你爱我我不爱你你不爱我我追妻火葬场”的狗血桥段。 然后，他甩掉这缺德想法，悄悄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陪着发小开始盯穆楚裳的椅背，盯得颇为苦大仇深——再怎么说，他跟穆楚裳也是自幼相识，虽然过往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只能算过得去，可也不代表他看着穆楚裳跟疯了一样还能无动于衷啊。 可巧坐在靠走廊这一侧的宋初晴拿着包果冻问沈泽湘要不要，一回头看到这么个场景，魂都差点吓没。 宋初晴无法否认，自己脑中一瞬间也闪过了点奇奇怪怪的东西，譬如“少女性情大变未婚夫悔不当初”“为争一女兄弟反目”之类奇奇怪怪的标题。 宋初晴：“……” 她很好奇她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奇奇怪怪的东西。 同样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后，宋初晴果断放弃了打扰他们的念头，转回去看向关瑶，满脸慈爱：“瑶瑶，这个果冻真的好吃，你多吃几个。” 管男生脑子里都有什么呢，果然世界上最可爱的还是女孩子，尤其是关瑶穆楚裳祁澄这种长得又漂亮又博览群书还温柔善良不嫌弃她的女孩子。 突然被塞了一手果冻的关瑶：“？？”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微笑道谢绝对没错就是了。 这种诡异的气氛也没持续多久，毕竟他们也已经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这一次的秋游地点是位于玉英市郊区的千花涧，据崇海所在的奇楠市也就是不到两个小时的车程，就这么会儿功夫，就到了停车场，学生依次下车集队，等待进入景区。 千花涧叫千花涧，整个景区也是沿着山水分布的，除去各种奇花异草，还有一些按比例缩小仿建而成的知名建筑，平常游客不算太多，但确实受附近城市会举办春游秋游的学校青睐。 学生倒是不怎么挑剔出游地点，毕竟对比起在教室里接受学习的制裁，能有一天不用上课不用待在学校里，就算是去中心公园捡垃圾，他们也能兴高采烈。 进了景区大门之后，关瑶和宋初晴要去洗手间，祁澄则表示自己先去拿景区地图，穆楚裳帮关瑶和宋初晴看着背包，在树下等他们。 便就是在这个时候，原璟琛再三犹豫，还是朝她走了过来，走过来之后却还是欲言又止。穆楚裳耐心地等了他一会儿，终于率先开口：“有什么事吗？” 原璟琛看着她，目光复杂：“穆楚裳，你别跟祁练走太近，他的身体谁都说不定，万一出了问题，就算祁家不找你，你自己也不好受不是吗？” 他这番话说得算恳切，出发点也是为穆楚裳着想。于是穆楚裳看了他一会儿，也没跟他动气，只认真道：“谢谢关心，不过不会出事。” 她顿了顿，又补充：“你这些话，不要再和别人说了。” 第五十七章 沿溪而上 其实就算穆楚裳不提醒，原璟琛原本也不打算再跟其他人说这些话，背后嚼人舌根的事情，原本就上不得台面。 而虽说对于穆楚裳说不上不以为然但莫名坚定相信祁练的态度，原璟琛心中总提不上劲，但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穆楚裳态度又明显，他要是再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自己都嫌掉价，更显得像是多希望祁练出事似的。 于是最后，他也只憋出来一句：“你心里有数就好。” 恰巧沈泽湘也已经出来找自家发小了，在发现发小跟穆楚裳凑到一堆之后先是愣了愣，然后热情地打招呼：“穆姐姐打算从哪里开始走呀？” 穆楚裳和颜悦色：“祁澄去拿地图了，等她回来再听听她意见。” 沈泽湘原本要出口的“要不然我们一起呀”就这么被卡了回去。然后，他挥舞了一下手上的景区地图：“这样呀，那我跟璟琛就先走啦，有缘见。” 穆楚裳笑靥如花：“好啊，有缘见。” 于是沈泽湘把原璟琛拖走了。 片刻后，祁澄带着地图走回来，迎上穆楚裳不闪不避的目光，浅浅一笑：“我之前看你在跟原同学说话，就在边上等了等。” 她脸上笑容就跟平常一样，像是真的因为看见了穆楚裳在跟故人相谈所以刻意避嫌，并没有听到原璟琛说的那些话。穆楚裳看了他一会儿，也没有去追问，只笑着点点头，又冲去玩卫生间的正从人群中往这边走来的宋初晴和关瑶招了招手。 等人到齐，她才开口：“大家有什么想先看的地方吗？” 宋初晴在这些方面向来没有自己的主意，关瑶又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实际上，其实连祁澄也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 最终，出主意的人是祁澄，少女纤细的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然后在纸面上抚出一条轨迹：“我们就沿着水路忘上走吧，午饭地点在山顶湖边，在这之前可以先把沿水路的景点都走一遍——地图上好像还标了一些特色景点。” 对于这个线路，四个姑娘都没有意见，宋初晴和关瑶背上了自己的包，便和穆楚裳一起跟在看地图的祁澄身后出发。 事实证明，沿水而上这条路并没有选错。 因着崇海这一年的秋游办得晚，这会儿都已经是十二月中旬，其他学校秋游早已经结束，在这里的就只剩下了崇海高中部的几百学生和为数不多的一些散客，而大部分的人也并不会选择从一开始就上山，于是这一路走上去，人声不多，环境也算得上清幽。 而景区叫千花涧显然也不是乱叫的，玉英市原本便有花城之称，千花涧中更是养了无数奇花异草，哪怕是在十二月份，也依旧有无数花草争奇斗艳。 哪怕只是在这儿散步，也是十分舒服的事情。 更何况四个人里其实没有一个是急躁的性子，最活泼的宋初晴遇到没见过的花还会边拍照边招呼小伙伴去看。 可巧小伙伴里面还有个祁澄，祁澄跟穆楚裳搭配起来干活，居然也能将大多数花草的名字习性说个大概。 第五十八章 合影 穆楚裳和祁澄能够合作介绍大多数花草这件事，其实不止宋初晴和关瑶觉得惊奇，就连作为当事人的穆楚裳和祁澄都有点儿不可思议，同时也感到欣喜——毕竟没人会不喜欢志趣相投的人。 她们就这么一路走一路聊，行进速度并不快，偶尔遇到亲水台，宋初晴也要拉着关瑶下去洗洗手或者洗洗脸，关瑶拿她没什么办法，眼看着穆楚裳和祁澄都一副乐得看热闹的模样，也只能是任劳任怨地跟宋初晴走下去，小心翼翼看着宋初晴，生怕这姑娘兴奋过头一头把自己扎进了水里。 事实上这样的景象她也是熟悉的，因为她小时候便跟奶奶一起生活在山里，山上虽然没有景区里这么多的奇花异草，却也有同样漂亮的一支水。 或许也是熟悉的地方令人放松，在几个姑娘决定休息休息找块大石头坐一下，然后宋初晴表达自己对这里的喜欢的时候，关瑶也笑着应了声，说自己看着这样的景色，都有点想家了。 宋初晴闻言有点惊奇，停下了拨弄流水的手：“瑶瑶老家跟这里很像吗？” 关瑶摇头：“不像，不过我们家门前也有一条小溪，水比这里的要凉，夏天天热的时候坐在旁边，连扇子都不用打。” 她想了想，又补充：“那里面还有鱼，小时候奶奶会用篾条编成鱼篓，在里面捉鱼炒着吃，味道很好。” 宋初晴叫她说得眼神都亮了：“好好呀，怎么能这么好，你说得我都想去看一看了，对了楚裳——” 她高高兴兴地扯了扯边上的穆楚裳，却在触及穆楚裳目光的时候没能把原本的话说完。 边上，关瑶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家里什么都没有，蛇虫鼠蚁什么的也多，路还难走，等以后我有能力了，我还想把奶奶也接来城里。” 这回，宋初晴总算是没有一时嘴快说什么那就接出来的话。 她先前看穆楚裳，也是想说要不然我们到时候一起去关瑶家里找关瑶玩，但穆楚裳的眼神和关瑶后来的话都叫她意识到，关瑶跟她们不一样，跟她们三个都不一样。 关瑶接受资助并来到崇海，就是为了在更好的环境里面读书，然后将来考上更好的大学，为找到更好的工作奠定基础。 这些对于她们来说其实可以不怎么去操心的东西，是跟她们同龄的关瑶生活里的一切。这些事情压在关瑶肩上，才让关瑶能够一直埋头苦读，又因为仿佛只会埋头苦读显得格格不入。 这是宋初晴从前无法想象也不会去想象的事情。 直到现在，她才真正意识到，原来一样年纪的关瑶，和她们从来都不一样。 而关瑶现在的话，宋初晴也不太敢去接，生怕自己一下子就说错了话。 然后，坐在她旁边的穆楚裳开了口：“等将来你把奶奶接过来了，也可以带奶奶过来玩，这附近还有很多景点，都很有意思，你们可以慢慢走。” 宋初晴听着穆楚裳这些话，怔怔地看向关瑶。 然后，她看见关瑶露出来了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嗯，奶奶肯定会很高兴。” 一瞬间，仿佛热血冲上了脑门，宋初晴忽然拔地而起：“我们合个影吧！” 她拿出手机，认认真真地看着另外三个小伙伴，最后，与关瑶对视：“我们今天多拍些照片，到时候全部洗出来，瑶瑶你过年回家的时候，可以先拿给奶奶看，奶奶看到你的照片，肯定也会高兴的！” 她这个突发奇想一样的提议叫关瑶愣了那么一回儿，最终也展颜：“好啊。” 于是宋初晴开始招呼另外两个小伙伴：“楚裳祁澄快来！你们在这里，然后瑶瑶站在这里。” 穆楚裳和祁澄相视一笑，都按着宋初晴的指示站好。 快门按下，相片定格。 宋初晴调出手机相册，只见一方小小屏幕中，各不相同的四个女孩，个个笑颜如花。 第五十九章 喜欢哪个? 拍照这种事情，开了头，就没有停下的机会，尤其宋初晴热衷此道，穆楚裳过去又确实在这方面费过心思，哪怕关瑶一开始并不那么适应镜头，到后面在她们两个的有意引导和祁澄的配合下也渐入佳境。 千花涧到底是景区，而且是会在学校选取春秋游地点时被青睐的景区，里面除了能看的地方，自然还有能玩的。而玩的地方，也正是人群聚集的地方。 四人原本也是打算顺着这条路一路玩上去，现在时间也还早，她们也有闲心在平台上慢慢转悠，看看景区里面的游戏摊档和小吃摊档。 小吃档前人当然是多的，哪怕崇海是多数人认知中的“贵族学校”，也确实有不少学生家里条件十分过得去，但总统还能喝可乐呢，也没谁规定富家子弟对小吃跟小游戏不敢兴趣。就算是穆楚裳，在看见一家店里作为奖励的毛绒公仔时，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不过这家店的游戏是投壶，里头端端正正摆了三个按汉代高壶模样仿的工艺品，边上一把投壶用的箭矢，横在最外头的长桌上还十分贴心地贴了一行图文并茂的规则，虽说对比起简单的套圈或者投篮看起来实在是有点儿复杂，但也不至于叫人看不懂。 穆楚裳站在那儿看了会儿规则以及拿到奖品的需求，看着一串儿的“有初”“连中”“贯耳”“散箭”“全壶”“有终”“骁箭”，确定自己真没这个技术，也就没有去尝试。宋初晴倒是对这种在现代而言还挺新奇的玩法感兴趣，看着“十元四矢”的标价，直接就交了十块钱，然后在摊主友善的目光中……意料之中的一个都没扔中。 宋初晴倒也不至于因为没扔中就难过，毕竟她的目的也只是玩，玩过了这一家，又拉着关瑶去找下一家自己喜欢的。 祁澄没跟上去，而是侧头看刚收回视线的穆楚裳：“喜欢哪个？” 穆楚裳一愣，没忍住弯了眼睛：“您这话说得跟小说主角似的。” 乐完，她真就指了指挂在上面的一个巴掌大的娃娃：“那个，很可爱。” 软乎乎毛绒绒的垂耳兔，脑门上还有个蝴蝶结，确实可爱，祁澄点了点头，看了看十分热情地招呼他们去试一试的摊主，又回头看穆楚裳：“我可以试试。” 说完，也不等穆楚裳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就去摊主那里交了钱，换了四根箭矢。 穆楚裳挺诧异的，虽说在一开始祁澄问的时候就有了这种预感，但当这种“你要什么我给你打”的桥段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很有意思。 这种时候，显然不适合去说什么“算了吧”，穆楚裳于是跟过去，一脸好奇地等待祁澄投壶。 然后便见祁澄站定，片刻之后，将其中一支箭矢掷了出去。 箭矢划过一道漂亮的圆弧，穿过高壶壶口，正正落进了高壶里。 迎上穆楚裳带着惊讶的眼神，祁澄微微一笑：“侥幸。” 第六十章 投壶 注意到这边的不止穆楚裳一个，尤其祁澄不止第一下投中，连第二根箭矢也完美地落进了高壶之中。 于是，原本相对较为冷清的小摊面前也开始有学生聚集，不为别的——毕竟先前也不是没有学生玩过这个，有侥幸投中一次然后叫摊主送了个小钥匙扣当纪念品的，也有像宋初晴这样根本中不了的，总归相较起其他游戏，这个难度实在是高了些，赢得奖品的概率比抽风的抓娃娃机还低。 然而现在跑出来个漂亮女生，不声不响连中两箭，哪怕女生跟旁边同样漂亮的女生说自己是侥幸，他们也很好奇对方还能不能“侥幸”第三次。 同学的围观仿佛并未给祁澄带来压力，她甚至没有多犹豫一会儿，依旧稳稳地投出了第三支箭矢。 然后，所有围在周围的同学以及一对来旅游的情侣，都眼睁睁看着箭矢撞在了高壶离他们更远的一侧的壶口内壁上，紧接着，弹回了高壶之中。 第三回，中。 也不知到是谁最先爆发出欢呼，紧接着，有人开始鼓掌，掌声经久不绝，连店主都笑个不停。 没有人会再去相信她的“侥幸”了，连中三箭，如果这都能算是“侥幸”的话，得是多得天独厚的运气？ 而祁澄没有要等掌声停下来的意思，她径自拿起了第四支箭矢，周围的人登时屏住呼吸，等着“见证历史”。 第四支箭矢被掷出，依旧碰上了壶口，却没有第三支箭矢那么幸运——承载着许多人恨不得穿透它目光的箭矢擦着壶口过去，落在了地上。 有女孩已经出了声：“好可惜啊。” 主人公祁澄却没有露出任何惋惜的情绪，只将视线从高壶上收回，转头看向穆楚裳：“拿不到你喜欢那个，能拿到的奖励里有比较喜欢的吗？” 没等穆楚裳回答，摊主便乐呵呵地朝她们摆摆手，直接取下了之前穆楚裳指过的那个垂耳兔：“不用，小姑娘挺厉害，能连着投中三回，喜欢这个就拿这个，算我破例。” 祁澄一愣，也坦然接过垂耳兔，对摊主道了声谢，然后将兔子玩偶递给穆楚裳：“走吧。” 她们要走，人群也自动让出来一条路，等她们走了出去并跟同样在外围围观的关瑶和宋初晴汇合，四个人一起离开，在那里的同学才散开的散开玩投壶的玩投壶——有了祁澄这么一场，倒是有更多同学打算试试自己的“运气”了。 倒也还有少数人依然在那里围观，有个同学忽然扯了一把同伴：“诶，刚刚那两个，好像是祁澄跟穆楚裳吧，就九班那两个，第二第三。” 同伴倒吸一口凉气：“牛逼啊！” 离开了人群的穆楚裳和祁澄倒是不知道这些，等到了人少的地方，穆楚裳把垂耳兔别到了书包上，宋初晴则星星眼看着祁澄：“你好厉害啊！” 祁澄莞尔：“我投壶玩得一般，这次是侥幸，如果是阿练，能全中。” 第六十一章 一个正常的都没有 宋初晴正处于对祁澄这个当下看得见摸得着的人的崇拜方中，并没有柳姨祁澄的后半句话，倒是穆楚裳接了话：“这么厉害？” 祁澄弯着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十分有趣的事情：“嗯，他偷偷练过。” 边上关瑶听着也一脸好奇了：“这么有意思的吗？” 祁澄笑着点头：“确实很有意思，他练的时候还想方设法躲着别人，自己找了个没有人的小房间，不让任何人跟着，结果其实早就被发现了，自己还以为把人骗得很好——不过等他大一点，就知道自己小时候的‘偷偷努力’根本不可能瞒过大人了。” “不过那个时候很多东西他都已经学得很好了，也不需要再去‘偷偷练习’。” 她这么说，身边听的人自然也能明白那是祁练“小时候”，关瑶只觉得大家果然都很厉害，宋初晴却好奇另一个问题：“澄澄是跟祁少爷一起长大的吧。” 祁澄摇摇头：“我十二岁才被接到本家，这些事情都是爷爷跟我说的。” 宋初晴连忙应声，然后又佯作不经意地把话题扯到别的地方去，祁澄也配合，宋初晴聊什么，她就接什么。穆楚裳在边上看着她们聊，想着她们刚才毫不违和但其实也有点儿鸡同鸭讲的对话，心里其实也觉得好奇。 因为祁澄说起祁练的语气，不像一起长大的同伴，倒像是看着祁练长大的长辈在说对方小时候的趣事，故而祁澄后面把讲述者推成祁老爷子倒也没什么问题——也亏得宋初晴和关瑶都没觉得在这个时代里，几岁的小孩子练习投壶没什么问题。 关瑶么多半是觉得大户人家做什么都不奇怪，宋初晴就更直接了，在盲目崇拜下，别说小时候的祁练练个投壶，她连穆楚裳失踪一年之后忽然热爱学习并且能考年级第二的原因都不打算探究，更何况只是年级第一偷偷练点别的小技能？ 于是，穿越回来之后，穆楚裳第一次发现，自己身边最“正常”的人，居然还是被伴生小精灵拍板为“小说女主角”的关瑶。 嗯，或许还要带上作为自己如今的干妈的亲儿子的小说男主原璟琛。 不过思及小说套路，这可能也不是她的问题，毕竟对于某部分小说而言，小说男女主身边并不存在什么正常人——她可不就是曾经也被盖章过的“恋爱脑恶毒女配”吗？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当然这种东西就不用找人探讨了，君不见宋初晴已经一路跟祁澄关瑶聊到了自己的童年，这会儿正绞尽脑汁扒拉自己童年里为数不多的不是在被“欺负”的趣事。 居然也都十件有八件跟穆楚裳有关，剩下两件则是学画的时候犯的引人发笑的错。 相对于宋初晴的童年，关瑶过去虽然说日子过得更单调些，但胜在温馨，况且山上的日子，对于城里长大的穆楚裳和宋初晴而言实在是很新奇的事情。她们说这些的时候，祁澄便就坐在她们身边一起笑，偶尔接上那么一两句，场面和谐得跟其他一起玩耍的女孩子并没有什么不同。 第六十二章 视频～ 在第一个平台休息到差不多时间，她们便又继续往山顶的方向走——毕竟不管是穆楚裳还是关瑶亦或是祁澄，都有一种奇怪的坚持，那就是哪怕你已经吃过了零食并且不感觉饿，但到了饭点，也还是要吃饭的。 这个点，上山顶领了饭盒看完中午场的表演，正好够时间换另一条路下山，逛另一条路沿路的景点。因着早上在水边已经玩了个够本，几个姑娘都没有再去玩水，只一路往上，偶尔在遇到有意思的植物的时候留下来听穆楚裳或祁澄讲一讲，又或者宋初晴觉得某个背景合适，拉着关瑶合影。 到终于在山顶上领了饭盒坐下来，宋初晴干脆是拉了个群。穆楚裳和祁澄当然是有自己的手机和社交账号的，关瑶原本没有这些，只不过资助她的那位在了解过她的情况之后，让助理给她送了台旧手机，说是家里孩子不要了的，虽然不怎么先进，但好歹还能跟家里的老人联系。 关瑶原本不想要，送手机的那位助理却直接告诉她，这原本就是老板家里已经不要了的手机，留着也没有用，如果关瑶觉得过意不去，不如好好学习，到时候高考出个好成绩，就算是报答了。 关瑶于是便接下了，接下之后也并不常用，只是在村里的叔叔婶婶去看奶奶的时候，才跟他们交流一下奶奶的事情，顺便跟奶奶通个电话。 至于话费什么的，崇海这边一直都会按照统考成绩以及预估的市排名来发放奖学金，关瑶一直稳在那条线上面，因此也一直能拿到奖学金。学校管吃管住，她平时没什么花销，需要的就只是寒暑假往返以及交够一年的话费，另一部分则带回家给奶奶存着。 也正因此，宋初晴得以顺利把关瑶拉进群，并且在四人小群里面新建相册并分享了上午拍的所有照片。 祁澄也从里面挑了几张风景的，转发给祁练。 穆楚裳一转头正好看见了她的屏幕，眨了眨眼，还没开口问，便见祁澄笑了笑：“阿练也没看过这些，我发给他看看。” 穆楚裳点点头，还没说话，边上宋初晴便出声了：“祁少爷也想看的话，其实我们可以视频啊。” 宋初晴随口这么一说，祁澄也随口这么一问，祁练那边还真就同意了。不过同意了也不是立即视频，毕竟她们这还吃着饭，在知道她们还在吃饭之后，祁练只表示不着急，等她们有空再说。 等吃晚饭收拾好，这个随口随出来的视频可算是被接通，视频那头，在看见屏幕里整整齐齐四张脸、发现自己被整整齐齐四双眼睛盯着的时候，祁练表情都差点儿没绷住。 但到底，在四个人或是好奇或是温和或是揶揄的注视下，他还是非常稳重地率先跟姑娘们问了好：“大家一起玩吗？多谢你们照顾阿澄了。” 关瑶一向话少，宋初晴对上祁练依然有点儿发憷，这话祁澄也不打算接，这个开口的人自然而然就成了穆楚裳，穆楚裳点点头：“大家都一起玩。” 她想了想，又给祁练展示了一下自己包上的垂耳兔：“祁澄打的，特别棒。” 第六十三章 加个好友 给祁练展示完祁澄给自己打的兔子之后，穆楚裳一低头，就看见了祁澄一言难尽的表情——登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以及跟祁练的对话，像极了家长在交流孩子。 ——劳烦您照看我家孩子。 ——您家孩子可省心了呐还会自己做饭呢。 穆楚裳：“……” 就，怪对不住人家祁澄的。 对面祁练仿佛还没意识到这一点，看着她手里的垂耳兔，依然笑得温文尔雅：“你这么喜欢，阿澄肯定很高兴。” 边上宋初晴已经等不及了，看穆楚裳和祁澄都没有就这个问题出声的打算，赶紧是绘声绘色地给祁练讲述了祁澄这一天的“英姿”，愣是一个人给讲出了七嘴八舌叽叽喳喳的感觉，热闹得不行。 这也是穆楚裳头一回发现，宋初晴除了画画得好，语言表达方面也相当的不错，不仅在说故事的时候能做到条理清晰层次分明，光是口头讲述，也能听出来遣词造句流畅漂亮，语言风格温柔细腻。 不过仔细一想，宋初晴的语文确实不差，甚至于放在其他科目成绩里面，说得上一句“一枝独秀”。 而等她回过神，宋初晴还在说：“有人录了后面三箭的视频，现在都在空间里传疯啦。” 她说着，还点开社交app的空间，想给视频那边的祁练展现一下，结果刚点开，自己就差点儿没绷住，伸手去拉穆楚裳：“楚裳你看这个，沈泽湘怎么回事啊。” 穆楚裳凑过去一看，沈泽湘也发了视频，还专门提到了他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璟琛兄弟，内容是这样的—— 【原璟琛，就算当了十几年兄弟，我还是要说，你输了。】 底下的还都是跟沈泽湘一个路数的损友，不管弄得清弄不清状况，先起哄就是了。 【夜空中最亮的月：何止输啊，这是一败涂地。】 【你爸爸：璟琛儿子，不行。】 【总有刁民想害朕：大侄子，不行。】 【静茹止水：那确实是不太行，他罚球都没这命中率。】 【是璟不是景回复静茹止水：你投一个试试？】 【静茹止水回复是璟不是景：投了，没中。】 【是璟不是景回复静茹止水：滚。】 【静茹止水回复是璟不是景：滚。】 等宋初晴声情并茂念了几个评论，穆楚裳才发现祁练在笑，她盯着祁练看了一会儿，祁练便发现了，弯着眼睛解释：“我也在看你们说的那条。” 他顿了顿，继续：“阿澄投壶不错的，班里同学也很有意思。” 他话音落，穆楚裳身边宋初晴陡然拔高声音：“新点赞的那个【如练】是祁少爷吗？！祁少爷也玩空间？不是，沈泽湘怎么会有祁少爷好友！” 祁练在视频那边还听着，差点儿又被一连三个“祁少爷”砸懵，维持着温和的笑容：“封建帝制已经被推翻很多年了，宋同学喊我名字就好——之前沈同学有加过我好友，我偶尔也会看看大家平时都在看什么，对了，我刚才申请了你们的好友，你们看看通过一下？” 第六十四章 都被祁家人拐跑了 四人中，最先给出反应的是宋初晴，等穆楚裳她们低头看手机，多出来的就不只多出了名为【如练】备注【祁练】的好友申请，还多出了一个五人小群，群主【快雪时晴】。 愣神的功夫，宋初晴已经在群里发了个拎裙子转圈圈的表情包算作打招呼。 穆楚裳笑了笑，先是通过祁练的好友并设好备注，然后转回到五人群里，也发了和宋初晴一样的拎裙子转圈圈的表情包。片刻后，群里出现了第三个拎裙子转圈圈的表情包，穆楚裳一看，发送人【如练】。 很快，祁澄和关瑶也发了一模一样的表情包，一时间，群里一溜儿的拎裙子转圈圈小人，看久了居然觉得有点可爱。 可爱地宋初晴瞬间就兴奋了：“诶你们等等我给你们发点别的表情包！” 瞬间，一串儿同系列表情包就给刷了上去，什么端正施礼抱剑小人摇头晃脑书生小人水袖跳舞小人聚众嗑瓜子小人妩媚妖妃小人……还每种都有男女两个版本，应有尽有，就连穿裙子转圈圈小人都有个男版——草裙拿骨头转圈圈小人。 视频那边祁练仿佛还有点惊讶，很快便跟宋初晴道了谢，并且在群里面回了一个显然是从宋初晴那儿保存过来的端正施礼抱剑小人。宋初晴瞬间便回了同系列的宫扇施礼小人，并且招呼穆楚裳几个又在后面跟了一串。 穆楚裳等人当然是陪着她玩，等她们发完之后，宋初晴眼睛都亮了，一脸期待地看着三个小姐妹以及视频里面的祁练：“你们介意我发空间吗？” 关瑶笑着摇头，穆楚裳则直接就看向了视频那边的祁练，祁练依然在笑，笑容温和，叫人很难不想到“君子如玉”。他就这么看着宋初晴：“不介意，宋同学的这些都很可爱。” 宋初晴瞬间害羞：“哎呀你喊我名字就好啦，同学同学的真的好奇怪，你看我看沈泽湘他们也是喊名字的——这个表情包是我师姐跟我一起做的，我也觉得超级可爱！” 她说完，就高高兴兴低头露了个几秒钟的屏，然后也没怎么编辑文案，只打了一个“看”字和一个感叹号，就这么高高兴兴地把小视频发了出去。 沈泽湘秒赞，紧接着回复了一串问号。 宋初晴给他回了一串嘚瑟的笑脸。 之后祁练也给点了赞，宋初晴高高兴兴继续给十分懂欣赏的小伙伴分享自己的库存，没再理又回了一串问号的沈泽湘。 在景区里的某个角落，跟发小一起站在某个展馆队伍里的沈泽湘一巴掌就拍在了他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情同手足的发小背上，把原璟琛拍得“嘶”一声，转过来瞪了他半晌，从牙里挤出来一句“君有疾否”。 沈泽湘一脸深沉：“我觉得这个世界已经疯了，要么就是我疯了。” “你未婚妻跟你心上人都被祁家人拐跑了。” 他继续一脸深沉地把手机捧到原璟琛眼前，一瞬间觉得自己现在可能像极了内什么不急内什么急的内什么。 而原璟琛皱着眉看了宋初晴的最新更新，轻易认出了里面两个熟悉的头像，也很快吧不熟的对上了号。 他收回视线：“不要拿这些话编排关瑶，她不喜欢。” “至于穆楚裳，我妈认了她当干女儿，她已经不是我未婚妻了。” 沈泽湘“喔”一声，一脸的求知若渴：“所以你要管穆楚裳喊姐姐吗？” 第六十五章 你们打算这样……带着他上摩天轮? 沈泽湘跟原璟琛又小范围斗殴了一次的事情穆楚裳这边当然不会知道，她们一开始的想法就是通过视频带祁练到处看看，等宋初晴分享完自己的库存，几个人又坐着聊了一会儿之后，便再次踏上了旅途，目标是位于另一条路上会经过的比这边更高一点点的山头的摩天轮，摩天轮下午一点半开始接待游客，这个点下去排队，刚好能赶上，等一趟下来刚好直接下山。 抵达摩天轮之前也有别的一些景点，这回的主要讲解人就成了穆楚裳和宋初晴——穆楚裳是刚好有了解过，宋初晴则是学画的时候听当时的老师讲过，加之她之前提到过的师姐也擅长讲故事，她凭借自己优秀的语言表达能力，很好地“继承”了师姐的故事，并将这些故事展示到了自己的小伙伴面前。 之后也是因为宋初晴突发奇想，他们合影的时候甚至还带上了手机里的祁练。 虽说总觉得有种奇奇怪怪的感觉，但当事人祁练和跟祁练更亲近的祁澄都没有意见，穆楚裳当然也就没有意见了。 反正，视频里面的祁练看着是真心实意在高兴。 也亏得祁澄气质摆在那里，就是拿着个手机都没显得太过诡异，手机里面的祁练也奇迹一般没有因为屏幕反光而成为一团糊。 这回的照片带了祁练，自然就是发在他们的五人群里面，后面还跟了一串高高兴兴的拎裙子转圈圈小人。 再之后，她们总算到了景区号称在最高处能看到整片山全景的大摩天轮，这会儿队伍已经排了有些长度了，不过时间充足，她们也不着急，预估这一趟结束下山，还能赶上近山脚的三点钟那场电影。 宋初晴对那场电影比较感兴趣，一面跟在祁澄身边眉飞色舞地给祁练介绍自己听说的有关那场十五分钟电影的盛赞，穆楚裳则跟关瑶一起跟在后面听。 等她说完一抬头，就跟前面的沈泽湘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沈泽湘：“嗨？” 宋初晴眼睛一亮：“你之前是不是去看了那场电影来着？感觉怎么样？我师姐跟我说画面超级棒的！” 沈泽湘：“……确实是，不过我不太懂这些。” 宋初晴高高兴兴：“嗯嗯！” 她没打算继续拉沈泽湘说话，再次凑回到在自己没有注意这边的时候已经再一次接过了祁澄手上手机以免祁澄一直举着手机太辛苦的穆楚裳身边，因为她跑去了找沈泽湘，这会儿是祁澄在跟祁练说话，那边祁练问了句什么，穆楚裳看了眼队伍，答道：“应该要等半个小时，挺快的，你那边手机电量还够吗？” 祁练：“差不多，你们接下来是打算去看电影？我听说那个不方便开着手机。” 穆楚裳：“对，所以到时候不能带你，你要看的话只能等下次自己过来排了。” 祁练莞尔：“嗯，下次一定。” 宋初晴在边上出声：“如果有特别棒的场景的话，我回去肯定要临摹，到时候给你看啊！” 她说完，依稀感觉有什么不对，再一次抬头，就对上了沈泽湘仿佛见了鬼的视线，沈泽湘边上，原璟琛没表现得这么明显，但表情也是一言难尽。 沈泽湘看看她们又看看穆楚裳手里的手机：“这是祁练？” 穆楚裳眨了眨眼，打算把手机转过去，然而沈泽湘已经先一步又开了口：“你们打算这样……带着他上摩天轮？” 第六十六章 不怕高 沈泽湘觉得，这个世界确实是不能好了。 不过疯的确实也不是他，而是前面这四个女同学，那谁谁的前未婚妻穆楚裳，那谁谁的前未婚妻的跟班宋初晴，那谁谁十分欣赏的关瑶，还有跟那谁谁确实没有半毛钱关系的祁澄，这四个，有一个算一个，都疯了。 但凡没疯，怎么可能做得出开着视频带祁练上摩天轮的离谱事情，这像话吗？ 他想在这四个里面找一个比较理智的确定一下到底有没有人觉得这种行为有什么不妥当，然而等看完四个人，他绝望地发现，他印象里，包括宋初晴在内，都不是能做出这么……离奇的事情的人。 而在他几乎管不住自己五官的时候，穆楚裳已经泰然自若地点了点头，并带着手机一起转了个面，让他跟手机里面的祁练来了个面对面。 祁练举起手跟他们打了个招呼：“沈同学，原同学，好久不见。” 沈泽湘：“……” 他一秒管住自己的表情：“也不算是好久，昨天你来学校的时候我有见到你。” 那么大个人，跟穆楚裳一起坐在看台上，很难看不到。 说完，仿佛是觉得这个“单方面”见过也有哪儿不对，他又补充：“我还听到了你之前给班上写的加油稿，特别拉风，当时老李就站在我旁边，夸了好久。” 老李，班上语文老师，夸了很久的那篇显然是给穆楚裳加油那篇。 想起后来自己就被剥夺了亲自写稿的权利，祁练浅笑：“不是什么大事，我们班同学都很棒，我记得沈同学你拿了跳高的亚军，恭喜。” 沈泽湘登时看天看地：“害，也就一般，咱们老原不还拿了两个第一吗，我就只有一个第二，而且叫什么沈同学啊，喊名字就好了。” 祁练眉眼弯弯：“嗯，璟琛也很厉害。” 一直沉默忽然被夸的原璟琛：“……” 原璟琛看着视频里这个自己早上才劝过穆楚裳不要靠太近的人，半晌，别扭道：“侥幸而已。” 眼见着他们的聊天实在尴尬，穆楚裳侧头看了一眼，开口：“原璟琛，队伍动了，往前走。” 一瞬间，原璟琛如蒙大赦，头也不回地融入了队伍，而沈泽湘也念念叨叨赶紧跟上，穆楚裳则顺理成章把屏幕转了回来，并对祁练笑了笑。 不需要他刻意去岔开话题，祁练已然开了口：“队伍好像比预想中要快。” 穆楚裳点头：“对，估计还要再等个十分钟。这个摩天轮够大，只要不恐高，从上面看下来应该会很漂亮。” 这句话出来，宋初晴瞬间又兴奋了，开始就这方面继续唠，祁澄的手机也被换到了她手上，穆楚裳则从她身边退开，看向祁澄和关瑶：“都不恐高吧。” 关瑶笑了笑：“以前我们山上也有一个地方，能看很远，奶奶说，她年轻的时候很喜欢在那里唱歌，我也喜欢在那里背书。从高处往下看的感觉，其实很舒服，就像整个人都在风里。” 于是穆楚裳又看向祁澄，而祁澄看着她，笑意清浅：“放心。” 她顿了顿，眉眼间弧度变得愈发温柔：“我不怕高。” 第六十七章 一言为定 聊着天排队其实并不会觉得时间漫长，甚至于一个话题还没说完，就已经到了她们。 景区这边并没有硬性规定要求一个座舱必须坐满多少人，哪怕座舱其实做得挺大，圆形，能塞六七个人，就算是单人也能直接上。 穆楚裳发现，在意识到这一点时，前面两个男同学很明显都松了一口气，之后，等他们的舱门关上，沈泽湘甚至还十分有兴致地冲她们挥了挥手。视频那边的祁练显然注意到到了穆楚裳突然好起来的心情，不过也没有多问，只安安静静跟她们一起上了跟着的座舱。 手机现在由关瑶端着，站在边上的工作人员友好地提醒了一下看管好个人财务注意好手机，便帮她们关上了舱门。 座舱缓缓往上，速度慢到就算接下来还有人要上也并不需要停滞下来等人。 整个上升过程，不管是四个女孩还是视频那边的祁练都没有说话，摄像头已经从前置转为后置，就这么对着窗外风光。 景区的宣传以及体验过的游客的反馈也并不是什么虚言，在摩天轮升到一半之后，从这一边看下去，整个景区一览无余，只不过由于位置高离得远，连平台上的游人如织都仿佛成了蚂蚁大小，至于那些她们仔细看过的景，如今看见的只是远远的一片颜色和一片姹紫嫣红中若隐若现的银色带子——便是他们沿着走上来的山涧，纯白如练。 然后，带子汇入了山脚处的一片湖，与她们来时的方向相反，并不属于这一个景区。 近看水木清华繁花似锦，远看也是山明水秀风景如画，这个景区确如宣传上所言，是人间一处风水宝地，光看一眼，就觉得心旷神怡。 摩天轮很快就到了顶点，穆楚裳忽然出声打破了一直以来的沉默：“以后有机会，再一起来吧。” 这句话，瞬间又将宋初晴的眼眸点亮，她果断成为了第一个响应的人：“好呀，到时候再一起来，祁练也一起吧。” 虽说现在用的是后置摄像头，对准的是座舱外的景色，祁练并不能看见穆楚裳的表情，但穆楚裳还是笑了笑，顺着宋初晴的话问道：“一起来吗，祁练？” 视频里，祁练眨了眨眼，笑逐颜开：“悉听尊便。” 带着明显笑意的话语，叫座舱里的四个姑娘默了片刻，然后，祁澄点点头：“嗯，一起来。” 有她打破原本差点儿变得奇怪的气氛，宋初晴赶忙是调转视线看向关瑶：“瑶瑶一起吗？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还带上你奶奶啊。” 另外两个也都看着她。 关瑶盯着三个人的目光，最终点了点头：“有机会一起。” 她说完，祁澄和穆楚裳便相继展露笑颜，而宋初晴更是直接双手一合掌，清亮的掌声和女孩带着发自内心愉悦的话语响在了整个景区的最高处：“好，那我们一言为定，一定要再一起来一次。” “到时候，我们还一起坐摩天轮！” 第六十八章 又一次偶遇 从摩天轮上下来之后，祁练那边手机点亮基本告罄，几个女孩打算马不停蹄前往电影院，两边一合计，干脆是约好之后再聊，直接挂断视频通话。 然后宋初晴用自己的移动电源给祁澄的手机充上电，便挽上关瑶，一起往山下杀去。 结果在电影院那边的队伍一抬头，又跟沈泽湘原璟琛二人来了个面面相觑。 沈泽湘：“好巧哦，穆姐姐你们不带祁练一起看电影啦？” 穆楚裳一笑，直接笑出了“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气魄：“不方便。” 看电影的时候黑灯瞎火，哪有人举着个发着隐隐亮光的手机的，可不就是不方便吗？ 而宋初晴也反应过来了：“你们不是已经看过一次了吗？” 沈泽湘无奈：“那也没什么地方能走啊，你们总不会是走到现在没有走过重复路线吧？” 宋初晴：“……” 沈泽湘看向穆楚裳，发现穆楚裳和穆楚裳身边的祁澄脸上挂着如出一辙的笑容，可以说是尴尬而又不是礼貌的微笑。于是他又转向关瑶，瞪大眼：“不是吧，你们真的从早上一直玩到现在？这里有这么多能玩的东西吗？你们总不能是带着祁澄把所有小游戏都玩了个遍？” 说完他自己又纳闷：“不对啊，也没看到你们抱着多少奖品，而且要是真玩个遍，祁澄不得血洗空间啊。” 宋初晴依然没吭声，而祁澄和穆楚裳持续微笑。 最终是关瑶看不下去了，浅笑着出声：“沿着水那条路上很多很有意思的东西，楚裳和祁澄也懂很多，加上有初晴帮忙拍照，我们在那边玩的时间可能会比较长。” 沈泽湘听着，表情直接从疑惑变成麻木，他心里算了算祁澄投壶视频流出来的时间和宋初晴发那几秒截屏的时间以及他们后来在摩天轮那儿相遇的时间，问道：“然后后面就是宋初晴的专场了对吧？” 关瑶微笑点头：“嗯，初晴也很厉害，不过楚裳也有讲一部分，祁练看书很多，对这些也有了解。” 沈泽湘：“……喔。” 他麻了。 他们来景区，是走了一圈，但是面前这四名女同学，可能是轮流讲了生物课历史课和美术课。 当真不虚此行。 一时间，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对当时没有缠着穆楚裳他们一起走的行为庆幸还是遗憾。 沈泽湘双目放空，显然失去了继续搭话的能力，两边就这么陷入冷场，然后原璟琛冷不防开口：“你也很厉害。” 关瑶叫他突然开口说话惊了惊，随即反应过来可能是在说自己，登时瞪大了眼。 原璟琛认真点头：“对，你成绩很好，很厉害。” 关瑶：“……” 她维持着微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回头看看身后的年级第二和年级第三，而在此之前，没挂断视频的时候，手机屏幕那边仿佛还有一个年级第一。 不过也巧，就是在这个时候，前面开始放行，队伍挪动，他们也没有什么心思继续对话，只跟着队伍一起挪进了景区的小型影院。 到了影院里面，更是不方便出声，这一个话题也就顺理成章告一段落。 第六十九章 家教 电影确实没有辜负宋初晴的期待。这是一个关于森林的短片，故事性并不算多强，强就强在每一帧都美得如梦似幻，合成的白鹿披着光从森林里拐出来时，叫人甚至觉得下一刻还会走出来一个美到不可方物的精灵。 如若有那样一位精灵的话，必然有着同阳光一般灿烂的白金色长发和同琥珀一样美丽的绿色眼睛。 看完电影的宋初晴心满意足，却没有喋喋不休，像是要独自消化里面的一些场景。 离集合还有一点时间，她们也已经走完了原计划要走的地方，这会儿时间也不够再去别的地方溜达，她们便干脆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又买了点儿小吃一起分享。 宋初晴在恍惚了一会儿之后，终于心满意足地回过了神，忽然拉了拉关瑶：“瑶瑶，之前原璟琛说你也很棒，我觉得他说得很对。” 三个姑娘原本是在聊今天看到的有意思的东西，叫宋初晴那么一打岔，齐齐愣了愣。 而宋初晴还在低着头掰着手指继续：“我学东西真的超级慢的，可是之前瑶瑶给我讲题，我就很快能学会，学会之后再也没忘过了。” 她倾身挽住关瑶的手，笑容灿烂：“瑶瑶真的特别棒，我下周开始就要去文科班啦，瑶瑶介意周末的时候来帮我补习吗？我保证努力学，不耽误你太多时间！” 关瑶听见这句话，先是愣了愣，而后露出一个笑容：“当然可以。” 宋初晴却摇摇头，换上一个稍严肃一点的表情看着她：“我不是那个意思。” 关瑶一怔。 然而话说到这，宋初晴又有点局促了，倒是边上的祁澄开口：“我想，初晴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当她的家庭教师。只要在成绩方面能够提升，我想，家长是不会介意家教的年龄的。” 穆楚裳也点头：“初晴以前也请过几个家教，不过因为各种原因，效果一直都不太好，后来就没有继续找。你如果愿意给她当家教的话，可能还会比之前效果好一点。不过有一点就是，宋叔叔并不喜欢让初晴欠别人人情。” 关瑶听着，还有点不明白，可没等她问，宋初晴已经接上了话：“对，我爸觉得随便欠别人人情是非常不好的事情，尤其是……当对方家庭环境没那么好的时候。” 她说这些话时脸上依然是笑意盈盈，关瑶却莫名透过这张仿佛总在笑的脸窥见了一点藏在无奈背后的难堪。 可再仔细看的时候，那笑容里却连点儿阴霾都没有：“所以到时候，我爸爸说要给你发工资的时候，你不要拒绝他。” 她这些话说出来，关瑶反倒是犹豫了，下意识就看向穆楚裳和祁澄，想问宋初晴为什么不干脆找穆楚裳或者祁澄。穆楚裳却比她们都更了解宋家的情况，加之宋初晴先前已经把话说出来了，她便继续：“祁澄没有时间，如果是我长期帮初晴补习的话，宋叔叔会不高兴。” 不高兴已经是委婉说法，在宋初晴遭训斥的时候，一般得到的评价会是“丢人”。而这样的话，又会再一次通过宋家那些不喜欢她的同辈，一而再再而三地去重复。 有穆楚裳帮腔，宋初晴连忙点头，完了又有点儿不好意思：“总之就是，如果瑶瑶可以帮我补习，那就再好不过啦。” 第七十章 所以，她可以心无旁骛 最终，关瑶同意了宋初晴的请求。 不过说是说让关瑶周末去给宋初晴补习，但宋家对于没有背景而言的关瑶并不“宜居”，几个姑娘一合计，还是祁澄开口建议关瑶要么住在穆家。 毕竟穆家在这方面的环境显然要比宋家好得太多，穆家人也十分幻影穆楚裳的朋友过去，再加上，如果家教老师住在穆家的话，那不管是宋初晴去穆家补习还是穆楚裳跟关瑶一起来宋家一起学习，都会显得更加顺理成章。 关瑶原本还在犹豫，在宋初晴提出她其实也不介意周末住在学校之后，便决定还是住到穆楚裳家里去。这个决定做下来，穆楚裳便直接联系家里。 恰巧穆棠这段时间格外空闲，这会儿又在家里，听说妹妹的同学接下来会常常来家里住之后，不仅问了房间跟之前一样可不可以、用不用再添点东西，还表示如果有需要的话，明天他可以在过来接人的时候顺便带她们去逛街，看看要不要采购些别的生活用品。 可以说是热情到了连穆楚裳听了都沉默的程度。 最终，穆家老三的热情因妹妹担心吓到同学被无情镇压。 也就是她们讨论这个问题的功夫，也就到了集合时间，回去的路上，大家都比较累，没再像来时那么活泼，大多数同学干脆是在车上补觉，宋初晴兴奋了一天，这会儿也已经累了，跟关瑶肩膀对肩膀头对头睡成了一团。 穆楚裳跟祁澄倒都还精神，只不过也没打算继续聊天，祁澄看着窗外，整个人彻底静下来，叫人看着倒有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也跟最初不跟人说话的时候那种仿佛不关心任何事情的冷淡不同，就只是安安静静地去看着这人世间。 穆楚裳无意探究，也不打算去把祁澄从这种她想不明白的情绪里面拉出来。她也只是安安静静坐着，带着耳机听录音。耳机里声音不大，英式发音纯正，合着点儿车子的声音，叫人心里头安稳得，仿佛什么都不用去想。 其实原本也什么都不用去想，家里根本没有事情需要她去操心，她想要静心学习，就会有人帮她扫除一切干扰。 所以，她可以心无旁骛。 回程的路仿佛也并没有来时那么漫长，毕竟就算没有力气再去玩闹，学生们总也会盼着晚一点儿再回到学校。 四点钟在景区大门集合，四点半出发回程，等回到学校已经将近六点，走读的同学可以直接回家，留校的同学也到了吃饭的时候。 因为回来的时间不早，晚自习便没有要求具体时间，学生如果觉得累了，也可以留在宿舍，只要保持安静就可以。穆楚裳他们和走读的祁澄说过再见之后，便一起去了食堂。 若是过往，关瑶晚上还是会去教室的，不过作为宋初晴新上任的“家教”，她决定抓紧时间，今晚就给宋初晴摸个底，于是干脆是三个人都不打算去教室，就留在穆楚裳她们宿舍里面。 第七十一章 宋初晴的答卷 穆楚裳并不打算插手关瑶和宋初晴的小课，她们在下面，她便干脆是早早洗好澡，带着先前看到一半的书上了床。 等她收了书下来洗漱的时候，宋初晴和关瑶这边也大概到了尾声，这会儿看穆楚裳下来，宋初晴笑了笑，再一次解释白天没解释的事情：“楚裳，我之前运动会的时候跟老师说过转文科的事情，等这一周结束就直接过去了。师姐那边我也联系过，到时候集训我会去参加。” 她说这些的时候依然在笑，只不过笑容跟平时也有了一点不同，关瑶在旁边看着，甚至怀疑她下一秒还会哭出来。 可是宋初晴没有哭，她只是看着穆楚裳，努力扯出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楚裳，我会好好学，也会继续学画，我是为了自己学习，为了自己选的这条路，不会让自己后悔的。” 关瑶看着宋初晴，耳边忽然又响起上一周穆楚裳才说过的话。当时穆楚裳站在走廊上，站在晚风里，声音里没有一点温度，目光也没有寻常时候温柔。 当时她告诉宋初晴：“你是为了自己学习，无论如何，都不要让自己后悔。” 当天晚上宋初晴哭了很久，关瑶也陪了宋初晴很久，她甚至担心，宋初晴跟穆楚裳的友谊会不会就这么完了，回去之后也问过穆楚裳，然而穆楚裳也告诉她，宋初晴不笨。 宋初晴知道自己选的是什么，也知道该选什么。 后来宋初晴跟穆楚裳都没有再提起这件事，关瑶原本也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谁料宋初晴居然已经一声不吭地找过了老师，提出了要转文科班的事情。甚至于，在跟学校聊之前，她肯定还要跟家里说过，关瑶不知道宋初晴家里的具体情况，但也能从穆楚裳过去的描述和宋初晴白天的表现当中窥得一二——那对于宋初晴而言并不是多轻松的事情。 而在做完这一切之前或之后，宋初晴还联系了她所说的那位“师姐”，连自己到时候参加集训的事情也一应安排妥当。 然后，她带着笑容站在她们面前，交出了自己沉寂一周以来写好的答卷。 她说她不会后悔。 她会继续学画，去学自己喜欢的东西。 而现在，穆楚裳看着站在那里的宋初晴，并没有去沉默或是多说别的什么，而是轻轻点了点头：“好，我们一起努力。” 她顿了顿，弯起眼睛：“你回去早点休息，不要熬夜，晚安。” 宋初晴重重点头：“晚安。” 之后，她收拾东西回宿舍，关瑶也收拾好自己的桌面，等穆楚裳洗漱完出来便也去洗漱，等她也洗漱完回到宿舍，等待她的照例是穆楚裳那边特地留着为她照明的柔暖灯光，关瑶踩着灯光爬上床，掖好蚊帐，那点柔暖灯光也一点点暗下去。 在暖光彻底消失之前，关瑶率先开口：“晚安。” 黑暗中，她听见了穆楚裳的声音，一如之前的每一个晚上，像一根羽毛，温温柔柔地落在耳边：“晚安。” 第七十二章 等以后吧 周五，关瑶又一次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跟穆楚裳回家，这一次来接的是穆楚裳的三哥穆棠，先前取穆楚裳家的时候关瑶也已经见过对方了。 说起来，不管是对比起不管发型颜色还是衣着都十分跟得上潮流、接人的时候必须口罩帽子大黑框全副武装的穆家大哥穆终，还是对比起一丝不苟笑比河清气质沉稳的穆家二哥穆沉，关瑶都还是觉得面前这个时常笑吟吟看上去平易近人的穆家三哥更令人不敢造次。 如果是过去的穆楚裳或是穆家大哥穆终在这儿，在这一点上或许会跟她十分有共同语言，但穆终毕竟不在，也不会跟一个跟自己不熟的人聊这种事情，而如今的穆楚裳显然不觉得穆棠这样有什么问题，上了车便笑吟吟地叫哥哥。 不过关瑶虽说觉得穆棠身上的气质会叫人不敢造次且不敢接近，却也明白自己不会在对方面前造次也不打算接近对方，毕竟她只是穆楚裳的同学兼客人罢了。于是她乖乖巧巧地喊了声“三少”，在穆棠出声纠正表示跟着穆楚裳喊就好之后，又规规矩矩补了句“三哥”。 穆棠不像穆终那么乖张跳脱，也不会像穆沉一样整一路都用来对妹妹嘘寒问暖了解妹妹在学校的方方面面，在再一次确定两位姑娘都没有东西需要买、现在就打算回家之后，他便安安静静充当起了一个非常合格的司机，只不过偶尔，在听到某个旋律的时候会点评一两声，然后这时候，穆楚裳会接话。 关瑶过去对这些没多大兴趣，其实也听不太懂，很多时候只知道好听不好听，在穆棠偶尔问及自己习不习惯需不需要换个风格的时候，也只是摇摇头：“我觉得很好听。” 然后穆棠便笑：“我也觉得好听。” 等回到家，还没道吃饭时间，穆棠便自己回了屋，关瑶则依然是到她上一次住过的客房那里放了行李，便又收拾好作业去穆楚裳那边。 相比起上一次，这次房间了又多了些娃娃，窗帘也换过，照的也是穆楚裳房间的风格，绝对足以满足每一个小女孩的幻想。 这叫关瑶怪不好意思的，穆楚裳却不觉得有什么，只表示有什么不喜欢的话也可以告诉阿姨，到时候撤掉，并不会多麻烦。 关瑶当然说没必要这样就很好，穆楚裳便也没有多劝什么，想了想，又道：“到时候你可以在这边放两套常穿的衣服，这样的话就不用每周背那么多东西。” 这一条关瑶倒是应了，之后两个人去了穆楚裳房间，看着差不多到晚饭时间，也没有就开始做作业或者看书。穆楚裳摸了会儿钢琴，关瑶就在她旁边听着，虽然照例是听不明白的，但也能听出好听。 然后她就这么夸了。 穆楚裳笑了笑：“喜欢的话，可以学，我教你。” 关瑶承认，有那么一瞬间，她确实有点儿兴奋，但她仍然是摇了摇头：“等以后吧，等高考完的。” 无论如何，现在对于她而言最重要的东西，仍然是高考。 第七十三章 穆楚裳又做了梦 穆家的气氛确实很好，虽然并不是那种大家伙其乐融融温馨美满的状况，但穆家每一个人都拥有足够的空间。譬如作为长辈的穆正清和穆老爷子会关心两句，问问穆沉公司那边是否顺利，又问穆棠这次在家住多久，在穆沉和穆棠打过之后，更具体的东西，他们也不会去刨根问底。 而对于穆楚裳这个家里唯一的女孩，穆家的男人们最多不多多叮嘱两句有什么事记得跟家里说，不管怎么样身体都是最要紧的，顺便也嘱咐嘱咐被穆楚裳带回家的关瑶注意劳逸结合，之后便没有再多说别的。 关瑶其实不知道这种相处模式对于其他同龄人而言会不会舒服，但对于她所认识的那个穆楚裳而言，显然是非常合适的——因为现在的穆楚裳，并不需要什么人去告诉她哪一条路具体怎么走，穆楚裳也很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东西。 吃过饭之后，依然是各人做各人的事，穆楚裳和关瑶作为学生，当然是先在穆楚裳房间把这周留的作业给写了，之后再看作业以外的题——虽说还不到高三，但既然已经上到了高中，那便没有任何一个学年是不重要的，哪怕崇海并不是崇尚题海战术的学校，也从来都强调成绩不是唯一的出路，但只要学生愿意做题，题是少不了的。 可巧，不管是穆楚裳还是关瑶，都十分愿意尽量把崇海所拥有的的题库过一遍，从前是关瑶自己到科任老师那里领额外的卷子，如今则是关瑶和穆楚裳结伴到科任老师那里领额外的卷子。 自然，长辈再三强调的劳逸结合她们也没忘，不至于就做出什么通宵只为做卷子的事情，甚至于，她们要比在学校里休息得更早，九点半被穆棠喊出去喝过热牛奶之后，两个又在穆楚裳房间看了半小时睡前读物，便各自回屋洗漱好睡下了。 夜里，穆楚裳又做了梦。 是跟先前生日宴那天晚上类似的梦。 梦里关瑶没有跟她们混在一起，没有成为宋初晴的家教，没有住到穆家，而是在高二下学期的时候，被终于意识到学习的重要性的原璟琛拦住，拜托她周末到家里帮忙补习，并且承诺会按照市面上的价格来聘请她。 梦里没有祁澄和祁练，穆楚裳也不是现在的穆楚裳，关瑶经过了高二上学期的潜心用功，也已经稳坐年级第一的宝座。她确实需要钱，也确保自己有能力去挣这个钱。 所以在大概捋过了原璟琛的学习情况之后，关瑶接下了这份工作，并在月末月考时让原母看见了非常明显的效果——毕竟在一个愿意教，一个愿意学，本身天赋又没有问题的情况下，学习效果显然是有可能事半功倍的。 于是，原母对关瑶的态度也变了，从一开始的担忧对方是否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变成了后来的比亲闺女还亲——毕竟这是把她宝贝儿子引上正道的姑娘，为人乖巧又懂事，任何一个长辈都很难不喜欢。 第七十四章 喊伯母就好了 穆楚裳从梦中醒来，有过上一次做梦之后伴生小精灵的解释，这回就是没有解释，穆楚裳也明白梦里的应该是原本的故事，也是原剧情里面关瑶和原璟琛感情线的开端。 然后现在，剧情显然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穆楚裳并没有什么感触，说到底，那也只是与她无关的【原剧情】，且即便是在【原剧情】里，只要关瑶还是关瑶，关瑶在意的就绝不会是“能不能跟原璟琛谈恋爱”。 穆楚裳相信，关瑶能将她自己想要的未来经营得很好。 故而就像过往的每一个平淡的早晨一样，她起床洗漱并换好衣服，想了想，又找出一身自己还没穿过的运动服，去敲响了客房的门。 关瑶也已经起了，应了一声“稍等”之后，很快便打开门。 门外是穆楚裳温煦而干净的笑容：“一起去晨练吗？” 关瑶无法拒绝穆楚裳的任何邀请。 于是十分钟后，两个穿戴整齐的姑娘也成了小区马路上晨练的一员，这会儿时间虽然还早，路上的人却并不少，还都是看着穆楚裳这群人长大的各家老爷子老太太。就算一些跟穆家不熟的，这段时间穆楚裳偶尔也在周末出来晨练，早也被他们记下了，这会儿他们看见穆楚裳带着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一起跑，也就顺口多问了那么一句。 这时候，穆楚裳便会带着关瑶停下来，笑靥如花：“她是我同学关瑶，最近都住在我家。” 然后老爷子老太太们也不会多问，两个继续跑自己的步，再遇见下一批出来晨练或是遛狗的长辈。 她们甚至还遇上了来遛狗的原母，原母不认得关瑶，但对如今的穆楚裳是越看越喜欢。穆楚裳也知道原母对自己一贯的偏爱，故而不等原母开口，就主动介绍：“干妈早，这是关瑶，我们班上第四，最近都来我家住。” 然后她又看关瑶：“这是我干妈，也是原璟琛的妈妈，你喊她……” 穆楚裳是想说阿姨，然而还没说完，便叫原母笑吟吟打断：“既然是裳裳的朋友，跟裳裳以前一样，喊伯母就好了。” 关瑶原本是打算喊阿姨的，也没料到是这么个走向，下意识看向穆楚裳——穆楚裳自然是笑着的，也顺着原母的话往下说：“对，喊伯母就好了。” 穆楚裳和原母都这么说，关瑶便乖乖地喊了声“伯母”，逗得原母直乐，又高兴地招呼她们到家里坐坐。 穆楚裳摇摇头：“我跟关瑶一会儿约了初晴要去她家里写作业。” 原母应了两声，看两个姑娘的眼神满是慈爱：“要是我们家那个能有你们这么省心就好了，那你们先学习，到时候空了一起来家里，我让你们原伯父给你们做好吃的。” 这回，穆楚裳没有拒绝，笑得十分灿烂：“好呀，那我跟关瑶就等着原伯父大显身手啦！” 原母喜笑颜开，也不忘特地叮嘱旁边的关瑶：“小关也要来。” 关瑶虽然不大好意思，但也还是点点头：“谢谢伯母。” 第七十五章 我可不可以跟你们一起? 等她们两个回到家里，也仅是一小时后的事。 这会儿穆棠穆沉也已经起了，都聚在餐厅，穆楚裳也没急着过去，先拉关瑶上楼，两人各自洗了澡，又换了衣服，才下楼来吃早餐。 她们下来的时候，穆沉已经吃完回了书房，穆棠则是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上播放的晨间新闻，看见她们下来，便露出一个笑：“阿姨做了皮蛋瘦肉粥和南瓜粥，锅里有煎饼，白碟子的是豆沙馅，剩下的是黑椒牛肉，南瓜粥和牛肉馅阿姨说了是给关瑶的。” 穆楚裳应了，拉着关瑶去厨房，按着各自的量取了早餐，才回到餐厅里面吃。因着关瑶之前来过家里，家里做菜的阿姨对关瑶的口味和分量都有初步了解，做出来的分量其实都是刚刚好的，等她们两个都吃完，穆棠也正好看完新闻、从房里拿了车钥匙下来——原本穆沉说送他们，不过恰好穆棠也约了祁延出门，便干脆抢过了妹妹和妹妹同学的接送权。 谁接送，对于穆楚裳和关瑶而言并没有区别，他们八点从家里出发，到宋家的时候刚好是八点五十分，距离约定的九点还有十分钟，但问题也不大，宋初晴已经早早准备好，甚至连作业都已经提前做完，就等着她们过来。 来都来了，穆棠作为晚辈，当然要拜访一下宋家的长辈，以免被人说失礼。 在家的是宋家老太太和宋初晴的父亲宋继成，老太太不怎么管晚辈之间的事情，对穆棠的印象也就停留在“穆家那个成绩很好的小儿子”，这会儿反而是对亲孙女的两个同学更有兴趣，招呼她们学累了就下来吃东西。 至于宋继成，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话想跟别人家的出息孩子说说，事实上，穆棠跟他也并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不过是客套了几句什么妹妹过来打扰了之类，约定了下午来接妹妹，便表示自己要告辞。 宋继成当然也没留人。 之后，宋老太太也上了楼，宋继成也出了门，宋初晴才逃一样地把穆楚裳和关瑶往自己房间那头带。然而就在她们刚上到二楼的时候，边上一个房间的门便被打开，一个看上去年纪她们相仿的女孩探出头来，在看到宋初晴和跟在宋初晴身后的穆楚裳以及关瑶的时候眼睛亮了亮：“初晴姐姐。” 她从门里走出来，身上穿着一条干干净净的白裙子，整个人看上去就像声音一样文文弱弱。她对着宋初晴笑了笑，又满是好奇地看了看穆楚裳和关瑶，再重新转向宋初晴：“初晴姐姐，这就是你说的成绩很好的那个姐姐吗？你们现在是不是要去补习啊，我可不可以跟你们一起？” 她笑了笑，微微低下头，看上去像是在不好意思：“我也在预习高二的内容，还有一些地方看不明白，可以一起请教你们吗？” 说完这句，像是担心被拒绝一样，她连忙补充：“我很安静的，不会占用你们太多时间。” 第七十六章 你凭什么这么说楚裳? 白裙少女说这些话的时候，看的却只有关瑶一个，关瑶皱了皱眉，心里莫名有点儿不舒服。她看向宋初晴，试图问一问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子是谁，而宋初晴也明白她的意思，哪怕心里不太情愿，也依然开口：“她叫……” 然而话没说完，边上的穆楚裳出了声：“这是初晴的保姆的女儿，也姓宋，叫宋淑晴，也在崇海，今年应该是读高一。” 她说完，看向并没有意识到她会开口、此时还有点惊讶的宋淑晴：“如果成绩只是勉强能上百名榜的话，巩固当下所学会比超前预习更重要。尤其在高中阶段，基础扎实的话之后学后面的课程也会轻松很多，千万不能图快。” 她这话内容理论上该是语重心长的，哪怕说的时候语气冷淡了些，但也是作为一个“学姐”能给“学妹”的过来人的建议。 这个建议就算在关瑶听来，也没有任何毛病，点点头，正想接话，就听到身后响起了一声冷冷的：“穆楚裳，就你还敢指导别人学习呢？你知道崇海百名榜什么概念吗？” 关瑶顺着声音转头，只见一个男人站在他们身后，脸色十分不好看。 宋初晴看到这个男人，脸色唰一下就白了，甚至都不敢跟对方对视：“大、大哥。” 而宋淑晴听了对方的话之后，眼神闪烁，声音也有点急切：“文渊哥……” 她没能把话说完，因为宋文渊已经站到了她身边，面色不善地看着宋初晴，直接开口：“宋初晴，你能耐了，堂堂宋家大小姐，光会带着外人欺负淑晴？” “还补习，以前不也给你请过名师？你跟穆楚裳一起补，我看你这辈子都补不进崇海百名榜。” 他说得轻蔑，却没留意到站在他身后的宋淑晴脸色越来越差。 而宋初晴也被他的话惹恼了，登时都忘了怕：“你凭什么这么说楚裳？” 宋文渊“哈”一声：“你不是吧，一天天就会给穆楚裳做小伏低，真当她一个不学无术的小丫头片子能帮你？” 他这话说完，不等宋初晴再次高声反驳，之前一直没机会开口的关瑶便已经出了声。她看着宋文渊，难得冷了脸：“宋先生，我不知道你对楚裳有什么误解，不过如果你说的是崇海的百名榜的话，这一次月考，楚裳是班级第二，年级第二，仅次于祁练。” “我虽然不及楚裳，只拿到了班级第四，这次级排也没进前十，但也可以跟你保证，楚裳对这位宋……小姐的建议没有任何问题，更不存在你所认为的羞辱。” 看着宋文渊一副不相信、还想继续开口的模样，关瑶看着他身后脸色已然也煞白的宋淑晴，继续道：“宋先生如果不信，可以问问你身后这位宋小姐，高二这一次百名榜上名次的变动的动静不小，如果她真的关注百名榜，不可能不知道。” 宋淑晴被她这么看，只觉得自己脸皮在烧——她原本在宋文渊第二次开口之前就想解释，然而没能抓住机会。这一次，她也明白自己是无论如何都要开口。 然而，就在她想说话的时候，穆楚裳笑了一声：“瑶瑶你叫她宋小姐干什么，叫人听了还真以为宋家还有这么个小姐。” 她说完，不管摇摇欲坠的宋淑晴，只看向表情空白的宋文渊：“我成绩怎么样，不劳宋先生费心，至于初晴的成绩，你这个当大哥的既然从前没费过心，往后也没必要费什么心。” “初晴这边任务重，关瑶要教她，没空陪别的什么人过家家。至于我……我倒是愿意教心思放在学习上的人，不过就是不知道，你身后这位‘宋小姐’，敢不敢让我教。” 第七十七章 下定决心 宋淑晴当然不敢让穆楚裳教。 她也没想到，失踪一年并且据说性情大变还一下子就上了百名榜的穆楚裳说起话来依旧这么不留情面，甚至于，现在的穆楚裳身上的锋芒，比过去的还让她不敢直面——过去的穆楚裳是因为骄纵，仗着有人撑腰不把宋文渊放在眼里，而现在的穆楚裳，虽说依旧不把宋文渊放在眼里，却仿佛也与过去的不一样。 如果说从前的穆楚裳是眼高于顶，觉得他们不配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现在的穆楚裳则是多跟他们说一句话都嫌浪费时间。 不过不管是哪一个穆楚裳，把不把宋初晴当回事，都会这么不留余地地站在宋初晴面前。 宋初晴又凭什么呢？ 不管宋初晴凭什么，宋淑晴这会儿都不可能再厚着脸皮跟上去——她不愿意当穆楚裳的“学生”，也不想上赶着让穆楚裳刁难，于是她勉强笑了笑：“既然穆小姐都这么说了，我还是先巩固一下高一的知识吧。” 穆楚裳看了她一眼，没再说别的，而是看向宋初晴：“走了。” 宋初晴愣了愣，终于回过神，呐呐地点了点头，赶紧是领着穆楚裳和关瑶离开。 走的时候，她其实还想回头看看宋文渊现在的表情，只不过穆楚裳就在她旁边，她只要稍稍往侧边一看，就能看到穆楚裳冷冷清清的脸色——这样的穆楚裳，比那天晚上问她为什么选理科的穆楚裳还要吓人。 于是宋初晴又不敢回头了。 穆楚裳倒是没有要凶宋初晴的意思，哪怕确实不大高兴，也不至于把这种情绪带到宋初晴身上。 等宋初晴把她跟关瑶都带进自己房间之后，便恢复了平时学习时候的状态，就算同样没笑着，也同样给人带来一种不敢惊扰的压迫感，但也只是因为她专注，所以才叫人不敢去打扰。 但这对于如今的宋初晴而言并没有影响，因为不止穆楚裳，包括关瑶和祁澄，学起来都是这副模样，心无旁骛，不容任何人去惊扰或是打断。 若是从前，宋初晴遇到这样的人，可能不会选择去接近，就如同她过去对待关瑶和祁澄一样，她不会靠近她们，不会主动和她们发展设么多余的关系，因为她明白，自己和那样的好学生，其实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但现在不一样了，因为那个人是穆楚裳，也因为，她已经跟关瑶和祁澄都成为了朋友，甚至于，连祁练都跟她在一个小群里。 她想跟他们一样。 所以她不会害怕他们，也不会再不敢去接近他们，她会想跟她们一起努力学习，然后真真正正地去，在外人眼里，成为与他们一样的人。 怀着这样的心思，宋初晴在听关瑶给自己分析自己的弱点以及讲努力方向的时候愈发认真，在做题的时候也愈发卖力，就憋着一股子劲，不肯让这么帮她的朋友失望。 她不会让穆楚裳后悔劝她转科，不会让关瑶因为将来的“工资”愧疚。 她也不会让自己后悔。 第七十八章 喜欢什么就好好学 几个姑娘是在宋家吃的午饭，跟宋家老太太一起。 老人家吃素，但也特地让阿姨给孙女的小客人准备了两个肉菜。因着老人也有食不言的情况，席间她们都没有说话，等所有人都吃好，阿姨将东西收了下去，她才开始拉着关瑶问她们这个上午学得怎么样，宋初晴有没有好好招待她们。 她问的话，关瑶一一答了，想了想，还补了几句夸宋初晴在学校用功的话。 老人听了，只转头看向宋初晴：“晴晴，你好好学，你这些同学都好，你别让人难过。” “还有你那个师姐，也要记着人家，别让人家寒心。” 宋初晴在旁边乖乖巧巧点头：“奶奶，我知道。” 老人没看她，继续絮叨：“喜欢什么就好好学，平时也别总跟渊渊犟，啊。” 宋初晴继续点头，力道比方才大了点：“我知道，我一定好好学。” 之后，老人以困了为由，让她们几个小的不要再继续待在自己面前，要做什么事只自己去做，并嘱咐她们走之前把屋里的水果也端走，反正她不吃。穆楚裳几个便也没有继续打搅老人，而是重新回到宋初晴房间，打算休息一会儿再继续学习。 宋初晴把小伙伴领回房间之后，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奶奶……其实对我挺好的。” 她这句话说得算是没头没尾，说完之后也没有多解释什么。关瑶其实听得一头雾水，只依稀能明白宋初晴是在解释——多半还是解释老人之前那句“平时也别总跟渊渊犟”。 其实就是宋初晴不解释，关瑶也能听出来老太太不是偏心孙子，毕竟如果不是关心孙女，，也没必要这么絮絮叨叨嘱咐孙女不要让对她好的人失望，更不会告诉宋初晴喜欢什么就好好学。 关瑶猜想，老人应该是知道了上午宋淑晴和宋文渊那件事的。 只是这家人到底怎么样，对什么事是什么态度，那也是宋初晴的家事，宋初晴不打算多解释，她便不会多问。反正，那对于她们之间的关系而言，也不是多重要的事。 况且，这不是连穆楚裳都没有插话么。 穆楚裳也确实没有打算对宋家的情况多置喙，这会儿听见宋初晴特地解释这么一声，她也只是淡淡地道：“那你就尽力去让她放心” 宋初晴用力点头：“我会的。” 惬意地吃过水果之后，她们的重点依然是学习，关瑶在上午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帮助宋初晴整理高中数学现阶段已经学过的部分的大纲，下午便干脆根据之前了解到的宋初晴的薄弱项开始带她专攻。 因着宋初晴的基础还算不上差到无可救药，主要也还是讲这个学期的内容，至于高一所学内容的查漏补缺，关瑶是打算等寒假的时候再看看如何远程指导。 对于关瑶的安排，宋初晴当然是表示没有任何问题，她是真的想学，但她不知道怎么学，如今有关瑶愿意带着，穆楚裳愿意帮忙看着，她感激。 第七十九章 和谐美满一家人 自早上的事情过后，知道下午穆棠来接穆楚裳和关瑶，宋文渊和宋淑晴也没上赶着找不痛快，更何况宋家连吃饭都没有必须在一张桌上的习惯，只要宋淑晴不出现，宋文渊更是不会主动来找宋初晴。 穆棠倒是跟在花园里说话的宋文渊以及宋淑晴打了个照面，说实在的，穆棠跟宋文渊也不熟，但都是同辈，见面也得点个头。之后，穆楚裳跟关瑶依旧是跟穆棠一起回家，顺便的，穆棠还给她们带了祁澄和祁练让祁延帮忙带给穆棠再让穆棠带给她们的点心。 听着穆棠一本正经讲完那一串老长但其实一点儿也不复杂的关系，穆楚裳捧着这盒“来之不易”的点心，没忍住笑出了声，关瑶手上也捧着点名是给自己的一盒点心，听着他们兄妹的互动，也忍不住弯了眼睛。 然后她便听穆棠忽然对她道：“关瑶也是，祁延说，你们如果有空，可以带你们一起去祁家玩。” 关瑶一愣，倒没想到这个邀请居然还有自个儿的份——不过有她份其实也不稀奇，毕竟这都已经被拉进一个小群里头了，其实也算是朋友……吧。 也就是她发愣这会儿，穆楚裳已然笑着出了声：“瑶瑶，祁家的藏书楼很大，祁练的批注也很多，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找祁练他们看书，能看一整天。” 关瑶笑着应了。 等他们回到家，才发现家里还有别的客人——其实也不算是客人，其中两个关瑶之前在穆楚裳生日宴上就已经见过了，分别是穆楚裳的姑姑穆昭和穆楚裳的表哥盛澜青，另一个是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看上去比穆昭黑了一个色号不止，穆楚裳等人回来的时候，他正给穆昭递着水，眉眼含笑。 而穆楚裳看到了人，也露出笑容：“姑父。” 穆昭把她和关瑶都拉到身边，笑得比先前都要灿烂：“之前你回来的时候你姑父正好不在这边，他今天出差回来，我就想着大家也一起吃顿饭，瑶瑶也一起来——对了，瑶瑶喊他盛叔就好。” 穆楚裳乖乖点头，又冲着对方喊了声“姑父”，然后关瑶也叫了人，两个姑娘便被同样作为女性的穆昭拉着坐在身边，原本坐在身边的穆楚裳她姑父倒是被轰到了边上，跟同样与自己是两个色号的大儿子盛澜青相依为命。 穆昭一人独占两个姑娘，又是问穆楚裳最近在学校适应不适应有没有缺的东西，又是问关瑶在家里住得好不好有没有要添的东西，然后就是告诉两个姑娘有空可以来姑姑家玩姑姑带她们挑新衣服。 俨然是想把关瑶也往自己窝里揣了。 相对于关瑶的无所适从，穆楚裳倒是接受良好，毕竟她也知道穆昭一直想要个女孩，可惜就生了盛澜青这么个男孩，之后因为身体不合适再妊娠加上夫妻两个工作也确实是忙，加上生男生女这完全是概率问题，才没坚持着多要一个，而是把娘家的小姑娘当亲生的了。 这会儿小姑娘又带回来一个小姑娘，小姑娘看上去又漂漂亮亮乖乖巧巧，两个自然要比一个香。 第八十章 唯独叫她比较在意的 虽说并不是穆家人，但跟穆家人一起吃的这一顿饭，并没有让关瑶感到尴尬。在穆家人聊天的过程中，她依稀听出了穆家姑姑的丈夫叫盛翰，是个地质工作研究者，一年到头大部分时候都不在家里，平时出差回家也会来老婆娘家这头看看，但并没有这次这么急，才回来就赶过来。 这回则是因为穆楚裳找回来那时候，盛翰也正好在山沟沟里出外勤，手头上的项目也出了点问题，不能丢开，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连穆楚裳的生日宴都错过了。但他其实心里面也一直记挂着这个外甥女，就跟老婆儿子过来看看。 过来之前，老婆儿子其实也跟他科普过外甥女现在的情况了，知道外甥女现在过得挺不错，还交到了靠谱的新朋友，盛翰也没有去问之前那一年的事，而是试着去了解穆楚裳的当下。 说起来，盛翰其实也是个不怎么擅长聊天的人，不过他的这个性质穆家人以及他亲儿子都清楚，盛澜青穆棠以及穆楚裳都会帮着圆场，关瑶则是能感受到对方笨拙底下的真诚，也没因对方说话时候的生硬感觉到什么不适。 唯独叫她比较在意的，便是穆楚裳曾经失踪一年这件事。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今天碰巧加入了穆家这一场家庭聚餐，又碰巧有一个还没有跟回来后的穆楚裳见过的盛翰，关瑶几乎都要忘了，穆楚裳真的曾经失踪过一年。 没有人知道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哪怕是穆楚裳的家人。穆楚裳看起来并不避讳提起那一年，却甚至没有跟她的家人解释过自己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会音讯全无。 而记忆被勾起之后，关瑶也能想起来，最初的穆楚裳，跟她没兴趣的那些大小姐其实是一样的，骄纵、任性、心思不在学习上面、整天除了咋咋呼呼就没什么正事，并且因为原璟琛曾经向她示好的缘故，穆楚裳看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穆楚裳的那些小姐妹更是以此为由头对她三翻四次言语刁难。 在某一天穆楚裳没有再来学校、她从旁人的讨论里听出穆家那个大小姐不见了的时候，也只是单纯地讶异并担忧——她听说过很多故事，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忽然跟家里失去联系，不管是因为个人原因还是其他原因，都是一件令人担心的事。 后来穆家报了案，也有人来学校问过话，作为穆楚裳针对过的人，关瑶也是被例行问话的一员。而其实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见过了穆家人，接触她的也是作为女性的穆昭——毕竟哪怕自家孩子出了事，穆家也没有借题发挥为难另一个孩子的意思，谁家孩子不是孩子？他们也都知道关瑶的底细，知道关瑶不可能跟这件事有关。 不过是问一问，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可能罢了。 慢慢的，提这件事的人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少人提及穆楚裳，原本总跟穆楚裳在一起的女孩们都有了另外的小圈子，唯独过去也被排除在圈子之外的宋初晴，会偶尔看着穆楚裳的空位发呆。 再后来，祁澄和祁练成为了他们班的插班生，位置重新排过，关瑶也几乎想不起来穆楚裳这么个人了。 第八十一章 穆楚裳的剖白 等关瑶再一次听见穆楚裳的消息，便是穆楚裳找回来之后，班里开始有人讨论穆楚裳这一年到底去了哪里，讨论穆楚裳为什么回了家却没有见任何人，也开始有人到原璟琛面前试图打听穆楚裳的事。关瑶还看见，宋初晴开始神思不属，却又没有走到那堆人里。 只不过这些事都跟她无关，真正跟她有关的，是后来，忽然就有老师问她，介不介意跟穆楚裳一个寝室。 关瑶说不介意。 于是她认识了现在的穆楚裳，被现在的穆楚裳带着，一路走到了穆楚裳身边。 真回想起来，连关瑶自己都觉得其妙。 她很喜欢当下的穆楚裳，但也无法否认，穆楚裳应该是经历了什么事情才会变成当下的穆楚裳，穆楚裳不主动提及，便没人敢探究，关瑶也一样。 但无论如何，只要开始在意这个人，就会在意这些事。 直到晚上回到家，回到自己住的房间洗完澡换好衣服并抱着书坐下，关瑶也依然没办法完全集中注意力。 然后她的房门被敲响，在得到应允之后，穆楚裳开门走了进来，同样换上了睡衣，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就像是关瑶初见她的时候一样，整个人柔和得……柔和得像什么呢？ 关瑶想了好几个词，都觉得不太贴切，最终只能挫败地放弃，只对着穆楚裳扬起一个笑容，展示了一下手里的书：“我正想过去找你呢。” 穆楚裳走进来，直接在她床上坐下，歪着头看了她一会儿，才终于开口：“我消失一年的事情，瑶瑶是不是也很在意？” 关瑶没想到她来是为了说这件事，更没想到她直接就提出来了，当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连脸上的惊讶都没能控制住。 而穆楚裳又笑了笑，声音温和平淡：“我没有给爷爷他们解释，是因为就算解释了，他们也依然会觉得我是报喜不报忧。” 这一点关瑶确实不难理解，毕竟如果穆楚裳什么都不解释，就说那一年一点儿委屈没受，看着一个性情大变的穆楚裳，关瑶也不会信。 穆楚裳看她表情，也知道她是听进去了，而后依然在笑：“我那段时间确实没有经历任何大家认为的不好的事情，在新的地方认识了新的人，也学了很多东西，自认为过得不错，也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状态，没什么不好的。” 她说着抬手，将滑落下来的发丝重新挽到耳后：“这些话我没办法直接说，只能用我现在的生活告诉他们，我过得很好，过去的事情，能不提就不提了，反正都过去了。” 就现在的状态，穆楚裳其实也觉得很好，她不打算去改变。 而关瑶听了穆楚裳这一番剖白，哪里还不知道对方是看出来了自己神思不属，明白自己心里藏了什么事，然后特地过来告诉自己不用在意的。 女孩就坐在那里，目光坦坦荡荡，一点儿看不出什么阴霾，叫人忍不住便要相信，她真的过得很好，也真的对现在很满意。 而她确实也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最终，关瑶点点头，拿起手上的书：“这本我看完了。” 第八十二章 四班同学发出了恐怖如斯的声音 在穆楚裳主动解释了这么一段之后，两个姑娘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带着书一起去了穆楚裳房间，穆楚裳练琴，而她看书。 穆家人当然也不会知道两个女孩之间发生了什么样的对话，只知道穆楚裳跟关瑶的关系确实很不错。 自然，不过一年时间，他们也不至于就把关瑶忘了，最初穆楚裳把人带回来的时候，他们也想过穆楚裳是不是想对这个女孩子怎么样，然而看两个人确实是朋友关系，相处起来也融洽，便也放下心，只想着怎么也对这个身世不怎么好的小姑娘好一点。 横竖，就算多养一个孩子，对于穆家而言都不是什么大事。 女孩们照例是晚上十点各自回房睡觉，周日也没有再往宋家去，在家里除了看书练琴之外，就是在四人小群里面聊聊天，然后又从四人小群转战五人小群，顺便在午饭之前跟祁练祁澄视频了一回。倒也没什么话说，就是聊聊这个周末都做了些什么，看了什么书，接下来打算带什么到学校去。 祁练也问穆楚裳有没有书要借，可以让祁澄带过去。穆楚裳倒暂时没打算从祁家借书，毕竟家里的书其实也还没看完，加上穆棠最近有空，也专门给穆楚裳买了些新书，穆楚裳便打算先读完这一部分。 得知不用带书，祁练也没有失落，反倒是顺口又推荐了两本自己用着觉得不错的习题册，约好到时候周末有空也可以一起视频讨论题目——至于返校的事，祁练自己其实有这个心思，并且觉得自己身体可以，家里那边则还打算观察一下，然后想着这都十二月中旬了，今年过年也早，一月上旬就要期末考试，不如等到过完年看看情况，如果可以，下一个学期再返校。 哪怕穆楚裳确定祁练身体不会再出问题，但也认为这样的安排不错，反正不管在不在学校，祁练也都不会耽误学习，作业都能完成，多余的题也都由祁澄帮忙领回去再带过来，考试出来的成绩也总是一马当先。 这样一个人，来学校，确实是，来体验生活的。 他们这一聊，也差不多聊到了午饭时候，午饭是在家里吃，穆棠下午有事，送两个女孩上学的人就成了穆沉。穆沉向来没有那么多的话，只嘱咐有什么忘了的缺的可以打电话回家，以及告诉她们阿姨给打包的点心不能放，要及时吃。 这样的待遇关瑶也是一回生二回熟，哪怕依然因为穆家人对自己太好而觉得过意不去，也能够高高兴兴地接受并道谢。 等她们晚上回到教室，便帮着宋初晴把可是这边的东西往文科班那边搬。宋初晴要去的四班住校的人是一半一半，看到她们几个也都挺好奇，有人也会帮着搭把手，并顺口自我介绍一下，并没有要排斥宋初晴的意思。 事实上，他们对关瑶和穆楚裳会更有兴趣，毕竟这也算得上是理科班双霸了，而在分科之前，祁澄和祁练没有转学过来，关瑶更是年级第一。 曾经打败他们所有人的女人和一年后蜕变到能打败曾经打败他们的所有人的女人的女人…… 四班同学发出了恐怖如斯的声音。 第八十三章 大家都很忙 宋初晴并没有因为变了个环境而慌乱。 事实上，原本，在哪个班对宋初晴而言也没什么区别，毕竟崇海里面的学生打了照面，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彼此家的情况。他们更多的还是好奇穆楚裳和关瑶，对于宋初晴也不怎么排斥，横竖大家也不过普通同学，也没什么天大的矛盾，就算平时不会玩到一起，有需要的时候，也不过是随手一帮。 帮宋初晴搬好教室之后，穆楚裳跟关瑶也就回了自己班上晚自习，到晚自习下课的时候，两个照样是在走廊上看星星看月亮吹风。宋初晴班级在楼下，这会儿是专门上楼一趟来跟她们说以后课间就不找她们了，说完又问晚自习结束的时候能不能一起回宿舍。 穆楚裳和关瑶都说好，毕竟只是不同班了，并不妨碍她们做朋友。 宋初晴的宿舍倒是还没有调，毕竟她跟原本同屋的姑娘虽说算不上多亲近，但也没什么矛盾，这学期中间，四班也没什么空宿舍，都要等到统计下学期住宿的同学的时候再看要不要调。 其实不管调不调，去宿舍的路也都是一样的，无非是下楼的时候再等一等罢了。 能等。 在答应宋初晴的当天晚上，穆楚裳和关瑶就真的收拾好东西去四班后门等了宋初晴，四班留下来的同学依然对她们好奇，有同样要出来的，碰上了，双方也会点点头。 班里少一个人，对十班其实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本身，宋初晴就不是什么“校园风云人物”，如果转科的是祁练祁澄或者穆楚裳之间的任何一个，那才叫热闹。 不过没有什么如果，很显然，祁练祁澄穆楚裳这些都对转科没有什么兴趣，宋初晴离开之后，她们也照常上课下课，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整一个白天的课间，宋初晴都没有上来找她们，她们也没有下去找宋初晴，以至于课间也有人凑上来问穆楚裳，宋初晴是不是以后就不跟大家一起玩了。 关瑶坐在穆楚裳身后，没忍住抬头看了一眼过来问的人，心说你们好像本来也不带初晴玩吧。 然后她听见穆楚裳开口：“她时间很紧，要赶的科目比较多。” 转文科意味着要重新跟上班里的进度，另外数学的进度也要抓，这说明，接下来的日子，宋初晴注定过得充实而紧凑。也正因此，宋初晴才只提出晚自习结束一起回去，其他时间根本不会过来找穆楚裳。 大家都很忙，忙着走向未来。 他们这样的态度，也让想看热闹的人索然无味，既然这样，讨论宋初晴还不如讨论穆楚裳。 不管是运动会上跟祁澄仿佛突飞猛进的关系以及两个人平常依旧连话都不怎么说的相处状态，还是穆楚裳已经持续到了现在并且没有丝毫松懈的学习态度，亦或是期末这位能不能继续压着祁澄或是干脆干掉祁练……都比区区宋初晴转科来得让人抓心挠肝。 第八十四章 团队的壮大 因着距离期末只剩下不到一个月，十二月份也就没有月考。 秋游回来之后，就算是平时不在意这方面的同学大多也都选择了收心学习——没别的原因，期末考之后有家长会，完了就是过年。 大家的家长多多少少生意场上都来往过，要么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真考得太差让家长太丢脸，就是回家不至于挨揍，也难免要担心自己寒假的零花钱会不会受限制。 于是宋初晴转科的热度还没起来就已经淡去。穆楚裳虽说不需要临时抱佛脚，依旧是按部就班上课做笔记做习题整理错题，此外课外阅读的时间也没落下，依然保持着一周一到两本的进度。 关瑶作为室友，也从一开始的惊奇变成了现在的习以为常。她跟穆楚裳的时间安排不太一样，她的重心依然放在做题，找科任老师要题的频率也比过往更高，甚至连老师都劝她要放松，毕竟这也才高二，别把自己累垮。 但关瑶和穆楚裳都觉得没什么问题，两个人的步调大致相同，作息时间完全重合，在时间合理利用并保证尽量大的利用率的情况下，当下的强度完全能够吃得消。 后来老师发现她们精神确实都可以，也就没有多管，但在上课之外的时间在学校里遇到的时候，也会顺口嘱咐一声要吃好睡好别太紧张。 穆楚裳和关瑶都应着，转头也把同样的话说给了宋初晴——宋初晴在文科班里同样很刻苦，只不过她一向认真，而且这会儿大家都刻苦，再加上同班同学之前又并不了解这个人，便都没有多加注意。 这一学，也就学到了元旦，压抑了整两周的同学们也终于可以趁着小长假歇口气。 事实上，说是歇口气，作业也是有的，而且临近期末，到时候回来就直接上到期末结束，大家也都不敢太过放肆。 关瑶元旦小长假也不可能会去，先前已经答应了要跟穆楚裳家里一起去爬山，就依旧是跟穆楚裳一起回家，而宋初晴则先回自己家，到时候穆家出发之后再顺便去宋家接她。 这样的安排，大家都是没有异议的。 这次的元旦在周四，调休后放的是周四周五周六，穆家的打算是周四出门周五回，周六正好送孩子返校。 周三他们便都从学校回了家，晚上就在四人小群里喊宋初晴记得早点休息，多余的东西不用带。 祁澄也是知道她们的行程的，这会儿忽然冒出来问了句方不方便多带几个人。 穆楚裳当然说方便，完了也去书房找穆正清说要带同学的事，然后就碰上了同样来找穆正清的穆棠。 一时间，对话的双方从孩子变成了家长。两家孩子想一起玩，两边家长也都没有异议，只在电话里约好第二天汇合的时间地点，又继续寒暄了几句。 用的也是穆棠的手机，作为更小的那个孩子，穆楚裳不需要继续逗留，直接回屋找关瑶，继续跟祁澄以及宋初晴安排第二天的事情——自然，阵地也从四人小群转到了五人小群。 第八十五章 小姑娘们可真可爱 故事叫做，除了当事人以及被过问的长辈们，穆家这次一起去爬山的包括穆家姑姑穆昭和她儿子盛澜青在内的其他人，都只知道到时候还会有几个“朋友”，一起来，然而没有人想到，这个“朋友”指的是“祁家的朋友”。 甚至于就连宋初晴都没想到，他们接上的不止是祁练和祁澄，还有这两天也在家并且觉得出来逛逛也挺不错的祁老爷子以及祁老爷子的大儿子二女儿以及小儿子夫妇。 还有一个理所当然也混上了她们所坐的穆棠的车的祁延。 连堪称同辈里的传说的穆棠都需要避其锋芒、正式场合乖乖喊一声师兄的祁延。 眼看着祁延堂而皇之坐上空着的副驾，朝她们回眸一笑，并打趣穆棠：“棠棠家的小姑娘们可真可爱，难怪澄澄喜欢。” 宋初晴坐在后排，夹在穆楚裳和关瑶中间，直接就不会动了。 穆棠倒是笑得高兴，笑意盈盈提醒祁延：“师兄，安全带。” 祁延这才转回去坐好，之后，在上山的过程中，祁延一度试图回过头来逗一逗就僵直的宋初晴，起初是穆棠分神来帮忙把这人的注意力拽回去，到后来，连穆楚裳也能自然而然接过祁延的话头，去分散祁延的注意力。 穆楚裳倒也知道祁延没什么坏心，她就是没想到……祁延居然能有这么重的玩心。 但不管怎么着，祁延都起人来也有分寸，好几回哪怕宋初晴不敢动，也是跟关瑶一起被逗乐了，但凡祁延不转过来对她们笑，场面绝对算得上是其乐融融。 故而，三个姑娘其实也都没有对祁延生出什么抵触的感觉，穆棠也才会对祁延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高兴。 上山的路程不长不短，大抵半小时，他们就抵达了山顶穆家名下的度假村。 原本在穆楚裳提出爬山的时候，穆正清和穆沉便已经合计好了，到时候就来自家这个正好勉强也算个小山头的度假村，在上面住一晚，到时候要泡温泉的泡温泉要山间漫步的山间漫步——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先吃过午饭，再全家上下一起先满足妹妹“爬山”的要求。 至于一起过来并入住的祁家人，他们当然不会要求对方也跟着一起劳累，只为对方介绍过度假村里最主要的几个地方，然后表示大家自便。 毕竟祁家也用不着他们事无巨细地去安排，至于孩子嘛，有的是时间一起玩。 然后祁家那头也一合计，听到全家最金贵的祁练表示也想一起在山上走走，祁家人不管是出于担心孩子还是出于也想一起走走，都决定干脆跟穆家人一起爬山，到时候万一祁练需要先回来，也能有个大人陪着，不耽误祁澄继续跟小姑娘们一起玩。 祁延原本倒是想过以留下来照顾祁练为借口不跟着，结果这么一折腾，对上笑意盈盈元气满满的穆棠，他只能是回以相同笑容，“快乐”地跟上了队伍。 第八十六章 我肯定不会让小妹失望的 家庭聚会变成两家人一起爬上并且各自组队这件事……在确定祁练要来的时候，穆楚裳其实就已经有预感了，故而当下也没觉得多意外。 最终，祁老爷子和穆老爷子一马当先，穆昭以及祁老爷子的闺女跟他们一起，两个都是女性，也有话题能聊。 稍稍落后的则是神清气爽的穆棠以及作为穆棠亲师兄的祁延，不管是祁家还是穆家，对于这两个小辈关系好的事情都是乐见其成。 毕竟对于祁家，像祁练这样的还有个祁澄当玩伴，祁延却是实打实长到十几岁都没遇上个能跟得上他脑回路的同龄人，虽说后来有祁练和祁澄，但年龄到底差得太多，好在后来穆棠填了这么个空。而对于穆家而言，祁延的存在，可以说是很好地分散了穆棠的注意力，尤其穆终，自打穆棠上了大学拜了师，可很久都没偶折腾过他了。 再往后跟着的，居然就是穆楚裳这一堆——哪怕带了一个祁练，他们的登山速度也依然不比后面的穆正清及祁练父母和大伯慢，可见祁练所说的“身体好了许多”并非虚话。 而落在最后的，毫无意外的就成了穆终以及迁就大哥速度的穆沉和盛澜青。 穆终心里苦，但穆终不敢说。 算起来，表弟盛澜青是个真好人，谦谦君子，不可能做什么暗地里嫌弃他的事情，而自家二弟虽然不苟言笑，也是个正人君子，同样从没有私下嫌弃过自己这个不靠谱的大哥，但叫这么两个人夹着，穆终真就……自己嫌弃自己。 为了表示自己其实也并没有那么的无药可救，他主动开口：“之前小妹给我的那本书我已经看完了，看的时候想了很多，那位古希腊哲学家说得对，一个远离历史文明、头脑中失去这方面知识的人是贫穷的……看完之后，我对一些以前接触过的剧本也有了新的感悟。” 边上，盛澜青没忍住看了自己这个大表哥一眼，登时庆幸对方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自己——没有看着自己，也就是并没有指定要自己接话。 然后，他又看向穆沉，打心底里希望穆沉能够接上这句话，以免穆终冷场。 而穆沉不负所托，他开口：“我听老三说裳裳最近看了很多书，也有给他推书，只不过你大部分时候很忙，裳裳才没有找你，你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找裳裳。” 穆终大为感动：“我肯定不会让小妹失望的！” 走在前面的穆楚裳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当下，她跟小伙伴们走在一起，心里一派平静。 他们跟前后的人都隔着些距离，大人也不会刻意去打扰小孩玩，他们当前这个阵容，可以说跟上一次秋游没有任何区别，要非说又什么区别，就是祁练不用在手机里跟她们一起玩。 这么觉得的不止她一个，哪怕是宋初晴，也没有去因为担心祁练的身体而小心翼翼，除了悄悄放慢脚步之外，依旧是咋咋呼呼地，看见什么有趣的东西就要跟小伙伴一起分享。 也亏得有宋初晴，山间一片欢声笑语，前后的家人们听了也觉得心情愉悦。 第八十七章 等下次吧 穆楚裳这一批不讲究速度，故而跟在后面的一串也都干脆不讲究速度了。 横竖他们就是出来放松，穆楚裳也没真逼着他们“运动”，山间漫步，怎么就不能算爬山了？ 等穆楚裳他们这么一路有说有笑看花看草地走到山中的湖跟在那儿的穆老爷子等人汇合时，穆老爷子和祁老爷子已经在那儿有吃有喝聊了快有半小时，穆家姑姑和祁老爷子的二女儿则也都坐在湖边的石滩上，看着手里的不知什么东西在讨论，至于穆棠和祁延，连人影都没一个，据祁老爷子称，两个孩子不乐意等，沿着乱石滩逛上去了。 穆楚裳真切觉得，这个“逛”字用得可能有水分。 当时的场面一定没有这么和谐美好。 毕竟不管是穆棠还是祁延，看起来都不是那么稳重……且对自然环境充满热爱的人。 不过看着那一片确实能走人的乱石滩，穆楚裳也有点儿想去玩，毕竟水看着就很清，也不知道里头有没有鱼。 她没说出来，倒是旁边的祁练问她是不是想去，说完也说自己其实也想去看看。 但只能想想。 爬山也就算了，爬一脚深一脚浅还有可能一脚踩空的乱石滩这种事情，对于“大病初愈”的祁练而言，显然算不上什么安全的玩耍项目，祁家人能放纵他跟同学一起爬山，不代表乐意让他爬上爬下。 这一点穆楚裳显然也能想到，她笑了笑：“算了，我今天有点累，等下次吧。” 她背后，祁澄出声：“那我跟初晴去看看，瑶瑶要一起来吗？” 穆楚裳回头看她，只见少女眼睛弯着，里面有着不逊于湖面上所折射阳光的光。 宋初晴原本就有些跃跃欲试，这会儿收到祁澄邀请，当然是立即答应，而关瑶犹豫了一下，也表示自己也一起去。 祁澄莞尔，转过头跟穆楚裳解释：“我从小就喜欢这些，忍不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祁澄有偏爱的东西也不是多稀奇的事，于是她点点头：“那我跟祁练先去那边坐着，你们注意安全。” 祁澄：“放心，肯定出不了事。” 明明也是个十几岁女孩，但她这么说，穆楚裳就觉得，确实出不了什么事——原本也出不了什么事的，一个开发好的旅游度假村，能有多大的危险，最多也不过是踩空磕到膝盖或者摔一身水，她们几个就算不大也有个十几岁了，这些都有分寸。 于是五人分道扬镳，以祁澄为首的三个姑娘也往石滩那边走，哪怕步伐不可能像先前走铺好的山道那么稳，摇摇晃晃的，看着却也实在有趣，加上宋初晴笑声连连，即便走远了也仍旧传过来，叫人都能知道她们玩得很开心。 穆楚裳和祁练原地看了一会儿，便都转身往穆老爷子和祁老爷子那边走，被两位老人招呼着塞了一堆度假村这边做好送过来的零嘴，又转到湖边跟看上去已经打成一片的各自的姑姑分享去了。 第八十八章 开心 两位老爷子光顾着给孩子塞吃的，两位姑姑则问了问两个孩子怎么不跟另外几个一起去玩。 比起其他人，祁家这位姑姑对祁练的身体显然更有信心，也是真心觉得年轻人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多尝试些东西也不错。 对此，穆楚裳笑了笑，在自家姑姑身边坐下，冲着祁家姑姑笑得十分乖巧：“今天有点累，等下次有机会再去吧。” 祁家姑姑一愣，随即点头：“也是，反正总有机会再来的，说真的偶尔这么出来走一走还真不错，我都忘了有多久没陪我爸爬过山了。” 她莞尔，笑容比刚才又灿烂了点：“也很久没见爸这么开心过。” 穆楚裳听着她的话，想了想之前喊她跟祁练多吃东西的慈眉善目的老爷子，心中对祁家姑姑这说法挺认可——虽说她不是祁家人，不知道祁老爷子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长时间没这么开心过，但老人当下的快乐是真实的，尤其老人落在祁练身上的目光…… 掺着欣慰和喜悦，跟当初她到了那个世界、初初学成的时候那位从最初她被送进“学校”时就一直带着她的老师的目光很像，却又全然不同。 祁老爷子这种，显然是因为看着孩子的身子骨越来越好的高兴。 穆楚裳也觉得高兴。 穆家姑姑穆昭看着两个人都高高兴兴，也笑道：“确实挺好，往后有机会，也可以这么出来玩。” 祁家姑姑登时眼睛就亮了：“嗯，有机会。” 她们说话的这会儿功夫，落在后面的穆正清和祁练父母和大伯以及穆终穆沉盛澜青三兄弟也终于到了地方。 穆正清和穆家大伯也没去打扰两位老爷子，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继续先前没说完的话题，祁练父母则来看过祁练、确定祁练没有任何问题之后，又关心了一下祁澄的去处，最终也决定沿着石滩那边走走。 穆终和穆沉两个原本就不爱爬山，走到这儿就不愿意再多走，两兄弟找了个不打眼的角落坐下，尽力确保不会有长辈突然跑过来问他们怎么不多去玩一会儿，盛澜青对爬山倒没那么抗拒，但这会儿也没兴趣到处逛，自己找了个地方开始用地上的石头打水漂玩。 片刻后，原本三三两两顺着石滩往那边走的人成群结队地走了回来，为首的穆棠手上还挂着个绿油油的梨形篮子，篮子上挂了一串儿草编的蚱蜢小鸟，剩下的人不管男女老少，手中一应都有属于自己的草编蚱蜢，一眼能看出来是现编的。 至于拥有这么一双“巧手”的人会是谁，穆楚裳头一个就想到了关瑶。 当下，祁练的母亲也没再挽着自己的丈夫，而是挽着耳根发红的关瑶，眉开眼笑：“棠棠在石头底下翻出来的螃蟹，有两只，都好肥，原本没办法拿，多亏瑶瑶会编篮子，小延就说带回来让他们煮成粥——我真没想到瑶瑶这孩子手艺这么好，我跟她学还都学不会。” 这会儿说着话的女人，不像穆楚裳在祁练生日宴上见过的雍容华贵笑容得体但眉宇间总带着挥不散的忧愁的“祁夫人”，倒多了几分形似少女的灵动神色。 祁练的父亲则在旁边看着自己的爱人，笑得一脸温和。 第八十九章 你看，你哥就没哭 祁练的母亲还在那边拉着三个女孩说话，穆棠则带着篮子和祁延给好奇的穆家姑姑和祁家姑姑以及穆楚裳祁练展示这一趟的“战利品”。 除了两只卖相看起来不错的河蟹，篮子里头居然还有几条小鱼和几个螺。 “关瑶这个手艺我不意外，之前送给裳裳那个小鹿还挺好看的，不过祁澄是真的出乎我意料，她居然能空手抓鱼——师兄你也做不到吧。” 说这话的是穆棠，祁延站在旁边，笑得非常礼貌：“我们普通人确实没有这种技能。” 穆棠：“师兄说笑了，您老哪能算是普通人啊，你这么说，别人得哭。” 祁延：“师弟这话就见外了，你看在场的人，哪个哭过？” 他们身后，穆终和穆沉原本是一起往这边走的，在祁延说完之后，穆终脚步顿了顿，沉默半晌，毅然决然转身，头也不回地重新走向属于自己的角落。 穆沉回头看了眼自家大哥，也没把人喊回来，就像没事发生过一样继续走过来，给两家姑姑问了好之后，继续开口：“爷爷说，再休息一会儿，就去吃饭。” 说完，他看了眼穆棠手上的篮子：“我能拿去给他们看看吗？” 穆棠果断且乖巧地交出了篮子。 穆沉接过篮子就去找穆老爷子和祁老爷子，因着尚未走远，他还能听见祁延的声音：“你看，你哥就没哭。” “你妹妹和我弟弟也没哭。” 穆沉：“……” 幸亏大哥没过来，不然估计还得离家出走。 虽然大哥现在的生活也跟离家出走没什么区别。 哪怕话不是穆棠说的，穆沉依旧想起了这些年来被穆棠支配的恐惧。 然而那是亲弟弟，亲弟弟也懂事，没有太欺负妹妹，他们这些当哥哥的除了受着，还能怎么办？后来穆棠读了大学，认识了祁延，开始往外跑，他们这些当哥哥的也就轻松了很多，大哥也敢回家了——然而谁能想到啊，有朝一日，弟弟还能带着小伙伴一起出现在他们面前。 杀伤力加倍。 这么想着，他的脚步又比来时快了几分，彻底远离这里依旧算是相谈甚欢的几人。 在短暂的休息过后，大家都心满意足地往回走。这原本也是景区，客人可以选择走山道，也可以选择在固定的几个地点乘坐电瓶车往返，来时他们选择了靠腿走，回程则连带着热爱爬山的穆棠在内，都无一例外地选了坐电瓶车 穆棠和祁延跟着五个小的一辆，穆终穆沉盛澜青则跟两个姑姑和两位老爷子一起，剩下的人自行组成一辆，三辆车浩浩荡荡把他们送回了位于山顶的别墅群。 玩了一个下午，众人洗澡的洗澡，换衣服的换衣服，总归是各自处理好各自的个人问题之后，才再度凑到餐厅这边。 晚餐依然是自助形式，他们抓到的那些螃蟹和小鱼田螺也都交给了厨房，厨房也真就按照他们的要求给熬了一锅粥，除了葱姜之外什么也没加，原汁原味，分外鲜甜，边上放了香菜和胡椒粉，供需要的人自行取用。 第九十章 尝尝 除了河蟹河鱼小螺粥，度假村这边当然也准备了别的炒菜，甚至也按要求在庭院上准备了腌制好并串好的肉串以及烧烤架，供感兴趣的年轻人们自行使用。 感兴趣的年轻人包括但不限于宋初晴等人。 在口腹之欲这方面，祁练倒是没有太重的欲望，表现出来的模样远比不上他对体验其他东西的期盼——其实也并不奇怪，虽说这辈子身体不好，饮食方面都被严格控制，但上辈子哪怕囿于宫中脱不开身，但御膳房里什么做不出来，再珍奇的食物，再繁复的工序，也早就拥有过了。 故而这时候，他就没跟其他人扎堆。 穆楚裳虽说在这方面要求也不高，但看其他人玩得高兴，在穆棠招呼自己的时候，也高高兴兴去领了哥哥亲手烤的串。 出乎意料的是，最热衷此道的居然不是宋初晴和被宋初晴拉过去的关瑶，而是一向不显山不露水跟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似的祁澄。 诚然，下午的时候，祁澄便已经透露过自己的喜好了。 但此刻，她站在烟火中给大家烤串的专注模样，依旧惹得穆楚裳忍不住看了又看。 毕竟祁澄的手艺确实是好得出人意料。 看着就不像是第一次动手。 发现这一点的自然不止穆楚裳，在留意到祁澄过于独特的个人爱好、过于出众的烧烤技能以及能够艳压全场的效率和质量之后，连穆棠和想着照顾弟弟妹妹们的穆沉都从烤炉边上退下来，又去里面转了一圈拿了些食物，安心等待投喂。 祁澄当然也不会只投喂小辈，烤好的鸡羊牛肉一盘盘放到边上，供大家任意取用，宋初晴在旁边，挑出了一些相对嫩一些且没那么肥腻的部分，专门送进去给两位老人家。 毕竟是小孩的孝心，没有人会去拒绝，而只要尝过，都会为祁澄的手艺惊叹。 祁家人也如此，毕竟相处的这些时日里，他们从没见过祁澄动手做这些事情，也一直觉得这个被祁老爷子不知从哪儿领回来的跟祁练同龄的小姑娘身上烟火气太淡。 事实证明，烟火气淡不影响烧烤的手艺。 穆楚裳就这么喝着粥盯着祁澄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与抬头看过来的祁澄对上了视线。 天色渐暗，烟熏火燎里，祁澄对着她露出了一个带着孩子气的笑容。 片刻后，祁澄短暂离开自己烧烤架旁的“宝座”，端着一盘子肉放到穆楚裳面前：“我看你好像都没怎么吃东西，尝尝。” 这会儿祁练已经被父母叫走了，关瑶和宋初晴也都在餐厅里取食物，就剩下穆楚裳坐在这里看祁澄烧烤。看着面前那一盘可以说是非常扎实的肉，穆楚裳莞尔：“怎么这么多？” 祁澄看着她，目光平淡：“你要减肥？” 穆楚裳听这话，只觉得好笑，摇摇头：“不减。” 在异世界里，大家都更注重健康，因为只有健康的体魄才能支撑长期的研究学习，穆楚裳现在甚至还算是偏瘦，哪里需要减肥。 于是祁澄又一点头：“那不多。” 第九十一章 你居然真的一点都不好奇 给穆楚裳送完肉，祁澄看着分量差不多，便没有继续烤，而是带着先前烤好的部分也进了餐厅分，独留穆楚裳面对这一盘肉。 穆楚裳到底也是人，是人就会饿，她先前喝过粥，原本就想着等下再吃点别的东西，当下看着这么一盘色香味俱全的肉，很难不产生食欲。 她手边原本也有餐具，随便尝了一点之后，发现祁澄对她的饭量计算得还真有点儿过于精准，再看着那一盘子肉，不由失笑。 祁澄这人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今晚看来是铁了心要让她吃肉吃到饱。 不过穆楚裳也不排斥肉，不过是一顿只吃肉，还不至于影响平衡。 于是对于祁澄的这份“爱意”，她也就笑纳了。 便是在吃肉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和穆棠分开的祁延晃了过来，看着她面前去了一半但依然数量可观的肉，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人看上去一时半会儿都不会离开，穆楚裳见状，也问祁延要不要吃一点——她原本就是拿了另外的盘子一点点取了吃，祁澄送过来的盘子里装着的部分其实还没有动过。 祁延捧着杯果汁在她对面坐下，摆摆手：“之前已经吃饱了，这批是澄澄特地给你烤的，你慢慢吃，我就坐坐。” 他这么说，穆楚裳也就没有继续劝，也不介意他在这儿坐着，只继续解决祁澄特地给自己烤的肉。 可以说，腌制入味，火候正好，就算已经吃了半盘，也丝毫不会叫人觉得腻。 而她泰然自若的模样，叫祁延愈发感兴趣，鉴于不好光盯着个姑娘看，祁延盯了一会儿，干脆再次开口打破沉默：“你居然真的一点都不好奇澄澄的过去。” 穆楚裳：“……” 她停下手中的刀叉，对着祁延露出一个乖乖巧巧的笑：“每个人都是由过去成就的。” 并非丝毫不好奇，但每个人都有过去，每个人生命力也都有一些不那么合适被探究或不想被探究的部分，而每个人也都由他们的过去成就。 穆楚裳是现在的穆楚裳，祁澄也是现在的祁澄。 所以穆楚裳无意探究所有，她只知道自己愿意跟现在的祁澄交好。 看她态度坦诚，祁延喝了口果汁，拨了拨吸管上吊着的卡通小公仔，幽幽道：“这些事……倒也没这么严重。” 穆楚裳眨了眨眼。 祁延扬起嘴角，突然又笑得灿烂：“不过其实我也不太知道澄澄的具体情况，她是爷爷直接领回来的，领回来之后就一直跟在爷爷身边，和小练一起住在老宅。” “我也住在老宅这边，跟她还算是说得上话，但也就只剩我了，说实在的，我以前都没想过，澄澄居然还能交到同龄玩伴。” “就，挺有意思的。” 他说完，看向穆楚裳：“你也有意思，你，澄澄，小练，你们几个，还有另外那两个小姑娘，都很有意思。” 穆楚裳想开口，祁延却起了身：“你慢慢吃，我去找棠棠。” 第九十二章 度假结束! 其实就算祁延不找穆棠，穆棠也很快就会来找祁延，毕竟他们两个“志趣相投”，又当了那么长时间的同门师兄弟，对彼此的小爱好算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别的人也就算了，穆楚裳是妹妹，是家里唯一的小姑娘，这可不能让给祁延玩。 于是，在看见祁延端着饮料离开自家妹妹周围后，穆棠终于满意地收回视线，用笑容迎接转了一圈来找自己的亲师兄。 吃过晚饭之后，众人依旧是分散活动，难得一天出来玩，穆楚裳等人都没打算学习，该放松放松，晚上约上感兴趣的人，用这边的器械一起看了场电影，等看完便各自回了安排好的各自住的地方。 第二天，众人没有继续在度假村玩，而是应祁家那边的邀请去了附近一个果园，感受了一下果园里面的“亲子活动”，然后各自分散回家。 鉴于穆棠打算去祁家，穆终也没打算回家，回程穆楚裳几个跟的便是穆沉的车。 就跟来的时候一样，照例是要先把宋初晴送回去的。 来都来了，照例要拜访一番，等一行人告辞并被宋初晴送出来的时候，碰巧又遇上了同样也是外出归来的宋文渊和宋淑晴，迎面撞上的时候，宋淑晴刚交宋文渊逗得掩嘴笑，只见男人温柔可靠，少女笑容可爱灵动，这样的场景但凡写出来或派出来，换谁都要说赏心悦目。 然而在看到宋初晴等人的时候，宋淑晴的笑容就僵住了。 原本在第一次的尴尬之后，宋初晴跟穆楚裳都选择了约在别的地方，宋淑晴也就没再跟她们碰上过。这两天宋初晴跟穆家一起出去玩，宋淑晴也是知道的，心里面也因为宋初晴的待遇泛酸，宋文渊看她兴致缺缺，就以为她也想出去玩，特地带了她出门。 却没想到回来时会跟宋初晴遇上。 当下，宋初晴身后除了穆楚裳和关瑶，还有一个穆沉。 宋淑晴当然知道穆沉。 宋家和穆家毕竟是世交，就算对宋继成的作风不太赞同，两家在逢年过节的时候也依然避免不了走动。宋淑晴不知道穆家怎么样，但在宋家，一旦宋文渊犯了错，宋继成就会提穆沉，说穆沉怎么怎么样，宋文渊怎么就不能让人省心一点。等宋文渊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宋继成又会说，看来穆沉也不过如此。 宋淑晴一直都知道，宋文渊不喜欢穆沉，也不喜欢宋继成在他面前提穆沉。因为宋淑晴也听其他一些“宋少爷”“宋小姐”偷偷提过，说宋文渊表现得怎么怎么样，其实压根比不上穆沉，但凡是穆沉，他们还真就不敢跟穆沉争。 宋文渊很优秀，但穆沉要比宋文渊还优秀。 而今，穆沉就站在面前，宋淑晴觉得，那些“宋小姐”“宋少爷”大概，并没有说错。 从气质上，宋文渊就不如穆沉。 她想着自己是不是该打个招呼，结果就看见穆楚裳扫了她跟宋文渊一眼，冲宋文渊露出了一个笑容：“走了。” 第九十三章 高二学年第一学期期末考 宋文渊很想翻白眼，但宋文渊不能。 且不说毁形象，但凡他朝着穆楚裳翻白眼，穆沉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反应。 倒也不是说他就怕了穆沉，但就……算了，宋淑晴也在这儿，总不能叫宋淑晴看见他这么不大度地去为难一个小姑娘。 而宋初晴在穆楚裳说出那一声“走了”之后，也终于回过神，或许也是有穆沉在，能壮胆，她真的就只是匆匆喊了宋文渊一声“大哥”，直接带着一串穆家人走了。 他们走了之后，宋文渊气不过，倒是想找宋初晴理论，结果宋初晴也不知道发的什么疯，居然没像往常一样木木呆呆地站在那里不顶嘴，而是看准机会直接打断他的话，大声道：“大哥我先回去学习了，你早点休息，晚安！” 宋文渊叫她这一声中气十足的“晚安”震得一时间没说出话，再回神的时候，宋初晴已经脚底抹油溜了，他想跟上去，却听不远处的宋继成出了声：“你跟她过不去干什么？” 宋文渊听出了宋继成声音里的不满，只能放低声音解释了一声，然后悻悻然回了屋。 宋家的这点儿插曲宋初晴没有特地在群上说，回屋之后也真的就投入了学习，想着怎么说也得做两套题，等第二天返校带过去让关瑶帮忙看看。故而关瑶等人也不知道居然还发生了这么件事，当下，穆家里，关瑶终于没再跟穆楚裳扎堆看书，而是就在自己暂住的客房里面看之前的笔记和错题，穆楚裳则还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并没有改变以前的时间分配。 元旦之后，面对着即将到来的期末考，大部分同学都全情投入到了学习当中，宋初晴也不再在晚自习之后跟穆楚裳她们一起走，而是再征求过同宿舍另一个女生的意见之后，每晚都在教室留到十一点熄灯，然后独自冲回宿舍洗漱睡觉。 一月中旬，他们终于迎来了期末考试。 这一次期末考，座位安排按的是上一次月考的名次，穆楚裳理所当然是在理科第一考场。 因为一举打响的名声，她在跟关瑶一起走进第一考场的时候，收到了不少注目礼。这当然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就算被大部分人盯着，她也只是若无其事地跟往后找自己座位的关瑶分散，带着自己的文具走到靠窗的第二张桌子那里，跟祁澄打了招呼之后，坐下，又冲转过身来打招呼的祁练点了点头。 理科第一考场的纪律自然比最后一个考场强，考试开始之前的气氛也紧迫很多，同学们就算对穆楚裳感兴趣，但也只是多看了那么一两眼，更多的时间，则还是埋头多看两眼书或者默背知识点。 很快，准备铃打响，同学们都将自己带的和考试有关的资料放上讲台，抱着试卷的老师走进来，也没忍住看了看第一考场前排的“新客人”，然后按部就班宣布考试规则。 再之后，试卷发下，同学们检查试卷正反面，写上学号姓名。 等铃声再次响起，高二学年第一学期期末考，正式开始。 第九十四章 剧情其实也很绝望 期末考是市里的统考，文综理综都没有放在同一份试卷上，而是分开一门一门考，故而考试时间是整整三天。 这三天里，因为考场离得远，宋初晴一直是单独吃饭，穆楚裳则跟关瑶一起，祁练以前是由祁家送饭，这一回没让祁家人来，让祁澄一起给带到了食堂，挑着口味没那么重的菜打。 他们也跟穆楚裳和关瑶坐在一起，倒是惹得认出来是祁练的同学又多看了许多眼。 三天考试结束之后，虽然还没有放寒假，但老师集体改卷，白天也没了课，走读的学生可以等到发成绩当天家长会再过来领寒假作业，住校生则自行选择继续留在学校等放假或回家等家长会再过来领寒假作业。 关瑶当然是留校的，穆楚裳倒是可留可不留，想了想决定留，宋初晴自然也留了下来，毕竟过两天关瑶就要回老家，她打算趁着还能面对面的时候，多找关瑶问几道题，毕竟再怎么说，线上也不如线下方便。 期末考完，白天没课，留校学生可以自行选择来教室或者留在宿舍里，反正只要不太吵闹，不会打扰到隔壁楼还在艰苦奋斗的高三学生，老师就不会太约束这群理论上没放假但实际上已经放假了的少男少女。 因为不打算打扰别人，宋初晴选择了跟关瑶在宿舍补习，穆楚裳没留在宿舍，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宋初晴，找科任老师又要了一叠习题之后，留在教室里面做题。 教室里还有别的做题的同学，但不多，穆楚裳跟他们算不上熟，但毕竟同学一场，他们也都彻底相信了穆楚裳的实力，了解到穆楚裳的现状，在遇到解不出来的题时，也鼓起勇气去找穆楚裳。 然后收获一个认真做题并讲解的穆楚裳。 一来二去，穆楚裳也加上了几个之前没加好友的同学，约好有空还可以一起讨论题目。 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期末成绩出来，也到了学校开家长会的日子。 穆楚裳的家长会，向来是穆正清亲自过来，尤其现在穆沉长大成人能顶事，完全不存在什么走不开没空参加的情况。 祁澄和祁练情况特殊，原本都是领了作业救走，不会参加家长会，这一回居然也来了人，祁练父母都来了，正好两个位置，跟穆正清坐在同一排，有过之前元旦的相处，居然也有话说。 自然不是说别的，而是互相称赞对方的孩子懂事聪明——毕竟成绩也出来了，成绩单就放在每个同学桌面上，班级和年级的前三并无变动，第一祁练第二穆楚裳第三祁澄，关瑶在他们之下，稳居第四宝座，这回连级排名也拉回到了第四。 一眼看下来四个人整整齐齐赏心悦目，看得十班班主任心花怒放，别的班班主任也忍不住要嘀咕怎么十班就这么“得天独厚”。 如果这会儿伴生小精灵在，那定然会告诉他们，是剧情的力量。 毕竟在原剧情里，关瑶是铁打的年级第一，这会儿冒出来祁练祁澄，又加了一个学成归来的穆楚裳…… 剧情其实也很绝望。 第九十五章 寒假开始 家长会，不只是老师和家长的友好交流，更是家长和家长的友好交流。 在家长和老师及其他家长进行友好交流的时候，学生是没有必要逗留在班级里的。 住宿生可以先行回宿舍收拾东西，走读生则随便找个地方溜达，不管是阶梯教室还是图书馆，那都是能去的。 鉴于这一天宿舍管理得也不会太严，看着没地方去的祁澄和祁练，穆楚裳跟关瑶一合计，干脆是把人领到了自己宿舍。总归宿舍里其实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并没有什么不方便看的东西。 宋初晴同样收拾好了，这会儿没打算自己回宿舍，也跟他们凑在一起，五个人七嘴八舌地说自己的寒假计划——准确来说，是宋初晴说两句宋初晴问一句关瑶答一句宋初晴提一句祁澄接一句宋初晴问一句祁练应一句宋初晴再问一句穆楚裳总结陈词。 横竖没有个冷场的时候。 关瑶车票已经买好了，是第二天一早的票，之前已经跟穆家人提过，穆家人表示不如今天就继续到穆家去住一天，明天一早再找人送关瑶到车站去，关瑶原本觉得不用这么麻烦，到时候她自己过去就好，结果又被穆楚裳本人以及站在妹妹这一边的穆家哥哥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忽悠得头昏眼花之后，在穆家姑姑“查岗，顺路”的理由上败下阵来。 毕竟盛翰确实是在出外勤。 毕竟就算穆昭确实不是去查岗的，但这小夫妻之间也确实有着“得了空就去你工作过的地方看看”的小情趣，这次也确实是打算坐火车，跟关瑶一样，走的南站。 于是最终，故事发展成了当天晚上穆昭也住在穆家这边然后第二天由盛澜青开车一起送去火车站。 穆昭倒也不是不想把关瑶拐回家里住一天，只不过他们家太冷清，住在穆家，好歹还能让阿姨提前准备好一些吃食，到时候路上不用饿着。 对于关瑶的行程，不管是祁家的两位还是宋初晴都觉得非常合理，毕竟以前是不熟，如今都成了朋友，不过是力所能及的事情，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关瑶的行程是确定的，至于另外几个，宋家这些年一直都在这边，过年也最多跟亲戚走动走动，并不会到处乱走。穆家与宋家的情况也比较类似，连亲戚之间走动也不多，故而等全家都空出时间，其实也会像先前元旦那样，大家一起出去走走。 倒是祁家那边原本不是在这奇楠市的，从祁老爷子这一代才过来，祁老爷子想着在过年的时候要带祁练和祁澄回祖宅一趟，具体时间还没有定下来，但多半也是春节前后。 大家都有自己的安排，便也只能约定好有空要在群上聊天，如果关瑶什么时候信号好了，还可以一起拨个视频。 之后，家长会结束，他们也各自收拾好行李，分道扬镳。 穆正清将闺女和闺女的同学拉回家里，她们高中生涯的最后的一个完整长假，也在这一天正式拉开序幕。 第九十六章 要一起练字吗? 因着关瑶第二天一早就要出发，当天晚上穆楚裳也就没有去找她占用她时间，而是都早早就都睡下。 第二天关瑶和穆昭盛澜青准备好一切出发的时候，穆楚裳也爬了起来给她们送行，并提醒关瑶记得带上阿姨前一天就准备好的放在厨房冰箱里的点心——有甜口和咸口，就是不放冰箱，其实也能放上那么两三天。 毕竟这回关瑶是回家，既然来了趟穆家，穆家也想着给家里孩子的同学家的长辈准备些礼物，贵重了关瑶肯定不愿意要，那最合适的就还是吃食。家里的阿姨也提前了解过老人家的忌口，并不止于出现什么带过去的老人完全吃不了的情况。 之后，三人赶着还没散尽的夜色离开了穆家。 穆楚裳也没了睡意，干脆洗漱好吃过早餐起床看书，之后到大约七点半，她往五人小群里面发了个早，得到了除关瑶之外的一串回应——这会儿关瑶应该还在路上，她并没有在路上看手机的习惯。 穆楚裳顺手又回了个关瑶在路上，之后看向自家正好拎着个文件袋下来的三哥：“晨跑吗？” 穆棠摇摇头，进厨房晃了一圈出来，领了个饭盒：“今天不行。” 他将饭盒装好，朝穆楚裳亮了亮自己手上的车钥匙：“我去祁家接人，要不要捎你一程？不过到时候应该没办法接你回来。” 穆楚裳愣了愣，很快想到在自己还不懂事那会儿，自家三哥仿佛也有这样的时候——半夜或者清早突然出去，完了什么时候回来也都说不准。 她看了看小群里祁澄发出来的照片，快速发了行字，站起身走向穆棠，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穆棠挑眉：“不带东西？” 穆楚裳也朝他展示了一下自己手里刚开始看的书和笔记本。 穆棠一乐：“行，走吧，一会儿记得跟爷爷说不回家吃饭。” 穆楚裳应了一声，等坐上车之后，低头往【相亲相爱一家人】里发了条自己去找祁澄玩的消息，之后又切回到和祁澄他们的小群，发现自己发的那条【我去找你】已经得到了祁澄意为欢迎的回复，下面则是宋初晴的花式羡慕。 不过羡慕归羡慕，在祁澄问要不要也过来的时候，宋初晴还是毅然决然选择了拒绝，表示今天先在家里整理期末的错题，等下次有机会的。 到祁家之后，祁延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一起等着的还有上一回给穆楚裳带过路的姑娘。穆楚裳跟祁延问了好，便跟两个哥哥分开，由姑娘带着再次前往祁澄的房间。 祁澄当然已经起了，先前她发在群里的那张图，就是自己准备好文房四宝拉开架势准备练字之前拍的整理好的桌子。 因着穆楚裳直说了要来看自己练字，祁澄变没有急着开始，等穆楚裳被带到的时候，人正捧着书坐在飘窗上看，见穆楚裳来了，才放下书，问过穆楚裳吃没吃早餐之后，又问：“要一起练字吗？可以去藏书室那边。” 第九十七章 一天 穆楚裳拒绝了祁澄一起练字的邀请。 她并不那么的喜欢用毛笔——喜欢看别人写，而不喜欢自己写。 无关偏见，纯粹是个人偏好。 她不打算一起练，祁澄自然也不会强迫她，只安排了点儿吃食让她自己去用，就保持着同一个房间内各干各的这种和谐友好的相处方式。 事实证明，祁澄的一天，远比她，或者说远比任何人想象中的都要“充实”。 她的习惯是六点起，六点到七点之间常规冥想，在七点半穆楚裳发消息那会儿，也是刚刚吃过早餐准备练字。这会儿穆楚裳已经来了，祁澄招待过人并确定穆楚裳并不需要谁来陪着玩之后，一个练字一个看书，穆楚裳偶尔还看会儿祁澄写字，两个人基本上能做到互不干扰。 祁澄这笔一提，再撂下的时候便已经到了早上十点。她将用过的纸晾好之后，问穆楚裳：“出去走走？” 劳逸结合非常重要，正好看完一章书的穆楚裳表示赞同。 两个姑娘大致收拾过后，祁澄又从将挂在墙上的琴取下来抱在怀里，便与穆楚裳相携往院子里溜达，可巧还遇上跟祁老爷子一起出来溜达的祁练——这回祁练总算不用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了。 穆楚裳和祁澄一起跟穿着唐装精神健硕心情一天比一天好的老爷子打了招呼，得到了老爷子“好好玩缺什么就直接要”的嘱咐。 祁练见祁澄抱着琴，显然没多惊讶，只笑盈盈问：“练琴？” 祁澄摇头：“透气。” 答完，她又道：“一起吗？” 有这么一句，双人行立刻变成了四人行——老爷子原本倒是想着自己回去让三个年轻人自己玩，但三个年轻人都表示没关系的爷爷可以一起，在三方十分真诚的邀请下，老爷子当然也很乐意一起去听琴放松。 弹琴这种事，祁澄其实挺随性，只要不扰民，不管什么时候生出了这样的想法，都能直接抱着琴，或是在自己的房间，或是随便找个什么地方就席地而坐，如果是单独面对穆楚裳或者祁练，她依然会这么随缘，但这会儿多了个祁老爷子，四个人最后是规规矩矩找了个亭子。 气出是祁澄弹琴，祁练和穆楚裳在旁边陪老爷子聊天。 准确来说，一开始是在陪老爷子聊天，聊着聊着老爷子便放任他们自己聊，话题也就跑偏到了彼此之后的书单上。 再之后，则又变成了祁澄给穆楚裳讲如何弹琴，教着穆楚裳去拨响那一个个音。 原本只是打算出来透个气，这么一玩闹，居然就到了饭点。 穆楚裳留在祁家吃饭，吃过饭之后，老爷子去休息，没再跟他们年轻人一起，祁澄想了想，干脆是问穆楚裳有什么想法。 穆楚裳并没有想法，她今天来拜访祁澄也不过临时起意，作业也没带，没什么非要做的事情，加之不管是她们两个还是祁练，也都对一些游戏没有太大的兴趣，在玩了两局飞行棋之后，干脆就都去藏书楼看书。 第九十八章 不如从一而终 三人都不是不能静心的人，整一个下午，他们都在藏书室里看书，各看各的，偶尔遇到有趣的段落，便互相分享。 穆楚裳约了穆沉四点钟接自己，这个点，穆老爷子恰好在休息，穆家其他长辈也有事，穆沉也就没打算专门打扰老人，就在大门口那边等穆楚裳——虽说之前穆老爷子也说过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直接安排祁家这边的司机把穆楚裳送回去，但穆沉觉得没必要，自己走一趟也是一样的，于是穆老爷子也没有勉强。 到将近四点的时候，祁澄扔下仍在写批注的祁练，自己送穆楚裳出去，路上，两个人也聊了聊自己今晚的打算，穆楚裳白天临时起意出来，原计划要今天完成的学习任务还没有完成，回去当然是先写作业。祁澄的情况也差不多，也打算先将寒假作业做了，等之后跟着祁老爷子回老宅那边的时候，也可以不带那么多的东西。 之后，穆沉接上穆楚裳，祁澄表示可以常来，穆楚裳也应了，穆沉同样表示，穆家也欢迎穆楚裳的朋友过来。 毕竟家里除了爷爷，其实都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而就算能轮流抽出时间陪穆楚裳，他们一不是同龄人，二不是女孩子，很多时候依然给不了穆楚裳合适的陪伴。何况如今穆楚裳变了很多，跟从前那些“朋友”也没了来往，看上去居然开始像家里的老三…… 穆沉很愁，但穆沉不敢说，他不能拉上全家一起愁。 毕竟穆楚裳如今这般……也不是不好。 因此，不管穆楚裳是找祁澄还是找宋初晴，穆家其他人都乐见其成，甚至于……如果不是之前住家穆家的孩子家里还有长辈，他们又不好贸贸然提出让人把长辈一起接过来的话，不然，他们还真不介意对方在家里长住。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就只有一个穆老爷子——穆终元旦之后就没回家，据说在准备什么试镜，具体的也不肯多说，只说如果成了再回家报喜；穆棠是一早跟祁延出去了还没回来，多半也回不来了；穆正清原本倒是在家，但在穆沉回来之前，被一个多年老友喊去钓鱼，晚上也不打算回来。 三个人的晚饭算不上复杂，老爷子口味清淡，穆沉和穆楚裳也没什么特别的嗜好，就只让阿姨蒸了条鱼，又随意炒了两个菜。 桌上，穆老爷子问起穆楚裳这一天玩得开不开心，穆楚裳便点头，想了想，开口：“祁澄古琴弹得很好，今天还给我讲了讲。” 穆老爷子应了一声，边上穆沉问道：“你想学吗？” 听见了意料之中的问题，穆楚裳对着自家二哥扬起一个笑容：“虽然很有意思，但我还是喜欢弹钢琴。” 这就是不打算学的意思，穆沉便不再开口说什么想学改天我们就去挑琴的话。 这也确实是穆楚裳的真心话，她喜欢听祁澄弹琴，但确实也没有特地去学的打算。 总归，还是兴趣不大，不如从一而终。 第九十九章 那我哪敢当穆大小姐的老师啊 晚饭之后，各自回屋。 看着天色还早，穆楚裳估着时间，又练了一小时琴，并想着也差不多该去拜访拜访自己的老师了。她这么想着，果真就给老师发了个消息，老师那边这个点或许还在忙，可能是带学生也可能是练琴，没立即回。 都是正常的事情，穆楚裳也没在那儿傻等着老师回消息，看见也没有其他消息之后，便打算把手机收起来，然后想了想，又点开了手机里面某个考完之后由来问问题的同学推荐的app，往上面设定好种下一棵两小时的树，之后便把手机随手撂到了书柜上。 两个小时其实很快，尤其对于写数学的人而言，两张满是大题的卷子写下来，也就到了点。 穆楚裳长舒一口气，放下笔，将柜子上片刻前已经提示种植完毕的手机捞下来，同时还顺手拍了拍放在柜子第二层的娃娃耷拉下来的尾巴，欣赏那条末端带着一撮毛的小尾巴晃晃悠悠的模样。片刻后，她才解锁手机，领取了种树获得的金币，又点进商城看了一圈小树苗，锁定了接下来的目标——虽说金币还不够，但总会够的。 发出信息那边，对方也已经回了，没回别的内容，就孤零零一个句号。 穆楚裳也回了个句号过去，然后端着手机没动。 十秒后，一个电话直接打了过来，穆楚裳接通，对面劈头盖脸就是三个字：“穆楚裳？” 声音上扬，是十分熟悉的语调，仿佛下一刻就有劈头盖脸一顿骂。 但对方没骂，喊完名字，就等着穆楚裳开口。 穆楚裳也乖乖开口了：“老师。” 这声老师喊出来，对方也没等她多说一句，便再次开口：“那我哪敢当穆大小姐的老师啊，穆小姐不是为了原家少爷都不想学琴了吗？” 穆楚裳当然能听出来对面满满的讥讽，而对方说的话也都是真的——她从六岁开始就跟着对方学琴，后来对方也问过她有没有往这边发展的打算，并且在她沉迷原璟琛耽误学习和练琴的时候劝过两次，结果都是不欢而散。 都说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穆楚裳当初和对方闹了不愉快之后，逐渐的也不再去对方那边，正好对方也越来越忙，两个人之间的联系也就断了。 所以说，如今对方的怨气也不是凭空生出来的，是穆楚裳这边有错在先。 她沉默片刻，再次开口，倒是没再继续管人喊老师：“敏静哥哥，对不起，以前是我不懂事。” 对面陷入了沉默，但好歹没挂电话——说实在的，就是闹得最不愉快那段时间，对方也没有挂过她电话。 于是穆楚裳就这么耐心等。 半晌，对面终于再次出声：“我听说，你不追原璟琛了，还认了阿姨当干妈。” 其实不止是听说，对方从来没有回避过跟穆楚裳有关的消息，只是穆楚裳没有联系他，他也没有联系穆楚裳。 如今被问到事实，穆楚裳便答“是”，然后对面又问：“期末考怎么样？” 第一百章 所以穆楚裳必须道歉 穆楚裳期末考得不错，不管是对于其他人而言还是对于她自己而言，都不错，毕竟能写对的都写对了。 不过考虑到对方想得到的答案肯定不是“考得不错”，穆楚裳还是乖乖地把自己的分数都报了一遍，然后补充：“排第二。” 对面：“年级第二？” 穆楚裳：“对。” 对面沉默半晌，再开口的时候语气比刚开始缓和了很多：“考不过祁家那个？” 穆楚裳没忍住笑了笑：“嗯，他很厉害，懂的东西比我多很多。” 对面声音恢复不满：“考不过还好意思笑？你但凡不浪费时间，也能懂更多。” 这话穆楚裳不能再接了，她也知道对方还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当下也是继续笑：“我今后努力。” 过去的时间反正回不来，当下和未来倒是还能握在手中。 对面也不知道对这么个答案满不满意，总归，又把穆楚裳亮了一会儿，才松口：“我上周刚回国，明天一整天都没课，你有空的话，就过来。” 他顿了顿，又补充：“听说你现在跟宋家那个关系好？也可以一起过来，温敏茹吵着找她，很烦。” 穆楚裳应了，应了之后听对方依然没有挂电话，便乖乖道：“嗯，我问问初晴明天有没有空，如果她来的话，我就等她到了再一起过去，敏静哥哥也早点休息，晚安。” 对面“哼”了一声，终于把电话挂了。 穆楚裳说的也不是虚话，当即就去小窗敲了宋初晴，问她明天要不要过来，一起去温家。 没三分钟宋初晴发过来一大串问号和一大串感叹号，随即，她的电话也到了。 手机那一头，女孩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激动：“楚裳你说的去温家失去找温二哥吗？我记得沈泽湘说他上星期回国了。你跟温二哥终于和好了吗？” 面对着宋初晴一连串的问题，穆楚裳笑了笑，语调也比刚才跟温敏静通话的时候轻松活泼了不少：“没呢，我打算明天去请罪。” 她这话出来，宋初晴终于也彻底想起了当年穆楚裳是怎么跟温敏静闹翻的，瞬间又开始愁了：“这样啊……温二哥人其实挺好的，楚裳你现在都跟以前不一样了，温二哥看到之后肯定会明白的。” 她说完，又像是急着肯定一样，又强调了一遍：“现在的楚裳真的特别特别好！” 穆楚裳在电话这边只是笑，甚至都没有去逗宋初晴一句“我以前真的有这么差吗”。宋初晴向来容易认真，如果这么问，不仅会立刻手忙脚乱，或许之后很长时间，都会觉得为难。 没必要的事情。 最终，她笑道：“别担心，敏静哥哥其实没有生我气。” 甚至在过去，在穆楚裳最不懂事的时候，也不是真的就生了气。 他只是失望。 毕竟，不管是谁，看着自己掏心掏肺教出来的学生为了所谓的“爱情”不管不顾甚至糟践天赋和曾经付出过的努力，都很难不失望。 可就算是这样，温敏静也没有真正跟她决裂。 所以穆楚裳必须找温敏静道歉。 第一百零一章 错了就是错了 宋初晴虽说依然在担心，但穆楚裳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也就没有再去说别的，而是表示自己明天会过来找穆楚裳，跟穆楚裳一起去温家。 穆楚裳原本也是约她一起去温家的，当下便笑：“你也别着急，就正常时间起来再来我家，我们九点左右再过去。” 毕竟也确实没人一大早去拜访人的——说这话的时候，穆楚裳选择性忘记了自己今天就是一大早去找的祁澄。 但那怎么能一样呢？反正她们的作息都是差不多的，顺路也就找了。 总归，九点挺合适。 宋初晴冷静下来之后，也觉得九点之后才好拜访，就这么跟穆楚裳约定好第二天过来的时间。之后，穆楚裳挂了电话，看过时间之后，去敲响了穆沉的房门。 不过是晚上十点，没到穆沉休息的时间，他给穆楚裳开门，穆楚裳一眼便能看见正对着房门的书桌上尚且亮着的电脑和电脑上打开的文件界面。 穆楚裳也不扭捏，开门见山：“二哥，我明天跟初晴一起去温家。” 穆沉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神色凝重了点：“温敏静上周回来了，现在应该在家，你去温家……跟他说过没有？” 是自家哥哥，穆楚裳当然知道穆沉是在担心自己跟温敏静的关系，毕竟当初虽说没折腾到人尽皆知，温敏静也没公开跟穆楚裳计较，但到底也闹得不是那么的好看。 先前在发现穆楚裳变了之后，穆沉倒也跟穆正清讨论过是否需要带穆楚裳去跟一些人修复关系，后来想想觉得太过刻意，也就没着急，想着等时间再长一点，以后再说。 结果穆楚裳这头就自己要上温家了。 穆沉倒不是担心别的，就是担心自家妹妹一个人受委屈，毕竟当年穆楚裳最不思进取的时候，也就只有温敏静正颜厉色地骂过穆楚裳。 就算有宋家小姑娘陪着……因为亲妹妹的关系，温敏静看宋初晴也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穆沉很愁。 穆沉觉得穆楚裳是不是根本不知道温敏静回国了，而是陪着宋家小姑娘去找温敏茹玩。 结果他妹妹对他笑了笑：“我刚刚跟敏静哥哥说过了，敏静哥哥说明天一天都有空。” 穆沉：“……” 看着笑容平静的妹妹，穆沉心中天人交战片刻，点了点头：“知道了，明天让阿姨给你做点点心，一起带过去。” 如今的妹妹看上去像是长大了，但以前的事情做了就是做了，总要面对的，妹妹能自己选择去面对，是好事，他得相信妹妹。而且温敏静虽然是个暴脾气还嘴上不饶人，但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的人，到底看着穆楚裳长大，再怎么生气，也不会把人为难得太过。 大不了，如果妹妹真的受了委屈，等回家，又不是没人哄。 况且，人不可能一生没挫折，错了就是错了。 穆楚裳原本也是怕家里人担心，才专门过来跟这个点还没睡的穆沉说一声，现在得了穆沉的回应，便眉开眼笑：“知道了，二哥晚安。” 第一百零二章 当我收垃圾? 行程定下来，穆楚裳也没有再耽搁时间，将桌面收拾好之后，便洗漱睡下了。 第二天，她便像平常一般七点起来，下楼吃过早餐，看家里人都已经醒了，就回房练了会儿琴，等宋初晴发消息说自己准备到，才重新下楼等人。 这个时间，穆老爷子向来在楼下，看到穆楚裳之后，便问：“今天跟宋家小姑娘去找敏静？” 穆老爷子知道这件事，自然是穆沉给说的。如今穆楚裳能听出老爷子藏在慈祥温和里面的担忧，也明白这份担忧是为了什么。她笑了笑：“对，敏静哥哥还说小茹想初晴了。” 穆老爷子点点头，示意了一下桌上的礼盒：“你敏静哥哥爱喝茶，难得回来，你把这茶给他带上，就说是谢谢他之前帮忙。” 老爷子没说帮的是什么忙，穆楚裳也没有具体问，毕竟这盒茶与其说是什么“谢礼”，不如说是让她不要空着手去赔罪，同时也让温敏静多多少少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不要太为难自己。 从前只说爷爷太严厉，但事实上……爷爷对每一个孩子都很好。 心里十分清楚这一点，穆楚裳便乖乖应了好。 之后，宋初晴过来，到底是世交家的孩子，就算宋继成荒唐些，祸也不及孩子。如今这孩子跟自家孙女关系好，穆老爷子便也多问了两句。 被问到的宋初晴受宠若惊，腼腆的同时又十分高兴：“我打算走艺考，文化课上有楚裳和关瑶帮我，学起来比以前轻松了很多。” “对，还是画画，师姐说先帮我报两个比赛，如果能拿名次的话会好一些。” “嗯，我一定会努力，争取以后还能跟楚裳在一个地方读书。” 老爷子也没耽搁她们太多时间，大概寒暄了几句，看着小姑娘的笑容只觉得心情大好，又催他们赶紧去温家，又提醒穆楚裳不要忘了糕点和茶叶。 宋初晴其实也带了礼物，有宋继成得知她要来穆家之后嘱咐她必须带上的水果，还有她自己准备的打算送给温敏茹的笔。 准备好一切之后，她们便从穆家出发。 穆家跟温家离得不算远，步行也不过十几分钟的事情，她们选择的也是步行。 去到温家，给她们开门的是温敏茹。 小姑娘今年十岁，头上扎着两个小羊角辫，一双眼睛跟黑葡萄似的，见到宋初晴和宋初晴的笔的时候直接就欢呼出声，巴不得直接把人拉到自己画室里去——不过她能知道穆楚裳和宋初晴今天过来显然是通过了温敏静，而温敏静也给她交代过照顾“客人”。 所以再怎么想直接带走宋初晴，小姑娘也只能乖乖把两个姐姐拉到客厅沙发上，然后给两个姐姐一人拿了一瓶小牛奶，自己也抱着自己的牛奶在她们中间坐下，头一点一点，羊角辫一晃一晃：“二哥有客人，说让你们等一下。” 她话音刚落，楼上书房的门便被一把打开，令人一听便难以忘怀的声音依旧用的是毫不客气的语调：“宋文渊，我最后给你说一次，我教不了也不想教。” “林山月不要的人你往我这里送，当我收垃圾？” 第一百零三章 就是你亲妹妹要学我都不教 林山月，青年画家，宋初晴最崇拜的“师姐”，温敏茹的启蒙老师，温敏静眼里拐走了可爱妹妹的“野女人”，跟温敏静“势同水火”。 依着当下情况看来，至少对于林山月的眼光和个人能力，温敏静还是认可的。 至少在他心目中，林山月也不收“垃圾”。 应该，是这么个意思。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听着温敏静完全没压声音的话，楼下三个姑娘齐齐打了个寒战，同时开始心疼被温敏静挤兑的人。 众所周知，被温敏静挤兑过的人，只要不是脸上或心里有着铜墙铁壁，多多少少要有那么一段时间陷入到对人生的怀疑中。 然后，她们就看到另外两个人从书房里面走了出来——还是熟人。 宋初晴当场就骇得站起来了：“大哥？” 宋文渊脸色很差，只扫了宋初晴一眼，就继续看温敏静，而温敏静没等他开口，直接指着楼下宋初晴：“别说是她，就是你亲妹妹要学我都不教。” 宋初晴：“……” 就，无妄之灾嘛。 宋文渊身后，宋淑晴低着头拉了拉他袖子：“文渊哥，温老师不收学生就算了，我们走吧……” 结果宋文渊没理她，手一抬，就指向了楼下：“穆楚裳你就能收，你是不是打心底里看不起我们宋家。” 第二个遭受无妄之灾的穆楚裳：“……” 要完。 温敏茹同样觉得要完，三个姑娘齐齐看向温敏静，只见温敏静直接就气笑了：“想说我嫌贫爱富是不是？” 这句说完，他收了笑，冷冷地看着宋文渊，嘴皮子上下一碰，冒出来两个字：“傻逼。” 他目光转向缩在边上的宋淑晴，用的依旧是那种语气：“就你带来的这个，都知道我为什么不收她当学生，你确定……” 他重新看向宋文渊，扬起一个并不那么友好的笑容：“要继续留在我家，到时候跟我们一起吃饭？” 宋文渊是想继续跟温敏静呛声的，然而这次宋淑晴是直接拉住了他的手，抬头看着他，一脸哀求：“算了文渊哥，我们不学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女孩小脸苍白，可怜巴巴，宋文渊也终于意识到，再这么下去，丢脸的仍然是宋淑晴。 而楼下还有三双眼睛看着。 他气温敏静，不代表他愿意在这儿叫人看笑话。 于是他拉着宋淑晴的手，转身就走，身后是温敏静的一声嗤笑。 楼下，三个女孩像行注目礼一样，一路看着他们走下来并走到大门口，期间路过她们，宋文渊也甚至没转过来看一眼宋初晴。 然后，他一把拉开宋家的大门，差点跟站在外面的姑娘撞上。 姑娘：“哟？” 她看了眼怒气冲冲的宋文渊，又看了眼宋文渊牵着的女孩子，发现女孩子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一脸了然：“被温敏静说了？别难过，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管他把你说成什么东西，那都不是真的。” 同时，回过神来的温敏茹也抱着一瓶新的牛奶跑过去，拉了拉宋淑晴的手：“小姐姐你别难过，哥哥他就是不太会说话，如果你将来是真心想学琴的话，就再来找哥哥，哥哥会收的。” 宋淑晴：“……” 她觉得这个世界可能在针对她。 第一百零四章 我没有轻易放弃的学生 宋淑晴其实一点都不想收温敏茹的东西，甚至在心里想着，谁要你假好心，哥哥妹妹都一个德性。 然而她不敢，因为温敏静还在后面盯着，宋初晴和穆楚裳也在，他们面前也还有一个……而且他们面前这个看起来，根本就不记得她。 再在这些人的注视下多待一会儿，她怕是真的就要哭出来。 然而没等她有什么表现，屋里就再次传出了温敏静的声音，恶声恶气：“温敏茹你给我滚回来，还有林山月你来干什么，不知道我们家不欢迎你吗？” 林山月直接把温敏茹手里的小牛奶塞进了宋淑晴手里，还朝她眨了眨眼：“看，我就说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说完，她侧身从空位挤进屋里，揉了一把温敏茹的小辫子，挑衅一样看向温敏静，笑出一口大白牙：“又不是来找你的，谁需要你欢迎了？” 说完，她直接抱起温敏茹，冲门口发愣的宋文渊和宋淑晴说了句记得带上门，便大步走到沙发那边，笑吟吟看着宋初晴：“小初晴你怎么回事，放假了都不先来找我，找这个人话都不会好好说的干什么。” 宋初晴：“……” 这话也是不能接的，林山月这句话出来不会出事，但她敢接的话，她说不定就要出事。 好在林山月也不打算要她接，同样也不管想下来的温敏茹，就这么转向穆楚裳：“小楚裳比以前更好看了，听小初晴说你这次考了年级第二，恭喜呀。怎么，才放假就来看你们温老师啊？” 没等穆楚裳答，温敏静的声音又从楼上飘了下来：“谁是她老师？” 林山月一怔，连忙去看穆楚裳脸色，同时也没忘记笑着挤兑温敏静：“你别理他，他这个人就跟泽湘他们说的那个词似的，傲娇，活该回国那么久都没人带他玩。” 她说这话的时候，温敏静已经气急败坏地走了下来，同时也不忘记接话：“林山月你懂个屁，我没有心思不在琴上的学生——你给我把我妹妹放下，还想抱走卖掉啊你？” 林山月看看他，又看看脸上依然带着浅笑、全然没有因为温敏静的话难过或不高兴的穆楚裳，皱了眉。 然而没等她问，穆楚裳自己就开了口：“我听说敏静哥哥回来了，就想过来看看，然后爷爷也让我带了茶叶，说谢谢敏静哥哥之前帮忙。” 她转向温敏静，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一脸认真：“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对，对不起。” 说完，她端端正正冲温敏静鞠了一躬，温敏静站着没动，就这么受了。 边上，宋初晴垂着眸，温敏茹则是抱着林山月脖子，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和穆楚裳，没有出声。 半晌，温敏静开口：“当年是你自己跟我说不会再学琴，我没有轻易放弃的学生。” 他声音没什么起伏，跟他熟悉的人却都知道了他的态度，林山月皱了皱眉，想开口，却又叫穆楚裳抢了先——穆楚裳已经重新扬起了笑容：“我明白的。” “那我以后，还能来请教你吗？” 第一百零五章 不打女孩子 边上宋初晴其实有点懵。 温敏静说自己没有轻易放弃琴的学生，四舍五入就是没有穆楚裳这个学生。穆楚裳说她明白，结果下一句又问今后还能不能继续像温敏静请教。 倒是站在边上的林山月听出问题来了——穆楚裳问的是请教，而不是能不能继续管温敏静叫老师。 仿佛一样的两件事，对于温敏静这种人来说……却完全不一样。 从温敏静说没有这种学生的那一刻，林山月就明白，温敏静不可能再承认穆楚裳这个“学生”，至少现在，是不可能的。从穆楚裳对温敏静的称呼来说，林山月也明白，穆楚裳同样明白这件事情。 不管之后温敏静还愿不愿意指导穆楚裳，他们的关系终究回不到从前。 虽然觉得遗憾，但林山月还是没有多嘴。在这件事情上，不管是她林山月还是宋初晴，亦或是温敏静的亲妹妹温敏茹，那都是外人。 那是温敏静和穆楚裳的事情，外人不能插嘴。 片刻后，林山月听见温敏静问穆楚裳：“你回来之后，有没有练过琴？” 穆楚裳老老实实：“每周回家都会练。” 温敏静挑眉：“那行，你弹给我听，不过你也知道，不是什么东西都能让我浪费时间的。” 穆楚裳依然乖乖点头：“我知道，谢谢敏静哥哥。” 温敏静转身就走，走到楼梯那边上了几级，又转回来看着穆楚裳，居高临下：“站在那里干什么，过来，我看看你水平。” 穆楚裳跟着去了。 没有人管客厅里剩下的三只。 回过神来的温敏茹动了动，林山月总算把她放了下来，然后，温敏茹跑去冰箱旁边放牛奶的地方，给林山月也拿了瓶小牛奶。 宋初晴看着琴房的方向，整个人还是有点愁。 温敏茹拉了拉她，轻声解释：“哥哥还是不高兴，不过没有在生穆姐姐的气啦。” 宋初晴看了看笑容清甜的小姑娘，又求助一般看向林山月。 林山月这会儿已经坐下了，安抚似地冲宋初晴一笑：“别担心，温敏静虽然脾气不好，但不打女孩子。” 宋初晴：“……” 这话说了不如不说。 林山月也知道自己这话实在离谱，喝了口小牛奶，又补充：“温敏静就是个琴痴，心里什么都得给琴让步，就刚才那个小女孩子吧，心思不在学琴上，所以他生气。小楚裳以前说不学就不学，他真的很不高兴，一时半会儿根本缓不过来，没个十年八年的坚持估摸着打动不了。” 她说着，伸手摸了摸宋初晴脑袋：“一朝被蛇咬还十年怕井绳呢，他这就情种跟谈恋爱被渣了一样，给他点时间。” 宋初晴：“……” 林山月看着她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还以为是自己的这个比喻又把孩子吓着了，正想换个比喻，谁知孩子突然抬头看向她，眼眶都红了，仿佛随时能哭出来。 林山月一惊，正要问，就听见孩子开口：“我之前……师姐也很生气吧。” 第一百零六章 实诚 当年，在穆楚裳失踪之后，宋初晴也没听林山月劝阻，一意孤行选了理科。 学了那么多年的画打了那么多年的基础说不学就不学了，不管是她还是她的老师亦或是关山月，都为她学画这条路付出了不少心血，每一个人都认为她将来会很有出息…… 然后她说放弃就放弃了，程度远比当年不再学琴的穆楚裳恶劣，连老师都指着她的面门骂过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还有更多的话，总归，那时候老师已经被她的不识好歹气到了口不择言的地步。 原本，在决心继续走下去并重新找到林山月的时候，宋初晴也做好了被冷嘲热讽和被拒绝的准备，也做好了挨不止一顿骂的准备。 老师确实是生气的，但她没想到，同样该生气的师姐会帮她劝着老师，为她开脱，甚至因此跟她一起挨骂。 可以说，当初老师愿意再给她一个机会，完全是看在林山月的面子上。 但林山月真的就没有对她失望吗？ 林山月真的不是看在她可怜的份上才这么帮她吗？ 总归，她辜负了老师的期待，也辜负过林山月过去的帮助，更对不起温敏茹一直以来的喜爱。 越是这么想，宋初晴就越是觉得自己罪无可赦。 然后她就被林山月一巴掌拍在了脑袋上：“想什么鬼东西呢，你当我是温敏静那个心口不一的大龄单身死傲娇洁癖啊？” 宋初晴一愣，边上温敏茹小心翼翼地缩了缩，企图把自己缩得更小，以远离风暴中心——倒是没想着用换个椅子的方式远离风暴中心。 林山月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又一把把小姑娘薅到自己身边用臂弯锁住，才好整以暇地去看自家这个显然钻了牛角尖的师妹：“老师当时就是赌气，你能看开，他不知道多高兴，第二周就跑去跟别人炫耀说徒弟又回来了让之前跟他嘚瑟的人洗洗干净等着——我还就不明白了，我有那么差？就不值得他老人家炫耀炫耀？” 眼看着林山月的话又开始不着调，宋初晴喊了声师姐，虽然仍然没有机会多说什么，但好歹把林山月脱缰野马一般的思路给拽了回来，只见林山月语重心长：“师妹，我的好师妹，我跟咱们亲亲老师又不是温敏静这个棒槌，要真跟你生气，当初门都不会给你进。” 宋初晴：“……” 她看着林山月，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好半晌，终于顶着一言难尽的表情把话说出了口：“师姐，一直这么说温二哥……是不是不太好？” 林山月挑眉：“他温二敢做还不敢让人说了？” 她看向怀里的温敏茹：“你哥哥是不是不会说话，一天天就只会气哭女孩子？” 温敏茹：“……” 小姑娘眼睛滴溜溜转了转，然后，坚定地点了点头：“哥哥气哭的女孩子可多可多啦！每次都要大哥帮忙跟人家道歉的！” 林山月：“……” 宋初晴：“……” 倒也不必，如此实诚。 第一百零七章 喂了狗 这会儿，温敏静跟穆楚裳在琴房里，并不知道自己最最可爱的亲妹妹在自己最嫌弃的人和自己最嫌弃的人的亲师妹面前把自己卖了一遍。 他没让穆楚裳弹正在练的曲子，而是在琴房一边的书柜里挑挑拣拣，挑出其中一份，翻开到某一页，放到了穆楚裳面前的谱架上，然后推开，语气跟之前依然没什么分别：“别跟我说你连视奏都不会了，如果连这都不会，你就滚去跟林山月学画。” 穆楚裳乖乖点头，手落在琴键上，摆好手型，深吸一口气，按下了第一组和弦。 温敏静给她的曲子，是她赌气说不学琴之前，原本正在练的曲子，在那之后，她就真的再没来温敏静这里上过课。再然后，她升入高中，原璟琛对关瑶感兴趣，她想给关瑶使绊子，在学着别人埋伏的时候，不小心撞进了某个能量坑，直接被拽到了另一个世界里。 那个世界里也有钢琴，并且鼓励人们学习任何自己想要学的东西。 她在那里过了很久，从天昏地暗到逐渐适应，再到后来，能将学习的本能完全融入到自己的日常生活里，不再天天叫嚣着要让人把自己送回去。再后来，她从自己的“学校”毕业，选择了留校任教，去引导那些从前没学过或者跟她一样一开始不愿意学的孩子。 但到底，还是会想家，会想在来到这里之前发生的一切。 她那时候应该让很多关心爱护自己的人失望了，温敏静就是其中之一。 后来，她给自己在离住处比较近的琴行办了张卡，每天下班的时候，或是没有课的时候，就去练一练，或许一个小时，或许几个小时，随心所欲，想弹什么弹什么，就跟她小时候在家里做的一样。 更多的时候，她也看书，然后想，家里面其实也有很多书，就是自己居然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看，甚至连有什么书都不知道。 看书看累了，就又会去练琴。 于是连读谱也被刻进本能。 她甚至就这么慢慢地学会了即兴。 人是会变的，人的琴声也是会变的。 这一点，温敏静比穆楚裳还清楚，而他也只能承认，穆楚裳的琴声变了。 从前的穆楚裳无忧无虑，按下琴键时总是自信而快活的，就算有那么点儿少女的忧愁，总归下一步还是会落到勇往直前上，就像一束夺目耀眼的光。而如今的穆楚裳……她的琴声依然是亮的，但这道光显然跟从前不同。 依旧自信，依旧光芒四射，依旧耀眼得叫人一眼过去就挪不开。 但要比从前更“稳”。 从前是无忧无虑的女孩子在一往无前义无反顾，如今则像是……每一步都落在了实处，不管今后要面对的是什么东西，都能坦然自若地踏出下一步。 这支曲子是他当年专门选给当初的穆楚裳的，让如今的穆楚裳来演奏，却依然合适。 忽然之间，温敏静就很想把穆楚裳再骂一顿——有这天分，怎么就净把时间浪费到原璟琛身上。 要命的是如果穆楚裳真的一棵树上吊死那就算了，说退婚就退婚，当年的时间和执着是喂了狗？ 第一百零八章 你找我大爷也没用 穆楚裳并不知道温敏静已经陷入了“穆楚裳放弃原璟琛就是把精力喂了狗”和“穆楚裳看上原璟琛就是把精力喂了狗”的纠结当中，也不知道对方现在完全是因为不忍心把琴声打断才没揪着自己劈头盖脸再骂一顿。 她弹着琴，忍不住就想起了自己经历过的一切。 在那边没有什么不开心，也没有受委屈，就是有些时候，会想家，会想这边的人。 会想，这边的人会不会担心自己，会不会因为自己失踪而感到着急难过，如果能知道自己在那边的生活的话，会不会……感到欣慰。 如今她回来了，再也没什么好想的了。 等最后一个音收束好，她放下手，抬头看向温敏静。 视线相碰那一刹，温敏静也终于回过神，重新换上了一副嫌弃神色：“你这段时间琴怎么练的，以前教你的东西都忘了？跳音触键那么重你是想砸琴？还有踏板怎么踩的，我没教？” 穆楚裳乖乖巧巧：“谢谢敏静哥哥，我以后会注意的。” 温敏静：“那你是得注意啊，再不注意是不是想跟林山月学画啊？我跟你说，林山月也不是什么人都肯收了当学生的。” 鉴于温敏静跟林山月掐架也不是一年半年的事情了，自打温敏茹决定学画不学琴之后，温敏静就对林山月百般挑剔，林山月本身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往往反唇相讥，两个人掐得两边长辈几乎都以为是在打情骂俏，差点儿就给他们订了婚。 那之后，温敏静跟林山月就掐得更凶了。 作为总是跟在他们身边的人，别说穆楚裳和宋初晴，就连温敏茹的亲妹妹都知道这两个对彼此的评价听听就好，完全没有必要浪费精力记在心里。 当下听到温敏静习惯性掐林山月，穆楚裳也权当没听见，乖乖点头。 温敏静看她这么老实，愣是把接下来要说的话给忘了，好半天，摆摆手：“得了得了，摆那副表情干什么，我又不训你。虽然技巧基本上都还给我了，但感情处理上确实没以前浮躁，你最近练的什么曲子，过一遍？” …… 等穆楚裳抱着新挑的谱子下楼，另外三个姑娘已经就自己的专业问题聊过一轮了。林山月再看向穆楚裳手里的谱子的时候，眼神里充满了揶揄：“上课也不带这么久的啊。” 在温敏静狂暴之前，穆楚裳抢先开口：“没有，我问题比较多，敏静哥哥指导和示范都花了些时间。” 穆楚裳主动解释，林山月“啧”一声，没揪着这个问题继续朝温敏静挑衅。倒是温敏静看了她一眼，做出个惊讶的表情：“你怎么还不走？我们家中午饭不供狗粮。” 林山月：“那你们家也确实供不出狗粮，敏书哥不在，咱们小敏茹又未成年……”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温敏静，“呵”一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温敏静：“……” 温敏静：“林山月你大爷！” 林山月：“昂？我大爷家外甥女去年就结婚了，你找我大爷也没用。” 第一百零九章 令人心情非常的愉悦 哪怕鸡飞狗跳，最终林山月的饭依旧是在温家吃的。 甚至这饭有一半就是她做的。 温家除了温敏静和温敏茹这两个之外，温敏书一人担起家业重担，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出差，温家父母偶尔帮大儿子加个班，更多的时候则是满世界飞，如今看着二儿子回国家里有人照顾小女儿，就又飞了，老爷子老太太嫌弃家里没人过得寂寞，干脆住回了老家那边，听说现在每天跟人抢位置跳广场舞……横竖偌大一个温家，就剩一大一小两个在家。 温敏静这些年在国外其实也练就了一手好厨艺，加之不喜欢外人在家里，又不乐意让宝贝妹妹吃外卖，就一直承担给妹妹做饭的重任，生生又把厨艺提高了一个层次。 而今天林山月过来，作为跟林山月掐了许多年的人，温敏静知道林山月大部分弱点，而这些弱点里显然不包括什么“不会做饭”，于是理所当然的，林山月也被拎进了厨房打下手，并被温敏静以“不帮忙就别想吃饭”为由威胁。 林山月当然也不惧怕这么个威胁，但也还是去帮忙了，穆楚裳原本也想帮忙，被两个合力扔出厨房，只能在客厅里跟宋初晴一起陪温敏茹玩。 事实证明，温敏静的手艺是一如既往的好，不管林山月平时怎么不服，在这方面也只能是自叹弗如——最多也不过在快吃完的时候冒出一句：“静静啊，其实咱们是不是方向错了，你要不要试着你主内然后找个对象主外？” 然后温敏静就回她一句：“滚去洗碗。” 林山月真就麻溜儿滚了。 毕竟不管什么时候，吃饱吃满足的人都是比较好说话的。 吃完饭，林山月还有事，先行走了，穆楚裳和宋初晴倒没急着回去，温敏静自己要练琴，温敏茹则直接把两个姐姐都拉到了自己画室里，自己跟宋初晴画着玩，穆楚裳则在旁边饶有兴致地看，听宋初晴讲解。 之后，宋初晴和温敏茹玩得太高兴，一时忘了穆楚裳，穆楚裳也没什么意见，干脆开始跟在群里发了新看到的有趣的段落的祁练聊天，聊着聊着聊到各自在干什么，穆楚裳便告诉他是跟宋初晴一起跟孩子玩，顺便还在征求宋初晴和温敏茹意见之后，给祁练拍了张照。 对于美好的事物，祁练从来都不吝惜自己的夸奖，于是他把人跟画都夸了一遍，逗得宋初晴和温敏茹咯咯只笑，然后又表示穆楚裳这边真有意思。 穆楚裳想了想，想起自己刚才给温敏静“过一遍”的时候，除了最开始那首，其实温敏静都是有录像的，并把录像都发给了她。虽然演奏并不完美，穆楚裳也还是选出了其中一段发给祁练，同时发了个笑脸。 视频时长三分半，祁练消失了四分钟，然后发过来了一个小人热烈鼓掌的表情包，显然是从宋初晴那儿存的。 再之后，则是一段祁练风格的溢美之词。 显然是祁练原创的那一种。 就，令人心情非常的愉悦。 第一百一十章 至情至性温敏静 由于宋初晴和温敏茹这会儿都沉迷画画，并没有人注意到穆楚裳在那边笑得高高兴兴。 既然话题已经被挑起，穆楚裳便干脆将另外几个视频也给祁练发了，并更祁练聊起了钢琴。她确实是自幼学琴，小时候学这个也真的是因为喜欢，用过心，到后来因缘巧合去到另外一个世界，非但没忘了这项技能，还因为对家乡的时年把琴重新捡了起来，并有了很多心的感悟。 故而不管是给祁练讲解技巧还是跟祁练讲一些彼此都能理解的音乐里的感情，两个人都相谈甚欢，一点儿不觉得无聊。在祁练表示看来等自己有空也有学一学五线谱之后，穆楚裳便将自己刚拿到的谱子也拍照发给他看。 谱子上有温敏静的批注，温敏静也写得一手好字，祁练看见了，也顺便夸了一句，用词是“老师”，穆楚裳笑了笑，给他回消息：现在不能说是老师了。 发完，又怕祁练听不明白，补了点解释：是一个邻家哥哥，琴弹得特别好，我以前做错了事，他不喜欢心思不在琴上的学生。 祁练那边反应很快，立即就发过来了一句“抱歉”。 为不小心提了可能让穆楚裳不高兴的事情。 穆楚裳倒是不在意这些，从她能轻易把这件事情说给祁练听，就嫩说明这件事对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于是她想了想，又发过去一行消息：不用抱歉，不过敏静哥哥确实很厉害，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他，如果你以后真的想学琴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他教不教。 温敏静只愿意教真心想学琴的人，如果是祁练的话……虽说穆楚裳跟祁练的接触并不多，但基本也能感受到，祁练去看去学一样东西，那就是真的在这件东西上面用心。 就跟祁练看书一样，祁练看的书远比她杂，很多书彼此都知道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用上，但祁练就是看了，他说他就是想看看。 这样的人，温敏静应该会挺喜欢。 而穆楚裳这边连名字都说了，祁练那头也恍然大悟：是温敏静温先生吗？延哥说过他，说他是至情至性的人，十分难得。 穆楚裳：“……” 能算吧。 虽然不太应该，但看到“至情至性”四个字，她脑海里浮现中的场景，依然是自己或者别人被温敏静骂的狗血淋头的样子。 当着别人的面，她当然不会说温敏静不好，况且她打心底也没觉得温敏静不好，一切不过是个性，于是她回复祁练：敏静哥哥确实是性情中人。 奇怪的话题一不小心打开，等宋初晴梗温敏茹回过神来看穆楚裳到底和谁聊什么东西聊得这么高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满屏幕对温敏静“难得真性情”的真情实感的赞美。 宋初晴目瞪口呆，温敏茹欲言又止。 就，这一屏幕真情实感的赞美要是被温敏静看到，也不知道温敏静是会高兴还是直接对着穆楚裳开嘲讽。 光是一想，她们都忍不住抖了抖。 不能想，不能想。 第一百一十一章 看在琴的份上 穆楚裳和宋初晴没有留在温家吃晚饭，也没有在温敏茹的期待和温敏静随时会削人的目光下邀请温敏茹一起去穆家吃饭，而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跟这一双兄妹道别，然后相携回穆家。 路上，宋初晴还有点儿心有余悸，也终于把压了一天的疑惑问了出来：“楚裳，所以你现在跟温二哥是算怎么样啊。” 之前林山月一副理解的样子，也给宋初晴解释过，但宋初晴依然觉得担心。 而宋初晴的心情向来好猜，穆楚裳明白她的担心，当下笑了笑：“就这么回事，只要我好好练琴，敏静哥哥就会看在琴的份上继续指导我。” 真·看在琴的份上。 其实在之前温敏静也问过一句是不是真的不打算走这条路，穆楚裳说是。 她确实不打算走艺考，从一开始返校选择理科，选的就是普通高考。温敏静对这个回答倒是没太大反应，毕竟阿紫先前他也听说过穆楚裳返校之后跟变了个人似的成绩，后来但话里也听穆楚裳亲口报过自己的期末成绩。 人各有志，并非全天下有那么点儿天赋的人都要去学音乐，能明白自己想走的是什么路，那就不能算是浪费天赋。 温敏静确实偏爱音乐，但不代表他不讲道理，对比起穆楚裳这种坚定地选另一条路的，他厌恶的还是那种一天天说着学音乐，心思却根本不在这上面的人。 最后，他就只是告诉穆楚裳，既然选好了自己要走的路，就不要再因为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说放弃就放弃，毕竟放弃来放弃去，这一辈子也就过了。 虽说原话没有这么温柔，但穆楚裳完全具备把温敏静的话翻译成人话的能力，之后照单全收。 这些事情没必要细说，但她还是大概给宋初晴解释了一下，让宋初晴不要再去担心这个问题——毕竟对于宋初晴而言，眼瞎更迫切的，还是她自己的问题。 不管是穆楚裳还是宋初晴都知道，宋初晴的时间远比穆楚裳紧迫。 在穆家吃过晚饭之后，宋初晴也没有再多逗留，在把昨天遇到的两道题问了穆楚裳之后，就由提出送她回家的穆沉送回了宋家，洗漱过后继续补因为早上出门没来得及完成的学习任务。 虽说宋文渊因为白天的事情心里有气，但宋初晴最近的状态根本不对劲，自打转了文科之后好像就真的一门心思全投到了学习上，就算是他刻意找茬都只是应着，像什么东西都没听进去。 更别说大多数时候他连人都逮不住。 而宋继成虽说不怎么关心宋初晴这个女儿，但最近因为宋初晴又搭上了林山月的缘故，哪怕愈发不想看到宋初晴，也依然会在他跟宋初晴针锋相对的时候训斥他一天天心思不放在正事上，净整兄弟阋墙这种让人笑话的事情。 每每骂完，便开着车去不知道哪个小情人的家里。 宋文渊对此恨得牙痒痒，却又不能做什么——如今宋氏还不能由他说了算，他到底也不过只是宋家大少爷。 还是不知道哪天就会被哪个狼子野心的私生子解决掉的宋家大少爷。 第一百一十二章 怎么看怎么像在憋笑 宋家一摊烂账连宋初晴都没心思去管，作为外人的穆楚裳更是懒得关注。宋初晴回家之后，她也照着计划完成自己当天必须完成的那部分学习任务，之后看着时间不早，果断洗漱睡觉。 到寒假的第三天，她总算是没再出门，早上起来晨练完便回家吃早餐，吃过早餐练琴练完琴写了两张试卷然后下来陪唯独在家的穆老爷子吃饭。 吃过饭，穆老爷子午休，她便坐在客厅里看书，看到穆老爷子午休结束，又练了会儿琴，然后跟穆老爷子到草坪上打太极，锻炼完身体，又看了会儿书，便又到了晚饭时间。 先前跟祁延出去的穆棠总算是回来了，不止自己回来，还带上了一个顺路蹭饭的祁延，穆终照例不在家，穆沉加班，多半得睡公司，穆正清按时回家，穆家晚饭便成了五个人。 祁延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不管是跟穆正清还是穆老爷子都能相谈甚欢。席间还问穆楚裳是不是打算教祁练弹琴——毕竟祁练忽然就卡着他忙完的点找他请教该怎么选择入门的五线谱。 关于为什么找祁延而不是找别的什么人……毕竟祁澄也不懂这个，而如果找的是祁家的其他人，那就不是告诉他怎么入门，而是直接把全套给他备齐了。 至于让祁练对五线谱生出兴趣的人，祁延用的排除法，反正不会是祁家的任何一个人，然后跟祁练交好的人里，排除一个关瑶，就剩下了宋初晴跟穆楚裳，既然是来穆家吃饭，近水楼台，当然就先问穆楚裳。 他问了之后，桌上另外三个穆家人也有点好奇，穆老爷子和穆棠是直接好奇，穆正清虽说依然是那副岿然不动的模样，但目光也落到了穆楚裳身上。他们知道两家的孩子关系好，但一直认为是穆楚裳跟祁澄关系好，什么时候穆楚裳跟祁练关系也好到这种地步了？ 顶着一圈人的目光，穆楚裳依然坦坦荡荡：“我早上去找敏静哥哥，下午初晴跟敏茹画画的时候就跟祁练聊了一会儿，不过不是我教，到时候如果祁练感兴趣的话，我帮他问敏静哥哥教不教。” 她说完，冲着祁延扬起一个笑容：“祁练说，延哥夸过敏静哥哥至情至性。” 祁延：“……” 穆棠：“……” 穆棠依然在笑，祁延表情倒是变得有点奇怪，不用他们解释，穆楚裳也猜到他们多半是想起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毕竟祁延能夸温敏静“至情至性”，那就说明祁延也是见过温敏静的。 至于穆棠，老熟人了。 连着穆正清表情都崩了一瞬，穆老爷子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倒是笑了：“要说他至情至性倒也没说错……静静这孩子教的话，那肯定比裳裳教强。” 祁延也缓过来了，恢复原本的笑容：“是，如果小练真想学温先生又肯收的话，确实是再好不过。” 这话没问题，就是祁延说这话的时候，怎么看怎么像在憋笑。 第一百一十三章 坦坦荡荡 晚饭过后，穆棠送祁延回去，穆楚裳自己回屋学习，手机照例扔在柜子上种树，自己在底下埋头写物理。 两个小时之后，穆楚裳算完最后一道力学大题，对过答案，将桌面收拾好，捞过手机领了种树的金币，又看了眼消息列表，确定没有人找自己，便放下手机，下楼去给自己热牛奶。 穆棠送完祁延回来之后，就一直坐在楼下看电视，电视上放的是一部人文类纪录片，旁白咬字清晰，娓娓道来，叫人听了也忍不住多看一眼。 而在她下来之后，穆棠看着她，眉眼弯弯：“延哥说有空还可以去他们家玩，作业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他。不过你跟祁澄祁练两个凑到一起，高中知识应该也用不上我们。” 穆楚裳点点头：“祁练学得很快，高中知识已经学完了。” 以前身体不好的时候就一刻都没有放松过学习，能起来的时候每天除了看书就是看书，还什么书都看，如今身体好了，能用在这方面的时间更是充裕。对比起按部就班完全不打算超出班级进度的祁澄而言，祁练可以说是逮着什么学什么，所以之前祁练说想学五线谱的时候穆楚裳也完全没去说什么当务之急是高考。 反正祁练学得过来，穆楚裳就没见过学东西比祁练还积极的人。 不管是因为什么，穆楚裳欣赏这样的人，如果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她也不介意顺手帮一帮。 比如给人引荐温敏静。 而穆棠听了穆楚裳的回答，仔细看了会儿穆楚裳的表情，依然是笑：“那挺好，你们年轻人好好相处。” 穆楚裳听完这话，没忍住乐了：“三哥这句话要是被大哥听到，大哥肯定要生气。三哥也还年轻呢，不能一起好好相处吗？” 穆棠看着妹妹冲自己眨眼，有模有样地沉吟半晌：“那倒也是，以后咱们年轻人都好好相处。” 穆楚裳言笑晏晏：“嗯。” 说完，她又问穆棠：“三哥喝牛奶吗，我一起热。” 穆家做饭的阿姨虽然也住在穆家，但并不是同一栋，穆家人平常也都不怎么喜欢人多，想生日宴那天需要人帮忙做事的情况是个例外，像平常，这个时间点阿姨已经回住处了。而只是热牛奶这样的小事，没必要专门去喊阿姨，一般而言，什么时候想喝，什么时候就自己热。 穆棠摆摆手，捞过遥控器关了电视，在妹妹的注视下站起身：“不用，我睡了，你早点休息，晚安。” 穆楚裳点点头，径自进厨房给自己热牛奶，等她喝完牛奶洗好杯子出来，客厅里面已经没了穆棠的影子，大灯也关了，就剩下照路的廊灯。 穆楚裳没再去打扰别人，安安静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能看出来，穆棠今晚大概是专门等她的，就为了问她跟祁练的情况。之前穆楚裳倒是确实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家人担心……也不奇怪。 毕竟她有前科。 不过问题不大，祁练跟原璟琛又不一样，她自己也不会考虑学习之外的问题。 坦坦荡荡。 第一百一十四章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坦坦荡荡的穆楚裳度过了坦坦荡荡的一周，期间没有再出门，偶尔在五人小群里面分享自己新看到的有意思的书，或是发看到的有趣的题。 同在群里，最活跃的依然是宋初晴，除了接受关瑶远程的学习指导之外，她也会在群里面问题，然后群里面另外的人则是谁看到了谁就回一回，此外，她也在群里发自己的画。 说是活跃，其实也不是一天到晚就抱着手机水群，毕竟宋初晴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学习和画画上面，穆楚裳等人的每一天也都有自己的安排，要说群里什么时候最热闹，便是关瑶终于又拥有信号的时候。 关瑶现在是跟奶奶住在山上，山上信号不怎么好，也只能等到平时到镇上去买东西的时候跟他们说一说自己最近干了什么，而每次出来，也肯定就会发很多照片——毕竟就算没信号，手机也是能用的，山上还通了电，自从被宋初晴拉着合过影之后，关瑶福至心灵，也学会了这个技能，回家之后也总拉着家里的老太太合影，合影了就发上群给大家看。 关瑶的奶奶先前看了孙女带回来的由孙女同学洗出来的照片，除了不太理解小姑娘们为什么要跟手机里面的人合照之外，对孙女交到了好朋友这件事是非常高兴的。 在孙女提出祖孙俩也可以多合影记录生活然后发给同学看的时候，关瑶奶奶原本倒是拒绝，说一个老婆子有什么好看的，然后孙女便又告诉他，同学特别喜欢他们山上这种环境，如果不是不方便的话，还想过来玩。 当时就把老人家给听愣了。 如果不是家里条件实在不太好，老人家倒也想接待一直照顾乖孙女的同学，最终，她只表示让孙女再回学校的时候一定要把家里的特产带上，让同学也尝一尝，尤其是之前那个女孩子还让关瑶住在家里，连关瑶回家的时候都弄了那么多老贵老贵的点心让关瑶带回来——一开始老人家还怨关瑶怎么就这么接了别人东西，不过也没有怨太久，毕竟孩子之间的感情，她一个老太婆说得太多，反而不合适。 之后，关瑶奶奶就不再排斥跟孙女合照，甚至于在习惯了之后，还越发配合，新做了什么好吃的也让关瑶拍了给同学看，问同学要不要，要的话以后有机会给他们做。 这一点关瑶也如实转达到了群上，宋初晴和穆楚裳纷纷表示好啊好啊奶奶有机会也过来玩啊。 这话关瑶后来也真的给老人家说了，这次是直接拍的视频，视频里，头发花白但精神健硕ode老太太听了关瑶的话，先是摆着手说不去，然后又说，等瑶瑶毕业了，她去看瑶瑶毕业的时候再给大家做好吃的。 不过几十秒的视频里，老人笑得非常高兴，关瑶的笑容也比任何时候都要灿烂，叫群里的女孩子们都想起，在秋游的时候，关瑶也是笑着，说等她有能力了，就把奶奶也接到城里。 关瑶说得很认真，穆楚裳也接得很认真。 毕竟，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和祁澄有约 在宅家的第七天，穆楚裳终于约上宋初晴，抱着谱子再次出了门。 目的地当然还是温家。 这回终于没遇上什么奇怪的状况，倒是临近过年，温家父母还没回来，温家大哥尽量把工作都调开了些，回来陪弟弟妹妹。 哪怕弟弟妹妹好像并不需要陪，但就，重在有这么一份心。况且自家弟弟自家知道，也不能真就放纵弟弟天天跟林山月互怼，还当着妹妹的面呢，平白教坏小孩子。 于是穆楚裳跟宋初晴上门的时候，开门的成了居然在家的温敏书，迎接两个姑娘的也成了两杯温茶而不是温敏静习惯性的冷嘲热讽。 之后宋初晴跟温敏茹去画室，穆楚裳给温敏静展示自己这一周以来的“努力”，最后，听完的温敏静从鼻子里冒出来一个音，毫不留情地表示：“还行吧，我还以为你年前都弹不下来。” 穆楚裳就在琴凳上乖乖巧巧地笑，并不敢说自己知道温敏静前两天去外市救场，并不在家，连温敏茹都被送到了林家住着。 人不在家，来也没用。 她不说，温敏静自己也知道，就是习惯性训那么一句，完了也没有不依不饶，直接给挑了新的曲子，让穆楚裳弹。 虽然不是上课，但温敏静“指导”穆楚裳用的时间显然并不比给自家学生上课用的时间少，依旧是早上九点出头过来，等再从琴房下来的时候也依然就到了饭点。 有温敏书在，不可能不留穆楚裳和宋初晴吃饭，温敏静甚至没有口头上去赶一赶人的机会。 毕竟温敏书盯着，温敏书非常讲道理，但温敏静并不想听温敏书讲道理。 吃过饭之后，温敏书送宋初晴跟温敏茹一起去找林山月，穆楚裳没有在温家逗留，直接回了自己家，毕竟她还约了祁澄和祁练第二天一起出去，当下打算先回家把这两天的学习任务解决一下。原本祁澄还邀请了宋初晴，但宋初晴已经提前约了林山月出门采风，正好就是第二天出发，时间对不上，两个人赶在这之前便先见了一次，具体做了什么也没有在群里面说。 穆楚裳和祁澄这一次也没有约在祁家，而是事先决定好要去逛公园，逛完公园再一起去逛街。过于正常的安排，看起来反倒跟祁澄不那么的响成，但这也是祁澄自己提出来的，祁澄甚至还说了这次不带祁练，穆楚裳自然只说好。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穆楚裳没有让家里人送，只麻烦家里的司机接一趟，约好到时候回家的时间。算起来，这还是穆楚裳回到家之后，第一次在出行时没有让家里人接送——原本穆沉是打算送的，只是穆楚裳知道他有工作，坚定地拒绝了，甚至表示宁愿麻烦祁澄跟祁家的司机绕个路。 妹妹态度坚决，穆沉也没办法，最终表示让祁家的司机绕路也好把自己的司机借给穆楚裳也罢，反正不让穆楚裳去打车。 穆楚裳原本也没想着打车，也没真让祁家司机绕路，就让穆沉的司机接。 第一百一十六章 很甜 她跟祁澄见面的地方是老城区人民公园东门，因为掉头需要开很远，穆楚裳也就没有让司机去到公园门口，而是在马路对面下的车。 隔着斑马线，她就看见了站在公园门口的榕树下的的祁澄。 这一天天气不错，虽说气温对于这座城市而言偏低，但有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祁澄穿了一声红底黑条的格子背心裙，搭着黑色高领针织毛衣和黑色裤袜，脚下蹬了双颇为俏皮的短靴，吊着的星星一晃一晃。长发没直接扎起来或是披着，而是仔仔细细编了发，从侧边垂落的丝绦系成蝴蝶结，与裙子正好是一个色系，将她整个人衬得就像个洋娃娃。 很漂亮，但穆楚裳下意识觉得，这样的一身小洋裙，仿佛并不是最适合祁澄的，哪怕祁澄穿起来十分好看。但她同时也觉得，正是这么一身，叫祁澄看起来终于像一个十七岁的高二学生了。 是阳光活泼的少女，是能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女孩——哪怕换个风格也能打扮得漂漂亮亮，但穆楚裳却莫名觉得，最适合祁澄的那个风格，怕是反而出不来这样的效果。 祁澄也看见了她，冲她招了招手。 人行道上的绿灯亮起，穆楚裳随人流一起走向马路对面，跟祁澄成功会师。她对着祁澄笑了笑：“你今天这身很漂亮。” 祁澄也在笑：“姑姑选的，阿练也说合适。” 她顿了顿，也看穆楚裳：“你这身也好看。” 也不知道该不该算心有灵犀，穆楚裳今天也是毛衣和背心裙的搭配，只不过她穿的是白色毛衣和黑色裙子，鞋子挑的是厚底鱼嘴鞋而不是短靴，裙子的样式跟祁澄的也有不同。 但也已经相当相称，叫人一眼过去，就知道是关系好的小姐妹寒假约好出来玩。 夸过彼此衣服之后，两个女孩相视一笑，祁澄率先问道：“要吃糖葫芦吗？” 她侧身看向公园门口卖糖葫芦的摊子，笑吟吟给穆楚裳解释：“虽然可能会比较酸，不过我刚才看到有个小朋友买了，很有意思。” 穆楚裳听着这话，脑海中就直接浮现出了场面——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被长辈裹得圆滚滚，或许还很喜庆，然后手上拿着长辈买糖葫芦，叫长辈牵着一蹦一跳走进公园里。 确实很有趣。 她看了会儿买糖葫芦的摊子，想了想，指了指同样有卖的：“那我们买，那个肯定甜。” 不仅甜，还好看。 公园门口买也有压力，为了讨小朋友的欢欣，哪怕摊主的手看上去并不是那种白皙细腻的类型，做出来的依然梦幻得像个童话故事。穆楚裳挑的是花束，祁澄选的是彩虹，在付了钱之后等摊主制作的整个过程里，祁澄一直目不转睛仿佛摊主不是在做什么，而是在解一道高难度的题。 等拿到之后，祁澄小心翼翼撕下来一点放到嘴里，转头便冲着穆楚裳笑：“很甜。” 第一百一十七章 特别喜欢 确实甜，毕竟原材料只有糖。 拿到之后，祁澄直接选择性遗忘了糖葫芦，要不是看着会化，甚至还有那么点舍不得吃的意思。即便最后还是吃了，也依然没忍住多夸了几句摊主心灵手巧，叫不知道情况的人听了，还当这是什么举世难求的宝贝。 穆楚裳毕竟听过祁练夸东西，对比起祁澄这寥寥几句，祁练夸起来才叫滔滔不绝出口成章，语文老师看了都要感动到泪流满面。但也就是因为祁澄很少有这么跨东西的时候，才体现出难得。 虽说，这份“难得”放在上总叫人觉得哪哪不对。 然而穆楚裳没问，她只说，如果喜欢的话，一会儿另一个门那边应该还会有，反正她们平时不怎么吃糖，两个不算什么。 但祁澄摇了摇头：“不了，一个就好。” 祁澄这么说，穆楚裳也没有再多说别的，两个姑娘继续在公园里面晃荡，看了公园的猴山，又在另一边门边上的赤芝戏曲艺术中心听了会儿这里的老人唱戏，才一起从边上的门出去，在街上随意逛。 老城区虽说不及新城繁华漂亮，但老城区的街巷里总有着许多不深入便找不到的惊喜。早在得知妹妹今天约了朋友逛老城的时候，穆棠便跟穆楚裳说过，就在公园的这一个门出来沿街走到第三个路口，对面的巷子里有一家不错的小吃，可巧祁延也推荐了这一家，穆楚裳跟祁澄便也去了。 两个姑娘吃了逛逛了吃，居然也真的就漫无目的地晃了一天。 她们跟各自家里的司机约好的时间都是下午四点，到三点出头，她们便没有再继续逛，而是找了个地方坐下。 祁澄拿出今天一直带着的刚好跟衣服相配的小包，小包鼓鼓囊囊，穆楚裳一开始也好奇过里面都装了点什么东西。 她没问，但现在，她也知道了。 只见祁澄从里面掏出了一件东西，递到她面前：“新年礼物，初晴那边我已经给过了，瑶瑶走的快递，这个是你的。” 穆楚裳仔细一看，被递过来的是一个盒子，盒子里头躺着段叠起来的赤色发带，上头用金银两种色线细细地绣了图案，两端缀着碎玉流苏，一看便不似凡物。 穆楚裳在意的倒不是那点儿碎玉，毕竟要说价值，这点玉甚至比不上先前生日宴上祁澄给她送的画。她目光落在发带算不上复杂但也绝不算简单的纹路上，然后又抬头看祁澄：“你亲手绣的？” 当问询对象是一个一心向学的十七岁学生，且是出身优越且家族生意与此无关的十七岁学生的时候，这个问题显得就不是那么的靠谱。 可穆楚裳问出来的时候，语气已经从疑问变成了笃定。 而被问到的十七岁姑娘笑吟吟点头：“我不太擅长这些，绣得其实不算好——你喜不喜欢？” 听语气，就像是说自己不擅长织围巾，织得不算好似的。 穆楚裳看了看实在看不出哪里不好的发带，双手接过，而后看向祁澄，笑逐颜开：“特别喜欢，我决定过年用。”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天生一对 收到祁澄的礼物，算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不过穆楚裳很快便也想明白了始末——祁澄专程约她出来，就是为了送这么一条发带。 当然，她们也确确实实高高兴兴地玩了一天。 穆楚裳确实喜欢祁澄送的这条发带，只一眼，就觉得喜欢，她说的过年要带这条也不是什么虚话，在各自回家之后，就主动找穆老爷子说自己打算做一套汉服过年穿。 这并不是多大的事情，穆家也没有过年必须穿成什么样的规定，穆楚裳说想要，穆老爷子就表示让她自己去找穆昭联系这方面的人。得到老爷子的应允之后，穆楚裳也没瞒着，主动跟老爷子说自己想这么穿是因为祁澄送了一条发带，并将发带拿给了老爷子看。 老爷子也有点儿惊讶，但说到底，他们这些人家，小孩子来往的时候送些礼物也正常，送首饰手表的比比皆是，发带虽然少见，也不算是特别贵重，他甚至都不用特地去嘱咐穆楚裳记得回礼。 发带确实漂亮，老爷子看完之后也说到时候衣服要好好做。穆楚裳倒没有跟他说是祁澄自己绣的，只乖乖应了，然后在手机上问穆昭什么时候能有空。 穆昭非常有空。 有空到甚至想拉着大儿子去找穆楚裳一起去别的地方爬山，然而在听到穆家溜达过的大儿子说穆楚裳这段时间不仅要写作业看书还要练琴并且定时到温家找温敏静后，只能遗憾作罢。 这会儿好大一个侄女自己找上门来，还是找自己帮忙，穆昭当然是高高兴兴，直接表示自己第二天就直接拎包上门，保准服务周到。 第二天一遭，穆昭果然一大清早就到了穆家，赶上了刚刚晨练回来的穆楚裳。 在一起吃过早餐之后，穆楚裳带着穆昭进了自己的房间，把发带拿给穆昭看，并说了自己的想法。穆昭原本因为能够零距离揉小侄女已经十分高兴，没想到小侄女还能给自己带来这么个惊喜，当即表示包在自己身上，让穆楚裳只管等着取货。 之后姑侄两个又聊了聊穆楚裳最近在忙什么，重新开始学琴的穆楚裳也给自家姑姑弹了温敏静新布置的曲子。 穆昭自然也听出穆楚裳进步了，最终也没问温敏静有没有为难她，只笑道：“敏静在这方面的能力是没得说的，裳裳你既然喜欢，就好好跟他学。” 这道理穆楚裳也明白，于是乖乖点头。 之后，因为心里着急着回家折腾穆楚裳的“订单”，穆昭甚至没留在穆家陪老爷子吃饭，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去了，看得老爷子也觉得头疼，直说也就是盛翰能受得了她。 这样的评价事实上早几年就在穆昭面前说过，穆昭当时将也在场的盛翰一挽，把自己整个人都塞到了对方怀里，笑得甜甜蜜蜜：“所以我跟盛翰天生一对，你们羡慕不来。” 青梅竹马终成眷属，那确实是羡慕不来。 如今听到类似的话，穆楚裳也难免想起了当年的景象，也笑着看老爷子：“姑姑这样挺好的。” 那确实是挺好，就算是穆老爷子也不得不承认，要不是知道穆昭跟盛翰一起过得很好，就冲着盛翰这一年到头没多少天在家的职业，他就不能让穆昭嫁给盛翰。 第一百一十九章 雪天太冷 在跟祁澄约出去的小插曲之后，穆楚裳又回归了原本的生活，除了在家里学习看书练琴，就是安安静静等过年——当然，年前自然也会被哥哥之一拉出去办年货。 虽说如今这种东西完全可以让别人送上门，但穆棠表示，送上门怎么可能有自己去买那么有气氛？ 这话出来，穆沉也深以为然，况且妹妹爱学习虽然不是坏事，但也没必要这么一天天就闷在家里，这也才高二，总不能学起来比高三还狠。 确实已经在预习高三课程以便能在高二下学期跟上学校进度的穆楚裳无话可说，况且她也确实不是非得一整天都学习，之前跟同学出去能去，当下跟哥哥出去自然也能去。 说来，祁家那边，祁澄和祁练已经跟着祁练父母和祁老爷子回了祁家老宅，祁延也打算回去，但这边还有事情没收尾，就打算等解决完了再自己买机票过去。 挺大个人了，祁家自然不会说放心不下，就由着他自己安排时间。 因为也不再本市的缘故，五人群里发合照的忽然就多了一个人，关瑶一如既往是发自己跟奶奶的照片，最新一次出来是跟奶奶一起到镇上买年货，照片里，小老太太穿着厚厚的棉衣，脖子上裹着一条显然是关瑶买的红彤彤的围巾，衬得气色越发好看，而关瑶自己也穿着夹袄，搂着老太太，祖孙两个都笑得高高兴兴。 关瑶表示自己年三十还是跟奶奶一起在山上守岁，到初一再到镇上的阿姨家，到时候再给大家看年夜饭。宋初晴听了，就说如果有空的话不如一起视频，关瑶也应了 而祁澄发的照片里头，祁练跟祁老爷子的日常居多，有祖孙一起坐在院子里看雪，也有祖孙两个面对面下棋，之后还有祁澄特地发出来的结果：祁练赢了【笑脸.jpg】 偶尔，也有祁练或是她自己的单人照，又或是放在栏杆上的巴掌大的小雪人和某个人的剪刀手的照片，活泼得简直不像祁澄本人。 宋初晴也在群里问过祁澄是不是特别喜欢雪，祁澄说是，不过爷爷跟祁练都不让她在雪地里乱跑。 紧跟着祁练就表示你乱跑没关系你倒是多穿两件，看着就冷。 话题就这么歪到了喜不喜欢雪上，宋初晴跟祁澄是喜欢，关瑶则表示其实不那么的喜欢，因为雪化了之后会很冷，那几天奶奶会比较难受。下雪不下雪对于穆楚裳而言倒是没什么太大区别，她原本就对天气没有特别的偏好，只要不构成在奶，一向都能照单全收。 最后问到祁练，祁练想了想，发了一句“雪天太冷”。 宋初晴看到这句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说是哦祁练你在雪天还是多注意保暖千万不要冻到，关瑶说的也是类似的话，还多了句多喝热水。 然后祁练表示多谢关心一定记住，自己现在已经没有那么怕冷了。 群里没说话的就只有祁澄和穆楚裳，祁澄是就在祁练身边，这些话没必要再群里说，而穆楚裳则是，在看到祁练说那句“雪天太冷”的时候，便莫名想到，祁练觉得雪天太冷，或许不是因为身体。 不过这样的想法转瞬即逝，是因为什么，在祁练说了那句没那么怕冷之后，显然都已经不再重要。 过去了。 第一百二十章 制裁穆棠的方式 在穆楚裳又一次找温敏静领到新的谱子之后，忙碌了一年的人们也终于迎来了大年三十。 年三十一大早，穆家请的阿姨们便都回了家，往年是做饭阿姨提前准备好一些能放的食物冻到冰箱里或是干脆穆家全家出去旅游，因故不能去的就自己解决自己的吃饭问题——总归世界那么大，多的是饭馆过年不关门。 然而今年，穆楚裳提议大家一起包饺子。 起初阿姨并不放心，表示如果小姐想吃饺子的话她做好就行了，反正这东西能直接放到冰箱速冻，等要吃了再拿出来解冻做熟，毕竟穆家这一堆看起来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老爷们，穆楚裳又细皮嫩肉，阿姨确实担心他们这么整会耽误吃饭。 然后穆楚裳就跟阿姨一起包了次饺子，顺便还炒了两个菜。 再然后，阿姨带着大小姐亲口应允的多出来的几天假期，十分放心地离开了穆家。 穆楚裳确实有负责起一家伙食的能力，毕竟穆家这群人吧，虽说各种好东西都尝过，真细致起来也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但真粗糙起来……也确实好养活，能吃饱就不怎么挑。 更别说做饭的还是全家最宠的小姑娘。 要不是穆沉实在忙而且他们兄弟几个的手艺都跟穆楚裳没得比，都不会忍心让穆楚裳动手。 总归年三十中午是穆楚裳煲的汤，一家人一起吃了鸡汤泡河粉，到晚上，则带上下午才风尘仆仆赶回来的穆终，全家老小一起包饺子。 穆终往年有时候是干脆不回家过年的，毕竟穆家自己都未必凑得齐人过年，回不回来仿佛也确实不是那么的重要。而今年，他不仅提前加班加点把能提前的工作做完并推掉其他没什么必要的工作回家过年，还在回家之前重新做过发型，在穆楚裳回家之后，头一回顶着不那么时尚的头发出现在妹妹面前。 然后就被招呼着一起包饺子。 这是穆终没想到的，没人告诉他晚上要包饺子，更没人告诉他，之后几天的伙食都由穆楚裳负责。 然而来都来了，再跑，分分钟被穆正清打断腿塞到穆沉手下做事，穆终最终也只能老老实实把手洗干净，在自家老爹身边被空出来的位置上坐下，听穆楚裳讲解怎么包饺子。 事实上，大家都是吃过饺子的人，就算没有穆楚裳教，也还是会包饺子的。 问题就在于脑子会不等于手会。 对比起穆楚裳手上出来的一个个乖乖巧巧可可爱爱的小元宝，穆家男人这边的技术则有些参差不齐。 穆老爷子手上出来的尚且是规规矩矩的饺子，到穆正清则看起来没那么规整，但好歹口都封住了，再看他旁边的穆终，跟饺子奋斗半天，才勉勉强强挤出一个既没有开口也没有“开膛破肚”的。 全家最稳重的穆沉包饺子的动作比较慢，但弄出来好歹能看，至于他旁边的穆棠……已然自暴自弃躺平。 毕竟当年穆家老三活蹦乱跳成为众人心理阴影的时候，也没想过有朝一日，家里还会举行“包饺子”这种过于接地气的“亲子活动”。 第一百二十一章 各说各话，开心 不管包的漂亮不漂亮，下了锅一样是能吃的饺子，毕竟饺子馅是穆楚裳提前拌好的，就是光剩下馅，那也好吃。 至于下锅之后某部分饺子确实做到了“皮馅分离”，那面片跟肉馅也都是能吃的。 况且，就算卖相不那么好，但自己亲手包的饺子，怎么可能不好吃？穆终甚至当场就掏手机发了动态，然后迎来一连串的新年快乐和问号，以及部分人猜出来了饺子破破烂烂的原因，表示穆哥跟家人一起包饺子呢真是懂事孝顺幸福美满。 穆沉没有分享生活的习惯，最终也没发给什么人。 穆棠也没像穆终这样大范围分享，只四下发给自家亲师兄祁延，然后在吃完饺子再次拿起手机时，对着亲师兄发过来的漂亮到可以直接拿到市面上售卖的糕点盒子以及齐齐整整一桌面陷入沉思。 祁延：糕点阿练做的，面条澄澄煮的。 穆棠：“……” 穆终主动揽下了收拾桌子并洗碗的重任，这会儿穆楚裳便没什么事做，随意一瞥，就看到了穆棠手机界面上放大的图片。穆棠也不遮掩，直接把手机给穆楚裳一亮：“祁延在嘚瑟。” 对于他对祁延一天一换的称呼，穆楚裳穆家没人不习惯，当下除穆楚裳外，连个眼神都不想多给他。 穆楚裳看见了糕点，又听他说是祁延在嘚瑟，马上便想明白了是个什么情况，笑了笑：“祁澄说过祁练手艺很好。” 穆棠看着妹妹的笑容，撇撇嘴，再打字发过去的时候依然是不甘示弱的，当着穆楚裳的面就按了发送。 【穆棠：我能给我妹妹帮忙包饺子，你能吗？】 【祁延：你确定不是帮倒忙？】 【穆棠：半斤八两就别客气了吧，况且我包的饺子能吃，你确定如果你去给祁练帮一帮忙，祁练做出来的东西还能用？】 【祁延：我又没跟某人一样完全没又自知之明，为什么要上手？】 【穆棠：所以你还是没帮忙。】 穆楚裳眼看着他们就绕不开第一个问题了，也没继续往下看，转过去跟穆沉确定了一下年初一的菜色，便转头去看他们的五人小群。 关瑶那边没有动静，而宋初晴已经刷了屏。 宋家年三十也并不热闹——而且对比起热闹，宋初晴还宁可他不热闹。 毕竟要是宋继成那些小情人私生子私生女齐聚一堂……那还真实热闹得过了头，就算老太太这些年修身养性并且对宋继成寒了心，也难保会不会直接被一些突发状况气进icu。 宋初晴向来是跟在老太太身边的，这会儿已经吃过年夜饭，宋家也没有聚在一起看春晚守岁的习惯，便各自回了各自的地方，而老太太这边老人熬不住夜，宋初晴陪老人说了会儿话，看老人要睡觉，也便自己回了房间，然后在五人小群里面自己跟自己唠嗑。 或者说，一开始是自己在跟自己唠嗑，后来祁澄也加入进来，变成了三个人一起唠嗑。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最美好的祝愿 穆楚裳想了想，给发了个表情包。 于是，眼下除了确实出不来而且大概率已经睡下的关瑶，全员到齐。眼看着人齐，宋初晴干脆提议要么先群视频一遍。 祁澄和祁练那边没有问题，只表示自己现在在户外，可能有那么点儿吵。 宋初晴表示问题不大，吵点更好，吵点热闹，有年味。 穆楚裳这边则是跟穆老爷子说了一声，回房间取了耳机，就在客厅这边开视频。 可巧，祁澄和祁练那边也有祁延跟祁老爷子在，四个人就在庭院里，还能看见身后屋中灯火温暖，又人影在晃。 两边人也打过了招呼，然后大人没有再打扰孩子们玩。 孩子们也确实就是开着玩，由宋初晴带着头，一个个都说着自己这边遇到的有趣的事情，然后又说明天一定要跟关瑶再说一遍。 祁练祁澄那边有鞭炮声，穆楚裳这边有电视机的声音和穆家其他人的说话声，总归其实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听到彼此在说什么，但就这么说得高高兴兴，直说到了十一点多将近十二点，然后宋初晴表示，快到零点了，不如先关视频，然后一起倒计时。 其他人当然知道宋初晴是什么想法，毕竟除了宋初晴之外，其他人当下都是跟家人在一起的。 他们也没拂了宋初晴好意，在视频里约定好“明天见”便就这么推了视频。 穆楚裳这边，电视上，主持人已然带领着全国观众朋友开始准备倒数。 听着曾经听过许多年又失去了一段时间的熟悉声音，穆楚裳只觉得心里高兴，不自觉地便跟着主持人一起笑，然后，有点儿傻的模样被边上观察他很久的穆棠瞬间拍下，直接发到了家族群中。 这个点，没有人会去在意一张照片，毕竟已经开始倒数了，穆楚裳全神贯注地看着电视机，心里也跟着主持人的声音一起数。 十，九，八，七…… 六，五，四，三，二，一！ 她跟着一起开口，声音清亮：“新年快乐！” 然后，她环视了一圈自己的家人，对着或是愕然或是淡然的家人，再次开口：“爷爷，爸爸，大哥二哥三哥，新年快乐。” “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穆老爷子，老爷子抚掌大笑：“好，我们裳裳也新年快乐，身体健康，开开心心！” “裳裳过来，爷爷给压岁钱。” 穆楚裳看着老爷子，带着灿烂的笑容，一步步走过去。 她还记得，在自己重新回到这个世界，刚被接回家的时候，老爷子也说过类似“裳裳过来”的话，只不过那时和现在不一样，现在的老爷子笑得高高兴兴，没有一点儿担忧，眼底也没有分毫阴霾。 这是一个团团圆圆的年。 她双手从老爷子手里接过对方早已准备好的红封，笑得同样灿烂：“祝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穆棠站在原地，举着手机，再一次抓拍成功。 相片里，祖孙站在一起，原本就是新年最美好的祝愿。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我还年轻 穆家的规矩，孩子不管成没成年，只要没结婚，过年就有红包，而穆家三个小伙子，有一个算一个，都属于能领红包的。 纵然穆正清和穆老爷子都挺开明，不会一天到晚催着孩子找对象生孩子，认为这事还是得顺其自然，但到了这种时候，看着三个大的，依然忍不住目光复杂。 算起来，去年因为穆楚裳出事的缘故，穆家甚至都没聚到一起过年，这种尴尬当然也就没有机会出现，这会儿难得人齐，三个大的和爷爷爸爸妹妹相对站着，对上爷爷意味深长的眼神和妹妹显然是在偷着乐的表情，还是穆终最先顶不住：“我爸不是从小跟我说做人要有始有终嘛，我现在这么个职业，一天天的人说不定在哪里，要找也要找个能接受的吧。” 他要不说这话也还好，这话出来，穆老爷子看着他，幽幽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换个职业？” 穆终：“……” 穆终一抖，终于想起，穆家的食物链顶端，站的一直都是穆老爷子，当年他在选择事业的道路上劈了个大叉，穆正清没打断他的腿，也是穆老爷子说你就让他闯，看他能闯出个什么名堂。 哪怕如今老爷子变得看上去十分随和……但那还是穆老爷子。 登时，穆终汗毛都竖起来了，整个人直接立正站好，原本没打算出口的话就这么溜了出来：“之前试戏的结果已经出来了，那部戏跟以前的都不一样，您等着看，如果到时候您还是觉得不行，我就回家跟着老二学，给老二打下手。” 穆老爷子本意不过是逗逗他，倒没想到他自己就竹筒倒豆子一样招了，登时除了点头也没更好的反应，倒是穆正清开了口：“既然要做，那就好好做。” 穆终同样没想到自家老爹会说出这么句话，一时间居然还有点儿感动，表示自己一定会认真做好。 也是因为穆终开了这个头，在穆终企图继续表达自己的“雄心壮志”但被并不想听他废话的穆正清镇压之后，老二穆沉也接上了刚才的话题，表示自己暂时还没遇上合适的人，想把重心放在工作上。 穆老爷子原本倒是想说他一句一天到晚就知道工作哪里还遇得上合适的人，但考虑到先前调侃了穆终一句引起的奇怪后续，生怕平时不吭声的老二也是个脑回路清奇的，便没说。 结果穆棠便凑上来了，幽幽道：“我觉得对比起大哥二哥，我还年轻。” 这是实话，但穆老爷子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瞪着他：“别带坏你妹妹。” 穆棠大惊。 穆棠委屈：“我怎么就带坏妹妹了？” 然而穆老爷子不说，穆棠对穆家食物链的了解显然也比自家大哥深刻，老爷子不说，他就老老实实闭嘴，并且宽慰老爷子：“您放心，裳裳现在有自己的主意，哪里会被人带偏啊。” 老爷子可不管他插科打诨，嫌弃地看过一眼，就宣布散了散了大家睡觉。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群红灯笼 回到房间，穆楚裳其实也没有急着睡，先前在“审”穆终的时候她就先在五人小群里面给发了今年快乐，宋初晴回得非常快，紧接着祁练和祁澄也都发了语音，之后几个人都在聊天，穆楚裳回到房间之后也跟他们聊了几句，因着是除夕，就算是祁澄和祁练，也没有催着人睡觉。 几个人大抵聊到了凌晨一点，还是宋初晴催着大家去睡觉，说等第二天还要跟关瑶视频，大家要保证精神。 事实上就是跟关瑶视频也不用一大早，但在宋初晴说了之后，几个人也互道晚安，各自睡了。 因为前一天晚上睡得晚，第二天穆楚裳倒是没急着起来，到八点之后才起床洗漱换衣服下楼，换的当然是之前拜托穆昭专门定做的衣服，是杏色长衫配的红底织金马面群，头发也学着晚上的视频编好，用先前祁澄送的发带扎上，并戴上了穆昭专门准备的其他首饰。 等穆楚裳整理好衣着下来，穆棠也已经起了，照样是穿的新衣，但没穆楚裳这么隆重，就是普通的毛衣长裤，要说有什么不普通……那就是红得像个灯笼。 但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因为这是穆老爷子在看过穆楚裳的衣服之后做的决定，穆家红得像个灯笼的不止穆棠，还有穆终和穆沉——三兄弟全是一模一样的红色毛衣黑色长裤，偏偏一模一样的衣服就给穿出了三种气质，唯独穆棠把自己收拾得像个初出茅庐涉世未深的大学生，配上黑框眼镜，说是十八岁也有人信。 老爷子和穆正清的虽说不是红色系，但选了唐装，看上去也十分喜庆。 一家人凑齐吃了早餐，早餐是前一晚上预留下来的饺子直接加热，省时省力。之后穆家在这边也没有什么亲戚要走，跟世交之间也不急着都在这一天拜访，于是他们这一天上午完全在家，等下午原家走亲戚回来再去原家走一趟唠一唠。 吃完早餐之后，依旧是各做各的事，穆楚裳和关瑶那边约了十点整，到点开了视频之后，视频那边最先传出来的是宋初晴的惊呼：“楚裳今天好好看！” 惊呼之后还有第二次惊呼：“啊啊啊你们两个是不是约好的怎么都那么好看！” 穆楚裳这才发现，祁澄穿的是一身茜色齐胸襦裙，整个人就像是在仕女图中走出来的一般，又或者说，整个人刚好能融到画里。 分明是鲜活的颜色，但祁澄穿着，却依然显得过于沉静，沉静起来又不显得突兀，就仿佛她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总归就是好看。 不止宋初晴，连关瑶和关瑶奶奶连进来的时候也都是眼前一亮，关瑶尚好，关瑶奶奶笑得合不拢嘴，说让关瑶自己别总省着钱，也要给自己买漂亮衣服，像城里小姑娘一样好好打扮。 关瑶就在旁边笑，然后宋初晴出谋划策：“可以买两身，奶奶跟瑶瑶都穿上，或者我们全部人都这么穿，一定特别有意思！”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六菜一汤 有没有意思不知道，总归关瑶现在不能立即变出两身衣服给自己和奶奶都换上，但穆楚裳看她眼神，就知道她是把这件事情记到心里了。 鉴于各自都有各自的事，关瑶那边是在别人家，还有别的长辈在场，宋初晴虽说平时安安静静没什么存在感，但过年这种时候也不能真整天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头，祁练祁澄那边，祁老爷子特地把他们带回祁家老宅，也不是为了带他们回去闲逛的。 具体情况祁练和祁澄没有说，但另外三个姑娘都知道他们这些天比较忙，白天一般不会太过有空。故而这一次视频也没有持续太久，只相互道了新年快乐，又说了些吉祥话，约定好年后再聚，便没再占用各自时间。 挂断视频后，穆楚裳又在自己房间里看了会儿书，看时间差不多，便下楼打算做饭——这是先前就已经说好的，穆楚裳的实力更是由家里做饭的阿姨亲口认可过，能让家里看着几个孩子长大的阿姨都能放心在家多待几天。 不过穆家的男人们其实也没真就让穆楚裳一个小姑娘解决一家六口的饭菜，三个当哥哥的都老老实实去厨房表示自己可以打下手。 但厨房里毕竟不需要那么多人，最终，穆棠以跟包饺子手艺有着天壤之别的出色刀工，当仁不让地成为了拥有留下来给妹妹打下手的资格的哥哥。 穆楚裳也真就没有跟他客气，像洗菜切菜一类的事情全都完全交付，穆棠也真的是她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还跃跃欲试地想让穆楚裳指导自己掌勺。 穆楚裳原本还有点儿犹豫，毕竟穆棠前一天晚上包出来的价值和今天早上切出来的菜卖相差别实在是有些大，她拿不准穆棠在这方面到底有没有天分。 不过后来转念一想，就是穆棠确实不那么擅长做饭，有她在这里看着，难道两个人还能把厨房怎么样？ 于是在鸡煮好鱼蒸上，汤和红烧肉也分别炖上后，穆楚裳真的就把掌勺的位置让给了穆棠，自己帮穆棠备齐东西，站在穆棠旁边实时指导。 剩下的两道菜一道是是腊肠炒生菜，取的是长长久久、和气生财的意思，一道则是红烧豆腐，盼的是福泽，全家都福。 两道菜，穆棠都在穆楚裳的指导下完成，并没有翻车，之后穆楚裳将煲汤的发菜蚝豉捞上来，用调好的蚝油拌过，凑齐六菜一汤。 六菜一汤上桌，不止不加三兄弟，连带着老爷子跟穆正清都聚在桌边拍照，穆棠更是已经给祁延发了，发完之后也不再管祁延，收了手机就招呼全家人吃饭。 穆沉照例只是拍照，穆终则依旧发在社交平台上——设置了可见范围。 毕竟就算是过年，这样一顿也实在是有些风声，就算经纪人没有特别管着他，但接下来毕竟还有工作，要是让经纪人看见这一桌子的鸡肉鱼肉腊肠五花肉……说不准会上火。 所以，不如大家一起过个好年。 他倒是忘了，自己屏蔽了经纪人，却没有屏蔽新加上不久的导演，然而这也是之后的事情，毕竟当下，在穆老爷子的注视下，所有人都放下手机，上桌吃饭。 第一百二十六章 穆姐姐! 可以说，穆楚裳对一家人的分量拿捏得刚刚好，就算穆家的其他人不用刻意抱着不能拂穆楚裳的面子去多吃，一桌子菜也是刚刚好消耗完毕。 穆楚裳跟穆棠做了饭，自然就该穆终和穆沉洗碗，然后剩下的人也没再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而是聚在客厅里看春节联欢晚会的回放，等穆终穆沉分工合作洗完碗出来，也各自找了地方坐下，一个看剧本一个看，反正没回屋。 一群人看电视看到了下午两单，然后分两辆车前往原家拜年。 虽说约的是晚饭，但饭前总也要唠上那么一唠，让两边孩子联络联络感情——就像穆家不止穆楚裳一个孩子一样，原家自然也不止有原璟琛一个，还有原家大伯一对双胞胎女儿和原家小叔的儿子。 原家大伯跟大伯母是青梅竹马爱情长跑，中间因为一点儿事情耽搁了几年，结婚晚，他们的那一对双胞胎女儿算起来比原璟琛还要小几岁，今年刚升上崇海的初中部，过去对穆楚裳的印象就是那个喜欢堂哥且出手大方的漂亮姐姐。 后来对于穆楚裳失踪一年然后回来的事情，长辈虽然没给她们说，但她们也都是知道的，在穆楚裳回来之后也想过要不要去找穆楚裳问候一下，但在听说穆楚裳整个的状态都不太对之后，就没立刻去，而是拖到了穆楚裳的生日宴才跟穆楚裳见面。 然后就发现穆楚裳真的变了，变得比以前更漂亮，而且不再缠着堂哥。 双胞胎两个在一起纠结了一会儿，最后发现这并没有什么问题，穆姐姐还是他们穆姐姐，穆姐姐是不喜欢堂哥了，又不是不漂亮了，而且穆姐姐还认了婶婶当干妈，四舍五入，也是自家人。 再然后，她们穆姐姐拿了高二年级的年级第二，消息甚至都传到了初中部。 得知此事之后，双胞胎又想了想堂哥的成绩，再次觉得，穆姐姐不喜欢堂哥了也不是什么坏事，她们以后说不定还能找穆姐姐帮忙补习。 穆姐姐可比穆家二哥和三哥好太多了。 于是在看到特地打扮过的穆楚裳的时候，双胞胎格外高兴，双胞胎里面的妹妹直接就绕着穆楚裳转了好几圈：“穆姐姐你穿这身好好看，我也好想让妈妈帮我去定做一身！” 双胞胎中的姐姐把自家毫不矜持的妹妹拎了回来，看向穆楚裳的时候眼底也有掩饰不住的羡慕，穆楚裳笑了笑，干脆帮自家姑姑揽客：“你们可以找我姑姑。” 双胞胎：“好耶！” 她们一左一右挽住穆楚裳，同时看着穆楚裳：“穆姐姐走吧走吧，我们进去聊。” 毕竟两个小姑娘是提前跑出来庭院里堵穆楚裳的，率先跟姐姐见了面，当然也不能阻拦姐姐跟自家的长辈们以及姐姐的亲亲干妈拜年。 穆家其他人都已经进去了，剩下穆棠站在门廊下等她们，看到三个女孩子跟上，对她们笑了笑，然后才转身走进门里。 第一百二十七章 让臭小子把你当亲姐姐敬 原家这对双胞胎，姐姐叫原水芝，妹妹叫原水芸，水芝水芸都是莲花的别称，原家大伯本来想叫亦安亦乐安安乐乐，但大伯母说，两个闺女都生在夏天，又是双胞胎，那不正好是一双并蒂莲花吗？于是大名就这么定了，小名依旧是安安乐乐。 安安乐乐除了是她们父母的宝，还是原璟琛母亲也就是穆楚裳干妈的心头肉，这会儿看着漂漂亮亮三个姑娘亲亲热热进来，屋里头每一个人都觉得高兴，原母还没动，原家奶奶就先开了口：“安安乐乐这拉的是谁呢？漂亮得奶奶都要不认得咯。” 穆楚裳被松开，之后，眨了眨眼，忽然左手握拳，右手握拳覆盖在左手上，置于腹部正中，然后屈膝，对着原老爷子和老太太的方向行了个端端正正的万福礼：“祝原爷爷原奶奶身体健康，越老越福。” 满屋子的人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个举动弄得愣住，然后，还是老太太先反应过来，抚掌“哎哟哎哟”地喊了几声，笑容灿烂到脸都皱了，眼睛几乎要眯成一条缝：“是我们裳裳诶，赶紧过来给奶奶看看——你爷爷和正清也是，这么这么长时间也没带你过来玩呐。” 穆楚裳走过去，站在老太太面前乖乖巧巧让老太太摆弄，同时也解释：“没有，爷爷有让我出来玩，是我自己没有出来。” 她说完，双胞胎也挤了过来，一边一个凑在老太太身边：“奶奶，穆姐姐不出门肯定是在学习嘛，你都不知道，穆姐姐现在好厉害的。” 老太太一愣，看向穆楚裳：“是吗，我们裳裳现在这么厉害啊，那奶奶要给裳裳大红包！” 说完就拍了拍旁边的原老爷子，从老爷子那儿接过了两个红包，递给穆楚裳：“我跟你原爷爷的，祝我们裳裳快高长大，顺顺利利。” 穆楚裳双手接过红包，对着原老爷子和原老太太笑得很甜：“谢谢原爷爷愿奶奶，祝原爷爷愿奶奶万事如意。” 老太太又“哎”一声：“如意如意，看着你们这些小孩，哪里还不如意，都如意！对了裳裳，你不是已经认了妙琴当干妈吗，那就是我干孙女，也别那么生疏，就喊奶奶就好。” 穆老爷子原本正在给原家的小辈们发红包，听了这句话没忍住乐了：“嫂子你这不厚道，我孙女怎么就成你家的了？” 这回开口逇是原老爷子：“咱们兄弟一场，你家的也是我家的，都是自家孩子见什么外。” 穆楚裳：“……” 就，倒也不至于。 然而原老太太已然心满意足拉着她的手开始叮嘱：“琛琛这孩子不像话，以后叫他也把你当妹妹宠，要是她敢欺负你，你给奶奶说。” 边上原水芸“诶”一声：“奶奶，穆姐姐比哥哥大。” 原老太太一愣，意识到真就这么回事，当即改口：“让臭小子把你当亲姐姐敬。” 穆楚裳：“……” 眼看着事情又回到了某个奇怪的点……她果断点头：“奶奶放心，他人挺好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看龟龟 原家的臭小子也没想到自己的家庭地位居然真的就能低成这样，也没想到在穆楚裳一声“弟弟”沈泽湘一声“穆姐姐”之后还能有这样的后续。 然而卖掉自己的也是家里头的大宝贝，他敢动大宝贝一根汗毛，他妈就敢让他褪掉一层皮。 况且这大宝贝也是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大宝贝还没瞎说，他确实比穆楚裳小，按现在的关系，也该喊穆楚裳一声姐姐。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好在穆楚裳并没有执着地让他当众喊姐姐，很快就在老太太那儿把话题岔开，然后大人们给小孩们发完红包，自己聚在这里聊天，把小孩们就这么打发走了。 而小孩里，最受欢迎的依旧是穆楚裳，除了双胞胎，原家小叔那个刚会走的小儿子也想跟漂亮姐姐玩，不仅想跟漂亮姐姐玩，还想玩儿漂亮姐姐发带上的流苏。 不过他也被家里教得很好，在原家三婶说了不可以用力抓不然会抓坏姐姐的东西之后，小孩儿就乖乖地松了爪子，改要穆楚裳抱。 他这个小小的要求终于得到了满足，小孩儿心满意足地被穆楚裳抱到了怀里，趴在穆楚裳肩上，好奇地用手去戳穆昭给穆楚裳配的耳饰上的坠饰——也只是轻轻地戳，根本不敢用力，戳了一下之后，看坠饰一晃一晃，又飞快地收回手，瞪大眼睛转头看向抱着自己的穆楚裳。 穆楚裳也看着他，一大一小两个对视，小孩儿便咯咯地笑开了。 不带任何复杂情绪的笑声也感染了穆楚裳，叫她的笑容愈发灿烂，柔声问怀里的小孩儿：“灿灿怎么啦？” 小孩儿依然是咯咯咯地笑。 原水芸走在穆楚裳旁边，看看小孩儿又看看穆楚裳，一脸忧愁：“原林灿越来越重了，穆姐姐你抱着他累不累啊，累的话就让他自己走吧。” 小孩儿听懂了这一句，瞬间对家里的小姐姐怒目而视：“吼！” 他是想学卡通片上恐龙的恐怖叫声，结果发出来的音节依然奶声奶气，丝毫起不到恐吓作用。原水芸跟他熟，早就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瞬间弹开两步，心有余悸一样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结果脸上还是一脸嫌弃：“哇哦，灿灿小恐龙好可怕，姐姐你看，灿灿凶我。” 穆楚裳的另一边，长相跟原水芸一模一样的少女默默别过头，权当没听见。 穆楚裳笑了笑，伸手轻轻地将小孩儿的脑袋拨回来，依然笑意盈盈：“好啦，不可以吓姐姐，我们去看金鱼好不好呀？” 小孩儿被“金鱼”吸引了注意力，高高兴兴点头：“龟龟！看！龟龟！” 穆楚裳：“龟龟？是灿灿养的龟龟吗？” 她说着，便转了个方向，往原家庭院里的小水池那边走。 小孩儿早已经迫不及待，当下也没留意到穆楚裳问了什么，于是也没回答，穆楚裳倒不在意这点，就抱着小孩儿继续走。 他们身后，被父母嘱咐一定要照顾好女孩和小孩的原璟琛看着前面完全把自己忘在了脑后的一群人，只能心累至极地跟上。 第一百二十九章 沈泽湘说你想开了要出家? 面前有乖小孩可以逗着玩，边上还有活泼的小姑娘叽叽喳喳，一下午的时间不过眨眼就已经结束。 整个下午，穆楚裳跟他们一起坐在池边，陪双胞胎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在两个小姑娘问到学习方面的是时候，也给她们讲了讲自己这些年总结出来的心得。 中途原林灿累了要回去找妈妈，原水芝见穆楚裳抱了原林灿很久，就自告奋勇陪原林灿回去。双胞胎中也一向是她比较稳重，故而穆楚裳就放心让她去了。之后回来，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穆棠就找过来说差不多该去吃饭了。 吃饭的时候是长辈一桌晚辈一桌，然而穆沉穆棠等人同为晚辈，自然也在这一桌，双胞胎也对他们有些发憷，故而十分直觉地乖乖吃饭，只偶尔惊讶地看她们穆姐姐跟他们聊天，并且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努力，要像她们穆姐姐一样。 吃完饭之后，原母原本想留穆楚裳在家住，不过想到穆楚裳还没去过其他人家里拜年，第二天依然要出门，也就没有非要把穆楚裳留在家里住，毕竟以两家的关系，见面本来也不难。 当天晚上，穆楚裳洗漱完之后，原本打算在睡前最后处理一下消息，结果就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发来了一连串的消息。 【沈泽湘：新年快乐啊穆姐姐】 【沈泽湘：穆姐姐穆姐姐你今天是不是去原家看原璟琛了】 【沈泽湘：姐姐你对原璟琛说了什么话，我觉得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大兄弟要想不开出家，我害怕！！！】 【沈泽湘：姐姐】 【沈泽湘：大姐你在不在，你回来没有啊！】 穆楚裳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看着一屏幕的姐姐和过于抓人眼球的“要想不开出家”，动了动手指，发过去了一个问号。 问号刚发过去，沈泽湘立刻就活了。 【沈泽湘：姐姐你回来啦！】 穆楚裳发了个“嗯”，然后又问沈泽湘原璟琛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条沈泽湘没立刻回，片刻后，发过来一段聊天记录。 说是一段，其实也就是几句。 【原璟琛：学习真的很有趣吗？】 【沈泽湘：？】 【沈泽湘：有吧】 【沈泽湘：不过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沈泽湘：别是因为现在穆姐姐也热爱学习不爱你所以你回心转意了吧】 【原璟琛：不是】 【沈泽湘：诶你终于理我啦，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问这个？】 【沈泽湘：终于发现自己是个废物点心了？】 【沈泽湘：原璟琛？】 【沈泽湘：大儿子？】 【沈泽湘：人呢？】 剩下的一串就是沈泽湘在自言自语，而在穆楚裳聊天框这边，沈泽湘还在委屈：穆姐姐你看他过分不过分，一天到晚就知道不理我。 ……穆楚裳跳过这一句，也忽略沈泽湘那一大堆话，给沈泽湘留了句“我去问问，你早点睡”，就在自己的列表里挖出来，想了想，发过去了一条消息。 【穆楚裳：沈泽湘说你想开了要出家？】 第一百三十章 不是吧姐 原璟琛也没想到，在穆楚裳回来之后，时隔数日再一次发来的消息…… 居然不是人话。 哦，不是人该说的话，他没有内涵穆楚裳不是人的意思，而且原本这句话也不是穆楚裳说的，是沈泽湘那个不是人的说的。 也就是心理活动活跃的这会儿，穆楚裳那边应该是没耐心等他回消息，直接就把电话打过来了，女孩子的声音清脆悦耳，劈头盖脸砸下来：“原璟琛，你怎么回事？” 原璟琛：“……” 虽然知道穆楚裳现在眼里没他，但这待遇差别也太大了点儿，听听穆楚裳这语气，不像同学，倒像他长辈。 可巧，原璟琛就怕这样的语气，虽然心里在嘀咕，嘴上还是老老实实：“你听沈泽湘扯淡，他说的话有几句能信啊？我出家了我爸妈怎么办？” 穆楚裳应了一声，没就这个问题多纠结，也没解释说自己就是在开玩笑。她顿了顿，再次开口：“学习有没有意思，你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吗？” 依然是之前那样的语气，仿佛在指引无理取闹的小孩。 原璟琛人已经麻了，给自己洗脑了几遍“穆楚裳现在就这个人设”，才问道：“我听说你们在给宋初晴补习？” 穆楚裳：“对啊。” 她一愣，忽然想起来在原剧情里原璟琛才是关瑶的学生，于是她又道：“你也想补习？” 话说到这份上，哪怕原璟琛原本没有这方面的想法，话也脱口而出：“你给我补？” 穆楚裳：“你是请不起老师吗？” 按照原璟琛的家境，请个家教并不难，如果原璟琛主动学习，他妈妈说不定还要怎么高兴。 原璟琛听了她这理所当然的问题，一噎，第一反应是好像真就这么回事，随即他回过神：“不是，那宋初晴找你们干什么？” 穆楚裳也很直白：“初晴跟你又不一样。” 她一提，原璟琛也想起来了宋家的那些“故事”，明白宋初晴确实跟他们不太一样，虽然宋初晴自己的性格也有问题，但身边不仅有亲爹的私生子私生女小情人捣乱，亲哥胳膊肘还往外拐，纵容一个连私生女都不是的骑在妹妹头上……那确实太水深火热了些。 然后穆楚裳又出了声：“如果你不想找老师而是想找更熟悉我们进度的同学的话，可以问问关瑶还能不能空出来时间。” 原璟琛也没想到她说着说着还能冒出来这一句，下意识就想皱眉说你又提关瑶干什么这关关瑶什么事，然后终于想起，那确实关关瑶的事。现在的穆楚裳根本就不是以前那个看关瑶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穆楚裳，很显然，现在的穆楚裳看关瑶比看他顺眼多了。 然而原璟琛并不想问穆楚裳怎么就让他找关瑶，且因为是穆楚裳主动找自己而现在两个人在正常聊天的缘故，他笑了笑，佯作玩笑道：“不是吧姐，你现在都是我姐了，连给我补个习都那么嫌弃？” 第一百三十一章 我不缺钱 穆楚裳也没料到原璟琛真能喊姐。 先前她自己都原璟琛的时候，原璟琛没喊姐，沈泽湘折腾祸害原璟琛的时候，原璟琛也没认这声姐，哪怕是在原母和原老太太面前，原璟琛也没开口。穆楚裳能看出来，原璟琛挺抗拒管她叫姐。 然后原璟琛就叫了。 她仔细思考了一下原因，发现，这应该是因为别的东西比这份关系更让原璟琛想回避。 说起来，她先前所去的那个世界时间流速跟这个世界不一样，这个世界上过了一年，那个世界上却不止，而且哪怕那个世界里的大家都会把学习当成生命当中的一部分，那也并不代表生命之中就只剩下学习。 所以，穆楚裳也确实不是什么除了读书之外一窍不通的十七岁小女孩，原璟琛企图藏起来的那点儿“少年心事”此时此刻可以说是无所遁形。 而十七岁小少年那扭扭捏捏藏藏掖掖的做派，让穆楚裳在想笑的同时，又觉得难能可贵。 这样一来，原璟琛忽然“反常”的缘故，穆楚裳其实也想明白了——孩子开始思考为什么关瑶不在意自己了，这样下去，大概很快，就知道自己即便出身好，光有家世也不能做到与关瑶相配。 至少在思想层面上，如今的原璟琛和关瑶也并不相配，所以哪怕原璟琛一直暗地里关注关瑶，也一直有着这样的少年心事，也再没有跟最开始的时候那样直接去打扰关瑶，尤其是穆楚裳失踪之后，他们几乎连交集都没有了……因为原璟琛不知道能跟关瑶说什么，他感兴趣的东西，关瑶都不感兴趣。 而原家从小教育原璟琛的，也是尊重。 喜欢建立于尊重之上。 所以他不可能像一些校园小说里面的二代一样，看上了谁，就去强取豪夺。 他只能看着关瑶学习。 现在则是看着关瑶和穆楚裳一起学习。 并生出了热爱学习的人真的只跟热爱学习的人玩吗的疑问。 疑问来得太突然，发小都当他疯了。 不过即便如此，穆楚裳的答案也没有变：“我不给你补，我不缺钱。祁澄和祁练也没时间帮你补。” 原璟琛：“……” 虽然但是，他原本也没打算找祁澄祁练补，然而拒绝的原因是不缺钱就有点离谱，不缺钱所以不像浪费时间给补习吗？说好的青梅竹马的情分呢？他连姐都叫了穆楚裳就这么对他？ 果然已经没爱了，同学爱都没有了，穆楚裳没有心，穆楚裳只爱她的书。 然而就在这时，被吐槽的穆楚裳忽然说了句人话：“我不适合带你，相对于我而言，关瑶确实更合适也更耐心，你去问她，只要她觉得自己还有时间，就肯定会同意。” 至于不要让关瑶感到为难之类的话，穆楚裳没有再多嘱咐，不管怎么说，对原璟琛的人品她还是信得过的，原家教孩子一直都是不盼着你有多优秀多出息，但你必须得好好做人，但凡原璟琛不会好好做人，腿早给爹妈打断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初八返校 原璟琛的事情暂且没有后续，当事人没说自己到底要不要补习，穆楚裳也没特地去问关瑶原璟琛有没有找关瑶补习，毕竟这些事情跟她都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在原璟琛跟关瑶都没有直接表态的情况下，穆楚裳并没有去多管闲事的打算。 整个年节，她都在陪长辈去见世交好友以及居家学习中度过，年初六的时候还去了趟温家，拜年的同时顺便被温敏静逮着又“指导”了一番。 寒假毕竟没有暑假长，他们是初八返校，初九正式上课，故而哪怕祁练和祁澄在初六就回了奇楠市，穆楚裳也没有再去祁家拜访。 同样在初六回到了奇楠市的还有关瑶，在关瑶回来之前，穆楚裳也问过要不要把奶奶一起接过来住两天，最终被关瑶奶奶本人拒绝，关瑶也觉得只有两天时间，没必要叫老人特地奔波，故而还是自己一个人回来，回来的时候还带了老人提前做好坚持让她背过来的一些传统食物，穆楚裳分出来一些给了宋初晴，祁练祁澄的分则在穆棠去找祁延的时候让他顺路带了过去。 眨眼便到了初八返校。 因着穆正清穆沉忙着处理公司那边的事情，穆终又早已经进了组，穆棠也跟了新项目，家里就剩下一个穆老爷子。穆老爷子倒是提出了要开车送她们去学校，但被穆楚裳拒绝，恰巧穆昭过来，直接就抢了老爷子的活，担负起了送两个姑娘上学的重任。 穆昭倒是也问了穆老爷子要不要一起去学校，但穆老爷子给拒绝了——回家又不是看不到，既然不用当司机，就没必要多走这一趟，不然到时候在学校里碰见熟人，他就是不担心有人传穆楚裳被家里娇惯坏，也怕对方尴尬。 毕竟崇海也真没几个孩子是家里老太太老爷子特地接送的，更多的还是由家里的司机接送——在穆楚裳出事以前，她上学放学也一直都跟她几个哥哥以前一样，由穆家的司机接送，甚至就连穆昭的亲儿子盛澜青，都没享受过多少次亲妈接送的待遇。 穆楚裳和关瑶都没让穆昭送到宿舍，在校门口说了再见之后，便拖着各自的箱子一同回宿舍。 被子床垫之类在寒假开始之前就已经被封好了放在柜子里，被单被套整套这些倒是拆下来带回去洗过了，这会儿她们最先要做的便是把床擦干净，然后将被子套好铺好床，再然后才是整理各自的书桌。 等全部整理完，两个姑娘也没有再回教室上晚自习，而是一人一本书在宿舍里面看，中途宋初晴来串过一次门，把自己初七和初八早上做的题也给了关瑶批改，然后听关瑶讲了自己不会的部分。 祁练祁澄这个学期依然是走读，虽说祁练的身体已经好到了让祁家人敢“奢想未来”的存在，但为他担惊受怕十多年的长辈们依旧选择走最保险的路，让他先正常上学，如果这一学期读下来真的没有问题，高三再住校。 第一百三十三章 座位调换 周一，当同学们看见祁练也在教室的时候，其实没觉得太惊讶，毕竟祁练也并非没有来过学校上课，在高一下学期祁澄和祁练刚来学校的时候，祁练的出勤率其实还比较高，只是后来听说又病了一场，身体状况急转直下，才没经常到学校来。 学校对这点显然不多在意，不止是因为祁练的身体状况大家都知道，人家不在学校也没耽误学习，来学校原本也就是为了体验普通同龄人的生活，让这一生不留遗憾。 故而，哪怕祁家人对祁练的学习能力和学习进度都很清楚，但都没有问过他是否打算提前参加高考。 这一次回祖宅的时候，祁延倒是问过，边上祁澄听完也问他有没有打算走竞赛，祁练也很认真地想了，最终依然表示自己能希望读完高中三年。 祁延当时是笑了笑：“也挺好，毕竟你还没真正当过学生，大学校园毕竟不太一样，你多体验一下现在这种校园生活也不错。” 于是，再开学时，祁练依然是高二十班的一份子，讲台正中央的第一排座位也终于坐了个齐齐整整，年纪一二三四直接聚拢，叫各科科任老师一抬眼，瞬间心情平复，满心慈爱。 班主任倒是想过要不要给他们把座位调开，但祁练和祁澄肯定是不方便调开的，而如果把其他人调到他们身边……从前也不是没试过，然而大部分同学都做不到像穆楚裳这么从一开始就泰然自若，看着祁澄一个花季的小姑娘终于找到了能说话的同龄人，班主任也不忍心这么硬生生地把人拆散。 最终，班主任看着原璟琛身边空出来的位置，福至心灵，在当天下午特地找关瑶谈心，问她愿不愿意换一下座位，也不用特地去带动别的同学的学习，就让他们感受一下学习的氛围。 如果是过去，班主任肯定不会找关瑶问这件事情，因为最早的时候，班里以穆楚裳为代表的女生对关瑶的敌意很明显，只是在没有发生不良影响的前提下，她并不是那么方便去插手，只能尽量看着，在祁澄和祁练插班进来之后，又把关瑶跟两个不太关心这些事情的好相处的同学一起放在了祁澄和祁练背后。 在但如今不一样啊，她已经看出来了，穆楚裳跟关瑶的关系其实不错，跟祁澄关系也好，上个学期穆楚裳回来之后，也不会再出现恶意针对关瑶的人，甚至都没有人特地去关瑶面前晃了。 虽说班上小团体的问题几乎不可能解决……但安心学习的学生能够安心学习，也是不错的事情。 至于关瑶那边，在班主任问她愿不愿意调座位之后，她虽说犹豫了一下，最终依然是同意了。于是当天晚自习前，她就在穆楚裳的帮助下把座位挪到了原璟琛座位旁边的空桌。 原璟琛事先也已经被班主任叫过去谈过话，知道会有成绩好的女生调到自己旁边，让自己帮忙照顾一下，然而真正看到坐在那里的关瑶时，也依然有点局促。 第一百三十四章 关瑶确实是个人 关瑶原本其实也觉得局促，就算原璟琛后来没来打扰过他，但最早的时候，确实也让她“印象深刻”。然而当真正坐在原璟琛旁边，发现原璟琛比自己还局促，看上去甚至连手跟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之后，关瑶忽然就放松了不少，甚至还对原璟琛笑了笑。 原璟琛差点熟了。 不过也只是差点，因为前排的沈泽湘完全压抑不住自己过于迫切的吃瓜的心情，眼看着还没有老师来教室盯早读，他巴不得整个人挂到椅子背上，高高兴兴跟关瑶打招呼：“大佬大佬，以后咱要是有不会做的题可就靠你罩着小弟了。” 关瑶看着他，微笑的同时点了点头，并告诫自己沈泽湘真的就是这么个自来熟的性子。 沈泽湘一点儿不气馁：“哇你都不知道宋初晴怎么夸你的，搞得好像就她一个人有个天上有地下无能力过关温柔耐心还长得天仙一样的神仙老师似的，简直过分！” 关瑶依然保持微笑，然而这回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她是宋初晴的好友，宋初晴分享动态的时候从来都没有屏蔽过她，她自然也看见过一两回宋初晴夸她的那些词。虽然确实夸张到让人不好意思认领，但也不至于像沈泽湘说的天上有地下无还长得天仙一样……那么夸张。 然而即便自己赞美的话只得到了咱赞美对象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沈泽湘也丝毫没有气馁，依旧是再接再厉，以图用自己天马行空的比喻换得女神青眼，消除女神因初来乍到产生的不安——也算是为他穆姐姐尽一份绵薄之力，以求将来哪天万一他穆姐姐出门遇到他亲爹亲妈被问及他的情况，穆姐姐能帮忙美言一二。 经过他这么一通猛如虎的操作，关瑶也确实没剩下多少因换座位产生的局促不安。在跟穆楚裳及穆家来往半个学期之后，她又一次产生了自己果然不懂这些有钱人家的孩子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的想法。 以及她真的好想告诉面前滔滔不绝的沈泽湘，有些词，它真的不是用来形容人的。 虽然宋初晴也爱夸，但很显然，宋初晴并不会犯这种错误，宋初晴甚至能引经据典。 最终，坐在旁边的原璟琛终于看不下去，打断了这场尬夸：“沈泽湘。” 沈泽湘纡尊降贵地看向自家发小，发现自家发小正在死鱼眼看着他：“怎么了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璟琛兄弟？” 他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景琛兄弟这回并没有因为他的这声调侃激动，而是依然用死鱼眼看着他，捧读道：“噢我亲爱的朋友，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关瑶确实是个人，没有三头六臂，也没有广大神通，更不会七十二变。” 沈泽湘：“……” 他笑了两声：“夸张手法，夸张手法，毕竟咱们瑶姐也是神仙一样的人儿。” 或许是有了原璟琛开头，边上关瑶也没能忍住：“可是鬼斧神工真的不是用来形容人本身的，笑比河清也确实不是用来形容笑容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你看看人家穆楚裳 沈泽湘的同桌，关瑶的前座，在关瑶开口的时候在喝水，直接就给自己呛到了。 沈泽湘其实也没想到，最终的故事会变成关瑶看不过眼直接开始给他补成语，而原璟琛就在旁边老老实实蹭课做笔记。 这笔买卖怎么看也是他沈泽湘亏！要不是兄弟一场，他还真想拆穿原璟琛的昭彰野心。 很快，班主任到了教室，一抬眼就看见了正在认真学习小声交流的四人小组，直接笑吟吟把关瑶表扬了一遍。关瑶原本也完全是因为看不下去才开口纠正沈泽湘，这会儿白得一个表扬，除了笑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之后，或许也是因为情绪到了，班主任敲了敲讲台，看着同学们安静下来，才开口：“高中已经过去了一半，虽然还没有进入高三冲刺，但在高二下学期，我们会提前完成高三阶段教学任务的教学。因此，这一个学期我们的任务依然很重。” “如果各位同学遇到了什么问题，一定要及时告诉老师同学。我们虽然只需要在一起相处三年，但我们都是一个班里面的兄弟姐妹，有什么事情，老师也想跟大家一起抗。” 之后，班主任又大致说了些别的东西，就让同学们继续自习。 同学们虽然有点儿好奇关瑶跟原璟琛那边的状况，不过这会儿也都没有回头。正如班主任所说，现在已经是高二下学期，因为一到高三就会正式开始高考总复习，他们这个学期的学习任务甚至比上个学期还要重，并没有太多的时间能够挥霍。 至于那些依然没有紧张起来的同学……则是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去看关瑶的热闹。 事实上，他们自己也搞不懂是怎么回事，怎么穆楚裳失踪一年，就跟关瑶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反而跟他们这些过去的朋友们都断了联系，寒假的时候，甚至一次都没约他们出来。 而且，有了穆楚裳连续两次年级第二的对比，好大一部分同学这个年过得都不怎么好——毕竟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从前是一起鬼混的吊车尾，如今穆家最小的女儿都开了窍，就自家的儿子女儿还跟个巨婴似的，除了打游戏泡吧鬼混什么都不会，这换谁不气啊？ 尤其跟穆家关系不那么好或是眼红穆家的那些，当初还能说穆家至少有个穆楚裳，就算长得漂亮，但也是个一门心思围着原家小孩转还被原家小孩嫌弃的漂亮废物，迟早要弄得家里跟原家生出龃龉，在最后这点上看起来，自家孩子兴许还是能强上一些的。 然而现在……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他们就连最后的优越感都没有了。 于是，他们的孩子再来找家长要零花钱的时候，就发现，亲爹亲妈都没以前阔气了，甚至，根本要不到，而他们挨骂的时候，开篇多半也是“你看看人家穆楚裳”。 真的心梗。 所以盯关瑶跟原璟琛干什么，盯他们还不如盯穆楚裳，总不能，真就是穆楚裳被拉去改造，整个脑子坏掉了吧！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还是学习比较重要 开学第二天，虽然关瑶换了座位，但班上依然风平浪静。 宋初晴那边的时间比上个学期还要紧迫，哪怕她已经尽量在寒假背过了高一的知识点，但还没有正式开始刷题熟悉题型，也还没跟高二部分接上，也就是别人的高二或许只是要超前学完高三的内容，但她要在这个的同时背完其他同学在高二上学期学过的所有内容，同时数学也不能落下。 以至于除了开学当晚那次见面，宋初晴也没有再来找过关瑶和穆楚裳，连同着晚上的晚自习，穆楚裳和关瑶不再留到熄灯，宋初晴却每一天晚上都留到熄灯。 起得最早，学到最晚，连他们班班主任都担心她的情况，班长和小组长更是不止一次问她需不需要帮忙，这些事，四班认识穆楚裳的同学在遇到穆楚裳的时候也给穆楚裳说了，但最终，穆楚裳什么也没说，更没有去找宋初晴，只在同样听说了宋初晴情况的关瑶表示担心的时候告诉对方，宋初晴有分寸。 因为宋初晴的时间真的很赶，别的同学还有高三冲刺，她学期末却要开始去集训，冲刺的时间显然要比一直会在学校的其他同学短。 况且就算还没有开始集训，每天下午下课之后到第二节晚自习之前，她也还要去画室画画。 根本没有时间去想更多的事情。 穆楚裳相信宋初晴自己会有分寸，既然说了要好好走这条路，背后还有林山月盯着，就不可能真的在走上最后一段路之前把自己累垮，不过在关瑶忧心忡忡去四班给宋初晴送爱心的时候，穆楚裳也没有拦。 到第一周的周五，又盯了穆楚裳一周的同学终于有了动静，穆楚裳在座位上被拦住的时候，看着几张熟悉的面孔，居然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虽说几个人上个学期在她返校之后才往她身边凑过几次。 不过也确实能算恍如隔世了，毕竟除了那几次，她上一次跟这几位凑到一起，也确实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算起来，她也并不讨厌这几位，就跟她其实并不讨厌宋淑晴一样，就算是上学期，他们之间，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过同学专门过来找自己，穆楚裳还是笑了笑：“有什么事吗？” 打头的姑娘有点儿犹豫，因为在上个学期她们在穆楚裳面前为难关瑶的时候，穆楚裳的态度也不见得有多坏，跟她们说话的时候也跟现在一样，笑容温和，客客气气，礼貌疏离，就像是对普通同学。 不凶，却莫名叫人不敢妄言。 最终，在同伴的催促下，女孩还是开了口：“就是……楚裳你是不是生我们的气了啊，寒假的时候也没见你出来一起玩，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话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穆楚裳以前确实不是这样的，穆楚裳以前就是个只会追着原璟琛跑的傻子，只要有人告诉她怎么给原璟琛惊喜，她就会傻傻地照做，还把对方当朋友。 然而现在的穆楚裳…… 现在的穆楚裳笑容依然温和，她说：“啊，抱歉啊。” 少女眉目温柔，声音也真挚：“我觉得现阶段，还是学习比较重要，而且我们任务也越来越重了……再晚点吧，等考完了，我做东，大家一起玩个够。” 第一百三十七章 也是这么关怀下属的吗? 考完一起玩个够这种话……放在如今的穆楚裳身上，就算不用问，他们都知道这个“考完”指的是“高考完”。 毕竟开学第一周就说“考完”，总不可能是月考完。 没有人会把穆楚裳这样一句话当成是真心实意的约定，都当是拒绝的托词，甚至连委婉都算不上。 在围着穆楚裳的同学散开以后，穆楚裳转回去，却发现祁练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不由笑问：“有什么事吗？” 祁练也没藏着掖着，直接道：“你刚才那句话，她们听起来，会觉得不留余地。” 就算穆楚裳说得时候真的带上了十二分真诚，那也是不留余地。 得到这样一个评价，穆楚裳先是愣了愣，而后眨眨眼，没说话。 毕竟解释说自己没那个意思什么的……也实在没什么必要，祁练并不会对此产生什么误会，跟她说也不过是在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笑。 这个时间正好接近上课，等祁澄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座位左边的和座位右边的一左一右两个人在对着傻笑。 不过她的回归也打断了这个过程，祁练十分主动自觉地让出位置让她进去，她进去以后，转向穆楚裳：“出什么事了？” 穆楚裳莞尔：“你问祁练。” 于是祁练便道：“刚才有几个同学约楚裳出去玩，楚裳说现在不行，要等高考完。” 他这么说完，祁澄倒是明白了他在乐什么，点了点头，拉开椅子坐下：“周末楚裳跟瑶瑶要去宋家？” 关瑶住穆楚裳家并给宋初晴补习的事情连沈泽湘都知道，祁练祁澄当然也知道。 不过这周她们约好的倒不是去宋家，而是宋初晴直接跟着穆楚裳回家住，到时候也方便去温家找温敏茹和林山月。 穆楚裳说完之后，又问祁澄：“你要过来吗？” 祁澄认真想了一下，摇头：“这周我有点事情，等下次？” 她这么说了，穆楚裳便点点头，收拾好桌面上原本正在整理的上节课的课后笔记，取出了下节课要用的书本，而祁澄和祁练也在做相同的事情。 到下午最后一节课也是一周的最后一节课结束，穆楚裳和关瑶收拾好东西，跟祁练祁澄分别之后，一同去四班接上宋初晴，在一些好奇的同学的注视下走出校门，上了穆家的车。 这回来接人的依旧是穆沉，穆沉照例先关心妹妹和妹妹的小伙伴们新学期开学之后学习怎么样，学校生活适不适应，然后嘱咐穆楚裳和关瑶有什么需求尽管和家里说，又告诉宋初晴得空可以常来家里玩。 可谓是一视同仁，雨露均沾，以至于宋初晴一脸新奇加好奇。 她们到家之后是先带宋初晴去客房，门一关，宋初晴就忍不住拉着穆楚裳问道：“穆沉哥哥平时也是这么关怀下属的吗？” 站在边上的关瑶看着宋初晴眼底没藏好的羡慕，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出声。 她觉得，穆沉的下属，可能并不是很想让自家老板这么关怀。 第一百三十八章 让关瑶乐不思蜀 最终，穆楚裳认认真真告诉宋初晴，穆沉并不会这么事无巨细地去关心员工的个人生活。 宋初晴恍然大悟，表示是自己想太多了，正常而言老板确实不会这么去关心员工的个人生活隐私。 她放下自己的东西之后，又高高兴兴地跟着去看关瑶在穆家的屋子——因为关瑶是长期借住，她住的那个客房也已经被穆家人默认成了她的房间，偶尔看到合适的东西譬如布娃娃，给穆楚裳添置的同时也会在她房间里添置，以至于关瑶过了个年再过来，都差点儿不认得自己原本的房间了。 这事，在关瑶过完年回来，在群里面被问回来后感觉怎么样的时候，顺口提过，然后宋初晴就一直对关瑶在穆家的房间很感兴趣。 某种意义上，“看关瑶的房间”也是促成她这周选择来穆家留宿的原因之一。 不管是穆楚裳还是关瑶，都对她这个目的清清楚楚，当下哪怕关瑶有点儿无奈，当然也不会拒绝她这个要求，只领着她往自己房间走。 穆家也确实是对这个跟自家小姑娘长期交好且本身性情也不差的女孩子上了心的，宋初晴去看关瑶的房间时，差点没看出来这是个客房，如果不是一直都是知情者，她甚至会以为关瑶就是养在穆家的另一个孩子。 毕竟没谁家会把客房也装修成温馨可爱的模样，更不会细心地用柔软的毛绒套套套住容易磕到的每一个尖角，也不会再客房里面安排上十分有少女心的星星灯。 毕竟这就只是穆家的一个普通客房，而不是什么乐园里面的主题酒店。 这要说是穆楚裳自己的房间，宋初晴也敢信。 而这就是穆楚裳和穆家人专门准备给在家里长住的小客人关瑶的。 再看穆家帮忙的阿姨，俨然也已经把关瑶当成了家里的另一个小姐——倒不是那种毕恭毕敬的情况，而是跟看穆楚裳一样，也当成了这个家里的晚辈，不管什么时候都多关照一分，甚至于，因为关瑶这样的孩子实在是惹人心疼，又不是家里自小养大的，阿姨对她是更事无巨细。 哪怕关瑶在穆家住了不是一天两天，对上过于慈祥的阿姨，也依然是有点儿不知所措。 故而过完年回来的时候，她其实也将家里带来的特产分了阿姨一份，叫阿姨受宠若惊，直说这孩子怎么这么客气，怎么连自己都记着。 总之，四舍五入一下，关瑶跟穆家人相处得非常好，而把人带回穆家的穆楚裳很显然对此乐见其成，哪怕没有鼓励关瑶去把自家家人都当家人，也鼓励关瑶像自己一样去跟在穆家帮忙的阿姨们相处，就把这儿当成自己家。 倒不是说她真的就要把关瑶拐回家了，但家里多一个同样喜欢学习且有共同话题的人，对于穆楚裳而言，实在是再愉快不过的事情。 所以说，关瑶住哪儿不是住？既然住进了她家，那生活上，她肯定得把人安排好，让人宾至如归，乐不思蜀。 哦，乐不思蜀好像不该这么用来着。 第一百三十九章 瑶瑶很好 总归，虽说关瑶确实不至于“乐不思蜀”，时刻都能认清自己本身的境况，依旧笔直地走在原本的道路上，但她确实在穆家住得很开心，每一次跟奶奶说同学跟同学的家人都对自己很好的时候也都笑得真心实意。 周五晚上吃晚饭之后，三个女孩没有聚在穆楚裳房间，而是占用了书房的一角，一起写作业，宋初晴有什么不会的，就可以及时跟穆楚裳和关瑶讨论。 因为大家都不分心，所以效率并不比一个人写的时候低。 就算加了一个宋初晴，女孩们的作息时间也没有变，写作业写到十点，就各自回房间洗漱，宋初晴的客房没有单独的卫生间，于是是过来跟穆楚裳一起洗漱，洗漱完再回去睡觉。 第二天六点，穆楚裳准时起床，约上同样起来了的关瑶，又去问了宋初晴，在得到肯定答复之后，带上宋初晴，三个女孩一起出去晨跑。 晨跑路上照例是遇到了早起的老太太老头子，老太太老头子们寒假期间都没有见到关瑶，这会儿也都拉着关瑶问长问短，虽说宋初晴也算是不怎么在这儿出现的小姑娘，但在老人们心里的地位终究不可能越过关瑶。 她就站在穆楚裳旁边，高高兴兴地看关瑶又被小区里面一个每天都会出来遛猫的老太太拉着手问到耳根泛红，到最后，还是关瑶说还要跟穆楚裳回家写作业，老太太才放过了她们，并热情邀请穆楚裳哪天带上关瑶和宋家小姑娘一起来家里坐，奶奶给她们做好吃的。 穆楚裳乖乖应好，回去的路上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看向关瑶：“我之前还答应了干妈要带你去她家玩，上个学期一直没去，寒假她还问我了。” 原母确实问了，且就是在过年的时候，跟穆楚裳聊着聊着，就问到住在穆家的那个小女孩是不是回家过年了，在穆楚裳大概说了关瑶的情况，又给原母看过关瑶发过来的照片之后，原母则表示可惜没什么缘由去将老人接过来，这一个老太太一个女孩孤儿寡母的，日子也过得不容易，多亏那边还有人帮着。 穆楚裳也没多说别的，就说瑶瑶很好。 原母说确实，小女孩也不容易，这回还考了年级第四，能自己解决自己的学费和开销。 因为以前自家儿子除了摆明不待见穆楚裳之外，也没有怎么在家长面前说过穆楚裳的坏话，她并不知道在穆楚裳失踪之前穆楚裳跟关瑶的龃龉，故而同样不知道自家儿子一直对人家女孩有好感，而会儿就是真的跟着穆楚裳感叹，并跟穆楚裳掏心掏肺，表示都不容易，能帮的时候尽量帮一帮。 穆楚裳说好。这会儿跟关瑶提起来，她干脆就问关瑶，要不要下周一起上原家坐一坐，毕竟原伯伯的手艺是真的挺不错，要是不去，原母得一直惦记着。 关瑶犹豫了一下，说好，然后又看宋初晴，宋初晴笑着摆了摆手：“我下周要去师姐那边，放心，在家里也会好好做题的。” 于是关瑶和穆楚裳都没有劝她。 第一百四十章 我把人骗来了，奖励呢? 三个女孩跑完步回到家之后，先是吃了早餐，然后又一起继续写了剩下的那部分作业，到九点左右，才一起前往温家。 关瑶原本是想着自己要不要去的，毕竟穆楚裳和宋初晴都有自己的目的，一个要练琴一个要画画，唯独她一个没事做的，其实留在穆家看书也一样，都在穆家住了那么久，就算穆楚裳不在，她一个人也并不会觉得尴尬，况且只要她留在自己房间里，那就不会有人去打扰她。 然而宋初晴却不这么认为：“瑶瑶一起呀，我今天过去主要也是放松，而且敏茹跟师姐肯定都特别喜欢你，她们最喜欢你这样的小姐姐了。我们到时候一起在敏茹的画室里面，你可以带一本书去那里看，如果觉得看我们画画无聊的话还可以在画室里面看书，而且敏茹的画室那里，只要跟琴房同时打开窗，就能听到上面的琴声，我们可以一起听温二哥和楚裳弹琴！” 不管话里面的内容是什么，反正宋初晴两只眼睛里就写着“来玩”，关瑶又看穆楚裳，便见穆楚裳笑了笑：“敏静哥哥的手艺也好，如果你去的话，今天中午我跟他一起做饭。” 如果关瑶不去，她总不能把关瑶一个扔在家里跟穆老爷子吃饭。 虽说关瑶不会介意，穆老爷子也不会尴尬，但这么个场面……也实在是有点儿难以想象。 最终，关瑶决定一起去，并表示如果帮得上忙的话，随时可以喊自己帮忙。 宋初晴忙说帮得上帮得上，敏茹说不定要你帮忙当模特。 煞有介事却明显是跑火车的话将关瑶逗乐了，之后只眼睁睁看着穆楚裳发消息给温敏静，表示会多带一个同学过来。 温敏静也不客气，直接问是住她家的还是祁家的，祁家的话是男的还是女的，如果是原家的麻烦自己也麻溜儿滚蛋，显然对穆楚裳的整个朋友圈了如指掌。 在穆楚裳表示是住自己家的之后，温敏静发了个“哦”，就没再回复，于是穆楚裳果断招呼着宋初晴关瑶一起出发。 穆家温家不过步行十分钟，她们依然是靠走的，关瑶住在穆家的时候一直跟着穆楚裳晨跑，本身又是个擅长认路的，对这边的路早记了个清清楚楚，也认出来他们的目的地温家就是每天早晨都会路过的其中一家。 只不过前一年路过的时候温家门前的花园里只有树，这会儿多了一圈茶花，开得正艳。 穆楚裳率先过去敲门，开门的是个小姑娘，马尾辫可可爱爱，看到人的时候眼睛就亮了，直直看着关瑶：“这个是新的姐姐吗？” 宋初晴从关瑶身后探出个头：“这是你瑶瑶姐姐，我把人骗过来了，有没有奖励啊？” 小姑娘“呀”一声，赶紧把三个姐姐都让进来，每人发了一瓶小牛奶，之后告诉穆楚裳自家哥哥在楼上等着，就擅自占了关瑶身边的位置：“瑶瑶姐姐，你今天是来看我画画的吗？宋姐姐提过你好多次，说你是跟穆姐姐一样聪明的人！” 第一百四十一章 其乐融融 小姑娘的世界里，快乐其实非常简单。 尤其，温敏茹是个特别聪明懂事的小姑娘。 有包括后来过来的林山月在内的三个大姐姐的陪伴，就是小姑娘今天最高兴的事情，尤其对于从前未曾谋面但听宋初晴说过很多遍的关瑶姐姐，小姑娘简直要迫不及待地给她新姐姐展示自己的画室和画。 当然，还有她哥哥和她穆姐姐的琴声。 她每一个眉飞色舞的动作，都仿佛在说：瞧，我有着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她也确实有着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她有恩爱的爸爸妈妈，有相当宠妹妹的哥哥，有温柔活泼的老师，也有很多喜欢她愿意陪她的大姐姐。 所以温敏茹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而关瑶陪着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过了一上午，也过得非常幸福，毕竟有画看有琴听还有乖乖巧巧却懂很多的小姑娘在旁边帮忙讲解，这种待遇可不是随时随地都有，更别说中午还能在温家蹭饭，品尝温敏静的只要吃过都说好的手艺。 当然，温敏静和穆楚裳做饭的时候关瑶也提出了帮忙，并且被允许进入厨房，她毕竟是从小跟着奶奶相依为命，跟温敏茹这么大那会儿就已经学会了做饭，在厨房帮其忙来不管做什么都非常娴熟。 对于这么个十分有眼力见且心里没什么会让自己感到冒犯的小算盘的客人，温敏静好歹做到了以礼相待，甚至觉得对方要比林山月都顺眼不少，在妹妹表示关瑶姐姐有机会还要来玩啊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表示反对。 反正是妹妹的朋友，这个可比拐走妹妹的林山月以及林山月那边的宋初晴顺眼多了。 下午回到穆家，穆楚裳练琴，宋初晴则跟关瑶一起继续学数学，晚上则各做各的事，穆楚裳看书，关瑶刷题，宋初晴背文科，都在自己的房间里，互不打扰。 周日上午，穆沉休假，问她们要不要一起出去转一圈，穆楚裳想了想，又问了问关瑶和宋初晴，最终，穆沉搭着老爷子和三个姑娘一起去喝了个早茶。 粤式早茶，原本就不是光喝茶的，一顿早茶结束回来，几个人也没什么要吃午饭的欲望，只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等两点周，阿姨给几个姑娘煮了些面，又帮她们准备了可以带到学校去的点心。 在吃过面之后，几个姑娘又会各自房间收拾好了东西，再由穆沉重新送到了学校，然后各自回宿舍回班。 开学第二周，也依然是平静的一周，并不是所有同学都能凭短短的一周就从寒假玩散了心的状态里走出来，都还沉浸在各自有多少压岁钱用压岁钱做了什么或打算做什么，约着周末出去玩。 这些都干扰不了穆楚裳这几个，祁澄照样是上课听课下课出门，穆楚裳和祁练并非每节课下课都会离开教室，两个都在教室里学习。 因着他们的进度都有点儿超前，都在科任老师那里拿了“定制”的题，故而遇到有意思的题时，也会趁着下课交流交流。 在其他同学看来，那就是其乐融融。 第一百四十二章 我这个朋友，特别会夸人 其乐融融的其实也不止穆楚裳这一桌，关瑶调了座位之后，沈泽湘对关瑶说的话并不是在套近乎，遇着了问题之后，是真的会问关瑶，他同桌见他问了几次之后，也加入了有不懂就找关瑶的阵营。 当然问了也不白问，问过几次之后他们都是真把关瑶当了朋友，因着两个都是走读生，回家之后遇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也给关瑶带一份，如果不是不好贸贸然邀请一个从前并不怎么熟悉的女孩子出门，这会儿估计都要邀请关瑶周末一起玩了。 最开始的时候，原璟琛尚且不好意思，最多也不过在关瑶给沈泽湘讲题的时候悄悄听，后来被关瑶发现了，关瑶也觉得他这小动作好笑，就跟小孩子似的，干脆挑了个没人注意的时间，小声告诉他有什么不会的地方也可以问，只是答个问题的功夫，并不会耽误她学习，甚至还能帮她巩固基础知识了解易错点。 不管对于哪方而言，都算得上是“物尽其用”。 而对于一开始帮关瑶换了座位的班主任而言，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好的学习氛围确实能够感染周边的同学，而原璟琛沈泽湘那几个也确实是会照顾包容同学的好孩子，瞧这少年男女互帮互助的景象，是多么的欣欣向荣啊！ 到周四的时候，祁澄忽然问穆楚裳周六在不在家，穆楚裳愣了愣，说在，不过周六跟干妈约好了去家里玩，如果祁澄过来的话，她要提前跟干妈说一声。 穆楚裳的干妈就是原璟琛的亲妈，这一点祁澄知道。她想了想，开口：“如果原阿姨认为方便的话，我周六和阿练一起过去。” 她解释：“这周六爷爷他们有点事情，阿姨说，如果我跟阿练想到同学家玩的话，可以让延哥送我们。” 穆楚裳一愣：“延哥回来了？” 先前穆棠说有项目，之后就一直没再回家，而穆棠的项目又通常有祁延在，这会儿祁延回来了，也就是说穆棠也应该回来了。 祁澄却摇摇头：“具体不太清楚，但延哥周六要回来一趟。” 得到这么个答案，穆楚裳应了，也没再多问，当天下午回宿舍洗完澡之后，掐着时间给原母打了个电话，问到时候可不可以再带两个朋友过去，原母当然不会说不可以，相反，听了穆楚裳这话，还表现得挺高兴，表示尽管过来，她原伯父已经很久没有大展身手了，就想听年轻人夸自己的手艺。 穆楚裳听了也是笑：“那伯父可以放心，我这个朋友，特别会夸人。” 两个又聊了几句，原母记挂着穆楚裳还要上晚自习，只催着她不要耽搁，以后有的是时间聊，穆楚裳也从善如流地挂了电话，跟已经收拾好东西的关瑶一起去教室上晚自习。 而原家，原璟琛放好东西一下楼，就看见自家亲妈笑意盈盈地讲电话，根据他亲妈催人上晚自习的话以及对电话里的人的昵称，原璟琛很难不猜到亲妈是在跟谁讲电话。 他亲妈挂了电话之后，看了他一眼，满脸的嫌弃：“你什么表情，我跟裳裳通电话呢，裳裳周六带朋友过来玩，你可别给我出幺蛾子。”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你最近压力是不是有点大 原璟琛并不知道自己忽略了什么，也确实认为自家母亲大人邀请穆楚裳来家里玩时候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所以整个周五，他还是若无其事地上他的课，并在关瑶的影响下，连下课也忍不住摸出练习册看一看上一次下课没能解决的习题。 高中生总是要做题的。 而在没做题的时候，他甚至下意识想摸出个练习本默课文，毕竟高中的古文，一个课间一篇可以说是刚刚好。 等最后一节课下课，关瑶照例是跟穆楚裳一起走，这周宋初晴是自己回去，她们当然也就不用再去等宋初晴，只在走之前跟祁练祁澄再一次确定第二天见面的时间。 这周来接人的依然是穆沉，这就已经足够说明穆棠没回家，故而穆楚裳也没有问穆棠的事情，依旧像之前每一周一样，跟关瑶依次答了穆沉“学习怎么样”“生活怎么样”“跟同学相处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缺”的问题，然后穆楚裳便跟穆沉说，自己明天约好了要跟关瑶一起去原家，祁练和祁澄也会过来，晚上可能在家吃饭。 穆沉应了，表示既然已经跟原伯母约好，到时候可以在家里带点水果点心过去。 穆楚裳乖乖说好。 当天晚上，他们有在群里说起这件事，宋初晴表示羡慕，只是先前已经约了林山月，只能遗憾地表示以后再聚，不过同时，她也好奇一件事。 【快雪时晴：所以明天你们四个一起去原家】 【快雪时晴：原璟琛会不会被吓到？】 群里安静了片刻，还是关瑶先冒的泡。 【关瑶：伯母会跟他说吧……】 紧接着冒出来的是穆楚裳。 【穆楚裳：我去跟他说一声】 她也没跟原璟琛发消息，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电话接通之后，正想开口，忽然愣了愣：“你在听英语录音？” 原璟琛原本还懵，听见这句话登时有点儿炸：“干什么，不行啊。” 穆楚裳笑了笑：“没，挺好的，干妈知道的话应该会很高兴。” 原璟琛别别扭扭：“谁要她知道啊，以后再说吧，不是，你突然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埋汰我？穆楚裳你几个意思啊，以前觉得你讨厌但也没觉得你这么讨厌啊！” 穆楚裳忽略他后面几句话，回到原本的主题：“我明天去你家。” 她这句话说完，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所以呢？” “姐你又不是没来过我家，你来我家就来我家啊是不是还想我出门别碍事？姐我跟你说，我还是我妈亲儿子你不能这么对我，你就算不帮我补习你也不能让我妈把我赶出家门。” 穆楚裳这边听完他这段，也沉默了一会儿，试探道：“原璟琛？” 原璟琛：“啊？” 穆楚裳话语里满是真诚：“你最近压力是不是有点大，有什么事的话要及时跟你爸妈说，干妈其实还是关心你的，而且我们才高二，你也别太着急。” 她的这段话，换来的是原璟琛那边长久的沉默。 然后，电话挂了。 穆楚裳看了被挂掉的电话一会儿，往五人小群里发了句已经跟他说过了，然后摁黑屏幕，想着再观察两天，到时候得找关瑶和沈泽湘了解一下原璟琛的心理状况。 青梅竹马一场，不能真的坐视不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拜访穆家 挂掉穆楚裳电话的原璟琛依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在挂了电话之后，他泄愤一样地关上了正在播放的英语课文录音，自己冷静了十秒，又重新打开。 他又不是为了什么人而学习，所以，干什么要因为穆楚裳一句话就打乱自己的计划，至于自家妈妈那边……说那么多干什么，万一成绩真的提升了，那把成绩拿给她看岂不是更直观？ 一群学生处在相同或不同的地方，做着相同或不同的事情，然后在相同或不同的时间上床睡觉。 穆楚裳和关瑶自然还是十点，然后第二天早晨六点，穆楚裳照例是早起找关瑶一起跑步，等她们跑了回来洗过澡换好衣服，祁澄也正好发消息过来表示自己跟祁练在路上。 他们前一天约定好的时间就是早上八点，而祁延把人送到的时间正好差五分钟八点。 穆楚裳前一天晚上也问过祁练跟祁澄是吃了早餐过来还是来了再一起吃，最终祁澄表示来了一起，这会儿看见祁延，穆楚裳当然也没忘了问祁延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早餐，然而祁延摇头，说话的时候还是笑吟吟的：“等下次吧，我听棠棠说你手艺好，有机会肯定是要蹭一顿你做的，不过今天确实不行，我还得赶紧回去听完训话然后去帮棠棠呢。总不能我在这儿舒舒服服吃早餐，把你哥扔在实验室累死累活吧。” 说完这句，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还真别说，听起来挺诱人的。不过还是算了，我要是坑他，保不准他下次怎么坑我，小裳裳你是姑娘，不懂我们皮糙肉厚玩不坏的男孩子的心酸啊……” 穆楚裳：“……” 穆楚裳觉得，她一开始或许就不该开口邀请祁延留下来吃早餐。 祁延看着她表情，直接又乐了：“好了好了不逗你们了，你们慢慢玩，到时候要回家的话联系家里司机过来接就好。” 这回是祁练点头：“延哥放心。” 于是，他们总算是送走了这尊大佛，然后在穆楚裳的带领下，进屋吃早餐。 祁练和祁澄这次过来也是带了东西的，带的正是之前过年的时候祁延跟穆棠炫耀过的精致糕点。这是祁延想着今天要来穆家，一会儿还要上原家，前一天晚上专门做的，当下分了两份，一份就留在穆家，取出了一部分早餐一起吃，另一盒则一会儿带去原家。 原老爷子跟穆正清这个点也在家，甚至是跟几个孩子同桌吃的早餐，原本他们倒也想着不打搅几个孩子，不过祁练坚持既然来做客肯定得拜见长辈，最终才发展成已经喝过粥的两个长辈这会儿也跟着尝他们带过来的点心，就连帮忙的阿姨也分到了一块，并惊为天人。 穆老爷子同样觉得惊讶，尤其在听说这是祁练的手艺之后。毕竟祁家孩子的情况他们也知道，最早知道自家女孩跟他们家孩子关系不错的时候也有过担心，如今看着孩子身体越来越好自然高兴。 但就是，不管是经历还是孩子本身的气质，都不像是会做糕点的。 偏偏人家就是做得好。 第一百四十五章 原璟琛现在很后悔 穆老爷子从前还是比较矜持的，经历了穆楚裳这么一桩，如今在明珠归来后，整个人柔和了不少，平常对穆楚裳看的一些书也会问上两句，好奇的同时也表示关心。故而今天跟祁练同桌吃饭，尝到了祁练做的糕点，当然也不会去吝惜称赞。 早餐结束大约是在八点半，他们又在穆家坐了会儿，到九点过后穆楚裳跟原母打了招呼，一行人才打算启程。 是原家的司机过来接他们。 算起来，原璟琛家跟穆楚裳家离得不远也不近，他们这边住户跟住户之间也不密集，像温家那种十分钟能到的算是很近，而原璟琛家，穆楚裳跟关瑶早上慢跑过去也需要半小时，如果直接走路过去，那也需要个把小时。 他们几个倒是都不介意走过去，只是既然是去别人家做客，走出来一身汗也不太合适，穆楚裳便在原母问要不要让人去接他们的时候表示那就拜托干妈了。 倒不是说不方便让穆家的司机送，只是他们两家关系好，原本也不用分那么多你啊我啊的，太客气了反倒显得彼此生疏，平白叫人心里不舒服。 走路要一小时的路程，开车甚至不用十分钟，穆楚裳进去的时候，原父还没回来，原母则在家里等他们，看到穆楚裳关瑶以及祁澄祁练来了，忙招呼着孩子们坐，又问都吃过没有，在孩子们表示是吃了才过来的之后依然给孩子们倒了事先做好的水果茶。 可巧原璟琛这会儿也要下楼倒茶，先前有听到庭院里的动静，就想着怎么着也顺便下来跟穆楚裳打个招呼，不然到时候他妈又要削他。 他是刚起没多久，这会儿还睡眼惺忪，拖着拖鞋边下楼边道：“穆楚裳来了啊，妈，厨房里有热水……” 话说到一半，直接卡壳，连带着脚步也停下，仿佛整个人身上的时间都叫外星人按了静止，一动不动。 也不全然一动不动，至少眼睛还是像慢动作一样慢慢瞪大的。 他所注视的方向，原母身边不仅坐了他从小认识的青梅穆楚裳，还坐了他心目中真女神关瑶。此时此刻，两个姑娘一左一右坐在他亲爱的母亲大人身边，穆楚裳目光平静，并不因为他现在的形象产生任何波动，而关瑶微微瞪大眼，出于礼貌，很快又调整了自己的表情。 关键是，除了穆楚裳和关瑶，另一边的沙发上同样坐了两个正在看他的人，可巧，这两个他也认识。 一个叫祁澄，雷打不动的年级第二，过去因鲜少跟同学说话被认定为自视甚高，然后在上一年秋游因为十秒不到的投壶视频直接火遍同年级。 另一个叫祁练，一年到头在学校的时间不足三个月，然而成绩一出来依然高得令人发指，曾经也是公认的就算看到了也不要随便接近的人，有传言道活不过十八岁，他还因为这个劝过穆楚裳明哲保身。 然后，这两个人，坐在他家沙发上，脸上带着并不相同却又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笑容，安安静静地注视着他。 第一百四十六章 危机意识让他一把抱住了楼梯扶手 被五个人齐齐盯着，原璟琛甚至下意识咽了口唾沫，非常想就这么倒退回自己的房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知道今天穆楚裳要过来，但不知道那么多人，更不知道……是这么群人。 然而仔细回想，他妈妈，仿佛，从一开始，说的就是，“裳裳”，跟“裳裳的同学”。 接着，他又想起了前一天晚上的电话。 穆楚裳专门给他打了个电话，目的应该就是告诉他自己要过来，但因为穆楚裳一开始问那句“你在听英语录音”的时候语气太过惊讶，原璟琛感觉自己受到了挑衅，加上后面穆楚裳居然还误会他心理压力过大才会这么学，他就直接把电话挂了…… 他，把电话挂了。 原璟琛只觉得后悔，如果没挂电话，穆楚裳一开始，是不是就打算告诉他明天来家里的还有祁练跟祁澄。 又或者说，更早的时候，也就是周四晚上的时候，他妈妈跟他说穆楚裳要带同学过来的时候他没有觉得那么理所当然，他妈妈也会多说两句。 毕竟祁练跟祁澄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拜访的。 至于关瑶…… 真就是大意了。原璟琛想。 关瑶住在穆家的事情，他其实知道，他还知道自家母上大人早上出去逛的时候会遇到这两位，甚至第一次遇到这两位之后，回来就把他从内到外嫌弃了一遍，说看看人家裳裳和谣谣，早早就起来跑步，还去跟同学一起学习，哪像他，一放假就睡到日上三竿。 当时原璟琛只觉得委屈，他自己以前明明也是这样的，而穆楚裳以前明明也没有早起跑步的习惯，怎么他妈就忽然发难了呢？ 他真傻，真的，既然穆楚裳要来他家，关瑶又跟穆楚裳住在一起，按现在的穆楚裳的形式习惯和对关瑶的态度，怎么可能把关瑶留在家里然后自己出来玩。 所以，他一开始到底是为什么，直接把关瑶从“穆楚裳的朋友”的选项中忽略掉的？ 总之，原璟琛现在只觉得心梗，下面几个或许茫然或许尴尬，而他真的是心梗又尴尬。 能说多亏他还是顾及了形象，没因为跟穆楚裳相识十余年并且已经顺溜地喊了对方姐而直接穿着睡衣不梳头就下来吗？ 如果是刚起来顶着一个鸡窝头穿着妈妈买的那身小熊睡衣下来，一抬头对上祁练祁澄关瑶……那画面，美得他不敢想象，估摸着可以直接考虑离开这座城市了。 这么一想，好像现在的境况还不错？ 他依然站在楼梯上，跟楼下坐着的五个人大眼瞪小眼。 不知过了多久，新的动静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大门被打开，顶着一张英俊面孔、简直昭示了原璟琛未来长相的男人走了进来，看到客厅的场景先是一愣，然后抬头看向站在楼梯上一只脚还悬空的亲儿子，疑惑道：“璟琛，你在那里干什么？” 原璟琛僵硬扭头，在看见男人身后跟着的两个人时，瞳孔地震，同时危机意识让他一把抱住了楼梯扶手。 第一百四十七章 牛逼啊，简直了 原璟琛的亲爹也没想到，自家儿子居然能因为自己无心的一句话，差点从楼上摔下来，虽然及时抱住了楼梯扶手，但整体姿势……毕竟还是不太雅观。 不过问题不大，小孩子嘛，难免有个摔摔打打的，而且自己儿子自己知道，看上去娇娇气气，实际上皮糙肉厚，这一下没碰着什么重要的地方，摔不坏。 于是在看见儿子坚强地站了起来之后，他转向自家老婆和老婆的小客人们：“我在路上遇到了泽湘和澜漪，就一起把他们带过来了。” 被理所当然忽略掉的原璟琛：“……” 他心里苦，但他不能说，他踩空也不完全是因为被亲爹吓着，还因为看到了亲爹身后带着的沈泽湘和沈澜漪。 沈泽湘，他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十分不要脸的缺德发小，一天天就知道管穆楚裳叫姐姐。 沈澜漪，沈泽湘的堂弟，艺术生，同样在崇海中学就读，小时候跟着妈妈在国外长大，跟沈泽湘长得就跟亲兄弟似的，是个自来熟，但凡也在这边长大，估计得成为有一个缺德发小。 以及后面这位疯狂崇拜温家两兄妹，崇拜到了一种温敏静见了都要直呼离谱的地步。 原璟琛实在没想到，人能这么齐。 他觉得，这可能是在针对他，就没想让他好好过日子了。 不过这会儿沈泽湘没管他，在原父说完之后，又等穆楚裳几个乖乖跟原父问了好，就高高兴兴去到原母面前：“姨，我跟澜漪在路上遇到了叔，就跟叔一起来看您啦，您不要嫌弃我们哦。” 他嘿嘿笑了两声，又看另外几个人：“不过我真没想到今天人这么齐，穆姐姐和瑶瑶都在，祁少爷他们也过来了~” 祁练保持微笑：“你叫我名字就好。” 沈泽湘：“喔，练哥，祁澄。” 穆楚裳看着他从善如流，心里忽然冒出来个想法，如果沈泽湘知道祁澄生日跟祁练是在同一天，这会儿是不是该麻溜儿改口喊澄姐。 不过其实也未必，只是同月同日，也未必同年，她倒是没问过祁澄是哪一年的。 反正这会儿，沈泽湘已经高高兴兴给介绍了沈澜漪，毕竟不是同班，关瑶祁练祁澄都对沈澜漪并不熟悉。而沈澜漪表面看起来并不像沈泽湘那么外向，笑的时候脸上还有对小酒窝，衬得他分外腼腆，然而这一开口—— “澄姐——虽然不知道具体年纪但我还是得管你叫姐，你那个投壶的视频我看过，牛逼啊，简直了！” “对了，练哥有加湘湘好友，应该也在评论区或者点赞见过我，我昵称静茹止水，哇真的，敏静哥和敏茹妹妹真的特别特别厉害！” 热情程度，连沈泽湘看了都想捂脸，而坐在穆楚裳跟关瑶中间的原母笑容都有些扭曲，也不知道是为了形象在憋笑还是怎么着。 最终，还是祁练开口：“嗯，我记得你，你跟泽湘的互动很有意思。” 沈澜漪：“那加个好友呗！” 眼看着人兴冲冲地就要掏手机，原母赶紧开口：“不着急，都先坐，先喝茶。小练还带了点心，坐，吃点心！” 第一百四十八章 满天都是小星星 接下来，不仅原璟琛，连原母都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成后来的样子的。 具体表现为，她干闺女带来的祁练跟他丈夫愉快地交流着做糕点的心得，她丈夫看上去十分高兴并像是想跟小男生称兄道弟，而她干闺女带来的祁澄这会儿正被沈澜漪缠着，举止文雅，落落大方，有问必答，已经从投壶讲到了连她都听不明白的东西，叫她一度疑惑当代高中生的知识面为什么会那么广。 至于他亲儿子……在沈泽湘不知道为什么凑到关瑶身边开始问问题之后，他亲儿子听了一会儿，干脆重新上楼把自己的数学作业拿了下来当教具，现在两个大男生都蹲在茶几旁边，听关瑶讲题。 然后她自己坐在干女儿旁边，听温柔体贴的干女儿夸手上的水果茶，并列举了其他一些养生的花茶，完了又开始跟她唠家常，她则一边跟干女儿聊，一边茫然。 所以谁能告诉她，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不过其实好像也不是什么问题，毕竟虽然乱七八糟，但居然真的就各做各的事互不影响，眼看着自家丈夫都摩拳擦掌地想拐人家祁家孩子进厨房了，原母终于是没忍住咳了一声。 登时，所有人齐齐看向她，刚才还沉浸在题海中的的原璟琛皱了皱眉：“妈你是不是嗓子不舒服，嗓子不舒服的话不要喝那么甜。” 原母：“……” 她想摔桌子，但不行，最终，顶着包括自家丈夫在内的所有人的注视，她自暴自弃地放下被子，重新扯起笑容：“没事，呛了一下，你们继续忙。” 一串人齐齐点头，真就继续忙了。 原璟琛又看了两眼确定她没事，再一次一头扎进题海里，而原母就这么眼睁睁的，真的看着自家丈夫把人家祁家的孩子拐进了厨房，而她身边，穆楚裳开始关切地给她推荐嗓子不舒服可以吃的东西。 原母：“……” 没有不舒服，就是有点懵。 总归，她完全无法阻止事态发展，那就，顺其自然吧。 顺其自然的结果便是，祁澄和沈澜漪转战庭院，关瑶占据整张茶几给原璟琛和沈泽湘讲完了整张试卷，穆楚裳跟原母聊了一会儿之后也去了厨房帮忙，原母自己一个无所事事，干脆也去庭院看那两个在做什么，然后也逐渐对祁澄说的那些据说是在书里看到过的名山大川产生了好奇，开始跟沈澜漪一起听故事。 片刻后，讲完试卷的关瑶领着两个临时学生也到了庭院，最终，在祁澄和原母期待的目光下，折了院子里面的草给男生们编了草蚱蜢，又拿着原母亲手摘下来的原母自己种的花给原母和祁澄都编了花环，还给暂时不在场的穆楚裳留了一个。 花是原母跟祁澄一起挑的，两个人信誓旦旦地表示这一定是最衬穆楚裳的颜色。 关瑶不懂这些，反正原母给什么她就用什么。 等原父终于满心欢喜出来喊人吃饭的时候，就发现庭院里面坐了一圈，男孩手上拿着草蚱蜢女士头上顶着漂亮花环，正在合唱小星星。 第一百四十九章 连盐和糖都分不清 事实上，就连一起唱歌的原母都没想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她连是谁带头唱的小星星都不知道了，就知道现在大家一起唱得很开心，还都摇摇晃晃的没个正型。 然后她爱人就出来喊他们吃饭了。 此时此刻，看着明显因为眼前景象陷入了沉思的爱人，原母其实也有点儿尴尬，但很快，就强行压下了那点儿尴尬，也没从草地上起身，就这么将手上的意志草蚱蜢递向自家爱人：“小澄编的，你也有份。” 原父沉默了两秒，在儿子逐渐诡异的注视中，弯腰接过爱人手上的草蚱蜢，顺便也用另一只手将自家爱人从草坪上拉了起来，并帮自家爱人整理了一下玩闹中有点儿乱了的衣服，才转向一窝年轻人：“先吃饭吧。” 沈澜漪登时一蹦三尺：“好耶！” 有他带头，其他孩子也都站起来，像一个个嗷嗷待哺的大宝贝。其中最为沉稳的依然是祁澄，她在自己起来的同时还没忘记把关瑶也拉起来，然后两个女生互相帮对方拍身上沾上的草屑，是肉眼都能看出来的姐妹情深。 等一串人都进了屋并排着队洗好手，原本就在处方帮忙的祁练和穆楚裳也将原父为了招待今天这一窝客人精心准备的菜摆满了一桌子——也亏得原家原本便一大家子住在一起，虽然大多数时候大家都各自在忙，但也偶尔会凑在一起吃饭，故而桌子原本便不小，要不然，这会儿估计还得额外去找桌板。 其实也是巧，正逢周六，原家大伯和大伯母带着两个闺女出了门，说是有个比赛，而原家三叔也带着老婆孩子去了老婆娘家，原老爷子约了老友钓鱼，原老太太一看人人都出了门，二儿媳又约了一窝孩子，干脆也表示自己一个老太婆不扫他们的兴，找上老姐妹逛街去了。 于是当下，整个家里还真的就只有原璟琛一家和一窝小客人。 菜上齐之后，原父一边给他们介绍菜色，一边夸祁练和穆楚裳两个孩子能干，都是深藏不露。祁练叫他夸得不好意思，忙说自己对这些其实也没有研究，不过会做一些糕点面点，没帮上什么忙，主要还是原叔叔和楚裳那边的功劳。 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的，擅长做糕点的人未必擅长做菜，他自己原本也没什么机会做菜，这会儿跟着原父打下手，做的其实也不过是洗菜择菜的事，只在最后的饭后甜点准备的过程中发挥了一下自己的长项，倒是穆楚裳正正经经做了不少事情。 但原父却不这么认为，同时原母也不这么认为，说话还比原父快：“那你也帮了忙，你看琛琛哦，他长这么大，连盐和糖都分不清。” 原璟琛：“……” 所以到底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不过这回，倒是有人给他解围了，只听有人道：“其实我也总分不清，怎么记都记不住，学化学的时候就总是会想，我在厨房里能不能也这么分啊。” 是女孩子的声音，在场的女性除了原母就三个，一个是进了厨房帮忙的穆楚裳，一个是从小过着苦日子跟奶奶相依为命根本不可能根部轻盐跟糖的关瑶，剩下的一个……就是曾经被所有人认为简直像是珠穆朗玛峰上的雪、如今也依然有着个仙女人设的祁澄。 第一百五十章 ……去你的吧。 这会儿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沈泽湘：“不是吧澄姐，你们学霸就是不同凡响，正常人分糖和盐难道不是选择直接用舌头尝一尝的吗？谁会按着化学实验来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谁会在自家厨房里放一堆化学实验用品啊！” 受沈澜漪影响，他也跟着叫澄姐了。 而他澄姐眨了眨眼，带着浅浅的笑容，没有多解释。 然后沈澜漪直接捧场：“我澄姐就算不会分糖和盐，那也改变不了她的牛逼啊，澄姐分什么糖和盐啊，只要你一句话，小弟直接为你学做饭！” 回应这句话的，是一桌子带着善意的笑声。 沈家一对活宝凑起来，就没有能冷下去的场面。 然后，这一个话题就这么被揭了过去，原父笑完，又开始给年轻人们介绍其他菜色，偶尔看到关瑶好奇，就仔细说一说做法——他们这一桌倒也没整什么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路子，除了一锅炖汤是早早准备好的，其他则都是在原父回来之后才正式开始炒。 材料也都平常，只要关瑶想，总不会买不到的。 不过即便是相同的材料相同的烹饪方式，调味、火候，甚至翻动的次数，无一不会影响最后成品的色香味，原父不吝惜跟小朋友们分享自己的小技巧，感兴趣的几个小朋友自然也都认认真真地记下。 再之后，在沈家二位活宝的起哄下，桌上唯二的两位长辈甚至在一桌少年人的目光中开始追忆往事。 这些往事里自然也包括了两位的爱情故事。 毕竟，原父的一手好厨艺，和他十分推崇他这一手好厨艺的爱人，原本就脱不开关系，想留住一个人的心就先留住这个人的胃这种老套路，也从来都不会用腻，被当做往事认认真真说出来的时候，甚至还有点甜蜜。 然后沈澜漪福至心灵：“那练哥那么会做点心，以后肯定很容易讨女孩子的欢心！” 他边上，沈泽湘一脸无语：“你以为你练哥现在就不讨女孩子欢心了吗？说吧，你是想比脸还是比成绩？” 沈澜漪倒吸一口凉气，委屈巴巴：“那可以比说相声吗？我逗哏你捧哏。” 沈泽湘：“……去你的吧。” 话音落，又是一桌欢笑。 其实说欢笑也不贴切，毕竟一群人中，最会起哄的还是沈家兄弟，其他几个里面，祁练向来平和，就是笑也不会有什么太出格的动作，甚至比穆楚裳和关瑶还矜持些，祁澄比祁练放得开，这会儿掩着嘴在笑，同时没忘了扶住边上因原母笑得手抖差点碰倒的碗，关瑶则歪在了穆楚裳身上，几乎要跟穆楚裳抱成一团，原父则是所有人中除了沈家两个活宝之外最放得开的，连笑声也体现着与面容不同的豪放。 唯独原璟琛，从小看沈泽湘逗趣看到大，还不止一次成为这两兄弟的“包袱”，这会儿就算这两个还没拿他开刀，也依然没有像桌上其他人一样，只照旧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自家缺德发小。 混在一桌人里面，简直格格不入。 第一百五十一章 什么时候暗度陈仓的? 因为边吃边玩闹，一顿饭愣是从十二点半吃到了两点整。吃完之后，原璟琛主动自觉收拾桌子，沈泽湘作为发小，义不容辞地表示自己帮忙，然后就跟原璟琛一起收拾桌子。 其他人下了桌不打搅他们收拾，关瑶犹豫了一下，留在桌边一起帮忙——沈泽湘跟原璟琛在家里其实也是大少爷，虽然自告奋勇做这些事情，但其实也做得并不熟练，有了关瑶的加入，有样学样，也流畅了不少。 原璟琛倒是表示让关瑶去休息就好，这点儿事情他跟沈泽湘还不至于做不好，然而关瑶笑了笑，直接指了指另一边的大盘子：“你把那个也拿一下，叠起来。” 毕竟也当了一段时间的同桌，原璟琛知道她这就是非要帮忙的意思，最终也没有再推脱，照着关瑶的指示收拾，原本“东西放在水池里等阿姨回来洗就好”的话也给咽了回去。 他也知道，关瑶家里肯定是没有“阿姨”这种存在的，不管做饭洗碗还是其他事情，肯定都要亲力亲为，关瑶又只有一个年迈的奶奶，她在家的时候，肯定分担得多一点。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理所当然地把“留着让阿姨洗就好”这种话在关瑶面前说出来，只能沉默着把东西按照关瑶的指示收拾好，然后一前一后沉默着走进厨房。 事实上，关瑶在穆家住了那么些时间，也知道他们这样的家庭里很多时候都有请阿姨，尤其原家这种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家里面积还大的，之前饭桌上原母也透露过原父虽然做得比家里阿姨还要好，但后来因为忙，难得下厨。 她以为原家也跟穆家一样，然后就看着原璟琛把碗放进其中一个水槽里，打开了水龙头。 然后因为开得太猛，直接被水溅了脸。 明摆着是没经验。 原璟琛又迅速把水关了，看上去有点懊恼，关瑶抿着嘴笑了笑，小声提醒：“水不用开那么大，过一遍水，然后抹布上挤上洗洁精再擦，擦完再过水。” 原璟琛赶紧又按着关瑶的说法重新打开水龙头，这回终于没再溅到脸上。 后面的沈泽湘看着他们两个，目瞪口呆。 关瑶当然也注意到了沈泽湘的表情，稍微一想，不难想明白为什么。她莞尔，将手中的碗碟放进了另一个水槽之后，又去接过沈泽湘手上的碗碟：“只有两个水槽，剩下的我们来吧，你要先洗手吗？” 沈泽湘恍恍惚惚摇头，指了指大门口的方向：“我去里面洗就好。” 然后，他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厨房。 关瑶则回到水槽边上，一边洗自己这边的，一边指导旁边的原璟琛——倒不是她有意不把沈泽湘留下，但沈泽湘……万一沈泽湘也是个不会洗碗的，把两个不会洗碗的留在厨房洗碗，到底有点不太合适。 而“你会不会洗碗”这种话……也确实不太好问出口。 这些考量沈泽湘一时半会儿还想不明白，他去卫生间洗了手，然后重新晃回客厅，在穆楚裳身边一屁股坐下，恍恍惚惚看着穆楚裳，开口：“原璟琛跟关瑶什么时候暗度陈仓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这样应该是叫白月光? 这会儿原母又拉着祁澄去了花园里散步说话，原父跟沈澜漪则跟着他们，屋里头就只剩下打算等关瑶一起的祁练和穆楚裳，故而沈泽湘这魂不守舍的一嗓子也没掀起什么波澜。 至于厨房里面的情形，穆楚裳其实是能猜到的，毕竟沈泽湘都出来了，关瑶和原璟琛还没出来，那就只能是在洗碗搞卫生。 她当然也知道原璟琛不会洗碗，至少她失踪前的十六年的不会。 至于里面两个人的关系……她对着沈泽湘笑了笑：“我记得你也不会洗碗。” 沈泽湘：“嘎？” 穆楚裳：“瑶瑶可能是怕把你跟原璟琛单独留在里面，你们会不小心摔碎碗碟然后弄伤自己，但如果说你们两个洗她只在后面指导，她又会不好意思。” 她顿了顿，看着沈泽湘，眼睛又弯了弯：“如果你也想学的话，下次动作快一点，然后让瑶瑶指导你。” 沈泽湘：“……扎心了姐姐。” 穆楚裳看着他憋屈的表情，笑而不语。 片刻之后，她才再次开口：“没有暗度陈仓，瑶瑶不会考虑这种问题——至少在她完全独立之前，她不会考虑这种问题。” 自己想要什么，关瑶心里一直都很有数，至于其他事情，且不说关瑶对原璟琛有没有感觉，关瑶本人的情况显然就跟其他同龄小女生不一样。 关瑶暂时还没有谈恋爱的资本，至少关瑶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教洗碗什么的，纯粹随手一帮。 沈泽湘也就是一开始的时候激动一点，这会儿也想明白了，点点头：“也对，你们心里都只有学习。” 穆楚裳边上，一直安安静静坐着的祁练忽然开口：“原同学对关瑶有男女之情？” 沈泽湘：“……” 沈泽湘看了看问完问题之后看上去依旧是个温雅少年的祁练，又看向穆楚裳。 穆楚裳点头：“一年多了，应该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不知道还会坚持多久。” 祁练点点头，脸上笑意不减半分：“挺好的。” 沈泽湘：“……” 他犹豫了一下，依然看着穆楚裳，非常希望穆楚裳能翻译一下这位大佬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后，他就看见他穆姐姐点点头：“确实挺好的。” 祁练接话：“不管以后怎么样，至少都是非常美好的感情。这样应该是叫白月光？” 穆楚裳：“不完全。” 可望不可即的才叫白月光，原璟琛跟关瑶有那么点儿意思在里面，但不是完全不可能。 毕竟传说中的男女主。 祁练“唔”一声，对着穆楚裳笑了笑：“看来这方面的用词我还需要多多学习。” 穆楚裳诚恳：“其实也可以不学。” 坐在他们旁边的沈泽湘：“……” 不管原璟琛好不好关瑶好不好这种感情好不好让不让人羡慕反正他现在是很不好。 而且她怎么觉得，穆楚裳跟祁练这两个人之间也奇奇怪怪的，这种时候讨论什么白月光啊难道不该讨论一下……好像也没什么该讨论的。 而且穆楚裳曾经对原璟琛的喜欢真的就被她吃了吗？她是怎么做到这么事不关己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 合适吗? 关瑶领着洗完碗的原璟琛出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穆楚裳跟祁练你一言我一语相谈甚欢、沈泽湘恍恍惚惚坐在旁边的一幕。 其实也正常，毕竟穆楚裳跟祁练这会儿都聊到“人类的征程是星程大海”了，还聊得一本正经，这换谁在边上能不懵啊。 关键是这两个不管聊什么都这副模样，一个赛一个的庄重，气氛还诡异。就在关瑶和原璟琛洗碗的这短暂十分钟里，都已经跳了五六个话题。所以这会儿沈泽湘看到关瑶跟原璟琛出来，差点儿喜极而泣。 虽说确实没有喜极而泣，但他也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绕过关瑶直接跳到了他大兄弟原璟琛身上，拍了两下大兄弟的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璟琛兄弟，你终于学会洗碗了。” 抑扬顿挫的语调，换回了祁练和穆楚裳关切的眼神。 把一切看在眼里的原璟琛理解为他们在关爱傻子。 关瑶也关切，但关瑶混熟了之后，本身气质没那两个那么仙，不至于一个眼神就做到从精神层面上碾压。 虽说穆楚裳跟祁练都不是故意的，但原璟琛就是很心梗。 所以他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发小。 还有拍在背上那两巴掌不仅响亮还疼啊。 好在发小清醒得快，尬演玩之后没等周边人憋出什么“评论”来打破沉默，也没等原璟琛忍无可忍把自己撕下来，就老老实实松了手：“叔跟姨呢？” 穆楚裳：“花园里消食。” 确实是花园里散步消食，不过是消食的同时还带了一个讲故事的和一个捧哏的罢了。 想想这画面还挺喜庆。 人都在庭院里，他们也没打算就几个人继续窝在屋里，便干脆也一起去了庭院那边，跟原父原母汇合。 原父原母也没有聊太久，原本出来就是为了散步消食，逛了一会儿之后，原母要回去午休，而原父也还要出门，穆楚裳等人便没有再继续打扰，而是就这么告辞回家。 原母倒是问过穆楚裳要不要等双胞胎回来，穆楚裳犹豫了一下，拒绝了，表示有空再过来，或者到时候双胞胎也可以到家里面来，想到过年的时候跟双胞胎的相处，她笑了笑：“安安乐乐如果想的话，可以让她们周末来我家一起写作业，不过如果要正经补习的话，得收费。” 原母听完，乐得差点儿没能直起腰，直说好到时候我就问问她们两个。 总归，不管是不是玩笑话，凭两家的关系和彼此之间的情分，他们之间总不会有尴尬。 之后，穆楚裳关瑶几个回穆家，穆老爷子在午休，此外没有人在家。穆楚裳想了想，问他们：“去我房间里聊？” 关瑶是穆楚裳卧室常客，当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祁澄的话，本身彼此都是女孩子，穆楚裳也去过她房间，加之有穆楚裳邀请，她同样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倒是祁练有些犹豫，迎上穆楚裳的目光，问道：“我进去……合适吗？” 第一百五十四章 没有章法，不成曲调 众所周知，祁练是个男孩子，而穆楚裳是个女孩子，即便在这个时代，也没有男孩子随随便便进女孩子房间的。 所以就算是穆楚裳邀请在先，祁练也依然愣了愣。 他倒不是完全没有进过女孩子房间，在家里的时候，他跟祁澄都去过彼此的房间，但他跟祁澄之间的关系毕竟跟其他人不一样，并不能作为参考。 穆楚裳一开始倒是没想太多，这会儿听祁练这么一问，很快就反应过来祁练为什么犹豫。她笑了笑：“能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家也没什么其他地方好招待人，你之前不是对琴好奇吗，琴谱和琴都在屋里，你可以试一下。” 祁澄适时开口：“我也想看看。” 穆楚裳：“好呀。” 说实在的，如果单独邀请祁练一个或许确实不太合适，毕竟就算是她跟原璟琛之间，在十岁之后也没有再随意进过彼此房间，到后来穆楚裳一门心思落在原璟琛身上那段时间，就算穆楚裳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原璟琛也只会愈发抗拒穆楚裳，甚至希望穆楚裳不要再踏进自家大门。 但现在，她并不是单独邀请祁练，一起的还有祁澄和关瑶，那关系也就不大了。 这点祁练自然也能想到，他原本也不过是再确定一下，听到穆楚裳这么说，也变点头：“我的荣幸。” 关瑶不是第一次进穆楚裳房间，因着穆楚裳还端着招待她们用的茶水，她便轻车熟路地去给祁练和祁澄搬凳子。 凳子被安置在琴凳旁边，祁练对“钢琴”这种乐器确实挺好奇，过去他也一直有听钢琴曲，但并没有特别去学过，这会儿穆楚裳给他从书架角落翻出了最早时候启蒙用的书，他便跟着书上的介绍在那里看。祁澄对这个说不上特别有兴趣也说不上没兴趣，总归祁练在看，她也坐在祁练身边一起看，偶尔还问穆楚裳一两声。 关瑶虽说并不打算现在就学，但这一天既然说好是大家一起玩那就是大家一起玩，她也跟着另外两个人，在穆楚裳的建议下试着戳琴键。 几个人就是纯粹在玩，琴声乱七八糟响成一片，没有章法，不成曲调，却洋溢着欢欣。 四个人玩闹着，也就过去了一下午，祁家那边在五点钟左右发来过消息，说家里这边已经解决了，问祁练和祁澄要不要回家吃饭，在祁练和祁澄表示吃过饭再回去之后，便让他们到时候再联系家里面的司机去接。 晚饭倒是不用穆楚裳来做，是阿姨准备，之前祁练和祁澄决定留下来吃饭的时候穆楚裳就已经提前跟阿姨说过，穆家其他人一般也会提前告知阿姨自己这一顿是否回家吃，以免一下子做多了造成浪费或者做少了不够吃。 当晚在家吃饭的有穆老爷子穆正清和穆沉，穆终依旧在组里，穆棠仍然没回家——不止他，祁延也赶回去继续忙了。 这都是常态，所以也没有人不适应，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气氛也跟平常没多大区别。 第一百五十五章 她原本也是一个人的 等周日返校周一上课，班级的气氛也没有太大的变化，一周照样平淡无奇，这周的周末穆楚裳没有再约别人，因着关瑶已经帮宋初晴补过一段时间的课，彼此之间算是熟悉了，宋初晴的进步也让宋继成承认这不是小女孩之间在胡闹，对她们补课的事情并不多管，只提醒宋初晴不要忘了按课时给那个小同学打钱，以及不要总是让穆家送人，他们宋家的司机又不是摆着好看的。 于是这一回，穆楚裳没有再跟着，任由宋家派过来的车接关瑶回去。 关瑶毕竟自小独立，原本也是孤身一人离家千里出来求学的，并不至于因为身边没有熟人就感到不安，况且如果没有穆楚裳的变化，她原本也是一个人的，所以不可能因为要独自跟着宋家派出的司机去宋家就感到局促，相反，这甚至要比第一次被穆楚裳带回家的时候还要自在一些。 穆楚裳也对关瑶很放心，自己在房间里练了会儿琴，才去书房找了本书回房间看。 开学之后，她也没有再每周去找温敏静，也没有再约固定时间，只在自己觉得练得差不多之后再联系温敏静回课，温敏静对此也没有意见，毕竟穆楚裳确实不打算走这条路，不走这条路的话也就没必要把太多的心思放在这边，只要穆楚裳对琴的态度依然认真，他就依然会指导。 只不过也难免会阴阳怪气几声。 但穆楚裳习惯了，知道在温敏静旁边什么话需要记住什么话甚至不需要听，反正温敏静开心就好。 毕竟温敏静多半也觉得自己开心就好。 中午，穆昭带着盛澜青过来一起吃饭，发现穆楚裳在而关瑶不在还有点儿惊讶，不过很快也想明白了，笑道：“瑶瑶适应得很快。” 穆楚裳点头：“瑶瑶很好。” 家里仍然缺了穆终和穆棠，剩下的人一起吃过饭之后，穆昭拉着穆楚裳说了会儿体己话，又让穆楚裳从几个设计里面挑出最喜欢的两个，就带着盛澜青回了家。 穆沉出门，穆老爷子午休，穆正清在客厅看书，穆楚裳则回了自己的房间写作业。 下午四点，宋家司机将关瑶送了回来，关瑶回自己住的客房收拾好之后，依旧是带着自己的走也去了穆楚裳房间——虽说客房里面也有书桌，她们也并非没试过分别在自己的房间学习，但白天，一般也还是会凑在一起，遇到有意思或一时想不明白的题目也方便讨论。 关瑶坐好之后，穆楚裳作文刚好写完最后一句，画下最后一个句号之后，她放下笔，抬头看回来的关瑶：“今天怎么样？” 关瑶将自己的作业本摊到空位上，笑了笑：“跟平时一样，初晴这段时间一直很拼。” 穆楚裳点点头，又问：“宋淑晴没为难你吧？” 关瑶摇头：“她今天没在。” 宋家并没有人问起穆楚裳为什么没来，宋老太太虽然有点儿诧异，但最终到底也没问——毕竟宋初晴的补习老师是关瑶，原本就没有附赠一个穆楚裳的道理。 第一百五十六章 超常发挥 这算是关瑶住进穆家之后第一次跟穆楚裳分开行动，对于两个人来说，其实都适应良好，并决定往后也是这样，穆楚裳没必要再在关瑶去宋家的时候跟着一起，如今她自己本身原本也没那么喜欢到别人家去串门，空出来的时间正好在家里面看书弹琴。 等周日再回到学校周一上课，就已经是高二学年第二学期的第四周，也是第一次月考的前一周，到这一周，班上同学终于彻底抛下了寒假带来的松散，开始为开学第一次考试担心——这次考试是崇海内部出卷，按照崇海的习惯，题目通常也会比较刁钻，对于因为刚开学还没来得及端正学习态度的同学而言简直是地狱级难度。 况且月考之后虽然不开家长会，但成绩还是会发回家的，除了少数破罐破摔的同学之外，大部分同学还是会担心开学第一次考试就考砸给自己的假期生活带来比较凄凉的影响。 故而，从开学到现在，班上的学习氛围终于被推上了第一个小高峰。 自然，不管是穆楚裳还是关瑶，亦或是祁练和祁澄，他们这一类人，本身的状态都不会被一次月考影响，倒不是说不紧张，而是平时就有好好学，自然不会因为一次普通月考就乱了阵脚。 祁澄照样是没有跟更多人接触的，穆楚裳这边因为期末考完之后那两天的情况，倒是偶尔还有同学来问个题目。有时候穆楚裳觉得题目还能有别的思路，也会拿去问祁练，然后就变成祁练给人讲题。 关瑶那边照样有个沈泽湘在折腾，他们的问题关瑶一般能解决，遇上拿不准的，就晚上拿回宿舍跟穆楚裳一起讨论，关瑶不找穆楚裳的时候，穆楚裳依然是看书做读书笔记，她看书的速度跟上学期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只要不是太过晦涩难懂的或是需要逐字逐句分析的，照例是每周两本。 两个人各自有各自的习惯，整体作息时间照样重合，每天路上形影不离，相处依然愉快。 第四周周六，依旧是宋家的司机来接关瑶去宋家，穆楚裳则自己留在家里，一切跟上周并没有什么不同。 第五周，考试安排在周二周三，周三下午考完英语，周三晚上留校生照例是一起看一部电影然后原地解散。 周四，各科老师讲评试卷。 周五，各科成绩出来，还没讲评试卷的老师继续讲评试卷。 作为开学第一次月考，中间部分同学的成绩与排名确实有浮动，甚至还有同学因为寒假没有落下学习，一举上升数百名，但年级最前面的名字其实是没有太大变化的，理科榜上的前四名，更是连位置都没有动一下。 祁练高挂榜首，穆楚裳第二，祁澄第三，关瑶第四。 可以说，是丝毫不会叫人意外的结果，当事人不会对这个成绩有什么大反应，其他的同学……这都震惊过多少回了，再震惊下去也实在没意思。 要说有什么大变化……那还要数文科班那边的宋初晴。 就连穆楚裳和关瑶在听说宋初晴成绩的时候，也有点惊讶。 对比起上学期期末考，宋初晴级排名进步巨大，位于文科榜第五十一，以一名之差，与高二年级百名榜失之交臂。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从昨晚哭到现在 文科榜五十一名，一名之差跟百名榜失之交臂，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成绩。 关键是取得这个成绩的是宋初晴，从分数上算，相当于比去年期末拔高了近百分。 是百分，不是百名。 其中三十分都在数学。 这也是宋初晴上高中以来第一次数学成绩及格。 据说，宋初晴拿到成绩的时候差点当场哭了。 另外几十分则是文综三门以及英语上的提升，足以看出她在寒假期间确实是下足了功夫——哪怕宋初晴自己表示又运气的成分在，这次考试正好覆盖了她之前复习的点，但进步了就是进步了，如果她没有好好学习，不管考什么，都不可能有现在的成绩。 相对而言，虽说沈泽湘和原璟琛几个都因为一开学就跟着关瑶潜心学习，这一回数学也碰巧压中了一道大题，成绩都有小幅度提升，回家完全可以交差。 只是考试这种事情，依旧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的，这回“愁”的人里面，也有穆楚裳等人知道的人。 周六，关瑶再一次由宋家的事迹接到宋家，然后惊讶地发现特地来门口接自己的宋初晴表情看上去有点奇怪，说是紧张又不完全是紧张，总归就是欲言又止。 关瑶也问了一句，宋初晴维持着那种古怪的脸色摇了摇头，就说我们先进去。 关瑶虽然心下狐疑，但宋初晴不愿意说，她也就没有多问，心里想着说不准是因为宋初晴这次考得其实不错，她家里人却没有给出合适的反应，以至于宋初晴有点失落。 虽说宋初晴已经这样过了那么多年……但总是说不准的。 但进屋之后，关瑶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客厅里有人，而且不止一个人。 自从第一次过来的时候宋淑晴被穆楚裳毫不客气地指责过之后，关瑶就很少再在宋家遇到宋淑晴，就算遇到了，宋淑晴也只是冲着人苍苍白白一笑，喊宋初晴一声“初晴姐姐”，小声表示自己要回去看书了，然后快步离开。 每次碰面时间基本上不会超过十秒。 而这一天，宋淑晴就坐在客厅里，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而宋文渊就在她旁边，皱着眉安慰。 在宋初晴进门的时候，两个人头也没抬，宋初晴也没出声，就拉住关瑶的手，加快脚步走过去，直到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才长出一口气，对着关瑶不太自然地笑了笑：“宋淑晴这次没考好，从昨晚哭到现在。” 关瑶一愣，下意识问道：“差很多？” 宋初晴笑意淡去，认认真真给关瑶报了宋淑晴的名次：“她分班前一般是在八九十名，分班之后选的理科，这次考试理科六十三名。” 关瑶听完皱了皱眉。 她也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穆楚裳非常不客气地说对方不过是堪堪进入百名榜，现在宋初晴说的八九十名也正好对上那个“堪堪”，虽说这对于关瑶而言并不是多理想的成绩，她也不至于因此就看轻宋淑晴，毕竟能进百名榜也说明肯定在学习上下过功夫。 第一百五十八章 凄凄惨惨宋初晴 至于这一次的排名，崇海中学高一下学期分科，也就是这是宋淑晴分科之后的第一次考试，名次有波动很正常，宋淑晴的波动也完全处于正常范围。 关瑶其实不喜欢用恶意揣测别人，她从前也没有这种时间去揣测别人。 只是此时此刻，她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个想法。 宋淑晴不是因为考差了哭到现在，至少，不完全是。 宋初晴这一次排名文科五十一，哪怕有一部分原因确实是运气好，按着宋初晴的真实实力上不了这么好的名次，但这次也是实打实的五十一名。 这大概是宋淑晴第一次在成绩上输给宋初晴。 输给一直以来都被她认为是“差生”，被宋文渊说再怎么补都学不好的宋淑晴。 对比起考砸，“输给宋初晴”这件事叫她更不能接受，而从昨天哭到现在……也未必只是因为难受。 这是关瑶第一次这样去揣测一个人，也只是短暂地这么一想，出现的想法就已经叫她觉得无比恶心。 直觉告诉她，她的“揣测”或许并不能完全算作恶意揣测，从过去穆楚裳对宋淑晴毫不留情的态度和宋初晴遇到宋淑晴跟宋文渊时的状态就可以看出来，宋淑晴这个小姑娘的心思确实多。 关瑶同样是无法理解这样的心思的。 就像穆楚裳所说，宋淑晴不过是宋文渊和宋初晴的保姆的女儿，能跟宋家正儿八经的小姐少爷住在一起，读着一样的学校，有着一样的待遇……关瑶倒没有什么有关门户的偏见，也不认为保姆的女儿就低人一等。 然而宋淑晴都有这么多了，为什么还要去妒忌宋初晴呢？还非要跟宋初晴争呢？ 比起宋淑晴，她更不能理解的是宋文渊。 分明宋初晴才是宋文渊的同胞亲妹妹，相处起来却仿佛是宋文渊的仇人。 不过这种事情出现在宋家，还真的并不怎么叫人惊讶。 她帮宋初晴补了那么久的习，对宋家的情况其实也有了大概的了解。宋继成和正牌宋夫人也就是宋初晴的亲妈虽然没离婚，但在生下宋初晴不久之后，两个人成了明明白白的分居状态。 宋继成这边日常流连花丛，各个年龄段的私生子都有，宋夫人那边不仅对宋继成不闻不问，连两个亲身孩子都没管过，就逢年过节还记得打一笔钱作为孩子的红包。 宋老爷子和宋老太太都知道这些事情，但宋老爷子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只警告儿子玩归玩，宋文渊才是真正的继承人，宋老太太算是整个家里最心疼宋初晴的，只是她过去也只是家里说不上话的大小姐，嫁给宋老爷子之后也一直都“男尊女卑”，一辈子的习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最多也只能是叫宋初晴更多的时候陪在自己身边。 于是宋初晴作为正儿八经的宋家大小姐，沦落得几乎是个人都能欺负到她头上。 这些并不是宋初晴直接告诉关瑶的，有些是宋老太太絮叨的，有些是关瑶自己在宋家观察到的，有些甚至就是在宋家帮忙的人说的闲话。 第一百五十九章 宋初晴从来都不贪心 所以宋初晴跟宋淑晴一对比，宋初晴实在凄凉太多。 所以，关瑶很能理解宋初晴此时此刻不太自然的笑容。 宋初晴在这个家过得不高兴，从来都不高兴。 不过这其实也不重要。 宋家人对宋初晴算不上好，但至少，从来没有在生活上苛待她，她能选择自己的路，能学自己想学的东西。 穆楚裳也说过，宋初晴不傻。 宋初晴也确实不傻，所以宋初晴在努力。 在这个家里不高兴，那就努力一点，将来走出去。并不是说就要跟宋家脱离关系，但至少，可以独立一点，有自己的话语权，有自己的寄托，不用整天去幻想着家里人有没有哪一天会变，会把自己当成宝贝捧在手心。 宋初晴从很小的时候就不会再奢望这些东西了，哪怕依然会难过，但其实，也不算特别难过。 她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她还有林山月和温敏茹，还有穆楚裳。 她还要画画。 而现在，她要做的，就是继续跟着关瑶补习，争取让自己的数学在高考的时候也能有比较漂亮的成绩。 至少，也不能成为太明显的短板。 宋初晴从来都不贪心，所以她每一天都能高高兴兴地笑。 而关瑶能做的，也是尽力去教宋初晴，以保证对得起自己那份实在丰厚的工资，以及这一次因宋初晴巨大进步而拿到的来自于宋继成的红包。 穆楚裳和宋初晴都说过，宋继成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所以这个红包，关瑶也能收得心安理得。 她倒是没想到，在差不多到饭点的时候，宋文渊居然会主动敲开宋初晴的门。 来的不是宋文渊一个人，还有依然红着眼眶面色苍白弱柳扶风楚楚可怜的宋淑晴。 找的当然也不是宋初晴，而是跟宋初晴一起的关瑶。 在听到宋淑晴哽咽着喊自己“关瑶姐姐”的时候，关瑶就已经意识到了会发生什么。 宋淑晴说，关瑶姐姐，你能不能也帮我补习，我也可以出钱的。 她说：“这一次初晴姐姐进步了很多，我真的很为她高兴，也知道关瑶姐姐真的很厉害……我也没想到我这次会退步这么多，现在一想，穆小姐说得对……” 她扯出一个实在勉强的笑容，笑得愁云惨淡：“可能，我还是太高估我自己了，我还没适应高中的强度……可是我必须要跟上，跟不上将来考不上好大学的话，我妈妈怎么办……” 她看着关瑶，眼中泪光闪烁：“关瑶姐姐，你帮帮我好不好，我肯定会努力学习的，我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你也帮我补习好不好？” 这句话说到后面，哭腔愈发明显，叫人听着就觉得心酸。 然而关瑶却觉得抵触。 宋初晴就站在她身后，她想回头看宋初晴现在的表情。 她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 宋初晴在她身后，垂着头，安静得像一座雕塑。 她又看宋淑晴，少女这会儿也看向了宋初晴，哀婉道：“初晴姐姐，你让我也一起跟着关瑶老师补习好不好，你一直都对我很好，肯定不会独占那么好的老师的……” 第一百六十章 关瑶很忙，我也很忙 关瑶看着宋淑晴，缓缓皱起眉。 她没有再回头看宋初晴，也没有等宋初晴说话，而是直接打断了还想继续祈求宋初晴的宋淑晴：“你刚分科，不适应，成绩会有波动很正常，我之前分科的时候，排名也有波动。” 这句话不是真话，但也算不上假话，毕竟高一学年第二学期班上多了祁练和祁澄，她不管是班排名还是级排名都直接跌到第三。 名次有波动，而且降了之后就没升上去过，在穆楚裳回来之后甚至又降了一次。 所以没毛病。 她说完这句，看着宋淑晴有点僵住的表情，认真道：“而且你的成绩波动其实是在正常范围，并不需要这么紧张，之后巩固一下基础跟上就行了，如果要找老师的话，我并不是最合适的，而且——” 关瑶话音一顿，忽然笑了笑：“初晴这一次进步大，也不止是因为数学，就算没有我教她，进步也很大。她的进步，是因为她整个寒假都没有停止过学习，她这个寒假用在背书上的时间，连我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跟往常都不同，直接就将宋淑晴听愣了——倒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关瑶分明也不过是个穷山沟里面出来的女孩子，宋淑晴却从对方现在的态度里面感觉到了点和穆楚裳相似的东西。 她觉得关瑶居高临下。 她不明白关瑶凭什么居高临下。 关瑶也不知道宋淑晴现在的想法，在说了后面那一段之后，她心情其实好了不少，这会儿甚至能对宋淑晴笑：“所以你完全不用反省，你既然之前能进百名榜，那也是很努力的人，只要找到自己现在的缺陷在哪里，有问题及时找老师帮忙，找好节奏，很快就能跟上的。” 宋淑晴：“……” 她一时间竟分不清关瑶是真傻还是装傻。 并怀疑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来找这一趟。 可来都来了……她一横心，再次开口：“可是……” 才两个字，就再次叫人打断。 “宋淑晴。” 听见自己的名字，宋淑晴一愣，难以置信地看向宋初晴。这是宋初晴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叫她的名字，冷淡至极。 不，不止是第一次这么叫她的名字，她甚至从未听过宋初晴用这样的语气叫任何一个人。 还有宋初晴现在的眼神。 宋初晴一向都是懦弱的，甚至都不敢跟人对视，可是宋初晴现在就看着她，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宋淑晴说不出来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只觉得非常不舒服。 宋初晴从来不会这么看人的，就算平时看只狗，也不是用这种眼神。 然后，宋初晴继续开口，声音平静得像是起不了任何波澜的死水：“宋淑晴，你没听到吗，关瑶不想教你。” 她看着宋淑晴：“我也不想关瑶教你，关瑶很忙，她要考很好的大学，我现在让她教，都拼了命地想跟上她的进度。” “宋淑晴，关瑶很忙，我也很忙，我们都没空跟你玩过家家。” 第一百六十一章 我哥打我 每一个听见宋初晴的话的人都愣住了。 不管是宋文渊还是宋淑晴还是关瑶，亦或是每一个人是宋初晴的人，可能都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宋初晴居然也会用这种语气跟人说话。 谁都想不到宋初晴也会这么不留余地。 想不到宋初晴的反应，自然也想不到宋初晴这这一次爆发会带来的后果。 宋文渊的耳光落在宋初晴脸上的时候，不止关瑶和宋淑晴始料未及，连动手的宋文渊自己都有点懵，不可置信地看了看亲妹妹被打偏过去的脸，又看了看自己微微颤抖的手。 宋初晴转回来，看着宋文渊。 有那么一瞬间，她目光有点复杂，但很快又回归平淡。 她是全场唯一一个还冷静的人。 她看着宋文渊，就这么看着。 过了很久，她开口：“哥。” 声音也很平淡，跟先前并没有什么区别，仿佛没事发生过。 可也就是在她出声的那一刻，在场另外三个人都意识到，有些东西变了。 站在宋文渊身后的宋淑晴猛地抬头，那一瞬间的惊惶藏都藏不住。关瑶虽说很多时候对别人的事情不伤心，但这并不代表她不敏锐，几乎在宋淑晴抬头的同一时刻，她就看了过去，没错过宋淑晴眼底的情绪。 而宋淑晴前面，宋文渊表情是空白的，就像是不敢相信。 她身后，宋初晴的声音还在继续，依旧平淡：“关瑶不会给宋淑晴当老师，如果你们没别的事的话，我们还没下课。” 关瑶一愣，还没回头就感觉自己被拉住了，宋初晴拉着她退了一步，当着宋文渊和宋淑晴的面关上了门。 关瑶有点担心，看着宋初晴想开口，却见宋初晴比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登时把话咽了回去。 宋初晴把她拉着到她们原本讲课的位置上坐下，之后自己捞起了自己的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过了不久，那边接通，关瑶只听宋初晴开口，声音平静，甚至还带了点儿笑意：“喂师姐吗？嗯是我，初晴。我今天晚上有点事情，就先不过去你那边了。” “对，是家里面有事。” “嗯，我下周会按时过去的，抱歉呀。” “好，谢谢师姐，师姐你也要注意休息。” “嗯，下周见。” “好，那我挂了，拜拜。” 宋初晴放下手机，长出一口气，而后转向关瑶，对着关瑶扯了扯嘴角：“对不起啊，让你看笑话了，我……我……” 她没能“我”出来，关瑶原本设想的安慰的话也在那一瞬间丢得干干净净。刚才还笑着跟林山月讲电话的宋初晴这会儿正在抹眼泪，甚至都顾不上拿至今，就用袖子抹，一把一把地，怎么都抹不完。 关瑶慌了，慌得手忙脚乱，想给宋初晴递纸巾，宋初晴却又不伸手接。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之后，宋初晴也不抹眼泪了，忽然就俯下身去抱住膝盖：“瑶瑶……” 她用哭腔喊着关瑶。 她说：“瑶瑶，我哥打我……，我哥他居然打我……” 第一百六十二章 关瑶可以理解 宋初晴的崩溃来得快也去得快，那一瞬间哭得仿佛天都塌了，但没等关瑶想出来该怎么安慰，便已经慢慢地自己缓过来，抱着膝盖哽咽了一会儿，最后抹了一把眼泪，将刚才没留神弄乱的桌面也收拾好，之后对瓜要笑了笑：“对不起啊，是不是吓到你了……” 这回的笑容，终于又成了宋初晴一贯的笑容，腼腆内敛，叫任何人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个非常“软和”的人。 一直以来的宋初晴，也确实是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包括这一刻，看着眼前的这个穆楚裳，关瑶也差点儿就要开始怀疑刚才看到过的那个宋初晴是不是错觉。 但很显然，不是什么错觉。 因为宋初晴脸上还有着没下去的巴掌印，课间宋文渊那一下真的没收着力。 想到这里，关瑶对宋文渊和宋初晴的不耐烦终于突破了某个临界点。在这之前，她只是对宋文渊和宋淑晴不感兴趣，但并不止于有什么偏见，毕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宋初晴自己都没有什么意见，她作为外人，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多管闲事。 只要宋文渊和宋淑晴不来找麻烦，关瑶原本都是当他们不存在的。 她没想过，宋文渊居然会跟宋初晴动手，会当着两个外人的面，为了其中一个外人，跟自己的亲妹妹动手。 不管怎么样，都不该动手的，一旦动了手，性质就会变得完全不同。 关瑶对别人家的家事不感兴趣，但她看不起一个会对亲人动手的男人。就算是在她出来的那个偏僻到没多少个人读过书的小地方，这样的行为也是叫人不齿的。 那就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所以关瑶完全可以理解宋初晴刚才为什么会哭成那样，就算是先前被穆楚裳说哭的时候，宋初晴也没那么狼狈。 毕竟，就算关系再怎么不好，宋文渊也是她秦大哥。 关瑶可以理解。 她却没想到，在哭完之后，宋初晴居然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对着她笑，跟她说可不可以不要主动把今天的事情告诉楚裳，如果穆楚裳不问，那就什么都不要说，就当没事发生过。 关瑶没说话。 之后，宋初晴去洗了把脸，拜托了关瑶去老太太那边走一趟，就跟老太太说，今天中午她们要一起用中午时间看一部一直都想看的电影，就不吵着老太太了。老太太听完，也没多问，就跟关瑶说，也不要弄得太累了，该休息的时候还是得休息。 关瑶应了，也跟老太太说要注意休息，空的时候可以多出去走走晒晒太阳，然后便在老太太的催促下，心事沉沉地回了宋初晴房间。 回去之后，她还没问，宋初晴便笑了笑：“奶奶肯定会知道今天的事情的，不过我现在的样子真的不太好看，吃饭时候，就不去吓她啦。” 她冲着关瑶弯了弯眼睛：“我们关系那么好，瑶瑶不会嫌弃我吧。” 对上宋初晴的笑容，千言万语又成了无言，片刻后，关瑶一副被她气笑的模样，问道：“我还要在你家吃饭呢，哪里敢嫌弃你啊。” 第一百六十三章 你看上去不太高兴 当初宋初晴晚上哭完第二天跟没事发生过一样，关瑶还觉得稀奇。这一回，关瑶总算是目睹了宋初晴调整情绪的能力到底有多恐怖。 午饭之后，宋初晴将碗筷收拾好放到了楼下，就和往常一样拿着题目继续问她，没有再提上午的事情，也没有说些别的东西，关瑶配合着她的状态，居然也是按时完成了原定要在今天完成的任务，之前的插曲，甚至都没有影响宋初晴在做题时的思考速度。 就好像，那也是根本不用在意的东西一样。 但关瑶知道，宋初晴是在意的，她只是，用一种她们都不了解的方法，把自己的情绪和自己要做的事情完全割裂开了。 关瑶不知道宋初晴是怎么做到的，关瑶只觉得震撼。 她们依旧是在过往的时间分别，离开之前，宋初晴跟关瑶说，不用把这件事告诉穆楚裳，关瑶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之后，依然是宋家的司机把她送回穆家。 穆楚裳这周也约了温敏静，中午同样没在家里吃饭，不过她吃过午饭就回家，故而等关瑶到家的时候，穆楚裳是在家的。 不仅在家，还正好就坐在客厅里面看书，见到关瑶回来，便放下书，问关瑶：“要吃双皮奶吗？敏静哥哥做的。” 片刻后，两个姑娘一人抱着一碗从温敏静家带回来的用温敏静家的碗分装好的双皮奶，排排坐在饭桌边，吃下午茶。 因着现在天气凉，女孩子不好吃太多冷的，穆楚裳把它们重新加热锅，这会儿还有点烫，便也吃得慢。不过不管是口感还是味道都是没得挑的，甜度正好，口感嫩滑，入口即化，以至于关瑶下意识就想问这个难不难做。 毕竟只要不弄太甜，这对于老人而言也是不错的点心，如果是在冬天吃上一碗，整个人便都要暖了。 或许穆楚裳也想到了同一点，直接就给她说了做法，并表示有机会的话，可以在家里试着做一遍，大不了再去请教温敏静。 之后她又表示，不止双皮奶，姜撞奶也很好吃，况且生姜本来就驱寒，冬天的话，一碗热乎乎的姜撞奶下去，比双皮奶还要舒服。 关瑶原本倒是还想着拿这种事情打扰温敏静好像不太合适，毕竟在她心目中，温敏静一直都是很厉害的人，正职并不在厨房里，然而转念一想……不管是穆楚裳还是祁练，也都不像是会在厨房钻研的人，所以说人各有所好，根据先前一次去温家的了解，温敏静是真的擅长做饭，也是真心喜欢做饭。 之后，两个女孩各自把吃完的碗喜好，关瑶就被穆楚裳拉着回了穆楚裳的房间。 房门关上，穆楚裳转过来看她，表情依旧寻常，结果下一刻，问出来的话却叫关瑶一愣。 穆楚裳问她，是不是宋文渊今天又为难他们了。 关瑶直接就被吓了一跳。 穆楚裳倒是没买关子，直接解释：“你回来的时候看上去不太高兴，而且这次初晴考得不错，宋淑晴肯定不高兴。” 第一百六十四章 元气满满的一天 穆楚裳其实猜中了大部分，但关瑶敢肯定，穆楚裳没有猜中后面那部分。 不然穆楚裳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态度。 平时语言上的刁难和恶心，跟肢体上发生冲突完全是两回事。 只要一想，白天的时候宋初晴那声堪称崩溃的“我哥打我”便又回响在了关瑶耳畔，叫她一瞬间真的有点想跟穆楚裳“揭发”宋文渊的恶行，就算不能打回去，穆楚裳肯定也不会坐视不理。 然而她也还记得宋初晴说，不要跟穆楚裳说，至少，不要主动跟穆楚裳说。现在穆楚裳虽说猜出来了大概，但也只猜出来了一半，就算宋初晴不特地嘱咐，关瑶其实也做不到背着她把她最难堪的时候分享给穆楚裳。 宋初晴愿不愿意告诉穆楚裳是宋初晴的事情，她，以及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替宋初晴做这个主。 关瑶也相信，宋初晴是有能力自己处理的。 至少，不该是在现在，由她来告诉穆楚裳。 然而，就在关瑶打算掠过打人那部分跟穆楚裳说今天发生的事情的时候，穆楚裳却再次开口：“算了，初晴不让你告诉我，那就算了。” 关瑶一愣。 等她回过神，穆楚裳已经若无其事地走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继续看自己没看完的书。 见关瑶还在原地，穆楚裳又抬头看他，冲她一笑，语气同平常没什么两样：“别太担心，初晴自己有分寸，况且，光是担心也没有用，不是吗？” 确实。 再怎么担心，也不能建议宋初晴去学拳击然后揍回去。 然而要说完全不担心，那也是不可能的。关瑶自小跟奶奶相依为命，自认吃过很多不同的苦，但也同样无法想象宋初晴到底是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里长大，更无法想象如果是自己遇到这种事情会怎么样、能怎么办。 可她又确确实实什么忙都帮不上，甚至担心自己如果有了多余的动作，只会让原本的情况更坏。 最终，在穆楚裳又一次表示先看书先做题的时候，关瑶只能勉强自己丢开这些心思，重新沉浸到题海里。 晚饭之后，她们各自回房间，关瑶想着要问一下宋初晴的情况，然而一打开app，五人小群便当仁不让地被顶到了最上面，里面是祁澄分享今天的晚餐，而宋初晴发着赞美的表情包，看上去高高兴兴。 于是，就连原本心里想问的话也在这一瞬间化作烟雾散去，关瑶重新摁灭手机屏幕，将手机放到一边，继续做题。 事实证明，数学题确实能叫人很好地去集中注意力，直到晚上睡觉之前，关瑶都没有再想起来题目之外的事情。 等第二天起床，再看消息的时候，关瑶就看见了宋初晴发过来的一张太阳笑脸，下面带着一行可可爱爱的“早上好，今天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 关瑶也回了一句早上好，之后放下手机，换衣服洗漱。 等她出来，穆楚裳便敲响了她的房门。 开门看见一身运动装扎着高马尾的穆楚裳时，关瑶心想没错，确实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 第一百六十五章 跟什么人一块就像什么样 周日返校，新的一周也与过往并没有什么不同，该学习学习，该睡觉睡觉，该解答问题解答问题。 沈泽湘那边因为这次进步回家获得了“来自亲妈の嘉奖”，对关瑶愈发心服口服，称呼更是一路从关瑶到瑶瑶到瑶姐到关瑶姐姐再到现在的瑶瑶老师，听得原璟琛是从郁卒到怀疑到纯粹被恶心。 周三的时候宋初晴因为去办公室送东西路过十班，顺路找了一回关瑶，听着沈泽湘那声荡漾的“瑶瑶老师有人找”，直接掉了一地鸡皮疙瘩，像见鬼一样看着沈泽湘。 沈泽湘一脸受伤，西子捧心：“噢亲爱的，你为什么要这么看着人家？这是见过了外面的世界，就要嫌弃人家人老珠黄了吗？” 宋初晴：“……你别过来，你过来我怕我吐。” 沈泽湘假装垂泪：“嘤。” 然后，他就被命运拎住了后颈皮。 准确来说，是被老师拿着卷起来的书摁住了天灵盖。 宋初晴乖乖巧巧，笑容灿烂：“老师！” 小老头子瞪了眼没个正形的沈泽湘，又转回去看面前有点局促的小姑娘，乐乐呵呵：“这次考得不错啊，继续努力。你过来是要找穆楚裳？” 宋初晴老老实实：“我来找关瑶，这段时间关瑶一直都有帮我补习，我过来让她帮忙看试卷。” 小老头子点头：“挺好，跟什么人一块就像什么样，往后也好好学。” 宋初晴跟他对视，笑容淡了一点，整个人看上去有点执拗：“老师，楚裳也很好。” 小老头子一噎，撂在沈泽湘天灵盖上的书挪开，作势要敲宋初晴，到底还是没下手，但语气里已经带上了点儿气急败坏：“我说过她不好吗？人家现在守着年级第二呢——你别这么看我，我自然知道孩子都是好孩子，就是一时走了歪路。” 刚给原璟琛讲完题出来见宋初晴的关瑶和打算出来打个水的“歪路”本“路”原璟琛：“……” 小老头子气哼哼地走了，走之前还没忘记再一次嘱咐宋初晴好好学习。宋初晴乖乖应了，把自己带来的试卷交给关瑶，然后笑了笑：“苏老师挺好的。” 虽然很多时候对学生都挺凶，天天挂在嘴边的就是就算教条狗都教会了，但实际上，他带着的每一个孩子的名字他都记得，每一个孩子的情况也清楚，像宋初晴这样的，就算现在已经不能算是老头子的学生了，但老头子依然记挂。 是很好的人。 关瑶也点头：“嗯，苏老师特别负责任。” 就在最早，她刚来崇海读书的时候，最早拉她去谈话的也是这位苏老师，甚至在过节的时候，苏老师还给她带过师母做的饺子，说是家里做多了，让她姑娘家家一个人在外面千万不要学着别的小姑娘节食熬坏身体。 之后，关瑶问宋初晴要不要喊穆楚裳也出来，宋初晴摇摇头：“平时又不是见不到。” 于是，她们就这么分别，各自回了各自班级。 第一百六十六章 问题一点都不大 周末跟往常也没有变化，关瑶照例是由宋家的司机接到送家去，穆楚裳不用去温家，但提前约好去祁家跟祁澄一起看书。 或者说，是去祁家跟祁澄和祁练一起看书。 虽说高二也是一道分水岭，但这三位依旧保持着自己原本的节奏，并没有像关瑶和宋初晴一样增加用在做题上的时间并没有增加，花在自己的小兴趣上的时间也没有减少。 祁练的主要兴趣就是读书，熟悉之后，他也自己跟穆楚裳说过，以前身体不好，很多时候除了看书什么也不能干，不过好在就算只是看书，也能够了解到很多有趣的东西。如今虽说能做的尝试多了，但很多的一部分还是高中阶段尤其是高二即将升高三阶段并没有足够时间精力去做的。 不管怎么说，既然要在这个时代过日子，文凭还是重要的，况且他现在身体已经好了，不好好学习考试也实在说不过去。 而且，他挺喜欢在这儿上学的。 除了祁练，穆楚裳当下最大的爱好也是看书，这是她在穿越的那个世界里受到的影响，一时半会儿改不了，事实上也没打算改，毕竟爱看书从来都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至于其他，这不是还跟温敏静学着琴呢么。 至于祁澄……对比起另外两个，祁澄的爱好实在是丰富得过分，除了穆楚裳现场观摩过的练字弹琴，以及没有现场观摩过但已经开发出来了的刺绣，也不知道祁澄到底还有多少他们不知道的小惊喜。对比起其他，看书反而就像是祁澄一个单纯的习惯，说不上来有多喜欢，总归是会做。 不过问题也不大，就像穆楚裳和关瑶相处的时候从不要求彼此做的是一样的事情一样，他们几个相处起来也都是各做各的，甚至于就算再加上一个不知道为什么就带着报纸过来一起坐着的祁老爷子，也不会就乱了各自的节奏，就好像只是几个画风不同的人误入了一个自习室，总归做事时候那股认真的劲儿是一样的。 问题一点都不大。 之后回家，穆楚裳依旧是跟关瑶扎堆各做各的事，晚上跟在家的穆老爷子和穆正清吃过饭，又到穆楚裳的房间一起待到九点多，一个练琴一个看书，之后才各自散了回屋睡觉。 周日凑巧是清明，加上清明当天的假，周一才返校。 清明当天穆正清带在家的两个小的出门，关瑶留在家里陪老爷子——倒也不至于尴尬。 其实最早的时候，关瑶提过要么这周就先不去穆楚裳家的，只是这个提议被穆楚裳拒绝了，穆楚裳表示，不差那么点时候，反正关瑶也不是不能跟穆老爷子相处。穆家祖坟也不在这边，穆正清主要也是带穆楚裳去看看她的母亲。 穆楚裳的母亲就葬在奇楠市，其实在穆楚裳回来的那周，他们就去看过，买了她生前最爱的花，带了她喜欢吃的蛋糕，去报平安，那时候，穆楚裳并没有跟自己的妈妈说太多的话。 第一百六十七章 是穆家上下的宝 穆楚裳的母亲叫程溪兰，跟穆正清年少相识，也是高中同学，后来又当了大学同学，一起交换出国，一起考上国外研究生，然后回来之后直接英年早婚，第二年就生下了大儿子穆终，算得上是他们这个圈子里面的一对模范夫妻。 因着程溪兰过世早，穆楚裳其实没有太多对“母亲”的印象，能记得母亲的样子，还是因为家里挂着的硕大婚纱照。 程溪兰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不是那种一顾倾人城的漂亮，而是浑身上下都有一种书卷气，仿佛书中写过的温婉女子有了脸，在穆终还没叛逆的时候，其实也抱着年幼的妹妹说过，妈妈一直很想要一个女儿，所以裳裳是这个家里最大的宝贝。 那个时候，有看不惯穆正清的人，仗着穆楚裳是个小孩子，满怀恶意地跟她说如果不是为了生她，穆正清就不会中年丧妻她的三个哥哥也不会幼年丧母，她是穆家真真正正的讨债鬼。 那是穆楚裳到现在为止第一次看到二哥穆沉二话不说跟人动手，也是穆楚裳第一次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生。 如果不是程溪兰一直都想要个女孩，然而一连两胎都是男孩子。到第三胎的时候，原本满心以为会是个女孩，结果生下来，依然是个男孩。 眼看着年岁渐大，夫妻两个便说这或许就是命，不打算再继续生，家里三个男孩也热闹，没什么不好的。 然而就在穆棠六岁那年，程溪兰意外怀孕，夫妻俩犹豫了很久要不要打掉，最后，程溪兰说这也是缘分，既然来都来了，那就生下来吧。 于是，被期盼了很多年的女儿终于降生在了穆家。 然而高龄产妇毕竟有风险，加之这一胎胎位不正，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之后，程溪兰终归是损了底子，加上之后两年穆家又出了些小事，穆老太太也撒手人寰，积忧操劳之下，程溪兰一病不起，等穆正清终于熬过来，她却撒手人寰，给穆正清留了三个儿子和一个两岁的女儿。 放在别的一些家庭里，这个其实可以说是间接导致了母亲衰败死亡的小女儿很可能会被其他人迁怒，但那毕竟只是某些家庭。 穆家上下，不管是中年丧妻的穆正清还是另外三个孩子，都从来没有生出过“是穆楚裳的错”的想法。 那是被全家期盼着的女孩，是在妈妈期盼中降临的女孩，是爸爸最疼的闺女，是哥哥们要好好保护的小公主。 她是因为爱被生下来的，哪怕当时年仅九岁的穆棠，都不会觉得那是妹妹的错，至于当时十七岁的穆终，更是满心满眼都是要把软软的妹妹保护好。 于是在知道有人居然用那种恶心的说辞去骗五岁的妹妹时，穆终穆沉才会怒不可遏。 后来，穆楚裳再也没有见过那个说闲话的阿姨，家里，哥哥和爸爸是加倍地惯着她，基本要星星不给月亮，全家人都用实际行动告诉她，穆家楚裳，就是穆家上下的宝。 第一百六十八章 妈，我考了年级第二 纵然后来穆楚裳在一定程度上也确实被家里人宠得“无法无天”，家里对她的娇纵程度也确确实实超过了几个哥哥，以至于穆楚裳一直都十分有底气，但五岁那年听到的话，穆楚裳其实一直都记得。 说不上在意，只是一直都记得，无论如何都忘不掉。 也没想过要忘掉。 她心里永远感激程溪兰，毕竟如果没有程溪兰的坚持，她根本不会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上。而且，长辈聊天的时候也说过，程溪兰还在的时候，穆家的孩子……一直都是程溪兰教着的，程溪兰的存在，叫穆正清可以放心在外面打拼，永无后顾之忧。 而程溪兰手把手教出来的三个孩子，大儿子穆终哪怕在某一天忽然叛逆跑出去当了明星，还是流量明星，但本质上也依然是那个谦和有礼的穆终，是把“疼妹妹”刻进了本能的大哥。 二儿子穆沉性格内向，沉着冷静，条理分明，如今是穆正清最好的帮手，周围这一圈里头，就没人不羡慕穆正清有这么个好儿子的。 小儿子穆棠，虽说如今好像在往什么奇怪的方向生长并在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但在程溪兰还在的时候，却是家里公认最聪明最懂事也最粘人的小孩，母亲走了之后，他年龄虽然没两个哥哥大，但也一直非常清醒，从来没有因为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的挑拨离间对妹妹生出嫌隙，而是把这些人一一记住，然后回家告诉家长。 总归，说起穆家三个儿子的品性，就没人能说不好。 这是程溪兰教出来的。 这些事情，穆楚裳也都知道，在她最荒唐、一天天就想着追原璟琛的时候，她其实也想过，如果妈妈还在的话，会怎么说她？是会怪她没别人家的孩子懂事？还是叹一口气，摇摇头，然后再手把手慢慢教？ 穆楚裳想不出来这个如果。 她只知道，因为妈妈的缘故，爸爸和哥哥确实对她多加纵容，爷爷虽说严厉，但只要她不闹出什么大事，总也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所以她可以考不好，可以不学习，可以每天追着原璟琛跑。 因为她还是不懂事的小孩子，而且是穆家的女儿，整个穆家都是她的靠山，哪怕她不那么的出息，她的爸爸，她的哥哥们，总是能养得起她的。 所以不优秀也没关系。 …… 这一切想法，如今都成了过眼云烟。 她依然记得，但这不重要了。 她从未否认过曾经的那一个穆楚裳，也对如今的自己很满意。 她知道自己想走的路。 在再一次来到程溪兰墓前的时候，她蹲下，轻轻地将花放下，对着墓碑上的照片，轻轻笑了笑：“妈，我考了年级第二。” “回来之后的第一次月考，后面的期末考，还有这一次的月考，都是年级第二。” “第一太厉害啦，连语文都拿过满分，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考过他。” “如果赢了，到时候再跟您说啊。” 她笑了笑，站起来，依旧注视着那方小小的墓碑。 ——我很好，您要为我开心。 第一百六十九章 我没难过 穆楚裳其实并没有跟程溪兰说更多的话，在说完了自己的近况之后，就把位置让给了自己的父亲和二哥。 穆正清跟穆沉其实都不是话多的性子，在程溪兰过世之后，穆正清是愈发沉默寡言，而穆沉虽然不至于不说话，但说出来的话，跟其他人说的话总不太一样。 譬如现在，他单膝跪在程溪兰墓前，说的也是大哥穆终的近况，比如穆终在穆楚裳回来之后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说完穆终，又开始说穆棠。穆棠手头上的事情他们其实都不懂，也没办法过度地去探究，所以穆沉说的时候，着重点便不在事业，而是穆棠回了多少次家，跟小妹关系怎么样，吃饭的口味有没有变化，以及新拿到的体检报告上能看出来比过去重了点儿，终于养出了点肉。 说完穆棠，自然还是要说穆楚裳，说妹妹现在特别懂事特别聪明特别漂亮特别招人喜欢，还交到了好朋友，现在那个朋友就住在他们家里，跟穆楚裳形影不离，是个特别乖巧懂事的小姑娘。然后还提到穆楚裳跟原璟琛之间的婚约取消的事情，说穆楚裳提出了取消婚约不再提这件事情之后，原家那边也同意了，现在穆楚裳跟原伯母关系很好，原伯母收了穆楚裳当干女儿，也是当成亲闺女在宠，原璟琛跟穆楚裳的关系也缓和了很多，不会再叫人担心。 之后又提到穆正清和穆老爷子，当着穆正清的面，穆沉就敢说穆正清挑食，然后说在楚裳回来以后，有楚裳管着，这些就好了很多。 说完这些，他还提了穆昭，说姑姑也很照顾他们。 最后，穆沉擦开始说自己。在说自己的时候，穆沉的语气依然是按部就班的，只不过因为自己对自己比较了解，很多东西也细致了许多，比如说他会提到自己前几天又签了个什么胆子，跟合作伙伴怎么样怎么样，叫仍在旁边听着，就觉得怎么就至于这么的事无巨细。 简直像幼儿园里的孩子放学回家之后，在向妈妈撒娇说自己又得了多少朵小红花。 可这样的事情，放在穆沉身上却丝毫不为何，等他终于把话说完，他终于起身，把穆楚裳拉到自己身边，认真地凝视着母亲的墓碑：“妈，我们都过得很好，您别担心。” —— 三个人是早上出的门，回到家的时候也到了饭点。 穆老爷子对此丝毫不见怪，只招呼着大家一起吃饭。 下午，还是穆沉送关瑶和穆楚裳上学，等到了学校回宿舍收拾好东西，穆楚裳拉住关瑶，对对方笑了笑：“我没难过。” 她看着关瑶，目光真诚：“虽然二哥和爸爸都很爱妈妈，但他们其实都没有在难过，我们都在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关瑶猝不及防被她拉着说了这些话，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也笑了：“我知道，我也没有在难过。” 她回视穆楚裳，目光晶亮：“我也会好好过日子，然后照顾好奶奶。” 第一百七十章 带你去个地方 这也不过是插曲，返校之后，她们也都很快重新投入到了自己的学习当中。 不过在周二白天上课的时候，第一节下课，祁澄照例是离开了教室，而祁练拿着笔敲了敲穆楚裳的课桌。 这不是多稀奇的情况，他们平时下课了也会交流题目，所以穆楚裳下意识就认为是祁练又看到了有意思的题打算分享给她，结果抬头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祁练手里设么都没有，脸上也没有一贯的浅淡笑容。 没有笑容的祁练，看上去其实不那么的好接近，哪怕人还是那个人，却莫名叫人觉得这人高高在上拒人千里之外。 简直就像是另一个祁澄。 不过这也不是纠结这些问题的时候，穆楚裳意识到祁练是有事情，便放下笔合上书，认真问道：“出什么事了，我能帮上忙吗？” 她这话一说，祁练倒是笑了，无奈道：“你别紧张。” 穆楚裳看着他，倒没解释说自己没紧张。哪怕没表现出来，她也确实是紧张了的，甚至于在祁练说之前，她都没意识到自己在看到祁练忽然不笑的时候会觉得紧张，下意识以为发生的是大事。 可要说能发生什么大事，穆楚裳却又是想不到的。 她想不到有什么事情是祁练无法解决而需要找她的，然后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穆楚裳又愣了愣，但这回他没来得及想太多，因为祁练已经开了口：“阿澄这两天心情不太好，你可以多跟她说说话吗？” 穆楚裳一愣。 意识到她的疑惑，祁练也有点无奈：“缘故的话我也不太清楚，总归就是……这两天再学校，能跟她说话就说说话吧，就算表现得明显也没关系。” 说这些话的时候祁练终于又恢复了惯有的浅淡笑容，穆楚裳听了也没多问为什么合不合适，只点了点头。 之后，到下课的时候，她果然是趁着祁澄还没来得及离开教室的时候直接把人拉住，问道：“可以一起吗，我也去透透气。” 祁澄顺势就将她拉了起来，莞尔：“行啊，带你去个地方。” 穆楚裳没问是什么地方，就这么任她拉着走。 然后就被一路拉上了天台。 不是他们这一栋的天台，而是隔壁一栋，综合性教学楼那一头的天台，再绕过操场往那边去就是行政楼和初中部的教学楼。 这个天台平常很少学生会上来，因为天台上确实是什么东西都没有，且正对着一整列的教师办公室，就算学校里面真的有偷偷摸摸搞对象的，也不会选这么个地方。 况且这里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好风景，晚上或许还能听见楼下多功能教室里艺术生的歌声或琴声，但白天大家都在上课，连个声音都没有，这会儿下课期间，也只是偶尔能听见一两声偏向于高声的打闹声。 祁澄就这么拉着她在围墙旁边坐下，冲她笑了笑：“我平时下课一般都会来这里，特别清静，偶尔还有风，就很舒服。” 第一百七十一章 你说这气不气人? 穆楚裳确实没想到祁澄每天下课消失之后来的地方是天台，不过一想，其实也并不奇怪，毕竟学校也就那么些地方，还要上下课来回，能去的地方其实也就那么点儿，祁澄总不能是每个下课都去了逛校园，要说走太远，时间上也不允许。 总归，不管祁澄去哪里，那都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 祁澄能把她坦荡荡地带到这里，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穆楚裳忽然就明白为什么祁练之前会说“就算表现得明显也没关系”。 因为确实是没关系的。 当下祁澄拉着她坐下，只偏过头看她：“阿练跟你说了我这两天不开心？” 不闪不避，直入主题，穆楚裳跟她对视，也愣是没能从那一双眼睛里面看出半分介意。 她只觉得有点儿空，哪怕祁澄依然笑着，眼神也有点空。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祁澄大概确实是在难过的，甚至于，并不只有这一两天在难过。 然而祁澄却抬起手手，轻轻地往她脑袋上拍了一下。 猝不及防被打头，穆楚裳还有点懵，但对上的，依旧是祁澄堪称无辜的视线。 片刻，祁澄终于是没憋住，一双眼弯成了月牙：“其实也不能算难过，就是不太开心——阿练既然跟你说了我不开心，那肯定也跟你说了让你这两天有机会的话多陪陪我，不然你不可能主动跟我来这里。” 穆楚裳眨眨眼，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反正祁澄都猜对了。 祁澄也知道自己是猜对了，她也没松开穆楚裳的手，这会儿不再看着穆楚裳，便低头玩穆楚裳的手，专心致志，仿佛在玩什么十分有趣的东西。 穆楚裳就这么看着她玩。 毕竟祁澄也不是第一个喜欢玩她手的人，很小的时候，她姑姑穆昭以及原璟琛的母亲都说过，说我们小裳裳这手就是漂亮，不仅手指长，还软得跟没骨头一样。 然后摸着摸着就不肯撒手了。 温敏静其实是对此嗤之以鼻的，然而穆楚裳却知道，她这个手，跟温敏静是同款。当温敏静还是个可可爱爱的小男孩、没像现在这么猫嫌狗憎能靠一张嘴气死人的时候，也一直都是女性长辈们的宠儿。 当然，他现在也依然是女性长辈们的宠儿。 现在，祁澄就这么拉着她的手玩了一会儿，忽然又冲她一笑，一脸无奈：“阿练这个人一直都这样，总喜欢操心别人的事情。” 说完，她也歪了歪头：“不过，这其实也是一种挺好的品质不是吗？” 穆楚裳点头。 关心身边的人，确实是挺好的品质。 祁澄继续：“他这个人啊，还特别会看人，有时候，连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能想那么多。你知道吗？他第一次语文拿满分的时候，连延哥都是懵的，问他怎么做到的，你猜他答了什么？” “他说，答案也无非是出题老师想要的答案，只要把学过的只是融汇贯通，然后把出题老师想要的答案给他，就可以了。” “你说这气不气人？” 第一百七十二章 防止老师抓早恋? 据祁澄描述，气得祁延当场就把祁练这份“狂言”分享给了自己的小伙伴。 其实也有可能是乐的，毕竟也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揣测祁延。 不过……祁练这种话也确实是气人。 答案就是出题老师想要的答案，这点哪个学生不明白？上课的时候老师也不是没有强调过，要思考，要分析，要知道一道题是为了考你什么。 他要什么，你就给他什么，多简单的道理。 然而，如果出题老师的心思真的那么容易猜，需要用的知识又真的那么容易做到“融会贯通”，那这个世界上可真就是没有笨学生只有懒学生了。 穆楚裳扪心自问，她自己是不敢说每道题都知道出题老师想考察的是什么东西的，理综数学英语还好，技巧类的一般有迹可循，但语文有时候，真的就是随缘，像十一分的诗词赏析，或许平常都凭借练出来的技巧能拿个高分，但某一天遇上某首诗的某一句，一下子思维劈了岔，那可就一分剩不下来了。 所以说，祁练若无其事说出那种话……看在许多人眼里，应该是狂妄的。 偏偏放在祁练身上，就绝不能叫狂妄，更不是什么空口白话。 穆楚裳也相信，祁练确实有那样的能力——人家成绩摆着呢。 祁澄显然也认为祁练只是在认真传授经验，故而这会儿就是当个趣事在跟穆楚裳讲。 讲完这个，祁澄仍然看着她，笑容里带着点儿愉悦：“你猜阿练为什么要让你过来而不是自己来？” 穆楚裳看着她明显带着揶揄的笑容，还真就认真想了一下。最初的想法是祁练跟祁澄毕竟都住在祁家，祁练在家里也能跟祁澄说，所以在学校多找一个人，后来又想或许祁练只是希望能多几个人安慰祁澄，然而这些都并不是特别的有说服力。 最终，穆楚裳看着祁澄，认真问道：“防止老师抓早恋？” 毕竟这个天台的位置其实显眼，还比隔壁楼矮一层，隔壁楼顶楼的老师一看就能看到这边。崇海虽然说抓这些抓得没有那么紧，但也不代表老师在看到孤男寡女天台独处的时候不会多注意。 听见这么个答案，祁澄直接就乐到了穆楚裳身上，笑得没忍住往穆楚裳大腿上拍了几下，软绵绵的，没使什么力气。 穆楚裳就这么坐着任她靠，还尽量坐稳了些，以免两个人一起歪到地上去。 片刻之后，祁澄终于笑够了，自己起身，顺便将她也拉了起来，用空着的那只手揉了揉眼角：“算是一部分原因吧，还真别说，他在这方面看得挺重的，一时半会儿应该还改不了。” 她松开穆楚裳，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又帮穆楚裳也拍了拍，然后，重新朝穆楚裳伸出了手：“所以，你下节下课还要牺牲做笔记时间跟我过来这里吗？” 穆楚裳眨眨眼，看着祁澄。 祁澄也跟着眨了眨眼，显得十分俏皮：“如果你来的话，我给你讲别的故事。” 第一百七十三章 哪哪都是问题 下一节下课，穆楚裳果然又跟着祁澄走了。 这一回她们依旧是上天台，两个女孩挑了个有阴影的地方坐着，穆楚裳就这么认认真真看着祁澄，等她讲故事。 居然也有点儿眼巴巴的意味。 祁澄笑了笑，没有食言，不过她这一回讲的，倒不是祁练的故事。 “我有个哥哥——姑且算是哥哥吧，反正他那个时候就像我哥哥一样。他是个特别有意思的人，一天天把日子过得鸡飞狗跳，我小时候有段时间，就觉得他真的特别烦人。” “不过很多东西，其实都是他教的，他懂的东西也特别多，什么三教九流的，只要你闻到了，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祁澄就这么絮絮叨叨地给穆楚裳讲她的“哥哥”，从祁澄的讲述里，穆楚裳很轻易就能拼凑出一个阳光灿烂的少年，年轻，天分高，生得还好看，一天天不喜欢干正事，偏偏人家也不会耽误自己的事情，一对比就能把人气得牙痒痒。 这样一个少年，特别喜欢捉弄小时候还一本正经的祁澄，闹得祁澄很多时候甚至不能专心学习。 可他偏偏又是真的疼祁澄，从来没真叫祁澄受过委屈。 祁澄说这些的时候也一直都是在笑着的，叫穆楚裳也品出了点儿不一般的味道。但她其实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因为自打穿越并热爱学习之后，她一直都没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结果祁澄笑了笑，自己直接就说了：“我喜欢他。” 穆楚裳看着祁澄，想了想，开口：“感觉是很好的人。” 哪怕祁澄的讲述着重落在“不着调”上，但穆楚裳依旧能听出来温柔，不仅仅止于祁澄的讲述的温柔。而祁澄闻言弯了弯眼睛：“确实。” 穆楚裳没吭声。 按照常规情况，她应该再去八卦一下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在哪里的，哪怕她本身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但祁澄是她的朋友，好奇一下朋友的感情故事，打趣一下朋友的早熟，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祁澄的话里很显然有对不上的地方。 祁练说过，祁澄这两天都会有些难过，每一年的这两天都是，而这两天又恰好是清明。 况且，祁澄提起这位“哥哥”的时候，看起来更像是追忆，而不是想念。所以这位哥哥，很可能已经不在了。 据穆楚裳所知，祁澄是在某一年忽然被带到祁家祁练身边的，距现在也有几年了，来到祁家之后，如果祁澄身边有过这么一个人，祁练不可能不知道，但如果更早，那时候祁澄才多大？总不能是等人没了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当初的是喜欢而不是孺慕。 同样，穆楚裳也不认为祁澄会连一个词都用不对。 在追溯得早一点，上个学期秋游的时候，祁澄其实提过，说祁练小时候偷偷摸摸练习投壶。 众所周知，祁练和祁澄和他们都是同学，如果是祁练小时候，那得是多小的时候，而且这一生身体并不好的祁练，真的有机会避开家里人偷偷摸摸练习投壶吗？ 显然，哪哪都是问题。 但穆楚裳并不打算去探究。 第一百七十四章 再正常不过的一个童年 很多事情都是没必要去探究的，就好像，现在在她身边的这些人，其实也没探究过她为什么突然就热爱学习并且能考第二一样。 并非不好奇，但没必要刨根问底。 祁澄愿意跟她说这些东西，又何尝不是对她的一种信任呢？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只是当个听众，然后在合适的时候，应上那么两声。 而祁澄果真也不需要她来刨根问底，看了眼时间，再一次起身，然后将她拉起来，对她笑了笑：“我当初会注意到阿练，就是因为他们有时候挺像的，净爱操心，不过阿练现在好多了，很多事情根本不需要他一个高中生来操心，他乐得自在。” 穆楚裳点头，诚恳道：“这样挺好。” 就像她一样，回到了这个世界之后，暂时就安安静静地当个高中生，为高考做准备，不用再操心别的跟当初的自己一样的人，就算想操心，也没有那样的立场，所以乐得自在。 至于祁练到底在什么情况下以什么身份“净爱操心”还有事可以操心，以及祁澄是遇见了哪个时期的祁练并觉得对方跟自己的“哥哥”像……穆楚裳选择不问。 她不问，祁澄也不说，两个女孩心照不宣，手拉着手往教室走，再一次踩着预备铃走进教室，快速准备好下一节课需要用到的书本和文具，跟已经坐得端端正正的祁练保持同一姿势。 抱着教案进门的小老头子看到这齐齐整整赏心悦目的一排，心情大好，连讲课都多了几分激情，一时间粉笔灰飞扬，雨露均沾。 再一次下课，穆楚裳依旧跟着祁澄跑了，这回两个女孩没再上天台，毕竟临近中午，日头有点儿烈，祁澄解释之后，干脆带着穆楚裳去了另一边的走廊的尽头，也是个僻静地方，就是没有天台那么亮，很多时候叫人觉得有些阴沉。 从走廊尽头的窗户往下看，可以看见篮球场上的同学，这会儿上体育课的班级也换号衣服成群结队下来了，少男少女三三两两走过，不失为一道青春靓丽的风景线。 在讲过了“哥哥”的故事之后，祁澄放飞了许多。 不过祁澄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怎么刻意收敛过，只不过是听的人并不会没事去深思那些话，就算本能地觉得有什么不对，也不会往什么对于现在的科技水平而言实在不太科学的方向去想。 当下，祁澄便给穆楚裳讲“小时候的故事”，祁澄的小时候，听起来跟他们的小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同，有德高望重的“长辈”，有活蹦乱跳的“哥哥”，有需要每天完成的“课业”，也有完成“课业”之后出去“玩”的时光，还有她主动要学的很多很有意思的东西，譬如琴，譬如刺绣——刺绣居然还是她的“哥哥”手把手教的，说城市里的的小姑娘都学这个。 祁澄没信，但祁澄学了。 总归，至少听起来听起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个童年。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一切如常 祁澄说自己的童年的时候，穆楚裳也能接，毕竟她的童年也差不多，上课，学琴，被长辈夸，跟朋友玩，假期被大哥二哥和姑姑表哥轮流带着出去玩，愿意学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时候，只要说一声，家里就会为她打点好一切。 可以说，除了从前不懂事死磕原璟琛那会儿，穆楚裳的整个童年和少年时期，是真真正正的无忧无虑一帆风顺，如果她出格，或许还会多受些挫折，但如果按着现在的趋势发展下去，就只有可能成为让所有人都仰望的天骄。 祁澄很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对穆楚裳的过往的评价，也是一声“挺好”。 因为确实挺好。 这一整天，除了中午回宿舍午休的时间，穆楚裳跟祁澄都腻在一起，直到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祁澄跟祁练作为走读生要回家，才终于没继续往祁澄的“秘密基地”跑。 不过最后一节课下课之后，在穆楚裳跟关瑶离开之前，祁澄也拉住了穆楚裳，对她笑了笑：“你今天听我说这么多，我很高兴。家里长辈喜静，我其实很难得有机会说这么多。” 穆楚裳也莞尔：“我也是。” 她家长辈倒不是不愿意听她说，但很多东西，就算哥哥们以及爸爸爷爷都愿意听，但也没必要这么事无巨细地去说，至于关瑶和宋初晴，无端端说起这些，也是多余的，毕竟都不过是很普通的事情，宋初晴听了不会觉得新鲜，关瑶……等将来有时间了，其实也不是不能跟关瑶讨论。 说到底，今天这样的体验，对于穆楚裳而言，其实也是难得的。 祁澄跟她对视半晌，最终也是一笑：“有机会的话，我们一起出去玩。” 穆楚裳点头：“好啊。” 之后，祁澄跟祁练回家，穆楚裳则跟关瑶回宿舍。关瑶也注意到了穆楚裳这一天可以说是“不同寻常”的动向，也知道刚才祁澄笑意盈盈地跟穆楚裳有了小约定。 以前的话，关瑶倒不会注意这种事情，不过现在两个人都是她朋友，尤其是穆楚裳，穆楚裳对于她而言是不一样的，所以不可避免的，她会好奇两个朋友今天都单独做了点什么。但穆楚裳中午在宿舍的时候也没提过这些事情，关瑶虽说会好奇，但既然穆楚裳不提，她也就不问。 就算是朋友，也并不是就什么都必须跟彼此说的。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到周三，一切便又恢复到了原本的模样，祁澄照样是每次下课之后就离开教室，然后上课前踩着预备铃回来，穆楚裳依然在利用下课时间整理笔记。 而祁练也什么都没问，哪怕一开始确实是他建议穆楚裳去跟祁澄说话的，在过了昨天一天之后，他没有试图去跟穆楚裳了解祁澄到底经历了什么，也没有好奇穆楚裳那么多个课间都跟着祁澄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 他依旧在做着从老师那里拿来的“有意思”的提高题，等遇到了有意思的题目，也跟往常一样找穆楚裳分享。 就仿佛，昨天说祁澄这两天难过，让穆楚裳多跟祁澄说说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第一百七十六章 没打死你都算大爱无疆 其实也不是没有人对他们这两天堪称奇怪的动向感到好奇，不过穆楚裳祁练祁澄这一圈奇奇怪怪也不是第一天了。同学们以前就不会试图去探究祁练和祁澄，如今也不再试图探究穆楚裳。 况且如今班上跟穆楚裳关系最近的就是关瑶，关瑶除了学习什么都不爱，一看就不像是会去八卦穆楚裳然后再跟大家一起八卦的人。关瑶也没有宋初晴那么好忽悠，会因为别人三言两语就担心到巴巴地凑到穆楚裳面前去问。 ……况且现在连宋初晴也变了，听四班的人说，宋初晴学起来根本不要命，是个狠人。 变的也不止宋初晴一个，关瑶从前好端端一个沉默寡言的学习机器，现在居然也跟沈泽湘打成一片了，或者说，是沈泽湘单方面跟关瑶打成了一片。据围观同学称，某沈姓男生每到下课时间就端着小本本去找关瑶蹭课，一声瑶瑶老师喊得比什么都响亮，十分的不要脸，要命的是关瑶看上去居然习以为常，一到下课就给那一圈开课。 这要是放到别的男生女生身上，老师指不定还要多注意一下，但当主角是关瑶的时候，各科老师都表示喜闻乐见，这是先富带动后富，是皮孩子被好学生感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路。 没看着沈泽湘沈泽湘同桌以及原璟琛在第一次月考的时候排名都有了小幅度提什么。 沈泽湘自己都给写进了作文里，这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当然，这一段被语文老师在课堂上拿出来着重讲了，讲完之后，十班直接成了欢乐的海洋。事后，关瑶更是再一次主动给沈泽湘加了一堂成语课，诚恳建议沈泽湘开个笔记本专门做这方面的摘抄，说如果成语用得好的话，确实也是加分项，但不确定的成语还是不要轻易往作文里面用。 原璟琛可没那么客气，等关瑶说完，就抱着胳膊对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好兄弟冷嘲热讽：“比如你下次不要用沐猴而冠形容自己，也不要说阿姨‘音容宛在，懿德长存’，腿被打断了我可不给你送饭。” 关瑶：“……还是开笔记本吧，你平时有空的话，我再给你列个书单，平时可以做摘抄，作文引用或化用别人的好词好句也没关系。” 暂时可别自己写了，写起来分分钟出人命。 这边的小插曲穆楚裳等人当然不会留意，但等周末回去耍手机的时候，当然也刷到了沈泽湘发的有关关瑶在学校对他的各方面的“爱の教育”，以及下面一连串的【没把你打死可真是老师大爱无疆】。 【快雪时晴】点了个赞，不复制粘贴是她最后的倔强。 毕竟大爱无疆也不是这么用的。 同样只点赞没评论的还有原璟琛，虽然他也同意沈泽湘没被打死完全是各位教过他的活菩萨们大爱无疆……有容乃大。 穆楚裳虽然同样没有发表任何言论，但也默默地在沈泽湘动态下面点了个赞。 毕竟关瑶真的是脾气好。 第一百七十七章 宋家的八卦 一周又一周，眨眼便到了第二次月考，第二次月考不论是难度还是学生们的紧张程度其实都不如第一次，但平常的学习热情在经过了第一次月考之后倒是实打实的起来了。第二次月考，头几名依旧没有悬念，不仅穆楚裳这几个，年纪前十的变动也是不大的。 至于其他人，沈泽湘和原璟琛及沈泽湘同桌的排名又一次上升，幅度不大，但确确实实是在升，课间第一次月考的排名并不是什么偶然，关瑶在调换位置之后，是实打实地影响了这几个人的学习——当然，除了首功记在关瑶头上之外，造成这样变化的，自然不能漏算了一开始就积极主动找关瑶问题目的沈泽湘。 虽说关瑶第一次给他们讲课还是因为沈泽湘乱用成语，但依然是沈泽湘么，阴差阳错，结果喜人，乐得原璟琛的母亲又一次把穆楚裳关瑶及其同学们请到家里玩了一天，这次还多了在家的双胞胎。 宋初晴依旧没过来，忙着在家里继续做题。 她这一次的成绩并没有上一次理想，毕竟上一次是实打实的超常发挥。但这一次也不算差，数学虽说依然没及格，但也擦边上了八十，比起早些时候的三四十四五十实在好了太多，然后文综成绩虽说同样没有上次碰巧押中题时候那么漂亮，但也不差。 她这一回的年纪排名掉到了百名开外，比起上次确实不够看，但对比起她上一学期期末或者过往在理科班的排名，已经非常漂亮，而且还有上升空间，对于艺术生而言，这个成绩够了。 按理说，宋淑晴是有机会耀武扬威的，只是宋淑晴这一次的成绩照旧不理想，甚至比上次又落了两名，整个人急得眼睛都红了。 宋文渊照样是安慰她，但这一回，在看见宋初晴一脸漠然走过去的时候，没再找宋初晴的茬，只是告诉宋淑晴没关系，他可以出钱给找补习老师。 关于宋文渊的变化，原家这边照样在讨论，牵头的还是作为“小灵通”的沈泽湘。 沈家跟宋家也是世交，对宋家那点龃龉自然清楚，沈泽湘一直不怎么看得上宋淑晴那档子事，但主动为难或讨论宋淑晴对他而言又实在有点掉价，所以沈泽湘一般不管，就只是跟宋初晴维持着不冷不热能插科打诨的发小关系。 但这次出幺蛾子的不是宋淑晴，是宋文渊。 说起来幺蛾子也不是这两天出的，但沈泽湘这段时间跟着关瑶沉迷学习，甚至周末都跑过来找原璟琛一起写作业，还是上周才从出去玩的沈澜漪嘴里听到的最新八卦。 胳膊肘一向往外拐只会窝里横为难亲妹妹的宋文渊不知道为什么转了性，托关系花高价买下来的孤品手链居然没给宋淑晴，而是出现在了宋初晴手腕上。 沈澜漪在林山月家看到宋初晴手腕上的手链时直接就懵了，在问出口之后，也得到了宋初晴的肯定答复。 那就是宋文渊给她的。 第一百七十八章 宋家那边怎么回事? 沈澜漪表示，宋初晴说这些的时候表现得特别寻常，就好像宋文渊送手链给她是多正常的事情一样。 然而送手链的人是宋文渊，收手链的人是宋初晴而不是宋淑晴或其他女孩子，这本身就非常不正常。 况且这还是串宋文渊托人辗转花高价买下的一个设计师的孤品，而不是地摊上十块钱三串的塑料。 过去宋文渊确实不是没试过花大价钱买东西哄姑娘，但宋初晴绝对不在会被哄的姑娘的范围里，宋文渊顶多是在花高价买串子哄姑娘的同时再买个十块钱三串的手链扔到亲妹妹面前。 伤害不高，侮辱性极强。 然而这一次，手链确实是送给宋初晴的。他们这毕竟是一个圈，绕来绕去都能绕回原点，甚至当初帮宋文渊牵关系的人在听说了手链的去想之后，都一脸惊恐地问宋文渊怎么回事。据说，当事人宋某十分烦躁：“我送谁你们都管？宋初晴怎么说也是我妹我给她送东西不正常吗？” 听了这话的人都觉得自己仿佛听了鬼话，表面点头说正常，心里说当然不正常。 然而也都没有再仔细去问看上去马上就要爆炸的宋文渊，只反手把这个瓜扔出去供大家一起吃。 毕竟要说热闹，谁家的热闹能有宋家热闹啊，更何况宋文渊送给宋初晴的还不止这么一样东西，根据他们四处搜刮来的消息，短短一个月，宋文渊往宋初晴身上花的心思都抵得上对宋淑晴一整年的心思了。 有人甚至怀疑，宋文渊是不是也在哪儿撞了脑袋，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打算把欠亲妹妹的都补上，有个特别闲平时有空喜欢写东西的甚至直接就写了部以“穿成被黑化反派妹妹弄死的豪门渣哥后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决定在妹妹黑化前先刷满妹妹好感度”为主线的小说，在他们豪门内部群传阅。 写得还挺像是这么回事。 沈澜漪跟沈泽湘都拜读了，这会儿也拿出来跟小伙伴们分享。自然，也没有人会把小说里的内容当真，顶多当个乐子——这个乐子特指不知怎么就吃错了药的宋文渊，而不是宋初晴。 甚至于，大家其实连宋文渊的乐子都没什么兴趣听，比如原璟琛，这会儿就皱着眉：“说他干什么。” 沈泽湘一眼过去，只见双胞胎一左一右围着关瑶，都眼巴巴地往这边看，而她们边上，祁练跟穆楚裳低头说这话，更边上，祁澄在神游。 沈泽湘：“……那确实不该说这些教坏小孩的东西，我的错，我的错。” 他很快就把话题转了，后面说的都是些“健康”的八卦，完全不存在“豪门丑闻污了小孩和清清白白的山里姑娘耳朵”的可能。 他却没想到，在午饭之后，原璟琛特地落后了大部队几步，凑到原本还在跟祁练说着话的穆楚裳身边，祁练见有人找穆楚裳，十分识趣地加快步伐给他们腾出空间。 然后穆楚裳便听原璟琛问：“宋家那边怎么回事？” 第一百七十九章 拜拜您嘞 穆楚裳其实也想知道宋家到底怎么回事。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问题就出在第一次月考之后，那之后宋淑晴肯定是作了妖的，宋文渊多半也有份，但具体的情况，宋初晴多半也拜托了关瑶不要告诉她，所以关瑶没有说。 现在想来，可能比她自己当时猜测的状况还要过分。 但穆楚裳也不打算继续问关瑶，因为宋初晴不想叫人探究。 反正宋初晴也能处理好。 于是这会儿，原璟琛问起，穆楚裳便道：“宋文渊应该做了对不起初晴的事情，不过初晴不想让我知道。” 原璟琛一脸无语：“……意思就是你也不知道呗。” 穆楚裳扫了他一眼。 原璟琛登时收了表情，但还是有点儿不服气，嘀嘀咕咕：“不过也是，你也前也根本不会在意别人的想法。” 穆楚裳再次看向他。 原璟琛：“……姐我错了，您老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成吗？我妈每次这么看我就是要动手的意思。” 穆楚裳：“……” 她现在忽然不好奇宋初晴什么情况了，她就想知道原璟琛到底什么毛病，她依稀记得，当年她恋爱脑的时候，原璟琛还是个正常人。 眼看着她从无语到疑惑到放空，表情终于不像自家亲妈想动手的样子了，原璟琛也放松了点儿，继续哔哔：“你说得对，宋文渊肯定做了对不起宋初晴的事，不过宋文渊以前对不起宋初晴的时候也不少啊，那得是什么事才能让他性情大变啊，总不能是他动手了吧！” 穆楚裳原本没打算理他，听到这句忽然停下脚步。 原璟琛也觉得自己这次猜得有那么几分道理，登时脸色都变了：“不是吧，他这要是真跟宋初晴动手，那算什么男人啊？也不对啊，如果宋文渊真的对宋初晴动了手，宋初晴能这么冷静？” 穆楚裳站在原地，看了他半晌，终于开口：“原璟琛，你有没有发现你越来越像沈泽湘了？” 原璟琛倒吸一口凉气，半晌反应过来，大惊：“穆楚裳你几个意思，你是说我话多？” 穆楚裳一脸新奇，仿佛在说原来你知道啊。 毕竟平时这么自来熟碎碎念的人设都该是沈泽湘来拿的，忽然变成了原璟琛，穆楚裳实在是有些接受不能。况且…… 她看着原璟琛，认真道：“初晴不想别人探究这件事情，那按着她的想法来就好。” 说完，她顿了顿，又补充：“不过如果她知道你跟沈泽湘都对她的事上心，肯定会很高兴。” 原璟琛听完这话，反而是一脸别扭：“我就是想着她是关瑶的朋友，出事的话关瑶肯定不开心，你别多想。” 穆楚裳：“……哦，那你还有事吗？” 原璟琛：“……” 原璟琛差点跳脚：“没事，拜拜您嘞。” 说完这句，少年人终于是气急败坏地走了，一路越过一圈儿同学跟妹妹，继续到最前面去被沈泽湘勾肩搭背。 穆楚裳收回视线，选择性忘记原璟琛当初喊她补习然后提及关瑶的时候的扭捏以及现在拿关瑶当挡箭牌的顺其自然。 果然，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说风就是雨。 第一百八十章 祁练表示好奇 祁练在前面走着，当然也注意到了走路带风的原璟琛，看着少年人气急败坏的背影，他还挺好奇穆楚裳到底对原璟琛做了什么。 当初在生日宴上见到穆楚裳，听了穆楚裳那句可以说是真心实意的“你一定会长命百岁”之后，出于好奇，祁练其实拜托祁延了解过穆楚裳，而祁延碰巧又是穆楚裳的哥哥的师兄，对这个让自家师弟挺愁的妹妹的事情可以说是从一开始就略有耳闻。 所谓略有耳闻，当然指的是穆楚裳最广为人知的事迹——倒追原璟琛追到原家孩子见到她就抓狂。 可以说，祁延第一次听到有关细节的时候也觉得叹为观止。 不过这也不至于叫他对穆楚裳产生偏见，在穆楚裳出事之后，他甚至也动用自己这边的关系帮明显憔悴了很多的师弟找过人，可惜一无所获。 后来也听说小姑娘找回来了，但他也只是看着心情一天比一天好的师弟表示自己也高兴，手里的工作终于能多分出去一些了，倒没有多打听人家小姑娘的事情， 在听祁练说了这小姑娘居然祝他长命百岁之后，他才第一次对穆楚裳产生好奇，并真正尝试去打听穆楚裳身上的故事。 打听这些倒也不是因为担心小姑娘人品，毕竟自家也有个姑娘跟小姑娘关系不错，而且这个姑娘还是自家爷爷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接回来的祁澄。 外面对祁澄在祁家的地位众说纷纭，但作为祁家人，更是作为看着祁练长大的祁家人，祁延却知道，外面的猜测没一个是对的，祁家内部，不会有人探究祁澄的来历，就连祁老爷子，在有关祁练的事情拿不准的时候，都会问一问看上去就像个普通女孩的祁澄。 想要通过祁澄接近祁家的人不是没有，但被祁澄主动邀请过来的，穆楚裳是第一个。 能被祁澄选中的人，必有其过人之处。 然后祁延一打听，就听说小姑娘回来之后就跟原家的小朋友解除了婚约，如今亲亲热热地管原家小朋友的亲妈叫干妈，从前嫉妒学校另外一个姑娘，如今却又对对方挺好，生日宴上还因为有人欺负那个姑娘生了气。 总得来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打听到这地步，祁延一合计，干脆去问了小姑娘的亲哥兼自家亲师弟穆棠，穆棠过去唯独会在妹妹的事情上发点儿愁，如今找回妹妹之后是每一天都神清气爽，好心情藏都藏不住，在祁延问的时候也表示妹妹如今爱看书，让祁延如果留意到什么有趣的书打算给祁练买的时候也记得给他留一份。 可见穆棠对妹妹如今的状态也非常满意。 于是祁延把自己的发现都给祁练说了。 祁练也没想到祁延能查得这么详细，不过就算听了穆楚裳跟原璟琛的事情，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后来跟穆楚裳熟悉了，了解过穆楚裳为人，更不会去在意这种私事，对穆楚裳跟原璟琛如今的关系也一直正常看待。 但原璟琛能被穆楚裳逗到生气……这相处模式还真就挺有意思的。 第一百八十一章 这买卖做得不亏 祁练好奇，且自知好奇的不是什么对于穆楚裳而言不可言说的大事，于是他就直接问穆楚裳：“璟琛看上去在生气，你们闹矛盾了吗？” 即便也算得上“见多识广”，甚至当面就叫过原璟琛“弟弟”，在听到祁练管原璟琛叫“璟琛”的时候，也还是感到了一阵恶寒。 要知道，就连原璟琛他亲妈都没用这么温和的语调管他叫过“璟琛”，而别的一些长辈也都是管原璟琛叫琛琛或者琛儿的，原璟琛最好兄弟沈泽湘对他的爱称更是“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璟琛兄弟”，于是对比之下，祁练这个语气就是在有点儿腻歪得过分。 不能怪穆楚裳反应大，穆楚裳相信，就算是原璟琛听了祁练这么喊自己，也够呛能保持冷静。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穆楚裳明明记得上次在原家祁练对原璟琛的称呼还是“原同学”的，这什么时候改的“璟琛”？ 鉴于问这种问题容易显得自己傻，穆楚裳选择不问，但心里面也有了大概的猜测——之前祁练好像已经改口叫过沈家那对堂兄弟泽湘和澜漪来着，想来改口叫原璟琛“璟琛”这事上，想来崇尚一起长大的人要齐齐整整的沈泽湘必然功不可没。 就是不知道原璟琛知不知道这件事了。 穆楚裳猜测，多半是不知道的。 不过当下，原璟琛不是重点，她对着祁练笑了笑：“没闹矛盾。” 确实没闹矛盾，她也不是存心要把原璟琛气跑的，真能把人气跑的话她可都还没说呢。 穆楚裳否认得正义凛然，祁练眨眨眼，果断没多问。穆楚裳倒是开口解释了：“他来问初晴的事情，先前他们不是说宋文渊性格大变吗？他跟沈泽湘都担心初晴，来找我打听，我逗了他两句。” “不过我其实也不知道初晴那边具体什么情况，初晴不希望我知道。” 祁练应了一声：“只是私事的话，初晴能处理好。” 穆楚裳也对这样的说法予以肯定：“宋文渊也弄不出来什么要命的大事。” 所以她并不止于担心宋初晴担心到违背宋初晴的个人意愿都要打听对方的事情。 况且，她跟宋初晴之间是朋友，其实也只是朋友而已，在跟自己无关的事情上，她并不需要为宋初晴负责。 祁练其实也只是好奇穆楚裳到底怎么把原璟琛气着了，也无意探究宋初晴的私事，从穆楚裳这儿知道了宋初晴的表面态度之后，当然是选择了尊重，两个人继续讨论先前因为原璟琛的到来而被迫终止的问题。 涉及到彼此都感兴趣的书籍，他们两个之间的话总是说不完的，都说千金易得知己难求，更何况是这种可以说是跨越时空才相遇的知己？ 当初穆楚裳选择把【祝福】转赠无非是看祁练爱读书且周身气息清正，觉得可惜，并没有太多别的心思。如今白饶一个各方面其实都合得来的朋友，穆楚裳觉得，就算把这事比作买卖，这买卖做得，是一点儿不亏。 第一百八十二章 别看谁都觉得别人有问题 再说原璟琛跟上沈泽湘之后如实将穆楚裳的话给沈泽湘说了，当然，略过自己被气得跳脚的部分。 沈泽湘也难得没注意发小那点儿细微情绪，听完原璟琛带回来的消息之后，若有所思地看着找了个地方一起坐下的祁练和穆楚裳：“宝啊，你听我一句劝，虽然你也是大户人家的孩子，长得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为人温和好相处，还从小接受艺术的熏陶，绝对不是什么款七八糟的臭男人……” 他顶着原璟琛逐渐麻木的视线，加快语速：“但跟祁练比确实是没得比的，所以你千万不要自卑。” 原璟琛看着郑重其事的自家发小，脑袋上缓缓冒出了一圈问号。他正想问“我闲着没事为什么要跟祁练比”，结果一抬眼就看见顺手给祁练递了朵花的穆楚裳。 野花，外形像极了白色小菊花，学名白花鬼针草，只要不管就会开遍地，一般而言不会出现在原夫人打理的花园里，这儿不知怎么就长了颗漏网之鱼。 还被穆楚裳给看见并揪了，还揪给了祁练。 问题不大，反正原母看见了也是要揪的，这不能算辣手摧花。 眼看着两个人开始对一朵小百花指指点点，原璟琛疑惑地看了会儿沈泽湘，忽然恍然大悟，瞪大眼。 沈泽湘跟他对瞪。 原璟琛没兴趣跟他对瞪斗傻，看看他又看看祁练跟穆楚裳，直接就乐了，说话的时候也没忘记压低声音：“你意思是祁练跟穆楚裳在谈恋爱？” 沈泽湘一脸怜悯，看他仿佛在看可怜的娃。 原璟琛同样一脸怜悯，看沈泽湘仿佛在看不开窍的傻儿子：“青春欺到了就自己去找对象，别看谁都觉得别人有问题，我记得上周宋初晴跟魏奕辰一起你也说人家谈恋爱吧，结果人家就是一起去办公室找老师填表。” 沈泽湘据理力争：“魏奕辰平时也有帮宋初晴拿东西，你见谁那么照顾过宋初晴？” 原璟琛眼神彻底死了：“魏奕辰还十年如一日坚持扶老奶奶过马路。” 他们说后面这段的时候没控制住音量，不远处正在教双胞胎玩翻花绳的关瑶转过头来，好奇道：“魏奕辰是现在的文科第一？” 原璟琛：“……” 沈泽湘：“……” 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沈泽湘一点头：“对。” 关瑶继续好奇：“他喜欢初晴？” 沈泽湘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没有，我乱说的，魏奕辰就是慈悲心肠，下时候下雨天在路上看到个蚯蚓都要给放回泥土里那种，他帮宋初晴忒正常了。” 关瑶听的时候表情空白了片刻，也不知道是因为哪段，最终，她应了一声，整个人看上去居然还有点失望。 沈泽湘犹豫又犹豫，最终还是双胞胎里的妹妹原水芸开的口：“关瑶姐姐，你原来不反对早恋的吗？” 被初中生问道这个问题，关瑶下意识就想否认，结果发现双胞胎以及沈泽湘原璟琛甚至于旁边坐着的祁澄五个人都在顶着自己，还是如实道：“如果不影响各自学习的话，有个好人能照顾一下初晴，其实也挺好。” 她想了想，又补充：“我的意思不是说早恋就是好事情，有时候家长和老师强调不要早恋其实也实在保护我们。” 第一百八十三章 任何后果都是要担的 被一堆人顶着，关瑶其实也有点紧张，换到一年前，她绝对不会想到自己居然还能有一天会在一堆人面前……说教。 说教的内容还是她一贯不感兴趣原本也不该跟她有关的“早恋”。 但头都开了，顶着身边双胞胎殷切的目光，关瑶便硬着头皮开口：“虽然在保证学习和生活不被影响的情况下，谈恋爱也没有任何问题，但这本身就是不确定的。我们不能确定我们能不能在恋爱的每一天里都高高兴兴，不能确定彼此之间会不会产生一些小摩擦然后影响到其他事情……” 她顿了顿，像是终于找到了思路，说话的时候底气也足了很多：“对比起学习，感情是不可控的，没人能保证完全掌控自己的情绪，何况有些事情也很难避免。能找到喜欢的人，跟喜欢的人一起努力确实是非常美好的事情，但谁也不保证那份宝贵的喜欢会不会因为我们还不够懂事而被毁掉。” “还有。” 关瑶话音落，便有另一个人出了声，同样是女孩子的声音，温和平淡，带了一股能安抚人的意味。 关瑶愣愣地看向开口的祁澄，之间祁澄对她笑了笑，走到她身边，弯下腰，双手分别捏了捏双胞胎的脸，然后再在关瑶身边坐下，十分自然地将关瑶的一只手拉到了自己怀里。 她继续道：“瑶瑶没说错，家长和老师不鼓励学生早恋，很大程度上都是为了保护我们——不仅仅是让我们能安心学习，还因为我们现在都还不能完全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未成年意味的不止有思想上的不成熟，还有身体上的不成熟。思想上的不成熟导致我们更容易冲动，经验不足导致我们思考有时候没那么周全，在某些方面很难跟成年并且已经出了社会的人比，而身体的不成熟代表，万一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需要付出更重的代价。” 她说得不算直白，双胞胎一开始还有点愣，听到后面也听懂了，隐隐开始脸红，就连关瑶的目光都有点儿闪烁，后面原璟琛和沈泽湘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对方。 祁澄却没有停下来，她甚至连语调都没有变一下：“崇海里面不会有这种事情，但外面的不一样，确实会有跟我们年纪相仿甚至比我们更小的女孩因为意外怀孕辍学，也会有人因为贪玩染上一些不好的病。他们有些人是主动的，有些人是受了蒙骗，但结局差别都不大，运气好的还有机会重来，运气不好的，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还有好一点的，一时冲动，为了爱去迁就对方，去选择一条连自己都知道的不那么好的路，最终能不能终成眷属也是个未知数。” “但就算是一时冲动，后果也是要担的。” 双胞胎低着头，原水芝不知道什么时候拉住了原水芸的手，姐妹两个仿佛在沉思，又仿佛在难过，而关瑶愣愣地看着祁澄，也忘了一开始的时候听见这些事情的害羞。 祁澄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忽然笑了笑：“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又没说谈恋爱天理难容，如果可以的话，我其实也挺想谈个恋爱的——毕竟我确定我有分寸。” 第一百八十四章 好的穆姐姐知道了穆姐姐! 原本沉重的气氛，有了祁澄这一句插科打诨，忽然就轻松了起来，原本不大有精神的原水芸一瞬间眼睛就亮了：“祁澄姐姐有喜欢的人吗？那是不是特别特别优秀的人呀！” 面对小姑娘的好奇，祁澄也没藏，大大方方：“对，很优秀，我想变得跟他一样优秀。” 原水芸眼睛登时就开始冒小星星：“好浪漫呀！” 向来稳重的原水芝看了自家瞬间妹妹一眼，到底还是没抽回如今算是被妹妹抓着的手。 祁澄身边，关瑶也觉得祁澄这样的想法挺好，笑着说：“你那么棒，肯定可以的。” 祁澄莞尔：“我也觉得。” 两个女孩就这么笑成了一团，她们身后不远，沈泽湘一脸吃了奇怪东西的表情，看看祁澄又看看那边重新开始跟穆楚裳说话的祁练，半晌还是欲言又止。 倒是祁澄若有所感一般回头，对着沈泽湘也是一笑：“别想太多，我说的不是阿练。” 她声音没收着，那边祁练听见了，也是抬头冲沈泽湘一笑。 沈泽湘：“……” 好嘛。 怪他孤陋寡闻咯。 不过其实也是，祁澄说的“优秀”也未必是成绩上的优秀，况且大家也不一定是同龄人……而且祁澄喜欢谁关他什么事嘛，原璟琛都斩钉截铁地说穆楚裳跟祁练没在谈恋爱咯，不管祁澄喜欢的是谁这群人里面都铁定出不了三角恋，所以他在瞎操个什么心？ 还不如操心他璟琛兄弟将来要靠什么讨老婆。 事实上，他璟琛兄弟可能也并不想让他来操心，在祁澄说完之后一直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手底下的草都快给他揪秃了，眼见着就要揪到原母种的小花苗，沈泽湘也不知道该不该提醒自己这位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兄弟一声。 然而没等他决定好是尽兄弟情谊还是装神游天外找热闹看，就有人走了过来。 走过来的还是两个人，一个祁练一个穆楚裳。 祁练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从前那副苍白模样了，跟穆楚裳站在一起，让人很难不夸一声郎才女貌，对比起还有点儿走神的原璟琛…… 沈泽湘承认，他璟琛兄弟又败了，败得彻底。 上回败给祁澄，这回败给祁练，也真是好惨一个璟琛兄弟。 而穆楚裳看着他璟琛兄弟，眼里根本没有以前的那种喜欢，看上去像极了小说里面智商终于归位之后蹬掉渣男带着新欢耀武扬威的女主。 沈泽湘保证，这里并没有影射他亲爱的璟琛兄弟是渣男的意思。 当然，也只是场面看起来向而已，穆楚裳显然不是来找场子的，找的甚至不是原璟琛。在友好地问候过原璟琛确定原璟琛并没有不舒服之后，穆大小姐转向沈泽湘，一脸认真。 沈泽湘心里咯噔一下，心说不是吧自己什么时候招惹过这位大小姐吗？ 然后便听穆楚裳认认真真道：“我跟祁练并没有在谈恋爱，被别人误会的话，会不太好。” 沈泽湘：“……” 所以难道您还认为在所有同学眼里你们都是冰清玉洁的纯隔着一个祁澄同桌的同桌关系吗？您老知不知道在某种校园传说里祁澄都已经成了银河了？ 然而心里这么想，他面上依旧乖乖巧巧：“好的穆姐姐知道了穆姐姐！” 第一百八十五章 到底是谁插不进去 穆楚裳确实不怎么了解校园传说，一开始的时候还有宋初晴会关心这种问题，然后偶尔会说给穆楚裳听。如今连宋初晴也忙着学习，祁澄一般不跟人说话，每节下课都会自己找地方待着，而关瑶以前是忙自己的事情，如今是每个下课要么忙自己的事情要么忙着帮周边那一圈人解决上课没听明白的问题，也不会去关注这些。 至于祁练，别说祁练看上去就不像会管这些事情的，就是听了，难道还能专门跟穆楚裳说？ 想想都知道不可能。 事实上，就连如今的沈泽湘都不敢说自己对当下的校园传说完全了解，毕竟这段时间沈泽湘其实也忙着学习，并没有像以前那样一天天就在那儿搜集各种八卦，校园百事通的名号名存实亡。 甚至于有关祁练和穆楚裳之间的关系，他所了解到的也只是众多传说之一，还是所有说法中算得上好听的一种，在这之前，有一部分同学的说法其实是，穆楚裳是惦记上了祁家，才巴巴地讨好完祁澄讨好祁练，连他们这些“老朋友”都看不上了。 不过这个流言没能持续多久，甚至都没来得及传到太多人耳朵里。出面解决流言的人也是他们之间任何一个人都预料不到的——是祁练。 可以说是有人开始这么说的当天，祁练就在穆楚裳没在教室的时候去找到了最开始说这话的人，认真地告诉对方，穆楚裳是他跟祁澄自己主动选择的朋友，穆楚裳也没有任何凭借他们联系上祁家的想法，甚至就连当初生日宴的邀请函，也是祁澄主动给的。 时候祁练也没有跟穆楚裳提起这点，祁澄倒是知道，但两个人一致认为穆楚裳没必要为这种无关要紧的事情浪费时间。 总归，等沈泽湘那边从题目的海洋里探出头来换气，说法已经从“穆楚裳蹬掉原璟琛处心积虑接近祁练”变成了“穆楚裳祁练两情相悦企图早恋”，就算不满一点的也是“祁练身体好了但是眼不知道什么时候瞎了交朋友只看成绩不看人品”。 然后在祁练又一次提醒没在早恋让大家不要乱说以免影响到穆楚裳名声之后，手法就又成了“这俩关系好得连祁澄都插不进去”。 这会儿，祁练基本也弄懂了高中生当中八卦的惯性，之后又听到“祁澄跟穆楚裳关系才叫好得连祁练都插不进去”的说法异军突起，终于放弃了纠正。 反正，现在的说法也不完全算是胡说八道，制止了也还会有新的说法，年轻人们一个比一个敢想，新说法还说不准要怎么惊世骇俗，譬如“原璟琛摆脱穆楚裳纠缠之后不留神被穆楚裳背刺，后者直接抢走关瑶的心霸占关瑶的人，现在连好到穿一条裤子的兄弟都在努力挖墙脚，还是当面的”，祁练认为，自己并没有兴趣成为类似流言的主人公。 横竖也没人会当真嘛。 总归同学们其实都有着十分有趣的灵魂。 以及惨还是原璟琛惨。 第一百八十六章 沈泽湘不想管了 当下，沈泽湘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认认真真澄清两个人关系的穆楚裳和站在穆楚裳身边的笑意盈盈的祁练，只觉得心情复杂。 在最开始听到有人猜测祁练跟穆楚裳关系的时候，沈泽湘其实有效果那些人的天真。别说他们这圈人一般不敢肖想祁家，就算穆楚裳真阴差阳错入了祁家人的眼……那他们也不可能是在谈恋爱。 作为跟原璟琛同年同月同日生并且好到能穿一条裤子的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好兄弟，沈泽湘见过穆楚裳追人的样子，就算有年纪太小闹起来就像小孩子过家家的意思在，但当初的喜欢也是真的。相比之下，穆楚裳看祁练的眼神很正常，哪怕不知道为什么总带着点儿小崇拜，那也没有越过某条线——这跟宋初晴对穆楚裳的崇拜是一样的，甚至还没有宋初晴那份崇拜来得热烈，而当初穆楚裳也这么崇拜过温敏静。 至于祁练的态度，“阅人无数”的沈泽湘敢肯定，如果一个男孩子真的喜欢一个女孩子，那肯定不是祁练对穆楚裳这个样子的，试问哪个十七岁男生能做到跟心仪的女生时时相处在一起而不心猿意马地去拉一下女生的手或者碰一下女生的头发呢？ 而祁练，他跟穆楚裳，不是讨论题目就是讨论书，仿佛两个仙人，根本没有这种世俗欲望。 至于有没有可能是祁练发乎情止乎礼贯彻落实正人君子的处事之道……可拉倒吧，就连他大哥那款的都知道要下课的时候帮女孩子跑腿打水了，再说祁练看穆楚裳的眼神实在跟看原璟琛的没什么两样，顶多也就是在看到穆楚裳的时候要比看到原璟琛的时候更高兴一些。 所以沈泽湘坚定地认为，那些传穆楚裳跟祁练小话的人，都是脑子里除了搞对象就没别的事情的傻子。 然而等他自己看到祁练和穆楚裳相处，忽然就又不那么确定了。 虽说两个人不管是表情还是距离都很正常，但要真的没什么事，谁能那么多话啊？就算是他跟原璟琛，那也不能是凑在一起就能有说不完的话啊。 然后现在，这两个人一起站在他面前，就为了一本正经地澄清彼此不是在谈恋爱，然后在说这个话的时候也没有一星半点儿少男少女在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会有的羞恼或者娇羞…… 沈泽湘觉得，自己的想法如果再说出来，肯定又要被原璟琛嘲讽了。 那就祁练跟穆楚裳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总归如果两个人之间真的有什么关系，那也不能做到这么坦荡，就算有什么关系，那也不是现在需要关心的事情了。 或者说，根本就不是他能关心的事情，他还是找关瑶补习吧，学霸的世界他不懂。 不过听说先前元旦的时候祁家跟穆家还一起出去玩了，大概能说明两家家长都不反对孩子来往吧。 这么想想其实也好像没毛病？毕竟现在的穆楚裳确实是个不错恶人来着，就连他亲大哥那种可以说是苛刻的人在穆楚裳来家里拜过年之后都对穆楚裳赞不绝口呢，说穆楚裳现在的人品是没得挑的。 第一百八十七章 穆家人的打算 沈泽湘不想管了，原璟琛还在神游，穆楚裳跟祁练在澄清完之后也没再打扰沈泽湘，仍旧是两个独自说话。 祁澄也没管他们两个，这会儿依然抱着关瑶的手臂，两个人一起被双胞胎缠着说故事，说的还是祁澄那个很优秀的“喜欢的人”的故事，穆楚裳在边上听了一个多，发现祁澄跟两个小姑娘说的时候的表达方式跟当时给自己说的时候不太一样，但内容相差无几，总归中心没离开“优秀”二字。 晚饭照例是没在原家吃的，祁练和祁澄也没回祁家，反倒是同样有了空的祁延过来接他们，顺便蹭穆家的晚饭，并在饭桌上主动担起了活跃气氛的责任，随便点儿什么事都叫他说得妙趣横生。他说的还偏就是有关他跟穆棠的工作中方便说且穆家人都能听懂的部分，于是哪怕是穆沉，都本着好好关心弟弟的念头认真听着。 穆棠虽说笑容的弧度标准到像在假笑，但到底，没打断祁延，只在祁延企图忽悠穆楚裳报志愿的时候表示裳裳有自己的想法我们这些老东西就不要干涉年轻人而了。 重音落在“老东西”。 忽然沦为话题中心的穆楚裳笑了笑，表示自己还在考虑。 祁延点头：“也是，裳裳的成绩不用操心，可以慢慢考虑自己想学什么，如果不考虑走竞赛的话，到时候有什么想法，再物色学校也不迟，现在也没必要给那么大压力。” 穆楚裳确实没打算走竞赛，当下就乖乖应声，表示有问题一定会找哥哥们。 晚饭结束，祁延带着祁练跟祁澄回家，离开之前不忘邀请穆楚裳到家里玩，穆楚裳说好。 之后，穆楚裳跟关瑶上楼之前，穆棠又把她们拦住，脸上依旧是笑着的。他看着关瑶：“你不是我亲妹妹，所以祁延不方便打趣你，但你有问题的话，也尽管找我们或者找裳裳，我们都把你当妹妹看的，你别见外。” 关瑶倒没想到穆棠还会专门解释这么一句，就算是刚才在饭桌上，大家围着穆楚裳说话的时候，她也没有过被忽略的感觉。 但现在听到穆棠专门解释，她心里也是暖的，在看了看穆楚裳，对上穆楚裳灿烂的笑容之后，又转回来看穆棠，认认真真点头：“谢谢三哥。” 她在穆家住的时间长了，总不能天天先生先生地叫穆楚裳的哥哥们，最开始的时候是穆大哥穆二哥穆三哥这么叫，穆沉没什么意见，倒是穆老爷子穆正清穆棠穆楚裳一致觉得这叫法奇奇怪怪，最终在穆棠不厌其烦的纠正下变成了大哥二哥三哥，然后叫偶尔来家里吃饭的盛澜青表哥，叫穆昭姑姑，跟穆楚裳叫法一样。 穆楚裳喜闻乐见，长辈们则一致因为家里又多了个懂事的晚辈而高兴，连秀孩子的时候都忍不住把两个姑娘一起秀，私底下也已经开始商量说要么暑假的时候劝一劝关瑶，把关瑶在家的奶奶接过来，到时候就直接让人住在家里，这样的话关瑶不用特地回家，高三的时候也能老人一起。 第一百八十八章 原定的五人小聚会…… 穆家人的打算，关瑶是一点儿都不知道，毕竟她一直觉得穆楚裳和穆家其他人都那么照顾自己是自己撞了大运，一点儿不敢肖想更多。至于穆楚裳，她倒是看出了一点儿家里人的打算，不过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她也不打算提前跟关瑶说。 所以当下，两个姑娘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学习看书锻炼，巩固学过的知识的同时也不忘记做提升题以及拓宽自己的阅读面，把每一天的时间都安排得满满当当。 第二次月考之后到期中考之前还有个劳动节，也有一天法定假日，劳动节当天是星期五，连着周六周日放三天，考虑到宋初晴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学习和画画，等期中考过后又马上就要去集训，五人小群里剩下几个人一合计，干脆决定劳动节也别补课了，趁着这个机会大家出来聚一聚，给宋初晴践行。 这个计划中途被沈泽湘知道了，沈泽湘表示同学一场发小一场，这种事情怎么能少了自己，于是就连原璟琛都被拉了过来，要不是宋初晴过去跟十班同学也没什么“深情厚谊”，场面多半还得在沈泽湘的主持下发展成班级联欢会。 但好歹没有，最终一起的也就是五人小群里面的成员，带着好到穿一条裤子的发小加入的沈泽湘，跟着沈泽湘过来的沈澜漪，宋初晴最喜欢的师姐林山月，最喜欢宋初晴的温敏茹，还有不知道为什么乱入的温敏静。 根据温敏静的说法，他完全是不放心把宝贝妹妹交给林山月才跟过来的。 反正在场的大部分人都熟，祁澄和祁练也不会因为有陌生人就放不开，也就没人对这个阵容有什么意见。 反正沈澜漪是狂喜，毕竟一开始跟着沈泽湘过来的时候他也没想到真的就能跟温敏静温敏茹同时凑上，如今别说凑上了男神女神两兄妹，还能白饶一个林山月，给他乐得对宋初晴夸下海口，表示小弟往后就任姐姐差遣。 温敏静确定要来之后，原本只是负责接送祁练祁澄且最近没什么正事的祁延一个高兴，干脆拉着穆棠问能不能加入，穆楚裳又问了宋初晴，在宋初晴表示没关系之后，同意了让两个哥哥一起。 于是原定的五人内部小聚会就这么变成了十三人的狂欢，聚会地点和内容也从找个僻静地方吃个饭唱个歌变成了大家一起去海边的两天一夜短途旅行。 一群年轻人也没让家里司机接送，几个成年人都有驾照和自己的车，最终林山月带宋初晴以及沈家兄弟两个，温敏静搭着自家妹妹和原璟琛及关瑶，祁延把车留在了穆家，自己带着祁练祁澄蹭穆棠的车。 因着这次大孩子多，几家的长辈也完全放心让孩子自己去玩，只嘱咐说五月份天气还没真正热，就算要下水到时候也要注意保暖，千万不要着凉，然后又告诉几个大的要照顾好小的，就高高兴兴把一群孩子送出了门。 第一百八十九章 都比不过祁家过来的三口人有特色 他们的目的地是延首市的赤游湾，因着景区其实还没完全开发好，并没有向游客开放，故而哪怕是在五一假期，这里的人也并不算多。 地方是温敏静选的，选这儿主要还是因为这边新开的度假村的负责人跟温敏书好，一开始就给他们留了两栋度假别墅，然而温敏书并没有这样的时间，在知道弟弟五一出去玩之后，便问弟弟要不要来这边，然后温敏静找穆楚裳宋初晴一合计，就这么定了。 算起来，这会儿过来，也顶着个帮忙体验一下景点设施的旗号。 奇楠市离赤游湾其实也不算远，为了避免堵车，他们出门的时间也早，路上花了三个半小时，抵达赤游湾别墅度假区的时候还不到十点。 因为同行人多，一批人是分了两边住，林山月带温敏茹住一间，沈澜漪沈泽湘住一间，祁延穆棠住一间，其他人都分到了各自的房间，并不需要合住。 穆楚裳原本倒是提出过要么还是自己跟关瑶住一间，最终这个想法被祁延否掉了，祁延表示小姑娘出来玩就别想那么多，他们是不会给她们机会熬夜讨论题目或者人生理想的，反倒是他跟穆棠住一屋，半夜有什么灵感也好交流。 眼看着祁延又要开始不好好说话并且很有可能因为不好好说话被自家哥哥坑回去，穆楚裳就没有坚持，顺带着也让关瑶打消了跟宋初晴一起住的念头。 因为时间还早，一群人早上为了出门又起得早，眼看还没到吃饭时候，众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把各自从家里面准备好带过来的便餐用别墅里的微波炉热一热多多少少吃一点打个底，然后想去踩点的先去踩点，觉得困的不如在自己房间里面补会儿觉，等晚些时候大家饿了再开车去市区那边看看吃一顿温敏书的朋友推荐的海鲜锅。 最终，几个开车的和沈家兄弟都选了补觉，温敏茹选了陪林山月补觉，祁延倒是精神好，在说了一路之后，这会儿依然精神抖擞，打算跟年轻人一起去看海。 宋初晴跟关瑶以及祁澄都是想去踩沙滩捡贝壳的，连着祁练其实都因这一次行程产生了难得的兴奋，穆楚裳小时候倒是是不是就会被带到海边玩，本身对海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这会儿就选择随大流，剩下一个原璟琛既不想睡觉又不想自己留在别墅里，最终也选择了随大流一起出去。 度假村就在海滩旁边，是沿着海的一列，在落地窗上就能看见海，走到海边也只需要步行十分钟。海边有更衣室淋浴间，打算趁白天太阳好下水的都带了泳衣去那边换，穆楚裳没有下水的打算，就只是换上了吊带印花短裙和拖鞋，外头披了件防晒衫，算是再正常不过的穿着。 关瑶的衣服跟她的是一起准备的，两个是同款，看上去都娇娇俏俏、清清凉凉。 宋初晴穿的是短袖短裤，衣服在腰上面打了个结，端的是小女生的青春气，原璟琛兴致缺缺，并没有换衣服，只趿拉着个拖鞋出来。 然而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比不过祁家过来的三口人有特色。 第一百九十章 祁延的建议 在祁延穿着浅黄色底印有满满当当的椰子树的沙滩衬衣及翠绿翠绿的大裤衩出来的时候，穆楚裳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宋初晴站在后面，甚至还觉得一个人的气质果然重要，祁延哪怕穿成这样还拿着个蒲扇，也依旧叫人觉得时尚。 祁练也换好衣服走了出来，同款沙滩衬衣配大裤衩，不过颜色不同，衬衣是白底配鸟巢蕨，大裤衩是黑色，虽说视觉效果依然不错但依然带了中扑面而来的违和感，连宋初晴都不好去表示“祁练这么穿还真有意思”。 虽然确实是有意思。 然后，就在大家都看着祁练、努力接受祁练过于接地气其实又不怎么接地气的新形象时，祁澄也走出了出来。 照例是同款沙滩衬衣大裤衩，但当祁澄穿着深蓝底配兰花纹的衬衣和深棕色大裤衩站到了另外两位身边的时候，对其他人造成的视觉上的冲击力可以说是祁练和祁延的数倍。 穆楚裳跟宋初晴一向知道祁澄不管是身材还是长相都属上乘，然而偏偏就是这么一身可以说一点儿不讲究的打扮，要比祁澄往常正正经经穿的衣服还要衬她。 关节圆润，肌肉匀停，整个人白得像在发光。 宋初晴原地愣了片刻，然后惊呼一声，直接偏过头捂住了脸：“啊啊啊澄澄你怎么可以这么好看我跟你说你这么好看让我想画画啊！” 祁澄笑了笑，看向祁延：“衣服都是延哥买的，我也觉得很好看。” 宋初晴捂着脸没吭声，倒是祁延非常懂：“能穿出你这种效果的人也不多。” 他说完，笑吟吟看向穆楚裳：“棠棠也有，粉色的，特好看，你到时候记得哄他穿了来跟我们合照——一开始我还说直接一人一件齐齐整整，但棠棠不相信我审美，给拒绝了，多可惜。” 穆楚裳：“……” 看看，这话把宋初晴都给吓得僵住了。 当下，她果断帮亲哥把锅背下来，笑得腼腆乖巧：“三哥之前就说想看我跟瑶瑶穿姊妹装，有这个机会肯定不会放过。” 边上跟她姐妹装的关瑶也基本了解了这人什么状况，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面露微笑，不需要她说话绝对不说话。 而祁延点点头，看上去还有点儿遗憾：“又不是只玩一天，一套这个一套裙子也可以啊，到时候十三个人穿着分别穿着裙子和这个都拍合照，有我跟棠棠，有温先生林小姐这种业界良心，还有你们这些将来也会走向各行各业的未来栋梁，齐齐整整的，多值得纪念。” 穆楚裳：“……” 她觉得不太好。 除了祁延本人之外的其他男孩子可能也觉得不太好。 祁练虽说还保持着微笑，整个人看上去却像离了魂，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生无可恋，原璟琛直接就懵了。 可怜见的，一群人中只有他是第一次接触祁延，对祁延的印象可能还停留在“牛逼”二字。 祁延倒确实是牛逼，在自己的专业方面是没话说的，但这私底下玩笑开得……就连搞艺术的宋初晴都觉得有点儿一言难尽。 第一百九十一章 都没有人陪我玩 甭管祁延真实想法是什么，他这会儿确确实实就只是在开玩笑，“真诚”的笑容维持了半晌之后终于破功，对着可以说已经吓懵了的原璟琛笑了笑：“别紧张，肯定不会未经你们同意就忽悠你们女装的，况且就算要大家一起穿裙子，那肯定也得先一块儿商讨出个大家都喜欢的款式再说。” 原璟琛：“……” 他可真是一点儿都不紧张呢。 祁延这个人吧，原璟琛之前也听说过，知道那是穆棠正正经经的亲师兄。 然而谁能想到穆棠正正经经的亲师兄是这一款啊？他过去一直挺虚穆棠，觉得穆棠太冷了，一双眼哪怕带着笑，也仿佛随时都能把人削穿。 所以为什么冷淡自持的穆棠一直都挺佩服的亲师兄会是个随口就表示要大家一起穿裙子的存在啊。 看祁练那淡定的脸色，显然没少被荼毒。 想到这儿，原璟琛又是一个激灵，心想果然大户人家也有大户人家的不容易，天才的想法他们普通人真的跟不上。 所以祁练怕不是早已经被祁延押着穿过裙子拍过照了吧！ 他恍惚，倒是没多少人管他，祁延的玩笑也很快就被揭了过去，一群人浩浩荡荡往海边出发。 到海边之后，宋初晴迫不及待地拉着关瑶和祁澄去踩海浪，两个姑娘都没有推辞，很快就手拉着手在海边笑成了一团。原璟琛原本想找个远离祁延的角落安安静静待着，结果就被宋初晴抓了壮丁，任劳任怨给三个画风迥异的姑娘拍照。 祁练其实也想去踩海浪，只是没宋初晴那么急，尚且跟穆楚裳一起在沙滩上拎着拖鞋慢慢走。 沙子很软，带着阳光的温度，温温柔柔地裹着踏上这篇大地的客人的脚，叫人光是这么走着，都觉得有趣。 祁练觉得尤其有趣，在刚脱了鞋赤脚踩上沙地的时候，眼睛甚至亮了亮，声音里也带着掩饰不住的欣喜：“我还是第一次踩在沙滩上。” 穆楚裳莞尔：“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在沙滩上面跑，然后跟三哥一起捡贝壳——我们一会儿也可以去捡贝壳，有些贝壳特别好看。” 踩沙滩对于祁练而言是新奇的，捡贝壳同样也是，于是在穆楚裳提及的时候，他点点头，心里只觉得期待。 “除了捡贝壳，还可以放风筝。” 幽幽的声音冷不防从背后响起，穆楚裳跟祁练倒是一个都没吓着，只转过头，无辜地看着满脸怨念的祁延：“延哥？” 祁延飘荡到祁练另一边，满腔委屈：“棠棠不来，都没有人陪我玩。” 穆楚裳：“……” 她觉得这可能不是别人的问题。 然而祁延都找过来了，他们当然不可以这么回祁延，于是穆楚裳想了想，问道：“延哥要一起放风筝吗？我记得入口那里有卖的。” …… 十分钟后，用各种姿势帮三个姑娘拍照闹得腰酸背痛的原璟琛一回头，发现穆楚裳正在沙滩上迎风奔跑，连头发乱了都顾不上，满心满眼都是天上飞着的大金鱼。 而另一边，仙气飘飘的嫦娥仙子一头扎进了沙堆里。 第一百九十二章 放风筝大概需要天赋 穆楚裳十分擅长放风筝。 这一条，从穆棠第一次教会六岁的穆楚裳放风筝开始，就成了他们这一圈人的共识。作为穆楚裳的竹马，原璟琛更是眼睁睁看着穆楚裳花式把各种各样他放不起来的风筝送到天上。。 然而那些被穆楚裳送上过天的风筝，一旦重新回到他手上，便又会继续重复扎猛子的命运。 就跟祁延手上的嫦娥仙女似的。 所以说放风筝确实要看天赋，连祁延都放不上去，他并不需要妄自菲薄。 在大金鱼飞上天之后，穆楚裳也终于停了下来，一面控线，一面招呼先前在边上看着的祁练。原璟琛看见他们凑在一起说了几句什么，然后穆楚裳把风筝线盘给了祁练，自己仍然拉着线，然后继续跟祁练示意讲解。 就算不上前去听，原璟琛也能猜到穆楚裳这是在教祁练放风筝。 手把手教。 好家伙。 这要是叫沈泽湘看见，说不准又要恍惚了。然而放风筝这种事情，不手把手怎么教？ 也就是在他一个走神的功夫，穆楚裳已经把手里的线和风筝线盘都交给了祁练，自己退开一步，原璟琛登时精神了，目不转睛地盯着风筝。 然而一秒过去，两秒过去，五秒过去，十秒过去，大金鱼依然在天上好好地飞着，并没有失去方向，也没有一个猛子扎下来。 它在祁练的手里，飞得稳稳当当。 而穆楚裳已经走开了，这会儿已经走到了祁延身边，跟祁延也说了几句之后，结果祁延手中的风筝和线，将风筝线盘好之后，找了一会儿风的方向，再一次举着风筝小跑起来。 风筝这种东西总是偏爱着穆楚裳，只要落到穆楚裳手上，就没有不服帖的。 果然，不消一会儿，空中除了飞得稳稳当当的大金鱼，有多了个穿着绫罗绸缎的嫦娥仙子。 穆楚裳收了收线，将风筝收到一个自己认为合适的高度，然后也像教祁练一样，开始跟祁延交接自己手里的风筝线盘和线。 风筝线盘和线都安安逸逸地被交到了祁延手中，祁延也学着穆楚裳说的办法扯着线。 一秒过去了，两秒过去了，三秒过去了。 安然无恙。 然而就在第四秒，在原璟琛准备收回视线开始自闭的时候，天上的仙女打了个跌，片刻后，螺旋降落，一头扎进了沙堆里。 穆楚裳：“……” 祁延：“……” 祁延看向穆楚裳，穆楚裳则看向了目瞪口呆的原璟琛。 原璟琛感受到了穆楚裳的视线，登时感受到了一种侮辱。 明明是祁延不会放风筝，穆楚裳看他干什么！没见过学不会放风筝的吗？ 原璟琛不打算就这个问题跟穆楚裳理论，他收回视线，打算去找另外三个玩水玩到忘我的姑娘，结果祁延已经看到他了。 只见这位祁家的传奇弯着眼睛冲他招了招手，扬着声音道：“小原也自己一个呢，要来跟我们一起放风筝吗？” 祁延：“我买齐了十三个风筝，来得早的可以先挑哦——” 第一百九十三章 孤零零的原璟琛 原璟琛对放风筝没有太大的兴趣。 但宋初晴祁澄关瑶都很有兴趣。 在一行人全都选择了放风筝并热情邀请他一起的情况下，原璟琛实在是没什么办法去拒绝。 于是片刻之后，天上又多了两只风筝，龙头蜈蚣张牙舞爪，赤色凤鸟彩羽飞扬。 关瑶小时候也玩过风筝，那会儿她父母跟爷爷都还在，风筝是她爷爷亲手做的，放风筝也是她爸爸教的，如今那个小风筝被安安生生放在家里，用布和旧报纸包好了，没再拿出来过，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弄坏。那之后，关瑶也没有再碰过风筝，到这回再一次接触风筝，一开始也不得要领，最终观察了会儿祁澄，也顺顺当当将自己的风筝放上了天。 对比起这两个，宋初晴那边就几乎是笨手笨脚了——她倒不是不能将风筝放上天，然而不管是高度还是风筝在天上坚持的时间，对比起关瑶和祁澄都逊色不少。 不过她是“菜但爱玩”“开心就好”那一挂的，就算已经数不清自己是第多少次在沙滩上跑着捡风筝了，也丝毫没觉得气馁，甚至还跟同样在跟风筝作斗争的祁延约着要比一比谁能让风筝在天上坚持得更久。 他们各有各的快乐，而原璟琛只觉得他们吵闹，如果现在有塑料小桶和塑料小铲子，他甚至可以直接抛弃风筝然后开始堆沙堡。 堆沙堡和放风筝他选择堆沙堡。 然而没有小桶也没有小铲子更没有小车子，他手里只有风筝，他的一生之敌。 连祁练那种过去因过于糟心的身体条件肯定没玩过风筝的，这会儿都已经在穆楚裳不厌其烦的指导下，第一次独自将风筝放上了天，他的蜻蜓还在跟地面你侬我侬难舍难分。 想到这，他倒是想起来了另一个问题——祁练过去身体是真的差，外面也一直盛传对方活不过十八岁。他自己也在意识到穆楚裳跟祁练走得过近的时候提醒过穆楚裳。 那时候，穆楚裳跟他说不会出事，让他不要再把这些话跟别人说。 如今，祁练真的就跟个没事人一样，不仅从开学到现在都没出过问题没请过假，还能跑能跳能放风筝，俨然一个正常人。 有些事情你不放在一起想的时候是不会觉得有问题的，而现在，当看到祁练确实活蹦乱跳，再想起穆楚裳曾经说的那句“不会有事”，原璟琛心里忽然便生出了一个疑问：在那个时候，穆楚裳跟祁练的关系原来就已经好到能了解对方的身体情况了吗？ 原璟琛想不明白，又不敢问。 况且，就算他问了，谁有说过穆楚裳非要把真实情况告诉他？对于如今的穆楚裳而言，他可以是干妈不争气的亲儿子，也可以谁也不是，就算没有他，愿意管穆楚裳叫姐姐的人也多了去了。 沈泽湘就是其中一个。 沈泽湘还叫得甜。 这么一想，原璟琛又难免有点儿低落，登时连拽着风筝跑一跑的心情都没有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滚蛋吧穆三儿 放风筝其实很废时间，毕竟容易玩着玩着就忘了时间忘了饿，也忘了还有一堆人在别墅里睡觉。 在一群人沉迷驯服野生风筝的时候，度假村的别墅里，身着祁延挑的粉色底印菠萝的沙滩衬衣和白色沙滩裤的穆棠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看书的林山月，表情凝重。 客厅旁边的餐厅里，温敏静刚给妹妹热好加餐的点心，这会儿注意到穆棠的动作，“呵”一声：“一个个的撒了欢的玩，那里还记得你们这群空巢老人。” 说完抬手虚点正在吃糕点的亲妹妹：“我妹妹可在这儿呢，我不能算空巢老人。” 被点名的温敏茹一脸无辜。 穆棠莞尔，没接话。 毕竟谁接温敏静话谁是傻子。 温敏静也知道他脾性，“啧”一声：“你没你妹妹好玩。” 穆棠眉眼弯弯：“静哥说笑了，我当然没有裳裳可爱。” 温敏静好歹控制住了没翻白眼，就差直说我听你鬼话。 在场面再一次静下来之后，林山月放下书，施施然起身，上楼，敲响了沈家兄弟同住的屋子：“起了吗？我们出去玩。” 说完这句，她转身，看着楼下两个男人：“我一会儿带敏茹去找哥哥姐姐们玩，两个沈家弟弟也捎上，小棠要一起吗？” 穆棠欣然答应，表示能被邀请是自己的荣幸。 温敏静瞪着林山月：“林山月你几个意思，温敏茹什么时候说要跟你一起出去了？就算她要找人玩，我亲妹妹我难道不会自己带吗？” 林山月看着他，眉开眼笑：“敏茹睡前就跟我约好啦！” 一个“啦”字故意说的俏皮黏腻，直接把温敏静恶心得直摸手臂，恶声恶气：“会不会好好说话？啦啦啦的你当你今年七岁吗！穆楚裳七岁的时候都不这么说话。” 林山月一点儿不介意他跳脚，依旧言笑晏晏：“哎呀这人家正好七岁半，不是很想跟你这种老东西一般见识啦。” 穆棠看着他们，在温敏静气到冒烟之前插嘴：“你们这样，也难怪林叔和温叔会觉得你们是不是瞒着他们搞了对象。” 他话音落，温敏静还没怎样，林山月眼风就杀到了——即便带了明晃晃的威胁，也依然显得风情万种。林山月挑眉看着他：“穆三儿，你再叽歪一句，信不信姐姐我回家就上你们家提亲去？” 穆棠依旧笑意盈盈：“姐姐你可饶了我吧，你这要是提亲，是想提我大哥还是二哥呐。” 林山月睨他：“穆终太软，穆沉太闷，我看你穆三儿才是刚刚好呢，姐姐我也不嫌弃你年纪小，这年头不是流行小狼狗嘛？” 穆棠闻言露出惊讶神色——受宠若惊的惊讶——他盯着林山月看了会儿，终究是叹了口气，一脸遗憾：“不行不行，姐姐虽然如花似玉，但也确实……没球形冷凝管那么妖娆多姿。” 林山月：“……” 林山月：“滚蛋吧穆三儿，你当你能比得过白颜料呢？” 第一百九十五章 那小孩哭得好惨啊 别墅的隔音做得其实不错，但架不住林山月就站在门口，声音还没压着，屋里的沈泽湘和沈澜漪听不清温敏静和穆棠的话，却把林山月的话听了个囫囵，前半部分尚好，后半部分林山月跟穆棠逗着玩的时候，是把沈泽湘跟沈澜漪听得一愣一愣的，心想着要是就这么出门会不会被沉尸大海毁尸灭迹。 然而总归还是要出去的，于是兄弟两个互相打气，终于鼓足勇气推开了门。 林山月听到后面动静，倒没多大反应，只对他们笑了笑，又恢复了他们所熟知的知性大姐姐的状态，冲两个少年笑了笑：“走吧，祁延那群估计玩得忘了时间，我们去找他们，顺便玩到晚上直接在那边烧烤——晚上可以点篝火，你们会生火吗？” 骤然获得同辈里神级人物的笑容，且这个女神级人物仿佛还对另外两位神级人物不苟言笑，这样的殊荣差点儿将沈澜漪砸懵，他看着林山月，愣愣地摇了摇头。 林山月一脸了然：“没关系，到时候让你们穆棠哥想办法去。” 沈澜漪：“喔。” 人到齐，林山月也没再撩着温敏静吵架，当着不那么熟而且极度崇拜自己跟自家妹妹的别人家弟弟的面，温敏静也终于找回了一点儿包袱，哪怕还是臭着脸，也没有再说什么挤兑林山月的话。 等温敏茹吃完便收拾好，一行人便出发前往海滩。 十分钟后，包括穆棠和温敏静在内的所有人，都对着沙滩上那一撮熟悉的人陷入了沉思。 祁练祁澄穆楚裳和关瑶都在放风筝，穆楚裳的风筝一如既往的飞得又高又稳，关瑶和祁澄的也不赖，祁练的相对矮一些，控制在了一个自己能把控的高度，四个人看起来都挺高兴。 离他们一段距离的地方，宋初晴和祁延在撒丫子狂奔，分明画风不同的两个人，这会儿都在努力地让各自的风筝飞起来，甚至还幼稚无比地就怎么样让风筝飞久一点儿拧上了，整体画面可谓鸡飞狗跳。 然后另一边，原璟琛拿着风筝线盘拽着风筝线，风筝扎在沙堆里也没管，看上去可怜兮兮，孤独又落魄。 真的是，沈泽湘看了流泪，温敏静看了沉默。 片刻后，林山月拉着温敏静走过去，拍了拍孩子的肩，语重心长：“别难过，不会放风筝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跟你敏静哥也学不会，我还只是放不起来，温敏静只要放风筝，风筝肯定就得卡树上，百试百灵。” 原璟琛：“……” 他下意识就看了看离他们还挺远的路边的椰子树。 温敏静：“林山月你不拉踩我就不会说话了是不是，我什么时候每次放风筝都得卡树上了？” 林山月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哦，是有一回没卡树上。” “那回周边没有草本和灌木之外的植物，楚裳帮你把风筝放上去，你接手的时候，风筝一头栽下来，顺便还把人隔壁孩子的风筝线割断了。” “那小孩哭得好惨啊。” 第一百九十六章 海滩烧烤放烟花 最终，所有人都加入了放风筝的大军，祁延买的十三个风筝，也全部都派上了用场。 虽说祁延大家穿着五彩缤纷沙滩衬衣沙滩裤或穿着清一色小短裙拍值得珍藏的大合照的想法没能视线，但至少，在夕阳西下的时候，他们拍了一张每个人都拿着形状迥异的风筝站在一起的照片。 ——也不知道祁延是怎么从大同小异的风筝里面挑出十三个不重复的样式的。 总归这都不重要了，玩了一下午之后，除吃过加餐的温敏茹之外，没吃午饭的一群年轻人也终于感觉到了饿，鉴于温敏静已经事先联系过这边沙滩上的烧烤场说今晚就在这儿吃烧烤看日落顺便玩游戏，他们也就没再开车到市区去，想着等明天中午那顿再说。 食材和烧烤架是已经准备好了的，看着烧烤架边忙碌着的难得沉静的温敏静，穆楚裳忽然想起，当初元旦的时候，他们家和祁家一起去玩，晚上也吃过烧烤，当时祁澄也曾这么站在烧烤炉边，安安静静地翻着手上的肉串。 她看向祁澄，发现祁澄也看着自己，便大大方方地对祁澄笑了笑，然后，两个女孩就这么相对着傻笑。 另一边，穆棠和祁延已经研究着点起了篝火，转过头来看到她们傻笑，祁延乐了乐：“不饿？” 哪怕祁延没明说，穆楚裳和祁澄也心领神会，没有再继续原地相对傻笑，而是各自去挑选自己喜欢吃的食材，然后在烧烤架上挑了个空位，把肉串放了上去。 虽说烧烤架周边还有位置，但在看了看她们挑的东西之后，温敏静只表示让她们自己去玩，或者先喝点儿糖水垫垫，等烤好了再叫她们。 做饭的温敏静一向是最温和的，穆楚裳和温敏静熟悉，乖乖应声，然后拉走了学着她乖乖应声的祁澄，两个姑娘一起去找到坐在边上喝糖水的祁练，也找了一次性碗盛了糖水，排排坐喝糖水。 期间三个人并没有交流，但也丝毫不会觉得尴尬。 他们身后，宋初晴拉着关瑶正跟沈澜漪唠嗑，沈泽湘挂在原璟琛背上，嚷嚷着今晚无论如何都要吃上原璟琛亲手烤的鸡柳，林山月跟温敏茹在温敏静边上转悠，偶尔帮着递个调料。 祁延跟穆棠比较独特，这两个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一大袋烟花，取出里面的仙女般凑在篝火边玩火，甚至还打算招呼被沈泽湘缠得生无可恋的原璟琛一起玩火。 最后原璟琛真的就过去了，手上拿着仙女棒，看祁延跟穆棠一人一支仙女棒烧得不亦乐乎，整个人都快成了实质性的问号。 他想知道他是谁他在哪儿他到底为什么要在这里玩仙女棒。 以及他到底为什么会认识沈泽湘这个傻子——傻子把温敏茹拐过来了，这会儿正拿着仙女棒逗小姑娘玩，把小姑娘逗得眉开眼笑。 温敏静原本还不太放心把妹妹交给这群不靠谱的带，往这边注意了一会儿之后，确定沈泽湘确实有照顾妹妹不让妹妹靠火太近，也真的把妹妹逗得开心，才终于继续专心烤肉。 第一百九十七章 哥哥的事情她管不着的啦 自然，一群人也不可能真的就看着林山月跟温敏静两个人干活，别说温敏静能不能忙得过来，就算这确实是他的主场，他也真的能解决一大群人的晚餐问题，真让他一个人干，难保他会不会掀桌。 所以“主厨”这事，还是几个大的轮流来。 穆楚裳跟关瑶几个倒是想着要帮忙，最终也被镇压了，温敏静表示，别在这儿碍手碍脚，哪儿凉快就带上小朋友上哪儿过家家去。 穆楚裳从善如流，领着他家小朋友一起找凉快地方去了。 结果也就是一转眼的功夫，便看见祁练也凑到了温敏静旁边，温敏静还没赶人，默许了祁练帮忙的举动，甚至还跟祁练聊了起来。 神态正常，有来有往。 按理说这不是多稀奇的事情，然而宋初晴注意到那边时直接惊讶地瞪大了眼——倒也不奇怪，毕竟随说温敏静大部分时候还是能好好说话的，但只要宋初晴林山月温敏静温敏茹四个人单独凑在一起，那温敏静是大概率不能好好说话的。 温敏静他亲妹妹注意到她初晴姐姐的异状，也往那边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没吭声，继续埋头大快朵颐。 哥哥的事情她管不着的啦，而且看祁哥哥的样子，好像并不是在被她哥哥欺负呢。况且自家哥哥自己知道，温敏茹敢确定，自家哥哥最喜欢的就是祁练这种不管干什么都好像很认真的人，所以自家哥哥肯定不可能凶祁哥哥的啦。 穆姐姐都没着急呢！ 至于自家哥哥为什么会跟祁哥哥聊起来……她还只是个孩子，大人的事情她真的一点都不懂呢。 这么想着，她从自己盘子里拿起一串鸡胗塞给宋初晴，眉开眼笑：“初晴姐姐你快试一下这个，这个超脆的！” 宋初晴被她这一嗓子拉回了神，看着小女孩纯粹灿烂的笑容，也不再管温敏静跟祁练那边的事情，从温敏茹手中接过那一串鸡胗：“谢谢敏茹宝贝。” 温敏茹又是一笑，挑出另一串五花肉递给穆楚裳：“楚裳姐姐也吃！上学好累的，楚裳姐姐都瘦啦！再瘦下去就不好看啦，不好看了哥哥又要骂人的！” 穆楚裳：“……” 穆楚裳忽然有点儿好奇，温敏静在温敏茹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理论上应该还是那个高大的无所不能的哥哥，但在某些方面，又好像偏离了正常轨迹。 自然，就算温敏茹对自家哥哥的认知出了奇怪的偏差，温敏静也必须负主要责任，自己的锅必须自己背。 注意到温敏静跟祁练聊了起来的当然也不止他们几个，穆棠跟祁延也注意到了，穆棠跟温敏静相对较熟，猜到了温敏静怎么回事，没打算管，祁延虽然跟温敏静不熟，但联系上一些传闻和穆棠的态度，也果断决定当没看见。 反正嘛，他弟弟已经不是那个弱不禁风一碰就碎的弟弟了，玩不坏的，没看他们还相处得不错嘛。 而林山月则是端着盘子在穆楚裳这一桌坐下来，整个人看上去心情十分不错：“别担心，常规操作了，之前他找原家小朋友谈话的时候才叫热闹呢，直接给人家小孩唬得摸不着头脑。” 说完，林山月又感叹：“就他这样的，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人能镇得住他。” 第一百九十八章 成语摘抄本做了吗? 将来有没有人能镇得住温敏静是另外一个问题，至少当下，并没有人打算“解救”可以说是自投罗网的祁练。 况且祁练看起来也根本不需要人“解救”嘛。 温敏静也没真的拉着祁练聊到地老天荒，等新一炉肉串烤好，就分了他一半，表示男孩子长身体多吃点，就大发慈悲地放了人，同时把炉子让给过来交接的穆棠，自己也带着吃的找妹妹去了。 穆楚裳那边人实在多，不仅几个女孩子都凑在了那儿，现在还加上了一个去找妹妹的温敏静，俨然不能再挤一个。祁练并不需要多想，就端着盘子，毫不见外地凑到了原璟琛跟沈家兄弟那边，毕竟大家都是同学，同桌吃饭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倒是他一坐下来，就发现沈家兄弟用如出一辙的同情眼神看着他，一时间有点儿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后，坐在他旁边的沈泽湘拍了拍他肩膀，一脸过来人的沉痛：“兄弟，别介，静哥那不是在针对你，那是针对任何一个出现在他眼皮子底下的跟穆姐姐熟悉的雄性生物。” 说完这句，沈泽湘顿了顿，看了看神色各异的原璟琛和沈澜漪，谨慎补充：“就算对穆姐姐没有非分之想也一样。” 说实在的，他们这三个人里面，包括原璟琛，都属于对穆楚裳没有非分之想的。 原璟琛会被温敏静“特殊关照”那完全是因为当初这两个有婚约而且穆楚裳还追他，哪怕如今事情已经说清楚了，温敏静也依然记着当年的仇，看原璟琛不太顺眼。 沈泽湘则是自己造的孽，一天天管穆楚裳叫姐姐，叫得比谁都甜，也难怪温敏静会觉得这小伙子有点东西。 至于沈澜漪，那就完全是飞来横祸了。 “当初静哥找漪漪聊天的时候漪漪还以为是自己入了静哥的眼，从此脱胎换骨成为男神学生并走上人生巅峰，一个人乐了好久，然后发现男神再也没主动搭理过他。” 说完兄弟的糗事，沈泽湘总结陈词：“孩子心都碎了。” 祁练眨了眨眼，维持着友好的微笑，并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开口接茬。 而沈泽湘也不需要人开口接茬，不仅因为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继续往下说，更因为沈澜漪也不会背着点儿小插曲打击到当场闭嘴。 孩子郁闷归郁闷，委屈归委屈，不妨碍他发表见解：“我当时还以为静哥喜欢她，给我吓得……” 一说这个沈泽湘又来劲了：“当初也不止你一个这么以为，听说敏书哥知道静哥干了什么之后，连夜赶回来跟静哥促膝长谈，直到当晚抵足而眠——也难怪，那会儿穆姐姐才多大啊，静哥要真那么搞，那也确实丧心病狂。” 听了这段，祁练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之前关瑶说建议泽湘你做的成语摘抄本做了吗？” 沈泽湘：“啊？” 祁练万分诚恳：“做一下摘抄还是有帮助的。” 第一百九十九章 刺激不? 沈泽湘在成语使用方面的“短板”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可以收拾人尽皆知，哪怕是作为他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好兄弟的原璟琛，此刻也表示沈泽湘确实该学一学如何正确使用成语了。 不过作为好兄弟，他依然是拍了拍沈泽湘的背，鼓励道：“至少‘促膝长谈’用对了。” 沈泽湘感动到当场就给他来了个“爱的抱抱”，自然，控制着力度，没给人勒出毛病。 制裁了发小之后，沈泽湘继续分享有关温敏静和穆楚裳的“小故事”，分享着分享着，就发现自家堂弟和自家发小忽然开始头也不抬地埋头苦吃，而旁边的祁练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沈泽湘犹豫了一下，慢腾腾回头，在看到身后站着的人的时候，差点整个儿飞出去——祁练给他扶住了。 他身后，温敏静拿着一叠肉串，笑容灿烂：“小心点啊，万一砸在桌子上了，多浪费食物。” 沈泽湘干笑两声：“l林姐姐，静、静哥。” 温敏静眉眼弯弯：“我来给小祁送吃的，看起来你们几个已经吃饱了，就不要跟人家小祁争了。” 沈泽湘：“哈哈，不争，不争。” 温敏静点点头，将一碟肉串往祁练跟前一放，心满意足：“那你们慢慢玩。”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们这一桌，原本站在温敏静旁边的林山月倒是没走，拍了拍沈泽湘的肩膀：“腾个位置给姐姐？” 沈泽湘乖乖腾了，林山月便就在他跟祁练中间坐下，顺手从温敏静刚刚放下的盘子里顺了一串烤鱿鱼，对对面两个终于敢抬头的男孩子笑了笑：“八卦温敏静被温敏静当场抓获的感觉怎么样？” 对面两只不敢说话，被她一只手搭着的沈泽湘半晌憋出了一句：“刺激。” 林山月直接就被他逗乐了：“那确实刺激，是不是感觉人差点就没了？” 沈泽湘往后看了一眼，确定温敏静不在身后也没有注意他们，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 那确实差点就给刺激没了。 谁能想到啊。 而且笑容灿烂的温敏静真的比破口大骂的温敏静还要可怕，那一瞬间，沈泽湘真的怀疑温敏静是不是想把他也串成串烤了。 林山月拍了拍他的肩：“下次可别当着他的面八卦楚裳，小心他真的削你，而且……” 她看了眼祁练：“小祁其实也觉得说这些不太好吧。” 祁练忽然被点名，点了点头：“毕竟是很私密的事情。” 林山月莞尔：“倒也不算是多私密，不过温敏静跟楚裳确实不是那种关系，虽然他们之间确实比较特殊，但温敏静对楚裳没有那种感情，你们把他当成楚裳的哥哥就对了，有人接近自家水灵灵的小白菜，哥哥关注一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沈泽湘点点头，敢怒不敢言。 要知道，穆楚裳的三个亲哥可都没把妹妹看得那么紧。 林山月说完之后，就带着自己顺的烤鱿鱼起身，迎上祁练跟过来的目光，笑了笑：“至于温敏静对楚裳到底什么想法，想知道的话不如自己问他或者楚裳啊。” 第二百章 规则是什么? 到最终，一桌四个人也没谁打算去问温敏静或穆楚裳。 主要温敏静跟穆楚裳这关系，除了祁练之外的其他三个都是一直看着的，也觉得他们这对师生真的奇奇怪怪，但也都可以确定，穆楚裳对温敏静没有那种想法，温敏静对穆楚裳的也绝对不是那种喜欢，所以他们说的时候才能说得那么轻松。 至于祁练，他本来就不打算问，包括看林山月那一眼也不是因为好奇，不过既然话题也已经被忽略了过去，他当然不打算重提。 等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看着世间还不算晚，篝火也还没有灭，祁延便提议说不如大家一起玩游戏，反正凑这么一堆人出来一趟也挺难得，明天早上是出海，也不用太早起，玩晚一点也没关系。 他这个提议得到了沈泽湘沈澜漪宋初晴以及林山月的大力支持，祁澄和祁练则表示万分期待，关瑶这一天跟大家玩得开心，也乐意继续一起玩，穆楚裳向来无所谓，看着小伙伴们玩也表示自己一起，穆楚裳跟祁延都玩，穆棠当然也不会跑，温敏静则是陪妹妹，最后剩下原璟琛一个，少数服从多数，并没有什么不想玩就自己先回去休息的选择。 在一致决定玩游戏之后，一圈人便开始讨论玩什么，最终，在争执不下的时候，温敏静凉飕飕的一声：“林山月你连击鼓传花都提出来了你咋不说丢手绢？” 祁延眼前一亮。 游戏就这么定成了丢手绢。 说实在的，这一圈人包括温敏茹在内，都已经是多年不玩丢手绢的人，甚至于，温敏茹玩丢手绢还是小时候温敏静带的，而穆楚裳上一次玩丢手绢，可巧就是被温敏静拎着陪温敏茹玩哄温敏茹开心。 可以说确实是时隔多年。 定游戏的时候定得爽快，结果定下来之后，林山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问道：“丢手绢应该都会玩吧？” 一群人点头，祁练犹豫了一下，也点头，而他身边的祁澄安安静静地站着，老老实实问：“规则是什么？” 林山月：“……” 不止林山月，连祁延都沉默了一下。 祁练的成长环境大家都知道，过去因为身体问题，基本跟跑跑跳跳绝缘，这犹豫了一下才点头，多半是知道怎么玩但是没玩过。 至于祁澄，祁延敢肯定，祁澄来祁家之后，确实是没玩过这种游戏的。 别说她大多数时候都陪在祁练身边，一直由祁家聘请的老师单独教导，直到祁练说要去学校才在崇海入学，就算她会去学校，学校一般也不会组织十几岁的孩子玩丢手绢。 而祁澄来祁家之前……祁延不知道祁澄过去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但莫名觉得，可能跟别的小朋友不太一样。 比他跟穆棠还要不一样。 众人沉默片刻之后，还是祁练开口：“我在书上看到过规则，就是大家围成一个圈坐着，其中一个人被推选出来丢手绢，然后大家唱歌，他围着转，悄悄地把手绢丢在一个人身后，被丢手绢的人发现之后要快点抓到丢手绢的人，如果抓不到对方让对方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就判定为输，要表演节目。” 第二百零一章 猝不及防 丢手绢，一个需要体力、智慧与才艺的游戏。 虽说他们人数还是少，但也依旧能围着篝火坐成一个小圈。 他们用于决定第一个丢手绢的人的方法也比较传统，林山月扯了一把细木棍握在手里让所有人抽，抽中长木棍的就是第一个抓人的。 最终，温敏静成了第一个。 大概所有人都想不到，他们这堆人会聚在一起，会在烧烤完之后围着篝火坐下玩一场丢手绢，更想不到，第一个还是温敏静。 于是，在温敏静拎着林山月贡献的丝巾在一圈人后面转悠的时候，沈泽湘沈澜漪原璟琛宋初晴几个的表情都有点怪，甚至连穆楚裳看上去都不太自然。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还是在兴高采烈的林山月以及温敏茹的带领下拍着手唱着“丢手绢”。 丢，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抓住他，快点快点抓住他——丢，丢…… 温敏茹嗓音清亮，平常雷厉风行的林山月唱起歌的时候声音却格外温柔，同时她们也拉着关瑶一起唱。之后，沈泽湘跟沈澜漪两个完全没又包袱而且不怕生的也唱了起来，沈澜漪当年在外面的时候学过一阵子的声乐，这会儿搞怪一样给他们唱和声，听得林山月眼前一亮，逗得温敏茹咯咯直笑。 片刻后，就连原璟琛也在沈家兄弟的明示以及林山月的注视下开了口，祁练跟祁澄在听了一遍之后也跟上，祁延以及穆棠也没有不合群，一群人的声音响成一片，热闹得叫人听见了就觉得心情要明亮不少。 毕竟这也是耳熟能详的曲调，童真而欢快，他们置身其中，每个人嘴里唱着或哼着，也确实很难不感到高兴。 而这同时，自然也不忘关注一圈一圈走着的温敏静，神经不由跟着温敏静逐渐变慢的脚步紧张起来。 某一时刻，温敏静毫无征兆地松开了手中的丝巾，丝巾落在沙地上，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声响。 而也就是在同一时刻，林山月猛地转身，眼疾手快，直接拽住了正准备把腿跑的温敏静的手。 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不管是两个当事人还是围观的一圈人都一脸愕然。 随即，沈澜漪开始鼓掌，鼓掌的同时还在高喊“林姐牛逼”，一嗓子直接就破了音。 而林山月也终于回过神一样松开了温敏静，温敏静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咧牙咧齿：“林山月，你平时是多防着我，那么大手劲是想直接终结我职业生涯吧。” 林山月白了他一眼：“日渐娇弱啊温静静，输了就输了你别是想赖皮吧。” 温敏静瞪她，林山月毫不给面子地瞪回去。 然后，一边看戏的穆棠饶有兴致地开口：“所以静哥要表演什么？还是说静哥打算选真心话大冒险？不过这次的牌是师兄准备的，我都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温敏静不了解祁延，然而听着穆棠跃跃欲试的语气，他就把真心话大冒险排除在了选择之外，表示自己能表演节目。 第二百零二章 蜗牛与黄鹂鸟 温敏静的特长，在座所有人都知道，然而很明显，没有人能凭空变出来个钢琴让温敏静弹，故而温敏静只能选择别的表演方式。 好在，他的特长也确实不止有钢琴。 他甚至都不需要唱歌跳舞，而是默不作声地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根……哨笛。 顶着一片或是崇拜或是奇异或是好奇的目光，温敏静勾起嘴角，一瞬间居然有点儿像某些小说中擅长邪魅一笑的各类男主。 只听他道：“说吧，有什么想听的？” 这话出来，连气质都像极了某部分有着善财童子属性的男主。 不过温敏静也确实有这么说的资本，沈澜漪祁练等人或许还不了解，穆楚裳这一部分熟悉温敏静的却都知道温敏静在“音乐”方面的得天独厚。 如果他不能狂，他也不会是如今的温敏静。 然而，选什么歌这种事情……这圈人也还真没想过。 毕竟一般这种时候都是表演节目的人决定节目的，很少有这种能直接点单的状况。或许他们平时也都有自己偏好的歌曲，但温敏静突然叫他们点单……这一时半会儿还真就想不出来了。 一片沉默当中，一只手坚定地举了起来：“蜗牛与黄鹂鸟。” 还沉浸在“男神牛逼”的情绪当中的沈澜漪猝不及防听到了这么个名字，嘴角一抽，循声望过去，只见说话的人是林山月。 沈澜漪：“……” 算了，神仙打架。 况且万一人家林山月是真的喜欢听呢？ 蜗牛与黄鹂鸟挺好，童真童趣，非常适合他女神这么活泼可爱的小姑娘。 温敏静看了眼林山月，真的就吹起了蜗牛与黄鹂鸟。 也是耳熟能详的旋律，这会儿温敏静吹的是干干净净的调子，没有一点儿炫技的成分，整支曲子清丽活泼，叫人听着心情又轻松了几分。 一曲吹完，他若无其事地将哨笛捅回口袋里，在众人散装的歌声中再一次领着丝巾开始转圈圈。 这一次他没有再像第一次那样一圈一圈地转，而是在路过原璟琛的时候直接松了手，然后若无其事继续往前走。 宋初晴直接就乐了，原璟琛还没反应过来，被隔壁的沈泽湘推了一把往后一开，才回过神来一样抓起丝巾去追温敏静。 然而因为心不在焉神游天外，他没能缀上温敏静，眼睁睁看着温敏静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扶着沈泽湘笑得嘚瑟，沈泽湘连温敏静都不怕了，拍手起哄“来一个”“来一个”，而他拽着丝巾站在圈外，显得可怜巴巴的。 原璟琛：“……” 沈泽湘这个发小果然不能要了，只要不遇上原则问题，这人永远都不会知道同仇敌忾怎么写。 然而愿赌服输，他乖乖巧巧站到圈中，想着自己能表演个什么。 跟大多数他们这圈的人一样，原璟琛其实也零零碎碎地学过一些“才艺”，只不过没有一直坚持下来，并不能做到像温敏静那样随时随地掏出奇奇怪怪的东西而且得心应手……具体就是，原璟琛会拉小提琴，但确实也不会带个小提琴来旅游。 况且也有几年没碰了，这会儿就算有人能变出个小提琴叫他拉，他也不保准温敏静会不会把他叉出去。 第二百零三章 不如原地背诵滕王阁序吧! 原璟琛细数自己当年学过的除了小提琴外的才艺，从国际象棋到架子鼓，从素描到跆拳道……沈泽湘往这儿一站还能来个单口相声，但他嘴也笨，还不会跳舞，算起来，仿佛就没一个才艺是合适现场展示的，也没有哪个是真的能拿出手的。 尤其在温敏静秀了一把之后……就更拿不出手了。 “可以唱歌。” 有人这么说了一声，原璟琛也终于想起来了还有唱歌这么一条路，登时如蒙大赦，感激涕零地看向开口的神仙……然后就看到了穆楚裳，穆楚裳旁边是笑容温柔的林山月：“没错，唱歌总会吧，别的不会的话来首国际歌？” 原璟琛：“……” 他听出来了林山月声音里的揶揄和看热闹不嫌事大，就算歌曲挺正常，但他还是能确定林山月就是在玩。 这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您干嘛突然逗我玩儿？ 他正纳闷，就听见温敏静笑了一声，看起来心情相当的好：“这首确实不错，会唱吗？” 原璟琛果断点头。 他确实会，他也不想换曲子，看温敏静的表情，但凡他敢说那么一句不会，温敏静说不定就能叫他唱卖报歌或者踩蘑菇的小姑娘。 他也对卖报歌跟采蘑菇的小姑娘都没有意见，大家都是很优秀的歌曲，但相对而言，他更愿意唱国际歌。 于是原璟琛就唱了。 哪怕已经过了变声期，原璟琛的嗓音也依旧偏亮，带了股子少年气，唱太过厚重的歌其实有点儿撑不起来，但到底，没跑调，完完整整唱下来了，众人也给他鼓了掌。 之后，原璟琛来丢手绢，第一次的时候，他果断选择了他好兄弟沈泽湘，被抓住了，第二次，又选了沈泽湘，这一回，沈泽湘没抓着人，最终只能在晚风中恶狠狠地揉乱了原璟琛的头发，然后果断唱了首数鸭子。 别说林山月，连温敏静都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如今的年轻人放弃自我放弃得那么彻底。 于是画风就这么不可控地歪了下去，既温敏静的蜗牛与黄鹂鸟、原璟琛的国际歌和沈泽湘的数鸭子之后，被选中的穆楚裳唱了外婆的澎湖湾，接着温敏茹也玩了一回，唱了采蘑菇的小姑娘。 到温敏茹的时候，她选了祁练。 祁练之前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确实没想到这个可可爱爱的小姑娘会选自己，一时没反应过来加上反应过来之后刻意相让，就这么被小姑娘坑得需要表演节目。 看着小姑娘得逞一样的笑容，祁练也莞尔，完了诚恳道：“你们唱的那些个我其实不太会，我……” 宋初晴立即接话：“不如原地背诵滕王阁序吧！” 祁练默默地把后面的“我给你们唱一首别的”咽了回去，看了一圈众人，发现没人有意见之后，笑了笑：“那我就背滕王阁序。” 宋初晴说滕王阁序的时候完全是因为心里觉得滕王阁序最好听，同时觉得虽然别的高中生未必能背下来，但祁练绝对能背下来。 祁练也确实能背下来，且背得抑扬顿挫，声情并茂，活生生把“背书”变成了“朗诵”。 第二百零四章 一人一个不用抢 祁练背书，连个磕巴都没打，不过好歹是课内的，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在背完之后，祁练也要开始寻找下一任目标。 他拎着丝巾，在其他人的歌声中，饶有兴致地转着圈，像是这是什么极其有趣的游戏。 然后一圈一圈转下来，坐在原地的原璟琛忽然发现，祁练手上的丝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而对面的林山月笑弯了一双眼睛。 原璟琛惊恐回头，果不其然，在自己身后看见了丝巾。 原璟琛：“……” 他拽起丝巾拔腿就跑，跟祁练左右虚晃了几圈，瞅准一个方向冲了出去——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祁练在自己原本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看向他的时候还带着些许歉意：“抱歉了璟琛。” 原璟琛：“？” 不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个游戏一般而言不是杀熟的吗？祁练怎么说也该逮祁澄或者穆楚裳吧，总不能是因为那两个都是女生所以祁练不好意思折腾女生？ 但为什么是他，不是还有个沈泽湘吗？ 仿佛看明白了他的疑惑似的，祁练笑了笑：“我跑不过阿澄。” 原璟琛：“……” 这么现实的吗？ 而且什么叫跑不过祁澄？又不用长跑，跑几步的事情，祁练这不是挺能跑的吗？ 然而事已成定局，他再一次成了输家，需要表演节目。 林山月笑眯眯地看着他：“小原也背书吗？” 原璟琛沉默半晌：“我给大家唱一首儿歌吧，很出名的，你们肯定都听过。” 他清了清嗓子，幽幽开口：“妹妹背着洋娃娃，走到花园来看花，娃娃哭了叫妈妈，树上麻雀叫喳喳。” 原璟琛：“我唱完了。”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沈泽湘，他狐疑地看着自家发小，犹豫半晌，开口：“琛儿呐……如果你唱这个歌是想吓唬我们……你这个感情拿捏得就不太到位，声音也不太合适。” 原璟琛冲他嫣然一笑。 沈泽湘倒吸一口凉气，摸了摸手上的鸡皮疙瘩：“我错了，歌不吓人，你好吓人。” 原璟琛收了笑容：“到你唱了。” 沈泽湘：“啊？” 原璟琛：“你不唱，游戏怎么继续？” 沈泽湘：“啊？” 沈泽湘一脸懵，宋初晴一开始也懵了一会儿，在发现祁练祁澄林山月都在笑之后，恍然大悟般“呀”一声，也笑了。 沈泽湘终于反应过来了是怎么个回事，不可置信地瞪着原璟琛，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琛儿啊我们这多少年感情了，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情分呢？你就这么玩儿我？有趣吗？” 原璟琛面无表情：“有趣。” 沈泽湘捂着小心肝：“你好狠的心——” 周遭就这么成了欢乐的海洋，等笑完，便又开始唱歌丢手绢。 这一回原璟琛直接就选了穆棠，同样凭借“意料之外”在穆棠这儿夺走一分。 玩游戏就图个高兴，穆棠笑吟吟站到中央，右手拿着丝巾，向众人展示了一下自己空荡荡的左手。下一刻，他左手握拳，用丝巾往左手一掠。 一把糖果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手心。 温敏茹宋初晴关瑶直接发出惊呼，而穆棠依旧维持着笑容：“女孩子们都有，一人一个不用抢。” 第二百零五章 落花满天蔽月光 每个女孩都分到了糖，包括成年多年的林山月。 自然，做出这件事的穆棠惨遭起哄。 这也是穆楚裳记忆里，穆棠为数不多的被起哄的时候，甚至可以说是第一回，毕竟过往在她的印象里，穆棠就是那个一天天闷在屋里不知道在做什么就算说了在做什么她也听不懂的三哥，就算大多数时候脸上都挂着笑容，跟人说话的时候也总一副亲亲近近的模样，但也还是叫人觉得疏离。 穆楚裳一直都知道，自家三哥对“抛头露面”“与随意一个人相谈甚欢”这种事情是不太喜欢的，能做到，但不喜欢。 所以能看到如今这么接地气的时候，也实在是难得。 祁延倒是还好一些，毕竟他们团队里面穆棠年纪算小的，当年他被起过的哄，他都在小师弟身上找了回来。 然后被小师弟想法子也找了回来。 不过这会儿看见穆棠居然都会用当年师兄师姐们给他们变过的魔术逗女孩子了，心里也生出了一种“吾家有儿终长成”的自豪，并且惋惜没能录下来发到师门群里。 老师看见了肯定很高兴，还会在下次见面的时候让穆棠变一个。 总归穆棠魔术已经变了节目已经表演了，把糖给女孩子们分下去之后就开始转下一圈。 他也果然没放过祁延，祁延直接唱了首小星星，然后在下一回合……并没能成功送走祁澄。 在祁澄反手逮住祁延的那一刻，原璟琛想起了那句“我跑不过阿澄”。 这会儿他只有一个念头，原来跑不过是真跑不过，祁澄根本不需要跑。 不过有林山月一抬手抓住温敏静“珠玉在前”，她这一出也没引起太大的注意。 祁延被抓住的时候也很惊讶，然后在下一圈果断放弃祁澄而选了林山月。 这回他赢了。 林山月的特长也是周所周知，但这会儿没带画板，同样没办法展示，但这也不是问题，人当场就给他们来了段孔雀舞，据说是画室里的人都会跳，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宋初晴一眼。 宋初晴原本以为自己会是下一个“受害者”，谁知道林山月相当果断地选了沈澜漪，而沈澜漪最终也没能跑过林山月，最终，在众人的注视下，沈澜漪嘿嘿一笑：“我会跳探戈，但我今天不跳。我要给大家带来一首耳熟能详的歌曲——” 经过一晚上儿歌的洗礼，当众人都以为沈澜漪也要唱儿歌的时候，他张口就来：“落花满天蔽月光——” 落花满天蔽月光，借一杯附荐凤台上。帝女花带泪上香，愿丧生回谢爹娘。 即便不好这口，听到这么个曲调也很难不觉得熟悉。 谁能想到沈澜漪个浓眉大眼的大小伙子一开口唱的就是帝女花香夭啊，还唱得有模有样的。 自然，他也没唱完全曲，就唱了这么一小段，依然迎来了满堂喝彩，连林山月都表示小伙子有前途想不想来画室当吉祥物。 沈澜漪十动然拒。 轮到沈澜漪丢手绢的时候，他第一轮不信邪地挑了祁澄，下场跟祁延一模一样，这会儿也是心服口服，第二场直接挑了宋初晴，最后坐在宋初晴的位置上，嘴上说着“对不住了”，笑容里却连半点儿抱歉的意思都没有。 第二百零六章 衣服根本不影响气质 宋初晴收下了他这声毫无诚意的“对不住”，想了想，果断也跳了一段孔雀舞，跟林山月跳得还是同一段。 温敏茹在边上笑得高高兴兴，拍手都拍出了残影。 之后宋初晴丢手绢，开始转圈之前，她恶狠狠地瞪了眼沈澜漪，然后开始施施然转悠，并在万众瞩目之下，把手绢放在了祁澄身后。 祁澄倒是又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倒没有像先前那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手，而是对被发现后一脸“果然如此”的宋初晴露出了一个笑容。 宋初晴会意，登时拔腿就跑，等她跑出半圈，祁澄在起身，不紧不慢地追上去。 然后没追上。 坐在祁澄位置上的宋初晴是真的有点儿不太好意思，但不妨碍她笑得高高兴兴，连脸都红了：“啊啊啊澄澄果然是爱我的！” 沈澜漪在另一边鬼哭狼嚎地起哄：“澄姐也爱我一次！” 然后他收到了祁练跟祁延友好的视线，当即整个人僵住，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 看了全场的原璟琛露出了属于过来人的微笑，觉得今儿这场戏是越来越有趣了。而沈泽湘则满脸的“我的傻弟弟哦”。 好在祁澄很快也出了声：“那我也跳段舞吧。” 沈澜漪：“好哦！” 沈澜漪再次收到祁家人的注目礼x2，遂收敛。 祁澄说跳舞，那就是跳舞，沈澜漪自己都会跳探戈，自然并没有对祁澄选择跳舞感到多惊奇。 结果她起势动作一摆出来，连带着祁练都愣了——虽说只是个起势，但那也是个标准的古典舞起势。就算是作为祁家人的祁延跟祁练，都没想过祁澄居然真的会跳舞。 甚至于，祁澄并不仅仅是“会跳舞”那么简单，天黑看不清表情，但祁澄整个人在舞姿中所表现出的东西已经足够他们看出来这并不是软绵绵地挥两下手。 沈澜漪甚至可以断定，祁澄练过，且不是心血来潮玩闹一般学了一两年的那种练过。 笛声忽然响起，打破夜色中的沉默，融入到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中，恰到好处地合上了祁澄的舞蹈。林山月往温敏静那边一看，果不其然看见温敏静在吹笛子。 舞蹈其实很短，甚至都没到两分钟，到祁澄开始收势的时候，笛声也弱了下去，给这一段急性伴奏收了个尾。 这一回，最先鼓掌的是祁练以及祁延，祁延笑意融融，不无好奇地看着祁澄：“澄澄居然还偷偷练了舞。” 祁澄拍了拍之前后翻时弄到身上的沙子，笑了笑：“有时候会跳，不过跳得不好，就一直没展示过。” 祁练：“阿澄的自我要求有点高了。” 这话祁澄没答，只温温柔柔地笑，倒是温敏静幽幽道：“所以，是谁给人选了这么一身衣服的？” 这话出来，大家的注意力才从祁澄的舞姿回到了祁澄的衣着上。 夜色里看不清衣服样式，但依然不难分辨出，这是沙滩衬衣和沙滩大裤衩。 所以刚才，祁澄就是穿着这么一身衣服，给他们来了一段古典舞。 而一边，穆棠就这么接上了温敏静的话：“师兄挑的。” 众人于是又齐刷刷看向祁延。 祁延笑容灿烂：“所以证明，衣服根本不影响气质。” 第二百零七章 晕船 衣着确实不能影响所有人的气质，反正影响不了跳舞的时候的祁澄的气质，她就是披个麻袋跳，估摸着也影响不了效果。 总结起来依然是祁澄牛逼。 而牛逼的祁澄此刻就拎着丝巾，目光在所有人脸上逡巡过一圈，最终，落在了穆楚裳脸上。 穆楚裳：“……我能直接认输吗？” 祁澄眉眼弯弯。 在穆楚裳认命一样打算唱丢手绢让祁澄丢手绢时，温敏静又出了声：“时间不早了，反正大家都已经轮过了，不如今晚就先回去睡觉吧。” 祁延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全场年纪最小的温敏茹，点头：“确实，未成年们该睡觉了。” 大部分未成年目瞪口呆，隐隐约约觉得这句话不该是用来说自己的，但自己又确实是未成年。 最终，在林山月的提一下，众人合唱了一首友谊地久天长，宣告这一天彻底落幕。 夜色中，一群人牵手的牵手散装的散装，浩浩荡荡回到住的别墅里，排着队洗完澡换好衣服，各自回房间休息。 虽说第二天不用早起，穆楚裳也没打算晚睡，先前温敏静说时间不早，那也确实是到了温敏茹该休息的时间，等会到来排着队洗好澡吹好头发这么一折腾，也已经过了十点，穆楚裳便也休息了。 她没有认床的问题，这一晚上睡得非常好，或许也是因为前一天可以说是疯玩了一天的关系，确实累，等第二天醒过来，已然天光大亮，一看手机七点半。 难得一次睡过头，对穆楚裳而言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她洗漱完下来，正好桌上也有准备好的早餐，一窝人吃了早餐，才集合驱车前往码头——今天的第一个项目就是跟渔民体验出海打渔，约定的时间是八点半，开船也没那么早，这会儿开车去码头时间绰绰有余。 一圈人其实都没有以这种形式出过海，这会儿包括祁延在内都挺兴奋，充满了对体验未知生活而产生的好奇。因为行程是早已经定好的，先前推荐他们体验这个的人也提醒他们要提前准备晕船药，谨慎起见，这些东西都由穆棠备齐了——毕竟虽说他们之间也有坐过船的，但还真就没坐过这种小渔船，游轮的颠簸程度和小渔船是没得比的。 后续事实也证明，带晕船药是明智的。 他们抵达码头之后，也在码头上等了个把小时，到九点四十分才正式起航，航程往返大概要四个小时，要等回到岸边才能做饭吃，故而上床的时候，他们也带了干粮以防万一。 然后干粮没怎么用上。 毕竟除了祁澄跟林山月宋初晴这几个，其他人都晕了个七荤八素，别说吃东西了，基本在吃过药之后，就都围着火炉昏昏欲睡。 所有人中，温敏茹是最叫人意外的，在她哥哥温敏静都一团狼狈的情况下，温敏茹没晕，一点儿霉运，还活蹦乱跳。 当然，活蹦乱跳的温敏茹也知道要体谅晕船的哥哥姐姐们，没缠其他人，就光缠着看起来脸色最好的祁澄说话，祁澄也没拒绝，由着她问东问西。 第二百零八章 开心 等船终于再海中央走了一圈然后靠岸，一群蔫巴巴的年轻人脸上终于有了点儿人色，等船上的饭做好，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正饥肠辘辘。 午饭用的是他们这一次出海捞上来的食材，小螃蟹一碟蒸一碟葱姜炒，小鱼用油爆过之后也是抄的姜葱蒜，捞上来的虾是白灼，沾上酱油已经足够鲜美，还有一些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船长也按着常做的办法做了。 最值得一提的是一锅粥——他们第一网捞上来了两只大螃蟹，这螃蟹就开开来之后跟一些小蟹以及虾熬成了粥，粥里只放了姜丝和胡椒粉去腥，没再加其他东西，下口的时候却比再怎么高端的烹饪都要鲜甜，叫一群年轻人欲罢不能，连最小的温敏茹都连喝三碗，甚至忘了吃些别的小鱼小虾小蟹。 等吃晚饭，便已经两点多近乎三点，一群人昨天在海边已经玩得尽兴，当下之后又踩了会儿浪花消了消食，就收拾好东西驱车前往市区。 这回倒有一点跟来的时候不同，他们开的是三辆车，回去的时候就尽量把行李都堆在了一起，然后在腾出来的空间里放上了先前跟渔民买的用泡沫箱装好冻好封好的海鲜，到时候一人一点带回家给家里——主要也是几个大的带。 他们去市区其实也不是为了玩，而是为了吃，去到市区也正好就是晚饭时候。 虽说同样是吃海鲜，但在市里和渔船上又不同。 渔船上主打的是鲜，食材简陋，做法也简陋，到市区里吃一顿，则是为了品尝当地的一些特色做法，以及中午在海里没能捞上来的类型。 譬如生蚝。 总归，不管是中午品尝食材最原始的味道，还是晚上感受人们多种多样的烹饪方法，一群人都吃得非常开心，这一顿令人满意的晚饭，也为他们这一次的旅途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回程较堵，加上在服务区休息的时间，等他们回到家，也已经到了半夜十二点。 时间不早，沈泽湘和沈澜漪两个原本便说好了寄宿在原家，而宋初晴也一早就说了要跟林山月住，故而由林山月送这几个，其他人各自回家——祁家三个还是先跟着穆棠车回到祁家，再由祁延把两个小的带回去。 鉴于穆棠的车也是五座，穆楚裳就跟了温敏静的车，由温敏静送到家门口。 回来的路上，温敏茹便已经累到睡着了，于是下车的时候温敏静跟穆楚裳也没出声，两个人之间是难得的安静。 再然后，穆棠穆楚裳关瑶各自回房，安安静静解决完个人卫生问题，又不约而同悄悄下楼加了个餐，才各自回房睡觉。 第二天大家都起晚了，也没人吵他们休息。 穆楚裳起床下楼的时候，就看到了楼下看报纸的穆老爷子，老爷子看了看她，露出来个笑容：“小关已经吃完早餐回房间了，她说你们这两天玩得很开心？” 穆楚裳点头：“特别开心。” 老爷子：“以后也可以多去玩，年轻人别一整天闷在家里。” 穆楚裳再次点头，然后弯了弯眼睛：“等高考结束之后，应该还会出去的，到时候爷爷也一起吗？” 穆老爷子一乐：“你们年轻人不嫌弃我老家伙就行。” 第二百零九章 能坑一个是一个 年轻人表示爷爷您愿意来的话那是我们年轻人的荣幸，于是祖孙两个愉快地约好了等高考结束一定要一起出去旅游，并且约上愿意一起的小伙伴们。 当天也是返校日子，虽说因为先前就约好要出门，穆楚裳跟关瑶已经提前完成了作业，但毕竟也疯玩了两天，这个上午她们也就没有再出门，而是在家里各自看了会儿书，中午又让做饭的阿姨做了一些前一天从那边带回来的海鲜，下午又被嘱咐着学习不要太紧张不要熬坏了身体，才被穆棠送着去了学校。 五一假期结束回来的这一周，同学们虽说还惦记着五一假期玩闹的畅快，但心里也记挂下一周的考试，并不敢太放松，虽说吧……周一周二考完周三就是春游，但期中考也依然是重要的。 但这是对于其他同学而言，对于穆楚裳和关瑶等人而言，这也不过是一次普通考试，而每一次普通考试，都需要认真对待。 所以他们的状况跟平常并没有差别——除了穆楚裳。 穆楚裳其实也是没有差别的，一次考试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也不至于叫她紧张，只不过当下，她需要考虑的事情多了一件。 从海边回来的第二天早上，爷爷其实跟她说了一些事情，是有关关瑶的。 穆家很早就查过关瑶，知道关瑶家里现在就剩下一个老人家，关瑶只有寒暑假才能回家陪着老人。 但接下来这个暑假很显然不一样，高二升高三的暑假，并没有往常那么长的假期，崇海的放假时间，也一向是从八月一号到八月十四，一共两个星期，相对而言已经算长。 只有两个星期时间，从奇楠市到关瑶老家所在的地方，不说来往一次也已经是舟车劳顿，关瑶还是个高三学生。他们自己家里也有高三学生，且有过不止一个，很清楚高三学生的时间有多宝贵，可如果关瑶不回去，那她跟老人分开的时间也未免太长了些。 穆家一向因为穆楚裳当年的事情有补偿关瑶的想法，考虑到两个孩子现在的关系其实也好，穆老爷子就问穆楚裳要不要问问关瑶，想不想到时候把老人家接到奇楠市这边，一直住到高考结束，就住在他们家，到时候孩子学习也学得放心一些。 穆楚裳其实也有这么个意向，原本就打算跟家里说了然后再问一问关瑶，如今老爷子提了，倒也省去了一个步骤。 只不过也不能急着问关瑶，她打算还是等到期中考结束之后，大家春游的时候再问一问，毕竟等那个时候宋初晴也差不多该去画室那边了，关瑶将会“失业”，她也就不能以方便给宋初晴补习的理由劝关瑶留在这边并把老人接过来。 所以，也不知道原璟琛能不能给力一点，总不能一味白蹭人家关瑶的课但不给钱吧。 就算大家是同桌，现在也能算得上朋友了，但能坑一个是一个啊。要知道，人家关瑶给宋初晴补可都是明码标价的呢。 原璟琛的压岁钱又不少。 第二百一十章 你最近好像经常在看璟琛 原璟琛倒没想到穆楚裳是在算计自己的压岁钱，只知道自己偶尔在课间遇上穆楚裳或是在穆楚裳面前路过的时候，穆楚裳看自己的表情格外的意味深长。 要不是知道穆楚裳现在对自己没意思，原璟琛就怀疑穆楚裳又要搞事情了——当然，在十分清楚穆楚裳对自己没意思的情况下，注意到穆楚裳不同寻常的眼神，原璟琛愈发觉得毛骨悚然。 穆楚裳未必想搞事情，但穆楚裳也未必不会搞他。 这个搞，跟沈泽湘心血来潮的时候搞他的搞是同一个搞。 祁练其实也注意到了穆楚裳的状态，如今他们关系愈发好，于是在又一次下课交换完各自最近的书单和读书笔记之后，祁练便顺口道：“你最近好像经常在看璟琛。” 他倒是没把那句“璟琛都被吓着了”说出来。 不过吓到的其实也不止原璟琛，毕竟注意到穆楚裳盯原璟琛的也不止祁练一个人，而其他人在这方面的脑洞显然要比祁练还大。 不管是说旧情复燃还是因爱生恨的都有，有些甚至说是原璟琛占用了关瑶太多时间，穆楚裳不高兴了——毕竟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在关瑶和原璟琛之间，穆楚裳更看重哪个。 关瑶，那可是被穆楚裳带着名正言顺住进了穆家并且不仅见过家长还见过温敏静的女人。 放以前，谁有这待遇啊，温敏静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见他很多时候都要花门票钱，门票钱还不便宜。 课时费也并不比门票钱便宜。 这些流言，祁练不知道穆楚裳知不知道，也不知道关瑶和原璟琛知不知道，他也注意到关瑶和原璟琛这段时间都沉迷学习，多半是不知道的，至于穆楚裳，她从来都不会去听这些事情。 因为流言跟祁练本人无关，祁练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如果他插嘴，流言多半就会跟他有关了，这样对穆楚裳照样不好。于是当下，他就顺嘴这么跟穆楚裳一提，也想着穆楚裳能不能意识到大家都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 而穆楚裳也是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摇摇头：“其实没什么，就是在想，他还打不打算请家教。” 这句话，坐在他们后排正中间的妹子也听见了，肩膀抖了抖。 祁练听完这么个答案，先是一怔，然后莞尔：“确实，璟琛如果补一下的话，还是很有希望往上冲的，我记得他这个学期一直在进步？” 穆楚裳点头。 确实，虽然每一次的跨度都不大，不过几名十几名，但也是在稳步上升，如果真的在高三拼一把，也未必不能考上不错的大学——在原本的故事线里，原璟琛就是在关瑶的帮助下，拼了一年，成功“逆袭”。 不过虽然两个人私底下这么讨论，祁练最终也没对“原璟琛请家教”这件事发表太多的看法，毕竟这是原璟琛自己的事情，就算是穆楚裳，也是不能强硬干涉的。 而他们身后，同学的肩膀抖得愈发厉害了。 谁能想到啊，班里的第一第二，在操心原璟琛的成绩和原璟琛请家教的问题，这看起来……真就离谱。 第二百一十一章 所以，你要稳住 原璟琛同样也没想到自己会收到来自穆楚裳和祁练的“关心”，依旧在纳闷穆楚裳怎么没事老盯着他。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在某个下课祁练拉着穆楚裳聊过之后，穆楚裳就没再盯他了，于是原璟琛对穆楚裳和祁练之间友谊的纯洁性愈发想入非非，十分怀疑是不是祁练吃醋了所以穆楚裳也有了表态。 这事上，他其实挺愁的，穆楚裳再怎么说也是他亲妈的干女儿，如果穆楚裳真的早恋……他好像其实也管不来。更何况穆楚裳跟祁练看着就不像是能搞出什么事情的样子，就算穆楚裳故态复萌，那祁练……好吧，能管他叫“璟琛”管沈泽湘叫“泽湘”还叫得百转千回含情脉脉的人仿佛也不是多正常的人。 这么一想，原璟琛赶紧给了自己脑袋一下——最近看关瑶监督沈泽湘用成语看多了，自己也中了沈泽湘的毒，百转千回含情脉脉能这么用吗？ 于是原璟琛痛定思痛，决定还是先看一下自己的成语摘抄，以免成为第二个沈泽湘。 穆楚裳对他到底有什么企图不要紧，总归不会把他弄死，但变成第二个沈泽湘事就很大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不想成为语文老师心目中的第二个“典型”，更不想因为这种智障问题浪费关瑶时间，关瑶带一个沈泽湘就已经很心累了，他要当一个体谅关瑶的好……同学。 一周的日子很快就过完，周六，关瑶最后一次去宋初晴家，这一次是把宋初晴所有的薄弱知识点以及需要加强练习的部分都给列了出来，方便宋初晴到时候去到画室那边之后自己找题做。 这一回穆楚裳是跟着关瑶一起去的宋家，去的时候也遇见了宋文渊，宋文渊坐在客厅里不知道干什么，看到宋初晴带着穆楚裳的时候目光也挺复杂，不过倒是难得没有阴阳怪气。 之后，中午，她们依然是跟着宋老太太那边吃饭，老太太有阵子没见过穆楚裳了，当下也问了问穆楚裳近况，又拉着穆楚裳问宋初晴的情况——虽说关瑶一再向她保证宋初晴真的没有问题，但老太太依然是问了一遍又一遍。 穆楚裳其实也不知道宋初晴近况，被问到，便笑着告诉老太太宋初晴最近很努力，成绩也比以前好了。 老太太于是又转向宋初晴，一再嘱咐宋初晴要谢谢人家小关老师，要记得人家对她好，然后以后去了画室也不能把学习忘了，不能辜负小关老师的教导，要吃饱穿暖，压力不要太大，大不了到时候回家，奶奶养她，给她找个靠谱的人家，以后让别人来照顾她。 宋初晴原本还有点儿鼻酸，听到最后也是哭笑不得，一一应了，吃晚饭又赶紧把穆楚裳和关瑶捞回了自己房间，然后对着穆楚裳笑得抱歉：“我奶奶……就是这样的。” 关瑶在边上笑：“奶奶也是关心初晴。” 这些穆楚裳当然了解，当下，她就看着宋初晴：“所以，你要稳住，将来也要让她放心。” 第二百一十二章 原璟琛觉得沈泽湘就是有病 穆楚裳跟关瑶下午回去的时候，宋文渊还在，甚至问她们需不需要送她们一程。穆楚裳当然拒绝了，毕竟从一开始就约了穆沉来接，然后，宋文渊沉默了片刻，有开口：“这段时间以来，谢谢你们照顾初晴。” 穆楚裳惊奇地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她也算是看出来了，现在的宋文渊跟以前有点不同，虽说因为她没接话的缘故，看上去又有些不耐烦，但这股不耐烦还是叫他压下去了。 宋文渊简直都不像宋文渊了，但穆楚裳能感觉出来，宋文渊依然是那个宋文渊。 依然是那个，向着宋淑晴，会为宋淑晴一掷千金，吃宋淑晴那一套的宋文渊。甚至在五一的时候，宋文渊照样是带宋淑晴出去玩了。他依然会讨好宋淑晴，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终于把宋初晴看在了眼里。 这一点，穆楚裳没打算探究。 她对宋文渊点了点头：“初晴也很照顾我们。” 宋文渊没再说话，穆楚裳也没有话要跟宋文渊说。之后，宋初晴把她们送到了大门口，跟她们说了再见。 这是这一年里，她们见的最后一面，毕竟在第二周期中考结束之后，宋初晴就直接回了家，然后被林山月接到了画室那边，开始参加早期的集训。 她没有再参加第二天的春游，也没有等到自己的期中考成绩出来——不过这个不要紧，集训也不是完全不让碰手机，虽然忙，看个成绩的时间也总还是有的。 宋初晴去了集训，穆楚裳和关瑶也要继续自己的学习生活，这段时间关瑶帮宋初晴补习的费用宋家也已经结清了，相当漂亮的一个数目，宋初晴暂时不打算动用，就存着，跟过去省下的奖学金一起。 期中考其实也只是一场中段考试，期中考结束之后，同学们甚至都来不及为自己未出的成绩惆怅，就开始为第二天的春游准备。 这一回宋初晴没在班上，但春游的队伍里多了个祁练，总人数其实是没有变化的，穆楚裳这群人的组合其实也没大变化，只不过穆楚裳这回跟关瑶坐在一起，祁练则跟祁澄同排，跟穆楚裳关瑶前后，而沈泽湘是毫不客气地拉着原璟琛坐在了他们旁边那排，旅游同行小伙伴成功会师。 要说上一回原璟琛还有点儿不知道怎么面对穆楚裳的尴尬，这回则只剩下了对缺德发小的嫌弃——他对坐在穆楚裳等人旁边没有意见，他甚至愿意跟祁练坐在一起，就是能不能有个人来收了沈泽湘？ 然而先前还跟他说如果没自己他就要成为孤家寡人的沈泽湘这会儿直接变了脸色，捂着自己的小心肝：“陛下真的忍心将臣妾孤儿寡母留在这陌生的人世间么？” 原璟琛：“……” 原璟琛觉得沈泽湘就是有病，没救那种。 关瑶听着其实也挺纠结，毕竟一时间她居然说不好沈泽湘这句话到底哪里没说对。 关瑶旁边的穆楚裳直接就别过了头——沈泽湘这句话分明是哪里都不对。 第二百一十三章 到时候再分道扬镳也不迟嘛 他们鸡飞狗跳，祁练和祁澄只觉得好玩，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他们鸡飞狗跳，顺便问他们吃不吃点心。 点心也是祁练自己做的，提前一晚上做好，早上让家里帮忙的人热好了，放在保温盒子里带过来，这会儿还是热的。 沈泽湘原璟琛跟学校春秋游跟了那么多年，啥时候有过这种待遇？加上先前他们也不是没尝过祁练手艺，这会儿直接本能护食——准确来说，是沈泽湘本能护食。 但其实也只是做出了护食的动作逗人开心，也确实把关瑶跟边上的其他同学逗乐了。 旅行的去程也确实比回程要热闹，同学们精神好，除了自己玩，跟车的班主任还组织着同学们唱歌玩游戏，玩的当然也是成语接龙和歌词飞花令，出的题也不算难，光是班里最活泼的几个带动着，再加上穆楚裳这一圈其实也有参与，平常一些比较文静的学生也跟着一起玩，车上便也十分热闹。 这回的目的地是跟奇楠市玉英市都交界的浅苓市市郊的一个游乐场，是他们附近最大的一个游乐场，也是周边这几个学校经常选择的春游秋游地点之一。 这会儿又正好是春游旺季，也说不准会不会撞上其他学校的学生，如果撞上了，那人还真是不少——不过哪怕不撞上，就自己学校这些人，过山车之类的项目其实也要排很久。 不过这都不重要，就算要排很久，喜欢玩的同学照样是要去玩的。 崇海中学到游乐园也是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在快要到的时候，老师也强调说，如果遇到了其他学校的同学，大家不可以跟他们发生冲突，有问题一定要找老师，不能让别人说，我们崇海中学出来的学生没有素质。 这话可以说是每一次出来春游秋游都会强调，这都高二下学期了，同学们当然也不陌生。 到地方之后，照例是先集队点人数进门，然后说集合时间吃饭地点，再然后班长给同学们发中午领盒饭的饭票，昨晚这一切，才终于解散，表示同学们这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穆楚裳关瑶祁练祁澄这四个当然不会分开，沈泽湘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拽着原璟琛表示想加入。穆楚裳倒是没立即说好，而是先看了另外三个小伙伴。 关瑶向来是没有关系的，如今她跟原璟琛沈泽湘也熟了，更不会说不好意思。 祁练同样不会拒绝同学同行的邀请，祁澄在祁练在的时候，也一向都是看祁练的，故而三个小伙伴都没有意见。 于是穆楚裳又看向原璟琛和挂在原璟琛身上不让原璟琛走的沈泽湘：“可能有一些你们想玩的东西我们没打算玩。” 沈泽湘：“那到时候再分道扬镳也不迟嘛！不过穆姐姐你们是不打算玩什么呀？鬼屋还是过山车，还是白雪公主的梦幻城堡？” 穆楚裳：“……” 她微笑：“没有，我就是打个比方，如果你们想去的话，也可以一起去看看。” 第一百二十四章 来游乐园哪有不坐旋转木马的 在确定要一起走之后，沈泽湘十分殷勤地把原璟琛赶去拿地图了，自己则表示如果有人要去卫生间的话，他可以帮忙看包。 穆楚裳也没跟他客气，反正同学之间，这些事情都是相互的，都决定了同行，总有你帮我看个包我帮你买个水的状况，没必要计较。 等人再一次举起，穆楚裳征求众人意见，问第一站要去哪里。 关瑶没想法，祁澄没想法，沈泽湘和原璟琛其实也没什么想法。 关瑶是因为原本就对机动游戏兴趣不大，祁澄没来过这种地方，但总体兴趣也不大，沈泽湘和原璟琛是来的次数多了，这会儿时间还早，很多年轻男孩子喜欢的项目都还没开始运营，他们也就乐得让穆楚裳先挑。 然后祁练就这么开了口：“要玩旋转木马吗？” 穆楚裳抬头，对上的就是祁练干干净净的一双眼，这双眼的主人看上去温和而认真。跟穆楚裳对上视线之后，他弯了弯眼睛：“延哥放在阅览室的一些书里会写，好像大家来游乐园都会玩旋转木马，我们也玩吗？” 祁练确实是认真在问这个问题的，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否定这一点。 但他们对于祁练问这个问题的想法却又不太一样。 原璟琛和沈泽湘眼里，祁练温柔地问穆楚裳要不要玩旋转木马。至于后面的解释，那完全是欲盖弥彰，而且这个说法……祁练他怎么就那么会呢？所以他一个男的到底为什么要装纯，还是在穆楚裳面前装纯？ 想到这，沈泽湘整个人都不好了，在震惊的同时，心中隐隐生起了对他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璟琛兄弟的怜悯——所以说为什么祁练那么快就能跟他穆姐姐形影不离无话不谈，而他璟琛兄弟甚至都不敢开玩笑地叫关瑶一声“瑶瑶老师”呢？ 这就是差距啊。 但凡原璟琛有人家这段位……啧啧啧。 而在穆楚裳和祁澄眼里……祁练确实是真诚发问，而提到祁延放在阅览室的书，估计也确实是因为在里面看到了旋转木马，才会以为都要坐旋转木马。 毕竟就算祁练看的书再怎么多，也不能指望他在没事的时候会研究游乐园是不是？ 故而对于她们而言，祁练这就是再正常不过的问话。 至于关瑶……关瑶小时候其实有去过游乐园，也坐过旋转木马，至于后来，虽然不太关注这方面的事情，但也依然知道旋转木马是“梦幻”的，对于祁练跟穆楚裳的关系，她是一万个确定穆楚裳没跟祁练谈恋爱，但有些时候吧……也确实是叫人误会。 可她又不好提醒，毕竟人家坦坦荡荡。万一提出来反而让两个人感到尴尬，相处的时候不那么自然，倒还不如不提。 最终，还是沈泽湘开的口，少年人目光清亮，笑容明媚，像是永远都不会有困扰：“咱练哥说得对，来游乐园哪有不坐旋转木马的！我看看啊，旋转木马就在正前方五十米，冲冲冲——”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一股子怜爱自沈泽湘心中喷涌而出 因为沈泽湘的“豪言壮语”，最终，一行六人一个不落地排进了旋转木马的队伍里，居然也不算突兀——或许也就是想沈泽湘说的那样，来游乐园哪有不坐旋转木马的？于是队伍里，男生也有女生也有，哪怕有男生是一脸的嫌弃，不也照样老老实实排在了队伍里？ 比如说六个人中的原璟琛。 而大多数人，其实是跟沈泽湘一样兴奋的，祁练这种隐隐含着期待的反而是少数。 毕竟，在崇海中学读书的孩子，长到那么大，谁没玩过旋转木马呢？连关瑶和宋初晴都玩过！ 如今，注意到祁练可以说是与众不同的神情，沈泽湘终于意识到，人家先前那句，可能，大概，确实不是在撩他穆姐姐。 众所周知，祁练曾经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风吹就倒的病秧子，而这么一个病秧子，确实，有可能，没出过门没来过游乐园。 也没有坐过旋转木马。 他忽然就想起，上一次秋游的时候，穆楚裳那几个人，带着视频里面的祁练玩了一圈，最后还一起上了摩天轮。 想必，祁练也是没有坐过摩天轮的。 不仅如此，先前在海边放风筝的时候祁练看起来也很高兴，还有烧烤，除了这些，可能还有很多很多对于他们而言触手可及但对于曾经的祁练而言是想都不能想的东西。 想到这，一股子怜爱自沈泽湘心中喷涌而出，瞬间占满了少年人幼小的心灵。 于是，在关瑶和原璟琛诧异的注视下，他抬手，拍了拍祁练的肩膀，一脸严肃：“祁练。” 祁练回头，眼底还有温温和和的笑意以及即将体验没体验过的东西的愉快：“泽湘怎么了？” 沈泽湘一脸郑重：“今天，你有什么想玩的想体验的，都可以跟我说，我对游乐园很熟，保准给你弄一个完美游玩的路线。” 他突然说这些，祁练虽说有点儿诧异，但还是冲他莞尔：“那就拜托泽湘了。” 沈泽湘心中登时又生出了一股成就感，他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旋转木马，认真建议：“你第一次坐旋转木马的话，我建议你选择马，马比马车有趣，不过如果你对马车也感兴趣的话，下午集合之前如果时间充足，我们可以再玩一遍，反正旋转木马排队的人不多。” 祁练点头，笑容灿烂：“谢谢泽湘。” 沈泽湘成就感持续上涨：“对了，你现在能玩刺激性项目吗？像过山车大摆锤海盗船那些其实都很有意思，但如果不能玩的话还是不要勉强，我们这边的碰碰车小飞猪那些都做得不错，白雪公主的梦幻城堡听起来虽然有点幼稚，但安排真的可以，里面的影像做得超级不错的……” 他还要滔滔不绝，穆楚裳终于出了声：“要往前走了。” 沈泽湘这才闭着嘴，然后还恋恋不舍地看着祁练：“我们一会儿继续说啊，咱们得先找一匹马，我看那匹紫色的就很不错，拍照绝对帅气的！” 祁练：“谢谢泽湘。” 第二百一十六章 原璟琛毫不留情地笑了 旋转木马上，空着的马其实不少，但空着且连载一起的马却又不多，尤其他们并不是排在最前面的，关瑶穆楚裳和祁练都成功上了马，而祁澄想了想，上了穆楚裳的马旁边的南瓜马车。 眼看着前面没有两匹空出来的马了，沈泽湘毅然决然拉着发小原璟琛，跟祁澄上了同一辆马车，六人组总算没在第一个游戏就分散。 虽说走散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沈泽湘坚持认为，就是要大家凑在一起才叫热闹，如果连旋转木马这种游戏都不能凑在一起互相拍照，那还有什么游戏能凑在一起？ 所以，能凑就凑。 一开始的时候，沈泽湘也确实在热情地帮祁练关瑶穆楚裳拍照，甚至还留了两张他极不情愿但依然配合了的璟琛兄弟的照片，最后拍到端坐在他们对面的祁澄的时候，沈泽湘忽然愣了愣，喃喃道：“同样是坐马车，有澄姐在……怎么感觉咱们俩就像公主的男仆似的？” 一句话，直接把祁澄都给逗笑了。 沈泽湘：“好家伙，我居然能把那么高贵的公主殿下逗笑，我要夸夸我自己——而且澄姐到底是怎么做到连笑起来都那么有范的？” 他看了看旁边的穆楚裳，又回去看祁澄，继续哔哔：“而且这范跟我们穆姐姐还不一样，嘶，澄姐你真的不是那种大家族里养出来的大小姐吗？就那种古代的那种，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的那种……对！高门贵女！” 原璟琛直接就没眼看了，而祁澄也笑得有点儿绷不住，否认道：“真不是，我其实没见过我爸妈。” 沈泽湘一愣，理智回归，也终于想起了有关祁澄的一些传闻，当下立即道歉：“对不起。” 祁澄又笑了笑：“不是什么大事，我以前过得挺好的，有人对我很好。” 沈泽湘连忙跟着捧场：“那是那是，咱们澄姐一看就被养得特别好，那个词叫什么来着？钟灵毓秀，鬼斧神工！” 边上的原璟琛：“……” 隐隐约约能听见他们说话的穆楚裳：“……” 而祁澄还在笑，笑的同时也没忘记纠正：“钟灵毓秀跟鬼斧神工都不能用来形容人。” 沈泽湘：“对对对我记得这个瑶瑶老师给我讲过，我错了我错了。” 祁澄：“而且不管是高门大户里的贵女还是正正经经的公主，身边可能都不会跟你们这样的男仆，就算是丫鬟，也不会这么咋咋呼呼，要不然，放出去就是个定时炸弹。” 沈泽湘一噎，原璟琛毫不留情地笑了。 或许是祁澄这会儿表现得过于好接触，说的话也比平时多，他一下子就忘了平常的距离，像是对着穆楚裳和原璟琛那样，一脸受伤地看着祁澄：“所以澄姐你是在嫌弃我吗？” 祁澄看着他，再一次轻轻柔柔地笑开：“贵女和公主身边不会跟这样的男仆，但我不是贵女也不是公主，你也不是男仆，作为朋友的话，不管怎样都很好。” 第二百一十七章 玩转游乐园 沈泽湘的喜悦心情持续到了这一圈旋转木马结束，直到看着出口处祁澄和穆楚裳并肩离开的背影，才意识到，祁澄后面那句话，仿佛并不是在夸他。 当然也没在嫌弃他就是了。 也难怪他璟琛兄弟对他嫌弃得很，直接就抛弃他，跟着关瑶走了——亏他还以为他璟琛兄弟被祁练刺激得终于开了窍，结果是“对比起跟个傻子走那还是选择打扰女神”的意思？ 他这会儿倒是忘了，是他自己对还要带祁练玩遍游乐场这件事念念不忘，一下马车就把他亲爱的璟琛兄弟舍了，他落单的璟琛兄弟才得到了心地善良的关瑶的“眷顾”。 不过就算记得，沈泽湘也不会有别的情绪，毕竟只是冷落一下他发小又不会寻死觅活，只要兄弟死不了，那就不用太在意兄弟的死活。 于是，他毫无心理负担地开始跟新鲜出炉的祁家兄弟分享自己逛遍周遭游乐园的“心得”，在以穆楚裳为首的其余五人的纵容下，带着祁练先后体验了碰碰车、旋转茶杯、弹跳青蛙、儿童版丛林飞车、矿山车，还体验了丛林攀爬的项目。 最后一样穆楚裳跟原璟琛没有兴趣，在祁澄也陪着关瑶去了之后，两个人就留在原地看包。 之后，因着担心会弄湿衣服，他们也就没有去尝试激流勇进和同为水上项目的枪林弹雨。沈泽湘虽然有点遗憾，但也表示问题不大，等以后有时间了，他可以带祁练去那种专门的水上乐园玩。 这些项目玩下来，其实也到了十一点多，一点之前都有饭吃，他们就商量着到底要不要进一趟鬼屋，毕竟这个游乐园的鬼屋也是出名的，正好最近的还是古堡主题，除了恐怖元素，还有点别的有意思的东西。 如今的穆楚裳对这个兴趣也不大，原璟琛是一向兴趣不大，关瑶有点想去但又有些害怕，最终穆楚裳拍板：“玩完这一个再去吃饭，或者下午两点之后再过来玩这一个。” 这样的话，就算真的恐怖，也不至于吓到消化不良，至于吓到吃不下饭什么的……穆楚裳认为，应当，不至于。 最终，沈泽湘决定饭前去。理由是就是有那么个万一，到时候下午玩一玩云霄飞车大摆锤ufo什么的，原本属于鬼屋的那点儿惊悚估计也给冲没了，不至于惦记到晚上回家。 至于后劲什么的，要找个有后劲的项目估计还挺难。 众人达成共识之后，便排进了队伍，这会儿人并不算多，等的话估计也是十多分钟的时间，最多不会超过半小时，过去之前沈泽湘忽然拉住几个女孩子小声嘱咐说要小心，里面黑的话可能有些人手脚会不那么规矩，女孩子最好走在中间。 祁澄在边上认认真真地听了，听完之后想了想，表示：“阿练可以走最前面，我断后。” 祁练闻言看了她一眼，眼底担忧一点儿没掩饰。 沈泽湘见他们这么严肃，又补充：“不过今天大多数都是我们自己学校的人，应该也不至于有这么人渣的，到时候注意一下别跟别人靠太近就好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赤蔷薇庄园 沈泽湘是认为祁练在担心祁澄所以出言安稳，同时也希望女孩子们不要这么紧张，放松心情玩，但更了解祁澄和祁练的穆楚裳认为，祁练担心的可能不是这一点。 至于担心的到底是什么，她有猜测，但不能肯定，不过这不重要，总归项目还是要体验的。排队过程中，为了转移同行的女孩子们的不安，沈泽湘甚至还查了查这一次的主题背后的故事。 这里的鬼屋主题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这一次主题是古堡系列，故事名为《赤蔷薇庄园》，说是这座庄园里面住了一个像蔷薇花一样娇嫩的少女，是伯爵的女儿，少女患有某种奇怪的病，外界的阳光、雨露、微风、花香等一切有一切对于大多数人而言都十分美好的东西，对于她来说却是致命的毒。 因此，她的父兄为她修建了一座美丽的城堡，城堡外种满了艳丽的赤色蔷薇，城堡中有仿真的太阳，仿真的风，仿真的花，还有父兄命人调配的不会伤害到她的香，还为她寻来了全世界最美丽的宝石和丝绸。她不能接触外面的世界，却已然拥有了全世界。 这座外围种满血色蔷薇的城堡名声在外，所有人都知道里面住着这样一位少女，传说少女的肌肤比花瓣还要娇嫩，少女的容颜胜过月光，而且，少女不老。 并非无人好奇，然而那有着森严的守卫，轻易不让人进入。 终于有一天，一位勇敢的年轻人避过了所有的守卫，沿着城堡的墙，爬上了最高的房间。 然后，他再也没走出这座古堡。 那之后，城堡周围开始发生怪事，先是城堡的守卫离奇消失，之后又是夜半无人时的怪异风声，再有一天，伯爵溘然长逝。 没有人得见伯爵的尸体，伯爵的儿子、少女的兄长继承了父亲的爵位，在面对其他人关切的问候时，男人脸色苍白，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却说自己和父亲不曾遭遇什么，父亲的年纪也大了。 再然后，年轻的伯爵也失踪了。 寻找他们的人企图进入城堡寻找伯爵最后的亲人、也就是那位美丽的小姐，谁知就在当天晚上，城堡燃起了一场大火，倾盆大雨也未能将其熄灭。 大火烧了三天，火灭之后，众人靠近城堡，惊讶地发觉古堡外面的血色蔷薇非但没有被烧死，还在一朝一夕之间全部盛放，美得不像人间。 等他们走进城堡中，才发现，古堡里面的东西都烧得干干净净，什么珠宝衣服名画，当初千金万金求不来的好东西，如今都成了灰烬——哪怕珠宝不该是能烧着的东西，可确确实实没能留下。 当人们推论是不是有人盗走了那些东西的时候，终于有人发现了城堡中没被烧毁的东西。 也是城堡中唯一没有被烧毁的东西。 ——那是个人偶。 一个少女的人偶，巧夺天工，栩栩如生，连肌肤的文理都与真人无异，仿佛下一刻就能迈步走向他们。 从那一天开始，城堡中的怪事再也没断过。 逐渐的，没有人再敢接近那座城堡，也没有人再敢接近那一片蔷薇林，他们把那儿叫做赤蔷薇庄园。 不可靠近的，赤蔷薇庄园。 第二百一十九章 你看着祁练干什么? 念完故事背景之后，沈泽湘还挺兴奋地看向小伙伴们：“我们运气好诶，这个主题虽然不是这里最经典的，但绝对是过往所有主题中最漂亮的，听说他们那些道具什么的，都做得超级好的！简直是少女心的天堂！” 穆楚裳看了他一眼，没开口，默默拉紧了关瑶悄悄牵过来的手，跟关瑶小声耳语：“怕的话我们可以不玩。” 关瑶确实是怕的，但也确实想玩，而且现在对于她而言，更明显的情绪其实也并不是怕，于是她摇摇头说没事，倒是没有试图去分析这个故事。 而原璟琛还保持着原本的姿态，笔直地站在那里，祁澄倒是看着祁练，难得有这么明显的指向性。 祁练则回视她，笑容坦荡。 沈泽湘看不懂他们之间的哑谜，当下也开口了：“澄姐，你看着祁练干什么？” 祁澄闻言转向他，笑意盈盈：“泽湘你记得吗，阿练以前身体不好的时候，也是不出门的。” 她说得意味深长，一下子，沈泽湘的鸡皮疙瘩就起来了。好歹周边人多，他迅速找回自己的智商，摸了摸胳膊，朝着祁澄干笑两声：“不一样不一样，咱们练哥以前还是来过学校的。” 祁澄弯了弯眼睛：“我的意思是，阿练那里也有很多好东西，大家遇到什么有意思的都会给他带，他自己房间都放不下，在他表示多带些不同的书之后这种情况才好转。” 她说完，又看祁练，祁练冲她眨了眨眼，笑容无辜：“我记得你来了之后，家里的东西都是一式两份的。” 沈泽湘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半晌，幽幽开口：“所以，你们眉来眼去就是为了炫富吗？你们自己听听这合适不合适？” 祁练笑容依然无辜：“眉来眼去用得不太合适。” 祁澄：“他说得对，这方面他擅长，泽湘如果学不好的话可以多找他，反正他现在身体好，精力充沛。” 沈泽湘一脸纳闷：“所以为什么连你们两个都会内讧啊？” 祁练看看祁澄又看看他，最终转向旁边手拉手看戏的穆楚裳和关瑶：“我跟阿澄这算是内讧吗？” 穆楚裳斩钉截铁：“不算。不过有一点，沈泽湘的语文由祁练来教的话恐怕不太合适，有点太超前。” 祁练眉眼弯弯：“其实没事，试试也行。” 猝不及防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沈泽湘左看右看看不明白到底咋个回事，最终只能看向自家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璟琛兄弟。 然后，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璟琛兄弟往后退了小半步，仿佛在说，我不认识这傻子。 沈泽湘：“……” 沈泽湘觉得这个世界不能好了。 也就是在这么玩笑的过程中，他们逐渐成了队伍最前面的人，在前一组进去了一段时间之后，工作人员用对讲机跟另一边的工作人员确认了几句，然后转向他们：“一起的吗？” 打头的穆楚裳点了点头：“一共六个人。” 工作人员拉开绸带：“行吧，你们进去吧，祝你们玩得愉快。” 第二百二十章 欢迎你们来到我的花园 入口处有厚重的幕布，在他们进去的时候被掀开，等他们完全走进去，幕布便又被放下。 阳光被完全隔在了外面，里面光线很暗，走在最前面的穆楚裳牵着关瑶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才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象——短暂的走廊后面，出现的是大片大片的赤色蔷薇。 当然，只有走道两边的是布置的花，更远处的“大片”则是投影。 花确实红艳，浓稠得像血，而空气中也有种若有若无的香气，伴着凉凉的风飘过来，缠着人的脸颊和脖子滑过去。 确实做得精致。 穆楚裳没有松开关瑶的手，嘱咐了一声“小心脚下”，就拉着人继续往前走，一面把路挡住。而他们后面，传来沈泽湘明显弱了很多的声音：“我记得在故事背景里，蔷薇花开得好，是因为肥很足。” 至于什么肥，他没说出来，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穆楚裳倒不至于叫这点儿东西吓着，实际上，她是完全没在怕的，当下感受到关瑶拉着她的那只手因为紧张下意识在用力，也捏了捏关瑶的手，回头对她笑了笑：“其实场景做得真的漂亮。” 关瑶点点头。 确实是漂亮。 她身后，祁澄开口：“怕的话，不如我走最前面，然后楚裳你拉着关瑶。” 关瑶想说不用，穆楚裳想了想，给祁澄让出位置：“那就麻烦澄澄保护我们啦。” 他们在这里看了一会儿，直到通向另一边的门被打开——这一点也是被提示过的，这个主题有个特别的机制，为了确保客人能有足够好的体验感，他们是一批一批进去，一批四到八人，在一批人离开房间之前，下一批不会被放进来，前半部分的房间都这样。 等门打开，他们便走了进去。 花海之后是城堡大厅，这个场景做的应该是城堡烧毁之前的，不管是能触碰到的道具还是后面作为场景的幕布，都称得上精美，虽说不至于叫人身临其境，但也真的是漂亮的，甚至还允许游客在这里拍照合照——不过进场的时候工作人员其实也都有提醒，请游客保管好个人财务，尤其是把手机拿稳，穆楚裳他们干脆都把手机放在了包里，这会儿也没有拍照 城堡大厅之后就是画廊，画廊上挂着不同的画，有故事主人公父兄买给主人公的，也有主人公自己画的，主人公自己的画用的是很鲜亮的颜色，生机勃勃，只不过顶着看久了，又会觉得颜色是在太热烈。 走到这里，他们可以说已经放松了很多，能好好地欣赏这里的画和别的东西。 而等他们走到下一个场景的时候，走在前面的祁澄还好，关瑶直接就捂住了嘴巴，跟着进来的沈泽湘更是直接出声：“哇哦。” 这里非常亮堂，亮堂得就像外面一样。 这是个方方正正的房间，正中间摆放着四四方方的餐桌，餐桌上有漂亮的架子，架子上有精致的点心，桌上还有茶壶，茶杯做成花瓣样式，桌子周边还有漂亮的凳子。 很显然，这是餐厅。 而餐厅的布局和画廊大厅都不一样，餐桌的周围，是一片人造花海，顶上甚至有仿制的云朵和鸟儿，叫人轻易便能想到故事背景里面的介绍——女孩不能出去，于是女孩的父兄把一切都送到了她面前。 就在他们站着不动的时候，如蜂蜜般甜美的声音凭空响起：“欢迎你们来到我的花园。” 第二百二十一章 沈泽湘回头看了一眼 第一个发出惨叫的是沈泽湘，关瑶还没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到，却叫沈泽湘那一嗓子吓得直接抱住了穆楚裳——这还是她跟穆楚裳认识并成为朋友之后，第一次以这么“密不可分”的姿态跟穆楚裳黏在一起。 穆楚裳被抱住的时候先是懵了一下，回过头就发现沈泽湘正以一模一样的姿势抱着原璟琛。问题就在于，关瑶抱着穆楚裳那叫小鸟依人，而沈泽湘用同样的姿势抱着原璟琛……场面倒算不上难看，就是原璟琛看上去有点儿生无可恋。 事实就是，尽管原璟琛看上去生无可恋，但他没直接把沈泽湘推开，站在他们身后的祁练依然保持着微笑，看上去无端有点儿尴尬。 不过这种尴尬其实也没有持续太久，在意识到什么都没有发生之后，沈泽湘就松开了原璟琛，而穆楚裳也拍了拍关瑶，在人不好意思地松了手之后，倒没说什么如果害怕我们就退出去的话——毕竟关瑶这回确实不是被别的什么吓到了，而是被沈泽湘那一嗓子吓成这样的。 祁澄比较直接，她在这个屋子转了一圈之后，在走廊里看了看吓个屋子，转过头来，冲关瑶笑了笑：“下一站应该是小姐的寝室，很好看。” 祁澄告诉关瑶好看的，必定不是吓人的。不过同样，刚才的声音很显然算是某种提醒，既然是这个赤蔷薇庄园的小姐的寝室……那还真说不准会有什么东西。 毕竟故事背景里，人偶发现的地点就是寝室。 在看过了餐厅之后，一行人也继续往前走，就走进了少女的寝室。 走进去之后就发现，祁澄确实没说错，网上也没说错。 少女的寝室，非常漂亮。 有梦幻无比的公主大床，又精致的梳妆台，梳妆台上有首饰盒，首饰盒里是各种漂亮的首饰——自然，这是投影。而床另一侧，是巨大的衣柜，衣柜半开着，能看见里面一层叠着一层，都是漂亮裙子。 这些是触碰不到的，触碰得到的则是墙上的一些挂饰之类装饰，同样漂亮，一点儿不像粗制滥造的。不止如此，房间里甚至还放着音乐，是女孩轻轻柔柔的吟唱，嗓音明亮，光听着，就能想象出少女某种的光。 本着不能白来一场的念头，沈泽湘甚至在少女的床上坐了坐——确实软和，看得出来游乐园下了本钱。 然后，就在他们打算走向下一个房间的时候，寝室的灯忽然暗了暗，歌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轻笑，以及一声响动。 也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沈泽湘回头看了一眼。 就在那张漂亮的公主床上，在他刚才坐过的一模一样的位置，多了一个少女。 精致漂亮，漂亮得不像真人——不过那原本也不是真人，不管是过于精致的面容还是能看出来不是真人所有的关节，都昭示着少女的身份。 那是一个人偶。 穿着漂亮衣裙，脸上带着不变的甜美笑容，能令任何一个人心折。 ——如果那是个真人的话。 第二百二十二章 也不过如此嘛 之后，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具体表现为，沈泽湘惨叫着抱住了僵直的原璟琛，原璟琛一个紧张也拽住了边上的祁练，然后整个视线被沈泽湘挡住，踉跄了两步，祁练也只能是伸手去扶着他以防他两个一起摔倒。 相对而言，女孩子那边就稳重了很多，在沈泽湘惨叫之后，关瑶一半是被沈泽湘这声惨叫吓着了，一半则真的是被突然出现的人偶惊到，当下拉着穆楚裳和祁练的手就是一紧，也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呼。 然后就被祁澄捂住了眼睛，祁澄清清淡淡的声音响在她耳边：“别怕，都是假的，这里没有危险。” 于是关瑶刚刚还有点儿揪起来的心就落了回去，她摇摇头，等祁澄松了手之后对祁澄笑了笑：“没事，我不怕，谢谢澄澄。”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她也依旧不太敢去看端坐在床上的人偶少女，脸色也有点白，显然还是吓到了的。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会被吓到实属正常，更何况关瑶还是第一回玩这种，祁澄拍了拍她的背，穆楚裳看了看通向后面的路的门，轻声嘱咐：“别怕，祁澄说得对，都是假的，后面应该就是故事的后半段了，你如果怕就闭着眼睛拉近我们，我跟祁澄带你走。” 关瑶点了点头，没松手。 穆楚裳又看了看边上那堆，提醒道：“我们往前走吧。” 沈泽湘：“好好好我们快走，虽然这个小姐姐长得好好看但真的好吓人啊她坐的那个位置我刚才就坐在那里她到底怎么出来的，所以说这个鬼屋隔那么长时间才放一批人就是居心不良吧。” 穆楚裳：“出了这扇门之后就不会有前面房间的人不离开后面的人就没办法进入的限制了，怕的话可以跑。” 沈泽湘：“谁谁谁谁说我怕了，那么精美的鬼屋我肯定要一个不漏地看完。” 穆楚裳：“……哦。” 关瑶另一边，祁澄开口：“走吧，我们在这里太长时间的话，后面的人也过不来。” 她的观点得到了穆楚裳的赞同，于是两个女孩子一左一右牵着关瑶，走进了新的环境。 光线再一次暗了下来，走出女孩的房间之后，看到的就是餐厅。只不过这一次的餐厅跟先前看到的不同，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地灰烬，倒跟故事背景里面被焚烧过后的城堡吻合。 按理说，这样一个房间，也是不恐怖的，谁知，红光忽然亮了一下，再看时，左右投影出来的城堡的窗后忽然爬上来大片大片的红色花朵，在墙壁上快速蔓延，原本安静的空间也响起了哭声。 不单是女孩的哭声，还有各种各样的哭声。 沈泽湘：“卧槽！” 他们原本还在打量这个房间，这一下吓得，差点儿就忘了怎么走——自然，也有点好奇的成分，好奇接下来的剧情。 十秒之后，红花褪去，哭声止息。 沈泽湘：“好像也不过如此嘛……走吧走吧让我们看看前面都有些什么。” 第二百二十三章 冲他们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事实证明，后面比前面还要混乱，到画廊那里，前半段尚且还好，到后半段，设计者就没再掩饰自己的险恶用心——场景不再是被烧毁的空荡荡只有灰烬的城堡走廊和以逆天姿势长进来仿佛要刺穿人眼睛的血色蔷薇，而是成了依然存在的画和企图从画里爬出来的各种各样的东西。 就这样，设计者还没放过地上因东西燃尽而留下的无机物。 许多故事里，灰烬里会开出最为艳丽的花，而在这里，灰烬中不仅会开出血红色的花，还会长出各种各样的手。 有身着铠甲的，有光着的，有套着应当是属于女仆的袖套的，还有拽着怀表的，握着剑的……各种各样的人，他们的手臂从底下的灰烬里伸出来，有投影，也有道具，企图抓住过路人的手。 声音也不再只有哭声，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声音仿佛就响在他们耳边，蛊惑着他们。 留下来吧……留下来陪我们吧…… 我们一起成为小姐的玩伴，这样难道不好么？ 自然，留下来是不可能留下来的。 关瑶虽说十分紧张，跟穆楚裳和祁澄相牵的手都握得很紧，但到底，没发出什么恐惧的叫声——算起来，应当也是设计者的恶趣味，先前那些漂亮的房间膈应一直都做得很好，他们听不见先前进去的人的动静，自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离得远而且不吓人，所以才听不见动静。 但现在，他们耳边除了鬼屋里面本来就有的营销和bgm，里面有着女孩子的尖叫，甚至还有显然来自于终年男人的“啊啊啊”。 房间的顺序刚好是跟来的时候相反，画廊之后就是大厅，鬼屋原本就做了两层，先前他们在大厅沿着楼梯上了画廊，这会儿也要走楼梯下去。 自然，不可能真做成城堡里的大楼梯，楼梯就是单独隔出来的空间。 或许是担心游客摔倒或者出现踩踏事件，楼梯这儿光线并不算暗，至少都能看清，而楼梯上也没有什么吓唬人的元素，只不过是没有像来的时候那样，有着漂亮的装饰和花。 不过或许没有还更好，毕竟有的话，难保游客不会自己吓自己。 然后，到楼梯尽头，也有一段小走廊，几个女孩子挤在走廊那里，没往外走。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关瑶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大家都穿着一样的校服，估计就是上一批，先前他们听到了尖叫声的那一批。 那几个女孩子看到他们的时候也吓了一跳，然后摆着手让他们先走。 穆楚裳本身就不怕，看了看关瑶确定关瑶没问题之后，果真就往前走了，后面沈泽湘也拖着祁练和原璟琛跟上。 跟想象中不一样，大厅里并没有什么血腥恐怖的场景，也没有滚得到处都是的脑袋手脚和眼珠子。 有且只有一个漂亮人偶，就在大厅地毯正中，在他们看过去的时候，脖子上的关节正好活动了一下。 精致得不像活人的人偶抬起头来，根据设定好的程序，冲他们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第二百二十四章 恭喜完成挑战 就这一下，事情忽然就变得不可控了，穆楚裳只听见一串“哇呀呀呀呀”，就看见沈泽湘蹿了出去。 或者说，是沈泽湘抱着原璟琛一条胳膊，两个人拔足狂奔，带得被原璟琛拽住手腕的祁练不得不跟着跑。三个人就这么伴随着沈泽湘“哇呀呀呀呀”的叫声，跌跌撞撞地飞了出去，不多时就消失在了另一个门里。 穆楚裳：“……” 她侧头看了看自己身边，关瑶的眼睛被祁澄用手挡着，整个人不明所以。祁澄好整以暇地盯着人偶看了会儿，像是在欣赏，等欣赏够了，才开口：“是人偶，很漂亮。” 关瑶：“……” 有了后面这三个字，其实也不是特别怕了。 然后，覆在她眼睛上的手松开，她和人偶来了个面面相觑。 关瑶：“……” 小姑娘确实漂亮，但小姑娘笑得也确实挺叫人咯噔的。但沈泽湘飞出去……到底还是有点儿夸张。 她没往多里想，只当沈泽湘是特别害怕人偶一系列的东西，毕竟也确实挺令人发憷的。 然后，三个女孩手牵着手，小心翼翼地从人偶身边绕开，走向了另一扇门——或许是设计者良心尚存，又或许是成本有限，人偶就只是在那里笑，倒没有再弄出什么幺蛾子，原本跟在他们身后的几个女孩子也快速跟上他们的脚步走过了这个房间。 通往最后一个房间之前的走廊里，三个男生就在那里等着她们。 看到人，穆楚裳还有点儿诧异——如果她猜得没错，后面应该就是最后一个房间了，就是来的时候城堡外的那片蔷薇花海，她原本以为，沈泽湘能带着另外两个就这样一路跑出去。 等她们也抵达，沈泽湘便转回到进入新房间的方向：“总算来了，走吧走吧我们别挡着路。” 说完就真的迈开了步伐。 最后一个房间其实并不恐怖，还是那片蔷薇花海，里面的东西也是他们所预料到的。 最显眼的花朵，有着最好的肥料。 而在这座庄园里消失的每一个人，都是花海的肥料。 风力，蔷薇摇曳，仿佛少女的笑容。 再然后，他们闯出去，看见了光，亮堂堂的，仿佛希望。 出口处的工作人员笑意盈盈：“恭喜完成挑战，可以看一看我们的纪念品哦。” 众人定睛一看，才发现他们已经出了场景，面前的还真就是一个纪念品商店，货架上琳琅满目，人倒是不算多。 沈泽湘回过神之后，先是看了看三个女孩子，发现三个女孩子手牵着手，还维持着穆楚裳跟祁澄把关瑶护在中间的模样，再看他们三个男生——、 他已经没抱着原璟琛了，在最后一个房间之前，他就意识到原璟琛其实也是个不可靠的，表面不出声，其实怕得很。 他现在抱着祁练的一条手臂，而祁练的令一条手臂被他惊魂未定的发小紧紧拽着，而祁练本人站在中间，笑容和煦，且带着不易察觉的尴尬。 沈泽湘：“……” 他赶紧是松了手，还帮祁练拍了拍被抱得变了形的校服袖子，然后干笑两声，转身去看纪念品。 结果一转头，便倒吸一口凉气：“不是吧怎么连人偶都是你们的纪念品啊，用来干嘛，放床头？” 第二百二十五章 那家现在没开 等比例缩小的玩偶手办到底可以用来做什么，这一点，工作人员兼店员当然是笑而不语，穆楚裳则是沉吟半晌，看向如今终于能好好看一看人偶到底有多精致多漂亮的关瑶：“喜欢吗？喜欢的话就当我送你的，我记得你生日好像也快要到了。” 关瑶一愣，看了看摆成一排的精致的人偶，又看了看看上去并不是在开玩笑的穆楚裳，犹豫了一下，开口：“虽然确实很漂亮但还是……不了吧。” 沈泽湘说得没错，确实不管是放在床头还是放在书桌，看起来都瘆得慌。 穆楚裳闻言笑了笑，倒是没有坚持，反观另一边，祁澄速度很快，当下已经挑好一个人偶和几串赤色蔷薇钥匙扣去结账了，俨然对自己挑好的纪念品十分满意。 关瑶是向来不买纪念品的，穆楚裳也没看到感兴趣的，在祁澄买好之后，就跟祁澄一起等几个为了避免尴尬开始认真挑纪念品的男生。 主要是等沈泽湘跟原璟琛，毕竟在鬼屋里被男同学当成主心骨这种事情还不至于叫祁练尴尬太久，尴尬的还是一左一右把人祁练夹在中间的被吓到的两名男同学。 可看看吧，人家女同学都没他们这么狼狈，而且正常情况下，男女同学一起玩鬼屋难道不该是女同学吓得不行然后男同学勇敢地把人带出来或者男同学也吓得不行但为了保护女同学还是强装着不怕并勇敢地把人带出来吗？为什么到了他们这儿剧情就变得那么特立独行。 祁练跟祁澄就算了，为什么穆楚裳看上去也没有任何反应的样子，他们不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了吗？ 关瑶其实也有同样的疑问，不过心里更多的是对全场都保持着镇定还有心思安抚自己的穆楚裳跟关瑶的佩服，在等待的同时，她也小声为身边的两个女孩子：“你们完全不怕的吗？” 祁澄：“其实不吓人。” 关瑶点了点头：“故事全是不算可怕，可是气氛到了而且那些东西突然出现的话，还是会被吓到啊。” 这回祁澄没吭声，而是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看向穆楚裳，笑吟吟问道：“我确实不怕这些，楚裳呢？” 穆楚裳也笑：“这个确实不算可怕，更多的还是有趣，跟那种……浸入式并有真人演员的还是有天壤之别的。” 她刚说完，走过来的沈泽湘一脸惊讶：“穆姐姐你居然玩了更刺激的还不告诉我们，你这就不厚道了吧！” 穆楚裳于是转向他，没掩饰脸上的好奇：“你真的不怕吗？” 全过程可以说一直在一惊一乍的沈泽湘无言半晌，哪怕气势已经弱了半分，最终依旧倔强地开了口：“那……不玩玩怎么知道会不会怕？” 穆楚裳点头：“说得也是，不过没机会了，那家现在没开，等以后如果出了类似的话，我再告诉你。” 至于以后是多少年以后，那就，看科技发展吧。 而沈泽湘并没有听明白穆楚裳的潜台词，只在遗憾的同时表示果然还是穆姐姐讲义气。 第二百二十六章 古堡惊魂的纪念品店有卖 沈泽湘和原璟琛说逛纪念品，最终也真的没有空手出来，而是买了些手账本胶带什么的，当下就给三个女孩子发了。 关瑶看着手账本封面上垂头看着赤色蔷薇的娇艳女孩和女孩身上那身如血一般艳丽的长裙，倒底没干出什么把人家送的礼物又给人家塞回去的事情——甚至于，因为穆楚裳跟祁澄都坦然接了东西，她也不好做特立独行的那一个，朋友之间原本也不讲究那么多的东西，大不了，将来她遇到什么好看的，也记着他们就是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那卷蔷薇花贴纸确实漂亮，就是关瑶原本其实也没有什么做手账的习惯，只打算把这份小礼物带回去好好收藏。 祁澄其实也没有做手账的习惯，不过反正也不是分不出来精力，在得了这么一份礼物之后，当即决定回去就试试看，毕竟也算是记录生活的一种方法。 至于穆楚裳，穆楚裳的想法要更简单，家里又不是放不下，就算不用，看在东西长得好看的份上，完全可以放到自己的陈列柜里。 相比起沈泽湘送的手账，原璟琛的要更实用一些。 他送的是发卡，晶钻发卡，可以用来别刘海，就算是高中生用，也不算特别显眼，哪怕不在学校里用，放假也是能用的，衬裙子应该会很好看。 三个发卡是不同的样式，但都好看，完全能符合十几岁女孩子的审美，可见原璟琛本身在挑女性配饰方面也是个行家，并不会出现什么让人吐槽“直男审美”的情况。 祁澄挺意外，穆楚裳倒是丝毫不觉得意外——虽然原璟琛是独生子，但原璟琛有一对双胞胎堂妹啊，双胞胎虽小，可都不是什么不会打扮的人，尤其双胞胎的母亲也就是原璟琛的大伯母，原本就是搞艺术的，还跟穆昭有着长期合作关系，双胞胎在她们身边耳濡目染，学到的东西本来也不少。 作为全家最好欺负的，原璟琛自然也“被迫”学了不少不必要的东西，这会儿正好能派上用场。 穆楚裳原本就信任原璟琛的眼光，这会儿当场就别上了，祁澄也有样学样，完了还不忘带上关瑶一起。 之后，六人便一起前往约定好的中午领午餐的地方——那是游乐园里杂技表演舞台那边的观众席，他们在那里领了饭，吃完正好还能看一点钟那场演出。 座位是按班级排，他们过去的时候，当然不可避免地遇到了同班同学，有同学看见三个女生头上不一样却又明显是一个系列的发卡，愣了愣，开口：“你们这个发卡还挺好看诶。” 说话的时候，却是在看着关瑶。 对方曾经是穆楚裳的“朋友”，但在穆楚裳回来并“性情大变”之后，两个人就没再怎么相处过，要不然，这种时候，跟在穆楚裳身边的应该是对方。 穆楚裳也感觉到了对方的态度不对，只不过对方没说什么不合适的话，她也就没打算多生枝节，只拉住关瑶，笑了笑：“嗯，古堡惊魂的纪念品店有卖。” 第二百二十七章 竭尽全力往前跑 一个夸奖发卡好看，一个则告诉对方在哪里可以找到，这是一次平淡而又美好的同学之间的交流，是一出无关紧要的转眼就能忘掉的小插曲。 穆楚裳没有多说的打算，对方也没有继续凑到穆楚裳身边多说些什么，两边就这么各自走各自的路，穆楚裳几个在用午餐券领了午餐之后，也在自己班范围找了几个一起的空位，三个男生坐在前面，三个女生坐在后面，一起吃饭。 吃饭过程中，当然也聊天，三个男生里，祁练是那个吃饭不怎么说话的，沈泽湘这会儿缓过了神，没再折腾祁练，倒是有心思拉着他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好兄弟开始复盘刚才的“探险经历”，并感叹这个项目真的一点儿都不亏，丝毫没对不起网上的评价。 原璟琛其实想拒绝，他也想想祁练一样安安静静地吃饭，然而没办法，在祁练和原璟琛之间，沈泽湘明显会选择迫害原璟琛，而自家发小，再怎么烦，又不能动手是不是？且不说跟沈泽湘动手了沈泽湘会怎么样，如果跟沈泽湘动手这件事传到他妈耳朵里，他今晚回家就要玩完，明天能不能全须全尾地回学校上课还难说。 ——他们后面可还坐着个穆楚裳呢。 就算穆楚裳不是会随便告状的……但如果事情真往不好的方向发展，那穆楚裳肯定也不会帮他们撒谎啊。 所以说，打打杀杀要不得。 一顿饭，原璟琛吃得挺惆怅，他们身后，三个女生天南地北地聊，最终又回到了一个话题身上——宋初晴这会儿估计已经去画室了，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了。 对于宋初晴匆匆忙忙离开没参加本次春游的事情，关瑶其实是有点儿遗憾的，尤其在玩了鬼屋之后，她觉得，鬼屋这个风格，宋初晴肯定喜欢。虽然以后还能来，但等以后过来，就未必还是这个主题了。 不过其实也是，宋初晴的时间确实紧张，宋初晴能有这样的觉悟对于她自己而言也是好事，作为同学，作为朋友，关瑶所能做的其实也只是嘱咐宋初晴将来能得偿所愿，付出的一切努力都能得到回报。 宋初晴跟她们不一样的，作为艺术生，宋初晴的时间远比他们紧张，尤其宋初晴还在高二上学期才仓促地选择了转文科并重新拿起画笔，这代表她的压力兴许还要是其他人的数倍。 从这方面来说，关瑶其实也有点儿佩服宋初晴，如果是把她放在宋初晴的位置上，她未必能有这样的魄力。 不过她们两个的情况原本也不一样，关瑶无法成为宋初晴，宋初晴也无法成为关瑶，她们所能做的，也只是在各自的道路上竭尽全力往前跑，然后在最后一年里，给自己一个合适的交代。 她们在说宋初晴的时候，前面的原璟琛其实可以听见。沈泽湘原本还在说，在发现自家发小连敷衍一样的“嗯”都不施舍给自己之后，开动小脑筋想了想，很快明白过来，也干脆闭了嘴。 第二百二十八章 原璟琛终于出息了 原璟琛还记得，在自己开口跟穆楚裳说让她帮忙补习的时候，穆楚裳是以“不缺钱”为由拒绝了的，并且在拒绝了他之后，还断了他找祁练和祁澄的路，建议他去找关瑶——事实上，原璟琛原本就没有考虑过去找祁练和祁澄。 至于穆楚裳说的找关瑶的提议，原璟琛真的认真考虑过。 毕竟如果说同学里按成绩排，除了祁练祁澄穆楚裳，紧跟着的就是关瑶，而完全不符合“不缺钱”这个条件的，其实也是关瑶，甚至，只有关瑶。 自然，如果真的要找老师的话，他也并不是不能在外面找，凭着原家的人脉，不可能连个专业老师都找不到……然而后来，关瑶就成了他同桌，然后在沈泽湘的带领下，忽然就成了他们周围这一群人共用的“小老师”。 然后原璟琛就发现，穆楚裳其实没有说错，关瑶耐心细致，讲题的时候也能把题目掰碎了一点点讲清楚，在跟关瑶同桌之后，原璟琛的成绩还真就有了稳定的提升。 原璟琛其实不知道关瑶是一直这么擅长讲题还是因为带了宋初晴这个学生才那么擅长讲题，总归事实就是，关瑶很可能就是那个“最合适”的老师。 毕竟他也不是没有请过家教，关瑶的水平或许比不上专业的，但“合适”这件事……也不是有钱就能求来的，一个合适的补习老师，带起学生来往往事半功倍。 但原璟琛依然在纠结。 也没什么别的原因，他这会儿甚至不考虑自己对关瑶那点儿心思了，他想的是，关瑶到底累不累。 穆楚裳先前也说过，只要关瑶觉得自己有时间，那多半是会答应的。 但关瑶已经有了宋初晴这个“学生”，这还不够，在学校的时候，白天，大多数的下课时候，都会有人找关瑶问题目，除了沈泽湘和沈泽湘的同桌，还有边上的同学，还有他自己。 以前的关瑶看起来总是孤零零一个，如今的关瑶看起来却总是很忙，有时候连打水都来不及，原璟琛便想，关瑶是不是其实也需要一些自己的时间，需要自己安安静静地去复习。 这个问题沈泽湘还真就问过关瑶，原璟琛记得当时关瑶笑了笑：“其实帮大家看题的时候我自己也过了一遍解题思路，讲题的话，甚至比我自己一个人想的效果还好。” 可即便关瑶这么说了，原璟琛也还是觉得，总有些太简单的题，会浪费关瑶的时间。 但其实，这句话关瑶也否认过，关瑶说，基础题也很重要，有时候她看到别人错，对自己也是一个警醒，至少能告诉自己，不要犯这种错。 而现在，关瑶可能依然是那个下课会被拉着问问题的关瑶，但宋初晴去了画室，至少，关瑶的周末，已经没有“学生”了。 原璟琛想了又想，忽然放下饭盒往后转身，抬头看关瑶：“那个，关瑶……你现在周末不用帮宋初晴补习的话，可不可以帮我补习？” 第二百二十九章 你有兴趣也给阿姨做干女儿吗 别说关瑶本人，就连穆楚裳都愣了。 她虽然也想过把原璟琛发展成关瑶的下一个学生，但谁能想到原璟琛能这么上道，在宋初晴离开的第二天就直接带着锄头来挖了宋初晴墙脚？ 没看见他旁边的沈泽湘在意识到他说了什么之后，直接换上了一副看勇士的表情？ 连祁澄和祁练在发现小伙伴们之间气氛不一样之后，都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看向原璟琛。 被一群人盯着，本着说都说了也不介意多说两句的念头，原璟琛硬着头皮继续：“就，像你给宋初晴补习的时候一样，周末来我家里帮我补习，或者我去穆家上课也可以，反正就是我们找个地方，你帮我补习，我跟宋初晴一样给你课时费。” 他说完，又想起了穆楚裳的谋一句话，补充：“当然……前提是如果你有时间，而且愿意帮我补习……” 原璟琛自然不会自以为是到认为只要自己出了钱关瑶就会愿意教，毕竟接下来就是高三了，人关瑶自己也要学习，原璟琛试着跟着他们的思维模式走了走，也能明白，对于关瑶而言，这一年里，拼尽全力考个理想大学要比搞钱来得重要。 关瑶则是迷惑地看着他，一开始她不明白宋初晴为什么会选择自己，后来穆楚裳解释了，宋初晴跟别人毕竟不一样，他们家那个环境复杂，外面请来的人并没有自己的朋友那么合适，但原璟琛家她也去过，原璟琛显然不会有这样的烦恼。 所以为什么原璟琛不选择外面的老师而要找她呢？ 她想不明白，于是也就这么问了——其实也没什么不好问的，大家都是同学，现在还是同桌，关系不错，就算教原璟琛，她至少也要提前了解一下原璟琛自己的想法。 正好，原璟琛自己之前就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干脆就把之前的考虑给关瑶说了，并诚恳表示，自己肯定好好学。 这阵仗……跟宋初晴的阵仗其实也不太一样，关瑶再一次下意识看向了穆楚裳，然后就发现，穆楚裳还在吃饭，一边吃一边看热闹，看上去心情是相当的不错。 关瑶：“……” 这态度，不用穆楚裳说话，她都明白对方并不打算给自己提意见，也不想插手这件事情。 不过关瑶原本也只是下意识看向穆楚裳，并没有让对方插手这件事情的意思。于是她又转回去看原璟琛，认真道：“你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 原璟琛：“学校里是可以，但如果周末补习的话，占用的是你的私人时间，应该跟外面一样算，就算我们是同学，你也没有义务去帮我补习，所以交易关系是最合适的。” 关瑶看着原璟琛，心说当初宋初晴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就在她犹豫的这档口，原璟琛边上的沈泽湘终于是意味深长地开了口：“而且，如果让阿姨知道，琛儿让你牺牲自己休息时间白给他补习，还系统地补习……” 说到这儿，他忽然换上一副好奇神色：“不过好像也行，瑶瑶老师你有兴趣也给阿姨做干女儿吗？上户口的也行，我看阿姨可能就对你很有兴趣。” 第二百三十章 最终，关瑶同意了 从某方面来说，沈泽湘提出的……其实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只不过，当原母的干女儿，和收原璟琛学费相比，怎么说都是前者更占便宜。穆楚裳就是原母的干女儿，关瑶作为借住在穆家有一段时间的人，可非常了解两位的相处模式。 基本上就是，原母看中了什么衣服首饰，那就买买买，然后穆楚裳老老实实收；原母收到了什么不平，想到穆楚裳也合用，那就送送送，然后穆楚裳老老实实收；原母得到了什么稀罕东西，能给穆楚裳匀一份的就给穆楚裳匀一份，然后穆楚裳老老实实收。 总归，原母对穆楚裳这个干女儿，丝毫不见得会比对原璟琛这个亲儿子差，反正两家人原本也是世交关系，这些东西……确实不值得拿到台面上说。 在认识了关瑶之后，原母其实也会给关瑶送东西，但好歹还隔了一层，加上顾忌着关瑶自己的想法，就算送也会比较收敛，不至于像捯饬穆楚裳的时候那么“尽心尽力”，免得孩子尴尬。 虽说原母不一定就会因为给儿子补习这种小事情真把关瑶收为干女儿，就算真收了也不至于像对待看着长大的穆楚裳这么夸张，但看到原璟琛在听到沈泽湘的假设之后瞬间变了的神色，以及穆楚裳显然还在看热闹并且不知道因为什么生出了点儿跃跃欲试的模样……关瑶觉得，沈泽湘说出来可能不是在吓唬她。 而在沈泽湘提出了这个假设之后，原璟琛表情扭曲了一会儿，也泄气一般表示：“确实，如果我们之间不存在金钱交易关系，我妈……多半会给你送点东西。” 至于送的东西的价值，那就不是原璟琛能控制的了。 况且啊，还有什么东西，能比把自家儿子一点点引上“正道”这份恩情珍贵？就算原母从不苛求孩子，但看着亲儿子一天比一天有主意一天比一天上进，说不高兴，那是不可能的。 至于就算关瑶收了钱，如果补习效果好，原母依然会把关瑶当成宝贝供着这件事……不管是沈泽湘原璟琛穆楚裳，还是在边上看热闹并且也心知肚明的祁练和祁澄，都没有打算告诉关瑶。 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嘛。 最终，关瑶同意了收费帮原璟琛补习。 就跟当初跟宋初晴的时候一样，他们约好了也是在放假的时候两个一起上课，至于是原璟琛过来穆家还是关瑶去原家，这个倒不重要，想怎样都行，毕竟原家又不是宋家，没那么多的幺蛾子。 宋初晴同样也提出补习之前要先帮原璟琛摸一下底，确定一下原璟琛的水平，虽说这段时间大家是同桌，她也对原璟琛的短板有着大概的了解，但制定学习计划的话还是要更彻底地去了解一下——况且当初宋初晴要求的只是数学，原璟琛本身没有太明显的短板，但各科成绩其实都不那么的理想，一开始就表示如果时间允许的话，希望关瑶可以都看一下。 最终关瑶决定还是先看数学和理综，语文的话则建议原璟琛先多看书，书单可以找穆楚裳也可以找她，至于英语，原璟琛的英语倒是不差，就先背着单词，如果后期有时间，再突击复习。 第二百三十一章 把你奶奶接过来 他们就这么愉快地敲定了接下来的学习计划，穆楚裳在旁边听着，等他们说完，才开口：“其实我也有个事情一直想问瑶瑶，爷爷也一直催我问来着。” 关瑶一愣，实在没想到穆楚裳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找自己的，而且连穆老爷子都关系上的话……总不能是让她搬出穆家吧。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紧张，就听穆楚裳继续道：“我们高二升高三的暑假本来就短，之前也一直没好问瑶瑶你回不回去，不过现在你都同意了给原璟琛补习的话，我们其实是不是可以把你奶奶也接过来？毕竟这么长时间不回去的话，老人一个人在家里，瑶瑶其实也不放心的吧。” 关瑶坐在那里听穆楚裳说，分明每个字都能听明白，但合在一起又有点儿不太明白了——什么叫做把奶奶接过来？ 关瑶确实想过要把奶奶接到这边，先前帮宋初晴补习拿钱的时候确实也想过，这笔钱存下来，说不定将来读大学的时候就能在附近租个房子，然后跟奶奶一起，就算要住在宿舍，那至少也能经常有见面的时候，将来去工作的时候也一样。 可她却没有想过要拜托什么人把奶奶接过来，更没想着要让奶奶也来穆家借住。 穆家人对她已经很好了，如果再把奶奶接过来，那算什么，施舍吗？ 但穆楚裳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是真诚的，穆老爷子也只可能是在为她着想，她是在没办法从不好的方向去揣测他们。大家都是好人，但她真的值得他们这么好吗？他们又凭什么对她这么好呢？ 关瑶想不明白，她只知道这一次自己无法再心安理得地去同意。 然而穆楚裳根本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只听穆楚裳继续：“你别急着拒绝，爷爷提这件事，主要是希望你暑假也能在这边陪我一起，你也知道，他们一直都很担心我现在的状况，有个同龄人在，他们至少放心，然后现在你接了原璟琛这个学生，当然也是抓紧时间。” “至于把奶奶接过来，那是因为我们把你留在这边的话，就等于跟老人家抢孙女，这不合适，反正穆家也有空房间，如果老人愿意的话，完全可以过来，倒是后高三我们虽然周末也要留校，但每周都会有回家时间，奶奶也能多看看你，不用每天都惦记着。” “如果你还觉得过意不去的话……不如给原璟琛的课时费打个折？” 原璟琛跟关瑶商量出来的课时费就是按宋初晴的课时费，也是市价，但原璟琛要补的科目多，到时候加起来只会比宋初晴出的那笔数目客观，不管怎么说，这样的数目如果真的能让原璟琛有进步的话，那就是值得的，而给这个数目打个折，哪怕只是九折……供老太太一年吃穿其实也已经绰绰有余。 这笔数关瑶自己都能算清楚。 至于为什么是给原璟琛打折……原家穆家好得跟一家人似的，给原母省钱，就是给穆楚裳省钱。 完全没毛病。 第二百三十二章 她何德何能啊 在关瑶再一次找回自己的思路之前，就已经同意了说回去就打个电话跟奶奶说一说这件事，然后由穆家的人去劝奶奶过来。 等她彻底回过神……穆楚裳连穆老爷子都联系完了，她也当着穆老爷子的面，不仅同意了这件事，还稀里糊涂道了谢，完全没有再回头反悔的余地。 也就是这时候，关瑶终于再一次意识到，穆楚裳本质上依旧有着身为千娇万宠的大小姐的强势，哪怕穆楚裳一开始摆出了“终于有机会说这件事”的姿态，但大小姐估计从一开始就在等着某个机会，就算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然后，让她没办法拒绝。 甚至于，契机原本就是可有可无的。 就像她们刚熟悉起来不久，在穆楚裳的生日宴上一样，穆楚裳也是不由分说地把她从人群里面拉出来，拉到自己房间，让她换了衣服，然后拉着她转了全场。 那是穆楚裳，是才十几岁就能有人巴结的穆楚裳，是穆家唯一的千金大小姐。 在跟穆楚裳相处了那么长时间之后，关瑶终于，再一次认清了这一点。 不过这却没有叫她对穆楚裳产生什么想疏远的情绪，反倒叫她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以前看过的童话故事以及以前在小县城里面上学的时候，女生们有时候会提起的小说——出身优越、自身也足够优秀，能叫许许多多的人仰望的“星辰”，却愿意垂怜路边再平常不过的一朵野花。 她何德何能。 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关瑶也想过为什么自己会没有爸爸妈妈，是不是自己的运气真的那么的不好，后来她就不想这些事情了，因为她跟奶奶在一起也很好，她一定要有出息，让奶奶高兴。 而如今，关瑶想，自己运气其实还是很好的，不然，怎么会在原本的道路上走着走着，忽然就被那么多人拉住了手，拉到了阳光灿烂的地方呢？ 穆楚裳是，宋初晴是，祁澄祁练是，沈泽湘是，原璟琛也是，还有其他的一些人…… 仿佛从某一天开始，那么多那么好的人，都出现在了她身边。 她何德何能啊…… 这些话，关瑶没有说出来，她只认认真真地，再一次跟穆楚裳道歉，并且在心里暗暗发誓，就算大家可能没多少能用到她的时候，但她也一定会记得大家的好，将来只要他们开口，她义不容辞。 原璟琛的补习老师和关瑶的奶奶要不要搬过来这两件大事基本都算是尘埃落定，六人也吃完了午饭，等看完演出之后，终于又开始奔赴下一个项目。 毕竟是刚吃完，沈泽湘也没有选择太过刺激的项目，而是带着人先去白雪公主的梦幻城堡逛了一圈，然后才高高兴兴地融入了过山车的队伍。 相比起其他项目，过山车可以说是最受年轻人欢迎的，标准的排队一小时，游戏一分钟。 然而这个项目又最经典，来都来了，就算是多排一会儿，总还是要体验一下的。 第二百三十三章 往后又不是不能再来 虽说早上说着如果还有时间的话会再多玩一次旋转木马，但事实证明，一天行程下来，如果是要尽量体验多种类的项目的话，确实是没什么时间空余的。 不过问题也不大，出来玩嘛，尽兴就好。 游乐园嘛，往后又不是不能再来。 回去的路上，班里同学肯定是没有来的时候那么活泼的，就连跟车的老师也是在睡，毕竟难得出来，就算是老师也不会端着，不爱玩机动游戏的找了地方自个儿看手机下棋唠嗑，但许多老师也愿意体验体验学生们热衷的东西。譬如带穆楚裳他们班的小老头，卡着年龄线，拽着个年轻男老师和几个学生也体验了一回古堡惊魂。 据说在进去之前，年轻老师千叮咛万嘱咐说如果小老头吓着了的话千万给他说他把人带出来。 结果小老头玩得非常高兴，对立面的道具啊装修啊评价都很高，出来之后甚至还买了个人偶娃娃，打算带回家给成年了很多年的闺女当纪念品。至于一开始夸下海口的年轻老师……那一路是鬼哭狼嚎。 像极了当初的沈泽湘。 当然，沈泽湘并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横竖，回程的时候，穆楚裳跟关瑶都在听英语录音，用的同一个mp3同一对耳机，祁练也挂着耳机，他旁边，祁澄一如既往看着窗外出神。 另一边，沈泽湘再一次靠着原璟琛睡了个天昏地暗，原璟琛这回倒没跟他睡成一堆，而是用手机跟不知道谁发着消息，穆楚裳猜测，多半是跟父母说之后关瑶补习的事情。 关瑶其实还担心原璟琛的父母会不会觉得找她不合适，但这点，压根不是什么问题。 原母不是不知道原璟琛跟关瑶同桌后这段时间的进步，穆楚裳也并非没有跟原母私下聊过这件事情，在聊的时候，穆楚裳也有意无意地去提起关瑶也在帮宋初晴补课——这事原母其实也是知道的，只不过不太了解其中的细节，有穆楚裳说了之后，对关瑶的评价是更上一层楼。 所以说，关瑶帮原璟琛补习这件事原母不可能多想也不可能阻止，甚至还会特别高兴，高兴到想把关瑶直接拐回家绝对不亏待可爱小姑娘那种程度。 但这些话就没必要特地跟关瑶说了，把人吓着了也不合适。 况且这也轮不到穆楚裳来操心，既然关瑶已经松了口愿意问一问她奶奶肯不肯搬到奇楠这边住一年，穆楚裳要关心的就成了该怎么让老人同意——其实这种事也用不上她来关心，穆家又不是没人，哥哥们和爸爸爷爷总能处理好的。 说到底，能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学习，和将来的打算。 回到学校之后，照样是回家的回家回宿舍的回宿舍，这会儿食堂还有饭，穆楚裳跟关瑶当然是先去食堂吃了饭，之后再回宿舍洗澡整理东西。 当晚留校生背安排看电影，毕竟期中考刚结束，又春游回来，正好可以放松一下，不想到教室的同学也可以选择留在宿舍，只要不闹出动静打扰到人就行。 第二百三十四章 也是值得高兴的 穆楚裳和关瑶都没有留在宿舍里，关瑶发现，自从跟穆楚裳熟悉起来之后，自己确实没有再每时每刻都一头扎在知识的海洋里，参加集体活动也不再是为了不另生枝节而“随大流”，而是真的开始去享受那样的过程。 总归，是高兴的。 这一晚上放的电影是个科幻片，讲的人类存亡，不管是特效还是背景音乐都叫人眼前一亮，一场电影看下来也是酣畅淋漓。 之后回宿舍睡觉，二人在睡前照样是一个做题一个看书，步调一点儿没乱。 到第二天，期中考的成绩也出来了，顶端几位的排名照样没什么变化，其他则难免有点儿波动。 都说高二学年第二学期其实也是一个重要的分水岭，有些学生能熬过去，有些学生则在这时候就已经坚持不住了，很幸运，不管是原璟琛还是沈泽湘都算是欣欣向荣的那一批，进步不大但稳步增长。 虽说宋初晴不在，但关瑶还是主动去留意了一下宋初晴这次的排名，意外地发现对方这次算是再创新高，虽然没能像爆冷门那次一样直接逼近百名榜，但也十分接近，是六十多名的成绩。 关瑶不确定如果宋初晴知道成绩的话具体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会不会觉得特别高兴，但她猜测，宋初晴多半不会因此太过沾沾自喜——毕竟她们其实也都心知肚明，这一次成绩也只是这一次成绩，等年底集训结束回来，会是什么样还说不好。 况且集训的半年里能用在文化课上的时间跟在学校的同学是没有办法比的，到时候多半就是另一个情况了，还得用剩下的那半年赶。 宋初晴多半也是一遭想到了这点，才会选择连成绩都不拿就直接去集训，因为原本就不重要。 但也是值得高兴的。 反正关瑶会替宋初晴高兴。 鉴于高二学年第二学期都已经过去了一半，哪怕是刚考完又刚旅游完回来，老师们讲课的节奏依旧十分紧凑，三下五除二地讲评完期中考试卷，就再一次带着同学们投身到赶进度的潮流当中。 毕竟，新课结束得早一点，就能早一点开始总复习，总归高中三年的全部内容，其实都要在高二结束之前完全结束。 同学们也对这样的安排没有怨言，毕竟随着这一年的高考越来越近，大家也都逐渐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留给这一届高三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一个月，而留给他们的时间……原本也不多。 毕竟，六月七号八号高考结束，他们就要接过那一棒，成为下一批冲刺的人。 所以怎么可能不紧迫？甚至于从前不专心于这一道的学生里，也有人开始想，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多学一点？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还沦落到连老师讲的课都听不懂？ 可老师也不可能再去迁就每一个学生，只能告诉同学们，有什么不明白的话，可以来找老师，心里有压力的，也随时可以来找老师，总之，教师办公室的大门，会一直为他们敞开。 第235章 大不了把穆楚裳也接过去 周五，穆沉接了两个女孩子之后也没回家，而是带着她们在外面吃——是原母做东，说是为了感谢关瑶不嫌弃她榆木脑袋的儿子，也感谢穆楚裳让自家儿子认识了这么好的女孩。 之后回到家也不早了，两个凑在一起做了作业，到点之后依然是各自回房间睡觉，第二天早上跟平时没什么区别，二人起床跑步然后一个练琴一个看书各做各的，到十一点的时候，则来到客厅，跟等在客厅的穆老爷子和穆棠凑上，准备跟关瑶的奶奶打视频电话。 准确来说，是跟前两天受关瑶所托、周六特地过来看望老人家的一位相熟的时常会来帮老人打扫的阿姨打视频电话。 山里面的信号到底不怎么好，人像都会有延迟，但老人早就习惯了，只要能看到孙女，也总是开心的。 视频接通之后，老人看到孙女旁边的穆楚裳的时候也不惊讶，之前过年的时候她们就在视频里见过面，关瑶也给老太太看过宋初晴给的照片，跟老太太说过自己现在周末就住在同学家里，老太太记得穆楚裳，看到穆楚裳甚至比看到自家孙女还要高兴。 不过在看到两个女孩子身边的穆老爷子和身后的穆棠的时候，还是愣了一下，关瑶很快就给她介绍了，然后赶紧切入正题，说自己有些留在家里的东西接下来要用，但不方便回去，穆楚裳的哥哥人很好，愿意帮忙回去拿一趟，特地提前通电话就是怕老人家到时候看到陌生人给吓着。 老人一向把孙女的事情当大事，这会儿听说要拿东西，当然没拒绝，一面数落孙女怎么能这么麻烦人家，一面问穆棠要什么时候过去，她好提前准备。 穆棠这会儿领到了自己的任务，看老人数落自家孙女给人添麻烦，便接过话头，说自己正好也要出去采风，也是顺路走一趟，算不上麻烦，然后就跟老人约好了见面的大概时间，让老人也不用太紧张。 说起来原本更适合领这个活的还是作为二哥且个人时间也更稳定的穆沉，而不是相对不那么喜欢跟不认识的人交流的穆棠，然而两兄弟不管是从面相上还是气场上，都显然是穆棠更讨老人欢心，碰巧穆棠这段时间也确实不算忙，最终才定的穆棠。 穆棠愿意把事应承下来，穆家人其实也喜闻乐见，虽说都知道穆棠不怎么喜欢出门，但多出门毕竟也不是什么坏事，就算没穆楚裳带着，年轻人也该多走动。 之后关瑶又跟老太太聊了几句，最后谢过了特地帮忙跑这一趟的阿姨，就关了视频。 因为早上要联系老太太，关瑶和原璟琛的第一次补课时间就约在了下午，原母那边表示会留关瑶晚饭，并保证在结束之后全须全尾地把人送回来——就算时间实在是晚，在关瑶同意的情况下，原家也不是没有客房。两家人知根知底，也没什么信不过的，大不了把穆楚裳也接过去陪关瑶睡。 总归，关瑶给原璟琛补习，在时间上，可以说是比给宋初晴补习的时候要灵活很多。 第236章 马上就要迎来六月了 当天晚上，关瑶到底是被送了回来的，毕竟也没真要补习补到三更半夜，晚饭之后，原母就亲自把关瑶送了回来，闹得关瑶都不太好意思了。晚上，穆楚裳跟关瑶也没有凑到一起，各自在各自房间看了会儿书之后就睡下了。 当晚，穆楚裳又做了那种梦。 是有关“故事”的梦。 她看见，在原本的故事里，跟关瑶还没有熟悉起来的原璟琛鼓足勇气找关瑶帮自己补习，关瑶虽说有点惊讶，但还是答应先试一试。原母并没有像现在那么快接受关瑶帮原璟琛补习的事情，认为自己孩子估计是看上了人家女生但找不到方式接触才想出来这么个法子——毕竟原母要查关瑶其实也容易，查出来的资料也显示这孩子确实是个心里只有学习的孩子。 原母看过资料之后，对关瑶的观感并不算坏，故而也没有强势地去插手这件事情，就冷眼看着，想着就让他们补两个月，到时候在以“没进步”为由制裁亲儿子也没关系，没必要给人家一个女孩子难堪。 结果，两个月过去，原璟琛还真就进步了，而这两个月，原璟琛在家的时候，学习的时间也确实比以前多，原母一面心情复杂，一面继续对关瑶这孩子改观。 在原璟琛成绩再一次上升之后，原母终于找到了关瑶，问关瑶愿不愿意在假期先住到自己家，如果愿意的话，可以把老人一起接过来。 关瑶诚惶诚恐，原母则掏心掏肺，说自己虽然一向不强求原璟琛多出息，但作为母亲，看着孩子终于上进了，心里也高兴，说关瑶是把原璟琛引上正道的人，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感谢关瑶，说自己其实已经查过了关瑶的事情，老太太一个人在山里到底让人不放心，不如就接过来，到时候跟原家老爷子老太太也可以作个伴。 梦境断断续续，拼凑出来的信息却足以叫穆楚裳明白个大概。 再然后，她在闹钟的叫唤声中醒来，摁掉闹钟，看了看当着光的窗帘，伸了个懒腰，下床换衣服，等洗漱完，便跟同居了这么些日子早已经养出来默契的关瑶一起去晨跑。 她照样没有跟官窑提及做梦的事情，也并不在意梦境里面的“故事”，故事终究只是故事，而现在就是现在。 现在她们要去跑步，跑完步回家吃早餐，然后各自读书或者做题，等下午，她们则要一起返校，一起上晚自习，一起上课，跟过去的每一天一样。 她们马上就要迎来六月了。 六月，有高考，有高三学长学姐们的毕业典礼，他们会在六月份送走他们的学长学姐，然后成为学校里最老的一届。 到了六月，他们便要从高二学生，变成准高三学生。 高考这片战场，终究要迎来新一批战士。 而除此以外，六月份还有一件事，过去并不重要，但现在会很重要。 六月一日，是国际六一儿童节，也是关瑶的生日。 虽说当天是周一，大家都在学校，但未必不能提前帮关瑶过一过。 第237章 棠棠家里人都特别喜欢她 有关关瑶生日的打算，穆楚裳并没有提前透露给关瑶，毕竟她其实也没打算把阵仗弄得太大，弄得夸张了反而容易加重关瑶的思虑，这是没必要的事情。 穆棠那边效率也很高，在约定好的时间去跟关瑶奶奶见了一面，带的祁延一起。关瑶奶奶虽然不认识祁延，但记得穆棠，有木炭接受，也是高高兴兴，热情招待了两个看起来都特别体面的年轻人。然后，在关瑶奶奶问关瑶到底是缺了什么东西的时候，穆棠依着关瑶的说法，说是来拿关瑶从前的奖状的，将来要用。 奖状自然没用，但关瑶也确实没什么重要的东西还留在家里，总不能说是来拿作业本或过去的书……书其实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在老人眼里，说书确实没有说奖状好使。 毕竟虽说那些小时候拿过的什么学校竞赛一等奖什么三好学生对于如今的关瑶而言也不过是一张张代表着过去付出过的努力的纸，但对于长辈而言，却是自家孩子出息的全部证明。 说到底，这也就是仗着老人家不懂这些。 老人也确实把关瑶曾经的奖状都好好收着，用饼干盒子装着，放在柜子的最深处，拿出来好大的一沓。 穆棠和祁延先是夸了小姑娘厉害，夸得老人也眉开眼笑，然后才试探着开口：“先前瑶瑶也一直说，将来一定把您接到城里一起住。” 自家孩子自己知道，老人一向明白关瑶孝顺，这会儿也是笑吟吟的：“我一个老婆子去城里干什么，她过得好就够咯。” 她说完，穆棠边上的祁延便接茬：“话也不能这么说，我家澄澄跟您家瑶瑶也是同学，澄澄说，瑶瑶在学校的时候有时候也会想您，虽然瑶瑶是个有分寸的好孩子，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耽搁学习，但这，您看这……” 他话没说完，但老人已经心酸得红了眼眶。 这么些年，她跟关瑶相依为命，孩子的心思她哪里会不知道？当年崇海来挖人，关瑶原本也不想去，还是她给逼着过去了，孩子也争气，去了就真的好好学，不仅不用家里的钱，还能给家里寄钱，近这大半年甚至还学会了挣钱。 老太太也担心孩子累，然而孩子总说没事，还给她看了自己的照片，跟她说自己现在过得特别好，跟同学关系也好。老人自然也看出了关瑶如今是真的过得开心，很多话便也没提。 然而如今叫这两个跟孙女相识的年轻人提起，想到孙女会在陌生的城市想家想奶奶……老人家只觉得心疼。 穆棠和祁延倒也不是故意要叫老人心酸，只是对比起开门见山地说要把老人接过去，这样迂回的做法带给老人的冲击显然会小一点，先前穆棠跟关瑶以及穆楚裳包括穆老爷子讨论的时候，都同意了这种做法。 而现在，祁延扶着老人坐下，支使了穆棠给老人倒水，又转回来给老人拍背：“您也别太担忧，瑶瑶还是过得很好的，现在假期还在棠棠家里面住着，棠棠家里人都特别喜欢她。” 第238章 是不是她让你们来的 祁延也不是说谎，穆家人确实都挺喜欢关瑶，把关瑶当自己人看的。 这会儿他看老人难过，便又说起了先前出去玩的时候的事情，夸关瑶风筝放得好，说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把风筝放上去，不消一会儿，便又将老人逗开心了。 穆棠则是给老人兑好了温水，见老人情绪平复，也不再兜兜转转，直接开口：“瑶瑶他们马上就要升高三了，不知道瑶瑶跟您说过没有，他们学校高二升高三的暑假特别短，只有十几天，剩下的时间都要在学校里面补习。” 关瑶其实还没有跟老人说过这件事，穆棠也知道，毕竟先前穆楚裳问关瑶能不能提的时候，关瑶犹豫过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意料之中的，老人有点儿惊讶，之后又有点儿落寞，然后很快便掩饰住了自己的那点难过——至少她认为她掩饰住了的，至于人年纪大了眼窝子浅这事，也实在不是她的问题。 只见她冲着面露关切的两名青年扯出一个笑容：“高三好重要，那还麻烦你们跟瑶瑶说说，叫她如果没时间的话，就不要回来了，晚点回也一个样子，叫她别惦记我，我这身子骨硬朗，刘家那丫头也总过来看我，没事，叫她好好复习，别总想家，这就想家了将来念大学工作怎么办，总不能也天天想着家……以后还得家人，天天想家像什么话……” 祁延和穆棠皆看着絮絮叨叨的老人，穆棠没立即出声，只将水又递给老人，祁延等了等，还是开口：“奶奶，其实我们这回过来，还有一个事。” 老人马上停下絮叨，看向他，像是将他即将要说的话当成了什么金科玉律似的。 祁延的话倒不是没被别人当成过金科玉律，只是迎上老人这样的神色，他依然默了默，然后看向穆棠：“棠棠，你妹妹给你的活总不能全让我这个当师兄的做。” 穆棠也明白，毕竟这是穆楚裳拜托的事，也是穆老爷子挂心的事情，祁延就是听说他要过来找关瑶的奶奶，心生好奇才缠着他过来，他不可能全部事情都叫祁延代劳。 于是他开口：“奶奶，您不介意的话，不如就到我们家住一段时间。” 他没跟直接愣住了的老人对视，继续道：“高三学习毕竟辛苦，想家这件事……也不是说不想就不能想的，您不如就过来，陪瑶瑶读完高三，虽然说他们高三也不能每周回家，但每个月还是能回来的，瑶瑶在家的时候能吃上您做的菜，肯定也会开心很多。” 这一箩筐话说完，他心里就跟落下了块大石头似的，终于是松了口气，重新看向老人。 老人在震惊，甚至连捧着茶杯的手也有些抖了。 她看看穆棠又看看祁延，像是要确定他们是不是在开玩笑，好半天，终于开口：“你们这些话说的是真的？” 没等穆棠接话，她又继续：“有没有问过关瑶？关瑶她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是不是她让你们来的？” 第239章 那还是他们占您便宜 不管是穆老爷子还是关瑶，在一开始的时候都想到了老人会急，所以才让穆棠迂回，结果迂回完，老太太依然急了。 急得团团转，连坐都坐不住。 直到祁延跟穆棠因为担心一左一右扶住她想让她坐回到凳子上，她的手也依然在抖，急得声音都变了调：“这孩子怎么能这样？她以前没这样啊，以前明明很懂事的，怎么还给别人添麻烦……” 穆棠跟祁练都没经过这样的事，手忙脚乱了好一会儿，祁练才拔高声音插话：“奶奶，奶奶您别急，不是这样的。” 穆棠也如梦初醒一般插话：“不是关瑶，关瑶没拜托我们。” 老人愣愣地看着他们，面上依旧是急色：“那怎么就不是她拜托了？那是怎么回事昂？真不是瑶瑶？” 穆棠一迭声应她：“不是，不是关瑶，您放心真不是关瑶。” 祁延在另一边也帮着应：“您家瑶瑶是您养大的，她什么品性您最清楚，我这个师弟也根本不会说谎，他说不是您家瑶瑶，那就肯定不是您家瑶瑶。” 他这话倒是终于把老人安抚下来了，看着老人顺了气，穆棠才再次开口：“奶奶，其实这件事是我爷爷先提出来的——先前也跟您说过，瑶瑶这段时间一直住在我们家，我们家里人都特别喜欢她，因为她在，我妹妹也总算有了玩伴，不管是晨练还是看书，都有人陪着，我们家里看着，肯定是高兴的。” 他说着，顿了顿，观察到老人脸色没变，才继续：“之前不是说她们就要高三了吗？我爷爷就担心瑶瑶为难，怕她因为想念您难过，才提起说能不能把您也接过来一起陪着她。” “瑶瑶确实知道这件事，只不过那是因为我们托我妹妹问了她，一开始的时候她也担心会不会添麻烦，我妹妹还劝了好久。” 他这一连串说下来，老人的脸色也终于放松了不少，边上祁延看他再次停顿，便也笑着开口：“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我这个师弟家境确实不错，只您一个过去，可够不上给他们添麻烦，况且就您今天为了招待我们做的这些点心饭菜，还有寒假返校的时候您让瑶瑶给我们带的那些，就您这份心意，花再多的钱也吃不上。” “这非要算，可不是您给我们添麻烦，反而是我们这些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地来劳动您。” 他们这一人几句说了一大串，老人听了仍旧愣愣地，可是来可是去，终究是觉得自己白吃白喝添麻烦。 这问题最终也叫祁延解决了。 只见祁延依旧眉眼弯弯：“那可还不算您占他们便宜，您要是真过意不去，到时候他们家阿姨回去陪孙子的时候，您就帮着一起做个饭什么的，按着他们家阿姨的工资算，那还是他们占您便宜。” 说完像是怕老人不信一样，又冲穆棠挤眉弄眼：“你们家阿姨工资多少来着？” 穆棠：“……” 虽说不太能跟得上祁延这路子，穆棠也还是如实说了，说完想了想，又把逢年过节的时候家里会顺便给阿姨备上的礼也说了说。 毕竟阿姨在穆家做了那么多年，跟家里感情也好，待遇确实是没得说的。 第240章 生日惊喜倒计时 穆棠一直都知道，在人际关系处理这一块，祁延一向比自己擅长，但眼看着祁延三言两语就把老太太忽悠得找不着北，心情其实还是挺复杂的。 偏偏祁延这些话里还没一句是凭空捏造的大话，他说出来的每一句，要么是有理有据，要么是真心实意，连穆棠本人都无法反驳。 也不知如果祁延把这项技能放在哄人上，能把多少姑娘忽悠瘸。 ……倒也不是没人被忽悠瘸过，没出什么大问题主要是因为祁延忽悠人的目的不是玩弄感情而是纯粹好玩，忽悠完也就算了。 姑娘里头忍不了他的早给气跑了，留下来的一部分是不得不朝夕相处以至于被迫习惯，另一部分则是武力值在他之上，在他“犯病”的时候直接选择暴力镇压。 像穆棠这种选择转头玩儿回去的反倒是少数。 毕竟玩不过。 也正因此，穆棠虽说年纪小，但也是他们那一圈人里头公认的“狠人”。 不仅因为穆棠个人能力强，干起活来令人放心，还因为自打有了他。祁延玩儿别人的频率直线下降——单方面折腾哪比得上有来有往开心是不是？ 这也扯远了，总归，当下有了祁练的“倾情相助”，穆棠成功和老人家谈好了之后一年搬到穆家去的事情，并约好让老人先在家里整理一些东西，处理好家里的事情，并跟平常有来往的人也都说一声让他们安心，然后穆棠会在关瑶生日前那一周的周三过来接老人过去，让老人现在家里休息两天，然后一起给关瑶一个惊喜。 老人既然已经同意了去穆家住，自然也不会再在意这些小细节，当下表示什么都听穆棠的，还企图再多炒两个菜来招待两位年轻人，就差把他们都夸成下凡的活菩萨。 这事后来穆棠也跟穆楚裳说了，祁延也告诉了祁澄，不过每一个知道这一件事的人，都心照不宣地瞒着关瑶，要让惊喜成为真正的惊喜。 对此，关瑶当然一无所知，她如平常一样上课下课看书讲题刷题带原璟琛做题，在重新沉浸到学习当中去后，就不再关注其他事情。 她倒是没有忘了自己生日将近，毕竟在来崇海之前，她大多数的生日，都是跟奶奶一起过的，在学校不方便回山里的时候，镇上的姨姨也会帮忙把奶奶接出来，专门为她煮一碗长寿面，故而，虽然关瑶总说着让奶奶没必要为这种事情操心，心里却还是记着每一次生日看到长寿面时候的高兴。 这个待遇在她来到崇海之后就没有了，毕竟山高路远舟车劳顿，别说老人不可能专门花那么大笔交通费跑一趟，就是老人想来，她也不会同意。 太累了。 然而在学校的时候，她也还是会想，会在生日那天选择在学校出售面食的窗口打一碗面。 今年她也打算这么过。 不过其实还是有点不一样的，先前春游的时候穆楚裳就提到过这件事情，关瑶觉得，她的小伙伴们现在没动静，多半是在为她准备什么小惊喜。 这也不是她自恋，而是穆楚裳就是这样的人。 就像穆楚裳刚回来的时候，她们在宿舍里见了第一面，穆楚裳就拿着一堆搪瓷娃娃，对她说，见面礼，不许不收。 第241章 只想当场跑路 穆楚裳确实给关瑶准备了惊喜，甚至于，给关瑶准备了惊喜的也不止有穆楚裳一个。 关瑶生日之前的那个周五，去学校接她们放学的是穆沉，穆沉接上她们之后，没跟平时一样直接回家，而是开上了去市区的路。 关瑶毕竟不是路痴，跟着来回了大半年，不管是从穆家来学校还是从学校回穆家的路都熟悉，从学校去市区的不同的路也都走过了几回，这会儿当然知道他们的目的地不一样。 她倒是没直接就往自己的生日上想，只等穆沉关心完她们这周在学校的生活状况和其他状况，才问道：“二哥，今晚是有什么安排吗？” 穆沉手底下方向盘很稳，声调跟先前想必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莫姨在等，先去她工作室那边把衣服试一下，如果要改的话也可以当场改。” 他说完，穆楚裳便应了一声。 关瑶不了解这些，也不知道“莫姨”是谁，但从穆沉的话和幕除尘的应声中大致推断出他们现在应该是要去试一件定做的衣服，多半还是做给穆楚裳的，因为那位莫姨在等，不好让对方等太久，所以他们就先不回家，先去看衣服。 于是关瑶也没有异议了，就跟穆楚裳一样，看着窗外发呆。 从学校去市区也要四十分钟的时间，那位莫姨的工作室恰好就在市中心，穆沉和穆楚裳熟门熟路地领着关瑶上去，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以为打扮入时的中年女性站在那里，先是抱了抱主动过去的穆楚裳，然后又顺手捏了把穆沉的脸。 穆沉面无表情，任她动手。 以此可以看出，双方确实是相当的熟悉，要不是足够熟悉，哪能直接对穆沉上手啊？ 之后，女人又看向跟在穆家兄妹身后的关瑶，笑眼弯弯：“这就是昭姐说的特别可爱的小瑶瑶了吧？真人比照片上还要好看，可塑性很强。” 她说完，冲关瑶招了招手，示意关瑶上前：“瑶瑶过来试衣服，莫姨保准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到时候——不管谁见了都要说这是仙女下凡。” 关瑶一愣，诧异地看向穆沉和穆楚裳。 她原本以为要来试衣服的会是穆沉本人或者穆楚裳，结果这会儿这个“莫姨”是在叫她？ 见她没反应，莫姨没生气也没着急，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看了看站在一边的穆家兄妹，又转回去看关瑶，笑得促狭：“这两个没给你介绍我？我叫莫婉榆，是你们姑姑穆昭的师妹，她这阵子不在国内，才把你这张单子给我，千叮咛万嘱咐别做砸了——要是她在，可轮不到我头上。” “不过小瑶瑶你放心，我跟昭姐擅长的不是一个方向，在我擅长的方向，我敢说不比她差。” “所以，快到阿姨怀里来吧，小瑶瑶？” 边上，穆楚裳一脸无奈：“莫姨……” 莫婉榆：“晓得晓得，别给你把人吓坏了。” 关瑶：“……” 她现在也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敢情这是第一个“惊喜”。 然而就是，“惊”的程度太过以至于她一时半会儿生不出丝毫的感激情绪。 只想当场跑路。 第242章 手落在她百会穴上 不过虽说莫婉榆把话说得仿佛要亲自动手“捯饬”关瑶，但最终，也只是把衣服交给关瑶并告诉她大概要怎么穿，就打发慈悲地把人放进了工作室里面的更衣室。 自然，是单独放进去的。 对于不能亲自帮可爱小姑娘换衣服这件事，莫婉榆本人也表示遗憾，可惜人家穆楚裳都开口了，也不好真把人家的小同学给吓着，于是莫婉榆就留在外面，拉着穆家的两个陪自己喝茶。 茶是花茶，香也确实香，毕竟莫婉榆除了做衣服也就这么一个爱好，她本身不缺钱，大多数时候也不缺时间，自然乐意多发展发展。 至于什么同窗啊友人啊晚辈啊，在她眼里，都是可以帮她品尝新搭配的工具人。 尤其穆沉，每次尝完，总会一本正经地提出自己的意见。 以至于莫婉榆有事没事都惦记着给他做衣服，做完要亲自过来取并陪着喝茶那种。 也就是穆沉说完这次的花茶给他的感觉以及一些改进建议的当口，关瑶也已经换好衣服出来。 是一身长裙，算不上夸张，甚至都没有穆楚裳生日宴那回叫她换的那身华丽。 就只是一身用于日常穿着的，连礼服都算不上，可关瑶换上之后，依然感觉有点无所适从。 哪怕不了解，她也知道要专门找人定做的衣服，跟她以前在街边随便买的衣服会不一样，但就是布料这一块……她依然不懂，但也依然知道这身裙子的用料绝对不随便。 她换的时候就想明白了，这是穆家人给她准备的第一个惊喜，是她的第一件生日礼物。在原本的惊吓平复以后，心里剩下的就只有对穆家人的感激，以及先前一直在想的“何德何能”。 倒不是她自怨自艾，只是确实，何德何能。 她从更衣室出来的时候还拎着裙摆在犹豫，莫婉榆毕竟是这里的主人，当即下意识回头移开，之后便是眼前一亮——只见向来都是乖巧学生模样的女孩子，换上一身衣服之后，瞬间便变得光鲜。 加上崇海出来的学生，仪态上也向来不会过不去，故而关瑶换了这么一身行头出来，也终于是像个花枝招展的少女了。 莫婉榆迎上去，把人拉到屋子中间，山下左右前后看了看，又让关瑶做了几个动作，满意地一拍手：“昭姐给的这尺码还真合适——所以昭姐到底怎么那么清楚小瑶瑶尺码啊，你们还说让我别把人给吓着？” 穆楚裳跟穆沉都没吭声。 不过莫婉榆也没计较这种小细节，总归在帮关瑶看衣服合不合适地时候她已经得偿所愿了，这会儿又从另一个柜子里面取出来一包东西，然后将关瑶往梳妆台上一摁：“宝贝你可别动，阿姨保准你一会儿比现在还要漂亮。” 关瑶透过镜子，求助一般看向穆楚裳，仿佛想让穆楚裳把自己“救出苦海”。 镜子里，穆楚裳默默别开了眼，而她身后，莫婉榆手落在她的百会穴上，笑意盈盈。 第243章 像什么话 莫婉榆当然也不是要对关瑶怎么样，只不过这衣服都做了，换也换了，这是她昭姐特地嘱咐过要好好对待的小客人，她也就不介意再顺手帮人做做造型，况且这衣服也还有配套的首饰呢，怎么着也得全部换上。 鉴于关瑶还是个学生，又跟穆楚裳这些自幼耳濡目染的不一样，晚上要见的人也特殊，莫婉榆也怕步子迈得太大给人吓着，也没给人烫染，就是意思意思把人马尾拆了头发打散披在身后，然后用小皮筋绑了几个小辫子，又揪了几缕头发挽成小球球，用先前准备好的抓夹夹了。 除此以外，她还给关瑶浅浅地上了个底妆，又帮关瑶换上了准备的耳饰，将关瑶原本的耳堵放到装耳饰的小盒子里交还给关瑶。 再然后，项链和手链也没落下。 因为怕孩子过意不去，莫婉榆这回也没配什么叫人一眼看上去就觉得贵的首饰，而是红绳穿的玉髓，看上去并不廉价，却也不至于叫人觉得奢侈。 对比起成套的亮闪闪的钻石首饰，这一套不会叫关瑶显得太过明艳逼人，而是衬出了她作为年轻女孩的俏。 总归，莫婉榆对自己的作品相当满意。 穆沉和穆楚裳也都觉得满意。 拾掇好关瑶之后，莫婉榆转向穆楚裳，忽然就觉得孩子没刚才那么顺眼了，她也没犹豫，直接问道：“裳裳，你这会儿可被比下去了，怎么办呢？要不然阿姨借你生衣服？” 她又在穆楚裳跟关瑶之间来回看了看，一脸愁容：“不行啊，你们这对比太明显了，晚上还要一起，一个好好打扮过一个还穿着校服……像什么话？” 关瑶：“……” 虽然总觉得莫婉榆的话有哪里不对，但此时此刻，她非常赞同莫婉榆。 像现在这样，她被打扮得都不像自己了，穆楚裳却还穿着崇海校服泯然众人……就算崇海校服本身也不难看，但也不合适啊。 就算这会儿用喧宾夺主来形容不太合适，但她依然觉得，她这就是喧宾夺主，就算是要为了她庆生，那也不能这样。 穆楚裳早习惯了莫婉榆的行事风格，这会儿就一脸无奈，不过她也确实早有准备，并没有打算就穿着校服“赴宴”，当下对着莫婉榆笑了笑：“我带了的，莫姨更衣室能借我用一下吗？” 莫婉榆一脸“果然如此”，表示她自便。 于是，在外面喝茶等穆楚裳的人变成了穆沉跟关瑶。 关瑶是第一次喝莫婉榆的茶，她对花茶这些其实也算不上熟悉，但以前在山上的时候，奶奶其实也会用各种不同的草药煮茶水，所以哪怕不能具体地说出什么，也依然能在莫婉榆期待的目光下，用自己高分作文的水准来形容自己拿到的这一杯茶。 哪怕比不上宋初晴夸人时的出口成章浑然天成天花乱坠，也依旧把莫婉榆哄得非常高兴。 毕竟关瑶说话的时候神色也非常认真，叫听的人轻易就能明白，她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实意。 第244章 骗你的 对比起关瑶，穆楚裳收拾起来很快。 毕竟熟能生巧。 她甚至都用不上莫婉榆帮忙，自己就解决了头发跟衣服，也没打算上妆和配首饰，就留了往常戴着的手链，整个人看上去也是漂漂亮亮一个年轻女孩。 莫婉榆倒是没有挑她的刺，毕竟大家也都分得清主次，穆楚裳平常也不会天天上妆，更不会在别人作为主角的时候刻意去盛装打扮，这会儿换身衣服不叫彼此间差别太明显叫关瑶的形象太扎眼也就够了。 眼看着时候不早，她嘱咐着穆楚裳晚上回去记得帮关瑶卸妆，表示有空也可以带关瑶过来玩，然后就把三人直接轰出了工作室，自己也出来锁好门，拎着包约会去了。 这样的待遇，没人会感到意外，哪怕这还是关瑶第一次见莫婉榆，但也觉得，这位就是那样一个人，就跟第一眼的印象一样，明丽，热烈，仿佛一团火，叫人忍不住便任其摆布，哪怕心里还慌着，也肯予以绝对的信任。 林山月其实也明艳热烈，只不过她们两个又有些区别……关瑶不是爱探究人的性子，加之她跟莫婉榆也不过就见了今天这面，于是，哪怕心里还有些好奇，她也只是压下去，并没有向穆楚裳提及，更没有尝试着去问有关莫婉榆的事情。 只不过，还有一个念头压不下去。 她想，莫姨真的好漂亮啊。 明明五官不算最优越的，却比她见过的大多数女性都要漂亮。 以至于她现在甚至在想，自己将来，有没有可能，也成为了这样一个人。 这样的念头也不过出现了一瞬，连关瑶自己都为这转瞬即逝的念头感到惊奇——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好像还是她大概懂事以来，第一次想，自己是否也能成为那样一个人。 这个念头她照样没有跟任何人说，只一起压到了心底，然后问开车的穆沉：“二哥，我们现在不回家吗？” 这一次，回答问题的是换上了常服、看上去心情颇好的穆楚裳。只见穆楚裳冲她弯了弯眼睛：“不回家，我们去给你过生日。” 可以说是一个意料之中的回答，关瑶依旧觉得心里暖，她正想开口，却见穆楚裳把手伸到她面前。 手握成拳，掌心朝下。 关瑶愣了愣，等再一次对上穆楚裳含笑的一双眼，才意识到穆楚裳是有东西要给自己。 她连忙伸出手去接。 穆楚裳送开拳头。 没有任何东西落在她手心。 穆楚裳手里是空的。 关瑶愕然一瞬，在抬头看穆楚裳的时候，发现穆楚裳笑得更高兴了——这原本就是在逗她玩。 知道真相的关瑶好笑又无奈，却也没办法说穆楚裳幼稚。 她以前也觉得这种小把戏幼稚，然而现在看着穆楚裳跟自己玩这种小把戏，却只想跟穆楚裳一起笑。 她确实没想到，穆楚裳居然还会这样。 而现下，穆楚裳看着她，笑得像只偷腥的猫：“骗你的，我给你准备的礼物现在还不能给你，要你生日当天才能看！” 第245章 奶奶 礼物什么时候能看，关瑶其实并不太在意，就算穆楚裳不准备，她也不会觉得难过——毕竟穆楚裳记得她生日。 这一点比什么礼物都要重要。 倒是气氛叫穆楚裳这么一搅，也活络了许多，关瑶总算是忘了换上新造型之后的那点局促，开始跟穆楚裳小声交流崇海接下来的学习安排以及她们各自的想法和打算。 穆沉其实也听着，倒是没插话。 纵然将近六月，白日已渐长，他们是放学后从崇海过来，又在路上耽搁了些时间，到地方的时候天虽然还没全黑，但也已经暗了下来，边上路灯也都亮了。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处私人会所，也就是穆楚裳刚回来那会儿，原母约他们一起吃饭的地方，也是上一回因为关瑶愿意帮原璟琛补习，原母特地请关瑶吃饭的地方。 算起来，这是关瑶第二回过来这里，这回倒是打扮得跟来这里的其他年轻人一样了。 不过不管打扮不打扮，待遇都不会有改变，毕竟作为一处会员制的会锁，这儿的服务人员训练有素，只要是能进来的客人，哪怕你披着麻袋，那也是这儿的客人，没有人会因为你只是个穿校服的学生又或是穿戴看上去有多么的价值不菲而将你区别对待。 故而，不管原家还是穆家亦或是其他一些相熟的，都比较偏爱这一处。 穆家其他人是早就到了的，穆沉的脸对于这儿的人而言也不陌生，在看见他之后，便叫其中一个姑娘将他们领去了穆家常在的包厢，甚至在离开前，还没忘了对关瑶笑一笑，说希望她能度过一个愉快的生日。 闹得关瑶受宠若惊。 穆楚裳倒也没觉得诧异，毕竟生意能做起来有生意能做起来的道理，穆家不仅在这儿订了晚宴，连蛋糕都是在这儿订的，负责人知道流程。 至于认出关瑶——那这儿也就只有三个人，排除穆楚裳跟穆沉，剩下的那个可不就是关瑶了么？ 总归，除了这声希望她能度过一个愉快的生日，给她们领路的姑娘也没有再废话，为他们打开门之后，便恭恭敬敬在外头等着，直至他们进去，才将门关上。 关瑶第一次被外头的人这么对待，确实是惊诧的，但这样的惊诧也只持续到了她进门，她明白这都是穆家人专门为她准备的，当下要做的当然是要跟其他人打招呼，以及道谢。 结果她往包厢里一看，却再一次愣住了。 围坐在包厢桌边的都是熟悉的人，有穆楚裳的爷爷，有穆楚裳的父亲，有穆楚裳的三哥，穆楚裳的姑姑这会儿在国外没来，穆楚裳的表哥盛澜青居然也在场。 这些人当中，除了盛澜青比较叫关瑶意外，其他人她其实都能猜到，也知道穆家真的给了自己很大的面子。 然而除了这些人，那里还坐着一个人，就坐在穆老爷子旁边。 白发苍苍，精神健硕，还是关瑶熟悉的模样，唯独身上衣服崭新，是关瑶不曾见过的，关瑶也能确定，对方绝对不会给自己买这样的衣服。 但这都不是重点了。 她惊讶地看着坐在那里的老人，甚至都忘了喊其他人，张了张嘴，试了两次，才成功发出声音：“奶奶？” 第246章 可以说也是某种盲目崇拜了 事实就叫不管是裙子还是晚饭都不过穆家人顺手而为，在桌边坐着的关瑶奶奶，才是穆家人为关瑶准备的真正的“惊喜”。 就像先前约定好的一样，穆棠周三一遭就跟祁延一起又去了一趟关瑶老家，联系那边的司机一起进山帮忙接上关瑶奶奶之后，带着关瑶奶奶收拾好的为数不多的衣服以及特地在半夜起来做好了要顺便带到奇楠市的“手信”，一起离开关瑶奶奶山上的住处，前往机场。 先前经常找过关瑶奶奶的女人因为不放心的缘故，还特地一早过来给他们送行——当然，更多的还是为了防止关瑶奶奶被骗。 如果说只有穆棠过来，事情可能还有些不好办，结果一起过来的祁延做的“抛头露脸”的事情比较多，而女人弯弯绕绕的亲戚里碰巧又有个崇拜祁延的孩子。 于是女人就信了。 这过程叫祁延也有点哭笑不得，甚至还追问就不怕他也是人模狗样骗老人的吗。 女人：“你是科学家哦，科学家骗我们这些老百姓做什么？” 祁延：“……” 可以说也是某种盲目崇拜了。 至于关瑶奶奶惊讶地发现平易近人的年轻人是科学家之后的状况，祁延并不打算再提，也威胁穆棠不能提。 毕竟他跟穆棠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专业一样方向也一样，谁也别笑话谁。 总归人是带过来了，这也是老人第一次坐飞机，在飞机上有些不习惯，倒没太大的反应。回到地面上之后，穆棠先是跟穆家司机一起把老人带回家里，带老人看了家里的客房，让老人累了的话可以先休息。 结果老人哪里是个闲得住的，刚来就想帮忙，闹得穆家做饭的阿姨都有点哭笑不得，好说歹说才把人劝住。 之后老人见了穆老爷子和穆正清，也都是一派佩服感激的模样。 总归，周三就把人接过来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好歹在孩子们放血回家之前，先让老人适应了一下这边的生活，哪怕老人依然觉得自己是乡下来的，想跟家里阿姨抢活干，但也总比第一天的时候好了不少，至少能好好跟穆老爷子聊孩子了。 不过有一点穆家人倒是都没算到——其实穆沉和穆棠也有给老人买新衣服的意思，结果这活是叫原母抢了先。 原母听说了关瑶奶奶住在穆家之后，也没按捺住，第二天就跑过来拜访，拉着老人的手直说要不是被穆叔抢了先，自己肯定也是要接老人过来的。 于是，通过原母的讲述，老人便得知自家孙女除了陪穆家天仙一样的小姑娘玩以及帮另一个小姑娘补课，还干了另一件“大事”，把一个不爱学习的小孩引到了正道上。 原母给她说关瑶的事情，老人其实也是没办法拒绝的，甚至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着去原家做了客，碰巧遇上原母给自家婆母做的衣服送过来，还平白得了两件。 就像关瑶被穆楚裳忽悠地分不出南北西东的时候一样，等老人反应过来，她已经带着衣服被送回了穆家。 第247章 梦想的具现 收了人家的礼也不好退回去，穆老爷子看关瑶奶奶实在过意不去，便顺口说他记得原老爷子两口子也爱吃点心，叫关瑶奶奶下回给孩子做的时候给他们留一份就好了，人情一样的。 关瑶奶奶虽说并不觉得点心能跟衣服等假，但还是找到穆家做饭的阿姨，问她哪儿能买菜。 阿姨也懵，跟穆棠说了之后，穆棠就给人带到了附近一个超市，原本还以为老人是缺了什么东西，却见老人买了一堆各种豆子啊粉面啊，甚至还叫他帮忙看了几样东西。 然后到付钱的时候，关瑶奶奶也没肯让他代劳，只说自己有钱，之前瑶瑶也有给自己钱。 穆棠隐约猜到了对方想法，最终也没再坚持，只看着老人就这么买下了平常可能一年也不会买的东西。 然后第二天一早，原家二老就收到了从穆家送过来的“礼物”。 一大袋，足足三种点心，都做了甜咸两种口味。 这么些年了，原家还真没收到过这么“实在”的礼，看了跑腿的穆沉好一会儿，原老爷子才开口：“你这——怎么也不拦着些？” 因着穆棠拒了这项任务选择在家吃早餐而被迫跑腿的穆沉老老实实：“我还没起来。” 说完这句，他想了想，又补充：“东西是小棠带许奶奶买的，昨天那个时候我还没回家。” 关瑶奶奶姓许，穆家孩子管人叫许奶奶，穆正清也客客气气喊一声许姨。 所以要说谁更不懂事，那绝对不是自己。 原老爷子：“……那改天你带人上我们家吃饭？我让老二做饭。” 穆沉公事公办：“我回去会问许奶奶的。” 他回家之后，也将原老爷子的邀约如实转告，看着依然局促的老人，心里头忽然冒出来了一个想法——关瑶的奶奶跟大家熟悉起来的速度，很可能，会比关瑶还快。 总归，在帮老人送完东西之后，他便到会所这边又确定了晚上的菜式，然后回了趟公司开了个会并处理完几份重要文件，才到崇海把孩子接了，一并前往莫婉榆的工作室。 给关瑶做衣服这件事是穆昭提的，穆昭一直就想这么干，先前也有跟莫婉榆商量过，设计图都出了基板，后来穆家人想帮关瑶过生日，就觉得不如干脆就在带关瑶见奶奶这天把人打扮好。 毕竟人家孩子寄住在他们这里，他们平常好好照顾着，这会儿见面当然也要弄得漂漂亮亮，叫一老一小都高兴高兴。 于是，便有了今天这样一场见面。 祖孙两个都还是熟悉的样子，却又跟以前不一样了。 对于关瑶而言，穆家人的这个安排，算是帮她提前圆了一个梦。 就像她说过的，她努力学习，就是为了有一天能考上好大学毕业了找份好工作，然后把奶奶接到这边来，接过来之后，也要给奶奶买新衣服带奶奶看大房子吃没吃过的东西。 就像，她现在看到的这样。 哪怕这并不代表自己不用再努力，关瑶也是高兴的。 毕竟，这叫她看到了梦想实现后的模样，叫她愈发坚定地想沿着这条路好好走下去。 第248章 超会哄人穆楚裳 这一顿属于关瑶的生日晚餐，吃得勉强算是宾主尽欢。 至于为什么说“勉强算是”，自然还是因为其实不管是关瑶还是关瑶奶奶都觉得有点局促。 关瑶虽说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毕竟也不是跟穆楚裳一样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就算换了衣服也始终觉得自己跟这样的环境有点格格不入。她尚且能仗着在崇海读书这两年和住在穆家的这段日子涨的“见识”做到神态自若，她奶奶却不能。 老人一辈子就在山里，此前最远也不过去过镇上，坐飞机是头一回，来到大城市是头一回，穿上簇新的衣服到这样的地方吃饭更是头一回，就连听外面做事的年轻又漂亮的女孩子说一声“女士您请”都会觉得无所适从。 她只会比她的小孙女更格格不入。 可是没有人会在意她的格格不入。 她来到奇楠市之后，遇见的每一个人都对她很好，不嫌弃她是没文化的老太婆，愿意耐心跟她说话，她的小孙女也一样，来大城市里读了两年书，看上去就像城市里长大的女孩子一样，出落得越来越水灵，甚至都没叫人家天仙一样的小姑奶奶个压下去。 她没文化，不知道能说什么，就觉得真好啊，得感激，感激供丫头上学的人，感激收留丫头的人。 另一方面，她也在想，自己没文化，过往那些年，到底是委屈了自家孩子，好好的一个漂亮女孩子，被自己养得跟个什么似的……到如今，她还记得关瑶第一次学做饭的时候，小小的一个，对着灶台生火，半年没能把灶烧起来，脸熏得这一块那一块的。 可也就是过了没几天，孩子已经能踩着板凳烧菜了。 而这会儿，丫头被穆家两个男孩子喊去了切蛋糕，穆家老爷子也饶有兴致地在那里看热闹……多好啊。 她揉了揉眼睛，却忽然感觉有人在自己身边坐下了，转头一看，正是穆家那养得天仙一样的女孩子，自家丫头最喜欢提的人。 天仙冲她笑了笑，小小声喊了声奶奶，而后眨眨眼，看上去居然有点好奇：“奶奶，以前我们出去玩的时候，瑶瑶给我们说过你们在山上的日子——您应该看了照片的，就是去年过年前那一次。” 关瑶奶奶确实记得这件事，但她并不明白面前天仙一样的孩子怎么忽然找自己说这个。 包厢另一边，穆棠企图忽悠穆沉唱生日歌，而老人耳边，女孩子的声音轻轻柔柔：“她说，您会编了鱼篓在小溪里面给她抓小鱼炒着吃，还会很多很多的东西，当时我们听着都可羡慕啦，初晴——就是照片里面的另一个长得特别可爱的女孩子，她这段时间要集训，没在这边——初晴当时就说有机会一定要到你们住的山上去看看，不知道瑶瑶有没有给你说过，初晴是学画的，她就特别喜欢这些东西，总想着要画下来。” “对了，之前瑶瑶还给我们编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我干妈就特别喜欢她编的花篮，她说这也是您教她的……” 第249章 我确实不太喜欢你 当天晚上，关瑶分好了蛋糕，大家一起吃过之后，便也没有再在外头玩闹，而是直接回了家，毕竟这大晚上的，年轻的也不是爱玩的，又有老人一起，玩得太晚也不合适。 回到穆家之后，自然也是各自洗澡休息，关瑶洗过之后就去了自家奶奶房间，毕竟这么长时间没见面，祖孙两个也肯定要叙叙旧，穆楚裳原本还想过要么让关瑶跟原璟琛说一声，这周先不补习，不过关瑶还是拒绝了，毕竟人都搬过来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关瑶自己有主意，穆楚裳当然也就没有继续干涉。 虽说时间不早，但她这会儿还没有困，就想着睡前再看看书，然而才看了没两页，房门就被敲响，开门一看，只见原本该在跟老人唠家常的关瑶穿着睡衣站在门外。 说来到家之后穆楚裳就给关瑶拿了自己的卸妆水和洗面奶，这时候关瑶妆也卸了澡也洗了，原本并没有什么还要找她的事情。 而就在她愣神的时候，门外关瑶笑了笑：“奶奶已经睡了。” 这话倒像是在解释她为什么没有陪着老人。 穆楚裳原本也没有探究这种问题的想法，当下赶紧是把关瑶让进了自己的房间，正想着问关瑶是不是缺了什么东西，就听关瑶再次开口：“楚裳，谢谢你晚上跟我奶奶说那些话。” 穆楚裳愣了愣，才明白关瑶说的是什么。 她确实单独跟老人说话了，就在关瑶去分蛋糕的时候，说的无非也是一些关瑶给她们介绍家里以及许多人以前都说过的关瑶被教得很好的话。 关瑶确实被教得很好，女孩子幼失怙恃，跟奶奶相依为命，能成为如今这个模样，跟老人原本就脱不开关系，故而穆老爷子跟穆正清提到将老人一起接过来，其实也带了点儿对拉扯出这么个聪慧懂事的孩子的老人打心底的佩服。 广结善缘，不亦乐乎？ 这些事穆楚裳其实也明白，晚上看老人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关瑶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些话也该给老人说一说，让老人知道他们把她接过来绝对不是因为可怜他们。 而是因为打心底觉得他们是好人。 至于关瑶为了这件事情专程过来道谢……其实也并不多叫人意外。 哪怕其实没必要，但关瑶确实就是这么个人。 眼下，她道完谢，笑了笑：“我其实知道奶奶会多想……你来跟她说的话，比我自己去说的效果真的好太多了。其实我还该谢谢穆爷爷，不过这个时间他肯定已经休息了……” 穆楚裳就这么听她说了一会儿，忽然拉住她手腕，在关瑶的愕然注视之下，拉着人到了自己的床边。关瑶木愣愣地被她拉上床，跟她一起坐着，眼睁睁看她用被子裹住了彼此的脚，摆出了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模样。 然后，穆楚裳松开了她的手，撑着被子，看着她。 关瑶还没有经历过这么诡异的阵仗，正想开口问，就见穆楚裳率先开口：“关瑶，在高中刚刚见到你的时候，我确实不太喜欢你。” 第250章 结果人家关瑶压根没想过要进 这一段时间以来，关瑶和穆楚裳的相处一直很和谐，以至于关瑶几乎要忘了最开始的时候两个人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的美好，甚至于，她从来就没想过自己还能跟这些富家小姐扯上关系并成为朋友。 不过其实直到现在，她也还觉得自己跟这群人的关系有些不可思议。 但总归，她是高兴的，所以现在，忽然听到穆楚裳表情严肃地说出这么一句话，她都有点儿回不过神，顿了片刻才意识到穆楚裳说的是最初。 而穆楚裳还在继续：“那个时候我还很看重我跟原璟琛之间的口头婚约，虽然他不喜欢我，但我总觉得，他看别人就是对我的背叛。” 虽然现在穆楚裳也想不明白自己当初在执着什么，说是爱吧其实也没有到那种程度，更多的应该还是从小到大的对这个人的占有欲——毕竟小时候，原母就总爱逗她，说将来要给我们原家做媳妇。 小时候还好，后来上了中学，原璟琛对她态度一直不咸不淡，穆楚裳也就跟他杠上了，原璟琛越不搭理她，她越要缠着原璟琛折腾，恨不得闹得全天下都知道他们之间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效力的关系。 初中的时候，因为原璟琛其实对跟女孩子交往也没有太大的兴趣，故而不管穆楚裳怎么闹，总归没出什么幺蛾子，顶多是两个孩子之间的矛盾加上熟悉的人调侃，狐朋狗友帮着起哄。 然而上了高中，班里多了作为资助生的关瑶。 原本，穆楚裳和关瑶也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 “可是当时原璟琛看你的眼神不一样，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对别的女孩子产生兴趣。” 穆楚裳说得很认真：“我当时很不高兴，暗地里联合女生孤立你说你坏话，结果发现这些对你而言根本没有意义。” 关瑶来崇海读书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学习，就算穆楚裳不带着女生孤立她，她也没想过要主动接近崇海其他那些非富即贵的学生。至于说坏话或当面挤兑，关瑶一开始也只是觉得麻烦，并不想多生枝节。因为家庭教育以及过去遇到的一直都是比较好的老师的缘故，她当时便想着，大不了跟老师说，让老师帮忙看看怎么办。 最多也不过是离开崇海回到县城的高中去。 当然，只要留在这里还能学下去，关瑶都不打算放弃崇海优越的师资力量和硬件设施。 最终她也没被逼到主动离开的地步，因为穆楚裳失踪了，没有人再有心情来管她这个资助生。 如今听穆楚裳说起这些，关瑶只觉得恍如隔世。 但穆楚裳还没有说完，像是陈述自己的罪过一样，穆楚裳继续：“我出事的那个周六，是因为听说你要出来买东西，提前约好了人来堵你，想吓吓你，警告你让你不要靠近原璟琛。” “毕竟当时原璟琛又不听我的话，我就想让你知难而退。” 结果人家关瑶压根没想过要“进”，金龟婿和名牌大学人家选名牌大学。 第251章 没关系，我原谅你 当下跟关瑶说起这些事情，穆楚裳其实已经十分平静了，毕竟别的情绪类似于迷惑荒谬无地自容什么的，她在那个世界里面已经全数经历过，再提起，也不过是因为觉得总要面对。 就像当初找温敏静跟温敏静道歉一样。 错了就是错了。 她看着表情复杂、说不上是在疑惑还是在为难的关瑶，神色为变：“当年的事情是我做的，当年对你的恶意也是真的，虽然已经迟了很久，但……我向你道歉。” 穆楚裳看着她，与她对视，目光诚恳：“关瑶，对不起。” 说完这句，她顿了顿，再次开口：“说清楚这些之后，你还愿意把我当成朋友吗？” 终于，关瑶脸上迷茫散去，她皱眉看着穆楚裳，看了一会儿，才出声：“那些事情离现在，已经快两年了。” 穆楚裳点头：“是。” 对于关瑶而言，已经过去快两年了，然后她失踪，再回来之后，跟关瑶的关系越来越好。 但这也并不能代表那些事情没发生过，更不能代表那些恶意没有存在过，甚至于后来生日宴前有人搞小动作和生日宴上关瑶被针对，都是因为穆楚裳当初的那一份恶意。 然后，关瑶再次开口，这会儿眉头已经舒展开来，语气也淡淡的：“你当年不喜欢我是真的，那后来我们成为朋友也是真的，不是吗？” 穆楚裳再次点头：“是。” 或许对于关瑶本身以及其他的所有人而言，她的转变十分突然，但对于穆楚裳自己而言，她以前讨厌关瑶是有原因的，她后来对关瑶友好也并不奇怪，毕竟在那个世界里过了那么多年，她很难不对热爱学习的人生出好感。 关瑶如此，祁澄如此，祁练也如此。 后来的宋初晴原璟琛，亦是如此。 那个世界的人对于愿意学习的人总是更宽容的，只要想学，就有人会拉你一把。穆楚裳学不来那个世界里面鼓动所有人永不止息地去学习那种“拯救”所有人的信仰，但也习惯了在看到想学习的人时能拉一把就拉一把。 这些都是她的事情，与关瑶无关，也与关瑶是否决定原谅她无关。 再然后，穆楚裳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关瑶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既然我们已经成为了朋友，你为什么还要让我想愿不愿意继续跟你做朋友？” 坐在她床上的少女歪了歪头，露出了一个在少女身上十分罕见的、看热闹一般的无辜笑容：“难道楚裳觉得，我跟你当朋友，是因为失忆了吗？” 穆楚裳：“……” 倒也不是。 她固然知道关瑶跟她能有现在的关系说明关瑶已经不在意以前的事情了，但总还是要道歉的，哪怕因为刚回来的时候很多事情没有理顺，错过了最合适的道歉时机，但总不能就这么当它过去了。 至于关瑶这反应，也只能说……果然是关瑶。 在穆楚裳的沉默中，关瑶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抬起头时眉眼弯弯：“没关系，我原谅你。” 第252章 那后来怎么就不喜欢了呢 得到关瑶原谅这件事，其实也不是多出乎意料的事情，毕竟关瑶就是这样一个人。 穆楚裳倒是没有激动到直接抱住关瑶或是怎样，只突发奇想一样看着关瑶：“要不要今晚就睡在我这里？” 关瑶一愣，然后弯着眼睛点头：“好啊，我还没跟奶奶之外的人一起睡过觉。” 穆楚裳想了想：“我哥说，我也没跟我妈妈之外的人一起睡过。” 虽说程溪兰离开的时候穆楚裳还小，此前带穆楚裳睡觉的时候也不多，但也就是个两岁的孩子，在妈妈走了之后不肯跟任何人一起睡，换了几个保姆都搞不定，最后穆正清没办法，只能把她的小床安置在穆终的房间，让她在哥哥房间自己睡，然后保姆定时定点去看孩子。 事实上，只要穆终在家，半夜奶孩子给孩子换尿布的还是穆终，十几岁一个孩子，熬了几个寒暑假和一些零碎假期，愣是把照顾孩子的那些琐碎事情做得得心应手。 不过这些也没必要给关瑶提，两个女孩子一拍即合，既然决定晚上要一起睡，时间又不早了，等穆楚裳去衣柜里又拿了个枕头出来给关瑶，两个干脆就是熄了灯躺下。 躺下也不是就睡觉，毕竟难得一起睡，第二天又是假期，刚才还讨论了这样的话题，到底按讷不住要说些小话。 第一个开口的是关瑶，她犹豫了一下，问穆楚裳：“楚裳，你说的原璟琛那个事……” 她迟疑着，到底是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 然而穆楚裳心领神会：“你是想说我以前喜欢他还是他喜欢你？” 穆楚裳说得坦荡，倒叫真正的花季少女关瑶愈发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穆楚裳想起之前祁澄讨论早恋的问题时关瑶局促的神色，自然明白这就是个从来没想过要搞对象的乖孩子，当下也没非要问个清楚，直接道：“那我就一个一个说吧。我之前初中的时候确实喜欢过原璟琛，那种喜欢……怎么说呢，我跟他青梅竹马，然后原璟琛这个人性格其实也不差，加上总有人开玩笑，喜欢他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 关瑶点点头，之后又疑惑：“那后来怎么就不喜欢了呢？” 听到这么个问题，穆楚裳忽然就想起自己刚回来那会儿对原璟琛的评价：不学无术的绣花枕头。 她承认，这个评价有点偏激，但那会儿也确实是没缓过神，光记着原璟琛跟当初的自己一样了。 至于不再喜欢……她想了想，轻声道：“可能是因为有寄托了吧。” 当读书变成有意思的事情之后，爱情婚姻什么的，比重就不再那么大了，况且她当初对原璟琛的喜欢本身就是那种孩子气的喜欢，自己在别的世界冷静了那么些年……回想起来就只觉得当初的自己幼稚。 穆楚裳也承认，很多时候，她也并不想面对当初幼稚的自己，包括当初幼稚的自己所喜欢的原璟琛。至于她现在看原璟琛……那真就像看自家终于上进的孩子。 再搞对象是不可能再搞对象的，她跟原璟琛，对彼此都没有那个意思。 可以说，也是一种别样的皆大欢喜。 第253章 其实是好事情，不是吗 “有寄托”这么个回复，着实也让关瑶迷糊了一会儿。毕竟什么叫有寄托了就不喜欢一个人了呢？敢情喜欢一个人还能是因为没别的寄托……但就，好像，还真能。 就因为这，关瑶的思路诡异地歪了歪，好容易才给扳回到正道上，只有又注意到了另一个问题：“那原璟琛……我……他……” 她依然不知道该怎么表述，好在穆楚裳善解人意地开了口：“你说原璟琛喜欢你这件事情啊？我又不是他，我怎么知道他什么想法，反正你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不用太上心，学习才是最重要的。” 关瑶应了一声，虽说原本就认为学习才是最重要的，也不会因为穆楚裳提了一嘴就把这事太往心上放，但依然有点别扭：“那他现在找我补习……” 穆楚裳在被窝里一乐，弄得关瑶一怔，在意识到什么状况之后恼羞成怒地打了打她手臂：“我跟你说正经的。” 穆楚裳当然知道她是在说正经事，只是看着关瑶这终于意识到了这个年纪的男生女生的小心思的状况，依然觉得这热闹有意思。但好歹，如今关瑶在她心里头的地位比原璟琛高，比起看热闹，当然是安抚小姐妹更重要，于是穆楚裳开口：“给他当老师的人是你，原璟琛是不是真心想学习，你自己也感受得到吧。” 关瑶无言以对。 她肯教原璟琛，当然也是因为原璟琛是诚心想学的，要不然，原璟琛开再高的价格，她都会认为那是在浪费彼此的时间。 穆楚裳见关瑶这个反应，当然也知道关瑶是在想什么，继续道：“其实在上个学期的时候，原璟琛就问过沈泽湘，学习是不是很有趣。” 关瑶没吭声。 穆楚裳继续：“把沈泽湘吓着了，以为他终于压力过大想开了要出家，过来喊我劝。” 关瑶猛地抬头：“？” 她动作不小，穆楚裳躺在旁边自然能发觉，又乐了乐，才继续帮原璟琛解释：“我们毕竟是一起长大的，那个时候初晴也学起来了，身边圈子有变动，加上你心里也一直都只有学习，他会想这个问题其实挺正常的——其实是好事情，不是吗？” 这点关瑶无法否认，不管出发点是什么，愿意学，有进步，那必然是好事情。 至于原璟琛的心思……那也确实不用多管，关瑶只收了给他补习的费用，自然也只要做好给他补习这件事，其他事情跟补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穆楚裳的态度就是，只要原璟琛不提，关瑶大可以当没事发生，反正现在他们两个的心思都不再这上面。 关瑶其实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她还需要一点儿时间来想通……大概就是今晚，等今晚过后，他们的生活依旧要回归到原本的模样，大家该干什么还是要干什么。 毕竟周日返校后，第二天就是周一。 周一，关瑶的生日，六一儿童节。 到时候，距离本年度的高考，只剩下最后六天。 第254章 两个像是真正的祖孙 周末依然是过得很快的，多了关瑶奶奶在家的周末，简直过得不要太惬意。 周六，关瑶被接去原家帮原璟琛补习，穆楚裳上午在家里头看书练琴，老爷子和穆正清各有各的事，穆棠清闲了这阵子，老师那头也来了新项目，虽说不用他上手，但让他跟祁延也跟着，一大早就出了门，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 穆沉也约了人出去，有公事要处理。 家里就剩下关瑶奶奶一个，闲不住，却又找不到什么事情做，要不是有阿姨拦着，自己也不敢轻举妄动，说不准就要开始给家里打扫卫生。 穆楚裳中途下来看见了，便干脆问关瑶奶奶能不能帮自己听听琴。 老人果然用自己不懂这些、只会打扰穆楚裳来推辞，穆楚裳也没感到意外，只对老人笑了笑：“我其实也就是心里没个准，想有个人帮忙听一听，爷爷他们没时间，您帮帮我嘛。” 她是放软了声音说话，用的自己平常跟长辈撒娇那一套。关瑶奶奶原本就喜欢她，再加上前一天晚上更是对她好感飙升，这会儿被她放软了声音劝，当然没法拒绝，等被穆楚裳拉进了房间并在椅子上安顿下来，开始听琴之后，就更找不到理由出去忙了。 穆楚裳说让她帮忙参谋，也真的就是让她帮忙参谋，哪怕老人翻来覆去只会说好听，也依旧坚持问老人觉得怎么样，折腾得好似小孩像长辈求夸奖。 总归两个都挺开心。 中午时候，关瑶奶奶闲不住，去帮阿姨一块儿做了饭，几个人一起吃过饭之后，穆楚裳想着反正没什么事，知道关瑶奶奶还没好好在小区逛过之后，就提议跟关瑶奶奶一起逛一逛，今后认了路，平常也可以出来散步——毕竟他们把人家老人接过来，一天天让人闷在屋里也不是个事，横竖小区治安好，总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关瑶奶奶倒是担心会不会打扰她学习，穆楚裳听了也无奈：“那也不能一天到晚就看书啊，我平时也会去同学家里玩。” 关瑶奶奶连连点头：“我晓得，你们这叫劳逸结合，瑶瑶在家里也有说的。” 只不过关瑶说这话的时候多半是为了证明自己有空帮忙做家务不是非要时时刻刻都在书桌面前。 老人说这话的时候，穆楚裳也轻易就想到了情形，当即笑了笑：“您放心，瑶瑶现在也会跟朋友一块儿完了，就之前劳动节的时候，我们还一起去海边抓了大螃蟹，瑶瑶风筝放得挺好的。” 听了这句，老人的表情果然生动了很多，看上去竟又有了“喜极而泣”的兆头，穆楚裳连忙开口：“诶，许奶奶，我们先走吧，再晚些时候瑶瑶回来还要一块儿做糕呢。” 就做糕这事，也是穆楚裳在间隙时候跟老太太套的话，老太太热情，直接表示不如第二天就做，多了还能让她们带到学校去分给同学。 她一提，老人也想起来了这件事，终于是没再耽搁，两个像是真正的祖孙，相携逛小区去了。 第255章 馋死他们 周日回校的时候，穆楚裳跟关瑶果然带了做多的糕点。 平常一起玩的几个都不住校，她们也不好把东西再留过夜，就跟班里寄宿的同学一块分了。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就是农家那种大锅蒸出来的糕，看上去一点不精致，但对于一群城里长大的少年而言却也算得上稀奇，就算放到这时候已经有点凉了，他们也不嫌弃，一人一块分得非常高兴，还表示果然住宿生就是有些走读生没有的福利。 还有人提议要么大家找个周日申请在晚自习的第一节课开个零食会算了，反正只要不闹出太大动静老师也不会介意，届时大家每个人都从家里带点东西过来，大家一起分着吃，然后拍照传班群里，馋死那群走读生。 至于走读生们家里是不是吃得更好，那不重要，吃独食哪有大家一起吃来得香？ 然而这么一合计，这都五月最后一天了，马上就是六月，六月初就是高考，六月一号周一，七号刚好就是周日，虽说崇海不是考点，没要求说那两天教室不能留学生，但干脆也让那周选择回家的学生推迟返校，等八号晚上六点之后再回来，以免造成学校门前道路交通堵塞，影响学生送考。 住宿的同学可以选择那周不回家。 但其实区别也是不大的。 不管回不回去，那都是别人的高考。 是高考啊。 再过一年，他们也是要高考的。 就算那不是唯一的出路……那也是高考啊。 这么一想，对开零食会馋其他同学的期待感也就少了很多，分完糕之后，大家各自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埋头做题。 晚上回到宿舍之后，穆楚裳跟关瑶跟平常一样道了晚安，各自入睡，宿舍里一片静谧，谁也没提第二天关瑶生日的事情，更没有去熬过十二点，就为了卡时间说那么一声“生日快乐”。 对于学生而言，能早睡或赖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珍贵的。 第二天早上起来，穆楚裳起得比关瑶早，等关瑶换好校服下来，穆楚裳已经出阳台洗漱了。 两个先后弄完，一起去了食堂——如今，早晨六点多的食堂，主要战斗力已经不再是高三学生，毕竟都到了高考前夕，为了让同学们能够拥有充足的睡眠，能以最好的姿态迎接高考，高三的晚自习下课时间调整到了跟初中部一样的晚上九点半，早上起床时间也调整到了七点。 食堂一直都为高三学生开放专门的窗口，这段时间高三窗口的食物花样更是丰富非常，先前中午吃饭的时候，穆楚裳他们还听见背后桌子的高三学长自我调侃：“这简直就像养肥了待宰的猪。” 另一学长安慰他：“也别那么悲观，顶多算断头饭，是死是活能吃一餐是一餐。” 总归，都差不多。 关瑶和穆楚裳吃东西都不满，快速解决完早餐之后便去教室准备早自习，然后等走读生也回来得差不多了再开始早读。 到教室之后，关瑶出去打了趟水，回来之后，就发现自己的桌面上多了一个本子。 一本挺厚的笔记本。 第256章 楚裳给我写了诗 关瑶几乎是下意识就抬头往穆楚裳那看了看，发现穆楚裳埋头写着东西，应该是笔记。 就跟穆楚裳在学校的每个早上做的事情没什么区别。 但这个笔记本吧，直觉告诉关瑶，这就是穆楚裳的杰作。 她忽然就想起了先前穆楚裳说的那句“骗你的，我给你准备的礼物现在还不能给你，要你生日当天才能看”。 少女生动的眉眼还在眼前，关无声笑了笑，在自己座位上坐下，手落在那本笔记本上，摸了摸笔记本的封面。 是一本挺厚的精装笔记本，封面有着磨砂透明封套，套住的是一只猫儿。 这回是白猫，端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眯着眼，叫蝴蝶落在鼻尖也懒得伸爪子去扑——矜贵，却又可爱得叫人想揉进怀里。 看着这么个封面，关瑶弯着眼睛差点儿笑出声，这是穆楚裳送她的又一样和猫有关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 然后，她也没直接把笔记本收进抽屉里面，而是翻开了扉页。 不出意料地，她在上面看见了工整漂亮的字迹。 那看起来像是一首诗，但又不像。 准确来说，那是穆楚裳写给她的寄语，为她们的友情，也为祝她拥有美好的未来。 工工整整地，铺了一整面，要不是用的白话文，还真是像极了当初运动会上祁练给穆楚裳写过的加油词——关瑶因为这么个联想再次乐了，她还真就不是故意的，然而祁练当初那一手，也确实是让人耳目一新，难以忘怀。 别说她，估计全校都给记住了。 然后现在穆楚裳也对她玩了这么一手，还真别说，看着显然不是随意从网上抄来的篇章，关瑶心里只觉得熨帖。 固然笔记本不值什么钱，或许叫穆楚裳从前的朋友听说穆楚裳在别人生日送一本写了寄语的笔记本还会大跌眼镜，但关瑶只觉得高兴。 穆楚裳特地为她写了文章，就凭这份心意，可比随便买些什么东西难得多啦。 关瑶将扉页上的字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忍不住找张纸誊抄了下来，才小心翼翼地将笔记本收到了课桌里，心想穆楚裳送笔记本可能是为了实用——然而这叫人怎么舍得用呢？ 等原璟琛来的时候，关瑶已经恢复了平常的状态，唯独嘴角依然压不下去，叫每一个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疑惑她心情怎么能好成这样。 等到早自习下课的短暂休息时间，坐在前排的沈泽湘终于是忍不住问了，然后他便听到关瑶说：“楚裳给我写了诗。” 沈泽湘：“？” 沈泽湘看向自家胜似亲兄弟的原璟琛，在兄弟眼里看到了同样的迷茫。 所以说，写诗是什么鬼？穆楚裳为什么要给关瑶写诗，关瑶收到诗又为什么要那么高兴？ 果然学霸之间还是有什么他们不明白的交流方式吗？ 不过沈泽湘也没有太过纠结这个问题，托原璟琛的福，他不仅知道这一天是关瑶生日，还顺手准备了礼物，当下就高高兴兴拿出来给了关瑶，关瑶也高高兴兴收下并道谢。 第257章 高三学年放假情况 这是关瑶第一次在生日的时候收到那么多礼物，周末在家的时候，除了奶奶做的阳春面，还有穆老爷子和穆正清随手给小辈准备的首饰，以及穆昭定的那身裙子，穆家在家的两个哥哥以及穆楚裳的表哥盛澜青也都给她准备了礼物，就是普通小女孩平常会用到的饰品。 回校之后，相熟的这几个也都给她准备了，沈泽湘原璟琛准备的都是可以搭配衣服的饰品，祁练祁澄准备的这是书。 这对于关瑶而言是十分新奇的体验。 而在这一堆礼物里，她最喜欢的还是穆楚裳给她准备的笔记本，经过一个上午的思考之后，她大概决定了要怎么处置这本笔记本——固然是舍不得用的，但穆楚裳送这么个东西给她，肯定也不是说为了让她收藏，于是关瑶便想，不如用来写日记和随笔。 他们在崇海的生活还剩下一年，不如就从这一天开始，用穆楚裳给她的这本笔记本，记录剩下的这一年。 她中午回宿舍的时候也把这个想法跟穆楚裳说了，穆楚裳看上去挺惊喜，对她的想法是十分赞同。 说起来，穆楚裳自己在那边的时候其实也有写过日记，且不是只写了一年两年。可以说，自打她真正明白了在那边学习意味着什么并开始收心学习之后，就养成了写日记和随笔的习惯，遇上了有趣的事情，或是想起了曾经，都顺手记下来。 回来之后她倒是也有记一些，只是频率没有从前那么高。 关瑶也知道这事，毕竟两个是室友，假期也住在一起，先前有一回关瑶当她在写读书笔记，随口问过，她也便答了。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她有这么个习惯而关瑶知道，关瑶才会给笔记本想到这么个用法。 不管怎么说，写随笔是个好习惯。 这一个生日，除了收礼物之外，对于关瑶而言其实也不会有别的特殊意味了，在学校照样是上课做题，除了中午特地排了碗面当成长寿面吃，然后下午洗过澡撑着时间还早在穆楚裳的催促下往家里打了个电话跟奶奶聊了几句，也没有更多的活动按排，晚自习依旧是认认真真做题。 周四，学校发下了有关下学期留校住宿的意向表，意向表上也说明了学校对高三学年的安排。 高三毕竟是高三，哪怕是崇海，在高三学年也是安排学生一个月放一次假，中间周末则用于自习或小测，期间老师都会在学校，同学有需求可以自行到办公室寻找老师解惑。 此外，如果没有太过特殊的原因，学校要求纯文纯理的学生全部住校。 这张单子就发到同学的手里，让同学们回家跟家长商量好填好后，等返校再由班长收齐上交。 穆楚裳跟关瑶自然没有任何问题，至于周末中午家人有可能送饭什么的，这也是惯例，只需要找老师开具放行条就好了。 至于其他人……她们并不想多管，毕竟如果是太过刺头的学生，连学校都是不会多管的。 总归大部分人心里也都觉得无所谓，毕竟要高考。 第258章 回家要吃奶奶做的小炒肉 一周眨眼过去，周五穆沉把穆楚裳跟关瑶两个接回家，晚上一家人一起吃了饭，照例是该干什么干什么。 说起来，关瑶奶奶已经在穆家住了一周有余，也适应了很多，至少不会再坚持在做小食之前自己跑出去买材料。 周六，关瑶带着她奶奶做的一种在山上常吃的用糯米皮包裹着萝卜腊肉花生蒸出来的小食去原家给原璟琛补课，穆楚裳约了温敏静，出门之前也被关瑶奶奶塞了一盒，干脆是当了三个人今天的午餐。 周日不需要返校，穆楚裳想着横竖没什么事情，也跟祁澄约好了一起去祁家听祁澄弹琴顺便看书，关瑶打算带老人去市区转一转，没跟着一起，两个人照例是分头行动。 因着穆楚裳这是临时起意，两家人之间也熟，不至于说孩子上门拜访都非要带什么东西，既然家里没提前准备，那也就不带了。关瑶奶奶倒是有些懊恼，毕竟祁家两个孩子她也在视频里面见过，可惜没能提前准备。 关瑶跟穆楚裳倒没说什么“人家这样的家庭什么找不到”的话来扫老人的兴，只见穆楚裳笑了笑：“又不是只去一次，他们平时也会来我们家玩，大家都相互串门的，到时候再让他们尝尝奶奶的手艺。” 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不过初晴现在不在这边，可能要等到年后才能有口福。” 两句话，就说得老人也跟着眉开眼笑。 这话叫坐在客厅里看报的穆老爷子听了，放下报纸，抬眼看着她，似笑非笑，倒没开口。 作为祖孙，穆楚裳自然能看出来老爷子眼里的揶揄，当即回以灿烂笑容，同样没吭声。 关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完全不知道这对祖孙打的什么哑谜，干脆选择闭嘴，绝不参与进别人的“家事”里面，大不了等回来再问问穆楚裳。 穆楚裳倒不需要她回来再问，两边的出门时间差不多，穆楚裳出了门，便对着关瑶跟关瑶奶奶笑：“我爷爷笑话我，就知道哄许奶奶高兴，好到时候偏好吃的。” 说完她一把挽住关瑶奶奶：“我那哪能叫骗，明明是许奶奶疼我——放心瑶瑶，我许奶奶是你亲奶奶，奶奶最疼的肯定还是你。” 关瑶：“……” 关瑶觉得自己现在什么都不用做，笑就是了。 不过也确实，关瑶发现，自打自家奶奶来了穆家之后，穆楚裳撒娇的时候显然是多了，而没回撒娇都是向着她奶奶，两个的相处模式跟穆楚裳与自己真正家人的相处模式区别挺大，要不是见过穆楚裳跟原母相处，关瑶都要觉得穆楚裳不对劲。 其实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女孩子能撒娇又不是什么坏事，她自己也爱跟她奶奶撒娇，老人也乐意看小姑娘撒娇。 皆大欢喜的事情。 三人就这样出了门，一个上了穆家的车，一个上了祁家的车，就此分道扬镳。自然，分别之前也约好，晚上回家要吃奶奶做的小炒肉。 第259章 回家吧，好好过节 晚上做小炒肉这种小事情对于关瑶奶奶而言当然不在话下。 周日过后是周一，六月八号，高考的最后一天，崇海高三之外的学生要在周一晚上六点后返校。 先前有关住宿的条子当然也都拿出来让家长签了字，帮穆楚裳签字的是作为老爹的穆正清，关瑶情况特殊，原本一直都是自己签的，这会儿关瑶奶奶在，虽说老人不识字，并不会写自己的名字，但关瑶思来想去，还是让老人照着描了一回。 关瑶奶奶一开始也是拒绝的，怕自己写得不好看，平白让关瑶被同学笑话，毕竟像穆楚裳的单子上穆正清的签字，那就是行云流水的老板风范。但关瑶说没关系，同学又不会看，最后连穆楚裳也帮着说话。 老人最终还是签了，一笔一划写自个儿名字的时候都差点抹眼泪。 高兴。 周一晚上没安排晚自习，只要求住校学生在门禁之前回到学校，或者第二天早自习之前到校也行，穆楚裳跟关瑶是踩着点到的，回宿舍之后粗略收拾了东西，依然是回班级上晚自习。 高三年级下午的时候已经走光了，属于他们的教室的灯一个没亮，黑黝黝得，愈发衬得环境僻静，叫人意识到，确实已经不一样了。 这一年的高考结束，他们送走了高三生。 很多人的心里都想，怎么就这么快呢？明明放假之前还齐刷刷亮着的灯，怎么就不亮了呢？ 然而没有人去解答这样的疑惑，因为这种疑惑原本也不需要什么人来解答。 他们依然上课，做题，在人齐了之后，甚至都感觉不到少了个年级。 毕竟学校那么大，还在学校里的学生，就还需要继续过自己的学习生活。 就这样一直到了六月中旬，学校根据安排调休，连着端午假期一起，放三天。 等放完这一次假回来，期末考试也就近了。 放假的那天下午，他们班主任上最后一节，快下课的时候，也没继续讲，而是看着他们沉默了半晌，开口：“都要放假了，一个个怎么还死气沉沉的？” 没有人吭声。 高中的课堂，愿意回答问题的人本来就少，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绪作祟，连平常最喜欢起哄的同学都没说话，只是茫茫然看着站在讲台后面的班主任。 班主任目光又在班上逡巡了一圈：“精神点，都熬成学校里的老大了，哪个不得喊你们一声学长学姐？端午我们这科就不留作业了，都回去好好吃它几个大粽子，回来再说期末考的事情。” 话音落，下课铃打响，看着依旧茫茫然的一班学生，班主任拍了拍手，抱起自己的教案：“走吧走吧，回家吧，好好过节。”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 办理学生开始收拾东西，一个一个离开，穆楚裳跟关瑶也收拾好了东西，带着自己的包，跟着人流一起离开教室。 出教师们的时候，穆楚裳看向关瑶，笑容轻巧：“你说这次奶奶做了多少粽子？” 第260章 大哥还是那个大哥 关瑶奶奶做了多少粽子……这一点连关瑶自己都不敢说。 往年穆家的粽子其实不是自家做的，而是在外面定做，到端午节这种时候也一般会给家里的做饭阿姨放个小长假让她回去跟家人聚一聚，至于穆家人就还是那句话，外头又不是没餐馆，有钱不怕饿死。 像过年的时候，穆家的饭菜基本就是穆楚裳解决的，这回家里还多了个关瑶奶奶，穆楚裳估摸着自己都没什么机会打下手。 毕竟关瑶奶奶是真的能干，各种意义上的能干。 于是问题又回到了关瑶奶奶到底能做多少粽子上，两个姑娘都怀疑，只要材料管够……老人家能解决他们家需要的全部节礼。 而他们家这种节日一般也不怎么串门。 但问题不大，关瑶先前也说过了，老人高兴就好，不让她忙她反而不高兴，反正人家手艺好，家里头吃不完那就拉上其他家一起吃，原家沈家那么多呢，总归不至于消耗不完。 至于到底做了多少，在亲眼看见之前谁都不敢猜。 又偏偏都想逗着彼此猜。 叫一起出校门口的祁澄跟祁练都看乐了。 今天来接他们的还是穆沉，穆棠倒是在家，不过据穆沉说，穆棠因为半夜爬起来围观老人包粽子，这会儿吃饱了在午休补觉，才不乐意来接他们。 听着家里二哥显然也活泼了不少的语调，车上的两个妹妹眼观鼻鼻观心，都不提及，就听着二哥照例嘘寒问暖，然后乖乖上报各自这周在学校的生活情况。 一切跟平常并没有什么两样，倒是在家里车库停车的时候，他们遇上了另一个人。 是被遗忘了将近半年的穆家大哥穆终。 穆终过完年之后就进了组，一直没个消息，穆楚裳也没想起来要跟大哥联系，这会儿猝不及防看到人，心里也只有一个想法——大哥瘦了。 不止是瘦了，发型也不再像从前那样走在潮流最前线，剃了个没半点儿特色的平头，色号也黑了几个度，连精气神都有了变化。 但看向穆楚裳的眼神叫穆楚裳明白，大哥还是那个大哥。 于是她冲着穆终笑了笑：“哥，拍完啦？” 穆终挠了挠头，还挺不好意思：“你们就等着看吧——咱们先上去？” 那自然是要上去的，总不能蹲在车库里头叙旧。 一行四个就这么一块儿回的家，穆终走在最前头，然后一进门，就跟在客厅等人回家的关瑶奶奶打了个照面。 穆终：“？” 后面一串人叫他挡着，穆楚裳率先探出个头，登时笑了：“许奶奶，我闻到香味啦。” 她走上前，站在一脸懵的穆终旁边，主动给介绍：“许奶奶，这是我大哥，之前一直在剧组里没回家。” 关瑶奶奶应了一声，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穆楚裳转头又想给穆终介绍，便见穆终像个游魂一样，呐呐地开了口：“奶奶好，我叫穆终，这段时间忙，今天刚回来，您……把我当老二棠棠他们一样就行。” 第261章 一看就出息 穆终将近半年没回家，一开门，看见个跟自家爷爷年纪相仿的老太太，自家妹妹还冲着老太太撒娇，管老太太叫奶奶。 原本回家前没有知会任何家人、打算给家人一个惊喜的穆终，在这一刻，发现，是家人给了他一个惊喜。 别的事情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家里飘着不知什么味道，是真的香。 看来新奶奶手艺真的不差，笑起来也温温和和让人忍不住心生暖意。 他倒是对对方没有任何印象，也不知道家里人是打哪儿找来这么个怎么看怎么好连妹妹都喜欢的奶奶。 其实也不怎么要命的误会就在这一刻生成，但因为穆终其实也没有乱说什么话的缘故，哪怕包括穆楚裳在内的几个人隐隐都觉得他的表述好像有点问题，但也没有直接指出，怕会错意。 然后，穆终便问穆沉爷爷是不是在书房。 穆沉说不是，爷爷在花房，爸爸在书房，穆终应了：“那我去找他们。” 毕竟惊喜是惊喜，规矩是规矩，几个月没回家，回来总要跟长辈说一声，汇报一下自己这几个月的动静。 穆家的事情，关瑶奶奶当然不会插嘴，她看着穆终又朝自己点了点头，只问：“小终吃过东西没有，待会下来要先吃粽子吗？还是晚饭一起？” 许多年没有被家里阿姨之外的女性长辈这样关心过，穆终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冲着老人露出个阳光灿烂的笑容：“我一会儿吃饭一起就好了，奶奶您也别太辛苦，有什么事尽管喊我们帮忙。” 穆终原本做的就是台前这行，别的不敢夸口，但表情管理方面确实下过苦工，况且他还是穆家大少爷，到底顶着个大哥的名头，不可能没干过大哥该干的事，当年也真的就是人们眼里一个光鲜靓丽讨人喜欢的大少爷，加上心下高兴，这一笑有点儿用力过猛，直接给没怎么见过这方面市面的老太太晃花了眼，等人都上去了，才想起来拉着另外几个先吃加餐。 人走进厨房的时候也不忘看穆楚裳：“裳裳的哥哥个个都养得好，那个词叫一什么？” 关瑶：“一表人才？” 老太太：“对对对一表人才，一看就出息。” 穆楚裳：“……” 穆沉：“……” 穆家老二和穆家老四不约而同地想，老太太的话如果叫穆家老大听见了，应该要很高兴。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话也没说错，不管别的一些人怎么看怎么评价，大哥永远是大哥。 穆沉在去学校接人之前也忙了一个下午，这会儿也有点饿，加上睡醒了下来的穆棠，四个年轻一辈齐聚餐厅，一起瓜分关瑶奶奶为他们热好的粽子。 关瑶奶奶手艺确实好，还带了地方特色，那样大一块肥肉在里面也不会叫人吃着腻，咬下去只觉得满口生香，别说穆家这几个，关瑶来奇楠市读书之后就没吃过自家奶奶做的粽子，寒暑假回去又舍不得叫老人忙，这会儿吃着，不知不觉就分了半条。 但问题也不大，总归晚上还是吃粽子，老人怕吃了不好消化，就额外多下了锅面，简简单单解决晚餐。 第262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穆终跟穆老爷子和穆正清说事都花了些时间，完了又回房间洗漱换衣服，并没能赶上餐厅这其乐融融一面吃一面夸的一幕，等他再跟其他人聚在一起，就已经到了晚餐时候。 听着自家妹妹喊家里新出现的老太太“许奶奶”而关瑶亲昵地叫“奶奶”，穆家老大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不动声色地看向自家二弟。 二弟旁边坐着居然在家的三弟，三弟也不知道又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在看他，还在他看过去的时候笑得纯洁无瑕。 穆终毛骨悚然。 毕竟穆棠每每这么冲着他笑，准没好事。 穆楚裳跟关瑶也注意到了穆家几个哥哥的互动，关瑶虽说已经在穆家住了大半年，但穆终在家的时候不多，她也就“无幸得见”穆家兄弟们“兄友弟恭”的相处模式，此时此刻一脸茫然。 坐在她隔壁的穆楚裳倒是知道怎么回事，但人毕竟太齐，穆棠打的什么主意她也不敢说自己能猜到，当下只保持沉默，并希望大哥也能保持沉默。 穆楚裳都不吭声，关瑶当然也当没事发生过——倒不是怕说错话，而是她相信穆楚裳，穆楚裳不管的事，那就不是什么大事，说不准就是几个哥哥之间的小秘密呢？ 几个长辈其实也意识到了孩子们之间“暗流汹涌”，然而穆正清懒得管，穆老爷子不想管，关瑶奶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终看向穆楚裳，眉开眼笑：“裳裳喜欢的话多吃点，你爷爷说你喜欢吃蛋黄的，中间这个夹了蛋黄，快试试。” 穆楚裳从善如流地给自己又夹了块粽子，乖乖巧巧：“许奶奶做的都好吃。” 她们态度自然，穆棠看着，眼睛一弯：“哎呀呀，许奶奶老这么惯着咱们裳裳，就不怕亲孙女吃味——瑶瑶，香菇的也好吃，你奶奶特地给你做的，多吃点。” 关瑶：“……谢谢三哥。” 穆终：“……” 穆终算是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然而穆棠这么主动地给他提示，倒叫他愈发不安，结果一走神的时间，令他不安的三弟就往他碗里添了块粽子，笑意盈盈：“大哥也多吃点，你在外面拍戏辛苦，可能都吃不饱饭，许奶奶手艺是真的好，要不是瑶瑶住咱们家，咱们可没这么好的口福。” 穆终：“……” 更害怕了。 然而他总不能因为弟弟给他夹了妹妹的朋友的奶奶做的粽子就一脸惊恐，弟弟倒是没什么，老人指不定就要多想。好在穆终专业素质过得了关，当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对老人笑得如沐春风：“确实，我在外面都吃不上那么好吃的东西，这次的导演老凶，就盯着人吃饭，多吃块肉都胆战心惊。” 关瑶奶奶对组里的事情是一头雾水，除了觉得穆家孩子出息就是觉得穆家孩子出息，看穆终确实瘦，听穆棠说人吃不饱又听穆终自己这么一说，当即觉得心疼，招呼着人多吃。 边上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穆老爷子：“……” 穆老爷子只觉得头疼。 第263章 迷惑的穆沉 当晚，穆棠吃饱喝足之后，高高兴兴地去数月未见的大哥房里跟大哥“交流感情”，不久之后，心满意足地出来，迎面撞上了“正好”打算回房的穆沉。 穆沉冲穆棠点了点头，说了声“早点休息”。 穆棠倒是再次弯了眼睛：“二哥怕不是觉得我又要欺负大哥，不放心吧。” 穆沉：“……” 穆沉也觉得头疼。 他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自家妹妹的情况还不清楚，但人现在是一心向学，也看不出任何要出问题的样子，倒不至于说让人担心。大哥在妹妹回来之后也变了很多，至少为一部电视剧沉下心来准备半年有余这种事从前是没有过的，看上去也像是对未来有了打算。 然而就这个老三。 穆沉打小就知道，全家最聪明的也是老三，或许也就是因为这份“聪明”，老三从小没什么朋友，也不爱跟别人一块玩，平时就安安静静看书，捉弄大哥的时候就是难得活泼的时候。 但在绝大部分情况下，穆棠捉弄穆终，是因为穆终爱撩他，穆终自认是大哥，看着弟弟太过沉闷，就总忍不住逗一逗，然后迎来弟弟的“还击”，但总归，穆棠也还是安静的，尤其确定了方向之后，虽说有了师兄师姐以及祁延这个“玩伴”，但除了办事，也依然不喜欢出门。 结果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穆沉没注意到的时候，就算会捉弄人总体上也算是高贵冷艳的弟弟居然也突变了，以前是人不折腾他他就不折腾人，如今则是高兴了就来挠上一爪子，尤其在关瑶奶奶过来之后，他居然还见证了早慧的弟弟撒娇玩闹的一面。 简直可怕。 现象是好现象，然而看着这么个好现象，偶尔也会本弟弟荼毒的沉稳的穆家老二依然觉得毛骨悚然。 虽说人都是会变的，但人都是这么一声不吭就变了的吗？ 穆沉不知道，但穆沉觉得，这个世界可能不爱他了，果然只有工作才是他永远的伙伴。 这么想着，他不免有点出神，也就是在他出神的功夫，他笑意盈盈的弟弟又开了口：“二哥也不用太担心大哥，大哥跟我说这次的导演挺欣赏他，之后又给了他一个试镜机会，他也在思考自己到底适不适合这条路，如果不适合的话，肯定会回来给二哥你打下手的。” 穆沉：“……” 穆沉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然后目送着自家弟弟高高兴兴下楼，走路的时候甚至都还哼着歌，可见心情真的非常好。 然后，他回头，正巧又看见从房间里出来的妹妹。 穆楚裳双手捧着个被子，看见穆沉，先是愣了愣，然后弯了弯眼睛：“二哥还没忙完吗？” 语气上扬，话语真诚，让穆沉终于感受到了家人的温暖。 穆沉点头：“这就回去，你早点睡。” 穆楚裳应声：“我把杯子放回去就睡了，二哥也早点休息，不忙的话就不要熬夜了，对身体不好。” 第264章 分享粽子 关瑶奶奶粽子果然做多了。 第二天每个要出门的小辈出门的时候，在确定是要访友之后，都被托付了一些粽子，说是带给朋友尝尝。 关瑶是去原家给原璟琛补习，老人对原家观感好，原本就专门做了原家那一份，用保温袋装起来起来有一大袋，连过来接关瑶的原家司机都惊了。 此外，老人其实还准备了祁家那一份，毕竟先前也一直惦记着穆楚裳跟关瑶共同的朋友，以及之前穆棠去找老人的时候也带着祁延，祁延也夸过她手艺，老人上心。这一份穆楚裳原本是打算自己送过去的，然而碰巧祁延过来找穆棠，就叫祁延带了，穆楚裳自己则是带了几个过去给同样被老人记住了的“家长长期不在兄妹两个相依为命可怜巴巴”的温敏静。 端午节，温家父母依然在世界各地飞着，温敏书倒是回了家，穆楚裳过去的时候正坐在客厅陪温敏茹玩游戏。 温家过往的端午假还真就不怎么准备粽子，毕竟弄起来麻烦，家里人也不多，温敏静懒得折腾，要仪式感也多半是直接在外面买两个对付，或者用林山月送给温敏茹的来对付，这会子看到穆楚裳专门过来送粽子，还觉得挺稀奇，当天中午便没做饭，几个人一起吃的粽子。 穆楚裳干脆是在他们家一起，饭桌上听温敏书问起粽子的事情，也如实说是住在家里的同学的长辈做的，喜欢的话家里还有，长辈做了很多，听说有人喜欢吃只会觉得高兴。 温敏书自然不会真的就让穆楚裳多带些，但夸还是夸了的，不管口味喜不喜欢，最主要的还是那份心。 温敏茹人最小，吃得最高兴，甚至还拍了照发给隔了十小时时差的爸爸妈妈，还表示要画张画送给奶奶。 温父温母这在大洋彼岸忙完一天刚打算休息，就看到闺女发过来的粽子，感动得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表示闺女晚安喜欢就多吃点吃完早点睡觉。 闺女一头雾水，毕竟闺女不睡午觉。 闺女看着自家二哥乐，不得其法，怒而吃完剩下的粽子，并表示有机会想去楚裳姐姐家玩，如果能跟楚裳姐姐一起睡觉那就更好啦，如果可以，她甚至想跟楚裳姐姐关瑶姐姐两个姐姐一起睡！ 穆楚裳想了想，觉得问题不大。 表示只要温敏茹想，随时可以过来。 温敏茹倒是想当天就去，然而不行，画还没有画完，第二天一早还要去上课，并不能开开心心地跟姐姐们玩耍。 看着孩子失落，穆楚裳自然要安慰，只说反正倒是后还有假期，等放假的时候温敏茹哪天有空了，她再问问祁澄他们要不要一起过来。 温敏茹也记得祁澄，听穆楚裳这么说，愈发高兴。 温敏静看着妹妹兴高采烈的样子，十分想冷哼，碍于温敏书在场，他又不太想听大哥讲道理，遂作罢，只能是在饭后问穆楚裳上一次的曲子练得怎么样了，把人拎上楼又加了一回课。 第265章 你们三哥失宠了啊 有关瑶奶奶在的周末，穆家的小辈们过得可谓是满口生香。 新一周因为调了休的缘故，上课时间一眨眼也就过去了，快得难以想象，要放在之前，穆楚裳跟关瑶甚至就考虑不回家了，然而现在不一样，现在家里有关瑶奶奶，就算穆楚裳自己回去不回去区别不大，关瑶还是想回去陪奶奶的。 于是两个姑娘便决定还是回家。 这周过来接的是穆棠，没等妹妹们开口打招呼，穆棠就可怜巴巴地看向自家亲妹妹和关瑶妹妹：“你们三哥失宠了啊。” 关瑶直接懵。 穆楚裳倒是还好，就算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依然能扬起一个笑脸看向自家三哥。 但也依然没说话，毕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事实上，这种情况下，也不需要她具体去问，穆棠既然要卖惨，当然不会做戏做一半，看到关瑶跟穆楚裳都开始关注自己，便继续哀戚：“二哥有事也就算了，本来大哥在家就该大哥过来接你们……” 这回穆楚裳陪他唱了：“大哥也忙吗？” 穆棠一脸沉重：“他被推荐了一个试戏机会，最近都在家里看剧本练习。” 穆楚裳惊讶：“大哥不是不喜欢在家里练习吗？” 这惊讶不是佯作惊讶，而是真惊讶。 而问是刚好文仔点子上了，只见穆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转向关瑶，痛心疾首：“但许奶奶喜欢啊。” “许奶奶觉得他特别厉害，现在没事做的时候就看他演，等他背台词的时候就给他做吃的，一老一少共享天伦羡煞旁人，气得爷爷都开始让二哥相亲了。” 关瑶听着他堪称哀婉的捧读语调，每句话都听得懂，却愣是跟不上他脑回路，当下只茫茫然看向穆楚裳，整个人看上去无助得很。 穆楚裳想了想，好奇道：“所以二哥是吓到开始加班了吗？” 穆棠：“……妹妹你变了，你都不关心我失宠的事情了。” 穆楚裳再次表示惊讶：“所以我以前居然关心过这种事情吗？” 穆棠沉默。 穆楚裳莞尔。 关瑶犹豫半晌，弱弱地开了口：“是奶奶只顾着大哥，忽略三哥了吗？” 原本心照不宣对视着的两兄妹齐刷刷看向车上唯一老实人，穆楚裳没说话，而穆棠一脸怜爱：“没事，我逗你们玩呢，你看你们这一天天就惦记着学习，我都怕你们压力太大。” 这话他说得是情真意切，叫关瑶听得非常感动，认认真真表示压力真的不大，然后又看穆楚裳。 穆楚裳收回落在关瑶身上的视线，冲穆棠弯了弯眼睛，也表示自己真的没什么压力。 她倒是没多的解释，如果不是关瑶再一次当了老实人，她甚至就没打算吭声。 毕竟她三哥从头到尾都在演她们。 不过问题不大，她三哥跟关瑶高兴就好，毕竟这都已经演到她们头上了，家里多少人遭过祸害还真说不准，穆楚裳有道理怀疑，如果穆沉躲出去加班是事实，那除了被穆老爷子催婚，说不定还是被穆棠给折腾的。 第266章 紧张是不可能紧张的 事实证明，穆棠表示自己失宠是有道理的，毕竟自打穆终回了家，穆终甚至比关瑶还像是关瑶奶奶的亲孙，一早一晚陪着关瑶奶奶散步，在家给关瑶奶奶表演，吃饭吃加餐的时候不忘夸关瑶奶奶，以至于关瑶奶奶甚至都不到穆楚裳那儿听琴了。 至于穆棠这个“失宠”到底是失的谁的宠——这谁知道呢？反正他是演的。 横竖家里也没人会因为关瑶奶奶最心疼穆终而吃味，就连作为亲孙女的关瑶都只为自家奶奶过得有滋有味而感到高兴，同时感激平时陪着自家奶奶，把自家奶奶哄得那么高兴的穆家大哥。 皆大欢喜的事情。 而家里多了人对她们也不会产生什么影响，该做题做题，该看书看书，该出门补课出门补课，该练琴练琴，该吃饭吃饭，要非说有什么区别，那就是餐桌上花样越来越多了。 关瑶奶奶也不是顿顿都做饭，毕竟不能真抢了阿姨的活，阿姨跟老人相处也愉快，她们在这方面都是一把好手，两个人空下来的时候时常凑在一起交流，阿姨给关瑶奶奶讲一些关瑶奶奶从前没买过的新鲜食材的做法，关瑶奶奶则给阿姨将一些家常菜，这一联手，家里的餐桌花样可不就是越来越多？ 两个甚至还商量着在穆家花园角落那边弄片地把菜种上，连穆老爷子都表示了支持，三个人就拉上穆正清一块儿商量到底是划出哪块地。 这些事几个大人并不打算跟穆楚裳这些个小辈一起商量，毕竟在大人眼里，这群小孩儿一个两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压根帮不上忙，没必要给弄过来添乱。 小辈们则要么忙要么兴趣不大，干脆就不凑过去平白遭人嫌弃。 一周过得平平淡淡，回到学校依然是学习学习学习，穆楚裳跟关瑶先前也没有驴穆棠，她们两个确实压力不大，学习这件事对于穆楚裳而言已经成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考试也不过是家常便饭，为什么紧张都不可能为考试紧张。 至于关瑶，区区高二学年第二学期的期末考，也依然还够不上叫她紧张的层次。 或许原本是该紧张的，然而她如今过得实在充实，除了自己学，还要带着便宜学生原璟琛学，加上周遭的同学也会找她问题，那真就是，忙到了没空紧张的地步，要说紧张，那顶多也是在原璟琛紧张的时候跟着一块儿紧张。 而被原璟琛带起来的这点儿紧张，等回到宿舍，看着穆楚裳按部就班看书做读书笔记的时候，又会立马消弭——确实没什么好紧张的，还没到该紧张的时候呢，没看见穆楚裳甚至连时间安排都没调整过吗？ 虽说，关瑶其实也怀疑，穆楚裳是不会调整自己的时间安排了。 关瑶的这点小心思其他一些同学也有，但穆楚裳对此一无所知。毕竟她隔壁坐着祁澄，祁澄隔壁又坐着祁练，传说中理科班三巨头全在这儿了，而这三巨头，个个都不知道紧张两个字怎么写，祁练照旧沉迷看书，祁澄照旧下课找不到人。 于是穆楚裳连被带着紧张的机会都没有，不仅不紧张，甚至还想在课间去听祁澄讲故事。 第267章 宝贝是用来一起宠的 新一周周末，来接人的是喜气洋洋的穆棠。 这回没等穆棠开口，穆楚裳先发制人：“三哥复宠了吗？” 穆棠扫了她一眼：“怎么说话的呢？不过大哥不在家，二哥出差了，家里救我一个。” 边上听着的关瑶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把“那确实是复宠了”说出口。 但穆棠这话说得……真就活像妖妃庆祝其他妃子都全数被打入冷宫、宫中再无人能与之争锋。 至于马上就要接回家的妹妹们……妹妹能算人吗？家里的小妹妹，那叫宝贝。宝贝是不会争宠的，宝贝是用来一起宠的。 穆楚裳倒是再一次抓住了重点，疑惑：“大哥进组了？” 先前穆终就表示过，自己最近不会考虑其他工作，为了不辜负导演的赏识，只打算全心全意准备下一次试戏。 加上穆终跟老友约也一般不会约周末，故而穆楚裳会猜进主。 但她没猜对。 在她问了之后，穆棠终于是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还早，大哥最近胖了，痛定思痛，决定先去自己的公寓那边，让脂肪冷静几天。” 这话出来，穆楚裳跟关瑶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关瑶奶奶。 然后，穆楚裳看向穆棠，犹豫了一下，问道：“胖了多少？” 穆棠嘴角疯狂上扬：“五斤。” 穆楚裳：“……” 不管怎么说，那确实不能怪人家关瑶奶奶跟阿姨一起折腾出的花样太多，毕竟家里被这么投喂的也不止穆终一个，没这种胖法的。 偏偏穆终的工作还是他们家所有人中最吃形象的，要是角色要求增肥还好，他是还需要保持身材的……确实是，得冷静冷静。 当然，穆棠这么说，也只是因为想开穆终玩笑，穆终多大一个人，也不至于在吃上没分寸，胖了确实是胖了，但也还不至于到离谱的地步，不在家待着，还是因为不忍心继续在老人面前演——这回的本子还是现实向的，他拿的又是个悲剧角色，故事难免摧肝肠，老人看了伤心，太上心又难免伤身，但要是继续在家里，又不好不让老人看，故而穆终才跟穆老爷子说了说，以有工作为托词躲了出去。 而穆沉，那确实是有工作需要他去一趟外地，这几天都不会在家。 倒是穆昭从外面回来了，连盛翰也忙完一遭，干脆放了年假来陪老婆孩子，周末夫妻两个带着盛澜青一块上穆家住，也是一桌子吃饭。 这是关瑶奶**一回见穆昭，对穆昭夫妇以及盛澜青都是赞不绝口，直说老爷子会养人，一双儿女都顶顶出息。 这话自关瑶奶奶来了之后，老爷子是听了一回又一回，照例是谦虚并夸赞关瑶奶奶养孩子也养得好。 但不管怎么说，不管平常再怎么严厉，看着人夸赞自家孩子，穆老爷子心里头也是高兴的。 况且孩子这都是真出息，如今不仅穆楚裳回了正轨，大孙子也有了方向，就算老爷子不说，心里面也门儿清。 可不就得高兴么。 第268章 这果然就是缘分 穆昭跟老太太相处也不错，甚至热情邀请老太太到自己工作室玩，盛翰照旧话少，沉默寡言的性子叫老太太想起自己早逝的儿子，难过之余，也难免偏爱，等夫妇两个带孩子回家的时候，也忙着做了不少点心让夫妇两个带回去。 自然，这些跟穆楚裳跟关瑶无关，她们已经再次回到了学校，继续她们的学习生活。 高考结束仿佛还在昨天，眼看着却又到了六月底，高考分数线出来了，高考成绩也出来了，已经结束考试的学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这些事情说起来跟穆楚裳他们无关，但也跟他们有关。毕竟分数出来了，特别优秀的几个学生的分数也被老师告知了他们这些“学弟学妹”，让他们感受“榜样的力量”。 可这就要说有关的话，事实上也无关，毕竟别人的成绩到底是别人的成绩，或许起到了激励作用跟榜样作用，但到底，他们自己也是要高考的，自己的成绩才是属于自己的真实。 于是，不管学长学姐们考得多好，他们作为学弟学妹，赞叹完祝福完，也依然要继续为自己的未来努力。 自然，横在最前面的一道坎，叫期末考试。 期末考试的时间在七月上旬，依旧是考两天，穆楚裳对此没什么特殊感受，但班里年级里的分为却叫他们意识这次考试对于大部分同学来说确实是不一样的。 这是高二阶段的最后一次考试，也是高三之前的最后一次考试。 考完这一场，他们就会成为准高三生，而准高三生，其实就是高三生。 高三要高考的。 同学紧张，家长也紧张，哪怕崇海没有高三前重新分流分班的规矩，许多家长却也依旧对这一次考试严阵以待。他们也说不清是为什么，总归就是重视，以至于执教多年的老师们都有些哭笑不得。 但知道紧张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故而老师最多也只是说一声放平心态，诚实应试。 便是在这样的氛围中，穆楚裳他们迎来了高二学年第二学期的期末考。 为期两天的期末考一晃而过，考试结束之后，学校也没有再像从前一样让住宿生自行选择是否在学校等成绩，而是集体给他们放了两天假，让他们回家准备之后要用的东西。 自然，这两天其实是放给走读生的，也就是从期末考试结束的第二周开始，准高三学生要留校补课，到七月底才正式放假，而这段时间，高三将不会再有没有特殊情况的走读生。学校宿舍重新安排，原本的住宿生要收拾好东西搬到新宿舍，走读生则整理好东西搬进新宿舍。 除此以外，教室也要换，一切都会在高中部其他学生放假、准高三生返校之后进行。 宿舍的安排表已经下来了，在新的一年里，关瑶和穆楚裳依旧是舍友，对此，两个姑娘都表示非常满意，两个姑娘的家长们也表示非常满意，并认为这果然就是缘分。 第269章 这谁说得定呢 因着这回返校就要直接在学校待到七月底，穆家的长辈们就跟两个姑娘商量好了周末挑一天去给她们送饭，除了想叫孩子吃顿好喝点汤补补，也是想看看孩子。 不管是穆楚裳还是关瑶对此都没有意见，送饭这种事情可有可无，家人想看就让他们看个够，最多也不过占用一部分午休时间。 问题一点都不大。 达成共识之后，两个就跟家里约好周五晚上打电话，到时候再约具体时间。 两天后，全体高三返校，返校后当晚没安排晚自习，只安排先搬完教室再回去搬宿舍，等搬完宿舍就可以在宿舍区自由活动，只要不闹出太大动静就好。 穆楚裳他们班要搬到原本高三十班的位置，是在顶楼。 就在一个月以前，这上面还有着紧张冲刺的高三学长学姐们，如今都已经空了。 人走了，人走之前不要的堆积在走廊上的卷子书本习题册也早已经被学校打扫卫生的叔叔阿姨清得干干净净，乍一看还有点空。 但也空不了太久，因为很快，教室里就会被新晋高三生们的书箱和课本堆满，走廊上也多出来来来回回搬东西的学生。 该是热火朝天的景象，学生们来来往往，遇着认识的人也会打招呼，走廊甚至因为东西的磕碰生和学生的说话声显得吵闹。 却又好像不够热闹。 因为偌大一栋教学楼，如今就剩下他们了。 到新教室里，座位安排跟以前并没有什么变化，擦完桌子收拾好东西之后，关瑶跟穆楚裳自然是要回宿舍收拾整理。 祁澄也回宿舍，但跟她们不一样，毕竟祁澄是新住宿的，来的时候就已经把带过来的行李放在了被安排好的宿舍床位那边，回去就是收拾，而穆楚裳跟关瑶还需要去原本的宿舍里把打包好的东西带上。 她们原本不打算带祁澄，但祁澄想了想，干脆还是帮她们一起把东西搬了一趟，祁练则被沈泽湘和原璟琛勾肩搭背地拉着一起回男生宿舍楼那边收拾。 把东西从原宿舍搬到了新宿舍之后，关瑶和穆楚裳就发现她们跟祁澄当了“邻居”，而祁澄的舍友是她们同班同学，文文静静的一个女孩子，从前跟祁澄一样是走读生。 在得知自己的室友是祁澄、隔壁是穆楚裳和关瑶之后，女孩还挺高兴，表示以后遇到了不会的题那完全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穆楚裳跟关瑶还要收拾东西，当下也就没有跟穆楚裳的室友说太久，原本那女孩也安静，不常跟同学说话，在看到她们要离开的时候显然松了口气。 等穆楚裳跟关瑶回到自己宿舍，两个对视一眼，同时笑了。 关瑶感叹：“不知道澄澄跟郑诗诗会相处成什么样。” 穆楚裳莞尔：“这谁说得定呢。” 按理说，祁澄是个不会主动说话的，郑诗诗也是个不爱找人说话的，这两个相处起来多半要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可是，谁说得定呢？ 人家房里的事，还得看人家自己怎么着。 第270章 舍友很热情 祁澄跟郑诗诗屋里的事，关瑶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屋里的事。 先前穆楚裳搬进来的时候她们不熟，甚至于关系还尴尬，于是宿舍里就呈现出了“泾渭分明”的装点风格，哪怕后来穆楚裳隔三差五送点儿小玩意来填充关瑶的桌子，两个人的桌子也依然是没得比的。 但这回不同。 搬宿舍之前，穆楚裳就问过关瑶介不介意同意一下宿舍的装饰风格，以免再出现“泾渭分明”的情况，关瑶当时同意了，毕竟区别太大的话……当初宋初晴在的时候就提过，表示风格有差异不是问题，但一边富丽堂皇一边家徒四壁就真的奇奇怪怪。 得到了应允，穆楚裳便一手包揽下两个人的位置的装点工作，关瑶就在她后面跑个腿打打杂，完全不用费心思。 她倒也不是没想过直接空着算了，但事实证明，一个赏心悦目的座位，确实会让人在学习的时候心情更放松，整这些花里胡哨的虽然没有实际用途，但看着心情好啊。 跟着穆楚裳的日子长了，关瑶也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折腾一下这些，也不是什么坏事。 反正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这回，两个人满打满算也就用了半个小时，完了还有时间各自看书做题。 不管是她们两个还是祁澄，倒都没想着先串个门聊聊天，包括祁澄的舍友郑诗诗，收拾好东西之后也是安安静静坐在自己位置上刷题。 至于适应全新住宿生活……祁澄根本就不需要，从认识到现在，穆楚裳还真就想不出有什么东西什么样的环境是祁澄需要先去适应的。 于是，新阶段开始的第一个晚上，她们便就在安宁中度过。 至于男生宿舍那边的情况……谁在意呢？姑娘们甚至压根就没想起来还有男生。 等第二天回教室看到祁练的时候，穆楚裳才想起来慰问慰问这位大少爷第一天住宿舍的感想。祁练还真就认认真真回答了：“舍友很热情，总体来说住宿挺有意思。” 穆楚裳倒是没对那句“很热情”多想，也没有去好奇祁练的舍友是谁，毕竟也还是那句话，人家房里的事，她们作为“外人”，好奇那么多干什么。 原璟琛倒是一脸菜色。 虽说关瑶并没有好奇他们第一天住宿的感想，但耐不住原璟琛的舍友碰巧就是他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好发小沈泽湘，而沈泽湘自己就是个热闹的，一大早看到关瑶，就高高兴兴拉着关瑶分享自己第一天住宿的感想。 关瑶还真就一字不漏地听了，听的同时，还偶尔下笔写几个字，等沈泽湘说完，便撕下了刚刚用来写字的便利贴递给沈泽湘，温温柔柔：“你成语运用上进步很大，之后还可以试着加一些名人名言，以前没有摘抄的话可以找我或者楚裳借。” 原璟琛在旁边听着，下意识看了眼关瑶递出去的便利贴，之间便利贴上赫然写着几个成语。 都是沈泽湘刚才用过，还用错了的。 原璟琛：“哈哈哈哈哈。” 第271章 毕竟她原伯母人真的太好了 众人玩闹也不过是玩闹了片刻，很快就恢复安静各自做各自的事情。毕竟留校补习的这段时间学校虽然没有安排具体的课程表，但目标也是让学生好好学习，而不是多留学生十几天让学生在学校里玩闹。 而即便没有安排具体课程表，也依然会有老师主动过来给学生上课。 也不是图别的，毕竟就算他们一天二十四小时杵在这儿学校也不会给他们加课时费，愿意主动过来给学生加课，盼的就是自己能抓紧时间多教一点，而学生也能多学一点，多拿哪怕只是一个选择题的分数。 大部分学生也都能理解老师的苦心，感激的同时也在努力再认真一点，至少不能叫真心想着自己的人劳心费神后只剩下失望。 期末考试的成绩也很快就发了下来，年级前三依然是铁打的，关瑶以一分之差屈居第五，班级排名依然是第四。 对这么个成绩，关瑶倒是没有多大反应，毕竟她这一次是正常发挥，并没有在不该失分的地方失分，考不过就是考不过。穆楚裳看过之后也觉得没问题，考试成绩什么的原本也是说不准的东西，都不至于因为一次的得失就看不开，说到底，对得起自己就好。 倒是原璟琛跟沈泽湘两个比当事人还紧张，小心翼翼的态度闹得关瑶都有点哭笑不得，最终只给原璟琛布置了一套全新的题目，然后又从穆楚裳那里帮沈泽湘借了本课外书，把两个都给安排得明明白白。 说起来，原璟琛的成绩倒是又提升了，因着他如今的待遇是一对一补习，关瑶还根据他薄弱项有针对性地帮他安排了学习任务，这一回的进步比之前还要大，直接从年级中游蹦到了年级中上游。 拿到成绩的当天，原璟琛就扭扭捏捏地问关瑶等放假了能不能邀请她到自己家吃饭，之后还生怕关瑶直接拒绝似的，又补充说自己的成绩因为关瑶帮忙一路高歌猛进，就算他不邀请，他妈妈肯定也是要邀请的。 至于如果等原母出手邀请，原母会不会准备亲儿子的饭……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原璟琛邀请关瑶的时候穆楚裳正好路过，看在多年青梅竹马的情分上，穆楚裳把这个问题也放在了关瑶面前，表示如果知道亲儿子不懂知恩图报的话，原母肯定是不会让亲儿子上桌的。 有她这句话，关瑶连忙是同意了原璟琛的邀请。 大家都是朋友，如果因为自己的顾虑害得朋友失去妈妈的爱……就算原母的爱在有小姑娘用来宠的时候原本就不会优先落到原璟琛身上，关瑶也依然会觉得过意不去。 毕竟她原伯母人真的太好了，以至于她看着她原伯母的亲儿子，也忍不住想多关照一下，害她原伯母的儿子失宠吃这种事情……不合适，真的不合适。 沈泽湘就在旁边看完了整场乐子，难得从头到尾没出声，就是憋笑憋得有点难受——就原璟琛跟关瑶现在这关系，他压根说不清是个什么关系，但就是，太有意思了。 第272章 那是他们自己的造化 等穆楚裳回到位置上，祁澄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没说什么，然后等又一节课下课，果断拉着着穆楚裳的手把人拐了。 穆楚裳从善如流，半点儿没推拒。 等两个人到了祁澄的“秘密基地”，少女才送了穆楚裳的手，认认真真看着穆楚裳：“你打算撮合原璟琛跟关瑶？” 听她这么问，穆楚裳还挺惊讶，毕竟说这话的是祁澄，祁澄看上去比祁练要好相处，事实上却是穆楚裳所认识的所有人中最寡淡的，不管是什么事情，除非祁澄自己主动关注，不然基本没可能得到祁澄的注意。 而这种同学之间的关系，又是祁澄最不可能上心的。 因为跟她无关。 结果，这会儿祁澄居然问穆楚裳是不是打算撮合原璟琛跟关瑶。 穆楚裳想了想，觉得多半是因为自己掺和进了这件事情里，所以祁澄才问了这么一问——倒也不是她自恋，她是真的发现了，祁澄虽说跟她们几个都一起玩，但除了祁练，祁澄最关注的就是自己，甚至于，在祁练身体好了之后，祁澄放在自己身上的关注比祁练还要多。 包括之前祁澄送给她们的发带，后来穆楚裳也发现了，祁澄给她的那一根，感觉上，跟给关瑶和宋初晴的并不一样。当初祁澄的说法是已经提前约过宋初晴而关瑶不在这边东西只能寄过去，后来她仔细想了想，祁澄这么安排，未必就不是故意的。 其中缘故，穆楚裳不知晓，也挺好奇，但没有特地去问过。 说到底，意识到是另一回事，巴巴地跑上去问你为什么对我不一样那又是另一回事，大家都是朋友，忽然问这种问题，整得跟什么似的……反正这事穆楚裳做不出来。 而今被祁澄拉出来专门问到自己是不是要撮合原璟琛跟关瑶，穆楚裳也没多想，如实道：“那是原璟琛瑶瑶自己的事情，我没打算特地去撮合。” 说完之后，她又把先前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算是解释自己的行为。 祁澄听完之后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就继续扶着栏杆看风景。 穆楚裳在她旁边站着，也一起看风景，然后想了想，又转头去看她：“你觉得他们两个怎么样？” 祁澄闻言转过头，跟她对视。 穆楚裳笑了笑：“原璟琛应该还是喜欢瑶瑶的，但我不知道瑶瑶是什么意思——放心，这事我真没打算多管，我又不是原璟琛亲妈，我可不管他娶不娶得到老婆，反正我们家瑶瑶肯定是不愁的。” 她说话的时候，祁澄就看着她，目光专注认真，叫穆楚裳忍不住乐了乐：“诶，你这是什么眼神。” 祁澄看着她：“我听说你以前喜欢原璟琛。” 穆楚裳：“……这都什么陈芝麻烂谷子，早就不喜欢了，而且你为什么会在意这种事情啊祁小澄，你人设崩了你知道吗？” 祁澄弯了弯眼睛，而后摇摇头：“我也不管。” 看见穆楚裳一愣，她想了想，学着穆楚裳刚才的语气：“那是他们自己的造化。” 说完，两个女孩相对着就笑了。 第273章 穆楚裳见鬼一样看着他 到最终，穆楚裳也没有再问祁澄为什么要特地问自己这么一个问题，倒是两个回到教室之后，祁练开始好奇。 等又一次下课祁澄出去之后，拉住她的就成了祁练。 准确来说，祁练并没有拉住，毕竟祁练还挺看重男女大防，“拉”这么亲昵的动作，还是很少跟女同学做的，就算是穆楚裳，那也是女同学。 祁练是拿着个本子往穆楚裳那儿一递，穆楚裳是丝毫没辜负两人一个学期下来讨论题目培养出的默契，当即转过去一看。 笔记本，空哒。 穆楚裳幽幽看向祁练，没吭声，脸上却仿佛写着“怎么连你也无理取闹”。 猝不及防迎上这么个表情，祁练没忍住，转过头掩着唇咳了两声，到底还是没能收住笑意，只能是转回来，顶着穆楚裳“你这人怎么这样”的眼神开了口：“抱歉。” 说完这声，他把空白笔记本放下，看向依然等在那里的穆楚裳，没再尝试吧笑意压回去，直接开口：“能冒昧问一下阿澄刚才这么急着拉你出去，是出什么事了吗？” 穆楚裳看着他坦荡荡的眼神，欲言又止。 祁澄确实是拉她出去了，但祁练是从哪儿看出来“着急”的，就算勉强算祁澄是在着急吧，但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而且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不过也不是什么不能说不好说的事情，穆楚裳盯了祁练一会儿，便开口：“澄澄问我想不想做媒。” 毕竟说的是别人的事情，她声音不大，只控制在彼此能听见的范围。祁练听了之后愣了愣，也压低声音：“璟琛？” 穆楚裳见鬼一样看着他。 不过很快，她也就释然了，原璟琛喜欢关瑶这件事情曾经在他们班并不是秘密，就算现在没多少人会在意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并在经历了各种包括但不限于穆楚裳跟关瑶好起来了、穆楚裳跟祁澄好起来了、穆楚裳跟祁练好起来了、祁练让他们不要乱编排男女关系毁穆楚裳名声等惊吓之后，班里爱八卦的同学基本就破罐破摔自欺欺人一样，把他们这一圈全部默认为纯友谊。 原璟琛跟关瑶关系越来越好那叫关系越来越好吗？那叫两个人都沐浴在了智慧女神的圣光之下，共同学习，共同进步，共同用分数欺负他们这些不仅没有人搞对象还没有人帮补习的小可怜。 至于穆楚裳跟祁练没事总凑在一起，那重要吗？重要的是这两个讨论的东西就不是他们这些凡人能听的。 再说祁澄，祁澄怎么样关他们事吗？人家天外飞仙人设不倒，不管跟祁练之间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在祁家是个什么地位，人家在崇海那就是实打实的理科第二，稳如磐石。 所以说，爱咋咋吧，这群人根本是只爱学习吧。 但这毕竟只是外人的看法，作为“爱学习的小圈子”里面的人，视角不一样，看到的“真相”当然也就不一样，至少，祁练能看出来原璟琛对关瑶确实有那么点不一样的意思，至于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穆楚裳觉得，那估计还是得问原璟琛本人。 反正她不打算掺和。 第274章 今天阿姨的手没抖诶 不过不掺和原璟琛的事，不代表她不能反过来好奇祁练，但对于穆楚裳“你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的疑问，祁练是一脸无辜：“就，看出来的。” 至于怎么看出来的，那就跟当年祁大少爷讲解语文怎么拿满分似的——人家能看透出卷老师意猜准阅卷老师死穴，过老狐狸的关尚且不在话下，何况乎一群乳臭未干的十几岁少男少女？ 这思路一出来，穆楚裳没忍住一乐，到底没再去好奇祁练对关瑶的心思的看法。说好了不管，那就是不管。 之后两个人又随便说了几句，等快上课的时候祁澄回来，两个已经是分开了各干各的事，之后，有关这个问题也没有再被提起来，当事人之一关瑶更是因为忙着学习和讲题，压根没注意到穆楚裳那边还出了这么件事。 事实上，就算是注意到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特别，毕竟自打清明返校后穆楚裳跟着祁澄出去了一回，她两个一起出去就成了常有的事，朋友之间交流感情实属正常。 至于祁练，可没见这两个都已经生出默契了吗，但凡穆楚裳没别的事，这两个就跟话说不完似的，凡是有什么想法都会一下课就凑在一起交流。 所以说，落在其他人眼里，这三个不管是什么样的相处模式，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留校补课自习的第一个上午，就在一派轻松的气氛中度过，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打响之后，穆楚裳等上关瑶约上祁澄，连带着祁练原璟琛沈泽湘几个是一起去的食堂，倒不是说什么事都非要在一起，只不过既然能凑上，也没什么必要分开。 毕竟班里面其他男生女生也是打打闹闹一起走，原本就没那么多要惦记的东西。 事实证明，学校还是爱着高三生的，虽然因着人少的关系，食堂开的窗口也少了，但伙食显然比以前精细，炒在菜里的肉片也仿佛比以前更多了些。 沈泽湘打了咕噜肉和花椰菜，端着盘子跟他们一起坐下的时候还啧啧称奇：“今天阿姨的手没抖诶。” 手抖的打饭阿姨，是每一个学生都明白的梗。 就算这一圈人平时其实也不在意这种问题，这会儿听沈泽湘耍宝，也都是会心一笑。 吃完之后男女生各自回宿舍休息，当然不可能再一起走。补课期间时间安排比平时要松，午睡时间可以到两点半，只要三点前回到教室开始自习就行，关瑶跟穆楚裳都有生物钟，倒没有再改，照样是睡前看书做题弄到一点半，休息半个小时然后起床继续看书，等两点四十再出门，喊上隔壁宿舍的祁澄一起回教室。 她们去的时候，祁澄已经出了门，祁澄弯了弯眼睛，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诗诗也不午休，两点半一到就出去了。” 确实有同学不爱午休，崇海在这方面也管得不严，只要求同学不要吵，不能打扰到别人午休。 于是穆楚裳点点头，没多说。 关瑶同样没多说什么，三个人便就这样一起离开了宿舍区。 第275章 可救救她的头发吧 下午，教数学的小老头子乐呵呵过来，发下了他们的期末考试答题卡和标准答案，同时发下来的还有八张大卷子。 导数专项练习卷，全是各地往年的模拟真题，一张四题，八张就是三十二题。 饭后来一张，快乐似神仙。 显然，快乐似神仙的只有发下题目的小老头，班上那是哀鸿遍野，有胆子大的同学直接抗议：“老师，我们这才学完多久……玩我们您开心嘛？” 小老头子乐呵呵：“下马威听过没有？九月份第一次模拟考，那就是真正的下马威，我这叫让你们提前了解一下自己到底会面对什么。” 同学：“那您这就让我们把题做了，高考前做什么啊？这才第一次总复习吧！” 小老头子呵呵：“咱们学校缺什么都可能，唯独不可能缺钱，题库的年费会员已经给冲了，光真题就有三万道，缺题目尽管找我——不是我说，这点你们得跟人家祁练和穆楚裳看齐，光知道人家成绩好，那你们知道人家做了多少题吗？” 一群同学看看祁练又看看穆楚裳，最后看向夹在他们两个中间的祁澄，敢怒不敢言。 到底还是数学课代表勇，顶着小老头恨铁不成钢的目光再次举手：“所以老师，玩我们您到底开不开心嘛？” 小老头把专门为他们要来的草稿纸往讲台上一拍：“怎么不开心？你要是考个师范将来也能跟我一样开心。” 数学课代表：“您骗人，您明明上周才说再带我们一年能给您折寿三年！” 小老头子：“……就你话多，还不快滚上来把草稿纸发了！还有，一会儿放学了来我办公室一趟，不能让人说咱们班数学课代表殚精竭虑两年多还没点特殊待遇。我办公室别的没有，试卷管够！” 数学课代表：“皇上饶命！小的再也不干啦！” 小老头子：“晚了，拖下去！” 数学课代表被数学老师拿去开涮，班上成了欢乐的海洋，但小老头子认定折腾不能只折腾一个，当下笑呵呵看了一圈班上幸灾乐祸的同学们：“放心，搞特殊毕竟不好，有他一份，就有你们一份，谁都少不了。” 登时笑语连连又成了叫苦不迭，到最终，顶着小老头子和善的目光，班上最皮的同学也只敢表示老师英明老师雨露均沾。 这节不是小老头子看自习，他发完试卷便没继续留在班上，不久后，看自习的生物来时来了，一眼下来还挺惊讶：“哟，这一个个怎么都没精打采的，中午没睡好？” 没精打采的同学们：“……” 没得到回应，生物老师也没气馁，直接点名：“我课代表呢，课代表给我讲讲怎么一个两个都要死不活的？这样不行啊，你们这个状态，我看你们班主任又要秃了，可救救她的头发吧。” 被点名的生物课代表：“老师……老班她知道您背后说她头发少吗？” 生物老师：“瞎说……我意思是你们可积点德吧，瞧瞧你们班主任那乌黑靓丽的长发，可快放过咱们高三年级教师办公室最亮丽的风景线吧。” 第276章 到底是为了什么学习 最终，生物老师还是知道了他们打蔫的原因。 或者说，生物老师从一开始就知道，就是想逗他们玩，总归，在学生们再一次质问“玩儿我们您开心嘛”之后，年轻帅气的老师笑吟吟点了点头：“那必须开心啊。” 完了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不行啊，这么一对比，就跟我对你们不上心似的，不然咱们从明天开始，也提前适应适应高考难度？毕竟难题做多了，上考场就算还是不会，也不至于慌了。” 一句话，成功收获哀声一片。 不过其实也是说多了，这毕竟已经到了高三总复习阶段，卷子本来就少不了，虽然不至于说大家都跟数学老师那么丧心病狂直接来个大题专项训练，那每天肯定也有小练习，譬如化学，事实上，从六月份开始，化学老师就保持着每天晚自习发一张专题小测的频率，第二天化学课一半时间做小测一半时间讲题，生物跟物理也差不多，生物按题型，物理则是按板块。 至于语文英语，他们的科任老师也都有着自己的节奏，只不过大家都是直接发，并不会像数学老师和生物老师这么喜欢逗学生玩儿。 总归，按着老师们安排好的步调，学生们其实都适应得挺好。 自然，并不是所有学生都按着老师的步调走，老师起的毕竟只是引导作用，如果学生有自己的步调并且效果也好，老师们当然也不会强求他们跟着。 比如穆楚裳和祁练。 这两个一向是有着自己的节奏的，在没进入高三之前就已经有了找老师要题来刷的情况，凭着自己的诚意从各科老师那里坑来了不少“精华”。语文老师虽说没有被找上门讨要题目，但光是穆楚裳和祁练平常的阅读量……那就是许多中学生连想都不敢想的。 况且这两个读书也不是光看，读书笔记人物小传全都有在写，穆楚裳尚且还好，就祁练那可怕的猜度人心的能力……语文老师觉得，考试什么的，完全不愁。 自然，考试也不能光靠猜，不过祁练也并不光靠猜，答题技巧他自然是懂的，至于穆楚裳，应试技巧原本就能算她的长项。 总归这两个都是在按着自己的步调在走，原本或许节奏不同，在祁练返校之后，两个的同步率倒是越来越高。也不是说谁就影响了谁，但毕竟都是彼此交流学习心得的第一选择，日渐同化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真要算起来，那估计还是祁练的节奏愈发靠近穆楚裳。 他们两个相互影响，坐在他们中间的祁澄倒是没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 祁澄一直都在跟着科任老师走，从一开始、她来到崇海读书的时候就是这样。 她会认真听每一节课，完成老师布置的每一个任务，课堂时间的利用率极高，但到了课下……祁澄下课时间从来都不会留在教室，也不会像其他同学一样打闹或者学习。她也会找老师要题，但相比起其他同学，就要得非常随性，一开始的时候，科任老师甚至讨论过，这个孩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学习。 毕竟她展现出来的，就好像真的是因为祁练要上学，她才跟着上学一样。 但这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祁澄不需要任何人操心。 她依然在跟着老师的步调走，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很让人放心。 第277章 送饭 高三学生的适应能力其实很强，除了穆楚裳这些根本不用适应的之外，绝大部分的同学也迅速就适应了全新的步调，做着老师专门为他们打印的或是先前买下的试题，全情投入到了八月份返校前的自主复习当中。 同学们除却在老师看自习的时候积极找老师请教，就连课间和休息时间，也是络绎不绝地前往教师办公室。 当然，孩子毕竟是孩子，认真复习的同时，也在数着日子等放假。到不至于说想放假就是态度不端正，想放假想回家也跟愿意认真复习并不冲突。 事实证明，崇海在高三正式开学之前的暑假留校就让所有学生住宿其实是明智之举。 譬如在学习上，哪怕绝大部分同学能够适应自己已经进入了高三自主复习阶段这种事情，一个年级那么多人，也仍旧会有那么一些“困难生”。 在住宿方面也是一样的，甚至于，同学们在这方面的适应程度还要比在学习上差一些。 毕竟上课学习这件事他们已经坚持了十多年，但离开家、跟同学一起住在学校宿舍这种事情对很多学生而言却是头一回。 骤然离开家，离开了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的嘘寒问暖，又叫陡然难了许多的题目和不可避免的下降的做题正确率压着，被宠着长大的孩子会觉得委屈也无可厚非。 哪怕大多数同学平时都没有表现出来，但到了周六中午跟家里人约好去校门口吃饭的时候，穆楚裳跟关瑶就看见，她们班上一个女生就在她们不远处的位置，一边吃饭一边抹眼泪。 可巧就是祁澄的新室友郑诗诗。 郑诗诗的妈妈坐在郑诗诗旁边，也在抹眼泪，同时不忘给女儿夹菜，看上去是心疼极了。 这样的情况，显然属于母女两个都没有跟彼此分开过。 都是正常事情。 关瑶和穆楚裳都没有多去看人家，只帮着关瑶奶奶把饭菜放到带过来的小桌子上。 穆家人跟穆楚裳其实都对送菜不怎么热衷，就算送菜，也无需让穆老爷子或是穆正清特地过来，故而今天过来的就只是穆沉跟关瑶奶奶，关瑶奶奶在这边忙着带着两个女孩子吃饭，那边穆沉倒是遇到了些认识的长辈，都去打了招呼。 能特地过来而且陪孩子吃饭的都是心疼孩子的人，也不会在这种场合说什么别的事情，寒暄过后自然都陪着自家人，唯独一个多说了几句的，还是问穆沉折叠的小桌子小凳子是在什么地方买的，穆沉自然告诉对方那是关瑶奶奶在超市里面买的，家居区随便挑就好。 之后，穆沉也回到小桌子边上看妹妹，这回有关瑶奶奶再，也不需要他在按部就班地去“关心”妹妹和关瑶，他会问的问题关瑶奶奶全数问了，并且问了两个孩子下次想吃什么，她好提前准备。 可以说，在吃食这一方面，就算是穆家自己来给穆楚裳送饭，也做不到像关瑶奶奶这么周到了。 第278章 她高兴就好 吃完中午饭之后，穆楚裳跟关瑶也没有在校门外面逗留太久，拿上了家里人给她们准备的“补给”以及帮着带上了祁家托她们带给祁澄及祁练的东西之后，就回了宿舍。 回宿舍放了东西之后，穆楚裳就提着祁家的东西去找祁澄。 祁家托穆家送东西这件事情祁澄也是知道的，穆楚裳过去的时候她正好掐着点给人开门，然后将穆楚裳让进宿舍，让穆楚裳先不要走，自己直接从属于自己的那一袋里翻了翻，翻出来一盒点心给了穆楚裳：“阿练的妈妈给你准备的，你带回去吃就好。” 穆楚裳愣了愣，倒是没扭捏就收下了。 毕竟也算得上祁家的常客，祁澄跟祁练共同的朋友，祁练的母亲她当然认识，甚至于，早在当初元旦一起去度假区玩的时候，大家就早已经认过了脸。 祁家人一向周到，托他们帮忙带东西，会顺便给她带一份也并不稀奇。 对比起这个，穆楚裳倒是好奇另一点，眼见着郑诗诗还没有回来，她对着祁澄笑了笑：“其实我还以为你们家也会有人过来。” 毕竟按着祁家对祁练和祁澄的重视程度，别说跑一趟，就算天天跑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这次祁家居然没人过来，还托了她家送东西，穆楚裳就觉得实在稀奇。 更稀奇的是她家里人居然也没事先让她邀请祁练跟祁澄一起到校门口吃饭。 毕竟住宿第一周，就连原璟琛都跟原母约好了周日中午校门口见。 祁澄倒也不意外她会意外这一点，当下并不跟她见外，一面把东西整理到柜子里一面解释：“阿练想体验生活。” 穆楚裳了然。 当初这两个会来崇海上学，据说就是因为祁练想体验正常人在学校学习的日子，祁家人多方面考量过之后，就给他送来了风气好且相对更自由的崇海。毕竟那时候祁练还是个病人，活不活得过十八都难说。 之后祁练身体好了，也没有跳级或是提前高考的打算，就想着按部就班上完这个高三，祁家也毕竟不会多苛求孩子，尤其祁练这孩子打小身体不好，辛苦了那么久，玩两年也不是问题。这会儿既然是祁练想体验生活，那多半就是祁练跟家里说了先不用忙，真要送饭什么的以后再说也不迟。 总归两个孩子都是稳重孩子，孩子自己有主意，大人也不会说就非要怎么样，孩子不需要送饭，那大人就真不送了。 但到底还是会想孩子，怕孩子在家里娇气惯了忽然住校不适应，所以才特地托了孩子的好朋友的家人帮忙带点东西。 完全没毛病。 至于祁澄的心思。 穆楚裳毫不怀疑，祁澄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心思。说是祁练过来体验生活，祁澄比祁练还像过来体验生活，就看这宿舍里面放着的东西，就根本不像个高三生的书桌——与高中生学习无关的东西占了半壁江山，有穆楚裳认得的，也有穆楚裳不认得的。 然而人家确确实实没落下学习。 就算是穆楚裳，在面对这么个人的时候也只能是想：她高兴就好。 第279章 不如做题 周末两天过得很快。 事实上，留校的日子，周末跟平常并没有什么区别。 反正都是做题做题自习自习。 一周下来，每个人桌面上的试卷厚度显然都有增长，有些科目甚至已经换了新的最小号的长尾夹，像穆楚裳这种依然坚持做读书笔记写读后感的，一周下来，连笔芯都已经换过了。 但问题不大，都不是第一次读书，并不可能出现笔芯没带够的情况，祁练祁澄他们在看过穆楚裳的准备之后也是有样学样，文具方面根本不可能缺。 其实大多数同学都是这样，大家是第一次上高三，却不是第一次努力，高中生缺什么都不能缺笔，就算一下子没带够，总也能找前后左右的同学借的。 沈泽湘这段时间下定觉醒专攻成语和好词好句，一周下来抄满了一本，高高兴兴地表示自己要在睡前背书，不仅要背书，还要拉上原璟琛一起背。 没人会打击他的热情，语文老师知道之后更是感动非常，甚至建议他要不要先把古文都背一遍。 沈泽湘之后又找了关瑶问她的习惯。 关瑶一直都有背书的习惯，从期末考试结束后就开始重新背诵并默写考纲上的古文。 这都是非常正常的东西，毕竟这些如果在平时就记熟巩固好，等考前就完全不用再花时间去复习，也不会有临时抱佛脚然后记串的可能。包括英语的单词词组，这些都靠着平时的积累，临时抱佛脚固然有用，但作用毕竟有限，高考从来都不是谁拼命三个月就能手到擒来的东西。 总归，沈泽湘听了之后大受震撼，决定自己也要开始背书，从一点一滴开始，抓好学习。 同时，他还找穆楚裳要了个橡皮筋，打算把自己用完的笔芯都捆在一起，等高三结束再拿出来看看。而平时看见的时候，也能提醒自己，不能辜负自己的决心和自己已经付出了的努力。 关瑶也有这样的习惯，倒不是为了自己，而是看到了就下意识想屯，就算没用……也不太舍得扔，大不了都搜集起来，等以后有空了，就用来做手工。 毕竟只要手艺够好脑子感想，世界上就没有废品。 身边两个人都在这么干，别的同学也有这么干的，原璟琛还真就认真想过要不要跟风，最后他发现穆楚裳祁练祁澄就没一个干这种事决定还是顺其自然——他从来都没有收集这些小东西的耐心，就算收集了，等过几天，多半又会扔到不知道那个旮旯去。 所以说，何必为难自己，随缘随缘。 他不知道，事实上祁澄是跃跃欲试的，问题就出在，祁澄这段时间用的是钢笔，并没有笔芯能让她存，而在纠结过到底是选哪边之后，祁澄还是坚定地选择了钢笔。 因为钢笔写字能让她心情更好。 穆楚裳跟祁练则对这种活动完全没有兴趣。 不如做题。 干什么都不如做题。 要说还有别的什么能让穆楚裳产生兴趣……这点坐在她旁边的祁澄和祁练都清楚，她思考问题的时候，手指会下意识悬在桌上弹琴。 可以说也是无伤大雅的小习惯。 第280章 我们肯定都陪着你 留校的第二周跟留校的第一周并没有区别，或者说，兴许到正式开学之前，都不会再有任何区别了。 学习原本就是枯燥的。 或者说，如果真正要去“学”，很难找出什么不枯燥。 高三复习的时候，同一个题型颠过来倒过去地练，今天往这个题里藏那个知识点明天往那个题里藏这个知识点，仿佛练少了一点都不能够做到融会贯通。单词课文也要一遍一遍地背，生怕一时放下了就会被抛到脑后，等再要用到时才发现一切早已重回解放前。 这跟穆楚裳等人小时候学琴学舞学各种东西其实也没有区别。 学琴要一遍一遍地重复，流畅动人的一首曲子背后可能有过成百上千遍的重复或重来，行云流水的舞步背后也必定有着数也数不清的重复重复重复，任何表面光鲜，都是那么一点一滴堆起来的，就是要做专业打游戏，日复一日的必须做的基础练习也不可谓不枯燥。 成就背后从来就没有过轻松，端看谁能在同样的强度下走得更轻松。 穆楚裳照旧是感觉不到压力的，毕竟这些事情早已经刻入本能。只不过她有时候也依然会想，坐在她身边的祁澄，和坐在祁澄另一边的祁练，这两个人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她太清楚人要如何才能举重若轻，所以才更好奇这两位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然而她现在还得不到答案，且很有可能，直到高三过完，她都不会得到答案。 因为“枯燥”对于这两位而言，看上去也像是家常便饭，不管是祁练还是祁澄，都不是熬不住寂寞的人。 关瑶也不是，但关瑶多半是因为有目标。 而这两位，穆楚裳只能想到一个词，那就是本能。 她跟他们一样，都已经把耐心当成了本能。 自然，这也是穆楚裳偶然的思维发散，她放任自己天马行空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将思绪收回，让视线重新落到了试卷上——新的一周，新的试卷，教他们数学的小老头说不缺题目，那就是不缺题目，导数的“下马威”过后，小老头宣称，立体几何那十几分，咱们一分都不能丢。 总归就是，继续做题，题目管够。 第二周周末，穆家过来给两个姑娘送饭的是穆棠跟关瑶奶奶，据穆棠称，要不是戴着口罩墨镜帽子蹲在学校旁边看女孩子吃饭显得太不像正经人，穆终其实也想过来。 毕竟穆终下周要去试戏，这万一过了就要直接进“补习班”，“补习班”结束就要进场，说不准又是大半年的分别，连妹妹的成人礼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赶回来。 没这么一句话，穆楚裳倒还真就没想起来还有成人礼这回事。之后，她还没多说什么，穆棠就笑吟吟补充：“放心，这个不同别的，你成人礼跟你高考，大哥说什么都会赶回来，他还惦记着给你送花呢，一大束玫瑰，超俗那种，建议你承载阻止。” “反正，我们肯定都陪着你。” 第281章 伤口就在那里 对于穆楚裳而言，家人的保证其实来得有点突然。 因着家里都是男性，穆昭也不是时时刻刻都陪着他们，穆家人之间其实很少又有这么情绪外露的表达，穆楚裳从前甚至都不会去想这些。 但即便不表达，这些事也是穆家的男人们一直在坚持的，哪怕不像如今这样每次上学放学都亲自接送不假他人收，穆楚裳自小到大的生日宴、家长会、毕业典礼，甚至于学琴时候的一些演出，她的家人从来都没有缺席过。 在她小时候，穆正清跟穆老爷子都要忙，家长会之类的就由最大的穆终来参加，后来穆沉穆棠也大了，两个哥哥相继接过大哥手上的工作，等穆沉也帮着接了穆正清手上的担子，一家人就变成了谁有空谁去陪着，都有空就一直陪着。 所以不管什么时候，他们其实都一直陪着穆楚裳。 只除了后来，穆楚裳不要他们陪着，穆家一群男人对此也束手无策，毕竟孩子叛逆期，又是家里唯一一个女孩儿，态度太强硬的话也怕适得其反，更怕万一出了什么纰漏，孩子会出问题。 他们这么犹豫着，忽然有一天穆楚裳就出了事。 那一年家里怎么过的，穆楚裳并不知道，唯独可以确定的就是，她的父亲，她的爷爷，她的哥哥们，一定都过得很不好。 但穆楚裳没办法去问，就像她的家人并不会问她消失的那一年都经历了什么一样，她也不会去问她的家人们那一年都怎么样。 穆楚裳自己在粉饰太平，全家人都在粉饰太平。 直到现在，穆棠忽然说出这么句话，穆楚裳才发现，彼此都在回避的东西，其实一直都在那里。 伤口就在那里，血淋淋的，就算迟早会愈合，就算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去看，但终究就在那里，将来也必然会留下疤痕。 这是全家人都过不去的坎。 穆楚裳忽然就很想哭。 这是穆楚裳在除了回家当天，抱着一腔“近乡情怯”的心虚，看着比记忆中憔悴了不少的家人们，生出无限心酸之外，第一次感觉到了委屈。 不光是为她自己，也为这些在意她的家人。 见面怜清瘦，呼儿问苦辛。低徊愧人子，不敢叹风尘。* 纵然家人心疼她，只要她平安健康，怕触及她伤心往事形成二次伤害，并不敢轻易问她相关一切，她又何尝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但在这一刻，她忽然就很想把一切都跟哥哥说出来，说自己真的一点委屈都没有受，说自己去到了一个跟这边很不一样的地方，学到了很多东西，遇到了很多很好的人。 可他们现在就在校门口。 校门口有很多人，边上还有关瑶和关瑶奶奶在看着。 况且，只说这些是不够的，就算她说自己没有受过委屈，说自己不是丢了而是穿越了，她的家人难道就能为那一年的事情释怀吗？ 不管是什么缘故，在家人眼中，终究是他们弄丢了家里最小的女孩。 这道题，从来就无解。 第282章 我喜欢木槿 穆楚裳情绪低落。 这一点，穆棠能看出来，关瑶和关瑶奶奶都能看出来。 可就在这么一时间，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开口安慰。 关瑶奶奶看着心疼，可她毕竟不知道小姑娘为什么会在听完那句“我们肯定陪着你”之后就那么难过，也不知道先前关瑶失踪的事情，当下只凭着多年经验隐隐感觉到是穆家的家事。 家事，是外人没有办法去插手的。 关瑶倒是知道穆楚裳失踪的事情，可她毕竟不是穆楚裳本人，一时间也不可能就想得那么深，当下看着大半年来从来都沉稳温和的朋友流露出这般压抑的模样，虽然心里急得团团转，也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使力，生怕一句话说错，就惹得穆楚裳愈发伤心，犹豫了一下，只上前，拉住了穆楚裳的手，轻轻捏了捏。 穆楚裳没有回应。 她知道关瑶是在担心，可现在这样，她暂时还没有办法给出回应。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穆棠肯定又要难受，她三哥跟别人不一样，就算现在活泼了很多，也还是三个哥哥里最不擅长表达的，平时好像最为冷淡，其实对一些事情也最在意。 她家里每个人都这样。 可她需要一点时间，她得缓一缓。 而穆棠看着这样的妹妹，一颗心早已经揪成了一团。 他是自小聪明，哪怕在人情往来这方面远没有学习上灵光，也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很多的时候，他其实是什么都想得清楚的。 就譬如现在，他很清楚妹妹到底是因为什么而难过。 他只是没想到，随口一句逗乐的话，都能勾起妹妹这么深的情绪。 虽然他们自己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 毕竟，如果不是一直放在心里，哪里就至于脱口而出？ 他也是，大哥二哥也是，父亲也是，爷爷也是，家里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惦记着只要可以那就想方设法陪在穆楚裳身边，生怕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小妹妹会再一次就这么一声不吭地消失。 他师兄说，他们一家都有问题，这样下去，不管对谁而言都不是好事。 他师兄甚至想给他介绍心理医生。 可是穆棠拒绝了。 他也知道有问题，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能怎么办。 连拿主意拿了那么多年的穆老爷子都不知道能怎么办。 就像现在，穆棠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崩，至少不能崩，如果自己崩了，对妹妹来说只会是更大的打击。 所以他得撑着，得像妹妹的朋友一样，拉拉妹妹的手，摸摸妹妹的头，或者抱一抱妹妹，让后故作轻松地说怎么就感动成这样了，或者再承诺一遍大家都会陪着她，先把话题揭过去。 或者学大哥以前的样子，大哥以前都是怎么哄妹妹的来着？ 穆棠认真想着，想先做些什么把穆楚裳从情绪里拉出来。 然而穆楚裳先他一步。 女孩忽然抬起头，露出了再好看不过的笑容。 她对着穆棠笑。 她说：“我不要玫瑰，我喜欢木槿。” “三哥，我们在家里种一株木槿好不好？” 第283章 下次要小福蝶 穆棠表示回家就种花，直接把家里院子里属于穆终的那部分全揪了，给穆楚裳种上木槿花。 他没有再问穆楚裳为什么喜欢木槿花，哪怕明知穆楚裳以前喜欢的不是这一种，这会儿也只催着穆楚裳赶紧吃饭，再不吃饭就要冷了。 关瑶奶奶也是这么个意思。 而关瑶在热情推销自家奶奶的拿手菜，并难得主动给穆楚裳夹菜。 穆楚裳当然明白小伙伴为什么突然变得殷勤，也默默把这份好意受了。 毕竟大家都是朋友，很多东西，根本不需要分得太清楚。 之后，两个人依然是跟上周一样，并没有多逗留，吃过饭就一起回宿舍。 祁家照样是托了穆家给祁练祁澄带东西。 也依旧是穆楚裳把东西拿到隔壁祁澄宿舍。 也就是吃完一顿饭回宿舍的功夫，穆楚裳已然恢复如常，就算是一直跟她在一起的关瑶，都不能在她脸上看出半分异样，在企图旁敲侧击说些什么的时候，也叫穆楚裳轻描淡写拨过去，以至于关瑶甚至怀疑，先前那个十分压抑的穆楚裳是不是她的错觉。 但确实不是，那个时候她拉住了穆楚裳的手，拉住之后的第一反应便是，那一时刻的穆楚裳，简直像是个失了灵魂的木偶。 她很在意，可穆楚裳不想说，她也不能继续去问，只能收在心底。 而穆楚裳把东西送到隔壁的时候，郑诗诗照样没回来，祁澄多看了她一眼，迎上少女一如既往的温和眼神，到底没有多说，只将人拉住不让走，然后在拉开自己抽屉，从里面又抽出一个被分出来不少格子的小抽屉，然后从抽屉里面拿出来一朵下面是鱼嘴夹的珠花，往穆楚裳脑侧一夹，端详半天，心满意足：“果然好看。” 穆楚裳看着她神情，啼笑皆非：“怎么忽然弄这个。” 祁澄眨眨眼，歪了歪脑袋：“个人爱好？” 穆楚裳：“……” 那确实，祁澄的个人爱好挺广泛，属于只要感兴趣了就要扒拉一爪子的。只不过祁澄现在所说的这么个爱好，到底是做头饰呢，还是往她头上添东西呢？ 迎上祁澄的眼神，穆楚裳觉得，自己还是不要问。 得了祁澄一个发卡，穆楚裳恍恍惚惚回了宿舍，然后一进门，就发现自己桌面上多了点东西。 篾条编的小兔子。 很小，都没有巴掌大，可毕竟时间仓促，要编个大的也来不及。 她无奈地看向关瑶，发现关瑶正乖乖巧巧坐在位置上，刚把练习册翻开，发现她看过去的时候，也笑得坦坦荡荡：“技痒。” 穆楚裳：“……” 这一位的问题已经不在技痒上了。 所以关瑶到底为什么会带篾条上学？压力大了用来编小兔子解压吗？ 不过不管心里面怎么纳闷，穆楚裳也明白这是小伙伴想哄自己开心，于是她把篾条编成的小兔子捧在手上端详了一会儿，冲关瑶露齿一笑：“鉴定好了，我们瑶瑶宝刀未老——下次要小福蝶！” 关瑶莞尔：“行啊。” 第284章 等放学 约定好下次要小福蝶之后，关瑶这边算是揭了过去。 至于祁澄，穆楚裳觉得祁澄应该是看出了什么的，然而并没有问的打算，既然中午没有问，那接下来肯定也不会再问，这点穆楚裳很放心。 倒也不是说这种事情就不好给祁澄说，祁澄这个人吧，她就跟别人不一样，穆楚裳有预感，就算跟祁澄说了也不会怎么样，如果祁澄真的问起，穆楚裳说不定还真就说了。 但祁澄没有问，所以穆楚裳也不会说。 穆楚裳倒是没想到，关瑶跟祁澄这两关都过去了，教室里却还有一个大关等着自己。 下午第一节课下课，祁澄照例消失，祁练照例也找了她。 这不过这回找她的方式有些别出心裁，找她的理由更别出心裁。 祁练给她传了纸条。 揉成一团，扔在桌面上的那种纸条。 穆楚裳并非没有跟人传过纸条，在初中的时候，这是她跟小伙伴之间在上课时候最主要的交流方式。然而跟祁练传纸条，确实是想都没想过的事情。 懵逼的同时，穆楚裳思绪甚至偏了偏——她跟祁练啥关系啊怎么就开始传纸条了，有什么话是不能直接说的吗？ 然后她就看见了纸条上的那行字，很小的一行，写着简简单单一句话。 【你为什么不高兴？】 那一瞬间，穆楚裳脑子里可以说是一片空白。 她下意识抬头，茫茫然看向祁练，而祁练也在看着她，两个人的视线隔着祁澄的座位交汇，穆楚裳很容易就看明白了祁练眼眸中的情绪。 一如既往的温和包容，还带着没说出口的关切。 那一瞬间，她就明白，祁练一定看出来了什么。 哪怕祁练可能并不知道事情始末，但祁练肯定看出来了，任何伪装，只要来到祁练面前，都无所遁形。 没有人能在祁练面前粉饰太平，至少她认识的人里面，恐怕没有。 然后，她看见祁练对她笑了笑，若无其事地转回去，又从草稿本上撕下来了一角，往上面写东西。 穆楚裳知道，那是写给自己的。 祁练用的还是传纸条的方式。 因为他们正在讨论的东西，确实不可言说——祁练并不想把她要遮掩的东西公之于众，这是祁练的体贴。 可祁练在明知她不希望别人看出来的情况下，主动问她，为什么不高兴。 穆楚裳有点懵，她不太明白祁练为什么要在明知她在粉饰太平的情况下还要用这种方式去问她。 问了，却又留了余地，就算她不回答，其实也不会怎么样，祁练或许也会当没事发生过，然后两个人依然像平时那样，讨论讨论题目，或者讨论讨论最近新发现的好书。 这大抵，依然是祁练的体贴。 这么想着，穆楚裳翻开了祁练的第二张纸条，上面的字依然很小，也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这里不方便的话，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说。】 穆楚裳眨了眨眼。 她可以直接对祁练笑一笑，说有道题自己想不明白，刚好祁练送上门来。 可是她没有，她拿起笔，在那句话下面写了三个字。 【等放学】 第285章 插科打诨沈泽湘 把纸条递回去的时候，连穆楚裳自己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就这么答应了祁练，而且特地约祁练放学再说。 穆楚裳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约祁练放学再说，因为时间不够，在约祁练的那一瞬间，她就动了要跟祁练和盘托出的心思。 至于为什么是祁练，穆楚裳想了想，其实很轻易就能想通。 因为祁练也是不同的。 至少她能确定祁练是不同的。 至于祁练必然会因为她这一通“倾诉”知道她也不同，这其实并不在穆楚裳的考虑范围内。说来也奇，她就是对祁练有一种奇怪的信心，就算不去想，都觉得祁练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所以，知道了也就知道了。 反正纸条都递出去了，约都约了，总不能中途再反悔。 于是，在祁练收了纸条并冲她安抚般一笑之后，穆楚裳就起身去了关瑶座位那边。 这会儿关瑶正好在给原璟琛讲题，沈泽湘跟他同桌也抱着本子一起听，端的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一起努力互帮互助共同学习共同进步，在穆楚裳过去之后，关瑶还在讲最后一点，穆楚裳也没有打断她，只等着她讲完抬头，才冲她笑了笑。 抬头的不止有关瑶，还有下意识跟着看过来的原璟琛和基本把“嗷嗷待哺”“我要吃瓜”写在脸上的沈泽湘， 沈泽湘的同桌不明所以，随大流一样，也看向穆楚裳。 穆楚裳倒是不介意被一堆人注视，只对他们也都笑了笑，然后看着关瑶：“我下午有点事，暂时不回宿舍，晚上时间也不确定，你不用等我。” 她们平时都是一起走的，收拾起东西有快有慢，一般都会等着另一个，这会儿穆楚裳另有约定，自然会跟关瑶说一声不用等。 关瑶点点头，虽然好奇，但没有多问。 倒是沈泽湘一脸失望：“我还以为穆姐姐又要单独带瑶瑶老师出去玩，结果是‘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他是拖着哀怨腔调说的这句话，听得他同桌一脸嫌弃，原璟琛则一脸认命。毕竟他跟沈泽湘一起长大，这人就仿佛没个有正形的时候。 结果沈泽湘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兰花指一转，虚点了点他：“瞧我这记性，我都忘了，咱们原少爷才是那真真儿被忘到脑后的‘旧人’呢。” 原璟琛：“……有病吃药。” 也就只有这么一句了，毕竟沈泽湘这人就这样，当初彼此关系还敏感的时候绝口不提，一见关系好了，就没个说好话的时候，打又不能打，除了挤兑一句，难道还能跟他一般见识么？ 穆楚裳跟原璟琛态度并没有什么区别，她甚至只是微笑着看了沈泽湘一眼，然后看向关瑶，语气温柔：“瑶瑶，如果教泽湘语文太累的话，我跟祁练其实都有空，澄澄肯定也不介意找点事做的。” 听着倒也不是多恐怖的话，沈泽湘却莫名毛骨悚然，一秒坐端正：“不了不了，我还是更喜欢瑶瑶老师，只要瑶瑶老师不嫌弃我，我能给她当牛做马结草衔环，穆姐姐您走好昂。” 穆楚裳又是一笑，转身走了。 等人回了座位，沈泽湘才后知后觉纳闷：“不对啊，穆姐姐肯教那不是好事吗？” 第286章 她甚至没想过两个人会成为朋友 等下午第三节课下课，关瑶收拾好东西之后跟穆楚裳打了个招呼，果然是自己回去；了，穆楚裳也不及，她也整理好自己的桌面，然后看向同样整理好了的祁练，两人相视一笑。 这会儿教室里的人其实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祁澄下午放学行踪也成迷，并不是天天都会跟穆楚裳她们一起走，这会儿估计又去了哪个“秘密基地”。 这点不管是穆楚裳还是祁练都不会去多在意，反正祁澄总不会出什么问题的，什么问题都不会，等到了时间点，肯定就会自己回教室。 两个人也没着急着动，等教室只剩下零星几个看上去并不打算挪窝的同学，才一前一后出了教室，然后祁练对穆楚裳笑了笑：“跟我来，我知道一个地方挺安静。” 穆楚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问是什么地方。 她隐约觉得，祁练知道的可能不止一个地方，但这又有什么问题呢？学校里的角落总是多的，祁澄不也总能找到各种各样可以自己安安静静待着的角落？ 如今穆楚裳觉得，不管什么事情发生在这两个身上都不会奇怪。 总归祁练应当也不会跟祁澄一样带她上天台是不是？ 天台到底显眼，他们孤男寡女上天台，那可不就是在告诉老师们：有情况，快来抓人。 祁练也确实没有带关瑶上天台。 现在是暑假期间，留在学校里的就只有他们这个年级的学生和带他们的老师，故而学校“安静”的地方，远比平常还要多。 祁练是带着她直接去了初中部那一边架空层的植物园，植物园平时就很少人会过去，这会儿更是连个人影都没有，非常僻静。 可要说远离人群吧，也实在算不上，毕竟从植物园这边的架空层走出去就是初中部的篮球场，篮球场再过去就是大操场，虽说现在人少，但他们年级也并非没有人有下午跑步的习惯，有什么问题，只要冲出去喊一嗓子，马上就会有人知道。 所以说，这确实是一个非常“理想”，非常替穆楚裳着想的地点。 也就是注意到了这点之后，穆楚裳才意识到他们是“孤男寡女寻找僻静地方”，非常需要避嫌。 而祁练没有忽略。 登时，穆楚裳原本便不坏的心情又好了不少，回头对祁练展颜一笑：“里面有凳子，我们坐着说？” 要说对学校的熟悉，她好歹也是在这里读了几年书的人，可不一定就会输给祁练。 而她发话了，祁练也是一笑：“莫敢不从。” 穆楚裳盯着他看了片刻，噗呲一乐：“走了走了，再晚怕错过饭点，我可没让瑶瑶帮我打饭。” 祁练点点头，从善如流。 等两个在植物园中间的石凳上坐下，穆楚裳看着熟悉的环境，忽然就有点感慨。 在第一次见祁练的时候，她确实没想过，居然还会有坐着跟祁练谈心事的一天。当初她毫不犹豫地选择用【祝福】去救祁练，也真的就是觉得如果这样一个人英年早逝，会很可惜。 【祝福】对于她而言不过锦上添花，如果能救人一命，何乐不为？ 所以她给了。 那时，她甚至没想过两个人会成为朋友。 第287章 他们拿出一叠试卷 曾经穆楚裳以为自己穿越这件事情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机会说出来，却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她就会跟祁练面对面说这件事情。 那可是祁练。 虽说穆楚裳对祁练确实没有什么奇怪的滤镜，但站在其他一些人的角度上想一想，放在一年前，谁能想到祁家祁练会听穆家的恋爱脑讲科幻故事？ 这么一想，穆楚裳自己都想笑。 祁练也不及，就这么安安静静等她。 穆楚裳很快也敛了笑容，看着对面的祁练，心里还想着该从哪里开始讲，开口却直接问出了一句话：“你知道我失踪过一年，我家人怎么找都找不到我的事情吧。”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穆楚裳心就定了，她看见祁练温温和和地点了点头，便开口继续：“这件事不管是我回来之前还是我回来之后，有关的猜测应该都挺多的，比如猜我是不是被关了一年，身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之类，据说还有人猜是不是有神经病看我不学无术觉得不顺眼，把我绑去了学习，反正就，挺多的吧。” 她顿了顿，看向祁练：“你应该也听说过，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以前不怎么喜欢学习，尤其上了高中之后，一直觉得大好青春就该谈一场轰轰烈烈从校服到婚纱的恋爱。” 祁练：“跟璟琛？” 穆楚裳一愣，随即坦坦荡荡点头：“是啊，我以前一直以为，我跟他就该在一起，这样的话我们两家都会高兴。” 只不过后来才发现，家里人要的一直都是孩子高兴。 这方面，她没多说，祁练也没多问，反正已经过去了。 之后，穆楚裳又继续：“其实，有一部分猜测并不算是全错。” 她看着祁练：“祁练，你听说过穿越吗？” 祁练：“某人物因为某原因，经过某过程，从所在时空或时间抵达另一时空或时间的事件，身体或者意识穿越移动到另一空间环境？” 穆楚裳想解释的话没能说出口，愣愣地看了祁练一会儿，又乐了：“你怎么还背百科，老实交代吧祁少爷，你平时看的书到底包括了多少方面？” 祁练还真就认认真真地想了想，如实道：“我能找到的我都看了点。” 包括言情小说。 面对这么诚实的一个回答，穆楚裳也是无言以对。 不过好像也不是多不正常的事？ 于是她选择性忽略这一点，继续原本的话题：“我当时其实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反正一睁眼，就到了一个不认识的地方，有人问我是谁，来自哪里，为什么会出现在大街上。问我家人怎么联系，家住在哪里。” “他们没有听过奇楠市，也没有听过玉英市，不管我是说我爸爸还是我爷爷的名字，亦或是原璟琛父母的名字，他们都说没有听过，最后，我被鉴定为外来人，被带到了一个集中外来人的地方。” “我当时还以为要干什么，结果到了地方，他们拿出一叠试卷，让我考试。” 第288章 会害怕吗 分明是很久远的事情，可讲出来的时候，仿佛就发生在昨天。穆楚裳也是这才发现，自己其实对当初的那些细节记得清清楚楚。 但是她并不打算多说，因为没必要。 她想了想，略过了其他一切，直接开始向祁练介绍那个地方：“那是个很神奇的地方，他们不介意我来历不明身份成迷，也不问我是不是没安好心，就告诉我，我可以在那里找工作，可以凭借自己的知识养活自己。” “对于他们而言，没有什么比无知和不求上进更可怕，只要一个人热爱学习，那他们就会承认那是自己的同伴。” “我在那里学到了挺多东西，他们的学科跟我们的不太一样，但也很有意思。从他们那里的学校毕业之后，我被我在那里的老师推荐去当了学校的老师，去教跟从前的我一样的人。” 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然后冲祁练一笑：“所以这些年我过得其实也不赖，对吧。” 她对上了祁练的目光，祁练凝视着她，目光里有她看不懂的情绪。但穆楚裳并不打算去探究，说这些也从来不是想让谁怎么样。她再度扬起笑容：“听起来可能很荒谬，但这些真的就是我经历的事情。这边的时间过了一年，但那边的时间过了挺多年，这么多年里，我没挨饿没受冻，没有受过一丝一毫的委屈，也认识了挺多很有趣的人，他们都特别喜欢学习。” 她看着祁练，仿佛强调：“祁练，你所看到的现在的我，就是在那边变成这样的。我没办法再变回穿越之前的我，但我真的很满意现在的自己。” 祁练也看着他，两个就这么对视着，像是各自坚持。 良久，祁练忽然出声：“你刚刚去的时候，会觉得害怕吗？” 穆楚裳一愣。 会害怕吗？ 当然会害怕。 说到底，她当时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被家里宠得无法无天，再怎么叛逆，也没想过要离开家。 然后她忽然就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家没了，什么都没了，一群奇奇怪怪的人拉着她，把她关在一个不知道什么地方让她考试。 怎么不怕？怎么可能不怕？ 只是都已经过去了罢了，她所获得的一切，依旧叫她感激命运的安排。 穆楚裳真的没想到祁练会问这么一个问题。 她想了想，忽然问道：“那你呢？祁练，你刚过来的时候，会害怕吗？” 这回发愣的成了祁练。 穆楚裳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东西。 只是在她开口补救之前，祁练就笑了。 他说：“我的情况跟你又不一样，我那是死里逃生，有什么好怕的？” 真快言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还能呼吸新鲜空气的时候，祁练心中就只剩下了感激。哪怕体弱多病，哪怕三天两头就要进医院，哪怕被断定活不过十八岁，祁练都只觉得感激。 因为他本该在另一个世界直接死去，每多活一天，那都是挣来的。 更何况，他这一世，一出生便拥有了许多人想都不敢想的一切，且父母恩爱，家庭和睦。 再没有比这更幸运的事情了。 第289章 因果律 祁练说自己是死里逃生没什么好怕，可凡事又怎么可能简单到能一语带过。 穆楚裳自己是这样，祁练也是这样。 可既然没有倾诉苦难的欲望，也就不必多说。 心照不宣的沉默中，祁练率先开口：“后来呢？” 他问得并不具体，但穆楚裳明白他在问什么。她这回笑得格外真心实意：“你应该不难猜到，那个世界的科技真的很发达。我虽然一开始的时候不适应，但后来一直表现得很好，在最终评优的时候，我获得了一个许愿的机会。” “我说我想家了，然后，他们把我送了回来，带着一生坦荡、平安顺逐的【祝福】。” 至于这个世界其实是个原本有着既定轨迹【故事】什么的，穆楚裳并不打算跟祁练提。从一开始，她就对这个事情不上心。 因为她现在所接触的每一个人都是真的，所经历的每一件事也是真的，很多事情也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至于那些偶尔会出现的应该算是故事节点的梦……那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她只需要经营好自己的日子，于是在得知真相的时候，她甚至没有想过要去探究故事原本的模样。 而祁练听完她的话，想了想，赞道：“我不认识从前的你，现在的你确实是个很优秀的人，各方面都是。” 这份赞誉，穆楚裳坦然受之：“谢谢，其实你也是。” 祁练莞尔，在跟穆楚裳在这个话题上纠结。 况且他心里真正在惦记的原本也不是这件事情。 穆楚裳的话其实都没有什么问题，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阅读面够广，基本也都能听明白。怪就怪在，在穆楚裳提到“祝福”儿子的时候，他心里有种一样的感觉，仿佛还听见了小孩子在哼哼唧唧。 可是这个地方是不可能出现哼哼唧唧的小孩子的。 这也叫他想起了一件事。 他曾经，仿佛也听到过这么一个声音，是在有一天睡前，他在床上躺下，熄灯那一刻，就听见有小孩子哼哼唧唧地说：“便宜你啦。” 当时他还以为是自己生了癔症，后来也没多管，如今向来，可能没那么简单。 毕竟那天，正好是他的生日宴。 是他跟穆楚裳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他还记得，那个时候少女站在她面前，笑容明朗，声音为何而坚定。她说：“你一定会长命百岁。” 当初祁练只觉得穆楚裳这句话不普通，如今再回想，更觉得仿佛誓言。 祁练从来都不是什么蠢人，也并不会在什么方面微小谨慎，如今隐隐将线索串联在一起，他也没多犹豫，直接开口：“冒昧问一下，你说的那个祝福……是口头上的祝福，还是有实际效用的？” 他问及这一点，穆楚裳反而不再惊讶，还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祁练坦荡，穆楚裳也没有打算藏。她如实给祁练解释：“是因果律，高级世界的【规则】能碾压低级世界的【规则】，那个世界的优先级比我们这个世界高，所以从那个世界带来的【祝福】可以无视这个世界的既定轨迹生效。” 祁练点点头，再次开口：“那你当初祝我长命百岁，是因为这个吗？” 第290章 救命之恩，我拿什么来还 就像是没想过后续还会跟祁练有交集一样，穆楚裳也没想过他们居然还会一起讨论这个问题。 而祁练问出来的时候，用的其实是笃定的语气，没等穆楚裳答，他又继续：“你这样子，你自己不会有问题吗？” 穆楚裳看着他，沉默片刻，才开口：“你当初体弱，是因为你带着既已转生，被判定不属于这个世界，命格又贵重，所以这个世界会排斥你。” “我去过的那个世界，对一切喜欢学习的人都格外包容，那个世界的规则就是‘学习改变命运’，你符合条件，所以你的命能改。” 她说的时候，祁练就听着，脸上也终于露出了奇异的表情——当年他身体不好却总查不出原因，家里找了大师问过，得出的也都是无可转圜的结论。 都说他活不过十八岁，祁练自己也想过，是不是因为自己不是这里的人，所以才会这样。毕竟就算能活到十八，那这十八年也都算是他捡来的了。 独独可怜祁家的长辈们，那么和善的一家人，家里小孩让他这个鸠占鹊巢的占了壳子占了宠爱，将来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纵然“祁练”一出生便已经是他，但于祁练而言，他终究不能如他们把他当唯一的“练练”那般，把他们当成自己唯一的家人。 因为他是祁练，他也不止是祁练。 在此之前，他曾经有过另一个名。 一个，曾经被无数人带着期盼或失望呼喊过的名。 想起当初那个称呼，耳边便仿佛又听见了当年的那些声音，眼前也仿佛浮现出了当年接到过的形形色色的眼神，有希冀，有担忧，有麻木。 各种各样，三两句说不分明。 纵然是祁练，也没能完全藏住眼底的情绪。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平常。 因为穆楚裳那一句话，如今一切已经不成问题，他不仅捡来了十八年时光，他还能拥有往后余生，拥有回报祁家人的机会——即便他们不会觉得需要。 而穆楚裳说完之前那句话，等了片刻，等他难得波动的心情平复，便又继续：“至于我自己，我已经得到过最好的礼物了。” 对于她而言，【祝福】就是锦上添花，而她从另一个世界带回来的最珍贵的东西，依旧是她被培养起来的已然刻入本能的求知欲。 这是真真正正属于她的东西，会跟随她，去往任何一个地方。 至于【祝福】，用了也就用了，能挽救一个人的性命，她很高兴。是不是祁练不重要，就算赵练张练陈练李练，只要出现的是这样一个爱学习且有需要的人，她都会去帮。 而祁练也能感知到她的态度，自然不可能说什么“不合适”“太贵重”之类的话，他只是看着她，看了很久，忽然笑了一声，声音放软，近乎叹息：“这可怎么办。” 穆楚裳歪了歪头，似是不解。 祁练继续：“我说我们啊。你这一声不吭地就救了我一条命，救命之恩，我拿什么来还？” 第291章 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专业吗 救命之恩拿什么还？ 穆楚裳知道祁练感叹这么一句分明就是故意，但这会儿第一反应依然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毕竟从某方面来说，这句话真就是，深入人心。 既然想到了，她也就顺口逗祁练：“所以你打算以身相许？” 祁练：“……那承蒙穆小姐不弃哦。” 穆楚裳老神神在在：“不敢弃，不敢弃，弃了要被骂不识好歹。” 穆楚裳说的也是实话，当初祁练身体还不好的时候就没人敢当面嫌弃祁练，如今祁练成了健全人，不管是冲祁家家业还是冲祁练这个人，谁又敢嫌弃呢？ 两个这么逗完，都是乐呵呵，也没就着这个问题真就认了真。穆楚裳看着祁练，顺口问道：“话又说回来了，我确实是没有见过比你更好学的人，至少我熟悉的人里面，包括那个世界的人，都很少有像你这么看书的，而且也不是所有人在‘体验学校生活’的时候都能以你这样的优势拿下年级第一。” 况且年级第一还不算最夸张，夸张的是祁练一直都是堪称可怕的高分，穆楚裳自认再怎么努力，终究还是有那么点儿距离在那里，她能压住祁澄，却没想过要去赶超祁练。 毕竟语文能拿满分的简直不是人。 要说她还有什么能跟祁练一较高下，那就是数学了。 这方面，祁练倒是愿意提：“因为我觉得现在的生活特别好，天下太平，男孩女孩都能在亮堂堂的教室里面看书，也没什么东西压着我让我去做这个做那个——实不相瞒，这十几年我虽说病痛缠身，但除了看书学习，我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 “这确实是我活过的最痛快的日子。” 思及当初伴生小精灵对祁练的描述，穆楚裳其实可以理解祁练的话。 哪怕她从来都生活在和平的环境里，却也不代表她无法想象【兢兢业业殚精竭虑然后年纪轻轻累死了】是什么样的状态，再加上祁练的讲述，一切也就愈发明晰。 虽贵为太子，祁练的上一世，怕是不曾有过片刻轻松，于是能让许多学生如临大敌的“心无旁骛地去学习”，反而能成为他所做过的最轻松的事情。 至于更多的细节，祁练不说，穆楚裳也不打算去问，就跟祁练不会问她在另一个世界里面的具体情况、只问了她怕不怕一样。 不过另一个问题还是能问的，她看着祁练，好奇道：“那你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专业吗？” 她好奇，作为一个古人的祁练，将来会选择什么样的专业——反正不会是汉语言，毕竟祁练可是义无反顾地选了理。 而祁练摇了摇头：“我还没想好，到时候再看看吧，你呢？”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从一开始就确定自己将来想读的专业的，祁练没想好实属正常，况且祁练过去应该没想过自己还能有机会读大学。 至于穆楚裳，可巧，她是属于那种有想法的。、 只听她道：“数学。” 第292章 天底下最浪漫的学科 数学，可以说是一个让祁练挺意外的学科。 他知道穆楚裳数学好，但确实没想到穆楚裳会想选数学。 可是仔细想想，穆楚裳好像也没表露出过对什么学科的特殊爱好，至于钢琴，穆楚裳从一开始就明确表示过不打算走艺考。 所以说，学数学并不是多稀奇的事情，甚至于，数学原本其实也在祁练的考虑范围之内，但对比起数学，他对其他几个学科也挺有兴趣，所以还有待斟酌，打算到时候跟作为过来人的祁延再商量商量。 不过这会儿，他还是忍不住好奇穆楚裳的选择，问道：“为什么会选数学。” 穆楚裳弯了弯眼睛：“因为数学是天底下最浪漫的学科。” 祁练一愣。 再看穆楚裳，女孩笑吟吟看着他，眼底仿佛落了星光，整个人的精神气跟先前她说自己在那个世界表现很好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两样。 只这一眼，祁练便确定，穆楚裳这话是出自真心实意，她也是真的喜欢数学。 他没开口，只听穆楚裳继续：“可能听起来会很怪，毕竟可能很多人会觉得艺术更浪漫，或者说是观测星星的天文，不过在我心里，最浪漫的不是艺术，也不是天文。天文和艺术固然也很浪漫，但数学才是最浪漫的。” 在她停顿下来的时候，祁练点点头，仿佛被感染一样，继续问道：“为什么。” 穆楚裳眸光璀璨：“因为，数学是未来。” 祁练听懂了。 在他曾经的那个时代里，算学也是十分重要的存在，一切科技要发展，从来都离不开算学。 如今也是，许多很重要的学科的基础，也依旧是数学。 所以才会说，数学是未来。 他看着穆楚裳，正想开口多问两句，却听女孩“呀”一声，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再看向他时一脸无奈：“我们忘了时间，再不去食堂就没有饭吃了。” 没饭吃，那就是真的没饭吃，崇海的小卖部可不怎么向学生开放，虽说吃小面包之类的也能填肚子，但能吃上一口热饭的话，为什么要就着白开水啃干面包呢？ 在这点上，祁练与她英雄所见略同，况且要聊的事情早已经聊完，别的话什么时候都能说，于是两个也没耽搁，直接就起身一起去食堂。 他们去到食堂的时候，食堂里就剩下了零星几个人，打饭窗口也只剩下了最后一个。 他们两个都是风云人物，长得又好，且向来有礼，阿姨都记得他们，甚至还知道这是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看到他们今天来得晚，给打饭的同时还不忘念叨：“是讨论题目讨论到忘了吃饭吧，人是铁饭是钢，学习再怎么重要饭还是要吃的，你们两个别学别的小孩天天吃面包，那个东西没营养的。” 念叨归念叨，也不忘把剩下的肉一人一半全给他们两个分到了盘子里，两人端着有史以来最“丰盛”的一顿，笑吟吟跟阿姨道了谢，并保证自己肯定不吃面包，就找地方吃饭去了。 第293章 惯例 性情及经历使然，穆楚裳跟祁练都不是什么喜欢在饭桌上主动聊天的人，自然也凑不出什么一问一答的局面，两个人就安安静静在那里吃饭，都是细嚼慢咽，吃起来速度也相当。 两个人同时停筷时，彼此间还挺诧异，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事情一般一起乐了会儿，才各自起身去把碗筷放好，然后分道扬镳各自回宿舍。 因为提前跟关瑶说过不用等，穆楚裳到宿舍时，宿舍里是空的——毕竟往常这个时候，她们两个其实也已经搞好一切在教室做好准备自习了。 班里别的一些同学倒是有刚回来或是准备离开的，一抬头看到她，都有点诧异，不过大家说不上多熟悉关系多好，对面碰见了也就只是打个招呼点点头，然后继续走自己的路。 穆楚裳平常收拾自己的速度也不慢，等她弄好出来的时候，原本碰见过的同学甚至还挺多没走，看见她时一脸的“果然如此”，但也还是顺口道：“回教室啦？” 穆楚裳点点头：“嗯，回教室。” 毕竟这会儿洗过澡洗好头不回教室，总不能是去操场上跑步。 穆楚裳想了想，又掉头回宿舍从书柜里拿了本课外书，毕竟教室那边看着的那本书也快看完了，正好可以换回到宿舍。 毕竟是高三阶段，大家就算玩，也不会疯玩，穆楚裳回到教室时，教室半数人都已经开始自习，祁练也在自己座位上坐着，见她回来，冲她笑了笑。 祁澄倒是还没有回来，毕竟惯例踩点。 晚自习跟平常并没有什么区别，第二节课的时候数学老师过来拉着他们讲了一节课的卷子，照旧对他们的做题速度表示嫌弃——十班学生有苦不能言，就数学老师那个发卷子的速度，谁能赶得上他？ 还真别说，确实有人赶得上，譬如穆楚裳这种一生放荡不羁爱数学、拿到卷子直接做的，譬如祁练这种谁都不知道他到底做了多少题又都从什么地方抠出来那么多时间做题的，又或是祁澄这种反正你也看不到她学习但她就是学了的。 还有别的一些同学，速度即便没有他们快，那也是赶紧赶慢不敢懈怠。 况且不同人做同一题所用的时间也不可能一样，有人十分钟，有人半小时，有人就算在那儿揪着头发冥思苦想两小时，也不见得就能做出来。 所以数学老师其实也在一开始就教了他们一句话，一道题，十分钟没思路，那就跳过，等做完其他，再回头看。 考试也是如此，总不能因为一时没开窍为了一道题死磕然后耽误了后面原本能拿到的分。能全部做出来固然最好，既然做不到，那不如选择性价比最高的答题方式。 虽说依然有同学喜欢死磕，但至少，大多数同学都把这些话记在了心里。 总归前路其实也还长，就算记住了这些话，该练的该学的，他们也依旧会冲着这个方向去努力。 能拿一分是一分。 第294章 放假前的大事 时间依然过得很快，眨眼间也就到了七月底。 他们七月三十一号正式放暑假，暑假时常两周，八月十四号返校，返校后跟现在一样没有安排具体课程，但是会有小测，也会有老师来带他们，或是讲课，或是就在讲台上等他们问问题。 这是八月返校之后的事情。 至于为期十四天的暑假，老师们仿佛达成了共识，并没有给他们布置具体的暑假作业，只告诉他们在家里要好好休息，同时也要注意安全，都是高三学生了，不要动不动就疯玩，万一断个胳膊断个腿的，耽误的是自己。 这些话其实平常也都有强调，同学们也都烂熟于心，并不止于因为老师对自己的关心就叛逆。 就算是高三，作为学生，也很难不盼着放假，基本到二十七号二十八号，同学们就开始对三十一号望眼欲穿。 关瑶同样也有点心猿意马。 或许人就是这样吧，当初离奶奶远的时候，她倒是没有这么急切的心情，反倒是如今想到奶奶就住在穆家，放假回去就能见到，她反倒是愈发坐立不安，想回去看奶奶，跟奶奶说这周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可以说，哪怕是小学的时候，关瑶都不会这么粘人。 她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虽说羞赧，但到底，对这样的感情并不怎么抗拒。 而在回家之前，其实也还有一件大事。 原璟琛跟沈泽湘的生日就在七月底。 这事穆楚裳作为一起长大的人，向来记着，礼物也早已经准备好了。 关瑶从前并不关心这种事情，如今记得最牢的其实也还是穆楚裳的生日。不过她确实知道沈泽湘和原璟琛生日，也给他们都准备了礼物——这还是沈泽湘亲自在她边上念叨出来的，连礼物都是沈泽湘本人指定。 沈泽湘表示别的什么都不想要，就问了关瑶都会编什么东西，最后表示自己想要一个新的笔筒，就要篾条编成的，看着清雅，他也想当文化人。 虽说沈泽湘说这话的时候非常笃定，眼睛都在发着光，还被同桌笑骂说好大的脸净知道占用别人学习时间，关瑶也还是觉得他这是故意跟着自己的技能说，力求让自己不花钱。 不过她没有推辞，只认真表示肯定会给沈泽湘编一个拿得出手的笔筒。 既然沈泽湘是主动提的要求，关瑶想过之后，也问了原璟琛想要什么，原璟琛想也不想就说你别花钱，想送礼物不如给我加节课。 这回嘘他的是沈泽湘，直说你觉得人家瑶瑶老师的课时费很便宜吗？ 关瑶被他们闹得没法，看原璟琛确实不愿意说，也便没有继续问下去，思来想去，也没有再找穆楚裳征求意见，就在准备沈泽湘那一份的材料时多准备了一份——也未必就都要做笔筒，端看动手的时候怎么想的吧。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关瑶能直接掏出来篾条给穆楚裳编小兔子。 至于沈泽湘和原璟琛的礼物，她早已经完成，如今就放在她的柜子里，只等着到时候送出去。 第295章 把沈泽湘和原璟琛都喊了出去 因为生日在七月底的缘故，这还真是沈泽湘跟原璟琛有生以来第一次能在学校过生日。 但两个人其实也没多兴奋，毕竟都是家里宠着长大的，有什么有什么，过生日玩过的花样也多，难得一个生日没办法约上一圈儿朋友出去浪，沈泽湘还觉得挺新奇，立誓要感受一下在生日当天依旧潜心读书的感觉，生日什么的，一点都不重要。 自然，如果忽略他之前找关瑶要礼物的热切的话，这句话会显得更加诚恳。 他甚至不是只找了关瑶讨要，但穆楚裳向来“自觉”，他们几个就算是在闹得最僵的时候，给彼此准备礼物的习惯也依旧没有改变，至于礼物送什么，那自然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就提前跟对方说一声，没有的话就随着对方自由发挥。 这次沈泽湘是随着穆楚裳自由发挥，原璟琛则一向随着穆楚裳自由发挥。 穆楚裳如今也不会做出什么厚此薄彼的事情，当然也不至于说一人一套实用的高考大礼包，而是给他们每人挑了双鞋。 总归都是常规操作，毕竟在穆楚裳生日的时候这两个多半也是送化妆品送首饰，怎么高兴怎么来。 反正每个生日都这样。 在穆楚裳刚知道沈泽湘这回想搞点“不同”的时候，甚至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提议了一下要不要自己送他一个周期的一对一作文辅导，时间就定在暑假十四天。 沈泽湘还真就心动了，然而想了半天，依然认怂：“算了还是不麻烦穆姐姐了我怕我们走太近温二哥还瞪我，等我有什么不会的再找穆姐姐吧。” 穆楚裳原本也是调侃，沈泽湘敢答应她就敢上，沈泽湘没答应，她当然也不会死缠烂打，只表示穆家的大门在有人在家的时候必然向他们敞开，有空大家可以约自习，约谁家都行。 关瑶在边上也对这句话表示赞同，玩是没什么兴趣玩了，大家一起学习的话，好像也确实比自己学要快乐一些。 眨眼便到了三十号，放假前一天，同学们都挺躁动。 沈泽湘也躁动，他跟沈泽湘在大早上就收到了关瑶的“私人订制”，并且得到了穆楚裳“中午见”的承诺，整个人都美滋滋。 更叫他想上天的是，祁练跟祁澄在得知他跟沈泽湘生日之后，居然也顺手给他们准备了礼物，同样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重在心意，毕竟相识那么多人，有这么个待遇的可还真就不多。 中午，沈泽湘果然拉着原璟琛一起在关瑶宿舍楼下等，然后各自获得了当季新款，沈泽湘当场高呼“穆姐姐万岁”，原璟琛没他这么激动，但显而易见也觉得这份礼物非常合心意。 下午，一切如常，照例是自习然后下课吃饭回宿舍。、 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这一天洗过澡之后，大家都没有急着回教室，而是趁时间早先收拾第二天要带回家的行李，等教室人齐的时候，俨然已经到了晚上七点半。 八点整，班主任来了教室，把沈泽湘和原璟琛都喊了出去。 第296章 蛋糕呀 两人这一走，过了十分钟都没回来，视线范围空了两个位置的关瑶往门口张望了好几回，就担心是出了什么事情，连沈泽湘的同桌也转过头来问了她一回，问她知不知道什么情况怎么就两个都被喊出去了那么久。 关瑶只能摇头。 门口并没有沈泽湘和原璟琛的身影，也没有班主任的身影。 所以并不是在走廊上谈话。 但也未必就是出了什么事，毕竟第二天就要放假了，说不定是班主任找他们有事呢？ 关瑶这么想着，又压下心绪，强迫自己低头去看桌面上的英语完形填空。 结果题干还没看完，就听见一阵惊呼。 他顺着声音抬头，只见沈泽湘跟原璟琛走了进来，这会儿正把一个大东西往讲台上台，穆楚裳则是站起来帮他们清理讲台，让他们能顺利把东西放好。 看着黑不溜秋的大袋子，关瑶懵了懵，一时没想出来能是什么东西，但班上同学显然很兴奋。 他们起哄，班主任也没生气，只敲了敲桌子，在声浪笑了一些之后开口：“好啦好啦，不许闹，不许打扰别人班学习。” 大家都不是什么刺头，当即分贝就小了很多，但依然有人窃窃私语。 而原璟琛接了穆楚裳递过去的剪刀，跟沈泽湘一起把外包装给拆了，又拆了一层保温材质的东西，才终于叫下面的部分露出了庐山真面目——那是一个蛋糕盒。 巨型蛋糕盒。 至少关瑶并没有在现实中见过这个尺寸的蛋糕盒——毕竟穆楚裳生日宴那回是直接看见的蛋糕，并没有盒子。 于是班上又是一阵压低了声音的起哄声。 班主任笑着再次敲了敲黑板，同学们再次静下来，都眼巴巴看着讲台。 拆完外包装，还得拆蛋糕盒，鉴于体积确实客观，就坐在讲台前面的穆楚裳跟祁练祁澄三人依然是站起来搭把手，帮着把盒子拆了。 盒子拆了之后，终于露出了里面蛋糕的全貌——一个三层大蛋糕，点缀以各色水果，即便大家都已经吃过饭，骤然看见这么个东西，也依然是眼睛都亮了。 自然，也没人会忽略蛋糕出现的原因，也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生日快乐”，班里就多了此起彼伏的“生日快乐”，有人起哄，也有人惊奇地看着讲台上两个男生。 显然，她们中的大多数人自打幼儿园毕业，就没想过还能这么过生日。 沈泽湘跟原璟琛其实也没想到，这跟放假就差一天，两家家长居然会约好一起过来送蛋糕，因着怕他们不够吃，定的是十磅，整整三层，他们两个半是提半是抬地把东西从校门口弄到这里，也出了一身汗。 多亏班主任善良，不仅跟着他们一起去了门卫室，还帮他们拿了一袋刀叉。 这会儿看着显然有点不好意思的两个男同学和下面快要镇压不住了的同学们，班主任再次敲了敲黑板，等班里声音小了点，笑着开口：“今天是原璟琛同学和沈泽湘同学的生日，他们的家长特地过来送的蛋糕，我们大家一会儿一起给他们唱生日歌好不好？” 她这回没再提不要打扰别人班学习的事情，班里同学也有分寸，没有七嘴八舌地讨论，而是齐刷刷表示：“好！” 第297章 谢邀，不想吹了。 有人帮忙，讲台上的三层大蛋糕很快就被插上了蜡烛。 原璟琛和沈泽湘都是十七岁整，蛋糕店给配的又是原始版本的彩色蜡烛而非数字版的，故而穆楚裳还真就认认真真帮他们数出了十七根蜡烛。 至于点蜡烛用的打火机，那是班主任特地去办公室找其他会随身带火机的老师借的，在班主任亲自点燃十七个蜡烛之后，坐在教室的灯开关隔壁的同学就十分有眼力见地“啪”一巴掌把全部灯关了。 整个教室登时沉入黑暗，只留下讲台上蛋糕上因蜡烛燃烧而跳动的暖黄色火光。 火光映在两个男生脸上，显得他们年纪分外小——其实原本也小，十七岁，正是最明媚的年纪，便是繁重学业压身，也不能全然压住孩子们身上的青春气和孩子气。 哪怕大家都以为自己早已长成了大人。 班主任站在门口的位置，就着珠光，看了看讲台上尚且青涩的两个少年，又看了看讲台下一张张年轻的面孔，拍了拍手，直接起头：“祝你生日快乐……” 再简单不过的旋律，风靡世界，耳熟能详，哪怕是在街边拦下一个三五岁的小孩子，也能清清脆脆地跟着唱起来。 有班主任起了这个头，班上学生也齐齐跟上。 不是为了起哄，也不是为了好玩，只是用各自的声音，情不自禁地唱响同一首歌，为自己的同学庆生。 一个班的学生齐齐开口，声音不可能小，此刻叫人听着，却又觉得安静 隔壁班的同学显然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有人好奇地溜出来，从前门后门张望，然后又缩回去。 没有人搭理他们，十班学生在唱完那一首歌之后，又纷纷心照不宣地安静下来，只看着讲台上的两个人。、 原璟琛和沈泽湘还真就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阵仗，一时间都有点出神，谁都没有下一步动作，只下意识看向对方，然后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跟自己如出一辙的懵逼。 原璟琛想了想，正要问沈泽湘吹不吹蜡烛，就听不知道哪个脑回路清奇且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忽然开口：“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 照例是没有人会觉得陌生的旋律，很多同学下意识就接上。 原璟琛下意识想了想这是个什么旋律，然后脸色登时变成了菜色。 而台下学生根本没停，加入和声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多学生意识到了这究竟是首什么曲子，直接笑出了声。 婚礼进行曲，还是门德尔松那个版本。 两个人一个大蛋糕，还真有那么点意思，如果不是两个都是男孩子……是男孩子就更好笑了。 于是因着班主任一时也被歌声震惊住，再回过神来时，整个班就成了七扭八歪的欢乐海洋，连一向最乖巧的学生都忍不住捂住了脸——偏偏这群孩子还记得不要影响别人自习，除了七扭八歪之外，还真没闹出太离谱的动静。 班主任一脸无奈，最终依然只能开口：“好了好了，我们让沈泽湘和原璟琛先吹蜡烛。” 班上同学这才开始慢慢收敛。 原璟琛：“……” 谢邀，不想吹了。 第298章 嘿这像话吗 最终，两个人还是把蜡烛吹了。 毕竟同学们也就是觉得起哄好玩，别说原璟琛跟沈泽湘都觉得这没什么，就算有什么，那也不可能真就生气。 况且大家都是同学，又一栋宿舍楼里住了那么些时候，彼此之间都什么货色谁不知道啊，可以说，他们班男生，除了祁练，就没一个正经人，男生之间私底下这个爱妃那个正宫娘娘喊得风生水起，混在其中从不跟大伙儿同流合污的祁练简直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以至于原璟琛甚至都不想计较祁练每回喊他“璟琛”都能让他起一身鸡皮疙瘩了。 反正祁练喊谁都这样。 祁练还会讲题，闻起问题有问必答，讲起题来条理清晰，原璟琛还真顺手问过他几道题，结果自然是，惊为天人。 不过祁练虽说不跟这群奇奇怪怪的同学同流合污，但本质上也是爱看热闹的。 比如现在，因为离得近，原璟琛能看到祁练脸上毫不做作的笑容。 ……连祁澄都在笑。 可以说是相当的接地气随大流。 蜡烛吹了之后，灯被打开，沈泽湘看着原璟琛，一脸的难以置信：“不是吧兄弟，至于那么嫌弃我吗？一起听个婚礼进行曲怎么了？咱们都同年同月同日生那么有缘了，将来婚礼不在同一天举办那合适吗？” 原璟琛原本还没什么，听了他这话，愈发嫌弃：“别了吧。” 沈泽湘：“怎么着？怕我毕竟你帅到时候你老婆倒戈啊？” 这话一听就是屁话，原璟琛甚至都没有下意识多看一眼关瑶，直接接茬：“就你那个作文水平，我怕你将来一封情书直接把人家女孩子吓走，要是你到四十岁还没对象，我还过不过了？” 沈泽湘直接跳脚：“嘿……怎么就不能是你四十岁没对象了？” 原璟琛没吭声，只把他上下打量了一下。 端的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沈泽湘：“嘿这像话吗？像话吗啊？我跟你十七年兄弟你就这么挤兑我？” 原璟琛沉默半晌，移开视线：“先切蛋糕吧，再晚点怕女同学们不敢吃。” 女同学们：“吃吃吃必须吃，你们多说两句呗。” 沈泽湘：“……” 于是沈泽湘也不说了，开始跟原璟琛一起找切蛋糕的刀子，而同样是离讲台最近的穆楚裳祁练祁澄开始帮他们分碟子和叉子。 有了之前的小插曲，原璟琛是打死都不肯再跟沈泽湘一起切蛋糕，在沈泽湘热情邀请的时候一脸嫌弃：“又不是没切过。” 沈泽湘：“那行，我后天给你订一个让你切。” 原璟琛一脸见了鬼，余光扫到笑意盈盈的班主任，只能把那句“你是不是有毛病”给咽了下去，心说沈泽湘就是看着班主任在才可劲儿皮。 至于班里的这一群同学？ 这都学了半个多月了，他们只想看热闹。 至于热闹的生产商是谁，这谁在乎呢？ 十磅蛋糕属实不算小，沈泽湘在讲台上勤勤恳恳分蛋糕，原璟琛就跟着穆楚裳几个一起认认真真发蛋糕，除却给班主任及各科老师留的之外，班上每个同学都分到了挺大一块，就算是平常嚷嚷着要减肥的几个女生都没拂了这份好意。 总归，热闹难得。 第299章 祝大家有个愉快的暑假 庆生的热闹于同学们而言也不过是生活中一个有趣的插曲，等蛋糕吃完东西收拾好，他们依旧各自沉浸回到题海当中，赶着各自的进度，当晚回到宿舍，则还要继续收拾东西。 因为第二天的放学时间是早上九点，他们并没有再回宿舍收拾的时间，等早上起床之后，也还要把床铺处理好。 至于第二天的接送时间，穆楚裳是一早跟家里人约好了的，明天过来接的会是穆沉，这次放暑假学校人少，留校的又都是高三生，故而并不允许家长进学校接人，到时候穆楚裳跟关瑶自己拖着行李箱到校门口找穆沉，穆沉会在门口等她们。 这是必然的安排。 因着大部分东西其实都能留在学校里，只要柜子锁好并盖好防尘布就没有问题，穆楚裳跟关瑶要收拾的最主要还是被带到了学校的书——事实上，这些东西才是真正有分量的。说来也多亏了穆楚裳在周末家里人来送饭的时候会把看完的课外书让家人先带回去，要不然这会儿行李还得重上很多。 三十一号早上，体谅学生们要收拾东西，学校并没有再要求学生六点四十之前到教室，只让他们八点之前到。 而在这之前，他们要收拾好全部东西，打扫完宿舍卫生，并且锁好宿舍门。至于行李，则一并带到教学楼这边，愿意放在架空层也好乐意提上楼也罢，到时候放学直接从教室这边走，就不用再回宿舍，免得打扰宿舍区那边消毒。 穆楚裳跟关瑶动作都快，也没有非拖到八点才回教室，依旧按着平常的作息时间，就算加上收拾东西，回到教室的时候也不过堪堪七点。 教室里人不多，但祁练祁澄照例是到了的。 他们也没有怎么交流，就各自在各自位置上开始自习，看上去完全没有因为今天就是放假的日子而浮躁。 事实上，这样的也不只有他们，大多数同学来到教室之后，简单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也是照旧从收拾好的东西里面抽出来试卷做或者看，又或是安安静静看自己的笔记本和错题本，就算有兴奋到交头接耳的，也并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去妨碍其他学生学习。 于是，在班主任来到教室打算强调一下假期要注意的事情时，也觉得心情愈发明媚——到底，孩子都是好孩子。 毕竟假期只有十四天，被强调的依然只有注意个人安全注意休息以及不要玩得太疯，老生常谈的一套，甚至连班主任自己都不想多说——可也必须强调。 她说话的时候，同学们就听着，等她说完话，同学们依旧是安安静静各做各的事情，或看题或看书或传纸条，不管他们干什么，班主任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距离放假还剩下不到一小时，老师也不会说非逼着学生每一时每一刻都在学习。 逼得太紧反而不好。 八点四十，第一节课的下课铃打响，同学们逐渐躁动。 班主任没有说话，只把签好的放行条让他们一个个传下去。 八点五十，第二节课的上课铃打响，班主任从讲台上站起身。 同学们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只听她开口：“祝大家有个愉快的暑假。” 第300章 二哥居然进厨房了吗 班主任说完话之后，也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重新在讲台后面坐下来，看着收拾好东西一个个离开的同学。 第一个走出教室的同学走了几步，又倒回来，从门口探着个头，在刚想出去结果被挡住的同学的注视下冲也有点疑惑的班主任笑了笑：“老师再见。” 班主任一愣，点了点头，难得露出温温和和的笑容：“再见，路上注意安全。” 同学：“肯定肯定，老师您也是啊。” 然后门口那颗脑袋飞快地缩了回去，走到门口的同学能看见，说再见的同学高高兴兴走了，就像抛下了什么重担。 已经走到了门口的同学若有所思，然后也回头看着班主任，一板一眼：“老师再见。” 班主任：“……再见。” 接下来出去的是两个，有样学样：“老师再见~” 老师：“再见。” 之后，仿佛传染一样，但凡出去的，都没忘记跟班主任说一声再见，而班主任的笑容从温和到疑惑道疲惫到麻木，总归每个同学的话都好好应了。 穆楚裳跟关瑶出去的时候也跟班主任说了再见，班主任一向喜欢她们两个，也嘱咐：“你们放假别太拼，身体最重要。” 穆楚裳跟关瑶乖乖点头：“知道了，老师也注意身体。” 之后，她们下到架空层拿上自己的行李，往校门口走。 走到校门口那儿的斜坡，离着五十多米，便一眼看到了在人群中的穆沉。 可以说，穆家的哥哥们不管走到哪里，都是鹤立鸡群的。 穆沉也看见了她们，冲她们招了招手。 三人汇合之后，穆沉带着他们往停车的地方走，然后帮她们把行李箱放上了车尾箱，同时让她们两个自己先上车。 关瑶和穆楚裳从善如流。 坐上车折后，两个女孩都放松了下来，等注意到对方当下的状态，又是对着乐了乐。 趁着穆沉还没上车，穆楚裳率先开口：“你猜今天你奶奶会做什么菜？” 关瑶想都不想：“粉蒸肉，糖醋排骨，鱼香茄子，酿冬菇。” 穆楚裳乐了。 然而没到她出口说什么，穆沉便放好东西上了驾驶座并系好安全带，看到她们两个在乐，便顺口问道：“在聊什么？” 穆楚裳也没转移话题，直接道：“聊今天中午吃什么。” 穆沉沉默半晌，发动车子，之后，还真就认认真真回答了：“我出来的时候许奶奶泡了冬菇，在弄肉馅，她昨晚还腌了排骨和猪里脊。” 就凭这些关键信息，两个女孩都知道，关瑶猜测的四个菜，多半已经中了三个。 毕竟关瑶奶奶对家里每一个人都口味都挺了解，这些菜便都是关瑶跟穆楚裳喜欢吃的，尤其穆楚裳。 不过这会儿叫两个姑娘更惊奇的不是这个，而是…… 穆楚裳开口：“二哥居然进厨房了吗？” 穆沉再次陷入沉默，等他重新开口，话题已经被拐到了这几天过得怎么样上。 穆楚裳自然知道他是故意的，这会儿也没继续逗自家哥哥，而是开始认认真真回答问题。 第301章 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情 从学校回家的路已经走过了许多回，别说穆楚裳，就连关瑶都不会觉得陌生。 这回因着他们年级跟其他人错开了、且是早上放学的缘故，一路回家居然也没堵车，算起来比平常还要快一点。 到家之后时间还早，两个女孩子先是回了各自房间收拾好带回来的行李并将要洗的脏衣服放进了洗衣房的脏衣篓里，又将带回来的书和习题都放好，这才下楼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关瑶奶奶还在厨房准备，按穆沉的说法，是直接从早上忙到了现在。 就算是为了庆祝孩子放暑假特地做大餐，那用的时间也太长了点。 除非关瑶奶奶又在做什么特别的点心，才至于用这么长的时间准备。 算起来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放假的不止有穆楚裳跟关瑶两个，还有别的小伙伴们，就关瑶奶奶对她们和她们的小伙伴们的上心程度，掐着她们放假的日子给做好吃的让她们访友也完全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等她们进了厨房，果不其然发现关瑶奶奶在包包子，已经包好了大半，这会儿正在包最后半碟子薄皮灌汤包，冬菇猪肉虾仁馅的。 老太太瞧见两个姑娘一前一后进厨房，也没停下手中忙着的活计，只冲她们笑了笑：“就快做完了，不用你们帮忙。你们饿不饿？锅里蒸了桂花糕，洗了手可以直接拿——小心烫。” 穆楚裳跟关瑶倒是都不饿，毕竟在学校里也吃过早餐，不过这会儿听说有桂花糕，也都洗了手然后去锅里拿。 穆家厨房里稀奇古怪的用具挺多，其中也包括一些平时其实很少用到的模具，而这些东西当初阿姨给关瑶奶奶介绍厨房的时候其实都介绍过，据穆家的哥哥们说，关瑶奶奶现在的一大爱好就是探索厨房，学习使用新工具。 而今天的桂花糕很显然就使用了“新工具”，毕竟关瑶奶奶当初在山上时也不是没蒸锅米糕蒸蛋糕什么的，但显然不会专门把一块糕折腾出形状，一般就是蒸出来一大盘然后用刀划开。 而现下，她们眼前的是一叠花朵形心形圆形方形的桂花糕，上面还加了干桂花点缀，要是再配上个漂漂亮亮的白瓷盘子或者别的什么盘子，就像极了酒店里头的出品。 简单来说，就是花里胡哨得简直不像是一个大山里待了一辈子的老人的手笔。 倒不是说关瑶奶奶如何，只是老人就算是来到城里之后，做菜做东西也一向务实，就算真的花了心思点缀……也不会细到这种程度。 所以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情。 毕竟她们半个多月不在家，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关瑶和穆楚裳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只各自拿了一块看上去比较简单的桂花糕，溜溜达达除了厨房。 而厨房里，关瑶奶奶还在折腾最后半盘包子，等包子包好之后，就要开始准备今天的午饭，穆楚裳打算等吃完桂花糕再进去帮忙。 至于学习……倒也不在这一天半天。 第302章 我不着急，您慢些 中午，在穆楚裳执意进厨房“偷师”的情况下，关瑶奶奶没能拦住，最终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默认了两个小姑娘都在厨房里忙活。 原本不算小的厨房，在站了三个人的情况下依然显得有点满，一低头一抬头总会看到彼此，不过毕竟厨房不小，到底不至于相互妨碍。 这一幕，穆老爷子在外面看得一清二楚，但他什么都没说，原本其实也觉得小姑娘们多忙活忙活并不是什么坏事，未必就要一刻不停地去看书学习。 事实也证明，关瑶果然非常了解自家奶奶，先前两个女孩子私底下猜测的菜谱，关瑶奶奶一个都没落下，除此以外还准备了松鼠桂鱼和另外几个小菜。 可以说是相当的丰盛。 出乎穆楚裳跟关瑶意料的是，关瑶奶奶并没有把所有食材都完全料理，譬如在炸好排骨之后，她还匀出了一小部分专门放在一个打包盒里，也没放进冰箱，就只是放在一边，以及先前包好的包子她也并没有全部蒸上，同样流出来了一些打包好。 但虽说出乎意料，关瑶跟穆楚裳也没有多问，关瑶奶奶又不是没有顺便给原家准备一份的习惯，要非说些什么，那就是便宜了原璟琛。 不管是穆楚裳还是关瑶，其实都默认了关瑶奶奶这是给原家准备的东西，结果等中午吃完饭又休息好，穆楚裳才发现不是——因为关瑶奶奶提着东西就要出门，穆楚裳见了，便顺口问道：“许奶奶是要去原家玩吗？” 关瑶奶奶一愣，摇了摇头。 然后关瑶和穆楚裳都愣了，不是去原家的话……穆楚裳犹豫了一下：“沈家？” 关瑶奶奶再次摇头。 穆楚裳这回是真的觉得疑惑，再接再厉：“祁家？” 还是错。 一连三个都猜错，穆楚裳终于是露出了茫然表情，坐在客厅的穆老爷子也终于忍不住出了声：“人快到了，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像是提前约好了一样，他话音刚落，就有人按响了最外面大门的门铃，穆楚裳走到门边，通过楼宇对讲，看清楚了站在大门外的人的模样。 是个熟人。 还是个意想不到的熟人。 原本，穆楚裳就打算过两天要去拜访这个熟人。 她发呆的时候，熟人等得有点不耐烦了，但难得没有恶语相向，只皱着眉头问：“许奶奶不在吗？” 穆楚裳依然一脸受了惊吓以至于表情空白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因为门外人难得的温和态度还是因为门外人居然认识关瑶奶奶这件事情。 她茫茫然看向关瑶奶奶，老人走过来，看到了楼宇对讲里面的人，“哎”一声：“静静你等等啊，我这就出去。” 温敏静看到她之后，连皱着的眉头都舒展开来，居然是笑了笑：“我不着急，您慢些走。” 说完，他又看向沉默着站在那里没走开的穆楚裳：“你要不要一起？我给奶奶上课，你没事做的话就过来帮个忙，半个月不练琴也不妨碍当助教吧。” 第303章 敢情人已经被温敏静拐了 最终，穆楚裳跟着关瑶奶奶一起出了门。 关瑶没有跟，她奶奶也没让她跟，表示如果晚上她们不回来，就让关瑶看着把冰箱里剩下的菜也炒一炒。 于是穆家里面懵圈的就多了一个关瑶。 毕竟她也不知道自家奶奶怎么一声不吭就“倒戈”了，而穆老爷子还一副见怪不怪甚至于可以说是喜闻乐见的模样。 反正她就目送着自家奶奶跟穆楚裳一起出了门，然后被坐在客厅里看热闹的老爷子招呼过去：“挺稀奇是不是？我也觉得稀奇。” 关瑶在穆家客厅听穆老爷子讲自家奶奶和温敏静的稀奇故事。 穆楚裳则是在去温家的路上，帮关瑶奶奶提了一部分东西的同时，听关瑶奶奶说温家三兄妹的好话。 什么敏书温雅敏茹可爱。 而温家三兄妹当中最得老人欢心的居然是年轻人里公认最不好相处的温敏静，老人不仅亲昵地管人叫静静，还成了对方新收的大龄学生。 大龄是真大龄，穆楚裳估计，温敏静怕是不会再有年纪比关瑶奶奶还大的学生了。 根据关瑶奶奶的说法，她不是固定时间去温家上课，而是几乎每天都会去温家练琴，然后顺便帮温家做晚上那顿饭，又或是直接把温敏静和温敏茹领到穆家一起。。 自然，这并不是老人自己做出来的决定，一开始还是温敏静自己提出了要去拜访穆老爷子顺便蹭饭。 据说两家人相处得非常和谐，温敏茹第二天不用上学也不用上早课的时候甚至会直接在穆家留宿。 反正穆家房间多。 如今穆楚裳放了假，温敏茹来留宿的时间只会多不会少。 毕竟人家想跟楚裳姐姐玩。 在穆楚裳放假前就说好了要来跟楚裳姐姐玩。 这些都不是问题。 其实最叫穆楚裳惊奇的，还是温敏静的态度。 除了在一开始学琴的时候，穆楚裳其实很少看见这么耐心的温敏静。 温敏静毕竟是温敏静，能被祁延说一句“至情至性之人”的温敏静，很多时候都相当暴躁，连最疼爱的妹妹都照样要遭受他阴阳怪气。 但在关瑶奶奶面前，这就是一个非常正常的、腼腆内向、温和谦逊的年轻人。 简直像是拿错了人设。 自然，温敏静在其他长辈面前也不可能狂躁，但这种几乎成了一只温顺的猫儿的状况也还是少见。 不止穆楚裳觉得少见，连他亲妹妹温敏茹都觉得少见，在自家哥哥用不上穆楚裳的时候拉着她楚裳姐姐叽叽咕咕说了一大堆。 居然也没被亲哥吼。 可见这个慈祥温柔还会做好多好吃的老奶奶简直要比自家特别讲道理的大哥还要好使。 说来也巧，这天晚上不止温敏静和温敏茹在家，除了难得早回家的温敏书之外，一年到头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飞的温父温母居然也回了家。 到家洗净一身疲惫并换上家里衣服之后，正好赶上晚饭。 看着一桌子丰盛的菜肴，穆楚裳才意识到关瑶奶奶为什么会提前准备。 敢情人已经被温敏静拐了。 第304章 温家的晚餐 温家父母跟穆楚裳是真的很久不见，他们一向挺喜欢这个小辈，之前在穆楚裳失踪的时候也通过各自的人脉帮着找过。 后来穆楚裳回来了，他们却也因为工作的缘故一直没能跟孩子见上面，这会儿见上了，自然也多关心，听穆楚裳喊温敏静“敏静哥哥”的时候，温母笑得尤其开心：“怎么年龄大了反而还更腻歪了。” 也不过一句玩笑话，没人去深究，也没人会问穆楚裳为什么不管温敏静叫“老师”了。毕竟再怎么忙，自家儿子的事情总归还是知道的。 当初穆楚裳根温敏静闹翻，夫妻两个还以为两个孩子真就老死不相往来了，这会儿看见他们还能好端端坐在一张桌上吃饭，心里的石头是终于落了地。 毕竟自家孩子自己清楚，要真是一直别扭着，他们还真担心温敏静的心理状态。 看到小孩子们都好，大人干脆也不管他们了，开始关心特地过来帮忙做饭的自家儿子的新学生兼现在暂住在穆家的穆楚裳的朋友的奶奶，每吃一个菜，就必定要夸赞几句，同时还好奇做法。 关瑶奶奶也不藏私，如今看着温家父母就觉得高兴，事无巨细地教，在外头被多少人追捧且日常忙得脚不沾地的夫妇俩，这会儿看起来居然像一对好奇的小学生。 他们不想管小孩，小孩们也不打算搭理他们，温敏静一声不吭吃饭，顺便帮妹妹夹远处的灌汤包和糖醋排骨。 温敏书倒是担心地看了看自家跃跃欲试的父母，最终认清了自己就算再警惕也起不到什么作用的事实，安安生生吃饭，并在温敏静反应过来之前，夹走了最后一块酿香菇。 穆楚裳就看着他们家难得的互动，假装自己是朵不存在的小蘑菇，然后在温敏茹的热情邀请下，盛情难却地多夹了一块煎酿豆腐。 一顿饭，每个人都吃得很满意，对饭后甜点更是满意。 做饭的人也很满意。毕竟没有什么东西能比把自己做出来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能更让厨子有成就感了。 面对温父温母和温敏茹的盛赞，关瑶奶奶甚至还有些不太好意思，直说静静手艺也好，城里长大的男孩子真想不到能有这么好的手艺，就这一点就比多少人强出一大截去。 她夸得真情实感，桌上也没人反驳，包括温敏静自己也只是面无表情坐着。 然而穆楚裳发现，温敏静耳根都红了。 因着是晚上，温家人不好把人留太久，顾忌着人家还得回家陪亲孙女，也没邀请人留宿，就让温敏静把一老一少原模原样送回了穆家。 关瑶奶奶忙活了一天，这会儿确实也累了，况且她一向也早睡，回家之后只跟关瑶说了几句话，就去洗澡睡觉。 穆楚裳回到自己房间，也洗了澡，洗过澡之后原本打算看看题，房门却被敲响。 进来的是关瑶，少女一脸的忐忑纠结，一度欲言又止。 看她这样，穆楚裳想了想，问到：“想问你奶奶跟敏静哥哥的事情？” 第305章 温敏静的太外婆 关瑶想知道的确实是自家奶奶的事情，毕竟她也很疑惑，也不过是过了不到一个月，自家奶奶怎么就跟温敏静熟悉得像是亲祖孙一样。 或者说，亲祖孙都不见得能有他们那么亲。 这点先前穆楚裳也觉得好奇，但跟着去了一趟温家，看过了他们的相处方式，这会儿倒是心里有数，见关瑶来问，就拉着关瑶进房间，拉到床上坐着。 虽说是夏天，但屋里开了空调，两个姑娘又都穿着睡裙，穆楚裳这会儿依然是拉着被子裹住了自己和关瑶腿。 之后，她看着关瑶，开口：“敏静哥哥确实特别喜欢许奶奶，许奶奶对他而言会不太一样。” 关瑶：“啊？” 一时间，她没能很好地理解什么叫做“对温敏静而言会不太一样”。 不过穆楚裳也不是什么喜欢打哑谜的人，继续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许奶奶跟敏静哥哥的太外婆有点相似。” 关瑶：“啊？？” 一时间，她依然不能很好地理解什么叫做“有点相似”。 但好歹，算是弄明白了为什么对温敏静而言会不太一样，因为跟温敏静的太外婆有点相似，所以对温敏静而言会不太一样。 然而这么想着，关瑶也依然觉得有点别扭，又说不太上来是哪里别扭。 但在这点上，穆楚裳其实也不能给出多好的解释，毕竟她对温敏静的太外婆也没有太深的印象，只是在温家的相册上见到过年幼的温敏静温敏书跟这位老太太在一起的合照，然后也听其他长辈讲过温敏静的这位太外婆的关系。 相传温敏静的太外婆和他太外公其实是家里订的婚，过门之前甚至没见过温敏静的太外公的面，标准的盲婚哑嫁，而当时，温敏静的太外公其实也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大字不识一个的婚约对象不太满意。 然而因着无法忤逆家中，两个人还是成了婚，结婚之后经历了很多事情，太外公对太外婆的态度也从轻视变成了敬重——在温敏静的太外公顾不上家里的那些年，大字不识一个的女人不仅照顾好了病痛缠身的婆婆，更是把年幼的小姑子好端端拉扯大，等太外公回到家，几个人虽说狼狈，但到底是一个都没少。 后来，太外公跟太外婆变成了十里八乡都称颂的模范夫妻，两口子不离不弃，风雨同舟，把一个家打理得有模有样，后来温敏静的太外公熬不住走了，温敏静的太外婆也依旧陪着他们的独子一起，不仅守住了太外公家的祖业，还把生意做得红红火火——自然，太外婆不懂这些，但温敏静的外公也说了，如果不是自己的母亲一直支撑着，自己不会有如今。 温敏静的太外婆很长寿，在自己的外孙女也就是温敏静的母亲出嫁的时候还特地开了埋下近三十年的女儿红，温敏静两岁的时候正巧是温父温母工作最忙的时候，太外婆甚至自告奋勇来外孙女家带了几年孩子，直到后来年纪确实大了，熬不住，才叫外孙女和外孙女婿劝住。 第306章 忘年交 不过那时候温敏静其实也已经十来岁开始懂事了，并不需要太外婆忙前忙后，每天放血都会高高兴兴回家跟太外婆分享自己在学校里面学到的东西。 可人总是会老的，也不是说闲下来就不会继续老去，百岁老人过身，无论如何都算得上是喜丧。 穆楚裳那时候毕竟还小，并不知道温敏静是个什么态度，是伤心欲绝还是冷静接受，她也不知道过去的温敏静是什么样子的，只能从比自己大的哥哥姐姐们口中得知这位是自小就心高气傲，偏偏家里人还宠他，更是无法无天。 反正等穆楚裳认识温敏静的时候，温敏静除了长得稚嫩些不爱理人些相对而言说话没那么毒之外，跟现在也没什么两样。 说完这些，穆楚裳又道：“敏静哥哥可以说是跟着他的太外婆长大的，是他这一辈里跟他太外婆关系最好的人。我没见过太外婆，但是听别人的描述，她跟许奶奶一样，都是非常温柔耐心但也十分要强的人，也会做很多很有意思的点心，这样的人的话，敏静哥哥一般会更有耐心。” 她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不过敏静哥哥的样子也并不像是把许奶奶当成了他太外婆。” 在这方面，穆楚裳依然有点拿不准，毕竟温敏静和关瑶奶奶之间的气氛非常融洽，那种融洽，你要说他们是祖孙，也并不完全像。温敏静固然也是照顾着老人的，但那种照顾，又纯粹像是年轻人对老年人的照顾，两个人之间倒像是穆楚裳在另一个世界里面所熟悉的一种关系——在那个世界里，两个人相交，可以无关年龄、无关性别、无关身份，只因彼此都热爱学习。 可那个世界里也找不到几个不爱学习的，所以穆楚裳一时半会儿依旧找不到准确的词语。 如果祁练在这，就能很果断地告诉他，那就是忘年交。 温敏静并没有把关瑶奶奶当成自己的太奶奶，表现出对长辈的照顾是因为对方确实是长辈，而关瑶奶奶也并没有把温敏静放在跟关瑶和穆楚裳一样的位置上，会露出慈爱眼神是因为温敏静确实是个小辈。 除去这些，两个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熟悉到相互串门、讨论厨艺、学琴，那完全是因为两个人成了朋友。 其实也无怪乎穆楚裳想不到，毕竟不论是“关瑶奶奶来到这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是温敏静”，还是“第一个能让温敏静一直有好脸色的朋友是名七旬老妪”……那都是穆楚裳不敢想的。 所以真不怪她找不到形容词，在人际关系上，她确实比不上祁练那么“见多识广”“返璞归真”。 而关瑶听了这些之后，也没继续担心，反倒是松了口气：“奶奶能过得开心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至于奶奶跟什么人关系好，那是大人的事情，小孩子没必要多管大人的事情，她也从来没想过去干涉长辈的社交，过来问，真的就是因为好奇。 第307章 暑假开始 在穆楚裳讲完故事之后，关瑶也没有立即回自己的房间，就在穆楚裳房间看着穆楚裳整理课外书，顺便也搭把手，最终还带了一本回自己房间。 她也打算趁着放假看看书，毕竟自从跟穆楚裳当了室友，看课外书做读书笔记的习惯就没有落下过，这一点也确实对她的语文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至少在做文学类文本阅读的题的时候是越来越轻松。 至于为什么只是一本……那当然是因为雷打不动一周两本书确实不是每个人都能适应的阅读强度，就算有心，那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毕竟对于关瑶而言，更重要的依然是近在眼前的高考。 现阶段，她确实也还考不过穆楚裳，反倒是穆楚裳的分数隐隐还有往上爬的意思。 对于这点，关瑶也只能借用在同学那里听来的话。 恐怖如斯。 一个常年接近满分的祁练，一个穆楚裳，一个课外时间不怎么能看到她学习但成绩依旧稳到令人咋舌且技能多到让人眼花缭乱的祁澄，都恐怖如斯。 至于这几个里面到底哪个更恐怖，关瑶表示，凡人觉得没差。 殊不知，在别的同学眼里，堪称拼命三郎的关瑶自己也不见得是什么凡人。 毕竟他们就没见过几个同龄人心能那么定，来了两年，甚至成了穆楚裳原璟琛的朋友，也依然没叫这花花世界迷了眼，跟穆楚裳和原璟琛的关系依然停留在了“一起学习”上。 你要说他们是祁练和穆楚裳的翻版吧……那也确实没有祁练跟穆楚裳那么离谱，讨论的东西好歹是正常高中生能听懂的东西，并不会在世界终极和一加一等于二之间反复横跳。 总之，他们都是让十班同学相信“男女之间原来有纯友情”的存在。 于此齐名的流言还有“祁练可能只喜欢知识”“关瑶果然只喜欢学习”“穆楚裳清心寡欲”“原璟琛终于疯了”。 对此沈泽湘觉得很不高兴，毕竟他怎么就不能融入这几个了？祁澄还有个“天外飞仙”，结果大伙儿对他的印象依旧停留在了八卦小王子。 他都多久没八卦了。 同样很久没八卦了的还有宋初晴。 她还在画室那边，整个暑假都不会回来，现在每天的日子都过得很充实，除了画画还要做题背书，期间很少碰手机，也就是在关瑶生日之前给关瑶说了生日快乐并表示礼物回来再补，然后平时又聊过几句，就不再有更多的动静。 穆楚裳他们也没有主动去打扰她，毕竟他们其实也都算不上清闲，各人都有各人的事，期末之后到现在为止更是一直都在学校。 反正总会重逢的，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 宋初晴没有暑假，而穆楚裳跟关瑶他们的暑假也只有十四天，很短。 这十四天，任何人都不打算浪费，原本穆家人担心孩子太辛苦，想带孩子出去玩几天，但被穆楚裳给拒绝了，连带着原璟琛沈泽湘都不愿意跟家里人出去玩，直言大家要是想去可以直接去，反正他们也不是几岁小孩了，能照顾自己。 第308章 暑期学习小组 事实证明，一群高中生不仅能自己照顾自己，还能自行聚集起来组成互帮互助小组。 地点就定在原家。 不过是过了一个学期，原家的“客人”的组成成分又比寒假的时候复杂了不少，除却穆楚裳关瑶和也到过原家的祁练祁澄之外，还多了鲜少外出拜访别人家的温敏静兄妹和父母，以及跟原家同样关系良好的关瑶奶奶，沈泽湘沈澜漪同样也没把自己落下，早在先前就已经由沈泽湘牵头直接拉了个大群，就用来约着线下自习。 说自习就真的是自习，所有高三学生都窝在原家专门清出来并且摆上了足够数量桌椅的空房间里背书做题，遇到不会的就及时找同学讨论，没有任何一个人像过去一样出来陪大人聊天或是帮忙在厨房打下手。 原家双胞胎姐妹倒是也抱着作业去里面凑了一个上午的热闹，等吃过饭之后就放弃挣扎，带着已经被解决了难题的作业老老实实回到自己房间——毕竟里面热火朝天的学习氛围，她们真的有点顶不住。 至于姐妹两个因为这一上午的“熏陶”，导致后来不管是初升高还是高二升高三的过渡都非常平稳，这又是后话。 总归，对于这么一个“自习室”，不管是孩子还是家长都觉得十分满意，甚至大人之间也拉了一个家长交流***流的就是孩子们午餐下午茶晚餐的食谱——毕竟孩子们也并不打算完全只在原家学。 原家第一天的午饭也有意思，做饭成员由原父、关瑶奶奶及温敏静组成，三人各有擅长，就算从前没这么交流过，也没弄出什么乱子，一顿饭做得井井有条。 因为人多，原家大伯直接就搬出来平常节假日家庭聚餐用的大桌子，干脆给开了两桌，大人一桌，小孩一桌，温敏静一家全跟大人这一桌。 席间，大人那桌挺热闹，毕竟温父温母很少这么空闲的时候，连带着温敏静这段时间居然都闲得像是失了业。竟然也没有跑各地演出，原家人跟他们也很长时间没见过，自然得叙旧，完了也讨论温敏茹的未来。 小姑娘被哥哥养得天真可爱，说起梦想从来不虚，在学校里成绩也不差，自然不担心被长辈问。 温家父母也一直为自己的小女儿骄傲，高高兴兴听小女儿说完，又开始夸其他孩子。 小孩那桌其实也热闹，大家虽说并不打算在饭桌上也讨论学习，但这个年纪的孩子，除了学习，生活中还有很多不同的乐趣，比如新出的动画，比如新开的糖果店，又比如别的一些东西，总归一顿饭下来，话题根本不用重复。 吃过饭以后，一群人自然也是继续看书做题，倒是关瑶和原璟琛没跟着一起——就算现在大家一起学习，她跟原璟琛之间的“交易”也依然没有取消，这会儿两个就在隔壁书房里面一对一教学，去根据原璟琛的复习进度解决一些大家一起学习的时候没有提出来的问题。 第309章 快乐暑期日常 能凑到原家自习的，彼此间都是知根知底的，自然不可能因为关瑶对原璟琛的这点儿“优待”就说什么闲话，更不至于说去眼红什么，只依旧在书房这边继续学。 两点钟，原家的阿姨切了水果分别送到自习室和书房。 三点钟，祁家的车过来，祁练祁澄率先跟同学们分别，坐上家里司机的车踏上回家路。差不多时间，关瑶和原璟琛结束了一对一补习，回到自习室跟大部队一起学习，原璟琛是消化上课内容，关瑶则是拿出自己给原璟琛讲题的时候也注意到的小问题跟穆楚裳讨论。 三点半，温家人告辞。早上是温敏静把穆楚裳关瑶以及关瑶奶奶的，这会儿自然也是他把人送回去。温父温母跟温敏茹原本就不是一同拜访，吃过饭就走了，回去的时候也是几个一辆车离开，并没有跟温敏静一同。 回到家之后，两个姑娘就没有再在一起行动，关瑶回自己房间继续刷题，穆楚裳也是回自己房间，但没有看书也没有继续做题，而是开始练琴。 总归，即便已经到了高三正式开学前的短暂暑假，穆楚裳也没打算把自己从前的假期作息打乱，而不管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的关瑶和穆家人还是通过交流了解了穆楚裳日常情况的祁练跟祁澄，都没有说出什么让穆楚裳这一年先专注学习的话。 关瑶知道穆楚裳有这样的资本，穆家更是觉得孩子健康就好——更何况穆楚裳也并没有因为练琴而耽误学习，要是穆楚裳一天到晚只知道学习，琴也不练了数也不看了，那他们才要慌张。 至于祁家的两位，他们原本也不是爱干涉别人生活的人，而且他们自己也不见得是把所有时间都用在学习上，属于老师和家长就算想拉出来当榜样都无从说起的类型，只能说你看看人家多专注你想想人家的效率。 要不怎么说是人比人气死人呢？ 总归能玩在一起的几个都不至于因为这种小事情真正气到，也不会分不清主次光顾着去嫉妒，更多时候还是专注自身学习，顺便把这几个气死人的不当人用。 反正能气死人的脾气都不错，并不介意偶尔做做慈善安慰安慰被气死的。 横竖实际上，气死人的不觉得自己会气死人，被气死的也没真被气死，大家就是相处融洽互帮互助的好朋友。 等穆楚裳练完琴并把关瑶也喊出来，关瑶奶奶和阿姨也已经将晚饭准备得差不多了。 穆家的晚饭惯常不复杂，逮着什么吃什么，除了用白天用剩下的东西随意炒几个小菜之外，逢年过节的时候直接吃饺子吃粽子也不是没试过。但当下既不是年也不是节，关瑶奶奶也没有准备什么特别的能填肚子的吃食，晚上干脆就是煮了一大锅面，在碗里分好，然后各自按着各自的喜好或是加汤或是加其他材料拌。 可以说是对同桌吃饭的不同个体之间其实还是有点儿区别的口味非常照顾了。 第310章 温敏静的打算 暑假开始之后的日子，其实也跟暑假第一天没多大差别，一群小孩照样是聚到原家一起学习一起做题，要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关瑶奶奶没有继续跟着，做饭的也不是原璟琛的父亲。 毕竟小孩子们并不需要长辈围着自己转，原父原母都还有自己的工作。关瑶奶奶虽说没别的工作，也理解孩子总要自己独立，并没有打算每时每刻都追在孙女身后，而穆家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要她帮忙，她有空倒不如多去温家练练琴，带带温家的小姑娘。 说起来，温敏静后期的工作安排也下来了，他主业毕竟还是演奏，先前以“想休息”的理由暂退，这一年的功夫才得以在家安安生生带妹妹，以及带着两个学生，叫人觉得“温敏静很闲”。 但无论如何，他再怎么任性，也不可能在事业巅峰的年纪里一直休息，总归还是要工作的，到时候虽说不至于跟他父母一样一年四季不着家，但也还是要隔三差五各地飞，没办法再像现在一样天天陪着妹妹。 这点温敏茹倒没觉得有什么，毕竟她父母她哥哥这样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大哥虽说不做这一行，但忙起来也狠，温敏茹的童年，大多数时间都跟过来帮忙带她的爷爷奶奶一起度过，后来成了林山月的学生，家里没人的时候就干脆跟着林山月去林家，总归不管在哪儿其实都饿不着。 最多也不过，会偷偷想念哥哥。 忙得脚不着地的大哥哥和人都不知道在哪个角落的二哥哥。 至于温敏静恢复工作之后是拜托环游世界中的爷爷奶奶回来照顾问温敏茹还是说请个保姆平时照顾，温敏静跟温敏书原本也还没有个定数，如今跟关瑶奶奶熟悉起来并且时常来往穆家之后倒是又多了一个选择——穆老爷子表示顾不过来干脆就让温敏茹住在穆家，毕竟两家关系摆在那里，温敏静这些年也很照顾自家孩子，他们照顾照顾温家孩子原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横竖关瑶奶奶跟小姑娘关系也好，两个至少在关瑶高考结束之前都能作伴。 温敏静确实把这个方案纳入了打算，但也没有立即答应。 说到底，还是怕平白麻烦别人，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直接就把孩子送林家去了。 毕竟温敏茹是林山月的亲学生，林山月虽说也搞艺术，但工作性质跟他有点区别，大部分时候不会到处跑满天下飞，最多也是早出晚归——可说到早出晚归，这跟不出差的温敏书又有什么区别？ 以前是温敏茹年纪小怕所托非人，现在的温敏茹虽说年纪依然小，但非常有主见，两个当哥哥的其实也并不怎么担心她会被欺负，所以请保姆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的选项。 横竖距离接下来的第一场工作也还有点时间，温敏静也美太着急，一面跟温敏书一起物色信得过的保姆，一面结合温敏茹自己的意思继续考虑穆老爷子的说法。 第311章 这就是两个人的节奏 暑假第三天是周一，一群人依然约在原家，但穆楚裳没过去，自己在家练琴练到了差不多时间，就跟关瑶奶奶一起走过去温家“开小灶”。 在放假当天，她已经给关瑶奶奶当过“助教”，关瑶奶奶也听过穆楚裳弹琴，更知道穆楚裳才是温敏静一手带出来的“优秀学生”，心里十分清楚穆楚裳很厉害。 但听穆楚裳弹琴、听温敏静在不经意间肯定穆楚裳的实力，都和看温敏静给穆楚裳上课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温敏静给穆楚裳上课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状态，跟教关瑶奶奶弹琴时候的温和耐心没有丝毫相似之处。或者说，温敏静给任何人上课，都不会像给穆楚裳上课一样。 他们上课的节奏，可以说是快到了连喘息的机会都不会有，先是穆楚裳跟着温敏静报出的曲名一首一首地过，然后温敏静开始“挑刺”，说出大概问题之后，就让穆楚裳把曲子再来一遍，这一回，温敏静的指令一个接着一个，而穆楚裳偏偏能完美跟上他的节奏，在指令发出的下一刻就完美地改了过来。 而在穆楚裳表现完美的时候，虽说温敏静不说话，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也依然是紧张的，毕竟谁也不知道温敏静会不会就在下一秒开口。 紧凑，高效，这就是两个人的节奏。 不光是第一次看温敏静认真给人上课的关瑶奶奶被震撼，就连蹭在关瑶奶奶身边进来凑热闹的温敏茹在看见这样一堂课的时候，也是满脸佩服地看着自家哥哥和自家楚裳姐姐。 不得不说，就算在指导过程中温敏静不可能一直保证好声好气好言好语，但连温敏茹都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自家哥哥，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不会说话”或是“讨厌”。 毕竟温敏静最看重的就是钢琴，只有在这上面，他不可能做到不认真。 如果温敏静不在钢琴上较真，那温敏静就不是温敏静了。 这一点穆楚裳也再清楚不过，她原本就是温敏静带出来的，不仅了解温敏静的节奏，还熟悉温敏静的性格，也从温敏静身上学到了点儿在这方面争强好胜的劲头，经过经年累月的刻苦练习，“达成温敏静的要求”也已经成了本能。 于是不管是教的还是学的都认真，一节课下来，看的人只觉得厉害，除此以外找不到其他形容词。 不过这两位其实也不需要多厉害的形容词，甚至他们原本也没打算让人围观。 这会儿关瑶奶奶已经下楼帮忙准备午饭了，温敏静扫了眼依然赖在琴房的亲妹妹：“听出了什么？” 温敏茹眨眨眼，笑嘻嘻：“听出了楚裳姐姐特别厉害！” 温敏静：“你又不学琴，穆楚裳厉害关你什么事？作业写完了吗？之前说的那个比赛线上海选的稿子画完了吗？” 面对亲哥的夺命连环问，温敏茹吐了吐舌头，抱着穆楚裳手臂躲到穆楚裳身后，探出个头来看亲哥：“画完啦，不过老师这段时间比较忙，还没回修改意见，我吃完饭再改改看——楚裳姐姐要一起吗？” 第312章 总是要努力去跟上的 最终，穆楚裳没有答应下午陪温敏茹一起画画。 她到底是高三学生，还要回家赶读书笔记。 况且作为小姑娘亲哥的温敏静在听完小姑娘那句话之后就扫了一眼小姑娘：“你以为她是你？她作业写不写了高考考不考了？吃晚饭就麻溜儿滚蛋回家学习。” 穆楚裳：“……” 虽然但是，形势其实也没这么严峻，光听温敏静这说法，她还以为自己是学少了这一秒就没书读了。 不过她原本也打算拒绝，这会儿自然是笑着摸了摸温敏茹的脑袋：“改天吧，我今天的学习任务还没有完成。” 至于自己真的没有落拓到少学一秒钟就没书读……这事穆楚裳也没打伞跟温敏静解释，毕竟温敏静就这样一个人，总要顺口损你两句，不管他是真觉得穆楚裳需要加紧复习还是只是帮穆楚裳推掉自家妹妹的邀请，总归就是为穆楚裳着想。 这份好意，穆楚裳认真收下。 温敏茹没能拐到她楚裳姐姐，也没觉得失落，转而拐了跟她楚裳姐姐一起过来的许奶奶，约好下午一起画画。 穆楚裳对此喜闻乐见，吃过饭之后跟关瑶奶奶说了声，自己就先行回家，反正也就十分钟的脚程，这个小区安保又好，没什么放心不放心的。 下午四点出头，关瑶从原家回来，带着题跟穆楚裳聊了聊，两个又凑在一起做题，到晚上六点，穆沉下班回家，大家一起吃过饭，就又是各自回房看书做题。 如今她们的休息时间也往后推了一点，十点半睡觉，六点钟起床，起床之后一起出去晨跑，跑完回家收拾收拾该出门出门该做什么做什么。 周二，关瑶和穆楚裳都没有去原家，沈泽湘跟沈澜漪两兄弟被拎着去了隔壁市“散心”，祁练祁澄也没打算出来，原璟琛干脆是把自己打包上门，直接来穆家找关瑶补习。 书房东西多，一般而言老爷子也要用，关瑶跟原璟琛也不方便去书房补习，原璟琛又不好意思去关瑶暂住的客房，两个一合计，干脆就是在饭厅补。 毕竟相对于客厅而言，饭厅桌椅高，相对而言要舒适很多。 穆楚裳依然是空了一段时间练琴，在自己房间里没出来，等练完琴才带着卷子下来“凑热闹”。 原璟琛也知道她时间表没因为高考改变，但真这么看着人在他们学习的时候公然练琴，听琴声还明显能听出下了不少功夫，看向她的眼神也还是有点复杂——他是越来越觉得自己不认识穆楚裳了。 又或者说，现在的穆楚裳，越来越像小时候的那个穆楚裳了。 骄傲，要强，一往无前。 虽然一往无前的方向也有点奇奇怪怪。 不过如今也不是探究这种问题的时候，难得人少，穆楚裳下来之后又无比自然地跟关瑶开始讨论这两天遇到的难题，原璟琛也自认不再是以前那个两眼一抹黑的学渣了，这会儿碰上学霸讨论题目，就算不太能跟上思路，也忍不住要听一耳朵。 反正，总是要努力去跟上的。 第313章 原璟琛的试炼 周三，依然是原璟琛主动把自己打包上门，不劳姑娘们费心出门。 但也依然出了点小意外。 连着几天没在家的穆棠回来了，温敏静也碰巧带着妹妹来穆家做客。 原璟琛在穆家大门口跟温敏静打照面的时候，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就被温敏静让着走在前面，从大门口进去的整段路，都顶着温敏静似有若无的意味深长的注视。 到差不多到的时候，他没忍住停下脚步，看向温敏静：“静哥，我对穆楚裳真的没有那个意思，穆楚裳对我也没有那个意思。” 温敏静：“哦，关我什么事？” 原璟琛内心简直绝望，但也不可能在温敏静面前表现出别的什么样子，此刻只能忍辱负重，小心翼翼问道：“那您可不可以不要老是看着我？” 温敏静张张嘴，正要开口，耳边冷不丁出现了一句：“如果哥哥一直盯着原哥哥看的话，原哥哥肯定会觉得很奇怪的。” 原璟琛：“……” 虽然但是，话这么说也没错，果然温家的小妹妹就是个天使。 而温敏静也扫了一眼自家妹妹，用的还是先前看原璟琛的眼神。温敏茹是完全不虚他，脆生生又开了口：“大哥也说了，哥哥不可以总是动不动就这么看着别人，不管是对哥哥自己还是对别人影响都不好。” 原璟琛：“……” 好敢。 就算是温敏静最疼的亲妹妹，温敏静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对亲妹妹和颜悦色，直呼全名的时候不在少数。 然而平常连妹妹都照凶不误的温敏静并没有当中暴起、在别人家门口“教训”妹妹，只默默收回视线，凉飕飕道：“翅膀硬了，知道找靠山了啊温敏茹。” 行吧……就算没凶，那也直呼全名了，对于一个名声在外的妹控而言，直呼全名等于不满。别说小姑娘，就是原璟琛听到这么一句，整个人都悄悄打了个激灵。 然而小姑娘根本没在怕的，整个儿乖乖巧巧可可爱爱，抱着温敏静手臂撒娇：“没有哦，我最喜欢哥哥啦，比喜欢老师还要喜欢！哥哥也最疼我了！” 只一句话，成功顺毛。 这之后，温敏静总算是主动领着妹子走在前面，原璟琛也成功从温敏静似有若无的注视中解脱了出来。 虽说一直都知道温敏静只不过是因为穆楚裳的关系对自己比较嫌弃，有事没事都喜欢盯一盯自己，就算穆楚裳在也照盯不误，除此以外并不止于有什么实质性动作，但也没有人会喜欢被别人盯着，就算对方只是幼稚也一样。 更何况，他所熟悉的同龄人里，能抗住温敏静压力的，穆楚裳是唯一一个。 所以说，温敏茹简直救星。 直到进了穆家别墅的门，看见大喇喇捧着本书坐在客厅里看的据说是昨晚刚回来的穆棠，原璟琛才发现，原来自己今天的“劫难”，远不止突然造访的温敏静。 对上穆棠温温和和的笑容，原璟琛忽然觉得，自己当场装肚子疼请假是不是更好。 第314章 原璟琛的进步 装病的心思在脑中一闪而过，终究是没有机会付诸实践。 毕竟穆楚裳跟关瑶先前就已经接到了原璟琛“到了”的消息，这会儿正好掐着点从楼上下来，之后，温敏静带着妹妹去找穆老爷子，关瑶依旧是领着原璟琛到餐厅给他补课，穆楚裳今天练琴的时间比较早，这会儿已经结束了日常练习，也带着卷子到餐厅，坐在关瑶跟原璟琛对面自己做题。 穆棠其实挺好奇他们是怎么补习的，过了一会儿，也抱着书凑到穆楚裳旁边，看穆楚裳做题。 穆楚裳跟关瑶都不会在意穆棠的动静，被人盯着做题这种事，优秀学生不适应也得适应，毕竟考场上，监考老师可说不准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会站在你背后看你做题。 看做题也还好了，最离谱的是有一回考语文，穆楚裳写作文的时候，余光发现站在自己桌子前面的监考老师已经很久没动过了，她下意识抬头一看——好家伙，老师正盯着祁练桌面上的卷子。 后来跟祁澄一聊，穆楚裳才知道这是常规操作，但凡监考语文的是教语文的老师，就没几个是不喜欢看祁练写作文的。 有时候就连教数学的小老头子都爱凑热闹。 如果不是整场考试只盯一个人不合适，相信各科老师也不介意从头到尾就看祁练答题。 至于祁练被盯着的时候压力大不大，穆楚裳不清楚，她只知道，不管祁练被监考老师盯多久，最后成绩出来也没什么两样。 祁练依然是那个无法被超越的近乎满分的存在。 总之，祁练不虚被盯，同样作为会被老师诸多“关照”的好学生穆楚裳跟关瑶也不虚，两个人都对穆棠的存在接受良好。 至于原璟琛，一开始注意到穆棠过来的时候，他确实有点紧张，担心自己会因此分心，然而穆棠一不会弄出动静二不会像温敏静那么盯着他，在人家的地盘上，原璟琛总不能开口就是“哥你能不能不要坐在这里”。 这像话吗？这不像话。 事实上，原璟琛对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并没有出现什么因为穆棠在他压力大所以心不在焉的情况。 穆棠在，关瑶照样给他讲知识点讲题，遇到讲不太通的地方也依然会找穆楚裳讨论，在这样的情况下，原璟琛轻而易举就被带得一头扎进了知识的海洋里。 其实，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如今的他已然不会跟从前一样心浮气躁，在遇到问题的时候，也不会像一开始那样指望着别人来教，而是下意识就从多角度去突破，尝试着用不同的方式去思考。 就算很多时候思考出来的结果也并不值得自满，但至少，他已经养成了主动思考的习惯。 这一点非常难得，也最重要。至少，有主动思考的能力的学生，才有机会更进一步。 至于穆棠，这个热闹也不是白凑的，哪怕已经离开高中校园多年，高中的题目对于穆棠而言依旧不在话下，当某个问题连穆楚裳都不能顺利扯掰清楚的时候，就轮到穆棠大显身手了。 总的来说，场面称得上和谐友好。 第315章 你弹琴也很厉害 下午，温敏静带着温敏茹回了家，穆棠也没有再继续打扰小朋友们相互学习，自己回了书房看自己的书，晚些时候出门，打过招呼说不回家吃饭。 原璟琛下午又跟着关瑶一起看了生物和化学，在穆家吃过晚饭，才被下班回来的原母顺路提溜回家。 穆楚裳下午跟关瑶原璟琛一起，没有练琴，吃晚饭当然要把时间补上，再之后也没有继续找关瑶，依旧是各自在各自房间做各自的事情。 周四，穆楚裳跟穆棠一起去祁家拜会，关瑶跟原璟琛相约原家，中午两个都不回家吃饭。 祁家两位的状态跟平常并没有什么区别，穆楚裳跟穆棠掐着时间到地方，都赶上了祁澄的散心时间，连带着祁延一起，都在祁家庭院听了一场古琴演奏。 演奏者还不止祁澄——祁练其实也会弹琴，只不过不怎么在人前弹奏，所有人中，知道他这项技能的可以说是只有祁澄。 就像当初的投壶一样，如果不是祁澄提过，没有人能想象到祁练会。 说起来，穆楚裳到现在也没瞻仰过祁练投壶的“英姿”。 不过问题不大，总会有机会的。 至少这一天，他们都听了祁练弹琴。 单论技巧，祁练比之祁澄可以说是相去甚远，相当手生，但祁练弹琴的时候也是自成一派气象，看着赏心悦目，就算琴艺上尚缺火候，也无伤大雅。 今儿祁家老爷子没在，听琴的只多了祁延和穆棠，这两个看着祁练弹琴，都挺惊讶，但也就是惊讶了那么一瞬，很快就接受了现实，并不打算就祁练为什么会弹琴这一点刨根问底。 这点放在穆棠身上属于正常，毕竟他作为外人，总不可能去好奇祁练到底会多少东西又是用的什么时间学的什么东西。然而祁延也很淡定，这就显得不太正常。 毕竟祁延也算是看着祁练长大的，就祁练那个身体，能学什么不能学什么他都清楚，要是祁练学过琴，他不可能不知道。 然而这位在祁练笑着解释说自己看祁澄弹得好，也跟祁澄学了一手之后，居然真的就没再问了。 固然可以用外行不了解其中门道来解释祁延对“祁练的琴听着不可能是祁澄教的”这件事视而不见，但穆楚裳总觉得，祁家的这位哥哥，其实或许已经隐约猜到了一些事情。 只是他不会说。 就跟穆棠不会说一样。 不管祁练经历过什么，他跟祁延是亲人。 就像，她跟穆棠是亲人一样。 一起听琴的结果就是，穆棠也对琴产生了兴趣，认认真真找祁练跟祁澄打听了一些关于学琴的事情之后，才跟祁延一起去继续做自己的事。 穆楚裳被留下来跟小伙伴玩，她看着祁练，笑了笑：“你弹琴也很厉害。” 当年祁练就夸过她的钢琴，还表示过自己感兴趣，她居然也真的没往祁练有没有学过琴这方面想，如今一想，其实也正常。 而祁练也对她笑：“我练习少，不及阿澄。” 第316章 暑期的祁练祁澄 祁澄的琴艺当然是没得说的，根据穆楚裳推测，祁澄的琴艺比祁澄的舞艺还要更胜一筹。 也就是祁澄只在家里弹琴而祁家人在这些方面大多数时候都由着孩子，并不会去深思或是如何，不然，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光景。 反正祁澄琴弹得再好，对她而言作用也不过是“散心”和替别人“散心”。 三人散完心，便回了祁家的藏书楼。 原本穆楚裳今天过来拜访的原因就是祁练说有几本书要介绍给她，只不过比较难买，不如直接从他这里借，这会儿拿到了书，几个人又干脆凑在一起看书。 又或者说，是祁练跟穆楚裳凑在一起看书，祁澄跟他们一起，却没在看书——在收到过祁澄绣的发带和做的发卡之后，穆楚裳终于拥有了亲眼看祁澄做女红的机会。 说起来，这还是穆楚裳第一次看见绣架，在看到出现在藏书楼祁练平时看书的地方的大家伙时，穆楚裳是惊讶且好奇，而祁澄也没有避着他们，就这么掀开了该在上面的布，然后跟穆楚裳解释：“这次要用的时间比较长，这边光线更合适。” 穆楚裳没贸然评价，她毕竟不懂这些，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次要花的时间确实会长。 毕竟她也没见过哪个高三生会在高二升高三的暑假绣傲雪迎春红梅图的。 尺寸还不算小。 花样能看出来是已经描好了的，从已经绣好的一小部分也能看出，成品会非常漂亮，绝对不比外头卖的逊色——况且要找到这样一幅刺绣，也不是多轻松的事情。 穆楚裳到底没问为什么会忽然绣这个，况且这种事情对于祁澄而言也未必算忽然。 她只是好奇地看着祁澄，问道：“绣这一幅大概要多长时间？” 祁澄笑了笑：“反正不着急，可以慢慢绣。” 虽说没得到具体答案，穆楚裳也没继续问了。 毕竟在问一次对方没有正面回答的情况下，再问那就是讨人嫌。 一个上午，在祁澄刺绣、祁练穆楚裳看书并讨论、祁澄偶尔接茬的和谐气氛中度过。 中午，他们都没有在祁家吃饭，而是被祁延跟穆棠带出了门，跟祁延穆棠的一个碰巧过来这边的师姐一起吃的饭。 师姐请的客。 师姐一直都对祁延一双“与众不同”的弟妹以及让穆棠“操心不已”的妹妹十分好奇，这会儿见到了真人，登时连两个亲师弟都不顾，企图忽悠几个孩子也考自己专业，来给自己当师弟师妹。 在得知穆楚裳已经想好想学数学之后而祁澄对这方面确实没有兴趣之后，师姐对此表示遗憾，并带着最后的希冀看向祁练。 没等祁练开口，祁延跟穆棠就一人给她夹了块肉，挑的还是肥肉。 祁延：“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穆棠：“还有一年呢，师姐别急。” 师姐幽幽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朱唇轻启：“我看你们就是嫉妒人家小练讨人喜欢。” 不过最终，师姐还是愉快地把肉吃了，毕竟师弟还是亲师弟，彼此对彼此的偏好还不至于记错。 第317章 放风筝散心 穆楚裳跟穆棠都没有在祁家逗留得太晚，在婉拒了祁老爷子“晚饭也在家里吃”的邀请又答应了“有空多过来玩”之后，兄妹两个就告辞回了家。 第二天周五，众高三生再次在原家齐聚一堂，学习之余，还约好了周末一起去市郊放风筝。 这事穆楚裳也在小群上说了，宋初晴晚些时候看见了，给发过来一连串的表情包，表示等自己回去之后一定要给她补一次。 所有人都说好，等她回来就约时间。 实际上等人回来了那就得是一月份，剩半年就要高考，别说其他人，就宋初晴自己都不可能腾出时间出去玩。 但说还是这么说着，毕竟高考后也算回来后，总归大家有的是机会，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聊这个，也不过是为了聊这个。 对小孩们周末一起出去玩这事，家长们都相当支持。小孩们努力固然是好事，但他们也怕小孩们光在家学习憋疯，听到小孩出去玩，鞍前马后准备好东西，就指着小孩们能玩得高兴尽兴。 小孩们也确实玩得尽兴，放风筝这事原本是沈澜漪提出来的，获得了除原璟琛之外的人的一致赞同，原璟琛再次被迫少数服从多数。 但最终，原璟琛本人也玩得非常高兴，甚至还在沈泽湘单独凑过来的时候问沈泽湘：“你看这个湖，像不像我们昨天讨论过的三角函数？” 沈泽湘被他吓得吱哇乱叫，再次找来穆楚裳问原璟琛是不是终于疯了。 穆楚裳：“如果我说是呢？” 沈泽湘一脸的“没爱了”，瞪了穆楚裳半晌，最后一脸悲痛：“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放弃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璟琛兄弟的——穆姐姐你有认识什么靠谱的疯人院吗？” 在边上等着看他能说出什么东西的原璟琛：“……我可去你的吧。” 同样跟了过来凑热闹的祁延坐在遮阳伞下，喝了口加冰的水果茶，优哉游哉评论：“小原这性格真不错啊。” 原璟琛看向祁延，某种直觉令他一脸警惕。 祁延：“……怎么这么不禁夸呢？你这表情，好像我要对你做什么似的，我至于？” 原璟琛：“……” 一秒前他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了，此刻他觉得自己的反应可能并没有什么毛病，能跟穆棠以及温敏静都相谈甚欢的人，一定不是什么普通人。 至少不是什么他能招惹得起的普通人。 自认站在食物链底层的原璟琛老老实实跟祁延打过招呼之后，选择了继续去放风筝。 毕竟放风筝只用面对飞不起来的风筝，不用面对不定时抽风的发小和令人害怕的同学家哥哥，更不用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穆楚裳拱火。 说起来他这风筝还是上回去海边的时候祁延送的，他们每一个人的风筝都是。 果然他跟祁家人真的很难好好相处。 包括喊“璟琛”喊得比他亲妈都要温柔腻歪的祁练。 总之一个两个的，就没一个是好相与的。 也就穆楚裳能跟这群人同流合污了！ 第318章 也不过是一次见面 几个人也不止是放了风筝，放完风筝之后，还一起在公园逛了逛顺便野餐，等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 小孩们是实打实跑了一天，哪怕是穆楚裳跟关瑶，回到家之后也没有太多的心思继续去看书，洗香香擦香香吹干头发之后就各自睡下了，到第二天依旧是早早起来想约小区跑步晨练，之后关瑶照样是去原家给原璟琛补习。 穆楚裳原本是打算跟的，然而穆沉临时跟她说外婆家的人过来了，想让她一起去吃顿饭，穆楚裳听了，当即放下手头所有事情，回房重新换了衣服收拾好自己，小楼跟已经准备好了的穆沉跟穆棠一起出门。 坐上穆沉的车之后，穆楚裳犹豫了一下，开口：“爸不去吗？” 她问出这个问题，穆沉还挺意外，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回去：“爸不去。” 穆楚裳便没再多说什么。 程家如今并不在奇楠市，当初程溪兰过世后，老年丧女的程家二老不愿意再留在这个处处都是和自己女儿回忆的地方，在葬礼结束之后就举家回了祖地浮城，这些年跟穆家并没有来往。 如果不是逢年过节两边的节礼都不会少，穆家几个孩子的红包也没少过，穆楚裳甚至都记不起来还有那么一茬。 这一点上，也实在不能怪穆楚裳，程溪兰离世的时候她还不记事，之后更是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外公外婆，如果不是穆老爷子每年都专门告诉她这是你外公外婆给你的礼物，穆楚裳甚至都不知道有那么一号人物。 反正她自小就连妈妈都没有，没有外公外婆又怎样呢？ 她倒是没什么怨气，最多只觉得陌生罢了，至于外公外婆那边怎么想，哪怕是现在的穆楚裳，都做不到去关心——毕竟他们从未见过。 穆楚裳其实也记得，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在看着穆老爷子说的她外婆特地挑选的裙子的时候，也问过穆老爷子，为什么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外公外婆，当时穆老爷子说因为外公外婆在很远的地方。 后来穆楚裳就知道，这不该是理由。 交通便利，经济状况允许，两地之间也不过一张机票或高铁票的距离，但他们从未见过。 甚至于，不管是穆正清还是穆家的三个哥哥，都没提出过要带她去拜访外公外婆。 从来没有。 她不知道为什么，但穆老爷子不提，穆正清不提，三个哥哥都不提，她也就不会去问，只在每年，哥哥们带着她开始给那边挑新年礼物的时候，也认认真真挑上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心意。 既然大人们认为这样合适，那就这样吧。 至于这回，从未谋面的外公外婆忽然来到了奇楠市，说要见他们，穆楚裳也并不抗拒，包括问起穆正清，也不过是随口一句话。 没什么好怨的，也没什么好问的，总归，也不过是一次见面罢了。 能让她在意的，也不过是此时此刻，她的两个哥哥，看起来都不开心。 第319章 穆楚裳无法理解 不管是穆沉还是穆棠，都很少表现出那么明显的不高兴。 可即便不高兴，整个车程也并没有多沉默。 穆沉在开车，穆棠则是也坐在后排，给穆楚裳介绍程家的人员构成。 程溪兰的父母也就是他们的外公外婆膝下两儿两女，程溪兰排行第二，下面一个弟弟一个妹妹。这次过来的是外公外婆和小舅舅一家。小舅舅家有一个独女，是准高一学生，这次也跟了过来。 说这些的时候，穆棠声音平淡，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像是聊着什么不相干的事情——正因此，穆楚裳才断定自家三哥其实也不怎么高兴。 而除了给穆楚裳介绍这回会遇到的人的身份，穆棠还跟穆楚裳说了每个人的名字，最后看了看同样没什么表情的穆楚裳，伸手拍了拍妹妹的头：“板着脸干什么，又没要求你全部记下来。而且就算天塌了，那也还有二哥顶着。” 司机位上的穆沉：“……” 不过这么一来，穆棠脸上终于是又有了点儿笑意，他手也没从穆楚裳头上拿下来，顺势又揉了揉：“别怕啊，又没人会为难你，就你这个成绩，应该也不用担心被长辈问吧？” 并没有担心这些有的没的的穆楚裳一脸真诚：“……三哥你再不放手我发型就乱了。” 穆棠：“……” 穆棠放下了手。 穆楚裳保证，她从穆棠眼里看到了遗憾，想揉乱妹妹头发但因为时间长河不合适最终只能放弃的那种遗憾。 然而穆楚裳并没有逃过一劫的感觉。 也是这时，穆沉终于开口了：“我们现在去机场，还要一个多小时，到时候接到人了先把人送回酒店收拾好再去吃饭的地方，裳裳累的话可以闭眼休息一下。” 说完后顿了顿，补充：“棠棠也是。” 穆棠眉眼弯弯：“那就辛苦二哥啦~” 说完这句，他真的就没再吭声，开始闭目养神。 穆沉则调出了舒缓的音乐，也没再说话。 穆楚裳同样没有说话，她这会儿精神挺好，没打算闭目养神，同样也没打算看题或听英语录音，就看着窗外出神。 高速路两旁的景物飞速倒退，她的思绪也在飘着。 她从来没有见过妈妈的亲人，对他们没有想法。 因此，她也没办法去想象她的哥哥们和她的爸爸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们从来没跟她说过这些事情，就算是穆老爷子，提及的也不过是“他们一直都很喜欢你”。 可就算不说，有些事穆楚裳也是能想到的。 就比如，当年出事的时候，穆棠也不过是个九岁孩子。 二十五岁的穆棠是什么心情，穆楚裳不知道，但九岁的孩子，想法跟二十五岁的人肯定是不一样的。 纵然妄议长辈不好，此刻穆楚裳心里依旧不可避免地第一次生出了点怨。 不管程家二老是因为太爱已故的女儿不忍踏足伤心地甚至不敢面对女儿的丈夫和孩子们生怕因此想起女儿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穆楚裳也无法选择去理解他们的做法。 但没关系，终归，他们也不过是要一起吃顿饭罢了。 第320章 你都长那么大了啊 从他们家去玉英机场要用两个小时，他们七点半从家里出发，路上稍微堵了堵车，到地方的时候是十点出头。 之后，他们又在接机口那边等了半个小时，顺利接到了程家人。 程家这次过来的人员配制其实不难认，相互搀扶着走在最前面的头发已然花白的老人显然就是程家二老，穆楚裳的外公外婆，拖着行李跟在二老身边的小姑娘显然就是小舅家的独女、他们的表妹程俊彤，落在后面的夫妇两个则是小舅和小舅妈。 阔别十五年，程家二老不可能认得出当年不过两岁的穆楚裳，他们甚至认不出长大后的穆沉，唯独在看见穆棠的时候愣了愣。 穆楚裳知道原因，因为很多人都感叹过，穆棠的眉眼，最像程溪兰，倒是性格一点儿都不像。 两边汇合了之后，穆楚裳跟着两个哥哥一一叫了人，又把事先准备好的小礼物给了程俊彤。 小姑娘看上去很高兴，很想拉着表姐说话，可是被爸妈制止了。 程家老太太看了穆楚裳一会儿，开口：“你就是兰兰的女儿。” 穆楚裳点头：“外婆，我叫穆楚裳。” 然后，她感觉穆沉扫了自己一眼。 但穆楚裳没有回头。 老太太又看了她片刻，才再次开口：“我知道，我知道你叫裳裳，你都长那么大了啊。” 穆楚裳见她伸手，乖乖低下头让她摸了摸头，没有吭声。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毕竟大家又不熟，她已经自我介绍过了，总不能把学校年级班级排名都给报一遍。 奇奇怪怪的。 二老一少之间陷入沉默，边上穆沉穆棠也没有动静，程俊彤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老老实实不敢出声。 终于，是先前拦着程俊彤不让她打扰穆楚裳等人的小舅妈开了口：“妈，裳裳都上高三了，当然大啦。” 说完她又转向穆沉：“这是阿沉吧，看着比照片上还要帅气——这里人多，要不然我们还是先去酒店那边把东西放下？也真是的，原本我们自己去就好了，还麻烦你们专门跑这一趟，裳裳现在是暑假吧，高三孩子暑假段，在家里多睡几个小时也好啊……” 她说起来就有滔滔不绝的趋势，其实也还是为了掩饰尴尬。 然而在她继续找词的时候，穆楚裳忽然又出了声。她看着拼命圆场的自家小舅妈“不麻烦的，我不太习惯晚起，一般六点多就会起来跟朋友一起跑步。” 她顿了顿，嘴角扬了扬，眼睛也弯了弯，一字一句继续：“而且，我也想来接你们。” 听着她的话，小舅妈一愣，片刻后才接话：“这样啊……” 她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转向自家刚松下一口气的闺女：“你看看你姐姐，你要是有你姐姐那么懂事，我得多省心，可好好跟你姐姐学一学。” 程俊彤：“？” 穆楚裳冲着程俊彤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然后重新转向小舅妈，主动伸手挽住了看上去其实也不再年轻的女人，柔声道：“外公外婆坐了那么久飞机肯定也累了，我们先回酒店吧，有什么事情可以晚点慢慢说。” 第321章 你好漂亮啊 不管是哪边的人，最终都同意了小舅妈的提议，有什么话也不是非要在机场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说，还不如等大家到了酒店收拾好东西再去吃饭的地方说，那边更清静，也更安逸。 穆家兄妹是跟他们一起去的酒店，但程家人并没有劳烦穆家的司机或是穆家任何一个人来接。小舅妈从前也在这边长大，他们在过来之前就已经托林家那边找好了这几天住的九点和负责交通上接送的人。 并不劳穆家几个孩子费心。 所以小舅妈先前的措辞才会是“原本我们自己去就好了，还麻烦你们专门跑这一趟”。 对此，不管是穆棠还是穆沉都没有多嘴，也没有在妹妹面前提过。至于穆楚裳，她的态度已经摆出来了，这会儿正亲亲热热挽着从未谋面的小舅妈的手，在小舅妈问一些生活上的事情的时候柔声回答。 去酒店的路上当然也要分开，穆家兄妹这边还是穆沉开车，穆棠倒是提出了要跟穆沉换班，被穆沉拒绝了，最终，穆棠也只是道：“那你注意点，别疲劳驾驶。” 穆楚裳什么都没问。 兄妹三个，回程比来时还要沉默，这回穆棠没有闭目养神，而是跟穆楚裳来时一样，歪着脑袋看着窗外发呆，不管是穆沉还是穆楚裳都没有打扰他，反倒是他自己在看了很久之后，忽然转回来看了眼穆楚裳，片刻后，又转了回去。 这不正常。 可穆棠分明又是拒绝被询问的状态。 最终，谁也没开那个头。 就在这样的气氛当中，他们跟着接程家人的车到了程家人下榻的地方。 小舅妈跟林家有亲缘关系，这回找的也是林家帮忙，下榻的地方是林家旗下度假村里的别墅区，住的是林家自留的几栋之一。 穆家两个男人跟程家一行中唯一的壮年男人程家小舅舅一起，帮忙搬运老少和女士的行李。 小舅妈象征性地推拒了一下，便转过头帮着劝两个老人：“阿沉和棠棠孝顺，妈您就给孩子机会表现表现嘛。” 毕竟一再推拒，难免显得不近人情。程家二老也明白这样的道理，最终就只是看着这两个已然长大的外孙，又看了看作为女孩子同样没被允许干活的穆楚裳，眼神惆怅。 穆楚裳也注意到了这点，但没刻意上前，况且这会儿同样因为身为女孩子而空了手的她表妹程俊彤凑到了身边，眼睛亮晶晶的。小舅妈也有意让两个年龄相仿的小姑娘一起玩，看到这一幕之后就转身去照看两位老人。 程俊彤倒没有提前被吩咐什么，她凑近穆楚裳，纯粹是在看这位传说中的姑妈的唯一女儿也就是传说中的表姐的时候就已经心生欢喜。 程俊彤觉得，表姐长得可好看了，身高腿长五官精致，让人看着就好想抱抱。 然而她不敢抱抱，怕吓着漂亮表姐，就只是先凑到穆楚裳身边，眨了眨眼睛，开口：“表姐，你好漂亮啊，比照片上还要漂亮！” 第322章 花痴 话脱口而出的那一刻，程俊彤就觉得要完，然而说都说了，她就只是缩了缩脖子，吐了吐舌头，小小声：“真的好漂亮啊。” 穆楚裳其实是懵的。 她并非没被夸过漂亮，甚至于，从小到大，经常被夸漂亮，但被程俊彤这么一夸，还是感觉哪里不对——她这个表妹，未免有点太热情，也太活泼了。 不过虽然奇怪，穆楚裳也依然能确定，这个上来就夸她漂亮的小姑娘并没有什么坏心眼，看起来特别活泼，也真的只是因为小姑娘就是特别活泼。而小姑娘后面居然还小小声又补充了一遍，就，怪可爱的。 穆楚裳其实很喜欢这种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当下也对程俊彤笑了笑，真心实意道：“你也很漂亮，而且特别可爱。” 这话绝对不是虚话，程家人容貌都挺优越，程俊彤更是完美遗传了其父优点，如果不说话那绝对会是清冷型美女，只不过一开口就容易让人忽略她相貌上的特征。 而也就是穆楚裳这一笑，程俊彤跟她对视了两秒，忽然别过头捂住脸。 穆楚裳一愣，然后就听这个表妹的声音从指缝里漏出来：“呜，笑起来更好看了，怎么能有人完全长在我审美点上，我不行了呜呜呜。” 穆楚裳：“……” 小姑娘果然还是奇奇怪怪的。 倒也不是小姑娘的问题，兴许是她自己在另一个世界待的时间长了，这段时间相处的女孩子也都不是什么常规的娇养大的十几岁女孩，可能，跟作为真正十几岁少女的程俊彤，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代沟的。 如果宋初晴在的话，倒是说不准能跟程俊彤相处得很不错。 不过怕是没什么机会了，毕竟天南地北的，除非将来有缘在同一个地方上大学，但，谁说得准呢？ 总归问题也不大，又不是非得认识，程俊彤这样的小姑娘，肯定能交到很多好朋友，宋初晴将来也是，所以，并不是非要玩到一起。 而当下，跟程俊彤在一起的是她自己，看着身边的小姑娘，穆楚裳难得有些无措。 不过程俊彤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不大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表姐，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我就是，有点忍不住，你真的太好看了，直接就长成了我喜欢的样子！” “真的不是我夸张，就是，表姐你知道吗，每个人的审美都是不一样的，‘最好看’从来就没有标准答案，然后你就刚刚好是属于我觉得天下第一好看那种，就算是跟xx、xxx那些比，我也还是会觉得你最好看！” xx和xxx是以颜值为卖点的两个女星的名字。 穆楚裳犹豫了一会儿，看着在认真解释的自家表妹，点了点头，弯了弯眼睛：“谢谢你，我也觉得你好看。” 程俊彤：“呜。” 她真的好想捂脸可是好怕再次吓到自己的漂亮表姐，呜呜呜为什么她是个扛不住美色的变态呢？为什么天底下居然真的有这样的美色让她扛呢？ 第323章 你们相处得怎么样 不管怎么说，之后两个姑娘的相处其实还挺愉快的，因为对相貌的偏爱的加持，程俊彤对穆楚裳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一路上问题不断。 而穆楚裳对她颇有好感，她问的问题又不是什么过分的问题，都是关于穆楚裳个人和穆楚裳现在的生活的，于是不管这些问题到底是程俊彤自己想知道还是有人授意程俊彤这么问，穆楚裳都不介意认认真真解答。 毕竟就算是有什么人授意程俊彤问，那也是她的舅舅舅妈，是她的外公外婆，长辈想知道有关晚辈的事情，那是天经地义的。 因为她的母亲是程家人，曾经还是程家最疼爱的女儿。 于是也不过短短的一段路，两个姑娘从学习方法讨论到了学习经验，程俊彤甚至一度想开口说要去穆楚裳家里找穆楚裳玩，但最终，在悄悄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妈妈和爷爷奶奶之后，这些话都没有被说出口。 就算被养得天真活泼，程俊彤也知道，如果两家人真的可以心无芥蒂地来往的话，那他们不可能“从未谋面”。 程俊彤知道这个，程俊彤也知道，既然自己能想到这一点，自己这个漂亮的表姐也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至于两个表哥，程俊彤甚至不敢多想有关他们的事情。 她不清楚当年始末，对这些事的了解仅限于出发之前妈妈的嘱咐——她知道爷爷奶奶是因为痛失爱女不肯踏足奇楠市，这一次如果不是林家姐姐去浮城的时候有提到她表姐的近况，然后爸爸妈妈也跟爷爷奶奶聊过，他们甚至不会走这么一趟。 程俊彤不清楚当年的事情，也无法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爷爷奶奶感同身受，但她觉得，爷爷奶奶不对。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小孩子不能评判大人。 闷闷不乐在那一刻笼罩心间，但在迎上穆楚裳目光那一刹，程俊彤心中的阴霾一扫而过，脸上依旧是天真灿烂的笑容：“对了表姐，这附近有什么地方好玩的呀，我妈妈他们都没有做攻略，总觉得随随便便跑到景区的话肯定人山人海！” 穆楚裳先前也捕捉到了程俊彤那一瞬间的不开心，但也不过一转眼的功夫，女孩笑颜如初，撒娇一样让她推荐景点。 穆楚裳想了想，倒确实有几个景点要推荐，然而地方已经到了，小舅妈招呼着程俊彤先去收拾行李并换衣服，程俊彤只能是恋恋不舍地跟自家表姐暂时分别，走了两步还不忘回头：“表姐，我们待会儿加个好友吧。” 穆楚裳点头应允。 小舅妈无奈地看了自家闺女一眼：“又不是就不见面了，搞得我像要拆散苦命姐妹一样。” 程俊彤嘿嘿一笑，乖乖进了分给自己的房间。 穆沉跟穆棠现在也没别的事做，就跟穆楚裳一起坐在别墅的客厅里，等程家人收拾好下来再一起出发。 作为三人中年纪最大的哪一个，穆沉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你们相处得怎么样？” 第324章 呜呜呜我不配 这个“你们”问的当然就是穆楚裳跟程俊彤，毕竟这一路，也就是穆楚裳跟程俊彤走在一起，一路上话都没停过，表姐妹两个比起初次见面，更像是久别重逢。 现在哥哥问起，穆楚裳也如实道：“彤彤人很好，她也有学琴，成绩还不错。” “彤彤”这个昵称还是程俊彤主动要求穆楚裳喊的，原话是“大家都这么叫我，表姐你也这么叫吧”。 穆楚裳觉得没毛病，于是也这么叫了。 毕竟彤彤甚至比俊彤要顺口。 之后，穆沉没有再追问，穆楚裳也没有再多说，穆沉坐着，穆楚裳则歪着脑袋看穆棠玩消消乐。 程家人收拾东西也没花费太多时间，也就是两局消消乐的功夫，程俊彤就换好衣服从楼上跑下来，跟穆沉穆棠打过招呼之后，把穆楚裳拉到一边嘀嘀咕咕加了好友。 说是拉到一边，其实也没避着穆沉跟穆棠，穆棠这会儿关了消消乐，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个姑娘：“俊彤表妹只加我们家裳裳，是因为只觉得我们家裳裳好看吗？” 程俊彤：“！” 在穆楚裳和穆沉“又来了”的注视下，程俊彤一瞬间就红了脸，差点儿连话都说不利索：“没没没没有！二表哥三表哥也好看！” 她忽然抬头盯住穆棠，一双猫儿似的眼瞪得溜圆：“我我我我也可以加二表哥三表哥好友的吗？！” 话说到后面几乎变调，而原本准备着随时救场的穆楚裳默默移开了目光。 果然，是她太天真，居然觉得程俊彤肯定顶不住。 她还是太不了解现在的小姑娘了。 这一回，懵的人成了穆棠，他逗过挺多人，也看祁延逗过挺多人，但还真没几个人的反应是像程俊彤这样的。他犹豫了一下，问道：“为什么不可以？” 程俊彤星星眼：“二表哥老厉害了，霸道总裁诶！我等凡人怎么能拿到霸道总裁的联系方式！” 穆棠：“……他是霸道总裁难道就不是你表哥了吗？而且那又关我什么事？” 谁知程俊彤眼底光芒更亮：“三表哥是男神的学生啊！拿到三表哥联系方式四舍五入就是我贴贴了男神！呜呜呜我不配，我怎么不上天！” 穆棠：“……” 他听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最终，还是穆楚裳摁住了看上去像是要原地升天的程俊彤，问道：“你男神是三哥的导师？” 程俊彤疯狂点头：“先生真的超级厉害的啊！要不是我是个废物我将来也想考他的研究生呜呜呜。” 穆棠：“……” 他忽然很想把这一幕拍给自己年过半百且头顶日渐光泽的老师。 就，怪不容易的。 穆沉也觉得挺不容易的，因为他也发现自己跟不上小姑娘的思路了。 于是最冷静的依然是穆楚裳，她直接拉了个群，把自己的三个哥哥和程俊彤都拉到了里面，然后看向程俊彤：“你直接加就好了，反正都是自家人，没什么稀奇的。” 赶巧这会儿穆终也在看手机，直接就发了个问号。 穆楚裳低头打字：小舅舅的女儿，大哥你加一下好友吗？ 穆终的好友申请当场就发到了程俊彤那边。 程俊彤：“呜呜呜我没了，我居然加了穆终的好友，我出息了！” 第325章 原本 在程俊彤快乐到分不清东西南北的时候，穆家三兄妹一个说话的都没有。 或许是穆正清和穆老爷子都严肃的缘故，穆家的小孩们打小就比较安稳，哪怕是最娇惯的穆楚裳，在最叛逆的时候，也不见得能有这么跳脱。 因此，没一个知道该给出什么样的反应。 不过倒也轮不到他们给出反应了，程俊彤高兴到蹦蹦跳跳，蹦着蹦着，忽然就僵在当场。 穆家兄妹们都发现了他状态不对，下意识顺着她的目光网上一看。 好家伙，程家二老以及小舅舅小舅妈齐刷刷站在楼梯口，表情端的是一言难尽，而程俊彤更是看明白了自家亲妈脸上不忍直视表情的含义——这孩子是不能要了。 偏生在这种时候，她二表哥还镇定非常：“外公外婆舅舅舅妈都好了吗？” 别说当事人，就连穆楚裳都觉得自家二哥这冷静得有点离谱，程家人更是叫他这坦坦荡荡的态度弄得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最终，还是作为程俊彤亲妈的小舅妈接过话：“是啊，阿沉你们久等了吧，彤彤这孩子有没有给你们添麻烦？” 穆沉当然是摇头，说的也是场面话。 眼看着时间不早，一群人也没有耽搁什么，就依旧跟来的时候一样，各自坐上车，往先前已经订好的吃饭的地方去。 穆沉穆棠穆楚裳依旧是三兄妹一辆车，这回开车的人终于换成了穆棠，穆沉也没有跟穆楚裳一起坐在后座，而是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帮穆棠指路。 穆楚裳坐在后座，也没闲着，捧着手机跟刚加上的程俊彤聊天。 因为程俊彤始终不太好意思，两个姑娘没有在群里聊，也因为没有在群里聊，程俊彤放得非常开，这会儿已经开始跟穆楚裳碎碎念有关自己的过去的事情了。 活泼可爱且脑回路清奇的程家表妹表示，自己身边男含量过高，大伯家两个哥哥，一天天就知道捉弄人，就连小姑姑家的都是一个比她大半岁的男孩子，从小都只会缠着大伯家的哥哥，一点都不可爱。 她跟穆楚裳说，自己真的超级、超级想要一个姐姐，从小到大都希望能有个姐姐。 毕竟有姐姐的话，大家可以一起看漂亮的小裙子，一起研究新发型，一起讨论出门时用的新首饰，一起去买化妆品，晚上害怕的时候，也可以缠着姐姐一起睡觉，两个女孩一起壮胆。 姐姐跟哥哥总是不一样的。 穆楚裳就一条条回着，心里其实也无奈——这会儿，她还真就不知道程俊彤到底是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毕竟程俊彤说的这些东西，原本并不是什么不能实现的事情，甚至于，在最初，两家的长辈，很有可能就已经构想过。 两家的孩子原本可以一起长大，穆家兄妹们可以被程溪兰带着回程家玩，就算后来程家也回了浮城，那两边至少能保证来往，逢年过节的时候能让孩子过去那边住几天，交流交流感情。 这原本，都不是多难实现的事情。 第326章 以前年纪小不懂事 之后到了吃饭的地方，几个孩子座位也被安排在了一起。不过这回，程俊彤并没有得到跟漂亮表姐交头接耳的机会，毕竟作为长辈的程家二老可还没跟自己这几个外孙说上多少话。 于是整顿饭，几乎就成了程家老太太问，穆楚裳答，偶尔穆沉跟穆棠也答；两句的情况。 问的其实也不过这些年过得自在不自在，回来之后适应不适应，在学校怎么样，家里人对他们怎么样，将来打算考什么大学之类的话。 穆楚裳一一答了，基本是答得滴水不漏，倒是在程家老太太说女孩子学个自在点的专业也好的时候，穆楚裳认认真真道：“我想学数学，具体去哪里要看到时候成绩怎么样。” 而她身边，穆棠笑了笑，补充：“裳裳成绩很好，也肯用心，去哪里都没问题，将来如果想的话，还可以去更多的地方看看。” 那一刻，桌上没人说话，气氛仿佛就这么冷了下来，程俊彤不安地看了看自己的爷爷奶奶，又看了看说话的穆棠。而穆沉扫了一眼自家弟弟，打算开口缓和气氛，结果就叫小舅舅抢了先。 小舅舅笑了一声目光落在菜上：“女孩子，多出去走走也是好事情，到时候如果想来浮城的话，舅舅给咱们家裳裳接风。” 一场危机消弭于无形当中，穆楚裳甚至都来不及看清楚这场危机原本的模样。 这之后，穆棠没再说什么让人听着不对头的话，桌上的气氛也没有再陷入沉寂，到最后的时候，程家老爷子倒是提起了原家——当年原母跟程溪兰相约的事情，他们也都知道，甚至于他们知道的远不止这么一点。 毕竟那么多年，哪怕没有见过面，逢年过节节礼都没有断过，穆正清送节礼的时候，也会讲起三个孩子的成长情况。就算穆正清不讲，小舅妈毕竟跟林家有联系，林山月偶尔还会到浮城去，程家要打听奇楠市的事情也并不怎么难。 所以，他们知道穆楚裳当初对原璟琛的追求。 更知道穆楚裳无故失踪一年，音讯全无。 非要说的话，穆楚裳失踪这件事，还叫程家跟穆家隔阂加深了不少，只是这些话，穆家人从来没有告诉过她，直到忽然听说外公外婆过来，要去跟外公外婆见见面一起吃顿饭之后，穆楚裳才想起来，原来还有这么一些人。 而在此之前，在她回来、相识的人大多数都联系上了的时候，程家人根本没有出现过。 或许程家人知道这件事，甚至于过年的时候也没有少了穆楚裳的那一份礼，可他们的态度，其实也一直都很明显。 其实早在程家老太太问回来之后适应不适应的时候，穆楚裳就已经开始觉得迷茫了，可是很多话她不能说，甚至不能表现出来，如果没有穆棠冷不丁的那一句话，某些情绪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强烈。 而现在，听着程家老爷子像是不经意一样问起原璟琛，穆楚裳笑了笑：“以前年纪小不懂事，现在就明白了，最重要的还是读书。” 第327章 问穆棠愿不愿意走 一顿饭吃到最后，穆家兄妹三人也没有再多逗留，程家二老更是没有挽留，程俊彤倒是有点儿舍不得漂亮表姐，最终几个人也只是约定了到时候可以在手机上联系，如果遇到什么地方不太了解的话也都可以手机上问。 穆楚裳特别嘱咐程俊彤，不用怕打扰自己。 实际上，这话说了跟没说差不多，她再怎么说不用怕打扰，程家人也不会让程俊彤打扰一个高三生，程俊彤本身也不至于这么不知分寸。 穆家三兄妹回家的时候，配制再次成了穆沉开车，穆棠跟穆楚裳坐在后座。 穆棠是可以坐在后座的，兄妹两个系好安全带之后，他摸了摸妹妹的头，这回终于是一鼓作气直接给人把头发揉乱了——毕竟马上就要回家，并不用去其他地方见其他人，揉乱了穆楚裳也不至于跟他急眼。 穆楚裳确实没跟他急眼，就是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穆棠眉眼弯弯：“怎么后来还不高兴了？” 穆楚裳没立即回答。 她确实不高兴，连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不高兴。明明一直都觉得自己可以不在意，可真的见上面听到那些问话的时候，却没办法真就的保持冷静，以至于最后说话都有点夹枪带棒。 这份情绪程家人多半是已经感觉到了的，要不然，后来的话也不会变得愈发少，净让小舅妈在那里打圆场，又是问穆楚裳喜好又是问这边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如果她能好好控制住的话，场面原本不该发展成这个样子。 她不说话，前面穆沉也不说话，穆棠便又扯了扯她辫子：“别不高兴了，回家让许奶奶给你做你喜欢吃的？” 穆楚裳：“……” 所以说，他哥哥到底是什么时候学会哄人的，而且为什么要让关瑶奶奶做好吃的来哄她？ 但即便这样，穆楚裳也没有就被他忽悠过去，而是又盯了他一会儿，开口：“三哥又为什么不高兴？” 她能看出来，穆沉一直都是公事公办的，不管穆沉本人的心情是什么，至少在面对程家人的时候，他就像是一个完美的晚辈，就算表现得不亲近，也叫人挑不出刺。 这跟穆沉一开始的人设并没有冲突，穆沉一直就是这样，公事公办，就连面对妹妹的时候也是这样。 但穆棠不同，一般而言，穆棠是不会主动接话的，结果他就是主动接了话，还说穆楚裳可以去更多的地方看看。 这句话听起来其实没有什么问题，但穆楚裳总觉得，穆棠意有所指。 而且是那种在程家人伤口上撒盐的意有所指。 要不然，气氛也不会有那一瞬间的凝滞。 穆楚裳也想过到底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毕竟“空气突然安静”是挺常见的事情，后面小舅舅接的话也属于正常接话。 然而当下穆棠的表情告诉她，她并没有想多。 穆棠说那句话确实有问题，而穆棠应该是跟他一样，没控制住。 最终，穆棠叹了口气：“你说你，以前那样没心没肺的多好，想那么多干什么？” 他又拍了拍妹妹的脑袋，才意犹未尽地缩回手：“当初外公外婆走之前找过我，问我愿不愿意跟他们一起去浮城。” “他们说，他们会把我照顾好。” 第328章 你别因为这种事情跟我道歉 一段穆沉跟穆楚裳闻所未闻，甚至于可能连穆老爷子和穆正清都不知道的“过往”，就这么被穆棠平平淡淡地说了出来。 那一瞬间，穆沉甚至打歪了方向盘，然后很快又打了回来。 直接就给穆棠逗乐了：“哥你稳着点，我跟裳裳还在车上呢。” 穆沉沉默了片刻，开口：“我不知道这件事。” 穆棠还是笑着：“毕竟我也没跟你们说——这事也没什么好说的。” 穆沉又沉默了片刻，再次沉沉开口：“对不起。” 穆棠愣了愣，马上又恢复笑意盈盈，只是到底，笑意不达眼底：“你道什么歉，你那时候多大点？能比我大几岁？而且这件事又不是你说了算的，他们找我但我不想去，我就想在家里陪着裳裳，就这么简单。” 说到后面，连穆棠的语气都有点冲：“你别因为这种事情跟我道歉，都什么陈芝麻烂谷子了。” 穆沉果然不再出声。 穆楚裳也没出声。 这是穆楚裳有记忆以来，穆棠第一次用这么冲的语气来说话，看着不像是从前一贯腼腆话少偶尔笑得不怀好意的穆棠，也不像现在好像总惦记着要折腾人的穆棠，倒像当年的穆终，炮仗一样，一点就着。 穆楚裳毫不怀疑，如果穆沉还继续说话，穆棠可能要骂人。 她想象不出来穆棠骂人是什么样子的。 可能会对穆沉直呼其名，可能会说一些夹枪带棒的话。 但那样的穆棠，一点都不像穆棠。 但偏偏也就是这时候，穆棠仿佛才格外鲜活。 因为这是个会生气的人。 穆楚裳也知道穆棠不想提过去的事情，因为已经过去了，对穆棠而言，那就是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穆沉根本没必要为这么个事道歉，更不用愧疚。 因为不关穆沉的事。 确实不关穆沉的事。 穆楚裳也能理解穆棠为什么会因此心情恶劣，当初一个九岁的小孩，刚没了妈妈，结果他的外公外婆问他，愿不愿意离开爸爸和哥哥妹妹，跟他们一起走。 就算当初程家二老是因为痛失爱女想离开伤心地，想带着穆棠有个念想，可失去了亲人的又何止他们？ 穆终穆沉穆楚裳没了妈妈，穆正清没了媳妇，而穆老爷子则是看着自己的亲人在伤心。 程家二老一走了之这件事，没人能说他们不是，但当时不过九岁的穆棠会怎么想？ 穆楚裳不知道穆棠怎么想，她只知道，如果当初九岁的那个是自己，经历这件事的是自己，她做不到隐瞒那么多年，直到十五年后的现在，才像没事人一样说出这件事情。 穆家所有人都知道穆棠聪明、早熟，年纪轻轻就达到了某种别人可能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但九岁的穆棠也不过是个九岁的孩子。 没人知道穆棠如今的性格有没有受过过去事情的影响。 穆沉是穆棠的哥哥，他会想到这些事情，所以他的第一反应，是向穆棠道歉。 因为作为哥哥，他没有注意到弟弟的不对。 偏偏这事分明不是他的错。 第329章 欢迎回家 最终，还是年纪最小且当年还不记事的穆楚裳开口：“三哥不想说，也是怕大哥二哥还有爸爸爷爷担心。” 穆棠扫了她一眼：“你呢？你不说也是因为害怕我们担心吗？” 原本只是打算缓和气氛的穆楚裳一僵，抬头迎上穆棠半点儿都不温和的眼神，无言半晌，只能也笑了笑：“哥。” 穆棠依然看着她，没表情，冷漠得像个假人，平常被笑容掩住的压迫感在这会儿可以说是全然暴露出来：“别撒娇。” 穆楚裳：“……” 于是，连穆楚裳也不笑了，就这么跟穆棠对视着，兄妹两个对视着，表情一模一样，先前一直因为性情差别而被忽略的面容上的相似也终于被彰显出来。 穆棠是四个孩子中长得最像程溪兰的，至于穆楚裳，她到底是个四个孩子中唯一的女孩，又跟程溪兰一样蓄了一头柔顺长发，乍一眼看上去其实还有点那种意思。 而他们两个就这么对峙着，谁都不打算先松口。 然后，车就停了下来。 坐在后排的兄妹两个双双一愣，还以为这就到家了，结果一看窗外，看上去应该是市郊不知道哪个公园的停车场。 兄妹两个于是又齐齐看向作为司机的二哥。 穆沉将车停好，熄了火，回头，一脸认真：“你跟裳裳还在车上，我稳着点。” 穆棠：“……你拿我话呛我这事，多多少少有点过分。” 穆沉没接茬，横竖不用开车，也干脆看着他们。 半晌，穆楚裳开了口：“我那个时候，一睁眼就到了我不认识的地方，然后被人送到了学校里。” “那边的学校除了学习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学，学着学着也就喜欢上了。后来我就回来了，你们也知道不是吗？我是自己联系的家里，你们找到我的时候，我没受伤，神智也没有问题。” “我没编故事，就是这么件事。” 她抬眼，看了看沉默的穆沉，又看了看若有所思的穆棠：“你们愿意信我的话，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好不好？” 穆棠盯了她片刻，像是在审视，又像是纯粹在端详。 然后，穆棠开口：“这也是你想学数学的理由？” 穆楚裳一愣，之后飞快地对上了穆棠的脑回路——穆棠这么问，显然不是再问她是不是因为在那个世界喜欢上了数学所以想选择数学，而是问她是不是想凭借在数学上的进步想办法找到某种公式去帮助她回到那个世界。 她摇摇头：“我好不容易才能回家，为什么要想回去？” 不管那个世界科技多发达环境多好，那里终究没有属于她的家，也没有从一开始就在等待她寻找她的家人。 所以，在得到机会许愿的时候，她才会选择回家。 然后，她看见穆棠点了点头：“行，那就过去了。” 说完，他看向驾驶座上的穆沉：“二哥觉得呢？” 穆沉看着穆楚裳，也点点头：“过去了。” 这三个字说完，他顿了顿，片刻之后，再次开口：“欢迎回家。” 第330章 顺其自然 穆楚裳的经历是穆沉跟穆棠没能想到的。 穆棠跟穆沉的接受速度以及态度也是穆楚裳没能想到的。 而知道真相的“代价”更是他们三个人都没能想到的。 在看着妹妹解开安全带直接一头扎进弟弟怀里那一刻，穆沉第一反应居然不是羡慕弟弟近水楼台先得月，而是庆幸自己坐的是驾驶座。 事实证明他的第一感觉并没有错。 在第一分钟的时候，他看着弟弟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妹妹，第十分钟的时候，他看着弟弟逐渐从慌乱变成了茫然。 第三十分钟的时候，他弟弟已经麻了。 关键是妹妹压根不撒手，所以这个“麻了”不仅指弟弟的心情，还指弟弟的肉体。 其实穆楚裳哭起来动静也不大，要不是偶尔动一动，穆棠跟穆沉一度怀疑人是直接睡着了。 穆楚裳就这么抱着穆棠安安静静掉了半个小时眼泪，然后爬起来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脸，犹豫了一下，又抽了几张递给穆棠。 穆棠：“……” 妹妹确实挺不客气的，虽然以前也不客气，但这种不客气跟以前的不客气显然不是同一种不客气。 但他又能怎么样呢？那是他妹妹。 于是，穆棠接过纸，再次摸了摸妹妹的脑袋。 穆楚裳好些年没这么哭过了，当下也挺不好意思，擦了会儿眼睛，才再次开口：“这件事……还要跟爸爸和爷爷说吗？” 穆楚裳到无所谓说不说，只是这种事情到底有点儿超出了如今科学能解释的范围，能跟祁练说是因为祁练的存在也超出了当今科学能解释的范围，跟穆沉和穆棠说则是因为话赶话说到这儿了，再逃避下去还不如直接就说出来。 但如果说是穆正清和穆老爷子那边……接受起来可能不会有穆沉跟穆棠这么快。 穆楚裳担忧的问题，穆沉显然也能想到，最终，他拍板：“先不说，顺其自然。” 说完感觉有人盯着自己，抬头就对上了弟弟的视线，穆沉：“……你的事我也不说，不过你确定你没别的事情了吧？” 穆棠瞪大眼，看着好生无辜：“这一件还不够吗？” 看他那表情，简直是在质问穆沉“就这一件事不够打击九岁孩子了吗你还问有没有别的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哥了？”。 穆沉默默别开脸，拒绝再看亲弟弟。亲弟弟已然达成目的，也不打算继续逗自己的亲哥，三兄妹商量了一下，觉得不能就这么回去，况且中午也吃得并不怎么好，正好都饿了，不如干脆就近找一家茶餐厅坐一坐，吃点甜品之类的补一补，到时候也可以给家里人带一点回去。 事情就这么愉快地被决定，三兄妹回到市中心找了个茶餐厅，吃完又顺便逛了会儿街，穆楚裳哭完之后心情莫名不错，还顺手坑了穆沉一套化妆品。穆棠倒是没坑穆沉什么，就是在帮穆楚裳挑东西的时候出谋划策，直到几个人一起走出商场，穆沉看着三弟和小妹的背影，隐约觉得，最终受伤的，仿佛只有自己一个。 然而能怎么办呢？一个是弟弟一个是妹妹，惯着呗。 第331章 打字聊天真的挺不方便的 三兄妹到家的时候，穆正清难得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看他们回来也没避着人，直接问道：“跟你们外公外婆吃饭吃得怎么样？” 穆沉跟穆棠都没有回答，穆楚裳想了想，冲穆正清腼腆一笑：“小舅舅的女儿统统也过来了，很好相处，我们都跟她加了好友。” 至于具体的那些东西，穆正清多半都心知肚明，这会儿没必要去多说，也没必要故意说些变出来的其乐融融的话去哄着穆正清。既然不想说谎又不想事无巨细，那不如就挑一部分真话来说。 穆正清听了之后果然也没有就这一点追问或是怎样，只点了点头，又问：“你外公外婆身体怎么样了？” 这回答话的是穆沉：“挺好，小舅舅说他们都硬朗，每天都出去散步，就是身体上有一些老年人都有的毛病，跟爷爷一样。” 老人都有的那些毛病，年轻人基本都拿他没办法，无非是让老人注意饮食，这些事也轮不到穆家人来管，更何况程家二老也不见得乐意让穆家人来管。 问完这句之后，穆正清没再问别的，也没让穆沉或穆棠一会儿单独去书房聊聊，就让他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穆楚裳也没别的能干，耽搁了大半个白天的时间，就趁着吃饭前这会儿练练琴，晚点吃晚饭在把今日份的题目写了笔记看了。 关瑶倒是已经回来了，穆楚裳一天都不在家，她就自己关在房间里面写作业，这会儿并不知道楼下的动静，等吃饭时候才知道穆楚裳回来了。 晚间吃晚完饭，穆楚裳回到房间，洗过澡换好睡衣坐在桌子面前沉思半晌，还是掏出手机找出了祁练的聊天框，给私聊发了一句话过去。 【穆楚裳：我把我的事情跟我哥说了。】 祁练手机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带在身上，她发完之后也没有可以去等祁练恢复，随手把手机撂到了平常放手机的位置，埋头开始做题。 祁练也确实没把手机带在身边，等他回消息的时候，穆楚裳已经写完了三道力学大题。 【如练：沉哥还是棠哥？】 【穆楚裳：们】 【如练：。】 【如练：感觉怎么样？】 【穆楚裳：不知道，随便吧】 【如练：方便视频吗？】 【穆楚裳：。】 句号发完没多久，祁练的视频请求就发了过来，穆楚裳接通之后，就看见了视频那边的祁练，两个人就这么隔着视频对视了一会儿，齐齐笑了。 隔了一会儿，穆楚裳问祁练：“刚看完书？” 祁练点头：“嗯，手机放在房间了，回去才看到你消息。” 穆楚裳莞尔：“正常，我也经常看不到消息，或者手机挂着专注的app不方便回。” 祁练点点头，两个人之间就这么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祁练开口：“有时候打字聊天真的挺不方便的。” 穆楚裳眨眨眼：“你不至于到现在还没把拼音用明白吧学神大人？” 祁练依然在笑，轻轻摇了摇头：“不是，就是光打字的话，我都看不出来你现在是不是不高兴。” 第332章 视频聊天 穆楚裳愣了愣。 打字聊天确实会比语音聊天或是视频聊天更有距离感，毕竟只要在打字的人不是彻底崩溃并思绪混乱，他想表达的东西就必定是他要表达的东西，这一点，哪怕是对自己的情绪管控能力不那么强的人都能轻易做到。同时文字表达也会让一个人看起来更有逻辑 语音跟视频则不同。 直接发语音尚好，如果是语音通话的话，想隐藏情绪，就意味着要“控制声音”，视频聊天更甚，需要同时控制自己的表情和声音。 如果穆楚裳想藏的话，就算是视频聊天，其实也是能藏的，只不过她没想过要藏。 她也同样没想到，祁练能这么直白，直白到几乎要让她产生一种不切实际的误会。 应当是不切实际的。 可又未必是不切实际的。 愕然不过持续了片刻，她很快又对着视频那边的祁练扬起笑容：“所以连出卷老师和阅卷老师的意图都能完美推算的人性观察家祁少爷看出来我是不是不高兴了吗？” 祁练装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终究还是没绷住笑了场：“至少能看出来你并没有在不高兴。” 他顿了顿，又补充：“但也没有在高兴。” 穆楚裳笑容不改：“不愧是你，我确实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就是觉得算了却了一桩心事吧，毕竟我哥他们的态度，我还挺惊讶。” 哪怕是到了现在，也依然觉得惊讶。 这回，祁练确实是在认真思考了，他说：“不奇怪，沉哥和棠哥都是很优秀的人。” 他顿了顿，又继续：“我听延哥说，你们今天出去了？” 他这话说得不算明白，还带了点儿试探的意思。穆楚裳听到“延哥”的时候就知道应该是自家三哥跟祁延联系过了，而祁练问得不清不楚则是觉得不方便打听这种事情。 但其实也没什么关系，于是她笑了笑：“是啊，我外公外婆他们过来，我跟二哥三哥一起去陪他们吃了顿饭——我跟你说，我有个超级可爱的表妹，我表妹一直夸我好看。” 她是故意提到程俊彤以及后面这句，以免给祁练一个问“怎么样”的机会。 穆楚裳承认，她对被祁练知道自己今天见了什么人这件事不介意，对祁练其实能很轻易地打听到穆家跟程家现在的状况甚至可能已经在祁延那边听过了这件事也不在意，但她不太想被祁练问一句“跟外公外婆见面开不开心”。 因为没有开心，也没有不开心，但并不怎么想再见第二次。 这一点，她不太想让祁练问。 所以她拉出了程俊彤。 祁练也真的没有刻意去问，只弯了弯眼睛：“确实漂亮。” 穆楚裳惊讶：“你怎么什么话都接？” 祁练一脸无辜，仿佛说这话不是你先提起来的吗？ 于是两个就这么对瞪了一会儿，就又都笑了。 之后，两个人都没有继续就这个问题去纠结，而是顺口聊了聊今天的事情，譬如祁练说了自己看的书，穆楚裳则说市中心那里有家小蛋糕不错，如果祁练不嫌弃甜食的话，有机会可以带上祁澄一起去。 就这么大抵聊到十点，才终于挂断了视频，挂断之前不忘嘱咐对方早点休息。 第333章 暑假最后一天的安排 新一周，整体上跟过往一周并没有什么区别，基本上每一天，他们都会凑在原家自习。 要非说有什么不一样，则是关瑶对原璟琛的功课抓得更紧了，因为关瑶打算在班级老师安排的第一次总复习开始之前把之前列好的提纲里面的内容完全过一遍，等开学大家就完全按着学校的进度来，如果跟得上就不再安排单独的补课——毕竟到时候一个月也只回家一次，关瑶其实也担心这么学的话原璟琛压力会不会太大。 说到底，情况还是不一样，她自己是从小习惯了这样的压力，能担保自己不会出什么问题，但原璟琛不是，就现在的学习强度对于先前的原璟琛而言已经算很大了，但到底是在家里，学校跟家里的环境也是不一样的，不仅关瑶，连穆楚裳都担心原璟琛会不会不适应，私底下嘱咐过沈泽湘多注意着点原璟琛的情绪。 毕竟都不是儿戏，真出了问题，那就是得不偿失。 原璟琛自己其实也心里有数，故而在关瑶跟他提到说在假期结束之前尽量结束课程然后回校之后就跟学校进度不再安排额外的补习的时候，原璟琛并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甚至没有开口去质疑，只说这段时间麻烦关瑶了，等结课之后一定得请她吃一顿饭。 关瑶笑着说好啊那你可得请吃大餐。 说起来，如果是半年前，关瑶肯定不会开这种玩笑，相比之下，现在大家就真的算是熟悉了起来，有些小玩笑开一开也无伤大雅。 总归，经过几天来关瑶的赶紧赶慢以及原璟琛的刻苦努力，他们的教学计划还真就踩着八月十二号的小尾巴彻底完结，居然还流出了一天能够用来休息——八月十四好是返校日子，他们一群人早就约好了说在八月十三号当天聚一聚，反正不学习，除了学习干什么都行。 原本家长们倒是提议要不要还出去玩一趟，如果去的话他们可以帮忙安排车和门票。 这个提议最终被孩子们都否定了，他们是打算在那天休息，如果是出门去周边城镇的景点的话，来回难免要用上一天，这样一整天折腾下来，难免还是会累，倒不如就在附近逛逛公园爬爬山，顺便品尝一下穆楚裳上次跟穆沉穆棠去吃过的那家甜品店的小蛋糕。 地点也顺理成章地定在了市中心的白木公园。 白木公园地方也不小，够走大半天，他们干脆是早上出发，带上了家里做好的便当，到时候中午就不用出去找地方吃饭，等逛够了再出来去吃小蛋糕。 拍板定下来之后，原家表示会承包他们所有人的便当，原父原母表示这段时间以来自家孩子跟他们一起真的学到了很多东西，怎么说也要小小地感谢他们一下。 不过到最终，其实还是每个人都从家里带了东西——其实问题也不大，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多，就算吃不完也没关系，带回家去就好了。 第334章 到时候大家一起来还愿啊 这可以说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十二号计划好并回家准备好，十三号一大早，各家孩子便就跟着各家司机出发。 这一回，真就一个大人都没带，是他们高三学子的天下。 说起来，虽然原璟琛穆楚裳和沈家兄弟以及祁练都是在奇楠市长大的，前面四个甚至跟着学校春游秋游逛遍了相邻两个市的有名景点，但本市的这个白木公园，他们还真就都没去过。 至于祁练，他以前身体不好，轻易不能出门，去过的地方少，而祁澄一般跟着他行动。 就更不可能来过了。 于是，除关瑶外全为本市人的一群高中生，在到达了本市人最为偏爱的公园时，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去看大门口旁边立着的地图并规划路线。 原本虽说难得有人会像个“游客”一样，这么认真看地图还在地图面前指指点点，但这种事情根本不至于引起别人的注意，可偏偏，他们这一群的颜值放到人群里显然在平均水平线之上，一个两个都长得有鼻子有眼，气质也出众，加之还有哪怕在崇海也被戏称为“天外飞仙”的祁澄在，还真就吸引了不少注意力。 也亏得他们来这里算是临时起意，也没有搞什么统一服装，要不然，一人一件沙滩衬衫一条大裤衩，那回头率，估计要比现在还高上不少。 最终，看地图的一群人也没看出来个所以然，只决定沿着公园的湖边走，走到几点是几点。 白木公园里其实还有个观音寺，也要沿着湖边去，沈澜漪最早指出来：“来都来了，我们要不要去观音寺拜一拜？” 沈泽湘看向他，一脸的“我的小兄弟你怎么回事哦”。 毕竟他们一群高中生，马上就要成为大学生，对马克思主义多多少少也有点了解，还真就，很少会出现这种“路过庙不如进去拜拜吧”的情况。 但也不是没有。 毕竟就连沈泽湘，除了在最开始的时候因为沈澜漪的提议惊讶了一下，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可他们也没想到，最终接话的会是祁练。 祁练说：“都路过门口了，那就拜拜吧。” 沈澜漪：“对嘛，来都来了。” 沈泽湘：“……” 虽然但是，来都来了好像不是这么用的，他背一个暑假成语了，来都来了真的不是这么用的。 也亏得他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若不然，今天大家那就不是郊游，而是接力给沈泽湘补习成语——来都来了那叫华夏人的优良传统，不叫成语。 庙离入口不算远，入口沿湖走了十多分钟就能看到一条小山道，沿着山道上去就是庙宇。 作为当地最出名的庙，过年有人争头香那种，这会儿其实也有人。 他们虽然“来都来了”，但毕竟也不是专门过来的，都只是上了香拜了拜，很快就原路返回，等到回到湖边，这个看看那个那个又看看这个，终于是小成了一团。 沈泽湘笑得最灿烂：“我要是回家跟我妈说，都不知道我妈是什么表情。不过我许了明年有个好成绩，到时候大家一起来还愿啊。” 第335章 合适的姻缘世间难求 庙里许愿，愿望成了的话，那是要还愿的。 沈泽湘的这句话，得到了沈澜漪的积极应和，关瑶跟原璟琛也跟着点了点头。 年轻人也没那么多的忌讳，就这么开始交流都许了什么愿。 大家都是高三生，说的无非就是学业进步得偿所愿，要有更多，那就是家里人身体健康。 就算是关瑶，许的其实也是这些，高考好好发挥，奶奶身体健康，除此以外，更多的东西，还需要她自己努力去挣。 祁练跟穆楚裳以及祁澄都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祁澄是跟在关瑶旁边听，一边听一边煞有介事地点头，穆楚裳和祁练则是落在后面。 祁练忽然开口：“你许了什么愿？” 穆楚裳看了他一眼：“最好的东西，我都已经拥有了。” 曾经的她在另一个世界里会许愿回家，如今她已经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家，父亲爷爷和哥哥们的一如当初，大家能完完整整地聚在一起，她自己也对现在的自己十分满意。 所以，她其实没有更多的愿望。 他打完，看着祁练，沉默片刻，鬼使神差道：“你难道不是？” 祁练弯了弯眼睛：“猜错了。” 少年人笑着，和平常一般温柔似水：“我许了愿。” 穆楚裳一愣，点点头。 其实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毕竟又不是所有人都没有愿望，不过她还是笑着打趣祁练：“想不到啊。” 祁练笑得人畜无害：“你想的话，其实也能许愿。” 穆楚裳看着他，表示愿闻其详。 祁练眨眨眼，一脸认真：“姻缘？” 穆楚裳万万没想到回事这么一个答案，当场懵在原地。 这反应，显然在祁练意料之中，少年眼睛一弯：“穆小姐总不至于连终身大事都已经解决了吧。” 穆楚裳：“……” 她有点手痒。 沈泽湘乱开原璟琛玩笑的时候原璟琛是不是会一巴掌给他拍背上来着？ 然而她真没跟人动过手，也不好叫祁练成为第一个，就跟笑容真诚无辜的祁练，而后回以同样笑容：“所以祁少爷求的居然是姻缘？” 她问得不怀好意，本意是把祁练的玩笑抛回给祁练自己逗一逗祁练，哪承想祁练居然一脸认真：“毕竟合适的姻缘世间难求。” 他说这话的时候，就跟穆楚裳对视着，直接看进了穆楚裳眼底，穆楚裳也从他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一时间连笑都忘了。 就算是从前跟原璟琛，也没有过这种情况，在另一个世界的那些年更是一边专注学习一边想家，就算是跟同性……也不会出现这种状况。 史无前例，始料未及。 以至于穆楚裳的心跳直接就漏了一拍。 这种情况也就只持续了片刻，她反应过来并迅速拉开距离别开视线，垂眸，意味不明道：“你还要愁这种事情的话，别人怎么办？” 祁练笑了一声，也没有再继续看她。 穆楚裳没看祁练，不知道对方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只能听到他声音：“毕竟可遇不可求。” 第336章 怪好玩的 之后一段路，穆楚裳都没跟祁练说话。 倒不是因为害羞，而是真的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主要还是祁练这人奇奇怪怪的，平常都还好，这次的玩笑委实有点过火了，以至于穆楚裳都拿不准他是真心想跟自己讨论还是就为了逗自己还是说是为了别的什么。 反正她现在就是不太想跟祁练说话。 好在祁练也有这个自觉，走了一段路之后，就老老实实走到了男生们那边，无比自然地融入了男生们的交流，关瑶被沈澜漪拉着问，落到穆楚裳这边的就成了原本单独走着看花的祁澄。 祁澄也没说话，倒是在众人找到地方打算坐下吃点东西再继续走的时候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凑近她：“阿练惹你生气了？” 穆楚裳无言半晌，还是摇了摇头：“没有。” 她确实算不上生气，只不过是暂时还有那么一点儿不待见祁练。 然后她就看见祁澄伸手，往她脸上掐了一把。 也没用力，穆楚裳甚至都感觉不到疼，就是有点懵。 然后祁澄直接在她面前笑开颜：“你这个表情，怪好玩的。” 穆楚裳：“……” 她幽幽地看了祁澄片刻，也抬起自己的手，往祁澄脸上捏了一把。 祁澄更乐了：“好摸吗？应该还是好摸的吧！” 穆楚裳：“……” 好摸，肤如凝脂，以至于她都想问问祁澄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护肤品。但到底没问，毕竟有些东西吧，其实是天赋技能，要是祁澄回一句其实也没用什么就是从来不熬夜多喝水，那她是酸呢，还是酸呢？ 但不回话也不是个事，穆楚裳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又摸了一把，认认真真点头：“好摸。” 祁澄直接给乐得一头扎进了她怀里。 这会儿关瑶正好过来给她们递便当，看着这么个场景，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前进还是该后退。 好在祁澄很快就直起了腰，对她笑了笑，嗓音难得挺甜：“你来啦。” 关瑶表情复杂，也没立即把手里的饭盒递出去。她犹豫了半晌，问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祁澄眉眼弯弯，拍了拍旁边的椅子：“没有哦，我知道你不是来拆散我们的，你是来加入我们的——来吧关同学，让我们把盏言欢。” 穆楚裳：“……” 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终语重心长：“瑶瑶不要跟沈泽湘学奇奇怪怪的东西。” 嘱咐玩关瑶，又看向祁澄：“你也不要高三才开始沉迷网上冲浪。” 祁澄高高兴兴：“是是是，都听我们穆大小姐的，不沉迷网络冲浪，不随便调戏人。” 穆楚裳简直拿她没办法，当下干脆不管，只喊关瑶一起坐下先吃饭。 关瑶虽说跟祁澄也算熟悉，大家一起出去玩过，也见识过彼此私底下的模样，但对祁澄的总体印象依然停留在“天外飞仙”，这会儿看祁澄这么着，也不太适应，干脆就听穆楚裳的话。 什么都别管，人是铁饭是钢，先填饱了肚子再说其他。 第337章 我们为什么要怕胖 吃过东西之后，他们依旧是在白木公园逛，沿着湖走了大半圈，后来实在是走累了，才联系了原先送他们过来的司机来接，然后去了穆楚裳先前去过的那家甜品店，看着菜单点了一桌子的蛋糕和饮料。 原璟琛付的账。 纵然也有宰兄弟一顿的想法，但当东西上齐，看见满满当当一桌子甜食以及夹杂在其中的几碟小吃时，沈泽湘还是在欲言又止了一番之后，发出灵魂质问：“所以，我们是不怕胖吗？” 他说完，原璟琛连着沈澜漪都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我们为什么要怕胖？” 本能使沈泽湘张嘴，求生欲使沈泽湘闭嘴——他总不能说“女生不都会怕胖吗”吧。 毕竟在场也就三个女生，关瑶祁澄穆楚裳，关瑶像是不会在意这种事情的，祁澄说不准在意不在意，但沈泽湘总觉得问对方这种问题就像是再明白不过的冒犯。 至于他穆姐姐……他还真不敢在他穆姐姐跟前说这种话，从前又不是没被揍过。 况且原本没注意这边的穆楚裳在沈澜漪出了声之后居然还盯住了他，一脸的“好奇”。 沈泽湘更不敢吭声了，他只恨自己先前为什么要抖机灵，不抖机灵，那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怎么还专门引起了他穆姐姐的注意。 这下好了，有他穆姐姐注意，另外两个姑娘都齐刷刷看向了他。 虽说作为年轻男孩子，沈泽湘其实非常享受女孩子的注视，尤其是漂亮女孩子的注视，更何况关瑶祁澄穆楚裳这三个是三种风格的漂亮女孩子，其中还有祁澄这么个基本上不用正眼看人的，非常足够满足沈泽湘作为十七岁男孩的虚荣心。 但是，他并不希望是自己在意有所指地说完女孩子怕胖之后被女孩子注视。 这不叫能满足男性虚荣心的崇拜的注视或是爱的注视，这叫来自女生的死亡注视。 沈泽湘还恨沈澜漪是块木头——也有可能，沈澜漪根本不是木头，他就是揪准他失言的机会落井下石，以报复他这几个月以来一直在偷偷学习不跟大部队出去玩！ 可他又做错了什么呢？他不过是终于感受到了学习的乐趣，终于开悟了而已。沈泽湘能有什么坏心眼？沈泽湘不过是开始热爱学习。 最终，还是坐在穆楚裳边上的祁练开了口，他说：“一顿半顿，没什么大问题，而且我觉得泽湘你不算胖，平常吃点甜品也能解压。” 沈泽湘：“……” 他带着谴责看了显然在看热闹的原璟琛一眼，又看向救人一命的祁练：“练哥说得对。” 说完这句，他再度看向原璟琛，目光幽怨——可瞧瞧人家祁练吧，就一句话，直接就转移了原本的矛头，把他从“说女孩子胖”的火葬场里面救了回来。 再看看他同年同月同日生的这位大兄弟？除了看他热闹还会什么？ 沈泽湘表示十分痛心，并决定忍痛把全场看起来最甜的那块蛋糕递给他根本不爱吃甜食的璟琛兄弟。 第338章 【沈泽湘:谢邀，跑了】 事实证明，一桌子的甜品对于一桌子的十七八岁孩子而言不在话下。 吃完小蛋糕之后，一群人看着时间还早，干脆是在地图上搜了搜，最后在穆楚裳的提议下决定逛一逛就在附近的一家书店——穆楚裳跟祁练是打算看看最近上了什么新书，另外几个则是根据他们两个的推荐补充一下自己的书单和家里的库存。 祁澄没跟他们一起行动，她直接去了音乐分类那一边挑选乐谱——偶尔练一练这个世界时兴的曲子也挺有意思。 固然这些“时兴”的曲子对于站在这里的一圈年轻人甚至于这个时代的所有人而言都不怎么算得上“时兴”。 但对一直以来都是弹从前学过的曲子或是即兴的祁澄而言，确实挺新。 这点祁练跟穆楚裳都隐约能明白，在逛完新畅销书的区域之后，他们干脆是一起去帮祁澄挑谱子。 自然，主要还是穆楚裳出力，就算是如今民乐常用的简谱，她其实也要比这两位要更熟悉。 祁澄显然也明白这点，在穆楚裳过来之后就直接征求她意见。穆楚裳在帮忙在选了古筝和琵琶考级用的书和随意几册谱子之后，又顺便帮有此意的祁练挑了点五线谱入门——祁练如今是决定要学琴了，因着高三开学之后大部分时间不在家，暂且还不急着上手，就在空下来的时候学学乐理解解压。 自然，这种事情就不用让更多的小伙伴知道了，祁练在学习方面有分寸，在这些方面其实也有分寸，他是打算在学习之余搞点儿兴趣爱好，并没有打算拿这种事情来刺激小伙伴。 “大家都在拼命学习，而年级第一还给自己加了门乐理”。 听听，这像话吗？ 这显然不像话。 等所有人都挑完书，时间其实也不早了，先前他们已经给各自家里去过电话说打算吃了再回家让家里人不用等，这会儿干脆也是就近找了个地方，随便吃了些东西，吃过之后，才联系了司机来接他们。 故而这么一天下来，即便并没有出市区，也是从早上玩到了晚上，等各自回到家，也都没有再学习，而是洗漱完收拾好第二天返校要带的东西，就早早在群里道过晚安然后睡下了。 第二天就是八月十四号，下午高三学生集体返校，从早上开始，班级群消息就没断过——一群学生忙碌完一个暑假，可终于记起了自己还有一大群要同甘共苦一整年的同学。 群里气氛热火朝天也不难理解，开学后可就没有这么自在的时候了，可不就得撑着还没进入地狱的这个早晨尽情释放？ 于是群里就成了欢乐的海洋，一群下午就要上学的同学们上蹿下跳地问彼此暑假都干了什么是好好玩耍还是“偷跑”。沈泽湘从前人员最好，又大半个暑假都跟穆楚裳他们混在一起，除了跟家里出去那次之外就没有答应过任何其他小伙伴的邀约，这会儿自然被轰炸得最惨。 而此人还相当嘚瑟，在成为众矢之的之后堂而皇之回了一句话。 【沈泽湘：谢邀，跑了】 第339章 返校啦 在群里嚣张的下场，毫无疑问是下午当面受到围殴。 自始至终，原璟琛只默默看着自家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兄弟被“制裁”，然后在兄弟“原璟琛也偷跑了啊他跑得更多你们为什么不制裁他”的怒吼中勾起一抹“小孩你还是太天真”的笑，埋头继续写题。 自然，同学中还是有良善人的，良善人愿意在沈泽湘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为后者解惑：“我们那个你又不是因为你偷跑。” 沈泽湘：“那是因为什么？” 善良的同学一脸犹豫：“确定要说吗？伤感情诶。” 沈泽湘：“说！” 他身后，另一名善良的同学摊了摊手，一脸的“我该拿你怎么办”。在沈泽湘的瞪视下，他幽幽道：“湘湘啊，人贵自知，你要不要去问问原璟琛为什么从来没人这么折腾他呢？那显然是因为原璟琛不会像你这么贱嗖嗖地挑衅啊。” 沈泽湘闻言花容失色：“就他那还不叫贱嗖嗖？！你们确定不用更深刻地认识一下我们琛儿落井下石的时候的嘴脸？” 善良的同学一脸怜悯：“认命吧湘湘，你没发现你跟原璟琛从来不是一个画风的吗？要不然我建议你学一学人家祁练，要是你也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那种看不懂的学霸之气，我想大家也都可以放过你的。” 沈泽湘：“……” 沈泽湘下意识看了眼祁练，而祁练也正好因为自己的名字被提及而抬头看过来，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错。 祁练：“？” 跟显然求知欲旺盛的祁练对视片刻之后，沈泽湘默默移开目光。 明明懂很多却每时每刻都看上去对世界充满了好奇什么的……学不来学不来。这种恰到好处的真诚的求知欲，他甚至不太想学。 虽说也学不来就是了。 真要学，还不如学他穆姐姐。 然而他穆姐姐是个能硬刚温敏静的女人，这一点……他依然学不来。 所以还是认命吧。 至于学他发小？ 谢邀，不想学，他只恨原璟琛是块木头。 自然，同学间的“友好交流”也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毕竟他们也只有下午刚返校这点儿时间能够闹一闹，很快就到了饭点，同学各自去食堂吃饭或者回宿舍洗澡，解决完个人问题之后还要齐聚班级上晚自习。 从开学当天开始，晚自习就会有老师看晚自习。学生在座位上各自安静做题，遇到不会的则可以上讲台或去办公室请教相应的科任老师——自然，为了纪律，最好也不要在上课期间随意往外跑，真有问题可以下课去，也可以等到相应的科任老师轮到班上看晚自习的时候再问。 此外，问同班同学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总归只要不打扰到别人，是轻声讨论还是直接给自己的答案亦或是用传纸条的方式解决问题，都凭学生自己选择。 总归，学校对学生们共同学习共同进步还是十分鼓励的，甚至于如果这样真的说不清楚，向老师申请去走廊上讲，老师也不会拒绝。 第340章 开学前 返校后的第一场晚自习，虽说大家都刚返校，但学习氛围是以前刚返校的时候比不上的，就连看晚自习的老师都感叹，果然是孩子大了都懂事了，知道着急了。 这自然也不是什么风凉话，说完之后，老师们只会更认真对待学生们的问题，教起来也愈发尽心尽力。 毕竟，他们是老师，而那是他们的学生。 晚自习上到十点半，十点半之后学生可以自行回宿舍，但依然会有学生继续在教室里逗留，到十一点，年级主任开始挨个班熄灯赶人，扯着嗓门吼着“兔崽子们都赶紧回去睡觉，熬坏了身体看你们拿什么高考”。 穆楚裳并没有成为被赶的那一批，她，祁练祁澄，那都是到点直接回宿舍的，关瑶虽说恢复了从前的习惯，在班上逗留到熄灯再回宿舍，但回宿舍之后也没有多说这些。至于这样的“盛况”穆楚裳如何得知……那自然是通过第二天沈泽湘绘声绘色的描绘。 值得一提的是，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沈泽湘的表达能力提升了不少，绘声绘色是真的绘声绘色，而非单纯手舞足蹈。 穆楚裳听完，也没有劝沈泽湘说早些回去休息，毕竟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习惯，有些人就是更喜欢在教室里面自习，认为在教室自习的效率会比在宿舍高，又或者干脆是觉得在教室里面学着有一股“气”，不想打断那股气，所以，她在知道关瑶也要在教室留晚一点的时候，也什么都没说，只自己会宿舍开始自己每天晚上的看书学习。 晚自习跟放暑假之前区别不大，白天的课上倒是有了区别——具体表现在他们拿到了这十多天的课程表。 在九月一日正式开学之前，他们将开始高三第一轮总复习，老师会按着课程表上的安排来给他们上课，课程跟正式开学差别不大，唯一的不同就是每天下午最后一节课都会安排成课外活动，要求高三的同学们到操场上去放松身心，不要一整天都闷在教室里面。 至于去到操场上是跑步还是打球亦或是拿着小册子背书……那随你高兴，老师也没办法一个一个盯，总不能真的像小学生的课外活动一样，拿着个大绳全班一起跳大绳或者干脆兄弟班级比赛拔河。 总归，学校希望他们能够放松。 这样的安排，同学们基本都适应良好，毕竟就算是刚刚放假回来，一众高三生对自己的情况也都相当有数，虽说不至于跟穆楚裳这批一样大部分时间从早到晚都在居中学习，但也并没有多少疯玩了一个暑假的存在。 至于下午的操场活动时间……他们也对此接受良好，该干什么干什么，总归人站到蓝天白云之下，看着绿树红花，心情仿佛也开阔许多。 日子便就这么一天天过着，不知不觉之间，十五天悄然过去，学生们迎来了九月一日正式开学之前短暂的假期。 等这个假期结束一回来，高三阶段第一轮复习就要收尾，他们也将会迎来一模考试。 也就是，那场传说中的下马威。 第341章 一模前的准备 八月三十一号返校前的最后这两天，不管是穆楚裳还是关瑶都没有再出门，而是在家里各自看题看书，并准备接下来的总复习的提纲。 穆家毕竟已经出过了三个大学生，此外穆家姑姑的儿子盛澜青也曾在这边经历高考，穆家长辈们自然对一模这件事再了解不过。 一模是六市联考，试卷统一，考完之后将采取网上评卷的模式，所有答题卡扫描之后都将上传到市里指定的平台，由各校所抽选的老师一同阅卷。 这将是三次模拟考中不管是试题难度还是考察方式阅卷方式都最为贴近高考的一次，甚至试题难度还要略高于高考，对于刚刚开始总复习的高三生而言，确确实实就是一场“下马威”。 而高二下期末之后没有举办的家长会，也将在一模结束后那个周末的返校当天举办，帮助家长初步了解学生的问题。 故而不管是平常根本不在意成绩的学生，还是成绩优秀到基本不用愁的学生，都不敢轻视这一次模拟考，顶多是不至于过度紧张。 穆楚裳和关瑶就是那部分并不止于过度紧张、但依旧要为这场考试认真做准备的。 穆家人和关瑶奶奶看在眼里，心里更多的是对孩子的理解和心疼，他们不会像一些家长那样去千叮咛万嘱咐让孩子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考个好成绩，也没有在这种时候劝孩子不要太拼命，就只是力求在吃喝上让孩子营养均衡。 两天时间过得很快，八月三十一日，穆沉将两个女孩子送到学校，约定好还像之前一样每周周四或周五联系家里看看有没有东西缺要不要送饭，就目送着两个女孩结伴走进了学校。 正式开学其实也曾先前区别不大，照例是白天上课晚上自习，偶尔，晚自习也有老师会主动过来给他们继续讲课，毕竟大家都在赶进度，慢一点儿，就生怕学不完。 对于老师们的热情，同学们当然是感激，但偶尔课间，也会觉得有点愁——原本用于做题的晚自习时间老师来讲了课，那原本计划在晚自习上做的题也就做不完，于是当比较爱开玩笑的老师来占课问他们免费上课怎么不高兴的时候，他们也会开玩笑一样去抱怨作业要做不完了。 再然后，老师该讲课还是讲课，学生该拼命赶作业还是拼命赶作业，总归，速度提上来，还是能写完的，而这一次一次的总复习，除了是想提高题目正确率之外，不也是为了提高做题的速度吗？ 能做得快一点，就能做得多一点，毕竟理综卷子和数学卷子，其实也不是所有人能做完整张，就算做完了整张，做得快一点，那也能腾出更多的时间来检查。 每一分每一秒，争来的那都是真真正正的分数。 到周末，第一周周末是自主复习，老师随缘掉落班级上课，第二周学校小测，就在自己班拉开桌子考，考完当天出成绩，基本就是白天考试晚上评讲，而中午，依然很多同学家里会过来送饭，校门口两边的长廊都满满当当。 第342章 那可是五分啊 一个月的时间毕竟过得快，九月底一模考试，也不知道是故意安排还是怎么样，一模的时间被定在了九月最后一个星期的星期一和星期二，考完之后照常上课，直到九月三十号放国庆假期。 这年国庆连着中秋，加起来就是八天。 但高三生显然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他们只放国庆三天法定假期和中秋一天，四号下午返校顺便开家长会。 原本成绩也是四号当天拿，不过如今都有班级群，到时候老师肯定会把总成绩和小题分都发在群里，让同学们自己看——这也不知道到底是让学生安心还是按学生揪心，总归不管看不看成绩，这个国庆过得快不快乐都得看个人心理素质。 考完当天，沈泽湘就表示，自己这个国庆大概是不能快乐了。 班上乃至年级里跟他有一样想法的学生都不少。 因为题目是真的难。 出题算不上刁钻，都是那些常见的老师强调过的考点，只不过是围绕着那么一个问题弯弯绕绕，一不留神就把你给绕进去。 纵然大家都念叨着考完坚决不跟同学对答案一定要等老师发标准答案再说，但这哪里是说忍住就能忍住的事情呢？有数点儿的好歹等到第二天下午英语考完，很多同学则是考完在考场出来就忍不住对了答案。 然后自然又是哀嚎声一片。 有个盛况便是，数学考完之后，有一群人凑在一起对答案，结果填空题最后一题，七八个人一起对答案，对出了七八个答案，居然还有一个是根号里头带小数点的，另一个则是一个看上去挺壮观的约分不开的分数。 沈泽湘也是对答案的人之一，他算不出来，就非常光棍地填了零。 最终，一起对答案的人中有一个拍了拍肩膀，苦中作乐：“想开点，说不定最后我们这些算死算活的没对，结果你对了。” 毕竟一切皆有可能，填空根号里面带小数点带式子，那看起来就不正常。 当天晚上，数学老师没过来刺激他们，第二天上午上课，问他们难不难，班上一片哀嚎：“难！” 数学老师笑眯眯：“你们填空题最后一题答案多少？” 班上：“……” 好嘛，总归是要扎心的。 一般人决定不搭理数学老师。 数学老师也不生气，照样笑眯眯：“我监考的时候，看见有个同学填了根号四。” 班上同学：“？” 没等他们弄明白怎么回事，只听“嗷”一声，数学课代表捂住了脸。 数学老师继续笑眯眯：“答案是负二，有人答对吗？” 有人答对，但答对的人没吭声。 数学课代表直接趴在桌上起不来了，小老头子也寻思自己是不是逗得太过，没继续笑话，只道：“不是什么大事，我听说语文还出了个没涂学号的，好歹监考老师发现了。模拟考嘛，就是让你们长长记性，这时候错了，高考就肯定不会错。” 数学课代表：“理是这个理，但那可是五分啊！” 第343章 祁家的邀约 那可是五分啊！ 不过再怎么着，考都考完了，不管犯了什么错，那都成了过去，只能在今后的每一次考试中引以为鉴。 再然后，就到了国庆假期。 回家当天还是穆沉接，穆沉也没避着什么，像平常一样，问了两个姑娘在学习生活上和考试上的情况，两个姑娘也都如实作答。之后，穆沉又问她们国庆和中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想不想出门玩。 总归反正穆家人现在就挺团圆的，不管到哪里那都是一起，至于关瑶，她奶奶已经接过来了，这反而是她这三年来唯一一个能跟家人团聚的中秋。 所以穆沉问她们，有没有什么打算，想不想一起出去转转。 穆楚裳自打上回跟穆沉穆棠说开之后，在某些方面也放开了很多，这会儿就直接跟穆棠开玩笑：“不去，一模太惨，不想出门。” 穆沉沉默片刻，认真道：“你这句话千万别给大哥说。” 穆楚裳的成绩什么样子他们都知道，这话穆家其他人听了可能不觉得有什么，但如果穆终听了，那绝对够刺激。 其实在这方面，穆沉也不是特别能共情自家大哥，毕竟家里真正成绩好到令人咋舌的也就只有一个穆棠，但穆终当年好歹也高出了一本线二十多分，怎么就至于被打击到这种地步了？ 穆沉不懂，但穆沉不敢问。 他怕他大哥当场哭给他看。 反正，像现在这样也挺好的，穆终的工作也逐渐走上了正轨，他还想着到时候联系穆终看要不要过去给他探个班。 不过地方到底有点远，就算是坐飞机，一天来回也实在太赶了，现在这种情况，注定不能带上穆楚裳，就算是穆楚裳主动过去，穆终也不见得会开心。 都是自己选的路，过节回不了家那就回不了家，谁都不想家人为自己受累，尤其这个家人还在高三关键时候。 于是老早就有了雏形的计划至今依旧只是个雏形。 穆楚裳倒是不知道穆沉的这些打算，她国庆假期是真的没想过要出门，顶多就是二号受邀去祁家玩，邀请人是祁老爷子，说碰巧另外几个子侄带着孩子过来奇楠市这边，有同龄人，让穆楚裳也一起过去交流交流。 关瑶倒是也约了穆楚裳，问二号要不要去原家——她先前已经约了沈泽湘和原璟琛同样是在二号去原家自习，原本还想问问穆楚裳去不去。 然后就这么撞了时间。 不过撞了也就撞了，并不是非要为凑在一起而更改约好的时间，况且原家一号出门三号有客，原本时间也就不能改。 至于祁家那边，祁澄和祁练都没有开口邀请更多的人，原璟琛跟沈泽湘也心里有数，并不会说要么大家一起去祁家算了。 而穆家这边，除了跟祁澄祁练都交好的穆楚裳，穆棠其实也在邀请之列——毕竟原本穆棠就因为祁延的关系跟祁老爷子等人更熟悉，甚至于也在祁家几个鲜少来奇楠市的人那里上过号。 第344章 国庆假期 十月二号一早，在联系过祁延之后，穆楚裳跟穆棠便出发前往祁家。 祁家确实很热闹，不过其实也没想象中的那么严肃，那些平常许多人想见又总是找不到门路的长辈在这时候也不过是慈祥和蔼的长辈，看到跟自家小辈关系好的小辈过来问好，一个个都摸摸脑袋问问话，穆棠的事情他们都听清楚，也就没有多问，得知穆楚裳今年高考之后，还给出了不少过来人的意见。 祁家的那些孩子也不会像许多人推测里那样高高在上目中无人，年纪大的会温温和和说上那么一两句，年纪小的则更为活泼，会拉着穆楚裳问东问西，女孩子们更是高高兴兴地就开始夸赞穆楚裳好看说想跟穆楚裳和祁澄姐姐一起合影。 总之，大家都能很轻松地玩到一起，并不存在三言两语话不投机的情况，祁家人对穆棠和穆楚裳也都颇为照顾，其中一个比穆楚裳小四岁的也在学琴的小姑娘还跟穆楚裳抱怨说真的很累老师还很凶。 就都是普通孩子。 之后穆棠跟穆楚裳回家，穆正清等人也没有问他们遇到了什么人玩得怎么样，在家里就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三号中秋，穆家没人出门，关瑶奶奶提前跟家里阿姨学了做冰皮月饼，就提前准备好东西，白天就跟当初年三十包饺子一样，一家人齐上阵，试着做月饼。 过程自然也是鸡飞狗跳，对于穆终没在家侥幸逃过一劫这件事，不管是穆沉穆棠还是穆正清穆老爷子都表示遗憾，穆楚裳则表示问题不大，反正节日那么多，总能碰到大哥回家的时候，到时不管是包饺子包汤圆还是包月饼包粽子，都可以大家一起。 形状不重要，有心意就行，总归只要做熟了就不至于吃出问题。 而这个提议，得到了一家老少的一致赞同，只有穆家老二最为厚道，洗过手之后就给自家大哥发了一串【允悲】的表情，然后得到了大哥一连串的问号和一张拿着月饼比着剪刀手笑出两排大白牙的照片。 纵然不是那么的有逼格，感受到了大哥心意的穆沉依然把这张照片给全家人包括在场的关瑶和关瑶奶奶展示了，表示大哥就算一个人在外打拼，也过得并不算差，希望大家不用为他担心。 家人们纷纷表示并不担心让他在外面吃好喝好别心疼钱。 老实人穆沉觉得，吃好喝好不必发了，就穿好睡好生活上别苛待自己吧——毕竟饮食上，就穆终这么个职业，也不是说他想犒劳自个儿就能犒劳自个儿。 没见那月饼都是蔬菜馅的么。 蔬菜馅，谁见过这么离奇的东西，也不知道有没有加过糖？ 可怜见的，还是等下次回家再拜托关瑶奶奶多给做些好吃的吧。 穆家的中秋节，便就在这其乐融融的气氛当中度过，晚上，一群人一起在穆家的庭院里赏了月，同时架了个炉子吃烧烤，到十点左右，两个女孩子和长辈们便被催着回去休息，剩下穆沉穆棠两个努力收拾。 第345章 数学课代表:我真傻 四号上午，老师终于把一模的成绩的电子版发到了班群里面，并且问学生自己是不是很体贴？ 毕竟特意等孩子们玩够了一个假期过完一个中秋才发的成绩，在某种意义上确实能算得上体贴。 班上同学那叫一个敢怒不敢言，不过这会儿他们也没什么心思去起哄，成绩出来了，当然是赶紧看成绩。 虽说先前评讲试卷的时候大家心里就大致有了数，但这会儿真正看见了自己的成绩，也依旧是哀声一片。 毕竟这可是说好的下马威，如果不能让同学们了解到高考的残酷，那叫什么下马威？ 他们的心思，老师当然也清楚，早在考试前和考试后都表示过一次考试不用看得太重，要放平心态——这终究不是真正的高考，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模拟考试，他们还有一个学年的时间可以用来复习，这大半年的时间，全都是用来叫他们查漏补缺的，只要足够努力，到时候绝对要比如今的成绩高出一截。 况且，这回改卷偏严格，分是能扣就扣，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和附加题也确实有那么一点儿超纲，生物则是考察了比较冷门的实验涉及，他们并没有练过这样的题，就连祁练都因为格式被扣了分，哪怕依然雷打不动年级第一，成绩也没有平常那么吓人。 但仍然是吓人的。 祁练本人对此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毕竟这也是他第一次做高考难度的卷子，就算往常也做过综合题，往常的考察依然不至于像高考这么全面，所以会失分实属正常。 穆楚裳分也比平常低，但同样，她也不至于因为一场考试不那么顺利就觉得天昏地暗。 说来这回她的数学还被数学老师拿出来说了，这回因为难度和弯弯绕绕的问题，别说他们班，整个年级的数学都不怎么景气，平均分比平时都低。这点在原本就不擅长数学的同学身上表现得并不怎么明显，但放在往常数学还过得去的同学身上…… 那就是平时一百二一百三的同学如今可能就拿一百一，平时好歹有个一百出头的同学甚至没上八十。 就算英语因为阅读和完形填空所考察的词汇偏难的缘故导致平均分也大幅度拉低，但惨还是数学惨。 对此，平常总找着机会逗他们嘲笑他们的小老头子倒是不以为然，直接就在班群里头发了：你们看这回穆楚裳都没上一百四，那说明题是真的难嘛。 穆楚裳：“……” 数学老师会拿她当例子，那是因为她平常都能稳定在一百四以上，这回因为最后一道大题就丢了十分，解析几何最终答案也没能换算出来，还被扣了个步骤分，总分就剩下一百三十五。 依然是年级第一，比祁练的一百三足足高了五分。 值得一提的是，数学课代表这回一百三十一，当下在群里哭得最惨的就是他。 【数学课代表：我真傻，真的。】 【数学课代表：如果我当初没傻逼到忘记约分，这次的数学第一就是我的了。】 【数学课代表：那可是五分啊！】 第346章 家长会 那可是五分。 数学课代表不会知道，在不久之后，这句话成了整个高三年级的快乐源泉，甚至于，托科任老师的福，通过办公室教研组和教室等空间的口耳相传，一传十十传百，也成为了更多年级的学生的快乐源泉。 自然，大家是在吾日三省吾身避免出现“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的前提下，再悄悄乐一乐。 当然，现在快乐的就只有他们班的人，以及他们班的数学老师。 光看群里一连串来自不同同学的【那可是五分啊！】的接龙就能看出来了。 最终，穆楚裳给发了个摸摸头的表情包，数学课代表接了个大哭，再然后，数学老师也发了穆楚裳发出去的那个表情包。 全班同学再次复读。 更有缺德的表示：“妈妈问我在笑什么，我给她说了，现在她也在笑。” 换来的当然是数学课代表的【拳头.jpg】三连。 这么一折腾，班群里原本的悲伤情绪倒是消弭得一干二净，同学们也都开始苦中作乐地讨论晚上家长会的事情。 穆楚裳这边也在小群里面一起讨论了一下，主要是讨论家里是谁去。 想原家，那显然就是父母都会去，穆家这边是穆正清去，关瑶原本是没有家长去开家长会的，这会儿奶奶在这，也问奶奶要不要去。 关瑶奶奶当然想给关瑶开家长会，但同时又担心会不会给自家孙女丢脸——这话她当然不会在关瑶面前说，但表现出来确实是这么个意思。 在确定要去之后，她就找穆家其他人问家长会都要干什么，最终，穆棠表示：“您就去受表扬就好，等会开完了可以跟老师聊一聊。” 穆楚裳适时接茬：“三哥说得没错，老师也一直都想见瑶瑶家长，跟瑶瑶家长夸一下瑶瑶。” 穆棠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之后又看向关瑶奶奶：“所以您放一百个心。” 事实上，不管放不放心，那都是要去的，下午是穆沉充当司机，载着关瑶奶奶关瑶穆正清穆楚裳四个人一起去学校，到教室里报过到之后，因着家长会要占用教室，这天晚上干脆就没有安排晚自习，学生那好要用的东西回宿舍自习。 关瑶跟穆楚裳就这么跟家长分开，然后一起回了宿舍。 哪怕考试已经结束了，老师强调过不用太介怀，他们自己也都知道这一点，但也依然忍不住要交流。 她们两个里面，穆楚裳稳住了第二名，但分数显然不如平常理想，这事放在关瑶身上也差不多，甚至于关瑶还更惨一些，这回数学失手只拿了一百二，其他科目也都中规中矩，以至于年纪排名下去了几名，排名第九，堪堪稳住了年级前十。 关瑶倒也说不上难过，只不过还是跟穆楚裳讨论了会儿这次的试题，穆楚裳对此也没什么意见，也不急着看书做题，就跟关瑶一起把老师先前发在班里面的成绩表又看了一遍，分析熟悉的人里每个人在这一次的情况和可能失分的状况。 第347章 奖励 毕竟是一模，再怎么说，家长重视，老师也重视，不管是在成绩方面的分析还是其他方面的交代，老师都要事无巨细地去跟家长交流，家长会结束之后家长还会找各科老师分析讨论孩子的情况，等教学楼那边彻底结束，时间也到了九点。 在离开学校之前，穆正清和关瑶奶奶都到宿舍楼这边来了一趟。 看着专门下来的孩子，这些年来一直不善言辞的穆正清其实也没多说什么，只拍了拍闺女的肩膀，认真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穆楚裳点头：“您放心。” 穆正清：“有什么想要的？” 穆楚裳一愣。 穆沉在旁边补充：“奖励。” 家长会上班主任也说了，不要把孩子逼得太紧，可以适当地去给出奖励。 而这种东西，在穆楚裳印象里一向是不存在于穆家的。 一方面穆家孩子在物质上并不可能缺什么，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也都能轻而易举得到，一方面因为穆老爷子严肃而穆正清寡言，别说是穆楚裳，就连穆棠这样的，也从没在父亲和爷爷那儿得到过“奖励”，倒是姑姑穆昭会给他们准备一些小礼物，但他们对那的理解，也更贴近于“礼物”而非“奖励”。 倒是穆楚裳去过的那个世界里，“奖励”的存在会更普遍。 如今骤然听到自家父亲和二哥一本正经地提起这么件事，穆楚裳一时间甚至有点反应不过来，等反应过来，她没说什么不用不缺东西，而是认认真真想了想，开口：“敏静哥哥参加的跨年音乐会，我想去。” 温敏静确实要参加某一场跨年音乐会，但并不在本市，而是在浮城，音乐会又在晚上，根本不可能做到当天来回，更何况，高三生原本就未必能够拥有完整的元旦假期。 如果放在别的家庭里，高三的孩子要千里迢迢飞到另一座城市去，就为了参加一场其实每一年每个地方都会有的音乐会，家长肯定不乐意。 哪怕对于孩子而言，那一场就是特殊的。 然而穆正清二话不说就同意了，他说：“我到时候帮你请假。” 穆楚裳笑逐颜开：“谢谢爸爸。” 然后，她听见自家父亲继续：“如果老二老三都没空，我和你爷爷赔你过去。” 这句话，再一次叫穆楚裳震惊，但她依然没多说别的，只笑得愈发高兴：“二哥三哥有空爸爸和爷爷也可以一起。” 穆正清也愣了愣，最终没忍住也露出了个笑容：“好，一起去。” 事情就这么说定，不管是穆正清还是穆沉也都没有更多的话要跟穆楚裳说，可巧关瑶那边也说完了——相对于穆楚裳这边的“特别”，关瑶奶奶嘱咐关瑶的话也无非是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一定要吃饱穿暖有事情要打电话要找老师之类的话，说到最后，老人几乎要抹眼泪，还是关瑶自个儿给哄好的。 之后，家长们目送着两个女孩一起上了楼，便沿着来时的路回去。 学校是孩子们的战场，说到底，他们不可能一直在学校里面陪着。 第348章 成年了 家长会结束，有关一模的事情也终于落下了帷幕，再怎么耿耿于怀，高三的同学们也要从其中走出来，投入到高三阶段第二轮总复习里面，同时为十一月上旬的月考做准备。 这不过是学校组织的一次普通月考，但高三的正式考试，那也是考一次少一次，每次都是对自己先前一段时间的学习成效的汇报，所以哪怕没有套上什么一模二模期末考的名头，学生们也不可能不去重视。 穆楚裳的生日也都快到了，要不是先前家里问她打算怎么样，穆楚裳自己都差点儿忘了这件事。最终，穆楚裳表示，今年不搞其他，就搞学习，生日又不是只有这么一个，并不需要年年都特别办一场。 说起来，也就是上一年的这个时候，她找回了自己的家，她的家人也找回了她，之后，便发生了她返校、家里为她开生日宴、她受邀参加祁练祁澄的生日宴等事情。 这么算起来，区区一年内发生的变化，还真的很多。 还有一点就是，她生日快到了，以为这祁练祁澄的生日也快到了。 一年前，祁练还是那个传说中活不过十八岁的祁家少爷，而如今，祁练十八岁生日就要到了，而祁练非但没有一命呜呼，还每天跟他们一起上学。 但即便如此，祁家人也依然不敢掉以轻心，哪怕祁澄说过不用再担心，但只要没过那一个日子，他们心上压着的石头依旧不可能真正落下来。 对此，不管是祁练还是祁澄都表示理解，但对于家里“要不要先回家住几天”的说法，祁练依然选择了拒绝，最终祁老爷子拍板，不必请假。 因为祁澄有数，他相信，祁练自己心里也有数。 他们只是不放心而已。 同样注意着这件事情还有穆楚裳，哪怕伴生小精灵已经说过祁练符合【学习改变命运】的要求，但这毕竟也是涉及人命的事情。 逆天改命，只有小说才敢这么写。 但谁又能保证他们现在不是在书里呢？伴生小精灵从前也提到过了，她所在的世界就是一个【故事】，而她曾经是【故事】里的【恶毒女配】。 而现在，很多东西都已经不一样了。 她只等着祁练过十八岁生日。 便就是在祁家人提心吊胆的等待和穆楚裳意味不明的期盼中，祁练的十八岁生日悄然过去，成为了成年人的祁练安然无恙，甚至还在她看着他的时候，对她笑了笑：“我也成年了。” 都成年了。 不过就算成年了，月考也还是要考的。 或许是学校老师有意安慰，这一次的月考对比起上一次一模简直就是小儿科，沈泽湘考完出来，直感叹自己真的进步了那么多吗？ 一路看着他进步的关瑶给以了肯定答复。 是进步了，哪怕只相差一个月，他们也已经多学了很多东西。 会进步才是正常的事情。 他们距离高考还有七个月，他们还有七个月的时间可以进步。 他们每一个人，都未来可期。 第349章 致辞 十一月底，没有考试，但依然有假期。 因为十一月底是崇海中学高三学子们的成人礼，学校邀请了学生家长参加，成人礼结束之后，家长们便可以直接把孩子打包回家。 仪式定在下午，上午照常上课，同学们也并没有因为即将到来的成人礼而太过激动——或许其实也是期待的，但题目当前，当然还是先宠幸题目这个小妖精。 中午回宿舍，同学们没有午睡，而是开始换衣服并收拾自己，女生该化妆化妆该相互编头发相互编头发。穆楚裳跟关瑶这儿原本是打算相互解决的，结果祁澄就带着已经是“成品”的室友串门来了，于是就变成了四个女孩子之间相互解决相互调整。 男生虽说要比女生这边简单很多，但他们也依然忍不住要找关系好的兄弟帮忙看看领带整理整理衣服——哪怕对于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而言穿西装打领带早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但这毕竟是成人礼。 上午不激动是因为上午要学习，这会儿学习任务已经完成了，今天到结束之前，都不会再有人来催着他们学，而在换上西服那一刻，他们也终于意识到，他们将迎来自己的成人礼。 是独属于他们的节日。 当初他们还在高一的时候，也曾为高他们两届的高三学长学姐们唱歌献花，祝他们前程似锦。如今，被献花的、带着学弟学妹的祝福从成人门里面走出来的人，成了他们。 就，很难不激动。 下午三点，成人礼正式开始。 纵然很多同学的家长其实也都很忙，但既然家长会都能空出时间，成人礼当然也不会说不到场，甚至于，像穆家这样全家齐上阵的也并不见得会少。 于是偌大一个礼堂，此时此刻也被学生和家长挤得满满当当，前排是学生，后排则是家长，家长可以在校长致辞老师致辞学生代表致辞及家长代表致辞结束后从礼堂后门出去，再绕回到前门来，迎接从“成人门”走出来的孩子。 流程走得不快也不慢，纵然听到的话无非也是从前听过的那些，但在特定的场景下，早已经听习惯了的话也显得分外温情。到后面家长致辞的时候，被邀请上去的家长说得情真意切，一路说起带孩子这些年经历过的各种情绪以及对孩子的骄傲。 被选中为家长代表的家长穆楚裳也认得，那是四班魏奕辰的母亲，也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忙人，一年到头着家的时候不见得能比温家父母多多少。 温家父母是在世界各地演出，魏奕辰的母亲则是忙着照看穆家在各地的生意。 魏奕辰的父亲同样繁忙，但为了妻子的事业，他这些年也在不断减轻自己手里的工作，至少儿子的家长会还是要参加。 魏母对这点的认知也很清晰，在台上就说，这些年自己其实也缺席了孩子的教育，孩子能长成现在的样子，不是孩子该感激她，而是她该感激孩子以及自己的其他家人。 第350章 信 魏奕辰的母亲在台上说得声泪俱下，台下的学生也有忍不住眼酸的，穆楚裳他们班上甚至有几个女生都已经抹起了眼泪。 学生家长致辞结束之后，还有个学生上台的“我想对你说”的流程，在主持人说完之后，原本就已经等在下面的魏奕辰飞速上台，直接就抱住了自己的母亲。魏奕辰的母亲显然愣了一下，然后也抬手抱住了自己的儿子，拍了拍儿子的背。 按照涉及，这个流程原本该是主持人把话筒递给学生，让学生“回复”一下家长的话，但此时此刻，看着紧紧相拥的母子，又看了看显然也红了眼眶的魏奕辰，一时间也不好把话筒递过去。 台下，不知是谁第一个鼓起了掌，紧接着，掌声连成片，经久不息，直到魏奕辰松开了自己的母亲，才逐渐停下来。 这回，主持人终于是能够把话筒递给唯一成了，而魏奕辰接过话筒，没说什么感谢的话，也没说什么“我也爱你”，而是道：“妈，你不要愧疚，我和爸都不希望你愧疚。” “妈，我们都要成为最好的、最想成为的自己。” 掌声再一次响起，一起响起的还有一部分同学的起哄声。 穆楚裳也在鼓掌，一边鼓掌，一边带着探究看向之前带头鼓掌的就坐在自己旁边的祁练。祁练笑了笑：“奕辰之前也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会来。” 穆楚裳问询一般歪了歪头，有点好奇祁练怎么就认识魏奕辰了。正常来说，两个人一个文科一个理科，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祁练解释：“奕辰是我室友，应该是之前排宿舍的时候出了问题，把他排到我们班了，后来也没换——他挺好相处的，确实是能十年如一日扶老奶奶过马路的人。” 穆楚裳：“……” 听着祁练把沈泽湘跟原璟琛跑火车的时候开的玩笑都抖了出来，穆楚裳忽然就不想好奇这两个人平时在宿舍里面的相处模式了。 不过魏奕辰人确实不错，待人接物谦和有礼，称得上一句温润如玉。只不过这人还是严以律己的标杆，又确实生了一副热心肠，故而过去穆楚裳并不能跟他玩到一起，彼此关系算是不冷不热，见面会打招呼，但一般轻易不见面。 台上，在说完那两句话之后，魏奕辰很快就跟自己的母亲相携下了台，下台之后，魏奕辰回到班级，他母亲则回去找他父亲。 再然后，家长们被“请”出了礼堂，为之后在成人门外和孩子们击掌做准备。 而礼堂内，属于学生们的流程还没有走完，家长走出去之后，班主任便开始给同学们派发先前收上来的早已要求家长们准备好的“给孩子的一封信”，毕竟学校没办法让所有家长都站到舞台上去给自己的孩子说“心里话”，只能以写信的形式。 穆楚裳拿到自己的信之后，发现信封里有着挺厚的一叠，不用说她都能猜出来是个什么操作，她转过头去看别人，大家也都拿到了信，正打算拆开来看。 然后，她愣了愣——只见最边边的位置，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没有跟他们坐在一起的祁澄看着自己手上的信封，在发愣。 穆楚裳从来没在对方身上看到过那种表情。 她不知道那该算是什么样的表情。 第351章 岁岁平安 那样的表情并没有持续太久。 紧接着，祁澄像身边的每一个人一样，打开了拿到手上的信封。 一切正常又和谐，刚才的状况，仿佛是穆楚裳的错觉。 可穆楚裳无比肯定，她没有看错。 她转头看向祁练，发现祁练其实也在看着祁澄，在她转过头来，两个人视线对上了之后，祁练轻轻摇了摇头。 于是穆楚裳也没有问，两人各自拆开手上的信封，开始看家人给自己的信。 穆楚裳这边，在拿到信那一刻就生出的猜测十分准确，里面并不只有一张信纸，每一张的自己都不一样。 打头一封是穆终的，作为大哥的穆终虽说总带着一种莫名的自卑，如今还混成了家里唯一一个叛逆青年，但穆终的字也确实是四兄妹中写得最好的，当年穆楚裳学写字，临的还是穆终写下来的字帖。 而当下，穆终用那手凌厉漂亮的字写下的，却是一句又一句再生涩笨拙不过的话，兜兜转转，中心思想不过是希望妹妹开心。 第二封信来自穆沉，穆沉的字如他一般板正，字里行间透出的语气也跟平时说话没什么两样，总结下来，就是告诉她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有什么问题一定要跟家里说。 第三封信是穆棠写的，穆棠也是跟穆终学的字，不及穆终那般苍劲，却比穆终多了一分潇洒自在。 穆棠的语气比之穆终跟穆沉就轻松了很多，没有再去强调两个哥哥都已经强调过的事情，而是开始展望未来，好奇穆楚裳到底要选择哪里的学校，有没有打算外出读研。信的最后，提及的自然也是，哥哥在呢。 第四封信，来自她的父亲穆正清。 一向寡言看上去十分严肃的男人在这封信里却仿佛极尽温情，用词甚至比穆终还要生涩。 可感情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那是很长的一封信，足足用了两页纸，从当初和妻子一起迎接来这么一个小生命，到后来妻子故去自己的复杂心情和对照顾不好孩子的担忧，再到穆楚裳成长过程中经历过的甚至连穆楚裳自己都不再记得的一点一滴的小事和穆正清在这些事发生的时候的想法，再到如今，作为一个父亲，因为女儿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无声长大而感到揪心，同时也为自己的女儿骄傲。 那是穆正清那么多年以来都没跟她、跟她的哥哥们说过的话。 最后一封信，来自穆老爷子。 准确来说，只是一张纸，上头只写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不是惯常用于激励高三孩子的“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或“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而是一句叫穆楚裳意想不到，却又在看到时一点都不觉得意外的话。 要说还有那一点能叫人觉得意外的话，就只能是那句话居然出自一向严苛的穆老爷子。 只见上头写道——愿楚裳，岁岁平安。 没有过高的期盼，没有更多的祝愿，有的只是那么一句，岁岁平安。 第352章 抱抱 学校预留出了一定时间让同学们看信，然后从一班开始，一个一个班级往外走，过成人门。 队伍行进的速度不快，十班又排到了第十位，拥有的时间自然要更多一些，等到他们班的时候，穆楚裳堪堪将手上的信看完，重新放回到信封中收好。 祁练也看完了，此刻心情看上去不错，跟她一前一后出去，关瑶则走在他们之前。关瑶也已经看完了自家奶奶的信，这会儿已经哭过一场了，穆楚裳中途还给她递过纸巾，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因为关瑶拿到的是一封亲笔信。 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刚学写字的小孩，但却是她奶奶一横一竖写下来的 老人文化不高，光凭自己，肯定是没办法写下这么一封信的。不难想象，或许在得知要给孩子写信的那一天，老人就拜托了穆家的人，或许是穆沉又或许是穆棠，去帮她一起写这样一封信。 先前信发下来的时候，年级主任也在台上提过，这是一模结束后的家长会就已经拜托家长准备的东西，家长会据成人礼不到两个月，这么点时间，学写字显然来不及，那必然是得先由关瑶奶奶口述，然后穆家兄弟中的一个征求着她的意见措辞，先把信写下来。 或许他们还会提出要不然就直接这样给关瑶，毕竟关瑶肯定也能理解。 但关瑶奶奶拒绝了，这是她孙女成人礼上的礼物，她想“亲力亲为”。 于是，穆家兄弟中的一个帮她将信写出来，再由她自己，对着信纸一个字一个字地去描画。 这中间是否有过因为觉得不好看所以重新画一遍的情况，关瑶跟穆楚裳都不得而知，她们只知道，能有这样一封信，只能说明，关瑶的奶奶，真的特别特别爱自己的孙女。 哪怕不需要，但是她愿意。 他们班缀在队尾，一个一个走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有排成一排的高一学弟学妹给他们递太阳花，探后，他们接过象征勇敢热烈的太阳花，从礼堂左边的前门走出去，穿过由鲜花构成的成人门，与后面围成墙的老师家长击掌。 每个人都在笑，即便眼眶泛红泪迹未干，也都在笑。 然后，同学们找到自己的家长，便自行带着家长脱离队伍，去找更清静的地方说话，以免耽误后面的同学找家长。 穆楚裳轻易就找到了穆家的一大团人，先前穆终说会来，就真的过来了，这一次没戴帽子也没戴口罩，就跟穆家其他人站在一起，高高兴兴冲穆楚裳挥手笑。 关瑶奶奶也跟他们站在一起。 于是穆楚裳跟关瑶一起脱离队伍走了过去，跟家人汇合的时候，她余光还瞥见了祁澄离开的身影，但当下也没有去管别人的事情，而是跟家里人先离开队伍，找空地说话。 关瑶和关瑶奶奶也一起走，等找到了空地在分开。 分开之后，穆楚裳对着整整齐齐五个家人笑了笑，忽然就主动上前抱住了穆正清——就像是她刚回来的时候抱住穆老爷子那样。 第353章 要陪亲人 女儿突如其来的拥抱显然也叫穆正清有点无所适从，毕竟自打妻子过世，家里再没有人充当那个鼓励孩子跟父亲和爷爷撒娇卖萌亲密接触的人，几个孩子别说搂搂抱抱，就连主动在他跟前示弱的时候都屈指可数。 他上一次跟孩子拥抱，还是穆楚裳刚找回来的那天，穆楚裳最先抱住了穆老爷子，然后挨个儿跟家人拥抱。 那是特殊情况，而如今……其实也能算是特殊情况。 只是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写出那封信……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但凡是当面，他不可能说得出那样的话。 他也没有向儿女剖析自己内心的兴趣。 总有些东西是说不出口的。 好在穆楚裳其实也不用他回应，在抱了一会儿之后，她就把自己显然僵住了的老父亲松开，对老父亲笑了笑：“我们要合影吗？” 礼堂外面就是一个小庭院，小庭院里面有一块刻着“知行合一”的石头，大部分的家长和孩子都会选择在这一块石头面前合影。 当下穆楚裳还抱着家里人精心选择的花束，学弟学妹送的太阳花也被她顺手插到了话术当中，到不显得突兀。 有她这声邀请，穆正清当然是立即表态——她毕竟不想再拉着所有人在这儿尴尬。 突然被女儿抱住然后说不出话什么的，那实在是太尴尬了，他一直没反应，也容易叫孩子尴尬。 最终，全家人一起在石头面前拍了照，还拉上教数学的小老头以及班主任拍了，等一切弄完，穆楚裳便打算去跟自己的小伙伴们说一声，然后跟家人一起回家——这次关瑶跟关瑶奶奶先不跟他们一起回去，关瑶打算自己带奶奶坐车去市区那边看一看，等晚些时候再自己回来，而穆家人这边，则是已经订好了晚饭，一会儿直接过去。 穆家人也提出说让穆家的司机来接送关瑶和关瑶奶奶，只不过关瑶给拒绝了，说想带奶奶体验一下这座城市的一切，包括公共交通之类——毕竟她们不可能一辈子都住在穆家，总有一天会搬出去，到时候，总是要用到这些东西的。 在明白了女孩和奶奶自己的想法之后，穆家人也都没有强求，只告诉她们路上注意安全有事情一定要打电话。 之后，穆楚裳跟原璟琛和原母也打过招呼，便去找到祁练，可巧这会儿祁家人也差不多打算回去了，可祁澄不在。 祁练的母亲注意到穆楚裳的疑惑，主动开口：“阿澄亲人过来了，阿澄要陪她亲人，今晚不跟我们一起回去。” 穆楚裳应了一声，道了谢，没有多问，只说自己也打算回去了，便跟祁家人分开，回去与自己的家人汇合。 晚餐订的地方是穆楚裳曾经很喜欢的一家，除此以外，家人们还给出了各自准备的礼物。 都是一些琐碎玩意儿，并不止于比她真正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收到的东西贵重。 但穆楚裳很喜欢。 因为这是她的家人为她准备的礼物。 第354章 不同的人，不同的故事 晚上回到家，关瑶跟关瑶奶奶还没回来，穆楚裳就自己回了房间洗澡换衣服，完了之后也没急着去看书或是做题，而是拿着手机翻看好友新发的动态——成人礼，确实很多同学发了动态，有发在学校的合照的，有发收到的花的，有秀自己收到的礼物的，也有秀自己晚上吃的大餐的。 譬如沈泽湘，他就跟一只除去脚都跟自己脸一样大的螃蟹合影了，服装上是西装领带一杯正经，结果人笑得跟故事里阳光灿烂的邻村二柱子一样，分明平常也不会这么大惊小怪，这一刻却显得无比嘚瑟。 穆楚裳给他们挨个儿点了赞，发现宋初晴也挨个儿给同学点了赞，甚至还在下面跟同学聊了起来，字里行间明明白白的都是羡慕。 说起来，宋初晴应该会在一月上旬回来，正好能赶上期末考，但到底，没能赶上这一次成人礼。 不过崇海往年其实也有这种情况，一般而言，都会在艺术生们返校之后给他们补办一个精简版的成人礼，到时候省略其他一切流程只让艺术生们一起走个成人门接受一下献花，总归仪式感要有。 她继续往下翻，发现熟悉的人里原璟琛跟祁练都发了动态，关瑶也一样。关瑶发的是自己跟奶奶在外面吃饭逛街的合影以及跟各科老师在“知行合一”的石头前面的合影，原璟琛相对简洁，只发了一张合影，配字【成人礼】。 这也是他一贯的风格，毕竟原璟琛这人其实并不多外向，能发动态显然已经代表着重视了。 祁练平时看着冷冷清清一个人，这回却直接上了九宫格，有自己混在学生中从成人门里走出来的照片，有跟父母一起的合影，有跟老师的，又单独拍成人门单独拍“知行合一”石头的，甚至还拍了一张校门口。 配字倒是跟原璟琛一样简洁，也符合他人设。 【成人礼，很有意思】 宋初晴跟沈泽湘都已经点过赞，穆楚裳也点了，之后继续往下看，等看得差不多了，再次刷新的时候，却看着最新弹出来的一条愣住了。 那也是一张合影，合影里，祁澄穿着崇海的礼服和裙子，戴着领结，头发是穆楚裳帮忙编的。而她身边，是一个穿着衬衫的年轻男人，挺高，相貌说不上多出众，站在祁澄隔壁，却也没叫祁澄衬托出云泥之别。 他们两个都没笑，合照都仿佛在完成任务。 祁澄发的只有这么一张合影，没有配字。 在穆楚裳愣神的时候，底下出现了祁练的点赞，除此以外，干干净净。 她也点了个赞，然后找到祁澄的私聊窗口，发了个问号过去。 祁澄回复得很快。 【澄：我师父，好看吧。】 一瞬间，穆楚裳想到了很多，但终归，到头来就只剩下一句“果然如此”。 她低头打字：【跟你一样。】 【澄：我也觉得好看，所以给你们看看】 【穆楚裳：……】 祁澄那边发过来了一个笑脸，然后回复：【你去找阿练聊天吧，我这两天陪我师父逛逛。】 第355章 我都没见她这么开心过 之后，没等穆楚裳继续找祁澄或者去找祁练，祁练就摸过来了，也很直白：看到阿澄的照片了？ 穆楚裳下意识点了点头，然后意识到自己没在视频。 而祁练也反应很快，没等她回复，就发过来两个字：视频？ 穆楚裳回了个句号。 于是，紧接着被发过来的就是视频请求。 视频接通之后，对面就是祁练笑意盈盈的一张脸，穆楚裳也忍不住笑了，找出手机支架把手机放好调整好位置，便问道：“今天很高兴？” 祁练莞尔：“确实，我都没参加过这样的成人礼。” 穆楚裳：“你这说得好像我就参加过一样，大家都是第一次参加崇海的成人礼，水也别嫌弃谁。” 她原本是想说“大家都是第一次成年”，话到嘴边响起自己好像并不能算第一次成年——虽然回到这边之后她变回了十七岁，但在另外的那个世界里，确实过了不止一年，而那个世界的成年也不是十八岁，而是二十四岁，那边的“学校”也每年会为学生举办“成人礼”，但跟这边还有区别。 在那个世界里成年，意味着你可以接触到更多更深奥的知识，带着无穷的好奇心，继续探索无尽的宇宙，也可以开始选择自己未来的方向。 在那个世界，成年，意味着“定性”。 所以说，如果这也算的话，穆楚裳其实已经成年过一次。 她把这个也跟祁练说了，祁练全程听得很认真，最后笑道：“也很有意思。” 穆楚裳看着祁练，也在笑。她其实也挺好奇祁练的成人礼——虽说不知道祁练的具体情况，但按伴生小精灵透露过的祁练是个呕心沥血殚精竭虑最后活活累死的太子这一点，可以推测出祁练死前多半也已经成年了。 不过也只是推测，她不好贸贸然问。 结果祁练像是知道了她在想什么似的，紧接着就开口：“我的成人礼相对而言就枯燥许多，因为当时是太子的缘故，流程又多又繁琐，虽说看上去特别厉害，但真的挺累人，身体稍微差些都不能撑完全程。”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笑着，穆楚裳也就跟他一起笑：“你这些话要是被别人听到，那估计得气死。” 祁练一想，大大方方点头：“好像是这么个礼……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如今的日子。” “阿澄其实也是，她这段时间其实过得很开心，我都没见她这么开心过。” 穆楚裳没想到他会忽然把话题拐到祁澄身上，当即一愣，很快便回过神，问道：“你认识阿澄的师父？” 想到白天祁练母亲的说法以及祁家对祁澄的态度，认识这么个人……其实也不是多奇怪的事情？ 然而祁练摇了摇头：“我也没见过那位先生，不过我一直都记得阿澄——我不太确定阿澄知不知道这一点。” 穆楚裳没吭声，一脸的愿闻其详。 祁练笑了笑，继续：“我第一次见到阿澄的时候其实才六岁，她那时候看上去要比现在年长一些，看上去也没现在这么高兴。” 第356章 小太子 当初小太子才六岁，偷偷找了地方练投壶——就因为前两天看见了大皇兄取笑二皇兄。 他知道其他人也知道他在偷偷练这件事，他母后知道，他身边的宫女知道，很多人都知道，只不过大家都默契地没有告诉父皇。 也因此，免了他一顿骂。 不过就算说起，他多半也不会怎么挨骂，毕竟他父皇才不会管这种事情，他虽然是太子，可也只是因为是母后的儿子，是嫡子，才按着祖制被封了太子，在他父皇眼里，仿佛跟别的皇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倒是不会抱怨这种事情，毕竟子不言父之过，他只是觉得他父皇在一些事情上好像做得不对，他母后也说过，他父皇不对——好像也是因为这个，他母后总是郁郁寡欢，唯独看见他的时候，才会多几分笑容。 所以他从小就想成为一个优秀的人，想配得上自己“太子”的头衔。 就算只是投壶，他也不想被说笨。 因为那是努力就能做好的事情。 祁澄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在第一次看到祁澄的时候，祁练还以为那是个宫女，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不是。 毕竟没有宫女会坐在树上，也没有宫女敢爬到围墙上坐着。 但他没有声张，甚至没多看祁澄一眼，就在那里一次一次地把手中的箭矢投出去，然后一次一次地捡回来，再重新练习。 后来的每一天，他都能看见祁澄，祁澄或许在树上，或许在围墙上，又或许干脆大大咧咧坐在他身边不远处，除了他，没有人能看见祁澄。 而他也养成了来这边练习的习惯，未必是投壶，有时是背书，有时则偷偷加练母亲教的拳法。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着，春去秋来，直到他长到十岁，祁澄都还在。 只不过到那时候，他已经不能每天都找出时间去那个空出来的地方了，因为他年岁大了一些，学东西又学得扎实，教他的先生也就多了很多，甚至于，一个天天被大皇兄二皇兄背地里骂“腐儒”的老先生，对他尤其严格，每天都会给他布置不同的作业，教他回去自己想。 小太子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他要学的东西，是他母后说的，他父皇没有做对的东西。 老先生尽心尽力地教着他，却也告诉他不要声张，不要什么都往外头说。 因为这还不是他该学的东西。 他越来越忙，后来发现，祁澄开始在别的地方出现，反正每一回，就是看着他。日子久了，他也发现，祁澄其实没什么表情，好像不管发生什么，她都无喜无悲。 祁练也好奇过对方到底为什么一直跟着自己，但他并不打算开口去问——既然对方觉得自己看不见她，那就继续这样吧。 反正他不打算打破这个平衡。 就这样，祁练一直长到了十六岁。 虽未加冠，十六岁却也是成年。 他年纪逐渐大了，懂的事情逐渐多了，也逐渐明白，很多人在盯着自己。 想让自己从太子之位上消失。 第357章 公子如练 在意识到这一切之后，小太子其实并不怎么难过。 可能是因为早已经有了预感，又或许是因为他其实也没在这深宫之中得到过多少的温暖。 况且有关后宫中的阴私，他母后其实也没刻意瞒过他，就只是一遍一遍地去给他讲，教他如何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说来，他母后本是将门虎女，为家族舍了沙场入后宫，还坚持的也不过就是那么点儿东西。 这一切，小太子都明白。 最是无情帝王家，他早熟，可以说从一开始，就没有过这方面相关的幻想，他想的，只是该怎么去做一个合格的太子。 一个合格的，属于天下人的，太子。 所以，后宫的其他嫔妃不喜欢他们母子，那没关系，血缘相关的兄弟巴不得去死，那没关系，身边来往的人总斤斤计较着立意，那也没关系。 他依然听着先生们的教导，记着母后的嘱咐。 要说长大后与小时候有什么区别，那便是在小时候，他只需要去想，该如何成为一名不叫天下人失望的太子，而长大后，他还要去平衡身边人的关系，去观察所有人的态度，以确保用人的时候不会出乱子，或是自己会被谁不小心弄死。 毕竟，要好好活着，要手上有权势且不至于触怒自己尚且健在的父皇，他才能继续当这个太子，继续收拾因为太多人利欲熏心而乌烟瘴气的朝堂。 才能叫天下百姓过上好一点的日子。 这是他母后的期盼，是先生的期盼，也是他自己的期盼。 这样的日子里，倒也不是全然没有光彩。 他坚持着母后和先生的道，自己的道，日子长了，也逐渐有人知道朝中还是有一个太子在惦记着百姓的。 从前，即便是臣子提及皇家便觉得恐惧，对地位显赫的小太子也没抱什么希望——毕竟皇帝曾经也是太子，不管太子皇子，不也就是那样的人，会当街纵马，会纵容同一脉的人的家仆打死人…… 总归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又招惹不起。 换了谁当皇帝不一样？ 可渐渐的，他们知道了他们的太子不是那样的人，逐渐有一些朝堂里头的人开始说起这件事，开始想着将来会不会有一个不同的朝堂。 就算只是有一点儿苗头，都足以叫他们兴奋。 于是私底下，他们开始尊称小太子为公子如练。 因他是公子，因为公子名如炼，也因公子如练。 他们无比盼望这位小太子能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心性。 而小太子也果然一直保持着，为给他们争取一席之地劳心费神。 后来的这些日子，就算小太子已经不会再有时间去偷偷学什么了，祁澄也还会出现，依旧是在树上或共墙上，亦或是某一处房顶。 小太子小时候会担心她摔下来，后来就发现她根本不会摔下来。 而同样，小太子小时候读不懂祁澄的情绪，后来也慢慢明白了——那个没人能看见的姐姐好像总是不太高兴。 不过，如今好像高兴了许多。 第358章 不像寄人篱下 其实就连太子自己都没想到，自己没有在幼年时候被后宫中觊觎他们母子的妃嫔弄死，没有在长大后因为触怒皇帝被解决，也没有被某个终于疯了的兄弟请来的此刻杀死，最终却是累死了。 那段时间他确实一直挺不舒服，气短心悸，也一直挺疲惫。这都是正常的事情，因为他为了忙一件事，已经熬了很久。 他能看出来，就连一向没多少情绪的祁澄都流露出了淡淡的担心，只是那件事就快完成了，他想着，就再熬两天，熬一熬，等弄完了，就先休息一阵子。 太医院给他开的补药他也一直有吃，结果却还是在某一个时候，直接没了意识。 意识到自己再醒来的时候，祁练其实一直没能弄明白怎么回事，婴儿的各种感官其实也没能完全形成，他浑浑噩噩了不知多久，终于发现自己到了陌生的地方，看见了陌生的人，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婴儿。 他能感知到身边人的喜怒哀乐，知道自己会被报来报去，时不时会有很奇怪的东西贴上他的皮肤。 他听不懂这些人都在说什么，也没办法表达什么。 直到后来大一点了，他才知道，自己大概是到了另一个世界，成了别人的儿子，先前所在的地方是医院，见过的人有医生，有护士，也有他如今的家人。 再后来大了点，学了更多的东西，看了一些故事，他也终于明白，自己当初应该是猝死了，然后“穿越”到了这个地方。 至于为什么会“穿越”，他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原本该成为这家儿子的孩子怎么办……这些他没有细想，也没办法细想。 他出生的时候就带了先天不足之症，好容易活下来，又三天两头一大病，一不留神就要送去icu抢救，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顾及那么多东西。 况且，想得再多也没有用，他忧虑，只会叫如今的家人也徒增忧虑。 祁家人为了他的身体想尽办法，寻医问药，求神拜佛，什么都做过，可情况依然不见好转，有大师说，孩子命格太贵重，留不下来。 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祁练其实也没多难过，顶多也只是，为祁家人觉得难过。 “后来阿澄就来了，看到爷爷把她带回来的时候，我还挺惊讶的，因为她虽然年龄不一样，但跟以前长得真的很像——如果是你看见了，你肯定也不会认错。” 视频对面，祁练说到这些的时候，依然带着笑容：“爷爷没有说他们是怎么找到阿澄的，就说将来阿澄就是我们的家人了，会陪着我一起看书一起玩。” “其实我小时候就知道阿澄跟别人不一样，因为爷爷总是会单独叫阿澄过去说话，然后他们相处的模式也很特别，阿澄不像寄人篱下，爷爷和妈妈在某些时候还像是把她当成了主心骨。” 况且祁澄也实在是太过特立独行了，就凭着她那些个技能爱好什么的，看着就不太像一个现代人。 第359章 有关祁澄的念头 不过当初祁练虽然知道祁澄的来历绝对不一般，却不好想象祁澄到底是怎么回事，唯独知道的就是，祁澄是冲着他来的。 祁练虽然好学，也擅长观察人，但对人其实也不会有太重的好奇心，所以这些年虽然一直跟祁澄相处，也把对方当成朋友，更多的话却也没有问过。至于祁澄每年清明那两天都不太高兴，还是他自己观察出来的。 包括祁澄就是当年那个祁澄，也是他从祁澄的一些表情中观察出来的。 而祁练没有问，祁澄也真就没有提过。 他这些年其实也看了不少小说，对祁澄的来历和目的也有过猜测，于是在今天发现祁澄收到了信之后的异样以及看到照片之后，说不惊讶是假的，说惊讶，其实也并没有多惊讶。 他笑着看着穆楚裳：“我以前甚至还猜过阿澄是不是鬼，看着我是因为我生得像什么人。” 穆楚裳：“你怎么不猜自己前世跟她有情？” 毕竟人鬼情未了才是常规剧本。 祁练闻言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哭笑不得：“这么想岂不是轻薄了人家？” 他顿了顿，忽然一脸严肃：“意淫不好。” 穆楚裳：“……” 她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祁练虽说正直，但某方面好像还不至于庄重到这个地步，先前他们去庙里的时候祁练好像还跟她开过姻缘方面的玩笑来着？ 不过不等她拿这个逗一逗祁练，祁练便又开了口：“不过后来我发现不是，阿澄虽然对我有种超乎寻常的关注，但确实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没透过我看谁，也没把我当成晚辈，她就只是在那里，而我至今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 他弯了弯眼睛，显得有点无奈：“很神奇，但我确实看不明白，也一直都不知道阿澄是为了什么。” 祁澄的存在，可以说是祁练看人路上的滑铁卢。 这一点，穆楚裳并不意外。 因为她也没看明白过祁澄。 哪怕祁澄从未遮掩过自己的喜怒哀乐，很多东西只要有人问到就会如实告知，可偏偏就是因为这样，穆楚裳愈发看不分明。 就好像，她知道祁澄高兴，知道祁澄不高兴，知道祁澄为什么高兴，知道祁澄为什么不高兴，却依然想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好像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真正靠近祁澄这个人。 如今，她发现，想不明白的不只有她，就连祁练也想不明白。 他们都知道祁澄会很多东西，也知道祁澄很优秀，可从来都不知道祁澄有什么特别看重的——祁澄喜欢弹琴，可就算不弹琴，祁澄也好像不会怎么样。 他们从来都不知道祁澄想要什么。 其实，穆楚裳也从来没跟别人说过，她一直都有着某个念头。她跟祁澄接触的时候，总时不时会想，祁澄是不是随时都有可能离开。 这个念头，在今天看到祁澄和她师父的照片那一刹，再一次以某种十分强势的姿态冒了出来。 于是，她会找祁澄发过去那么一个问号。 第360章 是我之幸 如果祁澄真的离开，他们能再次找到祁澄吗？ 这个问题，就连祁练都不敢笃定地说一声“是”。 况且他们这群人之间，仿佛也没到那种缺了谁都不行的关系，不管是宋初晴还是关瑶还是祁澄亦或是原璟琛沈泽湘，就算他们之间分开了，该过的日子也还是要过。 宋初晴就是最好的例子。 至于穆楚裳跟祁练，他们两个倒也不是说谁就不能离了谁，要说跟别人之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如果没有穆楚裳，祁练活不到现在，至于穆楚裳没有祁练……好像也只是少了一个事事都能聊得来的朋友。 倒不是说关系不够好，而是事实就是这样，除了祁练这个特殊情况，并不是谁没了谁就不能活。他们半年后也要高考了，高考之后总不可能还扎堆上大学，该分开还是得分开，如果不是他们这些人家里有来往，高中朋友分开之后逐渐淡了关系、最终再也不见的例子也不是没有过。 但这放在祁澄身上，好像又都不能成立。 最终，祁练笑了笑：“阿澄如今高兴就好。” 不管怎么着，萍水相逢一场，他把祁澄当朋友，看到祁澄高兴，自然也就开心了，至于祁澄的来历祁澄的去处，那都及不上祁澄高兴重要。 这一点，穆楚裳也赞同。 两个人终于是给这件事下了一个定论，虽说这个定论看起来也并没有什么用，但终归是个定论。 然后，祁练看了穆楚裳片刻，忽然道：“我如今也高兴。” 穆楚裳一愣。 祁练继续：“我从前在宫中，其实没多少人能真心相交，日子长了难免心灰意冷，来到祁家之后一时间也没能缓过来，于是才有了后来这个奇怪的形象——我真不是心里眼里只有看书学习。” 穆楚裳原本还在认真听，听到后面忍不住插嘴：“你是。” 她就没见过祁练这么爱看书的，就算是另一个世界里的人，阅读量都不见得能有祁练那么大那么杂。 况且祁练身体好了之后也没有停止阅读，依旧狂奔在学习各种新知识的道路上。 虽说这些个知识的类型的跨度依然有那么点儿大。 所以说，别的话她都能听着，但后面这句……听听就好。 祁练听她说得那么斩钉截铁，难得默了片刻，最后干脆揭过这个话题：“我家里人其实都很好，祁家环境一直都很干净，后来来了崇海，学校里的环境也很干净。” 或许同学之间难免有一些小摩擦，但如今这个世界的十几岁的孩子，大多爱恨分明，即便玩些小手段，也不至于像宫中朝堂上那样肮脏。 至少大多数的同学，在祁练看来都是单纯可爱的。 “其实，我特别庆幸认识了现在的这些朋友，我曾经……从未奢望过这么纯粹的友情。而这些友情，是你带给我的，这一点上，可能不止我这么想。” 双方手机的像素都很不错，两边的网络也都很顺畅，所以穆楚裳可以清楚地看见祁练脸上浅浅的笑容，甚至能看到祁练眼中闪烁的光。 祁练说：“一直以来，我都想说，楚裳，谢谢你。” “降生于祁家，是我之幸，与你相识，亦是我之幸。” 第361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听着祁练的话，穆楚裳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毕竟那些事情其实也不是她刻意而为，祁练跟其他人的相识，也不是因为她在才会发生——要这么说，她跟祁练能认识，那还多亏了祁澄把她邀请到祁家去。 但这种问题，祁练难道会想不到？ 穆楚裳并不这么认为。 偏偏祁练还在看着她，笑意清浅：“怎么就不好意思了？” 穆楚裳：“……” 穆楚裳觉得这人好像有点儿越来越过分了，于是她开口：“祁练。” 祁练立即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穆楚裳看着他：“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话出来，别说祁练，连穆楚裳自己都愣了。 她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说出这么一句话，但话被说出来，之前的一点儿不对劲的感觉如今好像也变得明明白白——包括上一回在庙外头谈论姻缘。 与女子谈论姻缘，对于现代人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对于祁练而言，却几乎等同于冒犯，所以那总不能是祁练心血来潮。 然而单凭这么点儿事情，来问出这样一句话，到底也是托大了——毕竟谁规定祁练就不能为了融入他们这个社会而学习他们的交流方式呢？毕竟沈泽湘平日里就没个正经时候，现在祁练也住校，说不定就是被同化了呢？ 结果，穆楚裳看见视频对面的祁练先是愣了愣，而后，重新露出笑容。 这个笑容和先前的不同，情绪更直白。 他看着穆楚裳，说：“你看出来了啊。” 穆楚裳：“……” 她其实有点懵，从自己问了到祁练认了，一切发生得太快，她甚至连自己的问题都没有消化完。 可对上祁练的眼神，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把对方的话当做开玩笑。 于是她道：“你也没藏着掖着。” 这话出口，终于是醍醐灌顶。 祁练确实没藏着掖着，待她也确实不同，只不过她一直忽略了这个问题，想的只是自己想读书而祁练也想读书。 结果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一步。 被祁练喜欢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这个问题穆楚裳从来没有想过，此前，她跟所有人想的都一样，认为祁练喜欢的只有学习。 结果就是，灯下黑。 而祁练在说完那一句话之后，居然也没有继续往下面说，就这么看着她，仿佛在等一个答复。 终于，穆楚裳开了口。 她说：“我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这不是什么婉拒，而是一句实话。 从回到家后，或者说，甚至在回家之前，她就已经不想感情方面的问题了，就像当初再听到原璟琛的名字，她想到的也不是感情，而是这人不怎么喜欢学习。 如今也一样。 知识对她而言是再重要不过的东西，至于感情……至少在今天之前，她是想都没想过。 即便到了现在，即便对象是祁练，她也没想过谈恋爱的问题。 只是不知道祁练会不会难过。 结果祁练也没有因为她这句话失望，闻言一脸“果然这样”的表情，笑容依然温柔：“确实，我们现在的重心还是学习，至于你说我没藏什么的……我怎么敢藏，万一别人就先对你‘潜移默化’了呢？” 第362章 【澄:唠嗑吗】 穆楚裳其实没想到祁练真的说开了之后就开始放飞自我，然而没说开之前祁练好像也挺放飞自我，这么一想，穆楚裳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好生疲惫。 不过到底，祁练之后也没缠她多久，只说了几句便叫她早点休息，二人互道晚安之后，便将视频挂了。 之后，穆楚裳倒是没有立即休息，而是将手机插上电，下楼溜了一圈。 关瑶这会儿也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楼下跟奶奶说话，看到穆楚裳下来，也对她笑了笑，招呼她过去一起分享夜市上买的小吃。 穆楚裳过往还真就没吃过这么接地气的东西，倒不是不知道，就是没怎么尝试过，这会儿受到关瑶邀请，也不抗拒，去厨房洗过手后，大大方方过去，在关瑶身边坐下，挑了一串烤牛油粒：“正好我也有些饿了，谢谢瑶瑶。” 关瑶看她吃得高兴，自己也高兴，还给她推荐了几样自己觉得挺不错的，而关瑶奶奶则是坐在另一边，看着两个姑娘，满心满眼的是宠溺：“喜欢吃什么都跟奶奶说，奶奶下回琢磨着给你们做——家里做总比在外面买的健康。” 如今关瑶奶奶算是把穆家厨房的那些个器具啊电器啊都玩明白了，年纪虽不小，对新菜谱的探索欲望却丝毫不比年轻人小。 说到底，也是变着花样想让两个孩子吃得高兴一些。 两个女孩吃完之后，也没有再在客厅里多留，又各自回了房间洗漱，回去之前没忘记催老人家早些休息，老人家则表示她们两个要注意休息才对。 之后回了房，穆楚裳再看手机，才发现有祁澄发过来的消息。 祁澄头像也改了，改成了那张合照，发过来的消息也简单。 【你拒绝了阿练？】 要不是穆楚裳了解祁澄，这话看上去还真就像是在质问。 但显然不会是。 穆楚裳同样发过去了一个句号。 祁澄那边没立刻回。 等穆楚裳刷过牙出来，祁澄最新一条消息正好弹出来。 【澄：唠嗑吗？】 【穆楚裳：来】 下一秒，祁澄的视频邀请也发过来了。 穆楚裳选择接受。 很快，那边就出现了已然换过衣服的祁澄，背景看上去是酒店。 穆楚裳愣了一愣，祁澄率先开口：“师父说要去看看这个世界，我们可以随便聊。” 穆楚裳：“……” 重点是这个吗？ 不过就算重点不是这个，祁澄的事情，好像也轮不到她来犯愁。 然而不问这些的话，穆楚裳其实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她总不能就开始跟祁澄聊祁练喜欢自己这件事吧？ 说起来祁澄怎么就知道祁练表白失败了的？ 她顶着一脑门的问题，又不知道该先问些什么，结果祁澄就开口了：“我觉得阿练这事做得确实不厚道，你大可以不搭理他。” 穆楚裳：“……” 她犹豫了一下，开口：“我还以为你要帮他说话。” 祁澄反而是一脸惊讶：“我为什么要帮他说话？不过我确实没想到他那么快就说出来了，要不是先前找他的时候发现他心情不错，我都没发现他在这方面居然这么大胆。” 第363章 我很快会从祁家搬出来 一时间，穆楚裳都不知道是该惊讶于祁澄的态度，还是该惊讶于祁澄的惊讶。 而视频对面，祁澄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别有负担，本来就是他不对，哪有这种时候跟别人说这种事情的，他怎么不直接上你家提亲？” 穆楚裳：“……” 她还真就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想着如果祁练按祁澄说的这么干，会发生什么。 大概是要完。 别说是她爸她爷爷，光是对上她几个哥哥，就要完。 哦，还有温敏静，这事叫温敏静知道了，原璟琛说不准就自由了。 但也未必。 毕竟温敏静不讲道理。 不过好像就算是先跟她处关系，最终情况也差不了多少，顶多是爸爸爷爷不会太干涉。 不过她该想的好像也不是这些东西。 在终于发现自己已经被祁澄绕了进去之后，穆楚裳看着显然在看热闹的祁澄，默了一默，问道：“你今天好像特别高兴。” 祁澄大大方方点头：“是特别高兴，我好多年没这么高兴过了。” 她说着，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冲穆楚裳歪了歪头：“我很快会从祁家搬出来，到时候请你来我家玩呀。” 这回穆楚裳是扎扎实实惊住了：“为什么要搬出来？” 祁澄笑得惬意：“你也知道我住在祁家算寄人篱下吧，当初就是想陪着他走完最后这一段，现在既然没事了，我留在祁家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反正搬出来了也不是不能见面，我又不是真的祁家人，总不能以后上大学了还住在祁家吧，会很奇怪呀。” 穆楚裳直接道：“可是中途搬出去不会更奇怪吗？” 毕竟现在哪怕还是有人说祁澄闲话，揣测祁澄在祁家的地位，但“祁澄是祁家人”这件事却是没什么人敢否认的。 毕竟祁澄姓祁，就算是旁支，就算父母不详，那也姓祁。 只要祁练承认，祁家承认，那祁澄就还是祁家小姐。 但如果祁澄突然从祁家搬出来，那难保有没有无聊的要找乐子。 祁澄对此却不以为然：“别担心，我师父在呢，况且就是要搬，也得等他买得起房。” 穆楚裳没吭声。 这一刻，她忽然有些好奇祁澄的师父到底什么来头，结合祁练的说法和祁澄的态度，祁澄这个“师父”应该是凭空出现的，而按祁澄的说法，她师父暂时买不起房，但很快就买得起了。 奇楠市房价也算不上低，如果祁澄的师父没有基础，却要在祁澄高考之前买房…… 她犹豫了一下，开口：“能冒昧问一下……令师打算从事什么工作吗？” 祁澄笑了笑：“他擅长不那么唯物主义的东西，怎么着也有点儿需求——别担心，就算我搬出去了，也没人敢欺负我，我师父看着不近人情，事实上挺护短的。” 穆楚裳闻言看了祁澄半晌，再次开口：“你呢？” 祁澄愣了一愣，旋即再次笑开：“我也能做，可是我要学习，没空出去挣钱。” 穆楚裳：“……” 这是重点吗？ 不过她没打算再问了，毕竟事实证明，祁澄的世界跟他们根本不一样。 第364章 穆楚裳只会觉得高兴 祁澄的世界确实跟他们的都不一样，不过穆楚裳的世界跟祁练的世界也不见得就跟别人一样了，但不管怎么说……祁澄好像才是最特殊的那个。 在这种逻辑里面绕过几圈后，穆楚裳终于是麻了，不再纠结祁澄到底怎么回事，而是心平气和继续唠嗑，聊的也是以后的问题。 聊到大学和专业的时候，祁澄如实道：“我不知道啊，之前没想过这个问题，再考虑一下吧，现在主要是争取赶上你跟阿练。” 穆楚裳沉默片刻，万分诚恳：“你这样子我压力有点大，你不会还打算通宵学习吧。” 祁澄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你倒是提醒我了，我常年修炼，熬那么一段时间也确实死不了，就是会有黑眼圈。” 穆楚裳：“……你这话说得真的很气人。” 祁澄乐了，乐了好一会儿，才道：“算啦，我还有别的事情没做完呢，乱了节奏反而不好。” 穆楚裳简直拿她没办法。 她当然不介意祁澄超过自己，其实不止祁澄，成绩这种东西，谁都说不定的，她又不是祁练那种直到高三还能长期稳在七百分以上，并且跟第二名拉开好长一段距离的神奇存在，她也就仗着自己学东西的时间长，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分数稍微高上那么一点，在崇海能拿个第二罢了，如果关瑶或者祁澄亦或是其他同学有她这样的经历，穆楚裳并不认为她们会比自己差。 况且他们对学习的热情原本也不比她弱，要说少在了什么地方，那就是少在了几年的学习及应试经验。 学习上，不管谁超过谁都是正常的，若有人能超过自己，穆楚裳非但不会不高兴，反而会特别高兴——毕竟这说明的并不是她变差了，而是大家都变好了。 有人喜欢学习，为学习而努力，并且所有努力都获得了回报，这原本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穆楚裳只会觉得高兴。 不过她也不打算打乱祁澄自己的节奏，当下只笑：“到时候一起学习啊，就是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在一个地方读大学。” 祁澄：“我尽量？” 于是两个女孩又一起笑开，笑了一会儿之后，祁澄问：“你该睡了吧。” 穆楚裳这才看了眼时间人，然后点头：“我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晚安——对了，搬好家记得接我去认门。” 祁澄莞尔：“肯定的，穆大小姐光临，必然蓬荜生辉。晚安，祝你今晚有个好梦。” 穆楚裳弯了弯眼睛：“你也是。” 两人挂断视频，穆楚裳爬上床，在黑暗中，想到今天祁练跟祁澄各自出的状况，还有关瑶和关瑶奶奶带回来的宵夜，没忍住又笑了笑。 其实也不是多好笑的事情，只不过就是让人觉得，能回到家，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她现在其实也特别高兴，说不出为什么，但就是特别高兴。 或许如祁澄所说，她今晚能做个好梦。 这么想着，穆楚裳抱着自己的被子，终于安安静静睡去。 第365章 她的三哥，穆棠 夜里，穆楚裳确实做了梦，但也算不上什么美梦。 她梦见了程家人。 她梦见程家人来了奇楠市，却跟暑假的情况有点不太一样。 程家人直接来了家里，说要把她三哥接到浮城去，程老爷子指着她父亲骂，骂他不懂教育耽误孩子，骂他妇人之仁酿成大祸。 而她父亲全部受着。 她爷爷没在，大哥二哥也没在，家里没有关瑶也没有关瑶奶奶，只有她跟她三哥还有她父亲。 甚至于，这个时候在客厅里的，就只有她三哥和她父亲。 听着程老爷子的话，穆楚裳也能听明白是什么情况。 是因为她。 在这个梦里，她不止一次陷害关瑶，甚至在学校里跟关瑶动了手，原家那边也终于是决定先把两个孩子的婚约放一放，免得直接毁了两个孩子，原母对穆楚裳到底有情分，看见孩子这样也非常痛心，跟穆正清商量过要不要先把她送出国，或者看看能不能找到靠谱的心理医生——好好一个女孩子变成这样，总不能是因为从骨子里就坏。 而她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又闹了一场，闹得人尽皆知。 连远在浮城的程家二老都知道。 程家二老查清楚了外孙女这些年为了个男孩做的事情，气得够呛，都觉得外孙女这是辱没家风，穆家舍不得管教，所以他们就过来了。 管教不了穆楚裳，那就带走穆棠。 但穆棠没同意。 最终，程家二老失望地离开，表示再也不会踏足奇楠市。 正常情况下，这样的梦都只会展现一个节点，可到了这里，穆楚裳的梦境依旧没有结束，场景转换，眼前变成了医院病房外面，穆楚裳不知道病房里的是谁，只知道“自己”站在门外，一脸的不服气，而她三哥站在她面前，表情温柔。 她听见了梦里的“三哥”的声音：“裳裳，有病就要治，不是吗？” “大哥二哥都心疼你，爸爸和爷爷也不希望你有什么三长两短，可是你这样下去，会伤害到所有人……所以裳裳，乖乖治病好不好？” “原家那边我会帮你说，外公外婆那边我也会说清楚，我已经申请了调去浮城那边，外公外婆已经找好医院了，我们一起过去，哥哥陪你治病，等病治好了，我们再回来看爸爸和爷爷。” “裳裳，你要听话……” 梦境终于在这一刻戛然而止，穆楚裳猛地睁开眼，只见阳光透过窗纱落进来——原来已经天光大亮。 梦境的内容依旧清晰，她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伴生小精灵还在的时候，曾经提到过，他们这里是一个故事，原璟琛和关瑶是男主跟女主，她会对原璟琛爱而不得，各种做法也得不到家人的支持，从此觉得全世界都在针对自己，一日比一日疯狂，以至于原璟琛对她恨之入骨，家人也纷纷失望。 伴生小精灵说，原本故事里的她，最终会被她三哥送进精神病院。 看情况，一辈子都出不来。 她的三哥，穆棠。 第366章 哥你就放心吧 从梦里的情况看，应该是她因为任性已经连累了家人，所以才会导致她三哥做下这样一个决定。 梦里的穆棠是笑着的，笑得挺温柔，但每一句话……就连现在的穆楚裳，都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心思。 还有就是，她注意到，梦里的穆棠的眼神其实很空，像是再容纳不下任何东西……或者说，终于绝望。 绝望到要将自己的妹妹跟自己一起放逐——对于穆棠而言，去往浮城，选择程家，也是一种放逐，意味着他坚持了那么久的事情终将化为泡影。 穆楚裳不知道原故事里的穆棠有没有将程家二老当年跟自己说的事情说出来过，她只知道，梦里的穆棠，看上去危险又脆弱，仿佛轻轻用力就能打碎，然后带着所有人进入无底深渊。 所以穆棠选择还穆家人一个家，一个不完整，却足够安宁的家。 哪怕知道事情不可能发生，这样的想法也依旧叫穆楚裳出了一身冷汗。 她一直都直到她三哥跟别人是不一样的，在得知她三哥的经历之后更是找到了三哥如今这样的原因。 穆棠这个人……穆楚裳不知道如今穆棠到底算好了还是没好，如果光是说在祁延面前的状态，那肯定是不够的，毕竟在原本的故事里，穆棠应当也认识祁延，可认识祁延也依旧阻止不了他走向自我毁灭。 能让穆棠崩溃的东西……那只能是他们家。 穆棠曾经坚定地选择留在这个家里，留在妹妹身边，如果说他会因为妹妹走上歪路而自己无能为力、因为家庭的破碎而崩溃，那完全能说得通。 不过那也只是故事。 他们不会在演绎那个故事。 这一点，穆楚裳很有信心。 于是，她伸了个懒腰，从被窝里面爬出来，溜达到卫生间去洗漱完，又去更衣室换了身运动服，决定出门晨跑。 带上穆棠那种。 穆棠也不知道自家妹妹怎么就突然要邀请自己晨跑，不过既然妹妹邀请了，他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就让穆楚裳在楼下等着，自己上去简单收拾过，兄妹两个就一起离开了家。 路上，穆棠也挺好奇怎么穆楚裳今天没等关瑶，正待问问，却听穆楚裳先开了口：“三，我想给你当学妹。” 穆棠顺口：“老头子最近没有收徒的打算。” 说完，他愣了愣，看向自家妹妹：“你不是想学数学？” 他专业可不是数学。 穆楚裳一听就知道他误会了，笑了笑：“我是说，我想考你学校，你有什么建议吗？” 穆棠也明白自己是一下子想岔了，虽然没想到妹妹居然会跟自己讨论这个问题，但得到妹妹信任，他依然挺高兴，想了想，只道：“我们学校数学专业是挺好的，祁延有个弟弟考了本硕博连读，你想去的话……加油？” 专业确实不错，但相对的分也更高，虽说穆楚裳的成绩考大部分学校都没有什么问题，但如果要考穆棠母校数学系本硕博连读，也确实还需要再加把劲，至少现在的成绩必须稳住。 穆楚裳认认真真点了点头：“我尽量。” 穆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先考本科再慢慢往上考也一样的。” 听起来漫不经心的话语里是慢慢的关切，穆楚裳莞尔：“哥你就放心吧。” 第367章 不如学习 难得一天是单独跟穆棠出来跑步，穆楚裳就跑得稍稍久了一些。 等他们两个回家，关瑶跟关瑶奶奶已经出去散过步并回家一起煮了面，穆沉正坐在餐厅吃早餐，看见一起从外面回来的弟弟妹妹，盯了两个人一会儿，继续低头吃面。 穆棠跟穆楚裳对视一眼，虽说是他们理亏，但因为弟弟妹妹单独出去玩儿生闷气的穆沉实属难得，简直像穆家最后一个正常年轻人也就此沦陷。 就，怪好玩的。 不过既然穆沉没有搭理他们，那不管是木炭还是穆楚裳都没有去折腾穆沉，等坐下，才听穆沉道：“大哥一早回片场了，老三是下午走？” 穆棠点头：“老师那边缺人手，我跟延哥下午就过去。” 穆沉应了，没再说话。 一起吃过早餐以后，穆棠回屋准备，穆楚裳回屋练琴，关瑶也回屋做自己的事情，总归各自都有各自的事，并不会在外面聚成一堆，到第二天也是一样的状况。 第二天下午，穆终和穆棠都不在，穆沉也有事要出门，于是接送穆楚裳跟关瑶的再次成了穆家从前就配给穆楚裳的司机。 回到学校，一切照旧，十二月有一次月考，这次月考结束之后，下一次考试将会是高三阶段第一学期的期末考，也就是高三第二次模拟考试。这一次考试对他们而言比不上一模那么严肃紧张，但也是全市统考，高考题型高考题量尽力贴近高考难度——虽说高三阶段也没几次考试不是这样。 而在这之前，高三第二次总复习也将结束。 期末考之后他们还不能立即迎来寒假，要像暑假一样继续留在学校自习，等腊月二十六才会正式放假，然后正月初六下午返校。 一众高三生得知这样的安排，哪怕心里已经接受了，嘴上却还是要嚎两句，顺便跟科任老师撒娇，说也就这么点日子过年还要帮家里收拾以及走亲戚，要不然咱们就不留作业了吧。 科任老师笑得和蔼可亲：“我们暑假难道就留作业了吗。” 学生们：“……” 没有作业，有题。 不过确实，就算科任老师不发新的题，他们为高三总复习一起订的习题册也还没写完，就算老师不要求做，他们难道真的就能放纵自己在家里玩十天？ 要知道，二月上旬过年，中旬返校，返校之后不久就是百日誓师大会，百日誓师大会结束之后到四月份，他们将迎来高中阶段第三次模拟考试，也是最后一次正式的模拟考试。 再之后，就是高考。 对于当下的他们而言，距离高考还有七个月，看上去并不算短，但将时间稍微拆分一下，就仿佛一眨眼便能过完。 根本没办法不紧迫。 事实上，从高三正式开学开始，班上的气氛便一直都是那样，课间学生们不再追逐打闹，要么趴在桌上补觉，要么安安静静做题看笔记，化学老师每回过来上课都要念叨几句死气沉沉，数学老师也表示你们要么带点吃的，下课吃东西也好。 但收效甚微。 如今，就连祁澄也不会在课间出去了，她说要学习，那就是要学习，于是他们仨齐齐整整一排，全在学习。 第368章 请假 十二月的月考，成绩出来，穆楚裳跟祁练的成绩依旧稳定，关瑶重回第四宝座，原璟琛跟沈泽湘依旧在稳步上升。 不管分数还是名次都是。 尤其原璟琛，在理科级排已经爬到了七十三，属于中上游，如果能够保证稳定发挥，更好的学校不敢说，但至少能超出往年第一批次本科的线二十分，算是稳了。 况且，在关瑶看来，原璟琛其实还有进步空间，因为此前，原璟琛的重点一直都放在理综和数学上，英语跟语文都只是跟着学校的进度去复习，自己还没开始背词组句式。 有关考试的讨论依旧很快过去，在讲完试卷、粗略分析过成绩之后，他们便又继续投入到了复习当中。 又或者说，考试原本就是复习的一部分。 元旦，他们倒是放完整了三天假，不过是要三十一号下午才能回家，鉴于穆楚裳是打算赶三十一号晚上在浮城进行的跨年音乐会，他们最好是在三十一号早上就出发。 故而穆正清直接就帮穆楚裳请了一天假。 班主任在得知穆楚裳的请假理由时还挺惊讶，但到底把假批下来了，在穆楚裳去办公室拿放行条时还笑了笑：“这场音乐会好听吗？” 穆楚裳想了想：“应该是好的，大家都是很厉害的人。” 班主任弯着眼睛：“这样啊——我还没听过跨年音乐会呢，看来等我不带高三了也得去听一场，到时候楚裳给我推荐一下？” 穆楚裳也没想到班主任会说这个，不过既然班主任提了，她也就认认真真点头：“有些乐团的跨年音乐会确实挺经典的，其实就我们奇楠市民乐团每一年年初三和元宵也会在人民公园有演出，那一场特别棒，老师有机会可以去看一下。” 班主任点点头：“正好明年元宵是周末，到时候我去看看，谢谢你的推荐呀。” 再然后，她也没拉着穆楚裳说太多，只笑吟吟放了人，并表示希望她能过一个愉快的元旦节，穆楚裳同样回以祝福。 等她出校门，穆沉已经在外面等着了，等她上车系好安全带，穆沉才道：“大哥跟老三到时候都是明天直接过去浮城，在酒店跟我们汇合，我们是明天一早的飞机，你今晚早点休息，不要看书看到太晚。” 这些穆楚裳自然知道，她乖乖巧巧点头。 穆沉继续道：“之前跟许奶奶和原家都说好了，我们不在家这天她们两个先住在原家，正好原家人多，许奶奶也打算过去帮忙。” 穆楚裳继续点头，完了之后想了想，问穆沉：“静茹寒假是不是来我们家里住？” 这件事也是一遭就说好了的，温敏静现在不在家，温敏书年底也忙，平时温敏茹是住在学校，周末则要么跟在温敏书身边，要么自己在家画画，然后等温敏书给她带饭。 然而寒假的话，总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也不算个事，温敏茹自己又不想请保姆，温敏书跟父母以及温敏静都沟通过之后，最终还是决定先麻烦关瑶奶奶帮忙带一下孩子。 第369章 今晚的演出很棒 关瑶奶奶住在穆家，温敏茹跟着关瑶奶奶的话，肯定也要住到穆家，到时候吃住就跟穆家一起，至于画画的地方，穆家也完全可以给她腾出足够的空间，包括林山月过来上课或是去林山月那里上课都不成问题。 这些东西穆老爷子直接交给穆沉安排，同时也表示如果过年温家其他人也还是没空的话，温敏书跟温敏茹完全可以就在穆家跟他们一起过，反正就是包饺子——自打上一年年三十被穆楚裳拉着一起包过饺子，穆老爷子就决定，这完全可以作为他们家每年的保留节目。 反正他看大家包饺子看得挺开心的。 当然这也都是之后的事情，穆楚裳回家之后，一家人一起吃了饭，又跟关瑶奶奶说了明天的安排，把家里司机的电话给了关瑶奶奶并表示有需要的话随时可以叫司机来做，之后就各自回房睡觉。 第二天一早，由穆沉的司机开车，将四个穆家人送往玉英机场。 早上九点的飞机，抵达浮城是中午十二点出头，再从机场到九点入住，也已经到了一点多，穆棠跟穆终都还没到，穆楚裳四个就在酒店餐厅点了几个菜先填饱了肚子。 下午三点，穆棠到达酒店。 下午四点半，穆终也到了，一家人就此到齐。 五点，他们在酒店里吃过了晚餐，回房间洗澡换衣服。 六点半，他们从酒店出发，前往浮城大剧院。 七点半，进场。 演出将在八点开始，十点结束。 观看演出的人，每一个人都很满意，结束之后，穆楚裳也没有联系温敏静或是等温敏静出来，直接就跟家人一起回了酒店。 这回穆棠跟他们一起行动，穆终则是赶夜班机回片场，准备明天的拍摄。 穆楚裳先前倒是也提到过说如果穆终没空的话，完全不用赶着过来，毕竟就为了这么一场跨年音乐会，又要赶进度又要请假。 但穆终认为这是他们老穆家的集体活动，还是妹妹的愿望，所以自己绝对不能缺席。 穆楚裳倒是想继续劝，最终是穆老爷子拍板，不用劝了，乐意去就让他去。 哪有强行不让家中成员参加家庭活动的？ 于是今天，穆终也来了。 回到酒店之后，穆楚裳就发现温敏静给自己发了消息。 只有干干净净一个句号。 说起来，这还是穆楚裳回来之后，温敏静第一次主动给她发消息。 穆楚裳也回了个句号。 然后温敏静让她打电话。 穆楚裳从善如流。 电话接通之后，她率先开口：“敏静哥哥，今晚的演出很棒。” 横竖在这个节骨眼上，温敏静给她发消息，总不能是为了祝她元旦快乐。 多半是看到她了。 反正温敏静总能找到她。 不过也可能不是看到了她，而是他们穆家一团人在那里坐着，目标实在有点儿大。 她老实，温敏静也不会没有话，直接道：“高三你请假？” 完全是穆楚裳意料之中的话和意料之中的态度，她笑了笑：“只是一天，不会有影响，而且我想看敏静哥哥的演出，已经很久没有看过了。” 第370章 那你们就这么来了，不去程家拜访 穆楚裳确实是很久没看过温敏静的演出了，小时候她是会看温敏静演出的，但凡温敏静有在玉英市或者附近有演出，她必然不会缺席，如果温敏静有参与哪一场跨年音乐会，她也一定到场。 但自从跟温敏静闹翻之后，她真的就没有再接触过跟温敏静有关的事情，琴也不练了音乐也不听了。 到后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她才发现自己其实是想念这些东西的。 所以这一次有温敏静参加的新年音乐会，她才特别想来，就算先前穆正清没有提出“奖励”，她也是要向家里说明然后请假过来听的。 温敏静也理解了她话里面的意思，这一回，是真的没能说出什么来特地跟她呛声，好半晌，才道：“那你们就这么来了，不去程家拜访？” 温家跟穆家关系也好，温敏静跟程溪兰之间的关系更好，可以说，正是因为他也算是程溪兰带大的孩子，他才会这么看重程溪兰唯一的女儿。 故而对于程家跟温家的关系，温敏静一直都挺清楚，包括程溪兰故去之后，程家的反应和态度，温敏静其实也都看在眼里。 这也是他一开始会特别顾着穆楚裳的原因。 程家跟穆家已经很久没有来往过了，包括当初程家到奇楠市，也没有到穆家，只见了穆家的几个孩子，还没见全。但这会儿穆家既然全家一起到了浮城，真不去拜会一下，仿佛又说不过去。 这个问题，穆家人其实也有考虑，并且已经在穆家范围内开过小会，就讨论到底要不要上门拜访这个事情。 最终的决定依然是，上门拜访。 毕竟总不能真的一辈子就断了来往，程家不上他们家，可以说是不愿意看到伤心地，他们来到浮城却不去程家看看二老，那就是不合适。 于是穆楚裳道：“今天晚了，我们打算明天上门拜访，然后在浮城待一天，后天再回奇楠市。” 她顿了顿，又继续解释：“成绩肯定不会受影响。” 听她这么说，温敏静倒是纳闷了：“我是让你产生了什么误会？我又不是你爸又不是你老师，我那么关心你成绩干什么？” 穆楚裳笑了笑，没接这句话。 温敏静也不跟她纠结：“算了算了，你也该睡觉了吧，不睡的话明天顶着个黑眼圈去看你外公外婆合适？” 穆楚裳从善如流：“这就睡了，敏静哥哥到酒店了吗？也早点休息吧。” 温敏静：“你怎么还越大越婆婆妈妈了？到了到了行了吧，挂电话了。” 眼看着温敏静又要恢复到惯常的状态，穆楚裳便应了声，道了晚安之后，老老实实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她换好衣服，也躺在了床上，倒是没有立刻入睡。 有关第二天去程家的事情，她说得再怎么轻松，心里到底还是有那么一点介意的。 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去程家，更是她第一次看自己的父亲和爷爷跟程家人相处。 虽说两边也不可能打起来，但就……算了，这终归不是她能管的事情。 第371章 宋初晴归来 第二天元旦，穆家一行人果真是上了程家拜访，有关这件事，穆正清也已经提前跟程家两个舅舅联系过，自然不会发生什么突然上门让人毫无准备的事情。 而他们上门拜访，自然也不可能被程家拒之门外，要不然这两家是真的就不必来往了。 对于多年不见的亲家，程家二老说不上热情，也算不上冷淡，总归两家人一起不尴不尬地吃了饭，之后又一处坐了会儿，聊了些有关各地发展的话。 穆楚裳不用管这些，吃过饭就跟程俊彤凑成一堆，听程俊彤讲上学发生的有趣事情——其中还包括程俊彤班上有同学特别喜欢穆终这件事。 毕竟穆终再怎么着也算个流量，当年也是凭脸出道的，就算现在一头扎进了剧组里，仗着自己有话语权有资本造，不买通稿不上综艺，凉到几乎查无此人，那也不至于就真的没粉了。 这点穆家人也一直清楚，只不过穆终并不认为是多值得骄傲的事情，甚至还会觉得尴尬，身边的人也就都不会提起这些。 不过不管怎么着，听到有人喜欢自己的家人，穆楚裳也还是高兴的。 之后，她们又聊到了别的，话题绕了一大圈重新绕回到了学习和学校上。 虽说原本跟程俊彤无关，但她们学校的成人礼上差点出了大事。 “听说在成人礼的前一天晚上，生活老师点人的时候才发现少了人，等了半天没等到，去找的时候人正好在天台上下来……虽然说也不确定人家到底是不是只是上去吹风，学校那边还是紧急给高三加了一次心理测试，当时说得真的挺吓人。” 女孩说这些的时候还心有余悸：“其实我们学校每年都会安排心理测试的，对这方面一直都很关注，但就，哎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表姐你千万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啊，你那么优秀，肯定没有问题的。” 穆楚裳很清楚这是女孩对自己的担忧，笑了笑，郑重点头：“我肯定不会给自己太大压力。” 各人有各人难处，穆楚裳不想评价别人的事情，毕竟无论如何那都不是感同身受，至于她自己，她能保证不出问题。 他们在程家聊到了差不多两点，便告辞去了浮城最出名的一个公园，元旦时候，人还挺多，不过也就是一家人一起出来逛一逛，人多人少，也就那样了。 他们又在浮城住了一天，晚上回到酒店，穆楚裳回了一趟五人小群里的消息，紧接着就收到了宋初晴的连坏消息轰炸。 大致就是说自己回来啦很快就能看到穆楚裳啦，以及原本想来找穆楚裳玩结果穆楚裳还没回家。 穆楚裳则表示不差这一天两天，反正以后又不是没有见面机会了。 聊完这个之后，穆楚裳又问了宋初晴在学习上的打算，换来的自然还是宋初晴一连串的【抱头痛哭.jpg】，宋初晴哭诉说，自己其实做了一模的卷子，结果就是一塌糊涂，回来怕是要把命搭在数学上。 第372章 二模前后 自然，这也只是宋初晴开玩笑，数学对她而言确实很难，但也没到那种程度，总归也就是跟小伙伴撒个娇。 之后，穆楚裳又问了宋初晴先前一段时间过得怎么样，两个人大致聊了一下，到底没聊得太过深入，后面有关校招的准备也没问，只说到时候学校见，让宋初晴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她。 虽说聊的都不深，但确实也很久没见，每样事情都说了一下，兜兜转转也就到了晚上十点， 穆楚裳还没洗澡，这会儿宋初晴也没再占用她时间，催着她赶紧去洗澡，穆楚裳也就这么跟人说了再见，同样叫宋初晴早点休息，不要学到太晚，更不要仗着还有一天假就干脆通宵，毕竟一口吃不成个胖子。 宋初晴被她看透了心思，吐了吐舌头：“我听你的，肯定早睡，等明天起来再继续。” 穆楚裳点点头，这回真的没再多说，彼此之间就道了晚安。 之后，穆楚裳跟找过来祁澄祁练也道了晚安，就再没有别的需要处理的消息，她将手机充上电，安心洗澡吹头发睡觉。 第二天早上，一家人凑在一起吃了早餐，又到市里转了转，便前往机场准备回家。 等飞机降落并回到家，其实也差不多该到饭点了，这两天关瑶跟关瑶奶奶都在原家，原家干脆也就约上穆家一起在原家聚餐，穆老爷子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二号就这么过去，三号返校，穆沉回去处理文件，穆棠也没在家，依然是由司机送两个女孩——说起来，一开始穆楚裳刚回来的时候一直都是家人送，也是因为家里人不放心，这毕竟都已经过去了一年有余，加上穆楚裳自己也提出来过，实在忙的时候，家里人也就没再坚持着自己接送，依然是把这样工作交给司机。 不过周末联系好送饭的时候，依然是穆家人带上关瑶奶奶自己过来，等温敏茹搬到穆家之后，估计还要多带一个温敏茹。 反正不管怎么着，日子也就是这样过，到了年底，穆沉跟穆正清愈发忙碌，穆棠也经常早出晚归，跟前一年完全是两个样子，有时候年轻人们都忙，穆老爷子干脆就直接镇压年轻人，让司机带着自己跟关瑶奶奶一起到学校，各自找各自孙女共度天伦之乐。 自然，这种时候，穆楚裳跟关瑶也表示其实没必要来学校看自己，实在想送东西又不是不能拜托原家，然而老爷子坚持，两个女孩自然也就拗不过。 说起来，有关祁澄先前提过的会从祁家搬出来的事情，穆楚裳也没想到会进行得那么快。 一月中旬期末考，就是在期末考结束之后，祁澄请了一天假，穆楚裳心里有大致预感，一问祁练，祁澄确实是回去搬家的。 当天晚上，祁澄返校，也表示自己已经搬好家了，等到放寒假，穆楚裳随时可以过去玩——今年她就不会再跟着祁家人一起回祖宅那边了，就留在奇楠市跟师父一起过年。 第373章 寒假前 这些都不至于叫穆楚裳惊讶，毕竟祁澄也大概透露过她师父的挣钱路子了，虽说穆楚裳不太信这些，但很多东西但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要找对了路，市场原本也不差。 更何况，穆楚裳相信祁澄的师父的实力，那毕竟是祁澄提起来的时候都会一脸信赖的“师父”。 真正令她惊讶的，是祁澄在搬出祁家之后，居然也迈入了周末有人送饭的大部队里，虽说穆楚裳从来没找到过他们的位置，但一想到祁澄跟祁澄的师父像他们一样在校门口的长廊或是附近的地方找个地方吃饭……穆楚裳就觉得怪怪的。 但这都是别人的事情，怪不怪都是别人的事情。 对比起来，能让更多学生关注的还是二模的成绩。 崇海的总体成绩跟平常大同小异，同学自然有人进步也有人退步，要说熟悉的人里有谁的成绩落差比较大，那自然还是宋初晴。 宋初晴在离开之前的最后一次考试在文科年级排名尚且还在百名内，这一次直接掉出了百名。 但这也不算多稀奇的情况，毕竟半年来，很多同学都在拼命往前跑，宋初晴固然也努力了，但她还要准备艺考的事情，从时间上就没办法跟纯文的学生比。 穆楚裳跟关瑶去四班找她的时候，正好就看见魏奕辰正在跟她说话，等宋初晴出来，穆楚裳顺口问起，宋初晴还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表示魏奕辰作为班长，担心她的心态出问题，就跟她说放平心态，有问题可以找他。 穆楚裳点点头，关瑶也没有多问，就把宋初晴订正过的卷子顺走了，打算也帮忙看看有哪些部分又落下了——或者说，没跟上。 宋初晴把试卷给了她们，之后笑了笑：“别担心，我不着急，这不是还有你们吗？” 确实不能着急，因为着急也没有用。 穆楚裳跟关瑶帮忙看数学，但其他的科目还要宋初晴自己练，剩下的时间不多，可以说是争分夺秒，于是宋初晴也没有跟她们聊太久，回教室继续看上两次总复习发下来的提纲——这些也都是魏奕辰留好的，班上三个艺术生，每个都有，绝对不存在厚此薄彼的情况。 从四班出来，关瑶也感叹魏奕辰认真负责，完了回到自己班，也依旧是要继续做自己的题。 不光是做题，语文文言文，英语单词词组高级句式，就没有哪一样是不需要背的，还有英语作文的字体，这会儿他们也开始练印刷体了，老师在发过一张模板和十篇经典作文之后，就只是发下纸让他们抽时间自己练自己背。 总归还是要靠自觉。 穆楚裳把练字时间安排在了晚修结束前的二十分钟，白天大多数时候都在做题，但课外书摘抄和读书笔记也一直没落下，会在晚上回宿舍之后自己在宿舍看，等睡前十分钟，再默写一篇古文。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寒假毕竟相对较短，仿佛一眨眼，也就到了腊月二十六。 腊月二十六，高三学生放假，回家准备过年。 第374章 寒假开始 高三的寒假是什么样的？ 事实上，除了短，跟平常仿佛也没什么区别。 哦，还有一个区别，这一个短暂的寒假，没有作业。 科任老师虽说在放假之前逗同学们逗得欢，到真的要放假了，却真就没有一张张地往下发试卷，说得最多的不是不要放松，而是好好过个年，别把自己逼太紧，过年间走动出去玩也要注意安全，别一不小心把自己折腾得缺胳膊少腿。 早几年有个学长在高考前因为打篮球时冲撞摔断了腿的事情，被老师们一遍一遍地拿出来鞭尸，说来说去还是不要剧烈运动。 毕竟就剩下那么几个月了，好好地过完这几个月，大家都是皆大欢喜。 总归出了什么问题，遭罪的还是自己。 临放人前，班主任又强调了最后一遍注意安全，问班里同学记住没有，班里同学齐齐整整：“记住了。” 这次回家，同学们都来去匆匆，班主任也来去匆匆。 毕竟并不是所有人的家都在本地，有些同学甚至就是要赶晚上的飞机或者火车。 穆楚裳跟关瑶不用赶飞机也不用赶火车，两个女孩结伴走到校门口，找到了来接他们的穆终。 穆终戴着口罩帽子，裹着围巾，整个人看起来特别冷的样子，等上了车，才把这些个装备都摘了，冲穆楚裳笑了笑：“我最近都没有工作，寒假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穆楚裳看着自家大哥含笑的眉眼，犹豫了一下，反问：“大哥你真的能抛头露面吗？” 穆终：“……” 他想了想，认真道：“去度假村那边泡温泉还是可以的。” 毕竟自家产业，有自己单独的地方，不会出现什么碰到人的问题。 看着一脸严肃的穆终，穆楚裳没忍住乐了乐，倒没说要不要去泡温泉，而是问道：“哥你之前的剧是不是上了，我想看。” 穆终：“……这话你要是两年前说，我肯定觉得你在埋汰我。” 毕竟就凭他两年前那水平，拍电视剧确实有点埋汰人，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因为自己这些年的选择怀疑人生。 但如今，穆终说这句话的时候，笑容是轻松的，他说：“想看就看吧，反正许奶奶晚上也会在客厅看——说好了啊，我演技真的不怎么样。” 穆楚裳弯着眼睛：“但肯定也比以前好。” 穆终沉默片刻，开口：“穆楚裳我跟你讲你这还在我车上呢。” 穆楚裳歪头：“所以大哥要把我扔下车吗？” 穆终：“……” 这个妹妹不能要了。 他们说这些的时候，关瑶就坐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笑也不笑出声，反正也是高高兴兴。 之后这一路回家，他们倒是没有再聊别的话题，只不过穆楚裳要求听穆终从前唱过的歌，穆终虽说不好意思，但也由着她放了，接的车里的蓝牙。 这是关瑶第一回听穆终的歌，还挺惊讶。 穆楚裳于是又是笑：“大哥以前专门找过声乐老师，功底确实是有的。” 说不上多出众，但至少，唱的人是真的想把歌唱好。 穆终开着车，也不好回头瞪她，只佯作生气：“穆楚裳！” 回应他的是后视镜里女孩灿烂无比的笑容。 第375章 腊月二十六 假期开始第一天，穆家全家一起写春联，关瑶和关瑶奶奶在边上端茶倒水凑热闹。 往年穆家其实也没这种活动，很多事情虽然也是会做，但只需要安排下去，而不必亲力亲为，今年忽然出了这么个想法，主要还是关瑶奶奶在看穆终出演的电视剧时，看见导演专门准备给他的一个写字的镜头，提起这是不是也到该写春联的时候了。 然后穆老爷子大手一挥，自家干。 说干就干，他还带头写了几个福字，之后主场还是交给了穆终。 说起来，穆终才是整个穆家练字最久、也练得最好的人。 当年穆昭还问过他有没有打算考艺术生，穆终给拒绝了，大学规规矩矩学了个商科，倒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走上了搞艺术的路。 且就凭着这么一个明显没有手替的镜头，立下了一个在同类型艺人中算是十分难得的人设。 毕竟在娱乐圈多少“流量”看上去连九年义务教育都未完成的情况下，出这么一个一笔毛笔字写得连业内都愿意说一声好、质问其怎么就自甘堕落的“过气流量”，确实在让人纳罕迷惑的同时，也忍不住要多看两眼。 至于穆终自己从前的粉…… 沉寂多时的自家哥哥跑去给别人作配，演一个一天天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出彩的废物皇子也就算了，好歹班底好，结果好不容易出圈居然还是因为字而不是别的…… 她们心情也很复杂。 但有小姑娘反应很快，当场就拿出了过去得到的穆终的签名，表示当时自己说穆终一手行书潇洒漂亮还被同学说没见识，明星如果连名都签不好，还当什么明星，结果穆终真的就是字写得好。 这话倒是没多少外人管，毕竟大家也只是来看热闹的，穆终在整部剧里最高光的时刻，也就只有那么一个。 倒是穆终本人在那之后收到了一些需要写字的角色的戏约，以至于整个人都挺郁闷。 穆正清倒是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郁闷的，字写得好也是优点，完全没毛病。 当然，这都跟当下的事情无关，当下还是写春联。 老爷子写完福字之后，拿笔的人就成了穆终，穆沉穆棠两兄弟在边上对春联上要写的内容出谋划策，穆楚裳则在边上帮着研墨。 写春联的时间用去了大半个上午，后期穆楚裳去跟关瑶及关瑶奶奶一起包饺子，研墨的人就成了穆棠。 穆棠其实也练过一段时间的字，硬笔软笔都练过，还都是跟着穆终留下来的字帖练的，穆终有纠正过，也试过给他请别的老师，结果到最终还是妥协了，每个假期都给他新写一些字帖，叫他自己跟着练。 到后来，穆棠大了点，专业方向也定了，才撂了手，只偶尔在十分心烦又确实有空的情况下，才会写上那么几笔。 总归这会儿接过穆楚裳的活给穆终打下手其实也很顺手，三兄弟合作起来十分有三兄弟该有的模样。 第376章 祁澄家 腊月二十七，穆家人早上在家里写了春联包了饺子，午餐和晚餐吃得都是饺子，下午一家人齐心协力把春联贴了，穆楚裳又回房练了会儿琴，晚上则跟关瑶凑在一起看题看笔记。 光是凑在一起，其实什么都没说，到十点钟又各自回房间准备休息。 腊月二十八一大早，穆楚裳单独前往祁澄给的地址，途中路过超市还顺手买了不少菜——毕竟中午就跟祁澄约好了一起在家里面吃火锅。 祁澄的新家在市区那边，隔不远就是市里最热闹的商区，比邻白木公园，又是学区，不像祁家或穆家所在的地方那么僻静。 穆楚裳去到她们小区的时候，是祁澄出门来接的，沿路回去看到了不少下来晨练或是带孩子下来玩的的老头子老太太，他们看见祁澄都会招呼祁澄一声，像是认识了很久一样，祁澄也都会一一回应，明明还是仙人一样的小姑娘，却又像是沾染了凡间烟火气，跟各家平常出来玩的晚辈没什么两样。 祁澄路上也给穆楚裳解释了，这段时间她师父跟这些爷爷奶奶关系处得不错，爷爷奶奶们看他师父年轻好看，一个人住在这边，又带了个高考的妹妹，难免怜惜。 穆楚裳听着这段话里面分明不复杂却又错综复杂的关系，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多嘴。 祁澄新家在五楼，房子说不上多大，三室一厅一厨二卫，主卧跟客厅都带着小阳台，两个人住着倒也算得上空。 她们一起回到家的时候，祁澄的师父其实也起了，这会儿据说在书房里面写字。 祁澄跟穆楚裳都没有打扰对方，两个姑娘就先在客厅里坐，祁澄泡了茶，跟穆楚裳边喝茶边聊自己的近况。 说是近况，其实也就是腊月二十七一天，穆楚裳说的是自家写春联贴春联包饺子，祁澄家春联还没好，二十七一天都跟着在小区里头——也因此几乎把小区里的孩子见了个齐全。 祁澄说，这也是修行。 她还说，自己其实特别喜欢这样，以前也会专门找了过节的时候，往最热闹的地方去凑，看人来人往——如今甚至都不需要凑，随便走走，都不见得人少。 不多时，祁澄的师父出来了，见了穆楚裳，也没觉得意外。 倒是穆楚裳在称呼上面有点儿犯了难。 朋友长辈，原本该喊叔叔，但祁澄的师父能被小区里面的老人认定是祁澄的哥哥，本身确实也长了一张只能当哥哥的脸，对着这么一张充其量不超过三十的脸，穆楚裳确实不太能喊出“叔叔”。 祁澄没让她为难，适时开口：“我师父姓黎，你喊他黎叔就好。” 有了祁澄提示，穆楚裳直接便喊了“黎叔”。 祁澄的师父对此接受良好，直接就应了这个称呼，又向穆楚裳伸出手：“见面礼。” 穆楚裳忙不迭地接了过来，接过来才发现那是一个玉坠，她光看着就觉得价值不菲，同时还想起了先前祁澄给自己送的发带上那些个碎玉，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接下。 结果祁澄师父压根没等她道谢，给了玉坠之后就看向祁澄：“一起贴桃符吗？” 第377章 长者赐，不可辞 一起贴桃符吗？ 这话是冲着祁澄问的，想问的人却是穆楚裳。 出声的倒还是被看着的祁澄，她看向穆楚裳，弯着眼睛：“来都来了，帮个忙？我们把师父写的春联贴上，然后一起吃火锅？” 穆楚裳表示乐意之至。 然后一群人真就一起贴好了春联，虽说只有三个人，三个人都不是会闹腾的性子，贴春联过程中话少得可怜，却愣生生凑出了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或许还是因为春联红得漂亮。 祁澄家要贴的地方少，就大门一处，以及房间门上贴了吉字。等弄好下来，穆楚裳又跟祁澄一起收拾买来的食材。 祁澄的师父其实也想帮忙，只不过穆楚裳跟祁澄都没让。 穆楚裳不让是因为对方看着真不像是能洗菜的，祁澄不让倒没什么原因，反正就是不让。 被排斥出厨房之后，祁澄的师父便又自行折腾起了新买的电磁炉和锅，等穆楚裳跟祁澄出去的时候，居然还真就把锅好好支起来了，穆楚裳跟祁澄出来看过之后，双双沉默半晌，最后决定什么也不说，就把洗干净摆好盘的菜都摆了出来。 之后，穆楚裳又进厨房调了几个不同的酱，放出来供大家自行取用。 他们没有提前煲汤，锅底是买的现成的，倒没买什么火锅底料，就买了浓汤宝，然后先把莲藕豆腐胡萝卜放进去炖，放进去之后，穆楚裳看了一圈，还意犹未尽地给加了个枸杞，才满意地盖上了锅盖。 等水开的这段时间，两个女孩便又聊开了，这次是围绕的食材以及料理，虽说她们确实不常聊这方面的东西，但真要聊起来，两人都算半个专家，不仅自个儿聊，边聊还边给祁澄的师父介绍——自然，祁澄一开始开这个话题，也是为了给自己的师父介绍。 虽说她师父看起来比她还要不食人间烟火，但谈起这些个人间烟火的时候，祁澄可以说是聊得无比自然，而她师父也像是早习惯了，一声声地应，时不时还能问上穆楚裳一两句，并没有看起来那么不好相处。 三个人，一顿饭，相谈甚欢，不管是哪方都很满意。 吃完之后，祁澄跟穆楚裳一起回厨房洗碗，依旧没让祁澄的师父动手——原本祁澄也不打算让穆楚裳动手，但穆楚裳表示问题不大，两个人干起来总比一个人快，祁澄才把人放进了厨房。 说到底，她们现在的关系还真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就算上门拜访也没有真按照主客的规矩，算是怎么方便怎么来。 等洗完东西之后，祁澄就领着穆楚裳一起下楼散步，没等穆楚裳逮着机会去问，祁澄就主动提起了自家师父送的那块玉，玉不算大，正中刻着个福字。 她说：“师父给你你收着就好了，反正对他来说也不是多贵重的东西，顶多能护身，叫你不受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侵扰。” 她说着，忽然弯了弯眼睛，看向穆楚裳：“况且啊，长者赐，不可辞。” 第378章 腊月二十九 长者赐，不可辞。 这也是为什么穆楚裳在一开始没有直接把东西还回去，也没有在后来找机会提及表示东西过于贵重自己不敢收。 如今听祁澄这么解释，她跟祁澄对视半晌，算是知道了对方的态度，也没把东西还回去，但自然，也不可能真把这块玉当做“不是多贵重的东西”来对待。 祁澄说对于她师父而言不是多贵重的东西，那说明对于她师父而言确实不是多贵重的东西，但这也并不意味着真就不贵重，相反，对于普通人而言，出自祁澄师父之手的任何一件东西……都可能有价无市。 之后，穆楚裳也没有再问有关当初祁澄送的发带和自己今年生日的时候祁澄给送的刺绣，就陪着祁澄在小区里面走了走，又被吃过饭下来遛娃的老爷爷老奶奶乃至叔叔阿姨们都逮着问候了一圈。 她们在下面逛了大抵一个小时，才重新回到祁澄家里，然后穆楚裳拿出早上没用上的羊肉和猪肉，打算剁个馅，然后跟祁澄一起包饺子。 这原本也是一开始就说好的。 包饺子的时候，她们同样没想过要惊动祁澄的师父，结果人就这么出来了，三个人就像早上贴春联一样，又围在一起包了个饺子。 这会儿倒没有吃火锅时热闹，但依然显得温馨。 祁澄的师父能看出来是没有包过饺子的，一开始是尽力包出来个样子，没多少个就上了手，做出来的饺子跟穆楚裳包的相差无几。 穆楚裳对此很惊讶，祁澄倒是笑了：“师父不管做什么都能做好。” 这话，祁澄的师父没接。 穆楚裳没有留在祁澄家吃晚饭，祁澄也没强留，只取出家里新的保鲜盒，把包好的饺子给穆楚裳带了一些，还专门挑的都是自己或是自己的师父包的那部分，最后也放上了一只穆楚裳自己做的。 这次见完面之后，年前就没打算再出来聚了，临别前，祁澄抱了抱穆楚裳，在她耳边道：“过个好年。” 穆楚裳回应：“你们也一样。” 祁澄松开她，莞尔：“会的，今年会是很好的一个年。” 当晚，穆楚裳回家，就把从祁澄家带回来的饺子煮了，量不算少，至少每个人都能吃上几个。 夜里，穆楚裳跟祁练聊了聊，自然也聊到了祁澄现在的生活，在得知祁澄过得充实且高兴之后，祁练也觉得高兴，倒没有提到什么有机会也一定要去祁澄家看看。 而后，他们互道晚安，穆楚裳又看了会儿书，就睡下了。 腊月二十九，穆家一家人都没有出门，在家里各自干各自的事情。 穆楚裳跟关瑶两个作为高三学生，这会儿倒是都不忙着学习，就凑在关瑶奶奶旁边帮忙准备年三十要用到的食材，以及列菜单——其实菜单关瑶奶奶跟穆老爷子早就说好了，这会儿她们就是凑热闹。 毕竟不能一天到晚都闷在屋子里学习。 也不能真就不学习，所以晚些时候，她们依然是凑在一起又做了几个小时的题，到睡前才分开。 第379章 过年，返校 除夕，穆家人一早上起来，年轻人们分工合作粗略收拾了一下家里。 中午是穆楚裳关瑶帮关瑶奶奶打下手，几个人一起折腾了一锅浓浓的鸡汤，白天喝过了晚上还能用来下饺子下面。 至于菜，则是随意炒的几个，就算是由关瑶奶奶掌勺，除夕夜的菜色也依旧不会有年初一那么隆重——说实在的，就是商量好的年初一的菜色，对于关瑶奶奶而言都算不上隆重，也无非是一锅汤一只鸡一碟四季豆炒五花肉几个平常吃的菜和一碟子腊肠蒸生菜。 总归现在还在过年三十。 中午吃过饭之后，大家一起看了会儿节目，到下午四点，温敏书带着留守的温敏茹到穆家来，开始包饺子。 一群人中有生手有熟手，包饺子也就是图个热闹，等折腾完弄完吃过饺子，温家兄妹原本想告辞，结果被挽留，最终也真的就像先前说过的那样，留在穆家过年。 然后他们散开，各自洗了澡，到将近八点的时候再次凑到客厅。 扎堆看春节联欢晚会。 准时准点，整整齐齐，仿佛某种信仰。 要说他们从前不这么干，说不准还真就没人会信。 不管春节联欢晚会喜不喜欢看，但一家人凑到一起，偶尔点评上那么几句，其实还真就挺热闹。 四个小时过得很快，一家人连带着关瑶跟关瑶奶奶一起倒计时完毕，又纷纷给孩子们发了红包，才各自散去睡觉。 之后便是新年。 新的一年，对于穆楚裳而言，跟上一年并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便是多了关瑶跟关瑶奶奶，以及温家兄妹。 温家兄妹的交际圈跟穆家重叠部分挺多，在穆家年轻人们出去走动的时候，干脆也都跟在一起。 至于关瑶跟关瑶奶奶，在初三前往原家的时候，她们同样受到了原家人的邀请，也就一起去了，其余时候，则还是留在穆家。 可以说是一眨眼就到了初六。 初六，高三学生返校。 班里没有人迟到，到了之后，也没有人再大张旗鼓地讨论过年都发生了什么，收到了多少压岁钱。 固然还是讨论了的，但也不过那么几句。 之后，班主任过来，问了几句大家过年过得怎么样，也没有得到多少回复。 不需要老师组织，不需要老师强调，很多同学就已经开始找出自己放假前还在写着的，或是放假后仍然在写的习题，继续写。 自己做题自己对答案什么的，是每一个高三学生都该拥有的基本能力。 下午如此，晚自习如此，之后两天的自习时间，依旧如此。 每个人都很让老师省心。 正月初八，其他年级的学生也返校，学校正式开学上课。 对于高三学生而言，跟平时实在是没有区别。 陪伴他们的依然是做都做不完的试卷。 但试卷做多了，做试卷的时候甚至只会觉得轻松。 毕竟完整一套题坐下来，酣畅淋漓，总比对着一个个小题死磕更能叫人觉得开心。 但该死磕依然是要死磕。 第380章 尽吾志也，可以无悔矣 三月，学校进行百日誓师大会及高考动员。 纵然早已经知道要做什么要听到什么，礼堂中不过一个小时的会议，依然叫不少学生觉得心潮澎湃。 一百天。 距离高考只剩下一百天。 距离高考还剩下一百天。 时间紧迫，却又正因为时间紧迫，不少同学都看到了曙光。 再拼一百天。 再拼一百天，他们就能停下来歇口气。 那并不算长，一眨眼就能过去。 可就在当天晚上，崇海也出了个不大不小的乱子。 并不是在穆楚裳班上，而是在宋初晴如今所在的四班。 一个成绩很好、平常能稳定在年级前二十的女生，在上晚自习的时候，毫无征兆地就哭了出来，任旁人怎么劝都停不下来。 连她自己都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会哭成这样。 后来，班主任来了，年级主人也来了，最终联系家长，说先带孩子回家休息一周，休息好了再过来学校。 这件事叫老师和同学都紧张了几天，但到底，最重要的依然是复习。 等那名同学回来，关系好不好的同学都问候了一下，完了大家还是一起学习。 四月上旬，清明假期结束回来之后，便是三模。 这也是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模拟考试。 这一次模拟考试依旧会进行家长会，但并不会像一模那样，更多的还是去鼓励学生。 反正日子就这么过。 说起来，在先前四班那名同学出问题之后，学校就有告知家长不要给孩子太大压力，要多关注孩子的身心健康。 而在这点上，穆家人一向非常支持，基本每次送饭，念叨的都是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如果有别的什么事，家里可以帮忙请假。 也亏得穆楚裳是如今的穆楚裳，但凡是个不爱学习的，会被惯成什么样子都难说。 自然，如果不是穆楚裳如今叫人省心，穆家人或许也不会这么放飞。 但就，谁知道呢？ 总归，父亲爷爷和哥哥们都一直强调的健康最重要，穆楚裳是信的，若不然，也不会养出从前的穆楚裳。 反正日子依旧这么过。 眨眼到了五月，五一假期依旧不会短了他们，连上周末两天，总共是三天假。 穆楚裳没有出门的需求，穆家人也没再问她要不要出门。 三天，穆楚裳在家练了一天琴，赶着温敏静回来的时间去温敏静家里拜访了一回，剩下一天则去了祁澄家，跟祁澄以及祁澄的师父一起过了一天。 原计划里头不该有祁澄的师父，然而在两个女生出门的时候，祁澄的师父依旧跟了上来，用的理由是“两个女孩子出门不安全”。 穆楚裳不太理解，祁澄则一脸无奈，当自家师父没看见一样，给穆楚裳做嘴型：体验生活。 总归一天过得依然愉快。 再然后，返校。 回到去的当天晚上，各班都开了班会，主题是高考动员。 班主任往黑板上写下了【高三（10）班高考动员班会】，然后转过身，撑着讲台，看着他们。 半晌，她回过去，擦掉了这一行板书，重新写上了一个词。 是大多数高三生都非常熟悉的一个词。 她说：“我没什么想说的，只有这句，我想送给你们。” 【尽吾志也，可以无悔矣】 她说：“你们都是最棒的。” 第381章 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 最后一个月，不管是老师还是家长，都不再催着孩子们向前。 高三学生早上的起床铃从六点该到了七点，早读取消，晚上的熄灯时间也提前到了九点半，第三节晚自习下课铃声一大箱，老师们便会赶着所有同学离开教室回宿舍。 他们需要足够的睡眠，需要足够的休息时间。 白天上课，连最爱拿他们开涮的化学老师，都不再开着玩笑说他们是“榆木脑袋”，甚至还夸了他们几回。 在学校任教时间最长的数学老师说，今年崇海的凤凰花开得很艳，比以往每一年都要艳。 凤凰花开得好的时候，崇海的学生总是考得很好的。 五月三十一日，学校给学生放了两天假，嘱咐学生该准备的东西都要准备好，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在家里也要好好睡觉，没必要再去熬夜。 穆楚裳跟关瑶依然没有出门，由穆楚裳牵头，在家里给关瑶过了个胜任。 买了蛋糕，关瑶奶奶也做了长寿面。 再然后，依然是返校。 这一次返校之后，等下一次回家，那就是高考结束。 高考倒计时上只剩下个位数，数字一天比一天小。 终究，还是归了零。 六月七日，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正式拉开帷幕。 多少学生苦拼三年六年乃至十数年，成果都将在这两天见分晓。 或许高考分数并不能完全决定一个人的未来，但至少，这两天，就是对他们人生第一阶段的努力的验收。 老师们纷纷穿上了红色衣服，女老师甚至换上了红色的旗袍，就在校门口送他们。 每一场，都这么送。 出发前，老师们嘱咐考完不要对答案，回来的路上，老师们则嘱咐中午好好睡、晚上好好睡，考过了就是考过了，我们要做的，只是完成好接下来的考试。 过往种种，不必挂怀。 最后一场，英语，这一场考试结束，也意味着高中三年，终于在这一刻画上句号。 学校门口围满了家长和记者，穆楚裳也从人群里看到了自己的家人的身影。 穆棠抱着花，就在门口，显眼得让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将花给穆楚裳的时候，整个人还有点儿局促：“他们说我成绩最好，所以我来送。” 即便是穆家人，在这时候，也忍不住要迷信。 反正，这束花代表的是全部穆家人。 关瑶奶奶没有跟过来，倒也不是不想来，只是考场门口人山人海，老人也怕磕着碰着，最终就决定在学校接孙女——即便是穆楚裳，这会儿收了家里人的花，也并没有坐上家里的车回去，依然是跟着大部队走。 高考终于结束，部分同学当场放飞自我，甚至就在考场对面的小卖部买了冰淇淋——为了避免出现不必要的意外，他们也实在“健康饮食”太久了。 老师们也看到了这一幕，到底，没有多说别的，只嘱咐孩子们不要贪凉。 学生们都上了来时的车，穆楚裳找到自己位置的时候，发现身边的关瑶换成了祁练，而祁澄身边坐着关瑶。 第382章 暑假一起出来玩吗 这样的座次，可以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在穆楚裳没坐下的时候，关瑶还看了她一眼，然后，祁练开口：“介意吗？” 穆楚裳摇摇头，就在他身边坐下了。 她其实也有点儿拿不准祁练什么意思。 总不能是卡着高考结束的当口再次表白。 然而祁练没有。 在她坐下来之后，祁练只是问她：“考得怎么样？” 穆楚裳就乐了，她看着祁练：“正常发挥，不过还要看阅卷怎么样，你呢？” 祁练弯了弯眼睛：“我也是。” 穆楚裳佯作震惊：“这么不自信？” 祁练自然知道她在逗乐：“那也不能把话说满啊。” 两个人就这么相对着乐了一会儿，之后再次安静下来，没有再多说什么。 高考结束之后的同学们跟想象中高考结束之后的同学们看起来其实并不完全一样。 他们中的大部分，没有手舞足蹈，没有兴高采烈地去讨论着接下来要去做什么，而是就这么安安静静坐着，或是看着窗外发呆，或是看着前面的座位发呆。 像是还沉浸在高考的余韵里。 毕竟三年的努力，证明自己的时间就这么一晃而过，兴奋之余，更多的还是怅然。 老师也安静着，许是百感交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等车开出了好久，逐渐拐入校门前的那条路，他们才重新“活”了过来。 大巴是在家长的簇拥中驶进学校的，路过家长们的时候，原本安静了一路的同学们开始疯狂招手，简直像一群终于解放的疯子。 再然后，他们进到了学校里面，找到了位置停下，开始下车。 轮到穆楚裳这一排的时候，穆楚裳刚站起身，就听见祁练开了口。 他说：“暑假一起出来玩吗？” 穆楚裳一愣，回眸一笑：“好啊。” 再然后，他们下车，下车之后，穆楚裳找上关瑶，祁练找了祁澄。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等没走了两步，原璟琛这边也甩开沈泽湘凑了过来，犹豫半晌，出声：“关瑶，你过两天……要来我们家吃饭吗？” 穆楚裳：“……” 她十分识趣地往后退了点，在关瑶看过来之前，选择了往祁澄身边凑，凑过去之后直接就开口：“阿澄之后有什么打算，要跟黎叔一起出去旅游吗？” 祁澄摇摇头：“还是看师父想怎么样吧，他应该没有那么多时间。” 穆楚裳一愣，没问“什么叫没有那么多时间”。 而祁澄则是看了看关瑶跟原璟琛那边，又看向穆楚裳：“原璟琛跟瑶瑶？” 穆楚裳摊手：“我也不知道。” 就像不知道祁练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步调一样，她也不知道原璟琛到底什么时候才敢迈出第一步。 反正现在两个人之间看上去是一点儿火花都没有。 从停车的地方回班的路程并不长，就这么几句话的时间，其实也就到了，回到班上之后，看着中午分明才看到过的教室，很多同学都觉得恍如隔世。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好像，就不必再翻开这一摞又一摞的书了。 第383章 想看楚裳在台上弹琴 同学们其实也没太多的时间去感慨，毕竟家长还在等。 先是整理教室里头的东西。 其实在毕业之前，他们也听说过很多学校高考完会有撕书扔书的情况，在从前有意无意刷到的那些个视频里，白色纸张纷纷扬扬从楼上洒落，像昭示着学子们终于解放的欣悦。 可真当自己到了这么一天，没有任何人有撕书或是将书从楼上扔下去。 一方面，他们觉得这么做不合适；另一方面，则是不舍得。 好歹也是自己一笔一划写过的题目，好生生丢掉跟撕碎了丢掉，到底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于是，哪怕走廊垃圾桶附近堆满了被扔掉的书和笔记本，也没真见一个同学撕书。 毕竟有些事情，只要没人去开那个头，便不会出现接二连三的状况。 现在就是这样。 穆楚裳也把练习册试卷之类都舍了，只留下自己的课本还有各科笔记本，课本总归不好丢，笔记本自己存着也好，到时候问问程俊彤要不要也罢，总归都是三年下来的“心血”。 再然后，便是回宿舍收拾东西。 这会儿家长其实已经允许进校园了，但穆楚裳家里都是男性，她就没让他们上宿舍，自己回宿舍收拾。 关瑶奶奶也过来了，这会儿是跟着她跟关瑶一起上去的，纵然穆楚裳跟关瑶都让她别忙活，但她也还是在两个姑娘收拾床铺的时候帮着把宿舍的卫生做了。 宿舍到底也就那么点儿地方，穆楚裳又从一个月前就已经开始解决宿舍中的多余装饰，当下收拾起来其实很快，甚至都没用上半个小时。 收拾好之后，她才联系哥哥们上楼，帮忙一起把东西搬下去。 反正来都来了，不用白不用。 回去的路上，穆楚裳没跟关瑶和关瑶奶奶一起——穆家让司机开了另外的车来接关瑶和关瑶奶奶，穆楚裳及穆家三兄弟则自己一辆车。 一路就这么回家，三兄弟都没有问穆楚裳考得怎么样，关心的只是在出成绩之前要不要先出去玩一趟，国内也好国外也罢，反正这会儿其他学生都没有放假，会出游的也就是他们高三生，算不上旅游旺季，非常适合旅游。 穆楚裳表示不着急。 确实也不着急，毕竟高考结束之后，崇海还会为高三学生办一次毕业晚会，晚会上会让高三学生自己出节目，大家一起畅快地玩一场。 同样是为了让大家玩得足够痛快，时间多半会安排在成绩出来之前。 譬如这一年，那就是安排在六月十七日。 也就是现在，班长已经开始征集班上同学对于出节目的意愿了。 学校对出节目并没有什么强制性的要求，全看同学自愿。 而班长问的时候，祁澄也私下找了穆楚裳，问她要不要一起出节目。 同时宋初晴也跑过来问她，这次要不要上台。 毕竟在很久很久以前，和学校相关的演出，穆楚裳都是很少缺席的。 宋初晴说，想看楚裳在台上弹琴。 第384章 反正阿练也不难约 穆楚裳先给宋初晴那边回了个句号，然后才给祁澄回了个问号。 她倒是不介意跟祁澄合作，问题在于，她们两个要怎么合作？ 就像宋初晴想看的那样，她能够搬到舞台上的其实也就只有一项钢琴，而祁澄……据她如今所了解到的祁澄的技能，祁澄会跳舞，但显然不会是芭蕾或现代舞，祁澄还会刺绣会画画会写字，但这种东西，也不太适合上台，要再说别的，那就是古琴。 古琴跟钢琴，来合奏？ 好像，还真可以？ 但如果这样的话，编曲也是个问题。 她不了解古琴，祁澄也不了解钢琴，如何让这两件可以说是截然不同的乐器很好地去融合在一起，她们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 毕竟这不是简简单单的两种乐器的融合，而可以说是一场中西合璧，一个没弄好，都可以叫原本绝妙的主意变成整场演出的败笔。 又或者说，她们可以直接选择已经有人合作过的版本？就算网上找不到谱子，穆楚裳也相信祁澄跟自己各自的扒谱能力。 在想这个的时候，祁澄那边就回了消息。 【澄：我们弹琴，如果不够的话，可以让阿练舞剑，师父可以教。】 【澄：或者你弹琴，我跳舞，定好曲目之后，我可以编舞。】 两个选择，都在穆楚裳意料之中。 然而没等她具体问一问，祁澄就又发过来了一个全新的选择。 【澄：其实也可以我弹琴，你跳舞。】 【澄：(*￣︶￣)】 穆楚裳盯着最后那个微笑表情看了一会儿，觉得祁澄可能是有点放飞得太过了。 然而这还没完，祁澄还有第四个选项。 【澄：或者你跟阿练弹琴，我跳舞舞剑都可以】 【澄：又或者阿练弹琴，你陪我跳舞】 【澄：对了，阿练还会吹笛子，吹得不错，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我们三个一起演奏】 穆楚裳：“……” 她无言半晌，终于回了自己的第一句。 【穆楚裳：祁练知道你已经把他安排好了吗？】 祁澄回得很快。 【澄：反正阿练也不难约】 【澄：最主要的是我想约你】 穆楚裳拿她无法，最终只从宋初晴那边找到一张“你人设崩了”的表情包，给祁澄发了过去。 祁澄那头停了片刻，回了消息。 【澄：我没有人设呀[开心转圈圈.jpg]】 穆楚裳：“……” 她给祁澄发了句“你明天或后天有空吗”，然后抬头看了看车里的三个哥哥，开口：“明天家里有安排吗，没有的话，我打算明天或后天去找祁澄商量一下毕业晚会的事情。” 突然听她开口，各怀心思的三个哥哥都是一愣，然后，穆沉最先开口：“明天就行，我送你过去。” 穆楚裳弯着眼睛点点头：“那就麻烦二哥啦。” 恰巧，祁澄那边也回了消息，表示之后自己都有空，如果穆楚裳愿意一起上台的话，随时都可以一起练习。 于是穆楚裳也干脆回过去说，明天就倒祁澄家，找祁澄一起选取。 【穆楚裳：你跟黎叔想吃什么？】 【祁澄：什么都行，或者我们出去吃？师父说小区外面有一家煲仔饭很棒】 【穆楚裳：。】 第385章 祁澄漂亮，祁澄怎样都对 高考结束后第一天的日程就这么被定了下来，而在这之前，依然要先回家，接受父亲爷爷以及家里帮忙的阿姨们的“夹道欢迎”，据穆沉表示，除了当年没走高考的穆棠，他跟穆终两个，都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穆楚裳看着他们，一脸认真：“所以当初你们高考完我没有给你们准备礼物吗？” 穆沉：“……” 准备了。 不止穆楚裳准备了，穆正清和穆老爷子也都准备了。 他跟穆终两个，高考结束回家之后得到的礼物，都是车。 穆棠的其实也是车，只不过得到的日子变成了十八岁生日。 穆沉觉得，自己有道理怀疑，穆楚裳这一回得到的也是车。 事实证明，穆正清确实是对自家四个孩子“一视同仁”。 穆楚裳的毕业礼物确实也是一辆车，以及穆老爷子所赠的配套驾考套餐。 可以说是跟她哥哥们得到过的并没有什么区别。 要说有什么区别，那就是，她的礼物，并不只有一辆车和一份驾考套餐。 还有穆正清跟穆老爷子在家时向关瑶奶奶学着做出来的一碗面。 上马饺子下马面。 这就是她的家人对她的欢迎。 穆楚裳只觉得高兴。 当天晚上，她没有做别的，练琴练到了晚上九点半，然后才联系了温敏静。 温敏静依然有演出，是上半年的最后一场，这会儿还没有结束。 而十点刚过，穆楚裳就接到了温敏静的电话，电话那边挺热闹，穆楚裳想也不想就知道这会是个什么情况。 温敏静那边也没有废话，开口就问：“考得不错？” 穆楚裳在电话这边笑成了一朵花，认认真真应道：“考得不错。” 温敏静：“我后天回去。” 话题跳得毫无征兆，穆楚裳也接得无比自然：“那我大后天去找你可以吗？” 温敏静那边停了一下，像是捂住了话筒对别人说了句什么，然后，穆楚裳再次听见了温敏静的声音。温敏静问她：“我说不可以，你就不来？” 这个问题，答案只有一个。 穆楚裳说：“来。” 再之后，他们也没有多说，温敏静那边还有事，合作伙伴约了他晚上喝酒，穆楚裳只嘱咐他不要喝太多，毫无疑问被呲了之后，老老实实保证自己不会睡太晚，说过晚安，便挂了温敏静的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她再次浏览自己的消息。 宋初晴到这会儿还很兴奋，直问穆楚裳哪天有空，想跟穆楚裳一起出去玩，祁练也问，穆楚裳明天要不要出去。 穆楚裳乐了乐，一一表示自己已经约了人。 宋初晴表示问题不大可以之后再约，反正她随时有空，祁练那边也表示遗憾，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被人“捷足先登”。 穆楚裳给他回了个笑脸，心说这不止是被捷足先登，捷足先登的还是祁澄。 而且祁澄不仅还没到家就约了人，在约人的同时，也已经将祁练安排得明明白白。 横竖，穆楚裳并不打算因为这件事心疼祁练。 毕竟祁澄漂亮，祁澄怎样都对。 第386章 不如上手 第二天一早，穆沉就把穆楚裳送到了祁澄所住的小区。 祁澄依旧提前等在了小区门外，看见穆沉，也跟穆沉道了早，并问穆沉要不要也进去上楼坐坐。 穆沉拒绝了。 因为穆楚裳出来得够早，他这个点去公司，还能做到“准时上班”。 反正在家也没事，妹妹又暂时用不上他，不如回公司看看文件。 这么想着，穆沉还真就给自己的助理发了个消息，表示自己晚点就到。 至于穆楚裳跟祁澄，她们告别穆沉之后，就像上回一样，一路跟人打着招呼，热情回应了老人们“考得怎么样啊”“要去哪里玩啊”的问题，一路溜达到了祁澄住的那栋，上了楼。 祁澄的师父照样是起了的，看见穆楚裳也不意外，只让她们自便，然后也没离开客厅，而是看向穆楚裳。 祁澄对穆楚裳笑了笑，解释：“师父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帮我们参考一下。” 穆楚裳一愣，连忙道：“那就麻烦黎叔了。” 祁澄的师父说的帮忙参考，还真的就是帮忙参考，在看过了穆楚裳弹钢琴的视频之后，一个人在那里想了半天，还从房里抱出来一把琴，拨了好一阵子，再之后，他又陪祁澄跟穆楚裳看了些钢琴和古琴合奏的视频，表示具体还是看穆楚裳跟祁澄的意见，如果她们两个想合奏的话，其实是能合得来的。 如果说祁澄想跳舞，其实也没有任何问题。 在他看来，两个女孩不管是在技巧上还是在表达上，都绝对过关，要知道什么样的效果最好，其实还是该上手试一下。 祁澄跟穆楚裳也这么认为，但祁澄家没有钢琴，穆楚裳录过的视频里其实也没有适合跟古琴合奏的曲子，所以如果要尝试的话，要么就是在外面找个琴行，要么则是去穆楚裳家里。 穆楚裳也想过，要不要等温敏静回来之后，拉上祁澄一起去找温敏静，毕竟温敏静对一切乐器爱屋及乌。不过也只是想想，就算是要找温敏静，那也是在确定了节目之后再去找更合适一些。 两个女孩效率也高，决定先试一试之后，就敲定说等吃晚饭，两个一起去穆家，确定之后，祁澄还跟自家师父说，如果时间太晚，就不回来了。 祁澄师父表示祁澄想怎样就怎样，又不是小孩子了，没必要事事报备。 横竖这个世界里头的人也奈何不了祁澄。 吃过饭，穆楚裳就联系了穆沉，问穆沉还有没有时间来接。 穆沉表示随时有空。 公司里这边不远，祁澄跟穆楚裳也没等多长时间。 对于送出来一个接回去两个这件事，穆沉没有任何意见，甚至有点喜闻乐见。 有关祁家这个姑娘的消息，他也听说了一些，包括这段时间祁澄身边冒出来了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家人”，以及这个“家人”出现了不久，就在奇楠市市区买了房，把祁澄接了出去。 而有关这个“家人”的消息，穆沉也依然是略有耳闻，知道对方身份特殊，不能轻易得罪。 但这都不重要，毕竟祁澄是穆楚裳的朋友。 穆家欢迎穆楚裳的朋友。 第387章 选节目中 对于祁澄的到来，关瑶还挺惊讶。 在得知祁澄过来的目的，跟穆楚裳商量毕业晚会节目之后，关瑶果断表示自己就不打扰了。 毕竟，对比起搞节目，她还是更擅长陪奶奶做菜。 顺便跟穆家的阿姨学些别的东西。 最终，还是闲在家里的穆终被两个女孩拉上去当了外援，穆楚裳跟祁澄的理由很简单，这方面，穆终专业对口，看得相对也更多，多多少少能给出点意见。 穆终一方面有点受宠若惊，不确定自己能把这件事做好，能给出真正合适的意见，一方面，妹妹专门找自己帮忙，且自己恰好也能帮上忙，他真的很高兴。 故而拒绝是不可能拒绝的。 关键是穆楚裳跟祁澄其实也并不需要他做太多事情，只不过是让他帮忙听一听琴，听一听用什么曲子合适。 穆楚裳跟祁澄其实都有段时间没练琴了，不过彼此基本功都扎实，昨天也各自摸了琴练了手，这会儿熟悉起来也快，彼此合作同样也顺手，两个即兴来了几段，都不太满意，最后舍了琴在网上找视频，又跟着视频里头试了一试，依然不算特别满意。 两人就合奏方面商量了一个下午，到底没商量出个章程，反而折腾着折腾着就到了吃饭时间，晚饭时候，祁澄留在穆家一起吃了饭，并确定今晚就住在穆家——也不用额外安排房间，跟穆楚裳一间房就好。 两个女孩关系好，主动要求住一间房，穆家人自然不会表示拒绝。 吃完饭之后，穆楚裳自然还是跟祁澄一起回房。 这回，她们打算尝试一下另外一种合作方式。 穆楚裳弹琴，祁澄跳舞。 恰巧穆楚裳也并非没有练过琴筝改变钢琴的曲子，这会儿直接就能弹出来，祁澄也跟着穆楚裳的琴声自行发挥。 这次没带穆终，而是自己架着摄像机录得像。 几支曲子试下来，倒是比先前的合作都要满意些。 但两人依然觉得少了些什么。 两个姑娘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找外援。 于是穆楚裳就把录的几段视频都给温敏静发了过去，祁澄也发给了自家师父。 祁澄的师父没立即回，这在祁澄意料之中。 温敏静那边回得挺快，表示自己明天中午就能到家，让穆楚裳中午直接到温家，顺便做个饭，做什么随意，等吃过饭他们就直接开始。 穆楚裳看向祁澄，见祁澄表示没问题，就给温敏静回了过去，表示自己会在第二天带上祁澄一起过去。 温敏静表示琴也带上。 穆楚裳说当然。 这事可以说就这么定了，穆楚裳也认为温敏静既然敢这样答应，心里面肯定也已经有了想法，便将自己这个猜想跟祁澄说了说，祁澄觉得没问题，两个女孩便没有再纠结于当下怎么选节目，而是一前一后先去洗了澡。 等祁澄也洗完澡出来，祁澄的师父也回了消息。 回过来的是一段语音，祁澄直接开的外放。 那是一段笛子。 很短的一段，却叫穆楚裳蓦然想起一句诗。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第388章 那她的舞一定跳得很好 祁澄的师父就发了这么一段笛声，没加任何。 穆楚裳跟祁练对视一眼，大抵都明白了祁澄师父的意思——这段可以加到她们的节目里，如果加进去，那会是一个亮点。 甚至，对于加在哪个地方，她们心里都已经有了计较。 当下看着时间还不算特别晚，仗着家里隔音也好，穆楚裳跟祁澄干脆又试了一遍。 穆楚裳用的钢琴，祁澄则是以琴代替笛子。 两遍下来，彼此都熟悉了些，她们对视一眼，干脆又来了第三遍。 意思有了，但无论如何，琴的表现不及笛子。 最终，两个女孩依然决定，明天问过温敏静再说。 倒也不是不想再问祁澄师父，但依着祁澄对自家师父的了解，能点到这种地步，都已经算是难得了。 毕竟么，她师父那个人，收徒全看悟性，随便点一点，能入门也就算了，就是不能入门，他也不会多管，这么些年下来，能有祁澄这么个徒弟，还多亏当年教祁澄的不是他。 这些，祁澄也当玩笑话一样说给穆楚裳听，穆楚裳听完，看了祁澄半晌，倒是没去问当年教祁澄的是谁。 总归祁澄一开始也没说。 这之后，她们没再折腾，而是直接就睡下了。 穆楚裳看着祁澄跟自己一起睡下，还挺诧异。 祁澄则笑了笑：“我不睡难道打坐啊。” 她说完，自己歪头想了想，先乐了：“其实也不是不行，不过我都来你家了，还跟你睡一个屋，不得先跟你睡一觉啊？” “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这个便宜我肯定得占。” 穆楚裳：“……” 这个祁澄不对劲。 什么叫做不管别人怎么想？什么叫做这个便宜她肯定得占？ 听听，这是小仙女该说的话吗？ 祁澄像是知道了她心思一样，直接开口：“别介啊，我当初十六七的时候，头一回下山，你猜我去了哪儿？” 穆楚裳不想猜。 祁澄弯了弯眼睛：“那还是我头一回被师父罚，不过罚我罚得也不算重，就是为了叫我长个记性。” “其实后来依然无法避免要出入那些地方，那里面的很多姑娘，也不是自愿要在里头的，算起来，我跳舞就是一个姐姐给教的。” 穆楚裳听到这，终于出声：“那她的舞一定跳得很好。” 祁澄莞尔：“是啊，她是那时候天底下跳舞最好看的姑娘。” 再然后，她们没再聊那个姑娘，也没再聊祁澄的种种“奇遇”，而是安安静静躺下，准备睡觉。 祁澄虽说先前说得欢乐，真睡觉时，人是十分规矩的，规矩到可以用“乖”来形容——但也不是躺成笔直一条双手搭在胸前那种规矩，而是蜷成一团，像在抱着自己。 每个人的睡向都不尽相同，穆楚裳自己不纠结怎么睡，唯一一个要求便是手上一定得抱着东西，一般而言是娃娃，没有娃娃的时候被子枕头，不拘什么，总归能抱着就行。 她床也大，不管睡成什么样子，两个姑娘总能找到自己的一片小空间，在不再说话之后，很快便各自进入梦乡。 第389章 一视同仁，铁面无私 第二天早上，穆楚裳跟祁澄依旧是一个练琴一个跳舞，各自都是一遍一遍地试，穆终去看了他们一段时间，最后进书房翻了本书，干脆是窝在穆楚裳房里看书。 自打看过了穆楚裳给的那本《中华上下五千年》之后，他就养成了看书的习惯。 或者说，是找回了看书的习惯，如今时不时也会去书房找一找书，实在没特别想看的，就让妹妹或者弟弟给推荐——自打穆楚裳上了高三，这活计更多的还是落在了穆棠身上。 穆棠虽说在别的方面挺过分，还有越来越过分的势头，但在给他选书的时候，确实是认认真真选的，一点儿敷衍都不带。 总归现在，他就在穆楚裳房间里面看书，三个人各干各的，互不干涉互补惊扰，居然还挺和谐。 到十一点的时候，穆楚裳停下手，拉上祁澄一起出门，去温家做饭。 温敏书今天在家，一早就从弟弟那里听到了穆楚裳要带朋友过来的消息，得知弟弟居然还让穆家妹妹来做饭之后，只觉得头疼。 他也联系了穆楚裳，表示他们大可以一起出去接温敏静，接到人后一起在外头吃完再回家。 穆楚裳表示了拒绝，毕竟温敏静说的是想吃家里的饭。 最终，温敏书改掉原本要去机场接弟弟的计划，在家里等穆家妹妹，并给穆家妹妹打下手——倒不是他不乐意自己做饭，而是吧……温敏书是个十分讲道理的人，也是个十分有自知之明的人，这顿饭如果他真的插手，兴许就真不用做了。 他固然不想劳烦穆楚裳动手，但总也不能糟蹋食物是不是？ 祁澄也在边上帮忙，三个人折腾了大半个小时，饭煮上了汤炖上了食材也处理好了，恰巧温敏静到家，行李往门边一放，直接将温敏书拎出来，自己取而代之，完成了剩下的工序。 温敏书被拒之门外，没挑战弟弟在厨房里头的话语权，老老实实把被放在门边的行李箱扛上了弟弟房间——自然也没有帮着收拾，毕竟温敏静不喜欢别人乱动自己的东西。 之后，四个人一起吃了午饭，温敏静上楼稍稍收拾了一下，把给穆楚裳带的礼物拎下来，顺便还给了祁澄一串手串。 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来，在特产商店里面随手挑的手串。 说他敷衍，他是足够敷衍，说他有心，他又真的送了——只因为今天穆楚裳会把祁澄也带过来，所以做到了不“厚此薄彼”。 总归收到手串的祁澄也非常高兴，谢过温敏静之后，当场就戴上了。 温敏静挑了挑眉，没就此发表什么意见，而是，开门见山：“去琴房？” 两个姑娘都觉得可以。 于是三个人便上了琴房，留下温敏书一个，洗完碗干脆回书房继续看文件——他在家，不代表他能闲。 就算是霸总，那也是要干活的。 至于温敏静三人，进到琴房之后，温敏静没说舞蹈的事情，只从谱架上取了两份谱子。 穆楚裳心领神会，冲祁澄投去无奈一撇，乖乖巧巧打开琴盖，坐到琴凳上，接受抽查。 第390章 我看看，不行再改 这不是祁澄第一次听穆楚裳的现场。 但这是祁澄第一次看穆楚裳跟温敏静的现场教学。 可以说，看得津津有味。 到临时抽查结束，温敏静看向甚至还有点意犹未尽的祁澄，幽幽问道：“什么感觉？” 祁澄坦然回视，诚恳答道：“受益匪浅。” 她算是看出来了，穆楚裳跟温敏静，那就是最合适的学生碰上了最合适的老师，也难怪从前温敏静会因为穆楚裳为了原璟琛不学琴的事跟穆楚裳闹翻，换到她自个儿身上…… 这好像也不能换，毕竟要是她为了野男人叛出师门，她师父估计连清理门户都懒得上手。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她记得祁练也有学钢琴的想法，甚至已经提前开始学乐理了，要是祁练也到温敏静手上……真不知道祁练能不能遭得住。 多半还是没关系的，毕竟当年太子殿下身边群狼环伺，对比起来，温敏静不过就是稍有些严厉，并恃才傲物。 用祁延的话来说，那就是，至情至性。 不过这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因为，温敏静在得到她的答复之后，就又开了口：“想不想试试？” 祁澄闻言看了看穆楚裳面前的大家伙，又转回去看温敏静，态度依旧诚恳：“我不会。” 就算来了这个时代这么久，还看过穆楚裳弹琴，她对这个大家伙，依然一窍不通。 温敏静应了一声，语气平淡，对比起先前给穆楚裳指导时的态度，甚至都算得上温和：“穆楚裳当年来我这里的时候，也不会。” 试不试跟会不会没有关系，只跟想不想又关系。 祁澄先前也提出过，如果穆楚裳想，她们完全可以调换角色。 于是这会儿，祁澄点了点头：“那我试试。” 就因这么一句，琴凳上的人就变成了温敏静，温敏静看着她：“会认谱吗？” 祁澄老老实实：“不会。” 温敏静点点头，重新转向钢琴：“看好了，我只演示一遍。” 之后，没等祁澄说好，他便直接开始。 曲子不难，对于这个时代里长大的小朋友而言算得上耳熟能详。 雪绒花。 还是儿童版的。 就是温敏静习惯性加了一些装饰音。 这首歌，祁澄也听过，就是没听过，这会儿其实也足够她记下来。 温敏静弹完之后，直接就让出了位置。 祁澄坐上去，手落在琴键上。 有模有样。 她开口：“我尽力。” 然后，琴键被按了下去。 琴声生硬，并不似温敏静或穆楚裳手下那么灵动。 可音没错。 节奏也没错。 温敏静跟穆楚裳就这么沉默着看她弹完一首雪绒花。 穆楚裳率先鼓掌，弯着眼睛夸：“阿澄很棒。” 祁澄摇摇头：“只是生搬硬套，实际上还是一窍不通。” 话其实不能这么说，但非要这么说，也没毛病。 就是让旁人听见了可能要气着。 温敏静没说什么，只敲了敲琴盖，等两个姑娘都看过来，他开口：“你们昨天最后商量出了什么章程，先过一遍，我看看，不行再改。” 第391章 笛声 穆楚裳跟祁澄确实有自己的想法，温敏静说了之后，两个人干脆配合着在温敏静面前来了一段。 就是穆楚裳弹琴而祁澄跳舞那一段。 穆楚裳跟祁澄合作完一曲之后，温敏静没有出声，只静静地看着她们。 这就是在不满意。 但不管是穆楚裳还是祁澄都没有慌。 因为不够。 从一开始，她们就知道，这还不够。 如果只是作为一场普通的表演，那确实也差不多了，但还达不到她们两个的预期。 如果说，真的只是想合作一下，随随便便演一场，她们也没必要特地报名上毕业晚会。 既然要做，那就做到最好。 她们都是这么想的。 然后，祁澄去穆楚裳那边拿了刚才放到那里的手机，两个女孩一起看向温敏静。 祁澄说：“昨晚，我师父给我发了一段笛子，您听一下。” 温敏静没有表态。 祁澄便直接点击了播放。 在第一个音出来的时候，温敏静便愣了愣。 而后，他逐渐站直。 很短的一段笛子，温敏静沉默着听完，只给两个女孩留了一句话：“你们等我一下。” 然后，他离开琴房。 片刻之后，他重新回来，手上带了一根笛子。 不管是穆楚裳还是祁澄，都没因此觉得惊讶。 温敏静看着穆楚裳：“就按你刚才的弹。” 穆楚裳手直接就撂到了琴键上。 他们两个之间，从来就不需要多说多解释。 依旧是先前的旋律，纯粹的重复，没有任何变化，直至某一刻，温敏静的笛声加了进来。 笛声高昂雀跃，如同清越鸟鸣破空而出，在抵达某个高度之后，又猛然降下来。 就是这么一个开头，就已经足够抓住所有人的注意。 之后，笛声与琴声相合，仿佛对话，又仿佛较劲，你一句我一句，一句一句下来，总辨不分明。 温敏静对先前的那段笛声做出了改动，笛声不及先前出彩，但此刻却与琴声更搭调。 祁澄站在旁边听着，也明白了温敏静的意思，她甚至想到了自己该怎么去和。 既然想到了，她便没闲着，重新找到自己的位置，开始跳。 笛声并非一直出彩，但即便是后来弱下来之后，也依然陪伴着琴声走完全程，等一曲终了，温敏静看向祁澄：“再来一次？” 祁澄点头。 他又看向穆楚裳：“前面，再加点。” 穆楚裳依旧秒懂。 再加点，要让钢琴先出场，要让祁澄先出场。 于是她就加了。 祁澄显然也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她就像是懵懂的少女，自画中走出，踏足这缤纷世界，这世间的一切，都叫她好奇、欣喜。 等加上的前奏走完，到原本部分的时候，笛声也逐渐加了进来，低低的，缥缈梦幻，如影随形，伴着琴声一点一点推进。 少女也没有冒进，她热爱她现在的生活，纵然依旧带着一些自己都想不明白的不解，但她依然珍惜当下。 她因活着而万分欣悦。 直到那一声鸟啼破空而出，少女恍若醍醐灌顶——她看到了另一方世界。 第392章 找外援 穆楚裳跟温敏静做的主题，就是“相逢”。 钢琴与笛子的相逢，西洋乐与民乐的相逢。 人与人的相逢。 跨越时间、空间的相逢。 总归是，最美不过相逢。 这一点，祁澄也拿捏得恰到好处，从头至尾都是古典舞，却不至于叫人觉得突兀，还能看出前后的分别。 但一曲下来，不管是穆楚裳和祁澄，还是温敏静，都觉得依然不够。 琴声跟笛声有了“相逢”和“对话”，舞蹈只有祁澄一个，却依然显得单调。 况且笛子跟钢琴部分虽然初步定下来觉得合适，但笛子的人选也还有待商榷——温敏静固然不介意跟着他们上台，但如果他们这个节目真请了温敏静上台……难免会出现喧宾夺主的情况。 毕竟就算是崇海，也并非每个人都跟温敏静熟悉。 可如果温敏静不上，她们就势必要找其他人来顶上笛子的位置——倒不是说就不能用伴奏，可如果笛子已经用了伴奏，那何必不连钢琴一起录上？这样一来，穆楚裳也就不用上了，都用伴奏，祁澄独舞。 倒也不是不能干脆不要舞蹈，由穆楚裳弹琴祁澄吹笛子，可在看过祁澄的舞蹈之后，温敏静跟穆楚裳一致认为，舞蹈不能拿掉。 既然这样，为了跟笛子钢琴的“相逢”相对应，最好就还要再找一个舞者。 三人在这一点上轻易就达成了共识，吹笛子的要找，舞伴也要找。 吹笛子的如果实在找不到，那还可以温敏静上，但跳舞不行。 好在，崇海中学既然为崇海中学，才艺能搬上台的人还真就不少。 笛子这边祁澄直接联系了祁练，舞蹈那头温敏静也有了人选。 人选于他们而言并不算太陌生。 祁练的室友，魏奕辰。 这位情况还比较特殊，打小开始学拉丁，学拉丁之前还练过芭蕾，后来据说还练过现代舞。 温敏静给出的人选，但并没有直接联系。于是祁澄联系祁练的时候，干脆就让祁练顺便联系了魏奕辰。 魏奕辰表示自己其实也有段时间没仔细练过，如果他们需要，他愿意过来试一下，但并不保证能帮上忙。 祁澄非常果断，当场就拉了小群。 魏奕辰还在群里问大概要什么时候，如果紧张的话自己现在就能过来。 祁练也表示自己随时有空 这回不等祁澄给出态度，温敏静直接用穆楚裳的账号发了定位，然后又发语音：“现在过来，晚饭我管，可以的话今晚就定下节目，明天开始排练。” 毕竟这一天已经是十号了，距离十七号晚上还有七天，而距离节目初审的十四号，只剩下不足四天。 他们都不打算敷衍。 收到消息之后，祁练反应很快，表示自己这就过来。 魏奕辰那边随即也表示自己这就出发，半小时之内能到。 祁练那边则需要一小时。 在人齐之前，穆楚裳跟温敏静干脆又在原本的基础上将曲子合了两遍，修改了一些细节，并让祁澄大致把笛子的谱子腾了出来。 祁澄也录了音，发给自家师父看。 而祁澄师父没回。 第393章 第一个外援到达 魏奕辰确实先于祁练到，且比自己说的半小时还要早上一点。 穆楚裳上一次跟他打照面，还是四月份三模考完，去食堂时偶然遇见，而如今的魏奕辰，跟学校里面的魏奕辰，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学校里面的魏奕辰是标准的乖乖仔，惯常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模样，遇到同学有需要时一定会出手帮忙，脸上也总带着灿烂温煦的笑容。 当下的魏奕辰也在笑，笑容同样灿烂，但因为个人着装和造型变化，十八岁少年人的锐气便展露无疑，对上温敏静，居然也丝毫不落下风。 不过温敏静也没兴趣跟十八岁小男孩比较，只看了可以说是锋芒毕露的魏奕辰一眼，开口：“开车来的？” 魏奕辰回以灿烂笑容：“自己开车方便——我爸妈这两天都有事，家里没门禁。” 温敏静：“我管你有没有门禁，看你这样，考得不错？” 魏奕辰依然笑意盈盈：“多谢静哥关心，反正我自我感觉不差。” 他们说话的时候，穆楚裳跟祁澄就在边上看着，什么话都没说。 穆楚裳不知道祁澄怎么想，反正对她而言，魏奕辰真的变了挺多，又或者，其实根本没有变——一个能在成人礼上跟母亲说“我们都要成为最好、最想成为的自己”的少年人，原本就该是充满锐气、一往无前的。 她会觉得魏奕辰变了，也无非是因为如今的魏奕辰不再“藏”。 那头魏奕辰跟温敏静寒暄完，自然也没忘了她们两个。即便是作为客人，他这会儿也自然而然开门见山：“方便的话，在祁练过来之前，我先听听你们的曲子？” “毕竟听过了，心里才有数，不然还耽搁你们继续找人。” 穆楚裳跟温敏静对此都没有意见，毕竟两人都不是什么婆婆妈妈的人。 祁澄也一样。 最终，是三个人一起给魏奕辰掩饰，魏奕辰看完之后，沉吟半晌，点头：“我懂了，先试试。” 试试就试试。 魏奕辰借温家的卫生间换上带过来的舞鞋和练功服，另外三人则在外间等他。 如今温敏静跟穆楚裳合作起来依然非常自然，祁澄也很快就进入了自己的角色。 令人惊讶的是魏奕辰。 他同样不需要去适应，等钢琴声和祁澄都进场，笛声开始应和的那一刹，他也动了起来。 不是穆楚裳意料之中的现代舞，也不是他所熟悉的拉丁，而是芭蕾。 年轻俊逸的芭蕾舞者，就这么跟笛声一起，闯进了另外两个人的世界。 轻盈灵动，每一步都带着探究，却又每一步都万分坚定，与还在试探的少女并不相同。 他们其实也是在相互试探，用各自的舞步，表达着各自的情绪，有带着惶然却依旧忍不住向前的天真好奇，有惊鸿一瞥却又不忍惊扰的停顿。 你来我往，你追我赶。 忽然，笛声骤起，如鸟鸣，也如惊雷，总归是划开了这一层迷雾，叫双方都看见了彼此的存在。 第394章 你有想法吗 那之后，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至少，相对比先前而言，算得上混乱。 一开始，祁澄跟魏奕辰十分有默契地改换节奏，原本隐隐约约的试探变成了后来光明正大的试探，没有迟疑，没有犹豫，一切表达都变得直白热烈。 势头很好，方向也没问题。 直到——祁澄撑着魏奕辰的肩膀凌空翻了过去。 那一刻，魏奕辰是懵的，但多年练舞的经验以及曾经在舞台上锻炼出来的本能，依旧叫他飞快地反应过来并接上。 实际上，温敏静也有点懵，但他的职业素养显然要比还是个学生的魏奕辰更出色，愣是没出纰漏。 可以说，唯独穆楚裳对这一幕有心理准备。 她在看到祁澄朝魏奕辰伸手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祁澄可能不会有什么常规操作。 之后，魏奕辰几乎是放弃了挣扎，全程配合祁澄，任祁澄搭着自己的手心或手臂飞来飞去。 确实是飞来飞去，毕竟魏奕辰根本不知道祁澄是怎么用力的。 就离谱。 好在这一段其实也不长，很快，琴声和笛声再次变得柔和，温敏静还顺手又改了一点，完全配合着钢琴的走势，跳舞的两个人也明白了温敏静的意思。 经过一开始的探寻和中间的相互试探，男孩终于拉住了女孩。 来自异世的两个人就此相逢，相对起女孩的内敛自持，男孩更为大胆奔放，他围绕着女孩转圈，像是歌咏，要用这样的方式去表达自己的心意。 可同时，他也不敢太过靠近，生怕这会叫女孩觉得冒犯。 然后，魏奕辰就停了下来。 祁澄也同时停下。 紧接着停下的是温敏静跟穆楚裳，他们看着魏奕辰，仿佛询问。 魏奕辰笑了笑：“我觉得这个故事，还需要再商量一下——我们想表达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我们相遇之后，是否一定要相爱？” 毕竟是两个人的舞蹈，真要搬到舞台上去，至少还要重新编舞。 这是他跟祁澄作为舞者的事情，但在这之前，至少要跟演奏的人确定一下。 温敏静点点头：“有道理，不过这不是我的问题。” 他将随手将弟子放下，看着在场的三个年轻孩子：“这是你们的节目，要表达什么，你们自己商量，曲子要改也可以随时改，商量好之后，再跟我说。” 对他这个明显要当甩手掌柜的态度，不管是穆楚裳还是祁澄跟魏奕辰都没有太大反应，最终还是魏奕辰率先开口：“我们等祁练过来再说。” 说完，他又看向祁澄：“中间那部分的空翻很漂亮，但不太合适。” 空翻足够漂亮，他被吓过一次之后也不会再被吓到，对于台下观看的人而言显然也是个亮点。 但正因此，才不够合适。 就算是要翻，至少也要改一改，让众人的关注点在舞蹈本身的“美”上，而非“祁澄牛逼”。 祁澄点头，也很坦然：“我没跟别人一起跳过舞，确实不太擅长这些，你有想法吗？” 第395章 至少意思对了 魏奕辰确实有想法。 两个跳舞的就这么一边商量去了。 他们聊的东西穆楚裳跟温敏静听不明白，也就没凑上去，片刻之后，祁练也来了，两个人便还要去给祁练示范。 温敏静比较直接，他先将祁澄喊回来，把祁澄师父吹的那一段给祁练试过，然后四个人又按着刚才的情况，粗略合了一遍。 等祁练看完，他便问祁练：“你有什么想法。” 祁练确实有想法，想法还跟先前魏奕辰所说的不谋而合。 如今他们的节目成了一个“故事”。 他们是讲述“故事”的人。 所以，他们至少得弄清楚，这是个什么样的“故事”，他们又想借这个“故事”表达什么。 于是凑在一块儿商量的成了四个人，温敏静虽说还没听过祁练的笛子，但看他们这自然而然的架势也没继续去掺和。 反正爱折腾折腾，他还有别的事要忙。 比如做饭。 毕竟他还夸下海口说要解决这几个人的饭。 这会儿虽然有点想反悔，但总不能真就出尔反尔。 最终，温敏静做了一桌晚饭，在琴房里嘀咕了半天的四人组也终于商量出了个章程。 主题依旧是相逢，最初的试探也并不需要改，但主线不会是爱情。 男孩和女孩相逢，得知了世界之外还有这样的存在，于是他们就有了后来那一场“交流”。 男孩和女孩都极力展现着自己，展现着支撑起自己的文化，这一场交流对于他们而言酣畅淋漓、不留遗憾。 最终，他们各自归去，却也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场“相逢”。 主题议定，故事也有了大纲，完了穆楚裳帮忙擦桌子洗碗筷时还跟温敏静说了，温敏静没什么特别的反应：“都是成年人，自己有主意就行。” 反倒是忙完下来的温敏书态度更好，活像看见自己的弟弟妹妹们准备节目：“这个想法不错，你们能想到这些，也很难得。” 四个人里头，穆楚裳跟祁澄都在乖乖巧巧挨夸，祁练跟魏奕辰则搭着话谦虚了两句。 而后六人一同吃饭，祁练对温敏静的手艺赞不绝口，凭有关厨艺方面的问题跟温敏静聊得有来有往，和乐融融的模样看得温敏书十分高兴。 要不是知道祁练身份，不好贸贸然开口，他还真就想替自家弟弟交下这么个朋友。 毕竟能跟温敏静心平气和说话的人，原本就没几个。 一顿饭吃完，收拾桌子的人是温敏书。 几个年纪轻的倒是不好意思让温敏书这么忙活，然而温敏书态度坚定，表示该忙什么忙什么，多大点事。 温敏静更直接：“不要浪费时间。” 直接归直接，有温敏书在场，他态度从来都不会太差。 于是，四人连带着一个温敏静，再次进了琴房。 这一次出来的效果，四人都觉得可以——算不上满意，但毕竟还能练，至少意思对了。 意思对了，节目就能先报上去了。 几个人一合计，干脆名字也不用在取，就用《相逢》。 温敏静在边上听了全程，只一个态度——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第396章 初审 不过哪怕是这么个态度，他依旧提出说四人可以来家里练习，就在琴房，至于他自己，他房间又不是没有钢琴，让出房间并不妨碍他平常自己练琴。 可巧四人也确实需要这么个地方。 如果温敏静没有提出来，最终可能就是一起到魏奕辰家里去，借用魏奕辰的练舞室。 不过温敏静这边反正能用，正巧温敏静还愿意给他们出主意，在这边还正好。 温敏书也对此表示乐意之至。 事情就这么定下，当天晚上，他们也没有在温家逗留到太晚，祁练跟魏奕辰是各自回家，祁澄则依然跟着穆楚裳回家。 依然跟穆楚裳睡同一个屋。 祁澄师父对祁澄依然留宿同学家、并可能接下来都要留宿同学家这件事……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至少祁澄说对方没有太大的反应。 只对祁澄接下来的节目表示期待。 穆楚裳倒是提出说，祁澄可以邀请自家师父来看，祁澄则摇头——她只打算让自家师父看自己真正上场的那一出。 “而且如果他想看的话，很轻易就能看到了。” 后面这句话祁澄说得理所当然。 穆楚裳也就没有再追问。 毕竟是人家师徒之间的事情。 排练就这么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向关注她们动向的宋初晴也知道这件事，甚至中途还来过温家一趟，完了又跑去穆家找关瑶玩。 她最近总是在小群上一起聊天，也有跟穆楚裳单独聊。 她们也有聊到魏奕辰，聊到魏奕辰在班里面对宋初晴的多加照顾。 沈泽湘跟原璟琛因此也猜测过，魏奕辰到底是不是喜欢宋初晴。 如今有结论了。 魏奕辰到高考完也没跟宋初晴断了联系，本身确实是别有所求。 他托宋初晴帮他画画，画人物肖像，走市价，要作为别人的生日礼物。 至于画的是谁，宋初晴没透露，但话里话外都是郁闷——显然不是因为魏奕辰的目的不是自己而郁闷。 但为什么郁闷，这涉及了魏奕辰托她画的画，也涉及了魏奕辰本人的隐私问题，宋初晴便没有跟穆楚裳细说。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眨眼便到了节目初审的日子。他们排的时间是下午，上午依旧来温家这边练习，到吃过饭，也不用联系谁来送，就是魏奕辰开的车。 自给自足。 他们的初审也很顺利，原本节目灵感就注意叫人眼前一亮，更何况几个人各自都有功底，这几天还苦练过，哪怕依然达不到那种能让他们自己特别满意的地步，看初审的老师也是满意的。 况且，毕业晚会虽说听起来正式，但基本上只要学生又意向上台，他们的节目就不会被筛掉——毕竟三年就这么一回，还是高考完，老师们也乐意让他们放开了玩。 至于初审，也是为了看看效果，更方便到时候安排节目顺序，以及给主持人串词。 主持人一共是个四个，其中一个他们也熟，沈澜漪。 毕竟沈澜漪确实能说。 但沈澜漪看过他们的节目之后，没等他们说什么，就主动过来表示，自己肯定不会把他们的节目告诉沈泽湘他们，到时候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惊喜。 第397章 压轴节目 其实惊喜不惊喜……穆楚裳这群人还真没考虑。 一开始，也是因为祁澄邀约，她们才牵头做了这么个节目，然后拉上祁练跟魏奕辰一起。 四人这几天因为排练的事情逐渐熟悉，目标也都一致——他们想做的只是把节目好好地呈现到观众面前，把自己想表现的东西好好地表现出来。 这就够了。 演出原本就是为了表达。 至于私心，不管是祁练的私心，还是祁澄跟穆楚裳的私心，都建立在“演好这一场”上。 初审很顺利，甚至获得了一致的高度赞扬，但回到温家，还是得练。 周末温敏茹回来，得知一群哥哥姐姐在家里排练，也高高兴兴来看，看完还认认真真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温敏静每天都会来看看他们，并不提出什么意见，看完就走。 到十六号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忽然开口：“老师说，到时候会去崇海看你们演出。” 穆楚裳当时就愣住了。 这个老师，说的只能是温敏静的老师。 温敏静是他老师的关门弟子，在温敏静能独当一面之后，他老师也逐渐不再出来，如今年纪其实挺大了。 就连穆楚裳都没见过那位几面，对对方的了解，更多的也来自于各种百科——毕竟温敏静也不太爱讲。 但温敏静跟他老师的关系确实很好，这点母庸质疑。 她倒是没想到温敏静会拿这么件小事跟那位老先生聊，更没想到那位老先生居然还打算来看。 不过她也没有给出过大的反应，只认认真真点点头，顺便还问了问老先生的身体状况。 温敏静：“放心，活蹦乱跳，每顿都能吃两碗。” 穆楚裳：“……” 不止她，桌上的人都决定眼观鼻鼻观心，绝不对温敏静跟老先生的相处方式置喙——谁让温敏书今晚加班没在呢？ 当天晚上是各自回去，就连祁澄，都终于回了自己和自家师父的家，表示第二天自己会准备好一切，直接去学校参加彩排，包括演出服装和妆容。 魏奕辰的服装也是自己准备，先前已经在群上跟祁澄讨论过了。 至于穆楚裳跟祁练，穆楚裳这边一向都有演出能用的礼服，至于祁练，他用的演出服也由祁澄这边提供。不过在得知他打算上台的时候，祁家人一不做二不休，就算不需要做演出服，也顺便做了一堆其他礼服——毕竟如今祁练也大了，也能出席某些正式场合，衣服总是能用上的。 当晚，几个人也没聊得太晚，再一次确定好集合以及彩排时间之后，便各自睡下。 第二天一早，穆楚裳作为有节目的，先行前往学校，至于穆家其他人以及关瑶和关瑶奶奶，则是在晚饭吃过之后才过去。 四人在学校里接头，带着东西直奔后台。 他们并不是来得最早的，其他一些有节目的同学也来了，甚至这会儿都已经开始走台。 沈澜漪也到了，看着他们带的一大堆家伙事，表示兄弟姐妹可一定要加油，这节目可就是今晚的压轴。 至于压台……那是崇海的保留节目，合唱友谊地久天长。 第398章 我很高兴，你呢 最终，作为主持人、拥有剧透的沈澜漪对他们的表现非常满意，等下午他们提前吃过东西并换上演出服上了妆，沈澜漪是益发满意，趁着没事做，还特地拉着他们拍了个合影。 发动态的时候倒是没有带照片，指标是今晚有惊喜，具体是什么，不说。 这条动态下面自然有无数小伙伴制裁，走在最前面的就是沈泽湘和宋初晴，都在强烈谴责谴责沈澜漪偷偷看了节目不说、还非要出来吊人胃口的行为。 但也没办法亲手制裁他，毕竟作为主持人，沈澜漪，挺忙。 晚会开始之前，穆楚裳倒是还出去了一趟。 接温敏静和温敏静的老师。 对待这位年迈却精神健硕的老先生，穆楚裳除了尊敬还是尊敬。 老先生也没问穆楚裳跟温敏静之间的状况，只说穆楚裳现在高了，也漂亮了，还比从前精神了。说完这些，又问穆楚裳高考的情况，有没有信心。 ——能这么问，自然是因为先前就在温敏静那儿了解过情况，并不存在一不小心问错话，打击到孩子的状况。 穆楚裳也一一答了，表示自己有信心，但具体还是要等到成绩出来才知道。 之后，他们也没多聊，老先生要来的事情，温敏静已经提前跟学校这边沟通过，学校也专门给他空出了位置，他们到底也算不上明星，加之老先生年纪大，学生们也不可能一眼认出来，至于认出温敏静……那不要紧，温敏静来看演出而已，又不是来演出。 故而，两个人得以安安生生坐到了被安排的位置上。 至于穆楚裳，在回到后台之后，他们也没再继续练——毕竟人多，也确实给不出这么个空地叫他们再练。 但他们也都不慌。 不过是上台，不过是一场晚会。 原本也没什么需要慌的。 再然后，学生和家长也逐渐来了，彼此分开坐，就像成人礼的时候一样，同班同学聚在一起，家长则各自找位置。 横竖崇海的礼堂够大，还有第二层。 演出者也有自己的位置，在靠近前门的角落，方便进出。 穆楚裳他们的节目靠后，前半部分的节目依旧能安安生生看。 崇海的学生们也确实都多才多艺，演奏的跳舞的说相声的唱歌的，一个都没落下，甚至还有班级安排了情景剧，演的就是他们的高中三年。 哪怕节目质量并不那么的统一，大家今晚站在舞台上，为的也都是高兴。 就连老师也来凑这个热闹，譬如穆楚裳他们的化学老师，哪怕跑调，也坚持唱完了一首《死了都要爱》，换得一群学生齐刷刷一声“老李我们爱你”。 到倒数第四个节目上台的时候，穆楚裳四人终于离开自己的位置，去后台等待。 因为站位关系，他们要从舞台的两边上台。 临分开前，祁练看着穆楚裳：“紧张吗？” 紧张原本是不可能紧张的，但被祁练这么一问，穆楚裳还真的久违地感觉到了名为“紧张”的情绪，就像她第一次坐在温敏静面前弹琴的时候一样。 但也就是片刻，她摇摇头，笑着迎上祁练的目光：“我很高兴，你呢？” 祁练愣了愣，同样露出一个笑容：“我也很高兴。” 第399章 他们一同谢幕 之后，主持人报幕结束，灯光暗下。 钢琴被推到了舞台边缘却又能看见演奏者的位置。 他们两个在黑暗中，率先上台。 然后，两束追光亮起，分别落在他们身上。 他们隔着半个舞台，迎上了彼此的目光。 都带着笑。 只这一眼，便是跨越了时空的相逢。 再然后，钢琴声起，第三第四束追光出现。 紧接着，所有灯光亮起。 台上，他们就照着练习时的模样发挥，不可能出现任何纰漏。 台下，十班人所在的位置，沈泽湘看着台上的四人，沉默了片刻，忽然一拍大腿：“我去，沈澜漪这龟孙儿不厚道，给个预警都不好好给。” 他这动静不大，但前面和左边的同学还是看了他一眼。 右边的原璟琛更是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拍大腿的手，没忍住问道：“所以你为什么要拍我大腿？” 倒还记得压着声音。 然而不妨碍他觉得沈泽湘有毛病。 反正他从小到大都觉得沈泽湘有毛病。 节目是很惊人，沈澜漪也确实没有好好做预警，但沈泽湘干什么拍他大腿？ 结果这厮一点儿不愧疚，还巴巴地问：“琛儿，你捂着良心说一句，看咱们穆姐姐这样，你后悔不后悔？” 原璟琛这回是没忍住：“……你有病吧。” 沈泽湘继续：“好家伙今晚过完那得有多少人追咱们穆姐姐啊。” 原璟琛：“……” 他就不该理这傻子。 不过啊…… 目光落回台上之后，他又不得不同意沈泽湘的最后一句话。 如今的穆楚裳，确实非常耀眼。 或者说，曾经也是这么耀眼的。 那曾经是温敏静最得意的学生。 也是能让许多人执鞭坠镫的穆家大小姐。 当初那个只会跟在他身后歇斯底里的小女孩早就不在了，台上这个，才是穆大小姐真正该有的模样。 漂亮，张扬，一往无前。 优秀到让人挪不开眼，且相形自惭。 会有人喜欢穆楚裳，简直再正常不过，有关自己不是这些人中的一员这件事，原璟琛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 因为他这会儿想的居然是，不知道要什么样的人，才能跟穆楚裳相配。 纵然台上还有一个祁澄，他却觉得，穆楚裳跟祁澄不一样。 他说不出来哪儿不一样，反正就是不一样。 至少他不会思考谁能配得上祁澄这种问题。 估摸着也没人会思考这种问题。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穆楚裳他们的节目也到了最后。 收尾处，有一个笛子的长音，钢琴则顺着这个渐弱的长音一点一点地弱了下去。 祁澄和魏奕辰各自往台下去，灯光也一点一点暗下来。 在彻底熄灭之前，坐在钢琴前的姑娘和缓缓将笛子放下的公子对望。 这一眼与开场时那一眼很像，却又不同。 同样是跨越时空的对视，一开始时不过相逢，如今，却是纠缠在一起，仿佛再也分不开。 原璟琛在台下看着，心里头咯噔一下。 也就是这时，灯光重新亮起，祁澄和魏奕辰上台，两人搭着手站在舞台中间，摆出了谢幕的姿态，而穆楚裳跟祁练也走到了舞台中间，祁练用于魏奕辰一样的姿态像穆楚裳伸出手。 穆楚裳则是搭上了他的手心。 如雷掌声响起。 他们一同谢幕。 第400章 你确定要松手吗 那一刻，就算是凑到十班的宋初晴和跟穆楚裳住在一起的关瑶，也只能拼命鼓掌。 她们都知道穆楚裳祁澄魏奕辰祁练凑在了一起做节目。 也都知道这几个人不会让人失望。 穆楚裳不会让人失望。 可她们都不知道，他们的节目，能好成这样。 不过也是，如果不是足够好，怎么能当得起压轴？ 宋初晴手都拍麻了，在掌声的海浪中凑到关瑶耳边，提高声音表达自己的激动：“他们真的好棒，怎么能这么棒啊！” 关瑶也觉得很棒。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也不习惯像宋初晴这样大喊，只能更用力地去拍手。 她能感觉到台上的穆楚裳很高兴。 她也替穆楚裳高兴。 掌声经久不息，但还有下一个节目。 四人谢幕之后，当然就得下台，。 祁练原本打算收回手。 结果便是在收手的那一刻，他的手被握住了。 他一愣，没吭声，不动声色地跟着穆楚裳下去，混到趁着主持人串词涌出来准备上台的大部队的末尾——这也是崇海的规矩，最后一场大合唱，领唱的人，就是所有上过台的演员。 祁澄跟魏奕辰走在前面，已经恢复了平常的距离，祁澄转过来看了他们一眼，而后愣了愣，又转了回去。 穆楚裳依旧没有松手。 礼堂里，主持人还在说着词，为这一场晚会收尾。 礼堂外，同学们也还都在兴奋，最后一个节目他们也看了，同样觉得厉害。 尤其是跳舞的祁澄跟魏奕辰。 托这二位福，穆楚裳跟祁练作为“伴奏”，反倒是没那么起眼，得以闲散地跟在队伍最后。 甚至还往后落了一点。 穆楚裳还是没有松手。 夜风一吹，手心的温热触感愈发明显。 祁练觉得自己该问一句，却又忽然不太想问。 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不管是“你为什么不放手”还是别的什么，都显得太过轻浮失礼？ 可这样下去，总也不是个事。 他终于抬头，看向穆楚裳。 然后就在那一刻，撞进了一双眼睛里。 那双眼眼底有着浅浅的笑意，一如往常。眼睛的主人开口，声音很轻：“待会还要上台大合唱，你确定要松手吗？” 她问他，你确定要松手吗？ 祁练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然后，他看见罪魁祸首笑了起来，跟台上的笑容不一样，灿烂而纯粹，像是成功捉弄了人。 祁练该松手的。 算起来，台上谢幕的时候，还是他们头一回正正经经牵手。 但那是为了谢幕。 他甚至没想过穆楚裳的手能落到实处。 纵然他那时就想握住那只手，但他没有。 因为不合适。 他们还只是同学关系，他但凡超出一步，那都是失了礼数，是在冒犯。 他该松手。 可他不想松手。 尤其穆楚裳还问他，确定要松手吗？ 连率先拉住他手的，都是穆楚裳。 他不想松手。 他也不愿意松手。 于是，在穆楚裳含笑的注视当中，交握的手就这么变成了十指相扣。 第401章 谢邀，都在懵 合唱《友谊地久天长》，这是崇海的保留节目。 是每一场毕业晚会的压台。 在倒数第二个节目结束之后，四个主持人会一起上台，总结前面的节目，总结他们的高中三年，然后展望未来，最后说一句，愿我们友谊地久天长。 友谊地久天长。 然后音乐响起，先前上过台的人呼啦啦重新聚到台上，站成一排又一排，一堆又一堆。 为了不被几散，同伴之间多多少少要彼此拉一把。 于是穆楚裳跟祁练十指相扣的手，混在人群中，居然也不算显眼。 但不算显眼，不代表没人看见。 就连沈泽湘跟原璟琛，都在他们上台那一刻发现，他们牵着手，牵手姿势不对。 宋初晴跟关瑶也发现了。 毕竟他们都能在人群中一眼找到穆楚裳。 而一眼就能找到穆楚裳的，远不止他们几个。 穆家人跟原父原母是坐在旁边的，另一边则是祁家人，穆老爷子跟祁老爷子就坐在旁边，在穆楚裳跟祁练的节目开始的时候，两个老人还友好交流过。 而发现自家女孩牵着隔壁家男孩的时候，穆老爷子只觉得心情复杂。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在这个时候看一看隔壁祁老爷子。 穆正清心情也复杂。 比他们心情更复杂的是穆家三个哥哥。 穆终直接就是懵的，当下就看向自家二弟：“我是不是看见裳裳……”牵着祁练的手。 穆沉另一边的穆棠也看向他，倒没穆终这么懵，只是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穆沉没说话，穆沉也很绝望。 一个两个都问他，他问谁去。 偏偏连原母都凑了过来：“那是裳裳跟小祁？” 穆沉：“……” 别问了，毁灭吧。 祁家人其实也在懵，但接受程度显然比穆家人好一点。 穆楚裳这孩子他们也熟，自家孩子还真就是在遇见穆楚裳之后开始好起来的，说不喜欢这孩子，那不可能。 至于自家孩子身体好了还会拱白菜了什么的，他们只觉得高兴，没觉得有半点不好。 就是隔壁穆家人表情看起来都挺怪异，孩子之前也没提过这事，他们一时间也不好直接上去攀亲戚。 而除了他们，还有一个人也懵。 温敏静差点没拿稳手上的杯子。 这几天，这几个一直都在他眼皮子底下，就算是在昨天，都没有任何男女朋友的模样，先前台上谢幕看着也正常。 怎么一眨眼手就牵上了？ 总之，现在的温敏静很想生气，可要生气吧，又不知道该生谁的气。 当年他确实生气，但生气是因为穆楚裳为了原璟琛连琴都不练了。 但这会儿，穆楚裳刚表演完，对比起从前只有进步没有退步，成绩上也一直名列前茅，哪怕没说出个准数，问题也是不大的。 要说气穆楚裳一声不吭就搞对象……人穆楚裳也成年了，总有这个时候，他又不是穆楚裳亲哥，跟穆楚裳其实也没有那么近的关系，他气个什么？ 至于气祁练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拐走自己看着长大的姑娘……那祁练也确实足够规矩，甚至于在祁练先前表示想跟他学琴的时候，他还认真考虑过。 结果还是他老师开了口：“你之前不是说祁家那个孩子想跟你学琴？我看是个踏实孩子。” 第402章 穆楚裳愿意 祁练跟穆楚裳在台上，并不知道自己的小伙伴们以及家人们都已经懵了，更不知道温敏静居然已经开始跟自家老师聊起了到底要不要收祁练这个学生。 反正他们都挺高兴。 穆楚裳高兴，祁练更高兴。 友谊地久天长唱着，人也开始退场。 先是家长，然后是同学，最后才是他们这些参演者。 穆楚裳跟祁练出去的时候，交握的手依然没有松开。 然后就被门外等着的宋初晴跟关瑶逮了个正着。 这两个后面还有沈泽湘跟原璟琛，一个个脸色都挺复杂，看看穆楚裳看看祁练又看看他们的手，然后再看看穆楚裳看看祁练又看看他们的手。 偏偏不说话。 其实也没他们说话的份。 因为不远处，还站着穆家老爷子穆正清以及穆家三兄弟，还有同样跟过来凑热闹的穆昭跟盛澜青。 穆家人旁边则是祁家人，祁老爷子祁练父母外带祁家姑姑和祁延。 但凡是有空的，到得也挺齐整。 试问恋爱第一天就被迫见家长是什么感觉？ 这估计得问当下的穆楚裳跟祁练。 穆楚裳原本就没打算藏的，如果打算藏，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握住祁练的手。 在发现祁练喜欢自己之后，她就知道自己也喜欢祁练。 倒也不是多轰轰烈烈的喜欢，而是跟这个人相处，会让她觉得高兴、自在。 她乐意跟祁练一起讨论题目，讨论书籍，讨论生活中的繁琐小事，愿意跟祁练分享自己的生活。 在知道祁练喜欢自己、并听着祁练承认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也不是拒绝。 只不过她那时确实没有过这方面的考量。 高考完之后，他们一起排练节目，跟平常并没有什么两样。 也不需要有什么两样。 他们一起排节目，一起讨论有关节目的想法，闲暇时候，她也开始给祁练讲有关钢琴的事情，或者聊起假期打算看的书，以及接下来想去的地方。 祁练想学钢琴，想四处走走，想邀请她一起。 而穆楚裳愿意。 她也想过，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就这么一直跟祁练一起也挺好。 后来想到，或许就是在祁澄把她带回到祁家哪天，她看见那个堪称小型图书馆的“藏书室”时，祁练就已经跟别人不一样了。 然后，她看见了祁练，并把【祝福】赠与了原本活不过十八岁的少年。 一念之差，她给祁练续了一条命，给他们续了一段缘。 一段跨越时空，却又仿佛恰到好处的缘。 并不多热烈，就只是，恰到好处。 以至于从相识的那一天开始，所有的一切，便都自然而然。 纵然她不至于就此笃定“从此以往”，但至少，她现在愿意拉住祁练的手。 她迎上自己的家人们的目光，笑了笑，然后又看向似乎都在发愣的祁家人。 待走到跟前，她开口，一个一个地叫了人。 而后，依旧坦坦荡荡地站在那里，没打算松开手。 只要祁练不松手，她就不会松手。 他们坦坦荡荡。 第403章 他们是认真的 祁练自然也不会松手。 哪怕他现在其实比穆楚裳要更紧张。 确实是紧张。 他从没想过，自己还有机会，去因为要面对喜欢的人的家长，而紧张。 可他也不能沉默。 先前已经让穆楚裳抢先了一次，总不能到这种时候，还让人先开口。 于是他就这么开了口：“我喜欢楚裳很久了。” 他一开口，一干人齐刷刷看向他。 包括穆家一圈人，祁家一圈人，包括来凑热闹的小伙伴们，还包括扶着老师出来的温敏静。 沈泽湘甚至“哇哦”出了声。 原璟琛更多则还是在关注穆家三兄弟以及温敏静的脸色。 没有办法，对比起其实还是讲道理的“大人”们，他其实更虚穆楚裳的这一圈哥哥。 尤其温敏静。 虽说温敏静其实也没对他做过什么，就只是看他不顺眼，原璟琛却还是对这个人留下了阴影。 在意识到温敏静看祁练的眼神居然不是看死人的眼神之后，原璟琛居然还有点庆幸。 说到底，跟祁练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虽然还是对祁练对他们的态度不太适应，更不适应祁练喊他们的方式，但也还是把祁练当了朋友的。 他先前在想，要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穆楚裳，如今却想，祁练跟穆楚裳站在一起，其实挺合适。 至少，他们在台上相视而笑的时候，看起来并不是为了节目效果。 那个时候的穆楚裳很开心。 祁练看起来也很高兴。 他们看上去就像是一对再平常不过的情侣。 原璟琛觉得，挺好的。 沈泽湘也觉得挺好，包括关瑶和宋初晴，都觉得挺好。 这件事对于他们而言虽然有点突然，但不管是穆楚裳还是祁练，其实都是属于那种……总之就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这样两个人走到一起，仿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所以他们也只想祝福。 但家人跟同学毕竟是不一样的，自家白菜忽然被拱走，除了刚开始有点懵之外，更多的还是心情复杂。 但长辈一箩筐，小辈们也自知这里并没有自己说话的位置。 结果，没等哪个长辈先开口，他们家白菜就出了声。 穆楚裳说：“我们是认真的。” 不是“我也喜欢他”，而是“我们是认真的”。 诚然穆老爷子一开始想知道的也是这到底是年轻人一时冲动，还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可自家孩子自家知道，从前的穆楚裳或许还莽撞天真，但自打失踪了那一年，再回来的这一个孙女，从来都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当初放弃原璟琛不是因为一时冲动，如今选择祁练也不是因为一时冲动。 穆老爷子无法去质疑自己的孙女是否认真。 而这一点，穆家的其他人也无比清楚。 哪怕他们不确定穆楚裳跟祁练是否能一直走下去，但至少现在，这两个年轻人看起来都很认真。 他们是很认真地站到家人面前，毫不避讳地告诉着自己的家人，他们喜欢彼此，他们是认真打算交往。 第404章 多大点事 最终，不管是穆家人还是祁家人，都没有在学校多问些什么。 毕竟孩子这也成年了，高考也高考完了。 别说孩子已经大了，就算孩子是早些时候在一起……他们难道就能大发雷霆？ 归根结底，不管是穆楚裳还是祁练，都没有因为这份感情耽误什么。 人家成绩摆在那里，甚至高考结束之后，还跟祁澄魏奕辰一起出了这么一台节目。 他们作为家人，作为长辈，看了只会觉得欣慰。 不就是孩子谈个恋爱吗？ 多大点事。 算起来，祁练跟穆楚裳这样高考完直接就跟人牵小手的，总比家里那一箩筐一把年纪还没带个人回家的强。 ——这算是祁老爷子和穆老爷子在同一时间产生的共识。 那一刻，穆家三兄弟连带着祁延和盛澜青忽然都觉得，今夜崇海的风，好像有点喧嚣。 最终，两家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约好说改天一起出来吃顿饭，然后便各自带着孩子回家——当然是各自回家，总不能放纵孩子刚谈恋爱就同居？ 就是祁家人不介意为穆楚裳准备一个房间，穆家人也不乐意。 回家路上，穆家人都挺沉默。 先前当着祁练和祁家人的面没多问，不代表他们真的没话要问。 问题就在于，该怎么开口？ 他们这回人多，分开了两边的车，穆老爷子和穆正清自认需要冷静一下，干脆是跟穆昭那头一起，留下四兄妹一辆车。 一向稳重的穆沉早在上车的时候就选择了当司机，这样一来，不管是大哥还是小弟，都不可能逮着自己来祸害。 穆终慢了一步，没能抢到副驾驶，这会儿只能跟自家妹妹坐在一排。 越坐越不自在。 最终，他还是输给了自己的好奇心，和对妹妹的关心，率先打破车里的沉寂：“妹子啊，你跟祁家那位是啥时候开始的啊？” 穆楚裳看了眼自家已经被惊吓到连口音都变了的大哥，在“别刺激人”和“老实交代”之间选择了自己的良心。 她道：“一直都相处得很好，但正式在一起是在节目结束之后。” 穆终果然噎住，半晌都不知道该怎么把这句话接下去。 他只觉得，现在的年轻人是真的勇，在一起半个小时不到，就能出来见家长了。 穆楚裳知道他恍惚，但这会儿还是闭嘴为妙。 偏偏副驾上的穆棠“善解人意”，回过头来看自家大哥：“哥，想开点，爸爸和爷爷肯定不会为难小妹。” “我们不如关心一下自己。” 穆终一愣，等意识到穆棠说的是什么意思之后，登时一个激灵。 为什么要关心一下自己？ 因为穆老爷子跟穆正清不至于对着穆楚裳生气，但也不代表不会因为郁闷而将火力转到他们几个皮糙肉厚的男崽身上。 而兄弟三人里面的底层是谁？ 是他本人。 至于“火力”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呈现，穆终当晚就感受到了。 当晚回到家之后，穆楚裳先回了房，穆老爷子也准备上楼，但在上楼之前，目光在三兄弟身上转了转，最终落到了他身上：“老大这些年，好像还没见领过谁回家？” 第405章 谈恋爱，确实是要约会的 这一个晚上，受到迫害的远不止穆终一个。 哪怕祁延在回程路上已经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回到家之后，祁老爷子也还是像忽然想起来了一样，看向自己这个在家的大孙子：“小延过完生日也该二十八了吧。” 祁延瑟瑟发抖，祁延不敢接话，祁延应完声，脚底抹油溜了。 穆昭家里倒是和谐很多，一向不太干涉孩子意愿的穆家姑姑看了自家儿子半晌，开口：“你爸下月底回来，你到时候看看小雅有没有空，咱们一起吃顿饭。” 盛澜青表示明白，然后上楼，给女朋友发消息去了。 算起来，最无辜的还要数原璟琛，原本穆楚裳这事跟他关系也不大，他甚至还未成年，结果回到家，他的母亲大人依旧幽幽地看了他半晌，转头跟他父亲咬耳朵：“老原，你说咱儿子这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还不会哄女孩的，是不是要砸手里了？” 原璟琛：“……” 他还在呢。 而这一切，祁练跟穆楚裳一无所知。 他们两个回到家之后就各自回了房，等洗漱完便迫不及待在手机上聊开了。 自然，也不能只管私聊，毕竟五人小群里头还有宋初晴在轰炸，后来去海边的时候建的群也有沈泽湘跟沈澜漪在炸，甚至还炸出了林山月。 林山月很满意这门亲事，并且很愿意看温敏静热闹，非常好奇温敏静这回有没有当“王母娘娘”。 换来的是温敏静一句“半夜不睡觉会变丑还会秃头”。 林山月毫不在意，企图拉宋初晴问，发现宋初晴没出声之后，又继续拉着沈泽湘唠。 等穆楚裳跟祁练出来，又表示自己真的很支持他们这一对，并且也不是什么老古董，绝对不会做出什么“棒打鸳鸯”的事情。 总归就是跟温敏静对着干。 反正一群人也折腾了一段时间，期间穆楚裳跟祁练一人说了几句，穆楚裳原本还想表示温敏静不是那样的人，倒是被祁练率先制止了。 也确实没什么解释的必要，反正林山月跟温敏静总是这样，早该习惯了。 就他们这样的，连温敏静的亲妹妹、林山月的亲学生都不想管。 总归，他们高兴就好。 处理完群里的鸡飞狗跳，时间其实也已经很晚了，穆楚裳跟祁练都没有再聊下去，只约了明天一起出门，互道晚安之后，便各自睡下。 第二天，得知穆楚裳要去约会的时候，穆家人其实都挺麻木。 谈恋爱，确实是要约会的。 年轻人谈恋爱，也确实是一刻都不愿意分开的。 但年轻人跑到温家去谈恋爱这点，他们也确实是不太能看得懂的。 这点穆楚裳倒是解释了。 她跟祁练确实要一起去温家，但不是去温家谈恋爱，而是去温家找温敏静。 因为祁练最终还是决定学钢琴，与其到处找老师，还不如就找温敏静。 而在昨晚之前，温敏静也确实对祁练还都挺满意，愿意教上那么几句，对祁练说的“节目结束之后一定上门拜访”的话也没拒绝。 不过就算是昨晚之后，在祁练问温敏静自己能否上门拜访时，温敏静也没拒绝。 第406章 约会 之后，祁练来到穆家，跟穆家人打了招呼之后，便跟穆楚裳一起前往温家。 温敏静就在家里等他们，在祁练到了之后，也没跟祁练废话太多，只拿了几本书出来，拎着祁练跟穆楚裳进了琴房， 依旧是先考较了穆楚裳的，在考较完穆楚裳之后，温敏静便将人晾到一边，开始给祁练上课。 这也不是穆楚裳第一次看温敏静给别人上课，毕竟温敏静带过不止一个学生，偶尔也会让穆楚裳旁听……或者说是，让穆楚裳必要的时候去“做示范”。 横竖温敏静带过的学生们，其实都挺虚穆楚裳，在穆楚裳跟温敏静闹掰之前，就不敢管穆楚裳叫“小师妹”。 可看祁练上课，又跟看其他人不一样。 温敏静在面对与钢琴相关的事情的时候，一向是十分认真地。 而祁练在面对自己想做的事情时，也一向是认真的。 倒也不是说别人就会分心，但这两个在一起，却分外赏心悦目。 一节课下来，祁练其实并不怎么挨训。 毕竟才是初学的第一节课，教不了什么太高深的东西，也不可能用要求穆楚裳的节奏来要求祁练。最终，温敏静只告诉祁练，要好好练琴，在买好琴之前，可以来温家练。 也可以干脆去穆家练。 反正穆楚裳有琴，他们又是男女朋友关系。 后面这句，祁练当然不敢当真，只笑着表示不合适，如果敏静哥不嫌弃的话，这几天还是要叨唠敏静哥。 是了，温敏静虽然教着祁练，也按着带其他学生的规格来收钱，却没有承认祁练这个学生。 所以祁练不能管他叫老师，最终干脆就从了穆楚裳的辈分，穆楚裳喊“敏静哥哥”，他就喊“敏静哥”。 温敏静没拒绝。 总归只要祁练不管他喊老师，喊敏静哥温哥温先生他都没意见。 统共不过一个称呼。 两个人也没留在温家吃午饭，从温家出来之后，便直接去了市区。 到市区之后，他们先是一起吃过了饭，然后便去了温敏静一个师兄开的琴行，给祁练挑琴。 这是从一开始就约好了的行程，先前准备节目的时候，穆楚裳也问过祁练要不要先出来把琴订了，但祁练表示还是不要耽误节目的准备，两个人才拖到这天。 穆楚裳跟温敏静的师兄也认识，加之温敏静提前打过招呼，祁练又不是多挑剔的人，两个人挑琴挑得很顺利，当场就下了订。 完事之后，他们又一起去白木公园逛了一圈，路过寺庙时，他们不约而同停下脚步，然后对视片刻，齐齐笑了。 ——自然是想起了先前的“玩笑”。 半晌，祁练看着穆楚裳：“要进去还愿吗？” 穆楚裳眨眨眼：“你知道还愿的流程跟讲究？” 祁练还真不太清楚，毕竟从前这些事情轮不到他来亲力亲为，后来他又不爱研究这些。 最终，两个人也只是拜了拜，至于还愿什么的……总归还是要等挑好日子之后，再来一趟。 无关其他，只是觉得，是该来一趟。 第407章 高考出分 之后的日子其实过得可以说是稀松平常。 穆楚裳跟祁练基本每天都会凑在一起，先是去温家练琴，而后或是去穆家或是回祁家，亦或是干脆两个人一起出去，活动多半就是看书，总归不会出别的什么幺蛾子。 宋初晴原本想招呼着大家聚一场，不过最终还是决定把这个聚会放到报完志愿之后，于是这些天，一干人居然真的就没有集齐过，连带着祁澄都没再在众人面前出现。 唯独个人动态一直有更新，都是各地风景，拍得挺不错，叫人看不太出来是自己拍的还是网上找的图。 六月二十四号，高考查分。 毫无疑问，祁练的成绩被直接屏蔽，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什么状况。 穆楚裳倒是没想到，自己的成绩也被屏蔽了。 当下两个都不知道自己的具体分数，倒是都没了别的顾虑——总归分数过几天就会出来，他们其实也不用为自己能否考上自己的心仪大学而忧愁。 至于招生办的电话？祁延和穆棠都表示自己会按弟弟妹妹的意思处理好。 对比起自己的成绩，他们倒是更在意其他人的。 他们这一群人发挥得都挺不错。 祁澄最后这段时间确实是用了苦功，单看省排名，便比三模的时候又进步了不少。她还没确定自己想学的专业，但大体上不会面临选学校方面的问题。 关瑶高三阶段以来，成绩都挺平稳，虽说在崇海理科班里排名偶尔有上下，但总归还是正常水平，按照往年的情况，录取心仪大学也不成问题。 原璟琛这次算是爆了个冷门，在二模三模时，年纪排名尚且在六七十，按如今的省排，至少是在前五十，也就是能上崇海的百名榜，跟从前的自己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沈泽湘比原璟琛略弱一些，但也是个足够漂亮的成绩——至少他父母非常满意。 值得一提的是宋初晴。 在返校之后第一次考试，宋初晴的成绩其实不太理想，但这都正常，毕竟那之前半年有多的时间里，宋初晴确实没办法像他们一样全部心思都放在学习上，但也就是回来后这半年，她凭着日夜苦读，到高考这回，同样拿到了一个可以跻身崇海百名榜的成绩。 就算她不是美术生，这个成绩，也足以叫她上一个挺好的大学。 在拿到成绩那一刻，宋初晴一个电话打给穆楚裳，话说完就开始哭，哭得穆楚裳差点儿就以为她要复读。 结果当然还是皆大欢喜。 最终，一群人决定，等回学校拿了报考用的册子，一定要聚一回——虽说当天就是谢师宴，但宋初晴现在是算四班的人，四班的谢师宴跟他们就不在一个地方。 回崇海是二十六号，这之前，二十五号当天，原家热情邀请关瑶及关瑶奶奶一同出去吃饭，表示必须再感谢一次关瑶。 可巧，同一天，穆家也跟祁家约好了一起出来聚一场。 毕竟先前毕业晚会的时候就说过要出来吃顿饭聊一聊，如今也正好有了现成的名目——家里两个孩子多出息啊，当然得庆祝！ 第408章 出分后 穆楚裳跟祁练都对“庆祝”没有意见，对陪长辈吃饭聊天更没有意见，对最终庆祝完依旧是被各自长辈拎回家依然没有意见。 然后回到家，就看到了宋初晴的消息。 【快雪时晴：听说你们今天见家长了？】 穆楚裳：“……” 虽然这么说也没毛病，但他们见不见家长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毕竟家长在毕业晚会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了。 她也不介意聊这些，眼看着宋初晴已经开始问她紧张不紧张了，她干脆也开始跟宋初晴聊。 【穆楚裳：跟平时没什么区别。】 【穆楚裳：三十号的邀请你也收到了吧，打算几点去？】 【快雪时晴：正常时间吧，你怎么问我？不跟你家祁少爷一起出场？】 【穆楚裳：一起抢风头？不合适。】 【快雪时晴：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穆楚裳：瞎说】 【快雪时晴：[怀疑.jpg]】 两个女孩就这么闹了一会儿，倒是没多说些别的什么。 七月三十号，沈泽湘跟原璟琛的生日。 因为两家关系其实也近，交友圈难免重合，两家孩子关系又好，这些年只要是办生日宴，多半都是凑到一起，家里单独庆生才会分开。 今年因为刚高考完，两个孩子成绩出来，两家都高兴，加上又是孩子的十八岁生日，两家都决定要办得热闹一点，并不像往常一样只请孩子，而是直接给有来往的人家发的请帖，然后再让孩子单独再邀请想邀请的小伙伴。 宋家有请帖，宋初晴也收到了沈泽湘和原璟琛的邀请。 穆家这边不用说，祁家那头是单独邀请了祁练，祁澄的话，沈泽湘跟原璟琛倒是考虑过到底要不要请，甚至问了穆楚裳的意见，后来也是请了。 另外，住在穆家的关瑶和关瑶奶奶当然也有邀请，还是相当正式的邀请，并非作为小孩的同学或是穆家的朋友，而是作为两家的客人。 只是很遗憾，关瑶和关瑶奶奶都没办法赴约——七月三号填报志愿截止，她们买的就是七月四号的票，到时候直接回家。 毕竟先前说好的就是来穆家住到高考结束，如今因为填志愿的事情又耽搁了几天，关瑶奶奶已经十分不好意思了，这些天只卯着劲给穆家人做好吃的，活生生给穆棠都喂胖了两斤。 她们到底不是这里的人，总是要回家的。 对此，穆家人表示理解，原家人也表示理解。 毕竟不能让人千里迢迢过来，只为了参加一场生日宴。 这事原璟琛也知道，甚至于，他还是最早知道关瑶打算填完志愿就走的人。 事后，沈泽湘还跟他聊过，问他是不是真就不打算表白了。 原璟琛没吭声。 最终，沈泽湘瞪了自家油盐不进的发小半晌，恨铁不成钢：“人穆姐姐跟练哥都终成眷属了，我看你这辈子就打光棍吧。” 原璟琛依然没吭声，直到把沈泽湘送走，也没吭声。 原母也一直都知道自家儿子的心思，然而就算作为母亲，也不是事事都能代劳的，当下也只能探口气，当什么都不知道。 第409章 谢师宴 六月二十六号，他们回学校领报考指南，顺带中午举行谢师宴。 谢师宴是班长牵头订的地方，自助形式，邀请了每一个科任老师以及半晌的所有同学，还邀请了原本是他们班的宋初晴。 可不巧，跟四班的谢师宴时间撞了，宋初晴最终选了四班。此外倒是没跟别人撞，科任老师也都表示愿意过来。 一场谢师宴热热闹闹，穆楚裳和祁练这对情侣也被起哄到了老师跟前。 大家都已经毕业了，老师当然不会抓早恋，看到他们两个在一起，惊讶之余又觉得理所当然，反而是看向起哄起得最起劲的沈泽湘：“所以泽湘你这么活泼，咱班上怎么也没个女生看上你？” 沈泽湘：“……” 这还不算，更狠的是，数学课代表也脱单了，还是跟祁澄的室友，郑诗诗。 一聊，契机居然还是在一模之后，郑诗诗情绪不好，结果悲愤交加的数学课代表，再一次用【那可是五分啊】的梗把人哄了。 再然后，又遇到过几次郑诗诗情绪不好或是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的情况，数学课代表本着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念头，都给人劝过，一不小心就当了知心大哥哥，这一聊，才发现彼此还住得挺近，很多小习惯也相似，包括放假喜欢去的书店都是同一家。 在一起则是因为在高考结束第二天，数学课代表出门，碰巧遇上了郑诗诗被竹马纠缠，当场冒充郑诗诗男朋友，救郑诗诗于水火之中，完事后还请郑诗诗喝糖水压惊。 就是在喝糖水的时候，数学课代表想了很多，觉得当时如果郑诗诗跟那个竹马是两情相悦，而非竹马单方面纠缠，他其实也是不高兴的。 想明白之后，数学课代表当场表白，并展开攻势，终于在三天后，得到了人家姑娘“试试看”的应允。 可以说，想通到下手的速度比祁练还快。 当然，也算他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不过是高个考的功夫，一个班里就出了两对，女生缘一向好结果到如今都没处过对象的沈泽湘只觉得十分挫败。 好在，他还有他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璟琛兄弟。 结果一转头，他璟琛兄弟正在跟关瑶说话，说话的时候还脸红，看着怪纯情的。 虽然这俩依旧没有捅破最后那层窗户纸，但就，好歹，能一起说话。 沈泽湘当下只能郁闷地转回来，打算拉旁边的同学喝酒。 然后一抬头看见了祁澄。 祁澄跟他对视片刻，默默地给他递了一听可乐。 沈泽湘：“……” 行吧。 喝可乐也行。 怎么说也是女生给递的。 虽然祁澄看起来一脸怜悯。 一顿饭结束之后，一圈同学又闹着去唱歌，老师没去，学生大部分都到场。 这一回，没了老师和长辈，一群人可以说是群魔乱舞，从甜蜜蜜唱到夫妻双双把家还，还起哄让数学课代表来了一段帝女花。 数学课代表涨红了脸，看了看笑吟吟的自家女朋友，最终还是毅然决然上了——谁让这区人根本不敢起哄祁练跟穆楚裳呢？ 第410章 大不了带你去找你家小男朋友 一群人在晚饭前各自回家，回家之后，当然还是商量报志愿的事情。 穆楚裳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很明确，打算学数学，如今成绩也够，完全不用多想。 祁练原本也不用怎么选，如今跟她选了一个学校，专业选的是临床。 这么个决定，不管是祁家人还是认识他的人都觉得挺意外，但也都支持。 沈泽湘和原璟琛一个选了法，一个选了商，沈澜漪挺突出，选了食品安全。 关瑶第一志愿是建筑学，第二志愿则是一所离家近的师范。 她的想法很简单：“我就想试一下，不行的话，在家也没什么不好的。” 当老师，至少踏实，而且，还能多教几个人。 最叫人意外的是宋初晴。 她考的是文物保护与修复，选的学校不是林山月的母校，而是一所位于南方一个小城的学校。 也有名气，但依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据说，包括林山月都是意外的。 但最终，不管是林山月还是他们的老师，都表示支持。 支持宋初晴去走自己想走的路。 反正画也能一直画。 穆楚裳和祁练在知道宋初晴的选择时，也纷纷表示了祝福。 七月三日，志愿填报结束。 七月四日，关瑶和关瑶奶奶一起回家。 原本是打算订火车票，最终还是订了飞机——毕竟带着老人，火车时间长，人也杂，确实担心老人受累。 离开当天，穆楚裳去送了，穆棠开的车，顺便送过去的还有穆家人因为担心老人不肯收而提前准备好的一行李箱的小礼物。 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无非是一些衣服啊以及原家送过来的保健品啊什么的。 都是情分。 送完机，兄妹两个一起回家。 路上，穆棠忽然开口：“会孤单吗？” 穆楚裳愣了愣，才意识到穆棠是在问自己——关瑶走了，穆家就又剩下了她一个女孩子，面对着爸爸爷爷和有时在家有时不在家的哥哥们。 穆棠问她，同龄的女孩子不在了，一个人在家会不会孤单。 穆楚裳摇了摇头：“不会。” 确实不会。 她曾经一个人过了很多年。 况且，又不是不能看书。 穆棠笑了笑：“也是，大不了带你去找你家小男朋友。” 穆楚裳：“……” 她憋了一下，还是没憋住，看向自家三哥：“哥，那你孤单吗？万一延哥也脱单了，你找谁？” 穆棠毫不犹豫：“真理。” 穆楚裳：“……” 行吧。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等回到家，看着空荡荡的客厅，穆楚裳依然有一瞬会觉得，家里少了些什么。 这么认为的也不止她一个。 毕竟关瑶奶奶在的那些时候，穆家确实挺热闹，是一贯在穆家帮忙的阿姨们都弄不出来的那种热闹。 穆家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然后现在好像就又开始变得冷清。 不过问题不大。 这么些年，总是这么过来的。 他们自己也能把家里弄得很热闹。 比如，可以再找一个日子，约上祁家或原家有空的人，一起再出去爬个山。 第411章 出去玩 爬个山不过小事，两家人也很快就通过了这样的提议，甚至还约上了原家沈家，有空的话大人也来，没空则单独小孩子过来，横竖都是成年人，总没有连自己出门都不敢的道理。 地点依然定在了穆家名下的那个温泉度假村，也就是他们曾经去过的那一处，时间定在七月中旬。 至于人员…… 除了上次到场的人员之外，还加了原璟琛一家，沈泽湘一家以及一个沈澜漪，原家二老，宋初晴单独一个，祁澄单独一个，林山月单独一个…… 以及温家一家五口。 于是这样一来，连祁家的到场都算不上稀奇了，最难得的，反而就成了祁家这一家五口。 毕竟这一家五口，是出了名的难凑齐，就连过年，都不见得能整整齐齐回家，如今加上温敏静也开始忙，就更难凑齐了。 结果这会儿倒是到了个齐齐整整。 说起来这温家这一家五口啊…… 温老膝下三子，唯独二儿子跑到了奇楠市，其他人都在玉英。 偏偏二儿子这一家五口，父母都搞艺术，二儿子搞艺术，小女儿多半还搞艺术，到头来，居然就剩下了大儿子温敏书一个，在勤勤恳恳打理家中生意……实在算得上家中一个异类。 如今凑齐五个人一起出来玩，连温敏书本人都觉得难得。 对此，穆家穆沉、原家父母、祁家姑姑皆表示心疼。 盛澜青也表示心疼，虽说他状况跟温敏书有点像，父亲是搞地质，常年不再家，母亲有自己的工作室，到他能干活之后，就成了长辈们在生意上主要的栽培对象。 但还是有不同的，毕竟穆昭能帮他干一点。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他会选择这么条路，原本也是因为自己对生意上的事情感兴趣，若不然，家里也不会有人逼他。 至于温敏书，他则觉得做什么都行，能替家人分下一些压力，让弟弟安安心心学琴、妹妹安安心心学画、父母安安心心追求自己的事业，那都是非常幸福的事情。 跟过来的魏奕辰深以为然。 是的，魏奕辰。 连穆楚裳都没想到，在最终出发的时候，他们的队伍里还能多出一个魏奕辰。 魏奕辰也是单独过来的，受祁练邀请。 各家都知道这个小孩，看到如今算是“蜕变”了的魏奕辰，心里也只会替魏家人觉得高兴。 也不至于说稀奇。 毕竟孩子么，这都已经成年了，也确实该到了独当一面的年纪。 况且魏家父母也一向将孩子教得很好。 他们如今凑在一起的这群人，父母其实都将孩子教得很好。 温泉度假村之旅一共是三天两夜，足够孩子们玩得尽兴，也不至于玩到厌倦。 第二天碰巧还就是林山月的生日，一群小的一合计，干脆趁回家之前给林山月开个小小的生日趴，度假村里要什么都有，连蛋糕都能自己做。 林山月这几年也习惯是走到哪里过到哪里，身边有朋友就聚上朋友闹一闹，身边没朋友就自己过，听到他们要玩，干脆就跟他们一起玩。 总之就是，完美。 第412章 高三结束的暑假 生日派对大家都玩得很开心，长辈们没怎么凑热闹，看到自家孩子开心，也开心。 三天两夜过得很快，等结束之后，一群人各自回家。 然后，穆楚裳跟祁练率先收到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 紧接着的就是祁澄。 算下来，祁澄到时候是跟他们同城，学校之间坐个地铁就能到，来往也很方便。 再然后，熟悉的人的录取通知书也陆陆续续到达，就连关瑶，也在群里表示自己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录取的就是当时的第一志愿。 大家当然是表示祝福。 再然后，他们班班长总结了班里每一个人毕业后的去向，整理出了一张地图，连同他们的毕业照一起放进了同一个文件夹。 【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之后班里面也组织了一次聚会，大家一起去南乡坐船，看海。 这一回，穆楚裳跟祁练都没有参加。 他们出了国，同行的还有祁澄跟温敏静。 温家在那边是有关系的，也有房产，甚至温敏静自己名下就有。 温敏静也表示他们可以住在自己家，但最终，穆楚裳跟祁练还是拒绝了。 毕竟带着祁澄，多有不便。 主要还是祁澄不便。 而穆楚裳又不放心把祁澄一个放在异国他乡。 固然其实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总归，这样的决定，叫他们有幸得见属于异世的“空间储物技术”。 被凭空变出来的是祁澄的琴，因为祁澄不想走托运，又不能直接带上飞机，最终干脆就来了这么一招。 如今祁澄算是完全放飞自我，在穆楚裳面前没了一点儿要掩饰的意思。 至于祁练，祁练压根不问。 然后祁练不问，祁澄也不问，两个人之间算是某种心知肚明。 反正就是不说开。 说起来，在祁澄凭空把东西取出来的时候，穆楚裳还沉默了挺久——有些事情，就算你早已经有心理准备，在另一个世界也见识过类似的技术，学习过原理，但看到别人弄的时候，也依然是震惊的。 因为在视觉上就有一种震撼。 就跟你穿越到秦朝一炮轰平人家山头一样。 良久，她看着祁澄，问道：“你就一点也不防着我们吗？万一我们不安好心呢？” 祁澄闻言，嫣然一笑：“不知姑娘听说过灭口不曾？” 穆楚裳：“……打扰了。” 这也就是一个小插曲，之后依然是该干什么干什么。 说起来，他们虽然拒绝了温敏静的邀请，但安顿下来之后，也确实挑着温敏静空闲的时候去拜访了温敏静。 然后就遇见了同样过来拜访的温敏静的异国好友。 看着身高两米的汉子，即便是祁练，也只能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这辈子因为先天不足的缘故，他其实算不上特别高特别壮，基本就只是能看，平常跟人相处，也多亏了气势能压人一头。 然而如今在两米高的汉子面前，就算是气势，也有点不太够用。 汉子对此一无所知，在好友家里看见了别的小朋友，一度以为好友私藏小学生，知道真相之后，则高高兴兴地拉着一群学生练中文。 总之，场面不是一般的有趣。 第413章 生日宴 一个暑假，在东奔西走中过得非常圆满。 自然，东奔西走之余，穆楚裳跟祁练也没忘记把该参加沈泽湘和原璟琛生日会的时间给空出来。 生日会也办得热闹，穆楚裳跟祁练虽说没有一起进场，但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基本算得上人尽皆知，不过后来看到穆楚裳领着祁练去管原母喊干妈，心里面存了那么点儿看热闹心思的人也就歇了劲。 ——没瞧着原母一脸高兴地认了这么个干女婿，祁练跟原璟琛本人也相处得不错？另外穆楚裳跟原家的关系也丝毫没因此受影响。 这要是上去说风凉话，可指不定要被多少人记恨。 席间，沈泽湘应付完要应付的人，也凑到穆楚裳这边：“不厚道啊穆姐姐，明明是我跟琛儿两个人的故事，结果你们仨的姓名占了全部。” 穆楚裳想了想，给他支招：“那你晚点邀请阿澄跳舞？” 沈泽湘：“那算了。” 看着沈泽湘瞬间退缩，穆楚裳好心好意出了第二招：“那请我？” 祁练瞬间转过去看向穆楚裳，整个人看上去挺惊讶，惊讶之余居然还显得有点委屈。 沈泽湘更不敢了：“我错了穆姐姐，那我哪敢啊。” 穆楚裳其实也没想到祁练能有这个反应，笑着捏了捏祁练的手，才给沈泽湘出了第三个主意：“要不然你就邀请璟琛，或者敏静哥哥和敏书哥哥今天也在，还有我二哥，你可以邀请他们，不过记得跳女步。” “再不行，山月姐以前陪敏茹玩，也学过男步。” 她一连串说下来，沈泽湘是越来越惊恐，到最后都快哭了：“姐姐，我都喊你姐姐了，这我十八岁生日，给点活路？” 穆楚裳眨眨眼：“不是你说想拥有姓名的吗？” 沈泽湘炸毛：“那我也不想‘名垂青史’啊！” 算起来，居然还是最早的邀请祁澄跳舞的法子最稳重。 但邀请祁澄…… 先不说祁澄能不能同意，就光是祁澄平常“天外飞仙”的人设和在毕业晚会上那一场舞打出来的知名度……以及一圈同龄人们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他敢邀请祁澄跳舞，这群憋着坏的就敢造谣他暗恋祁澄求而不得最终只能在十八岁生日这一天凭借情分让人陪自己跳一支舞。 可别当他不知道，沈澜漪私底下还写稿。 还传阅。 事实证明，就算沈泽湘最后没有邀请祁澄跳舞，也依然会有其他人邀请祁澄跳舞。 但就是，祁澄不会跳这种舞。 真没学过。 于是“天外飞仙”的人设依然很稳，每一个试图在祁澄心里留下印象的男生，最终都铩羽而归。 倒是穆楚裳跟原璟琛跳了一曲。 曾经青梅竹马，如今情同姐弟，连祁练都没有异议，别人自然也不敢多说。 那毕竟是穆楚裳。 所以到最后，在沈泽湘和原璟琛的生日宴上，没能拥有姓名的，依然只有沈泽湘。 但沈泽湘非常满意。 毕竟，无名无姓，总比以某种奇怪姿势出名好。 总归生日礼物他收到了，录取通知书他也有了。 实属现阶段人生赢家。 第414章 完 再之后，八月份，他们依旧有时间到处去看，不过逛的地方多了，反而又想念家里的书房。 既然想念了，那就回去。 如今祁澄的师父也没在奇楠市，根据祁澄的说法，就是“他很忙，回去了”，总之祁澄现在就是自己住，在八月中旬的时候，也跟着回祁家住了两天。 不管是祁老爷子还是祁练的父母都挺欢迎，那两天让家里的厨子们根据祁澄平常的口味做了不少好吃的。 祁澄到底是陪了他们和祁练那么些年的人，哪怕知道祁澄本身不简单，他们其实也是把祁澄当成自家晚辈来看的，先前如果不是祁澄执意要搬出去，就算是养祁澄一辈子，他们也不觉得有什么。 但祁澄不愿意，只说如果有空的话，还会回来看他们。 他们也就没有强求。 到八月下旬，大学陆续开学，他们中也有人提前出发去大学所在的城市，打算在所在的城市玩两天。 穆楚裳跟祁练也是这样。 虽说两个都住校，但最终，祁家和穆家商量过之后，依然是在他们所在的城市为他们买了房……落在祁澄名下。 祁家提的建议，穆家还真就接受了。 总归到时候，如果穆楚裳跟祁练想出来，也能住在一起。 这三个孩子，他们都放心。 对此，祁澄其实也挺懵，但最终也没继续拒绝，只表示只要穆楚裳跟祁练放假，一定能把他们拉在一起吃顿好。 穆楚裳不用想，都知道祁澄所说的“吃顿好”，可能不是正常人理解中的“吃顿好”。 但问题不大，按着祁澄师父的专业以及挣钱能力，祁澄本人……总归不管怎么说，这笔交易里面，亏的绝对不会是她跟祁练。 反正祁澄也高兴。 房子买了也不是用来闲置的，他们提前一周到了之后，先是到“新家”收拾过东西，又一起出去置办了新的用品，晚上回家一起动手，吃了顿饺子。 再然后，穆楚裳跟祁练四处看景点，祁澄则没有跟他们在一起——这座城的景点祁澄兴趣都不大，干脆也就不去，自己到处走走，根据网上找出来的推荐以及穆楚裳问过小伙伴们之后整理出来的清单，走在大街小巷，品尝当地美食。 顺便，也拓展一下自己的业务。 毕竟读书要钱，干什么都要钱，就算祁家从前给出的报酬丰厚，她师父也给她留了不少买房之后剩下的资金，但既然要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祁澄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自己挣一些。 只要不坏规矩，问题都不大。 算起来，她能接的活，居然还挺多。 而这一切，祁练跟穆楚裳都不知晓，对于他们分开行动之后祁澄有可能经历的“奇遇”，他们也一概不知。 在祁澄走街串巷的同时，他们走在这座城最着名的景点里，走过一出又一出，看着各式各样的建筑，以及形形色色的游人，只握紧了彼此的手。 他们将一起，在新的城市度过四年，或许更久。 在那之后，他们也将在一起，走过更多的地方。 至少现在，穆楚裳没想过要放手。 祁练也没想过。 他们还想，在一起，走下去。 第415章 【恋爱二三事】手链和对戒 在高中老师的口中，大学的生活是丰富多彩的，大学的时间是自由自在的。 后半句纯属欺负小孩没上过大学。 前半句倒是真的。 大学的生活，是丰富多彩的。 除了丰富多彩的课业，还有丰富多彩的课外生活。 以至于同校不同院的穆楚裳跟祁练其实也并不能每天都见面。 毕竟，就算只是大一，课程原本也算不上少，除此以外，他们还要准备各种社团的一面二面三面，完了之后又差不多到学校搞活动的时间。 基本就是闲不下来。 尤其祁练在正课之余还有实验课，完了他又是话剧团的人，在通过最后一次面试之后，直接就开始准备学校晚会上的演出，每天晚上基本都能排练到十一二点，然后踩着门禁的时间回宿舍。 穆楚裳这边也忙，但对比起几乎连轴转的祁练，也还是能好上那么一点点，加上她因为被管乐团的老师薅去了当管乐团和合唱队的钢伴，也就没有再主动加入其他社团。 于是更多的时候，还是她迁就着祁练的时间来行动。 自然，如果双方都有课，他们也是不可能翘课或怎样的。 于是一周下来，学校里真正见面的时间也算不上多，真正凑在一起，那还是周末都没课的时候，被终于出现的祁澄喊回家里喝汤。 这样的结果就是，穆楚裳解释说自己有男朋友，来表白的男同学不信；祁练好说歹说用“姐弟”来定性了自己跟祁澄之间的关系，别的同学又对他已经脱单持怀疑态度。 祁澄找穆楚裳的时候甚至还撞上过穆楚裳的被表白现场。 过后不久，祁澄直接给他们送了一对手链。 看上去就是普普通通两条编过的红绳，中间别着一枚玉珠。 但祁澄出品，多半就不是普普通通两条编着玉珠的红绳。 送东西的时候祁澄看上去还挺遗憾：“我这儿其实还有成对的手钏，但那个你们用的话，会更显眼。” 穆楚裳：“……” 祁练：“……” 就算两人出身都不差，但祁澄这种财大气粗的气质，他们真的不太能适应。 就跟双双傍上大款似的。 最终，两个人就戴上了红绳，除此之外，还一起去买了对戒。 就算依然有人会误会成是为了挡狂蜂浪蝶，但至少，能挡。 谈恋爱这事么，也不是非要人尽皆知。 于是，快放寒假的时候，率先放了寒假的沈泽湘跟原璟琛过来看他们，一眼就看见了两个人手上配对的红绳跟戒指，人……虽说不至于傻，但还是沉默了挺久。 当得知两人原本也没这装备，还是因为学校课业虽紧但愿意谈恋爱的也不少，穆楚裳和祁练作为各方面都挺优越的青年男女，在不留神间得到了不少同性或异性的倾慕，苦不堪言，最终不得不办下这么一套装备之后，沈泽湘跟原璟琛沉默良久，还是原璟琛拍了拍自家兄弟的背：“别伤心，总有人能透过你的表象看到你有趣的灵魂。” 第416章 【恋爱二三事】订婚 众所周知，穆楚裳跟祁练是在高考那年暑假确定的关系。 彼时固然并非所有人都看好这一对，但穆家不说，祁家不说，也就没人敢去在公共场合说什么风凉话。 结果么，随着时间推移，两个人就算各自的学院离得不近，有时候三五天见不上面，各自也有了各自不重合的交际圈，到头来，依旧没分手。 不仅没分手，还在大二那年订婚了。 要说这事，穆家人其实也挺恍惚。 先前自家孩子跟祁家孩子谈起来的时候，不管是穆老爷子还是穆正清，亦或是穆家的哥哥们，其实都没有再考虑订婚这条路。 至少没考虑过早订婚。 毕竟孩子都还年轻，多谈几年恋爱也没关系。 反正就是没想过用婚约去束缚孩子。 至于祁家，他们曾经想的是让孩子度过最好的十八年，好好地把孩子养大，好好地把孩子送走，并没有过什么对孩子未来的规划。 在祁练好起来之后，他们干脆也就延续了这样的风格，在大多数时候，都把事情交给祁练自己做决定。 于是关于祁练和穆楚裳的感情，他们虽然乐见其成，也没有出手干涉。 原本他们倒是有想过，要找原本帮祁练看过的大师，看看两个孩子的姻缘。但最终，依然放弃了。 说到底，这是孩子自己的事情，无论如何，都是孩子自己的造化。 人的一辈子，总不能都靠算命。 顺其自然的结果就是，自家孩子主动提出，打算跟穆家孩子订婚。 并且穆家孩子也已经同意了。 特地跟家长说，也就是因为邀请函还是该由家里来，而跟对方家长沟通这件事，也依旧要由家长来——至少也该由家长引荐。 倒也不是没有孩子直接上门提亲的。 但这不是还没到提亲的时候么。 祁家老爷子跟祁练的父母一合计，直接自己上了。 于是最后知道事情的反而成了穆家人。 但看到自家白菜严阵以待的模样，穆老爷子和穆正清哪里还不知道孩子们之间已经说好了？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依然是问两个孩子：“确定了吗？” 谈恋爱分手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如果祁家跟穆家一起，公开表示两家孩子订婚，那将来他们不管发生什么，难免都会有人看着——就算真有个万一，两家长辈不会为了名声非要孩子委曲求全，但外人也是看着的。 他们无法让所有人都没有恶意。 祁老爷子听到穆老爷子问，也不至于觉得生气。 因为这不是对祁练和穆楚裳的质疑，而是对两个孩子的考量。 但凡他们并非认真，祁老爷子也不会同意为他们订婚。 而这一切，祁练跟穆楚裳在做下决定之前，其实也都心知肚明。 就如同当年穆楚裳跟原璟琛，哪怕不过是口头上的婚约，但因为知道的人多，被太多人默认，后来也依然有人会揪着这件事情说三道四，说穆楚裳不稳重。 祁家比原家更招人耳目，穆楚裳跟祁练订婚，注视他们的人只会更多。 但他们不介意。 反正，总是要面对的。 第417章 【恋爱二三事】人比人，气死人 最终，订婚这件事没有遭到任何人的反对。 于是，沈泽湘跟原璟琛在当初经受了穆楚裳跟祁练情侣手链情侣对戒的暴击之后，又受到了全新的暴击。 尤其沈泽湘，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纳闷：“我说你们两个，高考完了就在一起，大二就订婚，不会打算到时候一毕业就结婚吧？” 他就是随口一问，结果祁练还真就认真答了：“如果我求婚能成功的话。” 沈泽湘：“？？？” 他看了看祁练，确定祁练没有在驴自己之后，又看向祁练身边的穆楚裳。 这位姐这会儿正拿着手机，倚在祁练肩上看穆昭发回来的订婚宴的礼服的成图，当下抬头看了看沈泽湘，眨了眨眼，没说话。 沈泽湘：“……” 他觉得，祁练这是还没求婚，就已经成功了。 所以说同样是人，同样是二十岁的富家少爷，怎么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那么大呢？ 连原璟琛都被人送过两回玫瑰花，怎么他就还是遇不到那个能透过本质看到他出众的灵魂的漂亮姑娘呢？ 怎么他遇到的姑娘就一个个都把他当兄弟呢？ 真就是人比人，气死人。 对此，穆楚裳和祁练只表示，总会好的。 缘分只不过还在路上，总有一天，沈泽湘也能遇见踩着七彩祥云来找他的美丽公主。 当事人沈泽湘听完众人的安慰，一脸郁闷：“我怎么觉得你们这个形容有点怪呢？踩着七彩祥云的难道不该是盖世英雄？” 经过两年大学生活的磨练，已经成功蜕变成低调奢华有内涵的青年的原璟琛拍了拍自家发小的肩膀：“确实，盖世英雄也不错。” 沈泽湘果断拍掉原璟琛的爪子，一脸“你是不是又暗算我”：“琛儿，不是我说你，你学了两年法，真是愈发人模狗样了。” 他们对面，祁练边上，穆楚裳放下手机，一语中的：“我觉得跟专业没什么关系。” 原璟琛没吭声，意味深长道：“毕竟学商也不见得能叫人变聪明。” 沈泽湘：“……练哥你管管你女朋友，哪能叫她跟琛儿一起欺负我？你都不醋的吗？” 祁练想了想，把手边的保温杯拧开，递给自家女朋友：“多喝水。” 完了又看向沈泽湘：“我觉得楚裳说得没错，璟琛从前也稳重。” 沈泽湘：“……” 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觉得日子没法过了的沈泽湘不再跟他们凑热闹，趁着宋初晴没回来的时候，干脆去宋初晴那边找宋初晴玩——毕竟宋初晴大学所在的小城也是一个旅游城市，如今正好是游人如织的季节。 自然，出发前他还邀请了原璟琛，用的理由是可不能继续留在奇楠市吃狗粮。 原璟琛觉得费解：“不是你自己要找他们玩的吗？” 不过最终，他依然接受了发小的邀请。 毕竟，出去走走，总是能让人心情好一些的。 可巧他也有同学是那边人，与其天天在家里对着自家母上意味深长的眼神，不如出去找同学。 第418章 【恋爱二三事】着急吗 穆楚裳知道原璟琛跟沈泽湘打算去找宋初晴，倒是不知道这事居然还能有自己的一份“功劳”。 不过问题不大，她向来不会事无巨细地去管这些，与其担心两个成年人把自己弄丢，不如趁这时间跟祁练一起多看两本书、多听两场音乐会。 或者干脆就是安安静静一起练琴。 祁练学琴并非一时兴起，上大学之后也保证了练琴时间。 祁澄的房子里就有琴，祁练每回过去都会练，平常在学校，则是借用学校的琴房。 虽说练琴时间也不能跟穆楚裳从前的练琴时间比，但温敏静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祁练千里之外不忘根据他的空闲时间打视频请教这件事，已经叫他看到了足够的诚意。 温敏静对祁练这半个学生绝对是满意的，至少，对祁练学琴的态度很满意。 于是乎，他一直都没怎么因为白菜被拱了这件事对祁练甩脸色。 原本也是没必要的事情。 而后来，收到祁练跟穆楚裳的订婚宴的邀请函时，温敏静态度依然十分良好，只皱着眉说了句“怎么那么着急”。 然后得到了祁练的解释。 二十岁的青年看上去比从前多了些棱角，但整个人依旧是温和的，就好像，无论什么事情都无法去惊动他。 而就是这样一个青年，在提起自己的姑娘时，眼底的光依然柔和到叫人觉得腻歪：“太多人看着楚裳了，我没办法不着急。”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带了万分诚恳，叫人无法生出质疑。 但温敏静毕竟是温敏静，他挑了挑眉，凭借这些年练出来的实力飞速找到了茬：“你不信任穆楚裳？” 祁练也知道他是本能挑刺，当下却没因为这个问题觉得冒犯，而是认真地摇了摇头：“我相信楚裳，但一直这样的话，我会嫉妒。” 他想了想，笑了笑：“敏静哥，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毕竟我曾经也不太能理解这样的感觉，但是如今，我看不得别人抱着这样那样的心思接近楚裳，不管他们知不知道楚裳有我，我都会嫉妒，会恨不得叫全世界都知道，楚裳是我的人，容不得任何人觊觎。” 说到最后，他与温敏静对视，一直都被藏得很好的某些情绪终于明明白白地展露出来：“甚至有时候听别人猜测敏静哥你跟楚裳的关系，我都会觉得不高兴。” 温敏静：“……” 温敏静觉得，现在的小崽子果然没一个是好东西。 尤其是祁练。 讨厌得很。 于是温敏静收回视线：“拉倒吧，要是我跟穆楚裳有关系，那还能有你什么事。” 这是实话。 祁练就在边上赔笑，乖乖表示自己错了，之后也没有说更多的事情，又在温敏静跟前练了会儿琴，就回了家。 等晚些时候，温家发桌上，温敏书看着自家愈发暴躁的弟弟，犹豫半晌，还是开口：“敏静，如果你想谈恋爱，我跟敏茹都是支持你的。” 温敏茹捧着自己的碗，头点得像是小鸡啄米：“二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呀？” 温敏静：“……” 累了，不如毁灭吧。 第419章 【订婚二三事】订婚宴上 当天穆楚裳没在，并不知道祁练跟温敏静之间还有这么一段。 不过就是知道了，问题也不大，顶多疑惑一下祁练怎么就开始关心别人的感情生活了。 日子过得很快，眨眼间就到了两家的订婚宴。 经过两家商量，订婚宴的地点就定在祁家。 当天，但凡跟祁家或穆家有些交情的，都收到了邀请函，只要是有空的，也都出席了这次订婚宴。 前半部分，主要是两家长辈说话，然后订婚宴上俩主角交换订婚戒指，之后又一起跳了开场舞，再之后，就是所有人愿意跳舞跳舞，愿意吃东西吃东西，愿意找人聊天找人聊天。 总归人来了，心意也就到了，没必要时时刻刻都绕在穆楚裳跟祁练身边。 穆楚裳跟祁练也未必就想身边时时刻刻围着人。 甚至于，在跳完开场舞之后，祁练便顺势将穆楚裳牵走。 两人一直到了宴会厅角落一个安静的地方，才终于停下。 然后一抬头就看到了一脸诧异的温敏静。 显然，温敏静跑到这儿，只能是为了躲避某部分企图借穆楚裳跟祁练的订婚宴，也为自家孩子牵个线的长辈。 两边就这么沉默着对视了片刻，温敏静幽幽留下一句“你们随意”，就抬脚绕了出去。 祁练也没挽留，牵着穆楚裳走到先前温敏静站着的位置，就冲穆楚裳笑了笑，不撒手，也不说话。 穆楚裳常见他笑，却难得见他笑得像现在这么傻。 不过到底情有可原。 她也弯了弯眼睛：“很高兴？” 祁练：“怎么可能不高兴？” 确实，跟喜欢的人订婚，从此于人前成为一个共同体，怎么可能不高兴？ 这一点，穆楚裳自然知晓。 毕竟她也在高兴。 而这一次，祁练没有打算跟她“心照不宣”，在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之后，忽然抬手，把人全进自己的怀里，在她耳边开口：“上次我去找敏静哥的时候，他问我，是不是真的就那么急，才大学就要跟你订婚。” 穆楚裳眨了眨眼，有些好奇祁练现在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毕竟听上去挺正常的一句话，非要抱着人说，只能证明，祁练不想给她看表情。 那多半就是害羞了。 她想了想，问道：“那你急吗？” 祁练没有动，穆楚裳依然没办法看清他的表情，只能听他继续说：“我跟他说，我着急，因为只要我们之间没定下来，就会一直有人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光是这么想一想，我都觉得不好。” “我从没想过，自己居然还能嫉妒对自己根本没有威胁的人。” 这甚至，是他第一次因为天性里的占有欲，去妒忌别人。 穆楚裳倒觉得都在意料之中。 毕竟她在另一个世界里沉迷学习的时候，也没想过自己将来居然还真能回到原本的世界，找个“年龄相仿”的人，从恋爱走向婚姻。 对爱人有占有欲，是人之常情。 于是她笑了笑，往祁练怀里靠了靠：“我也急啊。” 她又抱了一会儿人，从祁练怀里脱出来，双手拉着祁练的手，两人就维持着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牵手姿势：“祁练，你知道吧，看着你的人，只会比看着我的人多。” 第420章 【订婚二三事】伴生小精灵 不管是贵为太子的【曾经】，还是作为祁家子的【现在】，看着祁练、觊觎祁练的人，都只会比看着她的人多。 况且，哪怕祁练没有祁家子的身份，在学校里不照样能天天上表白墙？ 穆楚裳当然知道自己也能算得上风云人物，毕竟是数学系一枝花，但对比起祁练……那依然是不一样的。 况且，就算不对比，难道她就能在每一个人接近祁练的时候都坦然面对？ 那是不可能的。 这一点，祁练也明白。 因为将心比心。 他们都因为恋爱而变得不再像从前的自己，甚至变成了过往的自己所无法想象的模样。 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这样很好，所以，本能让他们排斥任何有可能的危机。 而听着穆楚裳的话，祁练想到的其实不止如今这些。 还有从前。 他从来都是被看着的，就算是作为不受宠的太子，那也是太子。 他父皇一日不废他，他就还是太子。 况且，他有能力。 所以，从那时候开始，他就被很多人看着。看着他的人，也各有所求。 他跟穆楚裳对视良久，忽然开口：“我十六的时候，母后其实为我定过一门亲。” 穆楚裳一愣，第一反应居然是回头四处望，生怕有人不小心路过这里，听到了祁练这句实在有点诡异的话。 以至于吓到。 周边自然没人，祁练也不至于真就这么大意。 然而下一刻，另一个声音幽幽响起：【别担心哦，我帮你们屏蔽了声音，有人靠近的话，我会给你们预警的呢。】 祁练和穆楚裳齐刷刷一愣，紧接着，穆楚裳反应过来：“伴生小精灵？” 兔子形状的光团凭空出现，绕着祁练跟穆楚裳转了两圈：【好感动哦，人家还以为你把人家送人了之后，就会把人家忘得一干二净呢。】 穆楚裳：“……你什么时候学会的阴阳怪气？” 【跟着你们的时候，顺便学的啊，你男人又不陪我玩，还不许我自己打发时间啊。】 这回，祁练听出来是在说自己了。 此前他一直在看着凭空出现的奇怪光团，企图将光团的话拼凑起来——如果没猜错，这个光团跟穆楚裳有渊源他疑惑地眨了眨眼，看向穆楚裳，安安静静等待穆楚裳解释。 或者说介绍 穆楚裳想了想，开口：“伴生小精灵，高科技产物，顾名思义，可以陪伴孩子一生到老，是跟我一起过来的，现在的主人……” 她看着祁练，弯了弯眼睛：“应该是你。” 祁练怔了怔，一瞬间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穆楚裳曾经提到过【祝福】，【祝福】救了他的命，而这个兔子形状的小光团又说，穆楚裳把它随手送了人……一切不言而喻。 他郑重地看向小光团，想了想，开口：“谢谢。” 小光团动作一滞，之后猛地一跳：【谢我干嘛，救你的明明是穆楚裳！而且你刚才说的什么哦，你老早就定了亲？你快点说清楚，骗人感情最要不得了，就算爱学习也不行！】 第421章 【订婚二三事】祁练的曾经 伴生小精灵这么一提，他们可算是想起来先前的话题了。 于是穆楚裳看向祁练。 那一瞬间，对上自家未婚妻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祁练还真有点犹豫——接下来的话，到底是说好，还是不说好。 然而他还是开了口。 那是一个已经过去了很久的故事，久到他甚至以为自己不会再记得。 可再提起的时候，却又仿佛还发生在昨天。 恍然间，他又看见了当年，母后温柔却又严厉，分明笑着，却叫人觉得，她一点都不开心。而那个据说会成为太子妃的女孩性情活泼，正是最好的年纪，一颦一笑，都像是阳春三月里的一朵花。 能被选做太子妃的女孩，出身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在赐婚下来之后，便有人说，太子得妻如此，必将如虎添翼。 可太子身边的人知道这点，将太子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的人也知道这点。 也就是那时，属于那个姑娘的噩梦，开始了。 先是接二连三出意外，或是踏青时遇见毒蛇，或是沉船时船底漏水，甚至于上山祈福时，险些遇刺。 太子也知是因自己而起，他一面查背后的人，一面让自己的手下保护对方，同时也想，是不是退了这门婚，一切就会变好。 但皇后告诉他，不会。 准太子妃之父爱女如命，要让他彻底跟太子这一脉绝缘，那那些人一定会让准太子妃死。 他无法，只能拜托皇后，也设法看顾准太子妃安危。待将来将人接近太子府再做打算。 然而任何事情，都有百密一疏。 眼见着婚期将近，准太子妃之母暴毙家中，死状凄惨，七窍流血。 像是生怕人发现不了是有人下毒手。 准太子妃的父亲与其母恩爱非常，因这样的变故，一夜间便衰老了不少。 之后，祁练也见过那个差点嫁给自己的女孩，原本春花一样的姑娘，眼中神采去了八分，唯余两分，是沉甸甸的恨意。 并非冲着太子。 她说：“他日，殿下可否为我手刃仇人？” 这个问题并没有第二个答案。 他们恨着一样的人。 不过纵然不曾反目成仇，婚期却不可能再照常，准太子妃需守孝，而这期间，太子跟皇后也顺藤摸瓜，查到了毒死太子妃母亲的药——那并非一日就能发作的药物，无色无味，经年累月服用，待某一日用下药引，被毒之人便会心脉断绝、七窍流血而亡。 也就是，或许从准太子妃被选中的那一日起，幕后人便开始动手。 而在他们查到这一条之后，准太子妃又遇到了一次刺杀。 发生在她跟幼弟一同的时候。 这不会是最后一次。 最终，太子还是找到了皇后，问她：“您能救他们吗？” 皇后说：“你要救他们吗？” 祁练说这些的时候，表情一直都挺平静，半垂着眼，像在说着不相干的事情。 可也偏偏就是如此，穆楚裳才知道，对方其实还在难过。 她晃了晃祁练的手，轻声道：“你选了救，是吗？” 第422章 【订婚二三事】还是祁练的曾经 祁练选了救。 他很清楚，对方要的，不过是他孤立无援，这么针对准太子妃全家，也是为了杀鸡儆猴。 为了叫他低头。 为了叫所有人都明白，谁接近他，就会给全家带来厄运。 可笑的是，即便到了这种程度，到了某些人公然刺杀重臣家眷的地步，他那位父皇，依旧沉溺声色。 更可笑的是，他还什么都做不好。 明明是太子，却妄为太子。 他明白，如果自己退这一步，就是把弱点展示给了别人。 可那是人命。 不止一条，或许会成为千千万万条。 他不知道那些人为了所谓的权势，为了那个位置，能做出来什么。 于是，当时，祁练告诉皇后：“我不想他们死。” 直到如今，祁练还记得，当初皇后定定地看了他很久，最终叹了口气：“练儿。” 只这句，之后什么都没多说。 他回府，不久后，便听说，准太子妃遭遇刺客，坠落山崖，死不见尸。 不久后，她父亲告老，举家还乡，原本偌大一处府邸，就此空置。 祁练托人买下了那一处府邸。 皇后知道这件事，可皇后什么都没说。 之后，也有人弹劾太子失德。 但他父皇没有要废太子的心思，他母后余威仍在。 他还是太子。 窝囊，却又必须继续做下去的，太子。 穆楚裳再一次沉默着听完，在祁练停下来之后，开口：“那个女孩子，后来过得好吗？” 祁练摇摇头：“我不知晓，母后说，既然我决定放手，那就不该再过问。” 况且，他的惦记，他的过问，只会给人带去灾厄。 不如不问。 总归，他母后从来都能把事情安排得很好。 若他母后不是女儿身…… 可惜，从没有这样的假设，若他母后不是女儿身……也不见得就能比如今好。 天下人都知，他母后满门忠烈。 这样一个家族教养出来的人，在这样的世道里，其实什么都做不了。 “母后跟我说，若觉得愧疚，不如多做些事情。” 因为伤感和自怨自艾没有任何用处。 他至少还是太子，这就注定，他能做到的事，从一开始就比别人多很多。 他至少还是太子。 “后来，母后生了病。” 是急病，他却明白，这病绝非偶然。 因为距离先前准太子妃一家的事已经过去了许久，他这段时间很努力，做了很多事情，让一些人开始看到他。 也有人开始想为他牵线。 他的那些兄弟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他那些兄弟背后的势力，也不愿叫他真正坐上那个位置。 他们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发展势力。 于是，刀锋被指向了他母后。 祁练其实不记得自己当初是什么心情了，或许是愤怒，或许是恨，又或许，只是因自己无能而绝望。他只知道，在自己发疯一样想鱼死网破时，他母后喊了他。 “练儿。” 她说：“练儿，莫要忘记我教过你什么。” “你是我儿子，我们家，从未养出过人面兽心之徒。” “练儿。” 第423章 【订婚二三事】不一样 “练儿”这个称呼，在皇后薨逝的那一刻起，于台资而言，变成了一个魔咒。 束缚着他，叫他无论如何，都要将“为生民立命”摆在最前。 不得解脱。 也未曾想过要解脱。 既然生来就注定要走上这样一条路，那至少，要做到问心无愧。 于是，到死，太子于这天下，也都问心无愧。 至于他死后，某些人的狂欢，则再与他无关。 他终究没辜负了母后特地为他选的名。 如练。 澄江如练。 公子如练。 那是他。 他做到了。 穆楚裳终于听完了整个故事。 并不算得上多叫人意外的故事，毕竟，若是寻常经历，也不至于叫一个到死都还是太子的人，一点儿锋芒都看不见——不管是最初相识还是如今，祁练看起来从来都不像是什么大权在握的人，甚至连个富家少爷都不像。 穆楚裳原本以为是因为身体不好，如今才明白，祁练的气性，或许早已经磨灭。 所以死亡对于祁练而言，与其说是痛苦，不如说是解脱。 而在解脱之后，一睁眼又到了异世，得了新生，是喜是悲估计只有祁练本人知晓。 不过至少，如今挺好。 在她这么想的时候，祁练也正巧抬起头跟她对视，只见祁练笑了笑，其中安抚的意味不言而喻：“或许便是因为我坚持住了吧，所以才得了上苍眷顾，能有如今这样的好日子。” 穆楚裳看着他，没有吭声。 祁练这句话有几分真心，也只有祁练自己知道。 若“福报”都在虚无缥缈的“下一世”，穆楚裳也无法去承认“上苍”公平。 这点相信祁练也明白。 但他们也都不会去说什么“上天不公”。 因为这样的话，从来都没有意义。 不过想到这，穆楚裳倒是想起来了另一件事——祁澄。 祁澄曾经看了祁练很久，甚至在祁练转世出现意外之后，还直接现身，陪伴在祁练的身边。 穆楚裳其实没问过祁澄，为什么就是祁练，更没有去问祁澄，如果当初没有【祝福】改命，祁练是否一定会死在十八岁之前，而如果是真的，祁澄又会怎么样？ 算起来，祁练自己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转世投胎一事，祁澄是否插过手。 倒不是没想过要去问，只是每每要开口，叫祁澄那双眼一看，到了嘴边的问题便又蠢了回去。 祁练最会猜人心思，他自然知道，祁澄并不打算提及自己的“不同”。 至少，不打算跟他提及。 他观察过祁澄很久，对于祁澄而言，只有穆楚裳是不同的。 祁练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只有穆楚裳。 这不稀奇，毕竟对于他而言，也只有穆楚裳是不同的。 跟所有人都不同。 这么想的大抵原本也不止有他跟祁澄。 宋初晴，关瑶，温敏静……乃至于原璟琛。 穆楚裳身边的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对穆楚裳的态度，都跟对别人不一样。 想到这，他忽然看着穆楚裳，话也脱口而出：“楚裳，我是唯一，对吗？” 第424章 【订婚二三事】唯一的未来 穆楚裳愣了愣。 她没想到祁练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 但她很轻易地就明白了祁练的意思。 不是在质疑，也不是在动摇，他只是，忽然就需要这样一句肯定。 就如同，穆楚裳也一直，很想要这么一句肯定。 哪怕他们知道他们之间无人能插入，哪怕他们都能从对方眼底看见自己的影子。 但谁不爱听情话呢？ 谁不希望自己的对象满怀深情地跟自己说，“你是唯一”，呢？ 于是她对着祁练，笑逐颜开：“你是。” 她说：“在你之前，我没想过再找别人，在你之后……” 她顿了顿，看着祁练。 祁练也自动知觉接过话头：“我不会让你有机会找别人。” 说完，或许是觉得自己这句话听起来实在不太对劲，又补充：“也不会让你想离开我。” 祁练：“……” 祁练本人尚且觉得越抹越黑，对面穆楚裳是直接被他逗乐了，乐了半天，才重新看向祁练：“那你要成为那个无可取代的人啊。” 祁练点点头：“我会的。” 穆楚裳眼睛一弯：“你已经是了。” 祁练一怔。 穆楚裳继续：“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爱读书的人。从一开始，你跟别人，就是不一样的。” “不过有一句我觉得应该补充一下，我不仅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爱读书的人，也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让我期待未来的人。” 这句话不是信口拈来的情话。 因为即便从前追着原璟琛跑的时候，穆楚裳所执着的，也只是原璟琛这个人，和“必须嫁给原璟琛”这件事，而那时候的她，其实还不明白什么是“未来”，什么是“共度余生”。 那时候吵吵嚷嚷的那些话，也无非是从书上、从电视剧里学来的，其实根本不明白。 而如今，她不需要废多少心思，就可以看见她和祁练的未来。 他们现在还在各自为各自的学业而努力着，将来都打算考研，至于还要不要继续往上读，则要再往后看。 再然后，他们会拥有各自的事业，祁练如今学的是临床，将来想当医生，而她学着数学，如果不走别的路的话，就打算再考个教师资格证。 毕竟她如今最想做的，还是带带学生，就和从前一样。 他们会结婚，婚后各自工作，然后下班回家，空闲的时候，或许会一起看看书，或许会到处走走，另外也要空出时间陪陪家人。 他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子……只不过这就是更往后的事情了。 如果有孩子的话，当然也希望孩子能多读读书，多看看这个世界。 那是穆楚裳所能看见的未来，也是穆楚裳所愿意接受的未来。 她看着祁练，发现祁练还在因为自己的上一句话发愣，便又嫣然一笑，凑上前去：“祁练，你已经是我唯一的未来了，所以——” “你在这个世界里，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殿下。” 祁练跟她相牵的手猛地一紧。 半晌，他开口，笑容依旧温柔，声音却跟先前不太一样：“我是你一个人的，不过那个称呼……不要说。” 他看着穆楚裳，像是在祈求，又不像：“至少，在我们真正结婚之前，不要说。” 第425章 【订婚宴上的配角】宋初晴 等穆楚裳跟祁练在小角落里出来，两人迎面就碰上了宋初晴。 他们跟宋初晴其实也有段时间没见了，毕竟如今宋初晴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读书，非必要情况都不会回奇楠市，像是打定主意要远离宋家。 不管是穆楚裳关瑶，还是沈泽湘跟原璟琛，都不认为宋初晴这样做有什么问题。 说到底，不管家里面跟宋家有什么来往有什么关系，跟他们熟识的都是宋初晴本人。 他们都知道，宋家就是那片“苦海”，是那个他们都无法理解的泥潭，宋初晴能从里面挣扎出来，是她自己的造化，是好事。 倒是听说，在宋初晴出去读书之后，宋文渊还找过她几回，也没别的事，吃个饭送个生日礼物，像极了一个回头是岸的好哥哥。 可宋初晴无法领情。 毕竟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就像一根长刺，悬在那里那么多年之后，终于在某一刻扎进肉里。 于是那么些年的恐惧，终于在一瞬间爆发出来，那么些年的侥幸和粉饰太平的坚持，也在那一瞬间彻底粉碎。 宋初晴不会不认宋文渊这个哥，却不可能当成没事发生过。 她的一个室友其实也疑惑过，问她怎么好像每次她哥哥来看她，她都不怎么高兴。 宋初晴没办法回答。 她想，如果她把自己介怀的事情说出来，大概大部分人都会觉得是她作吧。 毕竟……如今的宋文渊确实是在当一个“好哥哥”。 所有人都看到宋文渊回头了，所有人都知道宋文渊在努力。 多难得啊，宋家的男人，居然还能学会去“尊重”女孩。 她也没办法不承认，如今的宋文渊，确实是她曾经设想过很多次的哥哥的模样。 就像别人的哥哥一样。 可是她回不了头，哪怕依然喊着宋文渊“大哥”，哪怕坦然从宋文渊手中接过他的那些“好意”，她也依然会心生怨怼。 甚至觉得，如果宋文渊不回头，那就好了。 毕竟都已经错了那么多年，如今还做这个姿态干什么呢？ 她需要过，可早就不需要了。 但即便如此，她也依然无法直接跟宋文渊断绝关系，去说“我没你这个哥哥”。 所以，在对宋文渊产生怨怼的同时，宋初晴也在唾弃自己。 她想，因为宋文渊是宋家人，因为宋文渊生在宋家长在宋家，所以宋文渊才会是一开始那个样子。 宋家全部人都有毛病。 不管是她爷爷，她爸爸，还是她的那些叔叔伯伯，只要是宋家的男人，就从来不会把女人当人，也从来不把孩子当人，情人一大堆，私生子私生女一大堆，家里关系乱得叫曾经的世交都敬而远之，依然觉得这样才对。 就是有病。 所以宋文渊那样，也不全是宋文渊一个人的错。 宋家就是这么个地方。 而她也是宋家出来的人，所以她也有病。 很早很早，就这样了。 如果当初没有穆楚裳冲她伸出手，如果连穆楚裳都不管她，那她跟宋家那些人……也没什么区别吧。 会为了男人的一个眼神一个肯定而竭尽全力，以为这样才是对的。 会用尽一切方法去“争宠”。 恶心透顶。 却是她骨子里的东西。 她想将这些东西剥掉。 但要时间。 她还有时间。 都会好的。 第426章 【订婚宴上的配角】林山月 温敏静 其实穆楚裳跟祁练也知道宋初晴变了。 或者说，曾经跟宋初晴相熟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宋初晴变了。 譬如现在出席着穆楚裳订婚宴的宋初晴。 不再唯唯诺诺，即便是笑，也不再跟从前一样，只是为了叫自己看起来“无害”。 甚至于，在撞见穆楚裳跟祁练的那一刻，宋初晴并没有在笑，而看到他们之后，先是愣了一愣，才弯了眼睛：“你们来说悄悄话呀。” 想起刚才的“悄悄话”，穆楚裳后知后觉的有点儿不太好意思。 倒是她边上的祁练还能若无其事地开口：“人多，躲清闲——初晴你呢？找人？” 宋初晴点点头：“对呀，你们有看见师姐吗？我好像看到她往这边过来了。” 祁练摇摇头：“没有，山月姐应该也是去躲清闲了。” 毕竟连温敏静都要躲，林山月会面对的“催婚”只有可能更多。 宋初晴也明白他意思，表情一时有点迟疑，最后还是重新露出笑意：“应该是吧，反正也没什么大事，那你们先忙啊，湘湘在那边喊我呢。” 说完，也不等穆楚裳跟祁练给出什么反应，转身就走了，火烧眉毛一样。 祁练若有所思，然后一转头，就对上了穆楚裳探究的眼神。 面对未婚妻，祁练秒速投降：“我就是在想，山月姐会不会跟敏静哥遇上了。” 穆楚裳认真想了想，觉得确实有可能。 然后，祁练也没有给她机会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只道：“饿吗？我们去吃点东西？” 穆楚裳点头，两人便就这么结伴离开。 事实上，他们并没有猜错，林山月跟温敏静确实是遇上了。 此时两人正在祁家给客人们安排的休息室里。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林山月坐在床上，捞着裙子给自己扇风，温敏静则倚着桌子，满脸嫌弃地看着林山月。 没人说话，房间里安静得叫人尴尬。 最终，是温敏静先开腔：“魏家那个小朋友还追着你？” 林山月白了他一眼，继续扇风。 温敏静倒是来劲了：“你大了他有十岁吧，我记得他跟楚裳一届？今年刚有二十？” 林山月没个好气：“是呗，水嫩嫩一棵葱，暂时瞎了眼看上我一个老妖婆。这是我的福气，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所以温敏静你能不能安静点？” 温敏静被她一同抢白，原本要炸，等听完最后一句，又猛地看向她，像是听到了什么鬼话：“林山月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我好像还没跟你计较你擅自跑进我休息室的事情吧。” 林山月终于不扇风了，看上去比温敏静还像见了鬼：“稀奇啊，温家老二还会讲道理，不知道你大哥听了你这句话，会不会觉得很欣慰。” 呛完温敏静，她又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跑到别人地盘里呛声不合适，补充：“而且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你都知道我在躲他，凭咱们的情分，让我躲躲都不行？” 温敏静又盯着她看了半晌，确定她没开玩笑，才终于开口：“你不想老牛吃嫩草，所以躲了人两年，这个我勉强理解。” 说完这句，他像是终于忍无可忍，站直身子，居高临下看着林山月：“但两年前也是现在也是，你回回都往我这里躲，到底还把我这个前男友当什么？” 第427章 【配角们】林山月 温敏静 温敏静跟林山月确实好过。 时间还算不上短。 毕竟大家都是奇楠市的人，又是年纪相仿，彼此间多多少少都认识。 故而，很早之前，林山月就知道温敏静这个小天才，温敏静也知道林家有个女孩被传得天上有地下无。 而他们真正相识，是在大学的时候。 两个人都是艺术生，碰巧还在一座城市读书，朋友圈重合也是正常的事情。 巧合就叫，林山月的闺蜜的相亲对象，是温敏静的师兄。 林山月作为那个陪着闺蜜去相亲的人，到头来闺蜜还没嫁出去，倒把自己搭了进去。 林山月的闺蜜也跟她感慨过，这相亲自己还没结果呢，闺蜜搭进去了——不过后来闺蜜还是跟温敏静的师兄成了一对，闺蜜大三的时候就领了证。 不过林山月觉得自己不亏。 毕竟那是温敏静。 温家的小天才，钢琴专业高材生，多少女孩梦寐以求的“小王子”。 虽然她自己也不差，但总归，不亏。 就算是后来分了，林山月也觉得不亏。 至于温敏静，后来再遇上林山月，他也自问过很多次，当年怎么就鬼迷心窍跟林山月有了那么一段。 后来就觉得，确实是鬼迷心窍。 美色误人，鬼迷心窍。 不管怎么说，两个人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可以说过得挺开心。 不见面时各自安好，该练琴练琴该画画画画，该参加比赛参加比赛，该上台表演上台表演，只要有空，则一方必定到场为另一方加油，如果实在没空，也不会因此闹矛盾，只在之后打个视频电话说声恭喜。 见面的时候就更直接，大部分情况下就是天雷勾动地火，两个都是成年人，也没什么害臊不害臊。少数时候，则就只是在一起，一个练琴一个看画，然后偶尔有那么几句交流。 他们也会一起做饭，因着温敏静在这方面比较突出，通常就是温敏静主厨，林山月打下手，洗碗这件事则随意。 两个人之间也并非没有过矛盾，但都是直接的性子，有什么事都不会压着，一般开诚布公炒一场，把事情捋顺了，一切便又跟先前一样。 可偏偏，就这样一段感情，也依然没能逃过“毕业季分手季”。 他们的关系也没有去刻意遮掩，当年那批学生，挺多人都知道x音钢琴系的小王子跟x美的才女是一对。 然后，到毕业的时候，就有人问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喝上他们的喜酒。 那天回去之后，林山月跟温敏静谈过。 以他们的关系和两家的关系，再这样下去，谈婚论嫁是必然的，甚至于，家里只要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能就会直接“亲如一家”——这也是为什么，在此之前，哪怕他们感情如漆似胶，也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告诉任何家里人跟朋友。 因为他们都没有设想过，未来和彼此结婚，会怎样。 他们没想过要结婚，也没想过要在家人眼皮子底下搞地下情。 毕竟夜路走多了，总会见到鬼的。 于是，讨论的结果，就是和平分手，好聚好散，谁也别再提起这段关系。 等再相逢，就是普通朋友。 第428章 【配角们】林山月 温敏静2 结果还真就没人看出过他们之间的关系。 不管是熟悉温敏静的穆楚裳，还是温敏静的亲人，亦或是最看重师姐的宋初晴，都只知道温敏静跟林山月差点因为鸡飞狗跳被当成打情骂俏来撮合，而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是真的谈过。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也只是之前，如今，怕是真有人看出来了。 想到这一点温敏静心情终于好了点儿，好整以暇地看着林山月：“别怪我没提醒你，祁练应该看出来了。” 林山月一愣，然而下一刻，又恢复那种“爱咋咋样”的态度：“知道就知道啊，小祁看上去是个嘴严的，最多也就告诉楚裳。” 她光棍至此，也在温敏静意料之中。 事实上，温敏静自己也一样。 就算祁练知道了，那又怎样？ 别说只是祁练一个人，就算是其他人都知道了，家里也知道了，那又怎样？ 分都分了，家里人也不可能让他们当场复合并结婚。 算起来，两家人先前也不是没有过撮合他们的心思，结果么，结果就是到现在，就算林山月天天往温家跑找他，两家人也没有再生出什么“他们是不是要谈对象”的疑问。 温敏静跟林山月嘛，互看不顺眼，掐起来都真情实感，他们俩能有什么私情？ 多半就是温敏静把林山月当兄弟，林山月把温敏静当姐妹。 温敏静倒不知道林山月有没有把自己当姐妹，他确实没把林山月当兄弟。 多缺心眼都不可能把前女友当兄弟。 虽说两个人之间确实没什么感情了，也没想过要再续前缘，但林山月这种为了躲追求者，一而再再而三往他这边跑的态度，真的让他很困扰。 他就没见过这样的。 然后现在，林山月还没事人一样。 不过说到这点，他倒是想起来了另一件事。 他跟林山月有过一段这件事，还有一个人知道。 魏奕辰。 他不知道魏奕辰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兴许在还没成年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他并没有兴趣被别人当成假想敌。 于是他又垂眸看着林山月：“你别是想祸水东引吧？如果是的话，我得请魏家小朋友吃顿饭，告诉他我跟他山月姐姐早就分得干干净净了，他山月姐姐现在的状态让我非常困扰。” 林山月一挑眉：“你好歹是我前男友，事情没必要做那么绝吧。” 温敏静面无表情：“你也说了，前男友。” 前男友并没有义务帮前女友挡桃花。 林山月“啧”一声：“没拿你挡，就算我说我还惦记你，小辰也不信啊。” 温敏静看她像是在看个没有生命的物体：“那你往我这边跑干什么？” 林山月：“因为小辰比较放心你？” 林山月：“我也比较放心你？” 林山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温敏静没说话，只伸出手，直接拉住林山月的手腕，把人拉了起来。 十秒后，林山月站在门外，看着关得死紧的门，难得一脸空白。 第429章 【配角们】林山月 魏奕辰 林山月确实没想到，温敏静能直接把自己扔出来。 不过其实也不多意外。 她也没在诓温敏静，非挑温敏静这个人挡桃花，确实是因为，不管是自己还是魏奕辰，都挺放心温敏静。 自己跟温敏静嘛，要真有点什么，那早就有了。 至于魏奕辰，林山月也想不明白魏奕辰是个什么脑回路，就知道对方如今最放心的确实就是温敏静。 但凡她不是躲在温敏静这儿，小孩都不见得能像现在这么优哉游哉。 想到魏奕辰，林山月就觉得头疼。 魏奕辰这孩子，也算她看着长大的，挺好一个孩子，长相好，性格好，体贴父母，能力出众，配哪个都不至于说配不上。 结果这孩子不知道发的什么疯，偏看上了她。 还十六岁就知道问她，等自己长大好不好。 这要是换成别人，林山月说不准就心动了，反正也就是谈个恋爱。 但魏奕辰不一样。 他们两家是世交，关系一直好，从曾祖那一辈起，就一直想着要让家里孩子联姻，结果奶奶那一辈没成，就有推到了父母那一辈，父母那一辈没成，就推到了自己这一辈。 因着这个缘故，两家之间的走动也频繁，尤其是魏奕辰，因为他父母都忙，他偶尔就会来林家住。 林山月作为那个“大姐姐”，知道自家跟魏家一直都有这么一段要续的“缘”，看着小妹跟魏奕辰年纪相仿，想着孩子感情能从小培养，就一直把魏奕辰当成妹夫看。 毕竟魏奕辰真的是哪哪都好。 在知道魏奕辰确实动了心思，但是是对自己动心思之后，林山月也确实愁过一段时间，后来想想没关系，孩子还小，还没见过外面的花花世界，等长大一些，就会发现，对比起大自己十岁的老姐姐，还是年纪相仿的小妹妹来得可心。 于是林山月做的，也只是跟魏奕辰保持距离，开始有事没事往温家这边跑——毕竟她还是温敏茹的老师，这属于正当理由。 对此，魏奕辰什么都没说，照样时不时去他们家，亲亲热热地哄她父母开心。 但问题都不大，两家关系本来就好。 只要继续疏远，慢慢的，一切都会便好。 反正魏奕辰总是要去读大学的。 于是，在穆楚裳高三毕业那年暑假，她在穆家祁家牵头搞的温泉旅行的团队里看见魏奕辰的时候，哪怕心中“咯噔”一下，也安慰自己说问题不大。 然后魏奕辰在她生日当天就找进了她房间，送了她一幅画像。 还是拜托她亲师妹宋初晴画的。 那一瞬间，林山月的反应是，难怪前些日子宋初晴状态一直不对，她还当是高考的问题，结果罪魁祸首是眼前这个。 这还没完，十八岁的少年捧着那副画，看着她，一脸认真：“山月姐，我成年了，我会正式追求你。” “可能你还是觉得我年纪小，想一出是一出，不过没有关系，我会证明给你看。” “我是真的喜欢你，并且希望能跟你一起，去完成那个爷爷和爸爸叔叔他们都没能完成的婚约。” 第430章 【配角们】林山月 魏奕辰2 被小自己十岁的小男孩表白是什么感觉？ 被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表白是什么感觉？ 总归那一刻，林山月只觉得胃疼。 其实无关魏奕辰成年没成年，只要是魏奕辰，她就觉得不行。 她还觉得自己罪孽深重，觉得自己不是人。 然而魏奕辰就像看透了她心思一样，开口补充：“山月姐千万不要觉得愧疚，是我先喜欢你，是我先对你有想法，就算我们之间有一个不当人，那也是我不当人。” “因为你对我从无邪念，只把我当成亲弟弟照顾，而我从开窍以来，就一直在肖想你。” “是我在你明确表示拒绝的时候，在明明白白知道会有人说闲话、编排我们的情况下，也一直在肖想你，惦记着怎么把你拉入泥潭。” 林山月：“……” 她皱了皱眉：“关那些人什么事？” 她看着长大的小孩，品性能力自己都一清二楚，才轮不到什么人来说三道四。 然后，魏奕辰就笑了：“嗯，不关他们事，我会努力的。” 林山月：“……” 根本就不是这个问题好吗？ 魏奕辰显然也知道不是这个问题，但魏奕辰不管。 所以才说小孩麻烦，年轻，有勇气有精力，非要撞南墙。 偏偏她作为那个年纪大的，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孩撞南墙。 魏奕辰年轻，可以不懂事，但她不行。 想到这，林山月重新看向魏奕辰：“礼物我很喜欢，谢谢你。可是奕辰——我们不合适，我对你没有、也不可能有那方面的想法。” 她其实不想让魏奕辰伤心的，但有些话，不说绝了，魏奕辰就有可能一直自欺欺人，或是真的觉得她留了余地。 然而魏奕辰看着她，一双眼黑白分明：“山月姐不肯接受我，是因为心里面还有敏静哥吗？” 林山月一愣，没想到还能扯上温敏静，更没想到，魏奕辰能看出她跟温敏静的关系。 她发愣，魏奕辰则依然看着她：“我能感觉得出来，山月姐跟敏静哥一起的时候，那种默契，跟别人之间的默契是不一样的。” “穆楚裳跟祁练也这样。” 林山月听着他的话，只觉得心梗。 有默契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她也能确定，她跟温敏静之间是真的过去了，就算这样魏奕辰都能看出来吗？ 而魏奕辰还在继续：“其实也正常，敏静哥比我成熟比我稳重，又那么优秀，山月姐就算不是放不下他，在看过那么优秀的人之后，眼光肯定是会高的。” “不过我真的会努力，所以山月姐你等等我好不好？等我证明。” 林山月看着他。 在他刚开始说的时候，林山月几乎凭本能抬杠说“温敏静稳重是最大的笑话”，听到后面又想反驳说“你没有比谁差”。 然而这些话都叫她咽下去了。 她想，如果能有什么话，让魏奕辰死心，其实也挺好。 于是，她听见自己放缓了语气：“奕辰，你不比谁差，不过有一点你确实没说错。” “我喜欢温敏静。” 喜欢过也是喜欢。 她以为这样，魏奕辰就会知难而退。 结果少年却丝毫没有被打击到的模样，而是看了她半晌，又露出来一个笑容，语气笃定：“你在说谎。” 第431章 【配角们】林山月 魏奕辰3 魏奕辰油盐不进、一意孤行。 这种情况下，林山月确实拿他没办法。 毕竟舍不得打也舍不得骂，真要说论对错，魏奕辰也不过是喜欢上了一个人。 喜欢人这件事，本身是没有错的。 最终，林山月选择的，依然是逃避。 逃避的方式就是，整个暑假期间，频繁造访温家，以至于险些被了解了真相的温敏静扔出门。 但林山月有也没办法，她总不能为了劝退魏奕辰，当场找个男朋友。 要真这么干了，那才是真正的对不起魏奕辰也对不起自己。 林山月原本以为，熬过这个暑假，冷待魏奕辰一段时间，孩子就能想开，谁知双方就维持着这种一开学相安无事、一放假你追我逃的关系，维持了两年。 因为她只是拿温敏静挡，温敏静看在两个人的情分和温敏茹的面子上，态度也算得上配合，魏奕辰就一直维持着不温不火的态度，不会跟得太紧，像刚成年时那样隔三差五就是表白。 但也不会离得太远，依旧隔三差五在林山月这儿刷新存在该，强调自己的态度。 林山月干脆也就继续晾着他，既然魏奕辰要耗着，她就陪他耗着，总归魏奕辰年纪还小，像温敏书穆终这种“单身大龄男青年”，不也一点儿没着急？ 事实证明，林山月并未全然想错。 魏奕辰确实年轻，年轻人确实等得起。 但年轻人，也更容易冲动。 然后，魏奕辰就在祁练跟穆楚裳的婚礼上，冲动了。 二十岁的大男生喝了酒，将她堵在走廊里，满心满眼都是委屈：“山月姐，祁练跟穆楚裳都订婚了，你为什么还不肯答应我。” “你就一定要拉着敏静哥骗我吗？” 林山月心说那能一样吗，况且她非拉着温敏静，当然是因为温敏静不介意。 然而当时，她并没能将话说出口。 毕竟二十岁的大男生也能算是“成年男人”，魏奕辰身高腿长，两手一伸，就能把她禁锢在墙上。 根据某种说法，这个姿势，叫壁咚，被壁咚的女生一般会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说实在的，凭魏奕辰的脸，确实能让林山月面红耳赤，然而一想到魏奕辰的年龄，想到这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林山月只觉得尴尬。 最终，她喊了魏奕辰一声，然后撑着魏奕辰愣神，直接弯腰从他手臂下钻了出去，然后赶着人没反应过来的时间，余光瞥见温敏静正好要进某个房间，就跟着窜了进去，关门落锁一气呵成。 把温敏静都看愣了。 然后现在，她被温敏静赶了出来，正恨恨地盯着门，却听身后有人喊她：“山月姐。” 林山月一个激灵，转头就看见了魏奕辰。 她在温敏静房里耽搁的时间不算短，这孩子居然还没走，看上去是真不怕她跟温敏静发生些什么——固然，不管是他们现在的关系，还是他们所处的地方，都没办法叫他们发生什么。。 而当下，魏奕辰盯着她，看上去还挺高兴：“山月姐，看起来连敏静哥都不想帮你了。” 第432章 【穿越二三事】不是被绑是穿越 穆楚裳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跟绑架这件事扯上关系。 更没想到，有人绑架了她，却没有像电视剧里或者小说里一样，把她五花大绑拉到深山老林，威胁她说要杀她，逼她给家里人录视频要钱，否则就撕票。 她甚至没看到什么凶神恶煞的肌肉壮汉，睁开眼的时候，面前就是一个明净空旷的房间，一个长得不怎么漂亮，但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女孩子看着她，声音温和：“你醒啦。” 那一瞬间，穆楚裳甚至想，自己是不是被什么人暗算了，才进的医院。 毕竟在这之前，她原本是带了人堵关瑶，打算给关瑶一个教训的，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天灵盖一疼、眼前一黑，再睁眼就到了这里。 问题就是，这个房间长得根本不像是医院。 于是，她看着屋里唯一一个人，开口问：“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女孩子依旧温温和和：“是六哥他们送你过来的，这里是我的宿舍，我们没能查到你的身份，你应该算是‘外来者’，一会儿我们会送你去做个测试，等做完测试，你就能办身份证啦。” 听到最初的“是六哥他们送你过来的”的时候，穆楚裳第一反应就是绑架，毕竟道上的人这么喊也不稀奇，至于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就是他们的接应人，他们多半是把她挪到了奇奇怪怪的地方。 所以这就是绑架。 可等听到后面，穆楚裳第一反应就是荒谬。 相当荒谬。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说不出来这样的话。 什么叫做“外来者”，什么叫“做完测试才能办身份证”。 她先是猜测绑匪在演她，可是想了想又觉得不合理，如果只是图钱，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穆家多少钱不肯给？ 那就只能是第二个可能，对方不是奔着钱来的，就是为了要搞她。 既然是为了搞她，可能这个女孩子根本就不是在演，而是真的这么认为。 而能这么认为的人，只能出现在精神病院。 意识到自己可能被绑架到了精神病院，穆楚裳慌乱的同时又觉得恶心——她真的一点都不喜欢跟病人打交道。 于是她往后缩了缩，瞪着那个温温和和的姑娘：“你胡说八道，我有家，你放我出去，不然我家里人肯定不会放过你，我也不会放过你！” 温温和和的姑娘愣了愣，居然没生气，而是张口解释：“小妹妹，你别紧张，我叫褚学君，我给你解释……” 穆楚裳高声打断：“你一个精神病，也配喊我妹妹？” 适时，敲门声响起，一个男人推门走了进来。 男人很高，很壮，肌肉发达，看着就像绑匪。 他看清屋里情形后，皱眉看向站在床边的褚学君：“不顺利？” 褚学君想解释，却听穆楚裳一声尖叫：“我就知道你们都不是好人，你们居然敢绑架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爸爸和我爷爷是谁吗！我跟你们说，你们如果动我的话，我家里人肯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第433章 【穿越二三事】怎么都有病 穆楚裳这么嚣张，倒不是因为真的就不怕死，而是她的潜意识告诉她，绑架她的两个人，看上去真的没想对她干什么，尤其其中一个还是个神经病。 况且，他们甚至都没有限制她行动，所以肯定是不敢动她。 就算动她，也要想想穆家。 于是她可以有恃无恐，趾高气扬。 谁知她缩在床上威胁得卖力，那一男一女却根本不在意。 男人看向褚学君：“没跟她解释？” 褚学君摇摇头，声音依旧温和：“她刚刚醒，情绪不太稳定。六哥你放心，我会给她解释清楚的。” 男人点头：“你快解释吧，晚点还有别的事，先让人把测试做了，方便上户口安排落脚的地方，好好的一个女孩子，总不能让人露宿街头。” 穆楚裳就瞪大眼听着他们的话，越听越觉得听不下去：“你们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话，我根本不是你们的同类，我要回家，我不要在这里——你们的老大呢？让我见他，让我跟他说！” 她这动静，自然让男人跟褚学君齐齐看向她。 两个人依然没生气，就连皱着眉头看上去凶神恶煞的男人，说话的时候语气都挺平和：“这位小姐，你别害怕，虽然你是‘外来者’，但我们对‘外来者’的安置措施已经很齐全了，绝对不会让你露宿街头，等你完成了测试，就可以在这里生活。” 他说完，又看向褚学君：“小褚当初也是外来者，但你看，她现在已经能自己养活自己，不仅拥有自己的住处，还学会了非常多的新知识。” 他们都苦口婆心，穆楚裳却只觉得他们不可理喻。 而这时候，她也终于意识到了害怕——因为跟神经病讲道理，是讲不通的，他们的世界观根本就不一样。 她看面前的两个是神经病，但说不定，面前这两个看她，也是神经病——甚至还觉得自己是在包容她。 而如果，如果她真的被送到了精神病院，没办法联系上家里人，那才叫真正的麻烦。 她早就知道，精神病院里的人不管说什么，都会被当成有病的。 毕竟神经病永远都说自己没病。 意识到这一切之后，她一时间居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恨恨地盯着面前这两个神经病，顺便想家里到底得罪过什么人，要怎么把人引出来跟自己谈判——说到底，千错万错都是关瑶的错，如果不是关瑶勾引原璟琛，她才不会想出来堵关瑶，给关瑶一个警告。 而要不是出来堵关瑶，她也不会被人绑架，还被送到了这个奇奇怪怪的地方，连出去都不知道该怎么出去。 都怪关瑶！ 还有那些人推荐她找的那几个用来吓唬关瑶的打手，居然都没能阻止别人绑架她。 都是废物！ 他们全部全部全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想到这，穆楚裳只觉得愈发委屈，眼泪当时就上来了。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那两个神经病，又急又气：“都怪你们，你们都离我远一点，我才不要看你们发神经，我要回家！” 第434章 【穿越二三事】先做个测试 第三个人走进褚学君宿舍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褚学君跟男人一起站在床边，床上的穆楚裳退到角落，嘴里含混不清地骂着人，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来人愣了愣，到底没太惊讶。 他们看过很多外来者，像穆楚裳反应那么大的，也不是没有。 事实上，穆楚裳看到新来的人那一瞬间，只觉得自己看到了希望。 毕竟新进来的人跟满身肌肉的“六哥”不一样，对方跟“六哥”一比，看上去堪称文弱，还穿了一身白色褂子，跟穆楚裳印象里的医生像了七八分。 于是穆楚裳直接就扑了过去：“医生，医生，我真的不是病人，我叫穆楚裳，是奇楠市穆家的小女儿，我有三个哥哥，有爸爸和爷爷，我能背下来他们的电话号码。” “你帮我联系他们好不好，他们能给你很多钱，很多很多钱，我真的不是疯子，他们知道的话不会不管我的——只要你帮我联系他们，我就不会让他们为难你，还让他们给你很多钱，到时候你也不用打工，可以自己开医院，你帮我联系他们！” 她其实没能成功扑到第三个进来的人身上，中途就被“六哥”跟褚学君拦住了，偏偏她不甘心，就这么拔高声音喊。 来人全程都没动，等听完，顶着她希冀的目光，看向“六哥”：“一六，你们还没解释清楚？” 同样的问题被不同的人问出来，这次被问的就成了“六哥”。 不用他解释，来人就想明白了——要是解释清楚了，人反应也不至于那么大。 不过不出奇，对于“外来人”而言，忽然换了个世界这种事，总不是那么好接受的。 他们对处理这种情况，也并非毫无经验。 尤其是现在，他们没什么时间继续耽搁。 被穆楚裳误认为是医生的人叹了口气：“算了，我来吧。” 穆楚裳怔怔地看着他，整个人已经懵了。 她心里生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这个看上去像一声的人，其实也不是医生，而是跟那个“一六”和“褚学君”一样的病人。 然后，他就看见对方拍了拍“一六”的肩膀，然后看向她，表情耐心温和，就像她曾经遇到过的某个老师。 他说：“小姐不用担心，我叫褚羽，是这里的负责人，因为我们现在有点赶时间，小姐不如先跟着我们去做一个测试，等做完测试，我们再好好聊一聊。” 穆楚裳狐疑地看着他。 虽说这个褚羽看起来也不像什么好人，但至少，话听起来比上两个要正常。 她想了想，警惕道：“你没骗我？” 褚羽笑了笑：“我没必要骗你。” 穆楚裳一想也是，她现在根本没办法逃出去，这些人没有必要骗她。 于是她点了点头，强忍着自己的不耐烦，下巴一扬：“那你带我过去，还有，我不要这两个神……人跟着，我不喜欢他们。” 褚羽点点头：“好，他们不跟，所以这位小姐，你跟我来吧，我们先去考场。” 第435章 【穿越二三事】基础太差，得去学校 一开始听到要“测试”的时候，穆楚裳还以为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测试。 然后她就被带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进去之前，还被戴上了一个奇怪的手环。 再然后，看着一张确实奇奇怪怪，但又不是她所想的那种奇奇怪怪的“试卷”，陷入了沉思。 这确实是“试卷”，一张她很多知识点都看不懂，但依然能看出来有数理化的，试卷。 一瞬间，穆楚裳觉得，这些人怕是在嘲讽她。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正常。 毕竟这些人不敢伤害她，如果只是需要一个程式化的“测试”的话，随便来就好了。 于是她很快定下心，按着要求写上了自己的姓名年龄，开始做题。 题目全都是选择，能做的她都做了，剩下那些真的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她干脆就乱选一气，等做完之后，气鼓鼓地问坐在门口的褚羽：“能提前交卷吗？” 褚羽点点头，起身来拿过她的试卷，从门口递了出去，然后，他在穆楚裳对面坐下：“现在，穆小姐，我们来谈谈吧。” 穆楚裳“哼”一声：“算你言而有信，说吧，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褚羽一脸平和：“我无法帮你联系到你的家里人。” 穆楚裳脸色一变，正想骂“你居然敢骗我”，就听褚羽继续：“因为我们这里跟你的‘家’，可能处于不一样的时空。在我们这里出生的每一个孩子，基因都会被录入基因库，但里面没有你的基因。” “我可以确定我们都属于【人】，但基因依然存在差异，你对我们而言是‘外来者’，而我们这个世界对于你而言，你可以理解为你跨越了时空突然降落在这里，有个词叫【穿越】，听说过吗？” 可能是为了防止穆楚裳暴起然后让话题没办法再进行下去，褚羽的语速非常快，信息接二连三，真就直接把穆楚裳砸懵了。 砸懵了，却不代表穆楚裳就信了。 下一刻，她开始砸东西，砸肉眼可见的一切东西。 这里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看着晶莹剔透的摆件，砸在地上却一点儿没有坏，砸完桌上的，她又开始抓别处，然后，就扯到了窗帘，一拽，没能朱爱东。 她下意识往后一看，忽然就愣住了——一架长得像车的东西从窗口不远处飞过，而更远的地方，很多这样的东西，排成长龙，乍一看，跟她见过的堵车也没有任何区别。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褚羽又出了声：“看见了吗？这个地方，没有你曾经的家。” 穆楚裳是信了的。 她见过飞机，却没有见过会飞的车。 因为还没有发明出来，会飞的车，只不过是科技馆里面展示的“概念”。 这不是她所熟悉的世界。 所以，这个人说的可能是真的，这里不是她的家，没有她的家。 下一刻，她狠狠地把窗帘拉上，转头瞪着说话的人：“你们是不是给我打了致幻剂？”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相信你们了吗？” 褚羽正要说话，门却又开了，褚学君走了进来，一脸忧愁：“羽哥，她基础太差了，没办法安排第二阶段的测试。” 说完，她就看清楚了屋内情形，愣了愣。 褚羽倒是冷静，问道：“正确率多少。” 褚学君看了眼穆楚裳，为难道：“以这套题的难度的话，正确率……赶不上学校里九岁阶段孩子的平均值，算是测试者里面……非常低的。” 穆楚裳不太理解他们在说什么，却听懂了那句“赶不上九岁孩子”，当即大怒：“你们什么意思，绑架我给我用药还不够，还要来侮辱我？” “等我找到爸爸跟爷爷，一定要让你们坐牢！还有璟琛，伯母肯定也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都滚啊！滚啊！” 她歇斯底里，但最终，也没有别的什么实际行动，就这么赤红着眼睛瞪着褚学君和处于，竭尽全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真的很想哭。 莫名其妙就到了这么个鬼地方，遇到了这一群莫名其妙的人，考了这么一场莫名其妙的试，到头来还要被人说，连九岁孩子都不如？ 穆楚裳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受这种委屈。 她想家，想哥哥想爸爸想爷爷，他们从来都不会这么对她的。 况且，学的东西不多又怎么样？她家那么有钱，难道还要她去拼死拼活吗？ 她就是不想学，反正她会嫁给原璟琛，原璟琛一定会对她好的。 褚学君看上去一脸不忍，像是想安慰，又不太敢上前，生怕再对穆楚裳造成刺激。褚羽却没有那么多的顾忌，只问褚学君：“顾一六怎么说？学校那边能安排吗？” 褚学君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提出出去说，只道：“肯定是能安排的，但就是，可能……还是要安排在最低的那个班。” 褚羽点点头：“没办法，基础差只能先补，你来我们这里这么久了，规矩肯定懂，什么都不会的人，活不好的。” 他们就这么旁若无人地说这话，穆楚裳一开始还尖叫，叫到最后，也终于出不了声了，就看着他们两个在那里“安排”她。 最终，褚学君还是再次看向穆楚裳：“可是，她现在的状态真的不太好……” 褚羽看着褚学君：“这些问题，学校原本不就，非常擅长处理吗？” 他说着，忽然笑了笑：“只要学进去了，一切总会好的。” 在他说前半部分的时候，褚学君原本还一脸为难，听到后面，也是一脸的信服：“嗯。” 说完，她顿了顿，再开口时，忽然一脸的轻松：“穆小姐这种情况，在学校里面会要求有个老师一直观察着，我先前的助教申请已经过了，我会向学校申请，去成为木霞姐的陪护。” 她说得笃定，褚羽倒是愣了愣，而后点点头：“恭喜，你会成为一个好老师。” 褚学君笑容恬淡：“我肯定会努力的，之前还谢谢羽哥跟一六哥的帮忙。” 褚羽点了点头，没有再说别的。 两个人终于又重新看向穆楚裳，这会儿，穆楚裳依然站在窗边，瞪大眼睛看着他们，倒是连点儿凶相都看不出来了。 等意识到这两个人终于看向自己，她才再次开口：“我是不会信你们的。” 声音倔强，就像是在强调什么——仿佛这样就能证明什么。 第436章 【穿越二三事】穆楚裳笑了笑 最终，穆楚裳还是被送到了“学校”。 她整个人其实是麻木的，不想相信这一切，却又没有办法证明这一切是假的，等后来终于冷静了一点儿，就想着，她至少得先从房间里出去，先拜托这些总是盯着她的人。 要不然，她就永远是那个神经病。 况且，她是不太爱学习，但不是真傻。 比起这些人所说的什么“穿越”，她更愿意相信自己是在梦里。 一个荒谬却又真实，还不知道为什么醒不过来的梦里。 但没关系，梦总是会醒的，她有的是办法让自己醒过来。 掐自己会疼，没办法醒，那总还有别的。 总会有办法的。 就算是穿越，也总会有办法的。 既然能穿越过来，就一定能穿越回去。 等这个说要看着她的超烦人的褚学君走了，她就去尝试那些方法。 反正，她不要在这里。 这么想着，在后来被送到学校的整个过程里，穆楚裳都算得上配合。 她一开始对这个“学校”其实依然持怀疑态度，毕竟说不定这些真的就是精神病，她也真的只是受药物影响，考试也不过是借口，无论如何，这些人都会让她去他们所说的“学校”。 而那个“学校”，可能就是什么让人“听话”的地方，他们要控制她，“驯化”她，让她成为一条听话的狗，然后利用她的身份，以谋求更大的利益。 等去到，被褚学君带着去了宿舍，领了一些“学习用品”，并手把手教她怎么使用“智脑”查找资料、接收作业和联系老师之后，穆楚裳隐隐明白，这真的是一个学校。 跟她曾经待过的学校的职能，看上去没有任何区别。 是教书育人的地方。 而“智脑”的存在，也似乎，确实太过超前。 但她不可能就这么放下警惕，毕竟谁知道有没有人拥有控制他人梦境的手段，让人沉沦在梦境里出不去。 然后，再通过这样的方式，让被折腾的人因为无法醒来进食进水，一点点死在梦中。 又或者，就算能够通过别的手段让机体获得足够的营养，只要人没办法从梦里醒来，就只能一辈子当个植物人。 后面一种，显然比死了还要可怕。 但仿佛又不那么的可怕。 因为她的家人完全能让她继续“活着”，只要她找到醒来的方法，那就能真正“醒过来”。 而且，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她所打算尝试的事情，似乎也不再那么的可怕。 对于穆楚裳的想法，褚学君一无所知，她把所有自己能教的跟学校生活有关的事情跟穆楚裳讲完之后，看着忽然就变得无比配合的女孩子，心里面却愈发不安。 她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可穆楚裳看上去又真的太正常了。 太正常，以至于不正常。 可就在她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穆楚裳忽然出了声：“姐姐，你是叫褚学君吗？是哪一个楚呀？” 褚学君愣了愣，惊讶地看向穆楚裳。 先前因为接受不了现实而像个疯子的女孩这会儿安安静静坐着，笑意浅浅，看上去居然很乖。她看见褚学君的表情，又笑了笑：“姐姐是不是惊讶我居然记住了你的名字？我记性其实很好的，而且认人很快，基本上叫过一遍就能记下来，所以家里有来往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爷爷奶奶都很喜欢我。” 听到这种可以说是唠家常的话，褚学君的神情放松了很多。她想，穆楚裳果然是个挺好的女孩子，聪明又漂亮，那么快就接受了现实，还会用这么别别扭扭的方式来示好。 比曾经的自己真的强太多了。 至于穆楚裳之前的表现，她下意识全部忽略——毕竟刚到一个新环境，应激也正常，听穆楚裳先前说的那些话，她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女孩，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坏人绑架。 也挺不容易的。 况且，才十五岁，还是个孩子呢。 于是她对穆楚裳笑了笑，夸到：“你很棒。” 说完，想了想，拉出自己智脑的面板，选择了共享，开始往上面写字：“这个就是我的名字。” 穆楚裳一脸惊讶：“是这个褚呀，姐姐的名字好特别，也好好听呀。” 褚学君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夸，更没想到先前歇斯底里的人缓和下来之后，居然会是个小甜甜，当下直接就脸红了：“谢谢，我很喜欢我的名字，而且你的名字也很棒呀，也好听的。” 穆楚裳笑了笑，看着褚学君，眼睛亮晶晶：“真的吗。” 褚学君：“真的，就跟你一样，一开就是特别漂亮的女孩子。” 两个女孩仿佛就这样迅速拉近了距离，穆楚裳又拉着褚学君问了一点别的问题，譬如学校里面的课程安排，她的同学会是什么样的，好不好相处，以及宿舍里有没有门禁，学校多久安排一次考试。 只要她问，褚学君都认认真真答了，两个人还一起吃了饭，吃完饭回来又继续聊天，聊到最后，天居然也已经黑透，穆楚裳“呀”一声：“天都这么玩了，姐姐你还回去吗？这个时候一个女孩子回去会不会有危险呀？” 褚学君莞尔：“没事，我也住在学校里面，这边很安全的，大家都很好。” 穆楚裳点点头，又道：“那姐姐也早些回去吧，女孩子要早点睡觉才能一直漂漂亮亮呢，姐姐晚安。” 褚学君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就算穆楚裳不催她，她也要催穆楚裳早点洗漱休息。 两个女孩互道晚安，然后，褚学君离开了穆楚裳的宿舍，走之前还不忘跟穆楚裳说一声明天见，走出去之后，也想，自己一定要努力帮助穆楚裳，虽然穆楚裳基础差，但只要好好学习，一切都会好的。 就这么走了一段路，在即将下楼的时候，叫楼梯口那边窗户灌进来的冷风一锤，整个人瞬间清醒——穆楚裳真的太正常了，因为穆楚裳一直拉着她说话，她差点就忘了这点。 先前忽略的不安，此刻再次生起，褚学君犹豫了一下，果断回身，大步往穆楚裳宿舍走过去，也顾不上敲门——她作为穆楚裳的“监管人”，有进出穆楚裳宿舍的权限。 “楚裳，我想起来——楚裳你在干什么？” 失声喊出后半句话的那一刻，褚学君直接就冲向了阳台。 半栋宿舍楼都听见了尖叫。 第437章 【穿越二三事】后悔 从高处坠落是什么样的感觉？ 如果去过大型游乐园，坐过跳楼机，应该就能理解那种感觉。 失重感，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短暂的几秒仿佛被无限拉长，无论如何都到不了实处。 可那至少只是跳楼机，总会落到实处，肩膀上的架子压着他们，机器也不会真的叫他们砸到地上。 所以即便往复坠落，也并不至于真正叫人面对死亡的威胁。 穆楚裳坐过跳楼机，甚至于，很喜欢在这一类的机动游戏里面找刺激。 可如今跟游戏不同。 她原本想着，坠落不过是那一瞬间的事情，很快就会结束了。 然后她就被去而复返的褚学君拉住了手，隔着阳台，死死地拽着。 她吊在半空，晃。 只要褚学君松手，她大概是必死无疑的。 可这一刻，穆楚裳忽然感觉到了怕。 因为只要褚学君松手，她就会掉下去。 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从高处坠落是什么感觉？ 会有失重感。 短短几秒或是十几秒的时间会无限延长，漫长得仿佛过了一辈子，而在这个过程中，即便你后悔了，你也依然无法回头。 这还没完。 掉落过程中有加速度，如果所处位置够高，下落速度只会越来越快，达到一定速度之后，哪怕只是一根绷直的头发丝，都足以叫你身首异处。 又或者，运气好，速度达不到，碰到的也不是足够“锋利”的东西，因着有那么一挡，死不了。 可运气如果不足够好，死不了，却因为这么一挡，碰伤了别的什么地方，那将面临的，很有可能就是半身不遂或全身不遂，伴随而来的除了不方便，还有失禁，以及一切作为健全人时所不用担心的问题。 也有可能，人还活着，但并不需要知道这一切。 因为成了植物人。 这是活下来的可能。 而如果你没有遭遇这一切之中的任何一件，从高处坠落，成功落地，那也有这样一种可能。 在落地的那一瞬间，你并没有死透。 就如同，被腰斩的人也不是在那一刻就失去，他会在地上爬，感受着自己的肠子一点点流出来…… 如果换成坠楼，那可能就是，一动也不能动，感受着血一点点离开自己的身体，意识一点一点地散开，灵魂一点一点地沉入无底深渊…… 而一切结束之后，你留下的血，或者肉渣，轻易洗不干净，或许还需要用高压水枪清洗。 兴许，你还会成为一个人永远的阴影……只不过这一条，在对上褚学君视线的那一刻，穆楚裳就知道，自己错了。 真就是，活着没能做出什么贡献，万一死了，也只会给别人添麻烦。 穆楚裳后悔了。 她怕疼，也不想死，当时只是一时冲动，现在悬在半空，她才明白，即便是这样，她也不想。 先前褚学君扑过来那一嗓子已经惊动了半个宿舍，很快就有人查看了这边的情况，相关负责人也都跑了上来。 有人见褚学君死活不肯松手，就帮着她拉人。 总归，两个人的力气比一个人大，三个人的力气比两个人大。 第438章 【穿越二三事】抓狂 最终，褚羽和顾一六赶到的时候，穆楚裳已经被拉了上来，惊魂未定。 同样惊魂未定的还有褚学君。 又或者说，按褚学君现在的状态，她看起来，反倒比穆楚裳更像那个差点坠楼的人。 就连穆楚裳，在发现褚学君瘫坐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震惊的。 穆楚裳其实也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甚至已经特地想办法让褚学君安心，然后支开了褚学君。 她没想到褚学君会去而复返。 不过她如今也明白了。 就算褚学君没有去而复返，没有目睹一切，事情其实都不会有多大的变化。 因为褚学君总会知道的。 从一开始，她其实就已经意识到了，褚学君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她本能地不想去伤害褚学君。 结果……不言而喻。 她知道她错了，她没想让人崩溃成这样。 做错事，是要道歉的。 很久很久之前，似乎有人告诉过她。 于是，她犹豫半晌，走到了褚学君面前。 原本埋头哭泣的褚学君猛地抬起头看向她，满面的泪痕让穆楚裳愈发震撼，一时间连说话都忘了，只见着褚学君开口：“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死了？” 声音尖利，撕裂了先前展现出来的一切温柔。穆楚裳被她吼着，却没有丝毫不高兴。 因为她知道是自己的错。 她也知道，自己确实差点就死了，还是自找的。 而褚学君还没停，这一句喊了出来，所有的情绪仿佛也终于找到了缺口，一朝决堤：“什么事不能解决啊，就非要往下跳？命对你来说是不是就那么不重要，多少人想活下来都没办法活下来。” 穆楚裳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呐呐地解释：“我只是想回家……” 褚学君瞪她：“你跳下去只会死，死了以后魂归故里也算回家吗？连世界都不一样了你怎么魂归故里？难道你为了回家不惜死在外面你的家人就会为你高兴了吗？就算他们不在你眼前你能不能为他们想一想？” “就算你不为他们想，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她就这么一通吼，吼到最后已经有些语无伦次，瞪了穆楚裳一会儿，侧头抹把脸，再开口时，声音哽咽地几乎说不下去：“你差点、差点就，嗝，差点就死，嗝，了啊。” 穆楚裳不知所措。 她不是没跟人呛过声，只是出到外面很少人会这么骂她，她看见别人在自己面前哭多半也只觉得烦，且相处的女孩子多多少少都顾忌形象，不会哭成褚学君这样。 可褚学君的情况不一样。 她无从下手。 而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赶过来的褚羽终于出了声：“就算你没拉住她，她也死不了。” 穆楚裳一愣，下意识看向褚羽。 褚羽没看她，继续道：“你忘了吗，我们这个世界的科技比你原本的世界发达，每个人的手环里都有一套保护装置，就算她跳下去，在情况会威胁到神明的情况下，手环里面的保护装置就会触发，她最多就是摔坏腿，权当免费体验一次蹦极。” 第439章 【穿越二三事】想明白了 就算是跳下去，最多也就摔断腿。 这一点，穆楚裳一开始并不知道，至于褚学君……先前穆楚裳也听褚羽提到过，褚学君同样是“外来人”。 在看见穆楚裳爬上栏杆的那一刻，褚学君心里面其实什么都没有想。 说到底，他们毕竟是外来人，对于他们而言，掉下去，就会死。 最后，褚羽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让顾一六把其他过来围观的学生遣散睡觉，自己则处理穆楚裳跟褚学君的问题。 算起来，在前不久，穆楚裳才跟褚学君说了早点休息，结果这一晚，她们两个谁都没办法好好休息。 褚学君被送去做心理疏导，连带着原本“关照”穆楚裳的事情也不了了之，穆楚裳的监管人变成了另一个资格老的老师，同时，给她做心理疏导的也是这个老师——她倒是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心理问题，但她的行为令她需要心理疏导。 不过对方很耐心，可巧穆楚裳又处于愧疚状态，还是那种自己都没有经历过多少次、不知道该怎么自己走出来的愧疚状态，于是双方的交流绝对算得上愉快。 几天之后，穆楚裳也问起过褚学君的状态，得到了“小褚最近总是做噩梦，她一直想来看看你，等过两天确定她没关系了，就让她过来”的答复。 之后，她还问了穆楚裳想不想见褚学君。 穆楚裳想，又不太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并扭扭捏捏地表示，如果褚学君愿意的话，也可以是自己去探望她。 最终还是褚学君来找的穆楚裳。 褚学君看上去又恢复了平和状态，但穆楚裳一眼就能看出来，人受了，脸色也不如先前那么好，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之前那么灿烂。 她犹豫了很久，还是跟褚学君说了声对不起。 褚学君愣了愣，拍了拍她放在膝盖上的手，看着她：“我之前是不是吓到你了？” 穆楚裳摇了摇头。 其实就算吓到，那也是她先吓到的褚学君。 褚学君又道：“我那天……确实有些太激动了，如果吓到你了的话，我给你说声抱歉，我那些话，其实不是在针对你，我一开始就觉得你是个很好的孩子，会那么做，也只是因为你太想家了。” “可是楚裳，”她顿了顿，搭在穆楚裳手上的手有点抖，眼底的光也在闪烁，“楚裳，不管怎么样，如果还能好好活下去，那就好好活着吧。” “没有什么，能比可以好好活着，更幸福了。” 穆楚裳听着这些话，只觉得褚学君在难过，特别特别难过。 可那天，知道褚学君离开，她也没开口问褚学君，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又为什么那么希望一个陌生人会好好活着，希望一个陌生人能珍惜生命。 明明，她对于褚学君而言，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不过，她确实不想死了。 就算要找办法回家，那也不该，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拿自己的命赌。 毕竟，命只有一条，死了就是死了。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只会给别人添麻烦。 第440章 【穿越二三事】初级魔法 不过，就算不再贸然尝试用危险的办法找到回去的路，却也不代表穆楚裳就接受了这里的一切。 她其实并不那么喜欢学习，她也依然想家。 她根本学不进去。 她也不理解这里的人为什么能对学习拥有那么大的热情，为什么像每天都学不够似的。 她只想回家，家里人从来都不会逼迫她学习。 虽然这里的人也不会逼着她必须学，可他们给她的感觉，就是人活着不读书，那就是罪大恶极。 没有人会不愿意学习的。 穆楚裳无法理解。 别的人也无法理解穆楚裳为什么无法理解。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两个月。 别的人认真上课听课，下课继续学习，相互之间交流讨论，穆楚裳上课或是走神或是睡觉，下课发呆或是睡觉。 后来实在是睡不着，又没办法跟同学正常交流，又没有手机什么的玩，她就只能跟课本干瞪眼，就这么下来，居然还真记下来了一点东西。 到后面有一天，她听见有两个同学讨论故事里的魔法时，忽然意识到，为什么她不去看看魔法类的书籍呢？ 万一那些书里就有跟穿越有关的事情？ 然后她就上了。 再然后，她发现自己看不太明白。 连字面意思都看不太明白。 她第一反应是怀疑自己没有天赋，所以看不明白魔法书，后来犹豫了很久，终于找到了平常看上去比较好相处的一个同学，问对方能不能看懂。 对方看看书又看看她，欲言又止好半晌，终于开口：“这些都是课本上学过的内容啊……” 穆楚裳：“？？？” 穆楚裳不懂，穆楚裳大受震撼。 她当即决定翻一翻课本。 同学看到她终于想学了，也高兴，热心帮助她一起翻课本。 于是，在热心同学的帮助下，穆楚裳很快就在课本上找到了相关的原理。 确实是学过，不过课本上的是基本原理，为了照顾他们这些“基础差”的同学，讲得简单明了。而魔法书上则更复杂，好几个概念杂糅在了一起。 这之后，穆楚裳的思维再一次陷入了拉锯。 她要读懂自己找到的这本魔法基础，就要开始学习。 可她真的不擅长学习，包括同班年纪更小的同学都觉得不难的东西，她其实都是看不懂的。 所以一开始褚学君跟褚羽对她的评价并没有什么问题，他们甚至还挺委婉了。 跟这个世界的人一对比，她确实就是个文盲。 还是个连自救都不会的文盲。 好在，这个世界其实并不歧视文盲，他们愿意帮助任何一个愿意去学习的人学习。 在穆楚裳有了那么一点儿学习的想法之后，她就发现，只要她开口，大家都会变成“热心同学”，而此前，在别的同学的眼中，她就是那个非常需要帮助但他们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帮助的同学。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穆楚裳还有点别扭，毕竟她总觉得，这些人是在可怜她。 但这些人其实也都是真诚的，就像褚学君一样。 一想到褚学君如今还会做噩梦，穆楚裳就觉得过意不去，对同学的态度也好了很多，在同学帮助自己之后，也能扭扭捏捏地去道谢。 第441章 【穿越二三事】她不想成为一个笑话 穆楚裳其实不笨，在有了明确目标后，在同学们的帮助下，也很快就赶上了初级班的进程。 至少能看懂魔法基础了。 然后她就发现，所谓的魔法基础，就是在解释魔法的科学原理。 或者说，是在解释，该怎么用科学的方式，达到魔法产生的效果。 魔法基础显然不涉及穿越，要说有什么可能跟这相关的，也就是利用加速度来达成某些目的。 这玩意儿穆楚裳甚至在初中课堂上听过，虽说两个世界之间的一些原理不尽相同，但依然有着相似点，但凡好好看过，不至于说完全看不明白。 只不过她把原本的知识都给忘了，又不爱学新知识，以至于曾经熟悉的知识换了件衣服，她就“相看不相识”。 后来一点一点跌跌撞撞地往后学，虽说内容不再有熟悉感，却其实，也不难。 只要用了心，只要能专注，只要不是脑子天生缺了这块，这种基础的东西，就没有说学不好的。 而她又是从小学琴的孩子，被夸得最多的就是有毅力，认准了一件事就能一直去做。 学琴也是，对原璟琛也是，如今想看明白魔法基础也是。 反正就……怪气人的。 连她自个儿都觉得气。 她确实不重视学习，但人都是有羞耻心的，尤其是在意识到自己有多荒谬的时候。 偏偏所有人还都在为她的进步欢欣鼓舞。 这无疑叫穆楚裳心中名为“辜负”的感情愈发强烈。 纵然没人觉得她辜负，她也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浪费了很多时间。 念头一经生成，便容易无限扩大，尤其她还做不到去跟别人说自己的心事，加之本身骄纵，导致一根筋，日子一长，就几乎要叫这样的愧疚吞噬。 她甚至想，如果自己当初，也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是不是就不会去堵关瑶，不去堵关瑶，是不是就不会穿越？ 但想到这，穆楚裳又恍然惊觉，当初她去堵关瑶，不是因为不爱学习，而是因为原璟琛多看了关瑶一眼，多夸了关瑶一句，她让原璟琛不要看，然后原璟琛说她烦。 是因为这个。 可这才过了多久，她居然就动摇了。 居然还会想，自己真的有那么喜欢原璟琛吗？要是真的那么喜欢，这段时间以来，为什么甚至没怎么想起过原璟琛？ 可如果不那么喜欢，那自己从前做的一切，又为了什么呢？ 因为原璟琛跟人呛声，为了给原璟琛挑礼物为了哄原璟琛跟自己玩，耽搁了很多别的事情，还因为原璟琛，跟家里，跟温敏静都吵过架。 她甚至因为原璟琛不练琴了。 她从前想，原璟琛不喜欢她不是原璟琛的错，感情是可以培养起来的，可她对原璟琛，真的有那么深的感情吗？ 如果不是，那她是不是只是一个笑话？ 穆楚裳不想成为一个笑话。 所以，她之前，应该是真的喜欢原璟琛的。 因为喜欢，因为想跟原璟琛一直在一起，才会去牺牲别的一些东西。 原璟琛没有错，她也没有错。 第442章 【穿越二三事】直面 虽说越往后学，就越觉得迷茫，但也还是要学。 因为，穆楚裳也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学习其实也是一种很好的、可以让自己麻木的方式。 就像练琴一样。 练琴的时候全部注意力都在琴上，除了琴，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听。 学习也一样，当脑子被定理沾满的时候，其实是最轻松的时候。 回过头来看，甚至还会觉得这日子过得充实。 不过有时候，她也依然会想，如今是不是其实就是一场梦，一场迟早会醒来的梦，等那一天，她一睁眼，就会看到自己的家人，如果倒是后家人发现她睡了一觉反而肯学习了，不知道会不会觉得惊讶，还是觉得她被恶鬼附身了。 但她也听说过，梦里的东西，等梦醒了，是会慢慢忘掉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醒来的她会怎么样，会不会还是那个任性的穆楚裳？ 就这样，日子又过了挺久，一眨眼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整整两年，也终于一点一点地，从基础班升到了中级班，开始学习更深的内容。 她依然没有放弃研究魔法，同学看见她课余总是抱着各种各样的魔法书，也不会觉得奇怪。 因为所有人都喜欢学习，而这也是一种学习。 在这个世界里面，任何学习都不会被唾弃，毕竟，学习，原本就是为了看到更多的东西，然后再用自己学会的一切，去让生活变得更好。 任何知识都是有用的，都会反馈到去学习它的那个人身上。 到将近第三年年中的时候，学校里又来了新的“外来人”。 穆楚裳第一反应是好奇，但最终还是决定继续学习。 毕竟那只是一个外来人而已，他们之间不认识，甚至都不会来自同一个世界，他们的共同点只有一个“都是这个世界的外来人”，而他们对于彼此而言，也都是“外来人”。 所以，穆楚裳并没有想过要去找对方。 两人原本也不是同一个班。 她倒是没想到，她不去找对方，对方却找到了她。 那是个看上去非常骄傲的小少爷，甚至比穆楚裳自己当初还要狂，叫人看过去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是个被宠着长大的小少爷”。 小少爷找到她，开门见山：“你不想离开这里吗？” “你不想找回自己的亲人、过原本的生活吗？” “你不想让这些把你困在这里的蠢货付出代价吗？” “你连死都敢，不会怕了这些人吧。” 穆楚裳皱了皱眉：“我不知道你向谁打听的我的事情，但是，不是我不想离开这里，而是这里没有我的家。” 话说出来的时候，连她自己都愣了愣——这是她第一次直面这个问题。 那一瞬间，她有点难过，可又不至于要死要活。 但还是很难过。 可再看向小少爷的时候，她依然开口：“我还没找到穿越的办法，但有一点我能确定——死亡不能让你回家，如果你死在这里，你就再也回不了家了。” 第443章 【穿越二三事】后来 那天回去之后，穆楚裳一个人哭了很久。 除了刚来的那段时间，她还没这么哭过。 邻近的同学都问她怎么回事，她只说没有关系。 后来，连褚学君都来了。 褚学君来之前已经找人了解过状况，知道是新的“外来者”找过穆楚裳，而穆楚裳跟新来的“外来者”说，他们回不去。 那是现实。 是穆楚裳早就意识到、却始终不肯承认的现实。 而在被找上门的那一刻，在透过别人看见当初的自己的那一刻，终于被迫承认。 其实就连穆楚裳自己也明白，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早就该接受的。 她只是很难过。 因为再也回不了家。 就算看再多的魔法详解，找再多的资料，学再多的东西，她也回不了家。 她已经知道要好好学习，将来也可能可以长成更好、更让家人骄傲的孩子，可她回不了家了。 这一切，曾经同为外来者的褚学君能理解。 一整晚，她都陪着穆楚裳，直到穆楚裳哭累后睡下，她变也在穆楚裳屋里面凑合了一晚。 第二天，一切回归原样。 褚学君还要做自己的事情，穆楚裳也还要继续学习。 除了学习，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既然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那不如就，先学习。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穆楚裳从一开始的为麻痹自己而学习，逐渐变成确实打算学习。 毕竟做一件事情的时间久了，说不准，真就能获得趣味。 她曾经能把钢琴学得很好，从来都不是不学无术的人。 说到钢琴，她也开始重新练琴——原本，如果她第一轮测试水平不是太差的话，第二轮测试原本也就有关天赋。 而穆楚裳在音乐上，很有天赋。 她曾经是最让温敏静满意的学生。 这一点让褚学君很高兴。 不管是穆楚裳开始认真学习，还是穆楚裳在音乐方面天分超群，都让褚学君很高兴。 她是真心实意地为穆楚裳高兴。 不过在褚学君问穆楚裳要不要专攻这方面的时候，穆楚裳犹豫了很久，依然表示拒绝。 她说，她想继续按现在的步调学习。 因为越学，就越发现自己懂的还是太少了。 而且，她想成为像褚学君一样的人。 这一年，她应该算是二十一岁，终于在除了从前“成为原璟琛的妻子”的念头外，第一次有了自己想成为的模样。 是褚学君的样子，温柔，平和，哪怕见识过褚学君崩溃的模样，穆楚裳也依然觉得，褚学君是个很好的人。 褚学君曾经拉住了穆楚裳，让她没有从楼上摔下去，也让她更快地接受了这里的一切，没有去做出更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而穆楚裳知恩。 所以，她也想去成为那样的人。 不过她没告诉褚学君，只说，还是想继续学习。 而她的选择，褚学君表示支持，并告诉她，她一定会成为很好很好的样子。 因为，第一眼，褚学君就已经认定，这个姑娘，会是一个很好的姑娘。 第444章 【穿越二三事】最终 其实知道如今，穆楚裳也依然不知道，褚学君是怎么做到，从一开始就笃定，她会是个好孩子的。 总归思来想去，穆楚裳能得出的结论也只有一个。 那就是，只要是个孩子，对于褚学君而言，都是好孩子。 因为孩子是可以教的，孩子做错事，你要给他讲道理，要让他明白这样做不对，做错事要付出代价。 就算不是每个孩子都能把这些话听进去，褚学君也依然愿意去教。 所以，后来像穆楚裳这样感谢褚学君的人，其实不止有一个。 就如同，后来感谢穆楚裳的人，也不只有一个。 他们都成为了想成为的人。 穆楚裳后来也遇到了很多很好的人。 他们都不完美，还有的人脾气古怪，有人孤僻有人暴躁有人热情过度。 但世上的人原本就是多种多样的，撇开各自的性格，他们其实都是很好的人，爱学习，向上，热爱自己的生活，为未来而努力。 穆楚裳就跟这样的人一起相处，相互学习。 以至于到了后来，得知那个世界的技术已经达到了定位不同时空的程度，她在那个世界所做出的贡献也让她能有机会许愿回家的时候，穆楚裳还犹豫了片刻。 因为她已经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十年。 她也并不能保证自己回到原本的世界之后，是回到哪一年。 毕竟不同的时空，时间的流速并不一样。 或许她回去之后，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但她原本所熟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她再次成为茕茕孑立的一个人，找不到自己的家。 又或者运气好一点，回到去的时候家人还在，但都已经七老八十，他们之间隔了许多年，但总归还是能见到。 而除此以外，其实还有另一种可能。 那就是，她回到的时间点，她所熟悉的一切尚未存在。 但最终，穆楚裳还是选择了回家。 她开始跟她的朋友们道别，每一个人都祝她好运。 最终，她找到了褚学君。 褚学君也是被表彰的外来者之一，但褚学君没有选择回家。 穆楚裳没有问褚学君为什么，倒是褚学君主动说了。她笑了笑：“我过来这里之前，早就没有家了。” 也不是多意外的情况，但真正听褚学君说出口时，穆楚裳还是觉得……不好。 一点都不好。 她抱住褚学君，轻声说：“你将来会有家的。”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穆楚裳却愈发不高兴——她这些年，也一直都把褚学君当成家人，但她为了自己的家人，就这么放弃了褚学君。 放弃了这边的所有朋友。 褚学君倒像是知道了她在想什么，只拍了拍她的背：“别因为这种事情愧疚，你原本的家人啊，他们一定都在等你呢。” “而且呀，借你吉言，我真的快有自己的家了呢——我就要结婚啦。” 穆楚裳一愣：“恭喜！” 褚学君笑了笑：“你也是啊，这些年在这边一直孤家寡人的，等你回到家，一定要找更多的好朋友，如果遇上合适的人，也要好好的啊。” 第445章 【现世】他们 穆楚裳后来，确实把自己的日子过得很好。 在跟祁练领了证，定下来举办婚礼的日子之后，她也顺口把这件事跟祁练说了，说到后面，自己也听感慨：“我运气是真的好，当年真想过，会不会说我一回来大家都已经七老八十了，结果家里这边才过去一年。” 她顿了顿，长出一口气：“真好啊。” 皆褚学君吉言，她确实拥有了更多的朋友，也找到了合适的人，现在甚至已经谈婚论嫁，直接羡慕死一群同龄人。 最羡慕的当然是沈泽湘。 原璟琛先前就机缘巧合跟关瑶重新碰上了，之后再没断了联系，据说关瑶也在认真考虑研究生毕业后来奇楠市这边发展——自然不是为了原璟琛，而是经过各方面考虑之后，觉得奇楠市不错。 总归如今关瑶身边没有别的人，原璟琛非常有戏。 至于沈泽湘的亲亲堂弟沈澜漪，大学四年，谈了五个，出来工作之后也是桃花不断，虽说总是分手，但每一个分手后都能继续跟他做朋友，从来不找他麻烦。 他们自己这个小圈子里也有女孩子跟沈澜漪谈过，最活泼的一个则直接表示：“沈澜漪这人，你跟他谈过恋爱的话，以后真的很难找到合心意的对象，毕竟不管是幽默风趣还是耐心体贴，他都不缺，最重要的是，他特别尊重女孩子——也不是说你们不尊重女孩子，你们也都挺好，不过沈澜漪啊……估计也就只有魏奕辰能跟他比了。” 而魏奕辰依然一头扎在追林山月的不归路上。 宋初晴也好奇，为什么沈澜漪这么好，最终还总是分手，总不能是沈澜漪本质上是个渣吧。 那姑娘想了想：“你说他渣其实也没说错，但不是人渣的那种渣。我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这样，但我跟他分手吧，就是因为，他让我明白，女孩子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与其英年早婚，不如努力搞钱，横竖我家不急。” 宋初晴：“……” 这么算的话，沈澜漪确实不是人渣，就是挺招人恨的。 敢情跟他分手的姑娘全都去了搞事业，把他当事业上的伯乐呢。 至于沈泽湘……沈泽湘既不像原璟琛魏奕辰那样早早有目标，也不像沈澜漪这样女人缘好到离谱。 穆楚裳跟祁练是大二那年暑假订的婚，祁练毕业结的婚。 整整五年，沈泽湘身边一朵桃花都没开过，长辈居然也没想过给他相亲。 至于曾经的室友，他们在知道他是单身的时候简直诧异：“之前来学校找你玩那个不是你女朋友？” 沈泽湘：“……那是我发小啊！” 室友：“早说啊，有联系方式吗？” 至于宋初晴莫名其妙多出了一个追求对象这件事，那是后话。 后来，在穆楚裳跟祁练的婚礼上，沈泽湘抢捧花抢得非常积极，最终也确实抢到了捧花——毕竟伴郎伴娘都是熟人，看到他主动出击之后，基本都不忍心跟他真抢。 这些事，其实也跟穆楚裳以及祁练无关了，看完乐子之后，他们还有自己的生活，还要继续自己的学业或是事业。 总归，日子在慢慢过呢。 第446章 【配角们】关瑶 原璟琛 关瑶再遇上原璟琛，是在大二下学期的劳动节。 她得到了一个机会，跟着同专业的师兄到原璟琛学校所在的城市帮忙，忙完之后团队的人还在那里留了两天，可以各自逛逛街逛逛景点。 当晚，关瑶下楼帮忙买东西，就碰上了小流氓。 说巧也巧，还被路过的原璟琛英雄救美。 当时两个人都没想着会是熟人，把人赶走之后一对视，人都傻了。 再之后，关瑶的师兄不放心，照下来，原璟琛还差点儿误会，结果关瑶就被师兄给卖了个干净。 两个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恢复了联系，也聊起这两年的学习状况，师兄在原璟琛学校也有朋友，听了原璟琛的名字之后也惊讶，表示没想到是个这么厉害的小师弟。 原璟琛当着关瑶的面被夸，也有点脸热，加上师兄热情过度，不好意思地开了口：“之前高中要不是关瑶帮我补习，我连现在的学校都考不上。” 关瑶的师兄惊讶：“小关这么厉害？” 关瑶：“……那也是他自己肯学啊，而且我们班上别的同学也很厉害的，他们也有帮忙。” 这点原璟琛倒是没有反驳，只不过，关瑶的话，让他想起了某些不那么美好的回忆——当初他找的第一个人还真不是关瑶，而是穆楚裳，结果连姐姐都叫出口了，穆楚裳还用一句“不缺钱”打发他。 想到如今一群人都“我路都给你铺好了你还不争气”的眼神，原璟琛就觉得郁结。 他跟关瑶的情况那能跟穆楚裳跟祁练的情况一样吗？ 他承认，他真的喜欢关瑶，哪怕这两年因为不联系不见面而逐渐尝试去麻木自己，但在偶遇的这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还是喜欢关瑶。 说不清楚为什么，也分析不出个一二三，反正就是喜欢。 喜欢又不讲道理。 而现在听完关瑶的师兄讲关瑶，就更喜欢了。 可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明白，他跟关瑶之间，不可能和穆楚裳跟祁练之间一样。 关瑶是想往上走的，关瑶也从来都在往上走。 虽然穆楚裳跟祁练也在往上走，但他们还有后盾，两个人相携着，只会走得更稳更轻松。 可他跟关瑶之间悬殊太大了，如果他当年就跟关瑶说，留下来吧，就住在我们家里，那才是对关瑶的侮辱。 关瑶肩上扛着自己和奶奶的未来，这还远不到她能放松的时候。 关瑶的师兄也看出来了他的心思，加上微信之后，还真直接就跟他唠了，然后也表示，兄弟加油。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跟关瑶总算是在网上热络了起来，平常有什么事情都会聊一聊，基本算是达到了某种朋友之上、恋人未满的状态。 原璟琛对此很高兴，也很纠结。 他有时候觉得，关瑶心里是有自己的，有时候又觉得，关瑶是不是单纯就把自己当成了朋友，就像穆楚裳祁练那对情侣跟祁澄的关系一样。 在外人看来是标准的大三角，说不清谁更多余，但实际上就是不可能越界的2+1。 总之就每个定数，他也不敢问关瑶。 怕问了，反而没戏。 第447章 【配角们】关瑶 原璟琛2 他们这种关系，一直维持到了穆楚裳跟祁练结婚。 这时候关瑶在读研究生，平常依然很拼，但相应的，她越来越优秀，钱也逐渐开始存。 但虽说平时很忙，穆楚裳的婚礼，她依旧是提前空出时间来参加，礼物也精心挑选过。 而既然来了，当然会遇见原璟琛。 这还是他们除了之前恢复联系外的第一次见面。 对于关瑶而言，原璟琛比当时还要程述，用她奶奶的话来说，那就是一表人才，但凡不是他专业特殊，这会儿就该开始跻身“青年才俊”的行列了——不过哪怕还在读研，也依然不会有人去说“只是个学生”。 他们都相信他会成才。 因为他的付出对得起他的成绩。 就如同关瑶。 如今，真正跟关瑶相熟的人，都不可能再说出“只是个女孩子”的话，也不会去劝关瑶早点找男朋友早点结婚，不然晚了会错过黄金年龄。 毕竟有什么黄金年龄呢？她正处于上学的黄金年龄，再过两年，那就是事业的黄金年龄。 每个人都相信，这个从山窝窝里走出来的女孩子，会一点一点地飞向高处，直到某一天，搏击长空。 爱情会是她的点缀，而不是她的“笼”。 其实对于所有女孩子都一样。 愿意往上走的女孩子，爱情和家庭，不该成为束缚她的笼。 关瑶扪心自问，其实也是羡慕穆楚裳跟祁练这样的爱情的，两情相悦，门当户对，从一开始就注定会被所有在意他们的人祝福，一眼就能看到未来。 穆楚裳跟祁练之间，有他们自己的默契。 关瑶羡慕。 当天，她喝了酒，或许也是因为被究竟麻痹了，晚上回去跟原璟琛聊天的时候，忽然就聊到了这个问题。 结果就是，原璟琛一接通电话，就听到关瑶说：“对不起啊。” 那一瞬间，原璟琛魂都差点飞了。 他还以为自己要玩球，关瑶就是来找他挑明的，挑明自己知道他的心思却无法回应，还跟他一直暧昧那么久，没直接斩断他的念想。 原璟琛差点就脱口而出说“你没有错，我自愿的，反正我就是喜欢你”。 结果，他就听到关瑶继续：“对不起啊，我其实一直都知道你喜欢我，可是……我现在真的不敢回应。” “你看啊，你那么好，现在越来越好了，你的家人都那么好，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啊……我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你看楚裳初晴她们都那么好，你为什么就偏偏喜欢我呢？我又凭什么让你喜欢呢……” 关瑶说到后面，基本就是在絮絮叨叨，原璟琛原本还想说一下自己为什么喜欢关瑶，结果这会儿也意识到了不对：“你是不是喝了酒？” 他听到关瑶笑了笑：“别担心，喝得不多，就是这些话吧……这次说不出来，以后可能就不会再说了。” “原璟琛，我知道你这些年喜欢我，我知道自己不敢回应，偏偏你跟我说话的时候，我又做不到不回复……你真的太好了……”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怎么能一直让你等着啊……” 第448章 【配角们】关瑶 原璟琛3 原璟琛听着关瑶的剖白，其实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他没想过关瑶会因为这件事这么困扰。 也没想过关瑶是因为这件事这么困扰。 他觉得，在听到这些的时候，自己应该是高兴的。 该很高兴很高兴。 毕竟关瑶会说这些话，只能说明，关瑶是想回应他的。 是因为想回应他，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去回应他，既希望他等，又怕让他一等再等。 才会这么难过。 这说明关瑶心里有他，甚至在很早很早以前，关瑶心里，可能就已经对他有好感了。 他终究是成了不一样的人。 而原璟琛也是第一次知道，被自己喜欢着的人当成“特殊的那一个”，原来是那么令人高兴的事情。 可他又高兴不起来。 因为关瑶的声音听起来很难过。 是那种真真切切的难过。 她是真的在困扰。 而原璟琛觉得，自己原本不该让关瑶这么困扰的。 本来，关瑶可以什么都不管，就只是往上走，只是努力地去往上走，去达成自己的目标，去找到自己喜欢的工作，去挣钱去买房，去把奶奶接到自己身边。 从前的关瑶在意的只有这些东西。 而如今，关瑶除了这些在意东西、为这些东西而努力，还在因为他的事情难过。 都那么累了。 原璟琛觉得自己不应该。 作为喜欢关瑶的男生，他因为自己喜欢关瑶、又让关瑶喜欢上了自己这件事，给关瑶添了困扰。 他必须说些什么。 于是他开口：“你知道吗，魏奕辰追了山月姐五年。” 关瑶：“啊？” 原璟琛能听出来，关瑶是真懵了。 换谁真情流露的时候，听到对方忽然说别人的故事，都会懵。 毕竟魏奕辰追了林山月五年这件事，确实跟他们关系不大。 但原璟琛没解释，只继续道：“五年里，山月姐只在拒绝他，他都能坚持。” “何况你给了我回应，对于我来说，每天跟你聊天的时候，就是最放松的时候——你没有耽误我的时间，是我在占用你的时间。” 关瑶那边没说话，原璟琛只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他继续：“我不着急，我们可以一起努力。” “我妈不会催我，不会逼我相亲，而且如果她知道我在追你，只会觉得高兴，然后觉得我这么久都追不上，真的超级没用——你也知道的，我全家都很喜欢你，包括安安乐乐。” 他顿了顿：“反正现在，你觉得你还不够好，我也觉得我还不够好，你想再好一点，我也想先有我自己的事业——如果你觉得让我干等着对不起我的话，不如我们就定个约定，我们都给出一条能让自己满意的线，等我们有了那样的成绩，我们就在一起。” 一股脑将这些话说完之后，原璟琛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颤：“这样，好不好？” 他没再出声，只听着对面关瑶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对面终于有了动静。 关瑶说：“好。” 第449章 【琐事】两口之家 穆楚裳跟祁练结婚之后，就搬到了外面，并没有再跟家人住在一起。 对此，不管是祁家人还是穆家人，都没有意见，毕竟孩子总会有自己的生活。 不过穆楚裳跟祁练也不是立即就回家，毕竟祁练读完本科之后还要读研，至于读不读博则看接下来安排，穆楚裳在读完研之后，没再留在学校所在的城市，而是回了玉英市入职。 等一年后，祁练也从学校毕业，回到玉英市这边，两个人才再次聚到了一起。 虽说中间一年聚少离多，倒是对两个人的感情没什么影响，也不妨碍他们各自有假的时候来回飞。 总之照围观群众沈泽湘的说法，这两个结婚不结婚感觉差不了多少。 毕竟婚前那样，婚后也那样，该老夫老妻老夫老妻，该黏黏糊糊黏黏糊糊。 这个问题如果拿去问穆楚裳，穆楚裳则会表示，有证跟没证，那确实还是不太一样的。 譬如刚订婚那会儿，她喊祁练一声“殿下”，祁练都跟应激似的，到婚后，祁练倒是挺喜欢听她这么喊。 总归是夫妻俩之间的情趣。 况且么，上路也得有车本，这方面，祁练是相当的守规矩。 倒也不是因为他古穿今，只是他觉得，这样才能体现他对穆楚裳的尊重——倒不是说旁人婚前发生关系就不尊重彼此了，只是于祁练而言，即便是他曾经作为太子的时候，愿意往他身边爬的宫女也并非没有，即便他没收，也不代表他不能收……他就想给穆楚裳不一样的。 穆楚裳对此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要求，但祁练高兴，她就配合。 总归两人生活非常和谐，对未来的规划也非常清晰。 比如，都没想着太早要孩子。 关于这事，不管是穆家人还是祁家人都没有什么意见，毕竟夫妻两个都还年轻，对于祁家人而言，要生产的又不是他们家孩子，自然一切紧着穆楚裳的情况来，至于穆家，那就更紧着自家姑娘。 两家人和两夫妻亲近的朋友都不觉得这有什么，毕竟这俩英年早婚就算了，总不能要求人家英年早婚还三年抱俩。 倒是有其他一些人在嘀咕，包括宋父，私底下都说祁家穆家联姻又怎样，连个孩子都没有，回头就又开始催宋文渊结婚。 这些话倒不至于传到祁家长辈和穆家长辈耳中，即便传到了他们耳中，他们也不会让这些话再穿在孩子耳朵里。 终归是他们自家的家事，轮不到别人来说三道四。 不过就算他们的话传不到小夫妻耳朵里，小夫妻各自在工作的时候其实也要接触很多不同的人。 等同的，有人问祁练，怎么这么漂亮一个老婆，还放心让她在外面乱走，也有人劝穆楚裳，再不生孩子将来年纪大了就不好要二胎。 彼时穆楚裳跟祁练都是二十五，刚出来工作的年纪。 说到底，两个都不是只活了二十五年的人，两个都是读过书的，祁练本人又是学医的，当然不可能被这种话影响。 他们都有自己的步调。 他们自己的日子就过得很好。 第450章 【琐事】三口之家 小夫妻两个虽说不急着要孩子，但其实也没打算丁克。 毕竟不管是穆楚裳还是祁练，都是喜欢小孩子的人。 他们只是不着急。 而在他们二十八岁那年，穆楚裳查出了怀孕。 对于这件两家人的大喜事，最开心的居然是不属于任何一家的伴生小精灵。 具体表现，那就是，在穆楚裳确定怀孕的当天，伴生小精灵就查清楚了一切注意事项，并紧张巴巴地表示一定会顺顺利利。 把穆楚裳跟祁练都给逗乐了。 如果不是忽悠不过，伴生小精灵还想撺掇他俩分房。 当然，后面这条完全就是为了搞事。 也没成功。 之后，相熟的人几乎都过来祝贺了，包括自打毕业就隔三差五找不到人的祁澄，都专程到玉英市看了他们一回，并送了穆楚裳一块玉，说是让穆楚裳先带着，等孩子出生就让孩子随身佩戴。 有关孩子，穆楚裳当然没有拒绝。 算起来，怀孕与否，对于穆楚裳的生活其实没有太大的影响，该上班还是上班，起初三个月确实是比较小心，也没拒绝祁练母亲到玉英市来帮忙的提议。 也不知道是因为祁澄送的玉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穆楚裳这一胎怀得相当安稳，怀孕有可能要遭的罪是一点没遭，胃口还比从前好，吃嘛嘛香。 长辈们是看在眼里喜在心上，一面夸孩子懂事一面念叨祁练不会疼人，老婆怀孕也不变着法儿给老婆多炖几种汤。 闹得祁练私底下都开玩笑说，自己要么回家继承家业吧，这样还能有更多的时间。 不过话是这么说，他到底没回家继承家业，平常也尽量让自己多些时间陪媳妇。 穆楚裳预产期是春天，临盆时候正好是花朝节，过程也顺利，同样没遭太多最。 生下来的是个六斤七的闺女，抱着给穆楚裳看过之后，便由其他人轮流看着。 祁练倒是没去看闺女，就在穆楚裳床边陪着，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就这么笑了。 作为两个人的第一个孩子，小夫妻俩在给孩子起名的时候倒是没花太多时间——或者说，在孩子生下来之前，他们就已经选好了名字。 祁明心。 明心见性，不矜不伐。 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决定是用这个。 这是他们夫妻两个，对孩子共同的期待，与祝愿。 一如【如练】。 至于孩子的小名，就叫“星星”。 因为她是他们的星星。 或许是他们运气真好，穆楚裳生产之后，祁练居然成功请下了年假，同时调岗的申请也通过了，能在家里陪老婆孩子的时间总算是多了不少，不至于叫穆楚裳在产假期间自己一个忙活。 另外祁练的母亲也有过来帮忙，连带着祁澄都过来跟他们当了邻居，天天过来帮忙看孩子。 不管是穆楚裳夫妇还是祁练的母亲，都没有问祁澄怎么那么有空，也没去打听祁澄如今在做什么工作，有没有谈男朋友。 总归，一群人的相处可以说是非常愉快。 第451章 【琐事】祁明心 一家人相处愉快，最大的受益者还是年纪最小的祁明心。 毕竟不管是她的爸爸妈妈，她的爷爷奶奶，她的外公太外公，还是他的叔叔阿姨和舅舅们，最宠的，都是她这个名副其实的“小公主”。 包括温敏静，在面对这个小公主的时候，都一点儿凶不起来，甚至堪称百依百顺。 反倒是她亲爸亲妈，对她的态度算得上是严格。 不过祁明心不介意，因为她知道，她永远是爸爸妈妈最爱的小宝贝！ 永远都是！ 爸爸再忙都不会忘记她幼儿园里的运动会，妈妈也总是陪她做手工，虽然不帮忙，但也耐心指导她做手抄报，她给老师看了之后，老师还夸了呢！ 小公主很高兴，小公主才不会因为爸爸妈妈严格就觉得爸爸妈妈不爱自己。 因为大家都那么惯着她了，如果爸爸妈妈还不限制她的话，她岂不是就要变成小伙伴们说的那些无法无天最后被制裁的公主？ 她才不要！ 是以，小姑娘一直过得顺风顺水，见了她的人都夸她懂事聪明。 对此，祁明心是一点儿没骄傲，只认认真真地告诉爸爸妈妈：“爸爸妈妈要生弟弟的话，我对弟弟好哦。” 穆楚裳：“……” 祁练在旁边笑吟吟：“那如果是妹妹呢？” 祁明心：“对妹妹也好！” 顿了顿，她又大声：“对妹妹更好！” 穆楚裳在旁边看着父女两个自说自话，没忍住揪了揪闺女的小辫子：“那你愿意把你的熊熊送给妹妹吗？” 祁明心的熊，是祁明心一岁的生日礼物。 两米长，超大，超软。 祁延送的。 祁明心，有了熊就不要爸妈。 提到自己的熊熊，祁明心果然犹豫了，犹豫半晌，看向祁练：“爸爸没钱了吗？” 祁练：“……” 祁练看向穆楚裳。 祁明心也看着穆楚裳，一脸为难：“老师说，礼物不可以给别人。” 穆楚裳看了自个儿的五岁闺女半晌，看着闺女严肃的笑脸，没忍住乐了：“那行，我们买个新的送给妹妹。” 穆楚裳说的妹妹，当然不是祁明心要有亲妹妹的意思，而是她亲大哥穆终家的小千金穆恬。 在穆楚裳结婚那年，穆终就往家里头领了个姑娘，叫林蓉。 此外，姑娘还有个更为家喻户晓的名字，叫林容君。 影后，林容君。 林容君是艺名，林蓉是本名。 穆终把人带回来的时候，穆家人还都挺惊讶，更惊讶的则是，这两个还真就结了婚。 穆家里面任何一个人都没想过，四个孩子里，最早结婚的是最小的穆楚裳，第二个结婚的看起来居然就是最不踏实的穆终。 穆终给找回来的居然还是个才貌双全的老婆。 倒是后来得知两个人有孩子了的时候，他们倒不觉得有多惊讶了。 总归最高兴的就是祁明心。 多一个玩伴，就是多一份幸福。 虽然熊熊不能给妹妹，但她可以陪妈妈一起去给妹妹挑新熊熊，还可以给妹妹编小辫子！ 她还不会，但她可以学，等妹妹头发长了，她肯定就能编得很好看了！ 第452章 【琐事】祁明心学琴记 祁明心六岁的时候，随着表达能力日渐增强，表达欲也愈发旺盛，连一向惯着她的祁练母亲都有点儿受不了她的聒噪，更别说白天已经看学生折腾了一天的穆楚裳。 不过作为一个机智的妈妈，穆楚裳当然没有直接说祁明心吵，而是跟祁练一合计，挑了一天，郑重其事地把祁明心拉到家里的琴房，跟祁练各自来了段独奏，又一起来了段四手联弹。 然后，她顶着闺女崇拜的视线，一脸认真：“星星想学琴吗？” 祁明心想，祁明心特别想。 因为在她心目中，妈妈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姑娘，祁澄姑姑是全世界第二漂亮的姑娘，穆终舅舅家的舅妈是第三漂亮的，而妈妈和林蓉舅妈都会弹琴。 爸爸也会弹琴。 据说祁澄姑姑也会，不过是跟爸爸妈妈会的不一样的琴。 所以祁明心也想学琴。 于是她头点得像是小鸡啄米。 穆楚裳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一脸欣慰：“星星知道妈妈是几岁开始学琴的吗？” 祁明心奶声奶气：“几岁呀？” 穆楚裳伸手比了个六：“六岁哦。” 祁明心：“六岁……” 她掰着手指数了数，忽然一脸惊喜：“我也六岁啦！” 穆楚裳眉开眼笑：“没错，我们家星星也六岁了。” 然后，她抛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钩子：“妈妈是六岁那年开始，跟着敏静叔叔学琴的，现在敏静叔叔也在当老师，星星想跟他学琴吗？” 祁明心当然知道温敏静。 祁明心超级喜欢温敏静。 因为温敏静跟其他叔叔都不一样，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就是不一样。 而且，敏静叔叔对她超级好的。 得知可以跟着温敏静学琴，祁明心高高兴兴就答应了，等第二天从学校回来，更是一刻都坐不住，找到自己的小书包，往里面塞了自己平时舍不得吃的果冻和糖，就催着穆楚裳带她去找温敏静“拜师”。 这会儿是上半年，祁明心还在没升小学，穆楚裳想也知道是她在幼儿园里面有听了别的小朋友的话，才这么煞有介事地要“拜师”。 恰巧第二天就是周末，她打电话问了温敏静安排之后，就表示，要等周末，把祁明心收拾得漂漂亮亮，再带祁明心去“拜师”，以便给“老师”留个好印象。 祁明心不疑有他。 总归，不管是穆楚裳和祁明心，还是温敏静，都对这样的安排非常满意，等第二天祁练下班回来，夫妻俩跟温敏静一起吃了饭，就这么定下了“祁明心学琴”的事情。 后来夫妻两个回去说起这件事，也觉得唏嘘。 当年穆楚裳是当过温敏静学生的，只不过后来她惹了温敏静生气，温敏静不肯认她这个学生，两个人便还是当回了“兄妹”，至于后来，祁练学琴，温敏静也没让祁练喊老师。 也多亏没喊，不然这会儿，祁明心凭可爱成了能正儿八经喊温敏静“老师”的人，他们几个之间的辈分还真就不知道该怎么算。 反正，皆大欢喜。 第453章 【祁澄】别赋 祁明心六岁这一年，是祁明心正式成为温敏静学生的一年。 也是祁澄正式向穆楚裳跟祁练告别的一年。 准确来说，是向穆楚裳告别，然后顺带跟祁练说声再见。 要离开的那一天，她看上去跟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在逗过祁明心，看着放假回家的温敏茹过来接走祁明心之后，对穆楚裳笑了笑：“听故事吗？” 这叫穆楚裳想起了当年，他们还在上学的时候，祁澄也给她讲过故事。 讲的是别人不能听的故事。 当下，祁明心被节奏，祁练也还没回家，所以祁澄要讲的，估计依然是，别人不能听的故事。 这倒也算得上她们两个之间的“默契”。 于是穆楚裳点了点头，又问：“要去琴房或者书房说吗？” 祁澄摇摇头：“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准备回去了，过来道别，顺便找你聊聊天——等我回去，可就没人能这么陪我说话了。” 穆楚裳一愣，随即意识到祁澄说得“回去”，回的该是她原本的世界。 也就是，祁澄原本所在的地方。 穆楚裳觉得挺突然，却又并不是多意外。 毕竟很早，她跟祁练就知道，祁澄不属于这个世界。 当初成人礼祁澄的师父过来的时候，穆楚裳就以为对方会离开。 结果祁澄没走，留在这边，跟他们一起高考，到一个城市上学。 虽说祁澄大学毕业之后就挺少再跟他们聚头，但穆楚裳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就连原璟琛跟沈泽湘都天南地北不见面，人家祁澄也得有自己的生活。 更何况，祁澄自己的生活，跟他们这些普通人的生活，估计也不那么一样——譬如某年年三十，穆楚裳联系祁澄没联系上，三天之后才得知，祁澄刚从大兴安岭出来。 至于祁澄去那边干什么，祁澄没说。 祁澄不主动说的东西，就是他们不方便问的东西。 他们也不是什么东西都非要知道。 就像，祁澄也没有让她跟祁练仔细说他们之间的事情。 而现在，祁澄说要给穆楚裳说故事。 穆楚裳没有拒绝。 虽说是告别前最后一次聊天，但不管穆楚裳还是祁澄，都表现得挺自然。 穆楚裳给祁澄削了果盘，两个就一起坐在客厅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祁澄的“故事”：“我给你说过吧，祁练还是个小不点的时候，会一个人躲起来练投壶，还有很多其他东西，他做得很好的，其实都是偷偷练过的。” 穆楚裳点头。 这个事，在祁澄第一次跟他们一起去秋游的时候，给她秀了一把投壶之后，就说过了。 祁澄笑了笑：“那也是我第一次见祁练，当时就想，这孩子好乖，听名字，也跟我有缘分，于是就一直跟在他身边看着，越看我就越好奇，他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处境，按理说是一步都不能踏错。” “我就想看看，一步也不能踏错的孩子，要怎样，才能好好地长大。” 她说到这儿，顿了顿，忽然问穆楚裳：“祁练给你说过他的事情吧？他没说的部分，就留着让他自己说。” 第454章 【祁澄】别赋2 祁澄说最后那句“留着让他自己说”的时候，明明白白带了揶揄。 穆楚裳听出来了，也没多在意，只笑了笑，就开始跟祁澄说祁练给自己讲过的那些——倒是没说祁练从小就知道祁澄的存在这件事，只说祁练跟自己聊过那位皇后娘娘，聊过那位差点儿就能成为太子妃的太子妃，以及很多琐事里的人。 比如早早夭折的十六皇子，比如最后上了战场的三公主。 很多很多的人。 祁练都一一记得，而穆楚裳也一一记下。 都如数家珍。 祁澄听这些的时候，一直很安静。 她也并不惊讶祁练会跟穆楚裳说这些。 毕竟祁练是她看着长大的，分明是生于皇家、被无数人针对过的太子殿下，手上也沾过别人的命，也早已经适应了朝堂上的尔虞吾诈，却还是带着近乎孩子气的天真。 为生民立命是，将无辜者的性命太当回事也是。 倒不是说他这样不对，但生于皇家，生于这样的时代里，他愣是被教成了一个正人君子。 只因为，他有一个很好的母亲。 “阿练在那位小姐的事情了解之后，其实病了很久，当时皇后也没管他，只说这种事情，一定要他自己去熬过来。” 这一回，换成了祁澄说，穆楚裳沉默。 其实并不是不能理解，因为这种事情会有第一回，就会有第二回第三回，任你再怎么拼命，也不可能真的就能保护身边的所有人。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这种事，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还是太子，就不可能少。 他不可能因为一次半次就一蹶不振。 若是如此，大抵连那位死里逃生的小姐，都要看不起他。 穆楚裳能理解，但穆楚裳也确实心疼。 然后，她便听祁澄道：“他能投胎到这个世界，其实挺好的。” 她顿了顿，又对穆楚裳弯了弯眼睛：“就算是当初那样，只能活十几年，也挺好的。” “至少这是他有记忆的事情，只要还记得，哪都能算‘这辈子’。” 与其说让祁练下辈子交好运，生于好人家过上好日子，祁澄觉得，像这样带着记忆，高高兴兴活个十六七年，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如练】能轻松十六七年。 这样的想法，穆楚裳也能理解。 两辈子毕竟是两辈子。 有人这辈子作了孽，凭什么这辈子不还干净，还要等下辈子才受罪？ 有人当了好人，又凭什么这辈子不得善终？ 下辈子终究不是这辈子。 这辈子就是这辈子。 不过她倒是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就看向祁澄：“阿练带着记忆投胎，是……” 她没说完，但祁澄也听明白了。 穆楚裳实在疑惑，祁练之所以带着记忆投胎，是不是祁澄动过手脚。 是不是祁澄觉得祁练这一辈子太苦，所以说要让他带着记忆到异世好好过上那么些年。 至少过上那么一些好日子。 祁练确实过上了好日子。 可先前伴生小精灵也提到过，正是因为祁练是带着记忆投的胎，所以才会出现类似“硬盘过载”的问题，如果不是穆楚裳拥有【祝福】，祁练是真的活不过十八岁。 第455章 【祁澄】别赋3 如果祁练带记忆投胎这件事背后，有祁澄做推手，穆楚裳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评判这件事。 更不知道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将来该怎么看待祁澄，又该不该跟祁练说这件事。 然而祁澄摇了摇头：“天命有常，即便是修行之人，也不该干涉旁人的生死。” 穆楚裳原本也只是一种猜测，如今听到祁澄大大方方说出来，点了点头，轻声道：“抱歉，我不该揣测你。” 祁澄听她道歉，倒是乐了：“你不必介怀，毕竟知道我是修行之人，还知道我跟了祁练两个世界，会这么猜，真的很正常。” “不过我确实没有干涉，也不能干涉——如果我干涉，我师父估计就不是把我打断腿逐出师门那么简单了。” 穆楚裳：“……” 她觉得，祁澄师徒之间的事情，她还是不要插嘴比较好。 毕竟祁澄的师父，可是一个用半个月时间，就能从一清二白毫无名气，到直接在奇楠市市中心买下一套房子的神人。 这不是她等凡人能管的事情。 祁澄见穆楚裳一脸“我绝对不问绝对不好奇”的模样，差点儿乐得没能直起腰。 好半天，她才继续：“我跟着过来这个世界，其实也是因为不甘心吧。我之前说过，我一见阿练，就觉得跟他有缘分，又因为好奇才一直看着他，这个是真的。” “他从前叫如练，你应当也听过一个词，叫澄江如练，我跟他的名字，是一样的意思，所以才说，我跟他有缘。” “至于我说的，想看一步也不能踏错的孩子，要怎样才能好好地长大，便是因为，我从前也遇到过这样一个人，我听说，他之下就是完美的，所有人都看着他，容不下一丝一毫的行差踏错。” 她说到后面，忽然笑了一下，声音很轻，轻到飘忽。 穆楚裳很少见她这么笑。 却并非没见过。 她知道，这个时候的祁澄，是在难过。 而她无法共情祁澄的难过，只能静静地听祁澄继续讲述。 祁澄说：“他也就真的从未出过错。” 说完这句，她再次抬头看像穆楚裳，先前那点儿情绪一扫而空，眼睛依旧很亮：“阿练死了之后，我就想看看他的下一世会不会能好一些，便找到了你们这个世界。发现阿练眼神跟别人不一样的时候，我其实也很震惊，后来打听完试探过之后，才确定他这次转世确实出了问题，不知道为什么就带了前世记忆。” “关于他身体的事情，我当时也知道，但找不到解决的办法，最后就想着，去他家陪他一段时间，至少保证他最后这些年要过得高兴。” 祁澄想办法去到祁家的初衷，只是希望祁练高兴。 又或许，不止是希望祁练高兴。 但穆楚裳没有点明，也没有再提及别人。 她只看着祁澄，听祁澄继续：“我想啊，可能就是天都觉得阿练值得好好的一辈子吧，所以才安排他来到了这一边，也让他遇见了你。” 第456章 【祁澄】别赋4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祁澄态度非常真挚，就像是真的相信，祁练有如今这一生是他的福报，能遇见穆楚裳也是他的福报。 哪怕穆楚裳如今跟祁练已经是老夫老妻了，跟祁澄的关系也一直很好，如今听祁澄这么一说，也依旧觉得脸热——同时也想起来了另一个问题。 于是她也笑道：“也遇上了你啊——当初我去祁家，还是受你邀请呢。” 要不然，穆家回受邀请前往祁家参加生日宴的，本该只有穆棠一个。 甚至于，连穆棠都不会受邀请。 毕竟跟穆棠关系好的是祁延，又不是祁练。 祁澄却摇摇头：“不一样，我找你是觉得我们之间能有渊源，谁知道人就被拐了。” 说完，她佯作伤心：“我看着长大的白菜拱了我新看上的白菜，我找谁说理去。” “——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你让阿练得了新生，从某一方面而言，也算是叫我放下了心里头的一块大石。” “我原本还想着，到时候要不要再继续跟阿练一世，如今看来，是真的没必要了——我猜你能懂，一时好奇是一回事，真看一个人太久，会是很无聊的事情。” 说到底，祁练原本也不是她想看的人。 这一点，穆楚裳觉得，自己应该能理解。 不过这会儿看祁澄这样，她就忍不住想逗一逗，便说：“所以你后来给我的发带跟给别人的不一样？” 不止是发带，还有后来祁澄送过她的各种礼物，从刺绣到手链再到怀孕时候的那块玉佩，都是跟其他人不一样的。 她一直都知道祁澄待自己不同。 说到这，祁澄也不扭捏，直接道：“虽说不知道你救阿练用的是什么样的手段，失了什么东西，但既然是我将你带过来的，我跟你便沾了因果，修行一道，最重因果，我不能欠你，你缺了什么，我最好就想办法给你补上。” 她说得煞有介事，穆楚裳却再一次抓住了她语言里的漏洞：“但直接受益者是祁练，该欠也是祁练欠，哪能全让你补？就算是因果，也没这么霸道的。” 祁澄一愣。 然后发现穆楚裳目光炯炯有神，眼底是满溢的笑意：“所以你就只是偏心我。” 这还真就让她说准了，就算有因果，因果也不至于说重到全压在祁澄身上，说到底，是穆楚裳自己选择的拉祁练一把，欠了穆楚裳救命之恩的也是祁练，这么算的话，跟祁澄就没有半毛钱关系。 于是她笑了笑，点头：“对，我就是偏心你，谁叫你是我朋友呢。” 两个姑娘对视，齐齐笑了。 到最后，祁澄终于道：“反正现在我要回去了，这次回去，便再也不会回来，你跟阿练都要好好的啊。” “你跟阿练跟星星，肯定都会很好。” 她起身，穆楚裳也起身。 没多说什么你也要好的话，更没多余地让祁澄带些特产，她只抱了抱祁澄：“借你吉言。” 之后，她将祁澄送到门口，正巧祁练回来，看到她们之后，愣了愣，想打招呼。 然后被祁澄截住话头。 祁澄说：“阿练，我要回家了，再见啊。” 祁练看了看祁澄又看了看穆楚裳，一瞬间几乎就已经明白了状况。 最终，他点点头：“再见。” 第457章 【if线】好凭栏 平丰十六年冬，元后薨。 元后在位之时，位临中宫，治理有方，帝念结发之情，大赦天下，举国同殇。 至于这样的举措是出自真心还是不得已，还是不去细究较好。 来喜是太子身边的老人了，自幼时起，便在身边照顾着，自然知道太子这段时间心情不佳，伺候也都小心翼翼的。对那些来动工找太子的人，也是能劝一个是一个，叫他们别太逼着殿下。 说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殿下，如今皇后娘娘也没了，可不得多心疼些。 而对于一些当真记挂着皇后娘娘，得到消息后特地来京的人，来喜也都一一给太子说了。 譬如这回，过往与皇后交好的和舒长公主携眷归京，来喜自然也没忘记说一声：“北疆那位殿下也回来了，据说还带了温小将军，以及当初穆家走丢过的那位小姐一起，穆家没落后，他们那位小公子这些年一直跟着长公主殿下，这回听说也一齐回来了。” 都是常年不归京的人，赶着这个时间点，是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太子听着，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将事情一一安排下去，忽而又道：“穆家都没落这么多年了吗？” 来喜应了一声，瞧着太子的神色，在太子身边道：“是，穆家倒台后，他们便举家回了南方，据说穆家那位大少爷后来从了商，为这个，差点叫他们家老太爷将腿打断。当年读书很好的二少爷听说也没再继续考学，是进学堂里头当了夫子，如今都过得不错。” 太子听他这么说着，倒是看上去无可奈何一样，牵了牵嘴角：“人家与你什么关系，怎的还把人家底细调查得清清楚楚？” 来喜听了，连忙告罪——当然也明白太子不是在真生气，毕竟太子生气的时候，从来不笑——然后他依旧是看着太子的神色，讪讪地笑着：“这不是，先前郑贵妃总念叨着他们家那位大少爷嘛……” 之后，他们也没有再深聊下去，原本，太子就不太喜欢听这样的家长里短。 不过因着来喜提起，后来太子一个人的时候，倒是确实也想深了写。 穆家确实没落很久了，从最初在朝堂上被打作“异端”，到后来一气之下，不顾同僚挽留，辞官离去，从此销声匿迹。 而这些年，出现的，从来不止有一个“穆家”，曾经那些个世代效忠朝廷的家族，在别无方法之后，要么是选择了退场，要么便是苦苦支撑着，当个边缘人，然后在某一天，找上了他。 算起来，包括和舒长公主，不也是选择了一家人到北疆去，守着北边的防线？这未尝不是一种边缘化。 若非她是和舒长公主，是他父皇的亲妹妹，他父皇也不会叫她在北疆留那么多年。 怕养虎为患。 说到底，这也是他父皇为数不多的，叫他母后高兴的事情之一。 可这样下去其实也不行，一日信，不代表年年信。 说到底，也有一个词叫三人成虎。 如今和舒长公主带家眷及穆家幼子幼女入京奔丧，太子总觉得，要出事。 第458章 【if线】好凭栏2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太子的预感确实没有出错。 和舒长公主这次入京，总共带了四人，分别是自己的一双亲生儿女，与穆家如今跟在她那边的一儿一女。 被留在北疆看家的，则是从前在驸马族中过继而来的长子，同样在她膝下养大，也与她亲生的一双儿女一样，与她一起上过战场。 算起来，就连被她救了之后认作义女的穆家幼女，和后来跟着她亲子混的穆家三子，也都跟着她上过战场。 而除了已经成家、这一回因为妻子临盆没跟过来的长子，另外几个，全都没成婚。 于是，其他几个这一进京，便都成了家中有适龄儿女的人虎视眈眈的“天赐良缘”。 先说长公主一双亲生儿女。 所有人都知晓，今上对这个亲妹妹尤其放心，当初有人进言说长此以往、公主恐生反心，都叫今上当着百官的面训斥过，至于后宫企图干涉这件事的，统统被责罚。 他们也都知晓，和舒长公主和驾崩的元后，在闺中时便是好友，和舒长公主曾拜元后之父为师，在元后最后一个兄弟也战死沙场后，毅然决然带着丈夫接过了北疆的担子，以女儿之身，成功成为叫异族忌惮无比的“战神”。 可以说，和舒长公主本身就是个传奇，盼着天下好的想投靠她，弄权的则想拉拢她。 哪怕正处国丧，不能婚娶，但先打好关系总是没错的，至少也该叫长公主以及长公主那一双儿女知晓，自己是站在他们那一边的。 而不管是想帮太子拉拢和舒长公主的还是想趁皇后驾崩撬太子墙脚的，太子其实都不大在意。 他自小就听皇后提起过这位长公主，同样知晓长公主抱负与为人。 那是跟他母后一样的人，这样的人，他只需要去敬重着，表示自己随时待命，那也就够了。 长公主一双亲儿女如此，随长公主入京的穆家儿女也是热门。 说到底，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穆家没落，那也不过是退出朝堂，在京中没落，他们在南边的声望却还在，长子入京还成了商贾巨富，幼子更是跟着长公主这边的人挣出了将军的功勋，还有穆家那走丢过的幼女，如今可不止是穆家的幼女，还是长公主的义女，据说，长公主待她，与待亲女是一样的。 若能得这样一位小姐青眼，说不准便能得了长公主和穆家两边的助力。 故而，那是天大的便宜。 来喜打听到，就连三皇子六皇子八皇子，也都在想着法子接近这个穆家姑娘。 毕竟长公主的闺女不可能许给他们，如今算是无权无势的穆家姑娘却未必——他们求娶穆家姑娘，皇帝必不至于觉得他们是看上了大家族的权势。 太子在听来喜说起这件事时，倒是一点儿没着急。 毕竟即便那些个兄弟能打动穆家姑娘又如何，穆家当初被他们背后的人排挤出朝堂，难道就愿意为了个姑娘重新回来，和他们尽释前嫌？ 想也知道难。 第459章 【if线】好凭栏3 更何况，穆家老太爷，穆家当家做主那位老爷，都是硬骨头，就连穆家那位夫人，皇后也提起过，那位跟穆家几个男人算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也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若能投生成男儿，说不准也能成就一番功业。 就这样一家人养出来的儿女，难道能轻易拿捏？ 更何况，穆家这位姑娘还能叫和舒长公主认作义女。 那必不能只是因为漂亮。 如今都是能上战场的姑娘了。 哪能是好骗的。 想要这样的“天赐良缘”，可还得看看有米有那样的能耐拿。 也就是他那些兄弟足够天真，真当所有人都只有那么点儿念头。 偏偏啊，世上就是有那么多的硬骨头。 也就是因为有那么多的硬骨头，他才能撑到如今。 太子其实也想看看硬骨头们撑起来的世界。 想看看若全天下都是“天真的傻子”，这天下，会变成什么模样。 也不知他能不能做到，给他们一个干净的朝堂。 不过即便不能做到，他们也不会就此销声匿迹的吧。 毕竟，在他还没成为如今的自己时，这些人都在努力了。 他也没太伤春悲秋，只吩咐来喜继续关注和舒长公主那头的事情，表示如果姑妈有需要，自己随时能为其劳。 和舒长公主闺中密友的这个儿子还算得上客气，得了信之后，也遣人回来说，殿下不可过哀，身子要紧。 像是生疏的长辈托人带来的场面话，但终究也是一份心。 故而，对于这样的生疏，太子并无怨言。 他也不敢跟和舒长公主走得太近，对他不好，对长公主一家也不好。 毕竟，皇帝不猜疑长公主，却不代表能看得惯他这个太子，这是他母后的丧期，他想好好过完。 而长公主那边，太子遣人送口信来时，长公主带来的两个姑娘其实都在长公主身边，跟长公主一起看一些个被送来的礼。 有的人，表面上没逾越，却是千方百计夹带了东西。 莫说长公主，长公主家的闺女看见那些个“厚礼”时，也是怒不可遏。 年幼的姑娘气得满脸通红：“岂有此理，这些人是将母亲的态度都当成耳旁风了么？皇后娘娘这才走了多久，他们竟敢……” 后头的话，因为长公主的注视没能说下去。 长公主示意她坐下，然后看向另一边的姑娘：“阿裳，你怎么看？” 另一边的姑娘比小郡主稍大一些，看上去其实也不过是十七八岁，一双眸子亮得像是门廊下炭盆里的火，她虽不像小郡主这样气得跳脚，对这些个人的做法，却也丝毫看不上眼：“倒也不是别的，无非是井底里头待久了，以为天下人都与他们一般……蠢。” 最后一个字带了冷意，叫任何人听了，都不会觉得，这样评判朝中大员的，竟会是一个十几岁的姑娘。 可偏偏，她狂妄，也狂妄得理所当然。 若皇后还在，必然要说，她如今的模样，像极了十几岁时候的和舒长公主。 这也是为什么，她能被和舒长公主收作义女。 第460章 【if线】好凭栏4 和舒长公主当初能看上她，收她作义女，自然也明白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今听到这样狂妄的话，一点儿也不恼，只淡淡道：“见过你跟你几个哥哥之后，我倒是愈发好奇，你母亲该是怎样一个奇女子了。” 这回，穆楚裳倒是没多说什么。 算起来，她母亲排除万难嫁入穆家时，和舒长公主便已经与驸马一同前往北疆，后来一直没再回来，故而后来她母亲作为“夫人”出席宫中各种宴会时，也不曾跟长公主遇上过。 不过她母亲是一向崇拜长公主的，穆楚裳跟哥哥们小时候，也经常听说和舒长公主是个多不一样的人。 但这些，其实也不必跟长公主多说。 毕竟一个人的家庭，很容易便能体现在一个人的教养上，长公主便常说穆楚裳“狂”。 她说穆楚裳狂，也不是为了打压或规劝，反倒很乐意看她自由发展，乐意去成为她跟小郡主的后盾。 这一点上，跟她亲娘并无不同。 如今跟着长公主回京，穆楚裳也见到了很多小时候错过了的离谱事情，甚至还受到了皇子的示好，而在长公主的默许纵容之下，并不会向任何人示弱。 而长公主跟她的态度都摆在那些，纵然那几位恨她不识抬举恨得牙痒痒，却终究没有直接去做些什么。 毕竟，那是长公主的人。 而现在，还是皇后的丧期。 今上对皇后，多多少少还留了结发之情，即便没有，他们也不敢直接去挑衅今上的权威。 毕竟就算是一事无成的昏君，那也是权柄在握的今上。 他们必须收敛，穆楚裳则乐得自在，每天的大多数时候，都跟郡主一起陪着长公主，听有关东宫那边的消息。 东宫那位，是皇后剩下的唯一的亲子，自出生起，便被封为太子。 这点，穆楚裳当然知晓，也知晓如今一部分人对太子的评价很高，暗地里都说若这位能登上那个位置，大伙儿的日子说不定能好些。 穆楚裳对此倒是不以为然，她对太子其实并不怎么好奇。 太子做得再好，那毕竟也只是太子，若太子当真能坐稳这个位置，长公主也不必忧愁至此——但即便忧愁，长公主也没有要干涉朝政的意思，只一次又一次地，在太子传信让“姑母不必挂心、多加休息”的时候，也叫人回去说，太子不可过哀，损了本身。 除此以外，还遣人给东宫送了补身子的东西。 穆楚裳跟小郡主虽说都不大关心这位太子，但看长公主在意故人，也在旁边劝着，甚至为了叫长公主胃口好些，一块儿为长公主洗手作羹汤。 长公主虽因心事重重精神不济，但有她们两个在身边照顾着，不至于太过糟糕。 自然，她也不可能一直将两个姑娘拘在身边，看两个姑娘懂事体贴，也劝着她们多出去走走，看看如今京城里头时兴的玩意——她们毕竟是在北疆，就算有穆家长子记挂着，那些时兴的花样之类的东西送到北疆时，多半也都过了时。 故而，在离开之前，多去看看，也是好的。 第461章 【if线】好凭栏5 和舒长公主叫姑娘们多出去走走，除了是希望姑娘们能放松些多看些东西，也是为了叫外头明白自己的态度——她也吩咐了两个姑娘，他们长公主府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叫人欺负了去。 穆楚裳跟小郡主在这一点上无疑理解得很好，不过一个月的功夫，京城中那些个不知收敛的纨绔子弟，都知晓了她们的“恶名”。 事情还得从三皇子侧妃的弟弟意图强迫小门小户的姑娘说起。 那姑娘穆楚裳跟小郡主都见过，是与她们一路过来的。原本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只是家中没落了，又少失怙恃，如今祖母年迈，不得已之下，才来京城投奔外祖。 因着可怜女孩身世，对方性情又柔顺，她们一路其实也多有照拂，如今见人落难，自然不会信了三皇子妻弟那“是她意图纠缠”的说辞，直接便问了姑娘情况。 姑娘见她们也如见主心骨，原本还忌惮着三皇子侧妃的弟弟的身份，担心惹上三皇子，怕给外祖家添麻烦，这会儿叫穆楚裳一看叫小郡主一揽，整个人没忍住哭得梨花带雨，就将三皇子侧妃的弟弟想逼迫她当妾——毕竟如今是丧期，三皇子侧妃之弟有再大的胆子，也不可能这时候办喜事。 更何况，这样小门小户的姑娘，就是有些姿色，也配不上给他当正妻——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的。 故而他便打算，趁着人落单，逼着成了事，那到时候，不台过去也得抬过去。 说到底，不过是一个表小姐，他可不认为对方的外祖家会为了这么个表小姐，顶着家中丑事的名声，也要跟自己作对。 可偏偏，就遇上了多管闲事的穆楚裳和小郡主。 还是因为小郡主和穆楚裳都自幼习武、耳聪目明，愣是发现了他设计好不会叫外人发觉的地方。 偏偏他留在外面那些废物，竟没拦住两个女人。 但即便如此，也不足以叫他将两个女人当回事，只当对方是使了什么诡计——毕竟外头也不过只有两个小厮。 况且，他也认出来了，面前这两个打断他好事的女人，一个是和舒长公主的亲闺女，一个则是，他家想讨给他的好大哥的穆家幼女。 就两个姑娘，如今居然还都叫他撞上了。 听闻这穆家幼女也是个不识好歹的，他那位侧妃姐姐亲自遣人去说的亲，那穆楚裳居然也敢让长公主推了。 当时他便想，穆楚裳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没落家族的幼女，还走丢过，不过是得长公主青眼，竟也敢蹬鼻子上脸。 如今他倒是明白了，穆楚裳拒绝她兄长也情有可原。 毕竟，美人总是有特权的。 就他那位好大哥那形容，确实配不上这样火辣漂亮的姑娘。 倒是这样的姑娘送上门来，他也没有白白放人离开的道理？ 说到底，美人有特权是有特权，但美人拂了他们家面子，那也是事实。 拂了他们家面子，就等于拂了他姐姐面子，拂了他姐姐面子，可不就是拂了三皇子面子？ 第462章 【if线】好凭栏6 故事叫做，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这位三皇子的侧妃的弟弟，想着自己怎么说都能顶两个弱女子，到时候与自己约好的人也会过来，这三个有一个算一个，都逃不出他手掌心，顶多就是小郡主这边比较难处理。 但没关系，这毕竟是京城，京城中，总不能是长公主说了算。 而他算漏的是，和舒长公主带出来的女孩子，和舒长公主能看上眼的女孩子，能跟着和舒长公主上沙场的女孩子，又岂是好相与的？ 别说是穆楚裳跟小郡主一起，就是她们之间的任何一个，他这样的酒囊饭袋，都不可能是对手。 于是等他约好了要来“证明”的人到达现场的时候，便发现，情况跟自己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原本该是“捉奸现场”，然后三皇子侧妃的弟弟大发慈悲地表示，自己愿意给那位表小姐一个名分，将对方抬回家里做妾，保证将来待对方好，生下了儿子也是一样的。 结果这会儿，他们看见的却是那位表小姐目瞪口呆地让小郡主护在身后，而小郡主面前，明眸皓齿的姑娘正一鞭子抽在那位三皇子侧妃的弟弟身上，好大只一个男人，就这么叫她抽得嗷嗷叫，连爬带滚地躲，却不管躲到那儿，去路都被封死。 他们也没想是这样的状况，手忙脚乱想上前制止，却又有小郡主凶神恶煞地盯着。 等有人横了心要上前，却见那明眸皓齿的姑娘扫过去一眼，冷厉如霜，像是漠北的刀锋，叫他们一瞬间不敢动弹。 可偏偏，这姑娘就是抽人的模样，也风情万种，那一眼虽叫大多数人不敢上前，却也叫跟在最后的三皇子心神一荡…… 但很快，三皇子就恢复了理智，高声喝止：“住手，天子脚下行凶斗狠、殴打重臣家属，该当何罪！” 原来三皇子见自己的侧妃这位弟弟带着人要搞事情，生怕出什么纰漏连累自己，也赶忙亲自出面。 如今想来，也多亏他跟过来了，这猪头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的是和舒长公主的人。若叫这二位姑娘就这样嚷开去，三皇子府多多少少都要受到牵连。 如今他在，先声夺人，这两个姑娘看在他面子上，总不至于叫他太过难堪。 于是，在喝止之后，他又挑了挑眉，看着穆楚裳跟小郡主，态度好了不少：“先前没看清，原来是穆小姐和阿茹表妹，不知这是生了什么误会？说来，如今是丧期，你们这样……委实叫我难做啊。” 说完，目光还落在了小郡主身后的那位表小姐身上，意味深长：“怕不是表妹和穆小姐听信了他人谗言吧。” 他这样的嘴脸，叫小郡主看得一愣一愣的，正待说话，却叫穆楚裳拦下。 穆楚裳这会儿也不管地上“哎呦哎呦”叫唤着的一团男人了，就走到三皇子面前，手中还握着长鞭：“殿下来得正好，我也想问问殿下，这位……丧期玩乐不说，逼迫良家女子，又是什么样的道理？” “殿下总不会觉得，区区一个小姑娘，能跟‘贵人’的家眷斗吧？” 第463章 【if线】好凭栏7 三皇子知道公主府的人不好相与，知道和舒长公主不好拉拢，却不知道区区一个穆家女儿，明知他身份，都敢这样跟他呛声。 更何况，看穆楚裳这样子，分明是知道自己打的就是他侧妃的弟弟的。 不管这猪头有多不争气，穆楚裳公然打人，那就是在打他的脸。 他一手指向穆楚裳：“你——” 后头的话，却叫一声“好大的阵仗”打断。 之后是片刻的寂静，随着小郡主一声欢欣雀跃的“母亲”，其余人终于回过神，纷纷行礼：“长公主殿下万安。” 见和舒长公主出现，三皇子便知道不好，但当务之急，是不能让这盆脏水落到自己头上，不占理的必须是动手打人的穆楚裳，于是他生硬地喊了一声“姑母”，正待开口告状，却见地上那一团忽然就连爬带滚地到了长公主面前：“殿下，殿下你要为小人做主，这穆楚裳仗着您的悯生，竟在丧期公然鞭打小人，这么多人都看着呢，您要为小人做主啊。” 三皇子话语第二次打断，听着自己的猪队友一通抢白，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在长公主的注视下，只点点头：“确实如此，我赶到的时候，就只见到穆小姐在打人，而阿茹妹妹护着那位姑娘。” 最后这句可以说是说得咬牙切齿。 小郡主几乎要蹦起来，结果又被长公主一个眼神压住。 随即，长公主看向穆楚裳：“阿裳，人是你打的吗？” 她这么问，小公主是真的蹦起来了：“母亲！” 长公主扫了她一眼：“让阿裳自己说。” 穆楚裳也没觉得惧怕，在长公主面前行了晚辈礼：“是，落在身上的一共是三鞭。” 长公主点点头：“所以，为什么打他。” 她目光落在穆楚裳身上，没什么情绪，却无端叫人觉得，自己在这样的目光下，会无所遁形。 边上被叫来“作证”的人有些都腿软了，穆楚裳却丝毫不惧，抬眸直直迎上长公主的视线：“此人逼良为娼，我看他不顺眼。” 小郡主在边上补充：“我也看他不顺眼！要不是穆姐姐拦着，我就自己打了！” 长公主再次扫了自己的亲闺女一眼，倒是没管亲闺女不服气中带着躲闪的眼神，而是“哦”一声，又问穆楚裳：“你打之前，知晓他是三皇子的妻弟？” 三皇子听见这么个形容，眉心一跳。 只听穆楚裳道：“遇见过两回，一回是在花楼前徘徊，一回是赌场。” 长公主沉默着看了穆楚裳片刻：“这儿到底不同北疆。” 三皇子一愣，心中一喜。 然后就听长公主说出了下一句：“那样的地方，往后便不要去了——这回我便不告诉你哥哥。” 穆楚裳乖乖巧巧：“是。” 三皇子心中“咯噔”一下，再一次拿不准长公主的态度，却见长公主转头看向小郡主：“你也去了？” 小郡主没吭声，明摆着心虚。 长公主波澜不惊的眼底终于露出了无奈：“回去跟你穆姐姐一块背书，晚点我要抽查。” 第464章 【if线】好凭栏8 眼看着几个人的话题越来越歪，三皇子终于没忍住出声：“姑母。” 和舒长公主像是终于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似的，转过头，用一种“你怎么还在”的眼神看向他：“何事？” 三皇子咬咬牙，看向地上显然也木了，同时也因被公主吓住不敢说话的一团。 他妻弟一个激灵：“殿下，你要为我做主啊！穆楚裳都将我打成了这样，你难道还要纵容她行凶？” 三皇子：“……” 他原本真不是让对方说话的意思，结果这么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从一开始他就不该管。 他不出声还好，一出声，长公主终于是施舍了他一个眼神。 就一个眼神，便叫人再次不敢动弹。 然后，长公主看向穆楚裳：“打得不错，若你是个男儿，这会儿就该叫人惦记上了。” 穆楚裳：“……义母。” 长公主没理她，揶揄完，便看向三皇子：“你这妻弟险些酿成大错，看在我儿阻挡及时的份上，我便不将这样的事拿去叫陛下费心了。不过我儿能阻止一时，却不能次次阻止，这一年的时候还挺长……” 她看着三皇子，话没说尽。 三皇子却不得不咬牙切齿地去道谢：“是，这回多亏了穆小姐仗义，姑母教导有方，他日侄儿必有重礼。” 长公主：“重礼就不必了，若有这份心意，不妨为你母后多尽孝心，她在天之灵见你们懂事，必然也会高兴。” 这“母后”，说的自然是元后，三皇子母妃尚且在世，心机算尽也没能将皇后挤下来，如今皇帝又隐隐表现出不再立后的意思，他们母子自然是对元后恨得牙痒痒。 这样一来，长公主这番话，无异于杀人诛心。 偏偏他不得不受着。 这样一件事，最终以长公主看上那位表小姐、让表小姐跟在身边伺候的形式，落幕收场。 穆楚裳跟小郡主回到公主府之后，确实是被关在屋子里头老老实实背了半天书。 但她们原本也是要背书的，罚了等于没罚。 偏偏三皇子什么都做不了，连“罪魁祸首”都被长公主护了起来，又不好动那位表小姐的外家，宣泄无门，最终还得做样子，勃然大怒地训斥了自己的侧妃，叫侧妃好好管教家人。 侧妃对此也是又怨又怒，转头只向家人抱怨弟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然后那位“妻弟”也受了罚。 毕竟三皇子看着，长公主也看着呢。 他们必须有个态度。 这件事，也传到了太子耳中。 毕竟劳动了长公主，还闹出来这么大动静，他那边想不知晓也难。 有人以此劝他参三皇子一本，劝他弄些别的动作，至少能恶心恶心三皇子，太子一一都给按下了。 毕竟这又动不了三皇子的根基，这是他母后的丧期，他希望母后能安宁。 来喜倒是不会劝他这些，倒是说的时候，脸上难免有点喜色，又提起了长公主那位义女：“……那位穆小姐倒是好直的心肠，只不过彻底得罪了三皇子，即便有长公主殿下撑腰，将来在京中可能也不好办。” 太子对此却持不同意见：“天地之大，又并非只有一个京城能安身。” 第465章 【if线】好凭栏9 天下之大，确实不止有京城能够安身。 况且，穆家的根基在南方，穆楚裳的倚仗是长公主，她可以回南方，也可以跟这长公主去北疆，总归不管去哪儿，都不至于说只留在京城里束手束脚。 如今的京城，又不是多好的地方。 这点，来喜显然是明白的，心里头也是赞同的。 天地之大，何处不为家。 可偏偏，说出这句话的是太子。 偏偏，最不该说出这句话的，也是太子。 太子可是皇后之子，生来便在千万人之上，受万民供养，因此，也该担着更多的责任。 且不说这些，他生为皇子，被立为太子，却说出这般话来……是对谁不满？ 是对自己的身份不满？是对自己的处境不满？是对这京城不满？亦或是，对龙椅上那位不满？ 不管是对哪一样不满，对于太子而言，那都是忘恩负义，数典忘祖。 故而来喜直接就吓得跪下了：“殿下慎言！” 太子也没料得自己竟会一时失言，以至于将从小便在身边伺候的宫人吓成这般模样，当下赶紧是将人拉起来：“是我失言。” 也确实是他失言，就方才那句话，若叫有心人听了去，传到皇帝耳朵里，别说是他自己，他身边的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要被连累，都有可能背上“蛊惑太子”的罪名。 他父皇或许不会杀了他，缺不介意解决掉几个东宫里头的人。 他也无法求情，因为越是求情，越是麻烦——贵为太子，焉能为区区一个去求人？若是能叫太子这般作态，那那个下人必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如杀了。 故而，就算他真的觉得做这个太子没意思，也不能公然说出“做太子没意思”这样的话来。 不然，他父皇就会叫他知晓，拥有权利，到底有没有意思。 而其他人必然也会趁这个机会落井下石。 更何况，他还得继续当这个太子。 他必须得继续当这个太子。 他缓了缓，一字一顿保证：“刚才的事，不会再发生。” 说完之后，顿了顿，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一样，又重复了一回：“一定不会再发生。” 在来喜心惊肉跳的注视下，他闭了闭眼，等再睁眼的时候，神色终于是恢复了正常：“姑母那边，姑母和表妹都受了惊，你替我备两份……三份礼，给她们和穆家小姐送去，姑母若问起，直说便是了。” 纵然他看上去与平常别无二致，顶多只是更疲惫些，来喜却依旧忧心忡忡。可这会儿吩咐都下来了，他自然也不可能抗命，只“嗳”一声应了，下去给小郡主和穆楚裳备礼。 当然不能是多贵重的礼，太子这一作态，也无非是算表态，企图用表态将三皇子的视线引回到自己身上，以免三皇子光盯着长公主和两个姑娘。 说到底，那是太子的姑母，是记挂着元后的人。 而既然托词是“压惊”，最终，来喜叫人做了一些寻常的，京中姑娘爱吃的点心，弄成礼盒送了去，以表明太子的“心意”。 同时，当然也不能忘了孝敬长公主的那一份。 第466章 【if线】好凭栏10 太子横插一脚这事，穆楚裳确实没能想到。 东西被送过来后，自然也过了长公主的眼。 长公主倒是并不多惊讶，只让小郡主和穆楚裳都安心收下，之后，又道：“这是他们东宫小厨房里头的手艺，从前皇后调教出来的，确实比北疆强，若是喜欢，我过几日再叫他送些过来。” 说完，见小郡主跟穆楚裳其实都不大自在，又笑了笑：“不必介怀，如练在这一点上，像极了他那个傻子母后，什么事都想往自个儿身上榄——当年若不是她当了皇后，又有着身子，说不准还要想法子跟我一块去北疆。” 说到这，长公主其实也挺惆怅：“他们家……罢了，皇后给如练留了个园子，风景不差，闲置着到底可惜，过几日，我便带你们两个去转上一转，你们要不要新做两身衣裳？” 算起来，她们两个到现在，用的大多数还是从北疆带过来的衣饰。 长公主到不是没叫人给她们做过京中时兴样式的衣裳，只是穆楚裳倒还罢了，小郡主自幼在北边长大，被当做男儿教养，一日日地往泥沙地里滚，那些个绫罗绸缎的，穿在身上也确实是嫌累赘，于是穿的也还是在北边时候用的样式。 但如今不同，说到底，太子这个晚辈，长公主还算看重，若是去皇后留给太子的园子，说不准会遇上什么人，她们总不能抹了太子脸面，先前做的也都偏向于轻便爽利的常服，再做几身庄重些新衣，也并无不可。 事情就这样定下，长公主让人来给她们量了身做了衣裳，之后又与太子那边订好日子。 太子对于长公主要逛园子这件事，自然不可能推拒，不过如今还在丧期，自然不可能说请戏班子或是乐师舞姬过来助兴——穆楚裳和小郡主才因为这样的理由开醉了三皇子，若太子再“顶风作案”，三皇子必不可能放弃这样的把柄。 还是那句话，搞不死小郡主和长公主，那总能先搞死穆家女。 若穆家女因太子的安排获罪，不管穆家跟长公主记不记恨他，至少也不会再去选择太子那一边。 况且，就是没有这样的原因，太子也不可能逾矩。 这是他母后的丧期。 是他的母后。 长公主打算带两个姑娘逛园子的消息不胫而走，先是五皇子和八皇子那边有了动静，表示冷清了这些时日，不如便就在太子的圆子里头聚一聚，散散心，增进增进兄弟感情。 他们先不要脸，三皇子也干脆表示，既然是增进兄弟感情，如何能不带自个儿，另外，他们曾经的那些个伴读什么的也有些时候没见面了，不妨就都约在太子的园子里头——春天来了，总该赏赏花，不能叫整个京城都一直笼罩在悲伤的气氛当中。 这话，他当然不至于傻到自己去说，毕竟大把人愿意为他代劳，之后，说的人多了，皇帝那边也直接拍了板，表示太子有这样友善兄弟孝敬长辈的心思，是好事。 这样一来，即便长公主和太子原本不想带其他人，也无济于事。 毕竟，金口玉言。 第467章 【if线】好凭栏11 小郡主听说这事之后，生了好大的气，同事也再一次被三皇子的没脸没皮震惊。 她气呼呼地问自己的母亲怎么办，她们几个到底还要不要过去，要不要遂了三皇子的意。 长公主却是气定神闲，把闺女拉到自己身边，理了理闺女的头发：“为何不去？原本便是我们先约的人。” 她顿了顿，又道：“你去与你二哥说一声，也让阿裳叫上她哥哥，这不是皇子公主和青年才俊们聚会赏花么？他们两个如何便不能算是青年才俊了？” 小郡主看不明白长公主打算，却也从另一方面跟长公主达成了共识：“二哥和穆家哥哥必定能艳压群芳！” 长公主：“……你今日的功课了没有？” 小郡主瞬间蔫了：“我这就去做。” 长公主：“要叫阿裳帮你看。” 小郡主：“知道了。” 事情便就这么定下，等太子那边得知长公主不止要如期赴约，还打算带着自家老二和穆家老三一起，一时间也不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比较好，半晌，只对来通报消息的人道：“我知晓了，你去领赏吧。” 通报消息的人谢了恩，麻溜儿离开了东宫的书房，先前站在一边的来喜也终于凑过来，一脸担忧地看着太子。 太子叫他这么看了一会儿，倒是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做这副表情做什么？姑母总不会害我的。不过是一次赏花会，便是再多来些人也无妨。” “况且……这是父皇的意思。” 既然是皇帝的意思，关于细节方面的安排他也已经请示过皇帝，一切都按是按着皇帝的也是办的，总不可能有人为了这件事再来参他，皇帝也不至于因为这种事情专程怪罪他。 至多也就是叫什么人添油加醋地说一番，然后听到了其他人耳朵里，他们便或许会觉得，皇后才走了多久，太子如何就开放了圆子办赏花会。 连长公主和公主们都要出席，这岂不就是变相的相亲？ 不过是被这么说一说，太子并不多在意，他母后……也从来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来怪罪他。 连他的长公主姑母也没有因为这样的事情怪罪他。 都能理解的。 只不过啊，他这位父皇，也当真是，挺薄情。 多亏他母后，至少在后来，都没怎么将感情寄托到他这位父皇身上。 说到底，最是薄情帝皇家。 这一点，他知道，他母后知道，所有人都知道。 再没有什么，能比权柄更重要了。 这些话，太子只敢在心中想，并不可能说出来——这样的错误他已经犯过一次，说了不会再有第二次，那就是不会再有第二次。 他向来最长记性。 同时，有关赏花宴的安排，依旧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这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数着数着，也就到了先前长公主跟太子约定好的那一天。 他们都将如期赴约，哪怕，比起最初的约定，故事里会多出来许多的“闲杂人等”。 但没关系，终究不过是多出了，闲杂人等。 第468章 【if线】好凭栏12 到了约定的日子，穆楚裳跟小郡主被长公主早早拎起来，打扮得漂漂亮亮。 是的，是被长公主，打扮得漂漂亮亮。 倒不是说她们两个就不能自己给自己打扮，但长公主认为，这两个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在京中长大，哪怕穆楚裳有着在京中待过的父母兄弟以及其他长辈，但至少在她眼皮子底下的这两年，随意程度比起小郡主也是不逞多让的。 于是，对比起相信两个姑娘，长公主选择自己上手。 就算出风头又怎么样，一个是她娇惯着长大的亲女，一个是她爱重的义女，加上先前哪件事，原本就已经将风头出尽了。 那便不在乎多出这么一回的风头。 至于自家儿子以及义女的哥哥，长公主只差人去叫他们莫要落了长公主府的威风，便没再多吩咐。 毕竟，自家儿子不是蠢人，穆家小子更不是，若连这样的道理都明白，她也没必要把这两个一起带上。 免得丢脸。 一行人收拾好，又打点好其他，并差人给太子那头去了信，才浩浩荡荡出发，两个姑娘跟着长公主銮驾，两个小子则打马一左一右随着，沿路过去，吸引了不少视线。 京中百姓都听说过长公主的传说，虽遗憾不能见长公主骑马过闹事的英姿，但对看长公主銮驾这件事情，依旧十分热衷。 而小郡主和穆家姑娘的事情他们也都知道，与一开始流传出来的“恶女跋扈”的说法不同，民间私底下流传的，其实是“路见不平仗义相助”，虽不知消息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但想到三皇子侧妃那一家人平常的做派，多数人还是信了后面的说法。 尤其，还有许多人出来现身说法，不是被打砸过东西便是被抢了东西不给钱，甚至还出来了一老乞丐，生辰自己从前与小孙女相依为命，结果小孙女却叫三皇子侧妃那个幼弟活生生逼死，死的时候也不过是十一岁，浑身血污躺在那里，再也不能喊他爷爷。 他说自己反正也活不了几天了，就是看不得那些个达官贵人信口污蔑好人，小郡主和穆小姐都是长公主教出来的姑娘，既然是长公主教出来的姑娘，那必然都是好人。 可他们也知道先前的流言是旁人刻意为之，也想到了太子这些年受过的委屈，越是这样，他们私底下就越是要还好人一个清白。三皇子侧妃的家人自然也知道百姓是怎么说这些事情的，只不过他们也不可能一个个地去封口，况且这些个百姓精得很，一个个都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个事情，而关上了门夫妻之间说的体己话，他们又怎么能都管得住？ 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那就是口说无凭。 偏偏他们有不能真的使用权柄让所有人相互举报。 这是弄权，是今上绝对不愿意看见的。 固然，叫百姓这样继续说下去，于他们家并无好处，但若他们真的越界，为了一点儿家事摊上“弄权”的名声，那才是要死的事情。 况且因着这么件事，三皇子已经对他们家很有意见了，所以，即便不高兴，他们也必须收敛。 至少，在长公主还有如今荣光的情况下，必须收敛。 第469章 【if线】好凭栏13 百姓之间的事情，穆楚裳跟小郡主倒是没有再特别去留意，但这会儿留意銮驾外头的盛况，小郡主看向长公主：“他们是都在看母亲吗？”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我听阿爹说，京城的百姓，都非常爱戴您和皇后娘娘。” 提到这件事，长公主神色没什么变动，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尚且年少的闺女的头：“很多时候，百姓的心，就跟明镜似的。” 她这么说着，小郡主倒是有点疑惑：“未曾读过书，也能心如明镜吗？” 长公主没答这个问题，只道：“若能读书，还是多读书。” 之后，她视线从自家闺女身上收回，重新落向正前方的虚空。 小郡主见她这副表情，也就没敢再多问些别的，只乖乖巧巧倚在她身边。 从长公主府到皇后为太子留的园子的路，原本也不算长。 因着她们在出发之前便已经给太子去了信，等他们到的时候，太子竟是带了人出来迎接。 而太子都出来了，已经到了园子的那些个皇子也没有落下，连带着跟着他们的那些个青年才俊，纷纷聚到了一块，恭迎长公主。 那当真是，好大的阵仗，好大的排场， 可长公主没表现出来丁点儿不适，就领着两个姑娘，后头则跟着两个姑娘的两个哥哥，坦然受了所有人的礼——当然，也就只是她能受着，其他人见了皇子，还是要回礼的。 之后，长公主跟太子寒暄了几句，说的也是“保重身体”“勿要太过劳累”之类的话，便让太子先去主持大局。 毕竟，这是太子的地盘，主办今日这事的，也是太子。作为主人，他自然不可能从头到尾只陪在哪个人身边。 而太子走了之后，长公主也托词如今不必年轻时候，便不跟一众年轻人一起耗费精力，让年轻人自己玩便好。 一众年轻人纷纷表示不敢不敢，长公主殿下风采依旧。 当然也没有强留下长公主。 甚至，他们巴不得长公主不要在这儿盯着。 在长公主独自跟着引路的侍女离开之后，她带来的两个姑娘以及两个姑娘各自的亲哥，当然也被作为年轻人留下了。 先前长公主在的时候，三皇子尚且不敢多说什么，这会儿人一走，他便看向穆楚裳跟小郡主：“前几天的事，惊吓了阿茹表妹和穆小姐，还望你们莫要介怀——我听闻太子殿下也给姑母和你们送去了压惊的礼物，不知可压住了惊？” 小郡主心说需要压惊的怕不是我们而是你本人，但到底，没直接说出来。 倒是她身后的她亲哥笑吟吟开了口：“三殿下多虑了，我这个妹妹啊，自小便天不怕地不怕，便是见了野狼都没见着怕的，惯常只有她吓着别人的时候，没有别人吓着她的时候——算起来，茹儿无状，还该是我这个当哥哥的该给你赔礼。” 他边上，穆楚裳的亲哥也跟着出了声：“虽说长兄如父，但我家长兄毕竟不在，我这个作为兄长的，也同样该替我妹妹向三皇子陪个罪。” 第470章 【if线】好凭栏14 这两个人一前一后出声，说的都是要替妹妹赔罪，却没一点儿真要赔罪的意思，看上去，倒像是齐齐在对三皇子发难。 三皇子接连叫两个人这般对待，一个不过是长公主的次子，灵一个也不过是如今在京中“查无此人”的穆家三子……就这两个人，都敢轻易对他发难，他脸色自然是不好看。 可就算脸色不好看，他也没打算真在这儿闹出事，倒是他那边的“青年才俊”看不过眼，抢着出了声：“大胆，竟敢对三殿下无礼！” 小郡主的亲哥那是一脸无辜：“这话怎讲？” 对方“你你你”你了半天，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先前看热闹的其他人倒是看得分明。 说到底，小郡主的这位亲哥确实没对三皇子无礼，相反，人家那是相当的有礼，这不是还要替妹妹赔罪吗？ 就算看上去是耍人，但没看见三皇子都没表态呢，三皇子那头的人倒是急冲冲调出来，调出来还不够，还要把事情挑明，说你这就是在耍人。 也就衬得三皇子像是很好耍似的。 旁人明白这点，三皇子自然也明白，当下脸色又黑了黑，不好发作，这看着那人：“表弟并无此意，还不快向表弟道歉。” 他话音落，人群中便传出了一声笑。 三皇子看向发出笑声的人，，目光不善。 然后下一秒，他便发现，笑出声的人不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谁，而是自己的好八弟。 八皇子年岁比他小上不少，这会儿也才十七八岁，还长了张娃娃脸，看上去就是个可爱且没什么坏心眼的小孩模样。 当下，叫自家三皇兄目光不善地盯着，八皇子则笑得天真无邪：“那是李侍郎家的三少爷吧？你何必抖得像个筛糠似的？我三皇兄又不会吃人，不过是给你讲讲道理罢了。” 说完，他又看向三皇子：“三皇兄，这怎么说也是六皇兄的赏花宴，这时候跟人计较，总不合适。” 众多皇子中排行第六的，正是太子。 偏偏这位不管人叫太子殿下，非要喊“六皇兄”。 就好似两个之间能有多亲近似的。 他这还没完，等“规劝”完三皇子，又看向小郡主这一行人：“这大好的日子，大家都是来赏花的，也不必因为这样那样的旧怨上了和气，我三皇兄又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表妹和穆小姐尽管玩表示了，表哥和这位穆少爷……尽管放心，定然不会有人在这情况下为难姑娘的。” 他说话的时候总笑意盈盈，平日里多爱笑的小郡主却总觉得别扭，无法回以同样的笑意，只生硬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穆楚裳：“穆姐姐，这里太多人，都看不见花，我们去别处好不好？” 穆楚裳看了看围着她们的一干人，最终，顶着一部分人如狼似虎的视线，真的就点了点头：“好。” 八皇子受了冷落，居然也不恼，依然保持着笑容：“这话很是，人多了，自然也便看不清东西了，我早听闻这儿东苑的木槿开得最好，若二位姑娘不介意，不妨我来替二位引路？” 第471章 【if线】好凭栏15 他这句话，无疑又吸引了大多数人的注意。 都知道八皇子向来热情，但为了两个女孩子这个态度，显然不可能只是因为他“热情”。 没人知道他心里确切是什么念头，却也没人不知道他心里可能是什么念头。 三皇子，五皇子，八皇子，这几个一块儿斗了那么些年，纵然共同的目标是太子，却也不代表他们之间就能和谐相处，彼此之间也是有机会就踩对方一脚。 譬如这会儿，八皇子就是明明白白要跟三皇子干上，而五皇子早在接了长公主之后就不见了行踪。 倒也正常，毕竟这位自诩清高，向来不参与三皇子八皇子之间“幼稚的试探”。 但当下也不关五皇子的事，穆楚裳听了八皇子的话，也不打算再沉默下去，只开口道：“不敢劳……” “不劳八弟费心。” 另一人的声音与她同时响起，直接盖过了她的声音。 她看向声音的来处。 其他人也纷纷看向声音的来处。 只见太子不知何时去而复返，正从人让出的地方从这边走来。 他站定后，直接便看向八皇子：“既然是本宫的地方，又是本宫的客人，怎好叫八弟劳心费神——八弟可也是客人呢，先前不还说要看着园子里头的鱼池？鱼池在西苑，若八弟不认得路，本宫倒是能帮八弟寻几个侍女来引路。” 说完，他又看向穆楚裳跟小郡主。 目光在穆楚裳身上一掠而过，主要还是看着小郡主：“表妹想与穆小姐一同去东苑赏花吗？不知我有没有这样的荣幸，来替表妹领路？” 轮态度，可以说是，双标得明明白白。 可偏偏，他是太子。 是能自称“本宫”的太子。 不管是三皇子还是八皇子，在“太子”跟前，也不过是个普通皇子。 更何况，太子这次是明摆着要跟他们在明面上闹对台。 偏偏小郡主的亲哥，没等小郡主表态，就直接开了口：“母亲向来都说，殿下肖母，是个周全人，有殿下带着茹儿跟阿裳，我跟阿棠便都能放心了。” 这话说得无比真诚，脸上笑容也灿烂得跟朵花一样，表面说着太子让人放心，倒衬得八皇子多让人不放心似的。 但凡自己人这边有个性子弱点儿的，多半就得让他多说两句。 然而没有，从小郡主到穆楚裳，再到穆楚裳的亲哥，没一个自己人让他少说两句。 太子甚至还回了话：“姑母谬赞，我自不能跟母后比。” 自然，说到皇后，太子也是一脸神伤。 小郡主他亲哥则点了点头：“先皇后确实是女中豪杰，殿下节哀。” 太子摇了摇头，而后重新扬起不及先前明显的笑容：“说这个做什么，今日大家是来赏花的——表妹要走么？” 小郡主先前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这会儿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然后，高高兴兴将穆楚裳手臂一挽，冲着太子露出一个甜美灿烂的笑容：“如果太子表哥有空的话，那就麻烦太子表哥啦！” 第472章 【if线】好凭栏16 有了小郡主这一句话，以及小郡主亲哥先前的表态，太子顺理成章地从人群中把两个姑娘带走，并带到了先前八皇子提到过的东苑。 东苑确实种了木槿，这会儿还没真正到花期，只零零散散地开了一点。 暂且还算不上多漂亮，但已经开了的花，也确实娇艳。 先前八皇子提及东苑，也并非因为有多喜欢木槿花，更不是真心想带穆楚裳跟小郡主过来看漂亮景致，而是因为，皇后生前最爱的，无非就是木槿花。 这一处园子东苑的木槿花，还是皇后在世时，叫人种下的。 也正因为意义特殊，东苑这边并没有放其余人进来，太子的态度摆在那儿，即便是八皇子，也不敢真就硬闯。 说到底，太子不是真的废物，他们若当真动了太子在意的东西，保不准太子会做出什么样的反扑。 他们只敢恶心太子，却不敢真的逼疯太子——毕竟他们是想太子死，而不是想太子疯。 死人显然要比疯子更可爱。 二现下，太子把两个姑娘带到这边来，其实也是因为这边清静。 他是不希望出乱子的，若再叫两个姑娘在那堆人里，说不准三皇子跟八皇子会不会消停，还有不知道做什么去了的五皇子和其他的皇子，也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若两个姑娘不介意，他也愿意把她们跟那些人隔开来。 更何况，他觉得，这两个，其实也不是多爱热闹的人。 尤其是，自己去成为别人的热闹。 所以他把人带了过来。 带过来之后，反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这东苑当下也真的是无物可看，他先前也没安排人往这边送吃食。 真就是，冷冷清清。 可他也总不能，就跟两个姑娘解释自己为什么要把人带到这边。 于是，略一思索之后，他开口：“你们想吃些什么或喝些什么吗？我去叫人送来，若是觉得无聊了，也可以找人领你们到北边去，那边虽说花也不多，但景致还是很好的……” 他说着，原本还要顺口再介绍几个可以去的地方，或者问问两个姑娘要不要去找长公主，却忽然又没了声音。 只因为，他发现，那个被长公主认作义女的穆家小姐，这会儿，正直愣愣地看着他。 他便也看向对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穆小姐？” 穆楚裳一脸好奇地开了口：“你一直这样，不累吗？” 问这句话的语气不是什么关切，也不是什么忧心，而是单纯的，好奇。 一种可以说是带着不理解，带着居高临下的好奇。 那一瞬间，太子可算是明白，这个姑娘是怎么被三皇子记住的。 确实是太不客气了些。 目空一切的态度，甚至可以算得上莽撞。 太子却没恼。 也许，是因为，他真的太久，没听人这样跟自己说过话了。 但也只是没恼而已。 而没等他开口，他便听穆楚裳又出了声。 像是自问自答：“我觉得，你这样子，挺累的。” “但没办法，你又没得选。” 第473章 【if线】好凭栏17 看着依然一派理所当然的穆楚裳，太子心想，之前还真就没见过这么“无礼”的姑娘。 无冤无仇，哪有人一上来就赶着人家痛处扎的？ 但太子依然没觉得生气。 毕竟人家姑娘又没说错，他确实没得选。 他和他母后，从来都没得选。 既然没得选，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也便够了，能利用自己如今的身份做到更多的事情，也便够了。 这种事情，从来都不需要跟别人解释，也不需要让一个外人来操心。 于是他只对着穆楚裳好脾气地笑了笑，没打算顺着穆楚裳的话说，而是道：“穆小姐可不要再与旁人说这些话了。” 他不觉得被扎心如何，却不代表他那些“兄弟”同样不觉得。况且，穆楚裳就算是长公主义女，那也不过是个义女罢了，哪怕是小郡主，也没有那样的资格来对皇家的事情“评头论足”。 他父皇也不会喜欢这样的姑娘。 也不会愿意，让这样的姑娘，继续跟在长公主身边。 虽说他父皇不会左右长公主的抉择，但这毕竟，就是一根刺。 而穆楚裳听了他这话，却是忽而笑了笑：“你当我逢人便说这些？” 她这一笑，是那种冰雪中的艳，姿态照旧在那里。 小郡主也为自家穆姐姐打抱不平：“太子哥哥，穆姐姐真的不是傻子。” 太子面带微笑，并不打算多说。 他固然知道穆楚裳不像傻子，不管是先前跟三皇子起冲突，还是当下跟他说这些，都无非是有着倚仗。 他能看出来，这个姑娘的意思，就是长公主的意思，只不过很多话，长公主不会说。 毕竟身段摆在那儿，驰骋沙场、雷厉风行的和舒长公主，最烦的就是那些个藏藏掖掖、有话说不清楚的人。 于是太子不爽利，她除了“保重身体”“节哀顺变”，也不会再多说其余。 太子觉得这样就挺好，所以哪怕这个其实挺像长公主的年轻姑娘踏出了那一步，他也没打算接招。 各不相干，原本就是挺好的事情。 好好一个人，没必要跟京中在扯上关系。 包括和舒长公主，便是北疆苦寒，京中又能比北疆好到哪里去？他母后已经没了，他希望，和舒长公主能好好的。 可偏偏，就是在他又说了两句场面话，准备脱身时，穆楚裳再一次喊住他。 这一次，远比上一次要直白：“殿下当真没想过，要让长公主殿下成为你的靠山？” 也就是一步没来得及，就叫穆楚裳说出了这句话。 太子在心中一声叹息，心想，这或许，就是命。 他原本是不希望有人说出这样的话的。 还是当着小郡主的面说出。 听都听到了，总不好再当没听见。 况且，穆楚裳还在继续：“长公主很看重殿下，便是在北疆的时候，也并非没提起过殿下。” 她这些话，就仿佛是点了一把火，连先前沉默着的小郡主也开了口：“太子表哥，我就喊你这么一声表哥——穆姐姐说得对，母亲一直都记挂着你，她那个人你其实知道，她只是需要你先开口。” 第474章 【if线】好凭栏18 被长辈记挂是什么样的感觉？ 拥有一个可以作为靠山的长辈是什么样的感觉？ 从孤军奋战到背靠北疆，又是什么样的感觉？ 太子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他知道，穆楚裳跟小郡主说的，其实都是真的。 两个姑娘都被长公主教得很好，坦坦荡荡，一往无前。 而和舒长公主，也真的跟他母后很像。 只要他开了口，便不会被拒绝。而在他没开口的时候，他母后虽说没有直接安排好一切，但也在随时准备着，为他兜底。 就像当年准太子妃家一样。 和舒长公主也是这样的。 能让穆楚裳跟小郡主单独跟他相处，跟他说出这些话，其实已经摆明了和舒长公主的态度——包括先前，小郡主的亲哥和穆楚裳的亲哥都放心地让他带走小郡主和穆楚裳。 也就说明，整个北疆的态度都是一样的。 只要他开口，北疆就是他的靠山。 拥有这样的靠山，他再朝中的地位，与如今，便不可再同日而语。 他那些兄弟或许会更恨他，但也不得不更忌惮他。 因为他们忌惮和舒长公主。 可这也是为什么，太子不想拉和舒长公主下水。 至少，他不想主动拉和舒长公主下水。 就是因为知道和舒长公主一定会答应，就是因为知道，一旦北疆被牵扯进了“夺嫡”这件事，任何风吹草动对于长公主一家而言，都可能是灭顶之灾。 还有穆楚裳，穆楚裳代表的，其实并不完全是长公主，还有穆家。 有着一个富商巨贾和一个少年将军的穆家，除此以外，穆家那位二少爷也不可小觑。 虽说还当着平平无奇的教书先生，却并不意味着他只能当一个平平无奇的教书先生。 太子不知道这位穆家小姐怎么想的，但但凡他敢点这个头，穆家的幺子和唯一的姑娘，便都会栓到他这条船上。 都是没必要的事情。 偏偏穆楚裳和小郡主已经将事情挑明。 这还不够，他不给出回应，穆楚裳跟小郡主那边却还在继续。 她们问他：“你忍心让长公主失望吗？” 他忍心让长公主失望吗？ 他忍心让母后的在天之灵失望吗？ 明明是那样好的助力，却因他一己之私，硬生生放过，若有无辜者因他优柔寡断、能改变的事情不够多而落难，他真的能做到问心无愧吗？ 他生来就注定成为太子。 他已经是太子。 而如今所作所为，真的就是“帝王之道”吗？ 他不过是一个人，将来败了，败了也就败了。可他败了之后，又能否出现一个，能立即接过他身上的担子的人？ 若不能……若不能…… 若不能，他身后的那些人这么久以来的努力，是否又要白费功夫？ 他们是否会觉得心寒？ 太子的内心在挣扎。 但他其实也已经得出了答案。 因为他重新转了回来，看着穆楚裳跟小郡主——主要还是看着穆楚裳。 他问：“那你们觉得，我当如何？” 穆楚裳直直看进他眼睛里：“若要得北疆，只需与长公主开口。” “若你还想得穆家助力，那不妨——娶我。” 第475章 【日常】是谁坑了祁练 虽说自跟穆楚裳在一起之后，祁练跟穆楚裳一起走了很多地方，也体验了飞机高铁火车轮船等各种各样不同的交通工具，上大学之后坐飞机更是成了家常便饭，但直到很久很久之后，祁练坐飞机时，都会感到慌张。 众所周知，祁练拥有着当太子那一世的时候的记忆，而古代，无疑是没有飞机的，他又不同于祁澄这种日常在天上飞来飞去的修士，在不借助工具的情况下，更不可能上天。 而“重获新生”之后，因为身体缘故，他其实也一直没有机会去接触飞机，后来身体好了，倒是在过年时，为了回老家，坐了两回。 但也只是区区两回而已。 并不足以让一个两辈子以来一直脚踏实地的人，去彻底接受“飞机”这种显然不能脚踏实地的交通工具。 而这次的故事是这样的，在毕业晚会结束之后，他们这些人也并非没有一起聚过，反正每次聚在一起其实也都是做那些事情，现在又不像高考前，大家都急着学习，于是宋初晴就提议，先前看过书也爬过山了，这次不如就一起去看一场电影。 对这个提议，沈泽湘和沈澜漪举双手双脚同意。 穆楚裳和祁练也都没有意见。 于是就定下了看电影。 说来也巧，那时候正好有一部电影上映，讲的是一场飞行中的事故，几个人一合计一看时间，从他们所在的地方出发到电影院，正好可以赶上下午三点半的场，看完出来还正好在附近吃饭。 沈泽湘觉得这个时间安排简直完美，直接就刷刷刷买齐了全部人的票。 然后出发。 他们去的那家电影院还挺大，进去之后有电梯下楼，比较特殊的影厅，譬如情侣厅之类的都在楼下。 说起来，因着还没放暑假，又不是周末，人其实不算多，像他们这样一大串来看电影的更少，从扶梯下去后，整条走廊看上去就空荡荡的，阴阴森森。 但他们人多，还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沈泽湘甚至还很兴奋地问祁澄和祁练有没有出来看过电影。 祁练表示以前有在电视电脑上看过，但并没有来过电影院，沈泽湘听了更高兴，表示这家电影院看电影体验一绝，让祁练今天一定要玩得开心。 祁练对此表示期待。 一群人就这么走进了走廊尽头的影厅，在门口工作人员那儿领了看电影用的眼镜，便又一串儿地进了影厅。 穆楚裳先前就觉得不对劲，等进了影厅，看着与众不同的凳子，终于反应过来，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电影票，然后看向祁练：“你之前做过飞机吧。” 祁练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 穆楚裳继续：“坐飞机有没有觉得不适？” 祁练想了想，如实道：“其实还好，一开始会有点不适应，但很有趣。” 穆楚裳应了一声，给祁练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票：“这场是4d，4d你应该知道概念，体验感会比较强……” 祁练确实知道4d的概念，先前还挺好奇，于是，这会儿也表示：“那应该很有意思。” 穆楚裳盯了他半晌，终于是放下心，转过头跟坐在自己身边的祁澄又聊了一遍——实际上，她对祁澄更放心些，但这种话么，不用说出来。 第476章 【日常】祁练的4d初体验 祁练表示自己对4d很好奇，认为4d电影会很有趣。 这确实是他的真实心情。 他如今总是愿意尝试新事物的。 尤其是跟女朋友一起尝试新事物。 然而事实证明，他对4d电影的了解，还是太过肤浅了。 也或许，只是因为，他们这次的电影题材，选得实在不那么的合适。 先前说过了，这场电影的主题，是飞机飞行过程中的事故。 是一次，由风挡玻璃破碎引起的，中途并没有任何不科学因素的，最后化险为夷的，事故。 其中有大量飞行员视角。 在被飞机起飞时引擎的嗡鸣声环绕时，祁练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在仿佛以第一视角看着空姐解说安全问题时，祁练依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直到那一刻，风挡玻璃破碎，凉嗖嗖的风扑了他满脸，屁股下的座椅也开始晃，祁练终于开始觉得不对了。 别说他，就连选了这个场次这个厅的沈泽湘自己都在懵，满脑子的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我到底为什么要选4d可是4d的体验感真的好强哦。 若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自己的4d电影初体验，祁练想用神奇。 因为整个过程中，他其实没有感受到什么，被椅子背后的奇怪小球球打，被椅子背后的长棍棍戳，或是前面的椅子背后突然伸出黑洞洞的枪口，喷他一脸水。 光说“体感”体验，甚至算得上单调。 就是从开始就几乎没停下来的椅子的晃动，以及同样从出现就没停过的照着面门吹的冷风。 哦，还有电影院特供的3d立体环绕风声。 就，怪刺激，也怪狼狈的。 他们花两个小时，感受了一次飞机失事。 离开电影院的时候，连沈泽湘都保持了沉默，在宋初晴问觉得怎么样的时候，只道：“电影好看。” 电影还是好看的，就是没必要选这么个厅。 没必要没必要。 而中途，穆楚裳其实也关心过祁练不止一次，甚至有一回，刚侧头看了眼祁练，就猝不及防被甩回到了椅背上。 电影结束后，她照样是关心了一下祁练，祁练则是露出一个……应当跟平常没什么两眼的笑容，认真道：“电影还是好看的。” 就是这个厅吧，着实有点儿折腾人。 像宋初晴这样铍披头散发来看的，这会儿还在梳头。 一群人都在打蔫，反倒是祁澄精神头最好，在宋初晴问到的时候，笑吟吟表示：“是真的很有趣啊，科技的力量果然是无限的。” 祁练深表同意。 当天晚上，他们也跟已经回了老家的关瑶分享了这次的4d电影体验。 关瑶听完，久久没有出声，最终回了这么一句。 【关瑶：收到，不会带奶奶看4d的，谢谢你们的反馈】 会给她的，是宋初晴的一串省略号。 也就是因为这么一个操作，先前不过坐过区区两次飞机的祁练，在后来每次上飞机的时候，看着熟悉的飞机走道，都觉得心有余悸——当然，这种事情也是不可能表现出来让女朋友紧张的。 总归，就是这么个事了。 第477章 【踩雷慎入】宋淑晴第一视角 宋淑晴从小就知道，自己跟宋初晴是不一样的。 怎么可能一样呢？ 一个是宋家名正言顺的夫人生下的正儿八经的小姐，一个则是，在宋家夫人跟宋继成有过一腿的，宋家少爷的保姆，的女儿。 连她妈都不知道她是谁的种。 更可笑的是，她妈爬上宋继成的床的时候，正好是宋夫人怀上宋初晴、跟宋继成分居的时候，而她法律学意义上的父亲，她母亲的合法丈夫，不仅不介意这件事，还给她起名宋淑晴。 跟着宋家那位小姐宋初晴的名字，起名宋初晴。 也亏得她爸“碰巧”也姓宋。 不过也是，那样的男人能有什么礼义廉耻呢？为了钱，甚至能怂恿老婆去跟宋继成攀交情，在老婆确实攀上之后又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大抵就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吧。 烂透了。 而她就出生在这样一个家里，有了这么一个，一看就是要攀宋初晴位置的名字。 可她小时候其实也不懂这些，在还不懂事的时候，她对宋初晴这个名字跟自己很像的小姐姐，其实很有好感，总追在宋初晴后面喊初晴姐姐。 宋初晴那会儿其实也不懂事，毕竟两个人之间也不过一岁之差，小小的孩子，哪能想到那么多东西。 她们不懂，却有别的人懂，宋继成彩旗飘飘，那些私生子私生女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也是小小年纪就成了人精。 他们不敢明面上去弄作为宋家“长子嫡孙”的宋文渊，却有意无意会欺负宋初晴——反正宋家对女孩儿总是苛刻的，宋夫人生完宋初晴之后就彻底跟宋继成分了居，根本不管这个女儿。没娘的孩子像跟草，谁都能欺负两下。 而他们欺负宋初晴，却不代表能看得起宋淑晴，甚至，宋淑晴的存在，比宋初晴更叫他们恶心——不过是一个保姆的女儿罢了，基因鉴定都没有，还妄图攀上宋家？ 于是逐渐的，宋淑晴也就明白了，不是宋初晴的名字跟自己的像，而是她的名字像极了宋初晴的。 从那一天起，她没再管宋初晴叫过姐姐。 哪怕目光仍旧会下意识地去寻找宋初晴。 但这也不是多难改的事情。 她母亲很快就发现了她这个变化，也觉得高兴。 毕竟啊，跟着像宋初晴那种爹不疼娘不爱、不会开口讨人喜欢、连哥哥都不管的软包子，有什么前途呢？ 于是，宋淑晴的妈妈开始教她向宋文渊撒娇，继续喊宋文渊哥哥。 一开始，宋淑晴其实是不接受的。 她那会而刚开始上幼儿园，是跟宋初晴一样的幼儿园。她妈妈在送她进去之前耳提面命，她上学很贵，不可以跟幼儿园里面的小朋友起冲突，要跟哥哥们搞好关系，嘴要甜，人要乖，要讨人喜欢。 宋淑晴照做了，但她发现，其实没有用。 大家都是几岁的年纪，家庭其实就已经决定了孩子的一切。有些小孩在家里听了长辈说的闲话，会记在心里，到了幼儿园会学。 很多时候，大人总觉得小孩什么都不懂，其实小孩什么都懂——或许他们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但他们会理解最简单的情绪。 再转化为自己的情绪之后，就变成了最纯粹的恶意。 而宋淑晴其实也懂，知道小朋友们是讨厌她。 因为她跟他们不一样。 她不笨，探究了一段时间，就明白了为什么不一样。 因为她是“贱人”，她的爸爸，她的妈妈，全都是“贱人”。 而小孩子，从来都是爱恨分明的。 他们说，宋淑晴不要脸，跟宋淑晴玩，会没有爸爸妈妈。 大人就是这么说的。 不管大人怎么说的，他们记下来的就只有这些。 刚开始的时候，宋淑晴还哭着跟爸爸妈妈说过这些话，她说她不想上学了。 然后她挨了打。 爸爸打她，妈妈也打了她。 他们说的那些话她记不全了，光记住了“赔钱货”“讨债鬼”，于是她后来也就不说了。 她那时候，依然会去看宋初晴。 也许是因为，宋初晴过得其实也不算好。 就好像，如果连宋初晴都过成那样，那她这个拙劣的“赝品”被欺负，好像也不是多稀奇的事情。 直到，宋初晴遇上了穆楚裳。 穆家的小姐，穆家的幺儿，穆家所有人的掌上明珠。 比起仿佛总是被人欺负的宋初晴，比起宋家那些总以为自己是个人物的私生子，比起幼儿园里面乱七八糟的人……穆楚裳的姿态，叫宋淑晴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千金小姐”。 吓退其他宋家私生子的穆楚裳就像是一道光，可光照进的，是宋初晴的日子。 后来，宋初晴在宋家的处境依旧不怎么样，可宋初晴开始变得爱笑，尤其在穆家人有可能拜访的时候，就会翻出所有自己的东西，高兴得隔一会儿就往外看一遍，就算被宋继成呵斥，也一点儿不觉得难过。 宋初晴变了。 宋淑晴不知道宋初晴哪里变了，反正宋初晴就是变了。 变得，好像，没有那么可怜了。 就因为，穆家小姐。 她妈妈当然也知道宋初晴的变化，更知道她情绪低落。 而妈妈知道这一切的后果，也并没有让宋淑晴多意外。 她又挨了打，她妈妈边打边骂，骂她不懂事，骂她吃屎都赶不上热乎，骂她各种各样的话，反正宋淑晴也并不能完全听懂，只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 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妈妈打自己，只有可能是因为自己错了。 可是挨打好疼啊，身上那些被藏起来的淤青也好疼啊。 宋淑晴哭了很久，妈妈不让她哭，她只能躲起来哭。 因为是被妈妈带着住在宋家，就算躲起来，也只是躲到了宋家院子里的树丛后面。 小孩子觉得，躲到树丛后面，就不会被看到。 事实上，躲在树丛后面，确实不容易被看到。 但会被砸到脑袋。 因为这是宋家少爷宋文渊踢球的地方。 被从天而降的球砸到后脑勺，真的会很疼，宋淑晴原本只是偷偷哭，生怕哭出声音引来人，这一下，真的就没能再忍住，当即嚎啕大哭，不仅吓懵了其实也不过十几岁的宋文渊，还引来了原本就在附近的她妈妈。 具体情况，宋淑晴依然记不清了，只知道她妈妈抱着她，跟宋文渊说了很多话，然后宋文渊也说了别的一些话。 当天晚上，妈妈给她买了最爱吃的草莓蛋糕。 那之后的某一天，宋文渊见到她的时候，忽然问她：“最近在班里是还有人欺负你吗？” 宋淑晴受宠若惊，愣了一下子之后，连忙摇头。 宋文渊皱了皱眉，少年人一脸的桀骜：“你不说就算了，喏，这个东西给你，你哭的时候都丑死了。” 他给宋淑晴扔了个东西，宋淑晴愣愣地接了，发现是一个发卡，亮晶晶的，是别的小女孩都有的东西。 她其实也有，因为妈妈说，她上学不能被看低。 可是这根妈妈给她的感觉不一样。 她看了宋文渊很久，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叫你哥哥吗？” 宋文渊：“你爱叫就叫啊。” 说完，宋文渊也没有等在原地，而是皱着眉离开——宋继成在找他，为了考试没考好的事。 宋淑晴被留在原地，怔怔地看了会儿宋文渊的背影，抓紧了手里面的发卡，小小声道：“谢谢文渊哥哥。” 当天，她妈妈发现了她的小发卡，问了她来龙去脉，然后对她又亲又抱，直夸她是好孩子。 这是宋淑晴第一次被夸好孩子。 小孩子也是懂的趋利避害的。 也懂得感激。 于是后来，她再见到宋文渊，就会鼓起勇气喊一声“文渊哥哥”，宋文渊也从一开始的不咸不淡，到后来真把她当成亲妹妹看。 宋淑晴其实也问过宋文渊为什么放着亲妹妹不管，十几岁的宋文渊反倒是不高兴了，说宋初晴喜欢亲近外人就亲近外人，不关他事。 当时宋淑晴十岁，虽说也是点点大的年纪，但却已然能把事情想清楚——不过是因为从一开始，宋文渊就没想过主动去亲近自己的妹妹，加之被逼着学这学那弄这弄那，根本分不出心思，而宋初晴没有人教，也不敢去亲近哥哥。 一转眼，就过去了几年，宋初晴被穆楚裳拉了一回，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寄托，开始跟着穆楚裳转。 于是，宋文渊分明确实想有个娇娇软软妹妹，却跟自己的亲妹妹生生错过，少年心气傲，不愿意想为什么，又拉不下脸主动逗妹妹。 以至于宋淑晴有机会“趁虚而入”。 她也想过，这或许对宋初晴不公平，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原本就是宋初晴没抓住的。 宋文渊很享受有个妹妹仰望自己信赖自己的感觉，而宋淑晴需要有人对自己好，以此证明自己的“价值”，这原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她也不过是想过上好日子罢了。 故而纵然一方面觉得自己抢东西是否真的合适，一方面她却感受到了一种隐秘的快感。 她承认，她依然妒忌宋初晴。 因为哪怕哥哥被自己抢走，宋初晴却依然每天跟在穆楚裳后面傻乐。 宋淑晴看不懂宋初晴。 同时也羡慕宋初晴。 毕竟就算宋初晴不过是穆楚裳众多“朋友”之一，而穆楚裳也跟个纨绔子弟似的，但只要有人欺负宋初晴被她看见，她就会护着宋初晴。 哪怕宋初晴并不能给她带来什么东西。 穆楚裳也从来都不需要宋初晴的回报，因为那就是一个我行我素的人，帮了就是帮了。 对于宋初晴而言，穆楚裳就是一个高高在上、我行我素的好人。 可对宋初晴而言，宋文渊却不是什么良人。 这一点她妈妈很清楚，宋淑晴自己也很清楚。 宋家的男人，从来都不是良人。她对于宋文渊而言，可能就不过是一个玩具，等哪一天宋文渊失去了兴趣，她就会失去自己的“意义”。 宋文渊迟早会发现，他能拥有更多的“妹妹”。 但宋淑晴很难再找到一个像宋文渊这样的哥哥。 他们的关系从来都不对等。 而宋淑晴也从来都没想过要更进一步。 且不说她跟宋文渊之间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宋家老爷子和宋继成看她的眼神让她明白，只要她敢越界，被处理的只会是她。 因为宋家的继承人，不可能娶一个保姆的女儿。 她不可能痴心妄想。 但这都是以后的事情。 宋淑晴原本以为，自己至少能安安稳稳地读完高中，哪承想，变故依旧会发生。 穆楚裳走丢了，穆楚裳又被找回来了，找回来的穆楚裳看上去对宋初晴很好，宋初晴还交到了其他好朋友。 跟穆楚裳一样，不会被她抢走的好朋友。 会坚定站在宋初晴那一边的人。 宋初晴看她和宋文渊的眼神也变了。 像是不再在意他们。 像是，迟早会飞出宋家这个牢笼。 宋淑晴妒忌。 宋淑晴非常妒忌。 直到那天，她没能考过宋初晴。 那点儿可怜的优越感终于在一朝一夕间崩塌。 她想用自己至少还占着宋初晴的哥哥安慰自己。 然后就导致，宋文渊打了宋初晴。 那不是她的本意。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所有东西，都回不到从前。 她，宋文渊，还有宋初晴。 虽说，他们之间，原本也没有什么从前。 可不该是这样的。 宋淑晴不知道该是什么样的，但不该是这样的。 宋文渊也知道自己错了。 他开始尝试给自己的亲妹妹道歉。 这些事情宋淑晴都知道，但宋淑晴没觉得宋文渊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或者说，她分不出心思。 她很混乱。 再然后，她妈妈时隔多年，再一次打骂她。 她在学校也没办法好好听课，成绩一落千丈。 后来拼了命地赶功课，却还是没能再进入百名榜。 耳边难听的话越来越多。 宋初晴越来越好。 宋淑晴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但她不能崩溃。 她不配崩溃。 如果世上有因果，这都是她罪有应得。 是她罪有应得。 宋文渊本来就是宋初晴的亲哥哥。 况且，这样到了无法挽回才会悔悟的人，原本……就不是什么良人。 这原本就不是她的哥哥。 那时候，宋淑晴想了很多从前刻意不去想的事情。 她想，如果。 如果她没有嫉妒宋初晴…… 如果她没有抢走宋初晴的哥哥…… 如果她没有躲在那个树丛后面哭，没有被宋文渊的球砸到…… 如果她没有这样的爸爸妈妈…… 如果她没有出生…… 如果她没有出生，一切会不会好一点？ 可想这些没用。 她已经出生了。 她还活着。 活着，就要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