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弃子,从边军小卒到镇国大将》 第1章 哥哥好像大将军 大宣北地、卫山关。 初秋的凉风,如同冲阵的战马,来时疾风飞驰,去时又静默无声,只留下一地残落的嫣红枫叶。 卫山城内,一队猎户推着满车猎物,沿着街巷走来。引得街坊、商户高声议论: “猎户们这次收获可不少啊?” “入秋了,城外的野兽也多了起来,别看收获好,在咱们卫山关,最危险的行业,一是关军,二就是这猎户啊。” 入秋以后,卫山城外的野兽准备过冬,都开始出来觅食,此时入山打猎,机会最多,同时危险也最大。 “快看,那庄跛子也在,想不到手瘸脚跛,还要继续跟着进山?” “以前他就是猎户,帮着打下手、扛货肯定没问题。关键是他的儿子才十二岁,虽然学了打猎本事,但是哪家猎户敢带他进山。” “嚯...” 庄跛子扶着板车,用这次狩猎分到的钱,买了一些盐,又秤了一斤肥猪肉,跛着脚朝家走去。 “哥哥,爹爹回来了...” “哇,还有猪肉,好白的猪肉啊。” 庄闲从柴房探出头,恰巧见到父亲跛着脚拎着猪肉走进院子。 而妹妹庄雅正蹦跳着,围着父亲身边打转。 “父亲慢点!” 庄闲躬身上前,接过猪肉,朝着厨房走去。 前世在学校勤工俭学,深夜还兼职接单送外卖。却在一次订单即将超时前,被冲上马路牙子的泥头车送走。 再睁眼便生在了大宣边关的猎户家里。 这个世界可不像前世那样和谐民主,有的只有优胜劣汰的丛林法则。 出了卫山关穿过地藏山脉,往北千里,皆是北梁王庭疆域。 凡是天降灾劫,牲畜不养,北梁鞑子都要南下劫掠。 庄闲深知乱世中身体的重要性。在父亲的指导下,十二年来将体质打熬得非比常人。 去年,母亲病逝,父亲狩猎又遭到野兽攻击,伤了腿跟手,落下了残疾。 至此原本就岌岌可危的苦难人生,更加雪上加霜。 庄雅趴在桌子上,凑近那一碗红烧肉深吸了一口气: “好香呀,要是每天都能吃到猪肉就好了!” 庄闲把碗筷放好笑着说道:“我已经十二岁了,也可以上山打猎,这些年父亲可传了我不少狩猎本事。” 说着,还将袖子挽起来,露出粗壮的胳膊。 “以后我也去打猎,换了钱给雅雅买肉吃。” ...... 嘣! 从院外传来一声震动,惊得几人急忙跑出去看。 “哟呵,庄跛子!你还吃上了肉?” “娘的,欠咱家的钱,准备拖到什么时候。” 院中闯进来三人,为首的正是城里的一户泼皮王麻子。 仗着自己姐夫在衙门里当头领,拉了一帮流民闲汉,欺辱乡里。 庄父为了给庄闲过世的母亲办丧入殓,一年前找他借了两贯钱,结果利滚利,越滚越多。 前前后后还了四五贯钱不止。 “麻子兄弟,你看我伤了腿脚,能干的活少,不必以前赶山挣的多。 不过最近我跟猎户们商量好,入冬前都可以跟着去打猎,收获多了,能多分些铜钱......” 庄跛子将庄闲两兄妹拦在身后,走到院中低声下气地恳求。 “谁他妈是你兄弟!我告诉你...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给了你一年多时间,再还不清,拿你女儿抵债!” 王麻子提了提裤腰带,一脸猥琐地看向庄雅。 庄闲双拳紧握,站在父亲后面,一声不吭。 “是是是...这几日,都是要去山里的,马上就能攒到钱。” “哼!” “麻子哥,红烧肉!” 身边的马仔撞着他,手指厨房低声提醒。 王麻子反应过来,一脸得意的着朝厨房走去:“呵呵,今天这碗红烧肉我就拿走了,当利息。” 庄雅见状,心急地挡在前面:“走开,不许抢我们的肉!” “滚一边去!” 哎呀! 小姑娘又怎么挡得住对方,被推到一边,撞得身子吃痛。 “王麻子!你这个浑蛋...” 庄闲跳上前,将王麻子推开,呵斥道:“我们已经还了很多钱了,你再来勒索,看我不打死你!” 王麻子差点摔倒,顿时怒意上头:“庄闲,你找死是不是!欠钱不还,还敢动手,看我怎么收拾你!” “给老子上!” 身后两人见状,一并朝着庄闲扑了上去。 下一刻三人便扭打在了一起。 “不许打我哥哥!” “滚开,你这个小贱蹄子!” 王麻子一脚将庄雅踹翻了过去,还准备再骂几句,被一只铁爪一般的手扯住衣襟。 “让你打我妹妹!” 紧接着被庄闲一拳砸断了鼻梁,眼冒金星地朝后面倒去。 “不要打了,你们不要打...闲儿快住手快。” 场面一下乱做了一团,等到离开时,庄闲气喘如牛。 双拳紧握地站在院子中间,除了衣服被扯开了几处,竟然没有一点伤痕。 呸! “四五贯钱还不够,你若是再来勒索,我就跟你们拼命!” 两名马仔扶起王麻子,颤颤巍巍地朝后退去。 几人没有想到庄闲力气这么大,三个人一起上,都没在他手上讨到好。 “你等着!庄闲你这个小畜生,你给老子等着......” “看我不打断你的手脚!还有你的妹妹,不把她卖了还帐,老子给你当狗!” “滚!” 庄闲双眸睁地冒火,怒喝一声,吓得三人抱头朝院外走去。 “你等着!” “闲儿,你没事吧。” 看着父亲一脸担心的模样,庄闲压下了自己的怒火:“父亲我没事!” “你...哎,都怪为父没本事啊!” “哥哥...” 庄闲将庄雅护在怀里,再看父亲岣嵝且单薄的背影,心里一阵酸涩。 “庄雅,坏人都被打跑了,没事去吃饭吧!” “嗯!哥哥最厉害了,刚才哥哥好像一个大将军。” ...... 傍晚,庄闲盘膝坐在院中的木桩子上,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下一刻,就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渐渐聚拢而来的凉意,一丝一丝侵入身体,在经脉之中汇聚成一股细流,游走在各处穴位。 许久,在完成了几个周天运转之后,庄闲缓缓睁开了眼。 “又凝练了一丝灵气,按照这种速度,自己的身体强度和感知,又要再进一步了。” 从小在父亲的打熬下,身体强度堪比成年人一倍要多。 而让他感到惊喜的,便是父亲传给他的这套呼吸法。 相传这是他们庄家祖上,百年前征战时获得,一直传承到了他这里。 庄闲握紧拳头感受着身体传来的力量感,却遗憾没能学到一门武学,空有强大的破坏力,却无法施展。 只是靠着王八拳,勉强应付几个流民闲汉而已。 “这王麻子今天在我这里吃了瘪,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抬眼望去,城外黑漆漆的山林映入眼帘。 卫山关,是坐落在地藏山脉之间的一处隘口。 穿过地藏山脉,便是一望无际的草原。 远处一座孤峰像是一个倒扣的碗,耸立在隘口之外。 其后把持着一条小路,与卫山关隘口形成关联。 孤峰顶上,隐约能看见点点微弱火光...... “那里是地藏岭,最危险的地方,去了那个地方的兵卒都被戏称为弃子。” 见身体单薄的父亲正站在他旁边,庄闲急忙起身,扶他坐下。 “哎,你是个好孩子。是不是觉得父亲活得太窝囊了?” “没有,父亲是在顾全大局。” 庄跛子欣慰地摸了他的后脑勺:“为父出生时,身体就虚弱,若不是修了你爷爷给的呼吸法,我能不能活到现在还两说。” “可惜你娘死的早......” 父亲有些哽咽没有继续往下说,起身朝着厢房走去。 庄闲追问:“父亲,我们庄家之前真的有将军吗?” 庄跛子转过身,气势转瞬升华,如同高耸入云的苍松,挺着脊梁: ...... 第2章 上一批都死绝了 “你祖上乃是绝世大将军!” “嗯!” 庄闲苦笑着点头,若说不信,这种强大的呼吸法都能传承下来,如何解释。 若说信,自己一家又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连王麻子这种泼皮都能贴脸欺负。 深夜,庄闲睡梦中,听见耳畔传来淅淅索索的说话声。 猛地一惊,坐了起来,睡意瞬间醒了三分。 窗外传来一股奇怪的味道,飘入鼻腔。 庄闲摸索的下床,透过窗户看见厢房有亮光传来。 悄摸摸地拉开了门,蹑着手脚摸到了厢房边,竟听见父亲在说话。 好奇心驱使下,庄闲咬着牙,秉着气,将头探了过去。 地上蹲着一个熟悉的背影,将烛火挡住了一半。 一个小香炉里插着三只香,边上还有正在燃烧的纸钱。后面放着一块灵牌,那是庄闲生母的灵位。 “灵儿,今天你要是在场,估计会夸奖咱闲儿,一个人打倒三个泼皮,那双铁拳头挥地,气势不输他外公。” 说着在灶台角落取出一个陶罐,从里面取出几吊钱,放在边上,能清晰地看见足足有五贯。 “原先准备给他存着讨媳妇的钱,要不还是给他找书院办个学籍。” “闲儿大了,不能像我这样没文化,将来能得到夫子赏识,给他举孝廉,以后当个小官,日子也好过些。” 自顾说着时,伸手把灵位捧在怀里擦拭: “等到雅儿也出嫁了,我就来陪你,也不知道到了下面,会不会给祖宗丢脸,呵呵......” 庄闲双眸微微颤抖,忍不住抹了一把脸,慢慢退回了房间。 ...... 第二日,父亲一早就出门跟着猎户进山。 临近中午,庄闲将打回来的柴放好,跟庄雅交代一声,便也出门去了。 跑到卫山城街上,与认识的街坊邻居打着招呼,询问哪里有他能做的活计。 从城南跑到城北,顶着晌午的太阳,硬是没有找到一份赚钱的活计。 心里也盘算了许久,想不到办法来钱。并不是说他没有来钱的点子,而是限制条件太多。 酿酒、制糖、造肥皂?没有银子、没有身份、更没有稳定的环境,如何启动? 这大宣王朝,立国也有百年,历经两代皇帝经营,也算稳固的一片大好河山。 直到旧皇故去,新皇登基之后,一改往日与民休养生息的国策,先后增加赋税、大兴土木水利。 美其名曰功在当下、利在千秋。 致使劳民伤财,民怨四起,在此社稷浩荡之际,又遇上百年一遇之旱灾,并发蝗虫肆虐,短短一个月灾民便动荡了大半个疆土。 卫山关外,天有异象。或许要不了多久,就会天降灾雪,即时北梁鞑子很有可能又要南下。 前些天,从城外运回来一批伤员,说是在地藏岭遭遇了小股鞑子袭击,好几个都被砍断了手脚。 更有许多断肢碎肉,都不知道是谁的。无人认领,只能堆在一起,往城西埋了。 此时地藏岭的兵源极其缺乏,几次想从城卫挑人,都被城卫以兵员不足为由按下了。 谁都知道地藏营是伤亡比例最大的部曲,却又不能完全放弃那座‘易守难攻’的孤峰。 庄闲也跟父亲提过,想办法搬到大宣腹地,远离战祸,实在不行,哪怕退到八百里外的天牧城,也不用整日提心吊胆了。 结果得到的是父亲的呵斥。 却说是历代祖训教导,凡我庄家儿郎,必须坚守国门,将境外蛮族驱逐在国境之外。 此际,内有流民灾祸,外有强敌环伺,一时间竟有些束手束脚的感觉。 没多久,街道边围满了一群人,将半边街都占了去。 庄闲上前仔细看,竟是卫山城卫,在招募兵卒。 “欸?城卫又开始募兵了,这是第几批了,要打仗了吗?” “秋季募兵,是防止北梁那帮狼崽子南下吧。难道那边又有雪灾?” “有灾祸最好,冻死那帮畜生!” 庄闲挤到近前,见果真是在募兵,旁边的公示栏,还贴着募兵的告示。 城卫兵,入军籍,一人入伍,家中可免除赋税、徭役。而且每月还有八百文军饷。 一张肉饼三文钱,一个月就能买两百多张肉饼,这种待遇不可谓不好。 庄闲看了许久,琢磨着,若是他当了兵,这全家的开销应该就足够了,父亲不用冒险打猎,也能保证妹妹隔三岔五的肉食补充。 而且父亲攒下的钱,还能留着把家修缮一下,更重要的是,自己是军伍,那王麻子多少应该会顾忌一些。 心中有了入伍的想法,就想回去找父亲商量,却见旁边人群前另外还有一张告示被挡着。 “欸?” 地藏营? 这是单独的营属募兵,开出来的条件更是让他大吃一惊。 月俸军饷两贯,参军满三十天,无需军功,自动升任伍长,饷银翻倍。 “四贯?” 第一个月两贯,一个月后就涨到了四贯。不仅如此,之后还能学到军营中的步战刀法,更能在升任伍长后,有资格学习地藏营的呼吸之法。 轰!庄闲瞬间石化...... 别看庄闲现在有家传的呼吸法,但不代表谁都能学。 功法武技,多少还能在市场上找到流通的。 但是呼吸法就是保命技,先不论江湖厮杀的用处,仅仅是延年益寿这一项,就被各个世家如秘宝一般深锁锦匣,藏于家中。 “嗨,别看了...这里可去不得。” 一名老者凑到庄闲耳根后低声说道: “小后生,你爹娘没跟你说过吗,去了地藏营,就等于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庄闲心中一紧,转过头询问:“老先生,为什么这么说!” 老者拉着他衣袖,将他扯出了人群:“听我的没错,能在地藏营待满三十天的十不存一。别看条件好,你没命拿呀。” “这...” 见庄闲一脸惶恐,却又好像没有听懂一样,老者一脸骇然地说道: “去了此地,就是弃子!” “弃子?” “上个月去的那一批,前几天才送回来,基本都死绝了,哪个地方不能去啊,后生!” 庄闲呆愣在街上,连老者什么时候离去也不知道。 地藏山脉却有一座营寨,父亲常说,那里的兵卒被人戏称弃子...... 也不知道他在原地站了多久,待到他转身离去时,远处一条巷子口边上,露出一个身影,若是庄闲还在,能认出,正是昨日跟着王麻子去他家闹事的泼皮。 “哼!” 泼皮冷笑一声,便转身隐没在人群中,不见了身影。 ... 夕阳西下,庄父依旧喜笑颜开,又提着一斤肥猪肉回来。 “父亲,我今天在街上看见了募兵的告示。若是当兵,不仅可以免除徭役,而且每月光饷银就有八百文......” 院落中,庄跛子将筷子一放,打断了他的话: “闲儿,咱家就你一个男丁,若是你去当兵打仗,以后这个家要如何维持下去?为父身体不好,也不知道能活几年,而且你妹妹也小......” “当兵是要提刀见血的,别说一个月八百文,再多我也不赞成你去啊。” “可是......” 庄跛子看了看身边的庄雅继续说道:“以后当兵的事就不要提了,你也有十二岁了,明日我会去找书院山长,给你办个学籍。将来你多想想读书的事。” “若是被夫子器重,举孝廉。你妹妹也能仰仗你,过些好日子。” 庄闲昨夜就已经知道了答案,只是不想他过得这么累,索性继续询问: “父亲,你不是说咱家以前出过大将军吗,我也想像祖上那般戎马边疆,斩将夺旗。替老庄家争光。” 庄跛子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 “你想让雅雅没哥哥吗!” “这事不要再争论了,以后你就按我的意思,安心读书。” 庄闲无奈点头,叹息一声后便应了下来。 若能当个官也不错,至少有份稳定收入,让这个小家过上殷实的生活。 毕竟这里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归属。 而且以后进了官场,或是接触的文人雅客多了,自己前世的才学也能派上用场。 若是当兵,记忆中就只有孙子兵法、尉缭子等等武经七书的理论知识。 刀口舔血可是玩命的活,昨天打架,身子骨都还有些痛,今晚得抓紧时间多练几遍呼吸法。 茶余饭饱,庄雅收拾着碗筷,庄闲听着父亲教导,也听着他分享这几日狩猎的经验。 忽而,一股腥臭的阴风吹来... 庄闲猛然转头,看向角落。 庄雅放好扫帚,正往回走,下一刻愣在了阴影下,似乎被冷风吹得,打了一个寒颤。 “哥哥...我,我怕。” 呃-! 下一刻一只巨大的头颅从庄雅的肩膀上伸了出来 ... 第3章 午夜屠獒(求书架,求票) “獒犬!” 庄闲心下一紧,头皮险些炸开。 “庄雅!趴下......” 就在獒犬咬上庄雅脖颈时,庄闲大喝一声,抄起屁股下面木墩子,朝着獒犬砸了过去。 庄雅闻声反应迅速,趴下去的瞬间,獒犬攻击落空,却顺势朝她挥出一爪。 砰! 撕拉! 血迹在空中绽放时,庄雅惨叫一声,被撞飞了出去。 好在实木墩子砸中了獒犬,不然这一爪拍实了,估计是个男人都要丢掉半条命。 庄跛子、庄闲同一时间冲了出去,好在及时,庄雅落在了庄父怀里,没有造成二次伤害。 而庄闲则是撞向了獒犬。 说时迟那时快,撞击在眨眼间完成。 嘣! 獒犬露出意外的神情,下一刻暴露了野兽的本性。 吼! 一声吼叫,獒犬甩开后槽牙,露出了森寒的利齿,朝着庄闲就咬了过来。 庄闲撞上半个人高的獒犬,也有些晕乎,下一刻见獒犬张着大嘴咬上来,情急之下,双手竟然一把抓住了獒犬的嘴。 一上一下,牢牢撑住。 “父亲!刀!” 庄跛子将庄雅抱进房间,拿出一把柴刀,冲上来对着獒犬的颈部砍了下去。 噗! 当啷! 也不知是庄父力量不够,还是獒犬皮毛太厚,竟然没有伤到一丝一毫,柴刀还被震了出去。 嘣! 獒犬狂吼一声,一头把庄闲顶了出去。 吼! 庄闲摔倒后,连滚带爬,在捡到柴刀时,獒犬就已经冲了上来。 “该死的畜生!” 庄闲半跪着,侧身一躲,用手夹住狗头,右手握紧柴刀,朝着獒犬颈部捅了进去。 噗呲! 庄闲还想多捅几刀,不知是不是獒犬吃痛,疯狂甩动脑袋,再次将庄闲撞飞了出去。 那把柴刀也被插在獒犬颈部,没来得及拔出来。 此时庄闲浑身沾满了血浆,用手抹了一把,糊了一脸血,咬牙再次跳了上去。 “住手!” 一声大喝声从院外传来,下一刻不大的院子中,冲进来五六个中年,个个端着棍棒。 “拦下他!” 只见王麻子一脸愤怒地走上前,一脚踹向庄闲。 庄闲侧身一躲,牙一咬,正要出手时,迎面劈过来几根棍子,惊得他急忙后退。 站定之后,见王麻子蹲在地上查看獒犬,顿时怒火中烧: “王麻子!又是你!这条獒犬是你的!” “小畜生,你敢杀我的獒!我要你不得好死!” “王麻子,你敢放恶犬杀人,老子今天跟你拼了。” 庄闲确认了狗是王麻子放的,攥着拳头就要冲上去。 却见五个端着长棒的男子,上前拦住了他,大有一副敢动手,就一起打杀他的架势。 巨大的动静,也惊动了旁边的街坊,纷纷挤过来查看。 见是李麻子带人闹事,都不敢吱声。 “好你个小畜生,你死定了!” “纵狗杀人,哪怕闹到官府,你也脱不了干系!” 两人僵持不下,王麻子的姐夫在官衙当差,这事毕竟这么多人看着,闹大了自己没理,自己姐夫估计也不好处理。 “我不管,你杀了我的獒,就该赔钱!” 庄跛子抱着庄雅走了出来:“该死的王麻子,我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子跟你同归于尽。” 王麻子见庄跛子端着一副拼命的表情,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哼!你女儿这不没死吗?但我的獒犬现在已经没气了,你们这些贱民,怎么能跟我的狗比!” “这条獒犬,可是北梁那边抓到的正统狼獒,珍贵无比!把你们全家卖了都赔不起。” 王麻子跳将起来,指挥着手下说道:“这庄跛子一直说没钱,拖了这么久,都没还得玩。给我搜,他家里肯定藏了钱!” 庄闲看见庄雅虚弱地倒在父亲怀里,心神大乱,俯下身子将妹妹抱了过来。 只见她手臂被抓出三道血痕,更有扭曲的骨折痕迹,显然这条手臂断了。 “哥哥,好痛!” 庄闲将她散乱的发髻拂开,痛心地说道:“不怕,哥哥在这里,以后不会再让人欺负你。哥哥发誓...” “嗯,雅雅不怕,哥哥就是我的大将军!” 看着怀里慢慢睡着的庄雅,耳旁的喝骂声也没有那般刺耳。 “麻子哥!看......” 一番打砸,一群闲汉最后抱着一个瓦罐走了出来! “哟呵,我就说藏的有钱!” 庄跛子被打倒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 “哼!你们这帮贱民!不给教训,就是不知道老实。 打死了我的獒,就得赔钱!给你们三天时间,筹集一百贯,少一文都不行!” 一群人将街坊邻居呵斥开,乌泱泱地走了出去。 “老庄...这样下去可不行啊!这孩子伤得重,我这里有些草药先敷上。你尽快带她去医馆救治,晚了怕胳膊保不住啊。” 李跛子靠在房门上,捶着胸口,气得脸色发白。 李闲毫无表情的脸颊上挤出苦笑:“张伯,谢谢你,我们这就去。” “欸欸。” “这些天杀的泼皮,不把我们当人,以后能躲就躲着点吧。哎....” 李闲抱着妹妹,在父亲陪同下,连夜敲开了医馆的门。 在服用了强心吊气的汤药后,暂时没了生命危险。 只是想要保住那条胳膊,后续接骨生肉的药膏费用,少说也要两贯钱,这对于刚被洗劫一空的两父子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更别说,还有王麻子威胁敲诈的一百贯绝路。 ...... 第二天一早,天未亮,卫山城街道上,募兵处的案桌后就端坐着一名书生模样的布衣中年。 “就这样征兵也不是个办法,入伍的人忒少...” 中年男子无奈抱怨一句,古代兵源充裕与否,直接关乎统治者的强弱。 嗒嗒嗒! “当兵?” “是!” 中年人头也不抬,直接拿笔开始记录:“叫什么名字?年龄,还有祖籍、家中情况?” “庄闲,今年十二,定州天牧郡卫山县人,家中还有父亲和妹妹两口人。” “嗯?” 中年疑惑的抬头,果然见是庄闲本人,疑惑的说道: “你来当兵,你父亲知道吗?” ... 第4章 二十九天,斩麻子饯行(求书架、求收藏) 庄闲没有吭声,只是淡漠地看着中年人。 “哎...说实话,你我也是看着长大的,以前你父亲打到猎物,还会往我家里送呢。想不到竟也落到了这一步。” “孩子你可要想清楚了?” 庄闲点了点头,神情坚定。 募兵官吏的通病,一想要多来些人投军,二来又不想自己熟知的人跳进来当炮灰。 中年人无奈,准备落笔时,庄闲急忙拦住了他。 “犹豫了?再考虑考虑也好,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中年人还以为他改了主意,却发现庄闲指了指另外一张告示,淡淡地说道: “我要入地藏营!” “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加入地藏营。” ...... 中年人一脸惊讶,再三确认后,深吸一口气,将庄闲的姓名记录在了案卷之上。 “今晚就有一批队伍上山,你准备一下,晚上到城门口集合上山!” 虽说认识,但是这种事也不好偏袒,毕竟路是自己选的,能提醒一句已经仁至义尽。 说完将身后兵士雕刻的木牌递了上来。 庄闲接过,只见木牌上,工整地记录着他的姓名、籍贯、入伍日期等信息,同时木牌的背面记录着二十九天字样。 “二十九天后,你可以选择继续待在地藏营,也可以选择回到城卫军里。” 简单解释完,半晌后见庄闲还站在案前:“还有事不清楚?” “我想提前支取这个月的饷银。” 中年男子沉默了片刻,没有问缘由,只长叹一口气道:“军中没有这种先例,我单独给你办吧。” “多谢。” 这声感谢异常真诚,反倒是中年男子抬手打断他,取出一袋钱放在他手里: “这里是两贯钱,你跟我过来!” 男子将庄闲拉到一边: “有的事,我想你应该知道。入了军伍,就是军方的人,咱的事地方干涉不了,也不敢不给我们军伍面子。” “但有句话叫‘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不在,我们也不能十二个时辰都派人看着。所以你可以把事情处理干净,晚一天去地藏岭。” 说话时,手掌紧紧捏住了他的胳膊。 庄闲一愣,双眸渐渐有神,竟从心底升起了一丝敬佩。 “我知晓昨夜发生的事,你也算条汉子,事成,让你父亲跟庄雅往关内去吧。等到稳定了,若...还有饷银,可以让他们去那边代领。” 庄闲心情瞬间变得无比激动,他知道眼前的中年人在帮他:“大人,可否告知我姓名,将来定将衔环结草报答。” “哈哈哈!” 中年挥挥手,憨笑道:“别客气,我就是城卫里的一名都尉,这些天募兵效率太低,将军派我来督促督促。” “别人都管我叫李都尉,我跟你父亲同辈,但比你也大不了几岁,你叫我李叔、李哥都成。” “欸,李哥,此生必报您的恩德。” “去吧!在地藏营有难处,报我名字应该也管点用。” “多谢!” 庄闲抱拳谢礼,挺直了腰杆转身离去。 看着庄闲离去的背影,李都尉长叹一口气: “这两吊钱足够他们雇马车去天牧城安顿。 等庄闲把父母送走,王麻子收到消息,估计也想不到一家人早走了。” “嗨,不知道庄闲能不能明白,这一招金蝉脱壳。” 李都尉独自嘀咕几句,继续在座上俯身书写: “王麻子姐夫是县尉的人,而且还跟阮氏、城卫走得近,都是些心狠手辣的主。 庄跛子这个猎户,可惹不起哦...” ... 庄闲回家,在父亲的陪同下,再一次抱着庄雅去了城中的医馆。 对于庄闲能拿出两贯钱,起初父亲是惊讶的,但转念就好似想到了什么,眼帘低垂,失了许多气色。 第二日,庄父又跟着猎户进山,庄闲打了一担柴回来,将柴刀磨得程亮发寒,插在了腰后。 深吸一口气,毅然离去。 命都豁出去,还有什么好怕的。今日之后要不死在地藏岭,要不立下战功,光宗耀祖。 “阿爷保贺,以王麻子血鉴前程!” ...... 玄月银辉,似闸刀高悬。 庄闲一人趴在房檐之上,从傍晚一直等到了日落。 许久只见一人拎着酒壶,摇摇晃晃地走进院落。 “呸!之前小桃红这个贱皮子还看不起我,大爷我有钱了,就跟个狗皮膏药一样,黏黏糊糊。” “不过那身姿,确实绝了......” 摇摇晃晃,还伸出手在虚空中比划着形状。 “等再坑庄跛子几吊钱,老子要包一晚上,站起来蹬。” 庄闲面无表情,缓缓朝前爬去,正要翻下屋檐时,惊觉的一动不动。 吱呀! “是谁!” 啪! 只见王麻子那屋里,烛光点燃后,弄出了一些动静。 烛影之下,竟然还有一人,在房中坐着。 庄闲大惊,自己是下午,街巷行人不多的时候,潜伏过来的。 而房中的人定是比他先来,竟然也守到了现在...... 又是一声巴掌声响起,王麻子连连求饶,喊出了姐夫二字。 “你这个惹事的废物,若不是看你姐姐面上,都不要老子动手。只要我不管你,你就得被人扒了皮!” “是是是,姐夫教训的是...” “交给你喂养的狼獒,竟然死在了你手上,你这个废物!” “不是啊姐夫,是庄跛子......” 啪! “耽误了大事,你是真要死的!” “是是......” 庄闲趴在屋脊后面,离得远,只之前几声呵斥听得透彻,后面也不知道两人在说些什么,模糊间听见,好像要王麻子送什么东西。 “此事若是泄露,老子亲手拔了你的皮!” 半晌之后,一名中年提刀出门,穿过院子离去,庄闲方才松下一口气。 又等了许久,直到屋内传出细微的鼾声。庄闲双眸一凝,缓缓从房檐上,跳了下去。 房门虚掩,倒是省下他开门的功夫。 庄闲垫着脚,屏住呼吸,绕进房间后,看清了在床上酣睡王麻子。 当看到一地瓦罐碎片,以及枕边剩下的两吊钱,顿时怒火中烧。 父亲的血汗钱,竟让他用作了嫖资,该死! 此刻必死的理由,再加一笔。 庄闲抽出柴刀,唰唰两下,将其手筋挑断,顿时鲜血淌开。 王麻子察觉到了什么,睁开眼见到是庄闲拿着柴刀。 那放着寒光的刀口还滴着血时,惊得就要大叫。 庄闲跳了上去,反手握刀,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刀口直接朝着他的心脏扎了进去。 噗呲! 王麻子手不能动,两条腿在空中疯狂踢打,却被庄闲狠狠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心口吃痛,惊得额头大颗大颗汗珠滚落。 “披着人皮的畜生,就该下地狱!” 四目相对,王麻子此时的寒意袭遍全身,想要开口求饶,却被庄闲死死捂住。 下一刻柴刀拔出来,鲜血溅了庄闲一脸,血腥狰狞的模样,在王麻子眼里,如同一头深渊的恶鬼。 倏! 刀光闪过,直接割断了王麻子的咽喉。 就这样盯着他逐渐放大的瞳孔,在身体彻底没了动静后,才跳下了床榻。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没有感受到过多的恐惧,反而有些迷茫。 脑子里如同笼罩着一团迷雾...... 能杀王麻子,首先是因为自己比他强,再是王麻子该死。 如果没有修炼过呼吸法,以他十二岁的年龄,想要杀死成年人,再来两个他,都不一定行。 乱世人命如草芥... 庄闲伸出手掌,将柴刀上的血痕麻掉。 看着被他杀死的王麻子,此时从心底升起一股,对实力近乎疯狂的渴望。 无论是战力身手,还是背景势力,只要能提高自己实力的一切资源,都要尽快获得。 否则,碰上实力强的,自己的下场,可能比王麻子更惨。 这不仅是给自己要求,也是为了给父亲与庄雅,在乱世中求得一处安身之地的基础前提。 想明白这一切,庄闲缓缓闭眼,再睁开时,仿若在心中更加坚定了某种东西。 庄闲取回了还剩下的两贯钱准备离开时,在王麻子的枕下找到了一封信。 粗略翻看后,牙关猛地咬住。 随即眼眸一转,一个计划计上心头...... 第5章 三年之约,夜上地藏岭 庄闲坐在庄雅床边,看月光拂过她的额头。 迷迷糊糊中,庄雅睁开眼,兄妹相视一笑: “哥哥是要走了吗?” “谁跟你说的...” “嗯,爹爹说的,说你要去上阵杀敌了,还说你以后会成为大将军!” 庄闲将一缕发丝挽到她耳后:“大将军啊?那是肯定啦,以后就没人敢欺负雅雅了。” “那当上大将军要多久时间?” “三年?应该差不多吧。” “这么久...要不哥哥先当一个小将军,嘻嘻......” 许久,直到庄雅虚弱地再度睡过去,方才轻声离开。 庄闲在自己卧房放下抢回的两贯钱,留下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信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朝着门外走去。 “闲儿...” 轻声的呼唤,止住了离去的脚步,庄闲没有回头,他不忍心去看父亲日渐消瘦的脸庞。 “记得回家!” 庄闲身子一震,忍住颤音说道:“李都尉提议让你们去天牧郡城,此处房子卖了吧,以后我去天牧城找你们。” 说完,庄闲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 “我们不走,这里永远是你的家,只要我们还在,家就在......” 隐约中,呢喃声越来越轻,直到庄闲彻底消失在夜幕之中。 一个月混个伍长,我还不放在眼里,至少也要当个队率、军侯,或者都尉... 还有庄雅,你以后就是这九州之上,绝世大将军的妹妹。 三年时间弹指一挥间,只不过庄雅想的是身穿铠甲的将军,而庄闲认为的是,节制天下兵马的绝世大将军。 ...... 值守的城卫,闻见他一身浓烈的血腥味,再加上亮出的身份牌,好似避瘟神一样,打开门,站得远远的看他离去。 出了城门,庄闲回头恰好看见城墙边上竖着的几根高木杆。 其上插着几颗血淋淋的脑袋,张着嘴,眼珠子已被乌鸦啄空,墙上贴着几张告示: 地藏营逃兵,斩立决! ... 地藏山脉,那个如同碗底的孤峰上,能俯瞰整个卫山城,战略位置极其重要。 平时可充作哨所,战时,也能从此处扼制北梁军队的咽喉。 庄闲借着月色,寻路上山,从此刀口舔血,凭着八尺肉身,搏一番富贵。 否则便是死于尸山血海,跌落万丈深渊。 路上走了一半,庄闲突然停下脚步,朝着山路旁的草丛看去。 半晌也没有听见动静,疑惑之中刚刚往前踏出一步,只听另一侧传出破风之声。 倏! 当! 眨眼间,庄闲抽出柴刀,挡住从左侧削来的一刀,溅出的火星,将来人照了个大概。 一名中年,脸上整理得一丝不苟,在火光下,竟有些白净。 斯文气,出刀却如此刁钻、狠辣。 若不是庄闲感知力远超常人,这一下,足够他皮开肉绽。 “娃娃?这么晚来地藏岭做什么,不怕孤魂野鬼把你害死?” 庄闲摆好防御姿势,不仅盯着来人,同时还兼顾其余方向有人偷袭。 “地藏营新兵,可不怕牛鬼蛇神!” 庄闲一脸淡漠:“报上你的身份,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哟呵!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现在的娃娃都这么猛了?不过这卫山城也是儿戏,没有兵源,竟然给我们派来娃娃兵,晦气!” “赶紧滚回城,找你娘吃奶,老子可不想当你的保姆!” 这一世娘死得早,这话听着就来气。 庄闲嘴角轻轻抽动,狠狠说道: “卫山关外,非我部曲,当杀!” 下一刻,庄闲脚下一震,朝着对方扑了上去,高举的柴刀,骤然砍下,大有力劈华山之势。 “该死,小娃娃住手!” 当当当-! “好大的气力!” 不知接战几合,寂静的地藏岭,顿时绽放起了橘红的烟花! 倏! “住手!” 一声冷啸声由远及近,顿时惊得庄闲后背发寒。 “还有偷袭!” 对方一声呵斥,显然不是针对庄闲。 千钧一发间,庄闲侧身闪躲,一只袖箭从鼻翼前飞了过去。 若不是庄闲躲得快,这一箭足以封喉。 “该死!” 庄闲面颊渗出汗液,对方有七成可能是地藏营的人,毕竟关外不是鞑子,就是地藏营的汉人。 自己亮出了身份,身后竟然还有人偷袭,不知道对方意欲何为,不过已经下了死手,自己也就只能拼命。 下一刻调动体内存蓄的灵力,激活了自己的体能。 周身两丈范围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抓到你了!” 男子惊叹于眼前小娃娃竟躲过袖箭,还未缓过神,下一幕就见那个小娃娃,扭曲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朝着箭矢射出的草丛跳了过去。 倏! 一道寒光斩下,只听当地一声。 从草丛里滚出一个人来,来人十七八岁,面容清秀,长发系在头顶,透露出一副英武之气。 “女人?” 身形纤细,却在异于常人的胸襟上,展示了傲人的一面。 女子在地上翻滚,握住匕首的手腕轻微晃动,似乎刚刚被巨力震得有些发颤。 此时男子将庄闲晾到了一边,朝着女人跑了过去: “哎哟姑奶奶,没伤着吧!” 还未接近,就见那女子抬手指向男子,掌心朝前,露出了其下袖箭。 “哎,等会!” 庄闲静默地缓缓朝后移动,将自己身体躲进深草,只留了一对眼睛看着对方。 “你是什么人?” 女子耸动的鼻翼,表明对方嗅到了庄闲身上的血腥味。 庄闲没有吭声,只是冷冷的打量着两人,他之前已经报过身份。 不论两人出于什么原因对他出手,他都不会妥协。 男子感受到庄闲透露出的阴冷气息,同时回忆起与他拼杀时,展露的怪力,心中顿时好奇起来。 男子转身挡住了女子的袖箭,朝着庄闲笑道:“你是地藏营新兵,我也是地藏营的人,不过我是队率,她是我们军侯!” “我叫古炎武,她叫姑射仙!” “欢迎归队!” 古炎武咧着嘴,张开了双手。 刚刚的拼杀,以及后面的反应与反击,在武勇这一块,庄闲得到了他的认可。 然而庄闲依旧没有动,眼神扫过古炎武的腰间。 古炎武一愣,苦笑一声,摘下了腰间的身份牌,丢了过去。 狼崽子吗?这么谨慎... 在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后,庄闲将柴刀插进了后腰,走出了草丛。 “地藏营新兵庄闲,见过古队率,见过姑军侯。” “好说好说...欸...”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姑射仙拨到了一边,眼神极尽审视: “昨日是新兵入营的日子,你为何晚了一天。” 庄闲不卑不亢,凛然说道:“李都尉给了一天时间,处理私事。” “身上的血腥味何来?” “仇人的血!” 姑射仙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反倒是古炎武有些腹诽:这娃娃看上去人高马大,脸上稚气未消,就这么生猛? 不知道他仇人是多少,又杀了多少?我这么小的时候,还在地上恋灰。他就见了血,杀了人? “你的事我会去查证,若有半句假话,军法处置。” 姑射仙说完,毅然转身,朝着山上走去:“回营!” 庄闲淡淡应了一声诺,便跟在后面上山。 古队率反倒是完全相反的态度:“晚一天来,有晚一天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特殊关照。” 庄闲疑惑地看向他,却见他摇了摇头,又淡漠道: “回到营寨你就知道了。” 绕过几条弯路,一股浓烈血腥,夹杂着腐肉的腥臭气味传来,熏得庄闲眼睛发涩,一阵反胃。 直到看见,草丛中的一节白皙大腿,瞬间瞳孔收缩,后颈冒汗。 .. 第6章 夜登高,人群分 夜深随着两人登高,庄闲明显察觉到了气温急剧下降。 原本入秋,北方的风就带着凉意,此刻竟然有种刀锋割脸的寒冷刺痛感。 不多时一座军寨呈现在了眼前。 地藏岭山峦层叠,树林郁郁葱葱,一路险峻,到了顶部又变得平坦。 绕行上山,庄闲感知到了四周隐秘的阴影处,藏着许多杀机,想来是军寨布置的暗哨。 赶到营寨前,就听见一片哀嚎声。 走进军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具具草席盖着的尸体,而更多的是胡乱堆叠在驴车上的残肢断臂。 似乎连完整的躯干或头颅,都不能拼凑。 古炎武将他引到一处营帐,做了登记,领了军服及日用,算是完成了入伍手续。 目送古炎武离去,一处空荡的营房中,十几个草席,却只零散的睡了三个人。 且面色都是一副不寒而栗的表情,似乎受到了惊吓一般。 “你也是新兵?” 一名胖一些的少年,凑上前主动与庄闲打招呼。 “嗯,你也是新兵吗?” “在这里的都是,十五个人,加你十六个。只是现在只有我们四个人了。” “其他人呢?” 庄闲疑惑地看向四周,除了腥臭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外,在另外两人身上,竟然看不到一丝生气。 “别管他俩,被吓破胆了......” 这个营房的士兵,都是昨夜送上来的新兵。 昨晚归营的新兵一共有五十几人。 也不知道鞑子哪里得到了消息,提前在山腰处埋伏了一队精锐。 等到他们上山时,箭矢如暴雨一般射下,当场就死伤过半。 而后半山腰上,便发生了激烈的遭遇战,新兵根本就没有准备,要不是护卫也都是三换一的精锐,拼死将新兵护上山,怕是这一批兵源,还未抵营就全军覆没。 “所以你们还剩多少人回营?” “原本五个营房,有两个跟我们这里一样,加起来有十个多人?另外两个新兵营房,完全是空的。” 庄闲听闻,心中骇然,若不是自己晚了一天,估计也要经历昨夜的厮杀吧。 自己通过呼吸法,获得了远超常人的气血增长,但若是真刀真枪地与混迹战场的鞑子对上,不知道能过上几招。 三换一的精锐? 这个庄闲知道,北梁鞑子,普遍身强体壮,力气远超中原汉人,论彪悍程度,能做到三换一绝对称得上是精锐。 胖子叫谢凌云,父亲是一个赌鬼。 庄闲能感受到对方不屈和叛逆的情绪。一个月后没死的话,估计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感受着营帐外的哀嚎,以及帐内的死气,庄闲暗叹一声: 弃子之名果真名不虚传。 而人生何异于刀尖上起舞,不是被人踩在脚底,羞辱一世,便是拼得这一身寡,搏一个人上人。 使自己的至亲,能仰仗自己的身份地位,活得没那么提心吊胆。 这一夜庄闲盘膝在营中运转呼吸法,完成三个周天,感受到丹田处缓缓升起的暖意,心中安定了许多。 能将灵气导入体内强化气血,便是入境的代表。此时丹田处升起暖意,则是其达到了后天境初期的程度。 按照这个世界的划分,达到后天境初期实力,不动用灵气加持,仅凭气力与血气,就能独自对战三个成年人。 而一个常规营,通常编制一千五到两千人,执掌的校尉实力至少要达到后天中期的实力。 换句话说,庄闲想要当校尉,或者将军,不仅要有卓着的战功,实力这一块至少也要后天后期的境界。 第二日一早,未等号令,庄闲便早早地,来到了演武沙场之上。 半晌,陆陆续续地来了许多人,乍一看,确实有十数人。 除了谢凌云与其他几个,面容坚毅不屈外,其余大多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死鱼表情。 新兵中,少有庄闲这种主动选择的,或多或少都是被逼无奈。 昨天新人中,也有一些好苗子,只是命不好,死在了归营途中。 日头升起,将峰顶的湿气压了下去。 一名男子缓缓走到场中。 来人竟是昨日带着庄闲上山的古炎武。 “进了地藏营,你们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最痛苦的回忆。 今日能站在这里,你们就是甲等。在往后的日子里,只会越来越相信,这就是命运眷顾。” 古炎武只瞥了庄闲一眼,又继续沉声喝道: “我相信,你们来地藏营的大部分原因,都是想搏出前程。 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服从军令,活着待满二十九天,这就是未来!” 这种开场白,古炎武似乎说了很多遍。生硬古板、毫无鼓舞性,有种虽然浪费口舌,却又不得不说的感觉。 训话完成,便布置了一些体能训练,如负重长跑、石锁、倒立,以及越障等修炼项目后,便背着手离开。 三天时间,每日分清晨与午后两个时段,一练就是两个时辰起。直到精疲力尽才能归营休息。 第四天古炎武露了一面,简单地将军营的旗语、号令、军律军法讲了一通,在将《军规》发给大家后,再次失去了踪影。 在大家都以为如此下去,很快就能混满二十九天,然后获得伍长身份时。 庄闲却越发的不安起来:“必须想办法下山打探,看消息是否泄露!” 他手上捏着王麻子那封密信,记录了王麻子身后的‘姐夫’,及其势力与北梁勾结,图谋卫山关的情报。 庄闲没有选择交出来,而是将其记在了心里,这将是他迅速立功的依仗。 “按日期算,还有七天,就到了接头的日子,必须想办法稳住对方。” ... 又在三天之后,古炎武带着一把刀到了演武场上。 “今日我只演练一遍,若是有不明白的,自己照着小册子练!” 说完,抽出长刀,在演武场上施展了起来。 劈、砍、撩、挂...... 一套刀法下来,时而如猛虎跃涧,时而又若灵蛇吐信。狂涛卷浪,惊起满地尘烟。 整套招式刚柔相济间,又大开大合,似有千军辟易之威。 惊得众人目瞪口呆。 在给大家丢下一本招式简画册子后,古炎武说道: “同样给你们三天时间,三日后,选出最强的两人,担任伍长!” “之后将以伍为单位加入我的队列,跟着老军执行暗哨的任务。” 轰! 突如其来的指令在十数人之中,掀起了一股波澜。 “庄闲,这古队率怎么突然就有这样的决定啊。” “会不会太快了,一共才集训了几天?” 庄闲一脸沉凝,拍了拍谢凌云的肩膀,低声道:“以后你跟着我练刀法,一刻都不能停。” “这...” 谢凌云有些疑惑,却最终选择了相信。 也不知道是本身天赋高,还是他庄闲够勤奋,不仅加大了每天体能、障碍操练的强度,刀法一道上,更是突飞猛进。 从一个只会砍柴的猎户农家小子,转眼就成了一个刀道大师。 连着巡视的营兵,都不禁感慨:此次比武,伍长一职,必然有他的名字。 而同是新兵的另外两名男子,却在休息之余,暗暗地嫉恨上了他。 ... 三日时间,若是靠着毅力,不间断习练,刀法想要入门不难。 最后一天,庄闲与谢凌云直到银河开始倒悬,方才退下演武场。 待回到营帐时,竟发现两人的被褥、衣物被丢得满地都是。 噗呲...... 第7章 夜斗,庞督军查房 冷笑,以及轻蔑的低语,在营帐中响了起来。 几天前他们这十二个‘幸存’新兵,就被安排到了一个营帐之中。 一名体型壮硕,脸上满是横纹的男子坐在人群中,歪着脑袋说道: “这几天就数你俩最勤奋,怎么,认为凭着努力就能爬到我们头上?” “下贱的人,要有自知之明。明日比试,你们识相的做做样子认输。以后跟我阮不才混,保证你们安全待到二十九天。” 另一名男子起身,走到营帐中间,将被褥踢了一脚: “我阮哥这次肯定是要晋级伍长的,我们十二个人,另一个伍长,阮哥也指定了我赵三江。” 谢凌云一脸怒气,上前一步说道: “什么指定不指定,队率说了是选拔,就这样让我们认输,怎么可能!” 噗呲! 谢凌云的表现顿时惹来,另外一帮人的鄙夷。 赵三江继续说道:“只是个伍长而已,活满二十九天,也能晋级,何必敬酒不吃吃罚酒?” “如果你们不知道阮不才是谁,我可以告诉你们,他可是我们北境定州的阮氏族人。” 接着一脚踩在谢凌云的被褥上,碾着脚: “而你谢凌云只是赌鬼儿子,你爹欠我家银子的时候,可是跪着舔我的鞋!” 谢凌云怒喝一声,跳了上去:“我舔你马!” 轰! 这一拳打得对方猝不及防,直接在空中爆出了一团血珠。 身后十人一阵错愕,惊叹于眼前这个胖子的生猛表现。 只听阮不才大喝一声:“敢动手,给老子打!” 十个人同时冲向了谢凌云...... 庄闲冷眸凝视,杀过人的他如同开了荤的猛兽,在这种小打小闹的场景下,提不起一点兴趣。 只不过,晋级伍长,是他全盘计划中的第一步,又怎么可能拱手让人。 至于阮氏,长得五大三粗的阮不才,估计也就是个带点血缘的远亲。 人群将两人围住,挥拳砸下时,只见庄闲猛然前冲,侧肩撞了上去。 轰! 面前四五个人,顿时发出闷哼声,朝后方砸落。 庄闲一把将阮不才扯到眼前,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竟让阮不才心中大骇,吓得打了个冷颤。 下一刻,拳头奔着他的面孔轰了下去...... 也不知是谁打翻了蜡烛,顿时营帐中黑成一片。 下一秒杂乱的殴打、惨叫声此起彼伏。 轰-嘣-! 啊-! 短暂且漫长的混战逐渐偃旗息鼓时。 “住手!” 一队兵士掌灯,冲进了营房。 一名身披铠甲的男子,正气凌然地当先站了出来: “胆敢在营中私斗,不怕军法了吗?” 庄闲眼睛眯着适应光线变化,拍了拍有些折痕的军服,抱拳行了军礼: “庞督军严重了,刚刚也不知道是谁撞倒了蜡烛,所以一下不适应,大家都磕到、撞到了。” 庞督军看着满地躺着哀嚎的兵士,冷笑一声,如何会信了庄闲的鬼话。 却见现场只有庄闲,与一个鼻青脸肿的胖子还站着,随即指向谢凌云说道: “小胖子!你说......” 谢凌云眼睛肿了一条缝,待看清确是庞督军亲自查营,有些诧异道: “误会,这是误会啊!我们都是一个营帐的新兵手足,等着抱团取暖呢,怎么会私斗,不信你可以问他们...” “那个阮不才,他最清楚,问他!” 庞督军听见阮不才三字,生出一脸诧异的表情,转眼在地上寻找,好不容易在倒在地上的兵士中,看见了那个壮硕的男子。 若说谢凌云是鼻青脸肿,那这个阮不才则是: 鲜血迸流,鼻子歪在半边,眼棱缝裂,乌珠险些迸出。 也似开了酱油铺、彩帛铺, 只差一个水陆的道场齐活...... 然而在庄闲以为庞督军要发怒时,竟然诧异地看见对方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阮不才,你可有什么要说的吗?” 阮不才双眼藏着恨意,却还是坚持地摇了摇头。 “哼!还算你有点骨气!” 谢凌云冷哼一声,有些意外阮不才没有告状。 “好了!” “若不是看你们明日还要比武,老子高低给你们几棒子。这顿军棍都先记着......” 下一刻抬手指着庄闲:“还有你!你们两个年纪不大,也别给我惹事,落我手上,照样军棍伺候!” 怎么感觉这态度不对啊感觉对这个定州阮氏吃瘪,有些幸灾乐祸。 而对自己的态度,也只是不痛不痒地敲打而已? “欸...庄哥?你怎么一点事没有?” 拍开谢凌云朝自己肚子摸来的手,沉声说道:“你先睡,准备明日比武,我帮你看着。” “别,你是我哥,你去睡我看着!” “有劳!” 谢凌云笑着看庄闲躺下,转身拿了张矮凳坐在榻边,略带挑衅地看着其余几人。 前面横七竖八的新兵,其实没怎么真打。 黑灯瞎火,庄闲抓阮不才、谢凌云抓着赵三江,一顿输出,青一块紫一块是免不了的。 新兵有几人对视一眼,缓缓挪到离阮不才远些的位置,相互对视交流后,纷纷朝着谢凌云露出了笑意。 明显是在求眼前‘二当家’收留。 第二天,天边射出第一缕晨曦时,庄闲与谢凌云就已经到了演武场上,开始演练步战刀法。 直到两人练得大汗淋漓,浑身通畅时,其余新兵方才赶到现场。 一名队率带着兵士走到场上,将演武场围住: “我是你们的考核官,今日将在你们十二人中选出两名伍长。 三日后将以伍为单位,跟随老军执行军务!” 队率反复打量站成一排的几人,直到眉头深锁片刻,才勉强认出‘惨不忍睹’的阮不才。 眼眉一阵抽搐,思索片刻后,冷声说道: “原本是准备让你们互相比斗,但是考虑到大家都是一个营帐的兄弟,且刀枪无眼,伤了谁都不好。” “所以,将原先的比武,改为选拔!每个人轮流上来,演练刀法,我会按你们的刀法境界进行排名。名次最先两人,晋升。” 下一刻,旁边的新兵皆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特别是阮不才那得意的嘴脸,跟漏馅的包子一样,从嘴角流出油来。 “庄哥,这不公平!” 谢凌云沉声说道:“这个队率也姓阮,叫阮志泽,我之前听人说,他跟阮不才好像有亲戚关系?” “黑幕吗?无妨,你只管好好比,本事是自己的,在乱世靠关系,可活不到最后。” “嗯!” 谢凌云一脸凝重,手心紧紧攥着拳头,他对这次的伍长不感兴趣。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已经把庄闲当成了自己兄弟,虽然自己比他要大上几岁,但是叫上一声庄哥,感觉心里舒坦。 而且昨夜群斗,庄闲竟然片叶不沾身...... 今日庄闲若遭遇不公,他不介意再闹上一次。 庄闲转眼与阮不才对视,对方原本戏谑的表情,竟一下子僵住了。 庄闲扬起下颚: 今日的伍长,我势在必得...... 第8章 一名惊人,好个j巴! 烈阳高升,地藏营中却一点热不起来。 远处营帐前站着两人,正是姑射仙与古炎武。 “今日不是应该你去主持吗?怎么变成了阮志泽?” 古炎武说道:“说是上次他们队死伤太多,找了田楚晨要人,田军侯答应了呗。” 转头看向姑射仙时,忍不住耸了耸肩膀。 姑射仙气定神闲,看着正在远处演练的新兵缓缓说道: “这个庄闲我让人去查了......” “哦?” “他说的属实,不过...他口中的仇人,身份很敏感,不知道是不是他杀的。” 古炎武顿时来了兴趣:“快说快说!” 姑射仙转头冷冷地看了一眼:“自己去中军申请!” “呃......” 倏倏-! 锵! 啪! “好,很不错,下一个...” 新兵这几日集训下来,虽说不像庄闲、谢凌云这样废寝忘食,但是好歹都用了心。 除了个别从未摸过刀的少年,基本上都打的有模有样。 “不错,下一个赵三江......” 赵三江朝着庄闲方向看过来,一脸挑衅。 随后抽出钢刀,在演武场上摆出了起手式。 倏倏! “喝!” 锵...... 气势很足,与之前演练的新兵比,算是打的好的。 “不错!看来你平日,也是用了心在练。” “谢过阮队率夸赞!” 阮队率三个字在他嘴里异常洪亮,似乎刻意说给某人听的。 “下去吧,好好休息。” 阮队率眉开眼笑:“下一个,阮不才!” 阮不才虽说外貌惨不忍睹,但依旧昂首挺胸,气势不减。 锵啷-! 刀出鞘,而后屈腰沉胯,起手式标准且熟练,似乎演练过无数遍一样。 庄闲略微皱眉:“难道他之前就练习过这套刀法?” 随后想到对方定州阮氏的远亲的身份,又有些释然。 喝! 下一幕,刀锋散发寒光,阮不才挥刀向前,熟练地完成了几套刀势,又十分流利地变招挥砍。 连旁边值守的营兵都投来赞赏的目光。 都是死人堆里爬过来的汉子,谁身上没点血气,看得出阮不才手上确实有真功夫,不禁重视了几分。 锵-! 随着一声刀锋鸣颤,阮不才昂首站定,冲着阮队率抱拳行了军礼。 “好!” 阮志泽大喝一声,露出发自内心的喜悦,上前几步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不错,刀法娴熟,今日伍长职务有你一席。” “不敢,军中卧虎藏龙,我这几下,有的人可看不上。” 回答时,将头偏向庄闲,略带挑衅。 庄闲一脸淡然,权当没有听见,只是在谢凌云想上前喝骂时,被其扯住了手腕。 “下一个...” 随着后面几个新兵上前,也迎来了谢凌云的首次亮相。 谢胖子一套刀法,不说演练得出神入化吧,至少也算是个平淡无奇。 完全将自己演义成了一个,只会插科打诨的市井盲流。 “滚下去!” 一套刀法没有耍完,就嬉皮笑脸地给阮队率哄了下去。 “下一个!” “庄闲!” 在新兵仇恨、戏谑、挑衅的目光下,庄闲淡然地走到了演武场中。 抽刀,将刀鞘放到了地上,晃了晃肩膀,双手执刀,迈开步子,调整着身体姿态。 如此矫造的动作,却没有让人觉得厌烦,反倒是感受到了一种无比惊叹的松弛感。 “开始!” 随着阮志泽喝令,庄闲手心一紧,眼眸一凝。 刀未动,气势已然如锋刃,朝四面八方释放。 下一刻,一步迈出,刀锋顺势斩下。 喝! 锵... 这一记劈砍,犹如蛟龙升天,破开万丈辉耀,一往无前。 紧接着,扭转身躯,挥刀再向前! 劈、砍、撩、挂...... 一套刀法下来,竟然也似古炎武那般如猛虎跃涧、狂涛卷浪,惊起满地尘烟。 唯一不同的是,在庄闲的刀法之中,似乎还有着某种意境。 “这是杀气?” 阮志泽双眸睁开,上前半步,竟不能相信自己的感官。 眼前半大小子,虽说也有七八尺的体型,但是身上的这股气息绝不是普通少年所能具备。 阮志泽不知道对方经历了什么,但可以确认:这小子肯定杀过人! 若说赵三江的刀法是熟能生巧,那么阮不才就是融会贯通。 然而这两人,在庄闲的面前,估计都过不了三招,至于是哪三招。 若是庄闲够狠,想来应该是:一招断手、一招断脚,最后一招便是直接摘了脑袋。 场上风沙越发浓厚,也无法掩盖那抹杀机。 这也难怪庄闲,每次练刀的时候,心里都在警醒自己,要尽快变强,莫要成为下一个王麻子。 慢慢的刀法中也就带了杀气。 锵-倏! 噗! 最后一记斩击,竟然发出了空气炸裂的闷声。 将围观的营兵,从感叹中惊醒: “刚刚是怎么回事!” “空气都好像炸开了...” “这还是步战刀法吗,我刚刚好像看到了战场上,四面刀兵斧钺,战马滚滚飞驰!” “你那算什么,看他练刀,我刚才感觉,自己纵马驰骋在疆场,转眼便又撞府冲州而去,好不痛快!” “神了,神了...听说他是新兵?叫什么名字...” “这小子叫庄闲!这段时间,在演武场上最刻苦的一个,有这等天赋,又兼具这等毅力,该他受甲等啊!” ... 阮志泽更是目瞪口呆,今日庄闲带给他的何止是震惊,关键他只有十二岁啊。 定州没有庄氏家族,其名也不显,若是真在三日内就能将刀法练到如此程度,此子绝非凡种。 这批新兵中,当之无愧的魁首。 “此子刀法领悟,在我之上!” 两名伍长,一个给阮不才,另一个给他也不是不行。 阮志泽看向阮不才时,竟见对方露出一副狠辣的表情,朝着庄闲瞥了一眼。 阮志泽心下一震,叹息一声:“不错,下去吧!” 前两日,城中家眷来信,这赵三江走了阮不才关系,托人,送了一车金银细软到了他家。 母亲喜笑颜开,妻子更是连吃了三碗饭,两个酱肘子、一个猪头肉...... 若是让赵三江落选,不说母亲颜面扫地,那两百斤的悍妻估计要活撕了他。 下一刻,眼眸低沉,计划已经开始执行,上了这条船,万没有中途下来的道理。 除非是教人丢下船,溺死在骇浪之中。 后面还有几名新兵演练,只道平平无奇而已...... “今日演练结束,选拔情况应该显而易见了。” 阮志泽笑得和善:“想不到你们这一批新兵,竟然真是藏龙卧虎。” “这是我地藏之幸,大宣之幸啊......” 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滥调后,随即宣布晋升人员。 “新兵阮不才,晋升伍长!” “好!恭喜....” “恭喜!” “第二位伍长,新兵...” “赵三江,晋升!” ...... 赵三江双手抱拳,上前一步,撇着脸笑道:“多谢阮队率慧眼识珠!” “好!恭喜恭喜...” “好!” “好!” “好个结巴!” 场上顿时鸦雀无声... 谢凌云一脸不屑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盯着赵三江说道:“废物当伍长,滑天下大稽!” ...... 第9章 首次对战呼吸法 “你说什么!” 赵三江被当面羞辱,脸上顿时红一阵青一阵,拔刀指向谢凌云。 “有种你再说一遍。” 谢凌云轻蔑一笑:“连我都打不过的废物,当伍长。让别人怎么看?” “送了钱?还是送了老婆?” 这句话一出,算是把阮队率也一起得罪了。 庄闲下意识看向阮志泽,对方的脸,果然瞬间就黑了下来。 赵三江心中怒火肆意,脸上更是挂不上,前冲几步,朝着谢凌云砍了下去: “浑蛋!老子宰了你!” 小胖子也不算太胖,身手异常灵活,见对方携带杀意,朝他出手。 只向前迈出一小步,手掌直接推上对方手肘,右手简单轰向面门。 最基础的冲拳动作,直接把赵三江打得倒退三步。 鼻腔顿时喷出了血柱。 “你该死!” “废物...就凭你吗?” 谢凌云也不是个怕事的主,既然对方都想要杀他,众目睽睽下,自己废掉赵三江,相信也不是个什么大事。 下一刻,两人再次对冲在了一起,然而只交手三招,赵三江又败下阵来。 谢凌云打得犀利,全仗着这九天跟着庄闲集训,别人完成任务,他们就将训练翻倍。 在庄闲的压榨下,激发了自己的潜力,体重暴瘦二十斤,使得肌肉的爆发力也更加强劲了。 轰! 赵三江被一脚踹中腹部,连退三步,满脸血浆,被打得连嘴唇都高高肿了起来。 “去死!” 谢凌云当面轰去,准备结束战斗时,只听‘锵啷一声’,余光瞥见一道寒芒闪过。 “卑鄙!” 竟是阮不才趁着谢凌云全力出手,无力躲闪时,驱刀砍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刀锋闪着寒光,即将砍到肩头,一股巨力扯住他的衣衫,将他朝后方,带了出去。 倏! “好险!” 谢凌云被庄闲救走,额头大颗大颗汗珠滚落。 “还是经验不足,险些被这些小人阴死!” 下一刻,阮不才挺刀又进,半月寒芒再度临身。 倏-当! 危急时刻,庄闲手上一带,将谢凌云揽到身后。 果断抽刀横斩,一股巨力沿着刀身,将对方逼退。 “好强!” 阮不才手上发软,连钢刀都险些脱手。 战场之势,瞬息万变,还没想明白,庄闲又是一刀斩向他的脖颈。 “这...” 庄闲出手,就没有打算放过他。 谢凌云不争伍长,却选择出手,是为自己鸣不平。 赵三江技不如人,被羞辱,也理所应当。但是阮不才搞偷袭,还险些重伤谢凌云,自己出手解围之后。 毅然挺刀,想杀谢凌云,就有些过了。 出刀第二招,庄闲是带着杀气的。 阮氏再大,也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这一击,阮不才挡不住! 倏! 生死危机,滚刀肉也怕死的一面彻底暴露。 “饶...饶命!” 阮不才双腿发软,径直跪了下来。 庄闲面无表情,刀锋下落速度不减分毫。 “啊!” 阮不才惊吓的连魂都飞出了天灵盖! “住手!” 倏! 当!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庄闲被一刀震的连退五步,方才站定。 “对同袍刀兵相向,你意欲何为!” 庄闲依旧冷漠,看着一脸凶狠的阮志泽,气势没有丝毫退缩: “阮队率在众目睽睽之下,纵容亲属,偷袭新兵,又是意欲何为!” 阮队率一愣,没想到庄闲竟然会把这个事抛了出来,顿时气从心来。 “大胆!” “小小年纪如何有的这等本事,整个定州,都没有一个像样的庄氏家族,你庄闲哪里冒出来的乡野小民,是谁人在培养!” “步战刀法只学三天,如何会有如此境界!” “刀法跟谁学过?说!” “又或者,你就是敌国派来的奸细!妄图从内部瓦解我地藏营!” “新兵归营之日,偏偏就你晚了一天,是你将情报泄露给了鞑子,今日又想杀我营中精锐,是与不是!” 庄闲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自己一屁股屎,就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脏?自取其辱罢了!” “你!” 阮志泽怒发冲冠,执刀冲向了庄闲。 “来的好!” 庄闲眼神微眯,挽了一个刀花,上前接招。 当当当-! 眨眼便是过了数招。 阮队率越打越心惊,自己多年军伍,死在他步战刀法下的鞑虏不少于十数人。 从未遇到过如此棘手的对手。 随着他逐渐放开手脚,十成实力十成爆发时,亦是无法压制庄闲。 竟让他打出了一种,你强他愈强的绝望感。 “妖孽!” 轰! 两人对砍一刀,纷纷震退了出去,出现了短暂的喘息时机。 下一刻,阮志泽双眸微颤,心下一狠,开始调动体内灵气。 气势瞬间拔高...... “呼吸法。” 庄闲面上毫无表情,心下却是惊叹万分。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有人使用呼吸法。 随着对方气势提升,他能明显感觉到对方体内,有一股奇异的能量,按照某种路径,在经脉之中游走。 “这就是地藏营的呼吸法?” 似乎释放的烈度要强上许多。 “身犯通敌嫌疑,又以下犯上,老子现在杀了你,都可以!” “无故打压苛责,亦想借机取我性命,我是正当防卫。” 庄闲对上阮志泽,没有丝毫畏惧。 见对方调动了呼吸法,自己也开始催动体内灵气,在灵气运转的那一刻感知力瞬间提升。 随后脑中一紧,急促地将已催发的灵气全部散掉。 “好好好!让我看看你有什么资格,跟我狂傲!” 下一刻,阮志泽驱刀跳了上来,当面斩下! “去死!” 庄闲撤步,直接刀尖递了上去,锁定手腕关节。 关键时刻,阮志泽心下发寒,急忙变招,与其碰了一招,松开钢刀。 朝着庄闲心口轰出了一拳。 “住手!” 轰! 一声大喝从远处传来时。 庄闲已经变招,同样弃刀,与对方对轰一拳。 身形连续倒退三步,屈膝半跪在地上,涨得脸上微红。 ‘力量至少翻了一倍!’ 庄闲对阮队率的爆发强度,有了初步判断。 缓下一口气,接着双手抱拳,对阮志泽说道:“多谢阮队率手下留情!” “你...” 阮志泽胸口一股乱流淤积,险些被庄闲气的喷出血。 额头青筋根根暴起,暗吞一口恶气。 之前铆足了劲,准备一刀宰了庄闲这小子,却没想到他耍起滑头,不躲也不防守,直接取巧,破了自己的刀法。 若不是自己经验丰富,刚刚不说将庄闲逼退,自己的右手都要被他废掉。 却也躲不掉,灵气紊乱,冲得脏腑生痛,表面看似无事,实则伤得比庄闲要重。 对方是有意为之,还是巧合? 若不是将步战刀法练到极致,怎么可能须臾之间,就寻到了弱点破招。 自己堂堂队率,对一个新兵无可奈何,本就有些丢脸。 更让他顿感压力的是,在自己催动呼吸法之后,竟然也没有讨到半点好,还被其差点气到经脉紊乱,险酿大祸。 但此时阮志泽再想追击,已经再也没了机会。 “阮队率,何故如此上火,他只是一个新兵!” 古炎武站在两人之间,看似调和,实则内行人都能看出,他的任何角度,都在防着阮志泽继续出手。 “古队率,出来的真是及时啊,难道这个小鬼是你的远房亲戚?” 一开口,就将古炎武也打上了叛贼亲属的嫌疑。 “真与假一查便知,用不着你在这里,呈口舌之快! 地藏二十九天,新兵晋升伍长,而伍长右迁什长,这是为了培养出优秀基层军官的军政机要。 今日新人伍长选拔,还是凭自身本事的好。 我地藏营不养废物,更不是王公贵戚、达官商贾混官镀金的地方!” “你......” 古炎武气势瞬间爆发,竟比阮志泽还高上两分: “地藏营是大宣北地门户,是卫山关的尖刀!” “阮队率可还记得?” “可还记得所有人都说,我们是...北地弃子!” ... 第10章 三日后,一个不留 新兵选拔刚刚开始,最先上场的虽说不甚熟练,却也耍得有模有样。 远处姑射仙与古炎武二人,看得默默点头。 五十多的新兵兵源,只剩下这一组,勉强能解当前,暗哨缺失的燃眉。 “这一批上山的新兵,感觉都很不错,若不是被鞑子埋伏,这次就应该补充到足够的暗哨了。” 听到姑射仙感慨,古炎武亦是眼神凝重: “一个月之内,我营暗哨接连被拔除,不得已收缩了近千步防区。” “若是再不及时补充,要不了多久,我地藏营就要成瞎子营了。” 瞎子营倒不至于,只不过游走的斥候兵,会更危险。 同时鞑子触角,将会逐渐伸过来。 这样下去,若是碰上大批敌军攻城。地藏营这柄利刃,将失去他的威慑用途。 若是在眼盲目瞎的情况下,敌军再悍不畏死的偷营,这一千多营兵将被付之一炬。 正好应验了‘弃子’的戏言! 这也是为什么近几批新兵招募,能开出月入两贯,无责升迁的条件。 嗯? “此子是谁,这刀法竟如此熟练?” 古炎武眼睛微眯,看得仔细后回复道:“此子叫阮不才...” “定州阮氏?怎的长成这幅模样?” 古炎武认不出露出笑意:“被打的呗。” “嗯,刚来半个月不到,就有老军打了,庞督军是怎么监管的军律!” “不是老军,是新兵!那个站边上的半大小子,你见过的。” “新兵?” 姑军侯看见了庄闲,疑惑的问道: “怎么会是他? 阮不才的刀法应该是提前学过,刀法造诣很高,若不是还未经历过真实的战场,怕是三五个老军都不是他对手!” “嗯!” 古炎武双手抱胸,点着头正要说下庄闲情况时,只听耳畔传来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阮不才虽说只是定州阮氏的远方亲属,但是论武勇、胆魄,算得上是人中蛟龙啊!” 古炎武回头,见一男子走来。面容生的蜡黄,有种晒少了太阳,返了黄疸一样。 “呵呵!见过田军侯。” 你是只听见后半句啊...... 对于眼前这个倾慕姑射仙,求而不得只会使些下流招数的田楚辰,打心眼里是看不起的。 “嗯!” 田楚辰见姑射仙目不斜视的盯着现场,凑上前打着招呼: “姑军侯顶着烈日观看,要不要我去备一把伞来,遮蔽烈阳?” 说话的同时,就朝着一旁挥手,指着兵士去拿纸伞。 “姑军侯,这阮不才可是个不错的苗子,从小天资过人,胆大心细,有着一股韧劲。” “就因此定州府主家,还派人送了许多财货、药品,专供其熬炼成长...” 田楚辰嘴上滔滔不绝,眼睛看着姑射仙的侧脸,就没有移动过分毫,连兵士拿来纸扇,都只是伸手拿了过来撑开。 伞开之时,只听一声爆裂声响起。 啪! 姑射仙神情惊异,上前一步:“这是到了...化境?” 远处演武场上,已经是庄闲斩出最后一刀,在空中爆裂。 好在离得远,没有察觉到刀法中蕴含的杀气。 却也足以惊动几人。 “嗯?阮不才实力又见长了?” 田楚辰了解阮不才,刀法还行,但绝没有达到化境的层次,更不可能斩出破空的声响。 转眼瞧去,却是另一名少年。 “此子是何人?” 把阮不才打的,满地找牙的人... 古炎武腹诽一句,亦是惊叹道:“此子确实武勇过人,不仅有胆色,天赋亦非凡俗。” 姑射仙默默点头,两人十天前可是跟庄闲交过手的。 当时这小子只会拿着柴刀胡乱砍,除了劲大,就都是一些庄稼把式,但是胆子绝对够勇。 看着他白皙从容的表情,当时夜深,只记得他那一下很猛,没想到现在看,完全两种感觉。 双眸若含万千星辰,神情仪态也似谦谦君子,想不到新兵里竟然会有如此清秀的少年。 而且只三天时间,刀法就达到如此高深造诣! 姑射仙不自觉在心底慌了一下神... 田楚辰听闻,似乎不予苟同:“刀法尚有些境界,但是若论胆色,应该还没有人能超过阮不才......” 话未说完,眼前画面急转直下,赵三刀驱刀与谢凌云打成一团,眨眼分出胜负,继而阮不才挺刀偷袭。 随即被庄闲一刀斩退,再来便是阮不才跪地求饶! “这?” 田军侯目瞪口呆,尴尬之觉还未升上面容。 便又是叫人惊讶的一幕...... 庄闲一刀砍下,刀锋即将削首时,阮队率提刀解围,又与庄闲交战,数十回合不相上下。 直到阮志泽催动呼吸法调用体内灵气。 “古炎武!” 姑射仙露出焦急神色,轻呼一声。 话音刚起,古炎武已然冲了出去...... 田楚辰泛黄的脸颊透出暗红色,有些羞愤阮不才没骨头。 转眼见姑射仙眼神微颤,那原本白净的皮肤下,又缓缓印出陀红色。 再看庄闲面容白嫩,英武不凡的气势,脸色顿时又黑了下去。 若是他知道,此时姑射仙的心里想要去找校尉,为庄闲提前要来呼吸法,不知道会不会气的七窍生烟。 随即嘴角下榻,招来一人,在耳畔交代了几句,将人打发走了。 “可还记得我们是...北地弃子!” ... 庄闲上前几步,冲古炎武抱拳说道:“属下确实有不到位的地方,阮队率斥责的没错。” 古炎武嘴角一歪,毕竟交过手,没把他当娃娃看,怎么会看不出庄闲的小心思: 看似认错,实则是摆明身份,承认是古炎武的属下。 阮志泽面容涨得通红,演武场上可不是只有他们这些人,旁边除了护卫,越来越多的营兵发现了动静,开始朝这边走来。 古炎武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咧着嘴说道: “今日两名伍长,其一是阮不才!” 眼眸犀利地扫过跪在地上的阮不才,而后落在了赵三江身上: “其二...” “赵三江,你可想做这个伍长?” 赵三江牙关颤抖,他连谢凌云都打不过,紧握的拳头只能松开: “不想,我不想做伍长......” 得到答复,古炎武摊开双手,冲阮志泽说道:“第二个伍长,庄闲!” “谢古队率赏识!” “好好干!我跟姑军侯都看好你!” 阮队率听到姑军侯三个字时,诧异了一会,面色也缓和了许多。 没有多留,直接转身朝营房走去,直到快到军帐时,有一名兵士将他拦下: “阮队率稍待......” “何事?” 来人上前,冲他耳旁说了几句,阮队率眼眸逐渐变得犀利、狠毒! 兵士离去,队率转身走到了另一个军帐:“吴什长...” “阮队率有何吩咐。” 阮队率沉着脸,轻声说道:“三日后带新人出任务......如此如此...” 吴什长脸色一变,诡异的笑道: “...一个不留?” ... 第11章 星夜出营,鞑子出手 另一个营房,十二人,零散地坐在各自床榻之上。 庄闲现在是伍长,而手下只有谢凌云这一个胖子兵,还得在对面十个人里面找四个。 面对被两人揍过的‘同袍’,庄闲反倒不觉得尴尬。 将来可都是刀口舔血,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日子。只要做到勇武过人,赏罚分明,就不愁没人跟。 谢凌云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层,轻声笑道:“闲哥,你有没有看上的,没有我可就替你选了!” 庄闲露出怪异的表情:“胖子,别胡闹,咱可是要对下属负责的。” “都是玩命的主,做了兄弟,就是一辈子。” 谢凌云笑道:“晓得晓得...” 随即坐着喊道:“苗红枫、伍市千、陈去时、张虎臣...” “给老子过来!” 当真是有四人起身,回头看了眼怒意不减的阮不才与赵三江两人,小跑着蹲在了谢凌云边上。 “胖哥...” “哥!” 谢凌云拿起军伍布帽,朝着几人抽了过去:“瞎啊!都叫伍长...” “伍长!” “滚你妈的,冲我喊啥!伍长在边上!我庄哥......” “庄伍长!” “哈哈哈。” “好!以后都是自家兄弟,不用客气。” 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气宇轩昂,有人尿了裤裆。 ... 是夜,繁星斑驳,隐于层云之后。 鼾声四起时,一道黑影不动声响地起身,摸出了营帐。 在熟练的避开营兵后,在营门哨兵视线盲区中,溜出了营寨,只见腰后柴刀,亮得发寒。 淅淅索索...... 黑影疾驰,如同一只矫捷的猞猁,穿梭在树林、灌木之间。 直到落在了一棵五人合抱的榕树前。 黑影正是庄闲本人,在静候了约莫一刻钟,不远处的一个树干后转出一名壮硕的男子。 身高九尺有余,肩宽体阔,四肢粗壮,头顶瓦光噌亮,只在后半个脑袋上,系上了一个小辫。右耳上钉了一颗银环。 正是北梁悍卒,鞑子兵。 “中原猪,你是什么人!” 庄闲也是第一次见到鞑子兵,不免心中升起一股危机感,这种体态与气质,换做他营帐中的新兵。 五六个在他面前,也绝非对手。 压下心中惊叹,单手握拳,使劲捶向胸口: “狼神护佑,日月同光!” 鞑子眼眸一蹙,同样握拳捶胸: “孤狼啸月,群狼称王!” 对完口令,见对方面容不似之前那般充满敌意,庄闲方才松了一口气。 “你来晚了...” 庄闲淡定地回答道:“传递信息的狼獒死了,而且王县尉的弟弟也被人杀了,不得已才启用我这颗暗子!” “哼哼,中原汉人果然都是废物啊!呸...” “我看你们就应该信奉我北梁的狼神,只有狼神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真神。” 没有计较对方傲慢的态度,反而在其张开双手,仰望星空时,再次握拳放在胸前,缓缓低下了头: “狼神护佑!” 鞑子轻蔑一笑:“中原人,就应该都像你一样,臣服在狼神山下...” “这次还带来了什么计划,下一次新兵上山时间、路线可摸清楚了?” 庄闲双眸一冷,暗合眼帘,掩盖住闪过的杀意: “卫山城兵源不足,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招募到新兵。” “可惜啊,老子上次都没有杀过瘾。一群吓破胆的病秧子,只知道大喊大叫。 老子一斧子一个脑袋,砍瓜切菜,好不过瘾!” “中原人果然都是懦夫,国家有难,只会想着发自己的财,不像我们草原勇士,在狼神护佑下,奴役你们这些低贱的猪!” 庄闲咬得牙根直颤,右手背在身后,紧握着拳头。 “没有消息,那你这个废物来做什么。” 庄闲继续说道:“暂时没有新兵补充,地藏营的实力将进一步削弱。希望告知首领,劫粮道的计划照常执行。” 顿了顿继续诓骗:“还有消息称,大宣已经准备从天牧郡,调重兵过来守关,望首领另行商议对策,若要南下,还请重新制作战方案。” 鞑子挥舞手上板斧,冷笑道:“哈哈哈,你们这些中原猪,有多少,老子砍多少。” “上次透露的暗哨位置,都被杀光了,没意思!” 庄闲心下越发寒冷:“还望大人,回去禀报首领,若要拔掉地藏营,记得按约定时机出兵,我们将提前做好布置。” “知道了!” 鞑子靠近庄闲,一脸怪异的笑了笑,毫无征兆地,冲着庄闲挥出一斧子。 当-! 庄闲果断抽出柴刀挡住,倒退三步,惊骇地看向对方。 “嗯...反应这么快?这就没意思了,还想着砍你一条胳膊过过瘾,算了算了!” 说完挥手撵着庄闲:“废物,可以滚了!” 对方突然动手,还以为识破了自己的假冒的身份,要斩杀自己。 不过刚刚接了一斧子,竟然有种被千钧重锤轰击一样,连手臂都麻了。 若是单打独斗,不催动呼吸法,庄闲自认难以斩杀。 在对鞑子有了一个清晰认知后,庄闲抱拳捶胸继续说道: “狼神护佑!这段时间我们的人连续折损,怕被人盯上了。” “以防有诈,若非我出现,不要相信任何人,即使口令正确,也不能轻易相信。” 鞑子冷哼一声:“你们这帮中原猪,还能玩出什么花!” “都是废物......” 庄闲忍住怒火,转身要走,只听耳畔传来动静。 只见远处阴影之下,慌慌张张地冲出来一人,朝着榕树跑来。 靠近了才看见,不远处已经站着两个人。 庄闲:... 鞑子:... 似乎是见两人靠得近,来人还未站稳,就手忙脚乱的,胡乱举起左手捶在了胸口: “狼神护佑!日月同光!” 庄闲:...... “你是何人!” 庄闲先声夺人,朝来人呵斥。 瘦弱的中年结结巴巴,被庄闲的气势吓得语无伦次:“不是...我是来,替...替大人,传递消息...” 轰!此话犹如晴天霹雳:果然! 看似憨壮的鞑子兵也不知道,是见对方长得单薄,毫无威胁,还是脑子灵光想到了庄闲露出的破绽。 竟然警惕地看着庄闲质问: “新口令!” “我?” 鞑子兵握紧板斧,往前一步: “说出新口令!” 庄闲挺胸昂头,一副真金不怕火来炼的气势,往前走了一步。 看得鞑子兵信了三分。 只见庄闲嘴唇轻启,模糊地说了一句...... “大声点!” 庄闲看向战战兢兢的中年人,又转过头正视鞑子,朗声喝道: .. 第12章 刚杀鞑子又遇狼獒 “贼你娘的膻腥种!” 鞑子兵一脸疑惑时,庄闲柴刀已经划向了他的脖子。 倏! 当-! “狡猾的中原猪,你该死!” 面对庄闲果决的一刀,鞑子兵似乎是出于本能,将手上板斧,挡在身前,恰好挡住了致命一击。 庄闲可没空与他废话,挥着柴刀朝着头部连续劈砍。 唿唿! 当... 壮硕的鞑子兵,竟然被庄闲娴熟刀法打得只剩招架之力: “你是地藏营的人!” “啊!” 眨眼时间两人便已经交战十数回合,在对方搞清楚情况,怒喝一声,朝着他跳上来,挥舞板斧打算以力破巧时。 庄闲嘴角一撇,顿时催动呼吸法,灵力一下从丹田处迸发。 提刀后发先至,刀锋直奔对方肩胛,若是砍实,怕是半条胳膊都要被其削了去。 鞑子兵顿时大惊:该死! 随即举起板斧准备先挡下一刀。 然而下一幕,惊得他头皮发寒。 庄闲眼神一凝,忽然卸力,将劈砍的柴刀往后一抽。 再以迅雷之势,直接插向对方的心口。 倏-噗呲! “呃!” 一声闷哼,鞑子兵双眸骤然睁大,硬是无法相信,对方竟然有这等速度与力量。 “啊!要你陪葬...” 还未来得及得意,柴刀还只抽出了一半,鞑子兵直接挥舞左臂,砸向了庄闲。 而后举着板斧的右手也落了下来。 嘣! 咔嚓! 庄闲往后弹出大半步,躲过了对方落下的板斧。 然而握着柴刀的右手,却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咔嚓! 右手应声断裂,只能勉强提着柴刀。 但看着对方胸口渗出的血,庄闲知道这一刀扎实了。 “啊!” 一声尖叫,引得庄闲回头,尽是那名瘦弱的男子,惊恐地转身逃跑。 “该死!” 鞑子兵必死,却不能让这小子回去。 他见过自己的脸,若是将情报带回去,自己在地藏岭将寸步难行。 虽说自己掌握了一定的信息,但是谁知道,在地藏营里的通敌暗子还有谁。 不去管被他刺破心脏的鞑子,咬牙就朝着男子追了上去。 好在对方不是行武之人,二三十步距离,眨眼便拉进了。 但今日月光不明,若是被他跑进树林,借着夜幕藏起来,自己将会很被动。 随即换刀在左手,瞄着对方背影,掷了出去。 倏! 笃! “操!” 关键时候,那小子脚下被绊了一下,踉跄中晃动肩膀,恰好躲开了柴刀。 柴刀擦掉一层树皮,弹到了地上。 “该死!” 庄闲调动灵力,将自己的速度感知加持到最大程度,朝着对方伸手...... 然而下一刻,一股死意从背后传来,顿时后颈部发冷。 庄闲心中怒骂,回头时,竟然看见一柄板斧,朝着他的脑袋飞了过来。 倏! 千钧一发之际,庄闲哪还顾得上追击,急忙扭身往侧边躲开。 倏-噗! 嘣! 庄闲脚下不稳,直接倒在了草丛之中。 “该死!” “我......” 视线摇晃时,竟然看见飞斧直接砍进了脑袋。 还在逃遁的男子,闷哼一声,直挺挺地扑倒在了地上。 再回头看向鞑子兵时,对上的尽是对方万分不甘的恨意,凝固在了脸上。 嘣! 三人倒地,两声闷响。 庄闲浑身舒张的瘫倒在草丛之中,仰望星空: 也不知道算不算上天眷顾,但是老子胳膊是真的断了,干! 眼前痛得一阵模糊,好似显出一张俏脸:哥哥要不咱先当个小将军? 哈哈哈!天下兵马都要归我节制!何来小字...... “原来鞑子也不过如此!” 庄闲大笑三声,随即催动灵力,朝着手臂断裂的骨头,覆盖了上去。 下一刻,伤患出便传来酥麻的感觉,之前钻心的疼痛感少了许多。 有用!就是不知道彻底恢复要多久? 能够提前晋升已经算是计划之外的收获。 这样月底就能无责晋升什长,手下将会有十二个人,在面对下个月的鞑虏奇袭,便有了一战之力。 按照之前截获的密信情报,入冬之前,北梁鞑子必然要拔除地藏岭上,这支如鲠在喉的尖刺。 自己不仅要在残酷的战争中活下来,而且还要斩获足够的军功。 想要获得军功升迁,在地藏营是最好的机会。 但是他也明白时间不等人,地藏岭在强敌环视,又有贼人里应外合的情况下,走向覆灭是唯一的结局。 地藏岭上,绝不会有人来援。 仿若‘弃子’二字,如同诅咒! 即便这‘弃子’与卫山关互成犄角,战略位置极其重要,也避免不了被放弃的结局。 庄闲心中一紧,一瞬间脑子清明了许多,仿若突然能预知未来一样。 那场大雨之后,卫山关将会... 血流成河! 庄闲起身,走到男子身前,在其身上仔细翻找,没有找到任何身份信息,反倒是翻出一份信件。 打开看了一遍后,庄闲后劲一阵发寒。 信上讲述了情报体系已经被破坏,启用备用方案。同时无论任何人使用旧口令,一律斩杀。 “如果晚来半个时辰,今日我必死!” 侥幸的同时,反倒是有些遗憾,好不容易诓骗了一个鞑子兵,竟然就这样死了。 不知道北梁人发现后,将来约定的战略计划,还会不会如期执行。 庄闲长呼一口气,正准备将体内灵力散开,集中修复断臂的时候,感知中忽然出现数道黑影。 “坏了!” 此地不是地藏营的暗哨区,出现的不可能是自家人。 而且感知到黑影,皆是八九尺身高,壮硕得非比寻常,不是北梁鞑子,又会是何人。 好在距离还远,足够自己跑出包围。 转身就要逃遁时,又在回头路上感受到了两股浓烈的腥臭气息。 “该死!” 这股味再熟悉不过,那是一股浓烈的畜生气息,那是用人肉喂养出来的畜生,腥臭味是大型家养犬科的十倍、二十倍...... “狼獒!” 庄闲看了看扑倒在地上的男子,又看向不远处已经死透的鞑子兵,牙一咬,心一横,决定不再逃跑! 片刻之后,四周草丛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淅淅索索的草丛,猛然间钻出两颗巨大的长毛头颅。 呃...! 两头狼獒,目光凶狠地盯着庄闲,嘴中腥臭的涎水直淌。 下一刻,张开利齿,扑了上来 ...... 第13章 谢凌云顶包门 “狼神护佑,苍野为疆!” 声虽嘶哑,却能夺天! 庄闲半瘫软在地上,右手扭曲的放在胸前,在感受到狼獒靠近时,就已经提高了音量,高呼口令。 嗷! “狼獒-回来!” 嘣! 最后时刻,狼獒虽然闭上嘴,但还是奋力将庄闲撞飞了出去。 鞑子兵围了上来,看着痛苦挣扎着,用头撑起身子的庄闲,沉下声说道: “中原人!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新口令!” 庄闲一脸扭曲地将右手扳正,喘着粗气说道: “新口令!” 众人黑着脸,直到庄闲再次将右手托到了胸口: “狼神护佑,苍野为疆...” “新口令!” 看着他面颊被汗水打湿,嘴唇发紫,仍然咬牙直视,毫无畏惧的模样。 片刻...为首的鞑子上前,将手伸到了胸前: “孤狼踏雪,群狼封霜!” “你是中原人里的巴图鲁,那么现在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随后那名死去的鞑子,被几人抬了过来。 庄闲奋力将自己衣服扯开,露出了左肩上一道深深的豁口。 “之前阮氏用来联系的狼獒、信使都被杀了,我是重新启用的暗子,我叫...阮不才...” 庄闲化名阮不才,虚弱的,将之前蒙蔽鞑子兵的那套理由说了一遍。 同时解释那个瘦弱的男人,就是企图混淆情报的敌人。 好在他及时赶到,揭穿了对方的计谋,但对方暴起杀人。 鞑子在临死之际,掷出板斧,将对方砍死,却也因为伤势过重,壮烈死去...... 一群人,听完庄闲的讲述,仰天伸出双手,用奇怪的北梁古语念了几句,便将庄闲扶了起来。 “很好,我们的十夫长是狼神的巴图鲁,死后将得到永生,永远侍奉在狼神山上。” “你回去告知你们的首领,计划照旧,我们会如约将地藏岭踏为平地!” “狼神护佑!” “狼神护佑!” ... 庄闲亦是忍着痛,微微低头,使劲抬起右手喊道: “狼神护佑!” 直到几人带着狼獒离去,许久后,庄闲后背衣衫被汗水浸湿,折身朝地藏岭走去。 “这一关过了!” 北梁这边一个月内不会与卫山城里的联系,即便是城内派人来接头,能不能碰上还两说。 ... 子时过,营兵恰好换岗,半拉月牙彻底地隐入了云层之中。 高脚盆上摇曳的柴火,将六名新兵的身影拉长,如同鬼卒在地上扭动。 寨门后... 赵三江将一人拉了过来:“你确定看见他出了营寨。” 男子点头,异常严肃:“嗯,我这两日因为考核事件,晚上很难入睡,迷迷糊糊地看见了庄闲起床。” “后来我就跟着,亲眼看见他避开营兵,出了营寨。” 赵三江暗自得意:“阮伍长,这回兄弟们就在寨门堵上他。擅自离营,看他如何解释。” 阮不才目光阴冷,将脸藏在阴影之下: “擅自离营可大可小,只要消息准确,抓他一个现行,就污他一个通敌叛国。” 依仗阮氏远亲身份,家里得知消息:想回主家,必须在三个月内尽快升职。 而想要快速获得军功,非地藏营不可。 这次虽说自己还是获得了伍长职务,但是庄闲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下出丑,污的不仅是自己,更是阮氏的面子。 此仇不报,将来怕会被主家从头嗤笑到脚。 若是抓到庄闲,不仅大仇得报,说不定还能记上一功。 “是啊,就算古队率想保他,也可以将他降成营兵,再打他三十军棍。” 赵三江一脸阴狠: “嘿嘿,以后要收拾他,还不是轻而易举。” “阮伍长高明!” 那名失眠的新兵,迈着八字步,摇晃着上前,歪着脑袋说道:“阮伍长放心,是我亲眼所见...” “来了!” “有人...” 六人一起潜藏进寨门之后,往外看去。 却见一人晃晃悠悠地,朝着军寨走来。 “是他!肯定是他...” “沉住气,等他再近一点。” ...... 来人靠近寨门,准备上前主动喊住营兵时。 六人一股脑冲了出去... “站住!” “庄闲!你哪里跑!”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吆喝声顿时在寨门响了起来,惊得值守营兵,都提起刀枪,警惕地围了上来。 直到赵三江三步上前,一把抓住来人的胳膊,大声呵斥: “我看你往哪里......欸?” “怎么是你!谢凌云,你怎么从外面回来的......” 谢凌云笑嘻嘻地走出阴影,见当先的一人竟是赵三江时,眼眉一横。 顺势抽出胳膊,呼了上去。 啪! “滚你丫的,赵三江你他娘的找死是吧!” “老子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管得着吗!” 众人见赵三江抓到的人,竟然是谢凌云,也是一脸疑惑。 “欸?不对啊,我明明看见庄闲摸出了营寨...” “你他马没看错吧!” 阮不才也吃了一惊,疑惑地看向之前还志得意满的新兵。 “不会啊?不可能看错!” 阮不才一脸无语,冲着对方后脑勺重重地拍了过去,险些将他打翻在地。 “谢凌云!这么晚你出去干什么,谁给你的指令,擅自离营,必须要按军法处置!” “你管得了老子吗,你们大半夜在这里干什么! 扰乱巡防?还是给山下的鞑子通风报信?” 谢凌云恶狠狠地说道:“信不信老子告到督战队去,先把你们都关起来!” 其余几人,显然被唬住,明显畏惧地朝后退了两步。 阮不才眼睛一瞪,硬是抓住了他的胳膊,不放他进去,赵三江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招呼周围的营兵帮忙。 势必要查清,为什么来人是谢凌云,而不是庄闲! 一群人吵的不可开交,声音也越来越大... “干什么!” 一声呵斥声从远处传来,只见阮队率从营寨中走来。 阮不才、赵三江几人围拢了过去,将在营区外,抓住谢凌云的事说了一遍。 “谢凌云!你擅自出营,有什么说法吗?” 谢凌云见是阮队率,嘴角撇在一边: “谁说我是擅自出营,我是奉命出营!” “奉命出营?” 阮队率一脸疑惑,也有些搞不清楚所以,只听旁边的几人叫唤: “怎么可能!定然是想蒙骗过关...” “他偷偷跑出营寨,会不会是与鞑子勾结。” “是,肯定是,他一定是去通风报信了,十天前的伏击,他肯定提前知道真相!” 谢凌云一脸傲然:“没证据就别给老子瞎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出去了。” “你...” 那名新兵一下语塞,只记得匆忙跑回营帐,喊了几人起来,确认了庄闲的床是空的。 而谢凌云的床上谁还会仔细看。 “庄闲呢,他也没在营区,我亲眼看见他出了营寨!你们是一起的。” “蠢货!” 阮队率听见又扯出了庄闲,眼珠子一转,随即号令:“来人,把谢凌云给我拿下!” “诺!” ... “谁敢拿谢凌云!” 又是一道中气十足的嗓音呵斥,众人骇然中,朝营区看去。 ... 第14章 够肥还是狗吠 来人面容白净,步伐沉稳,竟是古炎武当面。 “围着军寨门,干什么!都给我散了!” 人群一阵唏嘘,不想被波及的营兵开始朝后退去。 “古队率,你没有查清,就要将人散去。若是真出了私通北梁,泄露军情的事,你可当不起责任!” 古炎武也不动气,背着手笑道:“阮队率,兹事体大,未有实际的证据,就扰乱军心,我看你应该是被人蒙蔽了吧。” 说完目光锐利地扫向六名新兵,只在一脸自得的谢凌云身上落下。 “我交代你的任务,完成没有。” 谢凌云双手抱拳说道:“当然不负所望。” “好!” 阮志泽一脸腻歪:“你半夜出寨,执行的什么任务!” 谢凌云抱拳,规规矩矩地行着军礼:“军机要事,无可奉告!” “你!” 见阮队率吃瘪,阮不才急忙上前呵斥:“谢凌云,你是阮队率队属,为什么执行他队任务,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关你鸟事,拉裤裆的废物!” 阮不才一愣,脸色瞬间黑沉了下来。之前被庄闲打的下跪求饶,确实尿了裤裆,或许是大家顾忌他颜面和身份,都装作不知道。 此时得知,纸包不住火... 那名新兵眼珠一转,抓住了争论漏洞,再次迈着八字腿上前: “阮队率,我亲眼看见庄闲偷摸出寨,至今未见归营,不知道是不是当了逃兵,或是叛逃到北梁那边去了!” “对!我们这次本就是来堵庄闲的。” 赵三江急忙添油加醋:“我们一直觉得庄闲有问题,为什么他的刀法比阮伍长还强,没有人能三日之内,就达到这种实力。” “他肯定之前就练过,所以,庄闲通敌可大可小,但是在他后面,支持他的军官才是最大的危害。” 说话时,还将眼神撇向古炎武,意有所指。 阮志泽暗笑:这帮玩意,倒是会看脸色。 “哼!谁敢通敌叛国,老子第一个砍了他!” 而后一副正义凛然的表情,看向古炎武: “古队率,不知道这事你怎么看!” 古炎武双手摊开:“怎么看?老子就在这里,站着看!” “你......” 阮志泽差点憋出内伤:“庄闲擅自出营,疑是叛逃,给我出营搜捕,若有反抗,就地格杀!” “诺!” 新兵六人,如同得势的仓鼠,跃跃欲试。 只听又是一阵高亢的声音响起: “谁擅自出营?又是谁通敌叛逃了?” 众人寻声,发现是从营内传来... 只见一人身高八尺,体态匀称爽朗,肤色白净,虽说十二岁的眉宇间,还残留着稚嫩气息,但那一身独特的傲骨,早已经跃然眼前。 看清来人是庄闲,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嘶! 怎么可能? 不是说他早出了营寨吗,怎么又在这里见到? 众人举目看向那位‘告密’的新兵,皆是露出疑惑的表情。 “难道真是他误传情报,故意栽赃陷害?” “怕是没有这么简单,这是在扰乱军心。” “对,就是他,前几日新兵训练,他就拉帮结派,没有少说庄闲的坏话。我看他的真实身份也不简单!” 议论声气,阮不才先是一震,忽而额头汗如雨下,这是他的人,作为伍长,脱不了干系。 “你小子,把你看见的,原原本本说清楚!” “是不是你故意编排!” 新兵顿时心急: “不是,我这几天都睡不好,今晚确实见到庄闲夜起,我觉得奇怪,就跟着他走了一段,亲眼看见他出了军寨!” 庄闲走到谢凌云身边,抬手呵斥: “你说你看见我出了军营,证据呢!” “我亲眼所见!” 庄闲无奈地转身,看向阮志泽说道:“阮队率,如果这也叫证据,那我无话可说!” 阮队率抬眼看向新兵,急得他上前一步指向庄闲: “你敢说你没有出营帐,没有出军营!” 庄闲眼神一凝,抬起腿踹了过去。 嘣! 啊-! 一声惨叫,那名新兵直接扑倒在地上,磕掉了半嘴牙。 “以下犯上,杖责二十军棍,你当军律是儿戏吗!” 轰! 众人如遭雷击,此时才反应过来,庄闲是伍长,算不得什么军官,但若是一个大头兵也敢顶撞,不说军律处罚,打死都活该。 当然你若拳头大,则另说。 阮不才上前来扶,却突然抽动鼻息,心下疑惑:血腥味好重,就算他牙掉光,也不可能有这种气味。 “庄闲!你身上为什么有这么重的气味?” “老子没空跟你们耽误时间,想对付我,就堂堂正正的比一比,尽使一些娘们的手段,我都替你丢人。” 阮不才不服,上前伸手,就要拉人。 庄闲猛然抬脚,吓得对方倒退两步,反应过来时,营兵早已哈哈大笑...... “你该死!” 阮不才脸上羞得滚烫,猛然抽出腰后悬着的钢刀。 锵啷! 庄闲眼神一眯,杀意冲上天灵。却被一道黑影拦在了身后。 谢凌云抬起下巴,在众人惊骇中,从怀中提出了一只血淋淋的死兔子,寒风一吹,竟然还弹了几下冷脚。 “蠢货,看清楚!这就是我的任务,也是你说的血腥味来源!” “姓阮的,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当着这么多营兵的面,掉不掉价!” “下次还想找麻烦,提前把证据链编好!” 呃...... 这句话是谁教这胖子说的,你确定是在编排阮不才,不是阮队率。 “哈哈哈!我就知道任务交给你,放心。这条兔子果然够肥!” “嘿嘿,是狗吠!” 谢凌云嬉笑着,将兔子递到了古炎武眼前。 “古炎武!你是想要挑事吗!” 阮志泽心中压抑到了极致,准备强行对庄闲动手,却发现古炎武也不是善茬: “怎样!阮志泽,有种过来打上一场!” 嘶! 营兵越发多了起来,一场闹剧,逐渐要往队率身上引。 若照此下去,很大几率会发生大范围的私斗,若是因为这件事,惊动了校尉大人... 今晚在场的所有人都要遭受军法处置。 有人担忧,就有人愤慨,有人想息事宁人,就有人不嫌事大... 剑拔弩张之际,一队军伍列队朝着寨门冲了过来! “谁敢闹事!” 嗒嗒嗒嗒-! 只片刻,一群军伍便将众人围到了中间,火把四起,将百米范围都照得通明。 ... 第15章 将军胯下,不缺良驹 以野兔染血,来掩盖庄闲身上的血腥味,确实牵强。 此时大家都绷紧了弦,只要稍待冷静再想,不难拆穿。 然而事情真伪已经不重要了,古炎武介入,并且高调表态,要护住庄闲与谢凌云。 即使有事,也是他扛了。 “你两人都是队率,想要聚众私斗?可知后果如何?” 来人正是,一脸正义的庞督军: “若是军寨门口发生械斗,起底六十军棍,若是出现自相残害,扰乱军纪的事件,就地革职关押!” 阮志泽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气得胸口起伏,说不出一句话。 古炎武转身行了军礼赔笑道:“庞督军言重了,今夜我叫这个新兵去给我抓野兔,打牙祭,回来的时候发生了一些误会。” “不过现在已经无事了,你看,要不等下你也来,咱就着这只野兔喝几个?” 庞督军撇着嘴,露出嫌弃的眼神,却被耸动的喉结,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 “拿来...” 古炎武将兔子提了过来,朝着远处使了一个眼神要走。 阮不才心中不爽,本就提着刀,上前控诉:“是他们没有说清楚......” 唿! 砰! 话都没有说完,庞督军便扭胯一脚,踹翻了他: “老子问你话了?” “提刀冲撞,你想造反!” 阮志泽将浑身发颤的阮不才扶起来说道: “庞督军,既然查明是误会,我便带人回去了。” “嗯,最近北梁鞑子不消停,都打起精神,别自家内斗。” “否则校尉那里,我不好交代!” 阮志泽黑着脸说道:“多谢庞督军提醒!” 说完,招呼着其他几人朝营帐内走去。 人群乌泱泱散开,只留下庄闲与谢凌云二人。 “多谢了兄弟...” 谢凌云笑着答道:“庄哥,你可别跟我见外啊...”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找个好去处。” 说完还拍了拍肚子,冲着庄闲露出一个怪异的嘴脸。 “哦?” 庄闲凑过去看,只见他扯开衣服一角,露出一个小些的兔头... ... 一处原本留给新兵的空军帐中,升起了一团炭火,庄闲、谢凌云两人围着烤兔,相互倒着酒。 “庞督军跟古队率两人,估计也在喝酒,咱也小酌几口。” 庄闲接过酒,撵了一些盐巴洒在滋滋冒油的烤兔身上,笑着说道:“想不到你为了掩护我,竟然做了这么多的准备。” 两人举杯共饮,三杯下肚,谢凌云方才砸吧着嘴说道: “下回有啥事,可得拉上我一起。再不济,也得提前让我有个准备啊,这样不是把我当外人吗?” 庄闲难免露出憨笑,点着头应了一声。 “嗨,若不是之前遇上古队率,给了我一个任务。今日这血腥味,怕难以混过去......” 庄闲从腰后抽出制式匕首,割下一块兔肉,往嘴里塞。 “这肉好,伍长配发的小匕首,也不错啊!” 今夜是在子时出的营帐,那个时候除了值守的营兵,大家都已经入睡。 然而谢凌云却说遇到了古队率... “你是在哪里碰上的?” 谢凌云撕着兔肉,阐述今晚的事。 深夜庄闲起身时,谢凌云离得近,以为他是去小解。在等了许久不仅没见到人回来,反倒是那名新兵悄摸着跟了出去。 疑心之下,就也摸了出去。 等到远远的看见庄闲出军寨,也看见那名新兵追踪时,恰好身后的古队率叫住了他。 也没有过多询问,反倒是有种,好巧不巧,突然找对了人的感觉。 指了几处地方,说是白天布置了抓野兔的陷阱,叫他出去看有没有收获...... 等到他出寨时,恰好那新兵也返回营帐,去通风报信了。 再之后,果然收获了两只陷在陷阱中的野兔。 而后在军寨外,一直等候庄闲回归。 谢凌云闻见庄闲身上血腥味时,没有多问,与庄闲商量后,等到庄闲悄默默地往另一边,利用盲区,翻过了营寨后。 谢凌云方才又将兔子拿出来,把脖子一圈都割断了,再将自己怀中糊了一身血。 ...... “胖子,这次若不是你帮我,我怕难逃一死了。” 见对方端着酒,只顾吃肉,庄闲继续说道:“剩下三天,就要开始执行任务,你以后都跟着我。” “经过这几次事件,相信阮不才那几个废材,也不会再来挑事。 咱也能安身几天,做好三日后的准备。” “你是说阮队率说的暗哨的任务吗?怕没那么简单啊...” 庄闲暗自点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两人闲谈半晌,烤兔也吃得差不多,庄闲问道:“你拉的那几人都还靠得住吗?” 谢凌云脸颊泛着红光,露出微笑:“三个胆小的,之前跟我们作对,只是被逼无奈。家境贫苦,惹不起姓阮的,我也没问上地藏岭的原因,看他们比其他人好些,好调摆......” “嗯...还有个叫张虎臣的,不知道庄哥还记得吗?” “有点印象...” 庄闲缓缓点头,多了几分兴趣。 “他原先是天牧那边的郡兵,犯了事,刺配到了卫山城。” 庄闲皱眉,想起了确有一个头发刻意搭到额头上的中年壮汉,此时再想也明白了许多。 “配军吗?犯的什么事?” “休沐回乡,碰上差头辱妻,奋起杀人。” “杀得好!” 谢凌云将最后一杯酒喝下:“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哈哈哈!” 嘣! 身子仰后,倒地上睡着了。 庄闲把酒坛倒立,空出最后几滴佳酿,感慨世道险阻,便也倒在了地上,席地而睡...... 日上三竿,庄闲、谢凌云二人依旧是最先抵达演武场的。 等到其余人来操练,两人都已经大汗淋漓。 剩下四人,一脸尴尬,被谢凌云训斥了一番后,便开始相互熟络。 正如谢凌云所说,三人资质平平,胆子虽小,勉强能用而已。 相比之下张虎臣就要老练许多,或许以前就是军户的原因,对于庄闲的指示都能很好完成。 随后便将队伍分作两组,苗红枫、伍市千、陈去时一组,适应步战刀法之间的配合。 张虎臣则跟着庄闲与谢凌云,三人一组尽快磨合,能达到绝对默契最好,若不能,那也要做到节奏相当。 当然步战刀法是合战刀法,优势以三人为一组,六人最佳。 按照庄闲的计划,三日内,六人三三制,分能牵制,合要能据敌。 保证遇到鞑子,三人能够有一战之力。能牵制也要能活下来,三换一讲的是战力,不是真的用三条命去换一个。 庄闲左肩的刀伤看似惨烈,却没有伤到骨骼。在呼吸法运转之下,已经结痂,三日足够恢复如初。 倒是右手的断骨愈合,需要一些时间,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自己不用三个月,有呼吸法加持,要恢复,三天时间也有点勉强。 然而叫他意外的,却是第二天一早,古炎武顶着惺忪睡眼,拉着他,阴阳怪气的说道: “你小子使了什么迷魂招...” 庄闲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 “切,你就装啊!姑军侯让我告诉你,他已经找了校尉,等后天,你们第一次任务完成。可以先把呼吸法给你!” 庄闲:“......” 说完古炎武无耻地顶着胯:“敢出手,胆子就再大点!” 庄闲无奈的摇头:若是能再有一本呼吸法借鉴,相信自己的实力能有更大的变化吧。 至于女人...... 将军胯下可不缺少良驹,绝世大将军要的更是千里神驹,非凡种能承受。 不过姑军侯确实算得上绝美之人,更别说兼有一手舞枪弄棒的好功夫。 “哼!姑射仙是吧,上次从后面拿袖箭偷射。 若让我得到机会,非得射她脸上不可!” ... 斗转星移,三日一晃而过。 这晚,夜深回帐,见营帐外已经站了一队人。 为首的中年人面容黢黑,脸上褶皱犹如山川纵横,毛孔喷张,又似老旧树皮,干枯苦涩。 “我姓吴,你们可以叫我吴什长,得队率军令,带你们这些新兵蛋子开开荤。” “我们分作两组,布控正北两侧方向,有敌就杀敌,没有就当去山下溜一圈。” 吴什长说完,咧着嘴朝庄闲走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的刀法很不错,胆色更好,今日我领一个小组,带你。” “小娃娃,见到鞑子兵,可别吓破了胆......” 拍在左肩上的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用力地捏了几下。 庄闲抱拳说道: “谢过什长关照,我等必将提起十二分精神御敌。” “出寨!” .. .. 第16章 伏击的意外 吴什长与手下一名伍长,相视而笑,合一起七人,招呼庄闲出营。 剩下的一组则是与阮不才几人合作一起,出营之后朝着另外一边下山去了。 此时还是亥时,秋虫还仗着最后一口气,肆意嘶鸣。月光淡淡,只让人勉强看清来路。 庄闲与谢凌云两人在前,张虎臣紧随其后,剩下三人有些胆小,肩挤着肩,吊在两步后面。 直到绕到一处土沟之前,吴什长低声说道: “此地便是你们以后值守的位置。暗哨一应值事守则,你们之前应该都学过。以三个时辰为一班,到点会有其他组来换岗。” “前方那条小路,便是你们需要巡视的点位...” 说完指着坡脚一条弯弯扭扭如同腾蛇的土路说道: “若有异动,必须在第一时间派人查看清楚。遇到北梁鞑子,探清楚情报,及时汇报......” 庄闲听完默默点头,鼻息耸动间,有淡淡的血腥味传入鼻腔。 两步外,张虎臣已经跳到了土沟之中,缓缓往左侧移动。 而后又走到了右边,蹲下身子,扯出一些草丛,放到鼻子下闻了闻。 “发现了什么?” “庄伍长,有许多草丛都有血气,以这里最盛,且血浆还未干透......” 庄闲皱眉,伸手将剩下几人散开。 同时自己也跳到了土沟之中,扯了草来闻。 “看来之前的暗哨,是死在了自己的点位上。根据气味浓郁程度,最多三天而已...” 张虎臣眼皮耷拉,撇了一眼庄闲,没有多说。 散开左右的四人纷纷走了回来,皆是肯定的点了点头,表示都发现了血迹。 吴什长出声说道: “看不出来,你这个娃娃还有些本事,家中亲属有军户?” 庄闲摇头:“没有,只有一个父亲与小妹,父亲年初狩猎还伤了脚,现在只能跟着猎户上山,干一些螺马干不了的活。” “哈哈哈...那你可要争气啊,莫叫家里空有念想。” “是啊,你那个瘸子爹,还等着你升官发财,坐享荣华富贵呢。” 话语冒犯,庄闲权当没有听见,只是静气凝神,将感知力朝远处散开。 以他目前的实力,五丈距离,能感知风吹草动,再远,用眼睛看更好。 咀咀! 吴什长手下伍长,蜷着嘴唇,发出一种奇怪的虫鸣声,七名老军迅速低身,滚到了附近的深草、土坑中。 “鞑子!” 听到对方提醒,庄闲膝盖一弯,伸出手往下压,暗示几人原地隐藏。 “有三人,应该是巡山完成,准备反回的斥候!” 片刻,果真在土路上,有三个鞑子走过小径。 “好机会...” “鞑子疲累,又以为此地没了暗哨,你们六个上去杀敌!” 吴什长目光如炬,压低声音朝庄闲说道: “我们紧随其后,及时支援!” 张虎臣眼神微眯,将手按住插在腰后的钢刀。 谢凌云回头怒瞪吴什长与几个老军: “他们有三个鞑子,三换一的精锐,也要九个人才有一战之力,你是让我们去送死?” 吴什长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此乃军令!你想抗命...” 说完身后几人,纷纷警惕地看着庄闲他们六人。 “哼!杀鞑子的经验我们比你们要足,这是吃掉三个鞑子的最佳时机。 若是领命,三头鞑子,人人有份,若是抗命,到了军营,免不了一刀斩立决!” “你!” 谢凌云双眼冒火:“欺人太甚!” 庄闲侧身抬手,将谢凌云压了回来: “吴什长,我们领命!” “哼!你倒是条汉子...” 吴什长露出诧异的表情:“记住,上去以后,先集中实力,围杀一人。我们随后赶到,再拖住两人,此战轻而易举!” “好!” 谢凌云眼中尽是怀疑:“你不要耍花招!” 庄闲拍了拍他,领着张虎臣还有其余三人,朝前摸了过去。 “庄哥,他们明显是想让我们去送死,根本不会支援。” “三个鞑子,我们加上今天,才在军伍待了十二天...怎么打!” 另外三人听谢凌云说完,皆是一震,也不知是谁胆小,上下牙齿磕得‘嗒嗒’作响。 唯一沉住气的,除了庄闲,反倒是另一个人。 张虎臣将刀从腰后抽到胸前,手指用劲,‘啪’的一声轻微闷响,钢刀已然出了刀鞘。 庄闲心中暗自点头,随即说道:“我等下走在最前面,张虎臣靠我左边,谢凌云在我右手边!” “苗红枫、伍市千、陈去时!你们三人往右边,包抄过去,只要拖住一人即可!” “记住这几日集训的刀法,注意三人之间的补位,以及每个人担任的责任!” “是...” “明白。” 庄闲看着三人抱着刀发颤的样子,真怕几人冲上去以后,连刀都忘记拔。 “像张虎臣一样,把刀先拔出来,轻一点!” “嗒嗒嗒-” 随后庄闲领头,伸了下手, 摸在高草丛中,缓缓靠近。 片刻之后,庄闲三人到了既定位置,离小径上缓缓走来的鞑子,只有几步之遥。 只待另一侧三人就位,便可冲上去打一个措手不及。 “吴什长,他们能行吗?要不要靠近一些,好及时支援!” 吴什长歪着嘴:“急什么,让这些新兵消耗他们的实力, 等差不多了,鞑子也放松时,我们再摸过去。 这三个鞑子头,很轻易就能拿下。” “呵呵,这帮新兵不知道还能剩几个,我看那个年纪大些的汉子,应该有些本事,还有他们伍长,这两人估计会有命活着。” “活着?他们想屁吃呢。” 吴什长一脸诡异:“我接到的军令,是一个不留!” “这...” 伍长侧脸,恰好看见吴什长将手掌,在自己脖子处比画过去。 “一个不留?” “哼哼...这山坡上,今晚注定又要多出几个冤魂。” “要怪只能怪他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伍长原本还担心的表情,瞬间黑沉了下来,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干。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次的目标,竟然是新兵。 “嗯,都按吴什长的办!” 抓住刀柄的手,紧了紧又松开,只待号令,便摸过去,将喘气的都杀光。 ...... 山路旁边,直到三人渐渐隐入既定的深草丛,庄闲便开始在心底默念步数。 咔嚓! 一声清脆的树枝断裂,惊得秋虫嘶鸣骤停。 那几名鞑子也察觉到了异常,停下脚步四处张望。 静待在小径边的庄闲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片刻之后没有异常动静,虫鸣声再起时,三名鞑子又继续缓缓向前。 随着距离拉近,只要到了苗、伍、陈三人跟前,按计划只需跳将出来,震慑住鞑子,最终拖住一人。 庄闲便可从身后,以迅雷之势斩杀一名鞑子。 随着距离接近,手上钢刀越发握得紧了。 五步、四步... 三步... 二... 庄闲放松弯曲的膝盖,就要跳将上去,砍杀时。 只听一声剧烈的震动,在寂静的山林中响起。 砰! ... 苗红枫、伍市千、陈去时,黑漆漆的不知道是哪一个,被老树根绊倒,扑到了小径之上。 庄闲:... 谢凌云、张虎臣:... .. .. 第17章 豁出命来,连阎王都会敬你三分 “这些新兵是蠢货吗?” 远处老军倒吸一口凉气,清晰地盯着扑倒在鞑子身前新兵,心中暗骂。 “还以为能至少消耗掉一个鞑子,娘的,这次又要对付三个。” 庄闲与谢、张三人面面相觑,竟然也都意外地愣住了。 “中原猪?” “哈哈哈,真是够蠢啊,活腻了上门送死来了?老子正好手痒!” “后面还有俩,好些天没杀这帮中原猪了,正好一人一个!” “谁跟你一人一个,谁杀得多算谁的。” 三名壮硕的鞑子兵,一脸亢奋,从腰后抽出板斧,晃着膀子上前。 “你你...” “哈哈哈!” 一名鞑子大笑三声,往前跳了两步,挥着斧头,当头砍下。 当! “杀!” 尽是另外两名新兵挥刀冲上来,一人挡住板斧,另一个扯着地上那人的肩膀,用力往后拽。 鞑子还在意外,几名新兵竟然没有吓破胆时,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暴喝声。 “呔!” 茫然回首,只见一人从路边凌空挑来,刀锋印月,寒光当头拢下。 呼! 落在最后面的鞑子兵,挥起斧头直管挡。 当! 巨大的力量袭来,加之又是从天而降的势能,震得他倒退两步,手臂发麻,二三十斤重的板斧也被震得垂到一边。 说时迟,庄闲见前方吸引了鞑子注意,果断跳将上去。 这一刀本可以重伤鞑子兵,奈何自己右手骨骼未有完全愈合,出不得全力。 突袭很成功,就看两人配合是否默契。 那时快,张虎臣竟然比谢凌云还快上半步,一刀砍向鞑子。 惊诧中,对方本能后仰... 噗呲! 胸口寒光闪过,被撕开一条一尺长的豁口。 谢凌云咬着牙,紧随其后,在庄闲收刀、张虎臣势尽之时,直接一刀插向鞑子胸口。 “啊!” 危急时刻,鞑子怒喝一声,却只是堪堪躲开要害,谢凌云一刀硬生生插进了胸膛。 “该死的中原猪!” 鞑子挥斧,只听噗呲一声。 一道寒芒从颈部闪过,板斧瞬间失去力量,直直掉在了地上。 咯咯咯... 鞑子兵,双手捂住喷血的喉部,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短暂的电光火石间,最后面的鞑子,在庄闲最后一击封喉之下,死的不能再死。 而另一边,从一开始就陷入了被动,经验不足之下,不仅被吓破了胆,若不是三天训练,还有些默契。 怕是一个照面就死光了。 只见当先的鞑子露出残忍的笑容,再度挥出斧头顺势劈砍。 轰! 帮忙挡刀的新兵,手上被震得发软,倒退五步,滚在了草丛之中。 “哈哈!中原猪果然是废物!” 轰! 也不知是意外,还是故意为之,鞑子再度扬斧斩下时,直接照着头顶最硬的骨头砍下。 嘣! 刚从地上翻身,被拖着要站起来的新兵,双眸睁得滚圆,眼前巨斧直接当面砍进了他的脑袋。 在身后闪躲的新兵当面,脑子如同熟透的西瓜,炸成了两半! “啊!救命啊...” “废物!” 鞑子这一击,直接将那剩下的新兵心里防线击溃,抱着头,胡乱地朝着坡上连滚带爬逃跑。 倏! 噗呲! 鞑子冷笑完,顺势飞出板斧,眨眼砍进了逃跑新兵的后劲。 身体僵直的应声扑倒。 三名新兵,眨眼就死了两个。 鞑子兵一脸亢奋,三个新兵自己杀了两个,还有一个被逼退到了草丛中。 鞑子张开双手,冲进草丛,准备将抓住对方,将他的脖子直接拧断。 倏! 刚进草丛,就见一道刀光突显,‘噗呲’一声刺中了,他的大腿内侧,鲜血呲的有一丈远。 “该死!你这个低贱的猪!” 鞑子被放血,心中怒气一下冲上头顶,朝着对方追了上去。 苗红枫被一斧震退,倒进了草丛,没有看到血腥的一幕,本能地记住了庄闲的指令,牵制一个鞑子。 同时,瞥向庄闲那边,见有一名鞑子兵被斩杀,顿时心中士气大振。奋力挥舞钢刀,边退边打... 空手追击的鞑子兵,一时半会竟拿他没有办法。 轰! 身前鞑子被三人围杀,到底发出巨大的震动声,惊得中间那鞑子一猝。 “该死!该死!” 鞑子火冒三丈,见眼前三人,两个面容青涩,最多十岁出头模样,心生疑惑。 再看见张虎臣老成、狠辣的模样,提着斧子,重点朝他招呼了过去。 步战刀法,大开大合,有进无退! 鞑子举斧劈来,张虎臣上前一步,硬挥一道挡住。 虽被巨力震出一口血,但是脚下不退,再度挥刀。 庄闲与谢凌云一左一右,直接绕行,凭借几日集训的默契。 左右连续进攻,在张虎臣正面牵制下,根本无暇他顾。 噗噗-! 呲! 三人刀阵成型,又都是不要命的打发,鞑子只接战三个回合,便多处受伤,最终被谢凌云从后面,刺透膝盖,跪倒。 庄闲一步上前,长刀刺进咽喉,再顺势一转,整颗脑袋,便被绞了下来。 噗呲! 鲜血似喷泉,冲上半空,将旁边三人当头淋了个透。 不远鞑子,听见动静,回首看时,惊得魂都飞回了草原。 却被苗红枫时不时上前砍一刀,拖地一下又跑不掉。 ...... 半晌之后,四人居高临下喘着粗气: “鞑子,好像也不是很难杀!” 谢凌云看向躺在四人身前,库库吐血,已经没有进气的鞑子,沉声调侃。 庄闲伸手将左右张虎臣、苗红枫拦住,四人相视而笑。 这一战虽损失了两位兄弟,却力斩三名北梁鞑子,此战绩,回营之后足够他们吹上一年了。 苗红枫淡淡说道:“可惜了伍市千、陈去时两兄弟,若是能挺过这一战,他们......” 欲言又止时,感慨自己之前也是一个胆小之辈,若不是刚好倒进草丛没有看见那残忍血腥的一幕,怕是他也会内心崩溃。 庄闲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 “人在胆小恐惧的时候,会散发出一股酸味!野兽最喜欢进攻这一类人...” “但你若是豁出命来,连阎王都会敬你三分!” 四人此时好比亲兄弟一般,仰身大笑。 .. “不错不错!” “竟然将三个鞑子都杀了...” “看来吴什长的策略有效果啊!” “若不是什长带着我们在后面震慑住了鞑子,这些新兵蛋子怎么可能杀掉三头鞑子。” 吴什长带着六个老军,拨开深草,压住手上的刀,走了上来。 四下打量一番,看向庄闲,笑着冷声道: “庄伍长,我们商量个事!” .. .. 第18章 抢我军功,该杀! “庄伍长,我们商量个事!” 庄闲冲着谢凌云,使了一个眼色,同时手掌在张虎臣、苗红枫背后点了两下。 转身抱拳说道:“吴什长说什么商量,若有差遣,属下自当遵令。” 吴什长原本凝重的神情,明显地舒缓了许多,看着眼前少年,倒是生出了几分好感。 双手背负其后,在三具鞑子尸身前晃了一圈,又回到庄闲身前,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这三具尸首,只是普通的鞑子兵,于你来说无非是能够换些钱财。” “你看不若将这三颗脑袋让给我,正好我还差些军功升任队率。” 庄闲笑容平淡没有表态 张虎臣眼帘低垂,转身走到一旁查看地形。 谢凌云胸膛起伏,面容似乎能沉出水来。 反倒是苗红枫上前呵斥道:“这是我们的军功,凭什么给你,杀敌的时候你们不来,害得我们两个兄弟惨死。” “现在打完了,你们反倒上来要抢功劳!” “你说什么!” 对方那名伍长,上前一步呵斥:“新兵蛋子,就你那熊样,也能杀鞑子,要不是我们在后面给你们掠阵。” “那些鞑子兵有所顾忌,你以为凭你,就能拖住对方?” 说完还将钢刀抱在胸前,仰着头:“三个鞑子兵要多少人,才能杀死,自己去打听打听!” “这都是我们吴什长部署的功劳!” “就是!” “没有我们压阵,你们这些废物早就被打死了!” 身后数名老兵,一同起哄,个个得意洋洋! 庄闲拦住苗红枫,冲吴什长笑道:“这样不合适吧,怎么说我们也是死了人的。” “嗯?也对哦。” 吴什长笑的轻浮,眸中满是调侃:“要不这样,你们一个人我给补一吊钱,死了的兄弟两吊,如何!” “哈哈哈!算下来有八吊钱,不少啦!” “一个月的饷银才多少,回去偷着乐吧!” 苗红枫气的面容扭曲,抽出刀上前:“你们欺人太甚!” “退下!” “伍长......” 将苗红枫喝退,而后仰头面无表情的说道:“吴什长,用脑袋,换做军功,五两银子都买不到。” “你就给八吊钱,算下来两吊钱一个脑袋,不合适吧!” 吴什长抬起手点了点自己的头:“看你刚刚厮杀,还以为你有些本事,没想到脑子有问题。” 庄闲摊开手,左右看了看,一脸无辜... “明明只有三个脑袋,被你说成四个?老子也不想跟你计较,你们把鞑子头割下来,老子只要这三个脑袋。” 身后三个老军嬉皮笑脸,上前割头,片刻后便将脑袋提了回来。 庄闲:“你只要三个?” 吴什长如同看死人一样,手将钢刀按到腰前,右手握住: “什么三个四个,老子就要这三个脑袋,如何!” 庄闲眼神一冷,淡淡说道:“是吗?” “既然你只要三颗脑袋,那你这第四颗脑袋,我就收了!” 噗呲! 话刚说完,吴什长手上钢刀,刚抽出了两寸,就觉得脖颈处被蚊虫叮咬了一下,下一秒,鲜血如柱,呲出去老远。 “你怎么知道的...!” 不知何时,庄闲手上攥着制式匕首,寒光森森。 下一幕... 嘣! 在六名老军注视下,庄闲直接冲吴什长跳了上去,一把薅住头发,将头往后搬。 两人就这样倒在了地上,庄闲手上匕首,疯狂刺向吴什长肩颈: “抢军功!算计我!抢...老子让你抢!” 噗噗噗! “是不是还要杀光我们!来啊!杀啊!” 噗呲...... 吴什长被庄闲死死压住,再挣扎也无济于事。 那名伍长最先反应,锵的一声便抽出了长刀:“尔敢!” “救什长!” “一起上!” 锵啷-! 老军纷纷亮出钢刀,就要上前帮忙。 噗呲! 伍长刚刚跨出一步,一柄长刀,便从后方刺透了他的胸膛。 刀被抽出时,带着伍长回头,一脸惊骇地看清了身后之人。 “怎么是你!” 杀他的竟然是之前,站在远处事不关己,只管放哨的张虎臣。 没注意被他绕了后。 杀! “敢上前者,必死!” 谢凌云用身躯挡住庄闲,奋力挥砍一刀,挡住了想要上前的老军。 苗红枫亦是拔刀,站在一侧对敌,只不过明显感觉到,他有些紧张。 噗噗噗! “你们伍长也死了,放下刀,还有活路!” 听着谢凌云嘶哑的声音,再看边上死透的伍长,以及一身是血,提着刀与谢凌云夹击他们的张虎臣。 顿时心如死灰! 五打四,可是四个新兵绝不是善茬,特别是在谢凌云身后,那个还在杀吴什长的少年。 确定这些都是新兵吗? 啊! “敢坑我的人,敢抢我的东西,该死!该死!” 两帮人对峙许久,直到庄闲怒喝一声,从吴什长身后站了起来。 非是他嗜杀,乱世军旅老实点,会死的渣都不剩。 用手将脸上的血摸了一遍,也不管干没干净,将匕首甩了甩,看向五个老军。 当啷! 也不知道是谁手软,钢刀应声掉落,惊得大家纷纷丢掉了手上武器,颤颤巍巍地往后退。 “你过来!” 一名中年兵士岣嵝着头,左右看了看,确定在叫自己,便发着颤走了过去。 “饶..饶...” 庄闲一把勾住他:“捅他三刀,捅完,以后你跟我!” 地藏营军律,伍长死,其下属兵皆斩。与这群残忍的新兵拼杀,九死一生,回营亦是九死一生。 有人说‘你跟我!’,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 老军接过匕首:... “什长对不起了。” 噗呲...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捅了三刀,而后被谢凌云扯到了一边。 “今天的事,是吴什长要杀我在先,跟你们没关系。” “还有谁想活!” 剩下四人,没有选择,纷纷上前拿了匕首往吴什长身上捅。 片刻之后,庄闲气息冗长: “苗红枫,舔包...搜身!” ... 苗红枫:“伍长,吴什长和那个伍长身上有五吊钱。” “分了!” 月色藏在云后,若隐若现,在平息这一切后,又变得尤为怡人。 庄闲现在是伍长,三颗鞑子兵的脑袋能抵上九颗脑袋的军功。 若想升到什长,还差一些。 对于今日吴什长的事,并不是他冲动,而是在吴什长要抢他们军功的时候,感知到了对方掩藏的杀气。 无论对方隐藏得多好,庄闲都会相信自己的感知,毕竟这是‘呼吸法’带给他的能力,也是他这些年来,唯一的生存倚仗。 在他动手前,吴什长拔刀两寸,再次印证了感知的正确性。 “吴什长死了,下面的伍长也死了,他的顶头上司阮志泽是这次的主谋?” 若是逼急了,他不介意再杀一回,只不过军营有军营的规矩,自己还只是新兵,且以他现在的实力,还没到横推的时候。 庄闲现在最缺的其实是军功,半个月不到的时间,若是还能再升一级,月底就能卡bug无责升到队率... 只有升到了队率,才有独自领兵杀敌的权限。 一行人商量之后,三颗人头都算是庄闲的军功,多番推迟后,庄闲也慷慨地认下。 毕竟自己军职上来了,下面人自然水涨船高。 这一夜,一行九人潜伏在路边,未见有鞑子兵来搜索,直到三个时辰过,身后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响动。 “什么人,报出口令!” ... 第19章 军寨之中,我不挑你理 “什么人,报出口令!” 黑漆漆的六人,在庄闲的呵斥下,停了下来。 仔细查看,又对了口令,知晓是营中接岗的兄弟。 便将之前发生的交代了一番。 “杀了三个鞑子!” “你们一起杀的!?” 三个鞑子配合起来,可不是一两个小组能对付的。 即便是落单的鞑子,也要刀法精湛,配合熟练的三名精锐,方才有杀死的可能。 然而当得知,自家这边死了一个什长以及一个老军伍长,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什么...什长死了!?” “这...这...” 伍长不算是军官,即便是什长也只是个厉害些的兵头子。 按照大宣军制,最低阶的军官,是队率。 只不过,军律之中,特别注重军伍的团结。 伍长若死,剩下五人皆斩,什长若死,其下伍长需受重罚! 那五名老兵畏畏缩缩地躲在庄闲身后,只能说身家性命全系在庄闲一人身上。 庄闲一脸沉重:“鞑子兵异常勇猛大家是知道的,吴什长与其下伍长,为了给我们争取活路,拼死挡在鞑子面前。” “若不是我们同心协力,怕就不是只死四个人了。” 来人一脸惊骇,无奈点头: “哎...兄弟,你们杀了鞑子,应该能功过相抵吧。” “嗯,但愿吧...” 双方换完岗,庄闲让老军抬着吴什长、伍长以及伍、陈两人的尸首,往山顶营区走去。 ... 营寨建在地藏岭上,倒扣的‘碗底部’,能远远眺望地藏山脉,以及北边一片绿草原。 晨曦初升时,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涌进了军寨之中。 “哟呵,新兵出任务回来了?这是哪一队?” “快看,跟老军后面的新兵是谁?好像是阮不才...” “嗯,他们好像提了一颗脑袋,是鞑子!” “新兵杀了鞑子!” 看着阮不才几人归营,还提了一颗鞑子头,纷纷四下吆喝。 鞑子他们也杀过,但是刚上山,才半个月不到,就能斩杀鞑子,确实算得上厉害二字。 走在前面的老军,没有说什么,反倒让出了路,叫阮不才、赵三江两人走在前面。 “新兵怎么只剩两个人了,乖乖...” “老军好像也少了一个,五个人换一个鞑子?” 那营兵还想继续说,被旁边一人急忙捂住了嘴。 回过神的营兵惊得额头直冒冷汗。 “阮队率,幸不辱命,昨夜值守,打退了三名鞑子斥候,不过鞑子奸诈,偷袭我们新兵,跑了两人......” 阮不才走到营中,朝着营帐外的阮队率邀功。 先是把鞑子兵如何凶狠吹捧了一番。 至于自己是如何指挥,手下新兵又如何悍不畏死,老军的奋勇拼杀,这些被他说得绘声绘色、跌宕起伏。 在击溃鞑子兵的情形下,只杀掉了一头鞑子,万分愧疚。 而后将鞑子头颅递上,请求阮队率责罚。 “无需介怀,阮伍长,你这是立了大功啊! 以新兵伍长身份,就能指挥,并围杀鞑子兵的斥候小组,才华岂是年轻有为四字能涵盖。” 阮不才上前大声说道: “虽说只斩杀了一头,但是此头重千两、贵万金。 能杀鞑子的兵,就是好兵,以后你不可因为此次杀敌骄傲,懈怠了日后操练。 将来还需继续斩杀北梁鞑子,为牺牲的袍泽报仇,为身后的万千百姓,筑起长城!” “杀敌!” “杀敌!” “杀敌!” “新兵之中,你当记首功!按军律,当奖励白银五两,记敌首三头,以资勉励!” 阮不才意气风发,昂着头装出一副受之有愧的模样。 然而下一刻,只听营门位置传来骚动,似乎发现了更大的奇事。 “吼哟!那是...提的三颗脑袋?” “不会杀了三个鞑子吧!那可是完整的斥候小队啊!” “这是哪一组?又是新兵?” “啧啧,阮不才弄死一个,就被吹上了天,这一下宰了三头鞑子兵啊!” “嘘,小声点......” “什么小声点,怂蛋!” “...” 随着队伍靠近,看清人群后,营兵再度惊诧: “绝无可能啊,带他们的老军是谁?嗯,后面抬着的是谁?” “老军的伍长,还有吴什长死了?啧啧...这回有好戏看了?” “什么...” 片刻之后,随着庄闲一行人归营,观望的营兵顿时沸腾了起来。 “三个鞑子头颅,就凭他们也能杀?” “没看见什长、伍长都死了?只剩一个新兵伍长?乖乖...” “头一回见到,老军里死了头头,兵卒无事的。” 阮不才疑惑地回头,见到是庄闲一行人,顿时心下升起怒火。 原先就一直被踩了一头,此时竟然又高调回营,而且还斩杀了鞑子一个完整的斥候小队。 今日所有的,应该属于他的荣誉,似乎一下变得暗淡无光。 自己只是阮氏偏远的庶出遗孤。若不造势、不立功、不尽快升迁,在即将到来的暴风雨中,如何回归阮氏。 阮不才牙关紧咬,双眸即将要窜出火来,与同样心神怨恨的赵三江对视一眼,双双沉下了脸。 ... 阮志泽眺望,当看见浑身血迹的庄闲时,心里咯噔一下。 再仔细寻找,果然没有见到吴什长的身影。 直到片刻之后,吴什长及其手下伍长的尸体被抬进军寨,才确定,吴什长死了。 “庄闲!吴什长死了,你有什么脸回来!” 刚刚走进营区,就听见阮志泽发难。 庄闲一脸从容,径直朝前走,快到近前时,冲谢凌云使了眼色,抬手指向记功处。 谢凌云冲阮志泽冷笑,便提着脑袋进了记功处。 没多久帐内传出,记功军官沙哑浑厚的吆喝声:“定州天牧郡卫山城,地藏营,新兵伍长,庄闲! 击溃北梁斥候鞑子兵,斩头三人!记功九首...” “吼哟,真是鞑子兵啊!三头啊,都是他一人斩杀的吗?” “不可能吧,这是新兵能做到的吗?若是说什长满编十二人,对付三头鞑子,都有可能死伤惨重,更别说是新兵了!” “庄闲在哪里?快让我看看,之前只听说,演武场上与阮队率打平,还没见过真人...” “吼哟...是不是那个后生?十来岁?半大小子,气势可不像是娃娃呀!模样当真俊俏。” “......” 一声声震惊的声音传来,将众人的目光引到了庄闲身上。 “庄闲!吴什长到底是怎么死的!” 一声暴喝声响起,顿时惊得围观营兵鸦雀无声。 什长死了?其下伍长、兵卒皆要受到重罚! 营兵纷纷屏住呼吸,难道是这些新兵贪生怕死,坑害了什长? 却见庄闲从容且严肃地说道: “吴什长身先士卒,与另一位伍长牵制住一名鞑子,奋勇拼杀,等到我们斩杀两人之后。” “吴什长与那名伍长已经身受重伤,无力回天...” 轰! 这是真相吗? 什长加伍长,有可能被杀,但是你们几个大头兵加新兵,都能斩杀两人。 什长与伍长的组合,被一个鞑子干了?就这么废物? “你放屁!” 锵啷! 竟是阮志泽抽出腰后钢刀,指向庄闲: “莫不是你与人勾结,害了吴什长的性命!” “老实交代!今日若是说不清楚,我便按军法,宰了你!” “阮志泽,在军寨中呵斥我,我不挑你理,也可以称你一声队率,但出了军寨,你猜我会叫你什么?” .. 第20章 杀还是不杀 轰! 声音寂静的只剩,猎猎疾风吹旗展... 伍长竟敢怼队率?当众砍了,校尉那里怕都不会说什么。 “大胆!” 庄闲可不是十二岁的,叛逆期毛头小子,不计后果地怼天怼地。 经过这段时间观察,知晓自己能扯谁的大旗。 或者说阮队率代表势力的对立面,会有人想看到,他成为这样的尖刀。 当然,如果古炎武知道这小子这样想他,估计会亲手按着他打板子: 老子大义凛然,行得端做得正,怎么会搞这些,借刀杀人的阴谋诡计!至于姑射仙想怎么你,那是她的事... 庄闲摊开双手:“阮队率,莫须有的罪名,我劝你还是不要随便安。” “吴什长对敌英勇,可是我们九个人亲眼所见!” “即便是壮烈殒命前,依旧让我把他的下属,安全地带回军寨,可见他是何等爱护,手下的兵卒!” “按你的说法,吴什长的死是我的安排?是安排了鞑子配合杀他,然后我再斩杀鞑子... 还是说我安排了他的下属,跟我一起置他生死于不顾?” 庄闲食指点头,嗤笑道:“用用脑子!” “哈哈哈!” “好好好!这一批新兵果然是藏龙卧虎,好一个伶牙俐齿!” 阮志泽不怒反笑:“想来这五个老军,也跟你对好了说辞,要问怕是问不出什么!” 见阮队率目光扫视,五人皆是低头闪躲。 “哼!” 冷哼一声后,阮志泽继续说道:“今日,我也不挑你理,按军律,伍长死,其下兵士死罪,什长死,其下伍长需杖责三十!” “来人,将庄闲给我拿下!” “诺!” 身边营兵令命上前。 “这次我亲手处罚,保证公平公正!” 谢凌云跨步上前,抽出钢刀:“我看谁敢!” 张虎臣亦是屈身上前,紧握刀柄。 苗红枫只楞了一瞬间,晚了半步也站在庄闲身前。 “你们想造反吗!” 见到这一幕阮志泽反倒有些高兴,你们敢反抗,我就直接以冲撞上官,违反军令,有造反嫌隙的罪名,把人都杀了! 庄闲如何看不出来,将两人拨开,沉声说道: “阮队率,你好大的军威!” 庄闲脸色沉凝,瞪着星眸环顾四周:“我乃斩杀北梁鞑子的功臣,我们冲锋陷阵,奋勇杀敌,连吴什长都觉得我们这些新兵,是可造之材。” “甘愿自陷危难,也要为我们在鞑子板斧之下,争取成长的机会...” “这样的牺牲是何等壮烈,又何等荣耀!” 说道此处,眼神沉重地看向阮志泽:“而阮队率你!不仅以莫须有的罪责构陷我等,还想钻军律空子,将我们杖杀!” “这是对我们的不公平,对新兵的不公平,更是污了吴什长的悲壮之情,寒了大宣将士的心...” 说完,转身看向四周面色沉重的营兵: “伍长死,其下兵卒皆斩!何意? 这是为了我军团结的军律机要,其目的,是为了临阵时,胆小的不要奔逃,胆大的只管杀敌,无需担心被人出卖!” “若真按你所说,那北梁鞑子只管杀我伍长,杀一人等同杀了六人。” 庄闲伸出手指向阮志泽:“因为其他五人,皆会被你这种人斩杀!” “我死无所谓,但吴什长爱兵有错吗!老军护佑新兵有错吗!” “若如此,我不服!” 风萧萧,偌大营寨竟落针可闻... “你...你....” 阮志泽双手发颤,握着的刀柄的手,一阵发白: “巧舌如簧,冲撞上司!危言耸听...” “胆敢扰乱军心!你该死!” 在对方气急败坏,即将爆发时,庄闲冷笑,再度呵斥道: “我只差一头便可为什长,从上辈什长手上接过旗帜!余十五日后,便可无责右迁队率。” “我爱兵,只要敢杀鞑子,就是好兵!阮队率...” “劝你莫要走错了路!” “你!” 阮志泽立刀呵斥:“你现在还不是队率!找死!” 下一秒,便举起钢刀朝着庄闲砍杀而来。 倏-当! 庄闲轻喝一声,将边上的谢、张二人喊开,拔刀挡下一击: 呼,男人的事还是靠刀子解决来得痛快些啊。 “阮队率,你当真要如此!” “少说废话!你三番两次违逆军律,在一众营兵面前冲撞我,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好! 形势发展,已经按照庄闲设想,到了最好的一面。 自己占了大义,即便对方还能拿军律说事,但是在边上全程观望的营兵心里,这事他庄闲就算没理,也是在为所有兵卒鸣不平。 当当! 倏倏! 眨眼时间,两人便在场中交手数个回合。 阮志泽心里憋着气,随着交手,发现自己凭借同样的步战刀法,竟然无法伤到对方。 还有几次差点,叫庄闲破了杀招,将自己置于险境。 “该死!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怪胎,这刀法境界好像又提升了,这才过去多久?” 庄闲对此也有一种特殊的感悟,自己在刀道一途,确实进步很快。 上次考核,就已经能够与对方打成平手,现在再对敌,竟然有一种,高中生,做小学数学题一样的感觉。 信手拈来... 庄闲可不会认为自己是天命之子,气运加身。不过这一切,似乎都是因为修炼了祖传的‘呼吸法’。 难道是因为这样,所以对刀道一途有了天赋,或是,在‘呼吸法’的加持下,学任何武道,都能一日千里,日益精进。 轰轰! 又是十数回合,庄闲挡住一刀,下一刻,朝着对方胸前斩去。 一声轰鸣声后,竟然逼得阮志泽退出两丈。 “这...阮队率败了?怎么可能!” “不要瞎说!” 如果不是右手的伤没有痊愈,自己刚刚那一下,就不是五成力道。 全力施为下,打他一个重伤吐血,是毋庸置疑的。 “该死的狗东西!” 阮志泽岂能听不见营兵小觑的议论,将手上钢刀翻了一个刀花,便开始催动呼吸法,调动体内灵力。 此子不能再留,既然已经撕破脸,又有上级授意,此时杀他,一来可以绝了后患,二来,对上峰的指示也算完美的补救。 自己只是一个队率,风雨飘摇之际,惊涛骇浪最容易带走的,便是自己这种人。 必须要展示有用的一面,将来才能活得长、活得久。 倏! 下一刻在阮志泽身上,升起了一圈锋锐的灵气,层层覆盖... 挥舞长刀时,竟在不同阳光角度下,透出实质气息。 “强!这就是地藏营的呼吸法吗?比我祖传的呼吸法要更烈!” 此时庄闲明白,同时呼吸法,亦有高低之分、侧重之分。 对方呼吸法的运行轨迹,在庄闲的感知中,清晰可见。 同时烈度是他修炼的呼吸法的两倍以上。 而更关键的是,对方的呼吸法,不全! “我只需将灵力集中在右手,全力施为,一刀足以败敌!” “杀还是不杀?” .. .. 第21章 人前显圣,杀他全家 “小子,受死!” 阮志泽横刀而来,奋力朝着庄闲斩下。 倏! 然而让众人惊骇的情景是,庄闲竟然脚下用劲,用力一跃,身形朝着后方退了出去。 脚尖蹬地,眼眸凝视对方,如同狮子搏兔,即将使出致命一击。 下一刻,脚下猛地一震,全身灵力在筋骨之中蓄养,没有一丝一毫溃散。 轰! 长刀拽着寒芒,如落日流星,在场中疾驰而过。 当! 嘣... 在营兵眼中,闪过一道虚影,直到阮志泽身后,方才凝实,立身挥刀,将身后烟尘隔绝。 阮志泽闷哼一声, 整个人被巨力震飞了出去,眼眸中尽是惊惧... 人在半空之时,刀身之上裂出一道细纹。 下一秒,咔嚓一声,钢刀应声断裂。 嘣! 阮志泽摔倒在地,嘴角含血,目眦欲裂。 败了,却没有死,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一个老牌队率,习练步战刀法多年,同时还修了呼吸法,在众目睽睽之下,败在一个,他一直在刁难的新兵手上。 场中营兵,一声未吭,却能从面容上,看出来大家的想法: 惊悚、骇然、轻蔑、嘲笑... 庄闲身姿挺拔如松,挥刀入鞘的动作行云流水。 叫人一眼便能看出,其气度是何等从容。 “若队率都如你这般,我大宣何来中兴!” 阮志泽从地上撑起身子,露出羞愧与不甘。 在低头的时候,双拳握得发白,瞳中更是闪过一抹怨毒的杀机。 众人眼中的一场较量,胜的绝无可能,败的无声无息。 除了谢凌云从嗓子眼里吼出一声好字,气氛沉闷得叫人心慌。 “庄闲接令!” 嗯? ...... 一声高亢的将令从远处传来,众人抬眼看去,竟是古炎武端着一个小册子,迈步而来: “奉蒋校尉将令:经查卫山关地藏营,伍长庄闲,忠勇可嘉,以新兵资历,暗哨夜袭鞑子兵,斩三头,立九首之功。” “日常操演,治伍严整,所辖士卒忠勇无惧,进退有节。 念其累功显着,着晋升为什长之职!” 轰! 一朝惊变,竟是有人擢升... 庄闲竟然被特举提了官职。 “这...是蒋校尉的将令!” “不可能吧,不是还差一首功劳吗,这是特殊关照啊,看来这个小子得到了咱校尉的关注!” “不得了不得了!一遇风云便化龙,不得了啊!” 在喧嚣的营兵声中,古炎武举起手中物件,继续说道: “换腰牌、辖两伍,领十卒之属。” “另赏,地藏营呼吸法(上卷),望尔恪守军规,再建奇功!” ...... 这次营兵眼眸皆是冒出欲火。 地藏营的兵卒被称作‘弃子’,源于近半年之前。 在半年以前,非是队率之职,且立下赫赫战功,不得修炼军中呼吸法。 这两个月,鞑子探营的频率越发多了起来,触手亦是越伸越长。 暗哨接连被拔,兵源消耗很快。为鼓励新兵入地藏,地藏营计用优厚的条件,吸引兵源来投。 然而先后五六批新兵,能留下的伍长十不存一,即便是挺过了二十九天,无责晋升,又得到呼吸法后,不久也会死于暗哨的岗位上。 如庄闲这种,军功未满,高调晋升,又被赐予呼吸法的人。 万中无一... 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谁不羡慕! 同时让大家,倒吸一口凉气的,却是如应了‘言谶’一般,庄闲放言二十九天,将会无责右迁队率。 一个月由小兵晋升队率,连跨三级军职。 年仅十二的队率。 一个初来乍到,就能把老牌队率痛殴倒地的娃娃兵。 同时也是领队斩杀三头鞑子斥候兵的狠人...... 庄闲神情严肃,转身朝中军大帐行了军礼:“属下庄闲,谢校尉提拔!” 好! 好! 好! 顿时间,场面人声鼎沸,凡在场兵卒、将官,皆为其呐喊! 声威震天,直透天际! 一时间,什么十二岁、新兵、什长、一刀败队率、斩三头立九首等等措辞,瞬间传遍军寨。 谢凌云亦是眉飞色舞,举起右手:“庄闲!庄闲!庄闲...” “庄闲!” “庄闲!” “庄闲......” ...... 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人前显圣,就有人血泣孤灯。 这种情况下,谁人会去管还倒在地上阮队率。 阮不才眼眸阴冷,与赵三江两人走上前,扶起了阮志泽,落寞的挤出了人群。 “多谢古队率!” 庄闲接过那本呼吸法,以及腰牌,笑着问道: “校尉怎么突然关注到了我?” 校尉靠近耳边,笑道:“凭你的本事,要得到这一切,轻而易举。” “按照蒋校尉的陈词,这只是提前授予罢了。” 庄闲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校尉还叫我转达,再接再砺,莫要辜负某人厚爱。” “某人?” 看着庄闲一脸疑惑,古炎武调侃:“自己想想,除了我,你还认识谁?又有谁会这么帮你!” “嗯?” 古炎武一脸怪笑的,用手肘撞了撞他。 而下一秒,还在沉思的庄闲,竟被手下与一帮老军抬了起来,抛向了空中! 吼!吼!吼! ... ... “阮队率,此子已成气候,要想在军中针对他,得不偿失!” 阮不才一脸阴鸷,眼帘微合,珠子左右晃动:“这口气不出,难掩我心中恨意!” 赵三江看了一眼,端坐在主位上的阮队率,抬眼冲阮不才说道: “这小子,必须要弄死他,抢我职位暂且不论,若是一个月后,他还能在城里蹦跶,阮哥你的脸面往哪里搁?” 这句话算是说到了对方的心坎上,阮不才在军中被庄闲踩得死死的,半个月后,消息必然会传到卫山城。 届时,他想回归阮氏主家的想法,将难如登天。 这是关乎他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能否安身立命的根本。 赵三江看看队率,又看看阮不才,心下一横: “我这就写密信,叫赵家提前准备人手,待他月满下山,屠他满门!” 阮不才嘴角微微翘起:“他家里就只有一个瘸子爹,和一个小畜生妹妹,不叫屠他满门...” “哦?那是...” “应该叫杀他全家!” 赵三江一愣,露出阴狠的笑容,默默点头。 主位上的阮志泽,微微抬眼,发出嘶哑的声音: “若有地藏营中的军伍陪同,等闲家丁护卫,可不是对手!” 阮志泽与庄闲打过两次,自己都不是对手,十几二十个普通护卫,又怎么可能威胁到他。 两人听闻顿觉疏忽大意,在凝重的表情中,阮志泽又淡淡说道: “我会书信通知,尚在城卫中的兄弟,助你们一臂之力!” “好!” “好!” 阮不才听闻心里一阵通透,仿若已经看见了庄闲身首异处,全家惨死的景象。 “为求万无一失,我们提前部署! 我阮不才准备人手,将那个跛子和他的妹妹抓起来,让其投鼠忌器。” “赵三江,你通知人,事先埋伏好!只待队率的人压阵,便将庄闲一家,虐杀至死!” ...... 第22章 呼吸法的兼容猜想 这一日,注定是叫人志得意满的一天。 作为庄闲属兵,谢凌云、张虎臣、苗红枫三人皆是满面红光,另外的三名老军亦是喜笑颜开,绽放劫后余生的窃喜。 庄闲的什长之位,得来得有些出乎意料。 本来还想着这几日,暗哨值岗时,看能不能再寻到斩杀鞑子的机会。 现在倒是剩了他一番功夫。 一个鞑子兵,能抵上三首之功。兵卒斩五首能升伍长,斩十首升什长。 想要升任队率,领五十属兵,至少需要斩杀五十首,同时还需要杀掉对方一名队率,方才满足晋升条件。 而庄闲占着地藏营新兵的军政,月满二十九,能以什长身份,无责右迁队率。 以大宣军制,队率是最低的军职。 再往上,若想要升任军侯、司马、都尉... 便不是单纯的斩杀多少敌军,就能晋升。 不说斩将、夺旗,先登、陷阵,至少也要在军事任务中,获得巨大军功。 不过能在月底升任队率,对于计划实施,已经超出了预期。 “下月中旬,便有供需全营三个月的军粮上山。届时,北梁鞑子将按计划,突袭粮道,劫掠粮草......” 留给庄闲的时间不多,到时候领兵与北梁鞑子血战,不仅能积累大量战功,同时也可以打乱北梁南下计划。 虽说无法阻止...... 夜幕中,繁星点缀。 庄闲站在地藏峰上,遥望卫山城内星星点点的灯火。 在找到自家住的那一块范围后,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庄雅已经睡了吧?” 他不知道卫山关还能坚持多久。 他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军伍,没有家族势力、没有强大的高官背景,更没有名门望族支持。 而有些事,即便知道也改变不了什么。 他手上掌握的,有北梁鞑子即将劫掠粮道的情报。 以及知晓,入冬前的那场暴雨起时,卫山关将会有人,为北梁鞑子献出城门! 地藏营这一役,没有援兵,注定是要陷落的,正如城内戏言的那般,连自己在内,皆是弃子... “也不知道打完劫粮的鞑子,能不能再升一职。 若是能够晋升军侯,统兵一百,到时候即便卫山城守不住,也可以想办法退到天牧郡,另行休整。” 庄闲折返回到军帐,其内酒味弥漫,鼾声此起彼伏。 手下谢凌云、张虎臣被庄闲,以辖两伍的特权,试着以直接任命的形式,让古炎武报了上去。 结果就是正常的批准了... 此事在营兵之中又小范围,轰动了一时。 毕竟斩五首为伍长的条件摆着... 而后现有的五名老军,统归谢凌云指挥,张虎臣则是带着苗红枫,自行去其他营帐拉人。 庄闲坐下,将一把制式长刀拿到眼前,刀鞘通体由铁木制成,浸了桐油,黝黑中,质地细腻,手感扎实。 厚脊寒锋,而刀身更是打磨得如同明镜。在烛光下,倒映出庄闲青涩的面庞。 这是军械官专门拿给他的佩刀。说是只有队率才能有资格使用的黑鞘斩马刀。 军械库里恰好多出一柄,便单独拿来给他使用。 这个大帐则是军需官,另外腾出来的军帐,同时还专门拿了十三床新被褥。 离开时,军需官拉着庄闲的手,如同异地相遇的同乡,叮嘱他:若有生活所需,一定及时告知,定然不教兄弟,冷着饿着。 更别说,傍晚下了演武场后,陆陆续续有许多营兵,到营帐之中联络沟通。 亦是相邀庄闲与谢张二人,回卫山城的时候,通知一声。 好叫自家婆娘,给拿一些母鸡、猪肉、山珍等,去家里串门。 .. 庄闲将斩马刀收到一边,从怀里拿出了那本,众多营兵羡慕的‘呼吸法’。 薄薄的一本,涵盖了初步扩展身体空隙,与灵气建立联系的方法,以及特殊的运行路径。 按照其修炼,能够达到后天境初期的实力。 按描述,入境时,能够将自身力量提高二至三倍。 达到中期,能够爆发出三到四倍力量。 若是修炼到后期,达到后天境后期大成,能提升的力量五倍不止。对上这种修炼到后期的成年人,如同时面对五六个爆发强劲的壮汉。 庄闲手上这一本,只是上卷,亦是军侯之下能习练的阶段。 半晌之后,将呼吸法牢记心中,盘膝坐在榻上,开始按照运转路径修行。 呼吸法,庄闲本来就练过,接触全新的呼吸法,无需另行扩张入门,只需要换运行路径即可。 片刻,随着几个周天运行完成。庄闲面颊逐渐变得红润,头顶亦是开始往外渗出,黄豆大小的汗珠。 啪嗒! 随着功法运行,汗珠滴落胸前、肩膀、床榻... 呼! 又过了许久,庄闲长呼一口气,将灵力散去后,缓缓睁开了眼。 双眸似含万千星辰,深邃明亮,同时亦是透出一股浓郁的惊喜之情。 “好强的呼吸法!” 单纯字面上的强,修行过程中,庄闲能明显感觉到,灵气按照特殊路径运行。 只一个周天,全身肌肉纤维,都异常地坚硬了起来。 如同注入了强大的爆发力。 “难怪之前感觉阮志泽的烈度很强,这本呼吸法走的竟是单纯的强化力量的方向。” 若是简单地解释,地藏营的呼吸法,走的是烈度,那自家祖传的呼吸法,讲究的就是调和。 在力量、强度、感知、速度,以及修复方面,都有兼顾。 这也是为什么庄闲能察觉到,阮志泽催动了呼吸法,而没人能看出他也练过呼吸法。 “这本呼吸法要求的路径,似乎跟我的呼吸法有某种重合?或者说是融合?” 既然有了猜测,庄闲便再度闭眼,开始尝试引导体内灵气,按照两种重合的路径贯通...... 不知道过了许久,庄闲再睁开眼时,眸中竟是振奋之情。 “真是意外收获啊!” 是的,可以融合。 在运行新的‘呼吸法’几个周天之后,能够明显察觉,自己原先的经脉对其有着某种影响。 好似这具身躯,经历了长年改造,变成了温床一般。 新的呼吸法,绝对能够嵌入到了自己的呼吸路径之中。 若是做一个简单的比喻,自己的经脉躯体,已被‘祖传呼吸法’改造成了母床。而这本地藏营‘呼吸法’则是期盼归家的孩子。 自己之前,在呼吸法的加持下,能爆发双倍的力量。 若是将新的呼吸法嵌入后,庄闲有某种感觉,他能提升的力量绝不止三倍、四倍。 “只要融会贯通,我有可能具备更加强大的爆发力!同时还有可能更加持久!” 庄闲有信心在半个月内完全掌握上卷,到时候便可以验证自己的猜想... 感慨这等收获何其珍贵时,让他更加好奇的,是自家祖上竟然能获得这样神奇的呼吸法,为什么历史上没有留下赫赫名声? 父亲说过主上出过大将军... 那自己家是怎么混到了这个地步? 一夜无话,沉心于地藏营呼吸法的修炼。 今日一战收获很大,而且在关键时候,庄闲没有选择斩杀阮志泽。 若是真的把他一刀砍了,一来将会暴露自己的真正实力,为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二来,则是以伍长斩杀队率,以下犯上! 这是无关对错的... 如果真的杀了,军侯、司马、乃至于地藏营的校尉,处不处理自己? 若放任,此事便是开了先例,拳头大,就可以随意斩杀直属将官,这兵还怎么带。 所以能够避免将自己推上风口浪尖,又能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收获,一击败将,足以。 强,却不是嚣张跋扈的莽夫。 非是凌驾于军律之上,而是为底层士卒,争一个活命的机会。 然而人心的险恶,又一次打了他的脸...... .. 第23章 一时无两,衣锦还乡 地藏营中,庄闲的名气一时无两。 阮队率,以及阮不才、赵三江都没有再找过他麻烦。 即便远远看见,也是转头就走。 离月末还有十来天时间。 庄闲除去日常暗哨值守,平时但有空闲,便抓紧时间操练。 张虎臣那组也将人员配齐,以三三为小组,六人为大组进行配合演练。 在属兵战力提升的同时,庄闲特地提了一坛酒,找到了古炎武,请教战阵战法, 同时还请求,将自己的人,临时加入到了他的队伍中,进行调兵遣将的练习。 一来二往,两人也越发熟络。 在与古炎武实践操练的同时,逐渐透露出的一些前世军事理论,让古炎武眼前一亮。 而庄闲前世喜好孙子兵法、尉缭子等武经七书,却只能在纸上,画着小人推演战阵。 如此一拍即合下,两人常常秉烛夜谈,探讨行兵布阵,纵横穿插之法。 ...... “凡用兵之法,三军之众必有分合之变...” “这句倒是总结得很到位!” “...善守者,藏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九天之上!妙绝!” 中军大帐之中,一名壮硕男子,膀大腰圆,目光如炬。 身披金甲,发髻悬束,气宇轩昂。 正是地藏营最高将官,蒋校尉当面。 “这些都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蒋校尉面上露出欣赏之情,嘴上却是有些不信地问道: “此子才十二,半大小子,兵法上怎么能有如此造诣...” 古炎武双眸有神,淡然抱拳: “说是孩童的时候,捡到一本书,花了许久时间,才把字认全了。待到长大一些,自学领悟了真意。” “那书可还在?” 古炎武摇头:“说是有一年,去河中洗澡,已经遗失。” “嗨,可惜!” 站在一旁的姑射仙一脸疑惑,一来是没有想到,这个少年儿郎竟然还有这种际遇。 半个月前就差人调查过他的背景,本身品性不错的情况下,竟然还具备了行军布阵的天赋。 二来,眼前两个男人,似乎特别相信那小子。难道是因为他年纪小? “咳咳!” 姑射仙轻咳两声,询问道:“有一次,在营中遇见,他向我提过想要学习骑术,不知道有没有跟你说过?” 古炎武笑了笑:“那他可是问对人了,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 “姑军侯可是一骑红尘碎江河,长枪横挑万里山的马上名将!” 蒋校尉似在沉凝,而姑射仙听了略显不喜地说道:“注意言辞,嘴不想要,我可以替你撕烂他!” “我当时让他找蒋校尉,说蒋校尉的骑术举世无双。” 蒋校尉:...... 古炎武:姑奶奶,有的事可真不兴往外说啊! “古队率,月末后,他若是选择继续回地藏营,便将骑术传与他。” 古炎武一脸惊异:“真传?” “真传!” ...... 这一日,庄闲属兵瘫软地躺在演武场上,大汗淋漓。 “什长,我们真的有机会学到骑术吗?” “是啊,军中的骑兵可是香饽饽,吃得好,用得好,骑着高头大马,冲阵杀敌,好不威风!” “军伍中,哪个汉子不想纵马冲阵!” 庄闲放松紧绷的肌肉,双手叉腰,同样喘着粗气说道: “我找了古队率几次,听他口气有些松。” “等到这次从卫山城回来,晋升了队率,估计十有八九能成。” “当真!” 几名老军,一脸兴奋地爬起来看着庄闲:“我们当真有机会当骑兵?” 庄闲摇摇头:“这不保证,先别抱太大希望。把自身实力夯扎实了。” “哦...” 听闻,几名兵卒又有些垂头丧气。 谢凌云咳了一声,骂道:“你们这些混球!好好操练,等着我们从城里回来,一切自见分晓!” “到时候若是不爽,可以申请调离!” “不敢不敢!” ... 谢凌云见一群人惶恐的模样,翘起嘴角,看向庄闲: “明天就到了二十九天,是明晚回家,还是后天一早?” 庄闲笑道:“后天吧,一早就走,到时候去城卫营换了身份牌,再买一些肉食、酒水回去。” “好极,那我等几个兄弟便一同出行。” 谢凌云这次也算衣锦还乡,不知道他那个赌鬼父亲,再见他时,会是什么样的嘴脸。 “阮不才与赵三江不知道是哪天离开,好多天没有看见了。” 一名老军突然提及,将几人思绪引了回来。 一直话很少的张虎臣,说道:“赵三江借以家中有事,提前休沐出了营,此时应该已经到了城内。” “而阮不才...听人说,三天前,被家里人领下了山,说是定州阮氏有事差遣,已经赶往定州府了。” 庄闲略微皱眉,按照自己的计划,在将来,人生轨迹注定与这两人没有什么交集。 却在听到他们的事情后,莫名地有些心焦。 下意识地问道:“阮队率最近可有什么异常?” 张虎臣摇了摇头:“那次事件后,基本上都没有找过我们。” “原则上看,我们是属于他队伍里的兵,但是除了日常,固定的暗哨值守外,他从不安排任务。” 庄闲点了点头,练兵这一块,都是他自己负责,阮志泽不找他,反倒落得安心。 可能对方知道,没多久自己也要晋升队率,犯不着再跟自己对着干吧。 “阮氏...” 庄闲心底暗点了一句,在他掌握的蛛丝马迹中,阮氏与即将发生的事,脱不了干系。 阮志泽与阮不才,亦有可能牵扯其中。 ...... 卫山关,县廨之中. 厅堂上围坐了七八个中年及老者。 “范头领,最近北梁可有消息?” 堂中站着一人,身高七尺有余,双臂粗壮,手背暴起青筋,左手提着一把制式长刀。 若是庄闲在场,兴许能认出,此人即王麻子的姐夫。 “县尉大人,上次派去接头的暗子,至今没有消息。而天牧郡运来的粮草,即将抵达卫山城。” “所以,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便没有再派人去寻接头的北梁人。” 县尉默默点头,眼眉锐利地扫视一番: “半月之后,粮草上山,便是北境变天的开始。此刻若是大家还有顾忌,可提前退出,举家离开定州。” 片刻,场内依旧无声... 第24章 买了一头猪 “好,既然大家选择了同一条船,将来同富贵、族百世!” 县尉展开一张绢帛,上面记载着共同起事的缘由。 什么‘星象错乱,圣主应世...’,冠以天道之名,指由阮氏携令云云... 也记载了始于北梁人劫粮,愿跟随起事的,将来皆有一席之位。 在座一同在其上签署了名字,又按了血印,便算是同乘一条船了。 “范头领,粮草上山之日,再寻机派一人,最后确认一次。” “是!” “慢着!” 县尉眼珠子一转,继续说道:“派死士,无需回城。” “是!” 半晌之后,一名身着锦绣华服的男子,疑惑地问道: “最近赵家赵三江回来了,他调了十几个护卫,似乎在谋划什么事?” 亦有人担忧地跟着询问:“此时城中闹出事情,是否妥当?” 范头领说道:“不止是他赵家,还有阮不才...” “阮不才?他也调了护卫?他不是去了定州府吗?” 县尉抬手,将即将议论的声音压了下去: “此事无需多虑,我听闻,连城卫之中也有人在调动。似乎是阮队率托了人...” 说完,转眼看向范头领: “他们应该是针对庄闲,啧啧!也不知道他们三人在山上受了多少委屈,竟然联手对付一个落魄的猎户家!” ... “范头领,你不是怀疑自家的小舅子是他杀的吗,若不是李都尉在前面挡着,你怕是早动手了。” 范头领微微低头,没有说话。 “你也挑几个好手,跟着后面,若是有机会,权当送了人情!” “你那个小舅子,不死对你也是个拖累,这次找机会砍了庄闲,就当给你婆娘一个交代了。” “是...” 地藏山脉... 庄闲、谢凌云、张虎臣以及略缓一步的苗红枫,走在前面。 身后跟着三位休沐老军,一共七人,沿着山路往卫山城走去。 一个月前,上山的新兵,除了阮不才、赵三江二人,就只剩他们这四个。 最开始的五六十人,现在只剩六人,还真是十不存一。 庄闲缓缓摇了摇头,最初自己想入军户,父亲是极力反对的。 若不是当时被王麻子,逼得走投无路,自己现在估计在书院里,摇头晃脑地背着诗句。 也有可能结识许多文人雅客,开始云游研学,又或者已经当了一个小吏,开始另一番人生... “庄哥,上次你教我狩猎技术真管用,我今早天没亮,就去翻看陷阱,果然又抓了三只野兔。” 谢凌云提起手上挂一起的野兔,朝大家显摆:“谁要的,分两只给你们...” 见几人都在推迟,谢凌云换了话题说道:“庄哥,下次我可还要跟你学一学箭术,你上回教了我几手,比军寨中学的箭法,可要好用太多......” 庄闲笑了笑说道:“军中箭矢,讲究的是协同抛射,或是平射时,能够大面积覆盖即可。” “我们猎户则不然,有时候,遇到猛兽,往往只有一箭的机会,要求必然会高许多。” “当然箭法不是一朝一日的功夫...” 见谢凌云与其他几名老军也都有兴趣,庄闲顺带还告知了城里,有几家弓箭做得不错的商户,长弓、角弓、牛筋、虎筋弓等各类都有售卖。 ... 许久,一行人便到了卫山城门外。 上回出城,是在晚上,此时再放眼看去,高耸城郭沧桑古旧,大宣旗帜,隔开二三十步,插垛口上,随风展开。 墙壁上灰白之色间隔开来,更有一团、一片的暗红、暗黑的褐斑。 显然,那是这些年来,关上抵御敌寇、鞑子留下的血痕肉渣。 城下依旧立着木桩,尖刺插着干瘪的头颅... 没有多做停留,几人先是去了城卫营房区,找到记功处,换了身份牌。 张虎臣、谢凌云以伍长身份,晋升为什长。 苗红枫升为了伍长,三个老军见此,纷纷抱拳相贺,对于几人赶上好政策,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 但同时无比庆幸的,便是能够被几人瞧上,跟了庄闲。 而庄闲晋升队率之职,更是在小范围内,造成了些许轰动。 营房的城卫兵卒,但凡听见新兵晋升队率的,无不是惊的目瞪口呆,下巴都险些掉到了地上。 当看见庄闲本人,得知对方才十二岁时,更是忘记了呼吸。 同是十二岁龄,自己家的傻大春怎么只知道上树掏鸟蛋,下田捉王八... “庄哥,我先回家一趟,看看我那个赌鬼爹,晚些时候再来寻你。” 谢凌云苦笑一声,自己留在这个世上亲人,只剩一个游手好闲,毫无出息赌鬼爹。 有的事没得选,只希望这次回家,以自己什长的身份,能否让他振作? 张虎臣无处可去,本就是配军身份,家里人都被贼人害死,只恨不能将官官相护的仇人杀光。 上一次谢凌云没有说全,张虎臣杀了欺辱妻子的差人被抓。 接着便是刺配北境,后来到了卫山城方才得知,妻子在他离开的第三天,便被那差人背后亲属,逼的在家悬梁自尽。 张虎臣老母亲白发人送了黑发人,唯一儿子也被刺配边关。终日郁郁寡欢,没几天也离开了人世。 连丧葬都是村里的邻里自发帮助办的。 或许哀莫大于心死,张虎臣便选择上了地藏岭。 苗红枫倒是简单,一直以来谨小慎微,胆魄不够。小时候常被人欺负,被骂为怂蛋! 但是入伍时,主动选了地藏岭,并提前支取了两贯钱,交给了年过半百的老母,教她去了天牧城投靠亲属。 既然有了计较,庄闲便带着张虎臣、苗红枫,以及另外三人,与谢凌云作了暂别。 庄闲在城里买了一头猪,叫屠夫杀好,又买了几坛好酒,找了板车,一车拖着朝家走去。 有认识的,见到他威风凛凛的模样,无不是惊叹、羡慕: “庄家的儿子,这是当了大官?” “你看他带着五个人,少说也是个伍长?” “切,头发长见识短,庄家小子绝对是什长。没见到后面跟着的那个汉子,那才是伍长。谁能走伍长前面?那不就是什长!” 有眼尖的,能从衣着上分出个一二,更多是看个热闹,却也足够他们茶余饭后聊上个三天三夜。 “哦,这是庄跛子的孩子?这是升了队率职?” 一名老者挤出人群,遥遥看向远去背影,沉声呢喃。 好像一个月前,他还劝过庄闲,莫要被人骗去了当弃子。 “此子非是池中之物啊...” 边上有人一愣,围上前:“方老,你见识多,你刚刚说他是队率!?” “这怎么可能啊,队率啊,真正的军官,手下管着好几十人!他庄家祖上得要积攒多少阴德,才能有如今福报......” “......” 沿着街道,又转进小巷,来到阔别月余的门口,惆怅之情油然而生。 庄闲迈着步子上前,准备高声敲门时,刚抬手,竟见院门松动,留了一条缝隙。 其内更是传出一阵血腥味... 庄闲心下疑惑,伸出双手,猛地将院门推开。 吱呀...... “父亲!” 第25章 好大一头猪 啪嗒-! 年久失修的门板,被撞在墙上,还没来得及反弹,就断了门轴,卡在两边。 眼前一大一小看来,皆是惊讶的表情。 片刻之后,又化作惊喜: “哥哥回来了!” “闲儿...” “呃!” 原本严肃警惕的庄闲,见两人蹲在厨房门口,正在一起杀鱼,瞬间变得错愕。 庄雅将一手鲜血,在本就脏兮兮的衣服上蹭了几下,朝着他飞奔了过来。 “哥哥,你总算回来了!” 庄闲笑着,一把抱住她,转了几圈:“哎呀,我的妹妹好像长胖了。这一个月吃了什么好吃的?” 离近时,就看见父女二人红光满面,显然他不在的日子,过得不算太苦。 果不然,从父亲口中得知,自己走了以后,第二天就爆出了王麻子被杀的命案。 当天还有差人上门找庄闲,而且晚上,庄父还察觉巷子里有人在蹲守。 直到第四天,城卫的李都尉来家里做客,拿了一些猪肉。 之后隔三岔五也来送些肉食、日用东西。还给庄父说庄闲在军寨中有出息,叫他不要担心。 那日起,巷子外边就再也没发现有人监视。 庄闲听闻,默默点头。 想不到之前帮过自己的李都尉,自己还没兑现结草衔环相报的许诺,反倒又承了他的恩情。 明日还是要去登门感谢。 “哥哥,爹爹算着日子,说你今天肯定会回来,一早就拉着我做饭,你看,这条鱼还是刚杀......” 庄雅指着木盆里,快死了还在学着‘鲤鱼打挺’的大鱼,目光却被引向了门口: “哇...好大一头猪!” “哥哥...这是你的吗,你买的?” 庄雅顾不上鱼,跑上前,跟着老军几人去抬大白猪。 庄闲憨笑几声,站在庄父身旁:“父亲,您辛苦了。” “我半截身子都埋土里了,有啥苦不苦。 只要你和你妹妹过得好,我跟你泉下的母亲,都放心!” 看着双眸模糊的父亲,庄闲将他拉到院子中坐着,询问一些往事。 本来准备烧一顿丰盛菜肴,替庄闲接风洗尘的,却被他拉着说起闲话。 生火做饭,杀鱼洗菜的活,被三名老军急冲冲地效劳了。 庄雅则是蹲在张虎臣身旁,看他剔骨分肉。 “叔叔,你的刀好快呀!” “这个一层肥一层瘦又一层肥的叫什么,咦?猪心子原来长成这样?” “肥的最好吃,待会雅雅要吃肥肉!” 说完伸出手,还捏住一坨板油,在鼻尖处闻了闻,又放下。 两手沾满了油,在张虎臣没注意时,伸着舌头舔了几下。 看得一旁洗菜的苗红枫憨笑连连。 ...... 这一顿饭,吃得格外温馨。如同一家人过了年,吃了团圆饭。 月挂夜空,万家灯火渐明。 酒足饭饱,几人都有些醉意,却被秋风一吹,又多了几分豪情。 “哎呀...哥哥,还剩这么多红烧肉!” 庄雅起身揉了揉自己肚子,把锅子里的肉全部装了出来,满满两碗。 “街上杨姨、王姨之前还教我识字、做针线,我想给她们家也送去吃!” 庄雅今日话很多,看得出来她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庄闲略显溺爱,点着头说道:“好好好,知恩图报,可是你爹爹常常挂在嘴上的话,反倒是你知行合一了!” “去吧!晚上天凉,要早回...” “好嘞。” 答应一声,便端着碗往外跑去,张虎臣冲一名老军使了一个眼色。 老军暗暗点头,按住刀柄,远远跟着庄雅出门了。 “无事的,人家饭还没吃饱,还有酒......” 庄闲拉住想要起身的父亲说道: “父亲,上次提议的搬去天牧郡城的事,你还是要准备一下。” 说着还束起手,往上指了指:“这天要变了。” 庄父打了个嗝,仰望星夜:“小子出息了,你娘九泉之下应该也为你自豪吧。” “你能短短一个月,能做到队率,我便不能再小瞧你了。” 庄父似乎没有听见庄闲说什么,瞳孔微颤,能看出其中浓郁的亲情:“只是,我还是想问问...” “你这次回来,之后是还要上地藏岭吗?” “李都尉也跟我说过几次,地藏岭上的兵,都是弃子...你能回来,都是命大!” 话音又转:“新兵待满二十九天,可以选择回到城卫。 李都尉当时还不知道你是队率。不过即便是伍长,在城卫都能过得很好,队率估计更好。” 庄闲一愣,没想到父亲会说起这事,闹的有些措手不及。 自己之前,确是被王麻子逼得走投无路,自己妹妹又急需两贯钱,医治手臂。 不去地藏岭,妹妹的手就废了。 自己现在是队率,也能够给自家带来优渥的生活。 而且作为知晓隐秘的局中人,他深知地藏营的归宿。 连卫山关的将来,他都能猜的出一二。 大宣的卫山关,过不了多久,将会是北梁的卫山关,天牧郡往北,这一片沃土都将变成北梁的跑马场。 若是为了一家考虑,现在去城卫才是最明智的。 将来不论是与卫山关城卫退往天牧郡,又或是与阮氏同流合污,让自家父亲、幼妹过得舒心踏实,这都是衡量之后的最佳选择。 而且自己已经做到了队率,将来又有谁敢再欺负他们家。 “一应抉择,还是自己拿主意,为父不会过多干涉。手下有了一帮跟着自己的兄弟,我知道你也不容易。” 旁边的几人听闻,纷纷低下头,装作没有听见,自顾扒着碗里光饭。 “庄队率,无论你怎么选,我们这些兄弟,都跟着你...” 张虎臣起头表态,其余人眼神一亮,纷纷跟着说道: “是啊队率,不管你怎么想,我们就跟着你。你说上山,咱们就上山,你说去城卫,咱就在城卫待着。” “对对对,有本事,哪里容不下。而且自家亲属都在城中,留在城卫也有个照应,不是坏事!” 看着几人张着嘴,一边笑一边说,突然感觉肩上担子要重了许多。 以前,自己想的只是一家三口,现在不一样了,身后还跟了一帮相信自己的人。 太平时尚好,但此际,这个时代要面临的是:北梁南下,马踏北境,阮氏通敌,独占定州的乱世。 一进一退,皆是人头滚滚! 上地藏营,有再进一步的可能,但同时,在北梁南下前夕,定然要拔除这个插在鞑子咽喉的尖刺。 而城卫既然要献城,必然也不会让地藏营退入城中。 他庄闲以弃子之身,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进城。 这一瞬间,最近发生的一切,在眼前闪过,有阮不才的玩味神情,有阮志泽的阴鸷嫉恨,还有赵三江那副小人嘴脸。 古炎武、姑射仙......这些曾经帮过自己的上级,更有还未见过面,却能感受到,对自己抱有期许的蒋校尉...... 嗒嗒嗒! 本就寂静的有些沉闷的夜幕,传来急促的奔跑声。 “哥哥,救我!”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众人惊骇时,一道身影转入院门,三两步跑进院落。 庄雅发髻散乱,浑身脏兮兮,一脸惊恐地瘫软栽倒。 嘣-! “哥哥救命!” 第26章 杀我全家?那你们就都去死! “哥哥救命!” 庄闲起身,冲上前将庄雅扶起来,擦去她脸上污渍:“不怕,哥哥在这里,告诉我发什么了什么事?” “跟着你的王叔呢?” 庄雅瞳孔急促收缩,惊恐未定地说道:“我们刚刚从王姨家里出来,走到巷子上就被人拦住了......” “有人想抓我,被王叔打跑。” “但是他们人多,他们好像还认识王叔...” “我就往回跑,在路上摔了几跤。” “后来...后来,就听见身后有打斗声。” 庄闲皱眉询问:“王叔有没有说,那个人叫什么!” “我当时害怕,没听清,好像喊的是赵什么江...” 苗红枫怒喝一声:“赵三江!” “是这个浑蛋,他想干什么!” 庄闲看着庄雅,只见她心有余悸地说道:“好像是叫,赵三江!” 苗红枫瞬间来了脾气,招呼其他人,提着刀就往外走: “走跟我去帮忙!赵三江这个浑蛋,在军寨中就处处针对,出了营,看老子不砍了他!” “你要砍了谁!” 噗! 嘣! 苗红枫带着两名老军,刚冲到院门前,就见一人转出来,抬腿踹了过来。 苗红枫跟着庄闲操练,也算是十分刻苦,更不是没有见过血、杀过人的新兵蛋子。 竟然被人一脚踹出去三步远,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废物东西,还想砍我,今天你们一个人都别想出这个门。” “给老子拖进来!” 来人赵三江,吆喝一声后,十来个壮汉,跟着涌进了院子。 随后,之前跟着保护庄雅的老军王叔,被拖拽着,丢进了院子。 “啊?” “老王,你没事吧!” 两人上前,把老军拖了回来,见他胸前塌陷,双脚被人放了脚筋,整个人瘫软得毫无生气模样,心里都明白这是活不长了。 “该死!” 苗红枫被偷袭一脚,一股怒意窜上头顶,爬起来,就要上前。 却被张虎臣抓住胳膊,往后带去:保护庄父、庄雅! 苗红枫眼眸睁大,不可思议地看向张虎臣。 尽然专门让他去保护,要知道他们可是跟得最久的兄弟,配合起来,绝不是十几个成年人能对付的。 再看他严肃的神情,今日之事怕是不小,而且对方绝对是有备而来。 瞬间心下升起寒意: 老王被废了,估计活不过今晚,这是在地藏营之外,今日之事,必然不死不休。 这个狗日的赵三江太阴险了,难道今晚,想灭门? 苗红枫手臂一抽,紧握长刀,缓缓退到了庄父身前,把庄雅扶了过来,催促两人,先回房。 “庄雅不怕,先跟爹爹回房里,我没喊你,你别出来!” 庄雅惊恐的表情,缓和了许多,在场中看了一圈,似乎明白了什么。 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在苗红枫搀扶下,与庄父回了房。 “赵三江,你想明白今天要做什么了吗?” 庄闲等到两人进房将门关好,苗红枫单刀,守在门前。 缓缓转过身,沉着嗓音冷冷问道:“就凭你们眼前这点人,应该不够吧,剩下的人呢,都亮个相如何!” 赵三江仰天大笑:“庄闲!庄队率?” “今日你倒是看得清形势!” “我赵家护卫,就有十二人!” 摊开双手,旁边林立着壮汉,刀剑齐举,闪耀着寒芒。 下一刻高声喊道:“都出来吧!” 噌噌噌! 院落墙壁上,突然冒出许多人影,下一秒火把四起,竟然将围墙,屋檐占满。 又是十几二十个汉子,举着刀枪、弓箭冷冷的看着院中几人。 “哈哈哈!如何...” “都看开!这是我们地藏营最年轻的队率!今日我们要给足面子,一起给他送行啊!” 庄闲在人群前面,环顾一圈淡笑一声,继续问道: “就凭你这个废物,还组不了这么大的局。” “阮不才呢,让他出来!还有阮志泽那个蠢货也是!” 赵三江一脸怒意:“你说谁是废物,哼!” “你也配阮队率亲自动手?凭我一人指挥足够将你全家砍死!” 庄闲侧头冷视,竟然盯得赵三江有些发寒:“还不够!只凭你们这二三十个土鸡瓦狗,不一定能将我们全部留下。” “而且你可能会,死在我们前面,把你剩下的人都展示出来!” 赵三江尽然被问的有些忌惮,下意识的退了两步: “大言不惭!” 说完似乎在给自己壮胆一般,扬起下巴,举起刀说道: “巷子里还有城卫调过来的兄弟,嘿嘿嘿。能死在这般阵仗下,黄泉路上都能吹嘘一番了。” 果然如此... 庄闲暗自点头,想要对付自己,必然是提前安排好了。 仅凭赵三江,确实不可能拉出这种队伍。 阮不才去了定州府,人没在卫山城,如果参与了此事,派阮家的护卫家丁来也一样。 阮志泽与他们结怨更深,绝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说不定,都是他在主导。 但他是队率,轻易不得下山,那么以他军户多年的身份。 只要他提出需求,定然有人会替他出力。 正如赵三江所说,巷子外埋伏的城卫来人,绝不少于二十人! 他们六人,还未开打,就已经损失一人,五人中,还要分出苗红枫保护庄雅与其父,只剩四人可以对敌。 面对一群横刀举剑的壮汉,仿若死局。 但在庄闲心底没有丝毫惶恐。 若是此际阮志泽亲来,则成死局。 若是阮不才主持,自己一方,必然死伤惨重。 但好在,只有赵三江一人。 庄闲与张虎臣交换了眼神,淡然问道: “赵三江,祸不及家人,放我父亲与妹妹离开,我随你处置!” “随我处置!这需要你说吗?” 赵三江见庄闲跟他谈判,立刻认为对方怂了,觉得今日优势在他,继而气焰更加嚣张: “我、阮不才,还有阮队率,半个月前就已经布置妥当!” “你今日!必死...” 庄闲按住刀柄的手,一阵发白,腮帮子紧紧收缩,只待他说完。 “我们已经商量好了!这一次不仅是你的命!” “连你这几个兄弟的命,都要一起收!” 说着抬起手,指向苗红枫身后的房子:“还有他们!” “今天要杀了你全家!” “你明白吗!” “杀你全家!” 庄闲眼眸瞬间充血,锵啷一声抽出长刀,朝着对方冲了上去: “杀我全家!?” “那你们就都去死吧!” .. 第27章 断臂必死局势 跟在赵三江身后的护卫,露出轻蔑的笑容。 在他们眼里,这什么庄队率,看上去十二三岁的模样,青涩得如同猪圈的乳猪。 即便是钝刀子一拉,都会血肉模糊,惊恐地大喊大叫吧。 还在疑惑赵三江胆小,阮不才和阮队率不应该怂的时候。 下一秒,夜幕被一道白光点亮。 锵啷一声... 那藏在黑鞘中的斩马刀,如同破渊而出的蛟龙,嘶吼一声,触目而来。 “保护赵公子!” 赵三江眼眸一睁,扑面而来的杀气,惊得他面容扭曲,连忙后退。 两名护卫挺刀,挡在身前,吼声未落,只见一道半月寒光骤然而至。 啊! 噗呲! 砰... 一人瞬间被斩断,鲜血朝后浇灌,下一秒一群人身上皆是血污。 当-! 刀锋去势未减,即将再斩一人时,那名护卫,惊骇之下,本能举刀格挡。 刀身应声而断,自己也被劈的朝后方撞了过去。 即时一众护卫,又被压倒几人。 赵三江木讷片刻:“怎么会这么强?” “保护赵公子!” ...... 一出手,己方便是一人身死,一人重伤,其余皆是肝寒胆颤... 赵三江从人群中,爬起来,透过缝隙,看见庄闲视线紧紧盯着自己,脑子一搐,寒从脚起。 惊恐的大喊:“杀了他,动手杀了他们!”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赵三江虽是被吓破了胆,但是军事素养还在,知道己众敌寡,他强,就用兵填。 一人奋勇无双,只要抓住其软肋,亦有治他于死地的办法。 “放箭!今天一个都不要放过!” 赵三江在护卫拉扯下,伸出手指向苗红枫,几近破音: “给我把那两个畜生,抓出来!” 围墙上拉开弓弦的护卫,下一秒,松开了手指。 嗡嗡嗡! 霎时飞矢如流星,朝着院内几人迅驰射来! 当当当! 刀光剑影,在火把映衬之下,异常耀眼。 “抵近!” 张虎臣与两名老军,背靠着背,挥舞长刀,将天上飞矢击飞,又见第二波箭矢射来。 庄闲突击了敌群,压住了正面气势,以一人一刀之威,逼得十几人朝正门退却。 此时配合突围,能减缓庄闲压力,亦能避免被射成刺猬的危险。 “诺!” 两名老军应了一声,背靠张虎臣,往前与庄闲汇合! 围墙之上的护卫,见几人与门前护卫搅成一团,没有了射击角度。 “跳下去!” “围杀!” 嘣嘣... 护卫亦是经过训练的汉子,听到号令,一个个丢掉手上角弓,踩着梯子,抽出长刀,跳下丈许高的围墙。 杀! “庄闲!今夜你们插翅难飞!” 赵三江被护着退出了前排,见护卫跳下,提刀从后方冲杀,打得几人措手不及。 面孔瞬间又笑的扭曲: “今日做什长、做队率的人应该是我!就是因为你...” “你们今夜一个都跑不掉!” 庄闲挥刀砍退一人,后退两步,躲开侧面劈砍的刀光,与张虎臣汇在一起。 “我突进先冲!待撕开口子,你护着大家跟上!” “嗯!” 张虎臣点了下头,转眼看向身后,在房门前御敌的苗红枫。 “准备接应他们。” 老军应声:“诺!” 庄闲微张双臂,眼帘低沉,在橘红的火焰中,犹如振翅苍鹰,凝视着猎物... 今日之劫,看似因争抢军功引发,实则是他阻碍了对方,升官发财的路子。 正所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从那一晚军帐之中,阮不才、赵三江被内定为伍长,并且要求庄闲必须认输时,今夜的这一切便已经注定。 人生如逆旅,所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困难,亦有来自他人的嫉恨、不甘、打压、奴役! 强者恒强,若想突破弱势,唯有将对方的强字斩去! 人性既如此... 赵三江如此,阮不才、阮志泽亦是如此。 若是他庄闲足够强,手下的老王,岂会惨死。 老王虽然只跟了他十天,但是一同吃喝、一同演练,早就认作自己起势最初的兄弟。 这次杀出去,必将为他报仇。 “杀!” 庄闲呵斥一声,脚下发力,径直冲进了人群之中。 刀随身走,身随意动... 锵锵锵! 噗噗! 下一秒,人群顿时鲜血碎肉,四处飞溅。 啊! “一起,快,一起围杀他!” 庄闲形若猛虎,全身肌肉紧绷,紧握的斩马刀亦是爆发出两倍有余的力量,眨眼时间便将身前清出了一片空地。 “呼吸法!他施展了呼吸法!”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人惊诧的喊叫,把所有护卫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庄闲周身蒸腾着淡淡的雾气,配合着举刀屈跨,沉腰坠腹的动作,如同战场上的雄狮,满是野性的暴戾气息。 赵三江心中一凛,有些想要退缩。 之前阮志泽提醒过,带着军伍的庄闲,不是等闲护卫家丁,能够拿捏。 事实亦是如此,只不过比意料的形势更糟糕罢了。 “想不到有呼吸法加持的庄闲,竟然如此强大!” 赵三江也如愿获得了呼吸法(上篇),只不过还没有修炼。不过庄闲也只是提前了半个月的样子,怎么会强这么多。 当然这里也有一定的误会,第一,呼吸法庄闲不是练了半个月,而是好几年。 而且他练的是庄家祖传的完整版。 其二身上蒸腾的雾气,实则是他身上的汗水,被滚烫的身躯加热,产生的蒸汽。 看上去格外唬人。 “该死!这样下去,还真有可能被他们跑了!” 赵三江眼眸四处张望,在看见苗红枫举刀与跳下的护卫拼杀时,眼中露出了狡黠的阴鸷。 “阮家护卫听令!” “围杀苗红枫,先抓房里的畜生!” 之前有张虎臣带着两个老军配合,一下还不能把苗红枫咋样。 此刻,三人冲上前协助庄闲突防,在张虎臣身后,此刻围了十几人,两名老军一时也无法冲过去接应。 随即指挥,大批护卫,硬冲苗红枫! 庄闲在张虎臣协助下,即将冲出院门,却见苗红枫面前刀兵骤然增多。 单刀难敌四手,更别说有护卫,阴险地在人群缝隙,往外桶刀子。 瞬息之间,苗红枫便挨上几刀,刀伤渗血。 虽不致命,但是也能看出招架的越发困难。 “张虎臣,先救人!” “嗯!” 张虎臣暗道一声,这次选择留下两个老军护住庄闲身后,自己亲去后方接应。 “哼!还想首尾相顾...先斩你一尾!” 张虎臣只冲上去两步,便被身后护卫,挥刀止住了脚步,顿时与周身袭来刀剑,拼杀在一起。 一名护卫头领,露出一抹恶笑,挥刀冲向了苗红枫。 此时苗红枫正与几名围上来的护卫拼斗,那能意识到又有一厉害角色偷袭。 锵-当! 噗呲! 苗红枫先是挥刀,荡开攻过来的护卫,正要往前跳将上前,接应张虎臣时。 人群中一技黑影伸出,插向他的腹部。 “该死!” 噗呲! 待到苗红枫发现时,长刀已至。 避无可避情况下,扭转身体,躲开了开肠破肚的一刀。 噗呲! 啊! 一刀上挑,竟是那护卫统领,跨步挑刀。 一只断臂飞向空中,洒下一片猩红...... 第28章 庄父鱼叉 啊-! 凄烈的惨叫声响起,听得庄闲、张虎臣等人心中发怵。 “红枫!” “苗红枫!” ... 眼看苗红枫重伤,庄闲等人又无法回救,统领大喝一声: “一起上!” 见有机会再杀一人,赵三江,又如何会放任这样的机会。 “围住他们,不要让其相救。” 只要将他们分开,等到后方阮家护卫,把屋内的两人抓住。 今日夜袭,即可宣告尽在掌握。 “救人...” 庄闲睚眦俱裂,被人群围得左右进不得半步,即便他又连续斩杀三人。 后续护卫,驱刀挡住他的进攻,硬是拖得他不能回援。 “困兽而已!庄闲,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把人给我抓出来!” 一群护卫,跳将上前,举刀砍向苗红枫。 此时顾不上左臂冒血,只能咬着牙,挥刀格挡。 嘣! 刀兵齐聚,直接将苗红枫砍得单膝跪地,面色煞白。 只需齐齐再砍下一刀,苗红枫必死! “哼!” 见他必死,那统领冷哼一声没去理会,一脚踹向了房门。 嘣! 噗! 房门应声被踹得稀碎... 统领大喜,提刀迈步前冲, 黑漆漆的房中,猛然刺出一柄钢叉。 插向他的胸口。 啊! 统领眼眸惊惧,侧身闪躲,直接被叉出一排血洞! “呔!” 竟是庄父在屋内找到了,以前打猎用的五齿飞鱼叉,挺直腰板,冲了出来。 “苗红枫快走!” 庄父将头领叉到院中,扯出钢叉,直接朝着人群轮了过去。 万分危急时刻,直接打翻几名护卫,替苗红枫解了围。 庄父咬着牙、瞪着眼、跛着脚,冲到了檐下,摆出一副拼命三郎模样。 竟然意外的,吓得那一群家丁护卫,不敢上前。 “庄雅快走!” 庄跛子左边荡开,又往右侧扫过一叉,而后端着五齿飞鱼叉朝着后方突刺,直接将庄雅迎了出来。 “接人!冲出去!” “喝!” 两名老军听到庄闲号令,挺刀朝着后方冲了出去。 一人拉住庄雅,一人扶起苗红枫,在庄跛子与张虎臣断后的情况下,逐渐与庄闲汇合。 当当! 轰! 庄闲肌肉紧绷,在呼吸法的加持下,如同一具战争机器,挥舞着斩马刀,直接朝前突进。 几息之间,便将前方围住的人逼退到了门边。 啊! 人已经齐聚,只要一鼓作气,冲到巷子中。 而后沿着巷子朝外,待冲到主街上,这一关就算过了。 赵家、阮家势力再雄厚,即便城卫中,亦有人听从阮志泽调遣,围杀庄闲一行。 却依然不敢当街砍杀。 毕竟庄闲、张虎臣等人是军户,而且他还是地藏岭的队率。 若弃子必死,那么谁又真敢与其搏杀! 这也是为什么,阮家与城卫密谋,想要献城。亦是不敢明目张胆与地藏营为敌。 哪怕是按律运粮,也只能与北梁人合谋,劫粮道。 而不是直接以莫须有的借口,克扣。 几人汇合时,正门处早就被庄闲连杀了两番,倒在地上的护卫足有七八人。 剩下个赵家护卫,见庄闲一行人气势如虹,配合之下,步战刀法更是势不可当。 尽然被一股脑逼出了院门。 “该死!” “给我拖住他们!” 赵三江心急如焚,若是此役被庄闲跑了,后果将不堪设想。 残害军中将官,军法如何处置? 关键是阮不才、阮志泽,两人皆会被脱下水。 既然已经出手,必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给我拦住!不能让他们跑了!” 赵三江一面呵斥自家护卫,拼死抵挡。一面又朝着阮家护卫下了死命令: “阮家护卫,阮公子让你等听我号令。 若今日放跑了这一家人,等阮不才回来,必将你们剥皮抽筋!” “给老子杀光他们!” 那领先的阮氏头领,身体手臂本就被刺了五个血洞,又被倒刺勾出碎肉,痛得钻心裂肺。 听闻还要扒皮抽筋,顿时怒火中烧,看见掉在后面的庄父、张虎臣等人,眸中露出阴鸷之情。 “给老子拦住!” “杀一人,赏百两!杀两人,升旗官!” 护卫家丁听闻,皆是如同猛兽,蜂拥而上... “杀!” 当当-! 该死! “伯父带着庄雅出去,我等自来断后。” “不可...我老了无用,你们是我儿的臂膀,不得折损啊!” 张虎臣心下焦急,额顶冒汗,身上早已没了一块干净的地方。 刀剑无眼,以他目前实力,又如何能做到,陷阵之中,毫发无伤。 咬着牙,忍住身上的几处刀伤,随即下令:“护住庄父、庄雅跟上去!” “诺!” “不可...不可...” “哎...” 两名老军顾不上其他,只能一人拖一个,紧跟庄闲,冲出了院门。 “杀!” 剩下十几人,见围住了两人,毫无畏惧地冲将上前。 即便张虎臣刀锋锐利,苗红枫面赤不屈。 在他们眼中,却是十年难遇的改变命运的机会,机遇硕果就在眼前,当奋不顾身。 杀! 噗噗! 苗红枫本就少了一只手,失血过多,只两人拦住他,就止住了闯出去的机会。 张虎臣折身,连杀两人,虽然背后又被砍了一刀,脚步差些瘫软。 但是却将生路打开。 “苗红枫先冲出去,我来断后!” “快!” 苗红枫本就耷拉的眼皮,被耳边呵斥,惊的一震: “好!” 却见他怒喝一声,转身挥出钢刀,顺带一扯。 将身后张虎臣直接甩到了门口。 本就体乏脚虚的张虎臣,被突来的一下,直接带得脚步踉跄,扑出了院门! 砰! 下一刻院门,被应声合了起来。 “苗红枫!你干什么...” “快开门出来!” 砰砰砰! 张虎臣反应过来时,两块门板竟然应声关上。 任由他如何捶打,断了门轴的木门,竟然意外地卡在了一起。缝隙虽大,但是却无论如何也打不开。 “蓝红枫!快出来啊...” 倏倏! 当当...... 在张虎臣眼眸之中,院内的护卫,朝着出口扑来。 只见苗红枫挥舞长刀,单手施展步战刀法,杀得一群人,再无法寸进。 “虎臣哥,护好咱队率!” “啊!你开门,我们一起杀出去!” “...我不走了!我走不了了!” “你们快走,帮我报仇!杀掉这些瞧不起我们的世家、氏族!” ...... 庄闲带人已经冲上巷子,听到后方传来嘶喊,骤然回首时,就见苗红枫一人抵住院门,将十几个阮家护卫隔开。 顿时眼眸充血: “苗红枫!” “兄弟...” “杀了他们!” ... 一时间,众人皆是喉头发甜,被急得要喷出血来。 然而此刻更应该暴怒的庄闲,却瞬间冷静。 握紧斩马刀的手臂,青筋暴起,刀锋直指赵三江: “赵三江,今日老子要将你砍成碎渣!” ... 第29章 苗红枫身死,我不跑了 庄闲虽然习练呼吸法好几年时间,在幼年成长时,身体就强大得可怕。 但是却也只是,个人勇武非凡。在力量、速度、感知等等方面,超出寻常成年人的几倍不止。 以十二岁少年实力,冲入十数人中,毫发无伤,已是天纵奇才。 然而在这种几十人的围攻下,还要首尾兼顾,保护父亲与幼妹撤退,很难很难。 赵三江惊颤地往后退去,虽然庄闲一行人,再次折损,但他身前只剩四名被吓破胆的护卫。 “该死!该死!” 院中十几个阮氏护卫被拦住,而面前的对手,又如同一头嗜血复仇的猛虎。 下一秒,既要将他扑杀当场。 “杀!” 院内传出一阵厮杀声! 噗噗噗! “快走!” “队率!队率......” “帮我报仇!” 在一声声刀劈斧砍的闷响结束。 在赵三江惊恐的注视中,庄闲没有选择进攻,反倒是缓缓退到了几人身前。 “我不跑了,他们要杀的是我。我跑大家都出不去。” “张虎臣,你护他们杀出去!我来挡住对方!” “不可,队率,你不能死!” “我来垫后!” “我来...” “我来!” 见到庄闲竟然没有上前,略显诧异的赵三江,下一秒就见远处巷子口,闪过许多黑影。 眼眸惊惧下,发出大笑: “哈哈哈哈!” “庄闲,庄队率!你死期到了!” “我说你怎么没有冲上来!哈哈哈,原来是怕了!” “你来啊!今天你全家都要死...” “还有你们!” 赵三江跳起脚,指着几人喝骂:“张虎臣!还有这个跛子爹,哈哈哈!还有你的兄弟,妹妹!” “我要在你眼前,杀掉他们!” “苗红枫竟然选择掩护你们!真是愚蠢...” ...... 庄闲早就感知到了后方巷子尾有人赶来。 按照他感知到的气息,这帮人比阮家护卫更强,应该是阮志泽联络的城卫来人。 军伍岂是之前的护卫能比... 不多时,透过亮光,人群一身黑衣蒙面,竟是怕泄露身份。 庄闲握紧长刀,沉声道: “张虎臣接令!” “...诺!” “带人冲破敌阵,护我父妹,冲出卫山城!若有失,提头来见!” “唉....诺!” 张虎臣一脸纠结,无奈地抱拳领命,率先朝着巷子头方向冲了过去,庄父、庄雅在另外两名老军的护持下,紧跟其后。 庄闲转身,挥了一个刀花,一人独面撕破夜幕的黑衣人。 “杀!” 片刻敌近,庄闲怒喝一声,同时催动体内呼吸法,将剩余存蓄的灵气,全部激发。 包裹在自己的经脉、肌肉之中。 一股强大的爆发力充斥全身。 “既然如此,便在今夜杀个痛快...” 轰! 脚下一身闷响,在黑衣人惊骇的神情中,化作一团虚影。 挥刀冲了上去... 锵! 咔嚓! 嘣... 与庄闲接战瞬间,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鸣。 下一秒,残肢断臂四散飞溅,更有黑衣人,被一击轰飞,撞到石壁、墙柱,激起飞灰烟尘。 刹那间,厮杀、哀嚎声一片。 庄闲以一人之力,将十几二十名黑衣人,阻在巷道之间,不得寸进。 另一边,张虎臣双眸泛着血丝,驱刀朝眼前四人杀了过去。 “杀了他!” 赵三江见张虎臣冲了过来,心中冷笑:打不过庄闲,还打不过你吗! 随即也抽出钢刀,与四名护卫冲了上去。 五人对战三人,一时间打得张虎臣三人抬不起头。 毕竟他们三人个个带伤,虽不是强弩之末,但已经不是最佳状态。 好在庄父拿着五齿飞鱼叉,前突后刺,叫几名护卫有所顾忌,不然,形势将更加恶劣。 噗噗! 两名老军为了保护庄雅,被护卫偷袭两刀。背后发出火辣辣的灼烧感。 连带着举刀的动作都慢了两分。 “该死!” “护住阵脚!” 张虎臣见一下不能突进,便及时改变策略,叫两人一左一右护住,不让人突袭,同时庄父执叉亦能威慑住一侧。 “杀!” 张虎臣虎眸圆睁,脚下一震,原地飞跃上前,在一名护卫惊恐之下,愤然斩下一刀。 噗呲! 这一刀虽然只用了七分力气,没有将其肩胛斩成两段。 确是已经斩断了头颅,那脑子瞪着牛眼,与肌肉与肩皮连在一起,扯着倒在地上。 “啊!” 只一击,就将另外一人吓破了胆,丢下钢刀朝后方跑去。 “鬼啊!杀人的鬼啊!” “回来,我鬼你妈!” 赵三江一颤,见护卫跑了一个,顿时暴跳如雷。 下一秒就见另外两人亦是,胆颤地往后退步。 “杀!” 张虎臣大喝一声,以气势将最后两人喝退,随即驱刀朝着赵三江冲了上去。 “该死!” 赵三江感觉自己的脚肚子都在颤抖:庄闲手下怎么都是些不要命的主,这是虎将啊! 对比之下,自己的护卫竟然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 “该死!” 赵三江举刀,迎向张虎臣。眨眼便拼杀了几个回合。 “虽然力有不继,但也不是短时间能打退的。” 赵三江一时间无法打败张虎臣,反之张虎臣亦是无法短时间击退他。 时间若是拖得长了,院中阮家护卫冲出来,又或是身后黑衣人逼近,几人依然要陷入绝境。 时间对于赵三江来说,是有利的。 月黑风高,拼杀近半个时辰,这动静,城卫绝不可能不知道。 必然是有人摁住...... 张虎臣心下一横,做好了与赵三江同归于尽的准备: “你们两个冲过去!老子与他拼命!” “杀!” 赵三江果然从对方招式中,感受到了不要命的打法: “该死!都是疯子吗!” 两名老军扯着庄父与庄雅,就朝着远处绕了过去。 “直接出城......上地藏岭!” 张虎臣大喝一声,举刀愤然砍下。 当! 将赵三江震退的同时,转身想封住对方退路。 余光竟然看见四人即将要跑出巷尾时,惊现一道寒芒! 倏! 噗呲! 寒光一过,所有人皆是心中一寒。 啊! 惨叫声中,一名老军应声倒地,竟是被来人砍翻了去。 猩红血液流了一地...... 庄父端着长叉,被缓缓逼退,身边另一名老军紧握钢刀,亦是警惕对方再次进攻! 嗒嗒嗒嗒-! 在众人视线里,巷尾亦是出现了一群蒙面人,只不过,对方没有黑衣。 而当先一人,面容冷峻,眼眸中尽是冷漠。 倏! 刀锋起,挥刀而下... “杀!” 噗呲! 最后一名老军怒喝一声,上前搏杀,却也被一刀斩杀倒地。 庄父护住庄雅缓缓后退,已经没了生路... “那夜你杀人,可知也会有今日?” .. .. 第30章 金戈铁马,吾为真闲 来人身高七尺有余,双臂粗壮,手背暴起青筋,左手提着一把制式长刀。 鲜红的血液,顺着刀锋滴落... 滴答- 庄闲远远一瞥,昏暗的火光下,与那晚月夜提刀走出的人,丝毫不差。 来人正是王麻子的姐夫... “那夜你杀人,可知也会有今日?” 庄闲看清来人相貌时,惊得心中一颤,下一刻便大喝一声: “尔敢!” ... 早先在王麻子死的时候,他就查过庄闲。 毕竟在与这个小舅子有过节的人里面,只有这个十二岁的少年,格外突出。 当时负责外出送信的獒犬被杀,准备临时让王麻子送信时,却发现第二日也惨死家中。 更糟糕的是,与北梁联络的密信丢失。 虽然信中只谈及了口令与临时启用王麻子做联络人的事,其余劫粮道与入冬前的南下,都只是一笔带过。 但他知道,一旦让阮氏或卫山城的几位大员知晓,因为自己想给王麻子也捞一份功劳,结果造成机密泄露,那么自己必被灭口无疑... 之后派家丁出城补救,却又一次石沉大海,毫无音信时,范头领头一次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隐隐觉得,这一切的根源都指向了庄闲... 密信十有八九被庄闲拿了!其中机要,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还是已经在地藏营中传开... 在今日带人,围观了整个袭杀过程后,头皮越发炸裂! 这半大小子,哪还是十二岁的懵懂少年,以其武道、胆色、睿智的指挥,以及杀伐果决的魄力。 硬生生地从绝境之中,杀了出来。 若是自己来迟一步,等到他父妹离开卫山城。 仅凭他手上斩马刀,便可以杀到主街上,杀到城卫营房区。 届时全城皆知地藏营被人袭杀。 到时候城卫不管,自有百姓自发帮忙...... 今日此子不死,阮氏天大预谋必将成为昙花泡影,而他范家亦要满门皆斩。 庄闲一脚,将身前一人踹翻,折身朝着街头冲过去。 然而一头一尾何止百步,即便呼吸法用到爆,也无法短时间内赶到! 范头领嘴角一撇,深寒的钢刀,高高举起。 倏! 庄父一咬牙,侧身将庄雅挤开,大喝一声:“快走!” 下一刻挺腰跨步,刺出五齿飞鱼叉。 咔嚓! 嘣! “爹爹!” 庄雅踉跄两步,侧倒在地上,就见中年男子,一刀斩断刺来钢叉,而后一刀拍在了庄父头上。 下一刻,庄父便被打得晕头转向,翻倒在地上。 “爹爹...” 庄雅爬了过去扶住,两人便一同滚在了一起。 “爹爹,你没事吧!爹爹...” 半大小女孩哭得撕心裂肺,眼泪鼻涕,糊住了脸颊。 哭喊中回过头,看着正焦急冲过来的庄闲:“哥哥...” 手臂伸出,却感觉自己哥哥遥不可及一样,根本抓不到。 而正处在中间位置的张虎臣,折身上前,却被赵三江抓住机会,一刀砍中大腿,鲜血喷洒一地。 半边身子都在一瞬间麻木... 当! 张虎臣睚眦欲裂,牙关咬出血来:“赵三江!你该死!” 一刀劈砍而下,将其震退两步,正要拖着瘸腿要去救援。 又被赵三江挥刀上前拖住。 “哈哈哈!” “我说了,庄闲...你今日插翅难飞!” “你们都必须死!” 砰! ... 又是一声爆裂声响起,尽是那扇被苗红枫拼死抵住的院门,被撞成了碎屑,一群人,乌泱泱地挤了出来! “哈哈哈!” “庄闲,我看你狂!” “等你死了,我要把你的头割下来,插在城外的尖柱上,让乌鸦啄眼,秃鹫食肉!” “把你的人全都绑在柱子下,跪着向地藏岭上的阮队率请罪!” 庄闲此刻只觉得周边都变得异常安静,只有他在深巷中疾驰。 远处父亲抬头看着中年人,毫无畏惧,庄雅回头,撕心裂肺地朝他伸出了手。 倏! 范头领再次举刀,要在众人面前杀掉庄父。 若问将其软肋杀了,岂不是将他逼入绝境,让庄闲心狠遁走,从此以报仇雪恨为生? 其实这便是范头领的狠毒之处。 当着他的面,杀其父,留其幼妹。这样才能将庄闲逼入绝境,又不忍一人遁走苟活。 必会守护幼妹,与他们战至一兵一卒。 寒光起,刀锋落下刹那,只听庄父口中大喝: “庄闲你走!莫管庄雅!快走!” “哥哥!快逃!逃吧......” 庄闲:...... 庄闲?何为闲?岂是赋闲在家?岂是慵懒无所事事? 我已上山,甘为弃子。奈何又贪图安乐,妄图下山加入城卫,与其同流合污。 岂不知一条道走到黑,方才能拨开迷雾,见到黎明的道理。 左不左,右不右,只能是信念不坚定的庸人和废人,妄图避世,又妄想机缘富贵的奢望。 走上了逆天争途的道路,便绝无退缩的道理。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让所有敌人,都变成好人! 从此金戈铁马,方才为真闲! 吾真闲,大家才能闲。 与张虎臣错身而过,轻呼道:“帮我拦住身后来敌!” 张虎臣一刀震退赵三江,高声回应: “诺!” 庄闲双眸充满血丝,先前一家人,因为势弱,便被王麻子贴脸欺辱的事,尽在他获得一点点军职后,就忘记了那种羞辱。 这等弱肉强食的世界,只有不断强大自身,手握足够的势力,才能保证不再陷入绝境。 庄闲手提斩马刀,浑身散发着厚重的白气,直奔范头领而去。 钢刀若落下,庄父必死,庄闲尽是喉头一甜,润出鲜血。 救吾妹,冲出卫山城!而后率领地藏营,将卫山城中腐朽的一切剔除。 赵家、阮氏、范家,还有一丘之貉的县衙、城卫! 一个我都不会放过! 长刀映射寒月,在众人眼中落下...... 铮! 倏! 噗呲! 眨眼钢刀落下,夜幕之中寒光闪耀的同时,血花在空中四溅散开,如同绽放的嫣红枫叶。 咕嘟! 庄父吞下一口口水,紧紧抱住庄雅,急促地朝后退去。 眼眸中尽是劫后余生之情! 夜幕中一支黑影,借夜幕遮掩,撕裂疾风,径直刺入了范头领右肩,顿时一声闷哼,手臂一软,钢刀应声掉落。 铛啷啷! “拿命来!” ...... 第31章 转机,连发四箭 庄闲疾驰之中,双眸紧紧盯着对方下落的右臂。 牙都要咬碎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弓箭震颤的弦音! 虎筋弓? 若说他的身体强劲以外,另一项从小学到的技能,便是这弓矢射箭的本事。 下一刻,感知中飞过一支箭矢,从侧面超越庄闲,射向对方。 噗呲! 钢刀应声掉落的同时,围墙之上,朝着前方跑来一人! 身宽体胖,与庄闲一般亦是少年。 锵啷! 来人将弓与箭壶,丢向庄闲的同时,愤然拔出长刀。 “闲哥接弓!” 脚下加速,猛地一跳。 出鞘长刀,被其双手紧握,力劈华山般,照着对方脑袋砍了过去! “杀!” 庄闲一把借住弓箭,弯弓搭箭,而后猛然转身,竟是朝着赵三江射出一箭。 铮! 倏- 本是朝着胸口的箭矢,被旁边护卫一撞, 闪开瞬间, 箭矢射在墙壁上,恰巧中了小腿。 噗呲! “啊!” “庄闲你该死!” 赵三江直接瘫软在地上,骂骂咧咧。 这一箭给张虎臣解围后,呼喊道: “张虎臣归队!” 张虎臣只瞥了一眼,顿时大喜: “诺!” 随即与黑衣人拼杀几个回合,寻到时机朝后方退去。 而黑衣人,迅速挡在赵三江身前,防止其被庄闲斩首。 庄闲果断转身再次搭箭,缓步朝着巷子口走去。 来人正是谢凌云。 那个不畏辛苦,只要庄闲说练,他能在演武场上跑到下肢没有知觉,抛石锁抛到双臂酸软。 武道仅次于庄闲的‘莽夫’。 这一箭本没有报太大希望,只希望能够让其分神,给自己救人争取机会。 却不想应声中的... 噗呲! 当当! 一刀斩下之际,范头领被谢凌云飞身而来气势,吓得一猝,有边上想要后退的蒙面差人,被他一手拖来,顶在身前。 差人如同肉盾,挡下一刀的同时。 范头领反手夺过钢刀,在谢凌云劈砍之后,挥刀与谢凌云对了一招。 嘣! 范头领手臂震颤,竟是被巨力震得发麻: “好强!这胖子是谁?” 范头领总觉得此人似曾相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只是绝对想不到,谢凌云的父亲,就是那个整日游手好闲,以赌为生,输到倾家荡产,妻离子散的赌徒。 谢凌云,一刀砍死一名蒙面人,将范头领震退,驱刀继续砍杀。 范头领急促后退两步:“一起上,先杀这个胖子!” 身边蒙面人,举刀朝着谢凌云杀来。 铮铮! 噗呲-嘣! 连着两道弦音,如催命曲过。 两个蒙面人,皆是喉部中间,倒在血泊之中。 “该死!” 范头领顿时惊骇: 足有三十步的距离,竟然还能如此准确地射中咽喉,这个小子到底还有多少底牌。 夜幕中的弓矢,比暗箭还要难防。 前有谢凌云单刀,如猛虎冲入羊群,砍杀得血肉横飞。 暗处又有庄闲举箭,伺机射杀。 短短半刻钟的样子,自己带来的十来人,就有半数倒在血泊之中。 范头领心中发寒时,一咬牙,鼓足勇气:今日不杀他,怕将来再无杀他之日。 好在城卫的精锐还在,还有阮氏护卫,也冲了出来。 他们三个人就是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给我杀...” 噗呲! 啊! 范头领压根颤抖,额头冒着冷汗:“该死该死!” 刚刚挺刀顶开谢凌云,就见眼前一花,一道箭矢迎面而来。 慌忙中躲闪,肩胛再中一箭。 夜幕中,被箭术高手盯着,简直就是...末日! 此刻,手上的刀彻底的掉落了下来,右肩连中两发,还能活动,都证明他身体底子不错了。 “杀!给我上啊!” ...... 另一边,赵三江虽然被射中了小腿,实力骤降。却躲在一边,指挥两拨人,朝着张虎臣冲杀。 眨眼时间,张虎臣也愈发艰难起来。 庄父、庄雅退到庄闲身边: “儿啊,你走吧,莫要再折损手足,出了城再说!” 庄闲拉弓搭箭,气定神闲,箭壶中的箭矢还剩三根,打到现在,他与张虎臣两人皆是强弩之末。 而他好在,修炼了呼吸法,只要给他些许时间调整,便能很快恢复。 再加上谢凌云,三人以步战刀法配合,再杀一片,剩下的对手自然会退却。 然而庄父、庄雅二人,却要成为众人‘关照’的重点。 此战想要全身而退,很难! “杀!给我一起上,他们不行了!” “没力气了!” “都上啊!” “杀一个赏银二百两!杀庄闲我赵家赏五百两!” 赵三江拖着腿,撑着墙,举起一只手掌大声地喊叫。 本就杀红眼的护卫,听闻有奖,举起刀喊叫着冲了上来。 ... 范头领带来的人,加上阮家冲出院子的,足有二十多人,再加巷子尾堵上来的,黑衣蒙面城卫。人数超过三十多。 嗒嗒嗒-! 人群沸腾的同时,却在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嗒嗒嗒嗒! 下一秒,在庄闲凝视中,从巷尾逐渐亮起了火光。 片刻转进一队身着军伍劲装的兵士。 长枪高举,腰悬钢刀,最前方步伐稳健的是一排,举着方盾的武卒,面容严肃得异常冷冽。 来人竟然是一队完整的城卫方阵。 身旁一名军官拔出长刀,遥指眼前黑翼蒙面人。 “敌寇入城,随我杀敌救人!” “杀!” “喝!” 顿时洪钟一般的呵斥声,在巷道中响起,犹如震天雷一般,轰得人心振奋。 反之黑衣蒙面人,却是满心苦涩,相互打量一番,转身朝着巷口跑去。 阮氏护卫,不知道黑翼蒙面人的真实来历,只晓得是自己一边的。 现在比他们强的盟友都跑了,他们还怎么打,反正阮不才又不在,听赵三江得去送死? 又不是傻子... 只犹豫片刻,转身就混在人群里,朝巷子口跑去。 张虎臣退到庄父身边,举刀警戒,谢胖子亦是缓缓后退,防备不长眼的逃兵突然出手。 “该死!该死!” “庄闲,别以为你能好过!” “你等着...” 赵三江在两人搀扶下,也跟随人群离开。 只是腿脚不便,跑得慢了一些,心中一股怒气,直冲天灵。 如此布局,竟然还是叫庄闲守到了最后,获得一线生机,心中万分不服。 “你等着!庄闲,我们的账还没完!” 庄闲冷笑:那便留下来好好算算! 铮铮铮! 弦音起,连发三矢! 铮! 音未尽时,又是一箭射出... 噗噗! 扶着赵三江的两人,后颈被箭矢贯穿,身子一软,扑倒在地。 噗! 另外一箭射中赵三江小腿,尽是两条腿都被废了。 啊! 一声惨叫,赵三江整个人,都扑倒在了地上,哀嚎不已! “该死!庄闲你这个畜生!你敢对我出手,我赵家饶不了你!” “啊...我的腿......” 第32章 饶了我,我错了 连着三发飞矢,将赵三江留在了现场。 现在的他除了无能狂怒,连自己的生命都无法掌控。 “庄闲,你这个贱民!你只是个猎户,你凭什么跟我们争!” ... 话音一落一起,街巷中的护卫、黑衣人,就已经跑得没了踪迹。 谢凌云提刀向前,想要呵斥,却被庄闲制止: “回来!” “闲哥!你...” 只见他眼神看着远处,奔逃的黑影,淡淡说道:“你跟上那个头领,看他后面还有什么人。我们随后就到!” 谢凌云回头看向张虎臣,眼中露出悔恨。 七人下山,只剩三人回... 咬着牙重重地点头,便提刀转身追了上去。 “你别过来...” 赵三江面上尽是恐惧之情:“你这个贱民,我是地藏营的伍长,你敢动我,阮队率不会放过你...” 似乎突然想到了庄闲现在也是队率,神情恍惚间,又继续说道:“田楚晨田军侯,比你大一级,也是阮队率的上级,你别乱来!” 庄闲将弓与箭壶递给了张虎臣,拖着刀,一步步碾了上去。 当当当-! 刀锋上的血痕,在锋刃与石板的碰撞中,顺着火星,渐到地上晕出了一朵朵血花。 “你干什么...” 锵! 砰- 庄闲沉着眼眸,手腕翻转刀柄,寒光一起,直接切进了赵三江身后的砖墙中。 顿时石屑飞溅... 噗呲! 右臂,应声落地。 啊-! “你这个畜生!你砍断了我的手...” “不急,这一刀是还苗红枫的利息!” “不...不要...” 庄闲手掌扶住刀柄,缓缓摩挲时,只听一声浑厚的声音传来: “住手!” 率领这城卫的军官按着刀柄,跑了过来。 “你们继续追!” “诺!” 来人将城卫指挥走以后,看着庄闲,满脸古怪诧异: “庄闲,事情到此为止!后面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们!” “嗯?” 面对庄闲看过来的眼神,来人竟然莫名的颤了一下,一个月前,这对眸子可还是澄澈的,不会这般瘆人。 “李都尉,今夜多谢你带人驰援,我代表地藏营感谢你!” 来人正是为庄闲入了军伍的城卫都尉,李正远。 “都是军中之人,你受到袭击,驰援是应该的,只不过此人...” 赵三江听闻来人身份,定睛一看,确实是城卫都尉李正远,连忙求救: “李都尉救我,我是赵家赵三江,地藏营伍长,救我...” “这个庄闲要杀我,快把他抓起来!” “快派人保护我...” 李都尉一脸为难:“庄闲...” 倏! 啪嗒-噗呲! “啊!” 庄闲拔出刀,只轻轻一挥,便削掉了赵三江的左臂。 李都尉一惊,往后撤了半步,下意识地想要拔刀。 下一秒,张虎臣直接横刀,站在了两人中间。 怒目之中尽写杀意,仿若只要他再动分毫,即刻就要将他拼死格杀。 “住手,此人也是地藏营兵卒,且还是伍长,你这样公然虐杀,有违军律...” 庄闲冷冷看来:“哦?军律?你跟我讲军律!” “你可知道,今夜袭杀我的人里,有你们城卫参与!” “我乃地藏营队率,手下什长遇袭、伍长惨死...... 你跟我讲军律?此人赵三江,聚众埋伏,联合阮家护卫家丁,妄图围杀我等军伍! 这与造反有何区别!别说他是伍长,即便是什长、队率,胆敢对同袍出手,皆是以反叛论罪!” “我此时要杀他,你敢跟我说军律?” “城卫果真是好大军威,敢管我地藏营的事!” “今日,好在你带人帮我解围。若不然,明日我就敢带地藏营的人下山,灭了城卫!” 轰... 李都尉顿觉天旋地转,眼前少年放的狠话,很大可能做不到。 但是让他这个都尉心颤的,是他感觉到,眼前少年必然是如此坚定的认为,且一定会将其兑现。 这是一股上位者的气息,这股气息他只在卫山城城卫校尉身上感到过。 若是今晚自己再晚一步,城卫必将灰飞烟灭,这其中或许还有自己... 庄闲靠上前,离李都尉只有一步之遥: “你我之前相识,在你手上入得军伍,今夜更得到你带人相助。此情我亦是放在心里。” “不过恩怨、情仇,我庄闲分得清。我的兄弟手足,还有属兵,皆是死在了他的手里。 他的命,谁来了都救不了!” 李都尉脸上冒汗,瞳孔紧缩间,又觉得后颈生寒,不自觉地退了一步。 “不要...不要!救我啊,李都尉!” “庄闲!你这个畜生,我是伍长,也是地藏营兵卒......” 呜! 嘣! 话未说完,赵三江被一棒子打中脸颊,半口牙混着血水,喷了出来。 庄跛子气喘吁吁地,将半根没了叉头的棍子,丢在了地上。 “李都尉,多谢你这些天的关照,若不是你,这一个月,咱家怕不得安宁。” 庄闲见赵三江倒在了血泊之中,冷笑一声,面上情绪好了许多。 同时伸手让张虎臣收刀,语气平和地说道: “李都尉,今日我遭逢绝境,一时间恨意难消,若有冲撞,莫要介怀!” “无妨无妨...” 李都尉一脸无奈:“现在卫山城内不安定,连城卫营中,都时不时闹出械斗的事。” “这事我拦你,是怕你惹出不必要麻烦...” 说完,看了眼地上的赵三江,在心中暗叹一声,便抱拳向庄闲拜别。 一个月前的小子,现在已经升为队率,虽然比自己要矮两级,但恐怖的是,他才十二岁。 刚刚出手时的那股狠劲,在加上边上那名中年什长。 关键时候也是真上啊! 之前他若是敢抽刀,张虎臣活不活,他不知道。但是他李正远是肯定要死的。 而且那个庄跛子,什么时候也这么猛了,之前腿脚好的时候,也只是打猎本事大,没见过打人也这么狠的。 貌似庄雅,也在地上捡了一块木屑,藏了起来? 这一家人,都是怪胎吗? 他李正远,向来明哲保身,若不是这几年,庄跛子常来他家走动,庄闲又是他看着长大的。 今天得到消息,可不一定会带人赶来。 “李都尉慢走。” “嗯...有事?” 只见庄闲上前,从怀里拿出两吊钱,又在张虎臣身上拿了两吊,和在一起,交给李正远。 “李都尉,我之后还要上地藏岭,卫山城不是久留之地,也劳烦都尉派人,将我父妹二人,送往天牧城。” “哥哥...” “闲儿!” 庄闲抬手止住两人意见,继续说道: “李都尉,不出三个月卫山城的天,必变!” “若能将我父妹二人安顿好,便当我庄闲欠你一条命,将来但有所需,我定将竭尽所能回报于你。” 李正远挥了挥手,一脸笑意:“庄队率严重,此事我接了...” “不过我现在就有一件事想要你帮我。” ...... 许久,赵三江感觉整张嘴都是麻的,双手也是毫无知觉。 直到他睁开眼时,站在他身前的两人,瞬间将他拉回到了现实: “啊...庄闲!” 除了庄闲、张虎臣二人,整个巷子里,便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你...你,想干什么!” 庄闲冷哼一声,转身走进深巷的阴影中。 “拖走...” 下一秒,张虎臣一把薅住他的头发,就这样提着,跟上庄闲的脚步。 “啊...庄闲!庄队率...饶了我吧,我错了,真的错了!” 赵三江如同一根棍子,在地上左右滚动,拖出一条暗红色的印迹,沿着古巷,画进了黑暗...... 第33章 你的命运在我手里 嗒嗒嗒-! 一行人急促地从一条巷子,绕进另一条深巷。 原本蒙着面的武者,此时扯了面巾,簇拥一名中年,惶恐地四处张望。 “头领,还能不能挺住,穿过前面的巷子,就到县廨了。” “范头领,挺住啊,回到县廨,那些杀神肯定不会追来的。” 说完,几人似乎同时想到之前那三个男子,心有余悸地险些将刀丢掉。 “无妨,我们快走!” 范头领额头一直冒着冷汗,苦涩的面容下,隐藏着一颗惊骇的心。 他没有想到,今夜完美的绝杀阵容,竟然让对方全身而退。 一共四方势力,结果死伤惨重,连他自己带着的十几人,都只剩眼前四名衙役。 但是更让他恐惧的是,庄闲绝对知道他们的计划,而且是因为他的原因知道的。 现在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将这种事圆过去,岂会注意,在他们身后的屋檐阴影下,隐藏着一个浑身血腥味的胖子。 呜呜呜! “快走,起风了!” 今夜的风似乎起得有些突然,当他们几人冲出巷口,主街两边的纸灯笼竟然都被刮了下来。 混着枫叶,被推着往前滚... 一行人战战兢兢,压低身子朝着县廨方向跑去。 直到朱红高门跃入眼帘,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快!” 范头领眼神朝旁边的巷子瞥了一眼,那条他们经常走的后门巷口,此时格外的阴森... “就走正门!” 听到了范头领口令,没有迟疑,便上前拍门。 片刻之后,一名中年管家,在骇然之中,将人都迎了进去。 “老爷还在等你们消息,怎么搞成这样。” “福伯,稍后再说,你把门关好,莫要教人进来了!” “好好!” 福伯转身关门... 啪嗒! “是谁!” 大家回首,皆是惊得身子一跳,纷纷看去。 只见县廨门头挂着的木灯笼,竟然被烈风吹得掉在了地上,朝着远处滚了过去。 “该死的天气,范头领你们进去吧,我去先捡了灯笼。” “好好!” 范头领点头,簇拥着一道穿过廊道,走向后堂。 ... 大殿之中,范头领捂住腹部,两名衙役,将他肩上的箭拔了出来。 却对他腹部的伤,一筹莫展。 他中的箭矢,是市面上常用的猎户铁箭,箭头上都带着倒刺。 然而庄闲当时用的是虎筋弓! 普通战弓,都在一石左右,约六十公斤,有效杀伤六十步之内。 结果谢凌云那小子,离别时听了庄闲的话,说‘遇上野兽,只有一箭的机会’。 于是就买了一把虎筋弓。 即便是市场常见的大路货,那也是妥妥的两石弓啊。 他谢凌云练了这么久,也就只有一箭之力。 好在庄闲有呼吸法加持,虽然费力,但也连发数箭,撑到了最后。 可是这对于范头领来说就惨了。 要知道本身作为县衙的常备差头,混迹于三教九流之地,一直有穿皮甲的习惯。 而且,在准备今夜围杀计划前,还特地拿出了,阮家赏给他的锁子内甲。 结果在虎筋弓最强攻击范围内,肩膀被贯穿两箭,失去了战斗力。 更致命的是,在最后撤离时,竟然又被庄闲,一箭破甲,射中了腹部。 这一下怕是将他的苦胆都射爆了。 此时箭矢卡在腹中,进不得进,退不能退。 两个衙役本就大老粗,哪有拔箭救治的经验,只能不停地给他止血。 “你是说,你带去的人,只剩下四个?” 县尉双手背在后面,低着头,在大殿中来回走: “他们到底是几个人!” 范头领面容白得毫无血色,努力睁着眼,说道:“他们一共七个...被我们杀了四个。” “本来是插翅难飞的死局,却不想被赶来的城卫,救了!” “七人?把你们三十四号高手,杀得人仰马翻?” 见他没有做声,县尉冷哼一声:“废物!” “城卫带队的是谁?” “李正远李都尉...” 县尉一脸疑惑地歪着脑袋嘀咕:李正远,这小子不是从不管闲事吗,怎么会掺和进来? 范头领哭丧着脸,将边上两人支了出去,手上按住棉布,斜靠在交椅上: “县尉大人,我猜想,庄闲可能知道了什么!” “嗯...说说看。” 范头领气息短促:“今夜进攻的时候,庄闲与赵三江对话中,提及了粮草的事...” “你说什么!” 范头领眯着眼,微不可查地闪过一抹狡诈:“赵三江这次,是要杀他全家,想来是想要灭口!” “该死该死!” 县尉听闻,顿时火冒三丈,急得在大殿中加快了脚步。 阮赵两家预先埋伏、粮草、灭口、城卫、李都尉救援... 这些因素如果联系到一起,似乎指向了一个不得了的结果。 劫粮道的事已经泄露,但城卫的粮草不得不发。而北梁又收不到消息,必然会按期劫粮。 阮氏这边的势力,是由他牵头,若是消息泄露,大批鞑子被杀,造成北梁与阮氏发生嫌隙。 此事他担待不起...... 即便他身后的人保他,但是城卫代表的定州军方,会不会借机上位,在将来谋划定州时,分掉更多的利益。 若真如此,他即便保下一条狗命,将来怕也就只剩一条狗命了。 “该死!你们这群蠢货!” 说完急促地跑向供台下方,推动一块方砖。 咔嗒! 一声清脆的机括声... 只见他起身搬开香炉,从香炉后的夹层中,拿出锦盒。 片刻,一张锦帛被他摊开。 “坏了我的大事啊!你们这些蠢货...” 县尉拿着锦帛,在烛灯之下展开。 上下反复扫视,最终像是下了某种决心,突然将锦帛合上,抬起手,放在了烛灯之上: “这事尽快通知下去,更改运粮时间。” “只要北梁人没有见到粮队,自然会启用他们城内的暗子,与我方对接!” “按最坏的打算处理,最终的起事时机是经过推演的,更改不得。 但是要尽快抹除这次的危机...” 范头领眼神一凝,心中一阵舒缓:过关了... “是,小的这就安排人去处理。” 县尉一脸阴狠,看着锦帛被点燃:“世事难料,这件事还有补救,只要消息传出去,我的命运依然在我手里!” “是!” 铮! 一道凉风吹过,只听噗呲一声,县尉手腕便被飞矢射中,手上锦帛带着火光,被抛飞了起来。 “啊!” 噼啪! 黑影一晃,待两人回过神时,只见一少年高举手掌,将落下的锦帛接住...... “现在你的命运在我手里,怎么说!” 第34章 封号将军?我现在只想把你的号封了 “该死该死!” “来人啊!” 嘣! 县尉紧紧捏住手腕,钻心的痛,让他头皮都跟着起伏。 刚开口高声示警,又被一拳打碎了牙,翻倒在地上,哀嚎不已。 破门而入的正是庄闲。 随手将锦帛的火苗甩灭,摊开来看,在一遍遍细数参与人员,看清相约举事时间后,嘴角跳动不已。 将锦帛收进了怀中,把准备爬起来的县尉再次踹翻,而后直接踩在他的头上,弯腰冷哼一声: “你知不知道,我本可以去书院读书的...” 县尉的半边脸被石板冰得有些麻木,忍着牙痛,瞥眼看着如同剪影的轮廓。 “饶了我...我跟你无仇无怨,我可以赔偿。” “我可以给很多钱...” “钱?你不说钱还好...” 倏!噗呲! “啊!” 庄闲挥刀,直接插进了县尉的肩膀,将其钉在了地上。 “因为你想要愚弄百姓,在城里搞七搞八,所以你的下属范大头领便带着他的小舅子,也开始鱼肉乡里。” “草!尽然借着我娘的丧葬,讹诈我家!” 庄闲甩了甩头,心中满是怨恨之情: “后来打不过我,就放狗来咬人!獒犬伤了我妹妹...” “所以我把那条獒犬杀了!” “你怎么说...” 县尉竟然真的一副听故事的表情,使劲点头。 “那个王麻子要我们赔一百贯,不然就要卖了我妹妹!” “你说他该不该死!” “该死,该死!要是我早点发现,我肯定会为你家讨回公道...” 庄闲用大拇指掏了掏耳朵,觉得县尉叽里咕噜地有些吵,便走向了范头领。 “范头领,你说王麻子该不该死!” 范头领双眸圆睁,呼吸越发急促,胸膛剧烈起伏的,连痛都忘记了。 “该杀你马!” 牙一咬,奋力朝着庄闲顶了过去。 庄闲只一侧身,人就栽倒在了地上。 “是条汉子!” “要杀要剐,给个痛快!今日我栽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庄闲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好汉!你有什么资格当好汉!” 左手拽着箭杆,缓缓转动,在范头领额头青筋暴起的同时,奋力一扯。 噗! 鲜血带着碎肉,喷了一地。 随后右手一把,将他抡到了地上。 砰! “来人!咳咳...” 庄闲冷笑:“你那几个护卫已经在黄泉路上等你了!” “带进来!” 一声轻呼,门外走进两人,正是谢凌云与张虎臣。 而张虎臣手上拖着的赵三江,已经如同死狗一般,毫无动静。 若不是他时不时地抽动,没人会觉得他还活着。 人被丢在了县尉旁边,确实如大家猜想,早就没了半条命。 连那张叫嚣的嘴,都被打得稀烂,只有血浆碎肉,缓缓往外流淌。 “赵三江、赵家!阮不才、阮家!还有阮志泽...” “通敌叛国!妄图在定州阮氏的阴诡算略下,将卫山城献给北梁!” “庄闲小侄,庄队率...你容我说上几句!” 县尉喘着粗气,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尽量撑起半边身子,使得吐字清晰一些: “你还有远大前途,我们不应该走到这一步,之前的事,我都不知道。” “我们无冤无仇,这一切都是误会!我们可以合作的...” 县尉见他没有啃声,以为对方听进去了,继而继续说道: “赵家我可以将他们踢出去,随你处置!范头领,也给你处置,要杀要剐,你随意,剩下的后续,我会清理干净。” “以后你我就是一起的,你也看见了锦帛上的计划,入冬之前,定州必变!没有人能拦得住...” “不说将来封王拜将,我可以保证起势之后,你至少可以做一个封号将军。 你若不信,我...我现在就可以写信,发往定州,三日便有结论!” 庄闲冷笑:“封号将军?我现在只想把你们的号给封了!” “号给封了?” 县尉显然是听不懂的,而赵三江低迷的眼神中,早就没了求生欲望。 他在心里骂着这个县尉是蠢货,你拿什么讨好他不好,拿职务? 他现在知道了一切,要立功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下一刻庄闲上前,将斩马刀抽了出来。 锵啷! “咳咳...” 县尉艰难地将身体翻了过来,眼中闪过得意,好似在说: 一个没读过书的小娃娃,三言两语就被诓骗,看我以后如何将你玩弄于股掌之间。 倏! 噗呲! 呃.... 寒光闪过,这一刀,砍向了赵三江。 本就跟一条人棍一样的赵三江,被砍断双腿后,更像是半截蚯蚓。 “四个兄弟,斩四肢当利息!” “杀了我!你这个畜...” 倏! 咚咚咚... 赵三江的脑袋应声掉落,在地上滚动,好巧不巧的,正好滚到了县尉怀里,与其四目相对。 嘶... “杀得好!杀得好!小英雄果然...果然杀伐果断!好胆色!” 看着县尉一脸亢奋,好似他也赋有快意恩仇的性格一般。 却最先嗤笑的,是边上的范头领: “王麻子惹你,你也杀了他。我今日事败,怪我自己,你若是个汉子,就给我个痛快!” 庄闲上前:“今夜你若不来,还真的与你无关。” 倏! 噗... 下一秒,范头领便被割了喉咙,鲜血洒了一地。 “好...这种人,就该有这种下场。” 若不是肩膀被捅了一刀,庄闲估计这个县尉会抬手给他们鼓掌。 庄闲提着刀,缓缓转身,抬头时,城外黑漆漆的山林映入眼帘。 远处一座孤峰像是一个倒扣的碗,耸立在隘口之外... 庄闲伸出手指向孤峰:“那里还有一个,杀他要交出锦帛。” “若是不杀他,粮道上的鞑子头,可以任我们砍杀!” “所以杀还是不杀......” 谢凌云、张虎臣一左一右与庄闲并肩,看着远处黑影有些出神。 而在他们身后的县尉,一副茫然无助的表情。 ...... 月下银纱,三人牵了马,出城后一路朝着地藏岭奔去。 只留下城郭外,立柱上插着的,三颗新鲜头颅。 直到三匹快马隐入密林,一只乌鸦落在了立柱上,低头啄食。 .. 第35章 阮志泽卒! 秋风肆意,吹拂山林沙沙作响。 连绵林梢,如同海浪,在狂风下,渐渐变得汹涌起来。 “站住!何人闯营?” 一名值岗营兵呵斥一声,带着兵卒端枪顶在了前面。 举着火把,看清来人时,大吃一惊: “唉,是庄什长!” “怎么这么晚回来?你不是...” 庄闲、谢凌云、张虎臣三人血迹未干,黑沉着脸,朝着值岗营兵瞥了一眼。 便径直走进营寨。 “这...感觉不对啊!庄什长...” 边上副手急忙用手肘顶他:“这是队率军服,你还在叫什长?而且,你没发现庄..队率今夜杀气很重吗?” 营兵吃惊的点了点头:“他不是今早才下的山,为何深夜回营?而且..而且我记得,他们一行有七人,怎么才三人归营?” “嘘...营中怕要出大事!叫下属都精神点...” “而且你看他们三人,这么大杀气,怕是会闹出人命?我们最好赶紧上报...” 为首营兵手心冒汗,越想越害怕:“我去通知田军侯!” 边上副手见人走远,越想越不对劲,猛然想到了什么:庄闲看似田军侯的人,实则跟阮队率不对付。反倒是古队率与姑军侯时常关照。 若是田军侯偏袒... “不好!” 说完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 军帐之中,依次摆放着矮凳、长桌、木床,还有角落上,立着的一块实木框的牛皮地图。 一道身影,端着一盏油灯,凑到地图前,摩挲着牛皮上的粗糙纹路。 “按照之前约定,两个星期后,军粮就要上山。届时鞑子劫粮,给地藏营予以重创。” “往后月余时间,鞑子将要收缩触手,退到地藏山脉之外...” “一来麻痹地藏营,扰乱其军心,二来等待时机,一鼓作气...” 阮志泽想到这里,手指缓缓用劲,只听‘咔嚓’一声,差点将手上油灯捏碎。 灯油在摇晃下,洒出来许多,灯火渐渐暗淡了下去。 阮志泽退后,将油灯放在桌案上,朝后退了两步,看着越发昏暗的牛皮图。 风雨欲来,此后定州将会风起云涌。 我阮志泽只要准备得充分,到时候斩木揭竿,等到带人进城,细数功劳时,我至少也能直升一级,也做个军侯? “来人!” 见油灯即将熄灭,阮志泽高声喊了一声:“添油...” 下一秒便有脚步声进帐,来人新掌了一盏油灯,将军帐照得透亮。 “嗯,你们这些小子,倒是机灵,喊你们添油,居然晓得给我掌新灯。” “放下,可以出去了,以后跟着我阮志泽,好日子少不了你们的。” 说完朝后方,挥了挥手,打发来人离开。 “嗯?” 然而过了许久,未听见有任何动静。还沉浸在梦境中的阮志泽,发现了异样: “还有事吗......” 转身时略显不悦,等到看清情况时,心中猝然一惊。 “你们干什么!” 眼前竟是庄闲在前,张虎臣掌灯,谢凌云按刀封住了他的侧身。 “庄闲?你想干什么...” 阮志泽眼珠子一转: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卫山城中?莫不是计划失败? 该死的蠢货,竟然连这些事都处理不了。 等到看清楚他身上队率军服时,又是一阵腹诽:难道是升了职务,来我这里耀武扬威?毕竟已经跟我同级,我管不了他? 然而随着凉风吹动帐帘,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竟让他有一种心惊胆寒的感觉。 同是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军伍,死人堆里,都不知道睡了多少次,怎么会产生这种恐惧感! 这只有一种解释,那便是杀气...... 什么杀气能有这么强烈。 锵-! 毕竟是十几年的老军,只三息时间便准确地判断出了局势。 长刀出鞘,朝着庄闲扑了出去:“呀....” 刀只抽出一半,眼前一花,那刀伟岸笔直的身躯,骤然行动。 以一种比他更加迅猛果断的动作,直接踹出了一脚。 嘣! 噼啪... 刀没有拔出来,人就已经被踹翻,砸倒桌案,更是将其后木床撞得粉碎...... 噗-! 阮志泽捂住胸口,吐出一口血:“怎么会这么强,这才多久时间?即便是将呼吸法上篇练完,最多也就能激增两倍力量...” 一脸不自信时,眼前黑影,没有容他喘口气,在他即将坐起来的同时,又是一脚,直接踩在了他的胸前。 咔嚓! 胸骨断裂的声音,十分清脆... “什么事!” “干什么...” “谁在闹事!” 四五名营兵跑了进来,看清阮队率,被人踩在脚下,口中吐血。纷纷准备拔刀上前帮忙。 “锵啷-!” 两把钢刀,交错拦住几人。 “庄队率办事!” “都退出去!” 几名营兵一惊,瞬间反应过来,那踩着阮志泽的人,正是之前的什长庄闲。 此时却穿着队率的军服,显然是已经晋升队率。 有脑子转得快的,瞬间明白,或许是庄闲晋升,回来准备找回场子的。 可不能把自己搅进去了。 然而下一刻,惊见庄闲拔刀。 锵! 倏... 只在手上绕了个半刀花,随即一刀插进了对方的肩膀。 “啊!你这个畜生!你该死!” “擅杀同袍,以反叛论罪,你想造反吗!” 庄闲低头:“我是怕你不愿意听我说话,所以教你留下而已。 放心,你很快就会下地狱。” “小畜生!你这是反叛,是在践踏军律...” 嘣! “咯咯咯...” 刀柄直接插进了他的嘴!庄闲抬起手,用大拇指搓了几下耳朵。 “你闭嘴,我来说。” ...... “我带的人,在你们的精心布置下,惨死在我家里!那三个老军,本来是去休沐的。” “他们有妻儿、父母....却想着先去我家,帮忙做顿饭,也认认门。” “死了...死在了你们的屠刀之下!” “还有苗红枫。你应该认识。他也死了。” “为了保护我们几个逃出包围,被乱刀砍死。事后还被人分成几份,拿去领赏!” 庄闲几乎是咬着牙说的,一手按住刀柄,止住疯狂摇头的阮志泽,另一只手缓缓转动刀柄,发出‘吱嘎’的磨骨声。 “这些跟着我的人,因为你们,而死在了我眼前,死在了我家里。” “死在了保护我的路上!” 庄闲猛然拔出刀,鲜血顺着刀刃,缓缓滑落。 “所以,你说你该不该死呢?” 长刀高举,就要砍下... 只听一声呵斥声,从帐外传来。 “住手!” 第36章 绝杀的机会 “对了,你下地狱可不会孤单。” 庄闲咧着嘴,将刀鞘扯了出来,看着狼狈凄惨的阮志泽,笑着说道: “赵三江、范头领,还有你们的牵头县尉,都被我先送进了地狱。” “啧啧,他们的头,还插在城外的木柱上。估计此刻,已经被乌鸦啄得面目全非了吧。” “你..你是个畜生!” 庄闲一把抓住他的发髻,将人半提了起来。 “住手!” 声音还未落,只见一道黑影,闯进了军帐,双手一挥,就将挤在门口的营兵,全部撞开。 连带着张虎臣、谢凌云二人也躲避摔倒的人群,退到了军帐边。 “庄闲你敢!” 来人面容生的蜡黄,眼眸中隐隐藏着阴狠,正是田楚晨本人。 见刀口已经放在阮志泽脖子上,不敢贸然上前,只能隔着十步呵斥: “把人放了,都是营中手足,擅动刀兵,就是你的不对了!” 庄闲冷笑:“只许他杀我的人,不许我杀他吗?” “田军侯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田楚晨一脸狠厉:“先放人,有什么话......” “你!” 只见庄闲手上一拉,刀锋瞬间割开阮志泽的咽喉,鲜血朝着对面喷涌而出。 倏! 刀锋顺势又一挑,直接将阮志泽的脑袋给摘了下来。 高举空中... “阮志泽通敌叛国,已被我诛杀!” 谢凌云:“好!” “杀的好!” 田楚晨一下子懵了,想不到这小子,二话不说,直接把脑袋砍了。 完全不给他发挥的机会啊。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不计后果的吗? 是自己落伍了? 难道大家都是这样,都这样不按套路出牌了? 余光扫视到谢凌云高呼的模样,张虎臣亦是一脸振奋,连带着几个营兵,好似都被感染了,想要呼喊,又一副憋得难受的表情。 “妖言惑众!扰乱军心...该杀!” 下一秒田楚晨心里一惊,若如此,等到帐外的人都知道这里发生的事,还不形成一边倒的情形。 阮志泽是他的人,也是他授意对付庄闲的人。 无论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就目前局势来看,阮志泽输了,代价是他的脑袋。 作为阮志泽的顶头上司,下属被人当面摘了脑袋,这就是奇耻大辱。 现在只有强势将庄闲镇压,才能把即将失去的声望、威严收回来。 倏! 下一秒,田楚晨三两下便跨越十几步的距离,朝着庄闲轰了上去。 “好快!” 目前庄闲对过招的最强对手,就只有阮志泽。 若是他的速度是一,那么这个田楚晨绝对是二。 眨眼便至的一拳,庄闲反应慢了半拍,等到临近时,只来得及翻转刀身,硬挡这一拳。 轰! 嘣! 庄闲臂膀生痛,连续后退三步,止住是翻手驾刀,警惕对方追击。 反观田楚晨一脸惊骇地愣了两息:怎么可能... 硬挡我一击,只退三步? 能在地藏营当上军侯,可不是只有关系能行。 军侯可是实打实的武职,手上没个几百上千的人命,可坐不稳这个位置。 同时地藏营的呼吸法,已经习练到了中篇。能够爆发出本身三到四倍的力量。 按照他出手的轻重,等同三到四个军伍中的壮汉,同时轰出一拳。 一个十二岁的小娃娃,不出意外,不死也是要重伤。 “拔刀!” 一声鄙夷声传来,竟是眼前小娃娃小觑他。 “既然想打压我,便拔出你的刀,别说我欺负手无寸铁的军侯!” “嗯...” “小小年纪,大言不惭!” 田楚晨缓缓抽刀:“既然你想试法,我便成全你,将你就地正法!” 下一秒,跨步出鞘,刀身横斩,凌冽刀锋拽着寒光,劈了过去。 “来得好!” 当当! 嘣! 眨眼时间,两人在营帐之中,便交手五六个回合,连带着营帐立柱,都打断了几根。 惊得几名营兵下蹲,撑手,怕这个军帐突然塌了。 “哪里走!” 庄闲嘴角上扬,反手一刀,切开军帐,转身跑了出去。 见对方跑了出去,田楚晨大喝一声,紧随其后。 刚刚的拼杀,他已经将实力全部展露,却依然无法奈何对方。 十成实力十成爆发,打到后面, 竟让他产生了一种,你强他愈强的绝望感。 殊不知半个多月前阮志泽亦是如此。 田楚晨追到了帐外,此刻庄闲身后已经围满了营兵。 只见他将手上头颅一抛,睁眼张嘴的脑袋,咚的一下,正好落在一架高脚火盆之上。 那火焰被血液浇灭,下一秒释放出淡淡的清烟,一股炙烤的香味开始弥漫。 滋滋滋-! 嘣! 庄闲冷笑:“果然是水货,连自己的油水都炸!” “小儿休要猖狂!你今日犯了军法,我便亲手斩杀你!” “少说废话!来战...” 田楚晨心中巨颤,想不明白为何庄闲这么勇猛,一度猜测其背后,是否还有隐秘的靠山。 最终两人再次交手十几个回合后,田楚晨下了必杀之心: 此仇怨已经无法缓和,不是我要不要杀他,而是他将来必杀我。 在他的盘算中,庄闲即便现在假意跟他握手言和,将来以他的心智,必然能查到阮志泽是他心腹,所作所为,必有他的授意。 此子性格刚烈,有仇必报。 只是为了给手下属兵报仇,就敢直冲营帐,当着军侯的面把队率给杀了。 而且见他全程动手,有意无意地按住另外两个属兵,显然是怕事情闹大,牵连他们。 这等担当,将来领军,谁人不服,又有谁人不给他卖命。 而且只半个多月时间,步战刀法就已经练到了这种‘炉火纯青’的境界。 以他的武道天赋,怕是连呼吸法也已经入门。 短短一个月不到,就已经脱胎换骨,展露无双之姿。 今日不杀,自己必将死于非命。 趁着两人交战分开之时,迅速催动呼吸法,力量渐渐提升,只三个呼吸间,浑身肌肉如同钢筋铁骨一般。 手中长刀赫赫,面上却不动声色,径直冲了过去。 庄闲气息平缓:“嗯?要出全力了吗...” “气息很强,烈度应该提高了三倍之上!” “既然你想一招斩杀于我,那便尝一尝我这一招!” 下一秒,在对方迈步的同时,庄闲体内灵气瞬间暴走,一张温养了十几年的筋脉网络,变得异常坚韧、灵动的同时。 灵气又以另一种路径,在其上运转。 强大的破坏力,瞬间爆发... 连飞速靠近的田楚晨都突然察觉到了异样。 “气息怎么这么奇怪?” “不应该啊...” 第37章 此子必须死 两强相争的动静,连周边营兵都惊得跑出营帐观战。 又怎么瞒得了其余军侯、司马,以及蒋校尉。 “来人,速去调查庄闲在卫山城发生了什么事!” “诺!” 一名营兵接了姑军侯的指令,立刻牵马离营。 古队率一脸凝重的说道:“为什么杀气这么重?而且田楚晨的表现也很反常。” 面对这种事,不是应该第一时间叫人把庄闲绑起来吗。 即便闹得再轰动,也不可能由他一个军侯亲自动手。 而且很显然,田楚晨没有留手的迹象,招招致命。 反观庄闲,似乎在被动防守,没有那么大的锋芒。 之前接到营兵禀报,便及时拉着姑军侯一起来。 毕竟田楚晨职务比他大,而且爆发全力的情况下,自己不一定是其对手。 文武都被压了一头。 “等到情况查清楚,再作考虑!” 姑射仙面色平淡,却能在杏眼内看出焦急之情。 胸襟起伏虽小,但是频率不低,皓齿轻叩,好似对战之人里有她的至亲。 “田楚晨动杀机了,过去救人!” 只看了一会, 本还在惊叹庄闲进步很大,觉得不仅刀法沉稳娴熟,身法、意识准确。 就见田楚晨迅速调动灵气,朝庄闲杀了过去。 古炎武脚下刚动,又听见姑军侯喊道:“你挡不住,我来!” 姑军侯亲自动手? 这种情况,我去就行了,代表个意思而已。 田楚晨见你站后面,也不会下杀手。 你亲自去是什么意思? 姑射仙脚下一震,身体就要窜出去,一只宽大厚实的手掌,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姑军侯且慢!” “嗯...这...” “这小子死不了!正好我们再仔细看一看!” 两人诧异地回头,果真见到是蒋校尉时,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 “蒋校尉,这事怎么会惊动你!” 蒋校尉将手掌收回,背负身后,走到两人身前:“不急不急,且看下去!这小子很有意思...” 而后略微侧脸,瞥了一眼姑射仙:“你此行的目的,或许真能达成。” 姑射仙花容惊颤:“你是说...” “且看下去吧。” ...... 庄闲气定神闲,身体强度进一步攀升时,感知力覆盖到了十丈范围,恰好感受到了有一股强大的气息靠近。 这是? 拦住了姑射仙,这是试探、还是考验? 短暂的思考过后,迅速打断了两个呼吸法的融合,将烈度维持在了三倍左右,与田楚晨相差无几。 自己从小打熬身体,十二岁就已经不输成年男子,全力施为,两个男子不是其对手。 力量翻三倍,差不了田军侯多少。 “来得好!” 迅疾之间,刀芒临身时,庄闲奋力朝着对方挥刀砍下。 当! 声若洪钟,穿透千里,响彻山林。 “怎么可能!” 田楚晨头晕目眩,胸中一口闷气,险些逼他吐出血来:“跟我的实力差不多吗?” 他可是修炼了呼吸法中卷,能爆发出三倍力量。 而庄闲只是队率,而且入营时间满算一个月,拿到呼吸法的时间也才半个月吧。 而且只有上卷,最多能施展两倍力量...... 难道他天赋异禀,能利用步战刀法加强自身力量,同时还是天生神力。 “功法不如我,修炼的岁月不如我,年岁十二,就能与我全力爆发,打成平手!?” “此子必须死!” 田楚晨怕了,第一次因为将来的不确定应由,而感到畏缩。 这是对死亡前置的恐惧... 随即咬牙,将涌上嗓子眼的血,生生咽了回去。 双脚用劲,在地上犁出两道沟壑。 下一刻,将体内所有灵力全部爆发,额头上青筋根根暴起,头顶颗颗汗珠滚滚落下。 啪嗒! 长刀挽了一个刀花,气势便升到了巅峰。 反观庄闲,却不似那般好受。 “该死!” “真想痛快的,一刀砍死这个田楚晨!” 庄闲退出三丈,好不容易站稳时,只听咔嚓一声,右手瞬间脱力。 好在左手一并端着刀,方才没有展露出颓势。 体内脏腑强如老牛,但自己手臂的旧伤还未复位,又被巨力震断了。 若不是刚刚他限制自己的实力爆发,怎么可能将自己的弱点展露,恰巧被对冲的威能,找到了宣泄的冲击点。 庄闲此时打得有些憋屈,不过为了掩藏实力,又必须让军中老人觉得自己有培养潜力,只得忍住心底的杀意。 而且,自己的目标是阮志泽,至于他背后的田楚晨,此刻还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他也参与了自己的围杀计划。 若说两人的矛盾,或许是他杀了田楚晨的手下,叫他面子过不去而已,不杀他不足以服众? 这事他不可能去解释,只要校尉出面,自己自然能轻松化解,而且还有机会再往上走一步。 三年成为绝世大将军,他从未怀疑过。 但是眼前,地藏营即将面临北梁倾巢南下的铁骑,卫山城也会第一时间沦陷的绝境之下。 自己要的就是战功和军职。 父亲与幼妹已经被送往天牧郡,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能让他们过得好一些。 跟着自己的兄弟,也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可以让老母妻小,在这个乱世活下去。 杀阮立功,带队杀鞑子建立威望,在即将到来的北梁大军面前,再建不世功勋。 “我要见校尉!” 庄闲喘着粗气,斩马刀一头搭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 当啷! “手断了!” “嘶......想不到能把田军侯震退,只断了手臂!庄闲的天赋到底有多高...” “你没看到田军侯的气息衰减了吗?” 一名身着什长的老军小声说道: “他怕是被震出了内伤。” “什么!” 轰... 声音虽小,却在营兵耳中如同炸雷。 哪个新兵敢硬刚军侯,一个伍长就能把你管得服服帖帖。 在他们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兵眼里,军营中的军侯,绝对是独当一面的强者。 而且这是地藏营,城内居民嘴里的‘弃子’,却是整个大宣,四大定边军中,排在首位的先锋营。 再说庄闲,看是队率,但是大家都知道,他当队率,一来有军功,二来是因为沾了军政的光,无责升迁而已。 然而此刻田军侯,已经迅速将自身调整至最佳,再次朝着庄闲冲了过来。 手断了吗? 哼哼!小子,我这一刀,看你还如何挡! 庄闲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还要试探吗,难道真的要逼我杀了他? 第38章 身份差这么多? 田楚晨嘴角上翘,刀间的杀气淡了几分。 只不过,在庄闲感知中,他体内的灵气没有丝毫减弱,反而运转的速度越来越快。 当真要暴露真正的实力?得不偿失啊...... 不是杀不了,全力爆发之下,杀掉田楚晨没有问题。 问题是自己的手会断得更彻底,得不偿失。 即便以后利用‘呼吸法’慢慢修复,自己也将错过即将到来的,迅速积攒军功的机会。 田楚晨临近时,潜藏在刀锋之下的杀意,渐渐浓烈。 蹬鼻子上脸,找死? 此刻打不好打,杀不能杀,若是跑了,以后还如何领军。 别说当大将军了,没胆魄、没担当,在军伍眼里,你就是个怂蛋!没卵子的阉货。 三害相较,取其轻!你找死,那便去死! 庄闲牙关一咬,就要豁出去,将田楚晨一击必杀时。 面容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轻松。 刀锋当头斩下,在田楚晨得意、残虐的目光中,下一秒,庄闲双腿蹬地,拖着断手与刀,急速后退。 那速度竟然快到他有些意外。 倏! 一刀斩空,田楚晨也只是略微惊讶。 下一秒,就迈步挺刀,直接挥砍,要将庄闲拦腰砍断。 这下我看你怎么跑! “嗯?” 得意之情,还未保持一息, 就见庄闲挺起胸膛,一副凌然傲骨,顶天立地的模样抬指喝骂: “田楚晨,士可杀不可辱!我辈军伍只有站着死,岂能教尔等卑鄙小人,诬陷!” 田楚晨一下脑子转不过来,只想着先杀了再说。 下一秒,眼眸瞬间被拖长的黑影笼罩。 “尔敢!” 下一秒,天空一道烈风袭来,锦衣刺绣,胸襟高耸的英武矫捷身姿,从远处一跃而起。 来人面容秀美,杏眼似古井清幽,高系的马尾,在烈风吹拂下,凌乱却不失分寸。 倒背一把长枪,在空中翻手,只一甩动,就感觉一股强大的气息,从天而降,将四面八方的尘烟吹得四散而逃。 倏! 滋滋! 虚幻中,竟出现了凤鸣的声音... 人未至,枪已脱手,竟是以一种不算快,却又无法描述的速度,飞驰而来。 嘣! 长枪径直插在了两人中间,迫使双方,急促地退出五步距离。 直到巨大的烟尘散去,一副凹凸紧致的女将落入场中。 姑射仙伸手握住枪杆,将其拔起,调转枪头,立在身侧。 “田军侯,你这是要杀了他吗?” 田楚晨足足三息,方才从惊愕之中转醒。 “姑军侯,你这是何意?你不知道他干了什么?” “不知道!” “哦哦..那我跟你说,他...” “你不要说,我不想听!” 田楚晨:“......” “他诬陷阮队率通敌叛国,擅自杀了阮志泽!” “你可以走了!” 田楚晨一脸诧异:“姑军侯,他行的是私......” “说了你不要说了,听不懂吗!退下去。” 田楚晨:... 古炎武此时也从远处跑了过来,一副事态严重,恐生祸乱的表情。 “住手!住手...” “今夜军寨之中发生的事,我们也得到了消息,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先调查真相,而不是抓到人就杀了泄愤。” 田楚晨本就怒意难消,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不敢跟姑射仙硬刚,但是面对古炎武,他还是不放在眼里的。 “说什么!你瞎了眼吗?孰对孰错,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评判!” 古炎武露着微笑,朝着田楚晨点头,跑到了庄闲身前给他查看伤势。 “我问你话呢!” “我说可以了!田军侯你可以下去了!” 姑射仙看向田楚晨的眸子里似乎能窜出火来。 一股独特的气质瞬间在其身上展露,压迫得周边营兵大气都不敢喘。 此刻最是诧异的人,就属庄闲了: 姑射仙与田楚晨不是都是军侯吗?怎么感觉地位、身份差这么多? 难道是因为田楚晨是个...舔狗? 也难怪庄闲会这样猜测,毕竟每次田楚晨看姑射仙的眼神,都有一种猥琐和畏惧,时而感觉纯洁,时而又满是欲望。 田楚晨没有与姑射仙对视,只是收刀缓缓退了一步,沉声说道: “今夜庄闲突然回营,在军帐中与阮志泽发生冲突。” “在我赶到及时制止的情况下,竟然当着我的面,将其削首。而理由只是他嘴中喊的:通敌叛国!” “此事不止我一人见到,若想包庇这种擅杀同袍军官的人,还请给出合适的理由,不然我地藏营的军法将形同虚设!” 田楚晨说得义正言辞,却不敢点名道姓。 但是此事已经被挑了起来,不解释清楚,在军伍之中必然造成巨大影响。 不说军纪军律即刻坍塌,想来今夜之后,大家在背后议论一些闲话,也是难免的了。 就在两人都不退让,气氛一度沉重的同时,远处营兵,让开一条通道,一名身披铠甲的中年男子,龙行虎步地走到了场中。 “谁说我地藏营的军法将形同虚设!” “但有触犯军律军法的,下至徙卒,上到我蒋某人,一律按军法处置!” 田楚晨双眉紧锁,待听清声音,立即恢复严谨的神态: “蒋校尉,说得对!” “蒋校尉。” “蒋校尉...” 蒋校尉环顾四周,缓缓点头:“田军侯,这件事我已经把来龙去脉搞清楚了,你无需再操心。” 田楚晨:“是,蒋校尉。” “你叫庄闲?” 庄闲左手扶着断臂,微微颔首:“回蒋校尉,庄闲正是在下!” “好!” “我刚刚听见你说,你要见我?” “是...” 蒋校尉一身正气,站在场中,就如同是这座地藏孤峰的一根镇山石一样。 叫所有营兵莫名生出一种安全感。 “好,现在我来了,你有何事要见我?” 庄闲脸上没有喜悦之情,更没有因手骨断裂的惨痛模样。 正了正衣襟,挺起胸膛,似有一身傲骨地说道: “我有天大的机要秘事,不得轻易泄露!” “哦?” “嘶...” 围着的营兵纷纷倒吸凉气,却不敢当着蒋校尉的面议论。 因此短暂的嘈杂之后,迅速归于了寂静。 “庄闲,若是你敢胡诌诓骗我,可就不是简单的军法能保得住你的。” “在地藏营,有的时候,我就是军法!” 第39章 升职加薪,还给机会把妹 话音刚落,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瞬间笼罩在其身上。 竟然让庄闲产生了一种窒息的感觉。 “绝无戏言!” 庄闲屏住气息,缓缓调动灵力,渐渐的语气、神情都变得从容起来。 “哈哈哈!不错不错,我说怎么能与我们田军侯拼杀这么长时间,原来是艺高人胆大!” 蒋校尉转身: “我地藏营不缺血气方刚的猛士,但是也容不下偷奸耍滑,阿谀奉承的小人。” “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到我营帐中来!” 说完迈步朝着中军大帐方向走去。 “田军侯、姑军侯你们都来一下。” “诺!” 古炎武扶着庄闲,一脸关心地说道:“走,我扶你过去。” 庄闲:... 营帐之中,蒋校尉负手站在牛皮地图前,细细查看。 等到几人陆续进到帐中,蒋校尉转身看向庄闲: “从你第二日独自入营起,我便有关注你。” “我知道你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没有十足把握,绝不敢先斩后奏!” “说出你的依仗!” 一声暴喝,震耳发聩的同时,竟然将中军大帐中的烛光,都惊得摇摆不定。 庄闲缓缓从怀中拿出一张锦帛: “此物关系百万生民兴亡,祸福系于我地藏一营之身。” .. 蒋校尉双眸凝视,锐利得如同一柄尖刀。 姑射仙花容紧张,仿若猜到了什么,不自觉往前踩了碎步。 田军侯眼帘耷拉,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古炎武转到庄闲身前,对他露出了一股郑重其事的表情。 双手将锦帛接过,转身走到蒋校尉身前,交了上去。 锦帛在灯下展开,当看见开头几行字时,蒋校尉剑眉瞬间抬高,豹眼睁圆,连面色似乎都越发涨红。 “进来!” 一声高呼,军帐外迅速走进一人。 “蒋校尉!” 来人见礼,让大家惊讶的,竟然是庞督军当面。 随后蒋校尉抬眼,看向古炎武: “古炎武,传令下去,即刻起,非我将令,任何人不得出营。” “营中一应事务,但有涉及出寨的军务,如暗哨值岗,必须由庞督军亲查,并派督军跟随!” “诺!” 随后,蒋校尉看向田楚晨说道: “田军侯,此锦帛所载,确实关乎生民兴亡。阮志泽的事到此为止,若你还有疑问,半月之后,真相自会浮出水面。” 田楚晨沉思一息,抱拳回复:“有蒋校尉确认,我自不会再去纠缠。” 转身朝向庄闲:“庄队率,既然事出有因,之前对你出手深感抱歉。” 又从怀中,摸出一瓶丹药:“这瓶金创药你且收下。” 庄闲抬起左手,想要退却,见对方侧着脸,似羞愧地不敢看他,不得已只能接下。 “你也下去吧!” “诺!” 田楚晨抱拳,转身出了军帐。 姑射仙一脸震惊,本应在城中休沐的庄闲,深夜回营,直接将队率斩首。 又与军侯大战,同时还煽动营兵,造势压迫田楚晨。 这等重要的事件,就这样草草结束,皆因一片锦帛? 只见蒋校尉抬眼:“庄闲!” “属下在!” “你想要什么...” 庄闲挺起胸膛说道:“我要领兵!” “可以!还有呢!” 庄闲略微皱眉,继续说道:“我要领一支骑兵!” 蒋校尉看了看姑射仙,淡淡的说道:“我给你半支。” “半支?” “可还有要求!” “那个...我想学骑兵枪法。” 既然有了领骑兵的机会,自己以后带人冲锋陷阵,斩马刀再狠,到了马背上,就显得不够用了。 至于槊、戟之类的,又不够轻便... 蒋校尉歪着眉角,点了下头:“还有呢?” 庄闲略显疑惑,缓缓摇头。 只见蒋校尉淡淡说道:“庄闲听令!” “属下在!” 庄闲上前一步抱拳躬身,只听蒋校尉朗声大声说道: “你九死一生截得逆贼锦帛,道破叛贼阴谋。 若不是你,不说满城百姓,就这地藏岭上,我两千儿郎亦要葬身北梁鞑寇之手!” “现擢升你为军侯一职,月俸十五贯,赐玄铁令箭,统辖两队,领百夫之属! 自今日起,遇急情可先斩后奏,无令时许你自定营规,操演士卒。” “你须谨记——这百人是你羽翼,亦是你手足!若敢恃功而骄、苛待士卒……” “谢蒋校尉厚赏,吾亦不负校尉所托。” “有朝一日若是挥刀北进,定将斩敌寇首级以报知遇恩情!” 半晌,营兵端着木盘进帐,庞督军一脸振奋地接过来。 其中摆放着一套崭新的军侯军服,一枚铜制腰牌,一柄玄铁令箭。 那令箭暗黑中透着玄光,眼神看的久了,竟能感受,似有股震人心魄的杀气,萦绕其上,非是一般人能执掌! 在令箭边上还有一本册子。 庄闲以为是军律或是兵书之类,待到定睛一看,竟是‘地藏呼吸法’五个大字。 蒋校尉大笑三声:“此乃我‘地藏营呼吸法’中卷,能立此大功劳,也右迁军侯之职,有资格修炼后续功法。” 庄闲略显吃惊,连忙道谢:“谢校尉奖赏!” 之前庄闲只是队率,在军中也只是一个最低级的军职。虽然统兵五十人,但是还不具备单独执行任务的资格。 而军侯则不然,不仅有单独的兵权,能在军律之下自行组织操演,也能领兵,独立执行军务。 就如同蒋校尉所说的‘自今日起,遇急情可先斩后奏。’ 这个斩字,就是字面意思了... 在整个大宣的军政、官僚体系中,军侯也是一个妥妥的七品官员。 官不大,领的兵不多,却真有了实权。同时也有了学习‘地藏呼吸法’中卷的资格。 此时的激动之情,浮于面色, 见庞督军递上前时,毫不遮掩地,双手去承接。 然而,蒋校尉却突然将木盘拦... 只见他从怀中,又拿出一本册子,压在功法、令箭之上,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示意他自己看。 庄闲踮脚前倾,只见册面上,铁画银钩的几个大字: “定边霸王枪!” 庄闲倒吸一口凉气...... 双手颤颤巍巍地将枪法捧起来,舌尖轻舔嘴唇,嘴中渐渐生津。 书不厚,只有寥寥几页,抬手翻开,几下便翻完了,却是连一招一式都没有。 咕嘟! 庄闲茫然四顾,咽下口水... 第40章 跨府冲州,撞九州 蒋校尉、庞督军见他吃瘪的模样,煞是好笑。 “这只是枪法大纲!这种绝世枪法,在我地藏营,只有一人会!” 在两人古怪看戏的目光中,庄闲环顾,见到姑射仙略微颔首,脸颊红通通时,露出一副狐疑: 不会是她吧?他不是擅长射箭吗... 不对! 刚刚姑军侯,确是使的枪法,而且看其力道、气势,也有几分霸王之像,难道! 两息之间,又是否定。 不对啊,长枪飞驰时,明明还听见了‘凤鸣’声,这股子阴柔劲,肯定不是霸王枪。 庄闲又想到了古炎武: 记得有次他推荐我,找姑射仙学习骑术,还说什么... 什么碎江河,枪挑什么山什么的! “哈哈哈!姑军侯可是一骑红尘碎江河,长枪横挑万里山的马上名将!” 帐内还在取笑庄闲,却听帐外传来大笑,只见古炎武迈步进帐,口无遮拦一般: “定边枪相生相成,分作两属。 一为阴属,取作定边凤鸣枪!枪势迅疾、变化无端,出枪时,更有凤鸣助威,轻易便能掀翻战阵猛士。” “而这另一属为阳,便是定边霸王....” “啊!” 众人眼前一晃,一道英姿上前,飞起一脚,踹到他的腹部。 古炎武第二步还未落下,就直接惨叫一声,飞出了军帐。 嘣! “小庄闲...咱校尉可是把机会给到你了,就看你如何...” “古炎武你找死!” 姑射仙满脸通红,迈步出帐,随后帐外便传来打斗声... “啊!...学到...这一手霸王枪..还可以...” “啊!我不说了...我错了姑奶奶!” 蒋校尉:... 庞督军:... 庄闲:这难道有什么问题吗?貌似也没有说什么吧,怎的会如此恼羞成怒? 或许他曾经也是时代的弄潮儿,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直到将‘相生相成’,以及最后‘还可以’三个字联系在一起,瞬间沉凝了起来。 不妥!此事必有隐秘! 但俗话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管他是白虎还是黑虎,亦当直面艰险,舍我其谁。 就算是那幽暗潮湿的深渊,吾也要执枪纵马,闯上一回。 庄闲上前接过木盘,独举起枪法大纲: “蒋校尉,此事可做数?” 蒋校尉愣了一下,大笑着说道: “自然是做的数!姑军侯将《定边霸王枪》的大纲放我这里,便是许我给枪法找个传人。” “你明天去找她便是了。” 庄闲点了点头,又说道:“刚刚蒋校尉,许我半支骑兵,属下不解。” “嗯...” 本来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却见蒋校尉显得沉重起来: “我大宣自太祖起,统御九州之地已历经百余载,东夷、南蛮、西戎,皆已臣服,年年岁贡不断。” “唯独这个北梁,一直是我大宣心头的尖刺。” 庄闲默默点头,穿越后就是在边关长大的。 以前,北梁遭受雪灾时,还会用当地的皮毛、马匹、药材等等特产,来置换一些粟麦、稻谷。 直到他们新王统御草原上的二三十个部落势力,将所有权利收归到了北梁王庭。 便一改之前的贸易方式... 刚开始还只是以游兵散勇的形式,袭扰我边关村镇,残害我中原民众。 直到近几年,大宣这头雄狮,已被岁月磨平了利爪老去。 北梁人嗅到了机会,他们在草原深处扩建营地,将散落的部族私兵聚拢,训练成统一的铁骑。 曾几何时,北梁铁蹄踏碎了万亩良田,弯刀斩断了无数村落的炊烟。 若不是北境玄甲定边军以血肉,拼死将鞑虏赶了出去。 卫山城此刻怕是早已沦为焦土。 “我大宣儿郎一腔热血,哪怕是刀山火海,但有将令,无不是义无反顾的冲杀。 然却在骑兵方面,无法与鞑虏匹敌。” 庄闲默默颔首,这个观点,即便没有亲身经历,也能很好理解。 “即便是我地藏营,也是山地方面作战勇猛,能战的骑兵却很少很少!” 庄闲似乎猜到了什么:... “所以...” 蒋校尉尴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的半支骑兵,要从姑军侯那里分! 当然,其他的兵种人头自己挑,哪怕是我手下亲卫,或是督军,只要看上说一声就行。 军械就找军需官,按需领取。” “...” 说这么多都是在掩盖骑兵的事吧! 不过兵自己挑,军需管够,这个待遇确实不错。 将来自己手下的兵,不得都是一身腱子肉,武装到牙齿。 至于骑兵...... 学她的枪,溜她的马,要不要连我骑马这档子事,也找她一起教了。 “谢过校尉!” 蒋校尉与庞督军对视一眼,看着庄闲的右臂:“好了,你放心去休息,尽快恢复!” “半月之后,军粮上山,我想你肯定不愿意缺席吧!” 庄闲一惊,眼中满是激动。 本想着将锦帛交出去,换了军功,就没自己什么事了。 结果到时候杀敌,蒋校尉依然会让自己上场。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弄个先锋当一当。 “嗯!” 蒋校尉与庞督军亦是,面容严肃:“你既是我地藏营军侯,之前的事,自有我们帮你拦住,你只管好好养伤便是。” 庄闲察觉到对方意有所指,当看到庞督军关心安慰的眼神时,明白了蒋校尉是说的卫山城的事。 “还有已逝去的属兵,我来收殓!” 庄闲郑重抱拳:“谢过校尉!” 领了奖赏,转身离开军帐,恰巧在帐外碰到了,正拍着手掌回来的姑射仙。 “明日卯时,演武场等我!” “嗯嗯!” 或许是他直愣愣的眼神,有些僵硬,本来出了‘恶气’的姑军侯,脸上再次升起了陀红霞彩。 两人交错而过,直到姑射仙进了军帐,庄闲提起的一口气,方才放下。 呼! 刚走了没多久,就见前方帐外,站着两个人。 谢凌云小步跑来,纳头屈膝,一脸怪笑地抱拳高喊:“属下见过庄军侯!军侯威武!” 啪! “就你是谢队率是吧!” “啊啊!” 张虎臣靠近,笑着沉声道:“庄军侯,咱以后是不是也能当骑兵!” “嗯,那是自然!不过这一切才刚开始,将来我带你们跨府冲州,撞过这九州大地!” “是!军侯!” 把木盘交给谢凌云端着,庄闲一边一个,邀着两人朝远处走去。 ...... 军帐之中,姑射仙进帐后,蒋校尉沉声道: “可还满意?” 姑射仙杏眼微颤,颔首道:“蒋叔叔慧眼如炬,识人可从未看错,只不过......” 蒋校尉一愣:“你可别犹豫了。” “月末时,司律校尉卢正青,会秘密上山。” “他来做什么?” “游侠儿杀了许多定州的官,他本是查案,顺道也要找人...” “他敢!” 蒋校尉:... 第41章 霸王执枪镇八方 秋末时节的地藏岭,愈发凉爽。 也不知从何时起,拂过的山风就一直没有断过了。 经历了一夜厮杀,更是亲眼看着属兵惨死,此刻心境久久无法平息。 庄闲在帐中全无困意,便走到了箭塔之上。 “庄军侯!” 庄闲笑着拍了拍哨兵的肩膀:“你下去休息,这里我来。” “是!军侯。” 俯瞰整个山岭,再远些,便是一片漆黑的卫山城郭。 站在地藏岭上遥望,其内军械、布防一目了然。 ‘想夺卫山关,必占地藏岭!’ 此句可不是闲话,先前还只是知道个大概。 此际再度展望,连之前在哪条巷子被伏击,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难怪蒋校尉占我这边,他是知道我被伏击的,而且从庞督军的态度,或许就是他传递的情报。” 一切结果,皆是有成因在前,而随之导向。 正如兵法所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半月之后就是军粮上山的日子,走的哪条线路、什么时辰、何种信号,皆在锦帛上载明。 只需要布下天罗地网,前来劫粮道的北梁人,必然要死伤惨重。 “蒋校尉这次,或许一个北梁人都不会放过!” 按照往年,秋末起风,越往后,天气将越发寒冷,直到入冬前。 那场大雨通常要连下十几天...... 锦帛所述,每年的这种天象,那都是狼神给予的启示。 特别是今年,将会迎来百年来,最强大的暴雨。 这是狼神赠与北梁王庭的福报... 在地藏岭上的营兵,急需要一场完胜,鼓舞士气。这样,在即将到来的决战中,或许还能寻到一线生机。 我现在已经做到了军侯,下辖两队,属兵一百来人。其中可以从姑军侯的骑兵中,调拨五十骑。 剩余五十人,选亲卫二十余人,步弓手三十余人。 这样即便碰上一场小型的遭遇战,也能轻松应对。 只不过想要在即将到来的大战中,建立功勋,还差点意思。 庄闲负手遥望山林,心中思索: 军侯再往上,便是军司马,官拜六品,最低能统兵五百。 这对于我来说太难太难。 先有演武场上夺得伍长之职,后又以暗哨之身,斩杀一组斥候鞑子兵,斩三头,计功九首。 因军功卓着,又被升迁为什长。 直到今日,回城,换了身份牌与军服,成为了一个登记造册的初级军官。 官拜八品,军中队率。 不说才十二岁,自己从一个新兵,连升三级,也只用了一个月。 当然这里面有军政的特殊性,说是走了捷径也说得通。 然而今夜厮杀,竟然意外获得了‘通敌锦帛’。 而后为兄弟报仇,选择站到明处,斩杀阮志泽,上交通敌证据。 至此,往后功勋,再无前置情报,想要功勋,就要凭自身真本事获取了。 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蒋校尉给予的封赏,竟然如此丰厚。 知道自己功劳大,但从未想过这么大。 军侯啊,官拜七品,手下辖两队的实权将领。 别看他之前,踩伍长、杀什长、虐队率,风头一时无两。 这可都是因为他从小就修炼了‘祖传呼吸法’,又被父亲的独特锻体经验,熬炼得强壮非凡。 否则早就被那个吴什长阴死了。 同样如果今日他庄闲没有受封军侯,田楚晨手下剩下的四个队率,怕不会服气,之后也会给庄闲制造数不尽的麻烦。 不过现在这一切,都不一样了,庄闲亦为军侯。 而后,在整个大宣都非常珍贵的骑兵,蒋校尉竟然答应给半支,这半支还是从姑军侯手上抠出来。 只需要短暂磨合,就能直接形成战斗力的骑兵队伍。 仅仅从这个角度,就能看出,蒋校尉是有多么器重自己。 还有便是剩余队伍的人手问题,第一能有蒋校尉发话,自己这个军侯所辖,满编是没跑了。 再者,军械绝对能领到最好的。 呼吸法也拿到了中卷... 按照书卷记载,将中卷习练完成,能够爆发出自身三到四倍的力量,其烈度,非是四五个成年男子能够比拟。 这让庄闲想起了田楚晨: 他应该就是练了中卷,所以能爆发出三倍力量。 这次得到‘呼吸法’没有之前那般亢奋。三到四倍的力量爆发,很强,但在他的眼里,已经不够看了。 不过,却不影响他进一步加强自己的底牌。 “一骑红尘碎江河,长枪横挑万里山。” 庄闲默默念了一句,思绪中浮现了一个身材紧致,浑身上下都透露着英武气息的少女。 庄闲淡淡一笑,从怀中拿出了那本《定边霸王枪》 月色与柴火交辉下,所载纲要跃然纸上: “力拔山兮气盖世,霸王持枪镇八方。” 定边霸王枪,刚猛绝伦,以力破巧,有进无退,是为枪中霸者。 此枪诀,以雄浑力量为根基,追求一往无前、霸气破敌之境界。 练习者需具备强大臂力、腰力与胆识,方能发挥枪法精髓...... 随着整本纲要翻完,庄闲在风中倒吸一口寒气... 嘶! 按照纲要记载,一枪在手,千军万马之中,无人能阻、无人能敌! “这霸王枪绝对是门了不得的绝技。” “定边霸王、凤鸣?” 庄闲露出淡淡的笑意,对明天的演武场之约,越发的期待起来。 转身朝着演武场上看去,寂静的演武场上,只有淡淡的火光摇曳。 伴随着猎风呼啸,卷起尘烟竟然,形成了短暂的龙卷风,偶有营兵巡视而过,肃杀之意瞬间凝聚。 庄闲挺胸再抬首,看到的是另一边,遥望千里的草原。 草原与地藏营之间的地藏山脉,树林茂密。 从上看下去,只有一大片似伞盖的绿冠。 此地能监视北梁的一举一动, 却无法看见自山脚起,这一段数十里山林的情况。 ...... 天边渐亮,曙光未起,庄闲便已经在演武场上,已经完成了一遍日常拉练。 卯时刚过,迎着朝阳,庄闲闭上双眸,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演武场上,气定神闲地调整自身呼吸。 右手被两块木块夹住,用麻布缠得紧绷。 整个身体无比放松,四周的营兵脚步,山林中的鸟虫鸣叫.... 在他的感知中一一呈现,而自己仿若置身在另一个空间,超然物外一般。 直到一道倩影,丰润且矫健地闯了进来。 咚! 一声沉闷的响声传来,惊得旁边营兵皆是回眸。 庄闲睁开眼时,姑射仙单手执枪,重重地顿在身边,整个练武场都被震得发颤。 庄闲皱眉,这枪不是昨天那杆,最明显的地方,是枪杆要粗壮许多。 在姑射仙手上只勉强握住... 倏! 姑射仙面不改色,见他睁眼,随手丢来一瓶药! “续骨膏!可以帮你尽快接上......” “谢姑军侯赠药!” 姑射仙暗自颔首: “今日,你不便,就由我来演示...” “你,看清楚了......” 第42章 跟我来,我替你疗伤 “今日,你不便,就由我来演示...” “你,看清楚了......” 话音未落,只觉半空中的气息,瞬间被搅动。 枪尖已划破烈日虚影,愤然凌空。 噗呲! “定边霸王枪第一式‘开云’!” 一声浑厚女音骤起,紧接着枪缨如烈火绽放开来,黄沙卷着寒光荡开三丈。 如猎风过境,不留寸草片叶。 烟尘、残叶纷飞中,枪杆猛然顿住,距庄闲身形不过五步。 好枪法! 这一击,迅猛无间,绝对是以力破巧的最强枪法。 即便是这个时代的重甲兵,这一枪轰出去,绝对能破甲而出。 庄闲双眸凝视,一下沉入了枪势之中。 下一秒,只见姑射仙手腕翻转,枪身嗡鸣如龙吟。 “第二式,破岳!” 长枪携风而至,枪影化作重重寒芒,竟在泥地上犁出半尺深的沟壑。 枪法大开大合,末了收势时,红缨滴血般鲜艳,她抬袖拂去枪身细沙,眼尾微挑: “可看清楚了?” “这是霸王枪前二式,后三式等到你入了门,我再教你!” “所谓月棍年刀、一辈子枪, 棍乃百兵之祖,而枪乃军中之王。” 姑射仙收枪立在一边,喘气声略微粗重,仰头迎向曙光: “想要练好枪法,非是一朝一夕之事。想当初,我练枪法,才堪堪入门,江湖上排得上名号的宗师,就纷纷想收我为徒。 你若坚持不懈,我能让你一年内入了门,再来一年,便可以凭借定边霸王枪,闯出一番名号。” 姑射仙越说越自豪,险些没忍住,将自己曾经只花了半年时间,就将定边枪入门的事,炫耀出口。 嗒嗒嗒... 身前的动静,引起了她的不喜,正想说庄闲有些浮躁时。 竟发现庄闲在场中,开始模仿起了他的步伐... “嗯?倒是有些模样,不过这么心急,在武道一途可是走不远的。” 然而还未等她说完,只见眼前少年,越发走得快了起来。 一遍两遍,庄闲循着记忆,步子迈得越发准确,快捷,直到行云流水时。 一队营兵走过,纷纷转头打量: “这是什么身法,好俊啊!” “身似游龙,步若惊鸿,漂亮!” 更有士卒攥紧拳头,喉间溢出惊叹: “这娃娃是谁?” “娃娃,你瞎吗?他是庄军侯!地藏营最年轻、最俊秀的军侯!” “是他!?” 一声声惊叹响起,紧接着庄闲竟然在懵懂中,一把拽走了营兵长枪。 “欸?” 下一秒,竟是左手执枪,荡开黄沙,愤然凌空。 倏! 破! 一阵空气颤鸣声响了起来,引的众人纷纷倒吸凉气。 “左手枪?” “这是什么枪法,以前也没见姑军侯用过啊,怎么感觉庄军侯如此熟练!” “左手,也能一击破空?” “庄军侯,庄大哥!我们知道你右手有伤,那你也不能直接用左手就上啊。 你让我们这些老军的脸往哪儿搁?” 都是老军伍,在武学成就上,也有一些见识。 “好!” 有人扯着嗓子喊,目光紧追场中衣袂翻飞的少年。 左手执枪,眼中尽显沉稳,下一秒,突然升起一股霸气。 那是叫人不容置疑的,刻在骨子里的傲气。 只见他枪尖点地借力腾跃,衣摆如墨云卷雪,落地时枪影化作重重寒芒, 紧接着换作右手奋勇突刺! 枪势即将在泥地上,犁出沟壑时... 咔嚓! 啊! 铛啷啷... 围观的营兵纷纷扭头就走,眼中尽写不可思议之情。 “这是什么样的猛士!” “左手就能施展如此枪法,右手康复,还得了?” “不行,得跟兄弟们说好,想办法跟他!” 此刻庄闲掉枪,情有可原,但不能让他认为自己,见了他的糗事。 快走,快走...... 原本驻足的营兵,眨眼散去,反倒是看呆了姑射仙。 “呃,你没事吧?” 庄闲长枪落地,扶住自己的右手,险些痛得要蹲下去: 娘的!草率了... 怎么就忘了自己右手是断的! 豆大的汗珠,挂满了面颊,颗颗朝下滴落! 滴答... 姑射仙递来一块棉布,庄闲咬牙颤抖不已,接过来,便拭过眼眶,将几滴差点咬进眼眸的汗珠擦掉。 “多谢!” “你之前学过这枪法?” 庄闲摇头:“未曾。” “那你这么快就学会了?” 听着姑射仙疑惑的语气,庄闲也有些纳闷: “这不是很简单吗?按照你走的步子,多走几遍,而后顺势挥枪而已...” “枪法入门,都要学个三五个月,那跟废物有什么区别!” 庄闲皱眉琢磨,以前小时候修炼呼吸法,花了许久时间。 但是之前,学习步战刀法,不就是几天时间,就基本都掌握了吗? 这个世界的刀法、枪法,以及其他的一些武功,要入门应该都不难吧...... “多走几遍?” “顺势...而已?” 姑射仙一脸惊骇:若不是你手断了,这次还真被你装到了。 我当时学定边枪,可是足足半年时间才入的门。 江湖上数得上号的宗师,都说我是百年难遇的习武天才。 按你这么说,那我算什么? “姑军侯,你不会觉得很难吧?” 看着他一脸诧异无辜的表情,姑射仙转过身,挺胸走了两步: “怎么可能,这还只是入门,非常基础的两式枪法,本是准备教你熟悉枪法和枪性的!” “结果你这么毛糙,手断了都不消停!若是如此,怕你将来武道方面,成就也不会太高...” 庄闲忍住痛,急忙说道:“不是,姑军侯,刚刚我有些入迷,实属你耍得太俊了。” “我这么多年,可从未见过,有这么好看的枪法。” “所以跟着就模仿了起来,望姑军侯莫要见怪!” 庄闲忍住痛,躬身行礼,说尽软话: 这枪法真是货真价实的绝学啊,刚刚只是按对方的步子,走了几次,感觉自身的灵气运转,以及经络脉门,都要通灵了许多。 若是全部学完,将来自己又多了一种绝学。 姑射仙见他态度不错,长长呼出一口气:应该唬过去了吧。要是让他知道,走几遍就能学会,我却学了半年。 以后还如何压制得住他,若被此子看轻,将来必然蹬鼻子上脸,无边放肆! 偷摸着瞥了一眼,见他面色痛苦,想来骨头错位,真伤了筋肉。 上前说道:“今日先到这里,你跟我去帐中,我给你敷药!” 庄闲:“这不好吧!” “蒋校尉跟我说,半月之后有重要军务,看你这种情况,没有我辅助,短时间内,你恐怕很难完全恢复!” “嗯......” 庄闲听到了军务,就知道所指粮道之事,默默点头,应承了姑射仙的提议。 “跟我来,这个时候,我营帐中不会有人来!” “方便我替你疗伤......” 庄闲:...... 第43章 狗血的疗伤,骨头又断了 “你坐好,别动!” “我来。” “对,把衣服脱掉一半就行。” 姑射仙一脸严肃地紧盯庄闲右臂,虽然脸颊微红,却能感受到她是真的在关心。 庄闲心中无奈地提了一口气,人家姑娘家都不计较,自己扭扭捏捏,反倒着了相。 军帐之中,庄闲正襟危坐,将衣服脱掉半拉,露出一块胸肌以及扭曲变形的小臂...... 他的‘祖传呼吸法’本就似万金油,兼具修复的特殊功效,之前也一直用灵气润养来着。 但是也不经他这么造啊。 姑射仙深吸一口气,拿着之前的‘续骨膏’,用木片刮了一些,放在庄闲的手臂上。 而后手上并做剑指,缓缓地涂抹均匀。 庄闲略微皱眉:痒是痒了点,不过确实没有那么痛了。 而且这药膏有种冰冰凉的感觉,连皮下肌肉似乎都感到了一些凉意。 庄闲端坐矮凳,姑射仙想要涂药,基本是半蹲的曲在地上。 两人靠得近,连气息似乎都快要纠缠在一起。 淡淡的清香,不知道是皂角还是处子味,刚要深吸一口气。 手上猛地一声响,咔嚓! 痛...... “第一次,忍着点!” 竟然是姑射仙涂完了药,在给他正骨。 什么第一次?你是第一次,还是说我的手第一次断... 你肯定是故意的对不对,女人心海底针,她肯定是以美色分散我注意力,而后捏骨作弄我。 下一刻,一股融合的灵气,由姑射仙的手掌心中传出,透过药膏,钻进了他的小臂。 这是? 庄闲惊诧地看着姑射仙侧脸,竟半晌说不出话。 “勿要惊怪...” 仿佛知道庄闲吃惊,姑射仙平淡地说道: “你们练得‘地藏呼吸法’,主要效果是提升自己的力量,催发时,能在短时间内,提高自身两倍、三倍,乃至更高的爆发力。” “我可不会学这种呼吸法...” 庄闲先是一愣,随即有些恍然: “你练了另一种?” 应该是以恢复为主的呼吸法? 姑射仙只是点头,而后默默持续催动灵力,进入庄闲小臂之内。 过了许久,直到闪耀着亮光的汗珠,在姑射仙额头凝结时。 那柔和的灵力,慢慢撤出了他的手臂。 “应该好很多了吧?” 庄闲回过神,试着轻轻转动手臂,确实比之前要舒服很多,不仅骨骼正回原位,连撕裂挫伤的肌肉组织,也得到了修复。 “当真神奇!” 庄闲又一次见到了不同功能的呼吸法。 是以恢复为主要效用的‘呼吸法’。 “以后多注意,我再给你弄几次,应该就能......” 姑射仙站起身,眼前猛地一黑,往后踉跄两步,险些朝后倒去。 庄闲一蹿,将人拦腰抱住,顺势一转,稳稳接住。 只不过姿势暧昧了一些... 姑射仙瞬间脸红,想要起身,却因为眼睛还在发黑,一下使不上力。 咔嚓! 我操! 姑射仙腰上用劲,脚下一蹬,整个人正了起来,随即轻斥一声: “活该!” 整个人迈步跑出了营帐。 庄闲:这...这不是你的营帐吗? 该死!又用右手接地... ...... 庄闲出营帐时,满是营兵传来善意的目光。 有的羡慕、有的渴望,有的毫不掩饰,就差直截了当地跟你说:喊我!有事喊我! 霸王枪算是告一段落,以后自己按照所学,可以先练一练,只要不端枪就行。 不会的就尽快找她,按照定边霸王枪的难易程度,半个月应该可以耍的有模有样。 剩下的便是练兵! 想到这里,庄闲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 自从我上山加入地藏营,还从未正式带过队伍。 之前带着五个、十几个人,都是小打小闹,跟个团伙一样,喊打喊杀行,要行军打仗没经历过。 现在要轮到自己演练军队...... 想想就亢奋。 直到他走远,远处一人站在军帐边冷冷看着... 双眼倒成三角,嘴角微微抽动,配上蜡黄的皮肤,任谁看了,都知道今日的田军侯,心情不好! ...... “庄队率!” “庄队率!” 待到庄闲与谢凌云、张虎臣汇合时,他们身后伍长已经到齐。 谢凌云上前笑着说道:“庄哥,咱之前是什长,手下只有几个伍长,这一下升任了队率,还没适应。” “这手下缺人,你看......” 张虎臣也难得地憨笑上前:“庄军侯,咱们一下要拉一百多个兄弟,相熟的也就只有以前跟着的伍长。” 说着,伸手将一人揽了上前:“你看这小子,黑不溜秋,不过为人勇猛,敢打敢冲,是条汉子!” 一个黑小子,看上去年纪不大,双眸却炯炯有神,紧咬着牙关,略显得紧张。 “你叫什么...” “我...我...” 张虎臣见他结巴的双手颤抖,一掌拍在他后脑勺:“军侯问你话,紧张个什么劲!” 黑小子伸长脖子,咽下口水:“军侯,我叫卫荣,想跟你!” 随即屈膝跪拜,目光虔诚的有些炙热。 这一套忽来,把庄闲惊呆了! 急忙伸手扶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咱是军伍,可不是黑道帮派!” 张虎臣一把扯起他,也有些尴尬:“这小子父亲以前是黑虎帮的,后来被城卫清剿,赶出了城。” “从小耳濡目染,晓得一些江湖规矩。” 而后张虎臣提起他的后领子,歪头斥责:“下次不兴这样搞,听见没!” “听见了虎臣哥!” “娘的,叫队率!” “是是..是...” 庄闲捏了捏他的臂膀,感受到粗壮的肌肉,以及手掌厚实的茧子: “好了,以后就是自家兄弟,先跟着你队率,把功夫练好咯,到时候跟我杀鞑子,可不要手软!” “是!军侯!” 张虎臣领来的人,想认个门子,自己当然也是高兴的。 点了头,便是由张虎臣自己安排,以后卫荣这个黑小子,有多大造化,就看他自己了。 军伍是刀口舔血的活,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命大的升官发财,命烂的,死了被人割了脑袋,充了军功,也只能怪自己功夫不好。 “好了,你俩的手下,自己挑好,到时候报个名单给我就行。” “这可不行,下面的什长、伍长,你不给掌眼,咱可不敢瞎用。” 谢凌云郑重其事,庄先抬手要他打住: “打住,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谢凌云嬉笑:“骑兵?” 今日一早,将令就下来了,庄闲现在可是名正言顺的军侯。 至于其他的封赏,没有书面载明,但是军伍之间已经广为流传... 私下托关系,找谢凌云、张虎臣二人走动的不少,当然两人营帐中,也屯了许多酒水、烧鸡,只待闲暇,定要好好为庄闲庆祝一番。 庄闲撇了一眼:“看看就知道了...” “得令!” 第44章 中军冲阵,这娘们不像好人 咚咚! 咚咚! 一行人刚刚走到营地外的跑马场,耳畔便传来沉重的鼓声! 山林开始挂着枯枝,泛黄的树叶,在烈风中艰难地维持。 众人还在疑惑,声音是从哪边传出来的时候,只听整齐划一的隆隆声,急促响起。 下一秒,二十余骑骑兵从东侧丘陵之后转出,银白枪尖在日光下泛着寒光。 马蹄滚滚,如洪雷破空。 “疾!” 阵列疾冲,马蹄踏碎晨雾,惊起草丛中栖息的麻雀飞鸟。 “喝!” 骑兵队伍,分作四人五组,双腿夹紧马腹,手持长枪如林,以雷霆之势朝着草人冲去。 眨眼时间,银枪刺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草人瞬间四分五裂,草屑纷飞中,骑兵们已勒转马头,整齐划一地原路绕回。 庄闲一行人,还未从刚刚风驰电掣般的冲杀中缓过神,又是另一道喝令传来: “绕!” 将领一声令下,马蹄踏地如擂动战鼓, 紧接着,西侧丘陵,又是冲杀出二十余骑。 有别于之前骑队,此骑皆是挂上长枪、斩马,个个手上端着长弓。 “分!” 一声令下,骑兵迅速拉开距离,开始围着百步之外草人标靶,开始骑射。 骑兵控马疾驰,在颠簸的马背上张弓搭箭,箭矢离弦,破空声接连响起。 倏倏倏! 远处草人作的箭靶接连中箭,有的甚至直接射断了头颅、四肢。 “好箭法!好骑射!” 谢凌云独钟弓箭,此方见到游骑,惊为天神一般。 张虎臣上前一步,眼眸左右观察,似有领悟。 其余伍长,亦是心神振奋,赞叹不已! 卫荣双手紧握,手背青筋暴起,激动万分。 “快如风、坚如墙、变如神,人马合一破万军。” 庄闲感慨中,暗赞了一句。 佩服这两支骑兵的勇猛时,耳畔,再次传来喝令! “中军!冲阵!” “疾!疾!疾!” 从庄闲一行人斜后的山丘下,竟然也传出隆隆马蹄声。 “怎么可能!” 那个地方,与他们走来的路,没隔多远。竟不知道有一支骑兵队伍掩藏其中。 下一刻,五十余骑的骑兵,似行军蚁一般,从山丘之后窜出。 为首的骑兵将领顶盔披甲,身挂猩红披风,高举战刀: “冲!” “杀!” 队伍呈雁形,逐渐展开雁翅。 四蹄扬起草皮,泥土,疾驰而去。 山林百步,竟瞬间化作修罗场,一往无前的威武气息,压倒一切生机。 直到扎在跑马场上的一片草人,被冲杀得四分五裂,振奋人心的气氛,方才渐渐平息! 骑兵战阵缓缓回头,朝着庄闲方向奔驰而来,竟又是,带起一股杀意。 庄闲双目如灼,嘴角含笑,看着领队之人,越发亢奋。 咚咚咚! 吁! 直到十步距离... 骑兵队伍领命急停,杀机瞬间偃旗息鼓。 身前骑将紧拽缰绳,将马头扬起,两蹄踏空,在半空中嘶鸣.... 律律律-! 啪嗒! 将领下马,摘下头盔,古铜色的脸上凝着细密水珠,只是细看之下,能发现左眼眶有些发黑,也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 “庄军侯!我就不跟你行礼了!” 庄闲大笑三声,张开双臂抱了过去: “古队率,你可别折煞我!” 古炎武双眸神异非凡,似乎知道庄闲要来,特意为他显露一手骑阵。 “怎么样,姑军侯的骑兵,是否如银河天军。这可是姑军侯的宝贝疙瘩,平日稀罕得不得了。” 庄闲肯定的点头: “自然是震撼人心啊,如此神骑,若是我大宣有个十万八万,那不把他们北梁王庭,都给掀翻了。” “不对,只要是地藏营再来几只骑兵队伍,那些鞑子兵,估计连地藏山脉都不敢靠近了。” 骑兵们都全神贯注,眼神中透露出坚毅与果敢。 得到庄闲赞赏,皆是露出了一身傲气。 “下马!” 古炎武侧身挥手,骑手纷纷翻身下马,有人俯身检查马具,掌心抚过战马油亮的鬃毛,有的则是牵马食草,抚摸长弓兵器。 “游骑以机动为主,主要能力便是袭扰和牵制,步兵碰上,除非有盾,否者碰上游骑,便是见了噩梦!” 古炎武又指向另外的一只队伍: “轻骑,讲究的是迅速,轻巧,碰上步兵,能杀能绕。能瞬间爆发,亦能长途奔袭!” “而我身后的这支,算不上重骑,不过装备算是最好的。” 庄闲上前近看,确实看出,每个骑兵都穿着鳞甲,带着护心铜镜,武器便是斩马、银枪,连鞍下长弓,似乎也是虎筋弓。 两石硬弓,连他都要在呼吸法辅助下,才能持续激发。 可想而知,这些骑兵,得有多强壮。 庄闲笑了笑问道: “姑军侯怎么不见来?” 古炎武一脸尴尬:“昨晚就给我交代,你来了随你挑。答应你的半支骑兵,绝不少了哪怕一套鞍具。” 庄闲想起了一早,姑军侯霞红的面颊,似乎觉得看上去如此英武的女将,其实也有柔弱的一面。 这宝贝疙瘩,被自己直接拿走一半,说不心痛是不可能的。 下一秒,似乎想到了什么,头顶渗出一刻汗珠,黄豆大小。 沿着脸颊滑落。 我之前骨头断了,是自己掰齐的,当时也没有这么痛。 我就知道这娘们不像好人! 既如此,那我挑选起来,也就没有顾虑,哼哼! 随后眼神一凛,伸手指向古炎武: “我要你这支!” 古炎武侧身退了一步:“这支‘重骑’确实练得最久,你倒是有眼光...” “欸?你指我干啥!” “不兴这么玩啊...” “......” 两人一顿交流,想要把古炎武这个老牌骑兵队率,挖到自己部曲之中,是肯定不行的了。 毕竟这是姑射仙的心腹,在地藏营也是老军,跟着姑射仙的时间最长。 当然这只强大的‘重骑兵’,就被庄闲理所当然地收归麾下。 谢凌云一脸嬉笑上前,似苍蝇搓手:“庄哥,你看我这身材。行军打仗,没个马骑,着实难受。” “要不他们的新队率,我来......” 庄闲表情古怪,刚准备回答,只见张虎臣上前一步,挡住胖子半边身子: “庄队率!我原先就是军户,也是骑兵,领骑兵作战我擅长!” 谢凌云:“你...老张!啥差事不好,你跟我抢这个!你看我体格,就不知道关心关心我?” “多走路可以减肥!” “你...!” 谢凌云一向嬉皮笑脸,在这件事上,也开始咬牙切齿... 张虎臣当仁不让,转过脸开始撸起袖子。 庄闲苦笑,骑兵自是给张虎臣来带最为合适,这也是他之前就了解清楚的情况。 谢胖子更适合留在身边,弄个亲卫与弓箭的队伍给他带,最好。 毕竟有时候,要长途奔袭,他累,马更累! 见两人举起拳头要动手时,庄闲上前劝解,却还未开口。 “干什么!什么鸡窝烂草、驴马烂子!” “想领重骑,你问过我们吗!” 谢凌云:... 张虎臣:... 第45章 二彪啃泥 几人纷纷转头,竟见是一名身着鳞甲的‘重骑’骑兵,放下缰绳,走到了人前。 身材墩厚、壮硕,双眸鼓胀,似一对虎眸,面容厚实,喜好咬着后槽牙。 “我叫王二彪,骑队什长,兄弟们都叫我一声彪哥!古队率是我们的头领,他管我叫二彪子! 你们谁若能将我打倒,我就服你!” “算我一个,我叫铁坝,也是什长!” “还有我,也是什长,没名字,兄弟们叫我急疯子!” “还有我...” “还有我...” 庄闲看向古炎武,只见对方一脸无奈,张开双手表示跟他没关系。 来的时候料想,此行可能不会太简单,却忽略了还要过这一关。 自己实力再强,那也是空降啊... 都是吊卵的汉子,一没身份背景,二没本事,哪个服你。 更别说,这样一支精锐中的精锐,那傲气隔着二里地都能闻见。 “好!就让我来长长见识,你们是一个个来,还是一起......” 庄闲提气,准备一个人一只手撂翻一群人。 只见二彪子连忙摆手,往后退了两步: “庄军侯,我们服你!可不敢跟你动手......” 铁坝、急疯子亦是抱拳附和:“庄军侯,咱之前就听过你的名头!” “是啊,地藏营的最强娃娃兵,十二岁的队率...现在是军侯了,拳打队率,脚踢军侯的新兵队长...” “对对对,还立了泼天大功。杀了鞑子兵都不算什么。 更是因大功劳得到蒋校尉器重,顶格嘉奖!” “是啊,要不是你才十二岁,那个田楚晨估计都要被你按在地上锤。” “那个得了肝病的病鬼,整天扯着三角眼,琢磨鬼心思。 若不是咱姑军侯爱惜羽毛,早把他眼珠子给挖出来了!” “对对对,我看庄军侯就挺好......” 庄闲:... 怎么越听越奇怪?这群军伍,似乎比较佩服自己? 谢凌云最先反应过来,上前呵斥:“欸!?有什么事别整岔了...” “这是我们军侯,现在你们要挑战的人是我!” 谢凌云比上山前瘦了许多,不过一身脂包肌,看起来同样唬人。 “我是庄军侯手下第一队率,你们这些渣渣,是一个个上,还是一起来!” 摆出军体拳的起手,气势做的十足,似乎从来都没有怕过。 “第一队率,好!看我这个小小什长如何会你!” 二彪子最先上前,此时也第一个挥着双手,朝着谢凌云抓了过去。 张虎臣总觉得哪里不对,等他想到谢凌云嘴上占了便宜时,两人已经扭打在了一起。 呼呼! 嘣-啪! 两人手上功夫旗鼓相当,腿上功夫也不含糊,身体则是一副牛高马大模样,谁都占着便宜不吃亏。 蹦蹦! 你一拳我一脚,打得各有特色。 二彪子明显经验丰富,气力更足。而谢凌云拳法凌冽,招式娴熟,有着很强的后劲。 不过似乎限于年龄,总透露着一股青涩。 又是十几回合,只见谢凌云肩上挨了几拳,脸上一副吃痛模样,迅速转身要跑。 “嘿嘿嘿!小儿莫走,你彪爷爷,还没玩够呢!” 二彪子伸出双手,要去擒他, 只见谢凌云转身跑出两步,嘴角上翘,露出一丝诡笑。 第三步竟然往边上偏了半步,猛然转身,朝着身后,往下堂扫了一脚。 砰! 啊- 嘣咚! 在众人惊诧中,二彪子收不住前冲的势能,被谢凌云一脚扫空下盘,整个人扑倒地上,塞了一嘴泥草! 忒忒! “我赢了! 还彪爷爷,我看这是二彪啃泥!” 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这小子,肚子里的水可不干净。 “你...这是无赖!不算,重新再比!” “什么无赖?这叫兵不厌诈!就你这点脑子,上了战场,不得被人当猴耍!” “呀呀呀!气煞我也!” 二彪子,翻身一跃,跳将起来,伸手要继续抓谢凌云,又没抓着。 一来二去,竟然又是被他,在场上耍得团团转。 “鼠辈,敢与我决一死战否!” “切...你已经输了!” 铁坝、急疯子等人,亦是双眉紧锁。 若是说输赢,王二彪确实输了,但是见谢凌云这幅嘴脸,又特别叫人恶心。 铁坝嘴一抿,朝着急疯子几人甩了个脸色。 在谢凌云靠的最近时,猛然冲了上去。 “欸!?你们......” 本想着呵斥,又想到刚刚自己也说过让别人一起上的,一时间又开不了口了。 下一秒,铁拳似雨点一般,朝着他砸了下来。 “该死!” 嘣嘣嘣! 虽然护住了头,但是肩膀后背,硬抗了几下,痛得呲牙咧嘴。 该死的,看你谢爷爷怎么收拾你们! “上!一起上,干死这个龟孙!” 谢凌云眼见招架不住,转身就跑,然而脚下不知道绊到了什么,直接摔趴了下去。 该死!这个时候摔倒,被一轮圈踢,不得躺床上半个月啊。 心急之时,忽然扫见一道身影,冲到了人群之前。 砰砰! 啪... 竟是张虎臣一人,拦住了四个什长,三个伍长。 蹦蹦! 轰! 风萧萧,马长鸣,拳脚似无数鼓点,落在张虎臣身上,打得他浑身剧痛。 却硬是没有让人近得一步,反而在关键时候,抓准时机,将其中几个什长、伍长,打成了熊猫眼。 “好了!都停手...” 古炎武高喝一声,却发现一群人打红了眼,没一个搭理他。 抽出马鞭,就要鞭笞时..... “住手!” 声若雷霆,在众人心中如洪钟炸响。 众人听出了是庄闲口令,皆是收手退了回去。 “你没事吧!” 谢凌云起身,给张虎臣查看,见他脸上没有一点伤,却能透过散乱的衣角,窥见身上青黑的淤伤。 “你怎么这么傻,对付这些人,就应该用计谋!” 张虎臣憨笑:“无妨,你没事就好!” 毕竟是生死兄弟,意见不同,也只是不同而已。 王二彪、铁坝、急疯子以及另外的什长伍长,一脸无奈地退到一边。 看看你又看看我,沉声说道:“庄军侯,我等愿意追随...” “这个猛士怎么称呼!” 众人看向张虎臣,见他一脸严肃,刚毅的脸颊上,不时因为疼痛抽动嘴角... “他叫张虎臣,张队率!” 王二彪、铁坝、急疯子等人皆是抱拳躬身,朝着张虎臣行礼:“张队率,我等佩服!” 正如之前庄闲猜想,在军伍中,想要活得好,一是勇猛,二是担当,绝无他法! 庄闲大笑:“好好好,以后都是兄弟。” 说完,也拍了拍谢凌云的肩膀,见他也露出苦笑,切了一声,没忍住朝他肚子捶了一拳。 嘣! “这个位置,我本来就想留给他。你要马骑,以后去鞑子那里抢去。” 谢凌云眼睛冒光,转头满是期待。 嗒嗒嗒...... 见庄闲身后跑来一名营兵,近前单膝跪地: “庄军侯,校尉有急事召见,请速去中军大帐!” .. 第46章 此计最毒,非我之愿 今日的天很沉,风很大。 庄闲一路上,顶着烈风进了中军大帐。 此时蒋校尉在前,姑射仙、庞督军分站在两边,三人聚精会神地,看着刚布置好的沙盘。 “庄军侯到了!” 蒋校尉听见动静,也直起身子,招手:“小子,来我这边!” “是,校尉!” “你看......” 地藏山脉连绵千里,竟被缩小在眼前这个三个多平方的小方子里。 “昨日探到情报,军粮已经从天牧郡发出,大概十三四天的样子就会抵达卫山城中,时间正好套得上。” “我们在想如何伏击劫粮的鞑子,所以想听听你的看法。” 蒋校尉眼神灼灼,庞督军亦是一脸渴望。 而姑射仙半日不见,此时看他的眼神也是无比期待。 庄闲将手亮了一下:“回蒋校尉,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看我这手,还夹着板子。 估计伏击的计划,我是没办法参与了。” 蒋校尉转头看了一眼姑射仙,继续说道:“无妨!还有十来天,姑军侯哪里有特制的续骨膏药,而且他还有特殊治愈手法。 这些天让她贴身照顾,保管你战前恢复如初!” 姑射仙脸颊唰地红了起来,眼睛含着锐利的光,朝着蒋校尉剜了一眼。 “多谢蒋校尉关心,今天姑军侯已帮我疗过伤了。” “哦,那就好!” 而后帐中便是一片寂静,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庄闲尴尬地扫了一眼,心中感叹一声:都在等我说呢?肯定是古炎武到处传我通晓兵法... 我是纸上谈兵啊! 很明显,大家都想知道他有什么妙计,什么围点打援,切断后路什么的寻常计谋就别说了,都会,且与鞑子对敌,普通的招数也不管用。 而在军中高层会议上,若是庄闲切入得不好,对于将来领军作战,也会失去更多的能动性。 毕竟地藏营只有两千人不到,分属两个军司马调配,若是他的战术天赋,遭到质疑。 刚到手上的这一百兵马,怕不会让他自由发挥。 而且两个星期后,是首战! 不打出天大的胜利,从此威震北境,想要三年内当上大将军,无异于天方夜谭。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下一秒,庄闲瞬间正视了起来。 几人纷纷交换眼神,也不出声,静静地等着他高论。 ...... 半晌,庄闲缓缓抬头,面对几人炙热的目光,淡然说道: “吾有三计,其一名为引君入瓮,其二疑兵分食,而其三......” 见他只是摇头,庞督军有些心急:“庄都尉,何故摇头,这第三计?” “第三计有违天和,怕对天道有损。” 蒋校尉眼眉一簇,认真问道: “小子,说说这第一计,何为引君入瓮。” 庄闲一脸严肃:“引君入瓮,即为以粮草为诱饵,在其周围设伏...” 同时伸出手,在沙盘上选了一处地点,画着圈说道: “到时候,鞑子劫粮道,尽数来齐时,我营兵尽出,以弓弩压制阵脚,先射杀一轮。” “再以骑兵冲锋,破其阵法,同时四面八方敲响战鼓,夺其心志。 步弓齐出之时,鞑虏可尽破!” 庞督军与姑射仙二人,一脸沉凝,不敢轻易表态,确见蒋校尉先是点头,而后又摇摇头。 “此计好,且鞑子必至,只不过我军山地作战勇猛,也不畏惧与鞑子兵作战。” “只是北梁人身材高大,常年与野兽为伍,亦在马背上长大。 即便是我地藏营,想要拼杀,也需要三换一的精锐舍命搏击,这样死伤可能会很大!” 如此看也是,即便有备之下,夜袭鞑子,且占据了山地的优势。 这场仗要打赢,还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 庄闲见蒋校尉说出顾虑,反倒认可的点了点头,这个计谋好是好,重在用兵填。 到时候鞑子放弃粮草,一味的撤退奔逃,他也不信,地藏营能杀掉多少人。 若是鞑子及时组织反冲,到时候伏击战,反倒会打成交换战。 三换一,可不是地藏营愿意看到的。 质疑这个计谋,就是对自己下属负责,不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狠人。 庄闲抬眼打量一番,倒是庞督军心直口快: “庄军侯,第一计我地藏营可消耗不起,你给说说这第二计,疑兵分食是如何安排!” 庄闲继续说道:“这个其实也不难。 北梁劫粮道,必有大批鞑子兵接应。 既然一下吃不了,便将其分开。” “到时候粮车出发前,我营中每隔一段距离就安排少量士兵,去山下巡逻走动。 同时制造出有大量兵力守护粮道的假象。 同时,在军营中故意让士兵们频繁调动,做出即将有大规模军事行动的样子。” 庄闲缓缓走动: “鞑子这段时间与城内谍探断联,行动前,肯定会派人打探。当看到这般景象,必定心生疑虑,不敢轻易发兵劫粮。 而粮草不等人,错过了机会,将来大战,我地藏营不缺粮草补给。到时候他们要面对的,就是一个最强的地藏营。” “所以鞑子,必会分兵,一部分劫粮,一部分抵近营区探查,防止埋伏断尾。 而鞑子总兵力是有限的。 两处伏击点,我方能埋下更多武卒。 到时候两番之间,无法照应,也摸不清情况。” “届时战鼓起,围三阙一,鞑子逃跑,我军只管掩杀,此战大胜。” “这...” “此计秒啊!” 庞督军一拍沙盘,继续说道:“此计谋,利用的就是北梁人与城卫没有互通消息,打的信息差!” “而且北梁人遭此一役,可能还会怀疑,阮氏其心不轨!” “此计可行啊!杀敌最多,而我军伤亡最少,亦能扰乱北梁与阮氏的合作,妙绝!妙绝!” 然而蒋校尉则是一脸沉稳,眼中竟是疑虑。 姑射仙伸手压住庞督军的话,试探性地说道:“此计亦有伤亡,于我地藏孤营不利?” 庄闲摇头否定... 半晌之后,蒋校尉大笑: “好好好!只是出了两计,便能窥见你胸中已有韬略!” “这第一计,看似稳妥平常,也是最能实现的战术。不过,于我地藏营来说,损伤太大,非伏击首选,因此,此计为下下之计。” 而后低头看向沙盘,指出几个位置:“第二计确实绝妙,不仅预判了对方行军部署,更是抓住其内部缺陷,一击即中。” “然而这当中,却有一处漏洞!” 庞督军、姑射仙皆是疑惑地看去。 “哦?蒋校尉且说?” “简单,就是能否保证阮氏与北梁未修复联系...” 庞督军、姑射仙沉思片刻,皆是倒吸一口凉气:若鞑子知晓情况。见地藏营用了疑兵计,必然会将计就计,反过来掩杀我等。 劫粮与消灭地藏营有生力量,两者还是很好选的。 “所以此计好,却也是最危险的一计。但我方只要布置得当,也不会使我地藏营陷入绝境,所以此计谋为中等。” “校尉英明!” 蒋校尉摇手,笑着说道:“现在可以说一说这最后的计谋吗?” 在三人炽热的目光中,庄闲缓缓摇头: “此计最毒,非我之愿...” .. 第47章 文武兼备,重点培养 庄闲离去后,中军大帐中,只剩三人对着沙盘沉思。 半晌,蒋校尉看向庞督军: “你再安排人去卫山城,想办法在城卫之中活动,势必要保住李都尉。” “还有,要提前做好布局。” 庞督军暗暗点头:“嗯,我再加派人手跟过去。” 这一次突袭事件,事发时,他就收到了情报,也第一时间上报。 当时只是安排人,对地藏营的士卒收敛,把赵家、县廨的事压制下来。 同时李都尉帮过庄闲,就等于帮了地藏营,所以他也让安插在城卫里的人,各方面都保一下李都尉。 现在再听蒋校尉提及,就知道,李都尉必须要保下来。 至少在庄闲想起来的时候,他要是活的。 “还有,在卫山城中,也不要只盯着城卫、县衙。 还有街区、市井这些地方,都要进行安插、策反的工作。” 蒋校尉一脸凝重地说道:“或许在两个月后,能有大用。” 庞督军应了一声,脑子里飞速运转,两三个月前的黑虎帮被清扫,驱离了卫山城。 现在城中没有一个强大的黑帮组织,想要完成布局,只能在赌场、青楼、戏院等三教九流之地安插策反。 这事他干起来顺手,只听校尉这么一说,心里便有了计划。 随后蒋校尉继续问道:“阮家、赵家有什么动静,那个阮不才去了定州还没有回来吗?” 庞督军短暂沉思:“阮家、赵家许多护卫家丁,都被李都尉叫人抓进了城卫大牢,要他们交代县尉的死因。 有城卫兄弟放话,两家人,拿钱到位,也能将人赎出去。” “至于阮不才,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当时阮家来人,只说了有要事,便将其紧急调走。” 听完讲述,蒋校尉默默点头,继而看向姑射仙: “你觉得,庄闲的计谋如何?” 姑射仙默默点头,眼中依旧残留着惊讶: “能称得上是绝杀的妙计,若按此计执行,鞑虏一千个来,一千个死。” “绝无生还可能...” 蒋校尉一脸振奋:“你也无需太多顾虑,对付觊觎我大宣的异族,若不狠,死的就会是我们。” 姑射仙默默点头:“是我妇人之仁了。” “对了,庄闲得到的情报,我们是否要及时送出去?” 庞督军上前说道: “半年前,就尝试过往中州传递机密军情,但至今都没有收到消息!” “想来定州已经被阮氏掌握!机要出不去。” “这个事上,蒋校尉已有判断,阮氏在定州有异动,如何能瞒过红绸将军,只是没想到,他们竟如此大胆!” 姑射仙:“这...” 蒋校尉摇摇头:“此时无需多虑,你抓紧时间再拉一支骑兵队出来。 两月之后,不仅与北梁有一场恶战,同时我们还要将卫山城拿下!” 姑射仙:“你的意思是,卫山城...” “是的,仅仅是地藏营,就算我们死到最后一人,也挡不住北梁铁蹄,而城卫有三营,近六千兵卒。” “只要我们能够夺下城楼,可保半年之内,卫山关无忧。” 在接管城卫至少两营兵马归降的情况下,与地藏营合并,再倚据雄关抵御。半年是他能保证的最长守关时间, 三人的心情无疑是沉重的。若大宣内部能在团结一些,北梁怎敢在边境外屯兵。 “对了,庄闲这小子,我认为可以重点培养,这次劫粮之战,也让他参加,给他捞一份功劳。 即便无法升任军司马,之后也可以再给他调拨一些兵马。” “按他今日表现,我觉得你最好亲自协助,尽快培养。” 姑射仙有些犹豫:“蒋叔叔,这样会不会太功利,感觉就像是一场交易!” 蒋校尉瞬间沉凝,整个大帐的气温仿佛都降了几度:“若你真不看好,便要下狠心,不可便宜他人。” “我观此子非凡俗能孕育,必具备大气运,同时本人更是文武兼备......” “月末前,若还不能决定,那便只能走另一条路了。” 姑射仙面容发寒,缓缓点头:“蒋叔叔,你让我稍作考虑!” “好!” “你们按照他说的计划做准备,同时以引君入瓮的方案做掩饰。” “校尉也觉得军寨之中还有暗子?” “那小子鬼精鬼精,有所顾虑不无道理,按他的办吧。” “诺!” ...... 庄闲出营,再次来到了跑马场。 此时谢凌云、张虎臣与那支精锐骑兵队,已经打成了一片。 战马之上的谢凌云亦是威风凛凛,挥刀冲锋时,亦有一种怒目金刚摧枯拉朽的气魄存在。 “庄闲!” 古炎武见他来了,策马相迎,两人本就熟络,简短聊了几句,古炎武便应承了他的骑术教学。 在庄闲再三要求下,古炎武还是牵了匹稍微温顺的战马过来。 下一刻,双腿紧紧夹住马腹,左手拽紧缰绳... 驾! 那马儿一声嘶鸣,便以一种无比亢奋的神情冲了出去,那气势与动静,惊得在场骑兵,纷纷停下手中功课,看得目瞪口呆。 ... 接下来的日子,早上依旧拉着这谢凌云、张虎臣操练,不同的是还多了二彪子、铁坝、急疯子几人,另外让他没想到的,那个黑小子卫荣,亦是一声不吭地参加了训练。 而且每次都会比他们早上一刻钟,在演武场上热身。 下了演武场,便是去姑射仙的营帐‘疗伤。’ 顺带把霸王枪也练一遍,只不过枪在姑射仙手里,庄闲只是比画动作而已。 至于谢凌云与张虎臣练兵,他没有一点操心,毕竟骑兵队本就是精锐,还有完整的建制在。相信他俩,能学到更多的东西。 庄闲除偶尔去找古炎武交流心得,修炼骑术外。 更多时间是将心思放在修炼‘呼吸法’上,毕竟这种时间珍贵的内功法,得之不易。 时光匆匆,一晃十日飞逝。 庄闲坐在军帐案桌前,看着眼前火头兵端上来的一碗红烧肉,暗暗出神。 “军侯是觉得肉不香吗?” 庄闲挥手说道:“不是,是我想起了故人...” 火头兵拜别后,庄闲暗自说道: “想起当年,母亲健在,父亲打猎完,多余的肉食,都会给邻居、朋友分食,特别是李都尉...” 在他记忆里,去年也是秋末,庄父领着他,特地带了几斤猪肉去李都尉家中贺寿... “算上日子,还有七天吧?” 一股浓郁的肉香涌进鼻腔,勾起了他的食欲。 不对!十天前,我将父亲与妹妹托付给李都尉,说是派人将两人送到天牧城的老宅,与他老母一起生活。 这个时候早就应该到了,为何我没有收到一封信件! 庄闲越想越心悸,按照约定,两人到了天牧郡,必会报平安。 “难道路上出了什么事?” 庄闲‘噌’的一下站起来,身后矮凳,被巨力推得撞了出去。 啪嗒! “来人!” “军侯!” “速去卫山城,找李都尉李正远,帮我询问是否收到我父妹消息。” “诺!” .. 第48章 山贼剪径,大战前夕 秋阳依旧明亮,却少了许多温度。 一个星期前的清晨,一辆马车行驶在土路之上,前后各有骑手领路,足足六人。 马车上一女子,抬手拨开帘幕,呼出一口寒气: “爹爹,还有多久才到天牧郡?” 庄跛子直了直腰杆,朝外看了一眼:“三天了,应该快进天牧城管辖了,最多再有两天,就能赶到天牧城。” 庄雅伸了个懒腰:“爹爹,等雅雅大一些,也想学武?” “女孩子家家,学什么武。” “我想以后能帮哥哥...” 看着她一脸沉重的模样,庄跛子陷入沉思。 祖上曾是征战的将军,到了他这一代,体弱多病。在呼吸法的加持下,才勉强活得像个正常人。 不过那一手狩猎射箭的本事,倒是称得上一绝。 按照老一辈讲法,混成他这样,是给祖宗丢脸的。 “哎......等到了天牧郡安顿好,我来想办法吧!” “好的,谢谢爹爹。” 庄雅喜极而泣,把父亲的手抱在怀里。 祖传的呼吸法,有多强庄父不知道,但是至少能让十里八乡的‘神医’,都说救不活的人,能靠着自己修炼,调理经络,吊了一口气到现在,必不是凡品。 祖上有规矩,传男不传女,不过自己早就把祖宗的脸丢尽了...... 吱呀-嘣咚! 马车突然弹了起来,又重重地跌落。 撞得两人在车厢内七倒八歪。 “前面道路有些坑洼,会比较难走,还请多担待一些。” “没事没事!” 听到车夫解释,庄跛子猜到了缘由,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庄雅好奇,从车厢钻了出去。 站在车架前,抬手遮住射来的晨曦,果然见路上,尽是坑坑洼洼,若不是她抓住车架,险些要颠下去。 再往前看,蜿蜒的前路,似乎有一棵大树,倒在路中间...... ... 另一条路上,一行人骑着高头骏马,走上山顶,俯瞰延绵山脉。 尽是七八个身着劲装道袍,腰挎宝剑的游侠儿: “东方兄,远行千里,到此地,终须一别啊!” “三番五次邀请你,去给老友祝寿,你却屡次三番地推迟,是不是小觑我等?” “罢了罢了!” 一身布衣,却在腰上悬挂着宝剑的东方关,抱拳尴尬地笑道: “都是江湖中的侠义之士,我怎敢小觑。 只不过我的确要往天牧郡省亲,时日近了,耽搁不得。 等到你们从卫山关返回,我们自在天牧城相见如何!” “到时候,由我做东!” “哈哈哈!那就这样说定了,我等就往卫山关自去。 你下天牧郡,往前有一座山峰,半年之前一伙被驱离的帮派霸占后。立旗,开了寨子,称作黑虎寨!” “若碰上不长眼的,定州地界的江湖上,报我等‘青云七子’的名号,无人敢小觑。” “多谢兄台照付!” “哈哈哈!我等自去,日后天牧再见!” “天牧再见!” 一行人,夹住马腹,沿着山路往北而去。 东方关脸庞和悦,却在眼底有着一丝丝忧郁,似有愁心之事烦忧已久。 待看到漫山青绿连成一片,心胸又豁然许多。 “大好河山,奈何奸佞横行,给百姓平添许多苦楚!” “嗯......” 转眼时,恰巧看见庄雅站在车架上,扶额观望。 此女虽是生得清秀,也算不上倾国倾城之貌。我心里怎的会莫名悸动? 待他再往前看去时,心中咯噔一下。 剪径吗? 她若有事?奈何我更惊慌? 说完,抽响马鞭,朝着庄雅方向疾驰而去。 还未下山,就看见马车被迫停在了拦路的胡杨树前。 “呔!何人过路,留下买路钱!” 锵啷! 护卫纷纷抽出钢刀,赫赫在前:“城卫马队,你也敢拦!是哪条道上的?” “城卫?卫山关城卫?哈哈哈!” “既然到了我们地界,之前恩怨便也消上一消!” 一名带着眼罩的独眼山贼,大喝一声道: “黑虎寨正好寻你城卫报仇! 还有这小娘子长得也俊,抢上山给大当家做了夫人!” “杀!” “......” 东方关一路疾驰,见庄雅被吓得险些掉下车来,心里又是一拧。 该死!师父曾言,我命无端在北,难道一语成谶? ...... 反观地藏岭上,日暮已至,暗淡的夜风愈发寒冷。 “庄军侯!” 见来人是替他下山打探消息的营兵,起身上前: “如何?” “军侯,大事不好了!” 庄闲表情瞬间凝重:“出了什么事?” “李都尉被关了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 庄闲有些木然,思绪飞速旋转:难道是得罪了人,还是被十天前救我的事连累? 此事校尉是否知晓?庞督军应该安排了人照付,我地藏营既承了情,谁还敢如此针对他! “禀军侯,就是昨日的事!” 营兵说完,一抹额头汗液,尽是被庄闲的威压惊出了冷汗。 “军侯,我托关系见到了牢狱中的李都尉?” “哦...” 小小执戟营兵,让他高看了一眼。 随后营兵将与李都尉谈的话,句句如实述说。 昨日,阮家、赵家还差人送了几箱钱财过来赎人,以李正远的人品,肯定是叫人一并挑到了自己家里。 当然这些财货,被他给手下兵卒匀了一些,又装了一些,派人秘密送给天牧郡的老母亲。 他的老母亲收到这笔钱,自会在天牧郡置办粮米,给流民施粥解危。 最后剩下的一些,恰巧分作七分,等着七位至交好友,来卫山城给他做寿时,交给几人布施给有需要的穷人。 这一切准备妥当后,突然闯来一伙城卫,告知他城中偏将邀见。 李正远不疑有他,收拾衣装便跟了出去,直到快到营房前,才发现不妥当,却也晚了。 就这样被押在城卫牢狱之中。 至于庄父及幼妹,他也没有收到信件,但是护送的人带了城卫的身份牌,而且一起六人都是能征善战的老军。 无论是关山县,还是天牧郡,江湖绿林见到军伍,都会自主避讳。 李正远猜测,兴许是天气恶劣,延误了行程,让他再安心多等两天。 庄闲长呼一口气:“等几天也无妨。” “他有没有说,是什么原因被抓进去的?” 营兵摇摇头:“李都尉说,有可能跟上次营救他的事有关。” “李都尉还说,他知道地藏营打了招呼,叫军侯别担心,说不定关押他,只是为了做给其他人看,估计脸面而已。” “他母亲常说他做了都尉,便要兼济天下,多行善事。他也如此布施流民、苦命多年。 想来不会有大灾劫,叫军侯你不要担心。” 庄闲听到这里,心中安定了许多,默默点头:“好!你下去吧!” “是!” 最近山雨欲来,北境似乎也没有什么地方能真正的清静。 希望父亲与庄雅已经安全抵达天牧郡吧。 等到两个月以后,若是卫山城丢了,天牧郡也将是他的一条退路。 只不过自己目前人小位轻,还没办法派人过去打前站。 嗒嗒嗒! “庄军侯!蒋校尉有请?” “何事!” 营兵躬身:“说是三天之后的事!” “好!我这就过去......” 第49章 半个时辰后,我们下山杀敌 地藏岭,中军大帐。 庄闲赶到的时候,帐中除了蒋校尉、庞督军以及姑射仙以外,还多出来两人。 一名年纪在五六十左右,脸上皮肤不仅粗糙,更是沟壑横陈。 然而那一双眸子,却杀机内敛,气质不凡。 这人庄闲认识,地藏营的两个军司马之一的陈司马。 陈司马见到庄闲时,嘴角微微上扬,点了一下头。 庄闲报以微笑,同时也向着蒋校尉三人行了军礼。 而另外一少年,年岁不比庄闲大上多少,皮肤白嫩,眼眸微合,在听见蒋校尉喊了他名字时,方才好奇地上下打量庄闲。 眼中锋芒正盛,与陈司马恰好相反。 只不过少年穿着朴素,但是端坐的四四方方,不怒自威,仿若自带了一股上位者的气息。 只一眼,庄闲就晓得,此为不容小觑之人。 “庄闲,这位是大宣司律校尉卢正青。” 司律校尉!?这官可不秀气,在前世貌似张飞,还有诸葛亮曾担任过这个职务。 在京城跺跺脚,都能叫二品以下的官员抖三抖的存在。 一个文官,怎么跑到地藏岭来了,难道是监军? 这个时候来监军,和找死差不多。 庄闲心底无奈一笑,面上却恭敬地行了礼:“见过卢司律!” “免礼!” 声音清脆,少年音,听上去不似面上那般难相处。 “三日之后军粮就会抵达卫山城,与城卫相约子时上山最为稳妥。” “今日唤你来,一来是想听听你的想法,二来呢,还是老调重弹,三日后当真不去接粮?” 庄闲抬了抬挂在脖子上的手臂,还夹着木板。 “非我不愿,这样子去,不是给兄弟们拖后腿吗?” “而且,让那些大头兵看着,还以为我想借关系,捞军功。” 蒋校尉将目光扫向姑射仙,等待他的却是冷冷的目光。 “好吧!既然伤患未痊,便在家养伤,将来大战,你可不许偷懒!” “必是不会!” 这段时间,庄闲不是修炼呼吸法,就是在练习霸王枪,剩余时间,除了去姑射仙的营帐疗伤外。 基本都是在跑马场待着,一百多人的队伍,骑兵、步兵、射手被他配得齐展展的。 各种护甲武器,也是往最全的方向配的。 搞的其他营兵,没有一个不羡慕。 以至于见到庄闲的目光,个个欲望满满。 手下俩队率以外,其余什长、伍长、兵卒,哪个在营中不是昂着头走的。 这一切蒋校尉自然是知道,他还想借这一战,试试庄闲练兵深浅,看是否真的文武双全。 却不想,这小子竟然真不去劫粮道。 营帐之中,反倒是一个奇怪的气氛引起了庄闲的注意。 与司律校尉应该是首次相识,却好像认识自己好多年一样,露出的永远是热情的目光。 与刚进来的冰冷完全不同。 而姑射仙看对方的眼神又尽是厌弃,偶尔看向自己,亦是一副恨铁不成钢,以及你胆敢背叛试试的表情。 ... 既然已经说了不参与,庄闲便没有再过多发表意见。 之前计谋已经和盘托出,若是临阵布局,还能出问题。 这个精锐之中的精锐地藏营,怕是有些沽名钓誉了。 最终,几人敲定了细节,由姑射仙做先锋,其他军侯带队围杀外。 一应居中调遣的指挥权责,皆落在陈司马一人身上。 当然能亲耳听见蒋校尉调兵遣将,也算是又学到了一堂专业课。 会散,庄闲满脸遗憾地从容离去。 姑射仙、庞督军亦是跟着陈司马去了校场之上,做最后的准备。 “蒋校尉,这就是名震卫山城的庄闲?” “正是!” “想不到他真的这么小...” 卢正青满是欣赏,从京城往北,上千里距离,足足走了半年有余。 本来计划是在月末,却因为追到了游侠儿的踪迹,便一路先到了北境。 “我在地藏岭留三天,等你打完这一仗就走。” “卢司律公务繁忙,能在地藏岭上多留三天,已经是我地藏营的福分。” 卢正青上前,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转身朝帐外走去: “什么时候红绸将军变得这么市侩?难道屈居校尉几年,就磨平了傲骨?” 本来含笑的蒋校尉,瞬间收了笑容:“卢司律有些讲过了,我只是戴罪之身。” 卢正青背对着他严肃道:“都言地藏岭山皆是弃子,最后若事不可为,其他人我不管,庄闲那小子留条路给他。” 蒋校尉:“......”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把他留给姑射仙,以他的城府,姑射仙还驾驭不了!” “城府!?” “他眼中有光,能够利用一切人脉、机会、规则,以入伍新兵身份,连升四级,肩有担当,杀伐果断,身具武勇,胸怀韬略......” “这样的人,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立功机会!” “你是说三天后,他会参加粮道伏击?” 卢正青回头,一脸古怪:“我可没说!” ... 迈步出帐时,轻言:“这么久,你还没有找到那个暗子? 手下两个司马绝无可能,就这几个军侯,还查不出?真是有够废材,难怪害了......” “卢大人,有的话不兴乱说。” 杀机在营帐之中弥漫,竟然将卢正青逼停在了门口。 “我猜你知道,至于为什么不动手!?” “与我何干!” ... 营帐之中只剩蒋校尉一人: 哎,恩人遗孤,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吧! ... 庄闲依旧如往日,除了拉练习武,就是排兵布阵。 当然每日也都去姑射仙营帐中‘疗伤’。 三日匆匆而过。 这天傍晚,谢凌云、张虎臣二人端坐在庄闲帐中。 直到日落,有营兵进帐掌灯。 “现在是什么时辰?” 营兵回答:“已到了戌时!” “知道了,下去吧!” ... 谢凌云、张虎臣猛地站了起来: “庄哥!” “庄军侯!” 庄闲缓缓起身,将手上绷带缓缓解开,又将木枷取下。 抬起胳膊绕了几圈: “此战,还有最后一个漏洞,由我们去把他堵上,你们可敢与我一同出阵,冲杀北梁鞑寇!” “有何不敢!” “好!你二人,即刻去跑马场准备!半个时辰后,我们下山杀敌!” “诺!” ...... 第50章 战事起,绝杀计 地藏岭下,一队鞑子骑兵,捂了马嘴,包了马蹄,绕过山路,钻进了前方漆黑山林。 淅淅索索! 半晌之后,等到所有鞑子尽数通过。 从道路两旁的山坡上,冒出许多头来。 “快!” “这边...” 营兵一个个搬着拒马,在山路上堆了满满当当。 兵卒、马匹想要通过,短时间内绝对做不到。 “古队率,拒马已经布置好,剩下的陷马坑也差不多挖完了。” “而且,我们手上有的火油、稻草也在坡脚下铺好了!” 古队率一脸凝重:“好!通知兄弟们,注意隐藏自己。” “诺!” 古炎武知道,前方战事起,他这里就是最为惨烈的战场。 等到鞑子兵逃跑时,发现道路被堵,必会发疯地找人拼命。 “兄弟们报仇雪恨、升官发财就在今日!” “诺!” 短短时间内,几名队率,迅速将手下收拢,掩藏在了两边山坡的高草丛中。 只待鞑子堵在山路上时,火箭倾泻,到时候风助火势,油燃军威,北梁人肝胆欲裂时,就是他们抽刀收割之际。 ... 卫山城外,明月高悬,偶有黑云飘过,教那银纱虚幻的时有时无。 更晃得城外骷髅上的乌鸦,异常诡异。 吱呀! 噜噜噜噜-! 城门打开,一队粮车队伍,缓缓驶出卫山关! 车行至山脚,领头的一名队率,一脸阴狠地朝赶驴的杂役、力夫说道: “沿着此路上山,到时候会有人接应!” 说完带兵转身就走... “欸,军爷,你不护送,万一碰上北梁鞑子,我们怎么办!” 几名年纪大些的杂役聚拢,拉着苦脸,哀求。 “是啊,军爷,你不能走啊!” “这是地藏岭,到了这里都是弃子,我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亲,我不想死啊。” “不要丢下我们,军爷...” 倏-啪! 啊! 那队率一脸狠辣,歪着嘴,朝人群抽了一鞭子,一群力夫被打得惨叫连连。 “一群贱民!命大的,回城还有钱领,任务完不成,就死在城外吧!” “啊?” 倏-啪! “给老子让开!” 看着队率带着城卫返城,一群人找到为首的力夫:“怎么办,王哥,要不我们跑吧!” “是啊,现在谁还敢去地藏岭!” “哎!” 为首力夫大叹一声:“不把粮草送上岭,回去也只有死路!” “走吧!” 人群无奈地推着粮车,皆是一副惊悚、恐惧的表情,更有胆子小的,双腿颤抖不已,连尿洒出来,都不自知。 车队绕过几道弯,直到一处山丘旁。 “站住!” 旁边突然窜出几个黑影,手上钢刀亮着明晃晃的寒光,吓得力夫皆是聚拢一起,大喊饶命。 “闭嘴!” 一名为首的营兵呵斥,举刀指挥力夫将粮车运往了山丘背后。 而后将他们尽皆绑缚,又用棉布堵嘴。 半晌,另外一边山丘,推出了一队新的粮车。 细看之下,那些推车的力夫、杂役,皆是神情迥异,目露锋芒。 虬结的臂膀,推着粮车在山路上,如履平地。 而在山腰上的一处深草大树旁,姑射仙一身铠甲,精神奕奕。 旁边亦是站着两个军侯,个个摩拳擦掌一般。 “此地将是鞑子的魂归之地!” “啧啧!我还是刚刚才知道全盘计划,果然是绝杀计啊!” “我们蒋校尉果然厉害,竟然想到如此绝等计谋...真是惊艳非凡。” “别人不知道,在我面前你还犯得着装?蒋校尉先前可是玄甲军的名将,曾经不败......” 姑射仙抬手打断了两人对话:“休要胡言!注意你们的兵力部署!” 最先知道计划的,只有三个人,她便是其中一个。 今夜计划分作三步,第一在北梁人必经之路上,设下拒马、陷马坑、草堆、火油等设施,等到战起,敌军逃跑时,负责堵住生路。 第二步,将出城的粮车暂时劫下,替换成满是干柴、火油、稻草的车队。运送到指定伏击点,待敌军偷袭。 第三步,便是鞑子入局,万箭齐发,一片火海! 届时,如同火烧无头苍蝇,死于火烧之下,少说该有两成。 死于飞矢之下又必有两成。 待姑射仙领骑兵冲杀,再斩三成。 最后两成,便由身边两名军侯的步卒分食。 留待漏网之鱼,只做困兽之斗的鞑子给古炎武那边将士。 此战只要指挥恰当,鞑子一个都跑不掉。 初知此计时,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姑军侯此时反倒更加沉稳:“你俩也不要轻敌!按以往与鞑子交手经验,这一次劫粮的兵马,决计不低于两百人!” “现在的伏击点,只有我们三支队伍,合计不超四百人。” “虽然陈司马在后方,留有二百人镇守中军。但若此战还是失利,你我将来都要被人嗤笑!” “哈哈哈!” 两名军侯轻声发笑:“姑军侯,多虑,有此绝计,鞑子只能有来无回!” “蒋校尉果真是神人啊!” 姑射仙暗自摇头:若是你们晓得,此计出自一个十二岁的总角小儿之意,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山风过,子时来。 那一队蜿蜒‘粮队’,按计划从山下缓缓而来,即将要走到指定位置。 “响箭准备!” 姑军侯缓缓举起手,只待鞑子冒头。 “看,是鞑子。他们来了!” 咚咚咚咚! 马蹄翻飞,气势如虹,高举的弯刀闪烁寒芒,一个个面容扭曲的光头鞑子兵,纵马冲破夜幕,闯进了这个‘绝杀局’。 “哈哈哈!中原猪就在前方,杀过去!” “粮草是我们的了!快抢啊!” ...... 见到鞑子飞奔而来,‘杂役’、‘力夫’放下手上粮车,迅速朝着预设位置奔跑,口中还大声喊道: 鞑子来了!快逃命吧! 惊吓的叫声,听在双方人马的耳中,皆如天籁之音...... “军侯!” “不急,等!” 几人皆是等着姑射仙的号令: “等鞑子下马!” 片刻,直到鞑子骑兵兴奋地聚拢在一起, 翻身下马, 举起弯刀, 捅破布袋...... “百夫长!是火油味!” “这里全是稻草!” “干柴...不对啊...” “糟糕!该死的中原猪!我们中计了......” 姑射仙手一挥:“击鼓,放响箭!” “杀敌!” 顿时杀声四起,漫天火矢如流星坠落,朝着‘粮队’倾泻而下。 轰!轰! 轰! 顿时间,小小山道化作火海,火光映红半边天。 啾-嘣! 一支响箭直窜天际,在空中炸出一朵橘色黄花。 “冲杀出去!” 为首的一名百夫长一脸焦急,却是有条不紊的,收拢军队: “果然如此!” “狼神护佑!狼神的巴图鲁,跟我冲出去......” 第51章 我瞎吗? 火光乍现,四面喊杀声随之而起。 目之所及,只有同伴的惨叫,以及一具具人形火焰四散逃窜。 更有马匹受惊,瞬间踢翻人群,扬长而去... “该死!” 想要拼死搏杀的鞑子,眼里根本就看不见一个中原人, 漫天火海,不仅烧得他们浑身焦黑,更是焚乱了军心,片刻就有大批鞑子,心志崩溃,四散奔逃。 “该死!给我回来!” “不要乱跑,聚拢!” 有经验丰富的百夫长,在马上迅速找到生路,准备带人冲出火海。 然而下一刻,前方如潮水一般的骑兵,高举骑枪,从山坡冲杀而来。 迎面竟是一名女将,面容凌冽,发髻高悬,高举的骑枪,在烈风中,竟然有阵阵凤神嘶鸣! 头上乌云伴月,身后马拽披风,尽展英武之气。 “吾乃地藏骑将姑射仙!” “将士们!随我冲杀敌寇!” “杀!” 铁蹄冲入火海,顿时数不清的鞑子兵被刺穿胸膛,劈断脊骨。 更有不长眼的,挡住路径,直接被战马撞得四分五裂。 一时间哀嚎声震天响... “跑啊!是中原骑兵!” “快跑啊...” ... 百夫长心里升起寒意,中原人的骑兵在他们眼里如同病猫。 却只有眼前这位女将,似得了真法。 摧枯拉朽,如同一个收割人头的女罗刹! 已经兵败如山倒了... 他要做的,是尽快鼓舞士气,带更多的士兵回北梁。 他知道,火起之时,今日之战已经败了。 “想不到那个汉人竟然说的是真的,这些地藏弃子,还真敢伏击我等!” “狼神的巴图鲁,随我冲杀出去,身后有狼神派来的勇士接应我等,快跟我走!” 若是能与接应的部队汇合,说不定还能,带人折返冲杀。 “随我退!” ...... 地藏山岭之上,蒋校尉与卢正青端坐帐内, 从酉时起,每隔一刻钟,就有营兵入帐通报。 直到日落,子时到... 一片喊杀声传到了帐内。 蒋校尉走出军帐,奔向了了望台: “好!杀得好!” 火光已然将半边天空,都烧成了红色。 远远的,也能看见有黑点在晃动,然而隔太远,又有山峦,丛林阻挡,看不太清楚。 只晓得,喊杀声一片,己方战鼓咚咚咚的一直在捶。 “好好好!此战之后,鞑子短时间内,绝不敢再觊觎我地藏岭。” “如此,只要拖到冬季,北梁人的军粮也将告罄,到时候前无军粮,后有雪灾。” “熬下去不退,就只有全军覆没的下场!” 蒋校尉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在心底又是把庄闲拎出来,一顿夸。 “庄闲啊,这么大的功劳,你是真舍得拱手让人...” 卢正青一脸云淡风轻,听闻对方嘀咕,一脸鄙夷: “此子若放弃今夜之战,那就算我瞎了眼!” 蒋校尉撇了一眼,支走一人去叫庄闲观战。 “今日之战,无论战果如何,他去与不去,论功行赏之时,我都会给他记上一功。” “如此巧妙地利用火势,弥补我中原人体魄上弱于鞑子的缺点。 做到以最小的伤亡,全歼鞑虏!” “这等韬略,举世罕见!” 见到蒋校尉傲然的气质,卢正青出言打击: “蒋校尉,莫说我灭你威风!” “嗯?” “难道你看不出,这一局,还有唯一一个漏洞吗?” “漏洞!” 蒋校尉瞬间沉凝,卢正青言语向来不敬,但是真才实学是不输于他的。 脑子飞速旋转,将所有计谋、兵马调动、人手布置等等,尽皆复盘,想要找到卢正青所说的漏洞。 “不用费脑子,待会自有答案!” 蒋校尉不服:“哼!故弄玄虚......” “你也是做过先锋的人。” 只见卢正青抬起一根手指:“这一个漏洞,若堵上,能保你此次百人伏击,大获全胜!” “且同时挫鞑虏锐气,再立天大功劳!” 卢正青眼神压住蒋校尉,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若我眼瞎看错人,那庄闲小儿,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不似传言那般的金鳞人物,今夜将士,百不存一!” “不可能!” 蒋校尉怒目圆睁,瞬间布满了血丝。 别人瞎说,他可以不当真。 而卢正青绝无可能无的放矢。 百不存一,自己这边近七百人的精锐伏击,难道要惨败吗? 这个漏洞到底是什么! 蒋校尉目眦欲裂,刚要开口,只见卢正青往前两步,站在了他的身前: “这个漏洞便是你的妇人之仁!” 随后猛地一转身,目露凶光,死死盯着蒋校尉的眼: “你每阵冲杀,都势如破竹。百军丛中,也曾取过上将首级!” “但,那又如何!因为你的仁慈,你可能会葬送整个营地将士!” “不可能?” “妇人之仁?你在说什么...” 蒋校尉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满头大汗,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你是说田楚晨!?” “来人!将田军侯速速找来!” 片刻后... “田军侯不在,问了他的属兵,说是昨晚出寨抓野味,至今未回!” “什么!!” 咚咚咚! 蒋校尉倒退三步,手掌抓住木栏,差点从高台上摔下去。 “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你是戴罪之身了吗?” “卢正青,卢司律你可有办法救我...救我这一营将士!” 田楚晨通敌,今日北梁会将计就计,在地藏营完成合围后,以北梁精锐,冲击外围,里外相合,反向夹击。 如此算计,要吃掉他的七百兵马,轻而易举。 此等绝杀之计谋,因为他的软弱同情,竟将此地,化作他地藏营所有将士的冢地。 派兵去救? 这想法只是轻飘飘地一过,就被否定。 若北梁有预谋,定然设下埋伏,在救援路上等他的大军。 若是没有预谋,自己根本不用去救。 无论如何,自己最好的选择就是在营中等待。 只是这七百兵马,可是他的最强战力。 说是精锐尽出,亦无不可...... “当真没有挽救的办法?” 见卢正青表情淡然,蒋校尉如同丢了半条命,再无先前傲气。 只见卢正青冷哼一声,缓缓摇头... “何解!” “我瞎吗?” “不瞎!” 蒋校尉急忙否定。 “好!那你只要稍等,自有人为你解围!” “当真!谁会替我解围?” “哈哈哈!” “那人来也!” 只见之前跑去找庄闲的营兵飞快地跑了回来: “报!校尉...校尉...” “快说!” “庄闲不在营中,我...我跑遍营区,直到...直到跑马场...” “跑马场?他在跑马场干什么!” 营兵上气不接下气,喘个不停: “不是!跑马场没人,有人看见庄闲...带着所有兵马!出了军寨!” “出了军寨?谁给他的将令!” “值守营门的兵士说:半个时辰前,庄军侯说....” “无军令,他可以自行安排队伍操练,更没人管得了他。 所以他去山下练兵了......” 蒋校尉:... 卢正青大笑:“此子果然讨人喜爱!我对他越来越感兴趣了!” ...... 第52章 夜袭敌营,一个不留!杀! 蒋校尉咽下口水,依旧不解:“他带人出寨,岂不是中了北梁计谋!” 凭他那一百人,如何能解围,莫不是给自己搭进去了! “糊涂啊!” 也不知道那营兵想到了什么,见蒋校尉纠结模样,出言说道: “校尉,军侯出寨是往北去了,没有往南去支援!” “往北?” 卢正青大笑:“哈哈哈!若此子在敌军,只需五百人,吃你这个草包校尉整个营,轻而易举!” “这...” 蒋校尉一时间,竟然被卢正青指着鼻子,骂得懵逼了。 蒋校尉曾经也是浴血冲阵,于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的狠人,然而被卢正青骂得抬不起头,也不是没有道理。 更别说卢正青的身份与功绩,在他之上。 卢正青反问:“你可知此次派来劫粮道的北梁兵马,是如何调配的?” 蒋校尉瞬间沉稳:“我营刺探情报显示,一个月前,地藏山脉之外就有北梁军的调动...” 按照这一个月的详细情报推断,此次潜伏进地藏山脉的鞑子兵,数量应该是一千左右的千人队伍。 按这种配置,战斗部精锐,必在八百余人。 劫粮道的鞑子兵,派出去二百余人,那么地藏岭山脉据点的鞑子,仍然有六百余人。 按照卢正青分析的漏洞。 今夜,必有两百人作为预备队,接应救援劫粮的军队。 剩余四百随时可以与前队,夹击地藏营... 讲到这里,蒋校尉恍然大悟:“你是说他去袭击后营鞑子?” “不对!他只有百余人,还是刚凑齐半个月的队伍,怎么可能咬得了鞑子据点!” “而且,若是被折返的两百鞑子堵住,岂不是深陷绝境,必死无疑!” 蒋校尉顿时大惊,就要点齐人马去帮忙。 “你莫要妄动,此时带兵出营,只会打乱他的计谋!” “为何!”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你这个草包都明白,他会不知道吗? 以百人队,若斩杀四百头,凭此一战,足以再升三级!” “再升三级?” 四百头,记功一千二百首,且抛开。 仅仅是覆灭鞑虏千人队,助地藏营脱困,这一项功劳,升三级亦无不可。 只是... 军侯之后,军司马、都尉、校尉。 真的要这样,我还有资格直接封将吗? 按照大宣军政选拔制度,军中校尉,能提拔的最大官职,便是官拜六品的军司马。 再往上,无论是偏将或将军,想要提拔一个都尉出来,都需要上报兵部,按军功计算是否有资格升任。 这也杜绝了地方部队,任人唯亲,独政专权的隐患。 “哈哈哈!” “蒋校尉,此战必然大胜,你准备好封赏吧!” 蒋校尉目瞪口呆,好似没有反应过来一样:“这...十二岁的军司马?新兵两个月未到,连升五级?官拜六品?” 知晓他最多能给到军司马的军职,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做纠缠。 “乱世将起,群雄逐鹿的日子也快了!” “天下英雄几多,而少年天才亦如漫山竹笋,遇见春雨便要破土而出。” 卢正青仰头看向北方:“若是我那个修过‘望气’功夫的师兄,不知道今日,会不会激动得上蹿下跳!” ...... 地藏山脉以北,山脚下。 一大块被削掉草丛、蒺藜的平地,扎着一顶顶帐篷。 不远处的山腰上,隐蔽三人,目光紧紧盯着其下营寨。 淅淅索索! 身后草丛略有晃动,一名营兵从中钻了出来。 “报!” “有鞑子援军,已通过‘马鞍口’,人数约在两百人左右!” “估计是接应前面鞑子的援军。 我部按军令,布置了拒马、火油、干草等引火之物!” “好!再探!” “诺...” 谢凌云一脸沉凝:“庄军侯,鞑子动了!” 庄闲冷笑:“你果然还是叛逃了!” 张虎臣双手紧握,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若是叫我碰上,定然砍了他的脑袋!” “不急!按照约定,还有一刻钟才到子时。” “等前方火起,只看响箭。 信号来时,便是我等建功立业的时机。” 张虎臣重重的点头,同时虎眸朝后方扫去,眼帘中尽是一群面容严肃,目光森寒的虎贲骑兵。 偶有月纱拂过,映出一道道杀机凌然的面孔。 “今夜风又大了...” 庄闲抬手,感受从指缝中流逝的生机,心中愈发坚硬。 咻- 嘣! 南边天际,响箭拉着火星蹿上半空,炸开一朵绚丽的黄花! “庄军侯!” “庄军侯!” 庄闲嘴角抽动,抬手: “谢凌云何在!” “属下在此!” “准备火箭抛射,之后退往马鞍口牵制援军” “诺!” ... “张虎臣何在!” “属下在!” “上马!四轮火箭后,立刻率队,分左右两面冲入敌营,见人就杀!” “得令!” 下一秒张虎臣,翻身上马。 谢凌云则是跑到山腰下,号令弓箭兵:“弓箭上弦,点火!” “抛射四轮火箭,转自由疾射六轮。” “诺!” 嘎嘎嘎-! 一声声拉动搭箭的声音响起,如耳边催命的提示语。 “放!” 咻咻咻-! 一支支火箭升空,如满天星辰,在半空中只停留半息,便拽着焰尾,朝着鞑子据点,倾泻而下。 笃笃笃笃! 噗噗-! 顿时间,鞑子营帐皆是燃起火苗,一个个巡视的鞑子,亦是被火箭射翻。 “敌袭!” 笃笃笃! 噗噗! 又是一轮轮火箭倾泻而下,跑出帐篷的鞑子,还未反应过来,便是胸口中箭,惨叫一声,倒在血泊之中。 更有大腿射断,肩胛射穿者,不计其数... 四轮抛射后,据点已是一片火海,其内已有哨兵吹响号角警示,更有的鞑子,顶着盾牌,一个个手持刀枪,冲了出来。 箭雨点燃帐篷时,张虎臣朝着庄闲点头,抽出腰上斩马长刀,直指山下: “冲杀敌军!一个不留!” “杀啊!” “杀尽鞑虏!” “杀!” 隆隆隆隆...隆隆! 沉闷的铁蹄,如同惊雷,踩踏在鞑子的心神之上。 “敌袭!” “骑兵冲营啦!” 漫山遍野的黑影,从两边的山坡上,同时冲下,犹如深渊魔将。 只几息时间,便从左右两侧冲进了火海之中! “吾乃地藏营队率,张虎臣!谁敢来战!” “杀!” 也不知是鞑子轻敌,还是没有习惯,这个据点不仅没设栅栏,连拒马都没放。 张虎臣率领的骑兵队伍,直接冲入据点,见人就杀! 惶恐之中,只眨眼时间,倒在骑队刀下的鞑子,不下百人! 这还只是五十几人的骑兵队伍... “汉人偷营!” “不要慌,不要乱跑!” “给我顶住...汉人再多也是猪!只有被我们屠...” 噗! 咚咚... 带兵绕道营门,想要包围骑兵队的十夫长,话还未说完,便被一刀砍断了脑袋。 天旋地转后,头颅掉落,在最后的视线中,走来一名身着铠甲的少年将军。 “一个不留!” “杀!” 第53章 再见田楚晨 庄闲率领步卒二十余人,已经冲入营区,逢人便杀! 此时实力,早已今非昔比,即便再次碰上十夫长,也只是一刀而已。 “分开杀敌!” “诺!” ... “张虎臣!” “属下在!” 庄闲疾步前冲,砍翻挡住去路的鞑子兵,溅了一身血水,环视一圈,看见北梁牙旗依旧随风招展。 “速斩牙旗!” “诺!” 庄闲将一人踹倒,翻了一个刀花,盯着远处中军大帐,厉声道: “随我斩杀先锋!” “喝!” 二十几人, 身披鳞甲,双手执刀, 紧跟庄闲身后,以三三为阵,配合步战刀法, 如同收割机一般,挥刀间,杀得鞑子,人头滚滚! 庄闲一路砍杀,没一会,便冲到了大帐之前,还能跟着他过来的,只剩六名步弓手。 庄闲双手撑开,示意手下小心,自己调整气息,朝着大帐方向走去。 还未到近前,便是从侧面阴影中,刺出一柄钩镰枪! 倏! 侧身闪躲时,瞥见钩镰,心中大惊。 顺势一刀砍向枪身,正是回枪之时。 紧急之下,其上钩镰堪堪,勾住他的刀身,顺势一带。 庄闲牙一咬,飞身一扑。 倏! 斩马刀抡起,重重劈砍而下。 锵! 噗呲! 刀锋破开对方身上毛皮,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庄闲踹上一脚,将拦住的人踹飞,直到鞑子倒下那一刻,方才看清,这人竟是一名十夫长。 “狼神护佑!” “给我杀了这些中原猪!” “杀啊!” ... 一群鞑子兵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粗略估量,足有四五十人! 庄闲举刀,与六人背靠在一起! 火光之下,一群鞑子兵,脸上洋溢着惊恐、残虐、茫然等等表情... 而反观庄闲七人,面上除了狠厉,就不带一个怕的。 一名鞑子百夫长,走出包围圈: “你叫什么名字!” 敢带队冲进营区,找到他们千夫长营帐前的,有资格留下姓名。 庄闲冷笑:“地藏营军侯,庄闲!” “今日来取你狗命!” “大胆!” 百夫长怒意大起:“今日你们插翅难逃!” “给我杀了他们!” 庄闲冷哼一声:“置之死地,随我斩将破敌!” “喝!” “杀!” 手下属兵朝着鞑子冲杀而上,一群鞑子,见势太猛,竟有人倒退半步。 噗噗! 啊! 咔嚓... 一时间刀枪寒光四起,晃得整个营区分外显眼。 当啷..砰! 庄闲三步化作两步,迎面砍向那名百夫长! “来得好! 本还敬你是中原的巴图鲁,没想到只是一个没有脑子的......” 话音只随着他挥刀格挡,突然失声。 当! 噗呲! 那一刀竟是三倍力量,直接斩断他的弯刀,一下砍入他的肩胛。 咔嚓! 骨骼断裂,单膝跪在地上,浑身瞬间被抽空了力气。 一脸惊恐的要栽倒时,迎向的是庄闲,冷酷的稚嫩脸庞。 倏! 寒光闪过,百夫长头颅,应声飞了起来。 咚咚咚! “啊!百夫长死了!” “这个不是中原人,是魔鬼!” “快跑啊!” 正所谓阵中斩将,能破千军。 两刀而已,北梁百夫长,已然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杀敌!” “喝!” 身后步卒大喝一声,一个个万分亢奋的,追着鞑子杀了上去。 看着身前被自己,缓缓逼退的鞑子,心中豪情万丈。 曾经不可一世的鞑虏,也有今天? 这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特别是北梁这种茹毛饮血,毫无道德人伦的荒蛮人,只会畏惧强者。 “杀!” 有人硬起头皮,挥刀冲了上来,其余几人亦是鼓足勇气,叫喊着冲了上来。 锵- 当啷! 嘣! 以庄闲刀法造诣,岂是几名普通鞑子兵能够抗衡的,连灵气都不用催动。 几招一过,鞑子兵翻倒一片,有生命力强的,也只是躺在地上濒死地看着庄闲,渐渐死在恐惧之中。 倏! “嗯?” 庄闲朝前走上两步,一人从侧面举刀,飞跃而来。 “杀!” 倏! 锵! 庄闲警觉举刀,当看清来人面容时,双眸顿时圆睁,激动得浑身热血都沸腾不已。 嘣! 一击震退来人,庄闲仰天大笑:“哈哈哈!果然是你!” 来人双眼倒成三角,嘴角微微抽动,配上蜡黄的皮肤,正是叛逃的田楚晨。 “田军侯,哦,不对,应该是田楚晨!” “现在跑到北梁这边,给异族当狗,感觉如何!” 田楚晨嘴唇微张,满是恨意:“庄闲,本还想着让你多活一个多月,想不到你今日送上门来!看来是活腻了...” “哦?喝了什么酒,这么自信!” 田楚晨冷哼一声,屏住呼吸,挥刀疾驰而来。 “来得好!” 同是步战刀法,庄闲自认不输于他。 反观田楚晨,则更是自信非凡,只是接战两招,便撤后一步,瞬间催发体内呼吸法。 上次有姑射仙那个贱人阻挡,我看这次谁人能救你! 虽说田楚晨叛出地藏,他大概能猜得出,这与阮氏有关。 但是说,田楚晨现在还是如此妄自尊大,就有些不理解了。 “庄闲受死!” 田楚晨脚下一震,整个人犹如飞箭,轰然弹射,一刀挥出,荡起一片飞灰、残渣! “嗯?三倍之上...接近四倍,不过还是一叶障目!” 庄闲冷笑,亦是将灵气全力催发,轰然间,亦是朝对方挥砍而上: “我已不是以前的我!而你......” “依然是我的..” “踏...” “脚...” “石!” 轰! 咔嚓! 嘣! 巨大的碰撞声响起,随后一道身影如同被铁锤轰击,直接一下砸飞了出去。 直接撞进了中军大帐,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庄闲还保持着一击挥刀之势,直到烟尘散去,那双如生出根系的双脚,方才缓缓移动。 这一刀全力施为,爆发出了接近五倍的实力,这是他将‘地藏呼吸法’上卷嵌入‘祖传呼吸法’之后,第一次运转爆发的实力。 只催发上卷,极限是五倍吗? 如果单纯是‘地藏呼吸法’,上卷能够提供的只有,两倍力量。 然而在他融合下,竟然能爆发出五倍实力。 这使得他,更加期待将中卷也一并嵌入‘祖传呼吸法’之后的,力量上限! 极致的力量释放,叫他这个人都无比通透,连浑身肌肉都紧绷的,如同筋肉人! 嗒嗒嗒! 庄闲看向已塌了半边的打仗,嘴角冷笑: “还不出来吗?” “当我瞎啊......” 第54章 牙旗倒,军威散 下一刻,强大的感知力,瞬间笼罩了上去。 他的‘祖传呼吸法’已经被多次确认,主要的效用,就是兼容,调剂... 而‘地藏呼吸法’走的是烈度和力量。 相交之下,后者是在单一属性上,强过前者。 却不如自己的功法实用,能力均衡。 释放的感知里,早就探查到了具体情况。 紧了紧手中斩马刀,脚下放松,朝着大帐走去。 撕拉! 离着还有三步时,眼前大帐被利器撕开一圈。 一杆长枪,愤然刺出。 “哼!” 庄闲单手执刀,轻轻一拨,便将枪头挑到一边。 身形往后弹跳的同时,一名鞑子双眸圆睁,能迸出火光般,紧咬庄闲。 身形急追,跳出营帐,转过身顺势抡圆枪头,朝着庄闲又扫了过来。 当! 抵住斩马刀,以刀身挡住。 巨大的势能,瞬间将庄闲撞出两丈,双脚蹬着泥地,犁出两条沟壑! “够劲!” 手臂略显麻木,力量至少是普通人的三倍左右。 这还是普通的一技扫枪,竟然能打出‘地藏呼吸法’中卷的力量倍数。 可见身体爆发上,已超过中原人无数。 “不愧是北梁千夫长!” 北梁以实力为尊,能当上千夫长,带兵打仗的能力有多少,不得而知。 但是论武力,绝对不是大宣军中普通军侯能对敌的。 来人身高九尺有余,肩宽体阔,四肢粗壮,头顶瓦光噌亮,只在后半个脑袋上,系上了一个小辫。 右耳上钉了一颗银环,含胸坠腹,端枪而立,势同猛虎搏兔。 “劲敌!” 庄闲暗赞一声,此乃生平遇上的,绝顶高手,实力在他之上。 四周熊熊烈火,烧毁一个个军帐,木架。 军械被烧成黑炭,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喊杀声依旧震天,却也不是之前,以北梁人惊恐叫喊为主。 更多的是,渐渐回复士气的鞑虏呐喊。 此次偷营,旨在打一个措手不及。 以四轮火箭,烧营焚心,先乱箭射杀一批鞑虏。 再以铁骑马踏营寨,破其胆,扬地藏军威。 庄闲最后率步卒精锐,由营口冲杀,将鞑子正面堵死。 即时,营中火起,四周骑兵冲杀,更有一片刀斧,砍翻正面鞑子。 慌神之下,鞑子兵只会胡乱奔逃,死在屠刀之下。 然而,这次进攻最大的短板,就是兵力不足,原本还有个百来人的队伍。 不得已要防止跑出营的两百人,突然回来将他们堵死。 只能叫谢凌云,在弓箭兵射完火箭,就要跑去‘马鞍口’准备伏击。 以至于手上,剩下的百人不到。 一番冲杀已经斩杀鞑子百十人,然自己这边也有十几个兄弟被乱刀砍死。 营中鞑子比想象的要多,足有三四百人。 也比想象的要勇猛,能更快地清醒过来,组织有效的抵抗。 若是时间拖久一些,庄闲这支百人精锐,将会全军覆没。 而唯一破局的地方,在于两点。 一来,要张虎臣不要恋战,先斩牙旗。 牙旗倒,军威散! 二来,便是靠自己斩杀主帅先锋。 但是,没想到的是,冲杀到大帐,被田楚晨耽误了一些时间。 而后又遇上了如此强大的千夫长。 “中原人,什么时候出了你这么一个天将!” “看你小小年纪,还没有被中原人洗了脑子,你可以归附我北梁,臣服于狼神山,将来便是我狼神麾下第一勇士,第一巴图鲁!” 庄闲心中一凛,愤然举刀冲刺:“我觉得...你应该臣服在我的斩马刀下!” 倏! 眨眼间,刀锋已然从天而降... 当 倏! 枪杆只是一挡,在庄闲变招,横削时,千夫长顺势一转,又背枪横扫而来。 庄闲骤然撤步,堪堪退出枪锋范围。 一道圆月,在他身前挥过,荡出一圈枪芒。 “该死!” 庄闲想进刀时,又被其挥枪封住。 眨眼,又是几个回合打过... 庄闲依旧近不得身! “小娃娃你很不错,我拓跋石柱,乃王庭第一猛士。你若是愿意归降,我提我王,封你做狼神山下,第一个巴图鲁...” 庄闲听过拓跋氏,拓跋石柱的名字也好像在哪里听过,好像在北梁还是一个名将,然而此时,急需的是破敌之法。 “该死!该死!一寸长一寸强吗?” 手上的斩马刀足有四尺余,不算短,但是在鞑子长枪面前,就有一些不够用了。 庄闲近不得身,鞑子也伤不到庄闲,若是再打下去,或许能摸到鞑子套路,寻机将其斩杀。 但是两军作战,不是江湖仇杀。 战场瞬息万变,此刻自己手下还在奋勇杀敌,说不定下一刻,自己就要兵败如山倒了。 ... “杀!” 咔嚓! 嘣! “北梁牙旗已倒!” “兄弟们,给我上啊!” “杀敌!” “杀啊...” 顿时地藏营兵,喊杀声震天。 军中牙旗已被张虎臣纵马,一刀斩断,连带着旁边保护的鞑子,一并砍成两段。 牙旗倒,军威散! 下一刻,鞑子兵果然个个胆寒... 几百人的对战,自家营地被突袭、焚烧,也不知道敌人有多少,只看见火海中,自己人一片片被砍倒。 好不容易有百夫长、十夫长,把人聚集,有效地挡住了敌军前进的刀锋。 却突然发现,军中牙旗被砍倒! 混乱中,已有人胡乱大喊: “逃啊!” “是中原人大军来了!” “牙旗没了!中原人破营了...” “不许跑,给我冲,胆敢逃跑,就地格杀!” “啊...我不想死啊!” 场面再度混乱! 庄闲眼眸一凝,顿时提升灵气,准备再度冲杀: 张虎臣好样的!待我把这头鞑子砍了,就可以全力清剿鞑寇! “杀!” 庄闲再度大吼一声,朝着对方冲了上去... 几度拼杀,越打越憋屈,十个攻击角度,被长枪封住了九个。 好不容易突进,又被对方胡乱抡起枪杆,砸了回来! “该死的中原人,既然你选择拒绝我拓跋石柱...” “我会先杀你,再把你的属下全部砍了头颅,祭狼神!” 下一刻,那千夫长似乎爆发出了一种奇特的力量,瞬间威势提高了两倍。 轰! 只是一接枪,庄闲便被砸得险些抛飞。 倒退五步,堪堪止住,手臂已经麻痹地颤抖. 鞑子真是天生神力吗? 北梁有传统,但凡出生的幼儿,都会带去狼神山朝拜,祈求狼神赋予神力。 也不知道哪来的道理,所有朝拜过的鞑子,全力爆发下,都能提高一倍实力。 就好像,祭献了自己的脑子,换来了身体的强大。 庄闲心中越发焦急,再这样下去,形势会越发不利。 就在千夫长端枪前冲,再次要治他于死地。 以刀破枪难之又难,庄闲准备爆发全力,拼命突进时。 只听耳畔传来一声大喝: “军侯接枪!” 倏! 轰! 一杆长枪刺破夜空,划出一道寒光,插在庄闲身前,也恰好挡住了鞑子的进攻,将其逼退了出去。 烟尘散去时,庄闲反握枪杆,猛地一拔。 唔唔! 咚! 几个枪花后,枪尾重重地顿在地上。 ... “让我教一教你,什么才叫枪!” 第55章 开云破岳斩先锋 一枪在手,庄闲将斩马刀插回腰后。 “鞑子受死!” 张虎臣大吼一声,就要策马朝着对方冲上去,吓得那名千夫长,迅速摆动枪头,连退三步,警惕地看着对方。 庄闲侧靠枪头,拦下张虎臣: “先砍后面的杂碎!” 回头,果然见有三名鞑子兵,一路跟了上来。 “好!我就先斩了他们!” 张虎臣亦是满身血腥,扭转马头,再次往来时路冲杀过去。 “你是我的!” 庄闲气质不断攀升,手上一紧,脚底轻踢枪尾,瞬间一团尘土,被枪尾扬了过去。 千夫长迅速后退,枪头抖动,躲避烟尘。 等到飞灰尽,看到的是庄闲已是调转枪头,扎好马步,标准的起手式。 “力拔山兮气盖世,霸王持枪镇八方。” 庄闲沉声缓缓说道:“定边霸王,有进无退。荒蛮鞑寇,死期到也!” 下一刻,庄闲疾步冲出。 枪身迅速抖动... 话音刚落,只觉半空中的气息,被瞬间搅动。 枪尖已划夜幕残影,愤然前挺。 噗呲! “定边霸王枪,第一式‘开云’!” 声音雄浑,挺胸侧身,右臂紧紧握住枪尾,枪身如蛟龙出海,势如破竹! 枪头卷起寒光,绽放的气息,荡开三丈。 猎风过境,不留寸草片叶,烟尘、残枝尽数搅在一起。 啪! 空气在枪头处炸开,千夫长闷哼一声,被逼迅速后退。 紧接着,庄闲继续前冲,挥枪直接荡回,又是一计猛击。 轰! 鞑子被砸的踉跄两步,闷哼一声,竟是暗暗吃了亏。 “我要杀了你!” 拓跋石柱端枪冲了上来,他不相信,对方小小年纪,枪法就在自己之上。 而且刚刚试过了对方的力量,最多也就四倍的样子。 虽说已经很妖孽了,但是还不是自己的对手。 “来的好!” 庄闲冷笑,挥枪再度前冲,眨眼,两人又是有来有回地打了几圈。 “杀敌!” “聚拢,他们没有多少人,跟我杀回去!” “不要跑,这不是中原人主力!” 庄闲心中一紧,余光瞥见,张虎臣杀掉三人后,已经策马再度冲进了一群鞑子中,挥刀劈砍,将其内被围攻的骑兵救了出来。 “该死!今夜鞑子,老子一个都不会放过!” 体内灵气再度加快运转,浑身上下,气息瞬间提升。 庄闲怒喝一声,紧握枪身,疾驰而去。 临近时手腕翻转,枪身嗡鸣如龙吟。 “第二式,破岳!” 长枪携风而至,枪影化作重重寒芒,朝着鞑子面门突刺。 锐利的锋芒能将夜幕撕裂,接连发出多次爆裂声,仿若空间都被炸出裂纹。 啪啪啪! 离地三尺,枪如惊鸿,迅猛暴戾! 连泥地上都拖出半尺深的沟壑。 “怎么可能...” 噗噗! “这是!” 当当当! 剧烈的轰鸣声,在鞑子身上猛烈炸开! “你不是四倍...” 六倍?七倍?他已经判断不出来了,此时的千夫长,整个胸口的血洞数量,不低于一手之数。 竟是在一招破岳下,连续重创。 噗! 千夫长,怒喷一口鲜血,仰后重重地摔倒了下去。 嘣! 死时,双眸巨睁,其内尽是恐惧之情。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死于某种大恐怖之手。 庄闲双腿发颤,双臂肌肉密密麻麻,撕裂了一圈又一圈,鲜血渗出,浸湿衣袖。 好在身上剩余灵气,及时修复,止了血。 倏! 上前一枪,便将鞑子的头颅割了下来。 身枪身重重顿在地上。 咚! 庄闲高举鞑子头颅,大喝一声:“主帅千夫长已死!” “千夫长已死!” 离得近的营兵,迅速回头看向他们的军侯! 果见手上高举头颅,却是千夫长无疑。 随即所有人都开始高声呼喊: “千夫长已死!” “千夫长死了...” “鞑子败了!随我掩杀!” “兄弟们,杀啊!砍死这群杂碎......” 庄闲心中舒畅,又怕远些的人没看清。 随手将鞑子头颅一抛... 倏-噗呲! 脑袋稳稳当当的,恰好戳在了枪头上,被庄闲高举: “主帅已死!破敌阵,给我杀光他们!” “喝!” “军侯威武!” “军侯威武!” “......” 轰... 还有不相信的,纷纷朝着中军大帐方向看去,一具头颅被高举在空中,分明就是拓跋石柱本人。 下一刻,所有鞑子兵,再无心恋战。 即便还有的百夫长、十夫长,极力控制,也挥刀,砍倒几名后退的鞑子,却已经无济于事。 营已经炸了! 牙旗倒,主帅亡...... 兵败了! 营中已是一边倒的屠杀,庄闲深吸一口气,就这样站着许久。 直到全力爆发的亏损,慢慢恢复了一些。 方才将枪杆立在地上,转身时,毫无意外的表情。 “跑了吗?” 手掌按住腰后刀柄,一步步朝着中军大帐走去。 身边有追砍鞑子路过的营兵,停下见庄军侯无事,又继续冲杀而去。 庄闲踏进鞑子军帐,虽然塌了一半,但是依旧能看出,前方案桌碎裂,虎皮的毯子上,还有人喷的血。 显然是刚刚田楚晨,被他重伤,摔倒的地方。 其后毡布,被利器划破,显然是从这里逃了出去。 “哼!有人不当,要去给鞑子当狗,废物!” 这句话到底是骂田楚晨,还是骂的阮氏,只有他自己知道。 此局已破,庄闲出了营帐,跟着兵马,又砍杀了一阵。 当然是营兵遇到难啃的硬骨头,他才会出手,比如寥寥数名百夫长。 此阵斩将、夺旗,险之又险。 但斩杀鞑子的数量着实丰厚。 仅战斗部分,就不下二百余头,其余火头兵、杂务兵等不计其数。 粗略估计,三百有余! 许久之后,喊杀声已然减轻,庄闲立于中军大帐之前,将主帅头颅交给了卫荣,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黑子!不错,你也是个猛将!” 卫荣听到庄闲赞赏,原本累得耷拉的眼皮,瞬间睁的老大: “谢庄军侯!” “庄军侯威武!” “庄军侯威武!” “庄军侯威武......” 霎时间,围着的兵马,个个兴奋地举刀呐喊! 他们从未打过如此畅汗淋漓的仗,认知里,凶神恶煞的鞑子兵,原来也是血肉做的。 他们也会受伤、也会断手断脚,也会尿裤子, 脑袋也能砍断, 他们原来也是怕死的...... 庄闲抬起双手,将呐喊声压了下去,随后指向南边: “马鞍口那边,还有一阵,谁愿随我,再冲杀一回!” “我愿往!” “我愿往!” ... 第56章 火海再起 月黑风高,层云叠坠。 这边谢凌云带人刚赶到‘马鞍口’,就听见了据点那边有人高喊: “牙旗断了!” 三十几人的弓箭兵全部躲在草丛中,拳头紧握: “嗨!要是能再射几箭就好了!” “算了算了,以后有机会,只要跟着庄军侯,这种一边倒的仗,要多少有多少!” 谢凌云上前,按住那人的头,挠了挠:“你小子,倒是有眼光!” “嘿嘿,谢队率,以后可得给我们多争取一些杀鞑子的机会,你看今天伏击,都被那帮骑马的抢了去了...” “哈哈哈,你们也别抱怨,此地亦是军侯所设埋伏! 不多不少,一百多头鞑子应该有的。” “待会可记得战法?” “那是当然...火箭一轮,剩下抛射三轮,而后分作两队,前后分别平射,阻止鞑子上山。” 谢凌云露出赞赏的笑意:“不错,只要我们坚守到军侯赶来。说不定也有机会,把这一波鞑子吃掉!” “真的?” “那不是比南边陈司马带人打的伏击,功劳还要大!?” 谢凌云一脸自豪:“欸!不可以这么说,都是袍泽......” “队率!有动静了...” 果然,不一会,前方就传来咚咚咚的马蹄声。 下一刻,鞑子兵策马奔驰,惊慌失措地赶着投胎一般。 ... 庄闲挺着胸膛,眼中灼灼:“好,你们都是我的兄弟。张虎臣!” “属下在!” “你带骑兵队先赶去马鞍口,看见鞑子只管冲杀!” “诺!” 张虎臣捶了一下左胸,行了一个军礼,翻身上马,朝着骑兵队喝令一声: “骑兵队属,跟我走!” “诺!” 骑兵齐刷刷上马,策马而去。 看着一骑绝尘的队伍,庄闲身后,是一群群如饥似渴的汉子。 “你们都是好样的!” 随后指向小黑子卫荣: “娃儿,你带上伤员,把鞑子的头割了,再找马车,一并拖上山!” “诺!” “还有!” 庄闲指着据点不远处,不少的北梁马匹,眼中也露出笑意: “还有这些战马,哈哈!以后都是咱的啦,一起拉回去!” “诺!” “剩下的跟我走!此地带不走的,都一并烧了!” 而后庄闲带着五六个还能战斗的兵士,一人牵了一匹马,追着张虎臣方向疾驰而去。 半晌之后,卫荣拉着一马车人头,又一人栓了一群马,浩浩荡荡地沿着山路回城。 身后火光越来越大,将北边的天也烧得通红。 “卫荣小哥,这些马儿足足有百来匹啊,这回咱是真的发财了!” 卫荣一脸得意,连黑黢黢面色,仿佛都焕发出光彩来。 “那算什么,跟着庄军侯,人人有肉吃,人人有马骑!要多威风就多威风!” “那是自然,这次回营,不知道那帮老兄弟,得多羡慕咱!” “那是!” ...... 此地毁营灭寇,斩将夺旗好不痛快。 而南边山道上,钻进伏击点的鞑子,亦是被杀得七晕八素、人仰马翻! 再加上烈火炙烤,整个战场,除了血腥与惨叫,剩下在空气中弥漫的,便是浓郁的脂肪焦糊味。 两百多头鞑子,被两倍的兵马虐杀,放在半年前... 不...放在一个月前,都是难以想象的事。 此计以火助军威,再用飞矢,穿心摄魄,最后精锐骑兵冲阵,武卒随后掩杀。 漫山遍野的地藏营兵,到处都是呐喊声。在熊熊大火中,死的又全是自家的北梁兄弟,谁见了不麻... 然而以鞑子的单兵强度,竟硬生生的,从后方堆出了一条生路,踏着步卒尸体,逃了出去。 “该死!追上去!” “杀啊!” 姑射仙与另外两名军侯见状,心中大怒,好不容易设下的伏击,四百精锐,竟然也没吃下这两百鞑子,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可是绝地啊,这都能让他们跑了,真是鞑子太强,还是我们太弱! 三人知道训练的强度,当然不会怪自己人,只能高举长枪,带着队伍,追了上去。 嗒嗒嗒-! 失魂狂奔的鞑子,即将逃离山路时,竟惊恐地发现,来时路被一堆拒马堵住。 “该死!这些肯定是那些中原猪干的!” “快来人,把拒马搬开!” “快!” 一群鞑子,翻身下马,惊恐地狂奔上前,合力搬着木桩。 嗅嗅... “这是什么味...” 浑身血腥,鼻子又被黑烟熏过一轮,许多人都没有察觉到异味。 然而有一个略微瘦小些的鞑子,鼻孔朝天,一脸恐惧地趴下来,在一堆干草上,猛吸! “是...是......” “火油!” “啊!” “是火油啊....” 瘦小的鞑子,疯狂后退,倒在地上滚了几个圈以后,起都没起来,就放声大喊:“快跑啊,是汉人的火油!” 咻! 倏倏倏! 下一刻火箭似流星,雨落一般,将路上的鞑子覆盖。 轰... 下一刻,火海再起... “快跑啊!” “拼了,上山拼了,去杀汉人!” 一位身着铠甲的男子猛然从山坡上站起,高举佩刀,呵斥道: “鞑子已中我军‘烈火焚心’之计矣!” 看着烧得焦黑,哭喊着冲出烈火,想要爬上山与他们拼命的鞑子,古炎武冷笑连连。 在知晓此计名为‘烈火焚心’时,还不了解为何取了这个名字。 此时再看鞑子浑身狼狈,一脸恐惧、慌乱的表情,他知道,此时的鞑子,已经没了斗志。 说是来拼命,实际也还是想要找路逃跑而已。 “儿郎们,给我冲杀!” “杀啊!” “杀!” 喊杀声顿时响彻山林,身后的武卒,一个个如同荒野猛兽,睁着血红的眼眸,冲向还在‘爬山’的鞑子。 噗噗! 啊.. 去死吧! 锵锵锵... 刀光剑影,枪戟横飞,一时间,一大帮鞑子,又是被砍翻一片,滚落山坡。 只接战一番,剩下的一百多鞑子,竟然瞬间损失三成。 比之前被姑射仙他们围攻时,死的还要快些。 古炎武顿时心中大喜,舞着刀也冲杀了几番。 正酣畅淋漓之际,隆隆声不绝于耳。 那一下下如同鼓点,捶在心口。 惊觉之下,只见北面,冲来一队鞑子兵,看阵容,黑压压一片,足足有二百多人! “鞑子援兵?怎么可能!” 第57章 北方火起,首尾不得相顾 古炎武顿时心惊,他在这里断后路,也只是拖延时间,区区五十人不到,而且大多数只是弓箭兵。 他的任务是袭扰而不是主杀。 反正路被断了,鞑子一时半会跑不出去,想要徒步爬山,自己居高临下,射杀、砍杀都行! 只要等到姑射仙与另外两名军侯带人赶来,夹击之下,这波劫粮道的鞑子,必将全军覆没...... “是我们的人!” 有鞑子看见北面骑兵,顿时兴奋地大喊! “救援到了!” “狼神护佑!” “杀死中原人!” 山下鞑子打了鸡血一般,不要命地往冲了上来...... 古炎武心中咯噔一声: “坏了...” .. 北面前来支援的鞑子,远远看见火海,立马吹起了号角! 呜呜-! 而后兵分两路,还有两百多步,就开始从山路两侧上坡,包出一个弧线,准备绕过被火炎拒马堵住的通道。 “该死!” 古炎武此时已经顾不上其他,趁着自己这边人还多,尽量多撑一段时间。 “杀!” 古炎武交代手下什长,指挥步弓手继续射杀鞑子。 自己则是一咬牙,翻身上马,带着新练出来的骑兵队,迎面朝着鞑子冲了上去。 “雁形...骑队冲杀!” “疾!” 骑兵队伍展出‘雁翅’,迎向北面来的鞑子,缓缓加速! “杀!” 轰... 眨眼,两边骑队便对撞在了一起。 四肢、血肉、头颅,四处散落,早已分不清敌我。 鲜血泼洒在夜幕中,瞬间升起浓烈的血腥味。 古炎武再次聚拢队伍,五十多人的骑兵队,只一次冲杀,便折损三十余人。 “该死!” 反观北梁百人骑兵队,减员不超十人。 余下将士一个个咬着血牙怒喊:“杀回去!杀死这帮鞑子?” 古炎武一脸沉重,他好不容易练起来的骑兵队伍,还没在战斗中积累多少经验,就折损了一半还多。 “准备!冲杀!” “嗯?” 刚准备再次领队冲上去时,就看见远处姑射仙已经带着队伍冲了上来。 “援兵已至!儿郎们,随我冲杀!” “杀回去!” 远处高举火把的队伍,漫山遍野地围了上来。 “杀啊......” 本来都准备与鞑子同归于尽,或者杀不了,死之前也要咬下敌人一块肉的兵卒,此时个个异常亢奋。 挥舞着刀枪冲了上去。 古炎武亦是如此... “杀!” 然而两百多人的骑兵依旧与退下来的鞑子完成汇合,战斗力迅速恢复。 开始列队,准备与姑射仙的追兵对冲。 “该死!” 古炎武看得最清楚,这是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这一战因为两百多的援军,深陷绝境的鞑子兵被盘活了... 等到对方列完阵,一支实力强悍的北梁骑兵,将会成为他们的劲敌。 不是说地藏营害怕,而是原本的伏击战,即将变成对冲的交换战。 这对于地藏营来说,是最不利的局面。 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指挥得当,己方也会三换一战损比。 “哎!” 握紧斩马刀的手,狠狠地在空中捶了一下! 山路中姑射仙高举银枪,双眸锐利无比,身后骑兵亦是一声不发,憋着一口气,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冲杀。 山坡上,陈司马亦是发觉了情势逆转,迅速指挥武卒方阵,急速前来支援。 此际地藏营属兵,精锐六百基本来齐了。 漫山遍野的兵卒,完成了对鞑子的合围。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万没有退缩的道理。 双方大战一触即发时,古炎武身后再次传来,浑厚的号角声! 呜呜呜! “什么!” 古炎武大骇,急忙回头看去,视线内漆黑一片,除了如同深渊一般的幽森丛林,没有哪怕一只飞鸟走兽出现。 下一刻,北面燃起大火,火光冲天,将这个夜幕烧穿! “怎么回事...” “那是什么地方?” 古炎武张着嘴,不停地问着怎么回事... 姑射仙紧紧攥住缰绳,皱着眉头遥望:“那里也有情况吗?” 山坡上的陈司马亦是双眸凝视,心中万千疑惑: “那个地方应该是一处鞑子据点,难道是蒋校尉安排了另外的作战任务?” 所有人都惊骇地朝北方看去,心中猜测各有不同。 这一刻,除了肃杀的氛围外,寂静得能听见马匹喘息。 杀... 大宣军偷营了... 是中原大军,快跑啊! 牙旗断了... ... 断断续续的呐喊声传来。 在将所有碎片拼凑一番,大家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鞑子的据点被偷了!” “是我们的人!” “哈哈哈!北梁的畜生,你们中计啦!” 姑射仙顿时反应,大喝一声:“地藏属兵,随我冲杀!” “杀杀杀!” 下一刻,双腿猛然加紧,战马奔驰而出,一支铁骑奋不顾身地朝着鞑子冲了上去。 山上陈司马一脸亢奋,抢过号旗,在马上站起来,亲自传递旗语:“击鼓!进攻!” “给我拖住北梁鞑子!” 咚咚咚咚! 所有地藏营将士,嗷嗷喊着,朝鞑子方阵冲了上去。 明晃晃的寒光,在林中闪烁,如同黑夜潮涌里的磷光! “杀光北梁狗!” “杀鞑子!” ...... 地藏营将士,此刻气势如虹,个个犹如怒目金刚,热血沸腾...... 而反观鞑子骑兵,皆是一副惶恐不已的表情。 竟有人开始朝着后方退去,一个个开始挤在一起。 一名身强体壮的鞑子百夫长,怒喝一声: “留下五十人拦住汉人!剩下的随我回去支援!” 另外的一名百夫长,双眸猩红,重重点了下头,立即扯转马头,准备冲杀回去。 而之前退下来的劫粮百夫长,面目被熏得焦黑,只剩眼珠与牙齿,还能见到半分白色: “狼神护佑!杀敌!” “杀啊!” 古炎武牙看见一百多人的鞑子,又分成两队,分别沿着山坡突围。 牙一咬,便挥刀朝着对方冲了过去: “拦住他们!给我杀!” 然而叫他意外的,是鞑子骑兵,竟然沿着山坡往上,避开了他们的冲锋路线! “该死的畜生!想跑...” “跟我追上去杀!” 鞑子的骑术好,马更好! 但古炎武是以逸待劳,短时间冲刺追不上,就掉在后面,找机会追杀! 二十几人的骑兵队,折返没追多远,便看见鞑子投来的鄙夷眼神。 “娘的匹,有种留下来绝战!” 古炎武双脚夹紧,挥着长刀冲了上去,见对方后面十几人放缓了速度,瞬间明白了是对方用来阻拦他们的。 瞬间提起了战意: “来啊!” 呜呜! “队率!司马号令!” 古炎武转头看去,果然是新的旗语,调他们回头。 “怎么会......” 第58章 胖子!我来助你! 炎炎火光烧得噼啪作响,鞑子拼杀中,撞开了已经烧成木炭的拒马,朝着北面逃窜。 而这边,只有古炎武一支队伍还在。 人数不多,但是要冲杀溃败的逃兵,易如反掌。 陈司马果断指挥古炎武停止追击,要其将溃败逃兵拦住。 此战劫掠粮道的鞑子兵,足足有两百多人。 加上后来留下的一部分,接近三百。 若是他们吃不下,那么整场伏击战,收获最少的,可能就属于陈司马这一部了。 六百精锐,在如此天罗地网的绝计下,还不能尽歼敌军,怕是连最低等的兵卒都会嗤笑。 古炎武看着越走越远的骑兵,咬牙啐了一口口水,调转马头围上了溃败的鞑子兵。 ...... 百夫长一马当先,心中万分焦急,从地藏营叛下来的田楚晨,事先说明了有埋伏,也与千夫长推导了大概的伏击计划。 出营时,千夫长定好的任务,是与劫粮队内外夹击,吞食地藏营精锐。 本以为是一场单边的屠杀,然而等到他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却是一片火海。 他不知道劫粮的地方发生了什么,只看见,自家兄弟退路都被烧断了。 好在他及时赶到,合兵一处... 刚准备与地藏营的精锐决一死战,又发现家被偷了。 一股蛮力无处释放,只能拼命夹紧马腹,挥舞马鞭,赶回据点。 “该死的中原猪,那个田楚晨若不是阮氏的人,就应该一刀宰了他。” “娘的,害我北梁铁骑白白折损,看我回去不抽死你!” 倏-啪! “老子才不管你是哪里的人!” 刚刚转过几道弯路,远处黑乎乎的一片。 不知是何物,将道路阻断... 此路长不过两百步,两侧高耸,又形似马鞍,故此得名‘马鞍口’。 两名百夫长心中焦急,不疑有他,反倒使劲抽着马屁股,冲了上去。 赶到近前,发现是拒马时,方才将马头扯了起来。 律律律律! 铮铮! 嘈杂声中,隐约听见两声争鸣响。 “不好!” 下一刻,最前面的百夫长,还未落下马头,身子无法转动时。 只听‘噗呲’一声... 马颈部被箭矢横穿。 律律! 嘣! 下一秒,战马惨叫几声,倒在了地上。 其上的百夫长,亦是摔了下来。 旁边警觉的另一名百夫长,往前一看,见倒在地上的百夫长,脖颈处,亦是穿了一根箭矢时,心中大骇! “敌袭,有伏兵!” “撤退!” 反应不可谓不警觉,命令不可谓不及时... 然而,这一切,在谢凌云连发两箭,手臂酸软的踮脚看结果时,就已经注定。 倏倏倏! 下一刻,漫天火箭朝着马鞍口射去,顿时山道间,一片火海! “退,快退!” 漫天箭矢,不要钱一样,射过一阵,紧接着又是一阵。 有刚刚调转马头,就被一箭封喉的,有马匹被射断马蹄,摔倒的... 慌乱之中,奔逃的鞑子四相挤撞、践踏。 片刻时间,山路两边,又忽然冒出两个大火球。 被人推下山坡,滚到了路中间。 嘣! 火星四溅,将周边洒了火油的干草、柴堆瞬间引燃! 至此一百多的鞑子骑兵,完全被阻隔了下来。 咻咻咻咻! 几番轮射之后,鞑子死伤一片。 半晌后,山下的鞑子迅速抓起同伴尸体,举在前面当肉盾。 开始组织往山坡上移动。 “该死的鞑子!” 谢凌云不是第一次与鞑子对战,但与之前的斥候兵相比,这次遇到的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 “谢队率!箭矢都射完了...” “怎么办!” 几名兵卒,神情凌然地上前,按住刀柄,跃跃欲试! “等等...” “再等,鞑子就上来了!” 谢凌云咬牙切齿:“娘的,这批鞑子不好对付!” “队率!我们可不怕他!” “好!” 只见谢凌云,大喝一声,抽出腰后钢刀:“准备!” 三十几人的弓箭兵,纷纷抽出钢刀,一身战意,不输任何步卒。 鞑子侧头躲在尸体后观察,下一秒大喊: “他们没有箭了!” 果然,上来的鞑子都丢掉尸体,朝着山坡顶猛冲。 “跟我冲上去!” “杀了这帮汉人!” 鞑子接近,谢凌云举着钢刀,奋勇跳了出去,大喊的同时,一刀砍向昂头看着他的鞑子兵。 “杀敌!” 当! 噗呲! 这一刀本就势大力沉,又借助居高临下的地势之利,竟是直接砍断了对方的弯刀,连着肩胛骨一并砍断。 ... “杀!” 其余弓箭手,亦是奋不顾身,跳出去就砍。 瞬间,十几二十名鞑子,死在了弓箭手的钢刀之下。 半晌之后,双方便胶着在了一起。 鞑子缓过劲,冲上山的也越来越多。 三十几名弓箭兵,减员严重。 好在谢凌云刀法娴熟,‘地藏呼吸法’上卷也练完了。 操持一把钢刀,爆发双倍实力,左突右进,压着一帮鞑子打。 “呔!” 百夫长寻到机会,猛地挥刀,从后方偷袭。 谢凌云刚把前面的一人踹出去,一股强大的杀机就锁定了自己。 惊骇中转身,刚提起刀,百夫长的刀锋便砍到了他胸前。 当! 谢凌云猛地一震,整个人被掀翻了出去。 嘣! 快二百斤的胖子,步战刀法娴熟,呼吸法也提升了两倍力量。 在面对百夫长的时候,稍作分神,也有可能魂断当场。 好在有两名弓箭兵及时冲上来支援,给了他喘息机会。 然而只是两息时间,百夫长已经砍翻一人,撞倒一人。 咬着牙大喊大叫,又冲了过来。 谢凌云忍住痛,迅速爬起来... 咔嚓! 啊-! 该死!该死! 右手竟然被震得脱臼,连钢刀都是勉强拖在地面上。 百夫长冷笑一声,眼中露出暴戾之情:“去死吧!” ...... “胖子!我来助你!” 咚咚咚咚...... 马踏惊雷,气势如虹! 一队浴血奋战的骑兵,裹胁着漫天杀气,从北面冲杀了过来。 距离还有些远时,钢刀脱手,朝着百夫长射了过去。 当! 百夫长翻身把钢刀打飞时,眼前疾驰的战马,瞬息而至... 后面来不及闪躲的鞑子兵,被骑兵队撞得头脑发胀,四肢折断。 律律律! 马还没停稳,张虎臣翻身跳下。 跑上前扶住了谢凌云: “只是脱臼,刀给我!” 谢凌云捂住胳膊:“兄弟,你小心,这个百夫长不一般!” 张虎臣郑重点头,谢凌云既然这样说,那么这个百夫长的实力绝对是非常接近千夫长的人物。 淅淅索索! “呔!” 还未等二人做好准备,那名滚落草丛的百夫长,三步化作两步,冲到近前,高举明晃晃的钢刀,朝着两人砍了下来。 当! 嘣! 即便张虎臣有了准备,依然不敌巨力。 钢刀被砍出了豁口,撞在胸前,将身后谢凌云一并撞飞了出去。 嘣! 噗! 张虎臣扶住胸口,吐出一口血来:“至少三倍以上,我敌不过...” “中原废物!就该臣服在狼神脚下,永远成为我们的奴隶!” “受死吧!” 第59章 大获全胜,人人有赏 张虎臣单膝跪地,眼眸紧紧盯着百夫长,没有丝毫恐惧。 而谢凌云更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站了起来: “来啊!你们这些荒蛮的畜生!” “不杀老子,下次我要带更多的火油,把你们这群膻腥种,里里外外烧个金黄爆汁......” “啊!” 一股巨力袭来,竟是被张虎臣身子一靠,撞下了坡。 一名骑兵恰好冲上来,俯身将他捞了起来。 “带他往北,找军侯!” “诺!” “欸!你他娘的张虎臣!你干什么!” “你耍什么英雄?” “你给老子放下来,我是队率,我命令你!” “张虎臣,老子是脱臼不是断手,还能打!” 嗒嗒嗒! “想跑!” 鞑子,竟然提了一口气,拦路从侧面,撞了上去。 嘣! 人跟马竟都侧翻了过去... 只过了几息,那百夫长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用手扶住脑袋,猛地摇晃了几下:“哈哈哈!痛快!” “你们这些中原废物!低贱的种,就该彻底灭绝!” ...... 谢凌云爬起来,与张虎臣再靠在一起,神情严肃。 这名百夫长的实力已经无限接近千夫长。 若两人是最佳状态,靠着步战刀法配合,也不是不能杀他。 只是现在一人手臂脱臼,一人已经杀过一阵,又是疾驰而来,说是还剩七层实力,都算是夸大。 “去死吧!” 说时迟那时快,这个百夫长显然脑子灵光,只是略微调整,拖着刀便跳了上来。 “那就看谁的命大!” 张虎臣屈膝持刀,虽是做的防守动作。 心里却已经做好准备,等到他跳将而来,自己便打直了刀剑,以伤换命! 捅他娘的! “呀!中原猪去死吧!” 百夫长跳将而来,身形宽阔的犹如一张门板,遮天蔽日一般,只看清,高举的弯刀,绽放刃月寒光... 倏! 一股秋风忽来,吹得脸颊割裂,原本准备拼死的张虎臣,却露出了释怀的笑。 “嗯?是谁!” 百夫长大喝一声,人还在空中,欲回首时,眼角余光中,飞来一杆长枪。 噗呲! 啊! 嘣! 这一枪携着开山断岳的气势,直接将他穿了一个透心... 枪势未减分毫,竟然拖着他,直接飞过了张谢头顶。 嘣! 仰面时,一片血雨洒下,再看那百夫长,已经被钉在,身后的树干上,死不瞑目! 远处一人,大步流星而来。 “庄大哥!” “庄军侯!” 庄闲上前,将人扶起来,又干净利索地给谢凌云接了手。 “还敢不敢再战!” 两人异口同声:“有何不敢!” 说完,一人一把刀,朝坡下冲杀而去。 骑兵、步卒已经赶来,漫山鞑子被杀得一边倒。 再加上自家百夫长,在半空中被一枪捅死,插在树干之上。 震撼的景象,无异于旱地惊雷! 哪还有心恋战,不是拼命逃跑,就是跪地投降...... 三人又是厮杀了一番,半个时辰后,方才将负隅顽抗的鞑子杀光。 “庄大哥!这回战马可就多了,能不能给我挑一匹强壮的。” 庄闲将刀丢给一名武卒,张开双臂,将两人揽住: “这次战马俘获,应该有两百多匹!一人先配上最好的再说其他。” 两人喜笑颜开,连连点头。 “今日夜袭,大获全胜,回营人人有赏!” “军侯威武!” “军侯威武!” “军侯威武......” ...... 风吹云开,露出白玉月盘。 打扫战场的士兵拖着疲惫的身体,个个振奋异常,喜形于色。 中军大帐,蒋校尉早已收到传令兵军报。 此刻正端坐在案桌后,气息沉稳,却是满眼喜色无处掩藏。 卢正青则是坐在一侧,闭目养神。 之前听见庄闲领兵下山,往北边‘练兵’时,就已经知晓了结果。 未过多久,帐外便传来,喧闹的笑声,个个声音浑厚。 “蒋校尉!大喜!” “我军大胜!” “胜了!我军大胜!” 乌泱泱一群人,浑身血污,一脸红润发光,挺着胸膛,扇着膀子进了大帐。 “蒋校尉算无遗策,今夜我军大破北梁劫粮队,斩杀鞑子两百三十头,缴获战马一百余匹,刀枪武器不计其数!” 陈司马率先抱拳,朗声说道:“手下军侯、队率斩杀十夫长二十多头!” “姑军侯更是一马当先,只是一个冲锋,就将敌方百夫长捅穿马下,尽显我地藏营骑将无双之威!” 蒋校尉一拍桌子,猛然站了起来: “好!” “此战大胜,皆是诸位将士之功劳,我地藏营要论功行赏!” 另外两名军侯大笑一番,抱拳说道:“此番我等能破北梁劫粮队,以最小伤亡,斩杀大量鞑子。都是蒋校尉指挥得当。” “那是自然,若不是蒋校尉运筹帷幄,我们怎么可能胜得如此痛快!” “多久没打过这么痛快的仗了,蒋校尉是没看见,那些个膻腥种,被火一烧,呜哇哇的四处跑...老子冲上去,就是一枪,捅一个对穿!” “哈哈哈!这些都是蒋校尉谋划的好!” “若不是‘烈火焚心’之计,我们今日还不知道要损失多少兄弟!” 随后带头抱拳喝道:“蒋校尉英明!” “蒋校尉英明!” 蒋校尉:...... 卢正青微微抬眼,恰巧看到蒋校尉红着脸看了过来,随即又闭上了。 蒋校尉略显尴尬,硬着头皮说道:“此计非是出于我......” “不是蒋校尉的计谋,还能有谁!” “对啊,不是校尉还会是谁...” 见蒋校尉越发尴尬,姑射仙咳嗽一声说道: “你们有所不知,此战虽是蒋校尉部署,但若是追本溯源,提出此计原型的,确实另有其人!” “哦?” 姑射仙说话还是有些分量,无论是军侯还是队率,都不会质疑。 个个疑惑地看向她,等其解惑: “姑军侯,这另有其人,其人是谁?” “我军中,还有这等心思敏捷,胸怀兵法之人,哈哈!快快说出来,也叫我们好早些结交。” 姑射仙一脸严肃,见蒋校尉点头,便扬起下巴,自豪地说道: “此人你们也熟悉...” “便是那个最小的新兵军侯,庄闲!” “啊...?” “是他!娃娃军侯庄闲?” “这...” 大帐之中原本喧嚣的十数人,瞬间目瞪口呆... “莫不是姑军侯稀罕他,想给那小子再添军功,打趣我等?” 开口的军侯,见姑射仙眯上眼帘,身子一抽:“开玩笑开玩笑...” 蒋校尉朗声道: “此计却是出自庄闲之口......” 第60章 庄军侯战绩如何? 嚯! 蒋校尉也开口承认,此事更没得假。 几人相互对视,满是震惊之情。 此战如何,他们作为一线将士,绝对有发言权。 以前与北梁鞑子交战,若是正常厮杀,三换一是常规操作。 许多的战术,亦是基于这种认知情况下做出来的。 然而今日他们杀敌,感觉对面好像换了人,根本没有战斗力可言。 要不是后面追击,与困兽一般的鞑子打了一轮。 都要怀疑,这些劫粮的队伍,是被临时征召来的牧民。 “蒋校尉说得没错,这件事之前怕泄露,不便提前跟大家说。 我也是亲身经历,此计确实是庄闲庄军侯提出来的。” 陈司马上前解释一句。 他一开始听到这个计划时,也跟大家反应一样。 私下里追问蒋校尉几次,才知道,此计出自庄闲之口。 “啊......” 众人再次惊叹:“既然是他出的计,为何自己没有上阵杀敌?如此好的机会,就这样错过了?” “是啊...若是他也领着骑兵冲杀,我...我...少砍十个脑袋,也愿意。” “欸?我知道了,庄军侯手受了伤,应该是这样,怕我们说他想凭关系捞军功...” 说着,大家伙不自觉地朝姑射仙看了一眼。 “哎,糊涂啊!这么好的建功立业机会! 我要早知道,就应该把他绑在马上,带出去溜一圈。” “军功分他一份!” “对!要先分他一份...” 一群队率、军侯开始吆喝起来,都在为庄闲鸣不平。 古炎武略显疑惑地提声说道:“你们先别说,我倒是想到一件事。” 众人纷纷看过来,只见他一脸疑惑地陈述道: “这夜伏击,我负责拦截溃敌,本来是轻而易举的事。不过...” “那两百多人的鞑子援军,为何会突然出现...” 想到这里大家回想起来,皆是惊颤的冒出冷汗。 对啊,这一战差点叫鞑子反败为胜。 若是最终敌援兵,没有丢下前军退走,而是选择合并突击,近三百的鞑子,与他们五六百营兵交战。 谁胜谁负,还是两说... “我记得当时,北面有火光!” “而且还有厮杀声...” “我也听见了。 北面?且能听见声音,想必离得不是太远。 应该就是北梁人的那个千人据点。” 位置,大家都清楚。 今夜抢粮的鞑子,就是从那一处营地派来的。 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众人看向蒋校尉,皆是露出唏嘘的表情: “蒋校尉真乃名将!” “若不是蒋校尉提前派人袭营,让鞑子援军首尾不得相顾,今夜劫粮之战,我军危矣!” 众人想明白个中险境,皆是倒吸一口凉气,个个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蒋校尉当得名将二字!” “我辈得幸追随蒋校尉...” “蒋校尉万福!” 见大家一脸庆幸,又要一起拜他,蒋校尉惊得猛烈咳嗽,连连摆手:“慢着!” “哎!” “今夜泼天功劳,实与全军覆没并存,稍有差池,我是万死难辞其咎的!” 蒋校尉看了看姑射仙,又看看卢正青,沉声道: “今夜第一功劳,当属庄闲!” 轰! 这一句掷地有声,惊得众人又是一惊! “又是...庄闲之计?” “看来没有假了...” 被众人盯着,蒋校尉仿若将深藏心中多年的秘密,一吐为快。 神情也更加傲然...... “不对!仅仅是如此,可还不够!” “为何?” “你们先前回营,可注意观察...?” 营中除了他们六百多的精锐,余下营兵没有丝毫调遣痕迹,仅仅是战争期间,加强了巡视而已。 然而要突袭敌营,将火烧得北面通红,绝不是一点点人能够造成的。 那这支队伍,是谁领兵!今夜第一功,当属庄闲?难道是他领兵!? 人呢!? 只凭他那三瓜两枣的新兵?虽然有一队,是从姑军侯那里分出来的骑兵。但是其他兵卒,都还是东拼西凑...... 那么他人呢!难道走的是一步死士之棋? 棋子?弃子? 地藏新兵,却有弃子一说... 众人也不知道如何,有些想偏了:“蒋校尉,不知道庄闲目前何在?” “我也不知道!” “啊...” 两名军侯,攥拳在空中砸下:“欸!我去领兵接应他!” “我也去!” “我去!” “干什么!” 蒋校尉一声怒喝,将几人止在当场。 “急什么!” “这...” “有探知传信,他马上就要回营了!” “好!” 听闻此信,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蒋校尉,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蒋校尉尴尬地看着他:“有屁快放!” 那军侯说道:“今夜有将士奋勇拼杀,亦有校尉运筹帷幄。但唯独这小军侯...” 说着挺了挺胸膛:“不仅机智过人,善于谋略。更是胆气冲天,竟然带着人马去放火...烧营!” “若不是他,我们也不可能杀得这么痛快!今日他不仅仅要占头功,我等一应奖赏,都需要分他一份!” 听闻,众人立马跟着吆喝:“对,把功劳合作一起,先给他分一份!” “不能亏了我们小军侯!” “虽说他只是下山放火烧营,将鞑子引回去,但是今夜功劳都要算他一份。” “对...” “算他一份...” 蒋校尉一脸尴尬,冷哼一声:“到底是他占便宜,还是你们占便宜!” “还功劳合作一起,分他一份!?” “你们且说一说,今夜你们立了什么功劳?” 那军侯神采奕奕:“我自己的就不多说了,仅仅是十夫长,就不下三十...” “今夜杀敌,斩首绝对超过三百之数,逃脱兵卒、马匹寥寥......” “更是缴获北梁优质战马,近两百匹!” 其余军侯、队率亦是挺起胸膛,一副豪情万丈的气质。 “而我军伤亡...” “轻伤者无数,重伤者亦有,而阵亡的,仅仅一百左右!” 那军侯亦是伸出那只手掌,在空中翻转。 “好!” 蒋校尉听闻,大喜:“果然是大胜!” 想以往交战,远超敌军三倍兵力,击溃一只三百人的鞑子骑兵,自家营兵,至少都要损失两百之数。 这还只是击溃,并不是斩首... 然而大家还在自豪地炫耀时,只见蒋校尉站定,炫耀般问道: “那你们可知,庄军侯战绩如何?” “......” 第61章 拓跋石柱有何特殊? “嗯?” “蒋校尉,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即便是庄军侯只是下山点了一把火,我们都要匀一把功劳给他。” “对对对!这娃娃,我们可是看着长大的......不能亏待!” “就是...” 蒋校尉大笑几声,在众人诧异中,走到军帐主位上: “来人!” 便是庞督军一脸兴奋地走了进来。 只见他手上捧着一摞纸,满是自豪地环顾四周。 “这些老兄弟们,都想知道庄闲昨夜战绩如何!你给他们念一念!” 庞督军抿着嘴,歪着脑袋:“正主还在路上,诸位,要不再等等?” “等个球啊!快说与我们听!” 几个军侯等不及,高声道催促 “无妨,你只管念了,庄闲就是咱侄儿,” 庞督军冲蒋校尉点头示意,捧起记录本,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 “地藏营军侯,庄闲,领兵百余人,夜袭敌营......” “破敌军六百,烧毁武器辎重无数,斩敌首无数。其中十夫长数十人、百夫长五人,皆死于刀兵之下,千夫长一人亦是不得幸免!” “战马一百二十八匹!” 轰! 庞督军的话掷地有声,又如同在心间震响的洪钟。 “这怎么可能?战马就有一百二十八匹?” “十夫长无数...百夫长五人?” “千夫长也被他杀了?是带着所有人围攻千夫长一人吗?” 在场的军侯、队率个个面面相觑,尽是无法置信的表情。 北梁的千夫长,论军职,等同于大宣的军司马。 实力却要在军司马之上,只有在本身体质过硬,刀法娴熟,且将‘地藏呼吸法’的下卷也完全修炼完的情况下。 在搏杀时,方才有将其击败的可能。 那也是五倍以上的战力。 放眼整个地藏营,也就蒋校尉有五倍以上的实力。 连陈司马也只是摸到了大成的边,还没法激活出五倍的力量。 ... 另一名军侯,明显不信,朝着庞督军抱拳问道: “我见你刚刚说,破敌六百?怎么个破法?” “难道是庄军侯带了整个地藏营出去?” 听见他的质疑,所有人都皱起眉头盘算了起来。 按照庞督军的讲法,破敌六百,就意味着整个营地都被击溃了。 按照这种战果,即便是二换一,那也是一千二百人。 可不就是带着整个地藏营下山吗。 庞督军神情一滞,随后说道: “这是先行赶回营寨的步卒阐述,细节不似作假,更不可能会作假!” “哎,不是说作假,就说这等功绩你信不信吧!” 庞督军愣神间,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蒋校尉与姑射仙对视一眼,亦是露出诧异的表情。 只有卢正青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陈司马上前一步说道:“蒋校尉,这事怕是要庄闲回到营中,方能解惑。” “我看大家不如稍安勿躁,都等等,都等等...” 众人也是一副喜笑颜开模样:“等的...” 又过了许久,天边开始泛白... “快一个时辰,为何还没上山?莫非还有意外...” “应该不会,现在鞑子吃亏,轻易不敢将手伸过来。而且咱的斥候,在昨夜也加倍放了出去,若有意外,早有消息来报。” “那为何庄闲兄弟,还没有到?” 庞督军按住焦急:“再等等吧...” 蒋校尉端坐在案桌前,面色从容。 心里已经在盘算,要如何奖励庄闲。 如此功绩当真是不好奖赏,不能真让我给他提拔到校尉吧。 我也没那个权限啊。 最多能给一个司马? 但是...... 蒋校尉深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 正如卢正青所说,若是按照今夜战绩,连升三级,军功也是够的。 不过如此年纪,提拔他做校尉,上报到兵部,怕是也不会批准。 毕竟年龄摆在这里,封了校尉,所造成的影响怕会是史诗级的。 十二岁啊,虽然这个年代,十四岁就已经开始种田狩猎,操持家业了。 但是一个十二岁的校尉,这是何等殊荣与影响,民间舆论又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波。 在暗处觊觎的对手,又会如何兴风作浪? 久久不得要领时,瞥见边上卢正青浅浅一笑,将一张小纸条折放在案桌上。 “嗯?” 蒋校尉诧异地伸手摸过来,打开一看,只一个字活灵活现跃然纸上...... “这...” 蒋校尉先是皱眉,紧接着便是瞪着眼眸,露出神异之情,正想要起身行礼,就听帐外传来喧闹。 仔细一听,竟然都是震撼、惶恐、羡慕的议论声... “报!庄军侯就在帐外。” “快传进来!” 随后在谢凌云、张虎臣的陪同下,庄闲龙行虎步进了大帐。 “蒋校尉!幸不辱命,昨日夜袭敌营,大获全胜!” 蒋校尉闻言眼眸一亮,这第一句,便是把功劳给了自己,没有一点喧宾夺主。 这小子到底是跟谁学的... “好!果然是年轻有为,我没有看错人。”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蒋校尉率先开口: “如何,手下兵卒可是折损严重?昨夜杀敌几何,你可有受伤?” 说时,伸出双手扶住他的手臂,歪着头上下打量。 庄闲说道:“小小磕碰在所难免。” “多谢蒋校尉体恤!” 庞督军上前一步问出:“庄军侯,我收到了你夜袭敌营军报,是: ‘破敌军六百,烧毁武器辎重无数,斩敌首无数,十夫长数十人、百夫长五人,千夫长一人亦是不得幸免!’ 还有战马一百二十八匹! 这些可否属实?” 庄闲一愣,与谢凌云、张虎臣对视一眼,皆是露出疑惑的表情。 再看四周,司马、军侯、队率等等,皆是一副期待的神情。 庄闲略显疑惑地问道:“庞督军,你刚刚说的,是我曲昨夜战功?” “难道不是吗?” 庄闲连忙摇头:“不是不是,这如何是我等战功!” 谢凌云、张虎臣亦是连连发笑:“确实,这一听就明白,这如何是我们昨夜的战功!” 哦? 帐中皆是深吸一口气,连蒋校尉亦是挺起了胸膛。 卢正青也微微抬眼,疑惑地看了过来。 姑射仙反倒是上下打量他,有种生怕他哪里还有伤患,需要救治。 庞督军连忙追问:“那你夜袭敌营,可有斩杀千夫长,鞑虏割首者又是几人?” 庄闲大笑三声,缓缓点头道: “我刚刚已经安排人,去记功处清点战功,稍待片刻,应该能点算清楚。要说北梁的千夫长?” “是否叫做拓跋石柱?” 轰! 众人如遭雷击... “你当真遇上了拓跋石柱?” 庄闲疑惑: “此人有何特殊?” ... 第62章 大战前,你还分兵了? 庞督军缓缓开口说道:“北梁现在的王,是完颜家族的完颜傅......” 北梁地处北部草原与丘陵地带。 曾经的草原,因为水草资源丰富,衍生了许多游牧部族。 多少年来,北梁王庭坐拥千里富庶之地,人口家畜亦是空前繁盛。 然而随着地质环境的更迭,以及干旱、风雪等自然因素变化,让诸多部族在历史的尘埃中销声匿迹。 如今卫山关以北,剩余的北梁大氏族只有完颜、拓跋、耶律、博尔济吉、弘吉剌、斛律这六大氏族。 其中,完颜氏以其庞大的部族规模、强盛的武力与对资源的掌控力,在六大家族中居于首位。 而拓跋家族仅次于完颜氏,且与完颜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拓跋石柱作为拓跋家的第一勇士,更是与完颜傅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 所以... 庄闲所斩的这个主帅、先锋,论身份,非同寻常。论地位,非同寻常。论实力,亦是非同寻常! 至于这等身份,为何只是一个千夫长,或许是想避人口嫌,从基础开始,一步步靠实力走上去吧。 听着庞督军解释,庄闲搓着下巴盘算: 也不知道杀了这么个人物,能获得什么奖赏! 众人看着庄闲皱眉模样,纷纷扬言: “这个千夫长可不是普通人,若是我碰上,也不一定杀得了。” “是啊,不过能把一营兵马击溃,也是很不错的功绩了。” 边上一名军侯,手肘拐了司马一下:“要我看啊,这把火烧得好。把前方鞑子拉了回去,就跟...” “就跟遛狗一样,哈哈哈!” “对对对!今夜我看最危险的任务,都让我们庄军侯做完了,我们这些老军,也只是去山下逛了一圈,轻轻松松地带了一车粮回来。” “根本算不上什么本事...” “我提议,今夜功绩都算作一起,庄闲为第一功!” “是啊,庄闲庄军侯,算头功,谁还有意见!” “我没意见!” “我也是...” 庄闲尴尬地笑了笑,旁边的谢凌云与张虎臣二人,晚些明白时,亦是一脸尴尬。 这明显是偏袒庄军侯,只不过,他们还不知道昨晚,庄军侯到底干了什么。 蒋校尉看着庄闲一脸尴尬,上前说道:“你也莫要有什么负担,我地藏营的这几位老兄弟,都是过来人。 也都知道你付出了不少。 不仅是决胜千里的计谋,教他们痛痛快快地打了一仗。更是替以往死去的袍泽,报仇雪恨! 特别是率孤军夜袭敌营,将鞑子援军引走,减少了兄弟们的伤亡,这些都是大功一件。” “大家都是为你着想,不要有心理负担!你的这份首功,无人敢说半句闲话......” 此情此景,庄闲只能朝着几位将领抱拳感谢:“多谢诸位前辈抬爱!” “小可何德何能!” “哈哈,谦虚个什么劲,都是自己人,以后若是你曲里有什么需求,直接来找我。” 一名军侯拍着胸脯,侃侃而谈。 “对对对,若是有阵法、协同等等军事疑惑,也可以来找我。” 见大家如此看重庄闲,姑射仙也是由衷高兴,双眸含光地默默点头。 “好笑!好笑!哈哈哈...” 几声大笑,将众人视线引了过去,却见是司律校尉卢正青,忍不住发笑。 “不知卢司律笑什么?” “是啊,难道你有什么意见吗?有的话,请直说!” 庄闲看过去时,恰巧与卢正青对视,竟然从眼眸中看出了深意: 难道他知道了?若非是全程参与,不可能提前知晓昨夜战绩... 深邃的眼神,竟然让他有种摸不透的感觉。 厉害!此人非是凡俗能比,司律校尉果非等闲。 卢正青只是摇头,见他态度,大家想要再次追问时,只听帐外传来通报。 “报!记功处,已将昨夜庄军侯,所立军功盘点完成,特来报请!” “进!” 来人端着一个木盘,其上放着一个木盒,边上还有厚厚一沓纸。 躬身走进帐内。 “这是昨夜庄军侯战报,请校尉核算!” 蒋校尉挥挥手,直接上前将木盒子捧了起来: “人都到齐了,你直接报吧!” 来人应了一声,便将那一沓纸拿起。 又把面上几张捋整齐了,声音洪亮地报了出来: “地藏营军侯,庄闲!于昨夜亥时两刻率队出寨,满编一百三十六人,夜袭敌营!” “溃敌六百余,烧毁武器辎重无数,斩敌首二百二十五头,其中死于刀下的十夫长二十八人、百夫长五人。 千夫长一人,亦是不得幸免!” “俘获战马一百二十八匹!” “夺牙旗,斩先锋,炸敌营!后将其寨付之一炬,火焰烧红半边天!” 轰! 中军大帐之上,似有晴天霹雳,众将士如遭雷击。 “这...是真的?” “敌首二百二十五头?仅仅是百夫长就有五个?” “千夫长真的死了?难道是那个拓跋石柱...” 众人惊骇地看向蒋校尉手中木盒。 只见其恰巧将盒子打开,一脸惊骇地看着其中头颅。 “教我看看!” “我也看...” 几人围上前,有离得远些的,直接伸手扯住头发,把头提了出来。 “拓跋石柱!” “是他!是他!” “......” 再看庄闲时,个个如见鬼神,心中无不是同一个疑问:他是如何做到的! 咳咳! 却是那记功处的小卒不合时宜地咳了两声。 “破敌营后,又赶往马鞍口,与之前布置的伏兵合作一处,痛击回营支援的鞑子骑兵!” “斩敌一百五十八头,百夫长两人,其余十夫长不计其数! 咳咳...许多都烧得不成样子了,不好辨别!” “截获战马,一百五十九匹...” 轰隆! 众人俱石化当场。 “咳咳...” 你他娘,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部曲满编一百三十二人,折损部将三十一人。不过伤员有些多......呵呵!” 一百多人袭击六百多人的营寨,砍了牙旗、斩了先锋、杀了二百二十五人,光百夫长就五个!? 而且还把敌军寨,一把火烧光了。 同时在行动前,就在马鞍口做好了伏击准备?意思是,这场面,你还分兵了? 在敌军寨冲杀一场,把对方的头目杀光,风尘滚滚地又冲回去,把援兵也给屠了一遍? 合计多少来着?二百二十五,加一百五十八,娘的,你出去一趟,光是脑袋就砍了三百八十三头? 还有马?抢两百多匹战马? 还有拓跋! 中军大帐中,无不是面面相觑。 好好好... 第63章 你镀金,我渡你 拓跋石柱! 千夫长,那是实力最接近校尉的存在! 更别说,他身上有北梁第一勇士的封号! 别人原本是想来镀金的,结果被你给渡了? 好好好!你说你自己牛逼,天赋异禀,是武学奇才,是武力值爆缸的存在,那其他人呢! 你一百三十二人,只死了三十一个! 你就抹了个零是吧! 战损比多少来着?一比十二! 我们这些老兄弟出去,都是三换一。 怎么?这些不要命的鞑子,在你面前就跟小盆友一样,一刀撩一个? 我说怎么进来这么大的血腥味,你们当真是用鞑子的血,浴血奋战了! 昨晚这事,不是鞑子来劫粮吗? 大家不都是围绕着这一个事,做的准备吗? 怎么的,是鞑子碰上你,就不劫粮,改成送温暖了? 送人头,还送马! 庄闲被人群看得更加尴尬,只能伸着脖子,勉强点了几下头。 蒋校尉轻咳几声,对记功处的兵卒说道:“你先下去吧。” “是。” “那个...” 半晌蒋校尉也不知道接什么话。 昨夜粮道伏击,部署得当,调配准确,首尾更是紧密无间。 中军有陈司马坐镇,前方有姑射仙这位骑将率队冲锋,更有多位军侯带队掩杀。 杀敌时个个奋不顾身,结果看战绩,却比不过你率领百人队伍,夜袭敌营、围点打援了。 一人功绩,足以掩盖地藏营精锐尽出的光辉。 岂是神勇二字了得...... “无敌!” “无双、无敌!哈哈哈!” “庄闲小子,真给我们脸上争光!” “哈哈哈...” 倒是古炎武率先发笑,放声感慨后,众人皆是一激灵。 “好好好!倒是我们之前大言不惭了!” “还说什么把功劳合作一起,叫你分首功!” “咱们忙活一晚上的功劳,还没有你自己率队单干杀的痛快!” “如此战绩,当得起无双战将二字!” “无双!无敌! 小小年纪,如此耀眼,如此拔尖! 地藏营能出你一个,我辈已然觉得面上有光了!” 更有几个老军队率,眼中含着光,借沙子迷眼,揉了又揉。 “多谢诸位前辈抬爱,我也是机缘巧合,撞见了敌军松懈。 若是讲究调兵遣将,攻坚破城,怎么可能比得上诸位叔伯功夫。” 庄闲继续谦虚道: “我虽然是军侯,那也是沾了军政的光,非是尸山血海杀将上来的,如此托举,却是有些脸颊发烫的羞愧。” “好男儿羞愧个屁!” “这一切,都是你一刀一枪拼回来的,今夜过后,我看谁还敢说上半句闲话!” “小子不错!我早就看出你的非凡,从你比武那天,我就知道你是号人物,没想到,依旧看轻了...” 一番吹捧托举,说得庄闲有些飘飘然。 “好了,都停一停!” 蒋校尉手掌下压,清了清嗓子说道: “既然得到了大家的认可,而且一夜之间立下如此天大功劳,理应重赏!” “说一说你想要什么!” “这个...” 庄闲略显尴尬,欲言又止。 众人见状,纷纷焦急开口:“直说,校尉开了口,只要给得了的,肯定会给!” “对,你只管说!” 蒋校尉亦是含笑点头:“没错,说说看!” 庄闲沉声说道:“这一切都是校尉安排妥当,运筹帷幄之中,方能有我等决胜千里。” “小可不敢居功,若说首功之名,我却是想为属下兄弟们争了,但奖赏,都与大家分了便是!” 蒋校尉见他摊开手示意: “我地藏营,但凡功过,赏必信,罚必果!” “今日你是首功,若是推迟,便是叫人看轻了我蒋校尉。 闲话再说我‘攥紧拳头留不住沙,握紧权柄换不来心。’” “战场上勇猛杀敌,到了营帐中,却是如女儿家家扭捏起来,是什么意思!” 庄闲轻皱眉宇,抿了抿嘴,挺起胸膛说道: “我要领兵!” 嚯! 这要求好,本就是领兵之人,又要领个鸡毛的兵。 升官不似升官,掌权已经掌权。 还要领兵! 看似提了要求,反倒是暗地里,给了蒋校尉一个缓和的台阶下。 蒋校尉一愣,正好瞥见嘴角翘起的卢正青: 这小子鬼精鬼精!明面上落着名声好,暗地里好处是一样没少要! 要奖励,不存在的,这么多长辈在他面前撑着场面。 ...... “嗯哼!” “好!你既然有心,我蒋校尉也不是小气之人,我地藏营可还是有些家底的!” 听闻如此豪言,所有人都挺起了胸膛,仿佛庄闲受赏,比自己落了好处还要高兴。 “经查卫山关地藏营,军侯庄闲,忠勇可嘉,以百人部曲,夜袭北梁先锋营,砍牙旗,斩主帅,破援军,焚敌心!” “不仅为粮道主战场,争取了宝贵时间,更是独自斩杀敌首三百八十三头,缴获兵器、战马无数!” “如此战绩,可见其日常,操演得法,治伍严整,所辖士卒忠勇无惧,进退有节。 念其累功显着,现擢升你为......” “军司马!” 轰! 一朝惊变,竟是擢升... 司马... 蒋校尉亲口面命。 队率、军侯,古炎武、姑射仙,陈司马皆是惊讶地看向庄闲...... 如此殊荣,造就了大宣史上最年轻的司马! 半大小子,成了半大司马? “官拜六品,月俸五十贯,赐赤铜令箭,统辖五侯,领精锐五百夫! “同时授予‘地藏呼吸法下卷’!” “自今日起, 遇急情可独断先决!” 蒋校尉铿锵有力,把所有能给到的权利,给了个满满当当。 在众人还沉浸在右迁的喜悦中时,只听校尉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将你部的一队骑兵,扩充到两曲,满编二百六十四人!” 听到这里时,庄闲是一愣,却教谢凌云差点跳将起来: “好!” 一声高呼,竟是把众人吓了一跳。 连忙抱拳弯腰,脑袋如同捣蒜一般赔罪:“我的...我的......” 蒋校尉继续说道: “你部虽然可编制五六百人,但是地藏营只给你满编两曲,其余属兵,还需要等后续的新兵,你可接受......” 庄闲此时心中已经乐开了话,急忙答道:“一切听凭校尉吩咐。” 蒋校尉点头:“那就好!” “你须谨记——这些人都是你的羽翼,亦是你手足!若敢恃功而骄、苛待士卒……” 庄闲躬身抱拳:“谢蒋校尉厚赏,吾绝不负校尉器重。” “有朝一日,鞑子敢来,必将挥刀斩敌寇首级,以震我地藏军威!” 第64章 别部司马 “其余属兵,按记功处登记战功,两倍授赏!牺牲兵卒亦是按照,两倍抚恤发放。 望尔恪守军规,再建奇功!” 庄闲抱拳领授:“谢过将校尉封赏!” 不消一刻时间,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地藏营。 “当真一遇风云便化龙,不得了啊!” “庄军侯还是新兵时,就敢与队率对着干,我就知道,他不是凡人!” “还军侯,记吃不记打是不是!” 一名吞着馒头的营兵,连忙点头:“对对对,以后应该唤做司马,庄司马!” 一处营帐,卫荣独自咬着纱布,包扎手臂上的刀伤。 “卫荣!听到封赏没!” 一名步卒冲进营帐:“咱军侯晋升司马了!哈哈哈...” 卫荣拳头一挥,双眸满是振奋之情:“好!庄军侯擢升,我等都跟着有光!” “是啊!兄弟们都高兴。昨夜战斗,若不是庄军侯救了我一刀,我估计都被鞑子砍死了!” 营兵心有余悸,下意识地攥着拳头,精神奕奕! “卫哥儿!” “卫荣兄弟!” 又是一群营兵涌进营帐,却都是其他部曲的兵卒: “卫哥儿!你羡煞我们这些兄弟伙了,当真是命好啊!” “我们听闻,庄军侯...不对,是庄司马要扩兵,你看...咱们也算是同乡,要不你帮帮我们....” “哦?非是我不愿相帮,我只是庄司马手下小兵,现在张队率帐下听令,幸得赏识,做了个小伍长。 可不敢坏了司马定的规矩。” “无需你费心提拔,你只要偶尔说说好话就行......” ...... 原本部曲中的将官,如王二彪、铁坝、急疯子几人的营帐,亦是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一时间,庄闲所属,皆是意气风发,如同战胜的雄鸡,昂首阔步,好不威风! ... 中军大帐之中,热闹非凡。 今夜凡有参战的将官、兵属,皆是论功行赏,一道道嘉奖从军帐中传出,引得营寨高声欢呼。 同时下令,地藏营庆功三日,烹鸡宰羊,痛饮美酒,自不在话下。 等到将士们都陆续离开大帐,只剩得庄闲几人时。 卢正青起身,朝蒋校尉行礼: “昨夜一战令我大开眼界,想不到要破北梁营寨,也不是太难。讲究的是‘天时地利、出其不意’八个大字!” 随后又看向庄闲:“小小少年,竟在领兵打仗一途可圈可点。 如今的地藏营可藏不住,即将腾云驾雾的飞龙!” 庄闲一脸茫然,似听不懂,往后倒退了一步。 卢正青含笑说道:“蒋校尉,司马领兵五百,对于一个半大少年来说,有些过于显眼!” 蒋校尉:... 庄闲:... 姑射仙、古炎武:... “但,对于即将面临的乱世来说,却有些不够!” 蒋校尉略显失望:“卢司律是想再往上提拔吗?” “此际,通往中州的情报路径,已经封锁不说。以我校尉的身份,已经无权再往上封赏。” “不知道卢司律可有更好的办法?” 庄闲先是一愣,随后朝着蒋校尉抱拳:“校尉无需多虑,小子有自知之明,能右迁司马,已经是天大的恩情!” “自不敢再贪婪奢望!” 这卢司律不是挑拨离间吗,大宣军律他还是清楚的,司马及以下军职,可由各地部曲,按其军功自行定规矩封赏。 司马之上,都尉、督军、校尉等等军职,都需要兵部审批。 杜绝军政专揽的风险。 对于卢司律,看似打压,又转口说‘司马不够?’,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做什么。 卢正青与庄闲对视,浅笑中拿出一个牌子: “司马之上,需要兵部审批,此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大宣建朝初期,曾有一支别于正统军制的独立队伍。 战场上每每遇到决战险情,都是以奇兵出现,将即将败亡的大战,转危为安、转败为胜!” “蒋校尉可还记得?” 蒋校尉一愣:“卢司律是说......” “你既然想起来了,我便不再多说。” 随后将那块小的,只有掌心大小的木牌给了庄闲: “庄司马应授领,别部司马一职,如何啊!” 姑射仙:“别部司马!” 庞督军:“别部司马?” 古炎武:“别部...司马?” 庄闲脑子一懵:别部司马前世也听过,具体情况不太清楚。好像刘备起兵时担任过的职务,也是他独自领兵的开端。 倒是眼前的木牌,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黒铁木的花纹质感,圆润坚实。 正面雕刻着司律二字,反面一个卢字。 “这枚符令为我司律身份令牌,见令如见本人!这个时候你得来或许无用!” “算是我俩结个善缘。” 卢正青淡淡地笑了笑:“至于别部司马......” 转头看向蒋校尉,直到见他点头,方才露出笑意: “此间事了,将来若有机会去中州,白道上报我卢司律名头,官场无人敢为难你!” “黑道上,报我卢正青名号,牛鬼蛇神左右无人敢惹!” 随后拍了拍庄闲的肩膀,迈步出了大帐。 庄闲反应过来,刚转身时,却只听见卢正青的回音,在耳畔回响。 “走了,若有幸,中州再相会!” 蒋校尉看见庄闲若有所思的表情,心下一紧,朝着姑射仙怒瞪了一眼,恨其不争 “庄闲听封!” “属下在!” “擢升你为大宣定州天牧郡,别部司马一职!” “统兵两千,协防卫山关一应边境事宜!” “诺!” 庄闲忍住惊颤的手,抱拳谢礼。 兵权两千!赶上一个常规营的基础配置了... 别部司马可以有这么大的权利吗? 蒋校尉拍了拍他的肩膀,出声说道: “你可以自行扩兵到两千,所需军械补给,我地藏营也能够支持。只不过,属兵要你自己招揽了!” “嗯嗯...” 庄闲连忙点头:无兵无将没关系啊。关键是官方认可! 以后有了令箭,想怎么干不好! “多谢校尉提拔!” 姑射仙又被瞪了一眼,羞红着脸上前说道: “庄闲?” “嗯...姑军侯。” 下意识的就要抱拳行礼,却被姑射仙抬手拦住: “此后你是司马,在我之上,无需对我行礼。” “一样一样......” “你可知道别部司马,是什么意思吗?” 庄闲一愣: “不知......” 第65章 霸王破鼎,斩立决 别部司马有别于军司马,堪称军伍中最具‘游离感’的特殊部队。 它游离于主力部队之外,却又与正统军制藕断丝连。 授予部曲令箭,统领数百至数千人的独立部队,或侦查敌情、或突袭敌后、或镇守要隘。 作战时,无需跟随主力部队,布阵杀敌。 反倒可以像一柄灵活出鞘的短刃,在战场缝隙间相机而动。 这种特殊性赋予将领,临机决断的自主权。 堪称奇兵之最。 而且若能凭战功脱颖而出,别部司马可从六品武官,一跃成为统领万军的校尉、将军,甚至是割据一方雄主。 听着姑射仙娓娓道来,庄闲越发激动: 前世的刘备初入军旅时,就是凭借别部司马之职,招募乡勇、崭露头角。 “谢过姑军侯解惑,谢过蒋校尉器重。” “将来但有差遣,定然奋不顾身,以报今日提携之恩。” “好好好!无需多礼!” 蒋校尉大笑几声,上前扶住庄闲:“都是自家兄弟,我权限至此,将来就要靠你自己了。” 庄闲再次拜谢... 几人在军帐中又说了一些话,半晌之后,蒋校尉再次义正言辞地说道: “时日无多,一个月后,祸事必然要起,边关硝烟注定要烧遍整个北境,只是苦了大宣百姓!” 庄闲略显沉重,深吸一口气说道: “都说盛则民劳,衰则民殇,待烽烟起时, 征夫裹尸还,老妇哭坟头。 终究是‘天下兴亡,百姓皆苦’!” 蒋校尉转头:“好一句天下兴亡,百姓皆苦!” “姑军侯!” “属下在!” “之后每日,与庄司马一起操练,尽快把定边枪法传授与他。 更有一应骑兵战法,皆可传授!” 姑射仙小心地瞧了庄闲一眼,轻声答道:“是!” 庄闲亦是有些腼腆:“有劳姑军侯!” “无妨...” 直到众人离去,只剩蒋校尉与庞督军在军帐之中。 “庞督军!卫山关的事准备如何?” 庞督军严肃道:“赌坊、青楼、集市等,三教九流之地都有我们安排的暗子。” “而且在一年前派出去的精锐探子,已在城卫中任要职!” “好!如此便可从容应对即将到来的大战!” 庞督军上前上报:“有消息从定州传来,阮氏派了许多江湖高手赶来卫山城!” “嗯?何人,何事!” 庞督军继续说道:“是阮不才率队,其中更有江湖上堪比宗师的‘东方四鬼’陪同。” “见四鬼,命归西?是想要暗杀我们的人吗?” 庞督军说道:“我已通知暗子,这段时间减少活动,避免暴露!” “嗯,理应如此!此事你全权操办吧!” “至于阮不才?已经选择投靠了城卫,就随他去吧!” “是!” 蒋校尉走出营帐,看向烈风中升起的骄阳: “九州兴替,难见草芥身安。 天下既然要乱,那吾辈便做好这十分准备。” “我看一个月后,北梁鞑寇准备用多少颗人头,来填我卫山关隘口!” 庞督军跟在身后,看向庄闲远去的背影: “庄司马...将来如何?” 蒋校尉知他所指:“我已答应了卢正青,给他留一条生路。” “之后营中但有所需,尽全力满足。若是顺利接管卫山关,将来自可调他去探寻秘地,若事有变......” 庞督军一脸担忧:“如何?” “我已经老了,思想有些顽固。墨守成规,改变不了当今天下!” 庞督军:“将军!” “我只是罪人!” ...... 待到庄闲龙行虎步,进到军帐时,雷鸣一般的恭贺声,忽而响起: “恭贺庄司马擢升!” “庄司马威武!” ... 自己军帐之中,以谢凌云、张虎臣为首,身后王二彪、铁坝、急疯子,卫荣以及众多什长,跃跃欲试...... 庄闲压住雀跃的部将,走到桌案边上,朗声道: “今日封赏已下,我部曲所有人都有!” “谢凌云、张虎臣何在!” “某在此!” “属下在此!” “擢升你二人军侯一职,各领骑兵一曲......” “谢司马提拔!” “王二彪、铁坝、急疯子何在!” “标下在此!” “擢升你三人队率一职......” “谢司马提拔!” ...... 一应封赏好不热闹! 是夜,军寨之中个个喝得酩酊大醉,宴足酒酣! 第二日一早,庄闲依旧卯时前就赶到了跑马场。 自己有呼吸法傍身,宿醉一晚,酒气早就被驱散一空。 却没想到,有人比他还早... “庄司马!” “庄司马......” 竟然是王二彪、铁坝、急疯子与卫荣四人。 前三者,正在庄闲常纳凉的杨树下调息,练习新到手的呼吸法,一身酒气也去了七分。 而卫荣刚刚升了什长,却还没有资格学呼吸法。 但四人中反倒是他酒味最浅。 “嘿嘿,庄大哥,我从小酒量就好,一个晚上要消两斤酒味,不在话下!” 庄闲笑着将他揽到身边: “莫要耽误了操练就好!以后你可是有大用处!” 卫荣拍着胸脯:“刀山火海,两肋插刀,我卫荣第一个站在身前!” “哈哈哈,小小年纪,这一身道上的义气,跟谁学的?” 卫荣尴尬地挠了挠头:“我父亲以前是黑虎帮的......” ... 没多久,谢凌云、张虎臣先后赶来,见大家伙都在,便开始准备一天的操练。 马场中四五百匹战马,能自取两百六十四匹。 当然是挑选了北梁的高头大马。 只不过马管够,这兵不足。最终也只能靠着属下,去其他部曲中扩兵。 当然,庄闲也是提前与司马、军侯、队率备了酒肉,打好招呼,自不在话下。 “庄闲!今日传你定边霸王枪......” 烈日当头,姑射仙一人一枪立在跑马场上,端得英姿飒爽! “第三枪,霸王破鼎!” 下一幕竟是见她,持枪而立,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将枪杆垂直向上举起,直至手臂伸直,枪尖朝天。 下一刻轰然劈下! 嘣! 惊天动地,如山海颠倒。惊鸿声融入时,又似开天辟地,吓得群马嘶鸣连连! “好一记霸王破鼎!” “此一招,我花费了半年时间方才学到精髓。 不求你学得多深,先入门。之后我再把剩下两招一并传于你,将来成就如何,就看你自己的造化!” 姑射仙郑重其事,庄闲亦是认真地点头。 却不想第二天一早,庄闲就把这招‘霸王破鼎’入了门。 演练时,竟比姑射仙还要多三分气势。 羞的姑军侯决定在军帐中窝三天不见人! 又过得一天,庄闲依旧在跑马场上操练,手下新进的几名队率,亦是摩拳擦掌,在庄闲面前,展示自己的武勇。 却见远处跑来一名兵卒: “急报!” 见状,庄闲心底莫名咯噔一下。 只听那名兵卒严肃地说道: “卫山城都尉李正远,被城卫判了通敌罪,定在三日后,城西菜市口,斩立决!” “什么!” 第66章 菜市口,劫法场? 庄闲大喝一声,惊得军侯、队率都围了上来。 “司马!” “司马...” 谢凌云上前一步,双手将兵卒扯了起来:“消息属实?” 兵卒点头:“已经在街上贴了告示,城外也已设了法场,只待三日后,午时三刻斩首示众!” 庄闲挥手,让谢凌云松开。此人本就是他不放心城中事变,安排的耳目。 自然是信得过... “之前不是说,抓李都尉,是城卫碍于颜面,做给外人看的吗。为何又定下通敌的罪名?” “属下不知,不过因为李都尉常常帮扶贫苦,百姓都在为他鸣冤。” 李都尉为人,庄闲上山后派人专门调查过。 为官期间,喜好坑诈商贾、富庶的钱财,用于接济苦民。 说是视金如土,好赒人之急亦无不可。 自己入伍时,预支的两贯钱,也是他自掏腰包垫付的。 因其常济人贫苦、扶人之困,也结交了一些江湖绿林上的人物。 庄闲问清楚了情况,负手在后,眉头深锁: 此事不是简单的通敌,也不是城卫出气,定是又横生出的枝节。 一来可能是针对地藏营,毕竟庞督军之前出面,要保他。 这次斩李都尉,会不会有人要谋划地藏营? 第二种可能,便是针对他庄闲...... 如此乐善好施的人,要说得罪人必是难免,却也不至于落一个‘斩立决’的下场。 除了与自己有些瓜葛,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原因! 离着入冬约莫还有一个来月。 这事恰好在这个节骨眼上,那么法场必有埋伏。 庄闲想到这里默默点头: 之前卫山城中遭伏击,是李都尉带人解围,此情还未得报。 之后李都尉又派人送我父妹,去天牧城投靠他的母亲,更是将生母托付与我将来照顾。 难道是意识到了危险? 而且父妹至今未见消息传来,难道真的出了问题!? 想到这里,身子不由来的一震。 手臂青筋顿时暴起,一股怒火由心而发,差点冲上天灵。 无论此事是不是因我而起,他有难,我也要出手管上一管! 张虎臣上前: “庄司马!要不我带人进城,把人给劫上山来!” 谢凌云、卫荣等人亦是上前喊道: “法场有何不能劫!我去...” “我也去!” 张虎臣是过来人,听闻消息时,眼眸中早就布满了血丝。 庄闲拍了拍他的肩膀: “此事其实好办!我自下山一趟,便能将人领回来。” 张虎臣、谢凌云都是经历过伏击的,怎么会信。 庄闲继续说道:“进城的话,你们两个太过显眼。就在山上把兵练好。” “此次救人,若是有人阻拦,我便亮明身份,直接把人带走。 光天化日,谅他城卫不敢啰嗦半句!” 张虎臣伸出手掌说道: “不可!事出突然,你一个人去,必然会被贼人坑害!” 谢凌云上前:“是啊,万一有事,你连个差遣的手下都没有!” 众队率亦是争先抢后的要跟着去。 庄闲忽而灵光乍现,高声说道: “此事卫荣跟我!” 随后又看向另外几名队率: “王二斌、铁坝、急疯子!你们三人也随我下山!” “标下得令!” ... 有了计划,也交代了谢凌云、张虎臣两人,这几日不能落下操练功夫后。 庄闲将斩马刀插进腰后,领着四人,出了营寨,往山下卫山城去了。 月升日落,跑马场上,枣红色战马,在谢、张二人的操持下,每日风驰电掣一般,左右突进! 两百多人的骑兵队伍,个个被练得饱含杀机,又沉稳非凡。 这第三天一早,姑射仙一人提着杆枪,往跑马场走去。 当她从心底认可了庄闲的武道天赋后,也便没有了羞愧自卑的心理负担。 自己还是那个天资非凡的天才,而庄闲是妖孽,不跟他比。 还未走近,远处一队战马疾驰而来。 谢凌云飞身下马,抱拳行礼:“姑军侯!” “无需多礼,你我平级!” 谢凌云缓缓摇头,自己是军侯不假,但是这么些日子,谁不知道你对咱家司马有意思? 司马夫人之位,很大概率是板上钉钉的事。 而且部曲里边,跟过姑军侯的武卒,都记着她的好。 只要她来,那庄闲是老板,她便是老板娘了。 姑射仙见他摇头,也没有计较,张望一番问道:“你们司马呢?今日没来练兵?” 谢凌云露出一脸愁云:“他出寨去了!” “出寨了?什么时候的事!” 姑射仙大惊,这个时候出寨,可不会有小事。 毕竟都在为大战做准备。 难道是蒋校尉给他委派了任务? 谢凌云叹息一声:“三日前下的山。” 随后抬头看向,快要升上正中的日头:“应该是今日,午时三刻,菜市口劫法场!” “菜市口...劫法场!?” ...... 半晌,姑射仙一脸怒意,身着鳞甲,手提长枪,腰后插着一把斩马刀,披上暗红色的披风。 翻身上马,领着自己的骑兵队伍,冲下了地藏岭! ... 庞督军快步走进中军大帐: “蒋校尉,姑射仙领着骑兵队伍下山了!” “嗯...?怎么这么冲动!” 庞督军略显焦急:“此时带兵下山,会不会打草惊蛇?” 蒋校尉摇头:“阮氏与城卫应该不会想那么多。” “李正远的事,调查清楚了?” 庞督军点头:“嗯,城卫内部传来可靠情报,此局杀李都尉只是一个引子,实际是阮不才带人,想要拔出城中的暗子!” “嗯,叫我们的人不要动!” “已经通知下去了,不过...” 庞督军略显担心:“庄司马那边会不会有问题,毕竟阮不才本就与他有怨,很大可能借这件事坑害他?” 蒋校尉冷笑一声:“阮不才那个草包能有什么计谋,十个他加起来,都不是庄闲对手。” “当然,若是那小子发起疯来,手上带来的江湖高手,也会有一定的威胁!” “这样,你把陈司马叫来,点齐兵马,陈兵城外,配合姑军侯捞人就是了!” “诺!” ...... 又过半晌,陈司马亦是点齐兵马,下山陈兵去了。 第67章 酿酒的想法 卫山城内,秋意渐浓。 炊烟起时,嫣红枫叶四散飘零,行人裹紧衣衫快步走过街道。 一名中年,面颊蜡黄,眉角微竖。不怒自威时,眼眸中又含有万千星辰,深邃得叫人深陷其中。 身边跟着一个黝黑的精壮少年。 往后更有三名中年,生的一副五大三粗,生人勿进模样。 哪怕是行武见了,也要不自觉地收敛三分气息。 “客官,里边请!” 一行五人上了酒楼,选了隔间坐下,却没有拉上门帘。 本就是快到了饭点,酒楼内人声鼎沸,酒友、食客之间,茶余饭后的闲话,在酒楼里传开: “什么世道?什么世道!” “怎么了?” “我关内的亲戚来信,说活不下去了,想来北境投靠我。” “嗯,难道是蝗灾吹到了定州?” “不知道,只晓关内几个州的流民越来越多,说是树皮草根,早就被吃光了,已经出现易子相食的现象......” “啊?” “旱灾、蝗灾。今年本就颗粒无收,听说在地方,还有民匪起事、官军征粮,奈何奈何啊!” “嗐!可是咱北境也不太平啊。 北边的鞑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南下劫掠,关键时候,这李正远李都尉又无辜被冤,判了斩立决!” “肯定是有奸贼害他!” “那又能怎么办?” ... 隔间中,小二飞快上了菜肴,又摆上了酒水,离去时,还贴心地给五人斟满了酒水: “客官请慢用,有事招呼一声!” 中年汉子端起酒水,仰面喝下: “这酒水当真是寡淡!” “这酒比不过山上,庄司......” 中年汉子抬手打断了小黑子的话: “在这个北境,能喝上酒,已经是一件奢侈的事,听消息说,那关内想吃上粗糠,都要拼上半条命!” 几人随声附和:“东家说的是!” 蜡黄面皮的中年人正是庄闲本人。 早上灵机一动带了卫荣,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会一手易容乔装的本事。 把他一个青涩少年,生生装扮成了一个,蓄着一撮山羊胡的中年富商模样。 毕竟是活了两世,在气质上也不似那懵懂孩童。 如此就更叫人看不出真假了。 这三教九流中,确实藏龙卧虎,卫荣的父亲还只是在黑虎帮混,就结交了一些五湖四海的狐朋狗友,都来传他本事。 当然也是卫荣从小一身仗义之气,叫这些把义气二字挂嘴上的英雄好汉,高看了他一眼。 半晌时间,几人吃吃喝喝,又是灌了一肚子寡淡的酒水。 只听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咚咚咚咚... “东家,应该是人来了!” 片刻冲上来一名精瘦汉子,在楼梯口环顾。 在看见卫荣后,脸上露出一喜: “黑子哥!” 卫荣招手,将人唤了过来。 “嗨,想不到你真的回来了。这么些日子没见,我还以为...” 见卫荣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来人压低了声音凑前说道: “自从黑虎帮被清剿,死的死,逃的逃,要不是我还差一步烧香叩堂,估计也难逃一死。” 来人叫赵江,与卫荣二人从小一起长大。 摸鱼偷瓜、拆锁撬柜、扒房揭瓦、占摊赖账等等不当人事,两人都干过一些。 “闲话不多说,以后咱有机会细聊。我托你打听的事,如何...” 赵江一拍胸脯,又举了大拇指:“黑子哥交代,如何敢耽搁...” 赵江一早收到卫荣传信,便着手调查关于李都尉的事。 要调查这事,其实也不难... 一来赵江在卫山城认识的人多,消息面广。二来,李都尉被判斩立决,这事闹得很大。 李正远喜好赒人之急、扶人之困,不说有口皆碑,但城内百姓,许多也是受过他的恩惠。 在消息传开后,大家都想尽办法去给他喊冤,只不过被县衙、城卫一次次打压威胁后,毫无作用。 “之前李都尉被抓,也只是说他擅自调兵,造成了伤亡,本来准备关一段时间就放了。” “结果这一切的转变,皆因三天前,来的一帮人?” 卫荣沉声道:“一帮人?什么人!” “说是定州阮氏,为首的也是一个少年,跟你我相差不多大。 内部情报说,在他来了之后,只是一天时间,就定了李都尉的通敌之罪,第二日就判为斩立决!” 嗯?定州阮氏?少年? 庄闲一脸疑惑,抬手摸了摸下巴的假胡须: 此事难道是阮氏布局?是针对地藏岭吗?若如此,以李都尉为饵...... 也只有我会来救。 难道是因为地藏岭保李都尉,以为其与地藏岭有关? 不论原因如何,庄闲知道,若不是之前李都尉带人相救,他与父妹三人,绝无可能全身而退。 此事本就欠着过命的人情未还。 随后赵江又将知道的事一并倒出,听他的口气,猜测阮氏来人的目的,是想要挖出城内的敌军暗子,至于为何牵连李都尉,不得而知。 在确定了法场地点,行刑时间后,便没有再说其他。 赵江作为许久未见的发小,那双眼睛看着卫荣,又看看一桌子菜,有些舍不得走。 庄闲便招呼他找了凳子,坐在了卫荣边上。 “谢过东家!” “黑子哥,你这些日子去了哪里?之前我问卫叔几回他都不肯说,只说是你去做了生意。 我三个月前娶媳妇,小时候一起玩的兄弟们都在,就只差你,真是一大憾事!” “哦?当真,我弟妹如今怎样?你过得可还好...” “嗨,在家里帮我老娘摘菜,听话的不得了。白天洗衣做饭,晚上铺床暖被,哈哈哈。” “恭喜恭喜!” 赵江三杯酒下肚,打了一个嗝:“嗯嗯,你现在发达了,能吃上这七八个热菜,三两个凉菜了?” “东家当面,你休要胡说!” “晓得晓得!东家面善,一看就是贵人。 好比是这等美酒,一般也都是达官贵人,才配得喝。” 庄闲没忍住,将一口酒吐在了地上:“小兄弟,你是有所不知,这种酒,在我们家乡,狗都不喝!” “东家此话当真?可别框我没见过世面啊...” 庄闲苦笑,这个世界的酒,似乎都是这种苦黄的浑浊酒汤,一没有好的过滤,二没有经过蒸馏。 能好喝才怪。 地藏营的酒,还是窖藏许多年,方才有些酒劲。 嗨...若不是被逼上地藏,说不定找到机会,酿酒贩卖,将来也能富甲一方? 还有黑火药,这些不都是穿越者的标配吗?自己好像也记得配方比例来着。 “你什么态度,东家跟你说话,都是看得起你,赶紧赔罪!” 赵江也不含糊,放下酒杯就拜:“东家莫要见怪,我是与卫荣许久未见,心情难免乖张,口无遮拦了。还请恕我莽撞的罪责...” 见他低头抱拳,郑重其事的模样,庄闲也有些感触,一瞬间,想起了前世宿舍里的那几个损友。 铛啷! 一个酒杯,划出抛物线,在桌下摔得粉碎... “哟呵!赵三工,真是冤家路窄啊!” “敢坏我生意,我看你今日,如何出得了这个门!” 第68章 东家果真是神人 来人长得粗犷,穿着一个麻布寡衣,胸口敞开,露出肥肉上刺的青色龙纹。 身后跟着五六个闲汉,叫人一看就知道,是一些混迹江湖,欺横霸世的泼皮。 “孔飞龙!你也不看你都干了什么事!逼良为娼,拐卖幼女... 这些都是天打雷劈,丧天良的事。我不管,有的是人管!” “滚你娘的!老子的事,也轮得到你插手!” 孔飞龙一瞪眼,挥着拳头,就要捶赵江: “呵呵...我说你怎么狗胆子大起来了,原来是你兄弟卫黑子回来了?” “不过我看,你也是个怂蛋!爹被剿,做儿子的躲着见不到人。 好在你爹命大跑得快,没被城卫宰了。 就是不知道逃出城,有没有死在路上,被流民吃了!” 卫荣双拳紧握,青筋暴起,却坐定一边,一声不吭。 说着还朝庄闲方向撇了一眼,见对方自顾喝酒,转过头冲赵江说道: “无论老子做什么,有报应也是老天爷的事。但我生意坏了,是因你而起,贩卖雌奴损失,你赔!” “老子赔你根毛,要不要!” 赵江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 “别说上次,以后但凡碰上贩卖人口的,老子见一次打一次!” 卫荣见状亦是起身,站在张江身旁! 孔飞龙往后一仰,面上却是露出疑惑的表情,眼光直往庄闲方向看去。 非是他被吓住,而是庄闲一副淡定自在,且边上还有三个中年壮汉,在恭敬斟酒,叫他一时拿捏不准。 此人不说非富即贵,但如此气度,不是他惹得起的人。 在额头一颗汗珠渗出时,心底却想到了自己的后台,腰杆又硬了起来: “赵三江、卫黑子!别说你飞龙爷爷不仗义!今天磕头赔钱!不然待会,就叫人抬你们出去!” “孔飞龙!你这个孬货,这是老子的事,跟我兄弟无关,有本事就冲我来。” 卫荣上前拉他,却被他挡住:“无妨,老子就是看不惯他们这副嘴脸!” “好好好!你既然不讲规矩在先,你爷爷我今天就废了你!” 孔飞龙被赵江堵得拉不开脸面,怒气上头,在边上扯来一只碗,用力摔在地上。 当啷! “给老子上!” 身后几名泼皮就要上前,只见庄闲转身过来,沉着嘴角: “慢着!” 卫荣心下咯噔一下:司马要杀人? “这事,多少钱能了!” “这不是钱的事,是赵三工先坏了规矩,必须磕头、赔礼...” “我问你多少钱!” 庄闲再次追问,打断了他的话。 孔飞龙面上保持怒意,心底却感觉有些发寒:赵三工什么时候傍上这么个人物?有些面生,但看气质,不是简单的人物。 轻轻咳了几声,伸出三个手指:“三十贯!少一贯都不行!” 庄闲面无表情,冲着卫荣使了一个眼色。 卫荣拿出三个银锭,放在边上饭桌。 看着被手下捧来的银子,孔飞龙眼珠子一转,左手捏住腰间一块硬牌子。 声音提高了几分:“哼哼!这位贵人阔气!不过三锭银子只够赔我的损失。” “我还有三五十号手下,因此事减少的收成,不在此列! 要另算!” “几贯!” 右手上收了一个手指:“二十!” “干你...” 卫荣忍不住要冲上去动手,被庄闲喝住: “给他!” “东家!” “我说给他!” 卫荣满脸不服气,又拿出两个银锭子,放在桌上。 “好好好!小东家仗义!” 我孔飞龙算是见到了真神,将来在卫山城有事,你报我名号,保你生意兴隆! 收了银子,卖了个笑,带着身后一帮泼皮,转身下楼去了。 赵江心头愤愤不平:“哎!黑子哥,是我连累了你啊!” 说完冲庄闲,单膝跪地,抱拳说道: “东家,今日你给我化了一灾,情义我记在心里了。” 庄闲摇头:“我平生最痛恨的,便是拐卖妇女幼童的人贩。我若碰上,不光要砸他生意,还可能杀他的人!” 赵江眼眸冒光:“东家果真是神人!” 卫荣把人扶起,转身把帘子拉上时。 庄闲趁机,撇向外面一张大桌上的七人,恰巧与其中几道目光碰上了。 都是高手吗? ...... 隔间外,一张大桌边坐着七名男子,身着劲装道袍,腰挎宝剑。 个个端着仙风侠骨的气质。 “大哥怎样?我好像也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应该没有这么巧合吧。” 为首的道人摇摇头:“这气息当不得假,他无意中露出了灵气波动,或许真是一场渊源。” 说着,视线看向之前被孔飞龙摔碎的那个瓷碗。 “我去问问!” “不可...” “李兄事大,不可节外生枝!” 为首的道人,急喝一声后,若有所思道: “吾辈祖师曾经算过,恩公的余荫未尽,我等一脉还有一飞冲天的机会。 此人若当真是恩公遗留血脉,将来自然还有机会见到!” “是!” ...... 隔间之中,几人又打听了一些城中消息,酒足饭饱,卫荣也与赵江相约要登门拜访后,便辞别离去。 等到庄闲走出隔间,那七个道人,早就已经离开。 原来江湖上果真藏龙卧虎。 刚刚他的感知中,这七人的灵气储备竟都不在他之下。 要知道庄闲可是有两本‘呼吸法’叠加,且都练到了大成的境界。 若是按江湖排号,不说具备的武功技法有多高深,就凭借爆发的力量,庄闲也足以排进一流的行列。 这样的人物,一下碰到了七个。 果真不能小觑天下英雄啊。 感慨之余,只听急疯子提声说道: “东家,我要去尿尿,感觉他娘的光喝了一肚子水!” 几人大笑一番。 庄闲也说道:“那便走,正好我也内急!” “东家真有比这酒好百倍的佳酿?” “哈哈哈!待我闲时,自会有你们的口福!” 庄闲眯着眼笑: 等卫山城事了,将来确实要酿些好酒来吃。 酒馆后院茅厕,臭气熏天,也不知是公共卫生不到位,还是这个时代只有这个条件。 庄闲提着裤子,走出来时,实在忍不住,吐了一口口水。 忒! 吱吱吱! 竟是在墙角青苔杂物堆里,惊出几只老鼠,四处逃窜! 几人大笑时,庄闲眼神一愣,缓缓朝墙角走去,蹲下来,伸出了一根手指。 角落处,附着许多干粉... 闻上去麻凉、苦涩、咸腥! 硝酸钾! 一硫二硝三木炭!这不就是制作黑火药的原料吗! 转头看向四人惊骇的神情,庄闲露出了会心的笑意! “东家!这粉末,难道有什么特殊作用?怎么感觉你很开心!” 庄闲起身拍了拍卫荣肩膀:“这种东西妙用无穷!你负责收集,明日我带你去开了眼界!” 随后又看向二彪子几人:“你们几人,分头去城中药铺,采买石硫黄,越多越好,都搬回卫荣祖屋,注意别被人盯上!” 二彪子、铁坝、急疯子三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却不耽搁他们应了一声诺。 第69章 天雷地火,取死之道 事分两头,庄闲安排卫荣去找硝酸钾,自己则是独自去东市上高价收购了一批木炭。 又买了许多制作火药所需的辅助材料,一并运回了卫荣祖屋。 另一边王二彪兄弟伙三人,亦是满城跑遍,采买了一批石硫磺。 四人直等到入夜,方才见卫荣一路小跑地进了院子。 身后一个包袱,摊开在桌上: “司马请看,可是你需要的硝酸钾?” 庄闲沾了一些闻了闻,略微皱眉。 “按司马你的指示,每个地方的,我都尝过,味道都一样。” 庄闲笑了笑,心里满是高兴。 这一夜,庄闲只留卫荣在身边,将王二彪、铁坝、急疯子三人,安排轮岗休息。 下半夜,屋内传出刺鼻辣眼的气味时,一股黑烟‘呲啦’一声,将整个房间灌满... “好!成了!” “司马,这是你所说的黑火药?这好像跟咱制作响箭,灌的白磷粉差不多效果吧!” “哈哈!你有所不知,响箭升空,以风力破障,而后爆燃白磷得以示警。” “我这个黑火药比白磷稳定,而且只需要修改其中硝酸钾的比例,便能化作天雷地火!” “威力无穷!” 卫荣听到此处,双眸睁大,下巴张开:“天雷地火!?” 庄闲双手挥舞,又把门拉开, 叫了王二斌三人进来驱烟。 “小黑子过来!” 两人走到一边:“这硝酸钾需要多收集一些,我还有提纯的办法,此物是增大威力的关键。” “还有城中售卖的木炭太少,而且这些木炭品质太低,能真正利用到的,更是少得可怜,你想办法,看能不能多弄一些!” 庄闲说完,看向边上那一堆石硫磺,倒是没有什么想法。 之前庄闲是打过柴的,知道卫山城周边的山头,都被富户、商贾划了区域,变成了私人的山头。 穷人百姓,只能往北,去地藏岭砍柴。 碰上入冬前出来收集食物的野兽,几人一伙,还有机会跑回来。 若是遇上了北梁鞑子,想留一具全尸,都是件奢侈的事。 再加上临近冬日,因此市场上的木炭,皆卖起高价,还供不应求。 与四处潮湿角落的硝酸钾比起来,这木炭反倒最难得。 “是!” 黑烟清的差不多以后,两人又关起门,开始调整比例,制作火药。 直到后半夜,将所有的材料都用得差不多时,只听房间内传来一声爆竹声。 啪! “成了!” 紧接着便是庄闲爽朗的笑声传出。 “恭喜庄司马!” 庄闲挥着手,感受着久违的硫磺味,心情一阵唏嘘! “以后未在曲中,唤我作东家就行!” “是,东家!” “都去休息吧,明日再准备一些材料,我要做大一些的,去外面炸一炸!” “诺!” ...... 另一处大院,六七个人围坐一起,烧起一大盆炭火,喝着酒吃着菜。 竟是白天的孔飞龙拉着一帮泼皮请吃。 喝酒到了半夜时,几人越发觉得脸颊发烫,浑身焦躁得慌: “飞龙哥,我看今日你都不需要怕他,那个身份贵不贵气,我们不知道...” “但是一看就是头肥羊!” 一名泼皮咬掉半边羊排,满嘴流油地说道:“只要了五十贯,肯定少了!” “对!你看他们出的钱时候,面不改,心不跳,必然做的是大生意!” “也不知道是做什么行当,发了大财,连卫黑子,都跟在边上低声下气! 放在两年前,卫黑子,可是敢跟咱们动刀子的汉子!” “那可不,飞龙哥肯定要少了!” “瞎说什么,飞龙哥自有打算,就你们聪明了?” 有人数落,自有人捧场。 孔飞龙,举杯闷下一口酒,又嚼了一口肉: “你们知道个屁!” “酒楼里眼杂,即便是敲了再多,到时候传到官府和城卫‘老爷’耳里,不都得孝敬了去? 哪还轮得到你们胡吃海塞!” 说着,抬起脚,把旁边一名喝得最多,酒量最差的泼皮,踹到地上: “滚去把门!” 众人哄笑一番后,只见孔飞龙露出诡异的笑容: “干大事要用脑子!” “你们只知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却不知道,只有善用计谋,方才能笑到最后!” “这话怎么说?” 几个泼皮凑近,一脸好奇:“教教兄弟们!” “都靠近些!” 孔飞龙将几人都一把揽了,头碰头说道: “卫黑子不是赵三工的兄弟吗,若是赵三工出事,他岂能不帮? 而那个东家,是一腔肥羊,若卫黑子有仇,又岂会坐视不理?” “这些从今日,那富商出手阔绰,给赵三工赔钱,打发我等的态度,就能推导得出来!” “嗯,飞龙哥高明啊!然后呢?” 孔飞龙冷笑一声:“今夜,咱们一起去赵三工家里,该抢、该拿一并打发了!” “之后,咱还在这个地方等着,若是那富商敢上门,一并绑了! 到时候,他们是强闯民宅,又是新面孔!叫他们黑白两条路都走不通!” “嚯!高明啊!” 几个泼皮一脸怪笑,似乎听明白了这条计谋,纷纷露出崇拜的表情。 “对了!赵三工那小子,好像讨了一房媳妇,平日不怎么出门,据说生的水灵...要不,咱兄弟伙去打听打听?” 在场的听闻,皆是面红耳赤,伸手抓挠胸口,都抬着眼看孔飞龙。 “这个怕不好吧,这要是闹出个什么动静,官府收了贿赂不敢动咱们。 那城卫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有两个胆子小些的,喝酒也最少,晃着脑袋说完,就见孔飞龙冷笑一声,从腰间取出一块硬牌子。 啪! 一下拍在桌面上... “嘿嘿!看看...” 几人伸头看去:“嚯!城卫的牌子!飞龙哥,你怎么弄到的这个!” 孔飞龙拿起牌子,在几人眼前晃了一圈后,塞回了腰间。 “哼!我飞龙的本事,岂是你们猜得到的。手上有些个‘老爷’安排的差事,不安生哦......” 说着,端起海碗,与几人碰上: “把碗里的酒都干了!咱去,把事办了!” “好!” “好!” 咕嘟... 啪嗒-啪嗒! 酒碗碎做一地,一群人抹了嘴,勾肩搭背,朝着院子外走去。 “今晚先爽一爽,明天带你们发一笔横财!” “飞龙哥仗义!” ... 第70章 撼天雷成,噩耗上门 玄月当空时,忽而又有乌云遮蔽。 一处民宅小院,赵江与一名妇人,正坐在屋内,准备休息。 妇人洗了热毛巾,给男人麻了一把脸: “怎么今晚喝了这么多酒。不知道娘要夜宿山庙,明日祈福吗。” “若是我俩明天一早赶不过去,怕是要挨骂了。” “这当然晓得,不过今天白天见到了黑子哥,心情好。晚上又被兄弟们拉着喝了一会,就有些迷糊了。” 妇人吃惊:“卫荣?他回来了,之前不是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连他爹都不说去处,怎么今日会来找你?” 赵江摇头,笑着说道:“就打听了一些事,不过,倒是连累了他的东家,为我破了财...” “怎么?” 妇人疑惑追问,赵江便将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你说你啊!我本是个怕事的人,却嫁给了你这个,好管闲事的......” “这怎么叫管闲事!那可是人贩子,人人杀的!” “好好好...听你的。 这个世上,若是多几个像你这样好打抱不平的人,天下可能会更太平了!” 夫妻二人相拥而笑,正准备放下帐头时,只听院子外传来动静? “相公,我怕!” 赵江眼眉一锁,摸到窗边往外看,漆黑一片,什么也没看出来。 妇人给他披了一件衣服,赵江从床头攥了一根长棍,做了一个手势,叫她不要出声。 便轻轻地把门拉开。 下一秒,提着长棍就冲了出去。 “呔!什么人!” 院门被撬开,一行六七个泼皮,早就摸进了院子! 此时玄月高挂,恰好将几道身影显了出来... “孔飞龙!你想干什么...” 几人一愣,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跳出来,皆是吓了一个激灵。 “给老子上!” 五六个人劈头盖脸打了上去,哪怕赵江手上有长棍,也架不住人多偷袭。 十来个回合,不知道是谁摸到一根扁担,当头把赵江砸翻在地上。 “呸!” “找死的东西,敢跟老子飞龙对着干!看老子不玩死你!” “孔飞龙,我操泥马!” 赵江双眸蹿着火,头顶鲜血糊了眼:“你们这帮人贩子,不得好死!” 本就喝了酒,一身燥热,风一吹更加上头。 孔飞龙抢过扁担,冲上去对着赵江又打了几棒子,确定没了生机,方才丢下扁担。 忒! “走,进去爽一爽!” 人群哄笑,奔着小屋子走去。 “啊!你们要干什么!” “放开我!救命啊!啊......” “啊!” 半刻钟没到,一群人急冲冲地走出了院子。 “你们这些蠢货,怎么不看着点!” “大哥,我们也不知道她手上有剪子啊!” “真是废物东西!” “想不到赵江老婆这么刚烈!” 孔飞龙憋着劲无处使,只能干瞪了几个泼皮一眼: “哼!真他娘的扫兴,继续喝酒去!” “飞龙哥,我拖几个鸨儿过来助兴吧!” “去去去!” 孔飞龙兴致全无,刚走出两步,眉头一皱: “还走不得!” “不留点东西,那帮人怎么会上钩?” 孔飞龙折返回去,片刻后拍着双手,笑着把几个泼皮一并拉走了: “你们再去弄些吃的喝的,把兄弟们都叫齐,都在咱大院里埋伏好!” “这回我也来一个摔杯为号!” ...... 第二日一早,庄闲叫人把新买回的材料搬进房,带着卫荣关在房子里,开始对硝酸钾进行提纯,同时调整了比例,增加了硝酸钾的分量。 又找来一节竹筒,装好‘炸药’,放好引线,满是兴奋地拉着卫荣跑了出去: “看好家,这间房,谁都不许进!” ... 两人出了城西,跑了二三十里地,找到一处乱石堆。 将竹筒放了进去...... “东家,这小玩意能把这大石头给炸裂了?” 庄闲将小竹筒塞进石板下方,把浸了火药的棉线卷长,从怀里拿出火折子,吹了吹。 “这玩意,可不能小瞧!” 朝着身后挥了挥手,便开始点火...... 跑! 庄闲转身拉着卫荣就跑,三五步,跳进一条土窝里面。 卫荣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庄闲按住头:“别抬头!” 轰! 一声剧烈爆炸声响起,惊得两人心脏都停跳了一拍。 随后耳边响起了,如同下雨一样的‘哗啦’声。 庄闲猫着头,朝外看了一眼,见远处升起一股粉尘,便跑过去看。 “哈哈哈!” “成了!” 那大石块恰好从竹筒位置,断裂开来。 而且看爆炸痕迹,石块上,还有一大片凹陷的放射纹路,显然是抵抗不住爆炸威力,被炸出了石坑。 “这...这,怎么可能!” 卫荣上前,看着眼前这些被熏黑的乱石,又伸出手感受到石头上的滚烫气息,震撼得目瞪口呆。 此情此景,如那旱地惊雷,劈裂了石板。 若不是亲眼所见,绝不可能相信,这只是一个小竹筒造成的后果。 “东家!这玩意叫什么...黑火药?” “不不不,以后这玩意就叫撼天雷!” 庄闲歪着嘴,眼珠子转了一圈,双手负在身后,紧紧握着拳头: 果然成了,有了这东西,一个月后便又多处一大胜算! “走回去!咱再把比例调整一回......” 目前三种原料中,最主要的便是硝酸钾,用量也最大。 只不过限于条件,能用到的提纯方法,无非沸水溶解,在加入草木灰的情况下,祛除杂质,再析出结晶,纯度不高,且数量很有限。 同时临近冬日,木炭也更加难以收集。 卫荣的父亲是混黑虎帮的,照这个关系,原来他也算是一方‘恶霸’,手底下也曾聚了一帮闲散游民。 短时间内要达到他的要求,也只有卫荣做得到。 此事也只有交给他最为合适。 “卫荣听令!” 卫荣胸膛一挺,抱拳行了军礼:“属下在!” “你此后如此如此......” “必不辱命!” “好!此事办妥,升你做队率!” 卫荣两眼放光:“敢不效死命!” 一路往回走,在路过菜市口时,看见法场上,已经有人在打扫布置,四周也有行人,开始议论。 两人加快脚步,绕了圈子,对地形又做了一番盘查后,便匆匆进了城门。 待二人回到祖屋时,已经是日落西山时。 庄闲把人都叫齐,用树枝在院中画了一个十字路口。 模拟了城西菜市口沙盘,与几人商量好对策后,又各自推演了一番,便准备回屋休息。 笃笃笃! 此时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卫荣一皱眉,在庄闲示意下,摸到了门边。 下一刻,拽住门把,猛地将门往里,拉开!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哭泣的老妪,双眼通红,面色惨白。 嘴中只管喃喃悲鸣:“你可认得卫黑子?” 卫荣左看右看,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却想不起来: “我就是卫黑子!你是何人?” 听见那人报了名字,老妪还未进院,原地瘫软了下去: “卫...黑子...我儿被打死了! 求你替我做主啊!” 庄闲上前,叫人把老妪扶了进来:“老人家,到底是何事,让你如此撕心裂肺,悲恸万分?” 老妪一听,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口气没有提上来,眼皮一翻,便晕了过去...... 第71章 今夜我们就会把人杀光 卫荣越发觉得奇怪,将老妪扶到院子中,等了半晌,拿了水来喂,又掐了人中。 片刻之后,这个眼熟的老妪方才转醒。 “卫黑子...卫黑子!” 老妪激动万分,双手紧紧抓住卫荣的臂膀:“我儿被打死了,我媳妇也死了!” 卫荣心底越发疑惑,很久之前肯定是见过这位老妪的,但听着她喊卫黑子,心里又有些腻歪。 他以前在城里混的时候,朋友都管他叫黑子哥,只有对头才会喊他卫黑子。 庄闲察觉到了老妪身上沾地有血迹,且上来就找卫荣,定然是有大事相求,随即蹲下,扶住她后心,不动声色地渡了一丝灵气过去。 “老夫人,你的儿子叫什么名字?” 下一刻,老妪神情缓和了许多,气息也变得平稳了起来。 “我...我是,赵江的娘......” “啊!?” 卫荣定睛一看,猛然回忆起来,眼前之人确实是赵江的老母。 “伯母,你刚刚说儿子被打死是什么意思?” “我儿...我儿赵江被打死了!” “啊!” 卫荣浑身一震,倒退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今日一早,赵江的娘在城外山庙祈福,烧了头香,祭拜了神佛,等到午时近,也不见儿子儿媳上山来祈福。 心里对二人颇有看法,却又不敢在佛祖面前嗔怒,只能忍着再看。 这一等便到了下午... 他儿平日顽劣,却从不会如此忤逆她,更别说还是当着佛祖的面,如此怠慢。 怕是出了什么事时,便在庙中告假,急冲冲地跑回家。 等到进到院落中,恰巧看见了自己的儿子,倒在血泊之中,嘴唇发紫,瞳孔扩散,死不瞑目的模样。 再往房中寻了一遍,见到自家儿媳,亦是倒在血泊之中,手上握着沾了血迹的剪子,扎破了自己脖子,死去许久。 知天命的老妪,却遇上了白发人送了黑发人,当即哭晕在他儿身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转醒之后,方才看见在赵江身旁,有着一行血字。 血字嘱托他去一个地方,找一个叫卫黑子的人,且叫她千万不要报官。 最后还写了杀人者是孔飞龙的信息...... 惊慌中的老妪,捂住嘴,掩上门,一路寻到了这里,果然遇见了卫黑子。 ...... “后生啊!你要替我做主啊,我儿让我来寻你,定是将你当做兄弟,你要替他报仇啊!” 卫荣站在院中,看着老妪抱着赵江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 心中升起无尽的怒火。 赵江确是被打死的,颅骨基本是粉碎了,同时尸体上,更有多处清淤伤痕,且有几根肋骨也被打断。 死状不可谓不惨。 二十年兄弟,好不容易相逢,没想到只是一个晚上时间,就是天人相隔。 再看地上血字... 伯母看不出来,他岂会分不清真假。 这就是凶手,故意挑衅他,叫私下解决,报官无用的猖狂面目。 庄闲带着人,从屋内走了出来: “他的媳妇应该是在,即将受辱前,自尽而亡!” 卫荣双眸微颤,看向庄闲:“东家,我想报仇!” 若是在今日之前,他会奋不顾身地抽刀,冲出去,将孔飞龙一家屠个干净。 只是他身负重任,管他私仇滔天,亦是不敢擅作主张,坏了庄闲大事。 庄闲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低下身,将手掌盖在赵江脸上: “你跟卫荣是兄弟,这事我替他接了,你安心去,身后事也勿需担心,我自会帮你处理好。” “人生,除死无大事!” 手掌抬起时,赵江双眼已经合上。 庄闲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放在老妪怀里:“明日找人办丧事,一样不用报官!” “因为今夜,我们就会把人都杀光!” 老妪身子一颤,似乎能感受到对方那一身滔天杀气,心下发寒的同时,脸上竟然露出了和煦的笑意。 下一刻只见她,对着庄闲,双手合十作揖道:“我佛大慈悲,但遇邪魔障道,亦有怒目金刚降妖护正!” “今日之后,我便上山,在禅寺中给小东家供起长生位,终生为你祈福诵经、焚香礼佛!” 说完竟然超然物外一般,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庄闲眼神淡漠,看着老妪离去背影,已然感受不到一丝留恋人间的气息。 赵江的娘已经没了生的欲望,此生怕真的只会在禅寺中,渡过余生。 “王二彪!” “属下在!” “孔飞龙住在何处,家中又有几口人?” 王二彪看似五大三粗,莽汉一个,却在昨天就打听到了孔飞龙的情况。 “孔飞龙,原先就是一个泼皮头子,家中只剩他一个人,后来不知道如何,搭上了衙门的线,干了许多脏活。” “之后便纠集了一批闲汉、地痞聚在一起,专门在周边抓小孩、掳少女贩卖。” “现在住在西市荤水街上,手下有五六十个马仔跟着。” 庄闲双手负在身后,率先走了出去: “把刀攥好!那五六十个人,怕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卫荣一震,一股暴戾的气息冲上天灵,左手按住刀柄,快跑了几步,跟了上去。 王二彪:“好些天没动刀子了,手上有些痒痒啊!” 铁坝:“你是手痒,我是心痒!” 急疯子撇着嘴:“我收一半,剩下的人头你们二人分!” 王二彪:“你倒是想得美!” 急疯子瞪过去一眼:“那就比一比!” “谁怕谁!” 卫荣回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他知道,身后三个大哥如何商量,那孔飞龙也是留给他的。 秋风忽起,裹挟着凉意,却吹不冷几人身上的豪迈热血。 ...... 当啷! “嘿嘿嘿!听好声音啊,待会你们就都躲在后堂!” “老子喝完酒,一把砸了酒杯,你们就一拥而上,只管乱刀砍死。 记得要听我号令啊!” “飞龙哥,我觉得都多余谈,一个外乡商户,我们平日又不是没杀过。” “跟流民、苦民比起来,无非是肥肉厚一些,身上的银子多一些。” “滚开!” 孔老二扯开身边一人,扶着交椅瘫坐了下来,一只脚搭在扶手上: “倒酒!” “跟他们谈,当然要把咱的利益最大化。” 说完,看了一眼挤满了整个大殿的马仔,手指在前面画了几个圈: “进了咱地盘,不就是羊入虎口?到时候连他一身肥肉,我都给他炸成油渣子。” “飞龙哥威武!” 众人又是碰了几杯酒水,扯着羊腿,吃得满脸油腻。 “天黑了,应该来了吧!我去瞅瞅!” 一名瘦弱些的马仔,朝孔飞龙点头示意,便小跑着,准备去巷子口看一眼动静。 手刚刚挨着院门时... 嘣! 厚重门板瞬间炸裂开来! “今夜,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第72章 敢动我的人,我就杀你全家 轰隆! 竟是一声洪钟般的雷鸣响起,眨眼,便是乌云遮蔽,将星月都掩藏了起来。 嘣! 一道巨力,将院门踹成了碎渣。 那精瘦泼皮亦是重重挨上了这一脚,飞出三丈,倒在院中半晌都爬不出来! “什么人!” 堂内有人听见动静,跑出来大喝一声,下一刻,便是一群人乌泱泱地都站在了大堂之前。 个个按着腰刀,凶神恶煞的模样,伸着脑袋想要看清来人。 直到有人举出火把,将这个院落照亮。 方才见到,几个汉子龙行虎步地走进院落,分开两边,抱着刀都站好了。 孔飞龙眯着眼,拨开人群,从大堂走出来,定睛一看: “嚯!冤家路窄啊...” “还以为你们不敢来了,现在好,倒是省了我一番铺排!” 庄闲云淡风轻,站在中间双手负于身后,神情如看一群死人。 卫荣上前,咬牙说道:“孔飞龙!我问你,赵江夫妇当真是你杀的?” “哦?赵三工死了?” 孔飞龙一副滚刀肉模样:“怎么?是不是城里死个阿猫阿狗,都要来找我问上两句啊!” “哈哈哈!” 人群跟着起哄: “一群废物,以为有个富商撑腰,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那个卫黑子以前不也是当哥的人吗?现在怎么给人当狗腿子了?” “切,狗饿了呗!当然要找屎...” “哈哈哈!” 孔飞龙歪着头上前一步: “赵三工那小子短命,全怪他自己事多!” “废物东西!” 卫荣双眸怒睁,亦是踏前一步:“我问你!赵江是怎么死的!” 孔飞龙笑道:“怎么死的?关我屁事,想知道他怎么死的,自己去找阎王问啊!” “不过话说回来,他娶的那个媳妇,倒是水润得很!” “哈哈哈...前凸后翘,很是迷人!” “我也在,我也在...确实很润!” “只不过,怪我没注意,让她自尽了,弄得我一群兄弟不上不下,不是滋味!” “你...” 卫荣牙根差点咬出血来。 孔飞龙脸色一变,收起了嬉笑:“哼!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杀了赵三工?你竟敢当着这么多人诽谤我!” “你带人深夜闯我宅子,还把门给踹烂了,真是好本事!” “老子不要混了吗?” “信不信我报官抓你们!” 说到这里,孔飞龙一下捂住嘴,作着奇怪表情:“哎哟,忘记了,我们可是混得黑道啊...” “给我围起来!” 一群人举着火把,亮出钢刀,攥着长棍,将几人围在了中间。 “没有证据,就别框我杀人,赵三工坏我事,现在死了是活该! 你带人到我家里闹事,把钱赔了,跪下来道歉! 我这帮兄弟点头了,这次事就算过了。不然,你们一个都出不去!” 卫荣憋住气,怒喝一声:“敢做不敢当,真是个孬种!” “哼!说我杀人,拿出证据!” 卫荣一时间被怼得气闷,想要追问时,只听庄闲淡淡说道: “卫荣!” 卫荣后退一步,转身朝庄闲行礼:“东家!” “你记住!我庄闲要杀人,不需要理由!” 卫荣一震,反应慢了半拍: 自己之前也是道上混的,这些日子在地藏岭上,按着军律做人做事,竟然有些束住了手脚一般。 此时听见庄闲提醒,恍然大悟: 什么军律、什么规矩,我卫荣只听东家的! “去!杀光他们!” “诺!” “孔飞龙!拿命来!” “胆子挺大!既然想死,兄弟们,先打残了再说!” 孔飞龙面容一变,双手一拢,招呼人就冲了上去。 卫荣怒喝一声,跳将上前,一刀便砍翻了冲上来的泼皮。 啊! 王二彪怪笑一声,亦是举刀砍了上去:“尝一尝爷爷的刀!” 噗呲-嘣! 铁坝刀口横在胸前,紧随其后,亦是冲进了人群,刀锋见人就砍,寒光之后,便是血花四溅! 急疯子面孔扭曲,提刀大吼一声,亦是冲进了人群,砍的身边泼皮个个痛苦嘶喊。 杀啊! 饶命! 跟我没关系啊! 快跑啊! 嘣! 整个场面只是支撑了一刻钟不到,就开始混乱起来。 泼皮眼见打不过,纷纷想着退走。 有的往屋内躲,有的想绕过几人,从院门出去。 更是有的躲在孔飞龙身后,被孔飞龙,挥刀又逼到了身前,惊恐的只管后退。 “杀他们!我们人多啊,一起上!” 看眼前四个男子,将他们六七十号人,杀得四散逃跑,竟升起了一种无力的恐惧。 “老子就不信,你们能将我们这五六十人都杀光!” “都给老子一起上,杀一个人,老子送两个白净雌奴给他。退后的,我孔飞龙第一个杀他。” 在他鼓舞加威胁下,人群也组织起了一次像样的冲击。 然而在几人步战刀法的配合下,没几个回合,就被砍得四分五裂。 庄闲伸出手,恰好接过一个火把,走到角落,将几个高脚火盆点亮。 下一刻,渐渐暗淡的院落,再一次变得明亮了起来。 “杀!” 噗呲,嘣! 又是几十个回合过去。 院落中的喊杀声愈发的小了起来。 竟是只有十几人与孔飞龙挤在一起,被王二彪几人,远远围在中间。 “上啊!快上!” 孔飞龙一脸惊恐,举着刀威胁旁边泼皮上前,却哪还有人敢冲。 “卫荣!你别过来...” “我们肯定是有误会,赵江不是我杀的!你不要找我...” 卫荣一人一刀,紧紧盯着孔飞龙,眼珠上尽是血丝。 “出来受死!” 靠近时,见孔飞龙躲在几人身后,就要伸手去抓他。 旁边的人随即四散跑开。 “死来!” 那孔飞龙如亡命徒,瞪着双眸,抓紧时机挥刀砍了上来: 小畜生这么能打!先杀你一个,再找机会跑! 孔飞龙没有想到,今日一群马仔,居然被这三个汉子,外加一个,他一直瞧不起的卫黑子,杀得毫无还手之力。 特别是那三个壮汉,就好像是三个人形怪物,横冲直撞,杀人如屠猪狗一般,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是要杀过多少人,才能练出的心气,当真一点负担没有吗? 自顾探讨人生哲理时,竟觉得自己比眼前几人,更加有人情味了。 “去死!” 钢刀挥来时,卫荣只是脚下一滑,侧身躲过,手上钢刀往下一拖。 噗呲! 一道血箭射向夜幕。 这一刀竟是直接挑断了他的脚筋! 嘣! 孔飞龙脚下不稳,前冲一扑倒,直接趴到了地上。 倏! 噗呲! “啊!” 卫荣顺势一挥刀,从上往下,直接穿透了他的肩胛,将他整个右边身体,钉在了地上。 “饶了我!饶命!” 庄闲上前,抬起脚踩在了孔飞龙的脸上: “敢动我的人,我就杀你全家!” 第73章 东家不满意 “饶命!” “东家饶命!都是误会...” 半边脸贴着地面,只能斜眼上撇,恰好看见庄闲举着火把,低头看他。 “不知道赵江是我的人,还是因为我人善,好欺?” “不敢不敢!人不是我杀的啊,是误会啊!” 庄闲冷笑:“我觉得是你杀的,你就活不!” 孔飞龙此刻肠子都悔青了,这些年仗着有人撑腰,坏事做尽,赚的也是盆满钵满。 却没有想到,今日碰上这么一个陌生的‘东家’... 三个手下,加一个卫黑子,就把自己五六十号马仔,一下撸个精光。 这回真是踢到铁板了。 庄闲冲卫荣使了一个眼色,转身离开。 噗! 卫荣踩住他的背,一把抽出钢刀,在空中抡起。 刀光一闪,就要落下,惊得孔飞龙大叫: “等等,我是城卫的人,不能杀我!” 庄闲回头,卫荣收手:“你是城卫的人?” 正巧要去城卫救人,结果脚下有一个现成的城卫。 孔飞龙惊恐地尿了一裤裆,瞪着牛眼,大口喘着气。 使劲翻过身来,从腰间扯出一块硬牌子,攥在手里。 卫荣俯身接了,递给庄闲。 “嗯,确实是城卫兵卒的腰牌?说一说你在替谁做事!” “我是城卫招揽的眼线,替他们在暗地做一些杂事!” “杂事?” 庄闲上前走到院中,坐在王二彪搬来的交椅上: “说说看,让我满意了,会放你一马!” 孔飞龙犹豫着开口:“就是给城卫他们,低价收购一些木炭,木材。” “你知道的,富商家里不缺这些东西,只不过城卫有些老爷,搞不到,就想办法叫我去干。” 庄闲手指轻弹,片刻之后,铁坝跑出屋子,说道:“东家,柴房里,确实堆满了木炭,品质都很高!” 庄闲冷笑一声:“只是干的这个?” “只是这个,其他都是些小活。” 庄闲起身就朝外走:“杀了!” “东家留步!” 孔飞龙本以为拿出城卫腰牌,又确实在给城卫办事,怎么也算半个城卫的人,扯着大旗能糊弄过去。 结果眼前男子,竟然面不改色,依旧要杀自己。 不得已,只能将心里的事都说了出来: “我做的不止眼前这些,还有更重要的事......” 许久之前,城卫清剿城内的黑恶势力,当时他手下有大几十号人,也成了重点清剿的头目。 之后被抓关进了单独的牢里,暗无天日,不知道过了多久。 直到一天一名校尉提审...... 那校尉姓江,找他的原因,是要他观察和收集,卫山城中赌坊、青楼、戏院、集市这些三教九流之地的情报,找出行为可疑的人。 再将情报报上去即可。 后来,一来二去,靠着自己残留的势力,确实收罗了一些情报。同时对上,打着江校尉的牌子,跟城卫这边也混得熟悉了。 久而久之一些小武官,如什长、队率之列,便让他做一些如低价买炭的事。 凭借这关系,他在周边,做起了贩卖雌奴、拐卖孩童的生意。 特别是周边村镇的小孩,以及流民,抓完,便一车往天牧郡那边送。 那边自有上线,按人头给钱。 官府不抓,城卫不管,再用赚的钱孝敬上去,自是开辟了一条发横财的路子。 “啊!绕了我...” 噗呲! “大爷冤枉啊,我只是来喝酒的!” 啊... 二彪子、铁坝、急疯子,将剩下的泼皮杀光,又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冲着没断气的补了几刀。 确定都杀光了之后,满身血污的站在庄闲身前,抱拳说道:“司马大人,一共五十八个,都杀干净了!” “嗯!” 孔飞龙双眸惧睁,身体抖如筛糠:完了... 这人是司马,却没在城卫那里见过。观他在城中行事,以‘东家’富商的身份做掩饰,必在谋划大事。 庄闲转身,负手在身后,迈步出了院子... “把木炭拖回祖屋!” “孔飞龙如何处置,卫荣你自己决定!” “谢东家成全!” “大人!你说过让你满意,就放我一马的...” 卫荣掣刀:“东家不满意!” “卫黑子,我错了...你不要过来!” “我真的错了,卫黑...不,黑子兄弟,黑子爷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饶了我吧!” “饶了你,谁饶过我兄弟赵江!” 噗呲! 卫荣抽刀,直接捅进了对方的腹部,痛得对方捂住肚子,在地上翻滚。 “饶了你,谁饶我嫂嫂命!” 噗呲! 卫荣朝着他脸上砍上一刀,将面皮与半边鼻子,削了下来! “啊!你这个畜生,老子跟你拼了!” 孔飞龙痛不欲生,爬起就要与卫荣拼命。 噗呲! 这一刀,只在眼前一闪,刀尖戳进了大腿骨骼空隙,刀身一转,整条腿被完整地卸了下来。 “饶了你,难解我心头之恨!我恨不得将你扒皮抽筋,以祭奠我兄弟在天之灵!” 噗呲! 卫荣咬住牙,一刀斩断了孔飞龙的脑袋,鲜血从他的颈部喷涌而出,将院中仅剩的一点空地,也染成了红色。 ...... 月落时,天空依旧密布阴云。 将整个卫山城所在,盖得严严实实。本是秋末的暖阳天,却黑沉沉的,叫人越发吐不出气。 二彪子三人错开路径、时间,先后在城外菜市口踩点去了。 昨夜的事,庄闲在见到腰牌的那一刻,还以为孔飞龙身份特殊,能多留他活两天,或许能从他嘴里套出不少消息。 结果发现,他只是城卫养的蛊,没什么卵用。 昨晚除了卫荣能报大仇外,最大的收获,便是那堆黑得发亮的木炭。 屋子里,庄闲带着卫荣,再次提纯了硝酸钾,同时又调整了一包特殊的黑火药。 其中将木炭比例提高,加入了草木灰、石灰粉,而且还放了许多白磷,用一层麻布裹紧,在用线绑好。 用的时候,只需要扯掉线头,里面的特制黑火药会一下散落爆燃,无需另外点火。 一天时间,庄闲与卫荣二人,都没有离开过祖屋,直到二彪子三人回来。 “明天就是李正远的行刑日期,大家按计划执行即可。” “诺!” ...... 第74章 午时已到,最后一程 这次下山,不是他不想直接去城卫要人。 只是知道城卫与定州阮氏一伙,与北梁勾结。 三方势力与地藏营都是对头。 直接去,不一定能把人捞出来,还可能被人设计坑害进去。 不如把事闹大...... 李正远在百姓眼里,是个良善的人。 自己正大光明地去救人,对方不好阴他以外,还能给自己落下一个正面人设。 ... 第二日辰时,天依然很暗,似乎预示着入冬前的气候开始要变得更糟糕了。 卫山城西门,城楼上,点着高脚火盆,在这个阴暗的气候里,将城楼照得发黄。 一名身着铠甲的壮汉站在城头,遥望远处人流攒动的菜市口。 双眉细长,眼眶如同一个三角,锐利得有些渗人。 身后站着一名卫兵,手上擎住一杆黑漆铁木杆的长槊,手掌青筋虬结,牙关紧咬,似乎只是扶着这杆槊,就叫他压力倍增。 “偏将军,今日可是要来监斩?” 一名中年快步走上城楼。 来人亦是身着铠甲,只是根据身上配饰,能区分他是一个校尉。 “江校尉,我听说昨夜西市这边,孔飞龙连同他手下五十八人,被人尽数屠了?” 江校尉一脸怨念:“确有此事,我已经安排镇字营的武卒,全城搜捕,不知道凶手还在不在城中。” “可查到凶手线索?或者杀人背后,有其他目的?” 江校尉皱眉说道:“我昨夜查看了尸体,大部分伤口,都是长刀所致,有的更是残缺不全。像是被钝器直接砸碎。 还有的断肢,刀口歪歪扭扭,分辨不出何种武学。 应该都是被人刻意掩盖了。” 思索半晌,神情又略显慌张:“孔飞龙之前递上来的材料,我们一个都没动,绝无可能是打草惊蛇。” “一直以来我都是与他单线联络,没人知道他是我城卫发展的暗子。” 偏将军依旧看着城下,来来往往的行人、猎户: “无妨,既然情报都已经掌握了,一个泼皮死了就死了。” 偏将军抬眼看向绵延的阴云,淡淡说道:“要变天了,我们要提前做好准备。” “方偏将,我们这次真的要拦住那帮‘弃子’?” 偏将军猛然转头,双眸如同猛兽一般,看得江校尉发寒,扑通一声,单膝跪地: “方偏将,我绝无他意,只是想有没有别的办法,在覆灭对方的同时,减少我军的伤亡。” “哼!我劝你最好别有歪心思!所有的计划都是上面定好的,你想死,可别连累我!” 说完转身朝着城下走去,身后执槊的卫兵,亦是憋足劲,扛着大槊跟了下去。 “监斩的事,你自己看着办。阮不才虽然愚笨,但是毕竟是阮氏族人,且听说他的至亲在中州受宠,将来地位不会低,莫要得罪.....” “是!属下明白!” “谢方偏将提醒!” 直到方偏将下了城,朝城中走去,江校尉方才敢起身,抬起衣袖,擦掉额头上的汗珠。 “至亲受宠?方偏将还真是送了一份大礼给我啊!” 眼珠子一转,按住悬在腰上的刀,匆匆下了城。 跑回自己营区后,又点了一百人,与之前三十几人,凑满了一曲。 派往菜市口法场,提前布防去了。 “不行,这等机会,一曲不够,明日还得再调一支百人部曲过去。” 午夜时分,江校尉左思右想,觉得一切还不够稳妥,便又连夜点兵,再调拨了一支百人队伍前往菜市口。 ... 巳时已到,天空依旧昏暗,凉风吹过西正街,刮起一片嫣红枫叶飘零。 街道上驻足行人,比以往要多上一倍有余。 且个个面上带着怒意愁云。 “娘亲,今日李都尉行刑,儿无用,不能救他脱得牢狱,只能来送他最后一程...” 一名男子歪着头,对背上老妪啜泣。 “无妨,如此已经算你有心了。” “没有李都尉赠药,我哪能再苟活这几年。他虽然走了,但恩情我们不能忘...” “孩儿省得!” “哎,苍天无眼啊。这等乱世,却还要杀良善,今后还有谁来帮扶我们这些苦民!” “我看是这城卫里,出了奸贼!若是知道是谁......” 一名青年握紧刚买的两把菜刀,恨恨说道,却被边上一老叟猛然举手,紧紧捂住了嘴:“幺儿,休要乱说话!不要命了吗?” 那青年双眸蹿火,果真紧咬牙关,没有再吐一个字,只是两把菜刀,在手上颤抖不已。 如此情景,稍待留心,便能在人群中发现许多。 未过多久,便从远处跑来一队执枪城卫兵卒。 个个身着城卫制式武服,分两边,将人群驱赶开。 又过片刻,从牢狱之中走出二三十个狱卒,引着一辆驴拉的牢笼朝西城门走去。 待到离近时,大家看清后纷纷面露悲伤,啜泣声、叹息声、哀怨声此起彼伏...... 李都尉此时被枷在牢笼之中,一身破烂,满身血痕,更有的血痂扭曲,一层盖着一层。 显然是在关押期间,遭受了酷刑虐打。 浑身消瘦,早已没有了往日气色。 “这些杀千刀的,竟然还要如此折磨李都尉!哎......” “这个世道不来了,下辈子做狗都不来了。” “老天爷,长长眼吧,救一救恩公吧。” 有几个老者双手合十,仰面跪倒,在乞求苍天怜悯。 倏-啪! 一条鞭影闪过,抽在几人身上,带出血肉: “今日斩杀的是通敌叛国的恶贼!你们谁敢祈福喊冤,等同共犯!” 一名押车差人抽了两鞭子,恶狠狠地威胁。 “通敌叛国,怎么可能!” “是啊,李都尉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吗,绝对是有人栽赃陷害!” “对对,想不到城卫跟县衙一样,都是是非不分的畜生!” 倏-倏-啪! 押车差人连续抽动皮鞭,打得众人后退连连,却没有一个哭喊的。 “滚远一点!” 随着车队缓缓驶过西正街,人群中一名面色蜡黄,还蓄着山羊胡的中年人,视线离开了李正远。 锁定了从街边茶楼下来,混进人群的七名劲装道人。 庄闲收回感知: 都说李都尉好赒人之急、扶人之困,在军中职务不算高,但在江湖之中,却结交了许多仁人志士,江湖好手,果真如此吗。 人群随着押囚车队,走出了西城门,不久便解到了菜市口法场之上。 午牌到时,李正远被拖下囚车,将双手绑在身后,又在背上插了一块斩字木牌,拖着跪到了法场高台之上。 只待监斩官县令到场...... 第75章 刀下留人 菜市口法场,位于卫山城西,五六里路的一处十字路口。 往来村镇间,进城省亲、贩卖的都会通过此地周转。 久而久之,也便形成了一处聚集之地。 道路几年前,还只能供一辆马车通行。 此际已经被来往人群,走出了两车并行的‘小官道’。 两边更是有一些临时搭砌的木屋篷子,供人饮茶歇脚。 一名刽子手,走到李都尉身后,将扛在肩上的鬼头刀重重落下。 咚! 刀尖杵在木台上,出声道: “李都尉,我也敬你是个良善,但官命难为,今日这一举,莫要怪我。” 李都尉回头撇了一眼,乱发盖住了他的半边脸颊: “以往菜市口斩杀刑徒,午时三刻无不是烈阳当头,炙热难耐。” “今日轮到我,怎么会阴云密布,凉风刮骨!” 刽子手说道:“兴许是连老天爷,都不忍看你受刑吧。” “哈哈哈!无妨,我这一生,也算垒了半世善德,今日赴死,无有遗憾了。只是央求老哥,刀快一些,叫我走得敞亮。” “那是自然。” 两人对话不多久,县令便赶到了法场之上。 一同前来的,自然是还有城卫监斩官江中鹤江校尉。 县令见到江校尉躬身行礼:“此次监斩竟然惊动了江校尉亲至,这李正远算是死的有光了。” 江校尉缓缓点头:“嗯,毕竟他曾经也是我城卫的都尉,虽然被人蛊惑,行差踏错。但是从伍多年,还是有些功勋的。” 说话间面色不改,眼珠子却已将整个场地扫过了两遍。 直到远处的一棵大树下见到了一人。 嗯?果真来了吗? 那少年体型壮硕,脸上满是横纹,一副眼高于顶的气质,冷冷地盯着法场这边。 身后四人,面色不屑,满是玩味地四处打量。 县令看了看天,轻声说道:“午时已到,等下还请校尉下令监斩?” 江校尉心下有了计较,抬手冷笑:“不急,我再安排一轮。” 说完,起身往前站了两步,立在了显眼的位置,招来一名军侯,在他耳边交代了几句。 下一刻东、南、西三条路上的城卫兵卒,开始收紧排查,将许多来往行商、村镇客旅都拦了下来。 隐隐对法场形成了一种,天罗地网的感觉。 东面一支出城的布匹队伍,被拦在一旁。 一名汉子身材壮硕,面容厚实、双眸鼓胀,似生了一对虎眸,咬着后槽牙上前理论: “你们为什么拦路,我等急着去往外地发货,耽误时辰,赶不到前方村镇落脚,如何得了!” 兵卒架着长枪:“前面斩杀叛贼,走不得!若是敢闹事,便将你们统统抓起来!” 布匹车队没有办法,只能停在路中间,随行家丁空闲下来,找地方踮脚看起了热闹。 法场往西,一支拉着猎物的车队,擎着钢叉、朴刀,推着满车山野虎豹尸体,往东面赶路,亦是被人拦了下来。 “做什么!我们的山货,都是城中老爷们付过钱的。过了午时,野味坏了,你们可是愿意赔偿!” 兵卒见人群围拢,猎户又个个怒目相视,急忙招呼四五十人围拢过来,架起刀枪呵斥: “前面是城卫监斩,江校尉当面,敢冲撞,等同通敌叛国的罪名,就地都杀了!” 猎户们个个怒不可遏,却也只能饮气吞声。 将车队拦在路上,走不了,就都别走了。 南边一条大道,绕过小土丘,在菜市口相会。 一行队伍,离得远,就听见凄厉的哭喊声传来。 人群抬眼,竟然见是一队送葬队伍,缓缓行来。 打头的是两名披麻戴孝的童子,各执一面丈高的白幡。 紧随其后的是八名抬棺夫,粗麻绳深陷肩头,步子迈得匀且沉 长子披麻戴孝,长得粗犷壮硕。 捧着灵牌走在棺前,额头抵着牌位,喉咙里滚出压抑的呜咽。 “哪里来的殡葬队伍,前面斩杀囚犯,禁止通行!” 那孝子听闻断了前路,脑袋一抬,高声呵斥:“我爹当大事,你们敢拦!误了下葬时辰,我把棺材就抬你家去!” 兵卒见对方一副焦急模样,脸颊涨的通红,双目满是火光,竟被吓的后退了几步。 “干什么!” 一名身着皮甲的将官上前呵斥:“城卫执法,你们敢冲撞!” 说完,‘锵’的一声,抽出半个刀身: “前方恶贼行刑,赶着投胎!可是要你爹与恶贼同道!” 孝子脸上两坨肉,急得直颤,咬牙切齿的模样,仿若下一刻,就要跳将上来,咬你几口。 那将官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孝子’。 “勿扰!仙师算过,有半个时辰富余,还来得急!” 那孝子冷哼一声,转头说道:“将咱爹放下休息,铜锣、唢喇都收好!等时辰到了再敲。” 棺材横在路上,亦是将路断了,队伍里穿着孝衣的男子,上前直往兵卒身上洒纸钱,逼得兵卒又退了五步,方才欣欣然后退。 风云变幻,眨眼时辰将至。 一声喝令,将人群的视线,都吸引到了法场台上。 “午时三刻,时辰已到!” 县令端坐案桌之后,抽出一块木令,执笔,沾了朱红,在令牌上写上一个斩字,又加画了一个‘乂’,而后看向江校尉。 在见其颔首后,便丢出令牌,嘴角一塌,抿着嘴嘶哑地说道: “斩!” ... “李都尉走好!” “李都尉一路走好!” “李都尉......” 一时间,台下嚎啼声、哀鸣声连城一片。 哭喊声,在这阴云之下,更加悲痛沉重,听者无不是泪流满面。 刽子手身着红衣,绑着红头巾,迈步向前,摘掉了李都尉身后的牌子。 接过边上递来的酒水,乱灌一口,又含了一口在嘴里。 举起鬼头刀,一口酒水喷了上去。 噗! “李都尉,吾送你最后一程,黄泉路上莫回头,亦莫记恨此刀...无情义......” 长刀高举,闪出一道锋芒,在这个压抑的阴云冷风之下,越发渗人... 倏! “刀下留人!” 来了! 来了吗? 刽子手停住了挥刀的动作,脸上横肉,抽出一点弧度。 竟是有些庆幸,有人相救...... 一阵怪风吹来,漫天枫叶在天空中回旋,更有沙尘,将人眼迷住,隐约见到一男子缓缓上台。 脚步沉稳,面容俊逸,剑眉之下的星目,仿若真的藏有万千星辰,幽暗且深邃。 衣袂在烈风中翻飞,当走上高台的那一刻,似将场下所有人心里的石块,都一并收走。 少年面容青涩,正是将易容去掉的庄闲本人。 “你是何人,胆敢硬闯法场,来人!将他拿下!” “我看谁敢!” 第76章 地藏营要重审 庄闲亮出一块令牌,大声呵斥:“小小县令,敢动军中司马!你好大的胆子!” “军中...司马?” 原本站着的县令,听闻司马二字,一下瘫坐在位置上。 下一秒,又惊醒,急忙绕到了台前,看清令牌果是司马身份,惊吓得连忙行礼:“下官不知是司马大人,若有冲撞,还请大人饶我些罪责。” “哼哼!” 庄闲眼神只是与李都尉对视一眼,看出对方惊疑,却只是淡淡摇头:“你不识得我,确实不该怪你,起来叫人把他解开。” “是!多谢大人饶恕。” “来人...” 下一刻,身子一震,县令抬头看着庄闲,一脸古怪:“大人,这个不合规矩吧。这人是城卫的人,判也是城卫判的,革职后,我县衙只是按程序监斩。” “大人要我放人,下官可做不了主。” 这一上来,本就是想诈他放人,若是今日没有城卫的人在场,他用军方的身份,直接把人带走。 谅他也不敢说什么。 在这个小老儿一边推脱,一边瞥向后方的江校尉时,庄闲就知道,正主还没有出场。 “哦,那你说说看,如何才肯放人!” “这...下官做不了主。” “混账东西!做不了主,就把能做主的人叫出来!” 一声怒喝,吓得县令差点往后瘫坐下来。 下一刻一声冷哼声传来,只见江校尉起身,缓缓上前两步: “你是庄闲庄司马?” “哦?这位将军如何认得出我来!” 江校尉淡淡说道: “听说山上出了一位敢号无双无敌的年轻战将。 以百人队伍,大破敌军千人营寨。断牙旗,斩千户。一战击溃六百鞑子精锐,斩敌首三百有余,缴获战马近三百匹。” “观你面容,如此年轻,又是军司马身份,不是庄闲又是何人!” “哈哈哈!江校尉果然是慧眼如炬。” 庄闲大笑,对于身份被人知晓这一层事,便是他想要的结果。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褪掉易容,以真面孔示人的目的。 既然抛出的身份被人认了出来,接下来救人的事,就容易得多了。 “江校尉,李正远此人为人忠厚,爱国爱民。为伍期间,更是多次救济贫苦,扶人之困。” 庄闲将手摊开,朝台下示意: “这些你都可以问问在场的百姓,哪个没有受过他的恩惠!” “我地藏营,不信他李正远会通敌叛国!所以,需要带他回去详查!” “若是另有隐情,确实判错了,我地藏营自会还他清白。当然,若所查罪名属实,我地藏营亦不会窝藏、庇护卖国反贼。” “你看可好!?” 江校尉眼眸一沉,还未发话。 也不知道谁人在台下吆喝,带着百姓一起起哄: “可以,就当如此!” “李都尉肯定是被冤枉的!” “地藏营重审,就应该这样!” “......” “都给我闭嘴!军机要事,我看谁敢捣乱!” 边上一名军侯大声呵斥完,庄闲反倒莞尔一笑: 这是自己人吗? 人群刚开始还不知道,上台的人是谁,只道是哪个管家的心腹。 没想到竟然在江校尉口中,得知了庄闲的身份。 “哦嚯!我说怎么看着眼熟...他是庄闲,两个月之前入伍的娃娃兵!” “是他是他!听说还是新兵的时候,就杀了三头鞑子,直接被提拔为什长。” “那可不,后来下山休沐,换了身份牌,做了队率!之后说是又立了大功,直接升任了军侯!” “对对对,那件事我也听说了,只是不太清楚是什么功劳!” “这些都过时了,你们还不知道吧,就是前段时间......” “当真!” “不可能吧......” “神了!神了!哈哈,半大小子当了半大司马,杀得鞑子屁滚尿流啊!” 恰巧又听见江校尉,侧面印证了庄闲的战绩,当说到以百人队击溃敌营时,众人皆是挥着拳头,呐喊。 “无双!无敌......” 人群从刚开始的议论纷纷,转而又变得热闹了起来。 清楚的、不清楚的都交头接耳,将庄闲事迹传开。 “庄家的儿子,是他。都做了军司马了,官拜六品啊!” 一名老者挤出人群,遥遥看向台上少年,沉声呢喃。 “哦,这是庄跛子的孩子?你说他现在是六品官?” 人群中有许多是认得庄父的,却许久未见长大的庄闲,一时间惊诧不已。 那老者清晰记得募兵那一天,他还劝过庄闲,莫要被人骗去了当弃子。 “此子非是池中之物啊...” 边上有人一愣,围上前:“方老,你见识多,你刚刚说他是六品官?” “乖乖,方老你可别说错了!” 老者轻轻点头:“六品算得了什么,军司马可是单独掌握一支部曲的实权将领!” “啊?” “此子,此子绝非池中之物啊...” 紧接着,又听到庄闲义正言辞地替李都尉喊冤,代表地藏营要把李都尉提走,重新审查。 众人心中,顿时升起暖意,一个个本就是生活在黑夜中的底层民众,此刻有人点亮一束光明,便纷纷声援庄闲。 “可以,就当如此!” “李都尉肯定是被冤枉的!” “地藏营重审,就应该这样!” “一定要重审,不能叫奸贼得逞,李都尉是好官,是好将领!” “把奸贼抓出来,他才该死!” ...... “都给我闭嘴!军机要事,我看谁敢捣乱!” 竟是一声格格不入的声音在法场上响起,顿时叫所有在场百姓冷冷看去。 江校尉一惊,知道要坏事,立马朗声喊道: “都给我住口!” “城卫警戒!但有人敢冲撞法场,格杀勿论!” 嘶! 好狠!好果决...... 兵也是人,他城卫的兵大部分都是在卫山城附近募来。 若是底下的百姓,义愤填膺不服,只要有人当众喝令一句,便可激起民变。 到时候,城卫如何处理,难道像杀敌一样,杀自己人吗? 而且在自己没理的情况下? 正所谓师出有名、正义之师,核心都是在讲人心所向。 江校尉处理得当,将舆论压制在了萌芽。 他感觉到,这是庄闲以地藏营,打压不公城卫的计策。 对方已将‘劫法场’的身份拔高,先胜一筹。 此时他再将舆论送上去,与自杀有什么区别! “庄闲!你也是军中之人,连规矩都不懂吗!” 第77章 今日借刀,开光救人 “军伍犯罪,自有兵部所辖监军处理。李正远所犯罪责,是经过城卫内部审查,掌握了充分的证据,方才能定罪。” “你要是有疑问,可以去查阅卷宗!” 江校尉直视庄闲: “若你执意要将人犯带走,便是冲撞法场,藐视大宣律法,当与反贼同罪!” “我劝你莫要行差踏错,否则地藏营也救不了你!” “好好好!” 庄闲扬起面颊,微微合眼,一副痛心疾首模样,而后转向台下: “既如此,你城卫已将案件做实,我又如何翻案? 而且,你人不让我护,当下便要冤杀在此。 即便我倾其所有心血,把案子查清,纠出罪魁祸首,李都尉的命谁又来还?谁又能还?” “是啊!他们就是这个算计!” “城卫就是想把冤案做实!即便翻案,以后最多也就是来个‘沉冤得雪’! 到那时李都尉坟头草都高三尺了,有何用!” “对!城卫就是沆瀣一气,上下相护,包庇恶贼!” “李都尉平日为人,大家都看在眼里,如此良善之人,必然是不可能跟他们同流合污,所以被排挤也是必然!” “哎...世道乱了,大宣的根都被这些人腐蚀烂了!” ...... 江都尉心中一股怒意窜了起来,牙齿亦是咬得咯咯作响。 此事若是让民众闹大,掀翻这法场,他这个校尉也就当到头了,更别说,那颗大树下,可还有一人看着。 自己将来能否搭上线,得到机会往上走,都看今日有没有雷霆手段了。 看来这个庄闲就是对方想要钓出来的‘鱼’? 江校尉心里一番计较,手掌背在身后,掐出一道手势。 下一刻便见身后几名兵卒对视,而后拿出号旗挥出旗语。 法场外兵卒开始缓缓移动,朝着法场方向亮出了钢刀、长枪。 庄闲面上焦急,心下却又是一笑:恰如其分啊。 “慢着!” 一声大喝声,将台下民众的声音都掩盖了下去。 众人皆是疑惑地看向庄闲。 “诸位多说无用,要怪只能怪我庄闲人微言轻,当不得一方大员!” “若某今日身居高位,手握重兵,更有兄弟相助一二,谁人敢在这朗朗乾坤之下,行这些栽赃陷害、打压良善的龌龊勾当!” “哎...罢了罢了!” 庄闲摇晃两步,抬手捂住心口: “若是再闹下去,只能害苦了诸位明是非的兄弟!” “你们还有父母、妻儿,为此事无辜丢了性命当真不值得。” 风中布衣,紧紧贴在身上,双眸尽是悲伤之情,在这漫天嫣红枫叶下,整个人都更显得萧瑟孤单... “无奈!我是弃子...” “今日便由我这个弃子,送...” “李正远!” “最后一程!” 庄闲手掌往上托举,嘴中大喝一声: “酒来!” 下面一人,在茶铺提了一坛酒,上了法场高台。 庄闲半跪,拿着碗满上一碗,送到李正远面前。 “庄闲,你是好样的!今日多谢了......” 说完,一口咬住碗边,仰头, 咕嘟咕嘟, 几下便将一碗酒喝完! 酒是好酒,只是药味太重!嗐,将死之人,还挑剔起这些... “满上!” “今日得我小兄弟送酒,又有这么多乡亲相送一程,我李正远心中无憾!” 台下百姓个个咬着嘴角,噙住眼泪,双手紧握的发颤,却不敢妄动。 非是不敢,而是不能,正如庄闲所讲,父母、妻儿健在,如何能舍得残躯。 若是将亲眷安置妥当,今日或许真会舍下这七尺之躯,在天道之下,证一回顶天立地! 远处江校尉,见人群不再喧闹,抬手打断了旗语,心中腹诽: 小娃娃就是小娃娃,心气、胆色都不足,想必之前大战,估计是有其他将领托举,将功劳相送。 哼!不知道傍上了哪条大腿! 菜市口南面,那一队‘当大事’的‘孝子’眼眸一睁,冲边上使了个眼色。 只见那人,从怀中,将那面程亮的铜锣提了出来,静静举在身前。 身后八个抬棺汉子,手掌摸进了棺材板边缘,眼神瞬间变得犀利。 西面的猎户眼神相视,将身上长弓摘下,又伸手将朴刀杵在地上,紧紧攥住。 东面路上为首的汉子看见铜锣闪过的微弱金光,在这阴郁的气候下,越发耀眼时。 偏头抬了一下眼眉,其余卖布家丁,纷纷点头示意。 而在离着近些的茶铺里,坐着七个劲装道人。 “师兄,现在救吗?” “再看看!” “还看,等下人就没了,这个庄闲是个人物,却也没办法跟城卫作对。” “是啊,来的城卫将近三百人,都不是一般武夫能比。” 年岁最大劲装道人,握紧桌上长剑,轻声说道: “我总觉得这庄闲,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何时见过。 再看看,他下来时,我自是有机会相救。” 说完,那名大师兄眼眉锁得更深了一些。 ... 咕嘟咕嘟... 连着又是两碗下肚,李正远心气越发足了,脸颊浮上红晕: “庄司马,想不到今日是你来送我最后一程。” “遥想两个月之前,还是我送你入的伍。” 庄闲笑了笑,扶住他的肩膀:“还有那两贯救命钱,你可还记得?” 李正远点头,眼中依旧有光。 “还有那夜,你带人相救,若非是你,我父妹二人,怕是凶多吉少。” “呵呵呵,能帮到你就好!不过,你答应我的可不能食言!” 庄闲点头:“之后你的母亲,便也是我的母亲......” “好好好!” “我李正远,平日行得端正,多有济贫扶困。却也是得罪了许多权势、商贾!” “临了有你递酒相送,此生足以!” 说完偏头看向红衣刽子手。 “兄弟,来吧!黄泉路上绝不回头,亦不会嗔怪,这刀下无情义!” 说完,将头勾着,伸长脖颈。 却见庄闲缓缓起身,郑重说道: “李正远,今日我在,你自是命不当绝!” 李正远:“嗯?” 红衣刽子手:“...?” 江校尉:“糟糕!” 下一刻,庄闲伸手夺来鬼头刀:“鬼头刀,上斩鬼怪,下斩阴魂!” “今日借刀,开光救人!” “尔敢!” “不可!” ...... 第78章 最后一环 庄闲大喝一声,夺刀后,一脚将刽子手踹飞。 刀身往李正远身后一递。 撕拉! 手指粗的麻绳瞬间被割断。 李正远愣住,嘴上直呼:“糊涂啊!” “你可是第一次与我相识?” 庄闲笑道,随后将其提了起来,护在身后。 手中滑落一个布包... 扯开线头,手一扬,一大片漆黑粉尘散落。 江校尉推开撞过来的刽子手,迈步向前,抽出腰刀,冲向庄闲。 手上鬼头刀翻转,在粉尘散落,江校尉冲来之际。 奋力挥砍而下! “喝!” 轰! 刀身擦过黑火药,瞬间燃起一片火星,下一刻一道白炽刀芒,同时斩向江校尉。 “退!” 当! 咚咚咚咚...... 江校尉仓促拔刀,正面接了一击劈砍,竟是脚步不稳,倒退了五步。 “你该死!” 自己是成名已久的校尉,掌管一营兵属调配,竟被一个小娃娃,一刀砍退,颜面何在! 怒火中烧,想要全力爆发,冲上前将庄闲镇压时。 只见眼前一片火光,猛然燃起...... 轰! 而只是一瞬间,火焰消失,化作一大片浓稠、刺鼻的烟雾。 好似眼前庄闲与李正远二人,消失在了云朵之中。 当当当当! 还未反应过来,又听耳边传来急促的铜锣声。 江校尉寻声往台下看去,瞬间暴怒。 只见那南面锣声响起,‘孝子’急疯子,抽出钢刀,直接将背对着他的兵卒一刀捅穿,又顺势将边上一人砍到。 那八个抬棺壮汉,亦是抽出钢刀,砍翻身前背对着的几个兵卒。 惨叫声混着铜锣声,响彻天际时,看着法场的城卫这才反应过来。 “敌袭!” “在后面,啊!” “杀敌......” 整个南面路口已是十几二十个城卫倒地,急疯子带着八个汉子,吓退百姓,奔着吓破胆的城卫兵砍了过去。 噗噗噗,惨叫声不绝于耳! 另一边东侧布商车队,王二彪在铜锣敲响的同时,亦是抽刀,与几名家丁砍杀了上去。 打得城卫措手不及,亦是死伤一片,吓得魂飞魄散! 杀啊! 噗噗! 嘣! 菜市口西路口,一群猎户,在铁坝带领下,竟是直接挥刀砍破城卫的防御,如一把尖刀,刺入对手心窝。 随后将人群逼开两边,迎来两人,往西面离去! “杀啊!” 三面喊杀声震天响,直到半刻钟以后,边上百姓方才知晓,是庄闲在救人,且布了埋伏。 一时间,群情激奋,纷纷伸手将城卫制住,任由二彪子、铁坝、急疯子三人带队砍杀。 没多久时间,整整两曲,近三百城卫,便死伤一半以上! 说时迟、那时快! 在庄闲救人,逼退江校尉,点燃‘烟雾弹’。到台下锣声响,杀机生,一片城卫被砍倒时,只过了短短几个呼吸时间。 江校尉怒喝:“庄闲通敌!” “冲撞法场者,格杀勿论!” “杀!” 军令虽然来得迟了一些,却也起到了作用。 剩下的城卫,立即重新组织,开始形成方阵,有次序的对三条路上的人冲杀。 乌拉乌拉乌拉! 落入下风时,又听见南面唢呐吹响。 ‘孝子’急疯子,一脚踹翻冲上来的城卫,大手一挥: “退!” 在急疯子一把斩马刀垫后时,众人纷纷朝着远处逃离! 身后城卫挤在一团,想要追击,又发现整个棺材挡在路上,挡住去路。 只能开始清理障碍,攀爬过去。 等到落地时,披麻戴孝的‘孝子’早就消失在了远处转角,没了踪迹。 东面王二彪,亦是组织人员撤退,比南面还要早上许多,等到唢呐响起,一群人早就脱离了战斗,狂奔着往城门方向跑去。 最后的西面,杀的人最多,受到的阻碍也最小。 等到迎出庄闲与李正远后,便有组织的撤退。 “该死!” 江校尉见烟雾影响视线,周边喊杀声四起,县令惊吓地躲在桌底下,瑟瑟发抖时,就知道自己中计了! 下一刻,奋不顾身地冲进烟雾,连续挥刀,直到走出那一大片烟雾时,方才确定庄闲救人跑了。 “该死!” 等到视线恢复,往西面看着,早在两里地外的背影,往山路上狂奔而去。 “庄闲你找死!今日看你往哪里逃!” 说完飞身落下法场,收起钢刀,从城卫手上抢过一杆长枪,往左右两边荡开。 在身前清出一条道路后,朝着两个身影追了出去! “庄闲休走!” “城卫所属,都给我追!” 江校尉一马当先,冲上了西路,只来得及大声喝令。 身后两条路上的城卫,见刚刚偷袭他们的人,早就跑得没影,自己又被路上棺材、车架挡住去路。 这一听校尉喝令,随即调转枪头,合兵往西路追了出去。 “放!” 倏倏倏! 笃笃笃...... 城卫好不容易翻过猎户堵路的货车,下一秒,十几只飞矢,瞬间射来。 冲在最前面的躲闪不急,应声射翻在地。 剩下的城卫急忙趴在地上、杂物后面躲避。 过了许久,见没动静,方才喘着粗气冒头再看。 西路前方,哪还有什么猎户、反贼! 早就逃得没影了。 ... 嗒嗒嗒! 碎石路上,庄闲拉住李正远一路狂奔,一开始还能撑得住。 却到底是被折磨太久,心气不足慢了下来。 “身体不行,哪怕喝了补心气的酒,也跟不上了。” 李正远此时才知晓,那三碗断头酒,为何一股子中药味。 “庄闲,你跑吧,带着我是累赘,迟早要被追上的。” 庄闲双眸凝实,打量四周时,亦是迅速调整呼吸: “放心,今日有完备之策!” 李正远也是军伍出生,看得出这番劫法场的计谋,精妙绝伦。 但也知道,城卫战力比不过地藏营,可那几个身处高位的校尉还是有些本事: “你快走吧,江校尉很快就会追上来的,为我搭上性命不值得。” 庄闲呼吸渐渐平顺,将李正远拉到身后: “李都尉,我庄闲做事从不会冲动,今日若只是这样救你,你我二人都难以逃脱。” “更别说事后,还会连累我手下属兵!” 李正远若有所思地看向他,不得其解。 庄闲转过头,看向来处:“最后一环的人要到了。” 只几个呼吸时间,来时山路口上,一名男子身着鳞甲,手提长枪,疾驰而来: “庄闲小儿!我看你往哪里跑!” 来人正是卫山关,城卫校尉,江中鹤。 第79章 江中鹤受死 人还未近,已是举起长枪,朝着庄闲奋力投掷。 “小心!” 庄闲一把将李正远推开,自己往边上侧身躲闪。 长枪擦着胸口而过,若是晚个一息,必是重伤的下场。 高手! 这一击的时机、轨迹以及力道,都拿捏得刚刚好。 嘣! 长枪飞驰,直接破开一棵三人合抱的木头,稳稳地插在了上面。 “庄闲受死!” 眨眼时间,江校尉已经靠近,长刀扬起,三步并作两步,跳上前来。 倏! 当! 庄闲挺刀挡住,一声巨响,厚重的力量,由刀身传到手臂、身体,将其推出五步。 四倍? 庄闲愣了一下,这一击完全靠着自身力量接了下来,肌肉震得不停惊颤,连体内脏腑也是一阵翻涌。 但同时也探到了对方实力。 只是五倍左右的增幅,与他的理解完全不符。 若是按照这种实力,在地藏营怕是只能当一个司马。 要知道‘地藏呼吸法’练到大成,就能爆发出五倍的实力,若是底子厚,从小熬炼,之后提升的上限会更高。 就好比地藏营陈司马,已经摸到了‘地藏呼吸法’大成的边。 战力无限接近五倍。 然而往上的庞督军,庄闲多次找机会感知下,知晓他的力量爆发至少也在六倍往上。 若是蒋校尉...... 怕是只要一招,就能镇压眼前的江校尉。 此江非彼蒋,一字之差,便是云泥之别。 “不过如此!” 庄闲鄙夷一声,竟是主动冲了上去,挥刀进攻! 当当... 倏! 眨眼间,两人竟是打得不相上下。 该死!他到底是谁! 江校尉越打,心下越是震惊。眼前与他交手的少年,竟然一招一式都未曾落于下风。 自己除了在力量上碾压他之外,刀法上,竟然一点便宜都占不到。 为什么他的步战刀法,与我的不同。 当当! 刀光闪耀,似要将眼前阴霾破开一样。 一道道刀芒,越发锋锐,确是叫庄闲也察觉到了不一样: 江中鹤的刀法看似与地藏营的是同出一门,为何越打越奇怪。 对方的刀锋轨迹、出刀角度、力道,这些分开看好像没有什么。 但是连起来,就有一种哪哪都别扭的感觉。 跟自己所学的刀法比起来,好似...阉割版? 此时也就是他与江中鹤这种老牌高手对战,才能察觉到。 江校尉的步战刀法造诣已经很高,同时又遇上一个刀法境界更高的,两相对比下,就能够察觉出不同来。 看似同出一门的刀法,却完全不一样的打法。 嘣! 两人对轰一刀,侧身互踢一脚,相互逼退。 江中鹤:此子必须杀死,小小年纪就有这种实力与心智,将来如何得了! 更重要的是,已经完全处在了对立面啊。 庄闲:想不到如此虚浮的武道基础,勉强达到五倍爆发的实力,就能在城卫独领一营。 那我地藏营的陈司马,岂不是也有掌一营兵属的才华。 这样的司马,地藏营还有三个,自己还没算进去。 庄闲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地藏营有点不一般。 “庄闲,你今日敢劫法场,难道是地藏营授意?” “哼!你觉得你城卫配吗?” “你!” 江中鹤一股气被憋住,瞪着眼睛说道: “只晓得逞口舌之利,有何用!” 庄闲笑道:“打得过我再说!” “初生牛犊不畏虎!?那便叫你好好看看,你与我之间的差距!” 庄闲反手举刀,左手顶住刀背,后撤一步,做好了防御的姿态。 在江中鹤心里,是想要杀掉庄闲的,毕竟双方结了仇。 但是站在城卫角度,地藏岭的如此天骄,就这样死在城卫手上,特别是死在他手上。 就算是方偏将保他,面对地藏营的怒火,他怕也要脱掉一层皮。 “既然你不识好歹,就别怪我刀不留情!” 江中鹤牙一咬,瞬间催动呼吸法,把状态提到巅峰。 下一刻如一支离弦的箭,挺刀冲了上去。 这一刀,五倍的力量加持,我不信你挡得住! 庄闲嘴角上翘,便也是开始催动体内呼吸法,将力量亦是提升到了五倍程度。 “看来不仅是刀法阉割,连城卫呼吸法亦是有所欠缺。” “就只有五倍吗?” 两人同时冲了出去,身下脚踏之地,纷纷炸开,将碎石、尘土扬上了天。 受死! 来得好! 当!嘣! 对轰在了一起时,两人身下炸开烟尘,如此昏暗的天色下,只余下两道黑影骤然分开。 叮! 江校尉手上一颤,钢刀应声碎裂,散落一地。 心口一闷,嘴角蠕动,下一刻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来。 庄闲倒退,将双脚死死踩住,在地面犁出两道沟壑。 很明显,江中鹤重伤,而庄闲面色泛白,似乎也有内伤? “不过如此!” 下一刻,庄闲弯曲膝盖,脚下一震。 整个人跃起一丈多高,双手执刀,奋勇砍下: “江中鹤受死!” 一把斩杀千百人头的鬼头刀,上斩鬼怪,下斩阴魂,此时竟然闪耀出半月寒芒,似在回应‘开光’二字。 江中鹤半撑在地上,直面斩来利刃,心中无比惊骇: 他...他是...如何做到!? 吾命休矣! 这一刻时间仿佛在他脑海中定格,从小到大的一幕幕景象迅速从眼前划过。 有曲折、有压抑,有七日食不果腹,与恶狗争食。有率兵屠戮偏远村庄,只为收缴几名‘盗匪’。 有闯进洞房花烛夜,抢占人媳,亦有遭苦主报复,连累亲娘被杀。 “我不甘心,今日我就可以傍上大腿,将来必然飞黄腾达! 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我不甘心啊...” 半空中的杀机,紧紧锁定,此役绝无生还可能! 倏! 刀锋径直斩下,忽而一道轰鸣声由远及近。 嗡! 当-! 嘣! 竟是一条黑色虚影,径直砸向庄闲。 尽在落下前,与刀锋相撞。 噗! 当啷... 一股巨力,将庄闲直接震飞了出去,重重的砸落在乱石之上。 鬼头刀亦是应声碎裂。 等到庄闲艰难起身时,方才看清飞来物件,竟是一杆手臂一般长的粗壮长杆。 而特殊的地方在于,其头部是黑铁打造的一只手形鬼爪。 刚刚就是此物,将鬼头刀震裂,将庄闲击飞了出去。 倏倏倏-! 几道破风声传来,在庄闲四方十步距离,前、后、左、右各有一人下落。 第80章 见四鬼,命归西 正前方一名男子走上前,将插在地上的诡异武器拔出,扛在了肩膀上: “小子,不错!照这样下去,不出五年,便能迈进宗师境界,成为一方好手!” 剩下三人,个个模样古怪... 看似人模人样,然而却都是一副诡异的神情,仿若对世界任何事物都存在蔑视。 一名男子手背上,戴着一副铁爪,舌头不时舔到嘴唇外,其上一条黑线,犹如一条剧毒蜈蚣。 右侧男子,满脸刺青,更是在耳朵、鼻子、眉头、嘴唇,等多处部位,穿了银环。 手上一对短刀,不时碰在一起,正反不停趟着。 身后亦是有一人,阔脸方腮,貌丑行粗,壮硕非凡,脖子快比庄闲大腿都粗了。 双拳爆满老茧,一身本事有八成在手上。 “见四鬼,命归西?” 庄闲神情略显戒备,喃喃道: “原来是东方四鬼。” 有句话叫: 定州有恶徒,以东方四鬼为魁首。 为盗为杀,无恶不施。 百姓闻,不寒而栗,稚童晓,噤不敢啼。 “哈哈哈!” 远处又走出一人,体型壮硕,脸上满是横纹。 庄闲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阮不才,身上的衣衫绣着锦色条纹,看上去比之前更加富贵了。 却依旧是满脸折纹,那股底层泼皮一朝腾达的嘴脸,毫不掩饰的展示人前。 “庄闲,许久未见,想不到你竟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看来我们之前都小瞧了你!” 阮不才缓缓上前,袖子拢了拢,露出手背在身后。 “看来赵三江被你杀了,那么后来的阮志泽也是你杀的吧? 还有田楚晨,也是你逼走的吗?” 阮不才一副挑衅模样,来回走着: “不过我还要谢谢你,若不是你将县尉也一并杀掉,阮家也不一定会派我来接管卫山城这边的事务。” 也不管庄闲的反应,转身看向艰难站起来的江校尉。 阮不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江校尉,你尽力了,我知道。” “哎...技不如人,叫您看笑话了。” “不不不,不是你技不如人!” 阮不才一副玩味表情,转而看向庄闲:“是他太狡猾了。” “若不是今日我全程关注,此时你也要被他算计的死死的。” “这......” “我说得不对吗,你觉得你打得过他吗?” 江校尉伸出手背,将嘴角的血擦掉,艰难地挺起胸膛,正要说话... 只见阮不才手一挥,如同将他要说的话抓走: “你是不是以为,他取巧,打了你一个措手不及?是你自己轻敌在先,若是你提高警惕,将他视作同等对手,就不会输得这么惨?” “不是,我...” 江校尉在被击飞那一刻,就觉得庄闲与他起鼓相当,而自己有些托大,在与他对招时,竟然没有全部爆发。 还一直想着将其重伤,再把他压回去。 “收起你的幼稚吧! 你可知晓,那一夜粮道遭遇袭击。北梁派去接应的援军,为何最后会退走?” “那是因为你眼前这个小子,率领百人队伍,奇袭了北梁营寨。” “什么...绝不可能是他!” 阮不才冷笑一声:“这还不算什么,北梁的千夫长,亦是他一人斩杀!” “啊!” 江校尉顿时目瞪口呆,千夫长实力可不容小觑,北梁千夫长这个职务比肩大宣都尉,若是单论实力,绝对是与校尉等同。 换个意思,能杀北梁千夫长,要杀他,也绝不是难事。 一颗豆大的汗珠,从额顶滑落,一副后知后觉的惊骇表情。 想不到我还是小瞧了他啊,真实实力竟然与我相当。 我大意了,输的不冤! 然而紧接着的下一句,将他心里的侥幸彻底击碎。 “你知道那个被他斩杀的千夫长是谁吗?” 江校尉心底咯噔一下:“是谁?” “哼!北梁拓跋氏族,第一勇士,拓跋石柱!” 轰! “拓跋...石柱!” “拓跋氏第一勇士...!” 再看庄闲时,竟突然升起一股寒意,身上汗毛根根倒竖。 原来在他眼里,我或许什么都不是吧。刚刚的对打,就是在戏耍我吗? 江校尉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如此局势异常明了。 他就是对方提升战绩的一环! 难怪菜市口上,没有直接杀我,也预设了伏兵,阻拦城卫追击。 单单将我引来... 若是这样看,在他面前,我的价值或许没有想象的那么大,但是,他代表的是地藏营,而我是城卫校尉,定州军部与阮氏共同谋划大事的一员。 想到这里,再往下想时,脑子瞬间懵住了。 妖孽!竟然有此毒计! 见到他脸上色彩一下白,一下青,转而又变成黄色,阮不才在心底暗骂了一声废物。 “庄闲,我们好歹也算做过袍泽兄弟,今日若要动手怕是失了颜面。” “不若你自裁,也免了我对你一番折磨可好!” “哈哈哈!” 东方四鬼个个神情诡异,有笑的、有哭的、有呆滞的、有不停舔舌头的。 “所以......” 庄闲站直了身体,将身上飞灰拍尽,又顺着风将褶皱抚平: “你们是装都不装了吗?与北梁勾结,把卫山城所辖的北地,把天牧城以北的大好山河,拱手相让!” “真不知道,你们这些猪脑子想的是什么!” “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想必在利益面前,都忘到了屁股上去了吧!” 庄闲无力吐槽,但是今日杀李正远这个局,他看明白了。 “我不管阮氏如何图谋,既然我知道了,此事就归我管了!” 阮不才摸到了他与李正远之间的关系,也知道他欠了李正远人情,今日便是要引出他自己。 其中或许还有阮氏授意。 阮不才细数自己的事迹,如数家珍一般,看来北梁、阮氏都知道是我庄闲坏了他们大事。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不要在这里大言不惭,以为领军杀了三百多鞑子就了不起了? 现在不是你管不管的问题,而是你想怎么死的问题。” “呵呵,看来你不在地藏岭这段时间,也没有少关注我啊!” 庄闲手掌摊开: “你的手下,打坏了我的武器!赤手空拳,不管是一起打一场,或是我自裁。 也得拿个像样的武器给我吧!” “不然,我掐死自己?” 庄闲笑了笑,回头看向远处插在杨树上的那杆长枪说道: “那把枪给我,大家一个个来,或者一起上,若被打死,怪我技不如人!” “如何...” 第81章 小兄弟,接枪 哈哈哈! 阮不才仰天大笑: “庄闲啊庄闲!你当我是赵三江,或者是阮志泽?” “世人只知道你刀法了得,半月有余,便出神入化。 却不晓得,你在枪法上的造诣更加妖孽! 那拓跋石柱,便是死在你的两式枪法之下可对!” 庄闲面色瞬间一凝:“北梁的消息,是如何传到了你的耳里!” 自己杀先锋、溃敌寨,之后能知道拓跋死因的,只有北梁人。 消息是如何传到的卫山城?难道地藏营上还有奸细? “反应倒是快,不过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了!” 阮不才一脸玩味:“我这四鬼兄弟,已经忍不住想要把你这个天骄撕碎了。” “看在曾经的袍泽身份,再给你一个机会。” “跪下来臣服于我,将来阮家起事,自会给你一场富贵。” “否则今日,只有死路一条!” 庄闲双手负于身后,迎着烈风:“曾经听闻人生憾事,无非 ‘少年倜傥廊庙才,壮志未酬事堪哀!’ 又或是‘鞑未灭,鬓先秋,泪空流!’ 我庄闲八尺身躯,匹夫一个,投弃子营寨,只为替这个天下,挡住外族的屠刀! 风雨飘零,却依然是荡荡乾坤! 不说有扶大厦之将倾之才,然吾几分蛮力尚且知晓,斩杀鞑虏,护佑百姓!” “而我大宣内部,却还有人身居高位,却与北梁畜生勾结!” 庄闲深吸一口气,转过脸,看向目光灼灼的李正远: “如李兄这等忠君爱国,怜悯苍生的良善之人,亦非奸邪对手,我小小司马又能如何!” “要怪只能怪我庄闲人微言轻,当不得一方大员!” 双拳紧紧握住,咬牙切齿地说道: “若某今日身居高位,手握重兵,更有兄弟相助一二,谁人敢在这清平之下,做出这等勾结外族,出卖同胞的卖国行径!” “今日我庄闲带头劫了这个,不公的法场,已为天下点起星星之火,虽死犹荣!” 李正远咬牙切齿,愤愤不平,十指指甲抠进掌心,丝毫未觉。 江中鹤面无血色,眼珠不停转动,总觉得庄闲有些反常。 阮不才听闻庄闲慷慨陈词,意识一愣,思绪却被旁边的四鬼打断: “听他说这些闲话,当真闲得慌!老子手上痒得慌,再不让我杀人,我这就走!” 阮不才知晓庄闲不可能臣服自己,恶狠狠地说道: “好!” “如此高风亮节,那你就去死吧!” “嘿嘿!你是我的...” “看我来剖开胸膛,将心剜出来!” “啧啧...这张皮子,剥得完整些,以后在上面刺青,怕会好看得很啊!” “管那些闲事,看我来把他骨头一并砸碎了!” 庄闲面色你凝重,双手微微张开,做出防备四周的动作。 心里却是忍不住得意: 如此,再不出手,我就真的演砸了! “死来!” “头留给我!” “我来剥皮...” 四人同时飞扑上去,四面杀机同时笼罩,压得庄闲瞬间喘不过气来。 这些就是传说中的一流高手?果然很强,若不是我‘呼吸法’强化过体质,此时只是气息锁定,就足够将我镇压的跪在当场! 倏! 呲呲...... 几人围拢时,利爪、铁手、短刀一并攻杀而来,下一刻又是几股强大的气息,从天而降,竟将几人进攻路线封住。 锵啷! 下一秒,剑气横生,将四周气机一并搅烂,寒光险之又险的,连连在四鬼身前闪过。 当当当! 四鬼翻了一个筋斗,退出五步之外。 摆起防御姿态,脸上尽是忌惮之情。 下一个五道身影在四鬼外,围了起来。 五名身着劲装道袍的中年,个个手执利剑,脚踏七星位,似已摆好了某种阵法。 一名年长的中年人落于庄闲身前,侧身朝他示意,眼眸锐利且灵动,嘴上胡须隐隐将嘴唇盖上。 “庄闲你很不错!” “小兄弟,接枪!” 一声轻呼,从圈外传来,一名年岁稍小些的少年,在枫树边,手掌朝枪杆一拍。 枪杆顿时震颤,枪头瞬间破开枫木,掉了个头。 随后,那少年跳起一脚,踢住枪把。 长枪撕裂长空,径直飞向了庄闲。 倏! 砰! 庄闲嘴角含笑,瞅准时机,一把攥住枪把,将长枪稳稳接住: “多谢兄台!” 那少年,步伐飘逸,竟是两息不到,就从十步开外闯到了他身边。 双眸似乎冒出了一股异样的狂热之情,单手搭在他的肩膀。 一股灵力瞬间进入。 “这是...” 庄闲眼眉一蹙,略显不喜时,身边年长的道长轻喝一声: “放肆!” 少年神情一滞,连体内灵气都变得紊乱了起来。 猛地退后一步,抱拳躬身,竟是朝庄闲赔礼。 为首的道长带着笑意,颔首道:“师弟刚出道观,不懂人情世故,若有冲撞,莫要介怀!” “哦哦,可以理解!” 果然是因为我的秘法吗? 好在他事先有准备,以真面貌示人后,便一直用的‘地藏营呼吸法’。 第一次是在酒楼,茶碗破碎自己引动气机时,就被对方察觉到。第二次是在西正街上的试探,这是第三次... 庄闲还是首次碰到,有人能够同他一样,感知到对方体内灵力波动的人。 在地藏岭上,即便是最强的蒋校尉,也只能感受到灵力高低有无,却无法感知到强度、路径等细节。 卫山城中,这江中鹤、阮不才,东方四鬼,亦不能感知到他的具体情况。 这也是他一直可以扮猪吃老虎的底牌之一。 今日却仿若被人看透了一般。 果真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穿越之后,还以为‘祖传呼吸法’是我的金手指,可以感知到对方灵力大小、路径。 想不到竟有人和我一样,而且一来就是七人。 “三四飞星阵法!青云七子?” 为首端着鬼手铁器的男子,惊诧道出了来人身份,使得众人更加警惕。 “青云七子!这是我城卫军方的事,我劝你们这些江湖中人莫要多事!” 江校尉,见是江湖中人,瞬间抓住了机会,上前以军方身份压制。 江湖之中所谓河水不犯井水,有民不与官斗,亦有好汉不欺军伍的讲法。 实则是军伍一怒,便是几千上万的飞矢屠刀,降临。 即便是江湖上强大的宗派势力,亦是不敢惹怒对方。 当然军方大佬亦是会给江湖中人留几分颜面,做事都不会太过。 毕竟遇上亡命徒,万军从中,只取你的人头,还不是难事! 因此双方遇上,行事也都会有所克制。 果然在其开口表明身份后,为首的道长,双手抱拳,亦是报上了名号: “在下青云七子,天枢子王进尘。” “今日非是多管闲事而来...” 第82章 江中鹤卒 青云七子,剑法出神入化,更有三四飞星阵,可敌宗师的讲法。 为首天枢子,喜好江湖上行走,路有不平事,便会多嘴过问一句。 若是冤害良善、仗势欺人、多行不义之辈,遇到他时,多半活不过当晚。 武功高强,为人仗义,秉持除恶卫道的宗旨,行走江湖。 且这样的人,他们一共有七个。 谁碰上了,都会提高十二分精神,好好回忆有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否则就是有头睡觉,没头起身。 “李正远是我青云七子的至交好友,如今你们想要冤杀他。如何叫多事。” 天枢子将长剑倒背在身后,继续说道: “庄闲小兄弟,为民请愿,要重查李正远的通敌叛国之罪,你们不仅阻止,还要将他斩杀泄愤,如何叫多事?” “阮氏、城卫,勾结外族,妄图出卖我大宣河山,如何叫多事!” 形势已至此,剑拔弩张,亮明车马身份,早就没了善了的可能。 阮不才冷哼一声,怒吼道:“东方四鬼,杀掉他们!之前我承诺的条件,再翻一倍!” “嘿嘿嘿!这生意做得!” “杀!” “青云七子!叫我四鬼来会一会你们的破烂阵法!” “小兄弟,你帮忙照看李正远兄弟!” 庄闲一愣,一股磅礴的气息从身前涌来,不经意间,自己已经被推出了包围圈。 “庄司马!” 庄闲扶着李正远:“青云七子是你叫来的?” 李正远摇头:“不是,一年前游历,遇到过他们,相邀今年替我做寿。” 兄台高寿啊? 庄闲恍然大悟一般点头:“嗯!” “相传李都尉素有救贫扶困的美名,又好结交江湖上的奇人异士,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自己以前,不也是因为他的接济吗? 否则怎么会一听有难,便一马当先下山而来。 “多谢庄司马相救,这次是我连累了你!” “说什么连不连累!等这边事了,我再问你其他闲话...” 李正远捏着庄闲手臂:“可是询问父妹的事?” “嗯,你可有他们消息!” 却见李正远一副愁容: “消息不准确,但是能确定,你父妹二人没有生命危险!” “嗯?” 正待继续追问,只见七子与四鬼,打得飞沙走石,不可开交。 明晃晃的刀剑,在几人中连续划过,一道道寒芒,朝着对方斩去时,无不是角度刁钻、杀机凌冽。 下一刻,一人直奔庄闲而来。 “庄闲,我再来会会你!” “都言你是天骄!我江中鹤偏不信......” 江校尉,双眸冒火,眉头倒竖,红口白牙嘶喊着冲了上来。 倒提的长刀,还未近身,就已经朝着庄闲砍了下来。 倏! 嗯,接近六倍爆发? 不错, 想不到江中鹤亦是一个角色! 庄闲没有硬接,反倒是拖枪连续后退,与其拉开了距离。 江中鹤从一个平凡的农家身份,一路走来,无不是历经困苦,如履薄冰的走到了校尉这一步。 哪一次被提拔的任务,不是拎着脑袋去完成的。 莫看人生光辉不如你,曾经自己也是天赋出色、毅力过人的天才。 是天才,遇上困苦艰险,心里那股子倔强劲儿,就像弹簧一样越压越强,不甘屈沉他人之下。 明知庄闲杀过拓跋石柱,亦是敢于掣刀拼杀! “来得好!” 庄闲瞬间明白所想,在心底给予了他尊敬。 当当当-! 一柄钢刀,在他手上,挥舞得密不透风, 劈、砍、撩、挂...打得更是错落有致。 庄闲亦是舞出枪花,急速后退,脚下石块,被一步步踩地粉碎,与风中尘埃搅在一起,将这一片天,都盖住了。 直到对方打完完整的一套刀法时,庄闲脚下急停,含胸坠腹,端平长枪又往后滑出六尺。 “既如此,你也当是英雄!便以这一枪会你!” 庄闲顿时气势拔高,体内灵气按照既定路径开始流动。 “此枪式,曾经斩杀北梁拓跋氏族第一勇士,拓跋石柱!” “且看好! 定边......” 右手拖住枪把,蓄力出击。 “霸王枪!” 枪出如龙,携风而至,枪影又化作重重寒芒,朝着江校尉面门突刺。 “破岳!” 狂涛卷浪,惊起满地尘烟... 锐利的寒芒,仿若能将天幕撕裂,下一秒,枪头抖动,接连多次爆裂,似要将这铺盖的阴云撕裂一般。 啪啪啪! 离地三尺,竟连满是碎石的土地,都拖出半尺深的沟壑。 枪如惊鸿,迅猛暴戾! “怎么可能...” 噗噗噗噗! “这是!” 剧烈的轰鸣声结束, 在江校尉身上猛烈炸开, 数个血洞! 只停顿两息时间,江中鹤应声跪在乱石堆之中,长刀杵在地上,双手撑着身体。 口中急速喷出鲜血: “不冤不冤!哈哈哈!” 江中鹤露出一抹笑意,脸上渐渐失去了人色。 庄闲收枪,身体踉跄了几步。 刚刚那一枪,给他带来了强大的杀招,却也将他身上的气力抽了一大半。 瞬时间,有种头晕眼花的感觉。 ... 阮不才离得远,却也看清了江中鹤如何死在庄闲手上。 顿时心中大骇! “东方四鬼,速战速决!” 四人境界与青云七子相差无几,而武功路数,却异常奇怪。 每每都能以出其不意的角度,袭击青云七子。 也好在几人阵法稳健,首尾呼应,一时间与四鬼打了一个平手。 直到阮不才高声急呼... 四鬼拼斗过程中,亦是留心察觉到了庄闲与江中鹤的战斗。 听到提醒,方才惊叹! 庄闲竟在短时间内,将江中鹤斩杀。 本就已经捉襟见肘,若是庄闲再提枪参战... 四鬼对视一眼,所占方位不定,下一秒却是齐齐掐住一个法诀,灵气瞬间在七孔位置凝聚。 而后同时扯出衣袖,一团暗黑粉尘洒向空中,瞬间又变化成五颜六色的斑斓色彩。 “化脉曼陀罗!?” “大家小心!” 为首的天枢子,在粉尘变色的瞬间,就想到了这个毒药,一边高声提醒,一边挥动衣袖,将彩色粉尘荡开。 脚下一步未停,往后急速退去。 等到退出覆盖范围,鼓足气劲,朝前一推,竟是将那彩色迷雾推出去三步距离。 “坏了!” 青云七子,加他一起,只有五人留在迷雾之外...... 噗噗! 两道闷声传开,显出一个劲装道袍男子单膝跪地,撑在地上。 “师弟!” “不要过来!” 第1章 哥哥好像大将军 大宣北地、卫山关。 初秋的凉风,如同冲阵的战马,来时疾风飞驰,去时又静默无声,只留下一地残落的嫣红枫叶。 卫山城内,一队猎户推着满车猎物,沿着街巷走来。引得街坊、商户高声议论: “猎户们这次收获可不少啊?” “入秋了,城外的野兽也多了起来,别看收获好,在咱们卫山关,最危险的行业,一是关军,二就是这猎户啊。” 入秋以后,卫山城外的野兽准备过冬,都开始出来觅食,此时入山打猎,机会最多,同时危险也最大。 “快看,那庄跛子也在,想不到手瘸脚跛,还要继续跟着进山?” “以前他就是猎户,帮着打下手、扛货肯定没问题。关键是他的儿子才十二岁,虽然学了打猎本事,但是哪家猎户敢带他进山。” “嚯...” 庄跛子扶着板车,用这次狩猎分到的钱,买了一些盐,又秤了一斤肥猪肉,跛着脚朝家走去。 “哥哥,爹爹回来了...” “哇,还有猪肉,好白的猪肉啊。” 庄闲从柴房探出头,恰巧见到父亲跛着脚拎着猪肉走进院子。 而妹妹庄雅正蹦跳着,围着父亲身边打转。 “父亲慢点!” 庄闲躬身上前,接过猪肉,朝着厨房走去。 前世在学校勤工俭学,深夜还兼职接单送外卖。却在一次订单即将超时前,被冲上马路牙子的泥头车送走。 再睁眼便生在了大宣边关的猎户家里。 这个世界可不像前世那样和谐民主,有的只有优胜劣汰的丛林法则。 出了卫山关穿过地藏山脉,往北千里,皆是北梁王庭疆域。 凡是天降灾劫,牲畜不养,北梁鞑子都要南下劫掠。 庄闲深知乱世中身体的重要性。在父亲的指导下,十二年来将体质打熬得非比常人。 去年,母亲病逝,父亲狩猎又遭到野兽攻击,伤了腿跟手,落下了残疾。 至此原本就岌岌可危的苦难人生,更加雪上加霜。 庄雅趴在桌子上,凑近那一碗红烧肉深吸了一口气: “好香呀,要是每天都能吃到猪肉就好了!” 庄闲把碗筷放好笑着说道:“我已经十二岁了,也可以上山打猎,这些年父亲可传了我不少狩猎本事。” 说着,还将袖子挽起来,露出粗壮的胳膊。 “以后我也去打猎,换了钱给雅雅买肉吃。” ...... 嘣! 从院外传来一声震动,惊得几人急忙跑出去看。 “哟呵,庄跛子!你还吃上了肉?” “娘的,欠咱家的钱,准备拖到什么时候。” 院中闯进来三人,为首的正是城里的一户泼皮王麻子。 仗着自己姐夫在衙门里当头领,拉了一帮流民闲汉,欺辱乡里。 庄父为了给庄闲过世的母亲办丧入殓,一年前找他借了两贯钱,结果利滚利,越滚越多。 前前后后还了四五贯钱不止。 “麻子兄弟,你看我伤了腿脚,能干的活少,不必以前赶山挣的多。 不过最近我跟猎户们商量好,入冬前都可以跟着去打猎,收获多了,能多分些铜钱......” 庄跛子将庄闲两兄妹拦在身后,走到院中低声下气地恳求。 “谁他妈是你兄弟!我告诉你...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给了你一年多时间,再还不清,拿你女儿抵债!” 王麻子提了提裤腰带,一脸猥琐地看向庄雅。 庄闲双拳紧握,站在父亲后面,一声不吭。 “是是是...这几日,都是要去山里的,马上就能攒到钱。” “哼!” “麻子哥,红烧肉!” 身边的马仔撞着他,手指厨房低声提醒。 王麻子反应过来,一脸得意的着朝厨房走去:“呵呵,今天这碗红烧肉我就拿走了,当利息。” 庄雅见状,心急地挡在前面:“走开,不许抢我们的肉!” “滚一边去!” 哎呀! 小姑娘又怎么挡得住对方,被推到一边,撞得身子吃痛。 “王麻子!你这个浑蛋...” 庄闲跳上前,将王麻子推开,呵斥道:“我们已经还了很多钱了,你再来勒索,看我不打死你!” 王麻子差点摔倒,顿时怒意上头:“庄闲,你找死是不是!欠钱不还,还敢动手,看我怎么收拾你!” “给老子上!” 身后两人见状,一并朝着庄闲扑了上去。 下一刻三人便扭打在了一起。 “不许打我哥哥!” “滚开,你这个小贱蹄子!” 王麻子一脚将庄雅踹翻了过去,还准备再骂几句,被一只铁爪一般的手扯住衣襟。 “让你打我妹妹!” 紧接着被庄闲一拳砸断了鼻梁,眼冒金星地朝后面倒去。 “不要打了,你们不要打...闲儿快住手快。” 场面一下乱做了一团,等到离开时,庄闲气喘如牛。 双拳紧握地站在院子中间,除了衣服被扯开了几处,竟然没有一点伤痕。 呸! “四五贯钱还不够,你若是再来勒索,我就跟你们拼命!” 两名马仔扶起王麻子,颤颤巍巍地朝后退去。 几人没有想到庄闲力气这么大,三个人一起上,都没在他手上讨到好。 “你等着!庄闲你这个小畜生,你给老子等着......” “看我不打断你的手脚!还有你的妹妹,不把她卖了还帐,老子给你当狗!” “滚!” 庄闲双眸睁地冒火,怒喝一声,吓得三人抱头朝院外走去。 “你等着!” “闲儿,你没事吧。” 看着父亲一脸担心的模样,庄闲压下了自己的怒火:“父亲我没事!” “你...哎,都怪为父没本事啊!” “哥哥...” 庄闲将庄雅护在怀里,再看父亲岣嵝且单薄的背影,心里一阵酸涩。 “庄雅,坏人都被打跑了,没事去吃饭吧!” “嗯!哥哥最厉害了,刚才哥哥好像一个大将军。” ...... 傍晚,庄闲盘膝坐在院中的木桩子上,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下一刻,就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渐渐聚拢而来的凉意,一丝一丝侵入身体,在经脉之中汇聚成一股细流,游走在各处穴位。 许久,在完成了几个周天运转之后,庄闲缓缓睁开了眼。 “又凝练了一丝灵气,按照这种速度,自己的身体强度和感知,又要再进一步了。” 从小在父亲的打熬下,身体强度堪比成年人一倍要多。 而让他感到惊喜的,便是父亲传给他的这套呼吸法。 相传这是他们庄家祖上,百年前征战时获得,一直传承到了他这里。 庄闲握紧拳头感受着身体传来的力量感,却遗憾没能学到一门武学,空有强大的破坏力,却无法施展。 只是靠着王八拳,勉强应付几个流民闲汉而已。 “这王麻子今天在我这里吃了瘪,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抬眼望去,城外黑漆漆的山林映入眼帘。 卫山关,是坐落在地藏山脉之间的一处隘口。 穿过地藏山脉,便是一望无际的草原。 远处一座孤峰像是一个倒扣的碗,耸立在隘口之外。 其后把持着一条小路,与卫山关隘口形成关联。 孤峰顶上,隐约能看见点点微弱火光...... “那里是地藏岭,最危险的地方,去了那个地方的兵卒都被戏称为弃子。” 见身体单薄的父亲正站在他旁边,庄闲急忙起身,扶他坐下。 “哎,你是个好孩子。是不是觉得父亲活得太窝囊了?” “没有,父亲是在顾全大局。” 庄跛子欣慰地摸了他的后脑勺:“为父出生时,身体就虚弱,若不是修了你爷爷给的呼吸法,我能不能活到现在还两说。” “可惜你娘死的早......” 父亲有些哽咽没有继续往下说,起身朝着厢房走去。 庄闲追问:“父亲,我们庄家之前真的有将军吗?” 庄跛子转过身,气势转瞬升华,如同高耸入云的苍松,挺着脊梁: ...... 第2章 上一批都死绝了 “你祖上乃是绝世大将军!” “嗯!” 庄闲苦笑着点头,若说不信,这种强大的呼吸法都能传承下来,如何解释。 若说信,自己一家又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连王麻子这种泼皮都能贴脸欺负。 深夜,庄闲睡梦中,听见耳畔传来淅淅索索的说话声。 猛地一惊,坐了起来,睡意瞬间醒了三分。 窗外传来一股奇怪的味道,飘入鼻腔。 庄闲摸索的下床,透过窗户看见厢房有亮光传来。 悄摸摸地拉开了门,蹑着手脚摸到了厢房边,竟听见父亲在说话。 好奇心驱使下,庄闲咬着牙,秉着气,将头探了过去。 地上蹲着一个熟悉的背影,将烛火挡住了一半。 一个小香炉里插着三只香,边上还有正在燃烧的纸钱。后面放着一块灵牌,那是庄闲生母的灵位。 “灵儿,今天你要是在场,估计会夸奖咱闲儿,一个人打倒三个泼皮,那双铁拳头挥地,气势不输他外公。” 说着在灶台角落取出一个陶罐,从里面取出几吊钱,放在边上,能清晰地看见足足有五贯。 “原先准备给他存着讨媳妇的钱,要不还是给他找书院办个学籍。” “闲儿大了,不能像我这样没文化,将来能得到夫子赏识,给他举孝廉,以后当个小官,日子也好过些。” 自顾说着时,伸手把灵位捧在怀里擦拭: “等到雅儿也出嫁了,我就来陪你,也不知道到了下面,会不会给祖宗丢脸,呵呵......” 庄闲双眸微微颤抖,忍不住抹了一把脸,慢慢退回了房间。 ...... 第二日,父亲一早就出门跟着猎户进山。 临近中午,庄闲将打回来的柴放好,跟庄雅交代一声,便也出门去了。 跑到卫山城街上,与认识的街坊邻居打着招呼,询问哪里有他能做的活计。 从城南跑到城北,顶着晌午的太阳,硬是没有找到一份赚钱的活计。 心里也盘算了许久,想不到办法来钱。并不是说他没有来钱的点子,而是限制条件太多。 酿酒、制糖、造肥皂?没有银子、没有身份、更没有稳定的环境,如何启动? 这大宣王朝,立国也有百年,历经两代皇帝经营,也算稳固的一片大好河山。 直到旧皇故去,新皇登基之后,一改往日与民休养生息的国策,先后增加赋税、大兴土木水利。 美其名曰功在当下、利在千秋。 致使劳民伤财,民怨四起,在此社稷浩荡之际,又遇上百年一遇之旱灾,并发蝗虫肆虐,短短一个月灾民便动荡了大半个疆土。 卫山关外,天有异象。或许要不了多久,就会天降灾雪,即时北梁鞑子很有可能又要南下。 前些天,从城外运回来一批伤员,说是在地藏岭遭遇了小股鞑子袭击,好几个都被砍断了手脚。 更有许多断肢碎肉,都不知道是谁的。无人认领,只能堆在一起,往城西埋了。 此时地藏岭的兵源极其缺乏,几次想从城卫挑人,都被城卫以兵员不足为由按下了。 谁都知道地藏营是伤亡比例最大的部曲,却又不能完全放弃那座‘易守难攻’的孤峰。 庄闲也跟父亲提过,想办法搬到大宣腹地,远离战祸,实在不行,哪怕退到八百里外的天牧城,也不用整日提心吊胆了。 结果得到的是父亲的呵斥。 却说是历代祖训教导,凡我庄家儿郎,必须坚守国门,将境外蛮族驱逐在国境之外。 此际,内有流民灾祸,外有强敌环伺,一时间竟有些束手束脚的感觉。 没多久,街道边围满了一群人,将半边街都占了去。 庄闲上前仔细看,竟是卫山城卫,在招募兵卒。 “欸?城卫又开始募兵了,这是第几批了,要打仗了吗?” “秋季募兵,是防止北梁那帮狼崽子南下吧。难道那边又有雪灾?” “有灾祸最好,冻死那帮畜生!” 庄闲挤到近前,见果真是在募兵,旁边的公示栏,还贴着募兵的告示。 城卫兵,入军籍,一人入伍,家中可免除赋税、徭役。而且每月还有八百文军饷。 一张肉饼三文钱,一个月就能买两百多张肉饼,这种待遇不可谓不好。 庄闲看了许久,琢磨着,若是他当了兵,这全家的开销应该就足够了,父亲不用冒险打猎,也能保证妹妹隔三岔五的肉食补充。 而且父亲攒下的钱,还能留着把家修缮一下,更重要的是,自己是军伍,那王麻子多少应该会顾忌一些。 心中有了入伍的想法,就想回去找父亲商量,却见旁边人群前另外还有一张告示被挡着。 “欸?” 地藏营? 这是单独的营属募兵,开出来的条件更是让他大吃一惊。 月俸军饷两贯,参军满三十天,无需军功,自动升任伍长,饷银翻倍。 “四贯?” 第一个月两贯,一个月后就涨到了四贯。不仅如此,之后还能学到军营中的步战刀法,更能在升任伍长后,有资格学习地藏营的呼吸之法。 轰!庄闲瞬间石化...... 别看庄闲现在有家传的呼吸法,但不代表谁都能学。 功法武技,多少还能在市场上找到流通的。 但是呼吸法就是保命技,先不论江湖厮杀的用处,仅仅是延年益寿这一项,就被各个世家如秘宝一般深锁锦匣,藏于家中。 “嗨,别看了...这里可去不得。” 一名老者凑到庄闲耳根后低声说道: “小后生,你爹娘没跟你说过吗,去了地藏营,就等于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庄闲心中一紧,转过头询问:“老先生,为什么这么说!” 老者拉着他衣袖,将他扯出了人群:“听我的没错,能在地藏营待满三十天的十不存一。别看条件好,你没命拿呀。” “这...” 见庄闲一脸惶恐,却又好像没有听懂一样,老者一脸骇然地说道: “去了此地,就是弃子!” “弃子?” “上个月去的那一批,前几天才送回来,基本都死绝了,哪个地方不能去啊,后生!” 庄闲呆愣在街上,连老者什么时候离去也不知道。 地藏山脉却有一座营寨,父亲常说,那里的兵卒被人戏称弃子...... 也不知道他在原地站了多久,待到他转身离去时,远处一条巷子口边上,露出一个身影,若是庄闲还在,能认出,正是昨日跟着王麻子去他家闹事的泼皮。 “哼!” 泼皮冷笑一声,便转身隐没在人群中,不见了身影。 ... 夕阳西下,庄父依旧喜笑颜开,又提着一斤肥猪肉回来。 “父亲,我今天在街上看见了募兵的告示。若是当兵,不仅可以免除徭役,而且每月光饷银就有八百文......” 院落中,庄跛子将筷子一放,打断了他的话: “闲儿,咱家就你一个男丁,若是你去当兵打仗,以后这个家要如何维持下去?为父身体不好,也不知道能活几年,而且你妹妹也小......” “当兵是要提刀见血的,别说一个月八百文,再多我也不赞成你去啊。” “可是......” 庄跛子看了看身边的庄雅继续说道:“以后当兵的事就不要提了,你也有十二岁了,明日我会去找书院山长,给你办个学籍。将来你多想想读书的事。” “若是被夫子器重,举孝廉。你妹妹也能仰仗你,过些好日子。” 庄闲昨夜就已经知道了答案,只是不想他过得这么累,索性继续询问: “父亲,你不是说咱家以前出过大将军吗,我也想像祖上那般戎马边疆,斩将夺旗。替老庄家争光。” 庄跛子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 “你想让雅雅没哥哥吗!” “这事不要再争论了,以后你就按我的意思,安心读书。” 庄闲无奈点头,叹息一声后便应了下来。 若能当个官也不错,至少有份稳定收入,让这个小家过上殷实的生活。 毕竟这里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归属。 而且以后进了官场,或是接触的文人雅客多了,自己前世的才学也能派上用场。 若是当兵,记忆中就只有孙子兵法、尉缭子等等武经七书的理论知识。 刀口舔血可是玩命的活,昨天打架,身子骨都还有些痛,今晚得抓紧时间多练几遍呼吸法。 茶余饭饱,庄雅收拾着碗筷,庄闲听着父亲教导,也听着他分享这几日狩猎的经验。 忽而,一股腥臭的阴风吹来... 庄闲猛然转头,看向角落。 庄雅放好扫帚,正往回走,下一刻愣在了阴影下,似乎被冷风吹得,打了一个寒颤。 “哥哥...我,我怕。” 呃-! 下一刻一只巨大的头颅从庄雅的肩膀上伸了出来 ... 第3章 午夜屠獒(求书架,求票) “獒犬!” 庄闲心下一紧,头皮险些炸开。 “庄雅!趴下......” 就在獒犬咬上庄雅脖颈时,庄闲大喝一声,抄起屁股下面木墩子,朝着獒犬砸了过去。 庄雅闻声反应迅速,趴下去的瞬间,獒犬攻击落空,却顺势朝她挥出一爪。 砰! 撕拉! 血迹在空中绽放时,庄雅惨叫一声,被撞飞了出去。 好在实木墩子砸中了獒犬,不然这一爪拍实了,估计是个男人都要丢掉半条命。 庄跛子、庄闲同一时间冲了出去,好在及时,庄雅落在了庄父怀里,没有造成二次伤害。 而庄闲则是撞向了獒犬。 说时迟那时快,撞击在眨眼间完成。 嘣! 獒犬露出意外的神情,下一刻暴露了野兽的本性。 吼! 一声吼叫,獒犬甩开后槽牙,露出了森寒的利齿,朝着庄闲就咬了过来。 庄闲撞上半个人高的獒犬,也有些晕乎,下一刻见獒犬张着大嘴咬上来,情急之下,双手竟然一把抓住了獒犬的嘴。 一上一下,牢牢撑住。 “父亲!刀!” 庄跛子将庄雅抱进房间,拿出一把柴刀,冲上来对着獒犬的颈部砍了下去。 噗! 当啷! 也不知是庄父力量不够,还是獒犬皮毛太厚,竟然没有伤到一丝一毫,柴刀还被震了出去。 嘣! 獒犬狂吼一声,一头把庄闲顶了出去。 吼! 庄闲摔倒后,连滚带爬,在捡到柴刀时,獒犬就已经冲了上来。 “该死的畜生!” 庄闲半跪着,侧身一躲,用手夹住狗头,右手握紧柴刀,朝着獒犬颈部捅了进去。 噗呲! 庄闲还想多捅几刀,不知是不是獒犬吃痛,疯狂甩动脑袋,再次将庄闲撞飞了出去。 那把柴刀也被插在獒犬颈部,没来得及拔出来。 此时庄闲浑身沾满了血浆,用手抹了一把,糊了一脸血,咬牙再次跳了上去。 “住手!” 一声大喝声从院外传来,下一刻不大的院子中,冲进来五六个中年,个个端着棍棒。 “拦下他!” 只见王麻子一脸愤怒地走上前,一脚踹向庄闲。 庄闲侧身一躲,牙一咬,正要出手时,迎面劈过来几根棍子,惊得他急忙后退。 站定之后,见王麻子蹲在地上查看獒犬,顿时怒火中烧: “王麻子!又是你!这条獒犬是你的!” “小畜生,你敢杀我的獒!我要你不得好死!” “王麻子,你敢放恶犬杀人,老子今天跟你拼了。” 庄闲确认了狗是王麻子放的,攥着拳头就要冲上去。 却见五个端着长棒的男子,上前拦住了他,大有一副敢动手,就一起打杀他的架势。 巨大的动静,也惊动了旁边的街坊,纷纷挤过来查看。 见是李麻子带人闹事,都不敢吱声。 “好你个小畜生,你死定了!” “纵狗杀人,哪怕闹到官府,你也脱不了干系!” 两人僵持不下,王麻子的姐夫在官衙当差,这事毕竟这么多人看着,闹大了自己没理,自己姐夫估计也不好处理。 “我不管,你杀了我的獒,就该赔钱!” 庄跛子抱着庄雅走了出来:“该死的王麻子,我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子跟你同归于尽。” 王麻子见庄跛子端着一副拼命的表情,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哼!你女儿这不没死吗?但我的獒犬现在已经没气了,你们这些贱民,怎么能跟我的狗比!” “这条獒犬,可是北梁那边抓到的正统狼獒,珍贵无比!把你们全家卖了都赔不起。” 王麻子跳将起来,指挥着手下说道:“这庄跛子一直说没钱,拖了这么久,都没还得玩。给我搜,他家里肯定藏了钱!” 庄闲看见庄雅虚弱地倒在父亲怀里,心神大乱,俯下身子将妹妹抱了过来。 只见她手臂被抓出三道血痕,更有扭曲的骨折痕迹,显然这条手臂断了。 “哥哥,好痛!” 庄闲将她散乱的发髻拂开,痛心地说道:“不怕,哥哥在这里,以后不会再让人欺负你。哥哥发誓...” “嗯,雅雅不怕,哥哥就是我的大将军!” 看着怀里慢慢睡着的庄雅,耳旁的喝骂声也没有那般刺耳。 “麻子哥!看......” 一番打砸,一群闲汉最后抱着一个瓦罐走了出来! “哟呵,我就说藏的有钱!” 庄跛子被打倒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 “哼!你们这帮贱民!不给教训,就是不知道老实。 打死了我的獒,就得赔钱!给你们三天时间,筹集一百贯,少一文都不行!” 一群人将街坊邻居呵斥开,乌泱泱地走了出去。 “老庄...这样下去可不行啊!这孩子伤得重,我这里有些草药先敷上。你尽快带她去医馆救治,晚了怕胳膊保不住啊。” 李跛子靠在房门上,捶着胸口,气得脸色发白。 李闲毫无表情的脸颊上挤出苦笑:“张伯,谢谢你,我们这就去。” “欸欸。” “这些天杀的泼皮,不把我们当人,以后能躲就躲着点吧。哎....” 李闲抱着妹妹,在父亲陪同下,连夜敲开了医馆的门。 在服用了强心吊气的汤药后,暂时没了生命危险。 只是想要保住那条胳膊,后续接骨生肉的药膏费用,少说也要两贯钱,这对于刚被洗劫一空的两父子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更别说,还有王麻子威胁敲诈的一百贯绝路。 ...... 第二天一早,天未亮,卫山城街道上,募兵处的案桌后就端坐着一名书生模样的布衣中年。 “就这样征兵也不是个办法,入伍的人忒少...” 中年男子无奈抱怨一句,古代兵源充裕与否,直接关乎统治者的强弱。 嗒嗒嗒! “当兵?” “是!” 中年人头也不抬,直接拿笔开始记录:“叫什么名字?年龄,还有祖籍、家中情况?” “庄闲,今年十二,定州天牧郡卫山县人,家中还有父亲和妹妹两口人。” “嗯?” 中年疑惑的抬头,果然见是庄闲本人,疑惑的说道: “你来当兵,你父亲知道吗?” ... 第4章 二十九天,斩麻子饯行(求书架、求收藏) 庄闲没有吭声,只是淡漠地看着中年人。 “哎...说实话,你我也是看着长大的,以前你父亲打到猎物,还会往我家里送呢。想不到竟也落到了这一步。” “孩子你可要想清楚了?” 庄闲点了点头,神情坚定。 募兵官吏的通病,一想要多来些人投军,二来又不想自己熟知的人跳进来当炮灰。 中年人无奈,准备落笔时,庄闲急忙拦住了他。 “犹豫了?再考虑考虑也好,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中年人还以为他改了主意,却发现庄闲指了指另外一张告示,淡淡地说道: “我要入地藏营!” “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加入地藏营。” ...... 中年人一脸惊讶,再三确认后,深吸一口气,将庄闲的姓名记录在了案卷之上。 “今晚就有一批队伍上山,你准备一下,晚上到城门口集合上山!” 虽说认识,但是这种事也不好偏袒,毕竟路是自己选的,能提醒一句已经仁至义尽。 说完将身后兵士雕刻的木牌递了上来。 庄闲接过,只见木牌上,工整地记录着他的姓名、籍贯、入伍日期等信息,同时木牌的背面记录着二十九天字样。 “二十九天后,你可以选择继续待在地藏营,也可以选择回到城卫军里。” 简单解释完,半晌后见庄闲还站在案前:“还有事不清楚?” “我想提前支取这个月的饷银。” 中年男子沉默了片刻,没有问缘由,只长叹一口气道:“军中没有这种先例,我单独给你办吧。” “多谢。” 这声感谢异常真诚,反倒是中年男子抬手打断他,取出一袋钱放在他手里: “这里是两贯钱,你跟我过来!” 男子将庄闲拉到一边: “有的事,我想你应该知道。入了军伍,就是军方的人,咱的事地方干涉不了,也不敢不给我们军伍面子。” “但有句话叫‘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不在,我们也不能十二个时辰都派人看着。所以你可以把事情处理干净,晚一天去地藏岭。” 说话时,手掌紧紧捏住了他的胳膊。 庄闲一愣,双眸渐渐有神,竟从心底升起了一丝敬佩。 “我知晓昨夜发生的事,你也算条汉子,事成,让你父亲跟庄雅往关内去吧。等到稳定了,若...还有饷银,可以让他们去那边代领。” 庄闲心情瞬间变得无比激动,他知道眼前的中年人在帮他:“大人,可否告知我姓名,将来定将衔环结草报答。” “哈哈哈!” 中年挥挥手,憨笑道:“别客气,我就是城卫里的一名都尉,这些天募兵效率太低,将军派我来督促督促。” “别人都管我叫李都尉,我跟你父亲同辈,但比你也大不了几岁,你叫我李叔、李哥都成。” “欸,李哥,此生必报您的恩德。” “去吧!在地藏营有难处,报我名字应该也管点用。” “多谢!” 庄闲抱拳谢礼,挺直了腰杆转身离去。 看着庄闲离去的背影,李都尉长叹一口气: “这两吊钱足够他们雇马车去天牧城安顿。 等庄闲把父母送走,王麻子收到消息,估计也想不到一家人早走了。” “嗨,不知道庄闲能不能明白,这一招金蝉脱壳。” 李都尉独自嘀咕几句,继续在座上俯身书写: “王麻子姐夫是县尉的人,而且还跟阮氏、城卫走得近,都是些心狠手辣的主。 庄跛子这个猎户,可惹不起哦...” ... 庄闲回家,在父亲的陪同下,再一次抱着庄雅去了城中的医馆。 对于庄闲能拿出两贯钱,起初父亲是惊讶的,但转念就好似想到了什么,眼帘低垂,失了许多气色。 第二日,庄父又跟着猎户进山,庄闲打了一担柴回来,将柴刀磨得程亮发寒,插在了腰后。 深吸一口气,毅然离去。 命都豁出去,还有什么好怕的。今日之后要不死在地藏岭,要不立下战功,光宗耀祖。 “阿爷保贺,以王麻子血鉴前程!” ...... 玄月银辉,似闸刀高悬。 庄闲一人趴在房檐之上,从傍晚一直等到了日落。 许久只见一人拎着酒壶,摇摇晃晃地走进院落。 “呸!之前小桃红这个贱皮子还看不起我,大爷我有钱了,就跟个狗皮膏药一样,黏黏糊糊。” “不过那身姿,确实绝了......” 摇摇晃晃,还伸出手在虚空中比划着形状。 “等再坑庄跛子几吊钱,老子要包一晚上,站起来蹬。” 庄闲面无表情,缓缓朝前爬去,正要翻下屋檐时,惊觉的一动不动。 吱呀! “是谁!” 啪! 只见王麻子那屋里,烛光点燃后,弄出了一些动静。 烛影之下,竟然还有一人,在房中坐着。 庄闲大惊,自己是下午,街巷行人不多的时候,潜伏过来的。 而房中的人定是比他先来,竟然也守到了现在...... 又是一声巴掌声响起,王麻子连连求饶,喊出了姐夫二字。 “你这个惹事的废物,若不是看你姐姐面上,都不要老子动手。只要我不管你,你就得被人扒了皮!” “是是是,姐夫教训的是...” “交给你喂养的狼獒,竟然死在了你手上,你这个废物!” “不是啊姐夫,是庄跛子......” 啪! “耽误了大事,你是真要死的!” “是是......” 庄闲趴在屋脊后面,离得远,只之前几声呵斥听得透彻,后面也不知道两人在说些什么,模糊间听见,好像要王麻子送什么东西。 “此事若是泄露,老子亲手拔了你的皮!” 半晌之后,一名中年提刀出门,穿过院子离去,庄闲方才松下一口气。 又等了许久,直到屋内传出细微的鼾声。庄闲双眸一凝,缓缓从房檐上,跳了下去。 房门虚掩,倒是省下他开门的功夫。 庄闲垫着脚,屏住呼吸,绕进房间后,看清了在床上酣睡王麻子。 当看到一地瓦罐碎片,以及枕边剩下的两吊钱,顿时怒火中烧。 父亲的血汗钱,竟让他用作了嫖资,该死! 此刻必死的理由,再加一笔。 庄闲抽出柴刀,唰唰两下,将其手筋挑断,顿时鲜血淌开。 王麻子察觉到了什么,睁开眼见到是庄闲拿着柴刀。 那放着寒光的刀口还滴着血时,惊得就要大叫。 庄闲跳了上去,反手握刀,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刀口直接朝着他的心脏扎了进去。 噗呲! 王麻子手不能动,两条腿在空中疯狂踢打,却被庄闲狠狠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心口吃痛,惊得额头大颗大颗汗珠滚落。 “披着人皮的畜生,就该下地狱!” 四目相对,王麻子此时的寒意袭遍全身,想要开口求饶,却被庄闲死死捂住。 下一刻柴刀拔出来,鲜血溅了庄闲一脸,血腥狰狞的模样,在王麻子眼里,如同一头深渊的恶鬼。 倏! 刀光闪过,直接割断了王麻子的咽喉。 就这样盯着他逐渐放大的瞳孔,在身体彻底没了动静后,才跳下了床榻。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没有感受到过多的恐惧,反而有些迷茫。 脑子里如同笼罩着一团迷雾...... 能杀王麻子,首先是因为自己比他强,再是王麻子该死。 如果没有修炼过呼吸法,以他十二岁的年龄,想要杀死成年人,再来两个他,都不一定行。 乱世人命如草芥... 庄闲伸出手掌,将柴刀上的血痕麻掉。 看着被他杀死的王麻子,此时从心底升起一股,对实力近乎疯狂的渴望。 无论是战力身手,还是背景势力,只要能提高自己实力的一切资源,都要尽快获得。 否则,碰上实力强的,自己的下场,可能比王麻子更惨。 这不仅是给自己要求,也是为了给父亲与庄雅,在乱世中求得一处安身之地的基础前提。 想明白这一切,庄闲缓缓闭眼,再睁开时,仿若在心中更加坚定了某种东西。 庄闲取回了还剩下的两贯钱准备离开时,在王麻子的枕下找到了一封信。 粗略翻看后,牙关猛地咬住。 随即眼眸一转,一个计划计上心头...... 第5章 三年之约,夜上地藏岭 庄闲坐在庄雅床边,看月光拂过她的额头。 迷迷糊糊中,庄雅睁开眼,兄妹相视一笑: “哥哥是要走了吗?” “谁跟你说的...” “嗯,爹爹说的,说你要去上阵杀敌了,还说你以后会成为大将军!” 庄闲将一缕发丝挽到她耳后:“大将军啊?那是肯定啦,以后就没人敢欺负雅雅了。” “那当上大将军要多久时间?” “三年?应该差不多吧。” “这么久...要不哥哥先当一个小将军,嘻嘻......” 许久,直到庄雅虚弱地再度睡过去,方才轻声离开。 庄闲在自己卧房放下抢回的两贯钱,留下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信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朝着门外走去。 “闲儿...” 轻声的呼唤,止住了离去的脚步,庄闲没有回头,他不忍心去看父亲日渐消瘦的脸庞。 “记得回家!” 庄闲身子一震,忍住颤音说道:“李都尉提议让你们去天牧郡城,此处房子卖了吧,以后我去天牧城找你们。” 说完,庄闲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 “我们不走,这里永远是你的家,只要我们还在,家就在......” 隐约中,呢喃声越来越轻,直到庄闲彻底消失在夜幕之中。 一个月混个伍长,我还不放在眼里,至少也要当个队率、军侯,或者都尉... 还有庄雅,你以后就是这九州之上,绝世大将军的妹妹。 三年时间弹指一挥间,只不过庄雅想的是身穿铠甲的将军,而庄闲认为的是,节制天下兵马的绝世大将军。 ...... 值守的城卫,闻见他一身浓烈的血腥味,再加上亮出的身份牌,好似避瘟神一样,打开门,站得远远的看他离去。 出了城门,庄闲回头恰好看见城墙边上竖着的几根高木杆。 其上插着几颗血淋淋的脑袋,张着嘴,眼珠子已被乌鸦啄空,墙上贴着几张告示: 地藏营逃兵,斩立决! ... 地藏山脉,那个如同碗底的孤峰上,能俯瞰整个卫山城,战略位置极其重要。 平时可充作哨所,战时,也能从此处扼制北梁军队的咽喉。 庄闲借着月色,寻路上山,从此刀口舔血,凭着八尺肉身,搏一番富贵。 否则便是死于尸山血海,跌落万丈深渊。 路上走了一半,庄闲突然停下脚步,朝着山路旁的草丛看去。 半晌也没有听见动静,疑惑之中刚刚往前踏出一步,只听另一侧传出破风之声。 倏! 当! 眨眼间,庄闲抽出柴刀,挡住从左侧削来的一刀,溅出的火星,将来人照了个大概。 一名中年,脸上整理得一丝不苟,在火光下,竟有些白净。 斯文气,出刀却如此刁钻、狠辣。 若不是庄闲感知力远超常人,这一下,足够他皮开肉绽。 “娃娃?这么晚来地藏岭做什么,不怕孤魂野鬼把你害死?” 庄闲摆好防御姿势,不仅盯着来人,同时还兼顾其余方向有人偷袭。 “地藏营新兵,可不怕牛鬼蛇神!” 庄闲一脸淡漠:“报上你的身份,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哟呵!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现在的娃娃都这么猛了?不过这卫山城也是儿戏,没有兵源,竟然给我们派来娃娃兵,晦气!” “赶紧滚回城,找你娘吃奶,老子可不想当你的保姆!” 这一世娘死得早,这话听着就来气。 庄闲嘴角轻轻抽动,狠狠说道: “卫山关外,非我部曲,当杀!” 下一刻,庄闲脚下一震,朝着对方扑了上去,高举的柴刀,骤然砍下,大有力劈华山之势。 “该死,小娃娃住手!” 当当当-! “好大的气力!” 不知接战几合,寂静的地藏岭,顿时绽放起了橘红的烟花! 倏! “住手!” 一声冷啸声由远及近,顿时惊得庄闲后背发寒。 “还有偷袭!” 对方一声呵斥,显然不是针对庄闲。 千钧一发间,庄闲侧身闪躲,一只袖箭从鼻翼前飞了过去。 若不是庄闲躲得快,这一箭足以封喉。 “该死!” 庄闲面颊渗出汗液,对方有七成可能是地藏营的人,毕竟关外不是鞑子,就是地藏营的汉人。 自己亮出了身份,身后竟然还有人偷袭,不知道对方意欲何为,不过已经下了死手,自己也就只能拼命。 下一刻调动体内存蓄的灵力,激活了自己的体能。 周身两丈范围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抓到你了!” 男子惊叹于眼前小娃娃竟躲过袖箭,还未缓过神,下一幕就见那个小娃娃,扭曲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朝着箭矢射出的草丛跳了过去。 倏! 一道寒光斩下,只听当地一声。 从草丛里滚出一个人来,来人十七八岁,面容清秀,长发系在头顶,透露出一副英武之气。 “女人?” 身形纤细,却在异于常人的胸襟上,展示了傲人的一面。 女子在地上翻滚,握住匕首的手腕轻微晃动,似乎刚刚被巨力震得有些发颤。 此时男子将庄闲晾到了一边,朝着女人跑了过去: “哎哟姑奶奶,没伤着吧!” 还未接近,就见那女子抬手指向男子,掌心朝前,露出了其下袖箭。 “哎,等会!” 庄闲静默地缓缓朝后移动,将自己身体躲进深草,只留了一对眼睛看着对方。 “你是什么人?” 女子耸动的鼻翼,表明对方嗅到了庄闲身上的血腥味。 庄闲没有吭声,只是冷冷的打量着两人,他之前已经报过身份。 不论两人出于什么原因对他出手,他都不会妥协。 男子感受到庄闲透露出的阴冷气息,同时回忆起与他拼杀时,展露的怪力,心中顿时好奇起来。 男子转身挡住了女子的袖箭,朝着庄闲笑道:“你是地藏营新兵,我也是地藏营的人,不过我是队率,她是我们军侯!” “我叫古炎武,她叫姑射仙!” “欢迎归队!” 古炎武咧着嘴,张开了双手。 刚刚的拼杀,以及后面的反应与反击,在武勇这一块,庄闲得到了他的认可。 然而庄闲依旧没有动,眼神扫过古炎武的腰间。 古炎武一愣,苦笑一声,摘下了腰间的身份牌,丢了过去。 狼崽子吗?这么谨慎... 在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后,庄闲将柴刀插进了后腰,走出了草丛。 “地藏营新兵庄闲,见过古队率,见过姑军侯。” “好说好说...欸...”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姑射仙拨到了一边,眼神极尽审视: “昨日是新兵入营的日子,你为何晚了一天。” 庄闲不卑不亢,凛然说道:“李都尉给了一天时间,处理私事。” “身上的血腥味何来?” “仇人的血!” 姑射仙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反倒是古炎武有些腹诽:这娃娃看上去人高马大,脸上稚气未消,就这么生猛? 不知道他仇人是多少,又杀了多少?我这么小的时候,还在地上恋灰。他就见了血,杀了人? “你的事我会去查证,若有半句假话,军法处置。” 姑射仙说完,毅然转身,朝着山上走去:“回营!” 庄闲淡淡应了一声诺,便跟在后面上山。 古队率反倒是完全相反的态度:“晚一天来,有晚一天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特殊关照。” 庄闲疑惑地看向他,却见他摇了摇头,又淡漠道: “回到营寨你就知道了。” 绕过几条弯路,一股浓烈血腥,夹杂着腐肉的腥臭气味传来,熏得庄闲眼睛发涩,一阵反胃。 直到看见,草丛中的一节白皙大腿,瞬间瞳孔收缩,后颈冒汗。 .. 第6章 夜登高,人群分 夜深随着两人登高,庄闲明显察觉到了气温急剧下降。 原本入秋,北方的风就带着凉意,此刻竟然有种刀锋割脸的寒冷刺痛感。 不多时一座军寨呈现在了眼前。 地藏岭山峦层叠,树林郁郁葱葱,一路险峻,到了顶部又变得平坦。 绕行上山,庄闲感知到了四周隐秘的阴影处,藏着许多杀机,想来是军寨布置的暗哨。 赶到营寨前,就听见一片哀嚎声。 走进军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具具草席盖着的尸体,而更多的是胡乱堆叠在驴车上的残肢断臂。 似乎连完整的躯干或头颅,都不能拼凑。 古炎武将他引到一处营帐,做了登记,领了军服及日用,算是完成了入伍手续。 目送古炎武离去,一处空荡的营房中,十几个草席,却只零散的睡了三个人。 且面色都是一副不寒而栗的表情,似乎受到了惊吓一般。 “你也是新兵?” 一名胖一些的少年,凑上前主动与庄闲打招呼。 “嗯,你也是新兵吗?” “在这里的都是,十五个人,加你十六个。只是现在只有我们四个人了。” “其他人呢?” 庄闲疑惑地看向四周,除了腥臭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外,在另外两人身上,竟然看不到一丝生气。 “别管他俩,被吓破胆了......” 这个营房的士兵,都是昨夜送上来的新兵。 昨晚归营的新兵一共有五十几人。 也不知道鞑子哪里得到了消息,提前在山腰处埋伏了一队精锐。 等到他们上山时,箭矢如暴雨一般射下,当场就死伤过半。 而后半山腰上,便发生了激烈的遭遇战,新兵根本就没有准备,要不是护卫也都是三换一的精锐,拼死将新兵护上山,怕是这一批兵源,还未抵营就全军覆没。 “所以你们还剩多少人回营?” “原本五个营房,有两个跟我们这里一样,加起来有十个多人?另外两个新兵营房,完全是空的。” 庄闲听闻,心中骇然,若不是自己晚了一天,估计也要经历昨夜的厮杀吧。 自己通过呼吸法,获得了远超常人的气血增长,但若是真刀真枪地与混迹战场的鞑子对上,不知道能过上几招。 三换一的精锐? 这个庄闲知道,北梁鞑子,普遍身强体壮,力气远超中原汉人,论彪悍程度,能做到三换一绝对称得上是精锐。 胖子叫谢凌云,父亲是一个赌鬼。 庄闲能感受到对方不屈和叛逆的情绪。一个月后没死的话,估计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感受着营帐外的哀嚎,以及帐内的死气,庄闲暗叹一声: 弃子之名果真名不虚传。 而人生何异于刀尖上起舞,不是被人踩在脚底,羞辱一世,便是拼得这一身寡,搏一个人上人。 使自己的至亲,能仰仗自己的身份地位,活得没那么提心吊胆。 这一夜庄闲盘膝在营中运转呼吸法,完成三个周天,感受到丹田处缓缓升起的暖意,心中安定了许多。 能将灵气导入体内强化气血,便是入境的代表。此时丹田处升起暖意,则是其达到了后天境初期的程度。 按照这个世界的划分,达到后天境初期实力,不动用灵气加持,仅凭气力与血气,就能独自对战三个成年人。 而一个常规营,通常编制一千五到两千人,执掌的校尉实力至少要达到后天中期的实力。 换句话说,庄闲想要当校尉,或者将军,不仅要有卓着的战功,实力这一块至少也要后天后期的境界。 第二日一早,未等号令,庄闲便早早地,来到了演武沙场之上。 半晌,陆陆续续地来了许多人,乍一看,确实有十数人。 除了谢凌云与其他几个,面容坚毅不屈外,其余大多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死鱼表情。 新兵中,少有庄闲这种主动选择的,或多或少都是被逼无奈。 昨天新人中,也有一些好苗子,只是命不好,死在了归营途中。 日头升起,将峰顶的湿气压了下去。 一名男子缓缓走到场中。 来人竟是昨日带着庄闲上山的古炎武。 “进了地藏营,你们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最痛苦的回忆。 今日能站在这里,你们就是甲等。在往后的日子里,只会越来越相信,这就是命运眷顾。” 古炎武只瞥了庄闲一眼,又继续沉声喝道: “我相信,你们来地藏营的大部分原因,都是想搏出前程。 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服从军令,活着待满二十九天,这就是未来!” 这种开场白,古炎武似乎说了很多遍。生硬古板、毫无鼓舞性,有种虽然浪费口舌,却又不得不说的感觉。 训话完成,便布置了一些体能训练,如负重长跑、石锁、倒立,以及越障等修炼项目后,便背着手离开。 三天时间,每日分清晨与午后两个时段,一练就是两个时辰起。直到精疲力尽才能归营休息。 第四天古炎武露了一面,简单地将军营的旗语、号令、军律军法讲了一通,在将《军规》发给大家后,再次失去了踪影。 在大家都以为如此下去,很快就能混满二十九天,然后获得伍长身份时。 庄闲却越发的不安起来:“必须想办法下山打探,看消息是否泄露!” 他手上捏着王麻子那封密信,记录了王麻子身后的‘姐夫’,及其势力与北梁勾结,图谋卫山关的情报。 庄闲没有选择交出来,而是将其记在了心里,这将是他迅速立功的依仗。 “按日期算,还有七天,就到了接头的日子,必须想办法稳住对方。” ... 又在三天之后,古炎武带着一把刀到了演武场上。 “今日我只演练一遍,若是有不明白的,自己照着小册子练!” 说完,抽出长刀,在演武场上施展了起来。 劈、砍、撩、挂...... 一套刀法下来,时而如猛虎跃涧,时而又若灵蛇吐信。狂涛卷浪,惊起满地尘烟。 整套招式刚柔相济间,又大开大合,似有千军辟易之威。 惊得众人目瞪口呆。 在给大家丢下一本招式简画册子后,古炎武说道: “同样给你们三天时间,三日后,选出最强的两人,担任伍长!” “之后将以伍为单位加入我的队列,跟着老军执行暗哨的任务。” 轰! 突如其来的指令在十数人之中,掀起了一股波澜。 “庄闲,这古队率怎么突然就有这样的决定啊。” “会不会太快了,一共才集训了几天?” 庄闲一脸沉凝,拍了拍谢凌云的肩膀,低声道:“以后你跟着我练刀法,一刻都不能停。” “这...” 谢凌云有些疑惑,却最终选择了相信。 也不知道是本身天赋高,还是他庄闲够勤奋,不仅加大了每天体能、障碍操练的强度,刀法一道上,更是突飞猛进。 从一个只会砍柴的猎户农家小子,转眼就成了一个刀道大师。 连着巡视的营兵,都不禁感慨:此次比武,伍长一职,必然有他的名字。 而同是新兵的另外两名男子,却在休息之余,暗暗地嫉恨上了他。 ... 三日时间,若是靠着毅力,不间断习练,刀法想要入门不难。 最后一天,庄闲与谢凌云直到银河开始倒悬,方才退下演武场。 待回到营帐时,竟发现两人的被褥、衣物被丢得满地都是。 噗呲...... 第7章 夜斗,庞督军查房 冷笑,以及轻蔑的低语,在营帐中响了起来。 几天前他们这十二个‘幸存’新兵,就被安排到了一个营帐之中。 一名体型壮硕,脸上满是横纹的男子坐在人群中,歪着脑袋说道: “这几天就数你俩最勤奋,怎么,认为凭着努力就能爬到我们头上?” “下贱的人,要有自知之明。明日比试,你们识相的做做样子认输。以后跟我阮不才混,保证你们安全待到二十九天。” 另一名男子起身,走到营帐中间,将被褥踢了一脚: “我阮哥这次肯定是要晋级伍长的,我们十二个人,另一个伍长,阮哥也指定了我赵三江。” 谢凌云一脸怒气,上前一步说道: “什么指定不指定,队率说了是选拔,就这样让我们认输,怎么可能!” 噗呲! 谢凌云的表现顿时惹来,另外一帮人的鄙夷。 赵三江继续说道:“只是个伍长而已,活满二十九天,也能晋级,何必敬酒不吃吃罚酒?” “如果你们不知道阮不才是谁,我可以告诉你们,他可是我们北境定州的阮氏族人。” 接着一脚踩在谢凌云的被褥上,碾着脚: “而你谢凌云只是赌鬼儿子,你爹欠我家银子的时候,可是跪着舔我的鞋!” 谢凌云怒喝一声,跳了上去:“我舔你马!” 轰! 这一拳打得对方猝不及防,直接在空中爆出了一团血珠。 身后十人一阵错愕,惊叹于眼前这个胖子的生猛表现。 只听阮不才大喝一声:“敢动手,给老子打!” 十个人同时冲向了谢凌云...... 庄闲冷眸凝视,杀过人的他如同开了荤的猛兽,在这种小打小闹的场景下,提不起一点兴趣。 只不过,晋级伍长,是他全盘计划中的第一步,又怎么可能拱手让人。 至于阮氏,长得五大三粗的阮不才,估计也就是个带点血缘的远亲。 人群将两人围住,挥拳砸下时,只见庄闲猛然前冲,侧肩撞了上去。 轰! 面前四五个人,顿时发出闷哼声,朝后方砸落。 庄闲一把将阮不才扯到眼前,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竟让阮不才心中大骇,吓得打了个冷颤。 下一刻,拳头奔着他的面孔轰了下去...... 也不知是谁打翻了蜡烛,顿时营帐中黑成一片。 下一秒杂乱的殴打、惨叫声此起彼伏。 轰-嘣-! 啊-! 短暂且漫长的混战逐渐偃旗息鼓时。 “住手!” 一队兵士掌灯,冲进了营房。 一名身披铠甲的男子,正气凌然地当先站了出来: “胆敢在营中私斗,不怕军法了吗?” 庄闲眼睛眯着适应光线变化,拍了拍有些折痕的军服,抱拳行了军礼: “庞督军严重了,刚刚也不知道是谁撞倒了蜡烛,所以一下不适应,大家都磕到、撞到了。” 庞督军看着满地躺着哀嚎的兵士,冷笑一声,如何会信了庄闲的鬼话。 却见现场只有庄闲,与一个鼻青脸肿的胖子还站着,随即指向谢凌云说道: “小胖子!你说......” 谢凌云眼睛肿了一条缝,待看清确是庞督军亲自查营,有些诧异道: “误会,这是误会啊!我们都是一个营帐的新兵手足,等着抱团取暖呢,怎么会私斗,不信你可以问他们...” “那个阮不才,他最清楚,问他!” 庞督军听见阮不才三字,生出一脸诧异的表情,转眼在地上寻找,好不容易在倒在地上的兵士中,看见了那个壮硕的男子。 若说谢凌云是鼻青脸肿,那这个阮不才则是: 鲜血迸流,鼻子歪在半边,眼棱缝裂,乌珠险些迸出。 也似开了酱油铺、彩帛铺, 只差一个水陆的道场齐活...... 然而在庄闲以为庞督军要发怒时,竟然诧异地看见对方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阮不才,你可有什么要说的吗?” 阮不才双眼藏着恨意,却还是坚持地摇了摇头。 “哼!还算你有点骨气!” 谢凌云冷哼一声,有些意外阮不才没有告状。 “好了!” “若不是看你们明日还要比武,老子高低给你们几棒子。这顿军棍都先记着......” 下一刻抬手指着庄闲:“还有你!你们两个年纪不大,也别给我惹事,落我手上,照样军棍伺候!” 怎么感觉这态度不对啊感觉对这个定州阮氏吃瘪,有些幸灾乐祸。 而对自己的态度,也只是不痛不痒地敲打而已? “欸...庄哥?你怎么一点事没有?” 拍开谢凌云朝自己肚子摸来的手,沉声说道:“你先睡,准备明日比武,我帮你看着。” “别,你是我哥,你去睡我看着!” “有劳!” 谢凌云笑着看庄闲躺下,转身拿了张矮凳坐在榻边,略带挑衅地看着其余几人。 前面横七竖八的新兵,其实没怎么真打。 黑灯瞎火,庄闲抓阮不才、谢凌云抓着赵三江,一顿输出,青一块紫一块是免不了的。 新兵有几人对视一眼,缓缓挪到离阮不才远些的位置,相互对视交流后,纷纷朝着谢凌云露出了笑意。 明显是在求眼前‘二当家’收留。 第二天,天边射出第一缕晨曦时,庄闲与谢凌云就已经到了演武场上,开始演练步战刀法。 直到两人练得大汗淋漓,浑身通畅时,其余新兵方才赶到现场。 一名队率带着兵士走到场上,将演武场围住: “我是你们的考核官,今日将在你们十二人中选出两名伍长。 三日后将以伍为单位,跟随老军执行军务!” 队率反复打量站成一排的几人,直到眉头深锁片刻,才勉强认出‘惨不忍睹’的阮不才。 眼眉一阵抽搐,思索片刻后,冷声说道: “原本是准备让你们互相比斗,但是考虑到大家都是一个营帐的兄弟,且刀枪无眼,伤了谁都不好。” “所以,将原先的比武,改为选拔!每个人轮流上来,演练刀法,我会按你们的刀法境界进行排名。名次最先两人,晋升。” 下一刻,旁边的新兵皆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特别是阮不才那得意的嘴脸,跟漏馅的包子一样,从嘴角流出油来。 “庄哥,这不公平!” 谢凌云沉声说道:“这个队率也姓阮,叫阮志泽,我之前听人说,他跟阮不才好像有亲戚关系?” “黑幕吗?无妨,你只管好好比,本事是自己的,在乱世靠关系,可活不到最后。” “嗯!” 谢凌云一脸凝重,手心紧紧攥着拳头,他对这次的伍长不感兴趣。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已经把庄闲当成了自己兄弟,虽然自己比他要大上几岁,但是叫上一声庄哥,感觉心里舒坦。 而且昨夜群斗,庄闲竟然片叶不沾身...... 今日庄闲若遭遇不公,他不介意再闹上一次。 庄闲转眼与阮不才对视,对方原本戏谑的表情,竟一下子僵住了。 庄闲扬起下颚: 今日的伍长,我势在必得...... 第8章 一名惊人,好个j巴! 烈阳高升,地藏营中却一点热不起来。 远处营帐前站着两人,正是姑射仙与古炎武。 “今日不是应该你去主持吗?怎么变成了阮志泽?” 古炎武说道:“说是上次他们队死伤太多,找了田楚晨要人,田军侯答应了呗。” 转头看向姑射仙时,忍不住耸了耸肩膀。 姑射仙气定神闲,看着正在远处演练的新兵缓缓说道: “这个庄闲我让人去查了......” “哦?” “他说的属实,不过...他口中的仇人,身份很敏感,不知道是不是他杀的。” 古炎武顿时来了兴趣:“快说快说!” 姑射仙转头冷冷地看了一眼:“自己去中军申请!” “呃......” 倏倏-! 锵! 啪! “好,很不错,下一个...” 新兵这几日集训下来,虽说不像庄闲、谢凌云这样废寝忘食,但是好歹都用了心。 除了个别从未摸过刀的少年,基本上都打的有模有样。 “不错,下一个赵三江......” 赵三江朝着庄闲方向看过来,一脸挑衅。 随后抽出钢刀,在演武场上摆出了起手式。 倏倏! “喝!” 锵...... 气势很足,与之前演练的新兵比,算是打的好的。 “不错!看来你平日,也是用了心在练。” “谢过阮队率夸赞!” 阮队率三个字在他嘴里异常洪亮,似乎刻意说给某人听的。 “下去吧,好好休息。” 阮队率眉开眼笑:“下一个,阮不才!” 阮不才虽说外貌惨不忍睹,但依旧昂首挺胸,气势不减。 锵啷-! 刀出鞘,而后屈腰沉胯,起手式标准且熟练,似乎演练过无数遍一样。 庄闲略微皱眉:“难道他之前就练习过这套刀法?” 随后想到对方定州阮氏的远亲的身份,又有些释然。 喝! 下一幕,刀锋散发寒光,阮不才挥刀向前,熟练地完成了几套刀势,又十分流利地变招挥砍。 连旁边值守的营兵都投来赞赏的目光。 都是死人堆里爬过来的汉子,谁身上没点血气,看得出阮不才手上确实有真功夫,不禁重视了几分。 锵-! 随着一声刀锋鸣颤,阮不才昂首站定,冲着阮队率抱拳行了军礼。 “好!” 阮志泽大喝一声,露出发自内心的喜悦,上前几步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不错,刀法娴熟,今日伍长职务有你一席。” “不敢,军中卧虎藏龙,我这几下,有的人可看不上。” 回答时,将头偏向庄闲,略带挑衅。 庄闲一脸淡然,权当没有听见,只是在谢凌云想上前喝骂时,被其扯住了手腕。 “下一个...” 随着后面几个新兵上前,也迎来了谢凌云的首次亮相。 谢胖子一套刀法,不说演练得出神入化吧,至少也算是个平淡无奇。 完全将自己演义成了一个,只会插科打诨的市井盲流。 “滚下去!” 一套刀法没有耍完,就嬉皮笑脸地给阮队率哄了下去。 “下一个!” “庄闲!” 在新兵仇恨、戏谑、挑衅的目光下,庄闲淡然地走到了演武场中。 抽刀,将刀鞘放到了地上,晃了晃肩膀,双手执刀,迈开步子,调整着身体姿态。 如此矫造的动作,却没有让人觉得厌烦,反倒是感受到了一种无比惊叹的松弛感。 “开始!” 随着阮志泽喝令,庄闲手心一紧,眼眸一凝。 刀未动,气势已然如锋刃,朝四面八方释放。 下一刻,一步迈出,刀锋顺势斩下。 喝! 锵... 这一记劈砍,犹如蛟龙升天,破开万丈辉耀,一往无前。 紧接着,扭转身躯,挥刀再向前! 劈、砍、撩、挂...... 一套刀法下来,竟然也似古炎武那般如猛虎跃涧、狂涛卷浪,惊起满地尘烟。 唯一不同的是,在庄闲的刀法之中,似乎还有着某种意境。 “这是杀气?” 阮志泽双眸睁开,上前半步,竟不能相信自己的感官。 眼前半大小子,虽说也有七八尺的体型,但是身上的这股气息绝不是普通少年所能具备。 阮志泽不知道对方经历了什么,但可以确认:这小子肯定杀过人! 若说赵三江的刀法是熟能生巧,那么阮不才就是融会贯通。 然而这两人,在庄闲的面前,估计都过不了三招,至于是哪三招。 若是庄闲够狠,想来应该是:一招断手、一招断脚,最后一招便是直接摘了脑袋。 场上风沙越发浓厚,也无法掩盖那抹杀机。 这也难怪庄闲,每次练刀的时候,心里都在警醒自己,要尽快变强,莫要成为下一个王麻子。 慢慢的刀法中也就带了杀气。 锵-倏! 噗! 最后一记斩击,竟然发出了空气炸裂的闷声。 将围观的营兵,从感叹中惊醒: “刚刚是怎么回事!” “空气都好像炸开了...” “这还是步战刀法吗,我刚刚好像看到了战场上,四面刀兵斧钺,战马滚滚飞驰!” “你那算什么,看他练刀,我刚才感觉,自己纵马驰骋在疆场,转眼便又撞府冲州而去,好不痛快!” “神了,神了...听说他是新兵?叫什么名字...” “这小子叫庄闲!这段时间,在演武场上最刻苦的一个,有这等天赋,又兼具这等毅力,该他受甲等啊!” ... 阮志泽更是目瞪口呆,今日庄闲带给他的何止是震惊,关键他只有十二岁啊。 定州没有庄氏家族,其名也不显,若是真在三日内就能将刀法练到如此程度,此子绝非凡种。 这批新兵中,当之无愧的魁首。 “此子刀法领悟,在我之上!” 两名伍长,一个给阮不才,另一个给他也不是不行。 阮志泽看向阮不才时,竟见对方露出一副狠辣的表情,朝着庄闲瞥了一眼。 阮志泽心下一震,叹息一声:“不错,下去吧!” 前两日,城中家眷来信,这赵三江走了阮不才关系,托人,送了一车金银细软到了他家。 母亲喜笑颜开,妻子更是连吃了三碗饭,两个酱肘子、一个猪头肉...... 若是让赵三江落选,不说母亲颜面扫地,那两百斤的悍妻估计要活撕了他。 下一刻,眼眸低沉,计划已经开始执行,上了这条船,万没有中途下来的道理。 除非是教人丢下船,溺死在骇浪之中。 后面还有几名新兵演练,只道平平无奇而已...... “今日演练结束,选拔情况应该显而易见了。” 阮志泽笑得和善:“想不到你们这一批新兵,竟然真是藏龙卧虎。” “这是我地藏之幸,大宣之幸啊......” 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滥调后,随即宣布晋升人员。 “新兵阮不才,晋升伍长!” “好!恭喜....” “恭喜!” “第二位伍长,新兵...” “赵三江,晋升!” ...... 赵三江双手抱拳,上前一步,撇着脸笑道:“多谢阮队率慧眼识珠!” “好!恭喜恭喜...” “好!” “好!” “好个结巴!” 场上顿时鸦雀无声... 谢凌云一脸不屑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盯着赵三江说道:“废物当伍长,滑天下大稽!” ...... 第9章 首次对战呼吸法 “你说什么!” 赵三江被当面羞辱,脸上顿时红一阵青一阵,拔刀指向谢凌云。 “有种你再说一遍。” 谢凌云轻蔑一笑:“连我都打不过的废物,当伍长。让别人怎么看?” “送了钱?还是送了老婆?” 这句话一出,算是把阮队率也一起得罪了。 庄闲下意识看向阮志泽,对方的脸,果然瞬间就黑了下来。 赵三江心中怒火肆意,脸上更是挂不上,前冲几步,朝着谢凌云砍了下去: “浑蛋!老子宰了你!” 小胖子也不算太胖,身手异常灵活,见对方携带杀意,朝他出手。 只向前迈出一小步,手掌直接推上对方手肘,右手简单轰向面门。 最基础的冲拳动作,直接把赵三江打得倒退三步。 鼻腔顿时喷出了血柱。 “你该死!” “废物...就凭你吗?” 谢凌云也不是个怕事的主,既然对方都想要杀他,众目睽睽下,自己废掉赵三江,相信也不是个什么大事。 下一刻,两人再次对冲在了一起,然而只交手三招,赵三江又败下阵来。 谢凌云打得犀利,全仗着这九天跟着庄闲集训,别人完成任务,他们就将训练翻倍。 在庄闲的压榨下,激发了自己的潜力,体重暴瘦二十斤,使得肌肉的爆发力也更加强劲了。 轰! 赵三江被一脚踹中腹部,连退三步,满脸血浆,被打得连嘴唇都高高肿了起来。 “去死!” 谢凌云当面轰去,准备结束战斗时,只听‘锵啷一声’,余光瞥见一道寒芒闪过。 “卑鄙!” 竟是阮不才趁着谢凌云全力出手,无力躲闪时,驱刀砍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刀锋闪着寒光,即将砍到肩头,一股巨力扯住他的衣衫,将他朝后方,带了出去。 倏! “好险!” 谢凌云被庄闲救走,额头大颗大颗汗珠滚落。 “还是经验不足,险些被这些小人阴死!” 下一刻,阮不才挺刀又进,半月寒芒再度临身。 倏-当! 危急时刻,庄闲手上一带,将谢凌云揽到身后。 果断抽刀横斩,一股巨力沿着刀身,将对方逼退。 “好强!” 阮不才手上发软,连钢刀都险些脱手。 战场之势,瞬息万变,还没想明白,庄闲又是一刀斩向他的脖颈。 “这...” 庄闲出手,就没有打算放过他。 谢凌云不争伍长,却选择出手,是为自己鸣不平。 赵三江技不如人,被羞辱,也理所应当。但是阮不才搞偷袭,还险些重伤谢凌云,自己出手解围之后。 毅然挺刀,想杀谢凌云,就有些过了。 出刀第二招,庄闲是带着杀气的。 阮氏再大,也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这一击,阮不才挡不住! 倏! 生死危机,滚刀肉也怕死的一面彻底暴露。 “饶...饶命!” 阮不才双腿发软,径直跪了下来。 庄闲面无表情,刀锋下落速度不减分毫。 “啊!” 阮不才惊吓的连魂都飞出了天灵盖! “住手!” 倏! 当!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庄闲被一刀震的连退五步,方才站定。 “对同袍刀兵相向,你意欲何为!” 庄闲依旧冷漠,看着一脸凶狠的阮志泽,气势没有丝毫退缩: “阮队率在众目睽睽之下,纵容亲属,偷袭新兵,又是意欲何为!” 阮队率一愣,没想到庄闲竟然会把这个事抛了出来,顿时气从心来。 “大胆!” “小小年纪如何有的这等本事,整个定州,都没有一个像样的庄氏家族,你庄闲哪里冒出来的乡野小民,是谁人在培养!” “步战刀法只学三天,如何会有如此境界!” “刀法跟谁学过?说!” “又或者,你就是敌国派来的奸细!妄图从内部瓦解我地藏营!” “新兵归营之日,偏偏就你晚了一天,是你将情报泄露给了鞑子,今日又想杀我营中精锐,是与不是!” 庄闲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自己一屁股屎,就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脏?自取其辱罢了!” “你!” 阮志泽怒发冲冠,执刀冲向了庄闲。 “来的好!” 庄闲眼神微眯,挽了一个刀花,上前接招。 当当当-! 眨眼便是过了数招。 阮队率越打越心惊,自己多年军伍,死在他步战刀法下的鞑虏不少于十数人。 从未遇到过如此棘手的对手。 随着他逐渐放开手脚,十成实力十成爆发时,亦是无法压制庄闲。 竟让他打出了一种,你强他愈强的绝望感。 “妖孽!” 轰! 两人对砍一刀,纷纷震退了出去,出现了短暂的喘息时机。 下一刻,阮志泽双眸微颤,心下一狠,开始调动体内灵气。 气势瞬间拔高...... “呼吸法。” 庄闲面上毫无表情,心下却是惊叹万分。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有人使用呼吸法。 随着对方气势提升,他能明显感觉到对方体内,有一股奇异的能量,按照某种路径,在经脉之中游走。 “这就是地藏营的呼吸法?” 似乎释放的烈度要强上许多。 “身犯通敌嫌疑,又以下犯上,老子现在杀了你,都可以!” “无故打压苛责,亦想借机取我性命,我是正当防卫。” 庄闲对上阮志泽,没有丝毫畏惧。 见对方调动了呼吸法,自己也开始催动体内灵气,在灵气运转的那一刻感知力瞬间提升。 随后脑中一紧,急促地将已催发的灵气全部散掉。 “好好好!让我看看你有什么资格,跟我狂傲!” 下一刻,阮志泽驱刀跳了上来,当面斩下! “去死!” 庄闲撤步,直接刀尖递了上去,锁定手腕关节。 关键时刻,阮志泽心下发寒,急忙变招,与其碰了一招,松开钢刀。 朝着庄闲心口轰出了一拳。 “住手!” 轰! 一声大喝从远处传来时。 庄闲已经变招,同样弃刀,与对方对轰一拳。 身形连续倒退三步,屈膝半跪在地上,涨得脸上微红。 ‘力量至少翻了一倍!’ 庄闲对阮队率的爆发强度,有了初步判断。 缓下一口气,接着双手抱拳,对阮志泽说道:“多谢阮队率手下留情!” “你...” 阮志泽胸口一股乱流淤积,险些被庄闲气的喷出血。 额头青筋根根暴起,暗吞一口恶气。 之前铆足了劲,准备一刀宰了庄闲这小子,却没想到他耍起滑头,不躲也不防守,直接取巧,破了自己的刀法。 若不是自己经验丰富,刚刚不说将庄闲逼退,自己的右手都要被他废掉。 却也躲不掉,灵气紊乱,冲得脏腑生痛,表面看似无事,实则伤得比庄闲要重。 对方是有意为之,还是巧合? 若不是将步战刀法练到极致,怎么可能须臾之间,就寻到了弱点破招。 自己堂堂队率,对一个新兵无可奈何,本就有些丢脸。 更让他顿感压力的是,在自己催动呼吸法之后,竟然也没有讨到半点好,还被其差点气到经脉紊乱,险酿大祸。 但此时阮志泽再想追击,已经再也没了机会。 “阮队率,何故如此上火,他只是一个新兵!” 古炎武站在两人之间,看似调和,实则内行人都能看出,他的任何角度,都在防着阮志泽继续出手。 “古队率,出来的真是及时啊,难道这个小鬼是你的远房亲戚?” 一开口,就将古炎武也打上了叛贼亲属的嫌疑。 “真与假一查便知,用不着你在这里,呈口舌之快! 地藏二十九天,新兵晋升伍长,而伍长右迁什长,这是为了培养出优秀基层军官的军政机要。 今日新人伍长选拔,还是凭自身本事的好。 我地藏营不养废物,更不是王公贵戚、达官商贾混官镀金的地方!” “你......” 古炎武气势瞬间爆发,竟比阮志泽还高上两分: “地藏营是大宣北地门户,是卫山关的尖刀!” “阮队率可还记得?” “可还记得所有人都说,我们是...北地弃子!” ... 第10章 三日后,一个不留 新兵选拔刚刚开始,最先上场的虽说不甚熟练,却也耍得有模有样。 远处姑射仙与古炎武二人,看得默默点头。 五十多的新兵兵源,只剩下这一组,勉强能解当前,暗哨缺失的燃眉。 “这一批上山的新兵,感觉都很不错,若不是被鞑子埋伏,这次就应该补充到足够的暗哨了。” 听到姑射仙感慨,古炎武亦是眼神凝重: “一个月之内,我营暗哨接连被拔除,不得已收缩了近千步防区。” “若是再不及时补充,要不了多久,我地藏营就要成瞎子营了。” 瞎子营倒不至于,只不过游走的斥候兵,会更危险。 同时鞑子触角,将会逐渐伸过来。 这样下去,若是碰上大批敌军攻城。地藏营这柄利刃,将失去他的威慑用途。 若是在眼盲目瞎的情况下,敌军再悍不畏死的偷营,这一千多营兵将被付之一炬。 正好应验了‘弃子’的戏言! 这也是为什么近几批新兵招募,能开出月入两贯,无责升迁的条件。 嗯? “此子是谁,这刀法竟如此熟练?” 古炎武眼睛微眯,看得仔细后回复道:“此子叫阮不才...” “定州阮氏?怎的长成这幅模样?” 古炎武认不出露出笑意:“被打的呗。” “嗯,刚来半个月不到,就有老军打了,庞督军是怎么监管的军律!” “不是老军,是新兵!那个站边上的半大小子,你见过的。” “新兵?” 姑军侯看见了庄闲,疑惑的问道: “怎么会是他? 阮不才的刀法应该是提前学过,刀法造诣很高,若不是还未经历过真实的战场,怕是三五个老军都不是他对手!” “嗯!” 古炎武双手抱胸,点着头正要说下庄闲情况时,只听耳畔传来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阮不才虽说只是定州阮氏的远方亲属,但是论武勇、胆魄,算得上是人中蛟龙啊!” 古炎武回头,见一男子走来。面容生的蜡黄,有种晒少了太阳,返了黄疸一样。 “呵呵!见过田军侯。” 你是只听见后半句啊...... 对于眼前这个倾慕姑射仙,求而不得只会使些下流招数的田楚辰,打心眼里是看不起的。 “嗯!” 田楚辰见姑射仙目不斜视的盯着现场,凑上前打着招呼: “姑军侯顶着烈日观看,要不要我去备一把伞来,遮蔽烈阳?” 说话的同时,就朝着一旁挥手,指着兵士去拿纸伞。 “姑军侯,这阮不才可是个不错的苗子,从小天资过人,胆大心细,有着一股韧劲。” “就因此定州府主家,还派人送了许多财货、药品,专供其熬炼成长...” 田楚辰嘴上滔滔不绝,眼睛看着姑射仙的侧脸,就没有移动过分毫,连兵士拿来纸扇,都只是伸手拿了过来撑开。 伞开之时,只听一声爆裂声响起。 啪! 姑射仙神情惊异,上前一步:“这是到了...化境?” 远处演武场上,已经是庄闲斩出最后一刀,在空中爆裂。 好在离得远,没有察觉到刀法中蕴含的杀气。 却也足以惊动几人。 “嗯?阮不才实力又见长了?” 田楚辰了解阮不才,刀法还行,但绝没有达到化境的层次,更不可能斩出破空的声响。 转眼瞧去,却是另一名少年。 “此子是何人?” 把阮不才打的,满地找牙的人... 古炎武腹诽一句,亦是惊叹道:“此子确实武勇过人,不仅有胆色,天赋亦非凡俗。” 姑射仙默默点头,两人十天前可是跟庄闲交过手的。 当时这小子只会拿着柴刀胡乱砍,除了劲大,就都是一些庄稼把式,但是胆子绝对够勇。 看着他白皙从容的表情,当时夜深,只记得他那一下很猛,没想到现在看,完全两种感觉。 双眸若含万千星辰,神情仪态也似谦谦君子,想不到新兵里竟然会有如此清秀的少年。 而且只三天时间,刀法就达到如此高深造诣! 姑射仙不自觉在心底慌了一下神... 田楚辰听闻,似乎不予苟同:“刀法尚有些境界,但是若论胆色,应该还没有人能超过阮不才......” 话未说完,眼前画面急转直下,赵三刀驱刀与谢凌云打成一团,眨眼分出胜负,继而阮不才挺刀偷袭。 随即被庄闲一刀斩退,再来便是阮不才跪地求饶! “这?” 田军侯目瞪口呆,尴尬之觉还未升上面容。 便又是叫人惊讶的一幕...... 庄闲一刀砍下,刀锋即将削首时,阮队率提刀解围,又与庄闲交战,数十回合不相上下。 直到阮志泽催动呼吸法调用体内灵气。 “古炎武!” 姑射仙露出焦急神色,轻呼一声。 话音刚起,古炎武已然冲了出去...... 田楚辰泛黄的脸颊透出暗红色,有些羞愤阮不才没骨头。 转眼见姑射仙眼神微颤,那原本白净的皮肤下,又缓缓印出陀红色。 再看庄闲面容白嫩,英武不凡的气势,脸色顿时又黑了下去。 若是他知道,此时姑射仙的心里想要去找校尉,为庄闲提前要来呼吸法,不知道会不会气的七窍生烟。 随即嘴角下榻,招来一人,在耳畔交代了几句,将人打发走了。 “可还记得我们是...北地弃子!” ... 庄闲上前几步,冲古炎武抱拳说道:“属下确实有不到位的地方,阮队率斥责的没错。” 古炎武嘴角一歪,毕竟交过手,没把他当娃娃看,怎么会看不出庄闲的小心思: 看似认错,实则是摆明身份,承认是古炎武的属下。 阮志泽面容涨得通红,演武场上可不是只有他们这些人,旁边除了护卫,越来越多的营兵发现了动静,开始朝这边走来。 古炎武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咧着嘴说道: “今日两名伍长,其一是阮不才!” 眼眸犀利地扫过跪在地上的阮不才,而后落在了赵三江身上: “其二...” “赵三江,你可想做这个伍长?” 赵三江牙关颤抖,他连谢凌云都打不过,紧握的拳头只能松开: “不想,我不想做伍长......” 得到答复,古炎武摊开双手,冲阮志泽说道:“第二个伍长,庄闲!” “谢古队率赏识!” “好好干!我跟姑军侯都看好你!” 阮队率听到姑军侯三个字时,诧异了一会,面色也缓和了许多。 没有多留,直接转身朝营房走去,直到快到军帐时,有一名兵士将他拦下: “阮队率稍待......” “何事?” 来人上前,冲他耳旁说了几句,阮队率眼眸逐渐变得犀利、狠毒! 兵士离去,队率转身走到了另一个军帐:“吴什长...” “阮队率有何吩咐。” 阮队率沉着脸,轻声说道:“三日后带新人出任务......如此如此...” 吴什长脸色一变,诡异的笑道: “...一个不留?” ... 第11章 星夜出营,鞑子出手 另一个营房,十二人,零散地坐在各自床榻之上。 庄闲现在是伍长,而手下只有谢凌云这一个胖子兵,还得在对面十个人里面找四个。 面对被两人揍过的‘同袍’,庄闲反倒不觉得尴尬。 将来可都是刀口舔血,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日子。只要做到勇武过人,赏罚分明,就不愁没人跟。 谢凌云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层,轻声笑道:“闲哥,你有没有看上的,没有我可就替你选了!” 庄闲露出怪异的表情:“胖子,别胡闹,咱可是要对下属负责的。” “都是玩命的主,做了兄弟,就是一辈子。” 谢凌云笑道:“晓得晓得...” 随即坐着喊道:“苗红枫、伍市千、陈去时、张虎臣...” “给老子过来!” 当真是有四人起身,回头看了眼怒意不减的阮不才与赵三江两人,小跑着蹲在了谢凌云边上。 “胖哥...” “哥!” 谢凌云拿起军伍布帽,朝着几人抽了过去:“瞎啊!都叫伍长...” “伍长!” “滚你妈的,冲我喊啥!伍长在边上!我庄哥......” “庄伍长!” “哈哈哈。” “好!以后都是自家兄弟,不用客气。” 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气宇轩昂,有人尿了裤裆。 ... 是夜,繁星斑驳,隐于层云之后。 鼾声四起时,一道黑影不动声响地起身,摸出了营帐。 在熟练的避开营兵后,在营门哨兵视线盲区中,溜出了营寨,只见腰后柴刀,亮得发寒。 淅淅索索...... 黑影疾驰,如同一只矫捷的猞猁,穿梭在树林、灌木之间。 直到落在了一棵五人合抱的榕树前。 黑影正是庄闲本人,在静候了约莫一刻钟,不远处的一个树干后转出一名壮硕的男子。 身高九尺有余,肩宽体阔,四肢粗壮,头顶瓦光噌亮,只在后半个脑袋上,系上了一个小辫。右耳上钉了一颗银环。 正是北梁悍卒,鞑子兵。 “中原猪,你是什么人!” 庄闲也是第一次见到鞑子兵,不免心中升起一股危机感,这种体态与气质,换做他营帐中的新兵。 五六个在他面前,也绝非对手。 压下心中惊叹,单手握拳,使劲捶向胸口: “狼神护佑,日月同光!” 鞑子眼眸一蹙,同样握拳捶胸: “孤狼啸月,群狼称王!” 对完口令,见对方面容不似之前那般充满敌意,庄闲方才松了一口气。 “你来晚了...” 庄闲淡定地回答道:“传递信息的狼獒死了,而且王县尉的弟弟也被人杀了,不得已才启用我这颗暗子!” “哼哼,中原汉人果然都是废物啊!呸...” “我看你们就应该信奉我北梁的狼神,只有狼神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真神。” 没有计较对方傲慢的态度,反而在其张开双手,仰望星空时,再次握拳放在胸前,缓缓低下了头: “狼神护佑!” 鞑子轻蔑一笑:“中原人,就应该都像你一样,臣服在狼神山下...” “这次还带来了什么计划,下一次新兵上山时间、路线可摸清楚了?” 庄闲双眸一冷,暗合眼帘,掩盖住闪过的杀意: “卫山城兵源不足,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招募到新兵。” “可惜啊,老子上次都没有杀过瘾。一群吓破胆的病秧子,只知道大喊大叫。 老子一斧子一个脑袋,砍瓜切菜,好不过瘾!” “中原人果然都是懦夫,国家有难,只会想着发自己的财,不像我们草原勇士,在狼神护佑下,奴役你们这些低贱的猪!” 庄闲咬得牙根直颤,右手背在身后,紧握着拳头。 “没有消息,那你这个废物来做什么。” 庄闲继续说道:“暂时没有新兵补充,地藏营的实力将进一步削弱。希望告知首领,劫粮道的计划照常执行。” 顿了顿继续诓骗:“还有消息称,大宣已经准备从天牧郡,调重兵过来守关,望首领另行商议对策,若要南下,还请重新制作战方案。” 鞑子挥舞手上板斧,冷笑道:“哈哈哈,你们这些中原猪,有多少,老子砍多少。” “上次透露的暗哨位置,都被杀光了,没意思!” 庄闲心下越发寒冷:“还望大人,回去禀报首领,若要拔掉地藏营,记得按约定时机出兵,我们将提前做好布置。” “知道了!” 鞑子靠近庄闲,一脸怪异的笑了笑,毫无征兆地,冲着庄闲挥出一斧子。 当-! 庄闲果断抽出柴刀挡住,倒退三步,惊骇地看向对方。 “嗯...反应这么快?这就没意思了,还想着砍你一条胳膊过过瘾,算了算了!” 说完挥手撵着庄闲:“废物,可以滚了!” 对方突然动手,还以为识破了自己的假冒的身份,要斩杀自己。 不过刚刚接了一斧子,竟然有种被千钧重锤轰击一样,连手臂都麻了。 若是单打独斗,不催动呼吸法,庄闲自认难以斩杀。 在对鞑子有了一个清晰认知后,庄闲抱拳捶胸继续说道: “狼神护佑!这段时间我们的人连续折损,怕被人盯上了。” “以防有诈,若非我出现,不要相信任何人,即使口令正确,也不能轻易相信。” 鞑子冷哼一声:“你们这帮中原猪,还能玩出什么花!” “都是废物......” 庄闲忍住怒火,转身要走,只听耳畔传来动静。 只见远处阴影之下,慌慌张张地冲出来一人,朝着榕树跑来。 靠近了才看见,不远处已经站着两个人。 庄闲:... 鞑子:... 似乎是见两人靠得近,来人还未站稳,就手忙脚乱的,胡乱举起左手捶在了胸口: “狼神护佑!日月同光!” 庄闲:...... “你是何人!” 庄闲先声夺人,朝来人呵斥。 瘦弱的中年结结巴巴,被庄闲的气势吓得语无伦次:“不是...我是来,替...替大人,传递消息...” 轰!此话犹如晴天霹雳:果然! 看似憨壮的鞑子兵也不知道,是见对方长得单薄,毫无威胁,还是脑子灵光想到了庄闲露出的破绽。 竟然警惕地看着庄闲质问: “新口令!” “我?” 鞑子兵握紧板斧,往前一步: “说出新口令!” 庄闲挺胸昂头,一副真金不怕火来炼的气势,往前走了一步。 看得鞑子兵信了三分。 只见庄闲嘴唇轻启,模糊地说了一句...... “大声点!” 庄闲看向战战兢兢的中年人,又转过头正视鞑子,朗声喝道: .. 第12章 刚杀鞑子又遇狼獒 “贼你娘的膻腥种!” 鞑子兵一脸疑惑时,庄闲柴刀已经划向了他的脖子。 倏! 当-! “狡猾的中原猪,你该死!” 面对庄闲果决的一刀,鞑子兵似乎是出于本能,将手上板斧,挡在身前,恰好挡住了致命一击。 庄闲可没空与他废话,挥着柴刀朝着头部连续劈砍。 唿唿! 当... 壮硕的鞑子兵,竟然被庄闲娴熟刀法打得只剩招架之力: “你是地藏营的人!” “啊!” 眨眼时间两人便已经交战十数回合,在对方搞清楚情况,怒喝一声,朝着他跳上来,挥舞板斧打算以力破巧时。 庄闲嘴角一撇,顿时催动呼吸法,灵力一下从丹田处迸发。 提刀后发先至,刀锋直奔对方肩胛,若是砍实,怕是半条胳膊都要被其削了去。 鞑子兵顿时大惊:该死! 随即举起板斧准备先挡下一刀。 然而下一幕,惊得他头皮发寒。 庄闲眼神一凝,忽然卸力,将劈砍的柴刀往后一抽。 再以迅雷之势,直接插向对方的心口。 倏-噗呲! “呃!” 一声闷哼,鞑子兵双眸骤然睁大,硬是无法相信,对方竟然有这等速度与力量。 “啊!要你陪葬...” 还未来得及得意,柴刀还只抽出了一半,鞑子兵直接挥舞左臂,砸向了庄闲。 而后举着板斧的右手也落了下来。 嘣! 咔嚓! 庄闲往后弹出大半步,躲过了对方落下的板斧。 然而握着柴刀的右手,却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咔嚓! 右手应声断裂,只能勉强提着柴刀。 但看着对方胸口渗出的血,庄闲知道这一刀扎实了。 “啊!” 一声尖叫,引得庄闲回头,尽是那名瘦弱的男子,惊恐地转身逃跑。 “该死!” 鞑子兵必死,却不能让这小子回去。 他见过自己的脸,若是将情报带回去,自己在地藏岭将寸步难行。 虽说自己掌握了一定的信息,但是谁知道,在地藏营里的通敌暗子还有谁。 不去管被他刺破心脏的鞑子,咬牙就朝着男子追了上去。 好在对方不是行武之人,二三十步距离,眨眼便拉进了。 但今日月光不明,若是被他跑进树林,借着夜幕藏起来,自己将会很被动。 随即换刀在左手,瞄着对方背影,掷了出去。 倏! 笃! “操!” 关键时候,那小子脚下被绊了一下,踉跄中晃动肩膀,恰好躲开了柴刀。 柴刀擦掉一层树皮,弹到了地上。 “该死!” 庄闲调动灵力,将自己的速度感知加持到最大程度,朝着对方伸手...... 然而下一刻,一股死意从背后传来,顿时后颈部发冷。 庄闲心中怒骂,回头时,竟然看见一柄板斧,朝着他的脑袋飞了过来。 倏! 千钧一发之际,庄闲哪还顾得上追击,急忙扭身往侧边躲开。 倏-噗! 嘣! 庄闲脚下不稳,直接倒在了草丛之中。 “该死!” “我......” 视线摇晃时,竟然看见飞斧直接砍进了脑袋。 还在逃遁的男子,闷哼一声,直挺挺地扑倒在了地上。 再回头看向鞑子兵时,对上的尽是对方万分不甘的恨意,凝固在了脸上。 嘣! 三人倒地,两声闷响。 庄闲浑身舒张的瘫倒在草丛之中,仰望星空: 也不知道算不算上天眷顾,但是老子胳膊是真的断了,干! 眼前痛得一阵模糊,好似显出一张俏脸:哥哥要不咱先当个小将军? 哈哈哈!天下兵马都要归我节制!何来小字...... “原来鞑子也不过如此!” 庄闲大笑三声,随即催动灵力,朝着手臂断裂的骨头,覆盖了上去。 下一刻,伤患出便传来酥麻的感觉,之前钻心的疼痛感少了许多。 有用!就是不知道彻底恢复要多久? 能够提前晋升已经算是计划之外的收获。 这样月底就能无责晋升什长,手下将会有十二个人,在面对下个月的鞑虏奇袭,便有了一战之力。 按照之前截获的密信情报,入冬之前,北梁鞑子必然要拔除地藏岭上,这支如鲠在喉的尖刺。 自己不仅要在残酷的战争中活下来,而且还要斩获足够的军功。 想要获得军功升迁,在地藏营是最好的机会。 但是他也明白时间不等人,地藏岭在强敌环视,又有贼人里应外合的情况下,走向覆灭是唯一的结局。 地藏岭上,绝不会有人来援。 仿若‘弃子’二字,如同诅咒! 即便这‘弃子’与卫山关互成犄角,战略位置极其重要,也避免不了被放弃的结局。 庄闲心中一紧,一瞬间脑子清明了许多,仿若突然能预知未来一样。 那场大雨之后,卫山关将会... 血流成河! 庄闲起身,走到男子身前,在其身上仔细翻找,没有找到任何身份信息,反倒是翻出一份信件。 打开看了一遍后,庄闲后劲一阵发寒。 信上讲述了情报体系已经被破坏,启用备用方案。同时无论任何人使用旧口令,一律斩杀。 “如果晚来半个时辰,今日我必死!” 侥幸的同时,反倒是有些遗憾,好不容易诓骗了一个鞑子兵,竟然就这样死了。 不知道北梁人发现后,将来约定的战略计划,还会不会如期执行。 庄闲长呼一口气,正准备将体内灵力散开,集中修复断臂的时候,感知中忽然出现数道黑影。 “坏了!” 此地不是地藏营的暗哨区,出现的不可能是自家人。 而且感知到黑影,皆是八九尺身高,壮硕得非比寻常,不是北梁鞑子,又会是何人。 好在距离还远,足够自己跑出包围。 转身就要逃遁时,又在回头路上感受到了两股浓烈的腥臭气息。 “该死!” 这股味再熟悉不过,那是一股浓烈的畜生气息,那是用人肉喂养出来的畜生,腥臭味是大型家养犬科的十倍、二十倍...... “狼獒!” 庄闲看了看扑倒在地上的男子,又看向不远处已经死透的鞑子兵,牙一咬,心一横,决定不再逃跑! 片刻之后,四周草丛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淅淅索索的草丛,猛然间钻出两颗巨大的长毛头颅。 呃...! 两头狼獒,目光凶狠地盯着庄闲,嘴中腥臭的涎水直淌。 下一刻,张开利齿,扑了上来 ...... 第13章 谢凌云顶包门 “狼神护佑,苍野为疆!” 声虽嘶哑,却能夺天! 庄闲半瘫软在地上,右手扭曲的放在胸前,在感受到狼獒靠近时,就已经提高了音量,高呼口令。 嗷! “狼獒-回来!” 嘣! 最后时刻,狼獒虽然闭上嘴,但还是奋力将庄闲撞飞了出去。 鞑子兵围了上来,看着痛苦挣扎着,用头撑起身子的庄闲,沉下声说道: “中原人!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新口令!” 庄闲一脸扭曲地将右手扳正,喘着粗气说道: “新口令!” 众人黑着脸,直到庄闲再次将右手托到了胸口: “狼神护佑,苍野为疆...” “新口令!” 看着他面颊被汗水打湿,嘴唇发紫,仍然咬牙直视,毫无畏惧的模样。 片刻...为首的鞑子上前,将手伸到了胸前: “孤狼踏雪,群狼封霜!” “你是中原人里的巴图鲁,那么现在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随后那名死去的鞑子,被几人抬了过来。 庄闲奋力将自己衣服扯开,露出了左肩上一道深深的豁口。 “之前阮氏用来联系的狼獒、信使都被杀了,我是重新启用的暗子,我叫...阮不才...” 庄闲化名阮不才,虚弱的,将之前蒙蔽鞑子兵的那套理由说了一遍。 同时解释那个瘦弱的男人,就是企图混淆情报的敌人。 好在他及时赶到,揭穿了对方的计谋,但对方暴起杀人。 鞑子在临死之际,掷出板斧,将对方砍死,却也因为伤势过重,壮烈死去...... 一群人,听完庄闲的讲述,仰天伸出双手,用奇怪的北梁古语念了几句,便将庄闲扶了起来。 “很好,我们的十夫长是狼神的巴图鲁,死后将得到永生,永远侍奉在狼神山上。” “你回去告知你们的首领,计划照旧,我们会如约将地藏岭踏为平地!” “狼神护佑!” “狼神护佑!” ... 庄闲亦是忍着痛,微微低头,使劲抬起右手喊道: “狼神护佑!” 直到几人带着狼獒离去,许久后,庄闲后背衣衫被汗水浸湿,折身朝地藏岭走去。 “这一关过了!” 北梁这边一个月内不会与卫山城里的联系,即便是城内派人来接头,能不能碰上还两说。 ... 子时过,营兵恰好换岗,半拉月牙彻底地隐入了云层之中。 高脚盆上摇曳的柴火,将六名新兵的身影拉长,如同鬼卒在地上扭动。 寨门后... 赵三江将一人拉了过来:“你确定看见他出了营寨。” 男子点头,异常严肃:“嗯,我这两日因为考核事件,晚上很难入睡,迷迷糊糊地看见了庄闲起床。” “后来我就跟着,亲眼看见他避开营兵,出了营寨。” 赵三江暗自得意:“阮伍长,这回兄弟们就在寨门堵上他。擅自离营,看他如何解释。” 阮不才目光阴冷,将脸藏在阴影之下: “擅自离营可大可小,只要消息准确,抓他一个现行,就污他一个通敌叛国。” 依仗阮氏远亲身份,家里得知消息:想回主家,必须在三个月内尽快升职。 而想要快速获得军功,非地藏营不可。 这次虽说自己还是获得了伍长职务,但是庄闲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下出丑,污的不仅是自己,更是阮氏的面子。 此仇不报,将来怕会被主家从头嗤笑到脚。 若是抓到庄闲,不仅大仇得报,说不定还能记上一功。 “是啊,就算古队率想保他,也可以将他降成营兵,再打他三十军棍。” 赵三江一脸阴狠: “嘿嘿,以后要收拾他,还不是轻而易举。” “阮伍长高明!” 那名失眠的新兵,迈着八字步,摇晃着上前,歪着脑袋说道:“阮伍长放心,是我亲眼所见...” “来了!” “有人...” 六人一起潜藏进寨门之后,往外看去。 却见一人晃晃悠悠地,朝着军寨走来。 “是他!肯定是他...” “沉住气,等他再近一点。” ...... 来人靠近寨门,准备上前主动喊住营兵时。 六人一股脑冲了出去... “站住!” “庄闲!你哪里跑!”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吆喝声顿时在寨门响了起来,惊得值守营兵,都提起刀枪,警惕地围了上来。 直到赵三江三步上前,一把抓住来人的胳膊,大声呵斥: “我看你往哪里......欸?” “怎么是你!谢凌云,你怎么从外面回来的......” 谢凌云笑嘻嘻地走出阴影,见当先的一人竟是赵三江时,眼眉一横。 顺势抽出胳膊,呼了上去。 啪! “滚你丫的,赵三江你他娘的找死是吧!” “老子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管得着吗!” 众人见赵三江抓到的人,竟然是谢凌云,也是一脸疑惑。 “欸?不对啊,我明明看见庄闲摸出了营寨...” “你他马没看错吧!” 阮不才也吃了一惊,疑惑地看向之前还志得意满的新兵。 “不会啊?不可能看错!” 阮不才一脸无语,冲着对方后脑勺重重地拍了过去,险些将他打翻在地。 “谢凌云!这么晚你出去干什么,谁给你的指令,擅自离营,必须要按军法处置!” “你管得了老子吗,你们大半夜在这里干什么! 扰乱巡防?还是给山下的鞑子通风报信?” 谢凌云恶狠狠地说道:“信不信老子告到督战队去,先把你们都关起来!” 其余几人,显然被唬住,明显畏惧地朝后退了两步。 阮不才眼睛一瞪,硬是抓住了他的胳膊,不放他进去,赵三江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招呼周围的营兵帮忙。 势必要查清,为什么来人是谢凌云,而不是庄闲! 一群人吵的不可开交,声音也越来越大... “干什么!” 一声呵斥声从远处传来,只见阮队率从营寨中走来。 阮不才、赵三江几人围拢了过去,将在营区外,抓住谢凌云的事说了一遍。 “谢凌云!你擅自出营,有什么说法吗?” 谢凌云见是阮队率,嘴角撇在一边: “谁说我是擅自出营,我是奉命出营!” “奉命出营?” 阮队率一脸疑惑,也有些搞不清楚所以,只听旁边的几人叫唤: “怎么可能!定然是想蒙骗过关...” “他偷偷跑出营寨,会不会是与鞑子勾结。” “是,肯定是,他一定是去通风报信了,十天前的伏击,他肯定提前知道真相!” 谢凌云一脸傲然:“没证据就别给老子瞎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出去了。” “你...” 那名新兵一下语塞,只记得匆忙跑回营帐,喊了几人起来,确认了庄闲的床是空的。 而谢凌云的床上谁还会仔细看。 “庄闲呢,他也没在营区,我亲眼看见他出了营寨!你们是一起的。” “蠢货!” 阮队率听见又扯出了庄闲,眼珠子一转,随即号令:“来人,把谢凌云给我拿下!” “诺!” ... “谁敢拿谢凌云!” 又是一道中气十足的嗓音呵斥,众人骇然中,朝营区看去。 ... 第14章 够肥还是狗吠 来人面容白净,步伐沉稳,竟是古炎武当面。 “围着军寨门,干什么!都给我散了!” 人群一阵唏嘘,不想被波及的营兵开始朝后退去。 “古队率,你没有查清,就要将人散去。若是真出了私通北梁,泄露军情的事,你可当不起责任!” 古炎武也不动气,背着手笑道:“阮队率,兹事体大,未有实际的证据,就扰乱军心,我看你应该是被人蒙蔽了吧。” 说完目光锐利地扫向六名新兵,只在一脸自得的谢凌云身上落下。 “我交代你的任务,完成没有。” 谢凌云双手抱拳说道:“当然不负所望。” “好!” 阮志泽一脸腻歪:“你半夜出寨,执行的什么任务!” 谢凌云抱拳,规规矩矩地行着军礼:“军机要事,无可奉告!” “你!” 见阮队率吃瘪,阮不才急忙上前呵斥:“谢凌云,你是阮队率队属,为什么执行他队任务,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关你鸟事,拉裤裆的废物!” 阮不才一愣,脸色瞬间黑沉了下来。之前被庄闲打的下跪求饶,确实尿了裤裆,或许是大家顾忌他颜面和身份,都装作不知道。 此时得知,纸包不住火... 那名新兵眼珠一转,抓住了争论漏洞,再次迈着八字腿上前: “阮队率,我亲眼看见庄闲偷摸出寨,至今未见归营,不知道是不是当了逃兵,或是叛逃到北梁那边去了!” “对!我们这次本就是来堵庄闲的。” 赵三江急忙添油加醋:“我们一直觉得庄闲有问题,为什么他的刀法比阮伍长还强,没有人能三日之内,就达到这种实力。” “他肯定之前就练过,所以,庄闲通敌可大可小,但是在他后面,支持他的军官才是最大的危害。” 说话时,还将眼神撇向古炎武,意有所指。 阮志泽暗笑:这帮玩意,倒是会看脸色。 “哼!谁敢通敌叛国,老子第一个砍了他!” 而后一副正义凛然的表情,看向古炎武: “古队率,不知道这事你怎么看!” 古炎武双手摊开:“怎么看?老子就在这里,站着看!” “你......” 阮志泽差点憋出内伤:“庄闲擅自出营,疑是叛逃,给我出营搜捕,若有反抗,就地格杀!” “诺!” 新兵六人,如同得势的仓鼠,跃跃欲试。 只听又是一阵高亢的声音响起: “谁擅自出营?又是谁通敌叛逃了?” 众人寻声,发现是从营内传来... 只见一人身高八尺,体态匀称爽朗,肤色白净,虽说十二岁的眉宇间,还残留着稚嫩气息,但那一身独特的傲骨,早已经跃然眼前。 看清来人是庄闲,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嘶! 怎么可能? 不是说他早出了营寨吗,怎么又在这里见到? 众人举目看向那位‘告密’的新兵,皆是露出疑惑的表情。 “难道真是他误传情报,故意栽赃陷害?” “怕是没有这么简单,这是在扰乱军心。” “对,就是他,前几日新兵训练,他就拉帮结派,没有少说庄闲的坏话。我看他的真实身份也不简单!” 议论声气,阮不才先是一震,忽而额头汗如雨下,这是他的人,作为伍长,脱不了干系。 “你小子,把你看见的,原原本本说清楚!” “是不是你故意编排!” 新兵顿时心急: “不是,我这几天都睡不好,今晚确实见到庄闲夜起,我觉得奇怪,就跟着他走了一段,亲眼看见他出了军寨!” 庄闲走到谢凌云身边,抬手呵斥: “你说你看见我出了军营,证据呢!” “我亲眼所见!” 庄闲无奈地转身,看向阮志泽说道:“阮队率,如果这也叫证据,那我无话可说!” 阮队率抬眼看向新兵,急得他上前一步指向庄闲: “你敢说你没有出营帐,没有出军营!” 庄闲眼神一凝,抬起腿踹了过去。 嘣! 啊-! 一声惨叫,那名新兵直接扑倒在地上,磕掉了半嘴牙。 “以下犯上,杖责二十军棍,你当军律是儿戏吗!” 轰! 众人如遭雷击,此时才反应过来,庄闲是伍长,算不得什么军官,但若是一个大头兵也敢顶撞,不说军律处罚,打死都活该。 当然你若拳头大,则另说。 阮不才上前来扶,却突然抽动鼻息,心下疑惑:血腥味好重,就算他牙掉光,也不可能有这种气味。 “庄闲!你身上为什么有这么重的气味?” “老子没空跟你们耽误时间,想对付我,就堂堂正正的比一比,尽使一些娘们的手段,我都替你丢人。” 阮不才不服,上前伸手,就要拉人。 庄闲猛然抬脚,吓得对方倒退两步,反应过来时,营兵早已哈哈大笑...... “你该死!” 阮不才脸上羞得滚烫,猛然抽出腰后悬着的钢刀。 锵啷! 庄闲眼神一眯,杀意冲上天灵。却被一道黑影拦在了身后。 谢凌云抬起下巴,在众人惊骇中,从怀中提出了一只血淋淋的死兔子,寒风一吹,竟然还弹了几下冷脚。 “蠢货,看清楚!这就是我的任务,也是你说的血腥味来源!” “姓阮的,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当着这么多营兵的面,掉不掉价!” “下次还想找麻烦,提前把证据链编好!” 呃...... 这句话是谁教这胖子说的,你确定是在编排阮不才,不是阮队率。 “哈哈哈!我就知道任务交给你,放心。这条兔子果然够肥!” “嘿嘿,是狗吠!” 谢凌云嬉笑着,将兔子递到了古炎武眼前。 “古炎武!你是想要挑事吗!” 阮志泽心中压抑到了极致,准备强行对庄闲动手,却发现古炎武也不是善茬: “怎样!阮志泽,有种过来打上一场!” 嘶! 营兵越发多了起来,一场闹剧,逐渐要往队率身上引。 若照此下去,很大几率会发生大范围的私斗,若是因为这件事,惊动了校尉大人... 今晚在场的所有人都要遭受军法处置。 有人担忧,就有人愤慨,有人想息事宁人,就有人不嫌事大... 剑拔弩张之际,一队军伍列队朝着寨门冲了过来! “谁敢闹事!” 嗒嗒嗒嗒-! 只片刻,一群军伍便将众人围到了中间,火把四起,将百米范围都照得通明。 ... 第15章 将军胯下,不缺良驹 以野兔染血,来掩盖庄闲身上的血腥味,确实牵强。 此时大家都绷紧了弦,只要稍待冷静再想,不难拆穿。 然而事情真伪已经不重要了,古炎武介入,并且高调表态,要护住庄闲与谢凌云。 即使有事,也是他扛了。 “你两人都是队率,想要聚众私斗?可知后果如何?” 来人正是,一脸正义的庞督军: “若是军寨门口发生械斗,起底六十军棍,若是出现自相残害,扰乱军纪的事件,就地革职关押!” 阮志泽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气得胸口起伏,说不出一句话。 古炎武转身行了军礼赔笑道:“庞督军言重了,今夜我叫这个新兵去给我抓野兔,打牙祭,回来的时候发生了一些误会。” “不过现在已经无事了,你看,要不等下你也来,咱就着这只野兔喝几个?” 庞督军撇着嘴,露出嫌弃的眼神,却被耸动的喉结,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 “拿来...” 古炎武将兔子提了过来,朝着远处使了一个眼神要走。 阮不才心中不爽,本就提着刀,上前控诉:“是他们没有说清楚......” 唿! 砰! 话都没有说完,庞督军便扭胯一脚,踹翻了他: “老子问你话了?” “提刀冲撞,你想造反!” 阮志泽将浑身发颤的阮不才扶起来说道: “庞督军,既然查明是误会,我便带人回去了。” “嗯,最近北梁鞑子不消停,都打起精神,别自家内斗。” “否则校尉那里,我不好交代!” 阮志泽黑着脸说道:“多谢庞督军提醒!” 说完,招呼着其他几人朝营帐内走去。 人群乌泱泱散开,只留下庄闲与谢凌云二人。 “多谢了兄弟...” 谢凌云笑着答道:“庄哥,你可别跟我见外啊...”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找个好去处。” 说完还拍了拍肚子,冲着庄闲露出一个怪异的嘴脸。 “哦?” 庄闲凑过去看,只见他扯开衣服一角,露出一个小些的兔头... ... 一处原本留给新兵的空军帐中,升起了一团炭火,庄闲、谢凌云两人围着烤兔,相互倒着酒。 “庞督军跟古队率两人,估计也在喝酒,咱也小酌几口。” 庄闲接过酒,撵了一些盐巴洒在滋滋冒油的烤兔身上,笑着说道:“想不到你为了掩护我,竟然做了这么多的准备。” 两人举杯共饮,三杯下肚,谢凌云方才砸吧着嘴说道: “下回有啥事,可得拉上我一起。再不济,也得提前让我有个准备啊,这样不是把我当外人吗?” 庄闲难免露出憨笑,点着头应了一声。 “嗨,若不是之前遇上古队率,给了我一个任务。今日这血腥味,怕难以混过去......” 庄闲从腰后抽出制式匕首,割下一块兔肉,往嘴里塞。 “这肉好,伍长配发的小匕首,也不错啊!” 今夜是在子时出的营帐,那个时候除了值守的营兵,大家都已经入睡。 然而谢凌云却说遇到了古队率... “你是在哪里碰上的?” 谢凌云撕着兔肉,阐述今晚的事。 深夜庄闲起身时,谢凌云离得近,以为他是去小解。在等了许久不仅没见到人回来,反倒是那名新兵悄摸着跟了出去。 疑心之下,就也摸了出去。 等到远远的看见庄闲出军寨,也看见那名新兵追踪时,恰好身后的古队率叫住了他。 也没有过多询问,反倒是有种,好巧不巧,突然找对了人的感觉。 指了几处地方,说是白天布置了抓野兔的陷阱,叫他出去看有没有收获...... 等到他出寨时,恰好那新兵也返回营帐,去通风报信了。 再之后,果然收获了两只陷在陷阱中的野兔。 而后在军寨外,一直等候庄闲回归。 谢凌云闻见庄闲身上血腥味时,没有多问,与庄闲商量后,等到庄闲悄默默地往另一边,利用盲区,翻过了营寨后。 谢凌云方才又将兔子拿出来,把脖子一圈都割断了,再将自己怀中糊了一身血。 ...... “胖子,这次若不是你帮我,我怕难逃一死了。” 见对方端着酒,只顾吃肉,庄闲继续说道:“剩下三天,就要开始执行任务,你以后都跟着我。” “经过这几次事件,相信阮不才那几个废材,也不会再来挑事。 咱也能安身几天,做好三日后的准备。” “你是说阮队率说的暗哨的任务吗?怕没那么简单啊...” 庄闲暗自点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两人闲谈半晌,烤兔也吃得差不多,庄闲问道:“你拉的那几人都还靠得住吗?” 谢凌云脸颊泛着红光,露出微笑:“三个胆小的,之前跟我们作对,只是被逼无奈。家境贫苦,惹不起姓阮的,我也没问上地藏岭的原因,看他们比其他人好些,好调摆......” “嗯...还有个叫张虎臣的,不知道庄哥还记得吗?” “有点印象...” 庄闲缓缓点头,多了几分兴趣。 “他原先是天牧那边的郡兵,犯了事,刺配到了卫山城。” 庄闲皱眉,想起了确有一个头发刻意搭到额头上的中年壮汉,此时再想也明白了许多。 “配军吗?犯的什么事?” “休沐回乡,碰上差头辱妻,奋起杀人。” “杀得好!” 谢凌云将最后一杯酒喝下:“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哈哈哈!” 嘣! 身子仰后,倒地上睡着了。 庄闲把酒坛倒立,空出最后几滴佳酿,感慨世道险阻,便也倒在了地上,席地而睡...... 日上三竿,庄闲、谢凌云二人依旧是最先抵达演武场的。 等到其余人来操练,两人都已经大汗淋漓。 剩下四人,一脸尴尬,被谢凌云训斥了一番后,便开始相互熟络。 正如谢凌云所说,三人资质平平,胆子虽小,勉强能用而已。 相比之下张虎臣就要老练许多,或许以前就是军户的原因,对于庄闲的指示都能很好完成。 随后便将队伍分作两组,苗红枫、伍市千、陈去时一组,适应步战刀法之间的配合。 张虎臣则跟着庄闲与谢凌云,三人一组尽快磨合,能达到绝对默契最好,若不能,那也要做到节奏相当。 当然步战刀法是合战刀法,优势以三人为一组,六人最佳。 按照庄闲的计划,三日内,六人三三制,分能牵制,合要能据敌。 保证遇到鞑子,三人能够有一战之力。能牵制也要能活下来,三换一讲的是战力,不是真的用三条命去换一个。 庄闲左肩的刀伤看似惨烈,却没有伤到骨骼。在呼吸法运转之下,已经结痂,三日足够恢复如初。 倒是右手的断骨愈合,需要一些时间,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自己不用三个月,有呼吸法加持,要恢复,三天时间也有点勉强。 然而叫他意外的,却是第二天一早,古炎武顶着惺忪睡眼,拉着他,阴阳怪气的说道: “你小子使了什么迷魂招...” 庄闲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 “切,你就装啊!姑军侯让我告诉你,他已经找了校尉,等后天,你们第一次任务完成。可以先把呼吸法给你!” 庄闲:“......” 说完古炎武无耻地顶着胯:“敢出手,胆子就再大点!” 庄闲无奈的摇头:若是能再有一本呼吸法借鉴,相信自己的实力能有更大的变化吧。 至于女人...... 将军胯下可不缺少良驹,绝世大将军要的更是千里神驹,非凡种能承受。 不过姑军侯确实算得上绝美之人,更别说兼有一手舞枪弄棒的好功夫。 “哼!姑射仙是吧,上次从后面拿袖箭偷射。 若让我得到机会,非得射她脸上不可!” ... 斗转星移,三日一晃而过。 这晚,夜深回帐,见营帐外已经站了一队人。 为首的中年人面容黢黑,脸上褶皱犹如山川纵横,毛孔喷张,又似老旧树皮,干枯苦涩。 “我姓吴,你们可以叫我吴什长,得队率军令,带你们这些新兵蛋子开开荤。” “我们分作两组,布控正北两侧方向,有敌就杀敌,没有就当去山下溜一圈。” 吴什长说完,咧着嘴朝庄闲走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的刀法很不错,胆色更好,今日我领一个小组,带你。” “小娃娃,见到鞑子兵,可别吓破了胆......” 拍在左肩上的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用力地捏了几下。 庄闲抱拳说道: “谢过什长关照,我等必将提起十二分精神御敌。” “出寨!” .. .. 第16章 伏击的意外 吴什长与手下一名伍长,相视而笑,合一起七人,招呼庄闲出营。 剩下的一组则是与阮不才几人合作一起,出营之后朝着另外一边下山去了。 此时还是亥时,秋虫还仗着最后一口气,肆意嘶鸣。月光淡淡,只让人勉强看清来路。 庄闲与谢凌云两人在前,张虎臣紧随其后,剩下三人有些胆小,肩挤着肩,吊在两步后面。 直到绕到一处土沟之前,吴什长低声说道: “此地便是你们以后值守的位置。暗哨一应值事守则,你们之前应该都学过。以三个时辰为一班,到点会有其他组来换岗。” “前方那条小路,便是你们需要巡视的点位...” 说完指着坡脚一条弯弯扭扭如同腾蛇的土路说道: “若有异动,必须在第一时间派人查看清楚。遇到北梁鞑子,探清楚情报,及时汇报......” 庄闲听完默默点头,鼻息耸动间,有淡淡的血腥味传入鼻腔。 两步外,张虎臣已经跳到了土沟之中,缓缓往左侧移动。 而后又走到了右边,蹲下身子,扯出一些草丛,放到鼻子下闻了闻。 “发现了什么?” “庄伍长,有许多草丛都有血气,以这里最盛,且血浆还未干透......” 庄闲皱眉,伸手将剩下几人散开。 同时自己也跳到了土沟之中,扯了草来闻。 “看来之前的暗哨,是死在了自己的点位上。根据气味浓郁程度,最多三天而已...” 张虎臣眼皮耷拉,撇了一眼庄闲,没有多说。 散开左右的四人纷纷走了回来,皆是肯定的点了点头,表示都发现了血迹。 吴什长出声说道: “看不出来,你这个娃娃还有些本事,家中亲属有军户?” 庄闲摇头:“没有,只有一个父亲与小妹,父亲年初狩猎还伤了脚,现在只能跟着猎户上山,干一些螺马干不了的活。” “哈哈哈...那你可要争气啊,莫叫家里空有念想。” “是啊,你那个瘸子爹,还等着你升官发财,坐享荣华富贵呢。” 话语冒犯,庄闲权当没有听见,只是静气凝神,将感知力朝远处散开。 以他目前的实力,五丈距离,能感知风吹草动,再远,用眼睛看更好。 咀咀! 吴什长手下伍长,蜷着嘴唇,发出一种奇怪的虫鸣声,七名老军迅速低身,滚到了附近的深草、土坑中。 “鞑子!” 听到对方提醒,庄闲膝盖一弯,伸出手往下压,暗示几人原地隐藏。 “有三人,应该是巡山完成,准备反回的斥候!” 片刻,果真在土路上,有三个鞑子走过小径。 “好机会...” “鞑子疲累,又以为此地没了暗哨,你们六个上去杀敌!” 吴什长目光如炬,压低声音朝庄闲说道: “我们紧随其后,及时支援!” 张虎臣眼神微眯,将手按住插在腰后的钢刀。 谢凌云回头怒瞪吴什长与几个老军: “他们有三个鞑子,三换一的精锐,也要九个人才有一战之力,你是让我们去送死?” 吴什长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此乃军令!你想抗命...” 说完身后几人,纷纷警惕地看着庄闲他们六人。 “哼!杀鞑子的经验我们比你们要足,这是吃掉三个鞑子的最佳时机。 若是领命,三头鞑子,人人有份,若是抗命,到了军营,免不了一刀斩立决!” “你!” 谢凌云双眼冒火:“欺人太甚!” 庄闲侧身抬手,将谢凌云压了回来: “吴什长,我们领命!” “哼!你倒是条汉子...” 吴什长露出诧异的表情:“记住,上去以后,先集中实力,围杀一人。我们随后赶到,再拖住两人,此战轻而易举!” “好!” 谢凌云眼中尽是怀疑:“你不要耍花招!” 庄闲拍了拍他,领着张虎臣还有其余三人,朝前摸了过去。 “庄哥,他们明显是想让我们去送死,根本不会支援。” “三个鞑子,我们加上今天,才在军伍待了十二天...怎么打!” 另外三人听谢凌云说完,皆是一震,也不知是谁胆小,上下牙齿磕得‘嗒嗒’作响。 唯一沉住气的,除了庄闲,反倒是另一个人。 张虎臣将刀从腰后抽到胸前,手指用劲,‘啪’的一声轻微闷响,钢刀已然出了刀鞘。 庄闲心中暗自点头,随即说道:“我等下走在最前面,张虎臣靠我左边,谢凌云在我右手边!” “苗红枫、伍市千、陈去时!你们三人往右边,包抄过去,只要拖住一人即可!” “记住这几日集训的刀法,注意三人之间的补位,以及每个人担任的责任!” “是...” “明白。” 庄闲看着三人抱着刀发颤的样子,真怕几人冲上去以后,连刀都忘记拔。 “像张虎臣一样,把刀先拔出来,轻一点!” “嗒嗒嗒-” 随后庄闲领头,伸了下手, 摸在高草丛中,缓缓靠近。 片刻之后,庄闲三人到了既定位置,离小径上缓缓走来的鞑子,只有几步之遥。 只待另一侧三人就位,便可冲上去打一个措手不及。 “吴什长,他们能行吗?要不要靠近一些,好及时支援!” 吴什长歪着嘴:“急什么,让这些新兵消耗他们的实力, 等差不多了,鞑子也放松时,我们再摸过去。 这三个鞑子头,很轻易就能拿下。” “呵呵,这帮新兵不知道还能剩几个,我看那个年纪大些的汉子,应该有些本事,还有他们伍长,这两人估计会有命活着。” “活着?他们想屁吃呢。” 吴什长一脸诡异:“我接到的军令,是一个不留!” “这...” 伍长侧脸,恰好看见吴什长将手掌,在自己脖子处比画过去。 “一个不留?” “哼哼...这山坡上,今晚注定又要多出几个冤魂。” “要怪只能怪他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伍长原本还担心的表情,瞬间黑沉了下来,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干。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次的目标,竟然是新兵。 “嗯,都按吴什长的办!” 抓住刀柄的手,紧了紧又松开,只待号令,便摸过去,将喘气的都杀光。 ...... 山路旁边,直到三人渐渐隐入既定的深草丛,庄闲便开始在心底默念步数。 咔嚓! 一声清脆的树枝断裂,惊得秋虫嘶鸣骤停。 那几名鞑子也察觉到了异常,停下脚步四处张望。 静待在小径边的庄闲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片刻之后没有异常动静,虫鸣声再起时,三名鞑子又继续缓缓向前。 随着距离拉近,只要到了苗、伍、陈三人跟前,按计划只需跳将出来,震慑住鞑子,最终拖住一人。 庄闲便可从身后,以迅雷之势斩杀一名鞑子。 随着距离接近,手上钢刀越发握得紧了。 五步、四步... 三步... 二... 庄闲放松弯曲的膝盖,就要跳将上去,砍杀时。 只听一声剧烈的震动,在寂静的山林中响起。 砰! ... 苗红枫、伍市千、陈去时,黑漆漆的不知道是哪一个,被老树根绊倒,扑到了小径之上。 庄闲:... 谢凌云、张虎臣:... .. .. 第17章 豁出命来,连阎王都会敬你三分 “这些新兵是蠢货吗?” 远处老军倒吸一口凉气,清晰地盯着扑倒在鞑子身前新兵,心中暗骂。 “还以为能至少消耗掉一个鞑子,娘的,这次又要对付三个。” 庄闲与谢、张三人面面相觑,竟然也都意外地愣住了。 “中原猪?” “哈哈哈,真是够蠢啊,活腻了上门送死来了?老子正好手痒!” “后面还有俩,好些天没杀这帮中原猪了,正好一人一个!” “谁跟你一人一个,谁杀得多算谁的。” 三名壮硕的鞑子兵,一脸亢奋,从腰后抽出板斧,晃着膀子上前。 “你你...” “哈哈哈!” 一名鞑子大笑三声,往前跳了两步,挥着斧头,当头砍下。 当! “杀!” 尽是另外两名新兵挥刀冲上来,一人挡住板斧,另一个扯着地上那人的肩膀,用力往后拽。 鞑子还在意外,几名新兵竟然没有吓破胆时,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暴喝声。 “呔!” 茫然回首,只见一人从路边凌空挑来,刀锋印月,寒光当头拢下。 呼! 落在最后面的鞑子兵,挥起斧头直管挡。 当! 巨大的力量袭来,加之又是从天而降的势能,震得他倒退两步,手臂发麻,二三十斤重的板斧也被震得垂到一边。 说时迟,庄闲见前方吸引了鞑子注意,果断跳将上去。 这一刀本可以重伤鞑子兵,奈何自己右手骨骼未有完全愈合,出不得全力。 突袭很成功,就看两人配合是否默契。 那时快,张虎臣竟然比谢凌云还快上半步,一刀砍向鞑子。 惊诧中,对方本能后仰... 噗呲! 胸口寒光闪过,被撕开一条一尺长的豁口。 谢凌云咬着牙,紧随其后,在庄闲收刀、张虎臣势尽之时,直接一刀插向鞑子胸口。 “啊!” 危急时刻,鞑子怒喝一声,却只是堪堪躲开要害,谢凌云一刀硬生生插进了胸膛。 “该死的中原猪!” 鞑子挥斧,只听噗呲一声。 一道寒芒从颈部闪过,板斧瞬间失去力量,直直掉在了地上。 咯咯咯... 鞑子兵,双手捂住喷血的喉部,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短暂的电光火石间,最后面的鞑子,在庄闲最后一击封喉之下,死的不能再死。 而另一边,从一开始就陷入了被动,经验不足之下,不仅被吓破了胆,若不是三天训练,还有些默契。 怕是一个照面就死光了。 只见当先的鞑子露出残忍的笑容,再度挥出斧头顺势劈砍。 轰! 帮忙挡刀的新兵,手上被震得发软,倒退五步,滚在了草丛之中。 “哈哈!中原猪果然是废物!” 轰! 也不知是意外,还是故意为之,鞑子再度扬斧斩下时,直接照着头顶最硬的骨头砍下。 嘣! 刚从地上翻身,被拖着要站起来的新兵,双眸睁得滚圆,眼前巨斧直接当面砍进了他的脑袋。 在身后闪躲的新兵当面,脑子如同熟透的西瓜,炸成了两半! “啊!救命啊...” “废物!” 鞑子这一击,直接将那剩下的新兵心里防线击溃,抱着头,胡乱地朝着坡上连滚带爬逃跑。 倏! 噗呲! 鞑子冷笑完,顺势飞出板斧,眨眼砍进了逃跑新兵的后劲。 身体僵直的应声扑倒。 三名新兵,眨眼就死了两个。 鞑子兵一脸亢奋,三个新兵自己杀了两个,还有一个被逼退到了草丛中。 鞑子张开双手,冲进草丛,准备将抓住对方,将他的脖子直接拧断。 倏! 刚进草丛,就见一道刀光突显,‘噗呲’一声刺中了,他的大腿内侧,鲜血呲的有一丈远。 “该死!你这个低贱的猪!” 鞑子被放血,心中怒气一下冲上头顶,朝着对方追了上去。 苗红枫被一斧震退,倒进了草丛,没有看到血腥的一幕,本能地记住了庄闲的指令,牵制一个鞑子。 同时,瞥向庄闲那边,见有一名鞑子兵被斩杀,顿时心中士气大振。奋力挥舞钢刀,边退边打... 空手追击的鞑子兵,一时半会竟拿他没有办法。 轰! 身前鞑子被三人围杀,到底发出巨大的震动声,惊得中间那鞑子一猝。 “该死!该死!” 鞑子火冒三丈,见眼前三人,两个面容青涩,最多十岁出头模样,心生疑惑。 再看见张虎臣老成、狠辣的模样,提着斧子,重点朝他招呼了过去。 步战刀法,大开大合,有进无退! 鞑子举斧劈来,张虎臣上前一步,硬挥一道挡住。 虽被巨力震出一口血,但是脚下不退,再度挥刀。 庄闲与谢凌云一左一右,直接绕行,凭借几日集训的默契。 左右连续进攻,在张虎臣正面牵制下,根本无暇他顾。 噗噗-! 呲! 三人刀阵成型,又都是不要命的打发,鞑子只接战三个回合,便多处受伤,最终被谢凌云从后面,刺透膝盖,跪倒。 庄闲一步上前,长刀刺进咽喉,再顺势一转,整颗脑袋,便被绞了下来。 噗呲! 鲜血似喷泉,冲上半空,将旁边三人当头淋了个透。 不远鞑子,听见动静,回首看时,惊得魂都飞回了草原。 却被苗红枫时不时上前砍一刀,拖地一下又跑不掉。 ...... 半晌之后,四人居高临下喘着粗气: “鞑子,好像也不是很难杀!” 谢凌云看向躺在四人身前,库库吐血,已经没有进气的鞑子,沉声调侃。 庄闲伸手将左右张虎臣、苗红枫拦住,四人相视而笑。 这一战虽损失了两位兄弟,却力斩三名北梁鞑子,此战绩,回营之后足够他们吹上一年了。 苗红枫淡淡说道:“可惜了伍市千、陈去时两兄弟,若是能挺过这一战,他们......” 欲言又止时,感慨自己之前也是一个胆小之辈,若不是刚好倒进草丛没有看见那残忍血腥的一幕,怕是他也会内心崩溃。 庄闲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 “人在胆小恐惧的时候,会散发出一股酸味!野兽最喜欢进攻这一类人...” “但你若是豁出命来,连阎王都会敬你三分!” 四人此时好比亲兄弟一般,仰身大笑。 .. “不错不错!” “竟然将三个鞑子都杀了...” “看来吴什长的策略有效果啊!” “若不是什长带着我们在后面震慑住了鞑子,这些新兵蛋子怎么可能杀掉三头鞑子。” 吴什长带着六个老军,拨开深草,压住手上的刀,走了上来。 四下打量一番,看向庄闲,笑着冷声道: “庄伍长,我们商量个事!” .. .. 第18章 抢我军功,该杀! “庄伍长,我们商量个事!” 庄闲冲着谢凌云,使了一个眼色,同时手掌在张虎臣、苗红枫背后点了两下。 转身抱拳说道:“吴什长说什么商量,若有差遣,属下自当遵令。” 吴什长原本凝重的神情,明显地舒缓了许多,看着眼前少年,倒是生出了几分好感。 双手背负其后,在三具鞑子尸身前晃了一圈,又回到庄闲身前,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这三具尸首,只是普通的鞑子兵,于你来说无非是能够换些钱财。” “你看不若将这三颗脑袋让给我,正好我还差些军功升任队率。” 庄闲笑容平淡没有表态 张虎臣眼帘低垂,转身走到一旁查看地形。 谢凌云胸膛起伏,面容似乎能沉出水来。 反倒是苗红枫上前呵斥道:“这是我们的军功,凭什么给你,杀敌的时候你们不来,害得我们两个兄弟惨死。” “现在打完了,你们反倒上来要抢功劳!” “你说什么!” 对方那名伍长,上前一步呵斥:“新兵蛋子,就你那熊样,也能杀鞑子,要不是我们在后面给你们掠阵。” “那些鞑子兵有所顾忌,你以为凭你,就能拖住对方?” 说完还将钢刀抱在胸前,仰着头:“三个鞑子兵要多少人,才能杀死,自己去打听打听!” “这都是我们吴什长部署的功劳!” “就是!” “没有我们压阵,你们这些废物早就被打死了!” 身后数名老兵,一同起哄,个个得意洋洋! 庄闲拦住苗红枫,冲吴什长笑道:“这样不合适吧,怎么说我们也是死了人的。” “嗯?也对哦。” 吴什长笑的轻浮,眸中满是调侃:“要不这样,你们一个人我给补一吊钱,死了的兄弟两吊,如何!” “哈哈哈!算下来有八吊钱,不少啦!” “一个月的饷银才多少,回去偷着乐吧!” 苗红枫气的面容扭曲,抽出刀上前:“你们欺人太甚!” “退下!” “伍长......” 将苗红枫喝退,而后仰头面无表情的说道:“吴什长,用脑袋,换做军功,五两银子都买不到。” “你就给八吊钱,算下来两吊钱一个脑袋,不合适吧!” 吴什长抬起手点了点自己的头:“看你刚刚厮杀,还以为你有些本事,没想到脑子有问题。” 庄闲摊开手,左右看了看,一脸无辜... “明明只有三个脑袋,被你说成四个?老子也不想跟你计较,你们把鞑子头割下来,老子只要这三个脑袋。” 身后三个老军嬉皮笑脸,上前割头,片刻后便将脑袋提了回来。 庄闲:“你只要三个?” 吴什长如同看死人一样,手将钢刀按到腰前,右手握住: “什么三个四个,老子就要这三个脑袋,如何!” 庄闲眼神一冷,淡淡说道:“是吗?” “既然你只要三颗脑袋,那你这第四颗脑袋,我就收了!” 噗呲! 话刚说完,吴什长手上钢刀,刚抽出了两寸,就觉得脖颈处被蚊虫叮咬了一下,下一秒,鲜血如柱,呲出去老远。 “你怎么知道的...!” 不知何时,庄闲手上攥着制式匕首,寒光森森。 下一幕... 嘣! 在六名老军注视下,庄闲直接冲吴什长跳了上去,一把薅住头发,将头往后搬。 两人就这样倒在了地上,庄闲手上匕首,疯狂刺向吴什长肩颈: “抢军功!算计我!抢...老子让你抢!” 噗噗噗! “是不是还要杀光我们!来啊!杀啊!” 噗呲...... 吴什长被庄闲死死压住,再挣扎也无济于事。 那名伍长最先反应,锵的一声便抽出了长刀:“尔敢!” “救什长!” “一起上!” 锵啷-! 老军纷纷亮出钢刀,就要上前帮忙。 噗呲! 伍长刚刚跨出一步,一柄长刀,便从后方刺透了他的胸膛。 刀被抽出时,带着伍长回头,一脸惊骇地看清了身后之人。 “怎么是你!” 杀他的竟然是之前,站在远处事不关己,只管放哨的张虎臣。 没注意被他绕了后。 杀! “敢上前者,必死!” 谢凌云用身躯挡住庄闲,奋力挥砍一刀,挡住了想要上前的老军。 苗红枫亦是拔刀,站在一侧对敌,只不过明显感觉到,他有些紧张。 噗噗噗! “你们伍长也死了,放下刀,还有活路!” 听着谢凌云嘶哑的声音,再看边上死透的伍长,以及一身是血,提着刀与谢凌云夹击他们的张虎臣。 顿时心如死灰! 五打四,可是四个新兵绝不是善茬,特别是在谢凌云身后,那个还在杀吴什长的少年。 确定这些都是新兵吗? 啊! “敢坑我的人,敢抢我的东西,该死!该死!” 两帮人对峙许久,直到庄闲怒喝一声,从吴什长身后站了起来。 非是他嗜杀,乱世军旅老实点,会死的渣都不剩。 用手将脸上的血摸了一遍,也不管干没干净,将匕首甩了甩,看向五个老军。 当啷! 也不知道是谁手软,钢刀应声掉落,惊得大家纷纷丢掉了手上武器,颤颤巍巍地往后退。 “你过来!” 一名中年兵士岣嵝着头,左右看了看,确定在叫自己,便发着颤走了过去。 “饶..饶...” 庄闲一把勾住他:“捅他三刀,捅完,以后你跟我!” 地藏营军律,伍长死,其下属兵皆斩。与这群残忍的新兵拼杀,九死一生,回营亦是九死一生。 有人说‘你跟我!’,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 老军接过匕首:... “什长对不起了。” 噗呲...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捅了三刀,而后被谢凌云扯到了一边。 “今天的事,是吴什长要杀我在先,跟你们没关系。” “还有谁想活!” 剩下四人,没有选择,纷纷上前拿了匕首往吴什长身上捅。 片刻之后,庄闲气息冗长: “苗红枫,舔包...搜身!” ... 苗红枫:“伍长,吴什长和那个伍长身上有五吊钱。” “分了!” 月色藏在云后,若隐若现,在平息这一切后,又变得尤为怡人。 庄闲现在是伍长,三颗鞑子兵的脑袋能抵上九颗脑袋的军功。 若想升到什长,还差一些。 对于今日吴什长的事,并不是他冲动,而是在吴什长要抢他们军功的时候,感知到了对方掩藏的杀气。 无论对方隐藏得多好,庄闲都会相信自己的感知,毕竟这是‘呼吸法’带给他的能力,也是他这些年来,唯一的生存倚仗。 在他动手前,吴什长拔刀两寸,再次印证了感知的正确性。 “吴什长死了,下面的伍长也死了,他的顶头上司阮志泽是这次的主谋?” 若是逼急了,他不介意再杀一回,只不过军营有军营的规矩,自己还只是新兵,且以他现在的实力,还没到横推的时候。 庄闲现在最缺的其实是军功,半个月不到的时间,若是还能再升一级,月底就能卡bug无责升到队率... 只有升到了队率,才有独自领兵杀敌的权限。 一行人商量之后,三颗人头都算是庄闲的军功,多番推迟后,庄闲也慷慨地认下。 毕竟自己军职上来了,下面人自然水涨船高。 这一夜,一行九人潜伏在路边,未见有鞑子兵来搜索,直到三个时辰过,身后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响动。 “什么人,报出口令!” ... 第19章 军寨之中,我不挑你理 “什么人,报出口令!” 黑漆漆的六人,在庄闲的呵斥下,停了下来。 仔细查看,又对了口令,知晓是营中接岗的兄弟。 便将之前发生的交代了一番。 “杀了三个鞑子!” “你们一起杀的!?” 三个鞑子配合起来,可不是一两个小组能对付的。 即便是落单的鞑子,也要刀法精湛,配合熟练的三名精锐,方才有杀死的可能。 然而当得知,自家这边死了一个什长以及一个老军伍长,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什么...什长死了!?” “这...这...” 伍长不算是军官,即便是什长也只是个厉害些的兵头子。 按照大宣军制,最低阶的军官,是队率。 只不过,军律之中,特别注重军伍的团结。 伍长若死,剩下五人皆斩,什长若死,其下伍长需受重罚! 那五名老兵畏畏缩缩地躲在庄闲身后,只能说身家性命全系在庄闲一人身上。 庄闲一脸沉重:“鞑子兵异常勇猛大家是知道的,吴什长与其下伍长,为了给我们争取活路,拼死挡在鞑子面前。” “若不是我们同心协力,怕就不是只死四个人了。” 来人一脸惊骇,无奈点头: “哎...兄弟,你们杀了鞑子,应该能功过相抵吧。” “嗯,但愿吧...” 双方换完岗,庄闲让老军抬着吴什长、伍长以及伍、陈两人的尸首,往山顶营区走去。 ... 营寨建在地藏岭上,倒扣的‘碗底部’,能远远眺望地藏山脉,以及北边一片绿草原。 晨曦初升时,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涌进了军寨之中。 “哟呵,新兵出任务回来了?这是哪一队?” “快看,跟老军后面的新兵是谁?好像是阮不才...” “嗯,他们好像提了一颗脑袋,是鞑子!” “新兵杀了鞑子!” 看着阮不才几人归营,还提了一颗鞑子头,纷纷四下吆喝。 鞑子他们也杀过,但是刚上山,才半个月不到,就能斩杀鞑子,确实算得上厉害二字。 走在前面的老军,没有说什么,反倒让出了路,叫阮不才、赵三江两人走在前面。 “新兵怎么只剩两个人了,乖乖...” “老军好像也少了一个,五个人换一个鞑子?” 那营兵还想继续说,被旁边一人急忙捂住了嘴。 回过神的营兵惊得额头直冒冷汗。 “阮队率,幸不辱命,昨夜值守,打退了三名鞑子斥候,不过鞑子奸诈,偷袭我们新兵,跑了两人......” 阮不才走到营中,朝着营帐外的阮队率邀功。 先是把鞑子兵如何凶狠吹捧了一番。 至于自己是如何指挥,手下新兵又如何悍不畏死,老军的奋勇拼杀,这些被他说得绘声绘色、跌宕起伏。 在击溃鞑子兵的情形下,只杀掉了一头鞑子,万分愧疚。 而后将鞑子头颅递上,请求阮队率责罚。 “无需介怀,阮伍长,你这是立了大功啊! 以新兵伍长身份,就能指挥,并围杀鞑子兵的斥候小组,才华岂是年轻有为四字能涵盖。” 阮不才上前大声说道: “虽说只斩杀了一头,但是此头重千两、贵万金。 能杀鞑子的兵,就是好兵,以后你不可因为此次杀敌骄傲,懈怠了日后操练。 将来还需继续斩杀北梁鞑子,为牺牲的袍泽报仇,为身后的万千百姓,筑起长城!” “杀敌!” “杀敌!” “杀敌!” “新兵之中,你当记首功!按军律,当奖励白银五两,记敌首三头,以资勉励!” 阮不才意气风发,昂着头装出一副受之有愧的模样。 然而下一刻,只听营门位置传来骚动,似乎发现了更大的奇事。 “吼哟!那是...提的三颗脑袋?” “不会杀了三个鞑子吧!那可是完整的斥候小队啊!” “这是哪一组?又是新兵?” “啧啧,阮不才弄死一个,就被吹上了天,这一下宰了三头鞑子兵啊!” “嘘,小声点......” “什么小声点,怂蛋!” “...” 随着队伍靠近,看清人群后,营兵再度惊诧: “绝无可能啊,带他们的老军是谁?嗯,后面抬着的是谁?” “老军的伍长,还有吴什长死了?啧啧...这回有好戏看了?” “什么...” 片刻之后,随着庄闲一行人归营,观望的营兵顿时沸腾了起来。 “三个鞑子头颅,就凭他们也能杀?” “没看见什长、伍长都死了?只剩一个新兵伍长?乖乖...” “头一回见到,老军里死了头头,兵卒无事的。” 阮不才疑惑地回头,见到是庄闲一行人,顿时心下升起怒火。 原先就一直被踩了一头,此时竟然又高调回营,而且还斩杀了鞑子一个完整的斥候小队。 今日所有的,应该属于他的荣誉,似乎一下变得暗淡无光。 自己只是阮氏偏远的庶出遗孤。若不造势、不立功、不尽快升迁,在即将到来的暴风雨中,如何回归阮氏。 阮不才牙关紧咬,双眸即将要窜出火来,与同样心神怨恨的赵三江对视一眼,双双沉下了脸。 ... 阮志泽眺望,当看见浑身血迹的庄闲时,心里咯噔一下。 再仔细寻找,果然没有见到吴什长的身影。 直到片刻之后,吴什长及其手下伍长的尸体被抬进军寨,才确定,吴什长死了。 “庄闲!吴什长死了,你有什么脸回来!” 刚刚走进营区,就听见阮志泽发难。 庄闲一脸从容,径直朝前走,快到近前时,冲谢凌云使了眼色,抬手指向记功处。 谢凌云冲阮志泽冷笑,便提着脑袋进了记功处。 没多久帐内传出,记功军官沙哑浑厚的吆喝声:“定州天牧郡卫山城,地藏营,新兵伍长,庄闲! 击溃北梁斥候鞑子兵,斩头三人!记功九首...” “吼哟,真是鞑子兵啊!三头啊,都是他一人斩杀的吗?” “不可能吧,这是新兵能做到的吗?若是说什长满编十二人,对付三头鞑子,都有可能死伤惨重,更别说是新兵了!” “庄闲在哪里?快让我看看,之前只听说,演武场上与阮队率打平,还没见过真人...” “吼哟...是不是那个后生?十来岁?半大小子,气势可不像是娃娃呀!模样当真俊俏。” “......” 一声声震惊的声音传来,将众人的目光引到了庄闲身上。 “庄闲!吴什长到底是怎么死的!” 一声暴喝声响起,顿时惊得围观营兵鸦雀无声。 什长死了?其下伍长、兵卒皆要受到重罚! 营兵纷纷屏住呼吸,难道是这些新兵贪生怕死,坑害了什长? 却见庄闲从容且严肃地说道: “吴什长身先士卒,与另一位伍长牵制住一名鞑子,奋勇拼杀,等到我们斩杀两人之后。” “吴什长与那名伍长已经身受重伤,无力回天...” 轰! 这是真相吗? 什长加伍长,有可能被杀,但是你们几个大头兵加新兵,都能斩杀两人。 什长与伍长的组合,被一个鞑子干了?就这么废物? “你放屁!” 锵啷! 竟是阮志泽抽出腰后钢刀,指向庄闲: “莫不是你与人勾结,害了吴什长的性命!” “老实交代!今日若是说不清楚,我便按军法,宰了你!” “阮志泽,在军寨中呵斥我,我不挑你理,也可以称你一声队率,但出了军寨,你猜我会叫你什么?” .. 第20章 杀还是不杀 轰! 声音寂静的只剩,猎猎疾风吹旗展... 伍长竟敢怼队率?当众砍了,校尉那里怕都不会说什么。 “大胆!” 庄闲可不是十二岁的,叛逆期毛头小子,不计后果地怼天怼地。 经过这段时间观察,知晓自己能扯谁的大旗。 或者说阮队率代表势力的对立面,会有人想看到,他成为这样的尖刀。 当然,如果古炎武知道这小子这样想他,估计会亲手按着他打板子: 老子大义凛然,行得端做得正,怎么会搞这些,借刀杀人的阴谋诡计!至于姑射仙想怎么你,那是她的事... 庄闲摊开双手:“阮队率,莫须有的罪名,我劝你还是不要随便安。” “吴什长对敌英勇,可是我们九个人亲眼所见!” “即便是壮烈殒命前,依旧让我把他的下属,安全地带回军寨,可见他是何等爱护,手下的兵卒!” “按你的说法,吴什长的死是我的安排?是安排了鞑子配合杀他,然后我再斩杀鞑子... 还是说我安排了他的下属,跟我一起置他生死于不顾?” 庄闲食指点头,嗤笑道:“用用脑子!” “哈哈哈!” “好好好!这一批新兵果然是藏龙卧虎,好一个伶牙俐齿!” 阮志泽不怒反笑:“想来这五个老军,也跟你对好了说辞,要问怕是问不出什么!” 见阮队率目光扫视,五人皆是低头闪躲。 “哼!” 冷哼一声后,阮志泽继续说道:“今日,我也不挑你理,按军律,伍长死,其下兵士死罪,什长死,其下伍长需杖责三十!” “来人,将庄闲给我拿下!” “诺!” 身边营兵令命上前。 “这次我亲手处罚,保证公平公正!” 谢凌云跨步上前,抽出钢刀:“我看谁敢!” 张虎臣亦是屈身上前,紧握刀柄。 苗红枫只楞了一瞬间,晚了半步也站在庄闲身前。 “你们想造反吗!” 见到这一幕阮志泽反倒有些高兴,你们敢反抗,我就直接以冲撞上官,违反军令,有造反嫌隙的罪名,把人都杀了! 庄闲如何看不出来,将两人拨开,沉声说道: “阮队率,你好大的军威!” 庄闲脸色沉凝,瞪着星眸环顾四周:“我乃斩杀北梁鞑子的功臣,我们冲锋陷阵,奋勇杀敌,连吴什长都觉得我们这些新兵,是可造之材。” “甘愿自陷危难,也要为我们在鞑子板斧之下,争取成长的机会...” “这样的牺牲是何等壮烈,又何等荣耀!” 说道此处,眼神沉重地看向阮志泽:“而阮队率你!不仅以莫须有的罪责构陷我等,还想钻军律空子,将我们杖杀!” “这是对我们的不公平,对新兵的不公平,更是污了吴什长的悲壮之情,寒了大宣将士的心...” 说完,转身看向四周面色沉重的营兵: “伍长死,其下兵卒皆斩!何意? 这是为了我军团结的军律机要,其目的,是为了临阵时,胆小的不要奔逃,胆大的只管杀敌,无需担心被人出卖!” “若真按你所说,那北梁鞑子只管杀我伍长,杀一人等同杀了六人。” 庄闲伸出手指向阮志泽:“因为其他五人,皆会被你这种人斩杀!” “我死无所谓,但吴什长爱兵有错吗!老军护佑新兵有错吗!” “若如此,我不服!” 风萧萧,偌大营寨竟落针可闻... “你...你....” 阮志泽双手发颤,握着的刀柄的手,一阵发白: “巧舌如簧,冲撞上司!危言耸听...” “胆敢扰乱军心!你该死!” 在对方气急败坏,即将爆发时,庄闲冷笑,再度呵斥道: “我只差一头便可为什长,从上辈什长手上接过旗帜!余十五日后,便可无责右迁队率。” “我爱兵,只要敢杀鞑子,就是好兵!阮队率...” “劝你莫要走错了路!” “你!” 阮志泽立刀呵斥:“你现在还不是队率!找死!” 下一秒,便举起钢刀朝着庄闲砍杀而来。 倏-当! 庄闲轻喝一声,将边上的谢、张二人喊开,拔刀挡下一击: 呼,男人的事还是靠刀子解决来得痛快些啊。 “阮队率,你当真要如此!” “少说废话!你三番两次违逆军律,在一众营兵面前冲撞我,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好! 形势发展,已经按照庄闲设想,到了最好的一面。 自己占了大义,即便对方还能拿军律说事,但是在边上全程观望的营兵心里,这事他庄闲就算没理,也是在为所有兵卒鸣不平。 当当! 倏倏! 眨眼时间,两人便在场中交手数个回合。 阮志泽心里憋着气,随着交手,发现自己凭借同样的步战刀法,竟然无法伤到对方。 还有几次差点,叫庄闲破了杀招,将自己置于险境。 “该死!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怪胎,这刀法境界好像又提升了,这才过去多久?” 庄闲对此也有一种特殊的感悟,自己在刀道一途,确实进步很快。 上次考核,就已经能够与对方打成平手,现在再对敌,竟然有一种,高中生,做小学数学题一样的感觉。 信手拈来... 庄闲可不会认为自己是天命之子,气运加身。不过这一切,似乎都是因为修炼了祖传的‘呼吸法’。 难道是因为这样,所以对刀道一途有了天赋,或是,在‘呼吸法’的加持下,学任何武道,都能一日千里,日益精进。 轰轰! 又是十数回合,庄闲挡住一刀,下一刻,朝着对方胸前斩去。 一声轰鸣声后,竟然逼得阮志泽退出两丈。 “这...阮队率败了?怎么可能!” “不要瞎说!” 如果不是右手的伤没有痊愈,自己刚刚那一下,就不是五成力道。 全力施为下,打他一个重伤吐血,是毋庸置疑的。 “该死的狗东西!” 阮志泽岂能听不见营兵小觑的议论,将手上钢刀翻了一个刀花,便开始催动呼吸法,调动体内灵力。 此子不能再留,既然已经撕破脸,又有上级授意,此时杀他,一来可以绝了后患,二来,对上峰的指示也算完美的补救。 自己只是一个队率,风雨飘摇之际,惊涛骇浪最容易带走的,便是自己这种人。 必须要展示有用的一面,将来才能活得长、活得久。 倏! 下一刻在阮志泽身上,升起了一圈锋锐的灵气,层层覆盖... 挥舞长刀时,竟在不同阳光角度下,透出实质气息。 “强!这就是地藏营的呼吸法吗?比我祖传的呼吸法要更烈!” 此时庄闲明白,同时呼吸法,亦有高低之分、侧重之分。 对方呼吸法的运行轨迹,在庄闲的感知中,清晰可见。 同时烈度是他修炼的呼吸法的两倍以上。 而更关键的是,对方的呼吸法,不全! “我只需将灵力集中在右手,全力施为,一刀足以败敌!” “杀还是不杀?” .. .. 第21章 人前显圣,杀他全家 “小子,受死!” 阮志泽横刀而来,奋力朝着庄闲斩下。 倏! 然而让众人惊骇的情景是,庄闲竟然脚下用劲,用力一跃,身形朝着后方退了出去。 脚尖蹬地,眼眸凝视对方,如同狮子搏兔,即将使出致命一击。 下一刻,脚下猛地一震,全身灵力在筋骨之中蓄养,没有一丝一毫溃散。 轰! 长刀拽着寒芒,如落日流星,在场中疾驰而过。 当! 嘣... 在营兵眼中,闪过一道虚影,直到阮志泽身后,方才凝实,立身挥刀,将身后烟尘隔绝。 阮志泽闷哼一声, 整个人被巨力震飞了出去,眼眸中尽是惊惧... 人在半空之时,刀身之上裂出一道细纹。 下一秒,咔嚓一声,钢刀应声断裂。 嘣! 阮志泽摔倒在地,嘴角含血,目眦欲裂。 败了,却没有死,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一个老牌队率,习练步战刀法多年,同时还修了呼吸法,在众目睽睽之下,败在一个,他一直在刁难的新兵手上。 场中营兵,一声未吭,却能从面容上,看出来大家的想法: 惊悚、骇然、轻蔑、嘲笑... 庄闲身姿挺拔如松,挥刀入鞘的动作行云流水。 叫人一眼便能看出,其气度是何等从容。 “若队率都如你这般,我大宣何来中兴!” 阮志泽从地上撑起身子,露出羞愧与不甘。 在低头的时候,双拳握得发白,瞳中更是闪过一抹怨毒的杀机。 众人眼中的一场较量,胜的绝无可能,败的无声无息。 除了谢凌云从嗓子眼里吼出一声好字,气氛沉闷得叫人心慌。 “庄闲接令!” 嗯? ...... 一声高亢的将令从远处传来,众人抬眼看去,竟是古炎武端着一个小册子,迈步而来: “奉蒋校尉将令:经查卫山关地藏营,伍长庄闲,忠勇可嘉,以新兵资历,暗哨夜袭鞑子兵,斩三头,立九首之功。” “日常操演,治伍严整,所辖士卒忠勇无惧,进退有节。 念其累功显着,着晋升为什长之职!” 轰! 一朝惊变,竟是有人擢升... 庄闲竟然被特举提了官职。 “这...是蒋校尉的将令!” “不可能吧,不是还差一首功劳吗,这是特殊关照啊,看来这个小子得到了咱校尉的关注!” “不得了不得了!一遇风云便化龙,不得了啊!” 在喧嚣的营兵声中,古炎武举起手中物件,继续说道: “换腰牌、辖两伍,领十卒之属。” “另赏,地藏营呼吸法(上卷),望尔恪守军规,再建奇功!” ...... 这次营兵眼眸皆是冒出欲火。 地藏营的兵卒被称作‘弃子’,源于近半年之前。 在半年以前,非是队率之职,且立下赫赫战功,不得修炼军中呼吸法。 这两个月,鞑子探营的频率越发多了起来,触手亦是越伸越长。 暗哨接连被拔,兵源消耗很快。为鼓励新兵入地藏,地藏营计用优厚的条件,吸引兵源来投。 然而先后五六批新兵,能留下的伍长十不存一,即便是挺过了二十九天,无责晋升,又得到呼吸法后,不久也会死于暗哨的岗位上。 如庄闲这种,军功未满,高调晋升,又被赐予呼吸法的人。 万中无一... 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谁不羡慕! 同时让大家,倒吸一口凉气的,却是如应了‘言谶’一般,庄闲放言二十九天,将会无责右迁队率。 一个月由小兵晋升队率,连跨三级军职。 年仅十二的队率。 一个初来乍到,就能把老牌队率痛殴倒地的娃娃兵。 同时也是领队斩杀三头鞑子斥候兵的狠人...... 庄闲神情严肃,转身朝中军大帐行了军礼:“属下庄闲,谢校尉提拔!” 好! 好! 好! 顿时间,场面人声鼎沸,凡在场兵卒、将官,皆为其呐喊! 声威震天,直透天际! 一时间,什么十二岁、新兵、什长、一刀败队率、斩三头立九首等等措辞,瞬间传遍军寨。 谢凌云亦是眉飞色舞,举起右手:“庄闲!庄闲!庄闲...” “庄闲!” “庄闲!” “庄闲......” ...... 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人前显圣,就有人血泣孤灯。 这种情况下,谁人会去管还倒在地上阮队率。 阮不才眼眸阴冷,与赵三江两人走上前,扶起了阮志泽,落寞的挤出了人群。 “多谢古队率!” 庄闲接过那本呼吸法,以及腰牌,笑着问道: “校尉怎么突然关注到了我?” 校尉靠近耳边,笑道:“凭你的本事,要得到这一切,轻而易举。” “按照蒋校尉的陈词,这只是提前授予罢了。” 庄闲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校尉还叫我转达,再接再砺,莫要辜负某人厚爱。” “某人?” 看着庄闲一脸疑惑,古炎武调侃:“自己想想,除了我,你还认识谁?又有谁会这么帮你!” “嗯?” 古炎武一脸怪笑的,用手肘撞了撞他。 而下一秒,还在沉思的庄闲,竟被手下与一帮老军抬了起来,抛向了空中! 吼!吼!吼! ... ... “阮队率,此子已成气候,要想在军中针对他,得不偿失!” 阮不才一脸阴鸷,眼帘微合,珠子左右晃动:“这口气不出,难掩我心中恨意!” 赵三江看了一眼,端坐在主位上的阮队率,抬眼冲阮不才说道: “这小子,必须要弄死他,抢我职位暂且不论,若是一个月后,他还能在城里蹦跶,阮哥你的脸面往哪里搁?” 这句话算是说到了对方的心坎上,阮不才在军中被庄闲踩得死死的,半个月后,消息必然会传到卫山城。 届时,他想回归阮氏主家的想法,将难如登天。 这是关乎他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能否安身立命的根本。 赵三江看看队率,又看看阮不才,心下一横: “我这就写密信,叫赵家提前准备人手,待他月满下山,屠他满门!” 阮不才嘴角微微翘起:“他家里就只有一个瘸子爹,和一个小畜生妹妹,不叫屠他满门...” “哦?那是...” “应该叫杀他全家!” 赵三江一愣,露出阴狠的笑容,默默点头。 主位上的阮志泽,微微抬眼,发出嘶哑的声音: “若有地藏营中的军伍陪同,等闲家丁护卫,可不是对手!” 阮志泽与庄闲打过两次,自己都不是对手,十几二十个普通护卫,又怎么可能威胁到他。 两人听闻顿觉疏忽大意,在凝重的表情中,阮志泽又淡淡说道: “我会书信通知,尚在城卫中的兄弟,助你们一臂之力!” “好!” “好!” 阮不才听闻心里一阵通透,仿若已经看见了庄闲身首异处,全家惨死的景象。 “为求万无一失,我们提前部署! 我阮不才准备人手,将那个跛子和他的妹妹抓起来,让其投鼠忌器。” “赵三江,你通知人,事先埋伏好!只待队率的人压阵,便将庄闲一家,虐杀至死!” ...... 第22章 呼吸法的兼容猜想 这一日,注定是叫人志得意满的一天。 作为庄闲属兵,谢凌云、张虎臣、苗红枫三人皆是满面红光,另外的三名老军亦是喜笑颜开,绽放劫后余生的窃喜。 庄闲的什长之位,得来得有些出乎意料。 本来还想着这几日,暗哨值岗时,看能不能再寻到斩杀鞑子的机会。 现在倒是剩了他一番功夫。 一个鞑子兵,能抵上三首之功。兵卒斩五首能升伍长,斩十首升什长。 想要升任队率,领五十属兵,至少需要斩杀五十首,同时还需要杀掉对方一名队率,方才满足晋升条件。 而庄闲占着地藏营新兵的军政,月满二十九,能以什长身份,无责右迁队率。 以大宣军制,队率是最低的军职。 再往上,若想要升任军侯、司马、都尉... 便不是单纯的斩杀多少敌军,就能晋升。 不说斩将、夺旗,先登、陷阵,至少也要在军事任务中,获得巨大军功。 不过能在月底升任队率,对于计划实施,已经超出了预期。 “下月中旬,便有供需全营三个月的军粮上山。届时,北梁鞑子将按计划,突袭粮道,劫掠粮草......” 留给庄闲的时间不多,到时候领兵与北梁鞑子血战,不仅能积累大量战功,同时也可以打乱北梁南下计划。 虽说无法阻止...... 夜幕中,繁星点缀。 庄闲站在地藏峰上,遥望卫山城内星星点点的灯火。 在找到自家住的那一块范围后,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庄雅已经睡了吧?” 他不知道卫山关还能坚持多久。 他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军伍,没有家族势力、没有强大的高官背景,更没有名门望族支持。 而有些事,即便知道也改变不了什么。 他手上掌握的,有北梁鞑子即将劫掠粮道的情报。 以及知晓,入冬前的那场暴雨起时,卫山关将会有人,为北梁鞑子献出城门! 地藏营这一役,没有援兵,注定是要陷落的,正如城内戏言的那般,连自己在内,皆是弃子... “也不知道打完劫粮的鞑子,能不能再升一职。 若是能够晋升军侯,统兵一百,到时候即便卫山城守不住,也可以想办法退到天牧郡,另行休整。” 庄闲折返回到军帐,其内酒味弥漫,鼾声此起彼伏。 手下谢凌云、张虎臣被庄闲,以辖两伍的特权,试着以直接任命的形式,让古炎武报了上去。 结果就是正常的批准了... 此事在营兵之中又小范围,轰动了一时。 毕竟斩五首为伍长的条件摆着... 而后现有的五名老军,统归谢凌云指挥,张虎臣则是带着苗红枫,自行去其他营帐拉人。 庄闲坐下,将一把制式长刀拿到眼前,刀鞘通体由铁木制成,浸了桐油,黝黑中,质地细腻,手感扎实。 厚脊寒锋,而刀身更是打磨得如同明镜。在烛光下,倒映出庄闲青涩的面庞。 这是军械官专门拿给他的佩刀。说是只有队率才能有资格使用的黑鞘斩马刀。 军械库里恰好多出一柄,便单独拿来给他使用。 这个大帐则是军需官,另外腾出来的军帐,同时还专门拿了十三床新被褥。 离开时,军需官拉着庄闲的手,如同异地相遇的同乡,叮嘱他:若有生活所需,一定及时告知,定然不教兄弟,冷着饿着。 更别说,傍晚下了演武场后,陆陆续续有许多营兵,到营帐之中联络沟通。 亦是相邀庄闲与谢张二人,回卫山城的时候,通知一声。 好叫自家婆娘,给拿一些母鸡、猪肉、山珍等,去家里串门。 .. 庄闲将斩马刀收到一边,从怀里拿出了那本,众多营兵羡慕的‘呼吸法’。 薄薄的一本,涵盖了初步扩展身体空隙,与灵气建立联系的方法,以及特殊的运行路径。 按照其修炼,能够达到后天境初期的实力。 按描述,入境时,能够将自身力量提高二至三倍。 达到中期,能够爆发出三到四倍力量。 若是修炼到后期,达到后天境后期大成,能提升的力量五倍不止。对上这种修炼到后期的成年人,如同时面对五六个爆发强劲的壮汉。 庄闲手上这一本,只是上卷,亦是军侯之下能习练的阶段。 半晌之后,将呼吸法牢记心中,盘膝坐在榻上,开始按照运转路径修行。 呼吸法,庄闲本来就练过,接触全新的呼吸法,无需另行扩张入门,只需要换运行路径即可。 片刻,随着几个周天运行完成。庄闲面颊逐渐变得红润,头顶亦是开始往外渗出,黄豆大小的汗珠。 啪嗒! 随着功法运行,汗珠滴落胸前、肩膀、床榻... 呼! 又过了许久,庄闲长呼一口气,将灵力散去后,缓缓睁开了眼。 双眸似含万千星辰,深邃明亮,同时亦是透出一股浓郁的惊喜之情。 “好强的呼吸法!” 单纯字面上的强,修行过程中,庄闲能明显感觉到,灵气按照特殊路径运行。 只一个周天,全身肌肉纤维,都异常地坚硬了起来。 如同注入了强大的爆发力。 “难怪之前感觉阮志泽的烈度很强,这本呼吸法走的竟是单纯的强化力量的方向。” 若是简单地解释,地藏营的呼吸法,走的是烈度,那自家祖传的呼吸法,讲究的就是调和。 在力量、强度、感知、速度,以及修复方面,都有兼顾。 这也是为什么庄闲能察觉到,阮志泽催动了呼吸法,而没人能看出他也练过呼吸法。 “这本呼吸法要求的路径,似乎跟我的呼吸法有某种重合?或者说是融合?” 既然有了猜测,庄闲便再度闭眼,开始尝试引导体内灵气,按照两种重合的路径贯通...... 不知道过了许久,庄闲再睁开眼时,眸中竟是振奋之情。 “真是意外收获啊!” 是的,可以融合。 在运行新的‘呼吸法’几个周天之后,能够明显察觉,自己原先的经脉对其有着某种影响。 好似这具身躯,经历了长年改造,变成了温床一般。 新的呼吸法,绝对能够嵌入到了自己的呼吸路径之中。 若是做一个简单的比喻,自己的经脉躯体,已被‘祖传呼吸法’改造成了母床。而这本地藏营‘呼吸法’则是期盼归家的孩子。 自己之前,在呼吸法的加持下,能爆发双倍的力量。 若是将新的呼吸法嵌入后,庄闲有某种感觉,他能提升的力量绝不止三倍、四倍。 “只要融会贯通,我有可能具备更加强大的爆发力!同时还有可能更加持久!” 庄闲有信心在半个月内完全掌握上卷,到时候便可以验证自己的猜想... 感慨这等收获何其珍贵时,让他更加好奇的,是自家祖上竟然能获得这样神奇的呼吸法,为什么历史上没有留下赫赫名声? 父亲说过主上出过大将军... 那自己家是怎么混到了这个地步? 一夜无话,沉心于地藏营呼吸法的修炼。 今日一战收获很大,而且在关键时候,庄闲没有选择斩杀阮志泽。 若是真的把他一刀砍了,一来将会暴露自己的真正实力,为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二来,则是以伍长斩杀队率,以下犯上! 这是无关对错的... 如果真的杀了,军侯、司马、乃至于地藏营的校尉,处不处理自己? 若放任,此事便是开了先例,拳头大,就可以随意斩杀直属将官,这兵还怎么带。 所以能够避免将自己推上风口浪尖,又能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收获,一击败将,足以。 强,却不是嚣张跋扈的莽夫。 非是凌驾于军律之上,而是为底层士卒,争一个活命的机会。 然而人心的险恶,又一次打了他的脸...... .. 第23章 一时无两,衣锦还乡 地藏营中,庄闲的名气一时无两。 阮队率,以及阮不才、赵三江都没有再找过他麻烦。 即便远远看见,也是转头就走。 离月末还有十来天时间。 庄闲除去日常暗哨值守,平时但有空闲,便抓紧时间操练。 张虎臣那组也将人员配齐,以三三为小组,六人为大组进行配合演练。 在属兵战力提升的同时,庄闲特地提了一坛酒,找到了古炎武,请教战阵战法, 同时还请求,将自己的人,临时加入到了他的队伍中,进行调兵遣将的练习。 一来二往,两人也越发熟络。 在与古炎武实践操练的同时,逐渐透露出的一些前世军事理论,让古炎武眼前一亮。 而庄闲前世喜好孙子兵法、尉缭子等武经七书,却只能在纸上,画着小人推演战阵。 如此一拍即合下,两人常常秉烛夜谈,探讨行兵布阵,纵横穿插之法。 ...... “凡用兵之法,三军之众必有分合之变...” “这句倒是总结得很到位!” “...善守者,藏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九天之上!妙绝!” 中军大帐之中,一名壮硕男子,膀大腰圆,目光如炬。 身披金甲,发髻悬束,气宇轩昂。 正是地藏营最高将官,蒋校尉当面。 “这些都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蒋校尉面上露出欣赏之情,嘴上却是有些不信地问道: “此子才十二,半大小子,兵法上怎么能有如此造诣...” 古炎武双眸有神,淡然抱拳: “说是孩童的时候,捡到一本书,花了许久时间,才把字认全了。待到长大一些,自学领悟了真意。” “那书可还在?” 古炎武摇头:“说是有一年,去河中洗澡,已经遗失。” “嗨,可惜!” 站在一旁的姑射仙一脸疑惑,一来是没有想到,这个少年儿郎竟然还有这种际遇。 半个月前就差人调查过他的背景,本身品性不错的情况下,竟然还具备了行军布阵的天赋。 二来,眼前两个男人,似乎特别相信那小子。难道是因为他年纪小? “咳咳!” 姑射仙轻咳两声,询问道:“有一次,在营中遇见,他向我提过想要学习骑术,不知道有没有跟你说过?” 古炎武笑了笑:“那他可是问对人了,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 “姑军侯可是一骑红尘碎江河,长枪横挑万里山的马上名将!” 蒋校尉似在沉凝,而姑射仙听了略显不喜地说道:“注意言辞,嘴不想要,我可以替你撕烂他!” “我当时让他找蒋校尉,说蒋校尉的骑术举世无双。” 蒋校尉:...... 古炎武:姑奶奶,有的事可真不兴往外说啊! “古队率,月末后,他若是选择继续回地藏营,便将骑术传与他。” 古炎武一脸惊异:“真传?” “真传!” ...... 这一日,庄闲属兵瘫软地躺在演武场上,大汗淋漓。 “什长,我们真的有机会学到骑术吗?” “是啊,军中的骑兵可是香饽饽,吃得好,用得好,骑着高头大马,冲阵杀敌,好不威风!” “军伍中,哪个汉子不想纵马冲阵!” 庄闲放松紧绷的肌肉,双手叉腰,同样喘着粗气说道: “我找了古队率几次,听他口气有些松。” “等到这次从卫山城回来,晋升了队率,估计十有八九能成。” “当真!” 几名老军,一脸兴奋地爬起来看着庄闲:“我们当真有机会当骑兵?” 庄闲摇摇头:“这不保证,先别抱太大希望。把自身实力夯扎实了。” “哦...” 听闻,几名兵卒又有些垂头丧气。 谢凌云咳了一声,骂道:“你们这些混球!好好操练,等着我们从城里回来,一切自见分晓!” “到时候若是不爽,可以申请调离!” “不敢不敢!” ... 谢凌云见一群人惶恐的模样,翘起嘴角,看向庄闲: “明天就到了二十九天,是明晚回家,还是后天一早?” 庄闲笑道:“后天吧,一早就走,到时候去城卫营换了身份牌,再买一些肉食、酒水回去。” “好极,那我等几个兄弟便一同出行。” 谢凌云这次也算衣锦还乡,不知道他那个赌鬼父亲,再见他时,会是什么样的嘴脸。 “阮不才与赵三江不知道是哪天离开,好多天没有看见了。” 一名老军突然提及,将几人思绪引了回来。 一直话很少的张虎臣,说道:“赵三江借以家中有事,提前休沐出了营,此时应该已经到了城内。” “而阮不才...听人说,三天前,被家里人领下了山,说是定州阮氏有事差遣,已经赶往定州府了。” 庄闲略微皱眉,按照自己的计划,在将来,人生轨迹注定与这两人没有什么交集。 却在听到他们的事情后,莫名地有些心焦。 下意识地问道:“阮队率最近可有什么异常?” 张虎臣摇了摇头:“那次事件后,基本上都没有找过我们。” “原则上看,我们是属于他队伍里的兵,但是除了日常,固定的暗哨值守外,他从不安排任务。” 庄闲点了点头,练兵这一块,都是他自己负责,阮志泽不找他,反倒落得安心。 可能对方知道,没多久自己也要晋升队率,犯不着再跟自己对着干吧。 “阮氏...” 庄闲心底暗点了一句,在他掌握的蛛丝马迹中,阮氏与即将发生的事,脱不了干系。 阮志泽与阮不才,亦有可能牵扯其中。 ...... 卫山关,县廨之中. 厅堂上围坐了七八个中年及老者。 “范头领,最近北梁可有消息?” 堂中站着一人,身高七尺有余,双臂粗壮,手背暴起青筋,左手提着一把制式长刀。 若是庄闲在场,兴许能认出,此人即王麻子的姐夫。 “县尉大人,上次派去接头的暗子,至今没有消息。而天牧郡运来的粮草,即将抵达卫山城。” “所以,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便没有再派人去寻接头的北梁人。” 县尉默默点头,眼眉锐利地扫视一番: “半月之后,粮草上山,便是北境变天的开始。此刻若是大家还有顾忌,可提前退出,举家离开定州。” 片刻,场内依旧无声... 第24章 买了一头猪 “好,既然大家选择了同一条船,将来同富贵、族百世!” 县尉展开一张绢帛,上面记载着共同起事的缘由。 什么‘星象错乱,圣主应世...’,冠以天道之名,指由阮氏携令云云... 也记载了始于北梁人劫粮,愿跟随起事的,将来皆有一席之位。 在座一同在其上签署了名字,又按了血印,便算是同乘一条船了。 “范头领,粮草上山之日,再寻机派一人,最后确认一次。” “是!” “慢着!” 县尉眼珠子一转,继续说道:“派死士,无需回城。” “是!” 半晌之后,一名身着锦绣华服的男子,疑惑地问道: “最近赵家赵三江回来了,他调了十几个护卫,似乎在谋划什么事?” 亦有人担忧地跟着询问:“此时城中闹出事情,是否妥当?” 范头领说道:“不止是他赵家,还有阮不才...” “阮不才?他也调了护卫?他不是去了定州府吗?” 县尉抬手,将即将议论的声音压了下去: “此事无需多虑,我听闻,连城卫之中也有人在调动。似乎是阮队率托了人...” 说完,转眼看向范头领: “他们应该是针对庄闲,啧啧!也不知道他们三人在山上受了多少委屈,竟然联手对付一个落魄的猎户家!” ... “范头领,你不是怀疑自家的小舅子是他杀的吗,若不是李都尉在前面挡着,你怕是早动手了。” 范头领微微低头,没有说话。 “你也挑几个好手,跟着后面,若是有机会,权当送了人情!” “你那个小舅子,不死对你也是个拖累,这次找机会砍了庄闲,就当给你婆娘一个交代了。” “是...” 地藏山脉... 庄闲、谢凌云、张虎臣以及略缓一步的苗红枫,走在前面。 身后跟着三位休沐老军,一共七人,沿着山路往卫山城走去。 一个月前,上山的新兵,除了阮不才、赵三江二人,就只剩他们这四个。 最开始的五六十人,现在只剩六人,还真是十不存一。 庄闲缓缓摇了摇头,最初自己想入军户,父亲是极力反对的。 若不是当时被王麻子,逼得走投无路,自己现在估计在书院里,摇头晃脑地背着诗句。 也有可能结识许多文人雅客,开始云游研学,又或者已经当了一个小吏,开始另一番人生... “庄哥,上次你教我狩猎技术真管用,我今早天没亮,就去翻看陷阱,果然又抓了三只野兔。” 谢凌云提起手上挂一起的野兔,朝大家显摆:“谁要的,分两只给你们...” 见几人都在推迟,谢凌云换了话题说道:“庄哥,下次我可还要跟你学一学箭术,你上回教了我几手,比军寨中学的箭法,可要好用太多......” 庄闲笑了笑说道:“军中箭矢,讲究的是协同抛射,或是平射时,能够大面积覆盖即可。” “我们猎户则不然,有时候,遇到猛兽,往往只有一箭的机会,要求必然会高许多。” “当然箭法不是一朝一日的功夫...” 见谢凌云与其他几名老军也都有兴趣,庄闲顺带还告知了城里,有几家弓箭做得不错的商户,长弓、角弓、牛筋、虎筋弓等各类都有售卖。 ... 许久,一行人便到了卫山城门外。 上回出城,是在晚上,此时再放眼看去,高耸城郭沧桑古旧,大宣旗帜,隔开二三十步,插垛口上,随风展开。 墙壁上灰白之色间隔开来,更有一团、一片的暗红、暗黑的褐斑。 显然,那是这些年来,关上抵御敌寇、鞑子留下的血痕肉渣。 城下依旧立着木桩,尖刺插着干瘪的头颅... 没有多做停留,几人先是去了城卫营房区,找到记功处,换了身份牌。 张虎臣、谢凌云以伍长身份,晋升为什长。 苗红枫升为了伍长,三个老军见此,纷纷抱拳相贺,对于几人赶上好政策,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 但同时无比庆幸的,便是能够被几人瞧上,跟了庄闲。 而庄闲晋升队率之职,更是在小范围内,造成了些许轰动。 营房的城卫兵卒,但凡听见新兵晋升队率的,无不是惊的目瞪口呆,下巴都险些掉到了地上。 当看见庄闲本人,得知对方才十二岁时,更是忘记了呼吸。 同是十二岁龄,自己家的傻大春怎么只知道上树掏鸟蛋,下田捉王八... “庄哥,我先回家一趟,看看我那个赌鬼爹,晚些时候再来寻你。” 谢凌云苦笑一声,自己留在这个世上亲人,只剩一个游手好闲,毫无出息赌鬼爹。 有的事没得选,只希望这次回家,以自己什长的身份,能否让他振作? 张虎臣无处可去,本就是配军身份,家里人都被贼人害死,只恨不能将官官相护的仇人杀光。 上一次谢凌云没有说全,张虎臣杀了欺辱妻子的差人被抓。 接着便是刺配北境,后来到了卫山城方才得知,妻子在他离开的第三天,便被那差人背后亲属,逼的在家悬梁自尽。 张虎臣老母亲白发人送了黑发人,唯一儿子也被刺配边关。终日郁郁寡欢,没几天也离开了人世。 连丧葬都是村里的邻里自发帮助办的。 或许哀莫大于心死,张虎臣便选择上了地藏岭。 苗红枫倒是简单,一直以来谨小慎微,胆魄不够。小时候常被人欺负,被骂为怂蛋! 但是入伍时,主动选了地藏岭,并提前支取了两贯钱,交给了年过半百的老母,教她去了天牧城投靠亲属。 既然有了计较,庄闲便带着张虎臣、苗红枫,以及另外三人,与谢凌云作了暂别。 庄闲在城里买了一头猪,叫屠夫杀好,又买了几坛好酒,找了板车,一车拖着朝家走去。 有认识的,见到他威风凛凛的模样,无不是惊叹、羡慕: “庄家的儿子,这是当了大官?” “你看他带着五个人,少说也是个伍长?” “切,头发长见识短,庄家小子绝对是什长。没见到后面跟着的那个汉子,那才是伍长。谁能走伍长前面?那不就是什长!” 有眼尖的,能从衣着上分出个一二,更多是看个热闹,却也足够他们茶余饭后聊上个三天三夜。 “哦,这是庄跛子的孩子?这是升了队率职?” 一名老者挤出人群,遥遥看向远去背影,沉声呢喃。 好像一个月前,他还劝过庄闲,莫要被人骗去了当弃子。 “此子非是池中之物啊...” 边上有人一愣,围上前:“方老,你见识多,你刚刚说他是队率!?” “这怎么可能啊,队率啊,真正的军官,手下管着好几十人!他庄家祖上得要积攒多少阴德,才能有如今福报......” “......” 沿着街道,又转进小巷,来到阔别月余的门口,惆怅之情油然而生。 庄闲迈着步子上前,准备高声敲门时,刚抬手,竟见院门松动,留了一条缝隙。 其内更是传出一阵血腥味... 庄闲心下疑惑,伸出双手,猛地将院门推开。 吱呀...... “父亲!” 第25章 好大一头猪 啪嗒-! 年久失修的门板,被撞在墙上,还没来得及反弹,就断了门轴,卡在两边。 眼前一大一小看来,皆是惊讶的表情。 片刻之后,又化作惊喜: “哥哥回来了!” “闲儿...” “呃!” 原本严肃警惕的庄闲,见两人蹲在厨房门口,正在一起杀鱼,瞬间变得错愕。 庄雅将一手鲜血,在本就脏兮兮的衣服上蹭了几下,朝着他飞奔了过来。 “哥哥,你总算回来了!” 庄闲笑着,一把抱住她,转了几圈:“哎呀,我的妹妹好像长胖了。这一个月吃了什么好吃的?” 离近时,就看见父女二人红光满面,显然他不在的日子,过得不算太苦。 果不然,从父亲口中得知,自己走了以后,第二天就爆出了王麻子被杀的命案。 当天还有差人上门找庄闲,而且晚上,庄父还察觉巷子里有人在蹲守。 直到第四天,城卫的李都尉来家里做客,拿了一些猪肉。 之后隔三岔五也来送些肉食、日用东西。还给庄父说庄闲在军寨中有出息,叫他不要担心。 那日起,巷子外边就再也没发现有人监视。 庄闲听闻,默默点头。 想不到之前帮过自己的李都尉,自己还没兑现结草衔环相报的许诺,反倒又承了他的恩情。 明日还是要去登门感谢。 “哥哥,爹爹算着日子,说你今天肯定会回来,一早就拉着我做饭,你看,这条鱼还是刚杀......” 庄雅指着木盆里,快死了还在学着‘鲤鱼打挺’的大鱼,目光却被引向了门口: “哇...好大一头猪!” “哥哥...这是你的吗,你买的?” 庄雅顾不上鱼,跑上前,跟着老军几人去抬大白猪。 庄闲憨笑几声,站在庄父身旁:“父亲,您辛苦了。” “我半截身子都埋土里了,有啥苦不苦。 只要你和你妹妹过得好,我跟你泉下的母亲,都放心!” 看着双眸模糊的父亲,庄闲将他拉到院子中坐着,询问一些往事。 本来准备烧一顿丰盛菜肴,替庄闲接风洗尘的,却被他拉着说起闲话。 生火做饭,杀鱼洗菜的活,被三名老军急冲冲地效劳了。 庄雅则是蹲在张虎臣身旁,看他剔骨分肉。 “叔叔,你的刀好快呀!” “这个一层肥一层瘦又一层肥的叫什么,咦?猪心子原来长成这样?” “肥的最好吃,待会雅雅要吃肥肉!” 说完伸出手,还捏住一坨板油,在鼻尖处闻了闻,又放下。 两手沾满了油,在张虎臣没注意时,伸着舌头舔了几下。 看得一旁洗菜的苗红枫憨笑连连。 ...... 这一顿饭,吃得格外温馨。如同一家人过了年,吃了团圆饭。 月挂夜空,万家灯火渐明。 酒足饭饱,几人都有些醉意,却被秋风一吹,又多了几分豪情。 “哎呀...哥哥,还剩这么多红烧肉!” 庄雅起身揉了揉自己肚子,把锅子里的肉全部装了出来,满满两碗。 “街上杨姨、王姨之前还教我识字、做针线,我想给她们家也送去吃!” 庄雅今日话很多,看得出来她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庄闲略显溺爱,点着头说道:“好好好,知恩图报,可是你爹爹常常挂在嘴上的话,反倒是你知行合一了!” “去吧!晚上天凉,要早回...” “好嘞。” 答应一声,便端着碗往外跑去,张虎臣冲一名老军使了一个眼色。 老军暗暗点头,按住刀柄,远远跟着庄雅出门了。 “无事的,人家饭还没吃饱,还有酒......” 庄闲拉住想要起身的父亲说道: “父亲,上次提议的搬去天牧郡城的事,你还是要准备一下。” 说着还束起手,往上指了指:“这天要变了。” 庄父打了个嗝,仰望星夜:“小子出息了,你娘九泉之下应该也为你自豪吧。” “你能短短一个月,能做到队率,我便不能再小瞧你了。” 庄父似乎没有听见庄闲说什么,瞳孔微颤,能看出其中浓郁的亲情:“只是,我还是想问问...” “你这次回来,之后是还要上地藏岭吗?” “李都尉也跟我说过几次,地藏岭上的兵,都是弃子...你能回来,都是命大!” 话音又转:“新兵待满二十九天,可以选择回到城卫。 李都尉当时还不知道你是队率。不过即便是伍长,在城卫都能过得很好,队率估计更好。” 庄闲一愣,没想到父亲会说起这事,闹的有些措手不及。 自己之前,确是被王麻子逼得走投无路,自己妹妹又急需两贯钱,医治手臂。 不去地藏岭,妹妹的手就废了。 自己现在是队率,也能够给自家带来优渥的生活。 而且作为知晓隐秘的局中人,他深知地藏营的归宿。 连卫山关的将来,他都能猜的出一二。 大宣的卫山关,过不了多久,将会是北梁的卫山关,天牧郡往北,这一片沃土都将变成北梁的跑马场。 若是为了一家考虑,现在去城卫才是最明智的。 将来不论是与卫山关城卫退往天牧郡,又或是与阮氏同流合污,让自家父亲、幼妹过得舒心踏实,这都是衡量之后的最佳选择。 而且自己已经做到了队率,将来又有谁敢再欺负他们家。 “一应抉择,还是自己拿主意,为父不会过多干涉。手下有了一帮跟着自己的兄弟,我知道你也不容易。” 旁边的几人听闻,纷纷低下头,装作没有听见,自顾扒着碗里光饭。 “庄队率,无论你怎么选,我们这些兄弟,都跟着你...” 张虎臣起头表态,其余人眼神一亮,纷纷跟着说道: “是啊队率,不管你怎么想,我们就跟着你。你说上山,咱们就上山,你说去城卫,咱就在城卫待着。” “对对对,有本事,哪里容不下。而且自家亲属都在城中,留在城卫也有个照应,不是坏事!” 看着几人张着嘴,一边笑一边说,突然感觉肩上担子要重了许多。 以前,自己想的只是一家三口,现在不一样了,身后还跟了一帮相信自己的人。 太平时尚好,但此际,这个时代要面临的是:北梁南下,马踏北境,阮氏通敌,独占定州的乱世。 一进一退,皆是人头滚滚! 上地藏营,有再进一步的可能,但同时,在北梁南下前夕,定然要拔除这个插在鞑子咽喉的尖刺。 而城卫既然要献城,必然也不会让地藏营退入城中。 他庄闲以弃子之身,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进城。 这一瞬间,最近发生的一切,在眼前闪过,有阮不才的玩味神情,有阮志泽的阴鸷嫉恨,还有赵三江那副小人嘴脸。 古炎武、姑射仙......这些曾经帮过自己的上级,更有还未见过面,却能感受到,对自己抱有期许的蒋校尉...... 嗒嗒嗒! 本就寂静的有些沉闷的夜幕,传来急促的奔跑声。 “哥哥,救我!”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众人惊骇时,一道身影转入院门,三两步跑进院落。 庄雅发髻散乱,浑身脏兮兮,一脸惊恐地瘫软栽倒。 嘣-! “哥哥救命!” 第26章 杀我全家?那你们就都去死! “哥哥救命!” 庄闲起身,冲上前将庄雅扶起来,擦去她脸上污渍:“不怕,哥哥在这里,告诉我发什么了什么事?” “跟着你的王叔呢?” 庄雅瞳孔急促收缩,惊恐未定地说道:“我们刚刚从王姨家里出来,走到巷子上就被人拦住了......” “有人想抓我,被王叔打跑。” “但是他们人多,他们好像还认识王叔...” “我就往回跑,在路上摔了几跤。” “后来...后来,就听见身后有打斗声。” 庄闲皱眉询问:“王叔有没有说,那个人叫什么!” “我当时害怕,没听清,好像喊的是赵什么江...” 苗红枫怒喝一声:“赵三江!” “是这个浑蛋,他想干什么!” 庄闲看着庄雅,只见她心有余悸地说道:“好像是叫,赵三江!” 苗红枫瞬间来了脾气,招呼其他人,提着刀就往外走: “走跟我去帮忙!赵三江这个浑蛋,在军寨中就处处针对,出了营,看老子不砍了他!” “你要砍了谁!” 噗! 嘣! 苗红枫带着两名老军,刚冲到院门前,就见一人转出来,抬腿踹了过来。 苗红枫跟着庄闲操练,也算是十分刻苦,更不是没有见过血、杀过人的新兵蛋子。 竟然被人一脚踹出去三步远,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废物东西,还想砍我,今天你们一个人都别想出这个门。” “给老子拖进来!” 来人赵三江,吆喝一声后,十来个壮汉,跟着涌进了院子。 随后,之前跟着保护庄雅的老军王叔,被拖拽着,丢进了院子。 “啊?” “老王,你没事吧!” 两人上前,把老军拖了回来,见他胸前塌陷,双脚被人放了脚筋,整个人瘫软得毫无生气模样,心里都明白这是活不长了。 “该死!” 苗红枫被偷袭一脚,一股怒意窜上头顶,爬起来,就要上前。 却被张虎臣抓住胳膊,往后带去:保护庄父、庄雅! 苗红枫眼眸睁大,不可思议地看向张虎臣。 尽然专门让他去保护,要知道他们可是跟得最久的兄弟,配合起来,绝不是十几个成年人能对付的。 再看他严肃的神情,今日之事怕是不小,而且对方绝对是有备而来。 瞬间心下升起寒意: 老王被废了,估计活不过今晚,这是在地藏营之外,今日之事,必然不死不休。 这个狗日的赵三江太阴险了,难道今晚,想灭门? 苗红枫手臂一抽,紧握长刀,缓缓退到了庄父身前,把庄雅扶了过来,催促两人,先回房。 “庄雅不怕,先跟爹爹回房里,我没喊你,你别出来!” 庄雅惊恐的表情,缓和了许多,在场中看了一圈,似乎明白了什么。 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在苗红枫搀扶下,与庄父回了房。 “赵三江,你想明白今天要做什么了吗?” 庄闲等到两人进房将门关好,苗红枫单刀,守在门前。 缓缓转过身,沉着嗓音冷冷问道:“就凭你们眼前这点人,应该不够吧,剩下的人呢,都亮个相如何!” 赵三江仰天大笑:“庄闲!庄队率?” “今日你倒是看得清形势!” “我赵家护卫,就有十二人!” 摊开双手,旁边林立着壮汉,刀剑齐举,闪耀着寒芒。 下一刻高声喊道:“都出来吧!” 噌噌噌! 院落墙壁上,突然冒出许多人影,下一秒火把四起,竟然将围墙,屋檐占满。 又是十几二十个汉子,举着刀枪、弓箭冷冷的看着院中几人。 “哈哈哈!如何...” “都看开!这是我们地藏营最年轻的队率!今日我们要给足面子,一起给他送行啊!” 庄闲在人群前面,环顾一圈淡笑一声,继续问道: “就凭你这个废物,还组不了这么大的局。” “阮不才呢,让他出来!还有阮志泽那个蠢货也是!” 赵三江一脸怒意:“你说谁是废物,哼!” “你也配阮队率亲自动手?凭我一人指挥足够将你全家砍死!” 庄闲侧头冷视,竟然盯得赵三江有些发寒:“还不够!只凭你们这二三十个土鸡瓦狗,不一定能将我们全部留下。” “而且你可能会,死在我们前面,把你剩下的人都展示出来!” 赵三江尽然被问的有些忌惮,下意识的退了两步: “大言不惭!” 说完似乎在给自己壮胆一般,扬起下巴,举起刀说道: “巷子里还有城卫调过来的兄弟,嘿嘿嘿。能死在这般阵仗下,黄泉路上都能吹嘘一番了。” 果然如此... 庄闲暗自点头,想要对付自己,必然是提前安排好了。 仅凭赵三江,确实不可能拉出这种队伍。 阮不才去了定州府,人没在卫山城,如果参与了此事,派阮家的护卫家丁来也一样。 阮志泽与他们结怨更深,绝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说不定,都是他在主导。 但他是队率,轻易不得下山,那么以他军户多年的身份。 只要他提出需求,定然有人会替他出力。 正如赵三江所说,巷子外埋伏的城卫来人,绝不少于二十人! 他们六人,还未开打,就已经损失一人,五人中,还要分出苗红枫保护庄雅与其父,只剩四人可以对敌。 面对一群横刀举剑的壮汉,仿若死局。 但在庄闲心底没有丝毫惶恐。 若是此际阮志泽亲来,则成死局。 若是阮不才主持,自己一方,必然死伤惨重。 但好在,只有赵三江一人。 庄闲与张虎臣交换了眼神,淡然问道: “赵三江,祸不及家人,放我父亲与妹妹离开,我随你处置!” “随我处置!这需要你说吗?” 赵三江见庄闲跟他谈判,立刻认为对方怂了,觉得今日优势在他,继而气焰更加嚣张: “我、阮不才,还有阮队率,半个月前就已经布置妥当!” “你今日!必死...” 庄闲按住刀柄的手,一阵发白,腮帮子紧紧收缩,只待他说完。 “我们已经商量好了!这一次不仅是你的命!” “连你这几个兄弟的命,都要一起收!” 说着抬起手,指向苗红枫身后的房子:“还有他们!” “今天要杀了你全家!” “你明白吗!” “杀你全家!” 庄闲眼眸瞬间充血,锵啷一声抽出长刀,朝着对方冲了上去: “杀我全家!?” “那你们就都去死吧!” .. 第27章 断臂必死局势 跟在赵三江身后的护卫,露出轻蔑的笑容。 在他们眼里,这什么庄队率,看上去十二三岁的模样,青涩得如同猪圈的乳猪。 即便是钝刀子一拉,都会血肉模糊,惊恐地大喊大叫吧。 还在疑惑赵三江胆小,阮不才和阮队率不应该怂的时候。 下一秒,夜幕被一道白光点亮。 锵啷一声... 那藏在黑鞘中的斩马刀,如同破渊而出的蛟龙,嘶吼一声,触目而来。 “保护赵公子!” 赵三江眼眸一睁,扑面而来的杀气,惊得他面容扭曲,连忙后退。 两名护卫挺刀,挡在身前,吼声未落,只见一道半月寒光骤然而至。 啊! 噗呲! 砰... 一人瞬间被斩断,鲜血朝后浇灌,下一秒一群人身上皆是血污。 当-! 刀锋去势未减,即将再斩一人时,那名护卫,惊骇之下,本能举刀格挡。 刀身应声而断,自己也被劈的朝后方撞了过去。 即时一众护卫,又被压倒几人。 赵三江木讷片刻:“怎么会这么强?” “保护赵公子!” ...... 一出手,己方便是一人身死,一人重伤,其余皆是肝寒胆颤... 赵三江从人群中,爬起来,透过缝隙,看见庄闲视线紧紧盯着自己,脑子一搐,寒从脚起。 惊恐的大喊:“杀了他,动手杀了他们!”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赵三江虽是被吓破了胆,但是军事素养还在,知道己众敌寡,他强,就用兵填。 一人奋勇无双,只要抓住其软肋,亦有治他于死地的办法。 “放箭!今天一个都不要放过!” 赵三江在护卫拉扯下,伸出手指向苗红枫,几近破音: “给我把那两个畜生,抓出来!” 围墙上拉开弓弦的护卫,下一秒,松开了手指。 嗡嗡嗡! 霎时飞矢如流星,朝着院内几人迅驰射来! 当当当! 刀光剑影,在火把映衬之下,异常耀眼。 “抵近!” 张虎臣与两名老军,背靠着背,挥舞长刀,将天上飞矢击飞,又见第二波箭矢射来。 庄闲突击了敌群,压住了正面气势,以一人一刀之威,逼得十几人朝正门退却。 此时配合突围,能减缓庄闲压力,亦能避免被射成刺猬的危险。 “诺!” 两名老军应了一声,背靠张虎臣,往前与庄闲汇合! 围墙之上的护卫,见几人与门前护卫搅成一团,没有了射击角度。 “跳下去!” “围杀!” 嘣嘣... 护卫亦是经过训练的汉子,听到号令,一个个丢掉手上角弓,踩着梯子,抽出长刀,跳下丈许高的围墙。 杀! “庄闲!今夜你们插翅难飞!” 赵三江被护着退出了前排,见护卫跳下,提刀从后方冲杀,打得几人措手不及。 面孔瞬间又笑的扭曲: “今日做什长、做队率的人应该是我!就是因为你...” “你们今夜一个都跑不掉!” 庄闲挥刀砍退一人,后退两步,躲开侧面劈砍的刀光,与张虎臣汇在一起。 “我突进先冲!待撕开口子,你护着大家跟上!” “嗯!” 张虎臣点了下头,转眼看向身后,在房门前御敌的苗红枫。 “准备接应他们。” 老军应声:“诺!” 庄闲微张双臂,眼帘低沉,在橘红的火焰中,犹如振翅苍鹰,凝视着猎物... 今日之劫,看似因争抢军功引发,实则是他阻碍了对方,升官发财的路子。 正所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从那一晚军帐之中,阮不才、赵三江被内定为伍长,并且要求庄闲必须认输时,今夜的这一切便已经注定。 人生如逆旅,所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困难,亦有来自他人的嫉恨、不甘、打压、奴役! 强者恒强,若想突破弱势,唯有将对方的强字斩去! 人性既如此... 赵三江如此,阮不才、阮志泽亦是如此。 若是他庄闲足够强,手下的老王,岂会惨死。 老王虽然只跟了他十天,但是一同吃喝、一同演练,早就认作自己起势最初的兄弟。 这次杀出去,必将为他报仇。 “杀!” 庄闲呵斥一声,脚下发力,径直冲进了人群之中。 刀随身走,身随意动... 锵锵锵! 噗噗! 下一秒,人群顿时鲜血碎肉,四处飞溅。 啊! “一起,快,一起围杀他!” 庄闲形若猛虎,全身肌肉紧绷,紧握的斩马刀亦是爆发出两倍有余的力量,眨眼时间便将身前清出了一片空地。 “呼吸法!他施展了呼吸法!”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人惊诧的喊叫,把所有护卫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庄闲周身蒸腾着淡淡的雾气,配合着举刀屈跨,沉腰坠腹的动作,如同战场上的雄狮,满是野性的暴戾气息。 赵三江心中一凛,有些想要退缩。 之前阮志泽提醒过,带着军伍的庄闲,不是等闲护卫家丁,能够拿捏。 事实亦是如此,只不过比意料的形势更糟糕罢了。 “想不到有呼吸法加持的庄闲,竟然如此强大!” 赵三江也如愿获得了呼吸法(上篇),只不过还没有修炼。不过庄闲也只是提前了半个月的样子,怎么会强这么多。 当然这里也有一定的误会,第一,呼吸法庄闲不是练了半个月,而是好几年。 而且他练的是庄家祖传的完整版。 其二身上蒸腾的雾气,实则是他身上的汗水,被滚烫的身躯加热,产生的蒸汽。 看上去格外唬人。 “该死!这样下去,还真有可能被他们跑了!” 赵三江眼眸四处张望,在看见苗红枫举刀与跳下的护卫拼杀时,眼中露出了狡黠的阴鸷。 “阮家护卫听令!” “围杀苗红枫,先抓房里的畜生!” 之前有张虎臣带着两个老军配合,一下还不能把苗红枫咋样。 此刻,三人冲上前协助庄闲突防,在张虎臣身后,此刻围了十几人,两名老军一时也无法冲过去接应。 随即指挥,大批护卫,硬冲苗红枫! 庄闲在张虎臣协助下,即将冲出院门,却见苗红枫面前刀兵骤然增多。 单刀难敌四手,更别说有护卫,阴险地在人群缝隙,往外桶刀子。 瞬息之间,苗红枫便挨上几刀,刀伤渗血。 虽不致命,但是也能看出招架的越发困难。 “张虎臣,先救人!” “嗯!” 张虎臣暗道一声,这次选择留下两个老军护住庄闲身后,自己亲去后方接应。 “哼!还想首尾相顾...先斩你一尾!” 张虎臣只冲上去两步,便被身后护卫,挥刀止住了脚步,顿时与周身袭来刀剑,拼杀在一起。 一名护卫头领,露出一抹恶笑,挥刀冲向了苗红枫。 此时苗红枫正与几名围上来的护卫拼斗,那能意识到又有一厉害角色偷袭。 锵-当! 噗呲! 苗红枫先是挥刀,荡开攻过来的护卫,正要往前跳将上前,接应张虎臣时。 人群中一技黑影伸出,插向他的腹部。 “该死!” 噗呲! 待到苗红枫发现时,长刀已至。 避无可避情况下,扭转身体,躲开了开肠破肚的一刀。 噗呲! 啊! 一刀上挑,竟是那护卫统领,跨步挑刀。 一只断臂飞向空中,洒下一片猩红...... 第28章 庄父鱼叉 啊-! 凄烈的惨叫声响起,听得庄闲、张虎臣等人心中发怵。 “红枫!” “苗红枫!” ... 眼看苗红枫重伤,庄闲等人又无法回救,统领大喝一声: “一起上!” 见有机会再杀一人,赵三江,又如何会放任这样的机会。 “围住他们,不要让其相救。” 只要将他们分开,等到后方阮家护卫,把屋内的两人抓住。 今日夜袭,即可宣告尽在掌握。 “救人...” 庄闲睚眦俱裂,被人群围得左右进不得半步,即便他又连续斩杀三人。 后续护卫,驱刀挡住他的进攻,硬是拖得他不能回援。 “困兽而已!庄闲,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把人给我抓出来!” 一群护卫,跳将上前,举刀砍向苗红枫。 此时顾不上左臂冒血,只能咬着牙,挥刀格挡。 嘣! 刀兵齐聚,直接将苗红枫砍得单膝跪地,面色煞白。 只需齐齐再砍下一刀,苗红枫必死! “哼!” 见他必死,那统领冷哼一声没去理会,一脚踹向了房门。 嘣! 噗! 房门应声被踹得稀碎... 统领大喜,提刀迈步前冲, 黑漆漆的房中,猛然刺出一柄钢叉。 插向他的胸口。 啊! 统领眼眸惊惧,侧身闪躲,直接被叉出一排血洞! “呔!” 竟是庄父在屋内找到了,以前打猎用的五齿飞鱼叉,挺直腰板,冲了出来。 “苗红枫快走!” 庄父将头领叉到院中,扯出钢叉,直接朝着人群轮了过去。 万分危急时刻,直接打翻几名护卫,替苗红枫解了围。 庄父咬着牙、瞪着眼、跛着脚,冲到了檐下,摆出一副拼命三郎模样。 竟然意外的,吓得那一群家丁护卫,不敢上前。 “庄雅快走!” 庄跛子左边荡开,又往右侧扫过一叉,而后端着五齿飞鱼叉朝着后方突刺,直接将庄雅迎了出来。 “接人!冲出去!” “喝!” 两名老军听到庄闲号令,挺刀朝着后方冲了出去。 一人拉住庄雅,一人扶起苗红枫,在庄跛子与张虎臣断后的情况下,逐渐与庄闲汇合。 当当! 轰! 庄闲肌肉紧绷,在呼吸法的加持下,如同一具战争机器,挥舞着斩马刀,直接朝前突进。 几息之间,便将前方围住的人逼退到了门边。 啊! 人已经齐聚,只要一鼓作气,冲到巷子中。 而后沿着巷子朝外,待冲到主街上,这一关就算过了。 赵家、阮家势力再雄厚,即便城卫中,亦有人听从阮志泽调遣,围杀庄闲一行。 却依然不敢当街砍杀。 毕竟庄闲、张虎臣等人是军户,而且他还是地藏岭的队率。 若弃子必死,那么谁又真敢与其搏杀! 这也是为什么,阮家与城卫密谋,想要献城。亦是不敢明目张胆与地藏营为敌。 哪怕是按律运粮,也只能与北梁人合谋,劫粮道。 而不是直接以莫须有的借口,克扣。 几人汇合时,正门处早就被庄闲连杀了两番,倒在地上的护卫足有七八人。 剩下个赵家护卫,见庄闲一行人气势如虹,配合之下,步战刀法更是势不可当。 尽然被一股脑逼出了院门。 “该死!” “给我拖住他们!” 赵三江心急如焚,若是此役被庄闲跑了,后果将不堪设想。 残害军中将官,军法如何处置? 关键是阮不才、阮志泽,两人皆会被脱下水。 既然已经出手,必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给我拦住!不能让他们跑了!” 赵三江一面呵斥自家护卫,拼死抵挡。一面又朝着阮家护卫下了死命令: “阮家护卫,阮公子让你等听我号令。 若今日放跑了这一家人,等阮不才回来,必将你们剥皮抽筋!” “给老子杀光他们!” 那领先的阮氏头领,身体手臂本就被刺了五个血洞,又被倒刺勾出碎肉,痛得钻心裂肺。 听闻还要扒皮抽筋,顿时怒火中烧,看见掉在后面的庄父、张虎臣等人,眸中露出阴鸷之情。 “给老子拦住!” “杀一人,赏百两!杀两人,升旗官!” 护卫家丁听闻,皆是如同猛兽,蜂拥而上... “杀!” 当当-! 该死! “伯父带着庄雅出去,我等自来断后。” “不可...我老了无用,你们是我儿的臂膀,不得折损啊!” 张虎臣心下焦急,额顶冒汗,身上早已没了一块干净的地方。 刀剑无眼,以他目前实力,又如何能做到,陷阵之中,毫发无伤。 咬着牙,忍住身上的几处刀伤,随即下令:“护住庄父、庄雅跟上去!” “诺!” “不可...不可...” “哎...” 两名老军顾不上其他,只能一人拖一个,紧跟庄闲,冲出了院门。 “杀!” 剩下十几人,见围住了两人,毫无畏惧地冲将上前。 即便张虎臣刀锋锐利,苗红枫面赤不屈。 在他们眼中,却是十年难遇的改变命运的机会,机遇硕果就在眼前,当奋不顾身。 杀! 噗噗! 苗红枫本就少了一只手,失血过多,只两人拦住他,就止住了闯出去的机会。 张虎臣折身,连杀两人,虽然背后又被砍了一刀,脚步差些瘫软。 但是却将生路打开。 “苗红枫先冲出去,我来断后!” “快!” 苗红枫本就耷拉的眼皮,被耳边呵斥,惊的一震: “好!” 却见他怒喝一声,转身挥出钢刀,顺带一扯。 将身后张虎臣直接甩到了门口。 本就体乏脚虚的张虎臣,被突来的一下,直接带得脚步踉跄,扑出了院门! 砰! 下一刻院门,被应声合了起来。 “苗红枫!你干什么...” “快开门出来!” 砰砰砰! 张虎臣反应过来时,两块门板竟然应声关上。 任由他如何捶打,断了门轴的木门,竟然意外地卡在了一起。缝隙虽大,但是却无论如何也打不开。 “蓝红枫!快出来啊...” 倏倏! 当当...... 在张虎臣眼眸之中,院内的护卫,朝着出口扑来。 只见苗红枫挥舞长刀,单手施展步战刀法,杀得一群人,再无法寸进。 “虎臣哥,护好咱队率!” “啊!你开门,我们一起杀出去!” “...我不走了!我走不了了!” “你们快走,帮我报仇!杀掉这些瞧不起我们的世家、氏族!” ...... 庄闲带人已经冲上巷子,听到后方传来嘶喊,骤然回首时,就见苗红枫一人抵住院门,将十几个阮家护卫隔开。 顿时眼眸充血: “苗红枫!” “兄弟...” “杀了他们!” ... 一时间,众人皆是喉头发甜,被急得要喷出血来。 然而此刻更应该暴怒的庄闲,却瞬间冷静。 握紧斩马刀的手臂,青筋暴起,刀锋直指赵三江: “赵三江,今日老子要将你砍成碎渣!” ... 第29章 苗红枫身死,我不跑了 庄闲虽然习练呼吸法好几年时间,在幼年成长时,身体就强大得可怕。 但是却也只是,个人勇武非凡。在力量、速度、感知等等方面,超出寻常成年人的几倍不止。 以十二岁少年实力,冲入十数人中,毫发无伤,已是天纵奇才。 然而在这种几十人的围攻下,还要首尾兼顾,保护父亲与幼妹撤退,很难很难。 赵三江惊颤地往后退去,虽然庄闲一行人,再次折损,但他身前只剩四名被吓破胆的护卫。 “该死!该死!” 院中十几个阮氏护卫被拦住,而面前的对手,又如同一头嗜血复仇的猛虎。 下一秒,既要将他扑杀当场。 “杀!” 院内传出一阵厮杀声! 噗噗噗! “快走!” “队率!队率......” “帮我报仇!” 在一声声刀劈斧砍的闷响结束。 在赵三江惊恐的注视中,庄闲没有选择进攻,反倒是缓缓退到了几人身前。 “我不跑了,他们要杀的是我。我跑大家都出不去。” “张虎臣,你护他们杀出去!我来挡住对方!” “不可,队率,你不能死!” “我来垫后!” “我来...” “我来!” 见到庄闲竟然没有上前,略显诧异的赵三江,下一秒就见远处巷子口,闪过许多黑影。 眼眸惊惧下,发出大笑: “哈哈哈哈!” “庄闲,庄队率!你死期到了!” “我说你怎么没有冲上来!哈哈哈,原来是怕了!” “你来啊!今天你全家都要死...” “还有你们!” 赵三江跳起脚,指着几人喝骂:“张虎臣!还有这个跛子爹,哈哈哈!还有你的兄弟,妹妹!” “我要在你眼前,杀掉他们!” “苗红枫竟然选择掩护你们!真是愚蠢...” ...... 庄闲早就感知到了后方巷子尾有人赶来。 按照他感知到的气息,这帮人比阮家护卫更强,应该是阮志泽联络的城卫来人。 军伍岂是之前的护卫能比... 不多时,透过亮光,人群一身黑衣蒙面,竟是怕泄露身份。 庄闲握紧长刀,沉声道: “张虎臣接令!” “...诺!” “带人冲破敌阵,护我父妹,冲出卫山城!若有失,提头来见!” “唉....诺!” 张虎臣一脸纠结,无奈地抱拳领命,率先朝着巷子头方向冲了过去,庄父、庄雅在另外两名老军的护持下,紧跟其后。 庄闲转身,挥了一个刀花,一人独面撕破夜幕的黑衣人。 “杀!” 片刻敌近,庄闲怒喝一声,同时催动体内呼吸法,将剩余存蓄的灵气,全部激发。 包裹在自己的经脉、肌肉之中。 一股强大的爆发力充斥全身。 “既然如此,便在今夜杀个痛快...” 轰! 脚下一身闷响,在黑衣人惊骇的神情中,化作一团虚影。 挥刀冲了上去... 锵! 咔嚓! 嘣... 与庄闲接战瞬间,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鸣。 下一秒,残肢断臂四散飞溅,更有黑衣人,被一击轰飞,撞到石壁、墙柱,激起飞灰烟尘。 刹那间,厮杀、哀嚎声一片。 庄闲以一人之力,将十几二十名黑衣人,阻在巷道之间,不得寸进。 另一边,张虎臣双眸泛着血丝,驱刀朝眼前四人杀了过去。 “杀了他!” 赵三江见张虎臣冲了过来,心中冷笑:打不过庄闲,还打不过你吗! 随即也抽出钢刀,与四名护卫冲了上去。 五人对战三人,一时间打得张虎臣三人抬不起头。 毕竟他们三人个个带伤,虽不是强弩之末,但已经不是最佳状态。 好在庄父拿着五齿飞鱼叉,前突后刺,叫几名护卫有所顾忌,不然,形势将更加恶劣。 噗噗! 两名老军为了保护庄雅,被护卫偷袭两刀。背后发出火辣辣的灼烧感。 连带着举刀的动作都慢了两分。 “该死!” “护住阵脚!” 张虎臣见一下不能突进,便及时改变策略,叫两人一左一右护住,不让人突袭,同时庄父执叉亦能威慑住一侧。 “杀!” 张虎臣虎眸圆睁,脚下一震,原地飞跃上前,在一名护卫惊恐之下,愤然斩下一刀。 噗呲! 这一刀虽然只用了七分力气,没有将其肩胛斩成两段。 确是已经斩断了头颅,那脑子瞪着牛眼,与肌肉与肩皮连在一起,扯着倒在地上。 “啊!” 只一击,就将另外一人吓破了胆,丢下钢刀朝后方跑去。 “鬼啊!杀人的鬼啊!” “回来,我鬼你妈!” 赵三江一颤,见护卫跑了一个,顿时暴跳如雷。 下一秒就见另外两人亦是,胆颤地往后退步。 “杀!” 张虎臣大喝一声,以气势将最后两人喝退,随即驱刀朝着赵三江冲了上去。 “该死!” 赵三江感觉自己的脚肚子都在颤抖:庄闲手下怎么都是些不要命的主,这是虎将啊! 对比之下,自己的护卫竟然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 “该死!” 赵三江举刀,迎向张虎臣。眨眼便拼杀了几个回合。 “虽然力有不继,但也不是短时间能打退的。” 赵三江一时间无法打败张虎臣,反之张虎臣亦是无法短时间击退他。 时间若是拖得长了,院中阮家护卫冲出来,又或是身后黑衣人逼近,几人依然要陷入绝境。 时间对于赵三江来说,是有利的。 月黑风高,拼杀近半个时辰,这动静,城卫绝不可能不知道。 必然是有人摁住...... 张虎臣心下一横,做好了与赵三江同归于尽的准备: “你们两个冲过去!老子与他拼命!” “杀!” 赵三江果然从对方招式中,感受到了不要命的打法: “该死!都是疯子吗!” 两名老军扯着庄父与庄雅,就朝着远处绕了过去。 “直接出城......上地藏岭!” 张虎臣大喝一声,举刀愤然砍下。 当! 将赵三江震退的同时,转身想封住对方退路。 余光竟然看见四人即将要跑出巷尾时,惊现一道寒芒! 倏! 噗呲! 寒光一过,所有人皆是心中一寒。 啊! 惨叫声中,一名老军应声倒地,竟是被来人砍翻了去。 猩红血液流了一地...... 庄父端着长叉,被缓缓逼退,身边另一名老军紧握钢刀,亦是警惕对方再次进攻! 嗒嗒嗒嗒-! 在众人视线里,巷尾亦是出现了一群蒙面人,只不过,对方没有黑衣。 而当先一人,面容冷峻,眼眸中尽是冷漠。 倏! 刀锋起,挥刀而下... “杀!” 噗呲! 最后一名老军怒喝一声,上前搏杀,却也被一刀斩杀倒地。 庄父护住庄雅缓缓后退,已经没了生路... “那夜你杀人,可知也会有今日?” .. .. 第30章 金戈铁马,吾为真闲 来人身高七尺有余,双臂粗壮,手背暴起青筋,左手提着一把制式长刀。 鲜红的血液,顺着刀锋滴落... 滴答- 庄闲远远一瞥,昏暗的火光下,与那晚月夜提刀走出的人,丝毫不差。 来人正是王麻子的姐夫... “那夜你杀人,可知也会有今日?” 庄闲看清来人相貌时,惊得心中一颤,下一刻便大喝一声: “尔敢!” ... 早先在王麻子死的时候,他就查过庄闲。 毕竟在与这个小舅子有过节的人里面,只有这个十二岁的少年,格外突出。 当时负责外出送信的獒犬被杀,准备临时让王麻子送信时,却发现第二日也惨死家中。 更糟糕的是,与北梁联络的密信丢失。 虽然信中只谈及了口令与临时启用王麻子做联络人的事,其余劫粮道与入冬前的南下,都只是一笔带过。 但他知道,一旦让阮氏或卫山城的几位大员知晓,因为自己想给王麻子也捞一份功劳,结果造成机密泄露,那么自己必被灭口无疑... 之后派家丁出城补救,却又一次石沉大海,毫无音信时,范头领头一次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隐隐觉得,这一切的根源都指向了庄闲... 密信十有八九被庄闲拿了!其中机要,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还是已经在地藏营中传开... 在今日带人,围观了整个袭杀过程后,头皮越发炸裂! 这半大小子,哪还是十二岁的懵懂少年,以其武道、胆色、睿智的指挥,以及杀伐果决的魄力。 硬生生地从绝境之中,杀了出来。 若是自己来迟一步,等到他父妹离开卫山城。 仅凭他手上斩马刀,便可以杀到主街上,杀到城卫营房区。 届时全城皆知地藏营被人袭杀。 到时候城卫不管,自有百姓自发帮忙...... 今日此子不死,阮氏天大预谋必将成为昙花泡影,而他范家亦要满门皆斩。 庄闲一脚,将身前一人踹翻,折身朝着街头冲过去。 然而一头一尾何止百步,即便呼吸法用到爆,也无法短时间内赶到! 范头领嘴角一撇,深寒的钢刀,高高举起。 倏! 庄父一咬牙,侧身将庄雅挤开,大喝一声:“快走!” 下一刻挺腰跨步,刺出五齿飞鱼叉。 咔嚓! 嘣! “爹爹!” 庄雅踉跄两步,侧倒在地上,就见中年男子,一刀斩断刺来钢叉,而后一刀拍在了庄父头上。 下一刻,庄父便被打得晕头转向,翻倒在地上。 “爹爹...” 庄雅爬了过去扶住,两人便一同滚在了一起。 “爹爹,你没事吧!爹爹...” 半大小女孩哭得撕心裂肺,眼泪鼻涕,糊住了脸颊。 哭喊中回过头,看着正焦急冲过来的庄闲:“哥哥...” 手臂伸出,却感觉自己哥哥遥不可及一样,根本抓不到。 而正处在中间位置的张虎臣,折身上前,却被赵三江抓住机会,一刀砍中大腿,鲜血喷洒一地。 半边身子都在一瞬间麻木... 当! 张虎臣睚眦欲裂,牙关咬出血来:“赵三江!你该死!” 一刀劈砍而下,将其震退两步,正要拖着瘸腿要去救援。 又被赵三江挥刀上前拖住。 “哈哈哈!” “我说了,庄闲...你今日插翅难飞!” “你们都必须死!” 砰! ... 又是一声爆裂声响起,尽是那扇被苗红枫拼死抵住的院门,被撞成了碎屑,一群人,乌泱泱地挤了出来! “哈哈哈!” “庄闲,我看你狂!” “等你死了,我要把你的头割下来,插在城外的尖柱上,让乌鸦啄眼,秃鹫食肉!” “把你的人全都绑在柱子下,跪着向地藏岭上的阮队率请罪!” 庄闲此刻只觉得周边都变得异常安静,只有他在深巷中疾驰。 远处父亲抬头看着中年人,毫无畏惧,庄雅回头,撕心裂肺地朝他伸出了手。 倏! 范头领再次举刀,要在众人面前杀掉庄父。 若问将其软肋杀了,岂不是将他逼入绝境,让庄闲心狠遁走,从此以报仇雪恨为生? 其实这便是范头领的狠毒之处。 当着他的面,杀其父,留其幼妹。这样才能将庄闲逼入绝境,又不忍一人遁走苟活。 必会守护幼妹,与他们战至一兵一卒。 寒光起,刀锋落下刹那,只听庄父口中大喝: “庄闲你走!莫管庄雅!快走!” “哥哥!快逃!逃吧......” 庄闲:...... 庄闲?何为闲?岂是赋闲在家?岂是慵懒无所事事? 我已上山,甘为弃子。奈何又贪图安乐,妄图下山加入城卫,与其同流合污。 岂不知一条道走到黑,方才能拨开迷雾,见到黎明的道理。 左不左,右不右,只能是信念不坚定的庸人和废人,妄图避世,又妄想机缘富贵的奢望。 走上了逆天争途的道路,便绝无退缩的道理。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让所有敌人,都变成好人! 从此金戈铁马,方才为真闲! 吾真闲,大家才能闲。 与张虎臣错身而过,轻呼道:“帮我拦住身后来敌!” 张虎臣一刀震退赵三江,高声回应: “诺!” 庄闲双眸充满血丝,先前一家人,因为势弱,便被王麻子贴脸欺辱的事,尽在他获得一点点军职后,就忘记了那种羞辱。 这等弱肉强食的世界,只有不断强大自身,手握足够的势力,才能保证不再陷入绝境。 庄闲手提斩马刀,浑身散发着厚重的白气,直奔范头领而去。 钢刀若落下,庄父必死,庄闲尽是喉头一甜,润出鲜血。 救吾妹,冲出卫山城!而后率领地藏营,将卫山城中腐朽的一切剔除。 赵家、阮氏、范家,还有一丘之貉的县衙、城卫! 一个我都不会放过! 长刀映射寒月,在众人眼中落下...... 铮! 倏! 噗呲! 眨眼钢刀落下,夜幕之中寒光闪耀的同时,血花在空中四溅散开,如同绽放的嫣红枫叶。 咕嘟! 庄父吞下一口口水,紧紧抱住庄雅,急促地朝后退去。 眼眸中尽是劫后余生之情! 夜幕中一支黑影,借夜幕遮掩,撕裂疾风,径直刺入了范头领右肩,顿时一声闷哼,手臂一软,钢刀应声掉落。 铛啷啷! “拿命来!” ...... 第31章 转机,连发四箭 庄闲疾驰之中,双眸紧紧盯着对方下落的右臂。 牙都要咬碎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弓箭震颤的弦音! 虎筋弓? 若说他的身体强劲以外,另一项从小学到的技能,便是这弓矢射箭的本事。 下一刻,感知中飞过一支箭矢,从侧面超越庄闲,射向对方。 噗呲! 钢刀应声掉落的同时,围墙之上,朝着前方跑来一人! 身宽体胖,与庄闲一般亦是少年。 锵啷! 来人将弓与箭壶,丢向庄闲的同时,愤然拔出长刀。 “闲哥接弓!” 脚下加速,猛地一跳。 出鞘长刀,被其双手紧握,力劈华山般,照着对方脑袋砍了过去! “杀!” 庄闲一把借住弓箭,弯弓搭箭,而后猛然转身,竟是朝着赵三江射出一箭。 铮! 倏- 本是朝着胸口的箭矢,被旁边护卫一撞, 闪开瞬间, 箭矢射在墙壁上,恰巧中了小腿。 噗呲! “啊!” “庄闲你该死!” 赵三江直接瘫软在地上,骂骂咧咧。 这一箭给张虎臣解围后,呼喊道: “张虎臣归队!” 张虎臣只瞥了一眼,顿时大喜: “诺!” 随即与黑衣人拼杀几个回合,寻到时机朝后方退去。 而黑衣人,迅速挡在赵三江身前,防止其被庄闲斩首。 庄闲果断转身再次搭箭,缓步朝着巷子口走去。 来人正是谢凌云。 那个不畏辛苦,只要庄闲说练,他能在演武场上跑到下肢没有知觉,抛石锁抛到双臂酸软。 武道仅次于庄闲的‘莽夫’。 这一箭本没有报太大希望,只希望能够让其分神,给自己救人争取机会。 却不想应声中的... 噗呲! 当当! 一刀斩下之际,范头领被谢凌云飞身而来气势,吓得一猝,有边上想要后退的蒙面差人,被他一手拖来,顶在身前。 差人如同肉盾,挡下一刀的同时。 范头领反手夺过钢刀,在谢凌云劈砍之后,挥刀与谢凌云对了一招。 嘣! 范头领手臂震颤,竟是被巨力震得发麻: “好强!这胖子是谁?” 范头领总觉得此人似曾相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只是绝对想不到,谢凌云的父亲,就是那个整日游手好闲,以赌为生,输到倾家荡产,妻离子散的赌徒。 谢凌云,一刀砍死一名蒙面人,将范头领震退,驱刀继续砍杀。 范头领急促后退两步:“一起上,先杀这个胖子!” 身边蒙面人,举刀朝着谢凌云杀来。 铮铮! 噗呲-嘣! 连着两道弦音,如催命曲过。 两个蒙面人,皆是喉部中间,倒在血泊之中。 “该死!” 范头领顿时惊骇: 足有三十步的距离,竟然还能如此准确地射中咽喉,这个小子到底还有多少底牌。 夜幕中的弓矢,比暗箭还要难防。 前有谢凌云单刀,如猛虎冲入羊群,砍杀得血肉横飞。 暗处又有庄闲举箭,伺机射杀。 短短半刻钟的样子,自己带来的十来人,就有半数倒在血泊之中。 范头领心中发寒时,一咬牙,鼓足勇气:今日不杀他,怕将来再无杀他之日。 好在城卫的精锐还在,还有阮氏护卫,也冲了出来。 他们三个人就是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给我杀...” 噗呲! 啊! 范头领压根颤抖,额头冒着冷汗:“该死该死!” 刚刚挺刀顶开谢凌云,就见眼前一花,一道箭矢迎面而来。 慌忙中躲闪,肩胛再中一箭。 夜幕中,被箭术高手盯着,简直就是...末日! 此刻,手上的刀彻底的掉落了下来,右肩连中两发,还能活动,都证明他身体底子不错了。 “杀!给我上啊!” ...... 另一边,赵三江虽然被射中了小腿,实力骤降。却躲在一边,指挥两拨人,朝着张虎臣冲杀。 眨眼时间,张虎臣也愈发艰难起来。 庄父、庄雅退到庄闲身边: “儿啊,你走吧,莫要再折损手足,出了城再说!” 庄闲拉弓搭箭,气定神闲,箭壶中的箭矢还剩三根,打到现在,他与张虎臣两人皆是强弩之末。 而他好在,修炼了呼吸法,只要给他些许时间调整,便能很快恢复。 再加上谢凌云,三人以步战刀法配合,再杀一片,剩下的对手自然会退却。 然而庄父、庄雅二人,却要成为众人‘关照’的重点。 此战想要全身而退,很难! “杀!给我一起上,他们不行了!” “没力气了!” “都上啊!” “杀一个赏银二百两!杀庄闲我赵家赏五百两!” 赵三江拖着腿,撑着墙,举起一只手掌大声地喊叫。 本就杀红眼的护卫,听闻有奖,举起刀喊叫着冲了上来。 ... 范头领带来的人,加上阮家冲出院子的,足有二十多人,再加巷子尾堵上来的,黑衣蒙面城卫。人数超过三十多。 嗒嗒嗒-! 人群沸腾的同时,却在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嗒嗒嗒嗒! 下一秒,在庄闲凝视中,从巷尾逐渐亮起了火光。 片刻转进一队身着军伍劲装的兵士。 长枪高举,腰悬钢刀,最前方步伐稳健的是一排,举着方盾的武卒,面容严肃得异常冷冽。 来人竟然是一队完整的城卫方阵。 身旁一名军官拔出长刀,遥指眼前黑翼蒙面人。 “敌寇入城,随我杀敌救人!” “杀!” “喝!” 顿时洪钟一般的呵斥声,在巷道中响起,犹如震天雷一般,轰得人心振奋。 反之黑衣蒙面人,却是满心苦涩,相互打量一番,转身朝着巷口跑去。 阮氏护卫,不知道黑翼蒙面人的真实来历,只晓得是自己一边的。 现在比他们强的盟友都跑了,他们还怎么打,反正阮不才又不在,听赵三江得去送死? 又不是傻子... 只犹豫片刻,转身就混在人群里,朝巷子口跑去。 张虎臣退到庄父身边,举刀警戒,谢胖子亦是缓缓后退,防备不长眼的逃兵突然出手。 “该死!该死!” “庄闲,别以为你能好过!” “你等着...” 赵三江在两人搀扶下,也跟随人群离开。 只是腿脚不便,跑得慢了一些,心中一股怒气,直冲天灵。 如此布局,竟然还是叫庄闲守到了最后,获得一线生机,心中万分不服。 “你等着!庄闲,我们的账还没完!” 庄闲冷笑:那便留下来好好算算! 铮铮铮! 弦音起,连发三矢! 铮! 音未尽时,又是一箭射出... 噗噗! 扶着赵三江的两人,后颈被箭矢贯穿,身子一软,扑倒在地。 噗! 另外一箭射中赵三江小腿,尽是两条腿都被废了。 啊! 一声惨叫,赵三江整个人,都扑倒在了地上,哀嚎不已! “该死!庄闲你这个畜生!你敢对我出手,我赵家饶不了你!” “啊...我的腿......” 第32章 饶了我,我错了 连着三发飞矢,将赵三江留在了现场。 现在的他除了无能狂怒,连自己的生命都无法掌控。 “庄闲,你这个贱民!你只是个猎户,你凭什么跟我们争!” ... 话音一落一起,街巷中的护卫、黑衣人,就已经跑得没了踪迹。 谢凌云提刀向前,想要呵斥,却被庄闲制止: “回来!” “闲哥!你...” 只见他眼神看着远处,奔逃的黑影,淡淡说道:“你跟上那个头领,看他后面还有什么人。我们随后就到!” 谢凌云回头看向张虎臣,眼中露出悔恨。 七人下山,只剩三人回... 咬着牙重重地点头,便提刀转身追了上去。 “你别过来...” 赵三江面上尽是恐惧之情:“你这个贱民,我是地藏营的伍长,你敢动我,阮队率不会放过你...” 似乎突然想到了庄闲现在也是队率,神情恍惚间,又继续说道:“田楚晨田军侯,比你大一级,也是阮队率的上级,你别乱来!” 庄闲将弓与箭壶递给了张虎臣,拖着刀,一步步碾了上去。 当当当-! 刀锋上的血痕,在锋刃与石板的碰撞中,顺着火星,渐到地上晕出了一朵朵血花。 “你干什么...” 锵! 砰- 庄闲沉着眼眸,手腕翻转刀柄,寒光一起,直接切进了赵三江身后的砖墙中。 顿时石屑飞溅... 噗呲! 右臂,应声落地。 啊-! “你这个畜生!你砍断了我的手...” “不急,这一刀是还苗红枫的利息!” “不...不要...” 庄闲手掌扶住刀柄,缓缓摩挲时,只听一声浑厚的声音传来: “住手!” 率领这城卫的军官按着刀柄,跑了过来。 “你们继续追!” “诺!” 来人将城卫指挥走以后,看着庄闲,满脸古怪诧异: “庄闲,事情到此为止!后面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们!” “嗯?” 面对庄闲看过来的眼神,来人竟然莫名的颤了一下,一个月前,这对眸子可还是澄澈的,不会这般瘆人。 “李都尉,今夜多谢你带人驰援,我代表地藏营感谢你!” 来人正是为庄闲入了军伍的城卫都尉,李正远。 “都是军中之人,你受到袭击,驰援是应该的,只不过此人...” 赵三江听闻来人身份,定睛一看,确实是城卫都尉李正远,连忙求救: “李都尉救我,我是赵家赵三江,地藏营伍长,救我...” “这个庄闲要杀我,快把他抓起来!” “快派人保护我...” 李都尉一脸为难:“庄闲...” 倏! 啪嗒-噗呲! “啊!” 庄闲拔出刀,只轻轻一挥,便削掉了赵三江的左臂。 李都尉一惊,往后撤了半步,下意识地想要拔刀。 下一秒,张虎臣直接横刀,站在了两人中间。 怒目之中尽写杀意,仿若只要他再动分毫,即刻就要将他拼死格杀。 “住手,此人也是地藏营兵卒,且还是伍长,你这样公然虐杀,有违军律...” 庄闲冷冷看来:“哦?军律?你跟我讲军律!” “你可知道,今夜袭杀我的人里,有你们城卫参与!” “我乃地藏营队率,手下什长遇袭、伍长惨死...... 你跟我讲军律?此人赵三江,聚众埋伏,联合阮家护卫家丁,妄图围杀我等军伍! 这与造反有何区别!别说他是伍长,即便是什长、队率,胆敢对同袍出手,皆是以反叛论罪!” “我此时要杀他,你敢跟我说军律?” “城卫果真是好大军威,敢管我地藏营的事!” “今日,好在你带人帮我解围。若不然,明日我就敢带地藏营的人下山,灭了城卫!” 轰... 李都尉顿觉天旋地转,眼前少年放的狠话,很大可能做不到。 但是让他这个都尉心颤的,是他感觉到,眼前少年必然是如此坚定的认为,且一定会将其兑现。 这是一股上位者的气息,这股气息他只在卫山城城卫校尉身上感到过。 若是今晚自己再晚一步,城卫必将灰飞烟灭,这其中或许还有自己... 庄闲靠上前,离李都尉只有一步之遥: “你我之前相识,在你手上入得军伍,今夜更得到你带人相助。此情我亦是放在心里。” “不过恩怨、情仇,我庄闲分得清。我的兄弟手足,还有属兵,皆是死在了他的手里。 他的命,谁来了都救不了!” 李都尉脸上冒汗,瞳孔紧缩间,又觉得后颈生寒,不自觉地退了一步。 “不要...不要!救我啊,李都尉!” “庄闲!你这个畜生,我是伍长,也是地藏营兵卒......” 呜! 嘣! 话未说完,赵三江被一棒子打中脸颊,半口牙混着血水,喷了出来。 庄跛子气喘吁吁地,将半根没了叉头的棍子,丢在了地上。 “李都尉,多谢你这些天的关照,若不是你,这一个月,咱家怕不得安宁。” 庄闲见赵三江倒在了血泊之中,冷笑一声,面上情绪好了许多。 同时伸手让张虎臣收刀,语气平和地说道: “李都尉,今日我遭逢绝境,一时间恨意难消,若有冲撞,莫要介怀!” “无妨无妨...” 李都尉一脸无奈:“现在卫山城内不安定,连城卫营中,都时不时闹出械斗的事。” “这事我拦你,是怕你惹出不必要麻烦...” 说完,看了眼地上的赵三江,在心中暗叹一声,便抱拳向庄闲拜别。 一个月前的小子,现在已经升为队率,虽然比自己要矮两级,但恐怖的是,他才十二岁。 刚刚出手时的那股狠劲,在加上边上那名中年什长。 关键时候也是真上啊! 之前他若是敢抽刀,张虎臣活不活,他不知道。但是他李正远是肯定要死的。 而且那个庄跛子,什么时候也这么猛了,之前腿脚好的时候,也只是打猎本事大,没见过打人也这么狠的。 貌似庄雅,也在地上捡了一块木屑,藏了起来? 这一家人,都是怪胎吗? 他李正远,向来明哲保身,若不是这几年,庄跛子常来他家走动,庄闲又是他看着长大的。 今天得到消息,可不一定会带人赶来。 “李都尉慢走。” “嗯...有事?” 只见庄闲上前,从怀里拿出两吊钱,又在张虎臣身上拿了两吊,和在一起,交给李正远。 “李都尉,我之后还要上地藏岭,卫山城不是久留之地,也劳烦都尉派人,将我父妹二人,送往天牧城。” “哥哥...” “闲儿!” 庄闲抬手止住两人意见,继续说道: “李都尉,不出三个月卫山城的天,必变!” “若能将我父妹二人安顿好,便当我庄闲欠你一条命,将来但有所需,我定将竭尽所能回报于你。” 李正远挥了挥手,一脸笑意:“庄队率严重,此事我接了...” “不过我现在就有一件事想要你帮我。” ...... 许久,赵三江感觉整张嘴都是麻的,双手也是毫无知觉。 直到他睁开眼时,站在他身前的两人,瞬间将他拉回到了现实: “啊...庄闲!” 除了庄闲、张虎臣二人,整个巷子里,便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你...你,想干什么!” 庄闲冷哼一声,转身走进深巷的阴影中。 “拖走...” 下一秒,张虎臣一把薅住他的头发,就这样提着,跟上庄闲的脚步。 “啊...庄闲!庄队率...饶了我吧,我错了,真的错了!” 赵三江如同一根棍子,在地上左右滚动,拖出一条暗红色的印迹,沿着古巷,画进了黑暗...... 第33章 你的命运在我手里 嗒嗒嗒-! 一行人急促地从一条巷子,绕进另一条深巷。 原本蒙着面的武者,此时扯了面巾,簇拥一名中年,惶恐地四处张望。 “头领,还能不能挺住,穿过前面的巷子,就到县廨了。” “范头领,挺住啊,回到县廨,那些杀神肯定不会追来的。” 说完,几人似乎同时想到之前那三个男子,心有余悸地险些将刀丢掉。 “无妨,我们快走!” 范头领额头一直冒着冷汗,苦涩的面容下,隐藏着一颗惊骇的心。 他没有想到,今夜完美的绝杀阵容,竟然让对方全身而退。 一共四方势力,结果死伤惨重,连他自己带着的十几人,都只剩眼前四名衙役。 但是更让他恐惧的是,庄闲绝对知道他们的计划,而且是因为他的原因知道的。 现在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将这种事圆过去,岂会注意,在他们身后的屋檐阴影下,隐藏着一个浑身血腥味的胖子。 呜呜呜! “快走,起风了!” 今夜的风似乎起得有些突然,当他们几人冲出巷口,主街两边的纸灯笼竟然都被刮了下来。 混着枫叶,被推着往前滚... 一行人战战兢兢,压低身子朝着县廨方向跑去。 直到朱红高门跃入眼帘,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快!” 范头领眼神朝旁边的巷子瞥了一眼,那条他们经常走的后门巷口,此时格外的阴森... “就走正门!” 听到了范头领口令,没有迟疑,便上前拍门。 片刻之后,一名中年管家,在骇然之中,将人都迎了进去。 “老爷还在等你们消息,怎么搞成这样。” “福伯,稍后再说,你把门关好,莫要教人进来了!” “好好!” 福伯转身关门... 啪嗒! “是谁!” 大家回首,皆是惊得身子一跳,纷纷看去。 只见县廨门头挂着的木灯笼,竟然被烈风吹得掉在了地上,朝着远处滚了过去。 “该死的天气,范头领你们进去吧,我去先捡了灯笼。” “好好!” 范头领点头,簇拥着一道穿过廊道,走向后堂。 ... 大殿之中,范头领捂住腹部,两名衙役,将他肩上的箭拔了出来。 却对他腹部的伤,一筹莫展。 他中的箭矢,是市面上常用的猎户铁箭,箭头上都带着倒刺。 然而庄闲当时用的是虎筋弓! 普通战弓,都在一石左右,约六十公斤,有效杀伤六十步之内。 结果谢凌云那小子,离别时听了庄闲的话,说‘遇上野兽,只有一箭的机会’。 于是就买了一把虎筋弓。 即便是市场常见的大路货,那也是妥妥的两石弓啊。 他谢凌云练了这么久,也就只有一箭之力。 好在庄闲有呼吸法加持,虽然费力,但也连发数箭,撑到了最后。 可是这对于范头领来说就惨了。 要知道本身作为县衙的常备差头,混迹于三教九流之地,一直有穿皮甲的习惯。 而且,在准备今夜围杀计划前,还特地拿出了,阮家赏给他的锁子内甲。 结果在虎筋弓最强攻击范围内,肩膀被贯穿两箭,失去了战斗力。 更致命的是,在最后撤离时,竟然又被庄闲,一箭破甲,射中了腹部。 这一下怕是将他的苦胆都射爆了。 此时箭矢卡在腹中,进不得进,退不能退。 两个衙役本就大老粗,哪有拔箭救治的经验,只能不停地给他止血。 “你是说,你带去的人,只剩下四个?” 县尉双手背在后面,低着头,在大殿中来回走: “他们到底是几个人!” 范头领面容白得毫无血色,努力睁着眼,说道:“他们一共七个...被我们杀了四个。” “本来是插翅难飞的死局,却不想被赶来的城卫,救了!” “七人?把你们三十四号高手,杀得人仰马翻?” 见他没有做声,县尉冷哼一声:“废物!” “城卫带队的是谁?” “李正远李都尉...” 县尉一脸疑惑地歪着脑袋嘀咕:李正远,这小子不是从不管闲事吗,怎么会掺和进来? 范头领哭丧着脸,将边上两人支了出去,手上按住棉布,斜靠在交椅上: “县尉大人,我猜想,庄闲可能知道了什么!” “嗯...说说看。” 范头领气息短促:“今夜进攻的时候,庄闲与赵三江对话中,提及了粮草的事...” “你说什么!” 范头领眯着眼,微不可查地闪过一抹狡诈:“赵三江这次,是要杀他全家,想来是想要灭口!” “该死该死!” 县尉听闻,顿时火冒三丈,急得在大殿中加快了脚步。 阮赵两家预先埋伏、粮草、灭口、城卫、李都尉救援... 这些因素如果联系到一起,似乎指向了一个不得了的结果。 劫粮道的事已经泄露,但城卫的粮草不得不发。而北梁又收不到消息,必然会按期劫粮。 阮氏这边的势力,是由他牵头,若是消息泄露,大批鞑子被杀,造成北梁与阮氏发生嫌隙。 此事他担待不起...... 即便他身后的人保他,但是城卫代表的定州军方,会不会借机上位,在将来谋划定州时,分掉更多的利益。 若真如此,他即便保下一条狗命,将来怕也就只剩一条狗命了。 “该死!你们这群蠢货!” 说完急促地跑向供台下方,推动一块方砖。 咔嗒! 一声清脆的机括声... 只见他起身搬开香炉,从香炉后的夹层中,拿出锦盒。 片刻,一张锦帛被他摊开。 “坏了我的大事啊!你们这些蠢货...” 县尉拿着锦帛,在烛灯之下展开。 上下反复扫视,最终像是下了某种决心,突然将锦帛合上,抬起手,放在了烛灯之上: “这事尽快通知下去,更改运粮时间。” “只要北梁人没有见到粮队,自然会启用他们城内的暗子,与我方对接!” “按最坏的打算处理,最终的起事时机是经过推演的,更改不得。 但是要尽快抹除这次的危机...” 范头领眼神一凝,心中一阵舒缓:过关了... “是,小的这就安排人去处理。” 县尉一脸阴狠,看着锦帛被点燃:“世事难料,这件事还有补救,只要消息传出去,我的命运依然在我手里!” “是!” 铮! 一道凉风吹过,只听噗呲一声,县尉手腕便被飞矢射中,手上锦帛带着火光,被抛飞了起来。 “啊!” 噼啪! 黑影一晃,待两人回过神时,只见一少年高举手掌,将落下的锦帛接住...... “现在你的命运在我手里,怎么说!” 第34章 封号将军?我现在只想把你的号封了 “该死该死!” “来人啊!” 嘣! 县尉紧紧捏住手腕,钻心的痛,让他头皮都跟着起伏。 刚开口高声示警,又被一拳打碎了牙,翻倒在地上,哀嚎不已。 破门而入的正是庄闲。 随手将锦帛的火苗甩灭,摊开来看,在一遍遍细数参与人员,看清相约举事时间后,嘴角跳动不已。 将锦帛收进了怀中,把准备爬起来的县尉再次踹翻,而后直接踩在他的头上,弯腰冷哼一声: “你知不知道,我本可以去书院读书的...” 县尉的半边脸被石板冰得有些麻木,忍着牙痛,瞥眼看着如同剪影的轮廓。 “饶了我...我跟你无仇无怨,我可以赔偿。” “我可以给很多钱...” “钱?你不说钱还好...” 倏!噗呲! “啊!” 庄闲挥刀,直接插进了县尉的肩膀,将其钉在了地上。 “因为你想要愚弄百姓,在城里搞七搞八,所以你的下属范大头领便带着他的小舅子,也开始鱼肉乡里。” “草!尽然借着我娘的丧葬,讹诈我家!” 庄闲甩了甩头,心中满是怨恨之情: “后来打不过我,就放狗来咬人!獒犬伤了我妹妹...” “所以我把那条獒犬杀了!” “你怎么说...” 县尉竟然真的一副听故事的表情,使劲点头。 “那个王麻子要我们赔一百贯,不然就要卖了我妹妹!” “你说他该不该死!” “该死,该死!要是我早点发现,我肯定会为你家讨回公道...” 庄闲用大拇指掏了掏耳朵,觉得县尉叽里咕噜地有些吵,便走向了范头领。 “范头领,你说王麻子该不该死!” 范头领双眸圆睁,呼吸越发急促,胸膛剧烈起伏的,连痛都忘记了。 “该杀你马!” 牙一咬,奋力朝着庄闲顶了过去。 庄闲只一侧身,人就栽倒在了地上。 “是条汉子!” “要杀要剐,给个痛快!今日我栽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庄闲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好汉!你有什么资格当好汉!” 左手拽着箭杆,缓缓转动,在范头领额头青筋暴起的同时,奋力一扯。 噗! 鲜血带着碎肉,喷了一地。 随后右手一把,将他抡到了地上。 砰! “来人!咳咳...” 庄闲冷笑:“你那几个护卫已经在黄泉路上等你了!” “带进来!” 一声轻呼,门外走进两人,正是谢凌云与张虎臣。 而张虎臣手上拖着的赵三江,已经如同死狗一般,毫无动静。 若不是他时不时地抽动,没人会觉得他还活着。 人被丢在了县尉旁边,确实如大家猜想,早就没了半条命。 连那张叫嚣的嘴,都被打得稀烂,只有血浆碎肉,缓缓往外流淌。 “赵三江、赵家!阮不才、阮家!还有阮志泽...” “通敌叛国!妄图在定州阮氏的阴诡算略下,将卫山城献给北梁!” “庄闲小侄,庄队率...你容我说上几句!” 县尉喘着粗气,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尽量撑起半边身子,使得吐字清晰一些: “你还有远大前途,我们不应该走到这一步,之前的事,我都不知道。” “我们无冤无仇,这一切都是误会!我们可以合作的...” 县尉见他没有啃声,以为对方听进去了,继而继续说道: “赵家我可以将他们踢出去,随你处置!范头领,也给你处置,要杀要剐,你随意,剩下的后续,我会清理干净。” “以后你我就是一起的,你也看见了锦帛上的计划,入冬之前,定州必变!没有人能拦得住...” “不说将来封王拜将,我可以保证起势之后,你至少可以做一个封号将军。 你若不信,我...我现在就可以写信,发往定州,三日便有结论!” 庄闲冷笑:“封号将军?我现在只想把你们的号给封了!” “号给封了?” 县尉显然是听不懂的,而赵三江低迷的眼神中,早就没了求生欲望。 他在心里骂着这个县尉是蠢货,你拿什么讨好他不好,拿职务? 他现在知道了一切,要立功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下一刻庄闲上前,将斩马刀抽了出来。 锵啷! “咳咳...” 县尉艰难地将身体翻了过来,眼中闪过得意,好似在说: 一个没读过书的小娃娃,三言两语就被诓骗,看我以后如何将你玩弄于股掌之间。 倏! 噗呲! 呃.... 寒光闪过,这一刀,砍向了赵三江。 本就跟一条人棍一样的赵三江,被砍断双腿后,更像是半截蚯蚓。 “四个兄弟,斩四肢当利息!” “杀了我!你这个畜...” 倏! 咚咚咚... 赵三江的脑袋应声掉落,在地上滚动,好巧不巧的,正好滚到了县尉怀里,与其四目相对。 嘶... “杀得好!杀得好!小英雄果然...果然杀伐果断!好胆色!” 看着县尉一脸亢奋,好似他也赋有快意恩仇的性格一般。 却最先嗤笑的,是边上的范头领: “王麻子惹你,你也杀了他。我今日事败,怪我自己,你若是个汉子,就给我个痛快!” 庄闲上前:“今夜你若不来,还真的与你无关。” 倏! 噗... 下一秒,范头领便被割了喉咙,鲜血洒了一地。 “好...这种人,就该有这种下场。” 若不是肩膀被捅了一刀,庄闲估计这个县尉会抬手给他们鼓掌。 庄闲提着刀,缓缓转身,抬头时,城外黑漆漆的山林映入眼帘。 远处一座孤峰像是一个倒扣的碗,耸立在隘口之外... 庄闲伸出手指向孤峰:“那里还有一个,杀他要交出锦帛。” “若是不杀他,粮道上的鞑子头,可以任我们砍杀!” “所以杀还是不杀......” 谢凌云、张虎臣一左一右与庄闲并肩,看着远处黑影有些出神。 而在他们身后的县尉,一副茫然无助的表情。 ...... 月下银纱,三人牵了马,出城后一路朝着地藏岭奔去。 只留下城郭外,立柱上插着的,三颗新鲜头颅。 直到三匹快马隐入密林,一只乌鸦落在了立柱上,低头啄食。 .. 第35章 阮志泽卒! 秋风肆意,吹拂山林沙沙作响。 连绵林梢,如同海浪,在狂风下,渐渐变得汹涌起来。 “站住!何人闯营?” 一名值岗营兵呵斥一声,带着兵卒端枪顶在了前面。 举着火把,看清来人时,大吃一惊: “唉,是庄什长!” “怎么这么晚回来?你不是...” 庄闲、谢凌云、张虎臣三人血迹未干,黑沉着脸,朝着值岗营兵瞥了一眼。 便径直走进营寨。 “这...感觉不对啊!庄什长...” 边上副手急忙用手肘顶他:“这是队率军服,你还在叫什长?而且,你没发现庄..队率今夜杀气很重吗?” 营兵吃惊的点了点头:“他不是今早才下的山,为何深夜回营?而且..而且我记得,他们一行有七人,怎么才三人归营?” “嘘...营中怕要出大事!叫下属都精神点...” “而且你看他们三人,这么大杀气,怕是会闹出人命?我们最好赶紧上报...” 为首营兵手心冒汗,越想越害怕:“我去通知田军侯!” 边上副手见人走远,越想越不对劲,猛然想到了什么:庄闲看似田军侯的人,实则跟阮队率不对付。反倒是古队率与姑军侯时常关照。 若是田军侯偏袒... “不好!” 说完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 军帐之中,依次摆放着矮凳、长桌、木床,还有角落上,立着的一块实木框的牛皮地图。 一道身影,端着一盏油灯,凑到地图前,摩挲着牛皮上的粗糙纹路。 “按照之前约定,两个星期后,军粮就要上山。届时鞑子劫粮,给地藏营予以重创。” “往后月余时间,鞑子将要收缩触手,退到地藏山脉之外...” “一来麻痹地藏营,扰乱其军心,二来等待时机,一鼓作气...” 阮志泽想到这里,手指缓缓用劲,只听‘咔嚓’一声,差点将手上油灯捏碎。 灯油在摇晃下,洒出来许多,灯火渐渐暗淡了下去。 阮志泽退后,将油灯放在桌案上,朝后退了两步,看着越发昏暗的牛皮图。 风雨欲来,此后定州将会风起云涌。 我阮志泽只要准备得充分,到时候斩木揭竿,等到带人进城,细数功劳时,我至少也能直升一级,也做个军侯? “来人!” 见油灯即将熄灭,阮志泽高声喊了一声:“添油...” 下一秒便有脚步声进帐,来人新掌了一盏油灯,将军帐照得透亮。 “嗯,你们这些小子,倒是机灵,喊你们添油,居然晓得给我掌新灯。” “放下,可以出去了,以后跟着我阮志泽,好日子少不了你们的。” 说完朝后方,挥了挥手,打发来人离开。 “嗯?” 然而过了许久,未听见有任何动静。还沉浸在梦境中的阮志泽,发现了异样: “还有事吗......” 转身时略显不悦,等到看清情况时,心中猝然一惊。 “你们干什么!” 眼前竟是庄闲在前,张虎臣掌灯,谢凌云按刀封住了他的侧身。 “庄闲?你想干什么...” 阮志泽眼珠子一转: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卫山城中?莫不是计划失败? 该死的蠢货,竟然连这些事都处理不了。 等到看清楚他身上队率军服时,又是一阵腹诽:难道是升了职务,来我这里耀武扬威?毕竟已经跟我同级,我管不了他? 然而随着凉风吹动帐帘,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竟让他有一种心惊胆寒的感觉。 同是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军伍,死人堆里,都不知道睡了多少次,怎么会产生这种恐惧感! 这只有一种解释,那便是杀气...... 什么杀气能有这么强烈。 锵-! 毕竟是十几年的老军,只三息时间便准确地判断出了局势。 长刀出鞘,朝着庄闲扑了出去:“呀....” 刀只抽出一半,眼前一花,那刀伟岸笔直的身躯,骤然行动。 以一种比他更加迅猛果断的动作,直接踹出了一脚。 嘣! 噼啪... 刀没有拔出来,人就已经被踹翻,砸倒桌案,更是将其后木床撞得粉碎...... 噗-! 阮志泽捂住胸口,吐出一口血:“怎么会这么强,这才多久时间?即便是将呼吸法上篇练完,最多也就能激增两倍力量...” 一脸不自信时,眼前黑影,没有容他喘口气,在他即将坐起来的同时,又是一脚,直接踩在了他的胸前。 咔嚓! 胸骨断裂的声音,十分清脆... “什么事!” “干什么...” “谁在闹事!” 四五名营兵跑了进来,看清阮队率,被人踩在脚下,口中吐血。纷纷准备拔刀上前帮忙。 “锵啷-!” 两把钢刀,交错拦住几人。 “庄队率办事!” “都退出去!” 几名营兵一惊,瞬间反应过来,那踩着阮志泽的人,正是之前的什长庄闲。 此时却穿着队率的军服,显然是已经晋升队率。 有脑子转得快的,瞬间明白,或许是庄闲晋升,回来准备找回场子的。 可不能把自己搅进去了。 然而下一刻,惊见庄闲拔刀。 锵! 倏... 只在手上绕了个半刀花,随即一刀插进了对方的肩膀。 “啊!你这个畜生!你该死!” “擅杀同袍,以反叛论罪,你想造反吗!” 庄闲低头:“我是怕你不愿意听我说话,所以教你留下而已。 放心,你很快就会下地狱。” “小畜生!你这是反叛,是在践踏军律...” 嘣! “咯咯咯...” 刀柄直接插进了他的嘴!庄闲抬起手,用大拇指搓了几下耳朵。 “你闭嘴,我来说。” ...... “我带的人,在你们的精心布置下,惨死在我家里!那三个老军,本来是去休沐的。” “他们有妻儿、父母....却想着先去我家,帮忙做顿饭,也认认门。” “死了...死在了你们的屠刀之下!” “还有苗红枫。你应该认识。他也死了。” “为了保护我们几个逃出包围,被乱刀砍死。事后还被人分成几份,拿去领赏!” 庄闲几乎是咬着牙说的,一手按住刀柄,止住疯狂摇头的阮志泽,另一只手缓缓转动刀柄,发出‘吱嘎’的磨骨声。 “这些跟着我的人,因为你们,而死在了我眼前,死在了我家里。” “死在了保护我的路上!” 庄闲猛然拔出刀,鲜血顺着刀刃,缓缓滑落。 “所以,你说你该不该死呢?” 长刀高举,就要砍下... 只听一声呵斥声,从帐外传来。 “住手!” 第36章 绝杀的机会 “对了,你下地狱可不会孤单。” 庄闲咧着嘴,将刀鞘扯了出来,看着狼狈凄惨的阮志泽,笑着说道: “赵三江、范头领,还有你们的牵头县尉,都被我先送进了地狱。” “啧啧,他们的头,还插在城外的木柱上。估计此刻,已经被乌鸦啄得面目全非了吧。” “你..你是个畜生!” 庄闲一把抓住他的发髻,将人半提了起来。 “住手!” 声音还未落,只见一道黑影,闯进了军帐,双手一挥,就将挤在门口的营兵,全部撞开。 连带着张虎臣、谢凌云二人也躲避摔倒的人群,退到了军帐边。 “庄闲你敢!” 来人面容生的蜡黄,眼眸中隐隐藏着阴狠,正是田楚晨本人。 见刀口已经放在阮志泽脖子上,不敢贸然上前,只能隔着十步呵斥: “把人放了,都是营中手足,擅动刀兵,就是你的不对了!” 庄闲冷笑:“只许他杀我的人,不许我杀他吗?” “田军侯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田楚晨一脸狠厉:“先放人,有什么话......” “你!” 只见庄闲手上一拉,刀锋瞬间割开阮志泽的咽喉,鲜血朝着对面喷涌而出。 倏! 刀锋顺势又一挑,直接将阮志泽的脑袋给摘了下来。 高举空中... “阮志泽通敌叛国,已被我诛杀!” 谢凌云:“好!” “杀的好!” 田楚晨一下子懵了,想不到这小子,二话不说,直接把脑袋砍了。 完全不给他发挥的机会啊。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不计后果的吗? 是自己落伍了? 难道大家都是这样,都这样不按套路出牌了? 余光扫视到谢凌云高呼的模样,张虎臣亦是一脸振奋,连带着几个营兵,好似都被感染了,想要呼喊,又一副憋得难受的表情。 “妖言惑众!扰乱军心...该杀!” 下一秒田楚晨心里一惊,若如此,等到帐外的人都知道这里发生的事,还不形成一边倒的情形。 阮志泽是他的人,也是他授意对付庄闲的人。 无论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就目前局势来看,阮志泽输了,代价是他的脑袋。 作为阮志泽的顶头上司,下属被人当面摘了脑袋,这就是奇耻大辱。 现在只有强势将庄闲镇压,才能把即将失去的声望、威严收回来。 倏! 下一秒,田楚晨三两下便跨越十几步的距离,朝着庄闲轰了上去。 “好快!” 目前庄闲对过招的最强对手,就只有阮志泽。 若是他的速度是一,那么这个田楚晨绝对是二。 眨眼便至的一拳,庄闲反应慢了半拍,等到临近时,只来得及翻转刀身,硬挡这一拳。 轰! 嘣! 庄闲臂膀生痛,连续后退三步,止住是翻手驾刀,警惕对方追击。 反观田楚晨一脸惊骇地愣了两息:怎么可能... 硬挡我一击,只退三步? 能在地藏营当上军侯,可不是只有关系能行。 军侯可是实打实的武职,手上没个几百上千的人命,可坐不稳这个位置。 同时地藏营的呼吸法,已经习练到了中篇。能够爆发出本身三到四倍的力量。 按照他出手的轻重,等同三到四个军伍中的壮汉,同时轰出一拳。 一个十二岁的小娃娃,不出意外,不死也是要重伤。 “拔刀!” 一声鄙夷声传来,竟是眼前小娃娃小觑他。 “既然想打压我,便拔出你的刀,别说我欺负手无寸铁的军侯!” “嗯...” “小小年纪,大言不惭!” 田楚晨缓缓抽刀:“既然你想试法,我便成全你,将你就地正法!” 下一秒,跨步出鞘,刀身横斩,凌冽刀锋拽着寒光,劈了过去。 “来得好!” 当当! 嘣! 眨眼时间,两人在营帐之中,便交手五六个回合,连带着营帐立柱,都打断了几根。 惊得几名营兵下蹲,撑手,怕这个军帐突然塌了。 “哪里走!” 庄闲嘴角上扬,反手一刀,切开军帐,转身跑了出去。 见对方跑了出去,田楚晨大喝一声,紧随其后。 刚刚的拼杀,他已经将实力全部展露,却依然无法奈何对方。 十成实力十成爆发,打到后面, 竟让他产生了一种,你强他愈强的绝望感。 殊不知半个多月前阮志泽亦是如此。 田楚晨追到了帐外,此刻庄闲身后已经围满了营兵。 只见他将手上头颅一抛,睁眼张嘴的脑袋,咚的一下,正好落在一架高脚火盆之上。 那火焰被血液浇灭,下一秒释放出淡淡的清烟,一股炙烤的香味开始弥漫。 滋滋滋-! 嘣! 庄闲冷笑:“果然是水货,连自己的油水都炸!” “小儿休要猖狂!你今日犯了军法,我便亲手斩杀你!” “少说废话!来战...” 田楚晨心中巨颤,想不明白为何庄闲这么勇猛,一度猜测其背后,是否还有隐秘的靠山。 最终两人再次交手十几个回合后,田楚晨下了必杀之心: 此仇怨已经无法缓和,不是我要不要杀他,而是他将来必杀我。 在他的盘算中,庄闲即便现在假意跟他握手言和,将来以他的心智,必然能查到阮志泽是他心腹,所作所为,必有他的授意。 此子性格刚烈,有仇必报。 只是为了给手下属兵报仇,就敢直冲营帐,当着军侯的面把队率给杀了。 而且见他全程动手,有意无意地按住另外两个属兵,显然是怕事情闹大,牵连他们。 这等担当,将来领军,谁人不服,又有谁人不给他卖命。 而且只半个多月时间,步战刀法就已经练到了这种‘炉火纯青’的境界。 以他的武道天赋,怕是连呼吸法也已经入门。 短短一个月不到,就已经脱胎换骨,展露无双之姿。 今日不杀,自己必将死于非命。 趁着两人交战分开之时,迅速催动呼吸法,力量渐渐提升,只三个呼吸间,浑身肌肉如同钢筋铁骨一般。 手中长刀赫赫,面上却不动声色,径直冲了过去。 庄闲气息平缓:“嗯?要出全力了吗...” “气息很强,烈度应该提高了三倍之上!” “既然你想一招斩杀于我,那便尝一尝我这一招!” 下一秒,在对方迈步的同时,庄闲体内灵气瞬间暴走,一张温养了十几年的筋脉网络,变得异常坚韧、灵动的同时。 灵气又以另一种路径,在其上运转。 强大的破坏力,瞬间爆发... 连飞速靠近的田楚晨都突然察觉到了异样。 “气息怎么这么奇怪?” “不应该啊...” 第37章 此子必须死 两强相争的动静,连周边营兵都惊得跑出营帐观战。 又怎么瞒得了其余军侯、司马,以及蒋校尉。 “来人,速去调查庄闲在卫山城发生了什么事!” “诺!” 一名营兵接了姑军侯的指令,立刻牵马离营。 古队率一脸凝重的说道:“为什么杀气这么重?而且田楚晨的表现也很反常。” 面对这种事,不是应该第一时间叫人把庄闲绑起来吗。 即便闹得再轰动,也不可能由他一个军侯亲自动手。 而且很显然,田楚晨没有留手的迹象,招招致命。 反观庄闲,似乎在被动防守,没有那么大的锋芒。 之前接到营兵禀报,便及时拉着姑军侯一起来。 毕竟田楚晨职务比他大,而且爆发全力的情况下,自己不一定是其对手。 文武都被压了一头。 “等到情况查清楚,再作考虑!” 姑射仙面色平淡,却能在杏眼内看出焦急之情。 胸襟起伏虽小,但是频率不低,皓齿轻叩,好似对战之人里有她的至亲。 “田楚晨动杀机了,过去救人!” 只看了一会, 本还在惊叹庄闲进步很大,觉得不仅刀法沉稳娴熟,身法、意识准确。 就见田楚晨迅速调动灵气,朝庄闲杀了过去。 古炎武脚下刚动,又听见姑军侯喊道:“你挡不住,我来!” 姑军侯亲自动手? 这种情况,我去就行了,代表个意思而已。 田楚晨见你站后面,也不会下杀手。 你亲自去是什么意思? 姑射仙脚下一震,身体就要窜出去,一只宽大厚实的手掌,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姑军侯且慢!” “嗯...这...” “这小子死不了!正好我们再仔细看一看!” 两人诧异地回头,果真见到是蒋校尉时,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 “蒋校尉,这事怎么会惊动你!” 蒋校尉将手掌收回,背负身后,走到两人身前:“不急不急,且看下去!这小子很有意思...” 而后略微侧脸,瞥了一眼姑射仙:“你此行的目的,或许真能达成。” 姑射仙花容惊颤:“你是说...” “且看下去吧。” ...... 庄闲气定神闲,身体强度进一步攀升时,感知力覆盖到了十丈范围,恰好感受到了有一股强大的气息靠近。 这是? 拦住了姑射仙,这是试探、还是考验? 短暂的思考过后,迅速打断了两个呼吸法的融合,将烈度维持在了三倍左右,与田楚晨相差无几。 自己从小打熬身体,十二岁就已经不输成年男子,全力施为,两个男子不是其对手。 力量翻三倍,差不了田军侯多少。 “来得好!” 迅疾之间,刀芒临身时,庄闲奋力朝着对方挥刀砍下。 当! 声若洪钟,穿透千里,响彻山林。 “怎么可能!” 田楚晨头晕目眩,胸中一口闷气,险些逼他吐出血来:“跟我的实力差不多吗?” 他可是修炼了呼吸法中卷,能爆发出三倍力量。 而庄闲只是队率,而且入营时间满算一个月,拿到呼吸法的时间也才半个月吧。 而且只有上卷,最多能施展两倍力量...... 难道他天赋异禀,能利用步战刀法加强自身力量,同时还是天生神力。 “功法不如我,修炼的岁月不如我,年岁十二,就能与我全力爆发,打成平手!?” “此子必须死!” 田楚晨怕了,第一次因为将来的不确定应由,而感到畏缩。 这是对死亡前置的恐惧... 随即咬牙,将涌上嗓子眼的血,生生咽了回去。 双脚用劲,在地上犁出两道沟壑。 下一刻,将体内所有灵力全部爆发,额头上青筋根根暴起,头顶颗颗汗珠滚滚落下。 啪嗒! 长刀挽了一个刀花,气势便升到了巅峰。 反观庄闲,却不似那般好受。 “该死!” “真想痛快的,一刀砍死这个田楚晨!” 庄闲退出三丈,好不容易站稳时,只听咔嚓一声,右手瞬间脱力。 好在左手一并端着刀,方才没有展露出颓势。 体内脏腑强如老牛,但自己手臂的旧伤还未复位,又被巨力震断了。 若不是刚刚他限制自己的实力爆发,怎么可能将自己的弱点展露,恰巧被对冲的威能,找到了宣泄的冲击点。 庄闲此时打得有些憋屈,不过为了掩藏实力,又必须让军中老人觉得自己有培养潜力,只得忍住心底的杀意。 而且,自己的目标是阮志泽,至于他背后的田楚晨,此刻还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他也参与了自己的围杀计划。 若说两人的矛盾,或许是他杀了田楚晨的手下,叫他面子过不去而已,不杀他不足以服众? 这事他不可能去解释,只要校尉出面,自己自然能轻松化解,而且还有机会再往上走一步。 三年成为绝世大将军,他从未怀疑过。 但是眼前,地藏营即将面临北梁倾巢南下的铁骑,卫山城也会第一时间沦陷的绝境之下。 自己要的就是战功和军职。 父亲与幼妹已经被送往天牧郡,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能让他们过得好一些。 跟着自己的兄弟,也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可以让老母妻小,在这个乱世活下去。 杀阮立功,带队杀鞑子建立威望,在即将到来的北梁大军面前,再建不世功勋。 “我要见校尉!” 庄闲喘着粗气,斩马刀一头搭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 当啷! “手断了!” “嘶......想不到能把田军侯震退,只断了手臂!庄闲的天赋到底有多高...” “你没看到田军侯的气息衰减了吗?” 一名身着什长的老军小声说道: “他怕是被震出了内伤。” “什么!” 轰... 声音虽小,却在营兵耳中如同炸雷。 哪个新兵敢硬刚军侯,一个伍长就能把你管得服服帖帖。 在他们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兵眼里,军营中的军侯,绝对是独当一面的强者。 而且这是地藏营,城内居民嘴里的‘弃子’,却是整个大宣,四大定边军中,排在首位的先锋营。 再说庄闲,看是队率,但是大家都知道,他当队率,一来有军功,二来是因为沾了军政的光,无责升迁而已。 然而此刻田军侯,已经迅速将自身调整至最佳,再次朝着庄闲冲了过来。 手断了吗? 哼哼!小子,我这一刀,看你还如何挡! 庄闲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还要试探吗,难道真的要逼我杀了他? 第38章 身份差这么多? 田楚晨嘴角上翘,刀间的杀气淡了几分。 只不过,在庄闲感知中,他体内的灵气没有丝毫减弱,反而运转的速度越来越快。 当真要暴露真正的实力?得不偿失啊...... 不是杀不了,全力爆发之下,杀掉田楚晨没有问题。 问题是自己的手会断得更彻底,得不偿失。 即便以后利用‘呼吸法’慢慢修复,自己也将错过即将到来的,迅速积攒军功的机会。 田楚晨临近时,潜藏在刀锋之下的杀意,渐渐浓烈。 蹬鼻子上脸,找死? 此刻打不好打,杀不能杀,若是跑了,以后还如何领军。 别说当大将军了,没胆魄、没担当,在军伍眼里,你就是个怂蛋!没卵子的阉货。 三害相较,取其轻!你找死,那便去死! 庄闲牙关一咬,就要豁出去,将田楚晨一击必杀时。 面容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轻松。 刀锋当头斩下,在田楚晨得意、残虐的目光中,下一秒,庄闲双腿蹬地,拖着断手与刀,急速后退。 那速度竟然快到他有些意外。 倏! 一刀斩空,田楚晨也只是略微惊讶。 下一秒,就迈步挺刀,直接挥砍,要将庄闲拦腰砍断。 这下我看你怎么跑! “嗯?” 得意之情,还未保持一息, 就见庄闲挺起胸膛,一副凌然傲骨,顶天立地的模样抬指喝骂: “田楚晨,士可杀不可辱!我辈军伍只有站着死,岂能教尔等卑鄙小人,诬陷!” 田楚晨一下脑子转不过来,只想着先杀了再说。 下一秒,眼眸瞬间被拖长的黑影笼罩。 “尔敢!” 下一秒,天空一道烈风袭来,锦衣刺绣,胸襟高耸的英武矫捷身姿,从远处一跃而起。 来人面容秀美,杏眼似古井清幽,高系的马尾,在烈风吹拂下,凌乱却不失分寸。 倒背一把长枪,在空中翻手,只一甩动,就感觉一股强大的气息,从天而降,将四面八方的尘烟吹得四散而逃。 倏! 滋滋! 虚幻中,竟出现了凤鸣的声音... 人未至,枪已脱手,竟是以一种不算快,却又无法描述的速度,飞驰而来。 嘣! 长枪径直插在了两人中间,迫使双方,急促地退出五步距离。 直到巨大的烟尘散去,一副凹凸紧致的女将落入场中。 姑射仙伸手握住枪杆,将其拔起,调转枪头,立在身侧。 “田军侯,你这是要杀了他吗?” 田楚晨足足三息,方才从惊愕之中转醒。 “姑军侯,你这是何意?你不知道他干了什么?” “不知道!” “哦哦..那我跟你说,他...” “你不要说,我不想听!” 田楚晨:“......” “他诬陷阮队率通敌叛国,擅自杀了阮志泽!” “你可以走了!” 田楚晨一脸诧异:“姑军侯,他行的是私......” “说了你不要说了,听不懂吗!退下去。” 田楚晨:... 古炎武此时也从远处跑了过来,一副事态严重,恐生祸乱的表情。 “住手!住手...” “今夜军寨之中发生的事,我们也得到了消息,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先调查真相,而不是抓到人就杀了泄愤。” 田楚晨本就怒意难消,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不敢跟姑射仙硬刚,但是面对古炎武,他还是不放在眼里的。 “说什么!你瞎了眼吗?孰对孰错,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评判!” 古炎武露着微笑,朝着田楚晨点头,跑到了庄闲身前给他查看伤势。 “我问你话呢!” “我说可以了!田军侯你可以下去了!” 姑射仙看向田楚晨的眸子里似乎能窜出火来。 一股独特的气质瞬间在其身上展露,压迫得周边营兵大气都不敢喘。 此刻最是诧异的人,就属庄闲了: 姑射仙与田楚晨不是都是军侯吗?怎么感觉地位、身份差这么多? 难道是因为田楚晨是个...舔狗? 也难怪庄闲会这样猜测,毕竟每次田楚晨看姑射仙的眼神,都有一种猥琐和畏惧,时而感觉纯洁,时而又满是欲望。 田楚晨没有与姑射仙对视,只是收刀缓缓退了一步,沉声说道: “今夜庄闲突然回营,在军帐中与阮志泽发生冲突。” “在我赶到及时制止的情况下,竟然当着我的面,将其削首。而理由只是他嘴中喊的:通敌叛国!” “此事不止我一人见到,若想包庇这种擅杀同袍军官的人,还请给出合适的理由,不然我地藏营的军法将形同虚设!” 田楚晨说得义正言辞,却不敢点名道姓。 但是此事已经被挑了起来,不解释清楚,在军伍之中必然造成巨大影响。 不说军纪军律即刻坍塌,想来今夜之后,大家在背后议论一些闲话,也是难免的了。 就在两人都不退让,气氛一度沉重的同时,远处营兵,让开一条通道,一名身披铠甲的中年男子,龙行虎步地走到了场中。 “谁说我地藏营的军法将形同虚设!” “但有触犯军律军法的,下至徙卒,上到我蒋某人,一律按军法处置!” 田楚晨双眉紧锁,待听清声音,立即恢复严谨的神态: “蒋校尉,说得对!” “蒋校尉。” “蒋校尉...” 蒋校尉环顾四周,缓缓点头:“田军侯,这件事我已经把来龙去脉搞清楚了,你无需再操心。” 田楚晨:“是,蒋校尉。” “你叫庄闲?” 庄闲左手扶着断臂,微微颔首:“回蒋校尉,庄闲正是在下!” “好!” “我刚刚听见你说,你要见我?” “是...” 蒋校尉一身正气,站在场中,就如同是这座地藏孤峰的一根镇山石一样。 叫所有营兵莫名生出一种安全感。 “好,现在我来了,你有何事要见我?” 庄闲脸上没有喜悦之情,更没有因手骨断裂的惨痛模样。 正了正衣襟,挺起胸膛,似有一身傲骨地说道: “我有天大的机要秘事,不得轻易泄露!” “哦?” “嘶...” 围着的营兵纷纷倒吸凉气,却不敢当着蒋校尉的面议论。 因此短暂的嘈杂之后,迅速归于了寂静。 “庄闲,若是你敢胡诌诓骗我,可就不是简单的军法能保得住你的。” “在地藏营,有的时候,我就是军法!” 第39章 升职加薪,还给机会把妹 话音刚落,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瞬间笼罩在其身上。 竟然让庄闲产生了一种窒息的感觉。 “绝无戏言!” 庄闲屏住气息,缓缓调动灵力,渐渐的语气、神情都变得从容起来。 “哈哈哈!不错不错,我说怎么能与我们田军侯拼杀这么长时间,原来是艺高人胆大!” 蒋校尉转身: “我地藏营不缺血气方刚的猛士,但是也容不下偷奸耍滑,阿谀奉承的小人。” “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到我营帐中来!” 说完迈步朝着中军大帐方向走去。 “田军侯、姑军侯你们都来一下。” “诺!” 古炎武扶着庄闲,一脸关心地说道:“走,我扶你过去。” 庄闲:... 营帐之中,蒋校尉负手站在牛皮地图前,细细查看。 等到几人陆续进到帐中,蒋校尉转身看向庄闲: “从你第二日独自入营起,我便有关注你。” “我知道你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没有十足把握,绝不敢先斩后奏!” “说出你的依仗!” 一声暴喝,震耳发聩的同时,竟然将中军大帐中的烛光,都惊得摇摆不定。 庄闲缓缓从怀中拿出一张锦帛: “此物关系百万生民兴亡,祸福系于我地藏一营之身。” .. 蒋校尉双眸凝视,锐利得如同一柄尖刀。 姑射仙花容紧张,仿若猜到了什么,不自觉往前踩了碎步。 田军侯眼帘耷拉,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古炎武转到庄闲身前,对他露出了一股郑重其事的表情。 双手将锦帛接过,转身走到蒋校尉身前,交了上去。 锦帛在灯下展开,当看见开头几行字时,蒋校尉剑眉瞬间抬高,豹眼睁圆,连面色似乎都越发涨红。 “进来!” 一声高呼,军帐外迅速走进一人。 “蒋校尉!” 来人见礼,让大家惊讶的,竟然是庞督军当面。 随后蒋校尉抬眼,看向古炎武: “古炎武,传令下去,即刻起,非我将令,任何人不得出营。” “营中一应事务,但有涉及出寨的军务,如暗哨值岗,必须由庞督军亲查,并派督军跟随!” “诺!” 随后,蒋校尉看向田楚晨说道: “田军侯,此锦帛所载,确实关乎生民兴亡。阮志泽的事到此为止,若你还有疑问,半月之后,真相自会浮出水面。” 田楚晨沉思一息,抱拳回复:“有蒋校尉确认,我自不会再去纠缠。” 转身朝向庄闲:“庄队率,既然事出有因,之前对你出手深感抱歉。” 又从怀中,摸出一瓶丹药:“这瓶金创药你且收下。” 庄闲抬起左手,想要退却,见对方侧着脸,似羞愧地不敢看他,不得已只能接下。 “你也下去吧!” “诺!” 田楚晨抱拳,转身出了军帐。 姑射仙一脸震惊,本应在城中休沐的庄闲,深夜回营,直接将队率斩首。 又与军侯大战,同时还煽动营兵,造势压迫田楚晨。 这等重要的事件,就这样草草结束,皆因一片锦帛? 只见蒋校尉抬眼:“庄闲!” “属下在!” “你想要什么...” 庄闲挺起胸膛说道:“我要领兵!” “可以!还有呢!” 庄闲略微皱眉,继续说道:“我要领一支骑兵!” 蒋校尉看了看姑射仙,淡淡的说道:“我给你半支。” “半支?” “可还有要求!” “那个...我想学骑兵枪法。” 既然有了领骑兵的机会,自己以后带人冲锋陷阵,斩马刀再狠,到了马背上,就显得不够用了。 至于槊、戟之类的,又不够轻便... 蒋校尉歪着眉角,点了下头:“还有呢?” 庄闲略显疑惑,缓缓摇头。 只见蒋校尉淡淡说道:“庄闲听令!” “属下在!” 庄闲上前一步抱拳躬身,只听蒋校尉朗声大声说道: “你九死一生截得逆贼锦帛,道破叛贼阴谋。 若不是你,不说满城百姓,就这地藏岭上,我两千儿郎亦要葬身北梁鞑寇之手!” “现擢升你为军侯一职,月俸十五贯,赐玄铁令箭,统辖两队,领百夫之属! 自今日起,遇急情可先斩后奏,无令时许你自定营规,操演士卒。” “你须谨记——这百人是你羽翼,亦是你手足!若敢恃功而骄、苛待士卒……” “谢蒋校尉厚赏,吾亦不负校尉所托。” “有朝一日若是挥刀北进,定将斩敌寇首级以报知遇恩情!” 半晌,营兵端着木盘进帐,庞督军一脸振奋地接过来。 其中摆放着一套崭新的军侯军服,一枚铜制腰牌,一柄玄铁令箭。 那令箭暗黑中透着玄光,眼神看的久了,竟能感受,似有股震人心魄的杀气,萦绕其上,非是一般人能执掌! 在令箭边上还有一本册子。 庄闲以为是军律或是兵书之类,待到定睛一看,竟是‘地藏呼吸法’五个大字。 蒋校尉大笑三声:“此乃我‘地藏营呼吸法’中卷,能立此大功劳,也右迁军侯之职,有资格修炼后续功法。” 庄闲略显吃惊,连忙道谢:“谢校尉奖赏!” 之前庄闲只是队率,在军中也只是一个最低级的军职。虽然统兵五十人,但是还不具备单独执行任务的资格。 而军侯则不然,不仅有单独的兵权,能在军律之下自行组织操演,也能领兵,独立执行军务。 就如同蒋校尉所说的‘自今日起,遇急情可先斩后奏。’ 这个斩字,就是字面意思了... 在整个大宣的军政、官僚体系中,军侯也是一个妥妥的七品官员。 官不大,领的兵不多,却真有了实权。同时也有了学习‘地藏呼吸法’中卷的资格。 此时的激动之情,浮于面色, 见庞督军递上前时,毫不遮掩地,双手去承接。 然而,蒋校尉却突然将木盘拦... 只见他从怀中,又拿出一本册子,压在功法、令箭之上,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示意他自己看。 庄闲踮脚前倾,只见册面上,铁画银钩的几个大字: “定边霸王枪!” 庄闲倒吸一口凉气...... 双手颤颤巍巍地将枪法捧起来,舌尖轻舔嘴唇,嘴中渐渐生津。 书不厚,只有寥寥几页,抬手翻开,几下便翻完了,却是连一招一式都没有。 咕嘟! 庄闲茫然四顾,咽下口水... 第40章 跨府冲州,撞九州 蒋校尉、庞督军见他吃瘪的模样,煞是好笑。 “这只是枪法大纲!这种绝世枪法,在我地藏营,只有一人会!” 在两人古怪看戏的目光中,庄闲环顾,见到姑射仙略微颔首,脸颊红通通时,露出一副狐疑: 不会是她吧?他不是擅长射箭吗... 不对! 刚刚姑军侯,确是使的枪法,而且看其力道、气势,也有几分霸王之像,难道! 两息之间,又是否定。 不对啊,长枪飞驰时,明明还听见了‘凤鸣’声,这股子阴柔劲,肯定不是霸王枪。 庄闲又想到了古炎武: 记得有次他推荐我,找姑射仙学习骑术,还说什么... 什么碎江河,枪挑什么山什么的! “哈哈哈!姑军侯可是一骑红尘碎江河,长枪横挑万里山的马上名将!” 帐内还在取笑庄闲,却听帐外传来大笑,只见古炎武迈步进帐,口无遮拦一般: “定边枪相生相成,分作两属。 一为阴属,取作定边凤鸣枪!枪势迅疾、变化无端,出枪时,更有凤鸣助威,轻易便能掀翻战阵猛士。” “而这另一属为阳,便是定边霸王....” “啊!” 众人眼前一晃,一道英姿上前,飞起一脚,踹到他的腹部。 古炎武第二步还未落下,就直接惨叫一声,飞出了军帐。 嘣! “小庄闲...咱校尉可是把机会给到你了,就看你如何...” “古炎武你找死!” 姑射仙满脸通红,迈步出帐,随后帐外便传来打斗声... “啊!...学到...这一手霸王枪..还可以...” “啊!我不说了...我错了姑奶奶!” 蒋校尉:... 庞督军:... 庄闲:这难道有什么问题吗?貌似也没有说什么吧,怎的会如此恼羞成怒? 或许他曾经也是时代的弄潮儿,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直到将‘相生相成’,以及最后‘还可以’三个字联系在一起,瞬间沉凝了起来。 不妥!此事必有隐秘! 但俗话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管他是白虎还是黑虎,亦当直面艰险,舍我其谁。 就算是那幽暗潮湿的深渊,吾也要执枪纵马,闯上一回。 庄闲上前接过木盘,独举起枪法大纲: “蒋校尉,此事可做数?” 蒋校尉愣了一下,大笑着说道: “自然是做的数!姑军侯将《定边霸王枪》的大纲放我这里,便是许我给枪法找个传人。” “你明天去找她便是了。” 庄闲点了点头,又说道:“刚刚蒋校尉,许我半支骑兵,属下不解。” “嗯...” 本来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却见蒋校尉显得沉重起来: “我大宣自太祖起,统御九州之地已历经百余载,东夷、南蛮、西戎,皆已臣服,年年岁贡不断。” “唯独这个北梁,一直是我大宣心头的尖刺。” 庄闲默默点头,穿越后就是在边关长大的。 以前,北梁遭受雪灾时,还会用当地的皮毛、马匹、药材等等特产,来置换一些粟麦、稻谷。 直到他们新王统御草原上的二三十个部落势力,将所有权利收归到了北梁王庭。 便一改之前的贸易方式... 刚开始还只是以游兵散勇的形式,袭扰我边关村镇,残害我中原民众。 直到近几年,大宣这头雄狮,已被岁月磨平了利爪老去。 北梁人嗅到了机会,他们在草原深处扩建营地,将散落的部族私兵聚拢,训练成统一的铁骑。 曾几何时,北梁铁蹄踏碎了万亩良田,弯刀斩断了无数村落的炊烟。 若不是北境玄甲定边军以血肉,拼死将鞑虏赶了出去。 卫山城此刻怕是早已沦为焦土。 “我大宣儿郎一腔热血,哪怕是刀山火海,但有将令,无不是义无反顾的冲杀。 然却在骑兵方面,无法与鞑虏匹敌。” 庄闲默默颔首,这个观点,即便没有亲身经历,也能很好理解。 “即便是我地藏营,也是山地方面作战勇猛,能战的骑兵却很少很少!” 庄闲似乎猜到了什么:... “所以...” 蒋校尉尴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的半支骑兵,要从姑军侯那里分! 当然,其他的兵种人头自己挑,哪怕是我手下亲卫,或是督军,只要看上说一声就行。 军械就找军需官,按需领取。” “...” 说这么多都是在掩盖骑兵的事吧! 不过兵自己挑,军需管够,这个待遇确实不错。 将来自己手下的兵,不得都是一身腱子肉,武装到牙齿。 至于骑兵...... 学她的枪,溜她的马,要不要连我骑马这档子事,也找她一起教了。 “谢过校尉!” 蒋校尉与庞督军对视一眼,看着庄闲的右臂:“好了,你放心去休息,尽快恢复!” “半月之后,军粮上山,我想你肯定不愿意缺席吧!” 庄闲一惊,眼中满是激动。 本想着将锦帛交出去,换了军功,就没自己什么事了。 结果到时候杀敌,蒋校尉依然会让自己上场。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弄个先锋当一当。 “嗯!” 蒋校尉与庞督军亦是,面容严肃:“你既是我地藏营军侯,之前的事,自有我们帮你拦住,你只管好好养伤便是。” 庄闲察觉到对方意有所指,当看到庞督军关心安慰的眼神时,明白了蒋校尉是说的卫山城的事。 “还有已逝去的属兵,我来收殓!” 庄闲郑重抱拳:“谢过校尉!” 领了奖赏,转身离开军帐,恰巧在帐外碰到了,正拍着手掌回来的姑射仙。 “明日卯时,演武场等我!” “嗯嗯!” 或许是他直愣愣的眼神,有些僵硬,本来出了‘恶气’的姑军侯,脸上再次升起了陀红霞彩。 两人交错而过,直到姑射仙进了军帐,庄闲提起的一口气,方才放下。 呼! 刚走了没多久,就见前方帐外,站着两个人。 谢凌云小步跑来,纳头屈膝,一脸怪笑地抱拳高喊:“属下见过庄军侯!军侯威武!” 啪! “就你是谢队率是吧!” “啊啊!” 张虎臣靠近,笑着沉声道:“庄军侯,咱以后是不是也能当骑兵!” “嗯,那是自然!不过这一切才刚开始,将来我带你们跨府冲州,撞过这九州大地!” “是!军侯!” 把木盘交给谢凌云端着,庄闲一边一个,邀着两人朝远处走去。 ...... 军帐之中,姑射仙进帐后,蒋校尉沉声道: “可还满意?” 姑射仙杏眼微颤,颔首道:“蒋叔叔慧眼如炬,识人可从未看错,只不过......” 蒋校尉一愣:“你可别犹豫了。” “月末时,司律校尉卢正青,会秘密上山。” “他来做什么?” “游侠儿杀了许多定州的官,他本是查案,顺道也要找人...” “他敢!” 蒋校尉:... 第41章 霸王执枪镇八方 秋末时节的地藏岭,愈发凉爽。 也不知从何时起,拂过的山风就一直没有断过了。 经历了一夜厮杀,更是亲眼看着属兵惨死,此刻心境久久无法平息。 庄闲在帐中全无困意,便走到了箭塔之上。 “庄军侯!” 庄闲笑着拍了拍哨兵的肩膀:“你下去休息,这里我来。” “是!军侯。” 俯瞰整个山岭,再远些,便是一片漆黑的卫山城郭。 站在地藏岭上遥望,其内军械、布防一目了然。 ‘想夺卫山关,必占地藏岭!’ 此句可不是闲话,先前还只是知道个大概。 此际再度展望,连之前在哪条巷子被伏击,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难怪蒋校尉占我这边,他是知道我被伏击的,而且从庞督军的态度,或许就是他传递的情报。” 一切结果,皆是有成因在前,而随之导向。 正如兵法所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半月之后就是军粮上山的日子,走的哪条线路、什么时辰、何种信号,皆在锦帛上载明。 只需要布下天罗地网,前来劫粮道的北梁人,必然要死伤惨重。 “蒋校尉这次,或许一个北梁人都不会放过!” 按照往年,秋末起风,越往后,天气将越发寒冷,直到入冬前。 那场大雨通常要连下十几天...... 锦帛所述,每年的这种天象,那都是狼神给予的启示。 特别是今年,将会迎来百年来,最强大的暴雨。 这是狼神赠与北梁王庭的福报... 在地藏岭上的营兵,急需要一场完胜,鼓舞士气。这样,在即将到来的决战中,或许还能寻到一线生机。 我现在已经做到了军侯,下辖两队,属兵一百来人。其中可以从姑军侯的骑兵中,调拨五十骑。 剩余五十人,选亲卫二十余人,步弓手三十余人。 这样即便碰上一场小型的遭遇战,也能轻松应对。 只不过想要在即将到来的大战中,建立功勋,还差点意思。 庄闲负手遥望山林,心中思索: 军侯再往上,便是军司马,官拜六品,最低能统兵五百。 这对于我来说太难太难。 先有演武场上夺得伍长之职,后又以暗哨之身,斩杀一组斥候鞑子兵,斩三头,计功九首。 因军功卓着,又被升迁为什长。 直到今日,回城,换了身份牌与军服,成为了一个登记造册的初级军官。 官拜八品,军中队率。 不说才十二岁,自己从一个新兵,连升三级,也只用了一个月。 当然这里面有军政的特殊性,说是走了捷径也说得通。 然而今夜厮杀,竟然意外获得了‘通敌锦帛’。 而后为兄弟报仇,选择站到明处,斩杀阮志泽,上交通敌证据。 至此,往后功勋,再无前置情报,想要功勋,就要凭自身真本事获取了。 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蒋校尉给予的封赏,竟然如此丰厚。 知道自己功劳大,但从未想过这么大。 军侯啊,官拜七品,手下辖两队的实权将领。 别看他之前,踩伍长、杀什长、虐队率,风头一时无两。 这可都是因为他从小就修炼了‘祖传呼吸法’,又被父亲的独特锻体经验,熬炼得强壮非凡。 否则早就被那个吴什长阴死了。 同样如果今日他庄闲没有受封军侯,田楚晨手下剩下的四个队率,怕不会服气,之后也会给庄闲制造数不尽的麻烦。 不过现在这一切,都不一样了,庄闲亦为军侯。 而后,在整个大宣都非常珍贵的骑兵,蒋校尉竟然答应给半支,这半支还是从姑军侯手上抠出来。 只需要短暂磨合,就能直接形成战斗力的骑兵队伍。 仅仅从这个角度,就能看出,蒋校尉是有多么器重自己。 还有便是剩余队伍的人手问题,第一能有蒋校尉发话,自己这个军侯所辖,满编是没跑了。 再者,军械绝对能领到最好的。 呼吸法也拿到了中卷... 按照书卷记载,将中卷习练完成,能够爆发出自身三到四倍的力量,其烈度,非是四五个成年男子能够比拟。 这让庄闲想起了田楚晨: 他应该就是练了中卷,所以能爆发出三倍力量。 这次得到‘呼吸法’没有之前那般亢奋。三到四倍的力量爆发,很强,但在他的眼里,已经不够看了。 不过,却不影响他进一步加强自己的底牌。 “一骑红尘碎江河,长枪横挑万里山。” 庄闲默默念了一句,思绪中浮现了一个身材紧致,浑身上下都透露着英武气息的少女。 庄闲淡淡一笑,从怀中拿出了那本《定边霸王枪》 月色与柴火交辉下,所载纲要跃然纸上: “力拔山兮气盖世,霸王持枪镇八方。” 定边霸王枪,刚猛绝伦,以力破巧,有进无退,是为枪中霸者。 此枪诀,以雄浑力量为根基,追求一往无前、霸气破敌之境界。 练习者需具备强大臂力、腰力与胆识,方能发挥枪法精髓...... 随着整本纲要翻完,庄闲在风中倒吸一口寒气... 嘶! 按照纲要记载,一枪在手,千军万马之中,无人能阻、无人能敌! “这霸王枪绝对是门了不得的绝技。” “定边霸王、凤鸣?” 庄闲露出淡淡的笑意,对明天的演武场之约,越发的期待起来。 转身朝着演武场上看去,寂静的演武场上,只有淡淡的火光摇曳。 伴随着猎风呼啸,卷起尘烟竟然,形成了短暂的龙卷风,偶有营兵巡视而过,肃杀之意瞬间凝聚。 庄闲挺胸再抬首,看到的是另一边,遥望千里的草原。 草原与地藏营之间的地藏山脉,树林茂密。 从上看下去,只有一大片似伞盖的绿冠。 此地能监视北梁的一举一动, 却无法看见自山脚起,这一段数十里山林的情况。 ...... 天边渐亮,曙光未起,庄闲便已经在演武场上,已经完成了一遍日常拉练。 卯时刚过,迎着朝阳,庄闲闭上双眸,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演武场上,气定神闲地调整自身呼吸。 右手被两块木块夹住,用麻布缠得紧绷。 整个身体无比放松,四周的营兵脚步,山林中的鸟虫鸣叫.... 在他的感知中一一呈现,而自己仿若置身在另一个空间,超然物外一般。 直到一道倩影,丰润且矫健地闯了进来。 咚! 一声沉闷的响声传来,惊得旁边营兵皆是回眸。 庄闲睁开眼时,姑射仙单手执枪,重重地顿在身边,整个练武场都被震得发颤。 庄闲皱眉,这枪不是昨天那杆,最明显的地方,是枪杆要粗壮许多。 在姑射仙手上只勉强握住... 倏! 姑射仙面不改色,见他睁眼,随手丢来一瓶药! “续骨膏!可以帮你尽快接上......” “谢姑军侯赠药!” 姑射仙暗自颔首: “今日,你不便,就由我来演示...” “你,看清楚了......” 第42章 跟我来,我替你疗伤 “今日,你不便,就由我来演示...” “你,看清楚了......” 话音未落,只觉半空中的气息,瞬间被搅动。 枪尖已划破烈日虚影,愤然凌空。 噗呲! “定边霸王枪第一式‘开云’!” 一声浑厚女音骤起,紧接着枪缨如烈火绽放开来,黄沙卷着寒光荡开三丈。 如猎风过境,不留寸草片叶。 烟尘、残叶纷飞中,枪杆猛然顿住,距庄闲身形不过五步。 好枪法! 这一击,迅猛无间,绝对是以力破巧的最强枪法。 即便是这个时代的重甲兵,这一枪轰出去,绝对能破甲而出。 庄闲双眸凝视,一下沉入了枪势之中。 下一秒,只见姑射仙手腕翻转,枪身嗡鸣如龙吟。 “第二式,破岳!” 长枪携风而至,枪影化作重重寒芒,竟在泥地上犁出半尺深的沟壑。 枪法大开大合,末了收势时,红缨滴血般鲜艳,她抬袖拂去枪身细沙,眼尾微挑: “可看清楚了?” “这是霸王枪前二式,后三式等到你入了门,我再教你!” “所谓月棍年刀、一辈子枪, 棍乃百兵之祖,而枪乃军中之王。” 姑射仙收枪立在一边,喘气声略微粗重,仰头迎向曙光: “想要练好枪法,非是一朝一夕之事。想当初,我练枪法,才堪堪入门,江湖上排得上名号的宗师,就纷纷想收我为徒。 你若坚持不懈,我能让你一年内入了门,再来一年,便可以凭借定边霸王枪,闯出一番名号。” 姑射仙越说越自豪,险些没忍住,将自己曾经只花了半年时间,就将定边枪入门的事,炫耀出口。 嗒嗒嗒... 身前的动静,引起了她的不喜,正想说庄闲有些浮躁时。 竟发现庄闲在场中,开始模仿起了他的步伐... “嗯?倒是有些模样,不过这么心急,在武道一途可是走不远的。” 然而还未等她说完,只见眼前少年,越发走得快了起来。 一遍两遍,庄闲循着记忆,步子迈得越发准确,快捷,直到行云流水时。 一队营兵走过,纷纷转头打量: “这是什么身法,好俊啊!” “身似游龙,步若惊鸿,漂亮!” 更有士卒攥紧拳头,喉间溢出惊叹: “这娃娃是谁?” “娃娃,你瞎吗?他是庄军侯!地藏营最年轻、最俊秀的军侯!” “是他!?” 一声声惊叹响起,紧接着庄闲竟然在懵懂中,一把拽走了营兵长枪。 “欸?” 下一秒,竟是左手执枪,荡开黄沙,愤然凌空。 倏! 破! 一阵空气颤鸣声响了起来,引的众人纷纷倒吸凉气。 “左手枪?” “这是什么枪法,以前也没见姑军侯用过啊,怎么感觉庄军侯如此熟练!” “左手,也能一击破空?” “庄军侯,庄大哥!我们知道你右手有伤,那你也不能直接用左手就上啊。 你让我们这些老军的脸往哪儿搁?” 都是老军伍,在武学成就上,也有一些见识。 “好!” 有人扯着嗓子喊,目光紧追场中衣袂翻飞的少年。 左手执枪,眼中尽显沉稳,下一秒,突然升起一股霸气。 那是叫人不容置疑的,刻在骨子里的傲气。 只见他枪尖点地借力腾跃,衣摆如墨云卷雪,落地时枪影化作重重寒芒, 紧接着换作右手奋勇突刺! 枪势即将在泥地上,犁出沟壑时... 咔嚓! 啊! 铛啷啷... 围观的营兵纷纷扭头就走,眼中尽写不可思议之情。 “这是什么样的猛士!” “左手就能施展如此枪法,右手康复,还得了?” “不行,得跟兄弟们说好,想办法跟他!” 此刻庄闲掉枪,情有可原,但不能让他认为自己,见了他的糗事。 快走,快走...... 原本驻足的营兵,眨眼散去,反倒是看呆了姑射仙。 “呃,你没事吧?” 庄闲长枪落地,扶住自己的右手,险些痛得要蹲下去: 娘的!草率了... 怎么就忘了自己右手是断的! 豆大的汗珠,挂满了面颊,颗颗朝下滴落! 滴答... 姑射仙递来一块棉布,庄闲咬牙颤抖不已,接过来,便拭过眼眶,将几滴差点咬进眼眸的汗珠擦掉。 “多谢!” “你之前学过这枪法?” 庄闲摇头:“未曾。” “那你这么快就学会了?” 听着姑射仙疑惑的语气,庄闲也有些纳闷: “这不是很简单吗?按照你走的步子,多走几遍,而后顺势挥枪而已...” “枪法入门,都要学个三五个月,那跟废物有什么区别!” 庄闲皱眉琢磨,以前小时候修炼呼吸法,花了许久时间。 但是之前,学习步战刀法,不就是几天时间,就基本都掌握了吗? 这个世界的刀法、枪法,以及其他的一些武功,要入门应该都不难吧...... “多走几遍?” “顺势...而已?” 姑射仙一脸惊骇:若不是你手断了,这次还真被你装到了。 我当时学定边枪,可是足足半年时间才入的门。 江湖上数得上号的宗师,都说我是百年难遇的习武天才。 按你这么说,那我算什么? “姑军侯,你不会觉得很难吧?” 看着他一脸诧异无辜的表情,姑射仙转过身,挺胸走了两步: “怎么可能,这还只是入门,非常基础的两式枪法,本是准备教你熟悉枪法和枪性的!” “结果你这么毛糙,手断了都不消停!若是如此,怕你将来武道方面,成就也不会太高...” 庄闲忍住痛,急忙说道:“不是,姑军侯,刚刚我有些入迷,实属你耍得太俊了。” “我这么多年,可从未见过,有这么好看的枪法。” “所以跟着就模仿了起来,望姑军侯莫要见怪!” 庄闲忍住痛,躬身行礼,说尽软话: 这枪法真是货真价实的绝学啊,刚刚只是按对方的步子,走了几次,感觉自身的灵气运转,以及经络脉门,都要通灵了许多。 若是全部学完,将来自己又多了一种绝学。 姑射仙见他态度不错,长长呼出一口气:应该唬过去了吧。要是让他知道,走几遍就能学会,我却学了半年。 以后还如何压制得住他,若被此子看轻,将来必然蹬鼻子上脸,无边放肆! 偷摸着瞥了一眼,见他面色痛苦,想来骨头错位,真伤了筋肉。 上前说道:“今日先到这里,你跟我去帐中,我给你敷药!” 庄闲:“这不好吧!” “蒋校尉跟我说,半月之后有重要军务,看你这种情况,没有我辅助,短时间内,你恐怕很难完全恢复!” “嗯......” 庄闲听到了军务,就知道所指粮道之事,默默点头,应承了姑射仙的提议。 “跟我来,这个时候,我营帐中不会有人来!” “方便我替你疗伤......” 庄闲:...... 第43章 狗血的疗伤,骨头又断了 “你坐好,别动!” “我来。” “对,把衣服脱掉一半就行。” 姑射仙一脸严肃地紧盯庄闲右臂,虽然脸颊微红,却能感受到她是真的在关心。 庄闲心中无奈地提了一口气,人家姑娘家都不计较,自己扭扭捏捏,反倒着了相。 军帐之中,庄闲正襟危坐,将衣服脱掉半拉,露出一块胸肌以及扭曲变形的小臂...... 他的‘祖传呼吸法’本就似万金油,兼具修复的特殊功效,之前也一直用灵气润养来着。 但是也不经他这么造啊。 姑射仙深吸一口气,拿着之前的‘续骨膏’,用木片刮了一些,放在庄闲的手臂上。 而后手上并做剑指,缓缓地涂抹均匀。 庄闲略微皱眉:痒是痒了点,不过确实没有那么痛了。 而且这药膏有种冰冰凉的感觉,连皮下肌肉似乎都感到了一些凉意。 庄闲端坐矮凳,姑射仙想要涂药,基本是半蹲的曲在地上。 两人靠得近,连气息似乎都快要纠缠在一起。 淡淡的清香,不知道是皂角还是处子味,刚要深吸一口气。 手上猛地一声响,咔嚓! 痛...... “第一次,忍着点!” 竟然是姑射仙涂完了药,在给他正骨。 什么第一次?你是第一次,还是说我的手第一次断... 你肯定是故意的对不对,女人心海底针,她肯定是以美色分散我注意力,而后捏骨作弄我。 下一刻,一股融合的灵气,由姑射仙的手掌心中传出,透过药膏,钻进了他的小臂。 这是? 庄闲惊诧地看着姑射仙侧脸,竟半晌说不出话。 “勿要惊怪...” 仿佛知道庄闲吃惊,姑射仙平淡地说道: “你们练得‘地藏呼吸法’,主要效果是提升自己的力量,催发时,能在短时间内,提高自身两倍、三倍,乃至更高的爆发力。” “我可不会学这种呼吸法...” 庄闲先是一愣,随即有些恍然: “你练了另一种?” 应该是以恢复为主的呼吸法? 姑射仙只是点头,而后默默持续催动灵力,进入庄闲小臂之内。 过了许久,直到闪耀着亮光的汗珠,在姑射仙额头凝结时。 那柔和的灵力,慢慢撤出了他的手臂。 “应该好很多了吧?” 庄闲回过神,试着轻轻转动手臂,确实比之前要舒服很多,不仅骨骼正回原位,连撕裂挫伤的肌肉组织,也得到了修复。 “当真神奇!” 庄闲又一次见到了不同功能的呼吸法。 是以恢复为主要效用的‘呼吸法’。 “以后多注意,我再给你弄几次,应该就能......” 姑射仙站起身,眼前猛地一黑,往后踉跄两步,险些朝后倒去。 庄闲一蹿,将人拦腰抱住,顺势一转,稳稳接住。 只不过姿势暧昧了一些... 姑射仙瞬间脸红,想要起身,却因为眼睛还在发黑,一下使不上力。 咔嚓! 我操! 姑射仙腰上用劲,脚下一蹬,整个人正了起来,随即轻斥一声: “活该!” 整个人迈步跑出了营帐。 庄闲:这...这不是你的营帐吗? 该死!又用右手接地... ...... 庄闲出营帐时,满是营兵传来善意的目光。 有的羡慕、有的渴望,有的毫不掩饰,就差直截了当地跟你说:喊我!有事喊我! 霸王枪算是告一段落,以后自己按照所学,可以先练一练,只要不端枪就行。 不会的就尽快找她,按照定边霸王枪的难易程度,半个月应该可以耍的有模有样。 剩下的便是练兵! 想到这里,庄闲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 自从我上山加入地藏营,还从未正式带过队伍。 之前带着五个、十几个人,都是小打小闹,跟个团伙一样,喊打喊杀行,要行军打仗没经历过。 现在要轮到自己演练军队...... 想想就亢奋。 直到他走远,远处一人站在军帐边冷冷看着... 双眼倒成三角,嘴角微微抽动,配上蜡黄的皮肤,任谁看了,都知道今日的田军侯,心情不好! ...... “庄队率!” “庄队率!” 待到庄闲与谢凌云、张虎臣汇合时,他们身后伍长已经到齐。 谢凌云上前笑着说道:“庄哥,咱之前是什长,手下只有几个伍长,这一下升任了队率,还没适应。” “这手下缺人,你看......” 张虎臣也难得地憨笑上前:“庄军侯,咱们一下要拉一百多个兄弟,相熟的也就只有以前跟着的伍长。” 说着,伸手将一人揽了上前:“你看这小子,黑不溜秋,不过为人勇猛,敢打敢冲,是条汉子!” 一个黑小子,看上去年纪不大,双眸却炯炯有神,紧咬着牙关,略显得紧张。 “你叫什么...” “我...我...” 张虎臣见他结巴的双手颤抖,一掌拍在他后脑勺:“军侯问你话,紧张个什么劲!” 黑小子伸长脖子,咽下口水:“军侯,我叫卫荣,想跟你!” 随即屈膝跪拜,目光虔诚的有些炙热。 这一套忽来,把庄闲惊呆了! 急忙伸手扶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咱是军伍,可不是黑道帮派!” 张虎臣一把扯起他,也有些尴尬:“这小子父亲以前是黑虎帮的,后来被城卫清剿,赶出了城。” “从小耳濡目染,晓得一些江湖规矩。” 而后张虎臣提起他的后领子,歪头斥责:“下次不兴这样搞,听见没!” “听见了虎臣哥!” “娘的,叫队率!” “是是..是...” 庄闲捏了捏他的臂膀,感受到粗壮的肌肉,以及手掌厚实的茧子: “好了,以后就是自家兄弟,先跟着你队率,把功夫练好咯,到时候跟我杀鞑子,可不要手软!” “是!军侯!” 张虎臣领来的人,想认个门子,自己当然也是高兴的。 点了头,便是由张虎臣自己安排,以后卫荣这个黑小子,有多大造化,就看他自己了。 军伍是刀口舔血的活,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命大的升官发财,命烂的,死了被人割了脑袋,充了军功,也只能怪自己功夫不好。 “好了,你俩的手下,自己挑好,到时候报个名单给我就行。” “这可不行,下面的什长、伍长,你不给掌眼,咱可不敢瞎用。” 谢凌云郑重其事,庄先抬手要他打住: “打住,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谢凌云嬉笑:“骑兵?” 今日一早,将令就下来了,庄闲现在可是名正言顺的军侯。 至于其他的封赏,没有书面载明,但是军伍之间已经广为流传... 私下托关系,找谢凌云、张虎臣二人走动的不少,当然两人营帐中,也屯了许多酒水、烧鸡,只待闲暇,定要好好为庄闲庆祝一番。 庄闲撇了一眼:“看看就知道了...” “得令!” 第44章 中军冲阵,这娘们不像好人 咚咚! 咚咚! 一行人刚刚走到营地外的跑马场,耳畔便传来沉重的鼓声! 山林开始挂着枯枝,泛黄的树叶,在烈风中艰难地维持。 众人还在疑惑,声音是从哪边传出来的时候,只听整齐划一的隆隆声,急促响起。 下一秒,二十余骑骑兵从东侧丘陵之后转出,银白枪尖在日光下泛着寒光。 马蹄滚滚,如洪雷破空。 “疾!” 阵列疾冲,马蹄踏碎晨雾,惊起草丛中栖息的麻雀飞鸟。 “喝!” 骑兵队伍,分作四人五组,双腿夹紧马腹,手持长枪如林,以雷霆之势朝着草人冲去。 眨眼时间,银枪刺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草人瞬间四分五裂,草屑纷飞中,骑兵们已勒转马头,整齐划一地原路绕回。 庄闲一行人,还未从刚刚风驰电掣般的冲杀中缓过神,又是另一道喝令传来: “绕!” 将领一声令下,马蹄踏地如擂动战鼓, 紧接着,西侧丘陵,又是冲杀出二十余骑。 有别于之前骑队,此骑皆是挂上长枪、斩马,个个手上端着长弓。 “分!” 一声令下,骑兵迅速拉开距离,开始围着百步之外草人标靶,开始骑射。 骑兵控马疾驰,在颠簸的马背上张弓搭箭,箭矢离弦,破空声接连响起。 倏倏倏! 远处草人作的箭靶接连中箭,有的甚至直接射断了头颅、四肢。 “好箭法!好骑射!” 谢凌云独钟弓箭,此方见到游骑,惊为天神一般。 张虎臣上前一步,眼眸左右观察,似有领悟。 其余伍长,亦是心神振奋,赞叹不已! 卫荣双手紧握,手背青筋暴起,激动万分。 “快如风、坚如墙、变如神,人马合一破万军。” 庄闲感慨中,暗赞了一句。 佩服这两支骑兵的勇猛时,耳畔,再次传来喝令! “中军!冲阵!” “疾!疾!疾!” 从庄闲一行人斜后的山丘下,竟然也传出隆隆马蹄声。 “怎么可能!” 那个地方,与他们走来的路,没隔多远。竟不知道有一支骑兵队伍掩藏其中。 下一刻,五十余骑的骑兵,似行军蚁一般,从山丘之后窜出。 为首的骑兵将领顶盔披甲,身挂猩红披风,高举战刀: “冲!” “杀!” 队伍呈雁形,逐渐展开雁翅。 四蹄扬起草皮,泥土,疾驰而去。 山林百步,竟瞬间化作修罗场,一往无前的威武气息,压倒一切生机。 直到扎在跑马场上的一片草人,被冲杀得四分五裂,振奋人心的气氛,方才渐渐平息! 骑兵战阵缓缓回头,朝着庄闲方向奔驰而来,竟又是,带起一股杀意。 庄闲双目如灼,嘴角含笑,看着领队之人,越发亢奋。 咚咚咚! 吁! 直到十步距离... 骑兵队伍领命急停,杀机瞬间偃旗息鼓。 身前骑将紧拽缰绳,将马头扬起,两蹄踏空,在半空中嘶鸣.... 律律律-! 啪嗒! 将领下马,摘下头盔,古铜色的脸上凝着细密水珠,只是细看之下,能发现左眼眶有些发黑,也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 “庄军侯!我就不跟你行礼了!” 庄闲大笑三声,张开双臂抱了过去: “古队率,你可别折煞我!” 古炎武双眸神异非凡,似乎知道庄闲要来,特意为他显露一手骑阵。 “怎么样,姑军侯的骑兵,是否如银河天军。这可是姑军侯的宝贝疙瘩,平日稀罕得不得了。” 庄闲肯定的点头: “自然是震撼人心啊,如此神骑,若是我大宣有个十万八万,那不把他们北梁王庭,都给掀翻了。” “不对,只要是地藏营再来几只骑兵队伍,那些鞑子兵,估计连地藏山脉都不敢靠近了。” 骑兵们都全神贯注,眼神中透露出坚毅与果敢。 得到庄闲赞赏,皆是露出了一身傲气。 “下马!” 古炎武侧身挥手,骑手纷纷翻身下马,有人俯身检查马具,掌心抚过战马油亮的鬃毛,有的则是牵马食草,抚摸长弓兵器。 “游骑以机动为主,主要能力便是袭扰和牵制,步兵碰上,除非有盾,否者碰上游骑,便是见了噩梦!” 古炎武又指向另外的一只队伍: “轻骑,讲究的是迅速,轻巧,碰上步兵,能杀能绕。能瞬间爆发,亦能长途奔袭!” “而我身后的这支,算不上重骑,不过装备算是最好的。” 庄闲上前近看,确实看出,每个骑兵都穿着鳞甲,带着护心铜镜,武器便是斩马、银枪,连鞍下长弓,似乎也是虎筋弓。 两石硬弓,连他都要在呼吸法辅助下,才能持续激发。 可想而知,这些骑兵,得有多强壮。 庄闲笑了笑问道: “姑军侯怎么不见来?” 古炎武一脸尴尬:“昨晚就给我交代,你来了随你挑。答应你的半支骑兵,绝不少了哪怕一套鞍具。” 庄闲想起了一早,姑军侯霞红的面颊,似乎觉得看上去如此英武的女将,其实也有柔弱的一面。 这宝贝疙瘩,被自己直接拿走一半,说不心痛是不可能的。 下一秒,似乎想到了什么,头顶渗出一刻汗珠,黄豆大小。 沿着脸颊滑落。 我之前骨头断了,是自己掰齐的,当时也没有这么痛。 我就知道这娘们不像好人! 既如此,那我挑选起来,也就没有顾虑,哼哼! 随后眼神一凛,伸手指向古炎武: “我要你这支!” 古炎武侧身退了一步:“这支‘重骑’确实练得最久,你倒是有眼光...” “欸?你指我干啥!” “不兴这么玩啊...” “......” 两人一顿交流,想要把古炎武这个老牌骑兵队率,挖到自己部曲之中,是肯定不行的了。 毕竟这是姑射仙的心腹,在地藏营也是老军,跟着姑射仙的时间最长。 当然这只强大的‘重骑兵’,就被庄闲理所当然地收归麾下。 谢凌云一脸嬉笑上前,似苍蝇搓手:“庄哥,你看我这身材。行军打仗,没个马骑,着实难受。” “要不他们的新队率,我来......” 庄闲表情古怪,刚准备回答,只见张虎臣上前一步,挡住胖子半边身子: “庄队率!我原先就是军户,也是骑兵,领骑兵作战我擅长!” 谢凌云:“你...老张!啥差事不好,你跟我抢这个!你看我体格,就不知道关心关心我?” “多走路可以减肥!” “你...!” 谢凌云一向嬉皮笑脸,在这件事上,也开始咬牙切齿... 张虎臣当仁不让,转过脸开始撸起袖子。 庄闲苦笑,骑兵自是给张虎臣来带最为合适,这也是他之前就了解清楚的情况。 谢胖子更适合留在身边,弄个亲卫与弓箭的队伍给他带,最好。 毕竟有时候,要长途奔袭,他累,马更累! 见两人举起拳头要动手时,庄闲上前劝解,却还未开口。 “干什么!什么鸡窝烂草、驴马烂子!” “想领重骑,你问过我们吗!” 谢凌云:... 张虎臣:... 第45章 二彪啃泥 几人纷纷转头,竟见是一名身着鳞甲的‘重骑’骑兵,放下缰绳,走到了人前。 身材墩厚、壮硕,双眸鼓胀,似一对虎眸,面容厚实,喜好咬着后槽牙。 “我叫王二彪,骑队什长,兄弟们都叫我一声彪哥!古队率是我们的头领,他管我叫二彪子! 你们谁若能将我打倒,我就服你!” “算我一个,我叫铁坝,也是什长!” “还有我,也是什长,没名字,兄弟们叫我急疯子!” “还有我...” “还有我...” 庄闲看向古炎武,只见对方一脸无奈,张开双手表示跟他没关系。 来的时候料想,此行可能不会太简单,却忽略了还要过这一关。 自己实力再强,那也是空降啊... 都是吊卵的汉子,一没身份背景,二没本事,哪个服你。 更别说,这样一支精锐中的精锐,那傲气隔着二里地都能闻见。 “好!就让我来长长见识,你们是一个个来,还是一起......” 庄闲提气,准备一个人一只手撂翻一群人。 只见二彪子连忙摆手,往后退了两步: “庄军侯,我们服你!可不敢跟你动手......” 铁坝、急疯子亦是抱拳附和:“庄军侯,咱之前就听过你的名头!” “是啊,地藏营的最强娃娃兵,十二岁的队率...现在是军侯了,拳打队率,脚踢军侯的新兵队长...” “对对对,还立了泼天大功。杀了鞑子兵都不算什么。 更是因大功劳得到蒋校尉器重,顶格嘉奖!” “是啊,要不是你才十二岁,那个田楚晨估计都要被你按在地上锤。” “那个得了肝病的病鬼,整天扯着三角眼,琢磨鬼心思。 若不是咱姑军侯爱惜羽毛,早把他眼珠子给挖出来了!” “对对对,我看庄军侯就挺好......” 庄闲:... 怎么越听越奇怪?这群军伍,似乎比较佩服自己? 谢凌云最先反应过来,上前呵斥:“欸!?有什么事别整岔了...” “这是我们军侯,现在你们要挑战的人是我!” 谢凌云比上山前瘦了许多,不过一身脂包肌,看起来同样唬人。 “我是庄军侯手下第一队率,你们这些渣渣,是一个个上,还是一起来!” 摆出军体拳的起手,气势做的十足,似乎从来都没有怕过。 “第一队率,好!看我这个小小什长如何会你!” 二彪子最先上前,此时也第一个挥着双手,朝着谢凌云抓了过去。 张虎臣总觉得哪里不对,等他想到谢凌云嘴上占了便宜时,两人已经扭打在了一起。 呼呼! 嘣-啪! 两人手上功夫旗鼓相当,腿上功夫也不含糊,身体则是一副牛高马大模样,谁都占着便宜不吃亏。 蹦蹦! 你一拳我一脚,打得各有特色。 二彪子明显经验丰富,气力更足。而谢凌云拳法凌冽,招式娴熟,有着很强的后劲。 不过似乎限于年龄,总透露着一股青涩。 又是十几回合,只见谢凌云肩上挨了几拳,脸上一副吃痛模样,迅速转身要跑。 “嘿嘿嘿!小儿莫走,你彪爷爷,还没玩够呢!” 二彪子伸出双手,要去擒他, 只见谢凌云转身跑出两步,嘴角上翘,露出一丝诡笑。 第三步竟然往边上偏了半步,猛然转身,朝着身后,往下堂扫了一脚。 砰! 啊- 嘣咚! 在众人惊诧中,二彪子收不住前冲的势能,被谢凌云一脚扫空下盘,整个人扑倒地上,塞了一嘴泥草! 忒忒! “我赢了! 还彪爷爷,我看这是二彪啃泥!” 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这小子,肚子里的水可不干净。 “你...这是无赖!不算,重新再比!” “什么无赖?这叫兵不厌诈!就你这点脑子,上了战场,不得被人当猴耍!” “呀呀呀!气煞我也!” 二彪子,翻身一跃,跳将起来,伸手要继续抓谢凌云,又没抓着。 一来二去,竟然又是被他,在场上耍得团团转。 “鼠辈,敢与我决一死战否!” “切...你已经输了!” 铁坝、急疯子等人,亦是双眉紧锁。 若是说输赢,王二彪确实输了,但是见谢凌云这幅嘴脸,又特别叫人恶心。 铁坝嘴一抿,朝着急疯子几人甩了个脸色。 在谢凌云靠的最近时,猛然冲了上去。 “欸!?你们......” 本想着呵斥,又想到刚刚自己也说过让别人一起上的,一时间又开不了口了。 下一秒,铁拳似雨点一般,朝着他砸了下来。 “该死!” 嘣嘣嘣! 虽然护住了头,但是肩膀后背,硬抗了几下,痛得呲牙咧嘴。 该死的,看你谢爷爷怎么收拾你们! “上!一起上,干死这个龟孙!” 谢凌云眼见招架不住,转身就跑,然而脚下不知道绊到了什么,直接摔趴了下去。 该死!这个时候摔倒,被一轮圈踢,不得躺床上半个月啊。 心急之时,忽然扫见一道身影,冲到了人群之前。 砰砰! 啪... 竟是张虎臣一人,拦住了四个什长,三个伍长。 蹦蹦! 轰! 风萧萧,马长鸣,拳脚似无数鼓点,落在张虎臣身上,打得他浑身剧痛。 却硬是没有让人近得一步,反而在关键时候,抓准时机,将其中几个什长、伍长,打成了熊猫眼。 “好了!都停手...” 古炎武高喝一声,却发现一群人打红了眼,没一个搭理他。 抽出马鞭,就要鞭笞时..... “住手!” 声若雷霆,在众人心中如洪钟炸响。 众人听出了是庄闲口令,皆是收手退了回去。 “你没事吧!” 谢凌云起身,给张虎臣查看,见他脸上没有一点伤,却能透过散乱的衣角,窥见身上青黑的淤伤。 “你怎么这么傻,对付这些人,就应该用计谋!” 张虎臣憨笑:“无妨,你没事就好!” 毕竟是生死兄弟,意见不同,也只是不同而已。 王二彪、铁坝、急疯子以及另外的什长伍长,一脸无奈地退到一边。 看看你又看看我,沉声说道:“庄军侯,我等愿意追随...” “这个猛士怎么称呼!” 众人看向张虎臣,见他一脸严肃,刚毅的脸颊上,不时因为疼痛抽动嘴角... “他叫张虎臣,张队率!” 王二彪、铁坝、急疯子等人皆是抱拳躬身,朝着张虎臣行礼:“张队率,我等佩服!” 正如之前庄闲猜想,在军伍中,想要活得好,一是勇猛,二是担当,绝无他法! 庄闲大笑:“好好好,以后都是兄弟。” 说完,也拍了拍谢凌云的肩膀,见他也露出苦笑,切了一声,没忍住朝他肚子捶了一拳。 嘣! “这个位置,我本来就想留给他。你要马骑,以后去鞑子那里抢去。” 谢凌云眼睛冒光,转头满是期待。 嗒嗒嗒...... 见庄闲身后跑来一名营兵,近前单膝跪地: “庄军侯,校尉有急事召见,请速去中军大帐!” .. 第46章 此计最毒,非我之愿 今日的天很沉,风很大。 庄闲一路上,顶着烈风进了中军大帐。 此时蒋校尉在前,姑射仙、庞督军分站在两边,三人聚精会神地,看着刚布置好的沙盘。 “庄军侯到了!” 蒋校尉听见动静,也直起身子,招手:“小子,来我这边!” “是,校尉!” “你看......” 地藏山脉连绵千里,竟被缩小在眼前这个三个多平方的小方子里。 “昨日探到情报,军粮已经从天牧郡发出,大概十三四天的样子就会抵达卫山城中,时间正好套得上。” “我们在想如何伏击劫粮的鞑子,所以想听听你的看法。” 蒋校尉眼神灼灼,庞督军亦是一脸渴望。 而姑射仙半日不见,此时看他的眼神也是无比期待。 庄闲将手亮了一下:“回蒋校尉,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看我这手,还夹着板子。 估计伏击的计划,我是没办法参与了。” 蒋校尉转头看了一眼姑射仙,继续说道:“无妨!还有十来天,姑军侯哪里有特制的续骨膏药,而且他还有特殊治愈手法。 这些天让她贴身照顾,保管你战前恢复如初!” 姑射仙脸颊唰地红了起来,眼睛含着锐利的光,朝着蒋校尉剜了一眼。 “多谢蒋校尉关心,今天姑军侯已帮我疗过伤了。” “哦,那就好!” 而后帐中便是一片寂静,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庄闲尴尬地扫了一眼,心中感叹一声:都在等我说呢?肯定是古炎武到处传我通晓兵法... 我是纸上谈兵啊! 很明显,大家都想知道他有什么妙计,什么围点打援,切断后路什么的寻常计谋就别说了,都会,且与鞑子对敌,普通的招数也不管用。 而在军中高层会议上,若是庄闲切入得不好,对于将来领军作战,也会失去更多的能动性。 毕竟地藏营只有两千人不到,分属两个军司马调配,若是他的战术天赋,遭到质疑。 刚到手上的这一百兵马,怕不会让他自由发挥。 而且两个星期后,是首战! 不打出天大的胜利,从此威震北境,想要三年内当上大将军,无异于天方夜谭。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下一秒,庄闲瞬间正视了起来。 几人纷纷交换眼神,也不出声,静静地等着他高论。 ...... 半晌,庄闲缓缓抬头,面对几人炙热的目光,淡然说道: “吾有三计,其一名为引君入瓮,其二疑兵分食,而其三......” 见他只是摇头,庞督军有些心急:“庄都尉,何故摇头,这第三计?” “第三计有违天和,怕对天道有损。” 蒋校尉眼眉一簇,认真问道: “小子,说说这第一计,何为引君入瓮。” 庄闲一脸严肃:“引君入瓮,即为以粮草为诱饵,在其周围设伏...” 同时伸出手,在沙盘上选了一处地点,画着圈说道: “到时候,鞑子劫粮道,尽数来齐时,我营兵尽出,以弓弩压制阵脚,先射杀一轮。” “再以骑兵冲锋,破其阵法,同时四面八方敲响战鼓,夺其心志。 步弓齐出之时,鞑虏可尽破!” 庞督军与姑射仙二人,一脸沉凝,不敢轻易表态,确见蒋校尉先是点头,而后又摇摇头。 “此计好,且鞑子必至,只不过我军山地作战勇猛,也不畏惧与鞑子兵作战。” “只是北梁人身材高大,常年与野兽为伍,亦在马背上长大。 即便是我地藏营,想要拼杀,也需要三换一的精锐舍命搏击,这样死伤可能会很大!” 如此看也是,即便有备之下,夜袭鞑子,且占据了山地的优势。 这场仗要打赢,还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 庄闲见蒋校尉说出顾虑,反倒认可的点了点头,这个计谋好是好,重在用兵填。 到时候鞑子放弃粮草,一味的撤退奔逃,他也不信,地藏营能杀掉多少人。 若是鞑子及时组织反冲,到时候伏击战,反倒会打成交换战。 三换一,可不是地藏营愿意看到的。 质疑这个计谋,就是对自己下属负责,不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狠人。 庄闲抬眼打量一番,倒是庞督军心直口快: “庄军侯,第一计我地藏营可消耗不起,你给说说这第二计,疑兵分食是如何安排!” 庄闲继续说道:“这个其实也不难。 北梁劫粮道,必有大批鞑子兵接应。 既然一下吃不了,便将其分开。” “到时候粮车出发前,我营中每隔一段距离就安排少量士兵,去山下巡逻走动。 同时制造出有大量兵力守护粮道的假象。 同时,在军营中故意让士兵们频繁调动,做出即将有大规模军事行动的样子。” 庄闲缓缓走动: “鞑子这段时间与城内谍探断联,行动前,肯定会派人打探。当看到这般景象,必定心生疑虑,不敢轻易发兵劫粮。 而粮草不等人,错过了机会,将来大战,我地藏营不缺粮草补给。到时候他们要面对的,就是一个最强的地藏营。” “所以鞑子,必会分兵,一部分劫粮,一部分抵近营区探查,防止埋伏断尾。 而鞑子总兵力是有限的。 两处伏击点,我方能埋下更多武卒。 到时候两番之间,无法照应,也摸不清情况。” “届时战鼓起,围三阙一,鞑子逃跑,我军只管掩杀,此战大胜。” “这...” “此计秒啊!” 庞督军一拍沙盘,继续说道:“此计谋,利用的就是北梁人与城卫没有互通消息,打的信息差!” “而且北梁人遭此一役,可能还会怀疑,阮氏其心不轨!” “此计可行啊!杀敌最多,而我军伤亡最少,亦能扰乱北梁与阮氏的合作,妙绝!妙绝!” 然而蒋校尉则是一脸沉稳,眼中竟是疑虑。 姑射仙伸手压住庞督军的话,试探性地说道:“此计亦有伤亡,于我地藏孤营不利?” 庄闲摇头否定... 半晌之后,蒋校尉大笑: “好好好!只是出了两计,便能窥见你胸中已有韬略!” “这第一计,看似稳妥平常,也是最能实现的战术。不过,于我地藏营来说,损伤太大,非伏击首选,因此,此计为下下之计。” 而后低头看向沙盘,指出几个位置:“第二计确实绝妙,不仅预判了对方行军部署,更是抓住其内部缺陷,一击即中。” “然而这当中,却有一处漏洞!” 庞督军、姑射仙皆是疑惑地看去。 “哦?蒋校尉且说?” “简单,就是能否保证阮氏与北梁未修复联系...” 庞督军、姑射仙沉思片刻,皆是倒吸一口凉气:若鞑子知晓情况。见地藏营用了疑兵计,必然会将计就计,反过来掩杀我等。 劫粮与消灭地藏营有生力量,两者还是很好选的。 “所以此计好,却也是最危险的一计。但我方只要布置得当,也不会使我地藏营陷入绝境,所以此计谋为中等。” “校尉英明!” 蒋校尉摇手,笑着说道:“现在可以说一说这最后的计谋吗?” 在三人炽热的目光中,庄闲缓缓摇头: “此计最毒,非我之愿...” .. 第47章 文武兼备,重点培养 庄闲离去后,中军大帐中,只剩三人对着沙盘沉思。 半晌,蒋校尉看向庞督军: “你再安排人去卫山城,想办法在城卫之中活动,势必要保住李都尉。” “还有,要提前做好布局。” 庞督军暗暗点头:“嗯,我再加派人手跟过去。” 这一次突袭事件,事发时,他就收到了情报,也第一时间上报。 当时只是安排人,对地藏营的士卒收敛,把赵家、县廨的事压制下来。 同时李都尉帮过庄闲,就等于帮了地藏营,所以他也让安插在城卫里的人,各方面都保一下李都尉。 现在再听蒋校尉提及,就知道,李都尉必须要保下来。 至少在庄闲想起来的时候,他要是活的。 “还有,在卫山城中,也不要只盯着城卫、县衙。 还有街区、市井这些地方,都要进行安插、策反的工作。” 蒋校尉一脸凝重地说道:“或许在两个月后,能有大用。” 庞督军应了一声,脑子里飞速运转,两三个月前的黑虎帮被清扫,驱离了卫山城。 现在城中没有一个强大的黑帮组织,想要完成布局,只能在赌场、青楼、戏院等三教九流之地安插策反。 这事他干起来顺手,只听校尉这么一说,心里便有了计划。 随后蒋校尉继续问道:“阮家、赵家有什么动静,那个阮不才去了定州还没有回来吗?” 庞督军短暂沉思:“阮家、赵家许多护卫家丁,都被李都尉叫人抓进了城卫大牢,要他们交代县尉的死因。 有城卫兄弟放话,两家人,拿钱到位,也能将人赎出去。” “至于阮不才,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当时阮家来人,只说了有要事,便将其紧急调走。” 听完讲述,蒋校尉默默点头,继而看向姑射仙: “你觉得,庄闲的计谋如何?” 姑射仙默默点头,眼中依旧残留着惊讶: “能称得上是绝杀的妙计,若按此计执行,鞑虏一千个来,一千个死。” “绝无生还可能...” 蒋校尉一脸振奋:“你也无需太多顾虑,对付觊觎我大宣的异族,若不狠,死的就会是我们。” 姑射仙默默点头:“是我妇人之仁了。” “对了,庄闲得到的情报,我们是否要及时送出去?” 庞督军上前说道: “半年前,就尝试过往中州传递机密军情,但至今都没有收到消息!” “想来定州已经被阮氏掌握!机要出不去。” “这个事上,蒋校尉已有判断,阮氏在定州有异动,如何能瞒过红绸将军,只是没想到,他们竟如此大胆!” 姑射仙:“这...” 蒋校尉摇摇头:“此时无需多虑,你抓紧时间再拉一支骑兵队出来。 两月之后,不仅与北梁有一场恶战,同时我们还要将卫山城拿下!” 姑射仙:“你的意思是,卫山城...” “是的,仅仅是地藏营,就算我们死到最后一人,也挡不住北梁铁蹄,而城卫有三营,近六千兵卒。” “只要我们能够夺下城楼,可保半年之内,卫山关无忧。” 在接管城卫至少两营兵马归降的情况下,与地藏营合并,再倚据雄关抵御。半年是他能保证的最长守关时间, 三人的心情无疑是沉重的。若大宣内部能在团结一些,北梁怎敢在边境外屯兵。 “对了,庄闲这小子,我认为可以重点培养,这次劫粮之战,也让他参加,给他捞一份功劳。 即便无法升任军司马,之后也可以再给他调拨一些兵马。” “按他今日表现,我觉得你最好亲自协助,尽快培养。” 姑射仙有些犹豫:“蒋叔叔,这样会不会太功利,感觉就像是一场交易!” 蒋校尉瞬间沉凝,整个大帐的气温仿佛都降了几度:“若你真不看好,便要下狠心,不可便宜他人。” “我观此子非凡俗能孕育,必具备大气运,同时本人更是文武兼备......” “月末前,若还不能决定,那便只能走另一条路了。” 姑射仙面容发寒,缓缓点头:“蒋叔叔,你让我稍作考虑!” “好!” “你们按照他说的计划做准备,同时以引君入瓮的方案做掩饰。” “校尉也觉得军寨之中还有暗子?” “那小子鬼精鬼精,有所顾虑不无道理,按他的办吧。” “诺!” ...... 庄闲出营,再次来到了跑马场。 此时谢凌云、张虎臣与那支精锐骑兵队,已经打成了一片。 战马之上的谢凌云亦是威风凛凛,挥刀冲锋时,亦有一种怒目金刚摧枯拉朽的气魄存在。 “庄闲!” 古炎武见他来了,策马相迎,两人本就熟络,简短聊了几句,古炎武便应承了他的骑术教学。 在庄闲再三要求下,古炎武还是牵了匹稍微温顺的战马过来。 下一刻,双腿紧紧夹住马腹,左手拽紧缰绳... 驾! 那马儿一声嘶鸣,便以一种无比亢奋的神情冲了出去,那气势与动静,惊得在场骑兵,纷纷停下手中功课,看得目瞪口呆。 ... 接下来的日子,早上依旧拉着这谢凌云、张虎臣操练,不同的是还多了二彪子、铁坝、急疯子几人,另外让他没想到的,那个黑小子卫荣,亦是一声不吭地参加了训练。 而且每次都会比他们早上一刻钟,在演武场上热身。 下了演武场,便是去姑射仙的营帐‘疗伤。’ 顺带把霸王枪也练一遍,只不过枪在姑射仙手里,庄闲只是比画动作而已。 至于谢凌云与张虎臣练兵,他没有一点操心,毕竟骑兵队本就是精锐,还有完整的建制在。相信他俩,能学到更多的东西。 庄闲除偶尔去找古炎武交流心得,修炼骑术外。 更多时间是将心思放在修炼‘呼吸法’上,毕竟这种时间珍贵的内功法,得之不易。 时光匆匆,一晃十日飞逝。 庄闲坐在军帐案桌前,看着眼前火头兵端上来的一碗红烧肉,暗暗出神。 “军侯是觉得肉不香吗?” 庄闲挥手说道:“不是,是我想起了故人...” 火头兵拜别后,庄闲暗自说道: “想起当年,母亲健在,父亲打猎完,多余的肉食,都会给邻居、朋友分食,特别是李都尉...” 在他记忆里,去年也是秋末,庄父领着他,特地带了几斤猪肉去李都尉家中贺寿... “算上日子,还有七天吧?” 一股浓郁的肉香涌进鼻腔,勾起了他的食欲。 不对!十天前,我将父亲与妹妹托付给李都尉,说是派人将两人送到天牧城的老宅,与他老母一起生活。 这个时候早就应该到了,为何我没有收到一封信件! 庄闲越想越心悸,按照约定,两人到了天牧郡,必会报平安。 “难道路上出了什么事?” 庄闲‘噌’的一下站起来,身后矮凳,被巨力推得撞了出去。 啪嗒! “来人!” “军侯!” “速去卫山城,找李都尉李正远,帮我询问是否收到我父妹消息。” “诺!” .. 第48章 山贼剪径,大战前夕 秋阳依旧明亮,却少了许多温度。 一个星期前的清晨,一辆马车行驶在土路之上,前后各有骑手领路,足足六人。 马车上一女子,抬手拨开帘幕,呼出一口寒气: “爹爹,还有多久才到天牧郡?” 庄跛子直了直腰杆,朝外看了一眼:“三天了,应该快进天牧城管辖了,最多再有两天,就能赶到天牧城。” 庄雅伸了个懒腰:“爹爹,等雅雅大一些,也想学武?” “女孩子家家,学什么武。” “我想以后能帮哥哥...” 看着她一脸沉重的模样,庄跛子陷入沉思。 祖上曾是征战的将军,到了他这一代,体弱多病。在呼吸法的加持下,才勉强活得像个正常人。 不过那一手狩猎射箭的本事,倒是称得上一绝。 按照老一辈讲法,混成他这样,是给祖宗丢脸的。 “哎......等到了天牧郡安顿好,我来想办法吧!” “好的,谢谢爹爹。” 庄雅喜极而泣,把父亲的手抱在怀里。 祖传的呼吸法,有多强庄父不知道,但是至少能让十里八乡的‘神医’,都说救不活的人,能靠着自己修炼,调理经络,吊了一口气到现在,必不是凡品。 祖上有规矩,传男不传女,不过自己早就把祖宗的脸丢尽了...... 吱呀-嘣咚! 马车突然弹了起来,又重重地跌落。 撞得两人在车厢内七倒八歪。 “前面道路有些坑洼,会比较难走,还请多担待一些。” “没事没事!” 听到车夫解释,庄跛子猜到了缘由,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庄雅好奇,从车厢钻了出去。 站在车架前,抬手遮住射来的晨曦,果然见路上,尽是坑坑洼洼,若不是她抓住车架,险些要颠下去。 再往前看,蜿蜒的前路,似乎有一棵大树,倒在路中间...... ... 另一条路上,一行人骑着高头骏马,走上山顶,俯瞰延绵山脉。 尽是七八个身着劲装道袍,腰挎宝剑的游侠儿: “东方兄,远行千里,到此地,终须一别啊!” “三番五次邀请你,去给老友祝寿,你却屡次三番地推迟,是不是小觑我等?” “罢了罢了!” 一身布衣,却在腰上悬挂着宝剑的东方关,抱拳尴尬地笑道: “都是江湖中的侠义之士,我怎敢小觑。 只不过我的确要往天牧郡省亲,时日近了,耽搁不得。 等到你们从卫山关返回,我们自在天牧城相见如何!” “到时候,由我做东!” “哈哈哈!那就这样说定了,我等就往卫山关自去。 你下天牧郡,往前有一座山峰,半年之前一伙被驱离的帮派霸占后。立旗,开了寨子,称作黑虎寨!” “若碰上不长眼的,定州地界的江湖上,报我等‘青云七子’的名号,无人敢小觑。” “多谢兄台照付!” “哈哈哈!我等自去,日后天牧再见!” “天牧再见!” 一行人,夹住马腹,沿着山路往北而去。 东方关脸庞和悦,却在眼底有着一丝丝忧郁,似有愁心之事烦忧已久。 待看到漫山青绿连成一片,心胸又豁然许多。 “大好河山,奈何奸佞横行,给百姓平添许多苦楚!” “嗯......” 转眼时,恰巧看见庄雅站在车架上,扶额观望。 此女虽是生得清秀,也算不上倾国倾城之貌。我心里怎的会莫名悸动? 待他再往前看去时,心中咯噔一下。 剪径吗? 她若有事?奈何我更惊慌? 说完,抽响马鞭,朝着庄雅方向疾驰而去。 还未下山,就看见马车被迫停在了拦路的胡杨树前。 “呔!何人过路,留下买路钱!” 锵啷! 护卫纷纷抽出钢刀,赫赫在前:“城卫马队,你也敢拦!是哪条道上的?” “城卫?卫山关城卫?哈哈哈!” “既然到了我们地界,之前恩怨便也消上一消!” 一名带着眼罩的独眼山贼,大喝一声道: “黑虎寨正好寻你城卫报仇! 还有这小娘子长得也俊,抢上山给大当家做了夫人!” “杀!” “......” 东方关一路疾驰,见庄雅被吓得险些掉下车来,心里又是一拧。 该死!师父曾言,我命无端在北,难道一语成谶? ...... 反观地藏岭上,日暮已至,暗淡的夜风愈发寒冷。 “庄军侯!” 见来人是替他下山打探消息的营兵,起身上前: “如何?” “军侯,大事不好了!” 庄闲表情瞬间凝重:“出了什么事?” “李都尉被关了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 庄闲有些木然,思绪飞速旋转:难道是得罪了人,还是被十天前救我的事连累? 此事校尉是否知晓?庞督军应该安排了人照付,我地藏营既承了情,谁还敢如此针对他! “禀军侯,就是昨日的事!” 营兵说完,一抹额头汗液,尽是被庄闲的威压惊出了冷汗。 “军侯,我托关系见到了牢狱中的李都尉?” “哦...” 小小执戟营兵,让他高看了一眼。 随后营兵将与李都尉谈的话,句句如实述说。 昨日,阮家、赵家还差人送了几箱钱财过来赎人,以李正远的人品,肯定是叫人一并挑到了自己家里。 当然这些财货,被他给手下兵卒匀了一些,又装了一些,派人秘密送给天牧郡的老母亲。 他的老母亲收到这笔钱,自会在天牧郡置办粮米,给流民施粥解危。 最后剩下的一些,恰巧分作七分,等着七位至交好友,来卫山城给他做寿时,交给几人布施给有需要的穷人。 这一切准备妥当后,突然闯来一伙城卫,告知他城中偏将邀见。 李正远不疑有他,收拾衣装便跟了出去,直到快到营房前,才发现不妥当,却也晚了。 就这样被押在城卫牢狱之中。 至于庄父及幼妹,他也没有收到信件,但是护送的人带了城卫的身份牌,而且一起六人都是能征善战的老军。 无论是关山县,还是天牧郡,江湖绿林见到军伍,都会自主避讳。 李正远猜测,兴许是天气恶劣,延误了行程,让他再安心多等两天。 庄闲长呼一口气:“等几天也无妨。” “他有没有说,是什么原因被抓进去的?” 营兵摇摇头:“李都尉说,有可能跟上次营救他的事有关。” “李都尉还说,他知道地藏营打了招呼,叫军侯别担心,说不定关押他,只是为了做给其他人看,估计脸面而已。” “他母亲常说他做了都尉,便要兼济天下,多行善事。他也如此布施流民、苦命多年。 想来不会有大灾劫,叫军侯你不要担心。” 庄闲听到这里,心中安定了许多,默默点头:“好!你下去吧!” “是!” 最近山雨欲来,北境似乎也没有什么地方能真正的清静。 希望父亲与庄雅已经安全抵达天牧郡吧。 等到两个月以后,若是卫山城丢了,天牧郡也将是他的一条退路。 只不过自己目前人小位轻,还没办法派人过去打前站。 嗒嗒嗒! “庄军侯!蒋校尉有请?” “何事!” 营兵躬身:“说是三天之后的事!” “好!我这就过去......” 第49章 半个时辰后,我们下山杀敌 地藏岭,中军大帐。 庄闲赶到的时候,帐中除了蒋校尉、庞督军以及姑射仙以外,还多出来两人。 一名年纪在五六十左右,脸上皮肤不仅粗糙,更是沟壑横陈。 然而那一双眸子,却杀机内敛,气质不凡。 这人庄闲认识,地藏营的两个军司马之一的陈司马。 陈司马见到庄闲时,嘴角微微上扬,点了一下头。 庄闲报以微笑,同时也向着蒋校尉三人行了军礼。 而另外一少年,年岁不比庄闲大上多少,皮肤白嫩,眼眸微合,在听见蒋校尉喊了他名字时,方才好奇地上下打量庄闲。 眼中锋芒正盛,与陈司马恰好相反。 只不过少年穿着朴素,但是端坐的四四方方,不怒自威,仿若自带了一股上位者的气息。 只一眼,庄闲就晓得,此为不容小觑之人。 “庄闲,这位是大宣司律校尉卢正青。” 司律校尉!?这官可不秀气,在前世貌似张飞,还有诸葛亮曾担任过这个职务。 在京城跺跺脚,都能叫二品以下的官员抖三抖的存在。 一个文官,怎么跑到地藏岭来了,难道是监军? 这个时候来监军,和找死差不多。 庄闲心底无奈一笑,面上却恭敬地行了礼:“见过卢司律!” “免礼!” 声音清脆,少年音,听上去不似面上那般难相处。 “三日之后军粮就会抵达卫山城,与城卫相约子时上山最为稳妥。” “今日唤你来,一来是想听听你的想法,二来呢,还是老调重弹,三日后当真不去接粮?” 庄闲抬了抬挂在脖子上的手臂,还夹着木板。 “非我不愿,这样子去,不是给兄弟们拖后腿吗?” “而且,让那些大头兵看着,还以为我想借关系,捞军功。” 蒋校尉将目光扫向姑射仙,等待他的却是冷冷的目光。 “好吧!既然伤患未痊,便在家养伤,将来大战,你可不许偷懒!” “必是不会!” 这段时间,庄闲不是修炼呼吸法,就是在练习霸王枪,剩余时间,除了去姑射仙的营帐疗伤外。 基本都是在跑马场待着,一百多人的队伍,骑兵、步兵、射手被他配得齐展展的。 各种护甲武器,也是往最全的方向配的。 搞的其他营兵,没有一个不羡慕。 以至于见到庄闲的目光,个个欲望满满。 手下俩队率以外,其余什长、伍长、兵卒,哪个在营中不是昂着头走的。 这一切蒋校尉自然是知道,他还想借这一战,试试庄闲练兵深浅,看是否真的文武双全。 却不想,这小子竟然真不去劫粮道。 营帐之中,反倒是一个奇怪的气氛引起了庄闲的注意。 与司律校尉应该是首次相识,却好像认识自己好多年一样,露出的永远是热情的目光。 与刚进来的冰冷完全不同。 而姑射仙看对方的眼神又尽是厌弃,偶尔看向自己,亦是一副恨铁不成钢,以及你胆敢背叛试试的表情。 ... 既然已经说了不参与,庄闲便没有再过多发表意见。 之前计谋已经和盘托出,若是临阵布局,还能出问题。 这个精锐之中的精锐地藏营,怕是有些沽名钓誉了。 最终,几人敲定了细节,由姑射仙做先锋,其他军侯带队围杀外。 一应居中调遣的指挥权责,皆落在陈司马一人身上。 当然能亲耳听见蒋校尉调兵遣将,也算是又学到了一堂专业课。 会散,庄闲满脸遗憾地从容离去。 姑射仙、庞督军亦是跟着陈司马去了校场之上,做最后的准备。 “蒋校尉,这就是名震卫山城的庄闲?” “正是!” “想不到他真的这么小...” 卢正青满是欣赏,从京城往北,上千里距离,足足走了半年有余。 本来计划是在月末,却因为追到了游侠儿的踪迹,便一路先到了北境。 “我在地藏岭留三天,等你打完这一仗就走。” “卢司律公务繁忙,能在地藏岭上多留三天,已经是我地藏营的福分。” 卢正青上前,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转身朝帐外走去: “什么时候红绸将军变得这么市侩?难道屈居校尉几年,就磨平了傲骨?” 本来含笑的蒋校尉,瞬间收了笑容:“卢司律有些讲过了,我只是戴罪之身。” 卢正青背对着他严肃道:“都言地藏岭山皆是弃子,最后若事不可为,其他人我不管,庄闲那小子留条路给他。” 蒋校尉:“......”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把他留给姑射仙,以他的城府,姑射仙还驾驭不了!” “城府!?” “他眼中有光,能够利用一切人脉、机会、规则,以入伍新兵身份,连升四级,肩有担当,杀伐果断,身具武勇,胸怀韬略......” “这样的人,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立功机会!” “你是说三天后,他会参加粮道伏击?” 卢正青回头,一脸古怪:“我可没说!” ... 迈步出帐时,轻言:“这么久,你还没有找到那个暗子? 手下两个司马绝无可能,就这几个军侯,还查不出?真是有够废材,难怪害了......” “卢大人,有的话不兴乱说。” 杀机在营帐之中弥漫,竟然将卢正青逼停在了门口。 “我猜你知道,至于为什么不动手!?” “与我何干!” ... 营帐之中只剩蒋校尉一人: 哎,恩人遗孤,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吧! ... 庄闲依旧如往日,除了拉练习武,就是排兵布阵。 当然每日也都去姑射仙营帐中‘疗伤’。 三日匆匆而过。 这天傍晚,谢凌云、张虎臣二人端坐在庄闲帐中。 直到日落,有营兵进帐掌灯。 “现在是什么时辰?” 营兵回答:“已到了戌时!” “知道了,下去吧!” ... 谢凌云、张虎臣猛地站了起来: “庄哥!” “庄军侯!” 庄闲缓缓起身,将手上绷带缓缓解开,又将木枷取下。 抬起胳膊绕了几圈: “此战,还有最后一个漏洞,由我们去把他堵上,你们可敢与我一同出阵,冲杀北梁鞑寇!” “有何不敢!” “好!你二人,即刻去跑马场准备!半个时辰后,我们下山杀敌!” “诺!” ...... 第50章 战事起,绝杀计 地藏岭下,一队鞑子骑兵,捂了马嘴,包了马蹄,绕过山路,钻进了前方漆黑山林。 淅淅索索! 半晌之后,等到所有鞑子尽数通过。 从道路两旁的山坡上,冒出许多头来。 “快!” “这边...” 营兵一个个搬着拒马,在山路上堆了满满当当。 兵卒、马匹想要通过,短时间内绝对做不到。 “古队率,拒马已经布置好,剩下的陷马坑也差不多挖完了。” “而且,我们手上有的火油、稻草也在坡脚下铺好了!” 古队率一脸凝重:“好!通知兄弟们,注意隐藏自己。” “诺!” 古炎武知道,前方战事起,他这里就是最为惨烈的战场。 等到鞑子兵逃跑时,发现道路被堵,必会发疯地找人拼命。 “兄弟们报仇雪恨、升官发财就在今日!” “诺!” 短短时间内,几名队率,迅速将手下收拢,掩藏在了两边山坡的高草丛中。 只待鞑子堵在山路上时,火箭倾泻,到时候风助火势,油燃军威,北梁人肝胆欲裂时,就是他们抽刀收割之际。 ... 卫山城外,明月高悬,偶有黑云飘过,教那银纱虚幻的时有时无。 更晃得城外骷髅上的乌鸦,异常诡异。 吱呀! 噜噜噜噜-! 城门打开,一队粮车队伍,缓缓驶出卫山关! 车行至山脚,领头的一名队率,一脸阴狠地朝赶驴的杂役、力夫说道: “沿着此路上山,到时候会有人接应!” 说完带兵转身就走... “欸,军爷,你不护送,万一碰上北梁鞑子,我们怎么办!” 几名年纪大些的杂役聚拢,拉着苦脸,哀求。 “是啊,军爷,你不能走啊!” “这是地藏岭,到了这里都是弃子,我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亲,我不想死啊。” “不要丢下我们,军爷...” 倏-啪! 啊! 那队率一脸狠辣,歪着嘴,朝人群抽了一鞭子,一群力夫被打得惨叫连连。 “一群贱民!命大的,回城还有钱领,任务完不成,就死在城外吧!” “啊?” 倏-啪! “给老子让开!” 看着队率带着城卫返城,一群人找到为首的力夫:“怎么办,王哥,要不我们跑吧!” “是啊,现在谁还敢去地藏岭!” “哎!” 为首力夫大叹一声:“不把粮草送上岭,回去也只有死路!” “走吧!” 人群无奈地推着粮车,皆是一副惊悚、恐惧的表情,更有胆子小的,双腿颤抖不已,连尿洒出来,都不自知。 车队绕过几道弯,直到一处山丘旁。 “站住!” 旁边突然窜出几个黑影,手上钢刀亮着明晃晃的寒光,吓得力夫皆是聚拢一起,大喊饶命。 “闭嘴!” 一名为首的营兵呵斥,举刀指挥力夫将粮车运往了山丘背后。 而后将他们尽皆绑缚,又用棉布堵嘴。 半晌,另外一边山丘,推出了一队新的粮车。 细看之下,那些推车的力夫、杂役,皆是神情迥异,目露锋芒。 虬结的臂膀,推着粮车在山路上,如履平地。 而在山腰上的一处深草大树旁,姑射仙一身铠甲,精神奕奕。 旁边亦是站着两个军侯,个个摩拳擦掌一般。 “此地将是鞑子的魂归之地!” “啧啧!我还是刚刚才知道全盘计划,果然是绝杀计啊!” “我们蒋校尉果然厉害,竟然想到如此绝等计谋...真是惊艳非凡。” “别人不知道,在我面前你还犯得着装?蒋校尉先前可是玄甲军的名将,曾经不败......” 姑射仙抬手打断了两人对话:“休要胡言!注意你们的兵力部署!” 最先知道计划的,只有三个人,她便是其中一个。 今夜计划分作三步,第一在北梁人必经之路上,设下拒马、陷马坑、草堆、火油等设施,等到战起,敌军逃跑时,负责堵住生路。 第二步,将出城的粮车暂时劫下,替换成满是干柴、火油、稻草的车队。运送到指定伏击点,待敌军偷袭。 第三步,便是鞑子入局,万箭齐发,一片火海! 届时,如同火烧无头苍蝇,死于火烧之下,少说该有两成。 死于飞矢之下又必有两成。 待姑射仙领骑兵冲杀,再斩三成。 最后两成,便由身边两名军侯的步卒分食。 留待漏网之鱼,只做困兽之斗的鞑子给古炎武那边将士。 此战只要指挥恰当,鞑子一个都跑不掉。 初知此计时,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姑军侯此时反倒更加沉稳:“你俩也不要轻敌!按以往与鞑子交手经验,这一次劫粮的兵马,决计不低于两百人!” “现在的伏击点,只有我们三支队伍,合计不超四百人。” “虽然陈司马在后方,留有二百人镇守中军。但若此战还是失利,你我将来都要被人嗤笑!” “哈哈哈!” 两名军侯轻声发笑:“姑军侯,多虑,有此绝计,鞑子只能有来无回!” “蒋校尉果真是神人啊!” 姑射仙暗自摇头:若是你们晓得,此计出自一个十二岁的总角小儿之意,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山风过,子时来。 那一队蜿蜒‘粮队’,按计划从山下缓缓而来,即将要走到指定位置。 “响箭准备!” 姑军侯缓缓举起手,只待鞑子冒头。 “看,是鞑子。他们来了!” 咚咚咚咚! 马蹄翻飞,气势如虹,高举的弯刀闪烁寒芒,一个个面容扭曲的光头鞑子兵,纵马冲破夜幕,闯进了这个‘绝杀局’。 “哈哈哈!中原猪就在前方,杀过去!” “粮草是我们的了!快抢啊!” ...... 见到鞑子飞奔而来,‘杂役’、‘力夫’放下手上粮车,迅速朝着预设位置奔跑,口中还大声喊道: 鞑子来了!快逃命吧! 惊吓的叫声,听在双方人马的耳中,皆如天籁之音...... “军侯!” “不急,等!” 几人皆是等着姑射仙的号令: “等鞑子下马!” 片刻,直到鞑子骑兵兴奋地聚拢在一起, 翻身下马, 举起弯刀, 捅破布袋...... “百夫长!是火油味!” “这里全是稻草!” “干柴...不对啊...” “糟糕!该死的中原猪!我们中计了......” 姑射仙手一挥:“击鼓,放响箭!” “杀敌!” 顿时杀声四起,漫天火矢如流星坠落,朝着‘粮队’倾泻而下。 轰!轰! 轰! 顿时间,小小山道化作火海,火光映红半边天。 啾-嘣! 一支响箭直窜天际,在空中炸出一朵橘色黄花。 “冲杀出去!” 为首的一名百夫长一脸焦急,却是有条不紊的,收拢军队: “果然如此!” “狼神护佑!狼神的巴图鲁,跟我冲出去......” 第51章 我瞎吗? 火光乍现,四面喊杀声随之而起。 目之所及,只有同伴的惨叫,以及一具具人形火焰四散逃窜。 更有马匹受惊,瞬间踢翻人群,扬长而去... “该死!” 想要拼死搏杀的鞑子,眼里根本就看不见一个中原人, 漫天火海,不仅烧得他们浑身焦黑,更是焚乱了军心,片刻就有大批鞑子,心志崩溃,四散奔逃。 “该死!给我回来!” “不要乱跑,聚拢!” 有经验丰富的百夫长,在马上迅速找到生路,准备带人冲出火海。 然而下一刻,前方如潮水一般的骑兵,高举骑枪,从山坡冲杀而来。 迎面竟是一名女将,面容凌冽,发髻高悬,高举的骑枪,在烈风中,竟然有阵阵凤神嘶鸣! 头上乌云伴月,身后马拽披风,尽展英武之气。 “吾乃地藏骑将姑射仙!” “将士们!随我冲杀敌寇!” “杀!” 铁蹄冲入火海,顿时数不清的鞑子兵被刺穿胸膛,劈断脊骨。 更有不长眼的,挡住路径,直接被战马撞得四分五裂。 一时间哀嚎声震天响... “跑啊!是中原骑兵!” “快跑啊...” ... 百夫长心里升起寒意,中原人的骑兵在他们眼里如同病猫。 却只有眼前这位女将,似得了真法。 摧枯拉朽,如同一个收割人头的女罗刹! 已经兵败如山倒了... 他要做的,是尽快鼓舞士气,带更多的士兵回北梁。 他知道,火起之时,今日之战已经败了。 “想不到那个汉人竟然说的是真的,这些地藏弃子,还真敢伏击我等!” “狼神的巴图鲁,随我冲杀出去,身后有狼神派来的勇士接应我等,快跟我走!” 若是能与接应的部队汇合,说不定还能,带人折返冲杀。 “随我退!” ...... 地藏山岭之上,蒋校尉与卢正青端坐帐内, 从酉时起,每隔一刻钟,就有营兵入帐通报。 直到日落,子时到... 一片喊杀声传到了帐内。 蒋校尉走出军帐,奔向了了望台: “好!杀得好!” 火光已然将半边天空,都烧成了红色。 远远的,也能看见有黑点在晃动,然而隔太远,又有山峦,丛林阻挡,看不太清楚。 只晓得,喊杀声一片,己方战鼓咚咚咚的一直在捶。 “好好好!此战之后,鞑子短时间内,绝不敢再觊觎我地藏岭。” “如此,只要拖到冬季,北梁人的军粮也将告罄,到时候前无军粮,后有雪灾。” “熬下去不退,就只有全军覆没的下场!” 蒋校尉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在心底又是把庄闲拎出来,一顿夸。 “庄闲啊,这么大的功劳,你是真舍得拱手让人...” 卢正青一脸云淡风轻,听闻对方嘀咕,一脸鄙夷: “此子若放弃今夜之战,那就算我瞎了眼!” 蒋校尉撇了一眼,支走一人去叫庄闲观战。 “今日之战,无论战果如何,他去与不去,论功行赏之时,我都会给他记上一功。” “如此巧妙地利用火势,弥补我中原人体魄上弱于鞑子的缺点。 做到以最小的伤亡,全歼鞑虏!” “这等韬略,举世罕见!” 见到蒋校尉傲然的气质,卢正青出言打击: “蒋校尉,莫说我灭你威风!” “嗯?” “难道你看不出,这一局,还有唯一一个漏洞吗?” “漏洞!” 蒋校尉瞬间沉凝,卢正青言语向来不敬,但是真才实学是不输于他的。 脑子飞速旋转,将所有计谋、兵马调动、人手布置等等,尽皆复盘,想要找到卢正青所说的漏洞。 “不用费脑子,待会自有答案!” 蒋校尉不服:“哼!故弄玄虚......” “你也是做过先锋的人。” 只见卢正青抬起一根手指:“这一个漏洞,若堵上,能保你此次百人伏击,大获全胜!” “且同时挫鞑虏锐气,再立天大功劳!” 卢正青眼神压住蒋校尉,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若我眼瞎看错人,那庄闲小儿,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不似传言那般的金鳞人物,今夜将士,百不存一!” “不可能!” 蒋校尉怒目圆睁,瞬间布满了血丝。 别人瞎说,他可以不当真。 而卢正青绝无可能无的放矢。 百不存一,自己这边近七百人的精锐伏击,难道要惨败吗? 这个漏洞到底是什么! 蒋校尉目眦欲裂,刚要开口,只见卢正青往前两步,站在了他的身前: “这个漏洞便是你的妇人之仁!” 随后猛地一转身,目露凶光,死死盯着蒋校尉的眼: “你每阵冲杀,都势如破竹。百军丛中,也曾取过上将首级!” “但,那又如何!因为你的仁慈,你可能会葬送整个营地将士!” “不可能?” “妇人之仁?你在说什么...” 蒋校尉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满头大汗,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你是说田楚晨!?” “来人!将田军侯速速找来!” 片刻后... “田军侯不在,问了他的属兵,说是昨晚出寨抓野味,至今未回!” “什么!!” 咚咚咚! 蒋校尉倒退三步,手掌抓住木栏,差点从高台上摔下去。 “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你是戴罪之身了吗?” “卢正青,卢司律你可有办法救我...救我这一营将士!” 田楚晨通敌,今日北梁会将计就计,在地藏营完成合围后,以北梁精锐,冲击外围,里外相合,反向夹击。 如此算计,要吃掉他的七百兵马,轻而易举。 此等绝杀之计谋,因为他的软弱同情,竟将此地,化作他地藏营所有将士的冢地。 派兵去救? 这想法只是轻飘飘地一过,就被否定。 若北梁有预谋,定然设下埋伏,在救援路上等他的大军。 若是没有预谋,自己根本不用去救。 无论如何,自己最好的选择就是在营中等待。 只是这七百兵马,可是他的最强战力。 说是精锐尽出,亦无不可...... “当真没有挽救的办法?” 见卢正青表情淡然,蒋校尉如同丢了半条命,再无先前傲气。 只见卢正青冷哼一声,缓缓摇头... “何解!” “我瞎吗?” “不瞎!” 蒋校尉急忙否定。 “好!那你只要稍等,自有人为你解围!” “当真!谁会替我解围?” “哈哈哈!” “那人来也!” 只见之前跑去找庄闲的营兵飞快地跑了回来: “报!校尉...校尉...” “快说!” “庄闲不在营中,我...我跑遍营区,直到...直到跑马场...” “跑马场?他在跑马场干什么!” 营兵上气不接下气,喘个不停: “不是!跑马场没人,有人看见庄闲...带着所有兵马!出了军寨!” “出了军寨?谁给他的将令!” “值守营门的兵士说:半个时辰前,庄军侯说....” “无军令,他可以自行安排队伍操练,更没人管得了他。 所以他去山下练兵了......” 蒋校尉:... 卢正青大笑:“此子果然讨人喜爱!我对他越来越感兴趣了!” ...... 第52章 夜袭敌营,一个不留!杀! 蒋校尉咽下口水,依旧不解:“他带人出寨,岂不是中了北梁计谋!” 凭他那一百人,如何能解围,莫不是给自己搭进去了! “糊涂啊!” 也不知道那营兵想到了什么,见蒋校尉纠结模样,出言说道: “校尉,军侯出寨是往北去了,没有往南去支援!” “往北?” 卢正青大笑:“哈哈哈!若此子在敌军,只需五百人,吃你这个草包校尉整个营,轻而易举!” “这...” 蒋校尉一时间,竟然被卢正青指着鼻子,骂得懵逼了。 蒋校尉曾经也是浴血冲阵,于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的狠人,然而被卢正青骂得抬不起头,也不是没有道理。 更别说卢正青的身份与功绩,在他之上。 卢正青反问:“你可知此次派来劫粮道的北梁兵马,是如何调配的?” 蒋校尉瞬间沉稳:“我营刺探情报显示,一个月前,地藏山脉之外就有北梁军的调动...” 按照这一个月的详细情报推断,此次潜伏进地藏山脉的鞑子兵,数量应该是一千左右的千人队伍。 按这种配置,战斗部精锐,必在八百余人。 劫粮道的鞑子兵,派出去二百余人,那么地藏岭山脉据点的鞑子,仍然有六百余人。 按照卢正青分析的漏洞。 今夜,必有两百人作为预备队,接应救援劫粮的军队。 剩余四百随时可以与前队,夹击地藏营... 讲到这里,蒋校尉恍然大悟:“你是说他去袭击后营鞑子?” “不对!他只有百余人,还是刚凑齐半个月的队伍,怎么可能咬得了鞑子据点!” “而且,若是被折返的两百鞑子堵住,岂不是深陷绝境,必死无疑!” 蒋校尉顿时大惊,就要点齐人马去帮忙。 “你莫要妄动,此时带兵出营,只会打乱他的计谋!” “为何!”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你这个草包都明白,他会不知道吗? 以百人队,若斩杀四百头,凭此一战,足以再升三级!” “再升三级?” 四百头,记功一千二百首,且抛开。 仅仅是覆灭鞑虏千人队,助地藏营脱困,这一项功劳,升三级亦无不可。 只是... 军侯之后,军司马、都尉、校尉。 真的要这样,我还有资格直接封将吗? 按照大宣军政选拔制度,军中校尉,能提拔的最大官职,便是官拜六品的军司马。 再往上,无论是偏将或将军,想要提拔一个都尉出来,都需要上报兵部,按军功计算是否有资格升任。 这也杜绝了地方部队,任人唯亲,独政专权的隐患。 “哈哈哈!” “蒋校尉,此战必然大胜,你准备好封赏吧!” 蒋校尉目瞪口呆,好似没有反应过来一样:“这...十二岁的军司马?新兵两个月未到,连升五级?官拜六品?” 知晓他最多能给到军司马的军职,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做纠缠。 “乱世将起,群雄逐鹿的日子也快了!” “天下英雄几多,而少年天才亦如漫山竹笋,遇见春雨便要破土而出。” 卢正青仰头看向北方:“若是我那个修过‘望气’功夫的师兄,不知道今日,会不会激动得上蹿下跳!” ...... 地藏山脉以北,山脚下。 一大块被削掉草丛、蒺藜的平地,扎着一顶顶帐篷。 不远处的山腰上,隐蔽三人,目光紧紧盯着其下营寨。 淅淅索索! 身后草丛略有晃动,一名营兵从中钻了出来。 “报!” “有鞑子援军,已通过‘马鞍口’,人数约在两百人左右!” “估计是接应前面鞑子的援军。 我部按军令,布置了拒马、火油、干草等引火之物!” “好!再探!” “诺...” 谢凌云一脸沉凝:“庄军侯,鞑子动了!” 庄闲冷笑:“你果然还是叛逃了!” 张虎臣双手紧握,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若是叫我碰上,定然砍了他的脑袋!” “不急!按照约定,还有一刻钟才到子时。” “等前方火起,只看响箭。 信号来时,便是我等建功立业的时机。” 张虎臣重重的点头,同时虎眸朝后方扫去,眼帘中尽是一群面容严肃,目光森寒的虎贲骑兵。 偶有月纱拂过,映出一道道杀机凌然的面孔。 “今夜风又大了...” 庄闲抬手,感受从指缝中流逝的生机,心中愈发坚硬。 咻- 嘣! 南边天际,响箭拉着火星蹿上半空,炸开一朵绚丽的黄花! “庄军侯!” “庄军侯!” 庄闲嘴角抽动,抬手: “谢凌云何在!” “属下在此!” “准备火箭抛射,之后退往马鞍口牵制援军” “诺!” ... “张虎臣何在!” “属下在!” “上马!四轮火箭后,立刻率队,分左右两面冲入敌营,见人就杀!” “得令!” 下一秒张虎臣,翻身上马。 谢凌云则是跑到山腰下,号令弓箭兵:“弓箭上弦,点火!” “抛射四轮火箭,转自由疾射六轮。” “诺!” 嘎嘎嘎-! 一声声拉动搭箭的声音响起,如耳边催命的提示语。 “放!” 咻咻咻-! 一支支火箭升空,如满天星辰,在半空中只停留半息,便拽着焰尾,朝着鞑子据点,倾泻而下。 笃笃笃笃! 噗噗-! 顿时间,鞑子营帐皆是燃起火苗,一个个巡视的鞑子,亦是被火箭射翻。 “敌袭!” 笃笃笃! 噗噗! 又是一轮轮火箭倾泻而下,跑出帐篷的鞑子,还未反应过来,便是胸口中箭,惨叫一声,倒在血泊之中。 更有大腿射断,肩胛射穿者,不计其数... 四轮抛射后,据点已是一片火海,其内已有哨兵吹响号角警示,更有的鞑子,顶着盾牌,一个个手持刀枪,冲了出来。 箭雨点燃帐篷时,张虎臣朝着庄闲点头,抽出腰上斩马长刀,直指山下: “冲杀敌军!一个不留!” “杀啊!” “杀尽鞑虏!” “杀!” 隆隆隆隆...隆隆! 沉闷的铁蹄,如同惊雷,踩踏在鞑子的心神之上。 “敌袭!” “骑兵冲营啦!” 漫山遍野的黑影,从两边的山坡上,同时冲下,犹如深渊魔将。 只几息时间,便从左右两侧冲进了火海之中! “吾乃地藏营队率,张虎臣!谁敢来战!” “杀!” 也不知是鞑子轻敌,还是没有习惯,这个据点不仅没设栅栏,连拒马都没放。 张虎臣率领的骑兵队伍,直接冲入据点,见人就杀! 惶恐之中,只眨眼时间,倒在骑队刀下的鞑子,不下百人! 这还只是五十几人的骑兵队伍... “汉人偷营!” “不要慌,不要乱跑!” “给我顶住...汉人再多也是猪!只有被我们屠...” 噗! 咚咚... 带兵绕道营门,想要包围骑兵队的十夫长,话还未说完,便被一刀砍断了脑袋。 天旋地转后,头颅掉落,在最后的视线中,走来一名身着铠甲的少年将军。 “一个不留!” “杀!” 第53章 再见田楚晨 庄闲率领步卒二十余人,已经冲入营区,逢人便杀! 此时实力,早已今非昔比,即便再次碰上十夫长,也只是一刀而已。 “分开杀敌!” “诺!” ... “张虎臣!” “属下在!” 庄闲疾步前冲,砍翻挡住去路的鞑子兵,溅了一身血水,环视一圈,看见北梁牙旗依旧随风招展。 “速斩牙旗!” “诺!” 庄闲将一人踹倒,翻了一个刀花,盯着远处中军大帐,厉声道: “随我斩杀先锋!” “喝!” 二十几人, 身披鳞甲,双手执刀, 紧跟庄闲身后,以三三为阵,配合步战刀法, 如同收割机一般,挥刀间,杀得鞑子,人头滚滚! 庄闲一路砍杀,没一会,便冲到了大帐之前,还能跟着他过来的,只剩六名步弓手。 庄闲双手撑开,示意手下小心,自己调整气息,朝着大帐方向走去。 还未到近前,便是从侧面阴影中,刺出一柄钩镰枪! 倏! 侧身闪躲时,瞥见钩镰,心中大惊。 顺势一刀砍向枪身,正是回枪之时。 紧急之下,其上钩镰堪堪,勾住他的刀身,顺势一带。 庄闲牙一咬,飞身一扑。 倏! 斩马刀抡起,重重劈砍而下。 锵! 噗呲! 刀锋破开对方身上毛皮,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庄闲踹上一脚,将拦住的人踹飞,直到鞑子倒下那一刻,方才看清,这人竟是一名十夫长。 “狼神护佑!” “给我杀了这些中原猪!” “杀啊!” ... 一群鞑子兵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粗略估量,足有四五十人! 庄闲举刀,与六人背靠在一起! 火光之下,一群鞑子兵,脸上洋溢着惊恐、残虐、茫然等等表情... 而反观庄闲七人,面上除了狠厉,就不带一个怕的。 一名鞑子百夫长,走出包围圈: “你叫什么名字!” 敢带队冲进营区,找到他们千夫长营帐前的,有资格留下姓名。 庄闲冷笑:“地藏营军侯,庄闲!” “今日来取你狗命!” “大胆!” 百夫长怒意大起:“今日你们插翅难逃!” “给我杀了他们!” 庄闲冷哼一声:“置之死地,随我斩将破敌!” “喝!” “杀!” 手下属兵朝着鞑子冲杀而上,一群鞑子,见势太猛,竟有人倒退半步。 噗噗! 啊! 咔嚓... 一时间刀枪寒光四起,晃得整个营区分外显眼。 当啷..砰! 庄闲三步化作两步,迎面砍向那名百夫长! “来得好! 本还敬你是中原的巴图鲁,没想到只是一个没有脑子的......” 话音只随着他挥刀格挡,突然失声。 当! 噗呲! 那一刀竟是三倍力量,直接斩断他的弯刀,一下砍入他的肩胛。 咔嚓! 骨骼断裂,单膝跪在地上,浑身瞬间被抽空了力气。 一脸惊恐的要栽倒时,迎向的是庄闲,冷酷的稚嫩脸庞。 倏! 寒光闪过,百夫长头颅,应声飞了起来。 咚咚咚! “啊!百夫长死了!” “这个不是中原人,是魔鬼!” “快跑啊!” 正所谓阵中斩将,能破千军。 两刀而已,北梁百夫长,已然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杀敌!” “喝!” 身后步卒大喝一声,一个个万分亢奋的,追着鞑子杀了上去。 看着身前被自己,缓缓逼退的鞑子,心中豪情万丈。 曾经不可一世的鞑虏,也有今天? 这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特别是北梁这种茹毛饮血,毫无道德人伦的荒蛮人,只会畏惧强者。 “杀!” 有人硬起头皮,挥刀冲了上来,其余几人亦是鼓足勇气,叫喊着冲了上来。 锵- 当啷! 嘣! 以庄闲刀法造诣,岂是几名普通鞑子兵能够抗衡的,连灵气都不用催动。 几招一过,鞑子兵翻倒一片,有生命力强的,也只是躺在地上濒死地看着庄闲,渐渐死在恐惧之中。 倏! “嗯?” 庄闲朝前走上两步,一人从侧面举刀,飞跃而来。 “杀!” 倏! 锵! 庄闲警觉举刀,当看清来人面容时,双眸顿时圆睁,激动得浑身热血都沸腾不已。 嘣! 一击震退来人,庄闲仰天大笑:“哈哈哈!果然是你!” 来人双眼倒成三角,嘴角微微抽动,配上蜡黄的皮肤,正是叛逃的田楚晨。 “田军侯,哦,不对,应该是田楚晨!” “现在跑到北梁这边,给异族当狗,感觉如何!” 田楚晨嘴唇微张,满是恨意:“庄闲,本还想着让你多活一个多月,想不到你今日送上门来!看来是活腻了...” “哦?喝了什么酒,这么自信!” 田楚晨冷哼一声,屏住呼吸,挥刀疾驰而来。 “来得好!” 同是步战刀法,庄闲自认不输于他。 反观田楚晨,则更是自信非凡,只是接战两招,便撤后一步,瞬间催发体内呼吸法。 上次有姑射仙那个贱人阻挡,我看这次谁人能救你! 虽说田楚晨叛出地藏,他大概能猜得出,这与阮氏有关。 但是说,田楚晨现在还是如此妄自尊大,就有些不理解了。 “庄闲受死!” 田楚晨脚下一震,整个人犹如飞箭,轰然弹射,一刀挥出,荡起一片飞灰、残渣! “嗯?三倍之上...接近四倍,不过还是一叶障目!” 庄闲冷笑,亦是将灵气全力催发,轰然间,亦是朝对方挥砍而上: “我已不是以前的我!而你......” “依然是我的..” “踏...” “脚...” “石!” 轰! 咔嚓! 嘣! 巨大的碰撞声响起,随后一道身影如同被铁锤轰击,直接一下砸飞了出去。 直接撞进了中军大帐,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庄闲还保持着一击挥刀之势,直到烟尘散去,那双如生出根系的双脚,方才缓缓移动。 这一刀全力施为,爆发出了接近五倍的实力,这是他将‘地藏呼吸法’上卷嵌入‘祖传呼吸法’之后,第一次运转爆发的实力。 只催发上卷,极限是五倍吗? 如果单纯是‘地藏呼吸法’,上卷能够提供的只有,两倍力量。 然而在他融合下,竟然能爆发出五倍实力。 这使得他,更加期待将中卷也一并嵌入‘祖传呼吸法’之后的,力量上限! 极致的力量释放,叫他这个人都无比通透,连浑身肌肉都紧绷的,如同筋肉人! 嗒嗒嗒! 庄闲看向已塌了半边的打仗,嘴角冷笑: “还不出来吗?” “当我瞎啊......” 第54章 牙旗倒,军威散 下一刻,强大的感知力,瞬间笼罩了上去。 他的‘祖传呼吸法’已经被多次确认,主要的效用,就是兼容,调剂... 而‘地藏呼吸法’走的是烈度和力量。 相交之下,后者是在单一属性上,强过前者。 却不如自己的功法实用,能力均衡。 释放的感知里,早就探查到了具体情况。 紧了紧手中斩马刀,脚下放松,朝着大帐走去。 撕拉! 离着还有三步时,眼前大帐被利器撕开一圈。 一杆长枪,愤然刺出。 “哼!” 庄闲单手执刀,轻轻一拨,便将枪头挑到一边。 身形往后弹跳的同时,一名鞑子双眸圆睁,能迸出火光般,紧咬庄闲。 身形急追,跳出营帐,转过身顺势抡圆枪头,朝着庄闲又扫了过来。 当! 抵住斩马刀,以刀身挡住。 巨大的势能,瞬间将庄闲撞出两丈,双脚蹬着泥地,犁出两条沟壑! “够劲!” 手臂略显麻木,力量至少是普通人的三倍左右。 这还是普通的一技扫枪,竟然能打出‘地藏呼吸法’中卷的力量倍数。 可见身体爆发上,已超过中原人无数。 “不愧是北梁千夫长!” 北梁以实力为尊,能当上千夫长,带兵打仗的能力有多少,不得而知。 但是论武力,绝对不是大宣军中普通军侯能对敌的。 来人身高九尺有余,肩宽体阔,四肢粗壮,头顶瓦光噌亮,只在后半个脑袋上,系上了一个小辫。 右耳上钉了一颗银环,含胸坠腹,端枪而立,势同猛虎搏兔。 “劲敌!” 庄闲暗赞一声,此乃生平遇上的,绝顶高手,实力在他之上。 四周熊熊烈火,烧毁一个个军帐,木架。 军械被烧成黑炭,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喊杀声依旧震天,却也不是之前,以北梁人惊恐叫喊为主。 更多的是,渐渐回复士气的鞑虏呐喊。 此次偷营,旨在打一个措手不及。 以四轮火箭,烧营焚心,先乱箭射杀一批鞑虏。 再以铁骑马踏营寨,破其胆,扬地藏军威。 庄闲最后率步卒精锐,由营口冲杀,将鞑子正面堵死。 即时,营中火起,四周骑兵冲杀,更有一片刀斧,砍翻正面鞑子。 慌神之下,鞑子兵只会胡乱奔逃,死在屠刀之下。 然而,这次进攻最大的短板,就是兵力不足,原本还有个百来人的队伍。 不得已要防止跑出营的两百人,突然回来将他们堵死。 只能叫谢凌云,在弓箭兵射完火箭,就要跑去‘马鞍口’准备伏击。 以至于手上,剩下的百人不到。 一番冲杀已经斩杀鞑子百十人,然自己这边也有十几个兄弟被乱刀砍死。 营中鞑子比想象的要多,足有三四百人。 也比想象的要勇猛,能更快地清醒过来,组织有效的抵抗。 若是时间拖久一些,庄闲这支百人精锐,将会全军覆没。 而唯一破局的地方,在于两点。 一来,要张虎臣不要恋战,先斩牙旗。 牙旗倒,军威散! 二来,便是靠自己斩杀主帅先锋。 但是,没想到的是,冲杀到大帐,被田楚晨耽误了一些时间。 而后又遇上了如此强大的千夫长。 “中原人,什么时候出了你这么一个天将!” “看你小小年纪,还没有被中原人洗了脑子,你可以归附我北梁,臣服于狼神山,将来便是我狼神麾下第一勇士,第一巴图鲁!” 庄闲心中一凛,愤然举刀冲刺:“我觉得...你应该臣服在我的斩马刀下!” 倏! 眨眼间,刀锋已然从天而降... 当 倏! 枪杆只是一挡,在庄闲变招,横削时,千夫长顺势一转,又背枪横扫而来。 庄闲骤然撤步,堪堪退出枪锋范围。 一道圆月,在他身前挥过,荡出一圈枪芒。 “该死!” 庄闲想进刀时,又被其挥枪封住。 眨眼,又是几个回合打过... 庄闲依旧近不得身! “小娃娃你很不错,我拓跋石柱,乃王庭第一猛士。你若是愿意归降,我提我王,封你做狼神山下,第一个巴图鲁...” 庄闲听过拓跋氏,拓跋石柱的名字也好像在哪里听过,好像在北梁还是一个名将,然而此时,急需的是破敌之法。 “该死!该死!一寸长一寸强吗?” 手上的斩马刀足有四尺余,不算短,但是在鞑子长枪面前,就有一些不够用了。 庄闲近不得身,鞑子也伤不到庄闲,若是再打下去,或许能摸到鞑子套路,寻机将其斩杀。 但是两军作战,不是江湖仇杀。 战场瞬息万变,此刻自己手下还在奋勇杀敌,说不定下一刻,自己就要兵败如山倒了。 ... “杀!” 咔嚓! 嘣! “北梁牙旗已倒!” “兄弟们,给我上啊!” “杀敌!” “杀啊...” 顿时地藏营兵,喊杀声震天。 军中牙旗已被张虎臣纵马,一刀斩断,连带着旁边保护的鞑子,一并砍成两段。 牙旗倒,军威散! 下一刻,鞑子兵果然个个胆寒... 几百人的对战,自家营地被突袭、焚烧,也不知道敌人有多少,只看见火海中,自己人一片片被砍倒。 好不容易有百夫长、十夫长,把人聚集,有效地挡住了敌军前进的刀锋。 却突然发现,军中牙旗被砍倒! 混乱中,已有人胡乱大喊: “逃啊!” “是中原人大军来了!” “牙旗没了!中原人破营了...” “不许跑,给我冲,胆敢逃跑,就地格杀!” “啊...我不想死啊!” 场面再度混乱! 庄闲眼眸一凝,顿时提升灵气,准备再度冲杀: 张虎臣好样的!待我把这头鞑子砍了,就可以全力清剿鞑寇! “杀!” 庄闲再度大吼一声,朝着对方冲了上去... 几度拼杀,越打越憋屈,十个攻击角度,被长枪封住了九个。 好不容易突进,又被对方胡乱抡起枪杆,砸了回来! “该死的中原人,既然你选择拒绝我拓跋石柱...” “我会先杀你,再把你的属下全部砍了头颅,祭狼神!” 下一刻,那千夫长似乎爆发出了一种奇特的力量,瞬间威势提高了两倍。 轰! 只是一接枪,庄闲便被砸得险些抛飞。 倒退五步,堪堪止住,手臂已经麻痹地颤抖. 鞑子真是天生神力吗? 北梁有传统,但凡出生的幼儿,都会带去狼神山朝拜,祈求狼神赋予神力。 也不知道哪来的道理,所有朝拜过的鞑子,全力爆发下,都能提高一倍实力。 就好像,祭献了自己的脑子,换来了身体的强大。 庄闲心中越发焦急,再这样下去,形势会越发不利。 就在千夫长端枪前冲,再次要治他于死地。 以刀破枪难之又难,庄闲准备爆发全力,拼命突进时。 只听耳畔传来一声大喝: “军侯接枪!” 倏! 轰! 一杆长枪刺破夜空,划出一道寒光,插在庄闲身前,也恰好挡住了鞑子的进攻,将其逼退了出去。 烟尘散去时,庄闲反握枪杆,猛地一拔。 唔唔! 咚! 几个枪花后,枪尾重重地顿在地上。 ... “让我教一教你,什么才叫枪!” 第55章 开云破岳斩先锋 一枪在手,庄闲将斩马刀插回腰后。 “鞑子受死!” 张虎臣大吼一声,就要策马朝着对方冲上去,吓得那名千夫长,迅速摆动枪头,连退三步,警惕地看着对方。 庄闲侧靠枪头,拦下张虎臣: “先砍后面的杂碎!” 回头,果然见有三名鞑子兵,一路跟了上来。 “好!我就先斩了他们!” 张虎臣亦是满身血腥,扭转马头,再次往来时路冲杀过去。 “你是我的!” 庄闲气质不断攀升,手上一紧,脚底轻踢枪尾,瞬间一团尘土,被枪尾扬了过去。 千夫长迅速后退,枪头抖动,躲避烟尘。 等到飞灰尽,看到的是庄闲已是调转枪头,扎好马步,标准的起手式。 “力拔山兮气盖世,霸王持枪镇八方。” 庄闲沉声缓缓说道:“定边霸王,有进无退。荒蛮鞑寇,死期到也!” 下一刻,庄闲疾步冲出。 枪身迅速抖动... 话音刚落,只觉半空中的气息,被瞬间搅动。 枪尖已划夜幕残影,愤然前挺。 噗呲! “定边霸王枪,第一式‘开云’!” 声音雄浑,挺胸侧身,右臂紧紧握住枪尾,枪身如蛟龙出海,势如破竹! 枪头卷起寒光,绽放的气息,荡开三丈。 猎风过境,不留寸草片叶,烟尘、残枝尽数搅在一起。 啪! 空气在枪头处炸开,千夫长闷哼一声,被逼迅速后退。 紧接着,庄闲继续前冲,挥枪直接荡回,又是一计猛击。 轰! 鞑子被砸的踉跄两步,闷哼一声,竟是暗暗吃了亏。 “我要杀了你!” 拓跋石柱端枪冲了上来,他不相信,对方小小年纪,枪法就在自己之上。 而且刚刚试过了对方的力量,最多也就四倍的样子。 虽说已经很妖孽了,但是还不是自己的对手。 “来的好!” 庄闲冷笑,挥枪再度前冲,眨眼,两人又是有来有回地打了几圈。 “杀敌!” “聚拢,他们没有多少人,跟我杀回去!” “不要跑,这不是中原人主力!” 庄闲心中一紧,余光瞥见,张虎臣杀掉三人后,已经策马再度冲进了一群鞑子中,挥刀劈砍,将其内被围攻的骑兵救了出来。 “该死!今夜鞑子,老子一个都不会放过!” 体内灵气再度加快运转,浑身上下,气息瞬间提升。 庄闲怒喝一声,紧握枪身,疾驰而去。 临近时手腕翻转,枪身嗡鸣如龙吟。 “第二式,破岳!” 长枪携风而至,枪影化作重重寒芒,朝着鞑子面门突刺。 锐利的锋芒能将夜幕撕裂,接连发出多次爆裂声,仿若空间都被炸出裂纹。 啪啪啪! 离地三尺,枪如惊鸿,迅猛暴戾! 连泥地上都拖出半尺深的沟壑。 “怎么可能...” 噗噗! “这是!” 当当当! 剧烈的轰鸣声,在鞑子身上猛烈炸开! “你不是四倍...” 六倍?七倍?他已经判断不出来了,此时的千夫长,整个胸口的血洞数量,不低于一手之数。 竟是在一招破岳下,连续重创。 噗! 千夫长,怒喷一口鲜血,仰后重重地摔倒了下去。 嘣! 死时,双眸巨睁,其内尽是恐惧之情。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死于某种大恐怖之手。 庄闲双腿发颤,双臂肌肉密密麻麻,撕裂了一圈又一圈,鲜血渗出,浸湿衣袖。 好在身上剩余灵气,及时修复,止了血。 倏! 上前一枪,便将鞑子的头颅割了下来。 身枪身重重顿在地上。 咚! 庄闲高举鞑子头颅,大喝一声:“主帅千夫长已死!” “千夫长已死!” 离得近的营兵,迅速回头看向他们的军侯! 果见手上高举头颅,却是千夫长无疑。 随即所有人都开始高声呼喊: “千夫长已死!” “千夫长死了...” “鞑子败了!随我掩杀!” “兄弟们,杀啊!砍死这群杂碎......” 庄闲心中舒畅,又怕远些的人没看清。 随手将鞑子头颅一抛... 倏-噗呲! 脑袋稳稳当当的,恰好戳在了枪头上,被庄闲高举: “主帅已死!破敌阵,给我杀光他们!” “喝!” “军侯威武!” “军侯威武!” “......” 轰... 还有不相信的,纷纷朝着中军大帐方向看去,一具头颅被高举在空中,分明就是拓跋石柱本人。 下一刻,所有鞑子兵,再无心恋战。 即便还有的百夫长、十夫长,极力控制,也挥刀,砍倒几名后退的鞑子,却已经无济于事。 营已经炸了! 牙旗倒,主帅亡...... 兵败了! 营中已是一边倒的屠杀,庄闲深吸一口气,就这样站着许久。 直到全力爆发的亏损,慢慢恢复了一些。 方才将枪杆立在地上,转身时,毫无意外的表情。 “跑了吗?” 手掌按住腰后刀柄,一步步朝着中军大帐走去。 身边有追砍鞑子路过的营兵,停下见庄军侯无事,又继续冲杀而去。 庄闲踏进鞑子军帐,虽然塌了一半,但是依旧能看出,前方案桌碎裂,虎皮的毯子上,还有人喷的血。 显然是刚刚田楚晨,被他重伤,摔倒的地方。 其后毡布,被利器划破,显然是从这里逃了出去。 “哼!有人不当,要去给鞑子当狗,废物!” 这句话到底是骂田楚晨,还是骂的阮氏,只有他自己知道。 此局已破,庄闲出了营帐,跟着兵马,又砍杀了一阵。 当然是营兵遇到难啃的硬骨头,他才会出手,比如寥寥数名百夫长。 此阵斩将、夺旗,险之又险。 但斩杀鞑子的数量着实丰厚。 仅战斗部分,就不下二百余头,其余火头兵、杂务兵等不计其数。 粗略估计,三百有余! 许久之后,喊杀声已然减轻,庄闲立于中军大帐之前,将主帅头颅交给了卫荣,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黑子!不错,你也是个猛将!” 卫荣听到庄闲赞赏,原本累得耷拉的眼皮,瞬间睁的老大: “谢庄军侯!” “庄军侯威武!” “庄军侯威武!” “庄军侯威武......” 霎时间,围着的兵马,个个兴奋地举刀呐喊! 他们从未打过如此畅汗淋漓的仗,认知里,凶神恶煞的鞑子兵,原来也是血肉做的。 他们也会受伤、也会断手断脚,也会尿裤子, 脑袋也能砍断, 他们原来也是怕死的...... 庄闲抬起双手,将呐喊声压了下去,随后指向南边: “马鞍口那边,还有一阵,谁愿随我,再冲杀一回!” “我愿往!” “我愿往!” ... 第56章 火海再起 月黑风高,层云叠坠。 这边谢凌云带人刚赶到‘马鞍口’,就听见了据点那边有人高喊: “牙旗断了!” 三十几人的弓箭兵全部躲在草丛中,拳头紧握: “嗨!要是能再射几箭就好了!” “算了算了,以后有机会,只要跟着庄军侯,这种一边倒的仗,要多少有多少!” 谢凌云上前,按住那人的头,挠了挠:“你小子,倒是有眼光!” “嘿嘿,谢队率,以后可得给我们多争取一些杀鞑子的机会,你看今天伏击,都被那帮骑马的抢了去了...” “哈哈哈,你们也别抱怨,此地亦是军侯所设埋伏! 不多不少,一百多头鞑子应该有的。” “待会可记得战法?” “那是当然...火箭一轮,剩下抛射三轮,而后分作两队,前后分别平射,阻止鞑子上山。” 谢凌云露出赞赏的笑意:“不错,只要我们坚守到军侯赶来。说不定也有机会,把这一波鞑子吃掉!” “真的?” “那不是比南边陈司马带人打的伏击,功劳还要大!?” 谢凌云一脸自豪:“欸!不可以这么说,都是袍泽......” “队率!有动静了...” 果然,不一会,前方就传来咚咚咚的马蹄声。 下一刻,鞑子兵策马奔驰,惊慌失措地赶着投胎一般。 ... 庄闲挺着胸膛,眼中灼灼:“好,你们都是我的兄弟。张虎臣!” “属下在!” “你带骑兵队先赶去马鞍口,看见鞑子只管冲杀!” “诺!” 张虎臣捶了一下左胸,行了一个军礼,翻身上马,朝着骑兵队喝令一声: “骑兵队属,跟我走!” “诺!” 骑兵齐刷刷上马,策马而去。 看着一骑绝尘的队伍,庄闲身后,是一群群如饥似渴的汉子。 “你们都是好样的!” 随后指向小黑子卫荣: “娃儿,你带上伤员,把鞑子的头割了,再找马车,一并拖上山!” “诺!” “还有!” 庄闲指着据点不远处,不少的北梁马匹,眼中也露出笑意: “还有这些战马,哈哈!以后都是咱的啦,一起拉回去!” “诺!” “剩下的跟我走!此地带不走的,都一并烧了!” 而后庄闲带着五六个还能战斗的兵士,一人牵了一匹马,追着张虎臣方向疾驰而去。 半晌之后,卫荣拉着一马车人头,又一人栓了一群马,浩浩荡荡地沿着山路回城。 身后火光越来越大,将北边的天也烧得通红。 “卫荣小哥,这些马儿足足有百来匹啊,这回咱是真的发财了!” 卫荣一脸得意,连黑黢黢面色,仿佛都焕发出光彩来。 “那算什么,跟着庄军侯,人人有肉吃,人人有马骑!要多威风就多威风!” “那是自然,这次回营,不知道那帮老兄弟,得多羡慕咱!” “那是!” ...... 此地毁营灭寇,斩将夺旗好不痛快。 而南边山道上,钻进伏击点的鞑子,亦是被杀得七晕八素、人仰马翻! 再加上烈火炙烤,整个战场,除了血腥与惨叫,剩下在空气中弥漫的,便是浓郁的脂肪焦糊味。 两百多头鞑子,被两倍的兵马虐杀,放在半年前... 不...放在一个月前,都是难以想象的事。 此计以火助军威,再用飞矢,穿心摄魄,最后精锐骑兵冲阵,武卒随后掩杀。 漫山遍野的地藏营兵,到处都是呐喊声。在熊熊大火中,死的又全是自家的北梁兄弟,谁见了不麻... 然而以鞑子的单兵强度,竟硬生生的,从后方堆出了一条生路,踏着步卒尸体,逃了出去。 “该死!追上去!” “杀啊!” 姑射仙与另外两名军侯见状,心中大怒,好不容易设下的伏击,四百精锐,竟然也没吃下这两百鞑子,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可是绝地啊,这都能让他们跑了,真是鞑子太强,还是我们太弱! 三人知道训练的强度,当然不会怪自己人,只能高举长枪,带着队伍,追了上去。 嗒嗒嗒-! 失魂狂奔的鞑子,即将逃离山路时,竟惊恐地发现,来时路被一堆拒马堵住。 “该死!这些肯定是那些中原猪干的!” “快来人,把拒马搬开!” “快!” 一群鞑子,翻身下马,惊恐地狂奔上前,合力搬着木桩。 嗅嗅... “这是什么味...” 浑身血腥,鼻子又被黑烟熏过一轮,许多人都没有察觉到异味。 然而有一个略微瘦小些的鞑子,鼻孔朝天,一脸恐惧地趴下来,在一堆干草上,猛吸! “是...是......” “火油!” “啊!” “是火油啊....” 瘦小的鞑子,疯狂后退,倒在地上滚了几个圈以后,起都没起来,就放声大喊:“快跑啊,是汉人的火油!” 咻! 倏倏倏! 下一刻火箭似流星,雨落一般,将路上的鞑子覆盖。 轰... 下一刻,火海再起... “快跑啊!” “拼了,上山拼了,去杀汉人!” 一位身着铠甲的男子猛然从山坡上站起,高举佩刀,呵斥道: “鞑子已中我军‘烈火焚心’之计矣!” 看着烧得焦黑,哭喊着冲出烈火,想要爬上山与他们拼命的鞑子,古炎武冷笑连连。 在知晓此计名为‘烈火焚心’时,还不了解为何取了这个名字。 此时再看鞑子浑身狼狈,一脸恐惧、慌乱的表情,他知道,此时的鞑子,已经没了斗志。 说是来拼命,实际也还是想要找路逃跑而已。 “儿郎们,给我冲杀!” “杀啊!” “杀!” 喊杀声顿时响彻山林,身后的武卒,一个个如同荒野猛兽,睁着血红的眼眸,冲向还在‘爬山’的鞑子。 噗噗! 啊.. 去死吧! 锵锵锵... 刀光剑影,枪戟横飞,一时间,一大帮鞑子,又是被砍翻一片,滚落山坡。 只接战一番,剩下的一百多鞑子,竟然瞬间损失三成。 比之前被姑射仙他们围攻时,死的还要快些。 古炎武顿时心中大喜,舞着刀也冲杀了几番。 正酣畅淋漓之际,隆隆声不绝于耳。 那一下下如同鼓点,捶在心口。 惊觉之下,只见北面,冲来一队鞑子兵,看阵容,黑压压一片,足足有二百多人! “鞑子援兵?怎么可能!” 第57章 北方火起,首尾不得相顾 古炎武顿时心惊,他在这里断后路,也只是拖延时间,区区五十人不到,而且大多数只是弓箭兵。 他的任务是袭扰而不是主杀。 反正路被断了,鞑子一时半会跑不出去,想要徒步爬山,自己居高临下,射杀、砍杀都行! 只要等到姑射仙与另外两名军侯带人赶来,夹击之下,这波劫粮道的鞑子,必将全军覆没...... “是我们的人!” 有鞑子看见北面骑兵,顿时兴奋地大喊! “救援到了!” “狼神护佑!” “杀死中原人!” 山下鞑子打了鸡血一般,不要命地往冲了上来...... 古炎武心中咯噔一声: “坏了...” .. 北面前来支援的鞑子,远远看见火海,立马吹起了号角! 呜呜-! 而后兵分两路,还有两百多步,就开始从山路两侧上坡,包出一个弧线,准备绕过被火炎拒马堵住的通道。 “该死!” 古炎武此时已经顾不上其他,趁着自己这边人还多,尽量多撑一段时间。 “杀!” 古炎武交代手下什长,指挥步弓手继续射杀鞑子。 自己则是一咬牙,翻身上马,带着新练出来的骑兵队,迎面朝着鞑子冲了上去。 “雁形...骑队冲杀!” “疾!” 骑兵队伍展出‘雁翅’,迎向北面来的鞑子,缓缓加速! “杀!” 轰... 眨眼,两边骑队便对撞在了一起。 四肢、血肉、头颅,四处散落,早已分不清敌我。 鲜血泼洒在夜幕中,瞬间升起浓烈的血腥味。 古炎武再次聚拢队伍,五十多人的骑兵队,只一次冲杀,便折损三十余人。 “该死!” 反观北梁百人骑兵队,减员不超十人。 余下将士一个个咬着血牙怒喊:“杀回去!杀死这帮鞑子?” 古炎武一脸沉重,他好不容易练起来的骑兵队伍,还没在战斗中积累多少经验,就折损了一半还多。 “准备!冲杀!” “嗯?” 刚准备再次领队冲上去时,就看见远处姑射仙已经带着队伍冲了上来。 “援兵已至!儿郎们,随我冲杀!” “杀回去!” 远处高举火把的队伍,漫山遍野地围了上来。 “杀啊......” 本来都准备与鞑子同归于尽,或者杀不了,死之前也要咬下敌人一块肉的兵卒,此时个个异常亢奋。 挥舞着刀枪冲了上去。 古炎武亦是如此... “杀!” 然而两百多人的骑兵依旧与退下来的鞑子完成汇合,战斗力迅速恢复。 开始列队,准备与姑射仙的追兵对冲。 “该死!” 古炎武看得最清楚,这是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这一战因为两百多的援军,深陷绝境的鞑子兵被盘活了... 等到对方列完阵,一支实力强悍的北梁骑兵,将会成为他们的劲敌。 不是说地藏营害怕,而是原本的伏击战,即将变成对冲的交换战。 这对于地藏营来说,是最不利的局面。 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指挥得当,己方也会三换一战损比。 “哎!” 握紧斩马刀的手,狠狠地在空中捶了一下! 山路中姑射仙高举银枪,双眸锐利无比,身后骑兵亦是一声不发,憋着一口气,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冲杀。 山坡上,陈司马亦是发觉了情势逆转,迅速指挥武卒方阵,急速前来支援。 此际地藏营属兵,精锐六百基本来齐了。 漫山遍野的兵卒,完成了对鞑子的合围。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万没有退缩的道理。 双方大战一触即发时,古炎武身后再次传来,浑厚的号角声! 呜呜呜! “什么!” 古炎武大骇,急忙回头看去,视线内漆黑一片,除了如同深渊一般的幽森丛林,没有哪怕一只飞鸟走兽出现。 下一刻,北面燃起大火,火光冲天,将这个夜幕烧穿! “怎么回事...” “那是什么地方?” 古炎武张着嘴,不停地问着怎么回事... 姑射仙紧紧攥住缰绳,皱着眉头遥望:“那里也有情况吗?” 山坡上的陈司马亦是双眸凝视,心中万千疑惑: “那个地方应该是一处鞑子据点,难道是蒋校尉安排了另外的作战任务?” 所有人都惊骇地朝北方看去,心中猜测各有不同。 这一刻,除了肃杀的氛围外,寂静得能听见马匹喘息。 杀... 大宣军偷营了... 是中原大军,快跑啊! 牙旗断了... ... 断断续续的呐喊声传来。 在将所有碎片拼凑一番,大家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鞑子的据点被偷了!” “是我们的人!” “哈哈哈!北梁的畜生,你们中计啦!” 姑射仙顿时反应,大喝一声:“地藏属兵,随我冲杀!” “杀杀杀!” 下一刻,双腿猛然加紧,战马奔驰而出,一支铁骑奋不顾身地朝着鞑子冲了上去。 山上陈司马一脸亢奋,抢过号旗,在马上站起来,亲自传递旗语:“击鼓!进攻!” “给我拖住北梁鞑子!” 咚咚咚咚! 所有地藏营将士,嗷嗷喊着,朝鞑子方阵冲了上去。 明晃晃的寒光,在林中闪烁,如同黑夜潮涌里的磷光! “杀光北梁狗!” “杀鞑子!” ...... 地藏营将士,此刻气势如虹,个个犹如怒目金刚,热血沸腾...... 而反观鞑子骑兵,皆是一副惶恐不已的表情。 竟有人开始朝着后方退去,一个个开始挤在一起。 一名身强体壮的鞑子百夫长,怒喝一声: “留下五十人拦住汉人!剩下的随我回去支援!” 另外的一名百夫长,双眸猩红,重重点了下头,立即扯转马头,准备冲杀回去。 而之前退下来的劫粮百夫长,面目被熏得焦黑,只剩眼珠与牙齿,还能见到半分白色: “狼神护佑!杀敌!” “杀啊!” 古炎武牙看见一百多人的鞑子,又分成两队,分别沿着山坡突围。 牙一咬,便挥刀朝着对方冲了过去: “拦住他们!给我杀!” 然而叫他意外的,是鞑子骑兵,竟然沿着山坡往上,避开了他们的冲锋路线! “该死的畜生!想跑...” “跟我追上去杀!” 鞑子的骑术好,马更好! 但古炎武是以逸待劳,短时间冲刺追不上,就掉在后面,找机会追杀! 二十几人的骑兵队,折返没追多远,便看见鞑子投来的鄙夷眼神。 “娘的匹,有种留下来绝战!” 古炎武双脚夹紧,挥着长刀冲了上去,见对方后面十几人放缓了速度,瞬间明白了是对方用来阻拦他们的。 瞬间提起了战意: “来啊!” 呜呜! “队率!司马号令!” 古炎武转头看去,果然是新的旗语,调他们回头。 “怎么会......” 第58章 胖子!我来助你! 炎炎火光烧得噼啪作响,鞑子拼杀中,撞开了已经烧成木炭的拒马,朝着北面逃窜。 而这边,只有古炎武一支队伍还在。 人数不多,但是要冲杀溃败的逃兵,易如反掌。 陈司马果断指挥古炎武停止追击,要其将溃败逃兵拦住。 此战劫掠粮道的鞑子兵,足足有两百多人。 加上后来留下的一部分,接近三百。 若是他们吃不下,那么整场伏击战,收获最少的,可能就属于陈司马这一部了。 六百精锐,在如此天罗地网的绝计下,还不能尽歼敌军,怕是连最低等的兵卒都会嗤笑。 古炎武看着越走越远的骑兵,咬牙啐了一口口水,调转马头围上了溃败的鞑子兵。 ...... 百夫长一马当先,心中万分焦急,从地藏营叛下来的田楚晨,事先说明了有埋伏,也与千夫长推导了大概的伏击计划。 出营时,千夫长定好的任务,是与劫粮队内外夹击,吞食地藏营精锐。 本以为是一场单边的屠杀,然而等到他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却是一片火海。 他不知道劫粮的地方发生了什么,只看见,自家兄弟退路都被烧断了。 好在他及时赶到,合兵一处... 刚准备与地藏营的精锐决一死战,又发现家被偷了。 一股蛮力无处释放,只能拼命夹紧马腹,挥舞马鞭,赶回据点。 “该死的中原猪,那个田楚晨若不是阮氏的人,就应该一刀宰了他。” “娘的,害我北梁铁骑白白折损,看我回去不抽死你!” 倏-啪! “老子才不管你是哪里的人!” 刚刚转过几道弯路,远处黑乎乎的一片。 不知是何物,将道路阻断... 此路长不过两百步,两侧高耸,又形似马鞍,故此得名‘马鞍口’。 两名百夫长心中焦急,不疑有他,反倒使劲抽着马屁股,冲了上去。 赶到近前,发现是拒马时,方才将马头扯了起来。 律律律律! 铮铮! 嘈杂声中,隐约听见两声争鸣响。 “不好!” 下一刻,最前面的百夫长,还未落下马头,身子无法转动时。 只听‘噗呲’一声... 马颈部被箭矢横穿。 律律! 嘣! 下一秒,战马惨叫几声,倒在了地上。 其上的百夫长,亦是摔了下来。 旁边警觉的另一名百夫长,往前一看,见倒在地上的百夫长,脖颈处,亦是穿了一根箭矢时,心中大骇! “敌袭,有伏兵!” “撤退!” 反应不可谓不警觉,命令不可谓不及时... 然而,这一切,在谢凌云连发两箭,手臂酸软的踮脚看结果时,就已经注定。 倏倏倏! 下一刻,漫天火箭朝着马鞍口射去,顿时山道间,一片火海! “退,快退!” 漫天箭矢,不要钱一样,射过一阵,紧接着又是一阵。 有刚刚调转马头,就被一箭封喉的,有马匹被射断马蹄,摔倒的... 慌乱之中,奔逃的鞑子四相挤撞、践踏。 片刻时间,山路两边,又忽然冒出两个大火球。 被人推下山坡,滚到了路中间。 嘣! 火星四溅,将周边洒了火油的干草、柴堆瞬间引燃! 至此一百多的鞑子骑兵,完全被阻隔了下来。 咻咻咻咻! 几番轮射之后,鞑子死伤一片。 半晌后,山下的鞑子迅速抓起同伴尸体,举在前面当肉盾。 开始组织往山坡上移动。 “该死的鞑子!” 谢凌云不是第一次与鞑子对战,但与之前的斥候兵相比,这次遇到的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 “谢队率!箭矢都射完了...” “怎么办!” 几名兵卒,神情凌然地上前,按住刀柄,跃跃欲试! “等等...” “再等,鞑子就上来了!” 谢凌云咬牙切齿:“娘的,这批鞑子不好对付!” “队率!我们可不怕他!” “好!” 只见谢凌云,大喝一声,抽出腰后钢刀:“准备!” 三十几人的弓箭兵,纷纷抽出钢刀,一身战意,不输任何步卒。 鞑子侧头躲在尸体后观察,下一秒大喊: “他们没有箭了!” 果然,上来的鞑子都丢掉尸体,朝着山坡顶猛冲。 “跟我冲上去!” “杀了这帮汉人!” 鞑子接近,谢凌云举着钢刀,奋勇跳了出去,大喊的同时,一刀砍向昂头看着他的鞑子兵。 “杀敌!” 当! 噗呲! 这一刀本就势大力沉,又借助居高临下的地势之利,竟是直接砍断了对方的弯刀,连着肩胛骨一并砍断。 ... “杀!” 其余弓箭手,亦是奋不顾身,跳出去就砍。 瞬间,十几二十名鞑子,死在了弓箭手的钢刀之下。 半晌之后,双方便胶着在了一起。 鞑子缓过劲,冲上山的也越来越多。 三十几名弓箭兵,减员严重。 好在谢凌云刀法娴熟,‘地藏呼吸法’上卷也练完了。 操持一把钢刀,爆发双倍实力,左突右进,压着一帮鞑子打。 “呔!” 百夫长寻到机会,猛地挥刀,从后方偷袭。 谢凌云刚把前面的一人踹出去,一股强大的杀机就锁定了自己。 惊骇中转身,刚提起刀,百夫长的刀锋便砍到了他胸前。 当! 谢凌云猛地一震,整个人被掀翻了出去。 嘣! 快二百斤的胖子,步战刀法娴熟,呼吸法也提升了两倍力量。 在面对百夫长的时候,稍作分神,也有可能魂断当场。 好在有两名弓箭兵及时冲上来支援,给了他喘息机会。 然而只是两息时间,百夫长已经砍翻一人,撞倒一人。 咬着牙大喊大叫,又冲了过来。 谢凌云忍住痛,迅速爬起来... 咔嚓! 啊-! 该死!该死! 右手竟然被震得脱臼,连钢刀都是勉强拖在地面上。 百夫长冷笑一声,眼中露出暴戾之情:“去死吧!” ...... “胖子!我来助你!” 咚咚咚咚...... 马踏惊雷,气势如虹! 一队浴血奋战的骑兵,裹胁着漫天杀气,从北面冲杀了过来。 距离还有些远时,钢刀脱手,朝着百夫长射了过去。 当! 百夫长翻身把钢刀打飞时,眼前疾驰的战马,瞬息而至... 后面来不及闪躲的鞑子兵,被骑兵队撞得头脑发胀,四肢折断。 律律律! 马还没停稳,张虎臣翻身跳下。 跑上前扶住了谢凌云: “只是脱臼,刀给我!” 谢凌云捂住胳膊:“兄弟,你小心,这个百夫长不一般!” 张虎臣郑重点头,谢凌云既然这样说,那么这个百夫长的实力绝对是非常接近千夫长的人物。 淅淅索索! “呔!” 还未等二人做好准备,那名滚落草丛的百夫长,三步化作两步,冲到近前,高举明晃晃的钢刀,朝着两人砍了下来。 当! 嘣! 即便张虎臣有了准备,依然不敌巨力。 钢刀被砍出了豁口,撞在胸前,将身后谢凌云一并撞飞了出去。 嘣! 噗! 张虎臣扶住胸口,吐出一口血来:“至少三倍以上,我敌不过...” “中原废物!就该臣服在狼神脚下,永远成为我们的奴隶!” “受死吧!” 第59章 大获全胜,人人有赏 张虎臣单膝跪地,眼眸紧紧盯着百夫长,没有丝毫恐惧。 而谢凌云更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站了起来: “来啊!你们这些荒蛮的畜生!” “不杀老子,下次我要带更多的火油,把你们这群膻腥种,里里外外烧个金黄爆汁......” “啊!” 一股巨力袭来,竟是被张虎臣身子一靠,撞下了坡。 一名骑兵恰好冲上来,俯身将他捞了起来。 “带他往北,找军侯!” “诺!” “欸!你他娘的张虎臣!你干什么!” “你耍什么英雄?” “你给老子放下来,我是队率,我命令你!” “张虎臣,老子是脱臼不是断手,还能打!” 嗒嗒嗒! “想跑!” 鞑子,竟然提了一口气,拦路从侧面,撞了上去。 嘣! 人跟马竟都侧翻了过去... 只过了几息,那百夫长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用手扶住脑袋,猛地摇晃了几下:“哈哈哈!痛快!” “你们这些中原废物!低贱的种,就该彻底灭绝!” ...... 谢凌云爬起来,与张虎臣再靠在一起,神情严肃。 这名百夫长的实力已经无限接近千夫长。 若两人是最佳状态,靠着步战刀法配合,也不是不能杀他。 只是现在一人手臂脱臼,一人已经杀过一阵,又是疾驰而来,说是还剩七层实力,都算是夸大。 “去死吧!” 说时迟那时快,这个百夫长显然脑子灵光,只是略微调整,拖着刀便跳了上来。 “那就看谁的命大!” 张虎臣屈膝持刀,虽是做的防守动作。 心里却已经做好准备,等到他跳将而来,自己便打直了刀剑,以伤换命! 捅他娘的! “呀!中原猪去死吧!” 百夫长跳将而来,身形宽阔的犹如一张门板,遮天蔽日一般,只看清,高举的弯刀,绽放刃月寒光... 倏! 一股秋风忽来,吹得脸颊割裂,原本准备拼死的张虎臣,却露出了释怀的笑。 “嗯?是谁!” 百夫长大喝一声,人还在空中,欲回首时,眼角余光中,飞来一杆长枪。 噗呲! 啊! 嘣! 这一枪携着开山断岳的气势,直接将他穿了一个透心... 枪势未减分毫,竟然拖着他,直接飞过了张谢头顶。 嘣! 仰面时,一片血雨洒下,再看那百夫长,已经被钉在,身后的树干上,死不瞑目! 远处一人,大步流星而来。 “庄大哥!” “庄军侯!” 庄闲上前,将人扶起来,又干净利索地给谢凌云接了手。 “还敢不敢再战!” 两人异口同声:“有何不敢!” 说完,一人一把刀,朝坡下冲杀而去。 骑兵、步卒已经赶来,漫山鞑子被杀得一边倒。 再加上自家百夫长,在半空中被一枪捅死,插在树干之上。 震撼的景象,无异于旱地惊雷! 哪还有心恋战,不是拼命逃跑,就是跪地投降...... 三人又是厮杀了一番,半个时辰后,方才将负隅顽抗的鞑子杀光。 “庄大哥!这回战马可就多了,能不能给我挑一匹强壮的。” 庄闲将刀丢给一名武卒,张开双臂,将两人揽住: “这次战马俘获,应该有两百多匹!一人先配上最好的再说其他。” 两人喜笑颜开,连连点头。 “今日夜袭,大获全胜,回营人人有赏!” “军侯威武!” “军侯威武!” “军侯威武......” ...... 风吹云开,露出白玉月盘。 打扫战场的士兵拖着疲惫的身体,个个振奋异常,喜形于色。 中军大帐,蒋校尉早已收到传令兵军报。 此刻正端坐在案桌后,气息沉稳,却是满眼喜色无处掩藏。 卢正青则是坐在一侧,闭目养神。 之前听见庄闲领兵下山,往北边‘练兵’时,就已经知晓了结果。 未过多久,帐外便传来,喧闹的笑声,个个声音浑厚。 “蒋校尉!大喜!” “我军大胜!” “胜了!我军大胜!” 乌泱泱一群人,浑身血污,一脸红润发光,挺着胸膛,扇着膀子进了大帐。 “蒋校尉算无遗策,今夜我军大破北梁劫粮队,斩杀鞑子两百三十头,缴获战马一百余匹,刀枪武器不计其数!” 陈司马率先抱拳,朗声说道:“手下军侯、队率斩杀十夫长二十多头!” “姑军侯更是一马当先,只是一个冲锋,就将敌方百夫长捅穿马下,尽显我地藏营骑将无双之威!” 蒋校尉一拍桌子,猛然站了起来: “好!” “此战大胜,皆是诸位将士之功劳,我地藏营要论功行赏!” 另外两名军侯大笑一番,抱拳说道:“此番我等能破北梁劫粮队,以最小伤亡,斩杀大量鞑子。都是蒋校尉指挥得当。” “那是自然,若不是蒋校尉运筹帷幄,我们怎么可能胜得如此痛快!” “多久没打过这么痛快的仗了,蒋校尉是没看见,那些个膻腥种,被火一烧,呜哇哇的四处跑...老子冲上去,就是一枪,捅一个对穿!” “哈哈哈!这些都是蒋校尉谋划的好!” “若不是‘烈火焚心’之计,我们今日还不知道要损失多少兄弟!” 随后带头抱拳喝道:“蒋校尉英明!” “蒋校尉英明!” 蒋校尉:...... 卢正青微微抬眼,恰巧看到蒋校尉红着脸看了过来,随即又闭上了。 蒋校尉略显尴尬,硬着头皮说道:“此计非是出于我......” “不是蒋校尉的计谋,还能有谁!” “对啊,不是校尉还会是谁...” 见蒋校尉越发尴尬,姑射仙咳嗽一声说道: “你们有所不知,此战虽是蒋校尉部署,但若是追本溯源,提出此计原型的,确实另有其人!” “哦?” 姑射仙说话还是有些分量,无论是军侯还是队率,都不会质疑。 个个疑惑地看向她,等其解惑: “姑军侯,这另有其人,其人是谁?” “我军中,还有这等心思敏捷,胸怀兵法之人,哈哈!快快说出来,也叫我们好早些结交。” 姑射仙一脸严肃,见蒋校尉点头,便扬起下巴,自豪地说道: “此人你们也熟悉...” “便是那个最小的新兵军侯,庄闲!” “啊...?” “是他!娃娃军侯庄闲?” “这...” 大帐之中原本喧嚣的十数人,瞬间目瞪口呆... “莫不是姑军侯稀罕他,想给那小子再添军功,打趣我等?” 开口的军侯,见姑射仙眯上眼帘,身子一抽:“开玩笑开玩笑...” 蒋校尉朗声道: “此计却是出自庄闲之口......” 第60章 庄军侯战绩如何? 嚯! 蒋校尉也开口承认,此事更没得假。 几人相互对视,满是震惊之情。 此战如何,他们作为一线将士,绝对有发言权。 以前与北梁鞑子交战,若是正常厮杀,三换一是常规操作。 许多的战术,亦是基于这种认知情况下做出来的。 然而今日他们杀敌,感觉对面好像换了人,根本没有战斗力可言。 要不是后面追击,与困兽一般的鞑子打了一轮。 都要怀疑,这些劫粮的队伍,是被临时征召来的牧民。 “蒋校尉说得没错,这件事之前怕泄露,不便提前跟大家说。 我也是亲身经历,此计确实是庄闲庄军侯提出来的。” 陈司马上前解释一句。 他一开始听到这个计划时,也跟大家反应一样。 私下里追问蒋校尉几次,才知道,此计出自庄闲之口。 “啊......” 众人再次惊叹:“既然是他出的计,为何自己没有上阵杀敌?如此好的机会,就这样错过了?” “是啊...若是他也领着骑兵冲杀,我...我...少砍十个脑袋,也愿意。” “欸?我知道了,庄军侯手受了伤,应该是这样,怕我们说他想凭关系捞军功...” 说着,大家伙不自觉地朝姑射仙看了一眼。 “哎,糊涂啊!这么好的建功立业机会! 我要早知道,就应该把他绑在马上,带出去溜一圈。” “军功分他一份!” “对!要先分他一份...” 一群队率、军侯开始吆喝起来,都在为庄闲鸣不平。 古炎武略显疑惑地提声说道:“你们先别说,我倒是想到一件事。” 众人纷纷看过来,只见他一脸疑惑地陈述道: “这夜伏击,我负责拦截溃敌,本来是轻而易举的事。不过...” “那两百多人的鞑子援军,为何会突然出现...” 想到这里大家回想起来,皆是惊颤的冒出冷汗。 对啊,这一战差点叫鞑子反败为胜。 若是最终敌援兵,没有丢下前军退走,而是选择合并突击,近三百的鞑子,与他们五六百营兵交战。 谁胜谁负,还是两说... “我记得当时,北面有火光!” “而且还有厮杀声...” “我也听见了。 北面?且能听见声音,想必离得不是太远。 应该就是北梁人的那个千人据点。” 位置,大家都清楚。 今夜抢粮的鞑子,就是从那一处营地派来的。 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众人看向蒋校尉,皆是露出唏嘘的表情: “蒋校尉真乃名将!” “若不是蒋校尉提前派人袭营,让鞑子援军首尾不得相顾,今夜劫粮之战,我军危矣!” 众人想明白个中险境,皆是倒吸一口凉气,个个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蒋校尉当得名将二字!” “我辈得幸追随蒋校尉...” “蒋校尉万福!” 见大家一脸庆幸,又要一起拜他,蒋校尉惊得猛烈咳嗽,连连摆手:“慢着!” “哎!” “今夜泼天功劳,实与全军覆没并存,稍有差池,我是万死难辞其咎的!” 蒋校尉看了看姑射仙,又看看卢正青,沉声道: “今夜第一功劳,当属庄闲!” 轰! 这一句掷地有声,惊得众人又是一惊! “又是...庄闲之计?” “看来没有假了...” 被众人盯着,蒋校尉仿若将深藏心中多年的秘密,一吐为快。 神情也更加傲然...... “不对!仅仅是如此,可还不够!” “为何?” “你们先前回营,可注意观察...?” 营中除了他们六百多的精锐,余下营兵没有丝毫调遣痕迹,仅仅是战争期间,加强了巡视而已。 然而要突袭敌营,将火烧得北面通红,绝不是一点点人能够造成的。 那这支队伍,是谁领兵!今夜第一功,当属庄闲?难道是他领兵!? 人呢!? 只凭他那三瓜两枣的新兵?虽然有一队,是从姑军侯那里分出来的骑兵。但是其他兵卒,都还是东拼西凑...... 那么他人呢!难道走的是一步死士之棋? 棋子?弃子? 地藏新兵,却有弃子一说... 众人也不知道如何,有些想偏了:“蒋校尉,不知道庄闲目前何在?” “我也不知道!” “啊...” 两名军侯,攥拳在空中砸下:“欸!我去领兵接应他!” “我也去!” “我去!” “干什么!” 蒋校尉一声怒喝,将几人止在当场。 “急什么!” “这...” “有探知传信,他马上就要回营了!” “好!” 听闻此信,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蒋校尉,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蒋校尉尴尬地看着他:“有屁快放!” 那军侯说道:“今夜有将士奋勇拼杀,亦有校尉运筹帷幄。但唯独这小军侯...” 说着挺了挺胸膛:“不仅机智过人,善于谋略。更是胆气冲天,竟然带着人马去放火...烧营!” “若不是他,我们也不可能杀得这么痛快!今日他不仅仅要占头功,我等一应奖赏,都需要分他一份!” 听闻,众人立马跟着吆喝:“对,把功劳合作一起,先给他分一份!” “不能亏了我们小军侯!” “虽说他只是下山放火烧营,将鞑子引回去,但是今夜功劳都要算他一份。” “对...” “算他一份...” 蒋校尉一脸尴尬,冷哼一声:“到底是他占便宜,还是你们占便宜!” “还功劳合作一起,分他一份!?” “你们且说一说,今夜你们立了什么功劳?” 那军侯神采奕奕:“我自己的就不多说了,仅仅是十夫长,就不下三十...” “今夜杀敌,斩首绝对超过三百之数,逃脱兵卒、马匹寥寥......” “更是缴获北梁优质战马,近两百匹!” 其余军侯、队率亦是挺起胸膛,一副豪情万丈的气质。 “而我军伤亡...” “轻伤者无数,重伤者亦有,而阵亡的,仅仅一百左右!” 那军侯亦是伸出那只手掌,在空中翻转。 “好!” 蒋校尉听闻,大喜:“果然是大胜!” 想以往交战,远超敌军三倍兵力,击溃一只三百人的鞑子骑兵,自家营兵,至少都要损失两百之数。 这还只是击溃,并不是斩首... 然而大家还在自豪地炫耀时,只见蒋校尉站定,炫耀般问道: “那你们可知,庄军侯战绩如何?” “......” 第61章 拓跋石柱有何特殊? “嗯?” “蒋校尉,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即便是庄军侯只是下山点了一把火,我们都要匀一把功劳给他。” “对对对!这娃娃,我们可是看着长大的......不能亏待!” “就是...” 蒋校尉大笑几声,在众人诧异中,走到军帐主位上: “来人!” 便是庞督军一脸兴奋地走了进来。 只见他手上捧着一摞纸,满是自豪地环顾四周。 “这些老兄弟们,都想知道庄闲昨夜战绩如何!你给他们念一念!” 庞督军抿着嘴,歪着脑袋:“正主还在路上,诸位,要不再等等?” “等个球啊!快说与我们听!” 几个军侯等不及,高声道催促 “无妨,你只管念了,庄闲就是咱侄儿,” 庞督军冲蒋校尉点头示意,捧起记录本,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 “地藏营军侯,庄闲,领兵百余人,夜袭敌营......” “破敌军六百,烧毁武器辎重无数,斩敌首无数。其中十夫长数十人、百夫长五人,皆死于刀兵之下,千夫长一人亦是不得幸免!” “战马一百二十八匹!” 轰! 庞督军的话掷地有声,又如同在心间震响的洪钟。 “这怎么可能?战马就有一百二十八匹?” “十夫长无数...百夫长五人?” “千夫长也被他杀了?是带着所有人围攻千夫长一人吗?” 在场的军侯、队率个个面面相觑,尽是无法置信的表情。 北梁的千夫长,论军职,等同于大宣的军司马。 实力却要在军司马之上,只有在本身体质过硬,刀法娴熟,且将‘地藏呼吸法’的下卷也完全修炼完的情况下。 在搏杀时,方才有将其击败的可能。 那也是五倍以上的战力。 放眼整个地藏营,也就蒋校尉有五倍以上的实力。 连陈司马也只是摸到了大成的边,还没法激活出五倍的力量。 ... 另一名军侯,明显不信,朝着庞督军抱拳问道: “我见你刚刚说,破敌六百?怎么个破法?” “难道是庄军侯带了整个地藏营出去?” 听见他的质疑,所有人都皱起眉头盘算了起来。 按照庞督军的讲法,破敌六百,就意味着整个营地都被击溃了。 按照这种战果,即便是二换一,那也是一千二百人。 可不就是带着整个地藏营下山吗。 庞督军神情一滞,随后说道: “这是先行赶回营寨的步卒阐述,细节不似作假,更不可能会作假!” “哎,不是说作假,就说这等功绩你信不信吧!” 庞督军愣神间,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蒋校尉与姑射仙对视一眼,亦是露出诧异的表情。 只有卢正青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陈司马上前一步说道:“蒋校尉,这事怕是要庄闲回到营中,方能解惑。” “我看大家不如稍安勿躁,都等等,都等等...” 众人也是一副喜笑颜开模样:“等的...” 又过了许久,天边开始泛白... “快一个时辰,为何还没上山?莫非还有意外...” “应该不会,现在鞑子吃亏,轻易不敢将手伸过来。而且咱的斥候,在昨夜也加倍放了出去,若有意外,早有消息来报。” “那为何庄闲兄弟,还没有到?” 庞督军按住焦急:“再等等吧...” 蒋校尉端坐在案桌前,面色从容。 心里已经在盘算,要如何奖励庄闲。 如此功绩当真是不好奖赏,不能真让我给他提拔到校尉吧。 我也没那个权限啊。 最多能给一个司马? 但是...... 蒋校尉深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 正如卢正青所说,若是按照今夜战绩,连升三级,军功也是够的。 不过如此年纪,提拔他做校尉,上报到兵部,怕是也不会批准。 毕竟年龄摆在这里,封了校尉,所造成的影响怕会是史诗级的。 十二岁啊,虽然这个年代,十四岁就已经开始种田狩猎,操持家业了。 但是一个十二岁的校尉,这是何等殊荣与影响,民间舆论又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波。 在暗处觊觎的对手,又会如何兴风作浪? 久久不得要领时,瞥见边上卢正青浅浅一笑,将一张小纸条折放在案桌上。 “嗯?” 蒋校尉诧异地伸手摸过来,打开一看,只一个字活灵活现跃然纸上...... “这...” 蒋校尉先是皱眉,紧接着便是瞪着眼眸,露出神异之情,正想要起身行礼,就听帐外传来喧闹。 仔细一听,竟然都是震撼、惶恐、羡慕的议论声... “报!庄军侯就在帐外。” “快传进来!” 随后在谢凌云、张虎臣的陪同下,庄闲龙行虎步进了大帐。 “蒋校尉!幸不辱命,昨日夜袭敌营,大获全胜!” 蒋校尉闻言眼眸一亮,这第一句,便是把功劳给了自己,没有一点喧宾夺主。 这小子到底是跟谁学的... “好!果然是年轻有为,我没有看错人。”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蒋校尉率先开口: “如何,手下兵卒可是折损严重?昨夜杀敌几何,你可有受伤?” 说时,伸出双手扶住他的手臂,歪着头上下打量。 庄闲说道:“小小磕碰在所难免。” “多谢蒋校尉体恤!” 庞督军上前一步问出:“庄军侯,我收到了你夜袭敌营军报,是: ‘破敌军六百,烧毁武器辎重无数,斩敌首无数,十夫长数十人、百夫长五人,千夫长一人亦是不得幸免!’ 还有战马一百二十八匹! 这些可否属实?” 庄闲一愣,与谢凌云、张虎臣对视一眼,皆是露出疑惑的表情。 再看四周,司马、军侯、队率等等,皆是一副期待的神情。 庄闲略显疑惑地问道:“庞督军,你刚刚说的,是我曲昨夜战功?” “难道不是吗?” 庄闲连忙摇头:“不是不是,这如何是我等战功!” 谢凌云、张虎臣亦是连连发笑:“确实,这一听就明白,这如何是我们昨夜的战功!” 哦? 帐中皆是深吸一口气,连蒋校尉亦是挺起了胸膛。 卢正青也微微抬眼,疑惑地看了过来。 姑射仙反倒是上下打量他,有种生怕他哪里还有伤患,需要救治。 庞督军连忙追问:“那你夜袭敌营,可有斩杀千夫长,鞑虏割首者又是几人?” 庄闲大笑三声,缓缓点头道: “我刚刚已经安排人,去记功处清点战功,稍待片刻,应该能点算清楚。要说北梁的千夫长?” “是否叫做拓跋石柱?” 轰! 众人如遭雷击... “你当真遇上了拓跋石柱?” 庄闲疑惑: “此人有何特殊?” ... 第62章 大战前,你还分兵了? 庞督军缓缓开口说道:“北梁现在的王,是完颜家族的完颜傅......” 北梁地处北部草原与丘陵地带。 曾经的草原,因为水草资源丰富,衍生了许多游牧部族。 多少年来,北梁王庭坐拥千里富庶之地,人口家畜亦是空前繁盛。 然而随着地质环境的更迭,以及干旱、风雪等自然因素变化,让诸多部族在历史的尘埃中销声匿迹。 如今卫山关以北,剩余的北梁大氏族只有完颜、拓跋、耶律、博尔济吉、弘吉剌、斛律这六大氏族。 其中,完颜氏以其庞大的部族规模、强盛的武力与对资源的掌控力,在六大家族中居于首位。 而拓跋家族仅次于完颜氏,且与完颜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拓跋石柱作为拓跋家的第一勇士,更是与完颜傅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 所以... 庄闲所斩的这个主帅、先锋,论身份,非同寻常。论地位,非同寻常。论实力,亦是非同寻常! 至于这等身份,为何只是一个千夫长,或许是想避人口嫌,从基础开始,一步步靠实力走上去吧。 听着庞督军解释,庄闲搓着下巴盘算: 也不知道杀了这么个人物,能获得什么奖赏! 众人看着庄闲皱眉模样,纷纷扬言: “这个千夫长可不是普通人,若是我碰上,也不一定杀得了。” “是啊,不过能把一营兵马击溃,也是很不错的功绩了。” 边上一名军侯,手肘拐了司马一下:“要我看啊,这把火烧得好。把前方鞑子拉了回去,就跟...” “就跟遛狗一样,哈哈哈!” “对对对!今夜我看最危险的任务,都让我们庄军侯做完了,我们这些老军,也只是去山下逛了一圈,轻轻松松地带了一车粮回来。” “根本算不上什么本事...” “我提议,今夜功绩都算作一起,庄闲为第一功!” “是啊,庄闲庄军侯,算头功,谁还有意见!” “我没意见!” “我也是...” 庄闲尴尬地笑了笑,旁边的谢凌云与张虎臣二人,晚些明白时,亦是一脸尴尬。 这明显是偏袒庄军侯,只不过,他们还不知道昨晚,庄军侯到底干了什么。 蒋校尉看着庄闲一脸尴尬,上前说道:“你也莫要有什么负担,我地藏营的这几位老兄弟,都是过来人。 也都知道你付出了不少。 不仅是决胜千里的计谋,教他们痛痛快快地打了一仗。更是替以往死去的袍泽,报仇雪恨! 特别是率孤军夜袭敌营,将鞑子援军引走,减少了兄弟们的伤亡,这些都是大功一件。” “大家都是为你着想,不要有心理负担!你的这份首功,无人敢说半句闲话......” 此情此景,庄闲只能朝着几位将领抱拳感谢:“多谢诸位前辈抬爱!” “小可何德何能!” “哈哈,谦虚个什么劲,都是自己人,以后若是你曲里有什么需求,直接来找我。” 一名军侯拍着胸脯,侃侃而谈。 “对对对,若是有阵法、协同等等军事疑惑,也可以来找我。” 见大家如此看重庄闲,姑射仙也是由衷高兴,双眸含光地默默点头。 “好笑!好笑!哈哈哈...” 几声大笑,将众人视线引了过去,却见是司律校尉卢正青,忍不住发笑。 “不知卢司律笑什么?” “是啊,难道你有什么意见吗?有的话,请直说!” 庄闲看过去时,恰巧与卢正青对视,竟然从眼眸中看出了深意: 难道他知道了?若非是全程参与,不可能提前知晓昨夜战绩... 深邃的眼神,竟然让他有种摸不透的感觉。 厉害!此人非是凡俗能比,司律校尉果非等闲。 卢正青只是摇头,见他态度,大家想要再次追问时,只听帐外传来通报。 “报!记功处,已将昨夜庄军侯,所立军功盘点完成,特来报请!” “进!” 来人端着一个木盘,其上放着一个木盒,边上还有厚厚一沓纸。 躬身走进帐内。 “这是昨夜庄军侯战报,请校尉核算!” 蒋校尉挥挥手,直接上前将木盒子捧了起来: “人都到齐了,你直接报吧!” 来人应了一声,便将那一沓纸拿起。 又把面上几张捋整齐了,声音洪亮地报了出来: “地藏营军侯,庄闲!于昨夜亥时两刻率队出寨,满编一百三十六人,夜袭敌营!” “溃敌六百余,烧毁武器辎重无数,斩敌首二百二十五头,其中死于刀下的十夫长二十八人、百夫长五人。 千夫长一人,亦是不得幸免!” “俘获战马一百二十八匹!” “夺牙旗,斩先锋,炸敌营!后将其寨付之一炬,火焰烧红半边天!” 轰! 中军大帐之上,似有晴天霹雳,众将士如遭雷击。 “这...是真的?” “敌首二百二十五头?仅仅是百夫长就有五个?” “千夫长真的死了?难道是那个拓跋石柱...” 众人惊骇地看向蒋校尉手中木盒。 只见其恰巧将盒子打开,一脸惊骇地看着其中头颅。 “教我看看!” “我也看...” 几人围上前,有离得远些的,直接伸手扯住头发,把头提了出来。 “拓跋石柱!” “是他!是他!” “......” 再看庄闲时,个个如见鬼神,心中无不是同一个疑问:他是如何做到的! 咳咳! 却是那记功处的小卒不合时宜地咳了两声。 “破敌营后,又赶往马鞍口,与之前布置的伏兵合作一处,痛击回营支援的鞑子骑兵!” “斩敌一百五十八头,百夫长两人,其余十夫长不计其数! 咳咳...许多都烧得不成样子了,不好辨别!” “截获战马,一百五十九匹...” 轰隆! 众人俱石化当场。 “咳咳...” 你他娘,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部曲满编一百三十二人,折损部将三十一人。不过伤员有些多......呵呵!” 一百多人袭击六百多人的营寨,砍了牙旗、斩了先锋、杀了二百二十五人,光百夫长就五个!? 而且还把敌军寨,一把火烧光了。 同时在行动前,就在马鞍口做好了伏击准备?意思是,这场面,你还分兵了? 在敌军寨冲杀一场,把对方的头目杀光,风尘滚滚地又冲回去,把援兵也给屠了一遍? 合计多少来着?二百二十五,加一百五十八,娘的,你出去一趟,光是脑袋就砍了三百八十三头? 还有马?抢两百多匹战马? 还有拓跋! 中军大帐中,无不是面面相觑。 好好好... 第63章 你镀金,我渡你 拓跋石柱! 千夫长,那是实力最接近校尉的存在! 更别说,他身上有北梁第一勇士的封号! 别人原本是想来镀金的,结果被你给渡了? 好好好!你说你自己牛逼,天赋异禀,是武学奇才,是武力值爆缸的存在,那其他人呢! 你一百三十二人,只死了三十一个! 你就抹了个零是吧! 战损比多少来着?一比十二! 我们这些老兄弟出去,都是三换一。 怎么?这些不要命的鞑子,在你面前就跟小盆友一样,一刀撩一个? 我说怎么进来这么大的血腥味,你们当真是用鞑子的血,浴血奋战了! 昨晚这事,不是鞑子来劫粮吗? 大家不都是围绕着这一个事,做的准备吗? 怎么的,是鞑子碰上你,就不劫粮,改成送温暖了? 送人头,还送马! 庄闲被人群看得更加尴尬,只能伸着脖子,勉强点了几下头。 蒋校尉轻咳几声,对记功处的兵卒说道:“你先下去吧。” “是。” “那个...” 半晌蒋校尉也不知道接什么话。 昨夜粮道伏击,部署得当,调配准确,首尾更是紧密无间。 中军有陈司马坐镇,前方有姑射仙这位骑将率队冲锋,更有多位军侯带队掩杀。 杀敌时个个奋不顾身,结果看战绩,却比不过你率领百人队伍,夜袭敌营、围点打援了。 一人功绩,足以掩盖地藏营精锐尽出的光辉。 岂是神勇二字了得...... “无敌!” “无双、无敌!哈哈哈!” “庄闲小子,真给我们脸上争光!” “哈哈哈...” 倒是古炎武率先发笑,放声感慨后,众人皆是一激灵。 “好好好!倒是我们之前大言不惭了!” “还说什么把功劳合作一起,叫你分首功!” “咱们忙活一晚上的功劳,还没有你自己率队单干杀的痛快!” “如此战绩,当得起无双战将二字!” “无双!无敌! 小小年纪,如此耀眼,如此拔尖! 地藏营能出你一个,我辈已然觉得面上有光了!” 更有几个老军队率,眼中含着光,借沙子迷眼,揉了又揉。 “多谢诸位前辈抬爱,我也是机缘巧合,撞见了敌军松懈。 若是讲究调兵遣将,攻坚破城,怎么可能比得上诸位叔伯功夫。” 庄闲继续谦虚道: “我虽然是军侯,那也是沾了军政的光,非是尸山血海杀将上来的,如此托举,却是有些脸颊发烫的羞愧。” “好男儿羞愧个屁!” “这一切,都是你一刀一枪拼回来的,今夜过后,我看谁还敢说上半句闲话!” “小子不错!我早就看出你的非凡,从你比武那天,我就知道你是号人物,没想到,依旧看轻了...” 一番吹捧托举,说得庄闲有些飘飘然。 “好了,都停一停!” 蒋校尉手掌下压,清了清嗓子说道: “既然得到了大家的认可,而且一夜之间立下如此天大功劳,理应重赏!” “说一说你想要什么!” “这个...” 庄闲略显尴尬,欲言又止。 众人见状,纷纷焦急开口:“直说,校尉开了口,只要给得了的,肯定会给!” “对,你只管说!” 蒋校尉亦是含笑点头:“没错,说说看!” 庄闲沉声说道:“这一切都是校尉安排妥当,运筹帷幄之中,方能有我等决胜千里。” “小可不敢居功,若说首功之名,我却是想为属下兄弟们争了,但奖赏,都与大家分了便是!” 蒋校尉见他摊开手示意: “我地藏营,但凡功过,赏必信,罚必果!” “今日你是首功,若是推迟,便是叫人看轻了我蒋校尉。 闲话再说我‘攥紧拳头留不住沙,握紧权柄换不来心。’” “战场上勇猛杀敌,到了营帐中,却是如女儿家家扭捏起来,是什么意思!” 庄闲轻皱眉宇,抿了抿嘴,挺起胸膛说道: “我要领兵!” 嚯! 这要求好,本就是领兵之人,又要领个鸡毛的兵。 升官不似升官,掌权已经掌权。 还要领兵! 看似提了要求,反倒是暗地里,给了蒋校尉一个缓和的台阶下。 蒋校尉一愣,正好瞥见嘴角翘起的卢正青: 这小子鬼精鬼精!明面上落着名声好,暗地里好处是一样没少要! 要奖励,不存在的,这么多长辈在他面前撑着场面。 ...... “嗯哼!” “好!你既然有心,我蒋校尉也不是小气之人,我地藏营可还是有些家底的!” 听闻如此豪言,所有人都挺起了胸膛,仿佛庄闲受赏,比自己落了好处还要高兴。 “经查卫山关地藏营,军侯庄闲,忠勇可嘉,以百人部曲,夜袭北梁先锋营,砍牙旗,斩主帅,破援军,焚敌心!” “不仅为粮道主战场,争取了宝贵时间,更是独自斩杀敌首三百八十三头,缴获兵器、战马无数!” “如此战绩,可见其日常,操演得法,治伍严整,所辖士卒忠勇无惧,进退有节。 念其累功显着,现擢升你为......” “军司马!” 轰! 一朝惊变,竟是擢升... 司马... 蒋校尉亲口面命。 队率、军侯,古炎武、姑射仙,陈司马皆是惊讶地看向庄闲...... 如此殊荣,造就了大宣史上最年轻的司马! 半大小子,成了半大司马? “官拜六品,月俸五十贯,赐赤铜令箭,统辖五侯,领精锐五百夫! “同时授予‘地藏呼吸法下卷’!” “自今日起, 遇急情可独断先决!” 蒋校尉铿锵有力,把所有能给到的权利,给了个满满当当。 在众人还沉浸在右迁的喜悦中时,只听校尉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将你部的一队骑兵,扩充到两曲,满编二百六十四人!” 听到这里时,庄闲是一愣,却教谢凌云差点跳将起来: “好!” 一声高呼,竟是把众人吓了一跳。 连忙抱拳弯腰,脑袋如同捣蒜一般赔罪:“我的...我的......” 蒋校尉继续说道: “你部虽然可编制五六百人,但是地藏营只给你满编两曲,其余属兵,还需要等后续的新兵,你可接受......” 庄闲此时心中已经乐开了话,急忙答道:“一切听凭校尉吩咐。” 蒋校尉点头:“那就好!” “你须谨记——这些人都是你的羽翼,亦是你手足!若敢恃功而骄、苛待士卒……” 庄闲躬身抱拳:“谢蒋校尉厚赏,吾绝不负校尉器重。” “有朝一日,鞑子敢来,必将挥刀斩敌寇首级,以震我地藏军威!” 第64章 别部司马 “其余属兵,按记功处登记战功,两倍授赏!牺牲兵卒亦是按照,两倍抚恤发放。 望尔恪守军规,再建奇功!” 庄闲抱拳领授:“谢过将校尉封赏!” 不消一刻时间,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地藏营。 “当真一遇风云便化龙,不得了啊!” “庄军侯还是新兵时,就敢与队率对着干,我就知道,他不是凡人!” “还军侯,记吃不记打是不是!” 一名吞着馒头的营兵,连忙点头:“对对对,以后应该唤做司马,庄司马!” 一处营帐,卫荣独自咬着纱布,包扎手臂上的刀伤。 “卫荣!听到封赏没!” 一名步卒冲进营帐:“咱军侯晋升司马了!哈哈哈...” 卫荣拳头一挥,双眸满是振奋之情:“好!庄军侯擢升,我等都跟着有光!” “是啊!兄弟们都高兴。昨夜战斗,若不是庄军侯救了我一刀,我估计都被鞑子砍死了!” 营兵心有余悸,下意识地攥着拳头,精神奕奕! “卫哥儿!” “卫荣兄弟!” 又是一群营兵涌进营帐,却都是其他部曲的兵卒: “卫哥儿!你羡煞我们这些兄弟伙了,当真是命好啊!” “我们听闻,庄军侯...不对,是庄司马要扩兵,你看...咱们也算是同乡,要不你帮帮我们....” “哦?非是我不愿相帮,我只是庄司马手下小兵,现在张队率帐下听令,幸得赏识,做了个小伍长。 可不敢坏了司马定的规矩。” “无需你费心提拔,你只要偶尔说说好话就行......” ...... 原本部曲中的将官,如王二彪、铁坝、急疯子几人的营帐,亦是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一时间,庄闲所属,皆是意气风发,如同战胜的雄鸡,昂首阔步,好不威风! ... 中军大帐之中,热闹非凡。 今夜凡有参战的将官、兵属,皆是论功行赏,一道道嘉奖从军帐中传出,引得营寨高声欢呼。 同时下令,地藏营庆功三日,烹鸡宰羊,痛饮美酒,自不在话下。 等到将士们都陆续离开大帐,只剩得庄闲几人时。 卢正青起身,朝蒋校尉行礼: “昨夜一战令我大开眼界,想不到要破北梁营寨,也不是太难。讲究的是‘天时地利、出其不意’八个大字!” 随后又看向庄闲:“小小少年,竟在领兵打仗一途可圈可点。 如今的地藏营可藏不住,即将腾云驾雾的飞龙!” 庄闲一脸茫然,似听不懂,往后倒退了一步。 卢正青含笑说道:“蒋校尉,司马领兵五百,对于一个半大少年来说,有些过于显眼!” 蒋校尉:... 庄闲:... 姑射仙、古炎武:... “但,对于即将面临的乱世来说,却有些不够!” 蒋校尉略显失望:“卢司律是想再往上提拔吗?” “此际,通往中州的情报路径,已经封锁不说。以我校尉的身份,已经无权再往上封赏。” “不知道卢司律可有更好的办法?” 庄闲先是一愣,随后朝着蒋校尉抱拳:“校尉无需多虑,小子有自知之明,能右迁司马,已经是天大的恩情!” “自不敢再贪婪奢望!” 这卢司律不是挑拨离间吗,大宣军律他还是清楚的,司马及以下军职,可由各地部曲,按其军功自行定规矩封赏。 司马之上,都尉、督军、校尉等等军职,都需要兵部审批。 杜绝军政专揽的风险。 对于卢司律,看似打压,又转口说‘司马不够?’,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做什么。 卢正青与庄闲对视,浅笑中拿出一个牌子: “司马之上,需要兵部审批,此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大宣建朝初期,曾有一支别于正统军制的独立队伍。 战场上每每遇到决战险情,都是以奇兵出现,将即将败亡的大战,转危为安、转败为胜!” “蒋校尉可还记得?” 蒋校尉一愣:“卢司律是说......” “你既然想起来了,我便不再多说。” 随后将那块小的,只有掌心大小的木牌给了庄闲: “庄司马应授领,别部司马一职,如何啊!” 姑射仙:“别部司马!” 庞督军:“别部司马?” 古炎武:“别部...司马?” 庄闲脑子一懵:别部司马前世也听过,具体情况不太清楚。好像刘备起兵时担任过的职务,也是他独自领兵的开端。 倒是眼前的木牌,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黒铁木的花纹质感,圆润坚实。 正面雕刻着司律二字,反面一个卢字。 “这枚符令为我司律身份令牌,见令如见本人!这个时候你得来或许无用!” “算是我俩结个善缘。” 卢正青淡淡地笑了笑:“至于别部司马......” 转头看向蒋校尉,直到见他点头,方才露出笑意: “此间事了,将来若有机会去中州,白道上报我卢司律名头,官场无人敢为难你!” “黑道上,报我卢正青名号,牛鬼蛇神左右无人敢惹!” 随后拍了拍庄闲的肩膀,迈步出了大帐。 庄闲反应过来,刚转身时,却只听见卢正青的回音,在耳畔回响。 “走了,若有幸,中州再相会!” 蒋校尉看见庄闲若有所思的表情,心下一紧,朝着姑射仙怒瞪了一眼,恨其不争 “庄闲听封!” “属下在!” “擢升你为大宣定州天牧郡,别部司马一职!” “统兵两千,协防卫山关一应边境事宜!” “诺!” 庄闲忍住惊颤的手,抱拳谢礼。 兵权两千!赶上一个常规营的基础配置了... 别部司马可以有这么大的权利吗? 蒋校尉拍了拍他的肩膀,出声说道: “你可以自行扩兵到两千,所需军械补给,我地藏营也能够支持。只不过,属兵要你自己招揽了!” “嗯嗯...” 庄闲连忙点头:无兵无将没关系啊。关键是官方认可! 以后有了令箭,想怎么干不好! “多谢校尉提拔!” 姑射仙又被瞪了一眼,羞红着脸上前说道: “庄闲?” “嗯...姑军侯。” 下意识的就要抱拳行礼,却被姑射仙抬手拦住: “此后你是司马,在我之上,无需对我行礼。” “一样一样......” “你可知道别部司马,是什么意思吗?” 庄闲一愣: “不知......” 第65章 霸王破鼎,斩立决 别部司马有别于军司马,堪称军伍中最具‘游离感’的特殊部队。 它游离于主力部队之外,却又与正统军制藕断丝连。 授予部曲令箭,统领数百至数千人的独立部队,或侦查敌情、或突袭敌后、或镇守要隘。 作战时,无需跟随主力部队,布阵杀敌。 反倒可以像一柄灵活出鞘的短刃,在战场缝隙间相机而动。 这种特殊性赋予将领,临机决断的自主权。 堪称奇兵之最。 而且若能凭战功脱颖而出,别部司马可从六品武官,一跃成为统领万军的校尉、将军,甚至是割据一方雄主。 听着姑射仙娓娓道来,庄闲越发激动: 前世的刘备初入军旅时,就是凭借别部司马之职,招募乡勇、崭露头角。 “谢过姑军侯解惑,谢过蒋校尉器重。” “将来但有差遣,定然奋不顾身,以报今日提携之恩。” “好好好!无需多礼!” 蒋校尉大笑几声,上前扶住庄闲:“都是自家兄弟,我权限至此,将来就要靠你自己了。” 庄闲再次拜谢... 几人在军帐中又说了一些话,半晌之后,蒋校尉再次义正言辞地说道: “时日无多,一个月后,祸事必然要起,边关硝烟注定要烧遍整个北境,只是苦了大宣百姓!” 庄闲略显沉重,深吸一口气说道: “都说盛则民劳,衰则民殇,待烽烟起时, 征夫裹尸还,老妇哭坟头。 终究是‘天下兴亡,百姓皆苦’!” 蒋校尉转头:“好一句天下兴亡,百姓皆苦!” “姑军侯!” “属下在!” “之后每日,与庄司马一起操练,尽快把定边枪法传授与他。 更有一应骑兵战法,皆可传授!” 姑射仙小心地瞧了庄闲一眼,轻声答道:“是!” 庄闲亦是有些腼腆:“有劳姑军侯!” “无妨...” 直到众人离去,只剩蒋校尉与庞督军在军帐之中。 “庞督军!卫山关的事准备如何?” 庞督军严肃道:“赌坊、青楼、集市等,三教九流之地都有我们安排的暗子。” “而且在一年前派出去的精锐探子,已在城卫中任要职!” “好!如此便可从容应对即将到来的大战!” 庞督军上前上报:“有消息从定州传来,阮氏派了许多江湖高手赶来卫山城!” “嗯?何人,何事!” 庞督军继续说道:“是阮不才率队,其中更有江湖上堪比宗师的‘东方四鬼’陪同。” “见四鬼,命归西?是想要暗杀我们的人吗?” 庞督军说道:“我已通知暗子,这段时间减少活动,避免暴露!” “嗯,理应如此!此事你全权操办吧!” “至于阮不才?已经选择投靠了城卫,就随他去吧!” “是!” 蒋校尉走出营帐,看向烈风中升起的骄阳: “九州兴替,难见草芥身安。 天下既然要乱,那吾辈便做好这十分准备。” “我看一个月后,北梁鞑寇准备用多少颗人头,来填我卫山关隘口!” 庞督军跟在身后,看向庄闲远去的背影: “庄司马...将来如何?” 蒋校尉知他所指:“我已答应了卢正青,给他留一条生路。” “之后营中但有所需,尽全力满足。若是顺利接管卫山关,将来自可调他去探寻秘地,若事有变......” 庞督军一脸担忧:“如何?” “我已经老了,思想有些顽固。墨守成规,改变不了当今天下!” 庞督军:“将军!” “我只是罪人!” ...... 待到庄闲龙行虎步,进到军帐时,雷鸣一般的恭贺声,忽而响起: “恭贺庄司马擢升!” “庄司马威武!” ... 自己军帐之中,以谢凌云、张虎臣为首,身后王二彪、铁坝、急疯子,卫荣以及众多什长,跃跃欲试...... 庄闲压住雀跃的部将,走到桌案边上,朗声道: “今日封赏已下,我部曲所有人都有!” “谢凌云、张虎臣何在!” “某在此!” “属下在此!” “擢升你二人军侯一职,各领骑兵一曲......” “谢司马提拔!” “王二彪、铁坝、急疯子何在!” “标下在此!” “擢升你三人队率一职......” “谢司马提拔!” ...... 一应封赏好不热闹! 是夜,军寨之中个个喝得酩酊大醉,宴足酒酣! 第二日一早,庄闲依旧卯时前就赶到了跑马场。 自己有呼吸法傍身,宿醉一晚,酒气早就被驱散一空。 却没想到,有人比他还早... “庄司马!” “庄司马......” 竟然是王二彪、铁坝、急疯子与卫荣四人。 前三者,正在庄闲常纳凉的杨树下调息,练习新到手的呼吸法,一身酒气也去了七分。 而卫荣刚刚升了什长,却还没有资格学呼吸法。 但四人中反倒是他酒味最浅。 “嘿嘿,庄大哥,我从小酒量就好,一个晚上要消两斤酒味,不在话下!” 庄闲笑着将他揽到身边: “莫要耽误了操练就好!以后你可是有大用处!” 卫荣拍着胸脯:“刀山火海,两肋插刀,我卫荣第一个站在身前!” “哈哈哈,小小年纪,这一身道上的义气,跟谁学的?” 卫荣尴尬地挠了挠头:“我父亲以前是黑虎帮的......” ... 没多久,谢凌云、张虎臣先后赶来,见大家伙都在,便开始准备一天的操练。 马场中四五百匹战马,能自取两百六十四匹。 当然是挑选了北梁的高头大马。 只不过马管够,这兵不足。最终也只能靠着属下,去其他部曲中扩兵。 当然,庄闲也是提前与司马、军侯、队率备了酒肉,打好招呼,自不在话下。 “庄闲!今日传你定边霸王枪......” 烈日当头,姑射仙一人一枪立在跑马场上,端得英姿飒爽! “第三枪,霸王破鼎!” 下一幕竟是见她,持枪而立,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将枪杆垂直向上举起,直至手臂伸直,枪尖朝天。 下一刻轰然劈下! 嘣! 惊天动地,如山海颠倒。惊鸿声融入时,又似开天辟地,吓得群马嘶鸣连连! “好一记霸王破鼎!” “此一招,我花费了半年时间方才学到精髓。 不求你学得多深,先入门。之后我再把剩下两招一并传于你,将来成就如何,就看你自己的造化!” 姑射仙郑重其事,庄闲亦是认真地点头。 却不想第二天一早,庄闲就把这招‘霸王破鼎’入了门。 演练时,竟比姑射仙还要多三分气势。 羞的姑军侯决定在军帐中窝三天不见人! 又过得一天,庄闲依旧在跑马场上操练,手下新进的几名队率,亦是摩拳擦掌,在庄闲面前,展示自己的武勇。 却见远处跑来一名兵卒: “急报!” 见状,庄闲心底莫名咯噔一下。 只听那名兵卒严肃地说道: “卫山城都尉李正远,被城卫判了通敌罪,定在三日后,城西菜市口,斩立决!” “什么!” 第66章 菜市口,劫法场? 庄闲大喝一声,惊得军侯、队率都围了上来。 “司马!” “司马...” 谢凌云上前一步,双手将兵卒扯了起来:“消息属实?” 兵卒点头:“已经在街上贴了告示,城外也已设了法场,只待三日后,午时三刻斩首示众!” 庄闲挥手,让谢凌云松开。此人本就是他不放心城中事变,安排的耳目。 自然是信得过... “之前不是说,抓李都尉,是城卫碍于颜面,做给外人看的吗。为何又定下通敌的罪名?” “属下不知,不过因为李都尉常常帮扶贫苦,百姓都在为他鸣冤。” 李都尉为人,庄闲上山后派人专门调查过。 为官期间,喜好坑诈商贾、富庶的钱财,用于接济苦民。 说是视金如土,好赒人之急亦无不可。 自己入伍时,预支的两贯钱,也是他自掏腰包垫付的。 因其常济人贫苦、扶人之困,也结交了一些江湖绿林上的人物。 庄闲问清楚了情况,负手在后,眉头深锁: 此事不是简单的通敌,也不是城卫出气,定是又横生出的枝节。 一来可能是针对地藏营,毕竟庞督军之前出面,要保他。 这次斩李都尉,会不会有人要谋划地藏营? 第二种可能,便是针对他庄闲...... 如此乐善好施的人,要说得罪人必是难免,却也不至于落一个‘斩立决’的下场。 除了与自己有些瓜葛,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原因! 离着入冬约莫还有一个来月。 这事恰好在这个节骨眼上,那么法场必有埋伏。 庄闲想到这里默默点头: 之前卫山城中遭伏击,是李都尉带人解围,此情还未得报。 之后李都尉又派人送我父妹,去天牧城投靠他的母亲,更是将生母托付与我将来照顾。 难道是意识到了危险? 而且父妹至今未见消息传来,难道真的出了问题!? 想到这里,身子不由来的一震。 手臂青筋顿时暴起,一股怒火由心而发,差点冲上天灵。 无论此事是不是因我而起,他有难,我也要出手管上一管! 张虎臣上前: “庄司马!要不我带人进城,把人给劫上山来!” 谢凌云、卫荣等人亦是上前喊道: “法场有何不能劫!我去...” “我也去!” 张虎臣是过来人,听闻消息时,眼眸中早就布满了血丝。 庄闲拍了拍他的肩膀: “此事其实好办!我自下山一趟,便能将人领回来。” 张虎臣、谢凌云都是经历过伏击的,怎么会信。 庄闲继续说道:“进城的话,你们两个太过显眼。就在山上把兵练好。” “此次救人,若是有人阻拦,我便亮明身份,直接把人带走。 光天化日,谅他城卫不敢啰嗦半句!” 张虎臣伸出手掌说道: “不可!事出突然,你一个人去,必然会被贼人坑害!” 谢凌云上前:“是啊,万一有事,你连个差遣的手下都没有!” 众队率亦是争先抢后的要跟着去。 庄闲忽而灵光乍现,高声说道: “此事卫荣跟我!” 随后又看向另外几名队率: “王二斌、铁坝、急疯子!你们三人也随我下山!” “标下得令!” ... 有了计划,也交代了谢凌云、张虎臣两人,这几日不能落下操练功夫后。 庄闲将斩马刀插进腰后,领着四人,出了营寨,往山下卫山城去了。 月升日落,跑马场上,枣红色战马,在谢、张二人的操持下,每日风驰电掣一般,左右突进! 两百多人的骑兵队伍,个个被练得饱含杀机,又沉稳非凡。 这第三天一早,姑射仙一人提着杆枪,往跑马场走去。 当她从心底认可了庄闲的武道天赋后,也便没有了羞愧自卑的心理负担。 自己还是那个天资非凡的天才,而庄闲是妖孽,不跟他比。 还未走近,远处一队战马疾驰而来。 谢凌云飞身下马,抱拳行礼:“姑军侯!” “无需多礼,你我平级!” 谢凌云缓缓摇头,自己是军侯不假,但是这么些日子,谁不知道你对咱家司马有意思? 司马夫人之位,很大概率是板上钉钉的事。 而且部曲里边,跟过姑军侯的武卒,都记着她的好。 只要她来,那庄闲是老板,她便是老板娘了。 姑射仙见他摇头,也没有计较,张望一番问道:“你们司马呢?今日没来练兵?” 谢凌云露出一脸愁云:“他出寨去了!” “出寨了?什么时候的事!” 姑射仙大惊,这个时候出寨,可不会有小事。 毕竟都在为大战做准备。 难道是蒋校尉给他委派了任务? 谢凌云叹息一声:“三日前下的山。” 随后抬头看向,快要升上正中的日头:“应该是今日,午时三刻,菜市口劫法场!” “菜市口...劫法场!?” ...... 半晌,姑射仙一脸怒意,身着鳞甲,手提长枪,腰后插着一把斩马刀,披上暗红色的披风。 翻身上马,领着自己的骑兵队伍,冲下了地藏岭! ... 庞督军快步走进中军大帐: “蒋校尉,姑射仙领着骑兵队伍下山了!” “嗯...?怎么这么冲动!” 庞督军略显焦急:“此时带兵下山,会不会打草惊蛇?” 蒋校尉摇头:“阮氏与城卫应该不会想那么多。” “李正远的事,调查清楚了?” 庞督军点头:“嗯,城卫内部传来可靠情报,此局杀李都尉只是一个引子,实际是阮不才带人,想要拔出城中的暗子!” “嗯,叫我们的人不要动!” “已经通知下去了,不过...” 庞督军略显担心:“庄司马那边会不会有问题,毕竟阮不才本就与他有怨,很大可能借这件事坑害他?” 蒋校尉冷笑一声:“阮不才那个草包能有什么计谋,十个他加起来,都不是庄闲对手。” “当然,若是那小子发起疯来,手上带来的江湖高手,也会有一定的威胁!” “这样,你把陈司马叫来,点齐兵马,陈兵城外,配合姑军侯捞人就是了!” “诺!” ...... 又过半晌,陈司马亦是点齐兵马,下山陈兵去了。 第67章 酿酒的想法 卫山城内,秋意渐浓。 炊烟起时,嫣红枫叶四散飘零,行人裹紧衣衫快步走过街道。 一名中年,面颊蜡黄,眉角微竖。不怒自威时,眼眸中又含有万千星辰,深邃得叫人深陷其中。 身边跟着一个黝黑的精壮少年。 往后更有三名中年,生的一副五大三粗,生人勿进模样。 哪怕是行武见了,也要不自觉地收敛三分气息。 “客官,里边请!” 一行五人上了酒楼,选了隔间坐下,却没有拉上门帘。 本就是快到了饭点,酒楼内人声鼎沸,酒友、食客之间,茶余饭后的闲话,在酒楼里传开: “什么世道?什么世道!” “怎么了?” “我关内的亲戚来信,说活不下去了,想来北境投靠我。” “嗯,难道是蝗灾吹到了定州?” “不知道,只晓关内几个州的流民越来越多,说是树皮草根,早就被吃光了,已经出现易子相食的现象......” “啊?” “旱灾、蝗灾。今年本就颗粒无收,听说在地方,还有民匪起事、官军征粮,奈何奈何啊!” “嗐!可是咱北境也不太平啊。 北边的鞑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南下劫掠,关键时候,这李正远李都尉又无辜被冤,判了斩立决!” “肯定是有奸贼害他!” “那又能怎么办?” ... 隔间中,小二飞快上了菜肴,又摆上了酒水,离去时,还贴心地给五人斟满了酒水: “客官请慢用,有事招呼一声!” 中年汉子端起酒水,仰面喝下: “这酒水当真是寡淡!” “这酒比不过山上,庄司......” 中年汉子抬手打断了小黑子的话: “在这个北境,能喝上酒,已经是一件奢侈的事,听消息说,那关内想吃上粗糠,都要拼上半条命!” 几人随声附和:“东家说的是!” 蜡黄面皮的中年人正是庄闲本人。 早上灵机一动带了卫荣,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会一手易容乔装的本事。 把他一个青涩少年,生生装扮成了一个,蓄着一撮山羊胡的中年富商模样。 毕竟是活了两世,在气质上也不似那懵懂孩童。 如此就更叫人看不出真假了。 这三教九流中,确实藏龙卧虎,卫荣的父亲还只是在黑虎帮混,就结交了一些五湖四海的狐朋狗友,都来传他本事。 当然也是卫荣从小一身仗义之气,叫这些把义气二字挂嘴上的英雄好汉,高看了他一眼。 半晌时间,几人吃吃喝喝,又是灌了一肚子寡淡的酒水。 只听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咚咚咚咚... “东家,应该是人来了!” 片刻冲上来一名精瘦汉子,在楼梯口环顾。 在看见卫荣后,脸上露出一喜: “黑子哥!” 卫荣招手,将人唤了过来。 “嗨,想不到你真的回来了。这么些日子没见,我还以为...” 见卫荣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来人压低了声音凑前说道: “自从黑虎帮被清剿,死的死,逃的逃,要不是我还差一步烧香叩堂,估计也难逃一死。” 来人叫赵江,与卫荣二人从小一起长大。 摸鱼偷瓜、拆锁撬柜、扒房揭瓦、占摊赖账等等不当人事,两人都干过一些。 “闲话不多说,以后咱有机会细聊。我托你打听的事,如何...” 赵江一拍胸脯,又举了大拇指:“黑子哥交代,如何敢耽搁...” 赵江一早收到卫荣传信,便着手调查关于李都尉的事。 要调查这事,其实也不难... 一来赵江在卫山城认识的人多,消息面广。二来,李都尉被判斩立决,这事闹得很大。 李正远喜好赒人之急、扶人之困,不说有口皆碑,但城内百姓,许多也是受过他的恩惠。 在消息传开后,大家都想尽办法去给他喊冤,只不过被县衙、城卫一次次打压威胁后,毫无作用。 “之前李都尉被抓,也只是说他擅自调兵,造成了伤亡,本来准备关一段时间就放了。” “结果这一切的转变,皆因三天前,来的一帮人?” 卫荣沉声道:“一帮人?什么人!” “说是定州阮氏,为首的也是一个少年,跟你我相差不多大。 内部情报说,在他来了之后,只是一天时间,就定了李都尉的通敌之罪,第二日就判为斩立决!” 嗯?定州阮氏?少年? 庄闲一脸疑惑,抬手摸了摸下巴的假胡须: 此事难道是阮氏布局?是针对地藏岭吗?若如此,以李都尉为饵...... 也只有我会来救。 难道是因为地藏岭保李都尉,以为其与地藏岭有关? 不论原因如何,庄闲知道,若不是之前李都尉带人相救,他与父妹三人,绝无可能全身而退。 此事本就欠着过命的人情未还。 随后赵江又将知道的事一并倒出,听他的口气,猜测阮氏来人的目的,是想要挖出城内的敌军暗子,至于为何牵连李都尉,不得而知。 在确定了法场地点,行刑时间后,便没有再说其他。 赵江作为许久未见的发小,那双眼睛看着卫荣,又看看一桌子菜,有些舍不得走。 庄闲便招呼他找了凳子,坐在了卫荣边上。 “谢过东家!” “黑子哥,你这些日子去了哪里?之前我问卫叔几回他都不肯说,只说是你去做了生意。 我三个月前娶媳妇,小时候一起玩的兄弟们都在,就只差你,真是一大憾事!” “哦?当真,我弟妹如今怎样?你过得可还好...” “嗨,在家里帮我老娘摘菜,听话的不得了。白天洗衣做饭,晚上铺床暖被,哈哈哈。” “恭喜恭喜!” 赵江三杯酒下肚,打了一个嗝:“嗯嗯,你现在发达了,能吃上这七八个热菜,三两个凉菜了?” “东家当面,你休要胡说!” “晓得晓得!东家面善,一看就是贵人。 好比是这等美酒,一般也都是达官贵人,才配得喝。” 庄闲没忍住,将一口酒吐在了地上:“小兄弟,你是有所不知,这种酒,在我们家乡,狗都不喝!” “东家此话当真?可别框我没见过世面啊...” 庄闲苦笑,这个世界的酒,似乎都是这种苦黄的浑浊酒汤,一没有好的过滤,二没有经过蒸馏。 能好喝才怪。 地藏营的酒,还是窖藏许多年,方才有些酒劲。 嗨...若不是被逼上地藏,说不定找到机会,酿酒贩卖,将来也能富甲一方? 还有黑火药,这些不都是穿越者的标配吗?自己好像也记得配方比例来着。 “你什么态度,东家跟你说话,都是看得起你,赶紧赔罪!” 赵江也不含糊,放下酒杯就拜:“东家莫要见怪,我是与卫荣许久未见,心情难免乖张,口无遮拦了。还请恕我莽撞的罪责...” 见他低头抱拳,郑重其事的模样,庄闲也有些感触,一瞬间,想起了前世宿舍里的那几个损友。 铛啷! 一个酒杯,划出抛物线,在桌下摔得粉碎... “哟呵!赵三工,真是冤家路窄啊!” “敢坏我生意,我看你今日,如何出得了这个门!” 第68章 东家果真是神人 来人长得粗犷,穿着一个麻布寡衣,胸口敞开,露出肥肉上刺的青色龙纹。 身后跟着五六个闲汉,叫人一看就知道,是一些混迹江湖,欺横霸世的泼皮。 “孔飞龙!你也不看你都干了什么事!逼良为娼,拐卖幼女... 这些都是天打雷劈,丧天良的事。我不管,有的是人管!” “滚你娘的!老子的事,也轮得到你插手!” 孔飞龙一瞪眼,挥着拳头,就要捶赵江: “呵呵...我说你怎么狗胆子大起来了,原来是你兄弟卫黑子回来了?” “不过我看,你也是个怂蛋!爹被剿,做儿子的躲着见不到人。 好在你爹命大跑得快,没被城卫宰了。 就是不知道逃出城,有没有死在路上,被流民吃了!” 卫荣双拳紧握,青筋暴起,却坐定一边,一声不吭。 说着还朝庄闲方向撇了一眼,见对方自顾喝酒,转过头冲赵江说道: “无论老子做什么,有报应也是老天爷的事。但我生意坏了,是因你而起,贩卖雌奴损失,你赔!” “老子赔你根毛,要不要!” 赵江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 “别说上次,以后但凡碰上贩卖人口的,老子见一次打一次!” 卫荣见状亦是起身,站在张江身旁! 孔飞龙往后一仰,面上却是露出疑惑的表情,眼光直往庄闲方向看去。 非是他被吓住,而是庄闲一副淡定自在,且边上还有三个中年壮汉,在恭敬斟酒,叫他一时拿捏不准。 此人不说非富即贵,但如此气度,不是他惹得起的人。 在额头一颗汗珠渗出时,心底却想到了自己的后台,腰杆又硬了起来: “赵三江、卫黑子!别说你飞龙爷爷不仗义!今天磕头赔钱!不然待会,就叫人抬你们出去!” “孔飞龙!你这个孬货,这是老子的事,跟我兄弟无关,有本事就冲我来。” 卫荣上前拉他,却被他挡住:“无妨,老子就是看不惯他们这副嘴脸!” “好好好!你既然不讲规矩在先,你爷爷我今天就废了你!” 孔飞龙被赵江堵得拉不开脸面,怒气上头,在边上扯来一只碗,用力摔在地上。 当啷! “给老子上!” 身后几名泼皮就要上前,只见庄闲转身过来,沉着嘴角: “慢着!” 卫荣心下咯噔一下:司马要杀人? “这事,多少钱能了!” “这不是钱的事,是赵三工先坏了规矩,必须磕头、赔礼...” “我问你多少钱!” 庄闲再次追问,打断了他的话。 孔飞龙面上保持怒意,心底却感觉有些发寒:赵三工什么时候傍上这么个人物?有些面生,但看气质,不是简单的人物。 轻轻咳了几声,伸出三个手指:“三十贯!少一贯都不行!” 庄闲面无表情,冲着卫荣使了一个眼色。 卫荣拿出三个银锭,放在边上饭桌。 看着被手下捧来的银子,孔飞龙眼珠子一转,左手捏住腰间一块硬牌子。 声音提高了几分:“哼哼!这位贵人阔气!不过三锭银子只够赔我的损失。” “我还有三五十号手下,因此事减少的收成,不在此列! 要另算!” “几贯!” 右手上收了一个手指:“二十!” “干你...” 卫荣忍不住要冲上去动手,被庄闲喝住: “给他!” “东家!” “我说给他!” 卫荣满脸不服气,又拿出两个银锭子,放在桌上。 “好好好!小东家仗义!” 我孔飞龙算是见到了真神,将来在卫山城有事,你报我名号,保你生意兴隆! 收了银子,卖了个笑,带着身后一帮泼皮,转身下楼去了。 赵江心头愤愤不平:“哎!黑子哥,是我连累了你啊!” 说完冲庄闲,单膝跪地,抱拳说道: “东家,今日你给我化了一灾,情义我记在心里了。” 庄闲摇头:“我平生最痛恨的,便是拐卖妇女幼童的人贩。我若碰上,不光要砸他生意,还可能杀他的人!” 赵江眼眸冒光:“东家果真是神人!” 卫荣把人扶起,转身把帘子拉上时。 庄闲趁机,撇向外面一张大桌上的七人,恰巧与其中几道目光碰上了。 都是高手吗? ...... 隔间外,一张大桌边坐着七名男子,身着劲装道袍,腰挎宝剑。 个个端着仙风侠骨的气质。 “大哥怎样?我好像也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应该没有这么巧合吧。” 为首的道人摇摇头:“这气息当不得假,他无意中露出了灵气波动,或许真是一场渊源。” 说着,视线看向之前被孔飞龙摔碎的那个瓷碗。 “我去问问!” “不可...” “李兄事大,不可节外生枝!” 为首的道人,急喝一声后,若有所思道: “吾辈祖师曾经算过,恩公的余荫未尽,我等一脉还有一飞冲天的机会。 此人若当真是恩公遗留血脉,将来自然还有机会见到!” “是!” ...... 隔间之中,几人又打听了一些城中消息,酒足饭饱,卫荣也与赵江相约要登门拜访后,便辞别离去。 等到庄闲走出隔间,那七个道人,早就已经离开。 原来江湖上果真藏龙卧虎。 刚刚他的感知中,这七人的灵气储备竟都不在他之下。 要知道庄闲可是有两本‘呼吸法’叠加,且都练到了大成的境界。 若是按江湖排号,不说具备的武功技法有多高深,就凭借爆发的力量,庄闲也足以排进一流的行列。 这样的人物,一下碰到了七个。 果真不能小觑天下英雄啊。 感慨之余,只听急疯子提声说道: “东家,我要去尿尿,感觉他娘的光喝了一肚子水!” 几人大笑一番。 庄闲也说道:“那便走,正好我也内急!” “东家真有比这酒好百倍的佳酿?” “哈哈哈!待我闲时,自会有你们的口福!” 庄闲眯着眼笑: 等卫山城事了,将来确实要酿些好酒来吃。 酒馆后院茅厕,臭气熏天,也不知是公共卫生不到位,还是这个时代只有这个条件。 庄闲提着裤子,走出来时,实在忍不住,吐了一口口水。 忒! 吱吱吱! 竟是在墙角青苔杂物堆里,惊出几只老鼠,四处逃窜! 几人大笑时,庄闲眼神一愣,缓缓朝墙角走去,蹲下来,伸出了一根手指。 角落处,附着许多干粉... 闻上去麻凉、苦涩、咸腥! 硝酸钾! 一硫二硝三木炭!这不就是制作黑火药的原料吗! 转头看向四人惊骇的神情,庄闲露出了会心的笑意! “东家!这粉末,难道有什么特殊作用?怎么感觉你很开心!” 庄闲起身拍了拍卫荣肩膀:“这种东西妙用无穷!你负责收集,明日我带你去开了眼界!” 随后又看向二彪子几人:“你们几人,分头去城中药铺,采买石硫黄,越多越好,都搬回卫荣祖屋,注意别被人盯上!” 二彪子、铁坝、急疯子三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却不耽搁他们应了一声诺。 第69章 天雷地火,取死之道 事分两头,庄闲安排卫荣去找硝酸钾,自己则是独自去东市上高价收购了一批木炭。 又买了许多制作火药所需的辅助材料,一并运回了卫荣祖屋。 另一边王二彪兄弟伙三人,亦是满城跑遍,采买了一批石硫磺。 四人直等到入夜,方才见卫荣一路小跑地进了院子。 身后一个包袱,摊开在桌上: “司马请看,可是你需要的硝酸钾?” 庄闲沾了一些闻了闻,略微皱眉。 “按司马你的指示,每个地方的,我都尝过,味道都一样。” 庄闲笑了笑,心里满是高兴。 这一夜,庄闲只留卫荣在身边,将王二彪、铁坝、急疯子三人,安排轮岗休息。 下半夜,屋内传出刺鼻辣眼的气味时,一股黑烟‘呲啦’一声,将整个房间灌满... “好!成了!” “司马,这是你所说的黑火药?这好像跟咱制作响箭,灌的白磷粉差不多效果吧!” “哈哈!你有所不知,响箭升空,以风力破障,而后爆燃白磷得以示警。” “我这个黑火药比白磷稳定,而且只需要修改其中硝酸钾的比例,便能化作天雷地火!” “威力无穷!” 卫荣听到此处,双眸睁大,下巴张开:“天雷地火!?” 庄闲双手挥舞,又把门拉开, 叫了王二斌三人进来驱烟。 “小黑子过来!” 两人走到一边:“这硝酸钾需要多收集一些,我还有提纯的办法,此物是增大威力的关键。” “还有城中售卖的木炭太少,而且这些木炭品质太低,能真正利用到的,更是少得可怜,你想办法,看能不能多弄一些!” 庄闲说完,看向边上那一堆石硫磺,倒是没有什么想法。 之前庄闲是打过柴的,知道卫山城周边的山头,都被富户、商贾划了区域,变成了私人的山头。 穷人百姓,只能往北,去地藏岭砍柴。 碰上入冬前出来收集食物的野兽,几人一伙,还有机会跑回来。 若是遇上了北梁鞑子,想留一具全尸,都是件奢侈的事。 再加上临近冬日,因此市场上的木炭,皆卖起高价,还供不应求。 与四处潮湿角落的硝酸钾比起来,这木炭反倒最难得。 “是!” 黑烟清的差不多以后,两人又关起门,开始调整比例,制作火药。 直到后半夜,将所有的材料都用得差不多时,只听房间内传来一声爆竹声。 啪! “成了!” 紧接着便是庄闲爽朗的笑声传出。 “恭喜庄司马!” 庄闲挥着手,感受着久违的硫磺味,心情一阵唏嘘! “以后未在曲中,唤我作东家就行!” “是,东家!” “都去休息吧,明日再准备一些材料,我要做大一些的,去外面炸一炸!” “诺!” ...... 另一处大院,六七个人围坐一起,烧起一大盆炭火,喝着酒吃着菜。 竟是白天的孔飞龙拉着一帮泼皮请吃。 喝酒到了半夜时,几人越发觉得脸颊发烫,浑身焦躁得慌: “飞龙哥,我看今日你都不需要怕他,那个身份贵不贵气,我们不知道...” “但是一看就是头肥羊!” 一名泼皮咬掉半边羊排,满嘴流油地说道:“只要了五十贯,肯定少了!” “对!你看他们出的钱时候,面不改,心不跳,必然做的是大生意!” “也不知道是做什么行当,发了大财,连卫黑子,都跟在边上低声下气! 放在两年前,卫黑子,可是敢跟咱们动刀子的汉子!” “那可不,飞龙哥肯定要少了!” “瞎说什么,飞龙哥自有打算,就你们聪明了?” 有人数落,自有人捧场。 孔飞龙,举杯闷下一口酒,又嚼了一口肉: “你们知道个屁!” “酒楼里眼杂,即便是敲了再多,到时候传到官府和城卫‘老爷’耳里,不都得孝敬了去? 哪还轮得到你们胡吃海塞!” 说着,抬起脚,把旁边一名喝得最多,酒量最差的泼皮,踹到地上: “滚去把门!” 众人哄笑一番后,只见孔飞龙露出诡异的笑容: “干大事要用脑子!” “你们只知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却不知道,只有善用计谋,方才能笑到最后!” “这话怎么说?” 几个泼皮凑近,一脸好奇:“教教兄弟们!” “都靠近些!” 孔飞龙将几人都一把揽了,头碰头说道: “卫黑子不是赵三工的兄弟吗,若是赵三工出事,他岂能不帮? 而那个东家,是一腔肥羊,若卫黑子有仇,又岂会坐视不理?” “这些从今日,那富商出手阔绰,给赵三工赔钱,打发我等的态度,就能推导得出来!” “嗯,飞龙哥高明啊!然后呢?” 孔飞龙冷笑一声:“今夜,咱们一起去赵三工家里,该抢、该拿一并打发了!” “之后,咱还在这个地方等着,若是那富商敢上门,一并绑了! 到时候,他们是强闯民宅,又是新面孔!叫他们黑白两条路都走不通!” “嚯!高明啊!” 几个泼皮一脸怪笑,似乎听明白了这条计谋,纷纷露出崇拜的表情。 “对了!赵三工那小子,好像讨了一房媳妇,平日不怎么出门,据说生的水灵...要不,咱兄弟伙去打听打听?” 在场的听闻,皆是面红耳赤,伸手抓挠胸口,都抬着眼看孔飞龙。 “这个怕不好吧,这要是闹出个什么动静,官府收了贿赂不敢动咱们。 那城卫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有两个胆子小些的,喝酒也最少,晃着脑袋说完,就见孔飞龙冷笑一声,从腰间取出一块硬牌子。 啪! 一下拍在桌面上... “嘿嘿!看看...” 几人伸头看去:“嚯!城卫的牌子!飞龙哥,你怎么弄到的这个!” 孔飞龙拿起牌子,在几人眼前晃了一圈后,塞回了腰间。 “哼!我飞龙的本事,岂是你们猜得到的。手上有些个‘老爷’安排的差事,不安生哦......” 说着,端起海碗,与几人碰上: “把碗里的酒都干了!咱去,把事办了!” “好!” “好!” 咕嘟... 啪嗒-啪嗒! 酒碗碎做一地,一群人抹了嘴,勾肩搭背,朝着院子外走去。 “今晚先爽一爽,明天带你们发一笔横财!” “飞龙哥仗义!” ... 第70章 撼天雷成,噩耗上门 玄月当空时,忽而又有乌云遮蔽。 一处民宅小院,赵江与一名妇人,正坐在屋内,准备休息。 妇人洗了热毛巾,给男人麻了一把脸: “怎么今晚喝了这么多酒。不知道娘要夜宿山庙,明日祈福吗。” “若是我俩明天一早赶不过去,怕是要挨骂了。” “这当然晓得,不过今天白天见到了黑子哥,心情好。晚上又被兄弟们拉着喝了一会,就有些迷糊了。” 妇人吃惊:“卫荣?他回来了,之前不是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连他爹都不说去处,怎么今日会来找你?” 赵江摇头,笑着说道:“就打听了一些事,不过,倒是连累了他的东家,为我破了财...” “怎么?” 妇人疑惑追问,赵江便将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你说你啊!我本是个怕事的人,却嫁给了你这个,好管闲事的......” “这怎么叫管闲事!那可是人贩子,人人杀的!” “好好好...听你的。 这个世上,若是多几个像你这样好打抱不平的人,天下可能会更太平了!” 夫妻二人相拥而笑,正准备放下帐头时,只听院子外传来动静? “相公,我怕!” 赵江眼眉一锁,摸到窗边往外看,漆黑一片,什么也没看出来。 妇人给他披了一件衣服,赵江从床头攥了一根长棍,做了一个手势,叫她不要出声。 便轻轻地把门拉开。 下一秒,提着长棍就冲了出去。 “呔!什么人!” 院门被撬开,一行六七个泼皮,早就摸进了院子! 此时玄月高挂,恰好将几道身影显了出来... “孔飞龙!你想干什么...” 几人一愣,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跳出来,皆是吓了一个激灵。 “给老子上!” 五六个人劈头盖脸打了上去,哪怕赵江手上有长棍,也架不住人多偷袭。 十来个回合,不知道是谁摸到一根扁担,当头把赵江砸翻在地上。 “呸!” “找死的东西,敢跟老子飞龙对着干!看老子不玩死你!” “孔飞龙,我操泥马!” 赵江双眸蹿着火,头顶鲜血糊了眼:“你们这帮人贩子,不得好死!” 本就喝了酒,一身燥热,风一吹更加上头。 孔飞龙抢过扁担,冲上去对着赵江又打了几棒子,确定没了生机,方才丢下扁担。 忒! “走,进去爽一爽!” 人群哄笑,奔着小屋子走去。 “啊!你们要干什么!” “放开我!救命啊!啊......” “啊!” 半刻钟没到,一群人急冲冲地走出了院子。 “你们这些蠢货,怎么不看着点!” “大哥,我们也不知道她手上有剪子啊!” “真是废物东西!” “想不到赵江老婆这么刚烈!” 孔飞龙憋着劲无处使,只能干瞪了几个泼皮一眼: “哼!真他娘的扫兴,继续喝酒去!” “飞龙哥,我拖几个鸨儿过来助兴吧!” “去去去!” 孔飞龙兴致全无,刚走出两步,眉头一皱: “还走不得!” “不留点东西,那帮人怎么会上钩?” 孔飞龙折返回去,片刻后拍着双手,笑着把几个泼皮一并拉走了: “你们再去弄些吃的喝的,把兄弟们都叫齐,都在咱大院里埋伏好!” “这回我也来一个摔杯为号!” ...... 第二日一早,庄闲叫人把新买回的材料搬进房,带着卫荣关在房子里,开始对硝酸钾进行提纯,同时调整了比例,增加了硝酸钾的分量。 又找来一节竹筒,装好‘炸药’,放好引线,满是兴奋地拉着卫荣跑了出去: “看好家,这间房,谁都不许进!” ... 两人出了城西,跑了二三十里地,找到一处乱石堆。 将竹筒放了进去...... “东家,这小玩意能把这大石头给炸裂了?” 庄闲将小竹筒塞进石板下方,把浸了火药的棉线卷长,从怀里拿出火折子,吹了吹。 “这玩意,可不能小瞧!” 朝着身后挥了挥手,便开始点火...... 跑! 庄闲转身拉着卫荣就跑,三五步,跳进一条土窝里面。 卫荣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庄闲按住头:“别抬头!” 轰! 一声剧烈爆炸声响起,惊得两人心脏都停跳了一拍。 随后耳边响起了,如同下雨一样的‘哗啦’声。 庄闲猫着头,朝外看了一眼,见远处升起一股粉尘,便跑过去看。 “哈哈哈!” “成了!” 那大石块恰好从竹筒位置,断裂开来。 而且看爆炸痕迹,石块上,还有一大片凹陷的放射纹路,显然是抵抗不住爆炸威力,被炸出了石坑。 “这...这,怎么可能!” 卫荣上前,看着眼前这些被熏黑的乱石,又伸出手感受到石头上的滚烫气息,震撼得目瞪口呆。 此情此景,如那旱地惊雷,劈裂了石板。 若不是亲眼所见,绝不可能相信,这只是一个小竹筒造成的后果。 “东家!这玩意叫什么...黑火药?” “不不不,以后这玩意就叫撼天雷!” 庄闲歪着嘴,眼珠子转了一圈,双手负在身后,紧紧握着拳头: 果然成了,有了这东西,一个月后便又多处一大胜算! “走回去!咱再把比例调整一回......” 目前三种原料中,最主要的便是硝酸钾,用量也最大。 只不过限于条件,能用到的提纯方法,无非沸水溶解,在加入草木灰的情况下,祛除杂质,再析出结晶,纯度不高,且数量很有限。 同时临近冬日,木炭也更加难以收集。 卫荣的父亲是混黑虎帮的,照这个关系,原来他也算是一方‘恶霸’,手底下也曾聚了一帮闲散游民。 短时间内要达到他的要求,也只有卫荣做得到。 此事也只有交给他最为合适。 “卫荣听令!” 卫荣胸膛一挺,抱拳行了军礼:“属下在!” “你此后如此如此......” “必不辱命!” “好!此事办妥,升你做队率!” 卫荣两眼放光:“敢不效死命!” 一路往回走,在路过菜市口时,看见法场上,已经有人在打扫布置,四周也有行人,开始议论。 两人加快脚步,绕了圈子,对地形又做了一番盘查后,便匆匆进了城门。 待二人回到祖屋时,已经是日落西山时。 庄闲把人都叫齐,用树枝在院中画了一个十字路口。 模拟了城西菜市口沙盘,与几人商量好对策后,又各自推演了一番,便准备回屋休息。 笃笃笃! 此时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卫荣一皱眉,在庄闲示意下,摸到了门边。 下一刻,拽住门把,猛地将门往里,拉开!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哭泣的老妪,双眼通红,面色惨白。 嘴中只管喃喃悲鸣:“你可认得卫黑子?” 卫荣左看右看,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却想不起来: “我就是卫黑子!你是何人?” 听见那人报了名字,老妪还未进院,原地瘫软了下去: “卫...黑子...我儿被打死了! 求你替我做主啊!” 庄闲上前,叫人把老妪扶了进来:“老人家,到底是何事,让你如此撕心裂肺,悲恸万分?” 老妪一听,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口气没有提上来,眼皮一翻,便晕了过去...... 第71章 今夜我们就会把人杀光 卫荣越发觉得奇怪,将老妪扶到院子中,等了半晌,拿了水来喂,又掐了人中。 片刻之后,这个眼熟的老妪方才转醒。 “卫黑子...卫黑子!” 老妪激动万分,双手紧紧抓住卫荣的臂膀:“我儿被打死了,我媳妇也死了!” 卫荣心底越发疑惑,很久之前肯定是见过这位老妪的,但听着她喊卫黑子,心里又有些腻歪。 他以前在城里混的时候,朋友都管他叫黑子哥,只有对头才会喊他卫黑子。 庄闲察觉到了老妪身上沾地有血迹,且上来就找卫荣,定然是有大事相求,随即蹲下,扶住她后心,不动声色地渡了一丝灵气过去。 “老夫人,你的儿子叫什么名字?” 下一刻,老妪神情缓和了许多,气息也变得平稳了起来。 “我...我是,赵江的娘......” “啊!?” 卫荣定睛一看,猛然回忆起来,眼前之人确实是赵江的老母。 “伯母,你刚刚说儿子被打死是什么意思?” “我儿...我儿赵江被打死了!” “啊!” 卫荣浑身一震,倒退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今日一早,赵江的娘在城外山庙祈福,烧了头香,祭拜了神佛,等到午时近,也不见儿子儿媳上山来祈福。 心里对二人颇有看法,却又不敢在佛祖面前嗔怒,只能忍着再看。 这一等便到了下午... 他儿平日顽劣,却从不会如此忤逆她,更别说还是当着佛祖的面,如此怠慢。 怕是出了什么事时,便在庙中告假,急冲冲地跑回家。 等到进到院落中,恰巧看见了自己的儿子,倒在血泊之中,嘴唇发紫,瞳孔扩散,死不瞑目的模样。 再往房中寻了一遍,见到自家儿媳,亦是倒在血泊之中,手上握着沾了血迹的剪子,扎破了自己脖子,死去许久。 知天命的老妪,却遇上了白发人送了黑发人,当即哭晕在他儿身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转醒之后,方才看见在赵江身旁,有着一行血字。 血字嘱托他去一个地方,找一个叫卫黑子的人,且叫她千万不要报官。 最后还写了杀人者是孔飞龙的信息...... 惊慌中的老妪,捂住嘴,掩上门,一路寻到了这里,果然遇见了卫黑子。 ...... “后生啊!你要替我做主啊,我儿让我来寻你,定是将你当做兄弟,你要替他报仇啊!” 卫荣站在院中,看着老妪抱着赵江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 心中升起无尽的怒火。 赵江确是被打死的,颅骨基本是粉碎了,同时尸体上,更有多处清淤伤痕,且有几根肋骨也被打断。 死状不可谓不惨。 二十年兄弟,好不容易相逢,没想到只是一个晚上时间,就是天人相隔。 再看地上血字... 伯母看不出来,他岂会分不清真假。 这就是凶手,故意挑衅他,叫私下解决,报官无用的猖狂面目。 庄闲带着人,从屋内走了出来: “他的媳妇应该是在,即将受辱前,自尽而亡!” 卫荣双眸微颤,看向庄闲:“东家,我想报仇!” 若是在今日之前,他会奋不顾身地抽刀,冲出去,将孔飞龙一家屠个干净。 只是他身负重任,管他私仇滔天,亦是不敢擅作主张,坏了庄闲大事。 庄闲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低下身,将手掌盖在赵江脸上: “你跟卫荣是兄弟,这事我替他接了,你安心去,身后事也勿需担心,我自会帮你处理好。” “人生,除死无大事!” 手掌抬起时,赵江双眼已经合上。 庄闲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放在老妪怀里:“明日找人办丧事,一样不用报官!” “因为今夜,我们就会把人都杀光!” 老妪身子一颤,似乎能感受到对方那一身滔天杀气,心下发寒的同时,脸上竟然露出了和煦的笑意。 下一刻只见她,对着庄闲,双手合十作揖道:“我佛大慈悲,但遇邪魔障道,亦有怒目金刚降妖护正!” “今日之后,我便上山,在禅寺中给小东家供起长生位,终生为你祈福诵经、焚香礼佛!” 说完竟然超然物外一般,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庄闲眼神淡漠,看着老妪离去背影,已然感受不到一丝留恋人间的气息。 赵江的娘已经没了生的欲望,此生怕真的只会在禅寺中,渡过余生。 “王二彪!” “属下在!” “孔飞龙住在何处,家中又有几口人?” 王二彪看似五大三粗,莽汉一个,却在昨天就打听到了孔飞龙的情况。 “孔飞龙,原先就是一个泼皮头子,家中只剩他一个人,后来不知道如何,搭上了衙门的线,干了许多脏活。” “之后便纠集了一批闲汉、地痞聚在一起,专门在周边抓小孩、掳少女贩卖。” “现在住在西市荤水街上,手下有五六十个马仔跟着。” 庄闲双手负在身后,率先走了出去: “把刀攥好!那五六十个人,怕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卫荣一震,一股暴戾的气息冲上天灵,左手按住刀柄,快跑了几步,跟了上去。 王二彪:“好些天没动刀子了,手上有些痒痒啊!” 铁坝:“你是手痒,我是心痒!” 急疯子撇着嘴:“我收一半,剩下的人头你们二人分!” 王二彪:“你倒是想得美!” 急疯子瞪过去一眼:“那就比一比!” “谁怕谁!” 卫荣回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他知道,身后三个大哥如何商量,那孔飞龙也是留给他的。 秋风忽起,裹挟着凉意,却吹不冷几人身上的豪迈热血。 ...... 当啷! “嘿嘿嘿!听好声音啊,待会你们就都躲在后堂!” “老子喝完酒,一把砸了酒杯,你们就一拥而上,只管乱刀砍死。 记得要听我号令啊!” “飞龙哥,我觉得都多余谈,一个外乡商户,我们平日又不是没杀过。” “跟流民、苦民比起来,无非是肥肉厚一些,身上的银子多一些。” “滚开!” 孔老二扯开身边一人,扶着交椅瘫坐了下来,一只脚搭在扶手上: “倒酒!” “跟他们谈,当然要把咱的利益最大化。” 说完,看了一眼挤满了整个大殿的马仔,手指在前面画了几个圈: “进了咱地盘,不就是羊入虎口?到时候连他一身肥肉,我都给他炸成油渣子。” “飞龙哥威武!” 众人又是碰了几杯酒水,扯着羊腿,吃得满脸油腻。 “天黑了,应该来了吧!我去瞅瞅!” 一名瘦弱些的马仔,朝孔飞龙点头示意,便小跑着,准备去巷子口看一眼动静。 手刚刚挨着院门时... 嘣! 厚重门板瞬间炸裂开来! “今夜,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第72章 敢动我的人,我就杀你全家 轰隆! 竟是一声洪钟般的雷鸣响起,眨眼,便是乌云遮蔽,将星月都掩藏了起来。 嘣! 一道巨力,将院门踹成了碎渣。 那精瘦泼皮亦是重重挨上了这一脚,飞出三丈,倒在院中半晌都爬不出来! “什么人!” 堂内有人听见动静,跑出来大喝一声,下一刻,便是一群人乌泱泱地都站在了大堂之前。 个个按着腰刀,凶神恶煞的模样,伸着脑袋想要看清来人。 直到有人举出火把,将这个院落照亮。 方才见到,几个汉子龙行虎步地走进院落,分开两边,抱着刀都站好了。 孔飞龙眯着眼,拨开人群,从大堂走出来,定睛一看: “嚯!冤家路窄啊...” “还以为你们不敢来了,现在好,倒是省了我一番铺排!” 庄闲云淡风轻,站在中间双手负于身后,神情如看一群死人。 卫荣上前,咬牙说道:“孔飞龙!我问你,赵江夫妇当真是你杀的?” “哦?赵三工死了?” 孔飞龙一副滚刀肉模样:“怎么?是不是城里死个阿猫阿狗,都要来找我问上两句啊!” “哈哈哈!” 人群跟着起哄: “一群废物,以为有个富商撑腰,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那个卫黑子以前不也是当哥的人吗?现在怎么给人当狗腿子了?” “切,狗饿了呗!当然要找屎...” “哈哈哈!” 孔飞龙歪着头上前一步: “赵三工那小子短命,全怪他自己事多!” “废物东西!” 卫荣双眸怒睁,亦是踏前一步:“我问你!赵江是怎么死的!” 孔飞龙笑道:“怎么死的?关我屁事,想知道他怎么死的,自己去找阎王问啊!” “不过话说回来,他娶的那个媳妇,倒是水润得很!” “哈哈哈...前凸后翘,很是迷人!” “我也在,我也在...确实很润!” “只不过,怪我没注意,让她自尽了,弄得我一群兄弟不上不下,不是滋味!” “你...” 卫荣牙根差点咬出血来。 孔飞龙脸色一变,收起了嬉笑:“哼!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杀了赵三工?你竟敢当着这么多人诽谤我!” “你带人深夜闯我宅子,还把门给踹烂了,真是好本事!” “老子不要混了吗?” “信不信我报官抓你们!” 说到这里,孔飞龙一下捂住嘴,作着奇怪表情:“哎哟,忘记了,我们可是混得黑道啊...” “给我围起来!” 一群人举着火把,亮出钢刀,攥着长棍,将几人围在了中间。 “没有证据,就别框我杀人,赵三工坏我事,现在死了是活该! 你带人到我家里闹事,把钱赔了,跪下来道歉! 我这帮兄弟点头了,这次事就算过了。不然,你们一个都出不去!” 卫荣憋住气,怒喝一声:“敢做不敢当,真是个孬种!” “哼!说我杀人,拿出证据!” 卫荣一时间被怼得气闷,想要追问时,只听庄闲淡淡说道: “卫荣!” 卫荣后退一步,转身朝庄闲行礼:“东家!” “你记住!我庄闲要杀人,不需要理由!” 卫荣一震,反应慢了半拍: 自己之前也是道上混的,这些日子在地藏岭上,按着军律做人做事,竟然有些束住了手脚一般。 此时听见庄闲提醒,恍然大悟: 什么军律、什么规矩,我卫荣只听东家的! “去!杀光他们!” “诺!” “孔飞龙!拿命来!” “胆子挺大!既然想死,兄弟们,先打残了再说!” 孔飞龙面容一变,双手一拢,招呼人就冲了上去。 卫荣怒喝一声,跳将上前,一刀便砍翻了冲上来的泼皮。 啊! 王二彪怪笑一声,亦是举刀砍了上去:“尝一尝爷爷的刀!” 噗呲-嘣! 铁坝刀口横在胸前,紧随其后,亦是冲进了人群,刀锋见人就砍,寒光之后,便是血花四溅! 急疯子面孔扭曲,提刀大吼一声,亦是冲进了人群,砍的身边泼皮个个痛苦嘶喊。 杀啊! 饶命! 跟我没关系啊! 快跑啊! 嘣! 整个场面只是支撑了一刻钟不到,就开始混乱起来。 泼皮眼见打不过,纷纷想着退走。 有的往屋内躲,有的想绕过几人,从院门出去。 更是有的躲在孔飞龙身后,被孔飞龙,挥刀又逼到了身前,惊恐的只管后退。 “杀他们!我们人多啊,一起上!” 看眼前四个男子,将他们六七十号人,杀得四散逃跑,竟升起了一种无力的恐惧。 “老子就不信,你们能将我们这五六十人都杀光!” “都给老子一起上,杀一个人,老子送两个白净雌奴给他。退后的,我孔飞龙第一个杀他。” 在他鼓舞加威胁下,人群也组织起了一次像样的冲击。 然而在几人步战刀法的配合下,没几个回合,就被砍得四分五裂。 庄闲伸出手,恰好接过一个火把,走到角落,将几个高脚火盆点亮。 下一刻,渐渐暗淡的院落,再一次变得明亮了起来。 “杀!” 噗呲,嘣! 又是几十个回合过去。 院落中的喊杀声愈发的小了起来。 竟是只有十几人与孔飞龙挤在一起,被王二彪几人,远远围在中间。 “上啊!快上!” 孔飞龙一脸惊恐,举着刀威胁旁边泼皮上前,却哪还有人敢冲。 “卫荣!你别过来...” “我们肯定是有误会,赵江不是我杀的!你不要找我...” 卫荣一人一刀,紧紧盯着孔飞龙,眼珠上尽是血丝。 “出来受死!” 靠近时,见孔飞龙躲在几人身后,就要伸手去抓他。 旁边的人随即四散跑开。 “死来!” 那孔飞龙如亡命徒,瞪着双眸,抓紧时机挥刀砍了上来: 小畜生这么能打!先杀你一个,再找机会跑! 孔飞龙没有想到,今日一群马仔,居然被这三个汉子,外加一个,他一直瞧不起的卫黑子,杀得毫无还手之力。 特别是那三个壮汉,就好像是三个人形怪物,横冲直撞,杀人如屠猪狗一般,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是要杀过多少人,才能练出的心气,当真一点负担没有吗? 自顾探讨人生哲理时,竟觉得自己比眼前几人,更加有人情味了。 “去死!” 钢刀挥来时,卫荣只是脚下一滑,侧身躲过,手上钢刀往下一拖。 噗呲! 一道血箭射向夜幕。 这一刀竟是直接挑断了他的脚筋! 嘣! 孔飞龙脚下不稳,前冲一扑倒,直接趴到了地上。 倏! 噗呲! “啊!” 卫荣顺势一挥刀,从上往下,直接穿透了他的肩胛,将他整个右边身体,钉在了地上。 “饶了我!饶命!” 庄闲上前,抬起脚踩在了孔飞龙的脸上: “敢动我的人,我就杀你全家!” 第73章 东家不满意 “饶命!” “东家饶命!都是误会...” 半边脸贴着地面,只能斜眼上撇,恰好看见庄闲举着火把,低头看他。 “不知道赵江是我的人,还是因为我人善,好欺?” “不敢不敢!人不是我杀的啊,是误会啊!” 庄闲冷笑:“我觉得是你杀的,你就活不!” 孔飞龙此刻肠子都悔青了,这些年仗着有人撑腰,坏事做尽,赚的也是盆满钵满。 却没有想到,今日碰上这么一个陌生的‘东家’... 三个手下,加一个卫黑子,就把自己五六十号马仔,一下撸个精光。 这回真是踢到铁板了。 庄闲冲卫荣使了一个眼色,转身离开。 噗! 卫荣踩住他的背,一把抽出钢刀,在空中抡起。 刀光一闪,就要落下,惊得孔飞龙大叫: “等等,我是城卫的人,不能杀我!” 庄闲回头,卫荣收手:“你是城卫的人?” 正巧要去城卫救人,结果脚下有一个现成的城卫。 孔飞龙惊恐地尿了一裤裆,瞪着牛眼,大口喘着气。 使劲翻过身来,从腰间扯出一块硬牌子,攥在手里。 卫荣俯身接了,递给庄闲。 “嗯,确实是城卫兵卒的腰牌?说一说你在替谁做事!” “我是城卫招揽的眼线,替他们在暗地做一些杂事!” “杂事?” 庄闲上前走到院中,坐在王二彪搬来的交椅上: “说说看,让我满意了,会放你一马!” 孔飞龙犹豫着开口:“就是给城卫他们,低价收购一些木炭,木材。” “你知道的,富商家里不缺这些东西,只不过城卫有些老爷,搞不到,就想办法叫我去干。” 庄闲手指轻弹,片刻之后,铁坝跑出屋子,说道:“东家,柴房里,确实堆满了木炭,品质都很高!” 庄闲冷笑一声:“只是干的这个?” “只是这个,其他都是些小活。” 庄闲起身就朝外走:“杀了!” “东家留步!” 孔飞龙本以为拿出城卫腰牌,又确实在给城卫办事,怎么也算半个城卫的人,扯着大旗能糊弄过去。 结果眼前男子,竟然面不改色,依旧要杀自己。 不得已,只能将心里的事都说了出来: “我做的不止眼前这些,还有更重要的事......” 许久之前,城卫清剿城内的黑恶势力,当时他手下有大几十号人,也成了重点清剿的头目。 之后被抓关进了单独的牢里,暗无天日,不知道过了多久。 直到一天一名校尉提审...... 那校尉姓江,找他的原因,是要他观察和收集,卫山城中赌坊、青楼、戏院、集市这些三教九流之地的情报,找出行为可疑的人。 再将情报报上去即可。 后来,一来二去,靠着自己残留的势力,确实收罗了一些情报。同时对上,打着江校尉的牌子,跟城卫这边也混得熟悉了。 久而久之一些小武官,如什长、队率之列,便让他做一些如低价买炭的事。 凭借这关系,他在周边,做起了贩卖雌奴、拐卖孩童的生意。 特别是周边村镇的小孩,以及流民,抓完,便一车往天牧郡那边送。 那边自有上线,按人头给钱。 官府不抓,城卫不管,再用赚的钱孝敬上去,自是开辟了一条发横财的路子。 “啊!绕了我...” 噗呲! “大爷冤枉啊,我只是来喝酒的!” 啊... 二彪子、铁坝、急疯子,将剩下的泼皮杀光,又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冲着没断气的补了几刀。 确定都杀光了之后,满身血污的站在庄闲身前,抱拳说道:“司马大人,一共五十八个,都杀干净了!” “嗯!” 孔飞龙双眸惧睁,身体抖如筛糠:完了... 这人是司马,却没在城卫那里见过。观他在城中行事,以‘东家’富商的身份做掩饰,必在谋划大事。 庄闲转身,负手在身后,迈步出了院子... “把木炭拖回祖屋!” “孔飞龙如何处置,卫荣你自己决定!” “谢东家成全!” “大人!你说过让你满意,就放我一马的...” 卫荣掣刀:“东家不满意!” “卫黑子,我错了...你不要过来!” “我真的错了,卫黑...不,黑子兄弟,黑子爷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饶了我吧!” “饶了你,谁饶过我兄弟赵江!” 噗呲! 卫荣抽刀,直接捅进了对方的腹部,痛得对方捂住肚子,在地上翻滚。 “饶了你,谁饶我嫂嫂命!” 噗呲! 卫荣朝着他脸上砍上一刀,将面皮与半边鼻子,削了下来! “啊!你这个畜生,老子跟你拼了!” 孔飞龙痛不欲生,爬起就要与卫荣拼命。 噗呲! 这一刀,只在眼前一闪,刀尖戳进了大腿骨骼空隙,刀身一转,整条腿被完整地卸了下来。 “饶了你,难解我心头之恨!我恨不得将你扒皮抽筋,以祭奠我兄弟在天之灵!” 噗呲! 卫荣咬住牙,一刀斩断了孔飞龙的脑袋,鲜血从他的颈部喷涌而出,将院中仅剩的一点空地,也染成了红色。 ...... 月落时,天空依旧密布阴云。 将整个卫山城所在,盖得严严实实。本是秋末的暖阳天,却黑沉沉的,叫人越发吐不出气。 二彪子三人错开路径、时间,先后在城外菜市口踩点去了。 昨夜的事,庄闲在见到腰牌的那一刻,还以为孔飞龙身份特殊,能多留他活两天,或许能从他嘴里套出不少消息。 结果发现,他只是城卫养的蛊,没什么卵用。 昨晚除了卫荣能报大仇外,最大的收获,便是那堆黑得发亮的木炭。 屋子里,庄闲带着卫荣,再次提纯了硝酸钾,同时又调整了一包特殊的黑火药。 其中将木炭比例提高,加入了草木灰、石灰粉,而且还放了许多白磷,用一层麻布裹紧,在用线绑好。 用的时候,只需要扯掉线头,里面的特制黑火药会一下散落爆燃,无需另外点火。 一天时间,庄闲与卫荣二人,都没有离开过祖屋,直到二彪子三人回来。 “明天就是李正远的行刑日期,大家按计划执行即可。” “诺!” ...... 第74章 午时已到,最后一程 这次下山,不是他不想直接去城卫要人。 只是知道城卫与定州阮氏一伙,与北梁勾结。 三方势力与地藏营都是对头。 直接去,不一定能把人捞出来,还可能被人设计坑害进去。 不如把事闹大...... 李正远在百姓眼里,是个良善的人。 自己正大光明地去救人,对方不好阴他以外,还能给自己落下一个正面人设。 ... 第二日辰时,天依然很暗,似乎预示着入冬前的气候开始要变得更糟糕了。 卫山城西门,城楼上,点着高脚火盆,在这个阴暗的气候里,将城楼照得发黄。 一名身着铠甲的壮汉站在城头,遥望远处人流攒动的菜市口。 双眉细长,眼眶如同一个三角,锐利得有些渗人。 身后站着一名卫兵,手上擎住一杆黑漆铁木杆的长槊,手掌青筋虬结,牙关紧咬,似乎只是扶着这杆槊,就叫他压力倍增。 “偏将军,今日可是要来监斩?” 一名中年快步走上城楼。 来人亦是身着铠甲,只是根据身上配饰,能区分他是一个校尉。 “江校尉,我听说昨夜西市这边,孔飞龙连同他手下五十八人,被人尽数屠了?” 江校尉一脸怨念:“确有此事,我已经安排镇字营的武卒,全城搜捕,不知道凶手还在不在城中。” “可查到凶手线索?或者杀人背后,有其他目的?” 江校尉皱眉说道:“我昨夜查看了尸体,大部分伤口,都是长刀所致,有的更是残缺不全。像是被钝器直接砸碎。 还有的断肢,刀口歪歪扭扭,分辨不出何种武学。 应该都是被人刻意掩盖了。” 思索半晌,神情又略显慌张:“孔飞龙之前递上来的材料,我们一个都没动,绝无可能是打草惊蛇。” “一直以来我都是与他单线联络,没人知道他是我城卫发展的暗子。” 偏将军依旧看着城下,来来往往的行人、猎户: “无妨,既然情报都已经掌握了,一个泼皮死了就死了。” 偏将军抬眼看向绵延的阴云,淡淡说道:“要变天了,我们要提前做好准备。” “方偏将,我们这次真的要拦住那帮‘弃子’?” 偏将军猛然转头,双眸如同猛兽一般,看得江校尉发寒,扑通一声,单膝跪地: “方偏将,我绝无他意,只是想有没有别的办法,在覆灭对方的同时,减少我军的伤亡。” “哼!我劝你最好别有歪心思!所有的计划都是上面定好的,你想死,可别连累我!” 说完转身朝着城下走去,身后执槊的卫兵,亦是憋足劲,扛着大槊跟了下去。 “监斩的事,你自己看着办。阮不才虽然愚笨,但是毕竟是阮氏族人,且听说他的至亲在中州受宠,将来地位不会低,莫要得罪.....” “是!属下明白!” “谢方偏将提醒!” 直到方偏将下了城,朝城中走去,江校尉方才敢起身,抬起衣袖,擦掉额头上的汗珠。 “至亲受宠?方偏将还真是送了一份大礼给我啊!” 眼珠子一转,按住悬在腰上的刀,匆匆下了城。 跑回自己营区后,又点了一百人,与之前三十几人,凑满了一曲。 派往菜市口法场,提前布防去了。 “不行,这等机会,一曲不够,明日还得再调一支百人部曲过去。” 午夜时分,江校尉左思右想,觉得一切还不够稳妥,便又连夜点兵,再调拨了一支百人队伍前往菜市口。 ... 巳时已到,天空依旧昏暗,凉风吹过西正街,刮起一片嫣红枫叶飘零。 街道上驻足行人,比以往要多上一倍有余。 且个个面上带着怒意愁云。 “娘亲,今日李都尉行刑,儿无用,不能救他脱得牢狱,只能来送他最后一程...” 一名男子歪着头,对背上老妪啜泣。 “无妨,如此已经算你有心了。” “没有李都尉赠药,我哪能再苟活这几年。他虽然走了,但恩情我们不能忘...” “孩儿省得!” “哎,苍天无眼啊。这等乱世,却还要杀良善,今后还有谁来帮扶我们这些苦民!” “我看是这城卫里,出了奸贼!若是知道是谁......” 一名青年握紧刚买的两把菜刀,恨恨说道,却被边上一老叟猛然举手,紧紧捂住了嘴:“幺儿,休要乱说话!不要命了吗?” 那青年双眸蹿火,果真紧咬牙关,没有再吐一个字,只是两把菜刀,在手上颤抖不已。 如此情景,稍待留心,便能在人群中发现许多。 未过多久,便从远处跑来一队执枪城卫兵卒。 个个身着城卫制式武服,分两边,将人群驱赶开。 又过片刻,从牢狱之中走出二三十个狱卒,引着一辆驴拉的牢笼朝西城门走去。 待到离近时,大家看清后纷纷面露悲伤,啜泣声、叹息声、哀怨声此起彼伏...... 李都尉此时被枷在牢笼之中,一身破烂,满身血痕,更有的血痂扭曲,一层盖着一层。 显然是在关押期间,遭受了酷刑虐打。 浑身消瘦,早已没有了往日气色。 “这些杀千刀的,竟然还要如此折磨李都尉!哎......” “这个世道不来了,下辈子做狗都不来了。” “老天爷,长长眼吧,救一救恩公吧。” 有几个老者双手合十,仰面跪倒,在乞求苍天怜悯。 倏-啪! 一条鞭影闪过,抽在几人身上,带出血肉: “今日斩杀的是通敌叛国的恶贼!你们谁敢祈福喊冤,等同共犯!” 一名押车差人抽了两鞭子,恶狠狠地威胁。 “通敌叛国,怎么可能!” “是啊,李都尉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吗,绝对是有人栽赃陷害!” “对对,想不到城卫跟县衙一样,都是是非不分的畜生!” 倏-倏-啪! 押车差人连续抽动皮鞭,打得众人后退连连,却没有一个哭喊的。 “滚远一点!” 随着车队缓缓驶过西正街,人群中一名面色蜡黄,还蓄着山羊胡的中年人,视线离开了李正远。 锁定了从街边茶楼下来,混进人群的七名劲装道人。 庄闲收回感知: 都说李都尉好赒人之急、扶人之困,在军中职务不算高,但在江湖之中,却结交了许多仁人志士,江湖好手,果真如此吗。 人群随着押囚车队,走出了西城门,不久便解到了菜市口法场之上。 午牌到时,李正远被拖下囚车,将双手绑在身后,又在背上插了一块斩字木牌,拖着跪到了法场高台之上。 只待监斩官县令到场...... 第75章 刀下留人 菜市口法场,位于卫山城西,五六里路的一处十字路口。 往来村镇间,进城省亲、贩卖的都会通过此地周转。 久而久之,也便形成了一处聚集之地。 道路几年前,还只能供一辆马车通行。 此际已经被来往人群,走出了两车并行的‘小官道’。 两边更是有一些临时搭砌的木屋篷子,供人饮茶歇脚。 一名刽子手,走到李都尉身后,将扛在肩上的鬼头刀重重落下。 咚! 刀尖杵在木台上,出声道: “李都尉,我也敬你是个良善,但官命难为,今日这一举,莫要怪我。” 李都尉回头撇了一眼,乱发盖住了他的半边脸颊: “以往菜市口斩杀刑徒,午时三刻无不是烈阳当头,炙热难耐。” “今日轮到我,怎么会阴云密布,凉风刮骨!” 刽子手说道:“兴许是连老天爷,都不忍看你受刑吧。” “哈哈哈!无妨,我这一生,也算垒了半世善德,今日赴死,无有遗憾了。只是央求老哥,刀快一些,叫我走得敞亮。” “那是自然。” 两人对话不多久,县令便赶到了法场之上。 一同前来的,自然是还有城卫监斩官江中鹤江校尉。 县令见到江校尉躬身行礼:“此次监斩竟然惊动了江校尉亲至,这李正远算是死的有光了。” 江校尉缓缓点头:“嗯,毕竟他曾经也是我城卫的都尉,虽然被人蛊惑,行差踏错。但是从伍多年,还是有些功勋的。” 说话间面色不改,眼珠子却已将整个场地扫过了两遍。 直到远处的一棵大树下见到了一人。 嗯?果真来了吗? 那少年体型壮硕,脸上满是横纹,一副眼高于顶的气质,冷冷地盯着法场这边。 身后四人,面色不屑,满是玩味地四处打量。 县令看了看天,轻声说道:“午时已到,等下还请校尉下令监斩?” 江校尉心下有了计较,抬手冷笑:“不急,我再安排一轮。” 说完,起身往前站了两步,立在了显眼的位置,招来一名军侯,在他耳边交代了几句。 下一刻东、南、西三条路上的城卫兵卒,开始收紧排查,将许多来往行商、村镇客旅都拦了下来。 隐隐对法场形成了一种,天罗地网的感觉。 东面一支出城的布匹队伍,被拦在一旁。 一名汉子身材壮硕,面容厚实、双眸鼓胀,似生了一对虎眸,咬着后槽牙上前理论: “你们为什么拦路,我等急着去往外地发货,耽误时辰,赶不到前方村镇落脚,如何得了!” 兵卒架着长枪:“前面斩杀叛贼,走不得!若是敢闹事,便将你们统统抓起来!” 布匹车队没有办法,只能停在路中间,随行家丁空闲下来,找地方踮脚看起了热闹。 法场往西,一支拉着猎物的车队,擎着钢叉、朴刀,推着满车山野虎豹尸体,往东面赶路,亦是被人拦了下来。 “做什么!我们的山货,都是城中老爷们付过钱的。过了午时,野味坏了,你们可是愿意赔偿!” 兵卒见人群围拢,猎户又个个怒目相视,急忙招呼四五十人围拢过来,架起刀枪呵斥: “前面是城卫监斩,江校尉当面,敢冲撞,等同通敌叛国的罪名,就地都杀了!” 猎户们个个怒不可遏,却也只能饮气吞声。 将车队拦在路上,走不了,就都别走了。 南边一条大道,绕过小土丘,在菜市口相会。 一行队伍,离得远,就听见凄厉的哭喊声传来。 人群抬眼,竟然见是一队送葬队伍,缓缓行来。 打头的是两名披麻戴孝的童子,各执一面丈高的白幡。 紧随其后的是八名抬棺夫,粗麻绳深陷肩头,步子迈得匀且沉 长子披麻戴孝,长得粗犷壮硕。 捧着灵牌走在棺前,额头抵着牌位,喉咙里滚出压抑的呜咽。 “哪里来的殡葬队伍,前面斩杀囚犯,禁止通行!” 那孝子听闻断了前路,脑袋一抬,高声呵斥:“我爹当大事,你们敢拦!误了下葬时辰,我把棺材就抬你家去!” 兵卒见对方一副焦急模样,脸颊涨的通红,双目满是火光,竟被吓的后退了几步。 “干什么!” 一名身着皮甲的将官上前呵斥:“城卫执法,你们敢冲撞!” 说完,‘锵’的一声,抽出半个刀身: “前方恶贼行刑,赶着投胎!可是要你爹与恶贼同道!” 孝子脸上两坨肉,急得直颤,咬牙切齿的模样,仿若下一刻,就要跳将上来,咬你几口。 那将官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孝子’。 “勿扰!仙师算过,有半个时辰富余,还来得急!” 那孝子冷哼一声,转头说道:“将咱爹放下休息,铜锣、唢喇都收好!等时辰到了再敲。” 棺材横在路上,亦是将路断了,队伍里穿着孝衣的男子,上前直往兵卒身上洒纸钱,逼得兵卒又退了五步,方才欣欣然后退。 风云变幻,眨眼时辰将至。 一声喝令,将人群的视线,都吸引到了法场台上。 “午时三刻,时辰已到!” 县令端坐案桌之后,抽出一块木令,执笔,沾了朱红,在令牌上写上一个斩字,又加画了一个‘乂’,而后看向江校尉。 在见其颔首后,便丢出令牌,嘴角一塌,抿着嘴嘶哑地说道: “斩!” ... “李都尉走好!” “李都尉一路走好!” “李都尉......” 一时间,台下嚎啼声、哀鸣声连城一片。 哭喊声,在这阴云之下,更加悲痛沉重,听者无不是泪流满面。 刽子手身着红衣,绑着红头巾,迈步向前,摘掉了李都尉身后的牌子。 接过边上递来的酒水,乱灌一口,又含了一口在嘴里。 举起鬼头刀,一口酒水喷了上去。 噗! “李都尉,吾送你最后一程,黄泉路上莫回头,亦莫记恨此刀...无情义......” 长刀高举,闪出一道锋芒,在这个压抑的阴云冷风之下,越发渗人... 倏! “刀下留人!” 来了! 来了吗? 刽子手停住了挥刀的动作,脸上横肉,抽出一点弧度。 竟是有些庆幸,有人相救...... 一阵怪风吹来,漫天枫叶在天空中回旋,更有沙尘,将人眼迷住,隐约见到一男子缓缓上台。 脚步沉稳,面容俊逸,剑眉之下的星目,仿若真的藏有万千星辰,幽暗且深邃。 衣袂在烈风中翻飞,当走上高台的那一刻,似将场下所有人心里的石块,都一并收走。 少年面容青涩,正是将易容去掉的庄闲本人。 “你是何人,胆敢硬闯法场,来人!将他拿下!” “我看谁敢!” 第76章 地藏营要重审 庄闲亮出一块令牌,大声呵斥:“小小县令,敢动军中司马!你好大的胆子!” “军中...司马?” 原本站着的县令,听闻司马二字,一下瘫坐在位置上。 下一秒,又惊醒,急忙绕到了台前,看清令牌果是司马身份,惊吓得连忙行礼:“下官不知是司马大人,若有冲撞,还请大人饶我些罪责。” “哼哼!” 庄闲眼神只是与李都尉对视一眼,看出对方惊疑,却只是淡淡摇头:“你不识得我,确实不该怪你,起来叫人把他解开。” “是!多谢大人饶恕。” “来人...” 下一刻,身子一震,县令抬头看着庄闲,一脸古怪:“大人,这个不合规矩吧。这人是城卫的人,判也是城卫判的,革职后,我县衙只是按程序监斩。” “大人要我放人,下官可做不了主。” 这一上来,本就是想诈他放人,若是今日没有城卫的人在场,他用军方的身份,直接把人带走。 谅他也不敢说什么。 在这个小老儿一边推脱,一边瞥向后方的江校尉时,庄闲就知道,正主还没有出场。 “哦,那你说说看,如何才肯放人!” “这...下官做不了主。” “混账东西!做不了主,就把能做主的人叫出来!” 一声怒喝,吓得县令差点往后瘫坐下来。 下一刻一声冷哼声传来,只见江校尉起身,缓缓上前两步: “你是庄闲庄司马?” “哦?这位将军如何认得出我来!” 江校尉淡淡说道: “听说山上出了一位敢号无双无敌的年轻战将。 以百人队伍,大破敌军千人营寨。断牙旗,斩千户。一战击溃六百鞑子精锐,斩敌首三百有余,缴获战马近三百匹。” “观你面容,如此年轻,又是军司马身份,不是庄闲又是何人!” “哈哈哈!江校尉果然是慧眼如炬。” 庄闲大笑,对于身份被人知晓这一层事,便是他想要的结果。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褪掉易容,以真面孔示人的目的。 既然抛出的身份被人认了出来,接下来救人的事,就容易得多了。 “江校尉,李正远此人为人忠厚,爱国爱民。为伍期间,更是多次救济贫苦,扶人之困。” 庄闲将手摊开,朝台下示意: “这些你都可以问问在场的百姓,哪个没有受过他的恩惠!” “我地藏营,不信他李正远会通敌叛国!所以,需要带他回去详查!” “若是另有隐情,确实判错了,我地藏营自会还他清白。当然,若所查罪名属实,我地藏营亦不会窝藏、庇护卖国反贼。” “你看可好!?” 江校尉眼眸一沉,还未发话。 也不知道谁人在台下吆喝,带着百姓一起起哄: “可以,就当如此!” “李都尉肯定是被冤枉的!” “地藏营重审,就应该这样!” “......” “都给我闭嘴!军机要事,我看谁敢捣乱!” 边上一名军侯大声呵斥完,庄闲反倒莞尔一笑: 这是自己人吗? 人群刚开始还不知道,上台的人是谁,只道是哪个管家的心腹。 没想到竟然在江校尉口中,得知了庄闲的身份。 “哦嚯!我说怎么看着眼熟...他是庄闲,两个月之前入伍的娃娃兵!” “是他是他!听说还是新兵的时候,就杀了三头鞑子,直接被提拔为什长。” “那可不,后来下山休沐,换了身份牌,做了队率!之后说是又立了大功,直接升任了军侯!” “对对对,那件事我也听说了,只是不太清楚是什么功劳!” “这些都过时了,你们还不知道吧,就是前段时间......” “当真!” “不可能吧......” “神了!神了!哈哈,半大小子当了半大司马,杀得鞑子屁滚尿流啊!” 恰巧又听见江校尉,侧面印证了庄闲的战绩,当说到以百人队击溃敌营时,众人皆是挥着拳头,呐喊。 “无双!无敌......” 人群从刚开始的议论纷纷,转而又变得热闹了起来。 清楚的、不清楚的都交头接耳,将庄闲事迹传开。 “庄家的儿子,是他。都做了军司马了,官拜六品啊!” 一名老者挤出人群,遥遥看向台上少年,沉声呢喃。 “哦,这是庄跛子的孩子?你说他现在是六品官?” 人群中有许多是认得庄父的,却许久未见长大的庄闲,一时间惊诧不已。 那老者清晰记得募兵那一天,他还劝过庄闲,莫要被人骗去了当弃子。 “此子非是池中之物啊...” 边上有人一愣,围上前:“方老,你见识多,你刚刚说他是六品官?” “乖乖,方老你可别说错了!” 老者轻轻点头:“六品算得了什么,军司马可是单独掌握一支部曲的实权将领!” “啊?” “此子,此子绝非池中之物啊...” 紧接着,又听到庄闲义正言辞地替李都尉喊冤,代表地藏营要把李都尉提走,重新审查。 众人心中,顿时升起暖意,一个个本就是生活在黑夜中的底层民众,此刻有人点亮一束光明,便纷纷声援庄闲。 “可以,就当如此!” “李都尉肯定是被冤枉的!” “地藏营重审,就应该这样!” “一定要重审,不能叫奸贼得逞,李都尉是好官,是好将领!” “把奸贼抓出来,他才该死!” ...... “都给我闭嘴!军机要事,我看谁敢捣乱!” 竟是一声格格不入的声音在法场上响起,顿时叫所有在场百姓冷冷看去。 江校尉一惊,知道要坏事,立马朗声喊道: “都给我住口!” “城卫警戒!但有人敢冲撞法场,格杀勿论!” 嘶! 好狠!好果决...... 兵也是人,他城卫的兵大部分都是在卫山城附近募来。 若是底下的百姓,义愤填膺不服,只要有人当众喝令一句,便可激起民变。 到时候,城卫如何处理,难道像杀敌一样,杀自己人吗? 而且在自己没理的情况下? 正所谓师出有名、正义之师,核心都是在讲人心所向。 江校尉处理得当,将舆论压制在了萌芽。 他感觉到,这是庄闲以地藏营,打压不公城卫的计策。 对方已将‘劫法场’的身份拔高,先胜一筹。 此时他再将舆论送上去,与自杀有什么区别! “庄闲!你也是军中之人,连规矩都不懂吗!” 第77章 今日借刀,开光救人 “军伍犯罪,自有兵部所辖监军处理。李正远所犯罪责,是经过城卫内部审查,掌握了充分的证据,方才能定罪。” “你要是有疑问,可以去查阅卷宗!” 江校尉直视庄闲: “若你执意要将人犯带走,便是冲撞法场,藐视大宣律法,当与反贼同罪!” “我劝你莫要行差踏错,否则地藏营也救不了你!” “好好好!” 庄闲扬起面颊,微微合眼,一副痛心疾首模样,而后转向台下: “既如此,你城卫已将案件做实,我又如何翻案? 而且,你人不让我护,当下便要冤杀在此。 即便我倾其所有心血,把案子查清,纠出罪魁祸首,李都尉的命谁又来还?谁又能还?” “是啊!他们就是这个算计!” “城卫就是想把冤案做实!即便翻案,以后最多也就是来个‘沉冤得雪’! 到那时李都尉坟头草都高三尺了,有何用!” “对!城卫就是沆瀣一气,上下相护,包庇恶贼!” “李都尉平日为人,大家都看在眼里,如此良善之人,必然是不可能跟他们同流合污,所以被排挤也是必然!” “哎...世道乱了,大宣的根都被这些人腐蚀烂了!” ...... 江都尉心中一股怒意窜了起来,牙齿亦是咬得咯咯作响。 此事若是让民众闹大,掀翻这法场,他这个校尉也就当到头了,更别说,那颗大树下,可还有一人看着。 自己将来能否搭上线,得到机会往上走,都看今日有没有雷霆手段了。 看来这个庄闲就是对方想要钓出来的‘鱼’? 江校尉心里一番计较,手掌背在身后,掐出一道手势。 下一刻便见身后几名兵卒对视,而后拿出号旗挥出旗语。 法场外兵卒开始缓缓移动,朝着法场方向亮出了钢刀、长枪。 庄闲面上焦急,心下却又是一笑:恰如其分啊。 “慢着!” 一声大喝声,将台下民众的声音都掩盖了下去。 众人皆是疑惑地看向庄闲。 “诸位多说无用,要怪只能怪我庄闲人微言轻,当不得一方大员!” “若某今日身居高位,手握重兵,更有兄弟相助一二,谁人敢在这朗朗乾坤之下,行这些栽赃陷害、打压良善的龌龊勾当!” “哎...罢了罢了!” 庄闲摇晃两步,抬手捂住心口: “若是再闹下去,只能害苦了诸位明是非的兄弟!” “你们还有父母、妻儿,为此事无辜丢了性命当真不值得。” 风中布衣,紧紧贴在身上,双眸尽是悲伤之情,在这漫天嫣红枫叶下,整个人都更显得萧瑟孤单... “无奈!我是弃子...” “今日便由我这个弃子,送...” “李正远!” “最后一程!” 庄闲手掌往上托举,嘴中大喝一声: “酒来!” 下面一人,在茶铺提了一坛酒,上了法场高台。 庄闲半跪,拿着碗满上一碗,送到李正远面前。 “庄闲,你是好样的!今日多谢了......” 说完,一口咬住碗边,仰头, 咕嘟咕嘟, 几下便将一碗酒喝完! 酒是好酒,只是药味太重!嗐,将死之人,还挑剔起这些... “满上!” “今日得我小兄弟送酒,又有这么多乡亲相送一程,我李正远心中无憾!” 台下百姓个个咬着嘴角,噙住眼泪,双手紧握的发颤,却不敢妄动。 非是不敢,而是不能,正如庄闲所讲,父母、妻儿健在,如何能舍得残躯。 若是将亲眷安置妥当,今日或许真会舍下这七尺之躯,在天道之下,证一回顶天立地! 远处江校尉,见人群不再喧闹,抬手打断了旗语,心中腹诽: 小娃娃就是小娃娃,心气、胆色都不足,想必之前大战,估计是有其他将领托举,将功劳相送。 哼!不知道傍上了哪条大腿! 菜市口南面,那一队‘当大事’的‘孝子’眼眸一睁,冲边上使了个眼色。 只见那人,从怀中,将那面程亮的铜锣提了出来,静静举在身前。 身后八个抬棺汉子,手掌摸进了棺材板边缘,眼神瞬间变得犀利。 西面的猎户眼神相视,将身上长弓摘下,又伸手将朴刀杵在地上,紧紧攥住。 东面路上为首的汉子看见铜锣闪过的微弱金光,在这阴郁的气候下,越发耀眼时。 偏头抬了一下眼眉,其余卖布家丁,纷纷点头示意。 而在离着近些的茶铺里,坐着七个劲装道人。 “师兄,现在救吗?” “再看看!” “还看,等下人就没了,这个庄闲是个人物,却也没办法跟城卫作对。” “是啊,来的城卫将近三百人,都不是一般武夫能比。” 年岁最大劲装道人,握紧桌上长剑,轻声说道: “我总觉得这庄闲,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何时见过。 再看看,他下来时,我自是有机会相救。” 说完,那名大师兄眼眉锁得更深了一些。 ... 咕嘟咕嘟... 连着又是两碗下肚,李正远心气越发足了,脸颊浮上红晕: “庄司马,想不到今日是你来送我最后一程。” “遥想两个月之前,还是我送你入的伍。” 庄闲笑了笑,扶住他的肩膀:“还有那两贯救命钱,你可还记得?” 李正远点头,眼中依旧有光。 “还有那夜,你带人相救,若非是你,我父妹二人,怕是凶多吉少。” “呵呵呵,能帮到你就好!不过,你答应我的可不能食言!” 庄闲点头:“之后你的母亲,便也是我的母亲......” “好好好!” “我李正远,平日行得端正,多有济贫扶困。却也是得罪了许多权势、商贾!” “临了有你递酒相送,此生足以!” 说完偏头看向红衣刽子手。 “兄弟,来吧!黄泉路上绝不回头,亦不会嗔怪,这刀下无情义!” 说完,将头勾着,伸长脖颈。 却见庄闲缓缓起身,郑重说道: “李正远,今日我在,你自是命不当绝!” 李正远:“嗯?” 红衣刽子手:“...?” 江校尉:“糟糕!” 下一刻,庄闲伸手夺来鬼头刀:“鬼头刀,上斩鬼怪,下斩阴魂!” “今日借刀,开光救人!” “尔敢!” “不可!” ...... 第78章 最后一环 庄闲大喝一声,夺刀后,一脚将刽子手踹飞。 刀身往李正远身后一递。 撕拉! 手指粗的麻绳瞬间被割断。 李正远愣住,嘴上直呼:“糊涂啊!” “你可是第一次与我相识?” 庄闲笑道,随后将其提了起来,护在身后。 手中滑落一个布包... 扯开线头,手一扬,一大片漆黑粉尘散落。 江校尉推开撞过来的刽子手,迈步向前,抽出腰刀,冲向庄闲。 手上鬼头刀翻转,在粉尘散落,江校尉冲来之际。 奋力挥砍而下! “喝!” 轰! 刀身擦过黑火药,瞬间燃起一片火星,下一刻一道白炽刀芒,同时斩向江校尉。 “退!” 当! 咚咚咚咚...... 江校尉仓促拔刀,正面接了一击劈砍,竟是脚步不稳,倒退了五步。 “你该死!” 自己是成名已久的校尉,掌管一营兵属调配,竟被一个小娃娃,一刀砍退,颜面何在! 怒火中烧,想要全力爆发,冲上前将庄闲镇压时。 只见眼前一片火光,猛然燃起...... 轰! 而只是一瞬间,火焰消失,化作一大片浓稠、刺鼻的烟雾。 好似眼前庄闲与李正远二人,消失在了云朵之中。 当当当当! 还未反应过来,又听耳边传来急促的铜锣声。 江校尉寻声往台下看去,瞬间暴怒。 只见那南面锣声响起,‘孝子’急疯子,抽出钢刀,直接将背对着他的兵卒一刀捅穿,又顺势将边上一人砍到。 那八个抬棺壮汉,亦是抽出钢刀,砍翻身前背对着的几个兵卒。 惨叫声混着铜锣声,响彻天际时,看着法场的城卫这才反应过来。 “敌袭!” “在后面,啊!” “杀敌......” 整个南面路口已是十几二十个城卫倒地,急疯子带着八个汉子,吓退百姓,奔着吓破胆的城卫兵砍了过去。 噗噗噗,惨叫声不绝于耳! 另一边东侧布商车队,王二彪在铜锣敲响的同时,亦是抽刀,与几名家丁砍杀了上去。 打得城卫措手不及,亦是死伤一片,吓得魂飞魄散! 杀啊! 噗噗! 嘣! 菜市口西路口,一群猎户,在铁坝带领下,竟是直接挥刀砍破城卫的防御,如一把尖刀,刺入对手心窝。 随后将人群逼开两边,迎来两人,往西面离去! “杀啊!” 三面喊杀声震天响,直到半刻钟以后,边上百姓方才知晓,是庄闲在救人,且布了埋伏。 一时间,群情激奋,纷纷伸手将城卫制住,任由二彪子、铁坝、急疯子三人带队砍杀。 没多久时间,整整两曲,近三百城卫,便死伤一半以上! 说时迟、那时快! 在庄闲救人,逼退江校尉,点燃‘烟雾弹’。到台下锣声响,杀机生,一片城卫被砍倒时,只过了短短几个呼吸时间。 江校尉怒喝:“庄闲通敌!” “冲撞法场者,格杀勿论!” “杀!” 军令虽然来得迟了一些,却也起到了作用。 剩下的城卫,立即重新组织,开始形成方阵,有次序的对三条路上的人冲杀。 乌拉乌拉乌拉! 落入下风时,又听见南面唢呐吹响。 ‘孝子’急疯子,一脚踹翻冲上来的城卫,大手一挥: “退!” 在急疯子一把斩马刀垫后时,众人纷纷朝着远处逃离! 身后城卫挤在一团,想要追击,又发现整个棺材挡在路上,挡住去路。 只能开始清理障碍,攀爬过去。 等到落地时,披麻戴孝的‘孝子’早就消失在了远处转角,没了踪迹。 东面王二彪,亦是组织人员撤退,比南面还要早上许多,等到唢呐响起,一群人早就脱离了战斗,狂奔着往城门方向跑去。 最后的西面,杀的人最多,受到的阻碍也最小。 等到迎出庄闲与李正远后,便有组织的撤退。 “该死!” 江校尉见烟雾影响视线,周边喊杀声四起,县令惊吓地躲在桌底下,瑟瑟发抖时,就知道自己中计了! 下一刻,奋不顾身地冲进烟雾,连续挥刀,直到走出那一大片烟雾时,方才确定庄闲救人跑了。 “该死!” 等到视线恢复,往西面看着,早在两里地外的背影,往山路上狂奔而去。 “庄闲你找死!今日看你往哪里逃!” 说完飞身落下法场,收起钢刀,从城卫手上抢过一杆长枪,往左右两边荡开。 在身前清出一条道路后,朝着两个身影追了出去! “庄闲休走!” “城卫所属,都给我追!” 江校尉一马当先,冲上了西路,只来得及大声喝令。 身后两条路上的城卫,见刚刚偷袭他们的人,早就跑得没影,自己又被路上棺材、车架挡住去路。 这一听校尉喝令,随即调转枪头,合兵往西路追了出去。 “放!” 倏倏倏! 笃笃笃...... 城卫好不容易翻过猎户堵路的货车,下一秒,十几只飞矢,瞬间射来。 冲在最前面的躲闪不急,应声射翻在地。 剩下的城卫急忙趴在地上、杂物后面躲避。 过了许久,见没动静,方才喘着粗气冒头再看。 西路前方,哪还有什么猎户、反贼! 早就逃得没影了。 ... 嗒嗒嗒! 碎石路上,庄闲拉住李正远一路狂奔,一开始还能撑得住。 却到底是被折磨太久,心气不足慢了下来。 “身体不行,哪怕喝了补心气的酒,也跟不上了。” 李正远此时才知晓,那三碗断头酒,为何一股子中药味。 “庄闲,你跑吧,带着我是累赘,迟早要被追上的。” 庄闲双眸凝实,打量四周时,亦是迅速调整呼吸: “放心,今日有完备之策!” 李正远也是军伍出生,看得出这番劫法场的计谋,精妙绝伦。 但也知道,城卫战力比不过地藏营,可那几个身处高位的校尉还是有些本事: “你快走吧,江校尉很快就会追上来的,为我搭上性命不值得。” 庄闲呼吸渐渐平顺,将李正远拉到身后: “李都尉,我庄闲做事从不会冲动,今日若只是这样救你,你我二人都难以逃脱。” “更别说事后,还会连累我手下属兵!” 李正远若有所思地看向他,不得其解。 庄闲转过头,看向来处:“最后一环的人要到了。” 只几个呼吸时间,来时山路口上,一名男子身着鳞甲,手提长枪,疾驰而来: “庄闲小儿!我看你往哪里跑!” 来人正是卫山关,城卫校尉,江中鹤。 第79章 江中鹤受死 人还未近,已是举起长枪,朝着庄闲奋力投掷。 “小心!” 庄闲一把将李正远推开,自己往边上侧身躲闪。 长枪擦着胸口而过,若是晚个一息,必是重伤的下场。 高手! 这一击的时机、轨迹以及力道,都拿捏得刚刚好。 嘣! 长枪飞驰,直接破开一棵三人合抱的木头,稳稳地插在了上面。 “庄闲受死!” 眨眼时间,江校尉已经靠近,长刀扬起,三步并作两步,跳上前来。 倏! 当! 庄闲挺刀挡住,一声巨响,厚重的力量,由刀身传到手臂、身体,将其推出五步。 四倍? 庄闲愣了一下,这一击完全靠着自身力量接了下来,肌肉震得不停惊颤,连体内脏腑也是一阵翻涌。 但同时也探到了对方实力。 只是五倍左右的增幅,与他的理解完全不符。 若是按照这种实力,在地藏营怕是只能当一个司马。 要知道‘地藏呼吸法’练到大成,就能爆发出五倍的实力,若是底子厚,从小熬炼,之后提升的上限会更高。 就好比地藏营陈司马,已经摸到了‘地藏呼吸法’大成的边。 战力无限接近五倍。 然而往上的庞督军,庄闲多次找机会感知下,知晓他的力量爆发至少也在六倍往上。 若是蒋校尉...... 怕是只要一招,就能镇压眼前的江校尉。 此江非彼蒋,一字之差,便是云泥之别。 “不过如此!” 庄闲鄙夷一声,竟是主动冲了上去,挥刀进攻! 当当... 倏! 眨眼间,两人竟是打得不相上下。 该死!他到底是谁! 江校尉越打,心下越是震惊。眼前与他交手的少年,竟然一招一式都未曾落于下风。 自己除了在力量上碾压他之外,刀法上,竟然一点便宜都占不到。 为什么他的步战刀法,与我的不同。 当当! 刀光闪耀,似要将眼前阴霾破开一样。 一道道刀芒,越发锋锐,确是叫庄闲也察觉到了不一样: 江中鹤的刀法看似与地藏营的是同出一门,为何越打越奇怪。 对方的刀锋轨迹、出刀角度、力道,这些分开看好像没有什么。 但是连起来,就有一种哪哪都别扭的感觉。 跟自己所学的刀法比起来,好似...阉割版? 此时也就是他与江中鹤这种老牌高手对战,才能察觉到。 江校尉的步战刀法造诣已经很高,同时又遇上一个刀法境界更高的,两相对比下,就能够察觉出不同来。 看似同出一门的刀法,却完全不一样的打法。 嘣! 两人对轰一刀,侧身互踢一脚,相互逼退。 江中鹤:此子必须杀死,小小年纪就有这种实力与心智,将来如何得了! 更重要的是,已经完全处在了对立面啊。 庄闲:想不到如此虚浮的武道基础,勉强达到五倍爆发的实力,就能在城卫独领一营。 那我地藏营的陈司马,岂不是也有掌一营兵属的才华。 这样的司马,地藏营还有三个,自己还没算进去。 庄闲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地藏营有点不一般。 “庄闲,你今日敢劫法场,难道是地藏营授意?” “哼!你觉得你城卫配吗?” “你!” 江中鹤一股气被憋住,瞪着眼睛说道: “只晓得逞口舌之利,有何用!” 庄闲笑道:“打得过我再说!” “初生牛犊不畏虎!?那便叫你好好看看,你与我之间的差距!” 庄闲反手举刀,左手顶住刀背,后撤一步,做好了防御的姿态。 在江中鹤心里,是想要杀掉庄闲的,毕竟双方结了仇。 但是站在城卫角度,地藏岭的如此天骄,就这样死在城卫手上,特别是死在他手上。 就算是方偏将保他,面对地藏营的怒火,他怕也要脱掉一层皮。 “既然你不识好歹,就别怪我刀不留情!” 江中鹤牙一咬,瞬间催动呼吸法,把状态提到巅峰。 下一刻如一支离弦的箭,挺刀冲了上去。 这一刀,五倍的力量加持,我不信你挡得住! 庄闲嘴角上翘,便也是开始催动体内呼吸法,将力量亦是提升到了五倍程度。 “看来不仅是刀法阉割,连城卫呼吸法亦是有所欠缺。” “就只有五倍吗?” 两人同时冲了出去,身下脚踏之地,纷纷炸开,将碎石、尘土扬上了天。 受死! 来得好! 当!嘣! 对轰在了一起时,两人身下炸开烟尘,如此昏暗的天色下,只余下两道黑影骤然分开。 叮! 江校尉手上一颤,钢刀应声碎裂,散落一地。 心口一闷,嘴角蠕动,下一刻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来。 庄闲倒退,将双脚死死踩住,在地面犁出两道沟壑。 很明显,江中鹤重伤,而庄闲面色泛白,似乎也有内伤? “不过如此!” 下一刻,庄闲弯曲膝盖,脚下一震。 整个人跃起一丈多高,双手执刀,奋勇砍下: “江中鹤受死!” 一把斩杀千百人头的鬼头刀,上斩鬼怪,下斩阴魂,此时竟然闪耀出半月寒芒,似在回应‘开光’二字。 江中鹤半撑在地上,直面斩来利刃,心中无比惊骇: 他...他是...如何做到!? 吾命休矣! 这一刻时间仿佛在他脑海中定格,从小到大的一幕幕景象迅速从眼前划过。 有曲折、有压抑,有七日食不果腹,与恶狗争食。有率兵屠戮偏远村庄,只为收缴几名‘盗匪’。 有闯进洞房花烛夜,抢占人媳,亦有遭苦主报复,连累亲娘被杀。 “我不甘心,今日我就可以傍上大腿,将来必然飞黄腾达! 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我不甘心啊...” 半空中的杀机,紧紧锁定,此役绝无生还可能! 倏! 刀锋径直斩下,忽而一道轰鸣声由远及近。 嗡! 当-! 嘣! 竟是一条黑色虚影,径直砸向庄闲。 尽在落下前,与刀锋相撞。 噗! 当啷... 一股巨力,将庄闲直接震飞了出去,重重的砸落在乱石之上。 鬼头刀亦是应声碎裂。 等到庄闲艰难起身时,方才看清飞来物件,竟是一杆手臂一般长的粗壮长杆。 而特殊的地方在于,其头部是黑铁打造的一只手形鬼爪。 刚刚就是此物,将鬼头刀震裂,将庄闲击飞了出去。 倏倏倏-! 几道破风声传来,在庄闲四方十步距离,前、后、左、右各有一人下落。 第80章 见四鬼,命归西 正前方一名男子走上前,将插在地上的诡异武器拔出,扛在了肩膀上: “小子,不错!照这样下去,不出五年,便能迈进宗师境界,成为一方好手!” 剩下三人,个个模样古怪... 看似人模人样,然而却都是一副诡异的神情,仿若对世界任何事物都存在蔑视。 一名男子手背上,戴着一副铁爪,舌头不时舔到嘴唇外,其上一条黑线,犹如一条剧毒蜈蚣。 右侧男子,满脸刺青,更是在耳朵、鼻子、眉头、嘴唇,等多处部位,穿了银环。 手上一对短刀,不时碰在一起,正反不停趟着。 身后亦是有一人,阔脸方腮,貌丑行粗,壮硕非凡,脖子快比庄闲大腿都粗了。 双拳爆满老茧,一身本事有八成在手上。 “见四鬼,命归西?” 庄闲神情略显戒备,喃喃道: “原来是东方四鬼。” 有句话叫: 定州有恶徒,以东方四鬼为魁首。 为盗为杀,无恶不施。 百姓闻,不寒而栗,稚童晓,噤不敢啼。 “哈哈哈!” 远处又走出一人,体型壮硕,脸上满是横纹。 庄闲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阮不才,身上的衣衫绣着锦色条纹,看上去比之前更加富贵了。 却依旧是满脸折纹,那股底层泼皮一朝腾达的嘴脸,毫不掩饰的展示人前。 “庄闲,许久未见,想不到你竟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看来我们之前都小瞧了你!” 阮不才缓缓上前,袖子拢了拢,露出手背在身后。 “看来赵三江被你杀了,那么后来的阮志泽也是你杀的吧? 还有田楚晨,也是你逼走的吗?” 阮不才一副挑衅模样,来回走着: “不过我还要谢谢你,若不是你将县尉也一并杀掉,阮家也不一定会派我来接管卫山城这边的事务。” 也不管庄闲的反应,转身看向艰难站起来的江校尉。 阮不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江校尉,你尽力了,我知道。” “哎...技不如人,叫您看笑话了。” “不不不,不是你技不如人!” 阮不才一副玩味表情,转而看向庄闲:“是他太狡猾了。” “若不是今日我全程关注,此时你也要被他算计的死死的。” “这......” “我说得不对吗,你觉得你打得过他吗?” 江校尉伸出手背,将嘴角的血擦掉,艰难地挺起胸膛,正要说话... 只见阮不才手一挥,如同将他要说的话抓走: “你是不是以为,他取巧,打了你一个措手不及?是你自己轻敌在先,若是你提高警惕,将他视作同等对手,就不会输得这么惨?” “不是,我...” 江校尉在被击飞那一刻,就觉得庄闲与他起鼓相当,而自己有些托大,在与他对招时,竟然没有全部爆发。 还一直想着将其重伤,再把他压回去。 “收起你的幼稚吧! 你可知晓,那一夜粮道遭遇袭击。北梁派去接应的援军,为何最后会退走?” “那是因为你眼前这个小子,率领百人队伍,奇袭了北梁营寨。” “什么...绝不可能是他!” 阮不才冷笑一声:“这还不算什么,北梁的千夫长,亦是他一人斩杀!” “啊!” 江校尉顿时目瞪口呆,千夫长实力可不容小觑,北梁千夫长这个职务比肩大宣都尉,若是单论实力,绝对是与校尉等同。 换个意思,能杀北梁千夫长,要杀他,也绝不是难事。 一颗豆大的汗珠,从额顶滑落,一副后知后觉的惊骇表情。 想不到我还是小瞧了他啊,真实实力竟然与我相当。 我大意了,输的不冤! 然而紧接着的下一句,将他心里的侥幸彻底击碎。 “你知道那个被他斩杀的千夫长是谁吗?” 江校尉心底咯噔一下:“是谁?” “哼!北梁拓跋氏族,第一勇士,拓跋石柱!” 轰! “拓跋...石柱!” “拓跋氏第一勇士...!” 再看庄闲时,竟突然升起一股寒意,身上汗毛根根倒竖。 原来在他眼里,我或许什么都不是吧。刚刚的对打,就是在戏耍我吗? 江校尉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如此局势异常明了。 他就是对方提升战绩的一环! 难怪菜市口上,没有直接杀我,也预设了伏兵,阻拦城卫追击。 单单将我引来... 若是这样看,在他面前,我的价值或许没有想象的那么大,但是,他代表的是地藏营,而我是城卫校尉,定州军部与阮氏共同谋划大事的一员。 想到这里,再往下想时,脑子瞬间懵住了。 妖孽!竟然有此毒计! 见到他脸上色彩一下白,一下青,转而又变成黄色,阮不才在心底暗骂了一声废物。 “庄闲,我们好歹也算做过袍泽兄弟,今日若要动手怕是失了颜面。” “不若你自裁,也免了我对你一番折磨可好!” “哈哈哈!” 东方四鬼个个神情诡异,有笑的、有哭的、有呆滞的、有不停舔舌头的。 “所以......” 庄闲站直了身体,将身上飞灰拍尽,又顺着风将褶皱抚平: “你们是装都不装了吗?与北梁勾结,把卫山城所辖的北地,把天牧城以北的大好山河,拱手相让!” “真不知道,你们这些猪脑子想的是什么!” “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想必在利益面前,都忘到了屁股上去了吧!” 庄闲无力吐槽,但是今日杀李正远这个局,他看明白了。 “我不管阮氏如何图谋,既然我知道了,此事就归我管了!” 阮不才摸到了他与李正远之间的关系,也知道他欠了李正远人情,今日便是要引出他自己。 其中或许还有阮氏授意。 阮不才细数自己的事迹,如数家珍一般,看来北梁、阮氏都知道是我庄闲坏了他们大事。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不要在这里大言不惭,以为领军杀了三百多鞑子就了不起了? 现在不是你管不管的问题,而是你想怎么死的问题。” “呵呵,看来你不在地藏岭这段时间,也没有少关注我啊!” 庄闲手掌摊开: “你的手下,打坏了我的武器!赤手空拳,不管是一起打一场,或是我自裁。 也得拿个像样的武器给我吧!” “不然,我掐死自己?” 庄闲笑了笑,回头看向远处插在杨树上的那杆长枪说道: “那把枪给我,大家一个个来,或者一起上,若被打死,怪我技不如人!” “如何...” 第81章 小兄弟,接枪 哈哈哈! 阮不才仰天大笑: “庄闲啊庄闲!你当我是赵三江,或者是阮志泽?” “世人只知道你刀法了得,半月有余,便出神入化。 却不晓得,你在枪法上的造诣更加妖孽! 那拓跋石柱,便是死在你的两式枪法之下可对!” 庄闲面色瞬间一凝:“北梁的消息,是如何传到了你的耳里!” 自己杀先锋、溃敌寨,之后能知道拓跋死因的,只有北梁人。 消息是如何传到的卫山城?难道地藏营上还有奸细? “反应倒是快,不过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了!” 阮不才一脸玩味:“我这四鬼兄弟,已经忍不住想要把你这个天骄撕碎了。” “看在曾经的袍泽身份,再给你一个机会。” “跪下来臣服于我,将来阮家起事,自会给你一场富贵。” “否则今日,只有死路一条!” 庄闲双手负于身后,迎着烈风:“曾经听闻人生憾事,无非 ‘少年倜傥廊庙才,壮志未酬事堪哀!’ 又或是‘鞑未灭,鬓先秋,泪空流!’ 我庄闲八尺身躯,匹夫一个,投弃子营寨,只为替这个天下,挡住外族的屠刀! 风雨飘零,却依然是荡荡乾坤! 不说有扶大厦之将倾之才,然吾几分蛮力尚且知晓,斩杀鞑虏,护佑百姓!” “而我大宣内部,却还有人身居高位,却与北梁畜生勾结!” 庄闲深吸一口气,转过脸,看向目光灼灼的李正远: “如李兄这等忠君爱国,怜悯苍生的良善之人,亦非奸邪对手,我小小司马又能如何!” “要怪只能怪我庄闲人微言轻,当不得一方大员!” 双拳紧紧握住,咬牙切齿地说道: “若某今日身居高位,手握重兵,更有兄弟相助一二,谁人敢在这清平之下,做出这等勾结外族,出卖同胞的卖国行径!” “今日我庄闲带头劫了这个,不公的法场,已为天下点起星星之火,虽死犹荣!” 李正远咬牙切齿,愤愤不平,十指指甲抠进掌心,丝毫未觉。 江中鹤面无血色,眼珠不停转动,总觉得庄闲有些反常。 阮不才听闻庄闲慷慨陈词,意识一愣,思绪却被旁边的四鬼打断: “听他说这些闲话,当真闲得慌!老子手上痒得慌,再不让我杀人,我这就走!” 阮不才知晓庄闲不可能臣服自己,恶狠狠地说道: “好!” “如此高风亮节,那你就去死吧!” “嘿嘿!你是我的...” “看我来剖开胸膛,将心剜出来!” “啧啧...这张皮子,剥得完整些,以后在上面刺青,怕会好看得很啊!” “管那些闲事,看我来把他骨头一并砸碎了!” 庄闲面色你凝重,双手微微张开,做出防备四周的动作。 心里却是忍不住得意: 如此,再不出手,我就真的演砸了! “死来!” “头留给我!” “我来剥皮...” 四人同时飞扑上去,四面杀机同时笼罩,压得庄闲瞬间喘不过气来。 这些就是传说中的一流高手?果然很强,若不是我‘呼吸法’强化过体质,此时只是气息锁定,就足够将我镇压的跪在当场! 倏! 呲呲...... 几人围拢时,利爪、铁手、短刀一并攻杀而来,下一刻又是几股强大的气息,从天而降,竟将几人进攻路线封住。 锵啷! 下一秒,剑气横生,将四周气机一并搅烂,寒光险之又险的,连连在四鬼身前闪过。 当当当! 四鬼翻了一个筋斗,退出五步之外。 摆起防御姿态,脸上尽是忌惮之情。 下一个五道身影在四鬼外,围了起来。 五名身着劲装道袍的中年,个个手执利剑,脚踏七星位,似已摆好了某种阵法。 一名年长的中年人落于庄闲身前,侧身朝他示意,眼眸锐利且灵动,嘴上胡须隐隐将嘴唇盖上。 “庄闲你很不错!” “小兄弟,接枪!” 一声轻呼,从圈外传来,一名年岁稍小些的少年,在枫树边,手掌朝枪杆一拍。 枪杆顿时震颤,枪头瞬间破开枫木,掉了个头。 随后,那少年跳起一脚,踢住枪把。 长枪撕裂长空,径直飞向了庄闲。 倏! 砰! 庄闲嘴角含笑,瞅准时机,一把攥住枪把,将长枪稳稳接住: “多谢兄台!” 那少年,步伐飘逸,竟是两息不到,就从十步开外闯到了他身边。 双眸似乎冒出了一股异样的狂热之情,单手搭在他的肩膀。 一股灵力瞬间进入。 “这是...” 庄闲眼眉一蹙,略显不喜时,身边年长的道长轻喝一声: “放肆!” 少年神情一滞,连体内灵气都变得紊乱了起来。 猛地退后一步,抱拳躬身,竟是朝庄闲赔礼。 为首的道长带着笑意,颔首道:“师弟刚出道观,不懂人情世故,若有冲撞,莫要介怀!” “哦哦,可以理解!” 果然是因为我的秘法吗? 好在他事先有准备,以真面貌示人后,便一直用的‘地藏营呼吸法’。 第一次是在酒楼,茶碗破碎自己引动气机时,就被对方察觉到。第二次是在西正街上的试探,这是第三次... 庄闲还是首次碰到,有人能够同他一样,感知到对方体内灵力波动的人。 在地藏岭上,即便是最强的蒋校尉,也只能感受到灵力高低有无,却无法感知到强度、路径等细节。 卫山城中,这江中鹤、阮不才,东方四鬼,亦不能感知到他的具体情况。 这也是他一直可以扮猪吃老虎的底牌之一。 今日却仿若被人看透了一般。 果真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穿越之后,还以为‘祖传呼吸法’是我的金手指,可以感知到对方灵力大小、路径。 想不到竟有人和我一样,而且一来就是七人。 “三四飞星阵法!青云七子?” 为首端着鬼手铁器的男子,惊诧道出了来人身份,使得众人更加警惕。 “青云七子!这是我城卫军方的事,我劝你们这些江湖中人莫要多事!” 江校尉,见是江湖中人,瞬间抓住了机会,上前以军方身份压制。 江湖之中所谓河水不犯井水,有民不与官斗,亦有好汉不欺军伍的讲法。 实则是军伍一怒,便是几千上万的飞矢屠刀,降临。 即便是江湖上强大的宗派势力,亦是不敢惹怒对方。 当然军方大佬亦是会给江湖中人留几分颜面,做事都不会太过。 毕竟遇上亡命徒,万军从中,只取你的人头,还不是难事! 因此双方遇上,行事也都会有所克制。 果然在其开口表明身份后,为首的道长,双手抱拳,亦是报上了名号: “在下青云七子,天枢子王进尘。” “今日非是多管闲事而来...” 第82章 江中鹤卒 青云七子,剑法出神入化,更有三四飞星阵,可敌宗师的讲法。 为首天枢子,喜好江湖上行走,路有不平事,便会多嘴过问一句。 若是冤害良善、仗势欺人、多行不义之辈,遇到他时,多半活不过当晚。 武功高强,为人仗义,秉持除恶卫道的宗旨,行走江湖。 且这样的人,他们一共有七个。 谁碰上了,都会提高十二分精神,好好回忆有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否则就是有头睡觉,没头起身。 “李正远是我青云七子的至交好友,如今你们想要冤杀他。如何叫多事。” 天枢子将长剑倒背在身后,继续说道: “庄闲小兄弟,为民请愿,要重查李正远的通敌叛国之罪,你们不仅阻止,还要将他斩杀泄愤,如何叫多事?” “阮氏、城卫,勾结外族,妄图出卖我大宣河山,如何叫多事!” 形势已至此,剑拔弩张,亮明车马身份,早就没了善了的可能。 阮不才冷哼一声,怒吼道:“东方四鬼,杀掉他们!之前我承诺的条件,再翻一倍!” “嘿嘿嘿!这生意做得!” “杀!” “青云七子!叫我四鬼来会一会你们的破烂阵法!” “小兄弟,你帮忙照看李正远兄弟!” 庄闲一愣,一股磅礴的气息从身前涌来,不经意间,自己已经被推出了包围圈。 “庄司马!” 庄闲扶着李正远:“青云七子是你叫来的?” 李正远摇头:“不是,一年前游历,遇到过他们,相邀今年替我做寿。” 兄台高寿啊? 庄闲恍然大悟一般点头:“嗯!” “相传李都尉素有救贫扶困的美名,又好结交江湖上的奇人异士,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自己以前,不也是因为他的接济吗? 否则怎么会一听有难,便一马当先下山而来。 “多谢庄司马相救,这次是我连累了你!” “说什么连不连累!等这边事了,我再问你其他闲话...” 李正远捏着庄闲手臂:“可是询问父妹的事?” “嗯,你可有他们消息!” 却见李正远一副愁容: “消息不准确,但是能确定,你父妹二人没有生命危险!” “嗯?” 正待继续追问,只见七子与四鬼,打得飞沙走石,不可开交。 明晃晃的刀剑,在几人中连续划过,一道道寒芒,朝着对方斩去时,无不是角度刁钻、杀机凌冽。 下一刻,一人直奔庄闲而来。 “庄闲,我再来会会你!” “都言你是天骄!我江中鹤偏不信......” 江校尉,双眸冒火,眉头倒竖,红口白牙嘶喊着冲了上来。 倒提的长刀,还未近身,就已经朝着庄闲砍了下来。 倏! 嗯,接近六倍爆发? 不错, 想不到江中鹤亦是一个角色! 庄闲没有硬接,反倒是拖枪连续后退,与其拉开了距离。 江中鹤从一个平凡的农家身份,一路走来,无不是历经困苦,如履薄冰的走到了校尉这一步。 哪一次被提拔的任务,不是拎着脑袋去完成的。 莫看人生光辉不如你,曾经自己也是天赋出色、毅力过人的天才。 是天才,遇上困苦艰险,心里那股子倔强劲儿,就像弹簧一样越压越强,不甘屈沉他人之下。 明知庄闲杀过拓跋石柱,亦是敢于掣刀拼杀! “来得好!” 庄闲瞬间明白所想,在心底给予了他尊敬。 当当当-! 一柄钢刀,在他手上,挥舞得密不透风, 劈、砍、撩、挂...打得更是错落有致。 庄闲亦是舞出枪花,急速后退,脚下石块,被一步步踩地粉碎,与风中尘埃搅在一起,将这一片天,都盖住了。 直到对方打完完整的一套刀法时,庄闲脚下急停,含胸坠腹,端平长枪又往后滑出六尺。 “既如此,你也当是英雄!便以这一枪会你!” 庄闲顿时气势拔高,体内灵气按照既定路径开始流动。 “此枪式,曾经斩杀北梁拓跋氏族第一勇士,拓跋石柱!” “且看好! 定边......” 右手拖住枪把,蓄力出击。 “霸王枪!” 枪出如龙,携风而至,枪影又化作重重寒芒,朝着江校尉面门突刺。 “破岳!” 狂涛卷浪,惊起满地尘烟... 锐利的寒芒,仿若能将天幕撕裂,下一秒,枪头抖动,接连多次爆裂,似要将这铺盖的阴云撕裂一般。 啪啪啪! 离地三尺,竟连满是碎石的土地,都拖出半尺深的沟壑。 枪如惊鸿,迅猛暴戾! “怎么可能...” 噗噗噗噗! “这是!” 剧烈的轰鸣声结束, 在江校尉身上猛烈炸开, 数个血洞! 只停顿两息时间,江中鹤应声跪在乱石堆之中,长刀杵在地上,双手撑着身体。 口中急速喷出鲜血: “不冤不冤!哈哈哈!” 江中鹤露出一抹笑意,脸上渐渐失去了人色。 庄闲收枪,身体踉跄了几步。 刚刚那一枪,给他带来了强大的杀招,却也将他身上的气力抽了一大半。 瞬时间,有种头晕眼花的感觉。 ... 阮不才离得远,却也看清了江中鹤如何死在庄闲手上。 顿时心中大骇! “东方四鬼,速战速决!” 四人境界与青云七子相差无几,而武功路数,却异常奇怪。 每每都能以出其不意的角度,袭击青云七子。 也好在几人阵法稳健,首尾呼应,一时间与四鬼打了一个平手。 直到阮不才高声急呼... 四鬼拼斗过程中,亦是留心察觉到了庄闲与江中鹤的战斗。 听到提醒,方才惊叹! 庄闲竟在短时间内,将江中鹤斩杀。 本就已经捉襟见肘,若是庄闲再提枪参战... 四鬼对视一眼,所占方位不定,下一秒却是齐齐掐住一个法诀,灵气瞬间在七孔位置凝聚。 而后同时扯出衣袖,一团暗黑粉尘洒向空中,瞬间又变化成五颜六色的斑斓色彩。 “化脉曼陀罗!?” “大家小心!” 为首的天枢子,在粉尘变色的瞬间,就想到了这个毒药,一边高声提醒,一边挥动衣袖,将彩色粉尘荡开。 脚下一步未停,往后急速退去。 等到退出覆盖范围,鼓足气劲,朝前一推,竟是将那彩色迷雾推出去三步距离。 “坏了!” 青云七子,加他一起,只有五人留在迷雾之外...... 噗噗! 两道闷声传开,显出一个劲装道袍男子单膝跪地,撑在地上。 “师弟!” “不要过来!” 第83章 银样蜡枪头 ‘化脉曼陀罗’,以粉尘形式出现,散在空气中会迅速挥发,形成彩色迷雾,久久不会散去。 会通过人体窍穴侵入。 一旦吸食,短时间之内,身体机能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退。 体内灵力如决堤之水般溃散,经脉中犹如无数钢针游走,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疼痛。 四肢逐渐失去力量,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即便一流高手,也只能瘫倒在地,任人宰割。 若是摄入过量,无需一时三刻,即刻死于当场。 “不要过来!” 几人依然想要冲上去救人时,一支铁爪突然从七彩中,砸了出来。 嘣! 一击便是直接砸中后脑勺,顿时鲜血、白浆在空中飞溅! “玉衡子!” 几人奋力冲上,那四鬼之一,随即阴冷闷笑几声,隐入迷雾之中。 将人拖出去,玉衡子早就没有了生机。 几人顿时怒意滔天: “东方四鬼,你们该死!” 噗! 又是一声闷哼声传了出来。 天枢心中一紧,道袍长袖迅速旋转,整个人朝着声音方向冲了过去。 倏! 啊! 惨叫声响起,却不是天权子的声音。 噗! “死来!” 砰! 下一秒,一道身影飞出了七彩迷雾。 几人同时将人接下时,紧跟其后的一名男子,疯癫一般冲出迷雾,挥出手上铁爪。 恰好与天枢当面时,提手一挥,一道剑光闪过。 那男子甩动着黑线舌头的头颅,整颗掉落了下来。 再看时,双眸已是被利剑割破,成了一个无头的瞎子。 噗噗! 天权子狂吐一口血水:“我吸入太多毒粉,活不了,帮我报仇!” 噗! 话音刚落,一口鲜血狂喷出口,身体猛烈颤抖,扭曲的表情,能叫人感受到,他承受着异常的痛苦。 三息之后,一切停止,天权子瘫软在师兄弟眼前,撒手人寰。 “东方四鬼,你们该死!” “报仇!” 下一刻,五人同时催动气劲,朝着前方推出,一股强大的气息,瞬间朝前,将七彩迷雾吹散,露出一条淡淡通路。 同时一并露出的,还有另外三人。 那名阔脸方腮、貌丑行粗,一身功夫八成在手上的汉子,离着阮不才最近。 转身一手捞起他,迈着沉重脚步,朝着远处奔跑! “想走?” 五人迅速冲出,与另外两名‘四鬼’战在了一起。 五对二,阵法虽破,然心中冲天怒气可不是轻易能破的。 两人已封住窍穴,屏住内息,与众人打的有来有回。 迷雾还在四周,无风情况下,五人亦是不敢全力施为。 与两人竟然战成了平手! “该死!竟然又让他破局了。江中鹤这个蠢货,军方也没有一个靠得住的吗?” “先是县衙与赵三江,四方势力布置的天罗地网,都没能杀得了他。还让他返回地藏营,把阮志泽给杀了!” “此时四鬼死了一个,还有两个垫后,多半凶多吉少。 该死啊,又是如此结果!” 被壮汉夹着跑的阮不才,心中无比怨恨,心中抱怨道: “如此强大助力,竟然也功败垂成,我如何向阮氏交代!” “都是这个庄闲!每次都是他坏我的好事!” 下一刻,阮不才往后瞥见一人,高举长枪,风驰电掣般,疾行而来。 “哪里跑!” 来人衣衫招展,发髻高悬,又有乱发在风中飞舞。 菱角分明的坚毅脸庞上,一双星目深邃耀眼,不是庄闲又是何人! 那阔脸方腮,貌丑行粗的壮汉将阮不才放在一边,说道: “稍等片刻,杀他一拳足以!” “不要托大...” 汉子跳出一步,形如一头直立黑牛,愤然朝着庄闲挥出拳头。 恰是庄闲,看得透彻,在其转身施展呼吸法,奋勇跳起来的时候。 已经被看清了路数:以力破巧吗? 看看这一枪你能否接住! 庄闲举枪,半空中的气息,瞬间被搅动。 枪尖已划破烈日虚影,愤然凌空。 “定边霸王枪!” 下一秒,枪缨如烈火绽放开来,砂石卷着寒光荡开三丈。 如猎风过境,不留寸草片叶。 这一击,迅猛无间! “开云!” 枪势如虹,锁定壮汉,下一秒就要将其洞穿。 咔嚓! “坏了!” 下一秒,庄闲迅速撤走大半力道。 嘣! 一声巨响,枪头竟是直接被捶弯了。 枪杆亦是剧烈抖动,所受力道,皆是沿着手臂,传入腔腑。 噗! 庄闲倒退五步,吐出一口血来! 该死!竟然被自己的力道震伤了。 刚刚若不是自己不及时将灵力撤走,这把枪就不是被捶弯枪头那般简单。 必会承受不住,爆裂开来。 到时候,自己体内灵力紊乱,又对上那汉子的铁拳,不死都要好好喝上一壶了。 哪里才能找到一把好的枪! 反观对面貌丑行粗的壮汉,看着自己拳头,露出一种诧异的表情。 身后探出头,亦是一副惊悚表情的阮不才,半晌后问道:“此子强不强!?” 汉子摇头:“银样......蜡枪头?” 阮不才瞬间大喜:“哈哈哈!原来如此!我说你怎么会这么厉害,原来是装模作样啊。” “刚刚江中鹤被你杀死,定是你用了什么攻心计谋,否则他怎么可能跟你这个废物比斗!” “我承认你强,至少比我强!那又如何,你只有一击之力,可对!” “哈哈哈!庄闲,今日该死的还是你!” 庄闲一脸诧异,听着听着,突然明白了,嘴唇轻启,暗骂一声:蠢货! “杀了他,把他锤爆!还有他的骨头,要一块块敲碎,其他的捶成肉泥!” “我就在这里看着!” 阮不才双手抱胸,一副准备看戏的表情,仿若下一刻,就要上演庄闲被捶爆的戏码。 貌丑行粗的壮汉抬起下巴,使劲阔了阔肩膀,双手张开,如一头黑熊,将要扑上来撕碎猎物: “小子,你该死了!” 庄闲嘴角微微抽动,意想不到,阮氏会选一个这样的人物回归。 略微摇头时,长枪再次挥舞。 呜呜呜! 气息瞬间爆发...... 阮不才眉头一皱,下一秒又舒展开来:“虚张声势!” 下一幕在他轻蔑的眼界中,庄闲持枪而立,双脚分开与肩同宽。 将枪杆垂直向上举起,直至手臂伸直,枪尖朝天。 “霸王破......” “鼎!” 第84章 侠之大者 下一刻轰然劈下! 壮汉骤然迎上,轰出一拳... 本露着扭曲轻蔑笑容的丑陋汉子,突然被一股强大的气息压制,瞬间面露恐惧。 “这是...不可能!” 从未感受过的死意,在心底滋生,只瞬间充斥全身: 他怎么会...这么强! 轰! 啊! 啊...! 枪身砸落,惊天动地,整个场地如山海颠倒一般。 惊鸿声融入时,又似开天辟地,吓得身后‘五子’‘二鬼’,停手观望。 嘣! 噼啪! 一片血肉,混着飞沙走石,四散飞了出去。 待到烟尘散去,只见庄闲保持下砸姿势,枪杆早已碎裂的,只剩手上小半截烂木桩。 五指破裂,血水从缝隙中渗出,可见其伤痛无比。 再看那黑熊一样的汉子,已经化作棍下三百斤松软死肉,更有腹中脏器与碎骨,散落在五米圈内。 这一枪不仅爆裂了枪杆,最后瞬间爆发的灵力四处炸裂,将汉子生生砸死。 同时还有一人,麻木的刚刚醒来。 “啊!庄闲,你这个怪物!” “我要杀了你......” 庄闲喘着粗气,足足三息时间,方才收回脚,站起身。 迷迷糊糊中,看见了一脸恐惧的阮不才,正在地上用手掌扒拉。 腰下半截亦是化作了碎肉,只剩膝盖以上半截大腿,如同破烂棉絮。 一式枪法,结果了一流高手,顺带还将站在后面的阮不才,也嘣剩半截。 “妖孽!” “无愧无双无敌四字!” 虽然都看出庄闲已是强弩之末,但刚刚那一击,换位思考,在场没一个人,有把握硬接。 “这是什么枪法?” “到底是枪法之威,还是所修的呼吸法逆天?” ‘五子’相视,皆是看出了心底震撼,然而下一秒又露出遗憾表情: 可惜此子,不是上次酒馆出现那人。这等天之骄子竟不是恩公血脉...... 他们想什么庄闲不知道,今日战斗时,所催发的只是‘地藏呼吸法’。 在他验证之下,全力爆发时,力量与烈度能达到七倍。 这与他在地藏岭上,观察蒋校尉,感受到的波动相差已经不大。 然而同时‘地藏呼吸法’的爆发逆天,后遗症亦是非常严重。 不仅把全身的灵力耗尽,同时所有经脉好似都被堵上了一样。 体内短时间无法产生灵力,而有灵力也无法通行。 同时身上肌肉疯狂痉挛,连面部扭曲的抽动,都控制不了。 庄闲摇晃几下的动作在阮不才眼里,看上去是那样的诡异,恐怖! “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虽然木讷地看着对方,庄闲心里却是无比懊恼: 以后可不能单独使用‘地藏呼吸法’,即便要全力爆发,也要配合‘祖传呼吸法’来用。 至少不会跟现在一样,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搞得我现在想要施展‘祖传呼吸法’慢慢治愈修复,都做不到。 哎...失策啊。 “兄弟我掩护你,你先撤!” 只见剩下的‘二鬼’中,为首拿着铁棒鬼爪的男子,大喝一声。 便朝着另一名,浑身刺青穿环的短刀男冲了过去。 “大哥,你先走啊!” 为首男子挥舞着铁棒鬼爪,将男子护在身后: “你我合力先杀一人,再一起走。” 为首男子砸落铁棒,天枢子侧身一躲,奋力挥出一剑。 当! 那男子双手撑住铁棒,被震飞了三步。 “我来!” 那浑身刺青的男子,挥舞双刀,顶替了主攻位置,两息内,连续砍出十数刀。 当当当...... 任由角度如何刁钻,尽数被天枢子执剑挡下。 拉开两步距离时,刺青男露出一抹诡异,下一刻双刀上下脱手,朝着天枢子,画出弧线刺了过来。 ‘撒手飞刀’,刺青穿环男的独门绝技,非特殊情况不得使出。 此计敌不死,自己将彻底陷入被动。 但此时,他无比相信,眼前‘五子’之首,必死无疑。 “大哥,看你的啦!” 此时只要上去补上一铁棒,天枢子不是被双刀刺死,也是要被砸个脑浆迸裂。 ... ... “大哥......” 一息过去,只听见响动,却没见‘大哥’上前。 刺青男诧异回头,却见他‘大哥’,东方四鬼之首,擎铁棒鬼爪的一流高手,亦是撒丫子跑出了三丈。 偶尔回头时,竟露出一抹庆幸和歉意...... 刺青穿环男怒骂一声:“你妈......” 噗! 噗噗! ... 呃...... 下一刻,五支利剑直接将其心肝脾肺肾,穿了个通透。 倏! 噗呲...呲...... 天枢子抽出剑来,再次一挥,男子头颅飞向天空,朝着地面砸落。 颈部鲜血,喷出数尺高度。 东方四鬼,只剩一只铁棒鬼。 ...... 风萧萧,也不知过了多久,秋风再起,吹来嫣红枫叶,漫天飞舞。 此战东方四鬼死其三, 青云七子亦是只剩五子, 其中玉衡子、天权子二人悲壮就义。 城卫校尉江中鹤,死于霸王枪下。 至此...... 还有一人脸上毫无人色,在往外爬。 庄闲捡起一柄宝剑,摇摇晃晃地上前,一把抓起阮不才的发髻,露出脖颈。 “不要...饶了我吧!我错了,饶了我的狗命!” “为何你们都是这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庄闲牙一咬,紧握剑柄在脖子上割上几剑,血液飞溅,浓郁的腥臭味在空气中弥漫。 下一刻,便将一颗睁着双眼,满是恐惧的头颅摘了下来。 “放心,会送你去团聚的。” 手上长剑,将其身体衣衫拔下,直接将头颅包裹了起来,捆在了腰间。 “多谢诸位侠士相助!” 庄闲恭敬地抱拳躬身。 这等游侠儿,配得上他的大礼。 “侠之大者,当心怀天下、担当大义。” 天枢子伸手按住他的礼,目光如炬: “庄司马,你是我见过除李正远之外,另一个最为正义的好将军!” “不敢当!” 最小的那名道人上前,亦是拱手行礼:“在下摇光子,为之前冲撞道歉。” “小事,无需介意!” 庄闲亦是回礼... 青云五子与李正远站在一起,又与庄闲道了一个谢字。 李正远说道:“庄闲,此后若是有难,便来天牧郡,那边是我祖籍,应该还能帮衬一二。” 庄闲默默点头:“若是事不可为,我想我会去,而且......” 李正远亦是不停点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如何?” 第85章 走,我们回营 此时庄闲心里挂念的还是庄父与庄雅二人。 “之前我尚在牢狱之中时,有护卫返回了卫山城......” 之前的护卫返回城中时,李正远已经被下狱,收不到消息。 之后那名护卫托牢头传话:遇山贼,无事。 只这五个字。 再想要了解清楚时,已被人冤了通敌之罪,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此刻他也不可能再回城卫,不过让庄闲放心,自己安排的护卫能安全返回,而且说了无事二字,定然是没有大问题的。 如此庄闲原本揪着的心,也算放下了一半: 山贼吗?父亲和庄雅最好是没事,否者...... 父妹既然无事,等到卫山城的事了,再看将来如何打算。 自己短短两月时间升任别部司马,官拜六品,独领一支部曲,属兵满编能达到两千。 不知道再次出现在庄父面前,会是怎么一个感受,妹妹庄雅,一定会跳起来欢呼吧。 那小丫头,第一件事,肯定是要买猪肉吃。 此番法场劫难,算是告一段落,双方辞别,李正远与青云五子一道,往天牧城方向走,之后或许会隐姓埋名吧。 从此便是绿林之人。 当然李正远扶困济贫的初心是不会改变的。 几人纷纷离去时,天枢子站在庄闲身前,郑重其事道: “你是天生的战将,有勇有谋。将来武能登峰造极,成宗师位,文能定国安邦,震慑宵小。” “乱世将至,我等游侠,只能斩杀些许奸佞,无法匡扶民生!” 天枢子略微皱眉:“之前听闻你说: ‘少年倜傥廊庙才,壮志未酬事堪哀。’” “又言:投弃子营寨,只为挡外族屠刀,要以微薄之力斩鞑虏,护百姓!” “可是当真?” 庄闲点头,却又感觉有些酸味,毕竟之前只是为了救人,捞一波舆论。 事实归事实,但心思不完全是放在拯救天下上面。 毕竟他的心没那么大,也不认为自己是圣人。 好比前世,中东战火纷飞,也不影响他一个月一千八的勤工俭学费。 若是可以,他只想自己的亲人,日子过得好些而已。 或许有一天,等他真的节制天下兵马,带甲百万。 到那时,可能会考虑天下大事? 现在他只想让家人活,让跟着自己的手下活。 见庄闲嘴唇蠕动,想要解释,天枢子挥手,继续说道: “你是一个重情义的性情中人,有怜悯苍生的心。 若汝身居高位,手握重兵,更有兄弟相助一二,可敢将这天下的污秽,一并荡除否?” 重情重义不假,毕竟帮过自己的,自己都不会叫对方吃亏。 只是这牛鼻子道长,是怎么看出自己怜悯苍生了?苍生这顶帽子太大了些,他可不想戴。 无奈在心里,默默地给他打上了一个好suv的标签。 而后面这句,不是他之前说的话吗? 双手抱拳躬身行礼:“我有心杀贼,否则今日也不会出现在法场。” “要不了多久,整个定州都将乱起来。 某更听说,大宣南边初春就遇上旱灾,本就颗粒无收时,秋季蝗灾又席卷大半疆域。 此时冬季将至,有星相官笃定,今年将遇百年灾雪。 秋末九州各地又出现官逼民反,揭竿之事。 天灾人祸接踵而至,岂是一人一力可以扭转?” 天枢子摸着胡须,大喜:“观一斑,可窥全豹!大才!” “成大事者,无不是虚怀若谷,等待时机。今日你我同为解救李正远而来,却又怀揣天下大事。 我辈游侠,于百姓有用,于天下却无法惊起波澜。” “庄司马,你则不然!将来,时机成熟时,一定记得,只差一人大事可期!” 庄闲又有些疑惑:“差一人?什么人......” “文通古今,计定乾坤之人?” “这......” 天枢子,摇手一指:“南边,天牧郡,智多星!” “智多星?是何人?” 天枢子只是定定的看着他,片刻后,在他疑惑的神情中,转身追上其余几人,渐渐消失在山路尽头。 原来是推荐贤才... 看来以后确实要注意一下,这个时代的名人。 素有智多星的称呼,此人或许真是一个厉害的角色。 就目前而言,在才智上,能让他高看的只有一人,便是赠他身份牌,定他做别部司马的司律校尉,卢正青。 庄闲笑着摇了摇头,转身朝着城楼走去。 身后事了,身前便是高耸的卫山城郭。 此时西门打开,门前站满了,高举枪棒的城卫兵卒。 之前王二彪、铁坝、急疯子三人,杀翻一片城卫兵卒,混在百姓里,逃进了西门。 而那些手下,原先也是赵江与卫荣的兄弟,也一并逃进了城,化整为零。 到了现在,法场被劫的事已经全城知晓。 唯一追上去的只有江校尉,却快到了日落,还未见到人回来。 十有八九也出了事。 而更为重要的是,卫山关北门,传来消息,地藏营在关外陈兵,欲要讨回公道。 至于什么公道,有人说是地藏营要救李正远,有人说是城卫把地藏营的人抓了起来。 更有人说,是城卫出了奸臣,污蔑忠良,地藏营要替天行道。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都说地藏营是弃子吗?怎么感觉这帮弃子,比咱城卫还要猛啊!” “哼!你怕是还在梦里,地藏营被称作弃子,是因为那是前线,又处在鞑子南下的咽喉位置。 时刻会与鞑子打仗,减员十分严重。但不代表他们实力弱。” “如果比拼武力或整体战斗力,关山城卫给他们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难怪?难怪会出一个庄闲那样的妖孽!” “可不是吗?以新兵身份,斩杀敌军斥候,而后两月未到,就已经成为了司马,独掌一支部曲。” “少年得志,可能说的就是他吧。” “你还别说,真有消息,说今日地藏营关下陈兵,为的就是庄闲。” “你确定?” “且看......” 庄闲独自一人,浑身污泥血腥,双眸迥异,气宇轩昂。 胸挺腰直,裤带上捆着一个黑色滚圆布包。 “滚开! 你敢挡我的路!” 城下城卫兵卒个个倒吸凉气,前排咽下口水,脚步颤抖着缓缓后退,让开一条路。 更有队率想要想要喝令,接触庄闲眼眸时,身体一颤,又将话咽了回去。 “他到底杀过多少人,只是一个眼神,就好像让我跌落寒谷深渊。” 身上的变化,庄闲感觉不是很深刻,见有人屈沉在他的气场下,只觉得是两本‘呼吸法’改变了他的气质。 就这样,没有人敢拦他的路,城卫,当然也有更高的将领。 三营兵马,除去江校尉,还有另外两名校尉,根本就没有出现在西门。 一路上庄闲行的坦荡,也被城中百姓,个个在眼中看了个明白。 不过,此时没人再高声欢呼,见他看过来时,皆是无比振奋地竖起拇指,点头示意。 庄闲知道,此行赚了。 “庄司马!” 巷道中,跑出来三人,正是王二斌、铁坝、急疯子三人。 几人见到庄闲腰上挂着的人头,皆是露出会心一笑。 “走,我们回营了!” “诺!” 第86章 庄闲出城 来时易容敛迹,如潜龙隐于九渊,不露锋芒。 去时气势轩昂,纵泰山崩于前,亦步履如砥。 一人当先,三名队率紧随其后,离北门越近时,旁边偶有城卫兵卒冲来,五步外擎枪掣刀,却只能后退,不敢前进半步。 “好气场!好儿郎...” “我大宣儿郎,若都如庄闲这般,那帮北梁畜生,如何敢年年南下劫掠!” “还想南下?非得纵马踏破他们的王庭不可!” “不过,他真的不怕吗?” “怕什么!” “北门的城卫军,那里有方偏将......” 庄闲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北门城郭,城墙之上站满了擎枪掣刀的兵卒,更有大片,拉弓搭箭的射手,觑得准确。 城楼上站着三人,最前面高大身躯,八尺有余,肩宽体阔,双眉细长,眼眶如同一个三角,锐利得有些瘆人。 正是卫山城卫,三营属兵之首,方偏将。 退下半步,一左一右站着两名校尉,两人长相相差无几,却提着不同的武器。 一人手上攥着一把亮银点钢斩马刀,刀背似龙脊垂天,刃口锋利发寒。 风过时,微弱的撕拉声传开,仿佛是被割裂的声响。 另一人,倒背一把黝黑玄铁炮烙枪,枪身粗壮坚硬,又不失韧性。一尺枪头开两刃,暗红缨穗迎风飞舞,叫人盯着看时,也会生出冷汗。 而在方偏将后方,依旧站着是那擎槊护卫。 双眸对视时,庄闲冷笑:似乎与蒋校尉相差不大,但是缺少了一点厚重感。 “司马大人,马上要到北门了,待会若有异动,你只管冲出城门,其余交给我们兄弟三人!” “嗯...我急疯子垫后,半支箭都不让他飞过去。” 庄闲沉声说道: “无妨!都是纸老虎...” “他们若是真敢动手,就不会让我们穿过街道,走在北门。” “这...哈哈哈,我就晓得,以后只要说出司马大名,这些宵小就只能抱头鼠窜的份!” 庄闲说道:“铁坝,休要小看天下英雄。” “他们不敢动,我猜......” “关外,城门口,被咱地藏营的兄弟堵了。” “哦...当真!” “一看便知!” 庄闲迈步往前,惊得前方擎枪的城卫,颤抖不已,只得一步步往后挤着退后。 “忒!” “你们不敢动,我来!” 竟有一名什长,怒意忽起,抽出钢刀,跳了上来: “站住!再往前一步,就地格杀!” “杀了!” “得令!” “嗯?” 王二彪跨前一步,只听锵啷一声,斩马出鞘,划出一道半月寒芒。 那什长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刀光一闪... 噗呲! 在众人观望中,一刀从肩胛,直接斩落腹部。 连同身上皮甲,被开肠破肚,摊在地上死不瞑目。 远处街道踮脚的小贩,酒楼上窗沿食客,无不是惊骇的倒吸一口凉气。 更有青楼鸨儿吓得花枝乱颤,掉下一张鸳鸯小手绢。 “真敢杀人!” “好儿郎啊!” “好胆,我司马果然无双!” 堵住去路的城卫兵卒顿时惊诧不已。 “啊!” “你...你......” 自己这么多人,竟然都不能镇住对方,还叫这庄司马手下,当他们的面,杀了一人! 城卫中亦是有热血之人,挂着卵蛋,谁愿意当个怂逼。 开始有人眼眸发红,欲要上前冲杀时。 庄闲一步跨过身下城卫,大喝一声: “城卫是要与我地藏营开战吗!” ...... 声若洪钟,荡过人群,传去城外五里有余。 中气十足,霸气十足! 一来告诉你,要动手,就做好被杀的准备,二来...... 自有回应! 只三息时间,一声更为响亮的吼声传开。 “喝!放人!” 气势如虹,将整个城郭都盖住了! “是我们的人!” “哈哈哈!这些浑蛋,真的在关外陈兵了!” “是来接我们的......” 三人无比兴奋,本就做好了拼死厮杀,无论如何也要将司马护出去的准备。 却不想,看似天罗地网的绝境,竟都被自家部曲,怼到了脸上! “不知道蒋校尉来没来!” “我倒是希望他能来,我们里外夹击,把这帮草包城卫,一并砍了。” “我猜是谢军侯...” “我猜是张军侯...” 急疯子喘着粗气,撇了一眼庄闲,又与几人对视,挑了挑眉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我猜是...古队率!” “哎呀!” 庄闲朝他后脑勺拍了一掌,差点没让他,栽到地上。 “走出城!” 如此,局势已然明了,城卫方偏将,一直站在城楼上,一脸严肃地盯着庄闲。 庄闲亦是抬头,与其对视。 半晌时间,直接推到了城门前。 庄闲胸挺腰直,停在下面,亦是面不改色。 “偏将!我去斩了他!” 执刀的校尉怒喝一声,就要下楼,玄铁炮烙枪直接横在他身前。 “听将令!” “哎!” 三息后,方偏将轻声说道: “放人!” “偏将?” “没听见吗...” “哎!” 下一刻,校尉朝城下挥手: “放人!” 城卫中亦有愤愤不平之辈,无不是掩面叹息。 都是关军,为何差这么远?难道在城里就是怂蛋?那山上的‘弃子’就能当英雄? 更有百姓双手握拳,轻轻挥动,暗地里都吐一个‘好’字。 直到庄闲一行四人,在城卫擎枪夹道相送出城后,皆是关上门窗,生意不做,热闹不看,连街上小贩,都早早收摊,回家给自家婆娘吹水去了。 此夜过后,从卫山关起,弃子庄闲、无双司马、半大豪杰、无敌新兵等等头衔,都挂在了民众引以为荣的庄闲头上。 庄闲走出北门,眼前山峦叠嶂的地藏山脉下,一队威风凛凛的重装骑兵列阵。 当先一人,身着暗红劲装,身披紫金鳞甲,十七八岁,面容清秀,胸襟高耸,长发系在头顶,干练爽朗。 乍一看,柔情中又透出一副英武之气。 一腔忠勇,从未逊儿郎,面色如活出一句: ‘我可对镜贴花黄,亦可铁甲披寒光。’ 风萧萧吹过,又卷起漫山枫叶。 在看见庄闲那一刻起,肃穆的神情渐渐软化,最终凝成了一个浅笑。 庄闲回首,再看城郭方偏将,轻启口唇:好自为之! 下一刻,解开布包,一颗人头滚出。 庄闲提着发髻,随手一扬。 那死不瞑目的头颅,在空中划过一道血红弧线,应声落在了城外尖桩之上,与另外三颗白骨头颅做了‘团圆’二字。 有乌鸦随后落于其上,只一下,便将眼珠啄了去。 “上山!” “诺!” 第87章 出城杀庄闲 庄闲几人,接过兵卒牵来的战马,翻身一夹。 律律律律.... 双蹄落地,便如一支离弦的飞矢,载着庄闲,朝地藏山脉奔去! “好!” “好!” “好!” 庄闲冲回方阵,与姑射仙道了一声谢,略显尴尬的说道: “那个...我想学,后面的霸王枪!” 姑射仙心头石头突然跌落,鼓起胸襟,深吸一口气: “改日!” 庄闲憨笑时,恰巧看见了,躲在方阵中,露着笑意的谢凌云、张虎臣二人,表情瞬间凝固: “回去!” “诺!” 队伍掉头,后队改前队,都跟着庄闲,一并回了地藏岭。 卫山关城楼,方偏将,凝视山腰处陈设的营兵,直到完全撤回后,方才转身,往城下走去。 “哎!今日当真憋屈!” 那持刀校尉,一脸不甘,按住刀柄的手,一时张开,又一下收紧。 方偏将说道:“此子,有勇有谋,已成气候。” “不杀无法跟阮氏交代!” “我去!” 提刀校尉,捶胸前跨一步,跟偏将并肩而行:“将军,我必不负所望,拧下他的头,也插在城外尖桩之上。” 方偏将止步,转头说道:“你不行,你们两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怎么可能,一个小娃娃,我一只手就能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另一名提枪校尉,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方偏将继续说道:“若是我猜得没错,江中鹤已经遭遇不测!” “怎么可能,江中鹤虽然打不过咱俩,在校尉里垫底,但是他的呼吸法也是练到了大成的。爆发五倍战力时,能与北梁千夫长硬刚,区区一个司马,怎么......” 话未说完,就见一名护卫来报: “将军,城西十五里外,发现了江校尉尸首,初步判断,是死于绝妙的枪法之下。” “怎么可能!” 方偏将挥手:“此子非同寻常,不仅心思缜密、机智如妖,而且胸怀韬略,战力不凡。” “我怀疑,带队击破北梁营寨,斩杀拓跋石柱的人,就是他,传言或许是真的。” “这...可是他才多大,就有这种实力?而且...胸怀韬略...” 若说武力,两人打心底是不服的。 来个人说,一个小孩哥已经打死几个高手,说让你低头臣服,换做谁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来拼一下子! 至于胸怀韬略,从方偏将嘴里讲出来,绝不是纸上谈兵的那种韬略。 这是要经历多少实战,才能练就战争意识。 一个从小就在军营中长大,经历大大小小的战斗,调兵遣将、上阵杀敌,如同家常便饭一般的老军,怕都不敢说自己胸怀韬略。 两名校尉顿时感觉,脑子不够用。 耳畔又传来方偏将的声音: “天下能人辈出,休要以貌取人!” “你二人即便一起,想要杀他,也还需要一个契机!” 两人对视,皆是露出骇然,眼前这位凶狠、暴戾的偏将军,竟对庄闲如此重视。 “要变天了...” 方偏将抬手,感受烈风从指尖拂过,合拢时,恰好捏住飘来的一片枫叶。 “雨落时,你二人携我令牌出城。与北梁定好出兵时机,同时与北梁军伍一起,找机会杀掉庄闲!” “这...杀他,要借助北梁人的力量?” 方偏将淡淡说道:“非如此,若是放得庄闲逃脱,将如龙回大海,虎归山林,后患无穷!” 两人眸子睁大,满是惊诧,郑重抱拳: “我二人,一定拼死完成任务!” 方偏将转身:“三日后雨将来,没有一个月了......” 两人相视点头,亦是转身离去。 话说庄闲拍马上山,军营中已是傍晚,与姑射仙一同回营,再次道谢,同时约好了这几日的操练时间,便匆匆离开。 天色将晚,出营时没有告知蒋校尉,此时也不好去找他。 只能改天‘负荆请罪’,不过作为别部司马,领兵打仗的自由度高得离谱,下山就一个人,而且还把对方杀得屁滚尿流。 想来蒋校尉也不会说什么。 等回到大帐之中,其中牛羊早已烹好,酒香四溢,再加上一并跟进来的队率、军侯。 个个斟酒庆贺: “恭祝司马大人,凯旋!” “恭祝司马大人,凯旋!” 庄闲心情大定,接过一碗酒,仰天饮尽: “多谢兄弟托举!今日部曲人人都有,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紧绷的神经,直到进入营寨,回到军帐,看见兄弟们围在自己身边时,方才放松。 今日看似一场简单的法场救人。 其中凶险,哪怕只是听着,都能叫人汗毛倒竖。 说是有王二彪、铁坝、急疯子三人策应差遣,但聚拢的人,毕竟都是之前在城里打架斗殴的混子、泼皮。 虽然凭着一炷香的江湖情谊,便敢来与城卫厮杀。但是毕竟不是军伍,战斗意志不统一。 却不想临场发挥得还不错,叫庄闲也高看了一眼。 天下大乱时,英雄好汉,果如雨后春笋,江中之鲫,非等闲能与结交矣。 这一夜喝了很多,兄弟们也醉了很多,直到后半夜,谢张二人将酒醉庄闲背到了另一处营帐,方才淡了宴席。 谢凌云与张虎臣两人守在门口,脸红脖子粗,却真没有喝多少。 “嗐!此行若是能跟着下山就好了......” “看二彪子三人,喝了二两马尿,吆五喝六的样子!老子就不爽了。” 张虎臣依旧没有太多表情:“谁叫你名气大:山下赌鬼老爹,山上胖子军侯。现今城中还有谁不知道,你爹养了一个胖军侯!” 谢凌云长呼一口气,摸上肚子:“也不是很胖啊!” “不过你们练呼吸法涨力量,我是尽长肉了。” 以前跟着庄闲训练,慢慢有了腱子肉,还以为自己在往型男方向发展。 结果后面练上呼吸法,直接反弹,比上山前都还要胖上一圈了。 “你爹这段时间应该有所收敛了吧!” “嗯...上次我把他欠的高利贷都还完了,他也答应,不再去赌...” 说到这里,谢凌云偏头看来:“我觉得他是以我为荣的。” 张虎臣看着他,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最近好像要变天了。” “是啊冬天要到了,我们要抓紧时间操练。 我总感觉咱司马忧心忡忡,似乎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一直追在他身后,叫他不得不义无反顾地往前冲。” “嗯,我也有这样的感受。” 张虎臣说完,感觉风有点大,转身将帐门帘,重新扯了一下,盖得严实了一些。 “胖子,你老家这边过年贴不贴对联?” 谢凌云一愣,忽而想起,张虎臣不是本地人:“对联谁家过年不贴!我们还贴门神呢。” “就像我们这样?” 说完,张虎臣还正了正肩膀,屈跨沉腰,扎的端正。 “如何!?” 谢凌云嘴角一抽,笑着转身,与他并肩,亦是摆出一副端正模样。 觉得不够,又把腰后斩马抱在胸前,又或举在半空中。 “哈哈哈!有那么点感觉了......” 第88章 刚教又怎样 秋风拂林,泛黄的山岭,沙沙作响。 跑马场上,庄闲双手抱胸,从容地站在一棵三人合抱的枫树下,看着远处奔腾的战马。 冲锋时雁翅展开,声势浩荡。 一声令下,随即又环抱在一起,转换为圆形方阵,密不透风。 紧接着将令变换,精锐骑兵,又转化成锋矢战阵。 张虎臣纵马领军当先,提着钢枪,如最锋利的刃尖,刺入那一片草人标靶区域。 “疾!” 下一刻,侧面奔来一支百人游骑,踏过草场,个个侧身拉弓搭箭。 “射!” 倏倏倏...... 百人游骑短时间内,完成了马上三轮射击,下一刻又迅速将牛筋弓挂在鞍下,掣出斩马刀。 “杀!” 群马奔流,冲进标靶区,气势如同千人组成的游龙,翻江倒海。 领兵谢军侯,身阔体胖,喊杀时,犹如虎啸山林,人未至,先夺魂! “他二人也成长了起来。这支铁骑,足够用。” 体质最强的士兵,最好的战马,最全的装备,最高标准的饮食配给。 又有谢凌云、张虎臣这两位‘虎将’调教。 再加上营中如古炎武、姑射仙、庞督军等一应军侯、老军的指教。 这支铁骑已被打造成了,地藏营中最强的战力。 兵不在多在精,将不在勇在谋。 但是在庄闲心里,想的是这两百多人的铁骑精锐,若是能扩充到五百,该有多爽。 又或是满编两千战骑...... 庄闲想到这里,忍不住笑着摇头: 不说优质兵员的选拔,对身体素质要求有多高。 光是这身下高头战马,想要在大宣配齐,就是一项非常艰难的事。 中原多山川、水泽,物产丰富,生物多样。 但要与关外牧场比战马,等级还是差的比较远。 现在配给的战马还是之前,伏击鞑子,劫掠回来的战利品。 再说两支骑曲,人吃马嚼,可不是简单的食物能糊弄,光是肉食、精草的价值,比普通士兵配给,就要高出十倍。 还有身上刀弓、骑枪、铠甲护具,哪一样不要资源堆砌。 这个时代生产力,可不比前世。 能给庄闲凑出两百多人的战骑,已经是地藏营的极限。 再想扩兵,不仅是资源跟不上,连兵源,卫山城都不再会放一个上山。 想到这里,庄闲渐渐皱起了眉毛: 根据阮不才透露的消息,关外的情报还能进到城里, 难道地藏营还有奸细? 临近大战,阮氏突然派了阮不才回归, 要说针对自己,可以理解。 毕竟自己先前,把阮氏布置在卫山城的县尉、赵三江、范头领、阮志泽都砍了。 连田楚晨也被迫,提前投到了北梁那边。 自己现在就是阮氏的眼中钉、肉中刺。 但是接替原有县尉,把持卫山关,就让庄闲有些看不懂。 毕竟以阮不才的能力来说,或许就比赵三江那货高一点点吧。 如此安排他,很大可能跟他的身份有关? 若不是他自身身份显赫,身边是不可能跟着,东方四鬼这种级别的高手护卫,更不可能被阮氏委以重任。 别看庄闲能秒杀四鬼之一,那是在他爆发了超过五倍的力量,同时控制性的,将必然炸了出来灵力。 略加引导,针对对方弱点,由一处突破,在其体内同时引爆的结果。 看似简单,但是耗费的精力与灵气是巨大的。 否则还不一定能杀得死那个胖子。 毕竟胖纸都是行走的气垫...... “看来阮氏很急了。” 想到这里庄闲默默点头:“无论他们如何调配,最终的目的,就是迎北梁进城。” “若想实现这个目的,一来,要解决地藏营的问题,二来,肯定要处理舆论的情况。” 勾连外族,将大宣固有国境拱手让人,这样的卖国贼,人人喊打。 阮氏应该不会这么蠢,其必有一套万全之策。 而我地藏营,想要跳出局势,反手控制城关,阻鞑寇于地藏山脉。 一味地固守地藏岭,也只能是条绝路。 唯一的办法只有夺取城楼,控制卫山城这一条路。 估计蒋校尉也是这个想法... 若阮氏不图谋定州,地藏营据守关外险要,城卫依托雄关,调拨粮草辎重,援兵补给,同时再建一支奇兵。 即便北梁出兵十倍、二十倍,也不一定能攻破卫山关。 咚咚咚! 一匹战马由后方疾驰而来,等到庄闲转身时,恰好见到姑射仙拉起马头,急停在秋阳之下。 律律律... “姑军侯。” “见过庄司马。” 庄闲急忙摆动手掌:“别这样,你叫我名字就行。” 说不自在是认真的,毕竟姑军侯的气场与其他人不一样,而且庄闲听闻,这姑军侯的身份也不一般。 来地藏营,还是有着特殊的目的。 再结合这段时间,在地藏营知晓的种种隐秘,庄闲断定,姑军侯身后必然有大人物,或者直接点说,姑军侯她一家都是大人物。 如此他哪还会托大。 再说,姑军侯与古炎武二人,确实在他新兵时期,多番关照过。 于情于理,庄闲都得先‘装孙子’。 毕竟初次上山时,对那身后袖箭是‘耿耿于怀’的。 若是处理得当,那一箭之仇,说不定还真有机会射回去。 到时候一定让姑军侯知道,什么叫一语成谶,射她一脸。 “军侯今日来,是有何指教!” 刚刚下马,就见庄闲一副诡笑模样,也不疑有他,没在称呼上计较,将一柄长枪顿在地上。 “你睡傻了吗?今日传你霸王枪!” “不是说改日吗?” “就今天!” “好!” 说完便郑重其事的退到一边,等待姑射仙演示。 只见姑射仙一人一枪,立在跑马场上,下一刻,气息瞬间变化,身上即刻散发出了一股,犹若实质化的非凡气场。 裨益天下,傲视群雄! “定边霸王枪,刚猛绝伦,以力破巧,为枪中霸者。” “以雄浑力量为根基,追求一往无前、霸气破敌之境界。” “枪法五式,今番传你第四式......” 下一刻,姑射仙浑身似充满了劲力,将长枪端平,手掌、腰肢开始变化: “注意我的动作,还有灵气运行路径。想要威力十成十的爆发出来,此法不可有丝毫相差。” 手臂一前一后,紧接着身体扭转,右脚迈出一步,同时动作迅猛的,将枪杆抡圆了。 “待你融会贯通,即可......” “横扫!” “千军!” 下一刻,姑射仙荡开长枪,一股气旋朝四周滚滚而去。 嗡! 枪尖绽放一点寒芒,一道枪风抡开,巨大的爆发力,由中间释放,将整个空间都震荡开来。 轰...... 气势扑面而来,连五步外,聚精会神的庄闲,都感受到了强大的压迫感。 不自觉后退了几步,暗道一声:好枪法! 如此豪迈无比的一枪,任由千军万马来袭,我自抡上一枪,便可叫尔等人仰马翻! 一枪荡开,姑射仙迅速收敛了气息,连枪势都隐下不发。 “这一枪应战场而生,要做到收放自如,方能久战不衰!” 见到庄闲两眼放光,一副惊骇无比的表情。 姑射仙淡笑一声,抬手将长枪抛了过去,一副想看笑话的表情: “你试试......” “以你天资,因该学的很快。” 庄闲接住长枪,神情一滞: “你才刚教!” “那又怎样,难道你不行!” 庄闲露出诡笑: “哼,我擅长的就是长枪大棒,直捣黄龙! 刚教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