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再打压我就真造反给你看》 第1章 不是,我还是个孩子啊 时间 大顺朝希武82年 立秋,在钰门关外的一座边关小城里,一个穿着棉衣的少年正嘴叼狗尾草慵懒的躺在一个山坡上。在他周围是一片金黄的麦田,和一头正在吃草的老牛。 他叫周桐,嗯,是一位21世纪的正能量打工仔,被老板和主管使唤的死去活来,嗯,总之就发生了一些事,然后就脑子一热,既然我玩不过你们,劳资给你们拉一坨大的在潇洒离开岂不美哉。 于是呢,我们的好主角就在好老板办公室的饮水机里偷偷加了点儿母猪也疯狂,悄悄的放了摄像头,想着给观众老爷们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南上加南的大戏。结果,当天事发时,中午外卖点了份豆角烧肉。良心厨师估计赶时间没有烧熟就给他送过来了,吃完睡午觉后就开始察觉不对劲,他晃了晃发昏的头,想去找他那黑心老板请假。 结果推开门后迎面就对上了一双发红的眼睛。就像,就像是动物百科里发情的野猪。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看着他。 “小。。是小周啊。。。嘿嘿。。来哥哥我给你看一个好东西。” 周桐敢发誓,那是他上辈子最难忘的事。直接是被被狠狠撞到了地上,压的是喘不过气来。更惨的是他食物中毒,一点反抗的力气也没有,本身就头脑发昏还被一个,嗯,不对 ,是一头十年没见到小白猪的野生佩奇给骑身上。 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的事物逐渐模糊,意识也是。眼前一黑,嘎嘣一下就来到了向他张开美好双臂的新世界。你问他在那之后发生了啥,管他乱棍体罚还是局部绽放。 反正小爷是没体验到,小爷的清白,也算是还在。如果是修仙世界的话,他敢保证 那位野生佩奇一定是他最大的心魔。还好,还好,老天有眼,让他穿到了没有996的普通古代世界。 虽说不像那些同志们穿到皇室达官显贵之家。但也是一个边境小地主老爷家里。日子还算过得不错。有钱的爹,爱他的妈,健全的自己,完整的家。为什么要说健全的自己,嗯,您细品。 这十几年里,纯粹的是享受生活,跟农民比,他是有钱人,可跟那些真正达官显贵家的纨绔子弟比起来的话,差的可不是一小截。反正周桐他是不在乎的,偏远地区有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足够了,便宜老爹手底下也有几十户的佃农,等粮食成熟把粮遇到附近的小城镇售卖也算过的滋润。虽说穿不上什么锦罗绸缎,过的也算是有滋有味。便宜老爹也给他请了一个文里文气的教书先生,这世界的字他也算识得。可惜的是没有金手指,系统什么的嘛,等了那么久也还是没有来 周桐的心早就死了。 秋风习习,迎面扑来的麦香气使人陶醉 周桐伸了个懒腰,吐出嘴里的狗尾草,打了个哈欠,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牵着那头老牛晃晃悠悠向着那个青砖建造的房子走去。 管家王福老早就在门口等着。“少爷回来了,老爷和夫人已经在里屋等着了。”“嗯 老王,外头凉了,你也早点休息。” 周桐笑着向老王点了点头将缰绳递交给他。随后向里屋走去,里屋的桌上坐着两个人,便宜老爹和他的老妈。 便宜老爹叫周平,凉州人士,靠着自己勤劳的双手打拼了这一份基业,母亲吕氏,据说是20年前,外族叩关逃亡到此地,被便宜老爹救下来的。之前发生的事也没有具体透露,只不过有时会在夜里看着窗外的星空久久失神。大家也都默契的只字不提,过好现在即可。 “爹,娘,我回来了,我在这都能闻到麦香,看来啊,今年又是个丰收年。” 周桐笑着坐了下来。桌上的菜品也很丰富,鸡鸭鱼肉样样齐全,还有一大碗白花花的白面馒头。白馒头是周桐鼓捣好久才出来的,没有系统,也没有过目不忘,他只能用着面粉,水,和糖慢慢试着做酵母。然后在二次发酵。他那便宜老子可是好好请他吃了好几顿鞋底炒肉。做出来后就又变了脸“真不愧是我周平的儿,我儿周桐有我当年从商之资云云。 “桐儿,你已经到了束发之年 可曾想过以后做甚?”问话的人是吕氏。 周桐刚要开口讲话,却被他拉便宜。老爹急吼吼的打断。“哎呀,夫人问这做甚,先吃饭,我周平儿以后肯定是要跟着老子从商,这小子从小就喜欢鼓捣那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将来成就肯定在我之下” 周桐忍不住白了便宜老爹一眼,这便宜老爹脸是真大,虽说脑子里的知识不齐全。但他也算是跟他们不在一个知识层面的人。那当然了,以后要是能成为像明朝某位姓沈的那位富甲一方,也不是不可以。 吕氏向便宜老爹瞪了一眼,吓得那玩意儿缩了一下脖子。 “嘿嘿,我也就是建议建议嘛,哎呀,媳妇你最有远见,你来说。”周桐一脸无语,他在心里打定主意,以后要找媳妇肯定是得找一个自己能压得住的,要不然以后还得了。 便宜老爹见好大儿一脸表情,瞬间就又支棱起来,“看什么看,你这个激情产物,你也给劳资耍脸子了是吧。别忘了劳资可是你的造物主。”我尼玛,我干啥惹啥了,周桐一脸无语。得得得 ,老子压我一头。 这笔账他在心里默默记了下来。“士农工商,古往今来,商人即使有泼天财富,做官的一句话,捏死你跟蚂蚁一样。”吕氏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可惜他的儿要谋没谋 ,要武功也没武功,就瞧他那小身板 跟个姑凉似的,倒是长的白白净净。成天到晚就喜欢牵着牛出去躺着睡大觉。 吕氏收了心神。“总之,若你真想以后有所作为,读书才是你重中之重,你的先生也是说 ,你到现在只会识字,像先贤所着的古集和科考的书你是问啥啥不知,哎,你。。。”来了,天下父母必然操心的事,好好读书,天天向上。 嗯,那我之前背的什么英语四六级,什么唐诗三百首,还有那什么“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啥的”不都是白背了。还要从头再背什么以前老古董写的苦涩难懂的书? 达咩,我还是个孩子啊。 “娘,菜要凉了。” 周桐赶忙说道,向便宜老爹使了个眼色。朝筷子蠕了蠕嘴。两货不由分说,抄起筷子就开吃 。“你们有没有在听我说?” 吕氏的声音里带了些怒气。 “嗯嗯,媳妇你说的对,说的好。” “对对,娘,听您一席话,犹如一席话。说的我大彻大悟。” “既如此,那你过几日便去参军。” “好,讲的太好了,讲得。。。嗯?啥?参军??” 不是我一个文弱书生,呸,文弱的地主子弟。亲娘怎么就让去参军了?不是我上去干嘛?当英雄碎片吗?他把目光投向了正在啃馒头的和蔼老父亲,从来没有看他这么顺眼过。 “爹,您看娘她。” “哎呀,怕什么,又不是排头兵,就是去干干后勤,或者是个文书官,混个一两年就回来了,现在天下太平,送你去好好历练历练。” 这样啊,周桐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那我也没到参军的年龄啊喂。反正也不用去当排头兵去送人头,小破城里面的军营那,便宜老爹老妈那应该都打好招呼了。反正就一点儿远,没多大事。 “。。。那我去那能来家吗” “不能” “。。。。。。随从有吗?” “没有” “衣。。衣服呢?” “家这么近,你还要带?” 周桐那个急啊,尼玛,不是不让我回家吗?我咋拿啊我。 “那。。。。” 还没说完,便宜老爹就不耐烦的打断了他, “行了行了,又不是上路,婆婆妈妈的,,还是不是老子的种。我告诉你,像你这年纪,老子已经跟着你爷出去走南闯北,跟路上那些亡命之徒拼刀子。我跟你说,想当年路过关西,一只3米多高的饿熊扑过来就要来吃商队的马,你爹我那是一不做二不休,左青龙右白虎,抄起那老马刀,就是.....嗷~~~嗷” 还没有说完直接便宜老爹左耳上就被一只白皙的手狠狠的扭来扭去。额,看便宜老爹那表情,跟杀猪了一样。 周桐不由得脖子一缩。看样子,是跑不掉了。 “过几日你便去城里报到 那边我托人打点好了,再过一年,你也便要成婚,多一点经历,将来能带回来一个好姑娘。” 额,原来这2老打的是这主意。毕竟古人寿命不如现代长久。 结婚一般都是20以内,像唐宋时期,十五六岁便可成婚。谁说古人思想保守,这不挺开放的,还能一夫多妻呢。像我们周桐一个苦命社会打工仔,说什么没摸过女生的手,倒也不至于。虽没有太多实战经验,但你当他那么多小说电视剧啥的白看的了。 到时候一手托腮,说点儿土味情话“哟~女人~你在玩火”简直不要不要的 来到了这个世界,没有系统,没有特长。 什么封侯拜相,打拼新时代想都别想。真以为自己是天命人,一人一棍打成齐天大圣,打不过还有那啥,广志救我啥的。 哎,也就热血了一下。看看现在,除了比别人擅长的就是知道喝点儿开水讲卫生,额,好像自己也没什么特长,诗词啥的,除了.....中小学必备古诗词还有穿越主角必备那几首古诗词会点儿,而且特么还背不全,这就很尴尬了。 所以周桐从出生来就从来没显摆。反正呢,摆烂挺好的,每天都在享受生活, 说不上大富大贵 。 没有背景~没有实力~上辈子都当牛马了,现在还要在当一次,才不要呢。莫名其妙的穿了过来,还没到年龄就又被莫名其妙的让去参军丰富丰富人生履历了。咱就说我这剧本咋就匹配的这么.....这么好呢。 没有办法,前面十几年也是这样混过来的,之前干了啥页没有什么印象了。他也叹了口气,埋头扒拉一口饭。看了看还在那两便宜爹妈,露出了笑容,嗯,这样.......也挺好的。 第2章 进城 几天的时间过的飞快,主要是没有什么事发生,要说真有啥事,前天偷偷去便宜老爹那偷,啊,不对,是借点小铜板花花,不小心被逮到了被锤了一顿,其他就没有了。 等出门的时候,门口没有人,只有那头老牛看了他一眼。一阵风吹过,带起了些许风沙,也带走了一个大孝子的心。 周桐那个气啊,默默的背起了自己的小行囊,故意把那扇老木门带的砰砰响。“嗯?还不出出来?”我...我再带....寂静的小院外,仿佛像是某个山岭里的光头伐木工来了。 “框框哒.....框框哒...框框哒\" 足足响了一炷香。最后,气喘吁吁的周桐骂骂咧咧的走了,不带走一丝丝遗憾。在不远处的枫树下,有几辆马车,两个人影立在树下。 “嘿,夫人,你看这小子那样子,哈哈哈哈,跟你一个犟脾气。咱家那门遭老罪咯。” 吕氏也一脸无语,她这儿子,这智商怎么就遗传错了呢,一点她风范也没有。不得不感慨,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就算是她,也扭转不过来。在看旁边那捧腹大笑的玩意,真的是又爱又恨。他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 “好吧,你有这功夫,还不如检查一下行李是否带齐了,这一次的出门,或许会很长时间看不到桐儿了。” “哎呀,看到他我就烦,太平年代不会发生多大事。而且那边也都打好招呼了,现在可是我们两个的大好时光。这一次去江南之行,最多一年便可回来,到时候我要看看那小子是否有些长进。夫人你先看着他吧,我去马车后面检查一下行李,我这人啊,脑子记性就不好。” 待到周平转身离去,吕氏那一双眸子逐渐有了些红润“ 这一次,或许是永别了,不管怎样,16年了,耽误的太久,我得赶紧回去。” 在马车的另一边,周平笑呵呵的脸上无意间看向了钰门关的方向,一丝阴郁从眼角旁一闪而逝。转而又笑呵呵的帮着下人搬东西。 夕阳下一行车队顺着官道渐行渐远。一张白布顺着风从马车落下,在车印上无辜的躺着。城门口,一个气喘吁吁的少年看着不大不小的城门沉默了。不是周桐又是谁? 在路上,他就想到一个问题,他咋报到啊。难道他便宜老爹面子倍儿大?报个名他就能屁颠屁颠的进去了?交了进城的路费,大老远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在向他招手 。“少爷,这里这里。” 老王?他怎么来了,不是就不能一起走吗,搞得这么神神秘秘干什么。似乎是看出了周桐那副无语神情。王管家笑了笑 “是老爷他们让我先来的,咱们家在这经营了一个小粮行,老爷他们让我先来打点一下,好让您来了。有一个落脚地。” 哇塞,周桐不由得狠狠感动了一下,原来不让他带那么多东西,是早就给他安排好了。他不得不撤回99加条骂人消息,以此谢罪。 一封信递到了他的面前,这是老爷和夫人留给您的信,祖父我等见到您就交给您看一下。周桐满怀期待的打开了信封。肯定是嘱咐他好好吃饭,照顾身体,在某某某给他留了多少钱云云。 这二老多大人了,还玩这一套。打开信封,好大儿周桐就愣住了。上面只有几行字 “我们出去游历玩了,要过段时间才回来,勿念” 不是.......就没了?合着我就是个意外,爹妈才是个真爱呗。我存在还耽误他们玩了。周彤把书信向上举起,对着阳光。希望能看到 ,老爹老妈是不是隐藏了某些字迹。结果就是....我尼玛 “少...少爷!不能撕啊!” 在老王的喊叫声中。周桐愤怒的把信件撕成两半,揉在一起,丢在了地上。然后一脸深情的看着王管家,看的老王浑身一抖。 “老王,以后的日子,就靠我们俩相依为命了。” “少爷,老爷他们就是出去玩了,不是不回来了。” “嗯?你咋知道的?” “老爷他们跟我说的,他们临走时姥爷求着夫人写下这封信,说是,真男人从不回头什么的.......” 我那个逗啊,不是文化人,还非要充大尾巴狼呢。少爷我先带您去休息,等明天我就带您去见赵将军,他是这个城里的守将。老爷跟他也颇有点交集。到时候您跟他吃吃饭,好好促进一下关系,以后干活也轻松点。 “老王,你对我真好,放心,等我当上军爷,带你吃香的喝辣的,老王你也单着,这不好,到时候我也给你找三四个小花娘,好好伺候好你” 王管家不由得嘴角一抽,好家伙还没当上了就开始幻想了,自家小少爷也太内啥了吧。还三四个小花娘,乖乖,还要不要自己的老腰子了,但内心也暖暖的。 “少爷,咱们走吧,我帮你拿行李。” “哎,不用不用,我来我来,让你等这么久,怪不好意思的。对了,老王,城里有多少士兵啊?” 老王顿了顿“大约二三百人。” 那就好,周桐放心了,若人太多,否则要写文书写死他了。 他所在的小城实际是由一个小镇围建出来的,因为周围桃树居多所以被称之为桃城。城不大,走了跟着老王走了一会儿便到了他的住所。一家名叫周氏粮行的地方。周桐抬头打量着这家小店,虽然看起来规模不大,但里面收拾得很整洁干净。店里的伙计也不多,只有寥寥数人。店铺后面还有一个小院,一条清澈的小河从中流过,给整个环境增添了一丝宁静与生机。 他将自己的行李放在房间里后,便和老王一起出门,来到附近的一家小饭馆品尝当地的美食。他们点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城里就是不一样,这羊肉汤味道鲜美。 吃完饭后,周桐和老王回到了住处。两人坐在院子里闲聊起来,话题围绕着明日行程展开。周桐还想问问老王想要找什么相好啥的,一提老王就有事推脱,灰溜溜的跑了。 嗯,周桐看出来了 这老小子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儿。 随着夜幕降临,周桐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可惜了,缺了个暖床的。想着明天的事,周桐嘀嘀咕咕的睡着了。 第3章 我不怎么会交谈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但周桐还在床上呼呼大睡。他似乎忘记了今天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突然,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宁静,原来是王管家来叫周桐起床。王管家敲了敲门,喊道:“少爷,该起床啦!”然而,周桐并没有回应,依旧沉浸在梦乡之中。王管家无奈地摇摇头,又加大了敲门声和呼喊声。终于,周桐迷迷糊糊地醒来,嘟囔着:“知道啦,我马上就起……”说完,翻了一个身。又睡着了。可怜的老王于是又被晾在外面等了会儿。“少爷啊,老爷拿着鞋来找你了,你快起。”周桐吓得眼一睁,直接坐了起来。不对啊,便宜老爹不都旅行去了吗。“老王,你诈我,不讲武德啊你。” 穿好衣服,简单洗漱后,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阳光透过枯黄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清新宜人,秋高气爽。周桐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大自然的美好气息。他懒洋洋的走到院子里的一棵大树旁边,靠在树干上,目光投向不远处流淌而过的小溪。溪水清澈见底,水面波光粼粼,倒映着他的身影。周桐静静地欣赏着这美丽的景色,心情渐渐美好起来。 等到了约定好的时间后,周桐便准备与老王便动身去见见他那未来上司,桃城的守将——赵宁将军。一路上,周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座小城的景色,老王难得耳根清净了一会儿。周桐环顾四周,发现这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富商巨贾,街道也显得有些脏乱不堪。古人真是的一点卫生都不讲,像看到的,有些人图省事,出恭的变通还有什么垃圾就往门外一倒。那小画面给周桐整的是胃里有点翻江倒海。“对了,少爷,您刚处世,可以先想想见到赵将军后该与他聊些什么,最好可以是聊到共情之处,那您这事应当是稳妥了。” 周桐一脸为难:“老王,你是了解我的 我很少与人打交道,我不知怎么的,很怕跟人说话,我怕我说的会让他们不高兴 要不,您老帮我打打样,带带我,我才敢说些。”老王轻轻的笑了下:“少爷,这也正是老爷夫人头疼的,所以才会让您出来好好历练历练,只有不断的尝试 独立,将来才会有所改变,让老爷他们放心,不过少爷您也不必太过于担心,赵将军是老爷结交的兄弟,为人豪爽,况且我也在少爷旁边,少爷大胆与赵将军交谈便是,要是有什么不适 我会代少爷说的。” “老王,你真是....太靠谱了”周桐一脸感激:“等我将来有成就了,一定给您老安排10个少妇,让您......” “额,少爷,咱们走快些吧,不知怎么的,今天的风就是大,咦,少爷您刚刚说什么的?”周桐不由得嘴一抽,这老王头真是... “没事,我说过会儿我要吃10碗大米饭。” “好的,那少爷可要多吃点菜,光吃米饭的话以后可以叫少爷‘米饭仙人’了.......” 终于,在老王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家小小的饭馆前。推开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带着浓烈的饭菜香气。周桐一眼就看到,在一张边窗的桌子旁,坐着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坚毅的男子,应该正是赵宁将军。 只见他身穿一袭黑色的战甲,上面布满了斑驳的痕迹,显然经历过无数次战斗的洗礼。他的脸庞轮廓分明,浓眉大眼,透露出一种威严的气息。一头短发整齐地梳理在脑后,显得十分精神。此刻,他正专注地看着手中的文书,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老王走上前跟他打了个招呼:“赵将军,这位就是我们家的小少爷,叫周桐。”那大汉便起身,哈哈大笑:“哎呦,终于来了,贤侄啊,我是你赵叔,我一见你,就看你是个当.....当世英.....” 赵宁抬头看到周桐的外貌愣了愣,咦,咋是个“豆芽菜”呢。看到大汉这模样。周桐回头看了看王管家,看到老王朝他鼓励一般的点了点了头,并充满了期待的看着他,终于,他便上前一步,把早想好的说辞脱口而出:“您莫非就是家父说的赵将军吧,我时常能听家父说起您,听说要成为您的兵,小侄是好几夜激动的翻来覆去的,想早些见到赵将军的英姿。还望赵将军莫要嫌弃我这服身子,自从我那个弟弟出生,我们家里吃食紧张,弟弟还在长身体,我便将自己的饭食一并让与他与母亲,还要帮父亲管理下面的人手,每天都要耕四五亩地 ,致使自己得了这服模样,还望赵将军见谅。” 王管家在旁边听的是眼角一抽一抽的,我尼玛,少爷您糊弄鬼呢,您管这叫不善于交流?跟城门口那神棍比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您说这话脸是真不疼。咱虽不是有钱人,但也是个小地主家,吃不饱饭就过分了,还什么有弟弟,这事我怎么就不知道呢,咱家啥时候多了一个小少爷,您还天天去耕地,还好几亩,咱家就您最闲了,天天还牵了头牛跟你一起摆烂。这有人信吗这。王管家一脸无语的转了过去。随后他也被雷住了。 只见那赵将军已经红了眼眶,走上前将周桐紧紧抱住。“好贤侄,苦了你了,你赵叔我前面眼拙,像你这般人,我赵宁是最佩服的,待周兄回来我定要好好说说他,这么能这般偏心。来了我这,这里便是你家,定不会亏待你的。” 周桐更是激动,也紧紧搂住赵宁。“赵叔,您是我亲叔叔哎,您不知道,我只要是稍微做错一点事,或者偷懒一点,我那父亲便会大发雷霆,用一带倒刺的木条抽我,您千万不要怪他 我知道,我是没用,我父亲他是为了为我好,您等见面了千万别怪罪他,毕竟...毕竟他可是我最最敬爱的父亲。”似乎是真说到了什么动情之处,一行泪从周桐眼角流出。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周桐在家是真遇到这般遭遇。 赵宁更是激动,他将周桐楼入怀里 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到了赵叔叔这,定不会在跟以前一样,等你爹过来,我一定要好好疼爱疼爱你他,好贤侄先吃饭,一看你就饿了,快快入座。王管家你也是,咦,王管家您是不是中风了,脸皮这么一抽一抽的,要帮你请一个大夫吗?” 王管家:............. 在一个马车里,便宜老爹周平打了好几个喷嚏,他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哎,这天是越来越冷了.....” 这顿饭吃得很简单,从点的这些饭菜可以看出来,老赵的日子过得并不宽裕,甚至可以说有些囊中羞涩。点个肉都是犹豫半天,但他一想到周彤先前跟他说的话,还是咬了咬了牙多点了几个菜。吃饭时,看得出来赵大将军很想吃那肉菜,但硬生生是忍住了,一个劲的给周桐夹菜。“贤侄,多吃点,好长肉,来了叔叔这饿不着你。”给周桐看的那个感动啊。趁老赵将头伸出跟外面熟人聊天时,看着王管家眨了眨眼“老王,我是真的不善于言辞,你知道我.....”老王的脸又开始抽搐起来。 “少爷,我下去把单买了,顺便再点几个菜。您好好陪赵将军吃饭。” 不等周桐说完,老王一溜烟的跑去柜台边。聊完天的赵宁扭头一看,发现少了一个人。“王,王管家呢”“我他去买单了,顺便再加几个菜。” “”这怎么行,今天是我请客。” “好了,赵叔,今天是我们托您办事,您是客,您要认了我这个侄子,今天这饭就得让我来,以后还要多仰仗您 就不要跟我推脱了,我周桐不喜欢婆婆妈妈的推脱,咱做事就是要心坦坦荡荡的才舒服。”说完,又给赵宁倒了一碗酒。 这给赵宁感的啊:“得,贤侄,你赵叔我就一个粗人,我也不跟你说啥了,等到我发了军饷,我们叔侄还有王管家在来聚一聚,到时候定要上一坛好酒。” “好,赵将军爽快。” “叫叔”。 “好的,赵将军。哦,不对,赵叔。”赵宁哈哈大笑。连说了三声好。 “对了贤侄,你是否识字?” “自然是识得,这次来找赵叔您自然是想来看看能否胜任这文书一职。” 赵宁不由得大喜:“好啊,不瞒你说,我们这都是些糙汉子,大字不识一个,军里面就一个断腿参谋,这文职后勤都是由他经手,看得我实在心里不是滋味。既然你识字那是最好不过的了。明日你便来城西军营,我带你去见见他,只要是完成了日常的工作任务,你便可以自由安排。” 周桐也开心,反正活儿又不多,等干个一年就可以快快乐乐回家摆烂了,要是他真是什么主角的话,那就给他来点事儿。毕竟主角到了哪里就多灾多难。妻离子散?倒不至于,反正就是事多,正好检验自己是不是天命人的时候来了。 吃饱喝足后,几人走出饭馆,相互拱了拱手,便各回各家去了。周桐一路上还在跟王管家喋喋不休:“老王,今天我这表现你就不必多说了,我知道自己不善于交谈,今天表现的糟透了........你说对吧,老王?老王你别走那么快啊!老王!”夕阳西下,秋天落日的阳光远远的像一老一少的身影投射到地上,越拉越长。角落里一群老鼠从街道跑到对面的小巷里面。巷子深处一大群的老鼠正在啃食某个东西,那团身影,挣扎了几下就不再动弹。 第4章 渺小 一大早,不用,王管家叫周桐便早早的起了床。无他,说不激动是假的。这就好比知道自己是被公司内定下来的小员工一样。嘿嘿,有点关系就是好。周桐向老王问了路,便满怀期待的向军营那出发。快到了城西门口,就看到一穿甲大汉向他跑来。正是赵宁。 “好贤侄,终于来了,快快快,大伙儿都等着你呢。快随我进军营。”连拖带拉的,给周桐往前拽。在前方。映入周桐眼帘的是,一小块空地。里面有几排集中式营房 这些多为一排排平房或简易二层建筑,用土坯、木材和茅草等搭建,能容纳士兵休息、睡觉,附近有一块儿训练场。几十个身着甲胄的士兵正跟着台上一个人的带领下,有板有眼的舞着。台子旁还坐了一个文士打扮的人。正若有所思的盯着周桐二人。周桐环顾了四周,没见着什么马概,看士兵身上穿的 大多是旧甲。还有的人连甲也没有,属实是有点寒酸。昨日吃饭看赵宁那表现周桐便做好心理准备了,哎,起码还有甲呢。算是好点儿了。 跟着赵宁,向着台上走去,那个中年文士朝着他俩拱了拱手,算是行了礼。赵宁带着周桐向那人走去。贤侄,这个就是我跟你说的参谋,叫欧阳羽。我们这一大帮子兄弟都靠他才能勉强儿过日子。周桐向那人行了一礼“晚辈周桐,见过欧阳军师。”抬头打量了一眼那人。这位中年文士身上的衣服虽然已经有些陈旧,但却洗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污渍或破损。尽管生活可能不如意,但他依然保持着一份整洁和自尊。面容略显憔悴,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疲惫。他的举止依然优雅从容,就有一种淡泊的风范。“周兄弟不必见外,以后的一段时间里,便要一同共事了。我腿脚不便, 只能坐着跟你行礼了。” “无妨,无妨,欧阳先生便在此地,军务事宜赵将军会带我去看。” “嗯,有劳。”欧阳羽点了点头,随后又跟赵宁补充了一些注意事项。便目送着二人离去。 “赵叔,欧阳先生的腿是为何断了。”周桐很好奇,但他知道这样问是有些不妥。赵宁的身子顿了顿。扭过头来说:“听说欧阳先生原是先去长阳考取功名,但似乎是得罪了某个世家,被他们打断了腿 然后动用关系把他发配到了我们这儿。”周桐那个激动啊,来了,来了,典型的怀才不遇。胸有大才,但却被小人陷害。那我这位真命天子就要好好的打好关系。说不定......嘿嘿嘿。看到周桐那一副神情 ,赵宁觉得莫名其妙,“贤侄,你笑什么?看得怪吓人的” “哦哦,我是笑那些世家人,自诩清高,干的净都是些猪狗不如的事。不知这世上有多少像欧阳先生的人有一身才华。却被这些人将心中志向给扼杀。”似乎是说到了痛处,赵宇也仰头看天 “贤侄,你是不知,想当年外族叩关,我跟我们乡里面十几人参军入伍,一路拼杀到最后只剩下我这一个。我是靠着老兄弟们的成功才能走到这个位置。论功行赏上报记录的时候,那记功的狗吏,根本就是谁掏的银子多,谁占用最大,我们一群乡下人的财力。怎能跟那些过来混军功的世家子比。那些人就在阵后躲着,只要花点银子就可拿到一份不菲的功劳。我们这些人的前线,拼死拼活用人头赚了一个军功,终究抵不上那一两银子的一个人头来的快。”周桐听的吃惊“上面不管吗?”赵宁一脸悲痛“哪有那么容易,能当上将军,俾将的,有多少人是干净的。你有多少人是靠着时间攀上去的,一个一个都串联起来。谁在乎我们这些人。”周桐沉默不语。自古以来,只有那些开国和特殊时期才会涌现出一批从布衣一跃成为将军的那些。其他的时期 世家门阀明里暗里的掌控着。大多数将军跟他们的关系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送子弟去前线后方赚一份军工。似乎是与朝廷商量好的。所以为何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每一个朝廷的落败,不仅仅是只有昏君和外族,还有朝堂的那些有真材实料的人日渐减少,能上来的,几乎都是靠着关系与金钱,他们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合力御敌。而是排除异己,维护自身关系。有句话说的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哪些人真的不贪财不好色。这些人究竟能占多少分呢?周桐叹了口气“赵叔,在我心里,您和那些兄弟跟那些自称是将军人比起来,更有种,都是是带卵好汉!”赵宁笑了,这么多年了,只有他这个便宜小侄儿说出了这些话。其他的对他和那些战死的兄弟们,都是冷嘲热讽。私底下克扣军饷粮草。原先军中,还有几匹老马 但到现在一瓶也都没了。全都拉到别的城里去卖了换钱。这个大汉忍不住喃喃自语起来。“除了徐将外,我好久都没听到这内话了。”他抬头看了看天,用手揉了揉眼睛 “这天气,怎得这么多风沙。” 跟随着赵宁的脚步,他们来到了一个木屋停下“呐,贤侄,以后彻底便是你和欧阳那家伙的办公地方。我们外面都是些粗人,大字不识一个。嘿嘿,这种动脑子的活就全都指望你和欧阳他了。”周桐难得正经了一回,郑重的拱了拱手。“赵叔放心,那些家伙吃进了多少,到时候我定要让他们吐出来多少。”赵宁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你有这份心,我便很开心了。我知道,那些事,像我们这类人是很难改变的,但你放心,只要我还在,定不会让你饿着肚子的。” “好了,赵叔,咱别说那些事,我先进屋忙了。”周桐笑着说。 “好,好好,那你先在屋里看看。我过会便让人带着欧阳那家伙到你这儿。”说完,赵宇便离去,门口只留下周桐一人。一阵秋风吹过,卷起了一丝丝尘土。周桐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几垛整齐摆放的竹简。书上的石砚上放着一支毛笔。笔头处有些许空隙,明显是断了。周桐走到桌前,木台上也铺着一张竹简。上面还有半句话“欲揽青云志未酬”吼哟,还真被本大爷猜到了。是个emo哥。怀才不遇的诗啊~咱李白哥哥的《行路难》算是一绝。但用在这上面感觉是太小题大做了。啧啧啧,说不定以后能去长阳都城的时候,到那传说中的醉仙楼,肯定得要用这一首去惊艳一下众人,说不定到时候....嘿嘿嘿~那几年不出格,卖艺不卖身的漂亮花魁姐姐就来投怀送抱了。那画面简直不要太美好。说不定呢,说不定呢,能来三个,到时候就能凑一桌麻将了~~反正之后还有那么长时间,有机会肯定得去绕一趟。一夜风流,然后再潇洒离去,成为一段佳话,哦吼吼。收了幻想 ,周桐低了低头,看着竹简上那一行字陷入了沉思。那还有什么怀才不遇的诗句呢~这十几年的猪脑子,一时还启动不起来。索性又打量起四周。干干净净的,啥都没有。靠后方有里屋,估计是放书或者是休息的地方。正巧欧阳羽拄着拐走了进来。两人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坐了下来没有声了。周桐在那处着也怪尴尬的。 “欧阳前辈,要不您分一份给我,我也试着帮您处理一些。” “今天没有多少事,你在旁边看着即可。” “哦哦。”周桐又百般无聊的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他发现他跟这位欧阳先生好像没啥话可聊,怪尴尬的。 “哦,对了,欧阳前辈,我刚刚进来的时候,不小心看到的您写的那一句诗,当真是精妙绝伦,文笔潇洒。” “闲来无事随便写的。”欧阳羽笑了一下,随即又将头埋了下去。之后两个人就再也没话了。 周桐坐了一会儿便待不住了。“那个,先生,我能去外面逛逛不。” “嗯,去吧,明早你便来这,到时我也分点给你一起做,今天逛完,早些回去休息。这个牌子你带上,明日来军营展示这个就可以进来了。” 周桐不由得喜笑颜开,这好啊,有一个工作狂同事,自己又可以好好摆烂了。一本正经的拱了拱手,从欧阳羽那拿了那小木牌,便转身离去,离去时还轻轻的带上了门。 绕了军营一圈,也没见着赵宇,周桐也不想老呆在这儿。便出了军营,在城里四处游荡。小城里周围,那一片宁静而古老的氛围仿佛将时光凝固。百姓们身着古朴的服饰,那粗糙的布料、简洁的款式,无不诉说着岁月的痕迹。秋季悄然来临,天气渐渐变凉,微风拂过,带着丝丝凉意,仿佛能穿透人们单薄的衣衫,直抵心底。 转了一圈,很少能看到儿童在外欢快地玩耍。他们似乎被这秋日的萧索所感染,都乖乖地待在家里,或是帮着父母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街道上显得格外冷清,偶尔有一两个行人匆匆走过,脚步声也显得那般孤寂。这种景象,无疑给小城增添了一些凄凉的感觉。 周桐站在街头,心中感慨万千。他深知,真来到了古代,并非如那些小说和电视剧中所描绘的那般美好。更多的都是百姓们过着艰苦的日子,每日为了生计奔波劳累,却依然难以摆脱贫困的命运。尤其是到了饥荒的时候,那种惨状让人不忍直视。人吃人,这样残酷的场景,曾无数次在历史的长河中上演,让他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下去。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在这浩瀚的历史长河面前,自己的力量微不足道,仿佛一阵风就能将自己吹散。但他也明白,也是这些平凡的百姓,支撑起了整个时代的发展。他晃了晃头,不再多想,现在的他 ,也没能力改变这些,也不用在一旁悲天悯人。他叹了口气 ,收拾好心情,向着小粮行的方向走去。 第5章 过冬 预防 在那往后的漫漫时光之中,周桐可谓是全情投入,竭尽全力地想要融入到这足足 200 多位善良且热情的老哥们所组成的圈子里。要知道,有了一个工作狂同事,平日里没什么太多的事情可做,那他剩下的空闲时间自然也就会被用来四处逛来逛去。可是军营里全都是一些大汉,而且也不识字。起初的时候,周桐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融入其中呢,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只小鸡崽子落入到了牛群之中。 不过,在后来的一天,他跟赵宇闲聊的时候提到了军营的消遣,小城里面也没有青楼,也没有唱戏,说书的也没有几个,而且说的都是一些老掉牙的。毕竟在这座小城里面,可供人们消遣娱乐的设施实在是少得可怜呢。 有那么一回,他恰好闲得无聊,便和巡逻的赵宇将军说了那部经典的《水浒传》,将梁山 108 位好汉的故事娓娓道来。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赵宇那是越听越兴奋,不光如此,还反了一大帮子人,给他搭了个台子,让他来讲,这些平日里勇猛无比的当兵大汉们,对这个江湖有着超乎寻常的兴趣。 从那之后,周桐仿佛找到了开启新世界大门的钥匙,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劲儿。无论是雪夜上梁山时那漫天飞舞的雪花,还是鲁智深倒拔垂杨柳时那惊人的力量,每一个情节都被他讲述得栩栩如生,添油加醋。要是遇到有些记不住的地方,他也丝毫不慌张,干脆就自己开始天马行空地胡编乱造起来。比如说鲁智深怒拔潘金莲,当时讲的时候,尤其是描述那潘金莲外表,引得那一大帮子人,明显可见的嘴角有眼泪流过,讲到情难意处的时候,还时不时拍打周围的人 双方猥琐对视了一下,嘿嘿傻笑;又比如武松半夜大战黑旋风,那激烈的床上打斗场面仿佛就在眼前上演一般,但他不敢再讲下去。要不然再讲的话,他怕某个名词就要提前问世了。 渐渐地,讲到后面的时候,竟然直接把 108 好汉变成了一半男、一半女的奇特组合,这样新奇的设定却恰恰迎合了那些大汉们的口味,让他们听得不要不要的。 每次周桐一来,那些大汉们就像一群迫不及待的孩子一样,也包括了那位工作狂欧阳羽,在后面也津津有味的听着。那些大汉缠着他继续讲那充满味道的水浒故事。而每当讲到精彩之处时,他们更是会忍不住爆发出一阵震天动地的大笑声,在整个小城的上空久久回荡。这几个月,他可是好好享受了众星捧月般的生活。 冬季悄然而至,那凛冽的寒风如同无情的利刃,直往人的骨子里钻。这200多号老兵,来自不同的地方,此刻却都聚集在这小小的军营之中。本就物资匮乏,上面又苛扣军饷,如今更是连一件御寒的衣服都难以寻觅。大家纷纷行动起来,有的人四处寻找可能存在的保暖物品,哪怕只是一块破旧的布;有的人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衫,眼中透露出一丝无奈;默默祈祷着冬天能快些过去,好让他们摆脱这寒冷的折磨。周桐来到了军营,就算是他,即使外面加了一件棉衣,也冻得瑟瑟发抖。那些房屋,早就被加厚了一层泥草,尽量不让风吹进来。四处都点起了火盆。好在前段时间他跟那两位商量了一下,动员士卒们多收集些柴草,这冬天只要不出去,在军营里还是足够暖和的。 亏了说书的福,赵宇也给他们家的小粮行也送了柴火。老兵们也没几人反对。老王那儿也不用担心了。 看着那些老兵盔甲里面穿的衣服,周桐也不由得担心起来。已经有好几个人开始咳嗽。咳嗽这一寻常的生理现象在古代与如今有着天壤之别。彼时的环境、人们的生活方式以及医学认知等诸多方面都与现代大相径庭。像空气纯净度往往不如现代这般高度可控 (当然,那些重工业地区除外哈) 各种杂质、病菌等可能更容易引发咳嗽。 总之,古人不怎么讲卫生,还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像很多人生活垃圾。还有排泄物都是往门口一倒就行,这是周桐到现在都不能接受的事。 而且古人对于疾病和身体不适的理解也较为有限,一旦出现咳嗽症状,可能会被视为某种不祥之兆或是体内阴阳失衡的表现,从而引发一系列诸如求神拜佛、服用草药偏方之类的举动。 而且像他们住的空间,相对狭小且通风不佳,十几个大汉围在一个地方,更容易导致污浊之气积聚,增加咳嗽发生的概率。这要再来个发烧什么的,凉凉。 但是跟这些大老爷们讲这个简直就是像天方夜谭。于是,周桐便打算用说书的方式来跟这些不讲卫生的大佬爷们好好感受一下什么是现代人的智慧。 快要入了夜。在军营的小校场,四周都围满了火盆。寒风也在吹着,周桐怕又有人被冻着,早早便让人把仓库里堆积的行军帐拿了出来排列好,一共十个,虽然有些上面都有些口子,但是总比没有强。里面也都点了火,四周还有好几处篝火,烤的人暖烘烘的。 原先赵宇还有些舍不得,用的太快怕以后不够用。但机灵鬼周桐表示丝毫不用慌。他这个人啊有一点不好,就是喜欢囤囤东西。反正没有战事,这些大老爷儿除了巡逻以外,守城也不怎么守,每天没事他就吵吵着去城砍砍树,堆堆草垛子。不去?那你下次就别听书。你要去了,我周桐就敬你是条好汉,是我好兄弟。软磨硬泡加上一点点威逼利诱下,有谁敢不同意,脱离集体,说不得饭也给你倒了。于是,那段时间,一大帮子人扛着斧子去城外砍树。没斧子,那就去城里百姓家借。承诺用完以后,他们要是想要柴火,来军营这低价便可买,或者可以以物换物。顺带解决了双方的需求。 你说他们玩忽职守?笑话,粮饷粮饷不给,衣服还都是破的。要不是爷爷们抗压能力强一点。早就反了上梁山泊潇洒去了。周桐不知不觉间,好像给这几百号人灌输了些不好的思想。 十个行军帐,帐口正对着校场中,一群人便早早的来到了这儿,三三两两的坐下,带着些瓜果炒货。有说有笑的聊着。 “老牛,你看看你,啥都不带,又来吃白食了啊?”那个被叫做老牛的人一脸神神秘秘的凑了过来。“瞎说,来来来,你闻闻,这是啥?”那人围了过来,看到老牛从袖口取出一葫芦,就有了些眉目了,在闻道了味儿后瞬间就兴奋起来。 \"酒!是酒!你大爷的,你从哪搞过来这好东西?“ “嘘。小声点,要是给那几个家伙听到了就驴儿操的了。哎,我跟你说,我今日去给那小饭馆送柴火去,顺便向那掌柜的要了些好酒。听小周说那梁山好汉,这不得边听边喝酒才叫那个劲儿!可惜可惜,那些好汉我是这辈子见不到咯,只能过过耳瘾。” ......... 场面一阵热热闹闹的,看人都差不多了。周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服,这形象是得注意注意。随即便走到木台上,上面摆了桌子,旁边还有四个火盆子,周桐眼睛抽了抽,好家伙,这帮爷们儿是真怕他冻着,给他整得像是祭品一样。看周桐上来,原本吵吵闹闹的下面瞬间就安静了。周桐坐了下来清了清嗓子。 “列位,书接上回,就说那宋江一伙好汉为救那侠女林冲,风雪夜攻打大名府。今日且听我道来。”台下那些吃着炒货的人,都停下了自己手上的动作。 “来了来了,我就说他们不会对林姑凉见死不救的。” “嘘,静声,别打断老子听书。” 周桐装模作样的将桌上的茶捧了起来,小酌了一口“嗯,大伙儿都知道,这是梁山好汉啊,最重的就是义气,得知林姑娘为掩护那侠儿们离去,断后时被那奸人暗地里射了一箭。致使摔落的城墙被那大名府官兵围住,压了天牢。你们也知,林姑娘不仅有一份侠儿义胆,也颇有一分姿色。这大名府府管便起了坏心思,几次的派人三番五次的使坏。不给吃,只给喝,想让等了她没了力气,就霸王硬上弓,实施那不轨之事。林姑娘何等冰雪聪明的人,一眼便知道等待自己的命运。心里已经生了死志。但身上有着枷锁,还有伤。已经无力回天。就在他寻思着准备一头撞死的时候,正好被乔装打扮进来的花容看到。她急忙上前叫住了林冲。“姐姐不可,宋江哥哥他们已点起人马,马上要杀过来了,只因雪天行军速度慢了些,但姐姐莫慌,我已得了吴用军师的锦囊,这几日那狗官不敢动姐姐你的。姐姐,你只带时机,到时候我跟石秀还有柴大官人会帮着姐姐一起杀出这破地方。”林姑娘不由大喜, “有劳妹妹了。” 花荣从袖口掏出一个小包里面有只烧鸡和些金疮药。 “姐姐先补些身子,明天我还会再来给姐姐送一次,姐姐撑住,大伙儿还等你回去喝酒。” 话说回来,那梁山智多星是想出了什么法子来保住那林姑娘呢。待到明日,那大名府府尹梁中书刚一到衙门,城里城外报说将来,收得梁山泊没头帖子数十张,不敢隐瞒,只得呈上。梁中书看了,吓得魂飞天外,魂散九霄。那帖上写道: “梁山泊义士宋江,仰示大名府,布告天下:今为大宋朝滥官当道,污吏专权,殴死良民,涂炭万姓。豹子头林冲乃豪杰之女,今者启请上山,一同替天行道。特令人先来报知,不期俱被擒捉。如是存得二人性命,吾无侵扰;倘若误伤羽翼,屈坏股肱,拔寨兴兵,同心雪恨,人兵到处,玉石俱焚。天地咸扶,鬼神共佑。剿除奸诈,殄灭愚顽,谈笑入城,并无轻恕。义夫节妇,孝子顺孙,好义良民,清慎官吏,切勿惊惶,各安职业。谕众知悉。” 梁中书知这一伙人的性子,若是不动,他还有些活路。可若是动了,这风雪天,来返一路,不等援军到来。城早就被这一伙人攻破。而且正值元宵时节,以往的都是要点花灯普天同庆。但如今被这一弄他也不知如何是好。不敢动人,这便是那智多星的目的,在大名府忙前顾后的时候众多好汉。早就领着军令纷纷下山。 吴用先派鼓上蚤时迁先进大名城,吩咐他在元宵夜二更时分,在翠云楼上放火为号。大名府梁中书原本商议因梁山泊贼人曾两次侵扰,今年暂停放灯,但他手下闻达认为不应怕贼人,该按例通宵不禁,十三至十七日,接连五夜放灯,他愿带领人马出城,前往飞虎峪扎寨以防贼人来袭,李都监则带兵绕城巡逻。此消息传至梁山泊,吴用听了大喜。 - 到了正月十五,各路人马乔装改扮,混在人群中,挤进城里,四面埋伏起来。当晚,节级蔡福被柴进找到,柴进求蔡福带他们进牢探望林冲等人。蔡福无奈,找了些旧衣衫,叫柴进二人换上,扮作公人,一齐往牢里去了。 - 二更到了,时迁提着一个篮子,里面盛满了硫磺等火药料,上面插几朵花,扮成卖花的,走上翠云楼。楼上一片喧嚣,无人注意时迁。随后,翠云楼上火光冲天,梁山众人以火起为号,开始行动。城内柴进花荣联手救出了林冲,石秀又捉了那告密的小人,证实。那些人才导致林冲一帮好汉陷入困境,一天不到,大名府便被攻破。梁山好汉有着分寸,拿刀为敌者,斩。平民百姓降者,一律不杀,秋毫无犯。破了城,将里面的粮食、财物取了一部分上山,剩下的全都散给了城中的百姓。致使,一帮好汉便潇洒离去。” 好,一般添油加醋,周桐又绘声绘色具体的的讲了几路豪汉下山,如何进城,在哪些地方里应外合等等。给下面那大老爷们儿听的,周围有几处火熄了,也没怎注意。只等他讲到出城离去时口渴喝水的功夫,场下爆发出一阵阵激烈的讨论声。几个大汉为自己喜欢的人物争的是面红耳赤。周桐满意的看着下方的场景,说了这么多,接下来,才是主菜。 待到时机差不多,周桐便从身上摸出一个铜锣“哐.....哐”敲了几下,场面又安静了下来。那几个还在自顾自说的被旁边人赏了几个暴栗,也都住了嘴。 周桐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讲到:“还没有回到山寨子,因为天气严寒,再加上攻城时身上有伤,一堆人吹了风都有了咳嗽。咳了一路,回到了山寨,已经有好几个人包括林冲都染了寒热(也就是发烧),宋江赶忙将他们安置在土房中。但随着咳嗽的人越来越多,山寨里医士不足。如果再不想些办法这冬日便要死了很多好汉。”说到这,周彤停了一下。他看到,在台下明显的,那些咳嗽的人也面露紧张起来,尤其是听到冬日染上寒热便会痛苦死去。更是又咳了好几声,惹得周围的人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老老钱,你没事吧,咳的这么凶,怎么跟小多说的书里面的人的症状一模一样。” “我....咳..咳咳..我也不知,但的确是脑袋有些胀痛头热。” “我也是,好像有点,咳...咳咳” “你们别吓我,我。。我读书少”你一个大汉似乎有些被吓哭。 眼看气氛越来越紧张 周桐敢忙,又拿起了那个铜锣哐哐敲了起来。心里不由得暗自发笑。就仿佛如今那些大人们哄骗小孩子乖乖吃药那般,首先绘声绘色地讲述这病症究竟有多么严重,那病情仿佛如同恶魔般悄然侵蚀着孩子稚嫩的身体,让孩子内心充满恐惧与不安。接着,便开始编造起一个个生动的故事来,将孩子们平日里最为喜爱的那些动画人物或者童话角色,一一描绘出与他们此刻所患病症一模一样的发病症状。什么迪迦奥特曼呐,巴啦啦小魔仙啦,汪汪队啦,超级飞侠啦怎么怎么样了。看着自己心中的偶像们遭受这般痛苦,他们的心也紧紧揪了起来。然而,故事并未就此结束,接下来便是讲述如何去除这可怕的病症,或许是一位神秘的医生出现,运用神奇的医术将病魔驱赶出去;又或许是他们通过自身的坚强意志和积极配合,战胜了病魔。当一切都尘埃落定,孩子们便会在心底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比起强行逼迫这样的方式效果可要强大太多太多了。周桐接下来就是要跟他们好好上一课。 “可是一场冬季下来,梁山泊上却无一人死亡,诸位,你们知是为何?”这话一出,场面瞬间就鸦雀无声。那些人都竖起了耳朵,角落里的欧阳羽也抬起了头,眼睛也有些发亮,他似乎猜到了这小子的目的。 周桐缓缓打开了话匣子“梁山有一个神医安道全,诸位恐怕是忘了?他不断钻研,早在来梁山之前就对这些症状有了法子。更是在寒冬腊月时就下了上千的百姓。各位可能记得前段时间我所说的《深潭之险》那一章? 昔有一村,村旁有一深潭,潭水幽邃,清冷彻骨。 此潭看似静谧,然内藏玄机。有老者云,潭中居一邪祟,每至月黑风高,便兴风作浪。村中牲畜,偶有近潭者,皆无故发狂,失足落潭而亡。众人皆惧,以为神怒。 有胆大者数人,相约探潭。既入,见潭水浑浊,秽物沉底,异味扑鼻。未几,皆觉腹中绞痛,上岸后,皆病卧不起,高热不退,口中胡言。 后来安道全来到此处,不出一日变找到缘由。皆因潭水不洁,平日又有牲畜溺亡其中,且落叶腐枝堆积,水源已污。 自此,村人皆远深潭,于村外寻得清泉,且立规,不得随意弃物于水源近处,常净其周,又教孩童,水之深浅不论,不洁者皆不可入口。并将水源煮沸,带凉时饮用,自此,发病人数不足1成,且能快速恢复。” 周桐记得当时讲完,军营很多人都不喝深水。也开始煮水饮用,发病率和吃坏肚子这事件都逐渐减少,众人都深有所感。这次再提这事,一是增加可信度,说之有道,并且大家都有经历。二是再次提醒,让更多人知道生水跟熟水的区别。 “神医安道全发现,深水中有这一些细小物件时不时漂浮,推测这些便是让人闹肚发热的源头。将水煮热冒泡时那些便都消失无踪。就好比守城时会倒下沸水阻敌,敌人一接触便会烫退去,若是将敌人放置在沸水里不出片刻,那人便会死去,不再闹腾。” 这话一说,出口简单易懂,那些大汉瞬间就明白了周桐要表达的意思,纷纷讨论起来.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自从我喝了沸水以后跑茅房的时长减少了,以前喝完生水之后时不时就得闹肚子,原来是那些东西在作祟。” “对啊,二者味道也有所差别,生水的味道千奇百怪,有时运气好才能喝到甘甜,但熟水无色无味,估计里面的东西都被烫死了。” ........ 周彤又敲了一下铜锣。“诸位安静,接下来我便与大家说道,说道,神医安道全是如何阻止了这场悲剧的发生。自从那件事后,安道全便得出一件事,那就是病从口入。但难道是只有水里面有那些东西吗,其他的地方就没有了?大伙儿可以想一想,我们吃东西时是怎么吃的,用手或者筷子将食物送进去。这手接触了什么,有兵器,树木灰尘,所以,手接触了才会逐渐变黑,用水洗净之后才变回原先。大伙儿可以想一下,若是你那冰淇淋有铁屑被手粘了上去,然后在随着那馒头肉上面被送入嘴里,或者是入完厕回来后,手上沾的那些五谷轮回之物,你一并又重新回到身体里,这能不发病吗?这些就好比细作全都混入城里,待到身体虚弱,也就是城里守备不足,便举火为号,你里应外合攻破城门。那人变亡了。” 那些还在吃东西的大汉听了这句话之后,手里的动作都停住了,他们看了看手,尤其是听到入完厕可能还会粘带的东西一并被送入嘴里,瞬间就觉得这胃就翻江倒海起来。有好几个已经按耐不住起身跑去洗手。还有的人急忙把从自己身上搭着的时候拍开 “你小子洗手了吗?就搭在我身上,是不是想让你手上的那些细作混到我嘴里。” “嘿,老李,你这老家伙无理取闹了啊。” “去去去,没听到小时候刚刚说的那些,我现在就很担心你小子存心不良,走,洗手去。” 有了这些人带头台下一堆人不顾寒冷,闹哄哄的跑出去洗手,等洗完坐下才放心捧起吃的,又吃了起来。周桐看的好笑,这都超过3秒定律了,这些大老爷们儿还能吃的津津有味儿,也是.......算了算了正事要紧。 等到人都回来的差不多了,说书先生周桐便又敲了一声锣。“那神医安道全见归来的人大多都染了风寒 咳嗽不止,一进那些屋子,便就闻到了一股让人难闻的味道。诸位也可以想一下,你染了风寒咳嗽,代表你的一座城门被攻破,那里面的叛军随着咳嗽源源不断的飞跑出来,而房子又密不透风 那这些叛军只能在房子里四处游走 等到援军到来时便群起攻之。那便会有一座一座的城池被攻陷。而安道全的做法也很简单 在俩处设置了通风,让火盆的烟不再熏到那些伤员,并嘱咐那些人吃饭净手,喝熟水。这样,那些东西便不会再进入身体里,也就是那些细作。全都被隔绝在外面,那接下来做的便是一心一意的守城即可。再配上一些熬制的汤药那些人不出几日便都恢复痊愈。” 这,才是周桐今日要表带的意思,废了那么久,又是说书,又是讲故事,就为了让这些老哥们儿冬日里,别感冒发烧,做好预防措施。 听了这一句话,那些原本还忧心忡忡的人瞬间就松了口气。 “老李,坐过来吧,别跑那么远了,听到了吗?你爹无事,用不了几日,你爹就会康复了。” “驴儿操的我才是你爹,等你好了咱们才是兄弟,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吃酒去。” “你说的啊,一言为定。赶快把火点起来啊!冷死了!想让你爹我冻着吗?” “去你鸟的。” 眼看周桐讲完,赵宇便上台吆喝着让众人散场,还提醒了让他们别图墙开几个口子通通风。明日天好,把被褥拿出来晒晒。还着重说了一句“从今开始,全军必须得喝熟水,净手。”周彤还想补一句勤换衣服,但想了想了这些人似乎连一件都难凑齐还整第二件,于是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回到了欧阳羽的小屋里,看到里面还有火光,门是掩着的,周桐推门而入。东方羽似乎是早坐着候着他了,看到他来,笑了笑:“做吧。”等周桐坐下,他便开了口“你这故事还怪有趣的。那些大老爷们居然也能听得懂这些文绉绉的话。”周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一些小心思罢了,不足为奇。” “你真没上过私塾?”欧阳羽问。 “没有,家里只请过一个先生教我识字,让我背的那些说我嫌太难干脆就不背了。” “你说的那个故事叫,是叫水浒对吧?”东方羽又问道。 “嗯,是的,每天闲来无事就想象成一个行侠仗义的侠儿,然后结识各路豪杰,一同四处闯荡。”周桐说到。 “可你说的这些,似乎并不是光想就能想出来的 似乎是....真经历过一般,有血有肉,我听着也很入迷。”欧阳羽看着他。 “承蒙先生夸赞,我也没什么大材 家父年轻时是做客商 四处闯荡,每逢吃饭时变跟我说起他的那些往事,我也是在原来的基础上添油加醋了一番。”周桐赶忙说到。 欧阳羽叹了一口气:“是这样啊。。。嗯,我懂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军里的环境我以前也注意到过,只不过办法没有你这一番有效。也算是帮着解决了我的一桩心事。总之今天你也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周桐也伸了伸懒腰“是的呢,天色也不早了,先生,你也早点休息,我就先告辞了。”拱了拱手便转身带门离去。 欧阳宇注视着周桐把门带上,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将头抬起。 “水浒......梁山.........是个好地方呢。也许,这个冬日,会少死些人呢....” 第6章 鼠疫 初露锋芒 寒冬渐去,凛冽的北风逐渐收起了它那刺骨的獠牙,阳光开始变得柔和而温暖起来。这座宁静的小城,也仿佛从漫长的冬眠中苏醒过来。 街道上,积雪慢慢融化,化作涓涓细流沿着街边流淌而下。屋顶上的残雪不时地滑落下来,发出清脆的声响。时不时也有孩子们欢快地奔跑着,追逐着那一片片飘落的雪花,笑声在空气中回荡。 周桐漫步在这熟悉的街头巷尾,他的无意囤木材,似乎是救了不少人。秋收时候也没有出现什么灾难,今年难得有了一个丰收年。冬季有些人来交换木材时,大多数是以粮食居多,毕竟冬季卖不掉的话,太多的话,放在地窖里也会烂掉,小城里面也没有太多的饭馆,吃不下全城的菜。正好周桐整了这一出,谁家会嫌弃自己的柴火少呢?那些家中青壮劳动力较少的人家,每逢冬季来临的时候,往往都不会收集过多的柴火。毕竟他们的力量有限,无法获取大量的燃料来抵御严寒。所以,这些家庭不得不精打细算地使用每一根柴火,尽可能让它们燃烧得更久一点。 然而,自从周桐提出了那个提案之后,情况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这个提案犹如一道曙光,将双方连接在了一起。现在,各取所需,实现了一种互利共赢的局面。 对于村民们来说,他们再也不必忧心忡忡于柴火是否够用的问题了。即便家里储存的柴火已经耗尽,他们只需要前往距离村庄不远的军营,就能够换取到足够的燃料,继续温暖地度过漫长的寒冬。这种便利让村民们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与此同时,军爷们虽然并不缺少柴火,但他们却面临着另一个严峻的问题——军饷微薄。而且,每当冬季到来,蔬菜价格飞涨,使得他们本就紧张的经济状况更是雪上加霜。过去的每个冬天,许多军爷都不得不在饥饿中苦苦煎熬。但如今,因为与村民们达成了这样的合作,他们总算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温饱之困,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忍饥挨饿地过冬了。 进了军营,周桐看到了那些日渐熟悉的脸庞,心情又更好了几分。大老远就看到一群人围在一块儿,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 “兄弟们,忙着呢!哎!老李,你们脸别贴得太近,马上都要亲上了。”他朝着人群里喊道。 “放你娘狗屁,我倒要看看是哪个鸟人来坏我好事。”那个叫老李的士兵忽的将抬起头来,看到是周桐,脸上瞬间就露出了笑容。 “哟,这不小周啊,啥风把你给吹来了。来这么早啊。” 周桐也笑了:“来这有小半年,一直想跟大伙儿好好唠唠。” 另外一个人在一旁打趣道:“呦呦呦,都半年了啊,到现在才鼓起勇气来找我们啊?” “哪能呢,之前不一直帮着欧阳先生写文书,你们也知道,就我们两个人,要处理两百多号人的事,都没时间呀。这不,一有空就我赶紧凑过来了。”周桐说道。 “来来来,坐这儿,顺便跟我们说说那108好汉给那奸相下十面埋伏的下一回呢。哥几个可真是太想听了。” 周桐摆摆手拒绝道:“算了算了我过会儿还要去找欧阳先生,有事呢。不过想听下一回合啊。”他眼前一亮,似乎是找到了新的商机。 “不如哥几个给我凑个两吊钱,小弟给你们升级成会员,不仅下一回合,下下回合我都提前给你们都讲一遍.....” 话还没说完,就有人跳了起来。 “你小子来这大半年了,还是个文书 我们能拿多少钱?你小子是不知道啊,就盯着我们几个薅是吧?还整了个会员,这是个什么鸟,你们写字的天天净整一些莫名其妙的词。” 周桐想了想“会员啊,就是你付点儿钱,之后就能够比其他人先听到下面的内容。我记得你们几人中不是有几个十夫长嘛,拿的应该多一点,要不哥几个.......” 正说得兴起呢,尚未彻底说完,便有几坨黏糊糊的泥巴如离弦之箭般迅猛地向他飞来。周桐连忙往旁边一闪,险之又险地躲过了那几坨泥巴的袭击。随后,没有丝毫停留,撒开腿就一溜烟地跑了。 那几人见他跑了,方才拍了拍手,又蹲了下来嘀嘀咕咕起来。 眼看那些人没有那个追上来,周桐便放缓了脚步朝着欧阳羽的住所走去,对,也是办公的地方。难得的,那个工作狂没有待在屋里干活,终于是搬了把椅子,舒舒服服的靠着,吹着风,好不自在。听到脚步声,欧阳羽转过头来,看到是周桐,便把头又转了回去。周彤刚要进屋,身后就飘来一段话。 “难得啊,今日怎么来的这般早,今日无事,你白来一趟。” 周桐停了身子,无语的转了头,合着我就是迟到的代表词呗。他一脸怨妇表情向着欧阳羽走了过去。到了他旁边蹲了下来,一言不发的看着他。欧阳羽感觉到一股异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将眼睛睁开 ,迎面就看到这张脸。这给欧阳羽冷不丁的吓了一跳。将头扭了过去,不再看周桐。 “那个.....小周,要不你去找赵将军,你有好久没有跟他聊聊了。还有.....你...要不离我远些....有口臭。” 周桐那表情更阴郁了,还口臭呢,小爷可是天天勤刷牙的乖孩子。你想让我走还不如换一个理由。 古人刷牙的方式有多种,工具和材料也因时代、地域和阶层而不同。 早在先秦时期,人们就有了保持口腔清洁的意识。他们会用盐水漱口,利用盐水杀菌消毒的作用来清洁口腔。 到了汉朝,出现了一种叫“杨枝揩齿法”。佛教传入中国后,僧人用杨枝来清洁牙齿。他们把杨枝一头咬软,蘸上药物刷牙,这种杨枝类似现在的牙签和牙刷的结合体。 唐朝时期,人们会把杨柳枝泡在水里,要用的时候,把杨柳枝咬开,里面的纤维就会散开,像细小的木梳齿,能起到清洁牙齿的作用。 宋代,已经有了类似现代牙刷的工具,称为“刷牙子”。通常是用骨、角、竹、木等材料,在头部钻孔,植入马尾毛等毛发。这时也有了专门的牙粉,主要成分是皂角、生姜、升麻、细辛等中草药磨成的粉末,刷牙时,用牙刷蘸取牙粉清洁牙齿。 他来到的这个世界的发展程度很明显和宋朝差不多或许还会高一点。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火器,反正他到现在是一个都没有看到。 他挪了挪身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欧阳羽闲聊了起来。欧阳羽则静静地坐着吹风,偶尔会附和上一两句话,一片祥和的景象。 这份安宁很快的就被一阵高呼给打断了。只见赵宇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先生,先生,出大事了,你快想想办法。” 听到了这话,欧阳羽睁开了眼。看着跑过来气喘吁吁的大汉,也不由得眉头一皱。 “赵将军,怎么了?” “鼠,鼠疫,来鼠疫了,城里已经死了几个百姓了还有几个失踪的。” “官府呢,怎么没人出面?” 一提到这赵宇就气不打一处来。“今天让人去问 早跑了 ,一个人都没有。” 欧阳羽看着赵宇那愤怒的表情,也不禁叹了口气。官府本应是守护百姓的最后一道防线,可现在却不见踪影。民心现在要安抚不住了。他深知这场鼠疫的可怕,可如今只能是组织人手安排村民撤离这个城,但愿其他的地方没有被鼠疫波及到。似乎是回应了他的想法,有一队出去巡逻的士兵匆忙跑了过来。 “将军,有一群民要进城了,是由几个衙役带着的。他们指名道姓要见赵将军。” 赵宇想了想:“应当是故人,先生要让难民进城吗?还是.....” 欧阳羽沉思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城里还有鼠疫,人一多,会更容易爆发,但就我们这些人想拦也拦不住。”他看向周桐。“小说书,你有法子不。” 啊咧?啊咧?咋到我身上了?还有,这小说书是谁?我吗?周桐人麻了,这就很小说,一有麻烦就来找穿越者。最关键的是我也妹法子啊这是。总不能像某些小说里说闹蝗灾,给那些玩意全烤了嘎嘣脆吧,这有啥办法。 老鼠,老鼠,他以前刷视频好像记得有一个博主花样掏老鼠洞来着的。或者捉田里的老鼠一边熏,一边拉网捉。没有网的话,嗯哼,挖坑似乎也不错。想着想着 他不由得眼前一亮,我可真是一个大聪明。现在只要想想怎么把老鼠们聚到一块,然后在赶到坑里面一把火扬了,完美啊,这是。嗯,退后,我要开始装b了。 他把自己的面部表情收了收,装出一脸高深莫测的神态。清了清嗓子“欧阳先生,赵将军,事关重大,虽年纪尚幼,但我是有些许法子想来拯救这一城,两位可听我一言。” 看着跟之前判若两人的周桐,赵宇和欧阳羽这两人都直了直身子,认真的看着周桐,等着他的下文。 “首先便是要解决这个鼠患的本身,也就是老鼠,既然如此,便将他们聚到一处在赶到一个深坑用火焚之。这是首要,如何驱赶,和人力的定夺我也想了,城内的百姓和城外的难民,肯定是希望鼠疫是消除的,这些便可充当劳工,派人通知。已经有法子,去除鼠患。他们会很乐意过来帮忙。并且组织人手在上风处架起火堆用烟驱鼠,在组织人手在城门里挖出深沟,城门大开将烟雾排出,正好鼠群看门打开,后面3门又有烟雾区逐,必定会往开着的城门夺路狂奔,这样,他们必定落入深坑之中。并且驱逐完之后要想一劳永逸。每家的肮脏之物必须全都清除,堆放在城门下风外,用火烧之,并在以开阔地区设置隔离,将患者送入进去,且必须是通风,让他们喝熟水。”周桐说完停了停,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也只是说了个大概具体的事宜以及人员安排,这就得有劳欧阳先生跟将军了。” 话说的简单直白,连赵宇这个平日里大大咧咧的粗人都明白了大概,眼中闪烁着光芒,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嘴里不断地高呼着“好计!好计!” 一旁的欧阳羽,也眼睛亮了起来,如同卸下了沉重的包袱一般,深深地松了一口气。他看着赵宇那兴奋的模样,也多了一丝佩服,遇事不乱,稳重定计,有点大谋风范了。 第7章 准备 周桐看见两人听完之后的表现,很是满意。正好在这个时候,一个士兵带着几个身穿衙役制服的人匆忙走来。 “将军,便是这些人要见您。”赵宇转头看去,瞬间红了眼眶。 “老孙!还有老马!驴儿操得,老子还以为这一辈子都见不到你们这些鸟人了。” 那几个人也声音哽咽了起来,其中一人身形有些踉跄地快步向前跨出一步,猛地将赵宇紧紧抱着。“老赵啊,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他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那带着浓浓乡音的话语中满是难以置信与惊喜,“娘的,俺可算找到你了,这些年你到底跑哪儿去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俺们都快担心死了,当年听你得罪了那死老头,被发到了一座不知名小城,我们几个欲寻你 ,结果你娘的连一个告辞的话也没说就走了。”他的眼中闪烁着泪花,那是久别重逢后的喜悦与感动,双手紧紧地箍着赵宇,仿佛害怕一松手,他就会再次消失不见似的。 ” “咳...咳咳,大牛,大牛 你他娘松手,老子...咳咳,要喘不上来气了。”赵宇不停用手拍打着那个叫大牛的肩膀。 “不松,俺,俺怕你又跑了。”那大汉似乎是要搂得更紧。要是再久一点,可怜的老赵可能真要先走一步了。好在旁边的几个人把他们俩个拉开。 一番熊抱,赵宇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其中一人回道:“鼠疫来的太快 ,那些狗官一听到鼠疫 就跑的比那些老鼠还要快,靠近内地的全都被人设了路障拦着不让进去,怕有人进去传染,没法子 ,我们只能往外跑 沿途百姓看到我们的穿着便都纷纷跟了上来。我们四处打听,得知这片或许还没有被波及,于是便赶了过来 询问得知是一位姓赵的将军在此,我们便想来碰碰运气 好在老天有眼 让我们哥几个又聚在了一起。” “原来如此......”赵宇感慨万千。 在聊天中得知,这几人是赵宇以前的老兄弟,因论军功时没钱贿赂,所以都被暗自打压着,如今,这几个苦命老哥们算是聚到一块了。 得知城里也出现了鼠疫,这些人都面露苦涩,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在赵宇终于将周桐刚刚说的办法说给他们听。这几人听了后瞬间大喜。得知是旁边一位后生提出来的,都郑重向他抱拳。“小先生大才,我等替这城外的百姓先谢过了小先生了。” 周桐很受用,但表面还是一脸正气,“哪里,哪里,我也就是口头说说,具体事宜还得靠这位欧阳先生,军营的诸多事务都得仰仗他。”....... 多说无益,欧阳羽询问了城外的人数,以及患病者人数。迅速做出了人员的安排,军营里的人包括伙夫都有了事情要做,这些人都是得当领头人,要不然乱哄哄的人群则是会适得其反。还有最关键的一点 如何说的动百姓们,城外已经快要闹将起来了。需要有一个人来安抚,并且将百姓们团结起来。原本是想让赵宇去的,但是你让他上阵杀敌还好,让他上城门演讲啥的,这个大汉瞬间就支支吾吾起来。欧阳羽因是最佳人选,但演讲和后军准备都要同时进行,他得坐镇指挥,预防不测。实在是分身乏术了。 周桐想跑,但是想到了自己刚刚立的人设,准备等他们忙的时候,像一阵风儿一样,悄悄的离去,在悄悄的躲在屋里等好消息。但对上了欧阳羽的目光,还向他点了点头,目光炯炯的,似乎在说“你会出手的 对吧?” 周桐瞬间就炸毛了,在心里大声吐槽。 “我尼玛,是在看窝吗?应该不是我吧,我累个青天霹雳无敌大老爷啊,你别往我这儿看啊,城外一堆被咬过的人啊,谁上去谁就与民同‘疫’啊,现代又没有狂犬哦不对 是狂鼠疫苗,我求求您老了 哎,我还小啊,我真不想啊。 “小说书,你会去的吧?毕竟这方面你可是很擅长的呢。”欧阳羽的一句话便把正转身的周桐叫住了。周桐僵硬着转过身。一脸苦笑“那个,先生,我.....” 还没说完,周围就有士兵围了过来,二话没说,就给周某人给扛了起来。“你娘的,还是不是吊着卵的,现在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你小子倒是婆婆妈妈的了,把你说书那神气劲拿出来,兄弟们给你开路。\" 周桐急了,要是被这样给抬上去岂不是会被笑死。急忙扭动身子大喊:“好汉,好汉,我去,我去,先让我下来。” 那场面像极了过年杀猪的场景。众人目送着周桐那一帮子人离去,随即便立马开始按着欧阳羽的布局开始实行。那几个赵宇的老战友看到众人这般状态,不由得充满疑问赵宇:“老赵,你们这么准备,不怕小先生那里会安抚不住吗?” 赵宇大笑起来:\"他是我侄儿。\" “没。。。没了?你就一点不担心他吗?\" “他是我侄儿” “.......”那几人无语了,就是以为知道是你侄儿,我们才担心啊,你老赵本身就不是什么靠谱的,你侄儿还能是。。。。 \"哈哈哈,我侄儿周桐,有大谋之姿\" “诸位,先按之前商量的先准备吧,若是不成功,大家便回来再重新商量之后怎么办,若是成功的话,那便是抢占了先机。”在一旁的欧阳羽开口了。“目前,这也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大家到时看信号。” “听先生的!”众人不敢再犹豫,都纷纷抱拳。等到众人离去,欧阳羽将目光投向远方。“但愿我没看错人,这次,应当不会再有那样结果了。” 话说周桐这儿,正被一群大老爷簇拥着向着北城门走去。在路上他正发愁着,等上去之后要不要自己做一个简易的口罩戴带,在现代,他是真的被疑似漂亮国的''阳阳阳’病毒给搞怕了。当了一个月的小阳人,属实是整的死去活来的,况且这个时代连药品和预防肯定不及现代。真是被缠上怕不是又要重开了。正想着的时候,旁边一个士兵神神秘秘的靠了过来在他身边小声说道 “小周,小周,我给你找了个好东西,你待会儿肯定要用的上。” 周桐浑身一震:“吗。。吗萨卡,难难道是?!” 那个士兵嘿嘿一笑,从身后拿出了一个竹筒。“呐,我把你说书用的竹筒给你拿过来了,这样你就能说的大声了。\" 周桐差点一口气没有喘过来,向那人露出了比哭还要惨的笑容。。“谢,谢谢啊,那个兄弟,你叫啥啊,等我下来,我一定好好报复,哦,报答你的。” 那个士兵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用手挠了挠头。 “俺叫赵德柱,你叫我柱子哥就行就行。” 赵。。德柱“这是个好名字啊,一听就是个靠谱人,多谢赵兄了。” “哎呀,没事没事,俺娘说我打小就聪明,将来是要做大将军的,到时候我要披着甲,回家让她好好看看。” “那啥,柱子哥啊,要不你再帮我一件事呗 。” “啥事?” 周桐将自己里面穿的衣服撕开了一角。递给了柱子哥,“你帮我打些熟水浸湿这块布,我有大用。” “好嘞。”赵德柱小心翼翼的将布捧起,小跑着跑去找水去了。还没有几步,他又跑了回来一脸看傻子的目光看向周桐说道:“小周,你真笨,俺们水壶里不都是熟水吗,直接倒上去不就好了。这都是俺离开军营的时候接的。” 周桐感觉脸一抽一抽的,就好像是一傻子骂你蠢,但最关键的是那傻子做的还比你好一样。 “不愧是柱子哥,这么聪明,将来一定是当大将军的种。” 赵德柱吸了吸鼻子,用手揉了揉,一脸自豪的说:“那是,在俺们军营里论智商,欧阳先生排第一,我和赵哥排第二。他们都说俺俩都是赵家村的智多星。” “你们两个人都是智多星多不好,这样,我给你俩整一个新的咋样,就叫赵家村的卧龙凤雏双绝怎么样?” 柱子哥一听,那是兴奋的嗷嗷叫“那俺要当卧龙,赵哥当凤雏。”他看向旁边的几个人。 “你们看到了吧,这智多星我不要了 ,俺可是卧龙,以后都叫我卧龙赵德柱。老李,你听到了没,以后叫俺卧龙赵德柱,要不然俺可不搭理你........” 老李被说的头疼。 “啊是是是,你个卧龙,你是个大卧龙。” 一行人吵吵闹闹的,快走到了城门口,还有一段路,便就听到了一阵阵嘈杂的声音,那声音如汹涌浪潮般扑面而来。那喧嚣似无数尖锐的针,捂住耳朵也没有用,直直刺入耳膜。连周围人说的话也都得提高声音,要不然也会融入了嘈杂里。 周桐的心也不由得加速跳了起来,呼吸也急促了许多。他感觉喉咙有点干,大脑有点缺氧。要一下子面对上万人,这场面他连做梦都没有做过这么刺激的。看了看旁边的人,都是面露紧张之色,额。。。除了那位卧龙大聪明。 周桐嗓音有点沙哑。 “朱子。。柱子哥,你不紧张吗?” 那赵德柱一脸不在乎的说到:“这有啥的,我卧龙赵德柱以后可是要当大将军的人,才这点人儿,我卧龙看都看不上.....” 这次不仅仅是周彤,连周围的人也都脸部集体抽风,行行行,你清高,你了不起,我们比不过你。 周桐不再搭理旁边喋喋不休的卧龙。他在脑海里想着接下来该怎么说,但发现自己脑子一团浆糊,头轻脚重的。他攥紧了手上的布,有水滴从指缝里滴落。“啪嗒,啪嗒”落入土里,只留下一地黑点。他深吸了一口气。 “上城。” “领小先生令,上~~城!” 众人跟着周桐,顺着石阶向城头走去。 第8章 城头 初春时节的寒冷,仿佛带着刺骨的利刃,毫不留情地侵袭着这边关小城。 踏上了城头,周桐活动活动有些发冷的手指,映入眼帘的是那城墙之上的巡逻通道,说是巡逻通道,不过是一条狭窄而破旧的廊道。脚下的砖石,高低不平,岁月的侵蚀让它们布满裂痕与坑洼,稍不留意便会绊人一个踉跄。通道两侧的矮墙,墙皮早已斑驳脱落,裸露出里面粗糙且风化严重的石块,仿佛一位风烛残年的老者,无力地支撑着。有的地方甚至出现了缺口,寒风呼啸而过,带着远方的沙土,肆意地在通道上肆虐。原本用于遮风避雨的简易顶棚,如今也只剩寥寥几片残瓦,在风中摇摇欲坠,漏下的天光洒在满是青苔与积尘的通道上,愈发显得其破败与荒凉。 这。。。。。就是古代的城墙吗?两辈子,这是他第一次踏上了城头上。看到了这样一副场景,一种说不明道不白的话卡在了他的喉头上。 “小先生,上城楼吧,那地方高。看的广。”旁边有人带路,用手指了一处,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说是城楼 ,不过是几个用木头撑着,用石头堆起来的建筑。那城墙上的城楼,几根原木歪歪斜斜地撑起一个框架,仿佛一阵大风便能将其吹倒。墙面是用不规则的石块堆砌而成,缝隙间糊着的泥巴早已干裂脱落,裸露出内里粗糙的石块,上面布满青苔与水渍的痕迹。楼顶的茅草杂乱地铺着,有些地方已经塌陷,露出下面腐朽的檩条,在风中瑟瑟发抖。 上了城楼,周桐缓缓地将目光投向了城外。仅仅这匆匆的一眼,他整个人便如同被施了定身术般,呆呆地伫立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城外的景象,如同一幅凄惨至极的画卷展现在他眼前。那群衣衫褴褛的难民,仿若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正源源不断地朝着城池涌来。 看着离城门近些的人。一个个面容憔悴得如同凋零的树叶,那原本应有的红润和生气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深深的沟壑纵横在脸上,眼神之中更是满满地充斥着无尽的疲惫与绝望,仿佛那绝望已经深入骨髓,再也无法消散。 他们身上所穿着的东西,此刻已经完全不能称之为衣服了。漫长而艰苦的长途跋涉,早已将它们折磨得破烂不堪,丝丝缕缕地勉强挂在身上,仿佛只要轻轻触碰一下,那脆弱的布料便会立刻化作漫天飞絮,四散飘落。 头发杂乱无章得就像枯草一般,纠结成一团又一团,像是无数个解不开的谜团,让人不禁疑惑究竟有多久未曾有人精心打理过了。而他们的身躯,多数都瘦骨嶙峋,那皮包骨头的样子在宽大且破旧的衣服之下显得格外脆弱,仿佛一阵微不足道的微风,便能将他们全部吹倒在地,让他们那羸弱的生命瞬间消逝在这残酷的世界之中。 人群中有老人,拄着枯枝般的拐杖,颤颤巍巍地挪动着脚步,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妇女们怀抱着饿得奄奄一息的孩子,眼神中满是无助与哀求,那些孩子的小脸脏兮兮的,眼睛深陷,肚子却因饥饿而高高隆起;青壮年们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或背着简陋的行囊,或搀扶着受伤的同伴,脚步虚浮却又不敢停歇。 这些人毫无秩序可言,只是本能地朝着城的方向涌来,口中发出微弱的呼喊和呻吟,或者是拼尽全力的哭嚎跟哀怨。声音汇聚在一起,如同低沉的哀号,诉说着无尽的苦难与悲惨。 望着这场景,周桐好久都没回神。饿殍遍野从来都没有想过会被自己亲眼看到,他思绪万千。直到被旁边的人提醒才反应过来。 他要做的,是一件大事。是一个去救人的事,如果成功,那就能救下很多人。一股澎湃之情开始在他的心翻涌。他将手里的布狠狠耍到了地上。从后面将竹筒拿在手上。 “娘的,给老子擂鼓,没有的就敲锣。快点,他娘的都给我动起来。” 后面十几的大汉也被感染,吼了起来,四散开来,在坑坑洼洼的过道上健步如飞。将手上能敲响的东西“咚咚”敲了起来。看到城上的变动,城下骚乱的人群也逐步往停了下来,一直延伸到后面。他们都将目光投向了城头那些身影。尤其是城头那一席穿着白衣的瘦弱身影。手里举着一个绿色的东西,似乎是要开口讲话。 周桐深吸一口气,高声喊道:“乡亲们!我知你们为何而来,你们一路奔波我也不多说什么。但!你们要知晓,让你们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是那群该死的老鼠!我们城里也有了鼠疫,要是不给他们弄干净!你们进来能安心吗?!”他用尽了声音,顺着那小竹筒传播的越来越广。“不就是一群老鼠吗,把你们撵的到处跑?为何要跑?为何要惧?现在!我们有法子来对付这些天杀的玩意,我就问你们,想不想回家?想不想活着?” 城上的士兵们也用尽了声音,不断重复着 “回家!回家!活着!活着!.....” 有了带头的,就像是在一个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块巨石,涟漪逐渐扩大,周彤的话也逐渐从前面的人口中传到后面。 “我。。。我要回家!我想我家门口的大树了。”有个瘦弱的孩子声嘶力竭地喊着,他那瘦弱的身子如同风中的落叶般不断地颤抖着,眼中闪烁着的光芒。 渐渐地,周围那些同样饱受苦难的百姓们也被他的呼喊所感染,陆陆续续地吼了起来:“我们要回家!我们要回家!” “我家还有猪,羊没带走,我要回去!” “娘 ,我想回去 旺财还在家里等我们。” “杀千刀的,一群老鼠,让老子受这卵罪,怕它们作甚,老子一锄头就是一窝崽子。” ........... 声音如同一股强大的力量,在空气中激荡着,仿佛要冲破这阴郁的天空,找回他们失去的一切。 等到人群快要安静,城上又传来了阵阵响声。周桐看着城下的百姓。 “老弱妇孺跟着这几位壮士进城。被咬伤带伤的想要治疗的,去西城门那边会有人接应。 剩下吊着卵儿的!都他娘的留下来。跟着老子!灭鼠!”被点到名的士兵没有犹豫,跳上城头的凸起处,向着百姓纷纷拱手。一阵风吹过身后的披肩随风飘扬。那是周桐来时让他们批上的。主打的就是一个b格。这给城外的百姓们看的,尤其是那些青壮后生,一股豪气迸发出来。吼声震天下响彻。 周桐晃了晃脑袋,吼的太用劲,而且说得很急,大脑现在发出缺氧警告。但他还是用双手撑着。眼神恍惚的看着城下。似乎?这就成了?但是真的好刺激啊!古代有成语叫叫妖言惑众,蛊惑众心。想着也不难了啊。吼出来,吼到这些人的心上,剩下的就交给自己手下的小弟去做详细工作就行了。 前提是要有靠谱的小弟。很显然 他有,而且不是小弟,是‘大腿’,欧阳羽这尊结实的‘大腿’可不是盖的。人家一看就是有着实打实的本事。剩下的,就交给大佬就行了啦。剩下的,交给他就行了。他满意的准备转身离去,结果脚一软,被脚下一凸起的石块绊的一屁股坐下。疼的他是龇牙咧嘴的。 “他娘的,来个人扶一下啊!” 第9章 黑影 翌日,日上三竿,可怜人周桐便扶着腰,哎哟哎呦的从欧阳羽的住所走了出来。嗯,强调一下,是办公地方。 他看着消失不见的那位工作狂,心里是升起了一丝丝的佩服之情最多的是一股浓浓的怨恨。回想昨日,摔了一跤的周桐刚被人扶着下了城头。以为能回去好好休息休息一会儿,可谁知那欧阳羽,早早安排人在城下候着了。不由分说就给他吭哧吭哧的抬回了军营,征调了他家那小粮行和他家那丰收满满的小仓库。 那给他气的啊,是恨不得扑上去给他啃个稀巴烂。一冬天啊,自从便宜老爹老妈出去度蜜月后。偌大的一个家业啊,全都交付给了他和老王这两打工崽。好不容这两一老一少仓鼠给自家那小地窖和粮行堆满了稻米,结果就他娘的,他娘得就被斗地主了?就说是杀猪,你特么也得给猪吃几口再给我宰了吧。周桐去找欧阳羽去理论。 谁知那家伙啪的一声,将一个文书拍在了桌上。然后就去忙活自己事去了。周桐走近一看 尼玛,我儿亲启。不是大哥,我在外面是还有个哥哥还是妹妹啊。是给我的吗?亲启,亲启,这尼玛看着都想被十几好大儿亲启完了才到我手上啊。一看内容,直呼好家伙。 内容总之就是,赵宇好大哥,如果军营需要粮食,完全是可以从自家拿的,我不在了,你就是第一大,不用管我那不孝子,他要是敢叫,你就用逼兜掌狠狠关爱他一下。 不是,咱那么多的家业是说没就没了是吧,亲生兄弟也没有这般义气啊。可怜他找了半天好叔叔赵宇,愣是都没有找着。更可恨的是,他边找还得边帮着抗疫,属实是把他的油水压榨的干干净净的。鬼知道是不是那欧阳羽在他身后安排了什么人一样,他是城东搞完搞城头,军医跑完跑医馆。生产队的驴也不至于这么使唤。唯一欣慰的就是,每到一个地方帮忙,那里的人们都会对他表示感谢。不只是看军营里的人喊他小说书他们也都跟着喊,渐渐的小说书的名号在城里口口相传。 “小说书来了,哎呀,感谢感谢,要不是你,我们恐怕连一块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一个妇人感动的对他说。 “小说书,俺二牛对你是佩服的紧啊,等俺回去了,你一定要来十里村寻俺,俺请你好好喝一壶我们的十里桃花酿。” 。。。。。。。。。。 累是累,但周桐估计他昨天要是早点回去睡觉,躺床上也不会睡着,一是干了一件大事,二是紧张,还是对城里城外的灭鼠的事在心,万一赶杰瑞赶着赶着赶到自己这里了咋办。所以还不如出来帮帮忙做做样子。这样说不定那赵宇一感动,大手一挥给他安排带薪休假,顺便等军饷来了,或者朝廷的人来的时候给他美言美言几句,那小钱不就是来了吗。 自我安慰完,周桐抬脚便向着军营外面走去,走到了门口,他有点不确定的揉了揉那眼睛四处看了看。不是,这是哪啊,给我干到街道评选了?他不确定的后面的军营再往前打量了眼前的街道。 眼前的街道,地面砖石齐整,不见丝毫尘土淤积,亦无杂物弃掷其间。放眼可见,巷陌之中,空气清新如洗,全无垃圾腐臭之异味。街边沟渠,里面都光滑了许多,里面流淌着的终于不是那些让人吃不下饭的东西,溪流逐渐贯通。偶有微风拂过,亦未卷携半点残屑,只有一股淡淡的烟熏草木香味飘荡过来。 周桐东走西走,绕道了南城那里,他记得那里是原先定好挖坑烧鼠的地方。不知道那里欧阳羽他们会怎么处理。远远的,他就看到了,看到了,咦?尼玛城墙呢?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大土坡,中间通道是通往城门的。上坡处两侧都有一截土墙。周桐整个人都亚麻呆住了。不是,咱就把他们赶出城门,不就行了,在,在城门那边挖个洞多省力。怎么整这么麻烦?他不由得向前面继续走去。登上土坡,才发现连城墙上的过道都被填了。就是一大坡,两侧有土墙。低头向下看便看到了将近2米长这一个大坑,横跨着整个南城门,就像是,就像是个壕沟。壕沟外还有好几个被挖的壕沟,几条延伸的将有近半里路。从上面看去 ,几条壕沟入口是在各个方向,随后在远处汇聚成一个大坑。那里估计就是鼠群最后被赶到的地方。远远的就能看到那边还有很多民夫在填土。周桐不由得感慨这大工程,真的是人多力量大。随即,他便看到那里有一个熟悉的人正坐在那儿。正是欧阳羽,周大爷那个火就噌的一下冒了出来,急忙顺着土坡回去,跑出城门,向着那席人影跑去。欧阳雨的身后正站着赵宇。赵宇眼尖,看到了跑过来的周桐。兴奋的向他挥手大喊:“好侄儿,你起了啊,来的好啊,正好我们都快忙完了。” 周桐看向赵宇。只见他面容憔悴,双眼布满血丝,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从他那有点恍惚的神情和沉重的步伐可以说,这恐怕是一夜没睡啊!刚想说的话瞬间就被他咽了下去。一天的时间了,他们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不容易了,又是挖地道,搞卫生,又是监工指挥的。 他一脸关心的看着赵宇“赵叔,差不多了,你也回去早些休息吧。熬坏了身子可不好。”他在看了看旁边坐着的欧阳羽,同样也是面容憔悴,平日整齐的衣服,现在也有些凌乱,那肚子里的气瞬间也消了大半。也不好意思再说他什么。 “先生,你也是。” “无妨” 欧阳羽笑了笑。随即又将目光看向那些正在劳动着的民夫,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解恨和开心的神情。这时,前方似乎是发生了什么,赵宇拍了拍脸,打起精神来,便向着人群走去。此处,只剩下周通和欧阳羽二人。 周桐在旁欲言又止,想了想,最后还是忍不住发问起来。“那个,先生,我能问你些事吗?” “嗯,你说。” “就那个,咱们为什么堆土城啊?” “好让老鼠跑。”欧阳羽淡淡的说。 “城门应该就够了啊。” “物尽其用。” “为啥不放挖的旁边呢?这样等灭完老鼠后就可以直接填埋了,不用这么麻烦?” “。。。。。。。。”周桐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下文。他好奇的看向了欧阳羽。 欧阳羽一直都在看着远方久久没动。突然就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他将目光看向了周桐。 “周桐,你。。。可曾拜过师?” 周桐刚开始时一头雾水,老实答到:“回先生,没有。”但回答完的一瞬间,在他心里的瞬间冒出了很多想法。你看看,他都这样问了,那肯定就是看上了他这聪明的小脑瓜。可是,可是,不行哦欧阳,人家还是一个黄花小男生呢。你这样直白的盯着我看,人家怕怕啦,要是想要我,那你可得问问我亲爱的老父亲才行哦。 要是有外人在旁边,准能看到周桐那充满丰富色彩得表情。当然欧阳羽也看到了,笑的更甚。他说:“看你这表情,想必是猜到了一些,你是一个聪明人,我也不想跟你说那些弯弯绕绕。不错,是收徒,但.....”他卖了一个关子:“但,不是我,我算是代人收徒,那个人,便是我的老师。具体的,等你确定下来之后,我会再细细与你道来。” 周桐一副我懂的表情,相处这么久了,他也看出来,欧阳羽是一个有点东西的人。要不是被这世道所耽误,因为一些事才到了这个地步。将来的成就定是很高。那他的老师,想必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但是,俗话说的好,有因必有果,人家肯定不会白帮你,都是为了自身的利益所驱使,所以如果答应了,那就是一条船上的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做好迎接那些人报复的到来。 看他陷入了沉思,欧阳羽反而满意。若是周桐直接爽快答应,那他会有些失望,一个行事不考虑自己后果的人,路是不会走的长远的。 除非,他是在更高一层,早就预料到了一切。那种人,相当于推演未来,是不可能存在的。欧阳羽缓缓说道:“我知道事情说的突然,你先好好考虑一下。具体的内容等将这事处理完,明日我再寻你意见。\" “好,多谢先生抬举。”周通道谢。“那先生,你让人堆的那些土和坑,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周桐突然想起正事还没有问。 “等到了时候,你自然就知晓了。对了,你是不是没事做了?要不然.....” 周桐赶忙说道:“先生,我突然想起来我来的时候发现城里有没有清掉的老鼠,我这就去,就先不打扰先生您了。” 来的快,去的也快,看着人影逐渐远去,欧阳羽笑着摇了摇头,等赵宇回来继续安排接下来的后续。再旁边的树林里,一个黑影在树上站了许久,有几只蚂蚁爬到了他的脸上都没有反应,一动不动,与身后的树林融为了一体。直到天黑,才隐去了身影,消失不见。 第10章 我成冤大头了 一口气跑到了南城门,看了看城口两侧的大土坡,周桐是越看越别扭。搞这玩意儿到底是为了干啥呢。好上城看风景还是要整一个滑滑梯。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他向着自己那温馨的小窝方向走去。一个人在路上,看着周围街边的场景,他孤独地行走在街道上,仿佛与周遭的热闹隔了一层看不见的纱。人来人往间,却唯有他形单影只,没有能懂他的知己,亦无人相伴身旁。十几年了,他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因为他感觉他就像是个误闯此地的过客,格格不入,在这看似熟悉实则陌生的世界里,迷迷茫茫的过着。 进了空荡荡的粮行,正搁那儿悲天悯人的周桐瞬间就来气了,这些都是他的心血啊。就一天这样给他整没了呗。生意没得做了呗,奶奶滴。越想越气。正好看到管家老王从里屋走了出来。周桐委屈巴巴的挪到了老王的旁边。“老王,我就搞不明白了啊,我那老爹是怎么能把我俩卖的彻彻底底的。早知道是给赵宇留的,我就不那么拼死拼活的攒了。” 老王看到那受气包样,身为同道中人,这一次,也是站在了周桐这一阵营。两个人是拐着弯,抹着脚,把那个便宜老爹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要是怨气能实体化。这两人简直就是一老一少高级怨灵。 “好了,少爷,反正都是卖,卖这卖那,说到底,到最后还不是得给钱。况且粮食还有些,不卖的话也能撑一段时间,这些日子可以好好歇息歇息了。”老王看着越说越兴奋的周桐忍不住打断道。 “况且,赵宇将军实则也是为我们好。要是那些难民知道我们这儿有粮,饿的不行的话,我们这定是第一个被抢的。” 好像.....是这个道理哦。周桐愣了愣。细细一想,好像这样做,的确是上上之举。保了性命,得了名声,到最后还会有钱拿。但你说这主意要是赵宇想的话,打死他都不信。百分百是欧阳羽那家伙,的确是有点东西。一想到在城外欧阳羽跟他说的话。周桐决定今晚要花些时间好好考虑考虑。 “老王,反正也没事,不如咱出去走走。” “少爷,算了算了,老胳膊老腿了,难得无事,我就想到后院坐坐,看看风景就行。” 这么宅?周桐无语了,自己一个出去也没什么意思。他问老王:“那老王你就不干些其他事了?” “额,好像没了,无聊的时候会看看棋书。” “嘿,你老看怎么能行,来 我们俩来杀一盘。你有棋不。”周桐嘿嘿一笑,围棋他上辈子以前也学过。当时在上学时没有手机,五子棋和小说漫画占领了课余时间。老下也没意思。所以他就开始没事的时候学学下围棋。一直是下到了毕业。身为一个专业的业余老棋手,跟老王这个偏远地区的古代人下,简直就是小意思啦。 老王也是面露惊喜,眼里更是冒出了,嗯,异样的目光。急忙跑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拿出了一副木质棋盘天气不错,就与周桐在河边一处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等到坐下,周彤才仔细打量起眼前的木质棋盘,其边角早已被漫漫光阴磨去了棱角,泛着微微的钝光。盘面之上,木纹如山川脉络般纵横交错,深浅不一的划痕记录着往昔数不清的对弈。那原本光洁的漆面已斑驳陆离,裸露出的木质呈现出一种深沉的古铜色。周彤不由得啧啧称奇。这玩意的年纪估计都比他大还要了。老王拿出了两个木盒,里面装的是棋子,都是石头做的,分黑白二色,虽然每一个都大小不一,但边角都很圆润。周彤也是第一次见 到这种棋子,不由得上手摸了摸。手感冰凉,但也还是有一种微微的磨砂感。 “看来今天是一个不眠不休的夜晚啊。王国手。”周桐一脸战意的说道。 “哈哈哈,少爷谬赞了,国手不敢当不敢当,但第二,老夫是要争上一争的。”老王听到了周桐的话不由得心里开心。将放黑棋子的盒子递给了周桐。“少爷,你先。请” 周桐嘴角微微上扬,他毫不客气地伸手拿起了黑子,从古至今,执黑者往往都是有一定的优势。布局阶段可以率先占据棋盘的关键位置。 这里可以科普一下,像以往的比赛通常使用猜先的方式来决定谁先下黑子。猜先的具体步骤如下: 1. 确定猜先方:如果双方段位不同,一般由高段者握若干白子暂不示人,低段者进行猜先;如果双方段位相同,则由年长者握子,年轻者猜先。 2. 进行猜数:低段者(或年轻者)根据对方手握的白子数量猜单双数。猜单可以出示一颗黑子,表示“奇数则己方执黑,反之执白”;出示两颗黑子则表示“偶数则己方执黑,反之执白”。 3. 确定先后手:高段者公示手握白子之数,根据猜先结果确定先后手。如果猜先者猜对,就执黑子先行;如果猜错,则执白子后行。 话说回来,看人实力 不需要一局,只要看前几十手的布局就可以看出这个人的大概水平。之后便是棋盘上的棋子越来越多,两者便开始了对杀...... 这两人发现,对方是有点东西。老王有点吃惊。认识这么久,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小少爷会下棋,下的还是挺像那回事的。 “少爷,你是何时会下旗的,在家里也没有看你下过啊?” 周桐想了想,原先是想说自己以前时常做梦梦到一个白胡子老头来教他下棋的。但想了想自己的技术,哎,算了,说了更加丢脸。于是他说道:“我不是时常出门去吗,”“在外遇到不少高人,跟他们学了几招。”周桐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本少天资聪颖,自然是一点就通。” 老王心里虽然存疑,但也不好多问。只有一丝丝疑惑,更多的还是那异样的神情。给周桐看的是发毛。下着下着,他更是吃惊,老王似乎是越下越像是换了个人,明明是差不多的水平,现在倒是比他高了一大截。 不对,周桐脸瞬间黑了,娘的,是老王这老家伙是一点都不带让的了。特么纯属是把他当小菜给孽杀了这是。他咬牙切齿的说道:“老王,你他娘的是装都懒得装了是吧?” 老王见状,急忙收了那表情,一脸正气凛然的说到:“少爷,您这是什么话呢,棋局如战场,对待敌人,就不该有一丝丝怜悯。我要是让着少爷,那就是对少爷和少爷背后的高人不尊重。是对少爷的人格上上侮辱,我的良心是坚决不允许我亲爱的少爷受到这种待遇的。” 周桐一脸黑线:“说人话。” 老王难得的不好意思起来,之前周桐要给他找10个少妇的时候都没有露出过。 “少爷您是不知,以前在家,老爷也会拉着我下棋 ” 周桐一脸问号:“就他,会下棋?” 老王也是一脸苦逼。 “是啊,老爷那是真的瞎下,最重要的是我。。。我还不敢赢,您是不知道啊这么多年来我是一把没赢,输得时候还得不能让他看出来我是在放水,两边要难舍难分的。那种感觉是真。。憋屈。” 周桐算是听明白了,所以。。。。我成发泄对象了?!他看了看一脸委屈的王管家。那气势瞬间就降了下来。那种感觉就像是你老板非要拉着你玩什么。说什么不要放水,正常打就行。但是,你要真认真,呵呵,说不定明天财务处嘉宾一位。你要放的明显,他倒觉得你瞧不起他,最好的就是,快到赛点的时候,一不小心,一个失误让领导侥幸获胜。嗯,那你小子以后大大的有前途。 周桐也是无语了,这通常不都是儿子坑爹吗,怎么到我这就是爹坑儿子了?还有这老王,没看出来啊,也是一个究极怨灵。而且棋艺还怪高的。 周桐不由得叹了口气,好好好这么玩是吧?他将一子落下。“来,继续,我就不信我还下不过了。”老王看到周桐这样,脸上露出了赞许,知难而上,有些骨气。“来。”一直到天快黑了,额,周桐人都麻了,愣是一点儿都没赢过这厮。原本他是打算慢慢耗到这老儿打盹了就是他反攻的时候。结果这老家伙是越来越精神,越来越兴奋。于是他果断放弃。“好了好了老王,咱下次再下,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了。明日还要早起去欧阳先生那里说说拜师的事呢。” “好吧好吧,少爷真要拜师?那欧阳先生能受得了你?”老王看着周桐,语气里充满了为欧阳羽的担忧。刚要起身的周桐不知是坐的太久脚麻了,还是听到了老王这这话。还没完全起来的身子一个踉跄,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少爷,你这是?还要再来一局?这次老夫让你一子? 少爷别走啊!两子,不能再多了!少爷!” 下你m啊下,尼玛,不会让人的老壁灯。周桐管不了腿麻,倔强的用一只手拽着麻了的腿,义无反顾的向自己屋子逃去。 棋子落入盒子时,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清脆声响,老王将棋子收好,看着走入屋里周桐,那眼里亮了起来,没有一丝丝浑浊。“拜师......吗?” 他喃喃道,进入了自己的屋子里面,将盒子与棋盘小心的放入一个旧箱子里面。打开箱子,箱子里还有好几个盒子,不知是什么。 夜晚悄然来临,周桐躺在了床上,想着明日的事情。意识逐渐模糊。 主线........要开始了吗? 第11章 拜师 玄隐 早上,周桐迷迷糊糊的起来了,他也不知道是睡了多久,前天在欧阳羽那里睡的可真不好受。那晚,他不想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张小床上。所以就地拿了些不要的竹卷铺成一张小席子凑合凑合睡了一觉。那晚上是真的翻来覆去的。他抬头看了看,似乎是巳时差不多,也就是早上九到十一点的时候。时候也不早了,他赶忙去洗漱一下。跟让他早点回来下棋的老王打好了招呼后便向着小军营走去。 没有什么拖泥带水,周桐朝着欧阳羽的住所走去,将门推开。还是那副样子,在案台上奋笔疾书。 周桐看得不由得咋舌。将一旁的椅子拉了过来,坐到了欧阳羽的对面,熟练的接过前方的文书开始处理起来,难得的今天的是纸质的文书。看来这次的鼠疫处理的上面的人也注意到了。接下来就是等到附近的鼠疫结束,和上面派人来就行。 毕竟这么大的事情发生了,想隐瞒是很困难的。希望当今的朝廷还是有点作为的。除非是商纣王或者是刘禅也穿越过来了。。。小屋里面没有什么说话声音,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直到下午3点的时候,将最后一张文书重重的拍在了纸堆上。周桐长舒了一口气,将边缘有些炸毛的毛笔摔在了桌上。两人连中饭都是简单的吃了两口又开始处理手头上的事情。像以往,由于欧阳羽的腿脚不便,又没有传唤的人,像有些要发号施令的文书,那就只能麻烦周桐跑一趟了。 作为一名名副其实的摸鱼专业户,周某人的表现可谓是非常正规。要么就是找个地方蹲着,要么就是出去到附近的地方‘视察民情’。没有个几炷香是回不来的。 今天难得是当了个人。活没全部留给欧阳羽。今天结束比以往快些。 两人都长舒了一口气,欧阳羽打趣道:“今日的路是比以往好走许多了吧。来的比平时快。” 周桐装模作样的说:“是啊,不知怎么的,今天大家都不躲着我了,我一眼就能找到人。” 欧阳羽:“.........昨日我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周桐边站起来活动活动身子边说:“不怎么样 事情还没搞清楚呢。” 欧阳羽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如今此处再无他人叨扰,我便与你详细说一说吧。实不相瞒,我师从玄隐子。他老人家一生漂泊,收入门的弟子仅有两人而已。 我便是其中之一,主修文学之道;另一人则侧重于武学之术。我们师兄弟二人本已约定好一同下山闯荡江湖,奈何天有不测风云,师父竟突然身患重病,最终驾鹤西去。按照师门规矩和孝道,我必须留在山上为师父守孝整整三年,方可下山继续完成未竟之事。”说到这里,欧阳羽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伤感之色,仿佛那段守孝的时光又浮现在眼前。 他接着说道:“等我下山寻我那师弟,得知他已成为当今镇国大将军手下的第三将。我知我才下山没有什么名声,望他看在同窗多年的情分上帮我引荐一下。我也不求能给多大职位,从小做起,等我真展露锋芒才能堵住他们的嘴。 周桐猜到:“他不想与你相见,派人赶你,并把你打成这样?” 欧阳羽叹了口气,“不,我进去了,可毕竟是大将军的府邸,里面的大才也不少,但多的是一些阿谀奉承和纸上谈兵之辈。身为底层,是处处被打压,我所立下的功劳全被半道截胡。为我没说什么,相信自己终归将会被发现。” 随之欧阳羽的神情变得愤怒。 “七八年的光景,我还是如此。说不悔是不可能的,被一群蛀虫挡着。直到有一天我听到了师弟战死的消息。但上面把他说成叛国贼,罪该万死。 我知他性子,是不可能做那种事。可叹我身份低位,屡屡上门申冤都被打回来。无法,我只能将他的妻女偷偷送出去,以免受到无妄之灾。” 周桐忍不住问到:“那她们人呢?” 欧阳羽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将他们送出去我便回去了。后来官府去拿人没见着,便查到了我的头上。把我抓去,想让我屈打成招。这条腿,就是当时没了。好在有没有证据,又有友人帮忙,我才得以存活,被派到了这里苟延残喘。” 说完,欧阳羽看向周桐:“我不忍到了我这师门就绝后了,一直想要找人延续,可在这小城里,连识字的都没有几个,更别提悟性了。正好,你来了。” 周桐也是搞懂了,他弱弱的问道:“我要是拜师了,先生你不会让我去报复社会吧?就单纯的延续师门香火。” 欧阳羽一脸怪异的表情看着周桐。这小子,脑子里到底是在想什么呢。有一颗勇于造反的心?他好笑的看着周桐。 “嗯,不会,但你要是想造反我拦不住你。” 嘿,您瞧瞧,这不就是默许了嘛。哎,我这悲惨的命运哦~ 反正就传承师门,不干这干那的,挺好的。周桐点头道:“那就拜呗,师傅在上,受小徒一拜。”说着就向欧阳羽躬身一拜。 “额,有没有种可能,我是师兄,不是师傅。”欧阳羽一脸无语的看着周桐。 “哦哦哦,对对对,瞧我这个记性。”周桐赶忙重新拜了一下。 “师兄。” 很明显的,欧阳羽明显的一顿。好久了,都没有听到这个词了。一阵阵回忆涌现过来。他很欣慰,点了点头,在椅子上也对周桐郑重的还了一礼。 “周师弟,有礼了。我代玄隐山一众欢迎你。” 俩人抬起了头,相视一笑。不再多说什么,仪式就是这么简单。欧阳羽将一个木牌递交给了周桐,散发着淡淡的檀香。上面写着‘玄隐’二字。 “这个腰牌便赠与你了,这是当时老师用故居旁的一颗紫檀木亲自雕刻的。要想辨别真伪也简单,一是檀香,二是反面右下角有一鬼面形状。” “那就多谢师兄了。” 周桐也不含糊,从欧阳羽手中接过腰牌,小心翼翼的带在了身上。 “嗯,从明日起,我便会着手教你。不求你能功成名就 ,只待你长大,也收一徒子,将师门传承下去即可。” 周桐点头应承下来。似是了却一番心事,欧阳羽的神情也舒缓了起来。主动与周桐闲聊起来。 “过几日,朝廷的钦差大臣便会过来安抚民情,安排灾后重建等事宜。到时候,我们便在一旁配合就行。治理有功,应当也会被奖赏。到时你和赵宇将军去就行,我腿脚不便,你带我去便可。” 一听还有钱拿,周桐瞬间就开心起来了,跟欧阳羽又聊了几句,兴冲冲的告辞回去找老王分享分享这一喜事去了。走的时候还帮欧阳羽带上了房门。 一路蹦蹦跶跶的走着,周桐那个开心啊,一想到过几天说不定能拿到金啊,银啊。这段时间受的苦啊他瞬间就觉得值了。 进了周氏粮行,看到了早早就在门口候着的老王。两人见了面,周桐迈着轻快的步伐,与身旁的老王并肩而行,两人一路谈论着拜师的相关事宜。 老王静静地聆听着周桐的讲述等说完,老王不禁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开始评头论足起来。 “这位欧阳羽确实非同一般。他能尽心尽力地帮助自己的老师守孝多年,这份孝心实在令人钦佩,此乃大孝之举。知师弟含冤而死时,他挺身而出,为其打抱不平。为了保护师弟的妻女免受牵连,他还安排她们安全避难。这般行为,真可谓有情有义、适宜得当。不得不说,那个叫做玄隐子的人真是教出了一个出色的徒弟啊!少爷,你这个新任的师兄,是个大才呢。” 周桐怪异的看着老王:“老王,你最先不应该关心我们的钱马上就要回来了吗,怎么对我这个师兄这么关心,难道,老王,你是喜欢男的?” 正在前面走着的老王身子是一个踉跄。少爷思维是真活跃,这都跳到了哪里去了这是。 他急忙回头自证清白:“我这不是关心少爷您吗,您要是拜了好师傅,老夫自然是为少爷开心的。希望少爷以后能一鸣惊人,得一个好名声,这样老爷夫人也都放心了。” “嘿嘿,你不是弯的就行 马屁少拍,等我什么时候下的过你说不定就是我成名的时候了。走,陪你杀几盘去。”说完就向前走去。 王管家看着远去的周桐,目光看向周桐腰间的木牌。 “玄隐吗?这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耳边传来周桐催促的声音。“走啊老王,别发呆了。”他才缓过神来追了上去。 “少爷,少爷,等等我。这次老夫让您二子。” “。。。。。不!需!要!” 粮行的门渐渐关上。将落日的余晖隔绝在了门外。也隔绝了一个目光。粮行对面的阴影处,一个人影一闪而去。向着城东列去。 第12章 御史,美女? 这段时间,周桐可算是勤勤恳恳的工作,为的就是等到可爱的御史大人到来交接工作。欧阳羽也是,实实在在的做到了一个师兄的责任,一有空就拉着周桐传授着一些治理度事之策。 说白了,就是跟管理学和心理学的结合差不多。周桐表示这些他都懂,但是要描述个所以然他是说不出来,给他听的是一个头两个大的。 所以他就把老王的棋给顺了过来,决定要好好的给这个‘大师兄’好好上一课什么是人间险恶。可是他苦恼的发现,奶奶的,他好像是谁都下不赢。要说跟老王下棋,边下还能边聊聊天,求求情还能给他悔悔棋。到了欧阳羽这倒好,讲的就是一个落子无悔。一边讲一边给他分析。 两个人还时不时用棋局推演战场。每次两人推演,都是欧阳羽给周某人逼到了墙角只能守城的情况,周某人表示不到逆风他就不会玩。 给周桐整的每次给欧阳羽整活,什么金汁涂墙,嗯,就是粪。或者是投石机投粪发射等等之类的。给欧阳羽这个文雅人都急的骂缺德,嗯,骂的很脏。周桐表示,他那幼小的小心脏被狠狠伤害到了。 回去也是,被老王拖着下棋。给周桐整的是看到棋就怕。于是,周桐就把这两个祖宗给弄到了一起。嘿,您猜猜怎么着,这两个人一见面就聊的火热。 怎么评价这两个人的相处呢? 一个成语来形容,那就是——如鱼得水,相见恨晚。两个人的称呼也渐渐开始不对劲,原来是叫欧阳先生,王老先生。到了后面就是王老哥,欧阳老弟了。 周桐表示,原来我才是那个外人。 看着二人玩的不亦乐乎,他便拉着赵宇那一帮人到城外去陶陶鸟蛋改改口味,这小日子也过得清闲。 直到一天,正搁那儿爬树得周桐正准备又给一窝鸟蛋霍霍时,赵宇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叫住了他。 “小周,小周,御史来了,先行通报的人已经快到城口了,你娘的快下来。快点,这次迟了可是大事,快回去换一身干净点的衣服。” 送钱的终于是要来了吗。周桐看着眼前的蛋咽了咽口水,这次就放你们一把。他赶紧滑下树,跟着赵宇向着城门口狂蹦。飞快的跑到住所换了一身他认为干净的衣服,从地上拔了一个草根将头发盘起来。便又气喘吁吁的跑到城门处,与赵宇并肩而立,注视着远方。 等了快一炷香的时间,也没看到有人影过来。周桐忍不住问赵宇:“赵叔,你说他们是不是遇到了鼠疫还是半路车坏了啊?”赵宇直接给他一个爆头。 “你小子读书读傻了是吧?御史能来,肯定是把鼠疫给清理的差不多了,听说上面的人采用了你小子的办法,很多地方都没了鼠患,而且比以往干净多了。” 周桐一脸激动的问道:“那我们是不是能拿到很多钱了啊?到时候我可要给我师兄搞一个木轮车玩玩,到时候推着他满城跑。\" 赵宇听后也是呵呵傻笑起来:“应该是会有很多钱,说不定之前一直拖欠着的军饷也会一起发过来。我可是一直记得要还你们一顿呢!到时可别抢我风头。” 有人主动请客买单,周桐自然是非常的乐意的,多多益善多多益善,正畅想着。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声高呼:“前面来人了!”这声呼喊瞬间打破了原本的宁静氛围。听到这声音,在场的众人心中皆是一紧,连忙纷纷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远处那空旷的道路尽头。 远远望去,只见前方的地平线上逐渐浮现出几个快速移动的身影。随着他们越来越近,可以清晰地看到原来是数匹骏马正风驰电掣般飞奔而来。这些骏马四蹄翻飞,速度极快,每一步都溅起一片飞扬的尘土,仿佛形成了一道滚滚黄尘的长龙,气势颇为惊人。而马背上的骑手们身姿矫健,驾驭着马匹如行云流水一般,转眼间就已经逼近到了众人眼前。其中一个勒住缰绳,翻身下马,身姿矫健却又透着一股傲慢。他们身着精致的轻甲,甲胄上的花纹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腰间佩刀,一看就是装备精良之师。 为首的大踏步向众人走来,看着矮小破旧的城门,又看了看众人的穿着。眼神中满是不屑,径直对众人说道:“御史将至,速去通报你们的将领,莫要耽误了大事。” 赵宇赶忙上前行礼:“桃城守将赵宇,早已恭候御史多时,小城破旧,还望诸位同僚多多包涵。” 赵宇话落,那几人却只是冷笑几声。其中一人道:“就凭你们这破地方,还敢称城?怕不是个大点的寨子罢了。” 众人听了这话,虽心中恼怒,却也不敢发作。那几人见状更是张狂,为首之人又道:“今日我们前来,本应受到盛情款待,可瞧你们这寒酸样儿。” 赵宇陪着笑说:“实在抱歉,城中物资匮乏,但已尽力准备些许薄酒粗食,还请各位先入内歇息。” 只见那几个人面面相觑,目光交汇之间似乎传递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默契。随后,他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一阵低沉而轻蔑的“呵呵”冷笑声,这笑声仿佛带着丝丝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其中一人摇着头,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就这般光景,谁知道这里会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万一吃下去坏了肚子可如何是好?我等还是早些回去通报一下御史大人,让他早些做好准备离去。”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斜睨了一眼周围,眼神里尽是嫌弃和鄙夷之色。 说罢,便带着一行人便匆匆离去,只留下原地一片冷清与寂静。 赵宇望着那群人的背影,紧握双拳,骨节泛白。身后的士兵们个个满脸愤懑。连周桐都感觉想抽人的心思都有了。 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说,默默的注视着前方,心里都涌起了不好的预感。 只见前方,是刚刚来的探马正在引路,后面是两列身着鲜明甲胄、骑着高头大马的护卫,身姿挺拔,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他们身后,跟着两辆装饰精美的马车,车辕上的铜饰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车身的雕纹细腻而繁复,彰显着不凡的身份与威严。车轮滚滚,碾压在路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似是宣告着御史的到来。 车队渐近城门口,那震耳的马蹄声与车轮声交织在一起,引得众人的心也跟着愈发紧张起来。待马车缓缓停下,车帘被一只肥厚的手轻轻掀起,从里面先探出一个圆润的脑袋,接着,一个身躯肥胖、穿着华丽服饰的男子慢慢挪了出来。他那一身精致的华府绸缎,被肥胖的身躯撑得满满当当,腰间的玉佩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只见他站定后,微微抬起下巴,眼神带着几分傲慢地扫视着周围等候的众人。 赵宇深吸一口气,再次上前一步抱拳行礼道:“拜见御史大人,末将在此恭迎大人多时。” 御史眯着眼打量了一下赵宇,鼻腔里哼出一声,“听闻此地简陋不堪,如今一见,果真如此。” 紧接着他又开始环顾了四周,看到一穿着布衣的小子正直勾勾的盯着他看。正是周桐。 那御史大怒:“哪里来的刁民,竟敢这般直视本官!”说着便示意身边的护卫去捉拿周桐。 赵宇赶忙求情:“大人息怒,此子生性淳朴,只是未曾见过世面,不懂规矩,绝非有意冒犯大人。况且他正是解决此次鼠疫的功臣。” 说完他抬手就给旁边这周彤一个爆头。 “大人是你能看着吗?还不快给御史大人请安。” 周桐忙不迭低下头,御史却冷笑一声,“功臣?本官能相信这毛头小子能解鼠疫之灾?莫不是你们串通一气欺瞒本官?” 周桐心里那个气啊,恨不得是把这头老肥猪给捅死。看到赵宇急得满头大汗,他无赖的摇了摇头,一把将他按住。 将自己面部表情管理好,一脸谄媚的看向那个胖御史。 周桐上前一步,深深作揖,腰弯得极低,声音里满是讨好:“大人明鉴,小的们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大人面前有丝毫欺瞒。这小子虽年少,但有一颗爱国之心,从小就励志要为大顺分忧。 大人您心怀天下,心系百姓,犹如那青天白日,普照众生。这小小鼠疫,在大人您的威名之下,必定不敢作祟。小子不过是借大人的福泽,略施小技,这次成功,也是大人您领导有方,庇佑之功。大人目光如炬,定能看出其中真伪,小的们对大人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啊。不知大人的名号可与小的说与一二,好让小的开开眼。” 那胖御史听这一顿彩虹屁那是眉头舒展开来。 “算你小子有点眼力见儿。本官乃是朝廷正三品户部员外郎和珅是也。我看你小子还算机灵,今日之事本官就暂且信了。不过,若日后发现有任何猫腻,休怪本官无情。” 周桐一听到‘和珅’这名儿在心里是直呼我操,似乎是想到了家乡的故人。 赶忙磕头谢恩,“多谢大人宽宏大量,小的们感激涕零。”赵宇也跟着行礼。 何坤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既然你说这小子能解鼠疫之灾,那便细细说来,到底用了何种法子?” 周桐清了清嗓子,“回大人,这小子发现那鼠疫是由老鼠传播,于是便想出解决源头,将老鼠驱出城外,挖坑焚之。同时,还调配出一种草药香囊,让众人佩戴,说是可以驱散疫气。就这样双管齐下,鼠疫才得以控制。” 何坤微微点头,“嗯,听起来倒是有些道理。不过这等方法,为何之前无人想到?” 周桐赔笑道:“大人圣明,之前大家都没往这方面想,还是这小子思维独特,才能想出如此妙法。” 何坤看了看赵宇,“哼,希望你以后真能为大顺多做些实事,莫要辜负本官今日的宽容。”说罢,拂袖而去。 看到那个死胖子终于不挑刺儿了,众人都松了口气。 赵宇怪异的看着周桐,只用他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小子是真能扯。” 周桐也回了一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要不然那胖子还要叫呢。” 两个人正吵着呢,后面第二架马车也缓缓驶来。一阵独有的香味飘了出来,钻到了众人的鼻子里。众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第二个马车。 马车上的帘子被一只纤细白嫩的手轻轻掀起,那手指如葱段般莹润,玉镯在皓腕上微微晃动,发出清脆声响。紧接着,露出一张绝美面容,肌肤如雪,双眸似星,眉如远黛,唇若樱桃不点而朱,一头乌发在车内微光的映照下泛着绸缎般的光泽。她身着一袭华丽的锦缎长裙,金丝绣线在裙摆与袖口处勾勒出精致的花纹,彰显着高贵的身份。 那女子看向周桐,眉头微蹙,眼神中满是鄙夷,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朱唇轻启,冷冷说道:“本宫原以为你是个刚正不阿之人,却不想竟也是个阿谀奉承的谄媚之徒,当真是令人失望至极。” 言罢,帘子重重落下,只留下了被女子美貌震惊的还没缓过神来的众人。 周桐愣在当场,我尼玛,我是不是被骂了? 片刻后才回过神来,对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嘟囔道:“我怎么就成谄媚之徒了,这位姑奶奶又是哪路神仙?” 他看向了嘴巴还张的老大的赵宇,亲自动手给他合上。 没办法,这个小姑奶奶对于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大老粗的杀伤力堪比樱花国的‘小男孩’。 “走了,进城。”周桐率先迈开步子。后面众人也反应了过来,急忙擦了擦嘴角的‘眼泪’,魂不守舍的跟在周桐身后。 第13章 主线 要来了 天色微沉,乌云在天边聚集,似在酝酿一场风雨,浩浩荡荡的人群仿若一条长龙,缓缓进了城。 车驾刚停稳,便有侍从疾步上前,恭敬地将马车门帘掀起。将里面的胖身影露了出来。和珅微微抬颔,整理了一下官服的袍袖,随后才不紧不慢地伸出脚,踩在侍从早已备好的脚凳上。 他步下车来,,目光先在四周冷冷一扫。而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那小军营时,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满。他心想,自己身负皇命,巡查四方,所到之处哪个不是悉心接待,安排周全。这区区小军营,位于这荒僻之所,四周空旷寂寥,唯有几株枯树在风中瑟缩,如此狭小简陋,莫说安置自己手下这些人,跟着他出来的可还是那位大人。就这光景要是回去了,他在朝堂上还怎么混。 于是,他又上了马车,对手下人说道:“去,找个干净的地方搭棚子,早早说完早早走。别惹那位不高兴了,否则是要掉脑袋的。” 不敢耽误,得了令,很快就有人在城南寻得一处空旷干净之地搭建落脚点。精美的营帐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所用材料皆是上乘,装饰也极为奢华。 那新搭建的落脚点与简陋的小军营相比,真可谓天差地别,一边是精致华贵的临时宫殿,一边是质朴寒酸的小小营地,鲜明的对比令人咂舌。 给周桐等人看的是火热。 赵德柱满脸不屑,使劲咂咂嘴:“这御史大人可真会享受。还有那美人也是,不知到搁哪儿,俺还想再看一眼呢。” 旁边有人缩了缩脖子,迅速伸出手轻轻捅了捅他,同时身体前倾,压低声音,紧张兮兮地说:“你小点声,莫要被御史的人听到,不然咱们可没好果子吃。” 周桐抬手打断众人的谈话。他看到有人正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来人身穿华丽锦袍,腰束玉带,头戴乌纱帽,步伐沉稳,面容冷峻。他便是从来到入城都一直在和珅身边的人,估计是和珅的亲信随从。 只见他走到周桐等人面前,微微拱手道:“我家大人让我转告尔等,今日已晚,明日巳时,于营帐之中相见领赏。”言毕,便转身离开,脚步匆匆,似有诸多事务亟待处理。 周桐等人看着那人远去,也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去。早点把钱拿走,早点把这两尊大神送走才是当务之急。多待一天,他们就多一天的受罪。 只有赵德柱那傻憨还在一旁嚷嚷着要再看一眼那小娘子,不用周桐说,他的好大哥赵宇直接揪着他耳朵边打边骂的往前走去。 周桐回了军营,将事情跟欧阳羽说了。当听到有一华贵小千金也跟着队伍来了,欧阳羽也有了几分好奇。 “估计是皇室子弟吧,出来体验民情的。”欧阳羽猜测道。 周桐一屁股坐在了对面,从老王手里接过一碗茶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不管是谁,明日领了赏银,尽快打发他们走才是。我就希望别出现什么幺蛾子,不给钱的。” 欧阳羽笑着摇了摇头,“应当不会。” 第二日巳时,就周桐和赵宇二人前往和珅所在营帐。通报了身份,跟着一随从进入营帐,只见和珅坐在次位上,主位坐着一位容貌艳丽的年轻女子,身着绫罗绸缎,虽然带了面纱,更添了几分神秘之美。赫然就是昨日那女子。 又是硬控身旁赵宇足足几分钟。一大老爷们畏畏缩缩的,说话都有些结巴,周桐表示深深理解。 毕竟在古代,没有手机这种能让人看遍天下俊男美女的玩意儿,他们没怎么见过美女,偶尔见到一个稍微出众点的,就激动得不行。 可周桐是个来自新时代的正义社会青年,他心里暗自评价,就这女子的容貌水准,要是按照一到十级来打分,也就七七八八吧,反正该大的地方也不大。估计古代人营养还是补充不行,那种‘有容乃大’的还是太少了。 不过,周桐也不得不感慨,这古代皇家千金就是不一样。虽说这女子在他眼中算不上顶级美女,但那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却是现代很多人模仿不来的。皇家的教育和环境,让她们即使静静地坐着,也自带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这时,那女子似乎察觉到了周桐的目光,微微转头,透过面纱看向他。周桐被这突如其来的注视弄得一愣,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将头低下,恭恭敬敬的等候指示。 见二人现身,和珅大人再无丝毫拖沓之意。这荒僻之地于他而言,实乃如炼狱一般,要啥没啥,生活乏味得紧,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连一座可供消遣的清馆都寻觅不见。他心心念念的,皆是家中与京城那帮娇俏可人的姑娘们。因而满心只想着能尽早了事,好各回各家。 和珅遂开门见山地说道:“此次鼠疫之祸得以平息,你等所在的桃城可是居功至伟,功绩斐然。陛下心怀大悦,特颁下旨意,定要好好犒赏诸位有功之臣。那赏赐嘛,自是极为丰厚,拨下了500两银子给了你们,一切都是陛下的恩赐,你们拿着这钱一定要好好为民造福,要是有一丝贪赃枉法被我得知了,后果,你们是知晓的.........” 周桐站在下方,听着和珅滔滔不绝地说着,极力憋住笑意,那模样甚是滑稽。 他心中暗自腹诽:“你和珅是何等人物,居然还一本正经地告诫我们莫要贪赃枉法,爷的牙都快要被你笑麻了 。” 周桐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满是戏谑,却又不敢太过放肆,只能强忍着,将头埋的更低。 他心里想着:“且不说你这的名头在我那边早就与贪腐紧紧相连,单看如今这情形,陛下所拨的财物,怎可能仅仅只有这区区五百两银子。 只怕绝大部分的好物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你的小金库,却还在这儿装13” 周桐微微低下头,肩膀却忍不住轻轻抖动,他偷偷抬眼瞄了瞄周围人的反应,生怕自己这忍俊不禁的模样被和珅察觉,可那笑意就像决堤的洪水,在胸腔里不断翻涌,几乎就要冲破他那演员般的修养。 他这一怪异举动,引起了上方那个女子的注意。 “你在抖什么?”一句宛若银铃的声音飘来,打断了正在滔滔不绝的何大人。和珅一听这个声音,立马就收了声,看向了那名女子。 “公主殿下,您是说微臣吗?” 果然是公主,周桐心里暗叫不好。他就说总得会有幺蛾子的。而且还给这姑奶奶揪住了小尾巴。 “我说的是他。”那个人伸出玉指,指向了周桐。 和珅顺着方向看过去,发现又是周桐,瞬间就怒了。 “怎么又是你小子,本官讲话你抖做甚。要不是公主提醒,我还没看到。” 周桐赶忙收了神:“大人。小的只不过是对吾皇和大人的敬佩之情无以言表,我们这些平平无奇的蝼蚁呀,还愿意施舍帮忙,甚至大人您还特地过来安抚民心,还带来了如此天大的支援,小的才疏学浅,只知道激动不已,让大人您见笑了。” 说得有板有眼,又是一顿无敌霹雳彩虹屁给何大人供上。很明显,和宝宝又开心了。刚想说周桐这小子一看就是有眼力劲儿。无意间将目光看向了主座的公主大人。看到她那越来差劲的脸色瞬间就是后背冷汗哗哗冒出来。在看到正侃侃而谈的周某人,和珅欲言又止,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他深知公主殿下此时心情不佳,自己若是再多说一句,恐怕会引火烧身。 公主殿下缓缓开口,声音中满是嘲讽:“哼,这桃城的小小官员,倒也伶牙俐齿,这马屁拍得是震天响。还有和珅大人,这一路的行程,可真是尽显奢华,陛下的旨意是来犒赏功臣,还是来让大人您享受的?” 周桐心中叫苦不迭,这公主殿下明显是在借题发挥,可他此时也不敢有丝毫反驳,只能低着头,默默听着。 公主殿下继续说道:“本宫本以为,这平定鼠疫之事,事关重大,朝廷官员必定会兢兢业业,克己奉公。可如今看来,不过是些贪图享乐、阿谀奉承之徒。这五百两银子的赏赐,莫不是大人您从中克扣,才如此寒酸?” 和珅急忙跪下:“公主殿下明鉴,老臣绝不敢克扣赏赐,这一切皆是陛下的旨意,老臣只是奉命行事。” 公主殿下冷笑一声:“奉命行事?本宫看你是借着巡查之名,中饱私囊。这桃城百姓刚刚经历鼠疫之苦,正需要休养生息,你却在这里大兴土木,搭建这奢华营帐,这难道就是你和珅的为官之道?” 周桐在一旁听着,心中暗自佩服公主殿下的犀利言辞,可他现在只盼着这公主殿下赶紧发完火,好让他们能顺利拿到赏赐,结束这一场风波。 公主殿下站起身来,莲步轻移,缓缓走到周桐面前:“你,作为桃城的官员,本应心系百姓,可本宫看你,也是个趋炎附势之人,对着和珅大人如此谄媚,如何能担当起治理一方的责任?” 周桐心里妈卖批,尼玛,在这姑奶奶的嘴里,我好像是个一品大官一样,我就是一小文书我招谁惹谁了,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公主殿下教训的是,小的定当改过自新,一心一意为百姓谋福祉。” 公主殿下厌恶地看了他一眼:“罢了,本宫今日也不想再与你们多费口舌。这赏赐之事,本宫自会回禀陛下,让陛下定夺。这桃城,本宫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说完,公主殿下带着侍从拂袖而去,只留下和珅和周桐等人面面相觑。和珅站起身来,脸色阴沉得可怕:“周桐,你今日可给我惹了大麻烦。” 周桐苦笑着说:“大人,小的也未曾想到会如此,这公主殿下的脾气,实在是难以捉摸。” 和珅冷哼一声:“你且等着吧,若是陛下怪罪下来,你我都脱不了干系。”这位可是当今大顺朝第四公主,这瑶光公主,那可是陛下心尖上的宝贝。此次跟我过来,本想着能在这桃城风风光光地视察一番,得些乐子,顺便也给咱赏点好处。谁能料到你这一出。” 和珅望着瑶光公主离去的方向,脸色阴沉得仿若能滴出水来。他在原地伫立良久,心中思绪急转。 周桐暗自偷笑,有钱拿就行,反正受罪的是和宝宝。那嘴角的笑意似有若无,可面上却还得装出一副惶恐与无辜交织的模样,身体微微前倾,恭敬地站在那里,只是那偶尔偷瞄和珅的眼神,泄露了他那欠抽的模样。 和珅瞥见周桐那细微的神情变化,心中更是恼怒,却也无暇即刻发作。他强压怒火,拂袖转身进了营帐深处,只留下周桐和赵宇二人。 回了军营,他们便去了欧阳羽的住所,将今天的事跟他说了,欧阳羽眉头紧皱。 周桐表示,这钱啊,是必须拿滴。有钱不拿是傻子,出于好心他还安慰了一番众人,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只有欧阳羽一直没有说话,和边上的老王对视了一眼。 周桐不知,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这个想法的。可不止他一人,可爱的和宝宝已经开始给他准备大礼包了。 “那周桐不过是个小小桃城文书,量他也翻不起什么大浪,若能将此事罪责全然推到他身上,或许我尚有转圜余地。” 和珅在营帐里暗自思忖着。 于是,他立刻修书一封,密令亲信快马加鞭送往长阳自己的府邸,让府中的幕僚们精心准备应对之词,同时搜集一切可能对周桐不利的证据,以便在皇帝面前能将自己择得干干净净。 第二日,东城门处,周桐和珅这两货 “惺惺相惜”,实则各怀鬼胎。周桐脸上堆着笑,假意恭敬地对和珅说道:“和大人,此去一路顺风,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定能顺利化解一切烦忧。” 和珅微微眯眼,皮笑肉不笑地回应:“周文书客气了,你在这桃城也当谨言慎行,莫要行差踏错才是。” 说罢,和珅目光中闪过一丝阴鸷,周桐却仿若未察,仍自顾自地寒暄着。 风吹动着众人的衣角,气氛看似平静祥和,实则暗潮涌动。和珅心里想着那即将展开的计划,仿佛已经看到周桐成为替罪羊,自己全身而退的画面;而周桐脸上的神情还在一直笑嘻嘻的,全然不知大祸即将临头,依旧在和珅面前强装镇定,维持着表面的和气,只待御史车队扬起的尘土渐渐消散。 御史车队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道路尽头。从窗边看着越来越远的小城轮廓,将车帘放下。和珅缓缓收回目光,脸上的伪装瞬间褪去,眼神中满是冷酷与决绝,他冷哼一声,低声自语道:“周桐啊周桐,莫怪我心狠手辣,这朝堂之上啊,本就容不得丝毫差池,你既撞上了这风口浪尖,便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好了。” 而在另一边,周桐望着和珅离去的方向,脸上那原本灿烂的笑容也如潮水般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恶魔般的嬉笑。 “和宝宝,你以为我是那任你随意拿捏的软柿子?想把罪责都推到我头上,老子一个堂堂正正的现代人,平日里阅小说无数,各种权谋诡计、反转套路都烂熟于心,还玩不过你?哼,咱走着瞧吧。最好是把我整到长阳去,来到这个世界里,我还没见识一下这个时代的至高者的手段呢。”这是身为一个现代人的骄傲和自尊。 周桐站在原地,眼神中闪烁着坚定与狡黠,他微微抬起头,望着天空中悠悠飘过的白云,思绪飘回到自己穿越而来的那一天。曾经那个平凡无奇的现代世界,他只是一个淹没在人群中的小人物,每日为生活奔波,闲暇时便沉浸在各类小说的奇幻世界里,汲取着无尽的想象与智慧。而如今,命运却将他抛入这风云诡谲的世界,面对和珅这样权势滔天的对手,他知道,真的是一命速通,要不然就来世报到。但他心中那团来自现代文明的火焰却熊熊燃烧,不肯熄灭。 他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向自己的住所走去。一路上,他开始仔细梳理与和珅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被利用的细节。他深知,要想在这场争斗中取胜,必须比和珅更加敏锐,更加果敢。 一场看不见硝烟的争斗在两人心间悄然燃起,只待合适的时机便会全面爆发。 第14章 长阳 回宫 几日后,都城——长阳。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从远处行驶过来。 慢慢靠近城门,还没进城就看出了这座都城的繁华。只见护城河里的水波光粼粼的。宽阔的河面上,有好多船来来往往,正运着从南到北的各种货物。河上有座白色石头砌的拱桥横在那儿,就像一道彩虹落在水面上,桥栏杆上刻着精美的图案,看着特别古朴雅致。 城门高高大大地立着,有好几丈高,特别有气势。那扇厚重的城门是用铁桦木做的,外面包了一层精致的铜皮,门上的铜钉整整齐齐地排着,在太阳下面闪着金光。城门楼子的屋檐翘起来,上面有雕刻和彩绘。城楼上,旗帜随风飘着,守城的士兵穿着鲜明的盔甲,站得笔直。手里拿着长戟,眼睛不停地四处警戒。 进了城门,一条宽宽的青石板路一直通到城里面。路面平平整整的,能好几辆马车一起走。路两边种着槐树和柳树,树枝和树叶长得很茂盛,像绿色的大伞一样遮着太阳,给走路的人带来一片阴凉。 顺着街走,房子密密麻麻地挨着。老百姓住的院子很深,青色的瓦片、白色的墙,在绿树的遮挡下,透着一股安静平和的气息。红漆的大门上有铜的门环,院子里种着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时不时能听到里面传出来的笑声,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的。 街边的商铺里东西多得让人看不过来。药铺里飘着浓浓的药香,柜台上,人参、灵芝、鹿茸、枸杞这些珍贵的药材摆得整整齐齐。药师在里面忙活着,按照药方抓药。 酒楼和茶馆里全是人。酒旗在空中飘着,酒的香味到处都是。酒楼里面装修得很典雅,有雕花的栏杆和玉一样的台阶,桌椅摆放得规规矩矩。客人们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吃着好吃的菜,还划拳说笑。茶馆里,茶香慢慢飘散着,茶博士泡茶、倒茶的动作特别流畅,就像水在流动一样自然。喝茶的人围坐在一起,有的在聊诗论文,有的在商量生意上的事,都挺悠闲自在的。 花楼就在街边,彩色的绸子飘着,脂粉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这是那些当官的、有钱的公子哥每天必打卡的地方。 终于,马车在一处宏伟的建筑停了下来。这里正是长阳皇宫。 一个高大的人影正屹立在宫门外,身着华丽龙袍,身姿笔挺如松,深邃的眼眸中透着威严此人正是当今顺朝天子顺武帝沈渊。他早已率领一众侍从在宫门口静静等候,目光紧紧锁定那辆归来的马车。 马车缓缓停下。见瑶光公主从马车上款步而下,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宠溺的笑意,轻声说道:“乔儿,你可算平安归来了,朕心甚忧啊。”妥妥的女儿奴一个。 这一声乔儿,正是喊的瑶光公主——沈乔。 沈乔莲步轻移,身姿婀娜,行至沈渊身前,恭敬地微微福身行礼:“父皇,儿臣回来了,这一路的见识属实是令儿臣大开眼界。” 言罢,便与沈渊一同沿着汉白玉铺就的御道向宫内走去。 “哦?那实在是太好了,这次出行有没有学到什么呢?”沈渊笑着揉了揉沈乔的小脑袋。 “嗯,等入了宫见完母后,去莲池我细细跟父皇说。”沈乔朝着沈渊甜甜的笑了一下,这一下给沈渊的心都整化了。 “好好好,那我们先去见你母后。”随后他看向了另一边正跪地战战兢兢的和珅,脸色瞬间就不满起来,一脸不悦的说道:“和珅,你抖什么?” 跪地的和宝宝身子一抖,尼玛,这语气怎么这么熟悉,似乎是前几天才听到的。他赶忙将脑袋抬了起来,“应。。应当是回来的路上染上了些风寒。现在。。才身子有些不适,故而才微微颤抖,还望陛下恕罪。” 和珅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眼神中透着一丝惶恐与不安,却又努力在皇帝面前维持着镇定。 沈渊微微眯眼,审视着和珅,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灵魂。 “是这样啊。”他淡淡的说道,语气里听不出一丝丝喜怒哀乐。“那爱卿快些回去,等身子养好了,朕再好好犒劳一下爱卿。胡公公”旁边一个老宦官赶忙跪下。 “老奴在。” “去太医院请温大夫上和府给和大人好好瞧一瞧身子。” 那老太监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沈渊转头看向还跪在地上的和宝宝,摆了摆手说道:“先回去吧。” 和宝宝如蒙大赦,向沈渊磕头告辞,赶忙带着自己的几个亲信,上了马车,向远处离去。” 收回了目光,沈渊这才低下头,笑吟吟的看着沈乔:“乔儿,外面风大,我们快些进宫。” “好” 沈渊牵着沈乔,向后宫走去,直至到了一座宫殿,上面写着‘玉华宫’三字,这便是沈乔的母亲——杨笑所住的地方。 杨笑,乃杨家嫡出长女。杨家在朝中虽非权势滔天的名门望族,却也底蕴深厚,世代为官,秉持清正之风,于朝堂之上颇有清誉。 杨笑自幼聪慧过人,才思敏捷,其才华之名亦在京城贵女圈中悄然传开。不仅如此,她还极具远见卓识,心怀天下,对时政局势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常于闺阁之中与父兄探讨国家大事,所提观点往往切中要害,令父兄对其刮目相看,亦引得杨家对她寄予厚望,期望她能以自身才华为家族增光添彩,在这风云变幻的朝堂与世间,走出一条独特且不凡之路。 因着这般出众的才情与不凡的见识,杨笑在选秀入宫后,虽未凭借家世背景成为后宫中位高权重之人,却以其独特的魅力与聪慧赢得了顺武帝沈渊的另眼相看,在后宫中独树一帜,宛如一朵清幽白莲,绽放在这繁花似锦却又暗潮涌动的宫廷之中。 行至宫前,宫女太监们早已恭敬候立。沈渊阔步而入,沈乔紧随其后。只见杨笑正于窗前静坐,手持书卷,似在凝思。她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锦缎长裙,裙摆随风轻拂,宛如水波荡漾。青丝如瀑,仅以一根羊脂玉簪挽起,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脖颈边,更衬得肌肤胜雪。面容精致,眉眼间透着一股灵动与聪慧,双眸恰似星子闪烁,琼鼻秀挺,唇若樱桃不点而朱。这般模样,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清新脱俗,又似春日里的一缕微风,轻柔而温婉。 见沈渊与沈乔前来,杨笑放下书卷,起身相迎,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陛下,乔儿,你们来了。” 沈乔立刻松开沈渊的手,像只欢快的小鸟般扑向杨笑,一把抱住她的腰肢,撒娇道:“母后,儿臣可想您了。” 杨笑轻轻抚摸着沈乔的头,眼中满是宠溺:“我的乔儿,这一路可辛苦啦?” 沈乔抬起头,嘟着小嘴:“母后,这一路可折腾了。那和珅大人,在桃城又是大兴土木,又是对儿臣不冷不热的,可讨厌了。” 杨笑轻轻拉过沈乔,让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柔声道:“乔儿,莫要气了,先喝口茶润润喉。” 说着,为沈乔斟了一杯香茗。随后她威胁的目光看向了沈渊。 用沈渊轻轻叹了口气:“此事朕已有所耳闻,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爱妃,你切莫要气坏了身子。” 沈乔接过茶杯,轻抿一口,又恢复了些许笑颜:“还是母后疼儿臣。 沈渊坐在一旁,看着杨笑与沈乔母女二人其乐融融的模样,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乔儿此次出行,倒是成长了不少。” 杨笑点头称是:“陛下说得对,乔儿越发懂事了。”沈乔依偎在杨笑怀中,脸上洋溢着幸福。 见完杨笑后,沈渊与沈乔踱步至莲池。莲池内荷叶田田,粉色的莲花袅袅娜娜地盛开着,微风拂过,送来缕缕清幽的莲香。沈乔挥了挥手,侍奉的众人皆悄然退下,只留父女二人于这静谧之地。 沈乔蛾眉轻蹙,语气中满是不满与愤懑:“父皇,那和珅在桃城的行径实在是令人发指。他全然不顾桃城百姓疾苦,大肆铺张,所建营帐奢华至极,简直是将陛下的恩赏当作他自己炫耀权势的资本。还有那周桐,对和珅极尽谄媚之态,毫无为官者应有的风骨,儿臣实在是瞧不上。” 沈渊微微抬起头,目光深邃地望向池中的莲花,眉头轻皱,眼神中透着凝重与思索,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乔儿,你可知这朝堂之事,错综复杂,远非你所见那般简单。和珅贪腐,朕岂会不知。然朕仍留他在朝堂上,你猜猜,是为何。” 沈乔一脸疑惑,不解地问道:“父皇,为何?如此贪官污吏,就该严惩,以儆效尤。” 沈渊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疲惫,耐心解释道:“乔儿,你且想想,这朝堂之上,官员众多,若说全然清正廉洁者,可谓是凤毛麟角。和珅此人,虽贪婪成性,但他在理财理政方面,确有几分手段。朝廷诸多事务,诸如赋税的征收、库银的管理等,皆需能人操持。若贸然将他处置,一时之间,朕难以找到合适之人替代,这朝堂的运转便会陷入僵局。再者,和珅在朝中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若处置不当,恐引发朝堂动荡,于国家稳定不利。” 说着,他微微眯起双眼,眼神中透着一丝无奈与忧虑,仿佛在思考着如何在这复杂的局势中寻求平衡。 沈乔若有所思,却仍有些不甘:“那也不能任由他如此肆意妄为。” 沈渊微微点头:“朕自会对他有所制衡。他的一举一动,皆在朕的掌控之中。朕会在合适之时,对他加以约束,让他为朝廷效力的同时,也不敢太过张狂。至于那周桐,他不过是一个小小文书,身处底层官场,面对和珅这样的权贵,他的谄媚或许只是为了在官场中求得生存,避免无端的灾祸。在这官场的漩涡之中,他这样的小人物如蝼蚁一般,若不懂得迎合,或许早已被这暗流吞噬。” 沈乔听了,心中虽仍对和珅与周桐有所不满,但也明白了几分其中的复杂与无奈,她轻声说道:“父皇,儿臣明白了。只是儿臣仍觉得,这官场应当清正廉洁,才是百姓之福,国家之幸。” 沈渊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欣慰,脸上的神情也舒缓了些许:“乔儿能有此想法,甚好。朕也一直在努力整顿吏治,只是这非一朝一夕之功,需要从长计议,徐徐图之。”沈渊微微抬眼,狡黠之光在眸中一闪而过,笑道:“乔儿,你且听好喽!这和珅和周桐,朕也不会轻易放过的不过。 和珅那狐狸,朕会先给他来个‘温柔一刀’。朕会旁敲侧击地暗示他朕已有所察觉,让他自己心里先敲起小鼓。再悄悄安排几个机灵的小御史,去悄悄搜点他那些见不得人的把柄,到时候他好好出一波血。” 沈乔 “扑哧” 一笑,说道:“父皇这招可真妙呀!那那个周桐呢?” 沈渊双手背在身后,晃悠着身子,戏谑道:“周桐这小虾米,朕也得逗逗他。朕到时给那里的官员传个话,就说朕知道他那模样了,让他们找个由头,把周桐叫到跟前,好好吓唬吓唬他。告诉他,再这么油滑,小心朕把他踢出官场,让他回去种地去。” 沈乔笑得眉眼弯弯,应道:“就是就是,不能轻易的放了这两个小人,父皇你现在就把那和珅叫过来好好吓吓他。” 沈渊笑着轻轻揉了揉沈乔的脑袋:“乔儿放心,朕定会寻个合适的时机,好好敲打他们一番,定不让你失望。” 而此时,在自己府邸中央 “风寒” 的和珅,正坐在温暖的炭火旁,手里捧着热茶,心中还在盘算着怎么搞周桐,突然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手中的热茶都险些洒出。他皱了皱眉头,低声咒骂道:“这是哪个混账在背后编排本大人,莫要让我知晓,否则定不轻饶。” 另一边,远在桃城的周桐正帮着欧阳羽整理文书,忙得不可开交。突然,他也猛地打了个喷嚏,整个人都差点向前栽倒。欧阳羽打趣道:“这是何人在念叨你呢?莫不是你旧相识?” 周桐揉了揉鼻子,一脸无奈地回道:“哪有什么旧相识,怕是哪个小鬼在咒我,等我知道了,定要他好看。” 说罢,又继续埋头于手中的事务去了。 第15章 和宝宝 死道友不死贫道 与此同时,刚到和府里,和珅的胖脸上收了气喘吁吁的神色。他也不进屋子里,将手放在袖口里,气定神闲的靠在内门边上。一旁的心腹好奇的问他:“大人,为何不进屋里面歇息?” 和珅淡淡的说道:“等人。你们先下去吧,” 心腹心领神会,冲和珅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和珅轻轻的跳到房檐上,那轻盈的动作和他的身材属实不符合。 没过多久,就有一个小太监向着和府跑来,和珅看的明白,跳了下来,在门口静静的等待着敲门声音。 .......... 皇宫御书房内,沈乔与沈渊相对而坐,桌上的茶盏升腾着袅袅热气。 沈乔率先打破沉默,歪着脑袋问道:“父皇,你说那和珅,今日要是被您这么一呵斥,会不会真的有所收敛呢?” 沈渊微微摇头,轻笑道:“心性岂是轻易能改变的。” 沈乔好奇地追问:“那父皇为何还对他委以重任,让他去查探桃城之事呢?” 沈渊端起茶盏,小啜一口,说道:“我自有打算。” 沈乔眨眨眼睛,调皮地说:“父皇,那咱们就这么干等着他的消息吗?这可有点无趣呢。” 沈渊宠溺地看着她:“乔儿莫急,这朝堂之事,需步步为营,急不得。” 父女俩正说着,门外传来太监尖细的通报声:“启禀陛下,和珅大人求见。” 沈渊放下茶盏,坐直身子,沉声道:“宣他进来。” 片刻后,和珅满脸堆笑地走进御书房,先向沈渊行了个大礼:“陛下,老臣和珅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着又转向沈乔,恭敬地行礼:“见过公主殿下,公主殿下金安。” 他那笑容谄媚。使得沈乔将头偏到了一边,不想再看到他。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明亮的双眸中闪烁着好奇与兴奋,就像一个等着看好戏开场的孩子。 沈渊坐于椅之上,面色阴沉似水,一言不发。 和珅见状,赶忙跪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面上。他低着头,眼睛死死盯着地面,不敢有丝毫的抬头与直视。 沈渊冷哼一声,声音如洪钟般在御书房内回荡:“和珅,你可知罪?” 和珅赶忙向前匍匐,连磕几个响头,声音带着哭腔:“陛下,陛下啊,老臣实在是冤枉。老臣一心只为陛下效力,绝无半分忤逆之心呐。” 沈渊猛地一拍龙案,桌上的茶盏都被震得跳动起来,其中也包括了地上的和宝宝也被吓得弹跳一下。 “你在桃城的行径,朕都已有所耳闻。” 和珅身子抖得更厉害了,仿佛秋风中的残叶:“陛下,老臣是想为陛下宣扬天威,让桃城百姓感受到陛下的隆恩浩荡,只是老臣一时糊涂,或许在行事上有了偏差,绝不是有意违背陛下旨意啊。陛下圣明,老臣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啊。” 沈乔在一旁 “扑哧” 笑出了声,清脆的笑声在这凝重的氛围里显得格外突兀。她戏谑地说道:“和珅大人,您这话说得可就没什么底气了,本公主在桃城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呢。” 和珅偷偷瞥了一眼沈乔,又迅速低下头,脸上满是惶恐与无奈:“公主殿下,老臣当时也是诸多难处,还望公主殿下明鉴。” 沈渊再次怒喝:“还有那赏赐之事,桃城平鼠疫之功赫赫,为何仅有五百两银子?和珅!朕问你,朕原先拨给你多少银子?那些银子跑哪去了?” 和珅的身体几乎要贴到地面上,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应。。。。是路途上。。。分发给百姓了。” 沈乔双手抱在胸前,笑着说:“和珅大人,您这解释可有些牵强呢。” 和珅满脸苦涩,对着沈渊又是一阵磕头。和珅的身体几乎要贴到地面上,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陛…… 陛下,臣知错了。此次桃城之事,臣确有疏忽之处,未能妥善安排赏赐,致使陛下恩泽未能尽显,实乃臣之过。臣定当深刻反省,日后必以万分谨慎之态处理公务,绝不再有此类差池。” 说完之后,迟迟没有等到回声。 和珅微微抬起头,眼神中满是讨好与惶恐,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臣回去之后,定当倾尽全力,从自己的私库中拨出一笔款项,以作桃城额外的安抚之用。老臣会暗中安排妥当,让桃城的功臣与百姓真切感受到陛下的隆恩,绝不让陛下再为此事忧心。且臣会彻查此次银子分配的纰漏之处,将那些中饱私囊、欺上瞒下之徒一一揪出,重重惩处,以儆效尤。” 沈渊沉默不语,只是目光如炬地盯着和珅,那眼神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审视他话语中的真伪。和珅额头上的汗珠不停地滚落,浸湿了面前的一小片地面,他大气都不敢出,只能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等待着沈渊的发落。 沈渊看着可怜兮兮的何宝宝,和沈乔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眼角都带着笑意,但很快又一闪而逝。 “乔儿,你先回去,朕还有很多话儿要好好跟和爱卿好好聊聊呢。”沈渊向沈乔使了个眼色。 “好的,父皇,那我先回去给你煮好吃的了,你要快些回来哦!” “跑慢些,别摔了。”沈渊不忘嘱咐着。 “知道啦!”声音从远处飘来,宛若风铃一般清脆。 侍从引着沈乔离去,御书房只留下了沈渊和和珅二人,房间落针可闻。 过了一会儿,沈渊淡淡开口:“起来吧,她走了。” 和珅从地上起来,收起了那懦弱之态,挺直了腰杆,眼神中透着狡黠与精明,恭敬地向沈渊行礼。沈渊看着他。 “说说吧,你这次去桃城,有没有查到那件事?\" 和珅想了想:“陛下,有些眉目了,臣在那里留了些人手,过几日他们便会带来消息。” 沈渊点了点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问道:“跟我说说桃城的事吧,乔儿一直提到的那个叫周桐的人。说这人阿谀奉承,你怎么看?” 和珅微微眯眼,似在回忆那几日的经历,缓声说道:“陛下,一路上,臣先是表现得奢侈过度得样子,让小公主对臣产生厌烦之情,不肯与臣相见,随后臣边留一人假扮,最后便偷偷动身去了桃城” “到了桃城,臣先是瞧见那周桐,此前听闻公主殿下指责他阿谀奉承,可老臣所见,这人有着的是巧舌如簧的本事,臣估计他与朝堂上的那些喷子比起来,都不遑多让。 那日,他立于城头之上,一番言辞,直接将众人情安抚,不再慌乱。” 和珅停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陛下,在桃城,臣还查到了一人,此人属实是有些本事。” “哦?那你跟朕说说。” “那人叫欧阳羽,也是桃城一文书,没了一条腿,此人调度诸事有条不紊,指挥若定。从物资调配,到人员安排,每一处细节皆处理得恰到好处。要说此次鼠疫的功劳,臣觉得此人占了七成,那周桐不过是能说会道了些。” “臣还打探得知,这欧阳羽似乎是师从一个叫玄隐子的人,料想其师门定藏有不凡绝学,才造就他这般能耐。欧阳羽与周桐这二人配合相当默契,一谋划一奔走,一日不到就将百姓安顿好。” “再后来,臣见那周桐也拜了欧阳羽为师兄。臣想着已探得诸多实情,且公主殿下行程将至,便悄然折返回去,与公主会合,继续随行,而后便有了后续种种。” 沈渊轻捋龙须,待和珅讲完,沉思片刻,方道:“听你这么一说,这桃城二人倒真是可用之才。” “微臣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和珅将头低下,眼角余光小心地瞥向沈渊,试图从这位帝王阴晴不定的神色里捕捉一丝情绪走向,可那冷峻面庞犹如寒潭,深不见底、波澜不惊。 沈渊从椅子上起身,龙袍簌簌,步履沉稳却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一步步走向窗边。窗外,日光倾洒,可他的眼神仿若利刃,直直穿透这繁华景致,聚焦在遥不可及的远方,那里似藏着他操控棋局的下一步落子之处。 “既如此,要想用这两人,还是得再试他们一试。” 沈渊的声音,恰似寒夜冰碴相击,冷冽清脆,没有半分温度,每个字都像沉甸甸的铅石,砸落在这静谧御书房,激起无形的紧张涟漪。 “陛下是要?” “朕记得有句话,是英雄还是狗熊,上了战场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沈渊仿若没听见和珅的忐忑问询,自顾自地低语,那语调平缓得近乎冷漠,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无可更改的宿命,又似在宣判某些人未知却已注定的命运。 “可是,陛下,近些年来是没有战事啊?陛下,难道说?!” 和珅说着说着,瞬间瞳孔一缩,额头细密汗珠滚落,划过脸颊,滴在光洁的地砖上,溅起微小却慌乱的水花。他的身子微微前倾,声音不自觉拔高,带着几分惊惶与难以置信,“陛下,您难道是…… 要把他们派到那里去?可原不是那那些人上去的吗?” “不需要有人管吗?” 沈渊转过身来,眼神冰冷如霜,直直盯向和珅,那目光仿若能穿透皮肉,直刺灵魂深处,将和珅心底的恐惧与疑惑扒得一干二净。“朕的江山万里,处处皆是试炼场,有无烽火硝烟,又有何妨?那欧阳羽与周桐,既被你夸得有能耐,朕便给他们施展之地。边境之地,匪盗横行、蛮夷滋扰,乱象丛生,恰似磨刀石,能磨出忠勇良才,亦能剔除不堪大用之辈。况且,我也要给乔儿一个交代。” 沈渊负手踱步,龙袍下摆拂过地面,沙沙作响,恰似催命鼓点。“送去那,若能建功,是他们的造化;若是折损,也不过证明此前作为只是侥幸,于朕而言,损失几个无名小卒,换得边境安稳,这笔账划算得很。” 和珅噤若寒蝉,呐呐不敢再言。他跟着沈渊多年,知晓这位帝王一旦起了心思,便是铁了心,那些鲜活的人命、旁人的前程乃至生死,在沈渊眼中,不过是棋盘上可随意摆弄的黑白棋子,为的只是那至高无上皇权下江山永固的棋局,其冷血无情,已然刻入骨髓,化作这朝堂之上最凛冽的寒风,吹得人心胆俱寒。沈渊将胡公公召见进来。 “传我旨意,桃城一众治理鼠疫有功,挽救千千万万灾民免受灾祸,实乃大功于社稷,朕必当重赏以彰其能、酬其劳。赵宇,身为将领,抗疫期间坚守城防,披坚执锐,率麾下将士日夜辛劳,尽显忠勇坚毅之风范,又深谙兵事,治军严谨,今特擢升其为正五品宁远将军,即刻赴钰门关,担那守关主将之重任,统领诸军,务必严阵以待,拒敌于关外,护我朝山河稳固。 沈渊负手而立,龙袍在静室中微微拂动,双眸幽深似渊,声音沉稳且不容置疑,仿若每字皆携千钧之力,“欧阳羽,虽身有残疾,却凭满腹才略,于抗疫时调度有方,如臂使指,将物资调配、人力安排诸事操持得井井有条,尽显大才之姿。今封其为从六品护军参领,辅佐赵宇,于钰门关军中出谋划策,整军经武,以御外敌侵扰,望其不负朕望,倾尽全力,再建奇功。” “至于周桐,此人机敏灵活,口舌如簧,在桃城奔走联络,抚慰百姓,凝聚人心,为抗疫助力颇多。朕特恩准其晋升为正七品把总,随军赴钰门关,巡查关防、传递军情,于军中发挥其长,若遇战事,亦需奋勇向前,不得有半分退缩。” 沈渊微微抬眸,扫视一圈,神色冷峻,似将那钰门关的冰天雪地、硝烟烽火尽纳眼底,后面要说 “钰门关,乃国之咽喉要地,金人蛮夷虎视眈眈,匪盗屡犯不止,多年来风雨飘摇,朕此番委以重任,便是期许他们能将桃城抗疫之智、之勇带去,重塑军威,靖平边患。三人既受朕恩,当殚精竭虑,建功立业,若敢玩忽职守、有负朕托,军法如山,定严惩不贷,莫谓朕未曾警示,这万里江山,不容半分疏怠!” 胡公公领命而去,去传话给写谕旨的官员。十几年的跟随,对于拟旨来说早就手拿把卡,再长的对话也能顺利传命于写旨官员。您问他就没有出错的时候?他敢吗?要是说错一句话,他胡某人今日就不会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请不要拿他吃饭的玩意来开玩笑。 御书房里面,又只剩下和珅沈渊二人。没有沈渊的命令,可怜的和宝宝也不敢起身御书房里面,双腿渐觉麻意,膝盖似被重石压着,酸痛难耐,却只能咬牙强撑。沈渊负手而立,良久才瞥向和珅,淡漠道:“起来吧,和宝宝如蒙大赦,扶着发软的腿站了起来,偷偷的动动脚,活动一下。双腿还麻意未退、虚浮无力,突然耳边飘过来一句话 “那鼠疫之灾,并非天灾,实乃朕一手策划。” 这话,仿若一道惊雷直直劈在天灵盖上,惊得他头皮发麻,心瞬间悬到嗓子眼,“扑通” 一声和宝宝又跪了下去,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可他浑然不觉疼。 沈渊继续说道,声音平缓却如冰碴相击,寒意彻骨:“朕麾下有一苗疆女子,施蛊笛之术,驱鼠为患,引疫病于钰门关边境再派人走露将士染病,战力骤降,恐慌蔓延,纷纷求存逃离,致关城空虚的消息,那些蛮夷金人必定闻风而动,以为有机可乘,觊觎之心愈发张狂,便会大军入侵,妄图破关。” 和珅闻言,惊得瞪大双眼,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不敢吱声。 “朕这般行事,绝非无端生事、残害生灵。多年来,蛮夷屡犯边境,烧杀抢掠,百姓苦不堪言,钰门关防线虽重兵把守,却始终难以将其根除,仿若疥癣之疾,反复纠缠,长此以往,国本动摇。故而朕设此局,欲毕其功于一役,永绝后患。如今,朕抽调钰门关大部精锐将士,悄然设伏于关外要道、山谷密林中,只待蛮夷中计。此计成败,关键在于诱敌深入,需有能人巧扮守关之军,引那蛮夷大军毫无戒备地攻破城门,长驱直入。正好我正愁无人可选,这几人就出现了。” 沈渊目光扫向和珅,似在警告其莫要多嘴,又似在展示帝王权术,“如果他们真的是像你说的那样,朕许他们高官厚禄,委以守城重任,便是望其以命相搏,为江山社稷舍生忘死,做这诱敌先锋。若此计功成,他们自是国之功臣,加官进爵,荣耀无限;可倘若有所差池,坏了朕的布局,军法森严,定不轻饶,毕竟这万里江山,不容有失,为成大业,些许牺牲在所难免。” 和珅听得后背早已湿透,伏地叩首,声音略带颤抖:“陛下圣明,此等布局,环环相扣,尽显帝王雄略。臣即刻传旨,必使旨意畅行无阻。” 心中却暗叹这三人懵懂入局,但也就是心疼了一秒,还是那句话,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 第16章 离别,启程 桃城,自从送走和宝宝与瑶光公主后,这小日子过的是十分的滋润。难民也在官府妥帖安排下,踏上归乡路,毕竟人力即生机,田间地头正盼他们归耕。 晨曦初破,集市便已热闹起来。摊贩们支起简陋却摆满好物的摊位,新鲜采摘的蔬果带着泥土与朝露的芬芳。 早在他们刚走到第一天,欧阳羽的居所小院,此时洒满金色日光,静谧中透着别样温馨。周桐就哼着小曲儿大步跨进院来,身后推着一架崭新木轮车,那车架用打磨光滑的槐木制成,结实且轻巧,车板宽敞平坦,四周细心地镶了一圈软布,以防磕碰。 “师兄,快瞧瞧!” 周桐满脸笑意,吆喝着。欧阳羽本在廊下读书,闻声抬眸,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诧异,随即被感动填满。 他滑动轮椅靠近,手指轻触木轮车,感受着木料的纹理与温度,感慨道: “周桐,你这费心了。” 周桐挠挠头,爽朗一笑:“跟我还客气什么。” 欧阳羽也笑了起来,眼眶微润,颔首致谢。 此后几天,欧阳羽便会坐着这木轮车,和老王寻一处好地方,两个人泡着茶水下着棋,好不雅兴。而周桐则是跟着赵宇那一帮子的人一起去那个小饭馆里潇洒着。日子也就在这一天天的过着。 直到那传谕旨的钦差到来。那钦差名叫陈礼,身形高挑瘦削,面容冷峻,身着一袭绣着精致云纹的官袍,步履沉稳,自带一股朝堂威严之气。得知他的到来。众人早就在城门恭迎,众人皆跪地听宣。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桃城一众治理鼠疫有功,挽救千千万万灾民免受灾祸,实乃大功于社稷,朕必当重赏以彰其能、酬其劳。赵宇,身为将领,抗疫期间坚守城防,披坚执锐,率麾下将士日夜辛劳,尽显忠勇坚毅之风范,又深谙兵事,治军严谨,今特擢升其为正五品宁远将军,即刻赴钰门关,担那守关主将之重任,统领诸军,务必严阵以待,拒敌于关外,护我朝山河稳固。欧阳羽,虽身有残疾,却凭满腹才略,于抗疫时调度有方,如臂使指,将物资调配、人力安排诸事操持得井井有条,尽显大才之姿。今封其为从六品护军参领,辅佐赵宇,于钰门关军中出谋划策,整军经武,以御外敌侵扰,望其不负朕望,倾尽全力,再建奇功。至于周桐,此人机敏灵活,口舌如簧,在桃城奔走联络,抚慰百姓,凝聚人心,为抗疫助力颇多。朕特恩准其晋升为正七品把总,随军赴钰门关,巡查关防、传递军情,于军中发挥其长,若遇战事,亦需奋勇向前,不得有半分退缩。钰门关,乃国之咽喉要地,金人蛮夷虎视眈眈,匪盗屡犯不止,多年来风雨飘摇,朕此番委以重任,便是期许他们能将桃城抗疫之智、之勇带去,重塑军威,靖平边患。三人既受朕恩,当殚精竭虑,建功立业,若敢玩忽职守、有负朕托,军法如山,定严惩不贷,莫谓朕未曾警示,这万里江山,不容半分疏怠!钦此!” 话一说完,身旁便有十几个随从将好几个箱子抬下马车,打开一看,有几箱银子更多的还是崭新的袍甲和器具。这让十几年都没见到新器的那一帮大老粗们激动的是嗷嗷叫。眼睛都要喷火了。 周桐跪在地上,脑袋嗡嗡作响,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更满是疑惑。这剧情不对啊,我不是得罪了那两货吗,咋滴,如今竟还升官了?我升官了?就。。。这么简单? 难不成这俩货还在皇帝面前还帮我说了好话?古人这格局,当真不错,超过现在85.9999%的人。 可转而一想,不对啊,这是被派去守边关了这是,难不成这是那两人的阴谋?故意把自己支到危险重重的钰门关。让城外的金人把他宰了? 那不对呀,近年来都没有战事,天下太平,而且一般入侵都是在冬季,因为牧草缺失,河流冻结,游牧民族也不种地,所以只能攻打边关周围城镇搜刮一番,这都开春了,他们不忙着放马喂养,脑子缺根筋了才过来打边关。 还有守边关的粮饷俸禄肯定比这小桃城的多。这分明看来就是个香饽饽。他是越来越看不懂长阳那些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一旁,木轮车上,欧阳羽心中亦是不解,他本以为皇上会惩治周桐,没想到反而给他升了官一同派往钰门关。 而且上次御史宣告的时候,他明明不在场,那他们是怎能得知此事的。难不成,在这小小的桃城里面也有长阳的暗卫不成?若真是如此,长阳那位可真算的上上手眼通天了。 待宣旨完毕,众人谢恩起身,看着陈礼带人骑马离去,马蹄扬起的尘土,似是搅乱了众人原本平静的心绪。 周桐忍不住扯了扯身旁赵宇的衣袖,满脸疑惑,眼睛瞪得溜圆,急切问道:“赵叔,你说这事儿怪不怪呐?我之前那般应对和珅,还惹得公主厌烦,怎的如今反倒升了官,还被派去守边关?这背后,指不定有啥猫儿腻吧。” 赵宇满不在乎地挠挠头,脸上挂着憨憨的笑,大手一挥,咧着嘴道:“哎呀,小周呐,咱别瞎琢磨了,陛下圣明,给咱升官那是瞧得起咱抗疫的功劳,守边关是委以重任,去了好好干,吃香的喝辣的,还能挣军功,多好的事儿啊!走走走,赵叔也给你挑一副甲,让你好好威风一下。” 众人回了军营,军营中一阵阵欢声笑语,众人都纷纷开始收拾起行囊,准备接下来的行程。 但欧阳宇的住处却截然不同,气氛凝重,没了往日的喧闹。欧阳羽坐在木轮车上,眉头紧锁,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轮椅扶手,似在梳理杂乱的思绪。 良久,沉声道:“周师弟,此事绝非表面这般简单。我本以为陛下会因那和珅、公主之事问责于你,没成想还一道提拔了。况且,那御史来时,我未在场,可旨意里对咱们作为知晓得如此详尽,怕这桃城暗处,有长阳的耳目时刻盯着呐。” 周桐连连点头,眉头拧成个“川”字,在营帐中来回踱步,嘴里嘟囔着:“是啊,师兄,这太蹊跷了,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感觉像被人算计,可又摸不清门道。” 这时,‘轰’的一声,欧阳羽那一扇破旧的小木门直接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给两人吓了一跳。一个灰头土脸的人正趴在门上,二人定睛一看,是老王。 老王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顾不上身上的灰尘。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微微凸起,喘着粗气说道:“少爷,我刚在外头听了一耳朵,这事儿我也觉得不对劲呐! 我不放心你去那钰门关,边关多凶险呐,虽说看着是升官,可谁知背后藏着啥。我,我要跟你一道去,路上也能有个照应,帮衬帮衬你。” 周桐忙摆手,上前一步扶住老王,劝道:“老王,你这一把年纪了,哪能跟着去遭那罪,边关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真的打了起来,刀枪无眼,我不能让你涉险。” 老王却梗着脖子,一脸执拗,“少爷,你别劝我,我老王没啥大本事,可伺候你吃喝、帮你出出主意总行吧,打小看着你长大,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你独自赴险地。若外面的金人真打上来,想要杀你和欧阳老弟,那就得先从我老王的尸体上踏过去。”这给周桐听的眼睛一抽,尼玛,还没去呢,就指望着我死了这是。人要是真来了,就凭你一个能挡多久,两个人只不过一前一后去找阎王爷报到。 欧阳羽轻咳一声,神色凝重又透着几分无奈,“老王,你的心意我们知晓,只是这一去,生死未卜,责任重大,你贸然相随,万一有个闪失,我们如何向你交代。” 老王急得直跺脚,眼眶泛红,“欧阳老弟,你是知我性子的,这都火烧眉毛了,还管啥桃城的事儿,少爷安危才是头等大事,我心意已决,你们别再阻拦。” 周桐与欧阳羽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无奈与感动,一时也没了主意,营帐中陷入短暂的沉默,唯余老王粗重的呼吸声。 这200多人的守军要去边关的消息渐渐传了开来,桃城百姓纷纷围聚到军营外,挡也挡不住。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拄着拐杖,眼眶泛红地拉住欧阳羽的手,说道:“欧阳先生啊,您可是咱桃城的大恩人,抗疫时日夜操劳,如今又要去边关护咱家国,这一路山高水远,千万保重呐!” 欧阳羽笑了笑,回握住老者的手,“大伯,您放心,守护山河本就是吾等职责,我定不辜负大家期望。” 有个年轻后生跑到周桐跟前,递上一把自家打的匕首,说是匕首,也不过是一个石刀 “周大哥,你这一去,定要平安归来,这匕首跟了你,遇着危险也能有个防身的家伙事儿。” 周桐接过匕首,拍拍后生的肩,“哈哈哈,你小子有前途,等我回来的时候,这刀就还给你。” 那后生一脸疑惑 “周大哥,明明都送给你了 为什么还要还回来呢。” 周桐神神秘秘的凑到他耳边说了什么,这个小后生瞬间就笑了起来,笑的很开心 。 “哈哈哈,好,那周大哥,我等你回来还我刀。”说完就跑走了 这倒勾起了身旁的老王的好奇心:“少爷,您跟这小伙子说了什么话。” 周桐看向老王,一脸认真的问他:“老王,你能做到守口如瓶吗?” 老王愣了一下,他看着周桐:“当然能了,少爷。” 周桐走近拍了拍老王的肩膀,淡淡的说:“我也能。”随即转身就走了。 老王怔怔的看着周桐远去的背影,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露出牙笑了起来,自家这少爷啊。 赵宇那儿,一群孩童们也围在这群大老粗的周围,拉着他们的衣角,奶声奶气地喊着“赵叔叔,孙叔叔,你们要回来陪我们玩,我们还要吃好吃的”。 他们都是单身汉,常年投身军旅,远离家乡与亲人。往昔岁月里,营盘生活满是纪律与操练,铁血之下亦藏着柔情。虽说津贴有限,手头并不宽裕,可他们总会惦记着这群孩童,紧巴巴地从牙缝里省下钱,买来糖果、小点心,瞅准机会就往孩子们手里塞。 场面温馨又透着离别的伤感。赵宇铁塔般的身子往前一挺,洪钟似的嗓门吼开了:“各位乡亲呐!咱这群糙汉子,打落脚桃城起,就被大伙当自家人待,帮盖房,热饭菜,桩桩件件,都记在咱心窝窝里呐!如今边疆有召,咱扛着家伙事儿就得冲,这是咱当兵的本分,没二话!” 他大手一挥,拳心一握,“咱这两百来号兄弟,看着人不多,可各个都是在沙场上滚过、血水里蹚过的老兵!那实打实的本事,硬着呢!如今上头赏下崭新盔甲,嘿,披挂上这一身,精气神更足啦,咱往那儿一站,脊梁骨比长枪还直!” 说话间,赵宇抖了抖身上朝廷新赐的盔甲,锃亮的甲片相互碰撞,铮铮作响,透着肃杀劲儿。身旁两百弟兄,也俱是盔明甲亮,利刃在鞘,寒光隐现。虽说人数远不及旁人上千大军那般浩渺,可这浑身的胆气、昂扬的斗志,聚在一处,恰似熊熊烈火,腾腾燃烧,气势竟丝毫不输! 瞅见那圈孩童,赵宇虎目一眯,咧嘴笑道:“小崽子们,都给老子好好长个儿,别调皮捣蛋太过火!等叔叔们凯旋,兜里揣满边疆的稀罕物,陪你们满街撒欢,吃香喝辣!” 接着,他朝乡亲们一抱拳,脖梗一梗,“大伙好好过日子,桃城的地,咱还得一起种;桃城的路,咱还得携手修。等爷们儿回来,盼着瞅见家家富足,处处欢腾,到时接着在一块儿,把这好日子过得热热乎乎,红红火火!”言罢,大笑起来。身后那200士兵“唰”地也都整好队列,脚步跺得地都颤悠,随时准备启程。 周桐就站在一旁,耳朵听着赵宇讲的那番话,眼眶一下就热了,心里头暖烘烘、酸溜溜的。这些当兵的,平常大大咧咧,看着粗枝大叶,可对乡亲们那是实打实的好,情义重得很呐。 可刚被感动完,周桐就犯起了嘀咕。他心里琢磨着,自古小说空余恨,只要有人拍着胸脯保证肯定能回来,多半这人就得折在路上。 再瞅瞅眼前这些熟面孔,这个咧着嘴笑,那个一脸憨样,平日里都看习惯了,可现在看,他心里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就怕这些人真一去不回,往后再也见不着了。 只盼老天爷开开眼,让他的主角光环露一下下就行,只要自己身边的人都平平安安的,还能回桃城来他就知足了。 欧阳羽伤病在身,被小心抬上了马车,周桐向来不擅骑马,索性也跟着上了车,老王也一并坐进里头。那马车,木架斑驳,篷布破旧,车轱辘嘎吱作响,一望便知历经了岁月打磨,可这却是桃城唯一的一辆,满含乡亲们的质朴情意与殷切关怀。 车内,欧阳羽半倚着,面色虽有些苍白,却仍强撑精神,朝周桐他们扯出一丝笑:“这一遭不知是福还是祸。”周桐和老王也点了点头。 车外,赵宇整顿好两百兄弟的队伍,见时辰已到,猛地一仰头,洪钟大嗓吼出:“启程!” 声震四野,两百老兵齐动,步伐铿锵有力,铠甲碰撞,铮铮有声。马车缓缓前行,车轮碾过尘土,百姓们簇拥在道旁,目光满是不舍与牵挂,有妇人抹着泪念叨着“盼平安归”,孩童挥舞着小手高喊“要回来”,直至队伍远去,那送行的呼喊还在风中飘荡,久久不散。 启程————————钰——门——关! 第17章 钰门关,钰关路 队伍在飞扬的尘土中渐行渐远,马蹄声、车轮吱呀声与士兵们整齐的脚步声交织,奏响一曲离歌。赵宇一马当先,身姿挺拔如松,岁月在他坚毅面庞刻下痕迹,却遮不住往昔纵横沙场的英气,此刻他目光如炬,紧盯前路,熟稔地引领着方向,毕竟这通往钰门关的道,他曾来回多次,闭着眼都能摸清几分。 周桐在马车里闲不住,似乎还有点晕车,要知道古代的道路坑洼不平,马车轱辘碾过,便是一阵剧烈颠簸,车身摇摇晃晃,像在惊涛骇浪里挣扎的孤舟。他面色泛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额头上都有小汗珠了,双手紧紧攥着车座边缘,那破木头还扎手,身子随着马车起伏而东倒西歪,那模样看着着实狼狈。 身旁的老王瞧着心疼,忙递过一个水囊,“少爷,喝口水,润润喉,忍一忍,许是过会儿就好了。” 周桐接过,轻抿一口,还没咽下,车身猛地一震,水差点呛出来,引得一阵咳嗽。 这时,车外传来老兵们粗犷的调笑声。老孙骑在马上,靠近车窗,咧着嘴打趣道:“周把总,咱还没碰上金人蛮夷呢,您这就先‘缴械投降’啦?就这点路,马车可比走路舒坦多咯,您咋还这般不济事,想当年我们行军,可比这艰难数倍,翻山越岭、风餐露宿,可没见谁像您这样晕得七荤八素的。”老孙身量不高,却精悍得像头猎豹,双臂肌肉紧实,拉弓时稳如磐石,箭似流星,在桃城时,常比试射箭,百发百中,箭靶中心簇满他的羽箭,那本事,让年轻后生们钦佩不已。 老陈也在旁搭腔,笑得眼睛眯成缝,“就是就是,小说书,您这娇弱身子,进了钰门关,可咋应对那苦寒和战场的刀光剑影呐。” 周桐听着这些调侃,脸涨得通红,既是晕车的难受,又是憋屈。他咬咬牙,一横心,猛地掀开马车帘子,对着外面喊道:“娘的,谁说我不行,不过是这马车太晃悠,我才不惯着它,我下车走着便是。” 言罢,也不顾老王的劝阻,手脚并用地跳下马车,只是双脚刚落地,一个踉跄,差点摔在满是尘土的路上,好在扶住了车身才稳住身形。 老兵们见状,笑得更厉害了,笑声在空旷道路上回荡。周桐挺直腰杆,拍了拍身上的灰,强装镇定,“笑啥笑,走着瞧,等进了钰门关,我就掏出我的记仇小本本给你们都记上。”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前走去,可才走几步,就发现地面崎岖,碎石子咯得脚底生疼,加上晕车后的乏力,脚步虚浮,远没了平日里的灵活劲儿,但周某人不服啊,为了那口气,仍倔强地紧跟队伍,那姿态像极了一只不服输的斗犬。 赵宇策马过来,看着周桐逞强的模样,微微摇头,却也有几分欣赏,扬了扬马鞭,“好侄儿,有骨气,不过还是悠着点,路还长着呢,要是累了,就吱一声,上马歇会儿。” 周桐梗着脖子回应:“赵叔,放心,我能行。” 说罢,攥紧拳头,继续在飞扬的尘土中,迎着渐起的风沙,一步一步向着钰门关的方向迈进,但眼角时不时的看向马车窗口的老王不停的使眼色,尼玛,我亲爱的老王啊,快找一个借口让我上去啊。这样让我很难办啊。可好人老王似乎是误解了周桐的意思,向着周桐也投去鼓励的目光。 “少爷加油,我先跟欧阳老弟聊聊棋局。”说完,没有一丝丝犹豫,把帘子给拉上。周桐那个气啊,只能吭哧吭哧的向前面走去。 起初,道旁还是翠意连绵,田野像铺展的绿毯,麦浪随风轻舞,农舍错落点缀,烟囱飘出袅袅炊烟,宛如桃源画景。孩童在路边嬉笑追闹,惊起几只雀鸟,喳喳飞向澄澈蓝天。溪流潺潺相伴,水清且浅,能瞧见圆润石子与灵动小鱼,日光洒下,波光粼粼,似细碎金鳞。老兵们看着,嘴角不自觉上扬,眼中满是眷恋,老孙咂咂嘴:“啧,这桃城景儿,真叫人舍不得,想当初刚来,还嫌它偏远,如今要走,心跟被揪着似的。” 老陈在旁点头附和,“是啊,这儿的地养人,日子舒坦。” 行至次日,绿意渐疏,山峦裸露出褐黄岩石,草木稀疏,似癞子头上的毛发。风也变了性子,不再轻柔,呼啸而过,裹挟着沙砾,打得人脸生疼。天空愈发高远,湛蓝得近乎冷峻,云团像被扯散的棉絮,肆意飘浮。赵宇望着前路,神色凝重,马鞭轻扬,驱马缓行,开口道:“兄弟们,越往前,就离那‘鬼门关’近咯,景致虽寒碜,可咱心里得热乎。” 众人应和,声震旷野,却难掩一丝忐忑。 周桐一路无事,跟身边的几个老兵聊起他们在钰门关的过往,老陈闷声接话:“咱以前在钰门关,那是真刀真枪拼,我本是西边军营的,一场恶战,我拎着大刀,砍翻好几个金人蛮夷,血溅满身,眼睛都红了,就盼着多杀几个赚点赏银。” 说着,他攥紧拳头,手上青筋暴起,宛如蜿蜒小蛇,那是多年握刀使力留下的印记。“可战后,军功统计,那些个富家子弟、有关系的,使银子、托门路,把咱功劳吞了,咱就像被弃的棋子,扔到周边小城。” 身旁的老吴,身形魁梧壮硕,宛如一座小山,能单手扛起石磨,力气大得惊人,哼道:“咱到桃城,府衙那帮蛀虫还不放过,见咱没油水,处处刁难,官职一降再降,要不是念着桃城百姓质朴,早待不下去咯。” 又行一日,四周彻底荒芜,土地干裂,缝隙如干涸河床脉络,黄沙漫天,遮天蔽日,太阳成了朦胧光晕。远处残垣断壁突兀矗立,是往昔烽火遗迹,无声诉说沧桑。马匹喘着粗气,蹄子陷进沙里,行进艰难,士兵们裹紧披风,风沙迷眼,却步伐不乱,眼神透着决然。 临近钰门关,老兵们神色各异,有像老孙,目光炽热,攥紧拳头,似要把往昔不甘与如今壮志都捏进掌心,“兄弟们,咱又回来了,当年憋屈,这次要在这挣回荣耀,让他们瞧瞧,咱不是孬种!” 声音沙哑,却满是力量;老陈微微仰头,眼角细纹藏着回忆泪光,默默擦拭佩刀,刀身寒光闪烁,映着他复杂神情,似在与旧时光、老伙计对话;老吴挺直脊梁,胸膛高高挺起,仿若要扛住这漫天风沙与未知命运,粗声喊道:“管他什么妖魔鬼怪,敢来犯,我这膀子力气,定把他们砸回老家!” 队伍里,还有善使长枪的老李,枪法出神入化,曾于混战中,长枪如龙,挑落敌骑,威风凛凛;精于暗器的老郑,袖中飞镖快若闪电,百发百中。他们此刻,皆沉浸在往昔峥嵘与当下复杂情绪里,既对这熟悉又陌生的钰门关心忧,又盼着新一场战斗证明自己,夺回被命运劫掠的荣光。 马车里,欧阳羽掀帘眺望,眉头紧锁,风沙灌进,呛得咳嗽几声,周桐忙递水,嗯,这小子扛不住了,自己跑回车里面的。 “师兄,这鬼地方,看这样子,钰门关近在眼前了,可这架势,真够唬人的。” 欧阳羽轻抿口水,缓声道:“的确,越临近,越觉出这地方的险峻肃杀,不过咱们历经风雨,也没什么可怕的。” 老王抱紧包袱,嘟囔:“少爷,可千万小心呐,瞅这荒僻模样,怕是危险重重。” 赵宇策马回至马车旁,“欧阳先生、贤侄,瞧见没,前头那影影绰绰的,就是钰门关咯,”虽说还隔着段路,可这气势,像头蛰伏巨兽,透着股让人喘不过气的威压。 众人勒马驻足,举目远眺,只见那钰门关在漫天风沙中巍峨矗立,宛如洪荒巨兽卧于荒野。关城墙体饱经风沙侵蚀,斑驳沧桑,却依旧高大厚实,透着坚不可摧的气势。城楼上旗帜烈烈作响,在昏黄天幕下,仿若浴血的战旗,醒目又悲壮。周边土地荒芜干裂,只有几株耐旱的沙棘在风中顽强挺立,似是为这片死寂之地坚守着最后一抹倔强的生机。 老兵们望着那关隘,心中五味杂陈,往昔在此挥洒热血的记忆涌上心头,那些金戈铁马、生死一线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闪现。曾经壮志未酬的不甘,被无端贬谪的愤懑,此刻都化为眼中熊熊燃烧的斗志,他们攥紧手中武器,仿佛握住了自己的命运与荣耀,准备再次在这险关之上,书写属于他们的铁血篇章。 队伍稍作休整,抖落满身沙尘,便又催马前行,向着那座承载着希望与凶险的钰门关稳步靠近,马蹄扬起的沙土,恰似为他们新征程擂响的战鼓,声声激昂,每一步都踏出对往昔不公的抗争,对未来荣耀的期许,对家国边关的守护誓言。 第18章 空城?局? 当行军的队伍历经波折,终于抵达钰门关下,那巍峨却满是疮痍的城门在风沙弥漫中若隐若现,恰似一位饱经沧桑、坚守残躯的卫士。城楼上,仅有寥寥数位守军,他们身形单薄,被塞外的劲风雕琢得面庞黝黑、皮肤干裂,破旧的铠甲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体上,透着戍边日子里无尽的艰辛与寂寥。 在钰门关上。在了望的哨兵李四,在城楼上已坚守了好几个时辰,塞外的风像发了狂的野兽,裹挟着沙砾,没头没脑地扑打过来,直把他雕琢成一尊形容枯槁、满身沧桑的 “沙塑”。他百无聊赖地倚着城垛,那姿势仿佛已和这斑驳冰冷的城墙融为一体,许久未曾挪动分毫。 双眼被风沙迷得酸涩不堪,泪水源源不断地涌出,却又瞬间被吹干,只余下灼痛与干涩。他抬手用力揉着,边揉边在嘴里咒骂着这恼人的风沙,视线被漫天沙尘搅得一片混沌,模模糊糊瞧见远方沙尘滚滚涌动,只当是又一轮寻常风沙来袭,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依旧软绵绵地靠着,满心盼着这枯燥乏味的值守能早点结束。 恰在此时,负责传递军情的通信兵王五,如一阵旋风般小跑着冲进城楼,人还立足未稳,那大嗓门就先吼开了:“李四,快醒醒,瞧瞧去!来的好像是咱以前守西城门的赵守将啊!那外貌,看着忒像!” 这一嗓子,恰似一记响雷,猛地炸醒了李四,他 “嗖” 地一下站直身子,探出脑袋,脖子伸得老长,使劲往远方眺望。奈何那风沙跟密不透风的帷幕似的,遮天蔽日,旗帜在里头若隐若现,上头的字样似被施了障眼法,根本辨不清楚。 李四眉头拧成个大疙瘩,满脸写着狐疑,扯着嗓子冲王五嚷道:“你可别满嘴跑火车,在这风沙里头,保不准把啥影子都看成熟人了,万一认错,咱可就闹笑话了。” 王五急得满脸通红,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一把攥住李四的胳膊,手臂用力朝城外挥舞,边指边喊:“我能含糊这事?刚刚出去捉兔子,我看到有一群士兵朝这里赶来。我搁那儿盯了老半天了,虽说影影绰绰的,我也没有看清,就看了个大概,就赶紧跑回来了。说不定真是赵守将呢。等靠近点你就再仔细瞅瞅呗!” 李四被说得心里也打起了鼓,赶忙重新凝神定睛,双手高高举在眉前,试图挡住些风沙,眼睛瞪得滚圆,活像两颗铜铃。随着那沙尘逐渐迫近,似乎还真的有一列人马正向着西门走了过来,飘扬旗帜上模糊的字样慢慢勾勒出形状,仿若沉睡许久的记忆被一只无形的手悄然唤醒。他先是一愣,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似的,紧接着浑身像通了电流,猛地一个激灵,瞬间瞪大了眼眸,脸上满是震惊与狂喜,嘴里喃喃自语道:“哎呀妈呀,还真是赵守将呐!” 像是生怕看错,他又狠狠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后,兴奋得整张脸涨得通红发紫,脖子上青筋根根暴起,扯着那已然沙哑得像破锣般的嗓子,声嘶力竭地高呼:“是赵守将!兄弟们,赵守将他们回来了!” 那喊声因激动过度而破了音,尖锐且高亢,带着几分喜出望外的颤栗,在城楼上悠悠回荡,惊飞了墙角避风的几只寒鸦,它们扑棱着乌黑的翅膀,慌慌张张地向着远方飞去,似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喧闹搅扰得六神无主。 赵宇在城下,正指挥着队伍稍作休整,闻声仰头张望,瞧见城楼上那探头探脑的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嘴角上扬,露出一抹久别重逢的笑意,高声回应道:“楼上那探头探脑的那家伙,是不是鹿人村的李四兄弟啊,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你这嗓子,还是这般中气十足,一喊起来,半个关城都得震三震呐!” 李四咧开嘴,双手拢在嘴边,做成个简易喇叭状,扯着嗓子大声回道:“赵守将,可把您盼坏喽!您那一走,咱这西城门好像都少了主心骨,我们可是天天盼星星盼月亮,想着怕是再也没机会碰面咯。如今您怎么回来了,回来好啊,钰门关又要像从前那般,有乐看咯!” 赵宇微微仰头,风沙肆意扑打在脸上,往昔守西城门的峥嵘岁月如汹涌潮水般在脑海中翻涌,感慨万千,声音沉稳有力地喊道:“是啊,离开这些年,我这心里头老惦记着咱这钰门关,惦记着一起守西城门的兄弟们。这一路回来,瞅见周边还是老样子,风沙还这么大,就晓得你们在这没少遭罪受苦。” 李四眼眶泛红,泪水在里头直打转,声音带着些许哽咽,颤巍巍地说道:“守关嘛,遭罪是家常便饭,可咱心里头有念想,盼着能再跟着您把这西城门守得固若金汤。您快些进城,兄弟们都憋了一肚子话,盼着跟您好好唠唠,分享分享这些年的酸甜苦辣呢!” 此刻,城门缓缓开启,“吱呀 ——” 声仿若迟暮老人沉重的叹息,打破了关前长久的死寂,众人满怀期待,热切的目光聚焦在城门处,一场阔别已久的重逢大戏,在这风沙弥漫的钰门关前,徐徐拉开帷幕。 率先冲出来的是一个大汉,赵宇一看到这个人,直接下了马,激动的冲等向那个人。 “刘——三——刀!”他朝着那人喊道。 那人听到这三个字,瞬间就身子一颤抖,也回应着赵宇,语气里带着些哭腔:“赵。。赵将军,是我,是我,是我刘三刀啊!” 之所以被称作 “刘三刀”,还得从多年前一场遭遇战说起。那时的他,青涩稚嫩却满腔热血,初入军营不久便随队出征迎击金人蛮夷突袭。战场上,硝烟弥漫、喊杀震天,敌我双方短兵相接、混战一团。 刘三刀手持长刀,奋勇拼杀,可初临如此血腥阵仗,紧张与恐惧如潮水般将他淹没,手中动作不免慌乱。关键时刻,他被三个金人士兵前后夹击,性命危在旦夕,生死一线间,他心一横、眼一瞪,牙关紧咬,手中长刀像是被注入了无尽力量,施展出拼命三招。第一刀,以巧劲拨开正面袭来的长枪,侧身闪过凌厉一击;第二刀,借力转身,反手一记横劈,砍中侧边敌人的手臂,让其武器落地、惨叫连连;第三刀,更是孤注一掷,合身向前,刀刃直直刺入后方蛮夷的胸膛,喷涌而出的鲜血溅满他的面庞,那温热且刺鼻的血腥味让他瞬间清醒,也凭借这果敢三刀,他不仅成功自救,还震慑住周遭敌军,为己方赢得转机,自此,“刘三刀” 的名号便在军中传开,带着几分英勇无畏,也藏着初涉生死时的果敢决绝。 如今的他,身形高大却略显佝偻,长期塞外戍边的艰苦生活,风沙侵蚀、日夜操劳,让他的脊背过早地弯曲,像一棵被狂风常年吹压的枯树。面庞被晒得黝黑发亮,一道道深刻的皱纹如同干裂的河床,纵横交错,唯有那双眼,在见到赵宇的刹那,仿若被点燃的烛火,迸射出惊人的光亮。往昔战场上,他历经大小战事无数,虽说不再是当初那个毛头小子,却依旧秉持着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头,每战必身先士卒,手中长刀依旧锋利,只是刀身多了无数缺口与划痕,那是岁月与战火共同镌刻的印记。 此刻,他一路小跑至赵宇身前,脚步急切却因久未活动而略显蹒跚,扬起一片尘土。待近了,双手一把紧紧握住赵宇的手臂,那双手粗糙得如同砂纸,布满老茧与干裂伤口,微微颤抖着,嘴唇嗫嚅,眼角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赵大哥,真的是你啊,咱在这天天盼着,想着怕是再也没机会碰面咯。” 声音带着些微的哽咽,像是积攒了多年的委屈与思念,在这一刻决堤。 赵宇亦是心潮澎湃,眼眶瞬间湿润,视线模糊中,往昔并肩作战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现。他用力回握住刘三刀的手,手上劲道不减当年,仿佛要通过这一握,将彼此分隔岁月里缺失的力量传递回去,“三刀啊,咱这不是回来了嘛,瞧你,还是老样子,看着结实,实则这些年吃苦头了吧?” 说着,抬手轻轻拍了拍刘三刀的肩膀,那一下下拍击,满是关切与心疼,拍在肩头,却似落在对方心坎上,暖了那被风沙吹冷多年的心。 刘三刀忙不迭地摇头,又赶忙点头,抬手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眼角的泪,吸了吸鼻子,“苦是苦了些,可咱守着这关,心里就有底。你不知道,这几年,虽说没大战事,可小股蛮夷时不时来骚扰,每次警报一响,咱这心就提到嗓子眼,深怕一个不小心,让他们钻了空子,辜负了朝廷的信任呐。” 说着,眼神不自觉地望向远处那片荒芜的戈壁,似能看到过往那些惊心动魄的场景。 赵宇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神色凝重,微微点头,“咱守的是国门,责任重如泰山,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 语气里满是对这份职责的敬重与担当。 紧跟其后的是许三,身形佝偻得更为厉害,长期蜷缩在简陋营帐、弯腰处理琐碎军务,让他的背仿若一张拉满却再也弹不回的网。他原是擅长摆弄些小暗器的,虽说技艺不算绝顶高超,却也能在混战中瞅准时机,出其不意地掷出飞镖,助战友摆脱险境。他几步上前,脚步匆匆却透着几分急切,一把拉住老孙的胳膊,那胳膊同样干瘦却结实,脸上堆满笑意,眼角的鱼尾纹挤成深深褶子,仿若干裂土地上的沟壑。 “老孙呐,你也回来了,我就说那个小矮个子是谁,凑近一看,除了你还有谁呢,哈哈哈哈哈。 还记不记得了,有几次我那几枚飞镖差点没了,心慌得厉害,要不是你在旁,我怕是早折里头了。” 老孙挠挠头,脸上也泛起笑意,抬手挠着后脑勺,那动作带着质朴的憨气,“老许三,你还活着呢。这咋能忘,你那手,关键时刻还是稳得住,虽说镖没几个,可都扎在点子上,把敌人吓得一愣一愣的,这次回来,咱哥俩还还得相互照应着,有你这一手暗器,咱应对危险也多份底气。” 说着,还用力拍了拍许三的手背,两人相视大笑,只是那笑声里,既有重逢的喜悦,也有对往昔艰难岁月的感慨。 老陈这边,也被几个旧相识围了起来,其中有个叫张福的,朴实憨厚模样,身形敦实,如同厚实的土坯,是多年负责军中琐碎杂务,诸如修补营帐、搬运粮草、照料伤病。他轻拍老陈的肩膀,咧嘴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脸上笑意真挚,像冬日暖阳,“老陈啊,你一走,我这后备营里感觉空落落的,少了你咋咋呼呼的劲儿,现在可算热闹了。” 老陈佯装生气,皱起眉头,瞪大了眼睛,作势要打张福,手扬在半空,却轻轻落下,“你这话说的,我那是有干劲儿,不像你,成天闷头干活,这次回来,可有得忙咯,得把咱这关再拾掇拾掇啊,可别偷懒。” 虽是这般打趣,可彼此眼中的欣喜与亲切溢于言表,仿佛岁月从未在他们心间划下隔阂。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风沙在旁呼啸着。 周桐身披厚重的披风,立在一旁,看着众人沉浸于久别重逢的喜悦中,心中虽满是不忍,却实在耐不住这风沙的侵袭与彻骨的寒意。那风,犹如千万把冰刃,直直穿透衣物,割在肌肤上,冻得人手脚发麻;沙尘更是无孔不入,迷住双眼、堵塞口鼻,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沙砾的粗粝感。 他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喊道:“各位兄弟,虽说重逢难得,可这风沙着实厉害,咱别在这儿冻坏了,先进城再叙旧吧!”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赵宇率先翻身上马,勒紧缰绳,回首望了望身后这些历经风雨却依旧坚守的兄弟,高声道:“走!进城!” 言罢,一抖缰绳,那马便扬蹄朝着护城河吊桥奔去,众人紧随其后,马蹄声、脚步声与呼啸的风声交织在一起,扬起滚滚沙尘。 周桐跟在队伍侧边,抬眼望向那吊桥。这吊桥以粗壮的铁链为筋骨,铁链上锈迹斑驳,那是岁月与风沙侵蚀的痕迹,似在诉说着过往的战火纷飞与漫长坚守。 每一环铁链都有成人手臂粗细,紧密相连,承载着往来人马的重量,虽历经沧桑,却依旧稳稳悬于护城河之上。木板铺就的桥面,因年久失修,多有破损,缝隙间满是风沙堆积,走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桥栏两侧,竖着一根根简易的木柱,有的已断裂歪斜,残留的部分被风吹日晒,表皮干裂剥落,露出里头粗糙的木质纹理。 桥下,便是宽阔的护城河。河水浑浊泛黄,并非清澈灵动之态,而是像一锅浓稠的泥浆,在风的搅动下,泛起层层浊浪。河底淤积着厚厚的泥沙,使得河水浅显,偶有几块巨石突兀其间,想必是昔日用以阻拦敌军攻城器械的屏障,如今也被泥沙半掩,只露出峥嵘一角。河畔芦苇丛生,只是那芦苇并非翠绿鲜活,皆被风沙抽打得枯黄干瘪,倒伏在河边,随着风瑟瑟发抖,似是为这荒芜之地增添了几分凄凉之色。 靠近城门,愈发能感受到它的巍峨厚重。城门以巨木拼接而成,每一块木头皆需数人合抱,表面布满刀砍斧凿的痕迹,那是往昔战火洗礼下的伤疤。 门轴处,两块巨石牢牢镶嵌于城墙与地面,历经无数次开合,已被磨得光滑圆润,上头镌刻的古朴纹路,如今却也在风沙消磨下,渐渐模糊难辨。 城门上方,设有了望孔与射箭垛口,了望孔狭小幽深,犹如城墙上睁开的一只只眼睛,窥视着城外动静;射箭垛口间隔有序,为守城士卒提供了防御外敌的有利位置,垛口边缘的石块,有的已残缺不全,留下一道道豁口,见证着曾经抵御侵袭的激烈战斗。 城门口,摆放着几排滚木,皆是合抱粗的树干,去皮打磨后,周身布满尖刺与棱角,用以在敌军攻城时,从城头推下,砸毁敌方攻城器具、阻挡敌军前进。这些滚木,因长期露天放置,木头干裂,部分尖刺已折断损坏,但那森然气势犹存,静静卧于城门两侧,仿佛依旧在严阵以待,守护着这座城关。一旁还堆着数堆礌石,石头大小不一,皆是挑选的质地坚硬、分量沉重之物,表面粗糙,沾着沙尘,在日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时刻准备着应对来犯之敌。 随着城门缓缓开启,发出沉闷悠长的“吱呀”声,似是沉睡巨兽苏醒的低吟。众人鱼贯而入,关内景象映入眼帘。 首先是一条宽阔的主街,以石板铺地,石板多有破碎断裂,缝隙中杂草丛生,在风中摇曳生姿。街道两旁,房屋错落有致,皆是砖石结构,只是墙体斑驳,泥灰剥落,露出里头的砖石缝隙,有的房屋屋顶已塌陷一角,以茅草、木板勉强遮盖修补。 沿街有几家店铺,如今半数已关门大吉,门板紧闭,挂着锈蚀的铜锁;尚有几家开着门的,也是门可罗雀。一家打铁铺子,炉火未熄,铁匠师傅袒露着黝黑精壮的上身,抡着铁锤,在铁砧上敲打着通红的铁块,火星四溅,与门外风沙相映成趣。 店内挂满了各式兵器,长刀、短剑、长枪、盾牌,刃口寒光闪烁,只是多带着修补打磨的痕迹,诉说着频繁使用与岁月消磨。 再往前走,是一间酒馆,门口幌子在风中猎猎作响,虽已褪色破旧,却还能辨出“醉乡楼”三字。店内几张木桌木凳,稀稀拉拉坐着几个士卒,正捧着粗瓷大碗,喝着热气腾腾的酒水,驱散身上寒意,见众人进来,纷纷起身行礼,眼神中透着好奇... 虽说还是冷,但毕竟是没了风沙,总之还是好受一点儿。 周桐打量着周围的景色,望着这人影稀少、冷冷清清的街道,眉头越皱越紧,心里直发怵,只觉周身寒意并非仅来自这塞外的风,更源自眼前这诡异的死寂。 就算他没来过,也知道这钰门关虽称不上繁华市井,可也该有兵卒往来巡逻、才对,如今却似被抽去了生气,只剩空壳。 他心下暗忖:“这好歹是边关重城呐,肩负着抵御外敌、守护山河的重任,怎就如此萧条?莫不是前些日子敌军突袭,损伤太过惨重,把元气都折了个干净?亦或是城中出了啥变故,才致使大伙撤离、人马凋零至此? 难道。。。。是鼠患?” 诸多猜测在脑海中翻涌,却没个准信,只觉谜团像雪球般越滚越大,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怀揣着满心狐疑,周桐蹑手蹑脚地上了马车,掀开车帘,里头欧阳羽正翻看兵书,见他神色慌张,便搁下书卷,投来问询目光。周桐凑近,压低声音,将外头所见一五一十道出。欧阳羽也开始看向了四周。 欧阳羽听闻周桐所言,神色一凛,放下手中书卷,掀开车帘一角,目光沉稳且锐利地打量起四周来。那街道空荡,屋舍寂寥,偶有风沙卷过,扬起几缕残烟般的尘土,往昔戍边重镇该有的蓬勃生气荡然无存,只剩一片衰败死寂之景,着实令人揪心。 他沉思良久,缓缓开口:“此事透着十二分的古怪。你提及鼠患,确有几分可能。边塞之地,卫生常疏,若鼠群繁衍失控,疫病滋生,鼠疫一旦暴发,其势凶猛如虎,伤人夺命于瞬息,城中军民为避灾厄,或被迫撤离,才致如今这荒芜局面。”说着,他眉峰微蹙。 “不过,亦不可都推在鼠患上。” 欧阳羽话锋一转,目光依旧审视着窗外,“说不定还另有隐情。” 欧阳羽收回视线,看向周桐,神情凝重而坚毅:“当下,不论原因为何,都危及关城根本。得速查城中存粮、水源,细探兵营营帐,寻觅有无疫病痕迹、交战残痕,不放过丝毫线索,你到时候尽快呈明赵将军,早做定夺,以防不测。” 周桐点头答应,他下了马车,看了看城头上的漫天风沙。他就知道,把他们这一帮人安排到这里肯定是有问题。看样子,似乎是要让他们做某些事情。可到底是什么呢?他到现在也没有弄清。 他们好像是被卷入了一个局,这个局————很大。 第19章 文化人的信 押送到来 众人跟着刘三刀来到了校场,不多时,钰门关的守将都到了,原本是三万的守军,但如今聚来和当值的哨兵加起来竟不到一千人。赵宇见状,浓眉紧蹙,满是诧异与疑惑,忙扯住身旁刘三刀的胳膊,急切问道:“三刀,这是咋回事?咱钰门关怎的如此凋敝,守军怎会少到这般田地?” 刘三刀被问得一怔,脸上瞬间泛起窘迫之色,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他急得挠头抓耳,突然,像是猛地记起什么,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一封皱巴巴、带着体温的信,递向赵宇,嗫嚅着说:“赵大哥,这…… 这是前任守将那狗娘养的留下的,让我到时候要交到您手里。您瞅瞅,或许能明白些缘由。” 赵宇有点不高兴:“嘿,三刀,不是哥说你,那前任守将再不济,也是你的上位,你这样骂就有点不像好汉了啊。” 说着说着,赵宇接过信,目光落在落款处,当看清 “周于枫” 三个字时,脸刷地涨得通红,像被点燃的炉膛,额上青筋暴起,攥着信的这手因用力过度而指节泛白,身子都气得微微颤抖起来。“周于枫!竟是他!” 赵宇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当年那憋屈窝火的种种过往瞬间涌上心头。 想当年,周于枫靠着家里的金山银山与盘根错节的关系,在军中平步青云,捞取军功如同探囊取物,可实战本事却如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偏生他一上任,就把赵宇等人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处处打压排挤,克扣军饷、物资不说,连死去同胞那用命换来的抚恤金,竟也丧心病狂地尽数吞并,谄媚地孝敬给上头的官员和自家宗族,好巩固他那见不得光的权势根基,致使赵宇这帮铁打的汉子,过着饥寒交迫、有功难赏的苦日子,满腔热血被泼了无数盆冷水。 赵宇越想越气,胸口剧烈起伏,恰似一头愤怒的雄狮,却又无奈于往昔被权势倾轧的困境。他狠狠瞪着那封信,可自己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气的是又蹦又跳的,只得把信塞给周桐,粗声粗气地说:“侄儿,你来念念,瞧瞧这混账东西又在耍什么幺蛾子!” 周某人无奈了,只得接过信,展开细读,看着那满纸狂傲又恶毒的字句,眉头越皱越紧,这尼玛就是古代文化人骂人的信?这以后不去和广场舞老大妈吵架都屈才了。 本想略过那些污言秽语,可剩下的内容仍是句句扎心、充满羞辱。犹豫片刻,他还是清了清嗓子,念道: 吾素知汝腹笥贫瘠,目难辨文墨,此笺落于汝手,必央旁人代解。啧,朽木终难成梁,顽石安可琢玉,汝之能,不过蝼蚁之微、庸常之极,实不堪大用!往昔吾帐下虎贲之士,栉风沐雨、披坚执锐,纵横关塞,孰料罹于鼠疫之殇,病厄缠身者不可胜数,致戍卫关城之重任,权且委于汝等。今当孟春,和风初拂,塞北金人向循旧例,断无此时兴兵寻衅之理,料其营帐之内,正偃旗息鼓、蛰伏养息。 而汝等,仿若惊弓之鸟,闻风丧胆,畏怯之态尽显,真乃贻笑于大方之家,辱没军伍之名!吾念往昔袍泽之谊,犹留千余兵卒,权作帮扶,且待数日,另有五千黔首、五千罪囚遣至,汝需殚精竭虑,施严律、行苛管,使其驯顺,为关城所用。待诸事就绪,勋绩卓着之时,此赫赫之功,自当归吾囊中,独揽荣耀。汝若妄图呈冤诉屈,越级而告,不过螳臂当车,朝堂之上,孰会顾念汝等蝼蚁之辈,蚍蜉撼树之举,徒增笑柄耳! 周桐说完,场面一阵寂静,周桐有些吃惊,环顾四周,见他们神色都没变。整个人更加呆了。我去,赵宇这些人脾气都这么好的吗?属王八的吗这是,都这样骂了还能如此平静? 随后的一句话就给周桐整麻了。只见赵宇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看着周桐:“那个,贤侄,能不能说的能让大伙儿听明白一点?你刚刚说的我们一个字都没听懂啊。” 我尼玛,我尼玛,我尼玛的驴儿操的。周桐不得不吐槽一句还真的是那句话叫 ——傻b克高手—— 这尼玛能把文化人骂的狗血喷头的语言到了赵宇这就杀伤力为零了。所信周桐也不装文雅人了,娘的,一嘴大白话如同机关枪哒哒一样朝着赵宇他们输出而去。。。。。。周某人急了。 就是 。。我知道你这家伙不识字!肯定得找别人帮你读这封信。哼,你就是个没出息的家伙,平庸无能!我手下那些厉害的士兵,遭遇鼠疫灾祸,好多人都染上病了,所以这守卫边关的重要责任,就交给你们了。现在才开春,金人向来没有开春就来挑衅攻打我们的习惯,估计他们正老实待在营帐里呢,你们这群胆小鬼!还怕成这样,真是让人笑话。我念及过去同袍的情分,给你们留下一千多废物,过不了多久,还会派五千普通民夫、五千死囚到这儿来,你得用心管教、严格管束他们。等把事儿都办好了,做出显着功绩的时候,老子再回来拿走!告诉你这蝼蚁!这些功劳可都是我的。你要是想向上告状申诉,也没用,根本不会有人搭理你们这些微不足道的人! 周桐这一番直白通俗的转述,恰似一把利刃,瞬间划破了原本压抑沉默的氛围。校场之上,赵宇率先瞪大了双眼,那眼珠子似要从眼眶里蹦将出来,脸庞瞬间涨得紫红,犹如熟透欲滴的桑葚,额头上青筋暴起,蜿蜒扭动,恰似一条条愤怒的蚯蚓。他猛地将手中长刀狠狠往地上一戳,“当啷” 一声,刀柄震颤,长刀入土半截,扬起一片尘土,口中怒吼道:“狗娘养的周于枫,狗彘不如的腌臜货!当年仗着家世作威作福,在军中横插一杠,把咱兄弟当牛马驱使,军功好处他捞尽,如今拍拍屁股走人,还留这等羞辱之语,真当咱是可欺的软柿子!” 老孙亦是气得暴跳如雷“呸!那厮就是个缩头乌龟,战场上没见他半分胆色,玩起阴私手段倒是炉火纯青,克扣咱们军饷,吞了抚恤金,如今还这般嚣张,把这烂摊子甩给咱们,真他娘的不要脸到了姥姥家!” 老陈双眼喷火,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混着满脸的尘土,成了一道道泥污的沟壑,他攥紧拳头,关节 “咔咔” 作响:“娘的,咱在边关出生入死,他却在背后捅刀子,作践咱们。说咱们是蝼蚁、是废物,他周于枫才是那臭虫,只敢在暗处啃噬,不敢光明磊落一战,若再让我见着他,定要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让他尝尝咱的厉害!” 刘三刀满脸涨红,脖子上青筋凸起,恰似紧绷的弓弦,眼眶泛红,泪水在里头打转。 这给孩子们气的,口中污言秽语滔滔不绝,各种粗俗却饱含愤懑的乡间俚语、军中糙话此起彼伏,像是炸开了锅,那咒骂声在校场上空盘旋回荡,惊得周边栖息的飞鸟慌乱逃窜,似乎也被这汹涌的怒火给吓得失了方寸。 周桐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哎,这才对嘛,不过,那个叫周于枫的家伙说会有死囚和民夫会送过来。这难道就是把他们一帮子人从桃城叫过来的目的?让他们操练士兵?国家现在这么缺兵了这是。 让这些人充当钰门关的守军,想必等他们一练完,周于枫就会大摇大摆的过来拿功劳。 之后他们就拍拍屁股从哪来回哪去了。嗯,差不多了。周桐似乎悟了。 众人正骂得酣畅淋漓、怒火中烧之际,忽有哨兵一路小跑赶来,神色焦急又透着几分欣喜,高声喊道:“赵将军,刘大哥,好消息呐!押送死囚和民夫的队伍已临近城下,瞧着阵仗,还跟着大批粮草哩,料想朝廷这回总算没亏待咱!” 赵宇等人闻言,先是一愣,眼中燃起希望的火苗,忙不迭地大步流星朝城楼奔去,那脚步急切得好似裹挟着风火,衣袂在风中烈烈作响。周桐推着欧阳羽亦紧跟其后,满心好奇与期待,想瞧瞧这声势浩大的队伍究竟啥模样。 众人登上城楼,极目远眺,只见远方沙尘滚滚,恰似一条蜿蜒游移的黄龙,在塞外荒原上奔腾翻涌。渐渐地,那队伍轮廓愈发清晰,打头的是一列膘肥体壮的骏马,拉着一辆辆满载粮草的大车,车上麻袋鼓鼓囊囊,袋口缝隙间漏出些许麦粒,在日光下闪烁着金黄光泽,众人看着眼热,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刚刚骂朝廷有多凶,现在就夸的有多好。周桐都无语了。一个个变脸比翻书还要快。但他的注意力,被后面那一串队伍给吸引住了。 后面的那些人,便是押送民夫与死囚的队伍了。那押送的官兵,身着鲜亮铠甲,盔缨随风舞动,一个个如恶煞临世,满脸横肉紧绷,眼睛瞪得像铜铃,凶光毕露,嘴角挂着狰狞冷笑,仿若周遭众人皆是待宰羔羊。 领头的军官,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越发衬得他气焰嚣张。此人手中长鞭粗壮,鞭梢犹如锐利獠牙,不时在空中呼啸着甩出凌厉鞭花,“啪”的一声抽在路边枯草上,枯草瞬间断裂,溅起大片尘土。 他们押送的民夫,则衣衫褴褛,身形佝偻得不成样子,瘦骨嶙峋的身躯在风沙中瑟瑟发抖。被粗如儿臂的绳索紧紧串联成串,犹如一串负重前行、苦不堪言的蝼蚁。每个人脸上都写满疲惫与惊恐,眼睛深陷,黯淡无光,嘴唇干裂起皮,脚步拖沓得好似灌满铅,每一步都似用尽全身力气,扬起的沙尘糊满周身,活脱脱一群被命运狠狠践踏的可怜人。 死囚们更是凄惨至极,手脚皆戴着沉重镣铐,镣铐锈蚀斑驳,粗重铁链相互碰撞,发出“哐啷哐啷”的声响,恰似催命的丧钟,在荒原上空回荡,阴森又绝望。他们蓬头垢面,头发结成一绺一绺,爬满虱子,脸上或有刺字,那刺痕深且扭曲,像一条条丑陋的蜈蚣;或有伤疤,新旧交错,触目惊心。神色各异,有的满脸麻木,仿若灵魂已被抽离,对生死已然看淡,任由押送者推搡拉扯;有的眼中透着不甘与戾气,似困兽般嘶吼挣扎,却被官兵狠狠一鞭抽得皮开肉绽;还有的低垂着头,身子抖如筛糠,恐惧如同藤蔓,将他们紧紧缠绕,大小便失禁,散发着刺鼻恶臭,在队伍中被人嫌弃唾弃。 赵宇见状,眉头紧锁,心中暗忖:朝廷这是打的什么算盘?送这些人来,当真只是为填补守军空缺?莫不是还有别的算计?可眼下来看,有了粮草,总归能解燃眉之急,至于后续麻烦,且走且看吧。 欧阳羽目光深邃,神色凝重,凑近赵宇低声道:“此番人员混杂,良莠不齐,需速速整饬,定好规矩,以防生变。尤其那死囚,恐是隐患,必须严加看管才是。” 赵宇微微点头,沉声道:“先生所言极是,咱不能掉以轻心。”说罢,转身对众人高声下令,“兄弟们,准备迎队进城,各司其职,务必小心谨慎,不可出了差池!” 城门外,风沙弥漫,赵宇领着麾下众人列阵以待,身姿挺拔却难掩满脸凝重,双眼紧紧盯着那渐行渐近的押送队伍。。 那押送官端坐在高头大马上,一身官服虽已被沙尘沾染得灰扑扑,却依旧遮不住他那从骨子里透出的傲慢劲儿,仰着下巴,眼神肆意地在赵宇等人身上扫来扫去,活脱脱一副目中无人的嘴脸。待队伍拖沓着到了城门口,押送官猛地一勒缰绳,那马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而后重重踏下,溅起的尘土直扑赵宇众人。 押送官扯着嗓子喊道:“赵将军,某奉上头严令,押着这一干民夫和死囚送至你这钰门关听用,你抓紧清点接收,莫要耽误某返程复命!” 语气颐指气使,仿佛眼前的赵宇不过是他随意差遣的小卒。 赵宇强压心头怒火,双手抱拳,微微躬身,不卑不亢道:“官爷一路辛苦,只是这些人一路跋涉,瞧着疲惫不堪,且容我等稍作安置,按规矩妥善处置才好。” 押送官皱起眉头,“哼” 了一声,不耐烦地挥挥手:“哪那么多啰嗦,本就是些贱民、囚犯,还用得着娇惯?快快了事!” 言罢,便对身后押送士兵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驱赶人群。 就在此时,人群里突然传来一声凄厉惨叫,众人目光齐刷刷循声而去。只见一个身形单薄的年轻后生,满脸惊恐,正被一名押送士兵用鞭子狠狠抽打。那后生估摸十七八岁,青涩面庞上满是尘土与汗水,身子在抽打之下于地上不停翻滚,破旧衣衫瞬间皮开肉绽,血痕一道道绽现,触目惊心。 赵得柱就忍不住了,我卧龙先生在此还敢当面动手是吧,本就性如烈火,看到这场景哪还按捺得住,眼珠子瞬间瞪得通红,恰似发怒的公牛,大吼一声:“呔!你这狗杂种,怎敢如此行凶!” 说罢,如离弦之箭般冲了过去,人还未到,飞起一脚就踹向那押送士兵。这一脚饱含怒意,势大力沉,押送士兵躲避不及,被踹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扬起一片尘土。 赵得柱几步跨到近前,一把夺过那士兵手中鞭子,“啪” 的一声折成两段,狠狠扔到一旁,怒目圆睁,唾沫横飞地骂道:“你个没人性的东西,仗着谁的势,在这儿作威作福,欺负个孩子算什么本事,老子今天非得教训教训你!” 说着,挥拳就要砸下去。 那押送士兵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惊恐,又有些不甘示弱,嚷嚷道:“你…… 你敢袭官,我是奉命行事,这小子偷懒拖慢行程,就该打!” 这时,周桐也赶忙跑了过来,侧身将那受伤的年轻后生护在身后,瞪着押送士兵驳斥道:“奉命行事?哪条王法规定能随意打人致残?他不过是个孩子,一路艰难至此,走得慢点在所难免,你却下此毒手,还有没有天理良心!” 押送官见手下吃亏,催马向前,满脸怒容,指着赵得柱和周桐等人吼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敢阻拦朝廷公务,可知我背后是谁?我乃京城李大人麾下亲信,得罪了我,你们就等着被扒了这身皮吧!” 那押送官见周桐铁了心护着那年轻后生,脸上突然闪过一丝阴鸷,继而扭曲出一抹邪恶狰狞的笑,咧开嘴冷笑道:“哼,你这蠢货,护得倒挺上心,不过你可知,这‘后生’可不是什么寻常人,她是个女子,且身患麻风病,你就等着被病魔缠身吧你!这一路同行,我那些手下都避之不及,就你还傻乎乎地往上凑,当自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呐。” 周围众人听闻这话,皆是一惊,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面露惊惶之色,押送士兵们更是夸张,像是生怕被沾染了疫病,远远地躲到了一旁,嘴里还嘟囔着 “晦气”“倒霉” 之类的话。 可周桐神色却未有分毫动摇,他微微侧身,将那年轻女子遮护得更严实了些,目光中透着坚定与无畏,直视押送官的眼睛,高声回道:“哼,你这腌臜泼才,就算这姑娘当真身患疫病,又咋了?那也不是你这群混账东西作践人的由头!咱都是爹娘生养,人心都是肉长的,见着弱小,本就该搭把手,拉一把,哪能像你们,跟恶狼似的,把人当牲口,打骂驱赶,肆意凌虐,你们这鸟人也配称是朝廷公差?” 周桐顿了顿,呸地狠狠啐了一口,唾沫星子直飞押送官而去,吓得那人练练后退,接着双手叉腰,继续输出道: “还成天把京城李大人挂嘴边,吓唬谁呢?你以为李大人是你家的免罪金牌,能护着你这堆烂事儿?真闹大了,李大人要是知道你们这群废物,正事不干,净干些伤人害命、掩丑遮恶的下三滥勾当,你觉得他会轻饶你们?保准把你们脑袋拧下来当球踢,扒了你们这身皮,扔去喂狗,让你们知道什么叫自作自受!少啰嗦,赶紧滚蛋,别在这儿找不痛快!” 周桐顿了顿,扫视一圈周围人:“都给我听好了!这钰门关是咱爷们儿拿命守着的地盘,咱在这儿说了算!你们今儿个来,本是奉命行事,该交接交接,别整那些幺蛾子。可要是还不识好歹,继续在这儿胡搅蛮缠、撒泼耍赖,就休怪咱爷们儿不客气!甭管你是京城来的,还是哪旮旯冒出来的,统统给我拉进钰门关,镣铐一锁,当苦力使!娘的,欺负我们老实人没文化讲不过你是吧?爷爷门直接给你们拷上!” 言罢,周桐攥紧了拳头,关节咔咔作响。这话给那些押送的人听的眼角疯狂抽搐着。你管这叫老实人?你还没文化? 押送官气的语无伦次:“你们这是枉为人道!” 周桐闻言,嘴角浮起一抹轻蔑笑意,随即折着嗓子喊起来:“兄弟们听听!这家伙说我们钰门关的兵不是人,都听到了吗?” 押送官:“我没有!你这是诬陷,你!你!这是栽赃!” 周桐:“他还说我们脏!” 脏!太脏了,这尼玛纯栽赃啊这是! 周桐一番话说得押送官一时语塞,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憋得半晌说不出话。 此时,老孙、老陈等一众兄弟也围拢过来,个个摩拳擦掌,满脸微笑。老孙挥舞着拳头:“哟呵,奶奶滴,今天爷爷们不给你们点颜色瞧瞧,还当咱钰门关无人了!” 老陈也跟着起哄:“费啥话!揍他!” 此刻恰似火药桶被点燃,众人一拥而上,对着那些押送士兵便是一顿拳打脚踢。押送士兵们平日里仗着押送官权势狐假虎威,真遇到硬茬,瞬间没了威风,抱头鼠窜,哭爹喊娘。 围观众人中,那些被押送的民夫和死囚们,起初还满脸惊惶、瑟缩着身子,此刻见押送士兵被揍得哭爹喊娘,脸上皆涌起解气的神色,有的甚至低声咒骂起来,长久积压的怨愤终得宣泄。 押送官在马上急得直跺脚,又不敢冲进人群,只能扯着嗓子放狠话:“你们等着,等我回京城禀明李大人,定要你们好看,让你们在这钰门关待不下去!” 周桐冷笑一声,高声回道:“去你的李大人,有本事现在就让他来,咱们在这等着。我们守的是皇上的边关,遵的是国法,你若再纠缠,便是与守关大业作对,与国法作对,那才是真正自寻死路!” 周桐余光留意到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女子,只见她身形摇摆,孱弱身躯难以抑制地战栗着,外露肌肤上那一道道伤口,已然化脓开裂,散发着刺鼻恶臭,苍蝇嗡嗡围绕,状况惨烈至极。周桐心下暗忖,绝不能再耽搁,当下之急,是要赶紧带她寻医问药、妥善安置。 周桐转身看向赵宇,朗声道:“赵叔,别跟他们瞎耗了,咱们先安置好百姓和囚犯,别误了正事。” 赵宇看着狼狈不堪的押送队伍,心中暗爽,点头应道:“好,进城!” 说罢,大手一挥,率众带着民夫和死囚,浩浩荡荡向钰门关内走去,留下押送官在原地,一众小弟全都躺在了地上,气若游丝。气得浑身发抖,嘴里不停嘟囔着狠话,可那声音在呼啸风声中,没一会儿就没声音了。只能灰溜溜的带着走了。 第20章 医治 众人鱼贯进入城门,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仿若被厚重城门隔绝在外,城内校场边,那一车车满载的粮草整齐停放,在日光下闪烁着希望的暖芒,恰似久旱甘霖,瞬间驱散了众人多日来心头的阴霾。兵卒们围拢在旁,伸手摩挲着麻袋,眼中满是炽热,口中啧啧赞叹,脸上阴霾尽扫,眉梢眼角皆是笑意,仿若饿狼见了肥羊,又似久困寒潭终得暖阳,彼此交头接耳,谈论着这下可算能填饱肚子、有力气守城御敌了。 赵宇与欧阳羽寻了处稍显安静的营帐角落,俯身于简陋桌案,摊开泛黄地图,神色凝重又透着几分期许,商讨起民夫与死囚的安置事宜。赵宇双手抱胸,眉头微皱,目光诚挚地看向欧阳羽,朗声道:“先生,此番人员纷杂,我是个粗人,只懂舞刀弄枪,这安置调度、定规立矩之事,还得仰仗先生高见,您但说,我照办便是。” 欧阳羽轻捻胡须,目光深邃,凝视地图许久,缓缓开口:“将军,这民夫可先安置于城内闲置民房,分组编队,选些老实可靠、有把子力气的作为伍长,负责日常差役,修缮城防、搬运物资之类,既让他们有活儿可干,又便于管理约束;至于死囚,当集中于重兵看守之地,城郊那废弃校场倒是合适,四周高墙虽破,可速修葺加固,日夜轮班值守,再从中挑选罪轻、有悔过意者,允其戴罪立功,参与城防辅助事务,或可激发其求生求赎之心,为我所用。” 赵宇听得频频点头,将欧阳羽所言一一铭记于心,着手安排部署去了。 这边,周桐搀扶着那柔弱女子,脚步匆匆,在街巷中寻了处干净小院,正是他初至钰门关被安排的住所。推门而入,老王正在屋内整理物件,瞧见周桐带了个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的女子进来,老王定睛一瞧,我尼玛,这好像是那身患麻风病女子,神色骤变,面露惊惶,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目光满是戒备与嫌恶,嗫嚅道:“少爷,您这是…… 咋带了这么个…… 人回来,那麻风病可不得了啊!” 周桐皱了皱眉,瞪他一眼,沉声道:“先别管那些传言,赶紧烧水、煮些白粥来,瞧她这副模样,怕是快撑不住了。” 老王虽满心不情愿,却也不敢忤逆,嘟囔着转身忙活去了。 麻风,哼!我当然知道她有没有麻风,因为周某人前世时就得过麻风,他最有头发言权,这女子身上大大小小的的红斑,只要那些押送的人聪明一点,或者有个医师来看看,就知道是假的了,应该是用针扎完后挤出点血,在用胭脂点一点,在身上涂上一些发臭的,那些人就不敢来碰了,毕竟队伍中不止一位女子。 周桐俯下身子,细细打量起眼前的女子,女子也不躲,抬头看着他。她身形孱弱,恰似秋风中飘零的残叶,瑟瑟发抖,一头乌发乱蓬蓬如荒草,丝丝缕缕糊在脸颊,污垢之下看不出原来的肤色。面庞消瘦,尖尖下巴透着营养不良的蜡黄,眉如远黛,却因痛苦紧蹙,双眸黯淡却藏着几分惊惶,恰似受伤小兽,眼睑低垂,长睫上挂着泪珠,簌簌滚落,打湿了满是尘土的衣襟。脸颊一侧,有个模糊刺字,笔画歪扭——那是死囚标记,昭示着她不堪回首的过往,在这柔弱面容上添了几分凄楚与悲凉。嘴唇干裂起皮,渗着血丝,一张一合,气息微弱,仿若残烛将熄。身上衣衫破碎褴褛,裸露出的肌肤满是淤青、鞭痕,一道道交错纵横,红肿化脓处散发着刺鼻恶臭,引得苍蝇嗡嗡围绕。她就那般静静站着,身子摇摇晃晃,似随时都会栽倒,对周遭一切仿若麻木,如同木雕泥塑,唯有偶尔颤抖泄露内心惶恐,面对周桐试探性的询问,只是一言不发。 周桐表示理解,这谁家女孩子经历这一出能不心怀警惕的。能活着就不错了。她伸手探她额头,那女子想躲,但想了想还是立于原处,周桐手一接触到她的脑袋,只觉滚烫如火炭,显然是伤口感染引发高烧。 “你这烧着实厉害,伤口也化脓感染了,得赶紧处理,我这儿带了草药,能治好你,过程可能会疼些,可目前只有这样,才能把热毒清了,你忍一忍,” 周桐看着女子的眼睛,“虽然我吗互不相识,但你现在只能相信我,我知道你没有麻风,所以我不怕。为什么救你,等你活过来我会和你解释。” 少女的目光明显有了闪动。 周桐继续说到:“现在,活下来就行,你这一路太不容易,我不想跟你说那么多,你是一个聪明人,现在好好接受医治。少女咬了咬嘴唇,点了点头。 接下来,周桐开始自我洗脑,开始准备进入贤者模式。 周桐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伸手去解女子衣衫,动作轻缓得如同拆解珍贵古物的丝缕系带,指尖微微颤抖,表面是透着无比专注与谨慎,实则是心里那个激动啊, 少女那,低着头,羞怯与不安在眼眸中翻涌,胸脯急促起伏,呼吸间满是惶然。周桐瞧出她的难为情,打趣道:“姑娘莫羞,今日我看光了你身子,往后定是要对你负责到底的,哪怕…… 哪怕你生得丑些,我也绝不食言。” 话虽如此。嘿,咱周师傅心里那可是门儿清,自己搁现代的时候,手机里美女照片、视频看得海了去了,各种类型、各种风格,那是尽收眼底,什么样的颜值水准、身材比例没研究过呀,妥妥一 “阅女达人”。就眼前这少女,虽说现在狼狈得像只落汤鸡,满身脏污、伤痕累累,可他只消一眼,凭着那久经 “沙场” 练出来的毒辣眼光,就跟发现宝藏似的,心里笃定得很,这丫头绝对是个有姿色的,妥妥一潜力股啊。 衣衫褪去,露出女子伤痕累累的身躯,淤青似墨云团簇,鞭痕如恶蟒蜿蜒,红肿化脓处更是触目惊心,周桐心下揪痛,眉头紧蹙,那些想法瞬间压制,开始认真处理伤口起来。他将毛巾轻敷在女子肩头,沿着脖颈缓缓擦拭,动作细腻温柔,反复几次才露出原本肤色,那肌肤在长久囚禁与虐待下显得苍白,却仍透着几分细腻质感,像被冷雨打过的羊脂玉。 擦拭肩胛时,女子身子猛地一缩,轻哼出声,周桐忙停手,:“疼了吧,我再轻点。” 语罢,手上劲道又减几分,沿着脊梁小心翼翼往下,每遇伤口,便用毛巾角轻轻蘸吸脓血,再换干净之处继续擦拭,如此反复,水盆里的水很快变得浑浊不堪,满是污血与泥垢。他不厌其烦地换水、拧干毛巾,专注于每一寸肌肤,从手臂到腰腹,从大腿到小腿,不放过任何一处可能藏污纳垢、影响伤口愈合的地方。 少女羞怯得几欲落泪,咬唇强忍,身子紧绷似弦,周桐则不时温言安抚:“姑娘,别怕,快好了,再忍一忍。” 直至将周身擦拭干净,他已用去多条毛巾,堆叠在旁,宛如一座小山,见证着这场特殊 “洗礼”。 最后,周桐将毛巾在热水里涮净,拧得温热,轻轻擦拭少女面庞,从额头开始,拂过眉梢、眼睑、脸颊,至下巴收尾,动作轻柔得如同为稀世画卷掸尘。随着污垢层层褪去,少女原本面容展露无遗,眉如远黛含烟,双眸恰似秋水含星,虽满是惊惶疲惫,却难掩灵秀,鼻梁挺秀,仿若玉峰矗立,嘴唇虽干裂,却不失粉嫩色泽,线条柔美,肌肤在洗净后透着粉嫩光晕,仿若春日破晓时天边云霞,尽显清新脱俗、水灵娇俏之态。周桐不禁看得一呆。 接下来就是处理伤口了。周桐深吸一口气,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好使双手稳稳当当。他先将一应包扎所需之物 —— 干净的棉布条、草药糊糊、烈酒,齐齐摆放于旁侧的木凳上,排列得整整齐齐,仿佛这般有条不紊,便能给女子多添几分安心。 轻轻托起女子那满是淤青与破溃伤口的手臂。他先用剪子,极其谨慎地挑开那粘连在伤口上、早已脏污不堪且血痂凝结的布缕,每一下剪动都细微得如同拆解精密机关,生怕稍一用力,便扯痛了女子。随着粘连处被一点点剪开,脓血又渗了些许出来,散发着刺鼻气味,周桐却似浑然不觉,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紧接着,他取过棉布蘸了烈酒,在伤口边缘轻蘸轻擦,棉布所到之处,白沫泛起,那是烈酒在杀灭潜藏的病菌。 你说烈酒哪来的?桃城小老头送的!肯定没现代酒度数高,但杀杀菌还是有点效果的。 女子身子禁不住微微颤抖,紧咬下唇,面色愈发苍白,周桐立刻停了手,待女子稍稍缓过神,他才又继续手中消毒之事,动作愈发轻柔缓慢,嘴里还念念有词,似在同女子讲,又似在给自己打气:“消了毒,伤口才好得快,姑娘你忍一忍,再忍一忍。” 消毒完毕,周桐拿起那调制好的草药糊糊,其色青碧,散发着淡淡药香。他用食指和中指轻轻挖取适量,小心翼翼地涂抹于伤口之上。草药均匀覆盖伤口后,他拿起备好的棉布条,双手熟练地扯着两端,开始包扎。既不让伤口勒得太紧,致血液不畅,又包得紧实稳固,以防草药脱落。终于是忙完了。周桐换了后气。 看了眼天色,也已经不早了,他也好奇,赵宇他们怎么也没来找自己。 周桐想着,看了看旁边的粥,周桐见那粥已凉透,皱了皱眉,环顾屋内,瞧见墙角处有个简易小炉灶,应当是用来烧水热饭的。他赶忙起身,端起粥锅,快步走到炉灶旁,蹲下身子,先是清理了下炉灰,而后从旁边柴堆里挑出几根干燥的树枝,熟练地折断、码放好,掏出火折子轻轻一吹,火星溅落在柴堆上,须臾间,火苗便舔舐起柴枝,欢快地跳跃起来。 他把粥锅稳稳搁在炉灶上,拿着勺子慢慢搅动着粥,免得糊了锅底,随着温度渐升,粥香缓缓飘散开来,弥漫在整个屋子。周桐时不时用手背探探锅沿温度,觉得差不多温热适口了,才满意地端起锅,走到床榻边。 此时的少女,靠坐在床头,虚弱得像朵被暴雨反复捶打过的娇花,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唯有双颊因高烧透着不正常的酡红,额前发丝被汗水浸湿,一缕缕贴在脸颊,愈发显得楚楚可怜。她双眸半睁,眼神里满是疲惫与感激,嘴唇微微颤抖,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又没了力气。 周桐在床边坐下,舀起一勺粥,轻轻吹了吹,防止自己口水吹到碗里,送到少女嘴边:“姑娘,吃点东西,攒攒力气,才好得快些。” 少女费力地抬了抬眼眸,目光与周桐交汇,那眼中透着几分羞涩、几分动容,良久,她轻启双唇,声音细若蚊蝇,却透着几分软糯,犹如春日微风拂过琴弦,“多谢。” 这一声道谢,轻得近乎缥缈,却直直钻进周桐心里,让他心头一暖,连日来的疲惫与紧张似也褪去几分。 “姑娘,莫要客气,快多吃几口。” 周桐微笑着回应,手上动作愈发轻柔耐心,一勺接一勺喂着,少女起初吃得艰难,每吞咽一口都似用尽全身力气,还不时咳嗽几声,周桐便停下手,轻拍她后背,待她缓过劲来再继续。半碗粥下肚,少女精神似好了些许,眼皮却渐渐沉重,终是抵不住困意,缓缓闭上双眼,睡了过去。 周桐见状,轻手轻脚地放下粥碗,起身添了几把柴火,把炉火拨弄得更旺些,屋内暖意融融,恰似春日暖阳洒满房间。随后他也把剩下的粥吃完,身子也暖了些。 将碗洗摆放好,他转身走到床边,拉过棉被,仔细地给少女掖好被角,确保一丝冷风也透不进去,目光落在少女恬静睡颜上,不错不错,值了。忙活这大半日,他自己也累得腰酸背痛、困意如潮,索性趴在床边,脑袋枕着手臂,不多时,便沉沉进入梦乡,屋内唯余炉火噼啪轻响,与两人均匀呼吸声交织。 第21章 pua 要当高端猎手 晨曦的微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悄然洒落在屋内,驱散了些许夜的寒意。周桐悠悠转醒,脑袋自枕着的手臂上抬起,睡眼惺忪间,脖颈处传来一阵酸麻,他轻揉着,发出细微的“嘶”声。目光顺势投向身旁床榻,少女依旧安睡着,面容恬静,只是那苍白的脸色、干裂起皮的嘴唇,仍昭示着她虚弱的状态。 周桐不由得感叹少女的底子好。可惜那脸上还有着那死囚的印子,这烫的人一点是不懂怜香惜玉的,真是的。 他蹑手蹑脚地起身,生怕惊扰了少女的美梦,无声无息。 他先是仔细整理了下自己略显褶皱的衣衫,而后环顾四周,清点着所需之物。从行囊中翻找出几捆草药,这些都是在桃城的时候准备的,周桐为了这些东西可是狠心被那个药铺小老头宰了一笔。 他从那里又挑了几个品质还算可以的,思忖后续调养可能要用的,他将草药整齐码放在木凳一角,又检查了下包扎伤口剩余的棉布条与烈酒,是有点不够了,到时候让老王出去找一找。 老王轻叩门扉,随后端着早饭缓步而入,热气腾腾的米粥与几样简单小菜散发着质朴的香气。周桐抬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接过早饭,低声叮嘱老王几句,老王一边点头,一边下意识地抬眼朝屋内床榻方向望去。 这一望,老王微微吃惊,这小姑凉长的还不错呢,更让他惊讶的是原本脸上的满脸红斑痘消失不见。他小声的询问周桐:“少爷 你会治麻风?” 周桐白了他一眼:“不会。” “那她?” “她没有麻风,老王你有这空帮我找一些干净的棉布条呢。”周桐道。 老王应了下来。可目光游移间,瞥见少女脸颊一侧那模糊刺字,老王眉头微微皱起,神色添了几分凝重。他轻扯了扯周桐的衣袖,待周桐疑惑转头,他凑近压低声音道:“少爷,这姑娘脸上有那标记,您可得多留个心眼儿呐。” 语气虽轻,却透着几分郑重的提醒,只是相较昨日初见,此刻已多了几分克制,眼中并无过多惊慌之色。 周桐点头“嗯,我知晓了。还有啊,老王你还要看多久啊,要不要我也给你找一个?” 老王收了目光,一脸古怪地看向周桐,“少爷,您这是打趣我这把老骨头呢!我都半截身子入土啦,哪还想着那些风花雪月的事儿,您呐,就别拿我开涮了。不过这姑娘,模样是俊俏,可这身份……总归是个麻烦,您可得掂量着点儿,别光被那脸蛋迷糊了心智,到时候惹得一身腥,咱在这钰门关,日子本就不太平,可禁不起折腾咯。” 说着,还晃了晃脑袋,满脸的忧心忡忡,操心的老管家上线。 周桐嘴角一勾,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哟,老王,你这话可就小瞧我了,我是那般肤浅之人? “嗯,少爷,您是,您那目光。”老王提醒道。 周桐一脸黑线。我尼玛 这死老头。 “反正这钰门关的麻烦事儿还少么,多一桩不多,少一桩不少,怕啥!你啊,少在这儿瞎操心,赶紧把棉布条寻来才是正经事儿,不然啊,等会儿姑娘伤口换药没了材料,我就去拿你的棋子磨成粉当药。” 老王撇了撇嘴,嘟囔道:“您倒会甩锅,我这腿脚不利索的,还得满城给您找这医用物什,回头要是碰上那些个不讲理的兵痞,可咋整哟。” 可嘴上虽抱怨着,脚下却也没闲着,慢慢往门口挪去,临到门边,又回头叮嘱一句,“少爷,您可别趁我不在,别干些不正经的事坏了咱家的家风啊。” 周桐怒了一下,作势要抬脚踢过去,“你个老不休,净胡说八道,再啰嗦,今晚可没你的热饭吃。” 老王缩了缩脖子,赶忙闪出门外,嘴里还念念有词:“得嘞,我这就去,少爷您可悠着点儿。” 待老王走后,周桐轻手轻脚走到灶台边,蹲下身子添柴煮粥,眼睛却时不时瞟向床榻,确保少女依旧安睡。火舌舔舐着锅底,锅里米粥渐渐浓稠,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 周桐正专心搅拌着,冷不丁门“嘎吱”一声被推开,老王探进个脑袋,嘿嘿一笑:“少爷,您没干啥吧?” “尼玛的,老王头,没玩了是吧?”周桐人麻了都。 老王嘿嘿一笑:“我这不刚出门就想起,这棉布条要找啥样的啊,要是寻错了,不又白忙活嘛。” 周桐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要干净、厚实的,能用来包扎伤口的就行,这点事儿还得问我,我看你就是想偷窥吧你。” 老王挠挠头,满脸赔笑,“得嘞,这下清楚了,我保证绝不再打扰您的‘好事’咯。”说罢,不等周桐反应,又麻溜地关上了门。 周桐无奈地摇摇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悄悄地推开门四处瞅瞅,嗯,终于是真走了。 他转头看了看熟睡中的少女,看着看着,嘿,您猜怎么着。 真有一些不好的念头冒了出来,但刚冒起个头,被他狠狠给浇灭。 “服了,都怪这个老王,扰我这个正人君子的道心。” 周桐在心里暗自腹诽着,可那丝丝缕缕的杂念,却似有了自己的生命,在脑海中纠缠不休。 昨日为少女擦拭伤口、包扎疗愈的场景,如走马灯般在眼前不停轮转。 周桐暗自啐了一口,狠狠的瞧不起自己了一下。尼玛,我这不就和战国那位纸上谈兵的赵某一模一样了。自己在现代可是啥都见过,但也就是见过了而已。 你说实战啊。。。。。额。。。不想说了。。 。 周某人表示,昨天那事儿,他心里估计比那少女还要激动。家人们谁懂啊。原谅我这么没出息。人家也~~刚满18岁嘛~~~ 他心里头一个声音悄然冒起,:“就瞧一瞧,她睡得沉着呢,不会知晓的,不过是满足下好奇心,无伤大雅。” 这念头一起,周桐的耳根瞬间红透,像着了火一般,烧得他心尖发烫。 可紧接着,另一个正气凛然的声音仿若洪钟敲响:“想干什么?给别人的印象你就这样就要毁掉了?猥亵男?”周桐猛地打了个激灵。 他在床榻边来回踱步,脚步开始急促又杂乱,孤男寡女的。你拿这个考验干部 我问问你,哪个干部能经得住这一般考验? 他望向少女,那精致眉眼、粉嫩嘴唇,勾得人心痒痒。“罢了罢了,我周桐可不能干这混账事。”他咬着牙,在心底给自己下了死命令,可那点旖旎心思,却像春日野草,割了一茬又冒一茬,顽固得很。 这时,他的大脑发出了最高指令。仿佛一黑一白,两个小人正在争吵着,突然从中间降落一个身披祥瑞的天使。 真正的高级流氓头子,那就是君子。人生如戏,全靠演戏。你!是要站在更高层的那个人。 一顿自我洗脑加pua后。周桐表示,大师我悟了。他看热的差不多了,把灶台上的火熄灭。取了纸笔 写了封信 他相信这个少女是识字的。内容大概就是姑娘,你醒后就安心在这儿休息,外面现在局势不稳,还潜藏着危险,千万别莽撞出去。灶台那儿我准备好了吃食,要是你行动不方便,只管叫屋外的老王帮忙,他是我信得过的人,你大可放心使唤。我这边公务繁忙,实在脱不开身,得先出去办事了,等忙完我会马上回来,你别担心,好好养伤。 写完。咱们的‘周公子’将信纸放到床头,没有一丝迟疑,推门而去。将房门关好,不带走一片云彩。 第22章 阴谋揭秘 出了门,脚步匆匆却又透着几分迷茫,这钰门关于他而言,不过是初来乍到没几日的陌生之地,街巷纵横仿若迷宫,周桐左拐右绕,恰似没头苍蝇般四处乱逛。正犯愁时,前方豁然传来一阵喧闹,抬眸望去,只见赵德柱那高大魁梧的身形在人群中格外扎眼,宛如鹤立鸡群,正带着一帮人清理房屋呢。周桐激动了,终于时找到组织了,他急忙向着那地方跑去,有好几日没见着卧龙先生了。 赵德柱眼间,一眼就瞧见跑来的周桐,他咧嘴就喊:“哟,小说书,你咋搁这儿晃悠呢?跟个游魂似的!” 那大嗓门一喊,周围人都纷纷侧目,周桐嘴角抽了抽,心里直嘀咕这 “傻大个” 说话咋就没个把门的,面上却还得挂着笑,应道:“德柱哥,我正准备去找赵叔和欧阳先生呢,在这关里都快转晕乎了。” 赵德柱挠挠头,大手一挥,把手里的扫帚往边上一靠,几步跨到周桐跟前,一拍胸脯,“嗐,这事儿你问我就对咯!宇哥去城门监督修缮,欧阳先生在府里捣鼓那些个安排事儿呢,不过他俩可不在一块儿,一个在城门忙得脚不沾地,一个在府里埋头写写画画,你这会儿打算奔哪儿去呀?” 周桐想了想,说道:“我先去北城寻赵叔吧,那儿修缮城门,估计事儿不少。” 赵德柱一听周桐要去北城寻赵宇,立马拍着胸脯,大包大揽道:“哎呀,小事儿一桩,我给你指路呀,包你顺顺当当找到赵将军。” 说着,他大踏步走到前头,装模作样地左右瞅瞅,挠挠那乱蓬蓬的脑袋,眼睛瞪得圆溜溜,像是要从这街巷里瞧出条康庄大道来。 可没承想,这 “卧龙先生” 站在那儿,支支吾吾老半天,手指东指一下,西晃一下,嘴里嘟囔着:“好像…… 是这边,不对,也可能是那边……” 那模样,活脱脱像个肚里没货还硬装行家的半吊子。周桐在一旁看着,心里暗忖这赵德柱怕不是在瞎蒙呢,脸上还得强撑着礼貌,陪着笑说:“德柱哥,你可拿准咯,这关城大,我这人生地不熟的,要是走错道,可耽误事儿啦。” 赵德柱一听这话,脸涨得通红,像被人戳中了短处,脖子一梗,粗声粗气回道:“你还不信我呐,我能记错?我天天在这城里晃悠,闭着眼都能走明白。” 可话虽这么说,脚下却像生了根,愣是不敢迈步子,眼神还一个劲儿往旁边瞟,透着心虚。 这时,旁边一个小个子士兵实在看不下去了,轻咳一声,走上前来,冲周桐行了个礼,细声细语说道:“周公子,您别听赵大哥瞎咋呼,去北城呐,您顺着这条主街一直往前走,到第三个路口往左拐,再走上约莫一里地,瞧见那有两座废弃营帐的地儿,再右转,顺着小道就能直抵北城城门啦,赵将军指定在那儿呢。” 周桐一听,眼睛一亮,忙不迭道谢:“哎呀,多谢兄弟,你这可帮了大忙了,这说得明明白白,比某些人靠谱多了。” 这话一出口,赵德柱可不乐意了,瞪大了眼睛,指着那士兵嚷嚷道:“嘿,你这小子,咋胳膊肘往外拐呢,我还没发挥完呢,不就是指个路嘛,我也能说得清。” 那士兵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道:“赵大哥,您刚那架势,咱都怕周公子被您指到金兵营帐里去咯。” 这话一出,周围人哄堂大笑,赵德柱恼羞成怒,作势要去揪那士兵的衣领,“你个臭小子,还敢打趣我,看我不收拾你。” 周桐赶忙拉住赵德柱,劝道:“好了好了,我的柱子哥,别闹了,人家兄弟是好心帮忙,我还着急去找赵叔呢,误了事儿可不好。” 赵德柱这才作罢,气哼哼地把扫帚又捡起来,嘴里还念叨着:“哼,下次,下次我肯定给你指对喽,今天算这小子运气好。” 周桐笑着摆摆手,沿着士兵指的路快步走去,还时不时回头叮嘱赵德柱别为难那小兵,赵德柱则站在原地,看着周桐远去的背影,挠挠头,又继续忙活起清理房屋的活儿来,不过那嘴可没闲着,还在和旁人絮叨着刚才的事儿,为自己的 “失误” 找补呢。 周桐沿着街巷朝北城走去,一路上,所见皆是一片忙碌景象。街边民夫们或扛着木料,哼哧哼哧地往工坊送,那木料压得肩膀都往下塌,脚步却不敢停歇;或三两成群,拿着工具修缮破损的屋舍,锤子敲打声、锯子拉扯声交织,奏响一曲劳作的乐章。妇人们也没闲着,坐在门口缝补衣物,飞针走线,嘴里还唠着家常,偶尔抬头瞅瞅路过的行人,眼中透着对这新生活的期许与忐忑。 渐近北城,气氛愈发凝重,北城作为死囚的集中地,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士兵们身着甲胄,手持长枪,身姿挺拔如松,面色冷峻,警惕地注视着四周。死囚们分了男女,各自被圈在划定区域,男囚们大多蓬头垢面,眼神或凶狠、或麻木,身上镣铐随着动作哗啦作响;女囚们则瑟缩在角落,衣衫褴褛,面容憔悴,仿若惊弓之鸟,见有人靠近,身子便不自觉颤抖。 周桐登上城头,赵宇正站在那儿指挥若定,瞧见周桐,几步迎上来,目光先是在周桐身上打量一番,一脸关切问道:“侄儿,你可安好?我听闻那押送队伍里有个身患麻风病的女子,你接触了,没被感染啥的吧?” 周桐心里 “咯噔” 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打着哈哈道:“赵叔,您就放心吧,哪能那么容易感染,不过是些传言,夸大其词罢了。” 赵宇似信非信地点点头,又转身忙活去了,嘴里念叨着:“这城门破损得厉害,你别看现在外面风平浪静的,可那些金人在暗地里 虎视眈眈,得抓紧修好咯。” 周桐站在城头,放眼望去,北城门外一片辽阔,黄沙漫天,茫茫旷野上不见一片房屋,唯有几株耐旱的枯树在风中瑟缩,形单影只。这般荒芜,一来是因其地处边陲,常遭战火与风沙侵袭,百姓难以安居,房屋建了毁、毁了建,久而久之,便只剩这空旷之地;二来,为防外敌长驱直入,关城周边刻意保持空旷,无遮无挡,敌军若来,一举一动皆在城上了望视野,便于提前防备。 周桐走上前,问赵宇:“赵叔,这修缮城门,可还顺利?没碰上啥棘手事儿吧?” 赵宇皱着眉,叹口气道:“唉,棘手事儿可不少!材料不够,得派人去周边寻,还得防着金兵突袭,抢咱物资;工匠人手也紧缺,现有的人没日没夜赶工,进度还是慢,真愁人呐!” 周桐听着,也跟着揪心,思索片刻,建议道:“赵叔,要不派人去城里招募些有手艺的民夫帮忙,许些工钱粮食,激励一下,材料不够,咱盘点下库存,看能不能用旧料替代部分,先把紧要处修好。” 赵宇叹了口气拍拍周桐肩膀,“侄儿,你这主意欧阳先生已经提过了,现在还时没有人来。” 周桐一时也没有想出什么好方法。“那我先去找师兄去,等我们想到了了法子再给你送过来。” “嗯,去吧,往前一直走,到城中心左转一走就到了。\"很明显,赵宇比他的好兄弟靠谱多了。 和赵宇聊完,周桐便告辞,动身前往欧阳羽住处。有了赵宇的指路,周桐很快就找到欧阳羽这住处,在城中一处稍显僻静之地,说是住处,实则像个临时指挥所,院子里堆满文件、卷宗,桌椅东倒西歪,笔墨散落各处,墙角还堆着些破旧兵器,似是刚从库房翻出备用的。周桐迈进门槛,瞅着这杂乱模样,眉头一皱,撸起袖子就开干,先把文件一一分类整理,按军务、民务、后勤等类别归置整齐,又扶起桌椅,擦拭干净桌面,将笔墨摆放有序,顺带打扫地面,扫出一堆灰尘杂物,呛得直咳嗽。末了,烧了壶热水,泡上一壶茶,端到正埋头写写画画的欧阳羽面前,“师兄,喝口茶,缓缓神。” 欧阳羽抬起头,疲惫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谢了,怎么才来,我原先以为你昨日会来的,时不时被那女孩勾了魂。” 周桐不好意思的笑了,是啊,昨天一天都在照顾那个“小哑巴”,把一堆事务都给了这个苦命师兄,看他那黑眼圈,明显是昨天都没睡。这里没有外人,只有他们两人,所以也就不必神神秘秘的。 周桐也不客气,拉过把椅子坐下,便和欧阳羽一道处理起事务来。两人分工默契,欧阳羽统筹调度士兵换防、巡逻路线规划,周桐则负责记录传信,书写指令,一笔一划,条理清晰。遇到疑难处,两人稍作商讨,便能寻出解决之策,不多时,原本堆积如山的军务安排便缓缓下降。 待诸事处理完,欧阳羽将手中毛笔搁在笔架上,那笔杆轻颤,似也在宣泄着忙碌后的疲惫,墨汁在纸上洇出最后一抹痕迹,宛如这场紧张调度与谋划的尾声。两人仿若紧绷许久的弓弦骤然松开,长舒一口气,身子似失去了支撑,瘫坐在椅子上,椅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缓了一会儿周桐率先打破沉默:“师兄,我也不跟你卖关子,您瞧这事儿,朝廷送咱这些民夫、死囚来,又没给足支援,反到是送了一大堆的粮草,你说这是看的起我们我都不信,我越来越觉着咱像被当诱饵了,只要金人来探查一番,肯定知道钰门关空虚。那我们到到这儿来不就是送死呢?” 说罢,他一拳捶在桌案上,震得纸张簌簌作响。毕竟谁被当成枪使心里能好受。他也不例外。 欧阳羽正了正身子缓缓点头,目光深邃如渊:“你猜猜,我为什么要让赵宇加固城墙,还让人准备旗帜?\" 周桐心里咯噔一下:“金人的哨骑来过了?!” 欧阳羽缓缓点头。“我也正琢磨这事,我们本身兵力本就薄弱,老弱残兵拼凑一起,不过千余人,能撑得起日常防务已属不易。这新来的民夫,皆是从田间地头、市井街巷强征而来,手无缚鸡之力,别说上阵杀敌,便是守城器械怕是都拿不稳,未经训练,实难堪大用。至于那些死囚,有的更是隐患重重,本就是作奸犯科、野性难驯之徒,心怀戾气,虽允诺戴罪立功,可谁能保他们关键时刻不生变数,倒戈相向都未可知。” 欧阳羽说着,长衫在烛火下摆随之摇曳,似他此刻起伏的心绪:“你说的对,朝廷这般安排,着实居心叵测。送粮草不过是幌子,障眼法罢了,看似补给充足,实则欲盖弥彰,让我们误以为是训练这些人,实则是将咱们往火坑里推。那金兵哨骑一来,只要稍具眼力,便能瞧出我军虚实,等他们再探下去,不久就会大军压境。不过,我似乎猜到当朝那位要让我们做什么了。” 他抬手推开那扇陈旧吱呀的窗棂,寒风裹挟着关外的沙砾呼啸涌入,吹得烛火狂舞、纸张纷飞,恰似此刻飘摇不定的局势。欧阳羽目光远眺,望向北城门外那片荒芜死寂、黄沙漫天之地。 “我让赵宇加固城墙,筹备旗帜,便是想在这劣势之中,伪造出几分雄厚军威。多竖旗帜,让其误以为城中兵力充沛,加固城墙,这些只不过是缓兵之计。” 周桐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抬起头:“我猜,逃是逃不掉了,就连那小桃城都有朝廷的眼线,跟何况这里,我估计我们只要有一点逃跑的迹象。他们连刀和罪名早就想好了。周围不止是有金人的密探,连自家人都有。我估计,我们这里就是诱敌深入的鱼饵,等那些金人一咬钩,顺着钰门关一路南下,咱们皇上就要被关门打狗了,这一步棋。。。。。是真狠。” 欧阳羽听着周桐的分析,他抬手轻抚额头,长叹一声,声音中满是无奈与苦涩:“你所言极是,这盘棋下得何其狠辣,这是将咱们视作弃子,摆在这钰门关,名为戍边御敌,实则是给金人布下的‘香饵’。而且我们退不得,要是退了,金人那会生疑,不敢攻关,计不成,我们还是死路一条。可守不住。。。。” 周桐知道,跑,会被列上叛国的某须有罪名,不仅自己,连家人甚至是桃城的百姓都得被波及到。要是不跑,关被攻破,他们还是会死,只不过这次是烈士,比前者好听一点罢了。 欧阳羽与周桐对视一眼,那瞬间,目光交汇中燃起同一种决然,恰似暗夜中两簇跃动且不屈的火苗。周桐攥紧拳头,骨节 “咔咔” 作响,似在凝聚全身劲道与胆魄,率先打破屋内凝重死寂:“师兄,既已看清这死局,守,便是唯一活路,哪怕这条道上荆棘丛生、血火交织,咱也得死守到底!唯有守到朝廷那位觉得咱有价值,让金人认定这钰门关是块难啃的硬骨头,就算要撤,也要让金人和朝廷都看不出来,才有可能等来生机。” 欧阳羽也被感染,大笑起来,看淡了生死。欧阳羽那笑声起初在屋内回荡时,还带着几分干涩与自嘲,可渐渐地,便似被周桐的豪情点燃,愈发爽朗、豪迈起来,声震屋梁,惊得窗外停歇的寒鸦 “扑棱棱” 振翅高飞,没入沉沉暮色之中。笑罢,他抬手抹了一把眼角笑出的泪花,那断腿在木轮车上微微挪动,似想寻个更稳当的姿势,整个人却透着一股视死如归的昂扬意气。 “生死这道坎,如今横在咱跟前,瞧着巍峨,可真要闭眼一跨,也没啥可怕的。朝廷拿咱当棋子,金人视咱为鱼肉,哼,咱就偏要做那咬钩的钢牙,让他们都晓得,钰门关不是能随意践踏的软土!我们这些人在他们看来就是蝼蚁,但我们就要做给他们看看! 让我们的名字刻在这钰门关每一寸浴血的城砖上,刻进守城士卒的传颂里,刻入百姓劫后余生的感恩中!哪怕此战九死一生,粉身碎骨,也要让这关城成为金人折戟沉沙的噩梦之地,成为朝廷小觑不得的铁血雄关!这对于我们来说何尝不是一个豪赌?赢,名扬天下。输,烂命一条!” 两人笑了起来,既然已经知晓要面对的是什么。那就没什么好担忧的了。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迎上去! 没有犹豫,两人开始规划起之后的大纲。 ”城防部署,重中之重仍在北城,此地一马平川,是金兵铁骑冲锋的首选,恰似咽喉要穴,绝不能有失。”欧阳羽手指轻点地图,语速渐快,“当在城外掘三重壕沟,最外一层布满尖刺铁蒺藜,中间以绊马索纵横交错,内层灌上泥水,陷其马蹄;城墙上,投石机加倍安置,间隔要密,射程覆盖城外三里,大型床弩呈扇形分布,专瞄敌军主将、先锋,一旦攻城,先挫其锐气。” 周桐俯身倾耳细听,不时点头,接话道:“师兄所言极是,南城依山险而建,亦是可做文章。山道之上,设滚木礌石机关,以绳索操控,金兵若妄图攀山强攻,便叫他们尝尝这从天而降的‘大礼’便可以少数人牵制大批。城内兵力调配,我想着,以老兵为骨干,带领新兵分组,每组搭配数名民夫辅助,责任明确,奖惩分明,既利于防守,又能快速磨合。” 欧阳羽颔首赞同,目光中透着一丝欣慰,旋即又凝起严肃:“至于消息扩散,还得找那最机灵、最熟悉周遭路径的。,许以重赏,让他们带着求救信,昼伏夜出,绕过金兵巡逻,向临近州府、军事重镇突围。信中措辞得犀利,把钰门关危如累卵之势写明写透,最好能激起各方义愤,逼得朝廷不得不有所动作。”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欧阳羽补充道:“你也可以把我们之前模拟对战你守家时对待我的那些精妙想法都用上去,好好让他们尝尝苦头。” 周桐忍不住插嘴:“师兄您不是说那些法子是肮脏的吗?怎么现在又变成?精妙了??” 欧阳羽闻言,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复杂神色,似是尴尬与无奈交织,又带着几分被戳中心事的羞恼,他抬手抚了抚额头,重重地叹了口气,那模样像极了一位被顽徒调侃的严师。 “哼,此一时彼一时也,师弟!彼时模拟对战,不过是同门切磋,讲究个光明磊落、堂堂正正,那些个手段在那情境下,自然显得有些…… 不合规矩,我才斥之为‘肮脏’。” 欧阳羽皱着眉头,一本正经地解释着,可眼角眉梢的窘迫却怎么也藏不住,“但如今是什么局势?咱们可是深陷绝境,命悬一线呐!面对朝廷的算计、金人的虎视眈眈,若还守着那套迂腐规矩,岂不是自寻死路?只要能守住这钰门关,护得百姓周全,便是再‘不入流’的法子,那也是救命良方,是克敌制胜的精妙谋略!” 说着,他横了周桐一眼,似在嗔怪对方哪壶不开提哪壶,那眼神仿若在说 “都这生死关头了,你还揪着旧话打趣”。 “你呀你,别在这儿揣着明白装糊涂,当务之急是把脑袋里那些弯弯绕绕都使出来,管它往日名声如何,有用便是好的。” 周桐憋着笑,嘴角微微上扬,却也赶忙正了正神色,点头应道:“师兄所言极是,徒儿记下了。 欧阳羽听着,脸上的无奈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意与赞许,目光熠熠生辉,仿佛已然看到金人在这些刁钻计谋下狼狈不堪的模样。“好,好啊,师弟!就得这般灵活多变、不拘一格,把咱们所有的家底、浑身的解数都亮出来,让这钰门关成为金人望而却步的铜墙铁壁,也让朝廷那班人瞧瞧,咱们可不是任他们随意摆弄的木偶!” 言罢欧阳羽揉了揉酸涩双眸,那眼球布满血丝,恰似蛛网密布,哈欠一个接着一个,仿若困乏潮水,一波波将他淹没。周桐见状,赶忙起身,快步走到欧阳羽身旁,轻拍其肩头,语气温柔道:“师兄,今日这一番筹谋,您殚精竭虑,已然耗尽心力,莫要再熬坏了身子。守城之事,急不得一时,且先歇下,待明日养足精神,咱们再细细研磨,定能在这困局中寻出一线生机。” 欧阳羽身形微微佝偻,尽显疲态,抬手无力地摆了摆,声音沙哑却透着关切:“师弟,你也整日奔波,未曾得闲,这回去路上,黑灯瞎火的,千万小心,莫要磕着碰着。” 言罢,他移动车子,缓缓驶向里屋,身影没入昏暗,只余轻微咳嗽声与床铺吱呀声,昭示着这场漫长商讨终得暂歇。 周桐踏出房门,夜幕恰似浓墨倾泼,浓稠得化不开,伸手不见五指。城中灯火稀疏黯淡,宛如夜空中寥落寒星,在寒风呼啸中瑟瑟闪烁,光晕脆弱得一吹即灭。街巷仿若幽深巨兽之喉,阴森静谧,周桐脚步匆匆,却又因视物不清,不时被凸起石块、散落杂物绊得身形踉跄,心中暗忖这归家之路,怎如此坎坷难行,犹如当下钰门关处境,举步维艰。 正满心焦急、摸索前行之际,前方一点灯火似暗夜渔火,悠悠摇曳,恰似希望曙光乍现。周桐心头一热,忙加快步伐,趋近一看,果真是老王举着灯,瑟瑟立在门口。寒风如刀,割破衣衫,直刺肌肤,老王缩着脖子,身子抖如筛糠,手中灯火也随之晃荡,光影斑驳跳跃在他沟壑纵横的面庞上。 老王瞧见周桐身影,那老眼瞬间亮得惊人,恰似暗沉井底涌起清泉,忙不迭迎上前去,那冻僵的嘴唇哆哆嗦嗦,开合间喷出团团白气:“少爷,您可算回来了!这天呐,黑得跟锅底似的,我这心里一直打鼓,惦记着您不认得路,在外面磕着碰着,或是碰上啥凶险,就一直在这儿候着,可把我冻坏咯。” 周桐望着老王那被冻得青紫的脸,心中暖流涌动,仿若春日暖阳破冰而出,眼眶竟微微泛红,心有触动,忙握住老王双手,只觉那双手冰冷刺骨,如攥着两块寒铁,声音不禁带上几分哽咽:“老王,辛苦你了,这般寒夜,难为你还惦记着我,要不是你,我怕是要在这黑夜里兜兜转转许久,不知何时才能寻到家。” 老王用力回握周桐之手,嘴角扯出一抹欣慰笑意,眼角鱼尾纹如菊绽绽:“少爷,说啥呢,伺候您是老奴本分。咱快进屋,别在这风口站着,冻坏了身子。” 言罢,老王侧身让周桐进屋,还不忘用身子挡住风口,护着周桐。 二人相伴入屋,屋内暖意融融,与屋外冰寒仿若两个世界。炉火正旺,噼里啪啦作响,火星四溅,恰似欢快精灵在跳跃,驱散周身寒意。周桐目光一扫,瞧见床榻上少女仍在安睡,面容恬静,呼吸平稳,那原本苍白如纸的脸色,如今似被炉火映上一抹薄红,透着几分生机,心下稍安。 老王忙前忙后,先是接过周桐披风,细心掸去灰尘,挂在衣架,又快步走到炉灶边,手脚麻利地舀了盆热水,端到周桐面前,还递上干净布巾:“少爷,快洗把脸,暖暖身子,这一路风霜,可别着了凉。” 周桐接过,微笑着点头致谢,洗净面庞后,顿觉神清气爽,疲惫似也褪去几分。 随后,老王从锅里端出热气腾腾的饭菜,摆放在桌上,饭菜香气扑鼻,袅袅升腾,在屋内氤氲开来。一盘清炒时蔬,翠色欲滴,饱含田间清新;一碗羊肉炖萝卜,汤汁浓稠,羊肉软烂,萝卜入口即化,暖人心脾;还有几枚粗粮馍馍,色泽金黄,散发着谷物质朴香气。“少爷,快趁热吃,虽说简单,可也能填饱肚子,攒些力气。” 老王催促道。 周桐确实饥肠辘辘,也不客气,坐下便大快朵颐,边吃边与老王唠着,询问少女白日状况、有无异常,老王一一答着。 “这姑娘是真能睡,” 老王一边擦拭着桌面,一边絮叨着,“从您出门后,就没见她醒过,不过瞧着气色倒是比先前好了些许,脸蛋没那么蜡黄了,嘴唇也有了点血色,许是您的照料起了效,伤口愈合得挺顺当,也没见发热、喊疼啥的,可算是让人松了口气。” 周桐嘴里塞着羊肉,含糊不清地点头,囫囵咽下后说道:“那就好,可还得继续留意着,她身子骨弱,又遭了那般大罪,怕是还得好生调养些时日。” 说着,又掰下一块馍馍,蘸了蘸羊肉汤汁,大口嚼着,那满足的模样像是许久未曾尝过这般美味,实则是连日来的奔波忙碌、殚精竭虑,让这简单饭菜也成了珍馐。 老王在一旁添了碗热水,搁在周桐手边,继续道:“少爷,您说这姑娘到底啥来历呀?身上带着那死囚的刺字,可瞧着又不像是作奸犯科的主儿,怪可怜见的。” 周桐闻言,放下碗筷,眉头微微皱起,陷入沉思,片刻后才道:“我也摸不准,不过她既被送来这钰门关,定是有段曲折故事,等她醒了,再细细问吧。眼下,守城事大,咱这关城风雨飘摇,多一份助力是一份,若她身子养好了,愿意帮忙,也算多个人手。” 老王点头称是,但随即又浑身一震,“少爷,守城?我们来这不是训练那些人吗?” 周桐闻言,神色一凛,手中正欲送入口中的馍馍也停在了半空,他抬眸望向老王,缓缓将馍馍搁回碗碟,轻咳一声,斟酌着字句将今天和欧阳羽的推测和商量告诉了老王。 老王听得脸色煞白,身形晃了晃,似是被这惊人真相惊得有些站不稳,他抬手扶住桌沿,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少爷,这…… 这朝廷怎能如此狠心?咱们忠心耿耿,又没有犯错,千里迢迢赶来戍边,怎就成了被牺牲的对象?” 话语间,已满是愤懑与委屈。 周桐转过身,神色坚毅,透着破釜沉舟的决然:“事已至此,怨天尤人毫无用处。既然知晓了朝廷的算计,咱们更不能坐以待毙,守城,是现下唯一的活路。守得住,或许能让朝廷重新掂量咱们的分量,盼来援兵;守不住,也要让金兵付出惨重代价,为关内百姓争取逃亡转移的时机。所以,每一份力量都至关重要,这姑娘若能恢复元气,多一人帮忙,咱们便多一分胜算。” 老王深吸一口气,挺直了佝偻的脊背,虽眼中仍残留着惊惶之色,但更多的是被周桐话语点燃的斗志,他用力点头:“少爷说得对,咱不能就这么认栽!老奴虽没什么大本事,可也愿跟着少爷您,拼了这条老命,守住这钰门关,绝不让金兵轻易得逞!” 周桐微微颔首,拍了拍老王的肩头,以示慰藉与鼓励:“好,老王,咱们齐心协力,明日还有诸多事务得筹备操持,你早些歇息,养足精神。” 老王应了一声,收拾完碗筷,默默退下,屋内只剩周桐一人伫立窗前,望着窗外沉沉夜色,心底默默思量着守城的千头万绪,那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似已在关外的黑暗中隐隐蛰伏。 深夜里,有一巡逻的士卒正在走着,突然一道身影在他面前闪过,进了旁边的巷子里,那士卒目光一沉,随即朝着黑影的方向走去。没过多久,一道黑影越过了钰门关城头,向着远方遁去,无影无踪。 第23章 苏醒 心动 告白 晨曦微光,恰似一层薄纱,悄然自窗棂缝隙挤入屋内,驱散了夜的浓稠墨色。周桐悠悠转醒,那简易小床上的被窝尚留余温,他伸了个懒腰,骨骼舒展间发出细微 “咔咔” 声,一夜好眠让周身困乏褪去不少。忆起昨日种种诸多思绪在脑海走马灯般闪过,却也更添几分紧迫,当下局势,每分每秒都珍贵无比。 他起身,披衣趿鞋,快步迈向主屋。推开门,屋内静谧,唯炉火余烬偶有 “噼啪” 轻响,似在低诉夜的故事。周桐轻手轻脚走到窗前,抬手推开那扇陈旧木窗,“吱呀” 声中,清新晨气裹挟着关外风沙独特的粗粝气息一涌而入,吹散了屋中隔夜的沉闷。他转身,目光落向床榻,少女已然醒转,正仰头望来,四目相对,恰似晨露与初阳交汇,撞出一抹别样光晕。 少女眼眸,恰似幽潭映星,澄澈中透着灵动,久病初愈的疲态也掩不住那眸底熠熠神采,眼睫轻颤,如蝶翼扇动。周桐嘴角上扬,绽出个略带调侃的笑,刻意扬了扬眉,打趣道:“哟,睡美人可算醒啦!这一睁眼,屋里都亮堂几分了。” 少女乍闻此言,先是一愣,旋即似乎是想起此前周桐为自己疗伤那私密场景,粉嫩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仿若春日枝头熟透的蜜桃,娇艳欲滴。她羞怯难当,忙扯过被子蒙住头,身子蜷缩其中,恰似受惊的小兔。可这一动作,不慎扯到伤口,“嘶” 的一声痛呼自被中逸出,娇弱身躯微微颤抖。 周桐神色一紧,忙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床榻边,轻拍被子,柔声哄道:“姑娘,莫乱动,可是扯到伤处了?都怪我这嘴没个把门的,净胡咧咧,你且忍一忍,我这就瞧瞧伤口。” 说着,他小心翼翼揭开被子一角,见少女眼角噙泪,眉头紧蹙,满脸痛楚,这杀伤力还得了,周某人心底狂呼——感谢老天,感谢上苍,给了我转世为人的机会。 “姑娘,我先帮你换药、擦拭身子,处理下伤口,不然化脓感染可就糟了。” 周桐轻言细语,边说边将备好的草药、干净棉布、烈酒等物一一摆放好。少女埋首枕间,声若蚊蝇,带着颤音道:“又.....要劳烦你,我…… 我实在难为情。” 话语间,羞怯之意满溢。 周桐故作轻松一笑,手上动作不停,边调配草药糊糊,边回道:“姑娘,这当口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治好伤才是紧要事。你且把我当那街边郎中医师,莫害羞,我治疗时绝没旁的杂念。” 话虽如此,可目光不经意触及少女那露在被子外的白皙脖颈,如玉般润泽,一抹红晕还是悄然爬上耳根,好在他及时敛神,专注于手中之事。 他先轻托起少女手臂,那动作轻柔得如同托举稀世珍宝,指尖似带着怕碰碎物件的谨慎,用剪子仔细挑开粘连在伤口上的脏污布缕,每一下都细微缓慢,生怕弄疼少女。脓血渗出,刺鼻气味弥漫,他却仿若未觉,只目光紧锁伤口,待清理干净,取棉布蘸烈酒轻擦周边,似乎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啥,少女紧咬下唇,额间沁出细密汗珠,身子紧绷,却强忍着不吭一声。 消毒完毕,周桐挖取草药糊糊,均匀涂抹于伤口,棉布条包扎时,手法娴熟又稳当,松紧适度。处理完手臂,又依次为肩胛、后背等各处伤处换药包扎,过程中,少女不时因疼痛轻哼,周桐便停下动作,温言安抚,直至周身伤口处理妥当,他才长舒一口气,额头已满是汗珠,后背衣衫也被汗水浸湿一片。 “姑娘,辛苦你了,再忍忍,还有些地方需擦拭下,保持清洁才好得快。” 周桐边说边拧干毛巾,浸入热水,待温热适宜,沿着少女脖颈缓缓擦拭,动作轻柔,遇伤处则小心避过,轻轻蘸吸周边脓血污渍。少女身子轻颤,羞怯与不安在眼眸中翻涌,双手紧攥被子,指甲都泛白,周桐见状,打趣道:“姑娘,放松些,我这手艺虽比不上绣娘精细,可也不会弄疼你,你这般紧张,倒像我手里拿的是绣花针要扎你了。” 少女被逗得 “噗嗤” 一笑,紧张气氛稍缓。 擦拭完上身,周桐顿了顿,神色略有些不自然,轻咳一声道:“姑娘,下半身伤口也得处理,你…… 你莫怕,我闭眼操作,你若觉得不妥,吱个声。” 少女闻言,脸瞬间红透,声如细丝:“我…… 我信你。” 周桐脱下衣服盖住少女的腿,手上凭记忆与触感小心擦拭,两人的目光时不时会对上几眼,少女更加羞怯,索性抬起手臂盖在眼上,不再看周桐。 周桐这,虽说是盖住了身子,自己也把目光偏向别处,但这样摸索似乎是更加过分。可脑海中难免浮现少女那伤痕累累却仍透着几分楚楚之姿的身形,暗自啐了自己一口,唾弃这不合时宜的杂念,赶忙收摄心神,加快动作,待擦拭完毕,才如释重负,见少女埋首被子,耳根通红,忙岔开话题:“姑娘,忙活半天,你定饿了,我去端粥来,你吃些垫垫肚子。” 少女双手捂着眼睛,点了点头。“多.....多谢。” 周桐出门去灶台端了份粥,回到房间,舀起一勺,轻轻吹散热气,递到少女嘴边。 少女抬眸,目光交汇间满是感激,轻启双唇,小口吞咽,起初动作艰难,不时咳嗽,周桐耐心停手拍背,待她缓过劲来再喂,半碗粥下肚,少女气色似好了些许,精神也振作起来。 正喂着,少女面露难色,声若蚊蝇:“那......那个,我…… 我想小解。” 声音轻得几不可闻,说完,羞怯得恨不得钻进被子里。周桐先是一愣,旋即镇定下来,温和笑道:“姑娘,别难为情,这是人之常情。我唤院里那老王拿个恭桶来,你稍等。” 说着,放下碗,快步出门,寻来老王,低语几句,老王心领神会,赶忙拿来恭桶,安置在屏风后,周桐又折返床边,对少女道:“姑娘,我与老王在门外候着,你方便完喊一声,别逞强,小心伤口。 床边有些干净的衣衫,我这里没有女子衣裳,你看看是否合适。” 言罢,周桐退出房门,守在门外,还故意弄出些声响,免得少女尴尬。一出门,就看道墙角处的老王一脸姨母笑的看着他。对着他张张嘴那口型似乎是在调侃 “少爷,可真贴心呐”。 周桐狠狠瞪他一眼,作势要抬脚踢过去,老王赶忙缩了缩脖子,笑声憋在嗓子眼,发出几声闷哼,脸上却仍挂着那副揶揄神色。 “老东西,你再这般打趣,我把你那棋子给扬了。” 周桐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道,耳根却早已红透,像着了火一般。老王连忙摆手,赔笑道:“少爷,我这不是瞧着您照顾这姑娘细致入微,一时感慨嘛,绝不再多嘴了。” 话虽如此,可那眼底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笑的身体一抖一抖的。 两人在门外静静候着,周桐双手抱胸,眼睛时不时望向别处,耳朵却竖得老高,仔细听着屋内动静。老王站在一旁,偷偷打量周桐,瞧他那坐立不安又佯装镇定的模样,嘴角时不时微微上扬。周桐瞪了他一眼:“老王,去帮我熬点药,退烧那种的,你应当知道,算我欠你的。下次给你换一个好棋盘。”老王笑嘻嘻的走了。 良久,屋内传来少女轻若游丝的呼唤声,周桐忙整理下衣衫,轻咳一声,等了会才推门而入,见少女已整理好衣衫,靠在床头,神色疲惫中透着几分如释重负的轻松,脸颊还染着一抹羞怯的红晕。 “姑娘,感觉可好些?” 周桐不想气氛这样,于是便关切问道。 少女微微点头,声如细弦轻颤:“谢谢你救了我,你做这么多,我…… 我实在过意不去。你....为什么要救我?” 说着,双手不安地揪着被子一角,垂眸不敢直视周桐目光。 该来的还是来了,周桐笑了,这个问题,他早就想好该如何解释了,可当对上少女清澈的眼神时,周桐呆住了,一个想法,从他的心里涌现,越来越强烈。其实,早在脑海里,那句 “你长得像我一位故人” 便已预先编排妥当,在舌尖上徘徊辗转了好几遭,可最终,周桐还是把这略显矫情的话咽回了肚里。 说实在的,他平素最是瞧不上那些文绉绉、弯弯绕绕的套路,以往闲暇时分翻阅小说,但凡瞧见 “你像我某位故人” 这般滥俗情节,眉头定会下意识地拧成个死结,嘴里还忍不住嘟囔:“真没意思,尽是些陈词滥调,老掉牙的玩意儿,当人都是傻子,轻易就会被糊弄过去么?” 在他眼中,这些千篇一律、毫无新意的托辞,恰似街头卖艺人手中反复摆弄、早已失去神秘感的老旧戏法,乍一看唬人得很,实则破绽百出,轻轻一戳便原形毕露,乏味到了极点。 可谁能料到,如今自己身处这般情境,竟也险些依样画葫芦,念起那令人腻歪的 “台词”,一念及此,周桐不由得心头火起,暗暗啐骂自己没出息。他看得真切,眼前少女的感激之情纯粹而真挚,仿若山涧中潺潺流淌的清泉,澄澈见底,不掺杂一丝杂质,又怎能用那些虚情假意、满是矫情做作的借口去敷衍塞责、随意打发呢?那简直是对这份赤诚真心的无情亵渎,就如同在一方温润无瑕的美玉上肆意涂抹脏污,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之事。 况且,周某人向来自诩是个磊落之人。他笃信 “真诚才是无往不利的杀手锏”,在这兵荒马乱、动荡不安的年月,今日离别,或许明日便是生死永隔,哪有那么多机缘能让彼此再度相逢。常言说得好,过了这个村,可就没了这个店,一旦错失,便是一生遗憾。 既然心动已然萌生,情愫暗自滋长,那便要像个无畏无惧的勇士一般,抛开所有伪装与矫情,袒露赤诚胸怀,将心窝子毫无保留地捧到对方面前,唯有如此,才不辜负少女满含信赖与期许的眸光,也方能对得起自己的一片真心实意。这般思量过后,周桐脊背一挺,神色间满是毅然决然,决意直面内心汹涌的情感,将真情毫无保留、直白坦率地倾诉出来,再不容许有半分怯懦与犹疑在心底作祟。 他凝视着少女,那双眼眸恰似澄澈幽潭,其间藏着劫后余生的惊惶失措,更透着不染纤尘的纯净无邪,仿若一道璀璨夺目的光,直直穿透表象,照进他心底最柔软、最隐秘的角落。 刹那间,周桐的心跳陡然加快,如同急促敲响的鼓点,一下又一下,猛烈地撞击着他残存的理智防线,掌心也在不知不觉间微微沁出细密汗珠,可他浑然未觉,满心满眼只想着要将肺腑之言一吐为快。 “姑娘,我不想瞒你。” 周桐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紧张,更多的却是不顾一切的赤诚,“起初见你,确实是被你的容颜所触动,可那不过是流于表面的惊艳罢了。待我为你悉心疗伤,看你强忍疼痛,眼眶中泪光闪烁却依旧透着坚韧不屈,听你轻声道谢,那软糯的嗓音饱含真诚,我才恍然知晓,你于我而言,绝非仅是擦肩而过、再无交集的陌路人。缘分让我们在此地邂逅,从前,我是决然不信一见钟情这话的,可直到遇见了你,我方才懂得,原来一眼万年并非虚妄。” 他微微向前倾身,悄然拉近与少女之间的距离,似是要跨越这方寸间的隔阂,让两颗心贴得更近一些,“实不相瞒,在这钰门关,生死悬于一线,朝不保夕,人人都为守城之事疲于奔命、殚精竭虑。可就在这命悬一线、危机四伏之际,你宛如一场意外降临的甘霖,翩然而至,落在我的心间。 我救你,无关其他,只因我实在不舍得你这鲜活美好的生命在我眼前消逝,不舍让这世间的苦难将你无情吞噬。见到你的第一眼,心底便有个声音在呐喊,我要护你周全,我想看你绽出无忧无虑、肆意灿烂的笑颜。” 少女听得怔住了,抬眸望向周桐,渐渐的,眼眸中泪光盈盈,恰似一湾蓄满情感的湖水,那泪水中倒映着周桐深情款款的面庞。她嘴唇轻颤,想要开口言语,却被满心的感动哽住了喉咙,只能这般怔怔地看着眼前人,感受着这份炽热告白如暖流缓缓淌过自己冰冷许久的心间。在她过往那段被当作死囚押送的灰暗日子里,遭受的尽是无尽冷眼、唾弃与打骂,旁人看向她,目光里要么是嫌恶至极,要么是冷漠淡然,仿佛她只是个带着罪印、不配被当人看待的物件,生死于他们而言,轻贱如草芥,毫不在意。她也早已习惯了被世界遗忘在黑暗幽深的角落,默默等待命运那或许更加残酷无情的裁决。 周桐见少女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本意是想握住少女的手,给她些许慰藉,可又怕自己此举过于唐突佳人,手悬在半空,犹豫了一瞬,终是轻轻落在床边,手指微微弯曲,似是心有不甘,想要触碰却又极力克制着内心冲动。 “姑娘,我知晓当下局势危如累卵,这般告白或许不合时宜,可生死难测,前路茫茫,我生怕再无机会诉说心意。若能守得钰门关,护得这一方安宁,我愿以余生岁月,陪你走过岁岁年年,看遍世间繁华,历经人间烟火;若城破人亡,我也定会不顾一切,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你平安送离这凶险之地........” 少女泪如雨下,簌簌滚落,瞬间打湿了枕巾,她抬手捂住嘴,试图压抑住自己的抽泣声,不让失态太过明显,良久,才哽咽着挤出一句:“我…… 我原以为此生只剩无尽苦难,深陷泥沼,再无脱身之日,不想竟得你这般深情相待。我不过是个被打上死囚烙印、遭人唾弃的可怜人罢了,身份卑微如尘埃,过往那些押送的人,对我不是恶语相向,便是肆意欺凌,从没人在意过我的死活,更别提珍视我半分。可你,不但救我于危难、悉心照料我,还将我放在心上,这般看重,我真…… 真是受宠若惊,都不知该如何回应你这份深情厚意。” 周桐眉头轻皱,满是疼惜,柔声说道:“姑娘,莫要再提什么死囚身份,在我眼中,只瞧得见一颗坚韧纯善、熠熠生辉的心,过往种种遭遇,定是有莫大冤屈。这身份枷锁,不过是旁人无端强加的沉重桎梏,在我这儿,你就是个需要被用心呵护、百般疼爱的柔弱女子,与旁人眼中的刻板印象、冰冷标签毫无干系。 待风波平息,咱们定能寻出法子,还你清白,让你能堂堂正正行走于世,头顶再无半分阴霾笼罩,尽享自由人生。” 少女听闻,哭得愈发厉害,身子微微颤抖,双肩耸动,那是长久压抑后的情绪决堤,亦是被周桐这番话深深触动,仿若在黑暗无边的泥沼里深陷许久后,终于握住了一只温暖有力、不离不弃的手,被那只手紧紧拽着,拼尽全力往光明之处攀爬。 周桐见状,再顾不得许多繁文缛节,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将少女搂住,刻意避开那些还未痊愈的伤口,动作轻柔得如同在呵护世间最易碎的珍宝,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弄疼了她。 他的怀抱宽厚而温暖,带着让人安心的磅礴力量,似能为少女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抵御所有伤痛与过往阴霾的侵袭。少女下意识地往他怀里缩了缩,那熟悉的、带着淡淡草药香与男子特有气息的怀抱,让她紧绷许久的心弦瞬间松弛下来,抽噎声渐渐止歇,只余肩头偶尔的轻颤,宣泄着内心尚未平复的波澜。 “好了,好了,莫哭了,往后的日子,我定护你周全,那些糟心事都过去了,犹如噩梦一场,再不会重现。” 周桐在她耳畔低语,声音沉稳又坚定,仿若春日暖阳下轻拂的微风,带着融融暖意与抚慰人心的力量。少女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眼眸中还氤氲着水汽,却透着别样的坚定,“我信你。” 仅仅三个字,却仿若有千钧之力,饱含着无尽信任与依赖。 周桐微微摇头,抬手为她拭去眼角泪花,拇指轻触她脸颊,触感细腻而冰凉,“你只需安心养伤,把身子骨养得硬朗,往后要做的事还多着呢,莫急在这一时。” 少女还欲再言,周桐却轻拍她后背,像安抚孩童般,继续道:“听我的,先把伤养好,等你康复了,若我们都还活着,我带你去感受那别样景致,过几日太平日子,远离朝廷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少女咬了咬下唇,终是点头,心中满是对眼前男子的信赖与依赖,又夹杂着对未来的期许,在这乱世之中,周桐的出现宛如璀璨星辰,划破漆黑夜空,照亮了她原本绝望黯淡的世界,给予她活下去、勇敢面对一切的勇气,而她也暗暗下了一个决心,无论前路如何艰险,定要与眼前人携手同行。 第24章 身世 徐巧 恰在此时,门 “吱呀” 一声,缓缓被推开,老王稳稳当当地端着药走进屋来。他前脚刚跨过门槛,目光便被屋内那亲昵场景牢牢锁住,脚下步伐瞬间僵住,脸上神色恰似打翻了调色盘,精彩万分。 先是圆睁双目,满是惊愕诧异,那模样仿佛撞见了什么惊世骇俗、闻所未闻的奇闻轶事,嘴巴也不受控制地微微张开,险些致使手中药碗晃荡,药汁几欲溅出。 好在老王历经岁月沧桑,见多识广,不过转瞬之间,便回过了神,嘴角旋即上扬,绽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那笑意中既有对周桐觅得知心佳人的由衷欣慰,又透着几分长辈撞破小辈 “秘密” 时的打趣调侃,活脱脱像个俏皮诙谐、洞察世事的老顽童。 “哎呀,少爷,老奴来得可真不是时候呐,您二位可千万别怪罪,怪罪呀。” 老王故意拖长音调,那腔调里的调侃之意简直要满溢出来,还佯装要转身退出门去。 周桐瞧见这般情形,脸上瞬间闪过一抹窘迫之色,耳根也悄然泛起红晕,仿若天边云霞,透着几分羞赧,颇为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老王,别在那儿打趣打趣了,赶紧把药拿来,姑娘还等着喝药调养身子呢。” 少女更是窘得满脸通红,仿若春日枝头熟透的蜜桃,娇艳欲滴。她慌乱地抬手理了理鬓边发丝,试图借此遮掩自己的窘态,目光也慌乱地四处游移,不敢与老王的眼神有丝毫交汇。 老王笑着走上前,将药碗递向周桐,可那目光却像灵动的雀鸟,在两人身上来回穿梭、打量不停,嘴里还念念有词:“少爷,您可得悠着点儿,姑娘身子骨还弱着呢,别光沉醉在这柔情蜜意里,误了人家养伤的正事儿呀。” 周桐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伸手接过药碗,嗔怪道:“就你话多,我心里有数得很。” 老王也不恼,双手悠然背在身后,站在一旁,看着周桐轻轻搅动药汁,又极为细心地吹了吹,待温度恰到好处,才递向少女,嘴里还不忘殷切叮嘱:“姑娘,这药虽说味道苦涩了些,可对伤口愈合有着大用处呐,您就忍一忍,喝下去,身子便能快快好起来咯。” 少女微微点头,双手接过药碗,眉头轻皱,望着那黑褐色的药汤,犹豫了一瞬,还是一仰头,小口小口地吞咽起来,每喝一口,嘴角便不自觉地微微下撇,那娇俏可爱又满是嫌恶的模样,瞧得周桐和老王都忍俊不禁,险些笑出声来。 “慢点儿,若是实在难以下咽,就歇会儿再喝,别勉强自己。” 周桐满脸关切,温言软语地劝道。少女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好不容易将药喝完,忙不迭地接过周桐递来的水杯,仰头猛灌几口,试图冲淡嘴里那股苦涩滋味,脸颊鼓胀得像只贪吃的小仓鼠,这般孩子气的举动,瞬间让屋内原本稍显凝重的气氛变得轻松愉悦起来。 老王在一旁看着,笑着说道:“姑娘,这药一喝,病痛就祛了,往后再喝啊,就习惯咯,身子也会越来越硬朗的。” 待少女平复了些许,周桐像是突然忆起什么至关重要之事,脸上露出些许懊恼之色,自责道:“瞧我这糊涂脑袋,都忙忘了,与姑娘相识这般时日,竟还未曾知晓姑娘芳名呢。” 说着,他身姿微微欠身,神色诚挚,尽显温文尔雅之风,礼数周全地说道:“在下周桐,本是桃城人士,此番机缘巧合之下,才来到这钰门关。姑娘,不知该如何称呼?” 少女微微一愣,缓缓放下手中水杯,双手下意识地揪着衣角,垂眸静思片刻,似是陷入往昔那段痛苦不堪、仿若隔世的回忆之中,再抬眸时,声音略带哽咽,却依旧软糯清晰:“公子,小女子名叫徐巧,原是京城人士,家父乃朝廷户部侍郎,徐牧。” 提及父亲,她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不让其落下,仿若那盈盈泪光是她最后的倔强。 这个结果与周桐先前猜测并无太大出入,可听闻此番经历,他也忍不住在心底感慨朝廷皇帝那独揽专权的做派,暗自思忖,这背后怕是隐藏着诸多错综复杂、见不得人的争斗与阴谋。 徐巧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那时段,家父听闻鼠疫肆虐,百姓深陷水火,苦不堪言,便毅然上书朝廷,主动请缨去查清疫病源头,并且筹备赈灾事宜,朝廷顺势委以家父调查鼠疫源头、防控疫病蔓延之重任。 家父领命之后,日夜操劳,兢兢业业,一头扎进古籍堆里,没日没夜地查阅资料,又不辞辛劳地走访疫区,虚心向医者问询良方。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是得知有一处寻得了处理鼠疫的有效法子,效果十分显着,家父赶忙效仿推行,没过多久,各地猖獗的鼠疫便被逐一控制住。 接下来,便是查清鼠疫的源头,家父曾多次提及,这场鼠疫透着古怪,极像是有人蓄意为之,诸多细节还需细细勘查、抽丝剥茧,眼看就要查出眉目、真相大白,可谁能料到,变故竟如晴天霹雳,陡然降临。” 说到此处,徐巧泪水夺眶而出,顺着那苍白如纸的脸颊簌簌滚落,恰似断了线的珍珠,“那一日,父亲满心欢喜,准备回京述职,说是已然查到了鼠疫的罪魁祸首,可谁曾想,归来途中却突然暴毙,仵作查验之后,也是含糊其辞,给不出个所以然,官府那边更是敷衍塞责,一味含糊其辞。可我深知,父亲身体向来康健硬朗,怎会无端猝死?定是有人蓄意谋害,妄图阻止他将鼠疫之事彻查清楚,掩盖背后不可告人的秘密。” 周桐心中暗忖,此事怕是深陷朝堂之上那些波谲云诡、暗流涌动的争斗与阴谋泥潭之中,哎,自己这未曾谋面的岳父,为人太过刚正不阿、直板耿介,才落得如此悲惨下场。徐巧也未停歇,继续泣诉着过往。 “就在父亲离世的那个下午,家中便如遭厄运突袭,闯进一群凶神恶煞的官兵,不由分说,便给我们扣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污蔑家父私吞防治鼠疫的公款,中饱私囊,意图延误抗疫,致百姓于水火不顾。” 徐巧泣不成声,身子微微颤抖,仿若秋风中飘零的落叶,“可我们徐家一门清正廉洁,父亲一心为民,鞠躬尽瘁,怎会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来,分明是被人恶意污蔑、蓄意构陷……” 而后之事,更是惨绝人寰。那些官兵仿若恶狼,将徐家上下老小一股脑儿都打入大牢,狱中环境恶劣得仿若地狱深渊,阴暗潮湿,四周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味,老鼠蟑螂肆意穿梭、横行无忌。徐巧与母亲被关押在同一牢房,起初,身边尚有几个忠心耿耿的仆从不离不弃、相随左右,可在被押解辗转的漫长途中,那些官兵稍有不顺心,便对仆从拳打脚踢,肆意欺凌,有几个体弱的,不堪折磨,半路便被活活打死,鲜血溅洒在泥泞不堪的道路上,尸体被随意丢弃在荒野,任由野兽啃食,那惨状,简直目不忍视。 “母亲为护我周全,绞尽脑汁,教我佯装身患麻风,用针刺破肌肤,挤出鲜血,再以胭脂巧妙点染,又千方百计寻来些散发恶臭之物涂抹在身上,这才让那些押送之人有所忌惮,不敢过分欺辱于我。” 徐巧抬手抹了抹眼泪,可那泪水恰似决堤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可母亲她,即便如此用心良苦,还是没能逃过厄运的毒手。” 狱中官吏,见徐巧母亲尚有几分姿色,便心生歹念,竟在众目睽睽之下,丧心病狂地将其强行带走,肆意凌辱折磨。母亲被折磨了几天几夜,遍体鳞伤地被扔回牢房时,已是奄奄一息,衣衫褴褛,满身淤青与血痕交错,肌肤肿胀不堪,多处伤口化脓溃烂,头发凌乱如枯草,眼神空洞无神,嘴里喃喃着让徐巧一定要活下去的话语,那声音微弱得仿若烛火,随时可能熄灭,随后,便缓缓断了气,身体渐渐冰冷,蜷缩在那肮脏污秽的角落,恰似一朵娇艳的鲜花,被狂风暴雨无情摧残,零落成泥。 徐巧讲到此处,悲痛得几近昏厥过去,周桐眼疾手快,忙上前一步,轻轻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躯:“徐姑娘,莫要再伤心落泪,这笔血债,定要讨回,那些作恶多端之人,天理难容,必不会有好下场。” 老王在一旁,也是听得咬牙切齿,义愤填膺道:“哎,这天底下,怎有如此丧心病狂、泯灭人性之人,姑娘,你受苦了,实在是受苦了。” 徐巧靠在周桐怀里,抽泣许久,才渐渐平复了些许情绪,抬起头,目光中虽仍有哀伤,却多了几分坚毅:“周公子,自遇到你,我才觉得这世间尚有一丝温暖,尚有可为之人。在狱中时,我满心绝望,以为此生便要在那暗无天日之地了结,被押解至钰门关,更是觉得前路尽是黑暗,可你救我、护我,还愿听我诉说这身世,我定要好好活下去,若有机会,也为父亲、为徐家讨回公道。” 周桐轻轻拍了拍徐巧的肩膀,正欲开口宽慰,安抚她那颗饱受创伤的心,话还未及出口,屋外陡然传来一阵急促且有力的敲门声,仿若一道惊雷,打破了屋内这短暂营造出的静谧与温情。 紧接着,一道年轻而略显紧张的男声隔着门板高声喊道:“小说书,小说书,在吗?欧阳先生差我来请您,说是有紧急军务要商议,刻不容缓!” 声音中满是焦急,仿若热锅上的蚂蚁,显然事态已然迫在眉睫,犹如绷紧的弓弦,一触即发。 周桐眉头微微一蹙,神色间闪过一丝懊恼与不舍,那懊恼像是错失珍宝的遗憾,不舍恰似藤蔓缠绕心间,下意识地将徐巧的肩膀又轻捏了一下,似是想借此传递内心那割舍不下的眷恋与牵挂,低声呢喃道:“巧儿,这…… 我怕是得暂且离开一会儿。你且安心在这儿,好生歇着,调理身子,我处理完事务便会马不停蹄地回来。” 语罢,他抬眸,目光满含深情地望着徐巧,那目光中有承诺,有担忧,更有不舍。 徐巧咬了咬下唇,眼眶虽依旧泛红,却努力挤出一丝笑意,那笑意带着几分酸涩与倔强,恰似雨中残荷,虽饱受风雨侵袭,却仍倔强挺立,惹人怜惜。她微微颔首,轻扯了扯周桐的衣袖,细声说道:“嗯,军务要紧,你速去便是,莫要因我耽搁了正事。我在这儿等你回来,你也万事小心,一定要平安归来。” 声音软糯,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仿若在这乱世泥沼中,寻得了一根可依恃的浮木,即便心有不安,也要故作镇定,不成为他的负累,默默为他守好后方。 周桐长叹一声,终是缓缓松开手,起身整了整衣衫,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不甘与无奈,一步一回头地朝着门口走去。 待拉开门扉,那凛冽寒风裹挟着关外的沙砾呼啸而入,似要将屋内这片刻的温情席卷而去,吹得他衣袂猎猎作响,仿若奏响一曲离别的悲歌。门外,年轻士兵身姿笔挺,额间汗珠滚落,神色焦急,见周桐现身,忙不迭地行了个军礼,急促说道:“小说书,快随我走吧,欧阳先生都等急了,一直在营中念叨着金兵异动,城防诸事还需再细作谋划,耽搁不得呀。” 周桐跨出门槛,把门带上,心里忍不住暗暗骂骂咧咧:“早不叫晚不叫,偏挑这时候,当真是我的好师兄啊” 可念头一转,又深知当下局势如累卵,岌岌可危,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城防之事关乎万千生灵,重于泰山,耽搁不得分毫。于是,他只能狠狠心,咬咬牙,随着士兵大步流星而去,脚下步伐匆匆,踩在沙石路上,发出簌簌声响,恰似他此刻纷乱如麻、心忧前路又牵挂佳人的心绪,一路渐行渐远,身影渐渐没入寒风之中。 第25章 立威 话说一路,周桐一路随着士兵匆匆前行,寒风如刀,割在脸上,可他浑然不觉,满心都是对徐巧的牵挂。额,还有对好师兄的‘友好’问候。 不多时,便来到欧阳羽所在之处,只见欧阳羽静坐在那简易的木轮车上,双目微阖,似是在养神,可周身散发的威严气息,即便在休憩时也分毫未减。 欧阳羽听得脚步声渐近,抬眸望去,瞧见周桐那一脸苦相,眉头微皱,旋即展眉,嘴角上扬,调侃道:“哟,你这小子,我派人请你,倒像是搅了你的好事,瞧你这苦哈哈的模样,莫不是我成了那棒打鸳鸯的恶人,你倒反客为主了,这般不情愿。” 话虽如此打趣,可眼神里透着洞悉一切的锐利,也知晓此刻事态紧急,玩笑不过是缓和气氛的寥寥数语罢了。 周桐也知事态紧急,留给他们这些人的时间不多了,收了心神,向欧阳羽拱了拱手:“师兄,谈正事吧。” 欧阳羽听后神色一凛,切入正题:“今日点卯,出了大乱子,有个守城士兵竟凭空消失,只在小巷寻得他的盔甲,依我看,十有八九是金人安插的细作,此刻怕是已经赶回敌营传信去了。 “我等如今是在与时间赛跑,每一刻耽搁,危险便多添几分,城防之事,迫在眉睫。” 欧阳羽边说边以手急促地轻叩车扶手,那 “笃笃笃” 的声响,恰似密集的鼓点,一下下敲在这凝重氛围之中,彰显着他内心如焚的焦灼。额间细密的汗珠滚落,滑过他那因殚精竭虑而略显憔悴的面庞,平日里温润的眼眸此刻满是血丝,仿佛被战火提前熏染,透着破釜沉舟的决然。 “现下,当务之急是加固城防,可人手短缺,那些民夫和死囚组成的后备营便是关键力量。虽都是些未经打磨的糙石,但若训练得当,便是守城的利刃。 只是这训练,绝非易事,那些民夫散漫惯了,整日惦记着家中那几亩薄田、妻儿老小,做事拖拖拉拉,眼里只有市井间的小利,没个大局观;死囚更是心存侥幸、满心抵触,觉得生死已定,在这狱中多活一日是一日,对守城这等卖命之事,本能地抗拒,以为还能躲在阴暗牢房苟延残喘。 所以,要让他们听话,循循善诱这么段的时间已经是无济于事了........得让他们见点血,知晓厉害,才会乖乖就范。” 欧阳羽目光灼灼,直视周桐,那目光仿若能穿透人心,洞悉周桐心底的每一丝犹疑与怯懦,语重心长道 “我原本想着让你来操办,你心善且聪慧,假以时日,徐徐笼络人心,许能将这盘散沙聚成坚石。可如今,金人奸细脱逃这消息似是走漏了风声,敌军怕是已然提前谋划,磨刀霍霍,我们已没有时间再去慢慢打磨,只能快刀斩乱麻,用这铁血手段强行铸就防线。” 欧阳羽推车行到了周桐旁边,抬手重重拍了拍周桐的肩膀,那力道带着几分决然与期许 “这——便是师兄给你上的真正第一课,周桐,你现在要知道,战场从无温床,生死悬于一线时,优柔寡断、心慈手软便是自掘坟墓。今日,你且好好看着,看这乱世之中,守护之道该当如何践行。” 言罢,他移动到门口,朝着身旁亲卫高声传令:“击鼓鸣号,召集所有人集合,一刻也不许耽搁!”这个独揽的特权,便是赵宇今天上午全权交付给了他,欧阳羽一早便将昨日的谈话告诉了赵宇。十几年的相处,两人的信任不在言语。赵宇现在,已经带着人不分时日的修筑城墙和防御工事。 门口的亲卫得令,快步奔至营帐高处,手中鼓槌狠狠砸向那面牛皮大鼓,“咚咚咚” 的鼓声如闷雷炸响,雄浑激昂,穿破营地喧嚣,直入云霄。号角声随之而起,悠长尖锐,仿若苍鹰长鸣,划破凛冽寒风,在营地四方回荡。刹那间,原本散漫杂乱的营地仿若被一只无形巨手搅动,民夫们慌慌张张地从营帐中钻出,衣衫不整,手里还攥着未吃完的干粮,满脸懵懂与惊愕;死囚们则拖着沉重镣铐,铁链碰撞声 “哗啦哗啦” 作响,眼神中既有被惊扰的恼怒,更有对未知变故的惶恐不安,却也只能在兵卒驱赶下,不情不愿地向集合场涌去。 欧阳羽坐在木轮车上,由周桐缓缓推着,行至营地校场高台之上。尚未立定,台下已是一片乌泱泱、乱糟糟的景象,仿若沸反盈天的闹市。这些人,模样堪称百态杂陈,死囚们蓬头垢面,发丝纠结成绺,囚衣破破烂烂挂在身上,眼神中满是桀骜不驯与对命运的破罐子破摔,恰似困兽,满心戾气,只等一个宣泄口子;民夫们也好不到哪儿去,衣衫褴褛不说,还沾染着一路奔波的尘土泥污,带着市井小民的狡黠与散漫,在营帐间扎堆闲聊、推推搡搡,对迫在眉睫的危机浑然不觉,更对眼前这位坐着轮椅、看似文弱书生的欧阳羽满是轻蔑与不屑,交头接耳间,尽是阴阳怪气的嘀咕声。 欧阳羽眉头紧皱,冷峻面庞仿若凝上了一层厚实的寒霜,他刚欲开口,却见那台下喧闹如旧,毫无收敛之意。此时,赵德柱恰似一尊被点燃的怒目金刚,往前猛地踏出数步,立于高台前沿,深吸一口气,而后胸腔鼓动,爆发出一声如狮吼般的大吼:“都给我闭嘴,老实站好!” 那声音仿若一道有形的冲击波,携着滚滚气势,瞬间穿透喧闹,震得周围空气都似嗡嗡作响。 这一吼,效果立竿见影,众人被这突如其来、仿若炸雷般的声响惊得浑身一颤,交头接耳的民夫们戛然闭嘴,脸上还残留着惊愕之色;叫嚷骂咧的死囚们也像是被掐住了脖颈的野狗,声音硬生生憋回肚里,数千双眼睛满是忌惮地望向高台,手脚都不自觉拘谨起来,现场唯余寒风拂过的簌簌声。 见场面稍静,欧阳羽横扫台下众人,犹如寒夜利刃,横扫全场,寒声道:“你们这群目光短浅、愚昧无知之徒,莫以为身处这营地便是避风港、安乐窝?如今金人奸细已然出城报讯,敌军铁骑转瞬便会踏破这荒芜之地,城破之日,玉石俱焚,你们谁能逃脱厄运?谁又能保全家人老小?现在的你们,除了帮忙守城..........” 话落,人群中先是片刻死寂,紧接着,几个满脸横肉、身形壮硕的死囚按捺不住,一个五大三粗、满脸狰狞疤瘌的家伙率先跳将出来,脖子一梗,扯着嗓子叫嚷道:“呸!老子本就是戴罪之身,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生死早看淡了,管这城破不破,凭啥听你这瘸子使唤,在这儿累死累活,做这赔本买卖!” 言罢,还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身旁几个同样凶悍的囚犯也跟着起哄,满脸戾气,摩拳擦掌,推搡着往前凑,那阵仗,好似要将欧阳羽一行人生吞活剥,营地内气氛瞬间剑拔弩张,恰似一点即燃的火药桶。 欧阳羽面色一沉,那原本略显苍白的脸此刻仿若被一层寒霜覆盖,冷峻至极。他抬手轻轻一挥,身旁一直像尊铁塔般矗立、看似木讷的赵德柱,瞬间如被解开缰绳的恶狼,身形暴起,裹挟着一股劲风直扑闹事者。那动作,快得好似一道黑色闪电,众人还没来得及眨眼,他已欺身到那闹事者跟前,大手一挥,仿若铁钳一般,死死擒住对方手腕,稍一用力,便是一阵 “咔咔” 声响,疼得那闹事者杀猪般嚎叫,紧接着,赵德柱飞起一脚踹在其膝窝,那闹事者 “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被死死按在沙地上,动弹不得。 周桐站在一旁,心脏仿若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攥住,跳得急促又慌乱。他本是来自和平年代、繁华都市的一介平凡人,往昔岁月里,街头巷尾满是欢声笑语、车水马龙,生活安宁得如同波澜不惊的湖面,刀枪剑戟不过是影视剧中遥远虚幻之物,血腥暴力更是只存在于新闻报道的字里行间。此刻,亲眼目睹这冲突骤起、剑拔弩张,他只觉喉咙干涩,吞咽唾沫都极为艰难,手心沁出层层冷汗,濡湿了袖口。 欧阳羽驱动木轮车,缓缓朝着跪地之人前行,每一寸移动都似带着千钧重压,让人喘不过气。待靠近后,他俯身凝视,目光仿若能穿透灵魂,冷笑道:“哼,生死看淡?好一个嘴硬的蠢货,那我今日便遂了你的愿。” 言罢,他侧目看向赵德柱,微微点头。赵德柱会意,二话不说,从腰间 “唰” 地抽出一把长刀,那刀刃寒光闪烁,在日光下晃得人眼晕,恰似夺命追魂的使者。只见他手起刀落,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那闹事者脖颈处瞬间绽出一抹嫣红,鲜血仿若失控的泉眼,汩汩涌出,须臾间便染红了大片沙地,那瞪大的双眼还残留着不可置信与惊恐,身体却已似断了线的木偶,渐渐瘫软下去,没了动静。 这血腥至极的一幕,让周桐顿觉胃中一阵翻江倒海,胃酸不受控制地直涌喉头,他背过身去,忙抬手捂住嘴,强忍着不让自己吐出来。 双腿仿若被抽去筋骨,绵软无力,颤抖得厉害,几欲瘫倒在地。他瞪大双眼,死死盯着地上那具还在汩汩冒血的躯体,心脏跳得仿若要冲出嗓子眼,每一下跳动都似撞在肋骨上,疼得钻心。眼前血腥场景不断在脑海中放大、扭曲,往昔平和生活里的温馨画面 —— 公园里嬉笑玩耍的孩童、街边热气腾腾的小吃摊、写字楼里忙碌却有序的身影,与此刻眼前残酷血腥之景激烈碰撞,直撞得他头晕目眩,冷汗如雨般从额头滚落,后背衣衫早已湿透,紧紧贴在背上,凉飕飕的。 欧阳羽直起身,神色冷峻依旧,对地上血腥仿若视而不见,手中长刀随意一转,血水飞溅四散,他目光如寒星,再度扫视众人:“都瞧仔细了,这便是违抗军令的下场。今日本统领给你们指两条路,一是乖乖听话,随我等操练守城,若能助我钰门关守住此番劫难,过往罪孽一笔勾销,徭役赋税全免,日后还能得份安稳营生;二是继续作死,像这蠢货一般,身首异处,魂归荒野,成为孤魂野鬼,永无超生之日。” 说罢,他示意亲卫将营地大门敞开,只见城中运粮车队缓缓驶过,车上麻袋堆积如山,粮谷满溢,颗颗饱满,在日光下泛着诱人光泽。“瞧瞧,城中粮草充足,只要守住城,吃食管够,性命无忧,何去何从,你们自行思量!” 众人望着那车队,眼中涌动着复杂情绪,有怀疑、有心动、有挣扎,一时间,窃窃私语之声如潮水般泛起。 欧阳羽提高声调:“莫要以为守城只是军爷之事,城若破,家中老小、亲朋好友皆会沦为金人的刀下亡魂,牲畜被掠,房屋焚毁,田园荒芜,你们忍心看这一切发生?如今拿起武器,便是守护自己珍视之人,守护这片生养之地,守护祖宗传承下来的血脉根基!” 这番话如重锤,一记又一记狠狠敲在众人心坎,不少人面露惭色,低头不语,手中原本随意摆弄的物件也悄然握紧,似是下了某种决心。 良久,一个身形佝偻、满脸风霜的民夫率先站了出来,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嗫嚅道:“俺们听统领的,愿守城。” 有了这带头,众人犹如被唤醒的羊群,纷纷附和,声音渐次响亮,汇聚成一股别样的气势,在营地上空回荡。欧阳羽见状,微微颔首,神色稍缓,可那冷峻依旧挂在眉梢,犹如冬日坚冰:“既已决定,便要全心投入,莫要再存二心。接下来,熟悉守城器械,演练阵法,一步都不许错,稍有差池,军法处置!” 待稍稍缓过神,周桐抬起满是冷汗的脸,望向台上欧阳羽,目光里交织着震撼、敬畏与一丝迷茫。往昔,他只知晓这个便宜师兄足智多谋、温润儒雅,可今日所见,那铁血决断、狠厉手段,彻底颠覆认知,他明白,这是战场生存铁律,是守护城郭、万千生灵必须付出的代价,可情感上,那血腥冲击仍在啃噬内心,让他在接受与抗拒间痛苦挣扎。 看着台下众人从抵触到犹豫,再到纷纷表态愿守城,周桐清楚,局势已如离弦之箭,再无回头可能。他攥紧双拳,指甲嵌入掌心,刺痛传来,似在提醒他此刻处境。暗暗咬牙,他在心底告诫自己,既已身处此间,为了徐巧,为了城中百姓,为了这片土地承载的烟火人间,必须蜕变,收起柔弱,即便双手沾染鲜血,也要在这乱世烽火中,寻出一条守护之道,哪怕荆棘满布、尸山血海。 欧阳羽安排后续操练事宜时,周桐强撑着站直身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可微微颤抖的双肩、苍白如纸的脸色,仍泄露了内心惶恐。 那血腥场景如同鬼魅,死死纠缠着他的每一丝感官。他背过身去,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试图平复翻涌的胸腹,可每一次呼吸,吸入的凛冽寒风都裹挟着刺鼻血腥味,引得胃里再度痉挛,酸水直往上冒,他紧咬牙关,不让自己失态,那模样像极了在惊涛骇浪中竭力抓住浮木的溺水者。 欧阳羽冷峻威严的声音穿透嘈杂,一字一句落入他耳中,却似隔着厚重水帘,嗡嗡作响、缥缈难辨。周桐使劲甩了甩头,想驱散眼前眩晕、心底惊惶,可那血腥一幕如烙印,刻在视网膜、烙在心底深处。被卷入这乱世残酷旋涡,再无退路,曾经的优柔、怯懦,在此刻性命攸关间,宛如致命毒药。 欧阳羽安排后续操练事宜时,周桐强撑着站直身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可微微颤抖的双肩、苍白如纸的脸色,仍泄露了内心惶恐。他默默聆听,将每一项指令、每一处要点铭记于心,知晓从这一刻起,自己不再是旁观者,而是守城棋局中关键一子,一步踏错,便是满盘皆输、生灵涂炭,肩上重担,仿若泰山压顶,却也成了逼迫他成长、蜕变的磅礴动力。 待营地诸事安排妥当,喧嚣渐息,欧阳羽驱动木轮车,缓缓行至周桐身旁,他那冷峻面庞上的寒霜已悄然褪去些许,余下的是洞悉一切的深邃与对周桐的关切。抬手轻拍周桐肩头,这一拍,没了先前指令下达时的决然力道,多了几分长辈对晚辈的抚慰之意,声音也放得平和低沉:“周桐,今日之事,或许静着你了,可这便是战场,是这乱世最残酷的缩影。” 欧阳羽目光望向远方城垣,似在透过斑驳砖石,语调悠悠:“你要知道战场从不讲仁慈,生死胜负悬于一线,瞬间便能定乾坤、决生死。我知晓你心善,出自太平盛世,习惯了人间温情、安稳日常,可如今身处钰门关,城若破,百姓沦为鱼肉,山河破碎不堪,我们手中之剑、心中之勇,便是护城守民的最后依仗。” 他转眸,直视周桐还带着惊惶余色的双眼,“杀伐果断并非嗜血好杀,而是在绝境中争生机、求大义,今日那一刀,斩的是叛逆,立的是军威,赢的是守城希望,往后你便会懂,有时,对少数人的‘狠’,是为护多数人的‘生’。” 言罢,欧阳羽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递与周桐,示意他擦擦额头冷汗,神色间满是温和,续道:“你今日初历血腥,心有震荡在所难免,别太苛责自己。人皆有恻隐之心,可在这烽火连城之地,需将其深埋心底,化作守护的力量,而非羁绊手脚的绳索。” 稍作停顿,欧阳羽话锋一转,切入正题,面容复归严肃,详述起任务安排:“接下来,城防筹备不容有失。明日起,你需协助赵宇,紧盯城墙修筑,查看砖石是否紧实、堞垛有无疏漏,每一处细节皆关乎守城成败;再者,去那后备营走走,虽我已镇住场子,可人心易变,要留意他们操练状态,鼓舞士气的同时,严抓懈怠,与将士们同吃同住,融入其中,让他们真正认可你、愿随你赴汤蹈火。还有,守城器械旁,多安排些机灵之人值守,弩炮、投石机要定期调试保养,确保战时万无一失。” 说罢,欧阳羽见周桐身形依旧摇晃,脸色苍白如纸,眉头微蹙,满是不忍,摆手说道:“罢了,今日你且回去好生歇息,调整心神,莫要逞强。这身子垮了,往后诸多事宜更无人能担。明日,养足精神再来,城防之事,路还长,需我们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周桐接过手帕,擦拭冷汗,听着欧阳羽一番话,心中五味杂陈,有惊惶后的恍然、有被理解的暖意,更有对明日重任的忐忑。他拱手行礼,声音虽还有些虚浮,却透着坚定:“师兄教诲,周桐铭记于心,今日失态,往后定不会再犯。明日,我定当全力以赴,不负所托。” 言罢,拖着仍稍显绵软的双腿,转身缓缓离去,背影在寒风中略显单薄,却也在夕阳余晖下,被拉长、镀上一抹坚毅之色,似是在宣告他于这乱世磨砺中,迈出成长蜕变第一步。 第26章 解开心结 周桐像个失了魂的落魄者,拖着仿若灌铅的双腿,在寒风中晃悠,周遭景致于他眼中不过是一片模糊暗影,胃里依旧如翻江倒海般折腾,酸水时不时涌上喉头,辛辣酸涩交织,恰似他此刻紊乱不堪的心境。 往昔那平坦规整的街道、错落有致的屋舍,此刻在他眼中都扭曲变形,似狰狞鬼脸,嘲笑着他的怯懦。他也不知究竟在这冰寒彻骨、风沙肆虐中徘徊了多久,待回过神时,已然伫立在自家住处门口,那扇陈旧木门近在咫尺,却仿若有千钧重,他竟提不起勇气推开。 他怕徐巧和老王瞧见自己这般狼狈模样——面色惨白如纸,冷汗浸湿鬓发,身躯还止不住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惊惶余悸。明明都是重活一世的人了,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想,为什么开始什么都怕? 他索性一屁股瘫坐在门前台阶上,低垂着头,双手抱膝,仿若要将自己蜷缩成这世间最渺小、最不起眼的存在,躲避一切目光审视。 天色渐暗,墨云似怒兽翻腾,滚滚而来,须臾间便将那明亮苍穹遮蔽得密不透风,寒风恰似脱缰野马,在街巷中横冲直撞,发出凄厉呼啸,卷着沙石,肆意敲打着门窗,似要将这世间仅存的暖意一并卷走。 老王惦记着周桐,估摸此时也该归了,便提了盏灯笼,趿拉着鞋,匆匆至门口相迎。那灯笼微光,于狂风中晃悠闪烁,恰似风中残烛,映出老王满是褶皱却写满关切的面庞。他刚推开院门,还未来得及抬眸张望,眼角余光便瞥见台阶处一团黑影,心头猛地一紧,定睛细看,竟是周桐。只见他瘫坐在那儿,仿若被抽去脊梁的困兽,低垂着头,发丝凌乱,在风中肆意飞舞,身形瑟瑟发抖,透着无尽颓然。 老王大惊,手中灯笼险些坠地,火苗蹿跳摇曳,险象环生。他顾不上许多,几步跨至周桐身旁,本欲开口询问,可瞧着他那灰暗如死灰的神色,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下 他叹了口气,转身快步回屋,须臾,双手稳稳端出早已备好的热食,折返至周桐身侧,默默坐下,将热气腾腾的饭菜轻搁一旁。 过了许久后,周桐沙哑开口,声音干涩得仿若久旱沙地,艰难挤出一句:“有酒吗?” 老王愣了一瞬,旋即领会,忙不迭起身回屋,不多时,拿来一坛酒与两只粗陶碗,“吱呀”一声拔开酒塞,醇厚酒香瞬间在这寒夜中弥漫开来,冲淡些许凝重气息。老王给周桐满上一碗,自己也斟了些许,轻推到周桐面前。 周桐端起碗,仰头灌下一大口,酒液入喉,似火灼烧,呛得他咳嗽几声,眼眶愈发泛红,酒水混着未干的泪痕,淌过脸颊。 “老王,我是不是特懦弱?”他自嘲一笑,笑声在风中瑟瑟发抖,“不过见了一场杀人,就吓得腿软、胃里翻腾,路都走不稳,像个窝囊废。” 言罢,抬手狠狠捶了下自己大腿,满脸懊恼悔恨,“本想着能在这乱世有番作为,护得一方周全,可真到了那血腥跟前,竟这般没出息,还谈什么守护他人,简直是笑话。” 他仰头望天,寒风灌进咽喉,呛得眼眶泛红,“命运为何这般捉弄我,把我从安稳日子拽到这烽火边城,扔到这满是鲜血与死亡的漩涡里,我真怕,怕自己没本事,护不住想护之人,守不住这片危城。” 老王轻叹一声,目光满是疼惜与理解,抬手轻拍周桐脊背,一下又一下,似要将力量借由掌心传递过去:“少爷,莫这般苛责自己。您打小生活在太平地,街头巷尾是烟火繁华,哪见过这等血腥残酷。 今日之反应,再正常不过,谁还能生来就对生死无动于衷、不惧血腥?人呐,都有个从弱到强的过程,您这才刚开始,可别一上来就把自己给否了。” 老王说着,又给周桐添了些酒,“想当年,我跟着老东家走南闯北,头一回碰上山贼劫道,拔刀相向那刻,我腿肚子都抽筋,差点瘫倒,可后来经历得多了,慢慢也就有了胆气。您如今在这钰门关,见的是战场生死,可比山贼劫道凶险万倍,头回吓着,不丢人。” 周桐默默听着,又灌下一口酒,酒入愁肠,暖意却并未驱散心底寒意,只是眼神多了丝疑惑,看向老王。 老王见状,继续道:“少爷,您得这么想,这乱世像个大熔炉,把人扔进去,软的炼硬了,脆的炼韧了。 您刚被扔进去,有点懵、有点怕,正常。可咱不能一直怕,屋里那徐姑娘,多好的孩子,遭了那么多罪,满心盼着您能护她周全,您要是垮了,她咋办?这城里百姓,也指望着您和将士们守城,把命交到你们手里,这份信任,重若泰山呐。” 周桐紧攥着碗,指节泛白,嘴唇微颤:“老王,我知道,可那血腥场面,总在我眼前晃,一闭眼就是那刀、那血……我怕我过不去这坎,辜负了他们。” 老王重重拍了下周桐肩膀,“少爷,过不去也得过!您就盯着眼前事做,城墙修筑、士卒操练、器械整备,一门心思扑上去,忙起来,就没空想那些。每块砖石砌稳了,阵法练熟了,弩炮校准了,都是在给咱守城攒底气,给心里筑防线。” “再说了,您以为那些战场上的猛将,生来就不怕?他们也是从尸山血海里趟过来的,一边怕,一边战,为的就是背后要护的人。您有善心,有脑子,如今就缺这股子狠劲,把怕转化成往前冲的劲儿,像箭一样,射穿困境,别回头!”老王目光灼灼,盯着周桐,似要将这股信念直接灌入他心间。 周桐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时,眼中虽仍有惊惶残余,可多了几分思索与挣扎后的坚定,双手颤抖渐止,脊梁慢慢挺直,仿若有股力量从脚底涌起,撑住他摇摇欲坠的心神。“老王,你说得对,我不能垮,不能辜负巧儿信任,更不能弃这满城百姓于不顾。” 老王见周桐神色已然有了转变,心底松了口气,脸上绽出一抹欣慰笑意,那笑意在寒夜中仿若暖光,驱散些许周遭寒意。他伸手将酒坛与碗筷仔细收拾好,稳稳搁在一旁,而后起身,拍了拍周桐肩头,语重心长道:“少爷,您且宽心,往后的路还长,这一道坎,咱咬咬牙就跨过去了。”言罢,他提起灯笼,迈着沉稳步子朝屋内走去。 跨过门槛,老王轻手轻脚将灯笼挂在门边挂钩上,屋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晃荡,似也在等待着这场风暴后的平静。 老王先是走到桌前,把之前端出来又搁在一旁的热食重新摆放规整,饭菜氤氲的热气在这静谧屋内缓缓升腾,似是在努力营造几分温馨氛围,驱散外头寒夜带来的冷寂。 他又快步走向炉灶,添了几把柴火,火星噼里啪啦蹿起,映红了他满是褶皱的面庞,暖意在屋内渐渐弥漫开来。 老王心里清楚,自家这少爷此刻需要片刻独处沉淀,可这寒夜漫长,热气腾腾的饭菜、暖烘烘的屋子,总归能慰藉人心,助他平复波澜。他默默做完这些,便站在屋子中央,抬眼望向门口方向,似在无声催促,又似在给予力量支持,那目光仿若一道无形绳索,牵系着门外仍在挣扎蜕变的周桐,静候他跨越心障,踏入这扇归家之门。 过了好一会儿,周桐在门外深吸几口气,像是要把寒夜的凛冽与内心残余的忐忑一并狠狠咽下。他攥紧双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股新生的决然之意如暗流涌动,从脚底直贯头顶。随后,他一步一步迈向家门,随着“吱呀”一声,周桐抬手,缓缓推开了那扇陈旧木门。 推开门,屋内暖意裹挟着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与门外的冰寒仿若两个世界。 他抬眸,恰与老王目光交汇,那一瞬间,无需多言,两人相视一笑,笑意里满是默契与对前路的笃定,仿若一道无声誓言,在这小小空间缔结。老王微微点头,转身继续忙活手头之事,背影透着一如既往的沉稳干练。 周桐轻舒一口气,压下心头还在翻涌的复杂情绪,脚步悄然朝着徐巧的房门口挪去。每一步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这屋内来之不易的安宁。靠近房门时,他顿住身形,微微倾身,耳朵贴近门板,里头静谧无声,唯能捕捉到细微且平缓的呼吸声,那声音仿若安神的音律,一下一下,抚平他紧绷的心弦。 片刻后,他直起身,抬手,屈起手指,轻叩门板,笃笃笃的敲门声在这寂静夜里温柔响起。 屋内静谧了片刻,随后传来徐巧轻柔的声音:“请进。” 周桐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了门。屋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轻轻舞动。徐巧靠在床头,一头乌发如瀑般披散下来,几缕发丝调皮地遮住了她脸上那象征着过往苦难的刺绣,却更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韵味。她的眼眸,在瞧见周桐的瞬间,迸发出一抹惊喜的亮光。 “公子,你可算回来了!” 徐巧的声音带着难掩的欢喜,她想要起身,却牵扯到身上的伤口,微微皱眉,又缓缓靠了回去。 周桐见状,赶忙几步上前,轻轻按住她的肩膀,让她莫要乱动。此时,他才细细打量起徐巧。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却比之前多了几分生气,嘴唇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干裂,微微泛着粉嫩的色泽。而她的双脚,纤细却又透着一股倔强,虽然被被子半掩着,但周桐能想象到,这双脚曾在那段苦难的日子里,走过多少崎岖坎坷的路,承受过多少伤痛与折磨。 徐巧的目光在周桐身上来回游走,很快,那最初的喜悦便被浓浓的关心所取代。她看到了周桐略显憔悴的面容,还有那眼底尚未完全褪去的惊惶之色,心疼之情溢于言表。 “公子,王叔叔下午已经将如今的情形都告知我了。我......我知道你此刻肩负着巨大的压力,这钰门关的安危,城中百姓的生死,都系于你和诸位将士身上。” 徐巧轻声说道,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周桐,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关切与鼓励都通过这目光传递给他,“在京城时,我见过许多所谓的达官贵人、富家公子,他们整日只知寻欢作乐,卖弄风雅,遇到些许困难便躲得远远的,从未想过要为他人、为这天下做些什么。可你不同,周公子,你明知前方艰难险阻,却依然挺身而出,努力守护着这一方土地和这里的百姓,我…… 我真的很佩服你。” 周桐听着徐巧的话,心中五味杂陈。那些因今日所见血腥场面而产生的恐惧、自我怀疑,此刻又在心底翻涌起来。他微微低下头,避开了徐巧那炽热的目光,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我.....我怕自己会辜负了大家的期望,护不住想护之人,守不住这片危城。” 徐巧凝视着周桐,眼神中满是疼惜与坚定,她轻轻摇了摇头,那一头乌发随之微微晃动。似是鼓起了全身的勇气,她缓缓伸出了小手,那双手微微颤抖着,带着几分紧张与羞涩,却又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周桐的手。她的手指纤细,掌心柔软,触碰到周桐的瞬间,稍稍用力,仿佛在这一刻,要将自己周身所有的勇气,通过这紧紧相握,丝丝缕缕地传递给周桐。 徐巧胸脯微微起伏,情绪有些激动,朱唇轻启,话语急切又真挚:“公子,你.....你莫要这般自责。” 说着,她微微仰头,目光直勾勾地望向周桐的眼睛,眼中光芒闪烁,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认真劲儿,“我知道,公子你与我年纪相仿,卷入了这乱世的汹涌风云之中皆是身不由己。我听王叔叔说,公子也是因鼠疫事件才......” 提及鼠疫之事,徐巧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身子也不自觉地微微前倾,握着周桐的手愈发紧了几分,“况且,鼠疫棘手、可怖,可我听闻,是公子你寻出了解决之法,解救了这一方的百姓。就凭这,足以让世间之人皆对你心生钦佩,刮目相看。” 徐巧顿了顿,目光在周桐脸上细细打量,眼眸中满星星,“你年纪轻轻,本应是在安稳岁月里肆意挥洒青春,可却有着远超同龄人的能耐,还谋得了官职,这一路,定是历经了诸多不易与艰辛,已然十分了不起了。” 说着,她的眼眶微微泛红,似是想起了周桐救她时的场景,声音也染上了几分哽咽,“还...... 还有,在这烽火漫天、生死难料的险境之中,你全然不顾自身安危,毅然救下我这个与你素不相识,还背负着死囚之名的人。自那之后,你更是不辞辛劳,日夜悉心照料于我,换药时的轻柔谨慎,喂食时的耐心细致,所...... 所以,” 徐巧的脸颊因激动泛起一抹红晕,眼中泪光盈盈,却满是赤诚, “在我眼中,你便是这混沌世间的一抹亮色,熠熠生辉,如那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指引着迷途之人前行的方向,值得我托付真心,值得我全心信赖。切莫再因一时的状况而看低了自己,你本就是那般优秀,定能披荆斩棘,闯过这重重难关。” 周桐静静地听着徐巧这一番肺腑之言,仿若有丝丝缕缕的暖光,透过灵魂的缝隙,一寸寸驱散了心底淤积的阴霾。往昔那些自我质疑、满心恐惧的浓稠黑暗,在她澄澈眸光与真挚言语的映照冲击下,渐渐有了消散的迹象。 他原本低垂的头,缓缓抬起,目光与徐巧交汇,那眼中往昔的惊惶犹疑,此刻正被一抹动容与恍然替代。他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自己,透过徐巧饱含倾慕与信任的视角,往昔种种经历如走马灯在心头闪现 —— 殚精竭虑应对鼠疫时的焦头烂额,却始终未曾放弃,直至寻得良方,救万民于疫病水火;初逢徐巧,见她遍体鳞伤、楚楚可怜,本能涌起的怜悯与担当,不顾她死囚身份,倾尽全力施救照料;还有在这钰门关,即便面对城防艰巨、人心惶惶,亦未萌生退意,始终在为守城谋篇布局、奔波劳碌。 原来,在旁人眼中,自己已然做下诸多不凡之事,并非如之前自认为的那般懦弱无用、一无是处。那些以为被深埋于困境泥沼的努力与付出,恰似被尘埃蒙蔽的明珠,经徐巧这一擦拭,重绽华彩,熠熠生辉。 周桐心间似有一道禁锢许久的枷锁 “咔哒” 一声悄然崩裂,长久紧绷的心弦,也在这一刻缓缓松弛。他嘴角微微上扬,绽出一抹释然笑意,那笑意从唇角蔓延至眼眸,驱散了眼底最后一丝暗沉。 “巧儿,多亏了你这番话,我方才如梦初醒。” 周桐声音已然没了先前的沙哑干涩,透着几分清朗,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豁然开朗。 周桐不得不感慨一下,往昔我读那些小说,见女主寥寥数语、深情厚意,便能解开男主心结,助其重振旗鼓,总觉太过虚幻,难以置信。可如今,自己亲身体验,才知晓这般治愈之力,竟是如此真切、如此震撼。 周桐抬起头,与徐巧的目光再次交汇。在她的眼中,他看到了信任,看到了鼓励,更看到了一种对自己无条件的相信。那一刻,仿佛有一股暖流缓缓流入他的心底,驱散了心底的寒意与恐惧。他紧紧握住徐巧的手,仿佛握住了这世间最珍贵的东西,声音微微颤抖地说道:“徐姑娘,谢谢你。有你在,我便觉得心底有了一股火,一股无论如何都不能熄灭的火。虽然我们才相识几日,但这几日所经历的事情,却仿佛比我那么多年的经历还要刻骨铭心。我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对你的这份喜欢,是那么的纯粹,那么的真挚。我愿意将自己的一切都托付给你,因为我知道,你是值得我信任的人。” 徐巧听了周桐的话,脸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那羞涩的模样如同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娇艳欲滴。她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起来。她只不过是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可没想到周桐竟会如此深情地表白,这让她既感动又有些慌乱。 “周公子,你…… 你莫要说这些胡话了,我…… 我只是说了几句应景的话罢了,可没做什么值得你这般…… 这般深情对待的事情呀。” 徐巧的声音细若蚊蝇,带着几分羞怯和慌乱。 周桐看着徐巧那娇羞的模样,心中的阴霾顿时消散了许多。他轻轻笑了笑,恢复了往日的自信和风趣,伸手轻轻挑起徐巧垂落的一缕发丝,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坏笑着说道:“徐姑娘,我可没说胡话哦。你这几句话,可比那千军万马还有力量呢,一下子就把我这颗快要沉沦的心给拉了回来。而且,你这模样,真是越看越招人喜欢,我这心里呀,就像有只小鹿在乱撞呢。” 徐巧的脸更红了,她嗔怪地瞪了周桐一眼,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周桐紧紧握住。“公子,你…… 你莫要这般轻薄,我…… 我可不是那些随便的女子。” 周桐赶忙收起了那副坏笑的模样,一脸正经地说道:“徐姑娘,我自然知道你不是随便的女子。我这般,只是想逗你开心罢了。你看你,刚才还一脸担忧地安慰我,这会儿却被我几句话就弄得这般害羞,我这心里还真有些过意不去呢。” 徐巧轻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看周桐。可嘴角那微微上扬的弧度,却泄露了她此刻心中的一丝甜蜜。 周桐见状,轻轻将徐巧揽入怀中,小心翼翼地避开她身上的伤口。他的怀抱温暖而有力,仿佛能为徐巧遮风挡雨,抵御这世间的一切苦难。 “谢你。真的,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成为我的救赎。” 徐巧微微一怔,仰起头,眼眸中满是疑惑,轻咬下唇,犹豫了一瞬,还是轻声问道:“公子,何为‘救赎’呀?我似从未听闻这般说法呢?” 周桐微微松开她,目光温柔且认真,看着她澄澈如秋水的眼睛,缓声解释道:“徐姑娘,这‘救赎’嘛,就好似在黑暗幽深、望不见尽头的隧洞之中,一人举步维艰,满心绝望,以为此生都要被这无尽黑暗吞噬。恰在此时,另一人手持烛火翩然而至,那微光虽弱,却能驱散周遭阴霾,照亮前行之路,给予深陷困境之人希望、勇气与力量,助其挣脱泥沼,逃离苦海。” 说着,他抬手轻轻抚去徐巧额边一缕碎发,手指眷恋地在她脸颊边停留片刻,继续道:“于我而言,此前身处这乱世,被血腥残酷撞得满心惶恐,对未来守城之路充满畏惧,恰似在那黑暗隧洞迷失方向。可姑娘你,以信任为基石,用鼓励作砖石,筑起我心间堡垒;以温柔作刃,斩破我自缚的枷锁,让我重拾勇气与信心,寻回自我价值。你便是手持烛火之人,是我的救赎,将我从混沌迷茫中解救出来。” 徐巧靠在周桐的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心跳,心中的慌乱渐渐平息下来。她轻轻拍了拍周桐的后背,声音柔和地说道:“周公子,按你这么说的话,那你也是我的救赎呀。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是你救了我,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以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要一起面对,好吗?” 周桐微微点头,将徐巧抱得更紧了些。在这一刻,他仿佛完成了一次蜕变,那些曾经困扰他的恐惧、自我怀疑,都在徐巧的温柔与信任中烟消云散。他知道,从今往后,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只要有徐巧在身边,他便有了勇气去面对,去克服。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相拥着,在这温暖的怀抱中,感受着彼此的心跳,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烛火在一旁轻轻摇曳着,为这温馨的画面增添了一抹浪漫的色彩,仿佛在诉说着他们这段刻骨铭心的缘分,以及那在乱世中绽放的爱情之花。 时光仿若在相拥的二人身旁悄然停驻,许久之后,周桐才恋恋不舍地缓缓松开徐巧,目光温柔地描摹着她的眉眼,那依旧泛着红晕的脸庞,恰似春日枝头被朝晖轻染的娇花,看得周桐看的入迷。 他抬手,指尖带着无尽的眷恋与轻柔,缓缓穿过徐巧如瀑的乌发,似在梳理着彼此的心弦,嘴角噙着一抹浅笑,语气温存且满含期许地说道:“巧儿,你且安心养伤,待咱们熬过这场劫难,我便带你寻一处人间仙境,那里啊,定是个山清水秀、静谧悠然之地,青山连绵似青黛画卷绵延展开,绿水悠悠似丝带环绕其间,清风徐徐,送来草木的馥郁芬芳,暖阳融融,洒在身上满是惬意自在。” 周桐微微眯眼,似已沉浸在那美好的畅想之中,继续说道:“在那儿,没有硝烟战火,没有权谋争斗,晨起看云雾在山间缭绕,暮归赏霞光于天际铺陈,于溪边垂钓,听潺潺流水与鸟鸣相和,在林间漫步,嗅繁花馥郁伴泥土清香,守着一方宁静天地,悠悠度日,你觉得可好?” 徐巧听得心驰神往,眼眸中期待之光愈盛,仿若璀璨星辰落入其中,她重重点头,嘴角上扬,绽出一抹明媚动人的笑意,那笑意直达眼底,满是憧憬与甜蜜,脆生生应道:“嗯,都听公子你的。” 周桐见她这般模样,笑意更深,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打趣道:“好,那便一言为定,你可要快快好起来,我可等着带你去享那逍遥时光啦。” 言罢,二人相视一笑,那笑容里满是对未来的笃定与期许,仿若已将乱世阴霾远远抛却,只余美好愿景在这方寸之间熠熠生辉。 周桐又和徐巧聊了几句贴心的话,嘱咐她若有什么需要便随时告知自己或老王,这才起身准备离开。临出门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徐巧,眼中满是不舍,却还是笑着说道:“徐姑娘,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瞧你。” 徐巧微笑着点了点头,“嗯,你也早些歇息,明日还有诸多事务要忙呢,可要小心些呀。” 周桐应了一声,轻轻关上了房门,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此刻,他的步伐不再像之前那般沉重,而是透着一股轻松与坚定。他知道,自己已经解开了心结,完成了蜕变,而这一切,都离不开徐巧的陪伴与鼓励。在这乱世之中,他与徐巧的缘分,就如同黑暗中的一盏明灯,照亮了彼此前行的道路,也给予了彼此面对困难的勇气。 回到房间后,周桐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脑海中不断浮现着徐巧的模样,以及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他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微笑,心中满是对未来的期待。尽管前方依旧危机四伏,守城之事依旧困难重重,但他相信,只要有徐巧在身边,只要两人携手同行,一定能够克服一切困难,守护住这片他们所珍视的土地,以及这份来之不易的爱情。 第27章 掌权 第二日。周桐悠悠转醒,虽心间尚有丝丝缕缕的余韵缭绕,可往昔沉甸甸仿若巨石压顶的压迫感,已然烟消云散,再寻不见踪迹。 他起身,简单洗漱后,步出房门便瞧见庭院一隅,老王正守在炉灶旁,专心致志地熬着粥。炉灶里柴火正旺,噼里啪啦地跳跃着,映红了老王满是褶皱的面庞,锅中米粥随着火势的舔舐,不断翻滚涌动,袅袅炊烟升腾而起,恰似灵动的丝带,悠悠飘散,似在编织着平凡日子里那一抹温馨幻梦。 “老王,今儿这粥闻着就香!” 周桐笑着高声招呼道。 老王嘿嘿一笑,用手背抹了把额头的汗珠,那汗珠在晨光下亮晶晶的老王则在旁手脚麻利地摆放碗筷,额头沁出细密汗珠,映着晨光,亮晶晶的,瞧见周桐,他扬起那满是老茧却透着质朴的手,爽朗笑道:“少爷,快过来,今儿个这粥啊,我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心思,小火慢熬许久,米粒都煮得开花了,香糯得很呐,趁热尝尝。” 周桐啧啧称奇,快步趋近,看着锅里浓稠的粥,“你这手艺,可真是愈发精湛了,一大早便忙活起来,辛苦啦。” 老王嘿嘿一笑,用手背抹了把额头的汗珠,那汗珠在晨光下亮晶晶的,“少爷,不辛苦,您和徐姑娘都得吃好喝好,养足精神不是?尤其徐姑娘,还受着伤,得吃点热乎的、滋补的。” 听老王提及徐巧,周桐心头一热,惦记起她的伤势来,当下便转身快步走向徐巧的房间,抬手轻叩房门,口中温柔唤道:“巧儿,你醒了吗?” 屋内传来徐巧轻柔的回应:“公子,我醒啦,你且稍等。” 片刻后,房门缓缓打开,徐巧出现在眼前。因暂无女子的衣物,她身着一袭与周桐类似的青灰色衣衫,那衣衫于她而言,略显宽大,衣摆长长地垂下,却意外地勾勒出一种别样的慵懒风姿。 衣袖随意挽起了几道褶皱,露出纤细的小臂,上头缠着的绷带还隐隐透着药渍,昭示着她尚未痊愈的伤势。她乌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俏皮地垂落于白皙颈边,宛如一幅写意的水墨画,添了几分灵动俏皮。 而她脸上那象征着死囚身份的刺青,在晨光的映照下,虽略显刺目,却也衬得她眼眸中的坚韧与温柔愈发浓烈,恰似被霜雪打过却依然傲立的寒梅,绽放在这乱世之中,有着一种独特且动人心魄的美。 周桐瞧着她,目光中满是宠溺,打趣道:“巧儿,你今日这模样,恰似青枝着锦裳,别样风姿呐,纵是这寻常衣衫,也被你穿出了脱俗韵味。老王熬了香糯的粥,正等着咱们呢,我扶你出去尝尝。” 说着,他便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搀扶住徐巧的胳膊,那动作轻柔得生怕弄疼了她,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将她引至庭院中的石桌旁。 石桌古朴厚重,岁月在其表面镌刻下了斑驳的痕迹,却也更添几分古朴韵味。桌上早已摆满了热气腾腾的早饭,碗筷摆放得整整齐齐,在晨光的映照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徐巧被周桐扶着坐下,抬眸望向桌上的粥,轻笑道:“瞧这粥,熬得这般浓稠,定是美味,辛苦王叔叔了。” 老王在一旁听得夸赞,挠了挠头,脸上的笑意愈发灿烂,连眼角的鱼尾纹都透着喜气,刚想再说道几句就被周桐打断。骂骂咧咧的要揭周某人的老底,吓的周桐亲自给老王盛饭摆椅子。徐巧再旁捂嘴轻笑。 三人围坐,边吃边聊些家常闲话,暖粥下肚,周身都透着融融暖意。周桐时不时夹起一筷子小菜,轻轻放在徐巧碗中,还不忘叮嘱她多吃些,补补身子。徐巧脸颊泛红,嗔怪地瞥他一眼,却也乖乖照做,眉眼间满是甜蜜。 老王坐在一旁,看着两人这般互动,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扯出一抹欣慰又略带打趣的笑意,眼角的鱼尾纹如同岁月镌刻的细密纹路,都跟着生动地 “跳跃” 起来。他手中紧握着的筷子,此刻也暂且搁在了碗沿,双手交叉抱于胸前,那粗糙且布满老茧的手背,记录着往昔生活的磨砺,此刻却透着放松与惬意。 餐毕,周桐再次搀扶起徐巧,慢慢将她送回房间。徐巧坐在床边,拉着周桐的手,轻声说道:“公子,你今日可要多加小心,城防之事艰巨,我虽帮不上大忙,却总是惦记着你。” 周桐反握住她的手,笑着回道:“巧儿,你且安心养伤,别为我操心,我定会平安归来,待熬过这阵子,咱们便能有更多安稳时光了。” 徐巧微微点头,眼眶却不自觉泛红,周桐见状,抬手轻轻抚去她眼角的泪花,打趣道:“怎么还哭鼻子啦,瞧见你这一落泪,我的心都要化了,快莫要这般,我可不舍得。” 徐巧破涕为笑,轻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娇嗔道:“就你会哄人。” 又叮嘱了几句后,周桐这才起身,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衫,向着城防事务处走去,也就是欧阳羽的住所,这样说的高大上点。 没过多久,行至营帐外,值守士兵通禀后,周桐入内。欧阳羽正对着城防图凝眉沉思,那眉头仿若两座紧密相连的小山丘,满是忧虑与思忖,听得动静抬眸,瞧见周桐,先是一愣,仿若瞧见了意料之外却又欣喜至极的景象,随即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与欣慰,那光芒恰似暗夜中乍现的璀璨烟火。“我这师弟,今日瞧着可大不一样了啊!” 欧阳羽说着,驱动轮椅靠近,目光在周桐身上细细打量,“往昔那股子颓唐惊惶,仿若霜打的茄子般没了踪影,倒似脱胎换骨、换了个人似的,瞧瞧这精神头儿,满面坚毅呐,果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周桐笑了起来,拱手行礼:“这还多亏师兄你昨日教诲,恰似那暮鼓晨钟,振聋发聩,又经一夜沉淀,我于枕席间辗转思忖,已将诸事想通透了。在这乱世之中,守城护民,本就是吾辈使命担当,哪能被一时困境绊住脚步,如那困于浅滩的蛟龙,自当奋勇向前,破局而出才是,否则,怎对得起城中百姓期许,怎护得住这一方安宁天地。” 欧阳羽起身,轮椅行至近前,抬手重重拍了拍周桐肩头,大笑道:“少拍马屁,不过——好,好啊!如此才是我认识的周桐,有这股子精气神,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说笑几句,二人便将话题引到城防要事之上。欧阳羽神色一凛,驱动轮椅至城防图前,手指仿若灵动指挥棒,沿着城墙轮廓比划,语气凝重,仿若字字都裹挟着千钧重量:“如今形势愈发紧迫,虽说这些时日探子回报没有发现什么踪迹。但说不准那些金人已经开始调度了。 昨日虽说整顿了后备营,可那些士卒,大多是临时拼凑,本是民夫、死囚,操练时日尚短,虽有了些模样,可真到战时,能否稳住阵脚,抵御那如狼似虎之敌,还得打个问号呐,着实令人忧心。” 周桐凑近,目光紧锁城防图,那眼神似要将图上每一处线条、标注都镌刻心底,思忖片刻,神色凝重道:“师兄,后备营操练确需加把劲,刻不容缓。可不光是阵法演练,让他们熟悉攻守转换、协同配合,更得让他们知晓守城与自身利害相关,晓谕大义,激发战意。唯有明白城在人在、城破人亡之理,方能让他们于战时舍生忘死。再者,城墙上防御器械,像弩机、投石机,得再细细检查、调试一番,确保万无一失,关键时刻千万别掉链子。” 欧阳羽颔首赞许,目光中:“所言极是,弩机威力虽大,可前几日试用,那准头还差些火候,常偏离目标,还得找几个老手艺人来调校一番,校准角度、调试装置;投石机那边,石料储备也得抓紧补充,不能战时捉襟见肘,如今石料存量,应付一场小规模冲突尚可,若遇敌军大规模强攻,怕是转瞬即空,需速速安排人手,去周边采石场搬运石料,多多益善,堆满仓库,方能保证战时供给不断。还有那城墙,虽说一直在加固修缮,日夜不辍,可有些地段砖石缝隙,历经风雨侵蚀、岁月磨砺,还需再用灰浆灌实,以防敌军强攻时,砖石松动坍塌,给敌军可乘之机,致防线溃败,需派遣工匠,一寸一寸排查,一毫一厘修补,筑牢这铜墙铁壁根基。” 周桐微微皱眉,补充道:“师兄,除此外,士卒间的默契亦需打磨,可安排些模拟实战演练,让不同编队交叉配合,在战火硝烟的假象中,淬炼协同作战能力;还有了望哨,如今估计金人异动频繁,了望哨的侦查范围、传讯效率得提高,训练哨卒精准识别敌军旗号、兵力规模,确保军情能第一时间送达营帐,方能抢占先机,从容应对。” 欧阳羽沉思片刻,点头应道:“师弟所言甚是,了望哨疏忽不得,我即刻传令下去,加强哨卒训练,失职者严惩不贷。至于模拟实战,可两日进行一次,让士卒们绷紧神经,适应战时节奏,对了,还得叮嘱军医,备好充足药材、绷带,战场负伤在所难免,不能让伤病拖了后腿。” 周桐颔首:“军医这边,还可挑选些机灵的民夫当助手,帮忙搬运伤员、烧水熬药,加快救治效率。” 欧阳羽目光灼灼:“好主意,百姓之事,还得安排专人安抚情绪,告知守城计划,让大家安心配合,众志成城,这钰门关,方能在风雨飘摇中立于不败之地。”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在营帐中细密谋划,守城的关键脉络在这番探讨里愈发清晰。夯基石、固城防、囤粮草、聚兵卒,这些守城必备举措,如同搭建楼阁的根基,唯有一一夯实,后面才好放心“整活。” 这就好比考试,老师们苦口婆心的跟你们说,得先把基础题、拿分题稳稳当当写了,分数落袋为安,心里才有底。有了这“保底分”,才好去折腾那些个附加题。 商讨得差不多了,欧阳羽抬眸看向周桐,拍拍他肩道:“师弟,这守城的底子我算是给你打实咯,接下来的,就等你给那帮家伙好好备份‘大礼’喽。” 周桐一听,眼睛骤亮,可旋即那光亮里便添了几分狡黠,脸上堆起嬉皮笑脸,拉着欧阳羽的胳膊就开启了软磨硬泡:“师兄呐,您可太瞧得起我了!虽说咱把这守城的大框架捋得有模有样,可真到实干的时候,我这孤家寡人,纵有浑身解数,没帮手那也是白搭呀。 您想想,这城防多琐碎,巡城查哨得有双警惕的眼、搬挪物资得有副有力的膀子,修缮城垣、摆弄器械,桩桩件件都要人呐......” 欧阳羽双手抱胸,神色淡定沉稳,静静听着周桐这番长篇大论,待他言语稍歇,略一思忖,沉声道:“你所言也有理,可城中兵力本就紧巴,各处都攥着人手不敢松。我原想着先给你两百士兵,一千民夫,你且统筹安排,先把最紧要的事儿做起来。” “两百士兵?一千民夫?”周桐怪叫一声,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跳起脚来,“师兄,这点人塞牙缝都不够呀!这不是让我赶鸭子上架嘛。这点人手一铺排,处处是漏洞,敌军随便一戳就破咯。您就行行好,多匀点嘛,我的好师兄,好哥哥,好不好嘛~” 我尼玛。。。。 就算是欧阳羽也被这一出整不会了,他皱了皱眉,似是在内心权衡着兵力调配的利弊,目光在营帐内的沙盘上逡巡,那里模拟着城郭与兵力部署。 周桐见他犹豫,趁热打铁,又是作揖又是求情:“哎呀,师兄,您向来高瞻远瞩、深谋远虑,守城这事儿,少了谁都不能少了您的周全思量呐。您就当可怜可怜我,多拨些人手,现在人不还没来嘛,我人多了多弄一点陷阱胜算大嘛~” 欧阳羽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神色一松,大手一挥:“罢了罢了,拗不过你。那就让赵宇带着 300 士兵、2000 后备营,都归你调遣。”言罢,从怀中掏出一枚兵符,递向周桐,“拿着,有此兵符,方可顺利调度众人,望你莫负所托,好好施展你的能耐。” 周桐瞬间眉开眼笑,双手如接珍宝般接过兵符,连声道谢:“师兄放心,我定当肝脑涂地~” 周桐一把接过兵符,喜笑颜开,转身兴冲冲去找赵宇。路上想起一事:“哎,咱军营那老孙箭术了得,可是个教射击的好把式。” 欧阳羽道:“这训练事儿交给我就行,你甭操心,专心备你的‘大礼’。” 周桐心下感慨,有靠谱队友就是省心,当下也不再啰嗦,一门心思扑到筹备城防妙计上头去了。 找赵宇也简单,估计他一直在北城门那里。周桐跑过去 看到了赵宇,正好把调度的事情一并说给他,并把兵符递给了他。 赵宇一脸懵逼:“先生让你来布置城防?就你小子?” 周桐也不气,毕竟以前推演的事情,只有他和欧阳羽知道,还有,估计欧阳羽也不好意思说自己被周桐恶心守城的事情。 “赵叔,你要不信,可以先排人问问欧阳先生嘛,你带我到城墙上走走,我看看城防,好好跟您学学。” 赵宇听后也答应了下来,毕竟守城不是儿戏,他不敢出一丝马虎,虽然知道周桐大可可能不会骗自己,但还是得到确定消息,他才放心。 赵宇带着周桐登上城墙,巨型投石车静卧,以粗木为架、麻绳绞索,能将巨石抛向城外,旁侧堆着成捆箭矢可以,供守城士卒随时取用射击城下之敌。 往下看,城墙根处布满尖刺拒马,交错的木架绑着利刃般的铁刺,让攀爬城墙者望而却步,即便敌军费力躲过投石、箭雨,到这也会被扎得皮开肉绽,阻碍其靠近城门、城墙根基。护城河环绕城外,水面宽阔,河水幽深得见不着底,河中竖着密密麻麻削尖木桩。 周桐看的是啧啧称奇,忍不住对赵宇竖起了大拇指:周桐看的是啧啧称奇,忍不住对赵宇竖起了大拇指:“赵叔,你这城防布置得,可以啊!真不愧是赵守将。 我这回可真是跟着赵叔您开了大眼界咯。” 赵宇哈哈一笑,大手拍了拍周桐肩膀,爽朗说道:“侄儿,你叔我就是个粗人,不懂那些文绉绉弯弯绕,只晓得实打实拿经验堆、拿血汗守。这十几年在钰门关,啥凶险没见过,每回都是死磕到底才守住城,天长日久,也就琢磨出这些门道咯,往后你有啥不懂,直管问叔!” 周桐看了看那一堆堆的羽箭也不由得好奇起来,“赵叔,你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搞到这么多的玩意儿的。” 赵宇笑道:“那帮家伙还算个人,走的时候仓库里面也给我们留的一批物资,我之前去点了一下,里头还有不少火油呢。” 周桐眼前一亮,火油这玩意好啊,古代守城的火油一般指石油经过简单加工提炼而成的产物,多呈黑色或深棕色液体状,具有特殊气味,质地较为黏稠。 在古代战争中,火油是一种威力强大的守城利器,使用方式多种多样。 一 制作燃烧武器 通常会制作成火矢:这是最常见的用法之一。士兵们会将箭头裹上蘸有火油的布条,点燃后用弓弩射出。当火矢射中敌军的营帐、攻城器械(如云梯、冲车等)或密集的士兵队列时,就会引发大火。比如在敌军使用云梯攻城时,城墙上的守军射出一排排火矢,一旦射中云梯,火焰会迅速蔓延,让攀爬的敌军陷入火海,不得不放弃云梯,从而阻止敌军登城。 或者是火罐:把火油装入陶土或金属制成的罐子中,罐口用布塞住并浸泡火油。使用时,点燃布塞,将火罐投掷到敌军阵中。火罐破碎后,火油飞溅而出,火焰会大面积扩散。这种方法在敌军攻城前的集结阶段非常有效,可以打乱敌军的阵型,造成混乱和恐慌。 还有防御城墙,有2种方法作为常见。 一是用火油泼洒城墙:在敌军攀爬城墙之际,守军会将火油从城墙上泼洒下去。城墙下的敌军士兵身上沾满火油后,只要有一点火星,就会被火焰吞噬。而且火油会使城墙表面变得光滑,攀爬的敌军难以立足,增加了他们攻城的难度。 二是点燃护城河:如果护城河较窄,守军可以在护城河上倒油并点燃。当敌军试图渡过护城河时,火焰形成的屏障能够有效地阻止他们前进。比如在一些小型城池的防御中,火油点燃的护城河就像一条燃烧的护城河,让敌军望而却步。 还有一大用处就是攻击攻城器械 焚烧攻城塔:攻城塔是敌军用来接近城墙、让士兵登上城墙的大型器械。守军可以用投石车将装有火油的容器投向攻城塔,一旦命中并起火,攻城塔内的士兵就会被困在火中,而且木制的攻城塔结构也会被烧毁,失去作用。 以及 摧毁冲车:冲车是用于撞击城门的重型器械。守军同样可以用燃烧的火油对付冲车,使冲车的木质部分燃烧,损坏其机械结构,使其无法继续撞击城门。 当然,攻城方也不会傻不拉几的就让火烧起来。在攻城或遭遇火油攻击时,会采用以下几种方式应对: 针对火矢和火罐,攻城士兵会使用特制的盾牌,这些盾牌通常用多层不易燃的材料(如浸湿的兽皮、多层木板等)制作而成。在遭遇火矢或火罐攻击时,他们可以举起盾牌进行防护,减少火焰对自身的伤害。 或者湿布裹身:在有可能受到火油攻击的情况下,士兵会用湿布或浸过水的衣物裹住身体。这样,即使被火油溅到,湿布可以降低火焰的伤害,争取时间扑灭火焰,避免被严重烧伤。 针对泼洒城墙的火油,如果发现城墙上有火油泼洒下来,攻城方会组织士兵用沙土覆盖。因为火油燃烧需要氧气,用大量的沙土掩埋可以隔绝空气,从而熄灭火焰。而且,沙土还可以增加城墙脚下的摩擦力,使攀爬变得相对容易一些。 还有一种比较残忍,那就是快速登城:在火油尚未点燃或者火势不大时,攻城士兵会加快攀爬速度,争取在火势蔓延之前登上城墙。为此,他们可能会采用更加密集的攀爬队形,利用同伴的身体掩护,减少被火焰攻击到的机会。 如果护城河被火油点燃,攻城方可能会使用一些长的木板或简易桥梁,从火焰较弱的区域快速搭桥通过。这些木板或桥梁通常是提前准备好的,长度足够跨越护城河的部分区域,使士兵能够避开火焰最凶猛的部分。 等待火势减弱:在没有合适的工具快速通过时,攻城方可能会等待火势自然减弱。比如,当火油燃烧殆尽,或者因风向改变等因素导致火势减弱时,再寻找机会渡河。 针对攻城器械被火油攻击也多。对于攻城塔和冲车等重要攻城器械,一旦被火油击中,攻城方会组织士兵进行灭火。他们会使用水桶、湿布等工具,迅速扑灭火焰,同时对器械进行抢修,尽量恢复其功能。 或者是增加防护措施:在后续的攻城过程中,会对攻城器械增加防护措施。比如在攻城塔表面覆盖一层不易燃的材料(如湿泥、铁皮等),以降低被火油攻击时起火的概率。 总之古代冷兵器时代,攻城守城方是千奇百怪,应对的种类也多。周桐也不得不感慨一下古人的智慧。 看周桐发呆,赵宇伸手拍了拍他:“咋滴,侄儿,昨晚没睡好?” 周桐回过神来,摆摆手说“没事儿,叔,只是在想这攻守之事。”周桐笑着回应道。 正好,派去询问的人也回来了,证实了周桐所言不虚,欧阳羽确实将城防布置的重任交托于他。 赵宇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神情,还是有点不放心,对周桐朗声道:“既已确定,那咱爷俩就好好合计合计。侄儿,你有啥想法,尽管说来,你叔我在这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多少能帮衬着点。 周桐嘿嘿一笑。整活,要开始了。金人小宝贝们,你们准备好了吗? 第28章 城防准备(一) 下了城,周桐与赵宇一行人率先奔赴采石场。之所以选择先前往此处,乃是因为城墙的修筑与加固乃是城防重中之重,而优质的石料则是构建坚固城墙的根基。唯有先确定石料的储备与供应状况,才能妥善规划后续的城防工程。 这采石场位于钰门关以东约三里之处,四周群山环抱,峰峦叠嶂。山上植被稀疏,裸露的岩石随处可见,皆是可用于修筑城墙的上好石材。采石场中,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不绝于耳,工匠们正挥汗如雨地劳作着。有的在山体上开凿石料,有的在搬运已采下的石块,还有的在对石料进行初步的修整打磨。场地中央,堆积着大小不一的石块,宛如一座小山丘,在阳光的映照下散发着冷峻的光泽。 周桐目光在采石场中扫视一圈后,转身向赵宇问道:“这采石场中可还有现成能用的存货?” 赵宇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答道:“仓库里倒是存放着不少石料,只是因年久失修以及之前的一些战事动荡,大多数都已破碎不堪。若要用于修筑城墙,还得重新回炉烧制,方能使其坚固如初。” 周桐听后,微微点头,脑海中迅速思索着应对之策,旋即说道:“无妨,这些破碎的石料也并非毫无用处,可当作投石车的弹药。” 周桐深知赵宇他们以往修筑城墙所用材料多是灰浆,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问赵宇:“赵叔,您可知那三合土?咱们城中三合土的材料可有?” 三合土,也被称为古代水泥,虽然跟现代的水泥相比还是相差很大,但是在当时也足够了。三合土主要是由石灰、黏土和细砂组成。石灰是通过煅烧石灰石获得的,其主要成分是氧化钙。黏土是一种常见的土壤类型,含有多种矿物质,具有良好的粘结性。细砂则能增加材料的坚固性,使整体结构更加稳定。 首先要将石灰加水熟化然后将熟化后的石灰与黏土、细砂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搅拌。在一些较为讲究的配方中,还会加入糯米浆。糯米浆是用糯米熬制而成的浓稠液体,富含淀粉。它能像细密的丝线一般,将石灰、黏土和细砂牢牢缠绕在一起,极大地增强了三合土的韧性与耐久性。古城墙为例,城墙底部用三合土铺筑厚厚的一层,能够承受城墙主体的巨大重量,抵御岁月的侵蚀和外部力量的冲击。 毕竟是十几年的守将,对这些还是知道的。赵宇摸着下巴,缓缓说道:“这三合土的材料城中倒是有一些储备,只是糯米浆的存量不多。” 周桐一听,心中明白赵宇定是心疼那珍贵的糯米浆,毕竟在这乱世之中,粮食来之不易。还有就是,老赵这是在桃城的那段时候饿怕了。 可周桐却毫不在意,他眼珠一转,脸上露出一抹看似漫不经心却又透着几分精明的笑容。他悄悄拉着赵宇的衣袖,将赵宇引到一旁,压低声音说道:“赵叔,您瞧瞧,朝廷给咱拨了这么多粮食,您想想,就咱们这千把号人,这些粮食足够咱吃上好几月都绰绰有余。可您觉得,就这局势,咱们真能稳稳当当地吃上几个月吗?” 赵宇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一愣,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周桐见此,嘴角的笑意更甚,接着说道:“这不明摆着嘛,我师兄不是跟你说过了嘛,朝廷这是拿咱们当诱饵呢!故意摆出一副人少粮多的样子,引那金人来犯。一旦城破,咱横竖都是个死,还不如趁着现在,把能用的都用上,打一场奢侈的硬仗,赵叔你难道是想把那些粮食留给金人吃?” 周桐一边说着,一边眉飞色舞地比划着。 赵宇听了周桐这一番话,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那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蹦出来,嘴巴也不自觉地张得老大,活像个被惊到的傻狍子。可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他脑子里突然就闪过欧阳羽之前跟他念叨过的那些话,心里头那根弦像是被人狠狠拨弄了一下。 他吧唧吧唧嘴,狠狠咽了口唾沫,心里头开始琢磨起来。这城防就像个大姑娘,得好好拾掇,可不能抠抠搜搜的,不然等金人那一群恶狼扑上来,把城给破了,到时候哭都没地儿哭去,只能抱着自个儿的脑袋瓜子后悔。 “侄儿,你这话糙理不糙。咱守这城,就跟光着膀子跟人玩命似的,脑袋天天在裤腰带上晃悠。要是还跟个老娘们儿似的,这舍不得那舍不得,等城破了,咱都得完蛋。” 赵宇瓮声瓮气地说道。 他那眼神里像是突然点着了一把火,噼里啪啦地烧起来,一股子血性直往上涌。他本就是个直肠子,脑袋一热,啥顾虑都被那满腔的热血给冲没了。经周桐这么一撺掇,就跟被打了鸡血似的,整个人都亢奋起来,恨不得现在就抄起家伙跟金人干一场。 “赵叔,您能想通就太好了!” 周桐兴奋地一拍赵宇的肩膀,“咱们现在就得放开手脚大干一场。这三合土的事儿,您就别操心那点糯米浆了,该用就用。有了这三合土加固城墙,再加上充足的投石车石料,咱这城防就多了几分胜算。” 两人正说着,周桐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不远处的采石场景象上,他不禁好奇地问道:“赵叔,您给我讲讲这采石场的工匠们都是如何采石的呗?我瞧着他们忙忙碌碌,却不太清楚其中的门道。” 赵宇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大大咧咧地开口道:“侄儿啊,这采石可不是闹着玩的,那帮工匠们大多就靠着祖上传下来的老法子和自己那点经验瞎琢磨。 你瞅那边,有些工匠正拿着铁钎铁锤在那儿鼓捣石头呢。他们先在石头上用铁钎吭哧吭哧地凿出一排排小孔,这孔啊,间距和深度可都有门道,深了浅了、宽了窄了都不行。 凿好孔后,就把铁楔子往里一插,接着就抡起大铁锤,‘哐当哐当’地死命敲。这敲的时候啊,那力度和节奏,全看工匠的手底下功夫,没个几年的磨炼,根本就拿捏不准。 要是敲得好,那石头就跟听话的小媳妇似的,顺着楔子的方向‘咔嚓’一下就裂开了,一块合用的石料就到手了。还有些工匠会玩点花活儿,利用热胀冷缩的道道。冬天的时候,大白天在石头上弄个洞,往里头灌满水,再给它封严实咯。到了晚上,气温‘唰’地一下降下来,水结成冰,那冰的劲儿可大了,‘噗嗤’一下就能把石头撑开。 周桐听得入神,不住地点头,心中对这些工匠的智慧和辛劳暗暗钦佩。他又想起一事,问道:“赵叔,那采下的石料,除了用于城墙修筑,若是要制作一些守城的器械,像投石车之类的,对石料可有特殊要求?” 赵宇皱着眉头,挠了挠脑袋,寻思了一会儿才说道:“侄儿啊,这投石车要用的石料那可是有讲究的。得要那种硬邦邦的,跟铁疙瘩似的,还得重量刚刚好。要是太重了,那投石车就跟个软脚虾似的,根本拉不动,还咋发射?要是太轻了,扔出去就跟挠痒痒似的,屁用没有。一般都是挑那些密度大得很,石头里头紧巴巴、实实成成的石块。工匠们还得给这些石头拾掇拾掇,把边边角角修一修,磨一磨,整得顺溜点,这样扔出去才更得劲,更能砸中那些个兔崽子。” 周桐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此看来,这采石场的管理和石料的分配可是个精细活儿。赵叔,您平日里都是如何安排的?” 赵宇咧着嘴笑道:“咱这儿有个老陈,那可是个老手艺人,对这采石、加工的事儿门儿清。我就安排他带着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工匠一块负责统筹。他们心里都有本账,知道啥时候该干啥,会根据城墙修筑和做那些守城器械的需求,指挥着工匠们采石、加工。这石料分配也不是瞎来的,得紧着工程的进度和重要性。城墙的关键地方,像城门附近、城墙拐角这些容易被攻击的部位,那肯定得先顾着,得把好石料都堆在那儿。等这些弄好了,再去管其他地方。不过,贤侄啊,你现在也参与到这事儿里了,这调配的事儿,你可不能当甩手掌柜,也得给我多操点心,多留留意。” 周桐拍着胸脯说道:“赵叔放心,我定当全力以赴。对了,赵叔,这采石场离城有三里地,石料的运输可还方便?” 赵宇无奈地叹了口气:“这运输确实是个难题。咱主要靠马车和人力搬运,山路崎岖,马车走得慢,还容易损坏。人力搬运更是辛苦,效率也不高。之前也想过拓宽道路,可工程量太大,一直没能实现。” 周桐皱着眉头,两根手指不停地敲着太阳穴,思索了好一阵子,才开口说道:“赵叔,您看啊,我琢磨着咱可以多召集些民夫来。这运输石料的路不好走,咱就分段来搞。开头那段路况还行的,就用马车拉,等马车到了路不好的地儿,就换民夫接力往上搬。这些民夫也不容易,咱得给他们点甜头,只要肯来干活的,就多给些报酬。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嘛,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赵宇一听,眼睛 “噌” 地一下就亮了,脸上的褶子都笑得更深了,大手猛地一拍大腿:“侄儿,你这脑瓜子就是灵光!这主意妙啊。我这就赶紧去安排人筹备,把这事儿给办妥咯。哦,对了,你之前不是说欧阳羽给咱派了人手嘛,我看咱俩就一人一半,把人都用好。这段时间,别的先不管,就铆足了劲多弄些石料进来。这事儿我和老陈盯着,保准不出岔子。” 就在这时,一名工匠匆匆跑来,向赵宇禀报:“将军,我们在采石时发现一处石料质地有些松软,不太适合用于城墙修筑,您看如何处置?” 赵宇看向周桐,周桐思索片刻后说道:“赵叔,这松软的石料莫要丢弃。咱们可以将其打碎,筛选出合适的颗粒,与石灰、黏土混合,用来制作一些简易的防御工事,比如在城墙脚下堆砌一些护坡,增加城墙的稳定性。” 赵宇点头称赞:“侄儿,你这脑子转得就是快。” 随后,周桐与赵宇又在采石场中仔细查看了一番,与工匠们交流了石料开采与加工的细节,确保每一块石料都能物尽其用。待诸事安排妥当后,他们便离开了采石场,马不停蹄地奔赴下一个城防要点,继续为守护钰门关而精心谋划、奔波忙碌。 回到城中营地,赵宇心急火燎地一头扎进粮草库,开始清点粮草。他那粗糙的大手在一袋袋粮食上摸过,嘴里不停地嘟囔着数字,眼神中透着凝重与专注。 而周桐这边也没片刻停歇,风风火火地召集了一群士兵和民夫。只见他大手一挥,中气十足地喊道:“都别磨蹭,咱今儿个要干件大事,把这三合土给捣鼓出来!” 说罢,他率先走向堆放石灰的角落,全然不顾那扬起的灰尘会弄脏自己的衣衫。 士兵和民夫们赶忙跟上,周桐指挥着他们将石灰一股脑地倒入大缸之中,随后抄起水桶,“哗啦哗啦” 地往缸里猛灌水,那水溅起的水花湿了他半身衣裳,他也毫不在意。石灰遇水,瞬间 “滋滋” 作响,热气腾腾地翻滚起来,周桐眼睛都不眨一下,盯着那熟化的石灰,嘴里催促着:“快,把黏土和细砂都运过来,别耽误了时辰!”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黏土和细砂搬运而至,周桐也不讲究什么精细称量,大致估摸了一下比例,就指挥着大家往缸里倒。“倒!再倒!好嘞,就这么着,开始搅拌!” 他扯着嗓子喊道。那搅拌的木棍在缸里疯狂转动,周桐嫌速度不够快,索性夺过一根木棍,亲自上阵,手臂上青筋暴起,用力地搅着,每搅一下,都仿佛要把全身的力气都使出来。 对于糯米浆的使用,周桐更是大手大脚,全然不顾及这糯米在乱世中的珍贵。他指挥着士兵们将一袋袋糯米倒入大锅中,灶火熊熊燃烧,映红了他满是汗珠与灰尘的脸。 随着水温升高,糯米在锅中翻滚,渐渐化为浓稠的浆液。周桐看着那不断熬制出的糯米浆,眼睛都不眨一下,让人一桶接一桶地将其舀出,准备加入到三合土的制作中。 旁边有士兵面露心疼之色,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劝阻。周桐却满不在乎地吼道:“别小家子气,这城要是守不住,留着这些也白搭!别留给金人崽子们!” 说罢,他亲自提起一桶糯米浆,手臂上的肌肉紧绷,将那散发着香气的浆液一股脑地倒入正在搅拌的黏土、石灰与细砂混合物中,那 “咕噜咕噜” 的倒入声仿佛是他奏响的战斗号角,激励着众人抛开顾虑,一心只为城防的加固。 士兵们听闻此言,先是一愣,紧接着,就像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瞬间爆发出汹涌澎湃的激情,那股疯狂劲儿让周桐都不禁瞪大了眼睛,看得直发懵。原本面露心疼的士兵,此时双眼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他们猛地握紧手中的工具,每一下挥动都带着千钧之力,仿佛这三合土变城倒地的金人。 有的士兵一边大声吼叫着,一边将一筐筐材料高高举起,然后狠狠地砸向搅拌处,完全不管可能会砸到自己;有的则脱掉上衣,光着膀子在场地中来回奔跑,脚下扬起的尘土都来不及落下, 还有的狠人估计是被旁边人给怂恿上头了,直接跳进搅拌缸中,用自己的身体当作搅拌工具,在糯米浆和其他材料中疯狂翻滚,口中不停地呼喊着:“奶奶的,跟爷爷比狠是吧?爷爷拼了!” 整个场面陷入了一种近乎癫狂的状态,士兵们的呼喊声、工具的碰撞声以及材料的倾倒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 周桐人都看呆了,忍不住在内心疯狂吐槽起来:“我尼玛,我就随口那么一吆喝,这是捅了马蜂窝还是咋的?你们这是要做三合土啊,还是要拆了这营地?尼玛这再不制止一下,没等金人来攻,就先被你们给毁了。这哪是干活啊。 看着看着,周某人也看得是热血沸腾的。 “大家加把劲,这三合土可是咱们城墙的守护神,做得好,金人就别想轻易攻破咱们的城!” 周桐一边喊着口号,一边帮忙搬运材料,他那原本略显白净的脸庞,不一会儿就沾满了灰尘,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在灰尘上冲出一道道痕迹,模样看起来有些狼狈却又透着无比的坚定。 周桐在人群中跑来跑去,一会儿指导这边的搅拌,一会儿又去查看材料的准备情况,整个营地就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而周桐就是那个疯狂的掌舵者,带着众人不顾一切地向着加固城防的目标冲刺。 而赵宇那边,经过一番清点,心中对粮草的数量和种类有了底。这边刚从粮草库出来,就被那营地中的喧闹声给惊到了。他一路小跑过来,看到眼前这混乱又疯狂的场景,嘴巴大张,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扯着嗓子就开骂:“你们这群兔崽子,是在做三合土还是在发癫?这是打仗呢,不是耍猴戏!看看这乱哄哄的,像个啥样子!周桐啊,你这小兔崽子是不是也疯了,你这是带的啥兵,我还以为进了土匪窝子!” 骂完之后,他又忍不住咂咂嘴,看着士兵们那股子拼命的劲头,无奈地摇摇头,嘟囔道:“不罢了罢了,随他们去吧,只要能把城防搞好,爱咋折腾咋折腾,大不了事后再收拾这烂摊子。 周桐停下手中的活儿,抬手抹了一把额头那像瀑布似的汗水,咧着嘴笑道:“赵叔,您可别气坏了身子。您瞅瞅这场面,虽说乱得像一锅粥,可兄弟们这热情,那是嗷嗷叫啊!就凭这股子劲儿,咱这城防指定差不了。不过我估计,咱这三合土弄出来的量不算多,可糯米浆倒是有不少存货,咱得想法子把这些糯米浆都给它物尽其用咯。” 赵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粗声粗气地说:“你个小兔崽子,就会在这儿瞎咧咧。不过粮草的事儿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我刚仔仔细细清点了一遍,粮食管够,足够你们折腾这些玩意儿。哼,就当是拿粮食喂饱你们这股子疯劲了,别到时候城防没弄好,还把粮食都糟蹋了,那我可跟你没完!” 周桐一听,眼睛瞪得老大,兴奋地扯着嗓子喊道:“哈哈,有赵叔这话,咱可就撒了欢儿地干啦!兄弟们,都听到了没?粮食管够,都别藏着掖着,放开手脚往死里干!” 士兵们一听,立马跟打了鸡血似的,欢呼声响彻整个营地,震得人耳朵都嗡嗡响。 众人齐心协力,这一批三合土总算是顺顺利利地搞出来了,虽说量不算大。赵宇一刻都不敢耽搁,扯着嗓子召集人手,带着工匠和民夫们风风火火地就往城墙那边赶。他站在城墙脚下,像个雷公似的大声吼道:“都给我听好了!把这些新弄出来的三合土都给我好好地糊到城墙上,尤其是那些软趴趴的薄弱地方,可别浪费了,一点一点仔细地砌。虽说不多,但也能顶大用!” 士兵和民夫们连忙大声应和着,手脚麻利地行动起来,有的吭哧吭哧地搬运三合土,有的在城墙上小心翼翼地涂抹、堆砌,一个个忙得跟陀螺似的,热火朝天。而周桐则带着另一拨人继续在营地中熬制备份的糯米浆和搅拌三合土。 看众人都适应下来,周桐也放心了,他找了几个机灵点的,让他们好好盯着别出乱子,自己则是往投石机那里赶去,这可不能出现问题。 周桐风风火火地直奔投石机那儿去,放眼一瞧,只见城墙上整整齐齐地架着十架投石机,个头相较于城下的显得颇为小巧。城下的空地上,则威风凛凛地排列着八架体型较为庞大的投石机。他一路小跑来到城下,一眼便瞅见老陈正猫着腰蹲在一架投石机旁,全神贯注地琢磨着啥。 周桐扯着嗓子喊道:“老陈,忙啥呢!” 那一吼,惊得旁边几只鸟扑棱着翅膀飞跑了。老陈被这一嗓子吓得一哆嗦,抬起头见是周桐,脸上立马绽出个大笑脸,起身大步迎过来,粗着嗓子打趣道:“小说书,你这是闲逛到这儿来啦?咋的,不来搭把手,是想当监工瞅咱干活呐?” 周桐哈哈一笑,大手一挥,摆了摆手说:“老陈,你可别瞎咧咧了。我来就是想跟你唠唠这咋整的,要是守城,你这里可不能出现问题啊,我的陈哥哥。” 老陈笑道:“我正好再琢磨琢磨怎么改良一下,让他投的更远呢。” 周桐嚷道:“老陈啊,咱这都火烧眉毛了,先别一门心思琢磨咋改良这投石机啦,根本来不及!我跟你说,这样就挺好,当下重中之重,是得把这些投石机的质量弄得稳稳当当,别射几下就垮了,什么绳子,皮筋多准备一点,没有那么多就现做现搞,别省着。 还有石头也得多预备些,甭管是圆的方的、大的小的,只要能从这投石机里飞出去,能砸出去的,那就是好家伙。就一个字,乱!主打就是瞎鸡儿乱打,就算埋,也要把他们给埋了。” 老陈眉头紧皱,思索片刻后缓缓开口道:“小说书,你这想法有几分道理,可也有些难处。这投石机若只是一味地乱投,虽说能让金人一时摸不着头脑,但咱的石头储备怕是撑不住多久。而且如果没有了射程,万一敌人的投石车比我们的远,那不就是白忙活了吗? 不过你说的加固投石机质量和多备石头,这确实是关键。咱可以先按您说的,把现有的投石机都检查加固一遍,各类绳索、部件该换的换,该补的补,确保每一架都能稳稳当当持续作战。石头也尽快收集,大小形状不论,先堆满投石机周边。 周桐微微点头 “老陈,不愧是咱这儿的行家。咱就按你说的,先把投石机的根基筑牢,让它们都能经得起折腾。 你说的问题我考虑到了,辛苦你尽快测试出咱们投石机的最远距离,有了这个底数,咱心里就有谱了。剩下的麻烦事儿,你就甭操心了,统统交给我来处理。我周桐在此立誓,绝不会让金人的那些投石车有机会进入到咱们的射程之内。你也知道,金人最拿手的是骑射,这投石车嘛,他们未必能比咱们强到哪儿去,而且他们还要带一堆攻城器械。所以大可放心。我定会想办法在战场上牵制住他们,让他们无暇全力施展投石车的威力。” 老陈听完周桐这番话,心中那原本紧绷的弦稍稍松了些许。他看着周桐,他深知周桐并非是盲目自信,其必定有着自己的盘算与考量,只是尚未言明罢了。 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周公子,有你这话,我这心里也踏实了不少。你既有此决心,那我定全力配合。 周桐心里也开心起来:“哦,对了,等整得差不多了,可以试着发射一下,城上的人好观察效果,城下的呢,就用石灰啥的在地上画好区域,分成八个不同的角度,到时候照着射就行。你可得好好培训那些操作的兄弟,让他们好好配合,多观察方位啥的。平常练习也别太猛了,毕竟石料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要是用得多了,就自个儿组织人去挖去,可别在这事儿上犯糊涂。” 老陈听后,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应了周桐的话。 之后的事情,周桐拉着老陈,将人员的训练,和石头储备细细商量了一下。 像训练可以由经验丰富的工匠(像老陈)进行操作示范,展示从装填石块、调整角度到发射的完整过程。在装填石块时,强调要确保石块放置稳固,避免在发射过程中掉落。对于调整角度,要让操作人员明白如何根据目标的大致方向和距离来操作,比如以远处的某个标志性建筑为参考点,确定投石机的角度。示范过程要放慢速度,让大家看清楚每一个动作,然后让操作人员自己动手操作,在旁边进行指导纠正。 之后模拟实战演练和压力训练。例如,设置时间限制,要求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一定数量的发射任务。同时,安排一些干扰因素,如制造噪音来模拟战场上的喊杀声、金人的攻击声等,让操作人员在压力环境下保持冷静,熟练操作投石机。还可以模拟投石机出现故障的情况,如弹射臂卡住、绞盘松动等,让操作人员学会快速排查和解决问题,确保投石机能够持续作战。 最后一定要,总结经验与持续改进 训练后的复盘:每次训练结束后,组织操作人员进行讨论和总结。让他们分享在操作过程中遇到的问题、自己的解决方法以及对操作技巧的理解。例如,有的操作人员可能发现了一种更快速装填石块的方法,或者找到了一种在紧张情况下准确调整角度的窍门,通过分享这些经验,可以让整个团队的操作水平得到提升。 根据实际情况调整训练方法:根据训练过程中发现的问题和操作人员的反馈,及时调整训练方法。如果发现大部分操作人员在某个操作环节上比较薄弱,比如在调整角度方面总是出现偏差,就需要加强这方面的专项训练。同时,结合战场上可能出现的新情况,如金人可能采取的不同阵型、攻击方式等,对训练内容进行更新,让操作人员能够更好地应对各种实战场景。 还有储备问题,资源收集与调配。 首先要充分利用周边的自然环境。派遣小队到附近的山上寻找合适大小的石块,尤其是在山谷或者山体滑坡地带,那里往往有大量散落的石头。同时,在河边也可以寻找被水流冲刷得较为光滑的石头,这些石头形状相对规则,比较适合投石机投射。对于采集到的石头,可以用马车或者手推车运输回城内,在投石机附近设置专门的堆放区域。 之后考虑将城中一些废弃建筑或者损坏建筑的石材重新利用。如果有破旧的城墙、房屋等建筑,将其拆解后获取石材。这不仅可以增加石头储备,还能清理一些可能影响城防的建筑隐患。在收集过程中,要注意对石材的筛选,剔除那些过于破碎或者质地过于松软的部分。 城内挖掘:如果周边自然环境中的石头资源有限,还可以在城内进行挖掘。例如,挖掘一些干涸的池塘、旧的地窖或者废弃的水井,这些地方有可能埋藏着石头。同时,在挖掘过程中也可以顺便挖掘一些用于制造三合土的黏土等材料,到时候周桐那里的人也会来帮忙,实现资源的综合利用。 对于收集来的石头,要进行合理的堆放和分类。按照石头的大小大致分为几个类别,比如小石块(可以单手拿起的)、中等石块(需要两人搬运的)和大型石块(需要借助工具搬运的)。这样在使用投石机时,可以根据不同的目标和投石机的型号,快速选择合适的石头。同时,要将石头堆放在投石机附近容易获取的位置,并且预留通道,方便运输车辆进出。 还要定期对石头储备进行盘点。可以通过简单的计数或者测量体积的方式,估算石头的储备量。根据守城的预计时长和投石机的使用频率,制定合理的补充计划。例如,如果每天投石机预计发射 100 次,每次使用中等石块,平均每块中等石块的体积为一定数值,就可以计算出每天的石头消耗,从而安排相应的采集队伍进行补充。当然这方面的问题就交给周桐来了,现代人来解决这种数学问题要是也解决不了,他就有点不敢面对自己的中小学老师了,您问高中和大学老师,额,早就格式化了。 总之商量了许久,直到赵宇一路小跑来到周桐所在之处,脸上带着几分焦急,粗声粗气地喊道:“周桐,欧阳羽师兄找你,也不知道有啥急事,咱得赶紧过去。” 周桐听闻,便与老陈匆匆作别,跟着赵宇前往欧阳羽的处所。 一路上,赵宇扯着周桐的胳膊,脚步匆匆,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那欧阳羽师兄,整天文绉绉的,也不知道找你干啥。咱这正忙着守城的大事儿呢,可别整些没用的。” 周桐则笑嘻嘻地回应道:“赵叔,您别急嘛。师兄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商量,说不定还能给咱们出些好主意呢。” 两人拉拉扯扯,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欧阳羽的住处。周桐一进门,便满脸堆笑地说道:“师兄,您找我何事啊?是不是又有什么锦囊妙计要传授给我呀?” 欧阳羽正坐在桌前看书,见周桐进来,放下手中的书卷,微笑着说:“周桐,我听闻你在投石机那边忙得热火朝天,特来问问情况。” 周桐找了个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说道:“师兄,我和老陈正商量着怎么让投石机在守城之战中发挥最大作用呢。我们打算先把投石机的质量加固好,多备些石头,不管啥样的,能砸出去就行。然后训练操作人员,让他们能快速装填、发射,也不用太讲究准头,主打就是出其不意。” 欧阳羽微微点头,说道:“你此计虽略显粗放,但在这紧急关头,倒也不失为一种办法。不过,这石头储备和人员训练可都不是小事儿,你可有详细的计划?” 周桐于是将之前和老陈商量的关于石头储备的资源收集与调配方案一一道来,包括周边采集、废弃建筑利用、城内挖掘,以及石头的堆放分类、库存盘点和补充计划等。欧阳羽听后,眼中露出一丝赞许:“你考虑得颇为周全,尤其是这石头储备的计算和补充计划,若能妥善施行,可保投石机无后顾之忧。” 周桐嘿嘿一笑:“师兄过奖了。不过,我这人手有点不够用啊。我想从您这儿要些人手,去老陈那儿帮忙。最好能组成两个轮班的人手,这样既能保证投石机持续运作,兄弟们也能有休息的时间。或者干脆让后备营的人都来学学,把操练改成搬运石头,先把投石机周边堆满石头再说。当然,休息时间肯定要合理安排,饭也得好吃管够,不然兄弟们哪有力气干活啊。” 欧阳羽微微点头,说道:“你所求,并非不可行。只是这后备营的操练改动,需得从长计议。我可安排一部分人先去协助老陈,至于轮班之事,还需与老陈商议出一个妥善的安排。不过,周桐,你也莫要只想着这投石机,守城之策需多方面考量。金人素以骑射称雄,其骑兵来势迅猛,机动性极强,常以快速冲击打乱我军阵脚。且他们擅长奇袭战术,或会挖掘地道暗中潜入城中,又或趁夜色掩护,以轻装步兵携云梯强行攻城。若我军只专注投石机一事,恐被其从其他薄弱之处突破防线。” 周桐嘿嘿一笑,自信满满地说道:“师兄所言极是,这些我也都思量过些许对策。那地道之险,我想可安排士兵于城内多处掘井监听,一旦察觉地下有异常动静,便即刻以烟熏之法,配合地道内的防御工事,如设置尖桩陷阱等,让其有来无回。至于那云梯攻城,城墙上可多备长杆、热油、巨石等物,待云梯靠近,先以长杆推拒,再浇下热油、砸落巨石,使其难以得逞。骑兵冲击则可在城外要道布置拒马、铁蒺藜等障碍,减缓其速度,再以强弩手与长枪兵协同作战,抵御其锋芒。不过,师兄见识广博,我自当先聆听您的高见,再做定夺。” 欧阳羽微微点头,说道:“对于地道防御,除了掘井监听与烟熏之法,还可在城墙根基附近深埋水缸,借水缸共鸣放大地下声响,以便更精准察觉地道挖掘方位,提前做好防备。 此事需统筹规划,不可操之过急。你先将投石机之事安排妥当,我这边也会思考其他防御策略,待有了详细计划,我们再共同商议。” 周桐应了下来,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晚。欧阳羽见状,便让周桐和赵宇回去休息,养精蓄锐以应对后续事务。 赵宇和周桐出了门后,赵宇大力地拍了拍周桐的肩膀,咧嘴笑道:“侄儿啊,今日你在师兄面前的表现可真是不错!,我看这守城之战,有你在,咱们胜算又多了几分。” 周桐谦逊地笑了笑:“赵叔,您过奖了,这还得多亏了大家一起商量,我不过是把想到的点子说出来罢了。您也忙了一天了,赶紧回去好好休息,可别太过操劳,身体才是本钱呐。” 赵宇嘿嘿一笑,挤眉弄眼地暗示道:“你小子,我看那姑娘估计在家等你等得心急了,你快回去吧。” 周桐被说得脸一红,随即打趣赵宇:“赵叔,您就别打趣我了。您放心,等以后我肯定给您介绍一个能管住您的,让您也尝尝这滋味。” 两人在路口说说笑笑,随后分别。周桐沿着熟悉的道路往回走,远远便看见老王在门口静静地候着,而徐巧就站在一旁,眼神时不时地朝着路口张望。昏黄的灯光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幅温馨的画面。 两人在路口说说笑笑,随后分别。周桐沿着熟悉的道路往回走,此时夜幕已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缓缓铺展在天空之上,几点寒星闪烁,好似镶嵌其中的细碎宝石。冷风呼啸而过,吹得路边的枯草瑟瑟发抖。远远便看见老王在门口静静地候着,昏黄的灯光从屋内透出,洒在门口的青石小径上,形成一片片光影。而徐巧就站在一旁,身形单薄,仿若一阵大风便能将其吹倒。她眼神时不时地朝着路口张望,发丝在风中轻轻舞动。 周桐加快了脚步,那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走到近前,徐巧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想要回应,却因身体尚未完全恢复而显得有些虚弱,未施粉黛的面容在黯淡的光线下更显苍白,带着几分病态美,却别有一番韵味,恰似一朵在风雨中飘摇的娇弱花朵。 周桐先转向老王,微微点头示意:“老王,辛苦你了。” 随后,他的目光便紧紧锁住徐巧,满是心疼地轻声问道:“巧儿,你怎么不在屋里好好歇着?这外面风凉如水,你的伤还没好利索呢。” 徐巧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想早点看到你。” 她的声音如同风中的残烛,微弱却坚定。 周桐轻轻握住她的手,那手冰冷刺骨,他心中愈发怜惜:“你呀,就该多顾着自己些。感觉怎么样了?伤口还疼吗?” 徐巧轻轻说道:“好多了,你别担心。” 老王在一旁缩了缩脖子,哈出一口白气,说道:“少爷,天还冷,咱们进屋说吧,莫要在这风口站着了,这寒夜的风可不留情面呐。饭菜都热着呢,快进去吃吧。” 进了屋,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周桐和徐巧相对而坐,徐巧不停地给周桐夹菜。老王在旁边笑嘻嘻的看着,周桐也给徐巧夹菜,在烛火的映照下,场面十分温馨。 饭后,徐巧起身要帮忙收拾碗筷,周桐赶忙制止:“你身上还有伤,好好歇着就行,这些交给我和老王。” 老王在一旁打趣道:“公子啊,你这是心疼姑娘,就把我这把老骨头当苦力使咯。” 周桐笑着回怼:“老王,你这话说的,你平日里把我们照顾得这么好,我这不是想给你个表现的机会嘛。” 说着,两人一边斗嘴一边收拾着碗筷,徐巧在一旁看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收拾完后,周桐走到徐巧身边,搀扶着她往屋里走:“走,我给你换药。” 进了屋,周桐小心翼翼地帮徐巧解开绷带,查看伤口,眼神里满是心疼:“还疼吗?” 徐巧摇了摇头:“有你在,就不怎么疼了。” 周桐轻轻涂抹着药膏,动作格外轻柔,生怕弄疼了徐巧。 徐巧看着周桐专注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你知道吗?每次看到你为我这样操劳,我就觉得自己特别幸运。” 周桐抬起头,看着徐巧,笑了笑:“傻瓜,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换好药后,两人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彼此,仿佛时间都停止了。许久,周桐才开口:“好了,你早点休息吧,养好了伤才能好得快。” 徐巧点了点头:“那你也早点睡。” 周桐却并未立即起身,他缓缓伸开手臂,目光温柔而炽热地看着徐巧。徐巧的脸瞬间泛起红晕,羞涩地将自己轻轻贴入周桐怀中。周桐拥住她,轻声说道:“只要有我在,定不会让你再受半分伤害。” 徐巧在他怀中微微点头,回应道:“好。” 抱了一会儿后,周桐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臂,站起身来。他帮徐巧掖了掖被子,然后慢慢退出屋外,轻轻关上了门。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脑海里都是徐巧的笑容以及刚刚相拥的温暖,然后才转身走向自己睡觉的地方。 明日,还有事要做呢。 第29章 城防准备(二) 晨曦初露,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柔和的光亮缓缓渗透进钰门关。周桐在榻上悠悠转醒,宿夜的休憩让他精神稍振,然而此刻他心中满是对城防事务的牵挂,片刻也不敢多耽搁,便翻身而起。 简单洗漱过后,他下意识地朝着徐巧的房间走去。轻轻推开房门,见徐巧仍在酣睡之中,她的睡颜恬静而安宁,几缕发丝散落在枕边,那原本象征着苦难过往的刺青在此时也仿佛被柔化。周桐微微一怔,随即嘴角泛起一抹宠溺的笑意,他放轻脚步,缓缓靠近床边。 为了不惊醒她,周桐只是静静地凝视了片刻,而后转身走向桌旁,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温水,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快速地写下几行字:“巧儿,城防事务紧急,我先去忙碌。你安心养伤,切勿挂念。” 他将纸条轻轻放在床边的矮柜上,又把水杯小心地搁在一旁,这才再次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轻轻掩上房门。 行至庭院,老王正在井边打水,准备晨间的琐事。见周桐出来,老王忙放下手中水桶,迎了上来:“少爷,这么早便要出去?”周桐微微点头:“老王,城防之事刻不容缓,我得赶去投石机那边瞧瞧。你照顾好巧儿,若有什么事,及时派人告知我。” 老王应道:“少爷放心,您也要多加小心啊。” 周桐拍了拍老王的肩膀,感激地说:“有你在,我很安心。那我先走了。” 言罢,他便出了门朝着投石机所在之处走去。 当周桐来到投石机的场地时,老陈已经带着工匠们在忙碌地修缮了。 老陈正猫着腰,仔细地检查着投石机的绳索,他那粗糙的双手在绳索上反复摩挲,眼神专注而凝重,不放过任何一处可能存在的隐患。旁边的几个工匠则在一旁协助,有的在加固投石机的支架,有的在调试发射装置。 周桐大步走上前,扯着嗓子喊道:“老陈,你个老小子,干得咋样啦?”老陈抬起头,咧嘴笑道:“小说书,咱正紧锣密鼓地整着呢。这绳索有些磨损,得好好换换,不然到时候投石机成了软脚虾,可就误大事了。” 周桐蹲下身子,查看了一下,说道:“行嘞,可得仔细着点。这投石机就是咱的大杀器,不能出岔子。石料那边准备得咋样了?” 老陈直起腰,抹了把额头的汗:“石料还在陆陆续续运来,不过这数量嘛,要是真打起来,还真有点悬乎。” 周桐皱了皱眉头,心里寻思着得赶紧想办法多弄些石料来。他站起身来,说道:“老陈,你先在这儿盯着,我去找赵叔商量商量。”说罢,便转身朝着军营走去。 来到军营,只见赵宇正在操场上集结人手,正背着手在巡视呢。 周桐走上前,笑嘻嘻地问道:“赵叔,你这一大早集结人手,是要干啥去呀?”赵宇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还能干啥,这城墙得再加固加固,咱这城墙不弄得结结实实的,咋守得住?让你小子在城头跟他们说书?” 周桐一听,急了:“赵叔,这城墙加固固然重要,可投石机没石料那也是白搭呀。你得先派人去囤石头,越多越好。” 赵宇双手抱胸,不以为然地说:“你这小子,懂个啥。城墙要是被攻破了,你有再多石料也没用。咱得先把根基筑牢咯。” 周桐不死心,拉着赵宇的胳膊说道:“赵叔,你听我说。这投石机可以在金兵还没靠近城墙的时候就给他们来个下马威,要是没石料,这不就成了摆设嘛。咱可以边加固城墙边囤石头呀。” 赵宇甩开他的手,说道:“娘的,你别在这儿瞎咧咧,我自有安排。这城墙的事儿可不能马虎。要去你自己去。” 周桐见和赵宇说不通,心里琢磨着得找欧阳羽师兄想想办法。于是,他又火急火燎地赶到欧阳羽那里。 欧阳羽正在营帐中看书,见周桐风风火火地闯进来,眉头微微一皱:“周桐,你这一大早的,咋咋呼呼的,何事如此慌张?” 周桐满脸堆笑,讨好地说:“师兄,帮帮你可怜的师弟我吧。我和赵叔在人手安排上有点分歧,他非要先加固城墙,可投石机没石料不行啊。我想从您这儿抽调些人手去囤石头。” 欧阳羽放下手中的书,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呀,就会给我找麻烦。我这儿人手也紧张得很。” 周桐一听,赶忙凑上前,笑嘻嘻地说:“师兄啊,您就可怜可怜我吧。您看您这文韬武略,智慧过人,肯定有办法的。您要是帮了我这个忙,我周桐感激不尽,日后定当为师兄您赴汤蹈火。” 欧阳羽白了他一眼,说道:“行了,别在这儿油嘴滑舌了。我给你抽调 300士兵、1000死囚和 1000民夫,再加上个赵德柱。你可别把事情搞砸了。” 周桐一听,兴奋地跳了起来:“师兄,您可真是我的大救星。赵德柱?哈哈,有他卧龙先生在,肯定能给咱出不少力。” 欧阳羽瞪了他一眼:“你可别欺负人家。还卧龙先生,赶紧去办你的事吧,别在这儿烦我了。” 周桐笑着说:“师兄放心,我肯定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我这就去把人召集起来。”说罢,便屁颠屁颠地走了。 周桐来到校场,把众人集合起来。他站在高台上,大声喊道:“大伙听着,咱今儿个有个重要任务,就是去给投石机囤石料。 这事儿关系到咱钰门关的生死存亡,大家都别偷懒。 我跟你们说,咱这儿实行多劳多得。只要你们运的石头多,还能得到额外的奖励。士兵们表现出色的,战后论功行赏,升职加薪不在话下;死囚们若积极肯干,减免刑期甚至恢复自由身也不是没可能;民夫们呢,家中粮食管够,还能分到肥美的猪肉,让全家都能吃得饱饱的。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既能为城防出大力,又能让自己和家人过上好日子。只要你们运的石头够多够用,等打仗的时候,你们就不用当前排的排头兵送死,在后面好好装石头就行。这可是个美差啊,既能保命,又能为城防出大力。” 下面的人群顿时议论纷纷。一个士兵喊道:“小说书,您说话可得算数啊!” 一个死囚也高声说道:“俺要是好好干,小将军真能免了俺的罪?” 周桐拍着胸脯说:“我周桐一言九鼎,肯定算数。大家都别磨蹭了,赶紧出发。挣馒头去!”众人欢呼起来。 于是,众人在周桐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朝着石料场走去。一路上,周桐不断地给大家打气:“兄弟们,加把劲。这开春时节,天气凉爽,正适合干活儿。这石料越多,咱守城的胜算就越大。 等打完仗,我请大家喝好酒,吃好肉。”士兵们听了,干劲十足,脚步也加快了许多。 到了石料场,众人纷纷拿起工具,开始搬运石料。有的两人一组,抬着一块大石头,嘴里喊着号子:“一二,一二,加把劲嘞。”有的则独自推着装满石料的小车,累得气喘吁吁,但也不肯停歇。 周桐也没闲着,他亲自上手,和大家一起搬运。他一边搬一边喊道:“大家都别偷懒,这可是为了咱自己的命。” 赵德柱更是忙得不亦乐乎,他那壮实的身子,扛起一块大石头就走,还不停地嚷嚷着:“都看我赵德柱的,我一个人能顶你们俩。你们留一点给我,别把我馒头给抢走了。” 引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周桐见状,打趣道:“德柱啊,你这般神力,莫不是那卧龙先生转世,就等着在这钰门关大显身手,拯救苍生咯。今日你这表现,日后定要成为军中传奇。”赵德柱嘿嘿笑着,越发来劲。 在众人的努力下,石料被源源不断地运往投石机场地。周桐看着忙碌的场景,心中暗自欣慰。他知道,只要大家齐心协力,钰门关就一定能守得住。 周桐在石料场和投石机场地之间来回奔波,指挥着众人搬运石料,同时也关注着投石机的修缮情况。他知道,每一个环节都至关重要,不能有丝毫的疏忽。 老陈那边,经过一上午的努力,投石机的修缮工作也接近尾声。他找到周桐,说道:“小说书,投石机基本修缮好了,就等石料充足,咱就能好好教训那些金兵了。” 周桐高兴地说:“老陈,你辛苦了。有了这投石机,咱们就有了和金兵对抗的底气。” ”话锋一转,周桐脸上突然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他凑到老陈跟前,笑嘻嘻地说:“老陈啊,你看这投石机修得这么好,你手艺太棒了!现在这边石料搬运人手有点紧,你这老当益壮的,不去露两手实在可惜,要不你也去搬会儿石头?” 老陈一听,眼睛瞬间瞪大,脸涨得通红,像是被点燃的炮仗,指着周桐就骂:“你个小兔崽子,我在这儿忙了一上午,累得腰酸背痛,刚想歇会儿,你就来消遣我!我这把老骨头哪经得起你这么折腾。”说着,作势就要动手打周桐。 周桐见状,赶忙跳开,边跑边喊:“老陈,我这是看重你呀!你这本事,搬石头肯定也是一把好手,就当活动活动筋骨咯!”老陈被气得七窍生烟,哪里肯罢休,撩起袖子就追了上去。两人在场地里你追我赶,周围的士兵和民夫们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哄笑起来,一时间,紧张的备战氛围里多了几分诙谐与轻松。 而赵宇在加固城墙的过程中,也发现了一些问题。他来到周桐这里,说道:“周桐啊,这城墙有些地方年久失修,加固起来有点麻烦。咱得想个更好的办法。”周桐思索片刻,说道:“赵叔,要不咱们用三合土试试?这三合土坚固耐用,应该能解决问题。”赵宇点了点头:“行,那就试试。你去安排人准备三合土的材料,我这边继续加固城墙。” 周桐又赶忙安排人去准备三合土的材料,他知道,时间紧迫,每一项任务都必须尽快完成。 在这忙碌的一天里,钰门关的人们都在为了城防而努力着。 士兵们虽然抱怨着工作辛苦,但他们也明白,只要城门牢固,那他们就能活下来。 夕阳西下,一天的忙碌终于暂时告一段落。周桐望着堆积如山的石料,望着修缮一新的投石机,望着加固后的城墙,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待周桐回到住所时,夜色已深,万籁俱寂。他轻轻推开门,发现屋内一片漆黑,老王和徐巧早已入睡。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瞧见桌上留着为他准备的饭菜,可此时早已没了热气,饭菜冰凉。周桐的心中泛起一阵暖意与愧疚,他默默走到桌前,也顾不上许多,胡乱地扒拉了几口饭菜,只为填补辘辘饥肠。随后,他轻手轻脚地将碗洗净,便径直走向床边,一头倒了下去,身心的极度疲惫如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其他,便沉沉睡去,在睡梦中,或许还萦绕着守城的种种事宜与对明日的隐隐担忧。 第30章 城防准备(三) 翌日一早周桐就起来了,是被惊醒的,仿若有一只无形的手,陡然将他从混沌的梦境深渊中拽出。他猛地睁开双眼,直挺挺地坐于榻上,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的心脏在胸腔内剧烈地跳动,好似要冲破胸膛,那 “怦怦” 的声响在寂静的屋中清晰可闻。脑海里,思绪仿若汹涌的潮水瞬间决堤,疯狂翻涌。先是投石机的关键细节,零件轮廓与绳索受力点在脑海中呼啸而过;紧接着,城墙的要害部位,垛口、拐角及薄弱之处如皮影戏般一一浮现;而后,金兵的各类战术,强攻、包抄、诱敌等场景似鬼魅般交错闪现。这些念头不受控地肆意冲撞,将他内心的安宁彻底碾碎。 恍惚间,他竟似被一股无形之力拉扯回了现代那疲惫不堪的 “牛马生活”。曾经为项目方案熬过的无数个通宵,面对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图表,双眼布满血丝,手指在键盘上机械地敲击,直至晨光熹微。又或是在拥挤的地铁里,被人群裹挟,身体疲惫不堪,精神却还紧绷着思考工作中的难题。此刻,这些往昔的片段与当下的守城重任相互交织缠绕,如噩梦般将他惊醒,令他睡意全无,徒留满心的疲惫与对未知战事的忧虑。 无奈之下,他缓缓起身,双脚触碰到地面的刹那,一丝凉意从足底直窜上心头。他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试图舒缓那紧绷的神经,随后拖着略显沉重的步伐走向洗漱之处。 洗漱完毕,他仍觉得浑身黏腻不适,精神也依旧萎靡不振。抬眼瞥见墙角的水桶,他心中一动,决定用冷水来刺激自己,让混沌的大脑彻底清醒。他费力地将水桶提到屋中,深吸一口气,一咬牙,将满满一桶冷水兜头浇下。冰冷刺骨的水如千万根细密的针,瞬间扎遍他的全身,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牙关也不受控制地轻轻磕碰。然而,这彻骨的寒冷也的确让他的思绪瞬间清晰了许多,他像是从一场冗长而混乱的噩梦中挣脱出来一般,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换上干净的衣物,朝着厨房走去。 在厨房中,周桐略显生疏地忙碌着。生火时,那柴火像是故意与他作对,几次差点熄灭,好不容易才燃起稳定的火苗。淘米的动作也稍显笨拙,水洒出了一些在灶台上。接着,他开始煮粥,眼睛不时在厨房的各个角落逡巡,心里盘算着该搭配些什么配菜才好。 不经意间,他的目光停留在厨房角落里一个极易被忽视的小陶罐上。他好奇地走过去,轻轻揭开罐盖,发现里面装着一小罐糖。是饴糖。 在古代,饴糖是比较常见的糖类。它主要是用谷物制作,常见的原料是黍、稷、稻、麦等。制作时,先将谷物洗净、蒸煮,使淀粉糊化。然后加入麦芽(发芽的谷物,含有淀粉酶),淀粉酶会把谷物中的淀粉分解为麦芽糖,经过长时间的糖化反应后,过滤掉残渣,将糖液熬煮浓缩,就得到了饴糖。 饴糖在古代的饮食生活中应用广泛。它的甜度相对较低,比较温和。在烹饪中,常被用于制作糕点、糖果,还可以作为菜肴的调味品,增添甜味。例如,在一些传统的中式糕点制作中,饴糖可以使糕点更加松软、香甜。同时,饴糖还具有一定的粘性,在制作糖葫芦等小吃时,它可以作为糖衣,包裹在山楂等水果表面。 这糖,其实是他前些日子在仓库一角偶然瞧见,想着能给平淡的饮食增添些滋味,便悄悄顺了过来。在这物资相对匮乏的时期,哪怕只是一小罐糖,也有着不小的吸引力。在这战火纷飞、物资匮乏的艰难时期,这糖显得尤为珍贵,如同稀世珍宝一般。 周桐看着这糖,灵机一动,心里想着自己厨艺平平,做出的饭菜恐怕难以与老王相媲美,于是便偷偷地在粥里加了些糖,期望能为这简单的早饭增添些许别样的滋味。 待早饭皆已做好,整齐地摆放于桌上,老王也恰好伸着懒腰,慢悠悠地从屋里走了出来。他睡眼惺忪,眼角还带着些许未散尽的困意,脚步也略显拖沓。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到桌上已然备好的早饭时,那原本惺忪的睡眼瞬间瞪大,眼中满是惊讶与难以置信,嘴巴也微微张开:“少爷,您今儿个这是怎么了?怎么起得如此之早,还把早饭都做好了?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周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老王,你平日里为了我和巧儿忙里忙外,操劳太多,我也该为你分担分担了。你尝尝这粥,我加了点糖,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言罢,他自顾自地盛了一碗,坐在桌旁,呼呼地喝了起来。虽说这粥的口感相较于老王精心烹制的仍略显逊色,但因着那丝丝甜味的融入,倒也别有一番独特的风味。 周桐将一碗粥迅速喝完,放下碗筷,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老王的肩膀,说道:“老王,我先去校场了,巧儿那儿你帮我知会一声,让她安心养伤。” 说罢,他整了整衣衫,大步迈向门口,身影很快消失在晨曦之中。 而后转身向着门口走去。他的脚步轻盈而坚定,每一步落下,都似在这宁静的屋中踏出一声微弱却清晰的回响。 周桐来到校场,只见空旷的场地中,欧阳羽一袭白衣,坐于轮椅上面。晨风吹拂着他的衣袂,猎猎作响。 周桐走上前去,拱手行礼道:“师兄,早啊。” 欧阳羽微微转身,点头回应:“师弟,今日怎来这般早?” 周桐轻叹一声,说道:“师兄,你看这如今世道,兵荒马乱,百姓苦不堪言。君王统治之下,虽有盛世之象,然一旦战火纷飞,亦生灵涂炭。帝王世家,掌生杀大权,其决策关乎万民之命运。你我守这钰门关,护的是一方百姓,亦是这帝王之疆土。可在这权力与战火交织的漩涡里,我们不过是微末之人,却也不能置身事外。” 欧阳羽微微仰头,望着天边初升的朝阳,那金色的光辉洒在他的脸上,更添几分深邃。他缓缓道:“师弟,帝王之令如天威,可这天下大势,又岂是一人可全然掌控?我们虽受君命守城,却也为心中大义。在这帝王世家的棋局里,我们唯有坚守本心,以侠义之道,在这乱世中寻得一丝清明。” 周桐心中思绪万千,脑海中竟浮现出曾经现代世界的景象,不禁脱口吟道:“了却君王天下事,却赢不得这生前身后名。”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想到了他以前所在得社会,转过身对欧阳羽说道:“师兄,昨夜我做了一场怪梦,梦到一个奇异的世界。 在梦中,我身处一座宏伟壮观的城池,高楼大厦如巍峨巨塔,直入云霄,那墙面似是琉璃所制,在日光映照下,熠熠生辉,仿若神宫仙阙。城中大道宽阔平坦,纤尘不染,不见马拉却能自行奔走的车在道上川流不息,其行速甚疾,却毫无杂乱喧嚣,仅闻几声清亮鸣响,恰似灵雀欢啼。 城郭之畔园林幽美,芳草如茵,繁花似海。老者于其间悠然演练拳法,一招一式,沉稳舒缓,尽显平和之态;幼童在草地嬉闹玩耍,其声清脆悦耳,仿若银铃,手中纸鸢高翔于空,与白云嬉逐。青壮之士或漫步湖滨,软语呢喃,或于演武之地尽情驰骋,活力四溢,朝气勃勃。 学府之中,殿堂敞亮,满是学子,皆专注聆听师长讲授,目中渴慕知识之光炽热如焰。师长凭诸般精妙器具与趣致教法,将学识如涓涓细流,润入学子心田。院内书声琅琅,此乃对明日之憧憬与期冀的高呼。 且于世间诸般角落,众人皆平等自在,各安其业。匠者凭技艺,商者凭筹谋,耕者凭勤勉,为世间创值,获其应得之功与敬。不见烽火硝烟,亦无君王独断专行之制。待梦醒时分,方觉乃是虚幻泡影,然与当下乱世相较,真乃天渊之别。” 欧阳羽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与好奇:“师弟,你这梦中世界,竟如此奇妙?听你这描述,应当是人间仙界,那场景,真叫人难以想象。” 周桐继续道:“是啊,师兄。在那个世界里,权柄并非独握于帝王一人之手,乃是众人共理。众民依诸般规例法度,护彼此权益,同促世间进益。与这封建帝王治下的动荡不安相较,实令人慨叹。” 欧阳羽微微点头:“当下,我们还是先专注于这钰门关的守卫,护得一方安宁,方是首要之事。” 此时,营地中号角声起,士兵们迅速集合。赵宇带着一队人马,如昨日一般,井然有序地前往城墙处,继续修缮城墙,炉灶中黑烟滚滚,工匠们正忙碌地烧制三合土,那炙热的火焰映照着他们坚毅的面庞。 欧阳羽也准备带领另一队人去布置其他城防事宜,不仅仅局限于投石车。周桐见状,思索片刻后说道:“师兄,我想让赵德柱跟在你身边,以防万一。赵德柱虽有时莽撞,但他为人忠勇,关键时刻或能派上用场。” 欧阳羽摆了摆手,微笑道:“不必了,让他带人去搬石头挺好的。我有李四在旁,他脚力甚好,往来传递消息敏捷迅速,可保信息通畅。有他在,诸事皆能方便许多。” 周桐眼珠一转,又道:“师兄,那你把老陈那一帮工匠给我用用吧。” 欧阳羽一脸无奈地看着他,问道:“你要他们又作何打算?莫不是又有什么新奇点子了?” 周桐邪恶得笑了笑,这倒还真有呢。只不过还得再实行一下。 欧阳羽知道这小子鬼点子多,也没有多问,点了点头:“你既有此想法,那他们便交予你。只是时间紧迫,你需得抓紧,莫要误了守城大计。” 周桐得了应允,却仍不满足,搓了搓手,笑嘻嘻地说道:“师兄,我不妨跟你透露一下,我要搞的可是个大工程,您看,能不能再给我匀出些人手来?哪怕是些普通的民夫,帮着打下手也好啊。” 欧阳羽人也麻了,要要要,天天都问我要。。。。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也知道,上次给你派了那 2000 人已经是极限了。如今城中各处城防事务繁重,既要加固城墙,又要筹备各种守城器械,还要安排巡逻放哨,每一处都急需人力投入。我这边也是捉襟见肘,实在匀不出多余的人手给你了。” 周桐皱着眉头,不死心地说道:“师兄,您再想想办法嘛。我这方法可是。若能成功,定能让金兵在攻城时吃大亏,大大增加我们守住钰门关的几率。您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好的机会因为人手不足而付诸东流吧?” 欧阳羽苦笑着回应:“师弟,不是我不想帮你。你看看这周围,能调动的人手都已经各就各位了。若我再从别处抽调,其他地方的城防必然会出现漏洞,到时候若是被金兵钻了空子,那可就悔之晚矣。你才是聪慧过人,就不能想想办法,在现有人手的基础上把事情办妥?” 两人来回拉扯了半天,见欧阳羽始终也没有松口,周某人只得暂别欧阳羽,心中却暗自思量着如何解决人手短缺的难题。他的目光渐渐投向了赵宇所率的那群正在城墙处忙碌的士兵和民夫。 看来只能求求赵宇那里了。 周桐迈着坚定的步伐朝着城墙方向走去,一路上,他看到众人忙的热火朝天的。 待走到赵宇跟前,周桐恭敬地行礼道:“赵叔,您这儿的工程进展得颇为顺利啊。” 赵宇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看了他一眼说道:“哼,还算凑合,不过这城墙想要修得跟乌龟壳子一样,还得加把劲。还有你小子不在校场那边帮忙,跑我这儿来做甚?” 周桐脸上挂着一抹狡黠的笑容,贱兮兮地说:“赵叔,我来是有个绝妙的主意。我打算给那金兵准备一份‘大礼’,保准能让他们有来无回。这事儿就差些人手帮忙了,所以想从您这儿借调一些人。” 赵宇被他说得一头雾水,皱着眉头道:“什么大礼?你小子别在这儿故弄玄虚,有话直说。” 周桐凑近赵宇,压低声音说道:“赵叔,我想在城外设下一些机关陷阱,再配合咱们的投石机,给金兵来个出其不意。可这工程浩大,我那点人手远远不够。您想啊,等金兵一来,先被陷阱拖住,再被投石机砸,咱们守城不就轻松多了?” 赵宇瞪大了眼睛,将信将疑地说:“你这小子,能想出什么靠谱的机关陷阱?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 周桐拍着胸脯保证道:“赵叔,您还不相信我吗?我这计划可是深思熟虑过的。只要您借我些人,我保证把这‘大礼’准备得妥妥当当,让金兵好好尝尝咱们的厉害。” 赵宇双手抱胸,思索片刻后说道:“你这小子,就会说些大话。除非……” 周桐眼睛一亮,急切地问道:“除非什么?赵叔您但说无妨。” 赵宇嘿嘿一笑,咧着嘴道:“你个小兔崽子,净整些幺蛾子。除非你能在这半天之内,把你那啥机关陷阱和投石机咋配合的详细计划,给老子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让老子瞅着这事儿确实靠谱,不是你在这儿瞎咧咧。 而且你得给老子保证,借调的人绝对不能影响咱这城墙修缮的整体进度,要是耽误了正事儿,老子可饶不了你。都做到了,我才会考虑借你几个人。要是做不到,你就别在我这儿瞎蹦跶,打什么鬼主意了,赶紧滚犊子!” 周桐心中一喜,一看有戏,就把赵宇拉到城头上。用手指着那一片空地。 眉飞色舞地说道:“赵叔,您瞧啊,我是这么打算的。这投石机呢,咱得先测试出它的最远距离,心里有个底,才能更好地安排后续。我打算用不同重量的石块多试几次,记录下每次的投掷距离,取个平均值,这样得出的结果比较靠谱。等确定了射程,咱就在一里开外的地方开始动手。先挖密密麻麻的小坑,这些小坑啊,专门对付金兵的战马和攻城器械。您想啊,金兵骑马冲过来,马蹄要是踩到这些小坑,准得崴脚,马一乱,他们的冲锋阵形就破了。那些攻城器械,像什么投石车、攻城塔推过来的时候,也得在这坑坑洼洼的地上费劲,速度肯定慢下来。” 赵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点了点头:“嗯,这投石机的射程是关键,你准备咋测?” 周桐回道:“我先挑几块轻重不同的石头,多扔几次试试,把每次扔的距离都记下来,再算个平均数,这样就知道大概能扔多远了。 赵宇有点懵:“前面听懂了,平均数是啥?” 周桐........ 赵叔您是会抓重点的。 “哎呀,这个您就别管了,这个测量交给我和老陈他们就行。” 周桐继续说到:“等搞清楚这个,就在一里地外开始挖小坑。刚开始是一里,要是情况允许,能往前哇多少就挖多少。 这些小坑密密麻麻的,金兵的马一跑过来,蹄子肯定得陷进去,到时候人仰马翻的,他们的攻城家伙事儿也得在这坑坑洼洼的路上折腾半天,想快也快不了。” 赵宇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嗯,有点道理。不过就这些小坑,能有多大作用?” 周桐嘿嘿一笑:“赵叔,这只是第一步。等小坑挖得差不多了,咱就在里面放上些削尖的木头,朝上斜着插。这样一来,金兵要想继续前进,就只能派人手来填坑,那他们可就完全暴露在咱们投石机的射程之内了。咱的投石机就可以狠狠地招呼他们,让他们尝尝被砸的滋味。” 赵宇眼睛一亮:“你小子,还真有点鬼点子。那在射程之内呢?你又有啥打算?” 周桐接着说:“在射程之内,咱就开始挖大坑。这大坑不用太深,但是要多挖,主要是为了限制他们的攻城器械。那些大家伙,像投石车,体积大重量也大,一旦掉进坑里,就别想轻易出来。他们要是想填坑,就得花费大量的人力和时间,而在他们忙活的时候,咱们的投石机可不是吃素的,一轮轮石块砸下去,保管他们哭爹喊娘。” 赵宇哈哈一笑:“行啊,你这计划听起来是不错。不过这工程可不小,你确定你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还有,你得保证不能影响城墙修缮这边的人手调配。” 周桐拍着胸脯保证道:“赵叔,您放心。我都已经想好了,先从一些相对轻松的任务开始安排,比如让借来的人负责挖坑,我再找几个机灵的士兵去收集制作陷阱的材料。至于时间,我会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绝对不会耽误事儿。而且我会和负责城墙修缮的工匠们协调好,保证两边都能顺利进行。” 赵宇看着他,咧着嘴道:“行嘞,你这小兔崽子说得头头是道,挖坑这活儿也不用动啥脑子,就先借你几个人试试。要是搞砸了,看我咋收拾你!” 赵宇随即问道:“那你这臭小子,打算要多少人啊?别狮子大开口,我这儿可没那么多闲人。” 周桐挠了挠头,思索片刻后说道:“赵叔,我也不贪心,您就给我能跟挖坑工具对应的人数就行。咱早挖好早完工,也能早点让兄弟们回来,现在这局势,多在城外晃悠一会儿就多一分危险,我心里也有数。” 赵宇哼了一声:“行,就依你。我这就给你安排人手,你可给我好好干,别整那些幺蛾子。” 周桐带人点了一下,挖坑的工具,铲子,锄头,镐子什么的。一堆七七八八的共有两三千具。 就算赵宇他们倾巢出动也拿不完,周桐还是准备找他的好师兄再商量商量。他让赵宇先去投石机那找老陈,让他们先发射几次把大概距离算出来,之后派多少人来他回来会来说的。 周桐带人点了一下,挖坑的工具,铲子,锄头,镐子什么的。一堆七七八八的共有两三千具。就算赵宇他们倾巢出动也拿不完,周桐还是准备找他的好师兄再商量商量。 他让赵宇先去投石机那找老陈,让他们先发射几次把大概距离算出来,之后派多少人来他回来会来说的。 周桐转身匆匆朝着欧阳羽训练士兵的场地走去。此时,欧阳羽端坐在轮椅之上,却丝毫不减其指挥若定的风范。他目光如炬,口中不时发出清晰有力的指令,士兵们分成数组,在他的调度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守城模拟训练。一组士兵扛着云梯,模拟金兵攻城,另一组则在城墙上严阵以待,他们有的手持长杆,准备推倒云梯,有的拉弓搭箭,瞄准着“敌人”。欧阳羽沉稳地掌控着全局:“注意云梯的角度,推的时候要齐心协力,弓箭手保持节奏,不要慌乱!”在他的指挥下,整个训练场面虽然紧张,但却秩序井然,士兵们的动作也越发熟练高效。 周桐见状,不禁赞叹道:“师兄,你这训练安排得真是精妙,如此沉稳有序,士兵们的守城能力定能大大提升。纵坐于轮椅之上,却能将诸事调配得这般周全,小弟实在佩服。” 欧阳羽看到周桐前来,微微点头:“师弟,此乃守城必备之训练,不容有丝毫懈怠。你那边安排得如何了?” 周桐苦着脸,开始哭穷:“师兄啊,我这正犯难呢。我计划在城外设陷阱配合投石机御敌,可人手实在不够。我找赵宇叔借人,他虽答应借些,但工具太多,他那的人手也有限。我这实在是没了法子,才又来求师兄您。” 接着,周桐将自己的计划详细地说给欧阳羽听:“我打算先在一里开外挖密密麻麻的小坑,坑中放置削尖木头,让金兵的战马和攻城器械受阻,他们若要前进就得填坑,此时便会暴露在投石机射程内。射程之内再挖大坑,限制他们的大型攻城器械,使其进退两难。” 欧阳羽听后,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师弟,此计虽有几分巧妙之处,可也存在风险。这挖坑设陷耗时费力,若金兵提前知晓或突袭而来,恐难万全。且这天气变幻莫测,若遇大雨,坑洞积水,陷阱威力必然大减。不过,若能把握好时机,妥善安排,倒也值得一试。你且先去将投石机射程精准测定,我这边再思量一下人员调配之事,看看能否从其他地方匀出些人手来助你。” 周桐心中一喜:“师兄英明,有您这话我就放心多了。我这就去把投石机的事儿办好,等您的好消息。”找赵宇他们去了。 当他赶到投石车那里的时候,正好看到的投石车发射。巨大的投石车矗立在场地中央,它那粗壮的木质框架在阳光的映照下散发着古朴而厚重的气息。 老陈神色严肃,站在投石车旁指挥若定。负责装填石块的士兵们,光着膀子,肌肉紧绷,齐声吆喝着号子,将一块磨盘大小、表面粗糙且不规则的石块,沿着斜坡推上投石车投臂末端的吊篮,每一步都充满了力量感。 此时,地上早已用石灰画好了瞄准的方位标记。老陈蹲下身子,眼睛顺着投臂的方向看向远处的石灰标记,随后站起身来,大声指挥道:“左边绳索再松两圈,右边绳索紧上一圈,把投臂角度再压低一些,按照地上的标记来校准。” 士兵们得令后迅速行动,转动绞盘的士兵双手飞快地操作着,调整着绳索的松紧,测量角度的士兵则手持简易的角度测量仪,仔细比对,口中喊道:“陈指挥!准备完毕” 老陈点点头,喊道:“发射!” 负责触发机关的士兵深吸一口气,双手紧握绳索,在得到指令后猛地用力拉动。刹那间,投石车的投臂发出一阵沉闷的嘎吱声,随着投臂在扭力作用下迅速扬起,带动吊篮中的石块高速升空。石块在空中划过一道巨大而凌厉的弧线,呼啸着向着远处飞去,飞行中带起强烈的风声,直至最终轰然落地,在远处扬起一片尘土。周围的士兵们见状,纷纷振臂欢呼。周桐看的也是手痒痒,寻思着过会儿自己也要玩一玩。 赵宇在旁边看的是拍手叫好,他满脸兴奋地对周桐说道:“哈哈,好侄儿,你瞧瞧这投石车的威力,简直就是咱们的守城大杀器啊!就这劲道,金兵那脑瓜子要是被砸上,不得直接开花咯!” 周桐笑着回应:“赵叔,这投石车确实厉害。对了,赵叔,您这边城门修缮的活儿大概还得多久能完工呐?” 这里就得给大伙儿说说这钰门关的整体地势了。 钰门关,依山而筑,地势险要。其正面,一道雄伟城墙横亘,如巨龙蜿蜒,坚不可摧,是抵御外敌的首要防线。城墙两侧,山峦起伏连绵,仿若天然屏障拱卫着关隘。东侧群山巍峨,山势极为陡峭,悬崖峭壁林立,怪石嶙峋交错,几近垂直的山体令人望而生畏,莫说攀爬,便是立足其间都艰难无比,故而金兵从未有机会从东侧突破,采石场也设立于那里。而西侧,虽有一条隐匿于山林间的小路,蜿蜒曲折,狭窄逼仄,最窄之处仅容一人通过,且周围荆棘丛生,荒草萋萋,极为隐蔽。 往昔,有一次金兵便是趁夜色掩护,悄然由此小路潜行,出其不意地绕至守军后方,致使城中一度陷入混乱,守军遭受重创,那一场战役,至今仍是钰门关守军心中之痛。经历那一次之后,原先守将下令将西侧进城墙三里的树林全都焚烧,挖深坑,造瓮城。之后几次金人都不讨好。因而,钰门关的防御重点,始终聚焦于与北侧城墙相连的区域以及西侧小路,西侧小路也常年安排人手巡逻值守。 赵宇听后,面色凝重地说道:“北城门重新加固还不到一半呢。这工程浩大,既要确保城墙稳固,又得小心金兵突袭,着实不易。” 周桐知道,人手还是最大的问题,前几日商量的时候,他和欧阳羽就着加快修缮城门指定了好几种方案,比如,轮班工作,设立奖励制度,对在城门修缮工作中表现出色的士兵和工匠给予奖励。 还有对城门修缮工作进行详细拆解,比如把搬运石料、搅拌三合土、砌墙等工作明确分配给不同的小组。每个小组专注于一项任务,提高工作效率。例如,安排一组身强力壮的士兵专门负责将沉重的石料从采石场搬运到城门修缮处,他们可以采用接力的方式,减少中途休息的时间,加快石料的运输速度。 这些比以往相比已经是快了一倍有余,但人手不够的苦恼弄得钰门关就算是人人接兵,进度还是慢了些。 周桐正站在那愁眉不展,心里像被一团乱麻缠住。这时,周围突然有人高喊:“军师来了!” 周桐赶忙抬眼望去,只见欧阳羽带着浩浩荡荡一大群人朝着这边走来。 周桐脸上瞬间绽出笑容,迎上前去说道:“师兄,你可算来了!我在这儿没日没夜地折腾,加班加点地搞,也才弄了个差不多。你这一来,可真是解了我的大难题啊!” 欧阳羽微微点头,神色严肃地说道:“师弟,你也辛苦了。我想了想如今鼠疫闹得厉害,商队都不敢来了,城防我也抽调了人手过来。,我留了些人手专门盯着城门预防万一。另外,我还在各处都安排了传信的人,隔一段路就有一个。这样的话,真要是有啥紧急情况,也好应对,现在当务之急要抓紧时间了。” 周桐连连点头:“师兄考虑得周全。” 欧阳羽转身开始有条不紊地指挥人员与原有的修缮队伍会合。 赵宇大踏步走过来,看着这一大帮人,咧着嘴笑道:“哈哈,欧阳老弟,你这可真是及时雨啊!咱这北城门有救了。赶紧把这些人都撒出去干活,让这城门早点修好,到时候金兵来了,咱直接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 欧阳羽无奈地笑了笑:“赵兄,莫要心急。先把人员清点清楚,分组安排妥当,和原来干活的人都调配好,得保证每一项活儿都能顺顺当当接上茬儿。我都跟他们交代过了,都得乖乖听话,好好配合修城门这事儿。” 于是,在欧阳羽的精心调度下,三千人迅速有序地融入到城门修缮工作当中。那些搬运石料的队伍一下子壮大了许多,士兵们喊着号子,一块块巨石就像长了腿似的,飞快地被运往城门处。砌墙的工匠们也没闲着,经验丰富的老师傅们一边干一边给新手们指点,把石块垒得整整齐齐,那三合土也被搅拌得匀匀实实的,往石块缝里一抹,城墙立马变得更加结实了。传信的士兵们则像钉子一样钉在各自的岗位上,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周围的动静,一点儿风吹草动都不放过。周桐、欧阳羽与赵宇三人也没闲着,时不时就在工地上溜达,瞅瞅这儿,看看那儿,根据实际情况灵活地调整着方案。一时间,钰门关的北城门修缮工程那场面,热火朝天。 第31章 出城 当土拨鼠 阳光洒在钰门关前的土地上,周桐站在城头,望着城外那片即将展开工程的区域,心中既有着对计划顺利实施的期待,也有着一丝隐忧。毕竟,一旦出城作业,就将暴露在可能的危险之下,金兵随时有可能出现。 欧阳羽坐着轮椅来到周桐身旁,“师弟,出城之事虽险,但为了钰门关的长久安宁,不得不为。我已安排了士兵作为警戒,他们会在工程队伍的四周布下严密的防线,一旦有金兵的踪迹,会第一时间发出警报并抵挡。” 周桐点了点头:“师兄,我明白。有这些警戒士兵在,我们的安全便多了几分保障。只是,我们还需万分小心,不能有丝毫懈怠。” 赵宇也走上城头,大大咧咧地说道:“怕个球!咱这么多人,还有投石车在后面撑腰,那些金兵要是敢来,定叫他们有来无回!贤侄,你可得把那陷阱的位置给咱标清楚咯,别到时候挖错了地方。” 周桐笑了笑:“赵叔放心,我都已经计算好了。我们先以投石车最远射程为界,在靠近城墙外的这一侧开始挖掘小坑。这些小坑要挖得密集些,越多越好。” 随后,在欧阳羽的指挥下,士兵们和征调而来的后备营组成工程队伍,缓缓打开城门,有序地出城。警戒士兵们如临大敌,手持武器,分散在四周,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山林与地平线。 队伍来到预定地点后,周桐站在中央,大声喊道:“大家听好了!按照之前的分组,挖坑的小组先开始行动。以我脚下为基准,向左右两侧延伸,每隔三尺挖一个小坑,深度为两尺左右。” 众人齐声应和,纷纷拿起工具开始劳作。一时间,城外响起了阵阵挖掘声和号子声。 周桐一边监督着工程进度,一边不时抬头望向城头的投石车方向。他心中清楚,这投石车的射程将直接决定陷阱的布局范围。此时,城头的投石车正在进行最后的调试,老陈带着几个士兵仔细地检查着投臂、绞盘和绳索等部件,确保万无一失。 “小说书,这小坑挖好后,真的能挡住金兵吗?” 一位年轻的士兵有些疑惑地问道。 周桐把眼一瞪:“你们可别小瞧了这些小坑!等金兵那帮孙子骑着马嗷嗷叫着冲过来,马蹄子一不留神踩进这坑里,咔嚓一声,保准跟掰断树枝似的,马腿直接就折了、废了!一匹马栽了跟头,后头的马刹不住,噼里啪啦全得撞一块儿。” “再说说他们那些攻城的家伙事儿,什么投石车、攻城塔的,看着挺唬人,碰上咱这坑坑洼洼的地儿,等轮子陷进去,半天拔不出来,他们就只该着急了。” 士兵弱弱的问道:“他们要是填土咋办,那不就是白挖了?” 周桐给了他一个爆栗“我们投石车是干嘛用的。” 随着小坑逐渐成型,周桐又指挥着另一组人开始收集削尖的木桩。这些木桩将被放置在小坑中,尖端朝上,进一步增强陷阱的杀伤力。士兵们穿梭在树林中,寻找合适的木材,然后用刀斧将其削尖,搬运到坑边。 而在城头,投石车的调试终于完成。老陈派人通知周桐,可以进行一次试射,以确定最终的射程数据。周桐心中一喜,连忙让工程队伍暂停片刻,所有人都退到安全区域。 “准备投石!” 老陈在城头高喊。士兵们迅速将一块中等重量的石块装入吊篮,然后调整好投臂的角度。随着一声令下,投石车的头臂猛地扬起,石块呼啸着飞向天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重重地落在了城外的一片空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周桐立刻带着几个士兵跑向石块落点,仔细测量着距离。经过一番计算,他确定了投石车在这个重量石块下的准确射程。回到工程队伍中,周桐根据新的数据,重新调整了陷阱的布局规划。 他将人手分了一半,一半继续往外挖小坑,一半聚集到他的身边,准备干大事。 “接下来,我们要在射程范围内,挖掘一些更大更深的坑。这些坑主要是针对金兵的大型攻城器械,如投石车和攻城塔。” 周桐对众人说道。 于是,两边工程队伍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挖掘工作。这些大坑的挖掘难度明显增加,但众人齐心协力,没有丝毫怨言。警戒士兵们依旧坚守岗位,他们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远处的动静。 在挖掘大坑的同时,周桐还安排了一些士兵在陷阱区域与城墙之间的地带撒上铁蒺藜。这些铁蒺藜形状尖锐,密密麻麻地布满地面,无论是人还是马踩上去,都会受到严重的伤害。 随着工程的推进,城外的这片区域逐渐变成了一个布满陷阱的危险地带。周桐看着眼前的成果,心中稍感欣慰,但他也知道,这仅仅是守城准备工作的一部分。 “周公子,我们这样大张旗鼓地在城外作业,金兵会不会发现我们的计划啊?” 一位百姓担忧地问道。 周桐沉思片刻后回答道:“我们的警戒士兵一直在密切监视着四周,而且我们选择在白天作业,也是为了利用视野优势,提前发现金兵的动向。一旦有情况,我们可以迅速撤回城中。再者,即使金兵发现了我们的陷阱,想要破除也并非易事,他们必然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最后的伪装和检查等都准备好之后再铺垫。用树枝、树叶将小坑和大坑巧妙地掩盖起来,使整个区域看起来与周围的地形并无太大差异。同时,对铁蒺藜的分布也进行了复查,确保没有遗漏就行。 在这段时间里,金兵并没有出现,似乎还未察觉到钰门关的防御准备。但周桐等人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他们知道,战争的阴云随时可能笼罩。 回到城中,周桐又开始与欧阳羽和赵宇商议下一步的守城计划。他们讨论了如何在城墙上合理布置兵力,如何利用投石车进行有效的攻击,以及如何应对金兵可能的各种攻城策略。 “咱这钰门关马上就像一只刺猬,浑身是刺,就等着金兵来撞了!” 赵宇得意地笑道。 欧阳羽则微微皱眉:“虽然我们的防御准备已经较为充分,但金兵的实力不容小觑。我们还需不断演练,提高士兵们的战斗素质和协同作战能力。” 周桐点头称是:“师兄说得对。我们可以模拟各种攻城场景,让士兵们在实战演练中积累经验,同时也可以检验我们的防御体系是否存在漏洞。” 于是,城中的士兵们开始了紧张的守城演练。他们模拟金兵的攻城方式,有的士兵扛着云梯冲向城墙,有的则推动着攻城塔缓缓前进。城墙上的守军则严阵以待,他们用弓箭射击 “敌人”,用石块和油水等物抵御云梯的攀爬,用长杆推倒攻城塔。 在演练过程中,周桐发现了一些问题,比如城墙上的弓箭手在射击时的角度和节奏把握不够精准,导致箭矢的杀伤力没有得到充分发挥,这些还是要好好在训练一下。 同时,对于投石车的操作,也进行了进一步的优化。老陈和士兵们不断尝试不同的投石重量和角度组合,以找到在各种情况下的最佳攻击方式。 周桐看着忙碌的场景,相信只要再给一点时间,随着守城演练的深入,钰门关的防御体系愈发完善,士兵们的战斗信心也不断增强。 然而,他心中始终有着一丝不安,他不知道金兵何时会再次来袭,也不知道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最终的结局会是如何。 第32章 黑化的周某人 接下来的几日,钰门关仿若被一层宁静的薄纱所笼罩,平安无事。城墙上,士兵们照常轮岗值守,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远方;城下,众人还在准备城防。 周桐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一门心思全扑在守城筹备上,压根没回自己的住所。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钰门关这块地给 “吞” 了呢。 不过他倒没忘自家事,特意派了个机灵的小兵,火急火燎地去告诉老王他们兵一路小跑,找到人后,扯着嗓子传达周桐的话:“小说书说了,事儿太多,回不了家。让您二位不用担心!” 老王和徐巧对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明白,这场硬仗打到现在,周桐哪还能顾得上家,只能认命地继续埋头苦干。 转头再看周桐,那股子 “贪得无厌” 的劲儿愈发浓烈,行事作风也越发疯狂,活脱脱像个不择手段的黑心老板。把他上辈子摸爬滚打的劲儿全给逼了出来。 几乎是每日破晓,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他就跟个上满弦的闹钟似的,准时出现在采石场,扯着破锣使劲敲:“都醒醒!别磨蹭,金兵可不等咱睡饱了再攻城!” 士兵和工匠们睡眼惺忪,被他这一嗓子吼得一哆嗦,立马清醒过来。 周桐跳进石堆里,亲自操起工具,叮叮当当敲得震天响,还时不时转头盯着大伙,那眼神就像盯着一群待宰的羔羊:“动作都麻利点!今天采不够石料,谁也别想吃饭!” 众人叫苦不迭,可谁也不敢违抗。在周桐的 “威逼利诱” 下,士兵们喊着号子,抡起铁锤,火星四溅,碎石纷飞,一块块巨石被采下、雕琢,继而源源不断地运往城中。几日下来,堆积的石料已堆成小山,粗略估算,石料竟积攒到数万斤,把偌大的校场空地都占了大半。 光囤石料还不够,周桐看这边流水线动了起来于是又盯上了城外挖坑的活儿。 他大步流星走到挖坑队伍跟前,手里挥舞着铲子,活像个挥舞着马鞭的监工:“瞧瞧你们这效率,蜗牛都比你们爬得快!坑挖得这么浅、这么稀,能拦住金兵的马蹄子吗?” 说罢,他跳进坑里,亲自示范着,泥土溅了自己一脸一身,全然不顾形象。“都学着点!今天谁挖的坑最多最深,我赏他好酒好菜;要是偷懒耍滑,哼,我让他和赵德柱睡一起!” 这话一出,众人哪还敢有半分懈怠,只能咬牙苦干。于是,城外的陷阱区域又向外延展了数里,新增的小坑大坑不计其数。 囤完石料、挖完坑,周桐的 “歪脑筋” 又转到了 “金汁” 上头。嗯,对待敌人就别说什么缺不缺德了。 他站在那不可描述的地方,双手叉腰,扯着嗓子对着刚想解裤带的士兵们喊道:“兄弟们,都给我听好了!这金汁可是守城的大杀器,比投石车还管用!别嫌恶心,现在都给我敞开了肚皮吃,使劲拉!谁要是拉不出来,晚上就去城墙上站岗给我吹冷风,拉出来再回来!” 士兵们面面相觑,满脸尴尬,有几个脸皮薄的,脸涨得通红,嗫嚅着:“周....小说书,这…… 也太难为人了。” 周桐眼睛一瞪:“难为人?金兵打进来,脑袋都没了,那才叫难为人!少废话,照做!” 士兵们无奈,只能硬着头皮遵从。一时间,营地茅厕人满为患,臭气熏天。 直到赵宇有一次巡查至此,见状瞪大了眼睛:“你这臭小子,折腾石料、挖坑还不够,连这腌臜玩意儿都不放过!还让不让人喘气了?” 说着,赵宇弯腰脱了鞋子。 周桐哪肯就范,撒腿就跑,边跑边喊:“赵叔,我这是为了钰门关着想啊!” 赵宇哪肯罢休,拎着鞋追在后面,二人围着营地你追我赶,跑了一圈又一圈。士兵们纷纷围拢过来,指指点点,哄堂大笑,紧绷多日的神经也在这阵喧闹中稍稍松弛。 本以为这场闹剧收场,周桐能消停会儿,结果没过多久,他又琢磨出了新花样。 也不知周桐打哪搜罗来的这堆稀奇玩意儿,草药模样稀奇古怪,他却拍着胸脯扬言,定要将其熬成 “神药”,专供士兵们服用,说是能让大伙体魄似铜墙铁壁,疫病见了都得绕道走。 这不,眼瞅着钰门关战事迫在眉睫大战一触即发,好心的周某人脑筋一转,立马想起了这压箱底的宝贝良方。反正材料漫山遍野都是,不愁不够,于是周桐大手一挥采来不少,一股脑全丢进锅里,架起火就开熬。 往昔在桃城煮这药时,好歹还能瞅见锅底,如今倒好,满满一锅药汤浓稠得跟墨汁似的,咕嘟咕嘟翻滚个不停,刺鼻的药气一个劲儿往上冒,四下弥漫开来,活脱脱把这周遭变成了个小型毒瘴区。 士兵们围成一团,眉头紧锁,满脸写着不情愿,你一言我一语,抱怨声此起彼伏,嗡嗡作响。周桐却仿若无事发生,镇定自若,还颇有几分豪迈劲儿,大手一挥,利索地又盛出一碗,扯着嗓子高喊:“都别磨蹭!这可是实打实的好东西,关乎大伙性命、关乎守城成败,磨蹭啥!” 哪成想,他话音还没落,人群里有个新兵许是被这刺鼻味儿勾得肠胃翻江倒海,“哇” 地一声吐了出来,秽物四溅,溅了身旁人一身。 周桐脸色微微一变,不过眨眼间便恢复了镇定,伸出手指,佯装严厉地呵斥:“慌什么!头一回喝,不习惯正常得很,你,就你,那个吐的好汉,是条汉子,赶紧收拾干净,重头再来一碗,别想躲!” 那新兵眼眶泛红,委屈劲儿都快溢出来了,却也不敢吭声。 恰逢此时,赵宇远远瞧见这边人群吵吵嚷嚷,心生疑惑,踱步过来一瞧,果不其然,看到周桐站在那,心里便明白了八九分 —— 准是这小子又整出的幺蛾子。赵宇伸长脖子往锅里瞅了瞅,脸色骤变,咂咂嘴吐槽道:“怎么又把这玩意儿翻出来了?每次光是闻闻,都呛得人脑仁疼。” 虽说嘴上满是嫌弃,可赵宇心里跟明镜似的,深知这药虽说味儿难闻,关键时刻却能发挥奇效,是守城御敌的一大助力。犹豫不过一瞬,为了带头作用,赵宇一咬牙,伸手抄起碗,嘟囔道:“罢了罢了,今天老子也舍命陪君子,陪你们疯这一回。” 说罢,仰头便灌。 药刚入口,赵宇整张脸瞬间皱成了一团,五官都快挤到一块儿去了,浓烈刺鼻的味道好似脱缰野马,直往脑门冲,眼眶一热,不受控制地溢出泪花,下一秒,“噗” 地一下,药汤喷了出来,溅了自己满身满脸,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周桐在一旁瞧得真切,笑得直不起腰,双手捂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赵叔,您这是给神药行大礼呢,够虔诚的啊!” 笑声还在半空回荡,几个桃城的老哥们相视一笑,瞅准时机,饿虎扑食般一拥而上,把周桐死死摁住。周桐瞪大了眼,还没来得及挣扎,一碗药就怼到嘴边,“咕咚咕咚” 被强灌了下去。药汤灌得又急又猛,周桐被呛得直翻白眼,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憋得满脸通红,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周围人都解了一大口气。 缓过神后,周桐一抹嘴,脸上立马挂起那副贱兮兮的笑,活脱脱就是个狡黠的老六,目光狡黠地扫向周围还没喝药的士兵,阴阳怪气地嚷道:“兄弟们,有福同享,今儿个谁也别想溜!” 士兵们见状,叫苦不迭,却又不敢违抗军令。有的士兵深吸一口气,捏着鼻子,紧闭双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闷头一口灌下,结果被呛得满脸通红,咳个不停;有的喝得太急,“哇” 地一下吐了出来,心里叫苦,却又赶忙捡起碗,重新灌下去;还有的边喝边摇头,五官扭曲,满脸的抗拒。 但没多会儿,神奇的事儿发生了。喝过药的士兵们只觉体内涌起一股温热劲儿,好似暖阳照拂,原本的酸软疲惫一扫而空,脸色泛起红晕,精气神肉眼可见地高涨起来。操练场上,士兵们挥刀舞剑虎虎生风,寒光闪烁;拉弓搭箭稳准有力,箭似流星,看得周桐咧嘴直笑,满脸得意:“瞧见没?我就说管用!” 见药效起了作用,士兵们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来劲了,周桐趁热打铁,把碗往地上一撂,大手一挥,高声招呼道:“兄弟们,别光傻站着!这会儿浑身是劲了,就麻溜干活去,加固城墙的往西边集合,搬运投石的速速去东边,手脚都麻利点!” 士兵们轰然应下,迅速散开,各司其职,忙碌开来。 欧阳羽摇着轮椅过来,实在看不下去了,无奈地笑道:“师弟,你这劲头是好的,但也别把大伙逼得太紧,适度为宜。接下来,咱们还得把重心放回守城演练与情报搜集上,金兵指不定哪天就打过来了。” 周桐挠挠头,喘着粗气应道:“师兄说得是,我这就调整安排。” 嘴上这么说,可眼里还闪着未尽兴的光,看样子,只要一有机会,他保准又要折腾出点新花样来。 虽说周桐行事风格像个 “黑心老板”,手段近乎疯狂,但士兵和工匠们心里也都明白,他所做的一切,无一不是为了钰门关能守住,为了大伙能在这场残酷的战争中活下去。日子就在这般紧张忙碌、哭笑不得的氛围中一天天过去,钰门关再度被紧张且有序的氛围所填满,静静等待着未知的战事考验。 第33章 放松放松 这样的日子过了将近半月有余,钰门关外依旧是一片死寂,那挖坑设哨的士兵也未曾发现金兵的丝毫动静。周桐的心,就像紧绷的弓弦渐渐松弛了下来,原本浓烈的紧张感也在这漫长的等待中慢慢消散。 一日,周桐与欧阳羽并肩站在城头,望着远方空荡荡的荒野,周桐若有所思地开口道:“师兄,你说上次那个突然消失的士兵,会不会其实是逃跑了,而非金兵的探子?如今这般长久的平静,实在是太过蹊跷。” 欧阳羽微微皱眉,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透着一丝迷茫:“我也拿不准主意,此事扑朔迷离,难以断言。” 说罢,两人皆陷入了沉默,唯有那猎猎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似在诉说着边关的孤寂与不安。 片刻后,周桐率先打破沉默,眼神中透着疑虑:“师兄,若那士兵不是探子,金兵却又迟迟按兵不动,这其中定有古怪。我思忖着,他们或许还是会再详细打探一下,等得到确切的消息才会放心,毕竟倾巢出动,所涉利害极大。一来,大军的粮草消耗绝非小数目,如今开春,万物复苏,他们那也需忙着春耕,各地粮道虽说陆续疏通,可产出尚需时日,金兵长途奔袭,补给线拉得过长,粮草供应已然压力重重。他们经不起一场毫无胜算、情报不明的莽撞进攻,稍有差池,大军便可能陷入缺粮的绝境,军心大乱只是眨眼间的事。” “二来,开春雨水渐多,道路泥泞不堪,行军难度陡然增加,辎重器械深陷泥沼、延误战机的情况屡见不鲜。况且我朝在钰门关经营多年,城防设施完备,即便金兵兵力强盛,想要强攻也得掂量掂量。他们深知,唯有摸透咱们的兵力调配、城防破绽,找准时机雷霆一击,才有胜算。” 欧阳羽点了点头,只有这一说法才行的通,否则得到消息到了现在也没见他们的动向,确实有些古怪。 周桐眉头拧得更紧了,脚下不自觉地来回踱步,城砖被他的鞋底摩挲得沙沙作响。片刻后,他猛地刹住脚步:“我思来想去,眼下唯一有可能摸进来的,就是商队了。这段时间师兄你也瞧见了,应为鼠疫,四下无人,以往那些为了赚几个辛苦钱、冒险往来的商旅,这会儿全没了影,一个新队伍都不见,实在蹊跷。金兵若想悄无声息地打探消息,伪装成商队再合适不过。人马看似乱糟糟的,里头指不定藏了多少训练有素的探子。” 周桐沉思片刻,无奈地叹了口气:“师兄,我等若紧闭城门,严防死守,固然能阻止可疑之人入城,但如此一来,也可能会打草惊蛇,让金兵知晓我们已有所防备。况且,朝廷那边……” 说到此处,周桐欲言又止,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 欧阳羽心领神会,他深知朝廷局势复杂,若因他们的过度防范而致使朝廷的计划落空,那日后必定引来杀身之祸。他眉头紧皱,低声道:“师弟,你的意思是,我们需故意露出些破绽,让金兵以为钰门关人员涣散、人手空缺?” 周桐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说道:“师兄,眼下也唯有此计可行了。咱们得做得周全些,方能骗过金兵的眼线。投石车金兵肯定惦记着,想摸清位置与数量。咱们现在挑些手脚麻利、行事稳妥的弟兄,将投石车分批悄悄转移到隐蔽之所。” 欧阳羽微微颔首,接话道:“此举甚妥,不过囤石头的场地挪动不易,工程量太过浩大,稍有动静还容易引人注意。依我看,咱们围绕石料场规划出一条蜿蜒小径,佯装成运送石料去修补城墙其他破损处的通道,实则巧妙避开关键囤石区域;对外宣称,那石料场因鼠疫肆虐,已沦为险地,病菌横飞,人畜勿近。” “为了让这说法更具可信度,咱们还得费些心思做伪装。” 周桐摩挲着下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在石料场周边洒些牲畜血,再扔上几具染了红颜料、看着像染病暴毙的野兔尸体,随意散落些破旧衣衫、烂箩筐,营造出慌乱撤离、疫病横行的凄惨景象。城头上,安排几个士兵佯装咳嗽、乏力,做出被疫病折磨的模样,时不时有气无力地巡逻,那些探子远远瞧见,不信也得信了。” 欧阳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赞赏的笑意:“师弟这一计精妙得很! “师兄放心,这事儿交给我安排。” 周桐拍着胸脯保证道,“弟兄们这段时间为守城备战,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怨言虽说不多,但我都看在眼里。咱们不妨给大伙透个底,告知只要此番布置妥当,完成既定任务,立马就能轮换休息,好酒好肉犒劳着。” 消息一经传开,果不其然,士兵们原本疲惫的身躯瞬间像是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各个摩拳擦掌、干劲十足。平日里看着沉重无比的器械,此刻在众人的奋力簇拥下,稳稳当当地朝着隐蔽地方移去;规划路径时,士兵们把周围立起了帆布和木板,两边遮挡着,从上面看,如同一条蜿蜒的小蛇。布置石料场伪装的士兵更是机灵,只要怎么乱就怎么来,把 “疫病灾区” 装点得惟妙惟肖。 未过多久,各项任务均顺利完工。周桐站上高台,大手一挥,高声喊道:“弟兄们,活儿干得漂亮!除了城头值守、哨岗轮换的必要人员,其余的都回营好好歇息,营里备好了热饭热菜,还有足量的酒水,都敞开了吃喝,放松放松!” 士兵们欢呼雀跃,声音响彻钰门关。一时间,营地里炊烟袅袅,酒香四溢,众人三五成群,或围坐畅饮,或倒头酣睡,紧绷许久的神经终于得以舒缓。而周桐与欧阳羽却未松懈,二人登上城头,借着余晖再次检查各处布置,确认毫无破绽后,才对视一眼,暗暗松了口气。 周桐站在高台之上,望着大伙鱼贯回营的欢快背影,脸上不自觉地泛起一丝笑意,可那笑意背后,掩不住的是连日操劳后的疲惫。欧阳羽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走上前,抬手轻拍了拍周桐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师弟,这段时日可苦了你了,如今布置已然妥当,你且回府歇着。” 周桐心头一暖,连日来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松懈下来,眼中流露出一丝眷恋与期许,重重地点了点头应道:“那我先回去看看,师兄你也是,注意好自己的身子。” 周桐仔仔细细地将自己整理干净,又特意前往赵宇那中讨要了些的肉品,为了给老王和徐巧改善伙食,让他们也能尝尝鲜。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老王和徐巧她们,周桐的内心也是异常的激动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地加快,像是有一阵春风在背后推着他,恨不能立刻就跨进家门。 当那扇熟悉的家门映入眼帘时,他竟莫名有些紧张,抬手捋了捋衣衫,深吸一口气,才抬手叩响门环。 “来了来了。谁啊?” “吱呀” 一声,门开了,老王看到是周桐,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带着满满的喜悦与难以置信:“哎呦,少爷,你可算回来了!可把我们盼坏了!” 周桐嘴角上扬,一把抱住老王,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老王,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老王连连摆手:“少爷说的这是哪的话,都是我分内之事,哪谈得上辛苦。倒是少爷你,在那城头整日忙活,风吹日晒的,人都瘦了一圈,可别把身子骨熬坏喽!” 说着,还佯装生气,戳了戳周桐的胸口。 周桐佯装吃痛,往后跳开一步,瞪大了眼睛:“哟,老王,几日不见,你这手劲见长啊,是偷偷练了什么功夫,准备上战场杀敌去?” 老王被逗得哈哈大笑:“我这把老骨头,不拖后腿就不错喽!。”主仆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满是重逢的欢喜。 正说着,屋内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周桐抬眸望去,只见徐巧出现在门口。她身形纤细,裹在一袭明显宽大的衣衫里,那正是周桐的旧衣。衣摆拖沓在地,袖口层层叠叠地卷了好几圈,才勉强露出她纤细的手腕;领口松松垮垮,锁骨在衣衫下若隐若现,透着几分楚楚可怜的韵味。徐巧那头乌发随意地用一根布条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边,愈发衬得脸色有些苍白,唯有一双眼眸,亮晶晶的满是欢喜。 一看到周桐,徐巧先是愣在原地,像是不敢相信眼前人真的回来了,眼眶瞬间泛起微红,嘴唇微微颤动,好半天才轻唤出一声:“公子……” 声音软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周桐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嘴角噙着笑意,快走几步到徐巧跟前,目光从上至下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由衷夸赞道:“巧儿,许久不见,你还是这般明艳动人,旁人瞧了,保管移不开眼。” 徐巧脸颊瞬间泛起两片红晕,她羞涩地低下头,抬手轻捋鬓边碎发,小声说道:“公子就会哄我开心,我穿成这样,哪有什么明艳动人……” 这时,老王笑着上前,接过周桐手上的的肉:“我去厨房烧饭,给你们好好补补。” 说罢,乐呵呵地转身朝厨房走去。 周桐笑意不减,轻声对徐巧说道:“巧儿,等会儿定要多吃些,把身子养得健健康康的。” 徐巧红着脸,轻点螓首,柔顺应道:“嗯,都听公子的。” 老王笑着转身,故意提高了音量打趣道:“少爷啊,你可算舍得回来了,再不来,徐姑娘眼睛都快望穿喽!”老王的话一出口,徐巧更是窘得不知所措,愈发不好意思起来。 “王叔。” 说话间,她悄悄抬眸看向周桐,本只想快速瞥一眼,却不想正巧撞上周桐满是深情的目光,刹那间,四目相对,徐巧只觉脑袋 “嗡” 地一下,慌乱得犹如受惊的小鹿,忙不迭地躲开视线,双眼死死盯着地面,双手也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指节都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陡然加快,一下下撞击着胸膛,仿佛要破膛而出。徐巧紧紧抿着嘴唇,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耳根滚烫,身子也微微发僵,满心都是羞怯与慌乱,一时间连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了。周桐将她这副模样尽收眼底,笑意更浓,心底满是对她的宠溺。 待老王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厨房门口,院子里便只剩下周桐与徐巧二人,四下陡然安静了下来,唯有微风拂过,吹动衣角的沙沙声,以及彼此愈发急促的呼吸声。 徐巧张了张嘴,像是鼓足了勇气,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可话尚未出口,周桐便再也按捺不住满心的思念与宠溺,猛地一步上前,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徐巧身形一僵,下意识地轻颤了一下,旋即缓缓放松了身子。 周桐双臂环抱着她,只觉触手温软,她身形纤细,盈盈一握的腰肢仿佛不堪一折,叫人忍不住收紧手臂,生怕稍一松手,她便会如轻烟般飘散而去。埋首在她颈间,一缕淡雅的发香裹挟着独属于徐巧的清甜气息,悠悠钻进他的鼻腔,馥郁而安神,仿若世间最上等的熏香,令他沉醉不已,满心的疲惫与紧绷刹那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过了好一会儿,周桐率先打破沉默,他微微松开徐巧,双手仍扶着她的肩头,低声说道:“巧儿,委屈你了。” 徐巧轻声嗔怪道:“公子,切莫这么说,眼下是战时,哪还顾得上这些身外之物?有你在,我便欢喜得很,从未觉得委屈。” 周桐笑了笑,轻轻捏了捏她的肩膀,语气愈发坚定:“巧儿,你莫要宽慰我了,是我疏忽。待这场战事平息,我定会带你去城里最大的绸缎庄,绫罗绸缎任你挑选,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所有人都知晓,我的巧儿本就该是这世间最明艳娇俏的姑娘。” 徐巧听着,眼眶里泛起了盈盈泪光,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羞涩又幸福的笑意:“公子,有你这话,比穿上什么漂亮衣裳都让我开心。我不在乎那些奢华之物,只要你往后平安无事,能时常陪在我身边,于我而言,便是最美好的事了。” 周桐眼眶一热,抬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花,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触感细腻如瓷,柔声道:“傻丫头,我定会护你周全。我们的约定我一直都没有忘。” 徐巧重重点头,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周桐的手臂,像是要借此抓住这份美好的承诺:“嗯,我信你,公子。可眼下,你守城诸事繁忙,定要千万小心,不可莽撞行事,我就在这儿,等你每一次平安归来。” 周桐心头一暖,再次将她拥入怀中,下巴轻抵着她的头顶,呢喃道:“好,有你这份牵挂,我定会打起十二分精神。巧儿,你也是我的心头宝,往后的日子,咱们携手走过,不惧任何风雨。”二人静静相拥,暖烘烘的日光洒在身上。 不多时,厨房那边飘来了阵阵饭菜的香气,老王扯着嗓子喊道:“少爷,徐姑娘,饭好了,快来趁热吃!” 周桐松开徐巧,牵起她的手:“走,巧儿,咱们吃饭去,尝尝老王的拿手好菜。” 众人围坐在桌前,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饭菜,荤素搭配,颇为丰盛。中间那盘烧肉色泽红亮,油光发亮,颤巍巍的,看着就叫人食欲大增;一旁的清蒸鱼也冒着腾腾热气,鱼身被划了几刀,嵌入葱姜蒜,鲜香之气扑鼻而来;还有几碟时令青菜,嫩绿脆爽,在战时能凑齐这么一桌,实属不易。 老王笑着给周桐和徐巧各盛了一碗米饭,说道:“少爷,徐姑娘,这段时间都累坏了,多吃点,补补身子。” 周桐接过碗,点头致谢,顺手夹起一块最大的烧肉,放到徐巧碗里,还故作神秘地眨眨眼:“巧儿,这可是老王的招牌菜,旁人轻易尝不到,你快尝尝。” 徐巧红着脸,小声嘟囔:“公子,这么大一块,我哪吃得下。” 话虽这么说,却也没把肉夹回去,反而悄悄抿嘴一笑,拿起筷子轻轻咬了一小口,肉皮软糯,瘦肉部分鲜嫩多汁,入口即化,她不禁眼睛一亮:“王叔,您这手艺愈发精湛了,好吃得很。” 老王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摆摆手:“徐姑娘喜欢就好,你俩多吃点,往后少爷再忙,我也保证把你伙食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周桐也大口吃着饭,含糊不清地打趣道:“老王,有你这厨艺在,我看呐,往后打完仗,咱们都不用愁营生了,开个饭馆,指定宾客盈门,你掌勺,巧儿收银,我嘛,就当个跑堂的,跑跑腿、招呼招呼客人。” 徐巧被逗得 “扑哧” 一声笑出来,轻捶了周桐一下:“公子,你就会乱说,哪有你这般编排自己的。” 周桐佯装委屈,摸了摸胸口:“我这可是正经主意,巧儿你还不信?到时候,天天能吃到老王做的饭,多惬意。再说了,我跑腿可有一绝,客人要啥,保证麻溜送到。” 一顿饭吃得温馨和睦,欢声笑语不断。徐巧时不时给周桐夹一筷子青菜,轻声念叨:“公子,别光吃肉,也吃点青菜,营养均衡。” 周桐则乖乖听话,把青菜大口吃下,还不忘夸上几句。 吃完饭,徐巧主动起身收拾碗筷,周桐也要帮忙,却被她拦住:“公子,你和王叔歇着吧,我来就好。” 周桐拗不过,便坐在一旁,看着徐巧忙碌的背影,眼神里满是温柔与宠溺,仿佛此刻的时光都被无限拉长,满是烟火人家的小确幸。 第34章 金人大军 与此同时,在距离钰门关外一百里的广袤荒原上,尘烟滚滚,仿若一条咆哮着的、携沙裹土的黄龙,正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而来,这是一支行军的队伍 —— 那正是金人集结的 15 万大军,浩浩荡荡,所过之处,飞鸟惊散,大地都为之震颤。 先锋铁骑,无疑是这支大军最锋利的矛头。他们胯下的战马,皆是从茫茫草原上万马群中精挑细选而出的良驹,自幼在马背上长大的游牧儿郎,深谙驯马之道,这些战马野性未驯却又温顺听从指令,体魄雄浑,筋骨强健,奔跑起来四蹄生风,鬃毛飞扬似烈烈旌旗,踏过之处,沙土飞扬,仿若裹挟着滚滚雷霆。骑士们身着的玄铁精甲,契合游牧民族作战灵活、迅猛的特性,甲片轻薄却坚韧无比,经特殊工艺反复锤炼,防护力丝毫不减,且不会过分束缚肢体动作;头盔造型独特,两侧垂下的护耳铛上雕饰着部落图腾,增添几分神秘威慑,仅露的双眸犹如寒星,锐利逼人,手中丈许长枪更是夺命凶器,枪杆以韧性极佳的岑木制成,枪头寒光闪烁,采用陨铁淬炼,尖锐锋利,稍稍一抖,枪尖颤出层层幻影,恰似夺命银蛇,杀意铺天盖地。 紧接着,便是令敌军闻风丧胆的射雕手部队。游牧民族自幼弯弓射雕,骑射本领堪称一绝,长弓手们背负的长弓,取材于北原上历经风雪、质地致密的古柏木,搭配强劲的牦牛角、牛筋,由部落里的老工匠依照祖传秘法,耗时数月精心打磨、调试,拉力超乎想象,射程远至百步开外,足以在敌军还未及反应之时,便先发制人。箭囊鼓鼓囊囊,塞满了羽箭,箭羽取自苍鹰或是大雁的翎毛,轻盈且坚固,刷上秘制防潮桐油,日光下泛出幽蓝冷光。弩机手手持的弩机,堪称游牧智慧与匠艺的结晶,机匣以精铁锻造,小巧轻便,机关设计巧妙,扳机灵敏,装填极为迅速,相较传统长弓射速虽稍慢,可精度奇高,特制的三棱箭头,穿透力极强,一击便能洞穿大顺朝厚重铠甲,让敌军防不胜防。他们面色冷峻坚毅,飞驰在马背上,手指时刻轻搭扳机,目光如炬,仿若随时准备将夺命利箭暴雨般倾泻向敌军。 钢铁洪流般的步兵方阵,同样不容小觑。士兵们身披多层鞣制牛皮拼接、内嵌铁片的复合铠甲,牛皮坚韧耐磨,铁片加固关键部位,防护周全又兼顾灵活;铠甲边缘装饰狼牙、兽骨,彰显游牧民族的剽悍勇猛。手中盾牌呈半月形,契合马背作战,外层裹着犀牛皮,质地柔韧,不惧刀砍箭射,盾面绘有部落战纹,威慑力十足。长刀刀刃宽阔厚重,采用草原上独有的乌金锻造,血槽深邃,挥舞时虎虎生风,利刃划过空气,发出令人胆寒的尖啸,近身搏斗时,恰似砍瓜切菜般收割性命。方阵之中,还有负责搬运攻城器械的小队,云梯打造别具匠心,以浸过桐油的麻绳紧密捆绑,木质坚实轻便,梯身设计挂钩,搭靠城墙便化身登城捷径;撞木周身裹铁,两端的撞锤钝重硕大,锤面刻满符文,专为冲破城门而生,辅以数十名壮汉齐声发力,冲击力足以震碎城门。 大军两侧,灵动如风的轻骑兵仿若狼群穿梭。他们身着轻便鹿皮甲,皮质柔软却坚韧,行动敏捷轻盈,毫无拖沓之感;弯刀弧度优美,刀刃采用寒铁锻造,锋利无比,刀身铭刻部落祝福语,挥舞间寒光闪烁,利于马背上闪电般劈砍,眨眼间便能斩落人头;短弩小巧便携,弩身以羊角装饰,别具一格,近身突袭时,扣动扳机,短箭便能如暴雨般射出,杀敌军一个措手不及。 另有一支神秘的投石器部队,堪称游牧大军攻城的 “重型火炮”。多年与大顺作战,让金人也深谙攻城之道,投石器便是他们的得意发明。这些投石器以粗壮硬木为架,以牛马筋腱编制绳索,利用杠杆原理,能将巨大石块、燃烧的火罐,甚至是装满毒药的皮囊投掷到极远之处。操作投石器的士兵们,各个身强体壮,深谙角度、力度的拿捏,一声令下,便能将致命弹药如流星般砸向敌军城头、城内,制造恐慌与混乱。 再就是工程兵队伍,虽说游牧民族惯于驰骋草原、逐水草而居,但连年征战,催生了这群技艺精湛的工兵。他们背着铲子、镐头,推着装满木材、石块的简易小车,战时负责挖掘地道、填埋壕沟,搭建简易桥梁跨越护城河,或是迅速修复攻城器械,保障大军攻势顺畅,行动高效,分工明确,丝毫不输大顺的工兵素养。 后军则是粮草辎重的坚实保障队伍,连绵不绝的马车满载各类物资,缓缓前行。驾车的车夫吆喝声此起彼伏,手中马鞭不时落下,催促牲口快走。车上堆积如山的粮袋,装满了风干牛羊肉、炒熟的粟米,营养丰富、易于保存,是大军行军打仗的能量源泉;箭矢成捆码放,箭头寒光闪烁,箭杆笔直坚韧;帐篷厚实耐用,以牦牛毛编织,防水防风,足以抵御草原上最严酷的风霜雨雪。为保物资安全,后军四周环绕着精锐护卫,他们皆是部落里的勇士,骑术精湛,箭法高超,目不斜视,警惕地扫视四方,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尤为独特的是,金人军中还有一支训鹰部队,堪称战场上的 “奇兵”。游牧民族与飞禽走兽打了一辈子交道,驯服老鹰更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平日里,训鹰人悉心照料这些猛禽,喂以鲜肉,与之建立深厚羁绊,直至它们完全听从指令。作战之时,训鹰人会巧妙地在鹰爪上缚上特制的尖钩或是蘸了热油、桐油的布条,一声令下,成群的老鹰振翅高飞,直扑钰门关城头。这些老鹰身形矫健,飞行速度极快,瞬间便能冲入守军人群。守军们猝不及防,不少人被鹰爪上的尖钩抓伤脸颊、脖颈,鲜血直流;更有甚者,被带着热油、桐油的布条引燃头发、衣物,灼烫得惨叫连连,一时间城头上火光四起,混乱不堪,守军们吃尽了苦头,军心也随之动摇。而金人瞅准时机,趁势发起冲锋,攻势一波接着一波,妄图借此一举攻破钰门关。 在金人军队中,训练老鹰用于灼伤守军眼睛是一个复杂且残酷的过程,需要极高的技巧和耐心。 首先,训鹰人会挑选具有强大飞行能力和攻击性的鹰种。草原金鹰和苍鹰是他们的首选,因为这些鹰体型较大,翼展宽阔,力量强大。草原金鹰的视力极佳,能够在高空清晰地锁定目标,而且它们的爪子尖锐有力;苍鹰则以敏捷的身手和勇猛的性格着称,在俯冲攻击时速度极快,冲击力巨大。 他们会从鹰巢中挑选还未完全长大的幼鹰。驯鹰人会寻找那些眼神锐利、对周围环境充满好奇且具有强烈捕食欲望的幼鹰。一般来说,在幼鹰羽毛刚刚长齐,开始尝试飞行的时候,是最佳的挑选时机。这个时期的幼鹰具有很强的可塑性,更容易接受训练。 幼鹰被带回营地后,训鹰人会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与它们建立信任。最初,驯鹰人会亲自喂食幼鹰,用新鲜的兔肉、鼠肉等猎物切成小块,放在手上,让幼鹰逐渐熟悉人类的气味和接近人类的方式。这种喂食过程持续数周,直到幼鹰能够毫不犹豫地从训鹰人手中获取食物。 训鹰人会带着幼鹰在各种环境中活动,让它们适应嘈杂的军营环境、人群的呼喊声以及战马的嘶鸣声。同时,开始教幼鹰一些简单的指令,如 “起飞”“降落” 等。他们会通过特定的手势和声音来传达这些指令。例如,发出一种尖锐的口哨声表示 “起飞”,挥舞带有彩色布条的长杆来引导幼鹰降落。这些指令的训练是通过反复的强化来实现的,每次幼鹰正确执行指令后,都会得到食物奖励。 当幼鹰长大一些,具备了基本的服从性后,就开始进行目标锁定训练。训鹰人会在训练场地上设置一些模拟的人形靶子,这些靶子用干草和布料制成,外面裹上一层羊皮,使其更接近人体的质感。他们会在靶子的头部位置涂上一些鲜艳的颜色,如红色或黄色,吸引幼鹰的注意力。训鹰人会先让幼鹰在低空盘旋,然后通过手势和声音引导它们向靶子俯冲。每次幼鹰成功冲向靶子后,都会得到一块更大的猎物作为奖励。 为了让老鹰能够准确地攻击守军的眼睛,训鹰人会在鹰爪上安装特制的小型尖钩。这些尖钩由精铁打造,尖锐无比,但又不会过于沉重影响老鹰的飞行。在训练过程中,训鹰人会在靶子的眼部位置放置一些柔软的材料,如棉花球,里面包裹着一些带有腥味的物质,如鱼内脏。老鹰在俯冲攻击时,会被这些腥味吸引,自然地用爪子去抓这些棉花球,从而逐渐习惯攻击类似眼睛的目标。 对于灼伤守军眼睛的训练,还需要让老鹰适应携带易燃物质。训鹰人会先从较轻的、不易燃烧的物质开始,如浸过温水的布条,绑在鹰爪上,让老鹰适应这种负重飞行。随着训练的进展,逐渐增加布条的重量,并将温水换成热油或桐油。同时,为了让老鹰能够忍受热油的温度,训鹰人会在训练过程中,用微热的油轻轻涂抹在鹰爪上,让它们逐渐适应热度。每次训练结束后,会立刻用冷水清洗鹰爪,防止烫伤。 在接近实战的训练阶段,训鹰人会组织模拟攻城场景。他们会在一个类似城墙的建筑周围布置一些士兵,这些士兵会手持盾牌和武器,模拟守军的防御姿态。驯鹰人会将老鹰放飞,让它们在混乱的场景中寻找目标。在这个过程中,训鹰人会通过远距离的指令来引导老鹰攻击士兵的面部。同时,会有其他士兵在旁边制造烟雾和噪音,模拟战场上的真实环境,让老鹰适应这种复杂的情况,提高它们在实战中的攻击效率。 训练的时候会死很多,可历经重重磨难、从残酷筛选中存活下来并成功训练的,就会成为战场上令人胆寒的夺命利器。 领军之人,正是金人大皇子金卫术。他端坐于通体乌黑、神骏非凡的战马之上,身姿挺拔,气宇轩昂。头戴镶嵌硕大红宝石的金盔,红宝石光芒璀璨,彰显尊贵;身上战甲金丝缠绕,纹路繁复华美,甲片打磨光滑,举手投足间,尽显皇家威严与霸气。他面容冷峻,剑眉斜插入鬓,双眸深邃如渊,只需淡淡一眼,便能叫人胆战心惊。 金卫术身侧,随军幕僚阿里木一袭青灰长袍,身形消瘦却透着干练。面容清癯,山羊胡修剪得整整齐齐,手中折扇轻摇,看似随性,实则暗藏谋略。目光深邃,仿若能洞悉世间一切诡计,常于谈笑间出谋划策,是金卫术麾下不可或缺的智囊。 另一边,大将靖基汗武仿若战神降世。身材魁梧壮硕,铁塔般的身躯往那一站,便自带威压。满脸络腮胡根根如钢针,铜铃大眼燃烧着炽热的战意,身披布满战痕的厚重铠甲,手持巨型战斧,斧刃宽阔,好似门板,寒光闪烁间,仿佛能斩断山河,威风凛凛,令敌军望而生畏。 大军行至半途,金卫术勒马驻足,回首眺望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眉头微皱,转头向阿里木问道:“阿里木,探子来报钰门关鼠疫横行,大顺守军死伤惨重、自顾不暇,此事你看靠谱否?虽说情报如此,本皇子心头却总有些不安,那钰门关向来是军事要地,经营多年,城防定是固若金汤,就怕其中有诈。” 阿里木轻摇折扇,嘴角噙着一抹胸有成竹的笑意,缓缓说道:“大皇子无需过虑。咱们的哨兵与城内探子这一月来反复试探,消息可信度极高。眼下正值春季,大顺忙于耕种畜牧,兵力本就分散,大将周于枫又带人退回内城疗伤,他们哪还有余力守这钰门关?再者,即便大顺朝从京城调兵,路途遥远,集结、行军耗时漫长,待援兵赶到,咱们早攻破城门了。” 靖基汗武忍不住地插话道:“大皇子,军师所言极是!咱们这 15 万大军兵强马壮,士气高昂,管他什么城防坚固,直接强攻,也定能踏平钰门关,让大顺朝那帮家伙见识见识咱们大金的威风!” 金卫术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却仍叮嘱道:“虽说如此,全军还需打起十二分精神,传令下去,让先锋骑兵时刻紧盯前路,稍有异动,即刻来报。” “遵命,大皇子!” 传令兵领命,打马如飞,向前方奔去。 阿里木眯起眼睛,又进言道:“大皇子,此次出征,咱们还联合了西面的姜人。虽说他们只出兵震慑,伺机而动,但好歹也算给大顺朝添了份压力。只要咱们这边战事顺遂,姜人必然有所行动,届时金姜联军 50 万大军一同发力,瓜分大顺,天下局势便要大变了。” 金卫术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笑容:“哼,那是自然。本皇子此战必要立下不世之功,待踏破钰门关,便一路南下,直捣黄龙,夺他大顺半壁江山,让父王和那帮老家伙瞧瞧我的本事。” 靖基汗武听闻,哈哈大笑,声震四野:“大皇子英明!到时候末将定冲在最前头,多砍几颗大顺将领的脑袋,让他们知道我靖基汗武的厉害!” 金卫术虽被靖基汗武的豪言壮语激起几分豪情,嘴角也微微上扬,可眉间那缕隐忧仍未彻底消散。他抬手轻抚马缰,目光再次遥遥望向钰门关的方向,沉声道:“虽说敌我兵力悬殊,可这钰门关多年来扼守咽喉要道,历经数番战火锤炼,城防布局诡谲多变,内里藏着的弯弯绕绕,绝不可等闲视之。” 阿里木轻摇折扇,适时附和:“大皇子心思缜密,所言极是。不过咱们也做足了准备,数月来派出的暗探一批接着一批,已然摸清不少虚实。如今等这最后一波暗探即将归来,待听过他们详尽汇报,拟定的攻城方略便能更契合实际,寻到守军的命门,一击即破。” 靖基汗武浓眉一拧,满脸不耐,大手一挥道:“大皇子、军师,恁俩也忒小心了!管他什么精妙布局,咱大金勇士可不怕这些。15 万铁骑,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那钰门关给淹喽!况且咱还有训鹰的奇招,城中守军被鹰扰得焦头烂额,军心不稳,拿下此关,不过是迟早的事儿。” 金卫术瞥他一眼,低声呵斥:“休得轻敌!战场上瞬息万变,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昔日多少战事,因骄纵轻敌而满盘皆输,你身为大将,怎可不长记性?” 靖基汗武被训得一缩脖子,瓮声应道:“大皇子教训得是,末将知错了。” 金卫术见士卒面露疲态,战马也喷着粗气、脚步虚浮,当下勒马传令:“全军就地扎营,养精蓄锐,等候暗探消息。” 一声令下,金兵们迅速忙碌起来。先锋骑兵们率先下马,牵着战马寻来避风的空地,解下马鞍,为马擦拭汗水,又从行囊里掏出干草、精料,悉心投喂;弓弩手们聚成几队,有条不紊地检查长弓的弓弦是否有磨损、弩机的机关是否灵便,将羽箭逐一抽出,查看箭杆有无折损,箭羽是否齐整,发现问题便立刻修补、更换;步兵们则两两一组,卸下厚重铠甲,用粗布蘸着清水擦拭上面的尘土与汗渍,再仔细查看铁片铆合处有无松动,盾牌的牛皮外层有无破损,长刀的刀刃是否依旧锋利,但凡有一丝隐患,都绝不放过,全力整备。 负责扎营的工兵更是手脚麻利,他们熟练地挥舞着铲子,掘地挖坑,立下一根根粗壮木桩,用以支撑营帐骨架;营帐布质地厚实,防水防风,被迅速展开、固定,一顶顶帐篷错落排开,仿若一片灰扑扑的蘑菇群。营帐内部,铺着厚实毛毯,供士卒休憩;营地周遭,挖起深深壕沟,引入附近溪水,化作天然护城河,阻挡外敌突袭;每隔一段距离,便矗立起了望高塔,哨兵攀至塔顶,手持利刃,目光如炬,警惕地扫视四方。 金卫术的主营帐居于营地核心,宽敞大气,装饰华美。帐内铺着华贵地毯,四角燃着牛油巨烛,光芒摇曳;中央摆着行军桌案,摊开着山川地图,标记着钰门关周边地势与己方进军路线;桌案旁,放置着兵器架,挂有他惯用的佩剑,剑身寒光凛冽,仿若择人而噬的猛兽。金卫术大步迈入帐内,阿里木与靖基汗武紧跟其后,三人围坐桌前,目光紧锁地图,时而低语商讨,时而陷入沉思,静静等候暗探归来,谋划那即将展开的破城之战。 营地外,炊烟袅袅升起,混杂着战马嘶鸣、士兵谈笑,看似平和,实则暗流涌动。所有人都清楚,一旦暗探带回关键情报,这场关乎大金与大顺命运的激战,便会轰然打响。 接下来,就是等待那最后一批暗探的到来了。 第35章 商队 秋福 周桐这些日子神经紧绷,时刻提防着金人动向,难得寻得片刻闲暇。昨晚他身子一沾床榻,困意便如排山倒海般袭来,瞬间沉沉睡去。这一觉睡得无比踏实,仿若陷入了静谧的深海,周遭一切杂音皆被隔绝在外,等他悠悠转醒的时候,也全然不知过去了多久。 周桐尚有些迷糊,只觉耳朵痒痒的,像是有轻柔的羽毛拂过。他下意识地抬手挥了挥,却触到一片温软。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徐巧笑意盈盈的面庞,她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草根,正俏皮地撩拨着他的耳朵,见他醒来,更是笑得眉眼弯弯,仿若春日里盛放的繁花,明艳动人。 “公子,你可算醒啦,早上王叔叫你半天了,打雷都惊不醒呢。” 徐巧打趣道。 周桐也不气恼,看着眼前恢复灵动俏皮的姑娘。他伸手捏了捏徐巧的鼻子,佯装生气:“就你嘴贫,扰人清梦。” 说罢,翻身而起,简单洗漱一番,精神抖擞了不少。洗漱完,他眼眸一转,忽然神神秘秘地凑近徐巧,嘴角噙着一抹坏笑:“巧儿,跟我进屋,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徐巧眨巴眨巴眼睛,满心好奇,乖乖跟着周桐进了屋。刚踏入屋内,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周桐便猛地伸手,一把将她揽入怀中,顺势坐在床边,轻轻将她横放在自己腿上,作势要打她的屁股。徐巧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蛋瞬间涨得通红,手脚慌乱地扑腾着,嘴里求饶道:“公子,别,我错了,再也不敢打趣您了。” 周桐哪肯轻易放过,手悬在半空,轻轻落下,虽是佯装惩罚,却也带着几分亲昵的力道,拍在她臀上,发出轻微的 “啪” 声。徐巧身子轻颤,愈发羞怯,埋首在他怀里,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公子,求求您了,巧儿真知道错了。” 周桐见状,终是收了手,将她扶正,双手扶着她的肩膀,看着她泪眼汪汪的模样,满心懊悔,抬手温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花,轻声哄道:“好了好了,巧儿不哭,是我吓唬你的,别怕。” 徐巧吸了吸鼻子,娇嗔地瞪他一眼:“公子最坏了,就会欺负我。” 虽是埋怨,可小手却不自觉地揪住他的衣角,似是生怕他再使坏。 周桐将她拥入怀中,顺势让徐巧坐在自己的腿上,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屋内静谧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徐巧的脸颊还泛着红潮,几缕发丝垂落在耳畔,添了几分娇俏,周桐抬手,轻轻将那缕发丝别到她耳后,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肌肤,温温热热的,惹得徐巧又是一阵轻颤。 两人靠得极近,周桐能清晰地闻到徐巧身上淡淡的花香,那是她平日里用花瓣熏染衣物留下的独特气息,清甜而淡雅,仿若春日清晨沾着露水的花蕊,馥郁芬芳却丝毫不显浓烈,叫人闻之心醉。徐巧也微微仰头,鼻尖轻嗅,周桐身上是皂角的清爽与汗水混合的气息,质朴而阳刚,透着久经沙场的坚毅,却莫名让她倍感安心。 对视许久,周桐率先打破沉默,声音低低的,满是宠溺:“巧儿,我怎舍得真欺负你,不过是同你闹着玩罢了。” 说罢,他的手掌缓缓抚上徐巧的后背,一下又一下,轻柔地摩挲着,似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鹿。 徐巧轻哼一声,把脸埋进他颈窝,闷声道:“公子,往后不许再这般吓唬我了,我方才当真怕极了。” 话语间,揪着他衣角的小手攥得更紧,仿佛生怕他下一秒又变了主意。 周桐嘴角噙着浅笑,下巴轻抵着她的头顶,郑重应道:“好,都听你的,我保证。” 两人静静相拥片刻,徐巧忽然想起什么,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的:“公子,待这战事平息,咱们去哪儿啊?你可不许敷衍我,得细细说与我听。” 周桐略作思忖,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娓娓说道:“自然是去江南。你不是常念叨那儿的水乡柔美、景色如画么?到时候咱们雇一条乌篷船,顺着悠悠河道,赏遍沿岸粉墙黛瓦、垂柳依依;饿了就寻一家临河的小酒馆,点上几碟精致小菜,尝尝地道的江南风味;困了便歇在船上,伴着潺潺流水、蛙鸣声声入眠,你说好不好?” 徐巧听得入神,眼睛愈发闪亮,连连点头:“好啊,好啊,听起来妙极了!还有还有,我听闻江南的刺绣极为精巧,到时我定要学上一学,绣些手帕、荷包,都绣上咱们俩的名字。” 周桐被她这副模样逗得哈哈大笑:“好,全依你。你绣什么,我都欢喜。” ............. 吃完饭,周桐便告辞准备去军营了,他轻轻执起徐巧的手,柔声道:“巧儿,我保证今晚回来陪你。” 徐巧微微颔首,眼中满是不舍与牵挂,轻声叮嘱他万事小心。周桐心中一暖,松开手,转身大步跨出门槛。 刚出门没走几步,就见李四火急火燎地跑来,跑得气喘吁吁,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衣衫都被汗水浸湿了大片。他一见周桐,便急切地喊道:“小说书,商队来了,欧阳先生让你赶快过去!” 周桐一听,心头陡然一紧,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念叨了句 “终于来了”,随即与李四拔腿就往南城门奔去。 南城门处,欧阳羽早早地端坐在四轮车上,一袭白衣在微风中轻轻飘动,神色冷峻,目光如炬,仿若一只紧盯猎物的苍鹰。身旁的士兵们整齐列阵,刀枪林立,铠甲在日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芒,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 周桐快步上前,拱手行礼:“师兄,我来了。” 欧阳羽微微点头,抬手示意他站到身旁,低声道:“师弟,此次商队来得突然,鱼龙混杂,咱们务必小心行事,切不可出了岔子。按计划,商队大体分为两类,一类是购置完货物回去的,另一类是要出城去收皮草的,咱们得区别对待,各有安排。” 周桐抬眼望去,只见浩浩荡荡的商队蜿蜒而来,打头的是几匹精壮的骡子,驮着沉甸甸的包袱,赶骡子的伙计满脸风霜,吆喝声粗犷有力。后面跟着一辆辆宽大的马车,车轮滚滚,扬起阵阵尘土。车上装满了琳琅满目的货物,有色彩斑斓的绸缎、造型精美的瓷器,还有各类香料,馥郁的香气随风飘散,引得不少士兵暗暗嗅动鼻子。随行的商人模样各异,有的大腹便便,满脸堆笑,透着一股子精明劲儿;有的身形瘦削,目光却炯炯有神,时刻打量着四周。 待商队缓缓靠近城门,欧阳羽高声下令:“停下,接受检查!” 士兵们迅速围拢上去,动作干练,有条不紊地开始查验货物、核对人数。商人们纷纷跳下马车,满脸堆笑地配合着,嘴里还不时说着讨好的话。 南城门处,商队的喧嚣打破了往日的紧张与肃静,士兵们严阵以待,有条不紊地对入城队伍展开检查。欧阳羽一袭白衣,端坐在四轮车上,目光冷峻如霜,周身散发的气场仿若寒刃,令周遭的空气都冷冽三分,无声彰显着守军的威严。周桐身姿挺拔地站在一旁,眼神锐利,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此时,一位名叫秋福的商人,格外引人注目。瞧他那体态,臃肿得像个装满粮食的大麻袋,肚皮好似怀胎数月的孕妇,层层叠叠地耷拉着。两条短粗的腿,挪动起来活像两根敦实的木桩,费劲地分开地面,三步并作两步,心急火燎地凑到周桐跟前。他那张圆脸上,堆满了谄媚至极的笑容,褶子深得能夹死苍蝇,眼睛眯成两条细缝,讨好地说道:“军爷哟,您可太辛苦了!这一路日晒雨淋、风吹霜打的,还得时刻盯着咱这乱糟糟的商队,操持钰门关的安稳,小的打心底里敬佩。这不,小的这儿有几坛好酒,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南边犄角旮旯里特地寻来的佳酿啊!” 说着,他抬手夸张地在空中一挥,仿佛那酒香已弥漫开来,脸上满是陶醉之色,声音愈发高亢:“您是有所不知啊,这酒开坛瞬间,馥郁醇厚的香气能直冲天灵盖,香飘十里都不带夸张的,抿上一口,保管浑身的乏累瞬间消散,跟泡了温泉似的舒坦。军爷和诸位兄弟守关辛苦,小的别的没有,就想着拿这几坛酒给大伙解解乏。” 言罢,他忙不迭地向身后使眼色,几个伙计会意,哼哧哼哧地抬上酒坛。酒坛稳稳落地,泥封完好,隐隐透着股陈年的香气。 周桐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心底却如明镜一般。大手潇洒一挥,爽朗应道:“哟,行啊秋福,不愧是商队领头的,眼力见儿十足,还挺会来事儿,那就多谢了。” 一旁训练有素的士兵闻声而动,顺势接过酒坛,稳稳当当地搬到一旁放好。 有了秋福这 “打头阵” 的,其他商人见状,哪还按捺得住,纷纷效仿起来。有的手捧精致雕花的食盒,里头装着各式糕点,酥皮泛着诱人的金黄,层层叠叠,甜香扑鼻;有的小心翼翼地递上稀罕药材,人参粗如孩童手臂,灵芝大若蒲扇,皆是市面上难寻的珍品。周桐他们也不推诿,照单全收,指挥士兵一一安置妥当。 欧阳羽见诸事暂妥,清了清嗓子,高声叮嘱众人:“各位一路奔波,着实辛苦了,东西我们收下,大伙也别拘着,尽早找地儿休整。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咱这钰门关眼下可不太平,城里鼠疫肆虐,那场面,啧啧,简直是人间炼狱呐!” 说到此处,欧阳羽眉头紧锁,刻意压低声音,营造出阴森的氛围,“城北的集市,往日里那叫一个热闹,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如今啊,横七竖八躺满了染病之人,哀号声此起彼伏,街边店铺关门大吉,门板上还留着一道道抓痕,全是病人发病时痛苦挣扎所致;东边的客栈,本是旅人落脚的好去处,现下却成了疫病窝点,门窗紧闭,黑灯瞎火,时不时传出几声怪异的惨叫,路过都能闻到一股子腐臭血腥味,官府不得已,把那一片都严严实实地隔离了。” 这番描述听得商人们头皮发麻,脸上纷纷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交头接耳间满是惊惶。 就在众人准备散开,各寻休憩之处时,人群里一个尖嘴猴腮的小个子商人,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跟抹了油似的,从人群缝隙里挤了出来,快步凑到周桐身边。他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透着股精明劲儿,陪着笑轻声问道:“军爷,小的听闻这钰门关局势紧张得很呐,眼瞅着咱们还要出城去收皮草,心里实在是没底。不知守军这边准备得咋样啦?那金兵可有动静?要是半道上碰上,咱这几条小命可就没喽。” 周桐呦呦呦:“好家伙,搁这儿套我的话呢!” 但是面上却不动声色,仿若全然没听出小个子商人话里的试探之意,脸上堆满笑意,抬手重重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爽朗一笑,声如洪钟:“兄弟,你就把心妥妥地放进肚子里!咱钰门关那可是实打实的铜墙铁壁、固若金汤!城墙修得严丝合缝,比那铁桶还结实,投石车跟小山似的一字排开,威风凛凛,随便一发,那巨石呼啸着飞出去,能把地砸出个大坑,威力堪比雷公发怒;神机弩整整齐齐地列阵,箭头寒光闪闪,百步穿杨那都是基本功,指哪打哪,例无虚发!兄弟们更是日夜操练,士气高涨得哟,都能把天捅个窟窿。” 说到这儿,周桐像是被这股豪迈劲儿冲昏了头,话匣子一开,顺口就漏了句:“虽说咱现在守城的弟兄满打满算也就千把号人,可各个都是以一当十的精锐!” 刚一出口,他就意识到失言了,可话已落地,收不回来,索性大手一挥,接着道:“不过兄弟你也别慌,春季一到,万物复苏,金兵那边的战马还缺草料呢,忙着囤粮备草;他们自家营地的工事也被冬日风雪折腾得不成样子,这会儿都忙着修葺。哪还有闲心思琢磨咱这儿。” 为了岔开话题,周桐眉头一挑,眼里闪着真切的好奇,反问道:“说起来,我倒有些纳闷了,眼瞅着马上天就热了,你们咋还赶着这会儿出城去收皮草?这皮草可不像是应季的买卖。” 小个子商人先是惊了一下,眼底快速闪过一丝窃喜,随即收敛神色,挠了挠头,陪着笑解释道:“军爷有所不知啊,咱这批皮草是早早跟关外的牧民定好了的,定金都给了大半,违约可得赔一大笔钱呐。原本算着时间开春就能收齐,结果还遇上了鼠疫,还有今年草原上开春晚,牛羊掉毛也晚,这皮草成色到现在才刚刚好。再者说,虽说天热了,可南方的那些达官贵人就好这一口,专门定制了轻薄款的皮草衣物,要的就是开春乍暖还寒时能压风保暖,工期催得紧,咱也是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这会儿出城去收。” 周桐听着小个子商人的解释,脸上随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微微颔首,朗声道:“原来如此,倒也是难为你们了,这年头做买卖,确实不容易。” 说罢,他目光平和地看向小个子,随口问道:“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启程出发呀?” 小个子商人赶忙哈腰,脸上堆满讨好的笑,恭敬地回道:“军爷,这还得跟我们队里要出城的人合计合计,毕竟大伙拖家带口、行李物件也多,得安排妥当不是,劳您稍等,小的这就去商量。” 说完,他便匆匆转身,小碎步跑回自己那拨人当中。 没多会儿,商队里就有了动静,人群三两成群,交头接耳一番后,渐渐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拨。小个子商人那伙收皮草的围作一团,叽叽喳喳讨论得热火朝天,时不时有人伸长脖子比划着什么,神色颇为凝重。过了好一阵子,他们才推举出一个代表,那人整了整衣衫,大步朝着赵宇走来。 “军爷!” 代表先是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而后急切说道,“我们商量好了,马上就走,时间不等人呐,这皮草生意耽搁不起,还望军爷行个方便。” 赵宇抬眼,犀利的目光在来人身上打量一圈,见他们神情焦急,不似作伪,便大手一挥,爽快应道:“行,既然你们急着赶路,我也不耽搁你们。” 说罢,转头吩咐身旁的士兵:“去,给他们带路,按规划好的路线走,务必保证安全。” 士兵们领命而去,待到商队众人收拾妥当,便引着他们前行。只见那规划路径的两侧,早早被士兵们立起了一人多高的帆布和厚实木板,严严实实将道路两旁的景色遮挡得密不透风,别说看清周边地势,就连一丝余光都透不进去。 一行人兜兜转转,很快便被带到了北城门。随着赵宇一声令下,沉重的吊桥缓缓落下,发出 “嘎吱嘎吱” 的闷响,铁链碰撞间,扬起些许尘土。 赵宇使了一个眼色,周桐会意,几步上前,与士兵们一道,陪着商队往外走。他边走边郑重叮嘱:“各位,听好了,这一路可不太平,我们沿路设了些陷阱,防的是金兵突袭。陷阱都藏得隐蔽,你们可千万别乱走,一旦误触,那是要出人命的!跟着我走就行。” 言罢,他便转头不再看这些商人,只是加快了脚下的步子,那些人也都不敢乱跑,紧紧的跟在周桐后面,直到将他们送至安全距离后,周桐抬手示意众人停下。 “就送到这儿了,祝你们一路顺风,早日收到皮草。” 周桐高声说道。商队众人纷纷拱手称谢,而后吆喝着牲口,赶着马车缓缓远去。周桐负手而立,一直目送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飞扬的尘土里,这才缓缓转身,与士兵们一道回城。 刚走到城门口,周桐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猛地转头,深邃的目光看向远处的树林。那片树林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正是绝佳的隐蔽之所,而此刻,里头早已悄无声息地安排了人手,专门负责跟踪这些商人。接下来,便只需静静等待他们传回消息就行。 周桐与士兵们步履匆匆地回到城中,赵宇拍了拍周桐的肩膀,粗声粗气地说道:“这下好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商队出城了。我得赶紧带人把投石车、神机弩这些守城重器运回原位,仔细调试一番,做好万全准备,以防金兵突袭。城里面那些商队,就劳烦你多盯着点了。” 周桐点点头,二人便分道扬镳,各自忙活去了。 周桐折返至商队休憩的区域,还未走近,便听到里头欢声笑语,此起彼伏。这些商人常年走南闯北,一路风餐露宿,在他们心中,钰门关已然是此行的终点站,往后便能揣着鼓鼓的钱袋回家与家人团聚了。此刻,他们正使出浑身解数,竭力兜售着手中的货物,摊位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各式商品。 可周桐心里清楚得很,驻守在此的士兵、临时抓来帮忙的民夫,大多家境贫寒,兜里瘪瘪的,哪有余钱购置这些玩意儿;至于那些死囚,更是身无分文,自身性命都朝不保夕。看样子,这些商队是从他们身上榨不到钱咯。 正想着,周桐瞧见欧阳羽在一旁,便走上前去低语几句。欧阳羽微微颔首,轻声道:“我看过了,这里有许多有用的东西,到时候我会把多买一些物品,到时候给大伙分分,好好犒劳一下,反正这些钱也带不走了。” 周桐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一抹狡黠的笑意不受控制地爬上嘴角,脸上的神情那叫一个生动,活脱脱像只偷到腥的猫。他也不客气,伸手就朝欧阳羽跟前一摊,笑嘻嘻道:“师兄,你瞧我这整日忙得脚不沾地,脑袋里全是城防、布兵的事儿,都快累成驴了。好不容易今儿个得点空闲,兜里却比脸还干净,你就行行好,赏我点碎银子呗。” 欧阳羽无奈地瞥他一眼,知道这师弟一准又憋着什么鬼点子,但还是抬手从怀中掏出几锭银子,作势要丢给他,嘴上佯装嗔怪道:“给你给你,可省着点花,别净买些没用的玩意儿,回头要是守城缺了物资,看我不找你算账。” “得嘞,师兄你就放一百八十个心吧!还是师兄你疼我。”周桐一把接住银子,眉开眼笑,顺手还在欧阳羽肩头重重拍了两下,那股子热乎劲儿,仿佛占了多大便宜似的。话音未落,人就像一阵风似的蹿了出去,直奔热闹的商队。 一钻进熙熙攘攘的人群,周某人眼睛滴溜溜地在摊位上扫来扫去。瞧见有卖糕点的,他几步上前,弯腰凑近,鼻尖使劲嗅了嗅,脸上露出夸张的陶醉神情,冲着摊主挤眉弄眼道:“哟呵,老板,你这糕点味儿可太勾人了!我家那位啊,嘴刁得很,就爱吃甜口,寻常糕点入不了她的眼,你这可得给我挑几盒最上乘的,要是哄得她开心了,往后我多给你介绍生意。”说着,还不忘伸手捏起一块,丢进嘴里,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嚼着,边吃边品评,“嗯~甜度倒是够了,就是这酥皮,还差点火候,不过也凑合,包起来包起来。”摊主被他这一连串操作弄得哭笑不得,只能依言打包。 挑完糕点,周某人又晃到卖女子衣物的摊前,伸手在衣物间翻翻拣拣,动作那叫一个熟练。忽然,他眼睛一亮,抽出几件素雅的衣裳,在身前比划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啧啧,这料子摸着软乎乎的,绣工也精巧,巧儿穿上指定好看。”说罢,转头看向摊主,脸上堆满贱兮兮的笑,“老板,你这衣裳价格可得实惠点啊,我可是诚心买,你看看现在也就只能是我来照顾你生意呢,便宜点儿,就当交个朋友。”摊主拗不过他,只好应下。 末了,他又瞧见一旁卖茶叶的,哪肯放过,大步跨过去,抓起一把茶叶放在鼻下轻嗅,故意闭上眼睛,摇头晃脑,拖长了音调:“嗯~这茶香,馥郁清新呐,带回去泡上一壶,晚上一家人围坐,边喝茶边唠嗑,舒坦!就是不知道你这价格实不实诚。”说着,还冲摊主挑了挑眉毛,大有不便宜就不买的架势。摊主无奈,只能给了个实惠价。 周桐心满意足地收了东西,怀里抱得满满当当,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美滋滋地往回走,心里盘算着晚上给徐巧一个惊喜,顺带还能在她跟前显摆显摆自己的“砍价”成果。 就在周桐满心欢喜地拎着大包小包,哼着小曲,准备回住处给徐巧一个惊喜的时候,秋福脸堆笑地快步凑了过来。他眼里闪烁着精明与讨好的光芒,身形微微一躬,嘴上更是跟抹了蜜似的说道:“周军爷,小的可算寻着您了!一直听闻这钰门关里藏龙卧虎,我打听到了,那位欧阳参谋主管这里的财务,多少棘手事儿到他手里都能迎刃而解。小的心里头对这般人物敬仰得很,斗胆想请您帮个小忙,给小的引荐引荐,小的这回带来的好东西可不少,不光是酒水,还有些稀奇玩意儿,说不定欧阳先生看得上呢。”说完还给周桐塞了一个小酒坛。 周桐停下脚步,瞧瞧,我周某人也是收上礼物了,这不得好好关照一下,便大手一挥,应道:“行吧,跟我来吧,不过先生忙得很,有没有空搭理你,我可就说不准了。” 说罢,抬腿就往欧阳羽所在的军帐走去,秋福赶忙亦步亦趋地跟上。 由于手上都有东西,没办法周桐用头一顶,挑帘进了军帐,欧阳羽正低头端详着沙盘,谋划着城防布局,闻声抬眼,目光一扫,先是瞧见周桐怀里抱得满满当当,全是糕点、衣物、茶叶这些玩意儿,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脸上瞬间浮起一抹哭笑不得的神情。他伸手扶了扶额头,打趣道:“哟,我说师弟,你这是把商队当成自家库房了?大包小包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搬家呢!守城的事儿这么清闲了?还有闲心逛街买买买。” 周某人一听,哪肯示弱,立马把东西往桌上一放,双手叉腰,故作气呼呼地回道:“师兄,你这就不懂了吧?我这整日忙得晕头转向,脑袋里全是投石车、陷阱、金兵的事儿,好不容易抽空给家里那位买点小玩意儿,哄她开心,你倒好,上来就数落我。怎么,我连这点小乐趣都不能有了?” 欧阳羽被他这副模样逗乐,轻笑着摇了摇头:“行行行,你有理。” 说着,目光一转,看向一旁站着的秋福,挑了挑眉,问道:“这位是?” 周桐这才想起正事,伸手朝秋福指了指,介绍道:“师兄,这位是秋福,商队里的人物,说是听闻你的大名,仰慕得很,特意来找你谈生意的,还说带了些稀罕物件,兴许能派上用场,具体啥事儿,你俩聊吧,我要赶快回去了。” 说完刚要转身离开军帐,秋福却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周桐的衣角,笑嘻嘻道:“小说书,您别走哇!我要说的的事儿,不来听听吗?我此番带来的可远不止酒水哦,说不定还能就你们得命哦!” 周桐与欧阳羽对视一眼,皆是心头一惊,迅速转头看向秋福,目光中满是震惊与疑惑。 秋福见二人看来,这才缓缓松开周桐的衣角,清了清嗓子,脸上笑呵呵的,拱了拱手说道:“两位,实不相瞒,小的就是个在商路摸爬滚打的普通商人,这回纯粹是收钱办事。有人要我来这走一遭,意识传消息,二是送东西。 第一桩,金人大军早在一月前就出兵了,兵力估摸有十万之众。粗略算一算行程,眼瞅着也快到钰门关了。” “什么?!” 周桐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十万金兵??”尼玛这么多人,我尼玛,十倍啊,这么玩是吧? 欧阳羽亦是满脸惊愕,但又冷静下来,死死盯着秋福,沉声问道:“秋福,此事关乎全城军民性命,你到底从何而知?” 秋福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波澜不惊的笑容,耸了耸肩,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军爷,您这可就冤枉小的了。小的常年走南闯北,手底下积攒了些眼线人脉,各行各业、三教九流都有,消息来源自然灵通。再者说,雇主给的银子分量足,指明要我把话带到,还不许透露雇主身份,小的只能照办。” 见欧阳羽眉头紧皱,满脸疑虑,秋福又补了一句:“军爷,不单是这出兵的消息,小的还知道二位当下的处境。钰门关此刻是退无可退,不能撤军,一旦撤军,可就坏了那位的计划了。至于那位是谁,你我都知晓。” 说到这儿,秋福摊开双手,一脸坦然:“我只是受人所托而已,信不信,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小的犯不着瞎说,要是今儿个我不说,你们估计还在这儿放松戒备,到时候金兵兵临城下,措手不及,那可就悔之晚矣。小的把消息带到了,也算尽了本分。” 欧阳羽和周桐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都清楚,秋福这番话不管真假,都容不得半点轻视。 周桐眉头一皱,看向秋福,追问道:“你刚不是说,受人之托,既要传消息,还要送东西吗?东西呢?” 秋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不慌不忙地将手中一直提着的精致木匣放在桌上,慢条斯理地打开,从中取出几卷看着颇为结实的铁网,还有几大包干燥的草药,眼神中透着几分精明与自得,开口说道:“周军爷,欧阳先生,咱都是明白人,这趟来钰门关,我可是身负重任,雇主给的报酬不菲,交代的事儿自然得办得妥妥当当。” 他先是拿起那铁网,手指轻轻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声响,那模样仿佛在展示一件稀世珍宝,扬声道:“这铁网,二位可别小瞧了,那可是我千挑万选,费了好大劲儿才寻来的好物。材质是精铁锻造,坚韧得很,寻常刀剑砍上去,顶多留个白印子。用的时候,只需沿着城墙竖着架起来,再斜放出去,角度拿捏好了,那些金人的鹰隼想靠近窥探,哼,翅膀一沾到这铁网,就等着被困住吧,保管它们扑腾半天也挣脱不开,在空中就失了威风,这可比你们之前想的那些法子可强多了吧。” 说罢,他又拿起草药,放在鼻尖轻嗅了嗅,似在回味什么,接着道:“再说说这草药,那更是稀罕玩意儿,为了收集齐这些,我可是辗转多处,花了大价钱才弄到手的。这草药可有大用处,把它熬出汁水后,按照一定的比例和火油、泥土以及木炭混合揉捏,捏成块儿再点燃,好家伙,那瞬间冒出来的烟尘又浓又呛,能把天都给遮了。而且啊,这烟尘里像是有什么特殊门道,那些野兽只要一吸入,立马浑身僵硬,动弹不得,金兵的战马、猎犬啥的,碰上这玩意儿,战斗力起码得折损一大半,到时候攻城可不就难了嘛。” 周桐和欧阳羽听着,不禁微微动容,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与重视。周桐挑了挑眉,略带几分不服气地说道:“哟,你这法子倒是新鲜,之前我们也琢磨着对付那些鹰隼,不过也就是打算等它们来了,让兄弟们放箭、举火把驱赶,没想到你这手段还挺巧妙。” 欧阳羽亦是目光深邃,微微点头,看向秋福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秋福,你这一手,确实不简单呐。不过,你这雇主藏头露尾的,让我们心里难免没底。你倒是说说,为何要通过你来做这些,又为何不肯透露身份?” 秋福双手一摊,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精明又坦然的笑容,不紧不慢地回应道:“欧阳先生,您这可就为难我了。我就是个在商路上混饭吃的,雇主肯找我,那是看重我这手底下的人脉和办事的能耐。至于雇主身份,人家从一开始就把话说死了,不许我透露分毫,我收了钱,就得守这规矩呀。我今儿个来,就是个传消息、送东西的,能帮上钰门关的忙,往后我这生意路上,不也多几分保障嘛,大家互利共赢,您二位说是这个理儿不?” 周桐冷哼一声,却也没再多说什么,毕竟此刻送来的这些东西和办法确实关键。欧阳羽沉思片刻,沉声道:“罢了,既然你不肯说,我们也不勉强。但你带来的这些,若是真能助钰门关击退金兵,那便是大功一件,军中定会记下这份功劳。” 秋福拱了拱手,脸上笑意更浓,语气却依旧不卑不亢:“那是自然,我这也是盼着钰门关固若金汤,咱们都能安稳做买卖不是?东西我都安置好了,存放的位置也告知二位了,我这任务也算完成了,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言罢,他利落地收拾好匣子,转身便走出了军帐,那背影透着一股子精明干练的劲儿。 欧阳羽望着秋福离去的方向,微微皱眉,片刻后转头对周桐说道:“此人虽说是来帮忙的,但心思深沉,不得不防。不过当下军情紧急,先按他说的法子,尽快安排人去布置,加固城防要紧。” 周桐应了一声,欧阳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你先把东西送回去吧,我去布置,接下来要开始全面备战了。周桐应了下来,眼底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情。 周桐拎着大包小包,脚步不自觉加快,归心似箭。这些平日里普普通通的糕点、衣物、茶叶,此刻却像是怀揣着他满心的牵挂与愧疚,沉甸甸的。一路上,士兵们行色匆匆,搬运器械、加固工事,喊叫声与脚步声交织,可周桐的心思早已飘到了家中的小屋。 与此同时,南城门下,秋福出了城门。他身形一顿,缓缓回头,目光久久地落在巍峨高耸的钰门关之上。那斑驳厚重的城墙,在日光下透着冷峻威严,仿若一位沉默的巨人,静静伫立,抵御着岁月与战火的侵袭。秋福的眼神深邃难测,似有感慨,又似暗藏玄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他抬手整了整衣衫,看向城墙上了望的方向,郑重其事地拱了拱手,动作不疾不徐,礼数周全,随后才转身,大步流星地融入商队之中。商队扬起尘土,渐渐远去,只留下一路神秘莫测的气息,消散在风中。 周桐终于站在了小屋门前,抬手轻叩门板。屋内传来轻微的响动,紧接着是徐巧警觉的询问声:“谁啊?”“巧儿,是我。” 周桐轻声回应。门 “吱呀” 一声开了,徐巧探出半个身子,看清来人是周桐,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眼眶微微泛红,啥也顾不上说,直接扑进周桐怀里,双臂紧紧环抱住他的脖颈,像是要把这些日子的担忧与思念一股脑儿都融进这个拥抱里。 周桐被撞得微微后仰,脸上却满是宠溺,笑着打趣:“巧儿,老王会看到的。” 徐巧埋在他怀里,闷声说道:“老王出去借油灯了,家里不够用。” 周桐这才放心地收紧双臂,回抱徐巧,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拥,时光仿佛都慢了下来。许久,周桐轻轻拍了拍徐巧的后背,拉着她进了屋,顺手关上房门。 “巧儿,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周桐献宝似的把手里的东西一一摆在桌上,先是打开糕点盒子,拿起一块精致的点心,递到徐巧嘴边:“尝尝,特意给你挑的,甜着呢。” 徐巧微微张嘴,轻轻咬了一口,软糯的糕点入口即化,甜意瞬间在舌尖散开,她眉眼弯弯,满是幸福:“好吃。” 周桐看着她的模样,笑意更浓,又拿起那件素雅的女子衣物,抖开,在徐巧身前比划:“瞧瞧,这料子软乎乎的,绣工也好,你穿上肯定好看。” 徐巧脸颊绯红,伸手轻抚衣物,眼里满是欢喜:“你还记着给我买衣服呢,有心了。” 说罢,主动在周桐脸颊上亲了一口,周桐顺势揽住她的腰,两人四目相对,眼中情愫暗涌。 屋内气氛正浓,周桐却轻叹一声,缓缓说道:“巧儿,要开战了。” 徐巧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开战?这么突然,怎么会……” 说着,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双手死死拉着周桐的胳膊,指尖都泛白了,声音带着哭腔:“你不能去,我怕……” 周桐抬手轻轻拭去她的泪水,目光坚定,郑重承诺:“巧儿,我必须去,这是我的责任。但你放心,我一定回来,我答应你,打完仗,咱们就好好过日子。” 徐巧咬着嘴唇,泪水簌簌落下,沉默片刻后,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踮起脚尖,双手捧住周桐的脸,主动送上一吻。 这一吻热烈而深情,饱含着不舍与牵挂,徐巧紧紧闭着双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两人的衣衫。周桐亦是眼眶泛红,双手紧扣徐巧的后背,回应着这个吻,似要把所有的爱意都倾注其中。许久,唇分,两人额头相抵,大口喘着粗气,谁也舍不得先松开。 这时,门 “嘎吱” 一声响,老王回来了。他手里拎着油灯,刚跨进门就瞧见屋内气氛不对,愣了一下,目光在周桐和徐巧身上来回扫视:“这是咋了?” 周桐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把即将开战的消息简单说了一遍。老王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手中的油灯晃了晃,险些掉落,他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这么严重?那可咋办?” 周桐拍了拍老王的肩膀,安慰道:“王叔,您别慌。钰门关城防坚固,兄弟们也都日夜操练,有备无患。您和巧儿就安心待在家里,别乱跑,有情况我会派人通知你们。” 老王重重地点头,虽仍满脸担忧,但还是强装镇定:“行,你放心去,家里有我照应着。” 周桐看了看桌上还未收拾的东西,又看了眼眼眶泛红的徐巧,心中满是酸涩,却没时间多做停留。他转身,大步跨出房门,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奔赴即将燃起硝烟的战场。 欧阳羽这边,早已指挥着士兵们忙碌起来。依照秋福提供的法子,士兵们沿着城墙竖起一道道铁网,角度精准,在风中微微晃动,发出簌簌声响,仿若一张无形的大网,静静等待着猎物。另一边,大锅架起,熊熊烈火舔舐锅底,草药投入锅中,咕噜咕噜翻滚着,熬出浓稠的汁水。士兵们手法娴熟地将汁水与火油、泥土、木炭混合,揉捏成团,码放在一旁备用。 周桐赶回营地,欧阳羽抬头,目光交汇,无需多言,默契自生。“都安排好了?” 周桐问道。欧阳羽点头:“差不多了,就等金兵来。你那边如何?” 周桐苦笑:“自是不舍,不过也明白事理。” 两人并肩走向城墙,查看各处防御布置,士兵们精神抖擞,目光坚定,刀枪在月光下闪烁寒光。 夜色渐深,钰门关内灯火通明,却寂静无声,唯有风声呼啸,吹过城墙,撩动军旗。城墙上的了望哨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远方,不放过任何一丝动静。紧张的氛围仿若一张无形的大网,沉甸甸地罩住整个钰门关。 周桐站在城墙上,双手背在身后,身姿挺拔,目光深邃。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徐巧担忧的面容,暗暗攥紧了拳头,心中发誓定要守住钰门关,护她周全。欧阳羽坐在轮椅旁,手指轻叩扶手,同样神色凝重,反复推演着金兵可能的攻城战术,盘算着应对之策。 第36章 大战前夕 那一晚,钰门关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所有人都如同上了发条的机器,马不停蹄地忙碌起来,紧张的氛围如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整座城关死死罩住。 投石机在士兵和工匠们的吆喝声中嘎吱作响,被缓缓拖至城墙各处关键据点,粗大的绳索紧绷,滑轮飞速转动,一块块磨盘大小的巨石被稳稳吊装到位,旁边堆满了备用的石料,仿佛一座座小山丘。负责调试的工匠们满头大汗,眼睛瞪得像铜铃,手中工具上下翻飞,仔细校准投石机的角度与射程,嘴里还念念有词,反复叮嘱操作的士兵务必谨记要点。 火油则被分装在密封的陶罐里,一罐罐小心搬运、码放整齐,士兵们脚步匆匆,却又谨慎万分,生怕稍有差池引发大祸。专人手持火把,穿梭其间,检查密封性,确保万无一失;易燃物周边还备好了沙土,以便随时扑灭可能燃起的火苗。 周桐一抹脸上的汗水与尘土,转头看向身旁的赵德柱,拍了拍他那宽厚结实的肩膀,大声说道:“德柱,走!跟我继续去搬石料,这一仗能不能多几分胜算,石料储备可至关重要!” 赵德柱闻声,把手中的麻绳用力紧了紧,手臂上的肌肉瞬间隆起,如一条条虬龙,透着十足的劲道。他一个箭步跨上前,脸上哪还有半分犹疑,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憨实中藏不住的兴奋劲儿,咧嘴笑道:“小说书,我盼这仗都盼好久了,就等跟金兵真刀真枪地干一场,我听你的,走!” 周桐弯腰抱起一块石头,闷哼一声将其稳稳放入箩筐,抬眼时,正瞧见赵德柱那跃跃欲试的模样,挑眉看向他,故意激道:“哟,德柱,看你这摩拳擦掌的,劲头挺足啊!刚还听你念叨金兵十万大军,这会儿就不怕了?” 赵德柱 “啐” 了一口,眼里闪过一丝轻蔑,扬起下巴说道:“怕?我卧龙先生字典里就没这个字!十万金兵又怎样,来的越多越好,咱正好杀个痛快,让他们见识见识咱钰门关守军的厉害!” 说着,还晃了晃拳头,关节咔咔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砸到金兵身上。 周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点头赞道:“好样的,德柱!有你这股劲儿,咱这场仗就先赢了三分!” 说罢,两人带着一帮大汉一路小跑至采石场,月色下,石屑纷飞,采石场宛如一片银白的战场。 赵德柱喘着粗气,扛起扁担,挑起箩筐,挑的分量比旁人多了近乎一倍,可他身形依旧稳如泰山,不见丝毫摇晃。他望向周桐,大声应道:“小说书,你说得在理,不过光说可不够,得实打实把这些石料变成砸向金兵的‘炮弹’。虽说金兵的骑兵凶悍得很,马蹄一踏,地都跟着颤,可咱的城墙是吃素的吗?咱守了这么久,加固了这么多回,它早就坚不可摧了!” 周桐跳进石堆,又抱起一块巨石,咬着牙说道:“扛不住也得扛!德柱,你想想,咱身后是啥?是一家老小,是关内千千万万的百姓,咱们退一步,他们就得遭大殃。城墙经咱们加固了这么多回,投石车也都严阵以待,再加上这些石料,金兵想轻易破城,门儿都没有!” 说着,手上的动作愈发利落,一块块石头被迅速装进箩筐。 赵德柱受到鼓舞,眼神愈发炽热,好似两团燃烧的烈焰,里头藏着对战斗的渴望与必胜的决心。他伸手抹了把额头的汗,那汗水顺着手臂滑落,滴在地上,溅起细微的尘土。 他大吼一声:“好嘞,小说书!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踏实多了,咱拼死也得守住这钰门关,绝不让金兵前进一步!今儿个这些石料,就是砸向他们的第一轮冲锋,我倒要看看,是他们的骨头硬,还是咱们的石头硬!” 说罢,赵德柱仿若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使出浑身解数,跟周桐一道,频繁往返于采石场与城墙间。 众人肩头磨得红肿破皮,汗水湿透了衣衫,却全然不顾,一心只想多囤些石料,为即将到来的恶战增添几分胜算。 每一趟搬运,赵德柱都跑得虎虎生风,箩筐里的石料随着他的步伐哐当作响,恰似战前的战鼓,擂动着冲锋的号角。与此同时,其余的士兵和民夫们手持铁锹、锄头,分散到城内各条主干道,全力清理道路。路面的杂物、碎石被迅速清扫至一旁,坑洼之处也加急填平,只为保障战时物资运输畅通无阻。清理完毕后,他们又马不停蹄地奔赴城外,选定区域,挥锹挖坑。这些坑洞深且宽大,专为防备金人投放有毒的瘟疫尸体所设,一旦发现敌军使诈,便能即刻将尸体掩埋,阻断疫病传播。 西城门那边,数十名士兵喊着号子,齐心协力,将一台投石机缓缓吊运过去。沉重的投石机在绳索与杠杆的作用下,一寸一寸挪动,指挥的老兵扯着嗓子,瞪大了眼睛紧盯吊运过程,额头上青筋暴起,不断纠正着方向与力度:“左边再使点劲儿,稳住!慢点儿,别磕着!” 历经艰辛,投石机终于稳稳就位,士兵们来不及喘口气,又忙着装填石块、调试设备。 待诸事安排妥当,欧阳羽摇着轮椅,沿着城墙缓缓巡视一圈,看着疲惫却坚毅的众人,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兄弟们,活儿都干完了,大家赶紧回营睡觉!养精蓄锐,明天才有精力跟金兵拼杀!” 可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满是焦虑与紧张,哪里还能睡得着? 有人坐在营帐门口,双手抱头,唉声叹气,嘴里嘟囔着:“十万金兵啊,这可咋整?咱能守得住吗?” 身旁的战友拍了拍他的肩膀,强装镇定道:“怕啥!咱钰门关固若金汤,还有小说书、欧阳先生坐镇,准能把金兵打得屁滚尿流!” 话虽这么说,可颤抖的双手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周桐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心里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沉甸甸的。他深吸一口气,大步跨进营帐,脸上瞬间扬起一抹豪迈不羁的笑,双手握拳,振臂高呼:“兄弟们!都抬起头来!” 这一嗓子,仿若洪钟,震得营帐都微微发颤,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周桐挨个扫视众人,目光如炬,声如雷霆:“我知道,此刻大伙心里都跟揣了只兔子似的,七上八下,毕竟十万金兵,听着就唬人。可咱是啥?咱是钰门关的守军,是守护百姓的钢铁长城!平日里风吹日晒、摸爬滚打的操练,为的是啥?不就是等这一刻,把来犯之敌打得屁滚尿流!” 说着,他几步跨到营帐中央,一把抓起桌上的酒碗,“哗啦” 一声,将里头的酒水尽数泼洒在地上,溅起一片酒花,高声道:“你们瞧瞧,咱这一路筹备,容易吗?投石车蓄势待发,那巨石扔出去,能把金兵的阵型砸个稀巴烂;神机弩寒光闪闪,百步穿杨,专盯敌军将领;咱们刚搬的石料,堆得像小山,够金兵喝一壶的!还有这城墙,加固了一层又一层,坚如磐石!” 周桐顿了顿,眼神愈发炽热,脸上的神情庄重又激昂:“咱背后,是眼巴巴盼着咱们凯旋的家人,是关内安居乐业的百姓,咱们要是怂了,他们咋办?咱们守的不仅仅是这一座城关,更是他们的安稳生活,是关内的烟火气!” 见众人的神色渐渐动容,不少士兵眼眶泛红,隐隐有了泪光,周桐趁热打铁,跳上一张桌子,声嘶力竭地呐喊:“兄弟们!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一仗,咱们不仅要守,还要守出个威风,守出个传奇!让金兵以后听到钰门关三个字,就吓得腿肚子转筋!现在,都给我乖乖躺床上,好好睡觉,明天,咱们以最饱满的精气神,把那些侵略者斩落马下!” 士兵们先是一愣,随即被周桐这股子热血劲儿点燃了斗志,纷纷起身,扯着老长的嗓子高呼:“守钰门关!斩金兵!” 一时间,营帐内的紧张气氛被豪迈与激昂彻底取代。 可周桐心里清楚,光有热血还不够,得让大伙真正放松下来。他放缓了语气,脸上换上一抹亲切的笑意,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兄弟们,都别光顾着喊口号了,我知道大伙还是紧绷着神经,来,都围过来。你们都叫我小说书,来了这钰门关,我也许是好久没讲了,今日,我倒要给大伙儿说道说道。” 众人一听,立马来了精神,麻溜地把场地给留好,乌泱泱围坐成一圈,满怀期待地盯着周桐,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周桐清了清嗓子,缓缓开讲,讲的是斯巴达300勇士镇守温泉关的故事,当然,他把其中的人物换成了更加符合台下都能听懂的人物 “从前呐,有一支不过区区几百人的队伍,镇守在一处险要关隘,就如同咱们守着钰门关一般。那关外,敌军铺天盖地,足有好几万号人,来势汹汹,眼瞅着就要把这关隘给踏平喽。可咱这几百号兄弟,没一个怕的!带头的将军,生得虎背熊腰,勇猛无比,使一把大刀,抡起来虎虎生风,一刀下去,能把敌人的盾牌劈成两半。” 周桐讲得绘声绘色,手舞足蹈,时不时模仿着挥刀杀敌的动作,士兵们听得入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大气都不敢出,跟着周桐的讲述,脑海里浮现出一幅幅热血激战的画面。 “敌军一波又一波地往上冲,箭矢像下雨似的,密密麻麻。可咱们的兄弟,躲在掩体后,瞅准时机,拉弓搭箭,一箭一个,绝不手软;等敌人靠近了,抡起大刀、长枪,跟他们近身肉搏,杀得浑身是血,也绝不后退半步!鏖战了好几天几夜,那关隘前堆满了敌人的尸首,硬是把好几万敌军给挡了回去,打出了赫赫威名,让敌军往后一听这关隘的名字,腿肚子就发软............\" 周桐将了很久,等故事讲完,众人还沉浸其中,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脸上满是振奋与决绝,有人猛地站起身,挥舞着拳头嚷道:“咱钰门关也定能如此!管他十万金兵,来多少,咱们宰多少!” 其他人纷纷附和,营帐里再次响起激昂的呼喊声。 周桐见火候差不多了,纵身一跃,站到高处,扯着嗓子高呼口号:“钰门关不倒!守军永不败!” 这一嗓子,震天响,把一些昏昏欲睡和刚迷糊着睡着的人都吓了一跳,有人条件反射地骂骂咧咧嘟囔几句,引得众人大笑。笑罢,大家心头的紧张与疲惫消散了不少,纷纷起身,拍拍尘土,朝床铺走去。 “都睡踏实咯,明天,咱们痛击金兵!” 周桐又补了一句。士兵们点头应和,不多时,营帐里便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周桐悄悄踱步走出营帐。他仰头望向夜空,繁星闪烁,却毫无往日的宁静祥和之感。他暗暗祈祷,派出去跟踪商队的人能速速带回有用消息,好让他们提前知晓金兵的动向,多一分胜算,熬过这生死攸关的一战。 欧阳羽缓缓地驶着轮椅,悄然来到周桐身旁。此时的周桐,嗓子因为方才的高声呼喊已有些沙哑,欧阳羽默默递上一碗水,目光中满是关切。周桐心头一暖,接过水,大口灌了下去,喉咙间的干涩瞬间缓解了不少,他咧嘴一笑,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还是师兄疼我。” 欧阳羽并未回应这句打趣,只是静静地看着周桐,许久,才轻声问道:“怕吗?”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像重锤一般,直直地敲在了周桐的心坎上。 周桐身形微微一滞,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他缓缓蹲下身子,手指无意识地在地上划动着,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师兄,说不怕那是假话。十万金兵,如汹涌恶浪,滚滚而来,光听着这数字,头皮都发麻。” 说着,他抬起头,望向黑漆漆的夜空,仿佛要透过这夜幕,看到即将兵临城下的敌军,“咱们在这钰门关,直面的是生死未知的血战,城破人亡的惨景,光是想想,心里就跟坠了块大石头似的,沉甸甸的。” 欧阳羽微微颔首,没有插话,只是安静地听着,他知晓周桐心中藏着诸多情绪,此刻需要的是倾诉。 周桐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可我不能怕啊!每次恐惧一冒头,我眼前就浮现出我那便宜老爹老妈的面容,他们虽然总是拿我寻开心,我还没有好好再折腾回去,要是折在这儿,往后谁给他们养老送终?” 说到此处,周桐笑了,声音也不自觉地哽咽起来。 他抬手抹了把脸,接着道:“来了桃城后,结识了这群热血的兄弟们,还有认识了师兄你和赵叔。” 说到这儿,周桐嘴角微微上扬,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话锋陡然一转,打趣道:“师兄,你是不知道,平日里传信,我都会跑出军营外面找吃的,有一次买的时候正好被老孙撞见,回去说给赵叔听,可是好给我一顿鞋拔子吃。” 欧阳羽听着,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摇着头,佯装嗔怪地看向周桐:“你啊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没个正形。这要是传出去,旁人还以为我这师弟是个怕吃苦、爱耍滑的主儿呢。” 周桐嘿嘿一笑,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师兄,这你就不懂了,劳逸结合嘛,一直紧绷着,到了关键时刻,哪还有力气跟金兵拼杀。再说了,兄弟们也都心知肚明,谁还没个犯懒的时候。” 说着,他大大咧咧地就地一坐,顺手捡起根小树枝,在地上随意划拉着。 欧阳羽凝视着周桐,笑意盈盈的眼眸里,不知不觉泛起一丝温润的光芒,像是陷入了回忆:“不过,有你在,倒也热闹。刚见你时,青涩莽撞,行事全凭一股热血,如今虽说沉稳了不少,可骨子里那股子孩子气还在,倒也难得。” 话说到这儿,一阵夜风吹过,裹挟着细微的沙砾,欧阳羽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眼睛,像是被风沙迷了眼。 周桐瞧见,立马收了嬉笑的模样,关切地凑上前:“师兄,你没事儿吧?” 欧阳羽摆摆手,示意无妨,可眼眶却微微泛红,声音也染上了几分喟叹:“没事儿,就是忽然想起过往的点点滴滴,有些感触罢了。” 两人静静伫立在夜色之中,唯有风声轻轻拂过,撩动衣角。片刻,欧阳羽率先打破沉默,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挑眉打趣道:“师弟,我看你这般模样,那姑娘,是叫巧儿是吧?怕不是早把你魂儿都勾走了?如今在你心里,她可比我这个师兄都重要喽。” 周桐被这话戳中了心事,白皙的面庞瞬间泛起一抹红晕,像是天边烧起的晚霞,一直蔓延到耳根。他挠了挠头,一时有些不好意思,结结巴巴地回道:“师兄,这哪能呢…… 你是我同门师兄,情谊自是不同。巧儿她…… 她只是个弱女子,在这乱世里盼我平安,只不过是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操持家中琐事,让我有个归处,我心里牵挂她,也是人之常情。” 话虽说得诚恳,可欧阳羽哪肯轻易放过他,佯装不满地哼了一声:“哟,你就别嘴硬了,平日里见你跟兄弟们插科打诨、嬉笑怒骂,那嘴皮子溜得很,这会儿倒结巴上了。我看呐,你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周桐嘿嘿一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拍起了马屁:“师兄,你这洞察人心的本事,我是望尘莫及。不过话说回来,谁让你是我师兄呢,战场上出谋划策、调兵遣将,全靠你坐镇指挥,兄弟们才心里有底。巧儿虽好,可她不懂兵法,没法跟你比。等打完这场硬仗,咱们寻个闲暇,我定带着巧儿,好好敬你几杯,感谢你的照拂与提点。” 欧阳羽被他这番话说得心头一暖,笑意重新爬上眼眸,抬手虚点了点周桐:“就你会哄人。罢了罢了,看在你这份心意的份上,师兄就不打趣你了。” 周桐嘴角含笑,轻轻应了一声,可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了那间温馨的小屋。叮嘱他战场上小心。两人的约定仿佛还在耳畔回响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直到周桐打了个哈欠,话头才止住,欧阳羽也说自己要休息去了。 “师兄,你也早些歇着。” 周桐应了一声,望着欧阳羽离去的背影,直至那轮椅的轮廓彻底隐没在夜色之中,才缓缓收回目光。一阵困意如潮水般再度袭来,他抬手揉了揉酸涩的双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只觉眼皮都开始打架了。 他轻叹一声,抖擞了下精神,决定去城墙周遭巡视一番。夜里的钰门关,静谧中暗藏汹涌,冷风如刀刃般割过脸颊,他裹紧了衣衫,沿着蜿蜒的城墙通道,一步一步缓缓前行。脚下的砖石历经岁月与战火洗礼,透着斑驳沧桑,仿佛在低诉往昔的攻守战事。 行至投石机所在之处,周桐瞧见老陈还领着一帮士兵,打着火把,围着投石机反复检查。摇曳的火光映照着他们满是疲惫却又无比专注的面庞,器械的嘎吱声、士兵的低语声,交织在一块儿。 周桐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老陈的肩膀,老陈猛地回过头,见是周桐,紧绷的神情这才松懈些许,咧嘴笑道:“哟,小说书,这么晚了还没歇着呐?” 周桐苦笑着摇了摇头:“睡不着啊,怕出啥岔子,就想着过来瞅瞅。你们也够辛苦的,忙到这会儿还没停。” 老陈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珠,那汗水混着尘土,在脸上留下几道污痕,他满不在乎地说道:“不辛苦,大战在即,投石机可是咱守城的关键家伙,半点马虎不得。稍有差池,到时候金兵攻城,这玩意儿掉链子,咱可就吃大亏了。” 说着,老陈指了指投石机的投臂,继续道:“你瞧,咱刚把这投臂又加固了一遍,之前试射的时候,发现这儿受力不均,有些晃悠,万一战场上散了架,那还了得。还有这绳索,也全换了新的,加粗加长,确保能稳稳吊起大石头。” 周桐凑近仔细查看,不住点头,眼中满是赞许:“老陈,你办事,我放心。经你这么一打理,这投石机看着就靠谱多了。不过,人不是铁打的,你们也得注意劳逸结合,别仗着年轻力壮,把身子累垮了。” 老陈嘿嘿一笑:“周公子说得是,等这一轮检查完,兄弟们就去歇着。对了,你刚说睡不着,是有啥心事?” 周桐微微皱眉,目光望向黑漆漆的城外,沉声道:“还不是因为那十万金兵,虽说咱准备得挺充分,可心里总归没底。这投石机威力是大,可战场上变数太多,万一金兵有啥阴招,咱能不能招架得住,我心里直打鼓。” 老陈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地说道:“周公子,你别愁。咱这投石机,可是精心改良过的,射程远、威力大,金兵那些攻城器械,跟咱没法比。再说了,咱不是还有神机弩、火油这些好家伙嘛,配合着用,保管让金兵有来无回。你就放宽心,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明天指不定啥时候就得跟金兵正面交锋了。” 周桐被老陈的豪情感染,脸上泛起一丝笑意:“借你吉言,希望一切顺利。行嘞,那你们忙完也赶紧休息,别耽搁太久。” 老陈应了一声,便又埋头投入到检查工作当中。周桐则转身,沿着城墙继续踱步巡视,寒夜的冷风灌进衣领,他却浑然不觉,满心满眼皆是即将来临的恶战,默默盘算着应对之策,直至天边泛起鱼肚白,才拖着疲惫身躯,缓缓朝营帐走去。 第37章 开战 第二天,钰门关内依旧是一片忙碌景象,平安无事的表象下,暗流涌动。士兵们不敢有丝毫懈怠,马不停蹄地搬运物资、加固城防、调试器械,仿佛要将每一寸城关都武装到牙齿。工匠们守在投石机旁,反复擦拭、校准,弓弦被拉了又拉,箭矢堆成小山,火油罐子摆放得整整齐齐,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将至的肃杀气息。 周桐前一晚几乎彻夜未眠,在城墙巡视到天色破晓才回营帐,沾床便沉沉睡去。这一觉睡得极沉,像是陷入了无尽的泥沼,外界的嘈杂都被隔绝在外。直到第三天,他还在梦乡之中,恍惚间,只觉有人大力摇晃自己的肩膀,耳边传来焦急的呼喊:“周公子!醒醒,醒醒!” 周桐猛地睁眼,映入眼帘的是赵德柱满是焦急的脸庞,惺忪的睡眼瞬间清醒,一个激灵坐起身来,问道:“怎么了?出啥事了?” 赵德柱喘着粗气,语速飞快:“派出去跟踪商队的人回来了!一共去了五个,就回来了俩,情况不妙啊!” 周桐瞬间睡意全无,鞋都来不及穿好,便随着赵德柱大步朝营帐外跑去。只见营帐不远处,两个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士兵瘫坐在地,身形摇摇欲坠,脸上写满了惊恐与疲惫,身上还挂着几处擦伤,血迹干涸,结成暗红色的痂。其中一人嘴唇干裂,面色惨白如纸,见到周桐,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却双腿一软,直接昏了过去。 周桐快步上前,扶起另一个还清醒的士兵,急切问道:“别急,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士兵眼眶泛红,声音颤抖,带着几分哽咽:“周公子,我们跟着商队,一路小心潜行,本想着探听金兵的动向。谁知道,还没等靠近,就瞧见一群黑衣人…… 不对,肯定是金兵的暗哨,把商队的人全给杀了,一个不留啊!财物、货物扔了一地,鲜血把周遭的土地都染红了。” 他大口喘着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接着说道:“我们怕暴露,躲在远处的山坳里,大气都不敢出。可还是被金兵的巡查发现了,他们放箭,一下子射死了我们两个兄弟。老三…… 老三机灵,引着那些金兵进了林子,给我们争取逃跑的时间,可这会儿,估计也凶多吉少了。” 说到此处,士兵再也抑制不住情绪,泪水夺眶而出,身体瑟瑟发抖:“周公子,我们一路没敢停歇,饭也没吃,水也没喝,拼了命跑回来报信,就怕耽误大事。” 周桐面色凝重,轻轻拍了拍士兵的肩膀,沉声道:“你们做得对,辛苦了,先歇着。” 说罢,朝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示意赶紧扶这两人下去医治、安置,再准备些吃食和热水,让他们恢复元气。 众人散去后,周桐站在原地,眉头紧锁,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事态远比预想的还要严峻,商队被屠,跟踪的士兵折损大半,足以证明金兵已然有所察觉,说不定此刻大军正向钰门关火速逼近。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大步朝欧阳羽的营帐走去,每一步都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眼下必须立刻调整守城策略,分秒必争,方能应对这场迫在眉睫的危机。 行至欧阳羽营帐前,周桐撩开帘子,径直而入。欧阳羽正对着沙盘沉思,闻声抬头,瞧见周桐满脸的凝重,心中已然猜到七八分,轻声问道:“跟踪的人回来了?情况如何?” 周桐咬了咬牙,将方才得知的情况一五一十复述一遍,末了,重重地叹了口气:“师兄,看来金兵是蓄谋已久,咱们不能再按原计划行事了,守城部署得立马调整。” 欧阳羽微微颔首,目光落回沙盘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边缘,神色冷静,大脑飞速运转:“没错,金兵此举,意在切断我们的情报来源,同时打我们个措手不及。传令下去,城墙上的了望哨加倍,巡逻频次增加,投石车、神机弩即刻进入备战状态,所有士兵严阵以待,随时准备迎敌。” 周桐应了一声,转身欲去传令,却又被欧阳羽叫住:“等等,还有,让伙房多备些干粮,分发给士兵,大战一旦打响,怕是没时间生火做饭了;伤兵营那边,药品、绷带也得充足供应,以防伤亡过重。” “明白。” 周桐领命而去,迅速召集各路将领,传达指令。一时间,钰门关内再度忙碌喧嚣起来,士兵们奔赴各自岗位,了望哨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城外的一举一动;巡逻队脚步匆匆,穿梭在城关的各个角落;投石车旁,士兵们再次检查器械,装填巨石;神机弩手搭箭上弦,瞄准城外,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金兵的到来,一场生死较量,已然拉开帷幕。 午后,烈日高悬,空气仿若凝滞了一般,沉甸甸地压在钰门关上空。城墙上,士兵们如一尊尊雕塑,紧握武器,汗湿的脊背挺得笔直,目光死死地盯着远方。周桐也站在城头,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似要冲破胸膛。 起初,远方的天际只是腾起一片黄尘,如沙暴肆虐,滚滚而来,渐次遮蔽了大片苍穹。随着那黄尘愈发逼近,嘈杂的马蹄声、喊杀声如汹涌的潮水,一波波灌入耳中,震得人心神俱颤。周桐瞪大了双眼,双手不自觉地攥紧城垛,指节泛白,掌心满是冷汗,濡湿了粗糙的砖石。 待看清金兵的阵容时,饶是周桐来自信息爆炸、见惯大场面的现代,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乌泱泱的人群,漫山遍野,望不到尽头,黑色的营帐如雨后春笋,眨眼间便在关外大片土地上支起,好似一片阴森的乌云笼罩而下。数不清的金兵穿梭其间,甲胄在日光下闪烁寒光,刀枪林立,气势汹汹。 马嘶声划破长空,金兵的骑兵队列尤为瞩目,战马膘肥体壮,马蹄刨地,溅起阵阵尘土,马上的骑士身形魁梧,满脸凶悍,手中长刀挥舞,寒光霍霍,利刃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周桐的目光触及那森冷刀锋,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仿佛那刀下一秒就会砍向自己。 更要命的是金兵的弓箭手方阵,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弓箭手们搭弓引箭,动作娴熟,一支支羽箭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箭尖直指钰门关。周桐瞧见这阵仗,只觉头皮发麻,双腿发软,脑海中不受控地浮现出那些羽箭如暴雨般倾泻而下的惨烈画面,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一只苍鹰忽地振翅高飞,掠过城头,发出尖锐的唳声。周桐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差点惊呼出声,脸色瞬间煞白。身旁的士兵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安慰:“周公子,莫慌!咱这城墙坚固,定能守得住。” 可周桐喉咙干涩,吞咽数次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这般阵仗,前所未见,怎能不怕……” 为了稳住心神,他强迫自己深呼吸,可吸入的滚烫空气,丝毫缓解不了胸口的憋闷。他努力回想在现代看过的战争片、读过的兵书,试图从中寻出克敌之策,但眼前真实的战争场景太过震撼,思绪乱成一团麻,知识碎片在脑海里七零八落,拼凑不出完整的计划。 那里,金兵还在不断集结,营帐愈发密集,喧嚣声此起彼伏。周桐紧咬牙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刺痛让他稍稍清醒。他明白,此刻恐惧毫无用处,身后是万千百姓,是同生共死的兄弟,钰门关不容有失。他暗暗攥紧拳头,在心底给自己打气:“既来之,则安之,拼了!” 说话间,眸子里的慌乱褪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欧阳羽目光如炬,紧锁着城下那一片营帐,沉声道:“师弟,金兵现下是在休息集结,养精蓄锐,依我看,不是今晚,便是明日,这场硬仗就要实打实开打了。咱们一刻都松懈不得,须得紧盯他们的一举一动。” 周桐重重点了点头,舌尖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应道:“师兄所言极是,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说话间,他抬手抹了一把额头沁出的冷汗,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脑海中飞速梳理着这些日子筹备的守城计划,投石机的精准射程、城外陷阱的布局、兵力的调配,桩桩件件,容不得半点差池。 周桐转头看向身旁的士兵,高声喝道:“兄弟们,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检查武器,备好箭矢、石块,了望哨时刻盯着金兵营帐,稍有风吹草动,即刻来报!” 士兵们齐声应和,响亮的呼喊声在城墙上回荡,驱散了些许凝重压抑的氛围。 欧阳羽微微颔首,接着叮嘱:“传令下去,让伙房速速准备干粮,分发给各个岗位的兄弟,吃饱了才有力气杀敌。还有,伤兵营也得再核查一遍药材储备,军医随时待命,以防开战便有伤亡。” 身旁的传令兵领命而去,身影迅速消失在城墙拐角处。 在金军营帐之中,金卫术背负双手,来回踱步,脚下的地毯都快被他踏出一条凹槽来。猛地,他顿住身形,转头看向营帐角落,那里站着身形狼狈、满脸倦色的最后一批暗探,声音冷厉地质问道:“你确定城里就只有最多万人守军?还有鼠疫肆虐?此事关乎大军生死,容不得半点差错,你如实讲来!” 那暗探 “扑通” 一声跪地,磕头如捣蒜,言辞恳切道:“大皇子放心,小人亲眼所见!城内士兵行色匆匆,疲态尽显,多处营帐空无一人,粗略算来,守军绝不超万人。而且小人潜伏时,瞧见军医频繁出入营帐,不少士兵发热呕吐、形容枯槁,定是染上鼠疫无疑!” 金卫术双眸微眯,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与自得,沉默片刻后,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看来这钰门关已是强弩之末,摇摇欲坠,上天都要将这城关拱手相送于我大金!” 笑罢,他大手一挥,示意暗探退下,转头看向阿里木,“军师,眼下局势已然明晰,钰门关人手短缺,中原那些‘两脚羊’此刻怕是还懵懵懂懂,大顺朝援兵远在天边,赶来已然不及。咱们可不能错失这大好良机,依你之见,当如何行事?” 阿里木轻摇折扇,嘴角噙着一抹胸有成竹的笑意,缓缓道:“大皇子,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此刻唯有速战速决,方能避免夜长梦多。这城关看着唬人,实则内里空虚,咱们集中兵力,一轮猛攻下,不愁拿不下。先以骑兵和猎鹰打头阵,远距离骚扰,搅乱守军心神,挫其锐气;待守军疲于应对之时,步兵迅速跟上,扛起云梯、推着撞木强攻;工程兵紧随其后,填平壕沟、修复攻城器械,确保攻势顺畅无阻。” 金卫术微微颔首,深以为然,眼中贪婪与野心交织,接话道:“军师所言极是,不仅要破城,还得给将士们些甜头。传令下去,谁先攻上城头,谁就先挑中原美女为妾,赏赐最肥沃的土地!让他们打起十二分精神,奋勇杀敌!” 此令一出,营帐外瞬间炸开了锅,欢呼声如汹涌的潮水,一波高过一波。金兵们听闻赏赐,各个摩拳擦掌,眼睛放光,仿若已然看到美人在怀、良田在握的美妙场景。“攻上城头!抢美女!占良田!” 的呼喊此起彼伏,响彻整个营地。 靖基汗武满脸涨得通红,兴奋地挥舞着巨型战斧,大步跨到金卫术身前,单膝跪地,高声道:“大皇子放心,末将愿率先锋骑兵,打头阵冲在最前,定不负所望,率先撕开钰门关的防线!” 金卫术抬手扶起他,朗声道:“靖基将军勇猛,本皇子自是信得过。此次攻城,全赖将军与诸位将士齐心协力,事成之后,荣华富贵少不了大家的!” 说罢,金卫术大步走出营帐,翻身上马,拔剑出鞘,寒光凛冽的剑身直指钰门关方向,高声喝道:“全军听令!骑兵在前,呈扇形散开,准备弓箭骚扰;步兵紧随其后,列方阵,扛起云梯、撞木;工程兵推着器械居后,听候调配!各部队即刻行动,违令者斩!” 一声令下,金兵们迅速忙碌起来。先锋骑兵们如黑色闪电,眨眼间翻身上马,缰绳一抖,战马嘶鸣着向前奔去,马蹄刨起滚滚尘土。骑手们抽出长弓,搭箭上弦,身姿矫健,动作娴熟,迅速列成扇形阵,箭头直指钰门关城头;步兵们则两两一组,扛起云梯、推着撞木,迈着整齐有力的步伐,喊着震天的口号,组成一个个坚实的方阵,紧跟骑兵之后;工程兵们推着装满工具、木材与石块的小车,匆匆跟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却顾不上擦拭,目光坚定,时刻准备投入战斗。 大军浩浩荡荡,如黑色的钢铁洪流,向着钰门关滚滚而去。 第38章 金人进攻 钰门关城头,战鼓擂动,声若雷霆,雄浑激昂的鼓点如密集的暴雨,砸落在每一个守军的心间,瞬间驱散了众人心头的紧张与阴霾,取而代之的是同仇敌忾的决绝。士兵们仿若被触发了机簧的劲弩,迅速各就各位,进入战斗状态,周身散发着视死如归的肃杀气息。 一时间,城墙之上人影交错,脚步纷沓。 就在此时,远方的地平线仿若被一道黑色洪流瞬间冲破,金人第一波攻势铺天盖地而来 —— 万名骑兵呈楔形阵列,如汹涌澎湃的黑色海浪,裹挟着吞天噬地的气势,奔腾呼啸。马蹄声震耳欲聋,仿若万千战鼓同时擂响,密集的鼓点连成一片,敲打得大地颤抖、空气震荡;骑士们身着黑甲,寒光闪烁,手中长刀高举,利刃划破空气,发出尖锐刺耳的呼啸,恰似死神挥舞着镰刀,收割性命的气息扑面而来。 眨眼间,距离急剧拉近,更近了,只见一道道黑影从马群中陡然腾飞而出,划破长空,正是金人的训鹰部队放出的猎鹰。这些猛禽身形矫健,翼展宽阔,双翅扇动间掀起阵阵劲风,裹挟着凌厉的杀意。鹰爪寒光闪烁,上面缚着特制的尖钩与蘸满桐油的布条,仿若夺命凶器。它们目标明确,直扑城头,速度快到让人来不及眨眼。 “戒备!鹰袭!” 城墙上不知是谁高喊一声,刹那间,守军们反应迅速。弓箭手们迅速调转箭头,瞄准空中的猎鹰,如流星赶月般疾射而出;手持火把的士兵们则挥舞着火把,试图借火势逼退飞禽,火苗随风摇曳,众人点燃了驱兽烟雾,一瞬间,黑烟滚滚升腾,一时间城头仿若被黑雾笼罩;另有士兵扶起铁丝网约,那是专门应对飞鹰的防护网,铁丝纵横交错,绷得紧紧的,试图拦下这些来势汹汹的 “空袭者”。 金人骑兵如黑色狂飙,势不可挡地朝着钰门关汹涌冲来,眨眼间便一头撞进了周桐精心布置的 “土拨鼠坑” 区域。打头的战马嘶鸣一声,前蹄陡然陷入密密麻麻的小坑之中,坑洞虽不算极深,可马腿猝不及防地弯折,马身瞬间失去平衡,向前栽倒。马上的靖基汗武大惊失色,高呼一声,整个人被惯性狠狠甩飞出去,摔落在地,摔得七荤八素。 紧接着,后面的马匹收不住蹄子,一匹接着一匹撞了上来。马蹄疯狂践踏着坑洞,有的马小腿被尖锐的木桩狠狠刺中,木桩瞬间洞穿皮肉,马血四溅,凄厉的嘶鸣声此起彼伏,响彻原野。一时间,人仰马翻,数百匹战马接连栽倒,骑手们被甩落、被践踏,哭爹喊娘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后方的骑兵紧急勒缰,可冲锋的势头早已蓄满,岂是轻易能刹住的?一时间,队伍乱作一团,不少人躲闪不及,被自家战马的铁蹄无情踩死,现场血肉横飞,惨烈至极。 靖基汗武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满脸尘土与血污,气得睚眦欲裂,钢牙咬得咯咯作响,扯着嗓子破口大骂:“中原狗,竟使出这般阴损招数!哪有在这么远挖坑的,狡诈至极!” 骂声粗鄙不堪,回荡在空中。他心急如焚,赶忙抬手示意身旁的士兵吹口哨召回猎鹰,可一切都为时已晚。不少猎鹰已然被城墙上的守军利箭射中,哀鸣着坠落;还有的刚闯入那滚滚黑烟区域,便被熏得晕头转向,两眼一黑,直直地坠向地面,摔得羽毛纷飞、脖颈折断。 第一波攻势就这样被周桐的陷阱迅速瓦解,靖基汗武满脸羞愤,灰溜溜地掉转马头,疾驰回金营,直奔金卫术营帐。进了营帐,他 “扑通” 一声单膝跪地,满脸通红,把战况添油加醋地汇报了一番,最后恨恨道:“殿下,那些南蛮子使的不过是雕虫小技,在老远挖坑,也就是拖延时间罢了,这么远的距离,料他们也没别的手段能伤着咱们,依末将看,派些人去把坑填平便是。” 金卫术坐在营帐中的虎皮大椅上,微微挑眉,嘴角浮起一抹轻蔑笑意,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哼,果然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就这点手段,还想拦住我大金铁骑?传令下去,盾阵在前开路,让步兵们跟紧,速速去把那些坑填平,别耽误了攻城大事。” 一声令下,金兵迅速行动。只见一排排身着重甲的士兵手持巨型盾牌,紧密排列,组成坚不可摧的盾阵,缓缓向前推进。盾牌相接,严丝合缝,犹如一面移动的钢铁城墙,一步步朝着陷阱区域逼近。后方的步兵们则扛着铁锹、推着装满土石的小车,紧随其后,准备填平那些令骑兵吃尽苦头的坑洞。 队伍打头的是一位名叫巴特尔的部落酋长,身形魁梧壮硕,满脸横肉,一道狰狞伤疤从眼角斜跨至脸颊,更添几分凶悍之色。他手提一柄狼牙棒,棒身的铁刺在日光下寒光闪烁,仿若择人而噬的凶兽利齿。巴特尔大步流星地走在最前列,扯着嗓子高声呼喝,督促着手下:“都给老子麻利点!这点小坑小坎,算得了什么,填平了,城破之后,金银财宝、美人佳肴,要啥有啥!” 金兵们闻听此言,干劲儿瞬间高涨,纷纷加快了脚步。有的士兵弯腰拔木桩时,被尖锐的木刺扎破了手,鲜血汩汩冒出,疼得他 “嗷” 的一嗓子叫出来,随即跳脚大骂:“这中原蛮子,使的净是些阴损招数,等攻进城去,定要把他们杀光泄愤!” 旁边的同伴赶忙拉他一把,啐道:“别嚎了,赶紧干活,晚了功劳都被别人抢去了!” 众人骂骂咧咧,手上的活儿却一刻没停。一个身形瘦弱的金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撬动一块陷在泥里的巨石,累得气喘吁吁,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与尘土,嘟囔道:“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早知道就跟在骑兵后头捡现成的了。” 话虽如此,可目光触及巴特尔那冷峻威严的眼神,又赶忙埋头苦干起来。 巴特尔沿着坑洞区域来回巡视,手中狼牙棒时不时重重顿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给众人打气:“都打起精神!咱们大金的勇士,可不能被这点小麻烦吓倒。待拿下钰门关,论功行赏,你们每家都能分上大片肥沃土地,下半辈子吃香的喝辣的,荣华富贵享不尽!” 说罢,他猛地扬起头,面向澄澈苍穹,振臂高呼:“腾格里在上,佑我大金铁骑势如破竹,踏平这钰门关!让中原人见识见识咱们的威风!” 这一嗓子仿若裹挟着滚滚风雷,瞬间点燃了金兵们的热血。士卒们纷纷停下手中动作,丢开铁锹、放下巨石,单膝跪地,跟着齐声呐喊:“腾格里在上,佑我大金铁骑!” 呼声此起彼伏,直冲云霄,雄浑壮阔的声浪震得周边空气都嗡嗡作响,仿佛连天穹都要被这股磅礴的气势给掀开。 一时间,士气大振,金兵们眼中闪烁着狂热光芒,手脚愈发麻利。负责拔木桩的士兵,咬紧牙关,双手攥紧木桩,使出浑身解数,猛地发力,将深埋土里的木桩连根拔起,溅起大片泥土;填土的士兵则挥舞铁锹,土石如雨点般飞进坑洞,吭哧吭哧干得热火朝天。 盾阵在前稳步推进,犹如钢铁洪流中的坚固船头,劈开层层阻碍。巴特尔见军心可用,越发得意,再次抡起狼牙棒,重重砸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火星四溅,嘶吼道:“勇士们,加快速度!腾格里注视着咱们,此刻多一分努力,城破后就多一分收获!别拖沓,让中原那群孬种瞧瞧,咱们大金的兵,从不知畏惧为何物!” 而此时,周桐这边也没闲着,他朝身后的士兵使了个眼色,士兵们心领神会,迅速跑去操作投石机。投石机旁的士兵们赤膊上阵,肌肉紧绷,嘶吼着号子,合力转动绞盘,调整投臂角度,身旁堆满的巨石仿佛一座座小山,静静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指令。这些士兵,个个都是久经操练,臂膀上隆起的肌肉仿若坚硬的磐石,汗水顺着古铜色的肌肤滑落,滴在滚烫的土地上,瞬间蒸发殆尽。号子声此起彼伏,震得人耳鼓生疼,却也透着一股视死如归的豪迈劲儿,彰显着守军背水一战的决心。 与此同时,金人那坚如磐石的盾阵,正一步步朝着前方推进,浑然不知危机将至。眼瞅着盾阵挪到了一杆造型怪异的旗子旁,那旗杆高高矗立,上头倒挂着一条老狼的尸体,狼目圆睁,仿佛仍在怒视着这群侵略者。旗子上用金人的文字歪歪扭扭写着:“金人土狗,今日亡于此旗下。” 字里行间满是轻蔑与挑衅。 巴特尔原本正扯着嗓子给士卒们打气,抬眼瞧见这面旗子的瞬间,脸色骤变,铜铃般的大眼瞪得几乎要爆开,腮帮子鼓得老高,脖颈处青筋暴突。他暴吼一声,仿若受伤的猛兽,几步上前,抡起手中狼牙棒,裹挟着呼呼风声,狠狠砸向旗杆。“咔嚓” 一声,旗杆拦腰折断,旗子轻飘飘地落了地。巴特尔嘴里骂骂咧咧,污言秽语倾泻而出:“哼!中原蛮子,竟这般张狂,今日老子定要你们这些守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大金草原天军转瞬即至,定踏平这破城,鸡犬不留!” 城头上,周桐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见旗子倒下,心中暗喜:来了,正等这一刻呢!他旋即高声呼喊:“投石机准备装填!动作都麻利些,校准距离,听我号令!” 士兵们闻声而动,迅速分工,有人将浸满火油的粗布包裹在巨石之上,手法娴熟至极,一圈又一圈仔细缠绕,确保火油不会中途渗漏;有人抱来干燥的茅草,铺放得整整齐齐,再浇上刺鼻的火油,浓烈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另有一群士兵,两两一组,咬紧牙关,使出浑身解数,把一块块磨盘大小的石头滚向投石机的吊篮,沉重的石头在土地上碾出一道道深深的凹槽。 一切就绪,周桐气运丹田,声嘶力竭地大喊:“放!” 刹那间,投石车的投臂发出一阵沉闷的嘎吱声,好似沉睡巨兽被陡然唤醒,随着投臂在扭力作用下迅速扬起,带动吊篮中的 “致命武器” 高速升空。首当其冲的是裹着火油的巨石,在空中划过一道橙红色的弧线,呼啸着砸进金兵方阵之中。“轰” 的一声巨响,火油四溅,火苗瞬间蹿升而起,周围的金兵躲闪不及,瞬间被火海吞没,凄厉的惨叫此起彼伏。熊熊烈火肆意蔓延,舔舐着周边的一切,金兵们身上的铠甲被烧得滚烫,皮肤滋滋作响,焦糊味混合着血腥气,令人作呕。 紧接着,一块块巨石如天降陨石,接连不断地砸向盾阵。盾阵虽说厚实,可哪经得起这般狂轰滥炸,有的盾牌瞬间被砸得粉碎,木屑横飞;有的被巨石冲击力撞得凹陷变形,后面的步兵躲避不及,被砸得血肉模糊、骨断筋折。一块巨石呼啸而来,直直砸中了巴特尔身旁的几个士兵,几人瞬间化作一滩肉泥,鲜血溅了巴特尔一脸,温热黏腻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震,却也愈发激起了他的怒火,他挥舞着狼牙棒,试图驱散心中的恐惧与慌乱。 周桐大手一挥,毫无保留地嘶吼道:“给我狠狠砸,投石一百次!不用心疼石料,咱们后头石料堆得像小山,管够!” 士兵们士气大振,号子声愈发高亢,操控投石机愈发熟练,巨石与火油弹交替着倾泻而下。每一次投臂扬起,都仿佛是死神挥舞镰刀,无情地收割着金兵的性命;每一声巨石落地的轰鸣,都让城墙上的守军热血沸腾,欢呼声与呐喊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无形却磅礴的力量,震慑着城外的侵略者。 巴特尔本还想着强撑,挥舞着狼牙棒,试图稳住军心,嘴里叫嚷着让士兵们别后退。可一块接一块不期而至的石头,让他彻底乱了阵脚,刚躲过一块飞石,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一块擦着他的肩头飞过,吓得他冷汗直冒。眼见着身边的士卒死伤惨重,他心里清楚,再这么硬撑下去,非得全军覆没不可。无奈之下,他恨恨地啐了一口,大手一挥,招呼残兵败将:“撤!都撤到安全距离去!” 说罢,自己也灰溜溜地往后退,派了个亲信快马加鞭,去给金卫术通报这边的战况。 金卫术在营帐中正悠然自得地等着喜讯,满心以为盾阵开路,填平陷阱后,钰门关指日可破。没成想,亲信跌跌撞撞冲进营帐,满脸惊恐,话都说不利索:“大皇子,不好了!咱们的先锋在城外遭了重创,那投石机跟疯了似的,火油、巨石一股头砸下来,兄弟们死伤无数,巴特尔将军让您快拿主意啊!” 金卫术脸色瞬间阴沉如墨,“噌” 地站起身来,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道:“哼,小瞧他们了,传令下去,全军调整战术,准备二次进攻,这次定要把钰门关拿下!” 亲信领命而去,金卫术却依旧余怒未消,在营帐中来回踱步,靴跟重重地踏在地毯上,发出沉闷声响。他心中暗忖:这钰门关的守军竟如此棘手,看来不动真格是不行了。旋即,他唤来军师阿里木,二人凑在沙盘前,眉头紧锁,指指点点,商议着全新的攻城策略。阿里木轻摇折扇,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低声道:“大皇子,依我看,咱们不妨佯装从正面强攻,实则派出精锐,绕道西侧小路突袭,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金卫术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狠厉笑意,仿佛已经看到钰门关城破人亡的画面。 亲信领命,疾步退下。金卫术兀自余怒难消,于营帐之中负手踱步,靴尖每一次磕在地毯之上,都似重锤擂鼓,闷响不绝,营帐内的气压仿若也随之骤降。他浓眉紧蹙,暗自思忖:本以为这钰门关气数将尽,城中守军撑死不过万人,拿下此城理应顺遂无虞,却不想碰上这等硬茬子,屡屡受挫,着实可恨!看来,不动些真章、使些奇策,断难将其踏破。 当下,他即刻命人传军师阿里木入帐。须臾,阿里木款步而来,二人俯身凑近沙盘,目光紧锁那方寸间的山川城郭,手指不时轻点、摩挲,口中低语研讨,筹谋破城之计。阿里木一袭素色长衫,手持折扇,轻摇慢晃间,眸底狡黠之光一闪而过,趋近金卫术身侧,拱手低声道:“大皇子,依在下拙见,此番攻城,需用巧计。不若先大张旗鼓,佯装倾尽兵力从正面强攻,多遣些人马,将投石车、神箭手一股脑儿排布在前,锣鼓喧天,攻势汹汹,只教城上守军误认我军要拼死一搏,迫使其全力招架,把那投石机的弹药、箭矢统统耗尽。” 金卫术微微眯眸,听得入神,颔了颔首,示意阿里木接着讲。阿里木折扇一顿,眼中精芒更盛,嘴角噙着一抹胸有成竹的笑意,侃侃而言:“待敌军精力疲敝、弹药告罄,彼时,便是我精锐铁骑、虎贲步兵与能工巧匠大展身手之际。铁骑当先冲锋,如黑色狂飙,借风驰电掣之势,撕裂敌军防线;步兵紧随其后,稳扎稳打,清扫残敌,夯实战果;工程兵则推着各式攻城器械,一路披荆斩棘,填平沟壑、破除路障,为大军铺就坦途。” “再者,西侧那条小道,切不可疏忽。” 阿里木指尖轻点沙盘上蜿蜒隐僻的路径,“遣一支精悍之师前往,无需重兵压境,只求牢牢牵制彼处守军,令敌军首尾难顾、分身乏术。待白日鏖战,敌军身心俱疲、戒备松弛之时,我军再暗中筹备夜袭,趁着夜色深沉,打他个措手不及,直捣黄龙。” 金卫术嘴角缓缓上扬,勾起一抹狠厉笑意,仿若已然瞧见钰门关城破人亡之景,敌军横尸遍野,百姓伏地求饶。他猛地一掌拍在沙盘之上,沉声道:“妙哉!就依军师之计行事,即刻传令全军,各司其职,此番定要将钰门关一举拿下,扬我大金威名!” 一语落地,营帐内瞬时忙碌起来,传令兵快马加鞭,奔赴各营传达指令;营帐外,金兵们闻令而动,磨刀霍霍,整军待发,新一轮凌厉攻势蓄势而起。 没过多久,金人便擂响了战鼓,发起首轮佯攻。一时间,马蹄声、喊杀声震得大地颤抖,先锋骑兵如黑色潮水般汹涌而来,冲破城头投石机的防线,快到了城墙,却在距城墙一箭之地时,陡然拨转马头,往来驰骋、虚张声势,放几轮空箭后便迅速回撤。周桐下令,不能让他们靠经大坑位置,要是被发现了那就不好了,城墙上的守军刚拉满弓弦,还未及放箭,便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退去,一时间人人憋闷,却也不敢放松警惕。 未等守军缓过神,第二批金兵接踵而至,这次是步兵举着高大盾牌,佯装步步紧逼,口中呼喊着震天的口号,气势汹汹。可刚踏入陷阱区域边缘,便又像触了电般迅速退回,显然知晓此地暗藏凶险。周桐站在城头,目光冷峻,心中明白这是金人的疲兵之计,低声对身旁将士道:“都警醒着,金人这是在耍花枪,想耗咱们弹药与精力。” 如此反复,一整天时间,金人攻势虚虚实实,时强时弱,不间断地骚扰。城墙上的守军目不交睫,神经紧绷,既要防备突如其来的利箭,又得时刻准备迎击可能的强攻。本就残酷的战场,伤亡情况愈发令人揪心。 这守城的队伍里,死囚和民夫占了不小的比例,大多都是没经历过战阵、没见过这般血腥厮杀的普通人。起初,几支冷箭毫无征兆地破风袭来,速度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几个民夫躲闪不及,瞬间被利箭射中。一人胸口中了数箭,鲜血如泉涌般汩汩冒出,他瞪大了双眼,满脸惊恐与不甘,身子晃了晃,“扑通” 一声栽倒在地,没了气息;另一人腿部连中三箭,疼得他在地上打滚,凄厉惨叫划破长空,双手死死捂住伤口,鲜血却依旧从指缝间不断渗出。 还有好几人受伤,虽说冬日天冷,大伙身上穿得厚实,箭头没能直贯脏腑,可冲击力依旧震得他们脏腑翻涌,伤口处青紫一片,稍一动弹便是钻心剧痛。更要命的是,金人箭壶里暗藏阴毒手段,部分羽箭淬了毒药,还有蘸满金汁的,但凡被这类箭擦伤、射中,伤口处立马泛起诡异的乌青,皮肉迅速溃烂,伤者疼得冷汗如雨下,意识也渐渐模糊。 士兵们手忙脚乱地将伤者往城下抬,沿途血迹斑斑,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周桐亲眼目睹着这一幕幕惨状,心头仿若被重锤狠狠敲击,身为现代人,虽在影视、书籍里见过诸多战争场景,可身临其境的冲击截然不同。那股浓烈刺鼻的血腥味直往鼻腔里钻,呛得他几欲作呕;伤者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声声扎在他的心尖上,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鲜血淋漓的画面晃得他头晕目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有那么一瞬,他的双腿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满心都是茫然与无措。可周遭此起彼伏的喊杀声、士兵们焦急的呼喊,猛地将他拉回现实。他咬咬牙,强忍着不适,奔过去帮忙扶起一位伤者,冲着旁边的军医大喊:“快!救救他,一定要保住性命!” 军医满头大汗,一边飞速清理伤口,一边回道:“放心,我定尽力而为,只是这毒箭棘手,药材有限……” 周桐看着军医为难的神色,眼眶泛红,转头对着后勤士卒下令:“火速去库房,把所有能用的伤药、绷带都搬来,一刻都不许耽搁!再找几个手脚麻利的,协助军医救治伤员。” 言罢,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 烈日高悬,士兵们汗如雨下,手臂酸痛,箭矢与石块也消耗了不少,城防压力渐增。眼瞅着一波攻势退去,有士兵焦急喊道:“小说书,这么下去不是办法,金人的冲锋看着都快怼到城门口了,要不把城内那几台大型投石机也拉出来镇镇场子?” 周桐剑眉一皱,目光依旧紧锁住城外金军动向,果断摆手:“不可!这大型投石机威力虽大,却是咱们的底牌,眼下金人攻城器械还未真正压上,此时暴露,往后关键时刻便失了威慑。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动。” 众人虽心有不甘,但见周桐神色坚定,也都默默遵从。 正当众人全力应对正面攻势时,传令兵火急火燎跑来,单膝跪地,气喘吁吁道:“报!西门发现金人踪迹,人数不少,像是要从西侧小道突袭。” 周桐心头一沉,深知西门地势险要,一旦有失,金人便可绕至后方包抄,形势危在旦夕。 欧阳羽向着赵宇点了点头:“速调后备营 1000 人,随赵宇将军前往西门防守,务必守稳,不可有失!” 赵宇领命,披挂整齐,手提长刀,率队如疾风般奔赴西门。 待诸事稍缓,周桐快步走向欧阳羽营帐,撩开帐帘,见欧阳羽正对着地图蹙眉沉思。“师兄,这么整日应付,兄弟们着实累坏了,长此以往,撑不住啊。” 欧阳羽抬起头,颔首应道:“所言极是,可眼下战事胶着,分批轮换休息怕会有空档,给金人可乘之机。” 说罢,手指无意识地叩击桌面,大脑飞速运转。 周桐来回踱步,突然眼睛一亮:“师兄,要不这样,咱们把士兵分成三拨,每拨值守一个时辰,轮换间隙缩短,既能让大伙稍作休憩,又不至于防守脱节。且在轮换时,相邻区域的士兵交叉掩护,确保万无一失。” 欧阳羽手抚下巴,思忖片刻,缓缓点头:“此计可行,还得叮嘱下去,休憩时也不可卸甲,武器放于手边,随时能投入战斗;伙房那边,抓紧时间煮些热汤、干粮,送到城头,让兄弟们吃饱喝足恢复力气。” 二人商定完毕,迅速传令下去。士兵们听闻能轮换休息,虽知休息时间短暂,但好歹有了喘口气的机会。不多时,伙房的热汤、干粮陆续送上城头,士兵们趁着轮换间隙,狼吞虎咽,补充体力,准备迎接接下来更为残酷的战斗。而钰门关在短暂休整后,再度弥漫起肃杀之气,静静等待金人的下一轮攻势。 第39章 夜袭 经过这一整天的激战与周旋,金卫术满心憋闷,仿若一头被困在笼中的苍狼,在营帐内来回踱步,焦躁的气息弥漫周身,每一步落下,都似要踏碎这脚下的毡毯。他深知,钰门关这块硬骨头,比预想中难啃太多,再这般拖沓下去,变数只会越来越多,己方士气也会逐渐消磨殆尽。于是,他即刻召集麾下一众幕僚,齐聚营帐,共商破城良策。 帐中,烛火摇曳,映照着众人神色各异的脸庞。谋主阿里木一袭青衫,手持折扇,依旧是那副胸有成竹、气定神闲的模样,率先拱手,微微欠身道:“大皇子,依今日战况来看,敌军防守颇有章法,那些陷阱、投石机,给我军造成不小阻碍。可常言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眼下将士们虽受挫,却也憋着一股劲儿,依臣之见,不妨趁夜出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旁边的老将图鲁罕皱了皱眉头,花白的胡须因情绪激动而微微颤抖,瓮声瓮气地开口,大手一挥:“不成!这般行事太过莽撞!敌军明显早有防备,今日我军试探,已然折损不少人马。理应再消耗他们几日,待其粮草断绝、箭矢耗尽,军心涣散之时,咱们再大军压上,岂不事半功倍?咱草原的雄鹰,可不能折在这城关前头,失了锐气!” 新晋谋士乌兰察却 “嗖” 地一下站起身来,双目炯炯有神,双手握拳,言辞恳切:“图鲁罕大叔,时不我待啊!据探马来报,大顺朝的援军已然在星夜兼程赶来,若是再拖延,等援军一到,咱们腹背受敌,局势可就彻底扭转了,到那时,别说攻下钰门关,能否全身而退都成问题!咱草原勇士的威名,可不能砸在这一场!” 营帐内一时议论纷纷,各执一词,吵嚷不休。金卫术面色阴沉得仿若暴风雨将至的夜空,抬手重重拍在桌案上,“啪” 的一声巨响,震得众人瞬间噤声。他目光如炬,缓缓扫视一圈,沉声道:“乌兰察所言极是,本皇子心意已决,今夜便大军出击,一举拿下钰门关!此刻拖延,就是给敌军喘息之机,后患无穷。” 既已定下决策,金卫术当即下令犒赏三军。传令兵奔走各营,扯着嗓子高喊:“大皇子有令,今夜强攻钰门关,众将士奋勇杀敌,建功立业就在此时!各营分发酒肉,吃饱喝足,待攻破城关,论功行赏!” 一时间,金兵营地篝火熊熊,肉香四溢,士兵们围聚篝火,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喧嚣声此起彼伏。 金卫术又唤来各部落酋长,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利诱,高声道:“诸位酋长,本皇子丑话说在前头,今夜攻城,哪个部落率先攻破钰门关,出力最多,战后便优先挑选中原沃土,金银财宝、美女娇娃,要啥有啥!本皇子向长生天起誓,定不食言!” 此话一出,诸位酋长眼中瞬间燃起贪婪与斗志的火苗。巴特尔满脸横肉抖动,率先抱拳,单膝跪地,洪声应道:“大皇子放心!我巴特尔的部落,那都是在马背上长大、在刀光里滚过的汉子,定当冲锋在前,不拿下此城,绝不罢休!今夜,就让钰门关见识见识咱草原苍狼的凶狠!” 其他酋长见状,也纷纷起身,单膝跪地,拍着胸脯表态:“大皇子,我等部落的勇士,各个摩拳擦掌,誓要在今夜的战场上撕开那城关的口子,把大金的旗号插到城头上去!” 随后,金兵营地迅速忙碌起来,犹如一台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工程兵们挑灯夜战,加紧修缮攻城器械,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不绝于耳;铁匠们袒露上身,抡起铁锤,火星四溅,为骑兵们锻造更为锋利的长刀、加固铠甲;步兵们则聚在一起,仔细擦拭武器,磨砺枪尖、刀刃,口中念念有词,祈祷长生天庇佑今夜旗开得胜;马夫们穿梭在马群间,为战马刷毛、钉掌,喂足精料,确保战马膘肥体壮,能在冲锋时风驰电掣。 负责调配火油、投石的士卒们,推着一辆辆满载物资的小车,往来奔波,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浸湿衣衫,却顾不上擦拭;弓箭手们则精心挑选箭矢,将浸过桐油、绑好布条的火箭整齐码放一旁,以备不时之需;军中巫师燃起篝火,口中念念有词,手舞足蹈,举行神秘的战前祭祀,祈求神灵赐予大军力量与好运。 金卫术身披战甲,手提长刀,大步走出营帐,跨上战马,巡视各营。所到之处,士兵们纷纷跪地高呼:“大皇子万岁!大金铁骑必胜!” 那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震得营地周围的树木簌簌作响,彰显着金兵高昂的士气与必胜的决心。夜色渐浓,黑沉沉的天幕仿若一块巨大的幕布,即将拉开一场血腥残酷的大战,大金铁骑蓄势待发,朝着钰门关汹涌而去。 钰门关内,灯火通明却又静谧得有些压抑,大战的阴影沉甸甸地悬在每个人心头。周桐也穿了一袭锃亮的甲胄,甲片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声响,透着一股肃杀之气。他大步迈入欧阳羽的营帐想:“师兄,依我看,金人今日吃了大亏,料想他们还得再佯攻几日,探探咱们虚实、耗耗咱们精力,才会真正发动强攻。接下来可以让弟兄们好好休息一下应对接下来的进攻” 欧阳羽坐在轮椅上,手中缓缓摩挲着剑柄,微微摇头,抬眸看向周桐,目光沉稳却透着几分忧虑:“师弟,切莫掉以轻心。金人并非善茬,白日里屡屡受挫,他们丢不起这颜面,保不准恼羞成怒,夜里便卷土重来,倾巢而动。咱们万不可拿将士们的性命、拿钰门关的安危去赌这一时推断。” 周桐皱了皱眉,在帐内来回踱步,心中反复思量师兄的话,不得不承认确有几分道理。但感觉可能性不大,但也不得不防,他停下脚步,重重点头:“师兄说得是,咱们不能心存侥幸。传令下去,城头值守的士兵加倍警惕,了望哨时刻紧盯金营动向,稍有风吹草动,即刻来报;后备营原地待命,武器不离身,随时准备支援各处;投石机重新校准,检查火油、石块储备。” 欧阳羽颔首表示赞同,又叮嘱道:“还有,让伙房煮些热汤,给城头的兄弟送去,夜里寒气重,别冻坏了身子,失了战力。” 周桐应了一声,转身去安排诸事,待一切部署妥当,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放松,他实在困顿不堪,便在欧阳羽营帐的角落处,靠着一堆行军被褥,闭眼小眯一会。 迷迷糊糊间,急促尖锐的警钟骤然响彻夜空,声声敲在人心尖上,周桐一个激灵翻身而起,满心怒火,脱口咒骂:“这帮挨千刀的金人,是属小强的吧?打不死、赶不走,还真不让人消停消停,合着专挑老子睡觉的时候搞突袭!” 说着,一把攥住欧阳羽轮椅的把手,跟推赛车似的,铆足了劲儿朝着城头飞奔而去。 待登上城头,凛冽夜风如刀刃般割面,周桐与欧阳羽还没来得及喘匀粗气,抬眼望去,眼前景象瞬间令二人齐齐色变、大惊失色,瞳孔骤缩,周身血液仿若都凝固了一瞬。 只见金人营地大门洞开,仿若一头蛰伏已久、猛然苏醒的洪荒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乌泱泱的大军如黑色潮水般,毫无保留、汹涌澎湃地倾泻而出。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皆是攒动的人头,密密麻麻,根本望不到边际,粗略估算,人数怕有数万之众。这些金兵,身着玄色战甲,在月色与营火映照下,寒光闪烁,恰似一片阴森的乌云压境,光是那股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气,便压得人喘不过气。 最引人瞩目的,当属那些缓缓推进的大型攻城器械。投石车仿若史前巨兽,体型庞大、木架粗壮,数十个金兵喊着号子,肌肉紧绷、青筋暴突,奋力推动,沉重的车轮在干涸的土地上碾出一道道深深沟壑,嘎吱作响的声音仿若死亡倒计时,一下下敲在城墙上守军们的心尖;攻城塔更是高耸巍峨,周身裹着浸湿的牛皮,防火箭、石块,塔顶的金兵张弓搭箭,蓄势待发,尖锐的箭头在火光下泛着冷光;撞城槌更是令人胆寒,粗壮的槌身由整根巨木打造,前端包着黑铁,几个彪形大汉袒露上身,露出黝黑结实的臂膀,嘶吼着号子,抡圆了膀子,一步步朝着城门逼近。 此时,金人营地与攻城队伍间,火光冲天。成排的火把好似蜿蜒的火蛇,随风摇曳,照亮了前行的道路;火箭如流星般不断从金兵阵中射出,拖着橙红色的尾焰,划过夜空,有的钉入城墙,兀自燃烧,有的射中了城楼上的旗帜,瞬间将其化作一团烈烈燃烧的火球;更有熊熊燃烧的火盆,被放置在攻城器械周边,一来照明,二来威慑,滚烫的热浪裹挟着黑烟,滚滚升腾,熏得城头守军们眼眶泛红、泪水直流。 伴随着大军前行,喊杀声震耳欲聋,此起彼伏。金兵们口中呼喊着不知名的战号,声浪一浪高过一浪,似要将这钰门关上空的苍穹都掀翻。 周桐眼眶泛红,嘶吼道:“金人这是要玩命了!快,传令下去,召集所有人手到城头!启动重型投石车,别管还剩多少石头,一股脑全给我砸出去!绝不能让他们的攻城器械靠近城墙半步!” 身旁的传令兵领命,飞速奔去传令。 “还有火油!” 周桐转头看向负责火油的士卒,声嘶力竭地大喊,“点燃火箭,朝着金人的攻城器械、人群密集处投放,把他们烧个片甲不留!” 士卒们手忙脚乱却又有条不紊地行动起来。 士卒们手忙脚乱却又有条不紊地行动起来,一桶桶火油被迅速搬上城头,火箭手们点燃引信,“嗖” 的一声,火箭如愤怒的火鸟,划破夜空,精准地朝着金人的攻城器械与人群密集处疾射而去。刹那间,金人阵中爆开数团熊熊烈火,火舌肆意舔舐,烧得金兵们惨叫连连,不少人身上着了火,满地打滚,试图扑灭身上的烈焰,却只是徒劳,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刺鼻气味。 与此同时,重型投石车发出沉闷的嘎吱声,像是被彻底激怒的洪荒巨兽,开始全力反击。巨大的石块裹挟着呼呼风声,腾空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夺命弧线,轰然砸落。一块巨石不偏不倚,正中一台已然逼近护城河的投石车,“咔嚓” 一声巨响,木架瞬间崩碎,零件四散飞溅,操作的金兵躲避不及,被砸得血肉模糊,当场殒命;还有的石块落入金兵方阵,如陨石坠地,砸出一个个深坑,金兵们被砸得人仰马翻,断肢残躯散落一地。 金人却也丝毫没有退缩之意,攻势愈发凶猛。眼见着护城河横亘在前,成了攻城的一大阻碍,他们迅速展开行动,准备搭建浮桥。一群工程兵抬着粗壮的原木、木板,喊着号子,奋勇向前。前排的金兵举起盾牌,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盾墙,抵御城头射下的箭矢,掩护后方作业。然而,守军怎会轻易让他们得逞,城墙上的弓箭手们呈扇形散开,箭如雨下,叮叮当当射在盾牌上,不时有金兵手臂中箭,疼得闷哼出声,却咬着牙强撑,不肯撤下。 就在金兵们好不容易将浮桥前端搭到护城河边缘时,周桐目光一凛,大喝一声:“放箭,瞄准浮桥!别让他们连上!” 刹那间,火箭、羽箭交织成一片致命的箭幕,射中浮桥的木板,火苗迅速蔓延开来,干燥的木材须臾间便被大火吞没,燃起滚滚浓烟,搭建浮桥的金兵们被熏得涕泪横流,咳嗽不止,阵形大乱。 而那些被推到 大坑 区域的攻城器械,更是状况百出。一台庞大的攻城塔,底部一角 “咔嚓” 一声陷入坑中,车身瞬间歪斜,塔顶的金兵站立不稳,惊呼着纷纷掉落,摔得死伤惨重。后面的金兵们见状,红着眼,嘶吼着号子,拼尽全力往前推,可那攻城塔卡在坑边,纹丝不动,只把地面犁出几道深深的沟壑。僵持间,城墙上投石机瞅准时机,一块巨石呼啸砸来,正中攻城塔脆弱的腰身,整座塔轰然倒塌,将底下一群金兵直接掩埋,凄厉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撞城槌这边也陷入绝境,粗壮的槌身卡在大坑里,进退不得。几个负责抡槌的彪形大汉累得气喘吁吁,满脸涨得通红,青筋暴突,却无论如何也撼动不了分毫。城头的守军瞅准机会,集中火力,火箭、石块一股脑儿朝着撞城槌周边招呼过去,一时间,爆炸声起,火光冲天,周遭的金兵被炸得七零八落,肢体横飞。 但金兵毕竟人多势众,一波倒下,又一波迅速补上。巴特尔挥舞着狼牙棒,满脸狰狞,高声怒吼:“草原的勇士们,长生天在上,咱可不能认怂!今日就是死,也要死在这钰门关前,给我冲,冲过这护城河,踏平钰门关!” 说罢,他一马当先,纵马跃过尚未完全烧毁的浮桥残骸,溅起大片水花。马上的他左挡右突,将射来的箭矢纷纷打落,几个守军探出身子想攻击他,却被他取出硬弓连射,惨叫着坠下城头。 周桐双眼瞬间充血,像是燃着两簇熊熊烈火,心急如焚全然不足以描摹此刻他内心翻涌的情绪。在这生死存亡的刹那,他脑海中轰然作响,满腔的怒火裹挟着与生俱来、来自后世龙国人灵魂深处的热血与豪迈,不受控制地彻底爆发开来。 看着金人如汹涌恶浪般疯狂扑来,周桐心底仿若有个洪钟在剧烈鸣响。 他一把甩开披风,大步跨前,伸手夺过身旁士兵递来的长弓,搭箭、拉弦,一气呵成。弓弦被他拉得嘎吱作响,手臂上青筋暴起,宛如一条条蜿蜒的怒龙。瞄准巴特尔,“嗖” 的一箭射出,箭风呼啸,带着他满心的恨意与决绝。巴特尔到底是久经沙场,反应快如闪电,侧身一闪,利箭擦着他的肩头飞过,划破了皮肉,鲜血瞬间渗出。可巴特尔仿若浑然不觉,嘶吼一声,愈发凶悍,挥舞着狼牙棒,驱使身后一众金兵,如汹涌的黑色潮水般向着钰门关疯狂扑来。 周桐哪还顾得上许多,把弓狠狠一甩,“哐当” 一声砸在城墙上,溅起几点火星,紧接着抄起一杆长枪,身形如猎豹般敏捷,顺着城墙阶梯,几个箭步就冲了下去。入手的长枪触感冰凉,却被他掌心的滚烫汗液迅速浸湿,木质枪杆因他攥得太紧,发出轻微的 “咯吱” 声。 刚冲到城墙垛口,一个金兵举刀便砍,周桐侧身避开凌厉的刀锋,顺势抡起长枪,枪尖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噗” 的一声闷响,精准地捅入金兵腹部。入手处先是感到一股阻力,像是捅破了坚韧的皮囊,紧接着便是软绵绵的触感,周桐知道,那是扎进了脏器。鲜血瞬间如喷泉般溅出,温热黏腻的液体溅了他一脸,有几滴溅入眼中,视野瞬间一片猩红,可他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那金兵瞪大了眼睛,满脸狰狞,濒死之际,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挥动长刀,“咔嚓” 一声,周桐头盔上的尖端被削掉,滚落一旁。周桐却仿若未闻,怒吼着猛地一抽长枪,带出一股血箭,反手一个横扫,枪杆重重砸在金兵脖颈处,直接将其扫下城墙。下方,密密麻麻的金兵还在往上攀爬,周桐红着眼,双手高高举起长枪,灌注全身力气,大喝一声,将手中长枪如标枪一般投出,长枪裹挟着呼呼风声,直直扎进下面一个金兵的面门,借着惯性,竟直接贯穿了头颅,把那人死死钉在地上。 城墙上的士兵们咬紧牙关,纷纷将石块、火罐、热油朝着城下倾泻。热油泼洒在金兵身上,烫得他们皮开肉绽,发出杀猪般的嚎叫;火罐爆开,火星四溅,点燃一片;石块砸落,砸面的金兵头破血流。可金兵们像是发了疯的狼群,前赴后继,踩着同伴的尸体,一步步朝着城墙逼近。 一时间,喊杀声震耳欲聋,箭雨穿梭不停,石块呼啸砸落。金人这边,投石车虽有损毁,可剩余的几台依旧在疯狂反击。一块巨石腾空而起,带着千钧之力,直直砸向城头。“轰隆” 一声,城垛被砸塌了一角,几个守军躲避不及,瞬间被拍成肉泥,鲜血四溅,残肢断臂混着砖石碎块散落一地。紧接着,又是一波箭雨袭来,守军们举起盾牌抵挡,“叮叮当当” 响个不停,不时有人手臂、肩头中箭,疼得脸色惨白,却仍坚守岗位。 金兵这里也死伤惨重,自古以来,攻城于守城的伤亡比例,都是攻方是守方的两倍,护城河的水都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浮桥残骸上堆满了尸体,后继者却全然不顾,直接踏尸而过。有个金兵被火箭射中,火苗瞬间吞没了他,他嘶吼着,挥舞着长刀,朝着城墙冲了几步才倒地,至死都睁着双眼,满脸不甘。 一位守军小头目满脸烟灰,眼眶充血,声嘶力竭地指挥着:“快,把投石车再校准一下,给我狠狠砸那帮畜生!弓箭手别停,往人多的地儿射!” 话还没说完,一支冷箭飞来,贯穿了他的咽喉,他双手死死抓住箭杆,瞪大了眼睛,缓缓倒地,身旁的士兵眼眶泛红,咬着牙顶上他的位置。 战局陷入这胶着、惨烈的白热化阶段,金人训鹰部队瞅准时机,再次放出那群凶猛的猎鹰。这些猎鹰身形矫健,双翅展开足有一人多宽,在夜色与火光交织的天幕下,仿若一道道黑色的闪电,裹挟着凌厉杀意俯冲而下。 城墙上的守军们猝不及防,一时间阵脚大乱。几只猎鹰如离弦之箭,直扑向一位正奋力搬投石的士兵,尖锐的爪子寒光闪烁,瞬间抓向他的面庞。士兵惊恐地瞪大双眼,抬手去挡,可为时已晚,鹰爪精准地戳进他的眼眶,鲜血四溅,他惨叫着捂住脸,身子摇摇欲坠,手中的石块也滚落下去。旁边的战友见状,红着眼怒吼,挥舞手中长枪去刺猎鹰,可那鹰极为灵活,侧身一闪,振翅高飞,避开攻击后旋即再度折返,目标锁定这名援手,尖喙如利刃般啄向他的脖颈,动脉瞬间被啄破,鲜血如注般喷涌而出,他吭都没吭一声,便软绵绵地倒下。 “放箭!快放箭射鹰!” 有人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弓箭手们匆忙调转箭头,朝着空中密集的鹰群奋力射击。一时间,箭羽纷飞,夜空被划出道道黑线。不少猎鹰被利箭射中,哀鸣着坠落,可更多的依旧毫无畏惧地扑来。 一只体型硕大的猎鹰,避开箭雨,低空掠过城头,翅膀扇起的劲风,吹得火把摇曳、火苗乱蹿。它瞅准一位守军小队长,双爪猛地探出,小队长反应也算机敏,侧身一闪,肩头却依旧被抓出几道深深血痕。他顾不上疼痛,反手抽出腰间短刀,朝着猎鹰狠狠砍去,却砍了个空。那鹰顺势绕到他身后,双爪狠狠嵌入他的后背,借力一提,小队长双脚离地,悬在空中,他拼命挣扎、嘶吼,手中短刀胡乱挥舞,直至气力耗尽,被猎鹰甩下城墙,坠入下方金兵阵中。 城下的金兵见状,士气大振,喊杀声愈发高亢,借着鹰群制造的混乱,攻势愈发凶猛。他们扛着云梯,前赴后继地往城墙上攀爬,云梯顶端的金兵一手持盾,一手挥刀,与城头守军短兵相接。守军们则咬紧牙关,用长枪猛戳、用石块狠砸,每一下都使出浑身解数,力求击退敌人。一时间,城墙上血肉横飞,惨叫与怒吼交织。 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兵,满脸胡茬都被血水浸湿,瞪着通红的双眼,守在一处垛口。他手中长枪舞动得虎虎生风,接连挑落几个攀爬上来的金兵。可冷不丁,一只受伤的猎鹰歪歪斜斜地朝他撞来,他躲闪不及,被鹰身重重砸中,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还没等他稳住身形,下方金兵瞅准机会,猛地跃起,长刀狠狠劈下,老兵横枪抵挡,“咔嚓” 一声,枪杆被砍断,长刀顺势砍入他的肩胛,他闷哼一声,强忍着剧痛,飞起一脚踹向金兵,将其踹下云梯,自己却因伤势过重,瘫倒在地。 负责操作投石车的士兵们,同样被鹰群骚扰得苦不堪言。几只猎鹰在投石车周边盘旋,时不时俯冲下来,啄伤士兵、抓坏绳索。一名士兵正全神贯注校准角度,一只猎鹰从天而降,利爪划过他的手背,手背瞬间皮开肉绽,白骨外露,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死死抱住投石车摇杆,声嘶力竭地冲同伴喊:“别管我!快发射!” 同伴们眼眶泛红,含着泪拉动机关,巨石呼啸而出,与此同时,那士兵也被另一只猎鹰抓起飞向半空,瞬间没了踪影。 尽管守军们拼死抵抗,射死、砸死了大批猎鹰与金兵,可金人仗着人多势众、攻势凶猛,还是一步步朝着城头逼近。城墙上尸骸堆积如山,鲜血顺着城墙淌下,汇聚成暗红色的溪流,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浓得化不开,令人几欲作呕。 欧阳羽坐在轮椅上,目光冷峻,手中长剑挥舞,挑落几支飞向城头的冷箭,高声提醒周桐:“师弟,注意西侧!金兵似有小队意图从那边突袭,咱们人手得匀一匀,不能顾此失彼。” 周桐闻言,迅速抽调一队士兵,奔赴西侧城墙,严阵以待,谨防金人钻了空子。此刻,每一分每一秒都关乎着钰门关的存亡,双方倾尽所有,杀红了眼,不死不休地胶着在一起。 待诸事稍缓,周桐又一把揪住身旁一名传令兵,急促吩咐道:“你,跑得快些,速去西城门把赵德柱叫过来,我这儿有要事与他相商,关乎战局走向,一刻都耽搁不得!” 那传令兵不敢有丝毫耽搁,敬了个礼,拔腿就跑,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与硝烟之中。与此同时,奔赴西侧城墙的士兵们已然与金兵短兵相接,展开殊死搏斗。 西城门这里,眼见金兵如蚁群般,沿着林间小道,乌泱泱地朝西城门压来,赵宇旁的赵德柱钢牙一咬,猛地抽出腰间长刀,高高举过头顶,暴喝道:“兄弟们,金人犯我城关,想从这儿撕开口子,咱能答应吗?”“不能!” 身旁一众精壮汉子齐声怒吼,声浪滚滚,震得周遭树木枝叶簌簌作响。 “杀!” 赵德柱率先发难,身形如猎豹般迅猛,直接顺着绳子落到城外,裹挟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冲入金兵阵中。长刀挥出,恰似闪电划过夜空,寒光闪烁间,首当其冲的几个金兵便身首异处,一腔热血如喷泉般飙射而出,温热的鲜血溅了赵德柱一脸,他却仿若浑然不觉,双眸愈发通红,杀意更盛。一群大汉也都纷纷出了城。 金兵们见状哪肯罢休,迅速调整队形,挥舞着各式兵器,嗷嗷叫着围拢上来。赵德柱毫无惧色,手中长刀左劈右挡,金属撞击的铿锵声不绝于耳,每一下都精准地格挡开敌人的攻势,还不时寻得破绽,反手一记猛刺,扎进金兵的胸腹要害。 激战正酣,敌人攻势愈发凌厉,有个身形魁梧的金兵瞅准赵德柱换气的间隙,抡圆了手中的锤子,带着呼呼风声,狠狠砸向他的头颅。赵德柱反应极快,侧身一闪,锤子擦着他的头盔掠过,“咔嚓” 一声,砸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赵德柱顺势飞起一脚,踹在那金兵的膝盖上,伴随着一声惨叫,对方膝盖骨应声而碎,瘫倒在地。赵德柱紧接着手起刀落,结束了他的性命。 一支冷箭如暗夜毒蛇,“嗖” 地从后侧袭来,直直扎入赵德柱的肩胛。他闷哼一声,额头瞬间沁出豆大的汗珠,脸色微微一白,却伸手一把攥住箭杆,硬生生将其拔了出来,带出一股血箭,随手扯下一片衣角,草草包扎住伤口,嘶吼道:“这点小伤,算个屁!继续杀!” 此时,城上的老孙急得眼眶泛红,指挥着弓箭手们全力掩护:“都给我瞄准了,别放空箭,把金人的冲锋势头压下去!” 刹那间,箭如雨下,金兵们纷纷举起盾牌抵挡,“叮叮当当” 的撞击声不绝于耳。趁着这空档,赵德柱瞅准时机,弃了长刀,双手猛地抓起地上那把重达数十斤的大锤。 这大锤入手,赵德柱仿若战神附体,虎躯一震,双臂肌肉紧绷,抡圆了膀子,虎虎生威地舞动起来。锤风呼啸,所到之处,金兵被砸得骨断筋折,哀号惨叫此起彼伏。“来啊!你们这些蛮子,尝尝爷爷的厉害!” 赵德柱满脸溅血,状若疯魔,双目瞪得滚圆,透着无尽的凶悍。 林间小道的狭窄地形,此刻尽显优势,限制了金兵大规模冲锋与展开队形的能力。赵德柱带着兄弟们牢牢把控住局面,瞅准金兵中的小头目,身形鬼魅般穿梭在敌阵间,几个箭步冲破人墙,抡起大锤,裹挟着呼呼风声,直直砸向那小头目的天灵盖。“咔嚓” 一声,头骨碎裂,脑浆迸溅,那头目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软绵绵地倒下。 .............. 当第一缕曙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云层,洒在钰门关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上时,眼前的景象仿若一幅惨烈至极的地狱绘卷,无声诉说着昨夜那惊心动魄、血腥残酷的激战。 城墙上,原本坚实的砖石结构如今已是千疮百孔,好似一位身经百战、伤痕累累的老将。巨大的城垛被投石车投出的巨石砸得粉碎,断裂的石块散落一地,有的还摇摇欲坠地悬在边缘,仿佛下一秒就会轰然坠落;垛口更是残缺不全,不少地方直接被轰出了大口子,黑漆漆的豁口宛如狰狞的兽嘴,无声嘶吼着昨夜的惨烈战况。城砖缝隙间,浓稠的鲜血汩汩渗出,沿着墙面蜿蜒而下,汇聚在墙根处,积成了暗红色的血潭,散发着刺鼻的腥气,招来一群群嗡嗡乱飞的苍蝇。 旗杆早已折断,残破的旗帜耷拉在地上,被血水浸透,原本象征威严与荣耀的图案此刻模糊难辨,只剩斑驳的色块,无力地黏附在泥泞之中。守城的器械七零八落,投石车歪歪斜斜地倒在一旁,木质结构多处开裂,像是不堪重负般发出 “嘎吱” 的悲鸣;弩机被利刃砍得残破不堪,弓弦断裂,散落的箭矢密密麻麻地插在周遭地面,箭羽沾染着血污与泥土,凌乱地耷拉着。 城头的守军们,熬过了漫长又惨烈的一夜,此刻瘫倒在地上,横七竖八,不成队列。他们满脸血污与烟灰,发丝凌乱地贴在额头上,汗水血水混在一起,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早已辨不出颜色的战袍上。不少士兵身负重伤,有的腹部被利刃划开,肠子流了出来,双手死死捂住伤口,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强忍着剧痛,一声不吭;有的四肢残缺,断臂处草草包扎着染血的布条,血依旧止不住地往外渗,人早已疼得昏死过去;还有的被火箭射中,身上焦黑一片,皮肉外翻,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焦糊味。 目光移至城墙之下,护城河本是阻挡外敌的天然屏障,如今却成了一条血河。暗红色的血水几近凝滞,漂浮着密密麻麻的尸体,有金兵的,也有守军的,层层叠叠,堵塞了河道。尸体肿胀变形,有的瞪大双眼,满脸不甘与恐惧;有的被利刃砍得面目全非,只能看出个人形;还有的被投石车砸得肢体破碎,残躯散落各处。河面上,断裂的浮桥残骸半沉半浮,烧焦的木板冒着袅袅青烟,原本用于搭建浮桥的原木,此刻也被血水染得通红,一端还挂着几具尸体,随着水波微微晃动。 再看那攻城的金军阵营,同样一片狼藉。营帐被投石车砸得东倒西歪,布料撕裂,支架折断,锅碗瓢盆散落一地;篝火早已熄灭,只剩一堆堆冒着青烟的灰烬,混杂在血水与泥土之中。地上满是战死士兵的尸体,层层堆积,仿若一座座小山丘,一眼望不到尽头。马匹的尸体也随处可见,有的脖颈被利箭射穿,鲜血干涸在鬃毛上;有的肚腹被长枪捅破,内脏流了一地;还有的前蹄折断,倒地嘶鸣,最终气绝身亡。 投石车、攻城塔、撞城槌这些昔日威风凛凛的攻城器械,此刻也成了一堆堆废铁与残骸。投石车大多散架,巨大的木轮脱离车轴,歪倒在一旁;投臂折断,耷拉在地上,仿佛一条失去生机的手臂;用于装载石块的吊篮破碎不堪,石块散落四处。攻城塔熊熊燃烧着,塔身被火箭点燃,火势借着夜风迅速蔓延,如今只剩焦黑的骨架,摇摇欲坠;塔顶原本准备攻城的金兵,化为一具具黑漆漆的焦炭,蜷缩在角落,散发着刺鼻的焦味。撞城槌深陷在泥地与坑洞中,槌身满是刀砍斧凿的痕迹,前端包着的黑铁也被砸得变形凹陷,周围散落着金兵的尸体,他们至死都还紧紧抓着撞城槌的绳索,满脸坚毅。 战场上,兵器散落得到处都是,仿佛秋日林间的落叶,却又散发着致命的肃杀气息。长刀折断,刀刃卷曲,半截埋在土里;长枪杆断裂,枪头歪在一旁,寒光依旧;狼牙棒沾满了鲜血与脑浆,暗红色的黏稠物顺着倒刺缓缓滴落;箭矢更是不计其数,有的整支没入泥土,只剩箭羽在外;有的半截折断,尖锐的箭头裸露着,稍不留神就会扎伤人脚。 而昨夜激战的主角 —— 士兵们,无论是守军还是金兵,死状都惨烈至极。有的两两抱在一起,至死都还在扭打,双手紧扣对方咽喉,指甲嵌入肉里,眼睛瞪得滚圆,仿佛要将对方生吞活剥;有的被巨石砸得扁平,血肉模糊,骨头渣子混在泥地里,已分不清人形;有的身上插满了箭矢,活像一只刺猬,鲜血顺着箭杆不断涌出;还有的被烈火焚烧,蜷缩成一团,皮肉焦黑,发出阵阵恶臭。 林间小道,作为昨夜西侧城门的主战场,惨烈程度更是超乎想象。狭窄的路面被血水与肉泥彻底淹没,踩上去 “扑哧扑哧” 作响,每一步都仿佛陷入无底的沼泽。两旁的树木被砍倒不少,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枝叶被鲜血染红,挂着丝丝缕缕的皮肉与衣物碎片。地上到处是残肢断臂,手掌、脚掌散落各处,手指还微微弯曲,似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头颅滚落在草丛里,双眼圆睁,满脸的惊恐凝固在了死亡瞬间。 赵德柱,这位昨夜在西侧城门大杀四方的猛将,此刻也倚靠在一棵断树旁,大口喘着粗气。他身上的重甲布满了刀痕与凹陷,肩头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染红了半边身子。手中那把大锤,锤头沾满了脑浆与碎骨,把柄被血水浸湿,滑腻不堪。他身旁的兄弟们,亦是死伤惨重,幸存者们相互搀扶着,眼神中透着劫后余生的茫然与疲惫,却依旧紧握着兵器,警惕地望向金兵退去的方向。 周桐拖着沉重的步伐,在城墙上缓缓巡查。他满脸憔悴,眼眶深陷,眼神中满是悲愤与决绝。昨夜的激战让他身心俱疲,可心中那股扞卫钰门关的火焰却烧得愈发炽热。看着眼前惨烈的战场,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直至鲜血流出。欧阳羽坐在轮椅上,默默跟在身后,手中长剑血迹斑斑,冷峻的面容下藏着深深的忧虑,不时指挥着士兵们清理战场、救治伤员。 仅仅一夜,钰门关便仿若历经了一场灭世浩劫,城前尸山血海,惨状触目惊心。守军们彻夜鏖战,殚精竭虑,做了那般充足的准备,投出的巨石砸毁了金军数不清的攻城器械,射出的火箭将一架架巍峨的攻城塔化作熊熊燃烧的火炬,热油倾洒、利刃挥舞,更是让金人付出了惨痛代价。可饶是如此,己方的伤亡数字依旧如沉甸甸的巨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万人守军,如今清点下来,战死的竟多达三千有余,那意味着每三四个人里,就有一人永远地倒在了这城关之上,再也无法归家。他们家中或许尚有翘首以盼的爹娘、日夜牵挂的妻儿,出征前的声声叮嘱犹在耳畔,却已成阴阳两隔的绝响。而受伤的士兵更是不计其数,临时搭起的营帐里,伤兵们哀号、呻吟此起彼伏,断肢残躯随处可见。军医们忙得脚不沾地,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混合着血水,双手被染得通红,绷带一圈圈飞速缠裹,却怎么也赶不上伤员增加的速度。 相较之下,金军那边的伤亡情况虽暂不得而知,但从战场上留下的痕迹推断,想必也是损失惨重。他们倾巢而出,本想着一鼓作气拿下钰门关,大军如汹涌潮水般扑来,却被守军以命相搏,一次次凶狠地击退。营地中那歪倒的营帐、散落的兵器,还有堆积如山的尸体,无不昭示着昨夜战况的惨烈。投石车、攻城塔等大型器械近乎全毁,光是重新打造、修缮,便要耗费海量的人力、物力与时间;战马死伤大半,骑兵的优势大打折扣,行军速度与冲击力都将大不如前;更遑论那些精锐士兵,草原健儿们怀揣着建功立业的热望奔赴战场,却被无情地吞没在这城关之下,化作异乡亡魂。 周桐站在城头,望着满目疮痍的战场,眼眶泛红,双手死死攥紧城垛,指节泛白。他声音沙哑,带着几分哽咽,对身旁的欧阳羽说道:“师兄,金人吃了这么大亏,必然还会卷土重来,下一次,只会更凶狠。” 欧阳羽面色凝重,轻轻拍了拍周桐的肩膀,叹道:“师弟,生死有命,兄弟们为国捐躯,死得壮烈。咱们能做的,便是守住这钰门关,不让他们的血白流。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统计伤亡,重新调配兵力,加固城防,不给金人可乘之机。” 说罢,两人立刻行动起来,传令兵奔走在各营各哨,高声呼喊着指令。士兵们强忍着悲痛与疲惫,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投入到紧张的战后工作当中。有的负责搬运尸体,一具具冰冷的遗体被小心抬起,整齐排列,准备下葬;有的加固城墙,将破损的城砖逐一替换,用黏土、石块填补缝隙,夯实根基;还有的清点兵器粮草,记录损毁与剩余的数量,加急向后方催要补给。 远处,几只食腐的秃鹫在空中盘旋,发出阵阵刺耳的叫声,迫不及待地要扑向这满地的 “盛宴”;野狗在战场边缘来回踱步,红着眼,龇牙咧嘴,时不时冲上前叼走一块碎肉,引得士兵们怒声呵斥、投掷石块,却又很快折返,贪恋着血腥的气味。 这一夜,双方杀红了眼,倾尽所有,不死不休。钰门关守住了,可这份胜利的代价太过沉重,鲜血染红了每一寸土地,生命如风中残烛,悄然熄灭。幸存者们望着眼前的凄惨景象,心中五味杂陈,既有保住城关的庆幸,更多的则是对逝去战友的悲痛与缅怀。而那轮缓缓升起的朝阳,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的光辉,黯淡地洒在这片修罗场上,仿佛不忍直视这人间炼狱,默默为亡魂致哀。 第40章 我女儿讨厌他,就这个理由就够了 金卫术的营帐内,压抑的死寂仿若实质化的铅云,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当详尽的伤亡报告呈递到他面前时,他的脸色瞬间阴沉如墨,双手剧烈颤抖,险些将手中羊皮纸扯碎。那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数字,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刺入他的心窝 —— 此番强攻钰门关,金军战死一万三千余人,受伤者更是多达六千有余,各部落精锐折损大半,那些跟随他许久、忠心耿耿的勇士,如今成了荒野孤魂,散落于城关之下。 “啪!” 金卫术猛地将手中战报狠狠摔在桌案上,怒吼声响彻营帐:“这就是你们给本皇子呈上来的结果?本倾尽举国之力,筹备多日,信誓旦旦要拿下钰门关,如今竟落得这般凄惨下场!” 他双眼充血,脖颈青筋暴突,整个人仿若一头发狂的猛兽,周身散发着凛冽杀意。 身旁的一众幕僚噤若寒蝉,低垂着头,不敢直视他的怒火。谋主阿里木轻咳一声,硬着头皮上前,拱手道:“大皇子息怒,敌军防守委实太过严密,陷阱、投石机、火箭,层出不穷,加之我军昨夜求胜心切,有些操之过急,才致使此番失利……” “够了!” 金卫术粗暴地打断他,怒目圆睁,“操之过急?本皇子要的是破城,是战功!不是这满篇凄惨的伤亡数字!” 话音未落,他余光扫到缩在角落里的密探,那密探身形瑟瑟发抖,满脸惊恐。昨夜正是此人信誓旦旦地回报,说钰门关守军已疲惫不堪、弹药将尽,力荐大军即刻出击,金卫术才当机立断,下达攻城指令。 此刻,满腔怒火找到了宣泄口,金卫术大步跨前,一把揪住密探的衣领,将他硬生生提了起来,牙缝里挤出狠话:“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昨夜如何信誓旦旦向本皇子保证的?说敌军不堪一击,可结果呢?害得本皇子损兵折将,错失良机!” 密探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双腿发软,哆哆嗦嗦辩解道:“大皇子饶命,小的…… 小的也是如实禀报所见,哪曾想敌军狡诈,暗藏后手……” “如实禀报?哼!” 金卫术冷笑一声,手上力道愈发加重,密探脖颈被勒得通红,几近窒息,“留你这颗误事的脑袋何用!” 说罢,他猛地抽出腰间长刀,寒光一闪,手起刀落,密探的头颅骨碌碌滚落一旁,一腔热血喷涌而出,溅了金卫术满身满脸。营帐内众人吓得纷纷后退,大气都不敢出。 金卫术缓缓收刀,大口喘着粗气,仿若一头激战过后尚在喘息的恶狼,他目光森冷,环视众人,森然道:“此次兵败,是奇耻大辱,但本皇子绝不会就此罢休!钰门关,本皇子势在必得!” 言罢,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大步走到营帐中央的沙盘前,手指重重戳向钰门关的位置,“传令下去,全军休整三日,这期间,全力救治伤员、修缮器械、补充粮草。各部落酋长听令,把部落里的青壮男子再抽调一批,充实兵力;铁匠铺日夜不休,务必赶制出精良的兵器;工程兵加派人手,重建攻城器械,要比之前的更坚固、更具威力!” 众人齐声领命,鱼贯而出,各自忙碌去了。营帐外,金军营地一片忙碌景象。军医们满脸疲惫,穿梭在营帐间,清创、敷药、包扎,伤者的惨叫声不绝于耳;铁匠们袒露上身,抡起铁锤,火星四溅,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此起彼伏;工程兵们砍伐树木,搬运材料,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浸湿衣衫;士兵们默默擦拭着兵器,眼神中透着不甘与凶狠,口中念念有词,祈祷长生天庇佑下一战旗开得胜。 巴特尔满脸横肉抖动,走进金卫术营帐,单膝跪地,沉声道:“大皇子,此番折损我巴特尔部落不少勇士,但咱们绝不认怂!休整过后,我定率部落儿郎冲锋在前,不拿下钰门关,誓不回草原!” 金卫术微微点头,神色稍缓,拍了拍巴特尔的肩膀:“好!有你这份决心,本皇子甚是欣慰。待拿下钰门关,本皇子重重有赏,定让你部落满载而归。” 这三日,钰门关内也忙得热火朝天,每一寸空气都弥漫着紧张与决然的气息,仿若一张拉满的弓弦,蓄势待发。周桐深知,金人虽吃了大败仗、大部人马在休整,可依旧贼心不死,时不时派出小股骑兵,借着夜色或薄雾掩护,沿着城外周遭疾驰骚扰,还趁势将此前的陷马坑一一填平,试图消除攻城阻碍。形势紧迫,周桐片刻都不敢停歇,带领着士兵全力投入到备战当中。 三日后的清晨,阳光洒落,却驱散不了战场上空的肃杀阴霾。金军再次列阵,营帐尽数收起,大军浩浩荡荡,如黑色潮水般朝着钰门关汹涌而去。金卫术身披战甲,手提长刀,跨上战马,目光坚定地凝视前方,心中暗暗发誓:今日,定要踏破这钰门关,用守军的鲜血,洗刷此前的耻辱,让大金铁骑的威名,震慑四方! 转瞬之间,又一波凶猛至极的攻势如汹涌海啸般席卷而来。金军阵前,投石车率先发难,伴随着令人胆寒的嘎吱声,巨石腾空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夺命弧线,如天降陨石般轰然砸落。一块巨石直直砸向城头,“轰隆” 一声巨响,城垛瞬间崩塌了一大截,砖石碎块裹挟着滚滚烟尘飞溅四散,几个躲闪不及的守军瞬间被拍成肉泥,鲜血四溅,残肢断臂混着碎砖散落一地,景象惨烈至极。 与此同时,金兵的弓箭手们呈扇形散开,万箭齐发,箭雨密密麻麻,仿若一片乌云遮蔽了日光。羽箭如夺命飞蝗,“嗖嗖” 地朝着城头倾泻而来,守军们纷纷举起盾牌抵挡,“叮叮当当” 的撞击声不绝于耳。可箭雨实在太过密集,不时有士兵手臂、肩头中箭,疼得脸色惨白,却咬着牙,一手拔箭,一手持兵器,坚守岗位。更有倒霉的士兵,被数支利箭同时贯穿,身体摇晃几下,便直直倒地,气绝身亡。 眼见着金兵开始冲锋,周桐嘶吼道:“兄弟们,生死在此一战,给我顶住!” 言罢,他亲自操起一张硬弓,搭箭、拉弦,一气呵成,弓弦被拉得嘎吱作响,手臂上青筋暴起,“嗖” 的一箭射出,精准地射中一名金兵头目咽喉,那头目瞪大了眼睛,双手死死捂住脖颈,缓缓倒地。 城墙上,滚木礌石成了守军抵御的利器。士兵们喊着号子,奋力将一根根粗壮的滚木推下城墙。滚木裹挟着呼呼风声,一路势不可挡,所到之处,金兵们被砸得骨断筋折,惨叫连连。有的金兵躲闪不及,直接被滚木压在底下,胸腔被瞬间压扁,大口吐血,眼珠凸出,当场没了气息;有的被滚木撞飞数丈之远,重重摔落在地,摔得头破血流,奄奄一息。 但金兵们毫无退缩之意,前赴后继,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锋。攻城塔在士兵们的推动下,缓缓逼近城墙,周身裹着浸湿的牛皮,防火箭、石块。塔顶的金兵张弓搭箭,居高临下朝着城头射击,给守军造成不小的威胁。周桐见状,心急如焚,大喝一声:“用火油,烧了那攻城塔!” 瞬间,一桶桶火油被搬上城头,守军们点燃火箭,朝着攻城塔奋力射去。“轰” 的一声,攻城塔瞬间被大火吞没,里头的金兵被烧得鬼哭狼嚎,纷纷跳下塔来,摔得死伤惨重。 撞城槌这边也攻势凶猛,几个袒露上身的彪形大汉,嘶吼着号子,抡圆了膀子,推动粗壮的撞城槌,一下又一下地撞击城门。每一下撞击,都震得城门瑟瑟发抖,城墙上的尘土簌簌而落。周桐抽调人手,集中火力攻击撞城槌周边的金兵,火箭、石块一股脑儿招呼过去,一时间,爆炸声起,火光冲天,周遭的金兵被炸得七零八落,肢体横飞,可那撞城槌依旧顽强地撞击着城门。 惨烈的厮杀持续着,周桐环顾四周,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悲凉,眼下几乎没有后备营了,每倒下一个士兵,就少一分守城的力量,替补的人手寥寥无几。一位守军小队长身中数箭,仍在顽强抵抗,他满脸烟灰,眼眶充血,声嘶力竭地指挥着:“兄弟们,别退!咱们死也要死在这儿!” 话还没说完,一支冷箭飞来,贯穿了他的咽喉,他双手死死抓住箭杆,瞪大了眼睛,缓缓倒地,身旁的士兵眼眶泛红,咬着牙顶上他的位置。 城下,护城河早已被鲜血染红,河面上漂浮着密密麻麻的尸体,有守军的,也有金兵的,层层叠叠,几近堵塞河道。城墙上,守军们死伤大半。 一老兵双眼布满血丝,却透着决绝的光芒,他挥舞着长枪,高声呐喊:“钰门关就是咱们的脊梁,哪怕战至最后一人,也绝不能让金人踏入半步!” 说罢,合身扑入战团,与金兵展开殊死肉搏。此刻的钰门关,已然化作一片修罗炼狱,双方杀红了眼,不死不休地胶着在一起,每一寸土地都浸染着鲜血,每一秒都在上演着生死离别。· 长阳皇宫内,御前议事殿中气压低得仿若能将人压垮,凝重的氛围如铅云密布,一丝风都透不进来。诸位大臣听闻钰门关金人悍然入侵的急报,一时间炸开了锅,激烈的争论声此起彼伏,迅速填满了这空旷的殿宇,声声撞击着殿内的立柱,似要将往昔的宁静彻底击碎。 老将魏崇武率先挺身而出,他身披厚重战甲,甲片上的斑驳锈迹与新添的划痕交织,诉说着往昔的赫赫战功,满脸风霜如刻,几道跟随先帝出征时留下的伤疤,此刻因情绪激动微微泛红、发烫。只见他双手抱拳,身子前倾,单膝跪地,朗声道:“陛下,眼下可是危急存亡的关头呐!金人凶悍至极,攻势一波接着一波,如汹涌恶浪,钰门关那点守军,兵力单薄、军备有限,恐难以持久抗衡。当速速调遣我朝精锐之师,奔赴前线增援,一刻都耽搁不得,迟了怕是要生变故啊!” “魏将军所言极是!” 新任户部侍郎和珅和宝宝紧接着附和,此时的他,一袭崭新官袍被撑得满满当当,面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恭敬,额头上却也渗出了细密汗珠,显露出内心的紧张与急切。“陛下,出兵一事,钱粮供应是重中之重。虽说户部仓廪尚有存粮,可大军长途跋涉、持久作战,耗费巨大,当下存量尚显不足。依微臣之见,为免援军断了粮饷,未战先溃,还望陛下恩准,即刻开征临时赋税,充盈国库,方能保军需无虞。” 和珅这话音刚落,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仿若热油锅里溅入了水珠。礼部侍郎刘景和冷哼一声,拂袖而出,上前几步,躬身说道:“和大人,你这主意可真是荒唐至极!连年征战,百姓早已不堪重负,赋税已然繁重到了极点。此时再加征赋税,百姓哪里还有活路?恐要激起民变呐!依下官之见,当下硬拼绝非上策,当与金人议和,许以金银绸缎,暂息兵戈,徐徐图之,方为稳妥之举。” “简直荒唐透顶!” 兵部尚书赵宏毅瞬间暴跳如雷,他本就身材魁梧壮硕,此刻满脸涨得通红,声若洪钟般怒斥道:“我堂堂顺朝,礼仪之邦,向蛮夷低头议和?这要是传出去,岂不让天下人笑掉大牙,把我朝颜面置于何地?况且金人狼子野心,诸位谁人不知?给了金银,他们便能乖乖退兵?不过是养虎为患,日后必定卷土重来,贻害无穷!” 这番话气势磅礴,震得殿内众人耳膜生疼,尽显武将的豪迈与威严。 朝堂瞬间乱成了一锅粥,大臣们各执一词,迅速分成几大阵营。主和派言辞恳切,痛心疾首地大谈民生疾苦、国力损耗,眼眶泛红,声泪俱下,仿佛已看到民间哀鸿遍野的惨状;主战派则个个满脸激愤,慷慨激昂,挥舞着手臂,高呼气节不可丢、主权不容侵犯,恨不得即刻奔赴前线,与金人拼个你死我活;还有些臣子满脸犹疑,摇摆不定,夹在两派中间,面面相觑,拿不定主意,只能小声嘀咕,交头接耳,生怕卷入这场激烈的纷争。 顺武帝沈渊高坐龙椅之上,面色阴沉似水,深邃的眼眸仿若深不见底的寒渊,静静地看着群臣争论,薄唇紧抿,一言不发。他周身散发的威压愈发浓烈,似无形的枷锁,让喧闹的大殿渐渐安静了些许。良久,他缓缓抬手,那简单的动作却似有着千钧之力,殿中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齐齐望向这位掌控天下生杀大权的帝王。 “众卿无需再争。” 沈渊声音低沉而威严,每个字都如沉甸甸的巨石,缓缓开口道:“钰门关乃国之门户,战略要地,不容有失。朕意已决,即刻下旨,从周边郡县、卫所抽调精兵三万,火速驰援,不得有误;命各地粮仓开仓放粮,全力保障军需,若有推诿、拖延者,严惩不贷;再令工部加紧赶制兵器、盔甲,务必保证质量与数量,按期交付。” 大臣们纷纷跪地,齐呼:“陛下圣明!” 沈渊目光如炬,扫视一圈,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凌厉,又道:“诸位爱卿,此番战事紧急,关乎社稷存亡、百姓安危,望各司其职,同心协力,共度难关。朕在此严正声明,若有懈怠、渎职者,国法森严,绝不姑息,定斩不饶!” 言罢,大手一挥,示意退朝。 待群臣鱼贯而出,沈渊微微眯起双眸,眼底闪过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深意,这场朝堂争论虽激烈,却不过是他计划中的开场戏码,真正的布局,此刻才悄然拉开帷幕。 沈渊即刻命人将心腹重臣悄悄召集至御书房。老将魏崇武、兵部尚书赵宏毅等人接旨后,马不停蹄,从不同路径赶来,个个神色凝重,步履匆匆,生怕耽搁分毫。待众人鱼贯而入、房门紧闭,屋内的气氛凝重而压抑,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 沈渊端坐在御案之后,神色冷峻,目光如炬,率先开口问道:“诸位爱卿,朕朝堂之上所布之计,私下安排得如何了?” 魏崇武率先抱拳回话,声如洪钟:“陛下放心,老臣负责督办周边郡县抽调精兵一事,如今三万精锐已集结完毕,皆是各地身经百战的翘楚。他们日夜操练,士气高昂,随时听候调遣。就等着一声令下,奔赴前线,绝不含糊!陛下这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当真妙极,朝堂上佯装常规增援,金人必以为我朝无甚后手,实则暗藏乾坤呐!” 兵部尚书赵宏毅紧接着拱手说道:“陛下,工部那边也在紧锣密鼓赶制兵器盔甲,新式的利刃淬火精良,削铁如泥;铠甲更是反复锤炼,坚不可摧,足够装备增援大军。还有各地粮仓,已按旨意开仓放粮,粮秣充足,运输路线也隐秘规划妥当,定不会让前线将士饿肚子。陛下深谋远虑,微臣佩服至极。” 沈渊微微颔首,神色稍缓,抬手示意众人继续汇报关键的兵力部署。 赵宏毅清了清嗓子,神色郑重,展开一幅详尽的军事地图,手指轻点其上:“陛下请看,除了那三万明面驰援的兵力,咱们暗中还有诸多安排。首当其冲的,便是原钰门关守将周于枫率领的三万大军,此刻他们早已悄然埋伏于林石谷。周于枫作战经验丰富,镇守边关多年,对金人习性了如指掌,由他统领,万无一失。其麾下猛将如云,先锋官叫楚霄云,此人武艺高强,一杆银枪使得出神入化,冲锋陷阵锐不可当;还有军师司马徽,足智多谋,擅长排兵布阵、洞察先机,有这二人辅佐周于枫,山谷设伏堪称铜墙铁壁。” “再者,” 赵宏毅手指移向地图另一处,“东路有镇远将军林岳,率两万铁骑潜伏于黑风坳。林岳的铁骑训练有素,机动性极强,人马皆披重甲,冲击力巨大,金人若想逃窜,铁骑冲锋,定能将其归路截断。西路则是虎威将军苏镇南,领一万弩兵埋伏在鹰嘴崖,此地地势高耸,视野极佳,弩兵居高临下,劲弩齐发,箭雨可覆盖大片区域,金人闯入,便是自投罗网。” “南路交由水军都督贺沧海,他率麾下一万五千水军,佯装巡河,实则隐匿在芦苇荡深处。贺沧海精通水战,战船皆暗藏火器,时机一到,便能从水路包抄,阻断金人水上退路;北路是轻车都尉韩长风,率八千轻骑兵,蛰伏于霜雪原,他们速度快如疾风,专司突袭骚扰,搅乱金人后方阵营。” “另有一路,” 赵宏毅的手指沿着山脉蜿蜒划过,“飞熊将军佟猛率两万步兵,藏于密松林,佟猛生性勇猛,麾下士卒皆是擅长山地作战的好手,林中设伏,金人进来就别想轻易出去;还有一路是振威校尉欧阳轩,领一万刀盾兵,埋伏在落马坡,此地坡陡路滑,刀盾兵可借地势之利,近身肉搏,杀金人一个措手不及。” “剩下两路,一路是御林军副统领秦羽,率三千御林军精锐,乔装改扮,混在难民当中,守在钰门关附近,关键时刻可直插金人心脏,保卫城中要员;最后一路是神箭手统领柳飞扬,率五千神箭手,分散潜伏于各个关键据点,远程狙击金人将领,打乱其指挥系统。” 众人汇报完毕,沈渊目光中满是满意之色,微微眯眼,沉声道:“甚好,诸位爱卿办事得力,此番布局环环相扣,只等金人攻破钰门关,一头撞进咱们的口袋。届时,各路兵马按计行事,务必将金人全歼,虽然不能永绝后患,但可以护我边关数十载。” 众人齐声领命,鱼贯而出。待众人离去,沈渊独独留下了和珅和宝宝,和珅心头 “咯噔” 一下,隐隐猜到几分缘由,却又不敢确定,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御书房内,烛光昏黄,火苗不安地跳动着,似也被这压抑氛围吓得瑟瑟发抖。沉檀香气幽幽飘散,却盖不住那股无形的肃杀之气,仿若丝丝冷箭,直刺人心。沈渊一袭玄色绣金龙袍,端坐在御案之后,身姿仿若巍峨高山,不动声色间散发的威压,令周遭空气都仿若凝霜。他面色冷峻,眼眸幽深得仿若寒夜深井,静静凝视前方,手指轻叩御案,笃笃声敲得和珅头皮发麻。 和珅低垂着头,身形佝偻,往日的八面玲珑全然不见,只剩满脸惶恐,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砸在金砖上,洇出深色水渍。崭新官袍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后背上,狼狈至极。 良久,沈渊率先打破死寂,声线低沉,仿若裹挟着冰碴:“和爱卿,说起钰门关那档子事儿,周桐此人,你心里有数吧?” 和珅身子一抖,如遭电击,匆忙上前,双手抱拳,腰弯成九十度,声音发颤:“陛下,微臣自然知晓。周桐这人,虽说机灵劲儿不少,嘴上功夫也厉害,三两句话就能稳住人心,可品性实在难以恭维。公主殿下打小被您捧在掌心,心高气傲,眼里容不得沙子,对周桐厌烦至极,这满朝上下,谁人不知啊。就冲公主讨厌他这一条,派他去钰门关,用意便再明显不过。” 沈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笑意,微微颔首:“和爱卿倒是看得通透。乔儿不喜欢的人,留在跟前,平白惹她不痛快。钰门关战事凶险万分,金人来势汹汹,守军又是那般薄弱,大半是没摸过兵器的死囚、民夫,城破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派他去,本就是存了让他别再回来的心思。” 和珅咽了口唾沫,偷觑沈渊神色,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问道:“陛下,只是…… 万一,周桐如有神助,熬过这一劫,活着回来了,可如何是好?” 沈渊笑意瞬间收敛,目光陡然锐利如刀,直直刺向和珅,室内温度仿若骤降。他盯着和珅,沉默许久,直把和珅看得双腿发软,才缓缓开口:“和爱卿,有些事,不必刨根问底。周桐真能活下来,那是他的造化,往后他的路,朕自会拿捏妥当。你身为户部侍郎,当下最要紧的,是把钱粮调度、军需筹备诸事办得滴水不漏,一丝差错都不许出,懂了吗?” 和珅如坠冰窖,膝盖一软,“扑通” 一声跪地,双手撑地,磕头如捣蒜,额头红肿,口中高呼:“陛下圣明!微臣定当殚精竭虑,事无巨细,全力办好户部一应事宜,绝不敢有半分懈怠、差池,求陛下放心!”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满是惊惶。 沈渊不耐地微微抬手,神色冰冷:“起来吧。此番战事关乎国运,机密重重,你知晓诸多内情,管住嘴、稳住心,事成之后,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若是走漏了风声,坏了朕的布局……” 后半句未说完,可凛冽杀意扑面而来,和珅只觉脖颈发凉,寒意直透骨髓。 “微臣明白,微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贰心!” 和珅哆哆嗦嗦起身,身形摇晃,后背冷汗层层,仿若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沈渊摆了摆手,和珅如蒙大赦,躬身倒退着出了御书房,直至房门紧闭,才长舒一口气,抬手抹了把额头冷汗,脚步虚浮地匆匆离去。御书房内,沈渊复又望向墙上军事地图,目光紧锁钰门关,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神色,似期待,又似笃定,这场战局恰似一盘大棋,各方棋子各就各位,究竟鹿死谁手,全在他一念之间。 第41章 城外悲歌 夜色如墨,沉甸甸地将钰门关城笼罩其中,狂风呼啸着掠过城头,发出凄厉的哀号,似在为战死的亡魂悲歌。几盏飘摇欲灭的火把,竭力散发着微弱光芒,竭力驱散些许黑暗,却照得眼前的惨烈景象愈发触目惊心 —— 城墙上坑洼遍布,砖石碎落一地,干涸的血迹凝成暗褐色的斑块,散发着刺鼻的腥气,仿佛无声诉说着白日里的激战。 周桐瘫坐在城墙的角落里,身躯不受控制地颤抖,双手死死揪住头发,指节泛白。泪水决堤般涌出,顺着他沾满血污、烟灰的脸颊肆意滑落,滴落在早已辨不出原本颜色的战袍上。牙关紧咬,却仍止不住喉咙间的哽咽,每一次抽噎都像是要扯碎心肺。 想起这几日的激战,周桐只觉脑袋嗡嗡作响,眼前不断浮现出兄弟们战死的惨烈场景,一帧帧画面,犹如锋利的刀刃,直直戳进他的心窝。 老赵,那个掌管投石车的老大哥,率先闯入他的回忆。白日里,金兵攻势凶猛至极,投石车成了双方争夺的关键。老赵指挥若定,声如洪钟,不断吆喝着调整投石角度,汗如雨下,湿透了衣衫,却一刻都未曾停歇。就在大伙全神贯注装填石块时,变故陡生。金兵一支精锐小队突袭至投石车阵地,利箭纷飞,火光冲天,几个年轻士兵瞬间慌了神,呆立原地。老赵见状,瞳孔骤缩,毫不犹豫地飞身扑了过去,用自己宽厚的身躯护住他们。几支利箭瞬间贯穿他的后背,鲜血如泉涌般喷出,染红了脚下的土地。他却强忍着剧痛,回头怒吼:“愣着干啥!快反击!” 直至气绝身亡,双手还紧紧攥着身旁的投石车摇杆,那姿态仿佛仍要继续操控投石车,将来犯之敌砸个粉碎。 还有小李,平日里沉默寡言,在军中毫不起眼。激战正酣,周桐当时冲到了城墙,一支冷箭如暗夜毒蛇,“嗖” 地直朝他侧面射来。小李眼尖,想都没想,飞身一跃,用自己单薄的胸膛挡在周桐身前。利箭力道极大,直接穿透他的身体,余力不减,又扎入周桐肩头。周桐惊愕转头,却见小李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溢血,却艰难挤出一丝笑意:“小说书,你........别死,别…… 别受伤。以后........听不到你说书了。” 话未说完,便缓缓倒地,双眼空洞,没了气息,温热的鲜血浸湿了周桐的衣衫,也烫红了他的眼眶。 李猛,身形魁梧壮硕,宛如一座巍峨小山。金兵攻势正猛时,撞城槌一下下撞击城门,震得城墙簌簌发抖。李猛见状,大吼一声,扛起一根粗壮的滚木,奋力朝城下砸去,直接砸翻了一群推撞城槌的金兵。可敌人很快反应过来,几支利箭 “嗖嗖” 射来,一支正中他大腿,他拔箭时,又有一支贯穿肩胛,鲜血染红了衣衫。战友们要拉他回后方包扎,他却一把甩开,咬着牙道:“别管我!城门要紧!” 紧接着,他燃起火把,合身扑向攻城的云梯,与上头的金兵同归于尽,大火瞬间吞没了他和敌人,只留下一具焦黑的残骸。 刘三,平日里以出手敏捷、箭无虚发着称。城墙上箭雨纷飞时,他弓弦拉得嘎吱作响,箭似流星般射出,接连射杀金兵头目,引得敌人恼羞成怒。一小队金兵悄悄绕到侧翼突袭,刘三察觉时,已然来不及搭箭,他果断抽出腰间短刀,近身肉搏。一番激战,身中数刀,他却趁着最后一丝力气,将短刀狠狠掷向金兵将领,正中咽喉,自己也倒在血泊之中,气绝身亡。 孙二麻子,满脸麻子坑的他看着其貌不扬,打起仗来却勇猛无比。热油泼洒时,他端着滚烫火盆,迎着攻城的金兵倾倒而下,火苗瞬间蹿起,烧得敌人鬼哭狼嚎。可混乱中,他不慎滑倒,金兵一拥而上,利刃疯狂朝他砍去。他双臂护住要害,高声怒骂:“狗日的金蛮子,有种一刀捅死爷爷!” 直至失血过多,没了声息。 年纪轻轻的王小虎,刚满十六,虚报年龄参了军。初次上战场,眼中虽有惧色,却毫不退缩。滚落礌石时,一块巨石滚落方向偏差,眼看要砸到战友,他瘦小的身子扑了过去,巨石砸断他脊梁,他趴在地上,艰难抬手示意战友继续战斗,嘴唇哆嗦着:“别…… 别管我,守住城……” 话未说完,便没了动静。 老兵张大山,征战半生,经验丰富。见攻城塔逼近,他率人扛起火罐,冲在最前,欲烧塔毁敌。途中,被金兵投石击中头部,头盔都被砸瘪,鲜血糊住双眼,他一抹脸,继续冲锋,火罐砸中攻城塔,大火燃起,他却被塔上金兵乱箭射死,死时还挂着一丝欣慰的笑,仿若完成了毕生使命。 更有那对孪生兄弟,陈大、陈二,形影不离,战场上配合默契。哥哥陈大被金兵长枪刺中腹部,弟弟陈二疯了般砍杀周围敌人,要救哥哥。哥哥却用尽最后力气,抱住敌人,冲弟弟喊:“二弟,别管我,杀光他们!” 弟弟红着眼,杀光周遭金兵,却因寡不敌众,被敌人围殴致死,兄弟俩到死都紧紧挨着。 随着这些熟悉身影在脑海中一一闪过,周桐哭得愈发悲恸,双肩剧烈抖动。身旁不远处,压抑的啜泣声此起彼伏,士兵们都强忍着悲痛,可至亲战友的离去,击溃了他们佯装坚强的防线。黑暗中,有人低声呢喃着死去兄弟的名字,像是不舍的告别,又似无声的铭记。 死囚和民夫们,这些平日里被视作卑微蝼蚁的群体,此刻却爆发出震撼人心的力量。他们没有精良装备,身着破旧衣衫,手持简陋武器,甚至有人只是握着根木棍,便毅然决然地冲上了战场。 其中一个身形佝偻的中年民夫,头发蓬乱,满脸皱纹,一看便是饱经生活磨难。攻城时,金兵搬来撞城槌,一下又一下撞击城门,门栓摇摇欲坠。他瞅准时机,趁着金兵换气的间隙,扛起一块巨石,拼尽全力冲向撞城槌。金兵发现后,乱箭齐发,他身中数箭,脚步踉跄,却仿若浑然不觉,怒吼着将巨石砸向撞城槌,伴随着 “咔嚓” 一声巨响,撞城槌被砸偏了方向,他也坠落下城门被金兵围上来乱刀砍死,至死都瞪大双眼,死死盯着城门,仿佛要用目光守住这最后的防线。 还有个年轻的死囚,面庞青涩,本该有着大好年华。战场上,见火油即将耗尽,他自告奋勇,背着满满一桶火油冲向云梯。金兵利刃疯狂砍来,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血口,他全然不顾,奋力攀爬云梯,直至塔顶,高呼一声,决然引燃火油,瞬间化作一团烈火,与云梯上的金兵一同葬身火海,壮烈至极。 一位老民夫,负责搬运礌石,累得气喘吁吁、脚步蹒跚。当看到金兵突破防线,涌上城头时,他用尽浑身力气推动身旁的滚木。滚木裹挟着呼呼风声,一路势不可挡,砸倒一片金兵。可他自己也被金兵的反击击中,腹部被利刃划开,肠子流了出来,他却双手死死抱住滚木,不让它停下,直至咽下最后一口气。 周桐身旁,压抑的啜泣声此起彼伏,士兵们都死死咬着嘴唇,试图憋住哭声,可身体的颤抖暴露了他们的悲痛。有人紧攥双拳,指节深陷掌心,鲜血渗出;有人默默抚摸着死去战友的遗物,泪如雨下。这些平日里坚毅的汉子,此刻都被哀伤击溃了心理防线。 周桐抬手,用满是鲜血与泥土的手背狠狠抹了把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些。他清楚,此刻泪水救不了任何人,死去的兄弟们在天上看着,盼着他守住城关。咬咬牙,他缓缓站起身来,攥紧手中长枪,长枪因用力过猛微微颤抖,枪杆上的血迹黏腻温热。望向黑漆漆的城外,他眼眶泛红。 就在这时,一阵沙哑却极具穿透力的歌声,仿若一道幽咽的溪流,缓缓穿透战场的死寂,从城墙外飘了进来。周桐猛地一怔,身旁原本沉浸在哀伤中的守军们也纷纷回过神,面露诧异,不自觉地循声聚拢到城头边缘,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城外。借着朦胧月色,只见一个身影匍匐在距城墙不远处的尸堆里,是个死囚。他衣衫褴褛,早已被鲜血浸透,辨不出原本颜色,身上横七竖八布满了刀伤、箭伤,皮肉外翻,白骨隐现,有几处伤口深可见骨,看着触目惊心。 他却仿若浑然不觉伤痛,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的放声高歌。歌声沙哑粗粝,带着浓重的悲怆与不甘,曲调是军中士兵们耳熟能详的战歌,平日里唱来豪迈激昂,此刻从他干裂的唇边溢出,却满是凄楚。城墙上,有新兵眼眶泛红,心生不忍,抬手抹了把泪,哽咽着:“咱得救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死在外面!” 说着,作势就要顺着绳索溜下城去。 一旁的老兵却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他,压低声音喝道:“别动!他这会儿已然是将死之人,身上的伤太重,稍稍挪动,伤口崩开,大出血不说,怕是连骨头都得散架,那才是真要了他的命!” 新兵身形一僵,紧攥双拳,指甲深陷掌心,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只能眼睁睁看着,束手无策。 那死囚歌声不停,每一句都似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扯着嗓子,任由鲜血从嘴角不断淌出,混入身下早已汇聚成泊的血水当中。他的目光始终望着钰门关的城头,眼中透着眷恋与决绝,似是要把满腔未诉的话语、未酬的壮志,统统融进这歌声里。城墙上的守军们静静伫立,不少人泪光闪烁,牙关紧咬,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兵器,与城外之人隔空共鸣。 终于,临近尾声,那死囚原本微弱的气息陡然一振,用尽最后一口气,仰头怒吼出最后一句。那吼声仿若洪钟鸣响,冲破夜幕,震得众人耳鼓生疼,里头裹挟着无尽的恨意、不甘。吼声落下,他脑袋一歪,缓缓合上双眼,没了声息,唯有那尚在微微颤抖的手,还指着城关方向,仿佛至死都在守护。 一时间,城墙上鸦雀无声,唯有风声呜咽,像是在接续吟唱这未尽的战歌。周桐率先回过神来,缓缓抬起手中长枪,朝城外敬了个庄重的军礼,沉声道:“兄弟,一路走好,这城关有你的一份守护,金人休想踏进一步,咱们定会赢!” 其余守军见状,纷纷效仿,一时间,枪尖林立,寒光闪烁,众人无声立誓,要带着这份悲壮与决绝,继续鏖战,直至将金人彻底击退。紧接着,周桐转身,高声喝道:“兄弟们,各就各位,金人随时可能再来,咱们不能松懈!” 说罢,守军们迅速散开,回归各自岗位,严阵以待,仿若一尊尊沉默却坚毅的雕塑,静静等候破晓后的又一轮厮杀。 钰门关附近的山谷之中,秦羽率着三千精锐隐匿在此地。 御林军副统领秦羽,出身将门世家,自小在父辈严苛的教导下研习兵法、苦练武艺。秦家满门忠烈,祖祖辈辈皆为戍守疆土、扞卫朝堂洒尽热血,先辈们的赫赫战功铸就了秦家在军中的无上威名,这份荣耀与使命也沉甸甸地压在了秦羽肩头。他身形矫健,剑眉星目间透着与生俱来的英气,一袭劲装常被打理得干净利落,行事果敢,战场上更是杀伐决断,年纪轻轻便凭一身过硬本领,在御林军中脱颖而出,担起副统领这一要职。 他们这三千人全员乔装改扮,混在熙熙攘攘的难民队伍里。他们身着破旧衣衫,脸上抹灰涂泥,竭力掩去周身杀伐之气,乍一看,与真正的难民毫无二致。秦羽面色冷峻,目光却如隼般锐利,一刻不停地扫视着周遭动静,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当手下来报钰门关战况时,秦羽正半蹲在一块巨石后,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刀柄。听完汇报,他眼中满是震撼与动容,不禁脱口而出:“这些人,当真都是带卵的汉子!” 言语间,既有钦佩,更有一丝难以言明的酸涩。本以为面对金兵如此凶悍的攻势,钰门关撑不了太久,没成想那些将士竟以血肉之躯,死死抵住一波又一波的强攻,守住城关至今,其间惨烈超乎想象,光是听着,都叫人心潮翻涌、热血沸腾。 秦羽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战场上的画面 —— 城墙上,守军们浑身浴血,箭矢如刺猬般插在铠甲上,依旧挥舞着兵器,嘶吼着扑向敌人;投石车旁,士兵们拼尽全力搬运巨石,累到脱力,有人被巨石拍伤、砸死,立马就有人顶上,毫无惧色;城门处,撞城槌一次次撞击,震得城门摇摇欲坠,守军却用身躯死死抵住,至死不退。这般场景,光是想想,都令人心生敬畏。 想当年,秦羽初次随军出征,虽说也是恶战连连,但相较眼前钰门关的惨烈厮杀,竟都显得有些小儿科。那时的他,初出茅庐,满腔热血,却也因经验欠缺,在乱军之中险些丢了性命,幸得麾下将士拼死相护,才得以全身而退。经此一役,秦羽迅速蜕变,明白了战场绝非逞匹夫之勇的地方,更懂得每一条鲜活的生命背后,皆是家中老小殷切的期盼。可如今,听闻钰门关的战况,往昔那些生死瞬间与眼前的惨烈重叠,心底的震撼翻涌不息。 最初,秦羽还领有一道严令,那是沈渊给他下的:截杀出关的逃兵。在寻常战事里,不乏贪生怕死之徒,战事吃紧时丢盔弃甲、临阵脱逃。可令他倍感意外的是,几日过去,竟无一人从钰门关逃出。山谷口,人来人往,尽是些死囚和民夫中老弱妇孺,偶尔有青壮年,也是护送百姓撤离的卫兵,个个满脸坚毅,脚步匆匆,奔赴后方安置点。 正思忖间,几骑快马裹挟着滚滚烟尘,风驰电掣般朝山谷奔来。马上之人衣衫褴褛,浑身血迹斑斑,有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面色惨白如纸,却咬紧牙关,手中马鞭疯狂抽打马臀,催促马匹快跑。秦羽定睛一看,便知是前去求救的信使,毫不犹豫地大手一挥,示意手下放行。身旁副官微微皱眉,低声道:“统领,就这样放他们过去?不稍加盘查?万一有诈……” 秦羽摇了摇头:“不必,你瞧瞧他们这模样,满身是血,满脸惊恐,眼中却只有急切与坚定,定是为了搬救兵,无暇旁顾。此时盘查,反倒误了大事!” 身旁的亲卫却面露难色,上前一步,凑近秦羽压低声音道:“统领,上头可是下了死令,谁都不能放,哪怕是前去求援的也绝不例外!万一事后追究起来,您这…… 怕是担待不起啊。” 秦羽眉头瞬间拧紧,目光如炬般扫向亲卫,那眼神犹如寒星,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吓得亲卫后半截话生生咽了回去。他顿了顿,神色凝重,缓声道:“我自是知晓军令如山,可眼下是什么情形你也瞧见了,钰门关内鏖战正酣,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在丢性命,若拦下他们,援兵迟来一刻,城关便多一分失守的危险,届时死伤的可就是成千上万的弟兄!” 说罢,秦羽抬眼望向几骑快马疾驰而来的方向,马蹄声愈发急促,马上之人摇摇欲坠,却仍拼尽全力驱马狂奔。他们衣衫褴褛,破碎的布片随风舞动,上头沾满的血迹早已干涸,结成暗沉的血痂;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伤口狰狞翻卷,有的还在汩汩冒血,滴落在飞扬的尘土中。他们面色惨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干裂起皮,可眉眼间的急切与坚定仿若燃烧的火焰,烫得秦羽心头一热。 眼看马匹就要冲进山谷,亲卫心急如焚,下意识地抬手阻拦,秦羽见状,身形一闪,抬手将亲卫的手臂格开,高声喝道:“让开!此刻阻拦他们,与杀人何异?” 声音响彻山谷,带着不容违抗的气势。 马队呼啸而过,骑手们甚至来不及投来感激的目光,唯有领头之人在交错瞬间,沙哑着嗓子挤出一句 “多谢”,便转瞬远去。秦羽伫立原地,望着马蹄扬起的滚滚烟尘,久久未动,脸上满是不忍与忧虑。他深知这些前去搬救兵的人,即便逃过这一劫,前路依旧凶险万分,金兵的眼线遍布周遭,随时可能遭遇突袭,能不能活着把援兵带回来,全然是个未知数。 “统领,军令如山,咱们这么做,万一上头怪罪……” 亲卫仍在一旁小声嘟囔。 秦羽回过神来,长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亲卫的肩膀:“真到追责那一日,我一人担着便是。身为将士,本该保家卫国、护百姓周全,如今钰门关危在旦夕,咱们躲在这山谷,眼睁睁看着他们送死?我做不到!只盼这些人能有几分造化,寻来援兵,解了城关之困,那一切便都值得了。” 言罢,他转头扫视麾下御林军,目光重新锐利起来,高声喝道:“都给我听好了,检查兵器,养精蓄锐,一旦城关有令,即刻奔赴战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咱们不能光指望援兵,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的本事守住阵地,别让钰门关的兄弟们孤军奋战!” 三千御林军齐声应和,声浪滚滚,震得山谷嗡嗡作响。 第42章 惨烈守城 此时此刻的金兵那里,金卫术于营帐之中闻得前线军报,知钰门关仍未被攻破,顿时面沉似水,怒目圆睁,厉声喝道:“本皇子率大军连番强攻,此关却坚如磐石,岿然不动,实乃奇耻大辱!那城中守军究竟是何许人也,竟有如此顽强之抵抗?” 谋主阿里木趋步向前,拱手而言:“大皇子且暂息雷霆之怒。钰门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兼之守军拼死相搏,故而急切间难以克之。然臣有一策,或可破其城防。可遣精锐之士阻断城中水源,使城内无水可用,不出数日,守军必因干渴而战力锐减,军心惶惶。同时,督造投石车,多多益善,将以金汁浸泡之尸体与牲畜残骸,以投石车掷入城中,令疫病滋生,使其自顾不暇。再于西侧城墙增派兵卒,全力猛攻,令守军疲于应对,左右支绌。” 金卫术闻之,目露凶光,颔首道:“此计甚合我意,速去筹备。传令下去,遣一队精骑,沿河道潜行,务要隐秘行事,截断城中水源,不择手段,务必功成。另责令工程兵昼夜赶制投石车,搜集周遭尸体与牲畜残骸,以金汁浸之,备用无虞。本皇子倒要看看,此番手段施出,钰门关还能坚守几时! 金卫术环顾营帐,眼神中透着狠厉与决绝,高声喝道:“众将士听令,此番攻打钰门关,若是谁能率先攻破,本皇子赏黄金千两,牛羊千头,封千户侯,且可于我大金境内任选肥美之地为封地,世代承袭!”此令一出,营帐内的金兵们瞬间热血沸腾,双眼放光,高呼之声响彻云霄。 随后,大军如汹涌的潮水般再度涌向钰门关。金兵们个个神情癫狂,口中高喊着“长生天庇佑”,仿佛被注入了无尽的勇气与力量。他们扛着云梯,推着撞城槌,在震天的战鼓声中,向着城墙猛冲而去。 两日之后,破晓的曙光洒落在钰门关,却未能驱散笼罩在城头的阴霾与寒意。城墙上,周桐面容消瘦,双眼布满血丝,却依旧燃烧着坚毅不屈的火焰。他身旁的将士们亦是形容枯槁,战甲破碎不堪,满是裂痕与血污,仿佛在无声诉说着连日来的惨烈战斗。 探马神色慌张地飞奔而来,急报金兵狡诈,竟以沙袋土石截断了护城河的上游水源,致使护城河水逐渐干涸。周桐听闻,眉头紧锁,深知此招险恶,护城河一旦干涸,城关便失去了一道重要的天然屏障。 周桐眉头紧锁,目光凝重地望着逐渐变浅的护城河,粗略估算着河水干枯的时间。他心里清楚,金兵绝不会等到河水全干才发起进攻,那汹涌的攻势恐怕很快就会如潮水般再度袭来。 他缓缓转头,看着周围和自己一般模样的守军们,这些人个个面容憔悴,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倔强。周桐深吸一口气,大声问道:“兄弟们,咱这护城河怕是撑不了多久了,金兵马上就会来一场恶战,怕不怕?”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咧着嘴,露出缺了几颗门牙的嘴,哈哈笑道:“怕个球!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旁边一个年轻的士兵,脸上还有未干的血迹,跟着喊道:“将军,咱从被拉来守城那天起,就没想着活着回去。能多杀几个金兵,死了也值!” 一位年长些的老兵,拍着胸脯说:“俺这条老命,早就是捡来的。能死在这战场上,总比窝囊地死在牢房里强。将军,您就下令吧,咱跟金兵拼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话语虽粗鄙,却满是豪迈与无畏。周桐听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眼眶微微泛红,却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他用力一挥手中长枪,吼道:“好!不愧是我钰门关的好汉!等金兵来了,咱们就痛痛快快地跟他们大战一场,让他们知道,咱不是好惹的!” 守城的第七日,晨曦初露,却只映照着惨烈与绝望。护城河的河水已猛然下降,河床大片裸露,干裂的泥地仿佛是这城关即将破碎的先兆。 周桐望着仅存的不到四千名守军,心中满是苦涩。这些士兵,人人带伤,衣衫褴褛,战甲破碎得不成样子,伤口处的血痂凝结又崩裂,新伤叠着旧伤。南门的守军也被调至此处,这四千人也都包括了南城门的守军。众人虽面色凝重,却毫无惧色。赵宇那里率领着剩下的一千五百名西门守军,亦是严阵以待,他们是这摇摇欲坠的钰门关最后的屏障。 金兵如汹涌的恶浪般扑来,他们的眼中燃烧着疯狂与贪婪。“长生天庇佑!”的呐喊声震耳欲聋,仿佛要将这天地都撕裂。金兵们毫不顾忌脚下,直接踩着堆积如山的尸体,向着城墙疯狂冲锋。那些尸体,有他们同伴的,也有守军的,血腥之气弥漫在空中,令人作呕。 金兵的弓箭手在阵后列成密集队形,弓弦齐响,箭如雨下。箭矢如飞蝗般射向城头,守军们只能以盾牌勉强抵挡,“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不绝于耳,不时有士兵中箭倒下,发出痛苦的闷哼。 紧接着,云梯纷纷架上城头。金兵们如蚁附膻,攀爬而上。他们一手持盾,一手挥舞长刀,口中嗷嗷乱叫。守城的滚木礌石如雨点般砸下,可金兵们全然不顾,只是拼命向上冲。有几处滚木的链子被金兵的长刀砍断了四五根,滚木滚落一旁,失去了作用。 守军们见滚木失效,便搬起石头砸向云梯上的金兵。沉重的石头呼啸而下,砸得云梯上的金兵骨断筋折,惨叫着跌落。可金兵人数众多,前赴后继,倒下一批,又涌上一批。 此时,城中的火油已然耗尽,守军们只能以沸水、金汁迎敌。滚烫的沸水混合着金汁泼洒而下,浇在金兵身上,烫得他们皮开肉绽,发出凄厉的惨叫。但仍有金兵冒着沸水与金汁,奋勇爬上城头。守军们拿起叉子,用力推搡着云梯,试图将其掀翻。 战斗愈发激烈,城头尸横遍野,鲜血汇聚成流,顺着城墙淌下。许多受伤过重无法战斗的守军,望着如潮水般涌来的金兵,心中涌起一股决绝。他们高喊着自己的名字,比如“李二牛在此!”“张铁蛋先走一步!”然后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冲过去抱住刚露头的金兵,一同坠下城头,玉石俱焚。 周桐身先士卒,在城墙上往来冲杀。他的长枪舞成一道光影,每一次刺出都带起一片血雾。但金兵实在太多,他杀得越多,涌上的金兵越密。赵宇在西门也是苦苦支撑,手中大刀早已卷刃,却仍在挥舞,他的身上已多处受伤,鲜血染红了战袍,可他的脚步未曾后退半步,口中怒吼着:“来吧,金狗子,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守城进入第八日,夜幕如墨,却未能掩盖住战场上的血腥与喧嚣。金兵的攻势较之前更加凶猛,仿若癫狂的恶兽,不知疲倦。 是夜,金兵趁着夜色发动了突袭。他们如鬼魅般悄然靠近城墙,而后突然发难,喊杀声打破了夜的寂静。一批金兵在前方疯狂攻城,另一批则在后方休整,片刻后便轮换上前,始终保持着凌厉的攻势。而守军们却早已疲惫不堪,他们只有这一批人,在连续多日的苦战下,人人都只是吊着一口气在支撑。 城墙上的守军们,只要一坐下,便仿佛全身力气被抽干,想要再次起身就得挣扎半天,双腿颤抖,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周桐望着身边的弟兄们,心中满是悲痛与无奈,仅仅这一夜之间,又有一千名弟兄永远地倒下了。 士兵们的眼神中虽仍透着坚毅,但那疲惫之色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他们的动作变得迟缓,却依旧机械地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抵挡着金兵一波又一波的进攻。每一次抵挡,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周桐强打起精神,大声呼喊着鼓舞士气,可声音中也难掩沙哑与疲惫。他知道,此刻的钰门关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们已无退路,唯有拼死一战。尽管希望渺茫,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能让金兵踏入城关半步。 赵宇在西门同样面临着巨大的压力,他的手臂已被敌人的刀剑砍伤多处,几近无力举起大刀,却仍用布条将刀绑在手上,继续战斗。他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弟兄,心中满是怒火与不甘,怒吼道:“弟兄们,死战到底,莫要让我们的牺牲白费!” 城墙上的战斗愈发惨烈,双方的尸体堆积如山,鲜血将城墙浸染得一片殷红。 第43章 制造瘟疫 守城第九日,战火的硝烟暂时笼罩着钰门关,刺鼻的血腥与腐臭气息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城头,守军们趁着金兵进攻的间隙,如同一群被抽去了脊梁的困兽,或瘫坐在冰冷的砖石上,或斜倚着残缺的雉堞,抓紧这片刻喘息之机恢复着几近枯竭的体力。他们的脸庞被硝烟熏得漆黑,眼神中透着无尽的疲惫与空洞,身上的伤口纵横交错,有的还在汩汩渗血,干涸的血痂与破碎不堪的衣衫粘连在一起,每一次轻微的动作都会牵扯出钻心的疼痛。 欧阳羽在营帐里面,他眉头紧锁,眼神中交织着痛苦、挣扎与决然,嘴唇也因长时间的紧绷而干裂起皮。终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令人心碎的决心,将带伤的周桐唤至身旁。周桐强撑着虚弱的身躯,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向欧阳羽。每走一步,他都能感觉到伤口处传来的撕裂般剧痛,那疼痛如尖锐的针,一下一下地刺着他的神经。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唯有双眸深处还倔强地燃烧着一丝坚定的火焰。 欧阳羽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被砂纸磨砺过一般,带着几分无奈与沉痛,缓缓说道:“师弟,如今这形势,你我心里都清楚,已是危如累卵。我苦思良久,欲行一策,只是……这计策实在有伤天理。”他微微顿了顿,抬头望向阴霾密布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汲取某种力量,又像是在为即将说出的话做着最后的心理准备,“我打算命人将金汁、粮食等物一同倾倒于城下那堆积如山的尸体之上,借瘟疫阻挡金兵。” 周桐听闻此言,只觉脑袋瞬间“嗡”的一声,仿若被重锤狠狠击中,天旋地转。他的脑海中顿时如走马灯般闪过无数画面:往昔那繁华热闹的太平岁月,城中百姓安居乐业,街头巷尾回荡着欢声笑语;而如今,战火纷飞,曾经的美好家园已沦为一片废墟,兄弟袍泽们一个个在眼前倒下,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他又仿佛看到了城破之后,金兵如恶狼般冲进城中,烧杀抢掠,百姓们流离失所,哀号遍野……种种画面如汹涌澎湃的潮水般疯狂冲击着他的心神,他的双腿一软,身体摇摇欲坠,几乎要晕过去。 欧阳羽见状,急忙伸手扶住周桐,他的手微微颤抖,眼中满是担忧与不忍,嘴唇嗫嚅着,欲言又止。沉默了片刻,他转身叫来另一名传令兵,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悲戚,声音干涩地说道:“李四已战死,你速速传令下去。” 传令兵领命而去,他的脚步略显沉重,眼神中带着一丝惶恐与不安。他深知这一指令将会给众人带来怎样的冲击,但军令如山,他只能硬着头皮将其传达给众守军。 一时间,众人皆愣住了,整个城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片刻之后,悲伤与痛苦的情绪如决堤的洪水般在军中蔓延开来。一位满脸胡茬的老兵,瞪大了眼睛,眼神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他冲着传令兵大声吼道:“这……这怎么可以?这是要遭天谴的啊!” 旁边一位年轻的士兵则默默低下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的肩膀微微颤抖,低声抽泣着 这时,一个伤势重得像被血糊了满身的士兵,咬着牙,硬扛着伤口那钻心的疼,费力地抬起头,眼神里透着股子混不吝的决然,扯着嗓子喊道:“哥几个,都别瞎咧咧了。眼瞅着这操蛋局面,咱还有个屁的别的路可走?” 众人听了,都闷不作声。那满脸褶子的老兵长吸一口气,带着哭腔嘟囔:“得嘞,算逑。这乱哄哄的世道,哪有啥绝对的对与错。咱守这城,早就把命根子别在裤腰带上了,还管他娘的身后骂名干啥?” 一个中年士兵抹了把脸上的泪,咧着嘴苦笑:“可不咋的,指不定哪天咱死球了,也得跟城下那些烂肉堆一块儿,被瘟神给收了。怕个球!老子这辈子,能在这拼死拼活护着点啥,值了!” 话一说完,他一咬牙,“噌”地站起身,虽说身子晃悠得像个风中残烛,可眼神贼坚定。一瘸一拐地朝着放金汁和粮食的地儿挪过去,弯腰抄起一桶金汁,一步一步往城墙根儿蹭。每走一步,身上的伤口就跟被刀割似的,可那脚步,硬是没打半点折扣。 其他士兵们瞅见了,互相使了个眼色,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那股子要跟人拼命的狠劲。一个个闷声不响地站起来,跟着老兵的屁股后头,扛起金汁和粮食,往城墙边走。心里头虽说苦得像吃了黄莲,可这当口,都把生死看淡了。就想着最后能守住这城,为了心里那口气,为了身后的老小,哪怕干这缺德事要遭报应,也得在这绝境里挣出一线生机来。 消息传到了京城长阳。钰门关的一万守军,竟挡了金人 15 万大军 7 天,现在还在抵挡,这一壮举如巨石入水,在京城激起千层浪。当人们谈论得知其中有 人是死囚和民夫时,更是惊叹不已。 京城的茶馆里,一群人围坐在一起,议论纷纷。“你们听说了吗?钰门关那战况惨烈得很呐,一万守军,大半都是死囚和民夫,硬是和十五万金兵扛了七天,这简直是奇迹啊!”一个穿着长衫的老者摇头晃脑地说道。 “是啊,听说那些出城求援的士兵更是英勇无畏。有一个都跑死了,还把自己拴在马上,赶着马到了最近的城关,就为了把消息传回来,这是何等的壮烈!”一个年轻的后生满脸敬佩地接口道。 “哼,朝廷也该早点发兵救援才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那孤军奋战吧。”一个大汉皱着眉头,有些不满地嘟囔。 这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沈渊这里。他独自在御书房内,脸色阴沉如水,一言不发地坐在龙椅上,双手紧紧地攥着扶手,指节泛白。 正在想着什么的时候,太监禀报,沈桥求见。沈渊让她进来。沈桥一脸紧张。 “父皇,前往钰门关的大军什么时候到?再晚一些,那些人要撑不住了。” 沈渊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脸。“放心,父皇已经派大军去了。用不了多久就会到的。” 沈桥微微点头,随后轻哼一声道:“听说此次是周桐在钰门关领军,那个只会谄媚的小人,没个真本事,女儿本以为他定是个贪生怕死之徒,没想到这次倒还算是个男人,能在那坚守至今。” 沈渊听了女儿的话,刚欲开口,便有太监来报,有大臣联名上书给陛下。于是沈桥先告退了,沈渊则整理思绪让礼部尚书进来。 刚一进来“陛下,钰门关那些将士能守到现在,已然是奇迹。若不速速增兵救援,一旦城破,金兵必然长驱直入,后果不堪设想啊!”这人言辞恳切地说道。 沈渊看着手中的联名上书,眉头皱得更紧了。说道:“朕深知此事关系重大,钰门关的局势朕一直密切关注着。众将士在前线拼死抵抗,其英勇无畏朕亦感同身受。朕不会坐视不管,援兵之事已有安排。爱卿不必担心。” 那人磕头:“陛下圣明。” 沈渊摆摆手 “下去吧,朕要安排诸多事宜,时间不等人。” 那人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告辞。 沈渊在御书房内,久久伫立,四周静谧得只剩下他轻微的呼吸声。他的目光深邃而凝重,仿若能穿透这宫墙,望见远方钰门关的烽火硝烟。许久之后,他缓缓移步到书案前,铺开宣纸,提起狼毫,笔锋蘸满墨汁,略作停顿后,挥毫疾书。 不多时,一封密信已然写就。沈渊轻轻将笔搁下,抬起头,沉声道:“影杀。”声音落下的瞬间,一道黑影如鬼魅般自房梁之上飘落,单膝跪地,低头抱拳,一言不发,唯有周身散发的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沈渊亲手将密信递与影杀,目光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去一趟钰门关,速将此信交予秦羽,不得有误。”影杀接过信件,低声应道:“遵命。”而后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御书房内,仿若从未出现过一般。 御书房内重归寂静,只剩下沈渊一人。他缓缓走到窗前,望着窗外天色渐暗,乌云开始聚集,似有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恰如这动荡不安的朝局与战事。 “周桐,欧阳羽.........是叫着名字吧?你们可真给朕惊喜啊。” 此时的钰门关,城墙上的守军们望着城下那被沸水、金汁还有粮食混杂的一片狼藉的尸体,心头满是苦涩与无奈。用沸水浇灌,用现代话语来说,一是为了借助高温,为细菌温室做好规划。 接连多日的鏖战,尸首在烈日下暴晒、污血反复浸染,早已成了病菌滋生的 “培养皿”,沸水虽简陋,却是此刻守军手中为数不多能延缓疫病扩散的手段,起码能在短时间内,遏制病菌过快朝城中飘散;二来城中物资见底,火油告罄,沸水成了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周桐他心里都清楚,这制造瘟疫的法子实属饮鸩止渴,是走投无路之下的险招。正常而言,瘟疫滋生、蔓延需耗费些时日,病菌要在尸体腐化、环境霉变中慢慢积攒能量、壮大队伍。可钰门关下,最早的尸体搁了足有八天,暴晒、闷热加上血水滋养,本就 已近有了势头,如今金汁、粮食倾洒其上,无疑是火上浇油,彻底打破了病菌繁衍的缓慢节奏。军医们满脸凝重,预估最快只需一天,疫病的阴霾就会强势笼罩,势头迅猛得超乎想象。 欧阳羽满脸疲惫,却强撑着精神站在城头,远眺金兵营帐,喟然长叹:“师弟,此番计策,无异于与虎谋皮。这瘟疫一旦爆发,可不光是冲着金兵去的,咱们身处城关,首当其冲,躲都躲不掉,实打实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周桐眼眶深陷,血丝密布,苦笑着点头:“师兄,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当下,咱们已无牌可打,城破是死,疫病来袭亦是死,倒不如拼死一搏,将时间拖到,兴许还能挣出一线生机。” “罢了,既已决定,便全力应对吧。虽说这疫病棘手,但中原到底底蕴深厚,平日里就有储备防治草药,百姓间也流传着防疫土方。相较金人,多少算有些优势,但愿能借此熬过这一劫。” 欧阳羽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黑灰,目光透着孤注一掷的决然。 与此同时,金兵营帐内,金卫术还沉浸在破城的美梦里,磨刀霍霍,筹备下一轮强攻。麾下的金兵们嗷嗷叫着,幻想着踏破城关后的金银财宝、美酒佳肴,浑然不知死亡的镰刀已悄然悬于头顶。他们常年逐水草而居,在广袤草原驰骋,对瘟疫的认知近乎空白,更别提有效的防范举措了。 钰门关内,士兵们在欧阳羽和周桐指挥下,争分夺秒地忙活起来。军医们倾尽所有,将草药大锅熬煮,药香弥漫全城。守军们人手一碗,谨慎地涂抹在口鼻、脖颈各处;城内主干道、营房周边,皆撒上厚厚的石灰,力求净化空气、杀菌消毒;还设置了简易隔离区,用以安置可能染病的士兵,阻断疫病进一步传播。 与此同时,金兵营帐内,金卫术高坐在虎皮大椅上,手中紧攥着马鞭,时不时狠狠抽打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那模样活脱脱一头被激怒却暂时被困住的恶狼。他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着钰门关城头,瞧着守军们日渐萎靡的身形、愈发迟缓的动作,心中既怒又喜。据细作来报,城头上如今能战之兵已不到 5000 人,饶是如此,这些守军竟还在负隅顽抗,死死卡住他大军前行的要道,这让金卫术恨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哼!这些个中原蛮子,骨头倒是硬得很!” 金卫术猛地起身,将马鞭狠狠甩向一旁的兵器架,发出 “哗啦” 一声巨响,“尤其是那主将,屡次坏我好事,待本皇子攻破此城,定要将他生擒活捉,绑在马后拖行百里,让他尝尝这草原砂石的厉害,再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身旁的谋主阿里木见状,赶忙上前躬身劝慰:“大皇子息怒,城关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咱们加把劲,定能一举拿下。届时这钰门关后的千里沃土、繁华城池,可都尽归咱们大金了,中原的金银财宝、娇娥美眷,还不任大皇子您随意挑拣。” 金卫术听了这话,脸色稍霁,脑海中浮现出攻破城关后的画面:大军如汹涌潮水,一路畅通无阻,烧杀抢掠,席卷中原大地。一想到这儿,他嘴角不自觉上扬,扯出一抹狰狞的笑,那笑容好似冬日荒原上饿狼觅到猎物时的凶狠模样。 麾下的金兵们围坐在一起,打磨着长刀,哼唱着粗犷的草原战歌,眼中闪烁着贪婪与亢奋的光。他们扯着嗓子嗷嗷叫着,幻想着踏破城关后,冲进那富庶的中原城镇,一箱箱金银珠宝往怀里揣,一坛坛美酒佳酿敞开了肚皮灌,还有那娇柔温婉的中原女子,都沦为他们的玩物。全然不知死亡的阴霾已悄然在营帐上空聚拢,致命的瘟疫镰刀,即将狠狠斩下。草原上的他们,向来逐水草而居,过惯了马背上冲锋、帐篷里吃肉喝酒的日子,对这疫病的凶险、防患手段,近乎两眼一抹黑,毫无招架之力。 第44章 喘息 清晨,金兵营帐内号角声震天,金兵们如潮水般涌向钰门关,发起了又一轮凶猛的冲锋。金兵们挥舞着长刀,口中呼喊着 “长生天庇佑”,那震天的喊杀声仿佛要将城墙震塌。他们扛着云梯,在盾牌的掩护下,一次次地冲向城墙,试图突破守军的防线。 城墙上,周桐和欧阳羽指挥着守军拼死抵抗。守军们虽疲惫不堪,但仍强打起精神,用弓箭、石块、油水等物奋力回击。“放箭!快,把云梯给我推下去!” 周桐声嘶力竭地喊道,他的声音因为连日的呼喊而变得沙哑。守军们弯弓搭箭,箭如雨下,金兵纷纷中箭倒下,但更多的金兵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往上冲。 有金兵成功爬上了城墙,与守军展开了近身肉搏。一位守军士兵手持长刀,与金兵战在一起,他怒吼道:“来啊,金狗子,爷爷今天跟你们拼了!” 尽管他身上已多处受伤,但仍奋力抵抗,在砍倒几个金兵后,终因体力不支被金兵刺中。 就这样,战斗持续了一整天,金兵一次次地突破防线,守军也一次次地将他们击退。直到傍晚,天色渐暗,金兵才收兵回营。 回到营帐后,金兵们个个疲惫不堪。这时,有将领向金卫术进言:“大皇子,今日那钰门关的守军已是强弩之末,咱们何不趁夜袭城,定能一举拿下。” 金卫术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摇了摇头,说道:“不可。那些中原人虽然没多少力气了,但还有一股子倔强。夜晚派人去骚扰就行,不必再让咱们的勇士们伤亡加重。等明日天亮,咱们再全力攻城,定能破城。” 众将领听了,纷纷点头称是。 然而,第二日清晨,当金兵们正在整备大军时,突然有士兵跑来禀报:“大皇子,不好了,营中出现了许多咳嗽发烧的士兵,怕是染上了瘟疫!” 金卫术一听,大惊失色,猛地站起身来,吼道:“怎么可能?咱们每次扎营都仔细检查营地,水源也都是干净的,这瘟疫从何而来?” 一旁的谋主阿里木皱着眉头,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大皇子,臣觉得此事有蹊跷。您看那钰门关下的尸体,被他们倒了金汁、粮食等物,臣怀疑,这瘟疫是他们故意制造出来的。” 金卫术瞪大了眼睛,愤怒地咆哮道:“什么?这些卑鄙的中原人,竟然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 阿里木接着说道:“大皇子息怒。如今这情况,若等到大军都染上瘟疫,咱们只能退兵。臣估计,这瘟疫才刚开始,染病的士兵只是咳嗽发烧,力气也只剩原来的一半。但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金卫术握紧了拳头,恶狠狠地说:“那咱们就攻城。那钰门关里的人肯定也有瘟疫,大家都一样。给我冲,今日定要破城!” 于是,金兵们又朝着钰门关冲去。但这一次,他们发现情况不对劲。金兵们攀爬城墙时明显比昨日费劲,许多士兵爬了几步就气喘吁吁,手中的武器也仿佛有千斤重。而钰门关的守军虽然也有染病的,但战斗力却明显比金兵高。 金卫术在阵后看到这一幕,心中疑惑不已。他又派出一波兵力冲锋,但结果还是一样。只见守军们奋勇抵抗,将金兵一次次击退。 金卫术无奈,只得下令撤兵。这一天过去,金兵营中的瘟疫患者越来越多,整个营地弥漫着恐慌的气氛。 金卫术心急如焚。他大手一挥,召集众将领,那脸阴沉得仿佛能拧出水来,扯着嗓子吼道:“咱这就得撤兵了?就那一万中原人,死死挡了咱大军十日之久。照这日子算,再拖上几天,大顺的援军可就到了,到时候咱就只能灰溜溜地退兵。我金卫术可咽不下这口气,父皇还带着十五万大军在后头等着,姜人的二十万大军也在西边瞅着,就盼着我们这十五万人把这门户给打开。” 众将领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跟哑巴了似的,营帐里安静得像片死寂的草原。 金卫术一看这架势,狠狠一咬牙,“噌” 地站起身,打雷般喊道:“我就不信,大金十五万好汉,能被这点瘟疫困住!今儿个本皇子就下重赏,谁要是能把这瘟疫给解了,赏他牛羊千头,骏马百匹,黄金万两,还封他做部落首领!我就不信这么多人里找不出个能人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定有那有本事的人站出来!” 将领们一听,眼睛里都闪起光来,忙不迭地领命,跑出去传达大皇子的话。 一天后,一个部落的小酋长像阵风似的跑来,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脸上却满是欢喜:“大皇子,大皇子啊,咱有法子咧!俺们部落有个老羊倌,瞧见羊染了病,吃了一种草就好咧。他自个儿也试了试,吃了那草,一天后就大好了,就是还有点乏,歇两天就生龙活虎咧。” 金卫术一听,乐开了花,眼睛亮得像夜里的狼眼,可还是皱着眉头说:“这事儿可不能急,先找些染病的兵试试,真管用,重重有赏。” 于是,他挑了些染病的士兵服下草药,自个儿在一旁像头等食的老雕,眼巴巴地等了一天。嘿,那些士兵的病真见好转。金卫术仰头大笑,笑声震得帐篷都晃悠:“好哇!好哇!长生天保佑大金!” 接着,他下令四处收罗这种草药,营地里像炸了窝的马群,热闹起来。士兵们被分成几块,有病的在一块治,没病的忙着采药和守营地,互相隔开,不让瘟疫再瞎传。 过了两日,士兵们歇好了,精气神儿也足了,士气像鼓满风的帐篷,呼呼往上蹿。金卫术瞅着时候到了,披上战甲,拎着长刀,站在大军前,扯着嗓子高喊:“儿郎们!咱大金的脸面可不能丢!这两日的憋屈,咱得用中原人的血来洗干净!今儿个,俺亲自带你们往前冲,谁要是往后缩,就是个孬种,长生天可不会饶了他! 金兵们一听,血直往脑门上涌,扯着嗓子喊:“愿跟大皇子往前杀,不破钰门关,死不回头!” 那声音跟草原上的响雷似的,轰隆隆传遍整个营地,军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 钰门关这几日,虽已竭尽全力做好了预防措施,可那瘟疫源头就横亘在城下,仿若一颗随时会引爆的毒雷。 周桐深知形势严峻,为减少感染几率,他安排守军轮班,没到特定时间便换人上城坚守。然而,疫病的阴影终究还是开始笼罩。欧阳羽在高强度的压力与疫病的双重侵袭下,已是面色苍白如纸,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咳嗽声此起彼伏,仿佛要将心肺都咳出来。周桐见状,心急如焚又满是无奈,只能下令将欧阳羽送回营帐休养,尽管他心中清楚,在这缺医少药且瘟疫横行的当下,所谓的休养或许也只是聊胜于无。 如今,周桐独自挑起了指挥守城的重担。放眼望去,士兵们的状态令人揪心不已。那些活下来的人,个个面容憔悴,眼眶深陷,眼神中满是疲惫与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他们的战甲破损不堪,沾满了血迹与污渍,有的地方还露出了棉絮,身上的伤口或深或浅,有的只是草草地包扎了一下,有的甚至还在渗血,却早已无人在意。这些士兵们,几乎都是几天几夜未曾合过眼,每一个人都在与疲惫和死神做着殊死搏斗。他们靠着城墙,或坐或躺,只要一有片刻安宁,便能瞬间陷入昏睡,但哪怕是在睡梦中,他们的眉头依然紧锁,似乎仍在战场上与金兵厮杀。 周桐心酸地看着这一切,内心五味杂陈。他想起曾经那些鲜活的面孔,那些初入军营时充满朝气与活力的士兵,他们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对家乡的思念,毅然投身到这残酷的战争中来。而如今,他们却被战争折磨得不成人形,在瘟疫与死亡的边缘苦苦挣扎。他深知,这些士兵们全是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在支撑。 “兄弟们,苦了你们了。” 周桐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他是这些士兵们最后的依靠,哪怕前方是无尽的黑暗,他也要带着他们继续前行,为了那一丝可能存在的希望,为了守护住这残垣断壁后的万家灯火。他紧了紧手中的剑柄,抬头望向远方金兵的营帐。 第45章 绝望 城墙上,周桐望着远方金兵营帐,那里尘烟渐起,沉闷的马蹄声如雷滚来,他知道,最后的决战时刻已至。他的嗓子早已在连日的呼喊中嘶哑,每一次发声都如同锐利的刀刃在喉咙中割扯,肩膀也似被重锤反复捶打,酸痛难忍,可他的眼神依然坚定,透着决然。 金兵如汹涌的潮水般扑来,喊杀声震碎苍穹。城头上的守军们,这些疲惫不堪的战士,强撑着从地上爬起,他们的身躯残破不堪,伤口未愈,血迹斑斑的衣衫与破碎的铠甲粘连在一起。一位士兵试图唤醒身旁的战友,伸手用力摇晃,却发现对方早已没了气息,身体僵硬而冰冷,他的双眼瞬间瞪大,悲痛如汹涌的洪水将他淹没,“兄弟,你怎能抛下我先走!” 他发出一声绝望的呼喊,声音中饱含着无尽的哀伤与无助,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因极度的干涸而难以落下。 守军们握紧手中残缺不全的武器,那刀刃已卷刃,枪杆已开裂,却仍是他们仅有的依靠。周桐挥舞着手中的剑,想要呼喊指挥,可喉咙里只能发出粗哑破碎的声音:“杀……” 士兵们听到这微弱却充满力量的指令,不顾一切地冲向敌人。 金兵的云梯架上城墙,守军们用最后的力气推搡着,许多人因虚弱而踉跄,但他们相互扶持,用身体死死抵住。一个年轻的士兵,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却在此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咬紧牙关,拼尽全力将一个刚爬上城墙的金兵踹了下去,可还未等他喘口气,又有几个金兵涌了上来,刀剑瞬间刺向他。他瞪大双眼,看着敌人的利刃靠近,眼神中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不甘,“我还不能死,我要守住家乡……” 话未说完,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周桐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幕惨状,心中如被千万根针扎着。他想要哭泣,想要宣泄心中的悲痛,可泪水早已干涸,只剩下干涩的眼眶和一颗破碎的心。 战斗愈发激烈,城墙上尸横遍野,鲜血汇聚成流,顺着城墙的缝隙流淌而下,将城墙染成一片刺目的鲜红。守军的人数在急剧减少,活着的人也已精疲力竭,但他们依然坚守着,每一个人都抱着必死的决心。 周桐看到一位老兵,身上多处受伤,左臂几乎被砍断,仅靠着一点皮肉相连,却仍用右手挥舞着大刀,疯狂地砍杀着金兵。他的脸上溅满了鲜血,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眼神中透着疯狂与绝望,“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他怒吼着,每一刀都带着决绝,仿佛要将心中的愤怒与不甘全部宣泄在敌人身上。 而此时,金兵也发现了周桐,几个凶悍的金兵将领朝着他围了过来。周桐深吸一口气,尽管肩膀的疼痛让他几乎难以抬手,但他依然握紧长剑,准备迎接敌人的攻击。一个金兵将领率先冲了上来,挥舞着狼牙棒,带着呼呼的风声砸向周桐。周桐侧身一闪,用尽全身力气将长剑刺向对方,长剑刺入了金兵将领的腹部,可就在他拔剑之时,另一个金兵的长刀已砍向他的后背。周桐只觉后背一阵剧痛,身体向前扑去,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双腿已不听使唤。 “难道,要.......死了?” 周桐心中涌起无尽的绝望,他望着天空,那曾经湛蓝如今却被硝烟染成灰暗的天空,仿佛看到了钰门关昔日的繁荣,看到了百姓们的笑脸,看到了那些已经战死的士兵们的身影。他的手无力地松开长剑,眼前渐渐模糊,意识也开始消散,唯有那心中的不甘与绝望,如同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在这末日的战场上燃烧。 在这混乱的战场上,还有一位名叫阿虎的士兵,他身材魁梧,平日里总是以勇猛无畏着称。此刻,他的身上布满了伤口,一道深深的刀痕从他的脸颊划过,几乎毁了他半张脸,鲜血还在不停地流淌,滴落在脚下的土地上。他的右臂被一支利箭射中,箭头穿透了肌肉,他只能用左手紧紧握着长枪,依靠在城墙垛口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当他看到周桐被金兵围攻,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不顾自己的伤痛,朝着周桐的方向艰难地挪动着脚步。每走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脚下的砖石被他的鲜血染红,留下一个个清晰的血印。“周将军,我来助你!” 他用沙哑的声音喊道,虽然声音微弱,但却充满了力量。 阿虎冲进战圈,用长枪猛地刺向正在攻击周桐的金兵。金兵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措手不及,纷纷转身应对阿虎。阿虎趁机将周桐扶起,“将军,你怎么样?” 他焦急地问道。周桐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还能坚持。 然而,更多的金兵围了上来,他们将阿虎和周桐困在中间。阿虎紧紧握着长枪,将周桐护在身后,“来吧,你们这些金狗子,今天爷爷就算死,也要多拉几个垫背!” 他怒吼着,率先冲向敌人。金兵们一拥而上,刀剑齐下,阿虎左挡右突,长枪舞得密不透风,但终因寡不敌众,身上又被多处砍伤。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城墙上的守军们看到阿虎和周桐陷入绝境,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尽管每个人都已疲惫到了极点,但心中的信念让他们重新振作起来。一位名叫阿强的士兵,他原本已经虚弱得几乎站立不稳,但此时他强打起精神,高呼道:“兄弟们,小说书要死了,快救人,杀啊!” 这一声呼喊如同一剂强心针,让剩下的守军们重新燃起了斗志。他们不顾一切地朝着周桐和阿虎的方向冲去,与金兵展开了一场惨烈的混战。刀剑相交,火星四溅,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城墙上仿佛变成了人间炼狱。 在混战中,阿虎为了保护周桐,被金兵的长刀刺中了胸膛。他缓缓地倒下,眼睛却依然望着周桐,“小.....说书…… 一定......要守住……” 话未说完,便闭上了眼睛。周桐看着阿虎的尸体,心中的悲痛如同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他仰天怒吼,那声音虽然嘶哑,却充满了无尽的愤怒与绝望。 此时,金兵的攻势愈发猛烈,仿若汹涌的恶浪,一波接着一波,无穷无尽。他们如密密麻麻的蚁群,源源不断地涌上城墙,喊杀声震得人耳鼓生疼。守军们身处这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之中,抵抗愈发艰难,每一次挥剑、每一次格挡,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死亡的阴影在城墙上肆意蔓延。 有一位名叫小顺的年轻士兵,他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参军不过数月。他的脸庞还带着未脱的稚气,眼神中原本满是对未来的憧憬与好奇,可如今,只剩下无尽的恐惧与绝望。他眼睁睁看着身边那些曾与他一同说笑、一同站岗的战友,一个接一个地倒下,鲜血在城砖上肆意流淌,汇聚成一汪汪刺目的血泊。那惨烈的场景,让他的心被深深震撼,双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手中紧握着的长刀也险些因这颤抖而掉落。 小顺的双腿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步也挪不动,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回荡着死亡的恐怖旋律。就在这时,他的目光不经意间与周桐交汇,周桐那坚定的眼神,犹如一道穿透黑暗的强光,直直地射进小顺的心底。那眼神中,有对胜利的执着,有对家园的守护,更有绝不屈服的倔强。 小顺的心猛地一颤,心中的恐惧如冰雪遇骄阳,渐渐开始消融,勇气如破土的春笋,在心底缓缓滋生。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重新握紧那柄长刀,那刀柄上已沾满了汗水与战友的鲜血。他咬了咬牙,正欲朝着金兵冲过去,这时,几个老兵迅速围了过来。 为首的一位老兵,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沟壑,每一道皱纹里都藏着往昔战斗的故事。他的胡子拉碴,眼神却透着无比的坚毅。他一把将小顺拉到身后,用那沙哑而又粗糙的声音喊道:“小子,你还年轻,可不能就这么把命丢了。咱这几把老骨头,没啥可惦记的了,这要命的活儿,先让咱来!” 另一位老兵也附和道:“是啊,小顺,你就躲在咱后面,看咱咋收拾这些金狗子。咱在这战场上混了大半辈子,就算死,也得拉几个垫背的,可不能让你这娃娃先去冒险。” 还有一位老兵拍了拍小顺的肩膀,咧开嘴露出一口残缺不全的牙齿,嘿嘿笑道:“娃子,等咱把这些家伙打得屁滚尿流,你再出来捡便宜,好好活下去,将来给咱讲讲这钰门关的事儿。” 小顺听着这些老兵质朴而又感人的话语,眼眶不禁湿润了。他知道,这些老兵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为他筑起一道屏障,是在用他们的方式守护着他,守护着钰门关的希望。他的心中既感动又愧疚,但更多的是被激发起的无穷斗志。 “各位叔伯,小顺怎能躲在后面,让你们独自拼命。我虽年幼,却也知晓守护家园之责,今日,就让我与你们一同战斗,生死与共!” 小顺大声喊道,声音虽还有些颤抖,但却充满了坚定。 老兵们听了小顺的话,相互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欣慰与敬佩。“好小子,有骨气!那咱就并肩子上,让这些金狗子知道咱钰门关的爷们儿不是好惹的!” 为首的老兵高呼一声,随后,他们一同朝着金兵冲了过去,小顺紧紧跟在其后,那单薄的身影在战火中却显得无比高大。 在这激烈的战斗中,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都有生命在消逝,每一刻都充满了绝望与希望的挣扎。城墙上的守军们用他们残破的身躯,在这绝境中书写着一曲悲壮的战歌,他们的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他们的灵魂在这战火中升华,只为了那最后的一丝坚守,那对家园的无尽眷恋。 随着时间的推移,守军的人数越来越少,活着的人也已到了极限。周桐望着眼前的惨状,心中明白,钰门关的沦陷或许已无法避免。但他依然不愿放弃,他拖着沉重的身体,在城墙上艰难地移动着,试图组织起最后的抵抗。 “兄弟们,有来日,我要好好给你说说这钰门一万好汉,是怎么杀的这金狗喊爹叫娘!” 周桐喊道声嘶力竭却又透着无尽的坦然与潇洒。 守军们闻听此言,缓缓抬起头来,他们的脸庞满是血污与疲惫,身躯伤痕累累、摇摇欲坠,然而那一双双眼睛却似燃尽生命余晖的星辰,坚定而明亮地闪烁着。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震天动地的大笑。那笑声爽朗豪迈,毫无畏惧与悲戚,在这末日般的战场上肆意回荡,仿若要将这漫天的硝烟与死亡气息都驱散开来。 他们有的半跪于地,却仍挺直脊梁,手中紧握着那早已卷刃缺口遍布的长刀,长刀的刀刃上血迹斑斑,似在诉说着往昔的惨烈战斗,此刻在余晖下却闪烁着无畏的寒光,他们仰天长笑;有的相互搀扶着,手中的长枪枪杆开裂,枪尖已钝且挂满了敌人的残肢碎肉,却丝毫不以为意,咧着嘴放声大笑;还有的虽已奄奄一息,靠在城墙垛口上,身旁那把战斧斧刃崩裂,斧柄也被鲜血浸染得滑腻不堪,却也扯着嘴角,露出那满是血渍却无比灿烂的笑容。 金兵们望着城墙上那一个个宛如从九幽炼狱爬出的守军,不禁心生寒意,心底直发毛。那些守军浑身浴血,伤口狰狞,在残阳如血的映照下,仿若被恶魔附身的煞神。 “他们…… 他们到底是人是鬼?” 一名金兵颤声低语,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手中的长刀也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身旁的金兵亦是面面相觑,眼中满是惊恐之色。他们以往在草原上纵横驰骋,何曾见过如此决绝、如此不惧死亡的战士。那一张张被硝烟与鲜血模糊的脸,在疯狂的大笑中显得格外狰狞,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修罗,要将他们统统拖入无尽的黑暗深渊。 城墙上守军们那残破不堪却依然紧握的武器,在金兵眼中也成了索命的魔器。那缺口遍布、染血的长刀,开裂的枪杆与挂着碎肉的枪尖,崩裂的斧刃和滑腻的斧柄,每一处细节都散发着死亡的气息,让金兵们的双腿不由自主地发软,进攻的脚步也变得迟疑而沉重,仿佛每前进一步,都将踏入万劫不复的鬼门关。 第46章 我带你走 钰门关,这座饱经战火洗礼的雄关,在血与火的煎熬中已苦苦支撑至第十二日。城墙上,硝烟弥漫,伤痕累累的守军们仍在拼死抵抗着金兵如潮水般的攻势。每一寸砖石都浸染着鲜血,每一丝空气都弥漫着死亡与绝望的气息。 秦羽,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冷峻坚毅,一袭银色战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他率领着两千名训练有素的御林军,如疾风般匆匆赶来钰门关。此前,他刚刚收到皇上的密信,信中旨意明确:若信件送达时城尚未被攻破,务必让城中幸存之人安全撤离,尤其要全力护好周桐与欧阳羽二人。秦羽早已心急如焚,在与神秘的影杀匆匆拱手作别后,便马不停蹄地直奔钰门关。 行至途中,他果断分拨一千人,令其前去寻找车辆或担架,以便在撤离时能更好地照顾伤员。时间紧迫,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似在揪着他的心。他深知,此刻的钰门关内,必定是一片炼狱景象,而他所肩负的使命,不仅关乎着几个人的生死,更关乎着朝廷的颜面与希望。 当他们终于抵达钰门关的南城门时,眼前的景象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死寂。秦羽勒住缰绳,目光如炬,高声呼喊:“吾乃御林军统领秦羽,奉命前来,速速打开城门!”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空洞的回声,那厚重的城门如同一座沉默的巨兽,毫无动静。秦羽浓眉紧锁,又接连呼喊数遍,声音在寂静的城门外回荡,却依旧得不到任何回应。 身旁的副将见状,上前低声道:“将军,这情形怕是不妙,会不会城中已无守军?” 秦羽面色凝重,一言不发,只是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然。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士兵,挑选出几名擅长攀爬的好手,沉声下令:“你们,翻墙入城,放下绳索,开启城门。” 那几名士兵领命,身手敏捷地如猿猴般攀爬上城墙。片刻后,绳索抛下,又有十几个大汉顺着绳爬上了城墙,之后城门缓缓打开,吊桥也随之落下,发出一阵沉闷的嘎吱声。秦羽一马当先,率领众人冲入城中。此时,一名士兵忍不住问道:“将军,这南城门的守将怎会不见踪影?” 秦羽仿若未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座死一般寂静的城中。 城内,断壁残垣随处可见,往昔错落有致的建筑如今只剩下残躯,仿佛是被岁月遗忘的巨兽骨骼,静静地散落在这片死寂的空间,只有厚厚的灰尘在微风中轻轻扬起,旋即又缓缓落下。 街道上不见一具尸体,亦无点滴鲜血,却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荒芜与寂寥。房屋大多被战火侵蚀,残垣断壁无声地矗立着,偶尔有几缕袅袅青烟从废墟中升腾而起,扭曲着身姿,缓缓融入铅灰色的天空,似是在挣扎着描绘出曾经惨烈战斗的模糊轮廓。整个城市安静得可怕,没有一丝声响,唯有御林军士兵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街巷中回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人们的心尖上,愈发凸显出这份寂静的诡异与沉重,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暗处窥视着一切,让人毛骨悚然。 御林军们个个神色紧张,他们手持兵器,小心翼翼地前行,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每一步都踏得极为谨慎,生怕触发什么机关陷阱,或是遭遇金兵的突然袭击。周围安静得只能听到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和沉重的呼吸声,那寂静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们紧紧笼罩,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秦羽心中一凛,当下不再迟疑,率领众人加快脚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疾驰而去。他们穿过一条条寂静的街巷,脚下的石板路在急促的步伐下发出清脆的回响,仿佛是这座死寂之城发出的微弱喘息。终于,那座军大帐出现在眼前。 军大帐孤零零地矗立在一片空旷之地,周围的营帐东倒西歪,显然经历了激烈的动荡。秦羽等人赶到时,只见偌大的大帐前,仅有寥寥几个士兵站岗。那几个士兵身形疲惫,眼神中却透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决然,他们看到秦羽等人出现,先是警惕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待看清来者身着御林军服饰,才微微放松了些,但那紧绷的神经依旧没有松懈,仿佛下一刻就要投身于一场生死之战。 其中一名士兵沙哑着嗓子回应道:“大人,赵宇将军在西城门苦战,周桐将军则坚守北城门,如今主帅只有欧阳先生在帐内。” 言罢,那士兵转身在前带路,秦羽等人快步相随。 进入帐内,只见欧阳羽卧于榻上,身形消瘦,面容憔悴不堪。他双眼深陷,眼神黯淡无光,仿佛生命的烛火在风中摇曳,随时都可能熄灭。原本合身的战甲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更衬得他形销骨立。 秦羽疾步上前,单膝跪地,抱拳行礼:“欧阳先生,末将秦羽奉命前来。陛下有旨,如今形势危急,为保我军有生力量,莫要误了后续计划,令我等撤军。” 欧阳羽听闻此言,先是一愣,随即嘴角扯出一抹欣慰的苦笑:“秦将军,你可算带来这道命令了。我军苦战多日,早已是强弩之末,能拖到此刻,将士们也算不负所托。” 言罢,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整个人似要被这咳嗽撕扯得散架。 秦羽面露不忍:“将军,您先安心养息,末将这便安排一切。” 欧阳羽微微摆手:“秦将军,且慢。虽有撤军之令,但城中百姓与众多将士仍在苦战,需妥善安置与掩护,切不可慌乱行事,以免金兵趁势追杀。” 秦羽点头称是:“将军放心,末将已有计较。定先组织精锐断后,护送百姓与将士们安全撤离。” 欧阳羽轻轻点头:“如此甚好。有劳秦将军了。此役之后,望将军代我向陛下表明,众将士皆已拼尽全力,无愧于家国。” 秦羽抱拳,坚定道:“将军忠勇,末将定当如实禀报。将军且先移步,这里交给末将。” 欧阳羽在士兵的搀扶下缓缓起身,目光在帐内扫视一圈,似在与这坚守多日的营地作别。秦羽见状,转身对帐外的士兵喊道:“来人,护送欧阳将军前往安全之地,务必小心谨慎,不得有失。” 待欧阳羽被护送离开后,秦羽深吸一口气,整了整战甲,率领剩余将士,如猛虎般冲向城墙。城墙上,守军们正与金兵展开殊死搏斗。秦羽见状,大喝一声:“御林军在此,儿郎们莫要慌乱,随我杀敌!今日之战,只为掩护大部队安全撤离,众将士务必坚守!” 说罢,他挺枪冲入敌阵,枪尖闪烁寒光,所到之处,金兵纷纷倒下。众将士受到鼓舞,士气大振,齐声呐喊,与金兵展开了更为激烈的战斗,为撤军争取着宝贵的时间与空间。 在一阵激烈的厮杀之后,金兵终是暂时退去。秦羽长舒一口气,这才来得及仔细打量周围这些守军的模样。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战甲破碎不堪,甲片七零八落,有的地方还挂着已经干涸的血痂,那是之前战斗中受伤的痕迹。许多士兵的脸上满是黑灰与血污,几乎辨不清原本的面容,唯有一双双眼睛,布满血丝且通红,犹如饿狼一般,那是长时间处于战斗状态和极度疲惫下的证明。 有的士兵靠着城墙瘫坐,大口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破旧的风箱在艰难拉动;有的则半跪在地,手中还紧紧握着武器,那武器的刀刃早已卷刃,枪杆也布满裂痕,仿佛即便力竭也不敢有丝毫松懈;还有的相互搀扶着,勉力站立,身体却仍摇摇晃晃,似是一阵微风便能将他们吹倒。他们的头发凌乱地散落在额前,被汗水湿透后又被风干,一缕缕地凝结在一起。有的士兵手臂上缠着染血的布条,那伤口处的血还在隐隐渗出,却因没有精力处理而只能任其流淌。更有甚者,腿上带着重伤,只能单脚站立,依靠着同伴的支撑才不至于倒下,而他那受伤的腿以一种怪异的角度扭曲着,让人不忍直视。 秦羽高声问道:“此处主将是谁?” 一名士兵听闻,挣扎着想要起身带路,可他刚一动,便发现自己的双腿像是被灌了铅一般沉重,根本无法挪动分毫,连抬手的力气都已消失殆尽。他只能用微弱的声音告知方向:“将军…… 在…… 在那边……” 话未说完,便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秦羽心中一紧,赶忙带着数名御林军朝着士兵所指方向奔去。只见周桐宛如一尊雕塑般屹立在城头上,他的身躯挺得笔直,虽满身血污与疲惫,却透着一股不屈的坚毅。秦羽大声呼喊:“周将军!” 周桐却仿若未闻,依旧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远方,仿佛他的灵魂还沉浸在刚才的战斗中,又或是在坚守着某种信念,不肯放松分毫。 旁边一名士兵见状,轻声说道:“小........说书,金兵......金兵退了,援军来了。” 周桐这才像是突然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御林军们急忙上前搀扶,想要将他带离城墙。可周桐却猛地挣扎起身,眼神中带着一丝焦急与执着:“城中…… 我还有亲人在城中……” 秦羽心中明了,当下毫不犹豫地派出一队精悍的人马,又找来一辆马车,对周桐说道:“周将军,您且带着他们去寻亲,这里交给我。” 周桐感激地看了秦羽一眼,而后在众人的搀扶下上了马车,朝着城中疾驰而去。 秦羽则转身,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御林军救治伤员,安排人手前往西门传令赵宇将军撤退。他深知,此刻每一分每一秒都至关重要,必须尽快让城中剩余的力量安全撤离,保存这来之不易的有生力量。御林军们在他的指挥下,迅速行动起来,有的搬运伤员,有的传递消息,有的则在城墙上继续戒备,以防金兵再次来袭。 马车在城中崎岖不平的道路上疾驰,周桐坐在车内,身体随着马车的颠簸而摇晃。他的思绪早已飘向那座位于城中角落的小屋,那里有他心心念念的徐巧,还有如亲人般的老王。每一次车轮的转动,都仿佛在叩击着他的心房,让他心急如焚。 终于,那座熟悉的小屋映入眼帘。小屋静静地矗立在一片废墟之中,周围的断壁残垣与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也愈发凸显出它的珍贵与独特。周桐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小屋的门上,那扇门此刻仿佛是通往幸福与安宁的入口,让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马车缓缓停下,周桐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缓缓走下马车。他的脚步有些踉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无力,但他的眼神却透着无比的坚定。他轻轻地走向小屋的门,抬起手,却又在即将敲门的瞬间停顿了一下。这轻轻的敲门声,却似承载了他所有的思念与牵挂,也包含着他对屋内之人是否安好的担忧。 “谁啊?” 老王警觉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我。” 周桐的声音略显沙哑,却充满了力量。 老王一听,心中大喜,连忙起身去开门。门 “吱呀” 一声打开,老王看到周桐那满身血污与伤口的模样,心中又是开心又是心疼。开心的是周桐还活着,心疼的是他所遭受的苦难。 “少爷,你可算回来了!” 老王眼眶泛红,声音哽咽。 周桐微微点头,目光越过老王,看向屋内。就在这时,徐巧从屋内飞奔而出。她身着周桐之前为她买的那件素雅衣裳,那衣裳在战火纷飞的背景下显得格外清新脱俗。她的秀发如瀑布般垂落在肩头,几缕发丝随风轻轻飘动,更衬得她面容绝美。她的眼眸犹如星辰般闪亮,此刻却满含着泪水与喜悦。她的脸颊微微泛红,如盛开的桃花般娇艳动人,那是激动与兴奋的体现。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泪水哽住了喉咙。 “公子!” 徐巧扑入周桐怀中,不顾衣服上沾满了血,双臂紧紧地环绕着他的脖颈,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 周桐也紧紧地抱住徐巧,感受着她的温暖与柔软。那一瞬间,仿佛时间都为他们停滞,战场上的喊杀声、硝烟味,都被这深情的相拥隔绝在外。周桐的双臂微微颤抖,并非是因为身体的虚弱,而是内心汹涌澎湃的情感在激荡。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徐巧的心跳,那急促而有力的跳动,如同一曲最美妙的乐章,奏响在他的耳畔,驱散了他心中长久以来的阴霾与疲惫。这一刻,他仿佛忘记了身上那一道道尚未愈合的伤口所带来的疼痛,忘记了多日来在战场上与金兵拼死搏杀的惊险与艰辛,心中只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与对徐巧深深的眷恋。 “巧儿........我回来了。” 周桐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那颤抖中饱含着对命运的感恩,对眼前之人的珍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最深处艰难地挤出,却又带着无尽的温柔与深情。 徐巧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周桐。她的眼眸中,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簌簌滚落,在那脏兮兮的小脸上划出一道道清晰的痕迹。那双眼,本就灵动而美丽,此刻却因泪水的浸润和满心的欢喜与担忧而显得更加楚楚动人。“我以为……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微微哽咽,那是多日来的恐惧与思念在这一刻的宣泄。 在周桐离去的日子里,每一个夜晚,她都在黑暗中默默祈祷,每一次听到外面的动静,心中都会涌起一阵希望与绝望的交织。她害怕那无情的战火会将周桐吞噬,害怕自己会在这乱世中再次失去唯一的依靠。 周桐轻轻拭去徐巧的泪水,他粗糙的手指,带着战场上的硝烟与风沙,温柔地触碰着徐巧那细腻的肌肤。那轻轻的擦拭,仿佛带着无尽的魔力,想要将徐巧心中的恐惧与悲伤一并抹去。“不会的,我说过我会回来找你,就一定不会食言。” 他的眼神坚定而诚挚,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在徐巧的心中点亮了希望之光。 一旁的众人看着这对历经磨难紧紧相拥的小夫妻,心中无不泛起感慨与感动。那些身经百战的将士们,平日里见惯了生死离别,心中的情感早已被战火磨砺得坚硬如铁。然而此刻,看到周桐与徐巧重逢的这一幕,他们的眼眶也不禁微微湿润。在这战火纷飞、生死难料的世道里,他们的爱情犹如黑暗中的一束微光,给人以温暖和希望。那是一种纯粹而坚韧的力量,足以让人们在绝望的深渊中看到一丝曙光,让他们相信,即使身处乱世,真情依然能够绽放出绚烂的光彩。 “........巧儿,跟我走。” 周桐的声音虽虚弱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仿佛只要有他在,就能够为徐巧撑起一片安全的天空,带她穿越这乱世的重重险阻。然而,他的身体终究是太过虚弱,长时间的战斗与疲惫早已将他的精力耗尽。话音刚落,他的双腿便开始发软,眼前一黑,径直昏死在徐巧的怀里。 “公子!” 徐巧惊恐地呼喊着,声音带着哭腔,响彻四周。那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与无助,仿佛整个世界在这一刻都崩塌了。众人皆被这突发状况惊得一怔,随后纷纷围拢过来。 老王心急如焚地匆匆赶来,他的额头上瞬间密布汗珠,那些汗珠顺着他饱经风霜的脸颊,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断滑落,滴落在脚下那满是尘土与血迹的地面上,溅起细微的尘埃。他全然顾不上擦拭,急忙蹲下身子,粗糙且布满老茧的双手在周桐的身躯上快速而又极为仔细地游走查看起来。他的眼神中满是焦急与关切,眉头紧紧皱成一个 “川” 字,那深深的纹路仿佛镌刻着他对周桐的担忧。他先是轻轻触碰周桐的额头,探查是否有发热的迹象,接着又缓缓解开周桐衣衫的领口,查看是否有隐藏的伤口,手指微微颤抖着,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周桐。 旁边的小队长见状,眉头紧皱,大声喊道:“此地不宜久留,金兵随时可能再次出现,我们先撤到安全的地方!” 说着,他迅速指挥着身边的几个士兵,让他们协助老王。 老王在确认周桐暂无生命危险后,长舒了一口气,但脸上的忧虑并未消散。他强撑着起身,与士兵合力将周桐稳稳地扶起,然后一步一步朝着马车的方向艰难地迈动脚步。他的脚步略显踉跄,每一步落下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脚下的土地似乎都承受不住这沉重的压力而微微颤抖。他的呼吸急促而沉重,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喘息声,那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他背负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整个世界的重量。但他的眼神却无比坚定,那是一种对周桐不离不弃的信念,是在这乱世中守护亲人的决然。 徐巧紧紧地跟在旁边,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周桐那苍白如纸的面容。她的小脸因紧张和恐惧而变得煞白,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在无声地祈祷着。她的小手死死地牵着周桐的手,那纤细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指节都凸显了出来,却依旧紧紧地抓着,仿佛只要她不松开,就能将周桐从这昏迷中唤醒。她的步伐紧跟在老王身后,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无助,整个人像是一片在狂风中飘摇的树叶,却又凭借着对周桐的爱而顽强地支撑着。 众人护着老王和徐巧来到马车前,老王吃力地将周桐安置在马车内,徐巧也跟着爬进马车,坐在周桐身边,依旧紧紧握着他的手。 “出发!” 随着一声令下,马车缓缓启动,在护卫队的保护下,迅速朝着城外驶去。车轮滚滚,扬起一片尘土。 第47章 叫我......桐哥哥吧 马车在护卫队的护送下,一路疾驰,终于远离了钰门关的战火喧嚣。不知过了多久,周桐在一阵混沌中渐渐有了意识,悠悠转醒。 他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却透着古雅韵味的屋顶,木质的房梁横亘其上,纹理犹如岁月的脉络,诉说着久远的故事。他想要起身,却感觉浑身像是被重锤击打过一般,每一寸肌肉都在疼痛,每一处伤口都在抗议。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着一袭素白的中衣,几处伤口被绷带轻柔地缠绕。那绷带干净而整齐,犹如精致的装饰,与他白皙的肌肤相互映衬。肩膀处的绷带微微隆起,隐约可见下面包扎着的伤口,手臂上也有几处绷带缠绕,宽窄适度,恰到好处地固定着伤口,却并不显得臃肿。腰间亦有一圈绷带,将他的身形勾勒得更加挺拔,腿部的绷带从大腿一直延伸至小腿,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起伏,似在无声诉说着他所经历的那场惨烈战斗。强忍着痛楚,他微微撑起身子,目光随即落在了趴在床边的女子身上,那正是徐巧。 她的睡姿略显疲惫,几缕发丝垂落在脸颊,在微弱的晨光中闪烁着柔和的光泽。窗外,阳光明媚,湛蓝的天空如同一整块温润的美玉,几缕洁白如雪的云朵悠悠飘荡,恰似轻柔的纱幔。柔和的光线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屋内,形成一片片光影,给这古色古香的房间增添了几分宁静与祥和。 周桐看着徐巧,心中满是怜惜与爱意。他轻轻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发丝,却又怕惊醒了她的美梦。手指在空中微微颤抖,最终只是轻轻地落在她的肩头。 或许是这轻微的触碰,或许是心中的牵挂,徐巧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周桐醒来,她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喜悦与欣慰在其中流淌。“公子,你终于醒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未散尽的困意,更多的却是难以抑制的欢喜。 周桐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玩味,“巧儿,许久不见,你还是这般唤我公子?” 他的目光在徐巧的脸上肆意游走,仿佛要将她的每一分美丽都镌刻在心底。 徐巧被他看得微微一怔,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娇艳欲滴。她轻咬下唇,眼神中带着一丝羞涩与迷茫,“那…… 那我该唤你什么?夫君?” 话一出口,她的脸更红了,声音也变得细若蚊蝇。 周桐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笑意更浓,“夫君?这称呼虽好,可我却想听你唤我些别样的。” 他故意顿了顿,看着徐巧愈发紧张的模样,心中满是爱怜与逗弄之意。周桐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目光紧紧锁住徐巧,似乎想要从她的神情中探寻出一个满意的答案,却并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与逗弄。 徐巧被他看得愈发紧张,心跳如鼓,脑海中慌乱地思索着各种称呼,那.......那......周郎?” 周桐听到这称呼,先是一怔,随即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要知道,这‘周郎’可是那周瑜周公瑾的雅号,想那周瑜虽也是跟他一样的风度翩翩、雄姿英发,一样有美人相伴,但是个小心眼。被诸葛亮三气而亡的结局,英年早逝,实在令人唏嘘。 他周某人自诩不是这种人。自己如今被这般称呼,虽说也算是一种夸赞,可这........总让人感觉有几分不吉。” 他笑眯眯的看着徐巧:“巧儿,再换一个。” 徐巧的目光躲闪着,不敢与周桐对视,她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心中纠结万分。“那…… 你说呢?” 周桐看着她那娇羞的模样,缓缓说道:“叫桐哥哥,如何?”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蛊惑的意味。 徐巧听到这称呼,脸刷地一下红透了,那红晕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过了会儿,她弱弱地唤了一声:“桐哥哥。” 那声音如同春日里最轻柔的微风,拂过周桐的心尖,让他心中直呼爱了爱了。 周桐轻轻一用力,将徐巧抱到了床上。徐巧跪坐在他的面前,光着的小脚露在外面,上面还有些淡淡的疤痕,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格外醒目,却也为她增添了几分独特的韵味。 周桐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脚上,眼神中闪过一丝疼惜,他轻轻握住徐巧的脚,手指在那些疤痕上轻轻摩挲,“巧儿,这些伤……” 徐巧微微缩了缩脚,脸上满是羞怯,“无妨,早已不疼了。” 周桐抬起头,看着徐巧,眼中的爱意愈发浓烈。他缓缓靠近徐巧,徐巧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脸上,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变得僵硬起来,心跳如鼓。 周桐轻轻捧起徐巧的脸,看着她那如星般闪亮的眼眸,眼中的深情仿佛要将她淹没。他缓缓低下头,温柔地吻上了徐巧的嘴唇。徐巧的眼睛瞬间瞪大,身体紧绷得像一张弓弦,她的双手紧紧地抓着周桐的衣衫,笨拙地回应着。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紊乱,那青涩的回应让周桐心中满是宠溺。 直到徐巧快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周桐才松开她。徐巧整个人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软绵绵地靠在了周桐的怀里。她的脸颊绯红,眼神中带着一丝迷离与羞涩,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周桐看着她这副模样,坏坏地笑了起来,他轻轻在徐巧的耳边吹了一口气,“嗯,甜甜的。” 徐巧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刚要说话,周桐却霸道地再次吻上了她。这一次,他的吻更加热烈而深沉,仿佛要将她所有的思念与爱意都倾注在这一吻之中。他的舌尖轻轻撬开徐巧的牙关,探入她的口中,与她的舌尖缠绕嬉戏。徐巧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被动地接受着周桐的吻,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双手无力地搭在周桐的肩上。 许久,周桐才松开徐巧。徐巧的嘴唇红肿,眼神中满是嗔怪与羞涩,她轻捶了一下周桐的胸口,“你…… 你坏死了。” 周桐笑着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轻轻吻了一下,“我这不是太爱你了嘛,巧儿。这些日子在战场上,我满脑子都是你,生怕再也见不到你。” 徐巧心中一暖,眼中的嗔怪渐渐消散,她轻轻靠在周桐的怀里,“我也是,每日每夜都在担心你。”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相拥着,彼此的身躯紧紧相贴。周桐微微低下头,将脸埋进徐巧的发丝间,轻轻嗅着她发间那股淡淡的清香,那是一种混合着花香与她独特体香的迷人气息,令他沉醉不已。徐巧也将脸颊贴在周桐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那有节奏的跳动仿佛是世间最动听的乐章,让她感到无比安心。她也闻到了周桐身上那属于男子汉的气息,带着淡淡的草药味和历经战火后的沧桑韵味,却并不刺鼻,反而有一种别样的魅力。 渐渐地,周桐感觉到怀中的徐巧不再有动静,他微微抬起头,发现徐巧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她的睡颜恬静而美丽,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想必是在睡梦中也沉浸在与他重逢的喜悦里。周桐看着她,心中满是怜爱,他知道,这些日子徐巧定是担惊受怕,又悉心照料自己,早已疲惫不堪。 周桐笑了笑,目光落在徐巧脸上的那个死囚刺青上。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暗自决定,待一切安定下来,定要去寻找办法将其去除。这刺青不仅影响她的美观,更是时刻提醒着她那段不堪的过往,他不愿徐巧永远背负着这样的身份印记。但此刻,他看着怀中的她,心中又觉得无比满足。只要她在自己身边,其他的一切都显得不再那么重要。 窗外。微风轻轻拂过,院中的花朵随风摇曳,散发出阵阵馥郁的芬芳。不远处的树梢上,几只鸟儿欢快地歌唱着,似乎也在为这对恋人的重逢而欢呼。 周桐轻轻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徐巧能睡得更舒服些,然后他也缓缓闭上了眼睛,将下巴抵在徐巧的头顶,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与温馨。 第48章 玉泉山,玉泉湖,玉泉湖旁有木碑 周桐悠悠醒来,看到怀里还在熟睡的脸庞,宠溺的笑了笑,小心翼翼地将熟睡的徐巧放平在床上,为她掖好被子,随后,他轻手轻脚地推开门,生怕惊扰了这难得的宁静。 门扉开启,正好看到老王正站在门外,手中似乎正拿着什么东西。主仆二人的视线交汇,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欣喜。 “少爷,您可算醒了!” 老王激动地说道,声音微微颤抖,眼眶也有些泛红。 周桐微笑着点点头,“老王,让你担心了。” 老王忙不迭地摇头,“少爷平安无事就好,平安无事就好。” 周桐步出门外,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问道:“老王,咱们这是在哪?” 老王回答:“少爷,这里是商丘城,处于钰门关和京城中间的位置。此地相对安宁,是个暂时歇脚的好去处。” 周桐微微点头,又接着问:“欧阳羽和赵叔他们在哪?” 老王皱了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活下来的人都在这玉泉山一块了。不过具体的位置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大致在那片区域。” 周桐走出院子,只见小院前是一片小竹林,此时正值春天,万物复苏,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竹子青葱翠绿,节节高升,竹叶在微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仿佛在演奏着一曲欢快的乐章。竹笋从土里探出了尖尖的脑袋,嫩绿嫩绿的,带着新生的稚嫩与朝气。地上的小草也从枯黄转为嫩绿。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竹子的清香以及花朵的馥郁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周桐站在竹林边,心中思索着是该去山脚还是山顶寻找众人。正犹豫间,忽然听到一阵挖掘的声音。他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身影在竹林中忙碌着,仔细一看,竟是赵德柱。 赵德柱裹着厚厚的绷带,脑袋上顶着个大包,那模样从远处看,就如同前世手机上玩的斗地主里的农民工一般滑稽。他正专注地挖着竹笋,嘴里似乎还嘟囔着什么。 两人的目光对视了一下,皆是一愣。紧接着,赵德柱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眼眶瞬间红了,“哇” 的一声哭了出来,那哭声响亮而又带着几分憨傻。他如同一头蛮牛般嗷嗷叫着朝周桐冲了过来,边跑边喊:“小说书,你没死啊!” 周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赵德柱紧紧地抱住。赵德柱那粗壮的双臂像铁钳一般勒住周桐,勒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周桐涨红了脸,断断续续地说道:“德柱,快…… 快松手,要…… 要被你勒死了。” 赵德柱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松开手,傻笑着挠挠头,“嘿嘿,小说书,俺太高兴了,俺还以为你……” 周桐无奈地笑了笑,问道:“德柱,其他人在哪?还剩下多少人?” 赵德柱的眼眶又红了起来,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还剩下不到 1000 人。那些民夫和死囚都被赦免了,也给了钱,让他们自由了。愿意留在这儿当兵的,只有不到 200 人。欧阳先生和赵宇赵大哥都在山脚下,玉泉湖的小屋里面呢。” 周桐听后,心中一阵酸楚,沉默了片刻。赵德柱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说道:“小说书,俺正想给小顺子搞点竹笋补补身体,没想到就碰到你了。小顺子那小子,在战场上可勇猛了,不过也受了点伤,现在正养着呢。” 说着,他扛起周桐就往山下跑去。 周桐被他扛在肩上,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忙喊道:“德柱,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赵德柱却不听,嘴里嘟囔着:“不行,小说书,你刚醒,身体弱,俺得带你去找赵大哥他们。” 他迈着大步,脚步踏在地上发出 “咚咚” 的声响,震得周桐在他肩上颠簸不已。 周桐哭笑不得,只能任由他扛着。一路上,赵德柱时不时地扭头看看周桐,傻笑着说:“小说书,你可不知道,这玉泉山可美了。山上有好多野兔、松鼠,俺还想抓几只给大家改善改善伙食呢,可那些小家伙跑得贼快,俺都追不上。” 周桐听着他的话,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些小动物在山林间穿梭的画面,嘴角微微上扬。 不一会儿,玉泉湖映入眼帘。湖水清澈见底,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像一面巨大的镜子。湖岸边垂柳依依,细长的柳枝随风飘舞,仿佛是少女的发丝。湖中的鱼儿欢快地游弋着,时而跃出水面,溅起一串串晶莹的水花。湖边有一座小屋,屋顶上的茅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小屋周围种满了各种果树,此时正值花期,桃花粉嫩,梨花洁白,杏花娇艳,一片繁花似锦的景象。 赵德柱扛着周桐来到小屋前,大声喊道:“赵大哥,欧阳先生,你们看谁来了!” 屋门打开,赵宇率先走了出来,看到周桐,眼中满是惊喜,“侄儿,你可算来了!” 那声音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久别重逢的喜悦,脸上的皱纹都似乎因为这开怀的笑容而舒展了几分。 欧阳羽也跟在后面,面带微笑,“周桐,你身体恢复得如何?” 他的眼神里透着关切,上下打量着周桐,仿佛要从他的气色中看出恢复的进度。 周桐从这憨货肩上下来,差点站不稳,他向众人行礼,“多谢赵叔、师兄关心,我已无大碍。” 他的身姿挺拔,虽经历伤痛却依旧透着一股坚毅。 众人围聚在一起,相互寒暄着。赵宇重重地拍了拍周桐的肩膀,爽朗地大笑道:“你这小子,可让我们担心坏了,不过看你现在这精神头,想必是吉人自有天相啊!你小子还真是个吊卵的汉子。带着那些人守了十几天。” 欧阳羽则是目光温和地上下打量着周桐,微微点头,“能恢复得如此之快,也是你自身底子不错。之后笑了笑 “且有.........应该徐姑娘悉心照料的缘故。我听说了,那徐姑娘对你可是情深意重,在你昏迷的日子里,她日夜守在床边,片刻未曾离开。” 周桐笑着回应,“多谢师兄,等回去,我好好谢谢她,咱们能撤到这儿,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赵宇长叹一声,眼眶红红的“是啊,钰门关一役,太过惨烈。咱们的兄弟死伤无数,那场景,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这时,赵德柱在一旁瓮声瓮气地说:“小说书,你可不知道,你不在的日子里,这营地都没了往日的热闹,大家都盼着你能早点醒来呢。你没看到小顺子那小子,整天念叨着你,说等你醒了,还要跟你学好多打仗的本事。” 周桐打趣道:“就小顺子那机灵劲儿,说不定以后比我还厉害。” 赵德柱哼了一声,“他再厉害,也没俺厉害,俺在战场上可是杀了不少金兵。” 周桐笑着回击:“你呀,就会吹牛,也不知道是谁,上次差点被金兵的长枪刺中,要不是我眼疾手快,你这大块头可就倒下了。” 赵德柱被说得面红耳赤,“你…… 你个说书的,就会编故事,俺那是不小心,要是再来一次,俺肯定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一时间,欢声笑语回荡在这玉泉山的小屋前。 随后,周桐跟着欧阳羽的四轮车,与赵宇、赵德柱一同出门赏景。春风轻柔地吹拂着,仿佛是大自然温柔的抚摸。众人漫步在山间小径上,心情格外舒畅,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天。 周桐和赵德柱这对活宝,很快就开启了斗嘴模式。 赵德柱咧着嘴说道:“小说书,我听说你在战场上那模样可真是狼狈。你那时候喊杀声那么大,我还以为你多勇猛呢,结果小顺子一说,就几个金兵包围了,你就差点报道了。” 我尼玛,谁能跟你这祖宗比,拿着锤子跟打地鼠一样简简单单。周桐不甘示弱地回击:“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脑袋上顶个大包,跟个傻大个似的,砍不到敌人,白费力气。” .............. 两人互相揭着对方的丑态,欧阳羽和赵宇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赵德柱被周桐说得面红耳赤,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你一个说书的,就会耍嘴皮子,欺负俺没文化。” 说着,他直接不讲武德,周桐想跑但写跑不掉,这卧龙一把抓住周桐的肩膀,用力地摇晃起来。周桐被摇得七荤八素,头晕目眩,忙喊道:“柱哥,你是我亲哥,我夸你还不行吗!” “那你现在夸。” 周桐支支吾吾的,脑子还没有缓过来,这给柱子哥气的,直接把他举起来当螺旋桨用,人体飞机启动。 ............ 赵宇无奈地摇了摇头,推着欧阳羽的四轮车继续向前走。 他们一路前行,不多时来到了一处开阔的地方。山坡下,整齐地排列着数不清的木桩,木桩上绑满了白布。微风轻轻拂过,白布随风飘舞,发出簌簌的声响,仿佛是那些逝去英灵的低语。 周桐他们停止了打闹,赵宇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缓缓说道:“这里是给那些兄弟们立的。他们的尸骨带不回来了,永远地留在了钰门关,但他们的英名不能被遗忘。是欧阳先生一个一个仔细写上去的。” 周桐缓缓地走近木桩,目光落在一个个名字上。那一个个刚劲有力的字迹,仿佛带着生命的温度,诉说着曾经的热血与壮烈。 第一个木桩上写着 “李勇”,或许他曾是冲锋在前的勇士,在战场上无畏地挥舞着兵器,用自己的身躯为身后的战友筑起一道坚固的防线。他在敌军如潮水般涌来之时,没有丝毫退缩。 旁边木桩上是 “王强”。 还有 “张猛”,是他和一群兄弟在金兵的刀下救下了他。 还有“赵刚”“陈虎”“刘彪”……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就像一颗颗璀璨的星辰,在周桐的心中闪耀。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身份和背景。 这些英魂,他们没有倒在温柔乡,没有沉醉于功名利禄,而是选择在那血与火的战场上,用生命谱写一曲壮丽的悲歌。他们的热血,洒在了钰门关的每一块砖石上,滋养着这片土地,让它变得更加坚韧不拔。他们的牺牲,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将永远照亮后人前行的道路。即使岁月流转,时光更迭,他们的英勇事迹也不会被磨灭,会永远铭刻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周桐会好好跟以后的后人说说。 以前说书,说的都是书上的,就算他再怎么描述得天花乱坠,也无法带入进去。但现在,他有了,有了自己的故事。周桐深知,这些故事不再是虚构的传奇,而是用兄弟们的生命铸就的真实史诗。他要用自己的声音,让每一个细节都鲜活起来,让后人能真切地感受到那场战争的残酷与壮烈,感受到英雄们的无畏与伟大。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场景,在热闹的集市中,人群围聚,孩子们坐在最前面,眼睛里闪烁着好奇与崇敬的光芒。他站在高台之上,手中的折扇轻轻挥舞,声音抑扬顿挫:“想当年,钰门关之战,那场面可谓惊天地泣鬼神。咱这有一位英雄叫李勇,他孤身一人冲入敌阵,手中长刀挥舞如风,所到之处金兵纷纷倒下,那气势,就如同战神降世。可敌人太多了,他身中数刀,却依旧死战不退,最后壮烈牺牲。他的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也成为了钰门关永不褪色的印记............” 想着想着,他笑了,那笑容里既有对未来传承这些故事的憧憬,也有对往昔战友的深切缅怀。这笑容在他略显沧桑的脸上绽开,仿佛驱散了多日来笼罩在心头的阴霾。 周桐恭恭敬敬地对着抱拳拱手行了一个军礼。 “列位袍泽,你们的热血与牺牲,我周桐绝不敢忘。今日之礼,是我对你们的敬重与誓言。我定当带着你们的故事与精神,踏遍这山河大地,让每一个角落都知晓你们的英勇无畏。无论前路如何艰辛,我会像你们坚守钰门关那般,坚守对你们的承诺!” 春风吹过,带动了白布飘浮,似是在回应,似是在慰藉。那风中的低语仿佛是英灵们的认可,周桐红了眼眶,他知道,自己与这些逝去的战友之间,有一种无形的纽带,永远不会断裂。 玉泉山下玉泉湖,湖水悠悠映碧芜。 湖畔碑林立成阵,英魂浩气此间浮。 钰门烽火燃天际,壮士执戈战强胡。 血洒关城终不悔,丹心一片护疆图。 虽遭众创志难挫,浩渺英名永不枯。 守土卫家拼全力,神技惊煞贼寇奴。 身躯伟岸如山岳,热血倾洒化通途。 同赴国难驱鞑虏,英名赫赫载史书。 春风轻拂碑间草,似是英灵低语诉。后人当记先烈志,传承浩气永不渝!!! 第49章 你......不要过来啊 周桐怀着复杂的心情,在众人的陪同下朝着山下军营走去。一路上,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往昔的战斗画面,那些生死与共的兄弟,如今却已大多阴阳两隔,这让他的脚步略显沉重。 终于来到军营,那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却又夹杂着几分哀伤与寂寥。桃城的两百弟兄,如今仅有四人幸存,这残酷的现实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众人的心间。 众人正沉浸在这凝重而感人的氛围中时,眼尖的赵德柱突然瞥见了老孙。只见老孙断了一条腿,正坐在一旁默默地整理着自己的物品。赵德柱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那模样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紧接着便带着哭腔,如同一头发狂的小牛般朝着老孙冲了过去。 “老孙啊,俺可找到你了,俺还以为你……” 赵德柱边跑边喊。 老孙原本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他抬头一看,见是赵德柱那庞大的身躯如小山般压来,心里暗叫不好。他那仅剩的一条腿像是安了弹簧一般,在地上疯狂地跳动着,试图躲开赵德柱的 “热情拥抱”。 “德柱啊,你可别乱来,俺这老骨头可经不起你折腾!” 老孙一边跳一边惊恐地喊道。 赵德柱却不管不顾,依旧张牙舞爪地往前冲,那架势仿佛要把老孙生吞了一般。周围的人见状,纷纷吓得往后退,生怕被这两个 “活宝” 殃及池鱼。 “我的乖乖,你不要过来啊!我们还想多活一会儿。” 有人大声惊呼道。 周桐和一众人也不例外,呼的一声便如鸟兽散,各自寻找着安全的角落躲避。唯有小顺子,呆呆地站在原地,一脸茫然地看着众人的反应。他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像见了瘟神一样躲着柱子哥,在他心里,柱子哥可是他最敬佩的人之一,他绝不会嫌弃柱子哥。 于是,小顺子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朝着赵德柱迎了上去。“柱子哥,我在这儿呢!” 他欢快地喊道。 赵德柱看到小顺子的举动,感动得热泪盈眶。“哎呦,还是我小顺子疼我!” 他说着,一把将小顺子抱了起来,高高地举过头顶。 小顺子刚被抱起来,就感觉自己像是被铁箍紧紧箍住了一般,浑身的骨头都在 “嘎吱嘎吱” 作响。他的脸瞬间憋得通红,像个熟透的番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柱子哥你轻点,轻点啊!” 他艰难地喊道。 众人看到小顺子这副模样,都一脸同情地看着他,却又忍不住偷笑。赵宇无奈地摇了摇头,赶忙上前去把赵德柱和小顺子拉开。 “德柱啊,你这傻小子,你想把小顺子给勒死啊?” 赵宇笑着呵斥道。 赵德柱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小顺子。小顺子落地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鱼。 “柱子哥,你这力气也太大了,俺差点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小顺子一边喘气一边埋怨道。 赵德柱挠了挠头,傻笑着说:“嘿嘿,小顺子,俺这不是太激动了嘛。看到老孙断了腿,俺心里难受,就想找个人抱抱。” 这时,老孙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笑骂道:“你个赵德柱,就你这冒失劲儿,迟早得把大家都给折腾死。” 赵德柱嘿嘿笑着,走到老孙身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断腿,眼眶又红了起来。“老孙,你这腿…… 疼不疼啊?以后可咋办啊?” 老孙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儿,德柱。俺这腿虽然断了,可俺的心还没断。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不像那些死去的兄弟,他们才是真的可怜。” 一提到死去的兄弟,众人的神情又变得凝重起来。周桐走上前,看着幸存的众人,缓缓说道:“兄弟们,咱们能活到现在,都是命大。虽然钰门关之战咱们损失惨重,但咱们的精神不能垮。那些死去的兄弟,他们在天上看着咱们呢,咱们要带着他们的期望,好好活下去,把他们的故事传承下去。” 众人纷纷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周将军说得对!咱们不能让死去的兄弟失望!” “以后有啥事儿,咱们还是像以前一样,一起扛!” 一时间,众人的士气又重新高涨起来。 赵德柱突然想起了什么,兴奋地说:“俺们在这玉泉山也不能闲着,俺们可以打猎、捕鱼,改善改善伙食。 “就你能,你以为打猎捕鱼那么容易啊?你可别到时候把自己给搭进去。” 有人调侃道。 “俺才不会呢!俺这身手,抓几只野兔、钓几条大鱼还不是小菜一碟。” 赵德柱不服气地说道。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原本沉闷的气氛渐渐变得活跃起来。小顺子也恢复了过来,他看着大家,笑着说:“俺觉得柱子哥说得有道理。咱们可以在这山里好好生活,把身体养得棒棒的,以后再上战场,肯定能把金兵打得屁滚尿流!” “哈哈哈哈……” 众人被小顺子的话逗得哈哈大笑。 第50章 玉泉镇 在与众人一番交流互动之后,欧阳羽向他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轻声说道:“周桐,你且随我来,我有话单独与你讲。” 周桐微微点头,快步走到欧阳羽的轮椅后,跟众人打了一个招呼,推着轮椅缓缓前行。 他们踏上了一条蜿蜒的小道,小道两旁杨柳依依。正值春盛时节,杨柳的枝条仿佛是大自然赋予的最灵动的画笔,肆意地在微风中挥洒着生机。那嫩绿的新叶像是被精心雕琢的翡翠薄片,一片挨着一片,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细长的柳枝随风轻舞,似是身姿婀娜的绿衣仙子在翩翩起舞,每一次摇曳都带着春的韵律,它们时而相互交织缠绕,像是在亲密地低语呢喃;时而又轻盈地分开,各自舒展着曼妙的身姿。微风拂过,柳丝轻轻拂过他们的脸颊,带来丝丝缕缕清新的草木香气,仿佛是杨柳在温柔地问候。 周桐推着轮椅,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心中的阴霾也散去了些许。欧阳羽微微仰头,目光在杨柳间穿梭,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师弟,你看这杨柳,无论经历多少寒冬,一到春日便又焕发出如此蓬勃的生机。” 周桐听出欧阳羽话里有话,只是一时间想到的事情太多了,只是嗯了一声。两人就这样走着。 片刻,周桐笑了:\"师兄,这次朝廷那可挑不出我们毛病出来了。” 欧阳羽也是送了一口气:“这段日子终于是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明里暗里,我们都是算得上有功了。” 周桐好奇:“师兄,那些金人进来了没?” “嗯。进来了,不过可惜,埋伏得消息似乎是走漏了风声,没有完全入瓮,朝廷这次可是下了血本了。对外宣称十路大军关门打狗。\" 周桐从欧阳羽口中得知,那跟他们打的是金人打皇子,发现他们撤退就直接进来。之后就是收到消息想要撤退,但也是狠狠的被打了一顿,进来的金人大军折损过半,虽然说估计还没有达到那位天子的预期。但说到底也算是一场大胜。他们这些人最后被定义成什么也不知道。 周桐微微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问道:“师兄,要是朝廷让你去京城当官,你…… 会去吗?” 欧阳羽自嘲地笑了笑,他轻轻拍了拍自己那条废掉的腿,缓缓说道:“朝廷之中,关系错综复杂,各方势力群党林立,我如今这副模样,又怎愿去卷入那无尽的纷争之中?我本就是一个废人,去了又能如何?况且……” 他顿了顿,声音中隐隐带着一丝愧疚,“守关之时,我用的计谋,已经愧对众多兄弟的性命。那些死去的亡魂,他们的血与泪,都时刻提醒着我,这官场的荣耀与地位,并非我所能坦然接受的。我不想去争了。” 周桐静静地听着。他知道,师兄这一路走来,历经风雨,内心的伤痛与无奈又岂是旁人所能轻易体会的。 欧阳羽苦笑着摇了摇头:“只是这官场,如今在我眼中,不过是一滩深不见底的污水,进去容易,想要全身而退,难啊!我不想再让自己的双手沾满那世俗的污垢,只愿在这玉泉山,寻得一片宁静,将我所学,传授给那些愿意为了这片土地而战的年轻人,也算是对兄弟们的一个交代吧。” 瞧瞧,又抑郁了,周桐表示这师兄天天给他网易云。马上他也要被逼成轻度抑郁症了。 他笑嘻嘻地眨了眨眼,露出两颗虎牙,说道:“师兄,这事儿啊,咱等以后再说。依我看,你也别老想着那些烦心事,当务之急,是得给你找个媳妇,好好照顾你,以后我就不推你喽。让未来嫂子推你。” 欧阳羽一听,又气又笑地瞪着周桐:“你这小子,都什么时候了,还没个正形,尽拿我打趣。”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递给周桐,“去去去,少来打趣我,拿着这银子,去跟那姑娘好好到旁边的小镇逛一逛。” 周桐眼睛一亮,一把接过银子,夸张地说道:“哎呦,还是师兄你疼我!这银子够我给巧儿买个漂亮的发簪了。” 说着,他还特意在欧阳羽面前晃了晃银子,然后转身准备离开。路过赵德柱身边时,他抬手拍了一下赵德柱的大腚,笑着说:“德柱,好好跟着赵叔他们,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赵德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拍吓了一跳,刚反应过来,就看到周桐已经跑远了,他立马涨红了脸,大声喊道:“小说书,你又捉弄我,屎都要给你吓出来了!” 说着,就作势要追上去,要给周桐好好关爱一下。 周桐瞬间就后悔了,我尼玛干嘛要手贱去打那一下。之后赶紧撒丫子跑。 这时,赵宇带着一帮人走了过来,看到赵德柱的模样,笑着调侃道:“德柱,别追了,周桐那小子滑头得很。走,跟我们打猎去,今天多打些野味,晚上让大家好好吃一顿。” 赵德柱一听有野味吃,眼睛放光,立马把周桐抛到了脑后,兴奋地应道:“好嘞,赵大哥,我今天一定多抓几只野兔回来。” 说着,便跟着赵宇他们朝山林走去,嘴里还嘟囔着:“哼,小说书,等我打到回来我在你旁边吃我馋死你小子。” 周桐目送他们远去,直到身影消失在山林间,才转身朝着山腰的小屋走去。一路上,他想着欧阳羽的话,心中感慨万千。这官场的黑暗,他又何尝不知? 但是啊,京城京城,我还没有去过呢,那最大的万花......咳咳,不对,不对,我已经有巧儿了,哎,我这心性怎么就开始动摇了,我真该死啊我。 回到小屋,徐巧正在院子里晾晒衣物。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形,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周桐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心中满是温暖和自豪。 “瞧瞧,小爷的眼光不错吧?媳妇就要从小就开始养。” 周桐看着看着就露出了姨母笑,“这以后小日子可滋润了,说到底,我还得好好感谢一下和宝宝呢。感谢他的小报告。嗯,决定了,以后去京城,给那家伙送点吃的。就送西北风吧,管够!” 徐巧察觉到有人,转过身来,看到是周桐,脸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先是下意识地唤道:“公…… 公子。” 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声音轻柔且带着几分羞涩改口道:“桐哥哥,你回来了。” 周桐笑着走上前,从身后轻轻贴上徐巧,双手覆上她的手,接过她手中尚未晾晒完的衣物,挂到晾衣绳上。徐巧只觉后背传来他坚实的胸膛的温度,身子微微一僵,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刚一转身,便撞进了周桐早已张开的怀抱。周桐顺势将她搂紧,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闻着她发间的清香。 “巧儿,有没有想我?” 周桐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郭,惹得徐巧脖颈都泛起了红晕。 徐巧轻轻地点了点头,埋在他怀里的头更低了些,声如蚊蚋:“想……” 周桐微微松开她,双手扶着她的肩膀,看着她那红扑扑的脸蛋,眼神中满是宠溺。他缓缓低下头,徐巧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不停地颤抖着。周桐的唇轻轻触碰到她的唇,先是温柔地摩挲着,像是在试探,而后逐渐加深了这个吻。徐巧的双手紧紧地抓着周桐的衣衫,身子微微颤抖,青涩地回应着他。 就在这时,一旁的老王故意咳了一声。两人像是受惊的小鹿,瞬间分开,徐巧羞得满脸通红,急忙躲到周桐的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偷偷瞧着老王。 周桐轻咳一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说道:“老王,我和巧儿打算去旁边的小城镇玩,你要不要一起去?” 老王笑着摆了摆手:“少爷,我可不去当你们的电灯泡了。我啊,去找欧阳老弟下棋去。你们年轻人好好玩。” 说着,便先行离开了。 待老王走后,周桐看着徐巧那娇羞的模样,又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调笑道:“巧儿,瞧你这害羞的样子,以后可怎么办呢?” 徐巧嗔怪地拍开他的手:“桐哥哥,你就会欺负我。”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徐巧突然想起了自己脸上的死囚刺青,眼神中闪过一丝黯然,原本雀跃的心情也变得有些犹豫。 周桐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从怀中掏出一块面纱,温柔地说:“巧儿,别怕。这是我从秋福那里买来的,你戴上,就没人能看到了。” 徐巧接过面纱,仔细端详。这面纱质地轻柔,上面绣着精致的小花,边缘还坠着几颗圆润的珠子,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她轻轻地将面纱戴上,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 周桐看呆了,又忍不住为自己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巧儿,你真美。” 徐巧微微低下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周桐牵起她的手,两人十指紧扣,一同下山朝着小镇走去。 一路上,周桐时不时地侧过头看着徐巧,眼中的爱意溢于言表。徐巧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轻声问道:“桐哥哥,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周桐笑道:“看你千遍也不倦,我的巧儿怎么看都好看。” 徐巧的脸颊更红了,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却也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为了让徐巧能彻底放松心情,周桐一路上搜肠刮肚地讲着笑话。 徐巧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周桐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心里也满是欢喜。 徐巧也知道周桐是在关心自己,心中暖意融融,原本因刺青而有些阴霾的心情也彻底消散了。 嗯哼,我周某人心思还是很细腻的,自己的老婆当然是要自己宠咯。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小镇。小镇上热闹非凡,人来人往,街边的店铺琳琅满目。有挂着各种精美绸缎的布庄,五彩斑斓的布匹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像是在向过往的行人展示着自己的美丽;有散发着阵阵香气的糕点铺,刚出炉的糕点热气腾腾,引得不少孩子在门口驻足张望;还有摆放着各类新奇玩意儿的杂货铺,木质的货架上摆满了稀奇古怪的小物件,让人目不暇接。 周桐带着徐巧穿梭在人群中,两人有说有笑。路过一个卖糖人的小摊时,徐巧的目光被那些栩栩如生的糖人吸引住了。周桐见状,立刻买了一个小兔子形状的糖人递给徐巧:“巧儿,你看这糖人,像不像你?一样的可爱。” 徐巧接过糖人,轻轻咬了一口,甜蜜的味道在口中散开,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嗯,好甜。” 接着,他们又来到了一个卖小吃的摊位前。周桐买了两份热气腾腾的糕点,带着徐巧来到外面人少的角落。他知道徐巧可能会因为脸上的刺青而感到不自在,所以格外细心地选择了这个安静的地方。徐巧自然明白他的心意,心中满是感动。两人坐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静静地吃着。徐巧吃得很慢,每一口都像是在品味着这难得的幸福时光。 哎呀,这才是理想型约会啊。 周桐忍不住感慨 哪像在现代有些女生约会,非得去那什么高档餐厅,点一堆昂贵却未必合心意的菜肴,吃也吃不尽兴,还净讲究些繁文缛节。啊对,还要什么九宫格拍照,这玩意他可是深有感触。又或者去那喧闹的娱乐场所,看似热闹,实则心与心的距离远得很。哪里比得上这般,在这市井角落,虽只是简单的糕点,却吃得满心欢喜,情意相通。” (咳咳咳,作者也就是在这里才敢发发牢骚,希望自己家那位别看到这里) 周桐侧头看着徐巧,见她吃得嘴角沾了些许糕点碎屑,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帮她拂去,眼神中满是宠溺:“好吃不。” 徐巧听着他的话,脸颊微红,眼中满是幸福与羞涩:“桐哥哥,只要有你在,在哪里、吃什么,我都觉得好。” 周桐轻轻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手心的温暖:“巧儿,我定会护你一世周全,让你此后的日子都这般安宁幸福。”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享用着这简单而美好的糕点,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格外温柔,微风轻轻拂过,带着淡淡的花香。 不知不觉,太阳渐渐西斜,两人在小镇上逛了许久。这时,他们听到路人在谈论着明天就是元宵节的事情。两人也才反应过来,颠沛流离的生活,早让他们忘记这些节日,看到这里欢声笑语的,再想到前段时间的厮杀,周桐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他看着徐巧,轻声问道:“巧儿,累不累?要不我背你吧。” 徐巧的脸一下子红了,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还有不少人在附近,连忙摇了摇头:“桐哥哥,这大庭广众的,不好。” 周桐见她害羞的模样,笑着点了点头:“好。” 嗯,我媳妇说了,这里人多,那不意思是等出了小镇再说嘛,我真是一个天才。 两人慢慢朝着小镇外走去。出了小镇,又走了一段距离,周桐看着有些疲惫的徐巧,调皮地笑了笑,突然一个公主抱就将她抱了起来。 徐巧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惊呼一声,双手下意识地搂住了周桐的脖子。“桐哥哥,你干嘛呀!” 周桐笑着问道:“巧儿,是要我背着还是抱着呢?” 徐巧的脸涨得通红,扭扭捏捏地说:“那…… 那就背着吧。” 周桐计谋得逞,笑嘻嘻地将她放下来,然后蹲在她身前。徐巧轻轻地趴在他的背上,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周桐双手托住她的腿,站起身来,稳稳地向前走去。 嗯,很轻,还带有一丝丝清香,周桐心里已经痛哭流涕了,麻麻我出息了,以前在某音刷到的背女孩子技巧终于不是晚上偷偷的幻想了。 革命还未成功,同志还需继续努力。 徐巧趴在周桐的背上,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和温暖的体温。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气息,那是一种混合着阳光、草木和男子汉特有的味道,让她感到无比安心。徐巧的脸颊贴在上面,仿佛找到了最温暖的依靠。她闭上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甜蜜。 “巧儿,今天开心吗?” 周桐轻声问道。 “开心,只要和桐哥哥在一起,我每天都开心。” 徐巧轻声回答道。 周桐听着她的话,心中满是幸福和满足:“巧儿,以后我会带你去更多的地方,看更美的风景,让你每天都像今天这样开心。” 两人就这样慢慢地走着,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幅温馨而美好的画面。一路上,他们偶尔会停下脚步,欣赏路边盛开的野花,或者聆听枝头鸟儿的歌声。周桐会指着那些花朵给徐巧讲述它们的名字和故事,徐巧则会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发出惊叹和笑声。 走着走着,徐巧发现周桐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有些心疼地说:“桐哥哥,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一会儿。” 周桐笑了笑:“等到前面一点,前面风景好。” 到了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周桐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下,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活动着自己的双手,试图缓解那麻木的感觉。徐巧看着他的举动,心中明白是怎么回事,却也不点破,只是眼中满是温柔与笑意。 当他们回到玉泉山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山上的小屋透出点点灯光,像是在等待着他们归来。周桐轻轻地将徐巧放下,牵着她的手走进院子。老王看到他们回来,笑着迎了上来:“少爷,姑娘,你们可算回来了。玩得怎么样?” 周桐笑着回答:“玩得很开心,老王,你今天和师兄下棋谁赢了?” 老王挠了挠头:“哎呀,记不得了,你不懂,要点到为止。” 大家说笑了一会儿,徐巧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桐哥哥,我有些累了,先回屋休息了。” 周桐点了点头:“好,巧儿,你好好休息。” 徐巧回到房间,坐在床边,回想着今天和周桐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心中满是甜蜜。她轻轻地抚摸着周桐给她买的发簪和糖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而周桐则在院子里和老王聊了一会儿天,便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躺在床上,脑海中浮现出徐巧的笑容和身影,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嗯,真好,明天还能看花灯呢。明天多叫点人吧,嗯,预防万一,要是哪个人要是敢来触发打脸剧情,周某人表示,有我赵德柱将军大逼斗伺候。 第51章 元宵 第二天,天边才刚泛起鱼肚白,周桐就悠悠转醒,自钰门关历经生死劫数后,往昔贪睡的毛病便彻底没了踪影,毕竟谁也不想用为睡得太死被人给捅刀子吧。 他轻轻起身,简单洗漱后,便悄无声息地朝着徐巧的房间走去。 轻轻推开房门,屋内弥漫着淡淡的静谧气息。徐巧侧身躺在床上,被子半掩着身子,露出手臂,随意地搭在枕畔。她的睡颜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射出扇形的阴影,随着呼吸微微颤动,仿佛蝴蝶轻扇着翅膀。那粉嫩的嘴唇微微嘟起,时不时还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呓语,听得周桐的心都化了。 瞧瞧,瞧瞧,哎,可惜可惜,要不是年纪还没到,周某人表示,不劳烦各位观众老爷催,小的自会动手。 他缓缓走近床边,这样的睡姿 啧啧啧。要是有相机就好了,这出片,不得吊打一堆娱乐明星啊。 想是这样想到,他轻轻地坐在床边,目光始终停留在徐巧的脸上,似是怎么也看不够。 过了片刻,他终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想法。这小妮子,睡得也太没有防备了吧? 缓缓弯下腰,将脸贴近徐巧的耳畔,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惹得徐巧的耳朵微微泛红。他的嘴唇几乎要触碰到她的耳垂,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道:“巧儿,醒醒,太阳晒屁股咯。” 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几分晨起的慵懒和宠溺。 徐巧的耳朵微微一动,眉头轻皱,下意识地抬手挥了挥,像是要驱赶这扰人清梦的 “蚊虫”,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别闹…… 让我再睡会儿……” 那娇憨的模样如同一只慵懒的小猫,让周桐的心猛地一颤,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他轻轻地伸出手,先是小心翼翼地将徐巧额前的一缕发丝捋到耳后,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脸颊,细腻嫩滑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让他心中一荡。接着,他的手缓缓下移,轻轻地捏住了徐巧的鼻子。徐巧的鼻子微微皱起,呼吸变得有些不畅,她不满地哼唧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中还带着些许迷茫和惺忪。 待看清眼前之人是周桐时,徐巧瞬间清醒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脸颊也迅速泛起一抹红晕。 “桐哥哥,你怎么来了?”这一次,,没有害羞了。 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那微微上扬的尾音,像是一根羽毛,轻轻地挠着周桐的心尖,让他心痒难耐。 周桐嘴角噙着笑:“巧儿,快起来,今天是元宵节,我带你去看花灯,好不好?” 徐巧一听,原本还有些迷糊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真的吗?桐哥哥。” 随后她又假装有些生气,嘟起嘴吧:“花灯不是在晚上才热闹嘛~~\" 周桐脑子转的飞快:“哎呀,这不还要喊其他人一起嘛,大家一起去多好,而且我听说,有一个超级好吃得糕点只有在早上才会出来,这不要带着你去尝尝嘛。” 这倒是实话,上次他看到一家绿豆糕排队得的人很多,这次早点过去就不用要排那么久了。 似乎是被勾起馋虫,徐巧瞪大了眼睛:“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何时骗过你?” 周桐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轻轻地将徐巧扶起,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他的另一只手则温柔地帮她理着有些凌乱的发丝,手指穿过她的秀发,动作轻柔而缓慢,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徐巧靠在周桐的怀里,感受着他有力的手臂环抱着自己,心中满是甜蜜和安心。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慌乱和羞涩:“桐哥哥,你是不是早就来了?我…… 我的样子是不是很丑?” 周桐看着她这副可爱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轻轻地抬起手,用食指轻轻地刮了刮徐巧的鼻子:“巧儿,你在我眼里,怎样都是最美的,就算是刚睡醒,也是这世上最可爱的姑娘。” 徐巧的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她嗔怪地瞪了周桐一眼:“桐哥哥,就会说些甜言蜜语哄我开心。” 周桐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笑着说:“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你这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呢?” 徐巧撅了撅嘴,佯装生气:“哼,我才不信呢。” 周桐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满是爱怜。他微微松开徐巧,站起身来,双手却依旧扶着她的肩膀:“小懒虫,快起来吧,洗漱一下,我们吃点东西就出发,好不好?” 徐巧轻轻地点了点头:“嗯。” 周桐这才满意地笑了笑,他松开手,走到一旁,拿起徐巧的衣服,轻轻地递给她 徐巧接过衣服,看了周桐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羞涩和犹豫。周桐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笑着转过身去:“我不看,你快穿吧。” 徐巧红着脸,迅速地穿好衣服,下了床,走到梳妆台前开始洗漱。周桐则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眼神中满是温柔和爱意。他的目光随着徐巧的动作而移动,看着她拿起梳子梳理头发,看着她拿起毛巾擦拭脸。 额~~不知怎么滴,有一种老父亲的成就感~~~ 洗漱完毕,徐巧转过身来,看着周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桐哥哥,我好了。” 周桐微笑着牵起她的手,两人一同走向厨房准备早饭。 晨光洒进厨房,给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镀上了一层温馨的金边。周桐轻轻挽起衣袖,拿起菜刀切菜,徐巧则在一旁生火,时不时地往灶膛里添些柴火,火焰映红了她的脸颊,更添了几分动人的色彩。两人配合默契,偶尔眼神交汇,便相视一笑,空气中都弥漫着甜蜜的气息。 这时,老王也起来了,走进厨房看到这一幕,先是呆了呆,不禁乐呵呵地笑了起来:“少爷,姑娘,你们这小日子过得可真让人羡慕啊!” 说着,便也挽起袖子加入他们,帮忙淘米煮粥。 不多时,早饭就做好了,简单的几样小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三人围坐在一起,吃着早饭,有说有笑,其乐融融。饭后,周桐带着徐巧出门,准备去找欧阳羽他们。 他们沿着蜿蜒的山路走着,半山腰的景色美不胜收。嫩绿的新芽从树枝间探出脑袋,好奇地张望着这个世界;五彩斑斓的野花肆意地绽放着,点缀着翠绿的草地;山间的小溪潺潺流淌,清澈见底,溪水撞击着石头,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仿佛在演奏着一曲欢快的乐章。徐巧被这美景吸引,不时地停下脚步,欣赏着周围的一切,周桐则在一旁耐心地陪着她,时不时地给她讲解这些花草树木的名字和习性。 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山下欧阳羽和赵宇的住处。众桃城德老兄弟们看到周桐带着一女子来了,纷纷围了过来。 人嘛,这熊熊的八卦之心总会燃烧起来。 “哎呀,周桐,这就是你常提起的徐姑娘吧?长得可真俊啊!” “就是就是,周桐这小子运气可真好,能有这么漂亮的姑娘相伴。” 赵德柱更是扯着大嗓门喊道:“小说书,你这是从哪拐来的仙女啊?也不给兄弟们介绍介绍。” 众人哄堂大笑,徐巧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躲在周桐身后,轻轻地拽了拽他的衣角。周桐笑着把徐巧拉到身前,介绍道:“各位兄弟,这就是徐巧,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众人纷纷点头,七嘴八舌地说着一定会照顾好徐巧之类的话,可眼神里却透着几分打趣的意味。这时候,大家的笑声越来越大,赵德柱更是带头起哄,气氛愈发喧闹。 周桐已经在心里默默发誓以后要亲自物色一个能把他治的死去活来的母老虎。 欧阳羽见此情形,微微皱了皱眉头,呵斥道:“都别闹了,没个正形!” 众人听到欧阳羽的话,这才渐渐收住了笑声,但脸上仍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欧阳羽转过头,看着徐巧,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徐姑娘,我这师弟打小就调皮捣蛋,如今能得姑娘青睐,是他的福气。以后啊,他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望姑娘多多担待。我这腿不方便,以后在这玉泉山,若是他闯了什么祸,姑娘可得多多看着他点。” 周桐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师兄,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哪有那么不靠谱。” 赵德柱在一旁笑嘻嘻地接话:“先生,你可别小瞧了小说书,他鬼精鬼精的,说不定哪天把徐姑娘哄得团团转,我们还得靠徐姑娘来治他呢!” 众人一听,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周桐佯装生气地瞪了赵德柱一眼:“就会拿我打趣,等会儿去那的时候我把你烧鸡全买了给兄弟们吃。” ....... 徐巧也被这欢乐的气氛感染,脸上的羞涩褪去了一些,她微微欠身,朝着欧阳羽行了一礼,轻声说道:“欧阳先生言重了,桐哥哥他很好,与他在一起,我很开心。日后若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巧儿定当尽力。” 欧阳羽微笑着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姑娘快别这么客气,以后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众人又寒暄了几句,便开始热热闹闹地聊天,分享着这段时间的趣事和见闻。赵德柱还是一如既往地大大咧咧,绘声绘色地讲述着他打猎的经历,手舞足蹈的样子引得大家哈哈大笑;欧阳羽则坐在一旁,微笑着看着大家,偶尔也插上几句,气氛十分融洽。 过了一会儿,周桐找了个借口带着徐巧悄悄离开人群,来到周围的一片草地上。阳光洒在草地上,暖洋洋的。 周桐拉着徐巧的手,慢慢地走着,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光。走着走着,周桐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徐巧,眼神中满是深情。他轻轻地抬起手,抚摸着徐巧的脸颊 周桐低下头,慢慢地靠近徐巧,两人的呼吸渐渐交织在一起。就在他们的嘴唇快要触碰到一起时,徐巧突然调皮地笑了笑,用手捂住了周桐的嘴:“桐哥哥,这里可是有人会看到的哦。” 周桐无奈地笑了笑,这妮子 于是握住她的手:“那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 说着,他便拉着徐巧来到了一棵大树下,这里枝叶繁茂,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周桐再次将徐巧拥入怀中,这次,他没有再给徐巧 “逃脱” 的机会,深深地吻了下去。徐巧闭上眼睛,双手紧紧地抱住周桐,回应着他的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他们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而宁静。 许久,两人才缓缓分开,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周桐轻轻地拥着徐巧,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轻声说道:“我师兄可是说了,以后你可要好好看着我哦。” 徐巧靠在他的怀里,轻轻地点了点头:“嗯,没事,桐哥哥,我相信你。” 在这片宁静的草地上,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周桐时不时的会跟他讲讲童话故事啦,什么什么的。 毕竟说到底,徐巧还是个小女生呢。 过了一会儿,周桐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带着徐巧回到众人那里,准备一同前往小镇过元宵。 众人结伴而行,一路上欢声笑语。周桐紧紧牵着徐巧的手,时不时侧头看看她,眼神中满是温柔与爱意。老王则在一旁推着欧阳羽的轮椅,小心翼翼地避开路上的石子和坑洼,嘴里还念叨着:“欧阳老弟,坐稳咯。” 欧阳羽微笑着点头致谢,目光欣赏着沿途的风景,偶尔和老王聊上几句,气氛融洽而温馨。赵宇和赵德柱带着一帮弟兄们,吵吵嚷嚷地走在前面,他们精力充沛,对即将到来的元宵佳节充满期待,嘴里嚷嚷着要去酒楼喝酒潇洒,尽情享受这难得的欢乐时光。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小镇。此时的小镇华灯璀璨,仿若人间星河倾落。街巷两旁,高挂的花灯犹如繁星闪烁,光彩夺目。那花灯皆以彩绸、宣纸、竹篾精心制成,或绘以鸟兽,栩栩如生,似要破壁飞去;或绣着奇花异草,芬芳馥郁,仿若暗香盈袖;或塑着仙人逸士,超凡脱俗,宛如临世谪仙。其形或圆或方,或八角玲珑,或五角飞檐,各具风姿。微风吹过,花灯轻摇,烛光摇曳生姿,光影交错,恰似金鳞舞动,将整个小镇装点得如梦如幻,宛如置身于上元仙境之中。 周桐被这热闹的景象所感染,兴致勃勃地对徐巧说:“巧儿,你看这些花灯,漂亮吧?我去给你买一个。” 徐巧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轻轻点头:“嗯,桐哥哥,我很喜欢。” 说着,周桐便拉着徐巧来到一个花灯摊前,精心挑选了一个兔子形状的花灯,递给徐巧:“巧儿,这个兔子花灯就像你一样可爱,送给你。” 徐巧接过花灯,脸颊微红,笑着说:“谢谢桐哥哥,我很喜欢。” 买完花灯,周桐又想起了身后欧阳羽和老王 坏了坏了,可不能背负一个重色轻友的骂名啊。 于是便说道:“师兄,老王,我也给你们买个花灯吧。” 欧阳羽笑着摆摆手:“买多浪费,元宵佳节,不如我们来猜猜灯谜,增添些乐趣。” 周桐一听,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他一个脑经急转弯大师,还会怕? 便点头答应:“好啊,师兄,那我们就来比比看谁猜得多。说好了,输了请吃饭!” 于是,他们分成两队,周桐和徐巧一队,欧阳羽和老王一队。 摊前人来人往,大家都兴致勃勃地猜着灯谜。周桐和徐巧走到一个灯谜前,谜面写着:“五个兄弟,住在一起,名字不同,高矮不齐。(打一人体器官)” 徐巧眨了眨眼睛,略一思索,便笑着说:“是手指。” 周桐看着徐巧聪慧的模样,心中满是欢喜,连忙回答摊主:“老板,是手指吧?” 摊主笑着点头:“姑娘真是聪明,答对了。” 接着,他们又看到一个灯谜:“弯弯树,弯弯藤,藤上挂串水晶铃。(打一水果)” 周桐表示你在侮辱我智商是不是啊。 这次周桐抢先回答:“葡萄。” 徐巧也笑着点头:“桐哥哥,你也很厉害。” 就这样,他们一路猜着灯谜,徐巧聪慧过人,猜出了不少谜底,周桐表示被大佬带飞了,偶尔也能猜出几个,两人配合默契,玩得不亦乐乎。 不知不觉,约定的时间到了,两队人在灯谜摊前会合。一对比,竟然是欧阳羽和老王猜出的灯谜更多。 哟呵,这两人深藏不露啊这是。 周桐故作懊恼地说:“师兄,你们可真是厉害啊,我甘拜下风。” 欧阳羽笑着说:“师弟,你这是有了巧儿,心思都不在猜灯谜上了吧?” 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 第52章 诗会 众人说笑着离开了灯谜摊,随着人流来到了小镇中最为热闹的所在。只见此处搭着一座高台,台下人头攒动,热闹非凡。高台之上,布置得典雅精致,四周悬挂着红色的帷幔,随风轻轻飘动。台上摆放着几张桌椅,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显然是一场诗会即将在此举行。 周桐察觉到身旁的徐巧眼中闪烁着兴致勃勃的光芒,再看欧阳羽,也是一脸饶有兴趣的神情。他心中不禁暗自感叹,这可真是一群文化人啊,不过这小镇竟能举办如此诗会,着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向旁人打听后才知晓,这场诗会乃是一位王爷举办的。这位王爷素来喜好诗文,如今正在附近隐居,恰逢元宵佳节,便想借此机会与民同乐,也为众多文人雅士提供一个交流切磋的平台。 因而这诗会吸引了附近众多才子佳人前来,一时间,台上才子们意气风发,台下小姐们笑语盈盈。 周桐表示,再来两光头主持。 倒真有几分古代版 “非诚勿扰” 的意思,只是这 “相亲” 的媒介换成了诗文。 诗会的规则是,众人需以元宵节为主题创作一首诗,写好后放入一旁的篮子里,由专人呈递给王爷和他的幕僚们品鉴。若有诗作得到他们的赏识,便会被挑选出来,在台上朗诵给台下众人欣赏。 周桐见徐巧跃跃欲试的模样,哎,文化人,真可怕。 便提出来大家一起比试比试。说罢,他向旁人要了四张纸,分发给欧阳羽、老王和徐巧。 徐巧接过纸后,微微仰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思索的神色,片刻后,她便提起笔,蘸了蘸墨,开始书写起来。只见她的笔触轻盈流畅,字迹娟秀工整,显然是胸有成竹。 欧阳羽则不紧不慢地转动着轮椅,来到桌前,他神色从容淡定,双手轻轻抚平纸张,目光凝视着远方,似乎在脑海中构思着诗句的韵律与意境。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拿起笔,一笔一划地书写起来,笔下的字迹刚劲有力,透露出一种沉稳大气的风范。 老王挠了挠头,有些憨厚地笑了笑,看着手中的纸,似乎觉得有些为难。但在周桐鼓励的眼神下,他也拿起笔,皱着眉头苦思冥想,时不时在纸上比划着,那认真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周桐站在一旁,眉头紧锁,心中暗自叫苦:这可如何是好?好像自己平日里积累的那些小词库里面,没有多少专门描写灯的诗句啊,这下可真是要命了。他着急地挠了挠头,眼神四处乱瞟,试图从周围的热闹场景中获取一些灵感,却发现大脑依旧一片空白。 就在他心急如焚之时,不经意间看到了带着面纱的徐巧。此时的徐巧,也恰好注意到了周桐的窘迫,她朝着周桐甜甜一笑。这一笑,宛如春日里盛开的繁花,在周围五彩斑斓的花灯和熙熙攘攘的人流映衬下,显得出奇的美丽动人。周桐一下子就看呆了,脑海中瞬间闪过一首诗,犹如一道灵光乍现。他来不及多想。 他深吸一口气,急忙提起笔,尽管心急如焚,但手中的笔却并未慌乱。每一笔每一划,他都倾注了十二分的专注,力求工整清晰,毕竟这诗中的每一个字,都是他对眼前美好之人与景的深情描摹,他怎舍得因字迹潦草而辱没了这份心意。墨汁在纸上晕染开来,仿佛他心底那抑制不住的情愫在蔓延。他的眼神紧紧锁住纸面,时而微微皱眉思索着用词的精准,时而嘴角上扬,似是对脑海中浮现的诗句颇为满意。周围的喧嚣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 没多久,周桐先完成,他工工整整地写上署名,带着一丝期待与紧张,将自己的诗句轻轻放入篮中。接着是老王,老王挠挠头,憨厚地笑着把自己的诗作也递了过去。随后是徐巧和欧阳羽,徐巧放下诗时,面纱后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自信的光芒,而欧阳羽则神色平静,似乎对自己的作品胸有成竹。 终于,时间到了,几篮子满满的诗句被侍从们小心翼翼地送了上去。 台子上,端坐着此次诗会的主办者王爷沈太白。他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领口与袖口绣着精致的金色云纹,腰间束着一条深蓝色的玉带,玉佩垂下,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更添几分儒雅之气。他面容清俊,剑眉斜飞入鬓,双眸深邃有神,仿佛能洞悉世间万物。此刻,他正微微皱着眉头,手中拿着一叠诗作,眼中流露出些许失望之色。周围的幕僚们也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显然对这些诗作不太满意,大多都是些平庸的打油诗,难以入得了他们这些文人雅士的法眼。 然而,沈太白的目光突然一亮,他从中挑出了一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欣赏的笑容。幕僚们见状,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这时,一位幕僚突然惊呼一声,快步走到沈太白身边,递上一首诗,脸上满是惊叹之色。沈太白接过诗,只看了一眼,眼中便闪过一抹惊艳。他仔细端详着诗作,越看越满意,目光移到署名处,微微点头,似乎对这个名字颇为赞赏。 接着,沈太白又看到了一首打油诗,那直白质朴的语句让他不由得笑得合不拢嘴。不过,也许是被诗中的那份纯真所打动,他竟也把这一首放入了要朗诵的盒子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老王跑去买了些小吃回来,分给周桐、欧阳羽和徐巧。几人围坐在一起,一边吃着美食,一边开心地讨论着刚才的诗作。周桐时不时地看向徐巧,眼中满是温柔,还轻声地和她分享着自己对诗歌的见解,逗得徐巧不时掩嘴轻笑。欧阳羽则在一旁微笑着倾听,偶尔也插上几句精辟的评论,气氛轻松愉悦。 而在沈太白那边,他正暗自感叹这小镇果然是卧虎藏龙,人才辈出。突然,一位幕僚激动地大叫起来:“妙!妙不可言!” 声音中充满了兴奋与震撼。 其他幕僚纷纷投来嘲笑的目光,笑他没见过世面。然而,当他们看到那首诗时,有的瞬间沉默了,有的也忍不住跟着惊呼起来。 沈太白急忙拿过诗,仔细端详。只见诗的前几句文采斐然,用词精妙,将元宵佳节的热闹与祥和描绘得细腻入微,他不禁连连点头。当他的目光移到最后一句时,声音竟然微微颤抖起来,再次脱口而出:“妙!” 一番仔细的研读与热烈的讨论之后,沈太白和幕僚们终于确定了下来前五名的诗作。侍从们按照指示,将这五首诗依次排好,准备向台下的众人揭晓这元宵诗会的佼佼者。 此时,台下的众人也都翘首以盼,纷纷猜测着究竟是哪些佳作能够脱颖而出。周桐等人也停下了交谈,将目光投向高台之上,心中既期待又有些紧张,不知道自己的诗作是否能有幸上榜。 这时,一位身着蓝色长袍的侍从走上台来,向众人作揖行礼后,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乡亲父老,今日这元宵诗会可谓是精彩纷呈,佳作频出。王爷与幕僚们经过审慎评定,选出了前五名的诗作,这前五名自当有丰厚奖励。不过嘛,今日还有一首别具一格的打油诗,王爷念其质朴有趣,特也给予一份特别的奖赏。” 说罢,他拿起那张写着打油诗的纸,脸上露出一丝忍俊不禁的神情,开始念道: 元宵花灯真热闹,红的绿的到处飘。 我来凑个小热闹,写首小诗把节闹。 灯儿亮,人儿笑,吃个元宵乐逍遥。 文采不好莫见笑,图个开心最重要! 侍从一念完,台下众人顿时哄堂大笑。周桐和徐巧笑得前仰后合,连欧阳羽也笑了起来。 这诗直白得可爱,把这元宵佳节的热闹和众人的心思都简单明了地写了出来,虽然没有什么高深的辞藻和华丽的修饰,却充满了浓浓的生活气息,让人听着就觉得喜庆欢乐。 “下面,有请这位打油诗的创作者上台领取奖励!” 侍从高声喊道。 老王听到后先是一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脸上泛起红晕。 周桐忍不住笑了:“哎呦,原来是我的老王写的啊,哈哈哈哈,快快快,赶紧上台啊!” 在周桐等人的鼓励下,老王终于是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在众人善意的笑声和热烈的掌声中,略显局促地走上高台。 沈太白看着上台的老王,眼中满是笑意,他站起身来,亲自将一份精美的礼品递到老王手中,说道:“这位兄台,你的诗虽然不像其他诗作那般文采斐然,但贵在情真意切,直白质朴,倒也为这诗会增添了不少别样的乐趣。这是你应得的奖励。” 老王接过礼物,连连向沈太白道谢,又向台下众人拱手作揖,那憨厚老实的模样让众人笑声不断,台下气氛愈发欢快热烈。 接着,侍从拿起第四名的诗作,清了清嗓子开始念起来: 玉宇澄明夜色嘉,元宵灯火绽芳华。 星桥火树连霄汉,绣户珠帘映绮霞。 狮舞龙腾欢巷陌,弦歌管乐绕千家。 姮娥应妒人间景,遥洒清辉照瑞花。 这诗句用词柔和,意境优美,仿佛将人带入了一个静谧而美好的元宵夜之境。台下众人听得连连点头,发出阵阵赞叹之声。只见一位身着淡粉色罗裙的清秀女子莲步轻移上台,她面容姣好,眉如远黛,目含秋水,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文雅之气。 沈太白笑着将一份装着文房四宝的礼盒递给她,说道:“姑娘才情出众,这文房四宝便赠予姑娘,望姑娘日后能写出更多佳作。” 女子微微欠身行礼,轻声说道:“多谢王爷赏赐。” 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下,优雅地走下台去。 此时,周桐注意到徐巧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失落,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巧儿,别着急,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你呢。” 徐巧微微摇头,笑着说:“没事,桐哥哥,能参与其中,我已经很开心了。” 侍从又展开第三名的作品,这次是一首词 瑞彩华灯明彻夜,元宵嘉景融融。龙狮腾跃巷衢中。弦歌传四野,笑语荡晴空。 月照琼花添韵致,香风轻拂衣红。阖家团聚意情浓。良辰同赏处,心醉此宵同。 这词一经念出,台下众人顿时爆发出一阵如雷的掌声,那热烈的声浪仿佛要将这元宵夜的喜庆氛围推向更高潮。徐巧原本正微微仰头,凝视着高台上悬挂的花灯。刹那间,那熟悉的词句悠悠飘入她的耳中,她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一道突如其来的电流击中。 紧接着,一抹惊喜之色从她的眼底迅速蔓延至整个脸庞,那双灵动的眼眸瞬间明亮得仿若夜空中闪烁的星辰,熠熠生辉。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轻轻捂住了微微张开的嘴唇,似乎是想要掩住那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叹。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胸脯微微起伏,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目光急切地投向周桐,眼神中满是激动与难以置信,那目光像是在向他求证,又像是在与他分享这份突如其来的喜悦。嘴唇微微颤动,欲言又止,仿佛有千言万语在舌尖打转,却又被这惊喜的情绪哽住了喉咙。她的脸颊迅速泛起两片红晕,恰似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娇艳欲滴,一直蔓延到耳根,那羞怯的模样在周围花灯的映照下,显得愈发楚楚动人。 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紧紧地攥着手中的丝帕,指节都因用力而微微泛白。过了片刻,她才像是回过神来,微微颤抖的双腿缓缓挪动,不自觉地向周桐的方向靠近了一步。 周桐立刻明白了,起身笑着牵起徐巧的手,一同向台上走去。 沈太白见两人上台,眼中含笑,问道:“不知这佳作是出自哪位之手?” 周桐上前一步,微微欠身行礼,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说道:“回王爷,此词乃拙荆所作,她才情颇高,只是生性羞怯怕生,在下便陪同她一同上来了。” 说着,他侧头看向徐巧,只见徐巧双颊泛红,微微低着头,面纱也难以完全遮住那娇羞之态,她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周桐的衣袖,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台下众人看到这一幕,纷纷起哄,有人喊道:“这女子才情了得,旁边的夫君可有福气咯,娶了这么一位佳人,真是得了一份好彩礼!” 沈太白也笑着祝福道:“二位郎才女貌,实乃天作之合。” 说罢,他命人临时换了奖品,一份是寓意吉祥的红包,一份是精美的同心结,说道:“这红包祝二位生活富足,同心结愿二位百年好合。” 周桐和徐巧接过奖品,心中满是感激,向沈太白和台下众人行礼致谢,在众人的称赞声中走下台去。 接下来,是第二名了吧~~周桐笑嘻嘻的看着那人。 随后,侍从清了清嗓子,抑扬顿挫地念起了第二名的诗句: “浩渺星河耀九天, 元宵灯火照山川。 男儿志在乾坤里, 仗剑长歌踏玉鞍。” 那诗句念出的瞬间,仿佛有一股雄浑之气在空气中震荡开来,辞藻华丽非凡,且字里行间洋溢着阳刚大气,豪迈的抱负之情扑面而来,让台下不少人都不禁为之动容,纷纷交头接耳地赞叹起来。尤其是男子,被这一首诗词震撼,。 “写成这样才第二名,那第一名的诗句到底是有多么惊世骇俗啊!” 欧阳羽静静地坐在轮椅上,听到这首诗,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转过头,目光温和地看向周桐,眼中带着几分调侃与默契,轻声说道:“师弟,看来这次又要辛苦你跑一趟了。” 周桐秒懂,好好好,工具人是吧~~ 周桐连忙走上前,满脸堆笑地向欧阳羽拱手恭喜:“师兄,您这诗作当真是气势磅礴,实至名归!这一趟,我乐意至极。” 说罢,他转身招呼老王:“老王,来,咱一起把师兄抬上去,让大家都好好瞻仰瞻仰咱师兄的风采。” 老王应了一声,快步走到轮椅旁,和周桐一起小心翼翼地抬起欧阳羽和轮椅,一步一步稳稳地朝着高台走去。 沈太白在台上看着这两人的举动,忍不住笑出声来:“二位这是又来啦,这一次的阵仗可比刚刚要大多咯。” 待欧阳羽被抬到台上,沈太白收起笑容,神色变得庄重起来,他走上前,郑重地握住欧阳羽的手,说道:“先生此诗,笔力雄浑,豪情壮志跃然纸上,尽显文士风范,实乃佳作。” 欧阳羽欠身致谢:“王爷谬赞,雕虫小技,让王爷见笑了。” 沈太白微笑着摆了摆手,命人取来一份礼物。只见侍从呈上一个典雅的锦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套珍藏的古籍善本,纸张微微泛黄却散发着古朴的气息,那是历经岁月沉淀的智慧结晶。 沈太白说道:“先生才高八斗,这套古籍望能入先生法眼,伴先生左右,于诗词雅韵、文韬武略间寻得更多诗意与哲思,日后若有佳作,本王定当再赏。” 欧阳羽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感动,再次谢过王爷。台下众人看到这一幕,也都鼓掌叫好。 此时,全场气氛愈发紧张起来,因为马上就要揭晓第一名的诗作了。众人都安静了下来,眼睛紧紧地盯着高台,心中满是激动与期待,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只听那侍从高声说道:“第一名,也是一首词。” 接着,他便抑扬顿挫地念了出来:“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话音刚落,全场瞬间陷入了一片震惊之中。男子们有的张大了嘴巴,满脸的难以置信,似乎被词中的豪放与绮丽所震撼;有的则微微皱眉,若有所思,仿佛在细细品味词中的深意。女子们更是面露惊叹之色,有的以手掩口,眼中满是倾慕与陶醉,似乎在想象着词中描绘的浪漫场景;有的则与身旁的女伴交头接耳,叽叽喳喳地讨论着,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欧阳羽静静地听着,待词念完,他微微仰头,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轻声说道:“这般绝妙好词,我输得不亏。” 徐巧自幼饱读诗书,对诗词的喜爱早已深入骨髓。此刻,她完全陷入了对这首词的联想之中,眼神变得有些迷离,呆呆地站在那里,仿佛灵魂都被那词句勾了去。周桐看着她这副模样,笑着轻轻戳了戳她,问道:“巧儿,这首词真的有那么妙吗?” 徐巧这才缓过神来,语气有些激动地跟周桐解释:“桐哥哥,你看这词的上阕,将元宵佳节的繁华热闹写得淋漓尽致,那些花灯、烟火、宝马雕车,仿佛就在眼前一般。下阕却笔锋一转,写尽了寻觅佳人的那份执着与深情,尤其是最后几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意境深远,情思缱绻,实在是妙不可言!” 欧阳羽在旁边也微微点头,补充道:“此词用词精妙,情韵兼胜,看似写男女之情,实则蕴含着作者的人生境界与追求,可谓是词中上品。” 周桐见大家讨论得差不多了,笑着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笑眯眯地把手伸向徐巧,说道:“巧儿,这次换你陪我了,毕竟诗词里的主人公也得上去啊。” 此言一出,徐巧和欧阳羽,包括老王都呆住了,周围的人也投来了震惊的目光,女子们眼中更是充满了羡慕之情。 周桐微微弯腰,轻轻地握住了徐巧的柔荑,那动作轻柔却又不容置疑。徐巧的手微微一颤,她抬眸看向周桐,脸颊瞬间泛起红晕,眼神中既有羞涩又有一丝嗔怪,但更多的是藏不住的惊讶和爱意。 沈太白更是深深地被震惊了,他看着周桐走上台来,眼中满是惊奇。 周桐牵着徐巧的手,走到沈太白面前,微微行礼后说道:“王爷,这第一名的词,真是不才的在下所作。”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沈太白更是瞪大了眼睛,仔细地打量着周桐,脸上满是惊讶与好奇,片刻后,他不禁赞叹道:“好一个深藏不露的年轻人!本王原以为这第一名的佳作定是出自哪位文坛巨匠之手,没想到竟是你。方才尊夫人的词已是绝妙,如今你这首更是惊艳全场,不愧是夫妻,文采一个比一个好,一个夺得第三,一个勇摘魁首,当真是珠联璧合,佳偶天成!” 接着,沈太白转向徐巧,笑着说道:“这次我可要夸你嫁了一个好夫君咯!” 徐巧听闻,脸颊微微泛红,眼中满是自豪与甜蜜,她微微欠身,轻声说道:“王爷谬赞,能与夫君相伴,是妾身之福。” 周桐则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王爷过奖了,我不过是平日里多读了些书,偶尔有感而发罢了。今日能得到王爷和大家的认可,实在是惶恐。” 欧阳羽坐在轮椅上,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眼中满是对周桐的赞赏与钦佩,说道:“师弟,平日里真是小瞧你了,没想到你还有这等诗词才华,为兄佩服!” 老王也在一旁咧着嘴笑道:“少爷,你可真是厉害啊!这第一名的诗作,听得我都觉得厉害得紧!” 台下众人也纷纷发出惊叹之声,交头接耳地议论着。有年轻的书生满脸羡慕地说道:“这周公子真是大才啊,如此好词,我等望尘莫及。” 几位小姐则用手帕掩着嘴,眼中闪烁着爱慕的光芒,轻声说道:“这位公子不仅人才出众,还如此有才情,哪家姑娘能嫁给他,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沈太白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说道:“周公子,你这词写得实在是妙,本王今日能听到这般佳作,也是深感荣幸。不知公子可否愿意为本王的诗会留下这墨宝,让本王日后也能时常欣赏?” 周桐连忙拱手说道:“王爷肯垂青在下的拙作,是在下的荣幸,自是愿意。” 随后,侍从取来笔墨纸砚,周桐挥毫泼墨,将那首词工工整整地写了下来,字迹刚劲有力又不失飘逸洒脱。沈太白接过墨宝,细细端详,不住地点头称赞。在众人的掌声和赞叹声中,这场元宵诗会也达到了最高潮,周桐和徐巧的才情也成为了众人津津乐道的佳话,久久地在这元宵之夜的空气中回荡。 第53章 说书人 等诗会结束,众人刚想离开,一位王府的侍从匆匆赶来,恭敬地向周桐等人行礼后说道:“周公子、欧阳先生,我家王爷对各位的才情钦佩不已,特在阁楼备下薄酒,想请各位移步一叙,还望各位赏光。” 周桐等人面面相觑,这突如其来的邀请让他们有些意外,但又觉得不好推辞,毕竟王爷相邀,乃是难得的殊荣。 众人随着侍从来到一座精巧的阁楼前,拾级而上,只见阁内布置典雅,雕花的门窗透进柔和的月光,洒在地上,宛如银霜。屋内中央摆放着一张精美的雕花圆桌,桌上早已备好了丰盛的酒水饭菜,酒香四溢,菜肴色香味俱全,精致的碗碟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 沈太白起身相迎,笑着说道:“各位莫要拘谨,今日诗会能得各位佳作,实乃本王之幸。这元宵佳节,良辰美景,正适合与各位共赏共饮,畅谈诗词文学之妙。” 说罢,他亲自为众人斟满酒杯。 沈太白的目光在周桐和徐巧身上停留片刻,再次赞叹道:“今日见周公子与徐姑娘夫妻二人,真是郎才女貌,才情双绝,实在令人称羡。” 周桐和徐巧相视一笑,微微欠身致谢。 沈太白摆摆手,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周桐身上:“周公子,今日你那首词着实让本王惊艳,不知公子平日里可有什么独特的作诗心得?” 周桐端起酒杯,轻抿一口,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徐巧,说道:“王爷,其实也谈不上什么独特心得。作诗于我而言,不过是情之所至,借景而发罢了。就如这元宵佳节,花灯绚烂,人潮涌动,本就是一幅充满诗意的画卷。而身旁又有巧儿相伴,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能触动我的心弦,让我心中情思翻涌,那些词句自然而然地就涌上心头。我想,真情实感或许便是作诗的关键所在吧。” 徐巧听到周桐这番话,脸颊微微泛红,眼中满是幸福与甜蜜,她轻轻低下头,用手帕掩住嘴角的笑意。欧阳羽坐在一旁,微笑着点头说道:“师弟所言极是,诗词本就是情感的寄托,唯有真情流露,方能打动人心。” 沈太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周公子这番见解,倒是新颖。如此看来,这世间万物皆可为诗,只要心怀真情,善于观察,便能从平凡之中发现诗意。” 众人边吃边聊,气氛逐渐热烈起来。沈太白兴致颇高,又与众人探讨起诗词的格律、韵律以及意境营造等话题。他引经据典,言辞间尽是对诗词的热爱与深刻见解。周桐、欧阳羽也不时发表自己的看法,徐巧偶尔轻声补充几句,她的见解独到而细腻,引得沈太白频频点头称赞。 沈太白命人取来一把古琴,说道:“如此良夜,若无丝竹相伴,岂不遗憾?本王献丑,弹奏一曲,为各位助助兴。” 说罢,他端坐琴前,双手轻抚琴弦,悠扬的琴声顿时在阁内响起,如潺潺流水,又如林间清风,众人皆沉浸其中。 一曲作罢,周桐赞道:“王爷好琴艺!这琴声仿若将这元宵之夜的宁静与美好都融入其中,让人心旷神怡。” 沈太白微笑着起身,说道:“周公子谬赞了。这琴音与诗词本就相通,都是情感的寄托。” 随后,侍从又端上了几盘精致的元宵,洁白圆润的元宵盛在精致的青花瓷碗中,冒着腾腾热气,散发着诱人的甜香。沈太白说道:“今日元宵佳节,这元宵不可不尝。愿各位日后的生活也如这元宵一般,圆满幸福。” 众人品尝着元宵,感受着这温馨融洽的氛围。窗外,月色如水,花灯闪烁,偶尔传来远处的欢声笑语,与阁内的雅谈琴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如梦如幻的元宵夜宴图。 众人品尝着元宵,感受着这温馨融洽的氛围。窗外,月色如水,花灯闪烁,偶尔传来远处的欢声笑语,与阁内的雅谈琴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如梦如幻的元宵夜宴图。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沈太白兴致愈发高涨,他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笑着对周桐说道:“周公子,今日这酒也喝得酣畅,本王突发奇想,想以这酒为题,看看公子能否再展诗才,让本王开开眼界。” 周桐听闻此言,心中微微一动。 事实上,额,其实早在听到沈太白这个名字时,他便联想到了那位同样字太白的唐代大诗人了。 他暗自庆幸,真棒,李白哥哥,感谢初中老师的抽查背古诗,我文抄公终于要展示了。 沈太白此言一出,徐巧和欧阳羽也投来了目光。徐巧的眼神中满是期待,她微微侧身,专注地凝视着周桐,手中的手帕不自觉地绞紧,仿佛她的紧张与期待都融入了这小小的动作之中。 欧阳羽则面带微笑,眼神中带着几分鼓励与好奇。他轻轻放下手中的酒杯,坐直了身子,目光平和地看着周桐,似乎也在期待着这位师弟能在这即兴的考验中展现出过人的才华。 周桐感受到众人的视线如芒在背,却也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脸上带着一丝故作深沉的神色。他整了整衣衫,轻轻地拿起桌上的酒壶,那动作不疾不徐,仿佛在酝酿着某种情绪。接着,他迈开步子,缓缓地在阁内踱步起来,每一步都似带着千钧之力,踏出的节奏仿佛在应和着内心的韵律。 他一边踱步,一边微微仰头,目光看似随意地在阁内的装饰上流转,实则是在脑海中快速回忆着李白的《将进酒》。脚步不紧不慢,一步、两步…… 他的身形在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的光影中摇曳,衣袂也随之轻轻摆动,倒真有几分文人的洒脱之态。 当走到第七步时,他恰好停在了窗前,月光将他的身影勾勒出一道修长的轮廓。只见他不紧不慢地拿起桌上的酒杯,从容地倒满美酒,随后仰头一饮而尽。那酒水顺着他的喉咙流下,仿佛也带走了他心中的一丝紧张,留下的是满满的自信与豪迈。 在月光的倒影中,周桐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他一边吟诵,一边微微晃动着手中的酒杯,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羁与洒脱,仿佛他已化身为那诗中的狂人,在这元宵之夜尽情抒发着内心的豪情壮志。 当吟诵到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时,他微微一顿,目光扫向在座的众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他灵机一动,将 “岑夫子,丹丘生” 改为 顾四方,心怅然。 随着周桐抑扬顿挫地继续吟诵,整个阁楼内都沉浸在一种庄严肃穆的氛围之中。他的声音在阁内回荡,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般情感、万种力量,撞击着众人的心灵。那豪迈奔放的诗句,那大气磅礴的意境,让众人仿佛置身于一个广袤无垠的时空之中,感受到了岁月的沧桑与人生的无常,同时也被那股强烈的豪情所感染。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顾四方,心怅然,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待周桐吟诵完毕,他洒脱地大笑起来,再次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那笑声在寂静的阁内显得格外响亮,仿佛是他对自己这场精彩 “表演” 的得意宣告,又像是在向这世间的一切束缚与不公发出挑战。 一时间,整个阁楼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所有人都沉浸在周桐所吟诵的诗句带来的震撼之中,久久无法回神。大家都是文化人,怎能听不出这诗中的含金量和那深藏其中的怀才不遇之情。 徐巧的双眼圆睁,满是惊讶之色,那目光紧紧地锁在周桐身上,仿佛他是这世间最为耀眼的存在。她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这突如其来的震撼哽住了喉咙。 手中的手帕早已被她绞得不成样子,而她却浑然不觉。爱慕之情在她的眼中汹涌澎湃,她从未想过,那个平日里温柔体贴、偶尔有些调皮的周桐,竟能在这一刻展现出如此豪迈不羁的一面。 在她心中,周桐的形象愈发高大起来,不仅仅是因为他那过人的才情,更是因为他在吟诵时所散发出的那种独特的魅力,仿佛能冲破一切世俗的枷锁,直击人的灵魂深处。。 欧阳羽坐在轮椅上,身体微微前倾,双手紧紧地握住轮椅的扶手,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他的目光深邃而专注,紧紧地盯着周桐,眼中既有对师弟才华的惊叹,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落寞。这首《将进酒》仿佛是周桐内心的呐喊,喊出了他们这些文人共同的心声。他想起自己曾经的壮志豪情,那些年少时的梦想如今似乎都被这残疾的身躯所束缚。 但同时,他也为周桐感到担忧,在这复杂的世道中,如此直白地抒发怀才不遇之情,会不会给周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但他也明白,周桐的性格本就如此洒脱不羁,又怎会轻易被这些世俗的担忧所束缚。 最为震惊的,应当是沈太白。七步成诗,大才!大才! 他端坐在椅子上,表面上看似神色平静,但那微微颤抖的手指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波澜。他的目光幽深如海,紧紧地盯着周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和赏识。 作为王爷,他见过无数的文人墨客,也听过诸多的诗词佳作,但像周桐这般充满激情与力量的吟诵却不多见。然而,在赏识之余,他心中也有着自己的思量。他深知这世间怀才不遇的文人众多,但身为上位者,他也有自己的无奈和苦衷。 朝廷的局势错综复杂,各方势力相互制衡,并非他一人能够轻易改变。周桐所表现出的才华和豪情,如果能够为他所用,自然是再好不过,但他也明白,像周桐这样的人,有着自己的坚持和追求,不会轻易被名利所收买。他不禁陷入了沉思,思考着如何才能在不违背自己原则的前提下,留住周桐这样的人才,为这朝堂增添一抹不一样的色彩。 同时,他也从周桐的吟诵中感受到了一种对现实的不满和批判,这让他意识到,在这看似繁华的盛世之下,其实隐藏着许多文人墨客的无奈和悲哀,这也让他对自己的职责和使命有了更深层次的思考。 良久,沈太白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探究:“周公子,欧阳先生,看各位气宇不凡,想必过往也有着不凡的经历,不知可否与本王说说你们的来历?为何会在这小镇之中?”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陷入了沉默。阁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周桐和欧阳羽对视了一眼,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片刻后,欧阳羽率先拱手,神色间带着几分落寞与自嘲,说道:“王爷,实不相瞒,我等正是此次钰门关一万人守军存活下来的残剩之人。大战过后,我等侥幸存活者皆身负重伤,朝廷便安排我们到这小镇修养,趁着朝廷的后续文书还未下达,众人便想着出来放松放松,也感受一下这久违的人间烟火气,不想竟在此处与王爷相遇。” 沈太白听闻此言,脸上瞬间露出震惊之色,他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微颤抖,眼眶也不自觉地红了起来。他怎么能不知道,此次钰门关之战的惨烈。那一万守军,其中真正的士兵不过一千有余,其余的竟是五千死囚和五千民夫。就是这样一支成分复杂、看似不堪一击的队伍,却在那片血与火交织的战场上,挡住了十五万金人的虎狼之师。 沈太白此前就对这些钰门关的守军赞赏有加,还曾上书给自己的兄长 —— 当今圣上沈渊,恳请派兵支援。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今日竟会以这样的方式与这些英雄相遇。 “你们…… 你们就是钰门关的守军?” 沈太白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和敬佩,“本王听闻钰门关之战,心中对诸位壮士钦佩不已,多次上书圣上请求援兵,只可惜……” 他微微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神情,“朝中局势复杂,各方利益纷争不断,援兵之事终究是耽搁了。本王实在愧疚,让诸位壮士受苦了。” 周桐微微仰头,脸上露出一抹洒脱的笑容,说道:“王爷不必自责,我等守土卫国,本就是职责所在。虽历经艰难,但能保得一方百姓平安,也算不枉此生。况且,这一路辗转而来,我们也看到了这世间的冷暖百态,倒也让人心生许多感慨。” 沈太白微微点头,眼中满是感慨:“诸位壮士的英勇和豁达,实在令本王动容。只是本王好奇,以诸位的才华和能力,如今在这小镇之中,要是文书不发,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欧阳羽轻轻一笑,说道:“王爷,经历了那场大战,我等身心俱疲,也看透了许多。如今只愿寻一处宁静之地,与志同道合之人相伴,饮酒作乐,畅谈诗词文学,倒也逍遥自在。” 沈太白听着他们的话,心中不禁对这些人更加钦佩。他深知,这些人并非是没有能力和抱负,而是在经历了生死考验和官场的黑暗后,选择了一种更加纯粹的生活方式。 “本王理解诸位的选择,” 沈太白缓缓说道,“只是如今这天下,看似太平,实则暗潮涌动。我朝正需要像诸位这样有才华、有胆识的人。如果诸位愿意,本王愿在朝中为诸位谋一官职,让诸位能够施展自己的才华,为国家和百姓做更多的事。” 周桐微微欠身,神色诚恳地说道:“王爷,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们也知晓国家正值用人之际,只是这朝廷的后续文书尚未下达,一切安排还未可知。待文书到来,我们看过其中内容,再做定夺,王爷以为如何?” 沈太白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周公子考虑周全,本王自是没有异议。只是本王心中好奇,若让诸位自行抉择,抛开这文书不谈,你们是更倾向于朝堂为官,还是另有打算?” 欧阳羽与周桐对视一眼,随后拱手道:“王爷,不瞒您说,经历了这许多事,我等心已疲惫。如今只愿寻一处安宁之地,远离朝堂纷争,或许能更好地沉淀自身,为文化传承略尽绵力。这官场之事,于我们而言,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沈太白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脸上露出理解的神情:“罢了,本王尊重诸位的决定。只是看诸位如今的生活状况,想必也多有不易。不知你们现居何处?” 周桐如实相告,沈太白听后,立刻说道:“既如此,本王稍后便命人送一批物资过去,聊表心意,也算是本王对诸位英雄的一点敬意。” 周桐等人连忙起身道谢:“王爷如此厚待,我等实在感激不尽。” 随后,众人重新入座,气氛也变得轻松起来,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钰门关之事上。沈太白感慨道:“每每想起钰门关那场惨烈之战,本王心中便久久不能平静。听闻周公子口才出众,军中之人都称你为‘小说书’,想必知晓许多精彩细节,今日可否为本王讲讲,让本王也能更真切地感受一下我朝将士的英勇无畏。若讲得好,本王定有赏钱。” 说罢,他笑着看向周桐,眼中满是期待。 徐巧也在一旁轻轻拉了拉周桐的衣袖,眼中闪烁着好奇与期待的光芒:“桐哥哥,我也很想听呢,你就讲讲吧。” 周桐微微一笑,清了清嗓子,微微挺直了身子,眼神逐渐变得深邃,仿佛透过阁楼的墙壁,看到了遥远的钰门关战场。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感染力,缓缓说道:“王爷、诸位,且听我细细道来。那日,钰门关前,风沙漫天,我等一万守军严阵以待,虽深知敌军来势汹汹,但没有一人退缩……” 随着周桐的讲述,阁内众人皆沉浸其中。他时而微微皱眉,仿佛重现了战场上的紧张局势;时而语调激昂,描绘着将士们奋勇杀敌的英勇身姿;时而又放缓语速,讲述着那些感人至深的兄弟情义。讲到关键之处,他还会辅以简单的手势,增强故事的感染力。 沈太白听得入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周桐,手中的酒杯早已被他遗忘在一旁。他仿佛被周桐的讲述带入了那个战火纷飞的钰门关,亲眼目睹了将士们的浴血奋战,心中对这些英雄的敬意愈发深厚。 欧阳羽也面带回忆之色,微微点头,偶尔补充一两个细节,让故事更加完整生动。徐巧则双手托腮,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为那些英勇牺牲的将士们感到痛心,也为周桐的精彩讲述所吸引。 整个阁楼内,只有周桐那抑扬顿挫的声音在回荡,众人的情绪随着他的讲述而起伏,仿佛一同经历了那场惊心动魄的战役。 不知不觉中,夜已深,沈太白见众人都面露疲态,便笑着说道:“今日与各位相聚,实在是受益匪浅。只是这夜已深,恐各位家人牵挂,本王也不便多留。日后若有机会,还望各位常来本王府中,我们继续把酒言欢,畅谈天下。” 众人起身告辞,沈太白亲自送至阁楼外。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个个修长的身影,仿佛也在见证着这一段特殊的缘分。周桐等人带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王府,而他们的未来,也在这一夜之后,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却又充满希望。 回到住处后,周桐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沈太白的话和钰门关之战的惨烈场景。他知道,自己虽然选择了远离朝堂,但这天下之事,又怎能轻易放下? 欧阳羽也在自己的房间里,静静地思考着今晚的一切。 第54章 夜色 夜色深沉,如水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的地上,宛如一层银霜。窗外,微风轻轻拂过树枝,树叶沙沙作响,偶尔传来几声夜鸟的啼鸣,更增添了几分静谧。 周桐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眼睛直直地盯着屋顶,沈太白的话和钰门关之战的惨烈场景在他脑海中不断交替浮现。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和纠结。尽管他已表明暂不涉足朝堂的态度,但内心深处却又无法真正放下这天下苍生的命运。 就在他沉浸于沉思之际,房门被轻轻推开,发出一声细微的 “吱呀” 声。周桐警觉地转过头,只见徐巧的身影悄然出现在门口。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梦幻的薄纱。 她身着一袭素色的睡衣,衣袂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动,如云般轻柔。那睡衣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肌肤,在月色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更添几分诱人的韵味。她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肩头,几缕发丝调皮地散落在脸颊旁,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时不时扫过她那细腻的脸颊,更衬得她面容娇美动人。 月光下,她的眼眸犹如一汪清泉,波光粼粼,只是眼底有着淡淡的黑眼圈,显露出她的疲惫与失眠的困扰,却也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惹人怜爱的柔弱。 “桐哥哥,我睡不着。” 徐巧的声音轻柔如蚊蝇,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打破了屋内的寂静。她微微咬着下唇,那粉嫩的唇瓣被她咬出了浅浅的齿痕,双手不自觉地揪着睡衣的衣角,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楚楚可怜的神态,仿佛一只迷失的小鹿,让人忍不住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好好安抚。 周桐见状,心中一软,连忙起身,快步走到徐巧身边。他伸出手,轻轻地将徐巧耳边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脸颊,那柔滑的触感如同上好的丝绸,让他心中微微一动,指尖似是被一股电流划过,酥酥麻麻的。随后,他双手环住徐巧的腰,微微用力,将她抱了起来。徐巧下意识地搂住周桐的脖子,两人的身体瞬间贴得更近了些,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周桐温热的胸膛传来的温度,脸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娇艳欲滴,靠在他的胸膛上,心跳也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周桐抱着徐巧走到床边,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然后自己也躺了下来,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徐巧往周桐的怀里钻了钻,周桐这才发现,她的身子凉凉的,尤其是她的双脚,像两块寒冰贴在他的腿上。他轻轻地握住徐巧的脚,心疼地说道:“怎么这么凉?是不是晚上没盖好被子呀,小傻瓜。” 说着,便将她的双脚放在自己的腿间,用自己的体温为她取暖,还时不时地轻轻揉搓着,试图让她快点暖和起来。 徐巧的脸上泛起更浓的红晕,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是的,桐哥哥,我只是心里有些乱,睡不着。”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内心的紧张,那微微颤动的声线,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撩人。 周桐将徐巧搂得更紧了些,他能清晰地听到徐巧的心跳声,那急促的跳动仿佛在诉说着她内心的不安。他的手在徐巧的背上轻轻抚摸着,从她的肩胛骨处缓缓向下,沿着她的脊椎,每一下抚摸都带着无尽的温柔与安抚,试图让她放松下来。 “巧儿,别怕,有我在呢,什么烦心事都交给我就好啦。” 周桐在徐巧的耳边轻声说道,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惹得她的身体微微一颤,耳垂也染上了淡淡的粉色。他看着徐巧那娇羞的模样,心中起了一丝坏心思,嘴唇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徐巧的耳垂,坏坏地吹了一口气,还故意压低声音,带着一丝蛊惑的意味说道:“怎么,我的巧儿这是害羞了呀?” 徐巧的脸顿时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她嗔怪地瞪了周桐一眼,伸手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胸膛,娇嗔道:“桐哥哥,你好坏呀,就知道欺负我。” 那软绵绵的拳头落在周桐身上,却仿佛是情人之间的亲昵触碰,没有丝毫的力度。 周桐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充满了宠溺和温柔。他微微抬起头,看着徐巧那泛红的小脸,眼中满是笑意,调侃道:“哎呀,我这怎么能是欺负你呢,我这是在心疼我的巧儿呀,看你睡不着,我这不正想法子让你放松放松嘛。” 徐巧撅起小嘴,哼了一声:“就你有理,哼,那你倒是想个好法子呀。” 周桐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坏笑,凑近徐巧,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他故意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神秘地说:“那我给你讲些好玩的事儿呀,不过,你可得乖乖听着哦。” 徐巧看着他那近在咫尺的脸,心跳又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她眨了眨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嗯,那你快讲吧。” 周桐这才稍稍拉开些距离,开始轻声讲述着一些趣事。他讲着小时候在山林间追逐野兔的经历,手还在空中比划着当时野兔逃窜的模样,绘声绘色地说道:“那野兔呀,跑得可快了,我和小伙伴们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的,结果它一下子钻进了一个小洞里,我们怎么也够不着,可把我们急坏了呢。” 徐巧被他的描述逗得 “扑哧” 一声笑了出来,眼中的紧张和不安也逐渐消散了些。周桐又接着讲起和伙伴们一起下河摸鱼的欢乐时光,声音轻柔而舒缓,如同山间的溪流,缓缓流淌在徐巧的心田。 “我们呀,在河里摸鱼,那鱼可滑溜了,我好不容易抓到一条,结果它一甩尾巴,溅了我一脸的水,哈哈哈,当时那模样别提多狼狈了。” 周桐一边说着,一边模仿着当时的动作,逗得徐巧笑得前仰后合,身体在被子里不停地扭动着。 徐巧笑着笑着,眼中渐渐露出了笑意,原本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周桐的胳膊,笑着说:“桐哥哥,你们那时候可真有意思呀。” 周桐看着她笑了,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将徐巧搂得更紧了些,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上,继续讲述着那些有趣的过往。 讲着讲着,徐巧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呼吸也变得均匀而轻柔,显然是快要睡着了。周桐轻轻地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她,生怕惊扰了她的美梦。过了一会儿,见徐巧已经熟睡,他才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徐巧睡得更舒服些。 然而,周桐的目光落在徐巧的手臂上时,眼神中闪过一丝心疼。借着月光,他看到徐巧手臂上那几道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伤口处的肌肤微微泛红,还有些结痂的地方,在白皙的手臂上显得格外刺眼。他的手指轻轻地抚过那些伤口,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弄疼了她。 看着徐巧的睡颜,周桐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但同时,他也不禁有些心猿意马。怀中的佳人如此美丽动人,她那柔软的身躯紧紧贴着自己,呼吸间满是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让他的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心中暗自警告自己:“徐巧还小,她还没有完全长大成人,我怎能有这些歪心思?”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将那些不适当的念头抛诸脑后。 他轻轻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徐巧睡得更舒服些,然后紧紧地拥着她,闭上了眼睛。在这宁静的夜晚,伴随着徐巧均匀的呼吸声和窗外树叶的沙沙声。 第55章 玩水 晨色熹微,几缕微光透过窗户的缝隙,轻柔地洒在屋内。徐巧悠悠转醒,她眨了眨眼睛,只觉这一觉睡得无比香甜。然而,她却未察觉到身旁的周桐正强撑着困意,努力保持着不动的姿势。怀中抱着如此娇美的佳人,周桐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尤其是当徐巧在睡梦中不经意地翻身时,他总会瞬间惊醒,生怕惊扰了她的美梦。就这样,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周桐才在极度的困乏中沉沉睡去。 徐巧醒来后,看到周桐熟睡的面容,嘴角不禁泛起一抹甜蜜的笑意。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周桐的脸颊,手指划过他的脸庞,心中满是娇羞与幸福。回想起昨日周桐在诗会中的意气风发,那些豪迈的诗句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又想起自己曾经被押送的艰难日子,那时的她满心悲戚与绝望,直到遇见了周桐。他就像一道光照进了她黑暗的世界,给予她关心、爱护与温暖。“娘亲,您可以放心了,巧儿现在呀,过得很好。” 徐巧在心中默默低语。 情难自抑之下,徐巧微微倾身,轻轻地在周桐的脸颊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这轻轻的一吻,却如同蝴蝶扇动了翅膀,让本就浅眠的周桐瞬间睁开了眼睛。徐巧的脸 “唰” 地一下红透了,像熟透的番茄,她羞涩地低下头,不敢直视周桐的眼睛。周桐看着她这般模样,心中满是爱怜,他轻轻地将徐巧抱起,紧紧拥入怀中,然后又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似乎还想再贪恋这片刻的温馨。 徐巧像个做了坏事被发现的小孩子,在周桐的怀里不安地扭动了一下,随后又像只乖巧的小猫般,往他怀里钻了钻,试图寻找一个更舒适的位置。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看着周桐紧闭的双眼,心中起了捉弄的心思。她伸出手,轻轻地捏住周桐的鼻子,小声说道:“桐哥哥,快醒醒啦,太阳都晒屁股咯。” 周桐被这突如其来的小动作弄醒,他睁开眼睛,看着徐巧那灵动的双眸,眼中满是笑意。突然,他坏心眼一起,双手伸到被子下,轻轻地捏了捏徐巧的屁股,还带着几分亲昵地拍了几下。徐巧没想到周桐会有这样的举动,她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娇嗔地瞪着周桐,双手不停地捶打着他的胸膛,嘴里嘟囔着:“桐哥哥,你怎么这么坏呀,一大早就欺负我。” 可那语气里却没有丝毫的嗔怒,反而充满了甜蜜与娇羞。 周桐抓住她的手,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笑着说:“我这怎么能是欺负你呢,这是我对巧儿独有的疼爱。” 说罢,他松开手,轻轻地抬起徐巧的下巴,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她的眼睛,眼中的深情仿佛要将她淹没。徐巧被他看得心跳加速,她慌乱地移开视线,却又忍不住偷偷地看向周桐。 “巧儿,你知道吗?有你在我身边,我觉得每一天都充满了希望和幸福。” 周桐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像是在诉说着最真挚的誓言。 徐巧的眼眶微微泛红,她轻轻地点点头,声音略带哽咽地说:“桐哥哥,我也是,我会一直陪着你。”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相拥着,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甜蜜。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他们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见证着这份美好的爱情。过了一会儿,周桐轻轻拍了拍徐巧的背,说道:“好了,巧儿,我们起床吧,不然一会儿大家该等急了。” 徐巧乖巧地应了一声,从周桐的怀里起身。周桐看着她那凌乱的发丝和微红的脸颊,心中满是爱意,他伸出手,轻轻地为徐巧整理着头发,手指穿过她的发丝,动作无比温柔。整理好后,周桐先下了床,然后转身将徐巧抱了下来,放在地上。 两人洗漱完毕,走出房间,便看到老王正在院子里晒被子。老王看到他们出来,笑着打趣道:“哟,你们这小两口,是不是睡过头啦?” 徐巧的脸又红了起来,她躲在周桐身后。 周桐则笑着回应:“老王,你这是嫉妒我们吧。让你找一个你又不要” 说罢,他拉着徐巧的手,走到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 老王也笑眯眯的坐到了一旁:“哎呀,这不是看到你们这两人有感而发呢~~我马上去找欧阳老弟他们下棋去了。给你们留下二人时光哦~ 周桐和徐巧送别老王后,两人相视而笑,心有灵犀般地决定趁着这大好时光出去游玩一番,就在附近随意转转。他们沿着一条蜿蜒的小路漫步前行,路旁的野花星星点点地绽放着,微风拂过,送来阵阵淡雅的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不知不觉间,他们走到了山后,竟发现了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此时,阳光正好,暖洋洋地洒在身上,让人感觉格外舒适惬意。周桐看到小溪,心中一动,快步走到溪边,蹲下身子,伸手试了试水温,发现不凉不热刚刚好。他的脸上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迫不及待地脱下鞋子,转身朝着徐巧招手喊道:“巧儿,快来,这溪水可舒服了,下来一起玩。” 徐巧看着周桐那兴奋的模样,心中满是温柔与爱意。她微微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缓缓走到溪边,蹲下身子,动作轻柔地脱下鞋子和袜子,将白皙的脚丫伸进溪水中。那溪水轻轻荡漾,触碰到她的肌肤,让她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哆嗦,随后便适应了水温,脸上也绽放出了开心的笑容。 周桐看着徐巧,眼中满是笑意。他突然捧起一捧水,朝着徐巧轻轻泼去,那晶莹的水珠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五彩的光芒,如同珍珠般洒落在徐巧身上。徐巧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也不甘示弱地捧起水朝周桐泼去,一时间,欢笑声在小溪边回荡。 他们在溪水中嬉戏玩耍,周桐时不时地捡起溪边圆润的石子,朝着水面打水漂,石子在水面上跳跃着,泛起一圈圈涟漪。徐巧则在一旁专注地看着,眼中满是钦佩与羡慕,不时地为周桐的精彩表现鼓掌叫好。玩累了,他们便坐在溪边的大石头上,让双脚浸泡在水中,感受着水流的轻抚。 玩闹间,周桐忽然注意到溪边有一处水草丰茂之地,几尾小鱼在其间穿梭游弋,灵动的身姿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烁着银色的光辉。 “巧儿,你看那里有小鱼!” 周桐指着那处,转头望向徐巧。 徐巧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眼睛也亮了起来:“哇,好可爱的小鱼!” 周桐灵机一动,从溪边捡起一根细长的树枝,开始小心翼翼地拨弄着水草,试图将小鱼赶向徐巧所在的方向。徐巧则蹲在一旁,双手交叠在胸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水面,满心期待着小鱼能游到自己身边。 不一会儿,一条小鱼似乎迷失了方向,误打误撞地朝着徐巧游了过来。它离徐巧越来越近,近到徐巧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小鱼身上那细腻的鳞片和黑豆般的眼睛。徐巧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的一点动静就会把小鱼吓跑。就在小鱼快要触碰到她的手指时,她忍不住轻轻地伸出手,想要触摸一下这可爱的小生命。然而,小鱼却机灵地一摆尾,瞬间消失在了水草深处。徐巧微微撅起嘴,有些失落:“哎呀,差一点就抓到它了。” 周桐见状,赶忙走过来,安慰道:“巧儿,别灰心,我们再试试。” 说着,他又拿起树枝,继续在水中寻找着小鱼的踪迹。 这一次。他巧妙地将小鱼驱赶至一处浅滩。浅滩的水清澈见底,小鱼在其中无处可躲。周桐看准时机,迅速地伸出双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小鱼扑了过去。 “抓到了!” 周桐兴奋地大喊一声,双手紧紧地握住了小鱼。他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双手捧着小鱼,走到徐巧面前。 徐巧看着周桐手中活蹦乱跳的小鱼,眼睛里闪烁着惊喜和感动的光芒:“桐哥哥,你好厉害!” 周桐轻轻地将小鱼放入徐巧的手中,让她感受小鱼在掌心挣扎的奇妙触感。徐巧的脸上满是温柔和欣喜,她轻轻地抚摸着小鱼的身体,嘴里轻声说道:“小鱼小鱼,你快回家吧,以后要小心哦。” 说罢,她蹲下身子,将小鱼缓缓放入水中。小鱼在水中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向他们道别,然后便摆动着尾巴,欢快地游向了深处。 周桐看着徐巧,心中满是爱意。他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徐巧的鼻子,笑着说:“我的巧儿就是心地善良。” 徐巧的脸颊泛起红晕,她嗔怪地看了周桐一眼。 随着太阳逐渐升高,气温也变得有些炎热起来。周桐抬头看了看天空,然后转头对徐巧说:“巧儿,太阳越来越大了,我们找个阴凉的地方休息一下吧。” 徐巧点了点头,两人手牵着手,沿着溪边的小路向一片树林走去。树林里绿树成荫,凉爽宜人,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他们在一棵大树下找到了一块平坦的草地,周桐脱下自己的外套,铺在草地上,然后拉着徐巧一起坐下。 徐巧靠着周桐缓缓坐下,微风轻轻拂过,撩动着她那如瀑布般散落在肩头的长发。她轻轻晃了晃周桐的手臂,眼神中满是娇嗔与期待,声音软糯地说道:“桐哥哥,我想听你讲故事,好不好嘛?” 那微微上扬的尾音,仿佛带着无形的钩子,轻轻勾动着周桐的心弦。她的眼眸亮晶晶的,宛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周桐,嘴角还挂着一抹甜甜的笑意,让人无法拒绝。 周桐看着她这副撒娇的模样,心中满是宠溺,他伸手轻轻将徐巧耳边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笑着点了点头:“好,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说罢,他微微仰头,目光望向远方,似乎在回忆着那些久远的故事。 “从前啊,有一个小小的村庄,村里的人们都过着平静而快乐的生活。” 周桐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缓缓地讲述着故事,“有一个年轻的猎户,他每天都会上山打猎,有一次,他在山林中救了一只受伤的白狐……” 徐巧乖巧地靠在周桐的怀里,眼睛微微闭着,静静地聆听着,脸上洋溢着幸福与满足的神情。她的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抓住周桐的衣角,仿佛生怕这个美好的时刻会突然消失。 周桐讲了一个又一个故事,管他呢伊索寓言啦,什么什么的他都说一嘴,每一个故事都讲得绘声绘色。他时而模仿故事中的角色说话,时而用手比划着故事中的场景,让徐巧仿佛身临其境一般。而徐巧就像一个沉浸在童话世界里的孩子,听得入迷,时不时会因为故事中的有趣情节而发出轻轻的笑声,那笑声如同银铃般清脆悦耳,在树林间回荡。 看着徐巧这般乖巧可爱的模样,周桐的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自己真的有了一个女儿,想要将世间所有美好的故事都讲给她听,想要一直守护着她的纯真与快乐。 徐巧笑了起来,眼眸弯弯,梨涡浅浅,“怪不得他们会喊你小说书呢,桐哥哥,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故事的?” 她的声音里带着好奇与崇拜,眼神亮晶晶地望着周桐,那模样仿佛周桐知晓着世间所有的奇妙之事。 周桐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神秘兮兮地说道:“这是秘密。” ........... 随着太阳渐渐西沉,天边被染成了一片绚丽的橙红色,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周桐抬头看了看天色,轻声说道:“巧儿,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徐巧乖巧地点点头,站起身来,拍了拍裙摆上的草屑,然后和周桐手牵手沿着来时的小路往回走。 一路上,徐巧叽叽喳喳地说着刚才故事里有趣的情节,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周桐则在一旁耐心地听着,时不时插上几句自己的见解,两人的欢声笑语在山林间回荡,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彼此。 回到住处,徐巧微微喘着气,脸颊因刚才的走动而泛着淡淡的红晕,更添了几分娇俏。她看着周桐,认真地说道:“桐哥哥,下次我们可不能这么晚回来了,晚上凉,要是不小心感冒了就不好了。” 那语气里满是关心与担忧,眼睛里也透着一丝责备,仿佛周桐是一个需要她时刻操心的孩子。 周桐听着她的话,心中一暖,将她的话默默记在了心里。他环顾着这个简陋的住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要是能有一个大水桶,让巧儿回来后可以泡泡脚,放松一下,或者要是能找到一处温泉,让她在温暖的泉水中舒缓一天的疲惫,那该多好啊。这个想法一旦在他心中生根发芽,便再也挥之不去,他暗暗决定,一定要找机会实现这个想法,让徐巧能够过得更加舒适和开心。 徐巧看着周桐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奇地问道:“桐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周桐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能让巧儿更开心的事情。” 徐巧的脸微微一红,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就你会哄我开心。” 虽是嗔怪,但她的眼神里却满是甜蜜与幸福。 这一晚,周桐躺在床上,脑海中依然想着那个关于大水桶或温泉的想法,久久未能入眠。 这一晚,周桐躺在床上,脑海中依然想着那个关于大水桶或温泉的想法,久久未能入眠。 而徐巧则在隔壁房间,同样辗转反侧。她回想起之前与周桐相拥而眠的夜晚,靠在他温暖而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那种安心与舒适让她难以忘怀。如今一个人躺在这略显清冷的床上,竟怎么也睡不着,心里空落落的,满是对周桐怀抱的思念。 她的内心十分纠结,一方面害怕自己这般主动会显得太过唐突,惹人笑话;另一方面,那难以抑制的思念却如潮水般将她淹没,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周桐。犹豫再三,徐巧终究还是敌不过内心的渴望。她缓缓起身,轻轻地推开了房门,月光如水般洒在她的身上,映照着她那因羞涩而微微泛红的脸颊。 周桐听到细微的开门声,转过头来,看到徐巧站在门口,月光勾勒出她娇美的身形,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他的心中一动,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意:“巧儿,是不是睡不着?快过来,被子已经暖好了。” 徐巧微微低下头,脸上的红晕愈发浓郁,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在周桐身边缓缓躺下。周桐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让她能够睡得更加安稳。徐巧靠在周桐的怀里,感受着他熟悉的气息和温暖的体温,心中的不安与羞涩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幸福与安心。她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 “桐哥哥,这样抱着睡好舒服。” 徐巧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与满足。 “那就好,睡吧,巧儿,有我在你身边。” 周桐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温柔地说道。 徐巧轻轻地 “嗯” 了一声,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便进入了甜美的梦乡。在周桐的怀抱里,她睡得格外安稳,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宁静而美好。而周桐看着怀中熟睡的徐巧,也渐渐沉入了梦乡,这一夜,两人都睡得无比香甜,仿佛所有的烦恼与疲惫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只留下彼此相拥的温暖与幸福。 第56章 温泉池 晨曦的微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悄然洒落在屋内,周桐早早地醒来。看着怀中熟睡的徐巧,她的睡颜宁静而甜美,周桐轻轻地推了推徐巧的肩膀,柔声说道:“巧儿,醒醒啦。” 徐巧嘤咛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眼中还带着些许惺忪的睡意。她看着周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桐哥哥,怎么了?” 周桐坐在床边,将徐巧额前的一缕发丝轻轻捋到耳后,温柔地说道:“巧儿,我今日要和老王下山一趟,去找师兄他们,你去不,还是等我回来,我应该一两个时辰差不多就回来。” 这时,站在一旁的老王笑嘻嘻地插话道:“我说少爷,你这是舍不得离开少奶奶一会儿吧?这还没走呢,就这般恋恋不舍的。” 老王一边说,一边挤眉弄眼地朝周桐使眼色,那模样看起来颇为滑稽。 徐巧听了周桐的话,微微歪着头思索了片刻,心想自己跟着去或许会打扰他们议事,便轻轻摇了摇头,柔声说道:“桐哥哥,我还是在家等你吧,我去烧些好吃的,等你回来。” 说罢,她的脸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带着几分羞涩与期待,似乎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周桐看着她乖巧的模样,狠狠瞪了老王一眼,示意他别乱说话,他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徐巧的脸颊,笑着说:“好,那巧儿在家乖乖的,不要太累着自己。” 徐巧乖巧地点点头,起身帮周桐整理了一下衣衫,又细心地将他的头发理顺。 徐巧跟在他们身后,一直送到门口。她站在门口,望着周桐离去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小路的尽头,才转身回到屋内。 老王看着徐巧回去的身影,捅了捅周桐的胳膊,调侃道:“少爷,你这福气可真不浅啊,有徐姑娘这么个贴心的人儿在家等着你。我看你啊,以后可得好好疼人家。” 周桐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就你话多,赶紧走吧,别耽误了正事。” 老王好奇地问道:“少爷,咱这火急火燎地去找欧阳老弟,到底是要干啥事儿啊?还神神秘秘的。” 周桐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神秘的光芒,说道:“要人,干活。我想先做一个小实验,看看能不能成。” 老王挠了挠头,满脸疑惑地追问:“啥实验啊?少爷,您就别卖关子了,跟我说说呗。” 周桐笑着看了老王一眼,说道:“我想着能不能弄出个能泡澡的地方,这样都能洗热水澡了。” 老王一听,眼睛亮了起来,咧着嘴笑道:“少爷,您这心思!不过这事儿听起来可不简单,咱能成吗?” 周桐笑嘻嘻地拍了拍老王的肩膀,胸有成竹地说道:“老王,我心里有数。这事儿虽说有点复杂,但只要咱们齐心协力,就没有办不成的!我连具体的步骤都琢磨得差不多了,现在就差人手和工具。” 说罢,他便兴致勃勃地拉着老王,大步流星地朝着欧阳羽和赵宇所在的院子走去。 一路上,周桐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个尚未成型的泡澡之地的模样,心中满是期待。他深知,倘若这个实验能够成功,不仅能让徐巧开心,也能给大家的生活带来极大的便利和改善。想到这里,他的脚步愈发轻快,仿佛脚下生风一般。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院子门口。周桐整了整衣衫,深吸一口气,然后满脸堆笑地走了进去。一见到欧阳羽和赵宇,他立刻恭敬地拱手行礼,嘴里甜甜地喊道:“师兄,赵叔,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欧阳羽放下手中的书卷,抬起头来,看到周桐这副模样,不禁笑道:“师弟,看你这喜气洋洋的样子,是不是又有什么新奇的主意了?” 周桐嘿嘿一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师兄果然了解我。实不相瞒,我今日来,是想向您和赵叔借些人手,帮我做个小玩意儿。” 赵宇从一旁走了过来,双手抱胸,好奇地问道:“啥小玩意儿啊?还需要这么多人手?” 周桐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睛,凑近他们说道:“我想搞一个既能让人舒舒服服泡澡,又能在治病方面派上用场,甚至还能和火药制作沾上点边的好东西。” 欧阳羽和赵宇听了,不禁对视一眼,眼中都露出了惊讶和好奇的神色。欧阳羽微微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说道:“师弟,你这想法倒是新奇,不过这听起来似乎有些天方夜谭啊。” 周桐连忙摆了摆手,解释道:“师兄,我知道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我真的已经仔细研究过了,只要咱们按照步骤来,成功的可能性很大。而且,如果这次试验成功了,以后大家的生活可就大不一样了。冬天能洗上热水澡,生病的时候还能用它来辅助治疗,这对咱们来说,可是个大好事儿啊!” 欧阳羽听了周桐的话,心中也有些动摇。他深知周桐平日里鬼点子多,而且往往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于是,他微微点头,说道:“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你去召集人吧,能说服多少就带走多少,不过可要注意安全,别出什么乱子。” 周桐得到了欧阳羽的首肯,心中大喜,连忙拱手道谢:“多谢师兄!您放心吧,我一定小心行事。” 说罢,他便转身跑了出去,开始召集人手。 不一会儿,消息便传开了。众人听闻周桐需要帮忙做一个新奇的东西,而且这个东西还可能给大家带来诸多好处,纷纷踊跃报名。一时间,院子里聚集了 100 多号人,大家都带着各种各样的工具,满怀期待地看着周桐。 周桐看着眼前这热情高涨的人群,心中满是感动。他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各位兄弟,多谢大家的信任和支持!我知道大家都很好奇我们要做什么,不过现在先卖个关子,等做出来了,大家就知道它的妙处了。现在,我们就出发上山!” 众人齐声欢呼,浩浩荡荡地跟随着周桐朝着山上走去。欧阳羽坐在轮椅上,也被这热闹的气氛所感染。他对周桐的这个实验充满了好奇,于是便让老王推着他的轮椅,一同跟了上去。 一路上,周桐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不时地和身边的人交谈着,解答他们的疑问,同时也进一步完善着自己的计划。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形成一片片光斑,仿佛在为他们的这次行动加油助威。 周桐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来到竹林小屋旁靠近小溪的那块选定之地,众人围成一圈,眼中满是期待与好奇,纷纷交头接耳,猜测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周桐站在中间,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各位兄弟,咱们今天要在这里建造一个神奇的泡澡之地,这事儿听起来复杂,但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一定能成!现在我来分配下任务。” 他首先指向一部分身强力壮、有挖掘经验的人说:“你们这二十位兄弟,负责挖掘温泉池。形状大致为圆形,深度要挖到 1 - 1.5 米左右,直径大概 3 - 4 米。挖掘的时候注意池壁垂直度,尽量让池壁平整光滑,这可是个关键活儿,大家小心着点儿。” 这二十人听令后,立刻拿起工具,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他们分成两组,一组在池内挖掘,另一组将挖出来的泥土运到一旁堆放。只见他们挥舞着铁锹和锄头,一锹锹泥土被翻动起来,不一会儿,地面上就出现了一个浅浅的坑洼。 接着,周桐又对另外十几个人说道:“你们去附近的山区或者溪流中寻找大而扁平的石板,要足够厚实,用来铺设池底。石板厚度最好在 10 - 15 厘米左右,找到后运回来,等池底挖好就开始铺设。” 这十几个人领命而去,他们沿着溪边和附近的山坡仔细搜寻着合适的石板。有的两人一组,合力抬起一块沉重的石板,小心翼翼地往回搬运;有的则独自在溪边翻动着石头,寻找着理想的材料。 然后,周桐看向那些擅长石工活的人:“你们二十位兄弟,负责用石材建造池壁。要挑选质地坚硬、不易被水侵蚀的石头,像花岗岩或石灰岩就不错。把石头加工成大小均匀的形状,用泥浆作黏合剂,一层一层仔细地堆砌起来。池壁厚度在 30 - 50 厘米左右,石头之间的缝隙要用小石子和泥浆填实,务必保证池壁的密封性。” 这些石匠们熟练地拿起工具,开始对石头进行加工和打磨。他们有的用锤子和凿子将石头修整成所需的形状,有的调制着泥浆,准备开始堆砌池壁。 对于剩下那些不太擅长石工活但心灵手巧的人,周桐说道:“你们就帮忙去砍伐一些耐水的木材,比如杉木或松木,加工成长条状,用来制作蓄水槽和备用的木材池壁材料。蓄水槽要做成方形或长方形,大小根据温泉池的用水量来定,记得在底部和四周涂抹桐油防止漏水。另外,如果石材池壁建造过程中遇到困难,我们也会用木材来搭建池壁,到时候就靠你们了。” 这些人扛起斧头,朝着竹林深处走去。他们挑选着合适的树木,挥起斧头砍伐起来。不一会儿,就有许多木材被运了回来,一些人开始制作蓄水槽,另一些人则将木材加工成合适的长度和形状,以备不时之需。 与此同时,还有几个对水利稍有了解的人被安排去制作引水系统。周桐对他们说:“你们用竹筒从附近的小溪引水到蓄水槽。竹筒一端放在小溪较低位置,另一端要有一定坡度连接到蓄水槽,连接处要用麻丝或者藤条缠绕好,防止漏水。也可以用石头或木头搭建简单的水槽来辅助引导水流,确保水能够顺利引入蓄水槽。” 这几个人四处寻找合适的竹筒和石头、木头,开始精心搭建引水装置。他们仔细地调整着竹筒的坡度,用藤条将竹筒固定在支架上,确保水流能够稳定地流向蓄水槽。 而对于加热水的部分,周桐挑选了几个有生火做饭经验的人:“你们几位兄弟,在温泉池旁边挖掘一个坑式炉灶。坑的大小要比铁锅大 30 - 50 厘米左右,在坑底铺上耐火砖或者石板,防止烧坏。在坑的两侧设置通风口,用竹筒或者陶管连接通向地面以上,保证空气流通使燃料充分燃烧。然后把铁锅放置在炉灶上,准备用木材加热锅中的水,之后通过竹管将热水引入温泉池。” 这几个人立刻动手挖掘炉灶,他们认真地测量着坑的大小,将耐火砖整齐地铺在坑底,然后在一旁堆放好木材,准备生火加热。 另外,还有几个细心的人被安排去制作排水系统。周桐说道:“你们在温泉池底部较低位置设置排水口,用石头雕刻一个带孔洞的塞子,大小要合适。排水口连接一根陶管或者竹管,陶管或竹管埋在地下,通向远离温泉池和小屋的地方,比如竹林的低洼处或者溪流中。如果有条件的话,在排水口处设置一个简单的过滤装置,用竹篮或者石笼装上沙子和小石子,防止排水管道堵塞。” 这几个人找来合适的石头和工具,开始雕刻排水口的塞子,并准备好陶管和竹管,挖掘着排水的沟渠。 欧阳羽坐在轮椅上,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众人忙碌的身影。他不时地转动轮椅,观察着各个小组的工作进展,心中对周桐的规划和组织能力暗暗赞赏。老王则在一旁跑前跑后,一会儿帮着搬运工具,一会儿给大家送水,确保每个人都能专心工作。 在众人齐心协力的劳作下,温泉池的建设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挖掘池底的工作已经初见成效,一个圆形的大坑逐渐成型;寻找石板的人也陆续运回了许多合适的材料,准备铺设池底;石匠们已经开始堆砌池壁,一块块石头在他们手中被巧妙地组合在一起,泥浆紧紧地黏合着石头的缝隙;制作蓄水槽和引水系统的人们也在紧张地忙碌着,竹筒和水槽的框架已经搭建起来,水流开始缓缓地流向蓄水槽;炉灶那边也升起了袅袅炊烟,铁锅被架在了炉灶上,开始加热水;排水系统的建设也在同步推进,排水口和管道已经基本安装完毕。 不多时,一个崭新的温泉池便呈现在众人眼前。周桐绕着池子走了一圈,仔细检查着每一处细节,眼中满是满意的神色。他拍了拍手,大声对众人说道:“兄弟们,辛苦了!这温泉池能这么快建好,全靠大家齐心协力,我周桐在此谢过了!” 众人纷纷摆手,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这时,周桐笑着问道:“你们想不想洗热水澡?我告诉你们,一位神医曾对我说,这温泉池可不仅能治百病,泡完睡觉还格外舒服,最关键的是,用这温泉水造出来的酒,那味道堪称一绝!” 众人一听,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有人笑着喊道:“什么酒不酒的,咱也不太懂,俺们就是想泡泡这热水澡,绝无二心!” 然而,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和掩饰不住的期待眼神,却出卖了他们内心的真实想法。实际上,一听到 “酒” 这个字,不少人都心动不已,只是不好意思直接表露出来。 周桐心中明白,却也不点破,只是笑着点点头:“好,那大家先休息一会儿,咱们一会儿就回营地去造。” 说罢,众人欢呼雀跃地散开,各自准备着。 周桐则朝着小屋走去,他轻轻推开房门,看到徐巧正在屋内整理着衣物。徐巧抬起头,看到周桐进来,眼中满是惊喜:“桐哥哥,你回来了!这温泉池真的建好了吗?” 周桐走到徐巧身边,将她轻轻拥入怀中,笑着说:“当然建好了,巧儿,你看了一定会喜欢的。” 徐巧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轻轻靠在周桐的怀里,像一只温顺的小猫。 周桐微微松开徐巧,双手扶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温柔地说道:“巧儿,我一会儿还要下山带着大家造他们的温泉池,毕竟是他们帮忙的,我得好好报答一下,如果我回来得迟,你就先泡泡温泉,解解乏。明天我一定陪你好好泡。” 徐巧微微点头,脸颊泛起一抹红晕:“桐哥哥,我知道了,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周桐又叮嘱了几句,便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小屋,下山去与众人会合。 有了第一次建造温泉池的经验,接下来的安排便得心应手了许多。而且,玉泉湖就在旁边,引水变得更加方便快捷。众人依旧按照之前的分工,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周桐站在一旁,指挥着大家:“兄弟们,这次咱们要多挖几个小温泉坑,大小和位置大家可以根据实际情况自由发挥,要是有什么好的想法,都可以加上去,让这温泉池更加完美。” 众人干劲十足,纷纷拿起工具,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只见赵德柱这个憨厚的家伙,挥舞着铁锹用力过猛,一下子将泥土扬到了后面人的身上。后面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 “袭击” 弄得哭笑不得,大声喊道:“德柱,你这家伙能不能小心点儿,看把我这一身弄的!” 赵德柱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来,一脸歉意地挠挠头:“哎呀,对不住啊兄弟,我这不是太用力了嘛,没注意到后面。” 说罢,他还不忘嘿嘿笑两声,那模样十分滑稽,引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在这轻松愉快的氛围中,大家的工作效率更高了。有的小组在精心挖掘着温泉坑,有的则在仔细堆砌池壁,还有的在调试着引水系统,确保水流能够顺畅地流入每一个池子。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繁星点点。经过一整天的努力,大大小小十几个温泉坑终于全部完工。众人疲惫地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心中满是成就感。 这些曾经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守城将士们,如今做起这挖坑修补引水的活儿来。他们表示。 这玩意我熟啊,老本行了都。 不多时,温泉池的水也引好了,众人看着那冒着热气、清澈见底的温泉水,眼中满是兴奋与迫不及待。当下也不再多做耽搁,纷纷脱了衣服,朝着温泉池奔去。毕竟都是些大老爷们儿,也没那么多讲究,外面简单用栅栏一围,就开始享受这温泉的舒适了。一时间,衣服满天飞舞,众人的欢声笑语回荡在四周。 周桐站在一旁,看着这 “热闹” 的场景,忍不住捂住了眼睛,苦笑着说道:“哎呀,这可真是辣眼睛啊,一群大老爷们儿就这样‘遛鸟’,成何体统。” 老王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周桐走上前,拍了拍老王的肩膀,说道:“要不老王你就在这吧,正好有你陪陪师兄,我看你也挺累的,在这好好放松放松。” 老王和欧阳羽听了这话,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那眼神仿佛在说他们早就看穿了周桐的心思。周桐被他们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老王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正好,我也想好好放放假,这天天跑来跑去的,确实怪麻烦。欧阳老弟,你不介意我在这蹭几天温泉吧?” 欧阳羽笑着摇摇头,说道:“怎么会介意呢,你尽管留下来,有你陪着说说话,也挺好。” 周桐嘿嘿笑着告辞,临离开前,他又不放心地在各个温泉池边转了一圈,对泡在温泉里的众人喊道:“兄弟们,这温泉虽好,但可不能泡太久啊,要是觉得头昏就赶紧上来休息一会儿再下去,不然会出人命的,大家都记住了啊!” 众人纷纷应和,周桐这才放心地离开,朝着山上的小屋走去。 第57章 沐浴 周桐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小屋,屋内静谧无声,不见徐巧的身影。他微微一怔,心中涌起一丝疑惑与担忧,轻声唤道:“巧儿?” 然而,无人回应。 他的目光在屋内扫视一圈,最终落在竹墙那边。在黑夜的深沉底色映照之下,一团朦胧的热气袅袅升腾而起,仿若一层轻柔的薄纱,在清冷的空气中缓缓飘动,给这寂静的夜增添了几分神秘而温馨的气息。周桐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露出一抹会心的微笑,他知道,徐巧定是在那里忙碌着。 他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那冒着热气的小温泉池。还未靠近,便听到了潺潺的水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悦耳,仿佛是一曲欢快的小调。走近一看,徐巧正蹲在一旁,专注地往两口大铁锅里添着柴火,红红的火光映照着她的脸庞,额前的几缕发丝被汗水浸湿,却丝毫不减她的娇美动人。 周桐轻轻地咳了一声,徐巧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瞬间转过头来。那一刻,她的眼中满是惊喜,那光芒仿佛夜空中闪烁的星辰,璀璨而耀眼。她欢快地叫了一声:“桐哥哥!”,随即起身,像一只轻盈的小鹿般扑进了周桐的怀里。 周桐紧紧地拥抱着徐巧,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轻声说道:“巧儿,你这小机灵鬼,是不是想给我个惊喜呀?” 徐巧在他怀里轻轻地点了点头,抬起头来,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桐哥哥,我就想着你今天忙了一天,回来肯定累了,想让你快点泡泡温泉,放松一下。” 周桐心中有点感动,他松开徐巧,走到温泉池边,仔细地看了看水深,又转身看向那两口铁锅,说道:“巧儿,我来帮你。” 说罢,他便走到铁锅旁,和徐巧一起添柴加薪。 火焰在锅底欢快地跳跃着,映照着两人的身影。不一会儿,锅里的水便沸腾起来,咕噜咕噜地冒着泡。周桐找来两根粗壮的木棍,将其一端插入铁锅的耳柄下,把锅抬起来一点,让水顺着斜坡流进池子里。 徐巧乖巧地点点头,两人齐心协力,微微抬起铁锅。只见滚烫的热水顺着早已准备好的斜坡,缓缓地流入温泉池中,发出 “哗哗” 的声响,热气腾腾而起,瞬间弥漫在整个空间。 待两口锅里的热水都倒入池中后,周桐走到池边的塞子旁,轻轻拔掉塞子,让一部分热水流出,同时说道:“这样冷热结合,水温就能正好了。” 徐巧站在一旁,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周桐。 过了一会儿,周桐伸手试了试水温,满意地点点头:“好了,巧儿,水温差不多了。” 徐巧高兴地拍着手:“太好了,桐哥哥,那我去把小溪那里的竹管通道堵上吧,反正也不远。” 说着,她便转身准备离开。 周桐连忙拉住她的手,说道:“巧儿,我去吧,你在这儿等我。” 徐巧微微摇头:“不,桐哥哥,你今天累了,还是我去吧。” 两人相视一笑,最终周桐还是拗不过徐巧,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周桐轻轻地帮徐巧解开衣带,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肌肤,引得徐巧微微一颤。她抬起头,眼神中满是羞怯与爱意,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周桐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巧儿,让我来。” 徐巧红着脸,轻轻地点了点头。 衣物缓缓滑落,徐巧那白皙娇嫩的肌肤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周桐的呼吸微微一滞,他赶忙移开目光,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布浴巾,轻轻披在徐巧的肩头,将她裹住。徐巧的脸颊愈发滚烫,她低着头,双手紧紧抓住浴巾的边缘,那娇羞的模样让周桐的心都化了。 周桐也褪去自己的衣衫,身上那一道道或深或浅的伤疤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醒目。这些伤疤,是他过往岁月的见证,每一道都承载着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徐巧看到这些伤疤,眼中满是心疼,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那些伤疤,指尖滑过肌肤,仿佛在诉说着无声的关怀与爱意。 两人缓缓踏入温泉池中,温热的水包裹着他们的身体。 徐巧轻轻靠在周桐的怀里,她的发丝在水中散开,如同墨色的绸缎般柔顺。周桐的手臂环抱着徐巧,感受着她的柔软与温暖,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轻轻蹭了蹭。 “巧儿,今天累坏了吧?” 周桐在徐巧的耳边轻声说道,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引得徐巧又是一阵轻颤。 “桐哥哥,我不累,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做什么我都愿意。” 徐巧的声音轻柔得如同山间的溪流,在周桐的耳边流淌,带着无尽的深情与眷恋。 周桐微微松开徐巧,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开始为她按摩起来。他的手指有力而灵活,大拇指沿着徐巧的肩胛骨缓缓揉捏,时而轻轻按压,时而旋转揉动。 他的眼神专注而深情,微微皱起的眉头显示出他的认真,偶尔抬头看向徐巧,眼中满是温柔与关切,轻声问道:“巧儿,这里疼吗?” 徐巧轻轻摇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桐哥哥,你的手好暖,好舒服。” 随着按摩的进行,温泉池中的气氛愈发暧昧。周桐的目光落在徐巧那微微泛红的脸颊上,心中一动,他缓缓低下头,轻轻地吻住了徐巧的嘴唇。徐巧的身体瞬间僵住,随即放松下来,她闭上眼睛,回应着周桐的吻。这个吻温柔而深情,仿佛要将两人的灵魂都交融在一起。 吻毕,徐巧的脸颊红得如同熟透的苹果,她埋首在周桐的怀里,不敢抬头看他。周桐的心跳也在急剧加速,他紧紧拥抱着徐巧,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 “巧儿,我爱你。” 周桐在徐巧的耳边呢喃道,声音中充满了坚定与深情。 “桐哥哥,我也爱你,永远都爱你。” 徐巧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那是幸福的泪花。 周桐轻轻擦拭去徐巧眼角的泪花,再次吻住了她。 这次的吻更加热烈,两人的嘴唇紧紧相依,舌尖相互纠缠,仿佛在诉说着彼此内心深处的渴望与爱意。 徐巧的双手紧紧抓住周桐的手臂,指甲不自觉地陷入他的肌肤,但周桐却丝毫不觉得疼痛,只觉得心中满是甜蜜与满足。 在温泉池的雾气中,两人的身影若隐若现,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周桐的手开始不安分地在徐巧的身上游走,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背部,留下一串串若有若无的触感。徐巧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眼神中满是迷离与渴望。 周桐的嘴唇沿着徐巧的脸颊缓缓向下,落在她的脖颈处,他轻轻地吻着、咬着,留下一个个浅浅的印记。徐巧的头向后仰起,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喉咙中发出轻微的呻吟声,那声音如同天籁之音,让周桐的欲望愈发强烈。 他的手缓缓移到徐巧的前面,握住那柔软的丰盈,轻轻地揉捏着。徐巧的身体猛地一颤,她的双手下意识地抓住周桐的手腕,但却没有用力推开他,反而将他拉得更近。周桐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欲望与爱意,看着徐巧那娇羞的模样,心中满是怜惜与疼爱。 “巧儿,你真美。” 周桐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在徐巧的耳边响起。 徐巧的脸颊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她闭上眼睛,不敢直视周桐的眼睛。周桐再次吻住她,这次的吻带着几分霸道与狂野,仿佛要将徐巧彻底征服。 两人在温泉池中尽情缠绵,享受着这甜蜜而暧昧的时光。温泉水的热气弥漫在周围,将他们包裹在一个私密而温暖的世界里。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彼此的呼吸声、心跳声和温柔的爱意。 不知过了多久,周桐轻轻放开徐巧,两人的嘴唇分开,拉出一条晶莹的银丝。徐巧的眼神中满是满足与幸福,她靠在周桐的怀里,轻轻地喘着气。 “嗯,甜甜的。” 周桐抚摸着徐巧的头发,笑着轻声说道。 “坏........死了你” 徐巧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慵懒与甜蜜,她紧紧地依偎在周桐的怀里,仿佛要将自己融入他的身体。 两人静静地泡在温泉池中,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与温馨。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幅美丽而浪漫的画卷。在这美好的夜晚,他们的爱情如同这温泉水一般,温暖而深沉,流淌在彼此的心田,永不干涸。 许久之后,周桐感觉到水温有些变凉,他轻轻拍了拍徐巧的肩膀,说道:“巧儿,水有些凉了,我们起来吧。” 徐巧微微点头,她的脸颊依然红扑扑的。周桐先站起身来,拿起浴巾裹住自己的身体,然后伸手将徐巧扶起,小心翼翼地为她擦干身体,穿上衣服。徐巧看着周桐那认真而温柔的模样,心中满是感动与幸福。 两人手牵手走出温泉池,回到小屋。屋内的烛火摇曳着,映照着他们幸福的笑容。周桐将徐巧抱到床上,轻轻地为她盖上被子,然后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温柔的吻:“巧儿,睡吧,做个甜甜的梦。” 周桐刚要转身走,袖口被徐巧轻轻拉住,他低头看去,只见徐巧只露出眼睛,那眼睛水汪汪的,满是不舍与依赖,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他。周桐忍不住笑了笑,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柔声说道:“好好好,一起睡。” 徐巧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满心欢喜地往床里挪了挪,给周桐腾出位置。周桐吹灭了蜡烛,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躺到了徐巧的身边。 刚泡完澡的两人浑身舒畅,徐巧在周桐的怀里像只慵懒的小猫一样钻了钻,寻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后,便缠着周桐讲故事。 周桐将徐巧搂得更紧了些,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轻声说道:“那我给你讲一个关于星星的故事吧。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天上的星星都是神仙们洒下的愿望种子。每一颗星星都承载着一个人的心愿,当人们在夜晚对着星星许愿时,星星就会努力地闪烁,将愿望传递给神仙。有一个小男孩,他生活在一个贫穷的村庄里,但他心地善良,总是帮助村里的其他人。有一天晚上,他看到一颗特别亮的星星从天空划过,于是他闭上眼睛,许下了一个心愿,希望村子里的人都能过上幸福的生活,不再挨饿受冻……” 徐巧静静地听着,眼睛微微闭着,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双手紧紧地抓着周桐的衣襟,仿佛生怕他会突然消失。周桐的声音低沉而舒缓,就像一首轻柔的摇篮曲,在这寂静的小屋里回荡。 随着故事的推进,徐巧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而平稳,她在周桐的怀里进入了甜美的梦乡。周桐感觉到徐巧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便停下了讲述,低头看着她的睡颜,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周桐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徐巧睡得更加安稳舒适,自己也慢慢闭上了眼睛。在这宁静的夜晚,两人相拥而眠,彼此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仿佛在诉说着他们甜蜜而深厚的爱情。 窗外,微风轻轻拂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为这温馨的画面增添了一份自然的和谐之美。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小屋上。 第58章 文书 接下来的几天,周彤跟徐巧一起的悠闲时光。 但京城长阳,已经轰动一时。 毕竟是都城文人雅士公子哥贵族小姐聚集的最多。 在长阳的九楼与花阁之中,文人雅士、公子哥与贵族小姐们齐聚一堂,纷纷围绕着四王爷沈太白带回的诗句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众人提及最多的,还是周桐所写的《青玉案·元夕》与《将进酒》。 “此《青玉案·元夕》,上阕把元宵的繁华热闹写得淋漓尽致,仿若置身于那花灯烟火、宝马雕车之中。下阕的‘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更是意境深远,情思缱绻,真可谓神来之笔。” 一位年轻的书生满脸崇敬地说道,眼神中闪烁着对写诗之人的才华的倾慕。 “还有那《将进酒》,‘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开篇便如洪钟大吕,震撼人心。其诗中尽显豪放不羁,仿若超脱尘世,又似对人生有着深刻的洞察与喟叹。”一位富家千金也忍不住加入讨论,手中的丝帕轻轻晃动,脸上带着激动的红晕。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或分析诗句的用词精妙,或探讨其中蕴含的情感与哲理,整个酒楼和花阁都沉浸在对这些诗作的惊叹与赞赏之中。 在皇宫那雕梁画栋、庄严肃穆的御书房内,大顺皇帝沈渊身着明黄色龙袍,端坐在精美的龙椅之上,四王爷沈太白则恭敬地坐在一旁。 沈渊的目光落在案桌上摆放的那些来自玉泉山的诗句上,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一抹玩味的笑意,眼神中透着一丝探究与好奇。 “这周桐啊,单瞧他所作的《将进酒》,那词句之间仿若透着一股放荡不羁的豪情,‘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如此洒脱随性,似是个不拘小节、蔑视权贵之人。可朕怎记得乔儿此前前往桃城归来后,却称他阿谀奉承。四弟,你与他们有过交集,你且同朕好好讲讲,这周桐究竟是何等样人?”沈渊微微抬起手,端起那温润的茶杯,轻抿一口热茶,袅袅茶香在空气中飘散开来,他的目光则直直地投向沈太白,眼神中带着几分期待。 沈太白轻轻放下手中茶杯,坐姿端正,神色恭敬而从容,缓缓开口道:“皇兄,依臣弟之见,周桐与欧阳羽二人,在与臣弟相处之时,皆是谈吐得当,每一言每一语皆显露出其见识颇为广博。皇兄可还记得,他们此前于钰门关,仅率一千守军和一万杂牌军,却能在困境中坚守十数日子,这般作为,足以证明他们有勇有谋,绝非泛泛之辈。 臣弟窃以为,不妨以文书嘉奖,令其进京领赏为由,先将他们召至京城,待他们进宫面圣之时,陛下亲自考察一番,一试便知其深浅虚实。” 沈渊微微点头,那明黄色的龙袍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衣摆上精致的刺绣似在闪烁着光芒。他手抚着下颌,眼神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仿若在脑海中已然开始精心谋划着如何巧妙地考察周桐与欧阳羽。 “四弟所言甚是有理。此二人着实引起了朕的好奇之心。若他们当真怀有大才,于我大顺而言,无疑是天赐之福,可堪大用。” “皇兄且宽心,待臣弟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便即刻命人传旨,让他们速速进京面圣。”沈太白言辞恳切,语气中满是恭敬。言罢,他微微欠身行礼,随后便缓缓起身,准备退下。 待沈太白转身离去,沈渊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那些诗句,脑海中忽然想起沈太白说周桐身旁有一女子,唤作徐巧。 他微微皱眉,心中涌起一丝疑惑,对着身旁的侍从轻声吩咐道:“去,暗中查一查那周桐身边的女子徐巧,朕倒要看看她是何来历。” 侍从领命匆匆退下。 深渊正在低头想着拟写文书的事情。 沈乔蹦蹦跳跳地走进了御书房。 沈乔今日身着一袭粉色的宫装,裙角随风轻轻摇曳,头上的珠翠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活力与兴奋之情。 “父皇,父皇,您可知道那桃城传来的诗句?如今在这京城之中可都传遍了,尤其是那周桐所作的《青玉案·元夕》,女儿听闻后,亦是惊叹不已。母后对这首词亦是喜爱至极,反复诵读,赞不绝口呢。”沈乔莲步轻移,走到沈渊身旁,眼睛亮晶晶地说道。 沈渊看着女儿那兴奋的模样,脸上露出一丝宠溺的笑容,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哦?你母后当真如此喜爱?朕瞧这词确有其精妙之处,属实是耐人寻味。” 沈乔微微点头,脸上带着些许懊恼之色。 “父皇,女儿此前去桃城,恐是看走了眼。原以为他只是个寻常之人,却不想竟有如此惊世之才。” 沈渊笑着安慰道:“乔儿莫要懊恼,这世间之人,本就复杂多面,一时看走眼亦属寻常。待那周桐进京,朕自会会他,亲自探探究竟,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沈乔听了之后也拍手叫好 “那到时候我也要看一看” 父女二人正说着,沈乔忽然想起母妃对这些诗句或许也有独到见解,便带着沈渊一同前往后宫。 后宫之中,杨妃身着一袭淡紫色的罗裙,静静地坐在窗前的榻上,手中正拿着周桐等人的诗词,微微低头,似在仔细斟酌品味。见沈渊与沈乔前来,她轻轻起身行礼。 “陛下,乔儿公主。”杨妃的声音温柔婉转,如潺潺流水。 沈渊摆了摆手,示意她免礼,随后笑着问道:“爱妃,朕听闻你也在看这些诗词,你对这周桐,有何看法?” 杨妃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透着一丝钦佩。“陛下,能写出这般诗词之人,定是有着极为丰富的内心世界,对世间万物皆有深刻洞察。其文字或豪放不羁,或温婉细腻,仿若能将人带入他所描绘的情境之中,可见其文学造诣极高,才情非凡。” 沈渊微微点头,几人围坐在一起,就着这些诗词谈笑风生,气氛融洽而愉悦。 正说着,一名太监急匆匆地小跑过来,神色略显慌张。他在宫殿门口停下脚步,先向沈渊行了个礼,随后低声说道:“陛下,有人在外求见陛下,称有要事相报。” 沈渊微微皱眉,心中疑惑,起身对着杨妃和沈乔说道:“朕去去就来。”言罢,便随着太监向外走去。 来到一处偏僻的拐角,沈渊挥了挥手,示意左右侍从退下。刹那间,隐杀如同鬼魅一般从房檐上轻轻跃下,单膝跪地,向沈渊行礼。 “陛下,臣已查到那徐巧的身世。她乃是上一任户部侍郎之女,昔日在长阳也曾小有名气。后来因为户部侍郎犯罪,全家被发放到钰门关充军。 臣还探查到,她此前与三殿下沈丘陵在文学方面曾有过一些交集,至于其他详情,臣等还在进一步探查之中。” 隐杀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在这寂静的拐角处显得格外清晰。 沈渊静静地听着,眼神深邃而平静,仿若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待隐杀说完,他微微抬起手,轻轻挥了挥,示意隐杀退下。 他的目光缓缓望向远处,脑海中浮现出三皇子沈丘陵的面容。 心中暗自思忖:“四弟好像曾提及,周桐与那徐巧甚是恩爱,那首《青玉案·元夕》好似便是因她而作。这周桐,倒是越发让人捉摸不透了。” 他站在那里,久久未动,仿若在思考着什么。 沈渊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那笑容中似藏着无尽的思量与盘算。随后,他转身快步朝着御书房走去,脚步匆匆,衣袂随风飘动。 踏入御书房,沈渊径直走向那宽大的书案,亲自提起御笔,神情专注而又透着威严。他挥毫泼墨,写下一道道旨意:“玉门关此次守军,临危不惧,坚守阵地,守出了我大顺之气势,于艰难困境之中有力地消耗金兵,为后续之围困战略立下了不可磨灭之汗马功劳。朕心甚慰,特此嘉奖。着令周桐、欧阳羽等相关将领即刻进京领赏,不得有误。”字迹刚劲有力,每一笔都蕴含着天子的权威与决断。 写罢,沈渊将圣旨递给一旁的侍从,郑重吩咐道:“此旨八百里加急送往玉泉山,务必尽快送达。”侍从双手接过圣旨,高声应诺,旋即匆匆退出御书房,前去安排加急递送之事。 沈渊伫立在窗口。周.......桐,欧阳羽,朕倒是越来越好奇了。 第59章 出发 长阳 玉泉山的小镇上,阳光斑驳地洒在石板路上,周桐与徐巧手挽着手,悠然自得地在集市中闲逛,轻声讨论着晚上的吃食,时而因为一个想法而相视而笑,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与甜蜜。 “桐哥哥,听闻今日集市上有新鲜的鲈鱼,要不晚上做一道清蒸鲈鱼?” 徐巧眨着灵动的眼睛,满怀期待地望向周桐。 周桐微笑着点头,正欲开口,小顺子却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神色焦急:“周哥,欧阳先生请您过去,说是朝廷的文书到了。” 周桐神色一凛,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情,嘴角却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终于是来了。” 说罢,他轻轻牵起徐巧的手,一同朝着欧阳羽的住所走去。 欧阳羽的住处,赵宇和老王也在。周桐一进门,便看到了老王,不由得打趣道:“老王,几日不见,你这身形愈发富态了啊,看来师兄这儿的伙食比我那儿好不少。” 老王挠挠头笑道:“少爷,您就别打趣我了,这不是跟着欧阳先生,日子安稳些,心宽体胖嘛。” 众人一阵哄笑,欧阳羽也笑着看向周桐和徐巧:“你们这一路过来,倒是让这屋子都亮堂了许多。” 笑闹过后,欧阳羽神色变得郑重起来,将朝廷的文书递给周桐:“师弟,朝廷传旨,让我们前往长阳领赏。” 周桐接过文书,仔细端详,眉头微微皱起。这文书之上只提及了领赏之事,对于奖励的具体内容却只字未提,这让他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师兄,你看这…… 怎么只说去领赏,却不道明是何赏赐?” 周桐疑惑地看向欧阳羽。 欧阳羽微微摇头,目光沉稳:“眼下也猜不透朝廷的心思,不过既已传旨,我们去了便知。” 众人商议一番,决定明日便启程前往长阳。周桐拉着徐巧走到一旁,轻声问道:“巧儿,长阳是你家曾经所在之处,此次前去,难免会触景生情,你可要一同前往?若是不想去,你便留在玉泉山,我会尽快回来陪你。” 徐巧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踌躇与犹豫,她低下头,沉默了片刻。往昔的回忆涌上心头,那熟悉的街道、曾经的家园,都已物是人非,心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周桐见她如此,轻轻拉住他的手,温柔地说道:“莫要为难自己,一切随你心意,只要你开心就好。” 徐巧感觉到手心一热,那一股力量让他感到安心,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眼中满是坚定:“那我想和你一起去。” 周桐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他轻轻刮了刮徐巧的鼻子:“好,那我们领完赏就回来。到时候,我带你去江南游玩,看遍那江南的美景,吃遍江南的美食,让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徐巧的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轻轻点头。 晚上,月光如水般透过窗户洒在屋内,周桐与徐巧相依在床上。 徐巧静静地望着窗外,眼神中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惆怅,那淡淡的月光勾勒出她柔美的侧脸,却也映照出她内心的波澜起伏。 周桐侧身轻声问道:“心事?” 徐巧微微点头,并未言语。 其实周桐心里早已有数,那些曾经陪伴十几年的亲人和家,在一夜之间轰然崩塌,亲人离世、全家被发配,如此沉重的打击,又怎会轻易地从一个人的心中抹去呢? 徐巧的眼睛微微泛红,她强忍着泪水,努力不让它们夺眶而出。周桐见状,嘴角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打趣道:“哟,我们的巧儿长大了,这般难过都没有哭出来。” 徐巧轻轻地靠在周桐的怀里,声音略带哽咽:“有你……” 过了一会儿,她缓缓开口,诉说着小时候在长阳的生活。她的话语中充满了眷恋与怀念,讲述着曾经走过的热闹街道,那些熟悉的店铺和摊贩,还有每年都会去参加的诗会,在诗会上结识的好友,以及与家人共度的欢乐时光。 少女沉浸在回忆之中,脸上时而浮现出淡淡的微笑,时而又流露出一丝忧伤。 然而,当她提及家族变故的那一刻,声音戛然而止,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挣扎。 周桐将她抱在怀里,轻声说道:“那些都已经过去了。虽然曾经的伤痛无法抹去,但你要相信,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我会一直陪着你。你的父母在天之灵,一定希望看到你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 徐巧微微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可那笑容背后的复杂神情却被周桐敏锐地捕捉到。 周桐看着她,突然,他轻轻地捧起徐巧的脸,霸道地吻了上去。徐巧先是微微一怔,随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许久,周桐松开徐巧,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说道:“把过去的一切都交给我就行。从现在开始,你只需要想着我们的以后,那些美好的日子还在等着我们。” 徐巧的眼中闪烁着泪光,但这一次,泪水不再是因为悲伤,而是被周桐的深情所感动。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依偎在周桐的怀里,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和有力的心跳。 晨曦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地落在玉泉山的小镇上,为这片宁静之地披上了一层朦胧的金纱。 周桐悠悠转醒,他轻轻起身,动作轻柔缓慢。 简单洗漱后,周桐来院子里,此时的空气清新而冷冽,带着山间特有的草木香气,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活动身体,没什么娱乐的,只能好好锻炼了。 哎,强制戒网瘾。 不一会儿,屋内传来细微的声响,周桐知道徐巧醒了,便收了动作转身走进屋内。 徐巧已经坐起身来,眼神还有些惺忪,头发略显凌乱,却别有一番慵懒的妩媚之态。 “桐哥哥,早。” 徐巧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轻轻唤道。 周桐走到床边坐下,微笑着为她理了理鬓边的发丝,柔声道:“睡得可好?” 徐巧微微点头,脸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嗯,还是有点困。” 周桐笑说到:“那等上车在睡一会。” 两人相视一笑,起身开始收拾行装,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京城之行。周桐仔细检查着自己的佩剑,古代的治安让人担忧。 就怕半路跳出几个大汉说什么此路是我开是什么什么的。 徐巧则在一旁整理衣物,她的动作优雅而娴熟,将一件件衣物整齐地叠放在包袱里,偶尔拿起一件周桐的衣衫,眼神中流露出温柔的爱意。她精心挑选了几件自己平日里喜爱的衣裳,其中有一件淡蓝色的罗裙,那是周桐曾经夸赞过好看的,她想着到了京城,也要穿得漂漂亮亮的,不让他失了面子。 收拾完毕,众人来到院子里。欧阳羽坐在轮椅上,神色从容淡定,手中握着一把折扇,扇面上的墨竹栩栩如生,自有一番文人雅士的风范。 赵宇身姿挺拔,腰间佩着一把短刀,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守护着众人的安全。 老王则站在一旁,身旁是一辆宽敞的马车,车身虽然质朴无华,但却被老王擦拭得干干净净,显得十分结实。 “师兄,都准备好了。” 周桐走上前,拱手说道。 欧阳羽微微点头,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此次进京,路途虽不算遥远,但毕竟是去往天子脚下,万事皆需小心谨慎。我们既要领取朝廷的赏赐,也要留意京城的局势,不可掉以轻心。” 众人齐声应是,周桐转头看向徐巧:“巧儿,若是途中有何不适,一定要告诉我。” 徐巧轻轻点答应。 说罢,周桐扶着徐巧上了老王的马车,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 马车内部虽然不算豪华,但布置得十分温馨舒适,厚厚的垫子铺在座位上,四周还挂着一些徐巧喜欢的香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周桐让徐巧靠在自己的怀里,轻声说道:“累了就睡一会儿,到了地方我叫醒你。” 徐巧乖巧地应了一声,闭上眼睛,感受着周桐有力的臂膀环绕着自己,心中充满了安全感。 马车缓缓启动,车身微微晃动,发出沉闷的声响。周桐轻轻撩起车帘一角,望向外面。 赵宇一马当先,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他身姿矫健,端坐于马上,目光如炬,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情况。 紧跟其后的是欧阳羽的马车,车身装饰简洁而不失大气,拉车的马匹高大健壮,步伐稳健有力。 车内,欧阳羽正闭目养神,手中的折扇有节奏地开合着,扇面上的墨竹仿若随着他的思绪轻轻摇曳。他虽然看似在休息,但心中却在思索着此次进京可能会面临的种种情况,早已做好了应对各种局面的准备。 老王赶着装满行李和物资的马车,跟在队伍的中间。他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手中的马鞭轻轻挥舞,驱赶着马匹前行。 二十名玉门关守军分成两队,整齐地护卫在队伍的两侧和后方。 他们身着铠甲,手持长枪,身姿挺拔,气势威武。每一个士兵都神情严肃,目光坚定地注视着前方和周围,时刻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一路上,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映照出一个个坚毅的身影。队伍在蜿蜒的道路上缓缓前行,扬起一片尘土。微风拂过路边的草丛和树木,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为他们送行。周桐望着前方的道路,心中既有对未来的期待,也有对未知的警惕。 终于.......... 要去见一见国都了。 第60章 入城 一路顺利,众人行了四日,抵达了长阳。 远远便能望见长阳那巍峨的外城城墙。旗帜在高空随风舞动,猎猎作响,更为这座古老的城墙增添了几分庄严肃穆的气息。 周桐一行来到城门前,只见守军身着锃亮的铠甲,手持长枪,身姿挺拔如松,眼神中透着冷峻与戒备。 赵宇驱马上前,恭敬地向守军出示了朝廷的文书。守军接过文书,仔细端详一番后,侧身让开道路,示意他们可以进城。 由于欧阳羽事先考虑周全,命人将长枪等兵器藏在了城外的树林之中,众人随身只带了短刀,因此在城门处,他们依照规定上交了短刀,随后马队缓缓进入了城门。 一进入长阳,繁华热闹的景象便扑面而来。 街道两旁店铺鳞次栉比,人来人往,吆喝声、叫卖声、欢笑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生动鲜活的市井画卷。 街边的摊贩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有精美绝伦的手工艺品、色泽鲜艳的布匹、新鲜水灵的蔬果以及各种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特色小吃,让人看了便心生欢喜,垂涎欲滴。 徐巧坐在马车里,透过车窗望着眼前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曾经在这里度过的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与家人相依相伴的温馨画面,以及后来家族遭遇变故时的惨痛经历,一一在脑海中闪现。 那些熟悉的街道、建筑,如今依然存在,可人事已非,心中满是物是人非的感慨与惆怅。 周桐轻轻握住徐巧的手,给予她无声的安慰与支持。徐巧转过头,看向周桐,眼中满是感激与爱意,在他的陪伴下,心中的痛苦似乎也减轻了许多。 众人在城中寻觅了一番,终于找到了一家客栈。然而,刚一进店,赵宇便忍不住咂咂嘴,小声嘀咕道:“这京城的物价可真贵啊,比咱们玉泉山那儿高出不少。” 周桐笑了笑,安慰道:“毕竟是京城,繁华之地,物价自然高些。大家先将就一下,待领了赏赐,便不用如此拮据了。” 众人要了七个客房,周桐和徐巧共住一间。进入房间后,徐巧坐在床边,眼神有些空洞地望着窗外。 周桐走到她身边,轻声说道:“我知道你想出去看看,但这京城不比别处,你脸上还有…… 出去恐怕会有些不便。” 徐巧摸了摸脸上象征着死囚身份的印记,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但还是轻声说道:“桐哥哥,我想出去,就看一眼,我会小心的。” 周桐略作思索后,点头道:“那好吧,巧儿,你带上面纱,我们出去走走。” 徐巧轻轻点头,眼中露出一丝期待。 两人简单整理了一下衣衫,徐巧戴上了面纱,遮住了脸上的印记,随后便走出了房间。来到客栈大堂,周桐看到欧阳羽正坐在一张桌子旁,便走过去说道:“师兄,我和巧儿想出去走走,透透气。” 欧阳羽抬起头:“师弟,这京城不比别处,鱼龙混杂,你们要多加小心。尽量不要去人多繁杂的地方,早些回来,明日我们还要进宫面圣。” 周桐拱手道:“师兄放心,我会小心的。” 说罢,周桐和徐巧走出客栈。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街边的店铺纷纷亮起了灯火,将整个街道照得通明。 周桐牵着徐巧的手,漫步在街头,两人的身影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温馨。 他们走过一条又一条街道,徐巧不时地停下脚步,透过面纱指着一些店铺或建筑,向周桐讲述着曾经在这里发生的故事。周桐则是静静地听着。 走着走着,徐巧的脚步在一座府邸前停了下来。她望着那紧闭的大门,眼中满是复杂的神情。 这座府邸便是她曾经的家,如今却已换了主人,大门上的匾额也已不再是昔日的模样。 周桐轻轻握住徐巧的手,轻声说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徐巧微微点头,眼中泛起一丝泪光:“我知道。l,只是看到这一切,心中难免有些伤感。” 周桐轻轻为徐巧拭去眼角的泪花,安慰道:“走吧,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两人转身离开,继续在街头漫步。走着走着,徐巧忽然看到路边有一个卖糖人的小摊,擦了擦眼泪:“桐哥哥,我想吃糖人。” 周桐笑着点头:“好,我去给你买。” 周桐走到小摊前,买了一个糖人递给徐巧。徐巧接过糖人,开心地笑了起来。周桐看着少女的笑容,心中也感到无比欣慰。 他们又逛了一会儿,便回到了客栈。回到房间后,徐巧依然手中拿着糖人,不舍得吃。 周桐看着她,笑着说:“要是喜欢,明日我再给你买。” 徐巧轻轻摇头:“不用了,有这一个就够了。今日能和你一起出来走走,我已经很开心了。” 周桐走到床边坐下,拉着徐巧的手说:“开心就好。” 徐巧靠在周桐的怀里,轻声说道:“我知道.......这次进京可能会遇到很多事情,但只要有你,我就什么都不怕。” 周桐紧紧拥抱着少女,心中暗暗发誓,无论未来遇到什么困难,他都会保护好徐巧,让她幸福快乐。 过了一会儿,徐巧抬起头,看着周桐说:“我们来下棋吧,就下五子棋,好不好?” 周桐点头答应:“听你的。” 两人坐在桌前,开始下起了五子棋。周桐故意让着徐巧,让她赢了几局,徐巧开心得像个孩子。 下着下着,徐巧忽然停下手中的棋子,看着周桐说:“那个........桐哥哥,谢谢你今天陪我出去。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但是能看到那些曾经熟悉的地方,我心里好受了很多。” 周桐微笑着说:“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只要你开心,我做什么都值得。” 两人又下了几局棋,便准备休息了。周桐为徐巧打来热水,让她洗漱。洗漱完毕后,两人躺在了床上。 周桐轻轻拥着徐巧,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温柔的吻:“巧儿,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徐巧闭上眼睛,靠在周桐的怀里,渐渐地进入了梦乡。周桐看着徐巧的睡颜,也笑了笑,安然入睡。 皇宫之中,烛火摇曳,光影在雕梁画栋间诡谲地跳动着,沈渊独自坐在御书房内,案几上摆放着一份密信。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拿起密信,深邃的眼眸凝视着信上的内容,嘴角微微上扬,却又透着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低声呢喃道:“已经来了吗 是吗…… 去了徐府就回去了?没有做什么?” 他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回荡,仿佛被四周的黑暗吞噬了一般,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余音,更添几分神秘的氛围。 沈渊微微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思索的光芒,那目光仿佛能穿透这重重宫墙,看到长阳城中那来来往往的行人。 此时,一阵夜风吹过,烛火猛地晃动了几下,光影在墙壁上张牙舞爪,似是要挣脱束缚一般。 沈渊却仿若未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桌面,一下又一下,节奏缓慢而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韵律。 “倒是情深意重啊,只是这京城的水可深着呢……” 沈渊喃喃自语着,话语消散在这静谧且透着丝丝寒意的空气中。 片刻后,沈渊缓缓站起身来,手中紧握着那份密信,一步一步地走向一旁的铜盆。铜盆之中,炭火正熊熊燃烧着,炽热的火焰欢快地跳跃着,似乎在渴望着吞噬什么。沈渊站在铜盆前,凝视着那跳跃的火苗。 他微微抬起手,将密信的一角轻轻凑近火焰。刹那间,火苗像是被注入了新的活力,迅速地舔舐着纸张的边缘,密信上的字迹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晰,却又转瞬即逝。 火焰沿着纸张的边缘迅速蔓延开来,发出 “滋滋” 的声响,仿佛是密信在发出最后的挣扎与抗议。 他的面容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冷峻,眼神紧紧地盯着燃烧的密信,一动不动,仿佛被这火焰中的秘密所吸引。随着火焰的肆虐,密信逐渐化为灰烬,化作一片片黑色的碎屑,在热流的裹挟下缓缓升腾而起,如同一只只黑色的蝴蝶,在空气中翩翩起舞,最终消散于无形。 沈渊轻轻挥了挥手,将那残留的灰烬吹散,确保没有一丝痕迹留下。此时的他,重新隐入了御书房的黑暗之中,唯有那闪烁的眼眸,依旧透露着让人难以捉摸的心思。 第61章 进宫封赏 夜幕褪去,晨曦洒落在京城的大街小巷,新的一天拉开了帷幕。周桐早早起身,看着仍在睡梦中的徐巧。片刻后,他轻轻摇醒了少女。 “巧儿,我要进宫了,你在客栈切莫乱跑,若是想出去透透气,记得叫上老王陪着你,万事小心。” 周桐轻声说道,语气中饱含关切。 徐巧睡眼惺忪,却也听出了周桐话语中的担忧,她乖巧地点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一定要早早回来。” 周桐应了一声,随后整理好衣衫,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出了房间。 客栈外,欧阳羽和赵宇早已等候多时。欧阳羽坐在轮椅上,神色从容淡定,一袭青衫随风飘动,自有一番文人雅士的风范。 赵宇身姿挺拔,眼神锐利如鹰,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三人相互对视一眼,便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他们来到皇宫的正阳门前,只见那朱红色的大门高大巍峨,门上的铜钉排列整齐,闪耀着冷峻的光芒。 大门两侧,矗立着两尊威严的石狮子,张牙舞爪,仿佛在守护着这皇家的威严。 宫门前,一队身着金甲的禁卫军整齐地排列着,他们身姿笔挺,手持长枪,目光冷峻地注视着前方,身上散发着一种让人不敢轻易靠近的气势。 周桐等人上前,恭敬地向禁卫军递上文书。禁卫军接过文书,仔细端详了一番,随后其中一名头领模样的士兵高声喊道:“来人,带他们去侧门核验身份!” 于是,在一名禁卫军的带领下,他们沿着宫墙旁的小道前行。小道由平整的石板铺就,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修剪得十分整齐。 一路上,他们路过了几座偏殿,殿宇的飞檐斗拱上雕刻着精美的龙凤图案,彰显着皇家的尊贵与奢华。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一扇较小的宫门前,这便是专门用于核验进宫人员身份的侧门。侧门处,几名太监和官员早已等候在那里。 周桐等人首先被要求站成一排,保持肃静。 一名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手持一份名册,目光冷峻地走了过来,他先是仔细打量了三人一番,眼神中透着审视与威严。 “报上姓名、籍贯、官职。” 官员大声说道,声音在这宫墙之间回荡。 赵宇上前一步,拱手行礼,恭敬地说道:“在下赵宇,乃钰门关守军将领,籍贯玉门关,此次前来是奉陛下旨意进宫领赏。” 官员微微点头,目光转向欧阳羽,欧阳羽坐在轮椅上,不卑不亢地说道:“在下欧阳羽,同是钰门关守军,籍贯陇西。” 周桐紧接着说道:“小人周桐,是赵将军麾下,籍贯桃城,随将军前来。” 官员对照着手中的名册,仔细核对他们所说的信息,不时地抬头观察三人的表情,眼神犀利,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之处。 核对完基本信息后,另一名官员开始检查他们携带的物品。 他将三人的包袱一一打开,仔细翻查着里面的物件,每一件物品都被拿出来仔细端详。当看到周桐随身携带的佩剑时,官员的眼神变得更加警惕。 “为何携带兵器入宫?” 官员严厉地质问道。 周桐连忙解释道:“大人,此剑乃是在下的贴身之物,一路防身所用。此剑只是在下一时疏忽,忘记取出,还望大人恕罪。” 官员听后,神色稍缓,但依然严肃地说道:“这皇宫禁地,岂容兵器随意携带,念你初犯,此次便先记下,下不为例!” 接着,他们又被要求出示各种证明身份的信物和文书。周桐将朝廷颁发的嘉奖令、任职文书等一一呈上,官员们仔细查验着每一份文件的真伪,反复比对印章和字迹,甚至还拿出了一些样本进行对照。 在查验过程中,一名太监走上前,围着三人转了一圈,仔细打量着他们的穿着打扮和神态举止。他突然伸手,轻轻摸了摸欧阳羽轮椅上的一个装饰,眼神中透着一丝疑惑。 “这轮椅上的装饰颇为独特,是何来历?” 太监尖着嗓子问道。 欧阳羽神色镇定地回答道:“公公,此物乃是在下一位好友所赠,纯为装饰之用,并无其他特殊含义。” 太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继续检查其他地方。 经过一番繁琐细致的核验后,官员们终于再次核对了一遍所有信息,确认无误后,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可以进入。 但在进入之前,一名太监走上前,尖着嗓子说道:“这皇宫之内,规矩众多,尔等切不可随意走动、大声喧哗。见到皇室成员,要行叩拜之礼,切不可直视龙颜。若有违反,定当严惩不贷!” 周桐等人连忙拱手称是。随后,他们跟着太监走进了皇宫。 一进入皇宫,眼前的景象宫殿错落有致,亭台楼阁分布其间,每一处建筑都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宫殿的墙壁上绘制着精美的壁画,或是描绘着古代帝王的丰功伟绩,或是展现着神话传说中的奇幻场景,色彩鲜艳,栩栩如生。 他们沿着一条宽阔的石板路前行,道路两旁的花坛中种满了奇花异草,香气扑鼻。不时有宫女和太监匆匆走过,他们脚步轻盈,神色恭敬,见到周桐等人,只是微微低头行礼,便继续前行。 走着走着,他们来到了一座宫殿前。太监停下脚步,说道:“各位在此稍候,咱家这就去通报。” 说罢,便匆匆走进宫殿。 片刻后,那太监从宫殿内缓缓走出,尖着嗓子喊道:“皇上有旨,宣周桐、欧阳羽、赵宇觐见。” 周桐听闻,神色一凛,立刻停下手中整理衣衫的动作,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同时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期待。 他稳步走到欧阳羽身后,双手稳稳地握住轮椅的把手,轻轻推动,确保轮椅的前行平稳且安静,不敢发出丝毫突兀的声响。 赵宇则迅速调整自己的状态,他先是用力地挺直脊背,仿佛要将自己的身体拉成一条直线,接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以此来平复内心的紧张情绪。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而虔诚,紧紧地跟在周桐和欧阳羽身后,每一步都迈得极小且谨慎。 三人一同随着太监走进宫殿,这座宫殿便是御书房。 踏入御书房的瞬间,周桐的目光快速扫视了一圈室内的陈设,随即又迅速收回视线,将注意力集中在地上。 他看到沈渊正坐在书桌后的龙椅上,全神贯注地批阅奏章,那明黄色的龙袍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耀眼,散发着一种让人敬畏的威严气息。 周桐等人见状,立刻在距离书桌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 周桐先是微微侧身,目光快速扫向欧阳羽和赵宇,眼神交汇间传递出无声的示意,三人几乎同时动作,整齐划一地屈膝下跪。 周桐的双膝缓缓着地,他的上身保持挺直,双手恭敬地放在膝盖前方,低头弯腰,将额头轻轻触碰到地面,口中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洪亮且整齐,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在御书房内回荡,久久不散。 欧阳羽坐在轮椅上,虽然行动不便,但他的动作同样一丝不苟。 他双手撑着轮椅的扶手,微微用力撑起上身,然后以尽可能标准的姿势弯腰低头,以表达自己对皇帝的敬重。 而赵宇的动作则堪称恭敬到了极致。 他先是单膝跪地,另一条腿弯曲,脚尖点地,随后上身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前倾,整个过程中,他的身体始终保持着绝对的平衡与稳定,没有丝毫的晃动。他的双手抱拳,高高举起,拳心向内,与额头平齐,额头紧紧地贴在拳头上,整个人仿佛凝固在了这一恭敬的姿态之中。 他口中高呼万岁的声音,比之周桐更加洪亮、更加饱满,每一个音节都仿佛蕴含着他对皇帝深深的敬畏与忠诚,那声音在御书房内激荡回响,充满了力量与虔诚。 沈渊并未立刻抬头,手中的朱笔依旧在奏章上移动着,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片刻之后,在周桐内心都要开喷的时候他才轻轻放下笔,缓缓抬起头。周桐等人虽然低着头,但似乎能感受到那道冷峻而威严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平身吧。” 沈渊的声音低沉而富有威严,在这寂静的御书房内响起,如同洪钟一般,直击人心。 周桐等人听到这声旨意,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但脸上依然保持着恭敬的神情。 周桐率先抬起头,双手撑地,缓缓站起身来,整个过程动作缓慢而稳重,避免因起身过快而显得失礼。他微微低着头,眼睛注视着地面,余光却留意着欧阳羽和赵宇的动作。 欧阳羽则依靠双手的力量,慢慢将上身抬起,坐直在轮椅上,调整好自己的姿态。 赵宇也迅速站起身来,双脚并拢,双手自然下垂,站在原地,身姿挺拔如松,等待着皇帝的下一步指示。 然而,与之前不同的是,此时的赵宇脸上依然保持着那种极度恭敬的神情,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小心翼翼的敬畏,仿佛生怕自己的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就会触犯到皇帝的威严。 他的呼吸依然轻柔而平稳,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让其有丝毫的放松或懈怠,时刻准备着再次向皇帝表达自己的忠诚与敬意。 没办法直接见到国家最高的领导人,你不紧张才怪,这些动作都是欧阳羽昨晚教他和赵宇的,足足是排练了一个时辰。 沈渊说完让他们平身之后,便又继续静静地批阅奏章,整个御书房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 唯有笔尖在奏章上划过的沙沙声,以及偶尔蜡烛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周桐等人站在原地,不敢有丝毫的动静,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他们低垂着头,眼睛注视着地面,静静地等待着皇帝的下一个指令,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 过了一会儿,沈渊终于放下手中的朱笔,抬起头来,目光缓缓地从周桐等人身上扫过。他的眼神深邃而难以捉摸,让人无法洞悉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朕听闻你们一路赶来,这路途想必十分辛苦。” 沈渊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低沉而威严地在室内响起。 欧阳羽微微拱手,恭敬地回道:“多谢陛下关心,臣等能为陛下效力,虽路途劳顿,但不敢言苦。” 沈渊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之色:“你们在钰门关坚守多日,面对金兵的攻势毫不退缩,英勇奋战,实乃我大顺之福。朕要嘉奖你们的英勇和领导有方,如今,你们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欧阳羽连忙再次拱手,神色诚恳地说道:“陛下,臣等不敢有什么奢望。此次钰门关之战,能保家卫国,臣等心愿已足。 若陛下恩准,臣等恳请陛下让我们回去做个闲散之人,安度余生,便心满意足了。” 沈渊微微挑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深意,缓缓说道:“朕的四弟沈太白可是在朕面前极力称赞你们有大才,尤其是你们二人,他说你们谈吐不凡,见识广博,绝非等闲之辈。” 欧阳羽谦逊地笑了笑,再次拱手道:“陛下过奖了,臣等不过略通一点文学皮毛罢了,实在入不了陛下的眼,当不得这般夸赞。” 沈渊的目光转而看向周桐,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你就是周桐?最近你的诗文可是在长阳传得沸沸扬扬啊。” 周桐心中一紧,连忙躬身行礼,有些惶恐地说道:“陛下,臣不过是随心而发,涂鸦之作,实在登不得大雅之堂,让陛下见笑了。” 沈渊静静地看着他们,似乎在审视着他们话语中的真假。片刻后,他微微坐直了身子,神色变得认真起来:“朕看得出来,你们这是真情实意想要归隐。 但朕也知晓,你们皆是有抱负之人,只是怕这朝堂复杂,纷争不断。朕今日便把话放在这里,只要是有才之人,真心为我大顺效力,朕绝不会让他们明珠蒙尘,定会给予施展才华的机会和应有的庇护。” 欧阳羽听闻此言,心中微微一动,脸上露出一丝动容之色:“陛下圣明,臣等感激陛下的知遇之恩。只是臣等久居边疆,对朝堂之事知之甚少,实在怕有负陛下的期望。” 沈渊摆了摆手,语气坚定地说道:“无妨,朕相信你们的能力。这朝堂虽复杂,但也正是你们施展拳脚之地。朕问你们,现在呢?朕表明了心意,你们还想不想入朝为官?” 周桐面露犹豫之色,沉默片刻后,再次躬身说道:“陛下,臣属实觉得自己不配为官。在钰门关之战中,武有赵宇等将士奋勇杀敌,文有欧阳羽师兄出谋划策,臣自觉并未有什么突出的本事,怕入朝为官也难以为朝堂做出什么实质性的贡献,反而会误了陛下的大事。” 沈渊深深地看了周桐一眼,说道:“朕既然看重,自然有朕的道理。你能在钰门关坚守,带领将士抵抗金兵,这岂是无才之人能做到的?而且你能写出那般诗文,才情也是有目共睹。朕需要的是有勇有谋、有才有德之人,而非那些只会阿谀奉承之辈。” 嘿!还非要我留在这里,我就不留,你说的倒好听。 周桐微微颤抖着身子,再次恭敬地行礼:“陛下如此看重臣,臣感激不尽,只是臣深知自身的斤两,实在是自惭形秽。 臣本就出身平凡,所求不过是与心爱之人过些平常日子罢了。臣恳请陛下成全臣这小小的心愿,让臣得以归乡,臣就心满意足的。” 周桐的脸上满是诚恳与期盼,他深知这宫廷之中的复杂与凶险。 自己又没有什么保命手段,只能猥琐发育,别浪。 更何况他现在一心只想回到那宁静的生活之中,与徐巧长相厮守,不愿卷入这权力的漩涡。 沈渊静静地凝视着周桐,似乎在思考着他的话语背后的真心实意。御书房内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那烛火偶尔的噼啪声。 沉默片刻后,他缓缓开口道:“既然你心意已决,朕也强求不得。你既想过平凡日子,那朕便赏赐些钱财与你,让你日后生活无忧。除此之外,你可还有其他要求?” 周桐连忙跪下,磕头谢恩后说道:“陛下,臣不需要钱财,只求陛下能赦免臣妻子的死囚身份,如此臣便心满意足,别无所求了。” 沈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佯装好奇地问道:“哦?你妻子是何人?竟让你如此挂心,不惜放弃这大好的仕途。” 周桐再次磕头,恭敬地回答:“陛下,臣妻不过是一个被发配到钰门关的死囚,因家中有罪受到牵连。但臣与她情投意合,恳请陛下看在臣为朝廷效力的份上,赦免她的罪行,臣将感激不尽。” 沈渊微微点头,说道:“朕知道了。你放心,朕不仅会赦免她的罪行,还会如之前所言,给你一笔钱财,让你们日后能够安稳度日。至于你之后的安排,容朕再想想。” 周桐听闻,再次磕头谢恩:“陛下圣恩浩荡,臣愿为陛下祈福,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渊微微抬手,示意他起身,他的目光在三人脸上缓缓扫过,忽然将朱笔往砚台上一搁,发出清脆的";咔哒";声。他起身绕过书案,明黄色龙袍下摆扫过台阶,竟亲自走到赵宇面前。 ";赵爱卿。";沈渊的声音忽然温和下来,";朕记得奏报里说,你为守西门曾七日不卸甲?"; 赵宇浑身一颤,古铜色的脸涨得通红:";末、末将只是...";他结结巴巴说不出完整句子,额头沁出细汗。周桐余光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正无意识地揪着衣摆。 沈渊继续说道:“朕听闻你在钰门关时,曾单枪匹马杀入敌阵,救出数十名军士。如此勇武之人,为何也甘愿归隐?"; 赵宇喉结滚动,结结巴巴道:";回陛下...臣、臣只是...那个..."; 欧阳羽悄悄递了个眼色,但赵宇已经紧张得语无伦次:";臣与周、周大人他们...同进同退..."; 沈渊忽然伸手拍了拍赵宇肩甲,这个随意的动作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朕的禁军统领要是有你一半尽责,去年宫里的走水事件就不会发生。";他转身时袖中飘出一缕沉水香,";说说,你想要什么?"; ";末将...";赵宇突然单膝砸地,青石砖发出闷响,";末将愿终生为陛下守城门!";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惊住了,慌忙偷瞄欧阳羽。 周桐看见师兄闭了闭眼。 ";好!";沈渊抚掌大笑,转身时龙袍旋出耀目的弧度,";不过长阳城的城门可比钰门关金贵。";他忽然压低声音,";知道为何朕登基三年未立太子?就因为朕的皇子们缺个好师父。";意有所指地看向欧阳羽。 赵宇急得去扯欧阳羽衣袖:";先、先生!陛下说..."; 欧阳羽轮椅轻轻一挪避开他的手,苦笑道:";陛下这是要臣做千古罪人。若教不好皇子........"; ";欧阳先生过谦了。";沈渊不知何时已站在轮椅旁,手指掠过案上《桃城防疫纪要》,";能七日厘清八千流民户籍的人,会管不住个孩子?";忽然将一枚羊脂玉镇纸塞进欧阳羽手中,";听说你爱收集这个?"; 周桐看见师兄摩挲镇纸的手指微微发抖——那是前朝书法大家顾恺之的遗物。 ";三年。";欧阳羽突然抬头,";臣只教三年。";他转向周桐时,眼底有歉然之色。 沈渊嘴角微扬,目光终于落在周桐身上:";现在只剩你了。"; ";陛下明鉴!";周桐重重叩首,";臣知陛下一片好意,返程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能力,只求陛下能赦免.........."; 沈渊微微点头,说道:“朕说过了。你放心,会赦免她的罪行,还会如之前所言,给你一笔钱财。” 周桐听闻,眼中满是感激之情,看样子是终于放过他了 “陛下圣恩浩荡,臣愿为陛下祈福,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渊微微点头,神色变得庄重起来:“朕观你们在桃城治理鼠疫以及钰门关抗击金人时皆表现出众,实乃国之栋梁。 赵宇,你身为将领,抗疫期间坚守城防,披坚执锐,率麾下将士日夜辛劳,尽显忠勇坚毅之风范,于钰门关抗击金人时更是勇猛无畏,冲锋陷阵。朕特擢升你为长阳南门四品守将,担那守护京城要冲之重任,务必严查出入,保京城之安危,护朕之周全。 欧阳羽,你虽身有残疾,却凭满腹才略,于桃城抗疫时调度有方,物资调配、人力安排诸事皆处理得井井有条,在钰门关抗击金人之际,亦能出谋划策,稳定军讲学士,兼领教导五皇子沈递之责,于翰林院内不仅要参与编撰典籍、为朕出谋划策,更要将所学倾囊相授于五皇子,培育我朝未来之贤明君主,望你能不负朕望,倾尽全力,再建奇功。” 欧阳羽和赵宇听闻,连忙跪地谢恩:“臣等叩谢陛下隆恩!定当竭尽所能,报效陛下!” 沈渊转而看向周桐,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玩味:“周桐,朕本有意让你在朝为官,发挥你的才能,但你既一心向往平凡生活,朕也不勉强。 朕特恩准你为正七品桃城县令,且将周围几个小县城皆划分于你管理。此乃一方水土,百姓民生皆系于你手,望你能用心治理,保一方安宁。你意下如何?” 周桐心中暗自叫苦,本想推脱这官职,可转念一想,这桃城地处偏僻,事务想来也不会太过繁杂,大不了寻个可靠之人代为打理,自己便可带着徐巧逍遥自在,如此也不算太过为难。 于是,他也跪地谢恩:“臣周桐叩谢陛下圣恩,臣定当勉力而为。” 沈渊微微抬手:“平身吧。” 待三人起身,他又接着说道:“此番桃城抗疫以及钰门关抗敌,尔等之表现朕皆看在眼里。如今正值用人之际,朕委以重任,便是期许你们能将过往之智、之勇带去,各守其职,各尽其责。 这天下,乃朕之天下,亦是尔等之天下,需我君臣同心,方能保我朝之昌盛繁荣。” 说罢,沈渊唤来一旁的太监,命其取来早已准备好的封赏文书和印玺,亲自提笔在文书上写下对三人的任命和赏赐。 对于赵宇和欧阳羽,除了官职晋升,还各赐予一座府邸,府邸位于京城的繁华地段,宽敞气派,装饰精美,并有若干佣人供其使唤。 文书中明确写明,府邸将在三日内准备妥当,待一切就绪,他们便可择日上任,以便熟悉新的职责和环境,尽快投入到为朝廷效力的事务中。 周桐虽未得府邸,但也得到了相应的赏赐,包括一些金银细软和书籍文房四宝,以助他在桃城的治理之务。 诸事安排完毕,周桐等人行礼告退,在太监的引领下,缓缓走出了内城。 出了门,赵宇首先打破了沉默,长叹一声道:“唉,贤侄啊,我这心里真是舍不得你。这一路从钰门关走来,历经多少风雨,如今却要与你分开,实是不舍。” 周桐笑着拍了拍赵宇的肩膀,安慰道:“赵叔放心,兄弟们在钰门关还有我照看着呢。 您在这京城,肩负着守护京城要冲的重任,定要小心谨慎。师兄你也是,在这朝堂之上,各方势力错综复杂,您要多留个心眼儿。不过,这也终于到了你们施展自己抱负的时候了,我为你们高兴。” 欧阳羽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陛下乃是明君,有雄才大略,能赏识我等,我自然愿意尽心辅佐。待日后功成身退,我们便回桃城与兄弟们团聚,共享太平。” 赵宇也点头应和:“对,到时候我们一定要好好聚聚,喝个痛快!” 众人一路说笑着,心情逐渐从离别的愁绪中解脱出来,回到了客栈。 回到客栈后,周桐将封赏之事跟众人详细说了一遍,然后让随行的二十人自行选择去留。 这些士兵们跟随周桐他们等人已久,彼此之间情谊深厚,但也明白这是一个关乎前途的重要抉择。 经过一番商议,有八人选择跟随欧阳羽,他们看中了欧阳羽的才略和在京城的发展机会。 十人选择了赵宇,他们希望能在京城的守卫之职上继续建功立业;剩下两人则决定跟周桐回桃城,也向往桃城的宁静生活。 分好人手后,众人决定去吃一顿散伙饭,一来是为了庆祝各自的封赏,二来也是为即将到来的分别践行。 周桐拉着身边的徐巧回到房间,说是东西还没有拿 等进了房间,徐巧的眼中满是疑惑,轻声问道:“桐哥哥,你为何不留在长阳呢?是.....不是因为我拖累了你?” 周桐笑着将徐巧拥入怀中,温柔地安慰道:“巧儿,你别胡思乱想。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你本就不喜欢这里,我也是,逍遥习惯了,我又怎会勉强你留下? 再说了,我回桃城将那里打理好,不也是为了日后能更好地欢迎师兄他们归来吗?我这个人啊,没什么大志向,就喜欢守着家,守着你。” 徐巧靠在周桐的怀里:“就你会说甜言蜜语。” 周桐轻轻抚摸着徐巧的头发,从怀中取出那份赦免文书,递给徐巧,说道:“巧儿,你看,这是陛下的赦免手谕。其实你早就被赦免了,但一直以来没有这真正的文字证明,如今有了它,你再也不用为身份的问题担心了,我还从陛下那讨了些去疤膏药,等晚点我就帮你敷上。” 徐巧接过文书,眼中泛起泪花。“桐哥哥,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 周桐轻轻拭去徐巧眼角的泪花,笑道:“傻丫头,跟我还说什么谢谢。好了,我们出去和大家会合,一起去吃饭吧。” 两人手牵手走出房间,与众人一同前往酒楼,今晚,可要好好喝一顿了。 第62章 长阳的离别 长阳的繁华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一座雕梁画栋、气派非凡的酒楼矗立其中,酒旗飘扬,上书“醉仙楼”三个大字,在微风中猎猎作响。这醉仙楼乃是长阳城内首屈一指的酒楼,三层高的建筑巍峨耸立,朱红的栏杆,青瓦的屋顶,尽显古朴典雅之韵。 周桐一行人来到醉仙楼前,店小二早已眼尖地迎了上来,满脸堆笑:“各位爷,里边请!咱这醉仙楼的美酒佳肴可是这长阳城里拔尖儿的,保准让各位满意!”说着,便在前头引路,将众人带上了三楼的一间宽敞包厢。 包厢内,布置得极为雅致。墙上挂着几幅名人字画,为这房间增添了几分文化气息。一张红木圆桌摆在中央,周围摆放着配套的椅子,桌上的餐具摆放得整整齐齐,擦拭得光亮照人。众人纷纷入座,周桐拉着徐巧坐在一处,欧阳羽则被人小心地推到桌旁,赵宇坐在他的对面,其余人也依次就座。 不一会儿,店小二便手脚麻利地将一道道美味佳肴端了上来,有香气扑鼻的烤鸡,皮脆肉嫩,油光发亮;有新鲜肥美的鲈鱼,清蒸之后,鲜嫩爽滑,入口即化;还有各种时蔬,色泽鲜艳,烹饪得恰到好处。酒也很快被端了上来,酒香瞬间弥漫在整个包厢内。 赵宇端起酒杯,“砰”地一声重重地放在桌上,站起身来,身形有些摇晃,脸上带着几分醉意的红晕,扯着嗓子喊道:“今日,咱在这儿给大伙庆祝封赏,也算是给往后的日子讨个彩头。 贤侄啊,这一路过来,那可真是风风雨雨都没少经历。你这小子机灵得很,又仗义,叔可稀罕你咧!” 说罢,一仰头,将杯中的酒“咕咚咕咚”一饮而尽,酒水顺着嘴角流下,他用袖子随意一抹,眼中泛起了些许泪花,那是真情流露,毫无掩饰。 周桐也连忙起身,举起酒杯 “赵叔,您这话说得。在钰门关的时候,要不是您罩着,我这条小命早就没了!您放心,兄弟们在我这里,我肯定会好好照应着。 特别是德柱那憨货,看着傻愣傻愣的,可心地不坏。我会时常敲打他,不让他瞎闹腾出啥乱子来。等您回来的时候,保准看到那小子出息了不少。”说罢,他也将酒一饮而尽。 众人纷纷举杯,一饮而尽,一时间,包厢内气氛热烈起来。大家开始大快朵颐,一边品尝着美味的菜肴,一边回忆着往昔的点点滴滴。从钰门关的战火纷飞,到桃城抗疫的艰难险阻,每一段回忆都让他们感慨万千。 酒过三巡,赵宇的脸色已经像熟透的红柿子,眼睛也有些发直,但那股子精气神还在。他再次端起酒杯,脚步踉跄地走到周桐身边,伸出蒲扇大的手,重重地拍在周桐的肩膀上:“贤侄啊,德柱那兔崽子,别看他平常大大咧咧,跟没心没肺似的,其实就是个头脑简单的愣头青。 他要是敢犯浑,你可千万别跟他客气,该揍就揍,只要别把他揍残了就行。他爹妈走得早,我一直把他当亲弟弟拉扯大,就盼着他能有点出息,别整天惹是生非。” 周桐笑着点头:“赵叔,您放心吧。我要打他我还打不过他呢,没事没事,我知道该咋管他。” 欧阳羽也在在一旁笑着插话:“赵将军,你就别操这份心了。有我这师弟在在,兄弟们肯定能越来越好。咱们今日就放开了喝,好好庆祝这难得的相聚时光。” 赵宇咧开大嘴哈哈一笑,回到座位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对,喝酒!今日不把这肚子里的酒虫喂饱了,谁也不许走!” 徐巧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担忧。她轻轻拉了拉周桐的衣袖,小声说道:“你少喝点,酒喝多了伤身子骨。”周桐转过头,看着徐巧那关切的眼神,他握住徐巧的手,轻声说道:“巧儿,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今日大家高兴,难免多喝几杯。” 老王坐在角落里,闷头喝着酒,偶尔抬起头看看热闹。他虽话不多。见周桐喝得不少,他暗自寻思,得帮着照应着,别让自家少爷不赖床。于是,他时不时地给周桐递个眼色,示意他悠着点儿。 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的兴致愈发高涨,包厢内的喧闹声也越来越大。周桐也渐渐放开了自己,与大家一同畅饮欢笑。 然而,徐巧的眉头却越皱越紧,担心周桐这样喝下去会吃不消。 “桐哥哥,你吃点东西吧,垫垫肚子,不然一会儿该难受了。”徐巧温柔地拿起一块糕点,递到周桐嘴边。周桐笑着张开嘴,吃下了糕点,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还是巧儿心疼我。” 这时,有人提议玩行酒令,众人纷纷响应。周桐也被拉着参与其中,一轮又一轮下来,他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说话也变得更加随意起来。 徐巧见状,心中更加着急。她凑近周桐的耳边,轻声说:“桐哥哥,咱们要不先回去吧,你看你都喝醉了。” 周桐却摆了摆手,笑道:“巧儿,没事,我还没喝够呢。今日这一别,也不知啥时候才能再跟大伙凑一块儿,就让我痛痛快快地喝一场吧。” 尽管心中无奈,徐巧还是默默地陪在周桐身边,不时地为他倒上一杯茶,希望能能让他清醒一些。她看着周桐那红扑扑的脸颊,也没有说什么话。 不知不觉,夜色渐深,外面传来了打更的声音。周桐微微一惊,意识到快要宵禁了,便站起身来:“各位,时间不早了,咱们得回去了,不然赶不上宵禁了。” 众人这才纷纷起身,然而,此时大多数人都已经喝得酩酊大醉,走路摇摇晃晃。赵宇更是脚步虚浮,像踩在棉花上,若不是有人搀扶着,恐怕早就摔得鼻青脸肿。 周桐虽然也有些醉意,但还算清醒,他和欧阳羽一起,安排着众人下楼。 下楼的时候,场面有些混乱。醉醺醺的士兵们相互搀扶着,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着话。有的脚步不稳,差点滚下楼梯,幸好旁边的人及时拉住。店小二在一旁看着,既担心又无奈,嘴里念叨着:“各位爷,小心脚下啊!” 好不容易到了楼下,周桐结了账,一行人便朝着客栈走去。徐巧紧紧地跟在周桐身边,她用一只手搀扶着周桐的胳膊,另一只手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走着。 “桐哥哥,你慢点儿,小心脚下。”徐巧轻声说道。周桐脚步踉跄地走着,嘴里还嘟囔着:“巧儿,我没醉,我还能走直线呢。”说着,便试图甩开徐巧的手,想要证明自己,结果差点摔倒。 徐巧赶忙用力扶住他,嗔怪道:“醉了就醉了,你就别逞强了。”周桐嘿嘿一笑,靠在徐巧身上,说道:“巧儿,有你在真好。” 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映出两个紧紧相依的身影。徐巧的脸颊微微泛红,不知是因为月光的映照,还是因为周桐的话。她感受着周桐的身体温度,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回到客栈后,老王推着欧阳羽回了自己的房间。周桐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徐巧费力地将他扶到床上,帮他脱掉鞋子和外衣。周桐躺在床上,眼睛半睁半闭,嘴里还说着胡话。 徐巧打来一盆水,拧干毛巾,轻轻地为周桐擦拭着脸和手。她的动作轻柔而细致。“你看看你,喝这么多酒,难受的还不是自己。”徐巧轻声埋怨着。 周桐似乎听到了徐巧的话,他伸出手,握住徐巧的手,说道:“巧儿,这不有你嘛”徐巧的脸一下子红了,她坐到床边,将周桐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面上,柔声说:“嗯,有我。” 过了一会儿,周桐渐渐睡熟,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徐巧却没有离开,她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周桐的睡脸。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他们披上了一层银色的薄纱。 这一夜,长阳的街头恢复了平静,而周桐等人的命运,却在这一场盛宴之后,踏上了新的征程。他们带着各自的使命和期许,即将奔赴不同的地方,未来的路。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周桐的脸上,他缓缓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他揉了揉太阳穴,努力回想着昨晚的事情。 看到坐在床边睡着了的徐巧,他的心中满是感动和愧疚。他轻轻地将徐巧抱到床上,为她盖好被子,然后起身走出房间。 客栈的院子里,欧阳羽已经早早地起来,正在看书。他看到周桐,微微一笑:“昨晚喝了不少吧,头疼吗?”周桐苦笑着点了点头:“师兄,这次确实是有些放纵了。” 周桐走上前去,恭敬行礼“师兄,今日一别,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这一路走来,多亏有您照应,若不是您不厌其烦、手把手地提点,我怕是要出尽洋相,犯下大错。这份恩情,我周桐铭记在心,没齿难忘。”说着,周桐微微低头,抱拳作揖,行了一礼。 欧阳羽赶忙放下书本,起身扶住周桐,眼眶微红,声音略带哽咽:“师弟,你这是做什么?你我师兄弟一场,本就该相互扶持。如今各自踏上新途,我心中满是不舍。” 他顿了顿,拍了拍周桐的肩膀,接着说道,“你回桃城,虽说是遂了你的心愿,但那也是一方天地,百姓民生全系于你手,责任重于泰山。琐事繁杂,难免会有棘手难题,你切莫独自扛着,回去之后和陶老一起商议,要是遇上难处,只管派人给我送信,我在京城,或多或少能帮衬一二。” 周桐抬起头,目光坚定:“师兄放心,我定当不负所托。桃城百姓待我不薄,我必以真心换真心,为他们谋福祉。只是这朝堂风云变幻,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您身处其中,如履薄冰。往后行事,还望您万事小心,步步为营。我知晓您才略过人,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欧阳羽微微点头,目光望向远方:“我明白,师弟。这朝堂既是施展抱负之地,亦是暗流涌动的险滩。但为兄既已应下陛下旨意,便会倾尽所能,为这大顺江山、为百姓出一份力。只盼有朝一日,你我能再聚首,共话往昔,畅谈天下。” 两人正说着,赵宇也走了过来,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贤侄,昨晚睡得可好?”赵宇问道。 周桐笑着回答:“赵叔,睡了一觉,好多了。您呢?” 赵宇哈哈一笑:“我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今日一别,不知啥时候才能再见。你要记住我说的话,照顾好兄弟们。” 周桐心中一暖,说道:“赵叔,我一定不会忘记。您在京城也要保重身体,若是有啥难处,一定要告诉我。” 这时,徐巧也醒了过来,她走出房间,看到周桐等人在院子里说话,便走了过去。“桐哥哥,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徐巧关切地问道。 周桐走到徐巧身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巧儿,我没事了。今日我们就要出发了,你准备好了吗?” 徐巧微笑着点了点头:“嗯,我准备好了。” 周桐心中感动,他握住徐巧的手,转身对欧阳羽和赵宇说:“师兄,赵叔,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们多多保重!” 客栈的院子里,众人依依惜别。老王早已将马车备好,停在客栈门口,车辕擦得锃亮。 他看到众人出来,忙迎上前,先朝着欧阳羽拱手,脸上带着几分熟稔的笑意:“欧阳老弟,这往后啊,可不能好好再下一盘了。咱虽说身份有别,可打从心底里敬重你那份学识和智谋,跟你唠嗑,我这老头子也跟着长了不少见识。” 接着,老王转向赵宇,微微弯腰行礼:“赵将军,您这一走,京城可就多了一份守护之力。您放心去,兄弟们在玉泉山有少爷照料,指定差不了事儿。” 老王又搓了搓手,神色间有些落寞:“唉,这一路同行,有各位相伴,我这心里踏实得很。如今要分别了,往后在这客栈进进出出,再也看不到各位熟悉的面容,还真有点空落落的。”他微微仰头。” 欧阳羽和赵宇点了点,眼中满是不舍。“一路顺风!”他们说道。 老王连连摆手,脸上挤出笑容:“行嘞,咱们也快上路吧,趁着天色尚早,一路顺风呐!” 周桐点头致谢,扶着徐巧上了马车,又朝欧阳羽和赵宇拱手作别。 老王一挥马鞭,马车缓缓启动,车轮辘辘转动,载着周桐和徐巧,还有他们未卜的前程,渐渐远去。欧阳羽和赵宇站在原地,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直到那扬起的尘土落定,他们才转身,各自迈向新的使命。 皇宫内,御书房中静谧非常,唯有香炉中袅袅升起的青烟。沈渊身着龙袍,正坐在书桌后翻阅奏章。 沈太白身着一袭紫袍,稳步走入御书房,见礼过后,便开口问道:“陛下,臣弟有一事不明,为何您不让那周桐留在京城? 臣弟观此人,在钰门关之战中表现英勇,又诗文出众,才情斐然,实乃不可多得之才,留在京城,必能为朝堂所用,为陛下分忧。”沈太白微微抬头,目光中满是疑惑与不解。 沈渊搁下手中奏章,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抬眸看向沈太白,缓缓开口道:“四弟啊,你且看他,心心念念着家中女子,被儿女情长绊住了脚步。 一个男人,若连自己的心思都不能全然放在朝堂大事之上,即便有才,又能有何大作为?”。 沈太白微微皱眉,似欲争辩,却又听沈渊继续说道:“他一心想往外跑,回那桃城去过逍遥日子,强留他在京城,他的心不在这儿,做事也只会敷衍了事,反倒误了朕的大事。 倒不如让他从哪来回哪去,回他的桃城。朕且给他个一官半职,看看他到底有几分能耐。”沈渊站起身来,负手踱步至窗前,目光透过窗棂,望向远方。 沈太白若有所思,轻声道:“陛下圣明,臣弟明白了。只是如此一来,莫要错失了人才才好。” 沈渊微微摇头,轻笑一声:“朕自然知晓轻重。过个一年两年,朕自会派人去瞧瞧他把那桃城管理得如何。若他果真有治理之才,能让桃城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到那时,再将他召回京城,委以重任也不迟。 朕用人,向来是唯才是举,绝不埋没任何一个能为我大顺效力之人。”沈渊的眼神中透着几分笃定与期许,他深知,这江山社稷的稳固,离不开人才的支撑,而如何用人、驭人,更是身为帝王的必修之术。 沈太白拱手行礼,应道:“陛下高瞻远瞩,臣弟佩服。” 沈渊微微点头,挥了挥手:“你且退下吧,朕还有诸多奏章要批阅。” 沈太白告退之后,沈渊又重新坐回书桌后,目光再次落回奏章之上,只是这一轮,他的心中多了几分对未来的思量。 那远在桃城的周桐,究竟能否在一方水土之上干出一番作为,时间自会给出答案。 第63章 回玉泉 出了京城城门,马车辘辘朝着桃城的方向前行。不多时,便到了城外藏器械的小林子,早有事先安排好的人等在那儿,将藏着的东西又一一拿了回来,妥善安置在马车底部。 马车重新启程,周桐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他靠在车厢壁上,长舒一口气,暗自庆幸。 还好还好,没有什么小说里的波折剧情冒出来。 这一趟京城之行,诸多事宜纷至沓来,转眼间又与欧阳羽、赵宇分别,各自奔赴前程,当真让人有些应接不暇,感慨万千。 他转头看向身旁正回头望着长阳方向的徐巧,见她眼神中透着些怅惘与不舍,便轻轻抱了抱她,打趣道:“小县令夫人,在想什么呢?”这一声呼唤,瞬间将徐巧飘远的思绪给拽了回来。 徐巧回过神,微微摇头,轻声说:“我也不知道,就是心里乱糟糟的,好像有很多事,可又具体想不到是什么。” 周桐温柔地笑了笑,伸手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发丝,轻声安抚:“别想那么多啦,费神。来,闻闻我身上还有没有酒味?” 徐巧凑近他,仔细嗅了嗅,浅笑道:“没有了,不过你下次可不许喝那么多酒了,昨晚都醉成那样,吓死我了。”虽是责怪的话语,但眼神里满是关怀。 周桐一把将她抱在腿上,笑着讨饶:“知道啦,这不有你在我才放心大胆地喝嘛,下次肯定不敢了,要是我不听话,你就直接掐我。”说罢,还作势把脖子往她跟前凑了凑。 徐巧“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抬手轻轻打了他一下:“就会贫嘴。” 两人这般打情骂俏了一会儿,徐巧昨晚本就守了周桐一夜未眠,此刻倦意袭来,上下眼皮直打架。 周桐瞧出她的困意,忙把她抱在怀里,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让她能好好睡一会儿,还不忘叮嘱:“睡吧,这一路还长着呢,养足精神。” 天色渐晚,马车缓缓停下。周桐见徐巧还睡得香甜,便小心翼翼地先把她抱到车厢里一处铺着柔软褥子的角落,这才轻手轻脚地下了马车。 车外,老王正和那两个愿意留下来的士兵聊得热火朝天。周桐走近一瞧,这两人他都熟得很,皆是桃城军营里的老兄弟了,一个叫万科,一个叫赵天明,他们都喊他老赵。 周桐笑着打趣:“聊什么呢,瞧你们这热乎劲儿,莫不是在京城看到哪个花阁的小娘子了?” 三人闻声,笑嘻嘻地转过头,万科率先开口抱怨:“县令大人好雅兴哦,这一路来就只顾着陪自家小娘子,兄弟们都快被您忘到脑后啦。” 周桐笑骂道:“好你个万科,敢编排我,小心回去让赵德柱给你们来一套‘爱的抱抱’,保管你们吃不消。” 众人哄笑一阵,周桐又看向他们,问道:“话说回来,你们俩怎么想着跟我回桃城了?” 老赵挠挠头,憨笑道:“俺在京城这地儿,咋都待不惯,还是咱桃城自在。” 万科眼珠子一转,接话道:“还能为啥,跟着县令大人您,那才有奔头啊!”说着还竖起大拇指晃了晃。 周桐被他逗乐,笑骂:“你这家伙,这马屁拍得,都快拍出花儿了,就你这机灵劲儿,不留在京城可惜咯。”老王和其他人笑得更大声了。 笑闹过后,他们便赶着马车前往前面的小镇。 寻了一处看着还算干净整洁的客栈,要了相邻的两间房。接着大伙分工,有的去打饭,有的负责将马车牵到后院安放妥当。周桐则回到马车,轻轻抱住熟睡的徐巧,稳步走进屋子,将她安置在床上。 没一会儿,店小二就把吃食送了过来。周桐瞧了瞧,都是些简单的面食,倒也合心意,在这赶路途中,能填饱肚子就行。 他想着等徐巧醒了,热乎着吃,胃里也能舒坦些。 周桐把徐巧轻柔地叫醒:“巧儿,醒醒,吃点东西啦,赶了一天路,肚子该饿了。” 徐巧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待清醒了些,便和周桐一起走到外间桌旁。 看着桌上简单的面食,徐巧刚要动筷,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抬眼好奇地问周桐:“桐哥哥,朝廷封你做县令,怎么也没派人护送咱们回去?连个师爷都不派,这事儿办得也太潦草了吧?” 周桐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这样不挺好的嘛,说不定啊,朝廷里压根没人愿意来咱这偏远小地儿。” 说着,还冲徐巧眨眨眼,打趣道:“怎么,比我这正主儿都着急上任啊,要不这师爷的活儿你来担当?” 徐巧一听,小嘴一撇,头一扭,故作生气:“哼,那我不管了,累死你才好。” 周桐赶忙凑过去,拉着她的衣袖晃了晃,赔笑道:“别呀,巧儿,来来来,是我错了,你好好跟我说说,要是有你帮我出谋划策,往后做事我心里可就更有底了。” 徐巧赌气道:“不说了,说了某人也不会听。” 周桐瞧她那模样,心里觉得可爱极了,眼珠一转,直接上手挠起徐巧的痒痒。 徐巧哪料到他这一招,先是一愣,随即“咯咯”笑个不停,身子左躲右闪,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双手在空中乱挥,想要抓住周桐的手阻止他,可哪里抓得住。 她笑得身子发软,直接往周桐怀里倒去,边笑边求饶:“我错了,饶了我吧,咯咯……” 周桐见好就收,一把搂住她,笑着说:“还敢不敢赌气啦?” 徐巧红着脸,轻轻捶了他一下:“就你会欺负人。” 两人笑闹着吃完了饭,稍作歇息,便又启程赶路。 这一路上,众人走走停停,明明四天就能赶到玉泉山,硬是悠哉游哉地玩了七八天,跟郊游似的。 途风景如画,青山绿水相伴,遇到好看的景致,周桐便会叫停马车,拉着徐巧下去漫步赏玩。有时看到山间清澈的小溪,众人还会挽起裤脚,下去捉鱼嬉闹,溅起的水花弄湿了衣衫,却没人在意,欢笑声回荡在山谷之间。 老王赶车也不急不躁,时不时还跟着大伙一起乐呵。万科和老赵这两个士兵,彻底没了在军中的拘谨,像两个大孩子,一会儿比赛找奇形怪状的石头,一会儿又争论哪朵野花更好看。 走走停停,终于是看到了那熟悉的小镇,阳光暖融融地洒在青石板路上,街边店铺林立,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众人正悠然走着,忽然瞧见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跟座小山似的,站在烧鸡铺子前,伸长着脖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刚出炉的烧鸡,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万科定睛一瞧,捅了捅身旁的老赵,挤眉弄眼悄声道:“嘿,瞅见没,那不咱卧龙先生赵某人嘛!” 他眼珠子滴溜一转,心里冒起个坏点子,跟周桐和胡客使了个眼色,猫着腰,轻手轻脚地溜到赵德柱身后。 此时的赵德柱,满心满眼全是那烧鸡,闻着味儿,嘴里嘟囔着:“哎呀妈呀,可馋死俺了,这烧鸡看着就香得嘞,可得多买几只,回去跟兄弟们好好解解馋。” 正美着呢,冷不丁背后有人拍了下他肩膀,他浑身一哆嗦,刚要回头,就听身后“嗷”一嗓子,吓得他原地蹦起三尺高,手里攥着的铜板“哗啦啦”撒了一地。 等赵德柱看清是周桐他们,眼眶“唰”地一下就红了,嘴巴一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眼泪跟决堤的洪水似的,止都止不住。烧鸡也不买了,撒开脚丫子就朝周桐冲过去,边跑边喊:“小说书,俺可想死你们了!” 周桐瞧他这来势汹汹的劲头,心里一哆嗦,忙往后退了几步,抬手挡在身前,喊道:“德柱啊,你可别乱来啊!”转头跟老赵对视一眼,两人心领神会,坏笑着一左一右把万科推了出去。 万科只觉一股劲风扑面而来,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赵德柱结结实实地熊抱在怀里。 赵德柱那两条大胳膊,跟铁钳子似的,勒得万科直翻白眼,嘴里“哎哟哎哟”直叫唤:“德柱啊,你快松手,俺要被你勒死了!命都快没了!”可赵德柱正哭得兴起,压根没听见,还一个劲儿地把脑袋往万科肩膀上蹭,鼻涕眼泪抹了他一身。 好一会儿,赵德柱才松开手,万科跟滩软泥似的,顺着他身子就往下滑,瘫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有气无力地骂道:“你这家伙,想谋杀你老子啊!” 赵德柱也不理他,抬手抹了把脸,往众人身后瞅了瞅,见就周桐他们几个,眼眶又红了,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问:“周大哥,欧阳先生和俺大哥呢?咋没瞧见他俩?他们咋没回来?” 周桐走上前,笑着拍了拍他肩膀,解释道:“德柱啊,他们留在京城当官儿了,那可是大官!等他们在京城站稳脚跟,混出个名堂,就回来接咱们。” 赵德柱一听,嘴巴一撇:“啥?大哥咋不带上俺嘞?便宜那些外人了!俺也想去京城啊!”说着,又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 周桐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上次叫你跟着,你干啥去了?一瞅见烧鸡,撒腿就跑,人影都没了。这下好了,后悔了吧?” 赵德柱哭得更凶了,抽抽搭搭地说:“俺知道错了,小说书,俺想大哥啊,想得心里直闹腾。俺要去京城找他!” 周桐无奈地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块模样奇特的石头,递到赵德柱跟前:“德柱啊,你瞧,这是赵叔给我的,特意嘱咐我,让你见着这石头就得听话。京城可不比咱桃城,你这性子要是去了,万一犯浑,脑袋可就不保了! 大哥让你在桃城好好待着,守着兄弟们,你可是要当大将军的人,桃城离不开你!等赵大哥回来,给你买一车烧鸡,你可别再添乱了,知道不?” 赵德柱瞅了瞅石头,又想起和赵宇离开赵家村时的场景,哭得更厉害了:“俺知道了,大哥这么信俺,俺不能让他失望。可俺就是舍不得他啊,都怪俺,就馋那口烧鸡,哎呀,俺决定了,以后再也不吃这家的烧鸡了,省得心里不得劲!” 这边可怜的万某人好不容易才缓过劲儿来,双手紧紧扶着马车车身,一点点地撑起身子,那双腿还止不住地发软打颤,活像个风烛残年的老头。 他大口喘着粗气,好半天才顺过劲儿来,一抬头,瞅见赵德柱还在那儿抽抽搭搭抹眼泪,心里那股子犯贱的劲儿“噌”就冒上来了,也没多想,撇了撇嘴就冒出来一句:“我说德柱啊,你瞅瞅你这哭得,鼻涕都快过河了,跟个受气包似的,至于嘛!不就大哥没回来,你犯得着这么没完没了?” 这话一出口,万科就暗道不好,果不其然,赵德柱那原本就红通通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嗷”的一嗓子就又朝他扑了过去。 这一下可带起一阵风,把旁边的尘土都卷了起来。赵德柱一把抱住万科,那劲儿大得像是要把他揉进自个儿身体里,哭唧唧地喊着:“小万科啊,还是你懂俺啊!俺这心里苦啊,大哥走了,俺就跟丢了魂儿似的,你这话算是说到俺心坎儿里了!” 万科只觉一股大力袭来,身体一歪,差点又被撞倒在地。 他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赵德柱,嘴里慌乱地叫嚷着:“哎呀妈呀,德柱你干啥呢!俺不懂,我真不懂啊!你快松开,周大哥,救命啊!”他拼命地挣扎着,双手在空中乱挥,试图掰开赵德柱的胳膊,可赵德柱此刻就像个铁钳子,纹丝不动。 周桐和老赵在一旁看着这混乱的场景,顿时目瞪口呆。 这还得了,老万眼睛都往上翻了,乖乖,我滴个祖宗啊,你是真虎啊。 周桐最先反应过来,瞧着万科那被勒得涨红的脸,还有赵德柱越哭越凶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赶紧冲上前去,边伸手拉人边喊道:“德柱啊,你可别折腾万科了,没瞧见他都快翻白眼了嘛! 再这么闹下去,他得散架了!” 老赵也紧跟其后,一脸焦急地附和:“就是就是,德柱你快撒手,咱先回山脚营地,有啥话回去慢慢说,在这儿哭哭啼啼的,让人看了笑话!” 两人一左一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连拖带拽,总算把赵德柱从万科身上扒拉下来。 赵德柱还不依不饶,嘴里嘟囔着:“俺不嘛,俺还没跟小万科诉完苦呢……” 周桐哭笑不得地拍了拍他的脑袋:“行了行了,回营地去,有的是时间让你说。” 说着,和老赵一边一个架着赵德柱,招呼着万科,众人这才匆匆忙忙往山脚营地赶去。一路上,赵德柱还时不时抽搭两声,嘴里念叨着大哥,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第64章 在玉泉的最后一天 众人一路拉扯着赵德柱,跌跌撞撞地回到了营地。刚一进营地,周桐就大声招呼着,把留在营地里的人们都召集到了一块儿。 此时的赵德柱,还沉浸在与大哥分离的悲伤中,整个人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不停地抽抽搭搭,嘴里还时不时念叨着大哥的名字。 周桐瞧着他这副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头看向一旁同样狼狈的万科,苦笑着说:“万科,看来今儿个你还得牺牲一下,先让德柱抱抱,安抚安抚他这颗受伤的小心灵。” 万科一听,眼睛瞪得老大,满脸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小说书,饶了我吧!刚刚那一下,我这老腰都快散架了,再来一次,我可真就爬不起来了。” 众人听了,哄堂大笑,可赵德柱却不管不顾,上前一步,又紧紧抱住了万科,那架势就像抱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好不容易等赵德柱稍微缓过些劲儿来,周桐站在众人面前,清了清嗓子,把在京城的封赏一事详细地说给大家听。 当听闻赵宇和欧阳羽都升了官,营地顿时热闹起来,大家纷纷为他们送上真挚的祝福,欢声笑语回荡在营地的上空。 然而,人群中也有几个声音,带着些许懊恼和遗憾:“唉,早知道我也跟着去京城了,说不定也能捞个一官半职,这下可好,机会白白溜走了。” 周桐听到这些话,笑嘻嘻地打断他们:“我说你们啊,可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们知道吗?这封赏背后,哪有那么简单。且不说那银子看着不少,可这京城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的是非之地。 赵叔和师兄他们先行一步,那是去站稳脚跟的,可不是让你们去享福的。就你们这性子,直来直去惯了,在京城那可得玩心眼儿、耍嘴皮子。 来来来,你们扪心自问,谁有那个本事?一个不小心,脑袋可就搬家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而且,一旦出事,那可是全家遭殃,你们有几条命能这么折腾?” 周桐顿了顿,扫视了一圈众人,继续说道:“依我看,你们还不如先回桃城,拿着赏赐的银子,逍遥自在地过日子。 好酒好菜吃着,小日子过得舒坦。要是赵叔他们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咱们再去投奔也不迟 要是他们万一遭遇不顺,被贬了官,咱们这儿就是那些在京城兄弟们的后盾,懂不懂?你们可别小瞧了京城的凶险,平日里那些被世家打压、下狱甚至丢了性命的人还少吗?” 众人听了周桐这一番话,纷纷点头,像是如梦初醒一般。 有人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小说书,您说得对,是我们想得太简单了。这京城的水太深,我们还真玩不转。”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还是你们这些文化人看得长远,现在赵老大和欧阳先生都不在,我们听您的。” 周桐见大家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满意地点点头:“好了,大家都累了,今天好好休息。 我做主,给每人多发一倍的钱,在这玉泉山玩上一天,明天咱们就启程回桃城。”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欢呼雀跃起来,原本有些沉闷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欢快热烈。 周桐看着欢呼的人群,心中却暗暗叹了口气。 他这才发现,平日里有赵宇和欧阳羽在身边,许多事情都有人商量、有人分担,如今他们不在,这大大小小的事务都得自己亲力亲为,着实有些累人。好不容易打发走了这些兴奋的大老爷们,他又马不停蹄地安排起了明日的行程。他想着,这一路上干粮和水必不可少,得提前准备妥当。 这时,老王走上前来,主动说道:“哎呀,少爷,这些事儿您就放心交给我吧。我去准备干粮和水,保证妥妥当当的。” 周桐感激地看了老王一眼:“那就辛苦您了,老王。让小顺子和万科带几个机灵的兄弟一起帮忙,做完这些就可以直接休息了。” 老王嘿嘿笑的应了一声,转身去召集人手。 周桐则在一旁继续忙碌着,检查着马车的状况,清点着剩余的物资。等一切都安排得差不多了,他才直起身来,揉了揉酸痛的腰,抬头望向远处。此时,夕阳的余晖洒在营地,给整个营地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 哎,一个是真辛苦,这要是回到桃城还得了,不行不行,那以后怎么跟我家的巧儿贴贴了。 周某人表示自己的原则就是———坚决不当打工崽。 以后回去一定要好好招募点人手,让别人干活,自己当一个甩手掌柜岂不是美滋滋。 打定了主意之后他才直起身来,双手撑着后腰,使劲地揉了揉那酸痛不已的地方。 “这么迟了啊。”他喃喃自语道。 风儿轻轻吹,周桐的目光缓缓落下,落在了外面马车上正聚精会神刺绣的徐巧身上。 只见徐巧身姿窈窕,专注地盯着手中的绣布,手中的针线上下穿梭。格外的认真,这些都是在路上买的,周桐怕她路上无聊,现在正好发挥用处了。 周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中满是甜蜜。他放轻脚步,缓缓地朝马车走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美好的画面。 待走到近前,他伸出手,极为温柔地揉了揉徐巧的头,轻声说道:“巧儿,今天都没怎么顾得上陪你,你不会怪我吧?” 徐巧停下手中的动作,手中的针线还未来得及放下,便抬起头,脸上绽放出如春日暖阳般温柔且灿烂的笑容 “没呢,我知道你有许多事情要操心,我只要能在你身边,静静地看着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周桐看着徐巧那乖巧的模样,笑着说:“我家巧儿啊,总是这么善解人意,可我这心里还是觉得愧疚呢。这几日都没能让你好好休息,净是些忙不完的事儿。” 徐巧欢快地从马车上站起身来,脸上洋溢着如同春日繁花般明艳动人的笑容,张开双臂 “抱抱~” 这模样,哪个男人能抵挡的住? 周桐笑着迎上前去,刚一靠近,徐巧便轻盈地跃进他的怀里,双手迅速而又紧紧地搂住周桐的脖子。她的脸颊紧紧贴在周桐的胸膛上,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那有节奏的跳动声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徐巧微微仰起头,嘟着粉嫩的嘴唇,声音娇柔得如同山间清澈的溪流,带着一丝甜腻的尾音,在周桐的耳边轻轻呢喃 “你都说了这几天你都没怎么好好陪我。今天咱们就不去外面逛啦,好不好嘛? 我好想好想山腰上的那个小屋。我们就去那儿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晃动着身子,像个小孩子在讨要心爱的糖果,眼神中满是期待与渴望,那眼神仿佛有着无形的丝线,轻轻地缠绕在周桐的心上,让他根本无法拒绝。 周桐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儿,被她那可爱的模样逗得心中一暖, “好,好好,都依你。我们这就去山腰小屋” 说罢,他轻轻刮了刮徐巧的鼻子,眼中满是宠溺。 说罢,两人相视而笑,。他们带上一些轻便的行李和在镇上精心挑选的糕点、水果等吃食,便开开心心地动身,沿着蜿蜒的小路向山腰走去。一路上,晚霞如绮,绚丽的色彩将天空染成了一片橙红色,美得令人心醉。微风吹过,路旁的树叶沙沙作响。 不多时,两人便沿着铺满落叶的山间小径来到了那座久违的山腰小屋前。周桐带着一丝期待与怀念,缓缓伸出手,轻轻地推开那扇略显陈旧的院门。“吱呀” 一声,门轴转动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时光发出的悠悠叹息。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熟悉的静谧之景,院子里寂静得如同被岁月遗忘的角落,地上均匀地铺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宛如一层轻纱,悄然诉说着此处许久无人问津的故事。 角落里,几株曾经娇艳的花草如今已有些枯萎,叶片低垂,毫无生气地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四周的围墙爬满上了斑驳的青苔,它们像是岁月的使者,默默地记录着时光的流转。 墙边,那把破旧的竹椅,孤单地靠在那里,似乎在等待着曾经的主人再次归来,重拾往昔的悠闲时光。抬头望去,小屋的屋檐下,几缕蛛丝在微风中轻轻晃动,闪烁着细微的光芒,仿佛是时光编织的细密罗网,网住了那些被尘封的回忆。 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在夕阳的余晖中勾勒出优美的轮廓,像是大地沉睡的身姿。 山峦上,郁郁葱葱的树木像是给大山披上了一件华丽的绿衣,偶尔有几声鸟鸣传来,划破这寂静的长空,随后又渐渐消散,徒留这空旷的宁静。 风,轻轻地吹过,带来了山间特有的清新气息,那是泥土的芬芳、草木的清香以及那若有若无的花香交织在一起的味道,让人沉醉其中,仿佛所有的烦恼都被这温柔的山风轻轻拂去。周桐和徐巧站在院子里,静静地欣赏着这一切, 他们走进屋内,屋内弥漫着一股陈旧而静谧的气息。正中央摆放着一张木质方桌,桌面的纹理犹如岁月的掌纹,清晰而深刻,只是如今蒙上了一层薄灰,显得有些黯淡。 方桌四周环绕着几把样式简单的椅子,虽然摆放得还算整齐,但陈旧的色泽和些许磨损的边角 靠墙的位置立着衣柜,柜门微微敞开,隐约可见里面挂着几件旧衣物,散发着淡淡的樟脑丸气息。 旁边是一张有些年头的木床,床榻上的被褥略显凌乱,还落着些许灰尘,床柱上雕刻着简单的花纹,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屋子的角落里,堆放着一些杂物,有几本已经泛黄的旧书,书页微微卷起,还有一些干农活的工具,如锄头、镰刀等,静静地靠在墙边。 周桐放下行李,顺手拿起倚在墙角的扫帚,开始仔细清扫地面和角落的灰尘。他的动作沉稳而有力,扫帚所到之处,灰尘纷纷扬起,像是一群被惊扰的小精灵。 “看来咱们得先打扫一下了,这屋子得好好收拾收拾,才能住得舒服。” 周桐一边清扫,一边对徐巧说道。 徐巧也不含糊,微笑着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臂:“好” 她走到一旁,拿起一块干净的抹布,蘸了蘸水桶里的清水,便开始认真地擦拭起桌椅来。 随着擦拭,桌椅渐渐恢复了原本的色泽,在透过窗户洒进来的余晖中,闪烁着温润的光芒。 不一会儿,屋内便渐渐恢复了生机。 接着,他们来到了屋后的温泉池边。温泉池露天而建,四周环绕着一些大小不一的石头,石头上布满了青苔,湿漉漉的,散发着一股清新的泥土气息。 由于许久未用,池子里没有水,只有一层厚厚的落叶和灰尘堆积在底部。周桐走近一看,皱了皱眉头:“这池子得好好清理一下,不然没法泡澡。” 徐巧点点头,应道:“嗯。” 她转身快步走向屋内,不一会儿便拿着工具回来了。 两人齐心协力,开始清理温泉池。 周桐用扫帚将落叶和灰尘聚拢到一起,徐巧则用水瓢将它们一桶一桶地舀出来,倒在一旁的角落里。 清理完落叶后,周桐又拿起一把铲子,将池底的淤泥和污垢铲掉,每一下都显得格外用力,额头上也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随后,他们从旁边的小溪里引来清澈的溪水,一桶一桶地倒入温泉池中,反复冲洗了好几遍。 经过一番忙碌,温泉池终于焕然一新。晚霞的余晖洒在池面上,波光粼粼,仿佛无数颗细碎的金子在闪烁。周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满意地说:“好了,这下可以烧水泡澡了。” 两人转身走进屋内,不一会儿,屋内便升起了袅袅炊烟。 不多时,锅里的水便烧开了。周桐和徐巧默契地配合着。随着热水的注入,热气腾腾的水汽渐渐弥漫开来,整个温泉池周围仿佛被一层薄纱笼罩,如梦如幻。 徐巧伸出手,轻轻试了试水温:“嗯,水温正好,可以........下去了。” 她的脸颊微微泛红,不知是因为热气的熏蒸,还是内心的羞涩。 周桐笑着点点头:“好,你先下去吧,我去拿一下换洗的衣物,顺便再给你带个惊喜。” 说完,他转身快步走进屋内。 徐巧有些羞涩地看了周桐的背影一眼,然后缓缓褪去身上的衣衫,拿了布浴巾,将白皙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她的身姿婀娜,曲线玲珑,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小心翼翼地步入温泉池中,温暖的水立刻包裹住了她的身体,让她舒服地闭上了眼睛,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周桐回到屋内,迅速拿好衣物后,又在厨房找了一块干净的木板,将之前准备好的吃食、糕点还有一小壶酒以及两个小酒杯一一摆放在上面。 他的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微笑,显然是对自己的这个主意颇为满意。 不得不说,这小子是会享受的.........哎.....好处都给他得了。 话说回来,周桐端着木板,小心翼翼地回到温泉池边。 此时,温泉池周围雾气升腾,宛如仙境一般。徐巧正闭着眼睛,惬意地享受着温泉的舒适,听到周桐的脚步声,她缓缓睁开眼睛。当她看到周桐端着的木板时,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喜:“桐哥哥,这是……” 周桐笑着将木板轻轻放在温泉池的水面上 还好,没有漏水,木板稳稳地漂浮着,上面的吃食和酒摆放得整整齐齐:“巧儿,看看,泡着温泉不得弄点吃的吃吃啊” 徐巧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桐哥哥,你也快下来吧” 周桐迅速褪去衣物,也下到了温泉池中,坐在徐巧的身旁。他拿起酒杯,斟了半杯酒,递给徐巧一杯:“巧儿,来,尝尝这酒,今日我们就好好放松一下。” 徐巧接过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酒液顺着喉咙滑下,一股温热的感觉涌上心头,让她的脸颊更加红润:“嗯,这酒好甜。” 两人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喝着酒,时不时交谈几句,笑声在温泉池边回荡。 随着酒意渐浓,他们的眼神也变得愈发温柔而炽热。周桐轻轻搂住徐巧的腰,将她拉近自己,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徐巧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眼神中透着一丝迷离:“桐哥哥……” 周桐低下头,轻轻吻住了徐巧的嘴唇,这个吻温柔而深情,仿佛要将所有的爱意都倾注其中。徐巧微微仰头,回应着周桐的吻,双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温泉池中的水微微荡漾,热气腾腾的雾气将两人笼罩其中,仿佛为他们营造了一个只属于彼此的私密世界。他们在温泉中尽情地享受着这甜蜜而热烈的时刻。 ................. 许久之后,周桐拿起一块糕点,送到徐巧嘴边:“巧儿,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 徐巧轻轻咬了一口糕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桐哥哥,今天真的好开心。” 两人继续在温泉中泡着,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与甜蜜。酒意让他们的身体微微有些发软,但内心却充满了喜悦和满足。 泡完澡后,他们裹着浴巾,回到屋内。 周桐将床铺整理好,两人靠在床上,窗户开着,微风轻轻拂过,吹干他们潮湿的头发。徐巧靠在周桐的怀里:“桐哥哥,回到桃城以后我们还会有这样的时光吗?” 周桐握住徐巧的手:“当然会有,以后只要我们想,随时都可以来这里,放心,我到时候多找点干活的,咱们偷偷跑过来。” 徐巧微微闭上眼睛,嘴角挂着满足的微笑:“嗯............好.............” 第65章 下车,出发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薄雾,轻柔地洒在山腰小屋上。周桐和徐巧早早起身,开始收拾行李,两人的动作都有些迟缓,眼神中满是对小屋不舍。 他们仔细地整理着屋子,将昨晚用过的杯盘洗净擦干,放回原位;把床铺重新铺好,抚平床单的褶皱,地面也清扫得干干净净,仿佛他们从未在这里停留过。 收拾完毕,徐巧站在屋子中间,环顾四周。她缓缓走到门口,从衣袖中取出一卷手帕,那手帕上绣着精致的花朵。 她轻轻地将手帕系在旁边的木篱笆上,嘴唇轻抿,心中满是对这里的眷恋。这里的每一寸角落,都留存着他们的回忆。 周桐看着少女的背影,心中亦是五味杂陈。他走上前,轻轻地扯了扯徐巧的衣袖,柔声道:“走吧,大家还在山下等着我们呢。” 徐巧微微点头,最后一次回望小屋,才转身与周桐一同下山。 回到山下营地,周桐刚坐下不久,便有几人犹犹豫豫地朝他走来。为首的是老孙,他身形壮硕,脸上带着一道从眼角延伸至嘴角的伤疤,那是往昔战场上英勇拼杀留下的印记,尽管拄着拐杖,一条腿空荡荡的裤管随风飘动,但那股子坚毅的精气神依旧不减。 老孙平日里就是个直性子,说话从不拐弯抹角,此时他微微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苦笑,又透着些洒脱不羁,大声说道:“小说书,你也知道我老孙是个爽快人,不喜欢藏着掖着。 我这一条腿已经没了,跟着队伍回去也是拖累大伙,还不如就留在这玉泉山。这儿山清水秀,风景宜人,我也想好好过过悠闲日子,省得回去给兄弟们添麻烦。” 他的看着周桐,没有丝毫退缩与犹豫,就那样坦然地等待着他的答复,仿佛已经下定决心,任谁也无法改变。 周桐看着老孙,心中满是惋惜。老孙在以往的战斗中,向来勇猛无畏,冲锋陷阵从不退缩,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怎能不让人心疼。周桐走上前,重重地拍了拍老孙的肩膀,那力度仿佛要把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一些,说道:“孙长荣,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在我这儿,你们永远都不是累赘!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救过我们性命的好汉,是我的兄弟!兄弟一场,一辈子都是兄弟,无论生死,不离不弃!” 周桐顿了顿,扫视了一圈众人,继续说道:“大伙儿想留下或是离开,我都尊重你们的想法。 但是,你们记住,如果有人敢欺来找事,或者在这儿过得不如意,就直接来桃城找我。就像我跟师兄和赵叔说的,我这人没什么远大志向,就想着守好自己的一方天地,守好自己的家。 桃城,只要我还在,那就是兄弟们的家,你听到了吗?” 老孙和那些想要留下的人听了周桐这一番话,眼眶瞬间红了。老孙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说些什么,却又被哽在喉咙里。过了片刻,他爽朗地大笑起来,那笑声在营地中回荡,带着几分豪迈与释然:“有你这话,哥几个放心了!等哥几个闲来无事,就来桃城听你说书。” 这时,赵德柱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他是听到老孙等人要留在这里,心里着急,匆忙赶回来的。他一进来,就大声问道:“老孙,你们为啥要留下啊?是不是我抢了你们的烧鸡?大…… 大不了我以后再也不抢了!” 他的脸上满是焦急与不解。 万科在一旁笑着解释:“德柱,不是因为烧鸡,老孙他们是觉得自己身体不方便,想留在这儿。” 赵德柱听了,渐渐安静下来,看着老孙,牛眼通红。突然,他冲过去,紧紧地抱住老孙,大哭起来:“老孙,你要是在这儿呆不下去了,就来找我,我罩着你!” 老孙也用力地回抱住赵德柱,两人的泪水肆意流淌,那是兄弟之间真挚情感的宣泄。 其他选择留下来的人也纷纷与自己熟悉的人道别,一时间,营地内哭声一片。 周桐看着这场景,心中也不好受,他走上前,大声打断众人:“哎呀,你们这是干啥呢?又不是生离死别,搞得这么悲伤干什么? 说不定以后我在桃城人手不够了,还得把你们这些偷懒的老油条给拽回去呢!” 众人听了,破涕为笑,气氛也轻松了许多。 周桐从行囊中取出一大笔钱,交给老孙:“老孙,这些钱你们拿着,足够你们在这儿过一辈子了。要是有什么难处,就派人给我送信。” 老孙接过钱,双手微微颤抖,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笔钱,更是周桐对他们的情谊与牵挂。 一切安排妥当,周桐带着剩下的一百多号人,准备启程回桃城。 老孙等人站在营地门口,默默地看着他们离去。周桐时不时回头张望,心中感慨万千。 这一路,有太多的离别与相聚,但兄弟之间的情谊,却如同这脚下的土地,坚实而深厚,无论走到哪里,都永远不会忘记。 人生 恰似那行驶在漫长道路上的马车 大家怀揣着各自的梦想与故事踏上这趟旅程 缘分如同那无形的丝线,将同行的人牵引至同一辆车上。 起初,大家欢声笑语,分享着彼此的喜怒哀乐,一同欣赏着沿途的风景,以为这一路都会相伴到底。然而,随着路途的延展,总会有人在不同的站点选择下车。 或因身体的伤痛,如老孙他们,在残酷的命运前,不得不停下脚步,于玉泉山寻一处宁静之所休养生息,或因志向的差异,各自奔赴新的方向。 这一次次的离别,起初总让人心中满是伤感与不舍,仿佛失去了生命中重要的部分。 但细细想来,每一次的分别或许也是新的开始。那些离去的人,留下的是珍贵的回忆与情谊,他们的身影会在回忆中熠熠生辉,成为他们继续前行的力量。 而他们也在这一次次的聚散离合中,更加懂得珍惜眼前人,珍惜当下的每一刻,带着那些温暖与力量,坚定地朝着自己的目标行驶下去,即便未来仍会有离别,也能坦然面对,让人生的车辆满载着故事与情感,一路前行~~~~~ 第66章 来来来,你过来 青山叠翠水迢迢,白鹭翩跹入碧霄。 芳草绵延连远道,清波潋滟映征镳。 队伍宛如一条蜿蜒的长龙,在青山绿水间徐徐前行。蓝天白云下,微风轻拂,军旗烈烈作响,为这归途增添了几分豪迈之气。 路旁的溪流潺潺流淌,清澈见底,水草随着水流轻柔摆动,似在与溪水低语呢喃。远处,山峦起伏,绿意葱茏,仿佛一幅徐徐展开的山水画卷,让人沉醉其中。 行至半途,周桐在马车里就被颠簸得七荤八素,只觉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 他探出头来,看着一旁大汉们骑着马,就连那赵德柱那傻憨憨看上去也英姿飒爽。 这给他看的心中一热,想着与其在这马车里遭罪,不如学学骑马,日后赶路也能便捷些。于是伸手招了招他的小万科。 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之后,万科偷笑着牵来一匹较为温顺的马。周桐走到马旁,仰头看着这高大的——畜生,心中竟有些发怵。 站在旁边才发现,这马背都跟他一样高了。 他深吸一口气,按照记忆中旁人上马的样子,左手握住缰绳,右手搭在马鞍上,刚想抬腿,却发现腿怎么也抬不高。 赵德柱和万科在一旁瞧着,早已笑得前仰后合。赵德柱大笑着走过来,粗着嗓子喊道:“哎呀,小说书,你这哪是上马啊,跟挠痒痒似的。看我的!” 说着,他从自己的马下来,大步走到这匹枣红马前,一把抓住缰绳,左脚轻松踏入马镫,双手一用力,整个人就利落地翻身上马,稳稳地坐了在马鞍上。 他拍了拍马脖子,扭头看着周桐,一脸得意:“小说书,瞧见没?就这么简单,你得有股子狠劲儿,别跟它客气!” 此时,在一旁的马车上,老王稳稳地握着缰绳,徐巧坐在车厢内,听闻动静,她轻轻掀起帘子一角,美目流转,向外望去。 只见周桐那略显笨拙的模样,她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嘴角上扬,眼中满是笑意,抬手掩着嘴。老王虽专注驾车,眼角余光也瞥见了这一幕,忍不住摇头晃脑,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周桐白了赵德柱一眼,硬着头皮再次尝试。 费了好大劲儿,他总算颤颤巍巍地爬上了马背。刚一坐定,那马像是察觉到背上之人的紧张,不安地刨了刨蹄子,吓得周桐脸色发白,双手紧紧揪住缰绳,嘴里念叨:“马哥,别乱动,别乱动啊!” 赵德柱在一旁扯着嗓子喊:“小说书,你得坐直喽,双腿夹紧马肚子,缰绳轻轻拉,给它个指示。你这样死死拽着,马都不知道你要干啥!”说着,还夸张地比划着动作。 周桐依言调整姿势,可还没等他缓过神来,那马突然向前快走了几步。 给他大惊失色,身体本能地往后仰,差点就摔下去。他手忙脚乱地拉扯缰绳,却因用力过猛,马猛地扬起头,发出一声嘶鸣。 周围的士兵们见状,纷纷停下脚步,围拢过来,笑声此起彼伏。 万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捂着肚子喊道:“老爷,你这骑马的功夫,可比你读书写字难多了!” 徐巧在帘子后笑得直不起腰:“桐哥哥,你可小心着点。” 老王也笑着附和:“少爷,这骑马可得慢慢来。” 周桐又羞又恼,却又不甘放弃。他瞧了瞧身上的衣衫,想着万一摔下来,可得好好躺上几天,于是管天气热不热,便唤人拿来几件棉衣,里三层外三层地裹在身上,活像个臃肿的粽子。 再次上马,他感觉自己像个初次上阵的新兵,紧张得手心冒汗。 小心翼翼地按照赵德柱教的方法,轻拉缰绳,试图让马缓步前行。那马倒是听话,慢悠悠地迈着步子,可周桐在马背上却坐得歪歪斜斜,像个不倒翁,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赵德柱急得直跺脚:“小说书,你得找到平衡感啊!腰挺直,眼睛往前看,别老盯着马蹄子。” 一边说着,一边骑着马在周桐旁边转圈示范。 周桐咬着牙,努力稳住身形,随着马的步伐轻轻晃动身体。渐渐地,他似乎找到了些窍门,马也走得越发平稳。他心中一喜,刚想加快速度,那马却像是故意捉弄他一般,突然小跑起来。 周桐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慌乱之中,他拼命拉扯缰绳,嘴里大喊:“吁!吁!” 好在那马还算通人性,在一阵折腾后,慢慢停了下来。周桐脸色苍白,狼狈地从马背上滑下来,双脚着地的瞬间,竟觉得无比踏实。 他喘着气,瞪了赵德柱一眼:“你这教法,差点要了我的命!” 赵德柱挠挠头,嘿嘿笑道:“万事开头难嘛,你在第一次骑马,能没摔下来,已经很不错啦!”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周桐也跟着笑了起来。 周桐可不甘心就这么轻易放弃,他那打工人顶撞老板的贱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上来了,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一次站到了马前。 虽说刚才那一番折腾,让他心有余悸,脸色还有些发白,可眼神里透着股坚定。 旁边的士兵们瞧着自家老爷这番模样,乐呵得不行,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围了过来,他们也不觉得周桐丢人,只当是这枯燥旅途中的一桩乐事。 周桐定了定神 不行不行,不能让我一个人丢脸。 转头看向小顺子,大手一挥,喊道:“小顺子,你过来,陪老爷我一块儿练!” 小顺子哪敢违抗,苦着脸快步走到马旁。 这小顺子平日里机灵得很,身形也颇为矫健,周桐心想,有他陪着,自己学起来或许能更有劲头,再者,多个人一起,就算出糗也不至于太尴尬。 小顺子战战兢兢地学着周桐先前的样子靠近马匹,眼睛瞪得溜圆,满是惊恐,可又不敢不从。 没想到,这小子平日里看着不显山露水,一上马,竟比周桐还有天赋。只见他手脚麻利地握住缰绳,抬腿、跨马,一气呵成,稳稳地坐在了马鞍上,虽说姿势不算十分标准,可好歹是上去了,还没像zl自己那般狼狈。 周桐:“.....................” 这下可好,一旁的万科和赵德柱笑得更大声了,赵德柱笑得直跺脚,指着周桐打趣:“你看看,你这还不如小顺子呢,人家一新手,上马比你麻利多了!” 万科也笑得眼泪汪汪,捂着肚子直不起腰:“就是就是,老爷,您这可得加把劲咯!” 周桐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又羞又恼 好啊,赵德柱我一时半会儿搞不过,你我还治不了? 他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几步走到万科面前,一把拽住他: 万科,你也别光笑,来,陪我练练!” 万科吓得连连摆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老爷,我……我可不敢,我这骑术也就是个半吊子,哪能教您啊!” “放屁,你一个传信的不会骑马?” 可周桐哪容他推辞,连拉带拽,硬是把万科弄上了马。 可怜的万科,满心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刚在马背上坐稳,周桐就一个翻身,坐到了他后面。万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双手死死地抓住马鞍,嘴里喊道:“老爷,您这是干啥呀?我害怕!” 周桐却不管不顾,双腿一夹马肚子,缰绳一扯,马就向前小跑起来。 这下可乱了套,万科吓得脸色惨白如纸,身体直哆嗦,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被甩下去。 马越跑越快,他的尖叫声也越来越大:“老爷,慢点啊!我要掉下去了!” 周桐在后面也是手忙脚乱,本想着镇住万科,结果自己也慌了神,两人在马背上左摇右晃,像两只喝醉了酒的鸭子。 没一会儿,只听“扑通”一声,两人双双摔下马来。 周桐摔了个狗啃泥,灰头土脸的,万科也好不到哪儿去,趴在地上半天没缓过劲儿来。周围的士兵们笑得前仰后合,有的甚至笑得直捶地。 周桐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尘土,看着同样狼狈的万科,又好气又好笑。 还好自己学聪明了,让人拿来好几件棉衣。 万科见状,也是怕了,他是会骑马,但驾驶的人不是他啊! 就好比是女朋友在旁边开车,自己在副驾驶坐着 这你能放心吗? 但万科这小子也机灵,也有样学样,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几件棉衣披在身上,一脸的视死如归,两人又重新上马。 这下,队伍里出现了一幅离谱至极的画面:两个裹得像粽子似的人骑在马上,马每走一步,他们就跟着左摇右晃,努力地保持平衡。 士兵们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赵德柱笑得直拍大腿:“哎呀,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滑稽的骑马,你们俩这是要去演杂耍啊!” 周桐充耳不闻,憋着一口气,专注地在马背上找感觉,渐渐地,竟真的稳住了身形,能让马缓缓前行了。虽说姿势依旧有些笨拙。 接下来的几天,周桐像着了魔一般,只要队伍一停下来休息,他就拉着马去练习。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还未完全驱散山间的薄雾,他便翻身跨上马。 傍晚,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依旧能看到他在空地上策马绕圈。功夫不负有心人,渐渐地,还真的掌握了骑马的窍门,不仅能稳稳地坐在马背上小跑,甚至还能纵马狂奔起来。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发丝肆意飞舞,那种自由奔放的爽劲,让周桐心中畅快无比。 小顺子跟在他身后,看着自家老爷意气风发的模样,心中也是开心,也策马扬鞭,努力跟上。 周桐跑着跑着,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徐巧的面容,心想若是能带着她一同骑马驰骋,共赏这沿途美景,该是多么惬意。 但念头刚起,他又立刻打消,暗自思忖:不行,自己这骑术虽说有进步,可还得多练练,巧儿柔弱,万一有个闪失,我定要后悔死。 于是,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的万科,又悲催地成了训练对象。 这一回,位置发生了变化,万科在前,周桐在后面。 相同的是,掌控缰绳的依然是周桐。 刚一上马,万科就苦着脸哀求:“老爷,您轻点折腾,小的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几回摔了。” 周桐却哈哈一笑:“少废话,今天练不好,明天继续!”说罢,双腿一夹,马飞奔而出。 这下,队伍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万科吓得紧闭双眼,双手在空中乱挥,嘴里发出一连串的惨叫:“老爷,慢点啊!救命啊!” 周桐却不为所动,一门心思调整着缰绳,试图找到最适合两人的节奏。马蹄扬起的尘土漫天飞舞,士兵们纷纷避让,看着这疯狂的一幕,又是一阵哄笑。 行程的第四日,阳光明媚,天空湛蓝如宝石。周桐瞧着这大好天色,转头对徐巧说:“巧儿,我下去练马了,你在马车里好生歇着。” 徐巧掀开车帘,叮嘱道:“你小心些,别再摔着了。” 周桐笑着应下,转身利落地跳下马,几步走到自己那匹马前,翻身上马,双腿一夹,向着队伍末尾奔去找万科。 没啥,那小子现在学乖了,喜欢躲着他。 一路上,他目光如炬,四处搜寻万科的身影。找了好半天,才在队伍末尾处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略带“猥琐”的笑容,眼睛眯成一条缝。 oi~~~~~小万~~ 万科瞧见周桐这副模样,苦哈哈地咧了咧嘴,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也不用周桐多言,自觉地爬上了马。 周桐见状,大喊一声:“嘚儿——驾!” 带着小顺子,两匹马再度飞奔起来,扬起一路尘土,只留下士兵们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 第67章 呃。。。。收服?刘关张? 周桐带着小万科和小顺子,跟一阵旋风似的,“嗖”地一下就蹿到队伍前面去了,马蹄子扬起的尘土,那叫一个遮天蔽日,跟下土雨似的。没一会儿,后面的大部队就被他们甩得影子都快没了。直到跑到一片树林里。 正跑得欢实呢,冷不丁前方“嗖”地蹦出仨大汉,跟一堵墙似的横在路中间。 为首那家伙,长得矮矮胖胖,整个人就像个敦实的肉球,圆滚滚的脸上一对小眼睛,眯缝着,透着股子精明劲儿,活脱脱一只狡黠的胖仓鼠;中间那位,个头稍高,那身材更是壮得像座小山,胳膊上的肉比常人的大腿还粗,走起路来地都跟着颤,肚子挺得老高,仿佛揣着个足月的大西瓜,手里攥着根碗口粗的木棍,威风凛凛,好似只要挥动一下,就能把空气都劈开;最后那个,比中间的略矮一点,胖得也不遑多让,胖脸上的肉都快把五官挤没了,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眼睛瞪起来跟铜铃似的,配上那宽厚的身板,乍一看,像尊怒目金刚,看着就挺唬人。 呃,说实话,这三仓鼠啊,不这三人,是没少搜刮多少油水啊,长这这样。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为首那矮胖家伙扯着嗓子喊,那口音重得,跟嘴里含着块热豆腐似的,呜哩哇啦,声音尖锐得能把人耳膜给刺破咯,在林子里嗡嗡直响。 周桐一听打劫的,再看看自己这三个豆芽菜,再跟对面三个人对比一下。 赶紧勒住缰绳,那马受惊,前蹄“嗖”地一下扬起来老高,咴咴直叫。周桐脸上瞬间堆满笑容,双手抱拳,跟作揖似的拱拱手说:“各位好汉,咱这大白天的,亮晃晃的,动刀动枪多伤和气呀,有话咱慢慢唠。” “少废话!”壮得像小山似的那位,瓮声瓮气一吼,那动静跟打雷似的,震得人耳朵嗡嗡响,“瞅瞅你们这一身行头,指定揣着不少金银财宝,麻溜儿交出来,不然可别怪咱哥们儿不客气!”说着,还把手里那大粗木棍晃得跟风车似的,那气势,好像下一秒就能把人给拍成肉饼。 稍矮些的胖家伙也跟着起哄:“就是,就是,别磨磨蹭蹭的,咱哥仨可没那耐心等你。”一边说,一边搓着手,眼睛跟探照灯似的在周桐他们身上扫来扫去,那眼神,跟瞅着一堆闪闪发光的金子似的。 周桐眼珠子一转,骑着马慢悠悠地绕着他们转圈,嘴里还跟念咒似的不停说着:“各位好汉,咱说白了都是苦哈哈出身,挣口饭吃不容易。我瞅你们仨,也不像天生干这打劫买卖的,是不是被生活给逼得没辙了呀?” 这仨一听,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为首那矮胖家伙撇撇嘴,一脸嫌弃地说:“哼,你小子还挺会唠嗑。实话说了吧,我们以前就是传闻中的刘关张三大盗,偷遍天下无敌手,可现在世道不行了,这不,寻思换个套路,干票大的,没想到你们几个送上门来给我们完成第一单了,算你们倒霉!” “哦?”周桐故作惊讶,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早就听闻刘关张三大盗的威名,那敢问三位大侠全姓大名啊?” 矮胖家伙一听“大侠”俩字,腰杆瞬间挺直了,胸脯拍得啪啪响,得意洋洋地喊:“咱兄弟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姓刘,大名刘胖虎;这高个儿是我铁子,关大壮;矮一点这位叫张滚。” 周桐憋着笑,心里直犯嘀咕:这都啥名儿啊,跟闹着玩儿似的。嘴上却跟抹了蜜似的夸赞:“哎呀妈呀,好名字啊,一听就霸气侧漏,妥妥的江湖大侠范儿!我呢,就是个跟着掌柜卖酒的,起早贪黑,挣那仨瓜俩枣的辛苦钱,兜里真不多的油水。不过今天有幸碰上三位大侠,倒想听听你们往后咋个劫富济贫,让我也跟着长长见识。” 刘胖虎一听,来劲了,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跟抽风似的:“我们啊,打算先在这官道边上猫着,专挑那些富得流油的商队下手,劫了钱财,就分给附近那些穷得叮当响的老百姓,咱也落个好名声,总比以前让人追着打强多了。” 周桐一边点头,心里一边琢磨着咋脱身。这时候,他冲小顺子使了个眼色,扯着只嗓子喊:“顺子,你麻溜儿回去取钱财,我和万科在这儿乖乖等着,绝不让三位爷操心。” 小顺子跟个机灵鬼似的,一领会意思,掉转马头,“嗖”地一下飞奔而去。 这边,周桐和万科陪着仨匪徒有说有笑,刘胖虎还跟周桐勾肩搭背的,大言不惭地说:“兄弟,你这人够仗义,等拿到钱,说不定还能分你点儿。” 周桐赶忙摆手,跟赶苍蝇似的:“不敢不敢,只求三位爷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没一会儿,小顺子赶着一辆马车回来了。他跳下车,擦了把汗,扯着嗓子喊:“老爷,东西都带来了,您瞅瞅……” 刘胖虎眼睛瞪得跟灯泡似的,放光,迫不及待地跑到马车后头,嘴里嘟囔着:“我先瞅瞅,都有啥好宝贝。”刚一探头,就没动静了。 等了一会儿那关大壮一看还没有出来,也急了,跟个肉球似的往前挤:“搞啥名堂呢,到底啥玩意儿啊?”跟着也钻进马车,接着也没声了。 张滚一看这俩货进去就没动静,有点慌神了,结结巴巴地说:“呃……那个,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儿,我先走了啊。”说着,转身就要跑。 周桐和万科一对视,脸上露出那种贼兮兮、猥琐的笑容,一人一只手搭在这小胖子的肩头上。 “喂喂喂~老兄,来都来了,不进来凑凑热闹,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张滚脚步一顿,哭丧着脸回过头:“几位爷,咱有话好好说。那啥,能先不打脸吗?” 周桐笑眯眯地看着他,跟个老狐狸似的:“你说呢?” 就在这时,马车上的帘子“哗啦”一下被掀开,赵德柱带着五六个大汉跳了下来,个个赤着上身,肌肉鼓得跟小山似的,跟神话里的天兵天将下凡似的。 他们二话不说,大步上前,把刘胖虎和张滚搂个结实,这俩货吓得脸都白了,跟见了鬼似的,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各位爷,饶命啊,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赵德柱哈哈大笑,跟打雷似的:“就你们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想学人打劫?也不看着这是谁的地盘!” 周桐从马上下来,走到他们跟前,调侃道:“三位大侠,这劫富济贫的事儿,可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别到最后,把自己给折进去了,得不偿失啊!” 刘胖虎苦着脸说:“我们知错了,大爷们放了我们吧,以后再也不敢了。” 周桐挥挥手,跟赶蚊子似的:“罢了罢了,今日就给你们个教训,往后好好做人,要是再让我撞见你们干这勾当,可就没这么轻易放过了。” 说完,周桐瞅着这仨家伙,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突然一拍大腿,跟发现新大陆似的:“哎呀,我瞧你们仨虽然干了错事,倒还有几分憨直可爱之处。要不这样,跟我回队伍吧,跟着我,有吃有喝,总好过在这荒郊野岭当野匪,指不定哪天脑袋就搬家了。到时候,咱们一起行侠仗义,不比打劫强多了?” 这仨一听,都傻眼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刘胖虎磕磕巴巴地说:“这……这能行么?我们刚还想打劫您呢。” 周桐笑了笑,跟个弥勒佛似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瞅你们本质不坏,跟我走吧。” 那仨家伙犹豫了一下,互相瞅了瞅,最后一咬牙,跟下定决心似的点点头。 周桐一看,乐了,大手一挥:“走,回队伍!” 等回到队伍之后,周桐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大大咧咧地把这仨家伙往众人面前一带,还笑嘻嘻地说:“兄弟们,来认识认识,这仨以后跟咱们一路了。”队伍里的人都好奇地围过来,交头接耳,打量着这三个不速之客。 这仨土匪呢,一开始还没心没肺地跟着周桐傻乐,东瞅瞅西看看,对这新环境满是好奇。可没成想,人群里不知是谁多嘴喊了一嗓子:“这可是咱们马上要上任的县令老爷,你们几个可得小心伺候着!” 这话一出口,就跟一道雷劈下来似的,刘胖虎、关大壮和张滚瞬间呆若木鸡。刘胖虎眼睛瞪得溜圆,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鸭蛋,结结巴巴地说:“啥……啥?县……县令老爷?” 没啥,以前当贼当习惯了,现在一听到这个名字,简直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 他心里那叫一个慌啊,想着自己刚才还张牙舞爪地要打劫,这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嘛! 手不自觉地开始哆嗦,手不自觉地开始哆嗦,腿也软得跟面条似的,差点直接跪下去。 关大壮更夸张,本来就壮得像小山,这一下吓得浑身肥肉直抖,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汗珠子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跟下雨似的。手里那根原本还当宝贝似的粗木棍,“哐当”一声掉在,“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也顾不上捡,只顾着拿手擦汗,嘴里嘟囔着:“完了完了,这下捅大篓子了……” 张滚呢,本来就胆小,这会儿脸色惨白惨白的,跟张白纸似的。他身子往后缩,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 “我……我就说这事儿不靠谱,咱咋就招惹上县令老爷了呢……” 周桐瞧着他们这副怂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行了行了,别怕成这副德行。我既说了带你们回队伍,就既往不咎。不过往后可得守规矩,跟着我好好干,要是再犯浑,可就没这么便宜了!” 刘胖虎一听,“扑通”一声就跪下去了,脑袋磕得跟捣蒜似的:“县令老爷,您大人有大量,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之前的事儿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往后您让小的往东,小的绝不敢往西,一定鞍前马后,令小的效犬马之劳!” 关大壮也跟着跪下来,庞大的身躯砸在地上,震得周围的人都跟着晃了晃。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老爷啊,小的糊涂,小的该死!小的家里还有八十岁老娘要养,您可千万别砍小的脑袋啊……” 张滚虽然没吭声,但也哆哆嗦嗦地跟着跪下了,脑袋埋得低低的,恨不得消失不见。 周桐赶紧上前扶起他们,佯装生气地说:“都起来都起来,我又没说要把你们咋样。只要你们改过自新,我周桐绝不是那小肚鸡肠之人。” 众人见这一幕,又是一阵哄笑。这仨家伙呢,从这以后,真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在队伍里老老实实,干啥都抢着干,就怕再惹周桐不高兴。而周桐呢,也时不时拿这事儿打趣他们,每次都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这一路的行程,倒也因为这仨活宝变得更加热闹有趣了。 第68章 大虎二壮三滚 众人的行程依旧在继续,一路晓行夜宿,朝着目的地稳步前行。周桐骑马的技术在这几日的练习中愈发精湛,如今已能熟练地驾驭马匹,与队伍一同驰骋,身姿矫健,颇有些意气风发的味道。 晚上休整的时候,大家围坐在篝火旁,有的擦拭着武器,有的整理着行囊。 不远处的刘胖虎、关大壮和张滚正围坐在篝火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火上烤着的野兔,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周桐看着这三货。额......说实话,他对这三个胖家伙还心存疑虑,看着他们那憨样,心里直犯嘀咕 就他们这智商,还能当贼? 尤其是想到他们转行打劫这事儿,更是觉得离谱。瞧他们那胖得快走不动道的身形,简直就是明晃晃的 “活靶子”,真不知道之前是怎么想的,还以为别人都眼瞎不成? 也不用他问,好奇可不止他一人有,队伍。这不万科就悄悄凑了过来,一脸神秘兮兮地问道:“老爷,您说这仨家伙到底啥来头?我瞅着他们那笨手笨脚的样子,不像是干过啥大事儿的人啊。” 说着,还忍不住贱贱的笑了起来。 周桐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呦呦呦,这三人哪能彼得过你万大侠啊,我可听赵德柱说,你小子以前好像也是个贼,还兼职倒斗,怎么,同行见同行,是不是两眼泪汪汪啊?” 万科一听,脸上一阵白一阵红,连忙摆手否认:“老爷,您这是从哪儿听来的谣言啊?我早就改邪归正了,可没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儿了。” 相处几天,就他和这三人臭味相投。 周桐不由得感慨怪不得这小子不留京城,怕是到时候看那些有钱人看得急眼了,脑子一热就直接就做回老本行了。 万科瞅准时机,笑嘻嘻地挪到刘胖虎、关大壮和张滚身边,一屁股坐下,胳膊随意地搭在刘胖虎的肩膀上,开口问道:“我说哥几个,你们之前到底是咋偷的啊?我瞧着你们这体型也不像普通的小毛贼啊。” 他这一问,瞬间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大家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有人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竖起耳朵想听个究竟。 刘胖虎一听,来了精神,坐直了身子,胸脯挺得高高的,得意洋洋地说:“万哥,不瞒你说,我们哥仨以前在这一带那可是小有名气,人称‘刘关张侠盗’,就是主打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 说着,还夸张地比划了一下。 关大壮也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而且我们有原则,从来不偷穷人,只抢那些为富不仁的地主老财。” 张滚跟着点头,眼睛瞪得溜圆:“对,那些地主家粮食满仓,金银财宝堆成山,我们拿一点,那也是劫富济贫。” 周围的人听了,有的露出怀疑的神色,有的则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时,队伍里一个叫李二牛的士兵打趣道:“我看啊,是那些老百姓家太穷,没啥可偷的,不够你们哥仨霍霍吧。” 刘胖虎一听,眼睛一瞪,反驳道:“你这话说的,咋不够呢?那老百姓家穷得叮当响,有时候我们好不容易偷着点吃的,还不够塞牙缝的呢!再说了,那些地主老财的东西,大多都是贪赃枉法得来的,我们拿了也是心安理得,就当是替天行道了。” 关大壮也跟着点头,补充道:“就是就是,而且我们偷东西可有讲究了,可不像那些没品的小贼,见啥拿啥。我们专挑那些藏得严实的好东西,有时候为了找个宝贝,能在地主家的库房里翻上半天呢。” 张滚在一旁笑嘻嘻地说:“还有还有,我们有时候偷完一家,还会在他们家留下个标记,就像大侠一样,告诉他们我们来过了,让他们以后小心点。不过他们也抓不到我们,我们的本事大着呢。” 又有人起哄:“哟,就你们这胖得快走不动道的身形,还来无影去无踪?怕是还没靠近地主家,就被人发现了吧。” 刘胖虎一听,着急地摆摆手,说:“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们都是挖地道进去的。你想啊,那些地主家的房子修得再结实,能防得住我们从地底下钻进去吗? 关大壮也跟着吹嘘:“对对对,而且我们可不会只盯着一家偷,这家借借,那家借借” 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这时,有人问道:“你们这小日子过的这么滋润,怎么转行了?” 刘胖虎一听,脸上的得意劲儿瞬间消失了,苦哈哈地说:“还不是先前传言有鼠患,那些有钱人吓得拖家带口地跑路了,不过他们家里还留了些存粮,我们就想着先吃到他们回来。可是后来又传来金人打过来的消息,那些有钱人跑得一个不剩,我们也没办法了。” 关大壮也叹了口气,说:“是啊,我们也不好意思偷穷人的,他们自己都不够吃。有一次我们实在是饿极了,狠心去抢了一次,结果看到那家的惨状,一个小姑娘和她妈妈饿得面黄肌瘦的,我们实在是不忍心,最后不仅把东西还了回去,还塞了点我们自己的干粮给她们。从那以后,我们就觉得这日子不能这么过下去了,得找点正经事儿干。” 张滚也在一旁点头,说:“所以我们就想着干一票大的,然后就洗手不干了,没想到就碰上了老爷。不过现在跟着老爷,我们觉得挺好的,以后肯定能过上好日子。” 就在这三人还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万科咂咂嘴:“就你们这,还叫盗?连小爷我的十分之一都达不到哦~ 之后他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一丝得意,开始讲述他那些所谓的 “辉煌过往”:“想当年,我在抚平城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快手飞狐’。 我没有跟在座的吹嘘啊,就没有我进不去的院子。有一次,我盯上了一个达官贵人的府邸,那安保措施严密得很,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可我趁着夜色,顺着墙角的一棵歪脖子树,三两下就翻上了屋顶。那屋顶上的瓦片,我踩上去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然后,我靠着我那敏锐的嗅觉,找到了藏宝库的位置,避开了层层机关,从一个小天窗轻巧地钻了进去。 那里面啊,金银珠宝堆积如山,我也不贪心,只挑了几颗最值钱的夜明珠,还有一幅据说是什么前朝名家的字画,就这一票,够我逍遥快活好一阵子了。” 说的正眉飞色舞的时候,对面那三人可就不乐意了。 刘胖虎不屑地哼了一声,撇撇嘴说:“你这算啥?我们哥仨虽然没你那么花哨的手段,但我们那是稳扎稳打。我们每次行动前,都要把目标家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从他们家有几口人,到什么时候睡觉,什么时候下人巡逻,全都了如指掌。 有一回,我们盯上了一个地主家,提前在他家附近的破庙住了七天,就为了摸清规律。到了动手那天,我们从地道直接挖到了他家的粮仓下面,装了好几袋子粮食,还有藏在暗格里的金银,我们也顺了点。” 关大壮也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你那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好罢了。我们这才是真正的技术流,你那两下子,要是遇到厉害点的护卫,早就被抓住了。我们每次行动都计划周密,哪像你,就知道凭着一点小聪明瞎闯。” 万科一听,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你们这三个小毛贼懂什么?我那叫艺高人胆大,要是都像你们这样畏畏缩缩,能成什么大事?我看你们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只敢在这小地方偷点粮食,我当年偷的,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嘿!好家伙!直接上升到了人身攻击了!!可万科似乎是忘了,他对面可是又三张嘴。 刘胖虎气得跳了起来:“你说谁是土包子?我们这是劫富济贫,你那是自私自利,就想着自己享乐。” 关大壮也站起身来,双手抱胸,用鼻孔对着万科,嘲讽道:“就是就是,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天天到处乱窜,跟个没头的苍蝇似的,还以为自己有多厉害。我们在这一片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躲着呢。就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敢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真是笑掉大牙了。” 张滚也跟着附和,一边跺脚一边说:“你就是个大忽悠,把自己说得跟神仙似的,其实就是个没用的废物。我们哥仨辛辛苦苦做的都是正经事,劫富济贫,你呢?就知道偷鸡摸狗,谋取私利,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和我们相提并论!” 周桐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无奈。极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吐槽欲望。 他缓缓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刚想张嘴要说这几人些什么,却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办法,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想站个队都难。 最终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身体向后靠了靠,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一副 “我就静静看着你们表演” 的模样,脸上的无语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周围的人看着周桐这副样子,都忍不住偷笑起来。 这时,吵不过这三人的万科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表示:“那你们知道这鼠疫最后解决了吗?” 刘胖虎、关大壮和张滚呆了呆,刘胖虎挠挠头说:“好像是朝廷派的徐御史来解决的吧?” 万科得意地挑了挑眉毛,说道:“那你们知道是谁提出的方法吗?最先实施的是哪里吗?” 三人对视一眼,关大壮不耐烦地说:“不知道,你少在这转移话题,反正跟你没关系。” 万科一听,瞬间底气十足,挺直了腰杆说:“怎么没有关系,还想以普通人的身份来和你们接触,好好好!我不装了!我摊牌了!这方法就是.........” 之后他把手指向靠着的周桐, 就是咱们老爷提出来的,最先实施的就是咱们桃城!而且啊,就因为老爷这法子有效,朝廷还大大嘉奖了一番。之后才是那徐御史的施行。 不仅如此,钰门关万人守将抵御那十五万金人的事,你们三个小呆瓜不会没听说过这事情吧?” 刘胖虎挠了挠头,说道:“这事儿谁不知道啊,那可是大英雄干的事儿,我们佩服得五体投地。那些好汉守着钰门关,挡住了金兵,保住了咱这一方百姓的安宁,真是了不起!” 关大壮和张滚也在一旁点头,眼中满是钦佩之色。 万科嘴角上扬,带着一丝得意,说道:“哼,你们就光知道佩服,看看周围的人,看看!” 刘胖虎、关大壮和张滚被他说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地左顾右盼,打量着周围的人,却没看出什么门道。 万科看着他们那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心中更是得意,提高了音量说道:“这些人,包括我,还有老爷,正是这钰门关万人守军的一员!” “啥?” 刘胖虎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信,“你可别吹牛了,就你们这几个?还钰门关守军?” 关大壮和张滚也跟着摇头,觉得万科是在说大话哄他们。 万科不屑地瞥了他们一眼,问道:“你们识字不?” 刘胖虎挺了挺胸膛,说道:“当然识字,我们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小时候收养我们的一对母女教过我们一些。怎么,这和识字有啥关系?” 万科惊讶地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他们居然识字。他也不再多说,从自己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份任命文书,那是周桐交给他保管的。他几步走到三人面前,将文书 “啪” 地一声甩到他们脸上,说道:“自己看吧!” 刘胖虎手忙脚乱地接住文书,三人凑在一起,仔细地看了起来。只见文书上面清楚地写着对钰门关守军们的封赏,以及每个人的功绩记录,周桐的名字赫然在列,周围众人的名字也都在其中。 三人瞬间呆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微张,脸上满是震惊之色。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和他们一起打闹、赶路,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这些人,居然是那些名震四方的英雄。 刘胖虎率先回过神来,声音都有些颤抖:“这…… 这是真的?我们竟然和这些大英雄在一起?还差点打劫了老爷……” 说着,他懊悔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关大壮也激动得满脸通红,说道:“我们真是瞎了眼啊!能跟着老爷和各位英雄,这是我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张滚则在一旁结结巴巴地说:“从…… 从现在起,我一定好好干,绝不给大家丢脸!” 三人看向周围的人,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与激动。钰门关的一万好汉抵御金人的事迹早就在周围传遍了,他们曾经无数次在心中幻想过那些英雄的模样,没想到如今自己竟有幸加入到了这个队伍中,而且是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 这时,刘胖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投向正在不远处喝着小酒的老王,伸出手指着老王问道:“那王老哥呢?他也是?” 老王听到有人叫他,眉毛一挑,有些意外地说道:“怎么说到我身上了?” 万科笑着走过来,搭着老王的肩膀说:“老王可是老爷的管家,在钰门关的时候,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徐夫人呢!” 说完,还冲着周桐挤眉弄眼地打趣道:“老爷,说起来,那可都是因为咱们徐夫人哦,给了您莫大的动力,才让您在钰门关大展神威,是不是呀?” 众人一听,顿时哄堂大笑起来。周桐有些不好意思地瞪了万科一眼,佯怒道:“你小子,明天跟我骑马去,好好练练。” 万科一听,吓得脸色都变了,连忙摆手道歉:“老爷,我不敢了,这万一跑着跑着又遇到打劫的,这次还好是遇到几个傻货,下次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这话一出,无疑是得罪了刘胖虎三人。刘胖虎双手叉腰,怒目圆睁:“你说谁是傻货?你个瘦皮猴,有本事再说一遍!” 关大壮也在一旁帮腔:“就是就是,你这嘴可真欠,别以为跟着老爷立了点功,就了不起了。” 张滚虽然没说话,但也气鼓鼓地站在一旁,瞪着万科。 万科一听,也不甘示弱,脖子一梗,大声回道:“怎么着?我说的就是你们!就你们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还学人打劫,不是傻货是什么?” 刘胖虎一听,气得满脸通红,作势就要冲上去动手,关大壮和张滚也在一旁摩拳擦掌。 万科见势不妙,赶紧往老王身后躲。 刘胖虎三人见状,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刚还在表忠心,这一会儿就吵起来了。 于是,他们也屁颠屁颠走到老王身边,刘胖虎讨好地说:“王老哥,您看这瘦皮猴都知道跟着您有前途,我们也想跟着您,以后就仰仗您多照应了。我们一定好好伺候老爷,绝不再惹事生非。” 说着,刘胖虎给关大壮和张滚使了个眼色,三人一起转身走向万科。刘胖虎故意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瘦皮猴,你就别在这儿碍眼了,王老哥身边哪有你的位置?” 关大壮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你还是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张滚虽然没说话,但也站在一旁,双手抱胸,摆出一副驱赶的架势。 万科被这三人说得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他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嘴里嘀嘀咕咕地嘟囔着:“你们这三个胖家伙,等着瞧,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们。” 但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还是不情愿地挪到了一边。可没一会儿,万科又觉得心里不踏实,眼珠子一转,又悄悄地跑到周桐那里,挨着周桐坐下,跟着周桐诉着自己的小委屈。 而对面,三货成功把万科挤到一边后,立刻围在了老王身边。 他们三个胖得像小山似的身材,把老王围了个严严实实,几乎都把光线给挡住了。 刘胖虎满脸堆笑地给老王捶着肩膀,说道:“王老哥,您坐着,我们给您松松筋骨。” 关大壮也赶紧蹲下身子,给老王轻轻捏着腿,嘴里说着:“王老哥,您这一路辛苦了,以后有什么粗活累活,您尽管吩咐我们。” 张滚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给老王递上一杯水,眼睛里满是讨好的神色:“王老哥,您喝口水,润润嗓子。” 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顿时哄堂大笑起来。有人朝着万科打趣道:“万科啊,你看这王老哥要被这三个家伙抢走咯,以后可没你的位置喽!” 万科一听,撇了撇嘴,双手抱胸,故作潇洒地说:“好啊,让他们围着去吧。我以后就跟着老爷混,才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老王被这三人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你们这几个家伙,别这么客气,先起来吧,有事以后再说。” 但刘胖虎三人却像没听见似的,依旧围着老王忙前忙后, 老王有些无奈地摆摆手:“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可没这本事管你们。” 刘胖虎三人一听,以为老王不愿意收留他们,顿时急了,开始哭诉起来:“王老哥,您要是不收留我们,我们可怎么办啊?我们知道错了,以前是我们糊涂,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改过自新的机会,您就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说着,还眼巴巴地看着老王,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周桐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觉得让这三人跟着老王也不错。老王做事稳重、细心,有他带着这三个活宝,既能让他们收收性子,也能帮着处理一些队伍里的杂事,比如照顾马匹、准备物资之类的,而且还能防止他们再闯祸。 于是,周桐开口说道:“老王,既然他们这么想跟着你,你就收下他们吧。以后就让他们在你身边帮忙,也好让他们学着做点正经事。” 老王见周桐都这么说了,无奈地叹了口气,点头同意:“好吧,既然老爷这么说,那你们就跟着我吧。不过,可得听话,要是再惹事,我可饶不了你们。” 刘胖虎三人一听,顿时喜笑颜开,连忙点头答应:“王老哥放心,我们一定听话,您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老王看着这三个家伙,一脸无奈地挠挠头说:“你们这名字啊,我这老嘴笨舌的,叫着不顺口。这样吧,以后我就喊你刘胖虎为大虎,关大壮是二壮,张滚就叫三滚,行不?” 刘胖虎、关大壮和张滚听到自己的新称呼,身体不自觉地一抖,相互对视了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刘胖虎就反应过来,脸上堆满了笑容,激动地说道:“王老哥,您这称呼太亲切了!您爱怎么叫就怎么叫,我们喜欢得很。以后我们就听您的,您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 关大壮也在一旁拼命点头,脸上的肉跟着一颤一颤的,应和道:“就是就是,王老哥给我们起的外号,那是看得起我们。我们以后就跟着您混了,一定好好表现。” 张滚虽然没说话,但也一个劲儿地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显然对这个新外号也很满意。 周桐见此情景,笑着摇摇头,说道:“好了好了,大家都闹够了吧。天色也不早了,大家都好好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呢。” 众人听了,便一哄而散,各自回到自己的休息之处。 夜渐渐深了,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声。老王的马车旁,刘胖虎、关大壮和张滚三人悄悄地抱着自己的行李走了过来。三人轻手轻脚地进了帐子,他们神色凝重,与之前的嬉笑打闹截然不同,然后整整齐齐地跪在老王面前,齐声说道:“属下见过王大人。” 老王神色平静,站在烛火旁边,身影被摇曳的烛光拉得修长,仿佛早已料到这一幕,只是淡淡地问道:“老爷怎么把你们三个派来了?是怕我保护不好少爷?” 刘胖虎抬起头,恭敬地回答道:“大人误会了,老爷对您的能力自然是深信不疑。只是如今局势不明,路途艰险,老爷放心不下公子,想着多几个人手,也能多几分周全。再者,我等在这一带也算是有些眼线和门道,万一遇到什么突发情况,说不定能派上用场,也好辅助大人您更好地保护公子周全。” 老王微微点头,又问道:“飞鱼堂那里少了你们,没事吧?如今抽调了你们,会不会出现什么纰漏?” 关大壮连忙回道:“大人放心,老爷已经提前做了周密安排。从飞鱼堂其他得力的弟兄里挑选了几位精英暂代我等职位,而且还增派了人手加强戒备,不会有问题的。况且,为了公子的安危,飞鱼堂上下都明白此刻的轻重缓急,定会全力配合。” 老王再次点头,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叮嘱道:“你们切记,不要在公子面前露馅,现在还不宜让公子知道这些安排” “是,大人!” 三人齐声应道。 随后,老王的神色又变得和蔼可亲,仿佛刚刚的严肃只是一场幻觉。刘胖虎三人也像是瞬间变回了之前的模样,嘻嘻哈哈地站起身来,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准备休息,刚刚那肃穆的一幕仿佛从未发生过。 帐子外,夜色如墨,黑暗笼罩着整个营地。偶尔有微风吹过,带动着树枝轻轻摇曳,在地上投下一片片诡异的影子 第69章 桃城重逢 车队缓缓驶入桃城郊外,周桐掀开车帘,望着窗外熟悉的景色,心中感慨万千。远处的山峦依旧青翠,路旁的田野里,稻穗随风摇曳,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周桐深吸一口气,仿佛能闻到家乡的味道。 “桐哥哥,这里就是桃城吗?”徐巧坐在车内,透过车窗望着外面的景色,眼中带着一丝好奇。她并非在桃城与周桐相识,因此对这片土地并不熟悉。 周桐微笑着点头:“是啊,这就是桃城。我从小在这里长大,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我都熟悉。”他说着,目光中透出一丝怀念。 车队继续前行,远远望去,城门口站着两个穿着衙役服装的人。他们的官服已经有些破旧,袖口和衣角都磨得发白,显然是常年奔波的结果。两人看到车队靠近,赶紧上前确认。 “哎呀,这不是赵德柱吗?”其中一个衙役认出了赵德柱,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还真是你啊!前几天任命文书下来,老爷说你们要回来,我们都不信。百姓们这几天都在城门口等着你们呢,怎么来得这么慢?” 赵德柱挠了挠头,憨厚地笑道:“路上耽搁了点时间,不过总算是回来了。” 另一个衙役也笑着拍了拍赵德柱的肩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赶快跟我们进城吧,大伙儿都等着呢!”说完,两人转身跑回城里,一边跑一边喊:“是的!是咱桃城的英雄们回来了!” 没过多久,城门口便涌出了大批百姓。他们手持野花,挥舞着自制的木剑,孩童们兴奋地奔跑着,嘴里高喊着:“钰门英雄回来了!钰门英雄回来了!” 周桐下车走向人群,百姓们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表达着对他们的欢迎和感激。周桐一一回应,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 徐巧坐在车内,透过车窗望着外面的景象,轻声对周桐说道:“桐哥哥,看来大伙儿还没忘记你呢。” 周桐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是啊,桃城的百姓最是念旧。” 忽然,一个瘦弱的中年妇女挤到前面,拉着周桐的衣袖,激动地说道:“周大人,您还记得我吗?鼠疫那年,是您和欧阳先生救了我家小虎的命啊!” 周桐仔细一看,认出这是当年那个濒死的孩子的母亲。他笑着点头:“记得,记得。小虎现在怎么样了?” 妇女抹了抹眼泪,回头招手:“小虎,快过来!”一个约莫十岁的男孩从人群中钻了出来,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容。妇女拉着孩子的手,激动地说:“小虎,快给周大人磕头!要不是周大人和欧阳先生,你早就没了!” 男孩听话地跪下,周桐连忙扶起他,摸了摸他的头,笑道:“不必如此,看到你健健康康的,我就放心了。”妇女感激涕零,连连道谢。周围的百姓也被这一幕感动 车队继续前行,终于抵达了府衙。府衙前,县令陶明早已等候多时。他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见到周桐下车,他微笑着走上前,握住周桐的手,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激动:“小周,好久不见。” 周桐笑着回应:“陶老,一年不见,您还是这么硬朗。” 陶明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即问道:“欧阳先生和赵宇将军他们……是不是……”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周桐一愣,疑惑地问道:“陶老,文书上没有写吗?师兄和赵叔他们被皇上看中,留在京城施展他们的抱负了。” 陶明这才反应过来,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好啊好啊!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老头子果然没看错人!”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朝廷只送来你的任命文书,其他的我们也不知道。我们级别太小,消息不灵通。” 周桐笑着点头:“原来如此,难怪您会担心。” 陶明拍了拍周桐的肩膀,转身从桌上拿起一个略显陈旧的茶杯。 茶杯的釉色已经有些剥落,边缘还有几处细小的裂痕,显然是用了多年的旧物。 他倒了一杯水,递给周桐,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小周,没有酒了,只能......以茶代酒........” 周桐接过茶杯,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表现得十分豪爽。他放下茶杯,笑道:“陶老,您的心意我领了。这杯茶,比任何酒都珍贵。” 陶明满意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欣慰。 他叹了口气,说道:“小周,老朽虽然没什么大本事,这些年也一直想为百姓做点事,但实在是能力有限,有愧于这个县令的身份。 如今你回来了,老朽也算是松了口气。你放心,我虽然老了,但还有几分薄面,一定会好好帮你,为桃城的大伙儿好好生活着。” 周桐郑重地点头:“陶老,您太谦虚了。有您的帮助,我一定能让桃城变得更好。” 这时,徐巧从马车上下来,走到周桐身边。陶明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笑着问道:“这位是?” 周桐微微一笑,坦然说道:“陶老,这位是徐巧,我的未婚妻。” 陶明闻言,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连连点头:“好啊好啊!小周,你终于有了归宿,老朽真是为你高兴!” 他转向徐巧,笑着说道:“徐姑娘,欢迎你来桃城。小周是个好孩子,你可要好好待他。” 徐巧听到周桐的话,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眼中满是幸福和羞涩。她轻声说道:“陶老,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桐哥哥的。” 陶明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周桐的肩膀,笑道:“小周,你可真是有福气啊!” 他搓着手,眼眶发红地围着周桐和徐巧转了两圈,突然一拍大腿,嗓门洪亮得像是要敲锣打鼓:“这婚事可马虎不得!咱们桃城多少年没出过这么大的喜事了,必须得摆流水席!从城南到城北,红绸挂满街,鞭炮放它三天三夜!” 他越说越激动,手指在空中划拉,仿佛眼前已是一片喜气洋洋,“对了,我认识个老木匠,打的雕花婚床那是一绝,明日我就叫他来量尺寸——” “陶老!”周桐哭笑不得地打断他,“我和巧儿还没定日子呢。” “日子?择日不如撞日!”陶明瞪圆了眼,忽然又泄了气似的挠头,“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自己拿主意。不过——”他猛地凑近周桐,压低声音挤眉弄眼,“洞房可得安排在衙门后宅!老头子我亲自盯着布置,保准又喜庆又暖和!” 徐巧耳尖泛红,悄悄拽了拽周桐的袖子。周桐会意,连忙岔开话题:“陶老,您方才说衙门都收拾妥当了?您自己住哪儿?” 陶明挥挥手,笑得豁达:“我在城北赁了个小院,临着桃溪,每日钓鱼种菜,正好享清福!朝廷文书上说了,我这把老骨头就给你当个辅佐官,正合我意!”他忽然板起脸,佯装严肃,“先说好了,往后你批公文,茶水可得管够!” 衙门后宅的青砖小院显然被精心打扫过,墙角的老桃树修剪得齐整,石阶缝隙里的杂草一根不剩。老王叉腰站在院中,身后跟着灰头土脸的大虎、二壮和三滚——三人肩上扛着扫帚,怀里还搂着从马车上卸下的箱笼。 “少爷,这屋子是旧了些,”老王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露出里头光秃秃的土墙和竹简堆成的“书柜”,“但胜在干净!您瞧这地面,我让三滚拿皂角水刷了三遍!” 三滚立刻挺直腰板,鼻尖还沾着灰:“刷得俺手都秃噜皮了!” 徐巧扑哧一笑,指尖拂过竹简上斑驳的字迹:“《桃城水利注》……桐哥哥,这是?” 周桐抽出一卷竹简,叹道:“当年我与师兄闲来无事,一同写的,难为陶老还留着这些。” 他忽然转身,手臂撑在徐巧身侧的门框上,低头轻笑:“就是委屈我家巧儿了,跟着我住这漏风的屋子——” “漏风才好呢,”徐巧仰头,眸子亮晶晶的,“夏天凉快,冬天……”她话音未落,便被周桐拦腰抱起,惊叫一声搂住他的脖子。竹帘被风掀起,斜阳将两道依偎的影子拉长在泛黄的墙面上。 “周桐!门没关……”徐巧捶他肩膀,脸红得像是檐下晾晒的辣椒。 “老王早把闲杂人等都支走了。”周桐将她放在吱呀作响的木椅上,指尖缠绕她一缕青丝,“再说,我抱自己夫人,天经地义。” 徐巧指尖戳他胸口:“谁是你夫人?三书六礼还没——” 未尽的话语淹没在突如其来的吻里。竹简从柜顶滑落,哗啦啦惊起窗棂外偷看的麻雀。 暮色渐沉时,老王蹲在灶房门口剥蒜,听着屋里叮叮当当的动静,笑得满脸褶子挤成一团。大虎抻着脖子往主屋张望,被二壮一巴掌拍在后脑勺:“瞅啥瞅!没见少爷和夫人正忙着‘收拾书房’?” 三滚抱着一摞碗碟凑过来,挤眉弄眼:“王大人,您说咱是不是该准备小主子的虎头鞋了?” 老王举着蒜头作势要砸,嘴角却翘得压不住:“再浑说,今晚你就睡马厩!”忽听得主屋门响,他立刻绷起脸咳嗽一声。 周桐挽着袖子跨出门槛,衣襟上还沾着墨渍;徐巧跟在后面,发髻微乱,手里却稳稳端着个插满野花的陶罐。两人站在阶前相视一笑,夕阳将影子融成蜜糖般的暖色。 “少爷,东厢收拾好了!”老王扬声喊。 “来了!”周桐应着,忽然转身将徐巧拦腰抱起,惊得她手中的野花簌簌颤动。 “周桐!” “门槛高,怕夫人绊着。” 檐下三人组看得目瞪口呆。大虎捅了捅二壮,压低声音:“俺以后娶媳妇也要这么抱!” 三滚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火光映着憨笑:“那你得先找个能一只手抡大刀的姑娘——” “干活!”老王一锅铲敲在灶台上,溅起的火星子惊得三人作鸟兽散。炊烟袅袅升起,混着蒸饼的香气,漫过桃城崭新的黄昏。 第70章 百废待兴(上) 天色微明,县衙正厅内 周桐站在厅堂中央,手中握着一卷名册,目光扫过堂下站立的众人。衙役、文书、随行的士兵们整齐列队。徐巧站在屏风后,手中捧着一盏热茶,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周桐的背影。 “诸位,”周桐清了清嗓子,声音沉稳有力,“今日是我们正式接手桃城政务的第一天。桃城虽小,但事务繁杂,尤其是眼下春耕在即,粮务、治安、民生,样样都需抓紧。今日我便将各位的职务安排妥当,大家各司其职,务必尽心尽力。” 他展开名册,目光落在第一行:“赵德柱,你任巡防队长,专管城内治安。桃城虽无大乱,但战乱刚过,流民众多,治安不可松懈。你带十名衙役,每日巡城两遍,若有滋事者,按律处置。” 赵德柱挺直腰板,抱拳应道:“放心,有我在,绝不让桃城出乱子!” 周桐点点头,继续道:“冯顺,你为贴身文书,负责记录每日政务、整理案卷。急务堂每日辰时开堂,你需提前准备,确保每案有据可查。” 冯顺就是小顺子的原名,他上前恭敬地接过名册:“老爷放心,我一定仔细记录,绝不出错。” 周桐的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万科,微微一笑:“万科,你心思细密,做事稳妥,后勤事务便交给你统管。粮草、物资、衙内日常用度,皆由你负责。若有短缺,及时报我。” 万科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好嘞。” 周桐又看向几名身材魁梧的士兵,点名道:“老赵,你挑三人编入粮务队,专管粮食调配、春耕物资发放。眼下春耕急迫,粮务队责任重大,务必确保百姓有粮可种,有田可耕。” 老赵挺了挺胸膛,粗声粗气地应道:“好。” 周桐满意地点了点头,最后说道:“其余人等,各归其职,听候调遣。桃城虽小,但事务繁杂,大家务必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众人齐声应道:“是!老爷放心!” 屏风后,徐巧轻轻放下茶盏,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她缓步走出,柔声说道:“桐哥哥,安排得真周到。” 周桐回头看她,眼中满是温柔:“巧儿,你怎么出来了?晨间风凉,小心着凉。” 徐巧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看你忙了一早上,连口茶都没喝,特意给你端了盏热茶。” 周桐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虽然不是什么好茶,但依旧沁人心脾。他放下茶盏,握住徐巧的手,低声道:“有你在,我心里踏实多了。” 徐巧脸颊微红,轻轻抽回手,低声道:“桐哥哥,大家都在呢。” 周桐笑了笑,转身对众人说道:“今日事务繁多,大家先去准备吧。辰时急务堂开堂,务必准时到场。” 众人应声散去,厅堂内只剩下周桐和徐巧。周桐长舒一口气,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低声道:“巧儿,桃城百废待兴,我真怕自己力不从心。” 徐巧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桐哥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有大家在,桃城一定会好起来的。” 周桐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是啊,有你们在,我什么都不怕。” 晨光洒进厅堂,映照在两人身上,仿佛为这忙碌的清晨增添了一抹暖意。 辰时初刻,县衙后堂 周桐与陶明对坐于一张老旧的木桌旁,桌上摊开几卷泛黄的账册,墨迹斑驳,显然已有些年头。陶明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此刻正用枯瘦的手指指着账册上的数字,眉头紧锁。 “小周啊,”陶明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去岁钰门关战事吃紧。当时大伙儿都上山避难,今春若误了播种,怕是要闹饥荒啊。” 周桐闻言,眉头也皱了起来。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木窗,望着衙门外那棵枯瘦的榆树,树梢上几只麻雀叽叽喳喳,显得格外刺耳。 他沉默片刻,转身问道:“陶老,山上避难百姓带回的粮种还剩多少?” 陶明摇了摇头,语气沉重:“只够播三十亩,且多是陈年旧种,发芽率怕是低得很。” 周桐走回桌旁,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思索片刻后问道:“城中富户可有存粮?能否借来应急?” 陶明苦笑一声:“富户们早在前些日子就纷纷闭门谢客,说是自家也不宽裕。我派人去问了几家,连门都没让进。” 周桐冷哼一声:“这些人,平日里倒是威风,一到紧要关头就缩头缩尾。” 陶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不过,倒是有个线索。酒楼汪掌柜离城前曾私藏百石粮于地窖,钥匙交予其侄汪小六。但这汪小六随难民入山后,至今下落不明。” 周桐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立刻拍案道:“贴告示,寻汪小六者赏糙米一斗!再让老赵带人搜遍旧酒楼地窖,务必找到这批粮食!” 陶明点头应下,随即又犹豫道:“小周,这批粮食即便找到,恐怕也不够全城百姓播种。眼下春耕急迫,若是误了农时,今年怕是……” 周桐打断他的话,语气坚定:“陶老,粮种之事我来想办法。您先派人统计城中无田可耕的百姓,看看能否组织他们开垦荒地,或是租借富户闲置的田地。” 陶明点头称是,随即又提醒道:“小周,开垦荒地需大量人力物力,且新田头几年收成不佳,百姓未必愿意。” 周桐沉吟片刻,缓缓说道:“那就以工代赈。像上次鼠疫一样,这次的话我们就组织无田百姓修水渠、筑堤坝,每日付米半升。既能解决他们的生计,又能为桃城水利打下基础。” 陶明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笑道:“小周,你这法子倒是巧妙。只是修渠筑坝需大量粮食,咱们的存粮怕是撑不住啊。” 周桐微微一笑,眼中透着几分狡黠:“陶老放心,粮食之事我来想办法。您只需将百姓名册整理好,其余的交给我。” 陶明点点头,起身拱手道:“小周,有你主持大局,我这把老骨头也算是放心了。” 周桐连忙扶住陶明,语气诚恳:“陶老,您为桃城操劳多年,晚辈不过是接您的班。日后还需您多多指点。” 陶明拍了拍周桐的肩膀,笑道:“好,好!有你这句话,老头子我就算累死也值了。” 陶明离开后,周桐独自坐在桌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眉头紧锁。徐巧从屏风后走出,手中端着一碗热粥,轻声说道:“先吃点东西吧,忙了一早上,连口热饭都没吃。” 周桐回过神来,接过粥碗,勉强笑了笑:“巧儿,你怎么又亲自下厨了?这些事让下人做就好。” 徐巧摇摇头,柔声道:“我闲着也是闲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心里也踏实些。” 周桐喝了一口粥,暖意从胃里蔓延到全身,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了些。他放下碗,握住徐巧的手,低声道:“夫人煮的粥就是不一样,喝了之后浑身都是干劲。” 徐巧脸颊微红,轻轻抽回手,低声道:“就你会说话,你先忙正事,我去看看老王那边需不需要帮忙。” 周桐点点头,目送徐巧离开,随即又拿起账册,仔细翻阅起来。他知道,桃城的困境远不止粮种短缺,但眼下只能一步一步来。 第71章 审案 急务堂内,周桐端坐于案后,神情肃穆。堂下两农夫衣衫凌乱,脸上还带着厮打后的淤青,正怒目相视。小顺子手持笔墨,立于一旁,准备记录。屏风后,徐巧静静站立,手中捧着一盏热茶,目光透过屏风的缝隙,注视着堂内的一举一动。 周桐清了清嗓子,沉声道:“你二人为何事争执,竟闹到公堂之上?” 其中一农夫抢先开口,声音粗犷:“老爷,这厮强占我家水田,硬说是他的!那田本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他竟敢强抢!” 另一农夫不甘示弱,立刻反驳:“放屁!那田明明是我家开垦的,你仗着人多势众,硬说是你的!老爷,您可得为我做主啊!” 周桐眉头微皱,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心中已有了计较。他缓缓起身,走到堂下,从衙役手中接过两根木棍,分别递给两人,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既然你二人都说这田是自己的,那便各执一棍,立于庭中。谁先松手,田便归对方所有。” 两人一愣,面面相觑,但见周桐神色严肃,只得接过木棍,站定在庭中。起初,两人还咬牙切齿,死死握住木棍,谁也不肯退让。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手臂渐渐酸麻,额头上的汗水也顺着脸颊滑落。 半刻钟后,两人终于支撑不住,几乎同时瘫倒在地,木棍也掉落在一旁。周桐见状,微微一笑,转身回到案后,朗声道:“既然你二人都无力再争,那本官便判这田共产,今岁收成对半分之。你二人可有异议?” 两人喘着粗气,彼此对视一眼,虽心有不甘,但也无力再争,只得点头应下。屏风后,徐巧轻轻敲击茶盏,发出两短一长的声响,正是昨夜与周桐约定的“可”字暗号。 周桐听到暗号,心中更加笃定,随即吩咐小顺子:“速速记录判词,盖县印后交双方画押。” 小顺子应声而动,笔走龙蛇,片刻间便将判词写好,盖上县印,递给两人画押。徐巧从屏风后走出,手中端着两碗米汤,柔声说道:“二位大哥,先喝口米汤润润喉吧。田产之事已了,日后还需和睦相处,莫要再伤了和气。” 两人接过米汤,见徐巧温婉可亲,心中的怨气也消散了大半,纷纷点头称是。 待两人离去后,周桐长舒一口气,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低声对徐巧道:“巧儿,多亏有你提醒,否则这案子还真不好断。” 徐巧微微一笑,柔声道:“桐哥哥,你断案公正,百姓自然信服。我只是在一旁略尽绵力罢了。” 周桐正欲再言,堂外又传来一阵哭诉声。只见一妇人衣衫褴褛,泪眼婆娑地走进堂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喊道:“老爷,求您为我做主啊!我婆家强占了我亡夫的田产,逼得我孤儿寡母无路可走啊!” 周桐眉头紧锁,心中已猜到几分。他转头对徐巧低声道:“巧儿,这李寡妇的案子怕是棘手。乡间宗族势力庞大,律法未必能管得住。” 徐巧轻轻点头,柔声道:“桐哥哥,你尽管按律法行事,若有需要,我再从旁协助。” 周桐点头,随即高声吩咐赵德柱:“赵德柱,你持棍去村里‘请’李寡妇的婆家人来堂上对质。记住,态度要强硬,但不可伤人。” 赵德柱抱拳应道:“是,老爷!”说罢,便带着几名衙役匆匆离去。 周桐转身对徐巧苦笑:“巧儿,这乡间之事,有时得以暴制暴,否则难以服众。” 徐巧轻轻握住周桐的手,柔声道:“桐哥哥,你已尽力而为,百姓会明白你的苦心的。” 不多时,赵德柱带着几名婆家人回到堂上。那几人起初还趾高气扬,但见周桐神色冷峻,堂上气氛肃穆,顿时收敛了许多。周桐一一审问,最终判定李寡妇亡夫的田产归她所有,婆家人不得再行侵占。 案子了结后,李寡妇连连叩首,感激涕零。徐巧上前扶起她,柔声安慰:“大姐,日后若有难处,尽管来县衙寻我们。” 李寡妇含泪点头,千恩万谢地离去。 此时,已近午时。周桐长舒一口气,对堂内众人说道:“今日审案到此为止,大家先去用饭,午后继续。” 众人应声散去,堂内只剩下周桐和徐巧。周桐走到窗边,望着衙门外那棵榆树,树梢上的麻雀依旧叽叽喳喳,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午饭后的县衙后院,青石板上浮动着细碎的金芒。 徐巧手中捧着一卷名册,眉头微蹙,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周桐侧头看她,轻声问道:“巧儿,你在想什么?怎么连散步都心不在焉的?” 徐巧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周桐,眼中带着几分认真:“桐哥哥,我刚才整理难民名册时发现,城中竟有百余户人家无田可耕。 这些人大多是战乱后逃难来的,家中一贫如洗,若是再不解决他们的生计,恐怕会生出乱子。” 周桐闻言,眉头也皱了起来:“是啊,粮种短缺,田地有限,这些人确实难办。你可有什么想法?” 徐巧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我方才想到,后山有片坡地,虽然碎石多,土质也不算肥沃,但若是集众人之力,将其辟为梯田,或许能解燃眉之急。” 周桐闻言,眼中顿时一亮:“梯田?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开垦梯田需要大量人力,且短期内难以见成效,百姓们未必愿意。” 徐巧微微一笑,语气温柔却坚定:“我们可以以工代赈,组织这些无田可耕的百姓开垦梯田,每日付些米粮作为酬劳。这样一来,既能解决他们的生计,又能为桃城增添耕地,岂不是一举两得?” 周桐听完,忍不住从背后环住徐巧,下颌轻轻抵在她的肩头,低声笑道:“我的县令夫人倒是比我更像父母官,连这等妙计都想得出来。” 徐巧指尖摩挲着名册边缘,忽觉腰间一紧,周桐带着酒气的呼吸已拂上耳畔:\"夫人的发间沾了片柳絮。\" 温热的鼻息弄得她脖颈发痒,正欲躲闪,却被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按住肩头。周桐的拇指轻轻碾过她耳垂,将那缕雪白的柳絮吹向池中锦鲤:\"巧儿可知,这柳絮最是无情,偏要往人鬓边钻。\" 徐巧只觉耳尖发烫,名册上的墨香混着他身上的松香扑面而来。她刚要开口,腰间的束带突然一松,周桐已将她转了个身:\"这绦子系得这般松散,莫不是在等我来解?\" \"桐哥哥!\" 徐巧慌忙按住腰间,名册 \"啪\" 地掉在地上。周桐却俯身拾起,指尖划过她方才滴落的墨痕:\"这晕染的墨渍倒像朵并蒂莲,不如...\" 他突然将墨迹印在她眉心,\"给夫人添个花钿?\" 徐巧又气又笑,伸手去抢名册,却被他举过头顶。两人在回廊追逐时,周桐的玉带勾住了她的裙角,眼看着就要双双摔倒,他猛地将她抵在朱红廊柱上。四目相对时,徐巧清晰听见他胸腔里如擂鼓般的心跳。 \"巧儿...\" 周桐的指尖轻轻擦过她泛红的眼尾,那里还残留着昨夜熬夜的淡青色。他忽然低头咬住她的唇珠,舌尖尝到一丝苦涩 —— 原来是她晨起时用的青盐润唇膏。 徐巧嘤咛一声,双手抵在他胸前,却被他扣住手腕举过头顶。就在此时,远处传来小顺子的脚步声。周桐低笑一声,在她颈侧落下蜻蜓点水般的吻:\"莫慌,我已让小顺子去库房清点农具了。\" \"你...\" 徐巧又羞又恼,却见他的指尖正沿着她腕间的脉息游走:\"夫人方才说开垦梯田?\" 他忽然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此处有良田万顷,不如夫人先来耕种?\" 徐巧只觉浑身发软,却仍强撑着用名册拍他胸口:\"正经些!\" 周桐顺势握住她的手,在掌心画了个圈:\"昨夜你教我的《农桑辑要》里说,深耕细作需得...\" 他的指尖突然滑向她腰间软肉,\"这般使力。\" \"桐哥哥!\" 徐巧终于笑出声来,却在此时瞥见廊角晃动的衣角。 她脸颊更红,轻轻推了推他:“桐哥哥,你正经些,我们还在说正事呢。” 周桐这才松开手,笑着站直身子,但目光依旧温柔地落在她身上:“好,说正事。 你的提议确实可行,我稍后便召集众人商议此事。不过,开垦梯田需要工具和粮食,这些都得提前准备。” 徐巧点点头,将名册合上,柔声道:“工具可以从城中富户那里借,至于粮食……桐哥哥,你不是说汪掌柜的地窖里可能藏有百石粮食吗?若是能找到,或许能解燃眉之急。” 就在这时候万科急匆匆跑进县衙,满头大汗,连礼都顾不上行,直接喊道:“少爷,不好了!大虎在酒楼地窖掘出五十石霉米,根本没法用! 正懊恼时,老赵喘着粗气闯进来,说找到汪小六了!” 周桐闻言,立刻从案后起身,神色凝重:“备马!德柱,你带十人随我去‘请’汪小六。” 他一边说着,一边抓起外袍披上,动作干脆利落。 徐巧见状,匆匆系上披风,柔声道:“桐哥哥,我同去。少年人防备心重,女子好说话些。” 周桐略一迟疑,随即点头:“好,但你得跟紧我,别离我太远。” 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到城西破庙时已是酉时末。夕阳的余晖透过破败的庙门洒进来,映出庙内昏暗潮湿的景象。 汪小六蜷缩在角落,衣衫褴褛,脸上满是惊恐。见官兵闯入,他瑟缩着往后躲,似乎随时准备逃跑。 徐巧见状,轻轻解下腕上的银镯,缓步上前,柔声道:“小六,这镯子换你钥匙,可好?我们不是来为难你的,只是想帮桃城的百姓渡过难关。” 汪小六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他看了看徐巧手中的银镯,又看了看她温柔的眼神,终于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一把铜钥匙,嗫嚅道:“粮……粮在酒楼灶台下第二块砖底。” 周桐接过钥匙,心中松了一口气,但脸上依旧严肃。 他转头对赵德柱吩咐道:“德柱,你带人立刻去酒楼,务必把粮食找出来!” 赵德柱领命而去,周桐则走到汪小六面前,语气缓和了些:“小六,你肯交出钥匙,便是帮了桃城的大忙。 你放心,我们不会为难你,日后若有难处,尽管来县衙找我。” 汪小六低着头,声音细如蚊蚋:“多谢大人……” 不多时,赵德柱派人来报,酒楼灶台下果然藏有新粮二百石。 周桐闻言,眉头却并未舒展,反而蹙得更紧:“二百石……还是不够。” 徐巧走到他身旁,轻轻握住他的手,低声道:“桐哥哥,别急,总会有办法的。”周桐点头,两人一同往衙门走去。 第72章 转换思路 申时,余晖洒落在县衙的青瓦上。 周桐与徐巧匆匆踏入县衙,脚步略显疲惫。 刚迈进大堂,便瞧见陶明早已等候在那儿,他身形清瘦,白发苍苍,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此刻正背着手,眉头微蹙,凝视着堂内悬挂的桃城舆图。 “陶老,你怎么还在这?快去休息吧。”周桐快步上前,拱手行礼,脸上带着几分歉意。 陶明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摆了摆手道:“不碍事,不碍事。小周你们可算回来了。” 他的声音略显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沉稳。 还没等周桐开口,陶明便先说道:“今日我去统计了一下,桃城共有2000口人,约400户。 其中百余户无地耕种,这些人如今衣食无着,若不尽快安置,怕是会生出事端啊。” 周桐闻言,微微点头道:“陶老,中午我和巧儿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正想与你商议这个事情。 巧儿想到一个办法,或许能解燃眉之急。” 接着,周桐便将徐巧提出的“开垦梯田”方案,从起因、经过到预期结果,详细地向陶明阐述了一遍。 陶明听完,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捋了捋胡须说道:“此法可行啊,我早年也曾想过,只是实施起来,困难重重。” 他微微叹了口气,神色忧虑,“一是坡地碎石多,开垦费力,这得耗费大量的人力和时间;二是水源不足,灌溉困难,没有水,这田就算开出来了,也种不出庄稼 三是百姓对新田收成缺乏信心,他们都是吃过苦的人,没有实实在在的好处摆在眼前,未必愿意出力。” 周桐低头沉思片刻:“碎石问题,可组织百姓筛选,把大的碎石用来修路,小的也能填坑铺路,一举两得 水源问题,我记得后山有条山泉,虽水量不大,但可以修蓄水池,把水积蓄起来,再引到梯田, 至于百姓信心,就像巧儿说的‘以工代赈’,每日付米半升,先解决他们眼下的生计问题,粮食问题,这边我会想办法解决,刚刚出去的时候,我们找到了汪小六,从他那儿得了200石粮食” 徐巧在一旁,轻轻咬了咬下唇,思索片刻后补充道:“还可承诺新田头三年免租,第四年起按半租征收。” 陶明听完徐巧的补充,不禁眼前一亮,眼中满是赞赏之色,竖起大拇指由衷赞叹道:“巧儿姑娘,心思如此细腻,考虑得这般长远!你这一番话,可把百姓的后顾之忧都给解决了,有你在小周身边出谋划策,实乃桃城之幸啊!” 周桐听了,胸膛微微挺起,脸上洋溢着藏不住的得意,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那模样就差没写着“我媳妇就是厉害”几个字,看向徐巧的眼神里更是爱意满满,带着几分炫耀的意味。 徐巧被陶明夸得脸颊绯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轻轻拽了拽周桐的衣袖,嗔怪道:“桐哥哥,你正经点,还在说正事呢。” 周桐假装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唉,看来今日又要加班咯。” 说着,率先走到大堂主位旁,侧身请陶明和徐巧入座,自己则坐在主位上。徐巧坐在周桐身旁,陶明坐在另一侧,三人就此围绕着方案的细节,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从梯田的规划布局,周桐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在桌上比划着,讲述着不同区域的划分;到工具的筹备,陶明回忆着以往的经验,念叨着所需工具的种类和数量;从人手的调配,周桐皱眉思考着如何能做到合理分配,充分调动百姓的积极性;再到如何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像是遇到暴雨冲毁梯田该如何补救,人手不足时从何处调配等,事无巨细,逐一斟酌。 周桐时而皱眉思考,时而提出新的想法;陶明凭借着丰富的经验,不时给出中肯的建议;徐巧则从百姓的角度出发,补充了许多人性化的细节,比如在劳作场地设置休息点,准备药品等。 天色渐暗,堂内的光线愈发昏暗。 不知不觉过了饭点,小顺子匆匆走进来,点亮了烛火。跳跃的烛光映照着三人的脸庞,将他们专注的神情勾勒得更加清晰。 此时,三人已经讨论得口干舌燥,小顺子贴心地端上了热茶。 周桐先给陶明和徐巧递上 ,自己最后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感受着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些许疲惫。 待讨论暂告一段落,周桐和徐巧起身送陶明到了门外。 陶明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行了,别送了,你们俩呀,恩恩爱爱的,让人看着都羡慕。赶紧去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接着为桃城谋划。” 周桐笑着表示:“陶老不来吃点?” 陶明佯装生气:“你小子不早说,我家老婆子饭估计早就准备好了,要是等我这么久,老头子,我挺着个肚子过去,你是想让我在外面睡啊!告辞,告辞。” 两人目送着老人身影逐渐远去,周桐伸了个懒腰,笑着对徐巧说:“走吧,巧儿,吃饭去,饿死我了。” 周桐与徐巧肩并肩朝着县衙的饭堂走去,一踏入饭堂,暖烘烘的热气瞬间将他们包裹,饭菜的香气扑鼻而来,那是人间烟火的味道,驱散了两人身上的疲惫。 老王和二壮早已坐在桌前,桌上摆放着几盘朴素却冒着腾腾热气的家常菜,在这略显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馨。 周桐一屁股坐下,目光在饭堂里四处扫视了一圈,满脸疑惑地开口:“老王,那两胖子去哪了?饭也不吃?” 说话间,他顺手拿起筷子,在空中随意比划了两下。 老王咧嘴一笑,带着几分神秘兮兮的意味说道:“少爷,他们去帮您分忧了。” 周桐:“分忧??” 二壮早就憋不住了,连说话都带着一股子热乎劲儿:“大哥他们去以前光顾的地主老财家踩点了,看看有没有惊喜。 他们说了,要是哪家人都跑光了,到时候带咱们去‘进货’,连砖都给他娘的搬回来!” “噗——”周桐差点一口饭直接喷了出来。 这主意妙啊。嗯,不得不承认,自己思想还是太保守了。瞧瞧,思想觉悟高的这就不来了。 他放下筷子,板起脸来,语气严肃:“老王咱们是朝廷命官,怎么能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拿别人的东西,这叫什么?这叫偷!这叫抢!咱们桃城的百姓,可都是讲道理的,怎么能干这种事?” 老王和二壮被周桐突如其来的严肃吓了一跳,连忙点头称是:“少爷说得对,是我们糊涂了,我们不该这么干。 我们只是想帮少爷分忧,没想那么多。” 周桐见两人认错态度诚恳,脸色稍缓,伸手搂住两人的肩膀,语气一转,带着几分狡黠: “不过嘛…… 这特殊时期,也得特殊对待。 咱们不是去拿别人的东西,咱们是去‘借’。 再说了,钰门关城破,金人入侵,百姓们的住所都被洗劫一空,咱们这是去搜寻难民的物资,懂不懂?” 二壮一听,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对对对,少爷说得对!咱们是去搜寻难民的,不是去拿别人的东西!” 周桐笑着拍了拍二壮的后脑勺:“你傻啊,这话能说得这么直白吗? 咱们是去搜寻难民的物资,顺便帮那些地主老财‘保管’一下他们的家当,免得被金人抢光了。” 老王和二壮对视一眼,眼中满是兴奋。老王搓了搓手,压低声音道:“少爷,那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周桐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等那俩胖子回来,你们就去找赵德柱,借一半人手。 明天我跟陶老说一声,让他号召百来号人,到时候也跟你们一块儿去。 记住,搬东西的时候手脚麻利点,别留下什么痕迹。还有,记得弄出被金人抢过的痕迹,把尾巴处理干净,别让人日后认出这些东西是他们的。” 老王和二壮连连点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少爷放心,我们一定办得妥妥的!” 周桐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有你们俩,还真是我的福气! 不过,这事儿可得保密,别让外人知道。” 老王嘿嘿一笑,拍了拍胸脯:“少爷放心,咱们嘴巴严实着呢!” 周桐又转头看向徐巧,见她正抿着嘴偷笑,便故作正经地说道:“巧儿,你可别笑话我们这些没文化的,咱们这也是为了桃城的百姓嘛。” 徐巧忍俊不禁,轻轻摇了摇头,我没有说什么,继续扒饭。 周桐哈哈一笑,伸手捏了捏徐巧的脸颊:“巧儿,你刚刚什么都没听到,对吧?” 徐巧轻轻拍开他的手,嗔怪道:“对对对,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周桐笑着收回手,转头对老王和二壮说道:“行了,你们赶紧去准备吧,等那俩胖子回来,咱们就行动。” 老王和二壮应了一声,兴冲冲地跑出了饭堂。 周桐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两个活宝,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徐巧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桐哥哥,你这法子虽然…… 有些不太正经,但眼下确实是个办法。只是,日后若是那些地主老财回来,咱们该如何交代?” 周桐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道:“巧儿,你放心。 那些地主老财早就卷款跑路了,哪还会回来?再说了,就算他们回来,咱们也可以说是金人抢的,他们还能找金人算账不成?” 徐巧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道:“你呀,总是有这么多歪理。” 周桐笑着握住徐巧的手,语气温柔:“这不是为了桃城的大伙嘛。 “巧儿,你可千万别误会,我真不是你想的那种贪图私利的人。我这么做,完完全全是想让桃城的大伙都能过上好日子,让那些无地耕种的百姓有饭吃,有地方住。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私心。” 他说得言辞恳切,眼睛紧紧盯着徐巧。 徐巧看着周桐这副紧张又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捂住周桐的嘴,打断他的话:“好啦,好啦,我知道啦。 桐哥哥一心为了桃城,为了百姓,我还能不了解你吗?我相信你。” 她的眼眸中满是温柔,笑意盈盈地看着周桐。 徐巧说着便起身准备收拾碗筷去洗碗,周桐见状,动作迅速地抢先一步将碗筷都拢到自己怀里:“巧儿,你忙了一天,够累的了。这些琐事就交给我来做,你就好好歇着。” 说着,他便端着碗筷大步走向厨房。 厨房内,昏黄的灯光轻轻洒下,映出周桐略显笨拙却又无比认真的身影。他卷起衣袖,将碗筷放进水盆,小心翼翼地清洗着。 徐巧轻手轻脚地跟了进来。 周桐咳嗽一声,转头看了过来 “别跟我抢,两个人挤在这儿可不好洗。” “知道啦”,徐巧无奈叹气,倚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周桐。 暖烘烘的水汽在他身旁弥漫开来,为他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这一刻,日子仿佛变得格外宁静而美好。 周桐察觉到徐巧的目光,转过头,冲着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他一边手上不停歇地洗着碗,一边说道:“巧儿,等咱们把桃城的这些事都处理好了,找个时间,就我们俩,去城外的桃花林走走,那里可美了.....” 徐巧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期待。 洗完碗后,周桐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快步走到徐巧身边,牵起她的手,两人慢悠悠地走出厨房。 月色如水,温柔地洒在他们身上,为他们的身影镀上一层银边。 第73章 好像又被骂了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艰难地穿过窗户纸,悄悄爬上了周桐的眼皮。他皱了皱眉头,翻了个身,将被子往上拉了拉,试图继续沉浸在梦乡之中。 “桐哥哥,快醒醒啦。”徐巧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伸手轻轻推着周桐。 “唔……再睡会儿。”周桐含糊地嘟囔着,把脸埋进枕头里,身子往床内侧又缩了缩,那模样就像个耍赖的孩子。 “不行啦,今天还有好多事要忙呢。”徐巧加大了手上的力气,试图把周桐从温暖的被窝里拉出来。 周桐万分不情愿地睁开眼睛,看着徐巧,满脸哀怨:“啊啊啊啊,好烦,真不想起来上班。”可即便嘴上这么说着,他还是在徐巧的拉扯下,极不情愿地坐了起来。 徐巧看到他起床,也放心下来,转身走出屋准备去叫老王准备早饭。 周桐看到她离去,瞬间就躺了回去。 哎,是真的不想上班.......上辈子牛马打工人,这辈子起的更早。 徐巧端着热气腾腾的早饭回到房间,看到周桐又窝在被子里呼呼大睡,小嘴立刻嘟了起来,满脸无奈与嗔怪。 “周桐!”她拔高了声音,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扯住床帐用力一拉,“再不起赶不上卯时点卯了!” 被窝里的周桐动了动,脸露了出来,还闭着眼往床里缩,嘴里嘟囔着:“就说本官昨夜审案到三更……实在是困乏得很。” 徐巧也不跟他多啰嗦,将冰凉的铜盆“咚”地一声搁在床头小几上,溅起的水花精准地落在周桐鼻尖上。 “穿中衣还是泼冷水,选。” 徐巧双手叉腰,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周桐这下彻底清醒了,察觉到徐巧是真生气了,赶忙麻溜地爬起来:“巧儿,你是不知道,我昨天夜里满脑子都是案子和春耕的事儿,翻来覆去根本没睡踏实,这才起晚了。” 他一边诉苦,一边慢吞吞地穿鞋,";你说这当官怎么比种地还累啊..."; 徐巧被他逗笑了:";快去洗漱吧,我去看看王叔水烧好了没。"; 周桐走到厨房,看见老王正往灶膛里添柴。";少爷,今儿个水烧得可烫了。";老王笑眯眯地说。 “老王,早啊,这天还没亮透就得起来忙活,辛苦你了。” 周桐一边帮忙往灶里添柴,一边和老王唠嗑。 老王笑了:“不辛苦不辛苦,少爷为了桃城百姓日夜操劳,我做点小事算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锅里的水渐渐冒起热气。 周桐转身对徐巧说:“巧儿,今天的任务目前是把今天得把开垦梯田的事跟百姓们详细说说,还要安排下工具的分发。” 徐巧一边点头,一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困意还未完全消散。 周桐见状,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累坏了吧,昨晚为了想方案,都没睡好。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来就行。” “没事的,桐哥哥。”徐巧给了周桐一个甜甜的微笑。 徐巧刚抬手要揉眼睛,周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先洗手,手上脏,别揉眼睛。” 徐巧随口应了声:“哦。” 周桐佯装不满:“就这么敷衍?” 徐巧抿嘴一笑,乖巧地说:“知道啦,县令大人。” 说着便走到井边,在水盆里认真地洗手。 老王在一旁看着,啧啧感叹:“少爷,你们是越来越有夫妻相了。” 周桐笑着回应:“老王你也得好好休息,别太操劳了。我还想多吃点你烧的饭呢。”老王乐呵呵地点头,手上的柴火添得更起劲了。 没一会儿,水烧开了,徐巧手里被塞了块热腾腾的葛布巾。 “温水擦脸,冷水激毛孔。”周桐就着晨光,仔细检查徐巧的指甲缝,见干净了才满意,自己也去洗手。 老王赶忙招呼二壮:“跟少爷学学,干活麻溜点,爱干净点。” 二壮满不在乎地撇撇嘴,还没说什么,周桐看向老王,笑着说:“老王,要是那几个不爱干净,你以后和他们一桌。” 老王抄起锅铲作势要打:“还不快去!”二壮赶紧跑开了。 吃完早饭,徐巧拿起那件藏青色的官服,这官服面料上乘,质地挺括。毕竟是新衣服,也能先过过好日子。 中衣袖口和领口绣着简单的回纹,显得干净利落。 接着,徐巧拿起官服外袍,周桐抬起手臂,徐巧将外袍轻轻套上,整理好褶皱,又拿起一条宽大的黑色腰带,绕着周桐的腰间系紧,在身前打了个规整的结,垂下的部分自然地落在身侧。最后,徐巧拿起一顶乌纱帽,戴在周桐头上。周桐看着细细为他真整理的徐巧,目光也柔和起来。 “巧儿,以后我也要给你换上一身好看的衣裳,定是咱桃城最漂亮的。” 周桐一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一边对她说。徐巧脸颊微红,轻声道:“到时候再说吧。” 穿好后,徐巧忍不住夸赞:“嗯,你穿上这官服,真有县令的威严。” 周桐突然凑近,在徐巧耳边轻声说:“那我这威严的县令,能不能讨夫人一个赏?”说着,作势要亲徐巧。徐巧又羞又急,轻轻推开他:“快走了,别闹。” 脸上却难掩羞涩。周桐见她有些不高兴,连忙安慰:“对不起嘛。等今天有空,我带你去我小时候住的家看看。” “真的吗?”徐巧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所有的小情绪瞬间消散。 看着徐巧开心的模样,周桐也忍不住笑了,他整理好官服,挺直腰板:";当然,我还会骗你啊,走吧。"; 周桐与徐巧刚跨出县衙门槛,便瞧见陶明杵着竹杖立在石狮子旁,霜白的胡须上凝着细密水珠。 ";陶老怎的这般早?";周桐疾步上前搀扶,官服下摆扫过湿漉漉的石阶。 陶明跺了跺发麻的脚,笑出满脸褶子:";人老了觉轻,听着更夫敲四更梆子就躺不住了。";浑浊的眼却直往周桐身后徐巧抱着的名册上瞟。 周桐拽着陶明袖口往老槐树下挪,压低声音:";劳您今日召集二百青壮,待我的人探路归来......可能要让他们一同出去一趟。” ";又要作甚妖?";陶明竹杖重重顿地,惊飞枝头早起的麻雀,";上回搬空汪家地窖便罢了,这回——"; 周桐嘿嘿一笑,压低声音说:“您也知道,周围都在逃亡,那些大户人家没人看管。我想着带人去远点的地方搜索难民,顺便帮他们保管一下家财。” 陶明一听,立刻吹胡子瞪眼:“你小子…… 这不是打秋风嘛!” (打秋风” 是一个俗语,指的是假借各种名义向别人索取财物,或依靠与权势者的关系去获取不正当利益 。 源于嘛,是古代一些文人墨客在秋天时,以拜访亲友为由,到富贵人家去蹭吃蹭喝、索要财物什么的) ";瞧您说的,这不帮乡亲们保管无主财物嘛!那里能叫打秋风啊。"; 周桐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指尖蘸着晨露在石桌上画圈,";您想啊,某位财主家的拔步床就能换百斤粟米,还有紫檀桌椅,要是砖石好一点,我觉得借个十几车还是......"; 陶明吹胡子瞪眼:";你小子是要抄家啊!就算是抄家,也不至于连人家的地砖都给撬走啊。"; ";哪能呢!";周桐指尖点点桌上的露水,";金兵劫掠过的庄子,门窗都碎成渣了——咱这是抢救百姓的基业!"; 徐巧捧着热姜茶过来时,正撞见陶明揪着周桐耳朵训话。 ";陶老放心,"; 她忍着笑递茶,";桐哥哥虽行事跳脱,但是这个法子还是可行的。"; 陶明松手笑呵呵的接过茶盏,目光却落在徐巧腕间一处红痕。他昨日听衙门人说过,昨日与汪小六交换钥匙时,是这位把手里的银镯给了那孩子。 老人浑浊的眼底泛起涟漪,却只是重重拍了拍周桐的肩膀:";罢了,我这把老骨头给你当监工,要是真能帮到百姓,搬点东西也无妨。”"; 陶明理了理衣服,笑着说道:“好吧好吧,那我去跟大伙儿说说。” 周桐疑惑地挠了挠头:“那么多人,您是要一个一个说吗?” 陶明白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当然是和里正说啊,你这小子,怎么当上县令了还这么愣头愣脑的。” 周桐:“..................。”好像又被骂了。 他尴尬地笑了笑,追问道:“那咱们桃城有多少个里正?” 陶明捋了捋胡须,思索片刻:“十几个吧,每个村都有一个。” 周桐点点头:“陶老,我觉得可以再细分一下。比如每个街道、每个巷子都设一个负责人,这样分工更明确,任务也能轻松完成,进度也会快一些。” 陶明听了,眉头微皱,似乎有些犹豫:“这法子倒是不错,但每个街道都设一个负责人,会不会太麻烦了?而且这些人选怎么定?” 周桐笑了笑,继续说道:“里正和这些管理人每两年换一次,由乡亲们推选。这样既能保证公平,也能让大家都有机会参与。” 徐巧在一旁听着,轻轻拉了拉周桐的袖子,低声说道:“桐哥哥,这法子虽好,但有个问题——乡亲们大多不识字,推选的时候可能会有些麻烦。” 周桐一愣,随即拍了拍脑袋:“嘶~~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巧儿,你说得对,这确实是个问题。” 陶明也点头附和:“乡亲们不识字,推选的时候难免会有些混乱。” 徐巧柔声说道:“不如这样,咱们可以先让里正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帮忙主持推选,再让识字的人帮忙记录。推选的时候,大家口头提名,最后由里正和老人汇总,选出最合适的人选。” 周桐赞同:“这法子妙啊!这样一来,既能保证公平,又能避免混乱。” 陶明也露出了赞许的神色:“这法子确实可行。” 周桐拍了拍手,笑着说道:“那就这么定了!陶老,您今日就先去召集里正和几位老人,咱们一起把这事敲定下来。” 陶明点点头,捋了捋胡须:“好,老头子我这就去办。不过,周桐啊,今日你也得跟我一起去,正好让大伙儿见见你这新上任的县令。” 周桐爽快地答应:“没问题!等点过卯之后,我就和巧儿一起过去。” 陶明满意地点点头:“那行,到时候让吴毅带你们来老头子我的住处就行。吴毅就是当日在城门迎接你们的那个衙役之一,你记得吧?” 周桐笑着点头:“记得记得,吴毅那小子机灵得很。” 陶明挥了挥手,转身准备离开:“那老头子我先去召集人了,你们忙完就赶紧过来。” 周桐和徐巧齐声应道:“好的,陶老您慢走。” 看着陶明远去的背影,周桐长舒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徐巧:“巧儿,多亏有你提醒,不然这推选的事儿还真可能出乱子。” 徐巧抿嘴一笑:“那我晚上要你帮我揉揉。” 周桐一听还有这好事,赶紧握住她的手:“好嘞,我们先去点卯,等会儿还得去见陶老和大伙儿呢。” 徐巧点点头,两人并肩走向衙门正厅。 第74章 等秋收时,我带你纵马踏遍这百里金浪 点完卯后,周桐安排好了衙门里的事务,正准备带着徐巧去陶明住处。 结果一转身,发现身后已经跟了一大帮人。 赵德柱像个跟屁虫似的黏在周桐身边,嘴里不停地念叨:“小说书,你说的是真的吗?到时候真能去搬那些地主老财家的东西?我等不了那么久了呀!要不我现在就去找那俩小胖子吧!” 他说的正是出去踩点的大虎和三滚,脸上写满了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些雕花家具和金银财宝。 万科也凑了过来,一脸期待:“少爷,您说的这事儿我熟啊!后勤事务太无聊了,让我也去吧!” 他搓着手,眼睛里闪着光,显然是对“老本行”充满了怀念。 周桐无语地看着这两人,尤其是那万科,要是把这货跟那三汤圆凑一块儿,那简直就是四大恶贼齐聚,到时候就不是抄家了,直接变成拆迁大队了! 他坚决摇头:“不行!万科,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衙门里,后勤事务不能没人管!” 万科一听,立刻蔫了,转头看向徐巧,可怜巴巴地说道:“夫人,您看啊,老爷他……” 周桐直接打断他,瞪向赵德柱:“赵德柱,现在让这小子闭嘴!要是不闭嘴,你也不准去!” 赵德柱一听,立马急了,一把拽住万科:“你小子别废话了,再废话咱俩都去不成!” 万科还想挣扎,结果赵德柱直接上手捂他的嘴,两人你追我跑,闹得周围鸡飞狗跳。 周桐无奈地摇了摇头,拉着徐巧往外走:“别管他们了,咱们先去陶老那儿。” 徐巧掩嘴轻笑:“桐哥哥,你这帮兄弟还真是热闹。” 周桐叹气:“热闹是热闹,就是太能闹腾了。” 一行人跟着吴毅,浩浩荡荡地往城北陶明的住处走去。 陶明的住处位于城北一处僻静的小院,院外种着几棵老槐树,枝叶繁茂,遮出一片阴凉。 院子里种了些花草,墙角还搭了个黄瓜架,藤蔓缠绕,显得格外雅致。 还没进门,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 陶明正从屋里走出来,身后跟着几个里正和老人。 他一抬头,看到周桐身后跟着这么一大帮人,顿时愣住了:“你们怎么都来了?老头子我茶水可没准备那么多啊!” 周桐笑着摆手:“没事没事,别给他们喝,让他们在门口候着就行。” 赵德柱和万科一听,顿时蔫了,乖乖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周桐和徐巧跟着陶明进了小院。 院子里,几位里正和老人见到周桐,纷纷起身打招呼。 “周县令,早啊!” “周大人,您可算来了!” “这位就是徐姑娘吧?真是郎才女貌啊!” 周桐一一回应,寒暄了几句后,大家便围坐在黄瓜架下的石桌旁,开始说正事。 周桐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今日请大家来,主要是想和大家商量一下细分化管理的事。 咱们桃城虽然不大,但事务繁杂,光靠衙门这几个人手,实在是忙不过来。 所以我想,咱们可以把每个街道、每个巷子都设一个负责人,由乡亲们推选,每两年换一次。这样一来,既能减轻衙门的负担,也能让乡亲们更有参与感。” 话音刚落,几位里正和老人便开始议论纷纷。 “这法子倒是不错,但乡亲们不识字,推选的时候会不会乱套啊?” “是啊,而且每个街道都设负责人,会不会太麻烦了?” “我觉得可行,但得有个章程,不能乱来。” 周桐耐心地听着大家的意见,等他们说完后,才开口说道:“大家说得都有道理。 推选的时候,可以由里正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主持,再让识字的人帮忙记录,也不用识那么多字,用简单笔画代替即可。 至于负责人的职责,咱们可以慢慢细化,先从简单的开始,比如传达衙门的通知、组织乡亲们干活之类的。” 陶明捋了捋胡须,点头说道:“周桐这法子确实可行。咱们桃城虽然不大,但事务确实繁杂,细分化管理是个好办法。老头子我觉得,可以先在几个街道设一下,看看效果如何。” 众人听了陶明的话,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周桐见状,笑着说道:“那就这么定了!接下来,咱们再说说梯田开垦的事。我已经安排人去后山勘察过了,那片坡地虽然碎石多,但土质还算不错。 咱们可以把乡亲们分成几组,每组负责一片区域,工具和粮食由衙门统一调配。” 一位里正兴奋地说道:“周县令,这梯田要是开垦出来,咱们桃城的粮食问题可就解决了!” 另一位老人也点头附和:“是啊,这可是造福子孙后代的大事!” 众人正说着,万科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满头大汗地喊道:“老爷,不好了!有人刚刚来报官,说城西破庙又来了一伙流民!” 众人脸色微变,陶明皱眉问道:“多少人?” “约莫三百,拖家带口的。”万科抹了把汗,“看样子是从钰门关逃过来的。” 一位里正担忧地说道:“正值春耕,这么多流民……咱们自己的粮食都不够,怎么安置他们啊?” 周桐站起身,果断地说道:“走,去看看!” 他刚转身要走,却被陶明一把拉住:“慢着!” 陶明从袖中掏出一本泛黄的户籍册,递给周桐,“这是昨夜统计的无地农户,共一百七十三户。你打算如何安置?城里的百姓都还没照顾好,现在又要收下这么多流民,你可要考虑清楚。” 旁边的里正们也纷纷点头,表示担忧。徐巧轻轻拉了拉周桐的衣袖。 周桐接过户籍册,目光扫过密密麻麻的名字,忽然抬头说道:“陶老,您说咱们把流民和无地农户混编如何?” “混编?”陶明一愣,显然没明白周桐的意思。 “对!”周桐点头,“无地农户熟悉本地情况,流民急需生计。 让他们组成互助组,开垦梯田时互相帮扶。这样一来,既能解决流民的生计问题,也能加快梯田的开垦进度。” 他顿了顿,语气诚恳地说道:“我这人心善,没什么太大的理想,但就是想救几个人,尽自己的能力而已。” 陶明沉吟片刻,眉头微皱:“法子倒是可行,只是……怕流民不服管啊。” 周桐接口道:“让赵德柱带巡防队维持秩序,再派老兄弟们担任什长,负责传达政令。 这样一来,既能保证秩序,也能让流民尽快融入咱们桃城。” 陶明终于点头:“好!我们商量一下,你先去会会那些流民。” 周桐与徐巧等人赶到城西破庙时,晨雾尚未散尽。 三百余流民蜷缩在断壁残垣间,衣裳褴褛,面黄肌瘦。看到周桐他们到来,流民们既激动又害怕,纷纷缩在一起,眼中满是警惕。 赵德柱和万科严阵以待,手握刀柄,警惕地环顾四周。一个胡须花白的老者拄着木棍,颤巍巍地站起:“大人,我们不是乞丐……” 周桐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扶起他:“老伯,我是这里的县令周桐。” 他环顾四周,提高音量,“桃城欢迎各位,但需遵守三条规矩:一、男女老少按户登记;二、青壮编入垦荒队,每日领米半升;三、不得滋事扰民。” 气氛稍稍缓和,人群中响起窃窃私语。 一个面色黝黑的汉子突然站起,撸起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俺们不要施舍!给俺们地种,给我们农具,我们自己养活自己!” 周桐赞许地点头:“这位大哥说得好!”他指向远处的山坡,“那里有五百亩荒地,谁开垦归谁!” 人群瞬间沸腾,流民们眼中燃起了希望。 周桐与流民代表约定次日辰时在县衙集合,并承诺过会儿会派人送来一些粮食。 他语气诚恳地说道:“我们这里也困难,劳烦老伯先安抚好大伙儿。” 返回县衙的路上,徐巧从马车探出头来:“一下子安置三百人,粮食够吗?” 周桐勒住缰绳,望着天际翻涌的朝霞:“巧儿,你知道去年鼠疫时,我们是怎么挺过来的吗?” 徐巧轻声说道:“你跟我说过的,以工代赈,组织百姓修水渠。” “对!”周桐点头,“这次我们也能挺过去。” 回到县衙,陶明已召集了十七名里正。周桐将流民与无地农户混编的计划告知众人,里正们议论纷纷。有人赞同,有人担忧,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陶明力排众议,沉声说道:“周县令这法子虽大胆,但确实可行。咱们桃城虽小,但人心齐,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定能渡过难关。” 里正们听了陶明的话,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只是这农具……”一名里正皱眉道,“春耕时节,各家农具都紧缺。” 周桐胸有成竹地笑道:“放心!那些地主们跑路,肯定不会带走农具。咱们去‘借’一些来用,问题不大。” 陶明忽然轻咳一声,语气严肃:“小周,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陶老请说。” “你这法子虽好,但需谨防有人浑水摸鱼。”陶明沉声道,“我建议每个互助组设两名监工,一名由县衙指派,一名由组员推举。” 周桐眼睛一亮:“此计大妙!就依陶老所言。” 计议已定,陶明带着人先去开垦梯田去了,时间不等人,播种已经迟了些日子,接下来还要再接收流民,不得不加快脚步。 周桐与徐巧来到后堂。徐巧进屋,过了会儿,取出一幅手绘的梯田图纸,周桐皱眉道:“巧儿,这图纸虽好,但百姓不识字,怕是看不懂。” “我已想好办法。”徐巧微微一笑,“用不同颜色的布条标记区域,红色代表水源区,蓝色代表垦荒区,黄色代表居住区。这样一来,大家一看就明白了。” 周桐感慨地看着徐巧,忍不住亲了她一口:“巧儿,你怎么懂得这么多?” 徐巧脸颊微红,低下头小声说道:“我父亲经常要赈灾,所以在长阳的时候,我经常接触这类东西,也会想着为父亲分忧,所以就学了这么多。” 她的情绪忽然有些低落,眼睛微微发红。周桐心疼地将她抱到怀里,轻声安慰:“过去了,已经过去了。岳父若是看到你做出这一番事业,一定会很欣慰的。” 徐巧紧紧抱着周桐,力度渐渐加重,声音有些哽咽:“桐哥哥.....我.....我现在好幸福,好幸福……可是,爹娘、大哥……他们看不到了.......” 周桐心疼地抱着徐巧,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慰道:“别难过,他们在天上看着呢,一定会为你骄傲的。你现在做的这些事,就是在为他们争光。”徐巧在他怀里微微点头,泪水打湿了周桐的衣衫。 他放下手中的事情,高声喊道:“老王,水烧快些!我带巧儿去洗漱。” 老王应了一声,赶紧去准备热水。 周桐牵着徐巧的手,陪着她慢慢走向后院。 两人到了妆台前,小铜镜里映出她泛红的眼尾。他拧了把热帕子,动作轻得像拂去花瓣上的晨露:";巧儿这双眼睛生得最好看,哭肿了可就不好看了。"; 徐巧抓住他衣袖,声音还带着鼻音:";桐哥哥别忙了......";话未说完,温热的帕子已贴上眼角。她下意识闭眼,睫毛在周桐掌心扫过细碎的痒。 ";当年在钰门关,我背着你回来的时候怎么说的?";周桐蹲下身,指尖抚过她发间,";我说过要护你一辈子周全,可没说周全里不许掉眼泪。"; 徐巧破涕为笑,伸手要夺帕子:";谁要你哄小孩似的......"; ";别动。";周桐突然按住她肩膀,从妆奁里摸出个青瓷小罐,";之前在玉泉镇买的茉莉膏,说是抹在太阳穴能安神。";清凉的膏体在指尖化开,混着窗外飘来的炊烟。 老王在门外重重咳嗽:";少爷,马备好了!"; 徐巧慌忙要起身,被周桐按住:";急什么,让陶老他们多晒会儿太阳。";他故意慢条斯理给她绾发,青丝绕在指间总打滑,";当年给战马编辫子都没这么难......"; ";桐哥哥!";徐巧羞得耳尖通红,";我自己来!"; 两人推搡间,木梳";啪嗒";掉在地上。门外偷听的赵德柱";嗷";一嗓子:";小说书,日头都晒屁股了!";接着是万科的闷笑和杂乱的脚步声。 晨光漫过县衙马厩的草料堆时,周桐正对着那匹枣红马犯愁。马儿温顺地甩着尾巴,可鞍鞯上的皮革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刺得他手心发潮。 ";真要共乘一骑?";徐巧攥着裙裾挪到马侧,发间木簪随动作轻晃,在泥地上投出细碎的影。 周桐屈指叩了叩马鞍,金属扣环发出清响:";陶老他们早半个时辰就出发了,咱们得快些。";他转身时瞥见徐巧绣鞋尖沾的泥点,忽然蹲下身,";踩着我的膝上去。"; 徐巧慌忙后退:";这怎么行!"; ";钰门关那么多人看着都背过你,这会儿倒害臊了?";周桐笑着拍自己大腿,官服下摆沾了草屑,";快些,马儿该等急了。"; 徐巧咬着唇,纤白手指搭上他肩头。隔着春衫,周桐能感觉到她指尖微颤。他故意逗她:";夫人再磨蹭,为夫可要收脚力钱了。"; 话未说完,膝头蓦地一沉。徐巧绣着兰草的裙裾扫过他鼻尖,带着晨露的凉。枣红马不安地踏了踏蹄,周桐立刻扣住辔头。 ";抓紧鞍桥。";他翻身上马的瞬间,徐巧惊呼着后仰,发簪勾住他腰间玉带。青丝泻落的刹那,周桐嗅到茉莉膏混着墨香的气息,像打翻了一砚春水。 马儿小跑起来时,徐巧整个人绷得像张拉满的弓。周桐虚拢着缰绳,任她的背脊若有若无地蹭过自己胸膛:";放松些,这马儿跟老王一样慢性子。"; ";你......你别说话!";徐巧耳尖红得要滴血,手指死死抠着鞍桥。路过田埂时惊起几只云雀,她吓得往后一缩,后脑勺结结实实撞上周桐下巴。 ";嘶——";周桐吃痛闷哼,趁机将人圈进怀里,";夫人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徐巧又羞又急,转头要辩,唇瓣却擦过他喉结。枣红马恰在此时踏过沟坎,颠簸间,周桐收紧的手臂成了唯一的支点。等马儿跑上平路,徐巧早已软在他臂弯里,连嗔怒都染着颤音:";你....就会.....欺负人......"; 周桐握缰的手绷着青筋,感觉背后贴着的温热身子比马鞍还烫人:";那你可要抓紧了,这段路硌脚。"; 徐巧靠在怀里,忽然轻笑:";比那年你背我稳当多了。"; ";那是自然。";周桐扬鞭指向远处的梯田,";等秋收时,我带你纵马踏遍这百里金浪。";疾风卷起徐巧的披帛,轻纱掠过他喉结,痒得人心里发颤。 晨风卷起两人的对话,散入漫山遍野的新绿。 第75章 回家 周桐勒住缰绳时,夕阳正给梯田镀上金边。徐巧的裙裾扫过马鞍,被他稳稳托住腰肢落地。远处传来陶明中气十足的吆喝:\"夯土要掺秸秆!说了三遍了!\" \"周县令!\"正在垒石堰的老汉直起腰,古铜色脸庞笑出沟壑,\"您看这田垄可还成?\"他脚边竹篓里蜷着个熟睡的孩童,脸上还沾着泥星子。 周桐蹲身捏了把褐土,指尖搓开碎秸秆:\"老伯这手艺,该去工部领俸禄。\"转头对徐巧笑道,\"比咱们在玉泉山挖的陷阱讲究多了。\" 徐巧正要接话,忽然被个扎羊角辫的女童拽住衣袖:\"仙女姐姐,我娘说这个给你!\"油纸包着的槐花饼还带着体温。女童娘亲在十步外赧然摆手,围裙上沾着新泥。 陶明杵着竹杖过来时,正看见周桐对着摊开的舆图比划:\"居住区得离水源百步,茅厕要建在下风口。\"朱砂笔在山坳处画了个圈,\"劳烦陶老带人砍些毛竹,搭临时窝棚最是便宜。\" \"你小子当老夫是工头?\"陶明笑骂着敲他后背。 徐巧从怀中掏出三色布条,递给陶明:“陶老,红色标记水源,蓝色是垦荒区,黄色是居住区。这样大家一看就明白了。” 陶明接过布条,眯着眼看了看,笑着点头:“好好好,巧儿姑娘心思细腻,这法子妙得很!” 他转头对周桐说道,“难民的住所倒是不急,等明日他们过来再说。咱们先把材料备好,到时候让他们自己动手搭建,咱们的木工也不多,省得忙不过来。” 周桐点头赞同:“陶老说得对。等今日送粮食过去的时候,我派人去统计一下难民里的匠人和其他有手艺的。要是有木工、泥瓦匠什么的,那就再好不过了。” “万科!”周桐突然提高声音喊道。 “到!”万科从人群中钻出来,手里还抱着账本,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你带二十人去给难民送粮食。刚刚说的话你听到了没?顺便看看有没有匠人。”周桐吩咐道。 万科一听,苦着脸说:“老爷,后勤事务太无聊了,让我去干点别的吧......”他翻了翻账本,哀嚎道,“老爷!整整五十车粮啊!照这个吃法,撑不过半月!” 周桐挑眉:“你是管后勤的,这事儿你不管谁管?” 万科无奈地叹了口气:“是,老爷......” 周桐见他这副模样,放缓语气说道:“干好点,到时候去‘借’东西的时候,我让你也去。” 万科眼睛一亮,立刻来了精神:“真的?” 周桐点头:“一言为定。” 万科这才心满意足地带着人离开。 周桐转头看向赵德柱:“德柱,你选点人,到时候在这巡防队加强巡逻,确保难民出意外。” 赵德柱拍着胸脯,粗声粗气地说道:“放心吧,有俺在,没人敢捣乱!” 周桐又对陶明说道:“陶老,卫生问题可不能忽视,当年鼠疫的教训可别忘了。” 陶明捋了捋胡须,点头说道:“放心,我已让人在安置点挖了排水沟,还准备了草药。到时候再安排人每日洒扫,绝不会出问题。” 夕阳的余晖洒在梯田上,周桐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万科准备带着人离去。他忽然想起什么,快步追上万科,拉住他的袖子:“对了,万科,你顺便把难民里有辈分的话事人都带过来,咱们先好好聊聊。” 万科点头:“老爷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他走了两步,又回头提醒道,“老爷,您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儿!到时候让我和那三胖子一起去!” 周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说话算话,不会忘的。” 万科这才心满意足地带着人离开。 周桐转身回到徐巧身边,看着天色,轻声说道:“巧儿,咱们去看一下地形吧。” 徐巧点头,柔声应道:“好。” 周桐和陶明打了个招呼:“陶老,我们先去看看地形,您在这儿盯着点。” 陶明笑着挥了挥手:“去吧去吧,注意安全。” 周桐点头,转身走向枣红马。他蹲下身,拍了拍自己的膝盖:“ 这次准备给多少小费呀?” 徐巧脸颊微红,轻轻踩上他的膝盖,被他稳稳托住腰肢,翻身上马。周桐随后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轻轻一抖缰绳,枣红马便小跑起来。 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映出一片暖意。 周围的百姓看着这一幕,纷纷感慨起来。几位夫人凑在一起,低声议论:“瞧瞧人家周县令,多体贴!再看看咱们家那口子,整天就知道喝酒打牌。” 汉子们听了,嘀嘀咕咕地反驳:“人家周县令那是读书人,咱们这些粗人哪能比?” 陶明站在一旁,捋着胡须笑道:“等日子变好了,大伙儿一起帮着小两口操劳操劳婚事,热热闹闹地办一场!” 众人听了,都笑了起来。梯田上忙碌的身影继续行动,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秸秆的清香。 周桐带着徐巧骑马出城南,和门口的守卫打了招呼。守卫们见是周县令,纷纷恭敬行礼,其中一位老守卫笑着说道:“小说书,路上小心些,还带着徐姑娘呢。” 周桐点头应道:“放心,等回来了请大伙儿喝酒。” 徐巧坐在马背上,疑惑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周桐笑了笑,眼中带着几分温柔:“回家。” 徐巧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期待,轻声问道:“你父母回来了吗?” 周桐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还没呢。我刚去桃城当兵的时候,我那便宜爹娘就出去游山玩水了,到现在也没个音讯。” 徐巧抿嘴一笑,打趣道:“你这么说,倒像是他们不关心你似的。” 周桐耸了耸肩,笑道:“他们啊,向来如此。不过这次回去,我倒要看看,我那便宜老爹见到我穿着官服,还带了个儿媳妇回来,会是什么表情。” 枣红马踏过土路时,徐巧忽然攥紧他的衣袖:\"桐哥哥,你说...... 他们会喜欢我吗?\" 周桐低头轻笑,温热的鼻息拂过她耳畔:\"我娘当年为了抢回被山贼劫走的羊,能追出二十里地 —— 你说她会不喜欢你这能把我治得服服帖帖的小娘子?\" 两人一路说笑,周围的景色渐渐变得熟悉起来。周桐的心情也随着马蹄声起伏,既有激动,也有几分忐忑。 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 不多时,两人来到一处青砖小屋前。 “到了。” 周桐勒住缰绳,翻身下马,随后伸手扶徐巧下来。徐巧仰头望着门楣上褪色的\"周\"字,有些紧张,手里拉了拉自己的衣袖。 周桐走到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片刻后,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门被打开,一个中年妇人探出头来。 \"陈嬷嬷?\"周桐怔在原地,官服袖口被徐巧悄悄攥紧。 老妇人手中的擀面杖\"当啷\"落地,面粉扑簌簌沾上衣襟,她看到周桐的穿着,先是一愣,随后定睛一看,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哎呀,是少爷回来了!快快快,进来坐!” 周桐也有些意外,笑着问道:“陈嬷嬷?你没跟我爹他们一起走?” 陈嬷嬷激动地拍了拍手,笑道:“老爷夫人出门前让我留下来看家,没想到少爷您突然回来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将两人迎进屋内。 进了屋,陈嬷嬷这才注意到周桐身后的徐巧,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欣慰的笑容:“这位姑娘是……” 周桐笑着介绍道:“这是徐巧,未来的少奶奶。” 陈嬷嬷一听,顿时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好好好,少爷当兵回来,果然不一样了!这位姑娘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真是郎才女貌!” 徐巧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头,脸颊泛起红晕。 陈嬷嬷又仔细打量了周桐的官服,眼中满是自豪:“少爷,您这是当官了?” 周桐点头笑道:“是啊,我现在是咱们城的县令了。” 陈嬷嬷听了,更是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老爷要是知道了,肯定高兴得不得了!” 周桐笑了笑,随即问道:“对了,我爹他们还没回来吗?” 陈嬷嬷摇头道:“还没呢。老爷夫人上次来信说还要再玩一阵子,估计还得过些日子才回来。” \" 她转身翻出个雕花匣子,\"去年老爷寄来的蜜饯,我特意留了......\" 周桐按住她手:\"嬷嬷,我是来看看就走。\" 他指了指官服,\"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火还没烧完呢。等过些日子有空了,我再带巧儿回来好好陪您聊聊。” 陈嬷嬷连忙起身,将两人送到门口,叮嘱道:“少爷,衙门里要是缺什么,尽管让人来家里拿。我做主,绝不会让您为难。” 周桐笑着点头:“好,要是有需要,我一定不会客气。” 陈嬷嬷又看向徐巧,慈爱地说道:“姑娘,有空常来家里坐坐,咱们家虽然不大,但胜在清净。” 徐巧微笑着点头:“谢谢嬷嬷,我会的。” 两人上了马,陈嬷嬷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去,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她才转身回屋。 进了屋,陈嬷嬷径直走向一间小屋,坐在书桌前,研墨提笔,字迹工整而瑰丽。她将写好的信仔细封好,随后唤了一声:“小桃。” 一道身影应声而入,恭敬地站在她面前。陈嬷嬷将信递过去,低声吩咐道:“把这封信送到老爷手上,告诉他,少爷回来了,还带回了那位少夫人。” 小桃接过信,点头应道:“是,嬷嬷。” 陈嬷嬷看着小桃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笑容,轻声自语道:“户部徐家的小姐,当真不错。” 第76章 晚安,小傻货 枣红马刚在县衙门口停下,徐巧便扶着马鞍要下马,谁知腿一软,差点跌倒。她气呼呼地瞪了周桐一眼:“你是不是故意骑那么快的?让你慢点,你倒好,骑得更快了!” 周桐赶紧伸手搀扶,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我这不是想早点回来嘛。” 徐巧小拳拳直捶他胸口,力道轻得像挠痒痒:“你就是故意的!” 周桐也不躲,任由她捶打,脸上还带着享受的表情:“好好好,是我错了,下次一定慢点。” 徐巧捶累了,气呼呼地走出马厩,周桐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哄:“慢点,慢点,别摔着了。过会儿准备吃饭吧,我让老王给你炖了鸡汤。” 两人刚走到县衙门口,便看见有人聚集在那里。他们衣衫褴褛,有些紧张的四处看着。 万科百无聊赖地坐在台阶上,手里把玩着是石子。一看到周桐和徐巧过来,立刻跳起来迎了上去:“老爷,人带到了!” 那几个人看到周桐,赶紧行礼,态度十分恭敬。毕竟周桐给他们送了粮食,还安排了住处,他们心中满是感激。 徐巧见状,转身进了县衙。这架势,估计还在生他的气,看样子今天不好好哄哄晚上是没好果子吃了。 周桐无奈地笑了笑,先处理眼前的事情要紧。他抬手示意流民们起来,目光落在其中一位老伯和那个黑脸汉子身上他笑着打招呼:“两位,又见面了,送过去的粮食够大伙儿今日吃了吗?” 老伯连连点头,感激地说道:“够吃,够吃!多谢周县令的大恩大德!” 黑脸汉子也抱拳说道:“周县令,您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周桐笑着摆摆手:“不必客气。今日把几位叫过来,是想商量一下明日大伙儿的住处问题。” 他将自己的安排细细说了一遍,包括开垦梯田、秋收后收一成租子,以及提供打工机会等。说完后,他问道:“几位觉得如何?有没有什么问题?” 老伯和黑脸汉子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感激和惶恐。老伯颤声说道:“没有没有,周县令,您对我们如此厚待,我们实在是受宠若惊!这一路逃亡,被人撵来撵去,没想到还能遇到您这样的好人,给我们田种,给我们活路,老朽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大恩大德。” 周桐语气温和:“我只是尽好自己的本职,既然没有异议,那就劳烦几位回去和大伙儿好好说一说,争取明日安顿好大伙儿就开工,尽快把田开垦种上。” 几人连连点头,正要告辞,徐巧从县衙里走了出来。她手里端着几个油纸包,里面装着热腾腾的吃食。她将食物分给几位流民代表,柔声说道:“几位路上辛苦了,这些带回去给孩子们吃吧。” 几人接过食物,眼中满是感动,连连道谢:“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徐巧微微一笑:“不必客气,大家都不容易。” 看着几人远去,周桐凑到徐巧身边,低声问道:“不生气啦?” 徐巧把头转过去,故意不看他:“你看不出来?” 周桐笑着逗她,用手指轻轻的挠她痒痒:“我看不出来,要不你告诉我?” 徐巧被他逗得忍不住笑了出来,轻轻推了他一下:“不要,你自己猜去。” 万科在一旁看得直咂嘴,周桐瞥了他一眼:“看什么看?赶紧去吃饭去,我这可没有多余的饭菜。” 万科嘿嘿笑着,一边往后退一边说道:“得得得,老爷,夫人,明天见,明天见!”说完,一溜烟跑了。 周桐拉着徐巧进了衙门。饭桌上,他殷勤地给徐巧夹菜,碗里堆得满满的。 徐巧瞪了他一眼:“你这是喂猪呢?” 周桐笑嘻嘻地说道:“你多吃点,今天辛苦了。” 老王和二壮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窃窃私语。 老王低声说道:“少爷对夫人可真是上心啊。” 二壮点头附和:“可不是嘛,咱们少爷可是个疼媳妇的。” 徐巧听到他们的议论,脸颊微红,低头扒饭。周桐则得意地笑了笑,继续给徐巧夹菜。 晚上,周桐洗漱完,烛火已被夜风拂得明明灭灭。澡桶里的热水早凉透了,他胡乱擦了把脸,发梢还滴着水,腰间只松松系着皂色中衣,下摆随意卷至膝盖。 “这破桶连腿都伸不直。” 他踢了踢木桶边缘,水珠溅在青砖上,一边用布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嘟囔着:“这小破桶洗得真不舒服,连个转身的地方都没有,还是玉泉山的温泉好啊,泡着多舒坦……”他掀开门帘,话音戛然而止,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屋内,徐巧正坐在窗边的椅子上,一只脚盘在椅子上,另一只脚随意地垂下来,轻轻晃荡着。她的长发如瀑布般散落在腰间,发梢还带着些许水汽,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单手托腮,目光静静地望着窗外的夜空,月光洒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仿佛一幅静谧的画卷。 周桐站在门口,一时间竟忘了呼吸。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徐巧——慵懒、随意,却又美得让人移不开眼。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身上,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银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像是茉莉,又像是她身上特有的气息。 他轻轻放下手中的布巾,蹑手蹑脚地走到她身后,生怕惊扰了这如梦似幻的场景。然而,徐巧似乎早已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头也不回地轻声说道:“你洗完了?” 周桐一愣,随即笑着走到她身旁,俯身凑近她的耳边,低声道:“巧儿,你怎么知道是我?” 徐巧转过头来,眼中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除了你,还有谁会这么偷偷摸摸地靠近我?” 周桐被她的话逗笑了,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你这丫头,倒是越来越机灵了。”他说着,轻轻将她揽入怀中,低头嗅了嗅她发间的清香。那是一种独特的味道,不是香料,而是她身上自然散发的淡淡体香,像是雨后初晴的草地,清新而温暖。 徐巧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害羞,轻轻推了推他的胸口:“你干嘛呀?” 周桐却不肯松手,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低声笑道:“巧儿,你身上好香。” 徐巧脸颊微红,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你少贫嘴。” 周桐笑着松开她,徐巧却突然起身,朝床上一扑,整个人陷进了柔软的床褥中。她侧过身,嘟囔道:“都怪你今天骑马那么快,我的腿到现在还酸着呢。” 周桐见状,连忙走到床边坐下,伸手轻轻握住她的脚踝,语气温柔:“是我不好,我来帮你揉揉。” 徐巧的腿修长而匀称,肌肤细腻光滑,但膝盖和小腿上有几处淡淡的疤痕。周桐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疤痕,动作轻柔得像是怕弄疼她。他一边揉捏,一边低声说道:“还是有些伤疤没有消掉。” 徐巧懒懒地靠在床头,任由他摆弄自己的腿,轻声答道:“好了大半已经够不错了。” 周桐笑了笑,手指顺着她的小腿缓缓上移,力道恰到好处:“我听说用玉石墨粉后敷在伤疤上会好得快。到时我帮你寻个几块.....” 徐巧被他揉得舒服,忍不住轻哼了一声,随即又觉得有些羞赧,干脆转过身来,将双腿搭在周桐的膝盖上,整个人半倚在床头,目光温柔地看着他。 周桐低头专注地帮她揉着腿,手指在她的小腿肚上轻轻打圈,偶尔抬头看她一眼,眼中满是宠溺。徐巧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轻声说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温柔?” 周桐笑了笑,手上的动作不停:“对你,我什么时候不温柔了?” 徐巧抿了抿唇,忽然挪动身体,整个人扑进了周桐的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低声说道:“那今天就饶过你了。” 周桐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双手自然而然地搂住了她的腰。两人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周桐的手掌在她的腰间轻轻摩挲,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到她的肌肤上,引得她一阵轻颤。 徐巧的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呼吸也变得紊乱起来。周桐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随后顺着她的额头一路向下,最终停在了她的唇边。 两人的唇瓣轻轻相触,像是试探,又像是邀请。徐巧微微仰起头,主动加深了这个吻。周桐的呼吸一滞,随即热烈地回应着她,手掌从她的腰间缓缓上移,抚过她的背脊,最终停在了她的后颈处,轻轻扣住。 两人的气息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暧昧而炽热的气息。周桐的吻渐渐变得激烈,徐巧被他吻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双手无力地抵在他的胸口,想要推开他,却又舍不得。 过了许久,周桐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她,低头看着怀中脸颊绯红、呼吸急促的徐巧,低声笑道:“夫人这是在勾引我吗?” 徐巧喘着气,抬头瞪了他一眼,眼中却满是柔情:“你少胡说。” 周桐轻笑一声,低头又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随后翻身躺在她身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清凉的空气让他的大脑稍稍清醒了一些,他侧过头,看着徐巧依旧红扑扑的脸颊,伸手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语气温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徐巧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脸颊更红了,连忙把脸埋进被子里,声音闷闷的:“你……你在说什么呀?” 周桐笑着将她从被子里捞出来,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我是说,你还小,身体还在成长,过早行房事会伤元气,我可舍不得你身体吃不消。” 徐巧被他直白的话说得羞恼不已,伸手捶了他一下:“你……你少说这些!” 周桐笑着握住她的手,低头在她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好好好,我不说了。转过去吧,我再帮你揉揉腿,早些睡觉。” 徐巧红着脸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任由他的手掌在自己的腿上轻轻揉捏。周桐的动作温柔而细致,指尖的温度透过肌肤传递到她的心里,让她感到一阵安心。 过了片刻,徐巧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周桐低头一看,发现她已经睡着了。他轻轻笑了笑,替她掖好被角,随后躺在她身旁,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低声说道:“晚安,小傻货。” 第77章 三天三夜不睡觉? 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周桐便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说的也奇怪,前几天还困的要死要活的,现在一大早就自然醒了。 徐巧还在熟睡,呼吸均匀,脸颊微微泛红。周桐低头看了她一眼,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随后蹑手蹑脚地穿好衣服,走出了房间。 院子里,晨风微凉,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的清香 他伸了个懒腰,扭了扭自己的脖子。 哎,古代没有手机,连熬夜的借口都没有,只能被迫早睡早起。不过也好,趁这机会锻炼锻炼身体,毕竟年纪轻轻的,身子骨可不能不行。 他一边想着,一边活动了下筋骨,准备开始晨练。 他先是做了几组拉伸,随后开始做俯卧撑。 虽然古代的锻炼方式大多以武术和呼吸法为主,但周桐还是觉得现代的运动方式更科学一些。 嗯~~~你问他为什么要练习? 笑话。昨天豪言壮语都说了,未来奠定家庭地位的时候自己这身子可不能掉链子。要不然那可是要被压一辈子的。 老王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到周桐在院子里奇怪的动作,不由得啧啧称奇:“少爷,您这是……在练功?” 周桐停下动作,擦了擦额头的汗,笑道:“算是吧,活动活动筋骨。” 老王眯着眼看了会儿,忽然说道:“少爷,您这动作倒是新奇,不过咱家也有强身健体的法子,要不我也教您几套?这可是当年老爷花了大价钱请了几位先生教的,我也侥幸偷学了几招。” 周桐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哦?古人的强身健体法?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拍了拍手上的土。 “行呗,那你教教我。” 老王笑着点点头,拉着周桐来到院子中央的一处空地,说道:“少爷,我要教您的这套功法叫羽翔拳,主要是舒展经脉,活动臂膀、腰部和腿这三处。您瞧好了!” 说着,他摆开架势,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双手自然下垂,神色专注。“第一式,翼展。” 老王沉声道,只见他缓缓抬起双臂,如同鸟儿展翅,动作看似轻柔,却带着一股沉稳的力量,臂膀伸展到极致时,周桐能看到他手臂上的肌肉微微隆起,带动着衣衫轻轻抖动。 周桐有些吃惊,还真的有点东西呢,老王的脸色已经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嗯,科学说的话就是体内的血液快速的在身体流动,从而导致发红。 “第二式,云转。”老王话音刚落,腰部便开始缓缓转动,他的动作流畅自然,腰肢带动着上半身轻盈地扭转,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没有丝毫的拖沓。 转动时,老王的眼神始终平视前方,气息开始变得逐渐平稳。 周桐紧紧盯着老王的动作,啧啧称奇,光是前面这两个估计就够他的喝一壶了。 他努力模仿着老王的姿势,抬起双臂,试图展现出那什么“翼展”的神韵,可初次尝试,动作显得有些生硬,臂膀也没能完全伸展到位。 老王释放完动作,立刻回头查看周桐的情况。 他走上前,轻轻按住周桐的肩膀,说道:“少爷,您这臂膀得再伸展些,要有种将力量延伸出去的感觉。” 说着,老王上手调整周桐的姿势,帮他把手臂抬高、伸直,还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松肌肉。 接着,周桐开始尝试“云转”,可他的腰部转动起来略显僵硬,整个人的协调性也差了些。 额........这腰是有点不好。 老王见状,双手轻轻搭在他的腰间,说道:“少爷,转腰的时候,要以腰为轴,带动上半身,别太用力,顺着劲儿来。” 在老王的指导下,周桐慢慢找到了感觉,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血液似乎在流动,这感觉怪怪的,但不难受。 但是也可能是第一次练,没一会儿他就觉得自己这腰就有点撑不下去了。他歪歪扭扭地继续练着,嘴里嘟囔个不停。 “老王,这真能强身健体?我怎么感觉像在瞎比划啊。” 老王收了架势,一只手从石桌拿起水壶,另外一只拍着胸脯打包票:“少爷,您就放一百个心,我还能骗您?绝对童叟无欺!” 周桐现在满头都是汗,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顺着脸颊不断滑落。 他咬牙切齿,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你最好是。” 老王端着茶壶蹲在石阶上,笑得满脸褶子直颤:";少爷哎,当年老爷练';云转';时把腰扭得咔咔响,夫人在旁边笑得直打跌。 后来您猜怎么着?"; 他突然压低嗓子,眼珠子往东厢房方向一瞟,";老爷在卧房练了三个月后——"; ";咳咳!";周桐猛地被口水呛到,眼见徐巧披着晨雾从回廊转出来,单薄的里衣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半截雪白脚踝。他慌忙把腿并拢,结果重心不稳";扑通";坐了个屁股墩。 徐巧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过来,看到周桐和老王的奇怪动作,不禁好奇地问道:“你们俩在干什么呢?” 周桐赶紧爬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汗,说道:“在和老王练拳呢,他教我一套强身健体的拳法,可有意思了。你来不来?” 看着周桐那样子,徐巧把头撇过去,忍着笑说道:“我还是算了吧,我去烧水,你们继续。”说完,便转身朝厨房走去。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停了脚步转过身,指尖绕着发梢,晨光里像裹着蜜糖的琉璃丝,";王叔,您可别把人折腾坏了。他过会儿还要去点卯呢。"; 老王一骨碌站起来:";少夫人放心,这套';羽翔拳';专治腰酸腿软,练好了保管——哎哟!";话没说完就被周桐甩来的布鞋砸中屁股。 老王笑着把鞋子扔回给周桐:“少爷,我不说了总行了吧,我先去烧水,您先保持个马步,别偷懒!” 周桐一听,强烈抗议道:“不是吧?老王!这马步可累人了!” 老王却贼兮兮地转过身,直勾勾地盯着周桐,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少爷,”老王幽幽地说道,“这些可都是为了您的未来日子着想啊。” 周桐气鼓鼓地说:“你确定?” 他现在只感觉这糟老头子坏得很! 老王却不生气,反而凑到周桐身边,贴着他说道:“少爷,你知道老爷为什么要练这羽翔拳吗?” 周桐一脸疑惑:“我不知道啊。” 老王神秘兮兮地继续说:“你知道老爷练完后夫人对老爷的态度有多大变化吗?” 原本还有些懒散的周桐瞬间来了精神,他好像有点懂了,对,是男人之间的那些默契。 但是他还是故意撇撇嘴,装作不在乎地说:“不知道。” 老王的脸越靠越近,他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周桐,声音逐渐大了起来:“你难道不想知道就老爷那鸟样是怎么赢得夫人的心的? 还有,你难道不想知道如何让女人三天三夜不睡觉吗?你!!不想吗?!” 咦?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 周桐顿时汗颜,我草草草草,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还有刚刚.........老王他是不是骂主子了? 好像是吧?他刚刚应该没听错吧?应该....没听错吧? 他赶紧喊道:“老王!冷静!我懂!我懂!老王,不不不,师傅!我叫你王师傅还不行了吗?” 老王继续贴近:“学不学!” 周桐毫不犹豫地立马表示:“学!必须学!” 他已经怕了,老王,这货已经有些魔怔了,说实话,他心里还是有些不乐意的,但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就在恰恰此时到来。 不知何时,他的额头旁边多了一块湿布。 周桐转头看去,迎上了那一对好看的眸子。 “巧儿?你什么时候来的?你不是去烧水了吗?” 少女歪头打量他汗湿的脊背,忽然踮脚凑近他耳畔:";听说练完能三天三夜不睡觉?";温热气息拂得他耳尖发烫 ";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学!我学还不行吗!";周桐突然中气十足地吼出声,把刚转身喝茶的老王吓得一哆嗦。 他一个箭步冲到老王跟前,双手死死抓住老头肩膀:";王师傅!接下来是不是该教';龙腾';了?快!现在!立刻!"; 老王揉着被捏疼的肩膀直嘀咕:";现在的年轻人,比当年老爷还猴急......"; 话音未落就被周桐架着胳膊摆成起手式。晨光里两个身影渐渐重叠,只是年轻的那个总把";鹤立";练成";肥鸭扑腾";,逗得徐巧的轻笑声回荡在小院的走廊处。 第78章 消息 卯时三刻,县衙大堂里人声鼎沸。周桐揉着抽了三次的大腿,勉强支撑着趴在公案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徐巧站在他身后,脸上泛着红晕,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时不时用帕子掩着嘴偷笑。她笑的是周桐刚刚在小院里的“肥鸭展翅”。 但是台下不知情的众人们看着台上的这一场景。那瞬间就变味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没有说话,但从各自的眼神都看出了那一丝意思,都是男人嘛。看这样子........ 嗯,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咱家老爷明显就是昨晚被夫人收拾了。好像还没打过........ 想着想着就有人就意味深长的笑了出来,就像传染一样,越来越多的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除了赵德柱是一脸茫然,挠着后脑勺,完全不明白大家在笑什么。 万科整个人像筛糠似的抖个不停,脸憋得通红,时不时还发出“噗噗”的声音,像是打嗝又像是憋笑。 主人公周桐则是强撑着抬起头,他目光扫过堂下众人,发现大家的表情都有些古怪。尤其是万科,那家伙缩着脖子,肩膀一耸一耸的。 周桐皱了皱眉头,声音沙哑地问道:“万科,你怎么了?肚子疼?” 万科连忙摆手,声音颤抖着回答:“没、没事老爷,我就是……就是想到了一件特别好笑的事,所以……噗!”他说到一半,又忍不住笑出声来,赶紧捂住嘴,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周桐一脸狐疑地看着他,又看了看其他人。只见堂下众人一个个低着头,肩膀微微抖动,像是在极力憋笑。赵德柱倒是站得笔直。 “你们..........这是怎么了?”周桐揉了揉太阳穴,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和无奈,“谁把鸡带到堂上了?怎么一个个跟打嗝似的?” 他这话一出口,堂下的憋笑声更明显了。万科终于忍不住,捂着肚子笑出了声:“老爷,您……您” 周桐被他们笑得莫名其妙,忍不住啧了一声:“你们一个个抽什么风?今天可是有正事要办,别在这儿给我捣乱。” 他说着,强撑着从桌子上直起身子,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众人这才勉强止住笑,但脸上的表情依旧古怪。 周桐清了清嗓子,开始布置任务:“今日我们主要分成两拨人。一拨负责梯田的维护和开垦,赵德柱,你带人负责这一块。记住,梯田的排水沟要挖深一些,免得雨季积水。还有,秸秆要掺得均匀些,别偷懒。” 赵德柱抱拳应道:“是,老爷!俺一定盯紧了,绝不让大伙儿偷懒。” 周桐点点头,又看向陶明:“陶老,您带人负责流民的安顿工作。我已经画好了舆图,居住区、垦荒区和水源都标记清楚了。您带人按照图纸来,别搞错了。” 陶明捋了捋胡须,笑着点头:“好,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周桐又补充道:“对了,流民里有手艺的匠人,您也留意一下。木工、泥瓦匠这些人都登记下来,到时候咱们修房子、搭窝棚都用得上。” 陶明点头应下:“明白,明白。” 周桐又看向万科:“万科,你小子别发疯了。你带几个人去仓库清点一下粮食和工具,确保物资充足。别到时候缺这少那的,耽误了进度。” 万科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赶紧应道:“是,老爷!我这就去办。” 刚布置完任务,正准备宣布散会,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两个圆滚滚的身影一前一后冲了进来,正是大虎和三滚。几日不见,还有点想这两个家伙了。 这两人满脸得意,气喘吁吁地跑到堂前,大虎一拱手,高声说道:“老爷,不辱使命,我们回来了!” 周桐看着这两人,见他们神情兴奋,显然是有所收获。他眉头一挑,故意板起脸来,一拍惊堂木,厉声道:“来人!将这两个目无王法的混球给本官绑了!” 堂下众人一听先是一愣,随即哄笑起来,纷纷摩拳擦掌,作势要上前绑人。大虎和三滚被这阵势吓得一哆嗦,赶紧求饶:“老爷饶命啊!我们可是立了大功回来的!” 徐巧在一旁忍俊不禁,轻轻扭了周桐一下,低声说道:“别闹了,看把他们吓的。” 周桐这才收起严肃的表情,笑着摆摆手:“行了行了,不闹了。看你们这神情,应当是收获不错吧?” 万科早就按捺不住,一个箭步冲到两人中间:“别藏着掖着了,赶紧说!到底有什么好消息?” 大虎和三滚却故意卖起了关子,把脖子一扭,异口同声地说道:“我们只听老爷的!老爷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老爷说啥就是啥!” 周桐被这两货给逗笑了:“好了好了,赶紧说吧,今日可忙了,没工夫跟你们打哑谜。” 大虎和三滚这才收起玩笑的神色,正色道:“老爷,我们这次去了清平县,离咱们这儿大概七八十里路。那里有好几户大户人家,现在都没人了。” 周桐一听,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百姓呢?也没人了吗?” 大虎摇摇头,叹了口气:“清平县当时差点就被金兵抢了。当时金人大军就在前面那座城被朝廷兵马杀败了,但百姓们到现在也不敢回去,因为还有部分残部在关内游走,躲藏着。” 周桐听到这里,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残部有多少人?你们可打探清楚了?” 三滚挠了挠头,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具体人数我们也不清楚,但听逃难的百姓说,少则几十,多则几百吧。” 周桐沉思片刻,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低声自语:“这倒是有些麻烦了。若是残部人数不多,倒还好对付,若是人数众多,咱们贸然前去,恐怕会有危险。” 大虎和三滚见周桐犹豫,赶紧拍着胸脯保证:“老爷放心!我们走的路都是秘道,绝对不会被金兵发现的!” 周桐看了他们一眼,没有立刻表态,而是转头看向堂下众人:“你们觉得呢?这事儿要不要干?” 万科和赵德柱一听,立刻急了。万科抢先说道:“老爷,这事儿必须干啊!那些大户人家的粮食和财物,可都是咱们急需的!再说了,咱们这么多人,还怕那几十个残兵败将不成?” 赵德柱也附和道:“就是!老爷,咱们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再说了,咱们有秘道,金兵发现不了的!” 陶明却皱着眉头,站出来反对:“不行,这事儿太冒险了。咱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安顿流民,若是贸然行动,万一出了岔子,百姓们怎么办?再说了,那些残部虽然人数不多,但毕竟是金兵,战斗力不可小觑。” 堂下众人顿时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去,一派主张不去,争论声此起彼伏,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 周桐见状,抬手敲了敲桌子,沉声道:“安静!” 众人立刻噤声,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周桐。周桐环视一圈,缓缓说道:“这事儿确实有风险,但也有利可图。这样吧,首要目的是将流民们安顿好,然后通知所有里正,召集所有百姓们开个会。你们两方人各自想好说辞,到时候让大伙儿投票,少数服从多数。”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周桐又补充道:“万科,你带人去清点仓库,看看咱们还能挤出多少粮食。赵德柱,你带人加强巡逻,确保流民安置点的安全。陶老,您带人继续负责流民的安顿工作。大虎和三滚,你们俩先去休息,等会议的时候再详细说说你们打探到的情况。” 众人领命,纷纷退下。周桐长舒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揉了揉酸痛的腰。徐巧走到他身后,轻轻帮他揉着肩膀,低声说道:“你呀,别太累了,身子要紧。” 周桐闭着眼睛,享受着她的按摩,嘴里嘟囔道:“还不是老王那套什么‘羽翔拳’,说什么能强身健体,结果早上差点没把我腰给扭断了。” 徐巧轻笑出声,手指在他肩膀上轻轻按捏:“王叔也是为你好,你这身子骨确实该练练了。” 周桐哼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睁开眼睛,转头看向徐巧:“对了,巧儿,你不是说要去烧水吗?怎么后来跑来看我练功了?” 徐巧正低头细细看着周桐,冷不丁的被他这一睁眼吓一跳:“我……我就是好奇,想看看你练得怎么样。” 周桐看着她那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你呀,是不是也被老王那套‘三天三夜不睡觉’的说法给唬住了?” 徐巧被他逗得脸颊变红,轻轻捶了他一下:“你少胡说,我才没信呢!” 周桐哈哈大笑,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放心,就算不练那套拳,我也能让你三天三夜不睡觉。” 徐巧被他这话说得羞恼不已,挣扎着要从他怀里出来:“你……你少不正经!” 周桐却不肯松手,紧紧搂着她,笑得一脸得意:“怎么,夫人这是害羞了?” 两人正笑闹着,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咳嗽声。周桐抬头一看,只见老王端着茶壶站在门口,一脸促狭地看着他们。 “少爷,少夫人,这大白天的,注意点影响啊。”老王笑眯眯地说道。 周桐松开徐巧,没好气地瞪了老王一眼:“你进来也不敲门。” 老王嘿嘿一笑,把茶壶放在桌上:“我这不是怕打扰你们嘛。少爷,茶给您泡好了,趁热喝。” 周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顿时觉得浑身舒畅了不少。他放下茶杯,看向老王:“对了,老王,你那套‘羽翔拳’还有多少招式没教我?” 老王捋了捋胡子,笑眯眯地说道:“少爷,这才刚开始呢,后面还有‘鹤腾’、‘翁舞’、‘雀跃’……招式多着呢,您慢慢学。” 周桐一听,顿时觉得腰更酸了,忍不住哀嚎一声:“我的老天,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徐巧在一旁捂嘴偷笑,老王则是一脸得意:“少爷,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您要是练好了,保管少夫人对您刮目相看。” 周桐无奈地叹了口气,摆摆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让我歇会儿。马上还要一堆活儿呢。” 老王笑着退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冲徐巧眨了眨眼。徐巧被他逗得脸颊微红,低头整理着桌上的文书。 周桐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嘴里嘟囔道:就我这体格我还需要练,真是的.........” 第79章 人间烟火气 最抚凡人心 周桐缓了缓精神,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转头看向徐巧,笑眯眯地问道:“巧儿,走吧,我骑马带你去。” 徐巧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轻轻“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嘴角却微微翘起。 周桐见状,赶紧凑上前,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肩膀,语气讨好:“哎呀,我发誓还不行吗!这次绝对不会骑快!保证稳稳当当的。” 徐巧依旧不看他,只是淡淡地说道:“不要,我要坐马车。” 周桐一听,立刻换了一套说辞,语气认真:“巧儿,咱们骑马去,不是为了快,而是为了表现亲和力嘛。你想啊,咱们骑马过去,流民们一看,县令大人和夫人亲自骑马来看他们,多亲民啊!这不就显得咱们不摆架子,和他们打成一片嘛。” 他说着,还故意凑近徐巧耳边,压低声音:“再说了,骑马多方便啊,马车还得绕路,耽误时间。咱们早点去,早点回来,好不好?” 徐巧被他这语气逗得忍不住笑了出来,但还是故意板着脸,斜眼看他:“你看我信吗?” 周桐叹了口气,故作委屈地说道:“哎,我这可是为了咱们的声誉着想啊。你居然不信我,真是的。” 徐巧见他这副模样,终于绷不住了,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啦好啦,快走吧。不过你要是再敢骑快,我可饶不了你。” 周桐一听,立刻眉开眼笑,连连点头:“放心放心,这次一定稳稳的!” 两人出了县衙,周桐牵着枣红马过来,扶着徐巧上马。这次他果然老实了许多。 徐巧坐在马背上,感受着微风拂面,心情也轻松了许多。她侧头看了周桐一眼,见他一脸认真,忍不住调侃道:“原来你会骑慢啊。” 周桐笑着反问:“夫人这是.....想要快的?” 徐巧被他这话说得一惊,捶了他一下:“你敢。” 两人一路说笑,很快就到了流民安置点。远远望去,临时窝棚已经搭建得差不多了,许多桃城的百姓也自发前来帮忙,有的在帮忙搬运木材,有的在帮忙搭建茅草屋顶,场面虽然忙碌,却井然有序。 越来越近,他们的鼻尖忽然撞上一缕饼香。循着香味望去,几个妇人正从竹篮里掏出还冒着热气的饼子,不由分说往流民孩童手里塞。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妇,自己粗布衣裳都打着补丁,却把最后半块饼掰成两半,一半塞给流民老汉,另一半喂给怀里嗷嗷待哺的孙儿。 ";这饼子要掺榆钱才甜。";老妇操着浓重的乡音,皱纹里沾着面粉,";等开春带你们去采。"; 远处十几个汉子喊着号子扛梁柱,领头的竟是桃城肉铺的瘸腿账房,平日里锱铢必较的生意人,此刻正用独臂托着木桩,汗珠顺着花白鬓角滚进粗麻衣领。 周桐的手指无意识攥了攥缰绳。 他想起上一世刷视频看到的《流民图》,那些蜷缩在史书夹缝里的灰色剪影,此刻却在夕阳下鲜活地发着光。 当瘸腿账房发现梁柱偏移半寸,急得蹦出句";这要算不清账目";时,他终于笑出声来——原来人心这杆秤,称得了毫厘金银,更称得起生死道义。 他扶着徐巧下了马,刚走近,就有人眼尖地喊了一声:“老爷来了!” 众人一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朝周桐和徐巧这边看来。几个流民赶紧迎了上来,脸上满是感激之色:“周县令,您来了!” 周桐笑着点点头,目光扫过众人,语气温和:“大家辛苦了,安置得怎么样了?” 一位老汉搓着手,满脸堆笑:“托您的福,大伙儿都安顿得差不多了。您看,这窝棚搭得多结实,比我们以前住的房子还好呢!” 周桐看了看那些窝棚,虽然简陋,但确实结实耐用,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大家伙儿再加把劲,争取今天就把所有窝棚都搭好。” 徐巧也走上前:“孩子们呢?有没有地方住?” 一位妇人赶紧回答:“夫人放心,孩子们都安顿好了,还有几位大娘专门照顾他们呢。” 这时陶明拄着竹杖迎上来时,脸上带着几分欣慰的笑容:“小周,安置点这边差不多了,就剩下几处窝棚的茅草还没铺完,再有半个时辰就能收工了。” 周桐点点头,目光扫过忙碌的人群,刚想说什么,忽然愣住了—— 远处,万科正扛着一捆茅草,像只发疯的骡子似的在窝棚间横冲直撞。他身后跟着赵德柱,这货不知从哪弄来根粗麻绳,正甩得虎虎生风,活像个赶牲口的。最离谱的是那三个胖子也都抱着木头在那乱跑。” “这……这是在干什么?”周桐目瞪口呆。 陶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气得胡子直翘:“吴毅!吴毅!”他扯着嗓子喊,“快给老夫按住那几个混账东西!” 吴毅正蹲在屋顶补窟窿,闻言一个激灵,手一滑,整捆茅草“哗啦”掉了下来,正巧砸在路过的大虎头上。 “造孽啊!”陶明气得直跺脚,“那是刚铺好的地基!地基!” 周桐还没来得及开口,远处又传来“轰隆”一声——万科那捆茅草甩得太猛,直接撞翻了刚立好的窝棚支架。茅草漫天飞舞。 “老爷!”万科从茅草堆里钻出来,满脸兴奋,“您看我这力气,够不够去清平县搬粮食?” 我.......擦,周桐看的人都麻了。 这货的积极性就是奔着老本行去的! 陶明已经气得浑身发抖,抄起竹杖就要冲过去:“老夫今儿非打断这几个混账的腿不可!” 周桐赶紧拽住他:“陶老息怒,您看这日头……” 话没说完,赵德柱突然扛着三根碗口粗的毛竹冲过来:“小说书,让让!让让!” 他身后追着几个抱孩子的妇人,最前头的大娘举着锅铲喊:“赵班头!你扛的是俺家晾咸鱼的竹竿!” 场面彻底乱了套。三个胖子顶着满脑袋茅草在窝棚间横冲直撞,赵德柱扛着竹竿躲避妇人,万科还在指挥衙役们把茅草往刚塌的墙上堆。 不知哪个小鬼喊了声“抢亲咯”,流民孩子们立刻拍着手满场乱窜:“新娘子来咯!新娘子撞墙咯!” 陶明气得浑身发抖,把竹杖往周桐手里一塞,撸起袖子吼道:“都给老夫住手!” 这声吼惊得树梢麻雀扑棱棱乱飞,众人都愣了一刹那 。 “你!”陶明颤巍巍指向万科,“茅草是这么铺的?当是在猪圈垫草?” 又扭头瞪着赵德柱,“扛着人家晒鱼的竹竿乱跑,你是发什么羊癫疯。 “还有你们三个!”最后转向三胖子时,老头突然卡了壳——这几货憨货不知从哪摸出个饼子,正啃得满脸黑灰。 “混账东西!”陶明抄起竹杖就要往那三家伙的屁股上抽,“才回来就祸害粮食。” 周桐憋笑憋得肚子生疼,眼看老头真要动怒,赶紧板起脸咳嗽一声:“哪个人在敢乱来,今天晚上就别吃饭了。” 这话比圣旨还灵,刚才还鸡飞狗跳的众人瞬间就老实起来。 “老爷……”三滚捧着半拉个饼,黑脸上挤出谄笑,“您看……” 周桐还没有说啥,陶明直接杀人的目光瞪过去。 三个胖子顿时缩成团虾米,灰溜溜躲到赵德柱身后。 夕阳西沉时,安置点终于恢复秩序。周桐望着炊烟袅袅的窝棚群,刚想感慨一下这烟火气最抚人心。 忽见陶明揪着万科的耳朵往粥棚拖,老头中气十足的骂声随风飘来:“让你糟蹋粟米!今天那几亩地,你必须给老夫种好! .............. 饭后,周桐正和徐巧在小院里散步,刚想和徐巧说些什么,忽然感觉背后凉嗖嗖的。 他回头一看,只见万科带着一帮人站在不远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尤其是赵德柱,那双铜铃大的眼睛里居然还...........泛着泪花? 周桐被盯得浑身不自在,连和徐巧贴贴的兴致都没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走过去问道:“急急急,急什么急?你们说的想好了吗?就这么干等着?” 万科赶紧上前一步,拍着胸脯:“老爷,这个您放心! 我们都是您带出来的,肯定不会让您丢脸!到时候我们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让他们过的风风光光。” 周桐:“......”麻烦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了。 他挥了挥手说道:“好好好,我相信你们行了吧。到时候你们要是说服的人多,我就跟你们一起去。” 几人一听,顿时喜出望外,齐刷刷地鼓掌欢呼。 可鼓完掌后,他们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依旧眼巴巴地盯着周桐,眼神里满是期待和哀求。 周桐被他们盯得头皮发麻,没好气地说道:“怎么还在这儿?该干嘛干嘛去!” 赵德柱眨了眨他那双“泪汪汪”的眼睛,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老爷,我们这不是等您发话嘛……您看,大伙儿都等不及了,要不咱们现在就召集人开会吧?” 万科也跟着附和:“是啊老爷,早统计早完事,咱们也好早点准备出发!” 这情景,一看就是提前排练好的,不知道这小子是给赵德柱灌了什么汤。让他能这么付出。 周桐无奈地摆摆手:“好好好,去告诉陶老召集人吧,马上就统计。” 几人一听,立刻像打了鸡血似的,一溜烟跑开了。 周桐看着他们的背影,忍不住摇头:“这帮家伙,真是的....” 回到徐巧身边,她笑着问道:“他们找你聊了什么?” 周桐摊摊手,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还能聊什么?等不及了要搬东西了呗。马上统计完了之后,要是他们那一方人多,估计今天晚上就得走。” 徐巧闻言,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轻声说道:“那你呢?你也会跟着一起去吗?” 周桐点点头:“嗯,毕竟这事儿是我提出来的,总不能让他们自己去冒险。” 徐巧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轻轻拉住周桐的手,低声说道:“那你一定要小心,早点回来。” 周桐感受到她手心的温度,心里一暖,笑着安慰道:“放心,我惜命得很,不会乱来的。再说了,有我在,那帮家伙也不敢胡来。” 徐巧抬头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轻轻踮起脚尖,在周桐脸颊上贴了贴,柔声说道:“那你答应我,早点回来。” 周桐伸手揽住她的腰,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好,等忙完,咱们一起去玉泉山泡温泉,怎么样?” 徐巧扭过头:“少贫嘴,先把正事办完再说。” 两人正说着,远处传来万科的喊声:“老爷!人都到齐了,就等您了!” 周松开徐巧,笑着捏了捏她的手:“走吧,看看他们要搞什么名堂。” 徐巧点点头,两人一同向前走去。 第80章 出发,清平 周桐和徐巧来到安置点旁的空旷地带时,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万科、赵德柱、大虎和三滚等人站在一旁,脸上满是兴奋。 尤其是万科,搓着手,时不时踮起脚尖往人群里张望,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陶明则拄着竹杖站在另一边,冷着脸,目光死死地盯着万科那帮人,仿佛随时准备冲上去用竹杖敲他们的脑袋。 他身旁的吴毅也是一脸无奈,显然已经被这帮家伙折腾得够呛。 台下的村民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声音嗡嗡作响。 “嘿,你听说了吗?听赵班头说这次喊我们过来,是县令老爷要给我们发好东西!” “真的假的?发什么好东西?” “不知道啊,反正听说是好事!” “我听说县令老爷要带我们去搬地主家的粮食!” “搬粮食?那敢情好!咱们现在正缺粮呢!” “可我听说是要去打金人!” “打金人?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哎呀,管他呢,反正县令老爷不会害咱们!” 周桐和徐巧刚走到人群边上,还没说啥,他就被万科和赵德柱一左一右架了起来。两人像抬轿子似的把他往台上送,嘴里还喊着:“老爷,您快上去吧,大伙儿都等着呢!” 周桐:“...........为我花生!” 看到他站到了台上。台下的村民们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抬起头,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那个穿着青袍的身影。 周桐清了清有些紧张的嗓子,开口说道:“大伙儿应该也知道了,咱们现在的处境有些艰难,粮食不够,农具也不够。 不过,前几天我的人在八十里外的清平县探查到,有几户地主早就跑路了,估计他们家里还剩下不少粮食、农具和家具。这些东西,咱们要是能借回来点,日子就好过多了。” 台下一片哗然,村民们交头接耳,神色各异。 有人兴奋地搓着手,有人皱着眉头思索,还有人低声嘀咕:“那可是地主家的东西,咱们能随便搬吗?” 周桐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继续说道:“不过,清平县附近还有金人的残部出没,这事儿有些风险。 所以,我把大伙儿召集过来,就是想听听大家的意见。接下来,赵班头和陶老会分别说说他们的想法,大伙儿听完后,自己站队伍。同意谁的说法,就往谁那边站。” 说完,周桐走下台,把位置让给了陶明。 陶明拄着竹杖,慢悠悠地走上台。他站定后,理了理衣袖,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台下的村民们,缓缓开口:“大伙儿,老朽先说几句。 咱们现在虽然缺粮少衣,但!日子还能过。 清平县那边有金人残部,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咱们要是贸然过去,说不准要是碰上他们,你们能跑掉吗?”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沉重:“老朽活了大半辈子,见过太多人因为贪心丢了性命。咱们现在虽然艰难,但只要齐心协力,总能熬过去。可要是为了点粮食和农具,把命搭上,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陶明的话说完,台下的村民们纷纷点头,尤其是那些妇人们,一个个拉着自家男人往陶老那边站。有人低声说道:“陶老说得对,咱们可不能为了点粮食去送死!” “就是就是,金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咱们还是老老实实种地吧,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陶明见自己的话起了效果,满意地点点头,拄着竹杖走下台。他经过万科身边时,还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你小子别想带大伙儿去送死!” 万科见陶明走下台,立刻堆起满脸笑容,点头哈腰地说道:“对对对,陶老您说得对!咱们就是上去随便说说,随便说说!” 赵德柱一脸疑惑,刚想开口问,结果被万科一肘子怼在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话都憋了回去。 万科一边笑着,一边招呼一帮人上台:“来来来,大伙儿都上来,咱们就意思意思,走个过场。” 陶明刚坐下,屁股还没坐热,就被赵德柱那一嗓子给吓得又站了起来。 赵德柱站在台上,扯着嗓子喊道:“乡亲们!听俺说!俺赵德柱是个粗人,不会说那些弯弯绕绕的话,但俺知道,咱们现在缺粮少衣,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清平县那边有现成的粮食、农具,还有地主老财家的好东西!咱们要是能搬回来,日子立马就好过了!” 台下的村民们听得一愣一愣的,有人小声嘀咕:“赵班头说得好像也有道理……” 万科见气氛差不多了,立刻接过话头:“乡亲们!你们知道那些金人残部为什么是残部吗? 那是因为他们在钰门关吃了咱们的亏! 可别忘了,老子们可是500对几万,就这点人,那金狗都被咱们打得屁滚尿流!你们说,这样的残兵败将,有什么好怕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的村民们,语气更加激昂:“你们难道不想让老婆孩子住上好房子吗? 难道不想天天吃肉,过上好日子吗? 难道不想去地主家,把他们那些好东西都搬回来吗?” 台下一片寂静,忽然有个村民忍不住喊了一声:“想!” 这一声像是点燃了火药桶,立刻有人跟着喊:“想!当然想!” 万科见气氛起来了,更加卖力地煽动:“是爷们的就给老子站起来!咱们这次去,连砖头都给他娘的拖回来!” 台下的男人们被他的话激得热血沸腾,纷纷站起来喊道:“吼!吼!” 万科举起拳头喊道:“今晚就走! 咱们老爷亲自带我们去!咱们这次去,不仅要搬粮食,还要搬砖头,搬家具,搬一切能搬的东西! 你们想让那些金狗去享受大米肥肉?” 台下的村民们被他的话彻底点燃了,一个个激动得满脸通红,跟着喊道:“搬!搬!搬!” 周桐站在台下,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扶额。 这帮家伙,不去缅北可惜了。他转头看了看陶明,发现老头已经气得胡子直翘,手里的竹杖都快捏断了。 “小周!”陶明气得直跺脚,“你看看这帮混账东西,把大伙儿都忽悠成什么样了!” 周桐赶紧拉住陶明,安抚道:“陶老,您消消气,消消气。要不您也跟着一块儿去?有您在,他们也不敢太胡来。” 陶明气呼呼地甩开周桐的手:“不去!老夫不去!这帮混账东西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老夫留在桃城看着家!” 周桐无奈地笑了笑:“那辛苦陶老了,桃城就交给您了。” 安抚完陶明,周桐走下台,看到徐巧正站在树下等他。他走过去,轻声说道:“巧儿,天太黑了,我先送你回去。” 徐巧抬头看着他,嘴角微微翘起:“还算你有良心。” 两人一骑马回县衙后门,才停下,老王就打开了门:“少爷,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周桐笑着道:“我还得再走一趟,带着那三个胖子去干点大事。巧儿就交给你照顾了,你可要好好看着她。” 老王点点头:“少爷放心。” 徐巧站在一旁,轻声说道:“你小心点,早点回来。” 周桐点点头,转身牵过马,翻身上马,朝徐巧挥了挥手:“等我回来!” 说完,他调转马头,朝着安置点的方向疾驰而去。 夜色中,火把的红光映照出一条长长的车队,村民们牵着平日里舍不得使唤的牲口,套着绳,赶着车,浩浩荡荡地朝着前面进发。 周桐勒马看着这一场景, “不知道那里够不够他们霍霍。” 他低声自语了一句,随后加快了马速,朝着队伍前方赶去。 第81章 暗处 天边泛起鱼肚白,晨曦的微光洒在大地上,驱散了夜色的浓重。 火堆的余烬渐渐熄灭,只剩下几缕青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焦糊味。万科抖了抖身上的露水,搓了搓有些发僵的手,脸上的兴奋劲儿也随着一夜的赶路稍微降下来了一点。 他小跑着来到周桐身边,搓着手问道:“老爷,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周桐正靠在一棵树下闭目养神,听到万科的声音,没好气地睁开眼睛:“你小子急什么?这才休整了多久?你要是急,你先去。” 他一个骑马的,这么久都受不了,更何况其他人。 万科一听,立刻缩了缩脖子,讪笑道:“老爷,这可不行,万一遇到金人怎么办?我得护着您啊!” 周桐瞥了他一眼:“哟,刚刚那股劲儿呢?不是说打跑金人的可是你万爷爷吗?怎么,咱们的万爷身子骨不行了?” 万科挠了挠头,笑嘻嘻地辩解道:“这不是得护着老爷您嘛!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回去我怎么跟夫人交代?” 周桐被他这话逗笑了,摆摆手:“去去去,少在这儿贫嘴。” 这时,大虎从后面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水袋和一块饼,递给周桐:“老爷,您先吃点东西吧。” 周桐接过饼,有些疑惑:“你们什么时候带的?” 大虎笑着解释道:“那几个老汉送的,特意让老爷您吃。” 周桐看了看旁边,发现村民们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 见他看过来,村民们纷纷露出笑容,朝他点头示意。周桐也笑着挥了挥手,随后对大虎说道:“你们三个一前一后,你和万科在前面带路,让那俩小子在后面看着点,别让人掉队了。” 大虎赶忙点头:“老爷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休整了一个时辰后,队伍再次出发。赵德柱提着根木棒,带着十几个汉子走在最前面,充当开路先锋。 周桐骑在马上,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生怕忽然冒出什么意外。虽然一路上有惊无险,但他的神经始终紧绷着,不敢有丝毫松懈。 终于,前方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大虎兴奋地指着前方,压低声音说道:“少爷,咱们到了!” 周桐长舒了一口气,但并没有完全放松下来。 他勒住马缰,转身对身后的村民们说道:“大家小心,不要擅自脱离队伍。万科,你们几个先去打探一下情况,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万科点点头,带着几个人悄悄摸了过去。没过多久,他跑了回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老爷,前面没什么动静,看样子金人残部没在这儿!” 周桐点点头,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他挥了挥手,示意队伍继续前进。 村民们牵着牲口,推着车,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生怕发出太大的声响。 随着队伍逐渐靠近清平县,周桐的心又提了起来。他低声对身旁的赵德柱说道:“德柱,你再带几个人去四周看看,别让金人钻了空子。” 赵德柱点点头,带着几个汉子分散开来。 周桐则带着大虎和万科,缓缓走进了清平县。县城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时带起的尘土和落叶。几户大户人家的门紧闭着,门前的石狮子显得有些孤寂。 “老爷,咱们先从哪家开始?”万科搓着手,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周桐看了看四周,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户大宅:“先从这家开始吧。记住,动作要快,别拖拖拉拉。” 百姓们一听万科的话,顿时激动起来,纷纷摩拳擦掌,眼中闪着兴奋的光。万科几步翻上墙,动作利落地跳进院子里,随后“吱呀”一声把大门推开,豪横地一挥手:“大伙儿好好办!地下也不要放过,说不定粮食就在下面,好好找!尤其是树地窖还有水井,仔细找找!” 周桐站在门口,再三强调:“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有什么不对的,立马往人多的地方跑!” 村民们齐声应道:“知道了,老爷!”随后一窝蜂地冲了进去,院子里顿时闹哄哄的,翻箱倒柜的声音此起彼伏。 大虎、二撞和三滚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点点头,随后嬉皮笑脸地凑到周桐身边:“老爷,我们哥儿仨去其他地方逛逛,看有没有别的收获。” 周桐挥了挥手,无奈地说道:“去吧去吧,注意安全。” 三人一听,立马眉开眼笑,转身就跑,活像三只撒欢的野狗。 赵德柱抱着个大棒子,杵在周桐旁边,眼巴巴地看着他。周桐无奈地挥了挥手:“你也去吧,别在这儿杵着了。” 赵德柱一听,顿时咧开嘴笑了,嗷一嗓子冲进屋里:“万科小子,等等我!” 院子里闹哄哄的,村民们像蚂蚁搬家似的,从屋里拖出各种东西:农具、家具、锅碗瓢盆,甚至还有几辆破旧的马车。有人从侧边拖出一堆麻袋,兴奋地喊道:“老爷,这儿有粮食!” 周桐走过去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好,都搬出来,小心点,别弄坏了。” 有人自发挥手喊道:“走,下一家!” 队伍像潮水一样涌向下一户大宅,闹哄哄的气氛让整个清平县都热闹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村民兴冲冲地跑过来,脸上满是兴奋:“老爷!老爷!我找到一处藏粮的地方!” 周桐眼睛一亮:“在哪儿?” 那村民指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就在那树底下!我搬开一块石板,发现下面有个地窖,里面全是粮食!” 周桐立刻带着一帮人闹哄哄地赶了过去。那地窖藏得十分隐蔽,入口被一块石板盖住,周围还堆了些杂草,若不是那村民无意间搬开石板,根本发现不了。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石板搬开,地窖里堆满了麻袋,打开一看,全是上好的粮食。村民们兴奋得直搓手:“这下可好了!这么多粮食,够咱们吃好一阵子了!” 周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拍了拍那村民的肩膀:“干得好!回去给你记一功!” 那村民憨厚地挠了挠头,笑得合不拢嘴。 就在众人欢天喜地地搬运粮食时,远处的密林中,几双眼睛正冷冷地盯着进进出出的人群。 过了一会,其中一人翻身下树,动作敏捷地朝着远处跑去,避开地上的枝叶。。 密林中的阴影里,隐约传来几声低沉的冷笑,仿佛一群饿狼正盯着即将到手的猎物。 第82章 黑影人 那个黑影穿过密林时,指尖不时抚过树干上刻着的月牙形标记,就算是渐渐黑暗的夜色,他的脚步也没有停顿。 顺着标记七拐八拐,最终停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二十几匹战马拴在枯树下,马鞍旁挂着干瘪的粮袋,马腹凹陷的弧度像是被饿狼舔过的骨头。 ";巴图鲁!";探子单膝跪地,用金语喊出首领的尊称(意为";勇士";)。 枯草堆里站起个披着狼皮的高大身影,左眼蒙着黑布,露出的右眼在月光下泛着幽绿的光。 ";那些两脚羊果然回来了?";(金语) 巴图鲁的喉音像是砂纸磨过铁器。他伸手抚摸着身旁一匹马的鬃毛,那马亲昵地蹭了蹭他掌心结痂的刀疤——这是他从草原带来的老伙计,即便饿得啃树皮,他也没舍得杀。 探子咽了口唾沫:";搬得正欢呢,粮食堆得比敖包还高!"; 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狼嚎,十几个金兵从阴影里钻出来。 有个年轻士兵拔出弯刀就要冲,被巴图鲁一脚踹翻:";急什么?等他们把粮车装满!";(金语) 他抓了把枯草喂给马儿,马儿嫌弃地喷着响鼻,他笑了起来,干瘪的笑容在空中回荡 ";看见没?连马都比你们沉得住气。";(金语) ";可咱们都三天没......";(金语) 士兵话没说完,肚子就发出了响动。 巴图鲁解下腰间最后一块肉干扔过去,那是块发黑的马肉。 士兵刚要咬,突然僵住了——肉干上烙着金文图腾,是他们战死同胞的遗物。 金人宁肯饿死也不吃马肉,这是刻在骨头里的规矩。 ";当初要不是中原人使诈烧了粮草......";(金语) 巴图鲁摸着身旁马儿颈间的箭伤,那是钰门关突围时留下的,";他们的守将倒聪明,知道用空城计引我们入瓮。";他突然咧嘴笑了,露出镶金的犬齿,";这次该我们当黄雀了。"; 马儿突然焦躁地刨着蹄子,巴图鲁顺势翻身上马。其他金兵也纷纷牵出战马,有个疤脸汉子正给爱马";追风";编辫子,那是用死人头发混着马鬃编的平安结。 ";乌恩其!";巴图鲁喊了声(意为";福气";),马儿立刻扬起前蹄。二十余骑像狼群般散入夜色,马蹄包着羊皮,踏地无声。 他们掠过月光下的粮车时,有个金兵舔了舔弯刀上的锈迹——那上面还沾着三个月前屠村时的血痂。 清平县城门处,十几辆板车堆得像小山似的,麻绳捆着的粮袋随着颠簸哗哗作响。 王铁匠拍着车上几块青砖直乐呵:";等回去给俺家那破墙补上,保准比县衙的墙还结实!"; 旁边张木匠立刻接话:";那你得找俺打副新门栓!"; ";都麻利点!";周桐踩着车辕四处张望,";老孙家的米缸装车没?李婶子的纺车......"; ";老爷!";刘寡妇抱着个妆奁挤过来,鬓角还沾着蛛网,";您看这匣子给巧儿姑娘装首饰正合适!"; 周桐还没答话,远处忽然飘来烤饼香。几个流民支起铁锅,正把搜罗来的腊肉切成薄片。"; 大伙儿吃点热乎的再走呗!";瘸腿账房举着锅铲喊。 ";胡闹!";周桐急得跳下车,";金人随时可能......"; 话没说完就被欢呼声淹没——老赵光着膀子从巷口冲出来,肩上扛着半扇熏火腿。后面几个大汉推着辆独轮车,车上叠着三四个酒坛子,红封泥上还沾着青苔。 ";老爷!";老赵把火腿往粮车上一甩,油花溅了周桐一身,";酒窖里挖出来的!"; 周桐抹了把脸上的油星子,刚要训斥,忽然发现还有几人没看到。 他扯过正往怀里塞银筷子的万科:";看见那仨活宝没?"; ";刚还见他们往西头......";万科话没说完,西边传来";哗啦";一声巨响。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三滚穿着件锦缎长袍跌跌撞撞跑来,袍子下摆还勾着个铜香炉,走一步";咣当";响一声。 ";老爷!";三滚举起个鎏金夜壶,";这玩意给您当......"; 哄笑声中,周桐发现他脖颈似乎有些发红:";你去哪弄的这身行头?"; ";就、就城隍庙后面那宅子......";三滚挠着胳膊直抽气,";推门时被房檐水浇了个透,哥几个去河边......"; ";胡闹!";周桐扯开他衣领,看到他浑身通红。";赶紧再去洗一下,这玩意要是渗到伤口里面肯定烂肉。”三滚吓的脸上的肉都抽了几下。 周桐一脚踹到他屁股上,赶紧回去找那两个人,你们仨好好去河那边洗一下,不对不对,别去河,就去水井边那边,赶紧的........"; 三滚直点头:“那老爷你们先走,我们洗完就追过来。” 周桐看着那飞跑离去的胖子,还想再叮嘱几句,但是人已经跑没影了。 暮色中,二十几辆粮车吱呀呀驶出城门。周桐策马在队尾压阵,不时回头望望西边渐暗的天际。 最前头的万科突然扯嗓子唱起山歌:";哎嘿——搬了东家的米哟,牵了西家的骡......"; ";闭嘴吧你!";赵德柱一棍子敲在粮袋上,";当心把狼招来!"; 月光漫过林梢时,车队已行至林中小道,两侧山崖像巨兽张开的獠牙,周桐突然勒住缰绳——他似乎听见风里夹着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像是有人轻轻抽出鞘中弯刀。 周桐猛地勒住缰绳,枣红马前蹄扬起,发出一声低沉的嘶鸣。 “万科!”周桐低声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紧绷,“带几个人去前面看看,我好像听到了刀声。” 万科原本还在哼着小曲,一听这话,脸色立刻严肃起来。他朝赵德柱使了个眼色,两人带着十几个汉子,提着棍子和刀,悄无声息地钻进了路旁的草丛。 赵德柱走在最前面,手里的长棍不停地抽打着两侧的草丛,发出“唰唰”的声响。他的眼睛仔细扫视着每一处可疑的阴影。万科则跟在他身后,手里的三股叉微微前倾,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老赵,你看这儿!”万科突然停下脚步,用叉尖拨开一片倒伏的草丛。地上有几处蹄印,蹄印的边缘还带着些许干燥的泥土。 赵德柱蹲下身,手指轻轻按在蹄印上,眉头皱得更紧了:“包了皮子的马蹄,是金人的探马!” 万科脸色一变,压低声音道:“老爷的耳朵还真灵,这都能听出来。” 两人继续向前探查,棍子不停地敲打着草丛,惊起几只夜鸟扑棱棱飞起。远处传来几声低沉的狼嚎,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 过了一会儿,万科和赵德柱回到车队,向周桐汇报:“老爷,前面确实有马蹄印,看样子是金人的探马,不过不是新鲜的,估计人已早走了。” 周桐眉头紧锁,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你们确定人已经走了?” 赵德柱点点头:“蹄印是往西边去的,看样子他们已经撤了。” 周桐沉默片刻,心中疑惑未消。难道真的是自己听错了?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月光下的树林显得格外幽深 “老爷,您是不是太紧张了?”万科挠了挠头,笑着说道,“咱们这么多人,金人就算来了也不敢轻举妄动。” 周桐摇了摇头,语气严肃:“小心驶得万年船。 金人狡猾,咱们不能大意。传令下去,遇到树林或者山坳,一定要仔细探查,不能马虎。” 万科和赵德柱点头应下,转身去传达命令。 车队继续向前行驶,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周桐骑在马上,目光始终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马鞍旁的刀柄,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 车队缓缓前行,月光洒在粮车上,映出一片银白的光辉。村民们依旧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低声交谈着回去后如何分配这些粮食和物资。 然而,周桐的心却始终悬着。他抬头望向远处的山崖,月光下的阴影仿佛在微微晃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暗中窥视着他们。 “加快速度,尽快离开这片林子。”周桐低声下令,声音里带着一丝紧迫。 车队的速度稍稍加快,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变得更加急促。周桐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两侧的山崖,心中的警惕丝毫没有放松。 等着车队终于驶出林子,周桐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他长舒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天色,月亮已经偏西,夜风带着一丝凉意拂过他的脸颊。然而,风中夹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让他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胯下的枣红马突然打了个响鼻,前蹄不安地刨着地面,耳朵不停地抖动,可能是夜风吹的。周桐轻轻拍了拍马脖子,低声安抚道:“别怕,别怕……” 他转头对身后的村民们喊道:“大伙儿加快速度,尽快赶路,别耽搁!” 就在这时,他似乎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模糊的喊叫,声音被夜风撕扯得支离破碎,听不清具体在喊什么。 周桐的心猛地一沉,刚刚放下的警惕瞬间又提了起来。他握紧缰绳,催促道:“快走!别停下!” 车队在他的催促下加快了速度,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变得更加急促。村民们虽然不明所以,但看到周桐严肃的表情,也不敢多问,纷纷加快了脚步。 与此同时,车队刚刚经过的林子旁的悬崖下,一片死寂中突然传来“咕噜”一声轻响。 一个圆形的物体从崖壁上滚落下来,顺着陡峭的石壁一路翻滚,最终停在了一处凹陷的岩石旁。 月光下,那物体赫然是一颗人头,脖颈处的断口还在滴着鲜血,液体顺着参差不齐的石壁缓缓流下,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转弯处的阴影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金兵的尸体,断肢残臂散落一地,鲜血染红了周围的枯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奄奄一息的金人将领巴图鲁靠在岩壁上,胸口剧烈起伏,独眼中满是惊恐。他的狼皮甲已经被鲜血浸透,手中的弯刀也断成了两截。 他死死盯着前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在他面前,三个黑影正提着刀,低声争吵着。 ";老二!";领头的黑衣人一脚踩住还在抽搐的金兵咽喉,弯刀在尸体上蹭了蹭血,";跟你说了多少次,抹脖子要往上三寸!";刀刃精准地比划着颈动脉位置,";看看这血喷的,差点溅老子一脸!"; 被称作老二的人讪笑着扯下蒙面巾:";大哥教训的是,下次我......"; ";还有下次?";一个身影提着鎏金夜壶从阴影里钻出来,壶嘴正滴着黑血,";刚才这孙子要喊出声时,可是我拿夜壶给他堵回去的!"; 他得意地晃了晃凶器,夜壶内壁传来黏腻的水声。 领头的黑影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不满,“下次手脚能不能再干净一点?平常训练是怎么教的?好日子过惯了提不动刀了?” 被称作“老二”的黑影挠了挠头,讪笑道:“大哥,我这不是一时手滑嘛……再说了,这些金狗也太不经打了,我还没用力呢,他们就倒下了。” 这时,第三个黑影走上前来,不耐烦地说道:“大哥,别废话了,赶紧杀了这最后一个,咱们回去还要吃饭。为了追这些人,我可是半天吃东西了,肚子都快饿扁了。” 巴图鲁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手中断刀杵着地面,发出“咔嗒”一声轻响。 他张了张嘴,似乎说些什么,但还没等他说出口,领头的黑影已经一刀挥出。 刀光一闪,巴图鲁的喉咙被精准地开,鲜血喷涌而出。他的独眼瞪得滚圆,身体缓缓倒下,最终瘫软在地,再无生息 三个黑影收起刀,转身离去,留下一地的狼藉和浓重的血腥味。月光下,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树林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周桐骑在马上,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他回头望了望身后的林子,隐约觉得那片黑暗中似乎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然而,车队已经驶出了林子,前方的路渐渐开阔,月光洒在道路上,显得格外明亮。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疑虑,催促道:“继续前进,别停!” 车队在他的指挥下继续向前,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显得格外清晰。周桐的目光始终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心中的那股不安却始终挥之不去。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刚刚经过的那片林子里,一场无声的杀戮已经悄然结束。而那三个黑影,正悄无声息地跟在他们身后,仿佛黑夜中的幽灵,守护着他们的安全。 第83章 回来了 翌日,下午的阳光洒在大地上,微风拂过,带着一丝凉意,驱散了夏日的闷热。车队缓缓行驶在回桃城的路上,车轮碾过地面,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村民们虽然疲惫,但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车上堆满了粮食、农具、家具,甚至还有几车青砖和几坛老酒,满载而归的喜悦让每个人都精神抖擞。 周桐骑在马上,远远地看到了桃城熟悉的轮廓,心中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车队,高声喊道:“大伙儿加把劲!咱们可都是功臣!等回去看看自家婆娘是怎么好好伺候的!” 众人一听,顿时哄笑起来,疲惫似乎也一扫而空。有人打趣道:“老爷,您这话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家那口子要是看到我带回去这么多好东西,保准给我炖只老母鸡!” “哈哈哈,你就美吧!我家婆娘肯定得给我捶背捏肩!” “得了吧,你家婆娘不揪你耳朵就不错了!” 车队里响起一片欢声笑语,气氛轻松而愉快。周桐看着大家脸上的笑容,心中也感到一阵欣慰。他挥了挥手,放大声音说道:“回去后大伙儿好好休息一天,明天再忙活!今天咱们都是功臣,该享受享受!” 众人齐声欢呼,声音在空旷的田野上回荡。车队的速度也加快了几分,仿佛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家中,享受那份久违的温暖和安宁。 没过多久,车队接近了桃城。远远地,周桐就看到城门外面几里地处,有几个人正站在那里张望。等到车队走近,那几个人立刻迎了上来,脸上满是欣喜。 “老爷!你们可算回来了!”老王笑呵呵快步走到周桐马前,眼中满是关切,“大伙儿都担心着呢!” 周桐翻身下马,笑着拍了拍老王的肩膀:“老王,这几日辛苦你们了。我们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嘛,还带了不少好东西!” 老王看了看车队上堆得满满的物资,笑得合不拢嘴:“好啊!好啊!” 似乎是猜到周桐接下来的话。他笑着说“家里那位可是一直在念及着您呢。她这三日都在书房过夜呢。” 其他几个留守的村民这时也围了上来,看到车上满载的粮食、农具和家具,个个喜笑颜开。有人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车上的青砖,感叹道:“这下咱们的房子可算能修结实了!” 没过一会儿,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整个桃城。城外围满了人,男女老少都跑出来迎接车队。这场景异常眼熟,仿佛昨日重现,只不过这次,大家脸上的担忧换成了喜悦。 “回来了!回来了!”有人高声喊道,声音里满是激动。 “快看!车上全是粮食!” “还有农具!这下咱们种地可方便多了!” “哎呀,那不是米缸吗?他们这也给搬回来了!” “你往后看看,那里还有砖呢。”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这段时间,他们这些留城的人也不轻松。 劳动人手的空缺让他们不得不承担更多的活儿,每天从早忙到晚,累得腰酸背痛。不仅如此,还要担心外出的人是否安全,心中始终悬着一块石头。 现在,看到车队平安归来,还带回了这么多物资,大家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了。有人忍不住抹了抹眼角,低声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周桐站在人群中,看着大家脸上的笑容,心中感慨万千。他高声说道:“大伙儿辛苦了!这段时间,咱们留城的人也不容易,既要忙活地里的活儿,还要担心外出的人。现在咱们平安回来了,带回了粮食、农具,还有不少好东西!接下来的日子,咱们一起努力,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众人齐声欢呼,声音震天响。有人喊道:“老爷说得对!咱们一起努力!” “对!一起努力!” 周桐笑着挥了挥手:“好了,大伙儿先把东西卸下来,该分的分,该用的用。今天咱们好好庆祝一下,明天再开始忙活!” 众人纷纷应声,开始忙碌起来。男人们车,女人们则忙着准备晚饭,孩子们在人群中跑来跑去,欢声笑语充满了整个桃城。 周桐安排好物资分发后,立刻翻身上马,朝着县衙方向疾驰而去。他的心跳随着马蹄声加快,仿佛每一秒都变得格外漫长。 半路上,他遇到了正带着人清点物资的陶明和吴毅。 老头眼尖,竹杖一横拦住去路:";哟,咱们周大人这是赶着投胎呢?"; “陶老!”周桐勒住马,笑着打了个招呼,“这次大丰收,多亏了您这几日的操劳,辛苦了!” 陶明拄着竹杖,笑眯眯地看着他:“你小子,缰绳都快勒不住了,这是急着去哪儿啊?” 周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不是赶着回去嘛,家里那位还在等着呢。” 陶明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瞧你这猴急的样子,赶紧回去吧!别让巧儿姑娘等急了。” 吴毅也在一旁打趣道:“老爷,您这心怕是早就飞回县衙了吧?连跟我们说话都心不在焉的。” 周桐被说得耳根微红,连忙拱手告饶:“抱歉抱歉,等晚点我亲自给陶老和哥几个倒酒赔罪!我先走一步了!” 说完,他一抖缰绳,枣红马立刻撒开蹄子,朝着县衙飞奔而去。陶明和吴毅看着他的背影,相视一笑,摇了摇头。 一路疾驰,终于到了县衙后门。他跳下马,轻轻推了推门,发现门是锁着的。他从脖领里摸出一把铜钥匙,插入锁孔,“咔嗒”一声,门开了。 小院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周桐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走进院子,几日没回来,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格外亲切。 他走到水井旁,打了一桶水,掬起一捧凉水扑在脸上,洗去一路的风尘。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衣襟上,凉意让他稍稍平静了一些。他又整理了一下衣冠,这才走到房门前站定。 他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轻轻推开门,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仿佛带着某种熟悉的味道,让他心头一暖。 房间里静悄悄的,日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映出一片温暖的光影。周桐的目光扫过房间,看到那张熟悉又看不厌的脸。 少女趴在书桌上,墨香里蜷成小小的一团,乌发散落成柔软的云,指尖还沾着未干的墨水。夕阳从雕花窗棂斜斜切进来,在她眼尾镀了层金边,连睫毛投下的阴影都像蝴蝶振翅。 他放轻脚步,官服下摆扫过青砖,发出细微的簌簌声。案头散落着梯田图纸,墨迹未干的批注被晨风掀起边角。 周桐轻手轻脚解下外袍搭在屏风上,里衣领口还沾着清平县带回来的尘土。 他在对面竹椅坐下,支着下巴看她。阳光爬上她的颈侧,锁骨随着呼吸轻轻起伏,让他想起玉泉山温泉里漂浮的花瓣。 不知过了多久,徐巧嘤咛一声,睫毛轻颤。周桐立刻起身,绕到案前,左手托住徐巧膝弯,右手穿过她腋下。刚要发力,忽然发现她手里还攥着半块硬邦邦的槐花饼。哑然失笑间,怀中人已迷迷糊糊睁眼。 ";当县令夫人还要吃饼?";周桐就势坐在榻边,指尖抹去她唇角的饼渣。 徐巧迷糊地往他颈窝蹭,发丝扫过他下巴,“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周桐将她放在床上,徐巧伸手勾住他腰带,睡眼惺忪地撒娇:“说好很快就回,都三天了……” 周桐笑着握住她的手,指尖滑过她掌心的薄茧:“巧儿这是在数日子? 徐巧顺势搂住他脖颈,发间槐香混着墨香:";还不是替你誊写春耕章程......";尾音拖得绵软,额头又在他颈窝蹭了蹭,";陶老非要每亩多征三斗粮......"; 话未说完忽然倒抽冷气——周桐温热的手掌正按在她腰间。常年握缰的粗茧刮过细嫩肌肤,激得她蜷起脚趾:";你!"; ";王叔说你这三日都在书房过夜。";周桐力道恰到好处地揉捏着酸痛的腰肌,";石碾都没这么拼命转的。"; 徐巧正要反驳,忽觉身子一轻。周桐打横抱起她往门外走:";庆功宴要开席了,不知姑娘可愿赏脸?"; ";放我下来!";徐巧踢着空气,发间木簪乱晃,";让人瞧见......"; 老爷!我们回来了";大虎的破锣嗓子恰在此时炸响。院门口三个活宝挤作一团:三滚穿着锦缎袍子却系着草绳腰带,二壮手里提溜着鎏金夜壶,大虎更离谱——熏火腿当佩剑挂在腰间,油花正往鞋面滴。 老王喘气从后面追来:";兔崽子们!那是庆功宴的......"; ";来得正好!";周桐憋着笑把徐巧放回地面,";把夜壶给王叔当酒壶,火腿送去后厨加菜。";说完他和徐巧上马。 “我们先去帮你们占位置去咯”他夹紧马腹,枣红马撒蹄狂奔,“你们放好东西赶紧来。” 徐巧惊呼:“你慢一点!” 周桐大笑着:“知道啦!知道啦!” 笑声惊飞檐下麻雀,老王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突然想起什么,大喊:“少爷!陶老说宴席设在桃林!” “哦!”周桐的声音随风飘来,“老王,让大虎他们换身衣服,来得慢就不留饭了。” 大虎三人面面相觑,突然齐声哀嚎:“少爷!马上到!帮我们留点啊!” 第1章 不是,我还是个孩子啊 时间 大顺朝希武82年 立秋,在钰门关外的一座边关小城里,一个穿着棉衣的少年正嘴叼狗尾草慵懒的躺在一个山坡上。在他周围是一片金黄的麦田,和一头正在吃草的老牛。 他叫周桐,嗯,是一位21世纪的正能量打工仔,被老板和主管使唤的死去活来,嗯,总之就发生了一些事,然后就脑子一热,既然我玩不过你们,劳资给你们拉一坨大的在潇洒离开岂不美哉。 于是呢,我们的好主角就在好老板办公室的饮水机里偷偷加了点儿母猪也疯狂,悄悄的放了摄像头,想着给观众老爷们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南上加南的大戏。结果,当天事发时,中午外卖点了份豆角烧肉。良心厨师估计赶时间没有烧熟就给他送过来了,吃完睡午觉后就开始察觉不对劲,他晃了晃发昏的头,想去找他那黑心老板请假。 结果推开门后迎面就对上了一双发红的眼睛。就像,就像是动物百科里发情的野猪。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看着他。 “小。。是小周啊。。。嘿嘿。。来哥哥我给你看一个好东西。” 周桐敢发誓,那是他上辈子最难忘的事。直接是被被狠狠撞到了地上,压的是喘不过气来。更惨的是他食物中毒,一点反抗的力气也没有,本身就头脑发昏还被一个,嗯,不对 ,是一头十年没见到小白猪的野生佩奇给骑身上。 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的事物逐渐模糊,意识也是。眼前一黑,嘎嘣一下就来到了向他张开美好双臂的新世界。你问他在那之后发生了啥,管他乱棍体罚还是局部绽放。 反正小爷是没体验到,小爷的清白,也算是还在。如果是修仙世界的话,他敢保证 那位野生佩奇一定是他最大的心魔。还好,还好,老天有眼,让他穿到了没有996的普通古代世界。 虽说不像那些同志们穿到皇室达官显贵之家。但也是一个边境小地主老爷家里。日子还算过得不错。有钱的爹,爱他的妈,健全的自己,完整的家。为什么要说健全的自己,嗯,您细品。 这十几年里,纯粹的是享受生活,跟农民比,他是有钱人,可跟那些真正达官显贵家的纨绔子弟比起来的话,差的可不是一小截。反正周桐他是不在乎的,偏远地区有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足够了,便宜老爹手底下也有几十户的佃农,等粮食成熟把粮遇到附近的小城镇售卖也算过的滋润。虽说穿不上什么锦罗绸缎,过的也算是有滋有味。便宜老爹也给他请了一个文里文气的教书先生,这世界的字他也算识得。可惜的是没有金手指,系统什么的嘛,等了那么久也还是没有来 周桐的心早就死了。 秋风习习,迎面扑来的麦香气使人陶醉 周桐伸了个懒腰,吐出嘴里的狗尾草,打了个哈欠,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牵着那头老牛晃晃悠悠向着那个青砖建造的房子走去。 管家王福老早就在门口等着。“少爷回来了,老爷和夫人已经在里屋等着了。”“嗯 老王,外头凉了,你也早点休息。” 周桐笑着向老王点了点头将缰绳递交给他。随后向里屋走去,里屋的桌上坐着两个人,便宜老爹和他的老妈。 便宜老爹叫周平,凉州人士,靠着自己勤劳的双手打拼了这一份基业,母亲吕氏,据说是20年前,外族叩关逃亡到此地,被便宜老爹救下来的。之前发生的事也没有具体透露,只不过有时会在夜里看着窗外的星空久久失神。大家也都默契的只字不提,过好现在即可。 “爹,娘,我回来了,我在这都能闻到麦香,看来啊,今年又是个丰收年。” 周桐笑着坐了下来。桌上的菜品也很丰富,鸡鸭鱼肉样样齐全,还有一大碗白花花的白面馒头。白馒头是周桐鼓捣好久才出来的,没有系统,也没有过目不忘,他只能用着面粉,水,和糖慢慢试着做酵母。然后在二次发酵。他那便宜老子可是好好请他吃了好几顿鞋底炒肉。做出来后就又变了脸“真不愧是我周平的儿,我儿周桐有我当年从商之资云云。 “桐儿,你已经到了束发之年 可曾想过以后做甚?”问话的人是吕氏。 周桐刚要开口讲话,却被他拉便宜。老爹急吼吼的打断。“哎呀,夫人问这做甚,先吃饭,我周平儿以后肯定是要跟着老子从商,这小子从小就喜欢鼓捣那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将来成就肯定在我之下” 周桐忍不住白了便宜老爹一眼,这便宜老爹脸是真大,虽说脑子里的知识不齐全。但他也算是跟他们不在一个知识层面的人。那当然了,以后要是能成为像明朝某位姓沈的那位富甲一方,也不是不可以。 吕氏向便宜老爹瞪了一眼,吓得那玩意儿缩了一下脖子。 “嘿嘿,我也就是建议建议嘛,哎呀,媳妇你最有远见,你来说。”周桐一脸无语,他在心里打定主意,以后要找媳妇肯定是得找一个自己能压得住的,要不然以后还得了。 便宜老爹见好大儿一脸表情,瞬间就又支棱起来,“看什么看,你这个激情产物,你也给劳资耍脸子了是吧。别忘了劳资可是你的造物主。”我尼玛,我干啥惹啥了,周桐一脸无语。得得得 ,老子压我一头。 这笔账他在心里默默记了下来。“士农工商,古往今来,商人即使有泼天财富,做官的一句话,捏死你跟蚂蚁一样。”吕氏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可惜他的儿要谋没谋 ,要武功也没武功,就瞧他那小身板 跟个姑凉似的,倒是长的白白净净。成天到晚就喜欢牵着牛出去躺着睡大觉。 吕氏收了心神。“总之,若你真想以后有所作为,读书才是你重中之重,你的先生也是说 ,你到现在只会识字,像先贤所着的古集和科考的书你是问啥啥不知,哎,你。。。”来了,天下父母必然操心的事,好好读书,天天向上。 嗯,那我之前背的什么英语四六级,什么唐诗三百首,还有那什么“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啥的”不都是白背了。还要从头再背什么以前老古董写的苦涩难懂的书? 达咩,我还是个孩子啊。 “娘,菜要凉了。” 周桐赶忙说道,向便宜老爹使了个眼色。朝筷子蠕了蠕嘴。两货不由分说,抄起筷子就开吃 。“你们有没有在听我说?” 吕氏的声音里带了些怒气。 “嗯嗯,媳妇你说的对,说的好。” “对对,娘,听您一席话,犹如一席话。说的我大彻大悟。” “既如此,那你过几日便去参军。” “好,讲的太好了,讲得。。。嗯?啥?参军??” 不是我一个文弱书生,呸,文弱的地主子弟。亲娘怎么就让去参军了?不是我上去干嘛?当英雄碎片吗?他把目光投向了正在啃馒头的和蔼老父亲,从来没有看他这么顺眼过。 “爹,您看娘她。” “哎呀,怕什么,又不是排头兵,就是去干干后勤,或者是个文书官,混个一两年就回来了,现在天下太平,送你去好好历练历练。” 这样啊,周桐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那我也没到参军的年龄啊喂。反正也不用去当排头兵去送人头,小破城里面的军营那,便宜老爹老妈那应该都打好招呼了。反正就一点儿远,没多大事。 “。。。那我去那能来家吗” “不能” “。。。。。。随从有吗?” “没有” “衣。。衣服呢?” “家这么近,你还要带?” 周桐那个急啊,尼玛,不是不让我回家吗?我咋拿啊我。 “那。。。。” 还没说完,便宜老爹就不耐烦的打断了他, “行了行了,又不是上路,婆婆妈妈的,,还是不是老子的种。我告诉你,像你这年纪,老子已经跟着你爷出去走南闯北,跟路上那些亡命之徒拼刀子。我跟你说,想当年路过关西,一只3米多高的饿熊扑过来就要来吃商队的马,你爹我那是一不做二不休,左青龙右白虎,抄起那老马刀,就是.....嗷~~~嗷” 还没有说完直接便宜老爹左耳上就被一只白皙的手狠狠的扭来扭去。额,看便宜老爹那表情,跟杀猪了一样。 周桐不由得脖子一缩。看样子,是跑不掉了。 “过几日你便去城里报到 那边我托人打点好了,再过一年,你也便要成婚,多一点经历,将来能带回来一个好姑娘。” 额,原来这2老打的是这主意。毕竟古人寿命不如现代长久。 结婚一般都是20以内,像唐宋时期,十五六岁便可成婚。谁说古人思想保守,这不挺开放的,还能一夫多妻呢。像我们周桐一个苦命社会打工仔,说什么没摸过女生的手,倒也不至于。虽没有太多实战经验,但你当他那么多小说电视剧啥的白看的了。 到时候一手托腮,说点儿土味情话“哟~女人~你在玩火”简直不要不要的 来到了这个世界,没有系统,没有特长。 什么封侯拜相,打拼新时代想都别想。真以为自己是天命人,一人一棍打成齐天大圣,打不过还有那啥,广志救我啥的。 哎,也就热血了一下。看看现在,除了比别人擅长的就是知道喝点儿开水讲卫生,额,好像自己也没什么特长,诗词啥的,除了.....中小学必备古诗词还有穿越主角必备那几首古诗词会点儿,而且特么还背不全,这就很尴尬了。 所以周桐从出生来就从来没显摆。反正呢,摆烂挺好的,每天都在享受生活, 说不上大富大贵 。 没有背景~没有实力~上辈子都当牛马了,现在还要在当一次,才不要呢。莫名其妙的穿了过来,还没到年龄就又被莫名其妙的让去参军丰富丰富人生履历了。咱就说我这剧本咋就匹配的这么.....这么好呢。 没有办法,前面十几年也是这样混过来的,之前干了啥页没有什么印象了。他也叹了口气,埋头扒拉一口饭。看了看还在那两便宜爹妈,露出了笑容,嗯,这样.......也挺好的。 第2章 进城 几天的时间过的飞快,主要是没有什么事发生,要说真有啥事,前天偷偷去便宜老爹那偷,啊,不对,是借点小铜板花花,不小心被逮到了被锤了一顿,其他就没有了。 等出门的时候,门口没有人,只有那头老牛看了他一眼。一阵风吹过,带起了些许风沙,也带走了一个大孝子的心。 周桐那个气啊,默默的背起了自己的小行囊,故意把那扇老木门带的砰砰响。“嗯?还不出出来?”我...我再带....寂静的小院外,仿佛像是某个山岭里的光头伐木工来了。 “框框哒.....框框哒...框框哒\" 足足响了一炷香。最后,气喘吁吁的周桐骂骂咧咧的走了,不带走一丝丝遗憾。在不远处的枫树下,有几辆马车,两个人影立在树下。 “嘿,夫人,你看这小子那样子,哈哈哈哈,跟你一个犟脾气。咱家那门遭老罪咯。” 吕氏也一脸无语,她这儿子,这智商怎么就遗传错了呢,一点她风范也没有。不得不感慨,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就算是她,也扭转不过来。在看旁边那捧腹大笑的玩意,真的是又爱又恨。他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 “好吧,你有这功夫,还不如检查一下行李是否带齐了,这一次的出门,或许会很长时间看不到桐儿了。” “哎呀,看到他我就烦,太平年代不会发生多大事。而且那边也都打好招呼了,现在可是我们两个的大好时光。这一次去江南之行,最多一年便可回来,到时候我要看看那小子是否有些长进。夫人你先看着他吧,我去马车后面检查一下行李,我这人啊,脑子记性就不好。” 待到周平转身离去,吕氏那一双眸子逐渐有了些红润“ 这一次,或许是永别了,不管怎样,16年了,耽误的太久,我得赶紧回去。” 在马车的另一边,周平笑呵呵的脸上无意间看向了钰门关的方向,一丝阴郁从眼角旁一闪而逝。转而又笑呵呵的帮着下人搬东西。 夕阳下一行车队顺着官道渐行渐远。一张白布顺着风从马车落下,在车印上无辜的躺着。城门口,一个气喘吁吁的少年看着不大不小的城门沉默了。不是周桐又是谁? 在路上,他就想到一个问题,他咋报到啊。难道他便宜老爹面子倍儿大?报个名他就能屁颠屁颠的进去了?交了进城的路费,大老远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在向他招手 。“少爷,这里这里。” 老王?他怎么来了,不是就不能一起走吗,搞得这么神神秘秘干什么。似乎是看出了周桐那副无语神情。王管家笑了笑 “是老爷他们让我先来的,咱们家在这经营了一个小粮行,老爷他们让我先来打点一下,好让您来了。有一个落脚地。” 哇塞,周桐不由得狠狠感动了一下,原来不让他带那么多东西,是早就给他安排好了。他不得不撤回99加条骂人消息,以此谢罪。 一封信递到了他的面前,这是老爷和夫人留给您的信,祖父我等见到您就交给您看一下。周桐满怀期待的打开了信封。肯定是嘱咐他好好吃饭,照顾身体,在某某某给他留了多少钱云云。 这二老多大人了,还玩这一套。打开信封,好大儿周桐就愣住了。上面只有几行字 “我们出去游历玩了,要过段时间才回来,勿念” 不是.......就没了?合着我就是个意外,爹妈才是个真爱呗。我存在还耽误他们玩了。周彤把书信向上举起,对着阳光。希望能看到 ,老爹老妈是不是隐藏了某些字迹。结果就是....我尼玛 “少...少爷!不能撕啊!” 在老王的喊叫声中。周桐愤怒的把信件撕成两半,揉在一起,丢在了地上。然后一脸深情的看着王管家,看的老王浑身一抖。 “老王,以后的日子,就靠我们俩相依为命了。” “少爷,老爷他们就是出去玩了,不是不回来了。” “嗯?你咋知道的?” “老爷他们跟我说的,他们临走时姥爷求着夫人写下这封信,说是,真男人从不回头什么的.......” 我那个逗啊,不是文化人,还非要充大尾巴狼呢。少爷我先带您去休息,等明天我就带您去见赵将军,他是这个城里的守将。老爷跟他也颇有点交集。到时候您跟他吃吃饭,好好促进一下关系,以后干活也轻松点。 “老王,你对我真好,放心,等我当上军爷,带你吃香的喝辣的,老王你也单着,这不好,到时候我也给你找三四个小花娘,好好伺候好你” 王管家不由得嘴角一抽,好家伙还没当上了就开始幻想了,自家小少爷也太内啥了吧。还三四个小花娘,乖乖,还要不要自己的老腰子了,但内心也暖暖的。 “少爷,咱们走吧,我帮你拿行李。” “哎,不用不用,我来我来,让你等这么久,怪不好意思的。对了,老王,城里有多少士兵啊?” 老王顿了顿“大约二三百人。” 那就好,周桐放心了,若人太多,否则要写文书写死他了。 他所在的小城实际是由一个小镇围建出来的,因为周围桃树居多所以被称之为桃城。城不大,走了跟着老王走了一会儿便到了他的住所。一家名叫周氏粮行的地方。周桐抬头打量着这家小店,虽然看起来规模不大,但里面收拾得很整洁干净。店里的伙计也不多,只有寥寥数人。店铺后面还有一个小院,一条清澈的小河从中流过,给整个环境增添了一丝宁静与生机。 他将自己的行李放在房间里后,便和老王一起出门,来到附近的一家小饭馆品尝当地的美食。他们点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城里就是不一样,这羊肉汤味道鲜美。 吃完饭后,周桐和老王回到了住处。两人坐在院子里闲聊起来,话题围绕着明日行程展开。周桐还想问问老王想要找什么相好啥的,一提老王就有事推脱,灰溜溜的跑了。 嗯,周桐看出来了 这老小子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儿。 随着夜幕降临,周桐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可惜了,缺了个暖床的。想着明天的事,周桐嘀嘀咕咕的睡着了。 第3章 我不怎么会交谈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但周桐还在床上呼呼大睡。他似乎忘记了今天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突然,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宁静,原来是王管家来叫周桐起床。王管家敲了敲门,喊道:“少爷,该起床啦!”然而,周桐并没有回应,依旧沉浸在梦乡之中。王管家无奈地摇摇头,又加大了敲门声和呼喊声。终于,周桐迷迷糊糊地醒来,嘟囔着:“知道啦,我马上就起……”说完,翻了一个身。又睡着了。可怜的老王于是又被晾在外面等了会儿。“少爷啊,老爷拿着鞋来找你了,你快起。”周桐吓得眼一睁,直接坐了起来。不对啊,便宜老爹不都旅行去了吗。“老王,你诈我,不讲武德啊你。” 穿好衣服,简单洗漱后,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阳光透过枯黄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清新宜人,秋高气爽。周桐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大自然的美好气息。他懒洋洋的走到院子里的一棵大树旁边,靠在树干上,目光投向不远处流淌而过的小溪。溪水清澈见底,水面波光粼粼,倒映着他的身影。周桐静静地欣赏着这美丽的景色,心情渐渐美好起来。 等到了约定好的时间后,周桐便准备与老王便动身去见见他那未来上司,桃城的守将——赵宁将军。一路上,周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座小城的景色,老王难得耳根清净了一会儿。周桐环顾四周,发现这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富商巨贾,街道也显得有些脏乱不堪。古人真是的一点卫生都不讲,像看到的,有些人图省事,出恭的变通还有什么垃圾就往门外一倒。那小画面给周桐整的是胃里有点翻江倒海。“对了,少爷,您刚处世,可以先想想见到赵将军后该与他聊些什么,最好可以是聊到共情之处,那您这事应当是稳妥了。” 周桐一脸为难:“老王,你是了解我的 我很少与人打交道,我不知怎么的,很怕跟人说话,我怕我说的会让他们不高兴 要不,您老帮我打打样,带带我,我才敢说些。”老王轻轻的笑了下:“少爷,这也正是老爷夫人头疼的,所以才会让您出来好好历练历练,只有不断的尝试 独立,将来才会有所改变,让老爷他们放心,不过少爷您也不必太过于担心,赵将军是老爷结交的兄弟,为人豪爽,况且我也在少爷旁边,少爷大胆与赵将军交谈便是,要是有什么不适 我会代少爷说的。” “老王,你真是....太靠谱了”周桐一脸感激:“等我将来有成就了,一定给您老安排10个少妇,让您......” “额,少爷,咱们走快些吧,不知怎么的,今天的风就是大,咦,少爷您刚刚说什么的?”周桐不由得嘴一抽,这老王头真是... “没事,我说过会儿我要吃10碗大米饭。” “好的,那少爷可要多吃点菜,光吃米饭的话以后可以叫少爷‘米饭仙人’了.......” 终于,在老王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家小小的饭馆前。推开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带着浓烈的饭菜香气。周桐一眼就看到,在一张边窗的桌子旁,坐着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坚毅的男子,应该正是赵宁将军。 只见他身穿一袭黑色的战甲,上面布满了斑驳的痕迹,显然经历过无数次战斗的洗礼。他的脸庞轮廓分明,浓眉大眼,透露出一种威严的气息。一头短发整齐地梳理在脑后,显得十分精神。此刻,他正专注地看着手中的文书,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老王走上前跟他打了个招呼:“赵将军,这位就是我们家的小少爷,叫周桐。”那大汉便起身,哈哈大笑:“哎呦,终于来了,贤侄啊,我是你赵叔,我一见你,就看你是个当.....当世英.....” 赵宁抬头看到周桐的外貌愣了愣,咦,咋是个“豆芽菜”呢。看到大汉这模样。周桐回头看了看王管家,看到老王朝他鼓励一般的点了点了头,并充满了期待的看着他,终于,他便上前一步,把早想好的说辞脱口而出:“您莫非就是家父说的赵将军吧,我时常能听家父说起您,听说要成为您的兵,小侄是好几夜激动的翻来覆去的,想早些见到赵将军的英姿。还望赵将军莫要嫌弃我这服身子,自从我那个弟弟出生,我们家里吃食紧张,弟弟还在长身体,我便将自己的饭食一并让与他与母亲,还要帮父亲管理下面的人手,每天都要耕四五亩地 ,致使自己得了这服模样,还望赵将军见谅。” 王管家在旁边听的是眼角一抽一抽的,我尼玛,少爷您糊弄鬼呢,您管这叫不善于交流?跟城门口那神棍比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您说这话脸是真不疼。咱虽不是有钱人,但也是个小地主家,吃不饱饭就过分了,还什么有弟弟,这事我怎么就不知道呢,咱家啥时候多了一个小少爷,您还天天去耕地,还好几亩,咱家就您最闲了,天天还牵了头牛跟你一起摆烂。这有人信吗这。王管家一脸无语的转了过去。随后他也被雷住了。 只见那赵将军已经红了眼眶,走上前将周桐紧紧抱住。“好贤侄,苦了你了,你赵叔我前面眼拙,像你这般人,我赵宁是最佩服的,待周兄回来我定要好好说说他,这么能这般偏心。来了我这,这里便是你家,定不会亏待你的。” 周桐更是激动,也紧紧搂住赵宁。“赵叔,您是我亲叔叔哎,您不知道,我只要是稍微做错一点事,或者偷懒一点,我那父亲便会大发雷霆,用一带倒刺的木条抽我,您千万不要怪他 我知道,我是没用,我父亲他是为了为我好,您等见面了千万别怪罪他,毕竟...毕竟他可是我最最敬爱的父亲。”似乎是真说到了什么动情之处,一行泪从周桐眼角流出。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周桐在家是真遇到这般遭遇。 赵宁更是激动,他将周桐楼入怀里 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到了赵叔叔这,定不会在跟以前一样,等你爹过来,我一定要好好疼爱疼爱你他,好贤侄先吃饭,一看你就饿了,快快入座。王管家你也是,咦,王管家您是不是中风了,脸皮这么一抽一抽的,要帮你请一个大夫吗?” 王管家:............. 在一个马车里,便宜老爹周平打了好几个喷嚏,他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哎,这天是越来越冷了.....” 这顿饭吃得很简单,从点的这些饭菜可以看出来,老赵的日子过得并不宽裕,甚至可以说有些囊中羞涩。点个肉都是犹豫半天,但他一想到周彤先前跟他说的话,还是咬了咬了牙多点了几个菜。吃饭时,看得出来赵大将军很想吃那肉菜,但硬生生是忍住了,一个劲的给周桐夹菜。“贤侄,多吃点,好长肉,来了叔叔这饿不着你。”给周桐看的那个感动啊。趁老赵将头伸出跟外面熟人聊天时,看着王管家眨了眨眼“老王,我是真的不善于言辞,你知道我.....”老王的脸又开始抽搐起来。 “少爷,我下去把单买了,顺便再点几个菜。您好好陪赵将军吃饭。” 不等周桐说完,老王一溜烟的跑去柜台边。聊完天的赵宁扭头一看,发现少了一个人。“王,王管家呢”“我他去买单了,顺便再加几个菜。” “”这怎么行,今天是我请客。” “好了,赵叔,今天是我们托您办事,您是客,您要认了我这个侄子,今天这饭就得让我来,以后还要多仰仗您 就不要跟我推脱了,我周桐不喜欢婆婆妈妈的推脱,咱做事就是要心坦坦荡荡的才舒服。”说完,又给赵宁倒了一碗酒。 这给赵宁感的啊:“得,贤侄,你赵叔我就一个粗人,我也不跟你说啥了,等到我发了军饷,我们叔侄还有王管家在来聚一聚,到时候定要上一坛好酒。” “好,赵将军爽快。” “叫叔”。 “好的,赵将军。哦,不对,赵叔。”赵宁哈哈大笑。连说了三声好。 “对了贤侄,你是否识字?” “自然是识得,这次来找赵叔您自然是想来看看能否胜任这文书一职。” 赵宁不由得大喜:“好啊,不瞒你说,我们这都是些糙汉子,大字不识一个,军里面就一个断腿参谋,这文职后勤都是由他经手,看得我实在心里不是滋味。既然你识字那是最好不过的了。明日你便来城西军营,我带你去见见他,只要是完成了日常的工作任务,你便可以自由安排。” 周桐也开心,反正活儿又不多,等干个一年就可以快快乐乐回家摆烂了,要是他真是什么主角的话,那就给他来点事儿。毕竟主角到了哪里就多灾多难。妻离子散?倒不至于,反正就是事多,正好检验自己是不是天命人的时候来了。 吃饱喝足后,几人走出饭馆,相互拱了拱手,便各回各家去了。周桐一路上还在跟王管家喋喋不休:“老王,今天我这表现你就不必多说了,我知道自己不善于交谈,今天表现的糟透了........你说对吧,老王?老王你别走那么快啊!老王!”夕阳西下,秋天落日的阳光远远的像一老一少的身影投射到地上,越拉越长。角落里一群老鼠从街道跑到对面的小巷里面。巷子深处一大群的老鼠正在啃食某个东西,那团身影,挣扎了几下就不再动弹。 第4章 渺小 一大早,不用,王管家叫周桐便早早的起了床。无他,说不激动是假的。这就好比知道自己是被公司内定下来的小员工一样。嘿嘿,有点关系就是好。周桐向老王问了路,便满怀期待的向军营那出发。快到了城西门口,就看到一穿甲大汉向他跑来。正是赵宁。 “好贤侄,终于来了,快快快,大伙儿都等着你呢。快随我进军营。”连拖带拉的,给周桐往前拽。在前方。映入周桐眼帘的是,一小块空地。里面有几排集中式营房 这些多为一排排平房或简易二层建筑,用土坯、木材和茅草等搭建,能容纳士兵休息、睡觉,附近有一块儿训练场。几十个身着甲胄的士兵正跟着台上一个人的带领下,有板有眼的舞着。台子旁还坐了一个文士打扮的人。正若有所思的盯着周桐二人。周桐环顾了四周,没见着什么马概,看士兵身上穿的 大多是旧甲。还有的人连甲也没有,属实是有点寒酸。昨日吃饭看赵宁那表现周桐便做好心理准备了,哎,起码还有甲呢。算是好点儿了。 跟着赵宁,向着台上走去,那个中年文士朝着他俩拱了拱手,算是行了礼。赵宁带着周桐向那人走去。贤侄,这个就是我跟你说的参谋,叫欧阳羽。我们这一大帮子兄弟都靠他才能勉强儿过日子。周桐向那人行了一礼“晚辈周桐,见过欧阳军师。”抬头打量了一眼那人。这位中年文士身上的衣服虽然已经有些陈旧,但却洗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污渍或破损。尽管生活可能不如意,但他依然保持着一份整洁和自尊。面容略显憔悴,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疲惫。他的举止依然优雅从容,就有一种淡泊的风范。“周兄弟不必见外,以后的一段时间里,便要一同共事了。我腿脚不便, 只能坐着跟你行礼了。” “无妨,无妨,欧阳先生便在此地,军务事宜赵将军会带我去看。” “嗯,有劳。”欧阳羽点了点头,随后又跟赵宁补充了一些注意事项。便目送着二人离去。 “赵叔,欧阳先生的腿是为何断了。”周桐很好奇,但他知道这样问是有些不妥。赵宁的身子顿了顿。扭过头来说:“听说欧阳先生原是先去长阳考取功名,但似乎是得罪了某个世家,被他们打断了腿 然后动用关系把他发配到了我们这儿。”周桐那个激动啊,来了,来了,典型的怀才不遇。胸有大才,但却被小人陷害。那我这位真命天子就要好好的打好关系。说不定......嘿嘿嘿。看到周桐那一副神情 ,赵宁觉得莫名其妙,“贤侄,你笑什么?看得怪吓人的” “哦哦,我是笑那些世家人,自诩清高,干的净都是些猪狗不如的事。不知这世上有多少像欧阳先生的人有一身才华。却被这些人将心中志向给扼杀。”似乎是说到了痛处,赵宇也仰头看天 “贤侄,你是不知,想当年外族叩关,我跟我们乡里面十几人参军入伍,一路拼杀到最后只剩下我这一个。我是靠着老兄弟们的成功才能走到这个位置。论功行赏上报记录的时候,那记功的狗吏,根本就是谁掏的银子多,谁占用最大,我们一群乡下人的财力。怎能跟那些过来混军功的世家子比。那些人就在阵后躲着,只要花点银子就可拿到一份不菲的功劳。我们这些人的前线,拼死拼活用人头赚了一个军功,终究抵不上那一两银子的一个人头来的快。”周桐听的吃惊“上面不管吗?”赵宁一脸悲痛“哪有那么容易,能当上将军,俾将的,有多少人是干净的。你有多少人是靠着时间攀上去的,一个一个都串联起来。谁在乎我们这些人。”周桐沉默不语。自古以来,只有那些开国和特殊时期才会涌现出一批从布衣一跃成为将军的那些。其他的时期 世家门阀明里暗里的掌控着。大多数将军跟他们的关系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送子弟去前线后方赚一份军工。似乎是与朝廷商量好的。所以为何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每一个朝廷的落败,不仅仅是只有昏君和外族,还有朝堂的那些有真材实料的人日渐减少,能上来的,几乎都是靠着关系与金钱,他们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合力御敌。而是排除异己,维护自身关系。有句话说的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哪些人真的不贪财不好色。这些人究竟能占多少分呢?周桐叹了口气“赵叔,在我心里,您和那些兄弟跟那些自称是将军人比起来,更有种,都是是带卵好汉!”赵宁笑了,这么多年了,只有他这个便宜小侄儿说出了这些话。其他的对他和那些战死的兄弟们,都是冷嘲热讽。私底下克扣军饷粮草。原先军中,还有几匹老马 但到现在一瓶也都没了。全都拉到别的城里去卖了换钱。这个大汉忍不住喃喃自语起来。“除了徐将外,我好久都没听到这内话了。”他抬头看了看天,用手揉了揉眼睛 “这天气,怎得这么多风沙。” 跟随着赵宁的脚步,他们来到了一个木屋停下“呐,贤侄,以后彻底便是你和欧阳那家伙的办公地方。我们外面都是些粗人,大字不识一个。嘿嘿,这种动脑子的活就全都指望你和欧阳他了。”周桐难得正经了一回,郑重的拱了拱手。“赵叔放心,那些家伙吃进了多少,到时候我定要让他们吐出来多少。”赵宁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你有这份心,我便很开心了。我知道,那些事,像我们这类人是很难改变的,但你放心,只要我还在,定不会让你饿着肚子的。” “好了,赵叔,咱别说那些事,我先进屋忙了。”周桐笑着说。 “好,好好,那你先在屋里看看。我过会便让人带着欧阳那家伙到你这儿。”说完,赵宇便离去,门口只留下周桐一人。一阵秋风吹过,卷起了一丝丝尘土。周桐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几垛整齐摆放的竹简。书上的石砚上放着一支毛笔。笔头处有些许空隙,明显是断了。周桐走到桌前,木台上也铺着一张竹简。上面还有半句话“欲揽青云志未酬”吼哟,还真被本大爷猜到了。是个emo哥。怀才不遇的诗啊~咱李白哥哥的《行路难》算是一绝。但用在这上面感觉是太小题大做了。啧啧啧,说不定以后能去长阳都城的时候,到那传说中的醉仙楼,肯定得要用这一首去惊艳一下众人,说不定到时候....嘿嘿嘿~那几年不出格,卖艺不卖身的漂亮花魁姐姐就来投怀送抱了。那画面简直不要太美好。说不定呢,说不定呢,能来三个,到时候就能凑一桌麻将了~~反正之后还有那么长时间,有机会肯定得去绕一趟。一夜风流,然后再潇洒离去,成为一段佳话,哦吼吼。收了幻想 ,周桐低了低头,看着竹简上那一行字陷入了沉思。那还有什么怀才不遇的诗句呢~这十几年的猪脑子,一时还启动不起来。索性又打量起四周。干干净净的,啥都没有。靠后方有里屋,估计是放书或者是休息的地方。正巧欧阳羽拄着拐走了进来。两人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坐了下来没有声了。周桐在那处着也怪尴尬的。 “欧阳前辈,要不您分一份给我,我也试着帮您处理一些。” “今天没有多少事,你在旁边看着即可。” “哦哦。”周桐又百般无聊的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他发现他跟这位欧阳先生好像没啥话可聊,怪尴尬的。 “哦,对了,欧阳前辈,我刚刚进来的时候,不小心看到的您写的那一句诗,当真是精妙绝伦,文笔潇洒。” “闲来无事随便写的。”欧阳羽笑了一下,随即又将头埋了下去。之后两个人就再也没话了。 周桐坐了一会儿便待不住了。“那个,先生,我能去外面逛逛不。” “嗯,去吧,明早你便来这,到时我也分点给你一起做,今天逛完,早些回去休息。这个牌子你带上,明日来军营展示这个就可以进来了。” 周桐不由得喜笑颜开,这好啊,有一个工作狂同事,自己又可以好好摆烂了。一本正经的拱了拱手,从欧阳羽那拿了那小木牌,便转身离去,离去时还轻轻的带上了门。 绕了军营一圈,也没见着赵宇,周桐也不想老呆在这儿。便出了军营,在城里四处游荡。小城里周围,那一片宁静而古老的氛围仿佛将时光凝固。百姓们身着古朴的服饰,那粗糙的布料、简洁的款式,无不诉说着岁月的痕迹。秋季悄然来临,天气渐渐变凉,微风拂过,带着丝丝凉意,仿佛能穿透人们单薄的衣衫,直抵心底。 转了一圈,很少能看到儿童在外欢快地玩耍。他们似乎被这秋日的萧索所感染,都乖乖地待在家里,或是帮着父母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街道上显得格外冷清,偶尔有一两个行人匆匆走过,脚步声也显得那般孤寂。这种景象,无疑给小城增添了一些凄凉的感觉。 周桐站在街头,心中感慨万千。他深知,真来到了古代,并非如那些小说和电视剧中所描绘的那般美好。更多的都是百姓们过着艰苦的日子,每日为了生计奔波劳累,却依然难以摆脱贫困的命运。尤其是到了饥荒的时候,那种惨状让人不忍直视。人吃人,这样残酷的场景,曾无数次在历史的长河中上演,让他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下去。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在这浩瀚的历史长河面前,自己的力量微不足道,仿佛一阵风就能将自己吹散。但他也明白,也是这些平凡的百姓,支撑起了整个时代的发展。他晃了晃头,不再多想,现在的他 ,也没能力改变这些,也不用在一旁悲天悯人。他叹了口气 ,收拾好心情,向着小粮行的方向走去。 第5章 过冬 预防 在那往后的漫漫时光之中,周桐可谓是全情投入,竭尽全力地想要融入到这足足 200 多位善良且热情的老哥们所组成的圈子里。要知道,有了一个工作狂同事,平日里没什么太多的事情可做,那他剩下的空闲时间自然也就会被用来四处逛来逛去。可是军营里全都是一些大汉,而且也不识字。起初的时候,周桐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融入其中呢,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只小鸡崽子落入到了牛群之中。 不过,在后来的一天,他跟赵宇闲聊的时候提到了军营的消遣,小城里面也没有青楼,也没有唱戏,说书的也没有几个,而且说的都是一些老掉牙的。毕竟在这座小城里面,可供人们消遣娱乐的设施实在是少得可怜呢。 有那么一回,他恰好闲得无聊,便和巡逻的赵宇将军说了那部经典的《水浒传》,将梁山 108 位好汉的故事娓娓道来。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赵宇那是越听越兴奋,不光如此,还反了一大帮子人,给他搭了个台子,让他来讲,这些平日里勇猛无比的当兵大汉们,对这个江湖有着超乎寻常的兴趣。 从那之后,周桐仿佛找到了开启新世界大门的钥匙,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劲儿。无论是雪夜上梁山时那漫天飞舞的雪花,还是鲁智深倒拔垂杨柳时那惊人的力量,每一个情节都被他讲述得栩栩如生,添油加醋。要是遇到有些记不住的地方,他也丝毫不慌张,干脆就自己开始天马行空地胡编乱造起来。比如说鲁智深怒拔潘金莲,当时讲的时候,尤其是描述那潘金莲外表,引得那一大帮子人,明显可见的嘴角有眼泪流过,讲到情难意处的时候,还时不时拍打周围的人 双方猥琐对视了一下,嘿嘿傻笑;又比如武松半夜大战黑旋风,那激烈的床上打斗场面仿佛就在眼前上演一般,但他不敢再讲下去。要不然再讲的话,他怕某个名词就要提前问世了。 渐渐地,讲到后面的时候,竟然直接把 108 好汉变成了一半男、一半女的奇特组合,这样新奇的设定却恰恰迎合了那些大汉们的口味,让他们听得不要不要的。 每次周桐一来,那些大汉们就像一群迫不及待的孩子一样,也包括了那位工作狂欧阳羽,在后面也津津有味的听着。那些大汉缠着他继续讲那充满味道的水浒故事。而每当讲到精彩之处时,他们更是会忍不住爆发出一阵震天动地的大笑声,在整个小城的上空久久回荡。这几个月,他可是好好享受了众星捧月般的生活。 冬季悄然而至,那凛冽的寒风如同无情的利刃,直往人的骨子里钻。这200多号老兵,来自不同的地方,此刻却都聚集在这小小的军营之中。本就物资匮乏,上面又苛扣军饷,如今更是连一件御寒的衣服都难以寻觅。大家纷纷行动起来,有的人四处寻找可能存在的保暖物品,哪怕只是一块破旧的布;有的人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衫,眼中透露出一丝无奈;默默祈祷着冬天能快些过去,好让他们摆脱这寒冷的折磨。周桐来到了军营,就算是他,即使外面加了一件棉衣,也冻得瑟瑟发抖。那些房屋,早就被加厚了一层泥草,尽量不让风吹进来。四处都点起了火盆。好在前段时间他跟那两位商量了一下,动员士卒们多收集些柴草,这冬天只要不出去,在军营里还是足够暖和的。 亏了说书的福,赵宇也给他们家的小粮行也送了柴火。老兵们也没几人反对。老王那儿也不用担心了。 看着那些老兵盔甲里面穿的衣服,周桐也不由得担心起来。已经有好几个人开始咳嗽。咳嗽这一寻常的生理现象在古代与如今有着天壤之别。彼时的环境、人们的生活方式以及医学认知等诸多方面都与现代大相径庭。像空气纯净度往往不如现代这般高度可控 (当然,那些重工业地区除外哈) 各种杂质、病菌等可能更容易引发咳嗽。 总之,古人不怎么讲卫生,还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像很多人生活垃圾。还有排泄物都是往门口一倒就行,这是周桐到现在都不能接受的事。 而且古人对于疾病和身体不适的理解也较为有限,一旦出现咳嗽症状,可能会被视为某种不祥之兆或是体内阴阳失衡的表现,从而引发一系列诸如求神拜佛、服用草药偏方之类的举动。 而且像他们住的空间,相对狭小且通风不佳,十几个大汉围在一个地方,更容易导致污浊之气积聚,增加咳嗽发生的概率。这要再来个发烧什么的,凉凉。 但是跟这些大老爷们讲这个简直就是像天方夜谭。于是,周桐便打算用说书的方式来跟这些不讲卫生的大佬爷们好好感受一下什么是现代人的智慧。 快要入了夜。在军营的小校场,四周都围满了火盆。寒风也在吹着,周桐怕又有人被冻着,早早便让人把仓库里堆积的行军帐拿了出来排列好,一共十个,虽然有些上面都有些口子,但是总比没有强。里面也都点了火,四周还有好几处篝火,烤的人暖烘烘的。 原先赵宇还有些舍不得,用的太快怕以后不够用。但机灵鬼周桐表示丝毫不用慌。他这个人啊有一点不好,就是喜欢囤囤东西。反正没有战事,这些大老爷儿除了巡逻以外,守城也不怎么守,每天没事他就吵吵着去城砍砍树,堆堆草垛子。不去?那你下次就别听书。你要去了,我周桐就敬你是条好汉,是我好兄弟。软磨硬泡加上一点点威逼利诱下,有谁敢不同意,脱离集体,说不得饭也给你倒了。于是,那段时间,一大帮子人扛着斧子去城外砍树。没斧子,那就去城里百姓家借。承诺用完以后,他们要是想要柴火,来军营这低价便可买,或者可以以物换物。顺带解决了双方的需求。 你说他们玩忽职守?笑话,粮饷粮饷不给,衣服还都是破的。要不是爷爷们抗压能力强一点。早就反了上梁山泊潇洒去了。周桐不知不觉间,好像给这几百号人灌输了些不好的思想。 十个行军帐,帐口正对着校场中,一群人便早早的来到了这儿,三三两两的坐下,带着些瓜果炒货。有说有笑的聊着。 “老牛,你看看你,啥都不带,又来吃白食了啊?”那个被叫做老牛的人一脸神神秘秘的凑了过来。“瞎说,来来来,你闻闻,这是啥?”那人围了过来,看到老牛从袖口取出一葫芦,就有了些眉目了,在闻道了味儿后瞬间就兴奋起来。 \"酒!是酒!你大爷的,你从哪搞过来这好东西?“ “嘘。小声点,要是给那几个家伙听到了就驴儿操的了。哎,我跟你说,我今日去给那小饭馆送柴火去,顺便向那掌柜的要了些好酒。听小周说那梁山好汉,这不得边听边喝酒才叫那个劲儿!可惜可惜,那些好汉我是这辈子见不到咯,只能过过耳瘾。” ......... 场面一阵热热闹闹的,看人都差不多了。周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服,这形象是得注意注意。随即便走到木台上,上面摆了桌子,旁边还有四个火盆子,周桐眼睛抽了抽,好家伙,这帮爷们儿是真怕他冻着,给他整得像是祭品一样。看周桐上来,原本吵吵闹闹的下面瞬间就安静了。周桐坐了下来清了清嗓子。 “列位,书接上回,就说那宋江一伙好汉为救那侠女林冲,风雪夜攻打大名府。今日且听我道来。”台下那些吃着炒货的人,都停下了自己手上的动作。 “来了来了,我就说他们不会对林姑凉见死不救的。” “嘘,静声,别打断老子听书。” 周桐装模作样的将桌上的茶捧了起来,小酌了一口“嗯,大伙儿都知道,这是梁山好汉啊,最重的就是义气,得知林姑娘为掩护那侠儿们离去,断后时被那奸人暗地里射了一箭。致使摔落的城墙被那大名府官兵围住,压了天牢。你们也知,林姑娘不仅有一份侠儿义胆,也颇有一分姿色。这大名府府管便起了坏心思,几次的派人三番五次的使坏。不给吃,只给喝,想让等了她没了力气,就霸王硬上弓,实施那不轨之事。林姑娘何等冰雪聪明的人,一眼便知道等待自己的命运。心里已经生了死志。但身上有着枷锁,还有伤。已经无力回天。就在他寻思着准备一头撞死的时候,正好被乔装打扮进来的花容看到。她急忙上前叫住了林冲。“姐姐不可,宋江哥哥他们已点起人马,马上要杀过来了,只因雪天行军速度慢了些,但姐姐莫慌,我已得了吴用军师的锦囊,这几日那狗官不敢动姐姐你的。姐姐,你只带时机,到时候我跟石秀还有柴大官人会帮着姐姐一起杀出这破地方。”林姑娘不由大喜, “有劳妹妹了。” 花荣从袖口掏出一个小包里面有只烧鸡和些金疮药。 “姐姐先补些身子,明天我还会再来给姐姐送一次,姐姐撑住,大伙儿还等你回去喝酒。” 话说回来,那梁山智多星是想出了什么法子来保住那林姑娘呢。待到明日,那大名府府尹梁中书刚一到衙门,城里城外报说将来,收得梁山泊没头帖子数十张,不敢隐瞒,只得呈上。梁中书看了,吓得魂飞天外,魂散九霄。那帖上写道: “梁山泊义士宋江,仰示大名府,布告天下:今为大宋朝滥官当道,污吏专权,殴死良民,涂炭万姓。豹子头林冲乃豪杰之女,今者启请上山,一同替天行道。特令人先来报知,不期俱被擒捉。如是存得二人性命,吾无侵扰;倘若误伤羽翼,屈坏股肱,拔寨兴兵,同心雪恨,人兵到处,玉石俱焚。天地咸扶,鬼神共佑。剿除奸诈,殄灭愚顽,谈笑入城,并无轻恕。义夫节妇,孝子顺孙,好义良民,清慎官吏,切勿惊惶,各安职业。谕众知悉。” 梁中书知这一伙人的性子,若是不动,他还有些活路。可若是动了,这风雪天,来返一路,不等援军到来。城早就被这一伙人攻破。而且正值元宵时节,以往的都是要点花灯普天同庆。但如今被这一弄他也不知如何是好。不敢动人,这便是那智多星的目的,在大名府忙前顾后的时候众多好汉。早就领着军令纷纷下山。 吴用先派鼓上蚤时迁先进大名城,吩咐他在元宵夜二更时分,在翠云楼上放火为号。大名府梁中书原本商议因梁山泊贼人曾两次侵扰,今年暂停放灯,但他手下闻达认为不应怕贼人,该按例通宵不禁,十三至十七日,接连五夜放灯,他愿带领人马出城,前往飞虎峪扎寨以防贼人来袭,李都监则带兵绕城巡逻。此消息传至梁山泊,吴用听了大喜。 - 到了正月十五,各路人马乔装改扮,混在人群中,挤进城里,四面埋伏起来。当晚,节级蔡福被柴进找到,柴进求蔡福带他们进牢探望林冲等人。蔡福无奈,找了些旧衣衫,叫柴进二人换上,扮作公人,一齐往牢里去了。 - 二更到了,时迁提着一个篮子,里面盛满了硫磺等火药料,上面插几朵花,扮成卖花的,走上翠云楼。楼上一片喧嚣,无人注意时迁。随后,翠云楼上火光冲天,梁山众人以火起为号,开始行动。城内柴进花荣联手救出了林冲,石秀又捉了那告密的小人,证实。那些人才导致林冲一帮好汉陷入困境,一天不到,大名府便被攻破。梁山好汉有着分寸,拿刀为敌者,斩。平民百姓降者,一律不杀,秋毫无犯。破了城,将里面的粮食、财物取了一部分上山,剩下的全都散给了城中的百姓。致使,一帮好汉便潇洒离去。” 好,一般添油加醋,周桐又绘声绘色具体的的讲了几路豪汉下山,如何进城,在哪些地方里应外合等等。给下面那大老爷们儿听的,周围有几处火熄了,也没怎注意。只等他讲到出城离去时口渴喝水的功夫,场下爆发出一阵阵激烈的讨论声。几个大汉为自己喜欢的人物争的是面红耳赤。周桐满意的看着下方的场景,说了这么多,接下来,才是主菜。 待到时机差不多,周桐便从身上摸出一个铜锣“哐.....哐”敲了几下,场面又安静了下来。那几个还在自顾自说的被旁边人赏了几个暴栗,也都住了嘴。 周桐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讲到:“还没有回到山寨子,因为天气严寒,再加上攻城时身上有伤,一堆人吹了风都有了咳嗽。咳了一路,回到了山寨,已经有好几个人包括林冲都染了寒热(也就是发烧),宋江赶忙将他们安置在土房中。但随着咳嗽的人越来越多,山寨里医士不足。如果再不想些办法这冬日便要死了很多好汉。”说到这,周彤停了一下。他看到,在台下明显的,那些咳嗽的人也面露紧张起来,尤其是听到冬日染上寒热便会痛苦死去。更是又咳了好几声,惹得周围的人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老老钱,你没事吧,咳的这么凶,怎么跟小多说的书里面的人的症状一模一样。” “我....咳..咳咳..我也不知,但的确是脑袋有些胀痛头热。” “我也是,好像有点,咳...咳咳” “你们别吓我,我。。我读书少”你一个大汉似乎有些被吓哭。 眼看气氛越来越紧张 周桐敢忙,又拿起了那个铜锣哐哐敲了起来。心里不由得暗自发笑。就仿佛如今那些大人们哄骗小孩子乖乖吃药那般,首先绘声绘色地讲述这病症究竟有多么严重,那病情仿佛如同恶魔般悄然侵蚀着孩子稚嫩的身体,让孩子内心充满恐惧与不安。接着,便开始编造起一个个生动的故事来,将孩子们平日里最为喜爱的那些动画人物或者童话角色,一一描绘出与他们此刻所患病症一模一样的发病症状。什么迪迦奥特曼呐,巴啦啦小魔仙啦,汪汪队啦,超级飞侠啦怎么怎么样了。看着自己心中的偶像们遭受这般痛苦,他们的心也紧紧揪了起来。然而,故事并未就此结束,接下来便是讲述如何去除这可怕的病症,或许是一位神秘的医生出现,运用神奇的医术将病魔驱赶出去;又或许是他们通过自身的坚强意志和积极配合,战胜了病魔。当一切都尘埃落定,孩子们便会在心底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比起强行逼迫这样的方式效果可要强大太多太多了。周桐接下来就是要跟他们好好上一课。 “可是一场冬季下来,梁山泊上却无一人死亡,诸位,你们知是为何?”这话一出,场面瞬间就鸦雀无声。那些人都竖起了耳朵,角落里的欧阳羽也抬起了头,眼睛也有些发亮,他似乎猜到了这小子的目的。 周桐缓缓打开了话匣子“梁山有一个神医安道全,诸位恐怕是忘了?他不断钻研,早在来梁山之前就对这些症状有了法子。更是在寒冬腊月时就下了上千的百姓。各位可能记得前段时间我所说的《深潭之险》那一章? 昔有一村,村旁有一深潭,潭水幽邃,清冷彻骨。 此潭看似静谧,然内藏玄机。有老者云,潭中居一邪祟,每至月黑风高,便兴风作浪。村中牲畜,偶有近潭者,皆无故发狂,失足落潭而亡。众人皆惧,以为神怒。 有胆大者数人,相约探潭。既入,见潭水浑浊,秽物沉底,异味扑鼻。未几,皆觉腹中绞痛,上岸后,皆病卧不起,高热不退,口中胡言。 后来安道全来到此处,不出一日变找到缘由。皆因潭水不洁,平日又有牲畜溺亡其中,且落叶腐枝堆积,水源已污。 自此,村人皆远深潭,于村外寻得清泉,且立规,不得随意弃物于水源近处,常净其周,又教孩童,水之深浅不论,不洁者皆不可入口。并将水源煮沸,带凉时饮用,自此,发病人数不足1成,且能快速恢复。” 周桐记得当时讲完,军营很多人都不喝深水。也开始煮水饮用,发病率和吃坏肚子这事件都逐渐减少,众人都深有所感。这次再提这事,一是增加可信度,说之有道,并且大家都有经历。二是再次提醒,让更多人知道生水跟熟水的区别。 “神医安道全发现,深水中有这一些细小物件时不时漂浮,推测这些便是让人闹肚发热的源头。将水煮热冒泡时那些便都消失无踪。就好比守城时会倒下沸水阻敌,敌人一接触便会烫退去,若是将敌人放置在沸水里不出片刻,那人便会死去,不再闹腾。” 这话一说,出口简单易懂,那些大汉瞬间就明白了周桐要表达的意思,纷纷讨论起来.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自从我喝了沸水以后跑茅房的时长减少了,以前喝完生水之后时不时就得闹肚子,原来是那些东西在作祟。” “对啊,二者味道也有所差别,生水的味道千奇百怪,有时运气好才能喝到甘甜,但熟水无色无味,估计里面的东西都被烫死了。” ........ 周彤又敲了一下铜锣。“诸位安静,接下来我便与大家说道,说道,神医安道全是如何阻止了这场悲剧的发生。自从那件事后,安道全便得出一件事,那就是病从口入。但难道是只有水里面有那些东西吗,其他的地方就没有了?大伙儿可以想一想,我们吃东西时是怎么吃的,用手或者筷子将食物送进去。这手接触了什么,有兵器,树木灰尘,所以,手接触了才会逐渐变黑,用水洗净之后才变回原先。大伙儿可以想一下,若是你那冰淇淋有铁屑被手粘了上去,然后在随着那馒头肉上面被送入嘴里,或者是入完厕回来后,手上沾的那些五谷轮回之物,你一并又重新回到身体里,这能不发病吗?这些就好比细作全都混入城里,待到身体虚弱,也就是城里守备不足,便举火为号,你里应外合攻破城门。那人变亡了。” 那些还在吃东西的大汉听了这句话之后,手里的动作都停住了,他们看了看手,尤其是听到入完厕可能还会粘带的东西一并被送入嘴里,瞬间就觉得这胃就翻江倒海起来。有好几个已经按耐不住起身跑去洗手。还有的人急忙把从自己身上搭着的时候拍开 “你小子洗手了吗?就搭在我身上,是不是想让你手上的那些细作混到我嘴里。” “嘿,老李,你这老家伙无理取闹了啊。” “去去去,没听到小时候刚刚说的那些,我现在就很担心你小子存心不良,走,洗手去。” 有了这些人带头台下一堆人不顾寒冷,闹哄哄的跑出去洗手,等洗完坐下才放心捧起吃的,又吃了起来。周桐看的好笑,这都超过3秒定律了,这些大老爷们儿还能吃的津津有味儿,也是.......算了算了正事要紧。 等到人都回来的差不多了,说书先生周桐便又敲了一声锣。“那神医安道全见归来的人大多都染了风寒 咳嗽不止,一进那些屋子,便就闻到了一股让人难闻的味道。诸位也可以想一下,你染了风寒咳嗽,代表你的一座城门被攻破,那里面的叛军随着咳嗽源源不断的飞跑出来,而房子又密不透风 那这些叛军只能在房子里四处游走 等到援军到来时便群起攻之。那便会有一座一座的城池被攻陷。而安道全的做法也很简单 在俩处设置了通风,让火盆的烟不再熏到那些伤员,并嘱咐那些人吃饭净手,喝熟水。这样,那些东西便不会再进入身体里,也就是那些细作。全都被隔绝在外面,那接下来做的便是一心一意的守城即可。再配上一些熬制的汤药那些人不出几日便都恢复痊愈。” 这,才是周桐今日要表带的意思,废了那么久,又是说书,又是讲故事,就为了让这些老哥们儿冬日里,别感冒发烧,做好预防措施。 听了这一句话,那些原本还忧心忡忡的人瞬间就松了口气。 “老李,坐过来吧,别跑那么远了,听到了吗?你爹无事,用不了几日,你爹就会康复了。” “驴儿操的我才是你爹,等你好了咱们才是兄弟,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吃酒去。” “你说的啊,一言为定。赶快把火点起来啊!冷死了!想让你爹我冻着吗?” “去你鸟的。” 眼看周桐讲完,赵宇便上台吆喝着让众人散场,还提醒了让他们别图墙开几个口子通通风。明日天好,把被褥拿出来晒晒。还着重说了一句“从今开始,全军必须得喝熟水,净手。”周彤还想补一句勤换衣服,但想了想了这些人似乎连一件都难凑齐还整第二件,于是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回到了欧阳羽的小屋里,看到里面还有火光,门是掩着的,周桐推门而入。东方羽似乎是早坐着候着他了,看到他来,笑了笑:“做吧。”等周桐坐下,他便开了口“你这故事还怪有趣的。那些大老爷们居然也能听得懂这些文绉绉的话。”周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一些小心思罢了,不足为奇。” “你真没上过私塾?”欧阳羽问。 “没有,家里只请过一个先生教我识字,让我背的那些说我嫌太难干脆就不背了。” “你说的那个故事叫,是叫水浒对吧?”东方羽又问道。 “嗯,是的,每天闲来无事就想象成一个行侠仗义的侠儿,然后结识各路豪杰,一同四处闯荡。”周桐说到。 “可你说的这些,似乎并不是光想就能想出来的 似乎是....真经历过一般,有血有肉,我听着也很入迷。”欧阳羽看着他。 “承蒙先生夸赞,我也没什么大材 家父年轻时是做客商 四处闯荡,每逢吃饭时变跟我说起他的那些往事,我也是在原来的基础上添油加醋了一番。”周桐赶忙说到。 欧阳羽叹了一口气:“是这样啊。。。嗯,我懂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军里的环境我以前也注意到过,只不过办法没有你这一番有效。也算是帮着解决了我的一桩心事。总之今天你也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周桐也伸了伸懒腰“是的呢,天色也不早了,先生,你也早点休息,我就先告辞了。”拱了拱手便转身带门离去。 欧阳宇注视着周桐把门带上,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将头抬起。 “水浒......梁山.........是个好地方呢。也许,这个冬日,会少死些人呢....” 第6章 鼠疫 初露锋芒 寒冬渐去,凛冽的北风逐渐收起了它那刺骨的獠牙,阳光开始变得柔和而温暖起来。这座宁静的小城,也仿佛从漫长的冬眠中苏醒过来。 街道上,积雪慢慢融化,化作涓涓细流沿着街边流淌而下。屋顶上的残雪不时地滑落下来,发出清脆的声响。时不时也有孩子们欢快地奔跑着,追逐着那一片片飘落的雪花,笑声在空气中回荡。 周桐漫步在这熟悉的街头巷尾,他的无意囤木材,似乎是救了不少人。秋收时候也没有出现什么灾难,今年难得有了一个丰收年。冬季有些人来交换木材时,大多数是以粮食居多,毕竟冬季卖不掉的话,太多的话,放在地窖里也会烂掉,小城里面也没有太多的饭馆,吃不下全城的菜。正好周桐整了这一出,谁家会嫌弃自己的柴火少呢?那些家中青壮劳动力较少的人家,每逢冬季来临的时候,往往都不会收集过多的柴火。毕竟他们的力量有限,无法获取大量的燃料来抵御严寒。所以,这些家庭不得不精打细算地使用每一根柴火,尽可能让它们燃烧得更久一点。 然而,自从周桐提出了那个提案之后,情况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这个提案犹如一道曙光,将双方连接在了一起。现在,各取所需,实现了一种互利共赢的局面。 对于村民们来说,他们再也不必忧心忡忡于柴火是否够用的问题了。即便家里储存的柴火已经耗尽,他们只需要前往距离村庄不远的军营,就能够换取到足够的燃料,继续温暖地度过漫长的寒冬。这种便利让村民们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与此同时,军爷们虽然并不缺少柴火,但他们却面临着另一个严峻的问题——军饷微薄。而且,每当冬季到来,蔬菜价格飞涨,使得他们本就紧张的经济状况更是雪上加霜。过去的每个冬天,许多军爷都不得不在饥饿中苦苦煎熬。但如今,因为与村民们达成了这样的合作,他们总算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温饱之困,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忍饥挨饿地过冬了。 进了军营,周桐看到了那些日渐熟悉的脸庞,心情又更好了几分。大老远就看到一群人围在一块儿,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 “兄弟们,忙着呢!哎!老李,你们脸别贴得太近,马上都要亲上了。”他朝着人群里喊道。 “放你娘狗屁,我倒要看看是哪个鸟人来坏我好事。”那个叫老李的士兵忽的将抬起头来,看到是周桐,脸上瞬间就露出了笑容。 “哟,这不小周啊,啥风把你给吹来了。来这么早啊。” 周桐也笑了:“来这有小半年,一直想跟大伙儿好好唠唠。” 另外一个人在一旁打趣道:“呦呦呦,都半年了啊,到现在才鼓起勇气来找我们啊?” “哪能呢,之前不一直帮着欧阳先生写文书,你们也知道,就我们两个人,要处理两百多号人的事,都没时间呀。这不,一有空就我赶紧凑过来了。”周桐说道。 “来来来,坐这儿,顺便跟我们说说那108好汉给那奸相下十面埋伏的下一回呢。哥几个可真是太想听了。” 周桐摆摆手拒绝道:“算了算了我过会儿还要去找欧阳先生,有事呢。不过想听下一回合啊。”他眼前一亮,似乎是找到了新的商机。 “不如哥几个给我凑个两吊钱,小弟给你们升级成会员,不仅下一回合,下下回合我都提前给你们都讲一遍.....” 话还没说完,就有人跳了起来。 “你小子来这大半年了,还是个文书 我们能拿多少钱?你小子是不知道啊,就盯着我们几个薅是吧?还整了个会员,这是个什么鸟,你们写字的天天净整一些莫名其妙的词。” 周桐想了想“会员啊,就是你付点儿钱,之后就能够比其他人先听到下面的内容。我记得你们几人中不是有几个十夫长嘛,拿的应该多一点,要不哥几个.......” 正说得兴起呢,尚未彻底说完,便有几坨黏糊糊的泥巴如离弦之箭般迅猛地向他飞来。周桐连忙往旁边一闪,险之又险地躲过了那几坨泥巴的袭击。随后,没有丝毫停留,撒开腿就一溜烟地跑了。 那几人见他跑了,方才拍了拍手,又蹲了下来嘀嘀咕咕起来。 眼看那些人没有那个追上来,周桐便放缓了脚步朝着欧阳羽的住所走去,对,也是办公的地方。难得的,那个工作狂没有待在屋里干活,终于是搬了把椅子,舒舒服服的靠着,吹着风,好不自在。听到脚步声,欧阳羽转过头来,看到是周桐,便把头又转了回去。周彤刚要进屋,身后就飘来一段话。 “难得啊,今日怎么来的这般早,今日无事,你白来一趟。” 周桐停了身子,无语的转了头,合着我就是迟到的代表词呗。他一脸怨妇表情向着欧阳羽走了过去。到了他旁边蹲了下来,一言不发的看着他。欧阳羽感觉到一股异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将眼睛睁开 ,迎面就看到这张脸。这给欧阳羽冷不丁的吓了一跳。将头扭了过去,不再看周桐。 “那个.....小周,要不你去找赵将军,你有好久没有跟他聊聊了。还有.....你...要不离我远些....有口臭。” 周桐那表情更阴郁了,还口臭呢,小爷可是天天勤刷牙的乖孩子。你想让我走还不如换一个理由。 古人刷牙的方式有多种,工具和材料也因时代、地域和阶层而不同。 早在先秦时期,人们就有了保持口腔清洁的意识。他们会用盐水漱口,利用盐水杀菌消毒的作用来清洁口腔。 到了汉朝,出现了一种叫“杨枝揩齿法”。佛教传入中国后,僧人用杨枝来清洁牙齿。他们把杨枝一头咬软,蘸上药物刷牙,这种杨枝类似现在的牙签和牙刷的结合体。 唐朝时期,人们会把杨柳枝泡在水里,要用的时候,把杨柳枝咬开,里面的纤维就会散开,像细小的木梳齿,能起到清洁牙齿的作用。 宋代,已经有了类似现代牙刷的工具,称为“刷牙子”。通常是用骨、角、竹、木等材料,在头部钻孔,植入马尾毛等毛发。这时也有了专门的牙粉,主要成分是皂角、生姜、升麻、细辛等中草药磨成的粉末,刷牙时,用牙刷蘸取牙粉清洁牙齿。 他来到的这个世界的发展程度很明显和宋朝差不多或许还会高一点。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火器,反正他到现在是一个都没有看到。 他挪了挪身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欧阳羽闲聊了起来。欧阳羽则静静地坐着吹风,偶尔会附和上一两句话,一片祥和的景象。 这份安宁很快的就被一阵高呼给打断了。只见赵宇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先生,先生,出大事了,你快想想办法。” 听到了这话,欧阳羽睁开了眼。看着跑过来气喘吁吁的大汉,也不由得眉头一皱。 “赵将军,怎么了?” “鼠,鼠疫,来鼠疫了,城里已经死了几个百姓了还有几个失踪的。” “官府呢,怎么没人出面?” 一提到这赵宇就气不打一处来。“今天让人去问 早跑了 ,一个人都没有。” 欧阳羽看着赵宇那愤怒的表情,也不禁叹了口气。官府本应是守护百姓的最后一道防线,可现在却不见踪影。民心现在要安抚不住了。他深知这场鼠疫的可怕,可如今只能是组织人手安排村民撤离这个城,但愿其他的地方没有被鼠疫波及到。似乎是回应了他的想法,有一队出去巡逻的士兵匆忙跑了过来。 “将军,有一群民要进城了,是由几个衙役带着的。他们指名道姓要见赵将军。” 赵宇想了想:“应当是故人,先生要让难民进城吗?还是.....” 欧阳羽沉思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城里还有鼠疫,人一多,会更容易爆发,但就我们这些人想拦也拦不住。”他看向周桐。“小说书,你有法子不。” 啊咧?啊咧?咋到我身上了?还有,这小说书是谁?我吗?周桐人麻了,这就很小说,一有麻烦就来找穿越者。最关键的是我也妹法子啊这是。总不能像某些小说里说闹蝗灾,给那些玩意全烤了嘎嘣脆吧,这有啥办法。 老鼠,老鼠,他以前刷视频好像记得有一个博主花样掏老鼠洞来着的。或者捉田里的老鼠一边熏,一边拉网捉。没有网的话,嗯哼,挖坑似乎也不错。想着想着 他不由得眼前一亮,我可真是一个大聪明。现在只要想想怎么把老鼠们聚到一块,然后在赶到坑里面一把火扬了,完美啊,这是。嗯,退后,我要开始装b了。 他把自己的面部表情收了收,装出一脸高深莫测的神态。清了清嗓子“欧阳先生,赵将军,事关重大,虽年纪尚幼,但我是有些许法子想来拯救这一城,两位可听我一言。” 看着跟之前判若两人的周桐,赵宇和欧阳羽这两人都直了直身子,认真的看着周桐,等着他的下文。 “首先便是要解决这个鼠患的本身,也就是老鼠,既然如此,便将他们聚到一处在赶到一个深坑用火焚之。这是首要,如何驱赶,和人力的定夺我也想了,城内的百姓和城外的难民,肯定是希望鼠疫是消除的,这些便可充当劳工,派人通知。已经有法子,去除鼠患。他们会很乐意过来帮忙。并且组织人手在上风处架起火堆用烟驱鼠,在组织人手在城门里挖出深沟,城门大开将烟雾排出,正好鼠群看门打开,后面3门又有烟雾区逐,必定会往开着的城门夺路狂奔,这样,他们必定落入深坑之中。并且驱逐完之后要想一劳永逸。每家的肮脏之物必须全都清除,堆放在城门下风外,用火烧之,并在以开阔地区设置隔离,将患者送入进去,且必须是通风,让他们喝熟水。”周桐说完停了停,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也只是说了个大概具体的事宜以及人员安排,这就得有劳欧阳先生跟将军了。” 话说的简单直白,连赵宇这个平日里大大咧咧的粗人都明白了大概,眼中闪烁着光芒,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嘴里不断地高呼着“好计!好计!” 一旁的欧阳羽,也眼睛亮了起来,如同卸下了沉重的包袱一般,深深地松了一口气。他看着赵宇那兴奋的模样,也多了一丝佩服,遇事不乱,稳重定计,有点大谋风范了。 第7章 准备 周桐看见两人听完之后的表现,很是满意。正好在这个时候,一个士兵带着几个身穿衙役制服的人匆忙走来。 “将军,便是这些人要见您。”赵宇转头看去,瞬间红了眼眶。 “老孙!还有老马!驴儿操得,老子还以为这一辈子都见不到你们这些鸟人了。” 那几个人也声音哽咽了起来,其中一人身形有些踉跄地快步向前跨出一步,猛地将赵宇紧紧抱着。“老赵啊,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他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那带着浓浓乡音的话语中满是难以置信与惊喜,“娘的,俺可算找到你了,这些年你到底跑哪儿去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俺们都快担心死了,当年听你得罪了那死老头,被发到了一座不知名小城,我们几个欲寻你 ,结果你娘的连一个告辞的话也没说就走了。”他的眼中闪烁着泪花,那是久别重逢后的喜悦与感动,双手紧紧地箍着赵宇,仿佛害怕一松手,他就会再次消失不见似的。 ” “咳...咳咳,大牛,大牛 你他娘松手,老子...咳咳,要喘不上来气了。”赵宇不停用手拍打着那个叫大牛的肩膀。 “不松,俺,俺怕你又跑了。”那大汉似乎是要搂得更紧。要是再久一点,可怜的老赵可能真要先走一步了。好在旁边的几个人把他们俩个拉开。 一番熊抱,赵宇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其中一人回道:“鼠疫来的太快 ,那些狗官一听到鼠疫 就跑的比那些老鼠还要快,靠近内地的全都被人设了路障拦着不让进去,怕有人进去传染,没法子 ,我们只能往外跑 沿途百姓看到我们的穿着便都纷纷跟了上来。我们四处打听,得知这片或许还没有被波及,于是便赶了过来 询问得知是一位姓赵的将军在此,我们便想来碰碰运气 好在老天有眼 让我们哥几个又聚在了一起。” “原来如此......”赵宇感慨万千。 在聊天中得知,这几人是赵宇以前的老兄弟,因论军功时没钱贿赂,所以都被暗自打压着,如今,这几个苦命老哥们算是聚到一块了。 得知城里也出现了鼠疫,这些人都面露苦涩,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在赵宇终于将周桐刚刚说的办法说给他们听。这几人听了后瞬间大喜。得知是旁边一位后生提出来的,都郑重向他抱拳。“小先生大才,我等替这城外的百姓先谢过了小先生了。” 周桐很受用,但表面还是一脸正气,“哪里,哪里,我也就是口头说说,具体事宜还得靠这位欧阳先生,军营的诸多事务都得仰仗他。”....... 多说无益,欧阳羽询问了城外的人数,以及患病者人数。迅速做出了人员的安排,军营里的人包括伙夫都有了事情要做,这些人都是得当领头人,要不然乱哄哄的人群则是会适得其反。还有最关键的一点 如何说的动百姓们,城外已经快要闹将起来了。需要有一个人来安抚,并且将百姓们团结起来。原本是想让赵宇去的,但是你让他上阵杀敌还好,让他上城门演讲啥的,这个大汉瞬间就支支吾吾起来。欧阳羽因是最佳人选,但演讲和后军准备都要同时进行,他得坐镇指挥,预防不测。实在是分身乏术了。 周桐想跑,但是想到了自己刚刚立的人设,准备等他们忙的时候,像一阵风儿一样,悄悄的离去,在悄悄的躲在屋里等好消息。但对上了欧阳羽的目光,还向他点了点头,目光炯炯的,似乎在说“你会出手的 对吧?” 周桐瞬间就炸毛了,在心里大声吐槽。 “我尼玛,是在看窝吗?应该不是我吧,我累个青天霹雳无敌大老爷啊,你别往我这儿看啊,城外一堆被咬过的人啊,谁上去谁就与民同‘疫’啊,现代又没有狂犬哦不对 是狂鼠疫苗,我求求您老了 哎,我还小啊,我真不想啊。 “小说书,你会去的吧?毕竟这方面你可是很擅长的呢。”欧阳羽的一句话便把正转身的周桐叫住了。周桐僵硬着转过身。一脸苦笑“那个,先生,我.....” 还没说完,周围就有士兵围了过来,二话没说,就给周某人给扛了起来。“你娘的,还是不是吊着卵的,现在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你小子倒是婆婆妈妈的了,把你说书那神气劲拿出来,兄弟们给你开路。\" 周桐急了,要是被这样给抬上去岂不是会被笑死。急忙扭动身子大喊:“好汉,好汉,我去,我去,先让我下来。” 那场面像极了过年杀猪的场景。众人目送着周桐那一帮子人离去,随即便立马开始按着欧阳羽的布局开始实行。那几个赵宇的老战友看到众人这般状态,不由得充满疑问赵宇:“老赵,你们这么准备,不怕小先生那里会安抚不住吗?” 赵宇大笑起来:\"他是我侄儿。\" “没。。。没了?你就一点不担心他吗?\" “他是我侄儿” “.......”那几人无语了,就是以为知道是你侄儿,我们才担心啊,你老赵本身就不是什么靠谱的,你侄儿还能是。。。。 \"哈哈哈,我侄儿周桐,有大谋之姿\" “诸位,先按之前商量的先准备吧,若是不成功,大家便回来再重新商量之后怎么办,若是成功的话,那便是抢占了先机。”在一旁的欧阳羽开口了。“目前,这也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大家到时看信号。” “听先生的!”众人不敢再犹豫,都纷纷抱拳。等到众人离去,欧阳羽将目光投向远方。“但愿我没看错人,这次,应当不会再有那样结果了。” 话说周桐这儿,正被一群大老爷簇拥着向着北城门走去。在路上他正发愁着,等上去之后要不要自己做一个简易的口罩戴带,在现代,他是真的被疑似漂亮国的''阳阳阳’病毒给搞怕了。当了一个月的小阳人,属实是整的死去活来的,况且这个时代连药品和预防肯定不及现代。真是被缠上怕不是又要重开了。正想着的时候,旁边一个士兵神神秘秘的靠了过来在他身边小声说道 “小周,小周,我给你找了个好东西,你待会儿肯定要用的上。” 周桐浑身一震:“吗。。吗萨卡,难难道是?!” 那个士兵嘿嘿一笑,从身后拿出了一个竹筒。“呐,我把你说书用的竹筒给你拿过来了,这样你就能说的大声了。\" 周桐差点一口气没有喘过来,向那人露出了比哭还要惨的笑容。。“谢,谢谢啊,那个兄弟,你叫啥啊,等我下来,我一定好好报复,哦,报答你的。” 那个士兵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用手挠了挠头。 “俺叫赵德柱,你叫我柱子哥就行就行。” 赵。。德柱“这是个好名字啊,一听就是个靠谱人,多谢赵兄了。” “哎呀,没事没事,俺娘说我打小就聪明,将来是要做大将军的,到时候我要披着甲,回家让她好好看看。” “那啥,柱子哥啊,要不你再帮我一件事呗 。” “啥事?” 周桐将自己里面穿的衣服撕开了一角。递给了柱子哥,“你帮我打些熟水浸湿这块布,我有大用。” “好嘞。”赵德柱小心翼翼的将布捧起,小跑着跑去找水去了。还没有几步,他又跑了回来一脸看傻子的目光看向周桐说道:“小周,你真笨,俺们水壶里不都是熟水吗,直接倒上去不就好了。这都是俺离开军营的时候接的。” 周桐感觉脸一抽一抽的,就好像是一傻子骂你蠢,但最关键的是那傻子做的还比你好一样。 “不愧是柱子哥,这么聪明,将来一定是当大将军的种。” 赵德柱吸了吸鼻子,用手揉了揉,一脸自豪的说:“那是,在俺们军营里论智商,欧阳先生排第一,我和赵哥排第二。他们都说俺俩都是赵家村的智多星。” “你们两个人都是智多星多不好,这样,我给你俩整一个新的咋样,就叫赵家村的卧龙凤雏双绝怎么样?” 柱子哥一听,那是兴奋的嗷嗷叫“那俺要当卧龙,赵哥当凤雏。”他看向旁边的几个人。 “你们看到了吧,这智多星我不要了 ,俺可是卧龙,以后都叫我卧龙赵德柱。老李,你听到了没,以后叫俺卧龙赵德柱,要不然俺可不搭理你........” 老李被说的头疼。 “啊是是是,你个卧龙,你是个大卧龙。” 一行人吵吵闹闹的,快走到了城门口,还有一段路,便就听到了一阵阵嘈杂的声音,那声音如汹涌浪潮般扑面而来。那喧嚣似无数尖锐的针,捂住耳朵也没有用,直直刺入耳膜。连周围人说的话也都得提高声音,要不然也会融入了嘈杂里。 周桐的心也不由得加速跳了起来,呼吸也急促了许多。他感觉喉咙有点干,大脑有点缺氧。要一下子面对上万人,这场面他连做梦都没有做过这么刺激的。看了看旁边的人,都是面露紧张之色,额。。。除了那位卧龙大聪明。 周桐嗓音有点沙哑。 “朱子。。柱子哥,你不紧张吗?” 那赵德柱一脸不在乎的说到:“这有啥的,我卧龙赵德柱以后可是要当大将军的人,才这点人儿,我卧龙看都看不上.....” 这次不仅仅是周彤,连周围的人也都脸部集体抽风,行行行,你清高,你了不起,我们比不过你。 周桐不再搭理旁边喋喋不休的卧龙。他在脑海里想着接下来该怎么说,但发现自己脑子一团浆糊,头轻脚重的。他攥紧了手上的布,有水滴从指缝里滴落。“啪嗒,啪嗒”落入土里,只留下一地黑点。他深吸了一口气。 “上城。” “领小先生令,上~~城!” 众人跟着周桐,顺着石阶向城头走去。 第8章 城头 初春时节的寒冷,仿佛带着刺骨的利刃,毫不留情地侵袭着这边关小城。 踏上了城头,周桐活动活动有些发冷的手指,映入眼帘的是那城墙之上的巡逻通道,说是巡逻通道,不过是一条狭窄而破旧的廊道。脚下的砖石,高低不平,岁月的侵蚀让它们布满裂痕与坑洼,稍不留意便会绊人一个踉跄。通道两侧的矮墙,墙皮早已斑驳脱落,裸露出里面粗糙且风化严重的石块,仿佛一位风烛残年的老者,无力地支撑着。有的地方甚至出现了缺口,寒风呼啸而过,带着远方的沙土,肆意地在通道上肆虐。原本用于遮风避雨的简易顶棚,如今也只剩寥寥几片残瓦,在风中摇摇欲坠,漏下的天光洒在满是青苔与积尘的通道上,愈发显得其破败与荒凉。 这。。。。。就是古代的城墙吗?两辈子,这是他第一次踏上了城头上。看到了这样一副场景,一种说不明道不白的话卡在了他的喉头上。 “小先生,上城楼吧,那地方高。看的广。”旁边有人带路,用手指了一处,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说是城楼 ,不过是几个用木头撑着,用石头堆起来的建筑。那城墙上的城楼,几根原木歪歪斜斜地撑起一个框架,仿佛一阵大风便能将其吹倒。墙面是用不规则的石块堆砌而成,缝隙间糊着的泥巴早已干裂脱落,裸露出内里粗糙的石块,上面布满青苔与水渍的痕迹。楼顶的茅草杂乱地铺着,有些地方已经塌陷,露出下面腐朽的檩条,在风中瑟瑟发抖。 上了城楼,周桐缓缓地将目光投向了城外。仅仅这匆匆的一眼,他整个人便如同被施了定身术般,呆呆地伫立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城外的景象,如同一幅凄惨至极的画卷展现在他眼前。那群衣衫褴褛的难民,仿若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正源源不断地朝着城池涌来。 看着离城门近些的人。一个个面容憔悴得如同凋零的树叶,那原本应有的红润和生气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深深的沟壑纵横在脸上,眼神之中更是满满地充斥着无尽的疲惫与绝望,仿佛那绝望已经深入骨髓,再也无法消散。 他们身上所穿着的东西,此刻已经完全不能称之为衣服了。漫长而艰苦的长途跋涉,早已将它们折磨得破烂不堪,丝丝缕缕地勉强挂在身上,仿佛只要轻轻触碰一下,那脆弱的布料便会立刻化作漫天飞絮,四散飘落。 头发杂乱无章得就像枯草一般,纠结成一团又一团,像是无数个解不开的谜团,让人不禁疑惑究竟有多久未曾有人精心打理过了。而他们的身躯,多数都瘦骨嶙峋,那皮包骨头的样子在宽大且破旧的衣服之下显得格外脆弱,仿佛一阵微不足道的微风,便能将他们全部吹倒在地,让他们那羸弱的生命瞬间消逝在这残酷的世界之中。 人群中有老人,拄着枯枝般的拐杖,颤颤巍巍地挪动着脚步,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妇女们怀抱着饿得奄奄一息的孩子,眼神中满是无助与哀求,那些孩子的小脸脏兮兮的,眼睛深陷,肚子却因饥饿而高高隆起;青壮年们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或背着简陋的行囊,或搀扶着受伤的同伴,脚步虚浮却又不敢停歇。 这些人毫无秩序可言,只是本能地朝着城的方向涌来,口中发出微弱的呼喊和呻吟,或者是拼尽全力的哭嚎跟哀怨。声音汇聚在一起,如同低沉的哀号,诉说着无尽的苦难与悲惨。 望着这场景,周桐好久都没回神。饿殍遍野从来都没有想过会被自己亲眼看到,他思绪万千。直到被旁边的人提醒才反应过来。 他要做的,是一件大事。是一个去救人的事,如果成功,那就能救下很多人。一股澎湃之情开始在他的心翻涌。他将手里的布狠狠耍到了地上。从后面将竹筒拿在手上。 “娘的,给老子擂鼓,没有的就敲锣。快点,他娘的都给我动起来。” 后面十几的大汉也被感染,吼了起来,四散开来,在坑坑洼洼的过道上健步如飞。将手上能敲响的东西“咚咚”敲了起来。看到城上的变动,城下骚乱的人群也逐步往停了下来,一直延伸到后面。他们都将目光投向了城头那些身影。尤其是城头那一席穿着白衣的瘦弱身影。手里举着一个绿色的东西,似乎是要开口讲话。 周桐深吸一口气,高声喊道:“乡亲们!我知你们为何而来,你们一路奔波我也不多说什么。但!你们要知晓,让你们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是那群该死的老鼠!我们城里也有了鼠疫,要是不给他们弄干净!你们进来能安心吗?!”他用尽了声音,顺着那小竹筒传播的越来越广。“不就是一群老鼠吗,把你们撵的到处跑?为何要跑?为何要惧?现在!我们有法子来对付这些天杀的玩意,我就问你们,想不想回家?想不想活着?” 城上的士兵们也用尽了声音,不断重复着 “回家!回家!活着!活着!.....” 有了带头的,就像是在一个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块巨石,涟漪逐渐扩大,周彤的话也逐渐从前面的人口中传到后面。 “我。。。我要回家!我想我家门口的大树了。”有个瘦弱的孩子声嘶力竭地喊着,他那瘦弱的身子如同风中的落叶般不断地颤抖着,眼中闪烁着的光芒。 渐渐地,周围那些同样饱受苦难的百姓们也被他的呼喊所感染,陆陆续续地吼了起来:“我们要回家!我们要回家!” “我家还有猪,羊没带走,我要回去!” “娘 ,我想回去 旺财还在家里等我们。” “杀千刀的,一群老鼠,让老子受这卵罪,怕它们作甚,老子一锄头就是一窝崽子。” ........... 声音如同一股强大的力量,在空气中激荡着,仿佛要冲破这阴郁的天空,找回他们失去的一切。 等到人群快要安静,城上又传来了阵阵响声。周桐看着城下的百姓。 “老弱妇孺跟着这几位壮士进城。被咬伤带伤的想要治疗的,去西城门那边会有人接应。 剩下吊着卵儿的!都他娘的留下来。跟着老子!灭鼠!”被点到名的士兵没有犹豫,跳上城头的凸起处,向着百姓纷纷拱手。一阵风吹过身后的披肩随风飘扬。那是周桐来时让他们批上的。主打的就是一个b格。这给城外的百姓们看的,尤其是那些青壮后生,一股豪气迸发出来。吼声震天下响彻。 周桐晃了晃脑袋,吼的太用劲,而且说得很急,大脑现在发出缺氧警告。但他还是用双手撑着。眼神恍惚的看着城下。似乎?这就成了?但是真的好刺激啊!古代有成语叫叫妖言惑众,蛊惑众心。想着也不难了啊。吼出来,吼到这些人的心上,剩下的就交给自己手下的小弟去做详细工作就行了。 前提是要有靠谱的小弟。很显然 他有,而且不是小弟,是‘大腿’,欧阳羽这尊结实的‘大腿’可不是盖的。人家一看就是有着实打实的本事。剩下的,就交给大佬就行了啦。剩下的,交给他就行了。他满意的准备转身离去,结果脚一软,被脚下一凸起的石块绊的一屁股坐下。疼的他是龇牙咧嘴的。 “他娘的,来个人扶一下啊!” 第9章 黑影 翌日,日上三竿,可怜人周桐便扶着腰,哎哟哎呦的从欧阳羽的住所走了出来。嗯,强调一下,是办公地方。 他看着消失不见的那位工作狂,心里是升起了一丝丝的佩服之情最多的是一股浓浓的怨恨。回想昨日,摔了一跤的周桐刚被人扶着下了城头。以为能回去好好休息休息一会儿,可谁知那欧阳羽,早早安排人在城下候着了。不由分说就给他吭哧吭哧的抬回了军营,征调了他家那小粮行和他家那丰收满满的小仓库。 那给他气的啊,是恨不得扑上去给他啃个稀巴烂。一冬天啊,自从便宜老爹老妈出去度蜜月后。偌大的一个家业啊,全都交付给了他和老王这两打工崽。好不容这两一老一少仓鼠给自家那小地窖和粮行堆满了稻米,结果就他娘的,他娘得就被斗地主了?就说是杀猪,你特么也得给猪吃几口再给我宰了吧。周桐去找欧阳羽去理论。 谁知那家伙啪的一声,将一个文书拍在了桌上。然后就去忙活自己事去了。周桐走近一看 尼玛,我儿亲启。不是大哥,我在外面是还有个哥哥还是妹妹啊。是给我的吗?亲启,亲启,这尼玛看着都想被十几好大儿亲启完了才到我手上啊。一看内容,直呼好家伙。 内容总之就是,赵宇好大哥,如果军营需要粮食,完全是可以从自家拿的,我不在了,你就是第一大,不用管我那不孝子,他要是敢叫,你就用逼兜掌狠狠关爱他一下。 不是,咱那么多的家业是说没就没了是吧,亲生兄弟也没有这般义气啊。可怜他找了半天好叔叔赵宇,愣是都没有找着。更可恨的是,他边找还得边帮着抗疫,属实是把他的油水压榨的干干净净的。鬼知道是不是那欧阳羽在他身后安排了什么人一样,他是城东搞完搞城头,军医跑完跑医馆。生产队的驴也不至于这么使唤。唯一欣慰的就是,每到一个地方帮忙,那里的人们都会对他表示感谢。不只是看军营里的人喊他小说书他们也都跟着喊,渐渐的小说书的名号在城里口口相传。 “小说书来了,哎呀,感谢感谢,要不是你,我们恐怕连一块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一个妇人感动的对他说。 “小说书,俺二牛对你是佩服的紧啊,等俺回去了,你一定要来十里村寻俺,俺请你好好喝一壶我们的十里桃花酿。” 。。。。。。。。。。 累是累,但周桐估计他昨天要是早点回去睡觉,躺床上也不会睡着,一是干了一件大事,二是紧张,还是对城里城外的灭鼠的事在心,万一赶杰瑞赶着赶着赶到自己这里了咋办。所以还不如出来帮帮忙做做样子。这样说不定那赵宇一感动,大手一挥给他安排带薪休假,顺便等军饷来了,或者朝廷的人来的时候给他美言美言几句,那小钱不就是来了吗。 自我安慰完,周桐抬脚便向着军营外面走去,走到了门口,他有点不确定的揉了揉那眼睛四处看了看。不是,这是哪啊,给我干到街道评选了?他不确定的后面的军营再往前打量了眼前的街道。 眼前的街道,地面砖石齐整,不见丝毫尘土淤积,亦无杂物弃掷其间。放眼可见,巷陌之中,空气清新如洗,全无垃圾腐臭之异味。街边沟渠,里面都光滑了许多,里面流淌着的终于不是那些让人吃不下饭的东西,溪流逐渐贯通。偶有微风拂过,亦未卷携半点残屑,只有一股淡淡的烟熏草木香味飘荡过来。 周桐东走西走,绕道了南城那里,他记得那里是原先定好挖坑烧鼠的地方。不知道那里欧阳羽他们会怎么处理。远远的,他就看到了,看到了,咦?尼玛城墙呢?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大土坡,中间通道是通往城门的。上坡处两侧都有一截土墙。周桐整个人都亚麻呆住了。不是,咱就把他们赶出城门,不就行了,在,在城门那边挖个洞多省力。怎么整这么麻烦?他不由得向前面继续走去。登上土坡,才发现连城墙上的过道都被填了。就是一大坡,两侧有土墙。低头向下看便看到了将近2米长这一个大坑,横跨着整个南城门,就像是,就像是个壕沟。壕沟外还有好几个被挖的壕沟,几条延伸的将有近半里路。从上面看去 ,几条壕沟入口是在各个方向,随后在远处汇聚成一个大坑。那里估计就是鼠群最后被赶到的地方。远远的就能看到那边还有很多民夫在填土。周桐不由得感慨这大工程,真的是人多力量大。随即,他便看到那里有一个熟悉的人正坐在那儿。正是欧阳羽,周大爷那个火就噌的一下冒了出来,急忙顺着土坡回去,跑出城门,向着那席人影跑去。欧阳雨的身后正站着赵宇。赵宇眼尖,看到了跑过来的周桐。兴奋的向他挥手大喊:“好侄儿,你起了啊,来的好啊,正好我们都快忙完了。” 周桐看向赵宇。只见他面容憔悴,双眼布满血丝,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从他那有点恍惚的神情和沉重的步伐可以说,这恐怕是一夜没睡啊!刚想说的话瞬间就被他咽了下去。一天的时间了,他们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不容易了,又是挖地道,搞卫生,又是监工指挥的。 他一脸关心的看着赵宇“赵叔,差不多了,你也回去早些休息吧。熬坏了身子可不好。”他在看了看旁边坐着的欧阳羽,同样也是面容憔悴,平日整齐的衣服,现在也有些凌乱,那肚子里的气瞬间也消了大半。也不好意思再说他什么。 “先生,你也是。” “无妨” 欧阳羽笑了笑。随即又将目光看向那些正在劳动着的民夫,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解恨和开心的神情。这时,前方似乎是发生了什么,赵宇拍了拍脸,打起精神来,便向着人群走去。此处,只剩下周通和欧阳羽二人。 周桐在旁欲言又止,想了想,最后还是忍不住发问起来。“那个,先生,我能问你些事吗?” “嗯,你说。” “就那个,咱们为什么堆土城啊?” “好让老鼠跑。”欧阳羽淡淡的说。 “城门应该就够了啊。” “物尽其用。” “为啥不放挖的旁边呢?这样等灭完老鼠后就可以直接填埋了,不用这么麻烦?” “。。。。。。。。”周桐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下文。他好奇的看向了欧阳羽。 欧阳羽一直都在看着远方久久没动。突然就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他将目光看向了周桐。 “周桐,你。。。可曾拜过师?” 周桐刚开始时一头雾水,老实答到:“回先生,没有。”但回答完的一瞬间,在他心里的瞬间冒出了很多想法。你看看,他都这样问了,那肯定就是看上了他这聪明的小脑瓜。可是,可是,不行哦欧阳,人家还是一个黄花小男生呢。你这样直白的盯着我看,人家怕怕啦,要是想要我,那你可得问问我亲爱的老父亲才行哦。 要是有外人在旁边,准能看到周桐那充满丰富色彩得表情。当然欧阳羽也看到了,笑的更甚。他说:“看你这表情,想必是猜到了一些,你是一个聪明人,我也不想跟你说那些弯弯绕绕。不错,是收徒,但.....”他卖了一个关子:“但,不是我,我算是代人收徒,那个人,便是我的老师。具体的,等你确定下来之后,我会再细细与你道来。” 周桐一副我懂的表情,相处这么久了,他也看出来,欧阳羽是一个有点东西的人。要不是被这世道所耽误,因为一些事才到了这个地步。将来的成就定是很高。那他的老师,想必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但是,俗话说的好,有因必有果,人家肯定不会白帮你,都是为了自身的利益所驱使,所以如果答应了,那就是一条船上的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做好迎接那些人报复的到来。 看他陷入了沉思,欧阳羽反而满意。若是周桐直接爽快答应,那他会有些失望,一个行事不考虑自己后果的人,路是不会走的长远的。 除非,他是在更高一层,早就预料到了一切。那种人,相当于推演未来,是不可能存在的。欧阳羽缓缓说道:“我知道事情说的突然,你先好好考虑一下。具体的内容等将这事处理完,明日我再寻你意见。\" “好,多谢先生抬举。”周通道谢。“那先生,你让人堆的那些土和坑,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周桐突然想起正事还没有问。 “等到了时候,你自然就知晓了。对了,你是不是没事做了?要不然.....” 周桐赶忙说道:“先生,我突然想起来我来的时候发现城里有没有清掉的老鼠,我这就去,就先不打扰先生您了。” 来的快,去的也快,看着人影逐渐远去,欧阳羽笑着摇了摇头,等赵宇回来继续安排接下来的后续。再旁边的树林里,一个黑影在树上站了许久,有几只蚂蚁爬到了他的脸上都没有反应,一动不动,与身后的树林融为了一体。直到天黑,才隐去了身影,消失不见。 第10章 我成冤大头了 一口气跑到了南城门,看了看城口两侧的大土坡,周桐是越看越别扭。搞这玩意儿到底是为了干啥呢。好上城看风景还是要整一个滑滑梯。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他向着自己那温馨的小窝方向走去。一个人在路上,看着周围街边的场景,他孤独地行走在街道上,仿佛与周遭的热闹隔了一层看不见的纱。人来人往间,却唯有他形单影只,没有能懂他的知己,亦无人相伴身旁。十几年了,他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因为他感觉他就像是个误闯此地的过客,格格不入,在这看似熟悉实则陌生的世界里,迷迷茫茫的过着。 进了空荡荡的粮行,正搁那儿悲天悯人的周桐瞬间就来气了,这些都是他的心血啊。就一天这样给他整没了呗。生意没得做了呗,奶奶滴。越想越气。正好看到管家老王从里屋走了出来。周桐委屈巴巴的挪到了老王的旁边。“老王,我就搞不明白了啊,我那老爹是怎么能把我俩卖的彻彻底底的。早知道是给赵宇留的,我就不那么拼死拼活的攒了。” 老王看到那受气包样,身为同道中人,这一次,也是站在了周桐这一阵营。两个人是拐着弯,抹着脚,把那个便宜老爹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要是怨气能实体化。这两人简直就是一老一少高级怨灵。 “好了,少爷,反正都是卖,卖这卖那,说到底,到最后还不是得给钱。况且粮食还有些,不卖的话也能撑一段时间,这些日子可以好好歇息歇息了。”老王看着越说越兴奋的周桐忍不住打断道。 “况且,赵宇将军实则也是为我们好。要是那些难民知道我们这儿有粮,饿的不行的话,我们这定是第一个被抢的。” 好像.....是这个道理哦。周桐愣了愣。细细一想,好像这样做,的确是上上之举。保了性命,得了名声,到最后还会有钱拿。但你说这主意要是赵宇想的话,打死他都不信。百分百是欧阳羽那家伙,的确是有点东西。一想到在城外欧阳羽跟他说的话。周桐决定今晚要花些时间好好考虑考虑。 “老王,反正也没事,不如咱出去走走。” “少爷,算了算了,老胳膊老腿了,难得无事,我就想到后院坐坐,看看风景就行。” 这么宅?周桐无语了,自己一个出去也没什么意思。他问老王:“那老王你就不干些其他事了?” “额,好像没了,无聊的时候会看看棋书。” “嘿,你老看怎么能行,来 我们俩来杀一盘。你有棋不。”周桐嘿嘿一笑,围棋他上辈子以前也学过。当时在上学时没有手机,五子棋和小说漫画占领了课余时间。老下也没意思。所以他就开始没事的时候学学下围棋。一直是下到了毕业。身为一个专业的业余老棋手,跟老王这个偏远地区的古代人下,简直就是小意思啦。 老王也是面露惊喜,眼里更是冒出了,嗯,异样的目光。急忙跑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拿出了一副木质棋盘天气不错,就与周桐在河边一处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等到坐下,周彤才仔细打量起眼前的木质棋盘,其边角早已被漫漫光阴磨去了棱角,泛着微微的钝光。盘面之上,木纹如山川脉络般纵横交错,深浅不一的划痕记录着往昔数不清的对弈。那原本光洁的漆面已斑驳陆离,裸露出的木质呈现出一种深沉的古铜色。周彤不由得啧啧称奇。这玩意的年纪估计都比他大还要了。老王拿出了两个木盒,里面装的是棋子,都是石头做的,分黑白二色,虽然每一个都大小不一,但边角都很圆润。周彤也是第一次见 到这种棋子,不由得上手摸了摸。手感冰凉,但也还是有一种微微的磨砂感。 “看来今天是一个不眠不休的夜晚啊。王国手。”周桐一脸战意的说道。 “哈哈哈,少爷谬赞了,国手不敢当不敢当,但第二,老夫是要争上一争的。”老王听到了周桐的话不由得心里开心。将放黑棋子的盒子递给了周桐。“少爷,你先。请” 周桐嘴角微微上扬,他毫不客气地伸手拿起了黑子,从古至今,执黑者往往都是有一定的优势。布局阶段可以率先占据棋盘的关键位置。 这里可以科普一下,像以往的比赛通常使用猜先的方式来决定谁先下黑子。猜先的具体步骤如下: 1. 确定猜先方:如果双方段位不同,一般由高段者握若干白子暂不示人,低段者进行猜先;如果双方段位相同,则由年长者握子,年轻者猜先。 2. 进行猜数:低段者(或年轻者)根据对方手握的白子数量猜单双数。猜单可以出示一颗黑子,表示“奇数则己方执黑,反之执白”;出示两颗黑子则表示“偶数则己方执黑,反之执白”。 3. 确定先后手:高段者公示手握白子之数,根据猜先结果确定先后手。如果猜先者猜对,就执黑子先行;如果猜错,则执白子后行。 话说回来,看人实力 不需要一局,只要看前几十手的布局就可以看出这个人的大概水平。之后便是棋盘上的棋子越来越多,两者便开始了对杀...... 这两人发现,对方是有点东西。老王有点吃惊。认识这么久,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小少爷会下棋,下的还是挺像那回事的。 “少爷,你是何时会下旗的,在家里也没有看你下过啊?” 周桐想了想,原先是想说自己以前时常做梦梦到一个白胡子老头来教他下棋的。但想了想自己的技术,哎,算了,说了更加丢脸。于是他说道:“我不是时常出门去吗,”“在外遇到不少高人,跟他们学了几招。”周桐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本少天资聪颖,自然是一点就通。” 老王心里虽然存疑,但也不好多问。只有一丝丝疑惑,更多的还是那异样的神情。给周桐看的是发毛。下着下着,他更是吃惊,老王似乎是越下越像是换了个人,明明是差不多的水平,现在倒是比他高了一大截。 不对,周桐脸瞬间黑了,娘的,是老王这老家伙是一点都不带让的了。特么纯属是把他当小菜给孽杀了这是。他咬牙切齿的说道:“老王,你他娘的是装都懒得装了是吧?” 老王见状,急忙收了那表情,一脸正气凛然的说到:“少爷,您这是什么话呢,棋局如战场,对待敌人,就不该有一丝丝怜悯。我要是让着少爷,那就是对少爷和少爷背后的高人不尊重。是对少爷的人格上上侮辱,我的良心是坚决不允许我亲爱的少爷受到这种待遇的。” 周桐一脸黑线:“说人话。” 老王难得的不好意思起来,之前周桐要给他找10个少妇的时候都没有露出过。 “少爷您是不知,以前在家,老爷也会拉着我下棋 ” 周桐一脸问号:“就他,会下棋?” 老王也是一脸苦逼。 “是啊,老爷那是真的瞎下,最重要的是我。。。我还不敢赢,您是不知道啊这么多年来我是一把没赢,输得时候还得不能让他看出来我是在放水,两边要难舍难分的。那种感觉是真。。憋屈。” 周桐算是听明白了,所以。。。。我成发泄对象了?!他看了看一脸委屈的王管家。那气势瞬间就降了下来。那种感觉就像是你老板非要拉着你玩什么。说什么不要放水,正常打就行。但是,你要真认真,呵呵,说不定明天财务处嘉宾一位。你要放的明显,他倒觉得你瞧不起他,最好的就是,快到赛点的时候,一不小心,一个失误让领导侥幸获胜。嗯,那你小子以后大大的有前途。 周桐也是无语了,这通常不都是儿子坑爹吗,怎么到我这就是爹坑儿子了?还有这老王,没看出来啊,也是一个究极怨灵。而且棋艺还怪高的。 周桐不由得叹了口气,好好好这么玩是吧?他将一子落下。“来,继续,我就不信我还下不过了。”老王看到周桐这样,脸上露出了赞许,知难而上,有些骨气。“来。”一直到天快黑了,额,周桐人都麻了,愣是一点儿都没赢过这厮。原本他是打算慢慢耗到这老儿打盹了就是他反攻的时候。结果这老家伙是越来越精神,越来越兴奋。于是他果断放弃。“好了好了老王,咱下次再下,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了。明日还要早起去欧阳先生那里说说拜师的事呢。” “好吧好吧,少爷真要拜师?那欧阳先生能受得了你?”老王看着周桐,语气里充满了为欧阳羽的担忧。刚要起身的周桐不知是坐的太久脚麻了,还是听到了老王这这话。还没完全起来的身子一个踉跄,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少爷,你这是?还要再来一局?这次老夫让你一子? 少爷别走啊!两子,不能再多了!少爷!” 下你m啊下,尼玛,不会让人的老壁灯。周桐管不了腿麻,倔强的用一只手拽着麻了的腿,义无反顾的向自己屋子逃去。 棋子落入盒子时,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清脆声响,老王将棋子收好,看着走入屋里周桐,那眼里亮了起来,没有一丝丝浑浊。“拜师......吗?” 他喃喃道,进入了自己的屋子里面,将盒子与棋盘小心的放入一个旧箱子里面。打开箱子,箱子里还有好几个盒子,不知是什么。 夜晚悄然来临,周桐躺在了床上,想着明日的事情。意识逐渐模糊。 主线........要开始了吗? 第11章 拜师 玄隐 早上,周桐迷迷糊糊的起来了,他也不知道是睡了多久,前天在欧阳羽那里睡的可真不好受。那晚,他不想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张小床上。所以就地拿了些不要的竹卷铺成一张小席子凑合凑合睡了一觉。那晚上是真的翻来覆去的。他抬头看了看,似乎是巳时差不多,也就是早上九到十一点的时候。时候也不早了,他赶忙去洗漱一下。跟让他早点回来下棋的老王打好了招呼后便向着小军营走去。 没有什么拖泥带水,周桐朝着欧阳羽的住所走去,将门推开。还是那副样子,在案台上奋笔疾书。 周桐看得不由得咋舌。将一旁的椅子拉了过来,坐到了欧阳羽的对面,熟练的接过前方的文书开始处理起来,难得的今天的是纸质的文书。看来这次的鼠疫处理的上面的人也注意到了。接下来就是等到附近的鼠疫结束,和上面派人来就行。 毕竟这么大的事情发生了,想隐瞒是很困难的。希望当今的朝廷还是有点作为的。除非是商纣王或者是刘禅也穿越过来了。。。小屋里面没有什么说话声音,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直到下午3点的时候,将最后一张文书重重的拍在了纸堆上。周桐长舒了一口气,将边缘有些炸毛的毛笔摔在了桌上。两人连中饭都是简单的吃了两口又开始处理手头上的事情。像以往,由于欧阳羽的腿脚不便,又没有传唤的人,像有些要发号施令的文书,那就只能麻烦周桐跑一趟了。 作为一名名副其实的摸鱼专业户,周某人的表现可谓是非常正规。要么就是找个地方蹲着,要么就是出去到附近的地方‘视察民情’。没有个几炷香是回不来的。 今天难得是当了个人。活没全部留给欧阳羽。今天结束比以往快些。 两人都长舒了一口气,欧阳羽打趣道:“今日的路是比以往好走许多了吧。来的比平时快。” 周桐装模作样的说:“是啊,不知怎么的,今天大家都不躲着我了,我一眼就能找到人。” 欧阳羽:“.........昨日我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周桐边站起来活动活动身子边说:“不怎么样 事情还没搞清楚呢。” 欧阳羽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如今此处再无他人叨扰,我便与你详细说一说吧。实不相瞒,我师从玄隐子。他老人家一生漂泊,收入门的弟子仅有两人而已。 我便是其中之一,主修文学之道;另一人则侧重于武学之术。我们师兄弟二人本已约定好一同下山闯荡江湖,奈何天有不测风云,师父竟突然身患重病,最终驾鹤西去。按照师门规矩和孝道,我必须留在山上为师父守孝整整三年,方可下山继续完成未竟之事。”说到这里,欧阳羽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伤感之色,仿佛那段守孝的时光又浮现在眼前。 他接着说道:“等我下山寻我那师弟,得知他已成为当今镇国大将军手下的第三将。我知我才下山没有什么名声,望他看在同窗多年的情分上帮我引荐一下。我也不求能给多大职位,从小做起,等我真展露锋芒才能堵住他们的嘴。 周桐猜到:“他不想与你相见,派人赶你,并把你打成这样?” 欧阳羽叹了口气,“不,我进去了,可毕竟是大将军的府邸,里面的大才也不少,但多的是一些阿谀奉承和纸上谈兵之辈。身为底层,是处处被打压,我所立下的功劳全被半道截胡。为我没说什么,相信自己终归将会被发现。” 随之欧阳羽的神情变得愤怒。 “七八年的光景,我还是如此。说不悔是不可能的,被一群蛀虫挡着。直到有一天我听到了师弟战死的消息。但上面把他说成叛国贼,罪该万死。 我知他性子,是不可能做那种事。可叹我身份低位,屡屡上门申冤都被打回来。无法,我只能将他的妻女偷偷送出去,以免受到无妄之灾。” 周桐忍不住问到:“那她们人呢?” 欧阳羽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将他们送出去我便回去了。后来官府去拿人没见着,便查到了我的头上。把我抓去,想让我屈打成招。这条腿,就是当时没了。好在有没有证据,又有友人帮忙,我才得以存活,被派到了这里苟延残喘。” 说完,欧阳羽看向周桐:“我不忍到了我这师门就绝后了,一直想要找人延续,可在这小城里,连识字的都没有几个,更别提悟性了。正好,你来了。” 周桐也是搞懂了,他弱弱的问道:“我要是拜师了,先生你不会让我去报复社会吧?就单纯的延续师门香火。” 欧阳羽一脸怪异的表情看着周桐。这小子,脑子里到底是在想什么呢。有一颗勇于造反的心?他好笑的看着周桐。 “嗯,不会,但你要是想造反我拦不住你。” 嘿,您瞧瞧,这不就是默许了嘛。哎,我这悲惨的命运哦~ 反正就传承师门,不干这干那的,挺好的。周桐点头道:“那就拜呗,师傅在上,受小徒一拜。”说着就向欧阳羽躬身一拜。 “额,有没有种可能,我是师兄,不是师傅。”欧阳羽一脸无语的看着周桐。 “哦哦哦,对对对,瞧我这个记性。”周桐赶忙重新拜了一下。 “师兄。” 很明显的,欧阳羽明显的一顿。好久了,都没有听到这个词了。一阵阵回忆涌现过来。他很欣慰,点了点头,在椅子上也对周桐郑重的还了一礼。 “周师弟,有礼了。我代玄隐山一众欢迎你。” 俩人抬起了头,相视一笑。不再多说什么,仪式就是这么简单。欧阳羽将一个木牌递交给了周桐,散发着淡淡的檀香。上面写着‘玄隐’二字。 “这个腰牌便赠与你了,这是当时老师用故居旁的一颗紫檀木亲自雕刻的。要想辨别真伪也简单,一是檀香,二是反面右下角有一鬼面形状。” “那就多谢师兄了。” 周桐也不含糊,从欧阳羽手中接过腰牌,小心翼翼的带在了身上。 “嗯,从明日起,我便会着手教你。不求你能功成名就 ,只待你长大,也收一徒子,将师门传承下去即可。” 周桐点头应承下来。似是了却一番心事,欧阳羽的神情也舒缓了起来。主动与周桐闲聊起来。 “过几日,朝廷的钦差大臣便会过来安抚民情,安排灾后重建等事宜。到时候,我们便在一旁配合就行。治理有功,应当也会被奖赏。到时你和赵宇将军去就行,我腿脚不便,你带我去便可。” 一听还有钱拿,周桐瞬间就开心起来了,跟欧阳羽又聊了几句,兴冲冲的告辞回去找老王分享分享这一喜事去了。走的时候还帮欧阳羽带上了房门。 一路蹦蹦跶跶的走着,周桐那个开心啊,一想到过几天说不定能拿到金啊,银啊。这段时间受的苦啊他瞬间就觉得值了。 进了周氏粮行,看到了早早就在门口候着的老王。两人见了面,周桐迈着轻快的步伐,与身旁的老王并肩而行,两人一路谈论着拜师的相关事宜。 老王静静地聆听着周桐的讲述等说完,老王不禁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开始评头论足起来。 “这位欧阳羽确实非同一般。他能尽心尽力地帮助自己的老师守孝多年,这份孝心实在令人钦佩,此乃大孝之举。知师弟含冤而死时,他挺身而出,为其打抱不平。为了保护师弟的妻女免受牵连,他还安排她们安全避难。这般行为,真可谓有情有义、适宜得当。不得不说,那个叫做玄隐子的人真是教出了一个出色的徒弟啊!少爷,你这个新任的师兄,是个大才呢。” 周桐怪异的看着老王:“老王,你最先不应该关心我们的钱马上就要回来了吗,怎么对我这个师兄这么关心,难道,老王,你是喜欢男的?” 正在前面走着的老王身子是一个踉跄。少爷思维是真活跃,这都跳到了哪里去了这是。 他急忙回头自证清白:“我这不是关心少爷您吗,您要是拜了好师傅,老夫自然是为少爷开心的。希望少爷以后能一鸣惊人,得一个好名声,这样老爷夫人也都放心了。” “嘿嘿,你不是弯的就行 马屁少拍,等我什么时候下的过你说不定就是我成名的时候了。走,陪你杀几盘去。”说完就向前走去。 王管家看着远去的周桐,目光看向周桐腰间的木牌。 “玄隐吗?这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耳边传来周桐催促的声音。“走啊老王,别发呆了。”他才缓过神来追了上去。 “少爷,少爷,等等我。这次老夫让您二子。” “。。。。。不!需!要!” 粮行的门渐渐关上。将落日的余晖隔绝在了门外。也隔绝了一个目光。粮行对面的阴影处,一个人影一闪而去。向着城东列去。 第12章 御史,美女? 这段时间,周桐可算是勤勤恳恳的工作,为的就是等到可爱的御史大人到来交接工作。欧阳羽也是,实实在在的做到了一个师兄的责任,一有空就拉着周桐传授着一些治理度事之策。 说白了,就是跟管理学和心理学的结合差不多。周桐表示这些他都懂,但是要描述个所以然他是说不出来,给他听的是一个头两个大的。 所以他就把老王的棋给顺了过来,决定要好好的给这个‘大师兄’好好上一课什么是人间险恶。可是他苦恼的发现,奶奶的,他好像是谁都下不赢。要说跟老王下棋,边下还能边聊聊天,求求情还能给他悔悔棋。到了欧阳羽这倒好,讲的就是一个落子无悔。一边讲一边给他分析。 两个人还时不时用棋局推演战场。每次两人推演,都是欧阳羽给周某人逼到了墙角只能守城的情况,周某人表示不到逆风他就不会玩。 给周桐整的每次给欧阳羽整活,什么金汁涂墙,嗯,就是粪。或者是投石机投粪发射等等之类的。给欧阳羽这个文雅人都急的骂缺德,嗯,骂的很脏。周桐表示,他那幼小的小心脏被狠狠伤害到了。 回去也是,被老王拖着下棋。给周桐整的是看到棋就怕。于是,周桐就把这两个祖宗给弄到了一起。嘿,您猜猜怎么着,这两个人一见面就聊的火热。 怎么评价这两个人的相处呢? 一个成语来形容,那就是——如鱼得水,相见恨晚。两个人的称呼也渐渐开始不对劲,原来是叫欧阳先生,王老先生。到了后面就是王老哥,欧阳老弟了。 周桐表示,原来我才是那个外人。 看着二人玩的不亦乐乎,他便拉着赵宇那一帮人到城外去陶陶鸟蛋改改口味,这小日子也过得清闲。 直到一天,正搁那儿爬树得周桐正准备又给一窝鸟蛋霍霍时,赵宇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叫住了他。 “小周,小周,御史来了,先行通报的人已经快到城口了,你娘的快下来。快点,这次迟了可是大事,快回去换一身干净点的衣服。” 送钱的终于是要来了吗。周桐看着眼前的蛋咽了咽口水,这次就放你们一把。他赶紧滑下树,跟着赵宇向着城门口狂蹦。飞快的跑到住所换了一身他认为干净的衣服,从地上拔了一个草根将头发盘起来。便又气喘吁吁的跑到城门处,与赵宇并肩而立,注视着远方。 等了快一炷香的时间,也没看到有人影过来。周桐忍不住问赵宇:“赵叔,你说他们是不是遇到了鼠疫还是半路车坏了啊?”赵宇直接给他一个爆头。 “你小子读书读傻了是吧?御史能来,肯定是把鼠疫给清理的差不多了,听说上面的人采用了你小子的办法,很多地方都没了鼠患,而且比以往干净多了。” 周桐一脸激动的问道:“那我们是不是能拿到很多钱了啊?到时候我可要给我师兄搞一个木轮车玩玩,到时候推着他满城跑。\" 赵宇听后也是呵呵傻笑起来:“应该是会有很多钱,说不定之前一直拖欠着的军饷也会一起发过来。我可是一直记得要还你们一顿呢!到时可别抢我风头。” 有人主动请客买单,周桐自然是非常的乐意的,多多益善多多益善,正畅想着。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声高呼:“前面来人了!”这声呼喊瞬间打破了原本的宁静氛围。听到这声音,在场的众人心中皆是一紧,连忙纷纷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远处那空旷的道路尽头。 远远望去,只见前方的地平线上逐渐浮现出几个快速移动的身影。随着他们越来越近,可以清晰地看到原来是数匹骏马正风驰电掣般飞奔而来。这些骏马四蹄翻飞,速度极快,每一步都溅起一片飞扬的尘土,仿佛形成了一道滚滚黄尘的长龙,气势颇为惊人。而马背上的骑手们身姿矫健,驾驭着马匹如行云流水一般,转眼间就已经逼近到了众人眼前。其中一个勒住缰绳,翻身下马,身姿矫健却又透着一股傲慢。他们身着精致的轻甲,甲胄上的花纹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腰间佩刀,一看就是装备精良之师。 为首的大踏步向众人走来,看着矮小破旧的城门,又看了看众人的穿着。眼神中满是不屑,径直对众人说道:“御史将至,速去通报你们的将领,莫要耽误了大事。” 赵宇赶忙上前行礼:“桃城守将赵宇,早已恭候御史多时,小城破旧,还望诸位同僚多多包涵。” 赵宇话落,那几人却只是冷笑几声。其中一人道:“就凭你们这破地方,还敢称城?怕不是个大点的寨子罢了。” 众人听了这话,虽心中恼怒,却也不敢发作。那几人见状更是张狂,为首之人又道:“今日我们前来,本应受到盛情款待,可瞧你们这寒酸样儿。” 赵宇陪着笑说:“实在抱歉,城中物资匮乏,但已尽力准备些许薄酒粗食,还请各位先入内歇息。” 只见那几个人面面相觑,目光交汇之间似乎传递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默契。随后,他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一阵低沉而轻蔑的“呵呵”冷笑声,这笑声仿佛带着丝丝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其中一人摇着头,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就这般光景,谁知道这里会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万一吃下去坏了肚子可如何是好?我等还是早些回去通报一下御史大人,让他早些做好准备离去。”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斜睨了一眼周围,眼神里尽是嫌弃和鄙夷之色。 说罢,便带着一行人便匆匆离去,只留下原地一片冷清与寂静。 赵宇望着那群人的背影,紧握双拳,骨节泛白。身后的士兵们个个满脸愤懑。连周桐都感觉想抽人的心思都有了。 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说,默默的注视着前方,心里都涌起了不好的预感。 只见前方,是刚刚来的探马正在引路,后面是两列身着鲜明甲胄、骑着高头大马的护卫,身姿挺拔,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他们身后,跟着两辆装饰精美的马车,车辕上的铜饰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车身的雕纹细腻而繁复,彰显着不凡的身份与威严。车轮滚滚,碾压在路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似是宣告着御史的到来。 车队渐近城门口,那震耳的马蹄声与车轮声交织在一起,引得众人的心也跟着愈发紧张起来。待马车缓缓停下,车帘被一只肥厚的手轻轻掀起,从里面先探出一个圆润的脑袋,接着,一个身躯肥胖、穿着华丽服饰的男子慢慢挪了出来。他那一身精致的华府绸缎,被肥胖的身躯撑得满满当当,腰间的玉佩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只见他站定后,微微抬起下巴,眼神带着几分傲慢地扫视着周围等候的众人。 赵宇深吸一口气,再次上前一步抱拳行礼道:“拜见御史大人,末将在此恭迎大人多时。” 御史眯着眼打量了一下赵宇,鼻腔里哼出一声,“听闻此地简陋不堪,如今一见,果真如此。” 紧接着他又开始环顾了四周,看到一穿着布衣的小子正直勾勾的盯着他看。正是周桐。 那御史大怒:“哪里来的刁民,竟敢这般直视本官!”说着便示意身边的护卫去捉拿周桐。 赵宇赶忙求情:“大人息怒,此子生性淳朴,只是未曾见过世面,不懂规矩,绝非有意冒犯大人。况且他正是解决此次鼠疫的功臣。” 说完他抬手就给旁边这周彤一个爆头。 “大人是你能看着吗?还不快给御史大人请安。” 周桐忙不迭低下头,御史却冷笑一声,“功臣?本官能相信这毛头小子能解鼠疫之灾?莫不是你们串通一气欺瞒本官?” 周桐心里那个气啊,恨不得是把这头老肥猪给捅死。看到赵宇急得满头大汗,他无赖的摇了摇头,一把将他按住。 将自己面部表情管理好,一脸谄媚的看向那个胖御史。 周桐上前一步,深深作揖,腰弯得极低,声音里满是讨好:“大人明鉴,小的们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大人面前有丝毫欺瞒。这小子虽年少,但有一颗爱国之心,从小就励志要为大顺分忧。 大人您心怀天下,心系百姓,犹如那青天白日,普照众生。这小小鼠疫,在大人您的威名之下,必定不敢作祟。小子不过是借大人的福泽,略施小技,这次成功,也是大人您领导有方,庇佑之功。大人目光如炬,定能看出其中真伪,小的们对大人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啊。不知大人的名号可与小的说与一二,好让小的开开眼。” 那胖御史听这一顿彩虹屁那是眉头舒展开来。 “算你小子有点眼力见儿。本官乃是朝廷正三品户部员外郎和珅是也。我看你小子还算机灵,今日之事本官就暂且信了。不过,若日后发现有任何猫腻,休怪本官无情。” 周桐一听到‘和珅’这名儿在心里是直呼我操,似乎是想到了家乡的故人。 赶忙磕头谢恩,“多谢大人宽宏大量,小的们感激涕零。”赵宇也跟着行礼。 何坤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既然你说这小子能解鼠疫之灾,那便细细说来,到底用了何种法子?” 周桐清了清嗓子,“回大人,这小子发现那鼠疫是由老鼠传播,于是便想出解决源头,将老鼠驱出城外,挖坑焚之。同时,还调配出一种草药香囊,让众人佩戴,说是可以驱散疫气。就这样双管齐下,鼠疫才得以控制。” 何坤微微点头,“嗯,听起来倒是有些道理。不过这等方法,为何之前无人想到?” 周桐赔笑道:“大人圣明,之前大家都没往这方面想,还是这小子思维独特,才能想出如此妙法。” 何坤看了看赵宇,“哼,希望你以后真能为大顺多做些实事,莫要辜负本官今日的宽容。”说罢,拂袖而去。 看到那个死胖子终于不挑刺儿了,众人都松了口气。 赵宇怪异的看着周桐,只用他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小子是真能扯。” 周桐也回了一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要不然那胖子还要叫呢。” 两个人正吵着呢,后面第二架马车也缓缓驶来。一阵独有的香味飘了出来,钻到了众人的鼻子里。众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第二个马车。 马车上的帘子被一只纤细白嫩的手轻轻掀起,那手指如葱段般莹润,玉镯在皓腕上微微晃动,发出清脆声响。紧接着,露出一张绝美面容,肌肤如雪,双眸似星,眉如远黛,唇若樱桃不点而朱,一头乌发在车内微光的映照下泛着绸缎般的光泽。她身着一袭华丽的锦缎长裙,金丝绣线在裙摆与袖口处勾勒出精致的花纹,彰显着高贵的身份。 那女子看向周桐,眉头微蹙,眼神中满是鄙夷,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朱唇轻启,冷冷说道:“本宫原以为你是个刚正不阿之人,却不想竟也是个阿谀奉承的谄媚之徒,当真是令人失望至极。” 言罢,帘子重重落下,只留下了被女子美貌震惊的还没缓过神来的众人。 周桐愣在当场,我尼玛,我是不是被骂了? 片刻后才回过神来,对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嘟囔道:“我怎么就成谄媚之徒了,这位姑奶奶又是哪路神仙?” 他看向了嘴巴还张的老大的赵宇,亲自动手给他合上。 没办法,这个小姑奶奶对于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大老粗的杀伤力堪比樱花国的‘小男孩’。 “走了,进城。”周桐率先迈开步子。后面众人也反应了过来,急忙擦了擦嘴角的‘眼泪’,魂不守舍的跟在周桐身后。 第13章 主线 要来了 天色微沉,乌云在天边聚集,似在酝酿一场风雨,浩浩荡荡的人群仿若一条长龙,缓缓进了城。 车驾刚停稳,便有侍从疾步上前,恭敬地将马车门帘掀起。将里面的胖身影露了出来。和珅微微抬颔,整理了一下官服的袍袖,随后才不紧不慢地伸出脚,踩在侍从早已备好的脚凳上。 他步下车来,,目光先在四周冷冷一扫。而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那小军营时,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满。他心想,自己身负皇命,巡查四方,所到之处哪个不是悉心接待,安排周全。这区区小军营,位于这荒僻之所,四周空旷寂寥,唯有几株枯树在风中瑟缩,如此狭小简陋,莫说安置自己手下这些人,跟着他出来的可还是那位大人。就这光景要是回去了,他在朝堂上还怎么混。 于是,他又上了马车,对手下人说道:“去,找个干净的地方搭棚子,早早说完早早走。别惹那位不高兴了,否则是要掉脑袋的。” 不敢耽误,得了令,很快就有人在城南寻得一处空旷干净之地搭建落脚点。精美的营帐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所用材料皆是上乘,装饰也极为奢华。 那新搭建的落脚点与简陋的小军营相比,真可谓天差地别,一边是精致华贵的临时宫殿,一边是质朴寒酸的小小营地,鲜明的对比令人咂舌。 给周桐等人看的是火热。 赵德柱满脸不屑,使劲咂咂嘴:“这御史大人可真会享受。还有那美人也是,不知到搁哪儿,俺还想再看一眼呢。” 旁边有人缩了缩脖子,迅速伸出手轻轻捅了捅他,同时身体前倾,压低声音,紧张兮兮地说:“你小点声,莫要被御史的人听到,不然咱们可没好果子吃。” 周桐抬手打断众人的谈话。他看到有人正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来人身穿华丽锦袍,腰束玉带,头戴乌纱帽,步伐沉稳,面容冷峻。他便是从来到入城都一直在和珅身边的人,估计是和珅的亲信随从。 只见他走到周桐等人面前,微微拱手道:“我家大人让我转告尔等,今日已晚,明日巳时,于营帐之中相见领赏。”言毕,便转身离开,脚步匆匆,似有诸多事务亟待处理。 周桐等人看着那人远去,也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去。早点把钱拿走,早点把这两尊大神送走才是当务之急。多待一天,他们就多一天的受罪。 只有赵德柱那傻憨还在一旁嚷嚷着要再看一眼那小娘子,不用周桐说,他的好大哥赵宇直接揪着他耳朵边打边骂的往前走去。 周桐回了军营,将事情跟欧阳羽说了。当听到有一华贵小千金也跟着队伍来了,欧阳羽也有了几分好奇。 “估计是皇室子弟吧,出来体验民情的。”欧阳羽猜测道。 周桐一屁股坐在了对面,从老王手里接过一碗茶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不管是谁,明日领了赏银,尽快打发他们走才是。我就希望别出现什么幺蛾子,不给钱的。” 欧阳羽笑着摇了摇头,“应当不会。” 第二日巳时,就周桐和赵宇二人前往和珅所在营帐。通报了身份,跟着一随从进入营帐,只见和珅坐在次位上,主位坐着一位容貌艳丽的年轻女子,身着绫罗绸缎,虽然带了面纱,更添了几分神秘之美。赫然就是昨日那女子。 又是硬控身旁赵宇足足几分钟。一大老爷们畏畏缩缩的,说话都有些结巴,周桐表示深深理解。 毕竟在古代,没有手机这种能让人看遍天下俊男美女的玩意儿,他们没怎么见过美女,偶尔见到一个稍微出众点的,就激动得不行。 可周桐是个来自新时代的正义社会青年,他心里暗自评价,就这女子的容貌水准,要是按照一到十级来打分,也就七七八八吧,反正该大的地方也不大。估计古代人营养还是补充不行,那种‘有容乃大’的还是太少了。 不过,周桐也不得不感慨,这古代皇家千金就是不一样。虽说这女子在他眼中算不上顶级美女,但那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却是现代很多人模仿不来的。皇家的教育和环境,让她们即使静静地坐着,也自带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这时,那女子似乎察觉到了周桐的目光,微微转头,透过面纱看向他。周桐被这突如其来的注视弄得一愣,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将头低下,恭恭敬敬的等候指示。 见二人现身,和珅大人再无丝毫拖沓之意。这荒僻之地于他而言,实乃如炼狱一般,要啥没啥,生活乏味得紧,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连一座可供消遣的清馆都寻觅不见。他心心念念的,皆是家中与京城那帮娇俏可人的姑娘们。因而满心只想着能尽早了事,好各回各家。 和珅遂开门见山地说道:“此次鼠疫之祸得以平息,你等所在的桃城可是居功至伟,功绩斐然。陛下心怀大悦,特颁下旨意,定要好好犒赏诸位有功之臣。那赏赐嘛,自是极为丰厚,拨下了500两银子给了你们,一切都是陛下的恩赐,你们拿着这钱一定要好好为民造福,要是有一丝贪赃枉法被我得知了,后果,你们是知晓的.........” 周桐站在下方,听着和珅滔滔不绝地说着,极力憋住笑意,那模样甚是滑稽。 他心中暗自腹诽:“你和珅是何等人物,居然还一本正经地告诫我们莫要贪赃枉法,爷的牙都快要被你笑麻了 。” 周桐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满是戏谑,却又不敢太过放肆,只能强忍着,将头埋的更低。 他心里想着:“且不说你这的名头在我那边早就与贪腐紧紧相连,单看如今这情形,陛下所拨的财物,怎可能仅仅只有这区区五百两银子。 只怕绝大部分的好物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你的小金库,却还在这儿装13” 周桐微微低下头,肩膀却忍不住轻轻抖动,他偷偷抬眼瞄了瞄周围人的反应,生怕自己这忍俊不禁的模样被和珅察觉,可那笑意就像决堤的洪水,在胸腔里不断翻涌,几乎就要冲破他那演员般的修养。 他这一怪异举动,引起了上方那个女子的注意。 “你在抖什么?”一句宛若银铃的声音飘来,打断了正在滔滔不绝的何大人。和珅一听这个声音,立马就收了声,看向了那名女子。 “公主殿下,您是说微臣吗?” 果然是公主,周桐心里暗叫不好。他就说总得会有幺蛾子的。而且还给这姑奶奶揪住了小尾巴。 “我说的是他。”那个人伸出玉指,指向了周桐。 和珅顺着方向看过去,发现又是周桐,瞬间就怒了。 “怎么又是你小子,本官讲话你抖做甚。要不是公主提醒,我还没看到。” 周桐赶忙收了神:“大人。小的只不过是对吾皇和大人的敬佩之情无以言表,我们这些平平无奇的蝼蚁呀,还愿意施舍帮忙,甚至大人您还特地过来安抚民心,还带来了如此天大的支援,小的才疏学浅,只知道激动不已,让大人您见笑了。” 说得有板有眼,又是一顿无敌霹雳彩虹屁给何大人供上。很明显,和宝宝又开心了。刚想说周桐这小子一看就是有眼力劲儿。无意间将目光看向了主座的公主大人。看到她那越来差劲的脸色瞬间就是后背冷汗哗哗冒出来。在看到正侃侃而谈的周某人,和珅欲言又止,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他深知公主殿下此时心情不佳,自己若是再多说一句,恐怕会引火烧身。 公主殿下缓缓开口,声音中满是嘲讽:“哼,这桃城的小小官员,倒也伶牙俐齿,这马屁拍得是震天响。还有和珅大人,这一路的行程,可真是尽显奢华,陛下的旨意是来犒赏功臣,还是来让大人您享受的?” 周桐心中叫苦不迭,这公主殿下明显是在借题发挥,可他此时也不敢有丝毫反驳,只能低着头,默默听着。 公主殿下继续说道:“本宫本以为,这平定鼠疫之事,事关重大,朝廷官员必定会兢兢业业,克己奉公。可如今看来,不过是些贪图享乐、阿谀奉承之徒。这五百两银子的赏赐,莫不是大人您从中克扣,才如此寒酸?” 和珅急忙跪下:“公主殿下明鉴,老臣绝不敢克扣赏赐,这一切皆是陛下的旨意,老臣只是奉命行事。” 公主殿下冷笑一声:“奉命行事?本宫看你是借着巡查之名,中饱私囊。这桃城百姓刚刚经历鼠疫之苦,正需要休养生息,你却在这里大兴土木,搭建这奢华营帐,这难道就是你和珅的为官之道?” 周桐在一旁听着,心中暗自佩服公主殿下的犀利言辞,可他现在只盼着这公主殿下赶紧发完火,好让他们能顺利拿到赏赐,结束这一场风波。 公主殿下站起身来,莲步轻移,缓缓走到周桐面前:“你,作为桃城的官员,本应心系百姓,可本宫看你,也是个趋炎附势之人,对着和珅大人如此谄媚,如何能担当起治理一方的责任?” 周桐心里妈卖批,尼玛,在这姑奶奶的嘴里,我好像是个一品大官一样,我就是一小文书我招谁惹谁了,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公主殿下教训的是,小的定当改过自新,一心一意为百姓谋福祉。” 公主殿下厌恶地看了他一眼:“罢了,本宫今日也不想再与你们多费口舌。这赏赐之事,本宫自会回禀陛下,让陛下定夺。这桃城,本宫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说完,公主殿下带着侍从拂袖而去,只留下和珅和周桐等人面面相觑。和珅站起身来,脸色阴沉得可怕:“周桐,你今日可给我惹了大麻烦。” 周桐苦笑着说:“大人,小的也未曾想到会如此,这公主殿下的脾气,实在是难以捉摸。” 和珅冷哼一声:“你且等着吧,若是陛下怪罪下来,你我都脱不了干系。”这位可是当今大顺朝第四公主,这瑶光公主,那可是陛下心尖上的宝贝。此次跟我过来,本想着能在这桃城风风光光地视察一番,得些乐子,顺便也给咱赏点好处。谁能料到你这一出。” 和珅望着瑶光公主离去的方向,脸色阴沉得仿若能滴出水来。他在原地伫立良久,心中思绪急转。 周桐暗自偷笑,有钱拿就行,反正受罪的是和宝宝。那嘴角的笑意似有若无,可面上却还得装出一副惶恐与无辜交织的模样,身体微微前倾,恭敬地站在那里,只是那偶尔偷瞄和珅的眼神,泄露了他那欠抽的模样。 和珅瞥见周桐那细微的神情变化,心中更是恼怒,却也无暇即刻发作。他强压怒火,拂袖转身进了营帐深处,只留下周桐和赵宇二人。 回了军营,他们便去了欧阳羽的住所,将今天的事跟他说了,欧阳羽眉头紧皱。 周桐表示,这钱啊,是必须拿滴。有钱不拿是傻子,出于好心他还安慰了一番众人,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只有欧阳羽一直没有说话,和边上的老王对视了一眼。 周桐不知,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这个想法的。可不止他一人,可爱的和宝宝已经开始给他准备大礼包了。 “那周桐不过是个小小桃城文书,量他也翻不起什么大浪,若能将此事罪责全然推到他身上,或许我尚有转圜余地。” 和珅在营帐里暗自思忖着。 于是,他立刻修书一封,密令亲信快马加鞭送往长阳自己的府邸,让府中的幕僚们精心准备应对之词,同时搜集一切可能对周桐不利的证据,以便在皇帝面前能将自己择得干干净净。 第二日,东城门处,周桐和珅这两货 “惺惺相惜”,实则各怀鬼胎。周桐脸上堆着笑,假意恭敬地对和珅说道:“和大人,此去一路顺风,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定能顺利化解一切烦忧。” 和珅微微眯眼,皮笑肉不笑地回应:“周文书客气了,你在这桃城也当谨言慎行,莫要行差踏错才是。” 说罢,和珅目光中闪过一丝阴鸷,周桐却仿若未察,仍自顾自地寒暄着。 风吹动着众人的衣角,气氛看似平静祥和,实则暗潮涌动。和珅心里想着那即将展开的计划,仿佛已经看到周桐成为替罪羊,自己全身而退的画面;而周桐脸上的神情还在一直笑嘻嘻的,全然不知大祸即将临头,依旧在和珅面前强装镇定,维持着表面的和气,只待御史车队扬起的尘土渐渐消散。 御史车队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道路尽头。从窗边看着越来越远的小城轮廓,将车帘放下。和珅缓缓收回目光,脸上的伪装瞬间褪去,眼神中满是冷酷与决绝,他冷哼一声,低声自语道:“周桐啊周桐,莫怪我心狠手辣,这朝堂之上啊,本就容不得丝毫差池,你既撞上了这风口浪尖,便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好了。” 而在另一边,周桐望着和珅离去的方向,脸上那原本灿烂的笑容也如潮水般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恶魔般的嬉笑。 “和宝宝,你以为我是那任你随意拿捏的软柿子?想把罪责都推到我头上,老子一个堂堂正正的现代人,平日里阅小说无数,各种权谋诡计、反转套路都烂熟于心,还玩不过你?哼,咱走着瞧吧。最好是把我整到长阳去,来到这个世界里,我还没见识一下这个时代的至高者的手段呢。”这是身为一个现代人的骄傲和自尊。 周桐站在原地,眼神中闪烁着坚定与狡黠,他微微抬起头,望着天空中悠悠飘过的白云,思绪飘回到自己穿越而来的那一天。曾经那个平凡无奇的现代世界,他只是一个淹没在人群中的小人物,每日为生活奔波,闲暇时便沉浸在各类小说的奇幻世界里,汲取着无尽的想象与智慧。而如今,命运却将他抛入这风云诡谲的世界,面对和珅这样权势滔天的对手,他知道,真的是一命速通,要不然就来世报到。但他心中那团来自现代文明的火焰却熊熊燃烧,不肯熄灭。 他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向自己的住所走去。一路上,他开始仔细梳理与和珅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被利用的细节。他深知,要想在这场争斗中取胜,必须比和珅更加敏锐,更加果敢。 一场看不见硝烟的争斗在两人心间悄然燃起,只待合适的时机便会全面爆发。 第14章 长阳 回宫 几日后,都城——长阳。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从远处行驶过来。 慢慢靠近城门,还没进城就看出了这座都城的繁华。只见护城河里的水波光粼粼的。宽阔的河面上,有好多船来来往往,正运着从南到北的各种货物。河上有座白色石头砌的拱桥横在那儿,就像一道彩虹落在水面上,桥栏杆上刻着精美的图案,看着特别古朴雅致。 城门高高大大地立着,有好几丈高,特别有气势。那扇厚重的城门是用铁桦木做的,外面包了一层精致的铜皮,门上的铜钉整整齐齐地排着,在太阳下面闪着金光。城门楼子的屋檐翘起来,上面有雕刻和彩绘。城楼上,旗帜随风飘着,守城的士兵穿着鲜明的盔甲,站得笔直。手里拿着长戟,眼睛不停地四处警戒。 进了城门,一条宽宽的青石板路一直通到城里面。路面平平整整的,能好几辆马车一起走。路两边种着槐树和柳树,树枝和树叶长得很茂盛,像绿色的大伞一样遮着太阳,给走路的人带来一片阴凉。 顺着街走,房子密密麻麻地挨着。老百姓住的院子很深,青色的瓦片、白色的墙,在绿树的遮挡下,透着一股安静平和的气息。红漆的大门上有铜的门环,院子里种着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时不时能听到里面传出来的笑声,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的。 街边的商铺里东西多得让人看不过来。药铺里飘着浓浓的药香,柜台上,人参、灵芝、鹿茸、枸杞这些珍贵的药材摆得整整齐齐。药师在里面忙活着,按照药方抓药。 酒楼和茶馆里全是人。酒旗在空中飘着,酒的香味到处都是。酒楼里面装修得很典雅,有雕花的栏杆和玉一样的台阶,桌椅摆放得规规矩矩。客人们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吃着好吃的菜,还划拳说笑。茶馆里,茶香慢慢飘散着,茶博士泡茶、倒茶的动作特别流畅,就像水在流动一样自然。喝茶的人围坐在一起,有的在聊诗论文,有的在商量生意上的事,都挺悠闲自在的。 花楼就在街边,彩色的绸子飘着,脂粉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这是那些当官的、有钱的公子哥每天必打卡的地方。 终于,马车在一处宏伟的建筑停了下来。这里正是长阳皇宫。 一个高大的人影正屹立在宫门外,身着华丽龙袍,身姿笔挺如松,深邃的眼眸中透着威严此人正是当今顺朝天子顺武帝沈渊。他早已率领一众侍从在宫门口静静等候,目光紧紧锁定那辆归来的马车。 马车缓缓停下。见瑶光公主从马车上款步而下,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宠溺的笑意,轻声说道:“乔儿,你可算平安归来了,朕心甚忧啊。”妥妥的女儿奴一个。 这一声乔儿,正是喊的瑶光公主——沈乔。 沈乔莲步轻移,身姿婀娜,行至沈渊身前,恭敬地微微福身行礼:“父皇,儿臣回来了,这一路的见识属实是令儿臣大开眼界。” 言罢,便与沈渊一同沿着汉白玉铺就的御道向宫内走去。 “哦?那实在是太好了,这次出行有没有学到什么呢?”沈渊笑着揉了揉沈乔的小脑袋。 “嗯,等入了宫见完母后,去莲池我细细跟父皇说。”沈乔朝着沈渊甜甜的笑了一下,这一下给沈渊的心都整化了。 “好好好,那我们先去见你母后。”随后他看向了另一边正跪地战战兢兢的和珅,脸色瞬间就不满起来,一脸不悦的说道:“和珅,你抖什么?” 跪地的和宝宝身子一抖,尼玛,这语气怎么这么熟悉,似乎是前几天才听到的。他赶忙将脑袋抬了起来,“应。。应当是回来的路上染上了些风寒。现在。。才身子有些不适,故而才微微颤抖,还望陛下恕罪。” 和珅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眼神中透着一丝惶恐与不安,却又努力在皇帝面前维持着镇定。 沈渊微微眯眼,审视着和珅,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灵魂。 “是这样啊。”他淡淡的说道,语气里听不出一丝丝喜怒哀乐。“那爱卿快些回去,等身子养好了,朕再好好犒劳一下爱卿。胡公公”旁边一个老宦官赶忙跪下。 “老奴在。” “去太医院请温大夫上和府给和大人好好瞧一瞧身子。” 那老太监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沈渊转头看向还跪在地上的和宝宝,摆了摆手说道:“先回去吧。” 和宝宝如蒙大赦,向沈渊磕头告辞,赶忙带着自己的几个亲信,上了马车,向远处离去。” 收回了目光,沈渊这才低下头,笑吟吟的看着沈乔:“乔儿,外面风大,我们快些进宫。” “好” 沈渊牵着沈乔,向后宫走去,直至到了一座宫殿,上面写着‘玉华宫’三字,这便是沈乔的母亲——杨笑所住的地方。 杨笑,乃杨家嫡出长女。杨家在朝中虽非权势滔天的名门望族,却也底蕴深厚,世代为官,秉持清正之风,于朝堂之上颇有清誉。 杨笑自幼聪慧过人,才思敏捷,其才华之名亦在京城贵女圈中悄然传开。不仅如此,她还极具远见卓识,心怀天下,对时政局势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常于闺阁之中与父兄探讨国家大事,所提观点往往切中要害,令父兄对其刮目相看,亦引得杨家对她寄予厚望,期望她能以自身才华为家族增光添彩,在这风云变幻的朝堂与世间,走出一条独特且不凡之路。 因着这般出众的才情与不凡的见识,杨笑在选秀入宫后,虽未凭借家世背景成为后宫中位高权重之人,却以其独特的魅力与聪慧赢得了顺武帝沈渊的另眼相看,在后宫中独树一帜,宛如一朵清幽白莲,绽放在这繁花似锦却又暗潮涌动的宫廷之中。 行至宫前,宫女太监们早已恭敬候立。沈渊阔步而入,沈乔紧随其后。只见杨笑正于窗前静坐,手持书卷,似在凝思。她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锦缎长裙,裙摆随风轻拂,宛如水波荡漾。青丝如瀑,仅以一根羊脂玉簪挽起,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脖颈边,更衬得肌肤胜雪。面容精致,眉眼间透着一股灵动与聪慧,双眸恰似星子闪烁,琼鼻秀挺,唇若樱桃不点而朱。这般模样,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清新脱俗,又似春日里的一缕微风,轻柔而温婉。 见沈渊与沈乔前来,杨笑放下书卷,起身相迎,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陛下,乔儿,你们来了。” 沈乔立刻松开沈渊的手,像只欢快的小鸟般扑向杨笑,一把抱住她的腰肢,撒娇道:“母后,儿臣可想您了。” 杨笑轻轻抚摸着沈乔的头,眼中满是宠溺:“我的乔儿,这一路可辛苦啦?” 沈乔抬起头,嘟着小嘴:“母后,这一路可折腾了。那和珅大人,在桃城又是大兴土木,又是对儿臣不冷不热的,可讨厌了。” 杨笑轻轻拉过沈乔,让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柔声道:“乔儿,莫要气了,先喝口茶润润喉。” 说着,为沈乔斟了一杯香茗。随后她威胁的目光看向了沈渊。 用沈渊轻轻叹了口气:“此事朕已有所耳闻,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爱妃,你切莫要气坏了身子。” 沈乔接过茶杯,轻抿一口,又恢复了些许笑颜:“还是母后疼儿臣。 沈渊坐在一旁,看着杨笑与沈乔母女二人其乐融融的模样,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乔儿此次出行,倒是成长了不少。” 杨笑点头称是:“陛下说得对,乔儿越发懂事了。”沈乔依偎在杨笑怀中,脸上洋溢着幸福。 见完杨笑后,沈渊与沈乔踱步至莲池。莲池内荷叶田田,粉色的莲花袅袅娜娜地盛开着,微风拂过,送来缕缕清幽的莲香。沈乔挥了挥手,侍奉的众人皆悄然退下,只留父女二人于这静谧之地。 沈乔蛾眉轻蹙,语气中满是不满与愤懑:“父皇,那和珅在桃城的行径实在是令人发指。他全然不顾桃城百姓疾苦,大肆铺张,所建营帐奢华至极,简直是将陛下的恩赏当作他自己炫耀权势的资本。还有那周桐,对和珅极尽谄媚之态,毫无为官者应有的风骨,儿臣实在是瞧不上。” 沈渊微微抬起头,目光深邃地望向池中的莲花,眉头轻皱,眼神中透着凝重与思索,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乔儿,你可知这朝堂之事,错综复杂,远非你所见那般简单。和珅贪腐,朕岂会不知。然朕仍留他在朝堂上,你猜猜,是为何。” 沈乔一脸疑惑,不解地问道:“父皇,为何?如此贪官污吏,就该严惩,以儆效尤。” 沈渊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疲惫,耐心解释道:“乔儿,你且想想,这朝堂之上,官员众多,若说全然清正廉洁者,可谓是凤毛麟角。和珅此人,虽贪婪成性,但他在理财理政方面,确有几分手段。朝廷诸多事务,诸如赋税的征收、库银的管理等,皆需能人操持。若贸然将他处置,一时之间,朕难以找到合适之人替代,这朝堂的运转便会陷入僵局。再者,和珅在朝中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若处置不当,恐引发朝堂动荡,于国家稳定不利。” 说着,他微微眯起双眼,眼神中透着一丝无奈与忧虑,仿佛在思考着如何在这复杂的局势中寻求平衡。 沈乔若有所思,却仍有些不甘:“那也不能任由他如此肆意妄为。” 沈渊微微点头:“朕自会对他有所制衡。他的一举一动,皆在朕的掌控之中。朕会在合适之时,对他加以约束,让他为朝廷效力的同时,也不敢太过张狂。至于那周桐,他不过是一个小小文书,身处底层官场,面对和珅这样的权贵,他的谄媚或许只是为了在官场中求得生存,避免无端的灾祸。在这官场的漩涡之中,他这样的小人物如蝼蚁一般,若不懂得迎合,或许早已被这暗流吞噬。” 沈乔听了,心中虽仍对和珅与周桐有所不满,但也明白了几分其中的复杂与无奈,她轻声说道:“父皇,儿臣明白了。只是儿臣仍觉得,这官场应当清正廉洁,才是百姓之福,国家之幸。” 沈渊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欣慰,脸上的神情也舒缓了些许:“乔儿能有此想法,甚好。朕也一直在努力整顿吏治,只是这非一朝一夕之功,需要从长计议,徐徐图之。”沈渊微微抬眼,狡黠之光在眸中一闪而过,笑道:“乔儿,你且听好喽!这和珅和周桐,朕也不会轻易放过的不过。 和珅那狐狸,朕会先给他来个‘温柔一刀’。朕会旁敲侧击地暗示他朕已有所察觉,让他自己心里先敲起小鼓。再悄悄安排几个机灵的小御史,去悄悄搜点他那些见不得人的把柄,到时候他好好出一波血。” 沈乔 “扑哧” 一笑,说道:“父皇这招可真妙呀!那那个周桐呢?” 沈渊双手背在身后,晃悠着身子,戏谑道:“周桐这小虾米,朕也得逗逗他。朕到时给那里的官员传个话,就说朕知道他那模样了,让他们找个由头,把周桐叫到跟前,好好吓唬吓唬他。告诉他,再这么油滑,小心朕把他踢出官场,让他回去种地去。” 沈乔笑得眉眼弯弯,应道:“就是就是,不能轻易的放了这两个小人,父皇你现在就把那和珅叫过来好好吓吓他。” 沈渊笑着轻轻揉了揉沈乔的脑袋:“乔儿放心,朕定会寻个合适的时机,好好敲打他们一番,定不让你失望。” 而此时,在自己府邸中央 “风寒” 的和珅,正坐在温暖的炭火旁,手里捧着热茶,心中还在盘算着怎么搞周桐,突然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手中的热茶都险些洒出。他皱了皱眉头,低声咒骂道:“这是哪个混账在背后编排本大人,莫要让我知晓,否则定不轻饶。” 另一边,远在桃城的周桐正帮着欧阳羽整理文书,忙得不可开交。突然,他也猛地打了个喷嚏,整个人都差点向前栽倒。欧阳羽打趣道:“这是何人在念叨你呢?莫不是你旧相识?” 周桐揉了揉鼻子,一脸无奈地回道:“哪有什么旧相识,怕是哪个小鬼在咒我,等我知道了,定要他好看。” 说罢,又继续埋头于手中的事务去了。 第15章 和宝宝 死道友不死贫道 与此同时,刚到和府里,和珅的胖脸上收了气喘吁吁的神色。他也不进屋子里,将手放在袖口里,气定神闲的靠在内门边上。一旁的心腹好奇的问他:“大人,为何不进屋里面歇息?” 和珅淡淡的说道:“等人。你们先下去吧,” 心腹心领神会,冲和珅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和珅轻轻的跳到房檐上,那轻盈的动作和他的身材属实不符合。 没过多久,就有一个小太监向着和府跑来,和珅看的明白,跳了下来,在门口静静的等待着敲门声音。 .......... 皇宫御书房内,沈乔与沈渊相对而坐,桌上的茶盏升腾着袅袅热气。 沈乔率先打破沉默,歪着脑袋问道:“父皇,你说那和珅,今日要是被您这么一呵斥,会不会真的有所收敛呢?” 沈渊微微摇头,轻笑道:“心性岂是轻易能改变的。” 沈乔好奇地追问:“那父皇为何还对他委以重任,让他去查探桃城之事呢?” 沈渊端起茶盏,小啜一口,说道:“我自有打算。” 沈乔眨眨眼睛,调皮地说:“父皇,那咱们就这么干等着他的消息吗?这可有点无趣呢。” 沈渊宠溺地看着她:“乔儿莫急,这朝堂之事,需步步为营,急不得。” 父女俩正说着,门外传来太监尖细的通报声:“启禀陛下,和珅大人求见。” 沈渊放下茶盏,坐直身子,沉声道:“宣他进来。” 片刻后,和珅满脸堆笑地走进御书房,先向沈渊行了个大礼:“陛下,老臣和珅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着又转向沈乔,恭敬地行礼:“见过公主殿下,公主殿下金安。” 他那笑容谄媚。使得沈乔将头偏到了一边,不想再看到他。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明亮的双眸中闪烁着好奇与兴奋,就像一个等着看好戏开场的孩子。 沈渊坐于椅之上,面色阴沉似水,一言不发。 和珅见状,赶忙跪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面上。他低着头,眼睛死死盯着地面,不敢有丝毫的抬头与直视。 沈渊冷哼一声,声音如洪钟般在御书房内回荡:“和珅,你可知罪?” 和珅赶忙向前匍匐,连磕几个响头,声音带着哭腔:“陛下,陛下啊,老臣实在是冤枉。老臣一心只为陛下效力,绝无半分忤逆之心呐。” 沈渊猛地一拍龙案,桌上的茶盏都被震得跳动起来,其中也包括了地上的和宝宝也被吓得弹跳一下。 “你在桃城的行径,朕都已有所耳闻。” 和珅身子抖得更厉害了,仿佛秋风中的残叶:“陛下,老臣是想为陛下宣扬天威,让桃城百姓感受到陛下的隆恩浩荡,只是老臣一时糊涂,或许在行事上有了偏差,绝不是有意违背陛下旨意啊。陛下圣明,老臣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啊。” 沈乔在一旁 “扑哧” 笑出了声,清脆的笑声在这凝重的氛围里显得格外突兀。她戏谑地说道:“和珅大人,您这话说得可就没什么底气了,本公主在桃城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呢。” 和珅偷偷瞥了一眼沈乔,又迅速低下头,脸上满是惶恐与无奈:“公主殿下,老臣当时也是诸多难处,还望公主殿下明鉴。” 沈渊再次怒喝:“还有那赏赐之事,桃城平鼠疫之功赫赫,为何仅有五百两银子?和珅!朕问你,朕原先拨给你多少银子?那些银子跑哪去了?” 和珅的身体几乎要贴到地面上,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应。。。。是路途上。。。分发给百姓了。” 沈乔双手抱在胸前,笑着说:“和珅大人,您这解释可有些牵强呢。” 和珅满脸苦涩,对着沈渊又是一阵磕头。和珅的身体几乎要贴到地面上,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陛…… 陛下,臣知错了。此次桃城之事,臣确有疏忽之处,未能妥善安排赏赐,致使陛下恩泽未能尽显,实乃臣之过。臣定当深刻反省,日后必以万分谨慎之态处理公务,绝不再有此类差池。” 说完之后,迟迟没有等到回声。 和珅微微抬起头,眼神中满是讨好与惶恐,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臣回去之后,定当倾尽全力,从自己的私库中拨出一笔款项,以作桃城额外的安抚之用。老臣会暗中安排妥当,让桃城的功臣与百姓真切感受到陛下的隆恩,绝不让陛下再为此事忧心。且臣会彻查此次银子分配的纰漏之处,将那些中饱私囊、欺上瞒下之徒一一揪出,重重惩处,以儆效尤。” 沈渊沉默不语,只是目光如炬地盯着和珅,那眼神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审视他话语中的真伪。和珅额头上的汗珠不停地滚落,浸湿了面前的一小片地面,他大气都不敢出,只能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等待着沈渊的发落。 沈渊看着可怜兮兮的何宝宝,和沈乔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眼角都带着笑意,但很快又一闪而逝。 “乔儿,你先回去,朕还有很多话儿要好好跟和爱卿好好聊聊呢。”沈渊向沈乔使了个眼色。 “好的,父皇,那我先回去给你煮好吃的了,你要快些回来哦!” “跑慢些,别摔了。”沈渊不忘嘱咐着。 “知道啦!”声音从远处飘来,宛若风铃一般清脆。 侍从引着沈乔离去,御书房只留下了沈渊和和珅二人,房间落针可闻。 过了一会儿,沈渊淡淡开口:“起来吧,她走了。” 和珅从地上起来,收起了那懦弱之态,挺直了腰杆,眼神中透着狡黠与精明,恭敬地向沈渊行礼。沈渊看着他。 “说说吧,你这次去桃城,有没有查到那件事?\" 和珅想了想:“陛下,有些眉目了,臣在那里留了些人手,过几日他们便会带来消息。” 沈渊点了点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问道:“跟我说说桃城的事吧,乔儿一直提到的那个叫周桐的人。说这人阿谀奉承,你怎么看?” 和珅微微眯眼,似在回忆那几日的经历,缓声说道:“陛下,一路上,臣先是表现得奢侈过度得样子,让小公主对臣产生厌烦之情,不肯与臣相见,随后臣边留一人假扮,最后便偷偷动身去了桃城” “到了桃城,臣先是瞧见那周桐,此前听闻公主殿下指责他阿谀奉承,可老臣所见,这人有着的是巧舌如簧的本事,臣估计他与朝堂上的那些喷子比起来,都不遑多让。 那日,他立于城头之上,一番言辞,直接将众人情安抚,不再慌乱。” 和珅停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陛下,在桃城,臣还查到了一人,此人属实是有些本事。” “哦?那你跟朕说说。” “那人叫欧阳羽,也是桃城一文书,没了一条腿,此人调度诸事有条不紊,指挥若定。从物资调配,到人员安排,每一处细节皆处理得恰到好处。要说此次鼠疫的功劳,臣觉得此人占了七成,那周桐不过是能说会道了些。” “臣还打探得知,这欧阳羽似乎是师从一个叫玄隐子的人,料想其师门定藏有不凡绝学,才造就他这般能耐。欧阳羽与周桐这二人配合相当默契,一谋划一奔走,一日不到就将百姓安顿好。” “再后来,臣见那周桐也拜了欧阳羽为师兄。臣想着已探得诸多实情,且公主殿下行程将至,便悄然折返回去,与公主会合,继续随行,而后便有了后续种种。” 沈渊轻捋龙须,待和珅讲完,沉思片刻,方道:“听你这么一说,这桃城二人倒真是可用之才。” “微臣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和珅将头低下,眼角余光小心地瞥向沈渊,试图从这位帝王阴晴不定的神色里捕捉一丝情绪走向,可那冷峻面庞犹如寒潭,深不见底、波澜不惊。 沈渊从椅子上起身,龙袍簌簌,步履沉稳却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一步步走向窗边。窗外,日光倾洒,可他的眼神仿若利刃,直直穿透这繁华景致,聚焦在遥不可及的远方,那里似藏着他操控棋局的下一步落子之处。 “既如此,要想用这两人,还是得再试他们一试。” 沈渊的声音,恰似寒夜冰碴相击,冷冽清脆,没有半分温度,每个字都像沉甸甸的铅石,砸落在这静谧御书房,激起无形的紧张涟漪。 “陛下是要?” “朕记得有句话,是英雄还是狗熊,上了战场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沈渊仿若没听见和珅的忐忑问询,自顾自地低语,那语调平缓得近乎冷漠,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无可更改的宿命,又似在宣判某些人未知却已注定的命运。 “可是,陛下,近些年来是没有战事啊?陛下,难道说?!” 和珅说着说着,瞬间瞳孔一缩,额头细密汗珠滚落,划过脸颊,滴在光洁的地砖上,溅起微小却慌乱的水花。他的身子微微前倾,声音不自觉拔高,带着几分惊惶与难以置信,“陛下,您难道是…… 要把他们派到那里去?可原不是那那些人上去的吗?” “不需要有人管吗?” 沈渊转过身来,眼神冰冷如霜,直直盯向和珅,那目光仿若能穿透皮肉,直刺灵魂深处,将和珅心底的恐惧与疑惑扒得一干二净。“朕的江山万里,处处皆是试炼场,有无烽火硝烟,又有何妨?那欧阳羽与周桐,既被你夸得有能耐,朕便给他们施展之地。边境之地,匪盗横行、蛮夷滋扰,乱象丛生,恰似磨刀石,能磨出忠勇良才,亦能剔除不堪大用之辈。况且,我也要给乔儿一个交代。” 沈渊负手踱步,龙袍下摆拂过地面,沙沙作响,恰似催命鼓点。“送去那,若能建功,是他们的造化;若是折损,也不过证明此前作为只是侥幸,于朕而言,损失几个无名小卒,换得边境安稳,这笔账划算得很。” 和珅噤若寒蝉,呐呐不敢再言。他跟着沈渊多年,知晓这位帝王一旦起了心思,便是铁了心,那些鲜活的人命、旁人的前程乃至生死,在沈渊眼中,不过是棋盘上可随意摆弄的黑白棋子,为的只是那至高无上皇权下江山永固的棋局,其冷血无情,已然刻入骨髓,化作这朝堂之上最凛冽的寒风,吹得人心胆俱寒。沈渊将胡公公召见进来。 “传我旨意,桃城一众治理鼠疫有功,挽救千千万万灾民免受灾祸,实乃大功于社稷,朕必当重赏以彰其能、酬其劳。赵宇,身为将领,抗疫期间坚守城防,披坚执锐,率麾下将士日夜辛劳,尽显忠勇坚毅之风范,又深谙兵事,治军严谨,今特擢升其为正五品宁远将军,即刻赴钰门关,担那守关主将之重任,统领诸军,务必严阵以待,拒敌于关外,护我朝山河稳固。 沈渊负手而立,龙袍在静室中微微拂动,双眸幽深似渊,声音沉稳且不容置疑,仿若每字皆携千钧之力,“欧阳羽,虽身有残疾,却凭满腹才略,于抗疫时调度有方,如臂使指,将物资调配、人力安排诸事操持得井井有条,尽显大才之姿。今封其为从六品护军参领,辅佐赵宇,于钰门关军中出谋划策,整军经武,以御外敌侵扰,望其不负朕望,倾尽全力,再建奇功。” “至于周桐,此人机敏灵活,口舌如簧,在桃城奔走联络,抚慰百姓,凝聚人心,为抗疫助力颇多。朕特恩准其晋升为正七品把总,随军赴钰门关,巡查关防、传递军情,于军中发挥其长,若遇战事,亦需奋勇向前,不得有半分退缩。” 沈渊微微抬眸,扫视一圈,神色冷峻,似将那钰门关的冰天雪地、硝烟烽火尽纳眼底,后面要说 “钰门关,乃国之咽喉要地,金人蛮夷虎视眈眈,匪盗屡犯不止,多年来风雨飘摇,朕此番委以重任,便是期许他们能将桃城抗疫之智、之勇带去,重塑军威,靖平边患。三人既受朕恩,当殚精竭虑,建功立业,若敢玩忽职守、有负朕托,军法如山,定严惩不贷,莫谓朕未曾警示,这万里江山,不容半分疏怠!” 胡公公领命而去,去传话给写谕旨的官员。十几年的跟随,对于拟旨来说早就手拿把卡,再长的对话也能顺利传命于写旨官员。您问他就没有出错的时候?他敢吗?要是说错一句话,他胡某人今日就不会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请不要拿他吃饭的玩意来开玩笑。 御书房里面,又只剩下和珅沈渊二人。没有沈渊的命令,可怜的和宝宝也不敢起身御书房里面,双腿渐觉麻意,膝盖似被重石压着,酸痛难耐,却只能咬牙强撑。沈渊负手而立,良久才瞥向和珅,淡漠道:“起来吧,和宝宝如蒙大赦,扶着发软的腿站了起来,偷偷的动动脚,活动一下。双腿还麻意未退、虚浮无力,突然耳边飘过来一句话 “那鼠疫之灾,并非天灾,实乃朕一手策划。” 这话,仿若一道惊雷直直劈在天灵盖上,惊得他头皮发麻,心瞬间悬到嗓子眼,“扑通” 一声和宝宝又跪了下去,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可他浑然不觉疼。 沈渊继续说道,声音平缓却如冰碴相击,寒意彻骨:“朕麾下有一苗疆女子,施蛊笛之术,驱鼠为患,引疫病于钰门关边境再派人走露将士染病,战力骤降,恐慌蔓延,纷纷求存逃离,致关城空虚的消息,那些蛮夷金人必定闻风而动,以为有机可乘,觊觎之心愈发张狂,便会大军入侵,妄图破关。” 和珅闻言,惊得瞪大双眼,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不敢吱声。 “朕这般行事,绝非无端生事、残害生灵。多年来,蛮夷屡犯边境,烧杀抢掠,百姓苦不堪言,钰门关防线虽重兵把守,却始终难以将其根除,仿若疥癣之疾,反复纠缠,长此以往,国本动摇。故而朕设此局,欲毕其功于一役,永绝后患。如今,朕抽调钰门关大部精锐将士,悄然设伏于关外要道、山谷密林中,只待蛮夷中计。此计成败,关键在于诱敌深入,需有能人巧扮守关之军,引那蛮夷大军毫无戒备地攻破城门,长驱直入。正好我正愁无人可选,这几人就出现了。” 沈渊目光扫向和珅,似在警告其莫要多嘴,又似在展示帝王权术,“如果他们真的是像你说的那样,朕许他们高官厚禄,委以守城重任,便是望其以命相搏,为江山社稷舍生忘死,做这诱敌先锋。若此计功成,他们自是国之功臣,加官进爵,荣耀无限;可倘若有所差池,坏了朕的布局,军法森严,定不轻饶,毕竟这万里江山,不容有失,为成大业,些许牺牲在所难免。” 和珅听得后背早已湿透,伏地叩首,声音略带颤抖:“陛下圣明,此等布局,环环相扣,尽显帝王雄略。臣即刻传旨,必使旨意畅行无阻。” 心中却暗叹这三人懵懂入局,但也就是心疼了一秒,还是那句话,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 第16章 离别,启程 桃城,自从送走和宝宝与瑶光公主后,这小日子过的是十分的滋润。难民也在官府妥帖安排下,踏上归乡路,毕竟人力即生机,田间地头正盼他们归耕。 晨曦初破,集市便已热闹起来。摊贩们支起简陋却摆满好物的摊位,新鲜采摘的蔬果带着泥土与朝露的芬芳。 早在他们刚走到第一天,欧阳羽的居所小院,此时洒满金色日光,静谧中透着别样温馨。周桐就哼着小曲儿大步跨进院来,身后推着一架崭新木轮车,那车架用打磨光滑的槐木制成,结实且轻巧,车板宽敞平坦,四周细心地镶了一圈软布,以防磕碰。 “师兄,快瞧瞧!” 周桐满脸笑意,吆喝着。欧阳羽本在廊下读书,闻声抬眸,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诧异,随即被感动填满。 他滑动轮椅靠近,手指轻触木轮车,感受着木料的纹理与温度,感慨道: “周桐,你这费心了。” 周桐挠挠头,爽朗一笑:“跟我还客气什么。” 欧阳羽也笑了起来,眼眶微润,颔首致谢。 此后几天,欧阳羽便会坐着这木轮车,和老王寻一处好地方,两个人泡着茶水下着棋,好不雅兴。而周桐则是跟着赵宇那一帮子的人一起去那个小饭馆里潇洒着。日子也就在这一天天的过着。 直到那传谕旨的钦差到来。那钦差名叫陈礼,身形高挑瘦削,面容冷峻,身着一袭绣着精致云纹的官袍,步履沉稳,自带一股朝堂威严之气。得知他的到来。众人早就在城门恭迎,众人皆跪地听宣。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桃城一众治理鼠疫有功,挽救千千万万灾民免受灾祸,实乃大功于社稷,朕必当重赏以彰其能、酬其劳。赵宇,身为将领,抗疫期间坚守城防,披坚执锐,率麾下将士日夜辛劳,尽显忠勇坚毅之风范,又深谙兵事,治军严谨,今特擢升其为正五品宁远将军,即刻赴钰门关,担那守关主将之重任,统领诸军,务必严阵以待,拒敌于关外,护我朝山河稳固。欧阳羽,虽身有残疾,却凭满腹才略,于抗疫时调度有方,如臂使指,将物资调配、人力安排诸事操持得井井有条,尽显大才之姿。今封其为从六品护军参领,辅佐赵宇,于钰门关军中出谋划策,整军经武,以御外敌侵扰,望其不负朕望,倾尽全力,再建奇功。至于周桐,此人机敏灵活,口舌如簧,在桃城奔走联络,抚慰百姓,凝聚人心,为抗疫助力颇多。朕特恩准其晋升为正七品把总,随军赴钰门关,巡查关防、传递军情,于军中发挥其长,若遇战事,亦需奋勇向前,不得有半分退缩。钰门关,乃国之咽喉要地,金人蛮夷虎视眈眈,匪盗屡犯不止,多年来风雨飘摇,朕此番委以重任,便是期许他们能将桃城抗疫之智、之勇带去,重塑军威,靖平边患。三人既受朕恩,当殚精竭虑,建功立业,若敢玩忽职守、有负朕托,军法如山,定严惩不贷,莫谓朕未曾警示,这万里江山,不容半分疏怠!钦此!” 话一说完,身旁便有十几个随从将好几个箱子抬下马车,打开一看,有几箱银子更多的还是崭新的袍甲和器具。这让十几年都没见到新器的那一帮大老粗们激动的是嗷嗷叫。眼睛都要喷火了。 周桐跪在地上,脑袋嗡嗡作响,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更满是疑惑。这剧情不对啊,我不是得罪了那两货吗,咋滴,如今竟还升官了?我升官了?就。。。这么简单? 难不成这俩货还在皇帝面前还帮我说了好话?古人这格局,当真不错,超过现在85.9999%的人。 可转而一想,不对啊,这是被派去守边关了这是,难不成这是那两人的阴谋?故意把自己支到危险重重的钰门关。让城外的金人把他宰了? 那不对呀,近年来都没有战事,天下太平,而且一般入侵都是在冬季,因为牧草缺失,河流冻结,游牧民族也不种地,所以只能攻打边关周围城镇搜刮一番,这都开春了,他们不忙着放马喂养,脑子缺根筋了才过来打边关。 还有守边关的粮饷俸禄肯定比这小桃城的多。这分明看来就是个香饽饽。他是越来越看不懂长阳那些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一旁,木轮车上,欧阳羽心中亦是不解,他本以为皇上会惩治周桐,没想到反而给他升了官一同派往钰门关。 而且上次御史宣告的时候,他明明不在场,那他们是怎能得知此事的。难不成,在这小小的桃城里面也有长阳的暗卫不成?若真是如此,长阳那位可真算的上上手眼通天了。 待宣旨完毕,众人谢恩起身,看着陈礼带人骑马离去,马蹄扬起的尘土,似是搅乱了众人原本平静的心绪。 周桐忍不住扯了扯身旁赵宇的衣袖,满脸疑惑,眼睛瞪得溜圆,急切问道:“赵叔,你说这事儿怪不怪呐?我之前那般应对和珅,还惹得公主厌烦,怎的如今反倒升了官,还被派去守边关?这背后,指不定有啥猫儿腻吧。” 赵宇满不在乎地挠挠头,脸上挂着憨憨的笑,大手一挥,咧着嘴道:“哎呀,小周呐,咱别瞎琢磨了,陛下圣明,给咱升官那是瞧得起咱抗疫的功劳,守边关是委以重任,去了好好干,吃香的喝辣的,还能挣军功,多好的事儿啊!走走走,赵叔也给你挑一副甲,让你好好威风一下。” 众人回了军营,军营中一阵阵欢声笑语,众人都纷纷开始收拾起行囊,准备接下来的行程。 但欧阳宇的住处却截然不同,气氛凝重,没了往日的喧闹。欧阳羽坐在木轮车上,眉头紧锁,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轮椅扶手,似在梳理杂乱的思绪。 良久,沉声道:“周师弟,此事绝非表面这般简单。我本以为陛下会因那和珅、公主之事问责于你,没成想还一道提拔了。况且,那御史来时,我未在场,可旨意里对咱们作为知晓得如此详尽,怕这桃城暗处,有长阳的耳目时刻盯着呐。” 周桐连连点头,眉头拧成个“川”字,在营帐中来回踱步,嘴里嘟囔着:“是啊,师兄,这太蹊跷了,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感觉像被人算计,可又摸不清门道。” 这时,‘轰’的一声,欧阳羽那一扇破旧的小木门直接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给两人吓了一跳。一个灰头土脸的人正趴在门上,二人定睛一看,是老王。 老王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顾不上身上的灰尘。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微微凸起,喘着粗气说道:“少爷,我刚在外头听了一耳朵,这事儿我也觉得不对劲呐! 我不放心你去那钰门关,边关多凶险呐,虽说看着是升官,可谁知背后藏着啥。我,我要跟你一道去,路上也能有个照应,帮衬帮衬你。” 周桐忙摆手,上前一步扶住老王,劝道:“老王,你这一把年纪了,哪能跟着去遭那罪,边关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真的打了起来,刀枪无眼,我不能让你涉险。” 老王却梗着脖子,一脸执拗,“少爷,你别劝我,我老王没啥大本事,可伺候你吃喝、帮你出出主意总行吧,打小看着你长大,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你独自赴险地。若外面的金人真打上来,想要杀你和欧阳老弟,那就得先从我老王的尸体上踏过去。”这给周桐听的眼睛一抽,尼玛,还没去呢,就指望着我死了这是。人要是真来了,就凭你一个能挡多久,两个人只不过一前一后去找阎王爷报到。 欧阳羽轻咳一声,神色凝重又透着几分无奈,“老王,你的心意我们知晓,只是这一去,生死未卜,责任重大,你贸然相随,万一有个闪失,我们如何向你交代。” 老王急得直跺脚,眼眶泛红,“欧阳老弟,你是知我性子的,这都火烧眉毛了,还管啥桃城的事儿,少爷安危才是头等大事,我心意已决,你们别再阻拦。” 周桐与欧阳羽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无奈与感动,一时也没了主意,营帐中陷入短暂的沉默,唯余老王粗重的呼吸声。 这200多人的守军要去边关的消息渐渐传了开来,桃城百姓纷纷围聚到军营外,挡也挡不住。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拄着拐杖,眼眶泛红地拉住欧阳羽的手,说道:“欧阳先生啊,您可是咱桃城的大恩人,抗疫时日夜操劳,如今又要去边关护咱家国,这一路山高水远,千万保重呐!” 欧阳羽笑了笑,回握住老者的手,“大伯,您放心,守护山河本就是吾等职责,我定不辜负大家期望。” 有个年轻后生跑到周桐跟前,递上一把自家打的匕首,说是匕首,也不过是一个石刀 “周大哥,你这一去,定要平安归来,这匕首跟了你,遇着危险也能有个防身的家伙事儿。” 周桐接过匕首,拍拍后生的肩,“哈哈哈,你小子有前途,等我回来的时候,这刀就还给你。” 那后生一脸疑惑 “周大哥,明明都送给你了 为什么还要还回来呢。” 周桐神神秘秘的凑到他耳边说了什么,这个小后生瞬间就笑了起来,笑的很开心 。 “哈哈哈,好,那周大哥,我等你回来还我刀。”说完就跑走了 这倒勾起了身旁的老王的好奇心:“少爷,您跟这小伙子说了什么话。” 周桐看向老王,一脸认真的问他:“老王,你能做到守口如瓶吗?” 老王愣了一下,他看着周桐:“当然能了,少爷。” 周桐走近拍了拍老王的肩膀,淡淡的说:“我也能。”随即转身就走了。 老王怔怔的看着周桐远去的背影,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露出牙笑了起来,自家这少爷啊。 赵宇那儿,一群孩童们也围在这群大老粗的周围,拉着他们的衣角,奶声奶气地喊着“赵叔叔,孙叔叔,你们要回来陪我们玩,我们还要吃好吃的”。 他们都是单身汉,常年投身军旅,远离家乡与亲人。往昔岁月里,营盘生活满是纪律与操练,铁血之下亦藏着柔情。虽说津贴有限,手头并不宽裕,可他们总会惦记着这群孩童,紧巴巴地从牙缝里省下钱,买来糖果、小点心,瞅准机会就往孩子们手里塞。 场面温馨又透着离别的伤感。赵宇铁塔般的身子往前一挺,洪钟似的嗓门吼开了:“各位乡亲呐!咱这群糙汉子,打落脚桃城起,就被大伙当自家人待,帮盖房,热饭菜,桩桩件件,都记在咱心窝窝里呐!如今边疆有召,咱扛着家伙事儿就得冲,这是咱当兵的本分,没二话!” 他大手一挥,拳心一握,“咱这两百来号兄弟,看着人不多,可各个都是在沙场上滚过、血水里蹚过的老兵!那实打实的本事,硬着呢!如今上头赏下崭新盔甲,嘿,披挂上这一身,精气神更足啦,咱往那儿一站,脊梁骨比长枪还直!” 说话间,赵宇抖了抖身上朝廷新赐的盔甲,锃亮的甲片相互碰撞,铮铮作响,透着肃杀劲儿。身旁两百弟兄,也俱是盔明甲亮,利刃在鞘,寒光隐现。虽说人数远不及旁人上千大军那般浩渺,可这浑身的胆气、昂扬的斗志,聚在一处,恰似熊熊烈火,腾腾燃烧,气势竟丝毫不输! 瞅见那圈孩童,赵宇虎目一眯,咧嘴笑道:“小崽子们,都给老子好好长个儿,别调皮捣蛋太过火!等叔叔们凯旋,兜里揣满边疆的稀罕物,陪你们满街撒欢,吃香喝辣!” 接着,他朝乡亲们一抱拳,脖梗一梗,“大伙好好过日子,桃城的地,咱还得一起种;桃城的路,咱还得携手修。等爷们儿回来,盼着瞅见家家富足,处处欢腾,到时接着在一块儿,把这好日子过得热热乎乎,红红火火!”言罢,大笑起来。身后那200士兵“唰”地也都整好队列,脚步跺得地都颤悠,随时准备启程。 周桐就站在一旁,耳朵听着赵宇讲的那番话,眼眶一下就热了,心里头暖烘烘、酸溜溜的。这些当兵的,平常大大咧咧,看着粗枝大叶,可对乡亲们那是实打实的好,情义重得很呐。 可刚被感动完,周桐就犯起了嘀咕。他心里琢磨着,自古小说空余恨,只要有人拍着胸脯保证肯定能回来,多半这人就得折在路上。 再瞅瞅眼前这些熟面孔,这个咧着嘴笑,那个一脸憨样,平日里都看习惯了,可现在看,他心里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就怕这些人真一去不回,往后再也见不着了。 只盼老天爷开开眼,让他的主角光环露一下下就行,只要自己身边的人都平平安安的,还能回桃城来他就知足了。 欧阳羽伤病在身,被小心抬上了马车,周桐向来不擅骑马,索性也跟着上了车,老王也一并坐进里头。那马车,木架斑驳,篷布破旧,车轱辘嘎吱作响,一望便知历经了岁月打磨,可这却是桃城唯一的一辆,满含乡亲们的质朴情意与殷切关怀。 车内,欧阳羽半倚着,面色虽有些苍白,却仍强撑精神,朝周桐他们扯出一丝笑:“这一遭不知是福还是祸。”周桐和老王也点了点头。 车外,赵宇整顿好两百兄弟的队伍,见时辰已到,猛地一仰头,洪钟大嗓吼出:“启程!” 声震四野,两百老兵齐动,步伐铿锵有力,铠甲碰撞,铮铮有声。马车缓缓前行,车轮碾过尘土,百姓们簇拥在道旁,目光满是不舍与牵挂,有妇人抹着泪念叨着“盼平安归”,孩童挥舞着小手高喊“要回来”,直至队伍远去,那送行的呼喊还在风中飘荡,久久不散。 启程————————钰——门——关! 第17章 钰门关,钰关路 队伍在飞扬的尘土中渐行渐远,马蹄声、车轮吱呀声与士兵们整齐的脚步声交织,奏响一曲离歌。赵宇一马当先,身姿挺拔如松,岁月在他坚毅面庞刻下痕迹,却遮不住往昔纵横沙场的英气,此刻他目光如炬,紧盯前路,熟稔地引领着方向,毕竟这通往钰门关的道,他曾来回多次,闭着眼都能摸清几分。 周桐在马车里闲不住,似乎还有点晕车,要知道古代的道路坑洼不平,马车轱辘碾过,便是一阵剧烈颠簸,车身摇摇晃晃,像在惊涛骇浪里挣扎的孤舟。他面色泛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额头上都有小汗珠了,双手紧紧攥着车座边缘,那破木头还扎手,身子随着马车起伏而东倒西歪,那模样看着着实狼狈。 身旁的老王瞧着心疼,忙递过一个水囊,“少爷,喝口水,润润喉,忍一忍,许是过会儿就好了。” 周桐接过,轻抿一口,还没咽下,车身猛地一震,水差点呛出来,引得一阵咳嗽。 这时,车外传来老兵们粗犷的调笑声。老孙骑在马上,靠近车窗,咧着嘴打趣道:“周把总,咱还没碰上金人蛮夷呢,您这就先‘缴械投降’啦?就这点路,马车可比走路舒坦多咯,您咋还这般不济事,想当年我们行军,可比这艰难数倍,翻山越岭、风餐露宿,可没见谁像您这样晕得七荤八素的。”老孙身量不高,却精悍得像头猎豹,双臂肌肉紧实,拉弓时稳如磐石,箭似流星,在桃城时,常比试射箭,百发百中,箭靶中心簇满他的羽箭,那本事,让年轻后生们钦佩不已。 老陈也在旁搭腔,笑得眼睛眯成缝,“就是就是,小说书,您这娇弱身子,进了钰门关,可咋应对那苦寒和战场的刀光剑影呐。” 周桐听着这些调侃,脸涨得通红,既是晕车的难受,又是憋屈。他咬咬牙,一横心,猛地掀开马车帘子,对着外面喊道:“娘的,谁说我不行,不过是这马车太晃悠,我才不惯着它,我下车走着便是。” 言罢,也不顾老王的劝阻,手脚并用地跳下马车,只是双脚刚落地,一个踉跄,差点摔在满是尘土的路上,好在扶住了车身才稳住身形。 老兵们见状,笑得更厉害了,笑声在空旷道路上回荡。周桐挺直腰杆,拍了拍身上的灰,强装镇定,“笑啥笑,走着瞧,等进了钰门关,我就掏出我的记仇小本本给你们都记上。”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前走去,可才走几步,就发现地面崎岖,碎石子咯得脚底生疼,加上晕车后的乏力,脚步虚浮,远没了平日里的灵活劲儿,但周某人不服啊,为了那口气,仍倔强地紧跟队伍,那姿态像极了一只不服输的斗犬。 赵宇策马过来,看着周桐逞强的模样,微微摇头,却也有几分欣赏,扬了扬马鞭,“好侄儿,有骨气,不过还是悠着点,路还长着呢,要是累了,就吱一声,上马歇会儿。” 周桐梗着脖子回应:“赵叔,放心,我能行。” 说罢,攥紧拳头,继续在飞扬的尘土中,迎着渐起的风沙,一步一步向着钰门关的方向迈进,但眼角时不时的看向马车窗口的老王不停的使眼色,尼玛,我亲爱的老王啊,快找一个借口让我上去啊。这样让我很难办啊。可好人老王似乎是误解了周桐的意思,向着周桐也投去鼓励的目光。 “少爷加油,我先跟欧阳老弟聊聊棋局。”说完,没有一丝丝犹豫,把帘子给拉上。周桐那个气啊,只能吭哧吭哧的向前面走去。 起初,道旁还是翠意连绵,田野像铺展的绿毯,麦浪随风轻舞,农舍错落点缀,烟囱飘出袅袅炊烟,宛如桃源画景。孩童在路边嬉笑追闹,惊起几只雀鸟,喳喳飞向澄澈蓝天。溪流潺潺相伴,水清且浅,能瞧见圆润石子与灵动小鱼,日光洒下,波光粼粼,似细碎金鳞。老兵们看着,嘴角不自觉上扬,眼中满是眷恋,老孙咂咂嘴:“啧,这桃城景儿,真叫人舍不得,想当初刚来,还嫌它偏远,如今要走,心跟被揪着似的。” 老陈在旁点头附和,“是啊,这儿的地养人,日子舒坦。” 行至次日,绿意渐疏,山峦裸露出褐黄岩石,草木稀疏,似癞子头上的毛发。风也变了性子,不再轻柔,呼啸而过,裹挟着沙砾,打得人脸生疼。天空愈发高远,湛蓝得近乎冷峻,云团像被扯散的棉絮,肆意飘浮。赵宇望着前路,神色凝重,马鞭轻扬,驱马缓行,开口道:“兄弟们,越往前,就离那‘鬼门关’近咯,景致虽寒碜,可咱心里得热乎。” 众人应和,声震旷野,却难掩一丝忐忑。 周桐一路无事,跟身边的几个老兵聊起他们在钰门关的过往,老陈闷声接话:“咱以前在钰门关,那是真刀真枪拼,我本是西边军营的,一场恶战,我拎着大刀,砍翻好几个金人蛮夷,血溅满身,眼睛都红了,就盼着多杀几个赚点赏银。” 说着,他攥紧拳头,手上青筋暴起,宛如蜿蜒小蛇,那是多年握刀使力留下的印记。“可战后,军功统计,那些个富家子弟、有关系的,使银子、托门路,把咱功劳吞了,咱就像被弃的棋子,扔到周边小城。” 身旁的老吴,身形魁梧壮硕,宛如一座小山,能单手扛起石磨,力气大得惊人,哼道:“咱到桃城,府衙那帮蛀虫还不放过,见咱没油水,处处刁难,官职一降再降,要不是念着桃城百姓质朴,早待不下去咯。” 又行一日,四周彻底荒芜,土地干裂,缝隙如干涸河床脉络,黄沙漫天,遮天蔽日,太阳成了朦胧光晕。远处残垣断壁突兀矗立,是往昔烽火遗迹,无声诉说沧桑。马匹喘着粗气,蹄子陷进沙里,行进艰难,士兵们裹紧披风,风沙迷眼,却步伐不乱,眼神透着决然。 临近钰门关,老兵们神色各异,有像老孙,目光炽热,攥紧拳头,似要把往昔不甘与如今壮志都捏进掌心,“兄弟们,咱又回来了,当年憋屈,这次要在这挣回荣耀,让他们瞧瞧,咱不是孬种!” 声音沙哑,却满是力量;老陈微微仰头,眼角细纹藏着回忆泪光,默默擦拭佩刀,刀身寒光闪烁,映着他复杂神情,似在与旧时光、老伙计对话;老吴挺直脊梁,胸膛高高挺起,仿若要扛住这漫天风沙与未知命运,粗声喊道:“管他什么妖魔鬼怪,敢来犯,我这膀子力气,定把他们砸回老家!” 队伍里,还有善使长枪的老李,枪法出神入化,曾于混战中,长枪如龙,挑落敌骑,威风凛凛;精于暗器的老郑,袖中飞镖快若闪电,百发百中。他们此刻,皆沉浸在往昔峥嵘与当下复杂情绪里,既对这熟悉又陌生的钰门关心忧,又盼着新一场战斗证明自己,夺回被命运劫掠的荣光。 马车里,欧阳羽掀帘眺望,眉头紧锁,风沙灌进,呛得咳嗽几声,周桐忙递水,嗯,这小子扛不住了,自己跑回车里面的。 “师兄,这鬼地方,看这样子,钰门关近在眼前了,可这架势,真够唬人的。” 欧阳羽轻抿口水,缓声道:“的确,越临近,越觉出这地方的险峻肃杀,不过咱们历经风雨,也没什么可怕的。” 老王抱紧包袱,嘟囔:“少爷,可千万小心呐,瞅这荒僻模样,怕是危险重重。” 赵宇策马回至马车旁,“欧阳先生、贤侄,瞧见没,前头那影影绰绰的,就是钰门关咯,”虽说还隔着段路,可这气势,像头蛰伏巨兽,透着股让人喘不过气的威压。 众人勒马驻足,举目远眺,只见那钰门关在漫天风沙中巍峨矗立,宛如洪荒巨兽卧于荒野。关城墙体饱经风沙侵蚀,斑驳沧桑,却依旧高大厚实,透着坚不可摧的气势。城楼上旗帜烈烈作响,在昏黄天幕下,仿若浴血的战旗,醒目又悲壮。周边土地荒芜干裂,只有几株耐旱的沙棘在风中顽强挺立,似是为这片死寂之地坚守着最后一抹倔强的生机。 老兵们望着那关隘,心中五味杂陈,往昔在此挥洒热血的记忆涌上心头,那些金戈铁马、生死一线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闪现。曾经壮志未酬的不甘,被无端贬谪的愤懑,此刻都化为眼中熊熊燃烧的斗志,他们攥紧手中武器,仿佛握住了自己的命运与荣耀,准备再次在这险关之上,书写属于他们的铁血篇章。 队伍稍作休整,抖落满身沙尘,便又催马前行,向着那座承载着希望与凶险的钰门关稳步靠近,马蹄扬起的沙土,恰似为他们新征程擂响的战鼓,声声激昂,每一步都踏出对往昔不公的抗争,对未来荣耀的期许,对家国边关的守护誓言。 第18章 空城?局? 当行军的队伍历经波折,终于抵达钰门关下,那巍峨却满是疮痍的城门在风沙弥漫中若隐若现,恰似一位饱经沧桑、坚守残躯的卫士。城楼上,仅有寥寥数位守军,他们身形单薄,被塞外的劲风雕琢得面庞黝黑、皮肤干裂,破旧的铠甲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体上,透着戍边日子里无尽的艰辛与寂寥。 在钰门关上。在了望的哨兵李四,在城楼上已坚守了好几个时辰,塞外的风像发了狂的野兽,裹挟着沙砾,没头没脑地扑打过来,直把他雕琢成一尊形容枯槁、满身沧桑的 “沙塑”。他百无聊赖地倚着城垛,那姿势仿佛已和这斑驳冰冷的城墙融为一体,许久未曾挪动分毫。 双眼被风沙迷得酸涩不堪,泪水源源不断地涌出,却又瞬间被吹干,只余下灼痛与干涩。他抬手用力揉着,边揉边在嘴里咒骂着这恼人的风沙,视线被漫天沙尘搅得一片混沌,模模糊糊瞧见远方沙尘滚滚涌动,只当是又一轮寻常风沙来袭,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依旧软绵绵地靠着,满心盼着这枯燥乏味的值守能早点结束。 恰在此时,负责传递军情的通信兵王五,如一阵旋风般小跑着冲进城楼,人还立足未稳,那大嗓门就先吼开了:“李四,快醒醒,瞧瞧去!来的好像是咱以前守西城门的赵守将啊!那外貌,看着忒像!” 这一嗓子,恰似一记响雷,猛地炸醒了李四,他 “嗖” 地一下站直身子,探出脑袋,脖子伸得老长,使劲往远方眺望。奈何那风沙跟密不透风的帷幕似的,遮天蔽日,旗帜在里头若隐若现,上头的字样似被施了障眼法,根本辨不清楚。 李四眉头拧成个大疙瘩,满脸写着狐疑,扯着嗓子冲王五嚷道:“你可别满嘴跑火车,在这风沙里头,保不准把啥影子都看成熟人了,万一认错,咱可就闹笑话了。” 王五急得满脸通红,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一把攥住李四的胳膊,手臂用力朝城外挥舞,边指边喊:“我能含糊这事?刚刚出去捉兔子,我看到有一群士兵朝这里赶来。我搁那儿盯了老半天了,虽说影影绰绰的,我也没有看清,就看了个大概,就赶紧跑回来了。说不定真是赵守将呢。等靠近点你就再仔细瞅瞅呗!” 李四被说得心里也打起了鼓,赶忙重新凝神定睛,双手高高举在眉前,试图挡住些风沙,眼睛瞪得滚圆,活像两颗铜铃。随着那沙尘逐渐迫近,似乎还真的有一列人马正向着西门走了过来,飘扬旗帜上模糊的字样慢慢勾勒出形状,仿若沉睡许久的记忆被一只无形的手悄然唤醒。他先是一愣,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似的,紧接着浑身像通了电流,猛地一个激灵,瞬间瞪大了眼眸,脸上满是震惊与狂喜,嘴里喃喃自语道:“哎呀妈呀,还真是赵守将呐!” 像是生怕看错,他又狠狠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后,兴奋得整张脸涨得通红发紫,脖子上青筋根根暴起,扯着那已然沙哑得像破锣般的嗓子,声嘶力竭地高呼:“是赵守将!兄弟们,赵守将他们回来了!” 那喊声因激动过度而破了音,尖锐且高亢,带着几分喜出望外的颤栗,在城楼上悠悠回荡,惊飞了墙角避风的几只寒鸦,它们扑棱着乌黑的翅膀,慌慌张张地向着远方飞去,似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喧闹搅扰得六神无主。 赵宇在城下,正指挥着队伍稍作休整,闻声仰头张望,瞧见城楼上那探头探脑的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嘴角上扬,露出一抹久别重逢的笑意,高声回应道:“楼上那探头探脑的那家伙,是不是鹿人村的李四兄弟啊,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你这嗓子,还是这般中气十足,一喊起来,半个关城都得震三震呐!” 李四咧开嘴,双手拢在嘴边,做成个简易喇叭状,扯着嗓子大声回道:“赵守将,可把您盼坏喽!您那一走,咱这西城门好像都少了主心骨,我们可是天天盼星星盼月亮,想着怕是再也没机会碰面咯。如今您怎么回来了,回来好啊,钰门关又要像从前那般,有乐看咯!” 赵宇微微仰头,风沙肆意扑打在脸上,往昔守西城门的峥嵘岁月如汹涌潮水般在脑海中翻涌,感慨万千,声音沉稳有力地喊道:“是啊,离开这些年,我这心里头老惦记着咱这钰门关,惦记着一起守西城门的兄弟们。这一路回来,瞅见周边还是老样子,风沙还这么大,就晓得你们在这没少遭罪受苦。” 李四眼眶泛红,泪水在里头直打转,声音带着些许哽咽,颤巍巍地说道:“守关嘛,遭罪是家常便饭,可咱心里头有念想,盼着能再跟着您把这西城门守得固若金汤。您快些进城,兄弟们都憋了一肚子话,盼着跟您好好唠唠,分享分享这些年的酸甜苦辣呢!” 此刻,城门缓缓开启,“吱呀 ——” 声仿若迟暮老人沉重的叹息,打破了关前长久的死寂,众人满怀期待,热切的目光聚焦在城门处,一场阔别已久的重逢大戏,在这风沙弥漫的钰门关前,徐徐拉开帷幕。 率先冲出来的是一个大汉,赵宇一看到这个人,直接下了马,激动的冲等向那个人。 “刘——三——刀!”他朝着那人喊道。 那人听到这三个字,瞬间就身子一颤抖,也回应着赵宇,语气里带着些哭腔:“赵。。赵将军,是我,是我,是我刘三刀啊!” 之所以被称作 “刘三刀”,还得从多年前一场遭遇战说起。那时的他,青涩稚嫩却满腔热血,初入军营不久便随队出征迎击金人蛮夷突袭。战场上,硝烟弥漫、喊杀震天,敌我双方短兵相接、混战一团。 刘三刀手持长刀,奋勇拼杀,可初临如此血腥阵仗,紧张与恐惧如潮水般将他淹没,手中动作不免慌乱。关键时刻,他被三个金人士兵前后夹击,性命危在旦夕,生死一线间,他心一横、眼一瞪,牙关紧咬,手中长刀像是被注入了无尽力量,施展出拼命三招。第一刀,以巧劲拨开正面袭来的长枪,侧身闪过凌厉一击;第二刀,借力转身,反手一记横劈,砍中侧边敌人的手臂,让其武器落地、惨叫连连;第三刀,更是孤注一掷,合身向前,刀刃直直刺入后方蛮夷的胸膛,喷涌而出的鲜血溅满他的面庞,那温热且刺鼻的血腥味让他瞬间清醒,也凭借这果敢三刀,他不仅成功自救,还震慑住周遭敌军,为己方赢得转机,自此,“刘三刀” 的名号便在军中传开,带着几分英勇无畏,也藏着初涉生死时的果敢决绝。 如今的他,身形高大却略显佝偻,长期塞外戍边的艰苦生活,风沙侵蚀、日夜操劳,让他的脊背过早地弯曲,像一棵被狂风常年吹压的枯树。面庞被晒得黝黑发亮,一道道深刻的皱纹如同干裂的河床,纵横交错,唯有那双眼,在见到赵宇的刹那,仿若被点燃的烛火,迸射出惊人的光亮。往昔战场上,他历经大小战事无数,虽说不再是当初那个毛头小子,却依旧秉持着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头,每战必身先士卒,手中长刀依旧锋利,只是刀身多了无数缺口与划痕,那是岁月与战火共同镌刻的印记。 此刻,他一路小跑至赵宇身前,脚步急切却因久未活动而略显蹒跚,扬起一片尘土。待近了,双手一把紧紧握住赵宇的手臂,那双手粗糙得如同砂纸,布满老茧与干裂伤口,微微颤抖着,嘴唇嗫嚅,眼角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赵大哥,真的是你啊,咱在这天天盼着,想着怕是再也没机会碰面咯。” 声音带着些微的哽咽,像是积攒了多年的委屈与思念,在这一刻决堤。 赵宇亦是心潮澎湃,眼眶瞬间湿润,视线模糊中,往昔并肩作战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现。他用力回握住刘三刀的手,手上劲道不减当年,仿佛要通过这一握,将彼此分隔岁月里缺失的力量传递回去,“三刀啊,咱这不是回来了嘛,瞧你,还是老样子,看着结实,实则这些年吃苦头了吧?” 说着,抬手轻轻拍了拍刘三刀的肩膀,那一下下拍击,满是关切与心疼,拍在肩头,却似落在对方心坎上,暖了那被风沙吹冷多年的心。 刘三刀忙不迭地摇头,又赶忙点头,抬手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眼角的泪,吸了吸鼻子,“苦是苦了些,可咱守着这关,心里就有底。你不知道,这几年,虽说没大战事,可小股蛮夷时不时来骚扰,每次警报一响,咱这心就提到嗓子眼,深怕一个不小心,让他们钻了空子,辜负了朝廷的信任呐。” 说着,眼神不自觉地望向远处那片荒芜的戈壁,似能看到过往那些惊心动魄的场景。 赵宇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神色凝重,微微点头,“咱守的是国门,责任重如泰山,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 语气里满是对这份职责的敬重与担当。 紧跟其后的是许三,身形佝偻得更为厉害,长期蜷缩在简陋营帐、弯腰处理琐碎军务,让他的背仿若一张拉满却再也弹不回的网。他原是擅长摆弄些小暗器的,虽说技艺不算绝顶高超,却也能在混战中瞅准时机,出其不意地掷出飞镖,助战友摆脱险境。他几步上前,脚步匆匆却透着几分急切,一把拉住老孙的胳膊,那胳膊同样干瘦却结实,脸上堆满笑意,眼角的鱼尾纹挤成深深褶子,仿若干裂土地上的沟壑。 “老孙呐,你也回来了,我就说那个小矮个子是谁,凑近一看,除了你还有谁呢,哈哈哈哈哈。 还记不记得了,有几次我那几枚飞镖差点没了,心慌得厉害,要不是你在旁,我怕是早折里头了。” 老孙挠挠头,脸上也泛起笑意,抬手挠着后脑勺,那动作带着质朴的憨气,“老许三,你还活着呢。这咋能忘,你那手,关键时刻还是稳得住,虽说镖没几个,可都扎在点子上,把敌人吓得一愣一愣的,这次回来,咱哥俩还还得相互照应着,有你这一手暗器,咱应对危险也多份底气。” 说着,还用力拍了拍许三的手背,两人相视大笑,只是那笑声里,既有重逢的喜悦,也有对往昔艰难岁月的感慨。 老陈这边,也被几个旧相识围了起来,其中有个叫张福的,朴实憨厚模样,身形敦实,如同厚实的土坯,是多年负责军中琐碎杂务,诸如修补营帐、搬运粮草、照料伤病。他轻拍老陈的肩膀,咧嘴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脸上笑意真挚,像冬日暖阳,“老陈啊,你一走,我这后备营里感觉空落落的,少了你咋咋呼呼的劲儿,现在可算热闹了。” 老陈佯装生气,皱起眉头,瞪大了眼睛,作势要打张福,手扬在半空,却轻轻落下,“你这话说的,我那是有干劲儿,不像你,成天闷头干活,这次回来,可有得忙咯,得把咱这关再拾掇拾掇啊,可别偷懒。” 虽是这般打趣,可彼此眼中的欣喜与亲切溢于言表,仿佛岁月从未在他们心间划下隔阂。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风沙在旁呼啸着。 周桐身披厚重的披风,立在一旁,看着众人沉浸于久别重逢的喜悦中,心中虽满是不忍,却实在耐不住这风沙的侵袭与彻骨的寒意。那风,犹如千万把冰刃,直直穿透衣物,割在肌肤上,冻得人手脚发麻;沙尘更是无孔不入,迷住双眼、堵塞口鼻,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沙砾的粗粝感。 他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喊道:“各位兄弟,虽说重逢难得,可这风沙着实厉害,咱别在这儿冻坏了,先进城再叙旧吧!”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赵宇率先翻身上马,勒紧缰绳,回首望了望身后这些历经风雨却依旧坚守的兄弟,高声道:“走!进城!” 言罢,一抖缰绳,那马便扬蹄朝着护城河吊桥奔去,众人紧随其后,马蹄声、脚步声与呼啸的风声交织在一起,扬起滚滚沙尘。 周桐跟在队伍侧边,抬眼望向那吊桥。这吊桥以粗壮的铁链为筋骨,铁链上锈迹斑驳,那是岁月与风沙侵蚀的痕迹,似在诉说着过往的战火纷飞与漫长坚守。 每一环铁链都有成人手臂粗细,紧密相连,承载着往来人马的重量,虽历经沧桑,却依旧稳稳悬于护城河之上。木板铺就的桥面,因年久失修,多有破损,缝隙间满是风沙堆积,走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桥栏两侧,竖着一根根简易的木柱,有的已断裂歪斜,残留的部分被风吹日晒,表皮干裂剥落,露出里头粗糙的木质纹理。 桥下,便是宽阔的护城河。河水浑浊泛黄,并非清澈灵动之态,而是像一锅浓稠的泥浆,在风的搅动下,泛起层层浊浪。河底淤积着厚厚的泥沙,使得河水浅显,偶有几块巨石突兀其间,想必是昔日用以阻拦敌军攻城器械的屏障,如今也被泥沙半掩,只露出峥嵘一角。河畔芦苇丛生,只是那芦苇并非翠绿鲜活,皆被风沙抽打得枯黄干瘪,倒伏在河边,随着风瑟瑟发抖,似是为这荒芜之地增添了几分凄凉之色。 靠近城门,愈发能感受到它的巍峨厚重。城门以巨木拼接而成,每一块木头皆需数人合抱,表面布满刀砍斧凿的痕迹,那是往昔战火洗礼下的伤疤。 门轴处,两块巨石牢牢镶嵌于城墙与地面,历经无数次开合,已被磨得光滑圆润,上头镌刻的古朴纹路,如今却也在风沙消磨下,渐渐模糊难辨。 城门上方,设有了望孔与射箭垛口,了望孔狭小幽深,犹如城墙上睁开的一只只眼睛,窥视着城外动静;射箭垛口间隔有序,为守城士卒提供了防御外敌的有利位置,垛口边缘的石块,有的已残缺不全,留下一道道豁口,见证着曾经抵御侵袭的激烈战斗。 城门口,摆放着几排滚木,皆是合抱粗的树干,去皮打磨后,周身布满尖刺与棱角,用以在敌军攻城时,从城头推下,砸毁敌方攻城器具、阻挡敌军前进。这些滚木,因长期露天放置,木头干裂,部分尖刺已折断损坏,但那森然气势犹存,静静卧于城门两侧,仿佛依旧在严阵以待,守护着这座城关。一旁还堆着数堆礌石,石头大小不一,皆是挑选的质地坚硬、分量沉重之物,表面粗糙,沾着沙尘,在日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时刻准备着应对来犯之敌。 随着城门缓缓开启,发出沉闷悠长的“吱呀”声,似是沉睡巨兽苏醒的低吟。众人鱼贯而入,关内景象映入眼帘。 首先是一条宽阔的主街,以石板铺地,石板多有破碎断裂,缝隙中杂草丛生,在风中摇曳生姿。街道两旁,房屋错落有致,皆是砖石结构,只是墙体斑驳,泥灰剥落,露出里头的砖石缝隙,有的房屋屋顶已塌陷一角,以茅草、木板勉强遮盖修补。 沿街有几家店铺,如今半数已关门大吉,门板紧闭,挂着锈蚀的铜锁;尚有几家开着门的,也是门可罗雀。一家打铁铺子,炉火未熄,铁匠师傅袒露着黝黑精壮的上身,抡着铁锤,在铁砧上敲打着通红的铁块,火星四溅,与门外风沙相映成趣。 店内挂满了各式兵器,长刀、短剑、长枪、盾牌,刃口寒光闪烁,只是多带着修补打磨的痕迹,诉说着频繁使用与岁月消磨。 再往前走,是一间酒馆,门口幌子在风中猎猎作响,虽已褪色破旧,却还能辨出“醉乡楼”三字。店内几张木桌木凳,稀稀拉拉坐着几个士卒,正捧着粗瓷大碗,喝着热气腾腾的酒水,驱散身上寒意,见众人进来,纷纷起身行礼,眼神中透着好奇... 虽说还是冷,但毕竟是没了风沙,总之还是好受一点儿。 周桐打量着周围的景色,望着这人影稀少、冷冷清清的街道,眉头越皱越紧,心里直发怵,只觉周身寒意并非仅来自这塞外的风,更源自眼前这诡异的死寂。 就算他没来过,也知道这钰门关虽称不上繁华市井,可也该有兵卒往来巡逻、才对,如今却似被抽去了生气,只剩空壳。 他心下暗忖:“这好歹是边关重城呐,肩负着抵御外敌、守护山河的重任,怎就如此萧条?莫不是前些日子敌军突袭,损伤太过惨重,把元气都折了个干净?亦或是城中出了啥变故,才致使大伙撤离、人马凋零至此? 难道。。。。是鼠患?” 诸多猜测在脑海中翻涌,却没个准信,只觉谜团像雪球般越滚越大,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怀揣着满心狐疑,周桐蹑手蹑脚地上了马车,掀开车帘,里头欧阳羽正翻看兵书,见他神色慌张,便搁下书卷,投来问询目光。周桐凑近,压低声音,将外头所见一五一十道出。欧阳羽也开始看向了四周。 欧阳羽听闻周桐所言,神色一凛,放下手中书卷,掀开车帘一角,目光沉稳且锐利地打量起四周来。那街道空荡,屋舍寂寥,偶有风沙卷过,扬起几缕残烟般的尘土,往昔戍边重镇该有的蓬勃生气荡然无存,只剩一片衰败死寂之景,着实令人揪心。 他沉思良久,缓缓开口:“此事透着十二分的古怪。你提及鼠患,确有几分可能。边塞之地,卫生常疏,若鼠群繁衍失控,疫病滋生,鼠疫一旦暴发,其势凶猛如虎,伤人夺命于瞬息,城中军民为避灾厄,或被迫撤离,才致如今这荒芜局面。”说着,他眉峰微蹙。 “不过,亦不可都推在鼠患上。” 欧阳羽话锋一转,目光依旧审视着窗外,“说不定还另有隐情。” 欧阳羽收回视线,看向周桐,神情凝重而坚毅:“当下,不论原因为何,都危及关城根本。得速查城中存粮、水源,细探兵营营帐,寻觅有无疫病痕迹、交战残痕,不放过丝毫线索,你到时候尽快呈明赵将军,早做定夺,以防不测。” 周桐点头答应,他下了马车,看了看城头上的漫天风沙。他就知道,把他们这一帮人安排到这里肯定是有问题。看样子,似乎是要让他们做某些事情。可到底是什么呢?他到现在也没有弄清。 他们好像是被卷入了一个局,这个局————很大。 第19章 文化人的信 押送到来 众人跟着刘三刀来到了校场,不多时,钰门关的守将都到了,原本是三万的守军,但如今聚来和当值的哨兵加起来竟不到一千人。赵宇见状,浓眉紧蹙,满是诧异与疑惑,忙扯住身旁刘三刀的胳膊,急切问道:“三刀,这是咋回事?咱钰门关怎的如此凋敝,守军怎会少到这般田地?” 刘三刀被问得一怔,脸上瞬间泛起窘迫之色,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他急得挠头抓耳,突然,像是猛地记起什么,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一封皱巴巴、带着体温的信,递向赵宇,嗫嚅着说:“赵大哥,这…… 这是前任守将那狗娘养的留下的,让我到时候要交到您手里。您瞅瞅,或许能明白些缘由。” 赵宇有点不高兴:“嘿,三刀,不是哥说你,那前任守将再不济,也是你的上位,你这样骂就有点不像好汉了啊。” 说着说着,赵宇接过信,目光落在落款处,当看清 “周于枫” 三个字时,脸刷地涨得通红,像被点燃的炉膛,额上青筋暴起,攥着信的这手因用力过度而指节泛白,身子都气得微微颤抖起来。“周于枫!竟是他!” 赵宇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当年那憋屈窝火的种种过往瞬间涌上心头。 想当年,周于枫靠着家里的金山银山与盘根错节的关系,在军中平步青云,捞取军功如同探囊取物,可实战本事却如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偏生他一上任,就把赵宇等人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处处打压排挤,克扣军饷、物资不说,连死去同胞那用命换来的抚恤金,竟也丧心病狂地尽数吞并,谄媚地孝敬给上头的官员和自家宗族,好巩固他那见不得光的权势根基,致使赵宇这帮铁打的汉子,过着饥寒交迫、有功难赏的苦日子,满腔热血被泼了无数盆冷水。 赵宇越想越气,胸口剧烈起伏,恰似一头愤怒的雄狮,却又无奈于往昔被权势倾轧的困境。他狠狠瞪着那封信,可自己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气的是又蹦又跳的,只得把信塞给周桐,粗声粗气地说:“侄儿,你来念念,瞧瞧这混账东西又在耍什么幺蛾子!” 周某人无奈了,只得接过信,展开细读,看着那满纸狂傲又恶毒的字句,眉头越皱越紧,这尼玛就是古代文化人骂人的信?这以后不去和广场舞老大妈吵架都屈才了。 本想略过那些污言秽语,可剩下的内容仍是句句扎心、充满羞辱。犹豫片刻,他还是清了清嗓子,念道: 吾素知汝腹笥贫瘠,目难辨文墨,此笺落于汝手,必央旁人代解。啧,朽木终难成梁,顽石安可琢玉,汝之能,不过蝼蚁之微、庸常之极,实不堪大用!往昔吾帐下虎贲之士,栉风沐雨、披坚执锐,纵横关塞,孰料罹于鼠疫之殇,病厄缠身者不可胜数,致戍卫关城之重任,权且委于汝等。今当孟春,和风初拂,塞北金人向循旧例,断无此时兴兵寻衅之理,料其营帐之内,正偃旗息鼓、蛰伏养息。 而汝等,仿若惊弓之鸟,闻风丧胆,畏怯之态尽显,真乃贻笑于大方之家,辱没军伍之名!吾念往昔袍泽之谊,犹留千余兵卒,权作帮扶,且待数日,另有五千黔首、五千罪囚遣至,汝需殚精竭虑,施严律、行苛管,使其驯顺,为关城所用。待诸事就绪,勋绩卓着之时,此赫赫之功,自当归吾囊中,独揽荣耀。汝若妄图呈冤诉屈,越级而告,不过螳臂当车,朝堂之上,孰会顾念汝等蝼蚁之辈,蚍蜉撼树之举,徒增笑柄耳! 周桐说完,场面一阵寂静,周桐有些吃惊,环顾四周,见他们神色都没变。整个人更加呆了。我去,赵宇这些人脾气都这么好的吗?属王八的吗这是,都这样骂了还能如此平静? 随后的一句话就给周桐整麻了。只见赵宇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看着周桐:“那个,贤侄,能不能说的能让大伙儿听明白一点?你刚刚说的我们一个字都没听懂啊。” 我尼玛,我尼玛,我尼玛的驴儿操的。周桐不得不吐槽一句还真的是那句话叫 ——傻b克高手—— 这尼玛能把文化人骂的狗血喷头的语言到了赵宇这就杀伤力为零了。所信周桐也不装文雅人了,娘的,一嘴大白话如同机关枪哒哒一样朝着赵宇他们输出而去。。。。。。周某人急了。 就是 。。我知道你这家伙不识字!肯定得找别人帮你读这封信。哼,你就是个没出息的家伙,平庸无能!我手下那些厉害的士兵,遭遇鼠疫灾祸,好多人都染上病了,所以这守卫边关的重要责任,就交给你们了。现在才开春,金人向来没有开春就来挑衅攻打我们的习惯,估计他们正老实待在营帐里呢,你们这群胆小鬼!还怕成这样,真是让人笑话。我念及过去同袍的情分,给你们留下一千多废物,过不了多久,还会派五千普通民夫、五千死囚到这儿来,你得用心管教、严格管束他们。等把事儿都办好了,做出显着功绩的时候,老子再回来拿走!告诉你这蝼蚁!这些功劳可都是我的。你要是想向上告状申诉,也没用,根本不会有人搭理你们这些微不足道的人! 周桐这一番直白通俗的转述,恰似一把利刃,瞬间划破了原本压抑沉默的氛围。校场之上,赵宇率先瞪大了双眼,那眼珠子似要从眼眶里蹦将出来,脸庞瞬间涨得紫红,犹如熟透欲滴的桑葚,额头上青筋暴起,蜿蜒扭动,恰似一条条愤怒的蚯蚓。他猛地将手中长刀狠狠往地上一戳,“当啷” 一声,刀柄震颤,长刀入土半截,扬起一片尘土,口中怒吼道:“狗娘养的周于枫,狗彘不如的腌臜货!当年仗着家世作威作福,在军中横插一杠,把咱兄弟当牛马驱使,军功好处他捞尽,如今拍拍屁股走人,还留这等羞辱之语,真当咱是可欺的软柿子!” 老孙亦是气得暴跳如雷“呸!那厮就是个缩头乌龟,战场上没见他半分胆色,玩起阴私手段倒是炉火纯青,克扣咱们军饷,吞了抚恤金,如今还这般嚣张,把这烂摊子甩给咱们,真他娘的不要脸到了姥姥家!” 老陈双眼喷火,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混着满脸的尘土,成了一道道泥污的沟壑,他攥紧拳头,关节 “咔咔” 作响:“娘的,咱在边关出生入死,他却在背后捅刀子,作践咱们。说咱们是蝼蚁、是废物,他周于枫才是那臭虫,只敢在暗处啃噬,不敢光明磊落一战,若再让我见着他,定要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让他尝尝咱的厉害!” 刘三刀满脸涨红,脖子上青筋凸起,恰似紧绷的弓弦,眼眶泛红,泪水在里头打转。 这给孩子们气的,口中污言秽语滔滔不绝,各种粗俗却饱含愤懑的乡间俚语、军中糙话此起彼伏,像是炸开了锅,那咒骂声在校场上空盘旋回荡,惊得周边栖息的飞鸟慌乱逃窜,似乎也被这汹涌的怒火给吓得失了方寸。 周桐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哎,这才对嘛,不过,那个叫周于枫的家伙说会有死囚和民夫会送过来。这难道就是把他们一帮子人从桃城叫过来的目的?让他们操练士兵?国家现在这么缺兵了这是。 让这些人充当钰门关的守军,想必等他们一练完,周于枫就会大摇大摆的过来拿功劳。 之后他们就拍拍屁股从哪来回哪去了。嗯,差不多了。周桐似乎悟了。 众人正骂得酣畅淋漓、怒火中烧之际,忽有哨兵一路小跑赶来,神色焦急又透着几分欣喜,高声喊道:“赵将军,刘大哥,好消息呐!押送死囚和民夫的队伍已临近城下,瞧着阵仗,还跟着大批粮草哩,料想朝廷这回总算没亏待咱!” 赵宇等人闻言,先是一愣,眼中燃起希望的火苗,忙不迭地大步流星朝城楼奔去,那脚步急切得好似裹挟着风火,衣袂在风中烈烈作响。周桐推着欧阳羽亦紧跟其后,满心好奇与期待,想瞧瞧这声势浩大的队伍究竟啥模样。 众人登上城楼,极目远眺,只见远方沙尘滚滚,恰似一条蜿蜒游移的黄龙,在塞外荒原上奔腾翻涌。渐渐地,那队伍轮廓愈发清晰,打头的是一列膘肥体壮的骏马,拉着一辆辆满载粮草的大车,车上麻袋鼓鼓囊囊,袋口缝隙间漏出些许麦粒,在日光下闪烁着金黄光泽,众人看着眼热,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刚刚骂朝廷有多凶,现在就夸的有多好。周桐都无语了。一个个变脸比翻书还要快。但他的注意力,被后面那一串队伍给吸引住了。 后面的那些人,便是押送民夫与死囚的队伍了。那押送的官兵,身着鲜亮铠甲,盔缨随风舞动,一个个如恶煞临世,满脸横肉紧绷,眼睛瞪得像铜铃,凶光毕露,嘴角挂着狰狞冷笑,仿若周遭众人皆是待宰羔羊。 领头的军官,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越发衬得他气焰嚣张。此人手中长鞭粗壮,鞭梢犹如锐利獠牙,不时在空中呼啸着甩出凌厉鞭花,“啪”的一声抽在路边枯草上,枯草瞬间断裂,溅起大片尘土。 他们押送的民夫,则衣衫褴褛,身形佝偻得不成样子,瘦骨嶙峋的身躯在风沙中瑟瑟发抖。被粗如儿臂的绳索紧紧串联成串,犹如一串负重前行、苦不堪言的蝼蚁。每个人脸上都写满疲惫与惊恐,眼睛深陷,黯淡无光,嘴唇干裂起皮,脚步拖沓得好似灌满铅,每一步都似用尽全身力气,扬起的沙尘糊满周身,活脱脱一群被命运狠狠践踏的可怜人。 死囚们更是凄惨至极,手脚皆戴着沉重镣铐,镣铐锈蚀斑驳,粗重铁链相互碰撞,发出“哐啷哐啷”的声响,恰似催命的丧钟,在荒原上空回荡,阴森又绝望。他们蓬头垢面,头发结成一绺一绺,爬满虱子,脸上或有刺字,那刺痕深且扭曲,像一条条丑陋的蜈蚣;或有伤疤,新旧交错,触目惊心。神色各异,有的满脸麻木,仿若灵魂已被抽离,对生死已然看淡,任由押送者推搡拉扯;有的眼中透着不甘与戾气,似困兽般嘶吼挣扎,却被官兵狠狠一鞭抽得皮开肉绽;还有的低垂着头,身子抖如筛糠,恐惧如同藤蔓,将他们紧紧缠绕,大小便失禁,散发着刺鼻恶臭,在队伍中被人嫌弃唾弃。 赵宇见状,眉头紧锁,心中暗忖:朝廷这是打的什么算盘?送这些人来,当真只是为填补守军空缺?莫不是还有别的算计?可眼下来看,有了粮草,总归能解燃眉之急,至于后续麻烦,且走且看吧。 欧阳羽目光深邃,神色凝重,凑近赵宇低声道:“此番人员混杂,良莠不齐,需速速整饬,定好规矩,以防生变。尤其那死囚,恐是隐患,必须严加看管才是。” 赵宇微微点头,沉声道:“先生所言极是,咱不能掉以轻心。”说罢,转身对众人高声下令,“兄弟们,准备迎队进城,各司其职,务必小心谨慎,不可出了差池!” 城门外,风沙弥漫,赵宇领着麾下众人列阵以待,身姿挺拔却难掩满脸凝重,双眼紧紧盯着那渐行渐近的押送队伍。。 那押送官端坐在高头大马上,一身官服虽已被沙尘沾染得灰扑扑,却依旧遮不住他那从骨子里透出的傲慢劲儿,仰着下巴,眼神肆意地在赵宇等人身上扫来扫去,活脱脱一副目中无人的嘴脸。待队伍拖沓着到了城门口,押送官猛地一勒缰绳,那马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而后重重踏下,溅起的尘土直扑赵宇众人。 押送官扯着嗓子喊道:“赵将军,某奉上头严令,押着这一干民夫和死囚送至你这钰门关听用,你抓紧清点接收,莫要耽误某返程复命!” 语气颐指气使,仿佛眼前的赵宇不过是他随意差遣的小卒。 赵宇强压心头怒火,双手抱拳,微微躬身,不卑不亢道:“官爷一路辛苦,只是这些人一路跋涉,瞧着疲惫不堪,且容我等稍作安置,按规矩妥善处置才好。” 押送官皱起眉头,“哼” 了一声,不耐烦地挥挥手:“哪那么多啰嗦,本就是些贱民、囚犯,还用得着娇惯?快快了事!” 言罢,便对身后押送士兵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驱赶人群。 就在此时,人群里突然传来一声凄厉惨叫,众人目光齐刷刷循声而去。只见一个身形单薄的年轻后生,满脸惊恐,正被一名押送士兵用鞭子狠狠抽打。那后生估摸十七八岁,青涩面庞上满是尘土与汗水,身子在抽打之下于地上不停翻滚,破旧衣衫瞬间皮开肉绽,血痕一道道绽现,触目惊心。 赵得柱就忍不住了,我卧龙先生在此还敢当面动手是吧,本就性如烈火,看到这场景哪还按捺得住,眼珠子瞬间瞪得通红,恰似发怒的公牛,大吼一声:“呔!你这狗杂种,怎敢如此行凶!” 说罢,如离弦之箭般冲了过去,人还未到,飞起一脚就踹向那押送士兵。这一脚饱含怒意,势大力沉,押送士兵躲避不及,被踹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扬起一片尘土。 赵得柱几步跨到近前,一把夺过那士兵手中鞭子,“啪” 的一声折成两段,狠狠扔到一旁,怒目圆睁,唾沫横飞地骂道:“你个没人性的东西,仗着谁的势,在这儿作威作福,欺负个孩子算什么本事,老子今天非得教训教训你!” 说着,挥拳就要砸下去。 那押送士兵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惊恐,又有些不甘示弱,嚷嚷道:“你…… 你敢袭官,我是奉命行事,这小子偷懒拖慢行程,就该打!” 这时,周桐也赶忙跑了过来,侧身将那受伤的年轻后生护在身后,瞪着押送士兵驳斥道:“奉命行事?哪条王法规定能随意打人致残?他不过是个孩子,一路艰难至此,走得慢点在所难免,你却下此毒手,还有没有天理良心!” 押送官见手下吃亏,催马向前,满脸怒容,指着赵得柱和周桐等人吼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敢阻拦朝廷公务,可知我背后是谁?我乃京城李大人麾下亲信,得罪了我,你们就等着被扒了这身皮吧!” 那押送官见周桐铁了心护着那年轻后生,脸上突然闪过一丝阴鸷,继而扭曲出一抹邪恶狰狞的笑,咧开嘴冷笑道:“哼,你这蠢货,护得倒挺上心,不过你可知,这‘后生’可不是什么寻常人,她是个女子,且身患麻风病,你就等着被病魔缠身吧你!这一路同行,我那些手下都避之不及,就你还傻乎乎地往上凑,当自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呐。” 周围众人听闻这话,皆是一惊,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面露惊惶之色,押送士兵们更是夸张,像是生怕被沾染了疫病,远远地躲到了一旁,嘴里还嘟囔着 “晦气”“倒霉” 之类的话。 可周桐神色却未有分毫动摇,他微微侧身,将那年轻女子遮护得更严实了些,目光中透着坚定与无畏,直视押送官的眼睛,高声回道:“哼,你这腌臜泼才,就算这姑娘当真身患疫病,又咋了?那也不是你这群混账东西作践人的由头!咱都是爹娘生养,人心都是肉长的,见着弱小,本就该搭把手,拉一把,哪能像你们,跟恶狼似的,把人当牲口,打骂驱赶,肆意凌虐,你们这鸟人也配称是朝廷公差?” 周桐顿了顿,呸地狠狠啐了一口,唾沫星子直飞押送官而去,吓得那人练练后退,接着双手叉腰,继续输出道: “还成天把京城李大人挂嘴边,吓唬谁呢?你以为李大人是你家的免罪金牌,能护着你这堆烂事儿?真闹大了,李大人要是知道你们这群废物,正事不干,净干些伤人害命、掩丑遮恶的下三滥勾当,你觉得他会轻饶你们?保准把你们脑袋拧下来当球踢,扒了你们这身皮,扔去喂狗,让你们知道什么叫自作自受!少啰嗦,赶紧滚蛋,别在这儿找不痛快!” 周桐顿了顿,扫视一圈周围人:“都给我听好了!这钰门关是咱爷们儿拿命守着的地盘,咱在这儿说了算!你们今儿个来,本是奉命行事,该交接交接,别整那些幺蛾子。可要是还不识好歹,继续在这儿胡搅蛮缠、撒泼耍赖,就休怪咱爷们儿不客气!甭管你是京城来的,还是哪旮旯冒出来的,统统给我拉进钰门关,镣铐一锁,当苦力使!娘的,欺负我们老实人没文化讲不过你是吧?爷爷门直接给你们拷上!” 言罢,周桐攥紧了拳头,关节咔咔作响。这话给那些押送的人听的眼角疯狂抽搐着。你管这叫老实人?你还没文化? 押送官气的语无伦次:“你们这是枉为人道!” 周桐闻言,嘴角浮起一抹轻蔑笑意,随即折着嗓子喊起来:“兄弟们听听!这家伙说我们钰门关的兵不是人,都听到了吗?” 押送官:“我没有!你这是诬陷,你!你!这是栽赃!” 周桐:“他还说我们脏!” 脏!太脏了,这尼玛纯栽赃啊这是! 周桐一番话说得押送官一时语塞,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憋得半晌说不出话。 此时,老孙、老陈等一众兄弟也围拢过来,个个摩拳擦掌,满脸微笑。老孙挥舞着拳头:“哟呵,奶奶滴,今天爷爷们不给你们点颜色瞧瞧,还当咱钰门关无人了!” 老陈也跟着起哄:“费啥话!揍他!” 此刻恰似火药桶被点燃,众人一拥而上,对着那些押送士兵便是一顿拳打脚踢。押送士兵们平日里仗着押送官权势狐假虎威,真遇到硬茬,瞬间没了威风,抱头鼠窜,哭爹喊娘。 围观众人中,那些被押送的民夫和死囚们,起初还满脸惊惶、瑟缩着身子,此刻见押送士兵被揍得哭爹喊娘,脸上皆涌起解气的神色,有的甚至低声咒骂起来,长久积压的怨愤终得宣泄。 押送官在马上急得直跺脚,又不敢冲进人群,只能扯着嗓子放狠话:“你们等着,等我回京城禀明李大人,定要你们好看,让你们在这钰门关待不下去!” 周桐冷笑一声,高声回道:“去你的李大人,有本事现在就让他来,咱们在这等着。我们守的是皇上的边关,遵的是国法,你若再纠缠,便是与守关大业作对,与国法作对,那才是真正自寻死路!” 周桐余光留意到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女子,只见她身形摇摆,孱弱身躯难以抑制地战栗着,外露肌肤上那一道道伤口,已然化脓开裂,散发着刺鼻恶臭,苍蝇嗡嗡围绕,状况惨烈至极。周桐心下暗忖,绝不能再耽搁,当下之急,是要赶紧带她寻医问药、妥善安置。 周桐转身看向赵宇,朗声道:“赵叔,别跟他们瞎耗了,咱们先安置好百姓和囚犯,别误了正事。” 赵宇看着狼狈不堪的押送队伍,心中暗爽,点头应道:“好,进城!” 说罢,大手一挥,率众带着民夫和死囚,浩浩荡荡向钰门关内走去,留下押送官在原地,一众小弟全都躺在了地上,气若游丝。气得浑身发抖,嘴里不停嘟囔着狠话,可那声音在呼啸风声中,没一会儿就没声音了。只能灰溜溜的带着走了。 第20章 医治 众人鱼贯进入城门,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仿若被厚重城门隔绝在外,城内校场边,那一车车满载的粮草整齐停放,在日光下闪烁着希望的暖芒,恰似久旱甘霖,瞬间驱散了众人多日来心头的阴霾。兵卒们围拢在旁,伸手摩挲着麻袋,眼中满是炽热,口中啧啧赞叹,脸上阴霾尽扫,眉梢眼角皆是笑意,仿若饿狼见了肥羊,又似久困寒潭终得暖阳,彼此交头接耳,谈论着这下可算能填饱肚子、有力气守城御敌了。 赵宇与欧阳羽寻了处稍显安静的营帐角落,俯身于简陋桌案,摊开泛黄地图,神色凝重又透着几分期许,商讨起民夫与死囚的安置事宜。赵宇双手抱胸,眉头微皱,目光诚挚地看向欧阳羽,朗声道:“先生,此番人员纷杂,我是个粗人,只懂舞刀弄枪,这安置调度、定规立矩之事,还得仰仗先生高见,您但说,我照办便是。” 欧阳羽轻捻胡须,目光深邃,凝视地图许久,缓缓开口:“将军,这民夫可先安置于城内闲置民房,分组编队,选些老实可靠、有把子力气的作为伍长,负责日常差役,修缮城防、搬运物资之类,既让他们有活儿可干,又便于管理约束;至于死囚,当集中于重兵看守之地,城郊那废弃校场倒是合适,四周高墙虽破,可速修葺加固,日夜轮班值守,再从中挑选罪轻、有悔过意者,允其戴罪立功,参与城防辅助事务,或可激发其求生求赎之心,为我所用。” 赵宇听得频频点头,将欧阳羽所言一一铭记于心,着手安排部署去了。 这边,周桐搀扶着那柔弱女子,脚步匆匆,在街巷中寻了处干净小院,正是他初至钰门关被安排的住所。推门而入,老王正在屋内整理物件,瞧见周桐带了个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的女子进来,老王定睛一瞧,我尼玛,这好像是那身患麻风病女子,神色骤变,面露惊惶,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目光满是戒备与嫌恶,嗫嚅道:“少爷,您这是…… 咋带了这么个…… 人回来,那麻风病可不得了啊!” 周桐皱了皱眉,瞪他一眼,沉声道:“先别管那些传言,赶紧烧水、煮些白粥来,瞧她这副模样,怕是快撑不住了。” 老王虽满心不情愿,却也不敢忤逆,嘟囔着转身忙活去了。 麻风,哼!我当然知道她有没有麻风,因为周某人前世时就得过麻风,他最有头发言权,这女子身上大大小小的的红斑,只要那些押送的人聪明一点,或者有个医师来看看,就知道是假的了,应该是用针扎完后挤出点血,在用胭脂点一点,在身上涂上一些发臭的,那些人就不敢来碰了,毕竟队伍中不止一位女子。 周桐俯下身子,细细打量起眼前的女子,女子也不躲,抬头看着他。她身形孱弱,恰似秋风中飘零的残叶,瑟瑟发抖,一头乌发乱蓬蓬如荒草,丝丝缕缕糊在脸颊,污垢之下看不出原来的肤色。面庞消瘦,尖尖下巴透着营养不良的蜡黄,眉如远黛,却因痛苦紧蹙,双眸黯淡却藏着几分惊惶,恰似受伤小兽,眼睑低垂,长睫上挂着泪珠,簌簌滚落,打湿了满是尘土的衣襟。脸颊一侧,有个模糊刺字,笔画歪扭——那是死囚标记,昭示着她不堪回首的过往,在这柔弱面容上添了几分凄楚与悲凉。嘴唇干裂起皮,渗着血丝,一张一合,气息微弱,仿若残烛将熄。身上衣衫破碎褴褛,裸露出的肌肤满是淤青、鞭痕,一道道交错纵横,红肿化脓处散发着刺鼻恶臭,引得苍蝇嗡嗡围绕。她就那般静静站着,身子摇摇晃晃,似随时都会栽倒,对周遭一切仿若麻木,如同木雕泥塑,唯有偶尔颤抖泄露内心惶恐,面对周桐试探性的询问,只是一言不发。 周桐表示理解,这谁家女孩子经历这一出能不心怀警惕的。能活着就不错了。她伸手探她额头,那女子想躲,但想了想还是立于原处,周桐手一接触到她的脑袋,只觉滚烫如火炭,显然是伤口感染引发高烧。 “你这烧着实厉害,伤口也化脓感染了,得赶紧处理,我这儿带了草药,能治好你,过程可能会疼些,可目前只有这样,才能把热毒清了,你忍一忍,” 周桐看着女子的眼睛,“虽然我吗互不相识,但你现在只能相信我,我知道你没有麻风,所以我不怕。为什么救你,等你活过来我会和你解释。” 少女的目光明显有了闪动。 周桐继续说到:“现在,活下来就行,你这一路太不容易,我不想跟你说那么多,你是一个聪明人,现在好好接受医治。少女咬了咬嘴唇,点了点头。 接下来,周桐开始自我洗脑,开始准备进入贤者模式。 周桐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伸手去解女子衣衫,动作轻缓得如同拆解珍贵古物的丝缕系带,指尖微微颤抖,表面是透着无比专注与谨慎,实则是心里那个激动啊, 少女那,低着头,羞怯与不安在眼眸中翻涌,胸脯急促起伏,呼吸间满是惶然。周桐瞧出她的难为情,打趣道:“姑娘莫羞,今日我看光了你身子,往后定是要对你负责到底的,哪怕…… 哪怕你生得丑些,我也绝不食言。” 话虽如此。嘿,咱周师傅心里那可是门儿清,自己搁现代的时候,手机里美女照片、视频看得海了去了,各种类型、各种风格,那是尽收眼底,什么样的颜值水准、身材比例没研究过呀,妥妥一 “阅女达人”。就眼前这少女,虽说现在狼狈得像只落汤鸡,满身脏污、伤痕累累,可他只消一眼,凭着那久经 “沙场” 练出来的毒辣眼光,就跟发现宝藏似的,心里笃定得很,这丫头绝对是个有姿色的,妥妥一潜力股啊。 衣衫褪去,露出女子伤痕累累的身躯,淤青似墨云团簇,鞭痕如恶蟒蜿蜒,红肿化脓处更是触目惊心,周桐心下揪痛,眉头紧蹙,那些想法瞬间压制,开始认真处理伤口起来。他将毛巾轻敷在女子肩头,沿着脖颈缓缓擦拭,动作细腻温柔,反复几次才露出原本肤色,那肌肤在长久囚禁与虐待下显得苍白,却仍透着几分细腻质感,像被冷雨打过的羊脂玉。 擦拭肩胛时,女子身子猛地一缩,轻哼出声,周桐忙停手,:“疼了吧,我再轻点。” 语罢,手上劲道又减几分,沿着脊梁小心翼翼往下,每遇伤口,便用毛巾角轻轻蘸吸脓血,再换干净之处继续擦拭,如此反复,水盆里的水很快变得浑浊不堪,满是污血与泥垢。他不厌其烦地换水、拧干毛巾,专注于每一寸肌肤,从手臂到腰腹,从大腿到小腿,不放过任何一处可能藏污纳垢、影响伤口愈合的地方。 少女羞怯得几欲落泪,咬唇强忍,身子紧绷似弦,周桐则不时温言安抚:“姑娘,别怕,快好了,再忍一忍。” 直至将周身擦拭干净,他已用去多条毛巾,堆叠在旁,宛如一座小山,见证着这场特殊 “洗礼”。 最后,周桐将毛巾在热水里涮净,拧得温热,轻轻擦拭少女面庞,从额头开始,拂过眉梢、眼睑、脸颊,至下巴收尾,动作轻柔得如同为稀世画卷掸尘。随着污垢层层褪去,少女原本面容展露无遗,眉如远黛含烟,双眸恰似秋水含星,虽满是惊惶疲惫,却难掩灵秀,鼻梁挺秀,仿若玉峰矗立,嘴唇虽干裂,却不失粉嫩色泽,线条柔美,肌肤在洗净后透着粉嫩光晕,仿若春日破晓时天边云霞,尽显清新脱俗、水灵娇俏之态。周桐不禁看得一呆。 接下来就是处理伤口了。周桐深吸一口气,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好使双手稳稳当当。他先将一应包扎所需之物 —— 干净的棉布条、草药糊糊、烈酒,齐齐摆放于旁侧的木凳上,排列得整整齐齐,仿佛这般有条不紊,便能给女子多添几分安心。 轻轻托起女子那满是淤青与破溃伤口的手臂。他先用剪子,极其谨慎地挑开那粘连在伤口上、早已脏污不堪且血痂凝结的布缕,每一下剪动都细微得如同拆解精密机关,生怕稍一用力,便扯痛了女子。随着粘连处被一点点剪开,脓血又渗了些许出来,散发着刺鼻气味,周桐却似浑然不觉,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紧接着,他取过棉布蘸了烈酒,在伤口边缘轻蘸轻擦,棉布所到之处,白沫泛起,那是烈酒在杀灭潜藏的病菌。 你说烈酒哪来的?桃城小老头送的!肯定没现代酒度数高,但杀杀菌还是有点效果的。 女子身子禁不住微微颤抖,紧咬下唇,面色愈发苍白,周桐立刻停了手,待女子稍稍缓过神,他才又继续手中消毒之事,动作愈发轻柔缓慢,嘴里还念念有词,似在同女子讲,又似在给自己打气:“消了毒,伤口才好得快,姑娘你忍一忍,再忍一忍。” 消毒完毕,周桐拿起那调制好的草药糊糊,其色青碧,散发着淡淡药香。他用食指和中指轻轻挖取适量,小心翼翼地涂抹于伤口之上。草药均匀覆盖伤口后,他拿起备好的棉布条,双手熟练地扯着两端,开始包扎。既不让伤口勒得太紧,致血液不畅,又包得紧实稳固,以防草药脱落。终于是忙完了。周桐换了后气。 看了眼天色,也已经不早了,他也好奇,赵宇他们怎么也没来找自己。 周桐想着,看了看旁边的粥,周桐见那粥已凉透,皱了皱眉,环顾屋内,瞧见墙角处有个简易小炉灶,应当是用来烧水热饭的。他赶忙起身,端起粥锅,快步走到炉灶旁,蹲下身子,先是清理了下炉灰,而后从旁边柴堆里挑出几根干燥的树枝,熟练地折断、码放好,掏出火折子轻轻一吹,火星溅落在柴堆上,须臾间,火苗便舔舐起柴枝,欢快地跳跃起来。 他把粥锅稳稳搁在炉灶上,拿着勺子慢慢搅动着粥,免得糊了锅底,随着温度渐升,粥香缓缓飘散开来,弥漫在整个屋子。周桐时不时用手背探探锅沿温度,觉得差不多温热适口了,才满意地端起锅,走到床榻边。 此时的少女,靠坐在床头,虚弱得像朵被暴雨反复捶打过的娇花,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唯有双颊因高烧透着不正常的酡红,额前发丝被汗水浸湿,一缕缕贴在脸颊,愈发显得楚楚可怜。她双眸半睁,眼神里满是疲惫与感激,嘴唇微微颤抖,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又没了力气。 周桐在床边坐下,舀起一勺粥,轻轻吹了吹,防止自己口水吹到碗里,送到少女嘴边:“姑娘,吃点东西,攒攒力气,才好得快些。” 少女费力地抬了抬眼眸,目光与周桐交汇,那眼中透着几分羞涩、几分动容,良久,她轻启双唇,声音细若蚊蝇,却透着几分软糯,犹如春日微风拂过琴弦,“多谢。” 这一声道谢,轻得近乎缥缈,却直直钻进周桐心里,让他心头一暖,连日来的疲惫与紧张似也褪去几分。 “姑娘,莫要客气,快多吃几口。” 周桐微笑着回应,手上动作愈发轻柔耐心,一勺接一勺喂着,少女起初吃得艰难,每吞咽一口都似用尽全身力气,还不时咳嗽几声,周桐便停下手,轻拍她后背,待她缓过劲来再继续。半碗粥下肚,少女精神似好了些许,眼皮却渐渐沉重,终是抵不住困意,缓缓闭上双眼,睡了过去。 周桐见状,轻手轻脚地放下粥碗,起身添了几把柴火,把炉火拨弄得更旺些,屋内暖意融融,恰似春日暖阳洒满房间。随后他也把剩下的粥吃完,身子也暖了些。 将碗洗摆放好,他转身走到床边,拉过棉被,仔细地给少女掖好被角,确保一丝冷风也透不进去,目光落在少女恬静睡颜上,不错不错,值了。忙活这大半日,他自己也累得腰酸背痛、困意如潮,索性趴在床边,脑袋枕着手臂,不多时,便沉沉进入梦乡,屋内唯余炉火噼啪轻响,与两人均匀呼吸声交织。 第21章 pua 要当高端猎手 晨曦的微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悄然洒落在屋内,驱散了些许夜的寒意。周桐悠悠转醒,脑袋自枕着的手臂上抬起,睡眼惺忪间,脖颈处传来一阵酸麻,他轻揉着,发出细微的“嘶”声。目光顺势投向身旁床榻,少女依旧安睡着,面容恬静,只是那苍白的脸色、干裂起皮的嘴唇,仍昭示着她虚弱的状态。 周桐不由得感叹少女的底子好。可惜那脸上还有着那死囚的印子,这烫的人一点是不懂怜香惜玉的,真是的。 他蹑手蹑脚地起身,生怕惊扰了少女的美梦,无声无息。 他先是仔细整理了下自己略显褶皱的衣衫,而后环顾四周,清点着所需之物。从行囊中翻找出几捆草药,这些都是在桃城的时候准备的,周桐为了这些东西可是狠心被那个药铺小老头宰了一笔。 他从那里又挑了几个品质还算可以的,思忖后续调养可能要用的,他将草药整齐码放在木凳一角,又检查了下包扎伤口剩余的棉布条与烈酒,是有点不够了,到时候让老王出去找一找。 老王轻叩门扉,随后端着早饭缓步而入,热气腾腾的米粥与几样简单小菜散发着质朴的香气。周桐抬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接过早饭,低声叮嘱老王几句,老王一边点头,一边下意识地抬眼朝屋内床榻方向望去。 这一望,老王微微吃惊,这小姑凉长的还不错呢,更让他惊讶的是原本脸上的满脸红斑痘消失不见。他小声的询问周桐:“少爷 你会治麻风?” 周桐白了他一眼:“不会。” “那她?” “她没有麻风,老王你有这空帮我找一些干净的棉布条呢。”周桐道。 老王应了下来。可目光游移间,瞥见少女脸颊一侧那模糊刺字,老王眉头微微皱起,神色添了几分凝重。他轻扯了扯周桐的衣袖,待周桐疑惑转头,他凑近压低声音道:“少爷,这姑娘脸上有那标记,您可得多留个心眼儿呐。” 语气虽轻,却透着几分郑重的提醒,只是相较昨日初见,此刻已多了几分克制,眼中并无过多惊慌之色。 周桐点头“嗯,我知晓了。还有啊,老王你还要看多久啊,要不要我也给你找一个?” 老王收了目光,一脸古怪地看向周桐,“少爷,您这是打趣我这把老骨头呢!我都半截身子入土啦,哪还想着那些风花雪月的事儿,您呐,就别拿我开涮了。不过这姑娘,模样是俊俏,可这身份……总归是个麻烦,您可得掂量着点儿,别光被那脸蛋迷糊了心智,到时候惹得一身腥,咱在这钰门关,日子本就不太平,可禁不起折腾咯。” 说着,还晃了晃脑袋,满脸的忧心忡忡,操心的老管家上线。 周桐嘴角一勾,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哟,老王,你这话可就小瞧我了,我是那般肤浅之人? “嗯,少爷,您是,您那目光。”老王提醒道。 周桐一脸黑线。我尼玛 这死老头。 “反正这钰门关的麻烦事儿还少么,多一桩不多,少一桩不少,怕啥!你啊,少在这儿瞎操心,赶紧把棉布条寻来才是正经事儿,不然啊,等会儿姑娘伤口换药没了材料,我就去拿你的棋子磨成粉当药。” 老王撇了撇嘴,嘟囔道:“您倒会甩锅,我这腿脚不利索的,还得满城给您找这医用物什,回头要是碰上那些个不讲理的兵痞,可咋整哟。” 可嘴上虽抱怨着,脚下却也没闲着,慢慢往门口挪去,临到门边,又回头叮嘱一句,“少爷,您可别趁我不在,别干些不正经的事坏了咱家的家风啊。” 周桐怒了一下,作势要抬脚踢过去,“你个老不休,净胡说八道,再啰嗦,今晚可没你的热饭吃。” 老王缩了缩脖子,赶忙闪出门外,嘴里还念念有词:“得嘞,我这就去,少爷您可悠着点儿。” 待老王走后,周桐轻手轻脚走到灶台边,蹲下身子添柴煮粥,眼睛却时不时瞟向床榻,确保少女依旧安睡。火舌舔舐着锅底,锅里米粥渐渐浓稠,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 周桐正专心搅拌着,冷不丁门“嘎吱”一声被推开,老王探进个脑袋,嘿嘿一笑:“少爷,您没干啥吧?” “尼玛的,老王头,没玩了是吧?”周桐人麻了都。 老王嘿嘿一笑:“我这不刚出门就想起,这棉布条要找啥样的啊,要是寻错了,不又白忙活嘛。” 周桐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要干净、厚实的,能用来包扎伤口的就行,这点事儿还得问我,我看你就是想偷窥吧你。” 老王挠挠头,满脸赔笑,“得嘞,这下清楚了,我保证绝不再打扰您的‘好事’咯。”说罢,不等周桐反应,又麻溜地关上了门。 周桐无奈地摇摇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悄悄地推开门四处瞅瞅,嗯,终于是真走了。 他转头看了看熟睡中的少女,看着看着,嘿,您猜怎么着。 真有一些不好的念头冒了出来,但刚冒起个头,被他狠狠给浇灭。 “服了,都怪这个老王,扰我这个正人君子的道心。” 周桐在心里暗自腹诽着,可那丝丝缕缕的杂念,却似有了自己的生命,在脑海中纠缠不休。 昨日为少女擦拭伤口、包扎疗愈的场景,如走马灯般在眼前不停轮转。 周桐暗自啐了一口,狠狠的瞧不起自己了一下。尼玛,我这不就和战国那位纸上谈兵的赵某一模一样了。自己在现代可是啥都见过,但也就是见过了而已。 你说实战啊。。。。。额。。。不想说了。。 。 周某人表示,昨天那事儿,他心里估计比那少女还要激动。家人们谁懂啊。原谅我这么没出息。人家也~~刚满18岁嘛~~~ 他心里头一个声音悄然冒起,:“就瞧一瞧,她睡得沉着呢,不会知晓的,不过是满足下好奇心,无伤大雅。” 这念头一起,周桐的耳根瞬间红透,像着了火一般,烧得他心尖发烫。 可紧接着,另一个正气凛然的声音仿若洪钟敲响:“想干什么?给别人的印象你就这样就要毁掉了?猥亵男?”周桐猛地打了个激灵。 他在床榻边来回踱步,脚步开始急促又杂乱,孤男寡女的。你拿这个考验干部 我问问你,哪个干部能经得住这一般考验? 他望向少女,那精致眉眼、粉嫩嘴唇,勾得人心痒痒。“罢了罢了,我周桐可不能干这混账事。”他咬着牙,在心底给自己下了死命令,可那点旖旎心思,却像春日野草,割了一茬又冒一茬,顽固得很。 这时,他的大脑发出了最高指令。仿佛一黑一白,两个小人正在争吵着,突然从中间降落一个身披祥瑞的天使。 真正的高级流氓头子,那就是君子。人生如戏,全靠演戏。你!是要站在更高层的那个人。 一顿自我洗脑加pua后。周桐表示,大师我悟了。他看热的差不多了,把灶台上的火熄灭。取了纸笔 写了封信 他相信这个少女是识字的。内容大概就是姑娘,你醒后就安心在这儿休息,外面现在局势不稳,还潜藏着危险,千万别莽撞出去。灶台那儿我准备好了吃食,要是你行动不方便,只管叫屋外的老王帮忙,他是我信得过的人,你大可放心使唤。我这边公务繁忙,实在脱不开身,得先出去办事了,等忙完我会马上回来,你别担心,好好养伤。 写完。咱们的‘周公子’将信纸放到床头,没有一丝迟疑,推门而去。将房门关好,不带走一片云彩。 第22章 阴谋揭秘 出了门,脚步匆匆却又透着几分迷茫,这钰门关于他而言,不过是初来乍到没几日的陌生之地,街巷纵横仿若迷宫,周桐左拐右绕,恰似没头苍蝇般四处乱逛。正犯愁时,前方豁然传来一阵喧闹,抬眸望去,只见赵德柱那高大魁梧的身形在人群中格外扎眼,宛如鹤立鸡群,正带着一帮人清理房屋呢。周桐激动了,终于时找到组织了,他急忙向着那地方跑去,有好几日没见着卧龙先生了。 赵德柱眼间,一眼就瞧见跑来的周桐,他咧嘴就喊:“哟,小说书,你咋搁这儿晃悠呢?跟个游魂似的!” 那大嗓门一喊,周围人都纷纷侧目,周桐嘴角抽了抽,心里直嘀咕这 “傻大个” 说话咋就没个把门的,面上却还得挂着笑,应道:“德柱哥,我正准备去找赵叔和欧阳先生呢,在这关里都快转晕乎了。” 赵德柱挠挠头,大手一挥,把手里的扫帚往边上一靠,几步跨到周桐跟前,一拍胸脯,“嗐,这事儿你问我就对咯!宇哥去城门监督修缮,欧阳先生在府里捣鼓那些个安排事儿呢,不过他俩可不在一块儿,一个在城门忙得脚不沾地,一个在府里埋头写写画画,你这会儿打算奔哪儿去呀?” 周桐想了想,说道:“我先去北城寻赵叔吧,那儿修缮城门,估计事儿不少。” 赵德柱一听周桐要去北城寻赵宇,立马拍着胸脯,大包大揽道:“哎呀,小事儿一桩,我给你指路呀,包你顺顺当当找到赵将军。” 说着,他大踏步走到前头,装模作样地左右瞅瞅,挠挠那乱蓬蓬的脑袋,眼睛瞪得圆溜溜,像是要从这街巷里瞧出条康庄大道来。 可没承想,这 “卧龙先生” 站在那儿,支支吾吾老半天,手指东指一下,西晃一下,嘴里嘟囔着:“好像…… 是这边,不对,也可能是那边……” 那模样,活脱脱像个肚里没货还硬装行家的半吊子。周桐在一旁看着,心里暗忖这赵德柱怕不是在瞎蒙呢,脸上还得强撑着礼貌,陪着笑说:“德柱哥,你可拿准咯,这关城大,我这人生地不熟的,要是走错道,可耽误事儿啦。” 赵德柱一听这话,脸涨得通红,像被人戳中了短处,脖子一梗,粗声粗气回道:“你还不信我呐,我能记错?我天天在这城里晃悠,闭着眼都能走明白。” 可话虽这么说,脚下却像生了根,愣是不敢迈步子,眼神还一个劲儿往旁边瞟,透着心虚。 这时,旁边一个小个子士兵实在看不下去了,轻咳一声,走上前来,冲周桐行了个礼,细声细语说道:“周公子,您别听赵大哥瞎咋呼,去北城呐,您顺着这条主街一直往前走,到第三个路口往左拐,再走上约莫一里地,瞧见那有两座废弃营帐的地儿,再右转,顺着小道就能直抵北城城门啦,赵将军指定在那儿呢。” 周桐一听,眼睛一亮,忙不迭道谢:“哎呀,多谢兄弟,你这可帮了大忙了,这说得明明白白,比某些人靠谱多了。” 这话一出口,赵德柱可不乐意了,瞪大了眼睛,指着那士兵嚷嚷道:“嘿,你这小子,咋胳膊肘往外拐呢,我还没发挥完呢,不就是指个路嘛,我也能说得清。” 那士兵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道:“赵大哥,您刚那架势,咱都怕周公子被您指到金兵营帐里去咯。” 这话一出,周围人哄堂大笑,赵德柱恼羞成怒,作势要去揪那士兵的衣领,“你个臭小子,还敢打趣我,看我不收拾你。” 周桐赶忙拉住赵德柱,劝道:“好了好了,我的柱子哥,别闹了,人家兄弟是好心帮忙,我还着急去找赵叔呢,误了事儿可不好。” 赵德柱这才作罢,气哼哼地把扫帚又捡起来,嘴里还念叨着:“哼,下次,下次我肯定给你指对喽,今天算这小子运气好。” 周桐笑着摆摆手,沿着士兵指的路快步走去,还时不时回头叮嘱赵德柱别为难那小兵,赵德柱则站在原地,看着周桐远去的背影,挠挠头,又继续忙活起清理房屋的活儿来,不过那嘴可没闲着,还在和旁人絮叨着刚才的事儿,为自己的 “失误” 找补呢。 周桐沿着街巷朝北城走去,一路上,所见皆是一片忙碌景象。街边民夫们或扛着木料,哼哧哼哧地往工坊送,那木料压得肩膀都往下塌,脚步却不敢停歇;或三两成群,拿着工具修缮破损的屋舍,锤子敲打声、锯子拉扯声交织,奏响一曲劳作的乐章。妇人们也没闲着,坐在门口缝补衣物,飞针走线,嘴里还唠着家常,偶尔抬头瞅瞅路过的行人,眼中透着对这新生活的期许与忐忑。 渐近北城,气氛愈发凝重,北城作为死囚的集中地,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士兵们身着甲胄,手持长枪,身姿挺拔如松,面色冷峻,警惕地注视着四周。死囚们分了男女,各自被圈在划定区域,男囚们大多蓬头垢面,眼神或凶狠、或麻木,身上镣铐随着动作哗啦作响;女囚们则瑟缩在角落,衣衫褴褛,面容憔悴,仿若惊弓之鸟,见有人靠近,身子便不自觉颤抖。 周桐登上城头,赵宇正站在那儿指挥若定,瞧见周桐,几步迎上来,目光先是在周桐身上打量一番,一脸关切问道:“侄儿,你可安好?我听闻那押送队伍里有个身患麻风病的女子,你接触了,没被感染啥的吧?” 周桐心里 “咯噔” 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打着哈哈道:“赵叔,您就放心吧,哪能那么容易感染,不过是些传言,夸大其词罢了。” 赵宇似信非信地点点头,又转身忙活去了,嘴里念叨着:“这城门破损得厉害,你别看现在外面风平浪静的,可那些金人在暗地里 虎视眈眈,得抓紧修好咯。” 周桐站在城头,放眼望去,北城门外一片辽阔,黄沙漫天,茫茫旷野上不见一片房屋,唯有几株耐旱的枯树在风中瑟缩,形单影只。这般荒芜,一来是因其地处边陲,常遭战火与风沙侵袭,百姓难以安居,房屋建了毁、毁了建,久而久之,便只剩这空旷之地;二来,为防外敌长驱直入,关城周边刻意保持空旷,无遮无挡,敌军若来,一举一动皆在城上了望视野,便于提前防备。 周桐走上前,问赵宇:“赵叔,这修缮城门,可还顺利?没碰上啥棘手事儿吧?” 赵宇皱着眉,叹口气道:“唉,棘手事儿可不少!材料不够,得派人去周边寻,还得防着金兵突袭,抢咱物资;工匠人手也紧缺,现有的人没日没夜赶工,进度还是慢,真愁人呐!” 周桐听着,也跟着揪心,思索片刻,建议道:“赵叔,要不派人去城里招募些有手艺的民夫帮忙,许些工钱粮食,激励一下,材料不够,咱盘点下库存,看能不能用旧料替代部分,先把紧要处修好。” 赵宇叹了口气拍拍周桐肩膀,“侄儿,你这主意欧阳先生已经提过了,现在还时没有人来。” 周桐一时也没有想出什么好方法。“那我先去找师兄去,等我们想到了了法子再给你送过来。” “嗯,去吧,往前一直走,到城中心左转一走就到了。\"很明显,赵宇比他的好兄弟靠谱多了。 和赵宇聊完,周桐便告辞,动身前往欧阳羽住处。有了赵宇的指路,周桐很快就找到欧阳羽这住处,在城中一处稍显僻静之地,说是住处,实则像个临时指挥所,院子里堆满文件、卷宗,桌椅东倒西歪,笔墨散落各处,墙角还堆着些破旧兵器,似是刚从库房翻出备用的。周桐迈进门槛,瞅着这杂乱模样,眉头一皱,撸起袖子就开干,先把文件一一分类整理,按军务、民务、后勤等类别归置整齐,又扶起桌椅,擦拭干净桌面,将笔墨摆放有序,顺带打扫地面,扫出一堆灰尘杂物,呛得直咳嗽。末了,烧了壶热水,泡上一壶茶,端到正埋头写写画画的欧阳羽面前,“师兄,喝口茶,缓缓神。” 欧阳羽抬起头,疲惫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谢了,怎么才来,我原先以为你昨日会来的,时不时被那女孩勾了魂。” 周桐不好意思的笑了,是啊,昨天一天都在照顾那个“小哑巴”,把一堆事务都给了这个苦命师兄,看他那黑眼圈,明显是昨天都没睡。这里没有外人,只有他们两人,所以也就不必神神秘秘的。 周桐也不客气,拉过把椅子坐下,便和欧阳羽一道处理起事务来。两人分工默契,欧阳羽统筹调度士兵换防、巡逻路线规划,周桐则负责记录传信,书写指令,一笔一划,条理清晰。遇到疑难处,两人稍作商讨,便能寻出解决之策,不多时,原本堆积如山的军务安排便缓缓下降。 待诸事处理完,欧阳羽将手中毛笔搁在笔架上,那笔杆轻颤,似也在宣泄着忙碌后的疲惫,墨汁在纸上洇出最后一抹痕迹,宛如这场紧张调度与谋划的尾声。两人仿若紧绷许久的弓弦骤然松开,长舒一口气,身子似失去了支撑,瘫坐在椅子上,椅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缓了一会儿周桐率先打破沉默:“师兄,我也不跟你卖关子,您瞧这事儿,朝廷送咱这些民夫、死囚来,又没给足支援,反到是送了一大堆的粮草,你说这是看的起我们我都不信,我越来越觉着咱像被当诱饵了,只要金人来探查一番,肯定知道钰门关空虚。那我们到到这儿来不就是送死呢?” 说罢,他一拳捶在桌案上,震得纸张簌簌作响。毕竟谁被当成枪使心里能好受。他也不例外。 欧阳羽正了正身子缓缓点头,目光深邃如渊:“你猜猜,我为什么要让赵宇加固城墙,还让人准备旗帜?\" 周桐心里咯噔一下:“金人的哨骑来过了?!” 欧阳羽缓缓点头。“我也正琢磨这事,我们本身兵力本就薄弱,老弱残兵拼凑一起,不过千余人,能撑得起日常防务已属不易。这新来的民夫,皆是从田间地头、市井街巷强征而来,手无缚鸡之力,别说上阵杀敌,便是守城器械怕是都拿不稳,未经训练,实难堪大用。至于那些死囚,有的更是隐患重重,本就是作奸犯科、野性难驯之徒,心怀戾气,虽允诺戴罪立功,可谁能保他们关键时刻不生变数,倒戈相向都未可知。” 欧阳羽说着,长衫在烛火下摆随之摇曳,似他此刻起伏的心绪:“你说的对,朝廷这般安排,着实居心叵测。送粮草不过是幌子,障眼法罢了,看似补给充足,实则欲盖弥彰,让我们误以为是训练这些人,实则是将咱们往火坑里推。那金兵哨骑一来,只要稍具眼力,便能瞧出我军虚实,等他们再探下去,不久就会大军压境。不过,我似乎猜到当朝那位要让我们做什么了。” 他抬手推开那扇陈旧吱呀的窗棂,寒风裹挟着关外的沙砾呼啸涌入,吹得烛火狂舞、纸张纷飞,恰似此刻飘摇不定的局势。欧阳羽目光远眺,望向北城门外那片荒芜死寂、黄沙漫天之地。 “我让赵宇加固城墙,筹备旗帜,便是想在这劣势之中,伪造出几分雄厚军威。多竖旗帜,让其误以为城中兵力充沛,加固城墙,这些只不过是缓兵之计。” 周桐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抬起头:“我猜,逃是逃不掉了,就连那小桃城都有朝廷的眼线,跟何况这里,我估计我们只要有一点逃跑的迹象。他们连刀和罪名早就想好了。周围不止是有金人的密探,连自家人都有。我估计,我们这里就是诱敌深入的鱼饵,等那些金人一咬钩,顺着钰门关一路南下,咱们皇上就要被关门打狗了,这一步棋。。。。。是真狠。” 欧阳羽听着周桐的分析,他抬手轻抚额头,长叹一声,声音中满是无奈与苦涩:“你所言极是,这盘棋下得何其狠辣,这是将咱们视作弃子,摆在这钰门关,名为戍边御敌,实则是给金人布下的‘香饵’。而且我们退不得,要是退了,金人那会生疑,不敢攻关,计不成,我们还是死路一条。可守不住。。。。” 周桐知道,跑,会被列上叛国的某须有罪名,不仅自己,连家人甚至是桃城的百姓都得被波及到。要是不跑,关被攻破,他们还是会死,只不过这次是烈士,比前者好听一点罢了。 欧阳羽与周桐对视一眼,那瞬间,目光交汇中燃起同一种决然,恰似暗夜中两簇跃动且不屈的火苗。周桐攥紧拳头,骨节 “咔咔” 作响,似在凝聚全身劲道与胆魄,率先打破屋内凝重死寂:“师兄,既已看清这死局,守,便是唯一活路,哪怕这条道上荆棘丛生、血火交织,咱也得死守到底!唯有守到朝廷那位觉得咱有价值,让金人认定这钰门关是块难啃的硬骨头,就算要撤,也要让金人和朝廷都看不出来,才有可能等来生机。” 欧阳羽也被感染,大笑起来,看淡了生死。欧阳羽那笑声起初在屋内回荡时,还带着几分干涩与自嘲,可渐渐地,便似被周桐的豪情点燃,愈发爽朗、豪迈起来,声震屋梁,惊得窗外停歇的寒鸦 “扑棱棱” 振翅高飞,没入沉沉暮色之中。笑罢,他抬手抹了一把眼角笑出的泪花,那断腿在木轮车上微微挪动,似想寻个更稳当的姿势,整个人却透着一股视死如归的昂扬意气。 “生死这道坎,如今横在咱跟前,瞧着巍峨,可真要闭眼一跨,也没啥可怕的。朝廷拿咱当棋子,金人视咱为鱼肉,哼,咱就偏要做那咬钩的钢牙,让他们都晓得,钰门关不是能随意践踏的软土!我们这些人在他们看来就是蝼蚁,但我们就要做给他们看看! 让我们的名字刻在这钰门关每一寸浴血的城砖上,刻进守城士卒的传颂里,刻入百姓劫后余生的感恩中!哪怕此战九死一生,粉身碎骨,也要让这关城成为金人折戟沉沙的噩梦之地,成为朝廷小觑不得的铁血雄关!这对于我们来说何尝不是一个豪赌?赢,名扬天下。输,烂命一条!” 两人笑了起来,既然已经知晓要面对的是什么。那就没什么好担忧的了。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迎上去! 没有犹豫,两人开始规划起之后的大纲。 ”城防部署,重中之重仍在北城,此地一马平川,是金兵铁骑冲锋的首选,恰似咽喉要穴,绝不能有失。”欧阳羽手指轻点地图,语速渐快,“当在城外掘三重壕沟,最外一层布满尖刺铁蒺藜,中间以绊马索纵横交错,内层灌上泥水,陷其马蹄;城墙上,投石机加倍安置,间隔要密,射程覆盖城外三里,大型床弩呈扇形分布,专瞄敌军主将、先锋,一旦攻城,先挫其锐气。” 周桐俯身倾耳细听,不时点头,接话道:“师兄所言极是,南城依山险而建,亦是可做文章。山道之上,设滚木礌石机关,以绳索操控,金兵若妄图攀山强攻,便叫他们尝尝这从天而降的‘大礼’便可以少数人牵制大批。城内兵力调配,我想着,以老兵为骨干,带领新兵分组,每组搭配数名民夫辅助,责任明确,奖惩分明,既利于防守,又能快速磨合。” 欧阳羽颔首赞同,目光中透着一丝欣慰,旋即又凝起严肃:“至于消息扩散,还得找那最机灵、最熟悉周遭路径的。,许以重赏,让他们带着求救信,昼伏夜出,绕过金兵巡逻,向临近州府、军事重镇突围。信中措辞得犀利,把钰门关危如累卵之势写明写透,最好能激起各方义愤,逼得朝廷不得不有所动作。”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欧阳羽补充道:“你也可以把我们之前模拟对战你守家时对待我的那些精妙想法都用上去,好好让他们尝尝苦头。” 周桐忍不住插嘴:“师兄您不是说那些法子是肮脏的吗?怎么现在又变成?精妙了??” 欧阳羽闻言,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复杂神色,似是尴尬与无奈交织,又带着几分被戳中心事的羞恼,他抬手抚了抚额头,重重地叹了口气,那模样像极了一位被顽徒调侃的严师。 “哼,此一时彼一时也,师弟!彼时模拟对战,不过是同门切磋,讲究个光明磊落、堂堂正正,那些个手段在那情境下,自然显得有些…… 不合规矩,我才斥之为‘肮脏’。” 欧阳羽皱着眉头,一本正经地解释着,可眼角眉梢的窘迫却怎么也藏不住,“但如今是什么局势?咱们可是深陷绝境,命悬一线呐!面对朝廷的算计、金人的虎视眈眈,若还守着那套迂腐规矩,岂不是自寻死路?只要能守住这钰门关,护得百姓周全,便是再‘不入流’的法子,那也是救命良方,是克敌制胜的精妙谋略!” 说着,他横了周桐一眼,似在嗔怪对方哪壶不开提哪壶,那眼神仿若在说 “都这生死关头了,你还揪着旧话打趣”。 “你呀你,别在这儿揣着明白装糊涂,当务之急是把脑袋里那些弯弯绕绕都使出来,管它往日名声如何,有用便是好的。” 周桐憋着笑,嘴角微微上扬,却也赶忙正了正神色,点头应道:“师兄所言极是,徒儿记下了。 欧阳羽听着,脸上的无奈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意与赞许,目光熠熠生辉,仿佛已然看到金人在这些刁钻计谋下狼狈不堪的模样。“好,好啊,师弟!就得这般灵活多变、不拘一格,把咱们所有的家底、浑身的解数都亮出来,让这钰门关成为金人望而却步的铜墙铁壁,也让朝廷那班人瞧瞧,咱们可不是任他们随意摆弄的木偶!” 言罢欧阳羽揉了揉酸涩双眸,那眼球布满血丝,恰似蛛网密布,哈欠一个接着一个,仿若困乏潮水,一波波将他淹没。周桐见状,赶忙起身,快步走到欧阳羽身旁,轻拍其肩头,语气温柔道:“师兄,今日这一番筹谋,您殚精竭虑,已然耗尽心力,莫要再熬坏了身子。守城之事,急不得一时,且先歇下,待明日养足精神,咱们再细细研磨,定能在这困局中寻出一线生机。” 欧阳羽身形微微佝偻,尽显疲态,抬手无力地摆了摆,声音沙哑却透着关切:“师弟,你也整日奔波,未曾得闲,这回去路上,黑灯瞎火的,千万小心,莫要磕着碰着。” 言罢,他移动车子,缓缓驶向里屋,身影没入昏暗,只余轻微咳嗽声与床铺吱呀声,昭示着这场漫长商讨终得暂歇。 周桐踏出房门,夜幕恰似浓墨倾泼,浓稠得化不开,伸手不见五指。城中灯火稀疏黯淡,宛如夜空中寥落寒星,在寒风呼啸中瑟瑟闪烁,光晕脆弱得一吹即灭。街巷仿若幽深巨兽之喉,阴森静谧,周桐脚步匆匆,却又因视物不清,不时被凸起石块、散落杂物绊得身形踉跄,心中暗忖这归家之路,怎如此坎坷难行,犹如当下钰门关处境,举步维艰。 正满心焦急、摸索前行之际,前方一点灯火似暗夜渔火,悠悠摇曳,恰似希望曙光乍现。周桐心头一热,忙加快步伐,趋近一看,果真是老王举着灯,瑟瑟立在门口。寒风如刀,割破衣衫,直刺肌肤,老王缩着脖子,身子抖如筛糠,手中灯火也随之晃荡,光影斑驳跳跃在他沟壑纵横的面庞上。 老王瞧见周桐身影,那老眼瞬间亮得惊人,恰似暗沉井底涌起清泉,忙不迭迎上前去,那冻僵的嘴唇哆哆嗦嗦,开合间喷出团团白气:“少爷,您可算回来了!这天呐,黑得跟锅底似的,我这心里一直打鼓,惦记着您不认得路,在外面磕着碰着,或是碰上啥凶险,就一直在这儿候着,可把我冻坏咯。” 周桐望着老王那被冻得青紫的脸,心中暖流涌动,仿若春日暖阳破冰而出,眼眶竟微微泛红,心有触动,忙握住老王双手,只觉那双手冰冷刺骨,如攥着两块寒铁,声音不禁带上几分哽咽:“老王,辛苦你了,这般寒夜,难为你还惦记着我,要不是你,我怕是要在这黑夜里兜兜转转许久,不知何时才能寻到家。” 老王用力回握周桐之手,嘴角扯出一抹欣慰笑意,眼角鱼尾纹如菊绽绽:“少爷,说啥呢,伺候您是老奴本分。咱快进屋,别在这风口站着,冻坏了身子。” 言罢,老王侧身让周桐进屋,还不忘用身子挡住风口,护着周桐。 二人相伴入屋,屋内暖意融融,与屋外冰寒仿若两个世界。炉火正旺,噼里啪啦作响,火星四溅,恰似欢快精灵在跳跃,驱散周身寒意。周桐目光一扫,瞧见床榻上少女仍在安睡,面容恬静,呼吸平稳,那原本苍白如纸的脸色,如今似被炉火映上一抹薄红,透着几分生机,心下稍安。 老王忙前忙后,先是接过周桐披风,细心掸去灰尘,挂在衣架,又快步走到炉灶边,手脚麻利地舀了盆热水,端到周桐面前,还递上干净布巾:“少爷,快洗把脸,暖暖身子,这一路风霜,可别着了凉。” 周桐接过,微笑着点头致谢,洗净面庞后,顿觉神清气爽,疲惫似也褪去几分。 随后,老王从锅里端出热气腾腾的饭菜,摆放在桌上,饭菜香气扑鼻,袅袅升腾,在屋内氤氲开来。一盘清炒时蔬,翠色欲滴,饱含田间清新;一碗羊肉炖萝卜,汤汁浓稠,羊肉软烂,萝卜入口即化,暖人心脾;还有几枚粗粮馍馍,色泽金黄,散发着谷物质朴香气。“少爷,快趁热吃,虽说简单,可也能填饱肚子,攒些力气。” 老王催促道。 周桐确实饥肠辘辘,也不客气,坐下便大快朵颐,边吃边与老王唠着,询问少女白日状况、有无异常,老王一一答着。 “这姑娘是真能睡,” 老王一边擦拭着桌面,一边絮叨着,“从您出门后,就没见她醒过,不过瞧着气色倒是比先前好了些许,脸蛋没那么蜡黄了,嘴唇也有了点血色,许是您的照料起了效,伤口愈合得挺顺当,也没见发热、喊疼啥的,可算是让人松了口气。” 周桐嘴里塞着羊肉,含糊不清地点头,囫囵咽下后说道:“那就好,可还得继续留意着,她身子骨弱,又遭了那般大罪,怕是还得好生调养些时日。” 说着,又掰下一块馍馍,蘸了蘸羊肉汤汁,大口嚼着,那满足的模样像是许久未曾尝过这般美味,实则是连日来的奔波忙碌、殚精竭虑,让这简单饭菜也成了珍馐。 老王在一旁添了碗热水,搁在周桐手边,继续道:“少爷,您说这姑娘到底啥来历呀?身上带着那死囚的刺字,可瞧着又不像是作奸犯科的主儿,怪可怜见的。” 周桐闻言,放下碗筷,眉头微微皱起,陷入沉思,片刻后才道:“我也摸不准,不过她既被送来这钰门关,定是有段曲折故事,等她醒了,再细细问吧。眼下,守城事大,咱这关城风雨飘摇,多一份助力是一份,若她身子养好了,愿意帮忙,也算多个人手。” 老王点头称是,但随即又浑身一震,“少爷,守城?我们来这不是训练那些人吗?” 周桐闻言,神色一凛,手中正欲送入口中的馍馍也停在了半空,他抬眸望向老王,缓缓将馍馍搁回碗碟,轻咳一声,斟酌着字句将今天和欧阳羽的推测和商量告诉了老王。 老王听得脸色煞白,身形晃了晃,似是被这惊人真相惊得有些站不稳,他抬手扶住桌沿,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少爷,这…… 这朝廷怎能如此狠心?咱们忠心耿耿,又没有犯错,千里迢迢赶来戍边,怎就成了被牺牲的对象?” 话语间,已满是愤懑与委屈。 周桐转过身,神色坚毅,透着破釜沉舟的决然:“事已至此,怨天尤人毫无用处。既然知晓了朝廷的算计,咱们更不能坐以待毙,守城,是现下唯一的活路。守得住,或许能让朝廷重新掂量咱们的分量,盼来援兵;守不住,也要让金兵付出惨重代价,为关内百姓争取逃亡转移的时机。所以,每一份力量都至关重要,这姑娘若能恢复元气,多一人帮忙,咱们便多一分胜算。” 老王深吸一口气,挺直了佝偻的脊背,虽眼中仍残留着惊惶之色,但更多的是被周桐话语点燃的斗志,他用力点头:“少爷说得对,咱不能就这么认栽!老奴虽没什么大本事,可也愿跟着少爷您,拼了这条老命,守住这钰门关,绝不让金兵轻易得逞!” 周桐微微颔首,拍了拍老王的肩头,以示慰藉与鼓励:“好,老王,咱们齐心协力,明日还有诸多事务得筹备操持,你早些歇息,养足精神。” 老王应了一声,收拾完碗筷,默默退下,屋内只剩周桐一人伫立窗前,望着窗外沉沉夜色,心底默默思量着守城的千头万绪,那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似已在关外的黑暗中隐隐蛰伏。 深夜里,有一巡逻的士卒正在走着,突然一道身影在他面前闪过,进了旁边的巷子里,那士卒目光一沉,随即朝着黑影的方向走去。没过多久,一道黑影越过了钰门关城头,向着远方遁去,无影无踪。 第23章 苏醒 心动 告白 晨曦微光,恰似一层薄纱,悄然自窗棂缝隙挤入屋内,驱散了夜的浓稠墨色。周桐悠悠转醒,那简易小床上的被窝尚留余温,他伸了个懒腰,骨骼舒展间发出细微 “咔咔” 声,一夜好眠让周身困乏褪去不少。忆起昨日种种诸多思绪在脑海走马灯般闪过,却也更添几分紧迫,当下局势,每分每秒都珍贵无比。 他起身,披衣趿鞋,快步迈向主屋。推开门,屋内静谧,唯炉火余烬偶有 “噼啪” 轻响,似在低诉夜的故事。周桐轻手轻脚走到窗前,抬手推开那扇陈旧木窗,“吱呀” 声中,清新晨气裹挟着关外风沙独特的粗粝气息一涌而入,吹散了屋中隔夜的沉闷。他转身,目光落向床榻,少女已然醒转,正仰头望来,四目相对,恰似晨露与初阳交汇,撞出一抹别样光晕。 少女眼眸,恰似幽潭映星,澄澈中透着灵动,久病初愈的疲态也掩不住那眸底熠熠神采,眼睫轻颤,如蝶翼扇动。周桐嘴角上扬,绽出个略带调侃的笑,刻意扬了扬眉,打趣道:“哟,睡美人可算醒啦!这一睁眼,屋里都亮堂几分了。” 少女乍闻此言,先是一愣,旋即似乎是想起此前周桐为自己疗伤那私密场景,粉嫩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仿若春日枝头熟透的蜜桃,娇艳欲滴。她羞怯难当,忙扯过被子蒙住头,身子蜷缩其中,恰似受惊的小兔。可这一动作,不慎扯到伤口,“嘶” 的一声痛呼自被中逸出,娇弱身躯微微颤抖。 周桐神色一紧,忙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床榻边,轻拍被子,柔声哄道:“姑娘,莫乱动,可是扯到伤处了?都怪我这嘴没个把门的,净胡咧咧,你且忍一忍,我这就瞧瞧伤口。” 说着,他小心翼翼揭开被子一角,见少女眼角噙泪,眉头紧蹙,满脸痛楚,这杀伤力还得了,周某人心底狂呼——感谢老天,感谢上苍,给了我转世为人的机会。 “姑娘,我先帮你换药、擦拭身子,处理下伤口,不然化脓感染可就糟了。” 周桐轻言细语,边说边将备好的草药、干净棉布、烈酒等物一一摆放好。少女埋首枕间,声若蚊蝇,带着颤音道:“又.....要劳烦你,我…… 我实在难为情。” 话语间,羞怯之意满溢。 周桐故作轻松一笑,手上动作不停,边调配草药糊糊,边回道:“姑娘,这当口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治好伤才是紧要事。你且把我当那街边郎中医师,莫害羞,我治疗时绝没旁的杂念。” 话虽如此,可目光不经意触及少女那露在被子外的白皙脖颈,如玉般润泽,一抹红晕还是悄然爬上耳根,好在他及时敛神,专注于手中之事。 他先轻托起少女手臂,那动作轻柔得如同托举稀世珍宝,指尖似带着怕碰碎物件的谨慎,用剪子仔细挑开粘连在伤口上的脏污布缕,每一下都细微缓慢,生怕弄疼少女。脓血渗出,刺鼻气味弥漫,他却仿若未觉,只目光紧锁伤口,待清理干净,取棉布蘸烈酒轻擦周边,似乎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啥,少女紧咬下唇,额间沁出细密汗珠,身子紧绷,却强忍着不吭一声。 消毒完毕,周桐挖取草药糊糊,均匀涂抹于伤口,棉布条包扎时,手法娴熟又稳当,松紧适度。处理完手臂,又依次为肩胛、后背等各处伤处换药包扎,过程中,少女不时因疼痛轻哼,周桐便停下动作,温言安抚,直至周身伤口处理妥当,他才长舒一口气,额头已满是汗珠,后背衣衫也被汗水浸湿一片。 “姑娘,辛苦你了,再忍忍,还有些地方需擦拭下,保持清洁才好得快。” 周桐边说边拧干毛巾,浸入热水,待温热适宜,沿着少女脖颈缓缓擦拭,动作轻柔,遇伤处则小心避过,轻轻蘸吸周边脓血污渍。少女身子轻颤,羞怯与不安在眼眸中翻涌,双手紧攥被子,指甲都泛白,周桐见状,打趣道:“姑娘,放松些,我这手艺虽比不上绣娘精细,可也不会弄疼你,你这般紧张,倒像我手里拿的是绣花针要扎你了。” 少女被逗得 “噗嗤” 一笑,紧张气氛稍缓。 擦拭完上身,周桐顿了顿,神色略有些不自然,轻咳一声道:“姑娘,下半身伤口也得处理,你…… 你莫怕,我闭眼操作,你若觉得不妥,吱个声。” 少女闻言,脸瞬间红透,声如细丝:“我…… 我信你。” 周桐脱下衣服盖住少女的腿,手上凭记忆与触感小心擦拭,两人的目光时不时会对上几眼,少女更加羞怯,索性抬起手臂盖在眼上,不再看周桐。 周桐这,虽说是盖住了身子,自己也把目光偏向别处,但这样摸索似乎是更加过分。可脑海中难免浮现少女那伤痕累累却仍透着几分楚楚之姿的身形,暗自啐了自己一口,唾弃这不合时宜的杂念,赶忙收摄心神,加快动作,待擦拭完毕,才如释重负,见少女埋首被子,耳根通红,忙岔开话题:“姑娘,忙活半天,你定饿了,我去端粥来,你吃些垫垫肚子。” 少女双手捂着眼睛,点了点头。“多.....多谢。” 周桐出门去灶台端了份粥,回到房间,舀起一勺,轻轻吹散热气,递到少女嘴边。 少女抬眸,目光交汇间满是感激,轻启双唇,小口吞咽,起初动作艰难,不时咳嗽,周桐耐心停手拍背,待她缓过劲来再喂,半碗粥下肚,少女气色似好了些许,精神也振作起来。 正喂着,少女面露难色,声若蚊蝇:“那......那个,我…… 我想小解。” 声音轻得几不可闻,说完,羞怯得恨不得钻进被子里。周桐先是一愣,旋即镇定下来,温和笑道:“姑娘,别难为情,这是人之常情。我唤院里那老王拿个恭桶来,你稍等。” 说着,放下碗,快步出门,寻来老王,低语几句,老王心领神会,赶忙拿来恭桶,安置在屏风后,周桐又折返床边,对少女道:“姑娘,我与老王在门外候着,你方便完喊一声,别逞强,小心伤口。 床边有些干净的衣衫,我这里没有女子衣裳,你看看是否合适。” 言罢,周桐退出房门,守在门外,还故意弄出些声响,免得少女尴尬。一出门,就看道墙角处的老王一脸姨母笑的看着他。对着他张张嘴那口型似乎是在调侃 “少爷,可真贴心呐”。 周桐狠狠瞪他一眼,作势要抬脚踢过去,老王赶忙缩了缩脖子,笑声憋在嗓子眼,发出几声闷哼,脸上却仍挂着那副揶揄神色。 “老东西,你再这般打趣,我把你那棋子给扬了。” 周桐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道,耳根却早已红透,像着了火一般。老王连忙摆手,赔笑道:“少爷,我这不是瞧着您照顾这姑娘细致入微,一时感慨嘛,绝不再多嘴了。” 话虽如此,可那眼底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笑的身体一抖一抖的。 两人在门外静静候着,周桐双手抱胸,眼睛时不时望向别处,耳朵却竖得老高,仔细听着屋内动静。老王站在一旁,偷偷打量周桐,瞧他那坐立不安又佯装镇定的模样,嘴角时不时微微上扬。周桐瞪了他一眼:“老王,去帮我熬点药,退烧那种的,你应当知道,算我欠你的。下次给你换一个好棋盘。”老王笑嘻嘻的走了。 良久,屋内传来少女轻若游丝的呼唤声,周桐忙整理下衣衫,轻咳一声,等了会才推门而入,见少女已整理好衣衫,靠在床头,神色疲惫中透着几分如释重负的轻松,脸颊还染着一抹羞怯的红晕。 “姑娘,感觉可好些?” 周桐不想气氛这样,于是便关切问道。 少女微微点头,声如细弦轻颤:“谢谢你救了我,你做这么多,我…… 我实在过意不去。你....为什么要救我?” 说着,双手不安地揪着被子一角,垂眸不敢直视周桐目光。 该来的还是来了,周桐笑了,这个问题,他早就想好该如何解释了,可当对上少女清澈的眼神时,周桐呆住了,一个想法,从他的心里涌现,越来越强烈。其实,早在脑海里,那句 “你长得像我一位故人” 便已预先编排妥当,在舌尖上徘徊辗转了好几遭,可最终,周桐还是把这略显矫情的话咽回了肚里。 说实在的,他平素最是瞧不上那些文绉绉、弯弯绕绕的套路,以往闲暇时分翻阅小说,但凡瞧见 “你像我某位故人” 这般滥俗情节,眉头定会下意识地拧成个死结,嘴里还忍不住嘟囔:“真没意思,尽是些陈词滥调,老掉牙的玩意儿,当人都是傻子,轻易就会被糊弄过去么?” 在他眼中,这些千篇一律、毫无新意的托辞,恰似街头卖艺人手中反复摆弄、早已失去神秘感的老旧戏法,乍一看唬人得很,实则破绽百出,轻轻一戳便原形毕露,乏味到了极点。 可谁能料到,如今自己身处这般情境,竟也险些依样画葫芦,念起那令人腻歪的 “台词”,一念及此,周桐不由得心头火起,暗暗啐骂自己没出息。他看得真切,眼前少女的感激之情纯粹而真挚,仿若山涧中潺潺流淌的清泉,澄澈见底,不掺杂一丝杂质,又怎能用那些虚情假意、满是矫情做作的借口去敷衍塞责、随意打发呢?那简直是对这份赤诚真心的无情亵渎,就如同在一方温润无瑕的美玉上肆意涂抹脏污,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之事。 况且,周某人向来自诩是个磊落之人。他笃信 “真诚才是无往不利的杀手锏”,在这兵荒马乱、动荡不安的年月,今日离别,或许明日便是生死永隔,哪有那么多机缘能让彼此再度相逢。常言说得好,过了这个村,可就没了这个店,一旦错失,便是一生遗憾。 既然心动已然萌生,情愫暗自滋长,那便要像个无畏无惧的勇士一般,抛开所有伪装与矫情,袒露赤诚胸怀,将心窝子毫无保留地捧到对方面前,唯有如此,才不辜负少女满含信赖与期许的眸光,也方能对得起自己的一片真心实意。这般思量过后,周桐脊背一挺,神色间满是毅然决然,决意直面内心汹涌的情感,将真情毫无保留、直白坦率地倾诉出来,再不容许有半分怯懦与犹疑在心底作祟。 他凝视着少女,那双眼眸恰似澄澈幽潭,其间藏着劫后余生的惊惶失措,更透着不染纤尘的纯净无邪,仿若一道璀璨夺目的光,直直穿透表象,照进他心底最柔软、最隐秘的角落。 刹那间,周桐的心跳陡然加快,如同急促敲响的鼓点,一下又一下,猛烈地撞击着他残存的理智防线,掌心也在不知不觉间微微沁出细密汗珠,可他浑然未觉,满心满眼只想着要将肺腑之言一吐为快。 “姑娘,我不想瞒你。” 周桐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紧张,更多的却是不顾一切的赤诚,“起初见你,确实是被你的容颜所触动,可那不过是流于表面的惊艳罢了。待我为你悉心疗伤,看你强忍疼痛,眼眶中泪光闪烁却依旧透着坚韧不屈,听你轻声道谢,那软糯的嗓音饱含真诚,我才恍然知晓,你于我而言,绝非仅是擦肩而过、再无交集的陌路人。缘分让我们在此地邂逅,从前,我是决然不信一见钟情这话的,可直到遇见了你,我方才懂得,原来一眼万年并非虚妄。” 他微微向前倾身,悄然拉近与少女之间的距离,似是要跨越这方寸间的隔阂,让两颗心贴得更近一些,“实不相瞒,在这钰门关,生死悬于一线,朝不保夕,人人都为守城之事疲于奔命、殚精竭虑。可就在这命悬一线、危机四伏之际,你宛如一场意外降临的甘霖,翩然而至,落在我的心间。 我救你,无关其他,只因我实在不舍得你这鲜活美好的生命在我眼前消逝,不舍让这世间的苦难将你无情吞噬。见到你的第一眼,心底便有个声音在呐喊,我要护你周全,我想看你绽出无忧无虑、肆意灿烂的笑颜。” 少女听得怔住了,抬眸望向周桐,渐渐的,眼眸中泪光盈盈,恰似一湾蓄满情感的湖水,那泪水中倒映着周桐深情款款的面庞。她嘴唇轻颤,想要开口言语,却被满心的感动哽住了喉咙,只能这般怔怔地看着眼前人,感受着这份炽热告白如暖流缓缓淌过自己冰冷许久的心间。在她过往那段被当作死囚押送的灰暗日子里,遭受的尽是无尽冷眼、唾弃与打骂,旁人看向她,目光里要么是嫌恶至极,要么是冷漠淡然,仿佛她只是个带着罪印、不配被当人看待的物件,生死于他们而言,轻贱如草芥,毫不在意。她也早已习惯了被世界遗忘在黑暗幽深的角落,默默等待命运那或许更加残酷无情的裁决。 周桐见少女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本意是想握住少女的手,给她些许慰藉,可又怕自己此举过于唐突佳人,手悬在半空,犹豫了一瞬,终是轻轻落在床边,手指微微弯曲,似是心有不甘,想要触碰却又极力克制着内心冲动。 “姑娘,我知晓当下局势危如累卵,这般告白或许不合时宜,可生死难测,前路茫茫,我生怕再无机会诉说心意。若能守得钰门关,护得这一方安宁,我愿以余生岁月,陪你走过岁岁年年,看遍世间繁华,历经人间烟火;若城破人亡,我也定会不顾一切,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你平安送离这凶险之地........” 少女泪如雨下,簌簌滚落,瞬间打湿了枕巾,她抬手捂住嘴,试图压抑住自己的抽泣声,不让失态太过明显,良久,才哽咽着挤出一句:“我…… 我原以为此生只剩无尽苦难,深陷泥沼,再无脱身之日,不想竟得你这般深情相待。我不过是个被打上死囚烙印、遭人唾弃的可怜人罢了,身份卑微如尘埃,过往那些押送的人,对我不是恶语相向,便是肆意欺凌,从没人在意过我的死活,更别提珍视我半分。可你,不但救我于危难、悉心照料我,还将我放在心上,这般看重,我真…… 真是受宠若惊,都不知该如何回应你这份深情厚意。” 周桐眉头轻皱,满是疼惜,柔声说道:“姑娘,莫要再提什么死囚身份,在我眼中,只瞧得见一颗坚韧纯善、熠熠生辉的心,过往种种遭遇,定是有莫大冤屈。这身份枷锁,不过是旁人无端强加的沉重桎梏,在我这儿,你就是个需要被用心呵护、百般疼爱的柔弱女子,与旁人眼中的刻板印象、冰冷标签毫无干系。 待风波平息,咱们定能寻出法子,还你清白,让你能堂堂正正行走于世,头顶再无半分阴霾笼罩,尽享自由人生。” 少女听闻,哭得愈发厉害,身子微微颤抖,双肩耸动,那是长久压抑后的情绪决堤,亦是被周桐这番话深深触动,仿若在黑暗无边的泥沼里深陷许久后,终于握住了一只温暖有力、不离不弃的手,被那只手紧紧拽着,拼尽全力往光明之处攀爬。 周桐见状,再顾不得许多繁文缛节,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将少女搂住,刻意避开那些还未痊愈的伤口,动作轻柔得如同在呵护世间最易碎的珍宝,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弄疼了她。 他的怀抱宽厚而温暖,带着让人安心的磅礴力量,似能为少女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抵御所有伤痛与过往阴霾的侵袭。少女下意识地往他怀里缩了缩,那熟悉的、带着淡淡草药香与男子特有气息的怀抱,让她紧绷许久的心弦瞬间松弛下来,抽噎声渐渐止歇,只余肩头偶尔的轻颤,宣泄着内心尚未平复的波澜。 “好了,好了,莫哭了,往后的日子,我定护你周全,那些糟心事都过去了,犹如噩梦一场,再不会重现。” 周桐在她耳畔低语,声音沉稳又坚定,仿若春日暖阳下轻拂的微风,带着融融暖意与抚慰人心的力量。少女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眼眸中还氤氲着水汽,却透着别样的坚定,“我信你。” 仅仅三个字,却仿若有千钧之力,饱含着无尽信任与依赖。 周桐微微摇头,抬手为她拭去眼角泪花,拇指轻触她脸颊,触感细腻而冰凉,“你只需安心养伤,把身子骨养得硬朗,往后要做的事还多着呢,莫急在这一时。” 少女还欲再言,周桐却轻拍她后背,像安抚孩童般,继续道:“听我的,先把伤养好,等你康复了,若我们都还活着,我带你去感受那别样景致,过几日太平日子,远离朝廷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少女咬了咬下唇,终是点头,心中满是对眼前男子的信赖与依赖,又夹杂着对未来的期许,在这乱世之中,周桐的出现宛如璀璨星辰,划破漆黑夜空,照亮了她原本绝望黯淡的世界,给予她活下去、勇敢面对一切的勇气,而她也暗暗下了一个决心,无论前路如何艰险,定要与眼前人携手同行。 第24章 身世 徐巧 恰在此时,门 “吱呀” 一声,缓缓被推开,老王稳稳当当地端着药走进屋来。他前脚刚跨过门槛,目光便被屋内那亲昵场景牢牢锁住,脚下步伐瞬间僵住,脸上神色恰似打翻了调色盘,精彩万分。 先是圆睁双目,满是惊愕诧异,那模样仿佛撞见了什么惊世骇俗、闻所未闻的奇闻轶事,嘴巴也不受控制地微微张开,险些致使手中药碗晃荡,药汁几欲溅出。 好在老王历经岁月沧桑,见多识广,不过转瞬之间,便回过了神,嘴角旋即上扬,绽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那笑意中既有对周桐觅得知心佳人的由衷欣慰,又透着几分长辈撞破小辈 “秘密” 时的打趣调侃,活脱脱像个俏皮诙谐、洞察世事的老顽童。 “哎呀,少爷,老奴来得可真不是时候呐,您二位可千万别怪罪,怪罪呀。” 老王故意拖长音调,那腔调里的调侃之意简直要满溢出来,还佯装要转身退出门去。 周桐瞧见这般情形,脸上瞬间闪过一抹窘迫之色,耳根也悄然泛起红晕,仿若天边云霞,透着几分羞赧,颇为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老王,别在那儿打趣打趣了,赶紧把药拿来,姑娘还等着喝药调养身子呢。” 少女更是窘得满脸通红,仿若春日枝头熟透的蜜桃,娇艳欲滴。她慌乱地抬手理了理鬓边发丝,试图借此遮掩自己的窘态,目光也慌乱地四处游移,不敢与老王的眼神有丝毫交汇。 老王笑着走上前,将药碗递向周桐,可那目光却像灵动的雀鸟,在两人身上来回穿梭、打量不停,嘴里还念念有词:“少爷,您可得悠着点儿,姑娘身子骨还弱着呢,别光沉醉在这柔情蜜意里,误了人家养伤的正事儿呀。” 周桐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伸手接过药碗,嗔怪道:“就你话多,我心里有数得很。” 老王也不恼,双手悠然背在身后,站在一旁,看着周桐轻轻搅动药汁,又极为细心地吹了吹,待温度恰到好处,才递向少女,嘴里还不忘殷切叮嘱:“姑娘,这药虽说味道苦涩了些,可对伤口愈合有着大用处呐,您就忍一忍,喝下去,身子便能快快好起来咯。” 少女微微点头,双手接过药碗,眉头轻皱,望着那黑褐色的药汤,犹豫了一瞬,还是一仰头,小口小口地吞咽起来,每喝一口,嘴角便不自觉地微微下撇,那娇俏可爱又满是嫌恶的模样,瞧得周桐和老王都忍俊不禁,险些笑出声来。 “慢点儿,若是实在难以下咽,就歇会儿再喝,别勉强自己。” 周桐满脸关切,温言软语地劝道。少女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好不容易将药喝完,忙不迭地接过周桐递来的水杯,仰头猛灌几口,试图冲淡嘴里那股苦涩滋味,脸颊鼓胀得像只贪吃的小仓鼠,这般孩子气的举动,瞬间让屋内原本稍显凝重的气氛变得轻松愉悦起来。 老王在一旁看着,笑着说道:“姑娘,这药一喝,病痛就祛了,往后再喝啊,就习惯咯,身子也会越来越硬朗的。” 待少女平复了些许,周桐像是突然忆起什么至关重要之事,脸上露出些许懊恼之色,自责道:“瞧我这糊涂脑袋,都忙忘了,与姑娘相识这般时日,竟还未曾知晓姑娘芳名呢。” 说着,他身姿微微欠身,神色诚挚,尽显温文尔雅之风,礼数周全地说道:“在下周桐,本是桃城人士,此番机缘巧合之下,才来到这钰门关。姑娘,不知该如何称呼?” 少女微微一愣,缓缓放下手中水杯,双手下意识地揪着衣角,垂眸静思片刻,似是陷入往昔那段痛苦不堪、仿若隔世的回忆之中,再抬眸时,声音略带哽咽,却依旧软糯清晰:“公子,小女子名叫徐巧,原是京城人士,家父乃朝廷户部侍郎,徐牧。” 提及父亲,她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不让其落下,仿若那盈盈泪光是她最后的倔强。 这个结果与周桐先前猜测并无太大出入,可听闻此番经历,他也忍不住在心底感慨朝廷皇帝那独揽专权的做派,暗自思忖,这背后怕是隐藏着诸多错综复杂、见不得人的争斗与阴谋。 徐巧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那时段,家父听闻鼠疫肆虐,百姓深陷水火,苦不堪言,便毅然上书朝廷,主动请缨去查清疫病源头,并且筹备赈灾事宜,朝廷顺势委以家父调查鼠疫源头、防控疫病蔓延之重任。 家父领命之后,日夜操劳,兢兢业业,一头扎进古籍堆里,没日没夜地查阅资料,又不辞辛劳地走访疫区,虚心向医者问询良方。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是得知有一处寻得了处理鼠疫的有效法子,效果十分显着,家父赶忙效仿推行,没过多久,各地猖獗的鼠疫便被逐一控制住。 接下来,便是查清鼠疫的源头,家父曾多次提及,这场鼠疫透着古怪,极像是有人蓄意为之,诸多细节还需细细勘查、抽丝剥茧,眼看就要查出眉目、真相大白,可谁能料到,变故竟如晴天霹雳,陡然降临。” 说到此处,徐巧泪水夺眶而出,顺着那苍白如纸的脸颊簌簌滚落,恰似断了线的珍珠,“那一日,父亲满心欢喜,准备回京述职,说是已然查到了鼠疫的罪魁祸首,可谁曾想,归来途中却突然暴毙,仵作查验之后,也是含糊其辞,给不出个所以然,官府那边更是敷衍塞责,一味含糊其辞。可我深知,父亲身体向来康健硬朗,怎会无端猝死?定是有人蓄意谋害,妄图阻止他将鼠疫之事彻查清楚,掩盖背后不可告人的秘密。” 周桐心中暗忖,此事怕是深陷朝堂之上那些波谲云诡、暗流涌动的争斗与阴谋泥潭之中,哎,自己这未曾谋面的岳父,为人太过刚正不阿、直板耿介,才落得如此悲惨下场。徐巧也未停歇,继续泣诉着过往。 “就在父亲离世的那个下午,家中便如遭厄运突袭,闯进一群凶神恶煞的官兵,不由分说,便给我们扣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污蔑家父私吞防治鼠疫的公款,中饱私囊,意图延误抗疫,致百姓于水火不顾。” 徐巧泣不成声,身子微微颤抖,仿若秋风中飘零的落叶,“可我们徐家一门清正廉洁,父亲一心为民,鞠躬尽瘁,怎会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来,分明是被人恶意污蔑、蓄意构陷……” 而后之事,更是惨绝人寰。那些官兵仿若恶狼,将徐家上下老小一股脑儿都打入大牢,狱中环境恶劣得仿若地狱深渊,阴暗潮湿,四周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味,老鼠蟑螂肆意穿梭、横行无忌。徐巧与母亲被关押在同一牢房,起初,身边尚有几个忠心耿耿的仆从不离不弃、相随左右,可在被押解辗转的漫长途中,那些官兵稍有不顺心,便对仆从拳打脚踢,肆意欺凌,有几个体弱的,不堪折磨,半路便被活活打死,鲜血溅洒在泥泞不堪的道路上,尸体被随意丢弃在荒野,任由野兽啃食,那惨状,简直目不忍视。 “母亲为护我周全,绞尽脑汁,教我佯装身患麻风,用针刺破肌肤,挤出鲜血,再以胭脂巧妙点染,又千方百计寻来些散发恶臭之物涂抹在身上,这才让那些押送之人有所忌惮,不敢过分欺辱于我。” 徐巧抬手抹了抹眼泪,可那泪水恰似决堤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可母亲她,即便如此用心良苦,还是没能逃过厄运的毒手。” 狱中官吏,见徐巧母亲尚有几分姿色,便心生歹念,竟在众目睽睽之下,丧心病狂地将其强行带走,肆意凌辱折磨。母亲被折磨了几天几夜,遍体鳞伤地被扔回牢房时,已是奄奄一息,衣衫褴褛,满身淤青与血痕交错,肌肤肿胀不堪,多处伤口化脓溃烂,头发凌乱如枯草,眼神空洞无神,嘴里喃喃着让徐巧一定要活下去的话语,那声音微弱得仿若烛火,随时可能熄灭,随后,便缓缓断了气,身体渐渐冰冷,蜷缩在那肮脏污秽的角落,恰似一朵娇艳的鲜花,被狂风暴雨无情摧残,零落成泥。 徐巧讲到此处,悲痛得几近昏厥过去,周桐眼疾手快,忙上前一步,轻轻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躯:“徐姑娘,莫要再伤心落泪,这笔血债,定要讨回,那些作恶多端之人,天理难容,必不会有好下场。” 老王在一旁,也是听得咬牙切齿,义愤填膺道:“哎,这天底下,怎有如此丧心病狂、泯灭人性之人,姑娘,你受苦了,实在是受苦了。” 徐巧靠在周桐怀里,抽泣许久,才渐渐平复了些许情绪,抬起头,目光中虽仍有哀伤,却多了几分坚毅:“周公子,自遇到你,我才觉得这世间尚有一丝温暖,尚有可为之人。在狱中时,我满心绝望,以为此生便要在那暗无天日之地了结,被押解至钰门关,更是觉得前路尽是黑暗,可你救我、护我,还愿听我诉说这身世,我定要好好活下去,若有机会,也为父亲、为徐家讨回公道。” 周桐轻轻拍了拍徐巧的肩膀,正欲开口宽慰,安抚她那颗饱受创伤的心,话还未及出口,屋外陡然传来一阵急促且有力的敲门声,仿若一道惊雷,打破了屋内这短暂营造出的静谧与温情。 紧接着,一道年轻而略显紧张的男声隔着门板高声喊道:“小说书,小说书,在吗?欧阳先生差我来请您,说是有紧急军务要商议,刻不容缓!” 声音中满是焦急,仿若热锅上的蚂蚁,显然事态已然迫在眉睫,犹如绷紧的弓弦,一触即发。 周桐眉头微微一蹙,神色间闪过一丝懊恼与不舍,那懊恼像是错失珍宝的遗憾,不舍恰似藤蔓缠绕心间,下意识地将徐巧的肩膀又轻捏了一下,似是想借此传递内心那割舍不下的眷恋与牵挂,低声呢喃道:“巧儿,这…… 我怕是得暂且离开一会儿。你且安心在这儿,好生歇着,调理身子,我处理完事务便会马不停蹄地回来。” 语罢,他抬眸,目光满含深情地望着徐巧,那目光中有承诺,有担忧,更有不舍。 徐巧咬了咬下唇,眼眶虽依旧泛红,却努力挤出一丝笑意,那笑意带着几分酸涩与倔强,恰似雨中残荷,虽饱受风雨侵袭,却仍倔强挺立,惹人怜惜。她微微颔首,轻扯了扯周桐的衣袖,细声说道:“嗯,军务要紧,你速去便是,莫要因我耽搁了正事。我在这儿等你回来,你也万事小心,一定要平安归来。” 声音软糯,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仿若在这乱世泥沼中,寻得了一根可依恃的浮木,即便心有不安,也要故作镇定,不成为他的负累,默默为他守好后方。 周桐长叹一声,终是缓缓松开手,起身整了整衣衫,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不甘与无奈,一步一回头地朝着门口走去。 待拉开门扉,那凛冽寒风裹挟着关外的沙砾呼啸而入,似要将屋内这片刻的温情席卷而去,吹得他衣袂猎猎作响,仿若奏响一曲离别的悲歌。门外,年轻士兵身姿笔挺,额间汗珠滚落,神色焦急,见周桐现身,忙不迭地行了个军礼,急促说道:“小说书,快随我走吧,欧阳先生都等急了,一直在营中念叨着金兵异动,城防诸事还需再细作谋划,耽搁不得呀。” 周桐跨出门槛,把门带上,心里忍不住暗暗骂骂咧咧:“早不叫晚不叫,偏挑这时候,当真是我的好师兄啊” 可念头一转,又深知当下局势如累卵,岌岌可危,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城防之事关乎万千生灵,重于泰山,耽搁不得分毫。于是,他只能狠狠心,咬咬牙,随着士兵大步流星而去,脚下步伐匆匆,踩在沙石路上,发出簌簌声响,恰似他此刻纷乱如麻、心忧前路又牵挂佳人的心绪,一路渐行渐远,身影渐渐没入寒风之中。 第25章 立威 话说一路,周桐一路随着士兵匆匆前行,寒风如刀,割在脸上,可他浑然不觉,满心都是对徐巧的牵挂。额,还有对好师兄的‘友好’问候。 不多时,便来到欧阳羽所在之处,只见欧阳羽静坐在那简易的木轮车上,双目微阖,似是在养神,可周身散发的威严气息,即便在休憩时也分毫未减。 欧阳羽听得脚步声渐近,抬眸望去,瞧见周桐那一脸苦相,眉头微皱,旋即展眉,嘴角上扬,调侃道:“哟,你这小子,我派人请你,倒像是搅了你的好事,瞧你这苦哈哈的模样,莫不是我成了那棒打鸳鸯的恶人,你倒反客为主了,这般不情愿。” 话虽如此打趣,可眼神里透着洞悉一切的锐利,也知晓此刻事态紧急,玩笑不过是缓和气氛的寥寥数语罢了。 周桐也知事态紧急,留给他们这些人的时间不多了,收了心神,向欧阳羽拱了拱手:“师兄,谈正事吧。” 欧阳羽听后神色一凛,切入正题:“今日点卯,出了大乱子,有个守城士兵竟凭空消失,只在小巷寻得他的盔甲,依我看,十有八九是金人安插的细作,此刻怕是已经赶回敌营传信去了。 “我等如今是在与时间赛跑,每一刻耽搁,危险便多添几分,城防之事,迫在眉睫。” 欧阳羽边说边以手急促地轻叩车扶手,那 “笃笃笃” 的声响,恰似密集的鼓点,一下下敲在这凝重氛围之中,彰显着他内心如焚的焦灼。额间细密的汗珠滚落,滑过他那因殚精竭虑而略显憔悴的面庞,平日里温润的眼眸此刻满是血丝,仿佛被战火提前熏染,透着破釜沉舟的决然。 “现下,当务之急是加固城防,可人手短缺,那些民夫和死囚组成的后备营便是关键力量。虽都是些未经打磨的糙石,但若训练得当,便是守城的利刃。 只是这训练,绝非易事,那些民夫散漫惯了,整日惦记着家中那几亩薄田、妻儿老小,做事拖拖拉拉,眼里只有市井间的小利,没个大局观;死囚更是心存侥幸、满心抵触,觉得生死已定,在这狱中多活一日是一日,对守城这等卖命之事,本能地抗拒,以为还能躲在阴暗牢房苟延残喘。 所以,要让他们听话,循循善诱这么段的时间已经是无济于事了........得让他们见点血,知晓厉害,才会乖乖就范。” 欧阳羽目光灼灼,直视周桐,那目光仿若能穿透人心,洞悉周桐心底的每一丝犹疑与怯懦,语重心长道 “我原本想着让你来操办,你心善且聪慧,假以时日,徐徐笼络人心,许能将这盘散沙聚成坚石。可如今,金人奸细脱逃这消息似是走漏了风声,敌军怕是已然提前谋划,磨刀霍霍,我们已没有时间再去慢慢打磨,只能快刀斩乱麻,用这铁血手段强行铸就防线。” 欧阳羽推车行到了周桐旁边,抬手重重拍了拍周桐的肩膀,那力道带着几分决然与期许 “这——便是师兄给你上的真正第一课,周桐,你现在要知道,战场从无温床,生死悬于一线时,优柔寡断、心慈手软便是自掘坟墓。今日,你且好好看着,看这乱世之中,守护之道该当如何践行。” 言罢,他移动到门口,朝着身旁亲卫高声传令:“击鼓鸣号,召集所有人集合,一刻也不许耽搁!”这个独揽的特权,便是赵宇今天上午全权交付给了他,欧阳羽一早便将昨日的谈话告诉了赵宇。十几年的相处,两人的信任不在言语。赵宇现在,已经带着人不分时日的修筑城墙和防御工事。 门口的亲卫得令,快步奔至营帐高处,手中鼓槌狠狠砸向那面牛皮大鼓,“咚咚咚” 的鼓声如闷雷炸响,雄浑激昂,穿破营地喧嚣,直入云霄。号角声随之而起,悠长尖锐,仿若苍鹰长鸣,划破凛冽寒风,在营地四方回荡。刹那间,原本散漫杂乱的营地仿若被一只无形巨手搅动,民夫们慌慌张张地从营帐中钻出,衣衫不整,手里还攥着未吃完的干粮,满脸懵懂与惊愕;死囚们则拖着沉重镣铐,铁链碰撞声 “哗啦哗啦” 作响,眼神中既有被惊扰的恼怒,更有对未知变故的惶恐不安,却也只能在兵卒驱赶下,不情不愿地向集合场涌去。 欧阳羽坐在木轮车上,由周桐缓缓推着,行至营地校场高台之上。尚未立定,台下已是一片乌泱泱、乱糟糟的景象,仿若沸反盈天的闹市。这些人,模样堪称百态杂陈,死囚们蓬头垢面,发丝纠结成绺,囚衣破破烂烂挂在身上,眼神中满是桀骜不驯与对命运的破罐子破摔,恰似困兽,满心戾气,只等一个宣泄口子;民夫们也好不到哪儿去,衣衫褴褛不说,还沾染着一路奔波的尘土泥污,带着市井小民的狡黠与散漫,在营帐间扎堆闲聊、推推搡搡,对迫在眉睫的危机浑然不觉,更对眼前这位坐着轮椅、看似文弱书生的欧阳羽满是轻蔑与不屑,交头接耳间,尽是阴阳怪气的嘀咕声。 欧阳羽眉头紧皱,冷峻面庞仿若凝上了一层厚实的寒霜,他刚欲开口,却见那台下喧闹如旧,毫无收敛之意。此时,赵德柱恰似一尊被点燃的怒目金刚,往前猛地踏出数步,立于高台前沿,深吸一口气,而后胸腔鼓动,爆发出一声如狮吼般的大吼:“都给我闭嘴,老实站好!” 那声音仿若一道有形的冲击波,携着滚滚气势,瞬间穿透喧闹,震得周围空气都似嗡嗡作响。 这一吼,效果立竿见影,众人被这突如其来、仿若炸雷般的声响惊得浑身一颤,交头接耳的民夫们戛然闭嘴,脸上还残留着惊愕之色;叫嚷骂咧的死囚们也像是被掐住了脖颈的野狗,声音硬生生憋回肚里,数千双眼睛满是忌惮地望向高台,手脚都不自觉拘谨起来,现场唯余寒风拂过的簌簌声。 见场面稍静,欧阳羽横扫台下众人,犹如寒夜利刃,横扫全场,寒声道:“你们这群目光短浅、愚昧无知之徒,莫以为身处这营地便是避风港、安乐窝?如今金人奸细已然出城报讯,敌军铁骑转瞬便会踏破这荒芜之地,城破之日,玉石俱焚,你们谁能逃脱厄运?谁又能保全家人老小?现在的你们,除了帮忙守城..........” 话落,人群中先是片刻死寂,紧接着,几个满脸横肉、身形壮硕的死囚按捺不住,一个五大三粗、满脸狰狞疤瘌的家伙率先跳将出来,脖子一梗,扯着嗓子叫嚷道:“呸!老子本就是戴罪之身,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生死早看淡了,管这城破不破,凭啥听你这瘸子使唤,在这儿累死累活,做这赔本买卖!” 言罢,还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身旁几个同样凶悍的囚犯也跟着起哄,满脸戾气,摩拳擦掌,推搡着往前凑,那阵仗,好似要将欧阳羽一行人生吞活剥,营地内气氛瞬间剑拔弩张,恰似一点即燃的火药桶。 欧阳羽面色一沉,那原本略显苍白的脸此刻仿若被一层寒霜覆盖,冷峻至极。他抬手轻轻一挥,身旁一直像尊铁塔般矗立、看似木讷的赵德柱,瞬间如被解开缰绳的恶狼,身形暴起,裹挟着一股劲风直扑闹事者。那动作,快得好似一道黑色闪电,众人还没来得及眨眼,他已欺身到那闹事者跟前,大手一挥,仿若铁钳一般,死死擒住对方手腕,稍一用力,便是一阵 “咔咔” 声响,疼得那闹事者杀猪般嚎叫,紧接着,赵德柱飞起一脚踹在其膝窝,那闹事者 “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被死死按在沙地上,动弹不得。 周桐站在一旁,心脏仿若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攥住,跳得急促又慌乱。他本是来自和平年代、繁华都市的一介平凡人,往昔岁月里,街头巷尾满是欢声笑语、车水马龙,生活安宁得如同波澜不惊的湖面,刀枪剑戟不过是影视剧中遥远虚幻之物,血腥暴力更是只存在于新闻报道的字里行间。此刻,亲眼目睹这冲突骤起、剑拔弩张,他只觉喉咙干涩,吞咽唾沫都极为艰难,手心沁出层层冷汗,濡湿了袖口。 欧阳羽驱动木轮车,缓缓朝着跪地之人前行,每一寸移动都似带着千钧重压,让人喘不过气。待靠近后,他俯身凝视,目光仿若能穿透灵魂,冷笑道:“哼,生死看淡?好一个嘴硬的蠢货,那我今日便遂了你的愿。” 言罢,他侧目看向赵德柱,微微点头。赵德柱会意,二话不说,从腰间 “唰” 地抽出一把长刀,那刀刃寒光闪烁,在日光下晃得人眼晕,恰似夺命追魂的使者。只见他手起刀落,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那闹事者脖颈处瞬间绽出一抹嫣红,鲜血仿若失控的泉眼,汩汩涌出,须臾间便染红了大片沙地,那瞪大的双眼还残留着不可置信与惊恐,身体却已似断了线的木偶,渐渐瘫软下去,没了动静。 这血腥至极的一幕,让周桐顿觉胃中一阵翻江倒海,胃酸不受控制地直涌喉头,他背过身去,忙抬手捂住嘴,强忍着不让自己吐出来。 双腿仿若被抽去筋骨,绵软无力,颤抖得厉害,几欲瘫倒在地。他瞪大双眼,死死盯着地上那具还在汩汩冒血的躯体,心脏跳得仿若要冲出嗓子眼,每一下跳动都似撞在肋骨上,疼得钻心。眼前血腥场景不断在脑海中放大、扭曲,往昔平和生活里的温馨画面 —— 公园里嬉笑玩耍的孩童、街边热气腾腾的小吃摊、写字楼里忙碌却有序的身影,与此刻眼前残酷血腥之景激烈碰撞,直撞得他头晕目眩,冷汗如雨般从额头滚落,后背衣衫早已湿透,紧紧贴在背上,凉飕飕的。 欧阳羽直起身,神色冷峻依旧,对地上血腥仿若视而不见,手中长刀随意一转,血水飞溅四散,他目光如寒星,再度扫视众人:“都瞧仔细了,这便是违抗军令的下场。今日本统领给你们指两条路,一是乖乖听话,随我等操练守城,若能助我钰门关守住此番劫难,过往罪孽一笔勾销,徭役赋税全免,日后还能得份安稳营生;二是继续作死,像这蠢货一般,身首异处,魂归荒野,成为孤魂野鬼,永无超生之日。” 说罢,他示意亲卫将营地大门敞开,只见城中运粮车队缓缓驶过,车上麻袋堆积如山,粮谷满溢,颗颗饱满,在日光下泛着诱人光泽。“瞧瞧,城中粮草充足,只要守住城,吃食管够,性命无忧,何去何从,你们自行思量!” 众人望着那车队,眼中涌动着复杂情绪,有怀疑、有心动、有挣扎,一时间,窃窃私语之声如潮水般泛起。 欧阳羽提高声调:“莫要以为守城只是军爷之事,城若破,家中老小、亲朋好友皆会沦为金人的刀下亡魂,牲畜被掠,房屋焚毁,田园荒芜,你们忍心看这一切发生?如今拿起武器,便是守护自己珍视之人,守护这片生养之地,守护祖宗传承下来的血脉根基!” 这番话如重锤,一记又一记狠狠敲在众人心坎,不少人面露惭色,低头不语,手中原本随意摆弄的物件也悄然握紧,似是下了某种决心。 良久,一个身形佝偻、满脸风霜的民夫率先站了出来,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嗫嚅道:“俺们听统领的,愿守城。” 有了这带头,众人犹如被唤醒的羊群,纷纷附和,声音渐次响亮,汇聚成一股别样的气势,在营地上空回荡。欧阳羽见状,微微颔首,神色稍缓,可那冷峻依旧挂在眉梢,犹如冬日坚冰:“既已决定,便要全心投入,莫要再存二心。接下来,熟悉守城器械,演练阵法,一步都不许错,稍有差池,军法处置!” 待稍稍缓过神,周桐抬起满是冷汗的脸,望向台上欧阳羽,目光里交织着震撼、敬畏与一丝迷茫。往昔,他只知晓这个便宜师兄足智多谋、温润儒雅,可今日所见,那铁血决断、狠厉手段,彻底颠覆认知,他明白,这是战场生存铁律,是守护城郭、万千生灵必须付出的代价,可情感上,那血腥冲击仍在啃噬内心,让他在接受与抗拒间痛苦挣扎。 看着台下众人从抵触到犹豫,再到纷纷表态愿守城,周桐清楚,局势已如离弦之箭,再无回头可能。他攥紧双拳,指甲嵌入掌心,刺痛传来,似在提醒他此刻处境。暗暗咬牙,他在心底告诫自己,既已身处此间,为了徐巧,为了城中百姓,为了这片土地承载的烟火人间,必须蜕变,收起柔弱,即便双手沾染鲜血,也要在这乱世烽火中,寻出一条守护之道,哪怕荆棘满布、尸山血海。 欧阳羽安排后续操练事宜时,周桐强撑着站直身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可微微颤抖的双肩、苍白如纸的脸色,仍泄露了内心惶恐。 那血腥场景如同鬼魅,死死纠缠着他的每一丝感官。他背过身去,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试图平复翻涌的胸腹,可每一次呼吸,吸入的凛冽寒风都裹挟着刺鼻血腥味,引得胃里再度痉挛,酸水直往上冒,他紧咬牙关,不让自己失态,那模样像极了在惊涛骇浪中竭力抓住浮木的溺水者。 欧阳羽冷峻威严的声音穿透嘈杂,一字一句落入他耳中,却似隔着厚重水帘,嗡嗡作响、缥缈难辨。周桐使劲甩了甩头,想驱散眼前眩晕、心底惊惶,可那血腥一幕如烙印,刻在视网膜、烙在心底深处。被卷入这乱世残酷旋涡,再无退路,曾经的优柔、怯懦,在此刻性命攸关间,宛如致命毒药。 欧阳羽安排后续操练事宜时,周桐强撑着站直身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可微微颤抖的双肩、苍白如纸的脸色,仍泄露了内心惶恐。他默默聆听,将每一项指令、每一处要点铭记于心,知晓从这一刻起,自己不再是旁观者,而是守城棋局中关键一子,一步踏错,便是满盘皆输、生灵涂炭,肩上重担,仿若泰山压顶,却也成了逼迫他成长、蜕变的磅礴动力。 待营地诸事安排妥当,喧嚣渐息,欧阳羽驱动木轮车,缓缓行至周桐身旁,他那冷峻面庞上的寒霜已悄然褪去些许,余下的是洞悉一切的深邃与对周桐的关切。抬手轻拍周桐肩头,这一拍,没了先前指令下达时的决然力道,多了几分长辈对晚辈的抚慰之意,声音也放得平和低沉:“周桐,今日之事,或许静着你了,可这便是战场,是这乱世最残酷的缩影。” 欧阳羽目光望向远方城垣,似在透过斑驳砖石,语调悠悠:“你要知道战场从不讲仁慈,生死胜负悬于一线,瞬间便能定乾坤、决生死。我知晓你心善,出自太平盛世,习惯了人间温情、安稳日常,可如今身处钰门关,城若破,百姓沦为鱼肉,山河破碎不堪,我们手中之剑、心中之勇,便是护城守民的最后依仗。” 他转眸,直视周桐还带着惊惶余色的双眼,“杀伐果断并非嗜血好杀,而是在绝境中争生机、求大义,今日那一刀,斩的是叛逆,立的是军威,赢的是守城希望,往后你便会懂,有时,对少数人的‘狠’,是为护多数人的‘生’。” 言罢,欧阳羽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递与周桐,示意他擦擦额头冷汗,神色间满是温和,续道:“你今日初历血腥,心有震荡在所难免,别太苛责自己。人皆有恻隐之心,可在这烽火连城之地,需将其深埋心底,化作守护的力量,而非羁绊手脚的绳索。” 稍作停顿,欧阳羽话锋一转,切入正题,面容复归严肃,详述起任务安排:“接下来,城防筹备不容有失。明日起,你需协助赵宇,紧盯城墙修筑,查看砖石是否紧实、堞垛有无疏漏,每一处细节皆关乎守城成败;再者,去那后备营走走,虽我已镇住场子,可人心易变,要留意他们操练状态,鼓舞士气的同时,严抓懈怠,与将士们同吃同住,融入其中,让他们真正认可你、愿随你赴汤蹈火。还有,守城器械旁,多安排些机灵之人值守,弩炮、投石机要定期调试保养,确保战时万无一失。” 说罢,欧阳羽见周桐身形依旧摇晃,脸色苍白如纸,眉头微蹙,满是不忍,摆手说道:“罢了,今日你且回去好生歇息,调整心神,莫要逞强。这身子垮了,往后诸多事宜更无人能担。明日,养足精神再来,城防之事,路还长,需我们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周桐接过手帕,擦拭冷汗,听着欧阳羽一番话,心中五味杂陈,有惊惶后的恍然、有被理解的暖意,更有对明日重任的忐忑。他拱手行礼,声音虽还有些虚浮,却透着坚定:“师兄教诲,周桐铭记于心,今日失态,往后定不会再犯。明日,我定当全力以赴,不负所托。” 言罢,拖着仍稍显绵软的双腿,转身缓缓离去,背影在寒风中略显单薄,却也在夕阳余晖下,被拉长、镀上一抹坚毅之色,似是在宣告他于这乱世磨砺中,迈出成长蜕变第一步。 第26章 解开心结 周桐像个失了魂的落魄者,拖着仿若灌铅的双腿,在寒风中晃悠,周遭景致于他眼中不过是一片模糊暗影,胃里依旧如翻江倒海般折腾,酸水时不时涌上喉头,辛辣酸涩交织,恰似他此刻紊乱不堪的心境。 往昔那平坦规整的街道、错落有致的屋舍,此刻在他眼中都扭曲变形,似狰狞鬼脸,嘲笑着他的怯懦。他也不知究竟在这冰寒彻骨、风沙肆虐中徘徊了多久,待回过神时,已然伫立在自家住处门口,那扇陈旧木门近在咫尺,却仿若有千钧重,他竟提不起勇气推开。 他怕徐巧和老王瞧见自己这般狼狈模样——面色惨白如纸,冷汗浸湿鬓发,身躯还止不住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惊惶余悸。明明都是重活一世的人了,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想,为什么开始什么都怕? 他索性一屁股瘫坐在门前台阶上,低垂着头,双手抱膝,仿若要将自己蜷缩成这世间最渺小、最不起眼的存在,躲避一切目光审视。 天色渐暗,墨云似怒兽翻腾,滚滚而来,须臾间便将那明亮苍穹遮蔽得密不透风,寒风恰似脱缰野马,在街巷中横冲直撞,发出凄厉呼啸,卷着沙石,肆意敲打着门窗,似要将这世间仅存的暖意一并卷走。 老王惦记着周桐,估摸此时也该归了,便提了盏灯笼,趿拉着鞋,匆匆至门口相迎。那灯笼微光,于狂风中晃悠闪烁,恰似风中残烛,映出老王满是褶皱却写满关切的面庞。他刚推开院门,还未来得及抬眸张望,眼角余光便瞥见台阶处一团黑影,心头猛地一紧,定睛细看,竟是周桐。只见他瘫坐在那儿,仿若被抽去脊梁的困兽,低垂着头,发丝凌乱,在风中肆意飞舞,身形瑟瑟发抖,透着无尽颓然。 老王大惊,手中灯笼险些坠地,火苗蹿跳摇曳,险象环生。他顾不上许多,几步跨至周桐身旁,本欲开口询问,可瞧着他那灰暗如死灰的神色,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下 他叹了口气,转身快步回屋,须臾,双手稳稳端出早已备好的热食,折返至周桐身侧,默默坐下,将热气腾腾的饭菜轻搁一旁。 过了许久后,周桐沙哑开口,声音干涩得仿若久旱沙地,艰难挤出一句:“有酒吗?” 老王愣了一瞬,旋即领会,忙不迭起身回屋,不多时,拿来一坛酒与两只粗陶碗,“吱呀”一声拔开酒塞,醇厚酒香瞬间在这寒夜中弥漫开来,冲淡些许凝重气息。老王给周桐满上一碗,自己也斟了些许,轻推到周桐面前。 周桐端起碗,仰头灌下一大口,酒液入喉,似火灼烧,呛得他咳嗽几声,眼眶愈发泛红,酒水混着未干的泪痕,淌过脸颊。 “老王,我是不是特懦弱?”他自嘲一笑,笑声在风中瑟瑟发抖,“不过见了一场杀人,就吓得腿软、胃里翻腾,路都走不稳,像个窝囊废。” 言罢,抬手狠狠捶了下自己大腿,满脸懊恼悔恨,“本想着能在这乱世有番作为,护得一方周全,可真到了那血腥跟前,竟这般没出息,还谈什么守护他人,简直是笑话。” 他仰头望天,寒风灌进咽喉,呛得眼眶泛红,“命运为何这般捉弄我,把我从安稳日子拽到这烽火边城,扔到这满是鲜血与死亡的漩涡里,我真怕,怕自己没本事,护不住想护之人,守不住这片危城。” 老王轻叹一声,目光满是疼惜与理解,抬手轻拍周桐脊背,一下又一下,似要将力量借由掌心传递过去:“少爷,莫这般苛责自己。您打小生活在太平地,街头巷尾是烟火繁华,哪见过这等血腥残酷。 今日之反应,再正常不过,谁还能生来就对生死无动于衷、不惧血腥?人呐,都有个从弱到强的过程,您这才刚开始,可别一上来就把自己给否了。” 老王说着,又给周桐添了些酒,“想当年,我跟着老东家走南闯北,头一回碰上山贼劫道,拔刀相向那刻,我腿肚子都抽筋,差点瘫倒,可后来经历得多了,慢慢也就有了胆气。您如今在这钰门关,见的是战场生死,可比山贼劫道凶险万倍,头回吓着,不丢人。” 周桐默默听着,又灌下一口酒,酒入愁肠,暖意却并未驱散心底寒意,只是眼神多了丝疑惑,看向老王。 老王见状,继续道:“少爷,您得这么想,这乱世像个大熔炉,把人扔进去,软的炼硬了,脆的炼韧了。 您刚被扔进去,有点懵、有点怕,正常。可咱不能一直怕,屋里那徐姑娘,多好的孩子,遭了那么多罪,满心盼着您能护她周全,您要是垮了,她咋办?这城里百姓,也指望着您和将士们守城,把命交到你们手里,这份信任,重若泰山呐。” 周桐紧攥着碗,指节泛白,嘴唇微颤:“老王,我知道,可那血腥场面,总在我眼前晃,一闭眼就是那刀、那血……我怕我过不去这坎,辜负了他们。” 老王重重拍了下周桐肩膀,“少爷,过不去也得过!您就盯着眼前事做,城墙修筑、士卒操练、器械整备,一门心思扑上去,忙起来,就没空想那些。每块砖石砌稳了,阵法练熟了,弩炮校准了,都是在给咱守城攒底气,给心里筑防线。” “再说了,您以为那些战场上的猛将,生来就不怕?他们也是从尸山血海里趟过来的,一边怕,一边战,为的就是背后要护的人。您有善心,有脑子,如今就缺这股子狠劲,把怕转化成往前冲的劲儿,像箭一样,射穿困境,别回头!”老王目光灼灼,盯着周桐,似要将这股信念直接灌入他心间。 周桐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时,眼中虽仍有惊惶残余,可多了几分思索与挣扎后的坚定,双手颤抖渐止,脊梁慢慢挺直,仿若有股力量从脚底涌起,撑住他摇摇欲坠的心神。“老王,你说得对,我不能垮,不能辜负巧儿信任,更不能弃这满城百姓于不顾。” 老王见周桐神色已然有了转变,心底松了口气,脸上绽出一抹欣慰笑意,那笑意在寒夜中仿若暖光,驱散些许周遭寒意。他伸手将酒坛与碗筷仔细收拾好,稳稳搁在一旁,而后起身,拍了拍周桐肩头,语重心长道:“少爷,您且宽心,往后的路还长,这一道坎,咱咬咬牙就跨过去了。”言罢,他提起灯笼,迈着沉稳步子朝屋内走去。 跨过门槛,老王轻手轻脚将灯笼挂在门边挂钩上,屋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晃荡,似也在等待着这场风暴后的平静。 老王先是走到桌前,把之前端出来又搁在一旁的热食重新摆放规整,饭菜氤氲的热气在这静谧屋内缓缓升腾,似是在努力营造几分温馨氛围,驱散外头寒夜带来的冷寂。 他又快步走向炉灶,添了几把柴火,火星噼里啪啦蹿起,映红了他满是褶皱的面庞,暖意在屋内渐渐弥漫开来。 老王心里清楚,自家这少爷此刻需要片刻独处沉淀,可这寒夜漫长,热气腾腾的饭菜、暖烘烘的屋子,总归能慰藉人心,助他平复波澜。他默默做完这些,便站在屋子中央,抬眼望向门口方向,似在无声催促,又似在给予力量支持,那目光仿若一道无形绳索,牵系着门外仍在挣扎蜕变的周桐,静候他跨越心障,踏入这扇归家之门。 过了好一会儿,周桐在门外深吸几口气,像是要把寒夜的凛冽与内心残余的忐忑一并狠狠咽下。他攥紧双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股新生的决然之意如暗流涌动,从脚底直贯头顶。随后,他一步一步迈向家门,随着“吱呀”一声,周桐抬手,缓缓推开了那扇陈旧木门。 推开门,屋内暖意裹挟着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与门外的冰寒仿若两个世界。 他抬眸,恰与老王目光交汇,那一瞬间,无需多言,两人相视一笑,笑意里满是默契与对前路的笃定,仿若一道无声誓言,在这小小空间缔结。老王微微点头,转身继续忙活手头之事,背影透着一如既往的沉稳干练。 周桐轻舒一口气,压下心头还在翻涌的复杂情绪,脚步悄然朝着徐巧的房门口挪去。每一步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这屋内来之不易的安宁。靠近房门时,他顿住身形,微微倾身,耳朵贴近门板,里头静谧无声,唯能捕捉到细微且平缓的呼吸声,那声音仿若安神的音律,一下一下,抚平他紧绷的心弦。 片刻后,他直起身,抬手,屈起手指,轻叩门板,笃笃笃的敲门声在这寂静夜里温柔响起。 屋内静谧了片刻,随后传来徐巧轻柔的声音:“请进。” 周桐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了门。屋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轻轻舞动。徐巧靠在床头,一头乌发如瀑般披散下来,几缕发丝调皮地遮住了她脸上那象征着过往苦难的刺绣,却更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韵味。她的眼眸,在瞧见周桐的瞬间,迸发出一抹惊喜的亮光。 “公子,你可算回来了!” 徐巧的声音带着难掩的欢喜,她想要起身,却牵扯到身上的伤口,微微皱眉,又缓缓靠了回去。 周桐见状,赶忙几步上前,轻轻按住她的肩膀,让她莫要乱动。此时,他才细细打量起徐巧。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却比之前多了几分生气,嘴唇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干裂,微微泛着粉嫩的色泽。而她的双脚,纤细却又透着一股倔强,虽然被被子半掩着,但周桐能想象到,这双脚曾在那段苦难的日子里,走过多少崎岖坎坷的路,承受过多少伤痛与折磨。 徐巧的目光在周桐身上来回游走,很快,那最初的喜悦便被浓浓的关心所取代。她看到了周桐略显憔悴的面容,还有那眼底尚未完全褪去的惊惶之色,心疼之情溢于言表。 “公子,王叔叔下午已经将如今的情形都告知我了。我......我知道你此刻肩负着巨大的压力,这钰门关的安危,城中百姓的生死,都系于你和诸位将士身上。” 徐巧轻声说道,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周桐,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关切与鼓励都通过这目光传递给他,“在京城时,我见过许多所谓的达官贵人、富家公子,他们整日只知寻欢作乐,卖弄风雅,遇到些许困难便躲得远远的,从未想过要为他人、为这天下做些什么。可你不同,周公子,你明知前方艰难险阻,却依然挺身而出,努力守护着这一方土地和这里的百姓,我…… 我真的很佩服你。” 周桐听着徐巧的话,心中五味杂陈。那些因今日所见血腥场面而产生的恐惧、自我怀疑,此刻又在心底翻涌起来。他微微低下头,避开了徐巧那炽热的目光,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我.....我怕自己会辜负了大家的期望,护不住想护之人,守不住这片危城。” 徐巧凝视着周桐,眼神中满是疼惜与坚定,她轻轻摇了摇头,那一头乌发随之微微晃动。似是鼓起了全身的勇气,她缓缓伸出了小手,那双手微微颤抖着,带着几分紧张与羞涩,却又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周桐的手。她的手指纤细,掌心柔软,触碰到周桐的瞬间,稍稍用力,仿佛在这一刻,要将自己周身所有的勇气,通过这紧紧相握,丝丝缕缕地传递给周桐。 徐巧胸脯微微起伏,情绪有些激动,朱唇轻启,话语急切又真挚:“公子,你.....你莫要这般自责。” 说着,她微微仰头,目光直勾勾地望向周桐的眼睛,眼中光芒闪烁,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认真劲儿,“我知道,公子你与我年纪相仿,卷入了这乱世的汹涌风云之中皆是身不由己。我听王叔叔说,公子也是因鼠疫事件才......” 提及鼠疫之事,徐巧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身子也不自觉地微微前倾,握着周桐的手愈发紧了几分,“况且,鼠疫棘手、可怖,可我听闻,是公子你寻出了解决之法,解救了这一方的百姓。就凭这,足以让世间之人皆对你心生钦佩,刮目相看。” 徐巧顿了顿,目光在周桐脸上细细打量,眼眸中满星星,“你年纪轻轻,本应是在安稳岁月里肆意挥洒青春,可却有着远超同龄人的能耐,还谋得了官职,这一路,定是历经了诸多不易与艰辛,已然十分了不起了。” 说着,她的眼眶微微泛红,似是想起了周桐救她时的场景,声音也染上了几分哽咽,“还...... 还有,在这烽火漫天、生死难料的险境之中,你全然不顾自身安危,毅然救下我这个与你素不相识,还背负着死囚之名的人。自那之后,你更是不辞辛劳,日夜悉心照料于我,换药时的轻柔谨慎,喂食时的耐心细致,所...... 所以,” 徐巧的脸颊因激动泛起一抹红晕,眼中泪光盈盈,却满是赤诚, “在我眼中,你便是这混沌世间的一抹亮色,熠熠生辉,如那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指引着迷途之人前行的方向,值得我托付真心,值得我全心信赖。切莫再因一时的状况而看低了自己,你本就是那般优秀,定能披荆斩棘,闯过这重重难关。” 周桐静静地听着徐巧这一番肺腑之言,仿若有丝丝缕缕的暖光,透过灵魂的缝隙,一寸寸驱散了心底淤积的阴霾。往昔那些自我质疑、满心恐惧的浓稠黑暗,在她澄澈眸光与真挚言语的映照冲击下,渐渐有了消散的迹象。 他原本低垂的头,缓缓抬起,目光与徐巧交汇,那眼中往昔的惊惶犹疑,此刻正被一抹动容与恍然替代。他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自己,透过徐巧饱含倾慕与信任的视角,往昔种种经历如走马灯在心头闪现 —— 殚精竭虑应对鼠疫时的焦头烂额,却始终未曾放弃,直至寻得良方,救万民于疫病水火;初逢徐巧,见她遍体鳞伤、楚楚可怜,本能涌起的怜悯与担当,不顾她死囚身份,倾尽全力施救照料;还有在这钰门关,即便面对城防艰巨、人心惶惶,亦未萌生退意,始终在为守城谋篇布局、奔波劳碌。 原来,在旁人眼中,自己已然做下诸多不凡之事,并非如之前自认为的那般懦弱无用、一无是处。那些以为被深埋于困境泥沼的努力与付出,恰似被尘埃蒙蔽的明珠,经徐巧这一擦拭,重绽华彩,熠熠生辉。 周桐心间似有一道禁锢许久的枷锁 “咔哒” 一声悄然崩裂,长久紧绷的心弦,也在这一刻缓缓松弛。他嘴角微微上扬,绽出一抹释然笑意,那笑意从唇角蔓延至眼眸,驱散了眼底最后一丝暗沉。 “巧儿,多亏了你这番话,我方才如梦初醒。” 周桐声音已然没了先前的沙哑干涩,透着几分清朗,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豁然开朗。 周桐不得不感慨一下,往昔我读那些小说,见女主寥寥数语、深情厚意,便能解开男主心结,助其重振旗鼓,总觉太过虚幻,难以置信。可如今,自己亲身体验,才知晓这般治愈之力,竟是如此真切、如此震撼。 周桐抬起头,与徐巧的目光再次交汇。在她的眼中,他看到了信任,看到了鼓励,更看到了一种对自己无条件的相信。那一刻,仿佛有一股暖流缓缓流入他的心底,驱散了心底的寒意与恐惧。他紧紧握住徐巧的手,仿佛握住了这世间最珍贵的东西,声音微微颤抖地说道:“徐姑娘,谢谢你。有你在,我便觉得心底有了一股火,一股无论如何都不能熄灭的火。虽然我们才相识几日,但这几日所经历的事情,却仿佛比我那么多年的经历还要刻骨铭心。我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对你的这份喜欢,是那么的纯粹,那么的真挚。我愿意将自己的一切都托付给你,因为我知道,你是值得我信任的人。” 徐巧听了周桐的话,脸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那羞涩的模样如同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娇艳欲滴。她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起来。她只不过是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可没想到周桐竟会如此深情地表白,这让她既感动又有些慌乱。 “周公子,你…… 你莫要说这些胡话了,我…… 我只是说了几句应景的话罢了,可没做什么值得你这般…… 这般深情对待的事情呀。” 徐巧的声音细若蚊蝇,带着几分羞怯和慌乱。 周桐看着徐巧那娇羞的模样,心中的阴霾顿时消散了许多。他轻轻笑了笑,恢复了往日的自信和风趣,伸手轻轻挑起徐巧垂落的一缕发丝,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坏笑着说道:“徐姑娘,我可没说胡话哦。你这几句话,可比那千军万马还有力量呢,一下子就把我这颗快要沉沦的心给拉了回来。而且,你这模样,真是越看越招人喜欢,我这心里呀,就像有只小鹿在乱撞呢。” 徐巧的脸更红了,她嗔怪地瞪了周桐一眼,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周桐紧紧握住。“公子,你…… 你莫要这般轻薄,我…… 我可不是那些随便的女子。” 周桐赶忙收起了那副坏笑的模样,一脸正经地说道:“徐姑娘,我自然知道你不是随便的女子。我这般,只是想逗你开心罢了。你看你,刚才还一脸担忧地安慰我,这会儿却被我几句话就弄得这般害羞,我这心里还真有些过意不去呢。” 徐巧轻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看周桐。可嘴角那微微上扬的弧度,却泄露了她此刻心中的一丝甜蜜。 周桐见状,轻轻将徐巧揽入怀中,小心翼翼地避开她身上的伤口。他的怀抱温暖而有力,仿佛能为徐巧遮风挡雨,抵御这世间的一切苦难。 “谢你。真的,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成为我的救赎。” 徐巧微微一怔,仰起头,眼眸中满是疑惑,轻咬下唇,犹豫了一瞬,还是轻声问道:“公子,何为‘救赎’呀?我似从未听闻这般说法呢?” 周桐微微松开她,目光温柔且认真,看着她澄澈如秋水的眼睛,缓声解释道:“徐姑娘,这‘救赎’嘛,就好似在黑暗幽深、望不见尽头的隧洞之中,一人举步维艰,满心绝望,以为此生都要被这无尽黑暗吞噬。恰在此时,另一人手持烛火翩然而至,那微光虽弱,却能驱散周遭阴霾,照亮前行之路,给予深陷困境之人希望、勇气与力量,助其挣脱泥沼,逃离苦海。” 说着,他抬手轻轻抚去徐巧额边一缕碎发,手指眷恋地在她脸颊边停留片刻,继续道:“于我而言,此前身处这乱世,被血腥残酷撞得满心惶恐,对未来守城之路充满畏惧,恰似在那黑暗隧洞迷失方向。可姑娘你,以信任为基石,用鼓励作砖石,筑起我心间堡垒;以温柔作刃,斩破我自缚的枷锁,让我重拾勇气与信心,寻回自我价值。你便是手持烛火之人,是我的救赎,将我从混沌迷茫中解救出来。” 徐巧靠在周桐的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心跳,心中的慌乱渐渐平息下来。她轻轻拍了拍周桐的后背,声音柔和地说道:“周公子,按你这么说的话,那你也是我的救赎呀。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是你救了我,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以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要一起面对,好吗?” 周桐微微点头,将徐巧抱得更紧了些。在这一刻,他仿佛完成了一次蜕变,那些曾经困扰他的恐惧、自我怀疑,都在徐巧的温柔与信任中烟消云散。他知道,从今往后,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只要有徐巧在身边,他便有了勇气去面对,去克服。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相拥着,在这温暖的怀抱中,感受着彼此的心跳,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烛火在一旁轻轻摇曳着,为这温馨的画面增添了一抹浪漫的色彩,仿佛在诉说着他们这段刻骨铭心的缘分,以及那在乱世中绽放的爱情之花。 时光仿若在相拥的二人身旁悄然停驻,许久之后,周桐才恋恋不舍地缓缓松开徐巧,目光温柔地描摹着她的眉眼,那依旧泛着红晕的脸庞,恰似春日枝头被朝晖轻染的娇花,看得周桐看的入迷。 他抬手,指尖带着无尽的眷恋与轻柔,缓缓穿过徐巧如瀑的乌发,似在梳理着彼此的心弦,嘴角噙着一抹浅笑,语气温存且满含期许地说道:“巧儿,你且安心养伤,待咱们熬过这场劫难,我便带你寻一处人间仙境,那里啊,定是个山清水秀、静谧悠然之地,青山连绵似青黛画卷绵延展开,绿水悠悠似丝带环绕其间,清风徐徐,送来草木的馥郁芬芳,暖阳融融,洒在身上满是惬意自在。” 周桐微微眯眼,似已沉浸在那美好的畅想之中,继续说道:“在那儿,没有硝烟战火,没有权谋争斗,晨起看云雾在山间缭绕,暮归赏霞光于天际铺陈,于溪边垂钓,听潺潺流水与鸟鸣相和,在林间漫步,嗅繁花馥郁伴泥土清香,守着一方宁静天地,悠悠度日,你觉得可好?” 徐巧听得心驰神往,眼眸中期待之光愈盛,仿若璀璨星辰落入其中,她重重点头,嘴角上扬,绽出一抹明媚动人的笑意,那笑意直达眼底,满是憧憬与甜蜜,脆生生应道:“嗯,都听公子你的。” 周桐见她这般模样,笑意更深,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打趣道:“好,那便一言为定,你可要快快好起来,我可等着带你去享那逍遥时光啦。” 言罢,二人相视一笑,那笑容里满是对未来的笃定与期许,仿若已将乱世阴霾远远抛却,只余美好愿景在这方寸之间熠熠生辉。 周桐又和徐巧聊了几句贴心的话,嘱咐她若有什么需要便随时告知自己或老王,这才起身准备离开。临出门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徐巧,眼中满是不舍,却还是笑着说道:“徐姑娘,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瞧你。” 徐巧微笑着点了点头,“嗯,你也早些歇息,明日还有诸多事务要忙呢,可要小心些呀。” 周桐应了一声,轻轻关上了房门,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此刻,他的步伐不再像之前那般沉重,而是透着一股轻松与坚定。他知道,自己已经解开了心结,完成了蜕变,而这一切,都离不开徐巧的陪伴与鼓励。在这乱世之中,他与徐巧的缘分,就如同黑暗中的一盏明灯,照亮了彼此前行的道路,也给予了彼此面对困难的勇气。 回到房间后,周桐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脑海中不断浮现着徐巧的模样,以及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他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微笑,心中满是对未来的期待。尽管前方依旧危机四伏,守城之事依旧困难重重,但他相信,只要有徐巧在身边,只要两人携手同行,一定能够克服一切困难,守护住这片他们所珍视的土地,以及这份来之不易的爱情。 第27章 掌权 第二日。周桐悠悠转醒,虽心间尚有丝丝缕缕的余韵缭绕,可往昔沉甸甸仿若巨石压顶的压迫感,已然烟消云散,再寻不见踪迹。 他起身,简单洗漱后,步出房门便瞧见庭院一隅,老王正守在炉灶旁,专心致志地熬着粥。炉灶里柴火正旺,噼里啪啦地跳跃着,映红了老王满是褶皱的面庞,锅中米粥随着火势的舔舐,不断翻滚涌动,袅袅炊烟升腾而起,恰似灵动的丝带,悠悠飘散,似在编织着平凡日子里那一抹温馨幻梦。 “老王,今儿这粥闻着就香!” 周桐笑着高声招呼道。 老王嘿嘿一笑,用手背抹了把额头的汗珠,那汗珠在晨光下亮晶晶的老王则在旁手脚麻利地摆放碗筷,额头沁出细密汗珠,映着晨光,亮晶晶的,瞧见周桐,他扬起那满是老茧却透着质朴的手,爽朗笑道:“少爷,快过来,今儿个这粥啊,我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心思,小火慢熬许久,米粒都煮得开花了,香糯得很呐,趁热尝尝。” 周桐啧啧称奇,快步趋近,看着锅里浓稠的粥,“你这手艺,可真是愈发精湛了,一大早便忙活起来,辛苦啦。” 老王嘿嘿一笑,用手背抹了把额头的汗珠,那汗珠在晨光下亮晶晶的,“少爷,不辛苦,您和徐姑娘都得吃好喝好,养足精神不是?尤其徐姑娘,还受着伤,得吃点热乎的、滋补的。” 听老王提及徐巧,周桐心头一热,惦记起她的伤势来,当下便转身快步走向徐巧的房间,抬手轻叩房门,口中温柔唤道:“巧儿,你醒了吗?” 屋内传来徐巧轻柔的回应:“公子,我醒啦,你且稍等。” 片刻后,房门缓缓打开,徐巧出现在眼前。因暂无女子的衣物,她身着一袭与周桐类似的青灰色衣衫,那衣衫于她而言,略显宽大,衣摆长长地垂下,却意外地勾勒出一种别样的慵懒风姿。 衣袖随意挽起了几道褶皱,露出纤细的小臂,上头缠着的绷带还隐隐透着药渍,昭示着她尚未痊愈的伤势。她乌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俏皮地垂落于白皙颈边,宛如一幅写意的水墨画,添了几分灵动俏皮。 而她脸上那象征着死囚身份的刺青,在晨光的映照下,虽略显刺目,却也衬得她眼眸中的坚韧与温柔愈发浓烈,恰似被霜雪打过却依然傲立的寒梅,绽放在这乱世之中,有着一种独特且动人心魄的美。 周桐瞧着她,目光中满是宠溺,打趣道:“巧儿,你今日这模样,恰似青枝着锦裳,别样风姿呐,纵是这寻常衣衫,也被你穿出了脱俗韵味。老王熬了香糯的粥,正等着咱们呢,我扶你出去尝尝。” 说着,他便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搀扶住徐巧的胳膊,那动作轻柔得生怕弄疼了她,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将她引至庭院中的石桌旁。 石桌古朴厚重,岁月在其表面镌刻下了斑驳的痕迹,却也更添几分古朴韵味。桌上早已摆满了热气腾腾的早饭,碗筷摆放得整整齐齐,在晨光的映照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徐巧被周桐扶着坐下,抬眸望向桌上的粥,轻笑道:“瞧这粥,熬得这般浓稠,定是美味,辛苦王叔叔了。” 老王在一旁听得夸赞,挠了挠头,脸上的笑意愈发灿烂,连眼角的鱼尾纹都透着喜气,刚想再说道几句就被周桐打断。骂骂咧咧的要揭周某人的老底,吓的周桐亲自给老王盛饭摆椅子。徐巧再旁捂嘴轻笑。 三人围坐,边吃边聊些家常闲话,暖粥下肚,周身都透着融融暖意。周桐时不时夹起一筷子小菜,轻轻放在徐巧碗中,还不忘叮嘱她多吃些,补补身子。徐巧脸颊泛红,嗔怪地瞥他一眼,却也乖乖照做,眉眼间满是甜蜜。 老王坐在一旁,看着两人这般互动,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扯出一抹欣慰又略带打趣的笑意,眼角的鱼尾纹如同岁月镌刻的细密纹路,都跟着生动地 “跳跃” 起来。他手中紧握着的筷子,此刻也暂且搁在了碗沿,双手交叉抱于胸前,那粗糙且布满老茧的手背,记录着往昔生活的磨砺,此刻却透着放松与惬意。 餐毕,周桐再次搀扶起徐巧,慢慢将她送回房间。徐巧坐在床边,拉着周桐的手,轻声说道:“公子,你今日可要多加小心,城防之事艰巨,我虽帮不上大忙,却总是惦记着你。” 周桐反握住她的手,笑着回道:“巧儿,你且安心养伤,别为我操心,我定会平安归来,待熬过这阵子,咱们便能有更多安稳时光了。” 徐巧微微点头,眼眶却不自觉泛红,周桐见状,抬手轻轻抚去她眼角的泪花,打趣道:“怎么还哭鼻子啦,瞧见你这一落泪,我的心都要化了,快莫要这般,我可不舍得。” 徐巧破涕为笑,轻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娇嗔道:“就你会哄人。” 又叮嘱了几句后,周桐这才起身,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衫,向着城防事务处走去,也就是欧阳羽的住所,这样说的高大上点。 没过多久,行至营帐外,值守士兵通禀后,周桐入内。欧阳羽正对着城防图凝眉沉思,那眉头仿若两座紧密相连的小山丘,满是忧虑与思忖,听得动静抬眸,瞧见周桐,先是一愣,仿若瞧见了意料之外却又欣喜至极的景象,随即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与欣慰,那光芒恰似暗夜中乍现的璀璨烟火。“我这师弟,今日瞧着可大不一样了啊!” 欧阳羽说着,驱动轮椅靠近,目光在周桐身上细细打量,“往昔那股子颓唐惊惶,仿若霜打的茄子般没了踪影,倒似脱胎换骨、换了个人似的,瞧瞧这精神头儿,满面坚毅呐,果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周桐笑了起来,拱手行礼:“这还多亏师兄你昨日教诲,恰似那暮鼓晨钟,振聋发聩,又经一夜沉淀,我于枕席间辗转思忖,已将诸事想通透了。在这乱世之中,守城护民,本就是吾辈使命担当,哪能被一时困境绊住脚步,如那困于浅滩的蛟龙,自当奋勇向前,破局而出才是,否则,怎对得起城中百姓期许,怎护得住这一方安宁天地。” 欧阳羽起身,轮椅行至近前,抬手重重拍了拍周桐肩头,大笑道:“少拍马屁,不过——好,好啊!如此才是我认识的周桐,有这股子精气神,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说笑几句,二人便将话题引到城防要事之上。欧阳羽神色一凛,驱动轮椅至城防图前,手指仿若灵动指挥棒,沿着城墙轮廓比划,语气凝重,仿若字字都裹挟着千钧重量:“如今形势愈发紧迫,虽说这些时日探子回报没有发现什么踪迹。但说不准那些金人已经开始调度了。 昨日虽说整顿了后备营,可那些士卒,大多是临时拼凑,本是民夫、死囚,操练时日尚短,虽有了些模样,可真到战时,能否稳住阵脚,抵御那如狼似虎之敌,还得打个问号呐,着实令人忧心。” 周桐凑近,目光紧锁城防图,那眼神似要将图上每一处线条、标注都镌刻心底,思忖片刻,神色凝重道:“师兄,后备营操练确需加把劲,刻不容缓。可不光是阵法演练,让他们熟悉攻守转换、协同配合,更得让他们知晓守城与自身利害相关,晓谕大义,激发战意。唯有明白城在人在、城破人亡之理,方能让他们于战时舍生忘死。再者,城墙上防御器械,像弩机、投石机,得再细细检查、调试一番,确保万无一失,关键时刻千万别掉链子。” 欧阳羽颔首赞许,目光中:“所言极是,弩机威力虽大,可前几日试用,那准头还差些火候,常偏离目标,还得找几个老手艺人来调校一番,校准角度、调试装置;投石机那边,石料储备也得抓紧补充,不能战时捉襟见肘,如今石料存量,应付一场小规模冲突尚可,若遇敌军大规模强攻,怕是转瞬即空,需速速安排人手,去周边采石场搬运石料,多多益善,堆满仓库,方能保证战时供给不断。还有那城墙,虽说一直在加固修缮,日夜不辍,可有些地段砖石缝隙,历经风雨侵蚀、岁月磨砺,还需再用灰浆灌实,以防敌军强攻时,砖石松动坍塌,给敌军可乘之机,致防线溃败,需派遣工匠,一寸一寸排查,一毫一厘修补,筑牢这铜墙铁壁根基。” 周桐微微皱眉,补充道:“师兄,除此外,士卒间的默契亦需打磨,可安排些模拟实战演练,让不同编队交叉配合,在战火硝烟的假象中,淬炼协同作战能力;还有了望哨,如今估计金人异动频繁,了望哨的侦查范围、传讯效率得提高,训练哨卒精准识别敌军旗号、兵力规模,确保军情能第一时间送达营帐,方能抢占先机,从容应对。” 欧阳羽沉思片刻,点头应道:“师弟所言甚是,了望哨疏忽不得,我即刻传令下去,加强哨卒训练,失职者严惩不贷。至于模拟实战,可两日进行一次,让士卒们绷紧神经,适应战时节奏,对了,还得叮嘱军医,备好充足药材、绷带,战场负伤在所难免,不能让伤病拖了后腿。” 周桐颔首:“军医这边,还可挑选些机灵的民夫当助手,帮忙搬运伤员、烧水熬药,加快救治效率。” 欧阳羽目光灼灼:“好主意,百姓之事,还得安排专人安抚情绪,告知守城计划,让大家安心配合,众志成城,这钰门关,方能在风雨飘摇中立于不败之地。”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在营帐中细密谋划,守城的关键脉络在这番探讨里愈发清晰。夯基石、固城防、囤粮草、聚兵卒,这些守城必备举措,如同搭建楼阁的根基,唯有一一夯实,后面才好放心“整活。” 这就好比考试,老师们苦口婆心的跟你们说,得先把基础题、拿分题稳稳当当写了,分数落袋为安,心里才有底。有了这“保底分”,才好去折腾那些个附加题。 商讨得差不多了,欧阳羽抬眸看向周桐,拍拍他肩道:“师弟,这守城的底子我算是给你打实咯,接下来的,就等你给那帮家伙好好备份‘大礼’喽。” 周桐一听,眼睛骤亮,可旋即那光亮里便添了几分狡黠,脸上堆起嬉皮笑脸,拉着欧阳羽的胳膊就开启了软磨硬泡:“师兄呐,您可太瞧得起我了!虽说咱把这守城的大框架捋得有模有样,可真到实干的时候,我这孤家寡人,纵有浑身解数,没帮手那也是白搭呀。 您想想,这城防多琐碎,巡城查哨得有双警惕的眼、搬挪物资得有副有力的膀子,修缮城垣、摆弄器械,桩桩件件都要人呐......” 欧阳羽双手抱胸,神色淡定沉稳,静静听着周桐这番长篇大论,待他言语稍歇,略一思忖,沉声道:“你所言也有理,可城中兵力本就紧巴,各处都攥着人手不敢松。我原想着先给你两百士兵,一千民夫,你且统筹安排,先把最紧要的事儿做起来。” “两百士兵?一千民夫?”周桐怪叫一声,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跳起脚来,“师兄,这点人塞牙缝都不够呀!这不是让我赶鸭子上架嘛。这点人手一铺排,处处是漏洞,敌军随便一戳就破咯。您就行行好,多匀点嘛,我的好师兄,好哥哥,好不好嘛~” 我尼玛。。。。 就算是欧阳羽也被这一出整不会了,他皱了皱眉,似是在内心权衡着兵力调配的利弊,目光在营帐内的沙盘上逡巡,那里模拟着城郭与兵力部署。 周桐见他犹豫,趁热打铁,又是作揖又是求情:“哎呀,师兄,您向来高瞻远瞩、深谋远虑,守城这事儿,少了谁都不能少了您的周全思量呐。您就当可怜可怜我,多拨些人手,现在人不还没来嘛,我人多了多弄一点陷阱胜算大嘛~” 欧阳羽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神色一松,大手一挥:“罢了罢了,拗不过你。那就让赵宇带着 300 士兵、2000 后备营,都归你调遣。”言罢,从怀中掏出一枚兵符,递向周桐,“拿着,有此兵符,方可顺利调度众人,望你莫负所托,好好施展你的能耐。” 周桐瞬间眉开眼笑,双手如接珍宝般接过兵符,连声道谢:“师兄放心,我定当肝脑涂地~” 周桐一把接过兵符,喜笑颜开,转身兴冲冲去找赵宇。路上想起一事:“哎,咱军营那老孙箭术了得,可是个教射击的好把式。” 欧阳羽道:“这训练事儿交给我就行,你甭操心,专心备你的‘大礼’。” 周桐心下感慨,有靠谱队友就是省心,当下也不再啰嗦,一门心思扑到筹备城防妙计上头去了。 找赵宇也简单,估计他一直在北城门那里。周桐跑过去 看到了赵宇,正好把调度的事情一并说给他,并把兵符递给了他。 赵宇一脸懵逼:“先生让你来布置城防?就你小子?” 周桐也不气,毕竟以前推演的事情,只有他和欧阳羽知道,还有,估计欧阳羽也不好意思说自己被周桐恶心守城的事情。 “赵叔,你要不信,可以先排人问问欧阳先生嘛,你带我到城墙上走走,我看看城防,好好跟您学学。” 赵宇听后也答应了下来,毕竟守城不是儿戏,他不敢出一丝马虎,虽然知道周桐大可可能不会骗自己,但还是得到确定消息,他才放心。 赵宇带着周桐登上城墙,巨型投石车静卧,以粗木为架、麻绳绞索,能将巨石抛向城外,旁侧堆着成捆箭矢可以,供守城士卒随时取用射击城下之敌。 往下看,城墙根处布满尖刺拒马,交错的木架绑着利刃般的铁刺,让攀爬城墙者望而却步,即便敌军费力躲过投石、箭雨,到这也会被扎得皮开肉绽,阻碍其靠近城门、城墙根基。护城河环绕城外,水面宽阔,河水幽深得见不着底,河中竖着密密麻麻削尖木桩。 周桐看的是啧啧称奇,忍不住对赵宇竖起了大拇指:周桐看的是啧啧称奇,忍不住对赵宇竖起了大拇指:“赵叔,你这城防布置得,可以啊!真不愧是赵守将。 我这回可真是跟着赵叔您开了大眼界咯。” 赵宇哈哈一笑,大手拍了拍周桐肩膀,爽朗说道:“侄儿,你叔我就是个粗人,不懂那些文绉绉弯弯绕,只晓得实打实拿经验堆、拿血汗守。这十几年在钰门关,啥凶险没见过,每回都是死磕到底才守住城,天长日久,也就琢磨出这些门道咯,往后你有啥不懂,直管问叔!” 周桐看了看那一堆堆的羽箭也不由得好奇起来,“赵叔,你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搞到这么多的玩意儿的。” 赵宇笑道:“那帮家伙还算个人,走的时候仓库里面也给我们留的一批物资,我之前去点了一下,里头还有不少火油呢。” 周桐眼前一亮,火油这玩意好啊,古代守城的火油一般指石油经过简单加工提炼而成的产物,多呈黑色或深棕色液体状,具有特殊气味,质地较为黏稠。 在古代战争中,火油是一种威力强大的守城利器,使用方式多种多样。 一 制作燃烧武器 通常会制作成火矢:这是最常见的用法之一。士兵们会将箭头裹上蘸有火油的布条,点燃后用弓弩射出。当火矢射中敌军的营帐、攻城器械(如云梯、冲车等)或密集的士兵队列时,就会引发大火。比如在敌军使用云梯攻城时,城墙上的守军射出一排排火矢,一旦射中云梯,火焰会迅速蔓延,让攀爬的敌军陷入火海,不得不放弃云梯,从而阻止敌军登城。 或者是火罐:把火油装入陶土或金属制成的罐子中,罐口用布塞住并浸泡火油。使用时,点燃布塞,将火罐投掷到敌军阵中。火罐破碎后,火油飞溅而出,火焰会大面积扩散。这种方法在敌军攻城前的集结阶段非常有效,可以打乱敌军的阵型,造成混乱和恐慌。 还有防御城墙,有2种方法作为常见。 一是用火油泼洒城墙:在敌军攀爬城墙之际,守军会将火油从城墙上泼洒下去。城墙下的敌军士兵身上沾满火油后,只要有一点火星,就会被火焰吞噬。而且火油会使城墙表面变得光滑,攀爬的敌军难以立足,增加了他们攻城的难度。 二是点燃护城河:如果护城河较窄,守军可以在护城河上倒油并点燃。当敌军试图渡过护城河时,火焰形成的屏障能够有效地阻止他们前进。比如在一些小型城池的防御中,火油点燃的护城河就像一条燃烧的护城河,让敌军望而却步。 还有一大用处就是攻击攻城器械 焚烧攻城塔:攻城塔是敌军用来接近城墙、让士兵登上城墙的大型器械。守军可以用投石车将装有火油的容器投向攻城塔,一旦命中并起火,攻城塔内的士兵就会被困在火中,而且木制的攻城塔结构也会被烧毁,失去作用。 以及 摧毁冲车:冲车是用于撞击城门的重型器械。守军同样可以用燃烧的火油对付冲车,使冲车的木质部分燃烧,损坏其机械结构,使其无法继续撞击城门。 当然,攻城方也不会傻不拉几的就让火烧起来。在攻城或遭遇火油攻击时,会采用以下几种方式应对: 针对火矢和火罐,攻城士兵会使用特制的盾牌,这些盾牌通常用多层不易燃的材料(如浸湿的兽皮、多层木板等)制作而成。在遭遇火矢或火罐攻击时,他们可以举起盾牌进行防护,减少火焰对自身的伤害。 或者湿布裹身:在有可能受到火油攻击的情况下,士兵会用湿布或浸过水的衣物裹住身体。这样,即使被火油溅到,湿布可以降低火焰的伤害,争取时间扑灭火焰,避免被严重烧伤。 针对泼洒城墙的火油,如果发现城墙上有火油泼洒下来,攻城方会组织士兵用沙土覆盖。因为火油燃烧需要氧气,用大量的沙土掩埋可以隔绝空气,从而熄灭火焰。而且,沙土还可以增加城墙脚下的摩擦力,使攀爬变得相对容易一些。 还有一种比较残忍,那就是快速登城:在火油尚未点燃或者火势不大时,攻城士兵会加快攀爬速度,争取在火势蔓延之前登上城墙。为此,他们可能会采用更加密集的攀爬队形,利用同伴的身体掩护,减少被火焰攻击到的机会。 如果护城河被火油点燃,攻城方可能会使用一些长的木板或简易桥梁,从火焰较弱的区域快速搭桥通过。这些木板或桥梁通常是提前准备好的,长度足够跨越护城河的部分区域,使士兵能够避开火焰最凶猛的部分。 等待火势减弱:在没有合适的工具快速通过时,攻城方可能会等待火势自然减弱。比如,当火油燃烧殆尽,或者因风向改变等因素导致火势减弱时,再寻找机会渡河。 针对攻城器械被火油攻击也多。对于攻城塔和冲车等重要攻城器械,一旦被火油击中,攻城方会组织士兵进行灭火。他们会使用水桶、湿布等工具,迅速扑灭火焰,同时对器械进行抢修,尽量恢复其功能。 或者是增加防护措施:在后续的攻城过程中,会对攻城器械增加防护措施。比如在攻城塔表面覆盖一层不易燃的材料(如湿泥、铁皮等),以降低被火油攻击时起火的概率。 总之古代冷兵器时代,攻城守城方是千奇百怪,应对的种类也多。周桐也不得不感慨一下古人的智慧。 看周桐发呆,赵宇伸手拍了拍他:“咋滴,侄儿,昨晚没睡好?” 周桐回过神来,摆摆手说“没事儿,叔,只是在想这攻守之事。”周桐笑着回应道。 正好,派去询问的人也回来了,证实了周桐所言不虚,欧阳羽确实将城防布置的重任交托于他。 赵宇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神情,还是有点不放心,对周桐朗声道:“既已确定,那咱爷俩就好好合计合计。侄儿,你有啥想法,尽管说来,你叔我在这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多少能帮衬着点。 周桐嘿嘿一笑。整活,要开始了。金人小宝贝们,你们准备好了吗? 第28章 城防准备(一) 下了城,周桐与赵宇一行人率先奔赴采石场。之所以选择先前往此处,乃是因为城墙的修筑与加固乃是城防重中之重,而优质的石料则是构建坚固城墙的根基。唯有先确定石料的储备与供应状况,才能妥善规划后续的城防工程。 这采石场位于钰门关以东约三里之处,四周群山环抱,峰峦叠嶂。山上植被稀疏,裸露的岩石随处可见,皆是可用于修筑城墙的上好石材。采石场中,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不绝于耳,工匠们正挥汗如雨地劳作着。有的在山体上开凿石料,有的在搬运已采下的石块,还有的在对石料进行初步的修整打磨。场地中央,堆积着大小不一的石块,宛如一座小山丘,在阳光的映照下散发着冷峻的光泽。 周桐目光在采石场中扫视一圈后,转身向赵宇问道:“这采石场中可还有现成能用的存货?” 赵宇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答道:“仓库里倒是存放着不少石料,只是因年久失修以及之前的一些战事动荡,大多数都已破碎不堪。若要用于修筑城墙,还得重新回炉烧制,方能使其坚固如初。” 周桐听后,微微点头,脑海中迅速思索着应对之策,旋即说道:“无妨,这些破碎的石料也并非毫无用处,可当作投石车的弹药。” 周桐深知赵宇他们以往修筑城墙所用材料多是灰浆,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问赵宇:“赵叔,您可知那三合土?咱们城中三合土的材料可有?” 三合土,也被称为古代水泥,虽然跟现代的水泥相比还是相差很大,但是在当时也足够了。三合土主要是由石灰、黏土和细砂组成。石灰是通过煅烧石灰石获得的,其主要成分是氧化钙。黏土是一种常见的土壤类型,含有多种矿物质,具有良好的粘结性。细砂则能增加材料的坚固性,使整体结构更加稳定。 首先要将石灰加水熟化然后将熟化后的石灰与黏土、细砂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搅拌。在一些较为讲究的配方中,还会加入糯米浆。糯米浆是用糯米熬制而成的浓稠液体,富含淀粉。它能像细密的丝线一般,将石灰、黏土和细砂牢牢缠绕在一起,极大地增强了三合土的韧性与耐久性。古城墙为例,城墙底部用三合土铺筑厚厚的一层,能够承受城墙主体的巨大重量,抵御岁月的侵蚀和外部力量的冲击。 毕竟是十几年的守将,对这些还是知道的。赵宇摸着下巴,缓缓说道:“这三合土的材料城中倒是有一些储备,只是糯米浆的存量不多。” 周桐一听,心中明白赵宇定是心疼那珍贵的糯米浆,毕竟在这乱世之中,粮食来之不易。还有就是,老赵这是在桃城的那段时候饿怕了。 可周桐却毫不在意,他眼珠一转,脸上露出一抹看似漫不经心却又透着几分精明的笑容。他悄悄拉着赵宇的衣袖,将赵宇引到一旁,压低声音说道:“赵叔,您瞧瞧,朝廷给咱拨了这么多粮食,您想想,就咱们这千把号人,这些粮食足够咱吃上好几月都绰绰有余。可您觉得,就这局势,咱们真能稳稳当当地吃上几个月吗?” 赵宇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一愣,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周桐见此,嘴角的笑意更甚,接着说道:“这不明摆着嘛,我师兄不是跟你说过了嘛,朝廷这是拿咱们当诱饵呢!故意摆出一副人少粮多的样子,引那金人来犯。一旦城破,咱横竖都是个死,还不如趁着现在,把能用的都用上,打一场奢侈的硬仗,赵叔你难道是想把那些粮食留给金人吃?” 周桐一边说着,一边眉飞色舞地比划着。 赵宇听了周桐这一番话,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那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蹦出来,嘴巴也不自觉地张得老大,活像个被惊到的傻狍子。可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他脑子里突然就闪过欧阳羽之前跟他念叨过的那些话,心里头那根弦像是被人狠狠拨弄了一下。 他吧唧吧唧嘴,狠狠咽了口唾沫,心里头开始琢磨起来。这城防就像个大姑娘,得好好拾掇,可不能抠抠搜搜的,不然等金人那一群恶狼扑上来,把城给破了,到时候哭都没地儿哭去,只能抱着自个儿的脑袋瓜子后悔。 “侄儿,你这话糙理不糙。咱守这城,就跟光着膀子跟人玩命似的,脑袋天天在裤腰带上晃悠。要是还跟个老娘们儿似的,这舍不得那舍不得,等城破了,咱都得完蛋。” 赵宇瓮声瓮气地说道。 他那眼神里像是突然点着了一把火,噼里啪啦地烧起来,一股子血性直往上涌。他本就是个直肠子,脑袋一热,啥顾虑都被那满腔的热血给冲没了。经周桐这么一撺掇,就跟被打了鸡血似的,整个人都亢奋起来,恨不得现在就抄起家伙跟金人干一场。 “赵叔,您能想通就太好了!” 周桐兴奋地一拍赵宇的肩膀,“咱们现在就得放开手脚大干一场。这三合土的事儿,您就别操心那点糯米浆了,该用就用。有了这三合土加固城墙,再加上充足的投石车石料,咱这城防就多了几分胜算。” 两人正说着,周桐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不远处的采石场景象上,他不禁好奇地问道:“赵叔,您给我讲讲这采石场的工匠们都是如何采石的呗?我瞧着他们忙忙碌碌,却不太清楚其中的门道。” 赵宇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大大咧咧地开口道:“侄儿啊,这采石可不是闹着玩的,那帮工匠们大多就靠着祖上传下来的老法子和自己那点经验瞎琢磨。 你瞅那边,有些工匠正拿着铁钎铁锤在那儿鼓捣石头呢。他们先在石头上用铁钎吭哧吭哧地凿出一排排小孔,这孔啊,间距和深度可都有门道,深了浅了、宽了窄了都不行。 凿好孔后,就把铁楔子往里一插,接着就抡起大铁锤,‘哐当哐当’地死命敲。这敲的时候啊,那力度和节奏,全看工匠的手底下功夫,没个几年的磨炼,根本就拿捏不准。 要是敲得好,那石头就跟听话的小媳妇似的,顺着楔子的方向‘咔嚓’一下就裂开了,一块合用的石料就到手了。还有些工匠会玩点花活儿,利用热胀冷缩的道道。冬天的时候,大白天在石头上弄个洞,往里头灌满水,再给它封严实咯。到了晚上,气温‘唰’地一下降下来,水结成冰,那冰的劲儿可大了,‘噗嗤’一下就能把石头撑开。 周桐听得入神,不住地点头,心中对这些工匠的智慧和辛劳暗暗钦佩。他又想起一事,问道:“赵叔,那采下的石料,除了用于城墙修筑,若是要制作一些守城的器械,像投石车之类的,对石料可有特殊要求?” 赵宇皱着眉头,挠了挠脑袋,寻思了一会儿才说道:“侄儿啊,这投石车要用的石料那可是有讲究的。得要那种硬邦邦的,跟铁疙瘩似的,还得重量刚刚好。要是太重了,那投石车就跟个软脚虾似的,根本拉不动,还咋发射?要是太轻了,扔出去就跟挠痒痒似的,屁用没有。一般都是挑那些密度大得很,石头里头紧巴巴、实实成成的石块。工匠们还得给这些石头拾掇拾掇,把边边角角修一修,磨一磨,整得顺溜点,这样扔出去才更得劲,更能砸中那些个兔崽子。” 周桐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此看来,这采石场的管理和石料的分配可是个精细活儿。赵叔,您平日里都是如何安排的?” 赵宇咧着嘴笑道:“咱这儿有个老陈,那可是个老手艺人,对这采石、加工的事儿门儿清。我就安排他带着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工匠一块负责统筹。他们心里都有本账,知道啥时候该干啥,会根据城墙修筑和做那些守城器械的需求,指挥着工匠们采石、加工。这石料分配也不是瞎来的,得紧着工程的进度和重要性。城墙的关键地方,像城门附近、城墙拐角这些容易被攻击的部位,那肯定得先顾着,得把好石料都堆在那儿。等这些弄好了,再去管其他地方。不过,贤侄啊,你现在也参与到这事儿里了,这调配的事儿,你可不能当甩手掌柜,也得给我多操点心,多留留意。” 周桐拍着胸脯说道:“赵叔放心,我定当全力以赴。对了,赵叔,这采石场离城有三里地,石料的运输可还方便?” 赵宇无奈地叹了口气:“这运输确实是个难题。咱主要靠马车和人力搬运,山路崎岖,马车走得慢,还容易损坏。人力搬运更是辛苦,效率也不高。之前也想过拓宽道路,可工程量太大,一直没能实现。” 周桐皱着眉头,两根手指不停地敲着太阳穴,思索了好一阵子,才开口说道:“赵叔,您看啊,我琢磨着咱可以多召集些民夫来。这运输石料的路不好走,咱就分段来搞。开头那段路况还行的,就用马车拉,等马车到了路不好的地儿,就换民夫接力往上搬。这些民夫也不容易,咱得给他们点甜头,只要肯来干活的,就多给些报酬。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嘛,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赵宇一听,眼睛 “噌” 地一下就亮了,脸上的褶子都笑得更深了,大手猛地一拍大腿:“侄儿,你这脑瓜子就是灵光!这主意妙啊。我这就赶紧去安排人筹备,把这事儿给办妥咯。哦,对了,你之前不是说欧阳羽给咱派了人手嘛,我看咱俩就一人一半,把人都用好。这段时间,别的先不管,就铆足了劲多弄些石料进来。这事儿我和老陈盯着,保准不出岔子。” 就在这时,一名工匠匆匆跑来,向赵宇禀报:“将军,我们在采石时发现一处石料质地有些松软,不太适合用于城墙修筑,您看如何处置?” 赵宇看向周桐,周桐思索片刻后说道:“赵叔,这松软的石料莫要丢弃。咱们可以将其打碎,筛选出合适的颗粒,与石灰、黏土混合,用来制作一些简易的防御工事,比如在城墙脚下堆砌一些护坡,增加城墙的稳定性。” 赵宇点头称赞:“侄儿,你这脑子转得就是快。” 随后,周桐与赵宇又在采石场中仔细查看了一番,与工匠们交流了石料开采与加工的细节,确保每一块石料都能物尽其用。待诸事安排妥当后,他们便离开了采石场,马不停蹄地奔赴下一个城防要点,继续为守护钰门关而精心谋划、奔波忙碌。 回到城中营地,赵宇心急火燎地一头扎进粮草库,开始清点粮草。他那粗糙的大手在一袋袋粮食上摸过,嘴里不停地嘟囔着数字,眼神中透着凝重与专注。 而周桐这边也没片刻停歇,风风火火地召集了一群士兵和民夫。只见他大手一挥,中气十足地喊道:“都别磨蹭,咱今儿个要干件大事,把这三合土给捣鼓出来!” 说罢,他率先走向堆放石灰的角落,全然不顾那扬起的灰尘会弄脏自己的衣衫。 士兵和民夫们赶忙跟上,周桐指挥着他们将石灰一股脑地倒入大缸之中,随后抄起水桶,“哗啦哗啦” 地往缸里猛灌水,那水溅起的水花湿了他半身衣裳,他也毫不在意。石灰遇水,瞬间 “滋滋” 作响,热气腾腾地翻滚起来,周桐眼睛都不眨一下,盯着那熟化的石灰,嘴里催促着:“快,把黏土和细砂都运过来,别耽误了时辰!”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黏土和细砂搬运而至,周桐也不讲究什么精细称量,大致估摸了一下比例,就指挥着大家往缸里倒。“倒!再倒!好嘞,就这么着,开始搅拌!” 他扯着嗓子喊道。那搅拌的木棍在缸里疯狂转动,周桐嫌速度不够快,索性夺过一根木棍,亲自上阵,手臂上青筋暴起,用力地搅着,每搅一下,都仿佛要把全身的力气都使出来。 对于糯米浆的使用,周桐更是大手大脚,全然不顾及这糯米在乱世中的珍贵。他指挥着士兵们将一袋袋糯米倒入大锅中,灶火熊熊燃烧,映红了他满是汗珠与灰尘的脸。 随着水温升高,糯米在锅中翻滚,渐渐化为浓稠的浆液。周桐看着那不断熬制出的糯米浆,眼睛都不眨一下,让人一桶接一桶地将其舀出,准备加入到三合土的制作中。 旁边有士兵面露心疼之色,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劝阻。周桐却满不在乎地吼道:“别小家子气,这城要是守不住,留着这些也白搭!别留给金人崽子们!” 说罢,他亲自提起一桶糯米浆,手臂上的肌肉紧绷,将那散发着香气的浆液一股脑地倒入正在搅拌的黏土、石灰与细砂混合物中,那 “咕噜咕噜” 的倒入声仿佛是他奏响的战斗号角,激励着众人抛开顾虑,一心只为城防的加固。 士兵们听闻此言,先是一愣,紧接着,就像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瞬间爆发出汹涌澎湃的激情,那股疯狂劲儿让周桐都不禁瞪大了眼睛,看得直发懵。原本面露心疼的士兵,此时双眼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他们猛地握紧手中的工具,每一下挥动都带着千钧之力,仿佛这三合土变城倒地的金人。 有的士兵一边大声吼叫着,一边将一筐筐材料高高举起,然后狠狠地砸向搅拌处,完全不管可能会砸到自己;有的则脱掉上衣,光着膀子在场地中来回奔跑,脚下扬起的尘土都来不及落下, 还有的狠人估计是被旁边人给怂恿上头了,直接跳进搅拌缸中,用自己的身体当作搅拌工具,在糯米浆和其他材料中疯狂翻滚,口中不停地呼喊着:“奶奶的,跟爷爷比狠是吧?爷爷拼了!” 整个场面陷入了一种近乎癫狂的状态,士兵们的呼喊声、工具的碰撞声以及材料的倾倒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 周桐人都看呆了,忍不住在内心疯狂吐槽起来:“我尼玛,我就随口那么一吆喝,这是捅了马蜂窝还是咋的?你们这是要做三合土啊,还是要拆了这营地?尼玛这再不制止一下,没等金人来攻,就先被你们给毁了。这哪是干活啊。 看着看着,周某人也看得是热血沸腾的。 “大家加把劲,这三合土可是咱们城墙的守护神,做得好,金人就别想轻易攻破咱们的城!” 周桐一边喊着口号,一边帮忙搬运材料,他那原本略显白净的脸庞,不一会儿就沾满了灰尘,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在灰尘上冲出一道道痕迹,模样看起来有些狼狈却又透着无比的坚定。 周桐在人群中跑来跑去,一会儿指导这边的搅拌,一会儿又去查看材料的准备情况,整个营地就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而周桐就是那个疯狂的掌舵者,带着众人不顾一切地向着加固城防的目标冲刺。 而赵宇那边,经过一番清点,心中对粮草的数量和种类有了底。这边刚从粮草库出来,就被那营地中的喧闹声给惊到了。他一路小跑过来,看到眼前这混乱又疯狂的场景,嘴巴大张,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扯着嗓子就开骂:“你们这群兔崽子,是在做三合土还是在发癫?这是打仗呢,不是耍猴戏!看看这乱哄哄的,像个啥样子!周桐啊,你这小兔崽子是不是也疯了,你这是带的啥兵,我还以为进了土匪窝子!” 骂完之后,他又忍不住咂咂嘴,看着士兵们那股子拼命的劲头,无奈地摇摇头,嘟囔道:“不罢了罢了,随他们去吧,只要能把城防搞好,爱咋折腾咋折腾,大不了事后再收拾这烂摊子。 周桐停下手中的活儿,抬手抹了一把额头那像瀑布似的汗水,咧着嘴笑道:“赵叔,您可别气坏了身子。您瞅瞅这场面,虽说乱得像一锅粥,可兄弟们这热情,那是嗷嗷叫啊!就凭这股子劲儿,咱这城防指定差不了。不过我估计,咱这三合土弄出来的量不算多,可糯米浆倒是有不少存货,咱得想法子把这些糯米浆都给它物尽其用咯。” 赵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粗声粗气地说:“你个小兔崽子,就会在这儿瞎咧咧。不过粮草的事儿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我刚仔仔细细清点了一遍,粮食管够,足够你们折腾这些玩意儿。哼,就当是拿粮食喂饱你们这股子疯劲了,别到时候城防没弄好,还把粮食都糟蹋了,那我可跟你没完!” 周桐一听,眼睛瞪得老大,兴奋地扯着嗓子喊道:“哈哈,有赵叔这话,咱可就撒了欢儿地干啦!兄弟们,都听到了没?粮食管够,都别藏着掖着,放开手脚往死里干!” 士兵们一听,立马跟打了鸡血似的,欢呼声响彻整个营地,震得人耳朵都嗡嗡响。 众人齐心协力,这一批三合土总算是顺顺利利地搞出来了,虽说量不算大。赵宇一刻都不敢耽搁,扯着嗓子召集人手,带着工匠和民夫们风风火火地就往城墙那边赶。他站在城墙脚下,像个雷公似的大声吼道:“都给我听好了!把这些新弄出来的三合土都给我好好地糊到城墙上,尤其是那些软趴趴的薄弱地方,可别浪费了,一点一点仔细地砌。虽说不多,但也能顶大用!” 士兵和民夫们连忙大声应和着,手脚麻利地行动起来,有的吭哧吭哧地搬运三合土,有的在城墙上小心翼翼地涂抹、堆砌,一个个忙得跟陀螺似的,热火朝天。而周桐则带着另一拨人继续在营地中熬制备份的糯米浆和搅拌三合土。 看众人都适应下来,周桐也放心了,他找了几个机灵点的,让他们好好盯着别出乱子,自己则是往投石机那里赶去,这可不能出现问题。 周桐风风火火地直奔投石机那儿去,放眼一瞧,只见城墙上整整齐齐地架着十架投石机,个头相较于城下的显得颇为小巧。城下的空地上,则威风凛凛地排列着八架体型较为庞大的投石机。他一路小跑来到城下,一眼便瞅见老陈正猫着腰蹲在一架投石机旁,全神贯注地琢磨着啥。 周桐扯着嗓子喊道:“老陈,忙啥呢!” 那一吼,惊得旁边几只鸟扑棱着翅膀飞跑了。老陈被这一嗓子吓得一哆嗦,抬起头见是周桐,脸上立马绽出个大笑脸,起身大步迎过来,粗着嗓子打趣道:“小说书,你这是闲逛到这儿来啦?咋的,不来搭把手,是想当监工瞅咱干活呐?” 周桐哈哈一笑,大手一挥,摆了摆手说:“老陈,你可别瞎咧咧了。我来就是想跟你唠唠这咋整的,要是守城,你这里可不能出现问题啊,我的陈哥哥。” 老陈笑道:“我正好再琢磨琢磨怎么改良一下,让他投的更远呢。” 周桐嚷道:“老陈啊,咱这都火烧眉毛了,先别一门心思琢磨咋改良这投石机啦,根本来不及!我跟你说,这样就挺好,当下重中之重,是得把这些投石机的质量弄得稳稳当当,别射几下就垮了,什么绳子,皮筋多准备一点,没有那么多就现做现搞,别省着。 还有石头也得多预备些,甭管是圆的方的、大的小的,只要能从这投石机里飞出去,能砸出去的,那就是好家伙。就一个字,乱!主打就是瞎鸡儿乱打,就算埋,也要把他们给埋了。” 老陈眉头紧皱,思索片刻后缓缓开口道:“小说书,你这想法有几分道理,可也有些难处。这投石机若只是一味地乱投,虽说能让金人一时摸不着头脑,但咱的石头储备怕是撑不住多久。而且如果没有了射程,万一敌人的投石车比我们的远,那不就是白忙活了吗? 不过你说的加固投石机质量和多备石头,这确实是关键。咱可以先按您说的,把现有的投石机都检查加固一遍,各类绳索、部件该换的换,该补的补,确保每一架都能稳稳当当持续作战。石头也尽快收集,大小形状不论,先堆满投石机周边。 周桐微微点头 “老陈,不愧是咱这儿的行家。咱就按你说的,先把投石机的根基筑牢,让它们都能经得起折腾。 你说的问题我考虑到了,辛苦你尽快测试出咱们投石机的最远距离,有了这个底数,咱心里就有谱了。剩下的麻烦事儿,你就甭操心了,统统交给我来处理。我周桐在此立誓,绝不会让金人的那些投石车有机会进入到咱们的射程之内。你也知道,金人最拿手的是骑射,这投石车嘛,他们未必能比咱们强到哪儿去,而且他们还要带一堆攻城器械。所以大可放心。我定会想办法在战场上牵制住他们,让他们无暇全力施展投石车的威力。” 老陈听完周桐这番话,心中那原本紧绷的弦稍稍松了些许。他看着周桐,他深知周桐并非是盲目自信,其必定有着自己的盘算与考量,只是尚未言明罢了。 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周公子,有你这话,我这心里也踏实了不少。你既有此决心,那我定全力配合。 周桐心里也开心起来:“哦,对了,等整得差不多了,可以试着发射一下,城上的人好观察效果,城下的呢,就用石灰啥的在地上画好区域,分成八个不同的角度,到时候照着射就行。你可得好好培训那些操作的兄弟,让他们好好配合,多观察方位啥的。平常练习也别太猛了,毕竟石料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要是用得多了,就自个儿组织人去挖去,可别在这事儿上犯糊涂。” 老陈听后,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应了周桐的话。 之后的事情,周桐拉着老陈,将人员的训练,和石头储备细细商量了一下。 像训练可以由经验丰富的工匠(像老陈)进行操作示范,展示从装填石块、调整角度到发射的完整过程。在装填石块时,强调要确保石块放置稳固,避免在发射过程中掉落。对于调整角度,要让操作人员明白如何根据目标的大致方向和距离来操作,比如以远处的某个标志性建筑为参考点,确定投石机的角度。示范过程要放慢速度,让大家看清楚每一个动作,然后让操作人员自己动手操作,在旁边进行指导纠正。 之后模拟实战演练和压力训练。例如,设置时间限制,要求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一定数量的发射任务。同时,安排一些干扰因素,如制造噪音来模拟战场上的喊杀声、金人的攻击声等,让操作人员在压力环境下保持冷静,熟练操作投石机。还可以模拟投石机出现故障的情况,如弹射臂卡住、绞盘松动等,让操作人员学会快速排查和解决问题,确保投石机能够持续作战。 最后一定要,总结经验与持续改进 训练后的复盘:每次训练结束后,组织操作人员进行讨论和总结。让他们分享在操作过程中遇到的问题、自己的解决方法以及对操作技巧的理解。例如,有的操作人员可能发现了一种更快速装填石块的方法,或者找到了一种在紧张情况下准确调整角度的窍门,通过分享这些经验,可以让整个团队的操作水平得到提升。 根据实际情况调整训练方法:根据训练过程中发现的问题和操作人员的反馈,及时调整训练方法。如果发现大部分操作人员在某个操作环节上比较薄弱,比如在调整角度方面总是出现偏差,就需要加强这方面的专项训练。同时,结合战场上可能出现的新情况,如金人可能采取的不同阵型、攻击方式等,对训练内容进行更新,让操作人员能够更好地应对各种实战场景。 还有储备问题,资源收集与调配。 首先要充分利用周边的自然环境。派遣小队到附近的山上寻找合适大小的石块,尤其是在山谷或者山体滑坡地带,那里往往有大量散落的石头。同时,在河边也可以寻找被水流冲刷得较为光滑的石头,这些石头形状相对规则,比较适合投石机投射。对于采集到的石头,可以用马车或者手推车运输回城内,在投石机附近设置专门的堆放区域。 之后考虑将城中一些废弃建筑或者损坏建筑的石材重新利用。如果有破旧的城墙、房屋等建筑,将其拆解后获取石材。这不仅可以增加石头储备,还能清理一些可能影响城防的建筑隐患。在收集过程中,要注意对石材的筛选,剔除那些过于破碎或者质地过于松软的部分。 城内挖掘:如果周边自然环境中的石头资源有限,还可以在城内进行挖掘。例如,挖掘一些干涸的池塘、旧的地窖或者废弃的水井,这些地方有可能埋藏着石头。同时,在挖掘过程中也可以顺便挖掘一些用于制造三合土的黏土等材料,到时候周桐那里的人也会来帮忙,实现资源的综合利用。 对于收集来的石头,要进行合理的堆放和分类。按照石头的大小大致分为几个类别,比如小石块(可以单手拿起的)、中等石块(需要两人搬运的)和大型石块(需要借助工具搬运的)。这样在使用投石机时,可以根据不同的目标和投石机的型号,快速选择合适的石头。同时,要将石头堆放在投石机附近容易获取的位置,并且预留通道,方便运输车辆进出。 还要定期对石头储备进行盘点。可以通过简单的计数或者测量体积的方式,估算石头的储备量。根据守城的预计时长和投石机的使用频率,制定合理的补充计划。例如,如果每天投石机预计发射 100 次,每次使用中等石块,平均每块中等石块的体积为一定数值,就可以计算出每天的石头消耗,从而安排相应的采集队伍进行补充。当然这方面的问题就交给周桐来了,现代人来解决这种数学问题要是也解决不了,他就有点不敢面对自己的中小学老师了,您问高中和大学老师,额,早就格式化了。 总之商量了许久,直到赵宇一路小跑来到周桐所在之处,脸上带着几分焦急,粗声粗气地喊道:“周桐,欧阳羽师兄找你,也不知道有啥急事,咱得赶紧过去。” 周桐听闻,便与老陈匆匆作别,跟着赵宇前往欧阳羽的处所。 一路上,赵宇扯着周桐的胳膊,脚步匆匆,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那欧阳羽师兄,整天文绉绉的,也不知道找你干啥。咱这正忙着守城的大事儿呢,可别整些没用的。” 周桐则笑嘻嘻地回应道:“赵叔,您别急嘛。师兄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商量,说不定还能给咱们出些好主意呢。” 两人拉拉扯扯,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欧阳羽的住处。周桐一进门,便满脸堆笑地说道:“师兄,您找我何事啊?是不是又有什么锦囊妙计要传授给我呀?” 欧阳羽正坐在桌前看书,见周桐进来,放下手中的书卷,微笑着说:“周桐,我听闻你在投石机那边忙得热火朝天,特来问问情况。” 周桐找了个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说道:“师兄,我和老陈正商量着怎么让投石机在守城之战中发挥最大作用呢。我们打算先把投石机的质量加固好,多备些石头,不管啥样的,能砸出去就行。然后训练操作人员,让他们能快速装填、发射,也不用太讲究准头,主打就是出其不意。” 欧阳羽微微点头,说道:“你此计虽略显粗放,但在这紧急关头,倒也不失为一种办法。不过,这石头储备和人员训练可都不是小事儿,你可有详细的计划?” 周桐于是将之前和老陈商量的关于石头储备的资源收集与调配方案一一道来,包括周边采集、废弃建筑利用、城内挖掘,以及石头的堆放分类、库存盘点和补充计划等。欧阳羽听后,眼中露出一丝赞许:“你考虑得颇为周全,尤其是这石头储备的计算和补充计划,若能妥善施行,可保投石机无后顾之忧。” 周桐嘿嘿一笑:“师兄过奖了。不过,我这人手有点不够用啊。我想从您这儿要些人手,去老陈那儿帮忙。最好能组成两个轮班的人手,这样既能保证投石机持续运作,兄弟们也能有休息的时间。或者干脆让后备营的人都来学学,把操练改成搬运石头,先把投石机周边堆满石头再说。当然,休息时间肯定要合理安排,饭也得好吃管够,不然兄弟们哪有力气干活啊。” 欧阳羽微微点头,说道:“你所求,并非不可行。只是这后备营的操练改动,需得从长计议。我可安排一部分人先去协助老陈,至于轮班之事,还需与老陈商议出一个妥善的安排。不过,周桐,你也莫要只想着这投石机,守城之策需多方面考量。金人素以骑射称雄,其骑兵来势迅猛,机动性极强,常以快速冲击打乱我军阵脚。且他们擅长奇袭战术,或会挖掘地道暗中潜入城中,又或趁夜色掩护,以轻装步兵携云梯强行攻城。若我军只专注投石机一事,恐被其从其他薄弱之处突破防线。” 周桐嘿嘿一笑,自信满满地说道:“师兄所言极是,这些我也都思量过些许对策。那地道之险,我想可安排士兵于城内多处掘井监听,一旦察觉地下有异常动静,便即刻以烟熏之法,配合地道内的防御工事,如设置尖桩陷阱等,让其有来无回。至于那云梯攻城,城墙上可多备长杆、热油、巨石等物,待云梯靠近,先以长杆推拒,再浇下热油、砸落巨石,使其难以得逞。骑兵冲击则可在城外要道布置拒马、铁蒺藜等障碍,减缓其速度,再以强弩手与长枪兵协同作战,抵御其锋芒。不过,师兄见识广博,我自当先聆听您的高见,再做定夺。” 欧阳羽微微点头,说道:“对于地道防御,除了掘井监听与烟熏之法,还可在城墙根基附近深埋水缸,借水缸共鸣放大地下声响,以便更精准察觉地道挖掘方位,提前做好防备。 此事需统筹规划,不可操之过急。你先将投石机之事安排妥当,我这边也会思考其他防御策略,待有了详细计划,我们再共同商议。” 周桐应了下来,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晚。欧阳羽见状,便让周桐和赵宇回去休息,养精蓄锐以应对后续事务。 赵宇和周桐出了门后,赵宇大力地拍了拍周桐的肩膀,咧嘴笑道:“侄儿啊,今日你在师兄面前的表现可真是不错!,我看这守城之战,有你在,咱们胜算又多了几分。” 周桐谦逊地笑了笑:“赵叔,您过奖了,这还得多亏了大家一起商量,我不过是把想到的点子说出来罢了。您也忙了一天了,赶紧回去好好休息,可别太过操劳,身体才是本钱呐。” 赵宇嘿嘿一笑,挤眉弄眼地暗示道:“你小子,我看那姑娘估计在家等你等得心急了,你快回去吧。” 周桐被说得脸一红,随即打趣赵宇:“赵叔,您就别打趣我了。您放心,等以后我肯定给您介绍一个能管住您的,让您也尝尝这滋味。” 两人在路口说说笑笑,随后分别。周桐沿着熟悉的道路往回走,远远便看见老王在门口静静地候着,而徐巧就站在一旁,眼神时不时地朝着路口张望。昏黄的灯光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幅温馨的画面。 两人在路口说说笑笑,随后分别。周桐沿着熟悉的道路往回走,此时夜幕已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缓缓铺展在天空之上,几点寒星闪烁,好似镶嵌其中的细碎宝石。冷风呼啸而过,吹得路边的枯草瑟瑟发抖。远远便看见老王在门口静静地候着,昏黄的灯光从屋内透出,洒在门口的青石小径上,形成一片片光影。而徐巧就站在一旁,身形单薄,仿若一阵大风便能将其吹倒。她眼神时不时地朝着路口张望,发丝在风中轻轻舞动。 周桐加快了脚步,那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走到近前,徐巧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想要回应,却因身体尚未完全恢复而显得有些虚弱,未施粉黛的面容在黯淡的光线下更显苍白,带着几分病态美,却别有一番韵味,恰似一朵在风雨中飘摇的娇弱花朵。 周桐先转向老王,微微点头示意:“老王,辛苦你了。” 随后,他的目光便紧紧锁住徐巧,满是心疼地轻声问道:“巧儿,你怎么不在屋里好好歇着?这外面风凉如水,你的伤还没好利索呢。” 徐巧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想早点看到你。” 她的声音如同风中的残烛,微弱却坚定。 周桐轻轻握住她的手,那手冰冷刺骨,他心中愈发怜惜:“你呀,就该多顾着自己些。感觉怎么样了?伤口还疼吗?” 徐巧轻轻说道:“好多了,你别担心。” 老王在一旁缩了缩脖子,哈出一口白气,说道:“少爷,天还冷,咱们进屋说吧,莫要在这风口站着了,这寒夜的风可不留情面呐。饭菜都热着呢,快进去吃吧。” 进了屋,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周桐和徐巧相对而坐,徐巧不停地给周桐夹菜。老王在旁边笑嘻嘻的看着,周桐也给徐巧夹菜,在烛火的映照下,场面十分温馨。 饭后,徐巧起身要帮忙收拾碗筷,周桐赶忙制止:“你身上还有伤,好好歇着就行,这些交给我和老王。” 老王在一旁打趣道:“公子啊,你这是心疼姑娘,就把我这把老骨头当苦力使咯。” 周桐笑着回怼:“老王,你这话说的,你平日里把我们照顾得这么好,我这不是想给你个表现的机会嘛。” 说着,两人一边斗嘴一边收拾着碗筷,徐巧在一旁看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收拾完后,周桐走到徐巧身边,搀扶着她往屋里走:“走,我给你换药。” 进了屋,周桐小心翼翼地帮徐巧解开绷带,查看伤口,眼神里满是心疼:“还疼吗?” 徐巧摇了摇头:“有你在,就不怎么疼了。” 周桐轻轻涂抹着药膏,动作格外轻柔,生怕弄疼了徐巧。 徐巧看着周桐专注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你知道吗?每次看到你为我这样操劳,我就觉得自己特别幸运。” 周桐抬起头,看着徐巧,笑了笑:“傻瓜,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换好药后,两人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彼此,仿佛时间都停止了。许久,周桐才开口:“好了,你早点休息吧,养好了伤才能好得快。” 徐巧点了点头:“那你也早点睡。” 周桐却并未立即起身,他缓缓伸开手臂,目光温柔而炽热地看着徐巧。徐巧的脸瞬间泛起红晕,羞涩地将自己轻轻贴入周桐怀中。周桐拥住她,轻声说道:“只要有我在,定不会让你再受半分伤害。” 徐巧在他怀中微微点头,回应道:“好。” 抱了一会儿后,周桐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臂,站起身来。他帮徐巧掖了掖被子,然后慢慢退出屋外,轻轻关上了门。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脑海里都是徐巧的笑容以及刚刚相拥的温暖,然后才转身走向自己睡觉的地方。 明日,还有事要做呢。 第29章 城防准备(二) 晨曦初露,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柔和的光亮缓缓渗透进钰门关。周桐在榻上悠悠转醒,宿夜的休憩让他精神稍振,然而此刻他心中满是对城防事务的牵挂,片刻也不敢多耽搁,便翻身而起。 简单洗漱过后,他下意识地朝着徐巧的房间走去。轻轻推开房门,见徐巧仍在酣睡之中,她的睡颜恬静而安宁,几缕发丝散落在枕边,那原本象征着苦难过往的刺青在此时也仿佛被柔化。周桐微微一怔,随即嘴角泛起一抹宠溺的笑意,他放轻脚步,缓缓靠近床边。 为了不惊醒她,周桐只是静静地凝视了片刻,而后转身走向桌旁,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温水,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快速地写下几行字:“巧儿,城防事务紧急,我先去忙碌。你安心养伤,切勿挂念。” 他将纸条轻轻放在床边的矮柜上,又把水杯小心地搁在一旁,这才再次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轻轻掩上房门。 行至庭院,老王正在井边打水,准备晨间的琐事。见周桐出来,老王忙放下手中水桶,迎了上来:“少爷,这么早便要出去?”周桐微微点头:“老王,城防之事刻不容缓,我得赶去投石机那边瞧瞧。你照顾好巧儿,若有什么事,及时派人告知我。” 老王应道:“少爷放心,您也要多加小心啊。” 周桐拍了拍老王的肩膀,感激地说:“有你在,我很安心。那我先走了。” 言罢,他便出了门朝着投石机所在之处走去。 当周桐来到投石机的场地时,老陈已经带着工匠们在忙碌地修缮了。 老陈正猫着腰,仔细地检查着投石机的绳索,他那粗糙的双手在绳索上反复摩挲,眼神专注而凝重,不放过任何一处可能存在的隐患。旁边的几个工匠则在一旁协助,有的在加固投石机的支架,有的在调试发射装置。 周桐大步走上前,扯着嗓子喊道:“老陈,你个老小子,干得咋样啦?”老陈抬起头,咧嘴笑道:“小说书,咱正紧锣密鼓地整着呢。这绳索有些磨损,得好好换换,不然到时候投石机成了软脚虾,可就误大事了。” 周桐蹲下身子,查看了一下,说道:“行嘞,可得仔细着点。这投石机就是咱的大杀器,不能出岔子。石料那边准备得咋样了?” 老陈直起腰,抹了把额头的汗:“石料还在陆陆续续运来,不过这数量嘛,要是真打起来,还真有点悬乎。” 周桐皱了皱眉头,心里寻思着得赶紧想办法多弄些石料来。他站起身来,说道:“老陈,你先在这儿盯着,我去找赵叔商量商量。”说罢,便转身朝着军营走去。 来到军营,只见赵宇正在操场上集结人手,正背着手在巡视呢。 周桐走上前,笑嘻嘻地问道:“赵叔,你这一大早集结人手,是要干啥去呀?”赵宇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还能干啥,这城墙得再加固加固,咱这城墙不弄得结结实实的,咋守得住?让你小子在城头跟他们说书?” 周桐一听,急了:“赵叔,这城墙加固固然重要,可投石机没石料那也是白搭呀。你得先派人去囤石头,越多越好。” 赵宇双手抱胸,不以为然地说:“你这小子,懂个啥。城墙要是被攻破了,你有再多石料也没用。咱得先把根基筑牢咯。” 周桐不死心,拉着赵宇的胳膊说道:“赵叔,你听我说。这投石机可以在金兵还没靠近城墙的时候就给他们来个下马威,要是没石料,这不就成了摆设嘛。咱可以边加固城墙边囤石头呀。” 赵宇甩开他的手,说道:“娘的,你别在这儿瞎咧咧,我自有安排。这城墙的事儿可不能马虎。要去你自己去。” 周桐见和赵宇说不通,心里琢磨着得找欧阳羽师兄想想办法。于是,他又火急火燎地赶到欧阳羽那里。 欧阳羽正在营帐中看书,见周桐风风火火地闯进来,眉头微微一皱:“周桐,你这一大早的,咋咋呼呼的,何事如此慌张?” 周桐满脸堆笑,讨好地说:“师兄,帮帮你可怜的师弟我吧。我和赵叔在人手安排上有点分歧,他非要先加固城墙,可投石机没石料不行啊。我想从您这儿抽调些人手去囤石头。” 欧阳羽放下手中的书,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呀,就会给我找麻烦。我这儿人手也紧张得很。” 周桐一听,赶忙凑上前,笑嘻嘻地说:“师兄啊,您就可怜可怜我吧。您看您这文韬武略,智慧过人,肯定有办法的。您要是帮了我这个忙,我周桐感激不尽,日后定当为师兄您赴汤蹈火。” 欧阳羽白了他一眼,说道:“行了,别在这儿油嘴滑舌了。我给你抽调 300士兵、1000死囚和 1000民夫,再加上个赵德柱。你可别把事情搞砸了。” 周桐一听,兴奋地跳了起来:“师兄,您可真是我的大救星。赵德柱?哈哈,有他卧龙先生在,肯定能给咱出不少力。” 欧阳羽瞪了他一眼:“你可别欺负人家。还卧龙先生,赶紧去办你的事吧,别在这儿烦我了。” 周桐笑着说:“师兄放心,我肯定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我这就去把人召集起来。”说罢,便屁颠屁颠地走了。 周桐来到校场,把众人集合起来。他站在高台上,大声喊道:“大伙听着,咱今儿个有个重要任务,就是去给投石机囤石料。 这事儿关系到咱钰门关的生死存亡,大家都别偷懒。 我跟你们说,咱这儿实行多劳多得。只要你们运的石头多,还能得到额外的奖励。士兵们表现出色的,战后论功行赏,升职加薪不在话下;死囚们若积极肯干,减免刑期甚至恢复自由身也不是没可能;民夫们呢,家中粮食管够,还能分到肥美的猪肉,让全家都能吃得饱饱的。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既能为城防出大力,又能让自己和家人过上好日子。只要你们运的石头够多够用,等打仗的时候,你们就不用当前排的排头兵送死,在后面好好装石头就行。这可是个美差啊,既能保命,又能为城防出大力。” 下面的人群顿时议论纷纷。一个士兵喊道:“小说书,您说话可得算数啊!” 一个死囚也高声说道:“俺要是好好干,小将军真能免了俺的罪?” 周桐拍着胸脯说:“我周桐一言九鼎,肯定算数。大家都别磨蹭了,赶紧出发。挣馒头去!”众人欢呼起来。 于是,众人在周桐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朝着石料场走去。一路上,周桐不断地给大家打气:“兄弟们,加把劲。这开春时节,天气凉爽,正适合干活儿。这石料越多,咱守城的胜算就越大。 等打完仗,我请大家喝好酒,吃好肉。”士兵们听了,干劲十足,脚步也加快了许多。 到了石料场,众人纷纷拿起工具,开始搬运石料。有的两人一组,抬着一块大石头,嘴里喊着号子:“一二,一二,加把劲嘞。”有的则独自推着装满石料的小车,累得气喘吁吁,但也不肯停歇。 周桐也没闲着,他亲自上手,和大家一起搬运。他一边搬一边喊道:“大家都别偷懒,这可是为了咱自己的命。” 赵德柱更是忙得不亦乐乎,他那壮实的身子,扛起一块大石头就走,还不停地嚷嚷着:“都看我赵德柱的,我一个人能顶你们俩。你们留一点给我,别把我馒头给抢走了。” 引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周桐见状,打趣道:“德柱啊,你这般神力,莫不是那卧龙先生转世,就等着在这钰门关大显身手,拯救苍生咯。今日你这表现,日后定要成为军中传奇。”赵德柱嘿嘿笑着,越发来劲。 在众人的努力下,石料被源源不断地运往投石机场地。周桐看着忙碌的场景,心中暗自欣慰。他知道,只要大家齐心协力,钰门关就一定能守得住。 周桐在石料场和投石机场地之间来回奔波,指挥着众人搬运石料,同时也关注着投石机的修缮情况。他知道,每一个环节都至关重要,不能有丝毫的疏忽。 老陈那边,经过一上午的努力,投石机的修缮工作也接近尾声。他找到周桐,说道:“小说书,投石机基本修缮好了,就等石料充足,咱就能好好教训那些金兵了。” 周桐高兴地说:“老陈,你辛苦了。有了这投石机,咱们就有了和金兵对抗的底气。” ”话锋一转,周桐脸上突然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他凑到老陈跟前,笑嘻嘻地说:“老陈啊,你看这投石机修得这么好,你手艺太棒了!现在这边石料搬运人手有点紧,你这老当益壮的,不去露两手实在可惜,要不你也去搬会儿石头?” 老陈一听,眼睛瞬间瞪大,脸涨得通红,像是被点燃的炮仗,指着周桐就骂:“你个小兔崽子,我在这儿忙了一上午,累得腰酸背痛,刚想歇会儿,你就来消遣我!我这把老骨头哪经得起你这么折腾。”说着,作势就要动手打周桐。 周桐见状,赶忙跳开,边跑边喊:“老陈,我这是看重你呀!你这本事,搬石头肯定也是一把好手,就当活动活动筋骨咯!”老陈被气得七窍生烟,哪里肯罢休,撩起袖子就追了上去。两人在场地里你追我赶,周围的士兵和民夫们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哄笑起来,一时间,紧张的备战氛围里多了几分诙谐与轻松。 而赵宇在加固城墙的过程中,也发现了一些问题。他来到周桐这里,说道:“周桐啊,这城墙有些地方年久失修,加固起来有点麻烦。咱得想个更好的办法。”周桐思索片刻,说道:“赵叔,要不咱们用三合土试试?这三合土坚固耐用,应该能解决问题。”赵宇点了点头:“行,那就试试。你去安排人准备三合土的材料,我这边继续加固城墙。” 周桐又赶忙安排人去准备三合土的材料,他知道,时间紧迫,每一项任务都必须尽快完成。 在这忙碌的一天里,钰门关的人们都在为了城防而努力着。 士兵们虽然抱怨着工作辛苦,但他们也明白,只要城门牢固,那他们就能活下来。 夕阳西下,一天的忙碌终于暂时告一段落。周桐望着堆积如山的石料,望着修缮一新的投石机,望着加固后的城墙,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待周桐回到住所时,夜色已深,万籁俱寂。他轻轻推开门,发现屋内一片漆黑,老王和徐巧早已入睡。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瞧见桌上留着为他准备的饭菜,可此时早已没了热气,饭菜冰凉。周桐的心中泛起一阵暖意与愧疚,他默默走到桌前,也顾不上许多,胡乱地扒拉了几口饭菜,只为填补辘辘饥肠。随后,他轻手轻脚地将碗洗净,便径直走向床边,一头倒了下去,身心的极度疲惫如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其他,便沉沉睡去,在睡梦中,或许还萦绕着守城的种种事宜与对明日的隐隐担忧。 第30章 城防准备(三) 翌日一早周桐就起来了,是被惊醒的,仿若有一只无形的手,陡然将他从混沌的梦境深渊中拽出。他猛地睁开双眼,直挺挺地坐于榻上,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的心脏在胸腔内剧烈地跳动,好似要冲破胸膛,那 “怦怦” 的声响在寂静的屋中清晰可闻。脑海里,思绪仿若汹涌的潮水瞬间决堤,疯狂翻涌。先是投石机的关键细节,零件轮廓与绳索受力点在脑海中呼啸而过;紧接着,城墙的要害部位,垛口、拐角及薄弱之处如皮影戏般一一浮现;而后,金兵的各类战术,强攻、包抄、诱敌等场景似鬼魅般交错闪现。这些念头不受控地肆意冲撞,将他内心的安宁彻底碾碎。 恍惚间,他竟似被一股无形之力拉扯回了现代那疲惫不堪的 “牛马生活”。曾经为项目方案熬过的无数个通宵,面对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图表,双眼布满血丝,手指在键盘上机械地敲击,直至晨光熹微。又或是在拥挤的地铁里,被人群裹挟,身体疲惫不堪,精神却还紧绷着思考工作中的难题。此刻,这些往昔的片段与当下的守城重任相互交织缠绕,如噩梦般将他惊醒,令他睡意全无,徒留满心的疲惫与对未知战事的忧虑。 无奈之下,他缓缓起身,双脚触碰到地面的刹那,一丝凉意从足底直窜上心头。他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试图舒缓那紧绷的神经,随后拖着略显沉重的步伐走向洗漱之处。 洗漱完毕,他仍觉得浑身黏腻不适,精神也依旧萎靡不振。抬眼瞥见墙角的水桶,他心中一动,决定用冷水来刺激自己,让混沌的大脑彻底清醒。他费力地将水桶提到屋中,深吸一口气,一咬牙,将满满一桶冷水兜头浇下。冰冷刺骨的水如千万根细密的针,瞬间扎遍他的全身,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牙关也不受控制地轻轻磕碰。然而,这彻骨的寒冷也的确让他的思绪瞬间清晰了许多,他像是从一场冗长而混乱的噩梦中挣脱出来一般,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换上干净的衣物,朝着厨房走去。 在厨房中,周桐略显生疏地忙碌着。生火时,那柴火像是故意与他作对,几次差点熄灭,好不容易才燃起稳定的火苗。淘米的动作也稍显笨拙,水洒出了一些在灶台上。接着,他开始煮粥,眼睛不时在厨房的各个角落逡巡,心里盘算着该搭配些什么配菜才好。 不经意间,他的目光停留在厨房角落里一个极易被忽视的小陶罐上。他好奇地走过去,轻轻揭开罐盖,发现里面装着一小罐糖。是饴糖。 在古代,饴糖是比较常见的糖类。它主要是用谷物制作,常见的原料是黍、稷、稻、麦等。制作时,先将谷物洗净、蒸煮,使淀粉糊化。然后加入麦芽(发芽的谷物,含有淀粉酶),淀粉酶会把谷物中的淀粉分解为麦芽糖,经过长时间的糖化反应后,过滤掉残渣,将糖液熬煮浓缩,就得到了饴糖。 饴糖在古代的饮食生活中应用广泛。它的甜度相对较低,比较温和。在烹饪中,常被用于制作糕点、糖果,还可以作为菜肴的调味品,增添甜味。例如,在一些传统的中式糕点制作中,饴糖可以使糕点更加松软、香甜。同时,饴糖还具有一定的粘性,在制作糖葫芦等小吃时,它可以作为糖衣,包裹在山楂等水果表面。 这糖,其实是他前些日子在仓库一角偶然瞧见,想着能给平淡的饮食增添些滋味,便悄悄顺了过来。在这物资相对匮乏的时期,哪怕只是一小罐糖,也有着不小的吸引力。在这战火纷飞、物资匮乏的艰难时期,这糖显得尤为珍贵,如同稀世珍宝一般。 周桐看着这糖,灵机一动,心里想着自己厨艺平平,做出的饭菜恐怕难以与老王相媲美,于是便偷偷地在粥里加了些糖,期望能为这简单的早饭增添些许别样的滋味。 待早饭皆已做好,整齐地摆放于桌上,老王也恰好伸着懒腰,慢悠悠地从屋里走了出来。他睡眼惺忪,眼角还带着些许未散尽的困意,脚步也略显拖沓。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到桌上已然备好的早饭时,那原本惺忪的睡眼瞬间瞪大,眼中满是惊讶与难以置信,嘴巴也微微张开:“少爷,您今儿个这是怎么了?怎么起得如此之早,还把早饭都做好了?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周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老王,你平日里为了我和巧儿忙里忙外,操劳太多,我也该为你分担分担了。你尝尝这粥,我加了点糖,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言罢,他自顾自地盛了一碗,坐在桌旁,呼呼地喝了起来。虽说这粥的口感相较于老王精心烹制的仍略显逊色,但因着那丝丝甜味的融入,倒也别有一番独特的风味。 周桐将一碗粥迅速喝完,放下碗筷,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老王的肩膀,说道:“老王,我先去校场了,巧儿那儿你帮我知会一声,让她安心养伤。” 说罢,他整了整衣衫,大步迈向门口,身影很快消失在晨曦之中。 而后转身向着门口走去。他的脚步轻盈而坚定,每一步落下,都似在这宁静的屋中踏出一声微弱却清晰的回响。 周桐来到校场,只见空旷的场地中,欧阳羽一袭白衣,坐于轮椅上面。晨风吹拂着他的衣袂,猎猎作响。 周桐走上前去,拱手行礼道:“师兄,早啊。” 欧阳羽微微转身,点头回应:“师弟,今日怎来这般早?” 周桐轻叹一声,说道:“师兄,你看这如今世道,兵荒马乱,百姓苦不堪言。君王统治之下,虽有盛世之象,然一旦战火纷飞,亦生灵涂炭。帝王世家,掌生杀大权,其决策关乎万民之命运。你我守这钰门关,护的是一方百姓,亦是这帝王之疆土。可在这权力与战火交织的漩涡里,我们不过是微末之人,却也不能置身事外。” 欧阳羽微微仰头,望着天边初升的朝阳,那金色的光辉洒在他的脸上,更添几分深邃。他缓缓道:“师弟,帝王之令如天威,可这天下大势,又岂是一人可全然掌控?我们虽受君命守城,却也为心中大义。在这帝王世家的棋局里,我们唯有坚守本心,以侠义之道,在这乱世中寻得一丝清明。” 周桐心中思绪万千,脑海中竟浮现出曾经现代世界的景象,不禁脱口吟道:“了却君王天下事,却赢不得这生前身后名。”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想到了他以前所在得社会,转过身对欧阳羽说道:“师兄,昨夜我做了一场怪梦,梦到一个奇异的世界。 在梦中,我身处一座宏伟壮观的城池,高楼大厦如巍峨巨塔,直入云霄,那墙面似是琉璃所制,在日光映照下,熠熠生辉,仿若神宫仙阙。城中大道宽阔平坦,纤尘不染,不见马拉却能自行奔走的车在道上川流不息,其行速甚疾,却毫无杂乱喧嚣,仅闻几声清亮鸣响,恰似灵雀欢啼。 城郭之畔园林幽美,芳草如茵,繁花似海。老者于其间悠然演练拳法,一招一式,沉稳舒缓,尽显平和之态;幼童在草地嬉闹玩耍,其声清脆悦耳,仿若银铃,手中纸鸢高翔于空,与白云嬉逐。青壮之士或漫步湖滨,软语呢喃,或于演武之地尽情驰骋,活力四溢,朝气勃勃。 学府之中,殿堂敞亮,满是学子,皆专注聆听师长讲授,目中渴慕知识之光炽热如焰。师长凭诸般精妙器具与趣致教法,将学识如涓涓细流,润入学子心田。院内书声琅琅,此乃对明日之憧憬与期冀的高呼。 且于世间诸般角落,众人皆平等自在,各安其业。匠者凭技艺,商者凭筹谋,耕者凭勤勉,为世间创值,获其应得之功与敬。不见烽火硝烟,亦无君王独断专行之制。待梦醒时分,方觉乃是虚幻泡影,然与当下乱世相较,真乃天渊之别。” 欧阳羽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与好奇:“师弟,你这梦中世界,竟如此奇妙?听你这描述,应当是人间仙界,那场景,真叫人难以想象。” 周桐继续道:“是啊,师兄。在那个世界里,权柄并非独握于帝王一人之手,乃是众人共理。众民依诸般规例法度,护彼此权益,同促世间进益。与这封建帝王治下的动荡不安相较,实令人慨叹。” 欧阳羽微微点头:“当下,我们还是先专注于这钰门关的守卫,护得一方安宁,方是首要之事。” 此时,营地中号角声起,士兵们迅速集合。赵宇带着一队人马,如昨日一般,井然有序地前往城墙处,继续修缮城墙,炉灶中黑烟滚滚,工匠们正忙碌地烧制三合土,那炙热的火焰映照着他们坚毅的面庞。 欧阳羽也准备带领另一队人去布置其他城防事宜,不仅仅局限于投石车。周桐见状,思索片刻后说道:“师兄,我想让赵德柱跟在你身边,以防万一。赵德柱虽有时莽撞,但他为人忠勇,关键时刻或能派上用场。” 欧阳羽摆了摆手,微笑道:“不必了,让他带人去搬石头挺好的。我有李四在旁,他脚力甚好,往来传递消息敏捷迅速,可保信息通畅。有他在,诸事皆能方便许多。” 周桐眼珠一转,又道:“师兄,那你把老陈那一帮工匠给我用用吧。” 欧阳羽一脸无奈地看着他,问道:“你要他们又作何打算?莫不是又有什么新奇点子了?” 周桐邪恶得笑了笑,这倒还真有呢。只不过还得再实行一下。 欧阳羽知道这小子鬼点子多,也没有多问,点了点头:“你既有此想法,那他们便交予你。只是时间紧迫,你需得抓紧,莫要误了守城大计。” 周桐得了应允,却仍不满足,搓了搓手,笑嘻嘻地说道:“师兄,我不妨跟你透露一下,我要搞的可是个大工程,您看,能不能再给我匀出些人手来?哪怕是些普通的民夫,帮着打下手也好啊。” 欧阳羽人也麻了,要要要,天天都问我要。。。。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也知道,上次给你派了那 2000 人已经是极限了。如今城中各处城防事务繁重,既要加固城墙,又要筹备各种守城器械,还要安排巡逻放哨,每一处都急需人力投入。我这边也是捉襟见肘,实在匀不出多余的人手给你了。” 周桐皱着眉头,不死心地说道:“师兄,您再想想办法嘛。我这方法可是。若能成功,定能让金兵在攻城时吃大亏,大大增加我们守住钰门关的几率。您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好的机会因为人手不足而付诸东流吧?” 欧阳羽苦笑着回应:“师弟,不是我不想帮你。你看看这周围,能调动的人手都已经各就各位了。若我再从别处抽调,其他地方的城防必然会出现漏洞,到时候若是被金兵钻了空子,那可就悔之晚矣。你才是聪慧过人,就不能想想办法,在现有人手的基础上把事情办妥?” 两人来回拉扯了半天,见欧阳羽始终也没有松口,周某人只得暂别欧阳羽,心中却暗自思量着如何解决人手短缺的难题。他的目光渐渐投向了赵宇所率的那群正在城墙处忙碌的士兵和民夫。 看来只能求求赵宇那里了。 周桐迈着坚定的步伐朝着城墙方向走去,一路上,他看到众人忙的热火朝天的。 待走到赵宇跟前,周桐恭敬地行礼道:“赵叔,您这儿的工程进展得颇为顺利啊。” 赵宇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看了他一眼说道:“哼,还算凑合,不过这城墙想要修得跟乌龟壳子一样,还得加把劲。还有你小子不在校场那边帮忙,跑我这儿来做甚?” 周桐脸上挂着一抹狡黠的笑容,贱兮兮地说:“赵叔,我来是有个绝妙的主意。我打算给那金兵准备一份‘大礼’,保准能让他们有来无回。这事儿就差些人手帮忙了,所以想从您这儿借调一些人。” 赵宇被他说得一头雾水,皱着眉头道:“什么大礼?你小子别在这儿故弄玄虚,有话直说。” 周桐凑近赵宇,压低声音说道:“赵叔,我想在城外设下一些机关陷阱,再配合咱们的投石机,给金兵来个出其不意。可这工程浩大,我那点人手远远不够。您想啊,等金兵一来,先被陷阱拖住,再被投石机砸,咱们守城不就轻松多了?” 赵宇瞪大了眼睛,将信将疑地说:“你这小子,能想出什么靠谱的机关陷阱?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 周桐拍着胸脯保证道:“赵叔,您还不相信我吗?我这计划可是深思熟虑过的。只要您借我些人,我保证把这‘大礼’准备得妥妥当当,让金兵好好尝尝咱们的厉害。” 赵宇双手抱胸,思索片刻后说道:“你这小子,就会说些大话。除非……” 周桐眼睛一亮,急切地问道:“除非什么?赵叔您但说无妨。” 赵宇嘿嘿一笑,咧着嘴道:“你个小兔崽子,净整些幺蛾子。除非你能在这半天之内,把你那啥机关陷阱和投石机咋配合的详细计划,给老子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让老子瞅着这事儿确实靠谱,不是你在这儿瞎咧咧。 而且你得给老子保证,借调的人绝对不能影响咱这城墙修缮的整体进度,要是耽误了正事儿,老子可饶不了你。都做到了,我才会考虑借你几个人。要是做不到,你就别在我这儿瞎蹦跶,打什么鬼主意了,赶紧滚犊子!” 周桐心中一喜,一看有戏,就把赵宇拉到城头上。用手指着那一片空地。 眉飞色舞地说道:“赵叔,您瞧啊,我是这么打算的。这投石机呢,咱得先测试出它的最远距离,心里有个底,才能更好地安排后续。我打算用不同重量的石块多试几次,记录下每次的投掷距离,取个平均值,这样得出的结果比较靠谱。等确定了射程,咱就在一里开外的地方开始动手。先挖密密麻麻的小坑,这些小坑啊,专门对付金兵的战马和攻城器械。您想啊,金兵骑马冲过来,马蹄要是踩到这些小坑,准得崴脚,马一乱,他们的冲锋阵形就破了。那些攻城器械,像什么投石车、攻城塔推过来的时候,也得在这坑坑洼洼的地上费劲,速度肯定慢下来。” 赵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点了点头:“嗯,这投石机的射程是关键,你准备咋测?” 周桐回道:“我先挑几块轻重不同的石头,多扔几次试试,把每次扔的距离都记下来,再算个平均数,这样就知道大概能扔多远了。 赵宇有点懵:“前面听懂了,平均数是啥?” 周桐........ 赵叔您是会抓重点的。 “哎呀,这个您就别管了,这个测量交给我和老陈他们就行。” 周桐继续说到:“等搞清楚这个,就在一里地外开始挖小坑。刚开始是一里,要是情况允许,能往前哇多少就挖多少。 这些小坑密密麻麻的,金兵的马一跑过来,蹄子肯定得陷进去,到时候人仰马翻的,他们的攻城家伙事儿也得在这坑坑洼洼的路上折腾半天,想快也快不了。” 赵宇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嗯,有点道理。不过就这些小坑,能有多大作用?” 周桐嘿嘿一笑:“赵叔,这只是第一步。等小坑挖得差不多了,咱就在里面放上些削尖的木头,朝上斜着插。这样一来,金兵要想继续前进,就只能派人手来填坑,那他们可就完全暴露在咱们投石机的射程之内了。咱的投石机就可以狠狠地招呼他们,让他们尝尝被砸的滋味。” 赵宇眼睛一亮:“你小子,还真有点鬼点子。那在射程之内呢?你又有啥打算?” 周桐接着说:“在射程之内,咱就开始挖大坑。这大坑不用太深,但是要多挖,主要是为了限制他们的攻城器械。那些大家伙,像投石车,体积大重量也大,一旦掉进坑里,就别想轻易出来。他们要是想填坑,就得花费大量的人力和时间,而在他们忙活的时候,咱们的投石机可不是吃素的,一轮轮石块砸下去,保管他们哭爹喊娘。” 赵宇哈哈一笑:“行啊,你这计划听起来是不错。不过这工程可不小,你确定你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还有,你得保证不能影响城墙修缮这边的人手调配。” 周桐拍着胸脯保证道:“赵叔,您放心。我都已经想好了,先从一些相对轻松的任务开始安排,比如让借来的人负责挖坑,我再找几个机灵的士兵去收集制作陷阱的材料。至于时间,我会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绝对不会耽误事儿。而且我会和负责城墙修缮的工匠们协调好,保证两边都能顺利进行。” 赵宇看着他,咧着嘴道:“行嘞,你这小兔崽子说得头头是道,挖坑这活儿也不用动啥脑子,就先借你几个人试试。要是搞砸了,看我咋收拾你!” 赵宇随即问道:“那你这臭小子,打算要多少人啊?别狮子大开口,我这儿可没那么多闲人。” 周桐挠了挠头,思索片刻后说道:“赵叔,我也不贪心,您就给我能跟挖坑工具对应的人数就行。咱早挖好早完工,也能早点让兄弟们回来,现在这局势,多在城外晃悠一会儿就多一分危险,我心里也有数。” 赵宇哼了一声:“行,就依你。我这就给你安排人手,你可给我好好干,别整那些幺蛾子。” 周桐带人点了一下,挖坑的工具,铲子,锄头,镐子什么的。一堆七七八八的共有两三千具。 就算赵宇他们倾巢出动也拿不完,周桐还是准备找他的好师兄再商量商量。他让赵宇先去投石机那找老陈,让他们先发射几次把大概距离算出来,之后派多少人来他回来会来说的。 周桐带人点了一下,挖坑的工具,铲子,锄头,镐子什么的。一堆七七八八的共有两三千具。就算赵宇他们倾巢出动也拿不完,周桐还是准备找他的好师兄再商量商量。 他让赵宇先去投石机那找老陈,让他们先发射几次把大概距离算出来,之后派多少人来他回来会来说的。 周桐转身匆匆朝着欧阳羽训练士兵的场地走去。此时,欧阳羽端坐在轮椅之上,却丝毫不减其指挥若定的风范。他目光如炬,口中不时发出清晰有力的指令,士兵们分成数组,在他的调度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守城模拟训练。一组士兵扛着云梯,模拟金兵攻城,另一组则在城墙上严阵以待,他们有的手持长杆,准备推倒云梯,有的拉弓搭箭,瞄准着“敌人”。欧阳羽沉稳地掌控着全局:“注意云梯的角度,推的时候要齐心协力,弓箭手保持节奏,不要慌乱!”在他的指挥下,整个训练场面虽然紧张,但却秩序井然,士兵们的动作也越发熟练高效。 周桐见状,不禁赞叹道:“师兄,你这训练安排得真是精妙,如此沉稳有序,士兵们的守城能力定能大大提升。纵坐于轮椅之上,却能将诸事调配得这般周全,小弟实在佩服。” 欧阳羽看到周桐前来,微微点头:“师弟,此乃守城必备之训练,不容有丝毫懈怠。你那边安排得如何了?” 周桐苦着脸,开始哭穷:“师兄啊,我这正犯难呢。我计划在城外设陷阱配合投石机御敌,可人手实在不够。我找赵宇叔借人,他虽答应借些,但工具太多,他那的人手也有限。我这实在是没了法子,才又来求师兄您。” 接着,周桐将自己的计划详细地说给欧阳羽听:“我打算先在一里开外挖密密麻麻的小坑,坑中放置削尖木头,让金兵的战马和攻城器械受阻,他们若要前进就得填坑,此时便会暴露在投石机射程内。射程之内再挖大坑,限制他们的大型攻城器械,使其进退两难。” 欧阳羽听后,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师弟,此计虽有几分巧妙之处,可也存在风险。这挖坑设陷耗时费力,若金兵提前知晓或突袭而来,恐难万全。且这天气变幻莫测,若遇大雨,坑洞积水,陷阱威力必然大减。不过,若能把握好时机,妥善安排,倒也值得一试。你且先去将投石机射程精准测定,我这边再思量一下人员调配之事,看看能否从其他地方匀出些人手来助你。” 周桐心中一喜:“师兄英明,有您这话我就放心多了。我这就去把投石机的事儿办好,等您的好消息。”找赵宇他们去了。 当他赶到投石车那里的时候,正好看到的投石车发射。巨大的投石车矗立在场地中央,它那粗壮的木质框架在阳光的映照下散发着古朴而厚重的气息。 老陈神色严肃,站在投石车旁指挥若定。负责装填石块的士兵们,光着膀子,肌肉紧绷,齐声吆喝着号子,将一块磨盘大小、表面粗糙且不规则的石块,沿着斜坡推上投石车投臂末端的吊篮,每一步都充满了力量感。 此时,地上早已用石灰画好了瞄准的方位标记。老陈蹲下身子,眼睛顺着投臂的方向看向远处的石灰标记,随后站起身来,大声指挥道:“左边绳索再松两圈,右边绳索紧上一圈,把投臂角度再压低一些,按照地上的标记来校准。” 士兵们得令后迅速行动,转动绞盘的士兵双手飞快地操作着,调整着绳索的松紧,测量角度的士兵则手持简易的角度测量仪,仔细比对,口中喊道:“陈指挥!准备完毕” 老陈点点头,喊道:“发射!” 负责触发机关的士兵深吸一口气,双手紧握绳索,在得到指令后猛地用力拉动。刹那间,投石车的投臂发出一阵沉闷的嘎吱声,随着投臂在扭力作用下迅速扬起,带动吊篮中的石块高速升空。石块在空中划过一道巨大而凌厉的弧线,呼啸着向着远处飞去,飞行中带起强烈的风声,直至最终轰然落地,在远处扬起一片尘土。周围的士兵们见状,纷纷振臂欢呼。周桐看的也是手痒痒,寻思着过会儿自己也要玩一玩。 赵宇在旁边看的是拍手叫好,他满脸兴奋地对周桐说道:“哈哈,好侄儿,你瞧瞧这投石车的威力,简直就是咱们的守城大杀器啊!就这劲道,金兵那脑瓜子要是被砸上,不得直接开花咯!” 周桐笑着回应:“赵叔,这投石车确实厉害。对了,赵叔,您这边城门修缮的活儿大概还得多久能完工呐?” 这里就得给大伙儿说说这钰门关的整体地势了。 钰门关,依山而筑,地势险要。其正面,一道雄伟城墙横亘,如巨龙蜿蜒,坚不可摧,是抵御外敌的首要防线。城墙两侧,山峦起伏连绵,仿若天然屏障拱卫着关隘。东侧群山巍峨,山势极为陡峭,悬崖峭壁林立,怪石嶙峋交错,几近垂直的山体令人望而生畏,莫说攀爬,便是立足其间都艰难无比,故而金兵从未有机会从东侧突破,采石场也设立于那里。而西侧,虽有一条隐匿于山林间的小路,蜿蜒曲折,狭窄逼仄,最窄之处仅容一人通过,且周围荆棘丛生,荒草萋萋,极为隐蔽。 往昔,有一次金兵便是趁夜色掩护,悄然由此小路潜行,出其不意地绕至守军后方,致使城中一度陷入混乱,守军遭受重创,那一场战役,至今仍是钰门关守军心中之痛。经历那一次之后,原先守将下令将西侧进城墙三里的树林全都焚烧,挖深坑,造瓮城。之后几次金人都不讨好。因而,钰门关的防御重点,始终聚焦于与北侧城墙相连的区域以及西侧小路,西侧小路也常年安排人手巡逻值守。 赵宇听后,面色凝重地说道:“北城门重新加固还不到一半呢。这工程浩大,既要确保城墙稳固,又得小心金兵突袭,着实不易。” 周桐知道,人手还是最大的问题,前几日商量的时候,他和欧阳羽就着加快修缮城门指定了好几种方案,比如,轮班工作,设立奖励制度,对在城门修缮工作中表现出色的士兵和工匠给予奖励。 还有对城门修缮工作进行详细拆解,比如把搬运石料、搅拌三合土、砌墙等工作明确分配给不同的小组。每个小组专注于一项任务,提高工作效率。例如,安排一组身强力壮的士兵专门负责将沉重的石料从采石场搬运到城门修缮处,他们可以采用接力的方式,减少中途休息的时间,加快石料的运输速度。 这些比以往相比已经是快了一倍有余,但人手不够的苦恼弄得钰门关就算是人人接兵,进度还是慢了些。 周桐正站在那愁眉不展,心里像被一团乱麻缠住。这时,周围突然有人高喊:“军师来了!” 周桐赶忙抬眼望去,只见欧阳羽带着浩浩荡荡一大群人朝着这边走来。 周桐脸上瞬间绽出笑容,迎上前去说道:“师兄,你可算来了!我在这儿没日没夜地折腾,加班加点地搞,也才弄了个差不多。你这一来,可真是解了我的大难题啊!” 欧阳羽微微点头,神色严肃地说道:“师弟,你也辛苦了。我想了想如今鼠疫闹得厉害,商队都不敢来了,城防我也抽调了人手过来。,我留了些人手专门盯着城门预防万一。另外,我还在各处都安排了传信的人,隔一段路就有一个。这样的话,真要是有啥紧急情况,也好应对,现在当务之急要抓紧时间了。” 周桐连连点头:“师兄考虑得周全。” 欧阳羽转身开始有条不紊地指挥人员与原有的修缮队伍会合。 赵宇大踏步走过来,看着这一大帮人,咧着嘴笑道:“哈哈,欧阳老弟,你这可真是及时雨啊!咱这北城门有救了。赶紧把这些人都撒出去干活,让这城门早点修好,到时候金兵来了,咱直接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 欧阳羽无奈地笑了笑:“赵兄,莫要心急。先把人员清点清楚,分组安排妥当,和原来干活的人都调配好,得保证每一项活儿都能顺顺当当接上茬儿。我都跟他们交代过了,都得乖乖听话,好好配合修城门这事儿。” 于是,在欧阳羽的精心调度下,三千人迅速有序地融入到城门修缮工作当中。那些搬运石料的队伍一下子壮大了许多,士兵们喊着号子,一块块巨石就像长了腿似的,飞快地被运往城门处。砌墙的工匠们也没闲着,经验丰富的老师傅们一边干一边给新手们指点,把石块垒得整整齐齐,那三合土也被搅拌得匀匀实实的,往石块缝里一抹,城墙立马变得更加结实了。传信的士兵们则像钉子一样钉在各自的岗位上,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周围的动静,一点儿风吹草动都不放过。周桐、欧阳羽与赵宇三人也没闲着,时不时就在工地上溜达,瞅瞅这儿,看看那儿,根据实际情况灵活地调整着方案。一时间,钰门关的北城门修缮工程那场面,热火朝天。 第31章 出城 当土拨鼠 阳光洒在钰门关前的土地上,周桐站在城头,望着城外那片即将展开工程的区域,心中既有着对计划顺利实施的期待,也有着一丝隐忧。毕竟,一旦出城作业,就将暴露在可能的危险之下,金兵随时有可能出现。 欧阳羽坐着轮椅来到周桐身旁,“师弟,出城之事虽险,但为了钰门关的长久安宁,不得不为。我已安排了士兵作为警戒,他们会在工程队伍的四周布下严密的防线,一旦有金兵的踪迹,会第一时间发出警报并抵挡。” 周桐点了点头:“师兄,我明白。有这些警戒士兵在,我们的安全便多了几分保障。只是,我们还需万分小心,不能有丝毫懈怠。” 赵宇也走上城头,大大咧咧地说道:“怕个球!咱这么多人,还有投石车在后面撑腰,那些金兵要是敢来,定叫他们有来无回!贤侄,你可得把那陷阱的位置给咱标清楚咯,别到时候挖错了地方。” 周桐笑了笑:“赵叔放心,我都已经计算好了。我们先以投石车最远射程为界,在靠近城墙外的这一侧开始挖掘小坑。这些小坑要挖得密集些,越多越好。” 随后,在欧阳羽的指挥下,士兵们和征调而来的后备营组成工程队伍,缓缓打开城门,有序地出城。警戒士兵们如临大敌,手持武器,分散在四周,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山林与地平线。 队伍来到预定地点后,周桐站在中央,大声喊道:“大家听好了!按照之前的分组,挖坑的小组先开始行动。以我脚下为基准,向左右两侧延伸,每隔三尺挖一个小坑,深度为两尺左右。” 众人齐声应和,纷纷拿起工具开始劳作。一时间,城外响起了阵阵挖掘声和号子声。 周桐一边监督着工程进度,一边不时抬头望向城头的投石车方向。他心中清楚,这投石车的射程将直接决定陷阱的布局范围。此时,城头的投石车正在进行最后的调试,老陈带着几个士兵仔细地检查着投臂、绞盘和绳索等部件,确保万无一失。 “小说书,这小坑挖好后,真的能挡住金兵吗?” 一位年轻的士兵有些疑惑地问道。 周桐把眼一瞪:“你们可别小瞧了这些小坑!等金兵那帮孙子骑着马嗷嗷叫着冲过来,马蹄子一不留神踩进这坑里,咔嚓一声,保准跟掰断树枝似的,马腿直接就折了、废了!一匹马栽了跟头,后头的马刹不住,噼里啪啦全得撞一块儿。” “再说说他们那些攻城的家伙事儿,什么投石车、攻城塔的,看着挺唬人,碰上咱这坑坑洼洼的地儿,等轮子陷进去,半天拔不出来,他们就只该着急了。” 士兵弱弱的问道:“他们要是填土咋办,那不就是白挖了?” 周桐给了他一个爆栗“我们投石车是干嘛用的。” 随着小坑逐渐成型,周桐又指挥着另一组人开始收集削尖的木桩。这些木桩将被放置在小坑中,尖端朝上,进一步增强陷阱的杀伤力。士兵们穿梭在树林中,寻找合适的木材,然后用刀斧将其削尖,搬运到坑边。 而在城头,投石车的调试终于完成。老陈派人通知周桐,可以进行一次试射,以确定最终的射程数据。周桐心中一喜,连忙让工程队伍暂停片刻,所有人都退到安全区域。 “准备投石!” 老陈在城头高喊。士兵们迅速将一块中等重量的石块装入吊篮,然后调整好投臂的角度。随着一声令下,投石车的头臂猛地扬起,石块呼啸着飞向天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重重地落在了城外的一片空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周桐立刻带着几个士兵跑向石块落点,仔细测量着距离。经过一番计算,他确定了投石车在这个重量石块下的准确射程。回到工程队伍中,周桐根据新的数据,重新调整了陷阱的布局规划。 他将人手分了一半,一半继续往外挖小坑,一半聚集到他的身边,准备干大事。 “接下来,我们要在射程范围内,挖掘一些更大更深的坑。这些坑主要是针对金兵的大型攻城器械,如投石车和攻城塔。” 周桐对众人说道。 于是,两边工程队伍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挖掘工作。这些大坑的挖掘难度明显增加,但众人齐心协力,没有丝毫怨言。警戒士兵们依旧坚守岗位,他们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远处的动静。 在挖掘大坑的同时,周桐还安排了一些士兵在陷阱区域与城墙之间的地带撒上铁蒺藜。这些铁蒺藜形状尖锐,密密麻麻地布满地面,无论是人还是马踩上去,都会受到严重的伤害。 随着工程的推进,城外的这片区域逐渐变成了一个布满陷阱的危险地带。周桐看着眼前的成果,心中稍感欣慰,但他也知道,这仅仅是守城准备工作的一部分。 “周公子,我们这样大张旗鼓地在城外作业,金兵会不会发现我们的计划啊?” 一位百姓担忧地问道。 周桐沉思片刻后回答道:“我们的警戒士兵一直在密切监视着四周,而且我们选择在白天作业,也是为了利用视野优势,提前发现金兵的动向。一旦有情况,我们可以迅速撤回城中。再者,即使金兵发现了我们的陷阱,想要破除也并非易事,他们必然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最后的伪装和检查等都准备好之后再铺垫。用树枝、树叶将小坑和大坑巧妙地掩盖起来,使整个区域看起来与周围的地形并无太大差异。同时,对铁蒺藜的分布也进行了复查,确保没有遗漏就行。 在这段时间里,金兵并没有出现,似乎还未察觉到钰门关的防御准备。但周桐等人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他们知道,战争的阴云随时可能笼罩。 回到城中,周桐又开始与欧阳羽和赵宇商议下一步的守城计划。他们讨论了如何在城墙上合理布置兵力,如何利用投石车进行有效的攻击,以及如何应对金兵可能的各种攻城策略。 “咱这钰门关马上就像一只刺猬,浑身是刺,就等着金兵来撞了!” 赵宇得意地笑道。 欧阳羽则微微皱眉:“虽然我们的防御准备已经较为充分,但金兵的实力不容小觑。我们还需不断演练,提高士兵们的战斗素质和协同作战能力。” 周桐点头称是:“师兄说得对。我们可以模拟各种攻城场景,让士兵们在实战演练中积累经验,同时也可以检验我们的防御体系是否存在漏洞。” 于是,城中的士兵们开始了紧张的守城演练。他们模拟金兵的攻城方式,有的士兵扛着云梯冲向城墙,有的则推动着攻城塔缓缓前进。城墙上的守军则严阵以待,他们用弓箭射击 “敌人”,用石块和油水等物抵御云梯的攀爬,用长杆推倒攻城塔。 在演练过程中,周桐发现了一些问题,比如城墙上的弓箭手在射击时的角度和节奏把握不够精准,导致箭矢的杀伤力没有得到充分发挥,这些还是要好好在训练一下。 同时,对于投石车的操作,也进行了进一步的优化。老陈和士兵们不断尝试不同的投石重量和角度组合,以找到在各种情况下的最佳攻击方式。 周桐看着忙碌的场景,相信只要再给一点时间,随着守城演练的深入,钰门关的防御体系愈发完善,士兵们的战斗信心也不断增强。 然而,他心中始终有着一丝不安,他不知道金兵何时会再次来袭,也不知道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最终的结局会是如何。 第32章 黑化的周某人 接下来的几日,钰门关仿若被一层宁静的薄纱所笼罩,平安无事。城墙上,士兵们照常轮岗值守,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远方;城下,众人还在准备城防。 周桐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一门心思全扑在守城筹备上,压根没回自己的住所。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钰门关这块地给 “吞” 了呢。 不过他倒没忘自家事,特意派了个机灵的小兵,火急火燎地去告诉老王他们兵一路小跑,找到人后,扯着嗓子传达周桐的话:“小说书说了,事儿太多,回不了家。让您二位不用担心!” 老王和徐巧对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明白,这场硬仗打到现在,周桐哪还能顾得上家,只能认命地继续埋头苦干。 转头再看周桐,那股子 “贪得无厌” 的劲儿愈发浓烈,行事作风也越发疯狂,活脱脱像个不择手段的黑心老板。把他上辈子摸爬滚打的劲儿全给逼了出来。 几乎是每日破晓,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他就跟个上满弦的闹钟似的,准时出现在采石场,扯着破锣使劲敲:“都醒醒!别磨蹭,金兵可不等咱睡饱了再攻城!” 士兵和工匠们睡眼惺忪,被他这一嗓子吼得一哆嗦,立马清醒过来。 周桐跳进石堆里,亲自操起工具,叮叮当当敲得震天响,还时不时转头盯着大伙,那眼神就像盯着一群待宰的羔羊:“动作都麻利点!今天采不够石料,谁也别想吃饭!” 众人叫苦不迭,可谁也不敢违抗。在周桐的 “威逼利诱” 下,士兵们喊着号子,抡起铁锤,火星四溅,碎石纷飞,一块块巨石被采下、雕琢,继而源源不断地运往城中。几日下来,堆积的石料已堆成小山,粗略估算,石料竟积攒到数万斤,把偌大的校场空地都占了大半。 光囤石料还不够,周桐看这边流水线动了起来于是又盯上了城外挖坑的活儿。 他大步流星走到挖坑队伍跟前,手里挥舞着铲子,活像个挥舞着马鞭的监工:“瞧瞧你们这效率,蜗牛都比你们爬得快!坑挖得这么浅、这么稀,能拦住金兵的马蹄子吗?” 说罢,他跳进坑里,亲自示范着,泥土溅了自己一脸一身,全然不顾形象。“都学着点!今天谁挖的坑最多最深,我赏他好酒好菜;要是偷懒耍滑,哼,我让他和赵德柱睡一起!” 这话一出,众人哪还敢有半分懈怠,只能咬牙苦干。于是,城外的陷阱区域又向外延展了数里,新增的小坑大坑不计其数。 囤完石料、挖完坑,周桐的 “歪脑筋” 又转到了 “金汁” 上头。嗯,对待敌人就别说什么缺不缺德了。 他站在那不可描述的地方,双手叉腰,扯着嗓子对着刚想解裤带的士兵们喊道:“兄弟们,都给我听好了!这金汁可是守城的大杀器,比投石车还管用!别嫌恶心,现在都给我敞开了肚皮吃,使劲拉!谁要是拉不出来,晚上就去城墙上站岗给我吹冷风,拉出来再回来!” 士兵们面面相觑,满脸尴尬,有几个脸皮薄的,脸涨得通红,嗫嚅着:“周....小说书,这…… 也太难为人了。” 周桐眼睛一瞪:“难为人?金兵打进来,脑袋都没了,那才叫难为人!少废话,照做!” 士兵们无奈,只能硬着头皮遵从。一时间,营地茅厕人满为患,臭气熏天。 直到赵宇有一次巡查至此,见状瞪大了眼睛:“你这臭小子,折腾石料、挖坑还不够,连这腌臜玩意儿都不放过!还让不让人喘气了?” 说着,赵宇弯腰脱了鞋子。 周桐哪肯就范,撒腿就跑,边跑边喊:“赵叔,我这是为了钰门关着想啊!” 赵宇哪肯罢休,拎着鞋追在后面,二人围着营地你追我赶,跑了一圈又一圈。士兵们纷纷围拢过来,指指点点,哄堂大笑,紧绷多日的神经也在这阵喧闹中稍稍松弛。 本以为这场闹剧收场,周桐能消停会儿,结果没过多久,他又琢磨出了新花样。 也不知周桐打哪搜罗来的这堆稀奇玩意儿,草药模样稀奇古怪,他却拍着胸脯扬言,定要将其熬成 “神药”,专供士兵们服用,说是能让大伙体魄似铜墙铁壁,疫病见了都得绕道走。 这不,眼瞅着钰门关战事迫在眉睫大战一触即发,好心的周某人脑筋一转,立马想起了这压箱底的宝贝良方。反正材料漫山遍野都是,不愁不够,于是周桐大手一挥采来不少,一股脑全丢进锅里,架起火就开熬。 往昔在桃城煮这药时,好歹还能瞅见锅底,如今倒好,满满一锅药汤浓稠得跟墨汁似的,咕嘟咕嘟翻滚个不停,刺鼻的药气一个劲儿往上冒,四下弥漫开来,活脱脱把这周遭变成了个小型毒瘴区。 士兵们围成一团,眉头紧锁,满脸写着不情愿,你一言我一语,抱怨声此起彼伏,嗡嗡作响。周桐却仿若无事发生,镇定自若,还颇有几分豪迈劲儿,大手一挥,利索地又盛出一碗,扯着嗓子高喊:“都别磨蹭!这可是实打实的好东西,关乎大伙性命、关乎守城成败,磨蹭啥!” 哪成想,他话音还没落,人群里有个新兵许是被这刺鼻味儿勾得肠胃翻江倒海,“哇” 地一声吐了出来,秽物四溅,溅了身旁人一身。 周桐脸色微微一变,不过眨眼间便恢复了镇定,伸出手指,佯装严厉地呵斥:“慌什么!头一回喝,不习惯正常得很,你,就你,那个吐的好汉,是条汉子,赶紧收拾干净,重头再来一碗,别想躲!” 那新兵眼眶泛红,委屈劲儿都快溢出来了,却也不敢吭声。 恰逢此时,赵宇远远瞧见这边人群吵吵嚷嚷,心生疑惑,踱步过来一瞧,果不其然,看到周桐站在那,心里便明白了八九分 —— 准是这小子又整出的幺蛾子。赵宇伸长脖子往锅里瞅了瞅,脸色骤变,咂咂嘴吐槽道:“怎么又把这玩意儿翻出来了?每次光是闻闻,都呛得人脑仁疼。” 虽说嘴上满是嫌弃,可赵宇心里跟明镜似的,深知这药虽说味儿难闻,关键时刻却能发挥奇效,是守城御敌的一大助力。犹豫不过一瞬,为了带头作用,赵宇一咬牙,伸手抄起碗,嘟囔道:“罢了罢了,今天老子也舍命陪君子,陪你们疯这一回。” 说罢,仰头便灌。 药刚入口,赵宇整张脸瞬间皱成了一团,五官都快挤到一块儿去了,浓烈刺鼻的味道好似脱缰野马,直往脑门冲,眼眶一热,不受控制地溢出泪花,下一秒,“噗” 地一下,药汤喷了出来,溅了自己满身满脸,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周桐在一旁瞧得真切,笑得直不起腰,双手捂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赵叔,您这是给神药行大礼呢,够虔诚的啊!” 笑声还在半空回荡,几个桃城的老哥们相视一笑,瞅准时机,饿虎扑食般一拥而上,把周桐死死摁住。周桐瞪大了眼,还没来得及挣扎,一碗药就怼到嘴边,“咕咚咕咚” 被强灌了下去。药汤灌得又急又猛,周桐被呛得直翻白眼,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憋得满脸通红,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周围人都解了一大口气。 缓过神后,周桐一抹嘴,脸上立马挂起那副贱兮兮的笑,活脱脱就是个狡黠的老六,目光狡黠地扫向周围还没喝药的士兵,阴阳怪气地嚷道:“兄弟们,有福同享,今儿个谁也别想溜!” 士兵们见状,叫苦不迭,却又不敢违抗军令。有的士兵深吸一口气,捏着鼻子,紧闭双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闷头一口灌下,结果被呛得满脸通红,咳个不停;有的喝得太急,“哇” 地一下吐了出来,心里叫苦,却又赶忙捡起碗,重新灌下去;还有的边喝边摇头,五官扭曲,满脸的抗拒。 但没多会儿,神奇的事儿发生了。喝过药的士兵们只觉体内涌起一股温热劲儿,好似暖阳照拂,原本的酸软疲惫一扫而空,脸色泛起红晕,精气神肉眼可见地高涨起来。操练场上,士兵们挥刀舞剑虎虎生风,寒光闪烁;拉弓搭箭稳准有力,箭似流星,看得周桐咧嘴直笑,满脸得意:“瞧见没?我就说管用!” 见药效起了作用,士兵们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来劲了,周桐趁热打铁,把碗往地上一撂,大手一挥,高声招呼道:“兄弟们,别光傻站着!这会儿浑身是劲了,就麻溜干活去,加固城墙的往西边集合,搬运投石的速速去东边,手脚都麻利点!” 士兵们轰然应下,迅速散开,各司其职,忙碌开来。 欧阳羽摇着轮椅过来,实在看不下去了,无奈地笑道:“师弟,你这劲头是好的,但也别把大伙逼得太紧,适度为宜。接下来,咱们还得把重心放回守城演练与情报搜集上,金兵指不定哪天就打过来了。” 周桐挠挠头,喘着粗气应道:“师兄说得是,我这就调整安排。” 嘴上这么说,可眼里还闪着未尽兴的光,看样子,只要一有机会,他保准又要折腾出点新花样来。 虽说周桐行事风格像个 “黑心老板”,手段近乎疯狂,但士兵和工匠们心里也都明白,他所做的一切,无一不是为了钰门关能守住,为了大伙能在这场残酷的战争中活下去。日子就在这般紧张忙碌、哭笑不得的氛围中一天天过去,钰门关再度被紧张且有序的氛围所填满,静静等待着未知的战事考验。 第33章 放松放松 这样的日子过了将近半月有余,钰门关外依旧是一片死寂,那挖坑设哨的士兵也未曾发现金兵的丝毫动静。周桐的心,就像紧绷的弓弦渐渐松弛了下来,原本浓烈的紧张感也在这漫长的等待中慢慢消散。 一日,周桐与欧阳羽并肩站在城头,望着远方空荡荡的荒野,周桐若有所思地开口道:“师兄,你说上次那个突然消失的士兵,会不会其实是逃跑了,而非金兵的探子?如今这般长久的平静,实在是太过蹊跷。” 欧阳羽微微皱眉,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透着一丝迷茫:“我也拿不准主意,此事扑朔迷离,难以断言。” 说罢,两人皆陷入了沉默,唯有那猎猎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似在诉说着边关的孤寂与不安。 片刻后,周桐率先打破沉默,眼神中透着疑虑:“师兄,若那士兵不是探子,金兵却又迟迟按兵不动,这其中定有古怪。我思忖着,他们或许还是会再详细打探一下,等得到确切的消息才会放心,毕竟倾巢出动,所涉利害极大。一来,大军的粮草消耗绝非小数目,如今开春,万物复苏,他们那也需忙着春耕,各地粮道虽说陆续疏通,可产出尚需时日,金兵长途奔袭,补给线拉得过长,粮草供应已然压力重重。他们经不起一场毫无胜算、情报不明的莽撞进攻,稍有差池,大军便可能陷入缺粮的绝境,军心大乱只是眨眼间的事。” “二来,开春雨水渐多,道路泥泞不堪,行军难度陡然增加,辎重器械深陷泥沼、延误战机的情况屡见不鲜。况且我朝在钰门关经营多年,城防设施完备,即便金兵兵力强盛,想要强攻也得掂量掂量。他们深知,唯有摸透咱们的兵力调配、城防破绽,找准时机雷霆一击,才有胜算。” 欧阳羽点了点头,只有这一说法才行的通,否则得到消息到了现在也没见他们的动向,确实有些古怪。 周桐眉头拧得更紧了,脚下不自觉地来回踱步,城砖被他的鞋底摩挲得沙沙作响。片刻后,他猛地刹住脚步:“我思来想去,眼下唯一有可能摸进来的,就是商队了。这段时间师兄你也瞧见了,应为鼠疫,四下无人,以往那些为了赚几个辛苦钱、冒险往来的商旅,这会儿全没了影,一个新队伍都不见,实在蹊跷。金兵若想悄无声息地打探消息,伪装成商队再合适不过。人马看似乱糟糟的,里头指不定藏了多少训练有素的探子。” 周桐沉思片刻,无奈地叹了口气:“师兄,我等若紧闭城门,严防死守,固然能阻止可疑之人入城,但如此一来,也可能会打草惊蛇,让金兵知晓我们已有所防备。况且,朝廷那边……” 说到此处,周桐欲言又止,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 欧阳羽心领神会,他深知朝廷局势复杂,若因他们的过度防范而致使朝廷的计划落空,那日后必定引来杀身之祸。他眉头紧皱,低声道:“师弟,你的意思是,我们需故意露出些破绽,让金兵以为钰门关人员涣散、人手空缺?” 周桐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说道:“师兄,眼下也唯有此计可行了。咱们得做得周全些,方能骗过金兵的眼线。投石车金兵肯定惦记着,想摸清位置与数量。咱们现在挑些手脚麻利、行事稳妥的弟兄,将投石车分批悄悄转移到隐蔽之所。” 欧阳羽微微颔首,接话道:“此举甚妥,不过囤石头的场地挪动不易,工程量太过浩大,稍有动静还容易引人注意。依我看,咱们围绕石料场规划出一条蜿蜒小径,佯装成运送石料去修补城墙其他破损处的通道,实则巧妙避开关键囤石区域;对外宣称,那石料场因鼠疫肆虐,已沦为险地,病菌横飞,人畜勿近。” “为了让这说法更具可信度,咱们还得费些心思做伪装。” 周桐摩挲着下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在石料场周边洒些牲畜血,再扔上几具染了红颜料、看着像染病暴毙的野兔尸体,随意散落些破旧衣衫、烂箩筐,营造出慌乱撤离、疫病横行的凄惨景象。城头上,安排几个士兵佯装咳嗽、乏力,做出被疫病折磨的模样,时不时有气无力地巡逻,那些探子远远瞧见,不信也得信了。” 欧阳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赞赏的笑意:“师弟这一计精妙得很! “师兄放心,这事儿交给我安排。” 周桐拍着胸脯保证道,“弟兄们这段时间为守城备战,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怨言虽说不多,但我都看在眼里。咱们不妨给大伙透个底,告知只要此番布置妥当,完成既定任务,立马就能轮换休息,好酒好肉犒劳着。” 消息一经传开,果不其然,士兵们原本疲惫的身躯瞬间像是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各个摩拳擦掌、干劲十足。平日里看着沉重无比的器械,此刻在众人的奋力簇拥下,稳稳当当地朝着隐蔽地方移去;规划路径时,士兵们把周围立起了帆布和木板,两边遮挡着,从上面看,如同一条蜿蜒的小蛇。布置石料场伪装的士兵更是机灵,只要怎么乱就怎么来,把 “疫病灾区” 装点得惟妙惟肖。 未过多久,各项任务均顺利完工。周桐站上高台,大手一挥,高声喊道:“弟兄们,活儿干得漂亮!除了城头值守、哨岗轮换的必要人员,其余的都回营好好歇息,营里备好了热饭热菜,还有足量的酒水,都敞开了吃喝,放松放松!” 士兵们欢呼雀跃,声音响彻钰门关。一时间,营地里炊烟袅袅,酒香四溢,众人三五成群,或围坐畅饮,或倒头酣睡,紧绷许久的神经终于得以舒缓。而周桐与欧阳羽却未松懈,二人登上城头,借着余晖再次检查各处布置,确认毫无破绽后,才对视一眼,暗暗松了口气。 周桐站在高台之上,望着大伙鱼贯回营的欢快背影,脸上不自觉地泛起一丝笑意,可那笑意背后,掩不住的是连日操劳后的疲惫。欧阳羽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走上前,抬手轻拍了拍周桐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师弟,这段时日可苦了你了,如今布置已然妥当,你且回府歇着。” 周桐心头一暖,连日来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松懈下来,眼中流露出一丝眷恋与期许,重重地点了点头应道:“那我先回去看看,师兄你也是,注意好自己的身子。” 周桐仔仔细细地将自己整理干净,又特意前往赵宇那中讨要了些的肉品,为了给老王和徐巧改善伙食,让他们也能尝尝鲜。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老王和徐巧她们,周桐的内心也是异常的激动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地加快,像是有一阵春风在背后推着他,恨不能立刻就跨进家门。 当那扇熟悉的家门映入眼帘时,他竟莫名有些紧张,抬手捋了捋衣衫,深吸一口气,才抬手叩响门环。 “来了来了。谁啊?” “吱呀” 一声,门开了,老王看到是周桐,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带着满满的喜悦与难以置信:“哎呦,少爷,你可算回来了!可把我们盼坏了!” 周桐嘴角上扬,一把抱住老王,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老王,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老王连连摆手:“少爷说的这是哪的话,都是我分内之事,哪谈得上辛苦。倒是少爷你,在那城头整日忙活,风吹日晒的,人都瘦了一圈,可别把身子骨熬坏喽!” 说着,还佯装生气,戳了戳周桐的胸口。 周桐佯装吃痛,往后跳开一步,瞪大了眼睛:“哟,老王,几日不见,你这手劲见长啊,是偷偷练了什么功夫,准备上战场杀敌去?” 老王被逗得哈哈大笑:“我这把老骨头,不拖后腿就不错喽!。”主仆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满是重逢的欢喜。 正说着,屋内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周桐抬眸望去,只见徐巧出现在门口。她身形纤细,裹在一袭明显宽大的衣衫里,那正是周桐的旧衣。衣摆拖沓在地,袖口层层叠叠地卷了好几圈,才勉强露出她纤细的手腕;领口松松垮垮,锁骨在衣衫下若隐若现,透着几分楚楚可怜的韵味。徐巧那头乌发随意地用一根布条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边,愈发衬得脸色有些苍白,唯有一双眼眸,亮晶晶的满是欢喜。 一看到周桐,徐巧先是愣在原地,像是不敢相信眼前人真的回来了,眼眶瞬间泛起微红,嘴唇微微颤动,好半天才轻唤出一声:“公子……” 声音软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周桐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嘴角噙着笑意,快走几步到徐巧跟前,目光从上至下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由衷夸赞道:“巧儿,许久不见,你还是这般明艳动人,旁人瞧了,保管移不开眼。” 徐巧脸颊瞬间泛起两片红晕,她羞涩地低下头,抬手轻捋鬓边碎发,小声说道:“公子就会哄我开心,我穿成这样,哪有什么明艳动人……” 这时,老王笑着上前,接过周桐手上的的肉:“我去厨房烧饭,给你们好好补补。” 说罢,乐呵呵地转身朝厨房走去。 周桐笑意不减,轻声对徐巧说道:“巧儿,等会儿定要多吃些,把身子养得健健康康的。” 徐巧红着脸,轻点螓首,柔顺应道:“嗯,都听公子的。” 老王笑着转身,故意提高了音量打趣道:“少爷啊,你可算舍得回来了,再不来,徐姑娘眼睛都快望穿喽!”老王的话一出口,徐巧更是窘得不知所措,愈发不好意思起来。 “王叔。” 说话间,她悄悄抬眸看向周桐,本只想快速瞥一眼,却不想正巧撞上周桐满是深情的目光,刹那间,四目相对,徐巧只觉脑袋 “嗡” 地一下,慌乱得犹如受惊的小鹿,忙不迭地躲开视线,双眼死死盯着地面,双手也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指节都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陡然加快,一下下撞击着胸膛,仿佛要破膛而出。徐巧紧紧抿着嘴唇,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耳根滚烫,身子也微微发僵,满心都是羞怯与慌乱,一时间连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了。周桐将她这副模样尽收眼底,笑意更浓,心底满是对她的宠溺。 待老王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厨房门口,院子里便只剩下周桐与徐巧二人,四下陡然安静了下来,唯有微风拂过,吹动衣角的沙沙声,以及彼此愈发急促的呼吸声。 徐巧张了张嘴,像是鼓足了勇气,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可话尚未出口,周桐便再也按捺不住满心的思念与宠溺,猛地一步上前,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徐巧身形一僵,下意识地轻颤了一下,旋即缓缓放松了身子。 周桐双臂环抱着她,只觉触手温软,她身形纤细,盈盈一握的腰肢仿佛不堪一折,叫人忍不住收紧手臂,生怕稍一松手,她便会如轻烟般飘散而去。埋首在她颈间,一缕淡雅的发香裹挟着独属于徐巧的清甜气息,悠悠钻进他的鼻腔,馥郁而安神,仿若世间最上等的熏香,令他沉醉不已,满心的疲惫与紧绷刹那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过了好一会儿,周桐率先打破沉默,他微微松开徐巧,双手仍扶着她的肩头,低声说道:“巧儿,委屈你了。” 徐巧轻声嗔怪道:“公子,切莫这么说,眼下是战时,哪还顾得上这些身外之物?有你在,我便欢喜得很,从未觉得委屈。” 周桐笑了笑,轻轻捏了捏她的肩膀,语气愈发坚定:“巧儿,你莫要宽慰我了,是我疏忽。待这场战事平息,我定会带你去城里最大的绸缎庄,绫罗绸缎任你挑选,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所有人都知晓,我的巧儿本就该是这世间最明艳娇俏的姑娘。” 徐巧听着,眼眶里泛起了盈盈泪光,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羞涩又幸福的笑意:“公子,有你这话,比穿上什么漂亮衣裳都让我开心。我不在乎那些奢华之物,只要你往后平安无事,能时常陪在我身边,于我而言,便是最美好的事了。” 周桐眼眶一热,抬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花,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触感细腻如瓷,柔声道:“傻丫头,我定会护你周全。我们的约定我一直都没有忘。” 徐巧重重点头,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周桐的手臂,像是要借此抓住这份美好的承诺:“嗯,我信你,公子。可眼下,你守城诸事繁忙,定要千万小心,不可莽撞行事,我就在这儿,等你每一次平安归来。” 周桐心头一暖,再次将她拥入怀中,下巴轻抵着她的头顶,呢喃道:“好,有你这份牵挂,我定会打起十二分精神。巧儿,你也是我的心头宝,往后的日子,咱们携手走过,不惧任何风雨。”二人静静相拥,暖烘烘的日光洒在身上。 不多时,厨房那边飘来了阵阵饭菜的香气,老王扯着嗓子喊道:“少爷,徐姑娘,饭好了,快来趁热吃!” 周桐松开徐巧,牵起她的手:“走,巧儿,咱们吃饭去,尝尝老王的拿手好菜。” 众人围坐在桌前,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饭菜,荤素搭配,颇为丰盛。中间那盘烧肉色泽红亮,油光发亮,颤巍巍的,看着就叫人食欲大增;一旁的清蒸鱼也冒着腾腾热气,鱼身被划了几刀,嵌入葱姜蒜,鲜香之气扑鼻而来;还有几碟时令青菜,嫩绿脆爽,在战时能凑齐这么一桌,实属不易。 老王笑着给周桐和徐巧各盛了一碗米饭,说道:“少爷,徐姑娘,这段时间都累坏了,多吃点,补补身子。” 周桐接过碗,点头致谢,顺手夹起一块最大的烧肉,放到徐巧碗里,还故作神秘地眨眨眼:“巧儿,这可是老王的招牌菜,旁人轻易尝不到,你快尝尝。” 徐巧红着脸,小声嘟囔:“公子,这么大一块,我哪吃得下。” 话虽这么说,却也没把肉夹回去,反而悄悄抿嘴一笑,拿起筷子轻轻咬了一小口,肉皮软糯,瘦肉部分鲜嫩多汁,入口即化,她不禁眼睛一亮:“王叔,您这手艺愈发精湛了,好吃得很。” 老王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摆摆手:“徐姑娘喜欢就好,你俩多吃点,往后少爷再忙,我也保证把你伙食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周桐也大口吃着饭,含糊不清地打趣道:“老王,有你这厨艺在,我看呐,往后打完仗,咱们都不用愁营生了,开个饭馆,指定宾客盈门,你掌勺,巧儿收银,我嘛,就当个跑堂的,跑跑腿、招呼招呼客人。” 徐巧被逗得 “扑哧” 一声笑出来,轻捶了周桐一下:“公子,你就会乱说,哪有你这般编排自己的。” 周桐佯装委屈,摸了摸胸口:“我这可是正经主意,巧儿你还不信?到时候,天天能吃到老王做的饭,多惬意。再说了,我跑腿可有一绝,客人要啥,保证麻溜送到。” 一顿饭吃得温馨和睦,欢声笑语不断。徐巧时不时给周桐夹一筷子青菜,轻声念叨:“公子,别光吃肉,也吃点青菜,营养均衡。” 周桐则乖乖听话,把青菜大口吃下,还不忘夸上几句。 吃完饭,徐巧主动起身收拾碗筷,周桐也要帮忙,却被她拦住:“公子,你和王叔歇着吧,我来就好。” 周桐拗不过,便坐在一旁,看着徐巧忙碌的背影,眼神里满是温柔与宠溺,仿佛此刻的时光都被无限拉长,满是烟火人家的小确幸。 第34章 金人大军 与此同时,在距离钰门关外一百里的广袤荒原上,尘烟滚滚,仿若一条咆哮着的、携沙裹土的黄龙,正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而来,这是一支行军的队伍 —— 那正是金人集结的 15 万大军,浩浩荡荡,所过之处,飞鸟惊散,大地都为之震颤。 先锋铁骑,无疑是这支大军最锋利的矛头。他们胯下的战马,皆是从茫茫草原上万马群中精挑细选而出的良驹,自幼在马背上长大的游牧儿郎,深谙驯马之道,这些战马野性未驯却又温顺听从指令,体魄雄浑,筋骨强健,奔跑起来四蹄生风,鬃毛飞扬似烈烈旌旗,踏过之处,沙土飞扬,仿若裹挟着滚滚雷霆。骑士们身着的玄铁精甲,契合游牧民族作战灵活、迅猛的特性,甲片轻薄却坚韧无比,经特殊工艺反复锤炼,防护力丝毫不减,且不会过分束缚肢体动作;头盔造型独特,两侧垂下的护耳铛上雕饰着部落图腾,增添几分神秘威慑,仅露的双眸犹如寒星,锐利逼人,手中丈许长枪更是夺命凶器,枪杆以韧性极佳的岑木制成,枪头寒光闪烁,采用陨铁淬炼,尖锐锋利,稍稍一抖,枪尖颤出层层幻影,恰似夺命银蛇,杀意铺天盖地。 紧接着,便是令敌军闻风丧胆的射雕手部队。游牧民族自幼弯弓射雕,骑射本领堪称一绝,长弓手们背负的长弓,取材于北原上历经风雪、质地致密的古柏木,搭配强劲的牦牛角、牛筋,由部落里的老工匠依照祖传秘法,耗时数月精心打磨、调试,拉力超乎想象,射程远至百步开外,足以在敌军还未及反应之时,便先发制人。箭囊鼓鼓囊囊,塞满了羽箭,箭羽取自苍鹰或是大雁的翎毛,轻盈且坚固,刷上秘制防潮桐油,日光下泛出幽蓝冷光。弩机手手持的弩机,堪称游牧智慧与匠艺的结晶,机匣以精铁锻造,小巧轻便,机关设计巧妙,扳机灵敏,装填极为迅速,相较传统长弓射速虽稍慢,可精度奇高,特制的三棱箭头,穿透力极强,一击便能洞穿大顺朝厚重铠甲,让敌军防不胜防。他们面色冷峻坚毅,飞驰在马背上,手指时刻轻搭扳机,目光如炬,仿若随时准备将夺命利箭暴雨般倾泻向敌军。 钢铁洪流般的步兵方阵,同样不容小觑。士兵们身披多层鞣制牛皮拼接、内嵌铁片的复合铠甲,牛皮坚韧耐磨,铁片加固关键部位,防护周全又兼顾灵活;铠甲边缘装饰狼牙、兽骨,彰显游牧民族的剽悍勇猛。手中盾牌呈半月形,契合马背作战,外层裹着犀牛皮,质地柔韧,不惧刀砍箭射,盾面绘有部落战纹,威慑力十足。长刀刀刃宽阔厚重,采用草原上独有的乌金锻造,血槽深邃,挥舞时虎虎生风,利刃划过空气,发出令人胆寒的尖啸,近身搏斗时,恰似砍瓜切菜般收割性命。方阵之中,还有负责搬运攻城器械的小队,云梯打造别具匠心,以浸过桐油的麻绳紧密捆绑,木质坚实轻便,梯身设计挂钩,搭靠城墙便化身登城捷径;撞木周身裹铁,两端的撞锤钝重硕大,锤面刻满符文,专为冲破城门而生,辅以数十名壮汉齐声发力,冲击力足以震碎城门。 大军两侧,灵动如风的轻骑兵仿若狼群穿梭。他们身着轻便鹿皮甲,皮质柔软却坚韧,行动敏捷轻盈,毫无拖沓之感;弯刀弧度优美,刀刃采用寒铁锻造,锋利无比,刀身铭刻部落祝福语,挥舞间寒光闪烁,利于马背上闪电般劈砍,眨眼间便能斩落人头;短弩小巧便携,弩身以羊角装饰,别具一格,近身突袭时,扣动扳机,短箭便能如暴雨般射出,杀敌军一个措手不及。 另有一支神秘的投石器部队,堪称游牧大军攻城的 “重型火炮”。多年与大顺作战,让金人也深谙攻城之道,投石器便是他们的得意发明。这些投石器以粗壮硬木为架,以牛马筋腱编制绳索,利用杠杆原理,能将巨大石块、燃烧的火罐,甚至是装满毒药的皮囊投掷到极远之处。操作投石器的士兵们,各个身强体壮,深谙角度、力度的拿捏,一声令下,便能将致命弹药如流星般砸向敌军城头、城内,制造恐慌与混乱。 再就是工程兵队伍,虽说游牧民族惯于驰骋草原、逐水草而居,但连年征战,催生了这群技艺精湛的工兵。他们背着铲子、镐头,推着装满木材、石块的简易小车,战时负责挖掘地道、填埋壕沟,搭建简易桥梁跨越护城河,或是迅速修复攻城器械,保障大军攻势顺畅,行动高效,分工明确,丝毫不输大顺的工兵素养。 后军则是粮草辎重的坚实保障队伍,连绵不绝的马车满载各类物资,缓缓前行。驾车的车夫吆喝声此起彼伏,手中马鞭不时落下,催促牲口快走。车上堆积如山的粮袋,装满了风干牛羊肉、炒熟的粟米,营养丰富、易于保存,是大军行军打仗的能量源泉;箭矢成捆码放,箭头寒光闪烁,箭杆笔直坚韧;帐篷厚实耐用,以牦牛毛编织,防水防风,足以抵御草原上最严酷的风霜雨雪。为保物资安全,后军四周环绕着精锐护卫,他们皆是部落里的勇士,骑术精湛,箭法高超,目不斜视,警惕地扫视四方,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尤为独特的是,金人军中还有一支训鹰部队,堪称战场上的 “奇兵”。游牧民族与飞禽走兽打了一辈子交道,驯服老鹰更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平日里,训鹰人悉心照料这些猛禽,喂以鲜肉,与之建立深厚羁绊,直至它们完全听从指令。作战之时,训鹰人会巧妙地在鹰爪上缚上特制的尖钩或是蘸了热油、桐油的布条,一声令下,成群的老鹰振翅高飞,直扑钰门关城头。这些老鹰身形矫健,飞行速度极快,瞬间便能冲入守军人群。守军们猝不及防,不少人被鹰爪上的尖钩抓伤脸颊、脖颈,鲜血直流;更有甚者,被带着热油、桐油的布条引燃头发、衣物,灼烫得惨叫连连,一时间城头上火光四起,混乱不堪,守军们吃尽了苦头,军心也随之动摇。而金人瞅准时机,趁势发起冲锋,攻势一波接着一波,妄图借此一举攻破钰门关。 在金人军队中,训练老鹰用于灼伤守军眼睛是一个复杂且残酷的过程,需要极高的技巧和耐心。 首先,训鹰人会挑选具有强大飞行能力和攻击性的鹰种。草原金鹰和苍鹰是他们的首选,因为这些鹰体型较大,翼展宽阔,力量强大。草原金鹰的视力极佳,能够在高空清晰地锁定目标,而且它们的爪子尖锐有力;苍鹰则以敏捷的身手和勇猛的性格着称,在俯冲攻击时速度极快,冲击力巨大。 他们会从鹰巢中挑选还未完全长大的幼鹰。驯鹰人会寻找那些眼神锐利、对周围环境充满好奇且具有强烈捕食欲望的幼鹰。一般来说,在幼鹰羽毛刚刚长齐,开始尝试飞行的时候,是最佳的挑选时机。这个时期的幼鹰具有很强的可塑性,更容易接受训练。 幼鹰被带回营地后,训鹰人会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与它们建立信任。最初,驯鹰人会亲自喂食幼鹰,用新鲜的兔肉、鼠肉等猎物切成小块,放在手上,让幼鹰逐渐熟悉人类的气味和接近人类的方式。这种喂食过程持续数周,直到幼鹰能够毫不犹豫地从训鹰人手中获取食物。 训鹰人会带着幼鹰在各种环境中活动,让它们适应嘈杂的军营环境、人群的呼喊声以及战马的嘶鸣声。同时,开始教幼鹰一些简单的指令,如 “起飞”“降落” 等。他们会通过特定的手势和声音来传达这些指令。例如,发出一种尖锐的口哨声表示 “起飞”,挥舞带有彩色布条的长杆来引导幼鹰降落。这些指令的训练是通过反复的强化来实现的,每次幼鹰正确执行指令后,都会得到食物奖励。 当幼鹰长大一些,具备了基本的服从性后,就开始进行目标锁定训练。训鹰人会在训练场地上设置一些模拟的人形靶子,这些靶子用干草和布料制成,外面裹上一层羊皮,使其更接近人体的质感。他们会在靶子的头部位置涂上一些鲜艳的颜色,如红色或黄色,吸引幼鹰的注意力。训鹰人会先让幼鹰在低空盘旋,然后通过手势和声音引导它们向靶子俯冲。每次幼鹰成功冲向靶子后,都会得到一块更大的猎物作为奖励。 为了让老鹰能够准确地攻击守军的眼睛,训鹰人会在鹰爪上安装特制的小型尖钩。这些尖钩由精铁打造,尖锐无比,但又不会过于沉重影响老鹰的飞行。在训练过程中,训鹰人会在靶子的眼部位置放置一些柔软的材料,如棉花球,里面包裹着一些带有腥味的物质,如鱼内脏。老鹰在俯冲攻击时,会被这些腥味吸引,自然地用爪子去抓这些棉花球,从而逐渐习惯攻击类似眼睛的目标。 对于灼伤守军眼睛的训练,还需要让老鹰适应携带易燃物质。训鹰人会先从较轻的、不易燃烧的物质开始,如浸过温水的布条,绑在鹰爪上,让老鹰适应这种负重飞行。随着训练的进展,逐渐增加布条的重量,并将温水换成热油或桐油。同时,为了让老鹰能够忍受热油的温度,训鹰人会在训练过程中,用微热的油轻轻涂抹在鹰爪上,让它们逐渐适应热度。每次训练结束后,会立刻用冷水清洗鹰爪,防止烫伤。 在接近实战的训练阶段,训鹰人会组织模拟攻城场景。他们会在一个类似城墙的建筑周围布置一些士兵,这些士兵会手持盾牌和武器,模拟守军的防御姿态。驯鹰人会将老鹰放飞,让它们在混乱的场景中寻找目标。在这个过程中,训鹰人会通过远距离的指令来引导老鹰攻击士兵的面部。同时,会有其他士兵在旁边制造烟雾和噪音,模拟战场上的真实环境,让老鹰适应这种复杂的情况,提高它们在实战中的攻击效率。 训练的时候会死很多,可历经重重磨难、从残酷筛选中存活下来并成功训练的,就会成为战场上令人胆寒的夺命利器。 领军之人,正是金人大皇子金卫术。他端坐于通体乌黑、神骏非凡的战马之上,身姿挺拔,气宇轩昂。头戴镶嵌硕大红宝石的金盔,红宝石光芒璀璨,彰显尊贵;身上战甲金丝缠绕,纹路繁复华美,甲片打磨光滑,举手投足间,尽显皇家威严与霸气。他面容冷峻,剑眉斜插入鬓,双眸深邃如渊,只需淡淡一眼,便能叫人胆战心惊。 金卫术身侧,随军幕僚阿里木一袭青灰长袍,身形消瘦却透着干练。面容清癯,山羊胡修剪得整整齐齐,手中折扇轻摇,看似随性,实则暗藏谋略。目光深邃,仿若能洞悉世间一切诡计,常于谈笑间出谋划策,是金卫术麾下不可或缺的智囊。 另一边,大将靖基汗武仿若战神降世。身材魁梧壮硕,铁塔般的身躯往那一站,便自带威压。满脸络腮胡根根如钢针,铜铃大眼燃烧着炽热的战意,身披布满战痕的厚重铠甲,手持巨型战斧,斧刃宽阔,好似门板,寒光闪烁间,仿佛能斩断山河,威风凛凛,令敌军望而生畏。 大军行至半途,金卫术勒马驻足,回首眺望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眉头微皱,转头向阿里木问道:“阿里木,探子来报钰门关鼠疫横行,大顺守军死伤惨重、自顾不暇,此事你看靠谱否?虽说情报如此,本皇子心头却总有些不安,那钰门关向来是军事要地,经营多年,城防定是固若金汤,就怕其中有诈。” 阿里木轻摇折扇,嘴角噙着一抹胸有成竹的笑意,缓缓说道:“大皇子无需过虑。咱们的哨兵与城内探子这一月来反复试探,消息可信度极高。眼下正值春季,大顺忙于耕种畜牧,兵力本就分散,大将周于枫又带人退回内城疗伤,他们哪还有余力守这钰门关?再者,即便大顺朝从京城调兵,路途遥远,集结、行军耗时漫长,待援兵赶到,咱们早攻破城门了。” 靖基汗武忍不住地插话道:“大皇子,军师所言极是!咱们这 15 万大军兵强马壮,士气高昂,管他什么城防坚固,直接强攻,也定能踏平钰门关,让大顺朝那帮家伙见识见识咱们大金的威风!” 金卫术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却仍叮嘱道:“虽说如此,全军还需打起十二分精神,传令下去,让先锋骑兵时刻紧盯前路,稍有异动,即刻来报。” “遵命,大皇子!” 传令兵领命,打马如飞,向前方奔去。 阿里木眯起眼睛,又进言道:“大皇子,此次出征,咱们还联合了西面的姜人。虽说他们只出兵震慑,伺机而动,但好歹也算给大顺朝添了份压力。只要咱们这边战事顺遂,姜人必然有所行动,届时金姜联军 50 万大军一同发力,瓜分大顺,天下局势便要大变了。” 金卫术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笑容:“哼,那是自然。本皇子此战必要立下不世之功,待踏破钰门关,便一路南下,直捣黄龙,夺他大顺半壁江山,让父王和那帮老家伙瞧瞧我的本事。” 靖基汗武听闻,哈哈大笑,声震四野:“大皇子英明!到时候末将定冲在最前头,多砍几颗大顺将领的脑袋,让他们知道我靖基汗武的厉害!” 金卫术虽被靖基汗武的豪言壮语激起几分豪情,嘴角也微微上扬,可眉间那缕隐忧仍未彻底消散。他抬手轻抚马缰,目光再次遥遥望向钰门关的方向,沉声道:“虽说敌我兵力悬殊,可这钰门关多年来扼守咽喉要道,历经数番战火锤炼,城防布局诡谲多变,内里藏着的弯弯绕绕,绝不可等闲视之。” 阿里木轻摇折扇,适时附和:“大皇子心思缜密,所言极是。不过咱们也做足了准备,数月来派出的暗探一批接着一批,已然摸清不少虚实。如今等这最后一波暗探即将归来,待听过他们详尽汇报,拟定的攻城方略便能更契合实际,寻到守军的命门,一击即破。” 靖基汗武浓眉一拧,满脸不耐,大手一挥道:“大皇子、军师,恁俩也忒小心了!管他什么精妙布局,咱大金勇士可不怕这些。15 万铁骑,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那钰门关给淹喽!况且咱还有训鹰的奇招,城中守军被鹰扰得焦头烂额,军心不稳,拿下此关,不过是迟早的事儿。” 金卫术瞥他一眼,低声呵斥:“休得轻敌!战场上瞬息万变,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昔日多少战事,因骄纵轻敌而满盘皆输,你身为大将,怎可不长记性?” 靖基汗武被训得一缩脖子,瓮声应道:“大皇子教训得是,末将知错了。” 金卫术见士卒面露疲态,战马也喷着粗气、脚步虚浮,当下勒马传令:“全军就地扎营,养精蓄锐,等候暗探消息。” 一声令下,金兵们迅速忙碌起来。先锋骑兵们率先下马,牵着战马寻来避风的空地,解下马鞍,为马擦拭汗水,又从行囊里掏出干草、精料,悉心投喂;弓弩手们聚成几队,有条不紊地检查长弓的弓弦是否有磨损、弩机的机关是否灵便,将羽箭逐一抽出,查看箭杆有无折损,箭羽是否齐整,发现问题便立刻修补、更换;步兵们则两两一组,卸下厚重铠甲,用粗布蘸着清水擦拭上面的尘土与汗渍,再仔细查看铁片铆合处有无松动,盾牌的牛皮外层有无破损,长刀的刀刃是否依旧锋利,但凡有一丝隐患,都绝不放过,全力整备。 负责扎营的工兵更是手脚麻利,他们熟练地挥舞着铲子,掘地挖坑,立下一根根粗壮木桩,用以支撑营帐骨架;营帐布质地厚实,防水防风,被迅速展开、固定,一顶顶帐篷错落排开,仿若一片灰扑扑的蘑菇群。营帐内部,铺着厚实毛毯,供士卒休憩;营地周遭,挖起深深壕沟,引入附近溪水,化作天然护城河,阻挡外敌突袭;每隔一段距离,便矗立起了望高塔,哨兵攀至塔顶,手持利刃,目光如炬,警惕地扫视四方。 金卫术的主营帐居于营地核心,宽敞大气,装饰华美。帐内铺着华贵地毯,四角燃着牛油巨烛,光芒摇曳;中央摆着行军桌案,摊开着山川地图,标记着钰门关周边地势与己方进军路线;桌案旁,放置着兵器架,挂有他惯用的佩剑,剑身寒光凛冽,仿若择人而噬的猛兽。金卫术大步迈入帐内,阿里木与靖基汗武紧跟其后,三人围坐桌前,目光紧锁地图,时而低语商讨,时而陷入沉思,静静等候暗探归来,谋划那即将展开的破城之战。 营地外,炊烟袅袅升起,混杂着战马嘶鸣、士兵谈笑,看似平和,实则暗流涌动。所有人都清楚,一旦暗探带回关键情报,这场关乎大金与大顺命运的激战,便会轰然打响。 接下来,就是等待那最后一批暗探的到来了。 第35章 商队 秋福 周桐这些日子神经紧绷,时刻提防着金人动向,难得寻得片刻闲暇。昨晚他身子一沾床榻,困意便如排山倒海般袭来,瞬间沉沉睡去。这一觉睡得无比踏实,仿若陷入了静谧的深海,周遭一切杂音皆被隔绝在外,等他悠悠转醒的时候,也全然不知过去了多久。 周桐尚有些迷糊,只觉耳朵痒痒的,像是有轻柔的羽毛拂过。他下意识地抬手挥了挥,却触到一片温软。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徐巧笑意盈盈的面庞,她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草根,正俏皮地撩拨着他的耳朵,见他醒来,更是笑得眉眼弯弯,仿若春日里盛放的繁花,明艳动人。 “公子,你可算醒啦,早上王叔叫你半天了,打雷都惊不醒呢。” 徐巧打趣道。 周桐也不气恼,看着眼前恢复灵动俏皮的姑娘。他伸手捏了捏徐巧的鼻子,佯装生气:“就你嘴贫,扰人清梦。” 说罢,翻身而起,简单洗漱一番,精神抖擞了不少。洗漱完,他眼眸一转,忽然神神秘秘地凑近徐巧,嘴角噙着一抹坏笑:“巧儿,跟我进屋,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徐巧眨巴眨巴眼睛,满心好奇,乖乖跟着周桐进了屋。刚踏入屋内,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周桐便猛地伸手,一把将她揽入怀中,顺势坐在床边,轻轻将她横放在自己腿上,作势要打她的屁股。徐巧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蛋瞬间涨得通红,手脚慌乱地扑腾着,嘴里求饶道:“公子,别,我错了,再也不敢打趣您了。” 周桐哪肯轻易放过,手悬在半空,轻轻落下,虽是佯装惩罚,却也带着几分亲昵的力道,拍在她臀上,发出轻微的 “啪” 声。徐巧身子轻颤,愈发羞怯,埋首在他怀里,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公子,求求您了,巧儿真知道错了。” 周桐见状,终是收了手,将她扶正,双手扶着她的肩膀,看着她泪眼汪汪的模样,满心懊悔,抬手温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花,轻声哄道:“好了好了,巧儿不哭,是我吓唬你的,别怕。” 徐巧吸了吸鼻子,娇嗔地瞪他一眼:“公子最坏了,就会欺负我。” 虽是埋怨,可小手却不自觉地揪住他的衣角,似是生怕他再使坏。 周桐将她拥入怀中,顺势让徐巧坐在自己的腿上,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屋内静谧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徐巧的脸颊还泛着红潮,几缕发丝垂落在耳畔,添了几分娇俏,周桐抬手,轻轻将那缕发丝别到她耳后,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肌肤,温温热热的,惹得徐巧又是一阵轻颤。 两人靠得极近,周桐能清晰地闻到徐巧身上淡淡的花香,那是她平日里用花瓣熏染衣物留下的独特气息,清甜而淡雅,仿若春日清晨沾着露水的花蕊,馥郁芬芳却丝毫不显浓烈,叫人闻之心醉。徐巧也微微仰头,鼻尖轻嗅,周桐身上是皂角的清爽与汗水混合的气息,质朴而阳刚,透着久经沙场的坚毅,却莫名让她倍感安心。 对视许久,周桐率先打破沉默,声音低低的,满是宠溺:“巧儿,我怎舍得真欺负你,不过是同你闹着玩罢了。” 说罢,他的手掌缓缓抚上徐巧的后背,一下又一下,轻柔地摩挲着,似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鹿。 徐巧轻哼一声,把脸埋进他颈窝,闷声道:“公子,往后不许再这般吓唬我了,我方才当真怕极了。” 话语间,揪着他衣角的小手攥得更紧,仿佛生怕他下一秒又变了主意。 周桐嘴角噙着浅笑,下巴轻抵着她的头顶,郑重应道:“好,都听你的,我保证。” 两人静静相拥片刻,徐巧忽然想起什么,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的:“公子,待这战事平息,咱们去哪儿啊?你可不许敷衍我,得细细说与我听。” 周桐略作思忖,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娓娓说道:“自然是去江南。你不是常念叨那儿的水乡柔美、景色如画么?到时候咱们雇一条乌篷船,顺着悠悠河道,赏遍沿岸粉墙黛瓦、垂柳依依;饿了就寻一家临河的小酒馆,点上几碟精致小菜,尝尝地道的江南风味;困了便歇在船上,伴着潺潺流水、蛙鸣声声入眠,你说好不好?” 徐巧听得入神,眼睛愈发闪亮,连连点头:“好啊,好啊,听起来妙极了!还有还有,我听闻江南的刺绣极为精巧,到时我定要学上一学,绣些手帕、荷包,都绣上咱们俩的名字。” 周桐被她这副模样逗得哈哈大笑:“好,全依你。你绣什么,我都欢喜。” ............. 吃完饭,周桐便告辞准备去军营了,他轻轻执起徐巧的手,柔声道:“巧儿,我保证今晚回来陪你。” 徐巧微微颔首,眼中满是不舍与牵挂,轻声叮嘱他万事小心。周桐心中一暖,松开手,转身大步跨出门槛。 刚出门没走几步,就见李四火急火燎地跑来,跑得气喘吁吁,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衣衫都被汗水浸湿了大片。他一见周桐,便急切地喊道:“小说书,商队来了,欧阳先生让你赶快过去!” 周桐一听,心头陡然一紧,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念叨了句 “终于来了”,随即与李四拔腿就往南城门奔去。 南城门处,欧阳羽早早地端坐在四轮车上,一袭白衣在微风中轻轻飘动,神色冷峻,目光如炬,仿若一只紧盯猎物的苍鹰。身旁的士兵们整齐列阵,刀枪林立,铠甲在日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芒,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 周桐快步上前,拱手行礼:“师兄,我来了。” 欧阳羽微微点头,抬手示意他站到身旁,低声道:“师弟,此次商队来得突然,鱼龙混杂,咱们务必小心行事,切不可出了岔子。按计划,商队大体分为两类,一类是购置完货物回去的,另一类是要出城去收皮草的,咱们得区别对待,各有安排。” 周桐抬眼望去,只见浩浩荡荡的商队蜿蜒而来,打头的是几匹精壮的骡子,驮着沉甸甸的包袱,赶骡子的伙计满脸风霜,吆喝声粗犷有力。后面跟着一辆辆宽大的马车,车轮滚滚,扬起阵阵尘土。车上装满了琳琅满目的货物,有色彩斑斓的绸缎、造型精美的瓷器,还有各类香料,馥郁的香气随风飘散,引得不少士兵暗暗嗅动鼻子。随行的商人模样各异,有的大腹便便,满脸堆笑,透着一股子精明劲儿;有的身形瘦削,目光却炯炯有神,时刻打量着四周。 待商队缓缓靠近城门,欧阳羽高声下令:“停下,接受检查!” 士兵们迅速围拢上去,动作干练,有条不紊地开始查验货物、核对人数。商人们纷纷跳下马车,满脸堆笑地配合着,嘴里还不时说着讨好的话。 南城门处,商队的喧嚣打破了往日的紧张与肃静,士兵们严阵以待,有条不紊地对入城队伍展开检查。欧阳羽一袭白衣,端坐在四轮车上,目光冷峻如霜,周身散发的气场仿若寒刃,令周遭的空气都冷冽三分,无声彰显着守军的威严。周桐身姿挺拔地站在一旁,眼神锐利,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此时,一位名叫秋福的商人,格外引人注目。瞧他那体态,臃肿得像个装满粮食的大麻袋,肚皮好似怀胎数月的孕妇,层层叠叠地耷拉着。两条短粗的腿,挪动起来活像两根敦实的木桩,费劲地分开地面,三步并作两步,心急火燎地凑到周桐跟前。他那张圆脸上,堆满了谄媚至极的笑容,褶子深得能夹死苍蝇,眼睛眯成两条细缝,讨好地说道:“军爷哟,您可太辛苦了!这一路日晒雨淋、风吹霜打的,还得时刻盯着咱这乱糟糟的商队,操持钰门关的安稳,小的打心底里敬佩。这不,小的这儿有几坛好酒,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南边犄角旮旯里特地寻来的佳酿啊!” 说着,他抬手夸张地在空中一挥,仿佛那酒香已弥漫开来,脸上满是陶醉之色,声音愈发高亢:“您是有所不知啊,这酒开坛瞬间,馥郁醇厚的香气能直冲天灵盖,香飘十里都不带夸张的,抿上一口,保管浑身的乏累瞬间消散,跟泡了温泉似的舒坦。军爷和诸位兄弟守关辛苦,小的别的没有,就想着拿这几坛酒给大伙解解乏。” 言罢,他忙不迭地向身后使眼色,几个伙计会意,哼哧哼哧地抬上酒坛。酒坛稳稳落地,泥封完好,隐隐透着股陈年的香气。 周桐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心底却如明镜一般。大手潇洒一挥,爽朗应道:“哟,行啊秋福,不愧是商队领头的,眼力见儿十足,还挺会来事儿,那就多谢了。” 一旁训练有素的士兵闻声而动,顺势接过酒坛,稳稳当当地搬到一旁放好。 有了秋福这 “打头阵” 的,其他商人见状,哪还按捺得住,纷纷效仿起来。有的手捧精致雕花的食盒,里头装着各式糕点,酥皮泛着诱人的金黄,层层叠叠,甜香扑鼻;有的小心翼翼地递上稀罕药材,人参粗如孩童手臂,灵芝大若蒲扇,皆是市面上难寻的珍品。周桐他们也不推诿,照单全收,指挥士兵一一安置妥当。 欧阳羽见诸事暂妥,清了清嗓子,高声叮嘱众人:“各位一路奔波,着实辛苦了,东西我们收下,大伙也别拘着,尽早找地儿休整。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咱这钰门关眼下可不太平,城里鼠疫肆虐,那场面,啧啧,简直是人间炼狱呐!” 说到此处,欧阳羽眉头紧锁,刻意压低声音,营造出阴森的氛围,“城北的集市,往日里那叫一个热闹,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如今啊,横七竖八躺满了染病之人,哀号声此起彼伏,街边店铺关门大吉,门板上还留着一道道抓痕,全是病人发病时痛苦挣扎所致;东边的客栈,本是旅人落脚的好去处,现下却成了疫病窝点,门窗紧闭,黑灯瞎火,时不时传出几声怪异的惨叫,路过都能闻到一股子腐臭血腥味,官府不得已,把那一片都严严实实地隔离了。” 这番描述听得商人们头皮发麻,脸上纷纷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交头接耳间满是惊惶。 就在众人准备散开,各寻休憩之处时,人群里一个尖嘴猴腮的小个子商人,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跟抹了油似的,从人群缝隙里挤了出来,快步凑到周桐身边。他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透着股精明劲儿,陪着笑轻声问道:“军爷,小的听闻这钰门关局势紧张得很呐,眼瞅着咱们还要出城去收皮草,心里实在是没底。不知守军这边准备得咋样啦?那金兵可有动静?要是半道上碰上,咱这几条小命可就没喽。” 周桐呦呦呦:“好家伙,搁这儿套我的话呢!” 但是面上却不动声色,仿若全然没听出小个子商人话里的试探之意,脸上堆满笑意,抬手重重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爽朗一笑,声如洪钟:“兄弟,你就把心妥妥地放进肚子里!咱钰门关那可是实打实的铜墙铁壁、固若金汤!城墙修得严丝合缝,比那铁桶还结实,投石车跟小山似的一字排开,威风凛凛,随便一发,那巨石呼啸着飞出去,能把地砸出个大坑,威力堪比雷公发怒;神机弩整整齐齐地列阵,箭头寒光闪闪,百步穿杨那都是基本功,指哪打哪,例无虚发!兄弟们更是日夜操练,士气高涨得哟,都能把天捅个窟窿。” 说到这儿,周桐像是被这股豪迈劲儿冲昏了头,话匣子一开,顺口就漏了句:“虽说咱现在守城的弟兄满打满算也就千把号人,可各个都是以一当十的精锐!” 刚一出口,他就意识到失言了,可话已落地,收不回来,索性大手一挥,接着道:“不过兄弟你也别慌,春季一到,万物复苏,金兵那边的战马还缺草料呢,忙着囤粮备草;他们自家营地的工事也被冬日风雪折腾得不成样子,这会儿都忙着修葺。哪还有闲心思琢磨咱这儿。” 为了岔开话题,周桐眉头一挑,眼里闪着真切的好奇,反问道:“说起来,我倒有些纳闷了,眼瞅着马上天就热了,你们咋还赶着这会儿出城去收皮草?这皮草可不像是应季的买卖。” 小个子商人先是惊了一下,眼底快速闪过一丝窃喜,随即收敛神色,挠了挠头,陪着笑解释道:“军爷有所不知啊,咱这批皮草是早早跟关外的牧民定好了的,定金都给了大半,违约可得赔一大笔钱呐。原本算着时间开春就能收齐,结果还遇上了鼠疫,还有今年草原上开春晚,牛羊掉毛也晚,这皮草成色到现在才刚刚好。再者说,虽说天热了,可南方的那些达官贵人就好这一口,专门定制了轻薄款的皮草衣物,要的就是开春乍暖还寒时能压风保暖,工期催得紧,咱也是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这会儿出城去收。” 周桐听着小个子商人的解释,脸上随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微微颔首,朗声道:“原来如此,倒也是难为你们了,这年头做买卖,确实不容易。” 说罢,他目光平和地看向小个子,随口问道:“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启程出发呀?” 小个子商人赶忙哈腰,脸上堆满讨好的笑,恭敬地回道:“军爷,这还得跟我们队里要出城的人合计合计,毕竟大伙拖家带口、行李物件也多,得安排妥当不是,劳您稍等,小的这就去商量。” 说完,他便匆匆转身,小碎步跑回自己那拨人当中。 没多会儿,商队里就有了动静,人群三两成群,交头接耳一番后,渐渐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拨。小个子商人那伙收皮草的围作一团,叽叽喳喳讨论得热火朝天,时不时有人伸长脖子比划着什么,神色颇为凝重。过了好一阵子,他们才推举出一个代表,那人整了整衣衫,大步朝着赵宇走来。 “军爷!” 代表先是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而后急切说道,“我们商量好了,马上就走,时间不等人呐,这皮草生意耽搁不起,还望军爷行个方便。” 赵宇抬眼,犀利的目光在来人身上打量一圈,见他们神情焦急,不似作伪,便大手一挥,爽快应道:“行,既然你们急着赶路,我也不耽搁你们。” 说罢,转头吩咐身旁的士兵:“去,给他们带路,按规划好的路线走,务必保证安全。” 士兵们领命而去,待到商队众人收拾妥当,便引着他们前行。只见那规划路径的两侧,早早被士兵们立起了一人多高的帆布和厚实木板,严严实实将道路两旁的景色遮挡得密不透风,别说看清周边地势,就连一丝余光都透不进去。 一行人兜兜转转,很快便被带到了北城门。随着赵宇一声令下,沉重的吊桥缓缓落下,发出 “嘎吱嘎吱” 的闷响,铁链碰撞间,扬起些许尘土。 赵宇使了一个眼色,周桐会意,几步上前,与士兵们一道,陪着商队往外走。他边走边郑重叮嘱:“各位,听好了,这一路可不太平,我们沿路设了些陷阱,防的是金兵突袭。陷阱都藏得隐蔽,你们可千万别乱走,一旦误触,那是要出人命的!跟着我走就行。” 言罢,他便转头不再看这些商人,只是加快了脚下的步子,那些人也都不敢乱跑,紧紧的跟在周桐后面,直到将他们送至安全距离后,周桐抬手示意众人停下。 “就送到这儿了,祝你们一路顺风,早日收到皮草。” 周桐高声说道。商队众人纷纷拱手称谢,而后吆喝着牲口,赶着马车缓缓远去。周桐负手而立,一直目送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飞扬的尘土里,这才缓缓转身,与士兵们一道回城。 刚走到城门口,周桐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猛地转头,深邃的目光看向远处的树林。那片树林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正是绝佳的隐蔽之所,而此刻,里头早已悄无声息地安排了人手,专门负责跟踪这些商人。接下来,便只需静静等待他们传回消息就行。 周桐与士兵们步履匆匆地回到城中,赵宇拍了拍周桐的肩膀,粗声粗气地说道:“这下好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商队出城了。我得赶紧带人把投石车、神机弩这些守城重器运回原位,仔细调试一番,做好万全准备,以防金兵突袭。城里面那些商队,就劳烦你多盯着点了。” 周桐点点头,二人便分道扬镳,各自忙活去了。 周桐折返至商队休憩的区域,还未走近,便听到里头欢声笑语,此起彼伏。这些商人常年走南闯北,一路风餐露宿,在他们心中,钰门关已然是此行的终点站,往后便能揣着鼓鼓的钱袋回家与家人团聚了。此刻,他们正使出浑身解数,竭力兜售着手中的货物,摊位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各式商品。 可周桐心里清楚得很,驻守在此的士兵、临时抓来帮忙的民夫,大多家境贫寒,兜里瘪瘪的,哪有余钱购置这些玩意儿;至于那些死囚,更是身无分文,自身性命都朝不保夕。看样子,这些商队是从他们身上榨不到钱咯。 正想着,周桐瞧见欧阳羽在一旁,便走上前去低语几句。欧阳羽微微颔首,轻声道:“我看过了,这里有许多有用的东西,到时候我会把多买一些物品,到时候给大伙分分,好好犒劳一下,反正这些钱也带不走了。” 周桐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一抹狡黠的笑意不受控制地爬上嘴角,脸上的神情那叫一个生动,活脱脱像只偷到腥的猫。他也不客气,伸手就朝欧阳羽跟前一摊,笑嘻嘻道:“师兄,你瞧我这整日忙得脚不沾地,脑袋里全是城防、布兵的事儿,都快累成驴了。好不容易今儿个得点空闲,兜里却比脸还干净,你就行行好,赏我点碎银子呗。” 欧阳羽无奈地瞥他一眼,知道这师弟一准又憋着什么鬼点子,但还是抬手从怀中掏出几锭银子,作势要丢给他,嘴上佯装嗔怪道:“给你给你,可省着点花,别净买些没用的玩意儿,回头要是守城缺了物资,看我不找你算账。” “得嘞,师兄你就放一百八十个心吧!还是师兄你疼我。”周桐一把接住银子,眉开眼笑,顺手还在欧阳羽肩头重重拍了两下,那股子热乎劲儿,仿佛占了多大便宜似的。话音未落,人就像一阵风似的蹿了出去,直奔热闹的商队。 一钻进熙熙攘攘的人群,周某人眼睛滴溜溜地在摊位上扫来扫去。瞧见有卖糕点的,他几步上前,弯腰凑近,鼻尖使劲嗅了嗅,脸上露出夸张的陶醉神情,冲着摊主挤眉弄眼道:“哟呵,老板,你这糕点味儿可太勾人了!我家那位啊,嘴刁得很,就爱吃甜口,寻常糕点入不了她的眼,你这可得给我挑几盒最上乘的,要是哄得她开心了,往后我多给你介绍生意。”说着,还不忘伸手捏起一块,丢进嘴里,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嚼着,边吃边品评,“嗯~甜度倒是够了,就是这酥皮,还差点火候,不过也凑合,包起来包起来。”摊主被他这一连串操作弄得哭笑不得,只能依言打包。 挑完糕点,周某人又晃到卖女子衣物的摊前,伸手在衣物间翻翻拣拣,动作那叫一个熟练。忽然,他眼睛一亮,抽出几件素雅的衣裳,在身前比划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啧啧,这料子摸着软乎乎的,绣工也精巧,巧儿穿上指定好看。”说罢,转头看向摊主,脸上堆满贱兮兮的笑,“老板,你这衣裳价格可得实惠点啊,我可是诚心买,你看看现在也就只能是我来照顾你生意呢,便宜点儿,就当交个朋友。”摊主拗不过他,只好应下。 末了,他又瞧见一旁卖茶叶的,哪肯放过,大步跨过去,抓起一把茶叶放在鼻下轻嗅,故意闭上眼睛,摇头晃脑,拖长了音调:“嗯~这茶香,馥郁清新呐,带回去泡上一壶,晚上一家人围坐,边喝茶边唠嗑,舒坦!就是不知道你这价格实不实诚。”说着,还冲摊主挑了挑眉毛,大有不便宜就不买的架势。摊主无奈,只能给了个实惠价。 周桐心满意足地收了东西,怀里抱得满满当当,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美滋滋地往回走,心里盘算着晚上给徐巧一个惊喜,顺带还能在她跟前显摆显摆自己的“砍价”成果。 就在周桐满心欢喜地拎着大包小包,哼着小曲,准备回住处给徐巧一个惊喜的时候,秋福脸堆笑地快步凑了过来。他眼里闪烁着精明与讨好的光芒,身形微微一躬,嘴上更是跟抹了蜜似的说道:“周军爷,小的可算寻着您了!一直听闻这钰门关里藏龙卧虎,我打听到了,那位欧阳参谋主管这里的财务,多少棘手事儿到他手里都能迎刃而解。小的心里头对这般人物敬仰得很,斗胆想请您帮个小忙,给小的引荐引荐,小的这回带来的好东西可不少,不光是酒水,还有些稀奇玩意儿,说不定欧阳先生看得上呢。”说完还给周桐塞了一个小酒坛。 周桐停下脚步,瞧瞧,我周某人也是收上礼物了,这不得好好关照一下,便大手一挥,应道:“行吧,跟我来吧,不过先生忙得很,有没有空搭理你,我可就说不准了。” 说罢,抬腿就往欧阳羽所在的军帐走去,秋福赶忙亦步亦趋地跟上。 由于手上都有东西,没办法周桐用头一顶,挑帘进了军帐,欧阳羽正低头端详着沙盘,谋划着城防布局,闻声抬眼,目光一扫,先是瞧见周桐怀里抱得满满当当,全是糕点、衣物、茶叶这些玩意儿,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脸上瞬间浮起一抹哭笑不得的神情。他伸手扶了扶额头,打趣道:“哟,我说师弟,你这是把商队当成自家库房了?大包小包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搬家呢!守城的事儿这么清闲了?还有闲心逛街买买买。” 周某人一听,哪肯示弱,立马把东西往桌上一放,双手叉腰,故作气呼呼地回道:“师兄,你这就不懂了吧?我这整日忙得晕头转向,脑袋里全是投石车、陷阱、金兵的事儿,好不容易抽空给家里那位买点小玩意儿,哄她开心,你倒好,上来就数落我。怎么,我连这点小乐趣都不能有了?” 欧阳羽被他这副模样逗乐,轻笑着摇了摇头:“行行行,你有理。” 说着,目光一转,看向一旁站着的秋福,挑了挑眉,问道:“这位是?” 周桐这才想起正事,伸手朝秋福指了指,介绍道:“师兄,这位是秋福,商队里的人物,说是听闻你的大名,仰慕得很,特意来找你谈生意的,还说带了些稀罕物件,兴许能派上用场,具体啥事儿,你俩聊吧,我要赶快回去了。” 说完刚要转身离开军帐,秋福却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周桐的衣角,笑嘻嘻道:“小说书,您别走哇!我要说的的事儿,不来听听吗?我此番带来的可远不止酒水哦,说不定还能就你们得命哦!” 周桐与欧阳羽对视一眼,皆是心头一惊,迅速转头看向秋福,目光中满是震惊与疑惑。 秋福见二人看来,这才缓缓松开周桐的衣角,清了清嗓子,脸上笑呵呵的,拱了拱手说道:“两位,实不相瞒,小的就是个在商路摸爬滚打的普通商人,这回纯粹是收钱办事。有人要我来这走一遭,意识传消息,二是送东西。 第一桩,金人大军早在一月前就出兵了,兵力估摸有十万之众。粗略算一算行程,眼瞅着也快到钰门关了。” “什么?!” 周桐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十万金兵??”尼玛这么多人,我尼玛,十倍啊,这么玩是吧? 欧阳羽亦是满脸惊愕,但又冷静下来,死死盯着秋福,沉声问道:“秋福,此事关乎全城军民性命,你到底从何而知?” 秋福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波澜不惊的笑容,耸了耸肩,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军爷,您这可就冤枉小的了。小的常年走南闯北,手底下积攒了些眼线人脉,各行各业、三教九流都有,消息来源自然灵通。再者说,雇主给的银子分量足,指明要我把话带到,还不许透露雇主身份,小的只能照办。” 见欧阳羽眉头紧皱,满脸疑虑,秋福又补了一句:“军爷,不单是这出兵的消息,小的还知道二位当下的处境。钰门关此刻是退无可退,不能撤军,一旦撤军,可就坏了那位的计划了。至于那位是谁,你我都知晓。” 说到这儿,秋福摊开双手,一脸坦然:“我只是受人所托而已,信不信,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小的犯不着瞎说,要是今儿个我不说,你们估计还在这儿放松戒备,到时候金兵兵临城下,措手不及,那可就悔之晚矣。小的把消息带到了,也算尽了本分。” 欧阳羽和周桐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都清楚,秋福这番话不管真假,都容不得半点轻视。 周桐眉头一皱,看向秋福,追问道:“你刚不是说,受人之托,既要传消息,还要送东西吗?东西呢?” 秋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不慌不忙地将手中一直提着的精致木匣放在桌上,慢条斯理地打开,从中取出几卷看着颇为结实的铁网,还有几大包干燥的草药,眼神中透着几分精明与自得,开口说道:“周军爷,欧阳先生,咱都是明白人,这趟来钰门关,我可是身负重任,雇主给的报酬不菲,交代的事儿自然得办得妥妥当当。” 他先是拿起那铁网,手指轻轻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声响,那模样仿佛在展示一件稀世珍宝,扬声道:“这铁网,二位可别小瞧了,那可是我千挑万选,费了好大劲儿才寻来的好物。材质是精铁锻造,坚韧得很,寻常刀剑砍上去,顶多留个白印子。用的时候,只需沿着城墙竖着架起来,再斜放出去,角度拿捏好了,那些金人的鹰隼想靠近窥探,哼,翅膀一沾到这铁网,就等着被困住吧,保管它们扑腾半天也挣脱不开,在空中就失了威风,这可比你们之前想的那些法子可强多了吧。” 说罢,他又拿起草药,放在鼻尖轻嗅了嗅,似在回味什么,接着道:“再说说这草药,那更是稀罕玩意儿,为了收集齐这些,我可是辗转多处,花了大价钱才弄到手的。这草药可有大用处,把它熬出汁水后,按照一定的比例和火油、泥土以及木炭混合揉捏,捏成块儿再点燃,好家伙,那瞬间冒出来的烟尘又浓又呛,能把天都给遮了。而且啊,这烟尘里像是有什么特殊门道,那些野兽只要一吸入,立马浑身僵硬,动弹不得,金兵的战马、猎犬啥的,碰上这玩意儿,战斗力起码得折损一大半,到时候攻城可不就难了嘛。” 周桐和欧阳羽听着,不禁微微动容,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与重视。周桐挑了挑眉,略带几分不服气地说道:“哟,你这法子倒是新鲜,之前我们也琢磨着对付那些鹰隼,不过也就是打算等它们来了,让兄弟们放箭、举火把驱赶,没想到你这手段还挺巧妙。” 欧阳羽亦是目光深邃,微微点头,看向秋福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秋福,你这一手,确实不简单呐。不过,你这雇主藏头露尾的,让我们心里难免没底。你倒是说说,为何要通过你来做这些,又为何不肯透露身份?” 秋福双手一摊,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精明又坦然的笑容,不紧不慢地回应道:“欧阳先生,您这可就为难我了。我就是个在商路上混饭吃的,雇主肯找我,那是看重我这手底下的人脉和办事的能耐。至于雇主身份,人家从一开始就把话说死了,不许我透露分毫,我收了钱,就得守这规矩呀。我今儿个来,就是个传消息、送东西的,能帮上钰门关的忙,往后我这生意路上,不也多几分保障嘛,大家互利共赢,您二位说是这个理儿不?” 周桐冷哼一声,却也没再多说什么,毕竟此刻送来的这些东西和办法确实关键。欧阳羽沉思片刻,沉声道:“罢了,既然你不肯说,我们也不勉强。但你带来的这些,若是真能助钰门关击退金兵,那便是大功一件,军中定会记下这份功劳。” 秋福拱了拱手,脸上笑意更浓,语气却依旧不卑不亢:“那是自然,我这也是盼着钰门关固若金汤,咱们都能安稳做买卖不是?东西我都安置好了,存放的位置也告知二位了,我这任务也算完成了,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言罢,他利落地收拾好匣子,转身便走出了军帐,那背影透着一股子精明干练的劲儿。 欧阳羽望着秋福离去的方向,微微皱眉,片刻后转头对周桐说道:“此人虽说是来帮忙的,但心思深沉,不得不防。不过当下军情紧急,先按他说的法子,尽快安排人去布置,加固城防要紧。” 周桐应了一声,欧阳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你先把东西送回去吧,我去布置,接下来要开始全面备战了。周桐应了下来,眼底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情。 周桐拎着大包小包,脚步不自觉加快,归心似箭。这些平日里普普通通的糕点、衣物、茶叶,此刻却像是怀揣着他满心的牵挂与愧疚,沉甸甸的。一路上,士兵们行色匆匆,搬运器械、加固工事,喊叫声与脚步声交织,可周桐的心思早已飘到了家中的小屋。 与此同时,南城门下,秋福出了城门。他身形一顿,缓缓回头,目光久久地落在巍峨高耸的钰门关之上。那斑驳厚重的城墙,在日光下透着冷峻威严,仿若一位沉默的巨人,静静伫立,抵御着岁月与战火的侵袭。秋福的眼神深邃难测,似有感慨,又似暗藏玄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他抬手整了整衣衫,看向城墙上了望的方向,郑重其事地拱了拱手,动作不疾不徐,礼数周全,随后才转身,大步流星地融入商队之中。商队扬起尘土,渐渐远去,只留下一路神秘莫测的气息,消散在风中。 周桐终于站在了小屋门前,抬手轻叩门板。屋内传来轻微的响动,紧接着是徐巧警觉的询问声:“谁啊?”“巧儿,是我。” 周桐轻声回应。门 “吱呀” 一声开了,徐巧探出半个身子,看清来人是周桐,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眼眶微微泛红,啥也顾不上说,直接扑进周桐怀里,双臂紧紧环抱住他的脖颈,像是要把这些日子的担忧与思念一股脑儿都融进这个拥抱里。 周桐被撞得微微后仰,脸上却满是宠溺,笑着打趣:“巧儿,老王会看到的。” 徐巧埋在他怀里,闷声说道:“老王出去借油灯了,家里不够用。” 周桐这才放心地收紧双臂,回抱徐巧,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拥,时光仿佛都慢了下来。许久,周桐轻轻拍了拍徐巧的后背,拉着她进了屋,顺手关上房门。 “巧儿,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周桐献宝似的把手里的东西一一摆在桌上,先是打开糕点盒子,拿起一块精致的点心,递到徐巧嘴边:“尝尝,特意给你挑的,甜着呢。” 徐巧微微张嘴,轻轻咬了一口,软糯的糕点入口即化,甜意瞬间在舌尖散开,她眉眼弯弯,满是幸福:“好吃。” 周桐看着她的模样,笑意更浓,又拿起那件素雅的女子衣物,抖开,在徐巧身前比划:“瞧瞧,这料子软乎乎的,绣工也好,你穿上肯定好看。” 徐巧脸颊绯红,伸手轻抚衣物,眼里满是欢喜:“你还记着给我买衣服呢,有心了。” 说罢,主动在周桐脸颊上亲了一口,周桐顺势揽住她的腰,两人四目相对,眼中情愫暗涌。 屋内气氛正浓,周桐却轻叹一声,缓缓说道:“巧儿,要开战了。” 徐巧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开战?这么突然,怎么会……” 说着,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双手死死拉着周桐的胳膊,指尖都泛白了,声音带着哭腔:“你不能去,我怕……” 周桐抬手轻轻拭去她的泪水,目光坚定,郑重承诺:“巧儿,我必须去,这是我的责任。但你放心,我一定回来,我答应你,打完仗,咱们就好好过日子。” 徐巧咬着嘴唇,泪水簌簌落下,沉默片刻后,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踮起脚尖,双手捧住周桐的脸,主动送上一吻。 这一吻热烈而深情,饱含着不舍与牵挂,徐巧紧紧闭着双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两人的衣衫。周桐亦是眼眶泛红,双手紧扣徐巧的后背,回应着这个吻,似要把所有的爱意都倾注其中。许久,唇分,两人额头相抵,大口喘着粗气,谁也舍不得先松开。 这时,门 “嘎吱” 一声响,老王回来了。他手里拎着油灯,刚跨进门就瞧见屋内气氛不对,愣了一下,目光在周桐和徐巧身上来回扫视:“这是咋了?” 周桐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把即将开战的消息简单说了一遍。老王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手中的油灯晃了晃,险些掉落,他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这么严重?那可咋办?” 周桐拍了拍老王的肩膀,安慰道:“王叔,您别慌。钰门关城防坚固,兄弟们也都日夜操练,有备无患。您和巧儿就安心待在家里,别乱跑,有情况我会派人通知你们。” 老王重重地点头,虽仍满脸担忧,但还是强装镇定:“行,你放心去,家里有我照应着。” 周桐看了看桌上还未收拾的东西,又看了眼眼眶泛红的徐巧,心中满是酸涩,却没时间多做停留。他转身,大步跨出房门,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奔赴即将燃起硝烟的战场。 欧阳羽这边,早已指挥着士兵们忙碌起来。依照秋福提供的法子,士兵们沿着城墙竖起一道道铁网,角度精准,在风中微微晃动,发出簌簌声响,仿若一张无形的大网,静静等待着猎物。另一边,大锅架起,熊熊烈火舔舐锅底,草药投入锅中,咕噜咕噜翻滚着,熬出浓稠的汁水。士兵们手法娴熟地将汁水与火油、泥土、木炭混合,揉捏成团,码放在一旁备用。 周桐赶回营地,欧阳羽抬头,目光交汇,无需多言,默契自生。“都安排好了?” 周桐问道。欧阳羽点头:“差不多了,就等金兵来。你那边如何?” 周桐苦笑:“自是不舍,不过也明白事理。” 两人并肩走向城墙,查看各处防御布置,士兵们精神抖擞,目光坚定,刀枪在月光下闪烁寒光。 夜色渐深,钰门关内灯火通明,却寂静无声,唯有风声呼啸,吹过城墙,撩动军旗。城墙上的了望哨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远方,不放过任何一丝动静。紧张的氛围仿若一张无形的大网,沉甸甸地罩住整个钰门关。 周桐站在城墙上,双手背在身后,身姿挺拔,目光深邃。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徐巧担忧的面容,暗暗攥紧了拳头,心中发誓定要守住钰门关,护她周全。欧阳羽坐在轮椅旁,手指轻叩扶手,同样神色凝重,反复推演着金兵可能的攻城战术,盘算着应对之策。 第36章 大战前夕 那一晚,钰门关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所有人都如同上了发条的机器,马不停蹄地忙碌起来,紧张的氛围如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整座城关死死罩住。 投石机在士兵和工匠们的吆喝声中嘎吱作响,被缓缓拖至城墙各处关键据点,粗大的绳索紧绷,滑轮飞速转动,一块块磨盘大小的巨石被稳稳吊装到位,旁边堆满了备用的石料,仿佛一座座小山丘。负责调试的工匠们满头大汗,眼睛瞪得像铜铃,手中工具上下翻飞,仔细校准投石机的角度与射程,嘴里还念念有词,反复叮嘱操作的士兵务必谨记要点。 火油则被分装在密封的陶罐里,一罐罐小心搬运、码放整齐,士兵们脚步匆匆,却又谨慎万分,生怕稍有差池引发大祸。专人手持火把,穿梭其间,检查密封性,确保万无一失;易燃物周边还备好了沙土,以便随时扑灭可能燃起的火苗。 周桐一抹脸上的汗水与尘土,转头看向身旁的赵德柱,拍了拍他那宽厚结实的肩膀,大声说道:“德柱,走!跟我继续去搬石料,这一仗能不能多几分胜算,石料储备可至关重要!” 赵德柱闻声,把手中的麻绳用力紧了紧,手臂上的肌肉瞬间隆起,如一条条虬龙,透着十足的劲道。他一个箭步跨上前,脸上哪还有半分犹疑,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憨实中藏不住的兴奋劲儿,咧嘴笑道:“小说书,我盼这仗都盼好久了,就等跟金兵真刀真枪地干一场,我听你的,走!” 周桐弯腰抱起一块石头,闷哼一声将其稳稳放入箩筐,抬眼时,正瞧见赵德柱那跃跃欲试的模样,挑眉看向他,故意激道:“哟,德柱,看你这摩拳擦掌的,劲头挺足啊!刚还听你念叨金兵十万大军,这会儿就不怕了?” 赵德柱 “啐” 了一口,眼里闪过一丝轻蔑,扬起下巴说道:“怕?我卧龙先生字典里就没这个字!十万金兵又怎样,来的越多越好,咱正好杀个痛快,让他们见识见识咱钰门关守军的厉害!” 说着,还晃了晃拳头,关节咔咔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砸到金兵身上。 周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点头赞道:“好样的,德柱!有你这股劲儿,咱这场仗就先赢了三分!” 说罢,两人带着一帮大汉一路小跑至采石场,月色下,石屑纷飞,采石场宛如一片银白的战场。 赵德柱喘着粗气,扛起扁担,挑起箩筐,挑的分量比旁人多了近乎一倍,可他身形依旧稳如泰山,不见丝毫摇晃。他望向周桐,大声应道:“小说书,你说得在理,不过光说可不够,得实打实把这些石料变成砸向金兵的‘炮弹’。虽说金兵的骑兵凶悍得很,马蹄一踏,地都跟着颤,可咱的城墙是吃素的吗?咱守了这么久,加固了这么多回,它早就坚不可摧了!” 周桐跳进石堆,又抱起一块巨石,咬着牙说道:“扛不住也得扛!德柱,你想想,咱身后是啥?是一家老小,是关内千千万万的百姓,咱们退一步,他们就得遭大殃。城墙经咱们加固了这么多回,投石车也都严阵以待,再加上这些石料,金兵想轻易破城,门儿都没有!” 说着,手上的动作愈发利落,一块块石头被迅速装进箩筐。 赵德柱受到鼓舞,眼神愈发炽热,好似两团燃烧的烈焰,里头藏着对战斗的渴望与必胜的决心。他伸手抹了把额头的汗,那汗水顺着手臂滑落,滴在地上,溅起细微的尘土。 他大吼一声:“好嘞,小说书!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踏实多了,咱拼死也得守住这钰门关,绝不让金兵前进一步!今儿个这些石料,就是砸向他们的第一轮冲锋,我倒要看看,是他们的骨头硬,还是咱们的石头硬!” 说罢,赵德柱仿若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使出浑身解数,跟周桐一道,频繁往返于采石场与城墙间。 众人肩头磨得红肿破皮,汗水湿透了衣衫,却全然不顾,一心只想多囤些石料,为即将到来的恶战增添几分胜算。 每一趟搬运,赵德柱都跑得虎虎生风,箩筐里的石料随着他的步伐哐当作响,恰似战前的战鼓,擂动着冲锋的号角。与此同时,其余的士兵和民夫们手持铁锹、锄头,分散到城内各条主干道,全力清理道路。路面的杂物、碎石被迅速清扫至一旁,坑洼之处也加急填平,只为保障战时物资运输畅通无阻。清理完毕后,他们又马不停蹄地奔赴城外,选定区域,挥锹挖坑。这些坑洞深且宽大,专为防备金人投放有毒的瘟疫尸体所设,一旦发现敌军使诈,便能即刻将尸体掩埋,阻断疫病传播。 西城门那边,数十名士兵喊着号子,齐心协力,将一台投石机缓缓吊运过去。沉重的投石机在绳索与杠杆的作用下,一寸一寸挪动,指挥的老兵扯着嗓子,瞪大了眼睛紧盯吊运过程,额头上青筋暴起,不断纠正着方向与力度:“左边再使点劲儿,稳住!慢点儿,别磕着!” 历经艰辛,投石机终于稳稳就位,士兵们来不及喘口气,又忙着装填石块、调试设备。 待诸事安排妥当,欧阳羽摇着轮椅,沿着城墙缓缓巡视一圈,看着疲惫却坚毅的众人,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兄弟们,活儿都干完了,大家赶紧回营睡觉!养精蓄锐,明天才有精力跟金兵拼杀!” 可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满是焦虑与紧张,哪里还能睡得着? 有人坐在营帐门口,双手抱头,唉声叹气,嘴里嘟囔着:“十万金兵啊,这可咋整?咱能守得住吗?” 身旁的战友拍了拍他的肩膀,强装镇定道:“怕啥!咱钰门关固若金汤,还有小说书、欧阳先生坐镇,准能把金兵打得屁滚尿流!” 话虽这么说,可颤抖的双手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周桐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心里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沉甸甸的。他深吸一口气,大步跨进营帐,脸上瞬间扬起一抹豪迈不羁的笑,双手握拳,振臂高呼:“兄弟们!都抬起头来!” 这一嗓子,仿若洪钟,震得营帐都微微发颤,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周桐挨个扫视众人,目光如炬,声如雷霆:“我知道,此刻大伙心里都跟揣了只兔子似的,七上八下,毕竟十万金兵,听着就唬人。可咱是啥?咱是钰门关的守军,是守护百姓的钢铁长城!平日里风吹日晒、摸爬滚打的操练,为的是啥?不就是等这一刻,把来犯之敌打得屁滚尿流!” 说着,他几步跨到营帐中央,一把抓起桌上的酒碗,“哗啦” 一声,将里头的酒水尽数泼洒在地上,溅起一片酒花,高声道:“你们瞧瞧,咱这一路筹备,容易吗?投石车蓄势待发,那巨石扔出去,能把金兵的阵型砸个稀巴烂;神机弩寒光闪闪,百步穿杨,专盯敌军将领;咱们刚搬的石料,堆得像小山,够金兵喝一壶的!还有这城墙,加固了一层又一层,坚如磐石!” 周桐顿了顿,眼神愈发炽热,脸上的神情庄重又激昂:“咱背后,是眼巴巴盼着咱们凯旋的家人,是关内安居乐业的百姓,咱们要是怂了,他们咋办?咱们守的不仅仅是这一座城关,更是他们的安稳生活,是关内的烟火气!” 见众人的神色渐渐动容,不少士兵眼眶泛红,隐隐有了泪光,周桐趁热打铁,跳上一张桌子,声嘶力竭地呐喊:“兄弟们!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一仗,咱们不仅要守,还要守出个威风,守出个传奇!让金兵以后听到钰门关三个字,就吓得腿肚子转筋!现在,都给我乖乖躺床上,好好睡觉,明天,咱们以最饱满的精气神,把那些侵略者斩落马下!” 士兵们先是一愣,随即被周桐这股子热血劲儿点燃了斗志,纷纷起身,扯着老长的嗓子高呼:“守钰门关!斩金兵!” 一时间,营帐内的紧张气氛被豪迈与激昂彻底取代。 可周桐心里清楚,光有热血还不够,得让大伙真正放松下来。他放缓了语气,脸上换上一抹亲切的笑意,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兄弟们,都别光顾着喊口号了,我知道大伙还是紧绷着神经,来,都围过来。你们都叫我小说书,来了这钰门关,我也许是好久没讲了,今日,我倒要给大伙儿说道说道。” 众人一听,立马来了精神,麻溜地把场地给留好,乌泱泱围坐成一圈,满怀期待地盯着周桐,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周桐清了清嗓子,缓缓开讲,讲的是斯巴达300勇士镇守温泉关的故事,当然,他把其中的人物换成了更加符合台下都能听懂的人物 “从前呐,有一支不过区区几百人的队伍,镇守在一处险要关隘,就如同咱们守着钰门关一般。那关外,敌军铺天盖地,足有好几万号人,来势汹汹,眼瞅着就要把这关隘给踏平喽。可咱这几百号兄弟,没一个怕的!带头的将军,生得虎背熊腰,勇猛无比,使一把大刀,抡起来虎虎生风,一刀下去,能把敌人的盾牌劈成两半。” 周桐讲得绘声绘色,手舞足蹈,时不时模仿着挥刀杀敌的动作,士兵们听得入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大气都不敢出,跟着周桐的讲述,脑海里浮现出一幅幅热血激战的画面。 “敌军一波又一波地往上冲,箭矢像下雨似的,密密麻麻。可咱们的兄弟,躲在掩体后,瞅准时机,拉弓搭箭,一箭一个,绝不手软;等敌人靠近了,抡起大刀、长枪,跟他们近身肉搏,杀得浑身是血,也绝不后退半步!鏖战了好几天几夜,那关隘前堆满了敌人的尸首,硬是把好几万敌军给挡了回去,打出了赫赫威名,让敌军往后一听这关隘的名字,腿肚子就发软............\" 周桐将了很久,等故事讲完,众人还沉浸其中,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脸上满是振奋与决绝,有人猛地站起身,挥舞着拳头嚷道:“咱钰门关也定能如此!管他十万金兵,来多少,咱们宰多少!” 其他人纷纷附和,营帐里再次响起激昂的呼喊声。 周桐见火候差不多了,纵身一跃,站到高处,扯着嗓子高呼口号:“钰门关不倒!守军永不败!” 这一嗓子,震天响,把一些昏昏欲睡和刚迷糊着睡着的人都吓了一跳,有人条件反射地骂骂咧咧嘟囔几句,引得众人大笑。笑罢,大家心头的紧张与疲惫消散了不少,纷纷起身,拍拍尘土,朝床铺走去。 “都睡踏实咯,明天,咱们痛击金兵!” 周桐又补了一句。士兵们点头应和,不多时,营帐里便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周桐悄悄踱步走出营帐。他仰头望向夜空,繁星闪烁,却毫无往日的宁静祥和之感。他暗暗祈祷,派出去跟踪商队的人能速速带回有用消息,好让他们提前知晓金兵的动向,多一分胜算,熬过这生死攸关的一战。 欧阳羽缓缓地驶着轮椅,悄然来到周桐身旁。此时的周桐,嗓子因为方才的高声呼喊已有些沙哑,欧阳羽默默递上一碗水,目光中满是关切。周桐心头一暖,接过水,大口灌了下去,喉咙间的干涩瞬间缓解了不少,他咧嘴一笑,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还是师兄疼我。” 欧阳羽并未回应这句打趣,只是静静地看着周桐,许久,才轻声问道:“怕吗?”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像重锤一般,直直地敲在了周桐的心坎上。 周桐身形微微一滞,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他缓缓蹲下身子,手指无意识地在地上划动着,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师兄,说不怕那是假话。十万金兵,如汹涌恶浪,滚滚而来,光听着这数字,头皮都发麻。” 说着,他抬起头,望向黑漆漆的夜空,仿佛要透过这夜幕,看到即将兵临城下的敌军,“咱们在这钰门关,直面的是生死未知的血战,城破人亡的惨景,光是想想,心里就跟坠了块大石头似的,沉甸甸的。” 欧阳羽微微颔首,没有插话,只是安静地听着,他知晓周桐心中藏着诸多情绪,此刻需要的是倾诉。 周桐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可我不能怕啊!每次恐惧一冒头,我眼前就浮现出我那便宜老爹老妈的面容,他们虽然总是拿我寻开心,我还没有好好再折腾回去,要是折在这儿,往后谁给他们养老送终?” 说到此处,周桐笑了,声音也不自觉地哽咽起来。 他抬手抹了把脸,接着道:“来了桃城后,结识了这群热血的兄弟们,还有认识了师兄你和赵叔。” 说到这儿,周桐嘴角微微上扬,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话锋陡然一转,打趣道:“师兄,你是不知道,平日里传信,我都会跑出军营外面找吃的,有一次买的时候正好被老孙撞见,回去说给赵叔听,可是好给我一顿鞋拔子吃。” 欧阳羽听着,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摇着头,佯装嗔怪地看向周桐:“你啊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没个正形。这要是传出去,旁人还以为我这师弟是个怕吃苦、爱耍滑的主儿呢。” 周桐嘿嘿一笑,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师兄,这你就不懂了,劳逸结合嘛,一直紧绷着,到了关键时刻,哪还有力气跟金兵拼杀。再说了,兄弟们也都心知肚明,谁还没个犯懒的时候。” 说着,他大大咧咧地就地一坐,顺手捡起根小树枝,在地上随意划拉着。 欧阳羽凝视着周桐,笑意盈盈的眼眸里,不知不觉泛起一丝温润的光芒,像是陷入了回忆:“不过,有你在,倒也热闹。刚见你时,青涩莽撞,行事全凭一股热血,如今虽说沉稳了不少,可骨子里那股子孩子气还在,倒也难得。” 话说到这儿,一阵夜风吹过,裹挟着细微的沙砾,欧阳羽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眼睛,像是被风沙迷了眼。 周桐瞧见,立马收了嬉笑的模样,关切地凑上前:“师兄,你没事儿吧?” 欧阳羽摆摆手,示意无妨,可眼眶却微微泛红,声音也染上了几分喟叹:“没事儿,就是忽然想起过往的点点滴滴,有些感触罢了。” 两人静静伫立在夜色之中,唯有风声轻轻拂过,撩动衣角。片刻,欧阳羽率先打破沉默,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挑眉打趣道:“师弟,我看你这般模样,那姑娘,是叫巧儿是吧?怕不是早把你魂儿都勾走了?如今在你心里,她可比我这个师兄都重要喽。” 周桐被这话戳中了心事,白皙的面庞瞬间泛起一抹红晕,像是天边烧起的晚霞,一直蔓延到耳根。他挠了挠头,一时有些不好意思,结结巴巴地回道:“师兄,这哪能呢…… 你是我同门师兄,情谊自是不同。巧儿她…… 她只是个弱女子,在这乱世里盼我平安,只不过是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操持家中琐事,让我有个归处,我心里牵挂她,也是人之常情。” 话虽说得诚恳,可欧阳羽哪肯轻易放过他,佯装不满地哼了一声:“哟,你就别嘴硬了,平日里见你跟兄弟们插科打诨、嬉笑怒骂,那嘴皮子溜得很,这会儿倒结巴上了。我看呐,你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周桐嘿嘿一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拍起了马屁:“师兄,你这洞察人心的本事,我是望尘莫及。不过话说回来,谁让你是我师兄呢,战场上出谋划策、调兵遣将,全靠你坐镇指挥,兄弟们才心里有底。巧儿虽好,可她不懂兵法,没法跟你比。等打完这场硬仗,咱们寻个闲暇,我定带着巧儿,好好敬你几杯,感谢你的照拂与提点。” 欧阳羽被他这番话说得心头一暖,笑意重新爬上眼眸,抬手虚点了点周桐:“就你会哄人。罢了罢了,看在你这份心意的份上,师兄就不打趣你了。” 周桐嘴角含笑,轻轻应了一声,可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了那间温馨的小屋。叮嘱他战场上小心。两人的约定仿佛还在耳畔回响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直到周桐打了个哈欠,话头才止住,欧阳羽也说自己要休息去了。 “师兄,你也早些歇着。” 周桐应了一声,望着欧阳羽离去的背影,直至那轮椅的轮廓彻底隐没在夜色之中,才缓缓收回目光。一阵困意如潮水般再度袭来,他抬手揉了揉酸涩的双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只觉眼皮都开始打架了。 他轻叹一声,抖擞了下精神,决定去城墙周遭巡视一番。夜里的钰门关,静谧中暗藏汹涌,冷风如刀刃般割过脸颊,他裹紧了衣衫,沿着蜿蜒的城墙通道,一步一步缓缓前行。脚下的砖石历经岁月与战火洗礼,透着斑驳沧桑,仿佛在低诉往昔的攻守战事。 行至投石机所在之处,周桐瞧见老陈还领着一帮士兵,打着火把,围着投石机反复检查。摇曳的火光映照着他们满是疲惫却又无比专注的面庞,器械的嘎吱声、士兵的低语声,交织在一块儿。 周桐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老陈的肩膀,老陈猛地回过头,见是周桐,紧绷的神情这才松懈些许,咧嘴笑道:“哟,小说书,这么晚了还没歇着呐?” 周桐苦笑着摇了摇头:“睡不着啊,怕出啥岔子,就想着过来瞅瞅。你们也够辛苦的,忙到这会儿还没停。” 老陈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珠,那汗水混着尘土,在脸上留下几道污痕,他满不在乎地说道:“不辛苦,大战在即,投石机可是咱守城的关键家伙,半点马虎不得。稍有差池,到时候金兵攻城,这玩意儿掉链子,咱可就吃大亏了。” 说着,老陈指了指投石机的投臂,继续道:“你瞧,咱刚把这投臂又加固了一遍,之前试射的时候,发现这儿受力不均,有些晃悠,万一战场上散了架,那还了得。还有这绳索,也全换了新的,加粗加长,确保能稳稳吊起大石头。” 周桐凑近仔细查看,不住点头,眼中满是赞许:“老陈,你办事,我放心。经你这么一打理,这投石机看着就靠谱多了。不过,人不是铁打的,你们也得注意劳逸结合,别仗着年轻力壮,把身子累垮了。” 老陈嘿嘿一笑:“周公子说得是,等这一轮检查完,兄弟们就去歇着。对了,你刚说睡不着,是有啥心事?” 周桐微微皱眉,目光望向黑漆漆的城外,沉声道:“还不是因为那十万金兵,虽说咱准备得挺充分,可心里总归没底。这投石机威力是大,可战场上变数太多,万一金兵有啥阴招,咱能不能招架得住,我心里直打鼓。” 老陈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地说道:“周公子,你别愁。咱这投石机,可是精心改良过的,射程远、威力大,金兵那些攻城器械,跟咱没法比。再说了,咱不是还有神机弩、火油这些好家伙嘛,配合着用,保管让金兵有来无回。你就放宽心,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明天指不定啥时候就得跟金兵正面交锋了。” 周桐被老陈的豪情感染,脸上泛起一丝笑意:“借你吉言,希望一切顺利。行嘞,那你们忙完也赶紧休息,别耽搁太久。” 老陈应了一声,便又埋头投入到检查工作当中。周桐则转身,沿着城墙继续踱步巡视,寒夜的冷风灌进衣领,他却浑然不觉,满心满眼皆是即将来临的恶战,默默盘算着应对之策,直至天边泛起鱼肚白,才拖着疲惫身躯,缓缓朝营帐走去。 第37章 开战 第二天,钰门关内依旧是一片忙碌景象,平安无事的表象下,暗流涌动。士兵们不敢有丝毫懈怠,马不停蹄地搬运物资、加固城防、调试器械,仿佛要将每一寸城关都武装到牙齿。工匠们守在投石机旁,反复擦拭、校准,弓弦被拉了又拉,箭矢堆成小山,火油罐子摆放得整整齐齐,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将至的肃杀气息。 周桐前一晚几乎彻夜未眠,在城墙巡视到天色破晓才回营帐,沾床便沉沉睡去。这一觉睡得极沉,像是陷入了无尽的泥沼,外界的嘈杂都被隔绝在外。直到第三天,他还在梦乡之中,恍惚间,只觉有人大力摇晃自己的肩膀,耳边传来焦急的呼喊:“周公子!醒醒,醒醒!” 周桐猛地睁眼,映入眼帘的是赵德柱满是焦急的脸庞,惺忪的睡眼瞬间清醒,一个激灵坐起身来,问道:“怎么了?出啥事了?” 赵德柱喘着粗气,语速飞快:“派出去跟踪商队的人回来了!一共去了五个,就回来了俩,情况不妙啊!” 周桐瞬间睡意全无,鞋都来不及穿好,便随着赵德柱大步朝营帐外跑去。只见营帐不远处,两个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士兵瘫坐在地,身形摇摇欲坠,脸上写满了惊恐与疲惫,身上还挂着几处擦伤,血迹干涸,结成暗红色的痂。其中一人嘴唇干裂,面色惨白如纸,见到周桐,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却双腿一软,直接昏了过去。 周桐快步上前,扶起另一个还清醒的士兵,急切问道:“别急,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士兵眼眶泛红,声音颤抖,带着几分哽咽:“周公子,我们跟着商队,一路小心潜行,本想着探听金兵的动向。谁知道,还没等靠近,就瞧见一群黑衣人…… 不对,肯定是金兵的暗哨,把商队的人全给杀了,一个不留啊!财物、货物扔了一地,鲜血把周遭的土地都染红了。” 他大口喘着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接着说道:“我们怕暴露,躲在远处的山坳里,大气都不敢出。可还是被金兵的巡查发现了,他们放箭,一下子射死了我们两个兄弟。老三…… 老三机灵,引着那些金兵进了林子,给我们争取逃跑的时间,可这会儿,估计也凶多吉少了。” 说到此处,士兵再也抑制不住情绪,泪水夺眶而出,身体瑟瑟发抖:“周公子,我们一路没敢停歇,饭也没吃,水也没喝,拼了命跑回来报信,就怕耽误大事。” 周桐面色凝重,轻轻拍了拍士兵的肩膀,沉声道:“你们做得对,辛苦了,先歇着。” 说罢,朝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示意赶紧扶这两人下去医治、安置,再准备些吃食和热水,让他们恢复元气。 众人散去后,周桐站在原地,眉头紧锁,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事态远比预想的还要严峻,商队被屠,跟踪的士兵折损大半,足以证明金兵已然有所察觉,说不定此刻大军正向钰门关火速逼近。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大步朝欧阳羽的营帐走去,每一步都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眼下必须立刻调整守城策略,分秒必争,方能应对这场迫在眉睫的危机。 行至欧阳羽营帐前,周桐撩开帘子,径直而入。欧阳羽正对着沙盘沉思,闻声抬头,瞧见周桐满脸的凝重,心中已然猜到七八分,轻声问道:“跟踪的人回来了?情况如何?” 周桐咬了咬牙,将方才得知的情况一五一十复述一遍,末了,重重地叹了口气:“师兄,看来金兵是蓄谋已久,咱们不能再按原计划行事了,守城部署得立马调整。” 欧阳羽微微颔首,目光落回沙盘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边缘,神色冷静,大脑飞速运转:“没错,金兵此举,意在切断我们的情报来源,同时打我们个措手不及。传令下去,城墙上的了望哨加倍,巡逻频次增加,投石车、神机弩即刻进入备战状态,所有士兵严阵以待,随时准备迎敌。” 周桐应了一声,转身欲去传令,却又被欧阳羽叫住:“等等,还有,让伙房多备些干粮,分发给士兵,大战一旦打响,怕是没时间生火做饭了;伤兵营那边,药品、绷带也得充足供应,以防伤亡过重。” “明白。” 周桐领命而去,迅速召集各路将领,传达指令。一时间,钰门关内再度忙碌喧嚣起来,士兵们奔赴各自岗位,了望哨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城外的一举一动;巡逻队脚步匆匆,穿梭在城关的各个角落;投石车旁,士兵们再次检查器械,装填巨石;神机弩手搭箭上弦,瞄准城外,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金兵的到来,一场生死较量,已然拉开帷幕。 午后,烈日高悬,空气仿若凝滞了一般,沉甸甸地压在钰门关上空。城墙上,士兵们如一尊尊雕塑,紧握武器,汗湿的脊背挺得笔直,目光死死地盯着远方。周桐也站在城头,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似要冲破胸膛。 起初,远方的天际只是腾起一片黄尘,如沙暴肆虐,滚滚而来,渐次遮蔽了大片苍穹。随着那黄尘愈发逼近,嘈杂的马蹄声、喊杀声如汹涌的潮水,一波波灌入耳中,震得人心神俱颤。周桐瞪大了双眼,双手不自觉地攥紧城垛,指节泛白,掌心满是冷汗,濡湿了粗糙的砖石。 待看清金兵的阵容时,饶是周桐来自信息爆炸、见惯大场面的现代,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乌泱泱的人群,漫山遍野,望不到尽头,黑色的营帐如雨后春笋,眨眼间便在关外大片土地上支起,好似一片阴森的乌云笼罩而下。数不清的金兵穿梭其间,甲胄在日光下闪烁寒光,刀枪林立,气势汹汹。 马嘶声划破长空,金兵的骑兵队列尤为瞩目,战马膘肥体壮,马蹄刨地,溅起阵阵尘土,马上的骑士身形魁梧,满脸凶悍,手中长刀挥舞,寒光霍霍,利刃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周桐的目光触及那森冷刀锋,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仿佛那刀下一秒就会砍向自己。 更要命的是金兵的弓箭手方阵,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弓箭手们搭弓引箭,动作娴熟,一支支羽箭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箭尖直指钰门关。周桐瞧见这阵仗,只觉头皮发麻,双腿发软,脑海中不受控地浮现出那些羽箭如暴雨般倾泻而下的惨烈画面,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一只苍鹰忽地振翅高飞,掠过城头,发出尖锐的唳声。周桐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差点惊呼出声,脸色瞬间煞白。身旁的士兵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安慰:“周公子,莫慌!咱这城墙坚固,定能守得住。” 可周桐喉咙干涩,吞咽数次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这般阵仗,前所未见,怎能不怕……” 为了稳住心神,他强迫自己深呼吸,可吸入的滚烫空气,丝毫缓解不了胸口的憋闷。他努力回想在现代看过的战争片、读过的兵书,试图从中寻出克敌之策,但眼前真实的战争场景太过震撼,思绪乱成一团麻,知识碎片在脑海里七零八落,拼凑不出完整的计划。 那里,金兵还在不断集结,营帐愈发密集,喧嚣声此起彼伏。周桐紧咬牙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刺痛让他稍稍清醒。他明白,此刻恐惧毫无用处,身后是万千百姓,是同生共死的兄弟,钰门关不容有失。他暗暗攥紧拳头,在心底给自己打气:“既来之,则安之,拼了!” 说话间,眸子里的慌乱褪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欧阳羽目光如炬,紧锁着城下那一片营帐,沉声道:“师弟,金兵现下是在休息集结,养精蓄锐,依我看,不是今晚,便是明日,这场硬仗就要实打实开打了。咱们一刻都松懈不得,须得紧盯他们的一举一动。” 周桐重重点了点头,舌尖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应道:“师兄所言极是,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说话间,他抬手抹了一把额头沁出的冷汗,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脑海中飞速梳理着这些日子筹备的守城计划,投石机的精准射程、城外陷阱的布局、兵力的调配,桩桩件件,容不得半点差池。 周桐转头看向身旁的士兵,高声喝道:“兄弟们,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检查武器,备好箭矢、石块,了望哨时刻盯着金兵营帐,稍有风吹草动,即刻来报!” 士兵们齐声应和,响亮的呼喊声在城墙上回荡,驱散了些许凝重压抑的氛围。 欧阳羽微微颔首,接着叮嘱:“传令下去,让伙房速速准备干粮,分发给各个岗位的兄弟,吃饱了才有力气杀敌。还有,伤兵营也得再核查一遍药材储备,军医随时待命,以防开战便有伤亡。” 身旁的传令兵领命而去,身影迅速消失在城墙拐角处。 在金军营帐之中,金卫术背负双手,来回踱步,脚下的地毯都快被他踏出一条凹槽来。猛地,他顿住身形,转头看向营帐角落,那里站着身形狼狈、满脸倦色的最后一批暗探,声音冷厉地质问道:“你确定城里就只有最多万人守军?还有鼠疫肆虐?此事关乎大军生死,容不得半点差错,你如实讲来!” 那暗探 “扑通” 一声跪地,磕头如捣蒜,言辞恳切道:“大皇子放心,小人亲眼所见!城内士兵行色匆匆,疲态尽显,多处营帐空无一人,粗略算来,守军绝不超万人。而且小人潜伏时,瞧见军医频繁出入营帐,不少士兵发热呕吐、形容枯槁,定是染上鼠疫无疑!” 金卫术双眸微眯,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与自得,沉默片刻后,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看来这钰门关已是强弩之末,摇摇欲坠,上天都要将这城关拱手相送于我大金!” 笑罢,他大手一挥,示意暗探退下,转头看向阿里木,“军师,眼下局势已然明晰,钰门关人手短缺,中原那些‘两脚羊’此刻怕是还懵懵懂懂,大顺朝援兵远在天边,赶来已然不及。咱们可不能错失这大好良机,依你之见,当如何行事?” 阿里木轻摇折扇,嘴角噙着一抹胸有成竹的笑意,缓缓道:“大皇子,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此刻唯有速战速决,方能避免夜长梦多。这城关看着唬人,实则内里空虚,咱们集中兵力,一轮猛攻下,不愁拿不下。先以骑兵和猎鹰打头阵,远距离骚扰,搅乱守军心神,挫其锐气;待守军疲于应对之时,步兵迅速跟上,扛起云梯、推着撞木强攻;工程兵紧随其后,填平壕沟、修复攻城器械,确保攻势顺畅无阻。” 金卫术微微颔首,深以为然,眼中贪婪与野心交织,接话道:“军师所言极是,不仅要破城,还得给将士们些甜头。传令下去,谁先攻上城头,谁就先挑中原美女为妾,赏赐最肥沃的土地!让他们打起十二分精神,奋勇杀敌!” 此令一出,营帐外瞬间炸开了锅,欢呼声如汹涌的潮水,一波高过一波。金兵们听闻赏赐,各个摩拳擦掌,眼睛放光,仿若已然看到美人在怀、良田在握的美妙场景。“攻上城头!抢美女!占良田!” 的呼喊此起彼伏,响彻整个营地。 靖基汗武满脸涨得通红,兴奋地挥舞着巨型战斧,大步跨到金卫术身前,单膝跪地,高声道:“大皇子放心,末将愿率先锋骑兵,打头阵冲在最前,定不负所望,率先撕开钰门关的防线!” 金卫术抬手扶起他,朗声道:“靖基将军勇猛,本皇子自是信得过。此次攻城,全赖将军与诸位将士齐心协力,事成之后,荣华富贵少不了大家的!” 说罢,金卫术大步走出营帐,翻身上马,拔剑出鞘,寒光凛冽的剑身直指钰门关方向,高声喝道:“全军听令!骑兵在前,呈扇形散开,准备弓箭骚扰;步兵紧随其后,列方阵,扛起云梯、撞木;工程兵推着器械居后,听候调配!各部队即刻行动,违令者斩!” 一声令下,金兵们迅速忙碌起来。先锋骑兵们如黑色闪电,眨眼间翻身上马,缰绳一抖,战马嘶鸣着向前奔去,马蹄刨起滚滚尘土。骑手们抽出长弓,搭箭上弦,身姿矫健,动作娴熟,迅速列成扇形阵,箭头直指钰门关城头;步兵们则两两一组,扛起云梯、推着撞木,迈着整齐有力的步伐,喊着震天的口号,组成一个个坚实的方阵,紧跟骑兵之后;工程兵们推着装满工具、木材与石块的小车,匆匆跟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却顾不上擦拭,目光坚定,时刻准备投入战斗。 大军浩浩荡荡,如黑色的钢铁洪流,向着钰门关滚滚而去。 第38章 金人进攻 钰门关城头,战鼓擂动,声若雷霆,雄浑激昂的鼓点如密集的暴雨,砸落在每一个守军的心间,瞬间驱散了众人心头的紧张与阴霾,取而代之的是同仇敌忾的决绝。士兵们仿若被触发了机簧的劲弩,迅速各就各位,进入战斗状态,周身散发着视死如归的肃杀气息。 一时间,城墙之上人影交错,脚步纷沓。 就在此时,远方的地平线仿若被一道黑色洪流瞬间冲破,金人第一波攻势铺天盖地而来 —— 万名骑兵呈楔形阵列,如汹涌澎湃的黑色海浪,裹挟着吞天噬地的气势,奔腾呼啸。马蹄声震耳欲聋,仿若万千战鼓同时擂响,密集的鼓点连成一片,敲打得大地颤抖、空气震荡;骑士们身着黑甲,寒光闪烁,手中长刀高举,利刃划破空气,发出尖锐刺耳的呼啸,恰似死神挥舞着镰刀,收割性命的气息扑面而来。 眨眼间,距离急剧拉近,更近了,只见一道道黑影从马群中陡然腾飞而出,划破长空,正是金人的训鹰部队放出的猎鹰。这些猛禽身形矫健,翼展宽阔,双翅扇动间掀起阵阵劲风,裹挟着凌厉的杀意。鹰爪寒光闪烁,上面缚着特制的尖钩与蘸满桐油的布条,仿若夺命凶器。它们目标明确,直扑城头,速度快到让人来不及眨眼。 “戒备!鹰袭!” 城墙上不知是谁高喊一声,刹那间,守军们反应迅速。弓箭手们迅速调转箭头,瞄准空中的猎鹰,如流星赶月般疾射而出;手持火把的士兵们则挥舞着火把,试图借火势逼退飞禽,火苗随风摇曳,众人点燃了驱兽烟雾,一瞬间,黑烟滚滚升腾,一时间城头仿若被黑雾笼罩;另有士兵扶起铁丝网约,那是专门应对飞鹰的防护网,铁丝纵横交错,绷得紧紧的,试图拦下这些来势汹汹的 “空袭者”。 金人骑兵如黑色狂飙,势不可挡地朝着钰门关汹涌冲来,眨眼间便一头撞进了周桐精心布置的 “土拨鼠坑” 区域。打头的战马嘶鸣一声,前蹄陡然陷入密密麻麻的小坑之中,坑洞虽不算极深,可马腿猝不及防地弯折,马身瞬间失去平衡,向前栽倒。马上的靖基汗武大惊失色,高呼一声,整个人被惯性狠狠甩飞出去,摔落在地,摔得七荤八素。 紧接着,后面的马匹收不住蹄子,一匹接着一匹撞了上来。马蹄疯狂践踏着坑洞,有的马小腿被尖锐的木桩狠狠刺中,木桩瞬间洞穿皮肉,马血四溅,凄厉的嘶鸣声此起彼伏,响彻原野。一时间,人仰马翻,数百匹战马接连栽倒,骑手们被甩落、被践踏,哭爹喊娘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后方的骑兵紧急勒缰,可冲锋的势头早已蓄满,岂是轻易能刹住的?一时间,队伍乱作一团,不少人躲闪不及,被自家战马的铁蹄无情踩死,现场血肉横飞,惨烈至极。 靖基汗武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满脸尘土与血污,气得睚眦欲裂,钢牙咬得咯咯作响,扯着嗓子破口大骂:“中原狗,竟使出这般阴损招数!哪有在这么远挖坑的,狡诈至极!” 骂声粗鄙不堪,回荡在空中。他心急如焚,赶忙抬手示意身旁的士兵吹口哨召回猎鹰,可一切都为时已晚。不少猎鹰已然被城墙上的守军利箭射中,哀鸣着坠落;还有的刚闯入那滚滚黑烟区域,便被熏得晕头转向,两眼一黑,直直地坠向地面,摔得羽毛纷飞、脖颈折断。 第一波攻势就这样被周桐的陷阱迅速瓦解,靖基汗武满脸羞愤,灰溜溜地掉转马头,疾驰回金营,直奔金卫术营帐。进了营帐,他 “扑通” 一声单膝跪地,满脸通红,把战况添油加醋地汇报了一番,最后恨恨道:“殿下,那些南蛮子使的不过是雕虫小技,在老远挖坑,也就是拖延时间罢了,这么远的距离,料他们也没别的手段能伤着咱们,依末将看,派些人去把坑填平便是。” 金卫术坐在营帐中的虎皮大椅上,微微挑眉,嘴角浮起一抹轻蔑笑意,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哼,果然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就这点手段,还想拦住我大金铁骑?传令下去,盾阵在前开路,让步兵们跟紧,速速去把那些坑填平,别耽误了攻城大事。” 一声令下,金兵迅速行动。只见一排排身着重甲的士兵手持巨型盾牌,紧密排列,组成坚不可摧的盾阵,缓缓向前推进。盾牌相接,严丝合缝,犹如一面移动的钢铁城墙,一步步朝着陷阱区域逼近。后方的步兵们则扛着铁锹、推着装满土石的小车,紧随其后,准备填平那些令骑兵吃尽苦头的坑洞。 队伍打头的是一位名叫巴特尔的部落酋长,身形魁梧壮硕,满脸横肉,一道狰狞伤疤从眼角斜跨至脸颊,更添几分凶悍之色。他手提一柄狼牙棒,棒身的铁刺在日光下寒光闪烁,仿若择人而噬的凶兽利齿。巴特尔大步流星地走在最前列,扯着嗓子高声呼喝,督促着手下:“都给老子麻利点!这点小坑小坎,算得了什么,填平了,城破之后,金银财宝、美人佳肴,要啥有啥!” 金兵们闻听此言,干劲儿瞬间高涨,纷纷加快了脚步。有的士兵弯腰拔木桩时,被尖锐的木刺扎破了手,鲜血汩汩冒出,疼得他 “嗷” 的一嗓子叫出来,随即跳脚大骂:“这中原蛮子,使的净是些阴损招数,等攻进城去,定要把他们杀光泄愤!” 旁边的同伴赶忙拉他一把,啐道:“别嚎了,赶紧干活,晚了功劳都被别人抢去了!” 众人骂骂咧咧,手上的活儿却一刻没停。一个身形瘦弱的金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撬动一块陷在泥里的巨石,累得气喘吁吁,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与尘土,嘟囔道:“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早知道就跟在骑兵后头捡现成的了。” 话虽如此,可目光触及巴特尔那冷峻威严的眼神,又赶忙埋头苦干起来。 巴特尔沿着坑洞区域来回巡视,手中狼牙棒时不时重重顿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给众人打气:“都打起精神!咱们大金的勇士,可不能被这点小麻烦吓倒。待拿下钰门关,论功行赏,你们每家都能分上大片肥沃土地,下半辈子吃香的喝辣的,荣华富贵享不尽!” 说罢,他猛地扬起头,面向澄澈苍穹,振臂高呼:“腾格里在上,佑我大金铁骑势如破竹,踏平这钰门关!让中原人见识见识咱们的威风!” 这一嗓子仿若裹挟着滚滚风雷,瞬间点燃了金兵们的热血。士卒们纷纷停下手中动作,丢开铁锹、放下巨石,单膝跪地,跟着齐声呐喊:“腾格里在上,佑我大金铁骑!” 呼声此起彼伏,直冲云霄,雄浑壮阔的声浪震得周边空气都嗡嗡作响,仿佛连天穹都要被这股磅礴的气势给掀开。 一时间,士气大振,金兵们眼中闪烁着狂热光芒,手脚愈发麻利。负责拔木桩的士兵,咬紧牙关,双手攥紧木桩,使出浑身解数,猛地发力,将深埋土里的木桩连根拔起,溅起大片泥土;填土的士兵则挥舞铁锹,土石如雨点般飞进坑洞,吭哧吭哧干得热火朝天。 盾阵在前稳步推进,犹如钢铁洪流中的坚固船头,劈开层层阻碍。巴特尔见军心可用,越发得意,再次抡起狼牙棒,重重砸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火星四溅,嘶吼道:“勇士们,加快速度!腾格里注视着咱们,此刻多一分努力,城破后就多一分收获!别拖沓,让中原那群孬种瞧瞧,咱们大金的兵,从不知畏惧为何物!” 而此时,周桐这边也没闲着,他朝身后的士兵使了个眼色,士兵们心领神会,迅速跑去操作投石机。投石机旁的士兵们赤膊上阵,肌肉紧绷,嘶吼着号子,合力转动绞盘,调整投臂角度,身旁堆满的巨石仿佛一座座小山,静静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指令。这些士兵,个个都是久经操练,臂膀上隆起的肌肉仿若坚硬的磐石,汗水顺着古铜色的肌肤滑落,滴在滚烫的土地上,瞬间蒸发殆尽。号子声此起彼伏,震得人耳鼓生疼,却也透着一股视死如归的豪迈劲儿,彰显着守军背水一战的决心。 与此同时,金人那坚如磐石的盾阵,正一步步朝着前方推进,浑然不知危机将至。眼瞅着盾阵挪到了一杆造型怪异的旗子旁,那旗杆高高矗立,上头倒挂着一条老狼的尸体,狼目圆睁,仿佛仍在怒视着这群侵略者。旗子上用金人的文字歪歪扭扭写着:“金人土狗,今日亡于此旗下。” 字里行间满是轻蔑与挑衅。 巴特尔原本正扯着嗓子给士卒们打气,抬眼瞧见这面旗子的瞬间,脸色骤变,铜铃般的大眼瞪得几乎要爆开,腮帮子鼓得老高,脖颈处青筋暴突。他暴吼一声,仿若受伤的猛兽,几步上前,抡起手中狼牙棒,裹挟着呼呼风声,狠狠砸向旗杆。“咔嚓” 一声,旗杆拦腰折断,旗子轻飘飘地落了地。巴特尔嘴里骂骂咧咧,污言秽语倾泻而出:“哼!中原蛮子,竟这般张狂,今日老子定要你们这些守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大金草原天军转瞬即至,定踏平这破城,鸡犬不留!” 城头上,周桐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见旗子倒下,心中暗喜:来了,正等这一刻呢!他旋即高声呼喊:“投石机准备装填!动作都麻利些,校准距离,听我号令!” 士兵们闻声而动,迅速分工,有人将浸满火油的粗布包裹在巨石之上,手法娴熟至极,一圈又一圈仔细缠绕,确保火油不会中途渗漏;有人抱来干燥的茅草,铺放得整整齐齐,再浇上刺鼻的火油,浓烈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另有一群士兵,两两一组,咬紧牙关,使出浑身解数,把一块块磨盘大小的石头滚向投石机的吊篮,沉重的石头在土地上碾出一道道深深的凹槽。 一切就绪,周桐气运丹田,声嘶力竭地大喊:“放!” 刹那间,投石车的投臂发出一阵沉闷的嘎吱声,好似沉睡巨兽被陡然唤醒,随着投臂在扭力作用下迅速扬起,带动吊篮中的 “致命武器” 高速升空。首当其冲的是裹着火油的巨石,在空中划过一道橙红色的弧线,呼啸着砸进金兵方阵之中。“轰” 的一声巨响,火油四溅,火苗瞬间蹿升而起,周围的金兵躲闪不及,瞬间被火海吞没,凄厉的惨叫此起彼伏。熊熊烈火肆意蔓延,舔舐着周边的一切,金兵们身上的铠甲被烧得滚烫,皮肤滋滋作响,焦糊味混合着血腥气,令人作呕。 紧接着,一块块巨石如天降陨石,接连不断地砸向盾阵。盾阵虽说厚实,可哪经得起这般狂轰滥炸,有的盾牌瞬间被砸得粉碎,木屑横飞;有的被巨石冲击力撞得凹陷变形,后面的步兵躲避不及,被砸得血肉模糊、骨断筋折。一块巨石呼啸而来,直直砸中了巴特尔身旁的几个士兵,几人瞬间化作一滩肉泥,鲜血溅了巴特尔一脸,温热黏腻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震,却也愈发激起了他的怒火,他挥舞着狼牙棒,试图驱散心中的恐惧与慌乱。 周桐大手一挥,毫无保留地嘶吼道:“给我狠狠砸,投石一百次!不用心疼石料,咱们后头石料堆得像小山,管够!” 士兵们士气大振,号子声愈发高亢,操控投石机愈发熟练,巨石与火油弹交替着倾泻而下。每一次投臂扬起,都仿佛是死神挥舞镰刀,无情地收割着金兵的性命;每一声巨石落地的轰鸣,都让城墙上的守军热血沸腾,欢呼声与呐喊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无形却磅礴的力量,震慑着城外的侵略者。 巴特尔本还想着强撑,挥舞着狼牙棒,试图稳住军心,嘴里叫嚷着让士兵们别后退。可一块接一块不期而至的石头,让他彻底乱了阵脚,刚躲过一块飞石,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一块擦着他的肩头飞过,吓得他冷汗直冒。眼见着身边的士卒死伤惨重,他心里清楚,再这么硬撑下去,非得全军覆没不可。无奈之下,他恨恨地啐了一口,大手一挥,招呼残兵败将:“撤!都撤到安全距离去!” 说罢,自己也灰溜溜地往后退,派了个亲信快马加鞭,去给金卫术通报这边的战况。 金卫术在营帐中正悠然自得地等着喜讯,满心以为盾阵开路,填平陷阱后,钰门关指日可破。没成想,亲信跌跌撞撞冲进营帐,满脸惊恐,话都说不利索:“大皇子,不好了!咱们的先锋在城外遭了重创,那投石机跟疯了似的,火油、巨石一股头砸下来,兄弟们死伤无数,巴特尔将军让您快拿主意啊!” 金卫术脸色瞬间阴沉如墨,“噌” 地站起身来,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道:“哼,小瞧他们了,传令下去,全军调整战术,准备二次进攻,这次定要把钰门关拿下!” 亲信领命而去,金卫术却依旧余怒未消,在营帐中来回踱步,靴跟重重地踏在地毯上,发出沉闷声响。他心中暗忖:这钰门关的守军竟如此棘手,看来不动真格是不行了。旋即,他唤来军师阿里木,二人凑在沙盘前,眉头紧锁,指指点点,商议着全新的攻城策略。阿里木轻摇折扇,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低声道:“大皇子,依我看,咱们不妨佯装从正面强攻,实则派出精锐,绕道西侧小路突袭,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金卫术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狠厉笑意,仿佛已经看到钰门关城破人亡的画面。 亲信领命,疾步退下。金卫术兀自余怒难消,于营帐之中负手踱步,靴尖每一次磕在地毯之上,都似重锤擂鼓,闷响不绝,营帐内的气压仿若也随之骤降。他浓眉紧蹙,暗自思忖:本以为这钰门关气数将尽,城中守军撑死不过万人,拿下此城理应顺遂无虞,却不想碰上这等硬茬子,屡屡受挫,着实可恨!看来,不动些真章、使些奇策,断难将其踏破。 当下,他即刻命人传军师阿里木入帐。须臾,阿里木款步而来,二人俯身凑近沙盘,目光紧锁那方寸间的山川城郭,手指不时轻点、摩挲,口中低语研讨,筹谋破城之计。阿里木一袭素色长衫,手持折扇,轻摇慢晃间,眸底狡黠之光一闪而过,趋近金卫术身侧,拱手低声道:“大皇子,依在下拙见,此番攻城,需用巧计。不若先大张旗鼓,佯装倾尽兵力从正面强攻,多遣些人马,将投石车、神箭手一股脑儿排布在前,锣鼓喧天,攻势汹汹,只教城上守军误认我军要拼死一搏,迫使其全力招架,把那投石机的弹药、箭矢统统耗尽。” 金卫术微微眯眸,听得入神,颔了颔首,示意阿里木接着讲。阿里木折扇一顿,眼中精芒更盛,嘴角噙着一抹胸有成竹的笑意,侃侃而言:“待敌军精力疲敝、弹药告罄,彼时,便是我精锐铁骑、虎贲步兵与能工巧匠大展身手之际。铁骑当先冲锋,如黑色狂飙,借风驰电掣之势,撕裂敌军防线;步兵紧随其后,稳扎稳打,清扫残敌,夯实战果;工程兵则推着各式攻城器械,一路披荆斩棘,填平沟壑、破除路障,为大军铺就坦途。” “再者,西侧那条小道,切不可疏忽。” 阿里木指尖轻点沙盘上蜿蜒隐僻的路径,“遣一支精悍之师前往,无需重兵压境,只求牢牢牵制彼处守军,令敌军首尾难顾、分身乏术。待白日鏖战,敌军身心俱疲、戒备松弛之时,我军再暗中筹备夜袭,趁着夜色深沉,打他个措手不及,直捣黄龙。” 金卫术嘴角缓缓上扬,勾起一抹狠厉笑意,仿若已然瞧见钰门关城破人亡之景,敌军横尸遍野,百姓伏地求饶。他猛地一掌拍在沙盘之上,沉声道:“妙哉!就依军师之计行事,即刻传令全军,各司其职,此番定要将钰门关一举拿下,扬我大金威名!” 一语落地,营帐内瞬时忙碌起来,传令兵快马加鞭,奔赴各营传达指令;营帐外,金兵们闻令而动,磨刀霍霍,整军待发,新一轮凌厉攻势蓄势而起。 没过多久,金人便擂响了战鼓,发起首轮佯攻。一时间,马蹄声、喊杀声震得大地颤抖,先锋骑兵如黑色潮水般汹涌而来,冲破城头投石机的防线,快到了城墙,却在距城墙一箭之地时,陡然拨转马头,往来驰骋、虚张声势,放几轮空箭后便迅速回撤。周桐下令,不能让他们靠经大坑位置,要是被发现了那就不好了,城墙上的守军刚拉满弓弦,还未及放箭,便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退去,一时间人人憋闷,却也不敢放松警惕。 未等守军缓过神,第二批金兵接踵而至,这次是步兵举着高大盾牌,佯装步步紧逼,口中呼喊着震天的口号,气势汹汹。可刚踏入陷阱区域边缘,便又像触了电般迅速退回,显然知晓此地暗藏凶险。周桐站在城头,目光冷峻,心中明白这是金人的疲兵之计,低声对身旁将士道:“都警醒着,金人这是在耍花枪,想耗咱们弹药与精力。” 如此反复,一整天时间,金人攻势虚虚实实,时强时弱,不间断地骚扰。城墙上的守军目不交睫,神经紧绷,既要防备突如其来的利箭,又得时刻准备迎击可能的强攻。本就残酷的战场,伤亡情况愈发令人揪心。 这守城的队伍里,死囚和民夫占了不小的比例,大多都是没经历过战阵、没见过这般血腥厮杀的普通人。起初,几支冷箭毫无征兆地破风袭来,速度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几个民夫躲闪不及,瞬间被利箭射中。一人胸口中了数箭,鲜血如泉涌般汩汩冒出,他瞪大了双眼,满脸惊恐与不甘,身子晃了晃,“扑通” 一声栽倒在地,没了气息;另一人腿部连中三箭,疼得他在地上打滚,凄厉惨叫划破长空,双手死死捂住伤口,鲜血却依旧从指缝间不断渗出。 还有好几人受伤,虽说冬日天冷,大伙身上穿得厚实,箭头没能直贯脏腑,可冲击力依旧震得他们脏腑翻涌,伤口处青紫一片,稍一动弹便是钻心剧痛。更要命的是,金人箭壶里暗藏阴毒手段,部分羽箭淬了毒药,还有蘸满金汁的,但凡被这类箭擦伤、射中,伤口处立马泛起诡异的乌青,皮肉迅速溃烂,伤者疼得冷汗如雨下,意识也渐渐模糊。 士兵们手忙脚乱地将伤者往城下抬,沿途血迹斑斑,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周桐亲眼目睹着这一幕幕惨状,心头仿若被重锤狠狠敲击,身为现代人,虽在影视、书籍里见过诸多战争场景,可身临其境的冲击截然不同。那股浓烈刺鼻的血腥味直往鼻腔里钻,呛得他几欲作呕;伤者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声声扎在他的心尖上,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鲜血淋漓的画面晃得他头晕目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有那么一瞬,他的双腿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满心都是茫然与无措。可周遭此起彼伏的喊杀声、士兵们焦急的呼喊,猛地将他拉回现实。他咬咬牙,强忍着不适,奔过去帮忙扶起一位伤者,冲着旁边的军医大喊:“快!救救他,一定要保住性命!” 军医满头大汗,一边飞速清理伤口,一边回道:“放心,我定尽力而为,只是这毒箭棘手,药材有限……” 周桐看着军医为难的神色,眼眶泛红,转头对着后勤士卒下令:“火速去库房,把所有能用的伤药、绷带都搬来,一刻都不许耽搁!再找几个手脚麻利的,协助军医救治伤员。” 言罢,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 烈日高悬,士兵们汗如雨下,手臂酸痛,箭矢与石块也消耗了不少,城防压力渐增。眼瞅着一波攻势退去,有士兵焦急喊道:“小说书,这么下去不是办法,金人的冲锋看着都快怼到城门口了,要不把城内那几台大型投石机也拉出来镇镇场子?” 周桐剑眉一皱,目光依旧紧锁住城外金军动向,果断摆手:“不可!这大型投石机威力虽大,却是咱们的底牌,眼下金人攻城器械还未真正压上,此时暴露,往后关键时刻便失了威慑。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动。” 众人虽心有不甘,但见周桐神色坚定,也都默默遵从。 正当众人全力应对正面攻势时,传令兵火急火燎跑来,单膝跪地,气喘吁吁道:“报!西门发现金人踪迹,人数不少,像是要从西侧小道突袭。” 周桐心头一沉,深知西门地势险要,一旦有失,金人便可绕至后方包抄,形势危在旦夕。 欧阳羽向着赵宇点了点头:“速调后备营 1000 人,随赵宇将军前往西门防守,务必守稳,不可有失!” 赵宇领命,披挂整齐,手提长刀,率队如疾风般奔赴西门。 待诸事稍缓,周桐快步走向欧阳羽营帐,撩开帐帘,见欧阳羽正对着地图蹙眉沉思。“师兄,这么整日应付,兄弟们着实累坏了,长此以往,撑不住啊。” 欧阳羽抬起头,颔首应道:“所言极是,可眼下战事胶着,分批轮换休息怕会有空档,给金人可乘之机。” 说罢,手指无意识地叩击桌面,大脑飞速运转。 周桐来回踱步,突然眼睛一亮:“师兄,要不这样,咱们把士兵分成三拨,每拨值守一个时辰,轮换间隙缩短,既能让大伙稍作休憩,又不至于防守脱节。且在轮换时,相邻区域的士兵交叉掩护,确保万无一失。” 欧阳羽手抚下巴,思忖片刻,缓缓点头:“此计可行,还得叮嘱下去,休憩时也不可卸甲,武器放于手边,随时能投入战斗;伙房那边,抓紧时间煮些热汤、干粮,送到城头,让兄弟们吃饱喝足恢复力气。” 二人商定完毕,迅速传令下去。士兵们听闻能轮换休息,虽知休息时间短暂,但好歹有了喘口气的机会。不多时,伙房的热汤、干粮陆续送上城头,士兵们趁着轮换间隙,狼吞虎咽,补充体力,准备迎接接下来更为残酷的战斗。而钰门关在短暂休整后,再度弥漫起肃杀之气,静静等待金人的下一轮攻势。 第39章 夜袭 经过这一整天的激战与周旋,金卫术满心憋闷,仿若一头被困在笼中的苍狼,在营帐内来回踱步,焦躁的气息弥漫周身,每一步落下,都似要踏碎这脚下的毡毯。他深知,钰门关这块硬骨头,比预想中难啃太多,再这般拖沓下去,变数只会越来越多,己方士气也会逐渐消磨殆尽。于是,他即刻召集麾下一众幕僚,齐聚营帐,共商破城良策。 帐中,烛火摇曳,映照着众人神色各异的脸庞。谋主阿里木一袭青衫,手持折扇,依旧是那副胸有成竹、气定神闲的模样,率先拱手,微微欠身道:“大皇子,依今日战况来看,敌军防守颇有章法,那些陷阱、投石机,给我军造成不小阻碍。可常言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眼下将士们虽受挫,却也憋着一股劲儿,依臣之见,不妨趁夜出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旁边的老将图鲁罕皱了皱眉头,花白的胡须因情绪激动而微微颤抖,瓮声瓮气地开口,大手一挥:“不成!这般行事太过莽撞!敌军明显早有防备,今日我军试探,已然折损不少人马。理应再消耗他们几日,待其粮草断绝、箭矢耗尽,军心涣散之时,咱们再大军压上,岂不事半功倍?咱草原的雄鹰,可不能折在这城关前头,失了锐气!” 新晋谋士乌兰察却 “嗖” 地一下站起身来,双目炯炯有神,双手握拳,言辞恳切:“图鲁罕大叔,时不我待啊!据探马来报,大顺朝的援军已然在星夜兼程赶来,若是再拖延,等援军一到,咱们腹背受敌,局势可就彻底扭转了,到那时,别说攻下钰门关,能否全身而退都成问题!咱草原勇士的威名,可不能砸在这一场!” 营帐内一时议论纷纷,各执一词,吵嚷不休。金卫术面色阴沉得仿若暴风雨将至的夜空,抬手重重拍在桌案上,“啪” 的一声巨响,震得众人瞬间噤声。他目光如炬,缓缓扫视一圈,沉声道:“乌兰察所言极是,本皇子心意已决,今夜便大军出击,一举拿下钰门关!此刻拖延,就是给敌军喘息之机,后患无穷。” 既已定下决策,金卫术当即下令犒赏三军。传令兵奔走各营,扯着嗓子高喊:“大皇子有令,今夜强攻钰门关,众将士奋勇杀敌,建功立业就在此时!各营分发酒肉,吃饱喝足,待攻破城关,论功行赏!” 一时间,金兵营地篝火熊熊,肉香四溢,士兵们围聚篝火,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喧嚣声此起彼伏。 金卫术又唤来各部落酋长,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利诱,高声道:“诸位酋长,本皇子丑话说在前头,今夜攻城,哪个部落率先攻破钰门关,出力最多,战后便优先挑选中原沃土,金银财宝、美女娇娃,要啥有啥!本皇子向长生天起誓,定不食言!” 此话一出,诸位酋长眼中瞬间燃起贪婪与斗志的火苗。巴特尔满脸横肉抖动,率先抱拳,单膝跪地,洪声应道:“大皇子放心!我巴特尔的部落,那都是在马背上长大、在刀光里滚过的汉子,定当冲锋在前,不拿下此城,绝不罢休!今夜,就让钰门关见识见识咱草原苍狼的凶狠!” 其他酋长见状,也纷纷起身,单膝跪地,拍着胸脯表态:“大皇子,我等部落的勇士,各个摩拳擦掌,誓要在今夜的战场上撕开那城关的口子,把大金的旗号插到城头上去!” 随后,金兵营地迅速忙碌起来,犹如一台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工程兵们挑灯夜战,加紧修缮攻城器械,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不绝于耳;铁匠们袒露上身,抡起铁锤,火星四溅,为骑兵们锻造更为锋利的长刀、加固铠甲;步兵们则聚在一起,仔细擦拭武器,磨砺枪尖、刀刃,口中念念有词,祈祷长生天庇佑今夜旗开得胜;马夫们穿梭在马群间,为战马刷毛、钉掌,喂足精料,确保战马膘肥体壮,能在冲锋时风驰电掣。 负责调配火油、投石的士卒们,推着一辆辆满载物资的小车,往来奔波,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浸湿衣衫,却顾不上擦拭;弓箭手们则精心挑选箭矢,将浸过桐油、绑好布条的火箭整齐码放一旁,以备不时之需;军中巫师燃起篝火,口中念念有词,手舞足蹈,举行神秘的战前祭祀,祈求神灵赐予大军力量与好运。 金卫术身披战甲,手提长刀,大步走出营帐,跨上战马,巡视各营。所到之处,士兵们纷纷跪地高呼:“大皇子万岁!大金铁骑必胜!” 那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震得营地周围的树木簌簌作响,彰显着金兵高昂的士气与必胜的决心。夜色渐浓,黑沉沉的天幕仿若一块巨大的幕布,即将拉开一场血腥残酷的大战,大金铁骑蓄势待发,朝着钰门关汹涌而去。 钰门关内,灯火通明却又静谧得有些压抑,大战的阴影沉甸甸地悬在每个人心头。周桐也穿了一袭锃亮的甲胄,甲片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声响,透着一股肃杀之气。他大步迈入欧阳羽的营帐想:“师兄,依我看,金人今日吃了大亏,料想他们还得再佯攻几日,探探咱们虚实、耗耗咱们精力,才会真正发动强攻。接下来可以让弟兄们好好休息一下应对接下来的进攻” 欧阳羽坐在轮椅上,手中缓缓摩挲着剑柄,微微摇头,抬眸看向周桐,目光沉稳却透着几分忧虑:“师弟,切莫掉以轻心。金人并非善茬,白日里屡屡受挫,他们丢不起这颜面,保不准恼羞成怒,夜里便卷土重来,倾巢而动。咱们万不可拿将士们的性命、拿钰门关的安危去赌这一时推断。” 周桐皱了皱眉,在帐内来回踱步,心中反复思量师兄的话,不得不承认确有几分道理。但感觉可能性不大,但也不得不防,他停下脚步,重重点头:“师兄说得是,咱们不能心存侥幸。传令下去,城头值守的士兵加倍警惕,了望哨时刻紧盯金营动向,稍有风吹草动,即刻来报;后备营原地待命,武器不离身,随时准备支援各处;投石机重新校准,检查火油、石块储备。” 欧阳羽颔首表示赞同,又叮嘱道:“还有,让伙房煮些热汤,给城头的兄弟送去,夜里寒气重,别冻坏了身子,失了战力。” 周桐应了一声,转身去安排诸事,待一切部署妥当,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放松,他实在困顿不堪,便在欧阳羽营帐的角落处,靠着一堆行军被褥,闭眼小眯一会。 迷迷糊糊间,急促尖锐的警钟骤然响彻夜空,声声敲在人心尖上,周桐一个激灵翻身而起,满心怒火,脱口咒骂:“这帮挨千刀的金人,是属小强的吧?打不死、赶不走,还真不让人消停消停,合着专挑老子睡觉的时候搞突袭!” 说着,一把攥住欧阳羽轮椅的把手,跟推赛车似的,铆足了劲儿朝着城头飞奔而去。 待登上城头,凛冽夜风如刀刃般割面,周桐与欧阳羽还没来得及喘匀粗气,抬眼望去,眼前景象瞬间令二人齐齐色变、大惊失色,瞳孔骤缩,周身血液仿若都凝固了一瞬。 只见金人营地大门洞开,仿若一头蛰伏已久、猛然苏醒的洪荒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乌泱泱的大军如黑色潮水般,毫无保留、汹涌澎湃地倾泻而出。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皆是攒动的人头,密密麻麻,根本望不到边际,粗略估算,人数怕有数万之众。这些金兵,身着玄色战甲,在月色与营火映照下,寒光闪烁,恰似一片阴森的乌云压境,光是那股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气,便压得人喘不过气。 最引人瞩目的,当属那些缓缓推进的大型攻城器械。投石车仿若史前巨兽,体型庞大、木架粗壮,数十个金兵喊着号子,肌肉紧绷、青筋暴突,奋力推动,沉重的车轮在干涸的土地上碾出一道道深深沟壑,嘎吱作响的声音仿若死亡倒计时,一下下敲在城墙上守军们的心尖;攻城塔更是高耸巍峨,周身裹着浸湿的牛皮,防火箭、石块,塔顶的金兵张弓搭箭,蓄势待发,尖锐的箭头在火光下泛着冷光;撞城槌更是令人胆寒,粗壮的槌身由整根巨木打造,前端包着黑铁,几个彪形大汉袒露上身,露出黝黑结实的臂膀,嘶吼着号子,抡圆了膀子,一步步朝着城门逼近。 此时,金人营地与攻城队伍间,火光冲天。成排的火把好似蜿蜒的火蛇,随风摇曳,照亮了前行的道路;火箭如流星般不断从金兵阵中射出,拖着橙红色的尾焰,划过夜空,有的钉入城墙,兀自燃烧,有的射中了城楼上的旗帜,瞬间将其化作一团烈烈燃烧的火球;更有熊熊燃烧的火盆,被放置在攻城器械周边,一来照明,二来威慑,滚烫的热浪裹挟着黑烟,滚滚升腾,熏得城头守军们眼眶泛红、泪水直流。 伴随着大军前行,喊杀声震耳欲聋,此起彼伏。金兵们口中呼喊着不知名的战号,声浪一浪高过一浪,似要将这钰门关上空的苍穹都掀翻。 周桐眼眶泛红,嘶吼道:“金人这是要玩命了!快,传令下去,召集所有人手到城头!启动重型投石车,别管还剩多少石头,一股脑全给我砸出去!绝不能让他们的攻城器械靠近城墙半步!” 身旁的传令兵领命,飞速奔去传令。 “还有火油!” 周桐转头看向负责火油的士卒,声嘶力竭地大喊,“点燃火箭,朝着金人的攻城器械、人群密集处投放,把他们烧个片甲不留!” 士卒们手忙脚乱却又有条不紊地行动起来。 士卒们手忙脚乱却又有条不紊地行动起来,一桶桶火油被迅速搬上城头,火箭手们点燃引信,“嗖” 的一声,火箭如愤怒的火鸟,划破夜空,精准地朝着金人的攻城器械与人群密集处疾射而去。刹那间,金人阵中爆开数团熊熊烈火,火舌肆意舔舐,烧得金兵们惨叫连连,不少人身上着了火,满地打滚,试图扑灭身上的烈焰,却只是徒劳,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刺鼻气味。 与此同时,重型投石车发出沉闷的嘎吱声,像是被彻底激怒的洪荒巨兽,开始全力反击。巨大的石块裹挟着呼呼风声,腾空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夺命弧线,轰然砸落。一块巨石不偏不倚,正中一台已然逼近护城河的投石车,“咔嚓” 一声巨响,木架瞬间崩碎,零件四散飞溅,操作的金兵躲避不及,被砸得血肉模糊,当场殒命;还有的石块落入金兵方阵,如陨石坠地,砸出一个个深坑,金兵们被砸得人仰马翻,断肢残躯散落一地。 金人却也丝毫没有退缩之意,攻势愈发凶猛。眼见着护城河横亘在前,成了攻城的一大阻碍,他们迅速展开行动,准备搭建浮桥。一群工程兵抬着粗壮的原木、木板,喊着号子,奋勇向前。前排的金兵举起盾牌,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盾墙,抵御城头射下的箭矢,掩护后方作业。然而,守军怎会轻易让他们得逞,城墙上的弓箭手们呈扇形散开,箭如雨下,叮叮当当射在盾牌上,不时有金兵手臂中箭,疼得闷哼出声,却咬着牙强撑,不肯撤下。 就在金兵们好不容易将浮桥前端搭到护城河边缘时,周桐目光一凛,大喝一声:“放箭,瞄准浮桥!别让他们连上!” 刹那间,火箭、羽箭交织成一片致命的箭幕,射中浮桥的木板,火苗迅速蔓延开来,干燥的木材须臾间便被大火吞没,燃起滚滚浓烟,搭建浮桥的金兵们被熏得涕泪横流,咳嗽不止,阵形大乱。 而那些被推到 大坑 区域的攻城器械,更是状况百出。一台庞大的攻城塔,底部一角 “咔嚓” 一声陷入坑中,车身瞬间歪斜,塔顶的金兵站立不稳,惊呼着纷纷掉落,摔得死伤惨重。后面的金兵们见状,红着眼,嘶吼着号子,拼尽全力往前推,可那攻城塔卡在坑边,纹丝不动,只把地面犁出几道深深的沟壑。僵持间,城墙上投石机瞅准时机,一块巨石呼啸砸来,正中攻城塔脆弱的腰身,整座塔轰然倒塌,将底下一群金兵直接掩埋,凄厉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撞城槌这边也陷入绝境,粗壮的槌身卡在大坑里,进退不得。几个负责抡槌的彪形大汉累得气喘吁吁,满脸涨得通红,青筋暴突,却无论如何也撼动不了分毫。城头的守军瞅准机会,集中火力,火箭、石块一股脑儿朝着撞城槌周边招呼过去,一时间,爆炸声起,火光冲天,周遭的金兵被炸得七零八落,肢体横飞。 但金兵毕竟人多势众,一波倒下,又一波迅速补上。巴特尔挥舞着狼牙棒,满脸狰狞,高声怒吼:“草原的勇士们,长生天在上,咱可不能认怂!今日就是死,也要死在这钰门关前,给我冲,冲过这护城河,踏平钰门关!” 说罢,他一马当先,纵马跃过尚未完全烧毁的浮桥残骸,溅起大片水花。马上的他左挡右突,将射来的箭矢纷纷打落,几个守军探出身子想攻击他,却被他取出硬弓连射,惨叫着坠下城头。 周桐双眼瞬间充血,像是燃着两簇熊熊烈火,心急如焚全然不足以描摹此刻他内心翻涌的情绪。在这生死存亡的刹那,他脑海中轰然作响,满腔的怒火裹挟着与生俱来、来自后世龙国人灵魂深处的热血与豪迈,不受控制地彻底爆发开来。 看着金人如汹涌恶浪般疯狂扑来,周桐心底仿若有个洪钟在剧烈鸣响。 他一把甩开披风,大步跨前,伸手夺过身旁士兵递来的长弓,搭箭、拉弦,一气呵成。弓弦被他拉得嘎吱作响,手臂上青筋暴起,宛如一条条蜿蜒的怒龙。瞄准巴特尔,“嗖” 的一箭射出,箭风呼啸,带着他满心的恨意与决绝。巴特尔到底是久经沙场,反应快如闪电,侧身一闪,利箭擦着他的肩头飞过,划破了皮肉,鲜血瞬间渗出。可巴特尔仿若浑然不觉,嘶吼一声,愈发凶悍,挥舞着狼牙棒,驱使身后一众金兵,如汹涌的黑色潮水般向着钰门关疯狂扑来。 周桐哪还顾得上许多,把弓狠狠一甩,“哐当” 一声砸在城墙上,溅起几点火星,紧接着抄起一杆长枪,身形如猎豹般敏捷,顺着城墙阶梯,几个箭步就冲了下去。入手的长枪触感冰凉,却被他掌心的滚烫汗液迅速浸湿,木质枪杆因他攥得太紧,发出轻微的 “咯吱” 声。 刚冲到城墙垛口,一个金兵举刀便砍,周桐侧身避开凌厉的刀锋,顺势抡起长枪,枪尖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噗” 的一声闷响,精准地捅入金兵腹部。入手处先是感到一股阻力,像是捅破了坚韧的皮囊,紧接着便是软绵绵的触感,周桐知道,那是扎进了脏器。鲜血瞬间如喷泉般溅出,温热黏腻的液体溅了他一脸,有几滴溅入眼中,视野瞬间一片猩红,可他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那金兵瞪大了眼睛,满脸狰狞,濒死之际,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挥动长刀,“咔嚓” 一声,周桐头盔上的尖端被削掉,滚落一旁。周桐却仿若未闻,怒吼着猛地一抽长枪,带出一股血箭,反手一个横扫,枪杆重重砸在金兵脖颈处,直接将其扫下城墙。下方,密密麻麻的金兵还在往上攀爬,周桐红着眼,双手高高举起长枪,灌注全身力气,大喝一声,将手中长枪如标枪一般投出,长枪裹挟着呼呼风声,直直扎进下面一个金兵的面门,借着惯性,竟直接贯穿了头颅,把那人死死钉在地上。 城墙上的士兵们咬紧牙关,纷纷将石块、火罐、热油朝着城下倾泻。热油泼洒在金兵身上,烫得他们皮开肉绽,发出杀猪般的嚎叫;火罐爆开,火星四溅,点燃一片;石块砸落,砸面的金兵头破血流。可金兵们像是发了疯的狼群,前赴后继,踩着同伴的尸体,一步步朝着城墙逼近。 一时间,喊杀声震耳欲聋,箭雨穿梭不停,石块呼啸砸落。金人这边,投石车虽有损毁,可剩余的几台依旧在疯狂反击。一块巨石腾空而起,带着千钧之力,直直砸向城头。“轰隆” 一声,城垛被砸塌了一角,几个守军躲避不及,瞬间被拍成肉泥,鲜血四溅,残肢断臂混着砖石碎块散落一地。紧接着,又是一波箭雨袭来,守军们举起盾牌抵挡,“叮叮当当” 响个不停,不时有人手臂、肩头中箭,疼得脸色惨白,却仍坚守岗位。 金兵这里也死伤惨重,自古以来,攻城于守城的伤亡比例,都是攻方是守方的两倍,护城河的水都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浮桥残骸上堆满了尸体,后继者却全然不顾,直接踏尸而过。有个金兵被火箭射中,火苗瞬间吞没了他,他嘶吼着,挥舞着长刀,朝着城墙冲了几步才倒地,至死都睁着双眼,满脸不甘。 一位守军小头目满脸烟灰,眼眶充血,声嘶力竭地指挥着:“快,把投石车再校准一下,给我狠狠砸那帮畜生!弓箭手别停,往人多的地儿射!” 话还没说完,一支冷箭飞来,贯穿了他的咽喉,他双手死死抓住箭杆,瞪大了眼睛,缓缓倒地,身旁的士兵眼眶泛红,咬着牙顶上他的位置。 战局陷入这胶着、惨烈的白热化阶段,金人训鹰部队瞅准时机,再次放出那群凶猛的猎鹰。这些猎鹰身形矫健,双翅展开足有一人多宽,在夜色与火光交织的天幕下,仿若一道道黑色的闪电,裹挟着凌厉杀意俯冲而下。 城墙上的守军们猝不及防,一时间阵脚大乱。几只猎鹰如离弦之箭,直扑向一位正奋力搬投石的士兵,尖锐的爪子寒光闪烁,瞬间抓向他的面庞。士兵惊恐地瞪大双眼,抬手去挡,可为时已晚,鹰爪精准地戳进他的眼眶,鲜血四溅,他惨叫着捂住脸,身子摇摇欲坠,手中的石块也滚落下去。旁边的战友见状,红着眼怒吼,挥舞手中长枪去刺猎鹰,可那鹰极为灵活,侧身一闪,振翅高飞,避开攻击后旋即再度折返,目标锁定这名援手,尖喙如利刃般啄向他的脖颈,动脉瞬间被啄破,鲜血如注般喷涌而出,他吭都没吭一声,便软绵绵地倒下。 “放箭!快放箭射鹰!” 有人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弓箭手们匆忙调转箭头,朝着空中密集的鹰群奋力射击。一时间,箭羽纷飞,夜空被划出道道黑线。不少猎鹰被利箭射中,哀鸣着坠落,可更多的依旧毫无畏惧地扑来。 一只体型硕大的猎鹰,避开箭雨,低空掠过城头,翅膀扇起的劲风,吹得火把摇曳、火苗乱蹿。它瞅准一位守军小队长,双爪猛地探出,小队长反应也算机敏,侧身一闪,肩头却依旧被抓出几道深深血痕。他顾不上疼痛,反手抽出腰间短刀,朝着猎鹰狠狠砍去,却砍了个空。那鹰顺势绕到他身后,双爪狠狠嵌入他的后背,借力一提,小队长双脚离地,悬在空中,他拼命挣扎、嘶吼,手中短刀胡乱挥舞,直至气力耗尽,被猎鹰甩下城墙,坠入下方金兵阵中。 城下的金兵见状,士气大振,喊杀声愈发高亢,借着鹰群制造的混乱,攻势愈发凶猛。他们扛着云梯,前赴后继地往城墙上攀爬,云梯顶端的金兵一手持盾,一手挥刀,与城头守军短兵相接。守军们则咬紧牙关,用长枪猛戳、用石块狠砸,每一下都使出浑身解数,力求击退敌人。一时间,城墙上血肉横飞,惨叫与怒吼交织。 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兵,满脸胡茬都被血水浸湿,瞪着通红的双眼,守在一处垛口。他手中长枪舞动得虎虎生风,接连挑落几个攀爬上来的金兵。可冷不丁,一只受伤的猎鹰歪歪斜斜地朝他撞来,他躲闪不及,被鹰身重重砸中,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还没等他稳住身形,下方金兵瞅准机会,猛地跃起,长刀狠狠劈下,老兵横枪抵挡,“咔嚓” 一声,枪杆被砍断,长刀顺势砍入他的肩胛,他闷哼一声,强忍着剧痛,飞起一脚踹向金兵,将其踹下云梯,自己却因伤势过重,瘫倒在地。 负责操作投石车的士兵们,同样被鹰群骚扰得苦不堪言。几只猎鹰在投石车周边盘旋,时不时俯冲下来,啄伤士兵、抓坏绳索。一名士兵正全神贯注校准角度,一只猎鹰从天而降,利爪划过他的手背,手背瞬间皮开肉绽,白骨外露,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死死抱住投石车摇杆,声嘶力竭地冲同伴喊:“别管我!快发射!” 同伴们眼眶泛红,含着泪拉动机关,巨石呼啸而出,与此同时,那士兵也被另一只猎鹰抓起飞向半空,瞬间没了踪影。 尽管守军们拼死抵抗,射死、砸死了大批猎鹰与金兵,可金人仗着人多势众、攻势凶猛,还是一步步朝着城头逼近。城墙上尸骸堆积如山,鲜血顺着城墙淌下,汇聚成暗红色的溪流,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浓得化不开,令人几欲作呕。 欧阳羽坐在轮椅上,目光冷峻,手中长剑挥舞,挑落几支飞向城头的冷箭,高声提醒周桐:“师弟,注意西侧!金兵似有小队意图从那边突袭,咱们人手得匀一匀,不能顾此失彼。” 周桐闻言,迅速抽调一队士兵,奔赴西侧城墙,严阵以待,谨防金人钻了空子。此刻,每一分每一秒都关乎着钰门关的存亡,双方倾尽所有,杀红了眼,不死不休地胶着在一起。 待诸事稍缓,周桐又一把揪住身旁一名传令兵,急促吩咐道:“你,跑得快些,速去西城门把赵德柱叫过来,我这儿有要事与他相商,关乎战局走向,一刻都耽搁不得!” 那传令兵不敢有丝毫耽搁,敬了个礼,拔腿就跑,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与硝烟之中。与此同时,奔赴西侧城墙的士兵们已然与金兵短兵相接,展开殊死搏斗。 西城门这里,眼见金兵如蚁群般,沿着林间小道,乌泱泱地朝西城门压来,赵宇旁的赵德柱钢牙一咬,猛地抽出腰间长刀,高高举过头顶,暴喝道:“兄弟们,金人犯我城关,想从这儿撕开口子,咱能答应吗?”“不能!” 身旁一众精壮汉子齐声怒吼,声浪滚滚,震得周遭树木枝叶簌簌作响。 “杀!” 赵德柱率先发难,身形如猎豹般迅猛,直接顺着绳子落到城外,裹挟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冲入金兵阵中。长刀挥出,恰似闪电划过夜空,寒光闪烁间,首当其冲的几个金兵便身首异处,一腔热血如喷泉般飙射而出,温热的鲜血溅了赵德柱一脸,他却仿若浑然不觉,双眸愈发通红,杀意更盛。一群大汉也都纷纷出了城。 金兵们见状哪肯罢休,迅速调整队形,挥舞着各式兵器,嗷嗷叫着围拢上来。赵德柱毫无惧色,手中长刀左劈右挡,金属撞击的铿锵声不绝于耳,每一下都精准地格挡开敌人的攻势,还不时寻得破绽,反手一记猛刺,扎进金兵的胸腹要害。 激战正酣,敌人攻势愈发凌厉,有个身形魁梧的金兵瞅准赵德柱换气的间隙,抡圆了手中的锤子,带着呼呼风声,狠狠砸向他的头颅。赵德柱反应极快,侧身一闪,锤子擦着他的头盔掠过,“咔嚓” 一声,砸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赵德柱顺势飞起一脚,踹在那金兵的膝盖上,伴随着一声惨叫,对方膝盖骨应声而碎,瘫倒在地。赵德柱紧接着手起刀落,结束了他的性命。 一支冷箭如暗夜毒蛇,“嗖” 地从后侧袭来,直直扎入赵德柱的肩胛。他闷哼一声,额头瞬间沁出豆大的汗珠,脸色微微一白,却伸手一把攥住箭杆,硬生生将其拔了出来,带出一股血箭,随手扯下一片衣角,草草包扎住伤口,嘶吼道:“这点小伤,算个屁!继续杀!” 此时,城上的老孙急得眼眶泛红,指挥着弓箭手们全力掩护:“都给我瞄准了,别放空箭,把金人的冲锋势头压下去!” 刹那间,箭如雨下,金兵们纷纷举起盾牌抵挡,“叮叮当当” 的撞击声不绝于耳。趁着这空档,赵德柱瞅准时机,弃了长刀,双手猛地抓起地上那把重达数十斤的大锤。 这大锤入手,赵德柱仿若战神附体,虎躯一震,双臂肌肉紧绷,抡圆了膀子,虎虎生威地舞动起来。锤风呼啸,所到之处,金兵被砸得骨断筋折,哀号惨叫此起彼伏。“来啊!你们这些蛮子,尝尝爷爷的厉害!” 赵德柱满脸溅血,状若疯魔,双目瞪得滚圆,透着无尽的凶悍。 林间小道的狭窄地形,此刻尽显优势,限制了金兵大规模冲锋与展开队形的能力。赵德柱带着兄弟们牢牢把控住局面,瞅准金兵中的小头目,身形鬼魅般穿梭在敌阵间,几个箭步冲破人墙,抡起大锤,裹挟着呼呼风声,直直砸向那小头目的天灵盖。“咔嚓” 一声,头骨碎裂,脑浆迸溅,那头目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软绵绵地倒下。 .............. 当第一缕曙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云层,洒在钰门关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上时,眼前的景象仿若一幅惨烈至极的地狱绘卷,无声诉说着昨夜那惊心动魄、血腥残酷的激战。 城墙上,原本坚实的砖石结构如今已是千疮百孔,好似一位身经百战、伤痕累累的老将。巨大的城垛被投石车投出的巨石砸得粉碎,断裂的石块散落一地,有的还摇摇欲坠地悬在边缘,仿佛下一秒就会轰然坠落;垛口更是残缺不全,不少地方直接被轰出了大口子,黑漆漆的豁口宛如狰狞的兽嘴,无声嘶吼着昨夜的惨烈战况。城砖缝隙间,浓稠的鲜血汩汩渗出,沿着墙面蜿蜒而下,汇聚在墙根处,积成了暗红色的血潭,散发着刺鼻的腥气,招来一群群嗡嗡乱飞的苍蝇。 旗杆早已折断,残破的旗帜耷拉在地上,被血水浸透,原本象征威严与荣耀的图案此刻模糊难辨,只剩斑驳的色块,无力地黏附在泥泞之中。守城的器械七零八落,投石车歪歪斜斜地倒在一旁,木质结构多处开裂,像是不堪重负般发出 “嘎吱” 的悲鸣;弩机被利刃砍得残破不堪,弓弦断裂,散落的箭矢密密麻麻地插在周遭地面,箭羽沾染着血污与泥土,凌乱地耷拉着。 城头的守军们,熬过了漫长又惨烈的一夜,此刻瘫倒在地上,横七竖八,不成队列。他们满脸血污与烟灰,发丝凌乱地贴在额头上,汗水血水混在一起,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早已辨不出颜色的战袍上。不少士兵身负重伤,有的腹部被利刃划开,肠子流了出来,双手死死捂住伤口,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强忍着剧痛,一声不吭;有的四肢残缺,断臂处草草包扎着染血的布条,血依旧止不住地往外渗,人早已疼得昏死过去;还有的被火箭射中,身上焦黑一片,皮肉外翻,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焦糊味。 目光移至城墙之下,护城河本是阻挡外敌的天然屏障,如今却成了一条血河。暗红色的血水几近凝滞,漂浮着密密麻麻的尸体,有金兵的,也有守军的,层层叠叠,堵塞了河道。尸体肿胀变形,有的瞪大双眼,满脸不甘与恐惧;有的被利刃砍得面目全非,只能看出个人形;还有的被投石车砸得肢体破碎,残躯散落各处。河面上,断裂的浮桥残骸半沉半浮,烧焦的木板冒着袅袅青烟,原本用于搭建浮桥的原木,此刻也被血水染得通红,一端还挂着几具尸体,随着水波微微晃动。 再看那攻城的金军阵营,同样一片狼藉。营帐被投石车砸得东倒西歪,布料撕裂,支架折断,锅碗瓢盆散落一地;篝火早已熄灭,只剩一堆堆冒着青烟的灰烬,混杂在血水与泥土之中。地上满是战死士兵的尸体,层层堆积,仿若一座座小山丘,一眼望不到尽头。马匹的尸体也随处可见,有的脖颈被利箭射穿,鲜血干涸在鬃毛上;有的肚腹被长枪捅破,内脏流了一地;还有的前蹄折断,倒地嘶鸣,最终气绝身亡。 投石车、攻城塔、撞城槌这些昔日威风凛凛的攻城器械,此刻也成了一堆堆废铁与残骸。投石车大多散架,巨大的木轮脱离车轴,歪倒在一旁;投臂折断,耷拉在地上,仿佛一条失去生机的手臂;用于装载石块的吊篮破碎不堪,石块散落四处。攻城塔熊熊燃烧着,塔身被火箭点燃,火势借着夜风迅速蔓延,如今只剩焦黑的骨架,摇摇欲坠;塔顶原本准备攻城的金兵,化为一具具黑漆漆的焦炭,蜷缩在角落,散发着刺鼻的焦味。撞城槌深陷在泥地与坑洞中,槌身满是刀砍斧凿的痕迹,前端包着的黑铁也被砸得变形凹陷,周围散落着金兵的尸体,他们至死都还紧紧抓着撞城槌的绳索,满脸坚毅。 战场上,兵器散落得到处都是,仿佛秋日林间的落叶,却又散发着致命的肃杀气息。长刀折断,刀刃卷曲,半截埋在土里;长枪杆断裂,枪头歪在一旁,寒光依旧;狼牙棒沾满了鲜血与脑浆,暗红色的黏稠物顺着倒刺缓缓滴落;箭矢更是不计其数,有的整支没入泥土,只剩箭羽在外;有的半截折断,尖锐的箭头裸露着,稍不留神就会扎伤人脚。 而昨夜激战的主角 —— 士兵们,无论是守军还是金兵,死状都惨烈至极。有的两两抱在一起,至死都还在扭打,双手紧扣对方咽喉,指甲嵌入肉里,眼睛瞪得滚圆,仿佛要将对方生吞活剥;有的被巨石砸得扁平,血肉模糊,骨头渣子混在泥地里,已分不清人形;有的身上插满了箭矢,活像一只刺猬,鲜血顺着箭杆不断涌出;还有的被烈火焚烧,蜷缩成一团,皮肉焦黑,发出阵阵恶臭。 林间小道,作为昨夜西侧城门的主战场,惨烈程度更是超乎想象。狭窄的路面被血水与肉泥彻底淹没,踩上去 “扑哧扑哧” 作响,每一步都仿佛陷入无底的沼泽。两旁的树木被砍倒不少,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枝叶被鲜血染红,挂着丝丝缕缕的皮肉与衣物碎片。地上到处是残肢断臂,手掌、脚掌散落各处,手指还微微弯曲,似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头颅滚落在草丛里,双眼圆睁,满脸的惊恐凝固在了死亡瞬间。 赵德柱,这位昨夜在西侧城门大杀四方的猛将,此刻也倚靠在一棵断树旁,大口喘着粗气。他身上的重甲布满了刀痕与凹陷,肩头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染红了半边身子。手中那把大锤,锤头沾满了脑浆与碎骨,把柄被血水浸湿,滑腻不堪。他身旁的兄弟们,亦是死伤惨重,幸存者们相互搀扶着,眼神中透着劫后余生的茫然与疲惫,却依旧紧握着兵器,警惕地望向金兵退去的方向。 周桐拖着沉重的步伐,在城墙上缓缓巡查。他满脸憔悴,眼眶深陷,眼神中满是悲愤与决绝。昨夜的激战让他身心俱疲,可心中那股扞卫钰门关的火焰却烧得愈发炽热。看着眼前惨烈的战场,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直至鲜血流出。欧阳羽坐在轮椅上,默默跟在身后,手中长剑血迹斑斑,冷峻的面容下藏着深深的忧虑,不时指挥着士兵们清理战场、救治伤员。 仅仅一夜,钰门关便仿若历经了一场灭世浩劫,城前尸山血海,惨状触目惊心。守军们彻夜鏖战,殚精竭虑,做了那般充足的准备,投出的巨石砸毁了金军数不清的攻城器械,射出的火箭将一架架巍峨的攻城塔化作熊熊燃烧的火炬,热油倾洒、利刃挥舞,更是让金人付出了惨痛代价。可饶是如此,己方的伤亡数字依旧如沉甸甸的巨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万人守军,如今清点下来,战死的竟多达三千有余,那意味着每三四个人里,就有一人永远地倒在了这城关之上,再也无法归家。他们家中或许尚有翘首以盼的爹娘、日夜牵挂的妻儿,出征前的声声叮嘱犹在耳畔,却已成阴阳两隔的绝响。而受伤的士兵更是不计其数,临时搭起的营帐里,伤兵们哀号、呻吟此起彼伏,断肢残躯随处可见。军医们忙得脚不沾地,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混合着血水,双手被染得通红,绷带一圈圈飞速缠裹,却怎么也赶不上伤员增加的速度。 相较之下,金军那边的伤亡情况虽暂不得而知,但从战场上留下的痕迹推断,想必也是损失惨重。他们倾巢而出,本想着一鼓作气拿下钰门关,大军如汹涌潮水般扑来,却被守军以命相搏,一次次凶狠地击退。营地中那歪倒的营帐、散落的兵器,还有堆积如山的尸体,无不昭示着昨夜战况的惨烈。投石车、攻城塔等大型器械近乎全毁,光是重新打造、修缮,便要耗费海量的人力、物力与时间;战马死伤大半,骑兵的优势大打折扣,行军速度与冲击力都将大不如前;更遑论那些精锐士兵,草原健儿们怀揣着建功立业的热望奔赴战场,却被无情地吞没在这城关之下,化作异乡亡魂。 周桐站在城头,望着满目疮痍的战场,眼眶泛红,双手死死攥紧城垛,指节泛白。他声音沙哑,带着几分哽咽,对身旁的欧阳羽说道:“师兄,金人吃了这么大亏,必然还会卷土重来,下一次,只会更凶狠。” 欧阳羽面色凝重,轻轻拍了拍周桐的肩膀,叹道:“师弟,生死有命,兄弟们为国捐躯,死得壮烈。咱们能做的,便是守住这钰门关,不让他们的血白流。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统计伤亡,重新调配兵力,加固城防,不给金人可乘之机。” 说罢,两人立刻行动起来,传令兵奔走在各营各哨,高声呼喊着指令。士兵们强忍着悲痛与疲惫,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投入到紧张的战后工作当中。有的负责搬运尸体,一具具冰冷的遗体被小心抬起,整齐排列,准备下葬;有的加固城墙,将破损的城砖逐一替换,用黏土、石块填补缝隙,夯实根基;还有的清点兵器粮草,记录损毁与剩余的数量,加急向后方催要补给。 远处,几只食腐的秃鹫在空中盘旋,发出阵阵刺耳的叫声,迫不及待地要扑向这满地的 “盛宴”;野狗在战场边缘来回踱步,红着眼,龇牙咧嘴,时不时冲上前叼走一块碎肉,引得士兵们怒声呵斥、投掷石块,却又很快折返,贪恋着血腥的气味。 这一夜,双方杀红了眼,倾尽所有,不死不休。钰门关守住了,可这份胜利的代价太过沉重,鲜血染红了每一寸土地,生命如风中残烛,悄然熄灭。幸存者们望着眼前的凄惨景象,心中五味杂陈,既有保住城关的庆幸,更多的则是对逝去战友的悲痛与缅怀。而那轮缓缓升起的朝阳,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的光辉,黯淡地洒在这片修罗场上,仿佛不忍直视这人间炼狱,默默为亡魂致哀。 第40章 我女儿讨厌他,就这个理由就够了 金卫术的营帐内,压抑的死寂仿若实质化的铅云,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当详尽的伤亡报告呈递到他面前时,他的脸色瞬间阴沉如墨,双手剧烈颤抖,险些将手中羊皮纸扯碎。那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数字,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刺入他的心窝 —— 此番强攻钰门关,金军战死一万三千余人,受伤者更是多达六千有余,各部落精锐折损大半,那些跟随他许久、忠心耿耿的勇士,如今成了荒野孤魂,散落于城关之下。 “啪!” 金卫术猛地将手中战报狠狠摔在桌案上,怒吼声响彻营帐:“这就是你们给本皇子呈上来的结果?本倾尽举国之力,筹备多日,信誓旦旦要拿下钰门关,如今竟落得这般凄惨下场!” 他双眼充血,脖颈青筋暴突,整个人仿若一头发狂的猛兽,周身散发着凛冽杀意。 身旁的一众幕僚噤若寒蝉,低垂着头,不敢直视他的怒火。谋主阿里木轻咳一声,硬着头皮上前,拱手道:“大皇子息怒,敌军防守委实太过严密,陷阱、投石机、火箭,层出不穷,加之我军昨夜求胜心切,有些操之过急,才致使此番失利……” “够了!” 金卫术粗暴地打断他,怒目圆睁,“操之过急?本皇子要的是破城,是战功!不是这满篇凄惨的伤亡数字!” 话音未落,他余光扫到缩在角落里的密探,那密探身形瑟瑟发抖,满脸惊恐。昨夜正是此人信誓旦旦地回报,说钰门关守军已疲惫不堪、弹药将尽,力荐大军即刻出击,金卫术才当机立断,下达攻城指令。 此刻,满腔怒火找到了宣泄口,金卫术大步跨前,一把揪住密探的衣领,将他硬生生提了起来,牙缝里挤出狠话:“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昨夜如何信誓旦旦向本皇子保证的?说敌军不堪一击,可结果呢?害得本皇子损兵折将,错失良机!” 密探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双腿发软,哆哆嗦嗦辩解道:“大皇子饶命,小的…… 小的也是如实禀报所见,哪曾想敌军狡诈,暗藏后手……” “如实禀报?哼!” 金卫术冷笑一声,手上力道愈发加重,密探脖颈被勒得通红,几近窒息,“留你这颗误事的脑袋何用!” 说罢,他猛地抽出腰间长刀,寒光一闪,手起刀落,密探的头颅骨碌碌滚落一旁,一腔热血喷涌而出,溅了金卫术满身满脸。营帐内众人吓得纷纷后退,大气都不敢出。 金卫术缓缓收刀,大口喘着粗气,仿若一头激战过后尚在喘息的恶狼,他目光森冷,环视众人,森然道:“此次兵败,是奇耻大辱,但本皇子绝不会就此罢休!钰门关,本皇子势在必得!” 言罢,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大步走到营帐中央的沙盘前,手指重重戳向钰门关的位置,“传令下去,全军休整三日,这期间,全力救治伤员、修缮器械、补充粮草。各部落酋长听令,把部落里的青壮男子再抽调一批,充实兵力;铁匠铺日夜不休,务必赶制出精良的兵器;工程兵加派人手,重建攻城器械,要比之前的更坚固、更具威力!” 众人齐声领命,鱼贯而出,各自忙碌去了。营帐外,金军营地一片忙碌景象。军医们满脸疲惫,穿梭在营帐间,清创、敷药、包扎,伤者的惨叫声不绝于耳;铁匠们袒露上身,抡起铁锤,火星四溅,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此起彼伏;工程兵们砍伐树木,搬运材料,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浸湿衣衫;士兵们默默擦拭着兵器,眼神中透着不甘与凶狠,口中念念有词,祈祷长生天庇佑下一战旗开得胜。 巴特尔满脸横肉抖动,走进金卫术营帐,单膝跪地,沉声道:“大皇子,此番折损我巴特尔部落不少勇士,但咱们绝不认怂!休整过后,我定率部落儿郎冲锋在前,不拿下钰门关,誓不回草原!” 金卫术微微点头,神色稍缓,拍了拍巴特尔的肩膀:“好!有你这份决心,本皇子甚是欣慰。待拿下钰门关,本皇子重重有赏,定让你部落满载而归。” 这三日,钰门关内也忙得热火朝天,每一寸空气都弥漫着紧张与决然的气息,仿若一张拉满的弓弦,蓄势待发。周桐深知,金人虽吃了大败仗、大部人马在休整,可依旧贼心不死,时不时派出小股骑兵,借着夜色或薄雾掩护,沿着城外周遭疾驰骚扰,还趁势将此前的陷马坑一一填平,试图消除攻城阻碍。形势紧迫,周桐片刻都不敢停歇,带领着士兵全力投入到备战当中。 三日后的清晨,阳光洒落,却驱散不了战场上空的肃杀阴霾。金军再次列阵,营帐尽数收起,大军浩浩荡荡,如黑色潮水般朝着钰门关汹涌而去。金卫术身披战甲,手提长刀,跨上战马,目光坚定地凝视前方,心中暗暗发誓:今日,定要踏破这钰门关,用守军的鲜血,洗刷此前的耻辱,让大金铁骑的威名,震慑四方! 转瞬之间,又一波凶猛至极的攻势如汹涌海啸般席卷而来。金军阵前,投石车率先发难,伴随着令人胆寒的嘎吱声,巨石腾空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夺命弧线,如天降陨石般轰然砸落。一块巨石直直砸向城头,“轰隆” 一声巨响,城垛瞬间崩塌了一大截,砖石碎块裹挟着滚滚烟尘飞溅四散,几个躲闪不及的守军瞬间被拍成肉泥,鲜血四溅,残肢断臂混着碎砖散落一地,景象惨烈至极。 与此同时,金兵的弓箭手们呈扇形散开,万箭齐发,箭雨密密麻麻,仿若一片乌云遮蔽了日光。羽箭如夺命飞蝗,“嗖嗖” 地朝着城头倾泻而来,守军们纷纷举起盾牌抵挡,“叮叮当当” 的撞击声不绝于耳。可箭雨实在太过密集,不时有士兵手臂、肩头中箭,疼得脸色惨白,却咬着牙,一手拔箭,一手持兵器,坚守岗位。更有倒霉的士兵,被数支利箭同时贯穿,身体摇晃几下,便直直倒地,气绝身亡。 眼见着金兵开始冲锋,周桐嘶吼道:“兄弟们,生死在此一战,给我顶住!” 言罢,他亲自操起一张硬弓,搭箭、拉弦,一气呵成,弓弦被拉得嘎吱作响,手臂上青筋暴起,“嗖” 的一箭射出,精准地射中一名金兵头目咽喉,那头目瞪大了眼睛,双手死死捂住脖颈,缓缓倒地。 城墙上,滚木礌石成了守军抵御的利器。士兵们喊着号子,奋力将一根根粗壮的滚木推下城墙。滚木裹挟着呼呼风声,一路势不可挡,所到之处,金兵们被砸得骨断筋折,惨叫连连。有的金兵躲闪不及,直接被滚木压在底下,胸腔被瞬间压扁,大口吐血,眼珠凸出,当场没了气息;有的被滚木撞飞数丈之远,重重摔落在地,摔得头破血流,奄奄一息。 但金兵们毫无退缩之意,前赴后继,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锋。攻城塔在士兵们的推动下,缓缓逼近城墙,周身裹着浸湿的牛皮,防火箭、石块。塔顶的金兵张弓搭箭,居高临下朝着城头射击,给守军造成不小的威胁。周桐见状,心急如焚,大喝一声:“用火油,烧了那攻城塔!” 瞬间,一桶桶火油被搬上城头,守军们点燃火箭,朝着攻城塔奋力射去。“轰” 的一声,攻城塔瞬间被大火吞没,里头的金兵被烧得鬼哭狼嚎,纷纷跳下塔来,摔得死伤惨重。 撞城槌这边也攻势凶猛,几个袒露上身的彪形大汉,嘶吼着号子,抡圆了膀子,推动粗壮的撞城槌,一下又一下地撞击城门。每一下撞击,都震得城门瑟瑟发抖,城墙上的尘土簌簌而落。周桐抽调人手,集中火力攻击撞城槌周边的金兵,火箭、石块一股脑儿招呼过去,一时间,爆炸声起,火光冲天,周遭的金兵被炸得七零八落,肢体横飞,可那撞城槌依旧顽强地撞击着城门。 惨烈的厮杀持续着,周桐环顾四周,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悲凉,眼下几乎没有后备营了,每倒下一个士兵,就少一分守城的力量,替补的人手寥寥无几。一位守军小队长身中数箭,仍在顽强抵抗,他满脸烟灰,眼眶充血,声嘶力竭地指挥着:“兄弟们,别退!咱们死也要死在这儿!” 话还没说完,一支冷箭飞来,贯穿了他的咽喉,他双手死死抓住箭杆,瞪大了眼睛,缓缓倒地,身旁的士兵眼眶泛红,咬着牙顶上他的位置。 城下,护城河早已被鲜血染红,河面上漂浮着密密麻麻的尸体,有守军的,也有金兵的,层层叠叠,几近堵塞河道。城墙上,守军们死伤大半。 一老兵双眼布满血丝,却透着决绝的光芒,他挥舞着长枪,高声呐喊:“钰门关就是咱们的脊梁,哪怕战至最后一人,也绝不能让金人踏入半步!” 说罢,合身扑入战团,与金兵展开殊死肉搏。此刻的钰门关,已然化作一片修罗炼狱,双方杀红了眼,不死不休地胶着在一起,每一寸土地都浸染着鲜血,每一秒都在上演着生死离别。· 长阳皇宫内,御前议事殿中气压低得仿若能将人压垮,凝重的氛围如铅云密布,一丝风都透不进来。诸位大臣听闻钰门关金人悍然入侵的急报,一时间炸开了锅,激烈的争论声此起彼伏,迅速填满了这空旷的殿宇,声声撞击着殿内的立柱,似要将往昔的宁静彻底击碎。 老将魏崇武率先挺身而出,他身披厚重战甲,甲片上的斑驳锈迹与新添的划痕交织,诉说着往昔的赫赫战功,满脸风霜如刻,几道跟随先帝出征时留下的伤疤,此刻因情绪激动微微泛红、发烫。只见他双手抱拳,身子前倾,单膝跪地,朗声道:“陛下,眼下可是危急存亡的关头呐!金人凶悍至极,攻势一波接着一波,如汹涌恶浪,钰门关那点守军,兵力单薄、军备有限,恐难以持久抗衡。当速速调遣我朝精锐之师,奔赴前线增援,一刻都耽搁不得,迟了怕是要生变故啊!” “魏将军所言极是!” 新任户部侍郎和珅和宝宝紧接着附和,此时的他,一袭崭新官袍被撑得满满当当,面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恭敬,额头上却也渗出了细密汗珠,显露出内心的紧张与急切。“陛下,出兵一事,钱粮供应是重中之重。虽说户部仓廪尚有存粮,可大军长途跋涉、持久作战,耗费巨大,当下存量尚显不足。依微臣之见,为免援军断了粮饷,未战先溃,还望陛下恩准,即刻开征临时赋税,充盈国库,方能保军需无虞。” 和珅这话音刚落,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仿若热油锅里溅入了水珠。礼部侍郎刘景和冷哼一声,拂袖而出,上前几步,躬身说道:“和大人,你这主意可真是荒唐至极!连年征战,百姓早已不堪重负,赋税已然繁重到了极点。此时再加征赋税,百姓哪里还有活路?恐要激起民变呐!依下官之见,当下硬拼绝非上策,当与金人议和,许以金银绸缎,暂息兵戈,徐徐图之,方为稳妥之举。” “简直荒唐透顶!” 兵部尚书赵宏毅瞬间暴跳如雷,他本就身材魁梧壮硕,此刻满脸涨得通红,声若洪钟般怒斥道:“我堂堂顺朝,礼仪之邦,向蛮夷低头议和?这要是传出去,岂不让天下人笑掉大牙,把我朝颜面置于何地?况且金人狼子野心,诸位谁人不知?给了金银,他们便能乖乖退兵?不过是养虎为患,日后必定卷土重来,贻害无穷!” 这番话气势磅礴,震得殿内众人耳膜生疼,尽显武将的豪迈与威严。 朝堂瞬间乱成了一锅粥,大臣们各执一词,迅速分成几大阵营。主和派言辞恳切,痛心疾首地大谈民生疾苦、国力损耗,眼眶泛红,声泪俱下,仿佛已看到民间哀鸿遍野的惨状;主战派则个个满脸激愤,慷慨激昂,挥舞着手臂,高呼气节不可丢、主权不容侵犯,恨不得即刻奔赴前线,与金人拼个你死我活;还有些臣子满脸犹疑,摇摆不定,夹在两派中间,面面相觑,拿不定主意,只能小声嘀咕,交头接耳,生怕卷入这场激烈的纷争。 顺武帝沈渊高坐龙椅之上,面色阴沉似水,深邃的眼眸仿若深不见底的寒渊,静静地看着群臣争论,薄唇紧抿,一言不发。他周身散发的威压愈发浓烈,似无形的枷锁,让喧闹的大殿渐渐安静了些许。良久,他缓缓抬手,那简单的动作却似有着千钧之力,殿中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齐齐望向这位掌控天下生杀大权的帝王。 “众卿无需再争。” 沈渊声音低沉而威严,每个字都如沉甸甸的巨石,缓缓开口道:“钰门关乃国之门户,战略要地,不容有失。朕意已决,即刻下旨,从周边郡县、卫所抽调精兵三万,火速驰援,不得有误;命各地粮仓开仓放粮,全力保障军需,若有推诿、拖延者,严惩不贷;再令工部加紧赶制兵器、盔甲,务必保证质量与数量,按期交付。” 大臣们纷纷跪地,齐呼:“陛下圣明!” 沈渊目光如炬,扫视一圈,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凌厉,又道:“诸位爱卿,此番战事紧急,关乎社稷存亡、百姓安危,望各司其职,同心协力,共度难关。朕在此严正声明,若有懈怠、渎职者,国法森严,绝不姑息,定斩不饶!” 言罢,大手一挥,示意退朝。 待群臣鱼贯而出,沈渊微微眯起双眸,眼底闪过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深意,这场朝堂争论虽激烈,却不过是他计划中的开场戏码,真正的布局,此刻才悄然拉开帷幕。 沈渊即刻命人将心腹重臣悄悄召集至御书房。老将魏崇武、兵部尚书赵宏毅等人接旨后,马不停蹄,从不同路径赶来,个个神色凝重,步履匆匆,生怕耽搁分毫。待众人鱼贯而入、房门紧闭,屋内的气氛凝重而压抑,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 沈渊端坐在御案之后,神色冷峻,目光如炬,率先开口问道:“诸位爱卿,朕朝堂之上所布之计,私下安排得如何了?” 魏崇武率先抱拳回话,声如洪钟:“陛下放心,老臣负责督办周边郡县抽调精兵一事,如今三万精锐已集结完毕,皆是各地身经百战的翘楚。他们日夜操练,士气高昂,随时听候调遣。就等着一声令下,奔赴前线,绝不含糊!陛下这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当真妙极,朝堂上佯装常规增援,金人必以为我朝无甚后手,实则暗藏乾坤呐!” 兵部尚书赵宏毅紧接着拱手说道:“陛下,工部那边也在紧锣密鼓赶制兵器盔甲,新式的利刃淬火精良,削铁如泥;铠甲更是反复锤炼,坚不可摧,足够装备增援大军。还有各地粮仓,已按旨意开仓放粮,粮秣充足,运输路线也隐秘规划妥当,定不会让前线将士饿肚子。陛下深谋远虑,微臣佩服至极。” 沈渊微微颔首,神色稍缓,抬手示意众人继续汇报关键的兵力部署。 赵宏毅清了清嗓子,神色郑重,展开一幅详尽的军事地图,手指轻点其上:“陛下请看,除了那三万明面驰援的兵力,咱们暗中还有诸多安排。首当其冲的,便是原钰门关守将周于枫率领的三万大军,此刻他们早已悄然埋伏于林石谷。周于枫作战经验丰富,镇守边关多年,对金人习性了如指掌,由他统领,万无一失。其麾下猛将如云,先锋官叫楚霄云,此人武艺高强,一杆银枪使得出神入化,冲锋陷阵锐不可当;还有军师司马徽,足智多谋,擅长排兵布阵、洞察先机,有这二人辅佐周于枫,山谷设伏堪称铜墙铁壁。” “再者,” 赵宏毅手指移向地图另一处,“东路有镇远将军林岳,率两万铁骑潜伏于黑风坳。林岳的铁骑训练有素,机动性极强,人马皆披重甲,冲击力巨大,金人若想逃窜,铁骑冲锋,定能将其归路截断。西路则是虎威将军苏镇南,领一万弩兵埋伏在鹰嘴崖,此地地势高耸,视野极佳,弩兵居高临下,劲弩齐发,箭雨可覆盖大片区域,金人闯入,便是自投罗网。” “南路交由水军都督贺沧海,他率麾下一万五千水军,佯装巡河,实则隐匿在芦苇荡深处。贺沧海精通水战,战船皆暗藏火器,时机一到,便能从水路包抄,阻断金人水上退路;北路是轻车都尉韩长风,率八千轻骑兵,蛰伏于霜雪原,他们速度快如疾风,专司突袭骚扰,搅乱金人后方阵营。” “另有一路,” 赵宏毅的手指沿着山脉蜿蜒划过,“飞熊将军佟猛率两万步兵,藏于密松林,佟猛生性勇猛,麾下士卒皆是擅长山地作战的好手,林中设伏,金人进来就别想轻易出去;还有一路是振威校尉欧阳轩,领一万刀盾兵,埋伏在落马坡,此地坡陡路滑,刀盾兵可借地势之利,近身肉搏,杀金人一个措手不及。” “剩下两路,一路是御林军副统领秦羽,率三千御林军精锐,乔装改扮,混在难民当中,守在钰门关附近,关键时刻可直插金人心脏,保卫城中要员;最后一路是神箭手统领柳飞扬,率五千神箭手,分散潜伏于各个关键据点,远程狙击金人将领,打乱其指挥系统。” 众人汇报完毕,沈渊目光中满是满意之色,微微眯眼,沉声道:“甚好,诸位爱卿办事得力,此番布局环环相扣,只等金人攻破钰门关,一头撞进咱们的口袋。届时,各路兵马按计行事,务必将金人全歼,虽然不能永绝后患,但可以护我边关数十载。” 众人齐声领命,鱼贯而出。待众人离去,沈渊独独留下了和珅和宝宝,和珅心头 “咯噔” 一下,隐隐猜到几分缘由,却又不敢确定,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御书房内,烛光昏黄,火苗不安地跳动着,似也被这压抑氛围吓得瑟瑟发抖。沉檀香气幽幽飘散,却盖不住那股无形的肃杀之气,仿若丝丝冷箭,直刺人心。沈渊一袭玄色绣金龙袍,端坐在御案之后,身姿仿若巍峨高山,不动声色间散发的威压,令周遭空气都仿若凝霜。他面色冷峻,眼眸幽深得仿若寒夜深井,静静凝视前方,手指轻叩御案,笃笃声敲得和珅头皮发麻。 和珅低垂着头,身形佝偻,往日的八面玲珑全然不见,只剩满脸惶恐,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砸在金砖上,洇出深色水渍。崭新官袍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后背上,狼狈至极。 良久,沈渊率先打破死寂,声线低沉,仿若裹挟着冰碴:“和爱卿,说起钰门关那档子事儿,周桐此人,你心里有数吧?” 和珅身子一抖,如遭电击,匆忙上前,双手抱拳,腰弯成九十度,声音发颤:“陛下,微臣自然知晓。周桐这人,虽说机灵劲儿不少,嘴上功夫也厉害,三两句话就能稳住人心,可品性实在难以恭维。公主殿下打小被您捧在掌心,心高气傲,眼里容不得沙子,对周桐厌烦至极,这满朝上下,谁人不知啊。就冲公主讨厌他这一条,派他去钰门关,用意便再明显不过。” 沈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笑意,微微颔首:“和爱卿倒是看得通透。乔儿不喜欢的人,留在跟前,平白惹她不痛快。钰门关战事凶险万分,金人来势汹汹,守军又是那般薄弱,大半是没摸过兵器的死囚、民夫,城破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派他去,本就是存了让他别再回来的心思。” 和珅咽了口唾沫,偷觑沈渊神色,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问道:“陛下,只是…… 万一,周桐如有神助,熬过这一劫,活着回来了,可如何是好?” 沈渊笑意瞬间收敛,目光陡然锐利如刀,直直刺向和珅,室内温度仿若骤降。他盯着和珅,沉默许久,直把和珅看得双腿发软,才缓缓开口:“和爱卿,有些事,不必刨根问底。周桐真能活下来,那是他的造化,往后他的路,朕自会拿捏妥当。你身为户部侍郎,当下最要紧的,是把钱粮调度、军需筹备诸事办得滴水不漏,一丝差错都不许出,懂了吗?” 和珅如坠冰窖,膝盖一软,“扑通” 一声跪地,双手撑地,磕头如捣蒜,额头红肿,口中高呼:“陛下圣明!微臣定当殚精竭虑,事无巨细,全力办好户部一应事宜,绝不敢有半分懈怠、差池,求陛下放心!”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满是惊惶。 沈渊不耐地微微抬手,神色冰冷:“起来吧。此番战事关乎国运,机密重重,你知晓诸多内情,管住嘴、稳住心,事成之后,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若是走漏了风声,坏了朕的布局……” 后半句未说完,可凛冽杀意扑面而来,和珅只觉脖颈发凉,寒意直透骨髓。 “微臣明白,微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贰心!” 和珅哆哆嗦嗦起身,身形摇晃,后背冷汗层层,仿若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沈渊摆了摆手,和珅如蒙大赦,躬身倒退着出了御书房,直至房门紧闭,才长舒一口气,抬手抹了把额头冷汗,脚步虚浮地匆匆离去。御书房内,沈渊复又望向墙上军事地图,目光紧锁钰门关,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神色,似期待,又似笃定,这场战局恰似一盘大棋,各方棋子各就各位,究竟鹿死谁手,全在他一念之间。 第41章 城外悲歌 夜色如墨,沉甸甸地将钰门关城笼罩其中,狂风呼啸着掠过城头,发出凄厉的哀号,似在为战死的亡魂悲歌。几盏飘摇欲灭的火把,竭力散发着微弱光芒,竭力驱散些许黑暗,却照得眼前的惨烈景象愈发触目惊心 —— 城墙上坑洼遍布,砖石碎落一地,干涸的血迹凝成暗褐色的斑块,散发着刺鼻的腥气,仿佛无声诉说着白日里的激战。 周桐瘫坐在城墙的角落里,身躯不受控制地颤抖,双手死死揪住头发,指节泛白。泪水决堤般涌出,顺着他沾满血污、烟灰的脸颊肆意滑落,滴落在早已辨不出原本颜色的战袍上。牙关紧咬,却仍止不住喉咙间的哽咽,每一次抽噎都像是要扯碎心肺。 想起这几日的激战,周桐只觉脑袋嗡嗡作响,眼前不断浮现出兄弟们战死的惨烈场景,一帧帧画面,犹如锋利的刀刃,直直戳进他的心窝。 老赵,那个掌管投石车的老大哥,率先闯入他的回忆。白日里,金兵攻势凶猛至极,投石车成了双方争夺的关键。老赵指挥若定,声如洪钟,不断吆喝着调整投石角度,汗如雨下,湿透了衣衫,却一刻都未曾停歇。就在大伙全神贯注装填石块时,变故陡生。金兵一支精锐小队突袭至投石车阵地,利箭纷飞,火光冲天,几个年轻士兵瞬间慌了神,呆立原地。老赵见状,瞳孔骤缩,毫不犹豫地飞身扑了过去,用自己宽厚的身躯护住他们。几支利箭瞬间贯穿他的后背,鲜血如泉涌般喷出,染红了脚下的土地。他却强忍着剧痛,回头怒吼:“愣着干啥!快反击!” 直至气绝身亡,双手还紧紧攥着身旁的投石车摇杆,那姿态仿佛仍要继续操控投石车,将来犯之敌砸个粉碎。 还有小李,平日里沉默寡言,在军中毫不起眼。激战正酣,周桐当时冲到了城墙,一支冷箭如暗夜毒蛇,“嗖” 地直朝他侧面射来。小李眼尖,想都没想,飞身一跃,用自己单薄的胸膛挡在周桐身前。利箭力道极大,直接穿透他的身体,余力不减,又扎入周桐肩头。周桐惊愕转头,却见小李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溢血,却艰难挤出一丝笑意:“小说书,你........别死,别…… 别受伤。以后........听不到你说书了。” 话未说完,便缓缓倒地,双眼空洞,没了气息,温热的鲜血浸湿了周桐的衣衫,也烫红了他的眼眶。 李猛,身形魁梧壮硕,宛如一座巍峨小山。金兵攻势正猛时,撞城槌一下下撞击城门,震得城墙簌簌发抖。李猛见状,大吼一声,扛起一根粗壮的滚木,奋力朝城下砸去,直接砸翻了一群推撞城槌的金兵。可敌人很快反应过来,几支利箭 “嗖嗖” 射来,一支正中他大腿,他拔箭时,又有一支贯穿肩胛,鲜血染红了衣衫。战友们要拉他回后方包扎,他却一把甩开,咬着牙道:“别管我!城门要紧!” 紧接着,他燃起火把,合身扑向攻城的云梯,与上头的金兵同归于尽,大火瞬间吞没了他和敌人,只留下一具焦黑的残骸。 刘三,平日里以出手敏捷、箭无虚发着称。城墙上箭雨纷飞时,他弓弦拉得嘎吱作响,箭似流星般射出,接连射杀金兵头目,引得敌人恼羞成怒。一小队金兵悄悄绕到侧翼突袭,刘三察觉时,已然来不及搭箭,他果断抽出腰间短刀,近身肉搏。一番激战,身中数刀,他却趁着最后一丝力气,将短刀狠狠掷向金兵将领,正中咽喉,自己也倒在血泊之中,气绝身亡。 孙二麻子,满脸麻子坑的他看着其貌不扬,打起仗来却勇猛无比。热油泼洒时,他端着滚烫火盆,迎着攻城的金兵倾倒而下,火苗瞬间蹿起,烧得敌人鬼哭狼嚎。可混乱中,他不慎滑倒,金兵一拥而上,利刃疯狂朝他砍去。他双臂护住要害,高声怒骂:“狗日的金蛮子,有种一刀捅死爷爷!” 直至失血过多,没了声息。 年纪轻轻的王小虎,刚满十六,虚报年龄参了军。初次上战场,眼中虽有惧色,却毫不退缩。滚落礌石时,一块巨石滚落方向偏差,眼看要砸到战友,他瘦小的身子扑了过去,巨石砸断他脊梁,他趴在地上,艰难抬手示意战友继续战斗,嘴唇哆嗦着:“别…… 别管我,守住城……” 话未说完,便没了动静。 老兵张大山,征战半生,经验丰富。见攻城塔逼近,他率人扛起火罐,冲在最前,欲烧塔毁敌。途中,被金兵投石击中头部,头盔都被砸瘪,鲜血糊住双眼,他一抹脸,继续冲锋,火罐砸中攻城塔,大火燃起,他却被塔上金兵乱箭射死,死时还挂着一丝欣慰的笑,仿若完成了毕生使命。 更有那对孪生兄弟,陈大、陈二,形影不离,战场上配合默契。哥哥陈大被金兵长枪刺中腹部,弟弟陈二疯了般砍杀周围敌人,要救哥哥。哥哥却用尽最后力气,抱住敌人,冲弟弟喊:“二弟,别管我,杀光他们!” 弟弟红着眼,杀光周遭金兵,却因寡不敌众,被敌人围殴致死,兄弟俩到死都紧紧挨着。 随着这些熟悉身影在脑海中一一闪过,周桐哭得愈发悲恸,双肩剧烈抖动。身旁不远处,压抑的啜泣声此起彼伏,士兵们都强忍着悲痛,可至亲战友的离去,击溃了他们佯装坚强的防线。黑暗中,有人低声呢喃着死去兄弟的名字,像是不舍的告别,又似无声的铭记。 死囚和民夫们,这些平日里被视作卑微蝼蚁的群体,此刻却爆发出震撼人心的力量。他们没有精良装备,身着破旧衣衫,手持简陋武器,甚至有人只是握着根木棍,便毅然决然地冲上了战场。 其中一个身形佝偻的中年民夫,头发蓬乱,满脸皱纹,一看便是饱经生活磨难。攻城时,金兵搬来撞城槌,一下又一下撞击城门,门栓摇摇欲坠。他瞅准时机,趁着金兵换气的间隙,扛起一块巨石,拼尽全力冲向撞城槌。金兵发现后,乱箭齐发,他身中数箭,脚步踉跄,却仿若浑然不觉,怒吼着将巨石砸向撞城槌,伴随着 “咔嚓” 一声巨响,撞城槌被砸偏了方向,他也坠落下城门被金兵围上来乱刀砍死,至死都瞪大双眼,死死盯着城门,仿佛要用目光守住这最后的防线。 还有个年轻的死囚,面庞青涩,本该有着大好年华。战场上,见火油即将耗尽,他自告奋勇,背着满满一桶火油冲向云梯。金兵利刃疯狂砍来,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血口,他全然不顾,奋力攀爬云梯,直至塔顶,高呼一声,决然引燃火油,瞬间化作一团烈火,与云梯上的金兵一同葬身火海,壮烈至极。 一位老民夫,负责搬运礌石,累得气喘吁吁、脚步蹒跚。当看到金兵突破防线,涌上城头时,他用尽浑身力气推动身旁的滚木。滚木裹挟着呼呼风声,一路势不可挡,砸倒一片金兵。可他自己也被金兵的反击击中,腹部被利刃划开,肠子流了出来,他却双手死死抱住滚木,不让它停下,直至咽下最后一口气。 周桐身旁,压抑的啜泣声此起彼伏,士兵们都死死咬着嘴唇,试图憋住哭声,可身体的颤抖暴露了他们的悲痛。有人紧攥双拳,指节深陷掌心,鲜血渗出;有人默默抚摸着死去战友的遗物,泪如雨下。这些平日里坚毅的汉子,此刻都被哀伤击溃了心理防线。 周桐抬手,用满是鲜血与泥土的手背狠狠抹了把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些。他清楚,此刻泪水救不了任何人,死去的兄弟们在天上看着,盼着他守住城关。咬咬牙,他缓缓站起身来,攥紧手中长枪,长枪因用力过猛微微颤抖,枪杆上的血迹黏腻温热。望向黑漆漆的城外,他眼眶泛红。 就在这时,一阵沙哑却极具穿透力的歌声,仿若一道幽咽的溪流,缓缓穿透战场的死寂,从城墙外飘了进来。周桐猛地一怔,身旁原本沉浸在哀伤中的守军们也纷纷回过神,面露诧异,不自觉地循声聚拢到城头边缘,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城外。借着朦胧月色,只见一个身影匍匐在距城墙不远处的尸堆里,是个死囚。他衣衫褴褛,早已被鲜血浸透,辨不出原本颜色,身上横七竖八布满了刀伤、箭伤,皮肉外翻,白骨隐现,有几处伤口深可见骨,看着触目惊心。 他却仿若浑然不觉伤痛,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的放声高歌。歌声沙哑粗粝,带着浓重的悲怆与不甘,曲调是军中士兵们耳熟能详的战歌,平日里唱来豪迈激昂,此刻从他干裂的唇边溢出,却满是凄楚。城墙上,有新兵眼眶泛红,心生不忍,抬手抹了把泪,哽咽着:“咱得救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死在外面!” 说着,作势就要顺着绳索溜下城去。 一旁的老兵却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他,压低声音喝道:“别动!他这会儿已然是将死之人,身上的伤太重,稍稍挪动,伤口崩开,大出血不说,怕是连骨头都得散架,那才是真要了他的命!” 新兵身形一僵,紧攥双拳,指甲深陷掌心,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只能眼睁睁看着,束手无策。 那死囚歌声不停,每一句都似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扯着嗓子,任由鲜血从嘴角不断淌出,混入身下早已汇聚成泊的血水当中。他的目光始终望着钰门关的城头,眼中透着眷恋与决绝,似是要把满腔未诉的话语、未酬的壮志,统统融进这歌声里。城墙上的守军们静静伫立,不少人泪光闪烁,牙关紧咬,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兵器,与城外之人隔空共鸣。 终于,临近尾声,那死囚原本微弱的气息陡然一振,用尽最后一口气,仰头怒吼出最后一句。那吼声仿若洪钟鸣响,冲破夜幕,震得众人耳鼓生疼,里头裹挟着无尽的恨意、不甘。吼声落下,他脑袋一歪,缓缓合上双眼,没了声息,唯有那尚在微微颤抖的手,还指着城关方向,仿佛至死都在守护。 一时间,城墙上鸦雀无声,唯有风声呜咽,像是在接续吟唱这未尽的战歌。周桐率先回过神来,缓缓抬起手中长枪,朝城外敬了个庄重的军礼,沉声道:“兄弟,一路走好,这城关有你的一份守护,金人休想踏进一步,咱们定会赢!” 其余守军见状,纷纷效仿,一时间,枪尖林立,寒光闪烁,众人无声立誓,要带着这份悲壮与决绝,继续鏖战,直至将金人彻底击退。紧接着,周桐转身,高声喝道:“兄弟们,各就各位,金人随时可能再来,咱们不能松懈!” 说罢,守军们迅速散开,回归各自岗位,严阵以待,仿若一尊尊沉默却坚毅的雕塑,静静等候破晓后的又一轮厮杀。 钰门关附近的山谷之中,秦羽率着三千精锐隐匿在此地。 御林军副统领秦羽,出身将门世家,自小在父辈严苛的教导下研习兵法、苦练武艺。秦家满门忠烈,祖祖辈辈皆为戍守疆土、扞卫朝堂洒尽热血,先辈们的赫赫战功铸就了秦家在军中的无上威名,这份荣耀与使命也沉甸甸地压在了秦羽肩头。他身形矫健,剑眉星目间透着与生俱来的英气,一袭劲装常被打理得干净利落,行事果敢,战场上更是杀伐决断,年纪轻轻便凭一身过硬本领,在御林军中脱颖而出,担起副统领这一要职。 他们这三千人全员乔装改扮,混在熙熙攘攘的难民队伍里。他们身着破旧衣衫,脸上抹灰涂泥,竭力掩去周身杀伐之气,乍一看,与真正的难民毫无二致。秦羽面色冷峻,目光却如隼般锐利,一刻不停地扫视着周遭动静,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当手下来报钰门关战况时,秦羽正半蹲在一块巨石后,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刀柄。听完汇报,他眼中满是震撼与动容,不禁脱口而出:“这些人,当真都是带卵的汉子!” 言语间,既有钦佩,更有一丝难以言明的酸涩。本以为面对金兵如此凶悍的攻势,钰门关撑不了太久,没成想那些将士竟以血肉之躯,死死抵住一波又一波的强攻,守住城关至今,其间惨烈超乎想象,光是听着,都叫人心潮翻涌、热血沸腾。 秦羽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战场上的画面 —— 城墙上,守军们浑身浴血,箭矢如刺猬般插在铠甲上,依旧挥舞着兵器,嘶吼着扑向敌人;投石车旁,士兵们拼尽全力搬运巨石,累到脱力,有人被巨石拍伤、砸死,立马就有人顶上,毫无惧色;城门处,撞城槌一次次撞击,震得城门摇摇欲坠,守军却用身躯死死抵住,至死不退。这般场景,光是想想,都令人心生敬畏。 想当年,秦羽初次随军出征,虽说也是恶战连连,但相较眼前钰门关的惨烈厮杀,竟都显得有些小儿科。那时的他,初出茅庐,满腔热血,却也因经验欠缺,在乱军之中险些丢了性命,幸得麾下将士拼死相护,才得以全身而退。经此一役,秦羽迅速蜕变,明白了战场绝非逞匹夫之勇的地方,更懂得每一条鲜活的生命背后,皆是家中老小殷切的期盼。可如今,听闻钰门关的战况,往昔那些生死瞬间与眼前的惨烈重叠,心底的震撼翻涌不息。 最初,秦羽还领有一道严令,那是沈渊给他下的:截杀出关的逃兵。在寻常战事里,不乏贪生怕死之徒,战事吃紧时丢盔弃甲、临阵脱逃。可令他倍感意外的是,几日过去,竟无一人从钰门关逃出。山谷口,人来人往,尽是些死囚和民夫中老弱妇孺,偶尔有青壮年,也是护送百姓撤离的卫兵,个个满脸坚毅,脚步匆匆,奔赴后方安置点。 正思忖间,几骑快马裹挟着滚滚烟尘,风驰电掣般朝山谷奔来。马上之人衣衫褴褛,浑身血迹斑斑,有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面色惨白如纸,却咬紧牙关,手中马鞭疯狂抽打马臀,催促马匹快跑。秦羽定睛一看,便知是前去求救的信使,毫不犹豫地大手一挥,示意手下放行。身旁副官微微皱眉,低声道:“统领,就这样放他们过去?不稍加盘查?万一有诈……” 秦羽摇了摇头:“不必,你瞧瞧他们这模样,满身是血,满脸惊恐,眼中却只有急切与坚定,定是为了搬救兵,无暇旁顾。此时盘查,反倒误了大事!” 身旁的亲卫却面露难色,上前一步,凑近秦羽压低声音道:“统领,上头可是下了死令,谁都不能放,哪怕是前去求援的也绝不例外!万一事后追究起来,您这…… 怕是担待不起啊。” 秦羽眉头瞬间拧紧,目光如炬般扫向亲卫,那眼神犹如寒星,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吓得亲卫后半截话生生咽了回去。他顿了顿,神色凝重,缓声道:“我自是知晓军令如山,可眼下是什么情形你也瞧见了,钰门关内鏖战正酣,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在丢性命,若拦下他们,援兵迟来一刻,城关便多一分失守的危险,届时死伤的可就是成千上万的弟兄!” 说罢,秦羽抬眼望向几骑快马疾驰而来的方向,马蹄声愈发急促,马上之人摇摇欲坠,却仍拼尽全力驱马狂奔。他们衣衫褴褛,破碎的布片随风舞动,上头沾满的血迹早已干涸,结成暗沉的血痂;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伤口狰狞翻卷,有的还在汩汩冒血,滴落在飞扬的尘土中。他们面色惨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干裂起皮,可眉眼间的急切与坚定仿若燃烧的火焰,烫得秦羽心头一热。 眼看马匹就要冲进山谷,亲卫心急如焚,下意识地抬手阻拦,秦羽见状,身形一闪,抬手将亲卫的手臂格开,高声喝道:“让开!此刻阻拦他们,与杀人何异?” 声音响彻山谷,带着不容违抗的气势。 马队呼啸而过,骑手们甚至来不及投来感激的目光,唯有领头之人在交错瞬间,沙哑着嗓子挤出一句 “多谢”,便转瞬远去。秦羽伫立原地,望着马蹄扬起的滚滚烟尘,久久未动,脸上满是不忍与忧虑。他深知这些前去搬救兵的人,即便逃过这一劫,前路依旧凶险万分,金兵的眼线遍布周遭,随时可能遭遇突袭,能不能活着把援兵带回来,全然是个未知数。 “统领,军令如山,咱们这么做,万一上头怪罪……” 亲卫仍在一旁小声嘟囔。 秦羽回过神来,长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亲卫的肩膀:“真到追责那一日,我一人担着便是。身为将士,本该保家卫国、护百姓周全,如今钰门关危在旦夕,咱们躲在这山谷,眼睁睁看着他们送死?我做不到!只盼这些人能有几分造化,寻来援兵,解了城关之困,那一切便都值得了。” 言罢,他转头扫视麾下御林军,目光重新锐利起来,高声喝道:“都给我听好了,检查兵器,养精蓄锐,一旦城关有令,即刻奔赴战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咱们不能光指望援兵,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的本事守住阵地,别让钰门关的兄弟们孤军奋战!” 三千御林军齐声应和,声浪滚滚,震得山谷嗡嗡作响。 第42章 惨烈守城 此时此刻的金兵那里,金卫术于营帐之中闻得前线军报,知钰门关仍未被攻破,顿时面沉似水,怒目圆睁,厉声喝道:“本皇子率大军连番强攻,此关却坚如磐石,岿然不动,实乃奇耻大辱!那城中守军究竟是何许人也,竟有如此顽强之抵抗?” 谋主阿里木趋步向前,拱手而言:“大皇子且暂息雷霆之怒。钰门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兼之守军拼死相搏,故而急切间难以克之。然臣有一策,或可破其城防。可遣精锐之士阻断城中水源,使城内无水可用,不出数日,守军必因干渴而战力锐减,军心惶惶。同时,督造投石车,多多益善,将以金汁浸泡之尸体与牲畜残骸,以投石车掷入城中,令疫病滋生,使其自顾不暇。再于西侧城墙增派兵卒,全力猛攻,令守军疲于应对,左右支绌。” 金卫术闻之,目露凶光,颔首道:“此计甚合我意,速去筹备。传令下去,遣一队精骑,沿河道潜行,务要隐秘行事,截断城中水源,不择手段,务必功成。另责令工程兵昼夜赶制投石车,搜集周遭尸体与牲畜残骸,以金汁浸之,备用无虞。本皇子倒要看看,此番手段施出,钰门关还能坚守几时! 金卫术环顾营帐,眼神中透着狠厉与决绝,高声喝道:“众将士听令,此番攻打钰门关,若是谁能率先攻破,本皇子赏黄金千两,牛羊千头,封千户侯,且可于我大金境内任选肥美之地为封地,世代承袭!”此令一出,营帐内的金兵们瞬间热血沸腾,双眼放光,高呼之声响彻云霄。 随后,大军如汹涌的潮水般再度涌向钰门关。金兵们个个神情癫狂,口中高喊着“长生天庇佑”,仿佛被注入了无尽的勇气与力量。他们扛着云梯,推着撞城槌,在震天的战鼓声中,向着城墙猛冲而去。 两日之后,破晓的曙光洒落在钰门关,却未能驱散笼罩在城头的阴霾与寒意。城墙上,周桐面容消瘦,双眼布满血丝,却依旧燃烧着坚毅不屈的火焰。他身旁的将士们亦是形容枯槁,战甲破碎不堪,满是裂痕与血污,仿佛在无声诉说着连日来的惨烈战斗。 探马神色慌张地飞奔而来,急报金兵狡诈,竟以沙袋土石截断了护城河的上游水源,致使护城河水逐渐干涸。周桐听闻,眉头紧锁,深知此招险恶,护城河一旦干涸,城关便失去了一道重要的天然屏障。 周桐眉头紧锁,目光凝重地望着逐渐变浅的护城河,粗略估算着河水干枯的时间。他心里清楚,金兵绝不会等到河水全干才发起进攻,那汹涌的攻势恐怕很快就会如潮水般再度袭来。 他缓缓转头,看着周围和自己一般模样的守军们,这些人个个面容憔悴,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倔强。周桐深吸一口气,大声问道:“兄弟们,咱这护城河怕是撑不了多久了,金兵马上就会来一场恶战,怕不怕?”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咧着嘴,露出缺了几颗门牙的嘴,哈哈笑道:“怕个球!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旁边一个年轻的士兵,脸上还有未干的血迹,跟着喊道:“将军,咱从被拉来守城那天起,就没想着活着回去。能多杀几个金兵,死了也值!” 一位年长些的老兵,拍着胸脯说:“俺这条老命,早就是捡来的。能死在这战场上,总比窝囊地死在牢房里强。将军,您就下令吧,咱跟金兵拼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话语虽粗鄙,却满是豪迈与无畏。周桐听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眼眶微微泛红,却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他用力一挥手中长枪,吼道:“好!不愧是我钰门关的好汉!等金兵来了,咱们就痛痛快快地跟他们大战一场,让他们知道,咱不是好惹的!” 守城的第七日,晨曦初露,却只映照着惨烈与绝望。护城河的河水已猛然下降,河床大片裸露,干裂的泥地仿佛是这城关即将破碎的先兆。 周桐望着仅存的不到四千名守军,心中满是苦涩。这些士兵,人人带伤,衣衫褴褛,战甲破碎得不成样子,伤口处的血痂凝结又崩裂,新伤叠着旧伤。南门的守军也被调至此处,这四千人也都包括了南城门的守军。众人虽面色凝重,却毫无惧色。赵宇那里率领着剩下的一千五百名西门守军,亦是严阵以待,他们是这摇摇欲坠的钰门关最后的屏障。 金兵如汹涌的恶浪般扑来,他们的眼中燃烧着疯狂与贪婪。“长生天庇佑!”的呐喊声震耳欲聋,仿佛要将这天地都撕裂。金兵们毫不顾忌脚下,直接踩着堆积如山的尸体,向着城墙疯狂冲锋。那些尸体,有他们同伴的,也有守军的,血腥之气弥漫在空中,令人作呕。 金兵的弓箭手在阵后列成密集队形,弓弦齐响,箭如雨下。箭矢如飞蝗般射向城头,守军们只能以盾牌勉强抵挡,“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不绝于耳,不时有士兵中箭倒下,发出痛苦的闷哼。 紧接着,云梯纷纷架上城头。金兵们如蚁附膻,攀爬而上。他们一手持盾,一手挥舞长刀,口中嗷嗷乱叫。守城的滚木礌石如雨点般砸下,可金兵们全然不顾,只是拼命向上冲。有几处滚木的链子被金兵的长刀砍断了四五根,滚木滚落一旁,失去了作用。 守军们见滚木失效,便搬起石头砸向云梯上的金兵。沉重的石头呼啸而下,砸得云梯上的金兵骨断筋折,惨叫着跌落。可金兵人数众多,前赴后继,倒下一批,又涌上一批。 此时,城中的火油已然耗尽,守军们只能以沸水、金汁迎敌。滚烫的沸水混合着金汁泼洒而下,浇在金兵身上,烫得他们皮开肉绽,发出凄厉的惨叫。但仍有金兵冒着沸水与金汁,奋勇爬上城头。守军们拿起叉子,用力推搡着云梯,试图将其掀翻。 战斗愈发激烈,城头尸横遍野,鲜血汇聚成流,顺着城墙淌下。许多受伤过重无法战斗的守军,望着如潮水般涌来的金兵,心中涌起一股决绝。他们高喊着自己的名字,比如“李二牛在此!”“张铁蛋先走一步!”然后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冲过去抱住刚露头的金兵,一同坠下城头,玉石俱焚。 周桐身先士卒,在城墙上往来冲杀。他的长枪舞成一道光影,每一次刺出都带起一片血雾。但金兵实在太多,他杀得越多,涌上的金兵越密。赵宇在西门也是苦苦支撑,手中大刀早已卷刃,却仍在挥舞,他的身上已多处受伤,鲜血染红了战袍,可他的脚步未曾后退半步,口中怒吼着:“来吧,金狗子,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守城进入第八日,夜幕如墨,却未能掩盖住战场上的血腥与喧嚣。金兵的攻势较之前更加凶猛,仿若癫狂的恶兽,不知疲倦。 是夜,金兵趁着夜色发动了突袭。他们如鬼魅般悄然靠近城墙,而后突然发难,喊杀声打破了夜的寂静。一批金兵在前方疯狂攻城,另一批则在后方休整,片刻后便轮换上前,始终保持着凌厉的攻势。而守军们却早已疲惫不堪,他们只有这一批人,在连续多日的苦战下,人人都只是吊着一口气在支撑。 城墙上的守军们,只要一坐下,便仿佛全身力气被抽干,想要再次起身就得挣扎半天,双腿颤抖,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周桐望着身边的弟兄们,心中满是悲痛与无奈,仅仅这一夜之间,又有一千名弟兄永远地倒下了。 士兵们的眼神中虽仍透着坚毅,但那疲惫之色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他们的动作变得迟缓,却依旧机械地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抵挡着金兵一波又一波的进攻。每一次抵挡,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周桐强打起精神,大声呼喊着鼓舞士气,可声音中也难掩沙哑与疲惫。他知道,此刻的钰门关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们已无退路,唯有拼死一战。尽管希望渺茫,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能让金兵踏入城关半步。 赵宇在西门同样面临着巨大的压力,他的手臂已被敌人的刀剑砍伤多处,几近无力举起大刀,却仍用布条将刀绑在手上,继续战斗。他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弟兄,心中满是怒火与不甘,怒吼道:“弟兄们,死战到底,莫要让我们的牺牲白费!” 城墙上的战斗愈发惨烈,双方的尸体堆积如山,鲜血将城墙浸染得一片殷红。 第43章 制造瘟疫 守城第九日,战火的硝烟暂时笼罩着钰门关,刺鼻的血腥与腐臭气息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城头,守军们趁着金兵进攻的间隙,如同一群被抽去了脊梁的困兽,或瘫坐在冰冷的砖石上,或斜倚着残缺的雉堞,抓紧这片刻喘息之机恢复着几近枯竭的体力。他们的脸庞被硝烟熏得漆黑,眼神中透着无尽的疲惫与空洞,身上的伤口纵横交错,有的还在汩汩渗血,干涸的血痂与破碎不堪的衣衫粘连在一起,每一次轻微的动作都会牵扯出钻心的疼痛。 欧阳羽在营帐里面,他眉头紧锁,眼神中交织着痛苦、挣扎与决然,嘴唇也因长时间的紧绷而干裂起皮。终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令人心碎的决心,将带伤的周桐唤至身旁。周桐强撑着虚弱的身躯,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向欧阳羽。每走一步,他都能感觉到伤口处传来的撕裂般剧痛,那疼痛如尖锐的针,一下一下地刺着他的神经。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唯有双眸深处还倔强地燃烧着一丝坚定的火焰。 欧阳羽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被砂纸磨砺过一般,带着几分无奈与沉痛,缓缓说道:“师弟,如今这形势,你我心里都清楚,已是危如累卵。我苦思良久,欲行一策,只是……这计策实在有伤天理。”他微微顿了顿,抬头望向阴霾密布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汲取某种力量,又像是在为即将说出的话做着最后的心理准备,“我打算命人将金汁、粮食等物一同倾倒于城下那堆积如山的尸体之上,借瘟疫阻挡金兵。” 周桐听闻此言,只觉脑袋瞬间“嗡”的一声,仿若被重锤狠狠击中,天旋地转。他的脑海中顿时如走马灯般闪过无数画面:往昔那繁华热闹的太平岁月,城中百姓安居乐业,街头巷尾回荡着欢声笑语;而如今,战火纷飞,曾经的美好家园已沦为一片废墟,兄弟袍泽们一个个在眼前倒下,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他又仿佛看到了城破之后,金兵如恶狼般冲进城中,烧杀抢掠,百姓们流离失所,哀号遍野……种种画面如汹涌澎湃的潮水般疯狂冲击着他的心神,他的双腿一软,身体摇摇欲坠,几乎要晕过去。 欧阳羽见状,急忙伸手扶住周桐,他的手微微颤抖,眼中满是担忧与不忍,嘴唇嗫嚅着,欲言又止。沉默了片刻,他转身叫来另一名传令兵,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悲戚,声音干涩地说道:“李四已战死,你速速传令下去。” 传令兵领命而去,他的脚步略显沉重,眼神中带着一丝惶恐与不安。他深知这一指令将会给众人带来怎样的冲击,但军令如山,他只能硬着头皮将其传达给众守军。 一时间,众人皆愣住了,整个城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片刻之后,悲伤与痛苦的情绪如决堤的洪水般在军中蔓延开来。一位满脸胡茬的老兵,瞪大了眼睛,眼神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他冲着传令兵大声吼道:“这……这怎么可以?这是要遭天谴的啊!” 旁边一位年轻的士兵则默默低下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的肩膀微微颤抖,低声抽泣着 这时,一个伤势重得像被血糊了满身的士兵,咬着牙,硬扛着伤口那钻心的疼,费力地抬起头,眼神里透着股子混不吝的决然,扯着嗓子喊道:“哥几个,都别瞎咧咧了。眼瞅着这操蛋局面,咱还有个屁的别的路可走?” 众人听了,都闷不作声。那满脸褶子的老兵长吸一口气,带着哭腔嘟囔:“得嘞,算逑。这乱哄哄的世道,哪有啥绝对的对与错。咱守这城,早就把命根子别在裤腰带上了,还管他娘的身后骂名干啥?” 一个中年士兵抹了把脸上的泪,咧着嘴苦笑:“可不咋的,指不定哪天咱死球了,也得跟城下那些烂肉堆一块儿,被瘟神给收了。怕个球!老子这辈子,能在这拼死拼活护着点啥,值了!” 话一说完,他一咬牙,“噌”地站起身,虽说身子晃悠得像个风中残烛,可眼神贼坚定。一瘸一拐地朝着放金汁和粮食的地儿挪过去,弯腰抄起一桶金汁,一步一步往城墙根儿蹭。每走一步,身上的伤口就跟被刀割似的,可那脚步,硬是没打半点折扣。 其他士兵们瞅见了,互相使了个眼色,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那股子要跟人拼命的狠劲。一个个闷声不响地站起来,跟着老兵的屁股后头,扛起金汁和粮食,往城墙边走。心里头虽说苦得像吃了黄莲,可这当口,都把生死看淡了。就想着最后能守住这城,为了心里那口气,为了身后的老小,哪怕干这缺德事要遭报应,也得在这绝境里挣出一线生机来。 消息传到了京城长阳。钰门关的一万守军,竟挡了金人 15 万大军 7 天,现在还在抵挡,这一壮举如巨石入水,在京城激起千层浪。当人们谈论得知其中有 人是死囚和民夫时,更是惊叹不已。 京城的茶馆里,一群人围坐在一起,议论纷纷。“你们听说了吗?钰门关那战况惨烈得很呐,一万守军,大半都是死囚和民夫,硬是和十五万金兵扛了七天,这简直是奇迹啊!”一个穿着长衫的老者摇头晃脑地说道。 “是啊,听说那些出城求援的士兵更是英勇无畏。有一个都跑死了,还把自己拴在马上,赶着马到了最近的城关,就为了把消息传回来,这是何等的壮烈!”一个年轻的后生满脸敬佩地接口道。 “哼,朝廷也该早点发兵救援才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那孤军奋战吧。”一个大汉皱着眉头,有些不满地嘟囔。 这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沈渊这里。他独自在御书房内,脸色阴沉如水,一言不发地坐在龙椅上,双手紧紧地攥着扶手,指节泛白。 正在想着什么的时候,太监禀报,沈桥求见。沈渊让她进来。沈桥一脸紧张。 “父皇,前往钰门关的大军什么时候到?再晚一些,那些人要撑不住了。” 沈渊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脸。“放心,父皇已经派大军去了。用不了多久就会到的。” 沈桥微微点头,随后轻哼一声道:“听说此次是周桐在钰门关领军,那个只会谄媚的小人,没个真本事,女儿本以为他定是个贪生怕死之徒,没想到这次倒还算是个男人,能在那坚守至今。” 沈渊听了女儿的话,刚欲开口,便有太监来报,有大臣联名上书给陛下。于是沈桥先告退了,沈渊则整理思绪让礼部尚书进来。 刚一进来“陛下,钰门关那些将士能守到现在,已然是奇迹。若不速速增兵救援,一旦城破,金兵必然长驱直入,后果不堪设想啊!”这人言辞恳切地说道。 沈渊看着手中的联名上书,眉头皱得更紧了。说道:“朕深知此事关系重大,钰门关的局势朕一直密切关注着。众将士在前线拼死抵抗,其英勇无畏朕亦感同身受。朕不会坐视不管,援兵之事已有安排。爱卿不必担心。” 那人磕头:“陛下圣明。” 沈渊摆摆手 “下去吧,朕要安排诸多事宜,时间不等人。” 那人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告辞。 沈渊在御书房内,久久伫立,四周静谧得只剩下他轻微的呼吸声。他的目光深邃而凝重,仿若能穿透这宫墙,望见远方钰门关的烽火硝烟。许久之后,他缓缓移步到书案前,铺开宣纸,提起狼毫,笔锋蘸满墨汁,略作停顿后,挥毫疾书。 不多时,一封密信已然写就。沈渊轻轻将笔搁下,抬起头,沉声道:“影杀。”声音落下的瞬间,一道黑影如鬼魅般自房梁之上飘落,单膝跪地,低头抱拳,一言不发,唯有周身散发的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沈渊亲手将密信递与影杀,目光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去一趟钰门关,速将此信交予秦羽,不得有误。”影杀接过信件,低声应道:“遵命。”而后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御书房内,仿若从未出现过一般。 御书房内重归寂静,只剩下沈渊一人。他缓缓走到窗前,望着窗外天色渐暗,乌云开始聚集,似有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恰如这动荡不安的朝局与战事。 “周桐,欧阳羽.........是叫着名字吧?你们可真给朕惊喜啊。” 此时的钰门关,城墙上的守军们望着城下那被沸水、金汁还有粮食混杂的一片狼藉的尸体,心头满是苦涩与无奈。用沸水浇灌,用现代话语来说,一是为了借助高温,为细菌温室做好规划。 接连多日的鏖战,尸首在烈日下暴晒、污血反复浸染,早已成了病菌滋生的 “培养皿”,沸水虽简陋,却是此刻守军手中为数不多能延缓疫病扩散的手段,起码能在短时间内,遏制病菌过快朝城中飘散;二来城中物资见底,火油告罄,沸水成了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周桐他心里都清楚,这制造瘟疫的法子实属饮鸩止渴,是走投无路之下的险招。正常而言,瘟疫滋生、蔓延需耗费些时日,病菌要在尸体腐化、环境霉变中慢慢积攒能量、壮大队伍。可钰门关下,最早的尸体搁了足有八天,暴晒、闷热加上血水滋养,本就 已近有了势头,如今金汁、粮食倾洒其上,无疑是火上浇油,彻底打破了病菌繁衍的缓慢节奏。军医们满脸凝重,预估最快只需一天,疫病的阴霾就会强势笼罩,势头迅猛得超乎想象。 欧阳羽满脸疲惫,却强撑着精神站在城头,远眺金兵营帐,喟然长叹:“师弟,此番计策,无异于与虎谋皮。这瘟疫一旦爆发,可不光是冲着金兵去的,咱们身处城关,首当其冲,躲都躲不掉,实打实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周桐眼眶深陷,血丝密布,苦笑着点头:“师兄,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当下,咱们已无牌可打,城破是死,疫病来袭亦是死,倒不如拼死一搏,将时间拖到,兴许还能挣出一线生机。” “罢了,既已决定,便全力应对吧。虽说这疫病棘手,但中原到底底蕴深厚,平日里就有储备防治草药,百姓间也流传着防疫土方。相较金人,多少算有些优势,但愿能借此熬过这一劫。” 欧阳羽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黑灰,目光透着孤注一掷的决然。 与此同时,金兵营帐内,金卫术还沉浸在破城的美梦里,磨刀霍霍,筹备下一轮强攻。麾下的金兵们嗷嗷叫着,幻想着踏破城关后的金银财宝、美酒佳肴,浑然不知死亡的镰刀已悄然悬于头顶。他们常年逐水草而居,在广袤草原驰骋,对瘟疫的认知近乎空白,更别提有效的防范举措了。 钰门关内,士兵们在欧阳羽和周桐指挥下,争分夺秒地忙活起来。军医们倾尽所有,将草药大锅熬煮,药香弥漫全城。守军们人手一碗,谨慎地涂抹在口鼻、脖颈各处;城内主干道、营房周边,皆撒上厚厚的石灰,力求净化空气、杀菌消毒;还设置了简易隔离区,用以安置可能染病的士兵,阻断疫病进一步传播。 与此同时,金兵营帐内,金卫术高坐在虎皮大椅上,手中紧攥着马鞭,时不时狠狠抽打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那模样活脱脱一头被激怒却暂时被困住的恶狼。他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着钰门关城头,瞧着守军们日渐萎靡的身形、愈发迟缓的动作,心中既怒又喜。据细作来报,城头上如今能战之兵已不到 5000 人,饶是如此,这些守军竟还在负隅顽抗,死死卡住他大军前行的要道,这让金卫术恨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哼!这些个中原蛮子,骨头倒是硬得很!” 金卫术猛地起身,将马鞭狠狠甩向一旁的兵器架,发出 “哗啦” 一声巨响,“尤其是那主将,屡次坏我好事,待本皇子攻破此城,定要将他生擒活捉,绑在马后拖行百里,让他尝尝这草原砂石的厉害,再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身旁的谋主阿里木见状,赶忙上前躬身劝慰:“大皇子息怒,城关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咱们加把劲,定能一举拿下。届时这钰门关后的千里沃土、繁华城池,可都尽归咱们大金了,中原的金银财宝、娇娥美眷,还不任大皇子您随意挑拣。” 金卫术听了这话,脸色稍霁,脑海中浮现出攻破城关后的画面:大军如汹涌潮水,一路畅通无阻,烧杀抢掠,席卷中原大地。一想到这儿,他嘴角不自觉上扬,扯出一抹狰狞的笑,那笑容好似冬日荒原上饿狼觅到猎物时的凶狠模样。 麾下的金兵们围坐在一起,打磨着长刀,哼唱着粗犷的草原战歌,眼中闪烁着贪婪与亢奋的光。他们扯着嗓子嗷嗷叫着,幻想着踏破城关后,冲进那富庶的中原城镇,一箱箱金银珠宝往怀里揣,一坛坛美酒佳酿敞开了肚皮灌,还有那娇柔温婉的中原女子,都沦为他们的玩物。全然不知死亡的阴霾已悄然在营帐上空聚拢,致命的瘟疫镰刀,即将狠狠斩下。草原上的他们,向来逐水草而居,过惯了马背上冲锋、帐篷里吃肉喝酒的日子,对这疫病的凶险、防患手段,近乎两眼一抹黑,毫无招架之力。 第44章 喘息 清晨,金兵营帐内号角声震天,金兵们如潮水般涌向钰门关,发起了又一轮凶猛的冲锋。金兵们挥舞着长刀,口中呼喊着 “长生天庇佑”,那震天的喊杀声仿佛要将城墙震塌。他们扛着云梯,在盾牌的掩护下,一次次地冲向城墙,试图突破守军的防线。 城墙上,周桐和欧阳羽指挥着守军拼死抵抗。守军们虽疲惫不堪,但仍强打起精神,用弓箭、石块、油水等物奋力回击。“放箭!快,把云梯给我推下去!” 周桐声嘶力竭地喊道,他的声音因为连日的呼喊而变得沙哑。守军们弯弓搭箭,箭如雨下,金兵纷纷中箭倒下,但更多的金兵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往上冲。 有金兵成功爬上了城墙,与守军展开了近身肉搏。一位守军士兵手持长刀,与金兵战在一起,他怒吼道:“来啊,金狗子,爷爷今天跟你们拼了!” 尽管他身上已多处受伤,但仍奋力抵抗,在砍倒几个金兵后,终因体力不支被金兵刺中。 就这样,战斗持续了一整天,金兵一次次地突破防线,守军也一次次地将他们击退。直到傍晚,天色渐暗,金兵才收兵回营。 回到营帐后,金兵们个个疲惫不堪。这时,有将领向金卫术进言:“大皇子,今日那钰门关的守军已是强弩之末,咱们何不趁夜袭城,定能一举拿下。” 金卫术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摇了摇头,说道:“不可。那些中原人虽然没多少力气了,但还有一股子倔强。夜晚派人去骚扰就行,不必再让咱们的勇士们伤亡加重。等明日天亮,咱们再全力攻城,定能破城。” 众将领听了,纷纷点头称是。 然而,第二日清晨,当金兵们正在整备大军时,突然有士兵跑来禀报:“大皇子,不好了,营中出现了许多咳嗽发烧的士兵,怕是染上了瘟疫!” 金卫术一听,大惊失色,猛地站起身来,吼道:“怎么可能?咱们每次扎营都仔细检查营地,水源也都是干净的,这瘟疫从何而来?” 一旁的谋主阿里木皱着眉头,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大皇子,臣觉得此事有蹊跷。您看那钰门关下的尸体,被他们倒了金汁、粮食等物,臣怀疑,这瘟疫是他们故意制造出来的。” 金卫术瞪大了眼睛,愤怒地咆哮道:“什么?这些卑鄙的中原人,竟然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 阿里木接着说道:“大皇子息怒。如今这情况,若等到大军都染上瘟疫,咱们只能退兵。臣估计,这瘟疫才刚开始,染病的士兵只是咳嗽发烧,力气也只剩原来的一半。但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金卫术握紧了拳头,恶狠狠地说:“那咱们就攻城。那钰门关里的人肯定也有瘟疫,大家都一样。给我冲,今日定要破城!” 于是,金兵们又朝着钰门关冲去。但这一次,他们发现情况不对劲。金兵们攀爬城墙时明显比昨日费劲,许多士兵爬了几步就气喘吁吁,手中的武器也仿佛有千斤重。而钰门关的守军虽然也有染病的,但战斗力却明显比金兵高。 金卫术在阵后看到这一幕,心中疑惑不已。他又派出一波兵力冲锋,但结果还是一样。只见守军们奋勇抵抗,将金兵一次次击退。 金卫术无奈,只得下令撤兵。这一天过去,金兵营中的瘟疫患者越来越多,整个营地弥漫着恐慌的气氛。 金卫术心急如焚。他大手一挥,召集众将领,那脸阴沉得仿佛能拧出水来,扯着嗓子吼道:“咱这就得撤兵了?就那一万中原人,死死挡了咱大军十日之久。照这日子算,再拖上几天,大顺的援军可就到了,到时候咱就只能灰溜溜地退兵。我金卫术可咽不下这口气,父皇还带着十五万大军在后头等着,姜人的二十万大军也在西边瞅着,就盼着我们这十五万人把这门户给打开。” 众将领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跟哑巴了似的,营帐里安静得像片死寂的草原。 金卫术一看这架势,狠狠一咬牙,“噌” 地站起身,打雷般喊道:“我就不信,大金十五万好汉,能被这点瘟疫困住!今儿个本皇子就下重赏,谁要是能把这瘟疫给解了,赏他牛羊千头,骏马百匹,黄金万两,还封他做部落首领!我就不信这么多人里找不出个能人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定有那有本事的人站出来!” 将领们一听,眼睛里都闪起光来,忙不迭地领命,跑出去传达大皇子的话。 一天后,一个部落的小酋长像阵风似的跑来,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脸上却满是欢喜:“大皇子,大皇子啊,咱有法子咧!俺们部落有个老羊倌,瞧见羊染了病,吃了一种草就好咧。他自个儿也试了试,吃了那草,一天后就大好了,就是还有点乏,歇两天就生龙活虎咧。” 金卫术一听,乐开了花,眼睛亮得像夜里的狼眼,可还是皱着眉头说:“这事儿可不能急,先找些染病的兵试试,真管用,重重有赏。” 于是,他挑了些染病的士兵服下草药,自个儿在一旁像头等食的老雕,眼巴巴地等了一天。嘿,那些士兵的病真见好转。金卫术仰头大笑,笑声震得帐篷都晃悠:“好哇!好哇!长生天保佑大金!” 接着,他下令四处收罗这种草药,营地里像炸了窝的马群,热闹起来。士兵们被分成几块,有病的在一块治,没病的忙着采药和守营地,互相隔开,不让瘟疫再瞎传。 过了两日,士兵们歇好了,精气神儿也足了,士气像鼓满风的帐篷,呼呼往上蹿。金卫术瞅着时候到了,披上战甲,拎着长刀,站在大军前,扯着嗓子高喊:“儿郎们!咱大金的脸面可不能丢!这两日的憋屈,咱得用中原人的血来洗干净!今儿个,俺亲自带你们往前冲,谁要是往后缩,就是个孬种,长生天可不会饶了他! 金兵们一听,血直往脑门上涌,扯着嗓子喊:“愿跟大皇子往前杀,不破钰门关,死不回头!” 那声音跟草原上的响雷似的,轰隆隆传遍整个营地,军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 钰门关这几日,虽已竭尽全力做好了预防措施,可那瘟疫源头就横亘在城下,仿若一颗随时会引爆的毒雷。 周桐深知形势严峻,为减少感染几率,他安排守军轮班,没到特定时间便换人上城坚守。然而,疫病的阴影终究还是开始笼罩。欧阳羽在高强度的压力与疫病的双重侵袭下,已是面色苍白如纸,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咳嗽声此起彼伏,仿佛要将心肺都咳出来。周桐见状,心急如焚又满是无奈,只能下令将欧阳羽送回营帐休养,尽管他心中清楚,在这缺医少药且瘟疫横行的当下,所谓的休养或许也只是聊胜于无。 如今,周桐独自挑起了指挥守城的重担。放眼望去,士兵们的状态令人揪心不已。那些活下来的人,个个面容憔悴,眼眶深陷,眼神中满是疲惫与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他们的战甲破损不堪,沾满了血迹与污渍,有的地方还露出了棉絮,身上的伤口或深或浅,有的只是草草地包扎了一下,有的甚至还在渗血,却早已无人在意。这些士兵们,几乎都是几天几夜未曾合过眼,每一个人都在与疲惫和死神做着殊死搏斗。他们靠着城墙,或坐或躺,只要一有片刻安宁,便能瞬间陷入昏睡,但哪怕是在睡梦中,他们的眉头依然紧锁,似乎仍在战场上与金兵厮杀。 周桐心酸地看着这一切,内心五味杂陈。他想起曾经那些鲜活的面孔,那些初入军营时充满朝气与活力的士兵,他们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对家乡的思念,毅然投身到这残酷的战争中来。而如今,他们却被战争折磨得不成人形,在瘟疫与死亡的边缘苦苦挣扎。他深知,这些士兵们全是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在支撑。 “兄弟们,苦了你们了。” 周桐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他是这些士兵们最后的依靠,哪怕前方是无尽的黑暗,他也要带着他们继续前行,为了那一丝可能存在的希望,为了守护住这残垣断壁后的万家灯火。他紧了紧手中的剑柄,抬头望向远方金兵的营帐。 第45章 绝望 城墙上,周桐望着远方金兵营帐,那里尘烟渐起,沉闷的马蹄声如雷滚来,他知道,最后的决战时刻已至。他的嗓子早已在连日的呼喊中嘶哑,每一次发声都如同锐利的刀刃在喉咙中割扯,肩膀也似被重锤反复捶打,酸痛难忍,可他的眼神依然坚定,透着决然。 金兵如汹涌的潮水般扑来,喊杀声震碎苍穹。城头上的守军们,这些疲惫不堪的战士,强撑着从地上爬起,他们的身躯残破不堪,伤口未愈,血迹斑斑的衣衫与破碎的铠甲粘连在一起。一位士兵试图唤醒身旁的战友,伸手用力摇晃,却发现对方早已没了气息,身体僵硬而冰冷,他的双眼瞬间瞪大,悲痛如汹涌的洪水将他淹没,“兄弟,你怎能抛下我先走!” 他发出一声绝望的呼喊,声音中饱含着无尽的哀伤与无助,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因极度的干涸而难以落下。 守军们握紧手中残缺不全的武器,那刀刃已卷刃,枪杆已开裂,却仍是他们仅有的依靠。周桐挥舞着手中的剑,想要呼喊指挥,可喉咙里只能发出粗哑破碎的声音:“杀……” 士兵们听到这微弱却充满力量的指令,不顾一切地冲向敌人。 金兵的云梯架上城墙,守军们用最后的力气推搡着,许多人因虚弱而踉跄,但他们相互扶持,用身体死死抵住。一个年轻的士兵,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却在此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咬紧牙关,拼尽全力将一个刚爬上城墙的金兵踹了下去,可还未等他喘口气,又有几个金兵涌了上来,刀剑瞬间刺向他。他瞪大双眼,看着敌人的利刃靠近,眼神中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不甘,“我还不能死,我要守住家乡……” 话未说完,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周桐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幕惨状,心中如被千万根针扎着。他想要哭泣,想要宣泄心中的悲痛,可泪水早已干涸,只剩下干涩的眼眶和一颗破碎的心。 战斗愈发激烈,城墙上尸横遍野,鲜血汇聚成流,顺着城墙的缝隙流淌而下,将城墙染成一片刺目的鲜红。守军的人数在急剧减少,活着的人也已精疲力竭,但他们依然坚守着,每一个人都抱着必死的决心。 周桐看到一位老兵,身上多处受伤,左臂几乎被砍断,仅靠着一点皮肉相连,却仍用右手挥舞着大刀,疯狂地砍杀着金兵。他的脸上溅满了鲜血,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眼神中透着疯狂与绝望,“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他怒吼着,每一刀都带着决绝,仿佛要将心中的愤怒与不甘全部宣泄在敌人身上。 而此时,金兵也发现了周桐,几个凶悍的金兵将领朝着他围了过来。周桐深吸一口气,尽管肩膀的疼痛让他几乎难以抬手,但他依然握紧长剑,准备迎接敌人的攻击。一个金兵将领率先冲了上来,挥舞着狼牙棒,带着呼呼的风声砸向周桐。周桐侧身一闪,用尽全身力气将长剑刺向对方,长剑刺入了金兵将领的腹部,可就在他拔剑之时,另一个金兵的长刀已砍向他的后背。周桐只觉后背一阵剧痛,身体向前扑去,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双腿已不听使唤。 “难道,要.......死了?” 周桐心中涌起无尽的绝望,他望着天空,那曾经湛蓝如今却被硝烟染成灰暗的天空,仿佛看到了钰门关昔日的繁荣,看到了百姓们的笑脸,看到了那些已经战死的士兵们的身影。他的手无力地松开长剑,眼前渐渐模糊,意识也开始消散,唯有那心中的不甘与绝望,如同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在这末日的战场上燃烧。 在这混乱的战场上,还有一位名叫阿虎的士兵,他身材魁梧,平日里总是以勇猛无畏着称。此刻,他的身上布满了伤口,一道深深的刀痕从他的脸颊划过,几乎毁了他半张脸,鲜血还在不停地流淌,滴落在脚下的土地上。他的右臂被一支利箭射中,箭头穿透了肌肉,他只能用左手紧紧握着长枪,依靠在城墙垛口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当他看到周桐被金兵围攻,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不顾自己的伤痛,朝着周桐的方向艰难地挪动着脚步。每走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脚下的砖石被他的鲜血染红,留下一个个清晰的血印。“周将军,我来助你!” 他用沙哑的声音喊道,虽然声音微弱,但却充满了力量。 阿虎冲进战圈,用长枪猛地刺向正在攻击周桐的金兵。金兵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措手不及,纷纷转身应对阿虎。阿虎趁机将周桐扶起,“将军,你怎么样?” 他焦急地问道。周桐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还能坚持。 然而,更多的金兵围了上来,他们将阿虎和周桐困在中间。阿虎紧紧握着长枪,将周桐护在身后,“来吧,你们这些金狗子,今天爷爷就算死,也要多拉几个垫背!” 他怒吼着,率先冲向敌人。金兵们一拥而上,刀剑齐下,阿虎左挡右突,长枪舞得密不透风,但终因寡不敌众,身上又被多处砍伤。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城墙上的守军们看到阿虎和周桐陷入绝境,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尽管每个人都已疲惫到了极点,但心中的信念让他们重新振作起来。一位名叫阿强的士兵,他原本已经虚弱得几乎站立不稳,但此时他强打起精神,高呼道:“兄弟们,小说书要死了,快救人,杀啊!” 这一声呼喊如同一剂强心针,让剩下的守军们重新燃起了斗志。他们不顾一切地朝着周桐和阿虎的方向冲去,与金兵展开了一场惨烈的混战。刀剑相交,火星四溅,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城墙上仿佛变成了人间炼狱。 在混战中,阿虎为了保护周桐,被金兵的长刀刺中了胸膛。他缓缓地倒下,眼睛却依然望着周桐,“小.....说书…… 一定......要守住……” 话未说完,便闭上了眼睛。周桐看着阿虎的尸体,心中的悲痛如同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他仰天怒吼,那声音虽然嘶哑,却充满了无尽的愤怒与绝望。 此时,金兵的攻势愈发猛烈,仿若汹涌的恶浪,一波接着一波,无穷无尽。他们如密密麻麻的蚁群,源源不断地涌上城墙,喊杀声震得人耳鼓生疼。守军们身处这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之中,抵抗愈发艰难,每一次挥剑、每一次格挡,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死亡的阴影在城墙上肆意蔓延。 有一位名叫小顺的年轻士兵,他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参军不过数月。他的脸庞还带着未脱的稚气,眼神中原本满是对未来的憧憬与好奇,可如今,只剩下无尽的恐惧与绝望。他眼睁睁看着身边那些曾与他一同说笑、一同站岗的战友,一个接一个地倒下,鲜血在城砖上肆意流淌,汇聚成一汪汪刺目的血泊。那惨烈的场景,让他的心被深深震撼,双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手中紧握着的长刀也险些因这颤抖而掉落。 小顺的双腿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步也挪不动,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回荡着死亡的恐怖旋律。就在这时,他的目光不经意间与周桐交汇,周桐那坚定的眼神,犹如一道穿透黑暗的强光,直直地射进小顺的心底。那眼神中,有对胜利的执着,有对家园的守护,更有绝不屈服的倔强。 小顺的心猛地一颤,心中的恐惧如冰雪遇骄阳,渐渐开始消融,勇气如破土的春笋,在心底缓缓滋生。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重新握紧那柄长刀,那刀柄上已沾满了汗水与战友的鲜血。他咬了咬牙,正欲朝着金兵冲过去,这时,几个老兵迅速围了过来。 为首的一位老兵,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沟壑,每一道皱纹里都藏着往昔战斗的故事。他的胡子拉碴,眼神却透着无比的坚毅。他一把将小顺拉到身后,用那沙哑而又粗糙的声音喊道:“小子,你还年轻,可不能就这么把命丢了。咱这几把老骨头,没啥可惦记的了,这要命的活儿,先让咱来!” 另一位老兵也附和道:“是啊,小顺,你就躲在咱后面,看咱咋收拾这些金狗子。咱在这战场上混了大半辈子,就算死,也得拉几个垫背的,可不能让你这娃娃先去冒险。” 还有一位老兵拍了拍小顺的肩膀,咧开嘴露出一口残缺不全的牙齿,嘿嘿笑道:“娃子,等咱把这些家伙打得屁滚尿流,你再出来捡便宜,好好活下去,将来给咱讲讲这钰门关的事儿。” 小顺听着这些老兵质朴而又感人的话语,眼眶不禁湿润了。他知道,这些老兵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为他筑起一道屏障,是在用他们的方式守护着他,守护着钰门关的希望。他的心中既感动又愧疚,但更多的是被激发起的无穷斗志。 “各位叔伯,小顺怎能躲在后面,让你们独自拼命。我虽年幼,却也知晓守护家园之责,今日,就让我与你们一同战斗,生死与共!” 小顺大声喊道,声音虽还有些颤抖,但却充满了坚定。 老兵们听了小顺的话,相互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欣慰与敬佩。“好小子,有骨气!那咱就并肩子上,让这些金狗子知道咱钰门关的爷们儿不是好惹的!” 为首的老兵高呼一声,随后,他们一同朝着金兵冲了过去,小顺紧紧跟在其后,那单薄的身影在战火中却显得无比高大。 在这激烈的战斗中,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都有生命在消逝,每一刻都充满了绝望与希望的挣扎。城墙上的守军们用他们残破的身躯,在这绝境中书写着一曲悲壮的战歌,他们的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他们的灵魂在这战火中升华,只为了那最后的一丝坚守,那对家园的无尽眷恋。 随着时间的推移,守军的人数越来越少,活着的人也已到了极限。周桐望着眼前的惨状,心中明白,钰门关的沦陷或许已无法避免。但他依然不愿放弃,他拖着沉重的身体,在城墙上艰难地移动着,试图组织起最后的抵抗。 “兄弟们,有来日,我要好好给你说说这钰门一万好汉,是怎么杀的这金狗喊爹叫娘!” 周桐喊道声嘶力竭却又透着无尽的坦然与潇洒。 守军们闻听此言,缓缓抬起头来,他们的脸庞满是血污与疲惫,身躯伤痕累累、摇摇欲坠,然而那一双双眼睛却似燃尽生命余晖的星辰,坚定而明亮地闪烁着。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震天动地的大笑。那笑声爽朗豪迈,毫无畏惧与悲戚,在这末日般的战场上肆意回荡,仿若要将这漫天的硝烟与死亡气息都驱散开来。 他们有的半跪于地,却仍挺直脊梁,手中紧握着那早已卷刃缺口遍布的长刀,长刀的刀刃上血迹斑斑,似在诉说着往昔的惨烈战斗,此刻在余晖下却闪烁着无畏的寒光,他们仰天长笑;有的相互搀扶着,手中的长枪枪杆开裂,枪尖已钝且挂满了敌人的残肢碎肉,却丝毫不以为意,咧着嘴放声大笑;还有的虽已奄奄一息,靠在城墙垛口上,身旁那把战斧斧刃崩裂,斧柄也被鲜血浸染得滑腻不堪,却也扯着嘴角,露出那满是血渍却无比灿烂的笑容。 金兵们望着城墙上那一个个宛如从九幽炼狱爬出的守军,不禁心生寒意,心底直发毛。那些守军浑身浴血,伤口狰狞,在残阳如血的映照下,仿若被恶魔附身的煞神。 “他们…… 他们到底是人是鬼?” 一名金兵颤声低语,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手中的长刀也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身旁的金兵亦是面面相觑,眼中满是惊恐之色。他们以往在草原上纵横驰骋,何曾见过如此决绝、如此不惧死亡的战士。那一张张被硝烟与鲜血模糊的脸,在疯狂的大笑中显得格外狰狞,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修罗,要将他们统统拖入无尽的黑暗深渊。 城墙上守军们那残破不堪却依然紧握的武器,在金兵眼中也成了索命的魔器。那缺口遍布、染血的长刀,开裂的枪杆与挂着碎肉的枪尖,崩裂的斧刃和滑腻的斧柄,每一处细节都散发着死亡的气息,让金兵们的双腿不由自主地发软,进攻的脚步也变得迟疑而沉重,仿佛每前进一步,都将踏入万劫不复的鬼门关。 第46章 我带你走 钰门关,这座饱经战火洗礼的雄关,在血与火的煎熬中已苦苦支撑至第十二日。城墙上,硝烟弥漫,伤痕累累的守军们仍在拼死抵抗着金兵如潮水般的攻势。每一寸砖石都浸染着鲜血,每一丝空气都弥漫着死亡与绝望的气息。 秦羽,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冷峻坚毅,一袭银色战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他率领着两千名训练有素的御林军,如疾风般匆匆赶来钰门关。此前,他刚刚收到皇上的密信,信中旨意明确:若信件送达时城尚未被攻破,务必让城中幸存之人安全撤离,尤其要全力护好周桐与欧阳羽二人。秦羽早已心急如焚,在与神秘的影杀匆匆拱手作别后,便马不停蹄地直奔钰门关。 行至途中,他果断分拨一千人,令其前去寻找车辆或担架,以便在撤离时能更好地照顾伤员。时间紧迫,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似在揪着他的心。他深知,此刻的钰门关内,必定是一片炼狱景象,而他所肩负的使命,不仅关乎着几个人的生死,更关乎着朝廷的颜面与希望。 当他们终于抵达钰门关的南城门时,眼前的景象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死寂。秦羽勒住缰绳,目光如炬,高声呼喊:“吾乃御林军统领秦羽,奉命前来,速速打开城门!”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空洞的回声,那厚重的城门如同一座沉默的巨兽,毫无动静。秦羽浓眉紧锁,又接连呼喊数遍,声音在寂静的城门外回荡,却依旧得不到任何回应。 身旁的副将见状,上前低声道:“将军,这情形怕是不妙,会不会城中已无守军?” 秦羽面色凝重,一言不发,只是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然。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士兵,挑选出几名擅长攀爬的好手,沉声下令:“你们,翻墙入城,放下绳索,开启城门。” 那几名士兵领命,身手敏捷地如猿猴般攀爬上城墙。片刻后,绳索抛下,又有十几个大汉顺着绳爬上了城墙,之后城门缓缓打开,吊桥也随之落下,发出一阵沉闷的嘎吱声。秦羽一马当先,率领众人冲入城中。此时,一名士兵忍不住问道:“将军,这南城门的守将怎会不见踪影?” 秦羽仿若未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座死一般寂静的城中。 城内,断壁残垣随处可见,往昔错落有致的建筑如今只剩下残躯,仿佛是被岁月遗忘的巨兽骨骼,静静地散落在这片死寂的空间,只有厚厚的灰尘在微风中轻轻扬起,旋即又缓缓落下。 街道上不见一具尸体,亦无点滴鲜血,却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荒芜与寂寥。房屋大多被战火侵蚀,残垣断壁无声地矗立着,偶尔有几缕袅袅青烟从废墟中升腾而起,扭曲着身姿,缓缓融入铅灰色的天空,似是在挣扎着描绘出曾经惨烈战斗的模糊轮廓。整个城市安静得可怕,没有一丝声响,唯有御林军士兵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街巷中回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人们的心尖上,愈发凸显出这份寂静的诡异与沉重,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暗处窥视着一切,让人毛骨悚然。 御林军们个个神色紧张,他们手持兵器,小心翼翼地前行,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每一步都踏得极为谨慎,生怕触发什么机关陷阱,或是遭遇金兵的突然袭击。周围安静得只能听到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和沉重的呼吸声,那寂静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们紧紧笼罩,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秦羽心中一凛,当下不再迟疑,率领众人加快脚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疾驰而去。他们穿过一条条寂静的街巷,脚下的石板路在急促的步伐下发出清脆的回响,仿佛是这座死寂之城发出的微弱喘息。终于,那座军大帐出现在眼前。 军大帐孤零零地矗立在一片空旷之地,周围的营帐东倒西歪,显然经历了激烈的动荡。秦羽等人赶到时,只见偌大的大帐前,仅有寥寥几个士兵站岗。那几个士兵身形疲惫,眼神中却透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决然,他们看到秦羽等人出现,先是警惕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待看清来者身着御林军服饰,才微微放松了些,但那紧绷的神经依旧没有松懈,仿佛下一刻就要投身于一场生死之战。 其中一名士兵沙哑着嗓子回应道:“大人,赵宇将军在西城门苦战,周桐将军则坚守北城门,如今主帅只有欧阳先生在帐内。” 言罢,那士兵转身在前带路,秦羽等人快步相随。 进入帐内,只见欧阳羽卧于榻上,身形消瘦,面容憔悴不堪。他双眼深陷,眼神黯淡无光,仿佛生命的烛火在风中摇曳,随时都可能熄灭。原本合身的战甲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更衬得他形销骨立。 秦羽疾步上前,单膝跪地,抱拳行礼:“欧阳先生,末将秦羽奉命前来。陛下有旨,如今形势危急,为保我军有生力量,莫要误了后续计划,令我等撤军。” 欧阳羽听闻此言,先是一愣,随即嘴角扯出一抹欣慰的苦笑:“秦将军,你可算带来这道命令了。我军苦战多日,早已是强弩之末,能拖到此刻,将士们也算不负所托。” 言罢,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整个人似要被这咳嗽撕扯得散架。 秦羽面露不忍:“将军,您先安心养息,末将这便安排一切。” 欧阳羽微微摆手:“秦将军,且慢。虽有撤军之令,但城中百姓与众多将士仍在苦战,需妥善安置与掩护,切不可慌乱行事,以免金兵趁势追杀。” 秦羽点头称是:“将军放心,末将已有计较。定先组织精锐断后,护送百姓与将士们安全撤离。” 欧阳羽轻轻点头:“如此甚好。有劳秦将军了。此役之后,望将军代我向陛下表明,众将士皆已拼尽全力,无愧于家国。” 秦羽抱拳,坚定道:“将军忠勇,末将定当如实禀报。将军且先移步,这里交给末将。” 欧阳羽在士兵的搀扶下缓缓起身,目光在帐内扫视一圈,似在与这坚守多日的营地作别。秦羽见状,转身对帐外的士兵喊道:“来人,护送欧阳将军前往安全之地,务必小心谨慎,不得有失。” 待欧阳羽被护送离开后,秦羽深吸一口气,整了整战甲,率领剩余将士,如猛虎般冲向城墙。城墙上,守军们正与金兵展开殊死搏斗。秦羽见状,大喝一声:“御林军在此,儿郎们莫要慌乱,随我杀敌!今日之战,只为掩护大部队安全撤离,众将士务必坚守!” 说罢,他挺枪冲入敌阵,枪尖闪烁寒光,所到之处,金兵纷纷倒下。众将士受到鼓舞,士气大振,齐声呐喊,与金兵展开了更为激烈的战斗,为撤军争取着宝贵的时间与空间。 在一阵激烈的厮杀之后,金兵终是暂时退去。秦羽长舒一口气,这才来得及仔细打量周围这些守军的模样。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战甲破碎不堪,甲片七零八落,有的地方还挂着已经干涸的血痂,那是之前战斗中受伤的痕迹。许多士兵的脸上满是黑灰与血污,几乎辨不清原本的面容,唯有一双双眼睛,布满血丝且通红,犹如饿狼一般,那是长时间处于战斗状态和极度疲惫下的证明。 有的士兵靠着城墙瘫坐,大口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破旧的风箱在艰难拉动;有的则半跪在地,手中还紧紧握着武器,那武器的刀刃早已卷刃,枪杆也布满裂痕,仿佛即便力竭也不敢有丝毫松懈;还有的相互搀扶着,勉力站立,身体却仍摇摇晃晃,似是一阵微风便能将他们吹倒。他们的头发凌乱地散落在额前,被汗水湿透后又被风干,一缕缕地凝结在一起。有的士兵手臂上缠着染血的布条,那伤口处的血还在隐隐渗出,却因没有精力处理而只能任其流淌。更有甚者,腿上带着重伤,只能单脚站立,依靠着同伴的支撑才不至于倒下,而他那受伤的腿以一种怪异的角度扭曲着,让人不忍直视。 秦羽高声问道:“此处主将是谁?” 一名士兵听闻,挣扎着想要起身带路,可他刚一动,便发现自己的双腿像是被灌了铅一般沉重,根本无法挪动分毫,连抬手的力气都已消失殆尽。他只能用微弱的声音告知方向:“将军…… 在…… 在那边……” 话未说完,便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秦羽心中一紧,赶忙带着数名御林军朝着士兵所指方向奔去。只见周桐宛如一尊雕塑般屹立在城头上,他的身躯挺得笔直,虽满身血污与疲惫,却透着一股不屈的坚毅。秦羽大声呼喊:“周将军!” 周桐却仿若未闻,依旧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远方,仿佛他的灵魂还沉浸在刚才的战斗中,又或是在坚守着某种信念,不肯放松分毫。 旁边一名士兵见状,轻声说道:“小........说书,金兵......金兵退了,援军来了。” 周桐这才像是突然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御林军们急忙上前搀扶,想要将他带离城墙。可周桐却猛地挣扎起身,眼神中带着一丝焦急与执着:“城中…… 我还有亲人在城中……” 秦羽心中明了,当下毫不犹豫地派出一队精悍的人马,又找来一辆马车,对周桐说道:“周将军,您且带着他们去寻亲,这里交给我。” 周桐感激地看了秦羽一眼,而后在众人的搀扶下上了马车,朝着城中疾驰而去。 秦羽则转身,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御林军救治伤员,安排人手前往西门传令赵宇将军撤退。他深知,此刻每一分每一秒都至关重要,必须尽快让城中剩余的力量安全撤离,保存这来之不易的有生力量。御林军们在他的指挥下,迅速行动起来,有的搬运伤员,有的传递消息,有的则在城墙上继续戒备,以防金兵再次来袭。 马车在城中崎岖不平的道路上疾驰,周桐坐在车内,身体随着马车的颠簸而摇晃。他的思绪早已飘向那座位于城中角落的小屋,那里有他心心念念的徐巧,还有如亲人般的老王。每一次车轮的转动,都仿佛在叩击着他的心房,让他心急如焚。 终于,那座熟悉的小屋映入眼帘。小屋静静地矗立在一片废墟之中,周围的断壁残垣与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也愈发凸显出它的珍贵与独特。周桐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小屋的门上,那扇门此刻仿佛是通往幸福与安宁的入口,让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马车缓缓停下,周桐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缓缓走下马车。他的脚步有些踉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无力,但他的眼神却透着无比的坚定。他轻轻地走向小屋的门,抬起手,却又在即将敲门的瞬间停顿了一下。这轻轻的敲门声,却似承载了他所有的思念与牵挂,也包含着他对屋内之人是否安好的担忧。 “谁啊?” 老王警觉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我。” 周桐的声音略显沙哑,却充满了力量。 老王一听,心中大喜,连忙起身去开门。门 “吱呀” 一声打开,老王看到周桐那满身血污与伤口的模样,心中又是开心又是心疼。开心的是周桐还活着,心疼的是他所遭受的苦难。 “少爷,你可算回来了!” 老王眼眶泛红,声音哽咽。 周桐微微点头,目光越过老王,看向屋内。就在这时,徐巧从屋内飞奔而出。她身着周桐之前为她买的那件素雅衣裳,那衣裳在战火纷飞的背景下显得格外清新脱俗。她的秀发如瀑布般垂落在肩头,几缕发丝随风轻轻飘动,更衬得她面容绝美。她的眼眸犹如星辰般闪亮,此刻却满含着泪水与喜悦。她的脸颊微微泛红,如盛开的桃花般娇艳动人,那是激动与兴奋的体现。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泪水哽住了喉咙。 “公子!” 徐巧扑入周桐怀中,不顾衣服上沾满了血,双臂紧紧地环绕着他的脖颈,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 周桐也紧紧地抱住徐巧,感受着她的温暖与柔软。那一瞬间,仿佛时间都为他们停滞,战场上的喊杀声、硝烟味,都被这深情的相拥隔绝在外。周桐的双臂微微颤抖,并非是因为身体的虚弱,而是内心汹涌澎湃的情感在激荡。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徐巧的心跳,那急促而有力的跳动,如同一曲最美妙的乐章,奏响在他的耳畔,驱散了他心中长久以来的阴霾与疲惫。这一刻,他仿佛忘记了身上那一道道尚未愈合的伤口所带来的疼痛,忘记了多日来在战场上与金兵拼死搏杀的惊险与艰辛,心中只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与对徐巧深深的眷恋。 “巧儿........我回来了。” 周桐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那颤抖中饱含着对命运的感恩,对眼前之人的珍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最深处艰难地挤出,却又带着无尽的温柔与深情。 徐巧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周桐。她的眼眸中,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簌簌滚落,在那脏兮兮的小脸上划出一道道清晰的痕迹。那双眼,本就灵动而美丽,此刻却因泪水的浸润和满心的欢喜与担忧而显得更加楚楚动人。“我以为……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微微哽咽,那是多日来的恐惧与思念在这一刻的宣泄。 在周桐离去的日子里,每一个夜晚,她都在黑暗中默默祈祷,每一次听到外面的动静,心中都会涌起一阵希望与绝望的交织。她害怕那无情的战火会将周桐吞噬,害怕自己会在这乱世中再次失去唯一的依靠。 周桐轻轻拭去徐巧的泪水,他粗糙的手指,带着战场上的硝烟与风沙,温柔地触碰着徐巧那细腻的肌肤。那轻轻的擦拭,仿佛带着无尽的魔力,想要将徐巧心中的恐惧与悲伤一并抹去。“不会的,我说过我会回来找你,就一定不会食言。” 他的眼神坚定而诚挚,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在徐巧的心中点亮了希望之光。 一旁的众人看着这对历经磨难紧紧相拥的小夫妻,心中无不泛起感慨与感动。那些身经百战的将士们,平日里见惯了生死离别,心中的情感早已被战火磨砺得坚硬如铁。然而此刻,看到周桐与徐巧重逢的这一幕,他们的眼眶也不禁微微湿润。在这战火纷飞、生死难料的世道里,他们的爱情犹如黑暗中的一束微光,给人以温暖和希望。那是一种纯粹而坚韧的力量,足以让人们在绝望的深渊中看到一丝曙光,让他们相信,即使身处乱世,真情依然能够绽放出绚烂的光彩。 “........巧儿,跟我走。” 周桐的声音虽虚弱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仿佛只要有他在,就能够为徐巧撑起一片安全的天空,带她穿越这乱世的重重险阻。然而,他的身体终究是太过虚弱,长时间的战斗与疲惫早已将他的精力耗尽。话音刚落,他的双腿便开始发软,眼前一黑,径直昏死在徐巧的怀里。 “公子!” 徐巧惊恐地呼喊着,声音带着哭腔,响彻四周。那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与无助,仿佛整个世界在这一刻都崩塌了。众人皆被这突发状况惊得一怔,随后纷纷围拢过来。 老王心急如焚地匆匆赶来,他的额头上瞬间密布汗珠,那些汗珠顺着他饱经风霜的脸颊,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断滑落,滴落在脚下那满是尘土与血迹的地面上,溅起细微的尘埃。他全然顾不上擦拭,急忙蹲下身子,粗糙且布满老茧的双手在周桐的身躯上快速而又极为仔细地游走查看起来。他的眼神中满是焦急与关切,眉头紧紧皱成一个 “川” 字,那深深的纹路仿佛镌刻着他对周桐的担忧。他先是轻轻触碰周桐的额头,探查是否有发热的迹象,接着又缓缓解开周桐衣衫的领口,查看是否有隐藏的伤口,手指微微颤抖着,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周桐。 旁边的小队长见状,眉头紧皱,大声喊道:“此地不宜久留,金兵随时可能再次出现,我们先撤到安全的地方!” 说着,他迅速指挥着身边的几个士兵,让他们协助老王。 老王在确认周桐暂无生命危险后,长舒了一口气,但脸上的忧虑并未消散。他强撑着起身,与士兵合力将周桐稳稳地扶起,然后一步一步朝着马车的方向艰难地迈动脚步。他的脚步略显踉跄,每一步落下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脚下的土地似乎都承受不住这沉重的压力而微微颤抖。他的呼吸急促而沉重,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喘息声,那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他背负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整个世界的重量。但他的眼神却无比坚定,那是一种对周桐不离不弃的信念,是在这乱世中守护亲人的决然。 徐巧紧紧地跟在旁边,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周桐那苍白如纸的面容。她的小脸因紧张和恐惧而变得煞白,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在无声地祈祷着。她的小手死死地牵着周桐的手,那纤细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指节都凸显了出来,却依旧紧紧地抓着,仿佛只要她不松开,就能将周桐从这昏迷中唤醒。她的步伐紧跟在老王身后,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无助,整个人像是一片在狂风中飘摇的树叶,却又凭借着对周桐的爱而顽强地支撑着。 众人护着老王和徐巧来到马车前,老王吃力地将周桐安置在马车内,徐巧也跟着爬进马车,坐在周桐身边,依旧紧紧握着他的手。 “出发!” 随着一声令下,马车缓缓启动,在护卫队的保护下,迅速朝着城外驶去。车轮滚滚,扬起一片尘土。 第47章 叫我......桐哥哥吧 马车在护卫队的护送下,一路疾驰,终于远离了钰门关的战火喧嚣。不知过了多久,周桐在一阵混沌中渐渐有了意识,悠悠转醒。 他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却透着古雅韵味的屋顶,木质的房梁横亘其上,纹理犹如岁月的脉络,诉说着久远的故事。他想要起身,却感觉浑身像是被重锤击打过一般,每一寸肌肉都在疼痛,每一处伤口都在抗议。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着一袭素白的中衣,几处伤口被绷带轻柔地缠绕。那绷带干净而整齐,犹如精致的装饰,与他白皙的肌肤相互映衬。肩膀处的绷带微微隆起,隐约可见下面包扎着的伤口,手臂上也有几处绷带缠绕,宽窄适度,恰到好处地固定着伤口,却并不显得臃肿。腰间亦有一圈绷带,将他的身形勾勒得更加挺拔,腿部的绷带从大腿一直延伸至小腿,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起伏,似在无声诉说着他所经历的那场惨烈战斗。强忍着痛楚,他微微撑起身子,目光随即落在了趴在床边的女子身上,那正是徐巧。 她的睡姿略显疲惫,几缕发丝垂落在脸颊,在微弱的晨光中闪烁着柔和的光泽。窗外,阳光明媚,湛蓝的天空如同一整块温润的美玉,几缕洁白如雪的云朵悠悠飘荡,恰似轻柔的纱幔。柔和的光线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屋内,形成一片片光影,给这古色古香的房间增添了几分宁静与祥和。 周桐看着徐巧,心中满是怜惜与爱意。他轻轻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发丝,却又怕惊醒了她的美梦。手指在空中微微颤抖,最终只是轻轻地落在她的肩头。 或许是这轻微的触碰,或许是心中的牵挂,徐巧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周桐醒来,她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喜悦与欣慰在其中流淌。“公子,你终于醒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未散尽的困意,更多的却是难以抑制的欢喜。 周桐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玩味,“巧儿,许久不见,你还是这般唤我公子?” 他的目光在徐巧的脸上肆意游走,仿佛要将她的每一分美丽都镌刻在心底。 徐巧被他看得微微一怔,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娇艳欲滴。她轻咬下唇,眼神中带着一丝羞涩与迷茫,“那…… 那我该唤你什么?夫君?” 话一出口,她的脸更红了,声音也变得细若蚊蝇。 周桐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笑意更浓,“夫君?这称呼虽好,可我却想听你唤我些别样的。” 他故意顿了顿,看着徐巧愈发紧张的模样,心中满是爱怜与逗弄之意。周桐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目光紧紧锁住徐巧,似乎想要从她的神情中探寻出一个满意的答案,却并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与逗弄。 徐巧被他看得愈发紧张,心跳如鼓,脑海中慌乱地思索着各种称呼,那.......那......周郎?” 周桐听到这称呼,先是一怔,随即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要知道,这‘周郎’可是那周瑜周公瑾的雅号,想那周瑜虽也是跟他一样的风度翩翩、雄姿英发,一样有美人相伴,但是个小心眼。被诸葛亮三气而亡的结局,英年早逝,实在令人唏嘘。 他周某人自诩不是这种人。自己如今被这般称呼,虽说也算是一种夸赞,可这........总让人感觉有几分不吉。” 他笑眯眯的看着徐巧:“巧儿,再换一个。” 徐巧的目光躲闪着,不敢与周桐对视,她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心中纠结万分。“那…… 你说呢?” 周桐看着她那娇羞的模样,缓缓说道:“叫桐哥哥,如何?”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蛊惑的意味。 徐巧听到这称呼,脸刷地一下红透了,那红晕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过了会儿,她弱弱地唤了一声:“桐哥哥。” 那声音如同春日里最轻柔的微风,拂过周桐的心尖,让他心中直呼爱了爱了。 周桐轻轻一用力,将徐巧抱到了床上。徐巧跪坐在他的面前,光着的小脚露在外面,上面还有些淡淡的疤痕,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格外醒目,却也为她增添了几分独特的韵味。 周桐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脚上,眼神中闪过一丝疼惜,他轻轻握住徐巧的脚,手指在那些疤痕上轻轻摩挲,“巧儿,这些伤……” 徐巧微微缩了缩脚,脸上满是羞怯,“无妨,早已不疼了。” 周桐抬起头,看着徐巧,眼中的爱意愈发浓烈。他缓缓靠近徐巧,徐巧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脸上,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变得僵硬起来,心跳如鼓。 周桐轻轻捧起徐巧的脸,看着她那如星般闪亮的眼眸,眼中的深情仿佛要将她淹没。他缓缓低下头,温柔地吻上了徐巧的嘴唇。徐巧的眼睛瞬间瞪大,身体紧绷得像一张弓弦,她的双手紧紧地抓着周桐的衣衫,笨拙地回应着。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紊乱,那青涩的回应让周桐心中满是宠溺。 直到徐巧快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周桐才松开她。徐巧整个人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软绵绵地靠在了周桐的怀里。她的脸颊绯红,眼神中带着一丝迷离与羞涩,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周桐看着她这副模样,坏坏地笑了起来,他轻轻在徐巧的耳边吹了一口气,“嗯,甜甜的。” 徐巧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刚要说话,周桐却霸道地再次吻上了她。这一次,他的吻更加热烈而深沉,仿佛要将她所有的思念与爱意都倾注在这一吻之中。他的舌尖轻轻撬开徐巧的牙关,探入她的口中,与她的舌尖缠绕嬉戏。徐巧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被动地接受着周桐的吻,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双手无力地搭在周桐的肩上。 许久,周桐才松开徐巧。徐巧的嘴唇红肿,眼神中满是嗔怪与羞涩,她轻捶了一下周桐的胸口,“你…… 你坏死了。” 周桐笑着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轻轻吻了一下,“我这不是太爱你了嘛,巧儿。这些日子在战场上,我满脑子都是你,生怕再也见不到你。” 徐巧心中一暖,眼中的嗔怪渐渐消散,她轻轻靠在周桐的怀里,“我也是,每日每夜都在担心你。”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相拥着,彼此的身躯紧紧相贴。周桐微微低下头,将脸埋进徐巧的发丝间,轻轻嗅着她发间那股淡淡的清香,那是一种混合着花香与她独特体香的迷人气息,令他沉醉不已。徐巧也将脸颊贴在周桐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那有节奏的跳动仿佛是世间最动听的乐章,让她感到无比安心。她也闻到了周桐身上那属于男子汉的气息,带着淡淡的草药味和历经战火后的沧桑韵味,却并不刺鼻,反而有一种别样的魅力。 渐渐地,周桐感觉到怀中的徐巧不再有动静,他微微抬起头,发现徐巧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她的睡颜恬静而美丽,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想必是在睡梦中也沉浸在与他重逢的喜悦里。周桐看着她,心中满是怜爱,他知道,这些日子徐巧定是担惊受怕,又悉心照料自己,早已疲惫不堪。 周桐笑了笑,目光落在徐巧脸上的那个死囚刺青上。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暗自决定,待一切安定下来,定要去寻找办法将其去除。这刺青不仅影响她的美观,更是时刻提醒着她那段不堪的过往,他不愿徐巧永远背负着这样的身份印记。但此刻,他看着怀中的她,心中又觉得无比满足。只要她在自己身边,其他的一切都显得不再那么重要。 窗外。微风轻轻拂过,院中的花朵随风摇曳,散发出阵阵馥郁的芬芳。不远处的树梢上,几只鸟儿欢快地歌唱着,似乎也在为这对恋人的重逢而欢呼。 周桐轻轻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徐巧能睡得更舒服些,然后他也缓缓闭上了眼睛,将下巴抵在徐巧的头顶,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与温馨。 第48章 玉泉山,玉泉湖,玉泉湖旁有木碑 周桐悠悠醒来,看到怀里还在熟睡的脸庞,宠溺的笑了笑,小心翼翼地将熟睡的徐巧放平在床上,为她掖好被子,随后,他轻手轻脚地推开门,生怕惊扰了这难得的宁静。 门扉开启,正好看到老王正站在门外,手中似乎正拿着什么东西。主仆二人的视线交汇,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欣喜。 “少爷,您可算醒了!” 老王激动地说道,声音微微颤抖,眼眶也有些泛红。 周桐微笑着点点头,“老王,让你担心了。” 老王忙不迭地摇头,“少爷平安无事就好,平安无事就好。” 周桐步出门外,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问道:“老王,咱们这是在哪?” 老王回答:“少爷,这里是商丘城,处于钰门关和京城中间的位置。此地相对安宁,是个暂时歇脚的好去处。” 周桐微微点头,又接着问:“欧阳羽和赵叔他们在哪?” 老王皱了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活下来的人都在这玉泉山一块了。不过具体的位置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大致在那片区域。” 周桐走出院子,只见小院前是一片小竹林,此时正值春天,万物复苏,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竹子青葱翠绿,节节高升,竹叶在微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仿佛在演奏着一曲欢快的乐章。竹笋从土里探出了尖尖的脑袋,嫩绿嫩绿的,带着新生的稚嫩与朝气。地上的小草也从枯黄转为嫩绿。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竹子的清香以及花朵的馥郁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周桐站在竹林边,心中思索着是该去山脚还是山顶寻找众人。正犹豫间,忽然听到一阵挖掘的声音。他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身影在竹林中忙碌着,仔细一看,竟是赵德柱。 赵德柱裹着厚厚的绷带,脑袋上顶着个大包,那模样从远处看,就如同前世手机上玩的斗地主里的农民工一般滑稽。他正专注地挖着竹笋,嘴里似乎还嘟囔着什么。 两人的目光对视了一下,皆是一愣。紧接着,赵德柱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眼眶瞬间红了,“哇” 的一声哭了出来,那哭声响亮而又带着几分憨傻。他如同一头蛮牛般嗷嗷叫着朝周桐冲了过来,边跑边喊:“小说书,你没死啊!” 周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赵德柱紧紧地抱住。赵德柱那粗壮的双臂像铁钳一般勒住周桐,勒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周桐涨红了脸,断断续续地说道:“德柱,快…… 快松手,要…… 要被你勒死了。” 赵德柱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松开手,傻笑着挠挠头,“嘿嘿,小说书,俺太高兴了,俺还以为你……” 周桐无奈地笑了笑,问道:“德柱,其他人在哪?还剩下多少人?” 赵德柱的眼眶又红了起来,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还剩下不到 1000 人。那些民夫和死囚都被赦免了,也给了钱,让他们自由了。愿意留在这儿当兵的,只有不到 200 人。欧阳先生和赵宇赵大哥都在山脚下,玉泉湖的小屋里面呢。” 周桐听后,心中一阵酸楚,沉默了片刻。赵德柱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说道:“小说书,俺正想给小顺子搞点竹笋补补身体,没想到就碰到你了。小顺子那小子,在战场上可勇猛了,不过也受了点伤,现在正养着呢。” 说着,他扛起周桐就往山下跑去。 周桐被他扛在肩上,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忙喊道:“德柱,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赵德柱却不听,嘴里嘟囔着:“不行,小说书,你刚醒,身体弱,俺得带你去找赵大哥他们。” 他迈着大步,脚步踏在地上发出 “咚咚” 的声响,震得周桐在他肩上颠簸不已。 周桐哭笑不得,只能任由他扛着。一路上,赵德柱时不时地扭头看看周桐,傻笑着说:“小说书,你可不知道,这玉泉山可美了。山上有好多野兔、松鼠,俺还想抓几只给大家改善改善伙食呢,可那些小家伙跑得贼快,俺都追不上。” 周桐听着他的话,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些小动物在山林间穿梭的画面,嘴角微微上扬。 不一会儿,玉泉湖映入眼帘。湖水清澈见底,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像一面巨大的镜子。湖岸边垂柳依依,细长的柳枝随风飘舞,仿佛是少女的发丝。湖中的鱼儿欢快地游弋着,时而跃出水面,溅起一串串晶莹的水花。湖边有一座小屋,屋顶上的茅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小屋周围种满了各种果树,此时正值花期,桃花粉嫩,梨花洁白,杏花娇艳,一片繁花似锦的景象。 赵德柱扛着周桐来到小屋前,大声喊道:“赵大哥,欧阳先生,你们看谁来了!” 屋门打开,赵宇率先走了出来,看到周桐,眼中满是惊喜,“侄儿,你可算来了!” 那声音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久别重逢的喜悦,脸上的皱纹都似乎因为这开怀的笑容而舒展了几分。 欧阳羽也跟在后面,面带微笑,“周桐,你身体恢复得如何?” 他的眼神里透着关切,上下打量着周桐,仿佛要从他的气色中看出恢复的进度。 周桐从这憨货肩上下来,差点站不稳,他向众人行礼,“多谢赵叔、师兄关心,我已无大碍。” 他的身姿挺拔,虽经历伤痛却依旧透着一股坚毅。 众人围聚在一起,相互寒暄着。赵宇重重地拍了拍周桐的肩膀,爽朗地大笑道:“你这小子,可让我们担心坏了,不过看你现在这精神头,想必是吉人自有天相啊!你小子还真是个吊卵的汉子。带着那些人守了十几天。” 欧阳羽则是目光温和地上下打量着周桐,微微点头,“能恢复得如此之快,也是你自身底子不错。之后笑了笑 “且有.........应该徐姑娘悉心照料的缘故。我听说了,那徐姑娘对你可是情深意重,在你昏迷的日子里,她日夜守在床边,片刻未曾离开。” 周桐笑着回应,“多谢师兄,等回去,我好好谢谢她,咱们能撤到这儿,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赵宇长叹一声,眼眶红红的“是啊,钰门关一役,太过惨烈。咱们的兄弟死伤无数,那场景,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这时,赵德柱在一旁瓮声瓮气地说:“小说书,你可不知道,你不在的日子里,这营地都没了往日的热闹,大家都盼着你能早点醒来呢。你没看到小顺子那小子,整天念叨着你,说等你醒了,还要跟你学好多打仗的本事。” 周桐打趣道:“就小顺子那机灵劲儿,说不定以后比我还厉害。” 赵德柱哼了一声,“他再厉害,也没俺厉害,俺在战场上可是杀了不少金兵。” 周桐笑着回击:“你呀,就会吹牛,也不知道是谁,上次差点被金兵的长枪刺中,要不是我眼疾手快,你这大块头可就倒下了。” 赵德柱被说得面红耳赤,“你…… 你个说书的,就会编故事,俺那是不小心,要是再来一次,俺肯定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一时间,欢声笑语回荡在这玉泉山的小屋前。 随后,周桐跟着欧阳羽的四轮车,与赵宇、赵德柱一同出门赏景。春风轻柔地吹拂着,仿佛是大自然温柔的抚摸。众人漫步在山间小径上,心情格外舒畅,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天。 周桐和赵德柱这对活宝,很快就开启了斗嘴模式。 赵德柱咧着嘴说道:“小说书,我听说你在战场上那模样可真是狼狈。你那时候喊杀声那么大,我还以为你多勇猛呢,结果小顺子一说,就几个金兵包围了,你就差点报道了。” 我尼玛,谁能跟你这祖宗比,拿着锤子跟打地鼠一样简简单单。周桐不甘示弱地回击:“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脑袋上顶个大包,跟个傻大个似的,砍不到敌人,白费力气。” .............. 两人互相揭着对方的丑态,欧阳羽和赵宇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赵德柱被周桐说得面红耳赤,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你一个说书的,就会耍嘴皮子,欺负俺没文化。” 说着,他直接不讲武德,周桐想跑但写跑不掉,这卧龙一把抓住周桐的肩膀,用力地摇晃起来。周桐被摇得七荤八素,头晕目眩,忙喊道:“柱哥,你是我亲哥,我夸你还不行吗!” “那你现在夸。” 周桐支支吾吾的,脑子还没有缓过来,这给柱子哥气的,直接把他举起来当螺旋桨用,人体飞机启动。 ............ 赵宇无奈地摇了摇头,推着欧阳羽的四轮车继续向前走。 他们一路前行,不多时来到了一处开阔的地方。山坡下,整齐地排列着数不清的木桩,木桩上绑满了白布。微风轻轻拂过,白布随风飘舞,发出簌簌的声响,仿佛是那些逝去英灵的低语。 周桐他们停止了打闹,赵宇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缓缓说道:“这里是给那些兄弟们立的。他们的尸骨带不回来了,永远地留在了钰门关,但他们的英名不能被遗忘。是欧阳先生一个一个仔细写上去的。” 周桐缓缓地走近木桩,目光落在一个个名字上。那一个个刚劲有力的字迹,仿佛带着生命的温度,诉说着曾经的热血与壮烈。 第一个木桩上写着 “李勇”,或许他曾是冲锋在前的勇士,在战场上无畏地挥舞着兵器,用自己的身躯为身后的战友筑起一道坚固的防线。他在敌军如潮水般涌来之时,没有丝毫退缩。 旁边木桩上是 “王强”。 还有 “张猛”,是他和一群兄弟在金兵的刀下救下了他。 还有“赵刚”“陈虎”“刘彪”……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就像一颗颗璀璨的星辰,在周桐的心中闪耀。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身份和背景。 这些英魂,他们没有倒在温柔乡,没有沉醉于功名利禄,而是选择在那血与火的战场上,用生命谱写一曲壮丽的悲歌。他们的热血,洒在了钰门关的每一块砖石上,滋养着这片土地,让它变得更加坚韧不拔。他们的牺牲,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将永远照亮后人前行的道路。即使岁月流转,时光更迭,他们的英勇事迹也不会被磨灭,会永远铭刻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周桐会好好跟以后的后人说说。 以前说书,说的都是书上的,就算他再怎么描述得天花乱坠,也无法带入进去。但现在,他有了,有了自己的故事。周桐深知,这些故事不再是虚构的传奇,而是用兄弟们的生命铸就的真实史诗。他要用自己的声音,让每一个细节都鲜活起来,让后人能真切地感受到那场战争的残酷与壮烈,感受到英雄们的无畏与伟大。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场景,在热闹的集市中,人群围聚,孩子们坐在最前面,眼睛里闪烁着好奇与崇敬的光芒。他站在高台之上,手中的折扇轻轻挥舞,声音抑扬顿挫:“想当年,钰门关之战,那场面可谓惊天地泣鬼神。咱这有一位英雄叫李勇,他孤身一人冲入敌阵,手中长刀挥舞如风,所到之处金兵纷纷倒下,那气势,就如同战神降世。可敌人太多了,他身中数刀,却依旧死战不退,最后壮烈牺牲。他的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也成为了钰门关永不褪色的印记............” 想着想着,他笑了,那笑容里既有对未来传承这些故事的憧憬,也有对往昔战友的深切缅怀。这笑容在他略显沧桑的脸上绽开,仿佛驱散了多日来笼罩在心头的阴霾。 周桐恭恭敬敬地对着抱拳拱手行了一个军礼。 “列位袍泽,你们的热血与牺牲,我周桐绝不敢忘。今日之礼,是我对你们的敬重与誓言。我定当带着你们的故事与精神,踏遍这山河大地,让每一个角落都知晓你们的英勇无畏。无论前路如何艰辛,我会像你们坚守钰门关那般,坚守对你们的承诺!” 春风吹过,带动了白布飘浮,似是在回应,似是在慰藉。那风中的低语仿佛是英灵们的认可,周桐红了眼眶,他知道,自己与这些逝去的战友之间,有一种无形的纽带,永远不会断裂。 玉泉山下玉泉湖,湖水悠悠映碧芜。 湖畔碑林立成阵,英魂浩气此间浮。 钰门烽火燃天际,壮士执戈战强胡。 血洒关城终不悔,丹心一片护疆图。 虽遭众创志难挫,浩渺英名永不枯。 守土卫家拼全力,神技惊煞贼寇奴。 身躯伟岸如山岳,热血倾洒化通途。 同赴国难驱鞑虏,英名赫赫载史书。 春风轻拂碑间草,似是英灵低语诉。后人当记先烈志,传承浩气永不渝!!! 第49章 你......不要过来啊 周桐怀着复杂的心情,在众人的陪同下朝着山下军营走去。一路上,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往昔的战斗画面,那些生死与共的兄弟,如今却已大多阴阳两隔,这让他的脚步略显沉重。 终于来到军营,那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却又夹杂着几分哀伤与寂寥。桃城的两百弟兄,如今仅有四人幸存,这残酷的现实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众人的心间。 众人正沉浸在这凝重而感人的氛围中时,眼尖的赵德柱突然瞥见了老孙。只见老孙断了一条腿,正坐在一旁默默地整理着自己的物品。赵德柱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那模样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紧接着便带着哭腔,如同一头发狂的小牛般朝着老孙冲了过去。 “老孙啊,俺可找到你了,俺还以为你……” 赵德柱边跑边喊。 老孙原本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他抬头一看,见是赵德柱那庞大的身躯如小山般压来,心里暗叫不好。他那仅剩的一条腿像是安了弹簧一般,在地上疯狂地跳动着,试图躲开赵德柱的 “热情拥抱”。 “德柱啊,你可别乱来,俺这老骨头可经不起你折腾!” 老孙一边跳一边惊恐地喊道。 赵德柱却不管不顾,依旧张牙舞爪地往前冲,那架势仿佛要把老孙生吞了一般。周围的人见状,纷纷吓得往后退,生怕被这两个 “活宝” 殃及池鱼。 “我的乖乖,你不要过来啊!我们还想多活一会儿。” 有人大声惊呼道。 周桐和一众人也不例外,呼的一声便如鸟兽散,各自寻找着安全的角落躲避。唯有小顺子,呆呆地站在原地,一脸茫然地看着众人的反应。他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像见了瘟神一样躲着柱子哥,在他心里,柱子哥可是他最敬佩的人之一,他绝不会嫌弃柱子哥。 于是,小顺子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朝着赵德柱迎了上去。“柱子哥,我在这儿呢!” 他欢快地喊道。 赵德柱看到小顺子的举动,感动得热泪盈眶。“哎呦,还是我小顺子疼我!” 他说着,一把将小顺子抱了起来,高高地举过头顶。 小顺子刚被抱起来,就感觉自己像是被铁箍紧紧箍住了一般,浑身的骨头都在 “嘎吱嘎吱” 作响。他的脸瞬间憋得通红,像个熟透的番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柱子哥你轻点,轻点啊!” 他艰难地喊道。 众人看到小顺子这副模样,都一脸同情地看着他,却又忍不住偷笑。赵宇无奈地摇了摇头,赶忙上前去把赵德柱和小顺子拉开。 “德柱啊,你这傻小子,你想把小顺子给勒死啊?” 赵宇笑着呵斥道。 赵德柱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小顺子。小顺子落地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鱼。 “柱子哥,你这力气也太大了,俺差点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小顺子一边喘气一边埋怨道。 赵德柱挠了挠头,傻笑着说:“嘿嘿,小顺子,俺这不是太激动了嘛。看到老孙断了腿,俺心里难受,就想找个人抱抱。” 这时,老孙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笑骂道:“你个赵德柱,就你这冒失劲儿,迟早得把大家都给折腾死。” 赵德柱嘿嘿笑着,走到老孙身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断腿,眼眶又红了起来。“老孙,你这腿…… 疼不疼啊?以后可咋办啊?” 老孙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儿,德柱。俺这腿虽然断了,可俺的心还没断。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不像那些死去的兄弟,他们才是真的可怜。” 一提到死去的兄弟,众人的神情又变得凝重起来。周桐走上前,看着幸存的众人,缓缓说道:“兄弟们,咱们能活到现在,都是命大。虽然钰门关之战咱们损失惨重,但咱们的精神不能垮。那些死去的兄弟,他们在天上看着咱们呢,咱们要带着他们的期望,好好活下去,把他们的故事传承下去。” 众人纷纷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周将军说得对!咱们不能让死去的兄弟失望!” “以后有啥事儿,咱们还是像以前一样,一起扛!” 一时间,众人的士气又重新高涨起来。 赵德柱突然想起了什么,兴奋地说:“俺们在这玉泉山也不能闲着,俺们可以打猎、捕鱼,改善改善伙食。 “就你能,你以为打猎捕鱼那么容易啊?你可别到时候把自己给搭进去。” 有人调侃道。 “俺才不会呢!俺这身手,抓几只野兔、钓几条大鱼还不是小菜一碟。” 赵德柱不服气地说道。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原本沉闷的气氛渐渐变得活跃起来。小顺子也恢复了过来,他看着大家,笑着说:“俺觉得柱子哥说得有道理。咱们可以在这山里好好生活,把身体养得棒棒的,以后再上战场,肯定能把金兵打得屁滚尿流!” “哈哈哈哈……” 众人被小顺子的话逗得哈哈大笑。 第50章 玉泉镇 在与众人一番交流互动之后,欧阳羽向他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轻声说道:“周桐,你且随我来,我有话单独与你讲。” 周桐微微点头,快步走到欧阳羽的轮椅后,跟众人打了一个招呼,推着轮椅缓缓前行。 他们踏上了一条蜿蜒的小道,小道两旁杨柳依依。正值春盛时节,杨柳的枝条仿佛是大自然赋予的最灵动的画笔,肆意地在微风中挥洒着生机。那嫩绿的新叶像是被精心雕琢的翡翠薄片,一片挨着一片,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细长的柳枝随风轻舞,似是身姿婀娜的绿衣仙子在翩翩起舞,每一次摇曳都带着春的韵律,它们时而相互交织缠绕,像是在亲密地低语呢喃;时而又轻盈地分开,各自舒展着曼妙的身姿。微风拂过,柳丝轻轻拂过他们的脸颊,带来丝丝缕缕清新的草木香气,仿佛是杨柳在温柔地问候。 周桐推着轮椅,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心中的阴霾也散去了些许。欧阳羽微微仰头,目光在杨柳间穿梭,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师弟,你看这杨柳,无论经历多少寒冬,一到春日便又焕发出如此蓬勃的生机。” 周桐听出欧阳羽话里有话,只是一时间想到的事情太多了,只是嗯了一声。两人就这样走着。 片刻,周桐笑了:\"师兄,这次朝廷那可挑不出我们毛病出来了。” 欧阳羽也是送了一口气:“这段日子终于是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明里暗里,我们都是算得上有功了。” 周桐好奇:“师兄,那些金人进来了没?” “嗯。进来了,不过可惜,埋伏得消息似乎是走漏了风声,没有完全入瓮,朝廷这次可是下了血本了。对外宣称十路大军关门打狗。\" 周桐从欧阳羽口中得知,那跟他们打的是金人打皇子,发现他们撤退就直接进来。之后就是收到消息想要撤退,但也是狠狠的被打了一顿,进来的金人大军折损过半,虽然说估计还没有达到那位天子的预期。但说到底也算是一场大胜。他们这些人最后被定义成什么也不知道。 周桐微微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问道:“师兄,要是朝廷让你去京城当官,你…… 会去吗?” 欧阳羽自嘲地笑了笑,他轻轻拍了拍自己那条废掉的腿,缓缓说道:“朝廷之中,关系错综复杂,各方势力群党林立,我如今这副模样,又怎愿去卷入那无尽的纷争之中?我本就是一个废人,去了又能如何?况且……” 他顿了顿,声音中隐隐带着一丝愧疚,“守关之时,我用的计谋,已经愧对众多兄弟的性命。那些死去的亡魂,他们的血与泪,都时刻提醒着我,这官场的荣耀与地位,并非我所能坦然接受的。我不想去争了。” 周桐静静地听着。他知道,师兄这一路走来,历经风雨,内心的伤痛与无奈又岂是旁人所能轻易体会的。 欧阳羽苦笑着摇了摇头:“只是这官场,如今在我眼中,不过是一滩深不见底的污水,进去容易,想要全身而退,难啊!我不想再让自己的双手沾满那世俗的污垢,只愿在这玉泉山,寻得一片宁静,将我所学,传授给那些愿意为了这片土地而战的年轻人,也算是对兄弟们的一个交代吧。” 瞧瞧,又抑郁了,周桐表示这师兄天天给他网易云。马上他也要被逼成轻度抑郁症了。 他笑嘻嘻地眨了眨眼,露出两颗虎牙,说道:“师兄,这事儿啊,咱等以后再说。依我看,你也别老想着那些烦心事,当务之急,是得给你找个媳妇,好好照顾你,以后我就不推你喽。让未来嫂子推你。” 欧阳羽一听,又气又笑地瞪着周桐:“你这小子,都什么时候了,还没个正形,尽拿我打趣。”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递给周桐,“去去去,少来打趣我,拿着这银子,去跟那姑娘好好到旁边的小镇逛一逛。” 周桐眼睛一亮,一把接过银子,夸张地说道:“哎呦,还是师兄你疼我!这银子够我给巧儿买个漂亮的发簪了。” 说着,他还特意在欧阳羽面前晃了晃银子,然后转身准备离开。路过赵德柱身边时,他抬手拍了一下赵德柱的大腚,笑着说:“德柱,好好跟着赵叔他们,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赵德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拍吓了一跳,刚反应过来,就看到周桐已经跑远了,他立马涨红了脸,大声喊道:“小说书,你又捉弄我,屎都要给你吓出来了!” 说着,就作势要追上去,要给周桐好好关爱一下。 周桐瞬间就后悔了,我尼玛干嘛要手贱去打那一下。之后赶紧撒丫子跑。 这时,赵宇带着一帮人走了过来,看到赵德柱的模样,笑着调侃道:“德柱,别追了,周桐那小子滑头得很。走,跟我们打猎去,今天多打些野味,晚上让大家好好吃一顿。” 赵德柱一听有野味吃,眼睛放光,立马把周桐抛到了脑后,兴奋地应道:“好嘞,赵大哥,我今天一定多抓几只野兔回来。” 说着,便跟着赵宇他们朝山林走去,嘴里还嘟囔着:“哼,小说书,等我打到回来我在你旁边吃我馋死你小子。” 周桐目送他们远去,直到身影消失在山林间,才转身朝着山腰的小屋走去。一路上,他想着欧阳羽的话,心中感慨万千。这官场的黑暗,他又何尝不知? 但是啊,京城京城,我还没有去过呢,那最大的万花......咳咳,不对,不对,我已经有巧儿了,哎,我这心性怎么就开始动摇了,我真该死啊我。 回到小屋,徐巧正在院子里晾晒衣物。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形,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周桐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心中满是温暖和自豪。 “瞧瞧,小爷的眼光不错吧?媳妇就要从小就开始养。” 周桐看着看着就露出了姨母笑,“这以后小日子可滋润了,说到底,我还得好好感谢一下和宝宝呢。感谢他的小报告。嗯,决定了,以后去京城,给那家伙送点吃的。就送西北风吧,管够!” 徐巧察觉到有人,转过身来,看到是周桐,脸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先是下意识地唤道:“公…… 公子。” 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声音轻柔且带着几分羞涩改口道:“桐哥哥,你回来了。” 周桐笑着走上前,从身后轻轻贴上徐巧,双手覆上她的手,接过她手中尚未晾晒完的衣物,挂到晾衣绳上。徐巧只觉后背传来他坚实的胸膛的温度,身子微微一僵,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刚一转身,便撞进了周桐早已张开的怀抱。周桐顺势将她搂紧,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闻着她发间的清香。 “巧儿,有没有想我?” 周桐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郭,惹得徐巧脖颈都泛起了红晕。 徐巧轻轻地点了点头,埋在他怀里的头更低了些,声如蚊蚋:“想……” 周桐微微松开她,双手扶着她的肩膀,看着她那红扑扑的脸蛋,眼神中满是宠溺。他缓缓低下头,徐巧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不停地颤抖着。周桐的唇轻轻触碰到她的唇,先是温柔地摩挲着,像是在试探,而后逐渐加深了这个吻。徐巧的双手紧紧地抓着周桐的衣衫,身子微微颤抖,青涩地回应着他。 就在这时,一旁的老王故意咳了一声。两人像是受惊的小鹿,瞬间分开,徐巧羞得满脸通红,急忙躲到周桐的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偷偷瞧着老王。 周桐轻咳一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说道:“老王,我和巧儿打算去旁边的小城镇玩,你要不要一起去?” 老王笑着摆了摆手:“少爷,我可不去当你们的电灯泡了。我啊,去找欧阳老弟下棋去。你们年轻人好好玩。” 说着,便先行离开了。 待老王走后,周桐看着徐巧那娇羞的模样,又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调笑道:“巧儿,瞧你这害羞的样子,以后可怎么办呢?” 徐巧嗔怪地拍开他的手:“桐哥哥,你就会欺负我。”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徐巧突然想起了自己脸上的死囚刺青,眼神中闪过一丝黯然,原本雀跃的心情也变得有些犹豫。 周桐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从怀中掏出一块面纱,温柔地说:“巧儿,别怕。这是我从秋福那里买来的,你戴上,就没人能看到了。” 徐巧接过面纱,仔细端详。这面纱质地轻柔,上面绣着精致的小花,边缘还坠着几颗圆润的珠子,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她轻轻地将面纱戴上,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 周桐看呆了,又忍不住为自己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巧儿,你真美。” 徐巧微微低下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周桐牵起她的手,两人十指紧扣,一同下山朝着小镇走去。 一路上,周桐时不时地侧过头看着徐巧,眼中的爱意溢于言表。徐巧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轻声问道:“桐哥哥,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周桐笑道:“看你千遍也不倦,我的巧儿怎么看都好看。” 徐巧的脸颊更红了,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却也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为了让徐巧能彻底放松心情,周桐一路上搜肠刮肚地讲着笑话。 徐巧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周桐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心里也满是欢喜。 徐巧也知道周桐是在关心自己,心中暖意融融,原本因刺青而有些阴霾的心情也彻底消散了。 嗯哼,我周某人心思还是很细腻的,自己的老婆当然是要自己宠咯。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小镇。小镇上热闹非凡,人来人往,街边的店铺琳琅满目。有挂着各种精美绸缎的布庄,五彩斑斓的布匹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像是在向过往的行人展示着自己的美丽;有散发着阵阵香气的糕点铺,刚出炉的糕点热气腾腾,引得不少孩子在门口驻足张望;还有摆放着各类新奇玩意儿的杂货铺,木质的货架上摆满了稀奇古怪的小物件,让人目不暇接。 周桐带着徐巧穿梭在人群中,两人有说有笑。路过一个卖糖人的小摊时,徐巧的目光被那些栩栩如生的糖人吸引住了。周桐见状,立刻买了一个小兔子形状的糖人递给徐巧:“巧儿,你看这糖人,像不像你?一样的可爱。” 徐巧接过糖人,轻轻咬了一口,甜蜜的味道在口中散开,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嗯,好甜。” 接着,他们又来到了一个卖小吃的摊位前。周桐买了两份热气腾腾的糕点,带着徐巧来到外面人少的角落。他知道徐巧可能会因为脸上的刺青而感到不自在,所以格外细心地选择了这个安静的地方。徐巧自然明白他的心意,心中满是感动。两人坐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静静地吃着。徐巧吃得很慢,每一口都像是在品味着这难得的幸福时光。 哎呀,这才是理想型约会啊。 周桐忍不住感慨 哪像在现代有些女生约会,非得去那什么高档餐厅,点一堆昂贵却未必合心意的菜肴,吃也吃不尽兴,还净讲究些繁文缛节。啊对,还要什么九宫格拍照,这玩意他可是深有感触。又或者去那喧闹的娱乐场所,看似热闹,实则心与心的距离远得很。哪里比得上这般,在这市井角落,虽只是简单的糕点,却吃得满心欢喜,情意相通。” (咳咳咳,作者也就是在这里才敢发发牢骚,希望自己家那位别看到这里) 周桐侧头看着徐巧,见她吃得嘴角沾了些许糕点碎屑,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帮她拂去,眼神中满是宠溺:“好吃不。” 徐巧听着他的话,脸颊微红,眼中满是幸福与羞涩:“桐哥哥,只要有你在,在哪里、吃什么,我都觉得好。” 周桐轻轻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手心的温暖:“巧儿,我定会护你一世周全,让你此后的日子都这般安宁幸福。”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享用着这简单而美好的糕点,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格外温柔,微风轻轻拂过,带着淡淡的花香。 不知不觉,太阳渐渐西斜,两人在小镇上逛了许久。这时,他们听到路人在谈论着明天就是元宵节的事情。两人也才反应过来,颠沛流离的生活,早让他们忘记这些节日,看到这里欢声笑语的,再想到前段时间的厮杀,周桐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他看着徐巧,轻声问道:“巧儿,累不累?要不我背你吧。” 徐巧的脸一下子红了,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还有不少人在附近,连忙摇了摇头:“桐哥哥,这大庭广众的,不好。” 周桐见她害羞的模样,笑着点了点头:“好。” 嗯,我媳妇说了,这里人多,那不意思是等出了小镇再说嘛,我真是一个天才。 两人慢慢朝着小镇外走去。出了小镇,又走了一段距离,周桐看着有些疲惫的徐巧,调皮地笑了笑,突然一个公主抱就将她抱了起来。 徐巧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惊呼一声,双手下意识地搂住了周桐的脖子。“桐哥哥,你干嘛呀!” 周桐笑着问道:“巧儿,是要我背着还是抱着呢?” 徐巧的脸涨得通红,扭扭捏捏地说:“那…… 那就背着吧。” 周桐计谋得逞,笑嘻嘻地将她放下来,然后蹲在她身前。徐巧轻轻地趴在他的背上,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周桐双手托住她的腿,站起身来,稳稳地向前走去。 嗯,很轻,还带有一丝丝清香,周桐心里已经痛哭流涕了,麻麻我出息了,以前在某音刷到的背女孩子技巧终于不是晚上偷偷的幻想了。 革命还未成功,同志还需继续努力。 徐巧趴在周桐的背上,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和温暖的体温。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气息,那是一种混合着阳光、草木和男子汉特有的味道,让她感到无比安心。徐巧的脸颊贴在上面,仿佛找到了最温暖的依靠。她闭上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甜蜜。 “巧儿,今天开心吗?” 周桐轻声问道。 “开心,只要和桐哥哥在一起,我每天都开心。” 徐巧轻声回答道。 周桐听着她的话,心中满是幸福和满足:“巧儿,以后我会带你去更多的地方,看更美的风景,让你每天都像今天这样开心。” 两人就这样慢慢地走着,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幅温馨而美好的画面。一路上,他们偶尔会停下脚步,欣赏路边盛开的野花,或者聆听枝头鸟儿的歌声。周桐会指着那些花朵给徐巧讲述它们的名字和故事,徐巧则会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发出惊叹和笑声。 走着走着,徐巧发现周桐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有些心疼地说:“桐哥哥,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一会儿。” 周桐笑了笑:“等到前面一点,前面风景好。” 到了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周桐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下,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活动着自己的双手,试图缓解那麻木的感觉。徐巧看着他的举动,心中明白是怎么回事,却也不点破,只是眼中满是温柔与笑意。 当他们回到玉泉山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山上的小屋透出点点灯光,像是在等待着他们归来。周桐轻轻地将徐巧放下,牵着她的手走进院子。老王看到他们回来,笑着迎了上来:“少爷,姑娘,你们可算回来了。玩得怎么样?” 周桐笑着回答:“玩得很开心,老王,你今天和师兄下棋谁赢了?” 老王挠了挠头:“哎呀,记不得了,你不懂,要点到为止。” 大家说笑了一会儿,徐巧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桐哥哥,我有些累了,先回屋休息了。” 周桐点了点头:“好,巧儿,你好好休息。” 徐巧回到房间,坐在床边,回想着今天和周桐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心中满是甜蜜。她轻轻地抚摸着周桐给她买的发簪和糖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而周桐则在院子里和老王聊了一会儿天,便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躺在床上,脑海中浮现出徐巧的笑容和身影,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嗯,真好,明天还能看花灯呢。明天多叫点人吧,嗯,预防万一,要是哪个人要是敢来触发打脸剧情,周某人表示,有我赵德柱将军大逼斗伺候。 第51章 元宵 第二天,天边才刚泛起鱼肚白,周桐就悠悠转醒,自钰门关历经生死劫数后,往昔贪睡的毛病便彻底没了踪影,毕竟谁也不想用为睡得太死被人给捅刀子吧。 他轻轻起身,简单洗漱后,便悄无声息地朝着徐巧的房间走去。 轻轻推开房门,屋内弥漫着淡淡的静谧气息。徐巧侧身躺在床上,被子半掩着身子,露出手臂,随意地搭在枕畔。她的睡颜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射出扇形的阴影,随着呼吸微微颤动,仿佛蝴蝶轻扇着翅膀。那粉嫩的嘴唇微微嘟起,时不时还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呓语,听得周桐的心都化了。 瞧瞧,瞧瞧,哎,可惜可惜,要不是年纪还没到,周某人表示,不劳烦各位观众老爷催,小的自会动手。 他缓缓走近床边,这样的睡姿 啧啧啧。要是有相机就好了,这出片,不得吊打一堆娱乐明星啊。 想是这样想到,他轻轻地坐在床边,目光始终停留在徐巧的脸上,似是怎么也看不够。 过了片刻,他终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想法。这小妮子,睡得也太没有防备了吧? 缓缓弯下腰,将脸贴近徐巧的耳畔,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惹得徐巧的耳朵微微泛红。他的嘴唇几乎要触碰到她的耳垂,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道:“巧儿,醒醒,太阳晒屁股咯。” 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几分晨起的慵懒和宠溺。 徐巧的耳朵微微一动,眉头轻皱,下意识地抬手挥了挥,像是要驱赶这扰人清梦的 “蚊虫”,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别闹…… 让我再睡会儿……” 那娇憨的模样如同一只慵懒的小猫,让周桐的心猛地一颤,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他轻轻地伸出手,先是小心翼翼地将徐巧额前的一缕发丝捋到耳后,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脸颊,细腻嫩滑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让他心中一荡。接着,他的手缓缓下移,轻轻地捏住了徐巧的鼻子。徐巧的鼻子微微皱起,呼吸变得有些不畅,她不满地哼唧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中还带着些许迷茫和惺忪。 待看清眼前之人是周桐时,徐巧瞬间清醒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脸颊也迅速泛起一抹红晕。 “桐哥哥,你怎么来了?”这一次,,没有害羞了。 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那微微上扬的尾音,像是一根羽毛,轻轻地挠着周桐的心尖,让他心痒难耐。 周桐嘴角噙着笑:“巧儿,快起来,今天是元宵节,我带你去看花灯,好不好?” 徐巧一听,原本还有些迷糊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真的吗?桐哥哥。” 随后她又假装有些生气,嘟起嘴吧:“花灯不是在晚上才热闹嘛~~\" 周桐脑子转的飞快:“哎呀,这不还要喊其他人一起嘛,大家一起去多好,而且我听说,有一个超级好吃得糕点只有在早上才会出来,这不要带着你去尝尝嘛。” 这倒是实话,上次他看到一家绿豆糕排队得的人很多,这次早点过去就不用要排那么久了。 似乎是被勾起馋虫,徐巧瞪大了眼睛:“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何时骗过你?” 周桐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轻轻地将徐巧扶起,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他的另一只手则温柔地帮她理着有些凌乱的发丝,手指穿过她的秀发,动作轻柔而缓慢,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徐巧靠在周桐的怀里,感受着他有力的手臂环抱着自己,心中满是甜蜜和安心。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慌乱和羞涩:“桐哥哥,你是不是早就来了?我…… 我的样子是不是很丑?” 周桐看着她这副可爱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轻轻地抬起手,用食指轻轻地刮了刮徐巧的鼻子:“巧儿,你在我眼里,怎样都是最美的,就算是刚睡醒,也是这世上最可爱的姑娘。” 徐巧的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她嗔怪地瞪了周桐一眼:“桐哥哥,就会说些甜言蜜语哄我开心。” 周桐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笑着说:“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你这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呢?” 徐巧撅了撅嘴,佯装生气:“哼,我才不信呢。” 周桐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满是爱怜。他微微松开徐巧,站起身来,双手却依旧扶着她的肩膀:“小懒虫,快起来吧,洗漱一下,我们吃点东西就出发,好不好?” 徐巧轻轻地点了点头:“嗯。” 周桐这才满意地笑了笑,他松开手,走到一旁,拿起徐巧的衣服,轻轻地递给她 徐巧接过衣服,看了周桐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羞涩和犹豫。周桐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笑着转过身去:“我不看,你快穿吧。” 徐巧红着脸,迅速地穿好衣服,下了床,走到梳妆台前开始洗漱。周桐则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眼神中满是温柔和爱意。他的目光随着徐巧的动作而移动,看着她拿起梳子梳理头发,看着她拿起毛巾擦拭脸。 额~~不知怎么滴,有一种老父亲的成就感~~~ 洗漱完毕,徐巧转过身来,看着周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桐哥哥,我好了。” 周桐微笑着牵起她的手,两人一同走向厨房准备早饭。 晨光洒进厨房,给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镀上了一层温馨的金边。周桐轻轻挽起衣袖,拿起菜刀切菜,徐巧则在一旁生火,时不时地往灶膛里添些柴火,火焰映红了她的脸颊,更添了几分动人的色彩。两人配合默契,偶尔眼神交汇,便相视一笑,空气中都弥漫着甜蜜的气息。 这时,老王也起来了,走进厨房看到这一幕,先是呆了呆,不禁乐呵呵地笑了起来:“少爷,姑娘,你们这小日子过得可真让人羡慕啊!” 说着,便也挽起袖子加入他们,帮忙淘米煮粥。 不多时,早饭就做好了,简单的几样小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三人围坐在一起,吃着早饭,有说有笑,其乐融融。饭后,周桐带着徐巧出门,准备去找欧阳羽他们。 他们沿着蜿蜒的山路走着,半山腰的景色美不胜收。嫩绿的新芽从树枝间探出脑袋,好奇地张望着这个世界;五彩斑斓的野花肆意地绽放着,点缀着翠绿的草地;山间的小溪潺潺流淌,清澈见底,溪水撞击着石头,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仿佛在演奏着一曲欢快的乐章。徐巧被这美景吸引,不时地停下脚步,欣赏着周围的一切,周桐则在一旁耐心地陪着她,时不时地给她讲解这些花草树木的名字和习性。 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山下欧阳羽和赵宇的住处。众桃城德老兄弟们看到周桐带着一女子来了,纷纷围了过来。 人嘛,这熊熊的八卦之心总会燃烧起来。 “哎呀,周桐,这就是你常提起的徐姑娘吧?长得可真俊啊!” “就是就是,周桐这小子运气可真好,能有这么漂亮的姑娘相伴。” 赵德柱更是扯着大嗓门喊道:“小说书,你这是从哪拐来的仙女啊?也不给兄弟们介绍介绍。” 众人哄堂大笑,徐巧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躲在周桐身后,轻轻地拽了拽他的衣角。周桐笑着把徐巧拉到身前,介绍道:“各位兄弟,这就是徐巧,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众人纷纷点头,七嘴八舌地说着一定会照顾好徐巧之类的话,可眼神里却透着几分打趣的意味。这时候,大家的笑声越来越大,赵德柱更是带头起哄,气氛愈发喧闹。 周桐已经在心里默默发誓以后要亲自物色一个能把他治的死去活来的母老虎。 欧阳羽见此情形,微微皱了皱眉头,呵斥道:“都别闹了,没个正形!” 众人听到欧阳羽的话,这才渐渐收住了笑声,但脸上仍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欧阳羽转过头,看着徐巧,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徐姑娘,我这师弟打小就调皮捣蛋,如今能得姑娘青睐,是他的福气。以后啊,他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望姑娘多多担待。我这腿不方便,以后在这玉泉山,若是他闯了什么祸,姑娘可得多多看着他点。” 周桐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师兄,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哪有那么不靠谱。” 赵德柱在一旁笑嘻嘻地接话:“先生,你可别小瞧了小说书,他鬼精鬼精的,说不定哪天把徐姑娘哄得团团转,我们还得靠徐姑娘来治他呢!” 众人一听,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周桐佯装生气地瞪了赵德柱一眼:“就会拿我打趣,等会儿去那的时候我把你烧鸡全买了给兄弟们吃。” ....... 徐巧也被这欢乐的气氛感染,脸上的羞涩褪去了一些,她微微欠身,朝着欧阳羽行了一礼,轻声说道:“欧阳先生言重了,桐哥哥他很好,与他在一起,我很开心。日后若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巧儿定当尽力。” 欧阳羽微笑着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姑娘快别这么客气,以后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众人又寒暄了几句,便开始热热闹闹地聊天,分享着这段时间的趣事和见闻。赵德柱还是一如既往地大大咧咧,绘声绘色地讲述着他打猎的经历,手舞足蹈的样子引得大家哈哈大笑;欧阳羽则坐在一旁,微笑着看着大家,偶尔也插上几句,气氛十分融洽。 过了一会儿,周桐找了个借口带着徐巧悄悄离开人群,来到周围的一片草地上。阳光洒在草地上,暖洋洋的。 周桐拉着徐巧的手,慢慢地走着,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光。走着走着,周桐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徐巧,眼神中满是深情。他轻轻地抬起手,抚摸着徐巧的脸颊 周桐低下头,慢慢地靠近徐巧,两人的呼吸渐渐交织在一起。就在他们的嘴唇快要触碰到一起时,徐巧突然调皮地笑了笑,用手捂住了周桐的嘴:“桐哥哥,这里可是有人会看到的哦。” 周桐无奈地笑了笑,这妮子 于是握住她的手:“那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 说着,他便拉着徐巧来到了一棵大树下,这里枝叶繁茂,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周桐再次将徐巧拥入怀中,这次,他没有再给徐巧 “逃脱” 的机会,深深地吻了下去。徐巧闭上眼睛,双手紧紧地抱住周桐,回应着他的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他们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而宁静。 许久,两人才缓缓分开,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周桐轻轻地拥着徐巧,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轻声说道:“我师兄可是说了,以后你可要好好看着我哦。” 徐巧靠在他的怀里,轻轻地点了点头:“嗯,没事,桐哥哥,我相信你。” 在这片宁静的草地上,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周桐时不时的会跟他讲讲童话故事啦,什么什么的。 毕竟说到底,徐巧还是个小女生呢。 过了一会儿,周桐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带着徐巧回到众人那里,准备一同前往小镇过元宵。 众人结伴而行,一路上欢声笑语。周桐紧紧牵着徐巧的手,时不时侧头看看她,眼神中满是温柔与爱意。老王则在一旁推着欧阳羽的轮椅,小心翼翼地避开路上的石子和坑洼,嘴里还念叨着:“欧阳老弟,坐稳咯。” 欧阳羽微笑着点头致谢,目光欣赏着沿途的风景,偶尔和老王聊上几句,气氛融洽而温馨。赵宇和赵德柱带着一帮弟兄们,吵吵嚷嚷地走在前面,他们精力充沛,对即将到来的元宵佳节充满期待,嘴里嚷嚷着要去酒楼喝酒潇洒,尽情享受这难得的欢乐时光。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小镇。此时的小镇华灯璀璨,仿若人间星河倾落。街巷两旁,高挂的花灯犹如繁星闪烁,光彩夺目。那花灯皆以彩绸、宣纸、竹篾精心制成,或绘以鸟兽,栩栩如生,似要破壁飞去;或绣着奇花异草,芬芳馥郁,仿若暗香盈袖;或塑着仙人逸士,超凡脱俗,宛如临世谪仙。其形或圆或方,或八角玲珑,或五角飞檐,各具风姿。微风吹过,花灯轻摇,烛光摇曳生姿,光影交错,恰似金鳞舞动,将整个小镇装点得如梦如幻,宛如置身于上元仙境之中。 周桐被这热闹的景象所感染,兴致勃勃地对徐巧说:“巧儿,你看这些花灯,漂亮吧?我去给你买一个。” 徐巧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轻轻点头:“嗯,桐哥哥,我很喜欢。” 说着,周桐便拉着徐巧来到一个花灯摊前,精心挑选了一个兔子形状的花灯,递给徐巧:“巧儿,这个兔子花灯就像你一样可爱,送给你。” 徐巧接过花灯,脸颊微红,笑着说:“谢谢桐哥哥,我很喜欢。” 买完花灯,周桐又想起了身后欧阳羽和老王 坏了坏了,可不能背负一个重色轻友的骂名啊。 于是便说道:“师兄,老王,我也给你们买个花灯吧。” 欧阳羽笑着摆摆手:“买多浪费,元宵佳节,不如我们来猜猜灯谜,增添些乐趣。” 周桐一听,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他一个脑经急转弯大师,还会怕? 便点头答应:“好啊,师兄,那我们就来比比看谁猜得多。说好了,输了请吃饭!” 于是,他们分成两队,周桐和徐巧一队,欧阳羽和老王一队。 摊前人来人往,大家都兴致勃勃地猜着灯谜。周桐和徐巧走到一个灯谜前,谜面写着:“五个兄弟,住在一起,名字不同,高矮不齐。(打一人体器官)” 徐巧眨了眨眼睛,略一思索,便笑着说:“是手指。” 周桐看着徐巧聪慧的模样,心中满是欢喜,连忙回答摊主:“老板,是手指吧?” 摊主笑着点头:“姑娘真是聪明,答对了。” 接着,他们又看到一个灯谜:“弯弯树,弯弯藤,藤上挂串水晶铃。(打一水果)” 周桐表示你在侮辱我智商是不是啊。 这次周桐抢先回答:“葡萄。” 徐巧也笑着点头:“桐哥哥,你也很厉害。” 就这样,他们一路猜着灯谜,徐巧聪慧过人,猜出了不少谜底,周桐表示被大佬带飞了,偶尔也能猜出几个,两人配合默契,玩得不亦乐乎。 不知不觉,约定的时间到了,两队人在灯谜摊前会合。一对比,竟然是欧阳羽和老王猜出的灯谜更多。 哟呵,这两人深藏不露啊这是。 周桐故作懊恼地说:“师兄,你们可真是厉害啊,我甘拜下风。” 欧阳羽笑着说:“师弟,你这是有了巧儿,心思都不在猜灯谜上了吧?” 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 第52章 诗会 众人说笑着离开了灯谜摊,随着人流来到了小镇中最为热闹的所在。只见此处搭着一座高台,台下人头攒动,热闹非凡。高台之上,布置得典雅精致,四周悬挂着红色的帷幔,随风轻轻飘动。台上摆放着几张桌椅,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显然是一场诗会即将在此举行。 周桐察觉到身旁的徐巧眼中闪烁着兴致勃勃的光芒,再看欧阳羽,也是一脸饶有兴趣的神情。他心中不禁暗自感叹,这可真是一群文化人啊,不过这小镇竟能举办如此诗会,着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向旁人打听后才知晓,这场诗会乃是一位王爷举办的。这位王爷素来喜好诗文,如今正在附近隐居,恰逢元宵佳节,便想借此机会与民同乐,也为众多文人雅士提供一个交流切磋的平台。 因而这诗会吸引了附近众多才子佳人前来,一时间,台上才子们意气风发,台下小姐们笑语盈盈。 周桐表示,再来两光头主持。 倒真有几分古代版 “非诚勿扰” 的意思,只是这 “相亲” 的媒介换成了诗文。 诗会的规则是,众人需以元宵节为主题创作一首诗,写好后放入一旁的篮子里,由专人呈递给王爷和他的幕僚们品鉴。若有诗作得到他们的赏识,便会被挑选出来,在台上朗诵给台下众人欣赏。 周桐见徐巧跃跃欲试的模样,哎,文化人,真可怕。 便提出来大家一起比试比试。说罢,他向旁人要了四张纸,分发给欧阳羽、老王和徐巧。 徐巧接过纸后,微微仰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思索的神色,片刻后,她便提起笔,蘸了蘸墨,开始书写起来。只见她的笔触轻盈流畅,字迹娟秀工整,显然是胸有成竹。 欧阳羽则不紧不慢地转动着轮椅,来到桌前,他神色从容淡定,双手轻轻抚平纸张,目光凝视着远方,似乎在脑海中构思着诗句的韵律与意境。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拿起笔,一笔一划地书写起来,笔下的字迹刚劲有力,透露出一种沉稳大气的风范。 老王挠了挠头,有些憨厚地笑了笑,看着手中的纸,似乎觉得有些为难。但在周桐鼓励的眼神下,他也拿起笔,皱着眉头苦思冥想,时不时在纸上比划着,那认真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周桐站在一旁,眉头紧锁,心中暗自叫苦:这可如何是好?好像自己平日里积累的那些小词库里面,没有多少专门描写灯的诗句啊,这下可真是要命了。他着急地挠了挠头,眼神四处乱瞟,试图从周围的热闹场景中获取一些灵感,却发现大脑依旧一片空白。 就在他心急如焚之时,不经意间看到了带着面纱的徐巧。此时的徐巧,也恰好注意到了周桐的窘迫,她朝着周桐甜甜一笑。这一笑,宛如春日里盛开的繁花,在周围五彩斑斓的花灯和熙熙攘攘的人流映衬下,显得出奇的美丽动人。周桐一下子就看呆了,脑海中瞬间闪过一首诗,犹如一道灵光乍现。他来不及多想。 他深吸一口气,急忙提起笔,尽管心急如焚,但手中的笔却并未慌乱。每一笔每一划,他都倾注了十二分的专注,力求工整清晰,毕竟这诗中的每一个字,都是他对眼前美好之人与景的深情描摹,他怎舍得因字迹潦草而辱没了这份心意。墨汁在纸上晕染开来,仿佛他心底那抑制不住的情愫在蔓延。他的眼神紧紧锁住纸面,时而微微皱眉思索着用词的精准,时而嘴角上扬,似是对脑海中浮现的诗句颇为满意。周围的喧嚣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 没多久,周桐先完成,他工工整整地写上署名,带着一丝期待与紧张,将自己的诗句轻轻放入篮中。接着是老王,老王挠挠头,憨厚地笑着把自己的诗作也递了过去。随后是徐巧和欧阳羽,徐巧放下诗时,面纱后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自信的光芒,而欧阳羽则神色平静,似乎对自己的作品胸有成竹。 终于,时间到了,几篮子满满的诗句被侍从们小心翼翼地送了上去。 台子上,端坐着此次诗会的主办者王爷沈太白。他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领口与袖口绣着精致的金色云纹,腰间束着一条深蓝色的玉带,玉佩垂下,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更添几分儒雅之气。他面容清俊,剑眉斜飞入鬓,双眸深邃有神,仿佛能洞悉世间万物。此刻,他正微微皱着眉头,手中拿着一叠诗作,眼中流露出些许失望之色。周围的幕僚们也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显然对这些诗作不太满意,大多都是些平庸的打油诗,难以入得了他们这些文人雅士的法眼。 然而,沈太白的目光突然一亮,他从中挑出了一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欣赏的笑容。幕僚们见状,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这时,一位幕僚突然惊呼一声,快步走到沈太白身边,递上一首诗,脸上满是惊叹之色。沈太白接过诗,只看了一眼,眼中便闪过一抹惊艳。他仔细端详着诗作,越看越满意,目光移到署名处,微微点头,似乎对这个名字颇为赞赏。 接着,沈太白又看到了一首打油诗,那直白质朴的语句让他不由得笑得合不拢嘴。不过,也许是被诗中的那份纯真所打动,他竟也把这一首放入了要朗诵的盒子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老王跑去买了些小吃回来,分给周桐、欧阳羽和徐巧。几人围坐在一起,一边吃着美食,一边开心地讨论着刚才的诗作。周桐时不时地看向徐巧,眼中满是温柔,还轻声地和她分享着自己对诗歌的见解,逗得徐巧不时掩嘴轻笑。欧阳羽则在一旁微笑着倾听,偶尔也插上几句精辟的评论,气氛轻松愉悦。 而在沈太白那边,他正暗自感叹这小镇果然是卧虎藏龙,人才辈出。突然,一位幕僚激动地大叫起来:“妙!妙不可言!” 声音中充满了兴奋与震撼。 其他幕僚纷纷投来嘲笑的目光,笑他没见过世面。然而,当他们看到那首诗时,有的瞬间沉默了,有的也忍不住跟着惊呼起来。 沈太白急忙拿过诗,仔细端详。只见诗的前几句文采斐然,用词精妙,将元宵佳节的热闹与祥和描绘得细腻入微,他不禁连连点头。当他的目光移到最后一句时,声音竟然微微颤抖起来,再次脱口而出:“妙!” 一番仔细的研读与热烈的讨论之后,沈太白和幕僚们终于确定了下来前五名的诗作。侍从们按照指示,将这五首诗依次排好,准备向台下的众人揭晓这元宵诗会的佼佼者。 此时,台下的众人也都翘首以盼,纷纷猜测着究竟是哪些佳作能够脱颖而出。周桐等人也停下了交谈,将目光投向高台之上,心中既期待又有些紧张,不知道自己的诗作是否能有幸上榜。 这时,一位身着蓝色长袍的侍从走上台来,向众人作揖行礼后,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乡亲父老,今日这元宵诗会可谓是精彩纷呈,佳作频出。王爷与幕僚们经过审慎评定,选出了前五名的诗作,这前五名自当有丰厚奖励。不过嘛,今日还有一首别具一格的打油诗,王爷念其质朴有趣,特也给予一份特别的奖赏。” 说罢,他拿起那张写着打油诗的纸,脸上露出一丝忍俊不禁的神情,开始念道: 元宵花灯真热闹,红的绿的到处飘。 我来凑个小热闹,写首小诗把节闹。 灯儿亮,人儿笑,吃个元宵乐逍遥。 文采不好莫见笑,图个开心最重要! 侍从一念完,台下众人顿时哄堂大笑。周桐和徐巧笑得前仰后合,连欧阳羽也笑了起来。 这诗直白得可爱,把这元宵佳节的热闹和众人的心思都简单明了地写了出来,虽然没有什么高深的辞藻和华丽的修饰,却充满了浓浓的生活气息,让人听着就觉得喜庆欢乐。 “下面,有请这位打油诗的创作者上台领取奖励!” 侍从高声喊道。 老王听到后先是一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脸上泛起红晕。 周桐忍不住笑了:“哎呦,原来是我的老王写的啊,哈哈哈哈,快快快,赶紧上台啊!” 在周桐等人的鼓励下,老王终于是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在众人善意的笑声和热烈的掌声中,略显局促地走上高台。 沈太白看着上台的老王,眼中满是笑意,他站起身来,亲自将一份精美的礼品递到老王手中,说道:“这位兄台,你的诗虽然不像其他诗作那般文采斐然,但贵在情真意切,直白质朴,倒也为这诗会增添了不少别样的乐趣。这是你应得的奖励。” 老王接过礼物,连连向沈太白道谢,又向台下众人拱手作揖,那憨厚老实的模样让众人笑声不断,台下气氛愈发欢快热烈。 接着,侍从拿起第四名的诗作,清了清嗓子开始念起来: 玉宇澄明夜色嘉,元宵灯火绽芳华。 星桥火树连霄汉,绣户珠帘映绮霞。 狮舞龙腾欢巷陌,弦歌管乐绕千家。 姮娥应妒人间景,遥洒清辉照瑞花。 这诗句用词柔和,意境优美,仿佛将人带入了一个静谧而美好的元宵夜之境。台下众人听得连连点头,发出阵阵赞叹之声。只见一位身着淡粉色罗裙的清秀女子莲步轻移上台,她面容姣好,眉如远黛,目含秋水,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文雅之气。 沈太白笑着将一份装着文房四宝的礼盒递给她,说道:“姑娘才情出众,这文房四宝便赠予姑娘,望姑娘日后能写出更多佳作。” 女子微微欠身行礼,轻声说道:“多谢王爷赏赐。” 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下,优雅地走下台去。 此时,周桐注意到徐巧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失落,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巧儿,别着急,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你呢。” 徐巧微微摇头,笑着说:“没事,桐哥哥,能参与其中,我已经很开心了。” 侍从又展开第三名的作品,这次是一首词 瑞彩华灯明彻夜,元宵嘉景融融。龙狮腾跃巷衢中。弦歌传四野,笑语荡晴空。 月照琼花添韵致,香风轻拂衣红。阖家团聚意情浓。良辰同赏处,心醉此宵同。 这词一经念出,台下众人顿时爆发出一阵如雷的掌声,那热烈的声浪仿佛要将这元宵夜的喜庆氛围推向更高潮。徐巧原本正微微仰头,凝视着高台上悬挂的花灯。刹那间,那熟悉的词句悠悠飘入她的耳中,她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一道突如其来的电流击中。 紧接着,一抹惊喜之色从她的眼底迅速蔓延至整个脸庞,那双灵动的眼眸瞬间明亮得仿若夜空中闪烁的星辰,熠熠生辉。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轻轻捂住了微微张开的嘴唇,似乎是想要掩住那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叹。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胸脯微微起伏,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目光急切地投向周桐,眼神中满是激动与难以置信,那目光像是在向他求证,又像是在与他分享这份突如其来的喜悦。嘴唇微微颤动,欲言又止,仿佛有千言万语在舌尖打转,却又被这惊喜的情绪哽住了喉咙。她的脸颊迅速泛起两片红晕,恰似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娇艳欲滴,一直蔓延到耳根,那羞怯的模样在周围花灯的映照下,显得愈发楚楚动人。 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紧紧地攥着手中的丝帕,指节都因用力而微微泛白。过了片刻,她才像是回过神来,微微颤抖的双腿缓缓挪动,不自觉地向周桐的方向靠近了一步。 周桐立刻明白了,起身笑着牵起徐巧的手,一同向台上走去。 沈太白见两人上台,眼中含笑,问道:“不知这佳作是出自哪位之手?” 周桐上前一步,微微欠身行礼,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说道:“回王爷,此词乃拙荆所作,她才情颇高,只是生性羞怯怕生,在下便陪同她一同上来了。” 说着,他侧头看向徐巧,只见徐巧双颊泛红,微微低着头,面纱也难以完全遮住那娇羞之态,她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周桐的衣袖,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台下众人看到这一幕,纷纷起哄,有人喊道:“这女子才情了得,旁边的夫君可有福气咯,娶了这么一位佳人,真是得了一份好彩礼!” 沈太白也笑着祝福道:“二位郎才女貌,实乃天作之合。” 说罢,他命人临时换了奖品,一份是寓意吉祥的红包,一份是精美的同心结,说道:“这红包祝二位生活富足,同心结愿二位百年好合。” 周桐和徐巧接过奖品,心中满是感激,向沈太白和台下众人行礼致谢,在众人的称赞声中走下台去。 接下来,是第二名了吧~~周桐笑嘻嘻的看着那人。 随后,侍从清了清嗓子,抑扬顿挫地念起了第二名的诗句: “浩渺星河耀九天, 元宵灯火照山川。 男儿志在乾坤里, 仗剑长歌踏玉鞍。” 那诗句念出的瞬间,仿佛有一股雄浑之气在空气中震荡开来,辞藻华丽非凡,且字里行间洋溢着阳刚大气,豪迈的抱负之情扑面而来,让台下不少人都不禁为之动容,纷纷交头接耳地赞叹起来。尤其是男子,被这一首诗词震撼,。 “写成这样才第二名,那第一名的诗句到底是有多么惊世骇俗啊!” 欧阳羽静静地坐在轮椅上,听到这首诗,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转过头,目光温和地看向周桐,眼中带着几分调侃与默契,轻声说道:“师弟,看来这次又要辛苦你跑一趟了。” 周桐秒懂,好好好,工具人是吧~~ 周桐连忙走上前,满脸堆笑地向欧阳羽拱手恭喜:“师兄,您这诗作当真是气势磅礴,实至名归!这一趟,我乐意至极。” 说罢,他转身招呼老王:“老王,来,咱一起把师兄抬上去,让大家都好好瞻仰瞻仰咱师兄的风采。” 老王应了一声,快步走到轮椅旁,和周桐一起小心翼翼地抬起欧阳羽和轮椅,一步一步稳稳地朝着高台走去。 沈太白在台上看着这两人的举动,忍不住笑出声来:“二位这是又来啦,这一次的阵仗可比刚刚要大多咯。” 待欧阳羽被抬到台上,沈太白收起笑容,神色变得庄重起来,他走上前,郑重地握住欧阳羽的手,说道:“先生此诗,笔力雄浑,豪情壮志跃然纸上,尽显文士风范,实乃佳作。” 欧阳羽欠身致谢:“王爷谬赞,雕虫小技,让王爷见笑了。” 沈太白微笑着摆了摆手,命人取来一份礼物。只见侍从呈上一个典雅的锦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套珍藏的古籍善本,纸张微微泛黄却散发着古朴的气息,那是历经岁月沉淀的智慧结晶。 沈太白说道:“先生才高八斗,这套古籍望能入先生法眼,伴先生左右,于诗词雅韵、文韬武略间寻得更多诗意与哲思,日后若有佳作,本王定当再赏。” 欧阳羽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感动,再次谢过王爷。台下众人看到这一幕,也都鼓掌叫好。 此时,全场气氛愈发紧张起来,因为马上就要揭晓第一名的诗作了。众人都安静了下来,眼睛紧紧地盯着高台,心中满是激动与期待,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只听那侍从高声说道:“第一名,也是一首词。” 接着,他便抑扬顿挫地念了出来:“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话音刚落,全场瞬间陷入了一片震惊之中。男子们有的张大了嘴巴,满脸的难以置信,似乎被词中的豪放与绮丽所震撼;有的则微微皱眉,若有所思,仿佛在细细品味词中的深意。女子们更是面露惊叹之色,有的以手掩口,眼中满是倾慕与陶醉,似乎在想象着词中描绘的浪漫场景;有的则与身旁的女伴交头接耳,叽叽喳喳地讨论着,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欧阳羽静静地听着,待词念完,他微微仰头,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轻声说道:“这般绝妙好词,我输得不亏。” 徐巧自幼饱读诗书,对诗词的喜爱早已深入骨髓。此刻,她完全陷入了对这首词的联想之中,眼神变得有些迷离,呆呆地站在那里,仿佛灵魂都被那词句勾了去。周桐看着她这副模样,笑着轻轻戳了戳她,问道:“巧儿,这首词真的有那么妙吗?” 徐巧这才缓过神来,语气有些激动地跟周桐解释:“桐哥哥,你看这词的上阕,将元宵佳节的繁华热闹写得淋漓尽致,那些花灯、烟火、宝马雕车,仿佛就在眼前一般。下阕却笔锋一转,写尽了寻觅佳人的那份执着与深情,尤其是最后几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意境深远,情思缱绻,实在是妙不可言!” 欧阳羽在旁边也微微点头,补充道:“此词用词精妙,情韵兼胜,看似写男女之情,实则蕴含着作者的人生境界与追求,可谓是词中上品。” 周桐见大家讨论得差不多了,笑着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笑眯眯地把手伸向徐巧,说道:“巧儿,这次换你陪我了,毕竟诗词里的主人公也得上去啊。” 此言一出,徐巧和欧阳羽,包括老王都呆住了,周围的人也投来了震惊的目光,女子们眼中更是充满了羡慕之情。 周桐微微弯腰,轻轻地握住了徐巧的柔荑,那动作轻柔却又不容置疑。徐巧的手微微一颤,她抬眸看向周桐,脸颊瞬间泛起红晕,眼神中既有羞涩又有一丝嗔怪,但更多的是藏不住的惊讶和爱意。 沈太白更是深深地被震惊了,他看着周桐走上台来,眼中满是惊奇。 周桐牵着徐巧的手,走到沈太白面前,微微行礼后说道:“王爷,这第一名的词,真是不才的在下所作。”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沈太白更是瞪大了眼睛,仔细地打量着周桐,脸上满是惊讶与好奇,片刻后,他不禁赞叹道:“好一个深藏不露的年轻人!本王原以为这第一名的佳作定是出自哪位文坛巨匠之手,没想到竟是你。方才尊夫人的词已是绝妙,如今你这首更是惊艳全场,不愧是夫妻,文采一个比一个好,一个夺得第三,一个勇摘魁首,当真是珠联璧合,佳偶天成!” 接着,沈太白转向徐巧,笑着说道:“这次我可要夸你嫁了一个好夫君咯!” 徐巧听闻,脸颊微微泛红,眼中满是自豪与甜蜜,她微微欠身,轻声说道:“王爷谬赞,能与夫君相伴,是妾身之福。” 周桐则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王爷过奖了,我不过是平日里多读了些书,偶尔有感而发罢了。今日能得到王爷和大家的认可,实在是惶恐。” 欧阳羽坐在轮椅上,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眼中满是对周桐的赞赏与钦佩,说道:“师弟,平日里真是小瞧你了,没想到你还有这等诗词才华,为兄佩服!” 老王也在一旁咧着嘴笑道:“少爷,你可真是厉害啊!这第一名的诗作,听得我都觉得厉害得紧!” 台下众人也纷纷发出惊叹之声,交头接耳地议论着。有年轻的书生满脸羡慕地说道:“这周公子真是大才啊,如此好词,我等望尘莫及。” 几位小姐则用手帕掩着嘴,眼中闪烁着爱慕的光芒,轻声说道:“这位公子不仅人才出众,还如此有才情,哪家姑娘能嫁给他,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沈太白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说道:“周公子,你这词写得实在是妙,本王今日能听到这般佳作,也是深感荣幸。不知公子可否愿意为本王的诗会留下这墨宝,让本王日后也能时常欣赏?” 周桐连忙拱手说道:“王爷肯垂青在下的拙作,是在下的荣幸,自是愿意。” 随后,侍从取来笔墨纸砚,周桐挥毫泼墨,将那首词工工整整地写了下来,字迹刚劲有力又不失飘逸洒脱。沈太白接过墨宝,细细端详,不住地点头称赞。在众人的掌声和赞叹声中,这场元宵诗会也达到了最高潮,周桐和徐巧的才情也成为了众人津津乐道的佳话,久久地在这元宵之夜的空气中回荡。 第53章 说书人 等诗会结束,众人刚想离开,一位王府的侍从匆匆赶来,恭敬地向周桐等人行礼后说道:“周公子、欧阳先生,我家王爷对各位的才情钦佩不已,特在阁楼备下薄酒,想请各位移步一叙,还望各位赏光。” 周桐等人面面相觑,这突如其来的邀请让他们有些意外,但又觉得不好推辞,毕竟王爷相邀,乃是难得的殊荣。 众人随着侍从来到一座精巧的阁楼前,拾级而上,只见阁内布置典雅,雕花的门窗透进柔和的月光,洒在地上,宛如银霜。屋内中央摆放着一张精美的雕花圆桌,桌上早已备好了丰盛的酒水饭菜,酒香四溢,菜肴色香味俱全,精致的碗碟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 沈太白起身相迎,笑着说道:“各位莫要拘谨,今日诗会能得各位佳作,实乃本王之幸。这元宵佳节,良辰美景,正适合与各位共赏共饮,畅谈诗词文学之妙。” 说罢,他亲自为众人斟满酒杯。 沈太白的目光在周桐和徐巧身上停留片刻,再次赞叹道:“今日见周公子与徐姑娘夫妻二人,真是郎才女貌,才情双绝,实在令人称羡。” 周桐和徐巧相视一笑,微微欠身致谢。 沈太白摆摆手,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周桐身上:“周公子,今日你那首词着实让本王惊艳,不知公子平日里可有什么独特的作诗心得?” 周桐端起酒杯,轻抿一口,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徐巧,说道:“王爷,其实也谈不上什么独特心得。作诗于我而言,不过是情之所至,借景而发罢了。就如这元宵佳节,花灯绚烂,人潮涌动,本就是一幅充满诗意的画卷。而身旁又有巧儿相伴,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能触动我的心弦,让我心中情思翻涌,那些词句自然而然地就涌上心头。我想,真情实感或许便是作诗的关键所在吧。” 徐巧听到周桐这番话,脸颊微微泛红,眼中满是幸福与甜蜜,她轻轻低下头,用手帕掩住嘴角的笑意。欧阳羽坐在一旁,微笑着点头说道:“师弟所言极是,诗词本就是情感的寄托,唯有真情流露,方能打动人心。” 沈太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周公子这番见解,倒是新颖。如此看来,这世间万物皆可为诗,只要心怀真情,善于观察,便能从平凡之中发现诗意。” 众人边吃边聊,气氛逐渐热烈起来。沈太白兴致颇高,又与众人探讨起诗词的格律、韵律以及意境营造等话题。他引经据典,言辞间尽是对诗词的热爱与深刻见解。周桐、欧阳羽也不时发表自己的看法,徐巧偶尔轻声补充几句,她的见解独到而细腻,引得沈太白频频点头称赞。 沈太白命人取来一把古琴,说道:“如此良夜,若无丝竹相伴,岂不遗憾?本王献丑,弹奏一曲,为各位助助兴。” 说罢,他端坐琴前,双手轻抚琴弦,悠扬的琴声顿时在阁内响起,如潺潺流水,又如林间清风,众人皆沉浸其中。 一曲作罢,周桐赞道:“王爷好琴艺!这琴声仿若将这元宵之夜的宁静与美好都融入其中,让人心旷神怡。” 沈太白微笑着起身,说道:“周公子谬赞了。这琴音与诗词本就相通,都是情感的寄托。” 随后,侍从又端上了几盘精致的元宵,洁白圆润的元宵盛在精致的青花瓷碗中,冒着腾腾热气,散发着诱人的甜香。沈太白说道:“今日元宵佳节,这元宵不可不尝。愿各位日后的生活也如这元宵一般,圆满幸福。” 众人品尝着元宵,感受着这温馨融洽的氛围。窗外,月色如水,花灯闪烁,偶尔传来远处的欢声笑语,与阁内的雅谈琴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如梦如幻的元宵夜宴图。 众人品尝着元宵,感受着这温馨融洽的氛围。窗外,月色如水,花灯闪烁,偶尔传来远处的欢声笑语,与阁内的雅谈琴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如梦如幻的元宵夜宴图。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沈太白兴致愈发高涨,他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笑着对周桐说道:“周公子,今日这酒也喝得酣畅,本王突发奇想,想以这酒为题,看看公子能否再展诗才,让本王开开眼界。” 周桐听闻此言,心中微微一动。 事实上,额,其实早在听到沈太白这个名字时,他便联想到了那位同样字太白的唐代大诗人了。 他暗自庆幸,真棒,李白哥哥,感谢初中老师的抽查背古诗,我文抄公终于要展示了。 沈太白此言一出,徐巧和欧阳羽也投来了目光。徐巧的眼神中满是期待,她微微侧身,专注地凝视着周桐,手中的手帕不自觉地绞紧,仿佛她的紧张与期待都融入了这小小的动作之中。 欧阳羽则面带微笑,眼神中带着几分鼓励与好奇。他轻轻放下手中的酒杯,坐直了身子,目光平和地看着周桐,似乎也在期待着这位师弟能在这即兴的考验中展现出过人的才华。 周桐感受到众人的视线如芒在背,却也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脸上带着一丝故作深沉的神色。他整了整衣衫,轻轻地拿起桌上的酒壶,那动作不疾不徐,仿佛在酝酿着某种情绪。接着,他迈开步子,缓缓地在阁内踱步起来,每一步都似带着千钧之力,踏出的节奏仿佛在应和着内心的韵律。 他一边踱步,一边微微仰头,目光看似随意地在阁内的装饰上流转,实则是在脑海中快速回忆着李白的《将进酒》。脚步不紧不慢,一步、两步…… 他的身形在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的光影中摇曳,衣袂也随之轻轻摆动,倒真有几分文人的洒脱之态。 当走到第七步时,他恰好停在了窗前,月光将他的身影勾勒出一道修长的轮廓。只见他不紧不慢地拿起桌上的酒杯,从容地倒满美酒,随后仰头一饮而尽。那酒水顺着他的喉咙流下,仿佛也带走了他心中的一丝紧张,留下的是满满的自信与豪迈。 在月光的倒影中,周桐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他一边吟诵,一边微微晃动着手中的酒杯,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羁与洒脱,仿佛他已化身为那诗中的狂人,在这元宵之夜尽情抒发着内心的豪情壮志。 当吟诵到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时,他微微一顿,目光扫向在座的众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他灵机一动,将 “岑夫子,丹丘生” 改为 顾四方,心怅然。 随着周桐抑扬顿挫地继续吟诵,整个阁楼内都沉浸在一种庄严肃穆的氛围之中。他的声音在阁内回荡,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般情感、万种力量,撞击着众人的心灵。那豪迈奔放的诗句,那大气磅礴的意境,让众人仿佛置身于一个广袤无垠的时空之中,感受到了岁月的沧桑与人生的无常,同时也被那股强烈的豪情所感染。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顾四方,心怅然,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待周桐吟诵完毕,他洒脱地大笑起来,再次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那笑声在寂静的阁内显得格外响亮,仿佛是他对自己这场精彩 “表演” 的得意宣告,又像是在向这世间的一切束缚与不公发出挑战。 一时间,整个阁楼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所有人都沉浸在周桐所吟诵的诗句带来的震撼之中,久久无法回神。大家都是文化人,怎能听不出这诗中的含金量和那深藏其中的怀才不遇之情。 徐巧的双眼圆睁,满是惊讶之色,那目光紧紧地锁在周桐身上,仿佛他是这世间最为耀眼的存在。她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这突如其来的震撼哽住了喉咙。 手中的手帕早已被她绞得不成样子,而她却浑然不觉。爱慕之情在她的眼中汹涌澎湃,她从未想过,那个平日里温柔体贴、偶尔有些调皮的周桐,竟能在这一刻展现出如此豪迈不羁的一面。 在她心中,周桐的形象愈发高大起来,不仅仅是因为他那过人的才情,更是因为他在吟诵时所散发出的那种独特的魅力,仿佛能冲破一切世俗的枷锁,直击人的灵魂深处。。 欧阳羽坐在轮椅上,身体微微前倾,双手紧紧地握住轮椅的扶手,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他的目光深邃而专注,紧紧地盯着周桐,眼中既有对师弟才华的惊叹,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落寞。这首《将进酒》仿佛是周桐内心的呐喊,喊出了他们这些文人共同的心声。他想起自己曾经的壮志豪情,那些年少时的梦想如今似乎都被这残疾的身躯所束缚。 但同时,他也为周桐感到担忧,在这复杂的世道中,如此直白地抒发怀才不遇之情,会不会给周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但他也明白,周桐的性格本就如此洒脱不羁,又怎会轻易被这些世俗的担忧所束缚。 最为震惊的,应当是沈太白。七步成诗,大才!大才! 他端坐在椅子上,表面上看似神色平静,但那微微颤抖的手指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波澜。他的目光幽深如海,紧紧地盯着周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和赏识。 作为王爷,他见过无数的文人墨客,也听过诸多的诗词佳作,但像周桐这般充满激情与力量的吟诵却不多见。然而,在赏识之余,他心中也有着自己的思量。他深知这世间怀才不遇的文人众多,但身为上位者,他也有自己的无奈和苦衷。 朝廷的局势错综复杂,各方势力相互制衡,并非他一人能够轻易改变。周桐所表现出的才华和豪情,如果能够为他所用,自然是再好不过,但他也明白,像周桐这样的人,有着自己的坚持和追求,不会轻易被名利所收买。他不禁陷入了沉思,思考着如何才能在不违背自己原则的前提下,留住周桐这样的人才,为这朝堂增添一抹不一样的色彩。 同时,他也从周桐的吟诵中感受到了一种对现实的不满和批判,这让他意识到,在这看似繁华的盛世之下,其实隐藏着许多文人墨客的无奈和悲哀,这也让他对自己的职责和使命有了更深层次的思考。 良久,沈太白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探究:“周公子,欧阳先生,看各位气宇不凡,想必过往也有着不凡的经历,不知可否与本王说说你们的来历?为何会在这小镇之中?”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陷入了沉默。阁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周桐和欧阳羽对视了一眼,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片刻后,欧阳羽率先拱手,神色间带着几分落寞与自嘲,说道:“王爷,实不相瞒,我等正是此次钰门关一万人守军存活下来的残剩之人。大战过后,我等侥幸存活者皆身负重伤,朝廷便安排我们到这小镇修养,趁着朝廷的后续文书还未下达,众人便想着出来放松放松,也感受一下这久违的人间烟火气,不想竟在此处与王爷相遇。” 沈太白听闻此言,脸上瞬间露出震惊之色,他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微颤抖,眼眶也不自觉地红了起来。他怎么能不知道,此次钰门关之战的惨烈。那一万守军,其中真正的士兵不过一千有余,其余的竟是五千死囚和五千民夫。就是这样一支成分复杂、看似不堪一击的队伍,却在那片血与火交织的战场上,挡住了十五万金人的虎狼之师。 沈太白此前就对这些钰门关的守军赞赏有加,还曾上书给自己的兄长 —— 当今圣上沈渊,恳请派兵支援。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今日竟会以这样的方式与这些英雄相遇。 “你们…… 你们就是钰门关的守军?” 沈太白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和敬佩,“本王听闻钰门关之战,心中对诸位壮士钦佩不已,多次上书圣上请求援兵,只可惜……” 他微微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神情,“朝中局势复杂,各方利益纷争不断,援兵之事终究是耽搁了。本王实在愧疚,让诸位壮士受苦了。” 周桐微微仰头,脸上露出一抹洒脱的笑容,说道:“王爷不必自责,我等守土卫国,本就是职责所在。虽历经艰难,但能保得一方百姓平安,也算不枉此生。况且,这一路辗转而来,我们也看到了这世间的冷暖百态,倒也让人心生许多感慨。” 沈太白微微点头,眼中满是感慨:“诸位壮士的英勇和豁达,实在令本王动容。只是本王好奇,以诸位的才华和能力,如今在这小镇之中,要是文书不发,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欧阳羽轻轻一笑,说道:“王爷,经历了那场大战,我等身心俱疲,也看透了许多。如今只愿寻一处宁静之地,与志同道合之人相伴,饮酒作乐,畅谈诗词文学,倒也逍遥自在。” 沈太白听着他们的话,心中不禁对这些人更加钦佩。他深知,这些人并非是没有能力和抱负,而是在经历了生死考验和官场的黑暗后,选择了一种更加纯粹的生活方式。 “本王理解诸位的选择,” 沈太白缓缓说道,“只是如今这天下,看似太平,实则暗潮涌动。我朝正需要像诸位这样有才华、有胆识的人。如果诸位愿意,本王愿在朝中为诸位谋一官职,让诸位能够施展自己的才华,为国家和百姓做更多的事。” 周桐微微欠身,神色诚恳地说道:“王爷,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们也知晓国家正值用人之际,只是这朝廷的后续文书尚未下达,一切安排还未可知。待文书到来,我们看过其中内容,再做定夺,王爷以为如何?” 沈太白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周公子考虑周全,本王自是没有异议。只是本王心中好奇,若让诸位自行抉择,抛开这文书不谈,你们是更倾向于朝堂为官,还是另有打算?” 欧阳羽与周桐对视一眼,随后拱手道:“王爷,不瞒您说,经历了这许多事,我等心已疲惫。如今只愿寻一处安宁之地,远离朝堂纷争,或许能更好地沉淀自身,为文化传承略尽绵力。这官场之事,于我们而言,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沈太白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脸上露出理解的神情:“罢了,本王尊重诸位的决定。只是看诸位如今的生活状况,想必也多有不易。不知你们现居何处?” 周桐如实相告,沈太白听后,立刻说道:“既如此,本王稍后便命人送一批物资过去,聊表心意,也算是本王对诸位英雄的一点敬意。” 周桐等人连忙起身道谢:“王爷如此厚待,我等实在感激不尽。” 随后,众人重新入座,气氛也变得轻松起来,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钰门关之事上。沈太白感慨道:“每每想起钰门关那场惨烈之战,本王心中便久久不能平静。听闻周公子口才出众,军中之人都称你为‘小说书’,想必知晓许多精彩细节,今日可否为本王讲讲,让本王也能更真切地感受一下我朝将士的英勇无畏。若讲得好,本王定有赏钱。” 说罢,他笑着看向周桐,眼中满是期待。 徐巧也在一旁轻轻拉了拉周桐的衣袖,眼中闪烁着好奇与期待的光芒:“桐哥哥,我也很想听呢,你就讲讲吧。” 周桐微微一笑,清了清嗓子,微微挺直了身子,眼神逐渐变得深邃,仿佛透过阁楼的墙壁,看到了遥远的钰门关战场。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感染力,缓缓说道:“王爷、诸位,且听我细细道来。那日,钰门关前,风沙漫天,我等一万守军严阵以待,虽深知敌军来势汹汹,但没有一人退缩……” 随着周桐的讲述,阁内众人皆沉浸其中。他时而微微皱眉,仿佛重现了战场上的紧张局势;时而语调激昂,描绘着将士们奋勇杀敌的英勇身姿;时而又放缓语速,讲述着那些感人至深的兄弟情义。讲到关键之处,他还会辅以简单的手势,增强故事的感染力。 沈太白听得入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周桐,手中的酒杯早已被他遗忘在一旁。他仿佛被周桐的讲述带入了那个战火纷飞的钰门关,亲眼目睹了将士们的浴血奋战,心中对这些英雄的敬意愈发深厚。 欧阳羽也面带回忆之色,微微点头,偶尔补充一两个细节,让故事更加完整生动。徐巧则双手托腮,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为那些英勇牺牲的将士们感到痛心,也为周桐的精彩讲述所吸引。 整个阁楼内,只有周桐那抑扬顿挫的声音在回荡,众人的情绪随着他的讲述而起伏,仿佛一同经历了那场惊心动魄的战役。 不知不觉中,夜已深,沈太白见众人都面露疲态,便笑着说道:“今日与各位相聚,实在是受益匪浅。只是这夜已深,恐各位家人牵挂,本王也不便多留。日后若有机会,还望各位常来本王府中,我们继续把酒言欢,畅谈天下。” 众人起身告辞,沈太白亲自送至阁楼外。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个个修长的身影,仿佛也在见证着这一段特殊的缘分。周桐等人带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王府,而他们的未来,也在这一夜之后,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却又充满希望。 回到住处后,周桐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沈太白的话和钰门关之战的惨烈场景。他知道,自己虽然选择了远离朝堂,但这天下之事,又怎能轻易放下? 欧阳羽也在自己的房间里,静静地思考着今晚的一切。 第54章 夜色 夜色深沉,如水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的地上,宛如一层银霜。窗外,微风轻轻拂过树枝,树叶沙沙作响,偶尔传来几声夜鸟的啼鸣,更增添了几分静谧。 周桐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眼睛直直地盯着屋顶,沈太白的话和钰门关之战的惨烈场景在他脑海中不断交替浮现。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和纠结。尽管他已表明暂不涉足朝堂的态度,但内心深处却又无法真正放下这天下苍生的命运。 就在他沉浸于沉思之际,房门被轻轻推开,发出一声细微的 “吱呀” 声。周桐警觉地转过头,只见徐巧的身影悄然出现在门口。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梦幻的薄纱。 她身着一袭素色的睡衣,衣袂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动,如云般轻柔。那睡衣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肌肤,在月色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更添几分诱人的韵味。她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肩头,几缕发丝调皮地散落在脸颊旁,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时不时扫过她那细腻的脸颊,更衬得她面容娇美动人。 月光下,她的眼眸犹如一汪清泉,波光粼粼,只是眼底有着淡淡的黑眼圈,显露出她的疲惫与失眠的困扰,却也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惹人怜爱的柔弱。 “桐哥哥,我睡不着。” 徐巧的声音轻柔如蚊蝇,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打破了屋内的寂静。她微微咬着下唇,那粉嫩的唇瓣被她咬出了浅浅的齿痕,双手不自觉地揪着睡衣的衣角,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楚楚可怜的神态,仿佛一只迷失的小鹿,让人忍不住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好好安抚。 周桐见状,心中一软,连忙起身,快步走到徐巧身边。他伸出手,轻轻地将徐巧耳边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脸颊,那柔滑的触感如同上好的丝绸,让他心中微微一动,指尖似是被一股电流划过,酥酥麻麻的。随后,他双手环住徐巧的腰,微微用力,将她抱了起来。徐巧下意识地搂住周桐的脖子,两人的身体瞬间贴得更近了些,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周桐温热的胸膛传来的温度,脸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娇艳欲滴,靠在他的胸膛上,心跳也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周桐抱着徐巧走到床边,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然后自己也躺了下来,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徐巧往周桐的怀里钻了钻,周桐这才发现,她的身子凉凉的,尤其是她的双脚,像两块寒冰贴在他的腿上。他轻轻地握住徐巧的脚,心疼地说道:“怎么这么凉?是不是晚上没盖好被子呀,小傻瓜。” 说着,便将她的双脚放在自己的腿间,用自己的体温为她取暖,还时不时地轻轻揉搓着,试图让她快点暖和起来。 徐巧的脸上泛起更浓的红晕,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是的,桐哥哥,我只是心里有些乱,睡不着。”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内心的紧张,那微微颤动的声线,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撩人。 周桐将徐巧搂得更紧了些,他能清晰地听到徐巧的心跳声,那急促的跳动仿佛在诉说着她内心的不安。他的手在徐巧的背上轻轻抚摸着,从她的肩胛骨处缓缓向下,沿着她的脊椎,每一下抚摸都带着无尽的温柔与安抚,试图让她放松下来。 “巧儿,别怕,有我在呢,什么烦心事都交给我就好啦。” 周桐在徐巧的耳边轻声说道,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惹得她的身体微微一颤,耳垂也染上了淡淡的粉色。他看着徐巧那娇羞的模样,心中起了一丝坏心思,嘴唇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徐巧的耳垂,坏坏地吹了一口气,还故意压低声音,带着一丝蛊惑的意味说道:“怎么,我的巧儿这是害羞了呀?” 徐巧的脸顿时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她嗔怪地瞪了周桐一眼,伸手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胸膛,娇嗔道:“桐哥哥,你好坏呀,就知道欺负我。” 那软绵绵的拳头落在周桐身上,却仿佛是情人之间的亲昵触碰,没有丝毫的力度。 周桐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充满了宠溺和温柔。他微微抬起头,看着徐巧那泛红的小脸,眼中满是笑意,调侃道:“哎呀,我这怎么能是欺负你呢,我这是在心疼我的巧儿呀,看你睡不着,我这不正想法子让你放松放松嘛。” 徐巧撅起小嘴,哼了一声:“就你有理,哼,那你倒是想个好法子呀。” 周桐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坏笑,凑近徐巧,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他故意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神秘地说:“那我给你讲些好玩的事儿呀,不过,你可得乖乖听着哦。” 徐巧看着他那近在咫尺的脸,心跳又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她眨了眨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嗯,那你快讲吧。” 周桐这才稍稍拉开些距离,开始轻声讲述着一些趣事。他讲着小时候在山林间追逐野兔的经历,手还在空中比划着当时野兔逃窜的模样,绘声绘色地说道:“那野兔呀,跑得可快了,我和小伙伴们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的,结果它一下子钻进了一个小洞里,我们怎么也够不着,可把我们急坏了呢。” 徐巧被他的描述逗得 “扑哧” 一声笑了出来,眼中的紧张和不安也逐渐消散了些。周桐又接着讲起和伙伴们一起下河摸鱼的欢乐时光,声音轻柔而舒缓,如同山间的溪流,缓缓流淌在徐巧的心田。 “我们呀,在河里摸鱼,那鱼可滑溜了,我好不容易抓到一条,结果它一甩尾巴,溅了我一脸的水,哈哈哈,当时那模样别提多狼狈了。” 周桐一边说着,一边模仿着当时的动作,逗得徐巧笑得前仰后合,身体在被子里不停地扭动着。 徐巧笑着笑着,眼中渐渐露出了笑意,原本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周桐的胳膊,笑着说:“桐哥哥,你们那时候可真有意思呀。” 周桐看着她笑了,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将徐巧搂得更紧了些,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上,继续讲述着那些有趣的过往。 讲着讲着,徐巧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呼吸也变得均匀而轻柔,显然是快要睡着了。周桐轻轻地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她,生怕惊扰了她的美梦。过了一会儿,见徐巧已经熟睡,他才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徐巧睡得更舒服些。 然而,周桐的目光落在徐巧的手臂上时,眼神中闪过一丝心疼。借着月光,他看到徐巧手臂上那几道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伤口处的肌肤微微泛红,还有些结痂的地方,在白皙的手臂上显得格外刺眼。他的手指轻轻地抚过那些伤口,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弄疼了她。 看着徐巧的睡颜,周桐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但同时,他也不禁有些心猿意马。怀中的佳人如此美丽动人,她那柔软的身躯紧紧贴着自己,呼吸间满是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让他的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心中暗自警告自己:“徐巧还小,她还没有完全长大成人,我怎能有这些歪心思?”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将那些不适当的念头抛诸脑后。 他轻轻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徐巧睡得更舒服些,然后紧紧地拥着她,闭上了眼睛。在这宁静的夜晚,伴随着徐巧均匀的呼吸声和窗外树叶的沙沙声。 第55章 玩水 晨色熹微,几缕微光透过窗户的缝隙,轻柔地洒在屋内。徐巧悠悠转醒,她眨了眨眼睛,只觉这一觉睡得无比香甜。然而,她却未察觉到身旁的周桐正强撑着困意,努力保持着不动的姿势。怀中抱着如此娇美的佳人,周桐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尤其是当徐巧在睡梦中不经意地翻身时,他总会瞬间惊醒,生怕惊扰了她的美梦。就这样,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周桐才在极度的困乏中沉沉睡去。 徐巧醒来后,看到周桐熟睡的面容,嘴角不禁泛起一抹甜蜜的笑意。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周桐的脸颊,手指划过他的脸庞,心中满是娇羞与幸福。回想起昨日周桐在诗会中的意气风发,那些豪迈的诗句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又想起自己曾经被押送的艰难日子,那时的她满心悲戚与绝望,直到遇见了周桐。他就像一道光照进了她黑暗的世界,给予她关心、爱护与温暖。“娘亲,您可以放心了,巧儿现在呀,过得很好。” 徐巧在心中默默低语。 情难自抑之下,徐巧微微倾身,轻轻地在周桐的脸颊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这轻轻的一吻,却如同蝴蝶扇动了翅膀,让本就浅眠的周桐瞬间睁开了眼睛。徐巧的脸 “唰” 地一下红透了,像熟透的番茄,她羞涩地低下头,不敢直视周桐的眼睛。周桐看着她这般模样,心中满是爱怜,他轻轻地将徐巧抱起,紧紧拥入怀中,然后又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似乎还想再贪恋这片刻的温馨。 徐巧像个做了坏事被发现的小孩子,在周桐的怀里不安地扭动了一下,随后又像只乖巧的小猫般,往他怀里钻了钻,试图寻找一个更舒适的位置。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看着周桐紧闭的双眼,心中起了捉弄的心思。她伸出手,轻轻地捏住周桐的鼻子,小声说道:“桐哥哥,快醒醒啦,太阳都晒屁股咯。” 周桐被这突如其来的小动作弄醒,他睁开眼睛,看着徐巧那灵动的双眸,眼中满是笑意。突然,他坏心眼一起,双手伸到被子下,轻轻地捏了捏徐巧的屁股,还带着几分亲昵地拍了几下。徐巧没想到周桐会有这样的举动,她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娇嗔地瞪着周桐,双手不停地捶打着他的胸膛,嘴里嘟囔着:“桐哥哥,你怎么这么坏呀,一大早就欺负我。” 可那语气里却没有丝毫的嗔怒,反而充满了甜蜜与娇羞。 周桐抓住她的手,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笑着说:“我这怎么能是欺负你呢,这是我对巧儿独有的疼爱。” 说罢,他松开手,轻轻地抬起徐巧的下巴,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她的眼睛,眼中的深情仿佛要将她淹没。徐巧被他看得心跳加速,她慌乱地移开视线,却又忍不住偷偷地看向周桐。 “巧儿,你知道吗?有你在我身边,我觉得每一天都充满了希望和幸福。” 周桐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像是在诉说着最真挚的誓言。 徐巧的眼眶微微泛红,她轻轻地点点头,声音略带哽咽地说:“桐哥哥,我也是,我会一直陪着你。”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相拥着,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甜蜜。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他们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见证着这份美好的爱情。过了一会儿,周桐轻轻拍了拍徐巧的背,说道:“好了,巧儿,我们起床吧,不然一会儿大家该等急了。” 徐巧乖巧地应了一声,从周桐的怀里起身。周桐看着她那凌乱的发丝和微红的脸颊,心中满是爱意,他伸出手,轻轻地为徐巧整理着头发,手指穿过她的发丝,动作无比温柔。整理好后,周桐先下了床,然后转身将徐巧抱了下来,放在地上。 两人洗漱完毕,走出房间,便看到老王正在院子里晒被子。老王看到他们出来,笑着打趣道:“哟,你们这小两口,是不是睡过头啦?” 徐巧的脸又红了起来,她躲在周桐身后。 周桐则笑着回应:“老王,你这是嫉妒我们吧。让你找一个你又不要” 说罢,他拉着徐巧的手,走到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 老王也笑眯眯的坐到了一旁:“哎呀,这不是看到你们这两人有感而发呢~~我马上去找欧阳老弟他们下棋去了。给你们留下二人时光哦~ 周桐和徐巧送别老王后,两人相视而笑,心有灵犀般地决定趁着这大好时光出去游玩一番,就在附近随意转转。他们沿着一条蜿蜒的小路漫步前行,路旁的野花星星点点地绽放着,微风拂过,送来阵阵淡雅的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不知不觉间,他们走到了山后,竟发现了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此时,阳光正好,暖洋洋地洒在身上,让人感觉格外舒适惬意。周桐看到小溪,心中一动,快步走到溪边,蹲下身子,伸手试了试水温,发现不凉不热刚刚好。他的脸上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迫不及待地脱下鞋子,转身朝着徐巧招手喊道:“巧儿,快来,这溪水可舒服了,下来一起玩。” 徐巧看着周桐那兴奋的模样,心中满是温柔与爱意。她微微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缓缓走到溪边,蹲下身子,动作轻柔地脱下鞋子和袜子,将白皙的脚丫伸进溪水中。那溪水轻轻荡漾,触碰到她的肌肤,让她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哆嗦,随后便适应了水温,脸上也绽放出了开心的笑容。 周桐看着徐巧,眼中满是笑意。他突然捧起一捧水,朝着徐巧轻轻泼去,那晶莹的水珠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五彩的光芒,如同珍珠般洒落在徐巧身上。徐巧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也不甘示弱地捧起水朝周桐泼去,一时间,欢笑声在小溪边回荡。 他们在溪水中嬉戏玩耍,周桐时不时地捡起溪边圆润的石子,朝着水面打水漂,石子在水面上跳跃着,泛起一圈圈涟漪。徐巧则在一旁专注地看着,眼中满是钦佩与羡慕,不时地为周桐的精彩表现鼓掌叫好。玩累了,他们便坐在溪边的大石头上,让双脚浸泡在水中,感受着水流的轻抚。 玩闹间,周桐忽然注意到溪边有一处水草丰茂之地,几尾小鱼在其间穿梭游弋,灵动的身姿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烁着银色的光辉。 “巧儿,你看那里有小鱼!” 周桐指着那处,转头望向徐巧。 徐巧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眼睛也亮了起来:“哇,好可爱的小鱼!” 周桐灵机一动,从溪边捡起一根细长的树枝,开始小心翼翼地拨弄着水草,试图将小鱼赶向徐巧所在的方向。徐巧则蹲在一旁,双手交叠在胸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水面,满心期待着小鱼能游到自己身边。 不一会儿,一条小鱼似乎迷失了方向,误打误撞地朝着徐巧游了过来。它离徐巧越来越近,近到徐巧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小鱼身上那细腻的鳞片和黑豆般的眼睛。徐巧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的一点动静就会把小鱼吓跑。就在小鱼快要触碰到她的手指时,她忍不住轻轻地伸出手,想要触摸一下这可爱的小生命。然而,小鱼却机灵地一摆尾,瞬间消失在了水草深处。徐巧微微撅起嘴,有些失落:“哎呀,差一点就抓到它了。” 周桐见状,赶忙走过来,安慰道:“巧儿,别灰心,我们再试试。” 说着,他又拿起树枝,继续在水中寻找着小鱼的踪迹。 这一次。他巧妙地将小鱼驱赶至一处浅滩。浅滩的水清澈见底,小鱼在其中无处可躲。周桐看准时机,迅速地伸出双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小鱼扑了过去。 “抓到了!” 周桐兴奋地大喊一声,双手紧紧地握住了小鱼。他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双手捧着小鱼,走到徐巧面前。 徐巧看着周桐手中活蹦乱跳的小鱼,眼睛里闪烁着惊喜和感动的光芒:“桐哥哥,你好厉害!” 周桐轻轻地将小鱼放入徐巧的手中,让她感受小鱼在掌心挣扎的奇妙触感。徐巧的脸上满是温柔和欣喜,她轻轻地抚摸着小鱼的身体,嘴里轻声说道:“小鱼小鱼,你快回家吧,以后要小心哦。” 说罢,她蹲下身子,将小鱼缓缓放入水中。小鱼在水中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向他们道别,然后便摆动着尾巴,欢快地游向了深处。 周桐看着徐巧,心中满是爱意。他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徐巧的鼻子,笑着说:“我的巧儿就是心地善良。” 徐巧的脸颊泛起红晕,她嗔怪地看了周桐一眼。 随着太阳逐渐升高,气温也变得有些炎热起来。周桐抬头看了看天空,然后转头对徐巧说:“巧儿,太阳越来越大了,我们找个阴凉的地方休息一下吧。” 徐巧点了点头,两人手牵着手,沿着溪边的小路向一片树林走去。树林里绿树成荫,凉爽宜人,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他们在一棵大树下找到了一块平坦的草地,周桐脱下自己的外套,铺在草地上,然后拉着徐巧一起坐下。 徐巧靠着周桐缓缓坐下,微风轻轻拂过,撩动着她那如瀑布般散落在肩头的长发。她轻轻晃了晃周桐的手臂,眼神中满是娇嗔与期待,声音软糯地说道:“桐哥哥,我想听你讲故事,好不好嘛?” 那微微上扬的尾音,仿佛带着无形的钩子,轻轻勾动着周桐的心弦。她的眼眸亮晶晶的,宛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周桐,嘴角还挂着一抹甜甜的笑意,让人无法拒绝。 周桐看着她这副撒娇的模样,心中满是宠溺,他伸手轻轻将徐巧耳边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笑着点了点头:“好,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说罢,他微微仰头,目光望向远方,似乎在回忆着那些久远的故事。 “从前啊,有一个小小的村庄,村里的人们都过着平静而快乐的生活。” 周桐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缓缓地讲述着故事,“有一个年轻的猎户,他每天都会上山打猎,有一次,他在山林中救了一只受伤的白狐……” 徐巧乖巧地靠在周桐的怀里,眼睛微微闭着,静静地聆听着,脸上洋溢着幸福与满足的神情。她的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抓住周桐的衣角,仿佛生怕这个美好的时刻会突然消失。 周桐讲了一个又一个故事,管他呢伊索寓言啦,什么什么的他都说一嘴,每一个故事都讲得绘声绘色。他时而模仿故事中的角色说话,时而用手比划着故事中的场景,让徐巧仿佛身临其境一般。而徐巧就像一个沉浸在童话世界里的孩子,听得入迷,时不时会因为故事中的有趣情节而发出轻轻的笑声,那笑声如同银铃般清脆悦耳,在树林间回荡。 看着徐巧这般乖巧可爱的模样,周桐的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自己真的有了一个女儿,想要将世间所有美好的故事都讲给她听,想要一直守护着她的纯真与快乐。 徐巧笑了起来,眼眸弯弯,梨涡浅浅,“怪不得他们会喊你小说书呢,桐哥哥,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故事的?” 她的声音里带着好奇与崇拜,眼神亮晶晶地望着周桐,那模样仿佛周桐知晓着世间所有的奇妙之事。 周桐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神秘兮兮地说道:“这是秘密。” ........... 随着太阳渐渐西沉,天边被染成了一片绚丽的橙红色,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周桐抬头看了看天色,轻声说道:“巧儿,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徐巧乖巧地点点头,站起身来,拍了拍裙摆上的草屑,然后和周桐手牵手沿着来时的小路往回走。 一路上,徐巧叽叽喳喳地说着刚才故事里有趣的情节,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周桐则在一旁耐心地听着,时不时插上几句自己的见解,两人的欢声笑语在山林间回荡,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彼此。 回到住处,徐巧微微喘着气,脸颊因刚才的走动而泛着淡淡的红晕,更添了几分娇俏。她看着周桐,认真地说道:“桐哥哥,下次我们可不能这么晚回来了,晚上凉,要是不小心感冒了就不好了。” 那语气里满是关心与担忧,眼睛里也透着一丝责备,仿佛周桐是一个需要她时刻操心的孩子。 周桐听着她的话,心中一暖,将她的话默默记在了心里。他环顾着这个简陋的住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要是能有一个大水桶,让巧儿回来后可以泡泡脚,放松一下,或者要是能找到一处温泉,让她在温暖的泉水中舒缓一天的疲惫,那该多好啊。这个想法一旦在他心中生根发芽,便再也挥之不去,他暗暗决定,一定要找机会实现这个想法,让徐巧能够过得更加舒适和开心。 徐巧看着周桐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奇地问道:“桐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周桐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能让巧儿更开心的事情。” 徐巧的脸微微一红,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就你会哄我开心。” 虽是嗔怪,但她的眼神里却满是甜蜜与幸福。 这一晚,周桐躺在床上,脑海中依然想着那个关于大水桶或温泉的想法,久久未能入眠。 这一晚,周桐躺在床上,脑海中依然想着那个关于大水桶或温泉的想法,久久未能入眠。 而徐巧则在隔壁房间,同样辗转反侧。她回想起之前与周桐相拥而眠的夜晚,靠在他温暖而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那种安心与舒适让她难以忘怀。如今一个人躺在这略显清冷的床上,竟怎么也睡不着,心里空落落的,满是对周桐怀抱的思念。 她的内心十分纠结,一方面害怕自己这般主动会显得太过唐突,惹人笑话;另一方面,那难以抑制的思念却如潮水般将她淹没,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周桐。犹豫再三,徐巧终究还是敌不过内心的渴望。她缓缓起身,轻轻地推开了房门,月光如水般洒在她的身上,映照着她那因羞涩而微微泛红的脸颊。 周桐听到细微的开门声,转过头来,看到徐巧站在门口,月光勾勒出她娇美的身形,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他的心中一动,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意:“巧儿,是不是睡不着?快过来,被子已经暖好了。” 徐巧微微低下头,脸上的红晕愈发浓郁,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在周桐身边缓缓躺下。周桐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让她能够睡得更加安稳。徐巧靠在周桐的怀里,感受着他熟悉的气息和温暖的体温,心中的不安与羞涩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幸福与安心。她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 “桐哥哥,这样抱着睡好舒服。” 徐巧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与满足。 “那就好,睡吧,巧儿,有我在你身边。” 周桐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温柔地说道。 徐巧轻轻地 “嗯” 了一声,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便进入了甜美的梦乡。在周桐的怀抱里,她睡得格外安稳,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宁静而美好。而周桐看着怀中熟睡的徐巧,也渐渐沉入了梦乡,这一夜,两人都睡得无比香甜,仿佛所有的烦恼与疲惫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只留下彼此相拥的温暖与幸福。 第56章 温泉池 晨曦的微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悄然洒落在屋内,周桐早早地醒来。看着怀中熟睡的徐巧,她的睡颜宁静而甜美,周桐轻轻地推了推徐巧的肩膀,柔声说道:“巧儿,醒醒啦。” 徐巧嘤咛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眼中还带着些许惺忪的睡意。她看着周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桐哥哥,怎么了?” 周桐坐在床边,将徐巧额前的一缕发丝轻轻捋到耳后,温柔地说道:“巧儿,我今日要和老王下山一趟,去找师兄他们,你去不,还是等我回来,我应该一两个时辰差不多就回来。” 这时,站在一旁的老王笑嘻嘻地插话道:“我说少爷,你这是舍不得离开少奶奶一会儿吧?这还没走呢,就这般恋恋不舍的。” 老王一边说,一边挤眉弄眼地朝周桐使眼色,那模样看起来颇为滑稽。 徐巧听了周桐的话,微微歪着头思索了片刻,心想自己跟着去或许会打扰他们议事,便轻轻摇了摇头,柔声说道:“桐哥哥,我还是在家等你吧,我去烧些好吃的,等你回来。” 说罢,她的脸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带着几分羞涩与期待,似乎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周桐看着她乖巧的模样,狠狠瞪了老王一眼,示意他别乱说话,他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徐巧的脸颊,笑着说:“好,那巧儿在家乖乖的,不要太累着自己。” 徐巧乖巧地点点头,起身帮周桐整理了一下衣衫,又细心地将他的头发理顺。 徐巧跟在他们身后,一直送到门口。她站在门口,望着周桐离去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小路的尽头,才转身回到屋内。 老王看着徐巧回去的身影,捅了捅周桐的胳膊,调侃道:“少爷,你这福气可真不浅啊,有徐姑娘这么个贴心的人儿在家等着你。我看你啊,以后可得好好疼人家。” 周桐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就你话多,赶紧走吧,别耽误了正事。” 老王好奇地问道:“少爷,咱这火急火燎地去找欧阳老弟,到底是要干啥事儿啊?还神神秘秘的。” 周桐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神秘的光芒,说道:“要人,干活。我想先做一个小实验,看看能不能成。” 老王挠了挠头,满脸疑惑地追问:“啥实验啊?少爷,您就别卖关子了,跟我说说呗。” 周桐笑着看了老王一眼,说道:“我想着能不能弄出个能泡澡的地方,这样都能洗热水澡了。” 老王一听,眼睛亮了起来,咧着嘴笑道:“少爷,您这心思!不过这事儿听起来可不简单,咱能成吗?” 周桐笑嘻嘻地拍了拍老王的肩膀,胸有成竹地说道:“老王,我心里有数。这事儿虽说有点复杂,但只要咱们齐心协力,就没有办不成的!我连具体的步骤都琢磨得差不多了,现在就差人手和工具。” 说罢,他便兴致勃勃地拉着老王,大步流星地朝着欧阳羽和赵宇所在的院子走去。 一路上,周桐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个尚未成型的泡澡之地的模样,心中满是期待。他深知,倘若这个实验能够成功,不仅能让徐巧开心,也能给大家的生活带来极大的便利和改善。想到这里,他的脚步愈发轻快,仿佛脚下生风一般。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院子门口。周桐整了整衣衫,深吸一口气,然后满脸堆笑地走了进去。一见到欧阳羽和赵宇,他立刻恭敬地拱手行礼,嘴里甜甜地喊道:“师兄,赵叔,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欧阳羽放下手中的书卷,抬起头来,看到周桐这副模样,不禁笑道:“师弟,看你这喜气洋洋的样子,是不是又有什么新奇的主意了?” 周桐嘿嘿一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师兄果然了解我。实不相瞒,我今日来,是想向您和赵叔借些人手,帮我做个小玩意儿。” 赵宇从一旁走了过来,双手抱胸,好奇地问道:“啥小玩意儿啊?还需要这么多人手?” 周桐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睛,凑近他们说道:“我想搞一个既能让人舒舒服服泡澡,又能在治病方面派上用场,甚至还能和火药制作沾上点边的好东西。” 欧阳羽和赵宇听了,不禁对视一眼,眼中都露出了惊讶和好奇的神色。欧阳羽微微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说道:“师弟,你这想法倒是新奇,不过这听起来似乎有些天方夜谭啊。” 周桐连忙摆了摆手,解释道:“师兄,我知道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我真的已经仔细研究过了,只要咱们按照步骤来,成功的可能性很大。而且,如果这次试验成功了,以后大家的生活可就大不一样了。冬天能洗上热水澡,生病的时候还能用它来辅助治疗,这对咱们来说,可是个大好事儿啊!” 欧阳羽听了周桐的话,心中也有些动摇。他深知周桐平日里鬼点子多,而且往往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于是,他微微点头,说道:“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你去召集人吧,能说服多少就带走多少,不过可要注意安全,别出什么乱子。” 周桐得到了欧阳羽的首肯,心中大喜,连忙拱手道谢:“多谢师兄!您放心吧,我一定小心行事。” 说罢,他便转身跑了出去,开始召集人手。 不一会儿,消息便传开了。众人听闻周桐需要帮忙做一个新奇的东西,而且这个东西还可能给大家带来诸多好处,纷纷踊跃报名。一时间,院子里聚集了 100 多号人,大家都带着各种各样的工具,满怀期待地看着周桐。 周桐看着眼前这热情高涨的人群,心中满是感动。他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各位兄弟,多谢大家的信任和支持!我知道大家都很好奇我们要做什么,不过现在先卖个关子,等做出来了,大家就知道它的妙处了。现在,我们就出发上山!” 众人齐声欢呼,浩浩荡荡地跟随着周桐朝着山上走去。欧阳羽坐在轮椅上,也被这热闹的气氛所感染。他对周桐的这个实验充满了好奇,于是便让老王推着他的轮椅,一同跟了上去。 一路上,周桐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不时地和身边的人交谈着,解答他们的疑问,同时也进一步完善着自己的计划。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形成一片片光斑,仿佛在为他们的这次行动加油助威。 周桐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来到竹林小屋旁靠近小溪的那块选定之地,众人围成一圈,眼中满是期待与好奇,纷纷交头接耳,猜测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周桐站在中间,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各位兄弟,咱们今天要在这里建造一个神奇的泡澡之地,这事儿听起来复杂,但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一定能成!现在我来分配下任务。” 他首先指向一部分身强力壮、有挖掘经验的人说:“你们这二十位兄弟,负责挖掘温泉池。形状大致为圆形,深度要挖到 1 - 1.5 米左右,直径大概 3 - 4 米。挖掘的时候注意池壁垂直度,尽量让池壁平整光滑,这可是个关键活儿,大家小心着点儿。” 这二十人听令后,立刻拿起工具,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他们分成两组,一组在池内挖掘,另一组将挖出来的泥土运到一旁堆放。只见他们挥舞着铁锹和锄头,一锹锹泥土被翻动起来,不一会儿,地面上就出现了一个浅浅的坑洼。 接着,周桐又对另外十几个人说道:“你们去附近的山区或者溪流中寻找大而扁平的石板,要足够厚实,用来铺设池底。石板厚度最好在 10 - 15 厘米左右,找到后运回来,等池底挖好就开始铺设。” 这十几个人领命而去,他们沿着溪边和附近的山坡仔细搜寻着合适的石板。有的两人一组,合力抬起一块沉重的石板,小心翼翼地往回搬运;有的则独自在溪边翻动着石头,寻找着理想的材料。 然后,周桐看向那些擅长石工活的人:“你们二十位兄弟,负责用石材建造池壁。要挑选质地坚硬、不易被水侵蚀的石头,像花岗岩或石灰岩就不错。把石头加工成大小均匀的形状,用泥浆作黏合剂,一层一层仔细地堆砌起来。池壁厚度在 30 - 50 厘米左右,石头之间的缝隙要用小石子和泥浆填实,务必保证池壁的密封性。” 这些石匠们熟练地拿起工具,开始对石头进行加工和打磨。他们有的用锤子和凿子将石头修整成所需的形状,有的调制着泥浆,准备开始堆砌池壁。 对于剩下那些不太擅长石工活但心灵手巧的人,周桐说道:“你们就帮忙去砍伐一些耐水的木材,比如杉木或松木,加工成长条状,用来制作蓄水槽和备用的木材池壁材料。蓄水槽要做成方形或长方形,大小根据温泉池的用水量来定,记得在底部和四周涂抹桐油防止漏水。另外,如果石材池壁建造过程中遇到困难,我们也会用木材来搭建池壁,到时候就靠你们了。” 这些人扛起斧头,朝着竹林深处走去。他们挑选着合适的树木,挥起斧头砍伐起来。不一会儿,就有许多木材被运了回来,一些人开始制作蓄水槽,另一些人则将木材加工成合适的长度和形状,以备不时之需。 与此同时,还有几个对水利稍有了解的人被安排去制作引水系统。周桐对他们说:“你们用竹筒从附近的小溪引水到蓄水槽。竹筒一端放在小溪较低位置,另一端要有一定坡度连接到蓄水槽,连接处要用麻丝或者藤条缠绕好,防止漏水。也可以用石头或木头搭建简单的水槽来辅助引导水流,确保水能够顺利引入蓄水槽。” 这几个人四处寻找合适的竹筒和石头、木头,开始精心搭建引水装置。他们仔细地调整着竹筒的坡度,用藤条将竹筒固定在支架上,确保水流能够稳定地流向蓄水槽。 而对于加热水的部分,周桐挑选了几个有生火做饭经验的人:“你们几位兄弟,在温泉池旁边挖掘一个坑式炉灶。坑的大小要比铁锅大 30 - 50 厘米左右,在坑底铺上耐火砖或者石板,防止烧坏。在坑的两侧设置通风口,用竹筒或者陶管连接通向地面以上,保证空气流通使燃料充分燃烧。然后把铁锅放置在炉灶上,准备用木材加热锅中的水,之后通过竹管将热水引入温泉池。” 这几个人立刻动手挖掘炉灶,他们认真地测量着坑的大小,将耐火砖整齐地铺在坑底,然后在一旁堆放好木材,准备生火加热。 另外,还有几个细心的人被安排去制作排水系统。周桐说道:“你们在温泉池底部较低位置设置排水口,用石头雕刻一个带孔洞的塞子,大小要合适。排水口连接一根陶管或者竹管,陶管或竹管埋在地下,通向远离温泉池和小屋的地方,比如竹林的低洼处或者溪流中。如果有条件的话,在排水口处设置一个简单的过滤装置,用竹篮或者石笼装上沙子和小石子,防止排水管道堵塞。” 这几个人找来合适的石头和工具,开始雕刻排水口的塞子,并准备好陶管和竹管,挖掘着排水的沟渠。 欧阳羽坐在轮椅上,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众人忙碌的身影。他不时地转动轮椅,观察着各个小组的工作进展,心中对周桐的规划和组织能力暗暗赞赏。老王则在一旁跑前跑后,一会儿帮着搬运工具,一会儿给大家送水,确保每个人都能专心工作。 在众人齐心协力的劳作下,温泉池的建设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挖掘池底的工作已经初见成效,一个圆形的大坑逐渐成型;寻找石板的人也陆续运回了许多合适的材料,准备铺设池底;石匠们已经开始堆砌池壁,一块块石头在他们手中被巧妙地组合在一起,泥浆紧紧地黏合着石头的缝隙;制作蓄水槽和引水系统的人们也在紧张地忙碌着,竹筒和水槽的框架已经搭建起来,水流开始缓缓地流向蓄水槽;炉灶那边也升起了袅袅炊烟,铁锅被架在了炉灶上,开始加热水;排水系统的建设也在同步推进,排水口和管道已经基本安装完毕。 不多时,一个崭新的温泉池便呈现在众人眼前。周桐绕着池子走了一圈,仔细检查着每一处细节,眼中满是满意的神色。他拍了拍手,大声对众人说道:“兄弟们,辛苦了!这温泉池能这么快建好,全靠大家齐心协力,我周桐在此谢过了!” 众人纷纷摆手,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这时,周桐笑着问道:“你们想不想洗热水澡?我告诉你们,一位神医曾对我说,这温泉池可不仅能治百病,泡完睡觉还格外舒服,最关键的是,用这温泉水造出来的酒,那味道堪称一绝!” 众人一听,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有人笑着喊道:“什么酒不酒的,咱也不太懂,俺们就是想泡泡这热水澡,绝无二心!” 然而,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和掩饰不住的期待眼神,却出卖了他们内心的真实想法。实际上,一听到 “酒” 这个字,不少人都心动不已,只是不好意思直接表露出来。 周桐心中明白,却也不点破,只是笑着点点头:“好,那大家先休息一会儿,咱们一会儿就回营地去造。” 说罢,众人欢呼雀跃地散开,各自准备着。 周桐则朝着小屋走去,他轻轻推开房门,看到徐巧正在屋内整理着衣物。徐巧抬起头,看到周桐进来,眼中满是惊喜:“桐哥哥,你回来了!这温泉池真的建好了吗?” 周桐走到徐巧身边,将她轻轻拥入怀中,笑着说:“当然建好了,巧儿,你看了一定会喜欢的。” 徐巧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轻轻靠在周桐的怀里,像一只温顺的小猫。 周桐微微松开徐巧,双手扶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温柔地说道:“巧儿,我一会儿还要下山带着大家造他们的温泉池,毕竟是他们帮忙的,我得好好报答一下,如果我回来得迟,你就先泡泡温泉,解解乏。明天我一定陪你好好泡。” 徐巧微微点头,脸颊泛起一抹红晕:“桐哥哥,我知道了,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周桐又叮嘱了几句,便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小屋,下山去与众人会合。 有了第一次建造温泉池的经验,接下来的安排便得心应手了许多。而且,玉泉湖就在旁边,引水变得更加方便快捷。众人依旧按照之前的分工,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周桐站在一旁,指挥着大家:“兄弟们,这次咱们要多挖几个小温泉坑,大小和位置大家可以根据实际情况自由发挥,要是有什么好的想法,都可以加上去,让这温泉池更加完美。” 众人干劲十足,纷纷拿起工具,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只见赵德柱这个憨厚的家伙,挥舞着铁锹用力过猛,一下子将泥土扬到了后面人的身上。后面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 “袭击” 弄得哭笑不得,大声喊道:“德柱,你这家伙能不能小心点儿,看把我这一身弄的!” 赵德柱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来,一脸歉意地挠挠头:“哎呀,对不住啊兄弟,我这不是太用力了嘛,没注意到后面。” 说罢,他还不忘嘿嘿笑两声,那模样十分滑稽,引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在这轻松愉快的氛围中,大家的工作效率更高了。有的小组在精心挖掘着温泉坑,有的则在仔细堆砌池壁,还有的在调试着引水系统,确保水流能够顺畅地流入每一个池子。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繁星点点。经过一整天的努力,大大小小十几个温泉坑终于全部完工。众人疲惫地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心中满是成就感。 这些曾经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守城将士们,如今做起这挖坑修补引水的活儿来。他们表示。 这玩意我熟啊,老本行了都。 不多时,温泉池的水也引好了,众人看着那冒着热气、清澈见底的温泉水,眼中满是兴奋与迫不及待。当下也不再多做耽搁,纷纷脱了衣服,朝着温泉池奔去。毕竟都是些大老爷们儿,也没那么多讲究,外面简单用栅栏一围,就开始享受这温泉的舒适了。一时间,衣服满天飞舞,众人的欢声笑语回荡在四周。 周桐站在一旁,看着这 “热闹” 的场景,忍不住捂住了眼睛,苦笑着说道:“哎呀,这可真是辣眼睛啊,一群大老爷们儿就这样‘遛鸟’,成何体统。” 老王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周桐走上前,拍了拍老王的肩膀,说道:“要不老王你就在这吧,正好有你陪陪师兄,我看你也挺累的,在这好好放松放松。” 老王和欧阳羽听了这话,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那眼神仿佛在说他们早就看穿了周桐的心思。周桐被他们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老王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正好,我也想好好放放假,这天天跑来跑去的,确实怪麻烦。欧阳老弟,你不介意我在这蹭几天温泉吧?” 欧阳羽笑着摇摇头,说道:“怎么会介意呢,你尽管留下来,有你陪着说说话,也挺好。” 周桐嘿嘿笑着告辞,临离开前,他又不放心地在各个温泉池边转了一圈,对泡在温泉里的众人喊道:“兄弟们,这温泉虽好,但可不能泡太久啊,要是觉得头昏就赶紧上来休息一会儿再下去,不然会出人命的,大家都记住了啊!” 众人纷纷应和,周桐这才放心地离开,朝着山上的小屋走去。 第57章 沐浴 周桐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小屋,屋内静谧无声,不见徐巧的身影。他微微一怔,心中涌起一丝疑惑与担忧,轻声唤道:“巧儿?” 然而,无人回应。 他的目光在屋内扫视一圈,最终落在竹墙那边。在黑夜的深沉底色映照之下,一团朦胧的热气袅袅升腾而起,仿若一层轻柔的薄纱,在清冷的空气中缓缓飘动,给这寂静的夜增添了几分神秘而温馨的气息。周桐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露出一抹会心的微笑,他知道,徐巧定是在那里忙碌着。 他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那冒着热气的小温泉池。还未靠近,便听到了潺潺的水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悦耳,仿佛是一曲欢快的小调。走近一看,徐巧正蹲在一旁,专注地往两口大铁锅里添着柴火,红红的火光映照着她的脸庞,额前的几缕发丝被汗水浸湿,却丝毫不减她的娇美动人。 周桐轻轻地咳了一声,徐巧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瞬间转过头来。那一刻,她的眼中满是惊喜,那光芒仿佛夜空中闪烁的星辰,璀璨而耀眼。她欢快地叫了一声:“桐哥哥!”,随即起身,像一只轻盈的小鹿般扑进了周桐的怀里。 周桐紧紧地拥抱着徐巧,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轻声说道:“巧儿,你这小机灵鬼,是不是想给我个惊喜呀?” 徐巧在他怀里轻轻地点了点头,抬起头来,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桐哥哥,我就想着你今天忙了一天,回来肯定累了,想让你快点泡泡温泉,放松一下。” 周桐心中有点感动,他松开徐巧,走到温泉池边,仔细地看了看水深,又转身看向那两口铁锅,说道:“巧儿,我来帮你。” 说罢,他便走到铁锅旁,和徐巧一起添柴加薪。 火焰在锅底欢快地跳跃着,映照着两人的身影。不一会儿,锅里的水便沸腾起来,咕噜咕噜地冒着泡。周桐找来两根粗壮的木棍,将其一端插入铁锅的耳柄下,把锅抬起来一点,让水顺着斜坡流进池子里。 徐巧乖巧地点点头,两人齐心协力,微微抬起铁锅。只见滚烫的热水顺着早已准备好的斜坡,缓缓地流入温泉池中,发出 “哗哗” 的声响,热气腾腾而起,瞬间弥漫在整个空间。 待两口锅里的热水都倒入池中后,周桐走到池边的塞子旁,轻轻拔掉塞子,让一部分热水流出,同时说道:“这样冷热结合,水温就能正好了。” 徐巧站在一旁,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周桐。 过了一会儿,周桐伸手试了试水温,满意地点点头:“好了,巧儿,水温差不多了。” 徐巧高兴地拍着手:“太好了,桐哥哥,那我去把小溪那里的竹管通道堵上吧,反正也不远。” 说着,她便转身准备离开。 周桐连忙拉住她的手,说道:“巧儿,我去吧,你在这儿等我。” 徐巧微微摇头:“不,桐哥哥,你今天累了,还是我去吧。” 两人相视一笑,最终周桐还是拗不过徐巧,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周桐轻轻地帮徐巧解开衣带,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肌肤,引得徐巧微微一颤。她抬起头,眼神中满是羞怯与爱意,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周桐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巧儿,让我来。” 徐巧红着脸,轻轻地点了点头。 衣物缓缓滑落,徐巧那白皙娇嫩的肌肤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周桐的呼吸微微一滞,他赶忙移开目光,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布浴巾,轻轻披在徐巧的肩头,将她裹住。徐巧的脸颊愈发滚烫,她低着头,双手紧紧抓住浴巾的边缘,那娇羞的模样让周桐的心都化了。 周桐也褪去自己的衣衫,身上那一道道或深或浅的伤疤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醒目。这些伤疤,是他过往岁月的见证,每一道都承载着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徐巧看到这些伤疤,眼中满是心疼,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那些伤疤,指尖滑过肌肤,仿佛在诉说着无声的关怀与爱意。 两人缓缓踏入温泉池中,温热的水包裹着他们的身体。 徐巧轻轻靠在周桐的怀里,她的发丝在水中散开,如同墨色的绸缎般柔顺。周桐的手臂环抱着徐巧,感受着她的柔软与温暖,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轻轻蹭了蹭。 “巧儿,今天累坏了吧?” 周桐在徐巧的耳边轻声说道,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引得徐巧又是一阵轻颤。 “桐哥哥,我不累,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做什么我都愿意。” 徐巧的声音轻柔得如同山间的溪流,在周桐的耳边流淌,带着无尽的深情与眷恋。 周桐微微松开徐巧,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开始为她按摩起来。他的手指有力而灵活,大拇指沿着徐巧的肩胛骨缓缓揉捏,时而轻轻按压,时而旋转揉动。 他的眼神专注而深情,微微皱起的眉头显示出他的认真,偶尔抬头看向徐巧,眼中满是温柔与关切,轻声问道:“巧儿,这里疼吗?” 徐巧轻轻摇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桐哥哥,你的手好暖,好舒服。” 随着按摩的进行,温泉池中的气氛愈发暧昧。周桐的目光落在徐巧那微微泛红的脸颊上,心中一动,他缓缓低下头,轻轻地吻住了徐巧的嘴唇。徐巧的身体瞬间僵住,随即放松下来,她闭上眼睛,回应着周桐的吻。这个吻温柔而深情,仿佛要将两人的灵魂都交融在一起。 吻毕,徐巧的脸颊红得如同熟透的苹果,她埋首在周桐的怀里,不敢抬头看他。周桐的心跳也在急剧加速,他紧紧拥抱着徐巧,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 “巧儿,我爱你。” 周桐在徐巧的耳边呢喃道,声音中充满了坚定与深情。 “桐哥哥,我也爱你,永远都爱你。” 徐巧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那是幸福的泪花。 周桐轻轻擦拭去徐巧眼角的泪花,再次吻住了她。 这次的吻更加热烈,两人的嘴唇紧紧相依,舌尖相互纠缠,仿佛在诉说着彼此内心深处的渴望与爱意。 徐巧的双手紧紧抓住周桐的手臂,指甲不自觉地陷入他的肌肤,但周桐却丝毫不觉得疼痛,只觉得心中满是甜蜜与满足。 在温泉池的雾气中,两人的身影若隐若现,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周桐的手开始不安分地在徐巧的身上游走,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背部,留下一串串若有若无的触感。徐巧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眼神中满是迷离与渴望。 周桐的嘴唇沿着徐巧的脸颊缓缓向下,落在她的脖颈处,他轻轻地吻着、咬着,留下一个个浅浅的印记。徐巧的头向后仰起,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喉咙中发出轻微的呻吟声,那声音如同天籁之音,让周桐的欲望愈发强烈。 他的手缓缓移到徐巧的前面,握住那柔软的丰盈,轻轻地揉捏着。徐巧的身体猛地一颤,她的双手下意识地抓住周桐的手腕,但却没有用力推开他,反而将他拉得更近。周桐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欲望与爱意,看着徐巧那娇羞的模样,心中满是怜惜与疼爱。 “巧儿,你真美。” 周桐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在徐巧的耳边响起。 徐巧的脸颊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她闭上眼睛,不敢直视周桐的眼睛。周桐再次吻住她,这次的吻带着几分霸道与狂野,仿佛要将徐巧彻底征服。 两人在温泉池中尽情缠绵,享受着这甜蜜而暧昧的时光。温泉水的热气弥漫在周围,将他们包裹在一个私密而温暖的世界里。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彼此的呼吸声、心跳声和温柔的爱意。 不知过了多久,周桐轻轻放开徐巧,两人的嘴唇分开,拉出一条晶莹的银丝。徐巧的眼神中满是满足与幸福,她靠在周桐的怀里,轻轻地喘着气。 “嗯,甜甜的。” 周桐抚摸着徐巧的头发,笑着轻声说道。 “坏........死了你” 徐巧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慵懒与甜蜜,她紧紧地依偎在周桐的怀里,仿佛要将自己融入他的身体。 两人静静地泡在温泉池中,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与温馨。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幅美丽而浪漫的画卷。在这美好的夜晚,他们的爱情如同这温泉水一般,温暖而深沉,流淌在彼此的心田,永不干涸。 许久之后,周桐感觉到水温有些变凉,他轻轻拍了拍徐巧的肩膀,说道:“巧儿,水有些凉了,我们起来吧。” 徐巧微微点头,她的脸颊依然红扑扑的。周桐先站起身来,拿起浴巾裹住自己的身体,然后伸手将徐巧扶起,小心翼翼地为她擦干身体,穿上衣服。徐巧看着周桐那认真而温柔的模样,心中满是感动与幸福。 两人手牵手走出温泉池,回到小屋。屋内的烛火摇曳着,映照着他们幸福的笑容。周桐将徐巧抱到床上,轻轻地为她盖上被子,然后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温柔的吻:“巧儿,睡吧,做个甜甜的梦。” 周桐刚要转身走,袖口被徐巧轻轻拉住,他低头看去,只见徐巧只露出眼睛,那眼睛水汪汪的,满是不舍与依赖,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他。周桐忍不住笑了笑,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柔声说道:“好好好,一起睡。” 徐巧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满心欢喜地往床里挪了挪,给周桐腾出位置。周桐吹灭了蜡烛,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躺到了徐巧的身边。 刚泡完澡的两人浑身舒畅,徐巧在周桐的怀里像只慵懒的小猫一样钻了钻,寻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后,便缠着周桐讲故事。 周桐将徐巧搂得更紧了些,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轻声说道:“那我给你讲一个关于星星的故事吧。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天上的星星都是神仙们洒下的愿望种子。每一颗星星都承载着一个人的心愿,当人们在夜晚对着星星许愿时,星星就会努力地闪烁,将愿望传递给神仙。有一个小男孩,他生活在一个贫穷的村庄里,但他心地善良,总是帮助村里的其他人。有一天晚上,他看到一颗特别亮的星星从天空划过,于是他闭上眼睛,许下了一个心愿,希望村子里的人都能过上幸福的生活,不再挨饿受冻……” 徐巧静静地听着,眼睛微微闭着,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双手紧紧地抓着周桐的衣襟,仿佛生怕他会突然消失。周桐的声音低沉而舒缓,就像一首轻柔的摇篮曲,在这寂静的小屋里回荡。 随着故事的推进,徐巧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而平稳,她在周桐的怀里进入了甜美的梦乡。周桐感觉到徐巧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便停下了讲述,低头看着她的睡颜,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周桐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徐巧睡得更加安稳舒适,自己也慢慢闭上了眼睛。在这宁静的夜晚,两人相拥而眠,彼此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仿佛在诉说着他们甜蜜而深厚的爱情。 窗外,微风轻轻拂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为这温馨的画面增添了一份自然的和谐之美。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小屋上。 第58章 文书 接下来的几天,周彤跟徐巧一起的悠闲时光。 但京城长阳,已经轰动一时。 毕竟是都城文人雅士公子哥贵族小姐聚集的最多。 在长阳的九楼与花阁之中,文人雅士、公子哥与贵族小姐们齐聚一堂,纷纷围绕着四王爷沈太白带回的诗句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众人提及最多的,还是周桐所写的《青玉案·元夕》与《将进酒》。 “此《青玉案·元夕》,上阕把元宵的繁华热闹写得淋漓尽致,仿若置身于那花灯烟火、宝马雕车之中。下阕的‘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更是意境深远,情思缱绻,真可谓神来之笔。” 一位年轻的书生满脸崇敬地说道,眼神中闪烁着对写诗之人的才华的倾慕。 “还有那《将进酒》,‘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开篇便如洪钟大吕,震撼人心。其诗中尽显豪放不羁,仿若超脱尘世,又似对人生有着深刻的洞察与喟叹。”一位富家千金也忍不住加入讨论,手中的丝帕轻轻晃动,脸上带着激动的红晕。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或分析诗句的用词精妙,或探讨其中蕴含的情感与哲理,整个酒楼和花阁都沉浸在对这些诗作的惊叹与赞赏之中。 在皇宫那雕梁画栋、庄严肃穆的御书房内,大顺皇帝沈渊身着明黄色龙袍,端坐在精美的龙椅之上,四王爷沈太白则恭敬地坐在一旁。 沈渊的目光落在案桌上摆放的那些来自玉泉山的诗句上,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一抹玩味的笑意,眼神中透着一丝探究与好奇。 “这周桐啊,单瞧他所作的《将进酒》,那词句之间仿若透着一股放荡不羁的豪情,‘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如此洒脱随性,似是个不拘小节、蔑视权贵之人。可朕怎记得乔儿此前前往桃城归来后,却称他阿谀奉承。四弟,你与他们有过交集,你且同朕好好讲讲,这周桐究竟是何等样人?”沈渊微微抬起手,端起那温润的茶杯,轻抿一口热茶,袅袅茶香在空气中飘散开来,他的目光则直直地投向沈太白,眼神中带着几分期待。 沈太白轻轻放下手中茶杯,坐姿端正,神色恭敬而从容,缓缓开口道:“皇兄,依臣弟之见,周桐与欧阳羽二人,在与臣弟相处之时,皆是谈吐得当,每一言每一语皆显露出其见识颇为广博。皇兄可还记得,他们此前于钰门关,仅率一千守军和一万杂牌军,却能在困境中坚守十数日子,这般作为,足以证明他们有勇有谋,绝非泛泛之辈。 臣弟窃以为,不妨以文书嘉奖,令其进京领赏为由,先将他们召至京城,待他们进宫面圣之时,陛下亲自考察一番,一试便知其深浅虚实。” 沈渊微微点头,那明黄色的龙袍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衣摆上精致的刺绣似在闪烁着光芒。他手抚着下颌,眼神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仿若在脑海中已然开始精心谋划着如何巧妙地考察周桐与欧阳羽。 “四弟所言甚是有理。此二人着实引起了朕的好奇之心。若他们当真怀有大才,于我大顺而言,无疑是天赐之福,可堪大用。” “皇兄且宽心,待臣弟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便即刻命人传旨,让他们速速进京面圣。”沈太白言辞恳切,语气中满是恭敬。言罢,他微微欠身行礼,随后便缓缓起身,准备退下。 待沈太白转身离去,沈渊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那些诗句,脑海中忽然想起沈太白说周桐身旁有一女子,唤作徐巧。 他微微皱眉,心中涌起一丝疑惑,对着身旁的侍从轻声吩咐道:“去,暗中查一查那周桐身边的女子徐巧,朕倒要看看她是何来历。” 侍从领命匆匆退下。 深渊正在低头想着拟写文书的事情。 沈乔蹦蹦跳跳地走进了御书房。 沈乔今日身着一袭粉色的宫装,裙角随风轻轻摇曳,头上的珠翠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活力与兴奋之情。 “父皇,父皇,您可知道那桃城传来的诗句?如今在这京城之中可都传遍了,尤其是那周桐所作的《青玉案·元夕》,女儿听闻后,亦是惊叹不已。母后对这首词亦是喜爱至极,反复诵读,赞不绝口呢。”沈乔莲步轻移,走到沈渊身旁,眼睛亮晶晶地说道。 沈渊看着女儿那兴奋的模样,脸上露出一丝宠溺的笑容,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哦?你母后当真如此喜爱?朕瞧这词确有其精妙之处,属实是耐人寻味。” 沈乔微微点头,脸上带着些许懊恼之色。 “父皇,女儿此前去桃城,恐是看走了眼。原以为他只是个寻常之人,却不想竟有如此惊世之才。” 沈渊笑着安慰道:“乔儿莫要懊恼,这世间之人,本就复杂多面,一时看走眼亦属寻常。待那周桐进京,朕自会会他,亲自探探究竟,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沈乔听了之后也拍手叫好 “那到时候我也要看一看” 父女二人正说着,沈乔忽然想起母妃对这些诗句或许也有独到见解,便带着沈渊一同前往后宫。 后宫之中,杨妃身着一袭淡紫色的罗裙,静静地坐在窗前的榻上,手中正拿着周桐等人的诗词,微微低头,似在仔细斟酌品味。见沈渊与沈乔前来,她轻轻起身行礼。 “陛下,乔儿公主。”杨妃的声音温柔婉转,如潺潺流水。 沈渊摆了摆手,示意她免礼,随后笑着问道:“爱妃,朕听闻你也在看这些诗词,你对这周桐,有何看法?” 杨妃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透着一丝钦佩。“陛下,能写出这般诗词之人,定是有着极为丰富的内心世界,对世间万物皆有深刻洞察。其文字或豪放不羁,或温婉细腻,仿若能将人带入他所描绘的情境之中,可见其文学造诣极高,才情非凡。” 沈渊微微点头,几人围坐在一起,就着这些诗词谈笑风生,气氛融洽而愉悦。 正说着,一名太监急匆匆地小跑过来,神色略显慌张。他在宫殿门口停下脚步,先向沈渊行了个礼,随后低声说道:“陛下,有人在外求见陛下,称有要事相报。” 沈渊微微皱眉,心中疑惑,起身对着杨妃和沈乔说道:“朕去去就来。”言罢,便随着太监向外走去。 来到一处偏僻的拐角,沈渊挥了挥手,示意左右侍从退下。刹那间,隐杀如同鬼魅一般从房檐上轻轻跃下,单膝跪地,向沈渊行礼。 “陛下,臣已查到那徐巧的身世。她乃是上一任户部侍郎之女,昔日在长阳也曾小有名气。后来因为户部侍郎犯罪,全家被发放到钰门关充军。 臣还探查到,她此前与三殿下沈丘陵在文学方面曾有过一些交集,至于其他详情,臣等还在进一步探查之中。” 隐杀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在这寂静的拐角处显得格外清晰。 沈渊静静地听着,眼神深邃而平静,仿若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待隐杀说完,他微微抬起手,轻轻挥了挥,示意隐杀退下。 他的目光缓缓望向远处,脑海中浮现出三皇子沈丘陵的面容。 心中暗自思忖:“四弟好像曾提及,周桐与那徐巧甚是恩爱,那首《青玉案·元夕》好似便是因她而作。这周桐,倒是越发让人捉摸不透了。” 他站在那里,久久未动,仿若在思考着什么。 沈渊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那笑容中似藏着无尽的思量与盘算。随后,他转身快步朝着御书房走去,脚步匆匆,衣袂随风飘动。 踏入御书房,沈渊径直走向那宽大的书案,亲自提起御笔,神情专注而又透着威严。他挥毫泼墨,写下一道道旨意:“玉门关此次守军,临危不惧,坚守阵地,守出了我大顺之气势,于艰难困境之中有力地消耗金兵,为后续之围困战略立下了不可磨灭之汗马功劳。朕心甚慰,特此嘉奖。着令周桐、欧阳羽等相关将领即刻进京领赏,不得有误。”字迹刚劲有力,每一笔都蕴含着天子的权威与决断。 写罢,沈渊将圣旨递给一旁的侍从,郑重吩咐道:“此旨八百里加急送往玉泉山,务必尽快送达。”侍从双手接过圣旨,高声应诺,旋即匆匆退出御书房,前去安排加急递送之事。 沈渊伫立在窗口。周.......桐,欧阳羽,朕倒是越来越好奇了。 第59章 出发 长阳 玉泉山的小镇上,阳光斑驳地洒在石板路上,周桐与徐巧手挽着手,悠然自得地在集市中闲逛,轻声讨论着晚上的吃食,时而因为一个想法而相视而笑,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与甜蜜。 “桐哥哥,听闻今日集市上有新鲜的鲈鱼,要不晚上做一道清蒸鲈鱼?” 徐巧眨着灵动的眼睛,满怀期待地望向周桐。 周桐微笑着点头,正欲开口,小顺子却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神色焦急:“周哥,欧阳先生请您过去,说是朝廷的文书到了。” 周桐神色一凛,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情,嘴角却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终于是来了。” 说罢,他轻轻牵起徐巧的手,一同朝着欧阳羽的住所走去。 欧阳羽的住处,赵宇和老王也在。周桐一进门,便看到了老王,不由得打趣道:“老王,几日不见,你这身形愈发富态了啊,看来师兄这儿的伙食比我那儿好不少。” 老王挠挠头笑道:“少爷,您就别打趣我了,这不是跟着欧阳先生,日子安稳些,心宽体胖嘛。” 众人一阵哄笑,欧阳羽也笑着看向周桐和徐巧:“你们这一路过来,倒是让这屋子都亮堂了许多。” 笑闹过后,欧阳羽神色变得郑重起来,将朝廷的文书递给周桐:“师弟,朝廷传旨,让我们前往长阳领赏。” 周桐接过文书,仔细端详,眉头微微皱起。这文书之上只提及了领赏之事,对于奖励的具体内容却只字未提,这让他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师兄,你看这…… 怎么只说去领赏,却不道明是何赏赐?” 周桐疑惑地看向欧阳羽。 欧阳羽微微摇头,目光沉稳:“眼下也猜不透朝廷的心思,不过既已传旨,我们去了便知。” 众人商议一番,决定明日便启程前往长阳。周桐拉着徐巧走到一旁,轻声问道:“巧儿,长阳是你家曾经所在之处,此次前去,难免会触景生情,你可要一同前往?若是不想去,你便留在玉泉山,我会尽快回来陪你。” 徐巧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踌躇与犹豫,她低下头,沉默了片刻。往昔的回忆涌上心头,那熟悉的街道、曾经的家园,都已物是人非,心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周桐见她如此,轻轻拉住他的手,温柔地说道:“莫要为难自己,一切随你心意,只要你开心就好。” 徐巧感觉到手心一热,那一股力量让他感到安心,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眼中满是坚定:“那我想和你一起去。” 周桐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他轻轻刮了刮徐巧的鼻子:“好,那我们领完赏就回来。到时候,我带你去江南游玩,看遍那江南的美景,吃遍江南的美食,让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徐巧的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轻轻点头。 晚上,月光如水般透过窗户洒在屋内,周桐与徐巧相依在床上。 徐巧静静地望着窗外,眼神中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惆怅,那淡淡的月光勾勒出她柔美的侧脸,却也映照出她内心的波澜起伏。 周桐侧身轻声问道:“心事?” 徐巧微微点头,并未言语。 其实周桐心里早已有数,那些曾经陪伴十几年的亲人和家,在一夜之间轰然崩塌,亲人离世、全家被发配,如此沉重的打击,又怎会轻易地从一个人的心中抹去呢? 徐巧的眼睛微微泛红,她强忍着泪水,努力不让它们夺眶而出。周桐见状,嘴角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打趣道:“哟,我们的巧儿长大了,这般难过都没有哭出来。” 徐巧轻轻地靠在周桐的怀里,声音略带哽咽:“有你……” 过了一会儿,她缓缓开口,诉说着小时候在长阳的生活。她的话语中充满了眷恋与怀念,讲述着曾经走过的热闹街道,那些熟悉的店铺和摊贩,还有每年都会去参加的诗会,在诗会上结识的好友,以及与家人共度的欢乐时光。 少女沉浸在回忆之中,脸上时而浮现出淡淡的微笑,时而又流露出一丝忧伤。 然而,当她提及家族变故的那一刻,声音戛然而止,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挣扎。 周桐将她抱在怀里,轻声说道:“那些都已经过去了。虽然曾经的伤痛无法抹去,但你要相信,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我会一直陪着你。你的父母在天之灵,一定希望看到你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 徐巧微微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可那笑容背后的复杂神情却被周桐敏锐地捕捉到。 周桐看着她,突然,他轻轻地捧起徐巧的脸,霸道地吻了上去。徐巧先是微微一怔,随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许久,周桐松开徐巧,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说道:“把过去的一切都交给我就行。从现在开始,你只需要想着我们的以后,那些美好的日子还在等着我们。” 徐巧的眼中闪烁着泪光,但这一次,泪水不再是因为悲伤,而是被周桐的深情所感动。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依偎在周桐的怀里,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和有力的心跳。 晨曦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地落在玉泉山的小镇上,为这片宁静之地披上了一层朦胧的金纱。 周桐悠悠转醒,他轻轻起身,动作轻柔缓慢。 简单洗漱后,周桐来院子里,此时的空气清新而冷冽,带着山间特有的草木香气,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活动身体,没什么娱乐的,只能好好锻炼了。 哎,强制戒网瘾。 不一会儿,屋内传来细微的声响,周桐知道徐巧醒了,便收了动作转身走进屋内。 徐巧已经坐起身来,眼神还有些惺忪,头发略显凌乱,却别有一番慵懒的妩媚之态。 “桐哥哥,早。” 徐巧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轻轻唤道。 周桐走到床边坐下,微笑着为她理了理鬓边的发丝,柔声道:“睡得可好?” 徐巧微微点头,脸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嗯,还是有点困。” 周桐笑说到:“那等上车在睡一会。” 两人相视一笑,起身开始收拾行装,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京城之行。周桐仔细检查着自己的佩剑,古代的治安让人担忧。 就怕半路跳出几个大汉说什么此路是我开是什么什么的。 徐巧则在一旁整理衣物,她的动作优雅而娴熟,将一件件衣物整齐地叠放在包袱里,偶尔拿起一件周桐的衣衫,眼神中流露出温柔的爱意。她精心挑选了几件自己平日里喜爱的衣裳,其中有一件淡蓝色的罗裙,那是周桐曾经夸赞过好看的,她想着到了京城,也要穿得漂漂亮亮的,不让他失了面子。 收拾完毕,众人来到院子里。欧阳羽坐在轮椅上,神色从容淡定,手中握着一把折扇,扇面上的墨竹栩栩如生,自有一番文人雅士的风范。 赵宇身姿挺拔,腰间佩着一把短刀,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守护着众人的安全。 老王则站在一旁,身旁是一辆宽敞的马车,车身虽然质朴无华,但却被老王擦拭得干干净净,显得十分结实。 “师兄,都准备好了。” 周桐走上前,拱手说道。 欧阳羽微微点头,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此次进京,路途虽不算遥远,但毕竟是去往天子脚下,万事皆需小心谨慎。我们既要领取朝廷的赏赐,也要留意京城的局势,不可掉以轻心。” 众人齐声应是,周桐转头看向徐巧:“巧儿,若是途中有何不适,一定要告诉我。” 徐巧轻轻点答应。 说罢,周桐扶着徐巧上了老王的马车,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 马车内部虽然不算豪华,但布置得十分温馨舒适,厚厚的垫子铺在座位上,四周还挂着一些徐巧喜欢的香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周桐让徐巧靠在自己的怀里,轻声说道:“累了就睡一会儿,到了地方我叫醒你。” 徐巧乖巧地应了一声,闭上眼睛,感受着周桐有力的臂膀环绕着自己,心中充满了安全感。 马车缓缓启动,车身微微晃动,发出沉闷的声响。周桐轻轻撩起车帘一角,望向外面。 赵宇一马当先,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他身姿矫健,端坐于马上,目光如炬,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情况。 紧跟其后的是欧阳羽的马车,车身装饰简洁而不失大气,拉车的马匹高大健壮,步伐稳健有力。 车内,欧阳羽正闭目养神,手中的折扇有节奏地开合着,扇面上的墨竹仿若随着他的思绪轻轻摇曳。他虽然看似在休息,但心中却在思索着此次进京可能会面临的种种情况,早已做好了应对各种局面的准备。 老王赶着装满行李和物资的马车,跟在队伍的中间。他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手中的马鞭轻轻挥舞,驱赶着马匹前行。 二十名玉门关守军分成两队,整齐地护卫在队伍的两侧和后方。 他们身着铠甲,手持长枪,身姿挺拔,气势威武。每一个士兵都神情严肃,目光坚定地注视着前方和周围,时刻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一路上,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映照出一个个坚毅的身影。队伍在蜿蜒的道路上缓缓前行,扬起一片尘土。微风拂过路边的草丛和树木,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为他们送行。周桐望着前方的道路,心中既有对未来的期待,也有对未知的警惕。 终于.......... 要去见一见国都了。 第60章 入城 一路顺利,众人行了四日,抵达了长阳。 远远便能望见长阳那巍峨的外城城墙。旗帜在高空随风舞动,猎猎作响,更为这座古老的城墙增添了几分庄严肃穆的气息。 周桐一行来到城门前,只见守军身着锃亮的铠甲,手持长枪,身姿挺拔如松,眼神中透着冷峻与戒备。 赵宇驱马上前,恭敬地向守军出示了朝廷的文书。守军接过文书,仔细端详一番后,侧身让开道路,示意他们可以进城。 由于欧阳羽事先考虑周全,命人将长枪等兵器藏在了城外的树林之中,众人随身只带了短刀,因此在城门处,他们依照规定上交了短刀,随后马队缓缓进入了城门。 一进入长阳,繁华热闹的景象便扑面而来。 街道两旁店铺鳞次栉比,人来人往,吆喝声、叫卖声、欢笑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生动鲜活的市井画卷。 街边的摊贩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有精美绝伦的手工艺品、色泽鲜艳的布匹、新鲜水灵的蔬果以及各种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特色小吃,让人看了便心生欢喜,垂涎欲滴。 徐巧坐在马车里,透过车窗望着眼前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曾经在这里度过的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与家人相依相伴的温馨画面,以及后来家族遭遇变故时的惨痛经历,一一在脑海中闪现。 那些熟悉的街道、建筑,如今依然存在,可人事已非,心中满是物是人非的感慨与惆怅。 周桐轻轻握住徐巧的手,给予她无声的安慰与支持。徐巧转过头,看向周桐,眼中满是感激与爱意,在他的陪伴下,心中的痛苦似乎也减轻了许多。 众人在城中寻觅了一番,终于找到了一家客栈。然而,刚一进店,赵宇便忍不住咂咂嘴,小声嘀咕道:“这京城的物价可真贵啊,比咱们玉泉山那儿高出不少。” 周桐笑了笑,安慰道:“毕竟是京城,繁华之地,物价自然高些。大家先将就一下,待领了赏赐,便不用如此拮据了。” 众人要了七个客房,周桐和徐巧共住一间。进入房间后,徐巧坐在床边,眼神有些空洞地望着窗外。 周桐走到她身边,轻声说道:“我知道你想出去看看,但这京城不比别处,你脸上还有…… 出去恐怕会有些不便。” 徐巧摸了摸脸上象征着死囚身份的印记,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但还是轻声说道:“桐哥哥,我想出去,就看一眼,我会小心的。” 周桐略作思索后,点头道:“那好吧,巧儿,你带上面纱,我们出去走走。” 徐巧轻轻点头,眼中露出一丝期待。 两人简单整理了一下衣衫,徐巧戴上了面纱,遮住了脸上的印记,随后便走出了房间。来到客栈大堂,周桐看到欧阳羽正坐在一张桌子旁,便走过去说道:“师兄,我和巧儿想出去走走,透透气。” 欧阳羽抬起头:“师弟,这京城不比别处,鱼龙混杂,你们要多加小心。尽量不要去人多繁杂的地方,早些回来,明日我们还要进宫面圣。” 周桐拱手道:“师兄放心,我会小心的。” 说罢,周桐和徐巧走出客栈。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街边的店铺纷纷亮起了灯火,将整个街道照得通明。 周桐牵着徐巧的手,漫步在街头,两人的身影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温馨。 他们走过一条又一条街道,徐巧不时地停下脚步,透过面纱指着一些店铺或建筑,向周桐讲述着曾经在这里发生的故事。周桐则是静静地听着。 走着走着,徐巧的脚步在一座府邸前停了下来。她望着那紧闭的大门,眼中满是复杂的神情。 这座府邸便是她曾经的家,如今却已换了主人,大门上的匾额也已不再是昔日的模样。 周桐轻轻握住徐巧的手,轻声说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徐巧微微点头,眼中泛起一丝泪光:“我知道。l,只是看到这一切,心中难免有些伤感。” 周桐轻轻为徐巧拭去眼角的泪花,安慰道:“走吧,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两人转身离开,继续在街头漫步。走着走着,徐巧忽然看到路边有一个卖糖人的小摊,擦了擦眼泪:“桐哥哥,我想吃糖人。” 周桐笑着点头:“好,我去给你买。” 周桐走到小摊前,买了一个糖人递给徐巧。徐巧接过糖人,开心地笑了起来。周桐看着少女的笑容,心中也感到无比欣慰。 他们又逛了一会儿,便回到了客栈。回到房间后,徐巧依然手中拿着糖人,不舍得吃。 周桐看着她,笑着说:“要是喜欢,明日我再给你买。” 徐巧轻轻摇头:“不用了,有这一个就够了。今日能和你一起出来走走,我已经很开心了。” 周桐走到床边坐下,拉着徐巧的手说:“开心就好。” 徐巧靠在周桐的怀里,轻声说道:“我知道.......这次进京可能会遇到很多事情,但只要有你,我就什么都不怕。” 周桐紧紧拥抱着少女,心中暗暗发誓,无论未来遇到什么困难,他都会保护好徐巧,让她幸福快乐。 过了一会儿,徐巧抬起头,看着周桐说:“我们来下棋吧,就下五子棋,好不好?” 周桐点头答应:“听你的。” 两人坐在桌前,开始下起了五子棋。周桐故意让着徐巧,让她赢了几局,徐巧开心得像个孩子。 下着下着,徐巧忽然停下手中的棋子,看着周桐说:“那个........桐哥哥,谢谢你今天陪我出去。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但是能看到那些曾经熟悉的地方,我心里好受了很多。” 周桐微笑着说:“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只要你开心,我做什么都值得。” 两人又下了几局棋,便准备休息了。周桐为徐巧打来热水,让她洗漱。洗漱完毕后,两人躺在了床上。 周桐轻轻拥着徐巧,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温柔的吻:“巧儿,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徐巧闭上眼睛,靠在周桐的怀里,渐渐地进入了梦乡。周桐看着徐巧的睡颜,也笑了笑,安然入睡。 皇宫之中,烛火摇曳,光影在雕梁画栋间诡谲地跳动着,沈渊独自坐在御书房内,案几上摆放着一份密信。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拿起密信,深邃的眼眸凝视着信上的内容,嘴角微微上扬,却又透着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低声呢喃道:“已经来了吗 是吗…… 去了徐府就回去了?没有做什么?” 他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回荡,仿佛被四周的黑暗吞噬了一般,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余音,更添几分神秘的氛围。 沈渊微微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思索的光芒,那目光仿佛能穿透这重重宫墙,看到长阳城中那来来往往的行人。 此时,一阵夜风吹过,烛火猛地晃动了几下,光影在墙壁上张牙舞爪,似是要挣脱束缚一般。 沈渊却仿若未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桌面,一下又一下,节奏缓慢而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韵律。 “倒是情深意重啊,只是这京城的水可深着呢……” 沈渊喃喃自语着,话语消散在这静谧且透着丝丝寒意的空气中。 片刻后,沈渊缓缓站起身来,手中紧握着那份密信,一步一步地走向一旁的铜盆。铜盆之中,炭火正熊熊燃烧着,炽热的火焰欢快地跳跃着,似乎在渴望着吞噬什么。沈渊站在铜盆前,凝视着那跳跃的火苗。 他微微抬起手,将密信的一角轻轻凑近火焰。刹那间,火苗像是被注入了新的活力,迅速地舔舐着纸张的边缘,密信上的字迹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晰,却又转瞬即逝。 火焰沿着纸张的边缘迅速蔓延开来,发出 “滋滋” 的声响,仿佛是密信在发出最后的挣扎与抗议。 他的面容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冷峻,眼神紧紧地盯着燃烧的密信,一动不动,仿佛被这火焰中的秘密所吸引。随着火焰的肆虐,密信逐渐化为灰烬,化作一片片黑色的碎屑,在热流的裹挟下缓缓升腾而起,如同一只只黑色的蝴蝶,在空气中翩翩起舞,最终消散于无形。 沈渊轻轻挥了挥手,将那残留的灰烬吹散,确保没有一丝痕迹留下。此时的他,重新隐入了御书房的黑暗之中,唯有那闪烁的眼眸,依旧透露着让人难以捉摸的心思。 第61章 进宫封赏 夜幕褪去,晨曦洒落在京城的大街小巷,新的一天拉开了帷幕。周桐早早起身,看着仍在睡梦中的徐巧。片刻后,他轻轻摇醒了少女。 “巧儿,我要进宫了,你在客栈切莫乱跑,若是想出去透透气,记得叫上老王陪着你,万事小心。” 周桐轻声说道,语气中饱含关切。 徐巧睡眼惺忪,却也听出了周桐话语中的担忧,她乖巧地点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一定要早早回来。” 周桐应了一声,随后整理好衣衫,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出了房间。 客栈外,欧阳羽和赵宇早已等候多时。欧阳羽坐在轮椅上,神色从容淡定,一袭青衫随风飘动,自有一番文人雅士的风范。 赵宇身姿挺拔,眼神锐利如鹰,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三人相互对视一眼,便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他们来到皇宫的正阳门前,只见那朱红色的大门高大巍峨,门上的铜钉排列整齐,闪耀着冷峻的光芒。 大门两侧,矗立着两尊威严的石狮子,张牙舞爪,仿佛在守护着这皇家的威严。 宫门前,一队身着金甲的禁卫军整齐地排列着,他们身姿笔挺,手持长枪,目光冷峻地注视着前方,身上散发着一种让人不敢轻易靠近的气势。 周桐等人上前,恭敬地向禁卫军递上文书。禁卫军接过文书,仔细端详了一番,随后其中一名头领模样的士兵高声喊道:“来人,带他们去侧门核验身份!” 于是,在一名禁卫军的带领下,他们沿着宫墙旁的小道前行。小道由平整的石板铺就,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修剪得十分整齐。 一路上,他们路过了几座偏殿,殿宇的飞檐斗拱上雕刻着精美的龙凤图案,彰显着皇家的尊贵与奢华。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一扇较小的宫门前,这便是专门用于核验进宫人员身份的侧门。侧门处,几名太监和官员早已等候在那里。 周桐等人首先被要求站成一排,保持肃静。 一名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手持一份名册,目光冷峻地走了过来,他先是仔细打量了三人一番,眼神中透着审视与威严。 “报上姓名、籍贯、官职。” 官员大声说道,声音在这宫墙之间回荡。 赵宇上前一步,拱手行礼,恭敬地说道:“在下赵宇,乃钰门关守军将领,籍贯玉门关,此次前来是奉陛下旨意进宫领赏。” 官员微微点头,目光转向欧阳羽,欧阳羽坐在轮椅上,不卑不亢地说道:“在下欧阳羽,同是钰门关守军,籍贯陇西。” 周桐紧接着说道:“小人周桐,是赵将军麾下,籍贯桃城,随将军前来。” 官员对照着手中的名册,仔细核对他们所说的信息,不时地抬头观察三人的表情,眼神犀利,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之处。 核对完基本信息后,另一名官员开始检查他们携带的物品。 他将三人的包袱一一打开,仔细翻查着里面的物件,每一件物品都被拿出来仔细端详。当看到周桐随身携带的佩剑时,官员的眼神变得更加警惕。 “为何携带兵器入宫?” 官员严厉地质问道。 周桐连忙解释道:“大人,此剑乃是在下的贴身之物,一路防身所用。此剑只是在下一时疏忽,忘记取出,还望大人恕罪。” 官员听后,神色稍缓,但依然严肃地说道:“这皇宫禁地,岂容兵器随意携带,念你初犯,此次便先记下,下不为例!” 接着,他们又被要求出示各种证明身份的信物和文书。周桐将朝廷颁发的嘉奖令、任职文书等一一呈上,官员们仔细查验着每一份文件的真伪,反复比对印章和字迹,甚至还拿出了一些样本进行对照。 在查验过程中,一名太监走上前,围着三人转了一圈,仔细打量着他们的穿着打扮和神态举止。他突然伸手,轻轻摸了摸欧阳羽轮椅上的一个装饰,眼神中透着一丝疑惑。 “这轮椅上的装饰颇为独特,是何来历?” 太监尖着嗓子问道。 欧阳羽神色镇定地回答道:“公公,此物乃是在下一位好友所赠,纯为装饰之用,并无其他特殊含义。” 太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继续检查其他地方。 经过一番繁琐细致的核验后,官员们终于再次核对了一遍所有信息,确认无误后,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可以进入。 但在进入之前,一名太监走上前,尖着嗓子说道:“这皇宫之内,规矩众多,尔等切不可随意走动、大声喧哗。见到皇室成员,要行叩拜之礼,切不可直视龙颜。若有违反,定当严惩不贷!” 周桐等人连忙拱手称是。随后,他们跟着太监走进了皇宫。 一进入皇宫,眼前的景象宫殿错落有致,亭台楼阁分布其间,每一处建筑都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宫殿的墙壁上绘制着精美的壁画,或是描绘着古代帝王的丰功伟绩,或是展现着神话传说中的奇幻场景,色彩鲜艳,栩栩如生。 他们沿着一条宽阔的石板路前行,道路两旁的花坛中种满了奇花异草,香气扑鼻。不时有宫女和太监匆匆走过,他们脚步轻盈,神色恭敬,见到周桐等人,只是微微低头行礼,便继续前行。 走着走着,他们来到了一座宫殿前。太监停下脚步,说道:“各位在此稍候,咱家这就去通报。” 说罢,便匆匆走进宫殿。 片刻后,那太监从宫殿内缓缓走出,尖着嗓子喊道:“皇上有旨,宣周桐、欧阳羽、赵宇觐见。” 周桐听闻,神色一凛,立刻停下手中整理衣衫的动作,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同时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期待。 他稳步走到欧阳羽身后,双手稳稳地握住轮椅的把手,轻轻推动,确保轮椅的前行平稳且安静,不敢发出丝毫突兀的声响。 赵宇则迅速调整自己的状态,他先是用力地挺直脊背,仿佛要将自己的身体拉成一条直线,接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以此来平复内心的紧张情绪。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而虔诚,紧紧地跟在周桐和欧阳羽身后,每一步都迈得极小且谨慎。 三人一同随着太监走进宫殿,这座宫殿便是御书房。 踏入御书房的瞬间,周桐的目光快速扫视了一圈室内的陈设,随即又迅速收回视线,将注意力集中在地上。 他看到沈渊正坐在书桌后的龙椅上,全神贯注地批阅奏章,那明黄色的龙袍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耀眼,散发着一种让人敬畏的威严气息。 周桐等人见状,立刻在距离书桌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 周桐先是微微侧身,目光快速扫向欧阳羽和赵宇,眼神交汇间传递出无声的示意,三人几乎同时动作,整齐划一地屈膝下跪。 周桐的双膝缓缓着地,他的上身保持挺直,双手恭敬地放在膝盖前方,低头弯腰,将额头轻轻触碰到地面,口中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洪亮且整齐,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在御书房内回荡,久久不散。 欧阳羽坐在轮椅上,虽然行动不便,但他的动作同样一丝不苟。 他双手撑着轮椅的扶手,微微用力撑起上身,然后以尽可能标准的姿势弯腰低头,以表达自己对皇帝的敬重。 而赵宇的动作则堪称恭敬到了极致。 他先是单膝跪地,另一条腿弯曲,脚尖点地,随后上身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前倾,整个过程中,他的身体始终保持着绝对的平衡与稳定,没有丝毫的晃动。他的双手抱拳,高高举起,拳心向内,与额头平齐,额头紧紧地贴在拳头上,整个人仿佛凝固在了这一恭敬的姿态之中。 他口中高呼万岁的声音,比之周桐更加洪亮、更加饱满,每一个音节都仿佛蕴含着他对皇帝深深的敬畏与忠诚,那声音在御书房内激荡回响,充满了力量与虔诚。 沈渊并未立刻抬头,手中的朱笔依旧在奏章上移动着,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片刻之后,在周桐内心都要开喷的时候他才轻轻放下笔,缓缓抬起头。周桐等人虽然低着头,但似乎能感受到那道冷峻而威严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平身吧。” 沈渊的声音低沉而富有威严,在这寂静的御书房内响起,如同洪钟一般,直击人心。 周桐等人听到这声旨意,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但脸上依然保持着恭敬的神情。 周桐率先抬起头,双手撑地,缓缓站起身来,整个过程动作缓慢而稳重,避免因起身过快而显得失礼。他微微低着头,眼睛注视着地面,余光却留意着欧阳羽和赵宇的动作。 欧阳羽则依靠双手的力量,慢慢将上身抬起,坐直在轮椅上,调整好自己的姿态。 赵宇也迅速站起身来,双脚并拢,双手自然下垂,站在原地,身姿挺拔如松,等待着皇帝的下一步指示。 然而,与之前不同的是,此时的赵宇脸上依然保持着那种极度恭敬的神情,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小心翼翼的敬畏,仿佛生怕自己的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就会触犯到皇帝的威严。 他的呼吸依然轻柔而平稳,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让其有丝毫的放松或懈怠,时刻准备着再次向皇帝表达自己的忠诚与敬意。 没办法直接见到国家最高的领导人,你不紧张才怪,这些动作都是欧阳羽昨晚教他和赵宇的,足足是排练了一个时辰。 沈渊说完让他们平身之后,便又继续静静地批阅奏章,整个御书房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 唯有笔尖在奏章上划过的沙沙声,以及偶尔蜡烛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周桐等人站在原地,不敢有丝毫的动静,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他们低垂着头,眼睛注视着地面,静静地等待着皇帝的下一个指令,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 过了一会儿,沈渊终于放下手中的朱笔,抬起头来,目光缓缓地从周桐等人身上扫过。他的眼神深邃而难以捉摸,让人无法洞悉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朕听闻你们一路赶来,这路途想必十分辛苦。” 沈渊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低沉而威严地在室内响起。 欧阳羽微微拱手,恭敬地回道:“多谢陛下关心,臣等能为陛下效力,虽路途劳顿,但不敢言苦。” 沈渊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之色:“你们在钰门关坚守多日,面对金兵的攻势毫不退缩,英勇奋战,实乃我大顺之福。朕要嘉奖你们的英勇和领导有方,如今,你们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欧阳羽连忙再次拱手,神色诚恳地说道:“陛下,臣等不敢有什么奢望。此次钰门关之战,能保家卫国,臣等心愿已足。 若陛下恩准,臣等恳请陛下让我们回去做个闲散之人,安度余生,便心满意足了。” 沈渊微微挑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深意,缓缓说道:“朕的四弟沈太白可是在朕面前极力称赞你们有大才,尤其是你们二人,他说你们谈吐不凡,见识广博,绝非等闲之辈。” 欧阳羽谦逊地笑了笑,再次拱手道:“陛下过奖了,臣等不过略通一点文学皮毛罢了,实在入不了陛下的眼,当不得这般夸赞。” 沈渊的目光转而看向周桐,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你就是周桐?最近你的诗文可是在长阳传得沸沸扬扬啊。” 周桐心中一紧,连忙躬身行礼,有些惶恐地说道:“陛下,臣不过是随心而发,涂鸦之作,实在登不得大雅之堂,让陛下见笑了。” 沈渊静静地看着他们,似乎在审视着他们话语中的真假。片刻后,他微微坐直了身子,神色变得认真起来:“朕看得出来,你们这是真情实意想要归隐。 但朕也知晓,你们皆是有抱负之人,只是怕这朝堂复杂,纷争不断。朕今日便把话放在这里,只要是有才之人,真心为我大顺效力,朕绝不会让他们明珠蒙尘,定会给予施展才华的机会和应有的庇护。” 欧阳羽听闻此言,心中微微一动,脸上露出一丝动容之色:“陛下圣明,臣等感激陛下的知遇之恩。只是臣等久居边疆,对朝堂之事知之甚少,实在怕有负陛下的期望。” 沈渊摆了摆手,语气坚定地说道:“无妨,朕相信你们的能力。这朝堂虽复杂,但也正是你们施展拳脚之地。朕问你们,现在呢?朕表明了心意,你们还想不想入朝为官?” 周桐面露犹豫之色,沉默片刻后,再次躬身说道:“陛下,臣属实觉得自己不配为官。在钰门关之战中,武有赵宇等将士奋勇杀敌,文有欧阳羽师兄出谋划策,臣自觉并未有什么突出的本事,怕入朝为官也难以为朝堂做出什么实质性的贡献,反而会误了陛下的大事。” 沈渊深深地看了周桐一眼,说道:“朕既然看重,自然有朕的道理。你能在钰门关坚守,带领将士抵抗金兵,这岂是无才之人能做到的?而且你能写出那般诗文,才情也是有目共睹。朕需要的是有勇有谋、有才有德之人,而非那些只会阿谀奉承之辈。” 嘿!还非要我留在这里,我就不留,你说的倒好听。 周桐微微颤抖着身子,再次恭敬地行礼:“陛下如此看重臣,臣感激不尽,只是臣深知自身的斤两,实在是自惭形秽。 臣本就出身平凡,所求不过是与心爱之人过些平常日子罢了。臣恳请陛下成全臣这小小的心愿,让臣得以归乡,臣就心满意足的。” 周桐的脸上满是诚恳与期盼,他深知这宫廷之中的复杂与凶险。 自己又没有什么保命手段,只能猥琐发育,别浪。 更何况他现在一心只想回到那宁静的生活之中,与徐巧长相厮守,不愿卷入这权力的漩涡。 沈渊静静地凝视着周桐,似乎在思考着他的话语背后的真心实意。御书房内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那烛火偶尔的噼啪声。 沉默片刻后,他缓缓开口道:“既然你心意已决,朕也强求不得。你既想过平凡日子,那朕便赏赐些钱财与你,让你日后生活无忧。除此之外,你可还有其他要求?” 周桐连忙跪下,磕头谢恩后说道:“陛下,臣不需要钱财,只求陛下能赦免臣妻子的死囚身份,如此臣便心满意足,别无所求了。” 沈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佯装好奇地问道:“哦?你妻子是何人?竟让你如此挂心,不惜放弃这大好的仕途。” 周桐再次磕头,恭敬地回答:“陛下,臣妻不过是一个被发配到钰门关的死囚,因家中有罪受到牵连。但臣与她情投意合,恳请陛下看在臣为朝廷效力的份上,赦免她的罪行,臣将感激不尽。” 沈渊微微点头,说道:“朕知道了。你放心,朕不仅会赦免她的罪行,还会如之前所言,给你一笔钱财,让你们日后能够安稳度日。至于你之后的安排,容朕再想想。” 周桐听闻,再次磕头谢恩:“陛下圣恩浩荡,臣愿为陛下祈福,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渊微微抬手,示意他起身,他的目光在三人脸上缓缓扫过,忽然将朱笔往砚台上一搁,发出清脆的";咔哒";声。他起身绕过书案,明黄色龙袍下摆扫过台阶,竟亲自走到赵宇面前。 ";赵爱卿。";沈渊的声音忽然温和下来,";朕记得奏报里说,你为守西门曾七日不卸甲?"; 赵宇浑身一颤,古铜色的脸涨得通红:";末、末将只是...";他结结巴巴说不出完整句子,额头沁出细汗。周桐余光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正无意识地揪着衣摆。 沈渊继续说道:“朕听闻你在钰门关时,曾单枪匹马杀入敌阵,救出数十名军士。如此勇武之人,为何也甘愿归隐?"; 赵宇喉结滚动,结结巴巴道:";回陛下...臣、臣只是...那个..."; 欧阳羽悄悄递了个眼色,但赵宇已经紧张得语无伦次:";臣与周、周大人他们...同进同退..."; 沈渊忽然伸手拍了拍赵宇肩甲,这个随意的动作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朕的禁军统领要是有你一半尽责,去年宫里的走水事件就不会发生。";他转身时袖中飘出一缕沉水香,";说说,你想要什么?"; ";末将...";赵宇突然单膝砸地,青石砖发出闷响,";末将愿终生为陛下守城门!";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惊住了,慌忙偷瞄欧阳羽。 周桐看见师兄闭了闭眼。 ";好!";沈渊抚掌大笑,转身时龙袍旋出耀目的弧度,";不过长阳城的城门可比钰门关金贵。";他忽然压低声音,";知道为何朕登基三年未立太子?就因为朕的皇子们缺个好师父。";意有所指地看向欧阳羽。 赵宇急得去扯欧阳羽衣袖:";先、先生!陛下说..."; 欧阳羽轮椅轻轻一挪避开他的手,苦笑道:";陛下这是要臣做千古罪人。若教不好皇子........"; ";欧阳先生过谦了。";沈渊不知何时已站在轮椅旁,手指掠过案上《桃城防疫纪要》,";能七日厘清八千流民户籍的人,会管不住个孩子?";忽然将一枚羊脂玉镇纸塞进欧阳羽手中,";听说你爱收集这个?"; 周桐看见师兄摩挲镇纸的手指微微发抖——那是前朝书法大家顾恺之的遗物。 ";三年。";欧阳羽突然抬头,";臣只教三年。";他转向周桐时,眼底有歉然之色。 沈渊嘴角微扬,目光终于落在周桐身上:";现在只剩你了。"; ";陛下明鉴!";周桐重重叩首,";臣知陛下一片好意,返程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能力,只求陛下能赦免.........."; 沈渊微微点头,说道:“朕说过了。你放心,会赦免她的罪行,还会如之前所言,给你一笔钱财。” 周桐听闻,眼中满是感激之情,看样子是终于放过他了 “陛下圣恩浩荡,臣愿为陛下祈福,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渊微微点头,神色变得庄重起来:“朕观你们在桃城治理鼠疫以及钰门关抗击金人时皆表现出众,实乃国之栋梁。 赵宇,你身为将领,抗疫期间坚守城防,披坚执锐,率麾下将士日夜辛劳,尽显忠勇坚毅之风范,于钰门关抗击金人时更是勇猛无畏,冲锋陷阵。朕特擢升你为长阳南门四品守将,担那守护京城要冲之重任,务必严查出入,保京城之安危,护朕之周全。 欧阳羽,你虽身有残疾,却凭满腹才略,于桃城抗疫时调度有方,物资调配、人力安排诸事皆处理得井井有条,在钰门关抗击金人之际,亦能出谋划策,稳定军讲学士,兼领教导五皇子沈递之责,于翰林院内不仅要参与编撰典籍、为朕出谋划策,更要将所学倾囊相授于五皇子,培育我朝未来之贤明君主,望你能不负朕望,倾尽全力,再建奇功。” 欧阳羽和赵宇听闻,连忙跪地谢恩:“臣等叩谢陛下隆恩!定当竭尽所能,报效陛下!” 沈渊转而看向周桐,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玩味:“周桐,朕本有意让你在朝为官,发挥你的才能,但你既一心向往平凡生活,朕也不勉强。 朕特恩准你为正七品桃城县令,且将周围几个小县城皆划分于你管理。此乃一方水土,百姓民生皆系于你手,望你能用心治理,保一方安宁。你意下如何?” 周桐心中暗自叫苦,本想推脱这官职,可转念一想,这桃城地处偏僻,事务想来也不会太过繁杂,大不了寻个可靠之人代为打理,自己便可带着徐巧逍遥自在,如此也不算太过为难。 于是,他也跪地谢恩:“臣周桐叩谢陛下圣恩,臣定当勉力而为。” 沈渊微微抬手:“平身吧。” 待三人起身,他又接着说道:“此番桃城抗疫以及钰门关抗敌,尔等之表现朕皆看在眼里。如今正值用人之际,朕委以重任,便是期许你们能将过往之智、之勇带去,各守其职,各尽其责。 这天下,乃朕之天下,亦是尔等之天下,需我君臣同心,方能保我朝之昌盛繁荣。” 说罢,沈渊唤来一旁的太监,命其取来早已准备好的封赏文书和印玺,亲自提笔在文书上写下对三人的任命和赏赐。 对于赵宇和欧阳羽,除了官职晋升,还各赐予一座府邸,府邸位于京城的繁华地段,宽敞气派,装饰精美,并有若干佣人供其使唤。 文书中明确写明,府邸将在三日内准备妥当,待一切就绪,他们便可择日上任,以便熟悉新的职责和环境,尽快投入到为朝廷效力的事务中。 周桐虽未得府邸,但也得到了相应的赏赐,包括一些金银细软和书籍文房四宝,以助他在桃城的治理之务。 诸事安排完毕,周桐等人行礼告退,在太监的引领下,缓缓走出了内城。 出了门,赵宇首先打破了沉默,长叹一声道:“唉,贤侄啊,我这心里真是舍不得你。这一路从钰门关走来,历经多少风雨,如今却要与你分开,实是不舍。” 周桐笑着拍了拍赵宇的肩膀,安慰道:“赵叔放心,兄弟们在钰门关还有我照看着呢。 您在这京城,肩负着守护京城要冲的重任,定要小心谨慎。师兄你也是,在这朝堂之上,各方势力错综复杂,您要多留个心眼儿。不过,这也终于到了你们施展自己抱负的时候了,我为你们高兴。” 欧阳羽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陛下乃是明君,有雄才大略,能赏识我等,我自然愿意尽心辅佐。待日后功成身退,我们便回桃城与兄弟们团聚,共享太平。” 赵宇也点头应和:“对,到时候我们一定要好好聚聚,喝个痛快!” 众人一路说笑着,心情逐渐从离别的愁绪中解脱出来,回到了客栈。 回到客栈后,周桐将封赏之事跟众人详细说了一遍,然后让随行的二十人自行选择去留。 这些士兵们跟随周桐他们等人已久,彼此之间情谊深厚,但也明白这是一个关乎前途的重要抉择。 经过一番商议,有八人选择跟随欧阳羽,他们看中了欧阳羽的才略和在京城的发展机会。 十人选择了赵宇,他们希望能在京城的守卫之职上继续建功立业;剩下两人则决定跟周桐回桃城,也向往桃城的宁静生活。 分好人手后,众人决定去吃一顿散伙饭,一来是为了庆祝各自的封赏,二来也是为即将到来的分别践行。 周桐拉着身边的徐巧回到房间,说是东西还没有拿 等进了房间,徐巧的眼中满是疑惑,轻声问道:“桐哥哥,你为何不留在长阳呢?是.....不是因为我拖累了你?” 周桐笑着将徐巧拥入怀中,温柔地安慰道:“巧儿,你别胡思乱想。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你本就不喜欢这里,我也是,逍遥习惯了,我又怎会勉强你留下? 再说了,我回桃城将那里打理好,不也是为了日后能更好地欢迎师兄他们归来吗?我这个人啊,没什么大志向,就喜欢守着家,守着你。” 徐巧靠在周桐的怀里:“就你会说甜言蜜语。” 周桐轻轻抚摸着徐巧的头发,从怀中取出那份赦免文书,递给徐巧,说道:“巧儿,你看,这是陛下的赦免手谕。其实你早就被赦免了,但一直以来没有这真正的文字证明,如今有了它,你再也不用为身份的问题担心了,我还从陛下那讨了些去疤膏药,等晚点我就帮你敷上。” 徐巧接过文书,眼中泛起泪花。“桐哥哥,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 周桐轻轻拭去徐巧眼角的泪花,笑道:“傻丫头,跟我还说什么谢谢。好了,我们出去和大家会合,一起去吃饭吧。” 两人手牵手走出房间,与众人一同前往酒楼,今晚,可要好好喝一顿了。 第62章 长阳的离别 长阳的繁华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一座雕梁画栋、气派非凡的酒楼矗立其中,酒旗飘扬,上书“醉仙楼”三个大字,在微风中猎猎作响。这醉仙楼乃是长阳城内首屈一指的酒楼,三层高的建筑巍峨耸立,朱红的栏杆,青瓦的屋顶,尽显古朴典雅之韵。 周桐一行人来到醉仙楼前,店小二早已眼尖地迎了上来,满脸堆笑:“各位爷,里边请!咱这醉仙楼的美酒佳肴可是这长阳城里拔尖儿的,保准让各位满意!”说着,便在前头引路,将众人带上了三楼的一间宽敞包厢。 包厢内,布置得极为雅致。墙上挂着几幅名人字画,为这房间增添了几分文化气息。一张红木圆桌摆在中央,周围摆放着配套的椅子,桌上的餐具摆放得整整齐齐,擦拭得光亮照人。众人纷纷入座,周桐拉着徐巧坐在一处,欧阳羽则被人小心地推到桌旁,赵宇坐在他的对面,其余人也依次就座。 不一会儿,店小二便手脚麻利地将一道道美味佳肴端了上来,有香气扑鼻的烤鸡,皮脆肉嫩,油光发亮;有新鲜肥美的鲈鱼,清蒸之后,鲜嫩爽滑,入口即化;还有各种时蔬,色泽鲜艳,烹饪得恰到好处。酒也很快被端了上来,酒香瞬间弥漫在整个包厢内。 赵宇端起酒杯,“砰”地一声重重地放在桌上,站起身来,身形有些摇晃,脸上带着几分醉意的红晕,扯着嗓子喊道:“今日,咱在这儿给大伙庆祝封赏,也算是给往后的日子讨个彩头。 贤侄啊,这一路过来,那可真是风风雨雨都没少经历。你这小子机灵得很,又仗义,叔可稀罕你咧!” 说罢,一仰头,将杯中的酒“咕咚咕咚”一饮而尽,酒水顺着嘴角流下,他用袖子随意一抹,眼中泛起了些许泪花,那是真情流露,毫无掩饰。 周桐也连忙起身,举起酒杯 “赵叔,您这话说得。在钰门关的时候,要不是您罩着,我这条小命早就没了!您放心,兄弟们在我这里,我肯定会好好照应着。 特别是德柱那憨货,看着傻愣傻愣的,可心地不坏。我会时常敲打他,不让他瞎闹腾出啥乱子来。等您回来的时候,保准看到那小子出息了不少。”说罢,他也将酒一饮而尽。 众人纷纷举杯,一饮而尽,一时间,包厢内气氛热烈起来。大家开始大快朵颐,一边品尝着美味的菜肴,一边回忆着往昔的点点滴滴。从钰门关的战火纷飞,到桃城抗疫的艰难险阻,每一段回忆都让他们感慨万千。 酒过三巡,赵宇的脸色已经像熟透的红柿子,眼睛也有些发直,但那股子精气神还在。他再次端起酒杯,脚步踉跄地走到周桐身边,伸出蒲扇大的手,重重地拍在周桐的肩膀上:“贤侄啊,德柱那兔崽子,别看他平常大大咧咧,跟没心没肺似的,其实就是个头脑简单的愣头青。 他要是敢犯浑,你可千万别跟他客气,该揍就揍,只要别把他揍残了就行。他爹妈走得早,我一直把他当亲弟弟拉扯大,就盼着他能有点出息,别整天惹是生非。” 周桐笑着点头:“赵叔,您放心吧。我要打他我还打不过他呢,没事没事,我知道该咋管他。” 欧阳羽也在在一旁笑着插话:“赵将军,你就别操这份心了。有我这师弟在在,兄弟们肯定能越来越好。咱们今日就放开了喝,好好庆祝这难得的相聚时光。” 赵宇咧开大嘴哈哈一笑,回到座位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对,喝酒!今日不把这肚子里的酒虫喂饱了,谁也不许走!” 徐巧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担忧。她轻轻拉了拉周桐的衣袖,小声说道:“你少喝点,酒喝多了伤身子骨。”周桐转过头,看着徐巧那关切的眼神,他握住徐巧的手,轻声说道:“巧儿,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今日大家高兴,难免多喝几杯。” 老王坐在角落里,闷头喝着酒,偶尔抬起头看看热闹。他虽话不多。见周桐喝得不少,他暗自寻思,得帮着照应着,别让自家少爷不赖床。于是,他时不时地给周桐递个眼色,示意他悠着点儿。 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的兴致愈发高涨,包厢内的喧闹声也越来越大。周桐也渐渐放开了自己,与大家一同畅饮欢笑。 然而,徐巧的眉头却越皱越紧,担心周桐这样喝下去会吃不消。 “桐哥哥,你吃点东西吧,垫垫肚子,不然一会儿该难受了。”徐巧温柔地拿起一块糕点,递到周桐嘴边。周桐笑着张开嘴,吃下了糕点,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还是巧儿心疼我。” 这时,有人提议玩行酒令,众人纷纷响应。周桐也被拉着参与其中,一轮又一轮下来,他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说话也变得更加随意起来。 徐巧见状,心中更加着急。她凑近周桐的耳边,轻声说:“桐哥哥,咱们要不先回去吧,你看你都喝醉了。” 周桐却摆了摆手,笑道:“巧儿,没事,我还没喝够呢。今日这一别,也不知啥时候才能再跟大伙凑一块儿,就让我痛痛快快地喝一场吧。” 尽管心中无奈,徐巧还是默默地陪在周桐身边,不时地为他倒上一杯茶,希望能能让他清醒一些。她看着周桐那红扑扑的脸颊,也没有说什么话。 不知不觉,夜色渐深,外面传来了打更的声音。周桐微微一惊,意识到快要宵禁了,便站起身来:“各位,时间不早了,咱们得回去了,不然赶不上宵禁了。” 众人这才纷纷起身,然而,此时大多数人都已经喝得酩酊大醉,走路摇摇晃晃。赵宇更是脚步虚浮,像踩在棉花上,若不是有人搀扶着,恐怕早就摔得鼻青脸肿。 周桐虽然也有些醉意,但还算清醒,他和欧阳羽一起,安排着众人下楼。 下楼的时候,场面有些混乱。醉醺醺的士兵们相互搀扶着,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着话。有的脚步不稳,差点滚下楼梯,幸好旁边的人及时拉住。店小二在一旁看着,既担心又无奈,嘴里念叨着:“各位爷,小心脚下啊!” 好不容易到了楼下,周桐结了账,一行人便朝着客栈走去。徐巧紧紧地跟在周桐身边,她用一只手搀扶着周桐的胳膊,另一只手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走着。 “桐哥哥,你慢点儿,小心脚下。”徐巧轻声说道。周桐脚步踉跄地走着,嘴里还嘟囔着:“巧儿,我没醉,我还能走直线呢。”说着,便试图甩开徐巧的手,想要证明自己,结果差点摔倒。 徐巧赶忙用力扶住他,嗔怪道:“醉了就醉了,你就别逞强了。”周桐嘿嘿一笑,靠在徐巧身上,说道:“巧儿,有你在真好。” 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映出两个紧紧相依的身影。徐巧的脸颊微微泛红,不知是因为月光的映照,还是因为周桐的话。她感受着周桐的身体温度,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回到客栈后,老王推着欧阳羽回了自己的房间。周桐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徐巧费力地将他扶到床上,帮他脱掉鞋子和外衣。周桐躺在床上,眼睛半睁半闭,嘴里还说着胡话。 徐巧打来一盆水,拧干毛巾,轻轻地为周桐擦拭着脸和手。她的动作轻柔而细致。“你看看你,喝这么多酒,难受的还不是自己。”徐巧轻声埋怨着。 周桐似乎听到了徐巧的话,他伸出手,握住徐巧的手,说道:“巧儿,这不有你嘛”徐巧的脸一下子红了,她坐到床边,将周桐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面上,柔声说:“嗯,有我。” 过了一会儿,周桐渐渐睡熟,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徐巧却没有离开,她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周桐的睡脸。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他们披上了一层银色的薄纱。 这一夜,长阳的街头恢复了平静,而周桐等人的命运,却在这一场盛宴之后,踏上了新的征程。他们带着各自的使命和期许,即将奔赴不同的地方,未来的路。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周桐的脸上,他缓缓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他揉了揉太阳穴,努力回想着昨晚的事情。 看到坐在床边睡着了的徐巧,他的心中满是感动和愧疚。他轻轻地将徐巧抱到床上,为她盖好被子,然后起身走出房间。 客栈的院子里,欧阳羽已经早早地起来,正在看书。他看到周桐,微微一笑:“昨晚喝了不少吧,头疼吗?”周桐苦笑着点了点头:“师兄,这次确实是有些放纵了。” 周桐走上前去,恭敬行礼“师兄,今日一别,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这一路走来,多亏有您照应,若不是您不厌其烦、手把手地提点,我怕是要出尽洋相,犯下大错。这份恩情,我周桐铭记在心,没齿难忘。”说着,周桐微微低头,抱拳作揖,行了一礼。 欧阳羽赶忙放下书本,起身扶住周桐,眼眶微红,声音略带哽咽:“师弟,你这是做什么?你我师兄弟一场,本就该相互扶持。如今各自踏上新途,我心中满是不舍。” 他顿了顿,拍了拍周桐的肩膀,接着说道,“你回桃城,虽说是遂了你的心愿,但那也是一方天地,百姓民生全系于你手,责任重于泰山。琐事繁杂,难免会有棘手难题,你切莫独自扛着,回去之后和陶老一起商议,要是遇上难处,只管派人给我送信,我在京城,或多或少能帮衬一二。” 周桐抬起头,目光坚定:“师兄放心,我定当不负所托。桃城百姓待我不薄,我必以真心换真心,为他们谋福祉。只是这朝堂风云变幻,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您身处其中,如履薄冰。往后行事,还望您万事小心,步步为营。我知晓您才略过人,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欧阳羽微微点头,目光望向远方:“我明白,师弟。这朝堂既是施展抱负之地,亦是暗流涌动的险滩。但为兄既已应下陛下旨意,便会倾尽所能,为这大顺江山、为百姓出一份力。只盼有朝一日,你我能再聚首,共话往昔,畅谈天下。” 两人正说着,赵宇也走了过来,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贤侄,昨晚睡得可好?”赵宇问道。 周桐笑着回答:“赵叔,睡了一觉,好多了。您呢?” 赵宇哈哈一笑:“我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今日一别,不知啥时候才能再见。你要记住我说的话,照顾好兄弟们。” 周桐心中一暖,说道:“赵叔,我一定不会忘记。您在京城也要保重身体,若是有啥难处,一定要告诉我。” 这时,徐巧也醒了过来,她走出房间,看到周桐等人在院子里说话,便走了过去。“桐哥哥,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徐巧关切地问道。 周桐走到徐巧身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巧儿,我没事了。今日我们就要出发了,你准备好了吗?” 徐巧微笑着点了点头:“嗯,我准备好了。” 周桐心中感动,他握住徐巧的手,转身对欧阳羽和赵宇说:“师兄,赵叔,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们多多保重!” 客栈的院子里,众人依依惜别。老王早已将马车备好,停在客栈门口,车辕擦得锃亮。 他看到众人出来,忙迎上前,先朝着欧阳羽拱手,脸上带着几分熟稔的笑意:“欧阳老弟,这往后啊,可不能好好再下一盘了。咱虽说身份有别,可打从心底里敬重你那份学识和智谋,跟你唠嗑,我这老头子也跟着长了不少见识。” 接着,老王转向赵宇,微微弯腰行礼:“赵将军,您这一走,京城可就多了一份守护之力。您放心去,兄弟们在玉泉山有少爷照料,指定差不了事儿。” 老王又搓了搓手,神色间有些落寞:“唉,这一路同行,有各位相伴,我这心里踏实得很。如今要分别了,往后在这客栈进进出出,再也看不到各位熟悉的面容,还真有点空落落的。”他微微仰头。” 欧阳羽和赵宇点了点,眼中满是不舍。“一路顺风!”他们说道。 老王连连摆手,脸上挤出笑容:“行嘞,咱们也快上路吧,趁着天色尚早,一路顺风呐!” 周桐点头致谢,扶着徐巧上了马车,又朝欧阳羽和赵宇拱手作别。 老王一挥马鞭,马车缓缓启动,车轮辘辘转动,载着周桐和徐巧,还有他们未卜的前程,渐渐远去。欧阳羽和赵宇站在原地,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直到那扬起的尘土落定,他们才转身,各自迈向新的使命。 皇宫内,御书房中静谧非常,唯有香炉中袅袅升起的青烟。沈渊身着龙袍,正坐在书桌后翻阅奏章。 沈太白身着一袭紫袍,稳步走入御书房,见礼过后,便开口问道:“陛下,臣弟有一事不明,为何您不让那周桐留在京城? 臣弟观此人,在钰门关之战中表现英勇,又诗文出众,才情斐然,实乃不可多得之才,留在京城,必能为朝堂所用,为陛下分忧。”沈太白微微抬头,目光中满是疑惑与不解。 沈渊搁下手中奏章,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抬眸看向沈太白,缓缓开口道:“四弟啊,你且看他,心心念念着家中女子,被儿女情长绊住了脚步。 一个男人,若连自己的心思都不能全然放在朝堂大事之上,即便有才,又能有何大作为?”。 沈太白微微皱眉,似欲争辩,却又听沈渊继续说道:“他一心想往外跑,回那桃城去过逍遥日子,强留他在京城,他的心不在这儿,做事也只会敷衍了事,反倒误了朕的大事。 倒不如让他从哪来回哪去,回他的桃城。朕且给他个一官半职,看看他到底有几分能耐。”沈渊站起身来,负手踱步至窗前,目光透过窗棂,望向远方。 沈太白若有所思,轻声道:“陛下圣明,臣弟明白了。只是如此一来,莫要错失了人才才好。” 沈渊微微摇头,轻笑一声:“朕自然知晓轻重。过个一年两年,朕自会派人去瞧瞧他把那桃城管理得如何。若他果真有治理之才,能让桃城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到那时,再将他召回京城,委以重任也不迟。 朕用人,向来是唯才是举,绝不埋没任何一个能为我大顺效力之人。”沈渊的眼神中透着几分笃定与期许,他深知,这江山社稷的稳固,离不开人才的支撑,而如何用人、驭人,更是身为帝王的必修之术。 沈太白拱手行礼,应道:“陛下高瞻远瞩,臣弟佩服。” 沈渊微微点头,挥了挥手:“你且退下吧,朕还有诸多奏章要批阅。” 沈太白告退之后,沈渊又重新坐回书桌后,目光再次落回奏章之上,只是这一轮,他的心中多了几分对未来的思量。 那远在桃城的周桐,究竟能否在一方水土之上干出一番作为,时间自会给出答案。 第63章 回玉泉 出了京城城门,马车辘辘朝着桃城的方向前行。不多时,便到了城外藏器械的小林子,早有事先安排好的人等在那儿,将藏着的东西又一一拿了回来,妥善安置在马车底部。 马车重新启程,周桐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他靠在车厢壁上,长舒一口气,暗自庆幸。 还好还好,没有什么小说里的波折剧情冒出来。 这一趟京城之行,诸多事宜纷至沓来,转眼间又与欧阳羽、赵宇分别,各自奔赴前程,当真让人有些应接不暇,感慨万千。 他转头看向身旁正回头望着长阳方向的徐巧,见她眼神中透着些怅惘与不舍,便轻轻抱了抱她,打趣道:“小县令夫人,在想什么呢?”这一声呼唤,瞬间将徐巧飘远的思绪给拽了回来。 徐巧回过神,微微摇头,轻声说:“我也不知道,就是心里乱糟糟的,好像有很多事,可又具体想不到是什么。” 周桐温柔地笑了笑,伸手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发丝,轻声安抚:“别想那么多啦,费神。来,闻闻我身上还有没有酒味?” 徐巧凑近他,仔细嗅了嗅,浅笑道:“没有了,不过你下次可不许喝那么多酒了,昨晚都醉成那样,吓死我了。”虽是责怪的话语,但眼神里满是关怀。 周桐一把将她抱在腿上,笑着讨饶:“知道啦,这不有你在我才放心大胆地喝嘛,下次肯定不敢了,要是我不听话,你就直接掐我。”说罢,还作势把脖子往她跟前凑了凑。 徐巧“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抬手轻轻打了他一下:“就会贫嘴。” 两人这般打情骂俏了一会儿,徐巧昨晚本就守了周桐一夜未眠,此刻倦意袭来,上下眼皮直打架。 周桐瞧出她的困意,忙把她抱在怀里,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让她能好好睡一会儿,还不忘叮嘱:“睡吧,这一路还长着呢,养足精神。” 天色渐晚,马车缓缓停下。周桐见徐巧还睡得香甜,便小心翼翼地先把她抱到车厢里一处铺着柔软褥子的角落,这才轻手轻脚地下了马车。 车外,老王正和那两个愿意留下来的士兵聊得热火朝天。周桐走近一瞧,这两人他都熟得很,皆是桃城军营里的老兄弟了,一个叫万科,一个叫赵天明,他们都喊他老赵。 周桐笑着打趣:“聊什么呢,瞧你们这热乎劲儿,莫不是在京城看到哪个花阁的小娘子了?” 三人闻声,笑嘻嘻地转过头,万科率先开口抱怨:“县令大人好雅兴哦,这一路来就只顾着陪自家小娘子,兄弟们都快被您忘到脑后啦。” 周桐笑骂道:“好你个万科,敢编排我,小心回去让赵德柱给你们来一套‘爱的抱抱’,保管你们吃不消。” 众人哄笑一阵,周桐又看向他们,问道:“话说回来,你们俩怎么想着跟我回桃城了?” 老赵挠挠头,憨笑道:“俺在京城这地儿,咋都待不惯,还是咱桃城自在。” 万科眼珠子一转,接话道:“还能为啥,跟着县令大人您,那才有奔头啊!”说着还竖起大拇指晃了晃。 周桐被他逗乐,笑骂:“你这家伙,这马屁拍得,都快拍出花儿了,就你这机灵劲儿,不留在京城可惜咯。”老王和其他人笑得更大声了。 笑闹过后,他们便赶着马车前往前面的小镇。 寻了一处看着还算干净整洁的客栈,要了相邻的两间房。接着大伙分工,有的去打饭,有的负责将马车牵到后院安放妥当。周桐则回到马车,轻轻抱住熟睡的徐巧,稳步走进屋子,将她安置在床上。 没一会儿,店小二就把吃食送了过来。周桐瞧了瞧,都是些简单的面食,倒也合心意,在这赶路途中,能填饱肚子就行。 他想着等徐巧醒了,热乎着吃,胃里也能舒坦些。 周桐把徐巧轻柔地叫醒:“巧儿,醒醒,吃点东西啦,赶了一天路,肚子该饿了。” 徐巧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待清醒了些,便和周桐一起走到外间桌旁。 看着桌上简单的面食,徐巧刚要动筷,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抬眼好奇地问周桐:“桐哥哥,朝廷封你做县令,怎么也没派人护送咱们回去?连个师爷都不派,这事儿办得也太潦草了吧?” 周桐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这样不挺好的嘛,说不定啊,朝廷里压根没人愿意来咱这偏远小地儿。” 说着,还冲徐巧眨眨眼,打趣道:“怎么,比我这正主儿都着急上任啊,要不这师爷的活儿你来担当?” 徐巧一听,小嘴一撇,头一扭,故作生气:“哼,那我不管了,累死你才好。” 周桐赶忙凑过去,拉着她的衣袖晃了晃,赔笑道:“别呀,巧儿,来来来,是我错了,你好好跟我说说,要是有你帮我出谋划策,往后做事我心里可就更有底了。” 徐巧赌气道:“不说了,说了某人也不会听。” 周桐瞧她那模样,心里觉得可爱极了,眼珠一转,直接上手挠起徐巧的痒痒。 徐巧哪料到他这一招,先是一愣,随即“咯咯”笑个不停,身子左躲右闪,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双手在空中乱挥,想要抓住周桐的手阻止他,可哪里抓得住。 她笑得身子发软,直接往周桐怀里倒去,边笑边求饶:“我错了,饶了我吧,咯咯……” 周桐见好就收,一把搂住她,笑着说:“还敢不敢赌气啦?” 徐巧红着脸,轻轻捶了他一下:“就你会欺负人。” 两人笑闹着吃完了饭,稍作歇息,便又启程赶路。 这一路上,众人走走停停,明明四天就能赶到玉泉山,硬是悠哉游哉地玩了七八天,跟郊游似的。 途风景如画,青山绿水相伴,遇到好看的景致,周桐便会叫停马车,拉着徐巧下去漫步赏玩。有时看到山间清澈的小溪,众人还会挽起裤脚,下去捉鱼嬉闹,溅起的水花弄湿了衣衫,却没人在意,欢笑声回荡在山谷之间。 老王赶车也不急不躁,时不时还跟着大伙一起乐呵。万科和老赵这两个士兵,彻底没了在军中的拘谨,像两个大孩子,一会儿比赛找奇形怪状的石头,一会儿又争论哪朵野花更好看。 走走停停,终于是看到了那熟悉的小镇,阳光暖融融地洒在青石板路上,街边店铺林立,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众人正悠然走着,忽然瞧见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跟座小山似的,站在烧鸡铺子前,伸长着脖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刚出炉的烧鸡,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万科定睛一瞧,捅了捅身旁的老赵,挤眉弄眼悄声道:“嘿,瞅见没,那不咱卧龙先生赵某人嘛!” 他眼珠子滴溜一转,心里冒起个坏点子,跟周桐和胡客使了个眼色,猫着腰,轻手轻脚地溜到赵德柱身后。 此时的赵德柱,满心满眼全是那烧鸡,闻着味儿,嘴里嘟囔着:“哎呀妈呀,可馋死俺了,这烧鸡看着就香得嘞,可得多买几只,回去跟兄弟们好好解解馋。” 正美着呢,冷不丁背后有人拍了下他肩膀,他浑身一哆嗦,刚要回头,就听身后“嗷”一嗓子,吓得他原地蹦起三尺高,手里攥着的铜板“哗啦啦”撒了一地。 等赵德柱看清是周桐他们,眼眶“唰”地一下就红了,嘴巴一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眼泪跟决堤的洪水似的,止都止不住。烧鸡也不买了,撒开脚丫子就朝周桐冲过去,边跑边喊:“小说书,俺可想死你们了!” 周桐瞧他这来势汹汹的劲头,心里一哆嗦,忙往后退了几步,抬手挡在身前,喊道:“德柱啊,你可别乱来啊!”转头跟老赵对视一眼,两人心领神会,坏笑着一左一右把万科推了出去。 万科只觉一股劲风扑面而来,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赵德柱结结实实地熊抱在怀里。 赵德柱那两条大胳膊,跟铁钳子似的,勒得万科直翻白眼,嘴里“哎哟哎哟”直叫唤:“德柱啊,你快松手,俺要被你勒死了!命都快没了!”可赵德柱正哭得兴起,压根没听见,还一个劲儿地把脑袋往万科肩膀上蹭,鼻涕眼泪抹了他一身。 好一会儿,赵德柱才松开手,万科跟滩软泥似的,顺着他身子就往下滑,瘫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有气无力地骂道:“你这家伙,想谋杀你老子啊!” 赵德柱也不理他,抬手抹了把脸,往众人身后瞅了瞅,见就周桐他们几个,眼眶又红了,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问:“周大哥,欧阳先生和俺大哥呢?咋没瞧见他俩?他们咋没回来?” 周桐走上前,笑着拍了拍他肩膀,解释道:“德柱啊,他们留在京城当官儿了,那可是大官!等他们在京城站稳脚跟,混出个名堂,就回来接咱们。” 赵德柱一听,嘴巴一撇:“啥?大哥咋不带上俺嘞?便宜那些外人了!俺也想去京城啊!”说着,又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 周桐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上次叫你跟着,你干啥去了?一瞅见烧鸡,撒腿就跑,人影都没了。这下好了,后悔了吧?” 赵德柱哭得更凶了,抽抽搭搭地说:“俺知道错了,小说书,俺想大哥啊,想得心里直闹腾。俺要去京城找他!” 周桐无奈地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块模样奇特的石头,递到赵德柱跟前:“德柱啊,你瞧,这是赵叔给我的,特意嘱咐我,让你见着这石头就得听话。京城可不比咱桃城,你这性子要是去了,万一犯浑,脑袋可就不保了! 大哥让你在桃城好好待着,守着兄弟们,你可是要当大将军的人,桃城离不开你!等赵大哥回来,给你买一车烧鸡,你可别再添乱了,知道不?” 赵德柱瞅了瞅石头,又想起和赵宇离开赵家村时的场景,哭得更厉害了:“俺知道了,大哥这么信俺,俺不能让他失望。可俺就是舍不得他啊,都怪俺,就馋那口烧鸡,哎呀,俺决定了,以后再也不吃这家的烧鸡了,省得心里不得劲!” 这边可怜的万某人好不容易才缓过劲儿来,双手紧紧扶着马车车身,一点点地撑起身子,那双腿还止不住地发软打颤,活像个风烛残年的老头。 他大口喘着粗气,好半天才顺过劲儿来,一抬头,瞅见赵德柱还在那儿抽抽搭搭抹眼泪,心里那股子犯贱的劲儿“噌”就冒上来了,也没多想,撇了撇嘴就冒出来一句:“我说德柱啊,你瞅瞅你这哭得,鼻涕都快过河了,跟个受气包似的,至于嘛!不就大哥没回来,你犯得着这么没完没了?” 这话一出口,万科就暗道不好,果不其然,赵德柱那原本就红通通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嗷”的一嗓子就又朝他扑了过去。 这一下可带起一阵风,把旁边的尘土都卷了起来。赵德柱一把抱住万科,那劲儿大得像是要把他揉进自个儿身体里,哭唧唧地喊着:“小万科啊,还是你懂俺啊!俺这心里苦啊,大哥走了,俺就跟丢了魂儿似的,你这话算是说到俺心坎儿里了!” 万科只觉一股大力袭来,身体一歪,差点又被撞倒在地。 他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赵德柱,嘴里慌乱地叫嚷着:“哎呀妈呀,德柱你干啥呢!俺不懂,我真不懂啊!你快松开,周大哥,救命啊!”他拼命地挣扎着,双手在空中乱挥,试图掰开赵德柱的胳膊,可赵德柱此刻就像个铁钳子,纹丝不动。 周桐和老赵在一旁看着这混乱的场景,顿时目瞪口呆。 这还得了,老万眼睛都往上翻了,乖乖,我滴个祖宗啊,你是真虎啊。 周桐最先反应过来,瞧着万科那被勒得涨红的脸,还有赵德柱越哭越凶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赶紧冲上前去,边伸手拉人边喊道:“德柱啊,你可别折腾万科了,没瞧见他都快翻白眼了嘛! 再这么闹下去,他得散架了!” 老赵也紧跟其后,一脸焦急地附和:“就是就是,德柱你快撒手,咱先回山脚营地,有啥话回去慢慢说,在这儿哭哭啼啼的,让人看了笑话!” 两人一左一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连拖带拽,总算把赵德柱从万科身上扒拉下来。 赵德柱还不依不饶,嘴里嘟囔着:“俺不嘛,俺还没跟小万科诉完苦呢……” 周桐哭笑不得地拍了拍他的脑袋:“行了行了,回营地去,有的是时间让你说。” 说着,和老赵一边一个架着赵德柱,招呼着万科,众人这才匆匆忙忙往山脚营地赶去。一路上,赵德柱还时不时抽搭两声,嘴里念叨着大哥,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第64章 在玉泉的最后一天 众人一路拉扯着赵德柱,跌跌撞撞地回到了营地。刚一进营地,周桐就大声招呼着,把留在营地里的人们都召集到了一块儿。 此时的赵德柱,还沉浸在与大哥分离的悲伤中,整个人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不停地抽抽搭搭,嘴里还时不时念叨着大哥的名字。 周桐瞧着他这副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头看向一旁同样狼狈的万科,苦笑着说:“万科,看来今儿个你还得牺牲一下,先让德柱抱抱,安抚安抚他这颗受伤的小心灵。” 万科一听,眼睛瞪得老大,满脸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小说书,饶了我吧!刚刚那一下,我这老腰都快散架了,再来一次,我可真就爬不起来了。” 众人听了,哄堂大笑,可赵德柱却不管不顾,上前一步,又紧紧抱住了万科,那架势就像抱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好不容易等赵德柱稍微缓过些劲儿来,周桐站在众人面前,清了清嗓子,把在京城的封赏一事详细地说给大家听。 当听闻赵宇和欧阳羽都升了官,营地顿时热闹起来,大家纷纷为他们送上真挚的祝福,欢声笑语回荡在营地的上空。 然而,人群中也有几个声音,带着些许懊恼和遗憾:“唉,早知道我也跟着去京城了,说不定也能捞个一官半职,这下可好,机会白白溜走了。” 周桐听到这些话,笑嘻嘻地打断他们:“我说你们啊,可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们知道吗?这封赏背后,哪有那么简单。且不说那银子看着不少,可这京城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的是非之地。 赵叔和师兄他们先行一步,那是去站稳脚跟的,可不是让你们去享福的。就你们这性子,直来直去惯了,在京城那可得玩心眼儿、耍嘴皮子。 来来来,你们扪心自问,谁有那个本事?一个不小心,脑袋可就搬家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而且,一旦出事,那可是全家遭殃,你们有几条命能这么折腾?” 周桐顿了顿,扫视了一圈众人,继续说道:“依我看,你们还不如先回桃城,拿着赏赐的银子,逍遥自在地过日子。 好酒好菜吃着,小日子过得舒坦。要是赵叔他们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咱们再去投奔也不迟 要是他们万一遭遇不顺,被贬了官,咱们这儿就是那些在京城兄弟们的后盾,懂不懂?你们可别小瞧了京城的凶险,平日里那些被世家打压、下狱甚至丢了性命的人还少吗?” 众人听了周桐这一番话,纷纷点头,像是如梦初醒一般。 有人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小说书,您说得对,是我们想得太简单了。这京城的水太深,我们还真玩不转。”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还是你们这些文化人看得长远,现在赵老大和欧阳先生都不在,我们听您的。” 周桐见大家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满意地点点头:“好了,大家都累了,今天好好休息。 我做主,给每人多发一倍的钱,在这玉泉山玩上一天,明天咱们就启程回桃城。”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欢呼雀跃起来,原本有些沉闷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欢快热烈。 周桐看着欢呼的人群,心中却暗暗叹了口气。 他这才发现,平日里有赵宇和欧阳羽在身边,许多事情都有人商量、有人分担,如今他们不在,这大大小小的事务都得自己亲力亲为,着实有些累人。好不容易打发走了这些兴奋的大老爷们,他又马不停蹄地安排起了明日的行程。他想着,这一路上干粮和水必不可少,得提前准备妥当。 这时,老王走上前来,主动说道:“哎呀,少爷,这些事儿您就放心交给我吧。我去准备干粮和水,保证妥妥当当的。” 周桐感激地看了老王一眼:“那就辛苦您了,老王。让小顺子和万科带几个机灵的兄弟一起帮忙,做完这些就可以直接休息了。” 老王嘿嘿笑的应了一声,转身去召集人手。 周桐则在一旁继续忙碌着,检查着马车的状况,清点着剩余的物资。等一切都安排得差不多了,他才直起身来,揉了揉酸痛的腰,抬头望向远处。此时,夕阳的余晖洒在营地,给整个营地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 哎,一个是真辛苦,这要是回到桃城还得了,不行不行,那以后怎么跟我家的巧儿贴贴了。 周某人表示自己的原则就是———坚决不当打工崽。 以后回去一定要好好招募点人手,让别人干活,自己当一个甩手掌柜岂不是美滋滋。 打定了主意之后他才直起身来,双手撑着后腰,使劲地揉了揉那酸痛不已的地方。 “这么迟了啊。”他喃喃自语道。 风儿轻轻吹,周桐的目光缓缓落下,落在了外面马车上正聚精会神刺绣的徐巧身上。 只见徐巧身姿窈窕,专注地盯着手中的绣布,手中的针线上下穿梭。格外的认真,这些都是在路上买的,周桐怕她路上无聊,现在正好发挥用处了。 周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中满是甜蜜。他放轻脚步,缓缓地朝马车走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美好的画面。 待走到近前,他伸出手,极为温柔地揉了揉徐巧的头,轻声说道:“巧儿,今天都没怎么顾得上陪你,你不会怪我吧?” 徐巧停下手中的动作,手中的针线还未来得及放下,便抬起头,脸上绽放出如春日暖阳般温柔且灿烂的笑容 “没呢,我知道你有许多事情要操心,我只要能在你身边,静静地看着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周桐看着徐巧那乖巧的模样,笑着说:“我家巧儿啊,总是这么善解人意,可我这心里还是觉得愧疚呢。这几日都没能让你好好休息,净是些忙不完的事儿。” 徐巧欢快地从马车上站起身来,脸上洋溢着如同春日繁花般明艳动人的笑容,张开双臂 “抱抱~” 这模样,哪个男人能抵挡的住? 周桐笑着迎上前去,刚一靠近,徐巧便轻盈地跃进他的怀里,双手迅速而又紧紧地搂住周桐的脖子。她的脸颊紧紧贴在周桐的胸膛上,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那有节奏的跳动声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徐巧微微仰起头,嘟着粉嫩的嘴唇,声音娇柔得如同山间清澈的溪流,带着一丝甜腻的尾音,在周桐的耳边轻轻呢喃 “你都说了这几天你都没怎么好好陪我。今天咱们就不去外面逛啦,好不好嘛? 我好想好想山腰上的那个小屋。我们就去那儿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晃动着身子,像个小孩子在讨要心爱的糖果,眼神中满是期待与渴望,那眼神仿佛有着无形的丝线,轻轻地缠绕在周桐的心上,让他根本无法拒绝。 周桐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儿,被她那可爱的模样逗得心中一暖, “好,好好,都依你。我们这就去山腰小屋” 说罢,他轻轻刮了刮徐巧的鼻子,眼中满是宠溺。 说罢,两人相视而笑,。他们带上一些轻便的行李和在镇上精心挑选的糕点、水果等吃食,便开开心心地动身,沿着蜿蜒的小路向山腰走去。一路上,晚霞如绮,绚丽的色彩将天空染成了一片橙红色,美得令人心醉。微风吹过,路旁的树叶沙沙作响。 不多时,两人便沿着铺满落叶的山间小径来到了那座久违的山腰小屋前。周桐带着一丝期待与怀念,缓缓伸出手,轻轻地推开那扇略显陈旧的院门。“吱呀” 一声,门轴转动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时光发出的悠悠叹息。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熟悉的静谧之景,院子里寂静得如同被岁月遗忘的角落,地上均匀地铺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宛如一层轻纱,悄然诉说着此处许久无人问津的故事。 角落里,几株曾经娇艳的花草如今已有些枯萎,叶片低垂,毫无生气地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四周的围墙爬满上了斑驳的青苔,它们像是岁月的使者,默默地记录着时光的流转。 墙边,那把破旧的竹椅,孤单地靠在那里,似乎在等待着曾经的主人再次归来,重拾往昔的悠闲时光。抬头望去,小屋的屋檐下,几缕蛛丝在微风中轻轻晃动,闪烁着细微的光芒,仿佛是时光编织的细密罗网,网住了那些被尘封的回忆。 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在夕阳的余晖中勾勒出优美的轮廓,像是大地沉睡的身姿。 山峦上,郁郁葱葱的树木像是给大山披上了一件华丽的绿衣,偶尔有几声鸟鸣传来,划破这寂静的长空,随后又渐渐消散,徒留这空旷的宁静。 风,轻轻地吹过,带来了山间特有的清新气息,那是泥土的芬芳、草木的清香以及那若有若无的花香交织在一起的味道,让人沉醉其中,仿佛所有的烦恼都被这温柔的山风轻轻拂去。周桐和徐巧站在院子里,静静地欣赏着这一切, 他们走进屋内,屋内弥漫着一股陈旧而静谧的气息。正中央摆放着一张木质方桌,桌面的纹理犹如岁月的掌纹,清晰而深刻,只是如今蒙上了一层薄灰,显得有些黯淡。 方桌四周环绕着几把样式简单的椅子,虽然摆放得还算整齐,但陈旧的色泽和些许磨损的边角 靠墙的位置立着衣柜,柜门微微敞开,隐约可见里面挂着几件旧衣物,散发着淡淡的樟脑丸气息。 旁边是一张有些年头的木床,床榻上的被褥略显凌乱,还落着些许灰尘,床柱上雕刻着简单的花纹,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屋子的角落里,堆放着一些杂物,有几本已经泛黄的旧书,书页微微卷起,还有一些干农活的工具,如锄头、镰刀等,静静地靠在墙边。 周桐放下行李,顺手拿起倚在墙角的扫帚,开始仔细清扫地面和角落的灰尘。他的动作沉稳而有力,扫帚所到之处,灰尘纷纷扬起,像是一群被惊扰的小精灵。 “看来咱们得先打扫一下了,这屋子得好好收拾收拾,才能住得舒服。” 周桐一边清扫,一边对徐巧说道。 徐巧也不含糊,微笑着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臂:“好” 她走到一旁,拿起一块干净的抹布,蘸了蘸水桶里的清水,便开始认真地擦拭起桌椅来。 随着擦拭,桌椅渐渐恢复了原本的色泽,在透过窗户洒进来的余晖中,闪烁着温润的光芒。 不一会儿,屋内便渐渐恢复了生机。 接着,他们来到了屋后的温泉池边。温泉池露天而建,四周环绕着一些大小不一的石头,石头上布满了青苔,湿漉漉的,散发着一股清新的泥土气息。 由于许久未用,池子里没有水,只有一层厚厚的落叶和灰尘堆积在底部。周桐走近一看,皱了皱眉头:“这池子得好好清理一下,不然没法泡澡。” 徐巧点点头,应道:“嗯。” 她转身快步走向屋内,不一会儿便拿着工具回来了。 两人齐心协力,开始清理温泉池。 周桐用扫帚将落叶和灰尘聚拢到一起,徐巧则用水瓢将它们一桶一桶地舀出来,倒在一旁的角落里。 清理完落叶后,周桐又拿起一把铲子,将池底的淤泥和污垢铲掉,每一下都显得格外用力,额头上也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随后,他们从旁边的小溪里引来清澈的溪水,一桶一桶地倒入温泉池中,反复冲洗了好几遍。 经过一番忙碌,温泉池终于焕然一新。晚霞的余晖洒在池面上,波光粼粼,仿佛无数颗细碎的金子在闪烁。周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满意地说:“好了,这下可以烧水泡澡了。” 两人转身走进屋内,不一会儿,屋内便升起了袅袅炊烟。 不多时,锅里的水便烧开了。周桐和徐巧默契地配合着。随着热水的注入,热气腾腾的水汽渐渐弥漫开来,整个温泉池周围仿佛被一层薄纱笼罩,如梦如幻。 徐巧伸出手,轻轻试了试水温:“嗯,水温正好,可以........下去了。” 她的脸颊微微泛红,不知是因为热气的熏蒸,还是内心的羞涩。 周桐笑着点点头:“好,你先下去吧,我去拿一下换洗的衣物,顺便再给你带个惊喜。” 说完,他转身快步走进屋内。 徐巧有些羞涩地看了周桐的背影一眼,然后缓缓褪去身上的衣衫,拿了布浴巾,将白皙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她的身姿婀娜,曲线玲珑,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小心翼翼地步入温泉池中,温暖的水立刻包裹住了她的身体,让她舒服地闭上了眼睛,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周桐回到屋内,迅速拿好衣物后,又在厨房找了一块干净的木板,将之前准备好的吃食、糕点还有一小壶酒以及两个小酒杯一一摆放在上面。 他的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微笑,显然是对自己的这个主意颇为满意。 不得不说,这小子是会享受的.........哎.....好处都给他得了。 话说回来,周桐端着木板,小心翼翼地回到温泉池边。 此时,温泉池周围雾气升腾,宛如仙境一般。徐巧正闭着眼睛,惬意地享受着温泉的舒适,听到周桐的脚步声,她缓缓睁开眼睛。当她看到周桐端着的木板时,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喜:“桐哥哥,这是……” 周桐笑着将木板轻轻放在温泉池的水面上 还好,没有漏水,木板稳稳地漂浮着,上面的吃食和酒摆放得整整齐齐:“巧儿,看看,泡着温泉不得弄点吃的吃吃啊” 徐巧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桐哥哥,你也快下来吧” 周桐迅速褪去衣物,也下到了温泉池中,坐在徐巧的身旁。他拿起酒杯,斟了半杯酒,递给徐巧一杯:“巧儿,来,尝尝这酒,今日我们就好好放松一下。” 徐巧接过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酒液顺着喉咙滑下,一股温热的感觉涌上心头,让她的脸颊更加红润:“嗯,这酒好甜。” 两人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喝着酒,时不时交谈几句,笑声在温泉池边回荡。 随着酒意渐浓,他们的眼神也变得愈发温柔而炽热。周桐轻轻搂住徐巧的腰,将她拉近自己,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徐巧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眼神中透着一丝迷离:“桐哥哥……” 周桐低下头,轻轻吻住了徐巧的嘴唇,这个吻温柔而深情,仿佛要将所有的爱意都倾注其中。徐巧微微仰头,回应着周桐的吻,双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温泉池中的水微微荡漾,热气腾腾的雾气将两人笼罩其中,仿佛为他们营造了一个只属于彼此的私密世界。他们在温泉中尽情地享受着这甜蜜而热烈的时刻。 ................. 许久之后,周桐拿起一块糕点,送到徐巧嘴边:“巧儿,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 徐巧轻轻咬了一口糕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桐哥哥,今天真的好开心。” 两人继续在温泉中泡着,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与甜蜜。酒意让他们的身体微微有些发软,但内心却充满了喜悦和满足。 泡完澡后,他们裹着浴巾,回到屋内。 周桐将床铺整理好,两人靠在床上,窗户开着,微风轻轻拂过,吹干他们潮湿的头发。徐巧靠在周桐的怀里:“桐哥哥,回到桃城以后我们还会有这样的时光吗?” 周桐握住徐巧的手:“当然会有,以后只要我们想,随时都可以来这里,放心,我到时候多找点干活的,咱们偷偷跑过来。” 徐巧微微闭上眼睛,嘴角挂着满足的微笑:“嗯............好.............” 第65章 下车,出发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薄雾,轻柔地洒在山腰小屋上。周桐和徐巧早早起身,开始收拾行李,两人的动作都有些迟缓,眼神中满是对小屋不舍。 他们仔细地整理着屋子,将昨晚用过的杯盘洗净擦干,放回原位;把床铺重新铺好,抚平床单的褶皱,地面也清扫得干干净净,仿佛他们从未在这里停留过。 收拾完毕,徐巧站在屋子中间,环顾四周。她缓缓走到门口,从衣袖中取出一卷手帕,那手帕上绣着精致的花朵。 她轻轻地将手帕系在旁边的木篱笆上,嘴唇轻抿,心中满是对这里的眷恋。这里的每一寸角落,都留存着他们的回忆。 周桐看着少女的背影,心中亦是五味杂陈。他走上前,轻轻地扯了扯徐巧的衣袖,柔声道:“走吧,大家还在山下等着我们呢。” 徐巧微微点头,最后一次回望小屋,才转身与周桐一同下山。 回到山下营地,周桐刚坐下不久,便有几人犹犹豫豫地朝他走来。为首的是老孙,他身形壮硕,脸上带着一道从眼角延伸至嘴角的伤疤,那是往昔战场上英勇拼杀留下的印记,尽管拄着拐杖,一条腿空荡荡的裤管随风飘动,但那股子坚毅的精气神依旧不减。 老孙平日里就是个直性子,说话从不拐弯抹角,此时他微微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苦笑,又透着些洒脱不羁,大声说道:“小说书,你也知道我老孙是个爽快人,不喜欢藏着掖着。 我这一条腿已经没了,跟着队伍回去也是拖累大伙,还不如就留在这玉泉山。这儿山清水秀,风景宜人,我也想好好过过悠闲日子,省得回去给兄弟们添麻烦。” 他的看着周桐,没有丝毫退缩与犹豫,就那样坦然地等待着他的答复,仿佛已经下定决心,任谁也无法改变。 周桐看着老孙,心中满是惋惜。老孙在以往的战斗中,向来勇猛无畏,冲锋陷阵从不退缩,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怎能不让人心疼。周桐走上前,重重地拍了拍老孙的肩膀,那力度仿佛要把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一些,说道:“孙长荣,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在我这儿,你们永远都不是累赘!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救过我们性命的好汉,是我的兄弟!兄弟一场,一辈子都是兄弟,无论生死,不离不弃!” 周桐顿了顿,扫视了一圈众人,继续说道:“大伙儿想留下或是离开,我都尊重你们的想法。 但是,你们记住,如果有人敢欺来找事,或者在这儿过得不如意,就直接来桃城找我。就像我跟师兄和赵叔说的,我这人没什么远大志向,就想着守好自己的一方天地,守好自己的家。 桃城,只要我还在,那就是兄弟们的家,你听到了吗?” 老孙和那些想要留下的人听了周桐这一番话,眼眶瞬间红了。老孙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说些什么,却又被哽在喉咙里。过了片刻,他爽朗地大笑起来,那笑声在营地中回荡,带着几分豪迈与释然:“有你这话,哥几个放心了!等哥几个闲来无事,就来桃城听你说书。” 这时,赵德柱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他是听到老孙等人要留在这里,心里着急,匆忙赶回来的。他一进来,就大声问道:“老孙,你们为啥要留下啊?是不是我抢了你们的烧鸡?大…… 大不了我以后再也不抢了!” 他的脸上满是焦急与不解。 万科在一旁笑着解释:“德柱,不是因为烧鸡,老孙他们是觉得自己身体不方便,想留在这儿。” 赵德柱听了,渐渐安静下来,看着老孙,牛眼通红。突然,他冲过去,紧紧地抱住老孙,大哭起来:“老孙,你要是在这儿呆不下去了,就来找我,我罩着你!” 老孙也用力地回抱住赵德柱,两人的泪水肆意流淌,那是兄弟之间真挚情感的宣泄。 其他选择留下来的人也纷纷与自己熟悉的人道别,一时间,营地内哭声一片。 周桐看着这场景,心中也不好受,他走上前,大声打断众人:“哎呀,你们这是干啥呢?又不是生离死别,搞得这么悲伤干什么? 说不定以后我在桃城人手不够了,还得把你们这些偷懒的老油条给拽回去呢!” 众人听了,破涕为笑,气氛也轻松了许多。 周桐从行囊中取出一大笔钱,交给老孙:“老孙,这些钱你们拿着,足够你们在这儿过一辈子了。要是有什么难处,就派人给我送信。” 老孙接过钱,双手微微颤抖,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笔钱,更是周桐对他们的情谊与牵挂。 一切安排妥当,周桐带着剩下的一百多号人,准备启程回桃城。 老孙等人站在营地门口,默默地看着他们离去。周桐时不时回头张望,心中感慨万千。 这一路,有太多的离别与相聚,但兄弟之间的情谊,却如同这脚下的土地,坚实而深厚,无论走到哪里,都永远不会忘记。 人生 恰似那行驶在漫长道路上的马车 大家怀揣着各自的梦想与故事踏上这趟旅程 缘分如同那无形的丝线,将同行的人牵引至同一辆车上。 起初,大家欢声笑语,分享着彼此的喜怒哀乐,一同欣赏着沿途的风景,以为这一路都会相伴到底。然而,随着路途的延展,总会有人在不同的站点选择下车。 或因身体的伤痛,如老孙他们,在残酷的命运前,不得不停下脚步,于玉泉山寻一处宁静之所休养生息,或因志向的差异,各自奔赴新的方向。 这一次次的离别,起初总让人心中满是伤感与不舍,仿佛失去了生命中重要的部分。 但细细想来,每一次的分别或许也是新的开始。那些离去的人,留下的是珍贵的回忆与情谊,他们的身影会在回忆中熠熠生辉,成为他们继续前行的力量。 而他们也在这一次次的聚散离合中,更加懂得珍惜眼前人,珍惜当下的每一刻,带着那些温暖与力量,坚定地朝着自己的目标行驶下去,即便未来仍会有离别,也能坦然面对,让人生的车辆满载着故事与情感,一路前行~~~~~ 第66章 来来来,你过来 青山叠翠水迢迢,白鹭翩跹入碧霄。 芳草绵延连远道,清波潋滟映征镳。 队伍宛如一条蜿蜒的长龙,在青山绿水间徐徐前行。蓝天白云下,微风轻拂,军旗烈烈作响,为这归途增添了几分豪迈之气。 路旁的溪流潺潺流淌,清澈见底,水草随着水流轻柔摆动,似在与溪水低语呢喃。远处,山峦起伏,绿意葱茏,仿佛一幅徐徐展开的山水画卷,让人沉醉其中。 行至半途,周桐在马车里就被颠簸得七荤八素,只觉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 他探出头来,看着一旁大汉们骑着马,就连那赵德柱那傻憨憨看上去也英姿飒爽。 这给他看的心中一热,想着与其在这马车里遭罪,不如学学骑马,日后赶路也能便捷些。于是伸手招了招他的小万科。 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之后,万科偷笑着牵来一匹较为温顺的马。周桐走到马旁,仰头看着这高大的——畜生,心中竟有些发怵。 站在旁边才发现,这马背都跟他一样高了。 他深吸一口气,按照记忆中旁人上马的样子,左手握住缰绳,右手搭在马鞍上,刚想抬腿,却发现腿怎么也抬不高。 赵德柱和万科在一旁瞧着,早已笑得前仰后合。赵德柱大笑着走过来,粗着嗓子喊道:“哎呀,小说书,你这哪是上马啊,跟挠痒痒似的。看我的!” 说着,他从自己的马下来,大步走到这匹枣红马前,一把抓住缰绳,左脚轻松踏入马镫,双手一用力,整个人就利落地翻身上马,稳稳地坐了在马鞍上。 他拍了拍马脖子,扭头看着周桐,一脸得意:“小说书,瞧见没?就这么简单,你得有股子狠劲儿,别跟它客气!” 此时,在一旁的马车上,老王稳稳地握着缰绳,徐巧坐在车厢内,听闻动静,她轻轻掀起帘子一角,美目流转,向外望去。 只见周桐那略显笨拙的模样,她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嘴角上扬,眼中满是笑意,抬手掩着嘴。老王虽专注驾车,眼角余光也瞥见了这一幕,忍不住摇头晃脑,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周桐白了赵德柱一眼,硬着头皮再次尝试。 费了好大劲儿,他总算颤颤巍巍地爬上了马背。刚一坐定,那马像是察觉到背上之人的紧张,不安地刨了刨蹄子,吓得周桐脸色发白,双手紧紧揪住缰绳,嘴里念叨:“马哥,别乱动,别乱动啊!” 赵德柱在一旁扯着嗓子喊:“小说书,你得坐直喽,双腿夹紧马肚子,缰绳轻轻拉,给它个指示。你这样死死拽着,马都不知道你要干啥!”说着,还夸张地比划着动作。 周桐依言调整姿势,可还没等他缓过神来,那马突然向前快走了几步。 给他大惊失色,身体本能地往后仰,差点就摔下去。他手忙脚乱地拉扯缰绳,却因用力过猛,马猛地扬起头,发出一声嘶鸣。 周围的士兵们见状,纷纷停下脚步,围拢过来,笑声此起彼伏。 万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捂着肚子喊道:“老爷,你这骑马的功夫,可比你读书写字难多了!” 徐巧在帘子后笑得直不起腰:“桐哥哥,你可小心着点。” 老王也笑着附和:“少爷,这骑马可得慢慢来。” 周桐又羞又恼,却又不甘放弃。他瞧了瞧身上的衣衫,想着万一摔下来,可得好好躺上几天,于是管天气热不热,便唤人拿来几件棉衣,里三层外三层地裹在身上,活像个臃肿的粽子。 再次上马,他感觉自己像个初次上阵的新兵,紧张得手心冒汗。 小心翼翼地按照赵德柱教的方法,轻拉缰绳,试图让马缓步前行。那马倒是听话,慢悠悠地迈着步子,可周桐在马背上却坐得歪歪斜斜,像个不倒翁,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赵德柱急得直跺脚:“小说书,你得找到平衡感啊!腰挺直,眼睛往前看,别老盯着马蹄子。” 一边说着,一边骑着马在周桐旁边转圈示范。 周桐咬着牙,努力稳住身形,随着马的步伐轻轻晃动身体。渐渐地,他似乎找到了些窍门,马也走得越发平稳。他心中一喜,刚想加快速度,那马却像是故意捉弄他一般,突然小跑起来。 周桐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慌乱之中,他拼命拉扯缰绳,嘴里大喊:“吁!吁!” 好在那马还算通人性,在一阵折腾后,慢慢停了下来。周桐脸色苍白,狼狈地从马背上滑下来,双脚着地的瞬间,竟觉得无比踏实。 他喘着气,瞪了赵德柱一眼:“你这教法,差点要了我的命!” 赵德柱挠挠头,嘿嘿笑道:“万事开头难嘛,你在第一次骑马,能没摔下来,已经很不错啦!”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周桐也跟着笑了起来。 周桐可不甘心就这么轻易放弃,他那打工人顶撞老板的贱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上来了,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一次站到了马前。 虽说刚才那一番折腾,让他心有余悸,脸色还有些发白,可眼神里透着股坚定。 旁边的士兵们瞧着自家老爷这番模样,乐呵得不行,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围了过来,他们也不觉得周桐丢人,只当是这枯燥旅途中的一桩乐事。 周桐定了定神 不行不行,不能让我一个人丢脸。 转头看向小顺子,大手一挥,喊道:“小顺子,你过来,陪老爷我一块儿练!” 小顺子哪敢违抗,苦着脸快步走到马旁。 这小顺子平日里机灵得很,身形也颇为矫健,周桐心想,有他陪着,自己学起来或许能更有劲头,再者,多个人一起,就算出糗也不至于太尴尬。 小顺子战战兢兢地学着周桐先前的样子靠近马匹,眼睛瞪得溜圆,满是惊恐,可又不敢不从。 没想到,这小子平日里看着不显山露水,一上马,竟比周桐还有天赋。只见他手脚麻利地握住缰绳,抬腿、跨马,一气呵成,稳稳地坐在了马鞍上,虽说姿势不算十分标准,可好歹是上去了,还没像zl自己那般狼狈。 周桐:“.....................” 这下可好,一旁的万科和赵德柱笑得更大声了,赵德柱笑得直跺脚,指着周桐打趣:“你看看,你这还不如小顺子呢,人家一新手,上马比你麻利多了!” 万科也笑得眼泪汪汪,捂着肚子直不起腰:“就是就是,老爷,您这可得加把劲咯!” 周桐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又羞又恼 好啊,赵德柱我一时半会儿搞不过,你我还治不了? 他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几步走到万科面前,一把拽住他: 万科,你也别光笑,来,陪我练练!” 万科吓得连连摆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老爷,我……我可不敢,我这骑术也就是个半吊子,哪能教您啊!” “放屁,你一个传信的不会骑马?” 可周桐哪容他推辞,连拉带拽,硬是把万科弄上了马。 可怜的万科,满心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刚在马背上坐稳,周桐就一个翻身,坐到了他后面。万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双手死死地抓住马鞍,嘴里喊道:“老爷,您这是干啥呀?我害怕!” 周桐却不管不顾,双腿一夹马肚子,缰绳一扯,马就向前小跑起来。 这下可乱了套,万科吓得脸色惨白如纸,身体直哆嗦,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被甩下去。 马越跑越快,他的尖叫声也越来越大:“老爷,慢点啊!我要掉下去了!” 周桐在后面也是手忙脚乱,本想着镇住万科,结果自己也慌了神,两人在马背上左摇右晃,像两只喝醉了酒的鸭子。 没一会儿,只听“扑通”一声,两人双双摔下马来。 周桐摔了个狗啃泥,灰头土脸的,万科也好不到哪儿去,趴在地上半天没缓过劲儿来。周围的士兵们笑得前仰后合,有的甚至笑得直捶地。 周桐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尘土,看着同样狼狈的万科,又好气又好笑。 还好自己学聪明了,让人拿来好几件棉衣。 万科见状,也是怕了,他是会骑马,但驾驶的人不是他啊! 就好比是女朋友在旁边开车,自己在副驾驶坐着 这你能放心吗? 但万科这小子也机灵,也有样学样,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几件棉衣披在身上,一脸的视死如归,两人又重新上马。 这下,队伍里出现了一幅离谱至极的画面:两个裹得像粽子似的人骑在马上,马每走一步,他们就跟着左摇右晃,努力地保持平衡。 士兵们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赵德柱笑得直拍大腿:“哎呀,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滑稽的骑马,你们俩这是要去演杂耍啊!” 周桐充耳不闻,憋着一口气,专注地在马背上找感觉,渐渐地,竟真的稳住了身形,能让马缓缓前行了。虽说姿势依旧有些笨拙。 接下来的几天,周桐像着了魔一般,只要队伍一停下来休息,他就拉着马去练习。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还未完全驱散山间的薄雾,他便翻身跨上马。 傍晚,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依旧能看到他在空地上策马绕圈。功夫不负有心人,渐渐地,还真的掌握了骑马的窍门,不仅能稳稳地坐在马背上小跑,甚至还能纵马狂奔起来。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发丝肆意飞舞,那种自由奔放的爽劲,让周桐心中畅快无比。 小顺子跟在他身后,看着自家老爷意气风发的模样,心中也是开心,也策马扬鞭,努力跟上。 周桐跑着跑着,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徐巧的面容,心想若是能带着她一同骑马驰骋,共赏这沿途美景,该是多么惬意。 但念头刚起,他又立刻打消,暗自思忖:不行,自己这骑术虽说有进步,可还得多练练,巧儿柔弱,万一有个闪失,我定要后悔死。 于是,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的万科,又悲催地成了训练对象。 这一回,位置发生了变化,万科在前,周桐在后面。 相同的是,掌控缰绳的依然是周桐。 刚一上马,万科就苦着脸哀求:“老爷,您轻点折腾,小的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几回摔了。” 周桐却哈哈一笑:“少废话,今天练不好,明天继续!”说罢,双腿一夹,马飞奔而出。 这下,队伍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万科吓得紧闭双眼,双手在空中乱挥,嘴里发出一连串的惨叫:“老爷,慢点啊!救命啊!” 周桐却不为所动,一门心思调整着缰绳,试图找到最适合两人的节奏。马蹄扬起的尘土漫天飞舞,士兵们纷纷避让,看着这疯狂的一幕,又是一阵哄笑。 行程的第四日,阳光明媚,天空湛蓝如宝石。周桐瞧着这大好天色,转头对徐巧说:“巧儿,我下去练马了,你在马车里好生歇着。” 徐巧掀开车帘,叮嘱道:“你小心些,别再摔着了。” 周桐笑着应下,转身利落地跳下马,几步走到自己那匹马前,翻身上马,双腿一夹,向着队伍末尾奔去找万科。 没啥,那小子现在学乖了,喜欢躲着他。 一路上,他目光如炬,四处搜寻万科的身影。找了好半天,才在队伍末尾处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略带“猥琐”的笑容,眼睛眯成一条缝。 oi~~~~~小万~~ 万科瞧见周桐这副模样,苦哈哈地咧了咧嘴,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也不用周桐多言,自觉地爬上了马。 周桐见状,大喊一声:“嘚儿——驾!” 带着小顺子,两匹马再度飞奔起来,扬起一路尘土,只留下士兵们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 第67章 呃。。。。收服?刘关张? 周桐带着小万科和小顺子,跟一阵旋风似的,“嗖”地一下就蹿到队伍前面去了,马蹄子扬起的尘土,那叫一个遮天蔽日,跟下土雨似的。没一会儿,后面的大部队就被他们甩得影子都快没了。直到跑到一片树林里。 正跑得欢实呢,冷不丁前方“嗖”地蹦出仨大汉,跟一堵墙似的横在路中间。 为首那家伙,长得矮矮胖胖,整个人就像个敦实的肉球,圆滚滚的脸上一对小眼睛,眯缝着,透着股子精明劲儿,活脱脱一只狡黠的胖仓鼠;中间那位,个头稍高,那身材更是壮得像座小山,胳膊上的肉比常人的大腿还粗,走起路来地都跟着颤,肚子挺得老高,仿佛揣着个足月的大西瓜,手里攥着根碗口粗的木棍,威风凛凛,好似只要挥动一下,就能把空气都劈开;最后那个,比中间的略矮一点,胖得也不遑多让,胖脸上的肉都快把五官挤没了,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眼睛瞪起来跟铜铃似的,配上那宽厚的身板,乍一看,像尊怒目金刚,看着就挺唬人。 呃,说实话,这三仓鼠啊,不这三人,是没少搜刮多少油水啊,长这这样。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为首那矮胖家伙扯着嗓子喊,那口音重得,跟嘴里含着块热豆腐似的,呜哩哇啦,声音尖锐得能把人耳膜给刺破咯,在林子里嗡嗡直响。 周桐一听打劫的,再看看自己这三个豆芽菜,再跟对面三个人对比一下。 赶紧勒住缰绳,那马受惊,前蹄“嗖”地一下扬起来老高,咴咴直叫。周桐脸上瞬间堆满笑容,双手抱拳,跟作揖似的拱拱手说:“各位好汉,咱这大白天的,亮晃晃的,动刀动枪多伤和气呀,有话咱慢慢唠。” “少废话!”壮得像小山似的那位,瓮声瓮气一吼,那动静跟打雷似的,震得人耳朵嗡嗡响,“瞅瞅你们这一身行头,指定揣着不少金银财宝,麻溜儿交出来,不然可别怪咱哥们儿不客气!”说着,还把手里那大粗木棍晃得跟风车似的,那气势,好像下一秒就能把人给拍成肉饼。 稍矮些的胖家伙也跟着起哄:“就是,就是,别磨磨蹭蹭的,咱哥仨可没那耐心等你。”一边说,一边搓着手,眼睛跟探照灯似的在周桐他们身上扫来扫去,那眼神,跟瞅着一堆闪闪发光的金子似的。 周桐眼珠子一转,骑着马慢悠悠地绕着他们转圈,嘴里还跟念咒似的不停说着:“各位好汉,咱说白了都是苦哈哈出身,挣口饭吃不容易。我瞅你们仨,也不像天生干这打劫买卖的,是不是被生活给逼得没辙了呀?” 这仨一听,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为首那矮胖家伙撇撇嘴,一脸嫌弃地说:“哼,你小子还挺会唠嗑。实话说了吧,我们以前就是传闻中的刘关张三大盗,偷遍天下无敌手,可现在世道不行了,这不,寻思换个套路,干票大的,没想到你们几个送上门来给我们完成第一单了,算你们倒霉!” “哦?”周桐故作惊讶,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早就听闻刘关张三大盗的威名,那敢问三位大侠全姓大名啊?” 矮胖家伙一听“大侠”俩字,腰杆瞬间挺直了,胸脯拍得啪啪响,得意洋洋地喊:“咱兄弟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姓刘,大名刘胖虎;这高个儿是我铁子,关大壮;矮一点这位叫张滚。” 周桐憋着笑,心里直犯嘀咕:这都啥名儿啊,跟闹着玩儿似的。嘴上却跟抹了蜜似的夸赞:“哎呀妈呀,好名字啊,一听就霸气侧漏,妥妥的江湖大侠范儿!我呢,就是个跟着掌柜卖酒的,起早贪黑,挣那仨瓜俩枣的辛苦钱,兜里真不多的油水。不过今天有幸碰上三位大侠,倒想听听你们往后咋个劫富济贫,让我也跟着长长见识。” 刘胖虎一听,来劲了,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跟抽风似的:“我们啊,打算先在这官道边上猫着,专挑那些富得流油的商队下手,劫了钱财,就分给附近那些穷得叮当响的老百姓,咱也落个好名声,总比以前让人追着打强多了。” 周桐一边点头,心里一边琢磨着咋脱身。这时候,他冲小顺子使了个眼色,扯着只嗓子喊:“顺子,你麻溜儿回去取钱财,我和万科在这儿乖乖等着,绝不让三位爷操心。” 小顺子跟个机灵鬼似的,一领会意思,掉转马头,“嗖”地一下飞奔而去。 这边,周桐和万科陪着仨匪徒有说有笑,刘胖虎还跟周桐勾肩搭背的,大言不惭地说:“兄弟,你这人够仗义,等拿到钱,说不定还能分你点儿。” 周桐赶忙摆手,跟赶苍蝇似的:“不敢不敢,只求三位爷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没一会儿,小顺子赶着一辆马车回来了。他跳下车,擦了把汗,扯着嗓子喊:“老爷,东西都带来了,您瞅瞅……” 刘胖虎眼睛瞪得跟灯泡似的,放光,迫不及待地跑到马车后头,嘴里嘟囔着:“我先瞅瞅,都有啥好宝贝。”刚一探头,就没动静了。 等了一会儿那关大壮一看还没有出来,也急了,跟个肉球似的往前挤:“搞啥名堂呢,到底啥玩意儿啊?”跟着也钻进马车,接着也没声了。 张滚一看这俩货进去就没动静,有点慌神了,结结巴巴地说:“呃……那个,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儿,我先走了啊。”说着,转身就要跑。 周桐和万科一对视,脸上露出那种贼兮兮、猥琐的笑容,一人一只手搭在这小胖子的肩头上。 “喂喂喂~老兄,来都来了,不进来凑凑热闹,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张滚脚步一顿,哭丧着脸回过头:“几位爷,咱有话好好说。那啥,能先不打脸吗?” 周桐笑眯眯地看着他,跟个老狐狸似的:“你说呢?” 就在这时,马车上的帘子“哗啦”一下被掀开,赵德柱带着五六个大汉跳了下来,个个赤着上身,肌肉鼓得跟小山似的,跟神话里的天兵天将下凡似的。 他们二话不说,大步上前,把刘胖虎和张滚搂个结实,这俩货吓得脸都白了,跟见了鬼似的,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各位爷,饶命啊,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赵德柱哈哈大笑,跟打雷似的:“就你们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想学人打劫?也不看着这是谁的地盘!” 周桐从马上下来,走到他们跟前,调侃道:“三位大侠,这劫富济贫的事儿,可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别到最后,把自己给折进去了,得不偿失啊!” 刘胖虎苦着脸说:“我们知错了,大爷们放了我们吧,以后再也不敢了。” 周桐挥挥手,跟赶蚊子似的:“罢了罢了,今日就给你们个教训,往后好好做人,要是再让我撞见你们干这勾当,可就没这么轻易放过了。” 说完,周桐瞅着这仨家伙,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突然一拍大腿,跟发现新大陆似的:“哎呀,我瞧你们仨虽然干了错事,倒还有几分憨直可爱之处。要不这样,跟我回队伍吧,跟着我,有吃有喝,总好过在这荒郊野岭当野匪,指不定哪天脑袋就搬家了。到时候,咱们一起行侠仗义,不比打劫强多了?” 这仨一听,都傻眼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刘胖虎磕磕巴巴地说:“这……这能行么?我们刚还想打劫您呢。” 周桐笑了笑,跟个弥勒佛似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瞅你们本质不坏,跟我走吧。” 那仨家伙犹豫了一下,互相瞅了瞅,最后一咬牙,跟下定决心似的点点头。 周桐一看,乐了,大手一挥:“走,回队伍!” 等回到队伍之后,周桐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大大咧咧地把这仨家伙往众人面前一带,还笑嘻嘻地说:“兄弟们,来认识认识,这仨以后跟咱们一路了。”队伍里的人都好奇地围过来,交头接耳,打量着这三个不速之客。 这仨土匪呢,一开始还没心没肺地跟着周桐傻乐,东瞅瞅西看看,对这新环境满是好奇。可没成想,人群里不知是谁多嘴喊了一嗓子:“这可是咱们马上要上任的县令老爷,你们几个可得小心伺候着!” 这话一出口,就跟一道雷劈下来似的,刘胖虎、关大壮和张滚瞬间呆若木鸡。刘胖虎眼睛瞪得溜圆,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鸭蛋,结结巴巴地说:“啥……啥?县……县令老爷?” 没啥,以前当贼当习惯了,现在一听到这个名字,简直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 他心里那叫一个慌啊,想着自己刚才还张牙舞爪地要打劫,这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嘛! 手不自觉地开始哆嗦,手不自觉地开始哆嗦,腿也软得跟面条似的,差点直接跪下去。 关大壮更夸张,本来就壮得像小山,这一下吓得浑身肥肉直抖,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汗珠子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跟下雨似的。手里那根原本还当宝贝似的粗木棍,“哐当”一声掉在,“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也顾不上捡,只顾着拿手擦汗,嘴里嘟囔着:“完了完了,这下捅大篓子了……” 张滚呢,本来就胆小,这会儿脸色惨白惨白的,跟张白纸似的。他身子往后缩,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 “我……我就说这事儿不靠谱,咱咋就招惹上县令老爷了呢……” 周桐瞧着他们这副怂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行了行了,别怕成这副德行。我既说了带你们回队伍,就既往不咎。不过往后可得守规矩,跟着我好好干,要是再犯浑,可就没这么便宜了!” 刘胖虎一听,“扑通”一声就跪下去了,脑袋磕得跟捣蒜似的:“县令老爷,您大人有大量,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之前的事儿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往后您让小的往东,小的绝不敢往西,一定鞍前马后,令小的效犬马之劳!” 关大壮也跟着跪下来,庞大的身躯砸在地上,震得周围的人都跟着晃了晃。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老爷啊,小的糊涂,小的该死!小的家里还有八十岁老娘要养,您可千万别砍小的脑袋啊……” 张滚虽然没吭声,但也哆哆嗦嗦地跟着跪下了,脑袋埋得低低的,恨不得消失不见。 周桐赶紧上前扶起他们,佯装生气地说:“都起来都起来,我又没说要把你们咋样。只要你们改过自新,我周桐绝不是那小肚鸡肠之人。” 众人见这一幕,又是一阵哄笑。这仨家伙呢,从这以后,真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在队伍里老老实实,干啥都抢着干,就怕再惹周桐不高兴。而周桐呢,也时不时拿这事儿打趣他们,每次都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这一路的行程,倒也因为这仨活宝变得更加热闹有趣了。 第68章 大虎二壮三滚 众人的行程依旧在继续,一路晓行夜宿,朝着目的地稳步前行。周桐骑马的技术在这几日的练习中愈发精湛,如今已能熟练地驾驭马匹,与队伍一同驰骋,身姿矫健,颇有些意气风发的味道。 晚上休整的时候,大家围坐在篝火旁,有的擦拭着武器,有的整理着行囊。 不远处的刘胖虎、关大壮和张滚正围坐在篝火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火上烤着的野兔,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周桐看着这三货。额......说实话,他对这三个胖家伙还心存疑虑,看着他们那憨样,心里直犯嘀咕 就他们这智商,还能当贼? 尤其是想到他们转行打劫这事儿,更是觉得离谱。瞧他们那胖得快走不动道的身形,简直就是明晃晃的 “活靶子”,真不知道之前是怎么想的,还以为别人都眼瞎不成? 也不用他问,好奇可不止他一人有,队伍。这不万科就悄悄凑了过来,一脸神秘兮兮地问道:“老爷,您说这仨家伙到底啥来头?我瞅着他们那笨手笨脚的样子,不像是干过啥大事儿的人啊。” 说着,还忍不住贱贱的笑了起来。 周桐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呦呦呦,这三人哪能彼得过你万大侠啊,我可听赵德柱说,你小子以前好像也是个贼,还兼职倒斗,怎么,同行见同行,是不是两眼泪汪汪啊?” 万科一听,脸上一阵白一阵红,连忙摆手否认:“老爷,您这是从哪儿听来的谣言啊?我早就改邪归正了,可没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儿了。” 相处几天,就他和这三人臭味相投。 周桐不由得感慨怪不得这小子不留京城,怕是到时候看那些有钱人看得急眼了,脑子一热就直接就做回老本行了。 万科瞅准时机,笑嘻嘻地挪到刘胖虎、关大壮和张滚身边,一屁股坐下,胳膊随意地搭在刘胖虎的肩膀上,开口问道:“我说哥几个,你们之前到底是咋偷的啊?我瞧着你们这体型也不像普通的小毛贼啊。” 他这一问,瞬间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大家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有人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竖起耳朵想听个究竟。 刘胖虎一听,来了精神,坐直了身子,胸脯挺得高高的,得意洋洋地说:“万哥,不瞒你说,我们哥仨以前在这一带那可是小有名气,人称‘刘关张侠盗’,就是主打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 说着,还夸张地比划了一下。 关大壮也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而且我们有原则,从来不偷穷人,只抢那些为富不仁的地主老财。” 张滚跟着点头,眼睛瞪得溜圆:“对,那些地主家粮食满仓,金银财宝堆成山,我们拿一点,那也是劫富济贫。” 周围的人听了,有的露出怀疑的神色,有的则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时,队伍里一个叫李二牛的士兵打趣道:“我看啊,是那些老百姓家太穷,没啥可偷的,不够你们哥仨霍霍吧。” 刘胖虎一听,眼睛一瞪,反驳道:“你这话说的,咋不够呢?那老百姓家穷得叮当响,有时候我们好不容易偷着点吃的,还不够塞牙缝的呢!再说了,那些地主老财的东西,大多都是贪赃枉法得来的,我们拿了也是心安理得,就当是替天行道了。” 关大壮也跟着点头,补充道:“就是就是,而且我们偷东西可有讲究了,可不像那些没品的小贼,见啥拿啥。我们专挑那些藏得严实的好东西,有时候为了找个宝贝,能在地主家的库房里翻上半天呢。” 张滚在一旁笑嘻嘻地说:“还有还有,我们有时候偷完一家,还会在他们家留下个标记,就像大侠一样,告诉他们我们来过了,让他们以后小心点。不过他们也抓不到我们,我们的本事大着呢。” 又有人起哄:“哟,就你们这胖得快走不动道的身形,还来无影去无踪?怕是还没靠近地主家,就被人发现了吧。” 刘胖虎一听,着急地摆摆手,说:“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们都是挖地道进去的。你想啊,那些地主家的房子修得再结实,能防得住我们从地底下钻进去吗? 关大壮也跟着吹嘘:“对对对,而且我们可不会只盯着一家偷,这家借借,那家借借” 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这时,有人问道:“你们这小日子过的这么滋润,怎么转行了?” 刘胖虎一听,脸上的得意劲儿瞬间消失了,苦哈哈地说:“还不是先前传言有鼠患,那些有钱人吓得拖家带口地跑路了,不过他们家里还留了些存粮,我们就想着先吃到他们回来。可是后来又传来金人打过来的消息,那些有钱人跑得一个不剩,我们也没办法了。” 关大壮也叹了口气,说:“是啊,我们也不好意思偷穷人的,他们自己都不够吃。有一次我们实在是饿极了,狠心去抢了一次,结果看到那家的惨状,一个小姑娘和她妈妈饿得面黄肌瘦的,我们实在是不忍心,最后不仅把东西还了回去,还塞了点我们自己的干粮给她们。从那以后,我们就觉得这日子不能这么过下去了,得找点正经事儿干。” 张滚也在一旁点头,说:“所以我们就想着干一票大的,然后就洗手不干了,没想到就碰上了老爷。不过现在跟着老爷,我们觉得挺好的,以后肯定能过上好日子。” 就在这三人还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万科咂咂嘴:“就你们这,还叫盗?连小爷我的十分之一都达不到哦~ 之后他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一丝得意,开始讲述他那些所谓的 “辉煌过往”:“想当年,我在抚平城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快手飞狐’。 我没有跟在座的吹嘘啊,就没有我进不去的院子。有一次,我盯上了一个达官贵人的府邸,那安保措施严密得很,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可我趁着夜色,顺着墙角的一棵歪脖子树,三两下就翻上了屋顶。那屋顶上的瓦片,我踩上去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然后,我靠着我那敏锐的嗅觉,找到了藏宝库的位置,避开了层层机关,从一个小天窗轻巧地钻了进去。 那里面啊,金银珠宝堆积如山,我也不贪心,只挑了几颗最值钱的夜明珠,还有一幅据说是什么前朝名家的字画,就这一票,够我逍遥快活好一阵子了。” 说的正眉飞色舞的时候,对面那三人可就不乐意了。 刘胖虎不屑地哼了一声,撇撇嘴说:“你这算啥?我们哥仨虽然没你那么花哨的手段,但我们那是稳扎稳打。我们每次行动前,都要把目标家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从他们家有几口人,到什么时候睡觉,什么时候下人巡逻,全都了如指掌。 有一回,我们盯上了一个地主家,提前在他家附近的破庙住了七天,就为了摸清规律。到了动手那天,我们从地道直接挖到了他家的粮仓下面,装了好几袋子粮食,还有藏在暗格里的金银,我们也顺了点。” 关大壮也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你那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好罢了。我们这才是真正的技术流,你那两下子,要是遇到厉害点的护卫,早就被抓住了。我们每次行动都计划周密,哪像你,就知道凭着一点小聪明瞎闯。” 万科一听,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你们这三个小毛贼懂什么?我那叫艺高人胆大,要是都像你们这样畏畏缩缩,能成什么大事?我看你们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只敢在这小地方偷点粮食,我当年偷的,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嘿!好家伙!直接上升到了人身攻击了!!可万科似乎是忘了,他对面可是又三张嘴。 刘胖虎气得跳了起来:“你说谁是土包子?我们这是劫富济贫,你那是自私自利,就想着自己享乐。” 关大壮也站起身来,双手抱胸,用鼻孔对着万科,嘲讽道:“就是就是,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天天到处乱窜,跟个没头的苍蝇似的,还以为自己有多厉害。我们在这一片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躲着呢。就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敢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真是笑掉大牙了。” 张滚也跟着附和,一边跺脚一边说:“你就是个大忽悠,把自己说得跟神仙似的,其实就是个没用的废物。我们哥仨辛辛苦苦做的都是正经事,劫富济贫,你呢?就知道偷鸡摸狗,谋取私利,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和我们相提并论!” 周桐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无奈。极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吐槽欲望。 他缓缓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刚想张嘴要说这几人些什么,却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办法,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想站个队都难。 最终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身体向后靠了靠,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一副 “我就静静看着你们表演” 的模样,脸上的无语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周围的人看着周桐这副样子,都忍不住偷笑起来。 这时,吵不过这三人的万科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表示:“那你们知道这鼠疫最后解决了吗?” 刘胖虎、关大壮和张滚呆了呆,刘胖虎挠挠头说:“好像是朝廷派的徐御史来解决的吧?” 万科得意地挑了挑眉毛,说道:“那你们知道是谁提出的方法吗?最先实施的是哪里吗?” 三人对视一眼,关大壮不耐烦地说:“不知道,你少在这转移话题,反正跟你没关系。” 万科一听,瞬间底气十足,挺直了腰杆说:“怎么没有关系,还想以普通人的身份来和你们接触,好好好!我不装了!我摊牌了!这方法就是.........” 之后他把手指向靠着的周桐, 就是咱们老爷提出来的,最先实施的就是咱们桃城!而且啊,就因为老爷这法子有效,朝廷还大大嘉奖了一番。之后才是那徐御史的施行。 不仅如此,钰门关万人守将抵御那十五万金人的事,你们三个小呆瓜不会没听说过这事情吧?” 刘胖虎挠了挠头,说道:“这事儿谁不知道啊,那可是大英雄干的事儿,我们佩服得五体投地。那些好汉守着钰门关,挡住了金兵,保住了咱这一方百姓的安宁,真是了不起!” 关大壮和张滚也在一旁点头,眼中满是钦佩之色。 万科嘴角上扬,带着一丝得意,说道:“哼,你们就光知道佩服,看看周围的人,看看!” 刘胖虎、关大壮和张滚被他说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地左顾右盼,打量着周围的人,却没看出什么门道。 万科看着他们那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心中更是得意,提高了音量说道:“这些人,包括我,还有老爷,正是这钰门关万人守军的一员!” “啥?” 刘胖虎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信,“你可别吹牛了,就你们这几个?还钰门关守军?” 关大壮和张滚也跟着摇头,觉得万科是在说大话哄他们。 万科不屑地瞥了他们一眼,问道:“你们识字不?” 刘胖虎挺了挺胸膛,说道:“当然识字,我们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小时候收养我们的一对母女教过我们一些。怎么,这和识字有啥关系?” 万科惊讶地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他们居然识字。他也不再多说,从自己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份任命文书,那是周桐交给他保管的。他几步走到三人面前,将文书 “啪” 地一声甩到他们脸上,说道:“自己看吧!” 刘胖虎手忙脚乱地接住文书,三人凑在一起,仔细地看了起来。只见文书上面清楚地写着对钰门关守军们的封赏,以及每个人的功绩记录,周桐的名字赫然在列,周围众人的名字也都在其中。 三人瞬间呆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微张,脸上满是震惊之色。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和他们一起打闹、赶路,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这些人,居然是那些名震四方的英雄。 刘胖虎率先回过神来,声音都有些颤抖:“这…… 这是真的?我们竟然和这些大英雄在一起?还差点打劫了老爷……” 说着,他懊悔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关大壮也激动得满脸通红,说道:“我们真是瞎了眼啊!能跟着老爷和各位英雄,这是我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张滚则在一旁结结巴巴地说:“从…… 从现在起,我一定好好干,绝不给大家丢脸!” 三人看向周围的人,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与激动。钰门关的一万好汉抵御金人的事迹早就在周围传遍了,他们曾经无数次在心中幻想过那些英雄的模样,没想到如今自己竟有幸加入到了这个队伍中,而且是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 这时,刘胖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投向正在不远处喝着小酒的老王,伸出手指着老王问道:“那王老哥呢?他也是?” 老王听到有人叫他,眉毛一挑,有些意外地说道:“怎么说到我身上了?” 万科笑着走过来,搭着老王的肩膀说:“老王可是老爷的管家,在钰门关的时候,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徐夫人呢!” 说完,还冲着周桐挤眉弄眼地打趣道:“老爷,说起来,那可都是因为咱们徐夫人哦,给了您莫大的动力,才让您在钰门关大展神威,是不是呀?” 众人一听,顿时哄堂大笑起来。周桐有些不好意思地瞪了万科一眼,佯怒道:“你小子,明天跟我骑马去,好好练练。” 万科一听,吓得脸色都变了,连忙摆手道歉:“老爷,我不敢了,这万一跑着跑着又遇到打劫的,这次还好是遇到几个傻货,下次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这话一出,无疑是得罪了刘胖虎三人。刘胖虎双手叉腰,怒目圆睁:“你说谁是傻货?你个瘦皮猴,有本事再说一遍!” 关大壮也在一旁帮腔:“就是就是,你这嘴可真欠,别以为跟着老爷立了点功,就了不起了。” 张滚虽然没说话,但也气鼓鼓地站在一旁,瞪着万科。 万科一听,也不甘示弱,脖子一梗,大声回道:“怎么着?我说的就是你们!就你们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还学人打劫,不是傻货是什么?” 刘胖虎一听,气得满脸通红,作势就要冲上去动手,关大壮和张滚也在一旁摩拳擦掌。 万科见势不妙,赶紧往老王身后躲。 刘胖虎三人见状,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刚还在表忠心,这一会儿就吵起来了。 于是,他们也屁颠屁颠走到老王身边,刘胖虎讨好地说:“王老哥,您看这瘦皮猴都知道跟着您有前途,我们也想跟着您,以后就仰仗您多照应了。我们一定好好伺候老爷,绝不再惹事生非。” 说着,刘胖虎给关大壮和张滚使了个眼色,三人一起转身走向万科。刘胖虎故意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瘦皮猴,你就别在这儿碍眼了,王老哥身边哪有你的位置?” 关大壮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你还是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张滚虽然没说话,但也站在一旁,双手抱胸,摆出一副驱赶的架势。 万科被这三人说得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他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嘴里嘀嘀咕咕地嘟囔着:“你们这三个胖家伙,等着瞧,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们。” 但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还是不情愿地挪到了一边。可没一会儿,万科又觉得心里不踏实,眼珠子一转,又悄悄地跑到周桐那里,挨着周桐坐下,跟着周桐诉着自己的小委屈。 而对面,三货成功把万科挤到一边后,立刻围在了老王身边。 他们三个胖得像小山似的身材,把老王围了个严严实实,几乎都把光线给挡住了。 刘胖虎满脸堆笑地给老王捶着肩膀,说道:“王老哥,您坐着,我们给您松松筋骨。” 关大壮也赶紧蹲下身子,给老王轻轻捏着腿,嘴里说着:“王老哥,您这一路辛苦了,以后有什么粗活累活,您尽管吩咐我们。” 张滚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给老王递上一杯水,眼睛里满是讨好的神色:“王老哥,您喝口水,润润嗓子。” 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顿时哄堂大笑起来。有人朝着万科打趣道:“万科啊,你看这王老哥要被这三个家伙抢走咯,以后可没你的位置喽!” 万科一听,撇了撇嘴,双手抱胸,故作潇洒地说:“好啊,让他们围着去吧。我以后就跟着老爷混,才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老王被这三人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你们这几个家伙,别这么客气,先起来吧,有事以后再说。” 但刘胖虎三人却像没听见似的,依旧围着老王忙前忙后, 老王有些无奈地摆摆手:“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可没这本事管你们。” 刘胖虎三人一听,以为老王不愿意收留他们,顿时急了,开始哭诉起来:“王老哥,您要是不收留我们,我们可怎么办啊?我们知道错了,以前是我们糊涂,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改过自新的机会,您就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说着,还眼巴巴地看着老王,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周桐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觉得让这三人跟着老王也不错。老王做事稳重、细心,有他带着这三个活宝,既能让他们收收性子,也能帮着处理一些队伍里的杂事,比如照顾马匹、准备物资之类的,而且还能防止他们再闯祸。 于是,周桐开口说道:“老王,既然他们这么想跟着你,你就收下他们吧。以后就让他们在你身边帮忙,也好让他们学着做点正经事。” 老王见周桐都这么说了,无奈地叹了口气,点头同意:“好吧,既然老爷这么说,那你们就跟着我吧。不过,可得听话,要是再惹事,我可饶不了你们。” 刘胖虎三人一听,顿时喜笑颜开,连忙点头答应:“王老哥放心,我们一定听话,您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老王看着这三个家伙,一脸无奈地挠挠头说:“你们这名字啊,我这老嘴笨舌的,叫着不顺口。这样吧,以后我就喊你刘胖虎为大虎,关大壮是二壮,张滚就叫三滚,行不?” 刘胖虎、关大壮和张滚听到自己的新称呼,身体不自觉地一抖,相互对视了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刘胖虎就反应过来,脸上堆满了笑容,激动地说道:“王老哥,您这称呼太亲切了!您爱怎么叫就怎么叫,我们喜欢得很。以后我们就听您的,您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 关大壮也在一旁拼命点头,脸上的肉跟着一颤一颤的,应和道:“就是就是,王老哥给我们起的外号,那是看得起我们。我们以后就跟着您混了,一定好好表现。” 张滚虽然没说话,但也一个劲儿地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显然对这个新外号也很满意。 周桐见此情景,笑着摇摇头,说道:“好了好了,大家都闹够了吧。天色也不早了,大家都好好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呢。” 众人听了,便一哄而散,各自回到自己的休息之处。 夜渐渐深了,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声。老王的马车旁,刘胖虎、关大壮和张滚三人悄悄地抱着自己的行李走了过来。三人轻手轻脚地进了帐子,他们神色凝重,与之前的嬉笑打闹截然不同,然后整整齐齐地跪在老王面前,齐声说道:“属下见过王大人。” 老王神色平静,站在烛火旁边,身影被摇曳的烛光拉得修长,仿佛早已料到这一幕,只是淡淡地问道:“老爷怎么把你们三个派来了?是怕我保护不好少爷?” 刘胖虎抬起头,恭敬地回答道:“大人误会了,老爷对您的能力自然是深信不疑。只是如今局势不明,路途艰险,老爷放心不下公子,想着多几个人手,也能多几分周全。再者,我等在这一带也算是有些眼线和门道,万一遇到什么突发情况,说不定能派上用场,也好辅助大人您更好地保护公子周全。” 老王微微点头,又问道:“飞鱼堂那里少了你们,没事吧?如今抽调了你们,会不会出现什么纰漏?” 关大壮连忙回道:“大人放心,老爷已经提前做了周密安排。从飞鱼堂其他得力的弟兄里挑选了几位精英暂代我等职位,而且还增派了人手加强戒备,不会有问题的。况且,为了公子的安危,飞鱼堂上下都明白此刻的轻重缓急,定会全力配合。” 老王再次点头,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叮嘱道:“你们切记,不要在公子面前露馅,现在还不宜让公子知道这些安排” “是,大人!” 三人齐声应道。 随后,老王的神色又变得和蔼可亲,仿佛刚刚的严肃只是一场幻觉。刘胖虎三人也像是瞬间变回了之前的模样,嘻嘻哈哈地站起身来,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准备休息,刚刚那肃穆的一幕仿佛从未发生过。 帐子外,夜色如墨,黑暗笼罩着整个营地。偶尔有微风吹过,带动着树枝轻轻摇曳,在地上投下一片片诡异的影子 第69章 桃城重逢 车队缓缓驶入桃城郊外,周桐掀开车帘,望着窗外熟悉的景色,心中感慨万千。远处的山峦依旧青翠,路旁的田野里,稻穗随风摇曳,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周桐深吸一口气,仿佛能闻到家乡的味道。 “桐哥哥,这里就是桃城吗?”徐巧坐在车内,透过车窗望着外面的景色,眼中带着一丝好奇。她并非在桃城与周桐相识,因此对这片土地并不熟悉。 周桐微笑着点头:“是啊,这就是桃城。我从小在这里长大,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我都熟悉。”他说着,目光中透出一丝怀念。 车队继续前行,远远望去,城门口站着两个穿着衙役服装的人。他们的官服已经有些破旧,袖口和衣角都磨得发白,显然是常年奔波的结果。两人看到车队靠近,赶紧上前确认。 “哎呀,这不是赵德柱吗?”其中一个衙役认出了赵德柱,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还真是你啊!前几天任命文书下来,老爷说你们要回来,我们都不信。百姓们这几天都在城门口等着你们呢,怎么来得这么慢?” 赵德柱挠了挠头,憨厚地笑道:“路上耽搁了点时间,不过总算是回来了。” 另一个衙役也笑着拍了拍赵德柱的肩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赶快跟我们进城吧,大伙儿都等着呢!”说完,两人转身跑回城里,一边跑一边喊:“是的!是咱桃城的英雄们回来了!” 没过多久,城门口便涌出了大批百姓。他们手持野花,挥舞着自制的木剑,孩童们兴奋地奔跑着,嘴里高喊着:“钰门英雄回来了!钰门英雄回来了!” 周桐下车走向人群,百姓们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表达着对他们的欢迎和感激。周桐一一回应,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 徐巧坐在车内,透过车窗望着外面的景象,轻声对周桐说道:“桐哥哥,看来大伙儿还没忘记你呢。” 周桐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是啊,桃城的百姓最是念旧。” 忽然,一个瘦弱的中年妇女挤到前面,拉着周桐的衣袖,激动地说道:“周大人,您还记得我吗?鼠疫那年,是您和欧阳先生救了我家小虎的命啊!” 周桐仔细一看,认出这是当年那个濒死的孩子的母亲。他笑着点头:“记得,记得。小虎现在怎么样了?” 妇女抹了抹眼泪,回头招手:“小虎,快过来!”一个约莫十岁的男孩从人群中钻了出来,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容。妇女拉着孩子的手,激动地说:“小虎,快给周大人磕头!要不是周大人和欧阳先生,你早就没了!” 男孩听话地跪下,周桐连忙扶起他,摸了摸他的头,笑道:“不必如此,看到你健健康康的,我就放心了。”妇女感激涕零,连连道谢。周围的百姓也被这一幕感动 车队继续前行,终于抵达了府衙。府衙前,县令陶明早已等候多时。他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见到周桐下车,他微笑着走上前,握住周桐的手,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激动:“小周,好久不见。” 周桐笑着回应:“陶老,一年不见,您还是这么硬朗。” 陶明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即问道:“欧阳先生和赵宇将军他们……是不是……”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周桐一愣,疑惑地问道:“陶老,文书上没有写吗?师兄和赵叔他们被皇上看中,留在京城施展他们的抱负了。” 陶明这才反应过来,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好啊好啊!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老头子果然没看错人!”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朝廷只送来你的任命文书,其他的我们也不知道。我们级别太小,消息不灵通。” 周桐笑着点头:“原来如此,难怪您会担心。” 陶明拍了拍周桐的肩膀,转身从桌上拿起一个略显陈旧的茶杯。 茶杯的釉色已经有些剥落,边缘还有几处细小的裂痕,显然是用了多年的旧物。 他倒了一杯水,递给周桐,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小周,没有酒了,只能......以茶代酒........” 周桐接过茶杯,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表现得十分豪爽。他放下茶杯,笑道:“陶老,您的心意我领了。这杯茶,比任何酒都珍贵。” 陶明满意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欣慰。 他叹了口气,说道:“小周,老朽虽然没什么大本事,这些年也一直想为百姓做点事,但实在是能力有限,有愧于这个县令的身份。 如今你回来了,老朽也算是松了口气。你放心,我虽然老了,但还有几分薄面,一定会好好帮你,为桃城的大伙儿好好生活着。” 周桐郑重地点头:“陶老,您太谦虚了。有您的帮助,我一定能让桃城变得更好。” 这时,徐巧从马车上下来,走到周桐身边。陶明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笑着问道:“这位是?” 周桐微微一笑,坦然说道:“陶老,这位是徐巧,我的未婚妻。” 陶明闻言,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连连点头:“好啊好啊!小周,你终于有了归宿,老朽真是为你高兴!” 他转向徐巧,笑着说道:“徐姑娘,欢迎你来桃城。小周是个好孩子,你可要好好待他。” 徐巧听到周桐的话,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眼中满是幸福和羞涩。她轻声说道:“陶老,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桐哥哥的。” 陶明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周桐的肩膀,笑道:“小周,你可真是有福气啊!” 他搓着手,眼眶发红地围着周桐和徐巧转了两圈,突然一拍大腿,嗓门洪亮得像是要敲锣打鼓:“这婚事可马虎不得!咱们桃城多少年没出过这么大的喜事了,必须得摆流水席!从城南到城北,红绸挂满街,鞭炮放它三天三夜!” 他越说越激动,手指在空中划拉,仿佛眼前已是一片喜气洋洋,“对了,我认识个老木匠,打的雕花婚床那是一绝,明日我就叫他来量尺寸——” “陶老!”周桐哭笑不得地打断他,“我和巧儿还没定日子呢。” “日子?择日不如撞日!”陶明瞪圆了眼,忽然又泄了气似的挠头,“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自己拿主意。不过——”他猛地凑近周桐,压低声音挤眉弄眼,“洞房可得安排在衙门后宅!老头子我亲自盯着布置,保准又喜庆又暖和!” 徐巧耳尖泛红,悄悄拽了拽周桐的袖子。周桐会意,连忙岔开话题:“陶老,您方才说衙门都收拾妥当了?您自己住哪儿?” 陶明挥挥手,笑得豁达:“我在城北赁了个小院,临着桃溪,每日钓鱼种菜,正好享清福!朝廷文书上说了,我这把老骨头就给你当个辅佐官,正合我意!”他忽然板起脸,佯装严肃,“先说好了,往后你批公文,茶水可得管够!” 衙门后宅的青砖小院显然被精心打扫过,墙角的老桃树修剪得齐整,石阶缝隙里的杂草一根不剩。老王叉腰站在院中,身后跟着灰头土脸的大虎、二壮和三滚——三人肩上扛着扫帚,怀里还搂着从马车上卸下的箱笼。 “少爷,这屋子是旧了些,”老王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露出里头光秃秃的土墙和竹简堆成的“书柜”,“但胜在干净!您瞧这地面,我让三滚拿皂角水刷了三遍!” 三滚立刻挺直腰板,鼻尖还沾着灰:“刷得俺手都秃噜皮了!” 徐巧扑哧一笑,指尖拂过竹简上斑驳的字迹:“《桃城水利注》……桐哥哥,这是?” 周桐抽出一卷竹简,叹道:“当年我与师兄闲来无事,一同写的,难为陶老还留着这些。” 他忽然转身,手臂撑在徐巧身侧的门框上,低头轻笑:“就是委屈我家巧儿了,跟着我住这漏风的屋子——” “漏风才好呢,”徐巧仰头,眸子亮晶晶的,“夏天凉快,冬天……”她话音未落,便被周桐拦腰抱起,惊叫一声搂住他的脖子。竹帘被风掀起,斜阳将两道依偎的影子拉长在泛黄的墙面上。 “周桐!门没关……”徐巧捶他肩膀,脸红得像是檐下晾晒的辣椒。 “老王早把闲杂人等都支走了。”周桐将她放在吱呀作响的木椅上,指尖缠绕她一缕青丝,“再说,我抱自己夫人,天经地义。” 徐巧指尖戳他胸口:“谁是你夫人?三书六礼还没——” 未尽的话语淹没在突如其来的吻里。竹简从柜顶滑落,哗啦啦惊起窗棂外偷看的麻雀。 暮色渐沉时,老王蹲在灶房门口剥蒜,听着屋里叮叮当当的动静,笑得满脸褶子挤成一团。大虎抻着脖子往主屋张望,被二壮一巴掌拍在后脑勺:“瞅啥瞅!没见少爷和夫人正忙着‘收拾书房’?” 三滚抱着一摞碗碟凑过来,挤眉弄眼:“王大人,您说咱是不是该准备小主子的虎头鞋了?” 老王举着蒜头作势要砸,嘴角却翘得压不住:“再浑说,今晚你就睡马厩!”忽听得主屋门响,他立刻绷起脸咳嗽一声。 周桐挽着袖子跨出门槛,衣襟上还沾着墨渍;徐巧跟在后面,发髻微乱,手里却稳稳端着个插满野花的陶罐。两人站在阶前相视一笑,夕阳将影子融成蜜糖般的暖色。 “少爷,东厢收拾好了!”老王扬声喊。 “来了!”周桐应着,忽然转身将徐巧拦腰抱起,惊得她手中的野花簌簌颤动。 “周桐!” “门槛高,怕夫人绊着。” 檐下三人组看得目瞪口呆。大虎捅了捅二壮,压低声音:“俺以后娶媳妇也要这么抱!” 三滚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火光映着憨笑:“那你得先找个能一只手抡大刀的姑娘——” “干活!”老王一锅铲敲在灶台上,溅起的火星子惊得三人作鸟兽散。炊烟袅袅升起,混着蒸饼的香气,漫过桃城崭新的黄昏。 第70章 百废待兴(上) 天色微明,县衙正厅内 周桐站在厅堂中央,手中握着一卷名册,目光扫过堂下站立的众人。衙役、文书、随行的士兵们整齐列队。徐巧站在屏风后,手中捧着一盏热茶,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周桐的背影。 “诸位,”周桐清了清嗓子,声音沉稳有力,“今日是我们正式接手桃城政务的第一天。桃城虽小,但事务繁杂,尤其是眼下春耕在即,粮务、治安、民生,样样都需抓紧。今日我便将各位的职务安排妥当,大家各司其职,务必尽心尽力。” 他展开名册,目光落在第一行:“赵德柱,你任巡防队长,专管城内治安。桃城虽无大乱,但战乱刚过,流民众多,治安不可松懈。你带十名衙役,每日巡城两遍,若有滋事者,按律处置。” 赵德柱挺直腰板,抱拳应道:“放心,有我在,绝不让桃城出乱子!” 周桐点点头,继续道:“冯顺,你为贴身文书,负责记录每日政务、整理案卷。急务堂每日辰时开堂,你需提前准备,确保每案有据可查。” 冯顺就是小顺子的原名,他上前恭敬地接过名册:“老爷放心,我一定仔细记录,绝不出错。” 周桐的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万科,微微一笑:“万科,你心思细密,做事稳妥,后勤事务便交给你统管。粮草、物资、衙内日常用度,皆由你负责。若有短缺,及时报我。” 万科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好嘞。” 周桐又看向几名身材魁梧的士兵,点名道:“老赵,你挑三人编入粮务队,专管粮食调配、春耕物资发放。眼下春耕急迫,粮务队责任重大,务必确保百姓有粮可种,有田可耕。” 老赵挺了挺胸膛,粗声粗气地应道:“好。” 周桐满意地点了点头,最后说道:“其余人等,各归其职,听候调遣。桃城虽小,但事务繁杂,大家务必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众人齐声应道:“是!老爷放心!” 屏风后,徐巧轻轻放下茶盏,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她缓步走出,柔声说道:“桐哥哥,安排得真周到。” 周桐回头看她,眼中满是温柔:“巧儿,你怎么出来了?晨间风凉,小心着凉。” 徐巧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看你忙了一早上,连口茶都没喝,特意给你端了盏热茶。” 周桐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虽然不是什么好茶,但依旧沁人心脾。他放下茶盏,握住徐巧的手,低声道:“有你在,我心里踏实多了。” 徐巧脸颊微红,轻轻抽回手,低声道:“桐哥哥,大家都在呢。” 周桐笑了笑,转身对众人说道:“今日事务繁多,大家先去准备吧。辰时急务堂开堂,务必准时到场。” 众人应声散去,厅堂内只剩下周桐和徐巧。周桐长舒一口气,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低声道:“巧儿,桃城百废待兴,我真怕自己力不从心。” 徐巧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桐哥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有大家在,桃城一定会好起来的。” 周桐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是啊,有你们在,我什么都不怕。” 晨光洒进厅堂,映照在两人身上,仿佛为这忙碌的清晨增添了一抹暖意。 辰时初刻,县衙后堂 周桐与陶明对坐于一张老旧的木桌旁,桌上摊开几卷泛黄的账册,墨迹斑驳,显然已有些年头。陶明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此刻正用枯瘦的手指指着账册上的数字,眉头紧锁。 “小周啊,”陶明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去岁钰门关战事吃紧。当时大伙儿都上山避难,今春若误了播种,怕是要闹饥荒啊。” 周桐闻言,眉头也皱了起来。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木窗,望着衙门外那棵枯瘦的榆树,树梢上几只麻雀叽叽喳喳,显得格外刺耳。 他沉默片刻,转身问道:“陶老,山上避难百姓带回的粮种还剩多少?” 陶明摇了摇头,语气沉重:“只够播三十亩,且多是陈年旧种,发芽率怕是低得很。” 周桐走回桌旁,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思索片刻后问道:“城中富户可有存粮?能否借来应急?” 陶明苦笑一声:“富户们早在前些日子就纷纷闭门谢客,说是自家也不宽裕。我派人去问了几家,连门都没让进。” 周桐冷哼一声:“这些人,平日里倒是威风,一到紧要关头就缩头缩尾。” 陶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不过,倒是有个线索。酒楼汪掌柜离城前曾私藏百石粮于地窖,钥匙交予其侄汪小六。但这汪小六随难民入山后,至今下落不明。” 周桐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立刻拍案道:“贴告示,寻汪小六者赏糙米一斗!再让老赵带人搜遍旧酒楼地窖,务必找到这批粮食!” 陶明点头应下,随即又犹豫道:“小周,这批粮食即便找到,恐怕也不够全城百姓播种。眼下春耕急迫,若是误了农时,今年怕是……” 周桐打断他的话,语气坚定:“陶老,粮种之事我来想办法。您先派人统计城中无田可耕的百姓,看看能否组织他们开垦荒地,或是租借富户闲置的田地。” 陶明点头称是,随即又提醒道:“小周,开垦荒地需大量人力物力,且新田头几年收成不佳,百姓未必愿意。” 周桐沉吟片刻,缓缓说道:“那就以工代赈。像上次鼠疫一样,这次的话我们就组织无田百姓修水渠、筑堤坝,每日付米半升。既能解决他们的生计,又能为桃城水利打下基础。” 陶明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笑道:“小周,你这法子倒是巧妙。只是修渠筑坝需大量粮食,咱们的存粮怕是撑不住啊。” 周桐微微一笑,眼中透着几分狡黠:“陶老放心,粮食之事我来想办法。您只需将百姓名册整理好,其余的交给我。” 陶明点点头,起身拱手道:“小周,有你主持大局,我这把老骨头也算是放心了。” 周桐连忙扶住陶明,语气诚恳:“陶老,您为桃城操劳多年,晚辈不过是接您的班。日后还需您多多指点。” 陶明拍了拍周桐的肩膀,笑道:“好,好!有你这句话,老头子我就算累死也值了。” 陶明离开后,周桐独自坐在桌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眉头紧锁。徐巧从屏风后走出,手中端着一碗热粥,轻声说道:“先吃点东西吧,忙了一早上,连口热饭都没吃。” 周桐回过神来,接过粥碗,勉强笑了笑:“巧儿,你怎么又亲自下厨了?这些事让下人做就好。” 徐巧摇摇头,柔声道:“我闲着也是闲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心里也踏实些。” 周桐喝了一口粥,暖意从胃里蔓延到全身,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了些。他放下碗,握住徐巧的手,低声道:“夫人煮的粥就是不一样,喝了之后浑身都是干劲。” 徐巧脸颊微红,轻轻抽回手,低声道:“就你会说话,你先忙正事,我去看看老王那边需不需要帮忙。” 周桐点点头,目送徐巧离开,随即又拿起账册,仔细翻阅起来。他知道,桃城的困境远不止粮种短缺,但眼下只能一步一步来。 第71章 审案 急务堂内,周桐端坐于案后,神情肃穆。堂下两农夫衣衫凌乱,脸上还带着厮打后的淤青,正怒目相视。小顺子手持笔墨,立于一旁,准备记录。屏风后,徐巧静静站立,手中捧着一盏热茶,目光透过屏风的缝隙,注视着堂内的一举一动。 周桐清了清嗓子,沉声道:“你二人为何事争执,竟闹到公堂之上?” 其中一农夫抢先开口,声音粗犷:“老爷,这厮强占我家水田,硬说是他的!那田本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他竟敢强抢!” 另一农夫不甘示弱,立刻反驳:“放屁!那田明明是我家开垦的,你仗着人多势众,硬说是你的!老爷,您可得为我做主啊!” 周桐眉头微皱,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心中已有了计较。他缓缓起身,走到堂下,从衙役手中接过两根木棍,分别递给两人,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既然你二人都说这田是自己的,那便各执一棍,立于庭中。谁先松手,田便归对方所有。” 两人一愣,面面相觑,但见周桐神色严肃,只得接过木棍,站定在庭中。起初,两人还咬牙切齿,死死握住木棍,谁也不肯退让。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手臂渐渐酸麻,额头上的汗水也顺着脸颊滑落。 半刻钟后,两人终于支撑不住,几乎同时瘫倒在地,木棍也掉落在一旁。周桐见状,微微一笑,转身回到案后,朗声道:“既然你二人都无力再争,那本官便判这田共产,今岁收成对半分之。你二人可有异议?” 两人喘着粗气,彼此对视一眼,虽心有不甘,但也无力再争,只得点头应下。屏风后,徐巧轻轻敲击茶盏,发出两短一长的声响,正是昨夜与周桐约定的“可”字暗号。 周桐听到暗号,心中更加笃定,随即吩咐小顺子:“速速记录判词,盖县印后交双方画押。” 小顺子应声而动,笔走龙蛇,片刻间便将判词写好,盖上县印,递给两人画押。徐巧从屏风后走出,手中端着两碗米汤,柔声说道:“二位大哥,先喝口米汤润润喉吧。田产之事已了,日后还需和睦相处,莫要再伤了和气。” 两人接过米汤,见徐巧温婉可亲,心中的怨气也消散了大半,纷纷点头称是。 待两人离去后,周桐长舒一口气,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低声对徐巧道:“巧儿,多亏有你提醒,否则这案子还真不好断。” 徐巧微微一笑,柔声道:“桐哥哥,你断案公正,百姓自然信服。我只是在一旁略尽绵力罢了。” 周桐正欲再言,堂外又传来一阵哭诉声。只见一妇人衣衫褴褛,泪眼婆娑地走进堂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喊道:“老爷,求您为我做主啊!我婆家强占了我亡夫的田产,逼得我孤儿寡母无路可走啊!” 周桐眉头紧锁,心中已猜到几分。他转头对徐巧低声道:“巧儿,这李寡妇的案子怕是棘手。乡间宗族势力庞大,律法未必能管得住。” 徐巧轻轻点头,柔声道:“桐哥哥,你尽管按律法行事,若有需要,我再从旁协助。” 周桐点头,随即高声吩咐赵德柱:“赵德柱,你持棍去村里‘请’李寡妇的婆家人来堂上对质。记住,态度要强硬,但不可伤人。” 赵德柱抱拳应道:“是,老爷!”说罢,便带着几名衙役匆匆离去。 周桐转身对徐巧苦笑:“巧儿,这乡间之事,有时得以暴制暴,否则难以服众。” 徐巧轻轻握住周桐的手,柔声道:“桐哥哥,你已尽力而为,百姓会明白你的苦心的。” 不多时,赵德柱带着几名婆家人回到堂上。那几人起初还趾高气扬,但见周桐神色冷峻,堂上气氛肃穆,顿时收敛了许多。周桐一一审问,最终判定李寡妇亡夫的田产归她所有,婆家人不得再行侵占。 案子了结后,李寡妇连连叩首,感激涕零。徐巧上前扶起她,柔声安慰:“大姐,日后若有难处,尽管来县衙寻我们。” 李寡妇含泪点头,千恩万谢地离去。 此时,已近午时。周桐长舒一口气,对堂内众人说道:“今日审案到此为止,大家先去用饭,午后继续。” 众人应声散去,堂内只剩下周桐和徐巧。周桐走到窗边,望着衙门外那棵榆树,树梢上的麻雀依旧叽叽喳喳,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午饭后的县衙后院,青石板上浮动着细碎的金芒。 徐巧手中捧着一卷名册,眉头微蹙,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周桐侧头看她,轻声问道:“巧儿,你在想什么?怎么连散步都心不在焉的?” 徐巧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周桐,眼中带着几分认真:“桐哥哥,我刚才整理难民名册时发现,城中竟有百余户人家无田可耕。 这些人大多是战乱后逃难来的,家中一贫如洗,若是再不解决他们的生计,恐怕会生出乱子。” 周桐闻言,眉头也皱了起来:“是啊,粮种短缺,田地有限,这些人确实难办。你可有什么想法?” 徐巧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我方才想到,后山有片坡地,虽然碎石多,土质也不算肥沃,但若是集众人之力,将其辟为梯田,或许能解燃眉之急。” 周桐闻言,眼中顿时一亮:“梯田?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开垦梯田需要大量人力,且短期内难以见成效,百姓们未必愿意。” 徐巧微微一笑,语气温柔却坚定:“我们可以以工代赈,组织这些无田可耕的百姓开垦梯田,每日付些米粮作为酬劳。这样一来,既能解决他们的生计,又能为桃城增添耕地,岂不是一举两得?” 周桐听完,忍不住从背后环住徐巧,下颌轻轻抵在她的肩头,低声笑道:“我的县令夫人倒是比我更像父母官,连这等妙计都想得出来。” 徐巧指尖摩挲着名册边缘,忽觉腰间一紧,周桐带着酒气的呼吸已拂上耳畔:\"夫人的发间沾了片柳絮。\" 温热的鼻息弄得她脖颈发痒,正欲躲闪,却被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按住肩头。周桐的拇指轻轻碾过她耳垂,将那缕雪白的柳絮吹向池中锦鲤:\"巧儿可知,这柳絮最是无情,偏要往人鬓边钻。\" 徐巧只觉耳尖发烫,名册上的墨香混着他身上的松香扑面而来。她刚要开口,腰间的束带突然一松,周桐已将她转了个身:\"这绦子系得这般松散,莫不是在等我来解?\" \"桐哥哥!\" 徐巧慌忙按住腰间,名册 \"啪\" 地掉在地上。周桐却俯身拾起,指尖划过她方才滴落的墨痕:\"这晕染的墨渍倒像朵并蒂莲,不如...\" 他突然将墨迹印在她眉心,\"给夫人添个花钿?\" 徐巧又气又笑,伸手去抢名册,却被他举过头顶。两人在回廊追逐时,周桐的玉带勾住了她的裙角,眼看着就要双双摔倒,他猛地将她抵在朱红廊柱上。四目相对时,徐巧清晰听见他胸腔里如擂鼓般的心跳。 \"巧儿...\" 周桐的指尖轻轻擦过她泛红的眼尾,那里还残留着昨夜熬夜的淡青色。他忽然低头咬住她的唇珠,舌尖尝到一丝苦涩 —— 原来是她晨起时用的青盐润唇膏。 徐巧嘤咛一声,双手抵在他胸前,却被他扣住手腕举过头顶。就在此时,远处传来小顺子的脚步声。周桐低笑一声,在她颈侧落下蜻蜓点水般的吻:\"莫慌,我已让小顺子去库房清点农具了。\" \"你...\" 徐巧又羞又恼,却见他的指尖正沿着她腕间的脉息游走:\"夫人方才说开垦梯田?\" 他忽然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此处有良田万顷,不如夫人先来耕种?\" 徐巧只觉浑身发软,却仍强撑着用名册拍他胸口:\"正经些!\" 周桐顺势握住她的手,在掌心画了个圈:\"昨夜你教我的《农桑辑要》里说,深耕细作需得...\" 他的指尖突然滑向她腰间软肉,\"这般使力。\" \"桐哥哥!\" 徐巧终于笑出声来,却在此时瞥见廊角晃动的衣角。 她脸颊更红,轻轻推了推他:“桐哥哥,你正经些,我们还在说正事呢。” 周桐这才松开手,笑着站直身子,但目光依旧温柔地落在她身上:“好,说正事。 你的提议确实可行,我稍后便召集众人商议此事。不过,开垦梯田需要工具和粮食,这些都得提前准备。” 徐巧点点头,将名册合上,柔声道:“工具可以从城中富户那里借,至于粮食……桐哥哥,你不是说汪掌柜的地窖里可能藏有百石粮食吗?若是能找到,或许能解燃眉之急。” 就在这时候万科急匆匆跑进县衙,满头大汗,连礼都顾不上行,直接喊道:“少爷,不好了!大虎在酒楼地窖掘出五十石霉米,根本没法用! 正懊恼时,老赵喘着粗气闯进来,说找到汪小六了!” 周桐闻言,立刻从案后起身,神色凝重:“备马!德柱,你带十人随我去‘请’汪小六。” 他一边说着,一边抓起外袍披上,动作干脆利落。 徐巧见状,匆匆系上披风,柔声道:“桐哥哥,我同去。少年人防备心重,女子好说话些。” 周桐略一迟疑,随即点头:“好,但你得跟紧我,别离我太远。” 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到城西破庙时已是酉时末。夕阳的余晖透过破败的庙门洒进来,映出庙内昏暗潮湿的景象。 汪小六蜷缩在角落,衣衫褴褛,脸上满是惊恐。见官兵闯入,他瑟缩着往后躲,似乎随时准备逃跑。 徐巧见状,轻轻解下腕上的银镯,缓步上前,柔声道:“小六,这镯子换你钥匙,可好?我们不是来为难你的,只是想帮桃城的百姓渡过难关。” 汪小六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他看了看徐巧手中的银镯,又看了看她温柔的眼神,终于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一把铜钥匙,嗫嚅道:“粮……粮在酒楼灶台下第二块砖底。” 周桐接过钥匙,心中松了一口气,但脸上依旧严肃。 他转头对赵德柱吩咐道:“德柱,你带人立刻去酒楼,务必把粮食找出来!” 赵德柱领命而去,周桐则走到汪小六面前,语气缓和了些:“小六,你肯交出钥匙,便是帮了桃城的大忙。 你放心,我们不会为难你,日后若有难处,尽管来县衙找我。” 汪小六低着头,声音细如蚊蚋:“多谢大人……” 不多时,赵德柱派人来报,酒楼灶台下果然藏有新粮二百石。 周桐闻言,眉头却并未舒展,反而蹙得更紧:“二百石……还是不够。” 徐巧走到他身旁,轻轻握住他的手,低声道:“桐哥哥,别急,总会有办法的。”周桐点头,两人一同往衙门走去。 第72章 转换思路 申时,余晖洒落在县衙的青瓦上。 周桐与徐巧匆匆踏入县衙,脚步略显疲惫。 刚迈进大堂,便瞧见陶明早已等候在那儿,他身形清瘦,白发苍苍,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此刻正背着手,眉头微蹙,凝视着堂内悬挂的桃城舆图。 “陶老,你怎么还在这?快去休息吧。”周桐快步上前,拱手行礼,脸上带着几分歉意。 陶明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摆了摆手道:“不碍事,不碍事。小周你们可算回来了。” 他的声音略显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沉稳。 还没等周桐开口,陶明便先说道:“今日我去统计了一下,桃城共有2000口人,约400户。 其中百余户无地耕种,这些人如今衣食无着,若不尽快安置,怕是会生出事端啊。” 周桐闻言,微微点头道:“陶老,中午我和巧儿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正想与你商议这个事情。 巧儿想到一个办法,或许能解燃眉之急。” 接着,周桐便将徐巧提出的“开垦梯田”方案,从起因、经过到预期结果,详细地向陶明阐述了一遍。 陶明听完,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捋了捋胡须说道:“此法可行啊,我早年也曾想过,只是实施起来,困难重重。” 他微微叹了口气,神色忧虑,“一是坡地碎石多,开垦费力,这得耗费大量的人力和时间;二是水源不足,灌溉困难,没有水,这田就算开出来了,也种不出庄稼 三是百姓对新田收成缺乏信心,他们都是吃过苦的人,没有实实在在的好处摆在眼前,未必愿意出力。” 周桐低头沉思片刻:“碎石问题,可组织百姓筛选,把大的碎石用来修路,小的也能填坑铺路,一举两得 水源问题,我记得后山有条山泉,虽水量不大,但可以修蓄水池,把水积蓄起来,再引到梯田, 至于百姓信心,就像巧儿说的‘以工代赈’,每日付米半升,先解决他们眼下的生计问题,粮食问题,这边我会想办法解决,刚刚出去的时候,我们找到了汪小六,从他那儿得了200石粮食” 徐巧在一旁,轻轻咬了咬下唇,思索片刻后补充道:“还可承诺新田头三年免租,第四年起按半租征收。” 陶明听完徐巧的补充,不禁眼前一亮,眼中满是赞赏之色,竖起大拇指由衷赞叹道:“巧儿姑娘,心思如此细腻,考虑得这般长远!你这一番话,可把百姓的后顾之忧都给解决了,有你在小周身边出谋划策,实乃桃城之幸啊!” 周桐听了,胸膛微微挺起,脸上洋溢着藏不住的得意,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那模样就差没写着“我媳妇就是厉害”几个字,看向徐巧的眼神里更是爱意满满,带着几分炫耀的意味。 徐巧被陶明夸得脸颊绯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轻轻拽了拽周桐的衣袖,嗔怪道:“桐哥哥,你正经点,还在说正事呢。” 周桐假装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唉,看来今日又要加班咯。” 说着,率先走到大堂主位旁,侧身请陶明和徐巧入座,自己则坐在主位上。徐巧坐在周桐身旁,陶明坐在另一侧,三人就此围绕着方案的细节,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从梯田的规划布局,周桐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在桌上比划着,讲述着不同区域的划分;到工具的筹备,陶明回忆着以往的经验,念叨着所需工具的种类和数量;从人手的调配,周桐皱眉思考着如何能做到合理分配,充分调动百姓的积极性;再到如何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像是遇到暴雨冲毁梯田该如何补救,人手不足时从何处调配等,事无巨细,逐一斟酌。 周桐时而皱眉思考,时而提出新的想法;陶明凭借着丰富的经验,不时给出中肯的建议;徐巧则从百姓的角度出发,补充了许多人性化的细节,比如在劳作场地设置休息点,准备药品等。 天色渐暗,堂内的光线愈发昏暗。 不知不觉过了饭点,小顺子匆匆走进来,点亮了烛火。跳跃的烛光映照着三人的脸庞,将他们专注的神情勾勒得更加清晰。 此时,三人已经讨论得口干舌燥,小顺子贴心地端上了热茶。 周桐先给陶明和徐巧递上 ,自己最后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感受着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些许疲惫。 待讨论暂告一段落,周桐和徐巧起身送陶明到了门外。 陶明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行了,别送了,你们俩呀,恩恩爱爱的,让人看着都羡慕。赶紧去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接着为桃城谋划。” 周桐笑着表示:“陶老不来吃点?” 陶明佯装生气:“你小子不早说,我家老婆子饭估计早就准备好了,要是等我这么久,老头子,我挺着个肚子过去,你是想让我在外面睡啊!告辞,告辞。” 两人目送着老人身影逐渐远去,周桐伸了个懒腰,笑着对徐巧说:“走吧,巧儿,吃饭去,饿死我了。” 周桐与徐巧肩并肩朝着县衙的饭堂走去,一踏入饭堂,暖烘烘的热气瞬间将他们包裹,饭菜的香气扑鼻而来,那是人间烟火的味道,驱散了两人身上的疲惫。 老王和二壮早已坐在桌前,桌上摆放着几盘朴素却冒着腾腾热气的家常菜,在这略显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馨。 周桐一屁股坐下,目光在饭堂里四处扫视了一圈,满脸疑惑地开口:“老王,那两胖子去哪了?饭也不吃?” 说话间,他顺手拿起筷子,在空中随意比划了两下。 老王咧嘴一笑,带着几分神秘兮兮的意味说道:“少爷,他们去帮您分忧了。” 周桐:“分忧??” 二壮早就憋不住了,连说话都带着一股子热乎劲儿:“大哥他们去以前光顾的地主老财家踩点了,看看有没有惊喜。 他们说了,要是哪家人都跑光了,到时候带咱们去‘进货’,连砖都给他娘的搬回来!” “噗——”周桐差点一口饭直接喷了出来。 这主意妙啊。嗯,不得不承认,自己思想还是太保守了。瞧瞧,思想觉悟高的这就不来了。 他放下筷子,板起脸来,语气严肃:“老王咱们是朝廷命官,怎么能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拿别人的东西,这叫什么?这叫偷!这叫抢!咱们桃城的百姓,可都是讲道理的,怎么能干这种事?” 老王和二壮被周桐突如其来的严肃吓了一跳,连忙点头称是:“少爷说得对,是我们糊涂了,我们不该这么干。 我们只是想帮少爷分忧,没想那么多。” 周桐见两人认错态度诚恳,脸色稍缓,伸手搂住两人的肩膀,语气一转,带着几分狡黠: “不过嘛…… 这特殊时期,也得特殊对待。 咱们不是去拿别人的东西,咱们是去‘借’。 再说了,钰门关城破,金人入侵,百姓们的住所都被洗劫一空,咱们这是去搜寻难民的物资,懂不懂?” 二壮一听,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对对对,少爷说得对!咱们是去搜寻难民的,不是去拿别人的东西!” 周桐笑着拍了拍二壮的后脑勺:“你傻啊,这话能说得这么直白吗? 咱们是去搜寻难民的物资,顺便帮那些地主老财‘保管’一下他们的家当,免得被金人抢光了。” 老王和二壮对视一眼,眼中满是兴奋。老王搓了搓手,压低声音道:“少爷,那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周桐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等那俩胖子回来,你们就去找赵德柱,借一半人手。 明天我跟陶老说一声,让他号召百来号人,到时候也跟你们一块儿去。 记住,搬东西的时候手脚麻利点,别留下什么痕迹。还有,记得弄出被金人抢过的痕迹,把尾巴处理干净,别让人日后认出这些东西是他们的。” 老王和二壮连连点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少爷放心,我们一定办得妥妥的!” 周桐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有你们俩,还真是我的福气! 不过,这事儿可得保密,别让外人知道。” 老王嘿嘿一笑,拍了拍胸脯:“少爷放心,咱们嘴巴严实着呢!” 周桐又转头看向徐巧,见她正抿着嘴偷笑,便故作正经地说道:“巧儿,你可别笑话我们这些没文化的,咱们这也是为了桃城的百姓嘛。” 徐巧忍俊不禁,轻轻摇了摇头,我没有说什么,继续扒饭。 周桐哈哈一笑,伸手捏了捏徐巧的脸颊:“巧儿,你刚刚什么都没听到,对吧?” 徐巧轻轻拍开他的手,嗔怪道:“对对对,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周桐笑着收回手,转头对老王和二壮说道:“行了,你们赶紧去准备吧,等那俩胖子回来,咱们就行动。” 老王和二壮应了一声,兴冲冲地跑出了饭堂。 周桐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两个活宝,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徐巧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桐哥哥,你这法子虽然…… 有些不太正经,但眼下确实是个办法。只是,日后若是那些地主老财回来,咱们该如何交代?” 周桐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道:“巧儿,你放心。 那些地主老财早就卷款跑路了,哪还会回来?再说了,就算他们回来,咱们也可以说是金人抢的,他们还能找金人算账不成?” 徐巧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道:“你呀,总是有这么多歪理。” 周桐笑着握住徐巧的手,语气温柔:“这不是为了桃城的大伙嘛。 “巧儿,你可千万别误会,我真不是你想的那种贪图私利的人。我这么做,完完全全是想让桃城的大伙都能过上好日子,让那些无地耕种的百姓有饭吃,有地方住。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私心。” 他说得言辞恳切,眼睛紧紧盯着徐巧。 徐巧看着周桐这副紧张又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捂住周桐的嘴,打断他的话:“好啦,好啦,我知道啦。 桐哥哥一心为了桃城,为了百姓,我还能不了解你吗?我相信你。” 她的眼眸中满是温柔,笑意盈盈地看着周桐。 徐巧说着便起身准备收拾碗筷去洗碗,周桐见状,动作迅速地抢先一步将碗筷都拢到自己怀里:“巧儿,你忙了一天,够累的了。这些琐事就交给我来做,你就好好歇着。” 说着,他便端着碗筷大步走向厨房。 厨房内,昏黄的灯光轻轻洒下,映出周桐略显笨拙却又无比认真的身影。他卷起衣袖,将碗筷放进水盆,小心翼翼地清洗着。 徐巧轻手轻脚地跟了进来。 周桐咳嗽一声,转头看了过来 “别跟我抢,两个人挤在这儿可不好洗。” “知道啦”,徐巧无奈叹气,倚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周桐。 暖烘烘的水汽在他身旁弥漫开来,为他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这一刻,日子仿佛变得格外宁静而美好。 周桐察觉到徐巧的目光,转过头,冲着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他一边手上不停歇地洗着碗,一边说道:“巧儿,等咱们把桃城的这些事都处理好了,找个时间,就我们俩,去城外的桃花林走走,那里可美了.....” 徐巧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期待。 洗完碗后,周桐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快步走到徐巧身边,牵起她的手,两人慢悠悠地走出厨房。 月色如水,温柔地洒在他们身上,为他们的身影镀上一层银边。 第73章 好像又被骂了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艰难地穿过窗户纸,悄悄爬上了周桐的眼皮。他皱了皱眉头,翻了个身,将被子往上拉了拉,试图继续沉浸在梦乡之中。 “桐哥哥,快醒醒啦。”徐巧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伸手轻轻推着周桐。 “唔……再睡会儿。”周桐含糊地嘟囔着,把脸埋进枕头里,身子往床内侧又缩了缩,那模样就像个耍赖的孩子。 “不行啦,今天还有好多事要忙呢。”徐巧加大了手上的力气,试图把周桐从温暖的被窝里拉出来。 周桐万分不情愿地睁开眼睛,看着徐巧,满脸哀怨:“啊啊啊啊,好烦,真不想起来上班。”可即便嘴上这么说着,他还是在徐巧的拉扯下,极不情愿地坐了起来。 徐巧看到他起床,也放心下来,转身走出屋准备去叫老王准备早饭。 周桐看到她离去,瞬间就躺了回去。 哎,是真的不想上班.......上辈子牛马打工人,这辈子起的更早。 徐巧端着热气腾腾的早饭回到房间,看到周桐又窝在被子里呼呼大睡,小嘴立刻嘟了起来,满脸无奈与嗔怪。 “周桐!”她拔高了声音,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扯住床帐用力一拉,“再不起赶不上卯时点卯了!” 被窝里的周桐动了动,脸露了出来,还闭着眼往床里缩,嘴里嘟囔着:“就说本官昨夜审案到三更……实在是困乏得很。” 徐巧也不跟他多啰嗦,将冰凉的铜盆“咚”地一声搁在床头小几上,溅起的水花精准地落在周桐鼻尖上。 “穿中衣还是泼冷水,选。” 徐巧双手叉腰,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周桐这下彻底清醒了,察觉到徐巧是真生气了,赶忙麻溜地爬起来:“巧儿,你是不知道,我昨天夜里满脑子都是案子和春耕的事儿,翻来覆去根本没睡踏实,这才起晚了。” 他一边诉苦,一边慢吞吞地穿鞋,";你说这当官怎么比种地还累啊..."; 徐巧被他逗笑了:";快去洗漱吧,我去看看王叔水烧好了没。"; 周桐走到厨房,看见老王正往灶膛里添柴。";少爷,今儿个水烧得可烫了。";老王笑眯眯地说。 “老王,早啊,这天还没亮透就得起来忙活,辛苦你了。” 周桐一边帮忙往灶里添柴,一边和老王唠嗑。 老王笑了:“不辛苦不辛苦,少爷为了桃城百姓日夜操劳,我做点小事算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锅里的水渐渐冒起热气。 周桐转身对徐巧说:“巧儿,今天的任务目前是把今天得把开垦梯田的事跟百姓们详细说说,还要安排下工具的分发。” 徐巧一边点头,一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困意还未完全消散。 周桐见状,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累坏了吧,昨晚为了想方案,都没睡好。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来就行。” “没事的,桐哥哥。”徐巧给了周桐一个甜甜的微笑。 徐巧刚抬手要揉眼睛,周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先洗手,手上脏,别揉眼睛。” 徐巧随口应了声:“哦。” 周桐佯装不满:“就这么敷衍?” 徐巧抿嘴一笑,乖巧地说:“知道啦,县令大人。” 说着便走到井边,在水盆里认真地洗手。 老王在一旁看着,啧啧感叹:“少爷,你们是越来越有夫妻相了。” 周桐笑着回应:“老王你也得好好休息,别太操劳了。我还想多吃点你烧的饭呢。”老王乐呵呵地点头,手上的柴火添得更起劲了。 没一会儿,水烧开了,徐巧手里被塞了块热腾腾的葛布巾。 “温水擦脸,冷水激毛孔。”周桐就着晨光,仔细检查徐巧的指甲缝,见干净了才满意,自己也去洗手。 老王赶忙招呼二壮:“跟少爷学学,干活麻溜点,爱干净点。” 二壮满不在乎地撇撇嘴,还没说什么,周桐看向老王,笑着说:“老王,要是那几个不爱干净,你以后和他们一桌。” 老王抄起锅铲作势要打:“还不快去!”二壮赶紧跑开了。 吃完早饭,徐巧拿起那件藏青色的官服,这官服面料上乘,质地挺括。毕竟是新衣服,也能先过过好日子。 中衣袖口和领口绣着简单的回纹,显得干净利落。 接着,徐巧拿起官服外袍,周桐抬起手臂,徐巧将外袍轻轻套上,整理好褶皱,又拿起一条宽大的黑色腰带,绕着周桐的腰间系紧,在身前打了个规整的结,垂下的部分自然地落在身侧。最后,徐巧拿起一顶乌纱帽,戴在周桐头上。周桐看着细细为他真整理的徐巧,目光也柔和起来。 “巧儿,以后我也要给你换上一身好看的衣裳,定是咱桃城最漂亮的。” 周桐一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一边对她说。徐巧脸颊微红,轻声道:“到时候再说吧。” 穿好后,徐巧忍不住夸赞:“嗯,你穿上这官服,真有县令的威严。” 周桐突然凑近,在徐巧耳边轻声说:“那我这威严的县令,能不能讨夫人一个赏?”说着,作势要亲徐巧。徐巧又羞又急,轻轻推开他:“快走了,别闹。” 脸上却难掩羞涩。周桐见她有些不高兴,连忙安慰:“对不起嘛。等今天有空,我带你去我小时候住的家看看。” “真的吗?”徐巧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所有的小情绪瞬间消散。 看着徐巧开心的模样,周桐也忍不住笑了,他整理好官服,挺直腰板:";当然,我还会骗你啊,走吧。"; 周桐与徐巧刚跨出县衙门槛,便瞧见陶明杵着竹杖立在石狮子旁,霜白的胡须上凝着细密水珠。 ";陶老怎的这般早?";周桐疾步上前搀扶,官服下摆扫过湿漉漉的石阶。 陶明跺了跺发麻的脚,笑出满脸褶子:";人老了觉轻,听着更夫敲四更梆子就躺不住了。";浑浊的眼却直往周桐身后徐巧抱着的名册上瞟。 周桐拽着陶明袖口往老槐树下挪,压低声音:";劳您今日召集二百青壮,待我的人探路归来......可能要让他们一同出去一趟。” ";又要作甚妖?";陶明竹杖重重顿地,惊飞枝头早起的麻雀,";上回搬空汪家地窖便罢了,这回——"; 周桐嘿嘿一笑,压低声音说:“您也知道,周围都在逃亡,那些大户人家没人看管。我想着带人去远点的地方搜索难民,顺便帮他们保管一下家财。” 陶明一听,立刻吹胡子瞪眼:“你小子…… 这不是打秋风嘛!” (打秋风” 是一个俗语,指的是假借各种名义向别人索取财物,或依靠与权势者的关系去获取不正当利益 。 源于嘛,是古代一些文人墨客在秋天时,以拜访亲友为由,到富贵人家去蹭吃蹭喝、索要财物什么的) ";瞧您说的,这不帮乡亲们保管无主财物嘛!那里能叫打秋风啊。"; 周桐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指尖蘸着晨露在石桌上画圈,";您想啊,某位财主家的拔步床就能换百斤粟米,还有紫檀桌椅,要是砖石好一点,我觉得借个十几车还是......"; 陶明吹胡子瞪眼:";你小子是要抄家啊!就算是抄家,也不至于连人家的地砖都给撬走啊。"; ";哪能呢!";周桐指尖点点桌上的露水,";金兵劫掠过的庄子,门窗都碎成渣了——咱这是抢救百姓的基业!"; 徐巧捧着热姜茶过来时,正撞见陶明揪着周桐耳朵训话。 ";陶老放心,"; 她忍着笑递茶,";桐哥哥虽行事跳脱,但是这个法子还是可行的。"; 陶明松手笑呵呵的接过茶盏,目光却落在徐巧腕间一处红痕。他昨日听衙门人说过,昨日与汪小六交换钥匙时,是这位把手里的银镯给了那孩子。 老人浑浊的眼底泛起涟漪,却只是重重拍了拍周桐的肩膀:";罢了,我这把老骨头给你当监工,要是真能帮到百姓,搬点东西也无妨。”"; 陶明理了理衣服,笑着说道:“好吧好吧,那我去跟大伙儿说说。” 周桐疑惑地挠了挠头:“那么多人,您是要一个一个说吗?” 陶明白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当然是和里正说啊,你这小子,怎么当上县令了还这么愣头愣脑的。” 周桐:“..................。”好像又被骂了。 他尴尬地笑了笑,追问道:“那咱们桃城有多少个里正?” 陶明捋了捋胡须,思索片刻:“十几个吧,每个村都有一个。” 周桐点点头:“陶老,我觉得可以再细分一下。比如每个街道、每个巷子都设一个负责人,这样分工更明确,任务也能轻松完成,进度也会快一些。” 陶明听了,眉头微皱,似乎有些犹豫:“这法子倒是不错,但每个街道都设一个负责人,会不会太麻烦了?而且这些人选怎么定?” 周桐笑了笑,继续说道:“里正和这些管理人每两年换一次,由乡亲们推选。这样既能保证公平,也能让大家都有机会参与。” 徐巧在一旁听着,轻轻拉了拉周桐的袖子,低声说道:“桐哥哥,这法子虽好,但有个问题——乡亲们大多不识字,推选的时候可能会有些麻烦。” 周桐一愣,随即拍了拍脑袋:“嘶~~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巧儿,你说得对,这确实是个问题。” 陶明也点头附和:“乡亲们不识字,推选的时候难免会有些混乱。” 徐巧柔声说道:“不如这样,咱们可以先让里正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帮忙主持推选,再让识字的人帮忙记录。推选的时候,大家口头提名,最后由里正和老人汇总,选出最合适的人选。” 周桐赞同:“这法子妙啊!这样一来,既能保证公平,又能避免混乱。” 陶明也露出了赞许的神色:“这法子确实可行。” 周桐拍了拍手,笑着说道:“那就这么定了!陶老,您今日就先去召集里正和几位老人,咱们一起把这事敲定下来。” 陶明点点头,捋了捋胡须:“好,老头子我这就去办。不过,周桐啊,今日你也得跟我一起去,正好让大伙儿见见你这新上任的县令。” 周桐爽快地答应:“没问题!等点过卯之后,我就和巧儿一起过去。” 陶明满意地点点头:“那行,到时候让吴毅带你们来老头子我的住处就行。吴毅就是当日在城门迎接你们的那个衙役之一,你记得吧?” 周桐笑着点头:“记得记得,吴毅那小子机灵得很。” 陶明挥了挥手,转身准备离开:“那老头子我先去召集人了,你们忙完就赶紧过来。” 周桐和徐巧齐声应道:“好的,陶老您慢走。” 看着陶明远去的背影,周桐长舒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徐巧:“巧儿,多亏有你提醒,不然这推选的事儿还真可能出乱子。” 徐巧抿嘴一笑:“那我晚上要你帮我揉揉。” 周桐一听还有这好事,赶紧握住她的手:“好嘞,我们先去点卯,等会儿还得去见陶老和大伙儿呢。” 徐巧点点头,两人并肩走向衙门正厅。 第74章 等秋收时,我带你纵马踏遍这百里金浪 点完卯后,周桐安排好了衙门里的事务,正准备带着徐巧去陶明住处。 结果一转身,发现身后已经跟了一大帮人。 赵德柱像个跟屁虫似的黏在周桐身边,嘴里不停地念叨:“小说书,你说的是真的吗?到时候真能去搬那些地主老财家的东西?我等不了那么久了呀!要不我现在就去找那俩小胖子吧!” 他说的正是出去踩点的大虎和三滚,脸上写满了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些雕花家具和金银财宝。 万科也凑了过来,一脸期待:“少爷,您说的这事儿我熟啊!后勤事务太无聊了,让我也去吧!” 他搓着手,眼睛里闪着光,显然是对“老本行”充满了怀念。 周桐无语地看着这两人,尤其是那万科,要是把这货跟那三汤圆凑一块儿,那简直就是四大恶贼齐聚,到时候就不是抄家了,直接变成拆迁大队了! 他坚决摇头:“不行!万科,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衙门里,后勤事务不能没人管!” 万科一听,立刻蔫了,转头看向徐巧,可怜巴巴地说道:“夫人,您看啊,老爷他……” 周桐直接打断他,瞪向赵德柱:“赵德柱,现在让这小子闭嘴!要是不闭嘴,你也不准去!” 赵德柱一听,立马急了,一把拽住万科:“你小子别废话了,再废话咱俩都去不成!” 万科还想挣扎,结果赵德柱直接上手捂他的嘴,两人你追我跑,闹得周围鸡飞狗跳。 周桐无奈地摇了摇头,拉着徐巧往外走:“别管他们了,咱们先去陶老那儿。” 徐巧掩嘴轻笑:“桐哥哥,你这帮兄弟还真是热闹。” 周桐叹气:“热闹是热闹,就是太能闹腾了。” 一行人跟着吴毅,浩浩荡荡地往城北陶明的住处走去。 陶明的住处位于城北一处僻静的小院,院外种着几棵老槐树,枝叶繁茂,遮出一片阴凉。 院子里种了些花草,墙角还搭了个黄瓜架,藤蔓缠绕,显得格外雅致。 还没进门,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 陶明正从屋里走出来,身后跟着几个里正和老人。 他一抬头,看到周桐身后跟着这么一大帮人,顿时愣住了:“你们怎么都来了?老头子我茶水可没准备那么多啊!” 周桐笑着摆手:“没事没事,别给他们喝,让他们在门口候着就行。” 赵德柱和万科一听,顿时蔫了,乖乖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周桐和徐巧跟着陶明进了小院。 院子里,几位里正和老人见到周桐,纷纷起身打招呼。 “周县令,早啊!” “周大人,您可算来了!” “这位就是徐姑娘吧?真是郎才女貌啊!” 周桐一一回应,寒暄了几句后,大家便围坐在黄瓜架下的石桌旁,开始说正事。 周桐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今日请大家来,主要是想和大家商量一下细分化管理的事。 咱们桃城虽然不大,但事务繁杂,光靠衙门这几个人手,实在是忙不过来。 所以我想,咱们可以把每个街道、每个巷子都设一个负责人,由乡亲们推选,每两年换一次。这样一来,既能减轻衙门的负担,也能让乡亲们更有参与感。” 话音刚落,几位里正和老人便开始议论纷纷。 “这法子倒是不错,但乡亲们不识字,推选的时候会不会乱套啊?” “是啊,而且每个街道都设负责人,会不会太麻烦了?” “我觉得可行,但得有个章程,不能乱来。” 周桐耐心地听着大家的意见,等他们说完后,才开口说道:“大家说得都有道理。 推选的时候,可以由里正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主持,再让识字的人帮忙记录,也不用识那么多字,用简单笔画代替即可。 至于负责人的职责,咱们可以慢慢细化,先从简单的开始,比如传达衙门的通知、组织乡亲们干活之类的。” 陶明捋了捋胡须,点头说道:“周桐这法子确实可行。咱们桃城虽然不大,但事务确实繁杂,细分化管理是个好办法。老头子我觉得,可以先在几个街道设一下,看看效果如何。” 众人听了陶明的话,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周桐见状,笑着说道:“那就这么定了!接下来,咱们再说说梯田开垦的事。我已经安排人去后山勘察过了,那片坡地虽然碎石多,但土质还算不错。 咱们可以把乡亲们分成几组,每组负责一片区域,工具和粮食由衙门统一调配。” 一位里正兴奋地说道:“周县令,这梯田要是开垦出来,咱们桃城的粮食问题可就解决了!” 另一位老人也点头附和:“是啊,这可是造福子孙后代的大事!” 众人正说着,万科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满头大汗地喊道:“老爷,不好了!有人刚刚来报官,说城西破庙又来了一伙流民!” 众人脸色微变,陶明皱眉问道:“多少人?” “约莫三百,拖家带口的。”万科抹了把汗,“看样子是从钰门关逃过来的。” 一位里正担忧地说道:“正值春耕,这么多流民……咱们自己的粮食都不够,怎么安置他们啊?” 周桐站起身,果断地说道:“走,去看看!” 他刚转身要走,却被陶明一把拉住:“慢着!” 陶明从袖中掏出一本泛黄的户籍册,递给周桐,“这是昨夜统计的无地农户,共一百七十三户。你打算如何安置?城里的百姓都还没照顾好,现在又要收下这么多流民,你可要考虑清楚。” 旁边的里正们也纷纷点头,表示担忧。徐巧轻轻拉了拉周桐的衣袖。 周桐接过户籍册,目光扫过密密麻麻的名字,忽然抬头说道:“陶老,您说咱们把流民和无地农户混编如何?” “混编?”陶明一愣,显然没明白周桐的意思。 “对!”周桐点头,“无地农户熟悉本地情况,流民急需生计。 让他们组成互助组,开垦梯田时互相帮扶。这样一来,既能解决流民的生计问题,也能加快梯田的开垦进度。” 他顿了顿,语气诚恳地说道:“我这人心善,没什么太大的理想,但就是想救几个人,尽自己的能力而已。” 陶明沉吟片刻,眉头微皱:“法子倒是可行,只是……怕流民不服管啊。” 周桐接口道:“让赵德柱带巡防队维持秩序,再派老兄弟们担任什长,负责传达政令。 这样一来,既能保证秩序,也能让流民尽快融入咱们桃城。” 陶明终于点头:“好!我们商量一下,你先去会会那些流民。” 周桐与徐巧等人赶到城西破庙时,晨雾尚未散尽。 三百余流民蜷缩在断壁残垣间,衣裳褴褛,面黄肌瘦。看到周桐他们到来,流民们既激动又害怕,纷纷缩在一起,眼中满是警惕。 赵德柱和万科严阵以待,手握刀柄,警惕地环顾四周。一个胡须花白的老者拄着木棍,颤巍巍地站起:“大人,我们不是乞丐……” 周桐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扶起他:“老伯,我是这里的县令周桐。” 他环顾四周,提高音量,“桃城欢迎各位,但需遵守三条规矩:一、男女老少按户登记;二、青壮编入垦荒队,每日领米半升;三、不得滋事扰民。” 气氛稍稍缓和,人群中响起窃窃私语。 一个面色黝黑的汉子突然站起,撸起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俺们不要施舍!给俺们地种,给我们农具,我们自己养活自己!” 周桐赞许地点头:“这位大哥说得好!”他指向远处的山坡,“那里有五百亩荒地,谁开垦归谁!” 人群瞬间沸腾,流民们眼中燃起了希望。 周桐与流民代表约定次日辰时在县衙集合,并承诺过会儿会派人送来一些粮食。 他语气诚恳地说道:“我们这里也困难,劳烦老伯先安抚好大伙儿。” 返回县衙的路上,徐巧从马车探出头来:“一下子安置三百人,粮食够吗?” 周桐勒住缰绳,望着天际翻涌的朝霞:“巧儿,你知道去年鼠疫时,我们是怎么挺过来的吗?” 徐巧轻声说道:“你跟我说过的,以工代赈,组织百姓修水渠。” “对!”周桐点头,“这次我们也能挺过去。” 回到县衙,陶明已召集了十七名里正。周桐将流民与无地农户混编的计划告知众人,里正们议论纷纷。有人赞同,有人担忧,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陶明力排众议,沉声说道:“周县令这法子虽大胆,但确实可行。咱们桃城虽小,但人心齐,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定能渡过难关。” 里正们听了陶明的话,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只是这农具……”一名里正皱眉道,“春耕时节,各家农具都紧缺。” 周桐胸有成竹地笑道:“放心!那些地主们跑路,肯定不会带走农具。咱们去‘借’一些来用,问题不大。” 陶明忽然轻咳一声,语气严肃:“小周,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陶老请说。” “你这法子虽好,但需谨防有人浑水摸鱼。”陶明沉声道,“我建议每个互助组设两名监工,一名由县衙指派,一名由组员推举。” 周桐眼睛一亮:“此计大妙!就依陶老所言。” 计议已定,陶明带着人先去开垦梯田去了,时间不等人,播种已经迟了些日子,接下来还要再接收流民,不得不加快脚步。 周桐与徐巧来到后堂。徐巧进屋,过了会儿,取出一幅手绘的梯田图纸,周桐皱眉道:“巧儿,这图纸虽好,但百姓不识字,怕是看不懂。” “我已想好办法。”徐巧微微一笑,“用不同颜色的布条标记区域,红色代表水源区,蓝色代表垦荒区,黄色代表居住区。这样一来,大家一看就明白了。” 周桐感慨地看着徐巧,忍不住亲了她一口:“巧儿,你怎么懂得这么多?” 徐巧脸颊微红,低下头小声说道:“我父亲经常要赈灾,所以在长阳的时候,我经常接触这类东西,也会想着为父亲分忧,所以就学了这么多。” 她的情绪忽然有些低落,眼睛微微发红。周桐心疼地将她抱到怀里,轻声安慰:“过去了,已经过去了。岳父若是看到你做出这一番事业,一定会很欣慰的。” 徐巧紧紧抱着周桐,力度渐渐加重,声音有些哽咽:“桐哥哥.....我.....我现在好幸福,好幸福……可是,爹娘、大哥……他们看不到了.......” 周桐心疼地抱着徐巧,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慰道:“别难过,他们在天上看着呢,一定会为你骄傲的。你现在做的这些事,就是在为他们争光。”徐巧在他怀里微微点头,泪水打湿了周桐的衣衫。 他放下手中的事情,高声喊道:“老王,水烧快些!我带巧儿去洗漱。” 老王应了一声,赶紧去准备热水。 周桐牵着徐巧的手,陪着她慢慢走向后院。 两人到了妆台前,小铜镜里映出她泛红的眼尾。他拧了把热帕子,动作轻得像拂去花瓣上的晨露:";巧儿这双眼睛生得最好看,哭肿了可就不好看了。"; 徐巧抓住他衣袖,声音还带着鼻音:";桐哥哥别忙了......";话未说完,温热的帕子已贴上眼角。她下意识闭眼,睫毛在周桐掌心扫过细碎的痒。 ";当年在钰门关,我背着你回来的时候怎么说的?";周桐蹲下身,指尖抚过她发间,";我说过要护你一辈子周全,可没说周全里不许掉眼泪。"; 徐巧破涕为笑,伸手要夺帕子:";谁要你哄小孩似的......"; ";别动。";周桐突然按住她肩膀,从妆奁里摸出个青瓷小罐,";之前在玉泉镇买的茉莉膏,说是抹在太阳穴能安神。";清凉的膏体在指尖化开,混着窗外飘来的炊烟。 老王在门外重重咳嗽:";少爷,马备好了!"; 徐巧慌忙要起身,被周桐按住:";急什么,让陶老他们多晒会儿太阳。";他故意慢条斯理给她绾发,青丝绕在指间总打滑,";当年给战马编辫子都没这么难......"; ";桐哥哥!";徐巧羞得耳尖通红,";我自己来!"; 两人推搡间,木梳";啪嗒";掉在地上。门外偷听的赵德柱";嗷";一嗓子:";小说书,日头都晒屁股了!";接着是万科的闷笑和杂乱的脚步声。 晨光漫过县衙马厩的草料堆时,周桐正对着那匹枣红马犯愁。马儿温顺地甩着尾巴,可鞍鞯上的皮革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刺得他手心发潮。 ";真要共乘一骑?";徐巧攥着裙裾挪到马侧,发间木簪随动作轻晃,在泥地上投出细碎的影。 周桐屈指叩了叩马鞍,金属扣环发出清响:";陶老他们早半个时辰就出发了,咱们得快些。";他转身时瞥见徐巧绣鞋尖沾的泥点,忽然蹲下身,";踩着我的膝上去。"; 徐巧慌忙后退:";这怎么行!"; ";钰门关那么多人看着都背过你,这会儿倒害臊了?";周桐笑着拍自己大腿,官服下摆沾了草屑,";快些,马儿该等急了。"; 徐巧咬着唇,纤白手指搭上他肩头。隔着春衫,周桐能感觉到她指尖微颤。他故意逗她:";夫人再磨蹭,为夫可要收脚力钱了。"; 话未说完,膝头蓦地一沉。徐巧绣着兰草的裙裾扫过他鼻尖,带着晨露的凉。枣红马不安地踏了踏蹄,周桐立刻扣住辔头。 ";抓紧鞍桥。";他翻身上马的瞬间,徐巧惊呼着后仰,发簪勾住他腰间玉带。青丝泻落的刹那,周桐嗅到茉莉膏混着墨香的气息,像打翻了一砚春水。 马儿小跑起来时,徐巧整个人绷得像张拉满的弓。周桐虚拢着缰绳,任她的背脊若有若无地蹭过自己胸膛:";放松些,这马儿跟老王一样慢性子。"; ";你......你别说话!";徐巧耳尖红得要滴血,手指死死抠着鞍桥。路过田埂时惊起几只云雀,她吓得往后一缩,后脑勺结结实实撞上周桐下巴。 ";嘶——";周桐吃痛闷哼,趁机将人圈进怀里,";夫人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徐巧又羞又急,转头要辩,唇瓣却擦过他喉结。枣红马恰在此时踏过沟坎,颠簸间,周桐收紧的手臂成了唯一的支点。等马儿跑上平路,徐巧早已软在他臂弯里,连嗔怒都染着颤音:";你....就会.....欺负人......"; 周桐握缰的手绷着青筋,感觉背后贴着的温热身子比马鞍还烫人:";那你可要抓紧了,这段路硌脚。"; 徐巧靠在怀里,忽然轻笑:";比那年你背我稳当多了。"; ";那是自然。";周桐扬鞭指向远处的梯田,";等秋收时,我带你纵马踏遍这百里金浪。";疾风卷起徐巧的披帛,轻纱掠过他喉结,痒得人心里发颤。 晨风卷起两人的对话,散入漫山遍野的新绿。 第75章 回家 周桐勒住缰绳时,夕阳正给梯田镀上金边。 徐巧的裙裾扫过马鞍,被他稳稳托住腰肢落地。远处传来陶明中气十足的吆喝:\"夯土要掺秸秆!说了三遍了!\" \"周县令!\"正在垒石堰的老汉直起腰,古铜色脸庞笑出沟壑,\"您看这田垄可还成?\"他脚边竹篓里蜷着个熟睡的孩童,脸上还沾着泥星子。 周桐蹲身捏了把褐土,指尖搓开碎秸秆:\"老伯这手艺,该去工部领俸禄。\" 转头对徐巧笑道,\"这比咱们在玉泉山挖的陷阱讲究多了。\" 徐巧正要接话,忽然被个扎羊角辫的女童拽住衣袖:\"仙女姐姐,我娘说这个给你!\" 油纸包着的槐花饼还带着体温。女童娘亲在十步外赧然摆手,围裙上沾着新泥。 陶明杵着竹杖过来时,正看见周桐对着摊开的舆图比划:\"居住区得离水源百步,茅厕要建在下风口。\"朱砂笔在山坳处画了个圈,\"劳烦陶老带人砍些毛竹,搭临时窝棚最是便宜。\" \"你小子当老夫是工头?\"陶明笑骂着敲他后背。 徐巧从怀中掏出三色布条,递给陶明:“陶老,红色标记水源,蓝色是垦荒区,黄色是居住区。这样大家一看就明白了。” 陶明接过布条,眯着眼看了看,笑着点头:“好好好,巧儿姑娘心思细腻,这法子妙得很!” 他转头对周桐说道,“难民他们的住所倒是不急,等明日过来再说。 咱们先把材料备好,到时候让他们自己动手搭建,咱们的木工也不多,省得忙不过来。” 周桐点头赞同:“陶老说得对。 等今日送粮食过去的时候,我派人去统计一下难民里的匠人和其他有手艺的。 要是有木工、泥瓦匠什么的,那就再好不过了。” “万科!”周桐突然提高声音喊道。 “到!”万科从人群中钻出来,手里还抱着账本,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你带二十人去给难民送粮食。刚刚说的话你听到了没?顺便看看有没有匠人。”周桐吩咐道。 万科一听,苦着脸说:“老爷,后勤事务太无聊了,让我去干点别的吧......” 他翻了翻账本看了看,哀嚎道,“老爷!整整五十车粮啊!照这个吃法,撑不过半月!” 周桐挑眉:“你是管后勤的,这事儿你不管谁管?” 万科无奈地叹了口气:“是,老爷......” 周桐见他这副模样,放缓语气说道:“干好点,到时候去‘借’东西的时候,我让你也去。” 万科眼睛一亮,立刻来了精神:“真的?” 周桐点头:“一言为定。” 万科这才心满意足地带着人离开。 周桐转头看向赵德柱:“德柱,你选点人,到时候在这巡防队加强巡逻,确保难民出意外。” 赵德柱拍着胸脯,粗声粗气地说道:“放心吧,有俺在,没人敢捣乱!” 周桐又对陶明说道:“陶老,卫生问题可不能忽视,当年鼠疫的教训可别忘了。” 陶明捋了捋胡须,点头说道:“放心,我已让人在安置点挖了排水沟,还准备了草药。到时候再安排人每日洒扫,绝不会出问题。” 夕阳的余晖洒在梯田上,周桐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万科准备带着人离去。 他忽然想起什么,快步追上万科,拉住他的袖子:“对了,万科,你顺便把难民里有辈分的话事人都带过来,咱们先好好聊聊。” 万科点头:“老爷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他走了两步,又回头提醒道,“老爷,您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儿!到时候让我和那三胖子一起去!” 周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说话算话,不会忘的。” 万科这才心满意足地带着人离开。 周桐转身回到徐巧身边,看着天色,轻声说道:“巧儿,咱们去看一下地形吧。” 徐巧点头,柔声应道:“好。” 周桐和陶明打了个招呼:“陶老,我们先去看看地形,您在这儿盯着点。” 陶明笑着挥了挥手:“去吧去吧,注意安全。” 周桐点头,转身走向枣红马。他蹲下身,拍了拍自己的膝盖:“ 这次准备给多少小费呀?” 徐巧脸颊微红,轻轻踩上他的膝盖,被他稳稳托住腰肢,翻身上马。 周桐随后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轻轻一抖缰绳,枣红马便小跑起来。 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映出一片暖意。 周围的百姓看着这一幕,纷纷感慨起来。 几位夫人凑在一起,低声议论:“瞧瞧人家周县令,多体贴!再看看咱们家那口子,整天就知道喝酒打牌。” 汉子们听了,嘀嘀咕咕地反驳:“人家周县令那是读书人,咱们这些粗人哪能比?” 陶明站在一旁,捋着胡须笑道:“等日子变好了,大伙儿一起帮着小两口操劳操劳婚事,热热闹闹地办一场!” 众人听了,都笑了起来。梯田上忙碌的身影继续行动,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秸秆的清香。 周桐带着徐巧骑马出城南,和门口的守卫打了招呼。守卫们见是周县令,纷纷恭敬行礼,其中一位老守卫笑着说道:“小说书,路上小心些,还带着徐姑娘呢。” 周桐点头应道:“放心,等回来了请大伙儿喝酒。” 徐巧坐在马背上,疑惑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周桐笑了笑,眼中带着几分温柔:“回家。” 徐巧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期待,轻声问道:“你父母回来了吗?” 周桐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还没呢。我刚去桃城当兵的时候,我那便宜爹娘就出去游山玩水了,到现在也没个音讯。” 徐巧抿嘴一笑,打趣道:“你这么说,倒像是他们不关心你似的。” 周桐耸了耸肩,笑道:“他们啊,向来如此。不过这次回去,我倒要看看,我那便宜老爹见到我穿着官服,还带了个儿媳妇回来,会是什么表情。” 枣红马踏过土路时,徐巧忽然攥紧他的衣袖:\"桐哥哥,你说...... 他们会喜欢我吗?\" 周桐低头轻笑,温热的鼻息拂过她耳畔:\"我娘当年为了抢回被山贼劫走的羊,能追出二十里地 —— 你说她会不喜欢你这能把我治得服服帖帖的小娘子?\" 两人一路说笑,周围的景色渐渐变得熟悉起来。周桐的心情也随着马蹄声起伏,既有激动,也有几分忐忑。 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 不多时,两人来到一处青砖小屋前。 “到了。” 周桐勒住缰绳,翻身下马,随后伸手扶徐巧下来。徐巧仰头望着门楣上褪色的\"周\"字,有些紧张,手里拉了拉自己的衣袖。 周桐走到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片刻后,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门被打开,一个中年妇人探出头来。 \"陈嬷嬷?\"周桐怔在原地,官服袖口被徐巧悄悄攥紧。 老妇人手中的擀面杖\"当啷\"落地,面粉扑簌簌沾上衣襟,她看到周桐的穿着,先是一愣,随后定睛一看,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哎呀,是少爷回来了!快快快,进来坐!” 周桐也有些意外,笑着问道:“陈嬷嬷?你没跟我爹他们一起走?” 陈嬷嬷激动地拍了拍手,笑道:“老爷夫人出门前让我留下来看家,没想到少爷您突然回来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将两人迎进屋内。 进了屋,陈嬷嬷这才注意到周桐身后的徐巧,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欣慰的笑容:“这位姑娘是……” 周桐笑着介绍道:“这是徐巧,未来的少奶奶。” 陈嬷嬷一听,顿时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好好好,少爷当兵回来,果然不一样了!这位姑娘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真是郎才女貌!” 徐巧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头,脸颊泛起红晕。 陈嬷嬷又仔细打量了周桐的官服,眼中满是自豪:“少爷,您这是当官了?” 周桐点头笑道:“是啊,我现在是咱们城的县令了。” 陈嬷嬷听了,更是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老爷要是知道了,肯定高兴得不得了!” 周桐笑了笑,随即问道:“对了,我爹他们还没回来吗?” 陈嬷嬷摇头道:“还没呢。老爷夫人上次来信说还要再玩一阵子,估计还得过些日子才回来。” 她转身翻出个雕花匣子,\"去年老爷寄来的蜜饯,我特意留了......\" 周桐按住她手:\"嬷嬷,我是来看看就走。\" 他指了指官服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火还没烧完呢。等过些日子有空了,我再带巧儿回来好好陪您聊聊。” 陈嬷嬷连忙起身,将两人送到门口,叮嘱道:“少爷,衙门里要是缺什么,尽管让人来家里拿。我做主,绝不会让您为难。” 周桐笑着点头:“好,要是有需要,我一定不会客气。” 陈嬷嬷又看向徐巧,慈爱地说道:“姑娘,有空常来家里坐坐,咱们家虽然不大,但胜在清净。” 徐巧微笑着点头:“谢谢嬷嬷,我会的。” 两人上了马,陈嬷嬷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去,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她才转身回屋。 进了屋,陈嬷嬷径直走向一间小屋,坐在书桌前,研墨提笔,字迹工整而瑰丽。她将写好的信仔细封好,随后唤了一声:“小桃。” 一道身影应声而入,恭敬地站在她面前。陈嬷嬷将信递过去,低声吩咐道:“把这封信送到老爷手上,告诉他,少爷回来了,还带回了那位少夫人。” 小桃接过信,点头应道:“是,嬷嬷。” 陈嬷嬷看着小桃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笑容,轻声自语道:“户部徐家的小姐,当真不错。” 第76章 晚安,小傻货 枣红马刚在县衙门口停下,徐巧便扶着马鞍要下马,谁知腿一软,差点跌倒。 她气呼呼地瞪了周桐一眼:“你是不是故意骑那么快的?让你慢点,你倒好,骑得更快了!” 周桐赶紧伸手搀扶,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我这不是想早点回来嘛。” 徐巧小拳拳直捶他胸口,力道轻得像挠痒痒:“你就是故意的!” 周桐也不躲,任由她捶打,脸上还带着享受的表情:“好好好,是我错了,下次一定慢点。” 徐巧捶累了,气呼呼地走出马厩,周桐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哄:“巧儿慢点,慢点,别摔着了。 过会儿准备吃饭吧,我让老王给你炖了鸡汤。” 两人刚走到县衙门口,便看见有人聚集在那里。他们衣衫褴褛,有些紧张的四处看着。 万科百无聊赖地坐在台阶上,手里把玩着是石子。一看到周桐和徐巧过来,立刻跳起来迎了上去:“老爷,人带到了!” 那几个人看到周桐,赶紧行礼,态度十分恭敬。毕竟周桐给他们送了粮食,还安排了住处,他们心中满是感激。 徐巧见状,转身进了县衙。这架势,估计还在生他的气,看样子今天不好好哄哄晚上是没好果子吃了。 周桐无奈地笑了笑,先处理眼前的事情要紧。他抬手示意流民们起来,目光落在其中一位老伯和那个黑脸汉子身上他笑着打招呼:“两位,又见面了,送过去的粮食够大伙儿今日吃了吗?” 老伯连连点头,感激地说道:“够吃,够吃!多谢周县令的大恩大德!” 黑脸汉子也抱拳说道:“周县令,您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周桐笑着摆摆手:“不必客气。今日把几位叫过来,是想商量一下明日大伙儿的住处问题。” 他将自己的安排细细说了一遍,包括开垦梯田给钱给地、秋收后收一成租子,以及提供打工机会等。 说完后,他问道:“几位觉得如何?有没有什么问题?” 老伯和黑脸汉子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感激和惶恐。 老伯颤声说道:“没有没有,周县令,您对我们如此厚待,我们实在是受宠若惊!这一路逃亡,被人撵来撵去,没想到还能遇到您这样的好人,给我们田种,给我们活路,老朽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大恩大德。” 周桐语气温和:“我只是尽好自己的本职,既然没有异议,那就劳烦几位回去和大伙儿好好说一说,争取明日安顿好大伙儿就开工,尽快把田开垦种上。” 几人连连点头,正要告辞,徐巧从县衙里走了出来。她手里端着几个油纸包,里面装着热腾腾的吃食。 她将食物分给几位流民代表,柔声说道:“几位路上辛苦了,这些带回去给孩子们吃吧。” 几人接过食物,眼中满是感动,连连道谢:“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徐巧微微一笑:“不必客气,大家都不容易。” 看着几人远去,周桐凑到徐巧身边,低声问道:“不生气啦?” 徐巧把头转过去,故意不看他:“你看不出来?” 周桐笑着逗她,用手指轻轻的挠她痒痒:“我看不出来,要不你告诉我?” 徐巧被他逗得忍不住笑了出来,轻轻推了他一下:“不要,你自己猜去。” 万科在一旁看得直咂嘴,周桐瞥了他一眼:“看什么看?赶紧去吃饭去,我这可没有多余的饭菜。” 万科嘿嘿笑着,一边往后退一边说道:“得得得,老爷,夫人,明天见,明天见!”说完,一溜烟跑了。 周桐拉着徐巧进了衙门。饭桌上,他殷勤地给徐巧夹菜,碗里堆得满满的。 徐巧瞪了他一眼:“你这是喂猪呢?” 周桐笑嘻嘻地说道:“你多吃点,今天辛苦了。” 老王和二壮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窃窃私语。 老王低声说道:“少爷对夫人可真是上心啊。” 二壮点头附和:“可不是嘛,咱们少爷可是个疼媳妇的。” 徐巧听到他们的议论,脸颊微红,低头扒饭。周桐则得意地笑了笑,继续给徐巧夹菜。 晚上,周桐洗漱完,烛火已被夜风拂得明明灭灭。澡桶里的热水早凉透了,他胡乱擦了把脸,发梢还滴着水,腰间只松松系着皂色中衣,下摆随意卷至膝盖。 “这破桶连腿都伸不直。” 他踢了踢木桶边缘,水珠溅在青砖上,一边用布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嘟囔着:“这小破桶洗得真不舒服,连个转身的地方都没有,还是玉泉山的温泉好啊,泡着多舒坦……”他掀开门帘,话音戛然而止,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屋内,徐巧正坐在窗边的椅子上,一只脚盘在椅子上,另一只脚随意地垂下来,轻轻晃荡着。 她的长发如瀑布般散落在腰间,发梢还带着些许水汽,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少女单手托腮,目光静静地望着窗外的夜空,月光洒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仿佛一幅静谧的画卷。 周桐站在门口呆呆的看着。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徐巧——慵懒、随意,却又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身上,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银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像是茉莉,又像是她身上特有的气息。 他轻轻放下手中的布巾,蹑手蹑脚地走到她身后,生怕惊扰了这如梦似幻的场景。 然而,徐巧似乎早已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头也不回地轻声说道:“你洗完了?” 周桐一愣,随即笑着走到她身旁,俯身凑近她的耳边,低声道:“巧儿,你怎么知道是我?” 徐巧转过头来,眼中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除了你,还有谁会这么偷偷摸摸地靠近我?” 周桐被她的话逗笑了,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你这丫头,倒是越来越机灵了。” 他说着,轻轻将她揽入怀中,低头嗅了嗅她发间的清香。那是一种独特的味道,不是香料,而是她身上自然散发的淡淡体香,像是雨后初晴的草地,清新而温暖。 徐巧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害羞,轻轻推了推他的胸口:“你干嘛呀?” 周桐却不肯松手,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低声笑道:“巧儿,你身上好香。” 徐巧脸颊微红,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你少贫嘴。” 周桐笑着松开她,徐巧却突然起身,朝床上一扑,整个人陷进了柔软的床褥中。 她侧过身,嘟囔道:“都怪你今天骑马那么快,我的腿到现在还酸着呢。” 周桐见状,连忙走到床边坐下,伸手轻轻握住她的脚踝,语气温柔:“是我不好,我来帮你揉揉。” 徐巧的腿修长而匀称,肌肤细腻光滑,但膝盖和小腿上有几处淡淡的疤痕。 周桐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疤痕,动作轻柔得像是怕弄疼她。他一边揉捏,一边低声说道:“敷了药还是有些伤疤没有消掉。” 徐巧懒懒地靠在床头,任由他摆弄自己的腿,轻声答道:“好了大半已经够不错了。” 周桐笑了笑,手指顺着她的小腿缓缓上移,力道恰到好处:“我听说用玉石墨粉后敷在伤疤上会好得快。到时我帮你寻个几块.....” 徐巧被他揉得舒服,忍不住轻哼了一声,随即又觉得有些羞赧,干脆转过身来,将双腿搭在周桐的膝盖上,整个人半倚在床头,目光温柔地看着他。 周桐低头专注地帮她揉着腿,手指在她的小腿肚上轻轻打圈,偶尔抬头看她一眼,眼中满是宠溺。 徐巧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轻声说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温柔?” 周桐笑了笑,手上的动作不停:“对你,我什么时候不温柔了?” 徐巧抿了抿唇,忽然挪动身体,整个人扑进了周桐的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低声说道:“那今天就饶过你了。” 周桐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双手自然而然地搂住了她的腰。 两人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周桐的手掌在她的腰间轻轻摩挲,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到她的肌肤上,引得她一阵轻颤。 徐巧的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呼吸也变得紊乱起来。 周桐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随后顺着她的额头一路向下,最终停在了她的唇边。 两人的唇瓣轻轻相触,像是试探,又像是邀请。徐巧微微仰起头,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周桐的呼吸一滞,随即热烈地回应着她,手掌从她的腰间缓缓上移,抚过她的背脊,最终停在了她的后颈处,轻轻扣住。 两人的气息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暧昧而炽热的气息。周桐的吻渐渐变得激烈,徐巧被他吻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双手无力地抵在他的胸口,想要推开他,却又舍不得。 过了许久,周桐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她,低头看着怀中脸颊绯红、呼吸急促的徐巧,低声笑道:“夫人这是在勾引我吗?” 徐巧喘着气,抬头瞪了他一眼,眼中却满是柔情:“你少胡说。” 周桐轻笑一声,低头又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随后翻身躺在她身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清凉的空气让他的大脑稍稍清醒了一些,他侧过头,看着徐巧依旧红扑扑的脸颊,伸手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语气温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徐巧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脸颊更红了,连忙把脸埋进被子里,声音闷闷的:“你……你在说什么呀?” 周桐笑着将她从被子里捞出来,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我是说,你还小,身体还在成长,过早行房事会伤元气,我可舍不得你身体吃不消。” 徐巧被他直白的话说得羞恼不已,伸手捶了他一下:“你……你少说这些!” 周桐笑着握住她的手,低头在她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好好好,我不说了。转过去吧,我再帮你揉揉腿,早些睡觉。” 徐巧红着脸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任由他的手掌在自己的腿上轻轻揉捏。周桐的动作温柔而细致,指尖的温度透过肌肤传递到她的心里,让她感到一阵安心。 过了片刻,徐巧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周桐低头一看,发现她已经睡着了。他轻轻笑了笑,替她掖好被角,随后躺在她身旁,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低声说道:“晚安,小傻货。” 第77章 三天三夜不睡觉? 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周桐便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说的也奇怪,前几天还困的要死要活的,现在一大早就自然醒了。 徐巧还在熟睡,呼吸均匀,脸颊微微泛红。周桐低头看了她一眼,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随后蹑手蹑脚地穿好衣服,走出了房间。 院子里,晨风微凉,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的清香 他伸了个懒腰,扭了扭自己的脖子。 哎,古代没有手机,连熬夜的借口都没有,只能被迫早睡早起。不过也好,趁这机会锻炼锻炼身体,毕竟年纪轻轻的,身子骨可不能不行。 他一边想着,一边活动了下筋骨,准备开始晨练。 他先是做了几组拉伸,随后开始做俯卧撑。 虽然古代的锻炼方式大多以武术和呼吸法为主,但周桐还是觉得现代的运动方式更科学一些。 嗯~~~你问他为什么要练习? 笑话。昨天豪言壮语都说了,未来奠定家庭地位的时候自己这身子可不能掉链子。要不然那可是要被压一辈子的。 老王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到周桐在院子里奇怪的动作,不由得啧啧称奇:“少爷,您这是……在练功?” 周桐停下动作,擦了擦额头的汗,笑道:“算是吧,活动活动筋骨。” 老王眯着眼看了会儿,忽然说道:“少爷,您这动作倒是新奇,不过咱家也有强身健体的法子,要不我也教您几套?这可是当年老爷花了大价钱请了几位先生教的,我也侥幸偷学了几招。” 周桐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哦?古人的强身健体法?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拍了拍手上的土。 “行呗,那你教教我。” 老王笑着点点头,拉着周桐来到院子中央的一处空地,说道:“少爷,我要教您的这套功法叫羽翔拳,主要是舒展经脉,活动臂膀、腰部和腿这三处。您瞧好了!” 说着,他摆开架势,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双手自然下垂,神色专注。“第一式,翼展。” 老王沉声道,只见他缓缓抬起双臂,如同鸟儿展翅,动作看似轻柔,却带着一股沉稳的力量,臂膀伸展到极致时,周桐能看到他手臂上的肌肉微微隆起,带动着衣衫轻轻抖动。 周桐有些吃惊,还真的有点东西呢,老王的脸色已经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嗯,科学说的话就是体内的血液快速的在身体流动,从而导致发红。 “第二式,云转。”老王话音刚落,腰部便开始缓缓转动,他的动作流畅自然,腰肢带动着上半身轻盈地扭转,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没有丝毫的拖沓。 转动时,老王的眼神始终平视前方,气息开始变得逐渐平稳。 周桐紧紧盯着老王的动作,啧啧称奇,光是前面这两个估计就够他的喝一壶了。 他努力模仿着老王的姿势,抬起双臂,试图展现出那什么“翼展”的神韵,可初次尝试,动作显得有些生硬,臂膀也没能完全伸展到位。 老王释放完动作,立刻回头查看周桐的情况。 他走上前,轻轻按住周桐的肩膀,说道:“少爷,您这臂膀得再伸展些,要有种将力量延伸出去的感觉。” 说着,老王上手调整周桐的姿势,帮他把手臂抬高、伸直,还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松肌肉。 接着,周桐开始尝试“云转”,可他的腰部转动起来略显僵硬,整个人的协调性也差了些。 额........这腰是有点不好。 老王见状,双手轻轻搭在他的腰间,说道:“少爷,转腰的时候,要以腰为轴,带动上半身,别太用力,顺着劲儿来。” 在老王的指导下,周桐慢慢找到了感觉,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血液似乎在流动,这感觉怪怪的,但不难受。 但是也可能是第一次练,没一会儿他就觉得自己这腰就有点撑不下去了。他歪歪扭扭地继续练着,嘴里嘟囔个不停。 “老王,这真能强身健体?我怎么感觉像在瞎比划啊。” 老王收了架势,一只手从石桌拿起水壶,另外一只拍着胸脯打包票:“少爷,您就放一百个心,我还能骗您?绝对童叟无欺!” 周桐现在满头都是汗,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顺着脸颊不断滑落。 他咬牙切齿,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你最好是。” 老王端着茶壶蹲在石阶上,笑得满脸褶子直颤:";少爷哎,当年老爷练';云转';时把腰扭得咔咔响,夫人在旁边笑得直打跌。 后来您猜怎么着?"; 他突然压低嗓子,眼珠子往东厢房方向一瞟,";老爷在卧房练了三个月后——"; ";咳咳!";周桐猛地被口水呛到,眼见徐巧披着晨雾从回廊转出来,单薄的里衣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半截雪白脚踝。他慌忙把腿并拢,结果重心不稳";扑通";坐了个屁股墩。 徐巧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过来,看到周桐和老王的奇怪动作,不禁好奇地问道:“你们俩在干什么呢?” 周桐赶紧爬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汗,说道:“在和老王练拳呢,他教我一套强身健体的拳法,可有意思了。你来不来?” 看着周桐那样子,徐巧把头撇过去,忍着笑说道:“我还是算了吧,我去烧水,你们继续。”说完,便转身朝厨房走去。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停了脚步转过身,指尖绕着发梢,晨光里像裹着蜜糖的琉璃丝,";王叔,您可别把人折腾坏了。他过会儿还要去点卯呢。"; 老王一骨碌站起来:";少夫人放心,这套';羽翔拳';专治腰酸腿软,练好了保管——哎哟!";话没说完就被周桐甩来的布鞋砸中屁股。 老王笑着把鞋子扔回给周桐:“少爷,我不说了总行了吧,我先去烧水,您先保持个马步,别偷懒!” 周桐一听,强烈抗议道:“不是吧?老王!这马步可累人了!” 老王却贼兮兮地转过身,直勾勾地盯着周桐,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少爷,”老王幽幽地说道,“这些可都是为了您的未来日子着想啊。” 周桐气鼓鼓地说:“你确定?” 他现在只感觉这糟老头子坏得很! 老王却不生气,反而凑到周桐身边,贴着他说道:“少爷,你知道老爷为什么要练这羽翔拳吗?” 周桐一脸疑惑:“我不知道啊。” 老王神秘兮兮地继续说:“你知道老爷练完后夫人对老爷的态度有多大变化吗?” 原本还有些懒散的周桐瞬间来了精神,他好像有点懂了,对,是男人之间的那些默契。 但是他还是故意撇撇嘴,装作不在乎地说:“不知道。” 老王的脸越靠越近,他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周桐,声音逐渐大了起来:“你难道不想知道就老爷那鸟样是怎么赢得夫人的心的? 还有,你难道不想知道如何让女人三天三夜不睡觉吗?你!!不想吗?!” 咦?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 周桐顿时汗颜,我草草草草,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还有刚刚.........老王他是不是骂主子了? 好像是吧?他刚刚应该没听错吧?应该....没听错吧? 他赶紧喊道:“老王!冷静!我懂!我懂!老王,不不不,师傅!我叫你王师傅还不行了吗?” 老王继续贴近:“学不学!” 周桐毫不犹豫地立马表示:“学!必须学!” 他已经怕了,老王,这货已经有些魔怔了,说实话,他心里还是有些不乐意的,但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就在恰恰此时到来。 不知何时,他的额头旁边多了一块湿布。 周桐转头看去,迎上了那一对好看的眸子。 “巧儿?你什么时候来的?你不是去烧水了吗?” 少女歪头打量他汗湿的脊背,忽然踮脚凑近他耳畔:";听说练完能三天三夜不睡觉?";温热气息拂得他耳尖发烫 ";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学!我学还不行吗!";周桐突然中气十足地吼出声,把刚转身喝茶的老王吓得一哆嗦。 他一个箭步冲到老王跟前,双手死死抓住老头肩膀:";王师傅!接下来是不是该教';龙腾';了?快!现在!立刻!"; 老王揉着被捏疼的肩膀直嘀咕:";现在的年轻人,比当年老爷还猴急......"; 话音未落就被周桐架着胳膊摆成起手式。晨光里两个身影渐渐重叠,只是年轻的那个总把";鹤立";练成";肥鸭扑腾";,逗得徐巧的轻笑声回荡在小院的走廊处。 第78章 消息 卯时三刻,县衙大堂里人声鼎沸。周桐揉着抽了三次的大腿,勉强支撑着趴在公案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徐巧站在他身后,脸上泛着红晕,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时不时用帕子掩着嘴偷笑。她笑的是周桐刚刚在小院里的“肥鸭展翅”。 但是台下不知情的众人们看着台上的这一场景。那瞬间就变味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没有说话,但从各自的眼神都看出了那一丝意思,都是男人嘛。看这样子........ 嗯,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咱家老爷明显就是昨晚被夫人收拾了。好像还没打过........ 想着想着就有人就意味深长的笑了出来,就像传染一样,越来越多的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除了赵德柱是一脸茫然,挠着后脑勺,完全不明白大家在笑什么。 万科整个人像筛糠似的抖个不停,脸憋得通红,时不时还发出“噗噗”的声音,像是打嗝又像是憋笑。 主人公周桐则是强撑着抬起头,他目光扫过堂下众人,发现大家的表情都有些古怪。尤其是万科,那家伙缩着脖子,肩膀一耸一耸的。 周桐皱了皱眉头,声音沙哑地问道:“万科,你怎么了?肚子疼?” 万科连忙摆手,声音颤抖着回答:“没、没事老爷,我就是……就是想到了一件特别好笑的事,所以……噗!”他说到一半,又忍不住笑出声来,赶紧捂住嘴,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周桐一脸狐疑地看着他,又看了看其他人。只见堂下众人一个个低着头,肩膀微微抖动,像是在极力憋笑。赵德柱倒是站得笔直。 “你们..........这是怎么了?”周桐揉了揉太阳穴,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和无奈,“谁把鸡带到堂上了?怎么一个个跟打嗝似的?” 他这话一出口,堂下的憋笑声更明显了。万科终于忍不住,捂着肚子笑出了声:“老爷,您……您” 周桐被他们笑得莫名其妙,忍不住啧了一声:“你们一个个抽什么风?今天可是有正事要办,别在这儿给我捣乱。” 他说着,强撑着从桌子上直起身子,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众人这才勉强止住笑,但脸上的表情依旧古怪。 周桐清了清嗓子,开始布置任务:“今日我们主要分成两拨人。一拨负责梯田的维护和开垦,赵德柱,你带人负责这一块。记住,梯田的排水沟要挖深一些,免得雨季积水。还有,秸秆要掺得均匀些,别偷懒。” 赵德柱抱拳应道:“是,老爷!俺一定盯紧了,绝不让大伙儿偷懒。” 周桐点点头,又看向陶明:“陶老,您带人负责流民的安顿工作。我已经画好了舆图,居住区、垦荒区和水源都标记清楚了。您带人按照图纸来,别搞错了。” 陶明捋了捋胡须,笑着点头:“好,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周桐又补充道:“对了,流民里有手艺的匠人,您也留意一下。木工、泥瓦匠这些人都登记下来,到时候咱们修房子、搭窝棚都用得上。” 陶明点头应下:“明白,明白。” 周桐又看向万科:“万科,你小子别发疯了。你带几个人去仓库清点一下粮食和工具,确保物资充足。别到时候缺这少那的,耽误了进度。” 万科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赶紧应道:“是,老爷!我这就去办。” 刚布置完任务,正准备宣布散会,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两个圆滚滚的身影一前一后冲了进来,正是大虎和三滚。几日不见,还有点想这两个家伙了。 这两人满脸得意,气喘吁吁地跑到堂前,大虎一拱手,高声说道:“老爷,不辱使命,我们回来了!” 周桐看着这两人,见他们神情兴奋,显然是有所收获。他眉头一挑,故意板起脸来,一拍惊堂木,厉声道:“来人!将这两个目无王法的混球给本官绑了!” 堂下众人一听先是一愣,随即哄笑起来,纷纷摩拳擦掌,作势要上前绑人。大虎和三滚被这阵势吓得一哆嗦,赶紧求饶:“老爷饶命啊!我们可是立了大功回来的!” 徐巧在一旁忍俊不禁,轻轻扭了周桐一下,低声说道:“别闹了,看把他们吓的。” 周桐这才收起严肃的表情,笑着摆摆手:“行了行了,不闹了。看你们这神情,应当是收获不错吧?” 万科早就按捺不住,一个箭步冲到两人中间:“别藏着掖着了,赶紧说!到底有什么好消息?” 大虎和三滚却故意卖起了关子,把脖子一扭,异口同声地说道:“我们只听老爷的!老爷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老爷说啥就是啥!” 周桐被这两货给逗笑了:“好了好了,赶紧说吧,今日可忙了,没工夫跟你们打哑谜。” 大虎和三滚这才收起玩笑的神色,正色道:“老爷,我们这次去了清平县,离咱们这儿大概七八十里路。那里有好几户大户人家,现在都没人了。” 周桐一听,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百姓呢?也没人了吗?” 大虎摇摇头,叹了口气:“清平县当时差点就被金兵抢了。当时金人大军就在前面那座城被朝廷兵马杀败了,但百姓们到现在也不敢回去,因为还有部分残部在关内游走,躲藏着。” 周桐听到这里,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残部有多少人?你们可打探清楚了?” 三滚挠了挠头,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具体人数我们也不清楚,但听逃难的百姓说,少则几十,多则几百吧。” 周桐沉思片刻,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低声自语:“这倒是有些麻烦了。若是残部人数不多,倒还好对付,若是人数众多,咱们贸然前去,恐怕会有危险。” 大虎和三滚见周桐犹豫,赶紧拍着胸脯保证:“老爷放心!我们走的路都是秘道,绝对不会被金兵发现的!” 周桐看了他们一眼,没有立刻表态,而是转头看向堂下众人:“你们觉得呢?这事儿要不要干?” 万科和赵德柱一听,立刻急了。万科抢先说道:“老爷,这事儿必须干啊!那些大户人家的粮食和财物,可都是咱们急需的!再说了,咱们这么多人,还怕那几十个残兵败将不成?” 赵德柱也附和道:“就是!老爷,咱们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再说了,咱们有秘道,金兵发现不了的!” 陶明却皱着眉头,站出来反对:“不行,这事儿太冒险了。咱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安顿流民,若是贸然行动,万一出了岔子,百姓们怎么办?再说了,那些残部虽然人数不多,但毕竟是金兵,战斗力不可小觑。” 堂下众人顿时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去,一派主张不去,争论声此起彼伏,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 周桐见状,抬手敲了敲桌子,沉声道:“安静!” 众人立刻噤声,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周桐。周桐环视一圈,缓缓说道:“这事儿确实有风险,但也有利可图。这样吧,首要目的是将流民们安顿好,然后通知所有里正,召集所有百姓们开个会。你们两方人各自想好说辞,到时候让大伙儿投票,少数服从多数。”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周桐又补充道:“万科,你带人去清点仓库,看看咱们还能挤出多少粮食。赵德柱,你带人加强巡逻,确保流民安置点的安全。陶老,您带人继续负责流民的安顿工作。大虎和三滚,你们俩先去休息,等会议的时候再详细说说你们打探到的情况。” 众人领命,纷纷退下。周桐长舒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揉了揉酸痛的腰。徐巧走到他身后,轻轻帮他揉着肩膀,低声说道:“你呀,别太累了,身子要紧。” 周桐闭着眼睛,享受着她的按摩,嘴里嘟囔道:“还不是老王那套什么‘羽翔拳’,说什么能强身健体,结果早上差点没把我腰给扭断了。” 徐巧轻笑出声,手指在他肩膀上轻轻按捏:“王叔也是为你好,你这身子骨确实该练练了。” 周桐哼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睁开眼睛,转头看向徐巧:“对了,巧儿,你不是说要去烧水吗?怎么后来跑来看我练功了?” 徐巧正低头细细看着周桐,冷不丁的被他这一睁眼吓一跳:“我……我就是好奇,想看看你练得怎么样。” 周桐看着她那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你呀,是不是也被老王那套‘三天三夜不睡觉’的说法给唬住了?” 徐巧被他逗得脸颊变红,轻轻捶了他一下:“你少胡说,我才没信呢!” 周桐哈哈大笑,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放心,就算不练那套拳,我也能让你三天三夜不睡觉。” 徐巧被他这话说得羞恼不已,挣扎着要从他怀里出来:“你……你少不正经!” 周桐却不肯松手,紧紧搂着她,笑得一脸得意:“怎么,夫人这是害羞了?” 两人正笑闹着,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咳嗽声。周桐抬头一看,只见老王端着茶壶站在门口,一脸促狭地看着他们。 “少爷,少夫人,这大白天的,注意点影响啊。”老王笑眯眯地说道。 周桐松开徐巧,没好气地瞪了老王一眼:“你进来也不敲门。” 老王嘿嘿一笑,把茶壶放在桌上:“我这不是怕打扰你们嘛。少爷,茶给您泡好了,趁热喝。” 周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顿时觉得浑身舒畅了不少。他放下茶杯,看向老王:“对了,老王,你那套‘羽翔拳’还有多少招式没教我?” 老王捋了捋胡子,笑眯眯地说道:“少爷,这才刚开始呢,后面还有‘鹤腾’、‘翁舞’、‘雀跃’……招式多着呢,您慢慢学。” 周桐一听,顿时觉得腰更酸了,忍不住哀嚎一声:“我的老天,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徐巧在一旁捂嘴偷笑,老王则是一脸得意:“少爷,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您要是练好了,保管少夫人对您刮目相看。” 周桐无奈地叹了口气,摆摆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让我歇会儿。马上还要一堆活儿呢。” 老王笑着退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冲徐巧眨了眨眼。徐巧被他逗得脸颊微红,低头整理着桌上的文书。 周桐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嘴里嘟囔道:就我这体格我还需要练,真是的.........” 第79章 人间烟火气 最抚凡人心 周桐缓了缓精神,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转头看向徐巧,笑眯眯地问道:“巧儿,走吧,我骑马带你去。” 徐巧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轻轻“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嘴角却微微翘起。 周桐见状,赶紧凑上前,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肩膀,语气讨好:“哎呀,我发誓还不行吗!这次绝对不会骑快!保证稳稳当当的。” 徐巧依旧不看他,只是淡淡地说道:“不要,我要坐马车。” 周桐一听,立刻换了一套说辞,语气认真:“巧儿,咱们骑马去,不是为了快,而是为了表现亲和力嘛。你想啊,咱们骑马过去,流民们一看,县令大人和夫人亲自骑马来看他们,多亲民啊!这不就显得咱们不摆架子,和他们打成一片嘛。” 他说着,还故意凑近徐巧耳边,压低声音:“再说了,骑马多方便啊,马车还得绕路,耽误时间。咱们早点去,早点回来,好不好?” 徐巧被他这语气逗得忍不住笑了出来,但还是故意板着脸,斜眼看他:“你看我信吗?” 周桐叹了口气,故作委屈地说道:“哎,我这可是为了咱们的声誉着想啊。你居然不信我,真是的。” 徐巧见他这副模样,终于绷不住了,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啦好啦,快走吧。不过你要是再敢骑快,我可饶不了你。” 周桐一听,立刻眉开眼笑,连连点头:“放心放心,这次一定稳稳的!” 两人出了县衙,周桐牵着枣红马过来,扶着徐巧上马。这次他果然老实了许多。 徐巧坐在马背上,感受着微风拂面,心情也轻松了许多。她侧头看了周桐一眼,见他一脸认真,忍不住调侃道:“原来你会骑慢啊。” 周桐笑着反问:“夫人这是.....想要快的?” 徐巧被他这话说得一惊,捶了他一下:“你敢。” 两人一路说笑,很快就到了流民安置点。远远望去,临时窝棚已经搭建得差不多了,许多桃城的百姓也自发前来帮忙,有的在帮忙搬运木材,有的在帮忙搭建茅草屋顶,场面虽然忙碌,却井然有序。 越来越近,他们的鼻尖忽然撞上一缕饼香。循着香味望去,几个妇人正从竹篮里掏出还冒着热气的饼子,不由分说往流民孩童手里塞。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妇,自己粗布衣裳都打着补丁,却把最后半块饼掰成两半,一半塞给流民老汉,另一半喂给怀里嗷嗷待哺的孙儿。 ";这饼子要掺榆钱才甜。";老妇操着浓重的乡音,皱纹里沾着面粉,";等开春带你们去采。"; 远处十几个汉子喊着号子扛梁柱,领头的竟是桃城肉铺的瘸腿账房,平日里锱铢必较的生意人,此刻正用独臂托着木桩,汗珠顺着花白鬓角滚进粗麻衣领。 周桐的手指无意识攥了攥缰绳。 他想起上一世刷视频看到的《流民图》,那些蜷缩在史书夹缝里的灰色剪影,此刻却在夕阳下鲜活地发着光。 当瘸腿账房发现梁柱偏移半寸,急得蹦出句";这要算不清账目";时,他终于笑出声来——原来人心这杆秤,称得了毫厘金银,更称得起生死道义。 他扶着徐巧下了马,刚走近,就有人眼尖地喊了一声:“老爷来了!” 众人一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朝周桐和徐巧这边看来。几个流民赶紧迎了上来,脸上满是感激之色:“周县令,您来了!” 周桐笑着点点头,目光扫过众人,语气温和:“大家辛苦了,安置得怎么样了?” 一位老汉搓着手,满脸堆笑:“托您的福,大伙儿都安顿得差不多了。您看,这窝棚搭得多结实,比我们以前住的房子还好呢!” 周桐看了看那些窝棚,虽然简陋,但确实结实耐用,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大家伙儿再加把劲,争取今天就把所有窝棚都搭好。” 徐巧也走上前:“孩子们呢?有没有地方住?” 一位妇人赶紧回答:“夫人放心,孩子们都安顿好了,还有几位大娘专门照顾他们呢。” 这时陶明拄着竹杖迎上来时,脸上带着几分欣慰的笑容:“小周,安置点这边差不多了,就剩下几处窝棚的茅草还没铺完,再有半个时辰就能收工了。” 周桐点点头,目光扫过忙碌的人群,刚想说什么,忽然愣住了—— 远处,万科正扛着一捆茅草,像只发疯的骡子似的在窝棚间横冲直撞。他身后跟着赵德柱,这货不知从哪弄来根粗麻绳,正甩得虎虎生风,活像个赶牲口的。最离谱的是那三个胖子也都抱着木头在那乱跑。” “这……这是在干什么?”周桐目瞪口呆。 陶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气得胡子直翘:“吴毅!吴毅!”他扯着嗓子喊,“快给老夫按住那几个混账东西!” 吴毅正蹲在屋顶补窟窿,闻言一个激灵,手一滑,整捆茅草“哗啦”掉了下来,正巧砸在路过的大虎头上。 “造孽啊!”陶明气得直跺脚,“那是刚铺好的地基!地基!” 周桐还没来得及开口,远处又传来“轰隆”一声——万科那捆茅草甩得太猛,直接撞翻了刚立好的窝棚支架。茅草漫天飞舞。 “老爷!”万科从茅草堆里钻出来,满脸兴奋,“您看我这力气,够不够去清平县搬粮食?” 我.......擦,周桐看的人都麻了。 这货的积极性就是奔着老本行去的! 陶明已经气得浑身发抖,抄起竹杖就要冲过去:“老夫今儿非打断这几个混账的腿不可!” 周桐赶紧拽住他:“陶老息怒,您看这日头……” 话没说完,赵德柱突然扛着三根碗口粗的毛竹冲过来:“小说书,让让!让让!” 他身后追着几个抱孩子的妇人,最前头的大娘举着锅铲喊:“赵班头!你扛的是俺家晾咸鱼的竹竿!” 场面彻底乱了套。三个胖子顶着满脑袋茅草在窝棚间横冲直撞,赵德柱扛着竹竿躲避妇人,万科还在指挥衙役们把茅草往刚塌的墙上堆。 不知哪个小鬼喊了声“抢亲咯”,流民孩子们立刻拍着手满场乱窜:“新娘子来咯!新娘子撞墙咯!” 陶明气得浑身发抖,把竹杖往周桐手里一塞,撸起袖子吼道:“都给老夫住手!” 这声吼惊得树梢麻雀扑棱棱乱飞,众人都愣了一刹那 。 “你!”陶明颤巍巍指向万科,“茅草是这么铺的?当是在猪圈垫草?” 又扭头瞪着赵德柱,“扛着人家晒鱼的竹竿乱跑,你是发什么羊癫疯。 “还有你们三个!”最后转向三胖子时,老头突然卡了壳——这几货憨货不知从哪摸出个饼子,正啃得满脸黑灰。 “混账东西!”陶明抄起竹杖就要往那三家伙的屁股上抽,“才回来就祸害粮食。” 周桐憋笑憋得肚子生疼,眼看老头真要动怒,赶紧板起脸咳嗽一声:“哪个人在敢乱来,今天晚上就别吃饭了。” 这话比圣旨还灵,刚才还鸡飞狗跳的众人瞬间就老实起来。 “老爷……”三滚捧着半拉个饼,黑脸上挤出谄笑,“您看……” 周桐还没有说啥,陶明直接杀人的目光瞪过去。 三个胖子顿时缩成团虾米,灰溜溜躲到赵德柱身后。 夕阳西沉时,安置点终于恢复秩序。周桐望着炊烟袅袅的窝棚群,刚想感慨一下这烟火气最抚人心。 忽见陶明揪着万科的耳朵往粥棚拖,老头中气十足的骂声随风飘来:“让你糟蹋粟米!今天那几亩地,你必须给老夫种好! .............. 饭后,周桐正和徐巧在小院里散步,刚想和徐巧说些什么,忽然感觉背后凉嗖嗖的。 他回头一看,只见万科带着一帮人站在不远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尤其是赵德柱,那双铜铃大的眼睛里居然还...........泛着泪花? 周桐被盯得浑身不自在,连和徐巧贴贴的兴致都没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走过去问道:“急急急,急什么急?你们说的想好了吗?就这么干等着?” 万科赶紧上前一步,拍着胸脯:“老爷,这个您放心! 我们都是您带出来的,肯定不会让您丢脸!到时候我们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让他们过的风风光光。” 周桐:“......”麻烦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了。 他挥了挥手说道:“好好好,我相信你们行了吧。到时候你们要是说服的人多,我就跟你们一起去。” 几人一听,顿时喜出望外,齐刷刷地鼓掌欢呼。 可鼓完掌后,他们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依旧眼巴巴地盯着周桐,眼神里满是期待和哀求。 周桐被他们盯得头皮发麻,没好气地说道:“怎么还在这儿?该干嘛干嘛去!” 赵德柱眨了眨他那双“泪汪汪”的眼睛,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老爷,我们这不是等您发话嘛……您看,大伙儿都等不及了,要不咱们现在就召集人开会吧?” 万科也跟着附和:“是啊老爷,早统计早完事,咱们也好早点准备出发!” 这情景,一看就是提前排练好的,不知道这小子是给赵德柱灌了什么汤。让他能这么付出。 周桐无奈地摆摆手:“好好好,去告诉陶老召集人吧,马上就统计。” 几人一听,立刻像打了鸡血似的,一溜烟跑开了。 周桐看着他们的背影,忍不住摇头:“这帮家伙,真是的....” 回到徐巧身边,她笑着问道:“他们找你聊了什么?” 周桐摊摊手,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还能聊什么?等不及了要搬东西了呗。马上统计完了之后,要是他们那一方人多,估计今天晚上就得走。” 徐巧闻言,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轻声说道:“那你呢?你也会跟着一起去吗?” 周桐点点头:“嗯,毕竟这事儿是我提出来的,总不能让他们自己去冒险。” 徐巧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轻轻拉住周桐的手,低声说道:“那你一定要小心,早点回来。” 周桐感受到她手心的温度,心里一暖,笑着安慰道:“放心,我惜命得很,不会乱来的。再说了,有我在,那帮家伙也不敢胡来。” 徐巧抬头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轻轻踮起脚尖,在周桐脸颊上贴了贴,柔声说道:“那你答应我,早点回来。” 周桐伸手揽住她的腰,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好,等忙完,咱们一起去玉泉山泡温泉,怎么样?” 徐巧扭过头:“少贫嘴,先把正事办完再说。” 两人正说着,远处传来万科的喊声:“老爷!人都到齐了,就等您了!” 周松开徐巧,笑着捏了捏她的手:“走吧,看看他们要搞什么名堂。” 徐巧点点头,两人一同向前走去。 第80章 出发,清平 周桐和徐巧来到安置点旁的空旷地带时,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万科、赵德柱、大虎和三滚等人站在一旁,脸上满是兴奋。 尤其是万科,搓着手,时不时踮起脚尖往人群里张望,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陶明则拄着竹杖站在另一边,冷着脸,目光死死地盯着万科那帮人,仿佛随时准备冲上去用竹杖敲他们的脑袋。 他身旁的吴毅也是一脸无奈,显然已经被这帮家伙折腾得够呛。 台下的村民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声音嗡嗡作响。 “嘿,你听说了吗?听赵班头说这次喊我们过来,是县令老爷要给我们发好东西!” “真的假的?发什么好东西?” “不知道啊,反正听说是好事!” “我听说县令老爷要带我们去搬地主家的粮食!” “搬粮食?那敢情好!咱们现在正缺粮呢!” “可我听说是要去打金人!” “打金人?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哎呀,管他呢,反正县令老爷不会害咱们!” 周桐和徐巧刚走到人群边上,还没说啥,他就被万科和赵德柱一左一右架了起来。两人像抬轿子似的把他往台上送,嘴里还喊着:“老爷,您快上去吧,大伙儿都等着呢!” 周桐:“...........为我花生!” 看到他站到了台上。台下的村民们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抬起头,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那个穿着青袍的身影。 周桐清了清有些紧张的嗓子,开口说道:“大伙儿应该也知道了,咱们现在的处境有些艰难,粮食不够,农具也不够。 不过,前几天我的人在八十里外的清平县探查到,有几户地主早就跑路了,估计他们家里还剩下不少粮食、农具和家具。这些东西,咱们要是能借回来点,日子就好过多了。” 台下一片哗然,村民们交头接耳,神色各异。 有人兴奋地搓着手,有人皱着眉头思索,还有人低声嘀咕:“那可是地主家的东西,咱们能随便搬吗?” 周桐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继续说道:“不过,清平县附近还有金人的残部出没,这事儿有些风险。 所以,我把大伙儿召集过来,就是想听听大家的意见。接下来,赵班头和陶老会分别说说他们的想法,大伙儿听完后,自己站队伍。同意谁的说法,就往谁那边站。” 说完,周桐走下台,把位置让给了陶明。 陶明拄着竹杖,慢悠悠地走上台。他站定后,理了理衣袖,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台下的村民们,缓缓开口:“大伙儿,老朽先说几句。 咱们现在虽然缺粮少衣,但!日子还能过。 清平县那边有金人残部,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咱们要是贸然过去,说不准要是碰上他们,你们能跑掉吗?”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沉重:“老朽活了大半辈子,见过太多人因为贪心丢了性命。咱们现在虽然艰难,但只要齐心协力,总能熬过去。可要是为了点粮食和农具,把命搭上,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陶明的话说完,台下的村民们纷纷点头,尤其是那些妇人们,一个个拉着自家男人往陶老那边站。有人低声说道:“陶老说得对,咱们可不能为了点粮食去送死!” “就是就是,金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咱们还是老老实实种地吧,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陶明见自己的话起了效果,满意地点点头,拄着竹杖走下台。他经过万科身边时,还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你小子别想带大伙儿去送死!” 万科见陶明走下台,立刻堆起满脸笑容,点头哈腰地说道:“对对对,陶老您说得对!咱们就是上去随便说说,随便说说!” 赵德柱一脸疑惑,刚想开口问,结果被万科一肘子怼在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话都憋了回去。 万科一边笑着,一边招呼一帮人上台:“来来来,大伙儿都上来,咱们就意思意思,走个过场。” 陶明刚坐下,屁股还没坐热,就被赵德柱那一嗓子给吓得又站了起来。 赵德柱站在台上,扯着嗓子喊道:“乡亲们!听俺说!俺赵德柱是个粗人,不会说那些弯弯绕绕的话,但俺知道,咱们现在缺粮少衣,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清平县那边有现成的粮食、农具,还有地主老财家的好东西!咱们要是能搬回来,日子立马就好过了!” 台下的村民们听得一愣一愣的,有人小声嘀咕:“赵班头说得好像也有道理……” 万科见气氛差不多了,立刻接过话头:“乡亲们!你们知道那些金人残部为什么是残部吗? 那是因为他们在钰门关吃了咱们的亏! 可别忘了,老子们可是500对几万,就这点人,那金狗都被咱们打得屁滚尿流!你们说,这样的残兵败将,有什么好怕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的村民们,语气更加激昂:“你们难道不想让老婆孩子住上好房子吗? 难道不想天天吃肉,过上好日子吗? 难道不想去地主家,把他们那些好东西都搬回来吗?” 台下一片寂静,忽然有个村民忍不住喊了一声:“想!” 这一声像是点燃了火药桶,立刻有人跟着喊:“想!当然想!” 万科见气氛起来了,更加卖力地煽动:“是爷们的就给老子站起来!咱们这次去,连砖头都给他娘的拖回来!” 台下的男人们被他的话激得热血沸腾,纷纷站起来喊道:“吼!吼!” 万科举起拳头喊道:“今晚就走! 咱们老爷亲自带我们去!咱们这次去,不仅要搬粮食,还要搬砖头,搬家具,搬一切能搬的东西! 你们想让那些金狗去享受大米肥肉?” 台下的村民们被他的话彻底点燃了,一个个激动得满脸通红,跟着喊道:“搬!搬!搬!” 周桐站在台下,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扶额。 这帮家伙,不去缅北可惜了。他转头看了看陶明,发现老头已经气得胡子直翘,手里的竹杖都快捏断了。 “小周!”陶明气得直跺脚,“你看看这帮混账东西,把大伙儿都忽悠成什么样了!” 周桐赶紧拉住陶明,安抚道:“陶老,您消消气,消消气。要不您也跟着一块儿去?有您在,他们也不敢太胡来。” 陶明气呼呼地甩开周桐的手:“不去!老夫不去!这帮混账东西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老夫留在桃城看着家!” 周桐无奈地笑了笑:“那辛苦陶老了,桃城就交给您了。” 安抚完陶明,周桐走下台,看到徐巧正站在树下等他。他走过去,轻声说道:“巧儿,天太黑了,我先送你回去。” 徐巧抬头看着他,嘴角微微翘起:“还算你有良心。” 两人一骑马回县衙后门,才停下,老王就打开了门:“少爷,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周桐笑着道:“我还得再走一趟,带着那三个胖子去干点大事。巧儿就交给你照顾了,你可要好好看着她。” 老王点点头:“少爷放心。” 徐巧站在一旁,轻声说道:“你小心点,早点回来。” 周桐点点头,转身牵过马,翻身上马,朝徐巧挥了挥手:“等我回来!” 说完,他调转马头,朝着安置点的方向疾驰而去。 夜色中,火把的红光映照出一条长长的车队,村民们牵着平日里舍不得使唤的牲口,套着绳,赶着车,浩浩荡荡地朝着前面进发。 周桐勒马看着这一场景, “不知道那里够不够他们霍霍。” 他低声自语了一句,随后加快了马速,朝着队伍前方赶去。 第81章 暗处 天边泛起鱼肚白,晨曦的微光洒在大地上,驱散了夜色的浓重。 火堆的余烬渐渐熄灭,只剩下几缕青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焦糊味。万科抖了抖身上的露水,搓了搓有些发僵的手,脸上的兴奋劲儿也随着一夜的赶路稍微降下来了一点。 他小跑着来到周桐身边,搓着手问道:“老爷,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周桐正靠在一棵树下闭目养神,听到万科的声音,没好气地睁开眼睛:“你小子急什么?这才休整了多久?你要是急,你先去。” 他一个骑马的,这么久都受不了,更何况其他人。 万科一听,立刻缩了缩脖子,讪笑道:“老爷,这可不行,万一遇到金人怎么办?我得护着您啊!” 周桐瞥了他一眼:“哟,刚刚那股劲儿呢?不是说打跑金人的可是你万爷爷吗?怎么,咱们的万爷身子骨不行了?” 万科挠了挠头,笑嘻嘻地辩解道:“这不是得护着老爷您嘛!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回去我怎么跟夫人交代?” 周桐被他这话逗笑了,摆摆手:“去去去,少在这儿贫嘴。” 这时,大虎从后面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水袋和一块饼,递给周桐:“老爷,您先吃点东西吧。” 周桐接过饼,有些疑惑:“你们什么时候带的?” 大虎笑着解释道:“那几个老汉送的,特意让老爷您吃。” 周桐看了看旁边,发现村民们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 见他看过来,村民们纷纷露出笑容,朝他点头示意。周桐也笑着挥了挥手,随后对大虎说道:“你们三个一前一后,你和万科在前面带路,让那俩小子在后面看着点,别让人掉队了。” 大虎赶忙点头:“老爷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休整了一个时辰后,队伍再次出发。赵德柱提着根木棒,带着十几个汉子走在最前面,充当开路先锋。 周桐骑在马上,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生怕忽然冒出什么意外。虽然一路上有惊无险,但他的神经始终紧绷着,不敢有丝毫松懈。 终于,前方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大虎兴奋地指着前方,压低声音说道:“少爷,咱们到了!” 周桐长舒了一口气,但并没有完全放松下来。 他勒住马缰,转身对身后的村民们说道:“大家小心,不要擅自脱离队伍。万科,你们几个先去打探一下情况,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万科点点头,带着几个人悄悄摸了过去。没过多久,他跑了回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老爷,前面没什么动静,看样子金人残部没在这儿!” 周桐点点头,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他挥了挥手,示意队伍继续前进。 村民们牵着牲口,推着车,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生怕发出太大的声响。 随着队伍逐渐靠近清平县,周桐的心又提了起来。他低声对身旁的赵德柱说道:“德柱,你再带几个人去四周看看,别让金人钻了空子。” 赵德柱点点头,带着几个汉子分散开来。 周桐则带着大虎和万科,缓缓走进了清平县。县城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时带起的尘土和落叶。几户大户人家的门紧闭着,门前的石狮子显得有些孤寂。 “老爷,咱们先从哪家开始?”万科搓着手,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周桐看了看四周,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户大宅:“先从这家开始吧。记住,动作要快,别拖拖拉拉。” 百姓们一听万科的话,顿时激动起来,纷纷摩拳擦掌,眼中闪着兴奋的光。万科几步翻上墙,动作利落地跳进院子里,随后“吱呀”一声把大门推开,豪横地一挥手:“大伙儿好好办!地下也不要放过,说不定粮食就在下面,好好找!尤其是树地窖还有水井,仔细找找!” 周桐站在门口,再三强调:“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有什么不对的,立马往人多的地方跑!” 村民们齐声应道:“知道了,老爷!”随后一窝蜂地冲了进去,院子里顿时闹哄哄的,翻箱倒柜的声音此起彼伏。 大虎、二撞和三滚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点点头,随后嬉皮笑脸地凑到周桐身边:“老爷,我们哥儿仨去其他地方逛逛,看有没有别的收获。” 周桐挥了挥手,无奈地说道:“去吧去吧,注意安全。” 三人一听,立马眉开眼笑,转身就跑,活像三只撒欢的野狗。 赵德柱抱着个大棒子,杵在周桐旁边,眼巴巴地看着他。周桐无奈地挥了挥手:“你也去吧,别在这儿杵着了。” 赵德柱一听,顿时咧开嘴笑了,嗷一嗓子冲进屋里:“万科小子,等等我!” 院子里闹哄哄的,村民们像蚂蚁搬家似的,从屋里拖出各种东西:农具、家具、锅碗瓢盆,甚至还有几辆破旧的马车。有人从侧边拖出一堆麻袋,兴奋地喊道:“老爷,这儿有粮食!” 周桐走过去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好,都搬出来,小心点,别弄坏了。” 有人自发挥手喊道:“走,下一家!” 队伍像潮水一样涌向下一户大宅,闹哄哄的气氛让整个清平县都热闹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村民兴冲冲地跑过来,脸上满是兴奋:“老爷!老爷!我找到一处藏粮的地方!” 周桐眼睛一亮:“在哪儿?” 那村民指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就在那树底下!我搬开一块石板,发现下面有个地窖,里面全是粮食!” 周桐立刻带着一帮人闹哄哄地赶了过去。那地窖藏得十分隐蔽,入口被一块石板盖住,周围还堆了些杂草,若不是那村民无意间搬开石板,根本发现不了。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石板搬开,地窖里堆满了麻袋,打开一看,全是上好的粮食。村民们兴奋得直搓手:“这下可好了!这么多粮食,够咱们吃好一阵子了!” 周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拍了拍那村民的肩膀:“干得好!回去给你记一功!” 那村民憨厚地挠了挠头,笑得合不拢嘴。 就在众人欢天喜地地搬运粮食时,远处的密林中,几双眼睛正冷冷地盯着进进出出的人群。 过了一会,其中一人翻身下树,动作敏捷地朝着远处跑去,避开地上的枝叶。。 密林中的阴影里,隐约传来几声低沉的冷笑,仿佛一群饿狼正盯着即将到手的猎物。 第82章 黑影人 那个黑影穿过密林时,指尖不时抚过树干上刻着的月牙形标记,就算是渐渐黑暗的夜色,他的脚步也没有停顿。 顺着标记七拐八拐,最终停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二十几匹战马拴在枯树下,马鞍旁挂着干瘪的粮袋,马腹凹陷的弧度像是被饿狼舔过的骨头。 ";巴图鲁!";探子单膝跪地,用金语喊出首领的尊称(意为";勇士";)。 枯草堆里站起个披着狼皮的高大身影,左眼蒙着黑布,露出的右眼在月光下泛着幽绿的光。 ";那些两脚羊果然回来了?";(金语) 巴图鲁的喉音像是砂纸磨过铁器。他伸手抚摸着身旁一匹马的鬃毛,那马亲昵地蹭了蹭他掌心结痂的刀疤——这是他从草原带来的老伙计,即便饿得啃树皮,他也没舍得杀。 探子咽了口唾沫:";搬得正欢呢,粮食堆得比敖包还高!"; 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狼嚎,十几个金兵从阴影里钻出来。 有个年轻士兵拔出弯刀就要冲,被巴图鲁一脚踹翻:";急什么?等他们把粮车装满!";(金语) 他抓了把枯草喂给马儿,马儿嫌弃地喷着响鼻,他笑了起来,干瘪的笑容在空中回荡 ";看见没?连马都比你们沉得住气。";(金语) ";可咱们都三天没......";(金语) 士兵话没说完,肚子就发出了响动。 巴图鲁解下腰间最后一块肉干扔过去,那是块发黑的马肉。 士兵刚要咬,突然僵住了——肉干上烙着金文图腾,是他们战死同胞的遗物。 金人宁肯饿死也不吃马肉,这是刻在骨头里的规矩。 ";当初要不是中原人使诈烧了粮草......";(金语) 巴图鲁摸着身旁马儿颈间的箭伤,那是钰门关突围时留下的,";他们的守将倒聪明,知道用空城计引我们入瓮。";他突然咧嘴笑了,露出镶金的犬齿,";这次该我们当黄雀了。"; 马儿突然焦躁地刨着蹄子,巴图鲁顺势翻身上马。其他金兵也纷纷牵出战马,有个疤脸汉子正给爱马";追风";编辫子,那是用死人头发混着马鬃编的平安结。 ";乌恩其!";巴图鲁喊了声(意为";福气";),马儿立刻扬起前蹄。二十余骑像狼群般散入夜色,马蹄包着羊皮,踏地无声。 他们掠过月光下的粮车时,有个金兵舔了舔弯刀上的锈迹——那上面还沾着三个月前屠村时的血痂。 清平县城门处,十几辆板车堆得像小山似的,麻绳捆着的粮袋随着颠簸哗哗作响。 王铁匠拍着车上几块青砖直乐呵:";等回去给俺家那破墙补上,保准比县衙的墙还结实!"; 旁边张木匠立刻接话:";那你得找俺打副新门栓!"; ";都麻利点!";周桐踩着车辕四处张望,";老孙家的米缸装车没?李婶子的纺车......"; ";老爷!";刘寡妇抱着个妆奁挤过来,鬓角还沾着蛛网,";您看这匣子给巧儿姑娘装首饰正合适!"; 周桐还没答话,远处忽然飘来烤饼香。几个流民支起铁锅,正把搜罗来的腊肉切成薄片。"; 大伙儿吃点热乎的再走呗!";瘸腿账房举着锅铲喊。 ";胡闹!";周桐急得跳下车,";金人随时可能......"; 话没说完就被欢呼声淹没——老赵光着膀子从巷口冲出来,肩上扛着半扇熏火腿。后面几个大汉推着辆独轮车,车上叠着三四个酒坛子,红封泥上还沾着青苔。 ";老爷!";老赵把火腿往粮车上一甩,油花溅了周桐一身,";酒窖里挖出来的!"; 周桐抹了把脸上的油星子,刚要训斥,忽然发现还有几人没看到。 他扯过正往怀里塞银筷子的万科:";看见那仨活宝没?"; ";刚还见他们往西头......";万科话没说完,西边传来";哗啦";一声巨响。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三滚穿着件锦缎长袍跌跌撞撞跑来,袍子下摆还勾着个铜香炉,走一步";咣当";响一声。 ";老爷!";三滚举起个鎏金夜壶,";这玩意给您当......"; 哄笑声中,周桐发现他脖颈似乎有些发红:";你去哪弄的这身行头?"; ";就、就城隍庙后面那宅子......";三滚挠着胳膊直抽气,";推门时被房檐水浇了个透,哥几个去河边......"; ";胡闹!";周桐扯开他衣领,看到他浑身通红。";赶紧再去洗一下,这玩意要是渗到伤口里面肯定烂肉。”三滚吓的脸上的肉都抽了几下。 周桐一脚踹到他屁股上,赶紧回去找那两个人,你们仨好好去河那边洗一下,不对不对,别去河,就去水井边那边,赶紧的........"; 三滚直点头:“那老爷你们先走,我们洗完就追过来。” 周桐看着那飞跑离去的胖子,还想再叮嘱几句,但是人已经跑没影了。 暮色中,二十几辆粮车吱呀呀驶出城门。周桐策马在队尾压阵,不时回头望望西边渐暗的天际。 最前头的万科突然扯嗓子唱起山歌:";哎嘿——搬了东家的米哟,牵了西家的骡......"; ";闭嘴吧你!";赵德柱一棍子敲在粮袋上,";当心把狼招来!"; 月光漫过林梢时,车队已行至林中小道,两侧山崖像巨兽张开的獠牙,周桐突然勒住缰绳——他似乎听见风里夹着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像是有人轻轻抽出鞘中弯刀。 周桐猛地勒住缰绳,枣红马前蹄扬起,发出一声低沉的嘶鸣。 “万科!”周桐低声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紧绷,“带几个人去前面看看,我好像听到了刀声。” 万科原本还在哼着小曲,一听这话,脸色立刻严肃起来。他朝赵德柱使了个眼色,两人带着十几个汉子,提着棍子和刀,悄无声息地钻进了路旁的草丛。 赵德柱走在最前面,手里的长棍不停地抽打着两侧的草丛,发出“唰唰”的声响。他的眼睛仔细扫视着每一处可疑的阴影。万科则跟在他身后,手里的三股叉微微前倾,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老赵,你看这儿!”万科突然停下脚步,用叉尖拨开一片倒伏的草丛。地上有几处蹄印,蹄印的边缘还带着些许干燥的泥土。 赵德柱蹲下身,手指轻轻按在蹄印上,眉头皱得更紧了:“包了皮子的马蹄,是金人的探马!” 万科脸色一变,压低声音道:“老爷的耳朵还真灵,这都能听出来。” 两人继续向前探查,棍子不停地敲打着草丛,惊起几只夜鸟扑棱棱飞起。远处传来几声低沉的狼嚎,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 过了一会儿,万科和赵德柱回到车队,向周桐汇报:“老爷,前面确实有马蹄印,看样子是金人的探马,不过不是新鲜的,估计人已早走了。” 周桐眉头紧锁,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你们确定人已经走了?” 赵德柱点点头:“蹄印是往西边去的,看样子他们已经撤了。” 周桐沉默片刻,心中疑惑未消。难道真的是自己听错了?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月光下的树林显得格外幽深 “老爷,您是不是太紧张了?”万科挠了挠头,笑着说道,“咱们这么多人,金人就算来了也不敢轻举妄动。” 周桐摇了摇头,语气严肃:“小心驶得万年船。 金人狡猾,咱们不能大意。传令下去,遇到树林或者山坳,一定要仔细探查,不能马虎。” 万科和赵德柱点头应下,转身去传达命令。 车队继续向前行驶,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周桐骑在马上,目光始终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马鞍旁的刀柄,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 车队缓缓前行,月光洒在粮车上,映出一片银白的光辉。村民们依旧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低声交谈着回去后如何分配这些粮食和物资。 然而,周桐的心却始终悬着。他抬头望向远处的山崖,月光下的阴影仿佛在微微晃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暗中窥视着他们。 “加快速度,尽快离开这片林子。”周桐低声下令,声音里带着一丝紧迫。 车队的速度稍稍加快,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变得更加急促。周桐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两侧的山崖,心中的警惕丝毫没有放松。 等着车队终于驶出林子,周桐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他长舒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天色,月亮已经偏西,夜风带着一丝凉意拂过他的脸颊。然而,风中夹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让他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胯下的枣红马突然打了个响鼻,前蹄不安地刨着地面,耳朵不停地抖动,可能是夜风吹的。周桐轻轻拍了拍马脖子,低声安抚道:“别怕,别怕……” 他转头对身后的村民们喊道:“大伙儿加快速度,尽快赶路,别耽搁!” 就在这时,他似乎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模糊的喊叫,声音被夜风撕扯得支离破碎,听不清具体在喊什么。 周桐的心猛地一沉,刚刚放下的警惕瞬间又提了起来。他握紧缰绳,催促道:“快走!别停下!” 车队在他的催促下加快了速度,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变得更加急促。村民们虽然不明所以,但看到周桐严肃的表情,也不敢多问,纷纷加快了脚步。 与此同时,车队刚刚经过的林子旁的悬崖下,一片死寂中突然传来“咕噜”一声轻响。 一个圆形的物体从崖壁上滚落下来,顺着陡峭的石壁一路翻滚,最终停在了一处凹陷的岩石旁。 月光下,那物体赫然是一颗人头,脖颈处的断口还在滴着鲜血,液体顺着参差不齐的石壁缓缓流下,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转弯处的阴影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金兵的尸体,断肢残臂散落一地,鲜血染红了周围的枯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奄奄一息的金人将领巴图鲁靠在岩壁上,胸口剧烈起伏,独眼中满是惊恐。他的狼皮甲已经被鲜血浸透,手中的弯刀也断成了两截。 他死死盯着前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在他面前,三个黑影正提着刀,低声争吵着。 ";老二!";领头的黑衣人一脚踩住还在抽搐的金兵咽喉,弯刀在尸体上蹭了蹭血,";跟你说了多少次,抹脖子要往上三寸!";刀刃精准地比划着颈动脉位置,";看看这血喷的,差点溅老子一脸!"; 被称作老二的人讪笑着扯下蒙面巾:";大哥教训的是,下次我......"; ";还有下次?";一个身影提着鎏金夜壶从阴影里钻出来,壶嘴正滴着黑血,";刚才这孙子要喊出声时,可是我拿夜壶给他堵回去的!"; 他得意地晃了晃凶器,夜壶内壁传来黏腻的水声。 领头的黑影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不满,“下次手脚能不能再干净一点?平常训练是怎么教的?好日子过惯了提不动刀了?” 被称作“老二”的黑影挠了挠头,讪笑道:“大哥,我这不是一时手滑嘛……再说了,这些金狗也太不经打了,我还没用力呢,他们就倒下了。” 这时,第三个黑影走上前来,不耐烦地说道:“大哥,别废话了,赶紧杀了这最后一个,咱们回去还要吃饭。为了追这些人,我可是半天吃东西了,肚子都快饿扁了。” 巴图鲁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手中断刀杵着地面,发出“咔嗒”一声轻响。 他张了张嘴,似乎说些什么,但还没等他说出口,领头的黑影已经一刀挥出。 刀光一闪,巴图鲁的喉咙被精准地开,鲜血喷涌而出。他的独眼瞪得滚圆,身体缓缓倒下,最终瘫软在地,再无生息 三个黑影收起刀,转身离去,留下一地的狼藉和浓重的血腥味。月光下,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树林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周桐骑在马上,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他回头望了望身后的林子,隐约觉得那片黑暗中似乎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然而,车队已经驶出了林子,前方的路渐渐开阔,月光洒在道路上,显得格外明亮。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疑虑,催促道:“继续前进,别停!” 车队在他的指挥下继续向前,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显得格外清晰。周桐的目光始终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心中的那股不安却始终挥之不去。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刚刚经过的那片林子里,一场无声的杀戮已经悄然结束。而那三个黑影,正悄无声息地跟在他们身后,仿佛黑夜中的幽灵,守护着他们的安全。 第83章 回来了 翌日,下午的阳光洒在大地上,微风拂过,带着一丝凉意,驱散了夏日的闷热。车队缓缓行驶在回桃城的路上,车轮碾过地面,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村民们虽然疲惫,但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车上堆满了粮食、农具、家具,甚至还有几车青砖和几坛老酒,满载而归的喜悦让每个人都精神抖擞。 周桐骑在马上,远远地看到了桃城熟悉的轮廓,心中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车队,高声喊道:“大伙儿加把劲!这次咱们可都是功臣!等回去看看自家婆娘是怎么好好伺候的!” 众人一听,顿时哄笑起来,疲惫似乎也一扫而空。 有人打趣道:“老爷,您这话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家那口子要是看到我带回去这么多好东西,保准给我炖只老母鸡!” “哈哈哈,你就美吧!我家婆娘肯定得给我捶背捏肩!” “得了吧,你家婆娘不揪你耳朵就不错了!” 车队里响起一片欢声笑语,气氛轻松而愉快。 周桐看着大家脸上的笑容,心中也感到一阵欣慰。他挥了挥手,放大声音说道:“回去后大伙儿好好休息一天,明天再忙活,今日就该享受享受!” 众人齐声欢呼,声音在空旷的田野上回荡。车队的速度也加快了几分,仿佛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家中,享受那份久违的温暖和安宁。 没过多久,车队接近了桃城。远远地,周桐就看到城门外面几里地处,有几个人正站在那里张望。 等到车队走近,他们立刻迎了上来,脸上满是欣喜。 “老爷!你们可算回来了!”老王笑呵呵快步走到周桐马前,眼中满是关切,“大伙儿都担心着呢!” 周桐翻身下马,笑着拍了拍老王的肩膀:“老王,这几日辛苦你们了。我们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嘛,还带了不少好东西!” 老王看了看车队上堆得满满的物资,笑得合不拢嘴:“好啊!好啊!” 似乎是猜到周桐接下来的话。他笑着说“家里那位可是一直在念及着您呢。这三日可都在书房过夜呢。” 其他几个留守的村民这时也围了上来,看到车上满载的粮食、农具和家具,个个喜笑颜开。有人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车上的青砖,感叹道:“这下咱们的房子可算能修结实了!” 没过一会儿,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整个桃城。城外围满了人,男女老少都跑出来迎接车队。这场景异常眼熟,仿佛昨日重现,只不过这次,大家脸上的担忧换成了喜悦。 “回来了!回来了!”有人高声喊道,声音里满是激动。 “快看!车上全是粮食!” “还有农具!这下咱们种地可方便多了!” “哎呀,那不是米缸吗?他们这也给搬回来了!” “你往后看看,那里还有砖呢。”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这段时间,他们这些留城的人也不轻松。 劳动人手的空缺让他们不得不承担更多的活儿,每天从早忙到晚,累得腰酸背痛。不仅如此,还要担心外出的人是否安全,心中始终悬着一块石头。 现在,看到车队平安归来,还带回了这么多物资,大家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有人还忍不住抹了抹眼角,低声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周桐站在人群中,看着大家脸上的笑容,心中感慨万千。 他高声说道:“大伙儿辛苦了!这段时间,咱们留城的人也不容易,既要忙活地里的活儿,还要担心外出的人。 现在咱们平安回来了,带回了粮食、农具,还有不少好东西!接下来的日子,咱们一起努力,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众人齐声欢呼,声音震天响。有人喊道:“老爷说得对!咱们一起努力!” “对!一起努力!” 周桐笑着挥了挥手:“好了,先把东西卸下来,该分的分,该用的用。 今个咱们好好庆祝一下,明天再忙活!” 众人纷纷应声,开始忙碌起来。 男人们车,女人们则忙着准备晚饭,孩子们在人群中跑来跑去,欢声笑语充满了整个桃城。 他安排好物资分发后,立刻翻身上马,朝着县衙方向疾驰而去。心跳随着马蹄声加快,仿佛每一秒都变得格外漫长。 半路上,周桐遇到了正带着人清点物资的陶明和吴毅。 老头眼尖,竹杖一横拦住去路:\"哟,咱们周大人这是赶着投胎呢?\" “陶老!”周桐勒住马,笑着打了个招呼,“这次大丰收,您这几日辛苦了!” 陶明拄着竹杖,笑眯眯地看着他:“不辛苦,不辛苦。倒是你小子,缰绳都快勒不住了,这是急着去哪儿啊?” 周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不是赶着回去嘛,家里那位还在等着呢。” 陶明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瞧你这猴急的样子,赶紧回去吧!别让巧儿姑娘等急了。” 吴毅也在一旁打趣道:“老爷,您这心怕是早就飞回县衙了吧?连跟我们说话都心不在焉的。” 周桐被说得耳根微红,连忙拱手告饶:“抱歉抱歉,等晚点我亲自给哥几个倒酒赔罪!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他一抖缰绳,枣红马立刻撒开蹄子,朝着县衙飞奔而去。陶明和吴毅看着离去的背影,相视一笑,摇了摇头。 一路疾驰,终于到了县衙后门。 周桐跳下马,轻轻推了推门,发现门是锁着的。他从脖领里摸出一把铜钥匙,插入锁孔,“咔嗒”一声,门开了。 小院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走进院子,几日没回来,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格外亲切。 他走到水井旁,打了一桶水,掬起一捧凉水扑在脸上,洗去一路的风尘。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衣襟上,凉意让他稍稍平静了一些。又整理了一下衣冠,这才走到房门前站定。 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轻轻推开门,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仿佛带着某种熟悉的味道,让他心头一暖。 房间里静悄悄的,日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映出一片温暖的光影。周桐的目光扫过房间,终于在角落看到那张熟悉又看不厌的脸。 少女趴在书桌上,墨香里蜷成小小的一团,乌发散落成柔软的云,指尖还沾着未干的墨水。夕阳从雕花窗棂斜斜切进来,在她眼尾镀了层金边。 他放轻脚步,官服下摆扫过青砖,发出细微的簌簌声。案头散落着梯田图纸,墨迹未干的批注被晨风掀起边角。 他轻手轻脚解下外袍搭在屏风上,里衣领口还沾着清平县带回来的尘土。 他在对面竹椅坐下,支着下巴看少女。阳光爬上她的颈侧,锁骨随着呼吸轻轻起伏,让他想起玉泉山温泉里漂浮的花瓣。 不知过了多久,徐巧嘤咛一声,睫毛轻颤。周桐立刻起身,绕到案前,左手托住徐巧膝弯,右手穿过她腋下。刚要发力,忽然发现她手里还攥着半块硬邦邦的槐花饼。哑然失笑间,怀中人已迷迷糊糊睁眼。 \"当了县令夫人还要吃饼?\"周桐就势坐在榻边,指尖抹去她唇角的饼渣。 徐巧迷糊地往他颈窝蹭,发丝扫过他下巴,“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周桐将她放在床上,徐巧伸手勾住他腰带,睡眼惺忪地撒娇:“说好很快就回来的,都三天了……” 周桐笑着握住她的手,指尖滑过她掌心的薄茧:“姑娘这是在数日子咯? 徐巧顺势搂住他脖颈,发间槐香混着墨香:\"还不是替你誊写春耕章程......\"尾音拖得绵软,额头又在他颈窝蹭了蹭,\"陶老非要每亩多征三斗粮......\" 话未说完忽然倒抽冷气——周桐温热的手掌正按在她腰间。手指轻轻刮过细嫩肌肤,激得她蜷起脚趾:\"你!\" \"王叔说你这三日都在书房过夜。\"周桐力道恰到好处地揉捏着酸痛的腰肌,\"石碾都没这么拼命转的。\" 徐巧正要反驳,忽觉身子一轻。周桐打横抱起她往门外走:\"庆功宴要开席了,不知姑娘可愿赏脸?\" \"放我下来!\"徐巧踢着空气,发间木簪乱晃,\"让人瞧见......\" 老爷!我们回来了\"大虎的破锣嗓子恰在此时炸响。 院门口三个活宝挤作一团:三滚穿着锦缎袍子却系着草绳腰带,二壮手里提溜着鎏金夜壶,大虎更离谱——熏火腿当佩剑挂在腰间,油花正往鞋面滴。 老王喘气从后面追来:\"兔崽子们!那是庆功宴的......\" \"来得正好!\"周桐憋着笑把徐巧放回地面,\"把夜壶给老王当酒壶,火腿带去加菜。\"说完他和徐巧上马。 “我们先去帮你们占位置去咯”他夹紧马腹,枣红马撒蹄狂奔,“你们放好东西赶紧来。” 徐巧惊呼:“你慢一点!” 周桐大笑着:“好嘞!” 笑声惊飞檐下麻雀,老王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突然想起什么,大喊:“少爷!陶老说宴席设在桃林!” “知道了!”周桐的声音随风飘来,“老王,让大虎他们换身衣服,要是来得慢就不留饭了。” 大虎三人面面相觑,突然齐声哀嚎:“少爷!马上到!帮我们留点啊!” 第84章 桃林庆祝 枣红马在桃林外扬起前蹄,周桐勒紧缰绳,怀里的徐巧轻呼一声抓住他衣袖。暮春的风掠过路边桃花,将粉白花瓣吹成一场细雪,纷纷扬扬落在他们肩头。 \"到了。\"周桐翻身下马,伸手去扶徐巧,却被她拍开手。姑娘提着裙摆利落地跳下来,发间木簪却晃得叮当响。周桐笑着替她扶正,指尖蹭到温热的脸颊。 已经到了三月中旬,周围的野桃也开的烂漫,淡粉云霞间浮动着炊烟袅袅,二十余张长木案拼成的宴席上,堆满了麦饼、腌菜和蒸山药,偶见几串酸梨吊在枝头充当装饰。 村民们围坐在一起,虽然桌上摆放的都是些家常小菜,可在众人眼中,这些食物满含丰收的喜悦,是无上的美味。 \"老爷来啦!\"最先发现他们的孩童扔下手中的野花,光着脚丫跑向他们,周桐笑呵呵将小娃娃举过头顶转了个圈:\"虎子又长高了!\" 欢呼声如涟漪扩散,衙役们看到周桐来了,都开心地涌过来牵马,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周围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欢呼,那声音此起彼伏,仿佛要冲破云霄。 人群中,一位老者感慨道:“可惜这次没有酒,等今年粮食丰收的时候,我一定要酿好,给周县令送来尝尝!” 众人纷纷附和,言语间满是对周桐的感激与信任,因为有他在,大家都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周桐笑着说道:“无妨无妨,我记得回来的时候,万科他们带好了几坛,大伙儿也就先将就将就,等丰收的时候,咱们再好好喝一顿。” 话未说完,人群突然让出一条道。陶明柱着竹杖慢悠悠走来,身后跟着抱着酒坛的万科。老人故意板着脸:\"小周,这可是老规矩,庆功宴得先祭天地——\" \"祭天地不如祭五脏庙!\"大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周桐循声望去,只见三个活宝正跌跌撞撞跑来:三滚换了件补丁摞补丁的灰布衫,二壮的夜壶换成了粗陶罐,没有变的是大虎腰间的火腿。 这三货跑的这么快吗?他的视角向远处看去,远处那个叉腰走这的人影应当是老王,太远了也看不清怀是抱着啥,正在朝这赶来。 大虎扯着嗓子喊道:“可算赶上了,再晚一步,饭菜都被你们抢光啦!” 万科在一旁打趣:“就你跑得快,路上没把火腿吃完就不错咯!” 老赵也跟着笑道:“大虎啊,你这腰带再系紧点,别一会儿裤子掉咯!” 人群爆发出善意的哄笑。周桐忍俊不禁,“你们跑的倒快,是不是把你们的王大哥给忘在身后了?” 三滚赶紧接话 “这不得赶紧过来帮王大哥占个位置嘛。老爷,咱们赶紧开始吧,我肚子都饿死了。” 正巧远处传来一阵喊声:“大伙儿!糖油饼出锅了!赶紧过来趁热吃!” \"糖油饼!\"孩子们眼睛发亮,发亮的还有那三吃货,一群人一窝蜂的向着声音的方向跑去。 孩子们跑得慢,看着前面那三道越来越远的身影急着叫喊起来:“大虎叔,你们慢点,等等我们!”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给刚刚到场的老王看得有些发懵。 “这是......怎么了?” 周桐笑着走上前,一把拉住他。 “没啥没啥,走吧,老王,赶紧来吃饭。” 众人纷纷落座,万科和赵德柱早就迫不及待地拍开酒坛上的泥封,酒香瞬间飘荡在空中。 周围顿时爆发出欢呼,有个驼背老汉抹着嘴角喊:\"等俺家高粱熟了,给大人蒸最烈的烧刀子!\" 徐巧悄悄拽周桐袖子:\"你答应我的,要少喝...\"话没说完就被几个小媳妇拉走,往她怀里塞了满捧野莓。 周桐看着姑娘耳尖泛红地推拒,不由得笑了笑,伸手拒绝了快要倒入碗中的酒坛,转而去接了一碗熟水放在桌上。 等待吃饱之后,怕徐巧接受不了这桌的酒气,他拉着徐巧到一旁的桃树坐下。 不一会儿,就有几个孩子围了过来,手里捧着自己舍不得吃的点心,递给周桐和徐巧,然后眼巴巴地望着他们,缠着周桐讲去钰门关打金人的故事。 \"好好好,都坐好!\"周桐抽出佩刀,刀光吓得孩子们一哆嗦,却见他用刀尖在地上画起地图,\"这是钰门关,金人的铁骑从这里...\"小娃娃们立刻围成圈。 他解下腰间的牛皮水袋,咕嘟灌了口凉水,\"话说那金人首领,生得青面獠牙——\" \"骗人!\"虎子举着啃了一半的饼,\"娘说金人也是人!\" 周桐把脸往前伸了伸,把声音压低故意恐吓。 “你们知道为什么不让他们进关呢?因为他们不是人.........他们啊,都是披着人皮的狼........尤其喜欢吃像你们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孩。” 这给几个胆子小的的孩子吓得差点哭出来,蜷缩着腿,随时准备捂住耳朵。 徐巧忍笑将刚刚妇人们塞给她的野莓分发给孩子们:\"莫怕,莫怕,你们的县令老爷在吓你们呢。\" 周桐绘声绘色地讲着,孩子们听得入迷,时而紧张地攥紧拳头,时而又是一阵欢呼。 在旁人眼里,分明就是邻家大哥哥、大姐姐在和孩子们亲昵地互动,温馨又美好。 等到讲完,孩子们吵着还没有听尽兴,突然远点的赵德柱嗓门一喊。 “来来来,让卧龙爷爷给你们看看怎么打仗。” 周桐望向人群,看见大虎正把腌萝卜插在二壮头上当角,万科追着偷喝蜜水的三滚跑过桃林,百姓们的笑声惊起几只栖息的山雀。 孩子们立刻转移目标,闹哄哄的跑过去追赵德柱,周桐松了口气,却见陶明不知何时坐在身边,正往他手里塞麦饼:\"吃吧,刚刚出锅的。\" 周桐咬了口麦饼,里面裹着野葱和碎肉,虽比不上山珍海味,却带着熟悉的焦香。 不知谁起了头,汉子们敲着陶碗唱起耕作号子,几个姑娘红着脸跳起秧歌舞,裙摆扫起满地落花。 周桐靠在老桃树下,看徐巧被妇人们围着学绣花样。有孩子跑来往他手里塞了把炒南瓜子,脆生生的童音说:\"娘说大人讲故事费嗓子。\" 陶明突然笑出声来,挥手轻轻的在他屁股上打了一下:“兔崽子,费嗓子还给大人塞卡嗓子的东西,去去去,赶紧去接点水去。” 那孩子笑嘻嘻的回了一声知道了,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 夜渐深时,周桐敲响铜锣:\"诸位收拾干净,莫忘去岁鼠疫!\" 百姓们应着,手脚麻利地熄火刷锅。陶老指挥年轻人清扫食物残渣,连桃核都收进布袋当种子。 周桐刚弯腰捡起片菜叶,就被一阿婆夺走扫帚:\"大人快回吧,巧姑娘都困得打晃了!\" 周围人也连忙阻拦:“老爷,您忙了一天,快回去休息吧!这些活儿我们来就行!”大家争着抢着干活,都不想让周桐劳累。 周桐无奈地笑了笑,说道:“行行行,那我就先回去了。大伙儿早些休息,老王,你带着三滚他们也早点忙完回来。” 说完,他骑马带着徐巧,在众人的目送下,缓缓消失在夜色中。 第85章 取牌 夜风裹挟着桃花的余香拂过马背,怀里的女子的脑袋一点一点地往下坠,最终轻轻靠在周桐肩头。发间的木簪硌在他颈侧,凉丝丝的。 \"困了?\"周桐收紧缰绳,让马儿走得更稳些。 枣红马喷了个响鼻,蹄铁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徐巧迷迷糊糊\"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他腰间玉带。 \"再忍忍,马上就到县衙了。\" 他正要催马,怀里的徐巧却突然抬头:\"我想...去看看你以前办公的地方。\" 她的眼睛在月光下亮得出奇,像藏着两簇小小的火苗。 周桐失笑:\"怎么突然想去那儿?\" \"就是...\"徐巧用簪子尾端绕着一缕头发,\"想看看桐哥哥你.......住过的屋子。\" 这话说得轻,后半句几乎融进夜风里。 周桐失笑,掉转马头朝城西而去:\"好,带你去看看。\" 枣红马转了个方向,朝城西小军营踱去。空荡荡的校场上,两个持枪士兵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见到人影接近,枪尖立刻反射出寒光。 \"周大人!\"认出周桐后,士兵们慌忙行礼。 其中年轻士兵约莫十八九岁,眼睛不由自主往徐巧身上瞟,被年长士兵狠狠踩了一脚。 \"哎哟!\"小兵疼得单脚跳起来,脸涨得通红。 周桐翻身下马:\"你们怎的没去庆功宴?\" \"回大人话。\"年长士兵挺直腰板,\"赵教头让我们轮值,晚些带吃食回来。\" 他说着看了眼同伴,两人不约而同咽了咽口水。 周桐笑着拍拍他们肩膀:\"明日让他好好给你们补上。\" 他转身把缰绳在拴马石上绕了两圈,转头笑道:\"张小乙,刚刚眼睛往哪儿瞧呢?\" 年轻小兵结结巴巴说不出话,年长士兵赶紧打圆场:\"大人恕罪,这小子...\" \"无妨。\"周桐伸手拍拍小兵肩膀,突然压低声音:\"好好当差,等立了功——\" 他朝军营方向挤挤眼睛,\" 城南张婶家有个闺女,比我家这位还俊三分。\" 张小乙眼睛顿时亮起来,又觉得不妥赶紧低头:\"属下不敢!\" \"出息!\" 周桐笑骂着弹了下他头盔,\"改日让张婶带他闺女来送饭,到时候你自己争气些。\" 说着伸手扶徐巧下马,\"我们去取些旧物,你们继续值守。\" 徐巧悄悄拧他后腰:\"桐哥哥尽会捉弄人。\" 周桐凑到她耳边:\"我这是成人之美。当年我爹也是这么骗我来桃城的,说此地姑娘水灵...\" \"周!桐!\" 徐巧跺脚要打,被他大笑着躲开。 两个士兵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周桐和他们打完招呼,牵着徐巧进了军营。 木屋静静趴在月光里,比周桐记忆中还破败些。 茅草屋顶塌了角,门轴发出熟悉的\"吱呀\"声。 他伸手在门框上一摸,指尖沾了层薄灰。 \"欧阳师兄要在,准得骂我糟蹋地方。\" 他故作严肃地模仿欧阳羽的腔调,\"''师弟啊,你这屋耗子进来都得哭着出去!''\" 徐巧\"噗嗤\"笑出声,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出她鼻尖一点细汗。 周桐在熟悉的位置摸到火折子,昏黄灯光亮起的刹那,竹简堆成的小山突然有了生命似的——最顶上那卷\"哗啦\"滑下来,露出被虫蛀的边角。 \"这么多文书...\"徐巧轻呼,手指抚过积灰的案几。 砚台里干涸的墨迹还在,毛笔斜斜搁在笔山上,笔毫已经硬得像刺猬。 里间更简陋。窄床上草席发黄,床头垒着的竹简当枕头。剩下最多的,还是一摞摞竹简。 周桐说道:“没什么别的了,只剩下这些,以前还有一大堆呢。” 徐巧若有所思,接着好奇地问:“桐哥哥,你叫欧阳先生师兄,你们是在哪个私塾上学的呢?为什么没听你跟我说过?” 周桐笑了笑,说道:“这个嘛,说起来简单也麻烦。先回去,路上我跟你说吧,时侯也不早了。” 徐巧乖巧地点点头。 两人一同往外走,周桐突然停下,抬头看向房梁,上面静静挂着两块木牌。 两块木牌落下时荡起细尘,其中一块\"玄隐\"二字在灯下泛着幽光。 他叫住徐巧,让她帮忙拿一下灯,随后搬来一个小椅子,取下木牌。 他把其中一块递给徐巧,说道:“这是那日临走时我和师兄挂的,听师兄说,这是他师傅传下来的,也算是个.........名号?还是叫身份......嘶,那个词叫什么来着的?” \"师门信物?\"徐巧接过木牌,指腹摩挲过阴刻的云纹,徐巧想了想,说:“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但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 ” 周桐吹灭油灯,屋子里重新回归黑暗:\"那等我们回去慢慢想。” 徐巧点头,把木牌还给周桐,周桐小心地放回怀里。 军营外,试了三次都没爬上马背徐巧,最后被周桐托着腰举上去时,那架势明显是还想再尝试尝试。 \"我.......我要学骑马。\"她揪着马鬯小声说。 \"好。\"周桐翻身上马,手臂环住她时闻到发间槐香,\"等春耕完...\"枣红马开始在夜色中行驶起来,哒哒的马蹄声在街边回响。 夜风送来打更声,徐巧的身子往后靠了靠:\"桐哥哥,现在能说拜师的事了吧?\" 马蹄在黑夜里哒哒响着,周桐笑了笑说道:“我和师兄相遇,就是在这个小军营里。 我嘛,是去年来这军营就职,原本是便宜老爹想让我混点履历就回家,没想到后来遇上鼠疫,还被排到钰门关。 鼠疫之后,师兄看我聪明机灵,他又怕自己师傅的传承断了,就问我要不要拜师,然后就这么阴差阳错拜了师了呗。” 徐巧听后,又好奇地问:“那桐哥哥你以前上过私塾?以你的文采肯定是请有名的先生教的。” 周桐笑着说:“我家就请了个先生教我识字罢了,我到现在连那些礼仪都背不下来。” 徐巧听后一脸不信,周桐无奈地耸耸肩:“可能就是我天生聪敏吧。 夜风掠过护城河,送来湿润的水汽。 徐巧将脸埋进周桐胸前,发丝扫过他未系紧的衣襟:“桐哥哥真的只念过蒙学?” 夜风穿过城门洞,发出呜呜的声响。周桐感觉到怀里的姑娘轻轻颤抖了一下,便收紧手臂将她搂得更紧些。 \"怎么突然对我读没读过书这么好奇?\" 他用下巴蹭了蹭少女的发顶,笑着问道。 徐巧往他怀里缩了缩,声音闷闷的:\"就是...想知道这么厉害的人,师傅会是谁...\"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他衣襟上画着圈,\"万一...是我听说过的人呢...\" 周桐突然勒住缰绳,枣红马打了个响鼻停下脚步。 月光下,他看见徐巧的耳尖红得透亮。他搂着她腰肢的手紧了紧:\"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说着解下外袍裹住她,\"等以后你就知道了。我还有很多要依赖你呢。\" \"我能有什么本事...\"徐巧低头绞着衣袖,声音越来越小。 \"傻丫头。\"周桐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没有你整理的户籍册,春耕分田能这么顺利? 没有你熬的安神汤,我那些失眠的夜晚该怎么过?\" 他的拇指擦过她眼下淡淡的青黑,\"这三天,是不是也没睡好?\" 徐巧突然把脸埋进他胸口,闷声说了句什么。 周桐只感觉到温热的呼吸透过单薄的中衣,烫得他心口发疼。 \"嗯?\" \"我说...\"徐巧抬起头,月光在她眼里碎成星河,\"我想你了。\" 枣红马似乎感知到什么,突然加快脚步。 周桐笑着收紧缰绳,却听见怀里人\"哎呀\"一声——发簪勾住了他的盘扣。 两人手忙脚乱解开发丝时,县衙的小院已近在眼前。 烛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出温暖的光斑。 周桐拴好马,转身看见徐巧站在台阶上等他。夜风吹起她未束的长发,像一幅流动的水墨画。 \"你先洗。\"周桐推开门,顺手取下挂在门边的灯笼,\"我去烧些热水。\" 等徐巧抱着换洗衣物进了浴房,周桐才从怀中取出那块\"玄隐\"木牌。 烛火下,木纹中暗藏的朱砂若隐若现。 他想起欧阳羽醉酒后的话:\"师弟的妻女...我送出长阳时...那丫头才这么高...\" 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比划着,又猛地惊醒般收回。 水声停了。 他匆忙将木牌塞进抽屉,起身去拿晾在炉边的干布。 推开浴房门时,蒸腾的水汽中飘来淡淡的艾草香——是徐巧特意给他留的热水。 等周桐擦着头发回到卧房,发现徐巧已经蜷在被窝里,只露出半个发顶。 他轻手轻脚地吹灭蜡烛,刚掀开被子就被一双温热的手臂环住脖颈。 \"我以为你睡了。\"周桐笑着躺下,顺势将人搂进怀里。 徐巧把脸贴在他颈窝:\"这三天都没睡好...\"她像只小猫似的蹭了蹭 \"都在想你。\" 周桐的手掌抚过她单薄的脊背,指尖碰到睡衣下凸起的肩胛骨。 他轻轻拍着,像哄婴孩般哼起不知名的调子。 窗外,更夫敲着梆子走过青石板路,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睡吧,巧儿。\"周桐吻了吻她的发旋,\"我这不回来了。\" 徐巧的呼吸渐渐平稳,攥着他衣角的手指却始终没有松开。 月光移过窗棂,照见交缠的发丝散在枕上,分不清是谁的。 周桐在半梦半醒间想,明天该让老王找人来修修漏风的窗框... 最后一缕意识消散前,他感觉到徐巧的脚尖轻轻蹭了蹭他的小腿,像归巢的雏鸟终于找到最舒适的姿势。 夜风拂过院里的桃树,几片花瓣粘在窗纸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第86章 练家子 清晨的薄雾笼罩着小院,窗棂上凝结着细小的露珠。周桐和徐巧相拥而眠,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在微凉的晨光中形成淡淡的白雾。 \"咚咚咚\"——窗棂突然被轻轻叩响。 周桐皱了皱眉,下意识把怀里的姑娘搂得更紧些。 徐巧无意识地\"嗯\"了一声,在他颈窝蹭了蹭又沉沉睡去。 \"咚咚咚!\"这次敲得更急促了。 周桐猛地睁开眼,正对上窗外老王那脸。老管家正夸张地做着口型:\"点——卯——\" 一瞬间,周桐脑海里闪过十八种谋杀管家的方法。 从用枕头闷死到拿腰带勒死,最后定格在把他塞进县衙那口古井里。 他咬牙切齿地用口型回道:\"知——道——了——\" 小心翼翼地抽出被徐巧枕着的手臂,周桐像拆火药引线般一点点挪动身体。 刚支起半个身子,腰间突然一紧——徐巧在睡梦中抓住了他的衣带。 \"别走...\"姑娘含糊地嘟囔着,睫毛在晨光中颤动。 周桐顿时心软得一塌糊涂,差点就要躺回去。 窗外适时传来老王的干咳声,他只好轻轻掰开徐巧的手指,在她眉心落下一个吻。 枕边少女的脸上疤痕的凸起已经渐渐快要消下去了,周桐不得不好奇那去疤膏里面到底是加了什么东西。 刚推开房门,寅时的冷风就灌了周桐一脖子。 他裹紧单薄的中衣,冲着老王龇牙咧嘴:\"什么时辰了?我睡这么久了?\" \"寅时三刻。\"老王笑眯眯地递上热布巾,\"再晚该误了点卯。\" \"寅时?!\"周桐差点喊出声,怕吵醒东厢房的那位,赶紧压低嗓子,\"鸡都没起呢!\" 他指着东边灰蒙蒙的天色,\"你看看!你看看!这合理吗?\" 气得他是直接撸起袖子就要和这个打扰别人睡觉的老家伙理论理论。 谁知老王比他还要快,突然一个箭步上前,周桐眼前一花,整个人就被按在了廊柱上。 老管家手指像铁钳般扣住他的手腕:\"少爷,该练功了。\" \"松手!我告你弑主啊!\" 周桐抬腿就踢,却被老王轻巧避开。几个回合下来,他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你...你大爷的......练过?\" 老王捋着胡须,笑嘻嘻的回道:\"跟着老爷走南闯北子十几年,没点本事早喂狼了。\" 说着突然变脸,\"马步!\" 周桐条件反射地扎好马步,随即反应过来:\"不对啊!我干嘛听你的?\" 正要起身,两块青砖已经稳稳落在掌心。 \"再加一块就告诉巧姑娘您以前偷看小桃洗澡的事。\" \"你敢!\"周桐瞪大眼睛,随即泄气地垂下肩膀,\"老王你变了...当年给我偷糖吃的慈祥老人家呢...\" 老王往他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手抬平!\" 看着自家少爷龇牙咧嘴的样子,又忍不住安慰:\"咱家这功夫虽比不上世家绝学,对付三五个毛贼不在话下。\" 周桐盯着自己发抖的手臂嘀咕:\"我在钰门关还砍过金兵呢...\" \"那是人家站着让您砍吧?\" 老王毫不留情地拆台,\"我可听人说了,那时为了您可是有一堆人护卫着呢。\" 晨雾渐渐散去,院里的桃树显出身形。一片花瓣飘落在周桐鼻尖,他忽然想起什么:\"老王,你和我爹既然这么厉害,当年怎么没教我?\" 老管家正往他头顶放茶碗:\"您每次到点都牵着牛过去睡觉,想教都教不到.......\" 茶碗\"啪\"地碎在地上,两人同时转头——东厢房的窗户不知何时开了条缝。 \"完蛋...\"周桐手一松,青砖砸在脚背上都顾不上喊疼。 因为徐巧正倚在窗边,眼底的笑意比朝露还清亮:\"桐哥哥在练功呀?\" 周桐手忙脚乱地把磕脚的砖头踢到一边:\"巧儿...你什么时候醒的?\" 她眨了眨眼,唇角微微上扬:\"刚醒就看见桐哥哥被王叔按在地上呢。\" \"我那是在让着他!\"周桐梗着脖子辩解,手却不自觉地摸了摸被老王按得生疼的肩膀。 \"嗯嗯,是是。\"徐巧抿着嘴笑,轻轻把窗户关上了。 周桐恶狠狠地瞪着老王,后者正仰头吹着口哨,假装看天边的云彩。 \"王!福!\" 周桐咬牙切齿地扎好马步,双腿抖得像筛糠。没一会儿,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青石板上砸出一个个小圆点。 老王背着手在他身边踱步:\"少爷,腰挺直,气沉丹田!\" \"我沉你...\" 他话没说完,就见老王作势要往东厢房走,连忙改口,\"...沉得很好!\" 老王这才悠悠转身去了厨房。 不到半刻钟,周桐的手臂就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强撑着挺直腰板,结果一个趔趄,\"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厨房里传来锅铲碰撞的声音,老王探出头来:\"少爷不行了?\" \"谁说我不行!\"周桐一骨碌爬起来,结果腿一软又跪了下去。 他咬牙切齿地扶着廊柱站起来,\"继续!\" 老王笑呵呵地朝厨房里喊:\"大虎,看着点粥!\" 然后擦了擦手,走到院中:\"少爷,咱们接着练''羽翔拳''。\" 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里,院子里不断传来: \"少爷,手抬高!\" \"腰!注意腰!\" 给周桐累得是眼前发黑,却还是倔强地跟着老王的动作。 汗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在晨光中蒸腾起淡淡的白雾。 \"吃饭啦!\"徐巧的声音如同天籁,周桐如蒙大赦,差点哭出来。 老王意犹未尽地收势:\"今天就到这儿吧。\" 周桐拖着酸痛的腿往井边挪:\"你们先吃...我洗洗...\" 冰凉的井水浇在头上,他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轻笑声。 徐巧站在回廊下,手里捧着干净的衣服:\"桐哥哥练功的样子...\"她憋着笑,\"很精神呢。\" 周桐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接过徐巧递来的干净衣衫:\"你也得跟着锻炼才是,身子骨差了可不好。\" 徐巧很认真的看着他:\"那你可要快些学会,我要你来教我。\" \"一定不辱使命。\"周桐郑重其事地拱手,逗得徐巧掩嘴轻笑。 他穿好衣服,牵起少女的手往饭堂走去,\"巧儿,今日有什么安排?\" 徐巧歪着头想了想:\"还是让大伙儿先把梯田开垦好,尽快播种要紧。\" 周桐点头,热气腾腾的粥碗在他面前升起袅袅白烟:\"这是自然。\" 他夹了一筷子腌萝卜,\"不过要让大伙儿都过上好日子,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那就先把眼前的事做好。\" 徐巧往他碗里添了勺肉酱,笑意盈盈,\"等忙完这阵,我们再找陶老他们好好筹划。\" 周桐扒了两口粥,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对正在盛饭的老王说道:\"对了老王,你不回家看看陈嬷嬷吗?\" 老王盛饭的手一顿,疑惑道:\"少爷,老陈不是陪着老爷夫人游历去了吗?\" \"我前些日子回家一趟,发现陈嬷嬷还在。\"周桐夹了块酱瓜,\"说是爹特意留她打理宅子。\" 老王脸上皱纹舒展开来:\"那是得回去看看了,有阵子没见了。\" 一旁扒饭的三兄弟闻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大虎嘴里还塞着馒头,含糊不清地吵着:\"我们也要去!\" 老王看了看周桐,看见对方点头他也笑着答应。 \"吃完收拾完,我带你们走一趟。\" 周桐匆匆扒完饭,回屋取了五十两银子交给老王:\"顺道看看有没有余粮,该买的还是要买。\" \"晓得晓得。\"老王将银子贴身收好,转头吆喝三兄弟,\"兔崽子们,麻利点收拾!\" 晨光渐亮,周桐和徐巧并肩往后门走去,点卯还有一会儿,正好出去走走。 路上遇见几个早起去耕作的农户,纷纷停下行礼。 周桐一一还礼,忽然压低声音对徐巧道:\"等忙完春耕,我带你去个地方。\" \"嗯?\"徐巧好奇地偏过头。 \"城南有个稀奇东西,\"周桐眼中带着笑意,\"是当时治鼠疫师兄留着的,说是有大用处,我到现在都没明白有什么用。\" 徐巧眼前一亮,正要说话,县衙的钟声远远传来。 周桐叹了口气,牵起她的手:\"走吧,该点卯了。等忙完了我带你去。\" 徐巧点头,晨风吹过,将两人的衣袂轻轻缠绕在一起。 远处,老王带着三兄弟往城门方向走去,欢快的说笑声惊飞了路边的麻雀。 第87章 后一句...叫啥来着的? 周桐和徐巧刚踏入衙门大堂,就发现堂下稀稀拉拉只站了陶老和一班衙役。 他踮起脚尖在人群里张望,愣是没找到赵德柱和万科的身影。 \"赵德柱他们人呢?\"他扯了扯官服领子,小声问道。 陶老捋着胡子:\"估摸着还在睡觉呢。\" 周桐一听,顿时气得牙痒痒。他撸起袖子就要往外冲:\"好啊,我寅时就起来挨揍,他们倒睡得香!\" 陶老连忙拽住他的衣袖:\"小周,别别别!\" 老人压低声音道,\"赵教头他们本是守军编制,按律本就不必来县衙点卯。 如今能来帮忙已是擅离职守,您再这么...\" \"哎呀陶老~\" 周桐突然换了副面孔,笑嘻嘻地凑近,\"这不是缺人手嘛~您看春耕在即,更何况那句话怎么说的,叫——天高...\" 陶老吓得手里的竹杖差点戳到他鼻子:\"胡闹!朝廷法度岂能儿戏!\" 周桐撇撇嘴,正要再争辩,忽然感觉衣袖被人轻轻扯了扯。 徐巧冲他摇摇头,小声道:\"桐哥哥,陶老说得在理。\" \"好吧好吧~\" 他不情不愿地整了整官服,悻悻地坐回椅子上,他转头对徐巧抱怨,\"巧儿你看,这县令当得也太憋屈了。\" 徐巧正在整理文书,闻言抬头笑道:\"你要真羡慕赵教头他们,不如...\" \"不如什么?\"周桐好奇地凑过去。 \"不如今晚早点睡,明日让他们也寅时起来陪你练功?\" 徐巧说完,自己先忍不住笑出了声。 堂下众人也跟着哄笑起来。 周桐佯装恼怒地瞪了徐巧一眼,却见姑娘冲他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顿时什么脾气都没了。 \"好了好了,反正都是熟人了,就不点卯了,说正事,咱们早干早结束。\" 他清了清嗓子,\"陶老,今日梯田那边安排得如何了?\" 陶老从袖中掏出一卷竹简:\"分了三班人马。第一班继续开垦新田,第二班负责引水灌溉,第三班...\" 周桐一边听一边点头,忽然发现徐巧正偷偷揉着右手手腕。 他不动声色地挪过去,借着案桌的遮掩,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疼?\"他低声问道。 徐巧摇摇头,小声道:\"就是这几日抄写文书多了些...\" 他轻轻揉着徐巧的手腕,眼中满是心疼。 等陶明说完,他对陶明说道:\"陶老,这样安排可行,但人员调配还得再仔细些,包括休息时间也是。 现在人手紧缺,您也别太劳累了。等春耕忙完,我就去周边县里调些人手来。\" 毕竟沈渊可是说了,让他管理周围的几个县。 等等....... 周围的.....县??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愣,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 他挠了挠头,小声嘀咕:\"清平县...应该不归我管吧?\" 想到自己带着一堆村民把人家地主家的地砖都撬回来了,不由得有些心虚,\"等会儿得把任命文书翻出来看看...\" 陶明闻言哈哈大笑,竹杖在地上敲得咚咚响:\"小周啊小周,你这官当得可真是...\" \"陶老您就别说我了,\"周桐赶紧转移话题,\"等忙完这阵子,我一定给您盖间学堂,让您好好过过日子。\" \"那老朽可就等着了。\"陶明捋着胡子,眼中闪着期待的光芒。 众人商议完毕,各自领命而去。周桐拉着徐巧的手说:\"我去军营叫赵德柱他们起来干活,过会儿来接你。\" 徐巧乖巧地点点头:\"那我回屋子绣会儿花。\" \"手都疼了还绣?\"周桐皱眉。 \"那我也没事做呀...\" 徐巧撅起嘴,小声抱怨,\"某人还不让我跟着去...\" 周桐帮她揉着手:\"这不是想让你好好休息嘛。\" 突然,他眼睛一亮,露出狡黠的笑容,\"巧儿,你文采这么好,我出个对子考考你如何?\" \"什么对子?\"徐巧顿时来了兴趣。 \"若是我回来前你能对出来,\"周桐竖起两根手指,\"我就答应你两件事。\" \"真的?\"徐巧眼睛亮晶晶的。 \"当然!\"周桐信誓旦旦,\"就五个字,也不难。\" 徐巧自信地扬起下巴:\"那你快出题吧!\" 周桐拉着她回到书房,提笔在纸上写下五个大字:烟锁池塘柳。 他将毛笔放下,将写了上半句的纸张递给了徐巧。 某人表面上看上去风轻云淡,实则内心的小人已经笑得满地打滚了——这可是穿越者必备的装x神器啊! 多少前辈靠着这对子大杀四方,在文坛上混得风生水起。什么才子佳人、翰林学士,统统都得在这五个字面前跪着唱征服! 瞧瞧,瞧瞧,这五行偏旁齐全,这浑然天成的意境。 多少穿越同仁靠它打脸天骄,走上人生巅峰。 今天终于轮到我周某人装这个x了!\" 这感觉.........简直比在那位沈王爷面前背将进酒还要爽! 写完还不忘贱兮兮地在每个字的偏旁上点了点,生怕徐巧看不出来其中的玄机。 \"加油哦~\" 他揉着徐巧的脑袋,转身出门时差点同手同脚,恨不得马上跑到赵德柱面前炫耀:老子今天可算装了个大的! 徐巧起初不以为意,可当她仔细看那五个字时,尤其是周彤刚刚标点的地方,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只见: 烟(火)锁(金)池(水)塘(土)柳(木) \"这........\" 徐巧咬着下唇,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她坐了下来,开始苦思,试着对了几联,却发现无论如何都难以同时满足五行相生和意境相合。 \"桐哥哥...........\" 她望着周桐离去的方向,又是气恼又是佩服,\"你这是存心为难我.........\" 而此时骑马赶往军营的周桐,正哼着小曲,心情格外愉悦。他仿佛已经看到徐巧气鼓鼓的模样,不由得笑出了声。 那啥......后面一句是什么来着的? “深圳.........铁板烧?” 等他策马来到城西军营,刚进大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兵器随意堆放在地上,脏衣服扔得到处都是,几个士兵四仰八叉地睡在院子里,呼噜声震天响。 \"好家伙!\"周桐气得直跺脚,\"老子寅时就起来挨揍,你们倒睡得香!\" 他怒气冲冲地往营房里冲,刚掀开帘子就被一股混合着汗臭、脚臭和酒气的味道熏了出来。 \"呕——\"这味道给他熏的扶着柱子干呕,\"这他娘的是人住的地方?猪圈都比这干净!\" 转身看见校场边挂着一面铜锣。他抄起锣槌,铆足了劲儿就是一顿猛敲。 \"敌袭!敌袭!\"赵德柱光着膀子从营房里冲出来,手里还提着裤子,\"金人打过来了?\" \"金人没来,你爷爷来了!\"周桐把铜锣往地上一摔,\"卧龙先生睡得可还安稳?看看你们这军营,跟猪圈有什么区别?\" 赵德柱挠挠头,不以为然:\"小说书,军营不都这样嘛...\" \"放屁!\"周桐一把拽过赵德柱,指着满地狼藉,\"你看看这垃圾,这污水,这老鼠洞!忘记当年钰门关疫情的味道了?\" 赵德柱脸色渐渐变了:\"不...不会吧?\" \"不会?\"周桐冷笑,\"这味道你闻着不熟悉吗?我告诉你,这他娘的是发病的前兆。去年我们造疫情就用了七天,咱赵班头是要来争一争看谁快?” 赵德柱已经是吓得连连后退,平日里闻惯的气味现在闻着格外的陌生。 周桐继续说道:“你们当时在西门守着是没有看到,那金人的营帐,隔着老远,都能看到先是有人发热,接着浑身起疹子,最后七窍流血而死。 一传十,十传百...\" 他故意压低声音,\"听说死的人太多,连埋都来不及,最后只能...\" \"别说了!\"赵德柱脸都绿了,转身就往营房跑,\"老万!老赵!快起来打扫!要出人命了!\" 不一会儿,整个军营鸡飞狗跳。 士兵们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有人扫院子,有人洗衣服,还有人拿着石灰到处撒。 周桐叉着腰站在校场上:\"今天除了当值的,全都给我打扫干净! 等我回来要是还这样...\"他眯起眼睛,\"要是还看见一只苍蝇...你们这个月的肉,我就拿去喂狗。 赵德柱闻言,立刻抄起扫把就往角落里冲:\"都麻利点!谁偷懒老子抽谁!\" 周桐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忽然想起什么,又回头补了一句:\"记得把被褥都拿出去晒晒!那味儿都能熏死一头牛了!\" 走出军营时,周桐听见身后传来赵德柱的咆哮:\"说你呢!把裤衩子收起来!这他娘的是军营不是妓院!\" 他忍不住笑出了声,翻身上马往县衙赶去。 第88章 破防 周桐策马回到县衙,三步并作两步往后院跑去。刚推开房门,就见徐巧坐在书案前,眼睛红红的像只小兔子,案几上堆满了写满字的废纸。 完蛋完蛋,给孩整破防了。 \"哎哟我的小祖宗!\"周桐一个箭步冲上前,\"怎么还哭上了?\" 徐巧抬起头,眼眶里蓄着泪花:\"你要是不想让我去你就直说嘛...... 出这个对子,你.........呜呜.......\" 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委屈,却又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周桐看得又心疼又想笑,赶紧给她捏肩膀:\"这不是军营太脏了,我是怕你生病..........\" \"你还笑!\"徐巧气得直跺脚,案几上的砚台都跟着跳了跳。 \"不笑了不笑了,\"周桐赶紧板起脸,\"这不对子就是怕你无聊嘛,太简单的多没意思...\" 徐巧咬着嘴唇小声嘟囔:\"那你也不能这样欺负人...\" \"是是是,我的错。\"周桐点头如捣蒜。 \"你就是吃定我对不出来!\"徐巧突然站起来,手指戳着他胸口,\"你你你..........\" 周桐弱弱地问:\"要不.........咱换一个?\" \"不要!\"徐巧一甩袖子,倔强地坐回去,\"我一定能想出来!\"说着又小声补了句,\"对出来............约定还算数吗?\" \"算!当然算!\"周桐拍着胸脯保证,心里却乐开了花——这傻丫头还不知道自己正跟千古绝对较劲呢! 他牵着徐巧出门上马,一路上怀里的人儿异常安静。 低头一看,徐巧正皱着眉头念念有词,手指还在他掌心比划着什么。 周桐张了张嘴,突然发现自己也不知道下联——当初刷短视频光顾着看装x打脸的部分了! 等到了梯田,看着少女还在苦思冥想,他也不敢打扰。 \"巧儿,到了。\"周桐轻轻拍了拍她,他把徐巧扶下马\"你在这儿慢慢想,我去帮忙。\" \"嗯..........\"徐巧心不在焉地应了声,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远处的桃树,嘴里念叨着\"烟锁对........\" 梯田上,周桐挽起袖子就加入了开渠的队伍。他一边干活一边处理小顺子送来的案卷: \"李家和王家的地界纠纷?让他们各自量一遍,取中间值!\" \"张老汉的牛踩了刘婶的菜?让张老汉赔两捆,刘婶以后把菜园围起来!\" \"什么?赵寡妇要改嫁被族老阻拦?\"周桐把锄头往地上一杵,\"去告诉那帮老顽固,再敢阻挠,本官亲自去给他们讲讲《大顺律》!\" 小顺子抱着案卷跑来跑去,累得满头大汗却满脸兴奋——自从周大哥用这法子,县衙办事效率快了三倍不止! 夕阳西下,周桐口干舌燥地擦了擦汗。陶明拄着竹杖慢悠悠地走过来,看着梯田的进展满意地点头。 \"小周啊,怎么还不回去吃饭?\"老人笑眯眯地问。 周桐拍拍手上的泥土:\"马上就好,等处理完这点活计。我这边约莫三天就能完工。\" 陶明捋着胡子:\"比不过你小子,老夫那边还得四五天呢。\" \"等我这边忙完就去帮您。\"周桐说着,突然发现陶明东张西望,\"陶老找什么呢?\" \"咦?徐姑娘呢?\" 周桐指了指远处的树荫下:\"那儿呢,从早上想到现在.........\" 陶明打趣道:\"你们俩天天腻在一块,老夫还以为今天没跟着来呢。\" 两人一同往树下走去。直到走到跟前,徐巧才猛地回神,慌忙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陶明摆摆手,突然察觉气氛不对,\"这是..........吵架了?\" 周桐连忙摇头,陶明却冷哼一声:\"别以为老夫看不出来。徐姑娘多好的孩子,你们小两口要以和为贵...........\" \"不是的陶老!\"徐巧急忙解释,\"是桐哥哥他..........\" 周桐心里暗叫不妙,这要是说出去,让这老头儿睡不着,明天的活都得让他干了。 \"巧儿!\"他赶紧打断,惹得两人齐齐侧目。 陶明竹杖一跺:\"让小徐说完!有矛盾就要说开,藏着掖着算怎么回事?\" 啊这.........您..........确定? 他无奈扶额:\"我是怕您老睡不着觉..........\" \"关老夫什么事?\"陶明一脸莫名其妙。 徐巧小声道:\"桐哥哥出了个对子,说要是对出来就答应我两件事............\" 陶明转头看向周桐:“你小子反悔了?” 徐巧赶紧解释:“不不不,是我到现在还没有想出来。” 陶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是什么对子这么难?老夫虽不才,但是对对子还是有一手的。\" 周桐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这老头儿好像要触发某些被动了! \"烟锁池塘柳。\"徐巧轻声念出。 陶明不假思索:\"这有何难?对''鸟宿池边树''...........\"说到一半突然顿住,\"等等,这偏旁...........\" 老人的表情渐渐凝固,眼睛越瞪越大。他猛地转向周桐:\"这这这.............你小子!\" 只见陶明突然蹲在地上,捡起根树枝就开始写写画画。不一会儿,他脚边也堆起一小摞写满字的沙土。 周桐悄悄拉了拉徐巧的袖子,压低声音:\"看吧,又疯一个........你是想明日累死你夫君。\" 徐巧忍俊不禁,轻轻捶了他一下:\"还不是你提出来的!\" 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对璧人并肩而立,旁边还有个抓耳挠腮的老学究,构成了一幅生动有趣的画面。 直到吴毅寻来时,陶明还蹲在地上用树枝写写画画,嘴里念念有词:\"火金水土木...这偏旁...\" \"陶老,该回去用晚膳了。\"吴毅无奈地扶起老人。 另一边,周桐牵着徐巧上马回府。少女坐在马背上仍蹙着秀眉。 \"巧儿,\"周桐捏了捏她纤细的腰肢,\"要不我直接认输?两件事随你提。\" \"不要!\"徐巧气鼓鼓地扭开身子,\"我定要对出来!\" 回到小院时,浓郁的饭香扑面而来。周桐夸张地吸着鼻子:\"老王烧什么这么香?\" 推开门就见三滚端着热气腾腾的砂锅往堂屋跑,差点撞个满怀。 老王系着粗布围裙从厨房探出头:\"少爷可算回来了!今儿个炖了老母鸡...........老陈特意让我带回来给少爷补身子,明日还要亲自送粮来给少爷您烧饭呢。\" 周桐眼睛一亮:\"那感情好啊,好久没吃陈嬷嬷的手艺了!\" 老王顿时垮下脸:\"少爷这是嫌弃我了...\" \"哪能啊!\"周桐一把搂住老管家的肩,\"你烧的鸡汤我能喝三碗!在我这儿你永远是这个!\" 他直接竖起大拇指。 老王乐呵呵地擦着手,目光在周桐和徐巧之间来回扫视:\"少爷,您和徐姑娘这是......\" 周桐仰天长叹,累了,爷累了。 他瘫在椅子上,不给老王任何说下去的机会,\"就是我就给巧儿出了个对子,叫''烟锁池塘柳'',让她注意偏旁部首,你要感兴趣,你也可以试试。\" 老王眼睛一亮,饶有兴致地念叨起来:\"烟锁池塘柳......\" 他捋着胡子呵呵笑道,\"你们读书人玩的这些弯弯绕,我可搞不明白。\"说完转身往厨房走去。 可周桐分明看见,老王一边走一边还在掰着手指头数着什么,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 厨房里,老王心不在焉地往锅里撒盐。大虎赶紧提醒:\"王叔,盐放多了!\" \"啊?哦......\"老王这才回神,手忙脚乱地往外舀盐,\"大虎啊,你听到少爷说的对子了吗?能想出来不?\" 大虎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光映着他憨厚的脸:\"俺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 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竟也开始掰着手指头念念有词。 在一旁忙活着二壮也是没了声响。 不一会儿,整个厨房安静得只剩下锅铲碰撞声。 三滚进来拿碗,看见这诡异的一幕,吓得又退了出去。 饭桌上,众人默默扒着饭,气氛格外沉闷。 突然,二壮弱弱地开口:\"少爷......''焰铄金地苔''可以不?\" \"噗——\"周桐差点一口汤喷了出来,瞪大眼睛看着这个平时最木讷的小子,\"你、你怎么想到的?\" 二壮不好意思地挠头:\"俺就想着偏旁五行能成个句子......\" 周桐用手敲了敲桌子:\"五行也算是对上了。 就是这意境嘛......\" 他咂咂嘴,\"不过已经很厉害了!\" 说着掏出几枚铜钱拍在桌上,\"明日去买些零嘴吃!\" 大虎和三滚目瞪口呆:\"老二,你小子深藏不露啊!\" 老王突然放下碗筷,激动地站起来:\"少爷我也想到了!''灯镶酒坊楼''!\" 啥?玩意儿? 周桐扶额:\"老王,你这......你先给我坐回去。\" \"不行吗?\"老王失望地坐回去,又不死心地追问,\"那''灶烧钢铁锅''呢?\" 这下连徐巧都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周桐哭笑不得:\"别别别,我觉得还是第一个好点,您老还是专心做饭吧......\" 夜深了,徐巧还在灯下苦思。周桐悄悄从背后抱住她:\"别想了,睡觉吧。\" 徐巧轻轻\"嗯\"了一声,顺从地吹熄了烛火。 许久之后,黑暗中,周桐能感觉到身旁的人儿像只不安分的小猫,翻来覆去地烙着饼。 \"啪\"一一周桐无奈地在她翘臀上轻拍了一记:\"睡吧,我都后悔出这上联了。\" \"啊!\"徐巧身子一颤,突然翻身压了上来。 温软的娇躯紧紧贴着他,发间淡淡的槐花香直往鼻子里钻。 \"桐哥哥\"她凑到周桐耳边,\"你就告诉我下联嘛。\" 小手不安分地在他胸口画着圈。 周桐呼吸一滞,喉结滚动了下。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这招了? \"告诉你之后.......\"他声音沙哑,手掌扣住她不安分的小手,\"你更睡不着了。\" 徐巧不依不饶,整个人趴在他身上扭来扭去。 单薄的寝衣根本挡不住那柔软的触感,他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往某个地方涌。 \"我不管.......\" 少女撒娇地蹭着他的颈窝,红唇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喉结,\"就要现在知道...\" 周桐倒吸一口凉气,拿这个考验干部,这谁顶得住啊! 他一个翻身将人压在身下,却在看到那双湿漉漉的杏眼时又心软了。 \"乖,自己想的才有意思。\"他摸了摸她的鼻尖,昧着良心道,\"说不定比我的更好呢。\" 总不能.........承认自己也不知道标准答案吧?这该死的穿越者包袱! \"坏蛋!\"徐巧气呼呼地在他肩上咬了一口,力道不轻不重,却惹得周桐闷哼一声。 月光透过窗纱,照见少女气鼓鼓的侧脸。 \"睡吧,\"他把她搂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背,\"明天还要早起...\" 徐巧不甘心地在他怀里扭了扭,最终抵不过困意,渐渐安静下来。 只是梦里还时不时嘟囔着:\"火…金….\" 周桐望着帐顶苦笑,这下可好,一个对子搅得全家不得安生。 明儿个要是陶老顶着黑眼圈来上工,非得跟他拼命不可... 第89章 呼吸法 周桐清晨起床时,浑身的肌肉都在发出抗议。果不其然,自己是今天起的最早的一个,其他人估计昨晚都没睡个好觉。 他费力的扭了扭手腕——昨天被老王魔鬼训练的痛苦后劲开始上来了,感觉自己像是被十头牛踩过一样。 \"这该死的马步........\"他一边嘀咕一边尝试做拉伸,\"武侠小说都是骗人的!什么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练完第二天还能活蹦乱跳........都他娘的是扯淡!\" 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周桐坚信过度训练只会导致肌肉损伤。他小心翼翼地活动着胳膊,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少爷精神这么好?要不.........\"老王端着热茶站在门口,热腾的白气从杯口冒出。 周桐立刻挺直腰板,结果疼得倒抽一口凉气:\"老王!今天打死我也不练了!再练下去我非得废了不可!\" 老王摇摇头:\"少爷您这身子骨.......唉......\" 他放下茶盏,\"知道您吃不消,今天不扎马步了,就教您一套养生的拳法。\" 周桐将信将疑地跟着老王来到院中。晨光下,老王缓缓起势,动作如行云流水:\"少爷,注意呼吸.........\"那架势看上去还真的有那么一回事,于是他也有板有眼的跟着老王做了起来。 说来也怪,随着呼吸法的调整和缓慢的动作,周桐感觉酸痛的地方竟然有些渐渐舒缓。他惊讶地看向老王,后者微微一笑:\"这也是那位高人教的,说是和羽翔拳相辅相成,会有奇效。\" \"那位高人到底叫什么名字?\"周桐忍不住问道。 老王一脸幽怨:\"少爷,高人都讲究个''神龙见首不见尾''...\" \"得,又是个装神秘的。\"周桐撇撇嘴,但还是认真学完了整套拳法。 等老王一走,周桐立刻原形毕露,活动刚刚似乎真缓解好的肩膀嘀嘀咕咕的说着:“这不科学啊......” 他先做了几个俯卧撑,又抱起院里的石墩子做了几个蹲起.......... \"哎哟我的腰!\"一声惨叫响彻小院。 老王闻声立马赶来,看到自家少爷像只虾米似的蜷在地上,憋笑憋得胡子直颤:\"少爷您这是...\" \"别问!\"周桐羞愤交加,\"扶我起来!\" 这时徐巧也闻声出来,看到这一幕顿时心疼不已:\"王叔,您是不是又...\" \"冤枉啊少夫人!\"老王连连摆手,\"今儿个我真没让少爷练功!\" 周桐趴在石桌上,任由老王按摩着抽筋的腰肌,哼哼唧唧地解释:\"是我自己.......哎哟......用力过猛.......\" 徐巧无奈地摇头:\"那今日县衙的事我去找陶老处理,桐哥哥在家休息吧。\" \"不行!\"周桐猛地抬头,又疼得龇牙咧嘴,\"我.........我扶着腰也能去!\" 于是在徐巧的搀扶下,周桐以一种极其滑稽的姿势,一步一挪地往前院衙门走去。在下面等待点卯的众人看到又是这一副景象,尤其这次居然是被徐姑娘扶着出来的,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憋得面红耳赤。 \"看什么看!\"周桐恼羞成怒,\"没见过闪腰啊!今天不点卯,该干啥干啥去。\" 衙役们一哄而散,只有小顺子傻乎乎地问了句:\"大人,要不要给您找个郎中?\" \"不用!\"周桐咬牙切齿,\"本官好得很!\" 徐巧在一旁忍笑忍得肩膀直抖。周桐幽怨地看了她一眼:\"想笑就笑吧...\" \"噗嗤——\"徐巧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桐哥哥,你这模样...哈哈哈.......\" 老王站在廊下看着这一幕,捋着胡子喃喃自语:\"年轻真好啊...\" 周桐和徐巧正要离开公堂,门口突然出现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陶明拄着竹杖,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圈走了进来。 \"陶老您这是.........\"周桐倒吸一口凉气,看着老人憔悴的模样,顿时明白这位老学究昨晚肯定通宵在想那个对子。 他叹了口气,重新坐回椅子上:\"陶老,您今天回去好好休息吧,不用来衙门了。\" \"那怎么行......\"陶明打了个哈欠,\"春耕在即........\" \"您要是不回去,\"周桐板起脸,\"我就让吴毅把您架回家!\" 陶明无奈地摇摇头:\"那今天就辛苦小周了...\" \"没事没事,不辛苦!\"周桐大大咧咧地往后一靠,结果扯到伤处,\"哎哟!\" 这一嗓子把堂下昏昏欲睡的老人吓得一个激灵。徐巧连忙拿来软垫,小心翼翼地垫在他腰后。 \"真没事,\"周桐龇牙咧嘴地说,\"过会儿就去梯田.........\" 他扶着腰站起来,徐巧在一旁搀扶。陶明欲言又止地看着这对小夫妻,最后拄着拐杖走到周桐身边,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周啊.......你要节制啊.......\" 周桐:\"............\" 徐巧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陶老您赶紧回去休息吧!\"周桐红着脸喊道,\"我这伤真没事!\" 老人又打了个哈欠,絮絮叨叨地说:\"年轻人要懂得爱惜身体.........巧儿姑娘虽然......但也要控制........\" \"吴毅!\"周桐忍无可忍,\"快把陶老送回家!\" 吴毅憋着笑上前搀扶陶明。老人临走还不忘回头叮嘱:\"记住啊.........要节制........\" 等陶明走远,周桐生无可恋地瘫在椅子上:\"我的名声啊..........\" 徐巧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桐哥哥,要不要我帮你揉揉腰?\" \"别!\"周桐惊恐地摆手,\"再揉我就真说不清了!\" 衙役们躲在大门后面偷笑,小顺子傻乎乎地探出头来:\"大人,''节制''是什么意思啊?\" \"去去去!\"周桐恼羞成怒,\"干活去!\" 就这样,桃城县衙迎来了一个鸡飞狗跳的早晨——县令大人扶着腰办公,师爷被强制送回家补觉,而那个千古绝对,还在继续折磨着每一个听到它的人........ 周桐和徐巧这次选择了步行前往梯田。春日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乡间小路上,路边的野花星星点点地开着,远处传来农夫们劳作时的号子声。 \"慢点走...\"徐巧搀着周桐的胳膊,小心翼翼地避开路上的石子,\"别又扯到腰了。\" \"没事没事...\"周桐刚说完就踩到一个小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还强撑着笑道:\"这点小伤算什么...\" 徐巧无奈地摇头:\"桐哥哥,你这逞强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改不了咯......\"周桐嬉皮笑脸地说,\"这可是我最大的优点......\"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不时有路过的村民向他们行礼问好。看着田里忙碌却笑容满面的百姓,周桐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走着走着,他的目光落在徐巧脸颊上的印记上。虽然已经淡了许多,但仍能看到些许红肿。 \"巧儿...\"他轻声问道,\"家里的祛疤膏还有吗?\" 徐巧愣了一下,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脸颊:\"应该...还能用半个月...\" \"别省着用,\"周桐捏了捏她的手,\"大不了我再去长阳找陛下要。就说.........就说去汇报工作!\" \"胡闹.......\"徐巧笑着摇头,眼中却闪着温柔的光,\"长阳那么远.........再说,我现在已经很知足了。没死在钰门关,还能遇见你.......\" 周桐笑着打断她:\"好啦,知道啦。\" \"桐哥哥是.........\"徐巧犹豫了一下,\"看不惯这印记吗?\" \"瞎说!\"周桐赶紧捏了捏她的腰,\"我是怕你在意。我们巧儿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不过......\"他认真地说,\"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争取更好的生活不是贪心.......\" 徐巧抿嘴笑了:\"知道啦~不过......\"她狡黠地眨眨眼,\"那也得等你先把腰养好吧?\" 周桐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到了梯田,幸好有小顺子和万科帮忙跑腿传话,周桐不用来回走动。万科今天当值,看到周桐扶着腰的样子,又是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老爷.......\"万科一边递文书一边偷笑,\"您这.........\" \"笑什么笑!\"周桐没好气地瞪他,\"再笑扣你月钱!\" 万科赶紧板起脸,但眼角还是忍不住抽动:\"老爷什么时候去军营看看?包您吓一跳!\" \"等我腰好了就去。\"周桐哼了一声,\"告诉赵德柱,打扫不干净有他好看!\" \"是是是........\"万科连连点头,又贼兮兮地凑近,\"那........等老爷腰好了,要不要再去趟清平县?\" \"滚蛋!\"周桐作势要踢他,\"赶紧干活去!\" 万科大笑着拉着小顺子跑开了。徐巧在一旁掩嘴轻笑:\"桐哥哥,你在军营里到底说了什么?把他们吓成这样.......\" 周桐得意地挑眉:\"秘密~\" 夕阳西下,两人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往回走。周桐的腰似乎好了些,走路不再那么别扭。徐巧挽着他的胳膊,轻声哼着小曲。 \"巧儿........\"周桐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天边的晚霞,\"你看,像不像......\" \"像你写的那个对子。\"徐巧接话道,眼中映着霞光,\"烟锁池塘柳...\" 周桐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晚霞怎么还扯到池塘柳上了?还惦记着那对子呢?\" \"当然!\"徐巧不服气地昂起头,\"我一定会对出来的!\" \"好好好...\"周桐宠溺地笑着,牵起她的手继续往前走。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融入了这片他们共同守护的土地。 第90章 猜测 等周桐和徐巧刚踏入县衙小院,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院子里热闹非凡,大虎三兄弟忙前忙后,中间站着个绿衣女子正在指挥若定。 那身影.....怎么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有一丝丝的....久违的熟悉??? \"小......小桃?\"他不确定地喊道。 绿衣女子闻声回头,看清来人后眼睛一亮:\"少爷!\"她像只欢快的小鸟般飞扑过来。 \"哎哟卧槽!\"周桐的老腰遭到重创,疼得龇牙咧嘴,\"我的桃姑奶奶,你悠着点!\" 老王急忙跑出来:\"你这丫头,少爷早上刚闪到腰!\" 小桃吐了吐舌头:\"少爷不行啊~\" 转头看见徐巧,立刻规规矩矩行礼,\"这位就是少夫人吧?\" 徐巧温婉一笑:\"叫我徐巧吧,还没行三书六礼呢...\" \"巧儿姐~\"小桃亲热地挽住徐巧的胳膊,\"那我跟你说,少爷小时候可好玩了,有一次他让我...\" 周桐吓得一个箭步冲上前,把小桃拽到一边:\"姑奶奶,求您高抬贵手!\" 他双手合十作揖,\"多说点好话行不行?\" 小桃狡黠地眨眨眼:\"那得看少爷的表现了~\" 周桐表示我懂我懂,立马从怀里掏出些碎银塞到小姑娘的手里面。 这时陈嬷嬷从厨房走出来,笑吟吟地说:\"少爷回来啦? 老婆子我今天特地来给您做饭,老王那老家伙那手艺肯定不合您胃口。\" 老王在一旁气得直哼哼,刚想说什么就被陈嬷嬷的眼光吓退 。 紧接着她的目光落在周桐扶着的腰上,刚要开口,周桐赶紧抢先道:\"我是早上练功太猛闪到腰了!不是您想的那样!\" \"哦~\"陈嬷嬷意味深长地点头,\"那我给您治治?以往夫人的身子不舒服都是我调理的...\" 周桐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贴个膏药就行...\" \"那怎么行!\"陈嬷嬷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银针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我给少爷您来个全身调理!\" 卧槽卧槽卧槽!这玩意儿是能随便往人身上扎的吗?! 周桐瞬间汗毛倒竖,捂着腰就要跑。 \"大虎!你们按住少爷!\"陈嬷嬷一声令下。 \"是!\"三兄弟条件反射般扑上来。 \"喂!你们什么时候听陈嬷嬷的话了?\"周桐被按在椅子上挣扎。 二壮憨憨地回答:\"陈嬷嬷给我们做好吃的...\" 周桐:\"......\"这叛徒! 他被强行抬进厨房,看着明晃晃的银针,浑身写满抗拒:\"陈嬷嬷,您看着点扎........\" \"少爷放心,\"陈嬷嬷笑眯眯地捻着针,\"平日里都是拿家里的猪练手,扎完都活蹦乱跳的...\" 周桐:\"我......草!\" \"老王!老王你倒是说句话啊!\" 老王默默转身,假装在数屋檐下的麻雀。 看到一枚银针举起,他立刻乖乖闭嘴,这要是再动一下,不小心扎错位置,那自己真的有可能要瘫痪。 银针入体,先是微微刺痛,接着有种奇异的酥麻感顺着经络蔓延。 周桐闭着眼,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体内流动,时而发痒,时而温热。 \"好了。\"不知过了多久,陈嬷嬷收起银针。 周桐颤巍巍接过老王递来的水,小口啜饮。 他想起前世看过的某部特工动画,里面的橙子被扎完针后一喝水就会喷汁...... \"咦?居然没事?\" 他小心翼翼地活动身体,惊讶地发现腰不疼了,\"嬷嬷,老王,你们老实说,咱家真的只是小地主?\" 两人相视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周桐了然地点点头:\"懂了懂了...\" 夕阳西下,县衙小院里一片忙碌景象。 大虎三兄弟在院子里穿梭,忙着擦桌子、端菜,木桌被擦得锃亮,碗筷摆放得整整齐齐。 不远处的桃树下,徐巧和小桃正坐在石凳上亲密交谈,两人手挽着手,笑得像一对亲姐妹。 哎,女孩子的友谊搞不懂。 周桐倚在廊柱边,看着老王和陈嬷嬷在厨房门口拌着嘴。他眯起眼睛,缓步走了过去。 老王,陈嬷嬷,\"他笑道,\"趁着这会儿有空,咱们聊聊?\" 两人对视一眼,老王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少爷想聊什么?\" 周桐随手拿起一根黄瓜啃着:\"我就是好奇,咱家那几亩薄田,是怎么养出你们这样的能人的?\"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陈嬷嬷的针包。 \"陈嬷嬷,我虽然不懂医术,但您这针灸手法,怕也不是出自哪个山野医师的吧?\" 陈嬷嬷笑而不语,只是默默的把布包放回怀里。 周桐啃完最后一口黄瓜,拍了拍手:\"让我猜猜...嗯....皇家的人不可能,要是有关系就不会让我去钰门关送死。 敌国密探?有点可能但也不多...\" 他故意顿了顿,\"那就是某个在暗处的第三方势力?以天下为棋局的那种?\" 周桐注意到,当他说到\"第三方势力\"时,两人神态是有些许改变的。 他看着两人:“我这样挑明也是为了你们好,陈嬷嬷你或者不知道,老王你别忘了,上次鼠疫之后的封赏,师兄他没有露面,可是朝廷下来的封赏有他的名字和功勋,那位陛下的手眼可能还在桃城里面,你们以后行事都注意点........\" \"少爷.........\"老王的声音有些发紧。 周桐摆摆手:\"行了,你们瞒了我十几年,我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他轻松地笑了笑,\"等老爹觉得时机到了,自然会告诉我。今天的话,就当没说过,我也不自讨没去给你俩添麻烦。\"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老王,明天准时喊我练功。等我爹回来,非得让他大吃一惊不可!\" 老王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应道:\"是,少爷。\" 周桐又转向陈嬷嬷:\"对了嬷嬷,您医术这么好,家里有没有好点的祛疤膏?给我弄点来呗。\"他眨眨眼,\"等少爷我掌权了,一定好好谢您。\" 陈嬷嬷忍俊不禁:\"少爷连我们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就这么着急要好处了?\" \"嗨,管你们是干什么的,\"周桐满不在乎地挥手,\"反正都是我周家的人。\" 陈嬷嬷笑着点头:\"那我回去就调,等明日让小桃送过来。\" 夜深人静时,周桐躺在床上,望着帐顶出神。徐巧轻轻靠过来:\"桐哥哥,在想什么?\" \"在想...\"周桐搂住她,\"我爹到底给我留了多少惊喜。\" 徐巧不解地眨眨眼。周桐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睡吧,明天还有的忙呢。\" 第91章 是箭不是剑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周桐已经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他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生怕吵醒还在熟睡的徐巧。 ";嘿嘿,绝世武功,我来了!";他蹑手蹑脚地溜出房门,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一想到自己未来说不定能成为小说中的大侠,他就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院子里,晨露未干,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的清香。周桐深吸一口气,开始按照老王昨日教的呼吸法调整气息。他感觉一股暖流从小腹升起,流遍全身,顿时精神为之一振。 ";老王!麻溜的起床!";周桐猛地推开老王的窗户,把正在酣睡的老管家吓得一个激灵。 ";哎哟我的少爷......";老王睡眼惺忪地爬起来,爬了几下又被被子";拽";了回去。";您先自个儿练练马步,让我再睡会儿......"; ";睡什么睡!";周桐笑嘻嘻地合上窗户,";起来练功!"; 说完,他就在院子里自顾自地练起了俯卧撑和马步。汗水很快浸透了衣衫,但他坚持用昨日的呼吸法调理气息,可能是心理作用,他确实感觉自己现在浑身充满了力量。 ";一、二、三......";周桐数着数,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青石板上。他想起小时候看过的武侠小说,那些大侠们飞檐走壁、摘叶伤人的本事让他心驰神往。 如今自己终于有机会学习真正的武功,怎能不搏一搏? 当老王打着哈欠走出房门时,看到的是少年浑身湿透却精神抖擞的模样。 ";少爷,把衣服脱了吧,这样练功方便些。";老王建议道。 周桐连忙摇头拒绝:";没事没事,不用。"; 要脱——也得等练出腹肌再脱,到时候不要老王教,他自己恨不得天天脱,现在这一身白斩鸡身材,还真不好意思露出来。 老王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计划开始教周桐练习羽翔拳。 ";少爷,您猜这拳法最适合用什么兵器?";他一边示范动作一边问道。 周桐比划了个剑招:";肯定是剑吧?多帅啊!"; 老王摇摇头,扫帚轻轻拍在他背上:";抬头挺胸!";接着提示道:";您想想这拳法的名字。"; ";羽翔...羽翔...";周桐突然眼睛一亮,";弓箭的箭?"; ";没错!";老王点头,";等您基本功扎实了,我就教您箭法。"; ";啊?不能先学剑法吗?就是宝剑那个剑。";周桐有些失望,";刷刷刷多威风..."; 老王又是一扫帚拍在他屁股上:";您先专心练功!"; 这时徐巧揉着眼睛走出房门,看到这一幕已经见怪不怪了。她伸了个懒腰,朝他们挥手:";早上好~"; ";巧儿早!";周桐立刻挺直腰板,想展示自己英武的练功姿态,却不小心扯到酸痛的肌肉,疼得龇牙咧嘴。 徐巧忍俊不禁,转身要去厨房帮忙。 老王立刻扔下扫帚追上去:";哎哟少夫人,这活儿哪能让您干!大虎!你们几个死胖子快起来帮忙!"; 大虎迷迷糊糊地从厢房探出头,还没完全清醒就被老王揪着耳朵拖去了厨房。 没一会儿活被抢了的徐巧就从厨房出来了,蹲在正在练功的周桐面前,托着腮帮子看他:";桐哥哥怎么这么用功?"; 周桐额头的汗水顺着下巴滴落:";不练好功夫,以后怎么护着你?"; 徐巧仰起脸,露出了笑容:";那我可等着啦~"; 看着眼前的笑靥,他是恨不得立刻练成绝世武功,表演个杀人头不过点地,片叶从来不沾身。 早饭时,老王特意给他加了两个鸡蛋:";少爷多吃些,养养力气。";说着又盛了碗浓浓的肉汤。 周桐狼吞虎咽地吃完,一抹嘴就往衙门走去。 堂前,衙役们已经到齐了,连陶明都精神奕奕地站在堂下。 ";诸位辛苦!";周桐拍拍手,";还是老规矩,大伙儿各司其职。等忙完这阵子,本官请大家吃酒!"; 众人欢呼着散去干活。陶明却拄着竹杖走过来,神秘兮兮地说:";小周啊,老夫想到下联了!"; 周桐哭笑不得:";陶老还惦记着那个对子呢?"; ";烟锁池塘柳——";陶明摇头晃脑地吟道,";我对';灯垂锦槛波';!火金水土木对火金水土木,如何?"; 周桐赶紧伸出手:";妙!太妙了!陶老不愧是桃城第一才子!"; ";过奖过奖。";陶明捋着胡子,突然压低声音,";其实老夫还想到一个更好的——"; 周桐心里暗叫不好,赶紧拉起徐巧的手:";陶老,我和巧儿还有要事去军营,咱们过会儿梯田好好谈谈。"; 说完还没有等陶明说话就拽着徐巧快步离开。 ";桐哥哥!";出了衙门,徐巧嗔怪道,";你怎么这样对陶老..."; 周桐翻身上马,一把将徐巧拉上来搂在怀里:";再不走,他老人家又要念叨一整天。"; 他凑近徐巧耳边,热气喷在她耳垂上,";还是说...巧儿想听陶老讲后一句';?"; 徐巧";噗嗤";笑出声,身子在他怀里轻轻颤动:";陶老那第一个才叫绝呢,总之比.....某个自己出题结果忘了下一句的人好......."; ";好啊,敢取笑我!";周桐一手控缰,一手坏心眼地捏了捏徐巧的纤腰。 ";啊!";徐巧轻呼一声,整个人往他怀里缩了缩,";别闹.......小心摔下去......."; ";怕什么,";周桐收紧手臂,让她的后背紧贴自己胸膛,";我搂得紧着呢。"; 马儿缓步前行,徐巧的发丝随风轻拂周桐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槐花香。他忍不住低头,鼻尖蹭过她白皙的颈侧。 ";桐哥哥...";徐巧的声音软了几分,";还在外面呢..."; ";怕什么,";周桐轻笑,";又没人看见。"; 说着,唇瓣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耳尖。 徐巧耳根通红,却也没躲开,只是小声嘟囔:";又不正经了........"; 两人就这样一路腻歪着来到军营。远远就听见赵德柱的吼声:";都给老子擦亮点!小说书说了,谁偷懒就扣肉食!"; 走进营地,周桐惊讶地瞪大眼睛——原本脏乱差的军营焕然一新:兵器架擦得锃亮,被褥晒得蓬松,连马厩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士兵们列队站立,精神抖擞。 ";乖乖,老赵!";周桐难以置信地拍拍赵德柱的肩膀,";你这是把军营翻了个底朝天?"; 赵德柱咧嘴一笑:";出人命的事,不敢怠慢!"; ";好!";周桐大手一挥,";今晚加餐吃肉!我来掏腰包,等值完班让小顺子骑马跟我走一趟。"; 士兵们顿时欢呼起来,也都纷纷收拾东西准备和周桐一同前往梯田。 晨雾散尽的梯田上,金色的阳光洒在新翻的泥土上。周桐挽着裤腿站在田埂边,看着衙役和赵德柱他们带着村民们热火朝天地开渠引水。 ";这边再挖深半尺!";他指着一条水渠喊道,转头看见徐巧正蹲在田边帮老农分秧苗,纤细的手指沾满泥浆也不在意。 小顺子抱着竹简跑来:";大人,东边的引水渠已经通了!"; ";好样的!";周桐拍拍少年的肩膀,";去告诉西边那组,午时前必须把田埂加固完。"; 正说着,忽然瞥见田垄尽头有个熟悉的身影——陶明拄着竹杖,正沿着田埂慢慢走来,手里还拿着块写满字的木板。 ";糟了...";周桐一个激灵,连忙猫腰钻进草垛后面,还不忘把一脸茫然的小顺子也拽进来。 ";大人?";小顺子不明所以。 ";嘘——";周桐压低声音,";看到陶老没?千万别说我在这儿..."; 话音未落,就听见徐巧清亮的声音:";陶老!您来啦!";她站起身,热情地朝老人挥手。 周桐绝望地闭上眼睛,听见陶明中气十足的声音:";巧丫头,看见小周没?老夫又想到几个绝妙的下联!"; 草垛后的周桐咬牙切齿:";这丫头绝对是故意的..."; 小顺子憋笑憋得脸都红了:";大人,要不...我去把赵教头叫来?"; ";叫来干嘛?";周桐没好气地说,";跟老人家打架吗?"; 好在徐巧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等陶明走后,周桐直接让小顺子过去拖住陶老,他赶紧走了出去把徐巧拉到后面帮她先擦了擦手。 ";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周桐一边擦一边低声问道。 徐巧眨着无辜的大眼睛:";什么故意的?"; ";少装傻。";周桐捏了捏她的鼻尖,";你明知道我想躲陶老。"; 徐巧抿嘴一笑:";自己挖的坑,自己跳。"; 周桐无奈地摇头,带着徐巧在梯田间穿梭,一直眼光注意着四方,带着徐巧躲避着陶明的身影。可那老人也是执着,一直都在四处找着。 ";这边走。";周桐拉着徐巧的手,猫着腰从一排矮灌木后穿过。 徐巧被他拉得踉踉跄跄,忍不住笑道:";堂堂县太爷,在自己地盘上跟做贼似的。"; ";嘘——";周桐紧张地回头张望,";陶老的耳朵灵着呢。"; 两人躲躲藏藏了大半个时辰,最终还是在一处田埂转角与陶明撞了个正着。 ";哈哈!小周!可算找到你了!";陶明兴奋地挥舞着木板,";老夫又想到三个下联!"; 周桐和徐巧相视一眼,认命地叹了口气。 ";陶老请讲。";周桐苦笑道。 陶明清了清嗓子,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解他的新作。周桐听得头昏脑涨,徐巧则在一旁强忍笑意。 一个时辰后,陶明终于说得口干舌燥,满意地放他们离开。周桐揉了揉自己发麻的腿,也帮徐巧揉了揉。 ";哎,快回去吧。";周桐叹气道。 徐巧却摇摇头:";还有些事情呢,等忙完再走,今天的事情就要......."; 周桐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我昨日托陈嬷嬷让小桃来送点药,估摸着现在府里小桃快要等着急咯。"; 徐巧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那我们快回去呀!"; 周桐打趣道:";谁刚刚不是说有事情的吗?"; 徐巧拉着他的袖子撒娇:";桐哥哥我错了,还能不能早点回去嘛,我保证明天一早就过来干。"; 周桐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走吧,上马。"; 第92章 提示 等二人回到了小院外,徐巧迫不及待地就要下马,周桐赶紧按住她:";慢些,别摔着。";他利落地翻身下马,稳稳接住跃跃欲试的徐巧。 徐巧双脚刚一沾地,目光就在门外四处搜寻着,却没有发现那道熟悉的身影。周桐从后面走过来,笑着牵起她的手:";人家怎么可能一直等在门外?以她的性格,估摸着在院子里面享受呢。"; 两人推开院门,果不其然,小桃正坐在石桌旁与老王对弈。三道胖乎乎的身影——大虎、二壮和三滚围在旁边,形成了天然的挡光板。老王两手交叉拢在衣袖里,正笑呵呵地摇头晃脑,显然对棋局形势颇为满意。 ";快下,都想半炷香了!";老王突然高喊一声,得意地捋着胡子。 周桐牵着徐巧走近,惊讶道:";没想到小桃你也会下棋?"; 小桃一只手正捏着棋子,眉头紧锁地盯着棋盘沉思。听到声响猛地转头,眼睛一亮:";巧儿姐你回来了!"; 她突然";不小心";一挥手,将棋盘上的棋子全都打乱了。 ";哎哟我的棋局!";老王气得跳起来就要抄扫帚,";小丫头片子玩不起是不是!"; 小桃趁机躲到徐巧身后,挑衅地吐了吐舌头:";巧儿姐,坏老头要打我!呜呜呜...他欺负我!"; 老王气得胡子直翘,转头对三傻吼道:";你们拉着我点!"; 大虎三人连忙拉住老王的衣角。老王作势要往前冲,嘴里不停输出:";小没良心的!眼看要输了就耍赖!老夫活了五十载没见过这么不讲棋德的!"; 小桃从徐巧肩头探出脑袋,做了个鬼脸:";老王棋菜人还玩不起!"; 这话彻底点燃了老王的怒火,他抄起扫帚就要打。小桃连忙摇晃徐巧的手臂:";巧儿姐救我!"; 徐巧忍俊不禁,刚要开口调解,周桐已经上前按住老王的扫帚:";消消气,消消气,不就是一局棋嘛。"; 老王突然一把抱住周桐,哭丧着脸道:";少爷啊!她欺负一个弱老年人啊!老夫马上就能赢一钱银子了,这小娃子玩不起给掀了!您可得给老奴做主啊!"; 小桃不甘示弱地回怼:";谁玩不起了?我是太激动不小心碰到的!"; 周桐被吵得头大,揉了揉太阳穴,突然灵机一动:";老王,你记忆力不是很好吗?把棋局恢复不就行了?";他意味深长地眨眨眼。 老王顿时会意,不怀好意地笑了:";来来来,小桃娃子,咱们继续。"; 小桃脸色一变,赶紧躲到徐巧身后:";我是来给巧儿姐送东西的!我......我要和巧儿姐下。";她飞快跑过去,把棋盘连同棋子一股脑倒进了装黑棋的盒子里。 ";你!";老王气得直跺脚。 小桃已经拉着徐巧的手往屋里走:";巧儿姐,咱们进屋,王老头,过会儿我帮你还原!告辞!"; 周桐叫住她:";小桃,别忘了正事。"; 小桃头也不回地挥挥手:";药膏在我身上呢,过会儿我帮巧儿姐涂上。"; 周桐又补了一句:";涂之前记得把你那小爪子洗干净。"; ";知道啦!";小桃拉着徐巧一溜烟钻进了屋子。 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周桐看了看身后几个眼巴巴望着他的家丁,招了招手:";走吧,咱们几个大老爷们烧饭去。"; 大虎三人应一声,簇拥着周桐往厨房走。二壮突然弱弱地开口:";老爷,过会儿您能不能给我们说几段书听听啊?"; 周桐挑眉:";可以——";他故意拉长声调,";不过要是听入迷放错调料,你们自己看着办。"; 几人连连点头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会!"; 周桐一挥手:";走,今个儿给你们说说《西游记》。"; ";太好啦!";大虎欢呼着冲在最前面,";我要听孙猴子大闹天宫!"; ......... 饭稍好时,天色已暗。周桐喝了口水润润嗓子,今天的晚饭因为说书耽搁得比平时久了些。 ";你们先把饭菜端出去,我去叫她们出来吃饭。";周桐吩咐道。 他先去井边仔细洗了手,又回房换了身干净的中衣,这才往厢房走去。厢房的木门虚掩着,漏出暖黄的烛光。 周桐刚抬手要敲,忽听得屋内传来棋子相碰的清脆声响,夹杂着小桃的笑闹:“巧儿姐,你这步棋走得不对,该落在这里 ........” 推开门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徐巧和小桃正斜倚在床上对弈。 徐巧只穿着轻薄的淡粉色纱衣,衣带松散,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和若隐若现的锁骨。 她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捏着棋子,黑发如瀑垂落在被褥上。 小桃则穿着藕荷色小衣,盘腿而坐,衣摆撩到大腿处,露出修长匀称的双腿。两人挨得极近,几乎肌肤相贴。 棋盘摆在两人之间的被褥上,黑白棋子散落。小桃正俯身去够远处的一枚棋子,这个动作让她本就宽松的领口大开,周桐不经意间瞥见一抹不该看的春光。 这小妮子好久不见,发育这么好了? ";咳!";他赶紧重重地咳嗽一声。 ";啊!";小桃惊叫一声,连忙拉紧衣领。徐巧则慵懒地抬眼,嘴角含笑:";桐哥哥偷看多久了?"; 周桐耳根发热:";饭好了,出来吃饭吧。小桃,下次再来玩。"; 小桃却突然扑进徐巧怀里,把棋盘都撞歪了:";不要!我下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来了!";她委屈地蹭着徐巧的颈窝,";巧儿姐,我舍不得你......"; 棋子滚落一地,徐巧被她蹭得直笑,伸手替她捋顺翘起的发丝:“好好好,等吃完饭再陪你下。” 周桐无奈地叹气:";这样吧,吃完饭我跟你一起回去一趟,问问陈嬷嬷能不能让你过来住。"; 小桃猛地抬头,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吗少爷?少爷最好了!";她一跃而起,幸好周桐早有防备闪开,差点撞到他的下巴。 晚饭时,小桃兴奋得像个孩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我要住西厢房!离巧儿姐近!我还要帮巧儿姐梳头,陪巧儿姐逛街......"; 周桐笑着给她夹了块肉:";先把饭吃完再说。"; 饭后,徐巧留下收拾碗筷,周桐带小桃去马厩。看着空荡荡的马厩,周桐叹气:";可惜现在只有一匹马,少爷我现在也是穷死了。"; 小桃在旁边捂嘴笑:";少爷您以前连牛都不会骑,现在居然会骑马了。"; 周桐作势要打她:";你就会打趣我!以前是哪个跟个小尾巴一样跟在我屁股后面?"; 他翻身上马,伸出手,";来吧,让你看看少爷我的技术怎么样。"; 小桃咯咯笑着,轻盈一跃上马,动作矫健如燕,衣袂翻飞间露出纤细有力的腰肢。周桐暗自赞叹,这丫头身手确实不凡。 马儿小跑起来,小桃在前面哼着欢快的不知名的小曲儿。夜风拂过她的发丝。 ";这么开心?";周桐笑问。 小桃回头,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当然啦!终于不用跑来跑去了,在少爷身边过的日子可清闲了,大虎他们都胖了好多......"; 周桐嘴角抽了抽:";你小妮子在你巧儿姐面前可不要这样嘴里没个把门儿的。"; 小桃瞬间委屈地嘟起嘴:";少爷,您这说的......"; 周桐神色忽然认真:";按照你刚刚的说法,明显表示你和大虎他们以前认识。要是巧儿问起来,你怎么回?"; 小桃撇撇嘴,刚要敷衍,突然整个人僵住了。她颤抖着回头,脸色在月光下变得苍白:";少爷......您??您......我......"; 周桐安抚地拍拍她的肩:";不是你漏嘴的,老王和陈嬷嬷他们也露了馅。我是自己猜的,差不多都明白了。";他顿了顿,";不用担心,今天的话我们什么都没说过。";但是眼前少女还是有些发抖地转过头,没有点头。 周桐伸手抓住她的手,这举动有点耍流氓,但也是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 天气很热,但是小姑娘的手冰冷如铁,周桐握住时能感觉到掌心的薄茧虽浅,却带着常年握剑的弧度——正是老王说过的习武之人的特征,习武之人掌心茧子多在小鱼际,握剑者虎口必带伤。 这些鉴别方法都是他昨天从老王那儿旁敲侧击出来的,当时他问老王怎么看出一个人是习武的,老王说可以先看看手,还说了一些特点,不过也补充说这只能证明大多数情况,不适用所有人。 ";好了,你是我的人。";周桐轻声道,";赶紧调整好状态,要是陈嬷嬷发现你神色不对,我可就救不了你了。"; 小桃这才回过神来,低低";哦";了一声,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她想起周桐刚才握她的手,耳尖悄悄红了。 周桐笑着转移话题:";相处十几年了,我也是现在才回过神来。怪不得以前和我出去就睡觉,叫都叫不醒的。";他故作轻松地打趣,";还好没找你晚上出去玩,不然你迟早猝死。"; 小桃依旧沉默,肩膀微微发抖。 周桐揉了揉她的脑袋,声音温柔下来:";这十几年辛苦你了。等以后到我这里,好好和你巧儿姐一起玩就行。"; 小桃的眼泪突然决堤,在月光下如珍珠般滚落。马背的颠簸让她的抽泣声断断续续。周桐放慢速度,板起脸:";不准哭,再哭就不让你过来了。"; 小姑娘吓得立刻收住眼泪,只是身子还一抽一抽的。 等她平静些,周桐轻笑道:";你小子还是得多练练啊......"; 小桃带着鼻音回嘴:";少爷您不也瞒了我那么多年?您从不说您会布阵、诗词,也没那么...聪明,明明书也没我背得好。"; 周桐耸耸肩:";这不只想混混日子嘛,你也没问啊。"; 沉默片刻,他突然话锋一转:";小桃,以后我要是出去有事或者不在了,你能护好你巧儿姐吗?"; 小桃想了想挺直腰背,声音坚定:";只要不是比王叔和陈婶更厉害的,我都有把握。"; 周桐满意地笑了:";好,我知道了。";他轻夹马腹,";现在好好调整情绪,我们——回家。"; ";嗯!";小桃重重点头,声音重新变得轻快。 月光下,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融入夜色之中。 第93章 答应 周桐和小桃来到青砖小屋前,月光给斑驳的砖墙镀上一层银辉。周桐停马,小桃一反常态地规规矩矩跟在他身后,连脚步声都放得极轻。 ";咚咚咚";——他叩响木门,门轴吱呀一声,陈嬷嬷那张慈祥的脸出现在门缝中。 ";少爷!";陈嬷嬷惊喜地拉开门,";您怎么回来了?";她忙侧身让路,";快进屋说话。"; 小桃乖巧地溜进去倒茶,一反平日叽叽喳喳的模样。陈嬷嬷眯起眼睛打量她:";小桃今日怎么见到少爷不闹腾了?"; ";我、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啊~";小桃声音甜得发腻,眼睛却不敢看陈嬷嬷。 周桐憋着笑,接过茶盏直入主题:";嬷嬷,我想让小桃这丫头到我那儿住,您看可以吗?"; 陈嬷嬷恍然大悟,目光在小桃和周桐之间转了个来回:";怪不得今日这么乖。";她故作忧愁地叹气,";少爷要人自然要给,就是可怜我老婆子只能孤零零在这儿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咯。"; 周桐听出弦外之音,赶紧道:";嬷嬷那你一起过来?可家里要是没人看怎么办?"; 陈嬷嬷摆摆手:";家里就我和小桃,平日去城里也麻烦。要是小桃走了,我这老胳膊老腿.......";她意有所指地看着周桐。 ";好好好!";周桐举双手投降,";那陈嬷嬷你也一起来。家里搁几天回来打扫一次就行。"; 陈嬷嬷这才满意地点头:";那明日我和小桃就过去。";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少爷,到时候让王老头和那三个小胖子来帮我们搬点儿东西。"; 周桐一口应下,将茶一饮而尽,起身告辞。陈嬷嬷和小桃站在门口目送,直到周桐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跑什么?做贼心虚?";陈嬷嬷一把拽住想溜的小桃。 小桃讪笑着转身:";嬷嬷,您不也去了嘛..."; 陈嬷嬷玩味地打量她:";少爷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啦,我就是......就是想多在巧儿姐身边......"; 小桃眼珠乱转,";人家毕竟是个女子,大虎他们也不方便伺候。所以我就算要离开我心爱的嬷嬷,也要为少爷、老爷做出一点点牺牲........."; ";噗嗤";——陈嬷嬷被逗笑了,";什么时候学会说歪理了?";她摆摆手,过会儿去写个告示贴门口,以后有信就放老地方。明日我们去少爷那。"; 小桃开心应下,突然想起什么:";嬷嬷,要是老爷回来发现我们擅离职守..."; 陈嬷嬷神秘一笑:";明日你好好求求少爷就行,他比我们想的还要深不可测。";她拍拍小桃的肩,";去收拾东西吧,我出去一趟。"; 小桃若有所思地点头,欢天喜地回房收拾去了。陈嬷嬷则换了身素色衣衫,悄然出门。 另一边,周桐骑马回到县衙小院,远远看见灯笼下站着几个人影。走近才认出是小顺子、万科和赵德柱。 ";哥几个怎么这么晚还过来?出什么事了?";周桐下马问道。 三人齐刷刷投来幽怨的目光,那熟悉的压迫感让周桐后背一凉。他猛然想起——自己答应晚上给他们加餐的承诺! ";坏了...";周桐心里暗叫,脸上立刻堆满笑容,";我正打算回来拿钱给你们送去呢!一直忙着和陶老说明日梯田的事,小顺子你当时在旁边,知道的吧?";他赶紧补充,";明日给你们放假!哥几个实在对不住..."; 他边说边观察三人表情,只见赵德柱肚子适时地";咕噜";一声,大个子委屈道:";小说书,我们等到天黑实在等不住了...到现在都没吃饭..."; 周桐立刻光速道歉,招呼众人进屋。老王闻声开门,端茶倒水拿点心。周桐则直奔厢房取银子。 厢房里,徐巧正在灯下写字,见周桐匆匆进来刚想开口,周桐就做了个噤声手势:";巧儿等我会儿,先打发门外那三个..."; 他取了十五两银子,出来直接塞到赵德柱手里,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明天好好休息!今天实在对不住!";态度诚恳得让人发不起火。 赵德柱捧着银子,怒气早消了一半:";小说书你也太客气了..."; ";应该的应该的!";周桐一路赔笑送他们到门口,";下次直接来找我,别傻等!我们什么关系还见外?听到没有?"; 三人连连应声,抱着吃食欢天喜地走了。周桐长舒一口气,关上门对老王道:";明日你和大虎他们去帮陈嬷嬷搬东西,她和小桃要过来住。"; 老王应了一声:";少爷赶紧歇着吧。"; 周桐活动着酸痛的脖子回到屋里,徐巧刚从窗边回到床上,窗棂还在微微晃动。 ";看风景呢?";周桐笑着打趣。 徐巧红着脸帮他脱下外衣挂好:";才、才没有偷听..."; 周桐笑着捏捏她的鼻尖:";明日小桃她们来了,你们可以好好';看风景';了。"; 徐巧开心地抱住他:";你最好了!"; ";好啦好啦,";周桐温柔地拍拍她的背,";洗漱休息吧,明天还有得忙呢。"; 周桐洗漱完毕回到房中,带着一身清爽的凉意。夜风从半开的窗棂溜进来,轻轻拨动着烛火,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来,把药膏涂上,先用在其他部位看看效果。";周桐从床头小柜取出一个青瓷小罐,揭开蜡封的盖子。一股清雅的香气立刻在室内弥漫开来,混合着淡淡的药草味道。 徐巧乖乖转过身,撩起寝衣后摆,露出腰间一道淡粉色的疤痕。烛光下,她肌肤如雪,那道疤痕像落在花瓣上的一线朝霞。 周桐挖出一小块乳白色的药膏,指尖触感微凉,很快在体温下化开成透明的脂露。他小心翼翼地涂抹在疤痕处,指腹打着圈轻轻按摩。 ";疼吗?";他低声问,呼吸拂过徐巧耳畔。 徐巧摇摇头,发丝在枕上沙沙作响。她双手垫在下巴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周桐专注的侧脸。烛光为少年长长的睫毛镀上一层光亮,在脸颊投下细密的阴影。 ";桐哥哥,";她突然开口,小腿在被子里轻轻踢了踢,";你好白啊。"; 周桐手指一顿,有些茫然地抬头:";额......你这是在?夸我?"; 徐巧抿嘴一笑,眼睛弯成月牙:";没有啦~";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几分调皮。 周桐失笑,身子往后仰了仰,借着烛光检查涂抹是否均匀。药膏已经完全吸收,只在疤痕处留下一层莹润的光泽。他满意地合上瓷盖,指尖残留的药香在鼻尖萦绕。 ";等着吧,";他故意板起脸,";用不了多久就会变黑了。";说着指了指自己晒得微红的手臂。 徐巧";咯咯";笑起来,寝衣随着笑声轻轻颤动。 她翻过身,兴高采烈地比划着:";等明日小桃她们来了,我要带小桃去西街买新料子,陈嬷嬷上次说她会做花糕......";她掰着手指数,";还要在院子里搭个秋千,小桃最喜欢了......"; 周桐静静听着,斜倚在床头。夜风送来院中槐花的香气,与徐巧发间的清香交织在一起。烛光在她脸上跳跃,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映得如同盛满星子的湖水。 窗外传来几声虫鸣,更显得室内安宁。徐巧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下去,眼皮开始打架。周桐轻轻拉过薄被盖住她裸露的肩膀。 ";睡吧,";他低声说,";明天还要早起接她们呢。"; 徐巧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习惯性地往他怀里钻了钻。周桐吹灭蜡烛,在黑暗中微笑。月光透过窗纱,在地上画出菱形的光斑,随着云朵的流动时明时暗。 远处传来打更的梆子声,周桐轻轻拍着徐巧的背,听着她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明天会是热闹的一天,但此刻,他只想沉浸在这份宁静里,让时光走得再慢一些。 第94章 双城 接下来的几天里,小桃和陈嬷嬷正式住进了县衙小院。 若说之前院中只是热闹,现在简直堪称——周桐揉着被吵得发胀的太阳穴心想——鸡飞狗跳。 令人称奇的是,平日里憨头憨脑的那三兄弟,对小桃的命令竟唯命是从,似乎是特别怕这小姑娘。 自打陈嬷嬷来了,他的练功日程又添了新项目——药浴、针灸加药膳。老王和陈嬷嬷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硬是把他每日练功时间延长了一个时辰,主打的就是只要不练死,就朝死里练。 啪";的一声脆响。打断了周桐的思考。他龇牙咧嘴地揉着手臂,陈嬷嬷刚给他扎完一套活络针,银针起处,皮肤上留下几滴细小的血珠。 ";少爷别动。";陈嬷嬷按住他想要缩回的手臂,指尖沾了药酒轻轻涂抹,";这针法,老身十年都没使过了。"; 周桐倒吸一口凉气,药酒渗入针眼,火辣辣的疼。抬眼望去,老王正抱着扫帚在廊下偷笑,那张老脸皱得像颗风干的核桃。 ";笑什么笑!";周桐没好气地瞪过去,";昨日是谁说我马步偷懒的?"; 老王立刻板起脸,扫帚往地上一杵:";老奴这是为少爷好!您看小桃——"; 话音未落,一道淡绿色身影";嗖";地从月门窜进来。小桃单手托着个装满热粥的砂锅,脚下生风,竟没洒出半滴。她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大虎,双手各提四个食盒,活像只笨拙的狗熊。 ";开饭啦!";小桃把砂锅往石桌上一放,热气腾起,露出熬得金灿灿的小米粥,上面飘着枸杞和红枣。 周桐鼻翼微动,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陈嬷嬷的药膳从来如此,看似寻常,内藏玄机。前日的当归鸡汤,昨日的茯苓糕........ ";少爷先请。";小桃变戏法似的摸出个青瓷碗,盛了满满一碗。阳光下,她腕间银镯叮当作响,衬得肌肤如雪。周桐忽然想起那日握她手时的触感——虎口处的薄茧,分明是常年握剑留下的。 大虎三兄弟规规矩矩站在三步外,眼巴巴望着砂锅。小桃回头一瞪,三人立刻缩了缩脖子。这情形让周桐暗自好笑,三个彪形大胖,竟被个小丫头治得服服帖帖。 ";都坐下吃吧。";周桐摆摆手,余光瞥见徐巧倚在廊柱旁抿嘴轻笑。她今日穿了件藕荷色襦裙,发间只簪了朵新摘的桃花,晨光里清丽如画。 众人围坐石桌,碗筷声叮咚。周桐刚夹起一筷子酱菜,忽觉脚背一痛——老王在桌下踹了他一脚,眼神往他碗里飘。 ";............."; 周桐认命地扒拉两下粥,果然在碗底翻出几片切得极薄的山参。这老家伙,连吃饭都盯着他练功的事。 早膳过后,周桐带着小顺子和万科去巡视梯田,他也懒得穿那官服。春阳正好,山路两旁野花烂漫。远处山坡上,层层梯田如展开的折扇,新插的秧苗泛着嫩绿。 ";大人您看!";小顺子指着山腰欢呼。那里十几个农人正在引水灌溉,赵德柱赤着膀子站在田埂上指挥,阳光下他古铜色的皮肤油光发亮。 走近了才听见他在吼:";左边再挖宽些!小说书说了,水渠要';宽进窄出';才不淤塞!"; 周桐嘴角抽了抽。自从那日他随口提了句治水原理,赵德柱逢人便说";小说书说了";,活像得了什么锦囊妙计。 ";卧龙先生。";周桐招呼道,";进度如何?"; 赵德柱抹了把汗,咧嘴一笑:";按你画的图,主渠都挖通了!";他指着山坳处新建的水车,";就是这玩意儿费功夫,老李头带着木匠做了三天。"; 水车吱呀转动,清亮的溪水被竹筒舀起,顺着木槽流入梯田。周桐走近细看,发现槽底铺了层细纱——这倒不是他的主意。 ";是陶老说的。";赵德柱凑过来解释,";说细纱能滤泥沙,免得淤了田。"; 周桐挑眉。平日里看这老先生都在忙着吟诗作对,都忘了他还懂农事。正思索间,忽听山脚下传来清脆的铃铛声——小桃挎着食盒,带着徐巧来送午饭了。 阳光下,徐巧的裙摆扫过野花,惊起几只白蝶。小桃蹦蹦跳跳走在前面,发间红绳随风飘扬,活像只撒欢的小鹿。 ";桐哥哥!";徐巧远远招手,臂弯里还抱着个青布包袱,";给你带了新做的鞋。"; 周桐心头一暖。前日不过随口提了句靴子磨脚,她竟记在心上。待二人走近,他接过包袱一摸,鞋底纳得厚实,针脚细密整齐。 ";巧儿姐绣了两个早上呢。";小桃凑过来咬耳朵,";连陈嬷嬷要帮忙都没答应......哎哟!";话没说完就被徐巧拧了下耳朵。 众人围坐在田埂上吃午饭。赵德柱倒是不客气,捧着碗就是一顿唏哩呼噜,连夸陈嬷嬷手艺好。周桐低头看新鞋,发现鞋垫里还缝了层软绒——这丫头,总是细心到让人心疼。 暮色四合时,院中燃起篝火。这是小桃的主意,说夜里听书更有意境。老王搬来几个树墩当凳子,大虎三兄弟忙着烤鱼,空气中飘着香味。 他现在除了每日练功、处理政务,还要应付两个额外的";功课";——晚上众人围坐时讲《西游记》,回房后还得给徐巧和小桃讲其他的。可怜他是白天被陶老盯着批公文,晚上被两双亮晶晶的眼睛盼着说故事,连轴转得几乎脚不沾地。 周桐坐在主位,面前摊着闲暇时候写的草稿,书页褶皱,边角卷起。 ";上回说到,孙悟空被压五行山......";他清了清嗓子。火光映在脸上,影子在身后墙上摇晃。 小桃挨着徐巧坐,手里编着个柳条环。听到精彩处,她手指一抖,柳条";啪";地抽在大虎脑门上。大个子敢怒不敢言,委屈巴巴地揉着额头。 ";.........如来佛祖一掌化山,喝道:';妖猴,你可知罪?';";周桐突然提高声调,吓得三滚手里的鱼掉进火堆,溅起一串火星,引得众人是连连哄笑。 说书持续到二更天。散场时,小桃意犹未尽,拽着徐巧袖子耍赖:";巧儿姐,我们再听段《白蛇传》嘛~"; ";明日还要早起。";周桐板起脸,却在看到徐巧眼神后心软了,";那.........就一小段。"; 闺房内,烛花轻爆。徐巧靠在他肩头,小桃盘腿坐在脚踏上,两人眼睛亮晶晶的。周桐压低声音,讲起白素贞与许仙断桥相会。不同于方才院中的热闹,此刻他的声音轻得像西湖泛起的涟漪。 ";.........那白娘子撑起油纸伞,青儿在身后偷笑——";窗外忽然传来大虎他们的呼噜声。周桐话语微顿,感觉徐巧的手指在他掌心一紧。 小桃却恍若未闻,笑嘻嘻地问:";后来呢?白娘娘真的给许仙喝了雄黄酒吗?"; 周桐深深看她一眼,继续讲故事。说到白蛇现原形时,特意观察小桃反应——少女托着腮帮子,眼中闪着奇异的光彩,仿佛对蛇妖身份全无惧意。 直到徐巧靠在他肩头睡着,周桐使了个眼色,小姑娘才依依不舍的轻手轻脚退出。 这日清晨,周桐正揉着酸痛的胳膊翻阅公文,突然一拍脑门——他竟忘了自己还管着另外两座县城! 任命文书上面说了一个是清泉县,一个是临山县。好在清平县是没有包含在里面,否则自己是真得再把东西给搬回去。 只不过这几处地名是真得差不多一个叫法,也不知道是谁起的,离不开”清”,“泉”这几个字就不会起名了似的。 ";陶老,";他叫住正在来庭院赏花的老先生,";清泉和临山近况如何?"; 陶明捋着胡子叹气:";清泉县自朱静上次鼠疫就弃官而逃,那里估摸着一直无人主事。临山县令黄亮倒是勤勉,只是......";他欲言又止。 周桐心里有了计较。用过午膳,他独自在书房规划:先去清泉县整顿,老孙他们之前就是在那当差的,当时治鼠疫的时候没少停他们抱怨那朱县令,在玉泉山的时候周桐问过老吴他们要不要回去任职,但是老吴只剩下一条腿,实在是行动不便,便婉拒了。 临山县情况稍好,听陶老说还算安稳,那就最后再去看看。 徐巧有小桃和陈嬷嬷保护应当无虞——今早他亲眼看见陈嬷嬷一甩手,三根银针齐刷刷钉入青砖,针尾颤动不休。 ";桐哥哥?";徐巧推门进来,手里捧着新摘的桃花,";明日要去清泉县?"; 周桐接过花枝插在案头:";去几日就回。";他握住徐巧的手,";小桃那丫头虽然闹腾,但功夫不差。"; 徐巧抿嘴一笑:";我知道吗,我又不是瓷娃娃。";她忽然压低声音,";其实......小桃昨晚说漏嘴,她和陈嬷嬷会武的事......"; ";我知道。";周桐眨眨眼,";我还知道老王也不简单。";他轻抚徐巧发间桃花,";这院子里,大概就属咱们俩最';普通';了。"; 窗外传来小桃银铃般的笑声和大虎他们笨拙的应和。春风拂过,案头桃花轻轻摇曳,洒落几片粉瓣在摊开的地图上——正落在标着";清泉县";三个小字的位置。 第95章 出行清泉 翌日寅时三刻,桃城县衙后巷的青石板路上便响起马蹄声。赵德柱带着十名精锐士兵已在门外列队等候,马鞍两侧挂满了行囊,长刀和弓箭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周桐站在小院旁扎着马步练拳,老王在一旁指导着。此次出行,他打算只带着老王,另外让赵德柱和万科他们再带着十个士兵一同骑马过去,来回会比较快。 想起昨日去军营告知此事时,几人那兴奋的模样,他不禁摇头轻笑,正笑着忽见一道黑影掠过墙头,伴随着瓦片轻响 —— 正是万科。 只见他单手扒着墙头,半个身子悬在半空,朝院内得意地吹了声口哨:“老爷您看我这翻墙术……” 话未说完,院角突然窜出三道黑影。大虎铁塔般的身躯往墙根一立,小桃踩着他肩头腾空跃起,手中扫帚 “啪” 地抽在万科手腕上。 只听 “哎哟” 一声,万科整个人栽进院内的冬青丛,头顶还顶着片绿叶。周桐收了练功架势,走过去踢了踢趴在地上哼哼唧唧的万科:“还活着呢?万大爷?” “没、没个一两银子起不来……” 万科龇牙咧嘴地从冬青里爬出来,随后又换了一个姿势又躺了下来,衣摆上挂着几根枯枝。 小桃叉着腰数落:“这位万大爷好本事啊,县老爷家的墙都敢翻?” 大虎那三在旁憋着笑。 周桐无奈地摇摇头,招呼大虎他们:“起不来就给万大爷好好按按,直到起来为止。” 说罢,便转身回桌吃饭。万科吓得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却也为时已晚,三双胖乎乎的手已经包抄过来。 听见身后传来杀猪般的惨叫,周桐嘴角不由翘了翘——这小院安保倒是先给自家人安排上了。 这时,徐巧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裹,塞到他的手里,轻声嘱咐道:“给你准备了一些东西,你路上小心。” 周桐打开包裹一看,里面有几身换洗的衣物,还有一些干粮和水囊,甚至还有一个小巧的火折子。他把包裹合上点头答应道:“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他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小桃突然跑过来从他碗底捞出个鸡蛋:“少爷快吃,吃完好穿那身劳什子官服,昨儿陈嬷嬷可是把腰带又改窄了两寸呢。” 周桐瞪了她一眼:“过会儿,等点完卯再穿。”主要是那玩意穿身上是真麻烦。 他拉着徐巧来到前院大堂点卯。除了一班衙役外,赵德柱和其他十几个士兵早也都已在堂上站好,个个精神抖擞。周桐看向一旁的陶明,嘱咐道:“陶老,我走后这桃城就劳您费心管理了,一切照旧。” 陶明捋了捋胡须,点点头:“放心,老身定当尽心竭力。” 顿了顿,他又建议道:“吴毅曾在清泉县当差,对那里的情况比较熟,让他来带路如何?” 周桐思索片刻,点头同意:“如此甚好,那就有劳吴毅了。” 众人准备起身,周桐回到房间去换官袍。此时,陶明拉着赵德柱,一脸严肃地嘱咐道:“德柱,路上一定要注意保护好小周,切不可掉以轻心。” ";您就放一百个心!";赵德柱把胸脯拍得砰砰响,";俺老赵在,就是只蚊子也甭想近小说书的身!"; 房间里,徐巧和小桃正等着帮周桐穿官服。周桐双手平展,无奈地吐槽道:“有必要这么多人来穿衣服吗?搞得自己像什么似的……” 小桃攥着绦带使劲一勒:“那是自然,您现在可是七品大人,腰带松松垮垮像什么话 ——” “哎哟!” 周桐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叫道:“小桃,你大爷的,稍微系松点,你这是朝着死里勒啊!” 小桃吐了吐舌头,一旁的徐巧则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别闹了。” 两个姑娘凑在一起讨论发髻怎么梳。周桐则像个稻草人一般,生无可恋地站着。 待他穿好官袍出来,众人眼前一亮。 晨光中周桐身着墨绿色官袍踏出月门,腰间蹀躞带缀着七事,乌纱帽两侧展角如翼。官服是徐巧连夜熏过的,走动间隐约有沉水香的清冽。 ";好一个俊俏郎官!";小桃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刚想向众人炫耀自己的心得体会就被陈嬷嬷拧着耳朵拽到一旁训话。 老王摸着胡子点头:“少爷这气派,比去年穿文书袍时强多了。” 赵德柱在走廊看的直搓手:“陶老说清泉县的百姓见了官服才肯信咱是来办事的,这下妥了!小说书这............人模狗样的一看就行。” 周围的人:“............” 陶老语重心长的走到大汉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德柱........以后不会用词就别用了。” 大虎他们也收拾好了行囊,原本周桐打算让他们留在县衙,可耐不住万科和他们三个软磨硬泡,最终还是同意了他们一同前往。 小桃看到大虎他们也能去,这小姑娘也跃跃欲试,还没有开口。却又被陈嬷嬷一把揪住另一只没有红的耳朵给拽了回去。 北城门下,晨雾未散。守城兵卒见县太爷亲至,忙不迭推开包铁木门。周桐牵马看向旁边的人——徐巧披着藕荷色斗篷站在晨光里。 她替周桐拢了拢披风,指尖在他袖口轻轻摩挲:“早去早回。” 周桐点头:";回去吧,没几天就......"; ";知道啦!";小桃笑嘻嘻地打断,";少爷记得带点好吃的回来!要双份的!"; ";吃吃吃,就知道吃!";周桐笑骂,";小心变成女版大虎!"; 正往马车上偷干粮吃的大虎茫然抬头:";少爷您叫我?"; 众人哄笑间,吴毅已一马当先冲了出去。这位年轻捕快骑术竟出奇的好。周桐最后看了眼城城门口挥动的帕子,扬鞭催马。 ";驾!"; 十几匹骏马如离弦之箭射向官道,惊起道旁一群白鹭。天光大亮时,他们已绕过玉带河,远处山峦如黛,正是通往清泉县的方向。 第96章 松林 一路之上,马蹄疾驰,吴毅熟稔地引领着众人顺着官道前行。周桐伏在马背上,耳边风声呼啸,官袍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阳光从枝叶缝隙中洒下,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斑。 他与身旁的士兵们偶尔会交谈上几句,看似轻松,实则在脑海中不断预演着抵达清泉县后可能遭遇的各种状况:县衙是否荒废、百姓是否安好…… 诸多念头如乱麻般交织。 临近黄昏,残阳似血,他们终于赶到了距离清泉县不远的一处空旷之地。 吴毅的马鞭指向远处隐在烟岚中的城楼:“过了前面的松林,再转两个弯便是清泉县。” 众人在此停下,准备做最后一次休整。周桐牵着马走到吴毅身旁,递过一个水囊,随口问道:“吴毅,这清泉县,莫不是因泉水众多才得名?” 吴毅愣了一下,解下水囊灌了口:";是........是啊。城西有眼';鹿角泉';,朱静那厮还专门修了个亭子........"; 他声音渐渐低下去,";百姓过得苦啊,不是所有官都像陶老........."; 他微微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小的和陶老的缘分,也是因这清泉县而起。 当年朱静那厮犯下诸多恶行,小的没能办好与之相关的事,惨遭责罚。实在忍无可忍便逃离此地,机缘巧合到了桃城,幸得陶老收留,还将小的列入桃城衙役名册之中。” 周桐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转身,扬声招呼大家准备再度启程。 就在此时,老王快步上前,拉住周桐,神色凝重地使了个眼色。 两人走到一旁角落,老王压低声音道:“少爷,这一路行来,竟未见到一个村民,太过古怪。” 周桐眉头紧锁:“我来的时候也正为此事忧心。自鼠疫过后,又逢金兵入关,我琢磨着,这清泉县说不定早已成了空城,百姓怕是都前往前方大城避难去了。况且听闻金兵残部仍未完全出关,保不齐这儿的情形和清平县一般无二呢。” 老王沉思片刻:“少爷,实不相瞒,你们从清平回来后,大虎他们就跟我说过,你们后面曾跟着一股企图伏击的金兵,所幸都被他们解决了。” 周桐闻言,满脸惊愕,瞪大了眼睛道:“你…… 你怎么不早说?” 老王无奈耸耸肩:“当时不还在隐藏身份。如今少爷都看破了,也没必要再隐瞒下去。” 周桐深吸一口气,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他平复心情后,走到正在休息的众人身边,神色严肃地说道:“大伙听好了,这周围极有可能藏有金兵残部。一路过来,不见一人,要么百姓都去避难了,要么附近就有金兵,都看着点。” 说着,他看向赵德柱,“德柱,你把甲穿上,着厚甲的兄弟走在队伍最前面。带弓的走第三排,还有三人在后面压阵。吴毅,你到第二排负责带路。” 接着,他又紧了紧身上官袍外的披风,继续道:“万科,你机灵点,负责探路。 给,拿着这面盾牌,遇到密林时,先投石试探,千万不可莽撞。” 随后,他转身对大虎他们三人说道:“你们三个分开,在前方留意四周动静。” 只见大虎憨笑着举起一块厚重的石板,石板边缘还带着新鲜的凿痕,说道:“少爷,俺们用路边的青石板做了盾牌,可厚实了!” 二壮和三滚也纷纷举起各自的石板盾牌,边缘还缠着粗绳,点头附和着。 周桐有些好奇,刚想问哪里来的石板子,然后看清上面的字就把头转过去了——他娘的这几货竟是拆了路边的界碑,三滚那手里拿的尼玛好像是块.......墓碑。这就真有点缺德了。 老王目光扫过众人,趁大家整理装备之际,又悄悄拉过周桐,目光落在随行士兵携带的武器上,低声叮嘱:“少爷,跟旁边的士兵要张弓和一桶箭,放在您马上。关键时刻,能保咱一命。” 周桐心领神会,几步走到一名背着长弓的士兵旁,简短交流后,那士兵迅速解下背后的硬弓与装满羽箭的箭桶,恭敬递给周桐。 周桐将弓与箭妥善安置在自己的马鞍旁,手指轻轻抚过光滑的弓身,心中暗自思量,但愿这武器不会派上用场。 老王悄然走到周桐身旁,一只手悄然放在腰间,时刻准备应对突发状况。众人整理好装备,怀着忐忑的心情再度踏上道路。 松林在暮色里泛着墨色,万科在前方小心翼翼地探查着,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谨慎。 当他们行至一处拐弯处时,吴毅指着前方说道:“过了这片林子,转弯便能看到清泉县了。” 万科看着略显压抑的气氛,想活跃一下,便随意地将马鞭一指,对身旁的二壮说道:“小二,你瞧瞧那儿,是不是像有双眼睛正盯着你呢?” 二壮下意识地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大喊道:“有人!” 紧接着,迅速取出盾牌挡在身前往前冲去。万科刚想开口说自己是开玩笑的,却听见前方传来一阵 “嗡嗡” 的声音,好似无数只蜜蜂在振翅。 “他娘的还真有埋伏!” 万科大惊,大喊着甩镫下马,盾牌刚横在胸前,十几支淬着黑液的弩箭便破空而来! 箭支裹挟着令人作呕的液体,如雨点般向他们射来。“砰砰砰”,木箭狠狠地撞击在石盾之上,溅起一片片碎屑。 吴毅躲避不及,被一支箭射中,他闷哼一声,翻身落马。众人见状,大惊失色,纷纷抽出佩刀。 赵德柱怒吼着抡起熟铜棍,在两名盾牌手掩护下砸向前面黑影,棍头带起的风压竟将前排连人带盾都砸飞出去。大虎的石板盾磕飞两支弩箭,忽然矮身和一侧的三滚同时钻进灌木丛不知踪影。 此时,从密林中窜出许多黑影,有的骑马,有的步行,口中喊着听不懂的语言疯狂地朝着他们冲杀过来。 周桐定睛一看,心中猛地一沉,对方的服饰他再熟悉不过,正是金人! 他身后两名负责拿弓的士兵赶紧搭箭上前支援,周桐也要向前,老王一把按住他:“少爷,帮我挡一下!” 说着,迅速取下马上的弓,搭箭上弦。 周桐只觉耳边传来一连串 “嗖嗖嗖” 的破空声,前方的金人身影不断倒下,伴随着阵阵金语叫骂声和凄惨的惨叫声。 突然,他感觉手里一沉,那把弓已被老王塞到了他手中,同时,一支箭也被塞进了他另一只手中。 有几个士兵回头,瞧见周桐手持弓箭的模样,不禁高呼:“老爷威武!” 周桐瞬间回过神来,大声喊道:“看前面,别分心!” 等前面几人回头,老王趁机从怀中袋子摸出几枚石子,手一抖,又有几个金兵应声倒地,前方的士兵们趁机迅速补上,挥刀将倒下的金兵解决。树林一侧的林子中不断传来厮打和惨叫声,看不到人,只有树枝不断的摇晃着。 众人的血性被彻底激发出来,喊杀声震得林间树叶簌簌掉落。 战斗结束得很快。最后一个金兵被万科按在地上时,周桐才发现自己双腿微微发抖。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某种腐臭——那些箭矢果然浸泡过金汁。 ";清点伤亡!";他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众人互相检查着,只有吴毅躺在地上不动。周桐心头一紧,却见万科扒开他衣领:";没事!箭卡在锁子甲环里了!"; 还好只是木箭,箭头只刺入皮肉半寸。吴毅是被吓晕的——周桐哭笑不得地发现这位";小捕快";裤裆湿了一片。 第97章 重新准备 众人迅速开始检查伤亡,好在只有几人受了些轻伤,走在队伍前列的两匹马不幸被射死。 周桐强压着心头的紧张,有条不紊地指挥道:“先帮受伤的兄弟处理伤口!” 说着,他快步走到吴毅身旁。 有几人已经围在周围,旁边已经有人取出火折子在生火。 ";都别动!";老王一声厉喝,手指已经按在吴毅肩头的箭杆上。周桐蹲下身,看见木箭深深嵌在锁子甲的铁环间,箭头周围渗出的血水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幸好是木箭。";老王从怀里掏出把小刀,在火上烤了烤,";要是铁箭,这会儿金汁早渗进血脉了。"; 刀刃划开皮肉的闷响让周桐胃部抽搐。吴毅在昏迷中猛地弓起身子,又被大虎死死按住。老王两指捏住箭尾一拔,带出一股发黑的脓血。 ";按老法子。";老王朝地上啐了一口,拇指狠狠挤压伤口周围。浑浊的液体顺着吴毅肩膀流下,在泥土上蚀出细小的泡沫。周桐连忙递过水囊,清水冲刷过的伤口露出粉红色的嫩肉。 ";啊——!";吴毅突然睁眼,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茫然四顾,目光扫过周围同伴,最后落在自己血迹斑斑的衣襟上,长舒一口气:";还、还活着..."; 万科憋着笑递来条裤子:";小吴啊,你...不换一条?你这裤子怕是比我的箭袋还透气。";周围士兵们纷纷别过脸,肩膀却止不住地抖动。 吴毅低头一看,脸顿时红到耳根。他刚要辩解,视线突然定格在不远处一具金兵尸体上——那人的脑袋被熟铜棍砸得凹进去半边,白花花的脑浆混着血水淌了一地。 ";呕——";吴毅猛地弯腰干呕起来。 ";得,还不如晕着呢。";万科翻了个白眼,从行囊里翻出件旧衣裳扔过去。 士兵们默默清理着战场。有人拾起散落的箭矢突然惊呼:";老爷!这些箭...";周桐凑近一看,箭头上凝固的黑色物质散发着恶臭,分明是粪水混合了某种草药。 ";金汁箭。";老王阴沉着脸,";中者三日必发热。";说着突然扯开一具金兵的衣襟,露出溃烂的胸膛,";他们自己人也..."; 就在这时候一名士兵慌慌张张跑过来,喊道:“老爷…… 您来看.....看!” 周桐神色一冷:“带路。”周围人也都拿起武器跟上。 众人跟着士兵走进密林,茂密的树叶遮天蔽日,腐臭味却愈发浓烈,众人心中都涌起不祥的预感。 拨开灌木的瞬间,腐臭味像一堵墙般拍在脸上。 二十多具尸体悬挂在橡树枝头,像风干的腊肉般轻轻摇晃。 有老人,有妇女,最细的树枝上吊着个孩童,褪色的红肚兜在风里飘得像面残破的旗。 有几具尸体都被剥光了皮,露出暗红色的纹理,有几具的四肢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分明是活着时被折断的。最左边的少女不过十四五岁,指甲缝里还嵌着带血的碎布,显然曾拼死反抗。 这些分明是手无寸铁的百姓,金人竟将战败的怒火发泄在他们身上。 ";畜生!";赵德柱一拳砸在树干上,震落几片枯叶。周桐死死攥着刀柄,指节发白。他突然理解为什么那些金兵箭上要淬毒——这是一群自知必死的疯狗。 ";沙沙";声从林深处传来。 三个衣衫褴褛的金兵抱着抢来的陶罐愣在原地,罐口还滴着乳白色的液体——人油。最瘦的那个突然怪叫一声,转身就跑。 周桐还没反应过来,十几把腰刀已经出鞘。刀刃入肉的闷响此起彼伏,没人说话,只有此起彼伏的喘息与怒骂。 当士兵们散开时,地上只剩几滩模糊的血肉。万科踩着半截手掌,犹自不解恨地又捅了两刀。 ";烧了。";周桐声音哑得可怕,";回官道扎营。"; 暮色中,松林燃起熊熊大火,焦臭味混着浓烟升向灰蓝色的天空,将众人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 篝火在夜色中噼啪作响。值夜的士兵不断往火堆里添柴,火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地上,像一群躁动的困兽。周桐摩挲着陶明给的官印,他刚刚才安排完,让大虎带着几个受伤的人,包括吴毅,回去求援,正在想着之后的事情,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争执声。 ";必须分两批!";是大虎的粗嗓门,";你闻闻这风!明天肯定要下雨,步兵根本......."; 起身过去,周桐看见大虎牵着自己的枣红马,马鞍旁挂着水囊和干粮。吴毅已经换好干净衣裳,正把几支火把捆到马鞍上。 ";老爷!都准备好了。";大虎梗着脖子,";俺带伤号和吴毅先回桃城求援!这马快,明儿晌午就能带人杀回来!"; 周桐望向黑漆漆的官道。夜色中传来几声狼嚎,不知是真是假。 ";带句话给陶老,";他最终点头,";就说桃城.....全面戒严。"; 五匹马消失在黑暗里,马蹄声渐行渐远。这一夜,周桐靠在马鞍上合眼,手却始终按在剑柄上。 月光在披风上流淌,远处松林传来夜枭的啼叫,他数次睁眼,看见老王蹲在篝火旁打磨短刀,刀刃在火光下泛着冷光。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他才勉强睡去,梦里全是飘荡的红肚兜。 ........ 正午的太阳晒得人发昏。正午的阳光晒得盔甲发烫时,远处终于传来马蹄声。 周桐眯起眼睛,前方腾起的烟尘里。吴毅领着十几骑疾驰而来,每匹马都驮着两人,大虎一马当先,马鞍上还捆着几个沉甸甸的粮袋。 小顺子也在其中,他身着盔甲,利落下马,快步走到周桐面前,汇报道:“大人,桃城那边已做好防范戒严,留了一百多人驻守。 陶老得知消息,直接让我们两人一匹马,火速赶来,还带了些吃食。” 周桐看着队列里新增的三十名士兵,目光落在他们腰间的刀上。 ";休整半个时辰,"; 他声音里终于有了些暖意,";然后直奔清泉县。"; 赵德柱扛着铜棍走到他身旁,忽然瓮声瓮气地说:";小说书,等咱进了城,要是再撞见金狗......"; 周桐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城楼,想起吴毅说过的 ";鹿角泉";。 曾经的清泉县或许真如名字般清澈,可如今,那些被金人残害的百姓、被贪官剥削的民脂民膏,都成了压在他肩头的山。 他伸手摸了摸马鞍旁的弓箭,弓弦上的红绦在风里轻轻摇晃,像一团不会熄灭的火。 ";出发。"; 他翻身上马,官袍下的劲装早已被汗水浸透,";大虎,万科,开路,赵德柱,你带步卒在后面。” 众人抄起武器上马时,周桐最后望了一眼那片烧焦的松林。灰烬被风吹起,像一群飞往地狱的乌鸦。 十几骑在前开道,赵德柱带领步兵紧跟其后,众人一言不发快速前行,再次向着清泉县进发。 第98 清泉县县令 正午的阳光斜照在清泉县城门上,斑驳的朱漆剥落大半,露出下面被箭矢射得千疮百孔的木板。 城门两侧的墙基上,干涸的血迹蜿蜒如蛇,与新垒的土坯墙形成刺眼对比 —— 显然是用百姓家的门板临时加固的,缝隙间还塞着未干的茅草。 吴毅驱马上前,大声喊道:“城里还有人吗?我们是桃城县衙的!” 话音刚落,城门上方的了望口探出一个脑袋,士兵双眼圆睁,看到吴毅等人的服饰,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是大顺的官兵!兄弟们,有救了!” 他转身就要跑下去开门,却被一声厉喝制止。 一位身披破旧铠甲的将领快步走来,他目光警惕,审视着城下众人,高声问道:“你们从何处而来?路上可曾遇到金兵?” 周桐解下披风,露出墨绿色官袍:\"你识字吗?\" 话刚出口,他便回过神来,满脸怒容,“你这是何意?先回答我的问题!” 周桐面色平静,朗声道:“我们从桃城而来,路上确实遇到金兵,杀了三十七个,尸体都在东边松林里烧了。\" 将领闻言,情绪瞬间激动起来:“你们可曾看到城外的村民和士兵?他们怎么样了?” 周桐心中一沉,声音低沉:都死了,为防疫病,我们已将他们火化。 接着,他取出任命文书,扬了扬,“我乃新任桃城县令周桐,兼管清泉县事务,你若不信,可叫城中识字之人前来辨认。” 将领盯着周桐看了片刻,摇头道:“不必了,金人说不出如此流利的官话。” 说罢,他挥手示意士兵开门。 城门缓缓打开,一股混杂着腐臭和烟火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城内街道冷清,房屋大多门窗紧闭,有些房屋还残留着被火烧过的痕迹。 偶尔有几个衣衫褴褛的百姓躲在街角,用怯生生的目光打量着他们。 为首的将领带着士兵们行礼,自我介绍道:“下官清泉守军项叔良,见过大人。” 周桐回礼后,问道:“你们这里还有多少守军?” 项叔良神色黯然,“回大人,不足百人了。” 周桐眉头微皱:“以你们的兵力打不过外面几十号金人?” 项叔良长叹一声,满脸无奈:“并非我们畏惧战斗,只是要守护百姓周全。此前分出去追击的弟兄,无一回来。半月前,我们刚发现金人的踪迹,便立刻戒严,可前几日,还是有金人混进城里,与城外同伙里应外合,烧杀抢掠,掳走了许多粮食和村民。幸亏县令大人反应迅速,组织军民奋力抵抗,才勉强稳住局面,只是……” 吴毅忍不住插话:“朱静那家伙?他竟有这等能耐?” 项叔良微微一怔,“大人误会了,我说的是杜大人,那位朱县令早就跑了。” 周桐心中疑惑更甚,他翻出任命文书,仔细查看,上面确实没有姓杜的官员。他不动声色道:“你先带我去见这位杜大人,边走边说。其余人就在原处呆着防范就行。” 一行人沿着街道前行,周桐留意到,虽然县城满目疮痍,但能看出有人在努力维持秩序,只是百姓们面带菜色,显然粮食短缺。 正走着,一位身着官服的年轻人带着一班衙役匆匆赶来。这年轻人看上去二十七八岁,官服宽大不合身,整个人面色苍白,眼眶深陷,一副营养不良且长期熬夜的模样。 他刚要行礼,周桐已伸手扶住他的手臂,温和说道:“杜县令?我们先去衙门细谈。” 拉着男子往前走时,周桐目光敏锐,捕捉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走在青石板路上,周桐突然压低声音:\"日子不好过吧?假扮县令可不是小事。\" 年轻人浑身一颤,官靴绊到碎石险些摔倒。他嘴唇哆嗦着:\"大人明鉴,下官......下官.......\" \"本官才从京城过来,奉皇命统辖三县,官员名录倒背如流。\"周桐面不改色地扯谎,\"你觉得能瞒过我吗?\" 他只是想诈一诈这位杜县令看看自己猜的对不对,没想到这人这快就露馅了。 “求大人饶过我的妻子和幼女!”年轻人突然抓住周桐衣袖,指节发白,\"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周桐没有回应,只是说:“静声,先去衙门,有话到那儿再说。” 就在这时,街边的百姓中有人小声议论起来。一位胆子稍大的老人试探着喊道:“敢问大人,您可是桃城那位会说书的小先生?” 周桐停下脚步,疑惑道:“你们识得我?” 老人激动地跪下,身后几个年轻人也跟着跪下,“大人恕罪,我们只是看着您眼熟。去年鼠疫,我们跟着孙衙役逃到桃城,是您和赵将军、陶老县令救了我们。” 周桐恍然大悟,笑着说:“原来是你们,没错,我就是桃城的那位。我们这一伙人从钰门关活着出来后,皇上论功行赏,派我管理桃城周边,其中就包括这清泉县。” 一旁的杜县令和项叔良听闻,满脸震惊,杜县令结结巴巴道:“大人,你…… 你们就是钰门守军,挡住金人十七天的那些人?” 周桐微笑着点头。赵德柱在一旁得意地挺起胸膛:“那可不,就是我们!” 百姓们又关心起孙捕头,也就是老孙,赵德柱笑着说:“老孙那家伙命大,断了条腿,现在在别处享福呢。” 周桐挥手打断,“先办正事,外面可能还有金人,不可大意。” 他拱手向百姓告别,准备前往衙门。这时,有百姓大声说:“大人,您可一定要好好犒劳杜大人,朱静那狗官逃走后,多亏杜大人悉心照料我们,他太辛苦了.......” 周桐笑着应下。而那位杜县令,脸色复杂难辨,不敢直视百姓的目光,看向周桐,刚想开口,周桐抬手制止:“杜县令,有什么等去了衙门再说。” 听到这个称呼,杜县令身子一晃,险些摔倒,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众人继续前行,朝着清泉县县衙稳步走去。 第99章 杜衡 只见那县衙大门摇摇欲坠,牌匾歪斜地挂着,“清泉县署” 四个大字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边角处还有被火烧过的焦黑痕迹。 朱红色的大门漆皮剥落大半,露出里面干裂的木板,门环也缺了一只,显得破败不堪。 周桐刚迈过斑驳的门槛,脚下的青石板突然发出 \"咔嗒\" 脆响 —— 不知被谁用碎瓷片修补过,缝隙里还嵌着半片枯黄的树叶。 刚一踏入,内院便传来清脆的孩童笑声。一个三四岁模样的小女孩,穿着一件打满补丁的碎花布衫,两条细细的辫子随着她奔跑的动作晃来晃去,粉扑扑的小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正追着一个有些磨损的木球嬉笑玩耍。 瞧见生人,她像受惊的雏鸟般躲到廊柱后,只露出半张沾着灰的小脸。 廊下站着位女子,约莫三十出头,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衣衫,虽面容憔悴,却难掩温婉气质。 她的发丝有些凌乱,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旁,但仍能看出精心打理过的痕迹。妇人微微欠身,行了个端庄的屈膝礼,动作优雅而娴熟,随后轻轻拉过小女孩,将她护在身后,眼神中满是慈爱与警惕。 周桐在堂内随意寻了把椅子坐下,椅子虽破旧,却被擦拭得一尘不染。坐下时才发现椅面用细麻绳重新编过,缝隙间还塞着干燥的艾草 —— 应是为了驱虫。 项叔良的盔甲在阳光下泛着暗红锈迹,与赵德柱等人半新的皮甲形成刺眼对比,让周桐想起初到桃城时,他们穿的也是这般千疮百孔的旧甲。 堂内众人各就各位,一时间,安静得能听见房梁上灰尘飘落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周桐身上,少年县令却盯着自己靴尖上的泥点出神。 他眼前浮现出沈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当时那位帝王的手既然能伸到桃城,那清泉县这里会不会还有暗子... 清泉县如今粮食匮乏,金人残部又不知隐匿在何处,还有眼前这位假扮县令的杜大人,着实让他犯难。 此人虽有能力,可任用一个冒牌货,万一被沈渊知晓,该如何是好? 周桐陷入沉思,足足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万科忍不住出声提醒:“老爷,您倒是说句话呀,咱就这么干等着?” 周桐回过神来,身子往后一靠,随口说道:“我这不也在想办法嘛……” 话还没说完,“嘎吱” 一声,椅子不堪重负,突然散架,周桐毫无防备,整个人向后仰倒,摔了个四仰八叉。 赵德柱见状,忍不住 “噗嗤” 一声笑了出来。爆笑震得房梁落灰。 万科、杜县令和项叔良赶忙上前搀扶。周桐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若无其事地说道:“没事,没事,看来这椅子也知道我心里烦,给我添点乐子。” 大虎赶忙搬来另一把椅子,周桐小心翼翼地试了试,确定稳固后才坐下。他笑着打趣道:“这清泉县的条件,还真是艰苦,连把椅子都跟我作对。” 随后,他看向项叔良,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来清泉县的?上次鼠疫的时候,没见着你啊?” 项叔良神色一黯,面露难色,犹豫片刻后说道:“回大人,卑职这帮人原是镇远军锐字营的。 在红城围剿金人时,我们锐字营作为头阵。可金人太过凶悍,最终没能挡住他们突围,弟兄们死伤惨重,原本的上千人,最后只剩不到五百人。 战后,林将怪罪下来,说我们贻误战机,责令这五百人马去追击逃脱的金人,以戴罪立功。 卑职带着弟兄们追了三天三夜,一路上又折损了三百弟兄。卑职原本是百夫长,实在不忍心看着弟兄们再白白送死,便向上面求情,恳请让大家留守。 上头便让我们脱下镇远军的盔甲,给了些简陋的武器,让我们自行找地方驻守。我们这一路走走停停,又有几十位弟兄倒在路上,最后才辗转到了清泉县。多亏杜大人收留,给我们提供吃喝,我们这才在这儿安顿下来。” 周桐身旁的万科忍不住问道:“那你们之前在镇远军,没少打胜仗吧?怎么就这一次……” 项叔良苦笑着摇头,正欲回答,周桐抬手打断道:“过去的事,暂且不提了,先说正事。” 周桐抬头看了看天色,对杜衡道:\"杜县令,借一步说话。\"他朝老王使了个眼色,又附在万科耳边低语几句。万科虽然满脸疑惑,但还是点头离去。 三人行至县衙偏僻处,一堵斑驳的老墙赫然眼前,墙身裂开半人高的窟窿,枯枝从裂缝中探出,在风中摇曳。周桐随手扯了根新长出来的狗尾巴草在指间把玩:\"杜...\" 还没说什么便被男子打断。“回大人,草民杜衡。” 男子苦笑着自报家门,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摆,“一人做事一人当,只求大人放过我妻女。” 周桐默不作声,直至见万科折返,才朝他点头示意。万科会意,拱手退至十步开外,反手带上吱呀作响的木门。 “\"说吧,你究竟什么来历?” 周桐转身,他看向对面的男子。 杜衡靠着残墙缓缓滑坐,目光飘向远处:\"卑职是红城人,寒窗十年,连个举人都没中。\" 他自嘲地笑了笑,\"家里卖了田产供我读书。可考官说我文章‘过于刚直’,连考八次皆名落孙山。\" 他望向墙缝外的天际,仿佛又看见当年背着行囊离开家乡的自己,“小的不甘平庸北便孤注一掷,砸锅卖铁外出赶考。离家两年,在庆阳城遇到一位贵人,他赏识我的才学,本以为能借此施展抱负,给妻女过上好日子,可……”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像是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痛苦与屈辱。 周桐挑眉追问:\"那贵人要你如何?\" 杜衡浑身一僵,像是被人当众撕开伤疤:\"他要我休了发妻,入赘做他家女婿。\" 声音突然低下去,像被风吹散的烛火,\"我若应了,便是背信弃义;若不应,便永无出头之日。\" 他闭眼苦笑,\"后来自然是被撵了出来,身无分文地蜷缩在客栈柴房里,闻着隔壁婚宴的笙歌,整整三日粒米未进。\" 墙洞里的风灌进来,卷着几片枯叶打在杜衡脚边。 他俯身捡起一块碎砖在掌心反复摩挲,仿佛在借此平复颤抖的声线:\"草民回到红城,远远望见自家茅屋的炊烟,却连推门的勇气都没有,那日草民在家后的柏树下站了一晚。 男子声音愈发低沉:“在红城的酒馆里借酒浇愁时,草民遇到弃官逃跑的朱静。” 他微微顿了顿。 “当时,朱静正与旁人抱怨,说要是被上面发现他逃跑,可如何是好。他身旁的人安慰他,说家里的老爷能摆平此事,大不了随便找个人去清泉县充数就行,如今正值战乱,谁会在意这偏远之地。 他的指尖骤然收紧,碎砖的棱角在掌心刺出血珠,\"朱静醉得满脸通红,正抓着酒壶哭嚎 '' 我不想去送死 '',我鬼使神差地凑过去,说 '' 我去 ''。\" \"他当场就把官服塞给我,\" 杜衡盯着掌心血痕,仿佛看见那个夜晚,“他信誓旦旦地说,这儿天高皇帝远,皇帝的手根本伸不到,他会托人伪造一份任命文书,保证万无一失。 他还说,这清泉县穷乡僻壤,京城的人根本看不上,除非是皇帝亲自任命,否则不会有人来查。还拍着胸脯告诉我,他这个清泉县县令的职位也是花钱买来的,在皇帝那儿的名单根本不是他,可他都当了三年官了,也没出什么事。” 杜衡忽然笑起来,笑得肩膀发颤,\"您说我胆小吗?平日里见只老鼠都要哆嗦,可那天夜里,我竟敢揣着伪造的文书回家,骗柯然说得了实缺。 “所以你就拿了假文书,骗妻女说要去赴任?” 周桐缓缓说道。 杜衡猛然跪下,额头抵地:“是!柯然见我穿官服归来,喜极而泣,要摆酒设宴。我却骗她清泉县局势危急,连这身官服都是匆忙发下来的,上面的大人催得紧。她毫无怨言,变卖家传玉镯换了辆破旧马车……” 周桐抬手打断:“你这么做,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不惜欺骗妻女,冒着杀头的大罪,来这清泉县受苦受累?” 杜衡闻言,头颅垂得更低,声音已然哽咽:“大人,草民知错了。草民别无所求,唯有妻子是心头牵挂。昔日满怀壮志赴考,离家八载,最后孤注一掷,却落得如此落魄。 归家后,见妻子操持家中辛苦,实在羞愧难当。她自幼聪慧,才情更在草民之上,却因女儿身,无法考取功名。 这些年来,每一次落第,皆是她在旁温言抚慰。她为这个家倾尽心血,草民实在是有负于她。 我知这是要杀头的罪名,可当我看见妻子摸着官服上的补子掉眼泪,说 '' 总算等到你出头之日 '',我......\" 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她跟了我十年,住漏雨的屋子,穿打补丁的裙衫,连女儿的襁褓都是用旧书改制的。我多想让她能挺直腰杆站在人前,能笑着说 '' 我家相公是县令 ''......\" 言罢,杜衡泪水夺眶而出,簌簌滚落脸颊,肩膀微微颤抖,终至泣不成声 。 周桐听了,不禁长叹一声,说道:“所以,你就选了这条路?” 杜衡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草民利欲熏心,犯下大错,一切罪过都由草民一人承担。 只求大人看在我妻女并不知情的份上,放过她们。草民在清泉县这段日子,一直都在努力为百姓做事,想尽力弥补自己的过错。 他哽咽着,\"大人,我求您..求您....放.....放过家妻和孩子吧,草民愿意做任何事来赎罪。”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在这空旷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凄凉。 周桐再次叹气,转头看向老王,说道:“老王,叫万科进来。” 老王应了一声,转身打开门。只见万科带着一位身着青布衣衫的女子走了进来。 女子嘴角渗着血丝,双眼满是泪水,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身子微微颤抖着,看得出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杜衡看到女子,整个人瞬间呆住,看着妻子一步步走近,官服的宽大衣袖在风中晃荡。 周桐侧身让了让位置,伸手示意女子向前。女子脚步踉跄,颤巍巍地走向杜衡。 杜衡见状,下意识地想要起身迎接,却因身上不合身的官服下摆太长,一下子被绊的向后倒去,差点摔了个跟头。 等爬起来,他嘴唇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女子走到杜衡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带着她满心的委屈与心疼,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格外响亮。 杜衡的头偏向一侧,却听见妻子压抑的哭声:\"你这傻子......\" 她的手掌抚过丈夫青黑的眼圈,指尖颤抖着划过他干裂的唇畔。 \"我要的是你活着,是一家人团团圆圆,不是什么劳什子官太太!\" 泪水大颗大颗砸在杜衡胸前,她突然紧紧抱住丈夫,像抱住最后一根浮木,\"那年你赶考离家,我抱着茹茹在村口等了三天三夜,就怕你路上遭了灾...... 如今你好端端站在我面前,比什么都强啊......\"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对丈夫的心疼与爱意。 杜衡此刻双手不知所措,呆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手,轻轻地抱住妻子,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嘴里喃喃道:“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错了……” 第100章 降级 杜衡夫妇相拥良久,直到周桐轻咳一声:\"两位......抱够了吧?\" 两人这才如梦初醒,慌忙要跪,被周桐一把拦住:\"别别别,我可没说要砍头。\"他望着这对夫妻,嘴角不自觉扬起,\"倒是难得见这般恩爱的。\" 女子欠了欠身:\"民妇逾矩了,只是这傻子...\"她瞥了眼丈夫磨破的官服下摆,\"自打穿上这身衣裳,就没睡过整觉。\" 杜衡扶着妻子起身,眼中仍带着困惑:\"那大人的意思是......\" \"眼下清泉县缺粮,又有金人威胁。\"周桐掸了掸官袍上的灰尘,\"不如这样——将清泉县的百姓都迁至桃城。两县合并,人多力量大,抵御金人也更有把握。等金人隐患彻底解除,若大家想回来,随时都能回来。”\" 说着,周桐看向杜衡,问道:“杜衡,你且说说,如今清泉县有多少百姓?” 杜衡不假思索,迅速回道:“回大人,清泉县在册人口本有五百余户,然经战乱与疫病,如今实有四百一十二人,其中青壮一百三十七人,能操持兵器者八十六人,另有十三位铁匠。” 他突然顿住,从袖中摸出本泛黄的册子,\"这是昨日清点的细目。\" 女子在一旁轻声补充道:“县衙粮仓之中,尚余粟米十二石,麦麸五石,勉强能支撑百姓三日口粮。” 周桐接过册子,墨迹未干的字迹工整如印刷:\"令夫人的手笔?\" 女子耳尖微红:\"拙劣字迹,让大人见笑。\" 周桐满意地点点头,这二人确实有些本身。说道:“这人数,桃城定能妥善安置,且还能增添不少劳动力。” 言罢,他看向那位女子,问道:“这位....不知如何称呼?” \"拙荆柳柯然。\"杜衡连忙介绍,眼中满是骄傲,\"她精通算学,县里的账目......\" \"行了行了。\"周桐笑着摆手打断:“此后,我便对外宣称,因金人肆虐,两县合并,带领众人前往桃城。” 他扫了眼杜衡宽大的官服:“杜衡,我任命你为桃城主簿,协助我处理事务,你没异议吧?” 杜衡听闻,眼中满是震惊与惊喜,仿若置身梦中。 周桐见状,打趣道:“杜大人,此次可是如假包换的任命,不过嘛,你这官职相较之前的,可算是降了一级。” 杜衡眼眶泛红,激动地说道:“大人如此信任草民,草民愿肝脑涂地,以报大人知遇之恩。” 说罢,杜衡又要跪,被妻子悄悄拽住衣袖。 随后,几人一同来到大堂。只见赵德柱和项叔良还有一众衙役们相谈甚欢,项叔良一口一个 “赵哥”,叫得极为热络。 大虎、二壮和三滚正陪着茹茹玩耍。小丫头骑在大虎脖子上,咯咯笑着去够房梁垂下的蛛网。见周桐出来,项叔良立刻挺直腰板:\"赵哥说您当年在钰门关......\" \"先说正事。\"他将商议的结果告知众人,项叔良听闻要一同前往桃城,亦是满脸欢喜。他兴奋地搓着手:\"太好了!弟兄们早该换个像样的营地!\" 周桐对他说道:“你和衙役们先将里正们召集起来,我来和他们说。” 项叔良等人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带着一众里正来到大堂。 周桐站在台阶上,声音清朗:“诸位,如今清泉县危机四伏,粮食难以为继,金人又时常侵扰。 桃城那边粮食充足,且有兵力抵御金人。本官决定,清泉县众人即刻一同前往桃城,待日后金人退去,若大家想回来重建家园,本官决不阻拦。” 里正们相互对视,纷纷点头,他们深知如今清泉现状,前往桃城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消息传开,百姓们竟出奇地配合。当周桐说出 \"去桃城有饭吃,有房住\" 时,人群中爆发出低低的欢呼声。 有位老妇颤巍巍地说:\"当年鼠疫,桃城的赵将军给我们送过药,信得过!\" 旁边一个缺了门牙的老汉咧嘴笑道:\"去年鼠疫,咱还帮桃城的爷们儿收过麦子哩!\" 可也有部分百姓对故土不舍,满脸愁容。杜衡和柳柯然见状上前安慰,在他们的耐心劝说下,百姓们最终都下定决心,收拾家当的动静响成一片,连墙角的老鼠都被惊得乱窜。 一个时辰后,清泉县百姓已收拾停当。有铁匠带着十几个徒弟,肩扛铁砧;几个猎户领着三十青壮,手持削尖的竹竿;就连九十岁的老夫都拄着拐杖,挎着个小包袱上了牛车。 \"探路!\"周桐下令。 一百余名青壮,分组由士兵衙役带领,前往城外打探消息。项叔良亲自带队。 这些青壮中,有不少人扛着锄头,权当是武器,还有那一班铁匠,也带着趁手的工具一同前往。 一个时辰后,打探消息的队伍返回,汇报说一路并无异常,安全无虞。 周桐遂派小顺子先行赶回桃城,告知陶老等人清泉县百姓即将前往之事,让他们早做准备。 随后,他又叫来大虎和老王,让他们也先回去,看看家中还有没有余粮,顺便问问陈嬷嬷有没有能让清泉县百姓做工的活计。 一切安排妥当,趁着天亮,众人正式启程。 启程时出了个小插曲,杜衡夫妇带着女儿茹茹上了唯一一辆破马车,却缺拉车的牲口。 周桐冲万科使眼色,后者苦着脸解下缰绳:\"老爷,抽签行不?\" \"不能。\"周桐笑眯眯地让出自己马鞍前的位置,\"来,万大爷请上座。\" 万科一脸不情愿的爬上马背前座,故意用屁股蹭周桐的膝盖:\"桐哥哥,要不咱让赵德柱那家伙来拉马车算了,别让咱们宝贝马儿受累?\" 周桐笑骂着踹他一脚:\"再废话,让你给茹茹当马骑!\" 小姑娘躲在母亲怀里偷笑,眼尾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队伍浩浩荡荡地前行,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万科坐在马前,故意扭动身子,嘴里还喊着:“桐哥哥,这马晃得我难受~” 周桐被他气得笑骂道:“你这小子,再不安分,我就把你扔下去。” 队伍中的孩子们嬉笑打闹,大人们则相互交谈,谈论着对桃城生活的期待。 行至开阔处,项叔良突然策马奔回:\"大人!前面有情况!\" 众人立刻戒备,青壮们将妇孺护在中间,铁匠们握紧铁锤。 周桐拍马向前,只见七八个衣衫褴褛的金人跪在路中央,盔甲生满绿锈,兵器扔在十步外,不住磕头。他们瘦得皮包骨头,有个少年甚至啃着树皮。 周桐望着这些金人,心中犯起了难。 他实在想不出该如何处置,按以往金人残暴的行径,他真想一刀将他们砍了,可眼前这些金人实在没有了往日虐杀百姓的凶狠模样。而且,他又不懂金人的语言,无法交流。 万科握紧刀柄:\"砍了吧,金人没安好心!\" 周桐却摆手:\"绑了,带回桃城。\" 他转身想走,却又停住脚步,解下腰间水囊扔过去,\"回去再发落。\" 队伍重新上路时,金人们被绳子捆着走在队尾,十几个士兵握着刀死死盯着。茹茹从马车上探出头,好奇地看着这些 \"长胡子叔叔\",柳柯然轻轻捂住她的眼睛:\"别看,等会儿就到家了。\" ....... 夕阳将迁徙队伍的影子拉得很长。杜衡抱着熟睡的女儿,轻声对妻子说:\"等安定下来,我给你重新打支银簪子。\" 柳柯然望着丈夫清瘦的侧脸,忽然笑了:\"不如先给你做身合体的官服。\" 前方传来马蹄声,小顺子策马而来,远远喊道:\"大人!桃城派来接应的车队到了!\" 队伍里响起欢呼声,茹茹的木球滚落在木板上,杜衡笑着捡起来,忽然看见妻子眼中泛起泪光。 他知道,这一路不会太平,但至少,他们不再是无家可归的人了。风声中,金人们的低吟与百姓的脚步交织,向着渐亮的前路,慢慢走去。 第101章 安顿 桃城北门,陶明带着衙役们早已列队等候。老学士的白须在风中飘扬,手里还攥着本翻开的账簿。阳光洒在城墙上,映出 “桃城” 二字的古朴厚重。 当迁徙队伍的黑影出现在官道尽头时,城楼上顿时响起欢快的唢呐声——是赵德柱特意安排的迎宾曲。 周桐远远瞧见这一幕,心中一暖,加快了马速。 周桐翻身下马,目光越过人群,一眼就看见了踮着脚尖的徐巧。 小姑娘今日穿了件杏色襦裙,发间簪着朵新鲜的木芙蓉。她刚要扑过来,周桐连忙后退两步:\"身上都是尘土...\" \"我不嫌!\"徐巧执拗地拽住他衣袖。 紧接着,他侧身,笑着用手扭向万科的大腿,半开玩笑道:“磨蹭啥,赶紧下来,真要我给你拉到县衙门口啊。” \"哎哟——\"被\"拽\"下马的万科揉着大腿怪叫,\"有些人啊,见了媳妇就忘了别人这几日不离不弃的陪伴...\" \"万!大!爷!\"周桐笑眯眯的看着他。 “您是嫌您的薪水多吗?想上交就之说啊。” 陶明笑呵呵上前,目光在杜衡夫妇身上打了个转:\"这位就是,小顺子说的.......\" \"清泉县代县令杜衡,现调任桃城主簿。\"周桐介绍道,\"这位是陶明陶老先生,桃城县丞。\" 杜衡和柳柯然赶忙恭敬行礼,杜衡言辞恳切:“久仰陶老威名,往后还望您多多关照、不吝赐教。” 陶明满脸笑意,赶忙扶起二人,亲切地说道:“一路奔波,辛苦了。往后咱们都是为了桃城百姓,携手共进便是。百姓的住处都安排妥了。\" 他朝着周桐点头,\"按你说的,特意将铁匠安置在军营附近。\" 杜衡闻言,吃惊地望向周桐——这位年轻县令竟连清泉百姓的特长都考虑周全了。 接下来是人员的安置。由吴毅带着清泉县的衙役们,沿着县衙的廊道、各个办公房舍,一处一处讲解桃城县衙的日常事务流程、办公规矩以及各类注意事项。 项叔良则像个跟屁虫似的,紧紧跟在赵德柱身旁,一口一个 “赵哥” 叫得那叫一个热乎。 赵德柱带着他们一帮人前往军营,一路上绘声绘色地描述军营的日常训练、值守安排,还不忘拍拍项叔良的肩膀,豪爽地说:“老弟,往后咱在一个军营,有啥不懂的,尽管问你赵哥。” 项叔良激动得满脸通红,连连点头:“赵哥,多亏您照应,往后我这条命就交给您了!” 百姓们在陶明和徐巧提前安排好的引导人员带领下,朝着各自的临时住处走去。 一路上,引导人员说着桃城的街巷布局、集市位置、水井所在以及注意事项。百姓们一边听一边好奇地张望,感叹着桃城的干净环境,欢声笑语在街巷间回荡。 诸事安排妥当,周桐刚想松口气,徐巧便快步走来:“听大虎说,你们路上遇到了金人,你有没有受伤?可有哪里不舒服?” 周桐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打趣道:“现在才担心我啦?等会儿抱一抱,你不就知道我有没有缺胳膊少腿了。” 一旁的小桃捂着嘴偷笑,起哄道:“少爷,您这话可真轻浮哟。” 周桐嘴角微微一抽,抬手轻轻给了小桃一个脑瓜崩:“小桃啊,你忘了陶老说赵德柱的话了,那话我也原封不动送给你,用词可得恰当,别瞎嚷嚷。” 小桃揉着脑袋,嘟囔着:“明明是少爷你大庭广众耍流氓,还不许人说。” 周桐都无语了,又一脑瓜崩招呼上:“让你别乱用词还乱用,我跟自家媳妇这样叫恩爱,还耍流氓,行行行,今晚厨房没你的饭,看你还敢不敢乱说话。” 小桃立刻委屈巴巴,眼眶泛红,撒娇道:“少爷就会拿这招吓唬人……” 说着说着,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一手叉腰,理直气壮道:“不对呀,少爷,您之前答应给我带好吃的,东西呢?我的糕点、蜜饯呢?” 周桐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少爷我能活着回来就谢天谢地了,哪还有闲工夫给你带吃的。要是有多余的口粮,我还费劲巴拉地带这么多人回桃城干啥?来给桃姐您唱大戏的?” 徐巧忍笑打断这对活宝:“好啦好啦,别吵了,赶紧回去吃饭吧,大伙都饿坏了。” 周桐应了一声,说道:“你们先回去,我去叫几个人。” 等他寻到杜衡一家,只见杜衡正弯腰帮着柳柯然整理包袱,将衣物、细软一一归置整齐,茹茹在一旁好奇地张望着四周,一会儿瞅瞅街边的店铺,一会儿看看路过的行人,眼中满是新奇。 周桐走上前,对陶明说:“陶老,麻烦您先帮忙照应一下,给杜主簿一家安排个靠近衙门的住处。我先带他们去吃点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等会儿再来帮忙安置百姓。” 杜衡闻言,一脸惶恐,连忙摆手:“大人,怎敢劳您如此费心,我们……” 周桐笑着摆摆手,蹲下身子,笑眯眯地对茹茹说:“茹茹,哥哥家里有甜甜的糖,还有好玩的小玩意儿,你想不想去呀?” 茹茹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开心地拍着手,脆生生地说:“要去,要去,我要吃糖。” 周桐拉着小姑娘的手往前走,杜衡和柳柯然见状,也只好跟着周桐一同前往县衙小院。 路上遇见几个清泉百姓,正捧着热粥跟桃城人唠家常,那熟稔劲儿仿佛早已是一家人。 小院里飘着羊肉香。老王添碗筷时特意给茹茹找了个描花的小陶碗,大虎三兄弟为了谁挨着小丫头坐差点打起来。 席间徐巧坐在周桐身旁,不住地给他夹菜,眼中满是心疼与关切:“多吃点,看你都瘦了。” 小桃拉着周桐让他讲讲路上的事情。周桐笑着点头,一边大口吃饭,一边讲述着路上的见闻,说到惊险处,众人都不禁屏住呼吸;提到有趣的事儿,又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杜衡夫妇则有些拘谨,周桐笑着给他们夹菜,说道:“别客气,往后都要一块工作了。” 在他的热情带动下,气氛愈发融洽,欢声笑语回荡在小院之中。 饭后,周桐把杜衡拉到一旁,语重心长地说:“杜主簿,今日奔波了一天,你回去好好休息,看你这黑眼圈重的,明日可要按时点卯,咱们还有不少事要做呢。” 杜衡认真地点点头,应道:“大人放心,我定不会误事。” 这边,茹茹和小桃、大虎他们玩起了捉迷藏,在小院里嬉笑奔跑。 另一边,徐巧给柳柯然倒了杯茶,柳柯然赶忙双手接过,道谢后,忍不住好奇问道:“徐姑娘,我瞧着县令大人年轻有为,不知他今年贵庚?” \"虚岁二十。\"徐巧抿嘴一笑,\"我比桐哥哥小一岁。\" \"二十岁的县令?\"柳柯然差点被呛到。一脸惊讶,:“大人如此年纪,便有这般能耐,真是年少英才,令人钦佩。” 徐巧微微颔首,笑了笑说:“说来话长,经历了不少事儿,一路摸爬滚打,才有了如今的成就……”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相谈甚欢,时不时传来轻柔的笑声。 正说着,吴毅和万科匆匆赶来,告知杜衡一家的住所已经安排妥当。众人纷纷起身,送杜衡一家出门,茹茹已经趴在小桃背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糖糕。 等人走远,周桐好奇地问万科:“你怎么也来了?” 万科一脸无奈,苦笑着说:“我的好老爷,您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小桃在一旁兴奋地跳着脚,喊道:“少爷又忘了事儿,上回答应我的吃食也...” 万科提醒道:“老爷,那些金人……” 周桐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小桃和徐巧听到 “金人” 二字,皆是一惊,徐巧紧张地问道:“金人打来了?” 周桐赶忙解释:“是回来路上遇到的几个投降的金人,估计是走投无路了。” 他看向万科,问道:“人现在在哪儿呢?” 万科努努嘴,说:“衙门监狱里呢。” \"卧槽!\"周桐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你他娘这跟把金人安排到自家家里有啥区别。军营里有牢房不知道用?非得关我这?” \"您没说啊!\"万科委屈巴巴,\"我还特意加了双岗...\" 周桐无奈地叹了口气,说:“行,你这脑子,真是…… 走,跟我去牢房看看,小桃,带着你巧儿姐先回去。” 说罢,他带着一众男子,大步朝着县衙监狱走去。 第102章 降者 周桐带着众人穿过县衙,来到了西南角,沿着青石台阶向下走去。潮湿的霉味渐渐浓重。 \"这破地方多久没打扫了?\"万科踢开脚边的稻草,\"上次关的还是偷鸡贼吧?\" \"上月刚用石灰水刷过。\"领路的张小乙举着火把,年轻的面庞被火光映得通红,\"赵教头说牢房太干净不像话,特意让兄弟们撒了些稻草。\" 推开沉重的木门,眼前是条狭长的甬道。两侧牢房出乎意料的整洁,地上铺着干燥的茅草,墙角还放着几个盛水的陶罐。 四个士兵与两个衙役正值守着,双手紧握刀柄,死死盯着蜷缩在角落里的那群金人。 那些金人畏畏缩缩,挤作一团,身上的衣物破旧不堪,露出一道道带伤的皮肤。 其中一个少年,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面容稚嫩,在一众四五十岁的金人中显得格格不入。 年长的金人们下意识地将少年护在身后,见火光逼近,又是吓得瑟瑟发抖。 周桐眉头紧皱,隔着木栅栏打量着他们,心中犯起了难。 这些人.........放了说不定又会惹出什么乱子,可若一直关押,既耗费粮食,看着也着实心烦。 他转头看向随行众人,高声问道:“你们当中,有谁会金语?该是你们发挥本事的时候了。” 万科挠了挠头,犹豫片刻后举手说道:“大人,卑职会一些。” 周桐满脸惊讶,“你?真假的?” 万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就会一点点,之前跟着商队去过北边,学了几句。” “那你问问他们为何投降。\"周桐摆摆手,示意他上前。 万科清了清嗓子,突然蹦出一串古怪的音节:\"阿巴阿巴!乌拉吉!思密达........\" 起初,说得还有些磕绊,可越说越流畅,看样子确实是会那么些金语。 然而,听着听着,周桐的脸色愈发古怪,身旁的众人也面面相觑。 对面得金人们更是一脸茫然,惊恐中带着疑惑,眼中满是对万科话语的不解,少年甚至吓得打了个嗝。 万科见状,摸了摸脑袋,喃喃自语道:“不对啊,难道是他们所属部落不同,言语有别?” 周桐气得飞起一脚踹在万科屁股上,骂道:“\"这他娘是东北大碴子味混高丽话吧?大爷的,不会就别在这儿瞎耽误工夫!” 万科委屈巴巴地退到一旁。 周桐转身看向张小乙,问道:“小乙,给他们送吃食了吗?” 张小乙撇嘴:\"弟兄们自己都啃杂粮饼子,哪有余粮喂金狗?\" 周桐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该给还是得给,保证他们饿不死就行。” 张小乙虽满心不情愿,但还是点头应下。 周桐又看向众人,询问道:“你们说,是把他们留在县衙牢房,还是送去军营牢房?” 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大人,送去军营吧,那儿近些,方便我们看守。” 周桐点头同意,“行,那就明日就送过去,今日就麻烦你们多留意了。” 说着,他像是想起什么,又问张小乙,“那日回来,赵德柱有没有给你们加餐?” 张小乙撇了撇嘴,“赵大哥忘了。” 周桐 “嗯” 了一声,从怀中掏出几块碎银,分给众人,“拿着,买些酒肉吃。我事情繁杂,有时难免疏忽,你们若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别憋在心里。” 众人接过银子,喜笑颜开,纷纷点头称是。 周桐等人转身离开牢房,那股混杂着腐臭与稻草味的气息依旧弥漫在空气中。 走出牢房后,万科说道:“大人,卑职就先回去了。” 周桐摆摆手,“去吧,下次别不懂装懂,老子在一旁还认认真真听你说了半炷香。” 万科嘿嘿一笑,“这不也是想活跃下气氛嘛。” 就在周桐等人准备回小院时,老王突然说道:“少爷,陈老婆子会金语。” 周桐眼睛一亮,“那咱们再跑一趟。” 众人回到小院,叫上陈嬷嬷。小桃听闻要去看金人,兴奋得吵着要一同前往。 周桐一脸无奈,“你真当他们是什么稀罕玩意儿,非得去瞧?” 小桃不依不饶,周桐拗不过,只好带着她,与陈嬷嬷、老王再次前往牢房。 到了牢房,周桐支开值守的士兵与衙役,让老王带着他们去前院吃东西,自己帮忙看守。 众人对周桐的体贴十分感激,千恩万谢后离开。 周桐带着小桃和陈嬷嬷走进牢房深处,小桃捏着鼻子,嫌弃地说道:“这味儿可真难闻。” 陈嬷嬷站定在栅栏前,神色瞬间变得冷漠,眼神中透着一股让人胆寒的压迫感。 她开口说起金语,声音低沉而有力。最壮实的金人老者浑身一震,慌忙以头抢地回话,溃烂的膝盖在石板上蹭出血痕。 少年突然扑上前拽住陈嬷嬷衣角哭喊,被同伴死死捂住嘴拖回去。 陈嬷嬷与金人们交谈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对周桐说道:“他们来自斡勒部,本是草原上的牧民,并不愿参战,是被强征入伍的。 他们没有参与过屠杀,战败后逃亡,因不愿与其他金军一同屠戮百姓,与同伴发生口角,这才脱离队伍,想向咱们投降。 一路逃亡,去过好几个城池投降,却都被当作敌军射杀,还被追击,死了几十人。” 小桃突然插嘴:\"那个腿烂掉的老头,伤口有箭伤又有刀伤。\" 周桐蹲下身,果然看见老者裤管下交错的新旧伤痕。最深的刀口已经溃烂发黑,边缘却整齐——分明是自残的痕迹。 \"问他们为何自伤。\"周桐低声道。 陈嬷嬷与金人又一番交谈,面色渐缓:\"他们说部族以鹿为图腾,见到孕妇幼儿不举刀。那日他们在松林里..........有人宁肯自残也不肯杀抱孩子的妇人。\" 火把\"噼啪\"爆了个火星。周桐想起挂在树梢的红肚兜,喉头突然发紧。 少年金人挣脱束缚,从怀里掏出个脏兮兮的布包——里面是半块硬如石头的麦饼,边缘还留着细小的牙印,显然是想证明什么。 周桐看向陈嬷嬷:“嬷嬷,他们说的,你信吗?” 陈嬷嬷微微躬身,说道:“老身只是如实翻译,信与不信,全凭少爷您自己定夺。” 周桐沉思片刻,对陈嬷嬷说:“你转告他们,先老实待着,等我从临山县回来,再做处置。” 陈嬷嬷将周桐的话翻译过去,金人们纷纷点头。 这时,那个年轻的金人少年突然开口:“大人,我们还有一部分人走散了,可能在您要去的临山县附近,还望大人小心。”(金语) 陈嬷嬷将少年的话转述给周桐,周桐闻言,点头表示知晓,又对陈嬷嬷说:“告诉他们,过会会给他们送些吃食过来。” 金人们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感激,纷纷用金语道谢。 恰在此时,张小乙带着一众守卫回来换岗。 周桐对张小乙说道:“小乙,过会儿给他们些吃的,明日多叫些人,把他们送去军营牢房。牢房打扫干净些,顺带找个医师给他们简单处理下伤口,吃食先不必太好,饿不死就行。这些人对我们说不定有用。” 张小乙点头表示知道了。 小桃跟在周桐身后,一脸不解,却也没多问。 等他们四人离开了牢房。小桃忍不住问道:“少爷,为啥留着这些金人?一刀杀了,岂不干净利落?” 周桐停下脚步,摇了摇头,“我也在琢磨,说来你们别不信,我的直觉告诉我,留着他们或许还有用处。” 他叹了口气,目光在陈嬷嬷、老王和小桃三人脸上逐一扫过:“留着他们,终究是冒风险的。我也说不准日后会不会生出事端,就劳烦你们多留个心眼 —— 若他们有任何异动,不必请示,直接处置便是。” 他声音低沉,“咱们既要留一线生机,也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老王按了按腰间的短刀,刀鞘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少爷放心,要是他们敢乱来,三息就够。\" 陈嬷嬷郑重地点头,银发在火光下微微颤动:“老身明白。” 小桃吐了吐舌头,刚要开口,见陈嬷嬷转头看过来,立刻乖乖闭了嘴。 “行了,别绷着一张脸。” 周桐突然笑了,拍了拍小桃的肩膀,“今晚难得能睡个安稳觉,别让金人的事儿坏了兴致。” 小桃突然拽住他袖子:\"少爷!\"她竖起三根手指晃了晃,\"三天了!整整三天没听书了!\" 陈嬷嬷眼疾手快又拧住她一只耳朵:\"小丫头片子大半夜的嚎什么?\"边说边拖着小姑娘往前走,\"少爷明日说不准还要去临山县,哪有闲工夫......\" \"轻点儿嬷嬷!\"周桐小跑着追上去,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别扭成猪耳朵了!\" 小桃被扯得歪着头,却还在不屈不挠地挣扎:\"那说半段!就半段!白蛇传上次说到......\" 小院的灯火在转角亮起时,小桃已经挣脱陈嬷嬷的手,蹦蹦跳跳地跑在前头。门轴转动的吱呀声中,徐巧提着灯笼迎出来,鬓角还沾着厨房的烟火气。 老王慢悠悠跟在最后,忽然回头望了眼牢房方向。夜风吹动他花白的鬓角,远处传来打更的梆子声,与牢房里隐约的咳嗽声混在一起,消散在桃城温暖的春夜里。 第103章 夜思 回到小院时,夜已深了。 院里的灯笼还亮着,暖黄的光晕洒在青石板上,映出几片飘落的桃花瓣。徐巧进了厨房,手里盘子托着四碗热腾腾的姜汤。把姜汤分给周桐等人。 \"怎么还不睡?\"周桐接过碗,指尖碰到她微凉的指尖,眉头一皱,\"手这么冷,别着凉了。\" 徐巧抿嘴一笑:\"等你呀。\" 老王和陈嬷嬷识趣地告退,小桃还想凑热闹,被陈嬷嬷一把揪住后领子拖走:\"小丫头片子,别打扰少爷休息。\" 周桐笑着摇头,仰头把姜汤一饮而尽,热流顺着喉咙滑下,整个人都暖了几分。 \"你先去歇着,我洗个澡就来。\"他揉了揉徐巧的发顶,转身走向浴房。 浴房里,热气氤氲。只见屋内已摆好了一个不大的木桶,桶里热气腾腾,水面上漂浮着新鲜的桃花瓣,散发着淡雅的芬芳。 徐巧过来,将布巾递给周桐,又指了指木桶旁的一个小碟子,里面放着一小撮盐巴,“泡完澡用这个搓搓身子,能解乏。” 说完,她转身轻轻带上了门。 周桐坐进去时,膝盖几乎要抵到胸口。他叹了口气,心想这迟换一个大点儿的,现在泡进去,倒像是硬塞进去的。 \"凑合着用吧......\"他嘟囔着,往后一靠,后脑勺抵在桶沿上,眼睛上蒙了块湿热的布巾。 \"这些金人......到底该怎么处置?\" 他闭着眼,思绪却乱得很。 ——杀了?可他们确实没参与屠杀,甚至不惜自残也不肯杀妇孺。 ——放了?万一他们转头又去投奔其他藏起来的金军呢? ——留着?桃城现在粮食紧张,养着他们也是负担 还有桃城接下来的发展...... 他越想越烦躁,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要是前世多读点书就好了......\" 他哀叹一声,脑子里闪过各种历史剧、小说里的情节——招降纳叛、以夷制夷、屯田养兵......可那些都是纸上谈兵,真让他实操,他连最基本的屯田该种什么作物都想不出来。 \"系统呢?金手指呢?穿越者标配的百科全书呢?怎么什么都没有?\" 他自嘲地笑了笑,把布巾往下拉了拉,露出一双疲惫的眼睛。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水渐渐凉了,他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泡得太久,手指都泡得发皱。他撑着桶沿站起身,水珠顺着胸膛滑下,滴在木地板上。 浴桶底部有个木塞,他弯腰拔掉,水\"哗啦啦\"地流出去,很快见了底。 擦干身子,换上干净的里衣,周桐掀开帘子走进内室。 床上空荡荡的,徐巧不在。 他转头一看,发现小姑娘正伏在书案前写字,身上只披了件单薄的浴衣,发梢还带着水汽,随意地披散在肩头。 案几上摆着一碟桃花糕,已经少了两块。 周桐走过去,顺手拿起一块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打趣:\"徐大人深夜办公,真是勤勉啊,\" 徐巧抬头瞪他一眼,气鼓鼓道:\"还不是等你?刚才在床上都快睡着了,你还在洗,我只好起来写点东西。\" 周桐凑近一看,发现纸上只歪歪扭扭写了几行字,还涂改了好几处,显然她心思根本不在写字上。 他低笑一声,伸手摸了摸她的手背,果然冰凉。 \"四月的晚上还是冷的,怎么不多穿点?\" 徐巧撇撇嘴:\"我穿了袜子的......\" 周桐低头一看,顿时乐了——她右脚穿着袜子,左脚却光着,白皙的脚趾还无意识地蜷了蜷。 \"徐大人这袜子穿得挺别致啊。\"他调侃道。 徐巧脸一红,抬脚轻轻踢了他一下:\"还不是你回来得太晚!\" 周桐笑着捏了捏她的肩膀:\"行了,别写了,上床睡觉。\" 徐巧却突然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仰着脸看他:\"你答应过让我检查有没有受伤的。\" 周桐挑眉,顺势俯身,唇瓣在她额头上轻轻碰了碰:\"知道啦。\" 徐巧却突然凑上来,生涩地吻住他的唇。带来了丝丝桃花糕点的香味。 周桐一怔,随即低笑一声,揽着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一边亲着,他一边弯腰,单手帮她脱掉那只孤零零的袜子,徐巧配合地抬起脚,却因为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后仰,差点带倒周桐。 \"小心点......\"他闷笑着,干脆直接把她打横抱起来。 徐巧惊呼一声,搂紧他的脖子:\"你、你干嘛?\" \"上床啊,不是你说的?\"周桐故意颠了颠她,挑眉道,\"怎么轻了?最近没好好吃饭?\" 徐巧嘟囔:\"明明是你力气变大了......\" 周桐笑了笑,没反驳。这几个月跟着老王练功,他的臂力确实涨了不少,现在抱徐巧,简直跟抱只小猫似的。 床榻上,两人钻进被窝,周桐习惯性地伸出胳膊,徐巧自然而然地枕上去,整个人往他怀里缩了缩。 周桐搂着她,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她的发丝,忽然开口道:\"那些金人......等从临山县回来,我可能会让他们去放牧。\" 徐巧抬头:\"你信他们?\" 周桐摇头:\"不全信,但......\"他顿了顿,\"他们若真不愿杀人,留着种地放牧,总比关着浪费粮食强。\" 徐巧点点头,轻声道:\"你自己拿主意就好,我听你的。\" 周桐紧了紧手臂,在她发顶亲了一下:\"快了,等从临山县回来,就不用东奔西走了。\" 徐巧\"嗯\"了一声,往他怀里蹭了蹭,很快呼吸变得均匀。 周桐望着床顶的帷帐,听着窗外隐约的虫鸣,终于也闭上了眼睛。 第104章 前往临山 清晨,天刚蒙蒙亮。 周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窗外隐约传来鸟雀的啁啾声。他刚想动身起床,却发现自己的胳膊被徐巧紧紧搂着,小姑娘整个人蜷在他怀里,睡得正香。 他不由得失笑,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装睡?\" 徐巧睫毛颤了颤,却仍闭着眼睛,嘴角却微微翘起。 周桐也不戳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晨光透过窗纱,在她脸上洒下细碎的光影,衬得她肌肤如玉,睫毛如蝶翼般轻颤。 过了一会儿,徐巧终于忍不住,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偷瞄,结果正对上他含笑的眸子。 \"啊!\"她惊呼一声,立刻把脸埋进被子里,\"你、你怎么醒了?\" 周桐坏笑,手指轻轻挠了挠她的腰:\"徐大人不是醒得更早?\" 徐巧被他挠得直躲,终于装不下去了,红着脸爬起来:\"我、我去给你准备早饭!\" 周桐一把拉住她:\"不急,先陪我练会儿功。\" 小院里,晨雾未散。 周桐扎着马步,双臂平举,老王在一旁监督,时不时用竹竿戳他的腰:\"腰挺直!气沉丹田!\" 徐巧坐在廊下,托腮看着他们,时不时偷笑。周桐故意冲她挤眉弄眼,结果被老王一竿子敲在屁股上:\"专心!\" \"哎哟!\"周桐龇牙咧嘴,却不敢偷懒,老老实实继续练。 小桃打着哈欠从厢房出来,手里还抱着个木盆:\"少爷今儿怎么起这么早?\" 徐巧笑道:\"他说要去临山县,得早点出发。\" 小桃撇撇嘴:\"又出差......\" 正说着,陈嬷嬷端着热腾腾的粥和馒头从厨房出来:\"都别站着了,吃饭!\" 众人围坐在石桌旁,热热闹闹地吃了起来。大虎三兄弟为了最后一块腌萝卜差点打起来,被老王一人一筷子敲在脑门上才消停。 周桐喝了两碗粥,忽然想起什么,对陈嬷嬷道:\"嬷嬷,待会儿带点儿吃食跟我去趟牢房。\" 陈嬷嬷会意,点点头。 顺着石阶来到牢房门口,牢房里,光线昏暗。两个衙役正蹲在地上,就着咸菜啃着馒头,见周桐前来,立刻起身,恭敬行礼。 周桐微笑着摆摆手,将带来的吃食递给他们,问道:“张小乙他们呢?” 其中一个衙役赶忙咽下口中食物,回答道:“回大人,张头儿回去叫人准备囚车了,说是要把这些金狗押回军营。” 周桐摆摆手:\"辛苦了,先出去吃口热乎的,这里味道不好,我帮你们看会儿。\" 衙役们感激地退了出去。 周桐隔着栅栏蹲下,从袖口拿出一个袋子,里面装着麦饼和肉干,递给陈嬷嬷:\"给他们吧。\" 他示意陈嬷嬷翻译:“这几日你们先去军营牢房那里,我已经和那边打好招呼,也会有医师给你们治伤。” 陈嬷嬷接过,用金语对牢里的金人们说了几句。那几个金人先是一愣,随即跪地磕头,少年更是红了眼眶,嘴里不住地说着什么。 \"他们说,多谢大人仁慈。\"陈嬷嬷翻译道,\"愿长生天保佑您。\" 周桐微笑着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挥手与他们告别,转身沿着台阶走出牢房。 两个衙役仍在外面吃着周桐带来的热食,见他出来,急忙再次行礼。 周桐笑着说:“别噎着,等张小乙他们来了,告诉他们对这些人别太苛刻,具体的等我从临山县回来再做安排。” 衙役们连忙点头称是。 离开牢房后,周桐与陈嬷嬷并肩而行。 周桐笑着对陈嬷嬷说:“嬷嬷,您说我这算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吗?” 陈嬷嬷微微点头,也笑了:“少爷这是开始学驭人之术了?” 周桐眨眨眼:\"先试试吧。\" 随后,他便前往县衙点卯。 清泉县合并过来后,衙役一下子多了四十多号人,把原本空旷的大堂挤得满满当当。既有桃城的老面孔,也有清泉县新来的。杜衡和陶明正站在一旁低声交谈,见周桐进来,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周桐没穿官服,随意地靠在案几上,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笑道:\"嚯,这么热闹?\" 陶明捋着胡子:\"人多好啊,烟火气足。\" 杜衡站在一旁,神色还有些拘谨。周桐冲他招招手:“杜主簿,待会儿就让陶老带你好好熟悉下桃城,若看到县衙或城内何处需要改进,尽管和陶老商议。 夫人若是有空,不妨去帮徐巧处理些文书?茹茹也可以去小院玩,小桃那丫头正愁没人陪呢。\" 杜衡连忙拱手致谢:“多谢大人费心,下官定会全力以赴。” 周桐摆摆手,懒洋洋地趴在案几上:\"唉,出差好累......\" 台下众人哄笑,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周桐环顾一圈,问道:\"有谁知道去临山县的路?待会儿跟我走一趟,包吃住的。\" 一个清泉县的衙役举手:\"大人,小的之前去送过几次信,还记得路。\" 周桐挑眉:\"会骑马吗?叫什么名字?\" \"会!小的叫胡云。\" “行,午时三刻,小院集合,我们一同出发。” 说罢,周桐拍拍手,宣布道:“大伙先散了吧,各司其职。” 周桐回到小院,吩咐大虎去通知赵德柱,让他挑选二十名精壮士兵,带上武器,准备一同前往临山县。 正午的阳光里,小院挤满了人。胡云牵着一匹骏马,站在队伍前列。赵德柱为了吃肉正在军营整理卫生,倒是没来送行。这次领队的是万科和项叔良。 万科抱着马鞍凑过来:\"大人,咱这马够不够?\" \"还是少,要是可以的话,我恨不得都带上心才安。\" 周桐弯腰检查着腰间的佩刀和马鞍上的硬弓——桃城现有的马匹数量有限,总共才五十匹,还全都是之前在玉泉那位沈王爷所赠,前几日还折了两匹。 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徐巧抱着个包袱跑过来,里面是刚烤好的饼子:\"路上带着,比干粮顶饿。\" 她伸手替他整理衣襟,\"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周桐把包裹放到马上:\"放心,很快就回来。\" 小桃塞给大虎一个包袱:\"里面是肉干和饼子,路上饿了吃。\" 大虎憨笑:\"谢谢桃姐!\" 周桐翻身上马,朝着身后的众人摆了摆手。 他轻轻一夹马腹,高声喊道:“出发!” 马蹄声哒哒响起,一行二十余骑,在胡云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驶出小院,踏上了前往临山县的道路。 第105章 临山疑云 暮霭沉沉,天边如被泼洒了大片的血红颜料,余晖斜照,给大地镀上一层诡异的色彩。 周桐一行人骑着马,马蹄声在寂静的官道上回响,终于抵达了临山县城外。已经排快马提前过去通知了,用不了多时就会有人过来迎接。 “可算到了,这一路颠得我屁股都快开花了。” 万科坐在马上,扭着身子,脸上满是抱怨。他的坐骑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不安分,也跟着晃了晃脑袋。 “别咋咋呼呼的,咱们是来办公事的。” 周桐回头瞪了万科一眼,眼中却带着几分无奈。这家伙平日里就爱耍宝,真不知道上次在钰门关那里的时,他是不是也是这样嘲讽城下金人的。 说话间,队伍来到了一处乱葬岗。只见三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尸体上随意地盖着草席,草席边缘 “临山米行” 的印记格外显眼。可能是那日在松林中看到的场景,现在的周桐也对尸体这些已经开始有些适应。 一阵风吹过,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万科顿时捂住鼻子,脸上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哎呀妈呀,这味儿也太冲了,比我去年在赌坊输得底儿掉,被债主追着跑时身上的汗臭味还难闻。” 万科一边捏着鼻子,一边夸张地干呕了两声。他脚下一个不稳,差点被地上的石头绊倒,引得周围的士兵们一阵轻笑。 胡云皱着眉头,快步走到尸体旁,很显然,他的职业病犯了。 他蹲下身子,仔细地观察着尸体。忽然,他鼻翼轻轻翕动,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异常的气息。“大人,这尸臭里好像混着火油味。” 胡云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周桐,同时伸手掰开其中一具尸体的手指,“而且您看,这尸体指甲缝里有矿砂。” 周桐心中一凛,这火油味和矿砂出现在这里,恐怕绝非偶然。还没等他开口,万科又凑了过来,一脸好奇地盯着尸体。 “火油味?啥火油味?我咋闻着就是一股子烂肉味呢。还有这矿砂,能换钱不?” 万科伸手就要去抓尸体手指上的矿砂,却被胡云一把拍开。 “别乱动,小心破坏线索。” 胡云瞪了万科一眼,显然对他的冒失有些不满。 这时,老王也走上前,他蹲下身子,仔细检查着尸体。 只见他伸出手指,轻轻触碰尸体的伤口,指尖沾到了未完全凝固的尸液。 老王眉头紧皱。“这尸体像是死后被人灌了防腐药,死亡时间不超过十二个时辰。” 老王站起身,悄悄对周桐说道。 周桐心中暗惊,老王能力他是清楚的,可在这众人面前,得给老王找个合适的借口。 “知道知道,就你会显摆,不就是以前在药铺当学徒,懂些验尸和防腐的门道嘛。” 周桐笑着解释道,眼神中却透着一丝警惕。 众人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是通知的快马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人,只见一个穿着官府的老者带着一群人匆匆赶来,他身着官服,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下官临山县令黄安,见过周大人!” 黄安走到周桐面前,恭敬地行了个礼,眼睛却偷偷打量着众人。 听到这个名字周桐眉头皱了皱,他记得陶老和他说临山县的县令是叫..........黄亮来着的。 “黄县令,这城外的金人尸体是怎么回事?” 周桐神色严肃,看着黄安问道。 黄安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他向前走了两步,指着尸体说道:“回大人,三日前,有两百金军进犯我临山县。下官得知后,心生一计,在给他们的麦饼里掺入了鹤顶红。待他们毒发后,下官又令守军追杀了三日,确保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黄安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万科听了,忍不住插嘴道:“黄县令,您可真厉害,比我在赌坊里出老千还牛。不过您这三日前杀的人,咋尸体还这么新鲜,这毒是不是过期了?” 万科一脸天真地看着黄安,丝毫没注意到黄安脸上瞬间闪过的一丝不悦。 “你…… 你这是何意?” 黄安脸色微变,看向万科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恼怒。 “万科,不得无礼。” 周桐连忙喝止万科,心中却也对黄安的说辞产生了怀疑。这尸体的死亡时间明显与黄安所说不符,其中必定有隐情。 就在这时,周桐注意到人群后的一个女子,她脸色苍白,低头颤抖着,眼神中透着恐惧。而旁边的少女则紧紧攥着这个女子的衣袖,她的袖口露出半截绣着鹿角的帕子,帕子上似乎还沾染着些许血迹。 周桐心中一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鹿角帕子说不定与这一系列诡异事件有关。 黄安似乎察觉到了周桐的目光,他连忙侧身,挡住了那两人。“周大人,咱们还是进城吧,城外风大,怕吹着大人。” 黄安笑着说道,眼神中却透着一丝急切。 周桐点了点头,他知道,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好,那就麻烦黄县令带路了。” 周桐说完,翻身上马。 队伍朝着城门走去,万科一边走一边还在嘟囔着:“这黄县令看着就不老实,说不定在骗咱们呢。” 胡云在一旁低声说道:“别乱说,大人心里有数。不过这临山县,怕是真有不少秘密。” 老王则默默地跟在队伍后面,他的眼神始终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而周桐,坐在马上,心中思绪万千。金人尸体、火油味、矿砂、还有那个无意间注意到的鹿角帕子,这一切的线索交织在一起,让他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他深知,自己必须尽快解开这些谜团,否则,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桃城牢房的小金人说过可能会有金人在这临山县。 随着城门越来越近,城墙上悬挂的灯笼渐渐亮起,昏黄的灯光在风中摇曳,仿佛在诉说着这座县城不为人知的秘密。周桐深吸一口气,他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第106章 深夜来访 进了城门,周桐翻身下马,有一点他一直都觉得古怪。 这位黄县令来带来迎接的人似乎是家眷,身旁却不见衙役的身影。 他的目光在黄安及他身后的众人身上打量了一番,略带疑惑地问道:\"黄县令,按惯例迎接上官应当由衙役随行,为何今日只见家眷?还有一事请教,我记得临山县令本该是叫黄亮的?\" 黄安闻言身子一顿,随即躬身赔笑:\"大人明鉴。下官想着大人舟车劳顿,若让衙役们前呼后拥,反倒扰了大人清净。再者...\" 他略显窘迫地搓了搓手,\"家中子侄久慕大人威名,定要跟着来见见世面,下官一时心软就...........还望大人海涵。\" 周桐目光微动,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继续问道:\"那黄亮县令如今............\" 黄安连忙接话:\"回大人话,家兄黄亮原是本县县令,可惜上月突发恶疾,已然...病故了。\" 说着露出悲痛之色,\"下官蒙上峰垂青,暂代县令一职。今日这般安排,实是下官存了私心,想在大人面前讨个巧,故而未带衙役随行。若有失礼之处,万望大人恕罪。\" 周桐面露了然之色,微微颔首道:\"原来如此。黄县令这份心意本官心领了,只是这讨巧和私心之事...\"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日后可不得再有了。\" 黄安连忙躬身:\"是是是,下官谨记大人教诲,绝不再犯。\" 周桐神色稍霁,目光转向黄安身后那群人,语气温和道:\"既然都来了,黄县令不妨为本官引见一番?就当是........家常叙话。\" 黄安忙侧身,抬手依次介绍:“这位是家嫂冯永梅,平日里操持家中大小事务,极为贤惠。这是家兄的一双儿女,犬子黄胜,虽说年轻气盛,但也算是有些见识,小女黄欣蕊,平日里深居闺阁,今日听闻大人到来,也非要跟着来看看。哦,对了,小女名义上是下官的侄女,实则情同亲生,下官对她也是疼爱有加。” 周桐顺着黄安所指方向看去,只见冯永梅微微欠身行礼,神色有些拘谨,黄胜则拱手作揖,眼神中透着一丝不羁,而黄欣蕊就是拿着鹿角的帕子的少女,她只匆匆一瞥,便低下头去,周身散发着柔弱之感。 进城的路上,周桐看着街道上神色匆匆的百姓,对黄安说道:“黄县令,此次前来,还望你能将临山县的情况细细说与我听,尤其是与那金人有关之事。” 黄安连连点头:“大人放心,下官自当知无不言。县衙正在修缮,只好委屈大人住客栈。大人放心,已备好悦来客栈几间上房。” 到了悦来客栈,黄安亲自领着周桐等人来到上房。 房间布置得颇为雅致,床铺柔软,桌椅摆放整齐。 黄安又吩咐伙计端来茶水,待众人坐定,他使了个眼色,身后的随从悄悄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放在桌上。 黄安上前一步,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尊栩栩如生的白玉观音像,温润的玉质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周大人,这是下官的一点心意。此玉观音乃是家传之物,保佑平安最是灵验,望大人笑纳。” 黄安满脸堆笑,眼中却透着一丝紧张与期待。 周桐看着那玉观音,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起初他本想拒绝,可转念一想,不要白不要,若是直接推辞,恐怕会打草惊蛇。 于是,他微微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木盒:“既然黄县令如此盛情,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黄安见状,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原本紧绷的神经也瞬间放松下来,语气中满是欣喜:“大人能收下,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这玉观音定能保大人诸事顺遂。” 他一边说着,一边暗自庆幸,心想这一步棋算是走对了。 夜幕笼罩着临山县城,万籁俱寂,唯有偶尔传来的更夫打更声,打破这夜的宁静。 周桐所住的客栈房间内,烛火摇曳,他坐在桌前,眉头紧锁,手中拿着白天从城外“金人尸体”上发现的一块碎布,仔细端详着,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线索。 为此,他安排胡胜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这位胡衙役的办案能力着实有些让他惊艳,以防万一,他让老王偷偷跟在胡云身后。 突然,一阵轻微的叩门声传来,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不像是老王回来,周桐警惕地起身,手握剑柄,缓缓靠近房门。“谁?” 他低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戒备。 “周大人,是我……” 门外传来一个女子颤抖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与恐惧。 周桐微微皱眉,听声音似乎是个女子,他缓缓打开门,只见黄欣蕊神色慌张地站在门口,双眼红肿,像是刚刚哭过。 她手中紧握着半块染血的绣帕,见周桐开门,急忙将绣帕塞到他手中,急切地说道:“周大人,这…… 这关乎我父亲的性命,明日申时三刻,城西土地庙……” 话还未说完,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转身匆匆消失在黑暗中。 周桐望着黄欣蕊离去的方向,心中疑惑更甚。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绣帕,帕角绣着残缺的鹿角图案,旁边一个模糊的 “矿” 字,血迹已经干涸,呈现出暗红色。 这绣帕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黄欣蕊所说的关乎她父亲性命又是怎么回事?一连串的问题在周桐脑海中盘旋。 多年的阅读直觉让他几乎可以断定——黄安与金人尸体、与这临山县的秘密脱不了干系。但烛火噼啪爆响的瞬间,他突然攥紧绣帕,生生压下立即拿人的冲动。 \"若是在修仙界.........\"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只要实力强大,遇到邪修直接一剑斩了便是。 可如今身在官场,讲究的是证据确凿、程序分明。 黄安再可疑也是朝廷命官,若无实证便动他,轻则落个滥用职权的罪名,重则打草惊蛇让真凶逃脱。 就在这时,房梁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周桐猛地抬头,只见万科像只猴子似的倒挂在房梁上,一脸兴奋地看着他。 “大人,我瞧见了,有个姑娘给您塞了东西!” 万科说着,一个翻身,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万大爷,你怎么在这?” 周桐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幸好自己没有冲动,老王不在,他的戒备是时时刻刻都在准备着,刚刚要不是看到那张脸,他手里的刀已经砍过去了。 “嘿嘿,大人,我睡不着,想着来房梁上看看有没有啥好玩的,说不定能发现点什么线索。” 万科挠了挠头,笑嘻嘻地说道,眼睛却盯着周桐手中的绣帕。 周桐无奈地摇了摇头“行,既然你看见了,那便一起琢磨琢磨这绣帕。” 周桐说着,将绣帕摊开在桌上。 万科凑过去,盯着绣帕看了半天,突然一拍脑袋:“大人,我知道了,这鹿角肯定是哪个猎户的标记,说不定这‘矿’字,是指山上有矿,那姑娘让您去土地庙,是不是想告诉您,她爹被人抓到矿上去挖矿了?” 万科一脸得意,觉得自己的推理简直完美无缺。 周桐白了他一眼:“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哪有这么简单。不过这绣帕上的线索,肯定与临山县的秘密有关。” 周桐沉思片刻,决定明日申时三刻,无论如何都要去城西土地庙一趟。 正当两人讨论之际,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周桐和万科对视一眼,万科迅速躲到门后,周桐则整理了一下衣衫,走到门口。 门被推开时,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黄胜倚在门框上,衣襟散乱,眼神却在不自然地往屋内扫视。 \"周.........周大人还没歇息啊?\"他舌头打着结,右手却稳稳扶住门框,指节发白。 周桐侧身挡住屋内景象:\"黄公子深夜造访,可是有要事?\" \"哪.........哪有什么要事,\"黄胜突然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就是路过.........\"话未说完,万科突然从门后冒出,指着他腰间嚷道:\"这腰带活像我家芦花鸡的颈毛!\" \"放肆!\"黄胜醉态瞬间褪去三分,右手下意识按向腰间。周桐眉毛一挑。 看样子,这位黄公子腰间的东西不简单哦。 \"还不赔罪!\"周桐佯装呵斥万科,顺势将黄胜往外引,\"公子见谅,这莽夫...\" 黄胜阴沉着脸退后两步,突然盯着周桐身后某处冷笑:\"大人房里.........有脂粉香啊。\"说罢踉跄离去,哪还有半分醉态。 看着黄胜离去的背影,周桐心中越发觉得不对劲,黄胜今晚的举动有些反常,难道他知道她妹来找过自己? 这一家人,到底是在干什么?明明早上介绍时见过一面,现在都依次过来他的房间。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房间里,周桐早早起身,准备去探寻这临山县的秘密。他刚走出房间,就看见胡云匆匆赶来。 “大人,我打听到一些消息。” 胡云神色凝重地说道,“昨晚,我跟着那位原县令之子,他提着一个药箱,神色慌张地从他妹妹的住处出来,而且,门前的侍女说,小姐昨晚突然发病,情况很是危急。” 他指的,自然就是黄胜和黄欣蕊。 周桐心中一紧,想到昨晚黄胜离开的表情和探门,这家伙,这么快就行动了? “走,去看看。” 周桐说着,快步朝着黄欣蕊的住处走去。老王也出现在他的身后,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等来到黄欣蕊的住处,只见冯永梅满脸泪痕地站在门口。 “周大人,您怎么来了?” 冯永梅看见周桐,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冯夫人,听闻欣蕊姑娘发病,我特来探望。” 周桐说道,眼神中透着关切。 “多谢大人关心,蕊儿她…… 她现在情况不太好,怕是不宜见客。” 冯永梅犹豫了一下,说道。 “冯夫人,我这有下属略通医术,或许能帮上忙。” 周桐说着,不等冯永梅回答,带人便径直走进房间。 房间内,黄欣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满是汗珠。 周桐给老王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上前握住女子的手腕,为她把脉。 片刻后,老王起身,在他耳边说着发现。而且,顺着老王的提醒,他注意到黄欣蕊的手腕上有一圈明显的捆绑淤青,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怒火。 “冯夫人,欣蕊姑娘这手腕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周桐转头看向冯永梅。 “这…… 这是蕊儿发病时自己挣扎弄的。” 冯永梅眼神闪躲,不敢直视周桐的目光。 周桐心中明白,冯永梅在说谎,但此时也不好深究。 毕竟无依无据直接闯入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家,已经已属逾矩,若再咄咄逼人反倒落人口实。 从黄欣蕊住处出来后,周桐对胡云说道:“你去查查,昨晚黄胜到底去了哪里,还有,这临山县的医馆,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胡云领命而去。周桐则回到客栈,继续研究那块绣帕。他总觉得,这绣帕是解开临山县谜团的关键所在。 到了晚上,老王悄悄来到周桐房间。“少爷,我今日去了医馆,发现药柜的暗格里藏着一些破旧衣物,看装饰像是金人的,上面还有矿粉的痕迹。而且,医馆的后院有新挖的土坑,像是刚埋过什么东西。” 老王低声说道。 周桐听后,点了点头。“看来,这临山县的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 他沉思片刻,说道,“明日申时三刻,我要去城西土地庙一趟,你到时带着大虎他们一起跟着。” 老王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周桐望着窗外的夜色。 而此时,距离申时三刻,只剩下不到一天的时间了,他知道——就算是兔子,要是被逼急了都会咬人,更何况是有些..........秘密要藏不住的人。 第107章 地窖变故 中午时分,客栈伙计匆匆跑来通报,说是黄县令派人来请周桐前往县衙赴宴,美其名曰为大人接风洗尘,顺便汇报一下临山县的治理情况。 周桐心中冷笑,这黄安,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此时也不好推脱,便决定带着万科、胡平、老王和大虎一同前往,多些人手,也好应对突发状况。 一行人来到县衙,只见大堂之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酒菜,黄安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身后跟着一众县衙的官吏。 “周大人,您可算来了,下官早已备好薄宴,就等大人赏脸呢!” 黄安的笑容看起来格外热情,但周桐却从他眼底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阳光高悬,光芒毫无保留地洒在临山县城,将整个县城烘得暖烘烘的。 县衙内,一场欢迎宴正热热闹闹地筹备着。大堂之上,张灯结彩,红绸飘舞,桌椅整齐排列,桌上摆满了美食,酒香四溢,弥漫在整个大堂。 黄安满面春风,穿梭于几桌之间,热情地招呼着众人。“周大人亲自过来视察,百姓们无不欢饮,下官特备薄宴,聊表心意。”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周桐等人斟酒,脸上的笑容近乎谄媚。 周桐身着常服,神色平静,目光却在周围众人身上不动声色地扫视着。 身旁的万科早已被桌上的美食吸引,眼睛放光,不停地吞咽着口水,手中的筷子蠢蠢欲动。“大人,这菜看起来太诱人了,我都快忍不住了。” 周桐瞪了他一眼,低声呵斥:“注意分寸,莫要失了礼数。” \"那我喝酒总行了吧,大人,这酒不错!\"万科咂咂嘴,给自己倒了一杯,\"比桃城那家黑店的酒强多了!\" 周桐无奈摇头,低声提醒:\"少喝点,别误事。\" 万科嘿嘿一笑:\"大人放心,我酒量好着呢!\" 话音刚落,他突然打了个嗝,差点把酒喷出来。 胡云扶额:\"……\" 众人纷纷入席,一时间,大堂内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黄胜坐在一旁,身着华服,脸上带着几分不羁的笑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今日似乎格外兴奋,不停地与周围人碰杯,酒意渐渐上头,脸色泛红。 酒过三巡,就在周桐思索着要不要提前找个借口离开时,胡云趁着众人推杯换盏,悄悄凑到周桐身边,低声说道:“大人,我刚趁乱出去探查了下县衙,发现地窖那边有些古怪,感觉藏着什么秘密.........” 就在这时黄胜突然站起身,脸色涨红,摇摇晃晃地走到周桐面前。 \"周大人,我敬你一杯!\"他声音沙哑,眼神却异常锐利。 周桐微微眯眼,察觉不对。 黄胜仰头一饮而尽,随即脸色骤变,猛地捂住喉咙,双眼暴突。 \"噗——\"一口黑血喷出,他重重栽倒在地,青年踉跄着抓住周桐衣袖,低声嘶声道:\"地窖...我爹...\" 抽搐几下,再无声息。酒杯也随之滚落,摔得粉碎。 全场哗然! “黄公子!” 众人惊呼,场面瞬间乱作一团。 周桐迅速起身,神色凝重地看向黄胜。 黄安更是一脸震惊,随后猛地转头,怒视周桐:“周大人,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我侄儿突然暴毙?莫不是这酒菜有问题,是你……” 黄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话未说完,却被周桐打断。 “黄县令,莫要急着下定论。” 周桐声音沉稳。此时,项叔良迅速拔刀,挡在周桐身前,警惕地看着四周。 万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他慌乱地站起身,突然瞥见黄胜的袖口露出半块白色的东西。也顾不上许多,一个箭步冲过去,伸手从黄胜袖中掏出那东西 —— 竟是半包砒霜。 “大人,这…… 这家伙手里自己藏着砒霜呢!” 万科举着那包砒霜,大声喊道。众人闻言,皆是一惊,纷纷将目光投向万科手中的砒霜。 黄安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这…… 这怎么可能?我侄儿怎会自己藏毒?定是有人陷害!” 黄安狡辩道。 就在这时,冯永梅突然发出一阵癫狂的笑声,笑声在大堂内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哈哈哈哈,胜儿,你终于去见你爹了!这都是你们咎由自取!” 冯永梅一边笑,一边朝着大堂的柱子撞去,额头瞬间鲜血直流,已然生命垂危。 周桐心中一惊,变故来的太快。他看向胡云,胡云心领神会,立刻开始仔细检查黄胜的尸体。 “大人,除了砒霜中毒,似乎还中了另一种毒,这毒极为罕见,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胡云检查完后,低声对周桐说道。 周桐点了点头,心中暗自思索,这临山县的秘密恐怕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等出去就等去黄欣蕊那把那她接上,现在也就只有她知道全部了。就在他沉思之际,突然一支箭从窗外射了进来,直奔周桐而去。 “大人小心!” 胡云眼疾手快,大喊一声,同时用力将周桐扑倒在地。箭擦着周桐的衣袖飞过,深深地插入了身后的柱子上。 “有刺客!” 大堂内瞬间一片混乱,众人纷纷四处躲避。 老王站在一旁,神色冷峻,他微微侧身,袖口轻轻一动,三枚银针悄无声息地飞了出去。 只听几声闷哼,三名试图冲进来的黑影瞬间倒地,喉咙处插着银针,无声无息地死去。众人只看到黑衣人突然捂住喉咙,倒地抽搐,却并未发现老王的动作。 “这…… 这是怎么回事?” 黄安惊恐地看着这一切,声音颤抖。 “黄县令,看来这临山县的治安也不太平啊,还有人敢私闯县衙。” 周桐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目光冷冷地看向黄安。 黄安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周大人说笑了,这、这必是流寇作乱......\" 周桐冷笑一声,目光如刀:\"黄县令,令侄临死前说了两个字——''地窖''。不知这县衙地窖里,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黄安额头渗出冷汗,袖中的手指微微发抖:\"大人明鉴,地窖不过是存放杂物之处,又脏又乱,实在不宜......\" \"哦?\"周桐向前一步,\"本官奉皇命查案,莫说区区地窖,便是刀山火海也去得。黄县令再三阻拦,莫非真有什么不可告人之秘?\" 黄安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一旁的县丞见状,连忙打圆场:\"大人既然想看,下官这就带路!\" 周桐目光扫过众人,低声对胡云道:\"你现在立刻去黄欣蕊住处,护着那姑娘,以防不测。\" 又转向万科和项叔良:\"你们俩分开行动,速去客栈召集人手赶来支援。\" 安排妥当后,他便带着老王、大虎,跟着县丞往后院走去。穿过几道回廊,来到一处偏僻小院,院中孤零零立着一座青砖小屋,铁门上挂着重锁。 \"就是这里了。\"县丞掏出钥匙,手却抖得厉害,几次都对不准锁眼。 大虎一把夺过钥匙:\"俺来!\" \"咔嚓\"一声,铁锁应声而落。县丞鞠躬告退,脚步匆忙得近乎逃跑。 周桐与老王交换了个眼神,大虎会意,猛地一脚踹向铁门—— \"轰!\" 腐朽的门轴断裂,一股腐臭夹杂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地窖内昏暗潮湿,借着入口透进的微光,只见一具腐烂的尸身仰躺在地,心口插着一柄匕首。 更令人震惊的是,尸身旁蜷缩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黄欣蕊!她的脖颈被铁链锁住,脸色惨白如纸,听到动静勉强抬起头。 \"姑、姑娘?!\"周桐一个箭步冲上前,\"你怎么会在这里?\" 黄欣蕊虚弱地睁开眼,看清来人后,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周、周大人......\"她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一早就被......拽来......\" 她的目光移向那具尸体,泪水突然夺眶而出:\"这......这是我父亲......黄亮......\" 周桐看着腐败的尸体:\"那黄安说令尊是病故......\" \"假的......\"黄欣蕊突然急切地看向周桐,\"我哥哥呢?\" 见周桐沉默,少女突然凄然一笑:\"我就知道......哥哥只能用这种办法......来引起大人的注意了......\" 她咳嗽着,嘴角渗出血丝,\"当时哥哥......为我诊脉......查出我命不久矣......就已经下了......和黄安鱼死网破的决心......\" 周桐刚要追问,黄欣蕊突然抓住他的衣角:\"矿洞......有金人......\"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看向他身后,用尽最后力气推开周桐:\"大人快逃!\" \"嗖——\" 几支弩箭破空而来,其中一支精准穿透少女咽喉。 黄欣蕊倒在血泊中,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周桐一把拔出钉在墙上的弩箭,指腹摩挲过箭镞上的暗纹,眼神冰冷如刀。 他缓缓转头,看向地窖入口——黄安正站在台阶上,脸上挂着狰狞的笑容,眼底翻涌着疯狂,身后站着拿着弩箭的黑衣人。 \"黄县令,这就坐不住了?\"周桐冷笑。 \"周大人,既然你都发现了,那我也没必要再隐瞒。\"黄安摊开双手,笑容扭曲,\"这临山县的银矿,本就是我的!那些金人,都是我用来挖矿的工具!\"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近乎嘶吼:\"我哥那个蠢货,妇人之仁,非要阻止我,我只好送他去见阎王!至于黄胜和黄欣蕊——\"他嗤笑一声,\"不过是两个碍事的废物,死了也就死了!\" 周桐盯着他,突然笑了。 \"呵呵呵......\"他的笑声低沉,带着几分荒谬,\"原来......人在无语的情况下......是真的会笑。\" 黄安一愣,显然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周桐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吐槽:\"老子还什么都没查清楚,事情都还不知道是什么,你们这一家子就莫名其妙的一个个冒出来,又是送死又是自爆,这几日我脑壳都要炸了。\" 他抬眸,眼神讥讽,\"你他娘的还跟我玩这一出?这叫啥?狼人自爆?\" 黄安:\"......?\" 他虽听不懂\"狼人自爆\"是什么意思,但周桐的笑和言语中的讥讽,却让他猛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太急了? 可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周大人!\"黄安面容扭曲,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骨哨,厉声道,\"今日,你必须死在这里!\" \"呜——\" 尖锐的哨声划破地窖的死寂,下一秒—— \"轰!\" 地窖四周的暗门骤然炸开,十几名黑衣死士如潮水般涌出!他们戴着金人面具,手持弯刀,眼神冰冷,瞬间将周桐、老王和大虎团团围住! \"杀!\"黄安狞笑着一挥手,\"一个不留! 第108章 我看起来像什么官 黄安的话音刚落,一群死士已如鬼魅般扑来! \"老王。\"周桐负手而立,淡淡唤了一声。 \"老奴在。\"老王佝偻的背脊突然挺直,浑浊的双眼精光暴射! \"嗖嗖嗖——\" 暗处突然射出三支弩箭,直取周桐咽喉! 老王枯瘦的身影鬼魅般闪至周桐身前,袖袍一卷,两支箭矢竟被生生卷入袖中。第三支箭眼看就要命中—— \"砰!\" 大虎突然抓起地上黄欣蕊的尸身挡在周桐面前,箭矢\"噗\"地扎进少女的胸膛,还有些温热的血水也溅到了周桐的衣服上。 地窖内瞬间死寂。 周桐瞳孔骤缩,喉结滚动了一下:\"大虎你......\" \"少爷别怕!\"大虎憨厚一笑,随手将尸体往地上一扔,\"这姑娘反正已经死了,挡个箭不碍事。\" 黄安和一众死士都看呆了。 老王最先反应过来,怒喝一声:\"过会跟你算账!\"袖中两支箭矢倒射而出,精准贯穿两名弓手的眼窝! 大虎直接抡起旁边半人高的腌菜缸,朝着发愣的死士们砸去。\"轰\"的一声,酸汁混着碎瓷爆开,三名死士顿时满脸开花。 \"杀!\" 剩余死士终于回神,刀光如雪劈来。老王身形如鬼,左手成爪扣住最先冲来之人的喉骨,\"咔嚓\"捏碎。反手夺过其弯刀,刀光一闪,又一人头颅飞起! 大虎更暴力,直接抓住一名死士的脚踝当武器抡起来,\"砰砰\"两声砸翻两人。那倒霉死士的脑袋已经瘪得像烂柿子。 周桐站在原地,额头青筋直跳:\"大虎......下次用别的挡箭......\" \"哦!\"大虎应了一声,顺手抓起地上半截尸体挡住侧面射来的箭,\"这个行不?\" 周桐:\"你......赶紧上吧。\" \"诶!\"大虎转身又抡起一个腌菜缸,朝着人群最密集处砸去! \"轰!\" 几个死士被砸得胸骨凹陷,倒飞出去撞在墙上。 大虎趁机抄起地上断裂的铁链,链梢\"哗啦\"一扫,两名死士的头颅顿时如西瓜般爆开! 血雾弥漫中,周桐缓步走向瘫软在地的黄安。 \"你、你别过来!\"黄安手脚并用往后爬,裤裆已湿了一片。 周桐俯身,用染血的弩箭拍了拍他的脸:\"黄大人现在知道怕了?方才不是挺威风?\" 身后传来\"噗嗤\"一声——老王并指如刀,直接刺穿最后一名死士的咽喉。大虎正把某个倒霉鬼的脑袋按进墙里,砖石簌簌掉落。 战斗开始得快,结束得更快。 地窖重归寂静,只剩黄安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现在......\"周桐慢条斯理地擦拭剑锋,\"我们可以好好聊聊矿洞的事了?\" 黄安瘫坐在地上,嘴唇哆嗦着,眼神涣散,显然还没从方才的血战中回过神来。 周桐叹了口气,俯下身,伸手戳了戳他的鼻子:\"还发呆?收你来了。\" \"啊!\"黄安猛地一颤,终于清醒过来,立刻跪伏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大人饶命!下官有眼不识泰山!下官愿意倾家荡产孝敬大人!求大人给条活路!\" 周桐看着他这副模样,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无奈:\"黄县令,我很好奇一件事——\"他蹲下身,与黄安平视,\"你说.............我看起来像什么官?\" 黄安浑身一僵,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实则致命。若是答错一个字,他今日必死无疑! \"这......\"黄安额头抵地,声音发颤,\"下官、下官愚钝......\" 周桐轻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都收了你的白玉观音,你还不知道?\" 黄安瞳孔骤缩,猛然抬头! 周桐的笑容更深:\"从进城开始你都暴露了这么多,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那你说说,本官为何没有当场揭穿?\" 黄安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无数念头,突然福至心灵,重重叩首:\"下官明白了!大人是在给下官机会!下官眼拙,竟没看出大人的良苦用心!\" \"嗯。\"周桐满意地点点头,语重心长道,\"黄县令啊,以后行事要谨慎些,表情也要控制好。今日若非本官心软,你早就——\"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黄安连连磕头:\"是是是!下官谨记大人教诲!\" 周桐站起身,负手而立,语气忽然转冷:\"原本看你还有几分才干,可以栽培栽培。可惜啊......\" 他摇了摇头,叹息道:\"你真是让我......很失望。\" 黄安顿时面如土色,疯狂求饶:\"大人!下官知错了!下官愿意加倍孝敬!求大人再给一次机会!\" 周桐沉默片刻,终于缓缓道:\"......这是最后一次。\" 黄安如蒙大赦,连连叩首:\"谢大人开恩!谢大人开恩!下官一定好好办事!\" \"先把地窖处理干净。\"周桐皱眉扫了一眼满地的尸体,\"换个地方说话,本官可不想让别人看到这场面。\" \"是是是!\"黄安赶紧爬起来,\"这点小事交给下官来办就行!大人放心!\" 周桐点点头,转身要走,却又突然停住:\"对了,这些人和府衙的人......\"他指了指地上的死士,\"都是自己人?\" 黄安立刻保证:\"都是家里养的死士!衙役也都是下官的人,绝不会有外人知晓!大人尽管放心!\" \"嗯,这点你做得不错。\"周桐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好好干,前途不可限量。\" 他压低声音,意味深长道:\"告诉你也无妨——我师兄是当朝五皇子的夫子,朝中几位二品大员,都是我们的人,当今陛下至今还没有立储,而你这里的矿洞要是分量足够的话————\" 黄安闻言大喜,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下官一定誓死效忠大人!\" \"去吧,抓紧时间清理。\"周桐摆摆手,\"本官还有话要交代。\" 黄安连连称是,正要退下,地窖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让开!我们找周大人!\" 是万科的声音。 紧接着,项叔良的怒喝传来:\"再拦着,别怪我们不客气!\" 黄安脸色一变,不顾腿上的湿漉赶紧冲出去呵斥:\"放肆!都退下!这是周大人的亲随!\" 衙役们面面相觑,纷纷退开。 万科带着一队人马冲出人群,抬眼看到满身是血的周桐等人出了地窖,顿时大惊:\"老爷!您没事吧?!\" 周桐淡定地摆摆手:\"无妨,刚刚去地窖里不小心打翻了猪血缸,正要回去换洗。\" 众人将信将疑。 周桐挑眉:\"怎么?我说的话还能骗你们?\" 万科欲言又止:\"可是这黄安......\" 周桐打断道:\"黄县令是自己人。\" 此言一出,不仅万科等人愣住,连周围的衙役们都懵了。 黄安不顾周桐身上的血迹,殷勤地凑上来:\"不敢不敢!大人如同再生父母,下官怎敢有二心!\" 他转头对衙役们厉声喝道:\"都放下兵器!没听见吗?都是自己人!\" 周桐满意地点点头:\"黄县令,晚上好好安排一桌。还有——\"他指了指地窖,\"那些兄弟若有家眷,好好抚恤。\" \"是!下官一定办妥!\"黄安躬身相送,\"大人慢走!\" 目送周桐等人离开后,黄安立刻变脸,对心腹咬牙道:\"快去账房支五千两银子送到客栈!再准备一桌上等宴席!记住,要最好的酒,最嫩的姑娘!\" 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喃喃自语:\"这位周大人......深不可测啊......\" 第109章 当官.......真他娘的累 周桐一行人走在街道上,四周的百姓远远看见他们便慌忙避开,更有甚者直接躲进巷子里,只敢探出半个脑袋偷看。 万科挠了挠头,压低声音问道:\"老爷,咱们为啥要跟那黄安说那些话?他明明——\" 周桐抬手制止了他,目光扫过街角几个探头探脑的商贩:\"这里人多眼杂,你先去把胡胜叫回来,等回去再说。\" \"得嘞!\"万科点头,转身就要跑,结果刚拐过街角—— \"砰!\" \"哇——!\" 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孩童被撞倒在地,手里的糖葫芦摔得粉碎。孩子抬头看见万科身上的盔甲,吓得哇哇大哭。 \"哎哟小祖宗别哭!\"万科手忙脚乱地蹲下,\"哥哥不是故意的!\" 周桐快步走来,目光扫过四周:\"这是谁家的孩子?\" 人群里,一个粗布衣裳的妇人颤抖着走出来:\"大、大人,是民妇的......\"她双腿发软,看到周桐衣袍上的血迹时,更是险些跪倒在地。 周桐示意项叔良扶住妇人,自己则从怀中取出一块碎银:\"夫人见谅。\" 他将银子递给项叔良,对着妇人郑重拱手:\"本官身上沾着刚斩贪官的血,不便亲自搀扶,这点银钱给孩子买些糖果压惊。\" 妇人呆住了。 周围偷偷围观的百姓也愣住了。 \"还不快谢过大人!\"项叔良低声提醒。 妇人这才如梦初醒,拉着孩子就要跪下:\"多谢青天大老爷!\" \"不必。\"周桐虚扶一下,温声道,\"快带孩子回去吧,街上凉。\" 待周桐一行人走远,百姓们立刻围了上来。 \"张婶子!那官爷跟你说啥了?\"卖烧饼的王老汉急吼吼地问。 妇人紧紧攥着银子,声音发颤:\"那大人......那大人说他下属撞了我家娃儿,特意赔钱......\" \"赔钱?!\"旁边卖菜的刘婆子瞪大眼睛,\"官老爷还给老百姓赔钱?\" \"不止呢!\"妇人激动道,\"那大人还说,他身上沾的是刚斩贪官的血,所以不能亲自扶咱......\"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斩贪官?!\" \"难道今早县衙里的动静......\" \"我表舅在衙门当下人,刚偷偷跟我说,黄县令的侄子突然暴毙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不到半个时辰就传遍全城。等周桐回到客栈时,临山县百姓已经自发编出了\"钦差大人血洗贪官\"的戏码,连他腰间的佩剑都被传成了\"尚方宝剑\"。 周桐坐在客栈厢房的太师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等待胡胜的到来。不多时,万科带着胡胜匆匆赶回。 胡胜一进门便单膝跪地,神色凝重:\"大人,属下赶到时,黄小姐的住处已经人去楼空,现场有挣扎的痕迹......恐怕......\" \"已经死了。\"周桐淡淡道。 胡胜拳头攥紧,眼中闪过一丝自责:\"属下若是早些......\" 周桐摆摆手:\"若非我机灵些,现在躺在地窖里的就是我们了。\" 众人闻言大惊。 \"大人此话怎讲?\"胡胜急忙问道。 周桐没好气地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血迹:\"我被人堵在地窖里,差点没命,你们倒好,一个都没及时赶到。\"他环顾四周,\"当时我身边有谁能护我?\" 他先是指向老王:\"他?扛袋米都怕闪到腰的老头子?\" 老王顿时委屈地弓着背,小声嘀咕:\"老奴......老奴可是替少爷挡了不少猪血......\" 周桐又指向正在偷吃糕点的大虎:\"这吃货?除了能吃还能干嘛?\" 大虎憨憨地挠头:\"俺、俺力气大......\" \"行了行了。\"周桐揉了揉太阳穴,\"长话短说,我身上这血腥味难受死了,说完赶紧去洗澡。\" 他正色道:\"我方才对黄安说,我上面有人,事关立储之争,所以特地来此考察。他自然不信,但我搬出自己年纪轻轻就当上县令的背景,又暗示朝中有人,这才把他唬住。\" 众人恍然大悟。 周桐忽然想起什么,对万科道:\"过会儿记得把任命文书给我,我再甩给他看看,加深威慑。\" 胡胜眉头紧锁,忍不住道:\"大人,这种贪官恶吏,为何不直接上报朝廷?依律当斩!\" 周桐摇头:\"胡胜,你错了。\" \"错?\"胡胜不解。 \"一个有能力的贪官,比一个无能的清官有用得多。\"周桐缓缓道,\"你以为杀了一个黄安,临山县就太平了?朝廷再派一个来,照样贪,甚至可能更狠。\" 胡胜不服:\"那也不能纵容......\" \"纵容?\"周桐冷笑,\"我问你,当官是为了什么?\" \"为民请命!\"胡胜毫不犹豫。 \"说得好。\"周桐点头,\"那如果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的代价,是容忍一个贪官,你选哪个?\" 胡胜语塞。 周桐继续道:\"这一座银山摆在面前,换做是你,你能不动心?上报朝廷,留个好名声,然后带着百姓继续过苦日子?还是做个能让百姓吃上肉的贪官?\"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这个罪人,我来当就行。\" 屋内一片寂静。 胡胜神色复杂,最终深深一揖:\"属下......受教了。\" 周桐满意地点点头:\"具体安排等我洗完澡再说。\" 正说着,门外传来敲门声。 \"大人,黄县令派人送东西来了。\" 周桐示意开门,几名衙役抬着两个沉甸甸的木箱进来。打开一看,白花花的银子堆得满满当当。 众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周桐随手取了几锭,分别塞给送银子的衙役:\"辛苦几位了,这点心意拿去喝酒。\" 衙役们受宠若惊,连连道谢。 \"回去告诉黄安,\"周桐淡淡道,\"本官洗漱完毕便去赴宴。\" \"是!大人放心!\"衙役们恭敬退下。 待他们走后,万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老爷,这......这么多银子......\" 周桐瞥了他一眼:\"怎么?没见过钱?\" \"不是......\"万科挠头,\"就是没想到黄安这么大方......\" 周桐轻笑:\"他这是买命钱。\" 说罢,他转身走向内室:\"得得得,各回各屋,我要沐浴了。你们不至于饥渴到要看一大老爷们洗澡吧?\"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老王捋着胡子打趣道:\"少爷这身子骨,老奴从小看到大,早就看腻喽~\" 大虎挠着头憨笑:\"俺、俺去给大人烧热水!\" 万科挤眉弄眼:\"老爷您慢慢洗,我帮您数银子去!\" 待众人散去,周桐独自站在那两箱白银前。 烛光下,银锭泛着冷冽的光泽,整齐码放的样子竟有种奇异的美感。他伸手抚过银锭光滑的表面,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 \"难怪......\"周桐喃喃自语,\"难怪那么多人拼了命也要贪。\" 这白花花的银子摆在眼前,确实有种令人眩晕的诱惑力。他忽然理解了那些贪官——不是理解他们的恶,而是理解那种面对巨额财富时的本能动摇。 \"啪!\"周桐突然重重合上箱盖,自嘲地笑了笑:\"看来我这定力,还得再练练。\" 他转身走向浴桶,热水已经备好。氤氲的水汽中,周桐解开染血的衣袍,忽然对着空气说了句:\"老王,别躲了,知道你在这儿。\" 房梁上传来窸窣声,老王讪讪地探出头:\"少爷怎么发现的?\" \"刚刚在客房就看你溜进来了。\"周桐踏入浴桶,\"说吧,什么事?\" 老王轻巧地跃下:\"少爷这洞察力是提高了不少..........\" 周桐摆摆手打断:\"先不说这个。\"他掬起一捧热水泼在脸上,\"你觉得,我今天做得对吗?\" 老王沉默片刻:\"少爷是指......收黄安的钱?\" \"不止。\"周桐闭着眼靠在桶边,\"是整个临山县的事。\" \"老夫觉得......\"老王斟酌着词句,\"少爷是在做最难的那种选择。\" 周桐睁开眼,示意他继续。 \"清官易做,只要不贪不占就行。\"老王轻声道,\"但要当个能让百姓过好日子的官,有时候......就得弄脏手。\" 水汽模糊了周桐的表情。他突然嗤笑一声:\"老王,其实少爷我啊,也是有私心的。\" 老王微微一怔,随即会意地笑了:\"少爷的意思是......\" \"这白花花的银子,谁不喜欢?\"周桐睁开眼,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收了这笔钱,桃城的堤坝修缮、学堂扩建就都有着落了。等把正事办完,少爷我也能好好享享清福。\" 他掬起一捧水,看着水从指缝间流下:\"你当我真是想当什么清官?呵,我可没你想得那么清高。\" 老王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少爷说笑了。老奴跟了您这么多年,还能不知道您的心思?\" \"哦?\"周桐挑眉,\"那你倒是说说,少爷我是什么心思?\" \"少爷这是......\"老王压低声音,眼中精光闪烁,\"要借黄安的银子,办自己的大事啊。\" 周桐哈哈大笑,水花四溅:\"知我者,老王也!\"他突然收敛笑容,正色道:\"不过说真的,这些年跟着我,委屈你了。\" \"少爷这话就见外了。\"老王恭敬地躬身,\"这条命都是周家的,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水汽氤氲中,主仆二人相视一笑。周桐伸手拍了拍老王的肩膀:\"去准备吧,今晚这场戏,还得好好演。\" 待老王退下后,周桐整个人沉入水中,任由热水淹没头顶。片刻后猛地钻出,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自言自语道: \"这官场啊,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真他娘的累。\" 第110章 一屋子铜臭 周桐洗漱完毕,换上一身靛青色的常服,腰间只系了一块玉佩,显得格外清爽。他走出房门,却发现老王还没回来,只有万科带着大虎、二壮、三滚几个围在那几箱银子前,眼睛发直。 \"老爷!\"万科一见周桐出来,立刻扑过来抱住他的腿,\"让我摸一下嘛,就一下!我保证不偷拿!\" 周桐无奈地扶额:\"不就是几箱石头吗?别人说它是银子,它才有价值。你们就这么没出息?\" \"石头?\"万科瞪大眼睛,\"老爷您这话说的,要是石头都长这样,我宁愿天天睡石头堆里!再说了——\"他突然压低声音,\"您刚才不还摸着银子发呆吗?\" 周桐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摆摆手:\"行行行,你们玩吧,别弄丢了就行。\" 他走出房间,看见胡胜独自趴在走廊的木栏上发呆。周桐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还在想那件事?\" 胡胜叹了口气:\"大人,属下只是......一想到要与贪官为伍,心里实在......\" 周桐靠在栏杆上,望着楼下忙碌的客栈伙计:\"我明白。但你想过没有,黄家在此地盘踞多年,根深蒂固。就算我们除掉一个黄安,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冒出来。\" 他转头看向胡胜:\"以你的身份,当然可以快意恩仇。但我身为县令,要管的是三个县上万百姓的生计。为一个人平反,却让整个县陷入动荡,这事我做不出来。\" 胡胜欲言又止,周桐继续道:\"你放心,这类贪官污吏,我绝不会放过。只是现在时机未到,我们实力不足。\"他压低声音,\"但你要记住,无论做什么,都不要忘记自己的本心。\" 胡胜深深一揖:\"大人苦心,属下明白了。您......辛苦了。\" 周桐拍拍他的肩膀,继续沿着走廊踱步。这时老王洗漱完毕回来,主仆二人便在三楼的长廊边坐下。 这家客栈呈回字形结构,三楼走廊环绕着中央的天井。天井下摆着几张方桌,几个商旅正在用饭。夕阳的余晖透过天井洒落,将整个空间染成金色。 \"老王,\"周桐突然开口,\"你说这个矿,我们家需要吗?\" 老王明显一愣,思索片刻后谨慎地回答:\"老奴不敢妄言,一切都要听老爷的指示。\" 周桐点点头:\"要不回去后你写封信知会一下便宜老爹?若是对家族有益,就让他派人来接管。\" 老王苦笑着摇头:\"少爷,这事您最好亲自跟老爷说。老奴若是擅自上报,就是违背了老爷让老奴暗中保护您的意思。\"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老奴就一个脑袋,可不够砍的。\" 周桐笑骂道:\"是是是,我的王老哥最惜命了。\" 老王也跟着笑起来,主仆二人的笑声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温馨。楼下用饭的客人抬头望去,只见两位衣着普通的老少凭栏而坐,丝毫看不出这就是今日在县衙掀起腥风血雨的\"青天大老爷\"。 周桐抬头看了看天色,拍了拍衣袍站起身:\"时辰差不多了,老王,叫上他们吃饭去。\" 他整理着衣袖往自己房间走去,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嬉笑声。周桐眉头一皱,推开门—— \"哗啦!\" 门角撞到什么东西,一阵刺眼的银光猛地晃得他睁不开眼。老王在后面\"哎哟\"一声,赶紧用手挡住眼睛。 \"我操!\" 周桐脱口而出的粗话在走廊上炸开。只见房间里遍地银光闪闪,万科正四仰八叉地躺在银子堆里打滚,左臂搂着一堆银锭,右腿还架在另一堆上。 大虎和二壮正拿着银锭玩抛接游戏,三滚则像个守财奴似的把脸贴在银子上蹭来蹭去。 \"老爷!\"万科一脸陶醉地抬起头,\"您看这银子多漂亮啊!\" \"漂亮你大爷!\"周桐一脚踹开挡路的银锭,气得直跳脚,\"老子就出去一会儿,你们就把银子铺满整个房间?!\" 听到动静的项叔良和胡胜等人也赶了过来,站在门口目瞪口呆。 \"这......\"胡胜咽了咽口水,\"这是把银库搬来了?\" 周桐气急败坏地在银堆里走来走去,每走一步就踢飞几块银锭:\"万科!你他娘的是不是有病?!这么喜欢银子,等回去的时候你自己背着!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收拾干净!不收拾完你也别想吃饭!\" 他转头对门口呆若木鸡的众人吼道:\"愣着干嘛?把门关上,都进来帮忙收拾!\" 众人手忙脚乱地涌进房间,蹲在地上开始捡银子。起初还战战兢兢,但很快就被这\"满地捡钱\"的奇妙体验逗乐了。 \"嘿嘿,这块成色不错。\"项叔良掂了掂手中的银锭。 \"这块更亮!\"一个士兵兴奋地举起另一块。 周桐气得直翻白眼,时不时就往万科屁股上踹一脚:\"让你铺!让你铺!\" 万科也不恼,笑嘻嘻地挨着踢,手里还不忘继续摸银子:\"老爷您踢轻点,我这不正在收拾嘛~\" 好不容易把满地银锭都装回箱子,周桐闻了闻自己的手,一脸嫌弃:\"全是铜臭味!都去洗手!万科,把任命文书给我拿来,准备吃饭了。\" \"老爷,我就不去了。\"万科眼巴巴地看着银箱,\"我随便对付一口就行,得在这儿看着......\" 周桐:\"......\" 他转头点了胡胜和两个士兵:\"你们三个给我看好这小子。他要是敢往怀里塞一块银子——\"周桐做了个抽打的动作,\"就给我使劲抽他丫的!\" \"是!\"胡胜憋着笑领命,两个士兵已经摩拳擦掌地盯着万科。 万科委屈巴巴地缩了缩脖子:\"老爷您这是不信任我......\" \"信你?\"周桐冷笑,\"我信你个鬼!\" 最后,周桐带着项叔良和四个士兵,老王和大虎、二壮、三滚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门赴宴。临走前还不忘回头瞪了万科一眼:\"敢偷拿一块,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第111章 扛压王——牢黄 周桐带着众人来到县衙门前,远远就看见黄安已经带着人在门口恭候多时了。黄安一见周桐,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上前来: \"周大人!您这一身常服更显俊朗非凡啊!\"他搓着手,目光在周桐身上打量,\"下官在临山县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像大人这般风采的人物!\" 周桐微微一笑,没有接话。黄安又转向老王和大虎,脸上闪过一丝畏惧:\"两位...之前多有得罪,还望看在周大人的面子上...\" 老王眯着眼睛没说话,大虎则憨厚地挠了挠头。周桐摆摆手:\"行了,进去说吧。\" 来到后院,只见宴席比中午更加丰盛,还有几位姿色出众的姑娘在一旁侍立。黄安谄媚道:\"大人,这是...\" \"免了。\"周桐笑着摇头,\"这姑娘就不必了。\" 黄安连忙挥手让她们退下:\"是是是,大人高风亮节,是下官考虑不周了。\" \"黄县令这次倒是圆滑了不少。\"周桐打趣道。 \"全赖大人教导有方啊!\"黄安连连赔笑,亲自给周桐斟酒,然后自己先干了一杯,\"大人放心,这酒菜绝对干净!\"说着还主动拿出银针来验。 周桐也不推辞,接过酒杯:\"俗话说得好,不吃白不吃。\"说罢一饮而尽。 大虎三人早就饿坏了,见周桐动了筷子,立刻狼吞虎咽起来。黄安见状,赶紧示意下人不停地给他们添菜。 酒过三巡,周桐轻轻敲了敲桌子。正在跳舞的舞姬们识趣地退下。 \"黄县令,\"周桐放下酒杯,\"说说矿洞的事吧。\" 黄安连忙又给周桐斟满酒,擦了擦额头的汗:\"是是是,下官这就详细禀报。\"他压低声音,\"这事要从三个月前说起...\" 随着黄安的讲述,他时不时做出夸张的手势: \"下官最先发现矿脉时,原本是雇了本地百姓来挖的,工钱都给足了。\"他做了个数钱的动作,\"可突然有一天,来了一队金人!\"说到这里,他猛地一拍桌子,把大虎吓了一跳。 \"家兄率兵围剿,结果...\"黄安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大败啊!守军死伤惨重。\"他凑近周桐,压低声音,\"下官没办法,只好顶着语言不通的风险,给他们送吃的...\" 黄安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还模仿金人接过食物时的样子:\"那些金人居然笑了!第二天就退兵了!\" 周桐夹了块肉慢慢咀嚼,示意他继续。 \"第三天,下官在食物里下了药...\"黄安做了个下毒的手势,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那些金人全倒了!\" 说到这里,黄安突然激动起来:\"可谁知道,他们居然还带着两百多个奴隶!那些奴隶见金人死了,有几个会汉话的跪在城下求我们收留...\" 他给周桐又倒了杯酒:\"家兄心软,给他们吃的穿的...\"黄安摇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结果呢?这些人吃饱了就想跑!还想造反!\" \"所以下官就...\"黄安做了个挥鞭子的动作,\"杀了十几个,剩下的都赶到矿洞去了。\"他谄媚地笑道,\"现在可老实了,比狗还听话!\" 周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他端起酒杯轻轻摇晃,\"那些金人,为何会带着这么多奴隶?\" 黄安赶紧解释:\"回大人,那些金人士兵其实就几十个,剩下的都是他们部落里的下等人。下官猜测,可能是战俘或者...\" 周桐突然放下酒杯,发出\"叮\"的一声脆响。黄安立刻噤声,紧张地看着他。 \"黄县令,\"周桐似笑非笑,\"你说了这么多,可有一件事我很在意...\" 黄安额头渗出冷汗:\"大、大人请讲...\" 周桐缓缓站起身,俯视着黄安:\"那些金人...真的是来劫掠的?还是...\"他的声音突然转冷,\"来寻找他们被掳走的族人?\" 黄安的声音顿时低了下来,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大、大人明鉴...确实如您所想。但家兄率军征讨失利一事千真万确...\"他擦了擦汗,\"那些奴隶都是下官带人去抓的,毒杀金人也是下官所为...\"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桐的脸色,看到他重新坐了下来继续道:\"守军死伤惨重,下官对那些残兵也没什么好脸色,索性都打发去矿上看押奴隶了。\" 说到这里,黄安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为防消息泄露,下官将自家子弟安插进守军,又严令...\" 黄安详细讲述了他如何封锁消息、控制矿场,言语间透着一股精明干练。他偷瞄着周桐,以为对方是在责备他对待奴隶太过残忍。 \"大人,这些金人奴隶...\" 周桐突然摆手打断:\"黄县令多虑了,本官可不是什么道貌岸然之人。\"他冷笑一声,\"既然敢进犯我朝疆土,就要付出代价。\" 黄安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周桐突然笑眯眯地问道:\"黄县令,你猜本官今年多大?\" 黄安一愣,仔细打量着周桐:\"下官斗胆猜测...大人约莫二十三四岁?\" \"刚满二十。\"周桐轻描淡写地说。 \"什么?!\"黄安手中的酒杯差点摔落。 周桐轻轻晃动着酒杯,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黄县令,说来有趣。本官既未参加过科举,朝中也无人引荐...\" 他故意顿了顿,看着黄安逐渐瞪大的眼睛:\"今年刚满二十,便领了六品衔,统管三县政务。你说.......这是为何?\" 黄安手中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额头瞬间沁出冷汗。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周桐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寻常人这个年纪,怕是连举人都没考上吧?\" 他忽然倾身向前,压低声音:\"黄县令现在可明白,为何本官敢收你的银子?为何敢跟你把酒言欢?\" 黄安浑身发抖,手中的酒杯不住颤动,酒水洒了一身都不自知。他此刻才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个谈笑自若的年轻人,背后藏着怎样可怕的能量。 \"下、下官愚钝........\"黄安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知大人竟是.........\" 周桐突然抬手打断,朝老王使了个眼色。老王会意,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书恭敬呈上。周桐随手一甩,那文书\"啪\"地落在黄安面前。 黄安手忙脚乱地接住,颤抖着打开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大、大人您竟然是...钰门关的...\" 周桐慢条斯理地抿着酒,没有回答。他放下酒杯,眼神陡然转冷:\"本官对金人,可没什么好脸色。当年多少兄弟死在关外........\" 他盯着黄安,\"你觉得,我会同情他们?\" 黄安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跪倒。此刻他终于想通了——能带着三千将士和几千民夫,挡住十几万金人十几天还能全身而退的人物,岂是寻常之辈? \"下、下官有眼不识泰山!\"黄安声音发颤,\"若是犬子能有大人一半...不,十分之一的能耐,下官死也瞑目了!\" 周桐眉毛一挑:\"哦?黄大人还有子嗣?\"他故作疑惑,\"那日前迎接时,怎么只见令兄的家眷?本官还奇怪呢...\" 黄安脸色骤变,手中的酒杯\"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黄安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强作镇定地解释道:\"回大人,下官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与下官有些嫌隙,早就离家闯荡去了。家中还有两个小女,不过都才几岁年纪,实在不便带来迎接。下官绝非有意欺瞒...\" 周桐摆摆手,语气轻松:\"黄县令别紧张。事情本官都了解得差不多了。\"他突然话锋一转,露出玩味的笑容,\"不如本官给你说件趣事?看你这么紧张,帮你缓缓神。\" 黄安连忙捡起掉落的酒杯,用袖子擦了擦,重新斟满酒赔笑道:\"下官洗耳恭听。\" 周桐像是闲聊家常般说道:\"黄县令可知道,方才本官回去洗漱时,我的一个手下不小心撞倒了个孩子。\"他眼中闪着狡黠的光,\"那孩子看见我们穿盔甲的就怕,尤其是我浑身是血地朝他走过去时...\" 说到这里,周桐突然笑了起来。黄安也赶紧跟着陪笑:\"小屁孩不懂事,大人莫怪。\" 周桐继续道:\"然后啊,我就问周围,谁是这孩子的家人。一个妇人战战兢兢地过来,我给了她些碎银子,说了几句话,还朝她拱了拱手。\"他眼中笑意更浓,\"你猜怎么着?他们竟然欣喜若狂,周围百姓也都激动不已。你说这事怪不怪?\" 黄安连忙奉承道:\"这定是大人您平易近人,爱民如子.........\" 周桐突然凑近,笑眯眯地问:\"那黄县令再猜猜,本官当时跟那妇人说了什么?\" 黄安额头渗出细汗,赔笑道:\"想必是大人展现了非凡的人格魅力...\" 周桐大笑,一把搂住黄安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道:\"其实啊——我跟她说........\"他故意拖长音调,\"''本官身上沾了刚斩贪官的血,不便亲自搀扶,还请夫人见谅''。\" \"啪嗒!\" 黄安手中的酒杯再次跌落,整个人像一滩烂泥般从椅子上滑落,跪伏在地不住磕头:\"大、大人饶命!下官知错了!下官愿意.........\" 周桐一脸\"诧异\",俯身关切道:\"黄县令这是为何?本官不过说了句玩笑话,你怎么吓成这样?快起来,地上凉。\" 他伸手去扶,黄安却像触火般往后缩,额头已经磕出了血印。周桐叹了口气,语气突然转冷:\"看来黄县令是听懂本官的''玩笑''了?\" 周桐一把将瘫软的黄安拽起来,无奈地摇头:\"黄县令啊黄县令,你这般沉不住气可不行。若是有朝一日真有人这般吓你,你岂不是要把所有事都抖落干净?\" 黄安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双腿仍在发抖。周桐强拉着他坐到自己身边:\"你想岔了。来,本官换个问法——\"他顿了顿,\"你自己说说,在百姓眼里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黄安身子一抖,嗫嚅道:\"贪...贪官?\" 周桐拍案大笑:\"好!总算说了句实话!\"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接下来本官就好好给你讲讲为官之道。这百姓啊,就像水,既能载舟,亦能覆舟。你若待他们好,就算是个贪官,他们照样会维护你。到时候,你的收入反而会更多。明白了吗?\" 黄安呆若木鸡,半晌才颤声问道:\"大...大人不杀我?\" \"杀你?\"周桐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本官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说了要栽培你,自然不会食言。\"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黄安,\"怎么,还要本官再重复一遍?\" 黄安的心脏像坐过山车般大起大落,此刻已是汗如雨下。他勉强稳住声音:\"大人教诲,下官洗耳恭听...\" \"方才说的,可听懂了?\" \"懂...懂了!\"黄安连忙点头,\"下官一定善待百姓...\" 周桐满意地颔首:\"对百姓好照样能贪,但要懂得循序渐进。\"他意味深长地说,\"你总不能一夜之间就变成清官吧?那也太假了。要慢慢来,把牌坊立好。\"他掰着手指细数,\"这样一来,你既得了民心,又有廉价劳力,还能受人爱戴,最重要的是——\"他做了个数钱的手势,\"银子照样不少。\" 见黄安若有所思,周桐继续道:\"本官有内部消息,朝廷钦差不日将至。但具体何时来,谁也不知道。\"他压低声音,\"若是等他来了再临时抱佛脚,岂不是漏洞百出?所以啊...\"他重重拍了拍黄安的肩膀,\"我们要假戏真做。\" 黄安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周桐趁热打铁:\"就拿本官来说,区区六品小官,为何走到哪都有人巴结?\"他自问自答,\"就是因为有个好名声。黄县令啊,这为官之道,三分实干,七分演戏。\" 黄安仿佛醍醐灌顶,激动地拱手:\"大人真乃神人也!下官明白了!\" \"总算开窍了。\"周桐欣慰地点头,\"道理都懂了,接下来就是立牌坊了。本官估摸着,今日下午的事已经传遍全城。\"他眼中精光一闪,\"接下来,我们得好好演一出戏。\" 黄安连连点头,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大人放心!下官一定配合!\" 周桐举杯示意:\"来,为了黄县令的锦绣前程,干杯!过会儿我来好好教你什么是演员的专业素养。\" 黄安慌忙举杯,手却抖得洒了半杯酒。他此刻仿佛已经看到自己飞黄腾达的未来,却不知这场\"教导\"背后,周桐究竟在谋划着什么... 第112章 一出好戏 等到吃完饭,周桐一把将黄安拽进内堂,厚重的木门\"砰\"地关上。老王立即在门外挂上\"议事中\"的木牌。 \"老黄,\"周桐随手将染血的外袍扔在椅子上,\"接下来这场戏,关乎你全族性命。\"他取出一份文书拍在桌上,\"先把这份供状签了。\" 黄安颤抖着接过文书,只见上面详细记录着矿洞惨案的经过,末尾特意注明\"受兄长胁迫\"的字样。 \"大人,这........\" \"怎么?不满意?\"周桐把玩着桌上的砚台,\"要不要改成''主谋''二字?\" \"下官签!这就签!\"黄安慌忙蘸墨画押。 周桐收起供状,突然换了副表情:\"现在,我们来排练。\"他一把拉过椅子坐下,\"第一幕,当本官问''你可知罪''时——\" \"下官知罪!\"黄安立即跪下。 \"不对!\"周桐猛地拍桌,\"要涕泪横流!要浑身发抖!要把额头磕出血来!重来!\" 黄安吓得一个激灵,随即扯开嗓子嚎啕大哭:\"下官知罪啊——\"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咚\"的闷响。 \"停!\"周桐皱眉,\"老王,拿猪血来。\" 老王麻利地取出准备好的猪血囊,在黄安额头轻轻一挤。鲜红的液体顿时顺着他的脸颊流下。 \"记住,\"周桐捏住黄安的下巴,\"当本官提到矿洞时,你要立刻主动提出用黄家人挖矿。要表现得痛心疾首,明白吗?\" \"下官明白!\"黄安突然福至心灵,\"就像这样——''下官愿率全族男丁下矿赎罪!''\"说着又重重磕了个头。 周桐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不错,有悟性。\"他转身去找了一个旧衣服把它扔在地上踩了又踩,然后丢给黄安\"换上这个,记得把袖口撕破些。\" 当黄安换好衣服,周桐亲自给他脸上抹了把灰:\"最后记住,当百姓欢呼时,你要露出羞愧难当的表情。\"他突然掐住黄安的脖子,\"要是敢笑场.........\" \"下官不敢!绝对不敢!\" 周桐松开手,替黄安整理衣领:\"好好演这场戏,你应该知道,这是你未来往上爬的机会.......\" \"下官明白!一定演好!\" \"去吧。把你信的过的人叫进来。\"周桐推开窗户,夕阳的余晖正好照在县衙前的空地上,\"本官来给他们好好培培训。\" ........... 当夜,临山县衙门外火光冲天。临山县衙役和下人们奔走呼号,引得村民们纷纷举着火把赶来。衙门里不断传出打砸声和惨叫声,听得围观的百姓们心惊肉跳。 \"听说新来的官老爷在里头砍人呢!\" \"可不是,我表兄在里头当差,说血都溅到墙上了!\" 暗处墙头上,项叔良悄无声息地滑下来,朝院内了个手势。院里众人立即会意,砸东西的声响更大了。 周桐一身血衣站在院中,特意用猪血重新浸染了官袍。黄安在一旁不住地搓手,嘴里念念有词地背着台词。 \"都准备好了?\"周桐环视众人,突然转向黄安:\"黄县令,最后确认一遍——你兄长黄亮才是主谋?\" 黄安立即躬身:\"千真万确!下官虽知情,但都是被家兄胁迫。那些金人和奴隶,都是家兄命人抓来的。下官...下官也是敢怒不敢言啊!\" 瞧瞧,这临场发挥,这无缝衔接。 周桐满意点头:\"那矿洞里的账册呢?本官可是亲眼看见上面都有你的画押。\" \"那是家兄逼着下官签的!\"黄安扑通跪下,\"大人明鉴,下官若真有异心,怎会主动带大人去地窖?又怎会供出家兄的罪行?\" 周桐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那你现在说说,那些被你们害死的不是金人的人,还有那些奴隶,该怎么处置?\" \"这.......\"黄安额头冒汗,\"下官愿意释放所有奴隶,赔偿........\" \"不够!\"周桐突然厉喝,\"那些死去的人,他们的尸骨还埋在矿洞附近吧?\" 黄安浑身一抖:\"大人怎么知........下官这就命人好生安葬!再请高僧超度!\" 周桐这才微微颔首:\"记住,曾经来矿工作的都要付工钱。\"他俯身在黄安耳边低语,\"做戏要做全套,明白吗?\" 黄安连连点头:\"下官明白!一定照办!\" 周桐拍拍手,“开门。” 衙门外,百姓们正在伸着脑袋往前看,突然,衙门大门轰然洞开。 几个浑身是血的衙役连滚带爬地逃出来,后面跟着狼狈不堪的黄安。他们惊恐地朝着衙门方向不住磕头。 \"嗒、嗒、嗒——\" 整齐的军靴声响起。四个铁甲染血的士兵开道,周桐提着滴血的长剑缓步而出。月光下,他那身猩红的官服格外刺目。 \"黄安!\"周桐一声厉喝,\"你可知罪?\" 黄安扑通跪下,声泪俱下:\"下官知罪!下官实在没想到家兄会做出这等事........那矿洞里的奴隶,都是家兄瞒着下官抓来的!下官发现时已经.......\" 周桐冷笑打断:\"是吗?那本官在地窖看到的账册,上面怎么都有你的画押?\" \"那是家兄逼迫啊!\"黄安痛哭流涕,\"他说若不下官签字,就要杀了下官妻小.........大人明鉴,下官今日带您去地窖,就是存了揭发家兄的心思啊!\" 围观的百姓顿时哗然。原来黄安只是个傀儡?真正的幕后黑手是消失几天的黄亮? 周桐抬手示意安静:\"那你现在告诉本官,那些被你们害死的尸骨在哪?那些奴隶又该如何处置?\" 黄安连连磕头:\"尸骨.........尸骨都在矿洞西侧的乱葬岗.........下官愿意好生安葬,请高僧超度!至于奴隶,除了金人奴隶之外,其他的即刻释放,每人赔偿五两银子!\" \"五两?\"周桐怒极反笑,\"一条人命就值五两?\" \"十、十两!\"黄安急忙改口,\"不,十三两!下官愿意变卖家产赔偿!\" 周桐冷眼看着黄安的表演,突然将长剑重重掷在地上:\"念你非主犯,又及时悔悟,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他环视四周,\"在场百姓皆可作证,若你不能治理好临山县...\" \"下官愿倾尽家财重建临山!\"黄安抢着表态,额头都磕出了血,\"从今往后,矿工月钱二两,一日三餐,每月休四日!若有违逆,天打雷劈!\" \"至于矿洞处置——\"周桐的声音陡然转冷,剑尖直指黄安咽喉,\"所有遇难者,每人赔偿二十两抚恤银!从今日起,矿工全部由你们黄家人充任,不得再强征一个百姓!\" 黄安闻言脸色惨白:\"大、大人,这...\" \"怎么?\"周桐一脚踹黄安,\"这些不都是你们黄家靠矿洞挣来的黑心钱?就算你是被胁迫,但你也是从犯,我留了你的性命就是替你那狗官兄长赎罪,你还嫌不够?\" 围观的百姓中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周桐继续厉声道:\"你们黄家犯下的罪,就得用黄家人的血汗来赎!从今日起,黄家所有男丁轮流下矿,女眷纺纱织布补贴矿工伙食,金人入侵关隘充当劳力罪有应得就不与你追究——\" 他转身面对百姓,\"诸位乡亲可愿替本官监督?\" \"愿意!\" \"大人英明!\" 人群顿时沸腾了。 黄安瘫软在地,颤声道:\"下官...遵命...\" \"滚进去!\"周桐怒喝,\"明日就要看到成效!\" 待黄安被搀扶进去,周桐突然转向百姓,深深一揖到地:\"本官治下不严,致使百姓受苦...\" 他直起身时,眼中竟有泪光闪动,\"从今日起,临山县所有赋税减半,矿工若没有活干,尽管来桃城寻我!我来为你们做主。\" 百姓们顿时跪倒一片,有人已经泣不成声: \"青天大老爷啊!\" \"咱们临山有救了!\" 火光映照下,周桐转身离去的背影显得格外高大。 没人注意到,他转身时嘴角那一闪而逝的笑意。 这场大戏,终于唱成了。 第113章 黄安 周桐踏入衙门侧门时,黄安早已躬身候在廊下。 月光透过窗棂,在他谄媚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大人您来了!\"黄安小步迎上,\"下官方才......\" \"表现不错。\"周桐随手将尚方宝剑扔给老王,剑鞘上的血迹在青石地上拖出一道暗痕,\"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黄安亦步亦趋地跟着:\"下官一定谨记大人教诲。\" 穿过幽暗的走廊,周桐突然驻足:\"打铁要趁热。明日就张贴告示,那五千两银子........\" 他转身盯着黄安惊惶的眼睛,\"还你两千五百两用作临山建设。\" \"这怎么行!\"黄安急得摆手,\"怎敢让大人破费...\" \"本官不缺这点银子。\"周桐轻笑一声,指尖掠过廊柱上斑驳的朱漆,\"收你的钱,一是认下你这个人,二来........\" 他推开厢房门,烛光顿时漫过门槛,\"正好给百姓们一个交代。\" 黄安怔怔看着周桐的背影。年轻县令解下染血的官袍,露出内里素白的中衣,忽然叹道:\"黄县令,本官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对百姓......\" 他转身时,烛火在眸中跳动,\"确是掏心掏肺。\" \"大人高义!\"黄安深深作揖,\"下官鼠目寸光,实在.......\" \"起来。\" 周桐突然凑近,\"本官有个问题,问过无数贪官。\"他指尖敲击案几,\"答案千奇百怪,今日倒想听听你的,黄安,你为何而贪?\" 黄安张开的嘴突然僵住。他看见烛光里自己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像极了矿洞里那些佝偻的奴隶。 \"下官.......\"他的声音突然干涩,\"起初只想让妻儿过得好些......后来.....\" 周桐不置可否,又抛出一问:\"为这些,折进去这么多条人命,值得吗?\" \"值.....\"黄安的尾音突然颤抖,\".....得?\" 案几上的烛火爆了个灯花。 周桐的声音突然轻得像叹息:\"黄县令,人生不过数十寒暑。你贪的那些银子,能买回令兄的命吗? \" 他指向窗外隐约可见的矿山轮廓,\"那些卖命的人,他们家中或许也有.........\" 黄安突然踉跄后退,撞翻了博古架。一尊白玉观音\"啪\"地碎在地上——正是他当初送给周桐的那尊。不知道何时又重新被放了回去。 他怔怔都看着那破碎的白玉,周桐俯身拾起碎片:\"就像这观音,碎了再难复原。\" 他突然话锋一转,\"我猜一猜,令郎离家,可是因你贪墨之事?\" 黄安如遭雷击。 \"你以为爬得越高,家人就越荣耀?\" 周桐将碎片排列成莲花的形状,\"殊不知在他们眼里,你早成了吃人的恶鬼。\" 他忽然冷笑,\"朝堂之上,没有背景的贪官不过是他人的垫脚石。青史留名的,永远是.........\"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黄安颓然跪坐在地,官袍下摆浸在碎玉堆里。他忽然想起儿子离家那日,少年站在雨中说:\"爹,您身上有血的味道。\" \"下官......下官......\"黄安的手按在碎玉上,血珠顺着掌纹蜿蜒而下,\"这些年到底......\" 周桐将染血的手帕扔给他:\"明日开始,做个不一样的官吧。\"转身时大氅扫过满地狼藉,\"至少.........让令郎有朝一日愿意回家。\" 月光透过窗纱,将黄安佝偻的身影钉在墙上。 他摸到袖袋里那份供状,突然发现墨迹未干处还写着\"自愿赎罪\"四个小字。 院外隐约传来百姓的欢呼声,像极了多年前儿子蹒跚学步时,自己拍手的声音。 清晨的阳光洒在临山县的街道上,市集如常开张,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但今日的空气中,似乎多了些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县衙后院,周桐一身素白长衫出现在晨光中,衣袂被微风轻轻拂动。四个士兵抬着一个沉甸甸的红木箱子跟在他身后,箱子上还贴着崭新的封条。 \"大人。\"师爷快步迎上,恭敬地行了一礼,\"县令大人正在前堂处理公务。\" 周桐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等黄县令忙完,把这个交给他。\"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师爷不由自主地躬下身去,双手接过那封还带着墨香的信笺。 穿过回廊时,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在周桐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停步在大堂外,看着里面正在发号施令的黄安。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县衙大堂,黄安端坐在案前,崭新的官袍上还带着折痕。堂下站着两排衙役,个个腰板挺得笔直。 \"李主簿。\"黄安敲了敲惊堂木,\"先把矿上的花名册拿来。\" 留着山羊胡的主簿连忙捧上账本:\"老爷,按您昨夜的吩咐,已经...\" \"叫大人。\"黄安头也不抬地纠正,\"从今日起,衙门里一律按章程称呼。\" \"是、是...\"主簿擦了擦汗,\"大人,这是重新造册的矿工名簿,都是咱们...都是黄家子弟。\" 黄安翻开账本,朱笔在几个名字上画了圈:\"这几个未满十六的,送去书院读书。\"他的笔尖突然顿住,\"黄明远...今年六十有三了?\" \"是您三叔公...\" \"换下来。\"黄安重重合上账本,\"让他在祠堂教孩子们识字。\"抬头扫视众人,\"还有谁家有六十岁以上的,一律不得下矿!\" 堂下顿时骚动起来。一个衙役大着胆子问:\"那矿上缺的人手...\" \"本官亲自补上!\"黄安拍案而起,\"每日辰时点名,本官若迟到一刻,所有人当日的工钱翻倍!\" 似乎感应到什么,他抬头望来,正好看到了门口的周桐,两人隔着忙碌的衙役对视,默契地点了点头。 阳光斜斜地照在少年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少年县令神色平和,朝着黄安郑重地拱了拱手,没有说话。 黄安站起身,同样认真地回了一礼。他脸上的笑容不再是往日的谄媚,而是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老爷还在演戏呢......\"旁边的亲信衙役小声嘀咕道。 周桐转身离去,素白的衣角在门槛处一闪而逝。黄安重新坐回案前,继续处理公务。但说着说着,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望向衙门前方那个已经空荡荡的门口,眼眶突然红了。 \"大人?\"师爷小心翼翼地问道。 黄安却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带着释然,也带着几分久违的轻松。只有他自己知道,昨夜那满地碎玉中,周桐最后留下的那句话: \"至少.........让令郎有朝一日愿意回家。\" 晨风拂过县衙前新立的\"戒贪碑\",碑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远处矿山上,黄家的子弟们正扛着工具走向矿洞,而百姓们则第一次挺直了腰板,走向属于他们的新一天。 第114章 出大问题了 临山县城门前,朝阳将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周桐刚走近,就听见杀猪般的嚎叫声: \"我的银子啊——!\" 只见四名士兵正死死拽着满地打滚的万科。这小子死死抱着一个木箱子,活像护崽的老母鸡。 \"老爷!他们抢咱们的银子!\"万科一见周桐,立刻哭天抢地,\"整整两千五百两啊!\" 周桐没好气地上去就是几巴掌拍在他屁股上:\"白得这么多还不知足?要不要本官把你也留在矿上挖银子?\" \"可、可是...\"万科把箱子在脸上蹭了蹭,\"本来能拿更多的........\" 大虎在一旁憨笑:\"小万子,俺帮你算过了,这些银子够买两百只烧鸡呢!\" \"三百只!\"二壮起哄道,\"还能加五十坛好酒!\" 万科回怼过去:\"本身就没多少,你们还想乱花!\" \"启程!\"周桐翻身上马,\"再磨蹭天都黑了!\" 众人纷纷上马,唯独万科还坐在地上数银子。周桐一鞭子抽在他脚边:\"再不上马,我扣你军饷。\" \"别别别!\"万科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把一把银子塞进裤裆里,\"我藏这儿最安全!\" 胡胜忍着笑问道:\"大人,咱们就这么走了?临山县...\" \"放心。\"周桐抖开缰绳,\"我留了信。两月为一期,前一个月月底派人来查,后一个月让黄安亲自去桃城汇报。\" 他朝胡胜眨眨眼,\"这事交给你盯着,我最放心。\" 胡胜郑重抱拳:\"属下必不负所托!\" \"驾!\"周桐一夹马腹,骏马扬蹄而起。众人紧随其后,扬起一路烟尘。 万科在马上扭来扭去,时不时摸一摸裤裆,生怕银子掉了。大虎故意策马靠近,猛地一拍他后背: \"万哥,银子还在不?\" \"在在在!\"万科手忙脚乱地捂着裤裆,\"你别靠这么近!\" 周桐回头看着闹作一团的部下,嘴角不自觉扬起。晨光中,一队人马向着桃城方向疾驰而去,将临山县的新气象远远抛在身后。 只有万科时不时回头张望,不知是在看那座渐渐远去的城池,还是惦记着留在那里的另一半银子。 马蹄声如雷,周桐正纵马疾驰,忽见老王打马靠近。 \"少爷,\"老仆压低声音,\"借一步说话。\" 周桐勒紧缰绳,待大部队跑远后,他与老王停在了一处山坡上。 \"怎么了,老王?\"周桐抹了把额头的汗珠。 \"少爷,\"老王压低声音,\"回去后您准备如何向家里交代?\" 周桐摘下水囊灌了一口:\"实话实说呗,临山县贪腐案已.......\" \"少爷!\"老王提醒道,\"您把五千两赃银退了一半,还让黄安继续当县令!您就不想想回去怎么和大伙儿说说吗?” 他话到一半突然顿住——对面自家少爷的水囊已经悬在了半空。 老王叹了口气:\"杜衡那里自然无碍,可陶老那边......\" \"嘶——\"周桐倒吸一口凉气,\"陶老最恨贪官,要是知道我跟黄安......\" \"还有巧儿姑娘。\"老王补了一句,\"她不是说过,她父亲当年就是被贪官......\" 这话一出,吓得周桐一把捂住老王的嘴:\"别说了!\" 他烦躁地扯开衣领,\"先赶上大伙,让我好好想想......\" 他这才反应过来问题的严重性——自己回去该怎么和徐巧交代。 夕阳将天边染成橘红色时,马队在官道旁的驿站停了下来。众人忙着卸马鞍、生火做饭,欢笑声在暮色中回荡。 周桐却独自走到河边,捡起一根枯枝,无意识地在松软的泥土上划拉着。枯枝折断,他又捡起一根,在地上重重写下\"交代\"二字,随即又烦躁地抹去。 \"老爷这是怎么了?\"二壮捅了捅正在啃肉饼的大虎,压低声音问道。 大虎抹了抹嘴边的油渍,憨厚地摇摇头:\"许是看到那么多钱太兴奋了。俺看少爷这两天都没怎么合眼。\" 老王端着热茶走近时,只见松软的河滩上密密麻麻都是字迹: \"理由一:放长线钓大鱼.......\" \"理由二:稳定地方局势........\" 每条理由后面都画了个大大的叉,最新的\"理由三\"后面只写了半个字就被胡乱涂掉了。 \"少爷.....喝茶....\"老王刚开口,就见周桐突然把树枝一折两段,猛地站起身来。 他大步走向马厩,胡胜正在那里细心地给马匹梳理鬃毛。周桐的脚步在松软的泥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惊起几只栖息的水鸟。 \"老胡。\"周桐的声音传来,他靠在马厩的木栏上,随手抓起一把草料在手里揉搓,\"我问你,若明知对方是贪官,却不得不与之周旋......\" 胡胜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刷子停在马背上。他沉思片刻,谨慎地回答:\"依属下之见,当虚与委蛇,伺机......\" 我要的不是官场套话。\"周桐轻轻叹了口气,将手中的草料一点点喂给身旁的马匹。马儿温顺地蹭了蹭他的手心,他嘴角微微扬起,又很快抿成一条直线。\"我在想...该怎么跟桃城的大家解释这件事。\" 胡胜的马刷\"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弯腰拾起,在衣襟上擦了擦:\"属下明白大人的顾虑。若以百姓为重,暂时留用贪官以保一方太平...\" 周桐摇摇头,伸手抚摸着马儿的鬃毛:\"这个理由我也想过了。但我要的是...能让桃城所有人都能接受的说法。\" 胡胜忽然笑了:\"大人,属下只会查案断案。这等问题...\"他朝篝火边努了努嘴,\"您不如问问万兄?\" 周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万科正抱着银箱眉开眼笑,时不时用袖子擦拭箱面,活像守着鸡窝的黄鼠狼。 \"......\" 周桐沉默片刻,轻轻拍了拍马脖子,\"还是算了。\" 他缓步走向篝火,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大虎见状,连忙递来刚烤好的鱼:\"少爷,趁热吃。\" 周桐接过烤鱼,在火堆旁坐下。跳动的火光映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他小口咬着鱼肉。 月光渐渐爬上树梢,周桐望着桃城的方向出神。手中的烤鱼已经凉了,油脂凝结成白色的块状。 他仿佛看见陶老颤抖的白胡子和随时可能抽过来的戒尺,至于徐巧那儿,他有些不敢想。 \"少爷.......\"老王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递来重新热好的茶。 周桐苦笑着接过茶杯,指尖传来的温度却驱不散心头的寒意:\"别说了,老王。该挨的骂,一句都少不了。\" 他将凉透的烤鱼扔进火堆,溅起一串火星: \"但若能换来临山县百姓的好日子——\" \"这顿骂,我认了。\" 第115章 归来密谈 第二日傍晚,周桐一行人终于望见了桃城北门的轮廓。城墙上值守的士兵远远认出他们,立刻兴奋地要跑去通报。 \"站住!\"周桐急忙喝止,\"大半夜的,扰人清梦做什么?\" 几个士兵连忙收住脚步,向周桐行礼压低声音道:\"大人回来了!\" 周桐翻身下马,带着一帮人走进了城门,招手让众人围成一圈:\"都听好了,临山县的事谁要是敢到处乱说——\"他做了个扫地的动作,\"就去扫一个月茅房!\" 众人连连点头,突然一声厉喝从暗处传来:\"什么人鬼鬼祟祟聚众闹事?!\" 万科一个箭步蹿上前,把脸凑到巡夜的吴毅面前:\"是我们!别嚷嚷!\" \"老、老爷?!\"吴毅借着月光看清来人,惊喜地就要行礼。 周桐一把扶住他:\"嘘——小点声。\"他指了指城内,\"带我们去见陶老。\" 吴毅面露难色:\"这么晚了...\" \"有要事。\"周桐压低声音,\"赶紧的。\" 一行人借着月光悄悄进城。周桐惊讶地发现,短短七八日,桃城街道平整了许多,两旁还栽了新树苗。几处废弃的宅院被改成了晾晒场,月光下堆满新收的草药。 \"陶老带着大伙干的。\"吴毅小声解释,\"杜主簿说现在银钱紧张,就许了大家...\"他忽然住口,因为万科正拼命朝他挤眉弄眼。 \"你小子闭嘴!\"胡胜一把捂住万科的嘴,大虎默契地掏出了绳子。 周桐无奈摇头:\"带路吧。\" 来到陶明住处时,吴毅说什么也不敢上前敲门。周桐朝万科使了个眼色,后者嘀嘀咕咕:\"苦活累活都让我...\" \"加钱。\"周桐无声地比了个口型。 万科眼睛一亮,一个箭步冲上前\"哐哐\"砸门:\"陶老!快开门!出大事了!\" 刚喊完\"出大事了\",万科就被胡胜一个绊腿放倒。大虎和二壮立刻扑上去,一个塞嘴一个捆绳,三滚还贴心地用布条在他嘴上打了个结。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屋内顿时一阵骚动。油灯亮起,传来陶老夫人惊慌的声音:\"老头子,是不是贼.......\" \"嘘——\"陶明披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赤着脚摸到门边。他抄起门闩,猛地拉开门—— 月光下,周桐一袭风尘仆仆的官服,正尴尬地冲他拱手。身后几个亲信押着个被捆成粽子的万科,大虎还死死捂着他的嘴。 \"周桐?!\"陶明手中的门闩\"咣当\"掉在地上,\"你这孩子...大半夜的...\" 老夫人提着油灯赶来,灯光照见周桐疲惫的面容。她惊呼一声:\"怎么瘦成这样了?快进来!\" \"老夫人不必担心,我们刚回来,打扰您二老了。\"周桐连忙拱手行礼,月光下他的官服下摆沾着斑驳的暗色痕迹。 老夫人——陶明之妻苏兰,是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此刻正提着油灯仔细打量周桐:\"你这孩子,这么晚来找老头子,一定是出了要紧事吧?快进来!\"她朝门外众人招手,\"都别站着了,进屋说话。\" 周桐连忙摆手:\"不必了老夫人,让他们在外面候着就好。您抓紧休息,我来找陶老说些事情就回去。\" 苏兰还想说什么,陶明已经接过油灯:\"老婆子,你先回屋歇着吧,我和小周说会儿话。\" 火把的光亮中,陶明突然注意到周桐官服上大片的暗色痕迹。他猛地抓住周桐的手臂:\"小周,你受伤了?\"声音里满是惊惶。 \"陶老放心,我没受伤。\"周桐安抚地拍拍老人的手,\"这些...过会儿一起说。\"他转向一旁的吴毅,\"吴毅,辛苦你再跑一趟,把杜主簿也叫来,我们一起说。\" 吴毅领命而去,几个士兵举着火把跟在他身后。月光下,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街角。 周桐和陶明在院子里坐下。四月的夜风还带着几分凉意,院角的黄瓜架子上已经爬满了嫩绿的藤蔓,几朵小黄花在月光下若隐若现。远处的池塘传来蛙鸣,空气中飘着泥土和青草的清香。 苏兰端来两杯热茶放在石桌上,又拿出一件外衣披在陶明肩上:\"夜里凉,别冻着了。\"她担忧地看了眼周桐单薄的官服,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回了屋。 陶明抿了口茶,长叹一声:\"说说吧,你们在临山县遇到了什么事?\" 周桐摇摇头:\"不急,等杜衡来了再说。\"他笑了笑,\"陶老,这几日我不在,县里可有什么困难?\" 陶明盯着周桐官服上的血迹,眉头紧锁:\"这些血......\" \"不小心在地窖里碰的,过会儿一起解释。\"周桐再次安抚道,手指轻轻敲击着茶杯。 陶明这才稍稍放松,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困难嘛......清泉县迁来的百姓已经安置妥当,但问题也不少。\" 他掰着手指数道,\"一是人手多了,开垦的积极性反而不如从前——以往有银钱奖励,现在库房紧张,只能记工分,大家热情就低了。\" 周桐点点头,月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二是粮食。\"陶明继续道,\"虽然清泉县带来了些存粮,但四百多张嘴,每天消耗惊人。我大概算过,照这样下去,撑不到夏收就得断粮。\" 夜风吹动黄瓜叶子,发出沙沙声响。一只萤火虫飞过两人之间,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微弱的亮光。 \"还有那些金人俘虏...,,,,,\"陶明压低声音,\"每天也要消耗粮食,百姓们颇有微词。杜主簿建议让他们干些重活,但.........\" \"但什么?\" \"但赵德柱那憨货,居然教他们使刀!\"陶明气得胡子直翘,\"说什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气得我差点拿戒尺抽他!\" 周桐忍不住笑出声,又赶紧捂住嘴,生怕惊扰了屋内的苏兰。 \"最麻烦的还是银钱。\"陶明叹气道,\"清泉县合并过来后,各项开支剧增。修城墙、建学堂、开医馆...样样都要钱。杜主簿精打细算,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周桐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茶杯边缘画着圈。月光下,他的表情时而凝重,时而舒展。 \"的确都是大问题。\"他最终说道,\"不过........\"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周桐的话。吴毅带着杜衡匆匆赶来,杜衡连官服都没来得及穿整齐,只套了件深蓝色的长衫,头发简单地束在脑后。 \"大人!\"杜衡快步上前行礼,\"您回来了!\" 周桐起身相迎:\"杜主簿,深夜打扰了。\" \"大人言重了。\"杜衡的目光同样被周桐官服上的血迹吸引,\"您这是........\" \"坐吧,我慢慢说。\"周桐示意众人围坐在石桌旁。 月光如水,洒在四人身上。周桐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临山县的见闻——从他发现死尸,再到夜晚被访问,然后就是他在衙门和黄安的对峙,当然,在地窖的说辞是他被包围,然后忽悠住黄安,然后再到后来的演戏和黄安送来的五千两银子。 \".........最终,黄安交出了五千两赃银。\"周桐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我留了一半在临山县用于抚恤矿工和重建,带回了二千五百两。\" 陶明和杜衡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二千五百两?\"杜衡的声音有些发抖,\"我没有听错了吧?\" 周桐微微点头,示意身后的大虎。大虎会意,将背着的沉重木箱 “哐当” 一声放在石桌上,木箱与桌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大虎伸出粗壮的手指,缓缓拨开木箱上的搭扣,随着 “咔哒” 两声轻响,箱盖被缓缓掀开。 月光下,银子的光芒瞬间映入众人眼帘。一锭锭雪白的银子整齐码放着,层层叠叠,散发着冷硬而诱人的光泽。陶明的眼睛瞬间瞪大,脸上写满了震惊,他微微颤抖着伸出手,轻轻触碰其中一锭银子,像是在确认这一切是否真实。 杜衡则呆立当场,嘴巴微张,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如梦初醒般喃喃自语道:“这么多银子…… 真的足够桃城的开支了。” 他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仿佛看到了桃城未来发展的无限可能。 陶明放下银子:\"小周,那黄安...就这么放过了?\" 周桐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书:\"这是他的供状和认罪书,还有他自愿以全族之力赎罪的承诺。临山县的矿山,现在由黄家子弟亲自开采,所得七成用于赔偿受害者。\" 月光下,陶明仔细阅读着文书,眉头渐渐舒展:\"这.........这倒是比直接杀了他更解气。\" \"不仅如此。\"周桐继续道,\",每搁一月我会让胡胜去那里监督,两月为一期,黄安必须亲自来桃城汇报情况。\" 杜衡敬佩地看着周桐:\"如此一来,既惩治了贪官,又为临山县百姓争取了补偿,还充实了桃城的库房.......\" \"先别高兴太早。\" 周桐苦笑道,\"这些银子该怎么用,还得好好规划。而且咱们得尽量节省着花,每一笔都得用在刀刃上,剩下的银子就留作应急资金。\" 陶明捋着胡子点头:\"确实。眼下最急的是粮食问题...\" \"先拨三百两购粮吧。\" 周桐思索片刻后说道,\"杜主簿,你安排可靠的人去周边州县采购,尽量挑选品质好、价格公道的粮食,赶在夏收前备足。要是这三百两不够,再视情况追加,但务必控制开支。\" 杜衡迅速心算,随后说道:\"三百两的话,正常情况下能购粮五百石左右,加上咱们现有的存粮,若合理调配,撑到秋收问题不大。\" \"再拿出二百两奖励开垦。\" 周桐接着说,\"还是按亩数发放,但要严格核查新开垦的土地,杜绝虚报冒领的情况。\" \"妙!\" 陶明击掌道,\"这样秋收后粮食问题就能缓解不少。\" \"剩余的两千两.........\" 周桐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城墙修缮至关重要,拨二百两,找靠谱的工匠,保证工程质量。 学堂建设关乎桃城的未来,也给二百两,不过前期筹备要做好规划。 医馆的开设也不能马虎,同样二百两,药材和请大夫的费用都要考虑周全。\" 杜衡一边认真地记录着,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一边仔细聆听,时不时点头。 \"剩下的一千四百两,陶老,您看如何安排?\" 周桐看向陶明。 陶明沉思良久,缓缓说道:\"老夫建议,二百两用于抚恤阵亡将士家属,让他们的生活有所保障。一百两改善衙役待遇。另外拿出五百两用于培养守军,购置一些兵器、铠甲。剩下的六百两,留作应急资金,以备不时之需。\" 周桐点头赞同:\"就按陶老说的办。杜主簿,这些银子的支出就由你严格把控,每一笔花销都要有详细记录,咱们得把每一分钱都花出价值来。\" 月光西斜,已是深夜。苏兰从屋里探出头:\"老头子,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让小周回去休息?\" 陶明这才惊觉时间流逝:\"哎呀,光顾着说话,都忘了时辰。\"他关切地看着周桐,\"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明日再详细商议。\" 周桐起身告辞:\"那这些银子........\" \"先放在县衙库房。\"杜衡道,\"明日一早我就去安排。\" 众人起身相送。苏兰却拉住周桐:\"这么晚了,不如就在这里歇下吧?我给你收拾间客房。\" 周桐婉拒道:\"多谢老夫人好意,不过...\"他脸上闪过一丝温柔,\"家里还有人在等我。\" 苏兰了然地笑了:\"去吧去吧,年轻真好啊。\" 月光下,周桐带着部下离开陶宅,向县衙方向走去。 夜风拂过他的脸庞,带着四月特有的温暖与花香。远处,桃城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宁静。 第116章 又多了一桩 月光如水,洒在桃城静谧的街道上。周桐带着老王和大虎三人向小院走去,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熟睡的街坊。 \"少爷,您在想什么?\"老王注意到周桐一路上眉头紧锁,忍不住低声询问。 周桐下意识摸了摸官服下摆干涸的血迹,叹了口气:\"我在想.......该怎么跟徐巧解释这些。\"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她最讨厌贪官,也最恨见血...\" 大虎挠挠头,憨厚地说:\"少爷直接说不就好了?您又没做亏心事。\" 周桐苦笑。他当然没做亏心事,但那些在临山县的算计、与黄安的周旋,甚至最后收下的银子.........这些要怎么跟那个纯净如水的姑娘解释? 转过街角,熟悉的小院轮廓映入眼帘。院墙上的藤蔓似乎又茂密了些,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周桐的心突然跳得快了些——不知道徐巧是不是还亮着灯等他? 老王轻手轻脚地推开院门,木门发出细微的\"吱呀\"声。院内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月光透过槐树的枝叶,在地上洒下细碎的光斑。 \"嘘——\"周桐示意大家放轻脚步,\"都去休息吧,明天还有事。\" 老王点点头,带着大虎三人悄悄往厢房走去。周桐则站在院中央,深深吸了口气——这里的气息如此熟悉,让他紧绷了多日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就在这时,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从廊下传来。周桐警觉地转身,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手持扫帚,正猫着腰向他们靠近。 \"谁?!\"那身影压低声音喝道,虽然刻意放轻了嗓音,但周桐立刻认出了那是小桃。 \"是我。\"周桐轻声回应。 \"少爷?!\"小桃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随即又赶紧捂住嘴。她丢下扫帚,直扑向周桐。 周桐连忙张开双臂接住她,被撞得后退了半步:\"哎哟,小祖宗,轻点!\" 小桃紧紧抱住周桐的腰,小脸在他胸前蹭来蹭去:\"少爷你可回来了!\"她的声音闷在周桐的衣襟里,\"我和巧儿姐天天盼着呢!\" 周桐心头一暖,揉了揉小桃的发顶:\"这不是回来了吗?\"他轻轻推开小桃,借着月光打量她,\"让我看看,我们家小桃是不是又长高了?\" 月光下,小桃穿着单薄的白色寝衣,头发松散地披着,显然是从床上匆匆起来的。十八岁的少女已经初显窈窕身段,圆润的脸蛋褪去了几分稚气,倒添了些少女的娇媚。 \"少爷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小桃仰着脸,眼睛亮晶晶的,\"巧儿姐等到子时实在撑不住才去睡的,她还说...\" 周桐突然捂住她的嘴:\"嘘——别吵醒她。\"他压低声音,\"我先去洗漱,你也回去睡吧。\" 小桃却拽住他的袖子:\"我去给您烧水!\"说完就要往厨房跑。 周桐一把拉住她:\"不用,我自己来。\"他指了指自己脏兮兮的官服,\"这身得赶紧换下来。\" 小桃这才注意到周桐官服上的血迹,眼睛瞬间瞪大:\"少爷你受伤了?!\" \"没有没有,\"周桐赶紧解释,\"是别人的血。快去睡吧,明天再说。\" 打发走小桃,周桐轻手轻脚地打了水,在厢房简单擦洗。冰凉的水滑过皮肤,洗去一路风尘,也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换好干净的中衣,他却不想立刻回房——徐巧肯定睡熟了,他不忍心打扰。而且.......他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她。 院中的石凳冰凉,周桐却浑然不觉。他支着下巴,打着哈欠,望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临山县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回——黄安的表现、地窖里的血腥...还有那五千两银子。他做得对吗?若是徐巧知道这些,会怎么想? \"少爷?\"小桃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吓得周桐一激灵。 转头看见小桃抱着个软垫站在身后,周桐皱眉:\"怎么还不睡?\" 小桃把软垫塞到石凳上:\"坐着舒服些。\"她绕到周桐身后,双手搭上他的肩膀,\"少爷在想什么呢?怎么不去找巧儿姐?\" 周桐感受着小桃力道适中的揉捏,舒服地叹了口气:\"不关你事,赶紧睡觉去。\" \"才不呢!\"小桃手上加了把劲,\"我都看你打了好几个哈欠了,明明困得要死还在这儿硬撑。\" 周桐被她捏得肩颈酸痛,忍不住\"嘶\"了一声:\"轻点!你这手劲见长啊。\" 小桃得意地哼了一声,手上力道却放轻了。夜风拂过,带着少女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周桐不自觉地往后靠了靠,后背触到一片柔软——是小桃的腹部。 两人同时僵住了。 月光下,周桐清晰地看到小桃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她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却因为周桐靠着的姿势而无法后退。 \"少、少爷大色鬼!\"小桃的声音细如蚊蚋,\"一点都没变...\" 周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无意间的举动有多暧昧。他本想立刻直起身,但看到小桃羞窘的样子,恶作剧的心思突然冒了出来。 他故意又往后靠了靠,还转头挑眉看她:\"跟了十几年了,你家少爷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突然伸手一拉,将小桃拽到身前搂住,\"少爷那叫风流,对吧?小桃姑娘?\" 小桃整个人僵在周桐怀里,脸红得能滴出血来。月光下,她长长的睫毛不停颤动,嘴唇微微发抖,竟是一反常态地没有反驳。 周桐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往常伶牙俐齿的小桃,此刻竟乖巧地靠在他胸前,小手紧张地揪着他的衣襟。他低头看去,正好对上小桃水汪汪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少女羞涩的情愫。 周桐心头一震,连忙松开手:\"咳........那个...\" 小桃却突然抓住他的衣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少爷身上.......有阳光的味道......\" 周桐愣住了。他这才意识到,那个整天跟在他身后吵吵闹闹的小丫头,不知何时已经长大了。 \"小桃.......\"周桐叹了口气,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这么不禁逗?这还是我认识的桃姑奶奶吗?\" 小桃的眼圈突然红了。她松开周桐的衣袖,退后两步,声音带着哽咽:\"少爷总是这样......把人当小孩子......\" 周桐站起身,想伸手揉她的头,又觉得不妥,手在半空中尴尬地停住:\"你本来就是我看着长大的小丫头啊。\" 小桃猛地抬头,月光下她的眼睛亮得惊人:\"我已经十八了!巧儿姐十八岁的时候都...\" 话到一半突然刹住,但周桐明白她的意思——徐巧十八岁时,已经和他互许终身了。 院中一时寂静无声,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响。周桐看着眼前这个从小跟着自己的丫头,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当然知道小桃对他的依赖,但从未想过这份感情会变质...... \"去睡吧。\"最终,周桐只是温和地说,\"明天还要早起呢。\" 小桃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突然踮起脚,在周桐脸上飞快地亲了一下,然后转身就跑。 \"喂!你........\"周桐摸着被亲的地方,哭笑不得。 小桃跑到廊下才回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调皮:\"少爷要是敢告诉巧儿姐,我就说你非礼我!\"说完就溜进了厢房,留下周桐一人在院中凌乱。 周桐摇头苦笑,重新坐回石凳。这下好了,本来只是烦恼怎么跟徐巧解释临山县的事,现在又多了一桩头疼事。 他仰头看着月亮,突然很想念徐巧温柔的笑容和理智的见解——若是她在,一定能给他出个好主意。 正想着,主屋的窗户突然轻轻响了一声。周桐转头看去,只见窗棂微微晃动,似乎刚刚有人从那里离开....... \"完了。\"周桐扶额,\"该不会都看见了吧?\" 第117章 深夜解释 周桐僵在原地,脑子嗡嗡作响。那扇窗户...他绝对没看错,刚才确实动了一下。月光下,他仿佛能透过窗纸看到徐巧那双含着失望的眼睛。 \"完了完了...\"周桐抓了抓头发,感觉比对付黄安还要棘手百倍。他颓然坐回石凳,恨不得这天永远别亮。 夜露渐重,凉意透过单薄的中衣渗入肌肤。周桐却像钉在了石凳上,一动不动。槐树的影子在地上慢慢移动,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又缩短。衣襟上渐渐凝了层细密的水珠,在月光下闪着微光。 喉咙突然一阵发痒,周桐赶紧捂住嘴,把咳嗽闷在掌心里。他弓着背,肩膀微微颤抖,憋得眼眶都红了。不能咳出声要是吵醒就不好了。 \"咳咳...\"又是一阵痒意涌上,他不得不低下头,把脸埋进臂弯,发出几声闷闷的咳声。 身后突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周桐头也不抬,无力地摆了摆手:\"小桃.......快去睡......我没事......\" 脚步声停下了。一件还带着体温的外衣轻轻落在肩上。周桐一怔——这气息他太熟悉了。 猛地转头,徐巧就站在身后。月光描摹着她单薄的轮廓,寝衣外只随意披了件藕荷色罩衫,发丝散乱地垂在肩头。她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又像是熬了夜。 周桐慌忙站起来,肩上的衣服滑落,他手忙脚乱地捞住。 徐巧别过脸去,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却又停下,声音轻得像风:\"门没关.......冷了就进来。\"说完便快步进了屋。 周桐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夜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他耳中却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周桐终于挪动脚步。他紧了紧徐巧给他的外衣——是那件她常穿的藕荷色罩衫,带着淡淡的药草香。衣角还绣着朵小小的木芙蓉,针脚细密,是徐巧亲手绣的。 屋内只点着一盏小油灯,火光如豆。徐巧背对着门躺在床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缕青丝。 周桐轻手轻脚地关上门,站在门口不敢动弹。烛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显得格外高大。他盯着徐巧的背影,喉咙又一阵发痒。 \"咳...\"这次没忍住,一声轻咳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 徐巧忽地坐起身,转头直勾勾地盯着他。烛光下,她的眼睛红得厉害,脸颊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还...还没睡啊。\"周桐干巴巴地说。 徐巧瞪了他一眼,又躺回去,把被子拉过头顶,闷声丢出一句:\"要你管。\" 周桐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轻手轻脚地去吹蜡烛。 \"点上。\"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 周桐手一抖,差点打翻灯台。他慌忙护住火苗,烛光摇曳间,看到床上那团被子动了动。 慢慢蹭到床边坐下,周桐的手悬在半空,想碰徐巧的肩膀又不敢。正犹豫间,徐巧突然翻身—— 指尖触到一片温软。两人同时一颤,周桐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 \"巧儿?\"他试探着唤道。 被子里没有回应,只有轻微的抽气声。周桐深吸一口气,轻轻掀开被角—— 徐巧蜷成一团,眼睛红得像兔子,泪水把枕巾浸湿了一小片。见被子被掀开,她慌忙去拉,却被周桐按住。 \"你.......\"徐巧又要哭又要发火的样子让周桐心都揪了起来。她挥拳就往周桐胸口捶,\"你回来不告诉我.,,,,..就和小桃...你们...\" 周桐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任她捶打。徐巧的拳头起初还用力,渐渐就没了力气,最后变成抓着他的衣襟小声啜泣。 \"能不气不?\"周桐揉着她的发顶,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 徐巧抬起泪眼看他:\"我......我算什么......你就算和小桃......我也......\"话没说完又哽咽了。 周桐赶紧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回来不敢进屋是因为......\"他叹了口气,\"是因为临山县的事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你听我慢慢说........\"周桐捧着徐巧的脸,拇指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从我们到临山县那天说起。\" 烛光摇曳,周桐的声音低沉而平稳。他讲述了城外发现的可疑尸体,火油与矿砂的线索;描述了黄安宴请时的虚伪嘴脸,以及那个叫黄欣蕊的姑娘塞给他的绣帕。 \"地窖里.....\"周桐喉结滚动了一下,\"我们被十几个死士围攻。老王的身手你是知道的,大虎那憨货抡起腌菜缸就砸.....\" 徐巧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衣襟,指节发白。 \"最险的一次,三支弩箭直取我咽喉。\"周桐轻描淡写地说着,却感到怀里的徐巧猛地一颤,\"老王挡了两支,大虎用.....用一具尸体挡了第三支。\" \"别说了!\"徐巧突然捂住他的嘴,眼中又泛起水光。 周桐吻了吻她的掌心,继续道:\"后来我灵机一动,假装是朝中派来查矿的钦差.....\"他将如何设计让黄安自投罗网,如何追回赃银,如何在百姓面前演那出大戏,一五一十道来。 说到最后处置黄安的方式时,周桐明显感觉到徐巧的身体僵了一下。 \"所以.....你放过了那个贪官?\"徐巧的声音有些发抖。 周桐叹了口气,将当初对胡胜说的那番话又重复了一遍:\"一个有能力的贪官,比一个无能的清官有用得多.....\" 烛光下,徐巧的眉头渐渐舒展,但眼中仍有挣扎。周桐知道她在想什么——徐巧的父亲当年就是被贪官所害,她对贪官的痛恨深入骨髓。 \"我明白你的感受。\"周桐轻抚她的后背,\"但若直接杀了黄安,临山县的百姓反而会遭殃。新派来的县令可能更贪,而且......\"他顿了顿,\"黄安现在全族的性命都捏在我手里,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临山县好。\" 徐巧沉默了很久,久到周桐以为她又生气了。终于,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这说法......我第一次听。\"她咬着嘴唇,\"我恨贪官......但你说的......确实有道理。\" 周桐愣住了:\"你......不打我?\" \"刚才不是打过了?\"徐巧瞪他一眼,突然又捶了他几下,\"不过想想还是来气!\"每一拳都软绵绵的,最后变成了紧紧抱住他的腰。 周桐长舒一口气,下巴抵在徐巧发顶:\"这几天我愁得睡不着,就怕你...\" \"怕我觉得你同流合污?\"徐巧闷闷地说,\"我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吗?\"她突然抬头,鼻尖蹭到周桐的下巴,\"我是气你回来不先找我,气你和小桃......\"话到一半又说不下去了。 周桐赶紧解释:\"我真没那意思!就是逗她玩,谁知道这丫头.......\"他尴尬地挠头,\"她什么时候长大的我都不知道......\" 徐巧突然从他怀里挣出来,掀开被子一角:\"你身上好冷,进来。\" 周桐受宠若惊地钻进去,被褥里还留着徐巧的体温和淡淡的药草香。他刚躺好,徐巧就滚烫的身子就贴了上来,像个小火炉。 “别躲。” 徐巧闷声命令,手指揪住他的腰带,\"我还在生气。\"徐巧把脸埋在他颈窝,声音闷闷的,\"看到你和小桃那样......我这里难受。\"她抓着周桐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周桐怔怔地望着她发亮的眼睛,突然觉得喉头发紧。这个在他面前永远温柔懂事的姑娘,此刻像只炸毛的小兽,用尖牙表达着不安与依赖。 “是我错了。” 他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痕,“以后临山县的账册,我每天念给你听,小桃的事也交给你管教,好不好?” 话未说完,徐巧突然仰头吻住他。这个吻带着药草的苦涩和泪水的咸涩,却让周桐浑身的血液都热了起来。 \"明天再跟你们算账。\"分开时,徐巧红着脸说,手指却眷恋地描摹着周桐的眉眼,\"你呀......总当小桃是孩子,可她......\"她叹了口气,\"算了,睡吧。\" 周桐将她搂得更紧,两人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徐巧的体温透过单薄的寝衣传来,驱散了他身上积攒的寒意。 第118章 少爷你卖我 天刚蒙蒙亮,周桐就被一阵摇晃惊醒。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徐巧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床边,正用指尖戳他的脸。 \"点卯了。\"徐巧的声音里还带着昨晚的余怒,\"再不起来陶老该派人来催了。\" 周桐把脸埋进枕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才睡了一个时辰.......\"他伸手去捞徐巧的衣袖,\"好巧儿,再让我睡会儿........\" \"不行。\"徐巧抽回袖子,眼睛一瞪。 这一瞪让周桐瞬间清醒——昨晚的教训还历历在目。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动作太猛差点闪了腰。 \"这就起,这就起。\"周桐陪着笑,手忙脚乱地套上官服。 徐巧看他这副模样,嘴角微微上扬,又很快压下去。她转身回到床边,掀开被子又钻了进去。 周桐系腰带的动作一顿:\"你还睡?\" \"嗯。\"徐巧把脸埋进周桐睡过的枕头,声音闷闷的,\"我......我不知道怎么跟小桃说...再想想......\" 周桐系好腰带,闻言差点笑出声:\"过会儿我叫她来,你们慢慢谈。\"他快步往门口走,语气轻快,\"我就不参与了哈,公务繁忙......\" \"周桐!\"徐巧抓起枕头砸过去,却只砸到已经关上的门。她气呼呼地翻了个身,把被子卷成了蚕蛹。 门外,周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冷汗,长舒一口气。晨风带着露水的清新扑面而来,东方的天空才刚刚泛起鱼肚白。 老王正在院中打拳,见周桐出来,收了架势行礼:\"少爷起得真早。\" \"早个屁。\"周桐没好气地活动着肩膀,\"我这是被赶出来的。\" 他开始扎马步,动作标准却满脸不情愿,\"天天打拳扎马步,老王,有没有别的能练?\" 老王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有的,少爷,有的,像这样的功法有九套,都是当今数一数二的。\" 周桐眼睛一亮:\"真有这么多?\" \"当然没有。\"老王放下茶盏,一脸正经,\"少爷把羽翔拳练好就够了。\" 周桐一边出拳一边抱怨:\"那也不能老练这些啊,其他部位怎么办?\" 老王捋着胡子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还真有。\"他领着周桐走到院角一棵碗口粗的树前,纵身一跃,双腿夹住树干,像只猴子似的稳稳挂在树上。 \"这是?\"周桐仰头看着挂在树上的老王。 老王的声音从树上传来:\"弓箭手必备。战场上临时搭建箭楼太繁琐,有时就会让人抬着高杆,弓箭手需双腿夹杆直上顶端。\"他灵活地往上蹭了蹭,\"少爷要不要试试?\" 周桐来了兴致:\"这有何难?\"他学着老王的样子往上一跳—— \"哎哟!\"树皮粗糙,磨得大腿内侧生疼。他的小兄弟已经向他发出了严重的抗议,周桐龇牙咧嘴地夹住树干,勉强稳住身形。 老王不知何时已经落地,仰头道:\"少爷需在此位置坚持一个时辰才算合格。\" \"一个时辰?!\"周桐手一松,直接从树上滑了下来,落地时差点劈了叉。他揉着大腿内侧,连连摆手,\"算了算了,还是练拳好。这个...日后再练。\" 老王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递过汗巾:\"少爷今日心不静。\" 周桐擦着汗,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厢房——小桃应该还没起。想到待会徐巧要和她谈的事,周桐又是一阵头疼。 \"老王啊...\"周桐突然压低声音,\"你说咱家小桃...\" 话未说完,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小桃揉着眼睛走出来,看到周桐时明显一怔,随即脸就红了。她低着头快步走向厨房,活像只受惊的兔子。 周桐和老王面面相觑。 \"少爷还是专心练拳吧。\"老王意味深长地说,\"这可比姑娘家的心思简单多了。\" 晨光透过窗棂洒在饭桌上,几碟小菜冒着热气。周桐埋头扒饭,刻意避开对面小桃频频投来的目光。 \"巧儿姐怎么还不来吃饭?\"小桃第三次伸长脖子往主屋方向张望,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 陈嬷嬷盛了碗热粥放在托盘上,看了小桃一眼:\"你平常不是跟你巧儿姐最亲近吗?去叫她。\" 小桃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她慌忙捡起来,眼神飘忽:\"少、少爷不是回来了吗?让少爷去叫吧...\" 周桐头也不抬,往嘴里塞了个包子:\"我要点卯。\"声音含糊却坚定。 \"少爷!\"小桃急得直跺脚,突然起身拽住周桐的袖子,\"您别这样...\" 周桐被她拖拽着站起来,包子还叼在嘴里。小桃力气出奇地大,硬是把周桐拉到了走廊拐角——一个被花架遮挡的狭窄空间。 \"干什么神神秘秘的......\"周桐终于咽下包子,嘴角还沾着一点馅料。 小桃紧张地左右张望,确定没人后,压低声音:\"少爷,您昨天...和.....巧儿姐说了?\" \"说了什么?\"周桐眨眨眼,一脸无辜。 \"就是.....\"小桃急了,手指在空中比划,\"那个.....我,,...\" 周桐突然俯身凑近,近到能数清小桃颤抖的睫毛。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有没有可能.....昨天你巧儿姐一直在窗棂那边看着呢?\" 小桃瞬间脸色煞白,后退半步撞上花架,震落几片叶子:\"少爷!别、别吓我.....\" 周桐伸手戳了戳她的脑门,语气促狭:\"你们这些练轻功的,观察力不应该挺好的吗?你没注意到?\" \"好、好像是有.....\"小桃的声音越来越小,突然抓住周桐的手,\"少爷,巧儿姐她真的......看到了?\" 周桐突然一把将小桃拉进怀里,做了个\"嘘\"的手势,模仿着戏文里偷情的书生,压低声音道:\"小声点.....我怕夫人会听着.....\" 小桃整个人僵住了,从耳根红到脖子,活像只煮熟的虾子。她结结巴巴地说:\"大、大不了我......我......\" \"噗——\"周桐突然笑出声,松开她,\"不逗你了。\"他整了整衣襟,正经道,\"走吧,你去拿早饭,我带你去找徐巧。\" 小桃如蒙大赦,一溜烟跑回饭厅。周桐看着她慌乱的背影,摇头苦笑——这丫头平时天不怕地不怕,怎么今天怂成这样? 片刻后,小桃端着托盘回来,手抖得碗里的粥直晃悠。周桐接过托盘,领着她往主屋走。每走一步,小桃的步子就慢一分,到门口时几乎是在挪了。 周桐单手推开房门,屋内徐巧已经起床,正坐在梳妆台前挽发。铜镜里映出她平静的脸,看不出喜怒。 \"巧儿,早饭。\"周桐把托盘放在桌上,转身就要走。 小桃一把抓住他的后腰带:\"少爷!\" 周桐灵活地解开她的手指,一个闪身出了门:\"你们聊哈,我听到有人喊我点卯了!\" \"少爷你卖我!\"小桃的抗议被关门声截断。 屋内突然安静得可怕。小桃机械地转过头,正对上铜镜里徐巧的视线。 \"巧、巧儿姐...\"小桃的声音细如蚊蚋。 徐巧放下木梳,慢慢转过身来... 第119章 目标——甩手掌柜 周桐蹦蹦跳跳地走向县衙大堂,一想到不久之后就能过上轻松的好日子,他的心情就格外愉悦。阳光洒在他的肩头,微风拂过脸颊,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刚到县衙门口,他就看到一群衙役已经聚集在那里,正在交头接耳。周桐扬起手,高声喊道:“大伙儿早啊!” 衙役们听到声音,纷纷转过头来,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 “老爷回来了!” “老爷,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老爷昨晚睡得可好?” 周桐笑呵呵地走过去,拍了拍几个熟面孔的肩膀:“昨晚回来的,怕打扰你们休息,就没声张。”他环顾四周,问道,“这几日忙不?有没有偷懒啊?” “哪敢偷懒!”一个年轻衙役挠头笑道,“陶老和杜主簿盯得紧着呢,连喝水的时间都得掐着点。” 周桐哈哈大笑:“那今天老爷我回来了,给你们松松弦!”他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待会儿有好事宣布。” 众人一听,眼睛都亮了起来,七嘴八舌地问道:“老爷,什么好事啊?” “是不是要发赏钱了?” “还是又要扩建县衙了?” 周桐摆摆手,卖了个关子:“别急,待会儿就知道了。” 正说着,陶明和杜衡一同从侧门走了进来。两人眼下挂着淡淡的黑眼圈,显然昨晚也没休息好。周桐见状,连忙迎上去:“陶老,杜主簿,今天早点回去歇着吧,别累坏了身子。” 陶明捋了捋胡子,哼了一声:“老夫哪能和你们这些年轻人比?再说了,还有个时不时撂挑子不干的县令,老夫不盯着点能行吗?” 周桐讪讪一笑,举手投降:“行行行,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这次保证不跑了!” 杜衡在一旁笑着打圆场:“大人回来就好,这几日县里事务堆积了不少,正等着您定夺呢。” 周桐点点头,转身看向衙役们,清了清嗓子,高声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就宣布一件事——从今天开始,所有人的俸禄翻一倍!” 衙役们先是一愣,随后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有人激动地跳了起来,还有人不敢相信地掐了自己一把。周桐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等欢呼声稍歇,才继续说道:“不过——”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众人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不过,”周桐神色一肃,“从今往后,你们的待遇都是最好的,但要是让我知道谁敢贪污一分钱——”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语气陡然转冷,“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衙役们立刻拍着胸脯保证:“老爷放心!我们绝不敢!” “谁要是敢伸手,不用老爷动手,我们自己先剁了他的爪子!” 周桐满意地点点头:“好,那接下来就开始分配任务。”他走到案桌前,取出一份早已拟好的文书,“这次我掏的是陛下赏赐的钱财,为的是建设咱们桃城。每一分钱都是我自己的银子,你们可得给我长点心。” 他展开文书,开始详细布置任务: “其一,开垦荒地。每开垦一亩,奖励一两银子,多劳多得。愿意加班的,额外算加班费。” “其二,医馆建设。需要懂草药的去帮忙采药,工钱按日结算,表现好的另有赏钱。” “其三,学馆扩建。识字的人去教孩子们读书,每月额外补贴。” “其四,城墙修缮。力气大的去搬砖,技术好的去砌墙,工钱翻倍..........” 周桐一条一条地念着,众人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记下。他最后补充道:“所有任务全凭自愿,想干哪样就干哪样,但必须保证质量。偷奸耍滑的,不仅没工钱,还得受罚!” 衙役们纷纷应声:“老爷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干!” “为了桃城,拼了!” 看到众人热情高涨,周桐心里不由得暗喜,自己这老板当得可真够良心的。 他转头对陶明和杜衡说道:“陶老,杜主簿,具体的细节还得麻烦你们再补充一下,尤其是账目和人员分配。” 陶明捋着胡子点头:“放心,老夫会盯紧的。不过,这学馆的选址还得好好斟酌斟酌。” “行,陶老您看着来就行。还有杜主簿,医馆建设和人员招聘的事儿,就靠你了。一定要把好关,找些靠谱的大夫。” 周桐看向杜衡说道。 杜衡连忙应道:“大人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 “还有些地方需要守军们帮忙。” 周桐接着说,“比如城墙扩建,需要搬运大量的砖石材料,这就需要士兵们出出力。我统计完具体需求后,会亲自送过去,顺便去看看老兄弟们,检查一下军营的卫生情况。大伙儿先按刚刚安排的干就行。” 众人纷纷应下,县衙内顿时忙碌起来,整个桃城就像一台精密的机器,开始快速运转起来。 看着大伙儿各司其职,他长舒一口气,快了快了,离当甩手掌柜的日子又近了一步。 等周桐骑着马来到军营,远远就听见里面传来喧闹声。大门敞开着,几个守门的士兵正围在一起掷骰子,一见他来,连忙收起赌具,挺直腰板行礼:“老爷!” 周桐笑着摆摆手:“玩你们的,别紧张。”他翻身下马,把缰绳递给其中一个士兵,“帮我拴好,待会儿还得骑回去。” 军营里热闹得很,有的士兵在摔跤,有的在比试箭术,还有几个围成一圈吆喝着掰手腕。场地打扫得很干净,兵器架上的刀枪擦得锃亮,连马厩里的草料都堆得整整齐齐。 周桐满意地点点头,心想赵德柱这家伙为了吃肉还真有一套。 他目光一扫,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了赵德柱——这大个子正光着膀子,和几个士兵比试举石锁,肌肉虬结,汗水顺着脊背往下淌。周桐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老赵!” 赵德柱回头一看,咧嘴一笑:“哟,小说书!你怎么来了?” 周桐笑道:“有好事宣布,赶紧集合弟兄们。” 赵德柱一听“好事”,眼睛一亮,立刻扯着嗓子吼道:“集合——!小说书有令,全体列队!” 他的嗓门大得惊人,整个军营瞬间安静下来,士兵们纷纷丢下手里的活儿,迅速列队站好。万科不知从哪儿窜出来,手里还端着个凳子,殷勤地放在周桐身后:“老爷,您坐!” 周桐刚坐下,万科又绕到他身后,熟练地给他捏肩捶背,力道恰到好处,舒服得周桐直眯眼。还没等他享受完,万科又变戏法似的掏出一面铜锣,递上锤子:“老爷,您敲一下,气势足!” 周桐目瞪口呆:“你小子怎么连铜锣都备好了?” 万科嘿嘿一笑:“这不是怕老爷嗓子喊哑了嘛!” 周桐哭笑不得,接过锤子,象征性地敲了一下铜锣,“铛——”的一声,清脆响亮。士兵们立刻挺直腰板,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弟兄们!”周桐清了清嗓子,高声道,“老爷我这次来,是给你们带好消息的!” 他展开手里的文书,朗声宣布: “第一,盔甲武器全部换新!我已经写好文书,准备上报朝廷,按规矩走流程,最快下个月就能批下来!”(注:县令虽不能直接调拨军械,但可以向上级申请,周桐此举符合程序。) 士兵们顿时炸开了锅,兴奋地交头接耳。 “第二!”周桐提高嗓门,压住喧闹,“从今天起,军饷补发三个月!往后每月按时发放,绝不拖欠!” “老爷万岁!”有人激动地喊了出来,其他人也跟着欢呼。 周桐笑着摆摆手:“别喊万岁,喊老爷就行!”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以后伙食改善,顿顿有肉!老爷我自掏腰包,绝不让你们饿着!” 士兵们彻底沸腾了,欢呼声震天响。赵德柱激动地搓着手:“小说书本,你这……这也太够意思了!” 周桐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认真起来:“弟兄们,我对你们好,你们也别让我失望。咱们桃城的守军,绝不能让别人说是吃干饭的!” “老爷放心!”士兵们齐声吼道,“我们绝不给您丢脸!” 周桐满意地点点头,举起锤子,想再敲一下铜锣助兴。结果用力过猛,“铛——”的一声巨响,铜锣剧烈摇晃,猛地反弹回来,狠狠砸在站在旁边的万科肚子上。 “嗷——!”万科捂着肚子,疼得直跳脚。 众人先是一愣,随后爆发出一阵大笑。周桐连忙扶住万科,一脸歉意:“对不住对不住,手劲儿大了点……” 万科龇牙咧嘴地摆手:“没、没事……老爷的力气,果然非同凡响……” 周桐哭笑不得,赶紧转移话题:“好了,说正事!接下来,大伙儿自行组队,分配任务——” 他展开另一份文书,高声宣布: “一队,五十人,负责城内治安巡逻!” “二队,十五人,护送商队采购物资!” “三队,三十人,协助城墙修缮!” “剩下的,轮流操练,保持战备!” 士兵们迅速分组站好,摩拳擦掌,干劲十足。周桐看着他们,心里一阵欣慰——这帮兄弟,果然没让他失望。 他收起文书,笑道:“行了,都去忙吧!干得好的,月底还有额外赏钱!” 士兵们欢呼着散开,军营里再次热闹起来。周桐伸了个懒腰,自己这里活儿总算是差不多了,接下来去看看那几个金人现在怎么样了。 第120章 金人俘虏的安排 万科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地跟在周桐后面,嘴里还嘟囔着:“老爷,您下手也太狠了,我这肚子现在还疼呢……” 周桐回头瞥了他一眼,又好气又好笑:“行了,别装了,铜锣又不是铁锤,能有多疼?” 万科立刻直起腰,嘿嘿一笑:“这不是想让老爷心疼心疼嘛!” 周桐懒得理他,环顾四周,问道:“那些金人俘虏关在哪儿?” 万科抬手一指:“就在西边那个牢房,专门腾出来的……”说着就想溜,“老爷,您自己过去吧,我还有活儿要干!” 周桐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他的后领子,像提溜小鸡似的把他拽回来:“跑什么?带路!顺便说说,你们是怎么跟那些金人交流的?我记得咱们这儿没几个懂金语的吧?” 万科挠了挠头,龇牙咧嘴地说道:“老爷,您忘了?小顺子懂金语啊!他娘是金人,他从小就会说……” 周桐猛地停下脚步,眉头一皱:“等等……啥玩意儿?小顺子他娘是金人?!” 万科一脸茫然:“对啊,怎么了?老爷您不知道吗?” 周桐瞪大眼睛:“你觉得这事很正常?!” 万科眨了眨眼,理所当然地说道:“这有什么不正常的?几十年前,还有些金人部落还跟咱们大顺交好呢,那时候不少金人定居在大顺境内,小顺子他娘就是那时候来的。” 周桐一愣,脑海中隐约闪过一些记忆——他好像听欧阳羽和他说过。 几十年前,金人部落的可汗曾派使者与大顺议和,甚至主动让部分族人迁居边境,以示诚意。当时的朝廷也接纳了他们,允许他们在钰门关附近定居、通婚。 可后来,那位可汗去世,新可汗登位,野心勃勃,撕毁盟约,率军南下。钰门关被攻破,金人铁骑长驱直入,烧杀抢掠…… *然而,那些早已定居在大顺的金人却站了出来,他们拿起武器,帮助大顺抵抗入侵的同族。甚至有不少人战死沙场,才换来了最终的胜利。 周桐忽然想起,自己的母亲似乎也是在那时候被外族叩关的战乱波及,最后被便宜老爹救下来的……说起来,差不多有快一年没有见到这二老了呢。 “原来如此……” 他低声喃喃,心中豁然开朗。 万科见他出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老爷?您发什么呆呢?” 周桐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拍了拍万科的肩:“去把小顺子叫来,我有话问他。” 万科咧嘴一笑,抬手一指:“喏,不用叫了,他不就在那儿嘛!” 周桐顺着他的手指望去——他们二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牢房附近。而小顺子正站在牢房门口,手里还端着一碗热粥,似乎正准备给里面的金人俘虏送饭。 周桐眯起眼睛,嘴角微微扬起。 “看来,事情比我想象的更有意思啊……” 周桐挑眉看向万科:“你不一起?” 万科连连摆手,后退两步:“算了算了,老爷您请便,我还有事!”说完一溜烟跑了,生怕被周桐抓回去审问金人。 周桐摇了摇头,迈步走向小顺子。 “oi。小鬼,干什么呢,这么专注?” 小顺子正端着粥,神情专注地往牢房走,冷不丁被周桐一喊,吓得手一抖,滚烫的粥洒出来,烫得他手指一缩,却硬是咬着牙没敢松手,生怕摔了碗。 “哎哟!”周桐赶紧上前,一把接过碗,结果也被烫得直抽气,连忙把碗放到地上,甩着手直吹气,最后干脆把手指按在耳垂上降温。 “小顺子,你激动啥?”周桐无奈道。 小顺子局促地搓着手,结结巴巴道:“老、老爷,您回来了……” 周桐皱眉:“现在没人,叫哥。” 小顺子这才放松了点,低声道:“周大哥……” 周桐点点头,目光落在地上的粥碗上:“给他们送粥?就这点?一个人喝的?” 小顺子抿了抿嘴,眼神闪烁,似乎怕周桐责怪他给敌人送吃的。 周桐叹了口气,弯腰捡起碗:“快送过去吧,我正好一起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牢房。 刚靠近,牢房里就传来一阵惊喜的低语。那个金人少年原本蜷缩在角落,一见到小顺子,立刻激动地站起来,可当目光触及周桐时,又吓得赶紧跪了回去,头都不敢抬。 周桐挑眉:“我有这么吓人?” 小顺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周大哥,他们可能……呃,有点怕您。” 周桐哼了一声,指了指粥:“这碗是给谁的?” 小顺子看向牢房深处一个佝偻着背的金人老者,低声道:“给那位‘阿布’(草原语,爷爷)的。” 周桐点头:“给他吧。” 小顺子用金语说了几句,那金人少年偷偷瞄了周桐一眼,见他没有阻拦,这才小心翼翼地接过碗,连碗边粘着的粥都舔了舔,然后赶紧捧给老者。 周桐静静看着这一幕,嘴上却突然问道:“小顺子,万科刚才和我说,你娘是金人?” 小顺子身体一僵,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衣角,但还是点了点头:“……是。” 周桐见他紧张,语气放软了些:“别怕,我就是问问。” 小顺子这才稍稍放松,低声道:“阿娘教我金语……” 周桐:“你娘呢?” 小顺子沉默了一下,才道:“当年……闹饥荒,饿死了。阿爹帮朝廷打仗,战死了。我是被几个叔叔带到军营,才活下来的。” 周桐没问那几个“叔叔”是谁。他猜得到——多半是当年钰门关守军中,小顺子父亲的战友。 他叹了口气,低声道:“我真是讨厌打仗。” 小顺子反倒安慰他:“周大哥,您不一样,您……您是好官。” 周桐笑了笑,目光重新落回牢里的金人身上:“他们几个,什么来历?和你娘是一个部落的?” 小顺子摇头:“不是。但那个少年——他叫‘巴图’,是他们族长的小儿子。这次是跟着他爹随军出征的,他爹也死在战场上了。他们部落很小,现在……已经没有男人了,剩下的都是老人和孩子。他们怕回不去,部落就绝后了,所以才投降……” 周桐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才投降?不是走投无路?” 小顺子赶紧摇头:“不、不是!是我没说明白,他们其实……” 周桐抬手打断,笑了笑:“行了,我知道了。” 他望着牢里那些金人,眼神渐渐深邃。 “小顺子,你们关系挺好的啊?” 小顺子一愣,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结结巴巴道:“周、周大哥,你想说什么?我……我有点不明白你的意思啊……” 周桐摆摆手:“就是字面意思而已。” 小顺子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紧张起来:“是……不不不,不是……”他支支吾吾,生怕周桐误会他和金人有什么勾结。 周桐没再逗他,目光重新落在牢里的金人身上,沉吟片刻后问道:“小顺子,你在军营里还有没有熟人?” 小顺子想了想,点头道:“有一个,是李叔。” “去把他叫来。” “是!”小顺子如蒙大赦,转身就跑。 周桐背着手,慢悠悠地踱步回到军营,没过多久,小顺子就带着一个年过五旬的老兵匆匆赶来。 那老兵身材精瘦,脸上刻着几道深深的皱纹,但眼神依旧锐利。他走到周桐面前,抱拳行礼:“属下李铁山,见过大人!” 周桐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忽然笑了:“李铁山……我有点印象,当年在北城墙上,好像是你和另外几个拉着小顺子的?” 李铁山一怔,随即露出感慨的神色:“大人好记性!那会儿小顺子才这么高——”他比划了一个不到胸口的高度,“现在都长成大小伙子了。” 小顺子站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周桐点点头,目光温和:“这些年年辛苦你了。” 李铁山连忙摆手:“大人言重了!小顺子这孩子懂事,我们几个老家伙也就是顺手照看,谈不上辛苦。” 周桐沉吟片刻,忽然问道:“李叔,你当年……也和小顺子的父亲并肩作战过吧?” 李铁山神色一黯,叹了口气:“是。老高——小顺子他爹,是我带出来的兵。那小子性子倔,打仗却是一把好手,可惜……”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周桐明白他的意思。 “李叔,”周桐忽然正色道,“我想请你帮个忙。” 李铁山挺直腰板:“大人尽管吩咐!” 周桐指了指牢房的方向:“那些金人俘虏,我想让你和小顺子一起照看。” 李铁山一愣,下意识看向小顺子,后者也是一脸茫然。 周桐看着李铁山紧锁的眉头,轻笑道:\"李叔,我想让他们去城外的草场放牧。到时候由你和小顺子带着几个弟兄看着就行。\" 李铁山搓了搓粗糙的手指,犹豫道:\"大人,这...合适吗?万一...\" \"他们不会跑的。\"周桐打断道,目光转向牢房方向,\"现在出了桃城,说不定就会被其他地方的守军抓去换军功。\"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小顺子一眼,\"再说了,咱们桃城不是早就习惯和金人打交道了吗?\" 小顺子低着头,耳根微红。 李铁山仍不放心:\"可万一出事...\" \"放心,我都想好了。\"周桐拍拍他的肩膀,\"我过会儿找赵德柱让他在城外设岗哨,他们只能在指定区域活动。再说...\"他压低声音,\"等钰门关那边能通商了,就送他们回去。他们没必要现在冒险逃跑。\" 李铁山思索片刻,终于点头:\"既然大人都安排妥当了,属下遵命。\" 小顺子眼睛一亮,立刻跑向牢房去通知这个好消息。周桐在后面喊道:\"先给他们带些吃的!我去拿钥匙。\" 他转身带着李铁山找赵德柱商量岗哨等的事宜。 等周桐和李铁山来到牢房时,小顺子正兴奋地用金语和里面的俘虏说着什么。见周桐过来,他开心地喊道:\"周大哥来了!\" 牢里的金人闻言,立刻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 周桐让小顺子翻译:\"告诉他们,因为身份特殊,暂时安排你们住在军营附近。等过些时日,会给你们找块草场放牧。不想和村民打交道也没关系,小顺子会教你们汉语。等钰门关能通商了,你们就可以回家。\" 小顺子一字一句地翻译着,那些金人听完,眼中泛起泪光,激动地说着什么,又连连叩首。 \"他们说,感谢大人的恩德,一定会守规矩。\"小顺子转述道。 周桐点点头,又嘱咐道:\"跟他们说清楚,百姓们对他们的身份还有些敏感,暂时不要随意走动。等过段时间大家熟悉了,再慢慢扩大活动范围。\" 小顺子认真地转达后,那些金人纷纷表示理解。那个叫巴图的少年甚至用生硬的汉语说道:\"谢...谢大人...\" 周桐笑了笑,掏出钥匙打开牢门:\"走吧,带你们去新住处。\" 走出阴暗的牢房,金人们眯着眼适应阳光。周桐注意到那位年迈的\"阿布\"走路有些蹒跚,便示意小顺子去搀扶。 \"大人...\"李铁山欲言又止。 \"嗯?\" \"您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周桐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好的纸条,递给李铁山。 李铁山展开纸条,上面详细标注了城外几处隐蔽的岗哨位置,以及巡逻路线。 \"这些地方,\"周桐指了指图上几处标记,\"都是视野开阔的要道。赵德柱会派精锐弓箭手轮值守着,一旦发现异常,立刻鸣镝示警。\" 李铁山仔细看完,眉头稍展:\"大人考虑得周到。不过......这些金人若是发现被监视,会不会心生不满?\" 周桐摇头:\"不会明着盯。赵德柱挑的都是猎户出身的士兵,擅长隐蔽。况且——\"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给他们的准备的活动区域,是水草最丰美的那片河谷。他们感激还来不及,哪有心思乱跑?\" 李铁山终于露出笑容:\"原来大人连这都算好了!\" \"对了,\"周桐又补充道,\"你和小顺子带他们去驻地时,不妨直说——就告诉他们,城外不太平,为了安全,暂时别离开河谷。这话不算骗人,最近确实有流寇出没。\" 他望着前方互相搀扶的金人,轻声道:\"李叔,你当年在钰门关,可曾见过宁死也不肯对百姓举刀的金人?\" 李铁山一怔,随即想起什么,缓缓点头。 \"这些人,就是那样的金人。\"周桐拍了拍腰间的佩刀,\"况且,我的刀,从来不只是用来杀人的。\" 阳光洒在一行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小顺子搀扶着老人,不时用金语低声说着什么,巴图跟在一旁,时不时好奇地偷看周桐。 桃城的城墙上,几个士兵望着这一幕,交头接耳。有人不解,有人感慨,但很快又各自回到岗位上。 第121章 规矩 周桐在军营安排好金人的相关事宜后,便马不停蹄地回到县衙,开始着手起草关于安置金人的通告。 他坐在书桌前,眉头微蹙,手中的毛笔在纸上来回挥动,仔细斟酌着每一个用词。 通告的内容大致是向百姓说明这些金人俘虏的特殊情况,强调他们并非是那些残暴作恶的金兵,而是因战争被迫离家、如今走投无路的可怜人。 周桐在通告里承诺,会对他们进行严格监管,确保他们不会对百姓的生活造成任何威胁。同时,还告知百姓,让金人去城外草场放牧,不仅能利用他们的劳动力,也能为桃城增加一些收益,等局势稳定,就会送他们回家。 写好通告后,周桐立刻安排衙役在桃城的各个大街小巷张贴。一时间,通告前围满了百姓。 有识字的人帮忙翻译,大家看着通告,议论纷纷,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有的百姓皱着眉头说:“金人可都是坏人,之前没少欺负咱们,能信得过他们吗?” 还有的百姓附和道:“就是啊,把他们留在咱们这儿,万一他们偷偷搞破坏,或者逃跑了去搬救兵,那可怎么办?” 但也有一些百姓想起了周桐之前为桃城做的种种好事,纷纷开口劝解:“大家先别急,周大人肯定是有自己的考量才这么做的。之前鼠疫的时候,若不是周大人和赵将军、陶老县令,咱们能活下来吗?这次说不定也有他的道理。” 在大家的讨论声中,虽然仍有不少人心中存疑,但出于对周桐的信任,大多数百姓还是选择静观其变。 周桐在县衙里忙得不可开交,一会儿要和杜衡商议后续的安排,一会儿又要安抚前来询问的百姓,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 直到夕阳西下,他才终于忙完手中的事务,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前堂回到小院。 刚推开院门,就见青石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院中央跪着一人。 借着微弱的光线,他认出是小桃。小姑娘跪坐在槐树底下,脊背挺得笔直,裙摆被晚风吹得簌簌作响。 “小桃?”他快步上前,靴跟在石板上敲出急促的声响,伸手去扶她的肩膀,“你跪着干什么?快起来!” 小姑娘纹丝不动,膝盖深深陷在青石板缝隙里,背脊挺得笔直。周桐加重力道去拉,却像在拽一块生根的石头。 他蹲下身,视线与小桃齐平。少女的眼眶通红,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却在与他目光相接的瞬间别过脸去,死死咬住下唇。 “到底怎么了?”周桐皱眉,指尖拂过她膝盖上沾的泥土——已经跪出两团深色痕迹,显然时辰不短。 小桃垂着头,刘海遮住了半张脸:“少爷别拉我。”声音闷闷的,带着鼻音,睫毛上挂着未干的泪珠,鼻尖通红,却倔强地抿着嘴,目光死死盯着地面的青砖缝。 他忽然想起今早临出门时,把她和徐巧关到一块儿上面没听就走了,还有早饭时陈嬷嬷看小桃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难不成陈嬷嬷已经发现什么了? “到底怎么回事?”他柔声问道,“是你巧儿姐说了什么?还是嬷嬷……” 小桃猛地摇头,衣袖在掌心绞出褶皱:“不怪巧儿姐,是我自己要跪的.......” 话到一半突然哽住,小桃慌乱地用袖口擦脸,却把眼泪抹得更乱。 屋内传来“啪”的搁笔声。周桐抬头,透过半开的窗棂看见徐巧坐在书案前,面前堆着账册,手中的毛笔却悬在半空,墨汁滴在纸上晕开一片。她脸色发白,眼下泛着青影。 周桐大步进屋,带起一阵风。“巧儿,小桃跪了多久?”他伸手去握徐巧的指尖,触到一片冰凉。 徐巧抬头看着他,脸色也是苍白,“快三个时辰了,从下午陈嬷嬷把她叫到房间后,出来就一直跪着。” 周桐吃了一惊,说道:“这么久?!” 徐巧声音发颤,“我也想让她起来,可陈嬷嬷不让。” 她突然反握住周桐的手,“你快去找陈嬷嬷让小桃起来,她就算身子骨再好,也禁不住这样一直跪着啊。” 周桐冷静下来,将徐巧从座位上拉起来,温柔地抱在怀里,“我知道,我得先弄清事情原委,要不然怎么和陈嬷嬷说呢。” 徐巧的额头抵在他胸口,呼吸又急又乱:“我早上跟她说,以后都是大姑娘了,若想留在身边,便要守些规矩,……若她真心待你,我不拦着。” 她忽然咬住嘴唇,“小桃欢喜得直哭,说只求留在你身边,名分什么的都不要……后来我们就一起出门找柯然姐处理事务。 等回来吃完午饭聊天的时候,陈嬷嬷突然问早上怎么了,小桃当时就有些不自然。之后陈嬷嬷就把小桃叫到她房间,等小桃出来,就直接在院子里跪下了。我想去劝,陈嬷嬷拦住我,说这是周家的家事,我还没正式成为周家的人,不方便过问。” 周桐拉住徐巧的手,才发现徐巧指尖发颤。 他突然想起昨天小桃躲在廊下的模样,想起陈嬷嬷总在暮色里擦拭佛龛的背影——自家的规矩,终究是比他想象中更重。 “嬷嬷还说什么了?”他握住徐巧冰凉的手,发现她掌心竟也有片红印,像是被什么硬物硌的。 徐巧低头看着交叠的双手,轻声道:“她说,周家里虽小,但是规矩从来不能乱,通房丫鬟也要行三叩九拜之礼,何况小桃跟了你十几年……” 她忽然抬头,眼中泛起水光,“可我跟她说,小桃不是通房,只是家里的妹妹,没必要……” 周桐叹了口气,将她拉进怀里。徐巧的身子微微发颤,发间飘来淡淡的艾草香——是她今日去医馆帮忙带回来的。 他轻声哄道,“我去跟嬷嬷说,小桃从小跟着我,哪能说变就变?” 徐巧却摇头:“没用的,嬷嬷连王叔都被扣在屋里了。” 她指了指东厢房,“下午王叔想出来找你,被嬷嬷堵在门口,说‘别打扰少爷,等少爷回来再议’。” 周桐忍不住笑了:“嬷嬷这是要闭关锁国啊。” 他轻轻拍了拍徐巧的后背,安抚道:“别着急,我去和她说说。陈嬷嬷也是老观念,一时转不过弯来,我去劝劝她。” 徐巧微微点头,眼中满是担忧地看着周桐,说道:“你快去吧,别让小桃跪太久了。” 第122章 脑子彻底废了 周桐起身往陈嬷嬷的住处走去,路过厨房时,大虎、二壮、三滚三人正围着灶台忙活,锅里炖着骨头汤,香气四溢。 “少爷!”大虎擦着汗,探头问道,“桃姐咋跪那么久?腿不得废了?” 周桐驻足,看着三兄弟身上沾满的面粉和菜叶子,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你们倒是消息灵通。” 二壮用袖子抹了把脸,额头上沾着的柴火灰画出一道黑痕:“桃姐膝盖都跪红了,陈嬷嬷还不让人送垫子……” 周桐叹了口气:“我正要去问清楚,你们先忙。”他顿了顿,又问,“老王被关哪儿了?” “马厩!”二壮压低声音,“下午他想出来给桃姐送披风,被陈嬷嬷拿笤帚追得满院子跑,嬷嬷说让他喂马去,别瞎掺和。” 周桐嘴角一抽,心疼了老王一秒——堂堂周家老仆,竟被发配去喂马,陈嬷嬷这威慑力真是…… 他摇摇头,继续往陈嬷嬷的住处走去。推开门,屋内檀香袅袅,正中央供着一尊小小的佛像,香炉里插着三炷香,青烟缭绕。陈嬷嬷坐在窗边,手里捏着针线,正在绣一方帕子。 “嬷嬷。” 周桐轻声唤道。 见周桐进来,她放下针线,起身行礼:“少爷回来了,老身正等着您来主持公道呢。” “主持公道?” 周桐故意笑了笑,“我可不敢乱主持,就怕说错话被您的银针扎了手。” 陈嬷嬷一愣,随即也笑了:“少爷这张嘴,倒比当年老爷还会哄人。” 她重新坐下,拿起针线,语气却认真起来,“不过小桃这事,您总得给老身个说法。“不过小桃这事,您总得给老身个说法。” 周桐身子前倾,认真道:“嬷嬷,您先说说,这事错在哪儿?” 陈嬷嬷的手指在藤椅扶手上敲出规律的节奏:“老身知道小桃打小跟着您,可规矩就是规矩。您将来要娶徐姑娘的,岂能让丫鬟没个尊卑?今日不罚,明日要是有人拿这事做文章,徐姑娘的主母位子还要不要坐?” “嬷嬷,” 周桐抬手打断,“您说的规矩,是周家的规矩,还是天下的规矩?小桃跟着我十几年,在您眼里是丫鬟,在我心里,就是家里的妹妹。” 陈嬷嬷摇头:“少爷这话可不对。当年您父亲收房里的通房,也要行三叩九拜之礼,况且规矩就是规矩。小桃是下人,您是主子,老爷那儿若知道了,小桃的命和终身,可就不是您一句话能保的了。” 周桐沉默片刻,忽然笑了:“那若我把小桃逐出周家,再明媒正娶,嬷嬷您该怎么办?” 陈嬷嬷手一抖,针尖差点扎到手指,瞪大眼睛:“少爷!您这说的什么话?!少爷莫要曲解老身的意思……” “不是曲解,是规矩太死。”周桐摊手:“您看,规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小桃若真成了我的人,那我就按照这样做,那她就不再是丫鬟,而是周家的妾室,自然就不存在‘爬床’一说,跟何况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发生,就是只有这个心思罢了,我说的,只是真到了那个地步我该这么处理。” 陈嬷嬷被噎住,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周桐趁热打铁:“再说了,嬷嬷您也是看着我长大的,难道我会让小桃受委屈?徐巧都不介意,您又何必较真?” 陈嬷嬷叹了口气,放下针线:“少爷。当年老爷为了夫人,连祖训都敢违,老身何尝不懂变通?可小桃这丫头,性子太倔,今日若不立规矩,将来怕是要吃大亏,老身不是较真,是怕您将来难做。老爷若知道您这般纵容下人,怕是要动家法。” 周桐耸耸肩:“那就别让他知道。”他眨了眨眼,压低声音,“大不了我好好练功,以后说不过就打,反正我骨头硬。” 陈嬷嬷被他这无赖样逗笑了,摇头道:“少爷您和老爷一个性子,当年老爷为了夫人和老太爷吵架,也是说不过就动手的。” 周桐乐了:“那不就得了?咱周家的男人,向来不讲理。这样 —— 明日我让小桃给您奉茶认错,您呢,把治膝盖的药给她用上。至于那些三叩九拜的,等我和徐巧拜了天地,再让她补也行。” 陈嬷嬷无奈,终于松口:“罢了,少爷既然决定了,老身也不多嘴。不过——”她指了指桌上的药碗,“小桃跪了这么久,膝盖怕是要淤血,这药得喝。” 周桐点头:“嬷嬷果然还是心疼她的。” 陈嬷嬷哼了一声:“这丫头再不教训,以后指不定给您惹什么麻烦。” 周桐笑着起身,忽然脑子一抽,脱口而出:“嬷嬷,小桃不会是您亲生女儿吧?或者她不会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吧?” 陈嬷嬷手一抖,绣花针“啪”地掉在地上,整个人僵住,三观仿佛被震碎:“少、少爷!您这想的……老身有儿子!早就成家了!” 她一脸惊恐,“您这些话可千万别再说了,我怕老爷听到后直接清理门户!” 周桐脖子一缩,讪讪一笑:“咳……我这不是怕突然发现自己参演了狗血话本嘛。” 陈嬷嬷扶额,彻底无语。 周桐赶紧转移话题:“那……我去让小桃起来?” 陈嬷嬷摆摆手,无奈道:“去吧去吧,药记得让她喝了。” 周桐如蒙大赦,捧着药跑开。 刚出陈嬷嬷的房门,他就忍不住空出一只手给了自己脑门一巴掌。 自家特么刚才说什么胡话?!还‘同父异母的亲妹妹’?这破嘴怎么比万科的脑回路还离谱! 一定是前世那些狗血电视剧害的!什么《丫鬟变千金》《少爷爱上我》《我的贴身侍女竟是失散多年的亲妹妹》……这些编剧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腌臜玩意儿?!害得自己堂堂一个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好青年,思维都被污染了! 陈嬷嬷刚才那眼神,活像见了鬼,估计已经在心里给他贴上了‘离经叛道’‘脑子有坑’的标签…… 完了完了,这要是传到自己那便宜老爹耳朵里,他怕不是要连夜从江南杀回来,先打断自己狗腿,再绑去祠堂跪着背《周氏家训》三百遍! 他揉了揉太阳穴,心里哀嚎,明明是来解决问题的,怎么反而把自己坑进去了?!现代人的脑洞害死人啊! 正懊恼着,一抬头,却见小桃还跪在院子里,背影单薄得像片落叶。周桐赶紧收敛心思,快步走过去,蹲下身轻声道: “行了,嬷嬷松口了,先起来把药喝了。” 小桃缓缓抬头,眼眶通红,声音沙哑:“少、少爷……我真的没想……” 周桐直接打断她,故意板着脸:“再跪下去,腿废了可别找我哭。”说着伸手去扶她,这次小桃没再倔强,借着他的力道颤巍巍站起来,膝盖处的衣裙早已被青石板硌出两道深痕。 啧,这丫头膝盖肯定青了……陈嬷嬷下手真狠。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放在现代,自己这行为妥妥的‘职场性骚扰’加‘潜规则下属’,怕不是要上社会新闻头条…… 幸好这是古代!不对,自己在庆幸什么啊?!周桐啊周桐,你的道德底线呢?! 他一边内心疯狂自我批判,一边扶着小桃往屋里走,嘴里还不忘念叨:“以后有事直接找我,别傻乎乎跪着。嬷嬷年纪大了爱较真,但你少爷我——” 话没说完,东厢房突然传来陈嬷嬷中气十足的咳嗽声。 周桐脖子一缩,瞬间改口:“——但你少爷我也得讲规矩!所以下次偷偷找我,别让嬷嬷发现!” 小桃破涕为笑,眼泪却掉得更凶了。 唉,当个古代少爷也不容易啊……既要防着狗血剧情降临,还得在规矩和人情之间走钢丝。 算了,先把这丫头哄好,再去哄徐巧……等等,自己这是什么渣男发言?! 他绝望地抹了把脸。完了.......自己这脑子是彻底废了。 第123章 媳妇被抢跑了 周桐扶着小桃进了屋,让她在床边坐下,小心地将她的腿平放在床上,膝盖处已经微微泛青,显然是跪得太久,气血不畅。 “先把药喝了。”周桐端起桌上陈嬷嬷熬好的汤药,递到她手里。 小桃捧着碗,苦着脸嗅了嗅,皱起鼻子:“少爷,这药好苦……” “苦也得喝。”周桐板着脸,但眼里却带着笑意,“谁让你逞强跪那么久?现在知道疼了?” 小桃扁了扁嘴,闭着眼一口气灌了下去,苦得整张小脸都皱成一团。周桐顺手从袖子里摸出一块蜜饯塞进她嘴里,小桃眼睛一亮,含着糖含糊道:“少爷最好了……” 周桐没接话,只是坐到床边,伸手轻轻按上她的膝盖,指尖力道适中地揉捏着。小桃身子一僵,耳根瞬间红透,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被角。 “疼吗?”周桐低声问。 “不、不疼……”小桃声音细如蚊蚋,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抬头。周桐的掌心温热,揉捏的力道恰到好处,酸胀的肌肉渐渐舒缓,可她的心跳却越来越快,脸颊烫得几乎要冒烟。 周桐瞥了她一眼,见她连脖子都红了,忍不住逗她:“哟,我们桃姑奶奶还会害羞?” “少爷!”小桃羞恼地瞪他,可这一抬头,正对上他含笑的眼睛,顿时又怂了,缩了缩脖子,“我、我就是……有点热……” 周桐低笑一声,没再逗她,转而问道:“饿不饿?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小桃赶紧摇头:“不用不用!我、我不饿……” 她犹豫了一下,手指绞着衣角,小心翼翼地问:“少爷……您刚才和陈嬷嬷说了什么呀?” 周桐手上动作没停,故意拖长了音调:“你想听?” 小桃点头,眼睛湿漉漉的,带着紧张。 周桐挑眉,语气轻飘飘的:“哦,我跟她说要是真发生了什么——要把你赶出周家。” “什么?!”小桃瞬间慌了,猛地坐直身子,膝盖一疼又跌回去,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少爷!我、我错了!您别赶我走!我以后一定守规矩,我——” 周桐一把按住她乱动的手,无奈道:“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他捏了捏她的脸,笑道,“赶出去,再明媒正娶啊,还能干什么?” 小桃呆住,眼泪还挂在睫毛上,整个人懵懵的。下一秒,她突然扑过来,一头扎进周桐怀里,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 周桐没躲,任由她抱着,抬手拍了拍她的背:“行了,我去找你巧儿姐了,你好好躺着,晚点我们来看你。” 小桃在他怀里蹭了蹭:“少爷最好了……” 周桐起身帮她带上门,然后向着主屋走去。 主屋里,徐巧正坐在灯下整理账册,见周桐进来,立刻放下笔:“小桃怎么样了?” 周桐走到她身边坐下,简单说了和陈嬷嬷的谈话,徐巧听完,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 周桐凑近她,压低声音笑道:“要不……咱们赶紧把名分坐实?这样嬷嬷就管不着了。” 徐巧抬头,眸子里映着烛光,温柔却坚定:“等伯父伯母回来吧。”她轻轻握住周桐的手,“现在的日子,我已经很知足了。” 周桐看着她,忽然觉得心里软成一片。他低头在她额间亲了亲:“好,听你的。” 两人一起出了屋子,周桐看着徐巧:“巧儿,你去叫大虎他们准备吃饭,我去叫老王。” 马厩里,老王正蹲在地上喂马,身上还沾着草屑,见周桐过来,连忙起身:“少爷,处理好了?” 周桐点头,老王长舒一口气,搓着手劝道:“少爷,小桃那丫头虽然跟您亲近,但毕竟身份有别,您……” 周桐耸肩,打断他:“没事,到时候我把她赶出周家,再明媒正娶就行了。” 老王瞬间呆若木鸡,手里的草料啪嗒掉在地上。 周桐拍拍他的肩:“走了,吃饭去,饿死了。” 老王:“..............\" 晚饭后,周桐和徐巧端着热腾腾的饭菜来看小桃。小桃正靠在床头发呆,见他们进来,眼睛一下子亮了。 徐巧坐到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头:“还疼吗?” 小桃摇头,撒娇似的往徐巧肩上靠:“巧儿姐,少爷他欺负我……” 周桐瞪眼:“我?我欺负你?我可是功臣!” 徐巧抿唇一笑,轻轻捏了捏小桃的脸:“少爷是为了你好,不许告状。” 小桃委屈巴巴地扁嘴,周桐得意地挑眉,把饭菜往她面前一推:“赶紧吃你的饭。” 说罢,他故意揽过徐巧的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徐巧红着脸推他,小桃顿时饭都不想吃了,捂着眼睛嚷嚷:“哎呀!你们太过分了!” 周桐哈哈大笑,拉着徐巧往外走:“走了走了,让她自己吃。” 小桃在后面气鼓鼓地喊:“少爷!巧儿姐!你们——” 门关上了,她的抗议被隔绝在屋内。周桐牵着徐巧的手,月光下,两人的影子紧紧相依。 夜色正好,周桐牵着徐巧的手在桃城的街道上慢悠悠地散步。晚风轻拂,带着初夏的暖意,街边的灯笼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好久没这么闲了。”周桐伸了个懒腰,顺手揽住徐巧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徐巧轻笑,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尖:“是啊,自从清泉县合并过来,你都快忙成陀螺了。” 周桐低头看她,月光下她的侧脸莹润如玉,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忍不住凑近,在她耳边低语:“那今晚……我们好好放松一下?” 徐巧耳根一热,轻轻推他:“别闹,街上还有人呢。” 周桐坏笑,手指在她掌心挠了挠:“那回去再闹。” 回到小院,周桐心情愉悦地洗漱完毕,哼着小曲推开主屋的门,正准备和自家媳妇贴贴,结果一抬眼,整个人僵在原地。 床榻上,徐巧半倚在床头,而小桃正趴在她腿上,衣衫半解,露出白皙的肩膀,长发散落,活像只慵懒的猫。见周桐进来,小桃不仅没躲,反而挑衅似的往徐巧怀里蹭了蹭,仰着脸冲他眨眨眼:“少爷~巧儿姐今晚陪我睡哦。” 周桐:“……?” 他缓缓转头看向徐巧,眼神里写满了不可置信。徐巧无奈地笑了笑,轻声道:“小桃说她膝盖还疼,要我帮她揉揉……” 周桐嘴角抽搐:“揉膝盖需要脱衣服?!” 小桃理直气壮:“热嘛!”说着还故意把徐巧的手往自己腰上带,“巧儿姐,再往下一点……” 周桐:“……我尼玛。” 他直接撸袖子:“来来来,小桃,咱俩碰碰。今天不把你揍得喊爹,我周字倒着写!” 小桃一骨碌爬起来,站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他,笑嘻嘻道:“少爷,您什么时候打赢我,巧儿姐才能回去哦~” 周桐气笑了:“行,你等着!” 半刻钟后。 鼻青脸肿的周桐蹲在陈嬷嬷房门口,悲愤控诉:“嬷嬷!小桃那丫头反了天了!她抢我媳妇!” 陈嬷嬷慢悠悠地绣着花,头也不抬:“哦,老身觉得挺好。” 周桐:“???” 陈嬷嬷:“少爷最近练功懈怠了,连小桃都打不过,等老爷回来,您还是算了吧。”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刀,“对了,以后三天才能挑战一次哦。” 周桐:“……” 深夜,周桐孤零零地躺在主屋的床上,盯着房梁咬牙切齿:“小桃,你给我等着……” 隔壁厢房里,小桃和徐巧挤在一张床上,听到隐约的哀嚎,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偷笑出声。 小桃得意地翘起嘴角,凑到徐巧耳边小声道:“巧儿姐,我厉害吧?” 徐巧捏了捏她的脸,眸子里满是笑意:“调皮。” 窗外,月光如水,树影婆娑。这一夜,有人咬牙切齿,有人偷笑窃喜。 而属于周桐的“悲惨”生活,才刚刚开始…… 第124章 练功,炼铁 自从自家香香软软的媳妇被小桃\"霸占\"后,周桐气得每天晚上睡觉都在磨牙。有好几次半夜惊醒,恨不得直接冲去厢房把小桃拎出来打一架。但理智告诉他——现在的他,还真打不过那个从小练武的丫头。 于是,周桐开始了疯狂加练的日子。 清晨,天还没亮,他就已经在院子里扎马步,汗水顺着下巴滴落,浸湿了衣襟。老王打着哈欠出来时,就看到自家少爷咬牙切齿地对着木桩挥拳,那架势活像木桩是小桃的脸。 \"少爷,悠着点,别拉伤了。\"老王忍不住提醒。 周桐喘着气停下,抹了把汗:\"放心,我有分寸。\" 他确实有分寸——早上练腿,下午练臂力,晚上练核心,每天轮换着来,绝不重复训练同一部位。笑话,要是练伤了,岂不是更没机会把媳妇抢回来了? 白天,他依旧雷打不动地处理政务,巡查城防。桃城这一个月的变化肉眼可见—— 原本坑洼的土路被平整的石板取代,百姓们再也不用雨天踩着泥泞出门;集市扩建了,商贩们的摊位整齐排列,吆喝声此起彼伏;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养起了鸡鸭,偶尔还能看到几头小猪在圈里哼哼。 周桐走在街上,不时有百姓热情地打招呼: \"老爷,尝尝新摘的梨子!\" \"周大人,俺家婆娘孵的小鸡出壳了,给您送两只?\" 他笑着摆手拒绝,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这要是在现代,我绝对是个优秀的城市规划师兼扶贫办主任。 不过,他也有头疼的事—— 水泥。 \"要想富,先修路\"这个道理他懂,但问题是......他不会造水泥啊! 周桐蹲在县衙后院,面前摆着一堆石灰、黏土和沙子,试图回忆穿越小说里的配方。 \"三份沙子......一份石灰......还是两份?\"他抓了抓头发,欲哭无泪,\"尼玛,那些穿越小说里写配方的作者,自己真的试过吗?!\" 他折腾了半天,最后弄出来的\"水泥\"不是一碰就碎,就是根本凝固不了。周桐气得一脚踢飞了失败品,结果疼得抱着脚直跳。 \"算了,现在还是老老实实用石板吧......\" 至于肥皂、玻璃这些\"穿越者必备发财神器\",他更是想都不敢想——他连化学方程式都记不全,拿头去发明啊! 这一个月来,唯一捣鼓出点眉目的,就是铁器冶炼了。 他蹲在新建的炼铁炉前,脸上沾着煤灰,活像个挖煤的苦力。炉子里火光熊熊,铁匠们正按照他的\"奇思妙想\"折腾着新一批铁料。 \"老爷,您说的这个''助熔剂'',真的有用?\"一个满脸络腮胡的铁匠擦了把汗,怀疑地看着周桐往炉子里倒的石灰石粉末。 \"理论上......应该有用。\"周桐挠了挠鼻子,底气不足地说道。 他依稀记得现代炼钢是要加石灰石去杂质的,但具体比例?温度控制?对不起,穿越前没背过《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全文。 \"砰!\" 炉子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吓得众人一哆嗦。周桐伸长脖子一看——得,又废了一炉。铁水凝固得像块发霉的豆腐,上面还布满了蜂窝状的气孔。 \"......\" 铁匠们齐刷刷地看向周桐,眼神里写满了\"您是不是在逗我们玩\"。 周桐干笑两声:\"咳咳,这次可能是石灰加多了......下一炉我们试试少放点?\" 就这样,他们烧了一炉又一炉,废铁堆成了小山。周桐的\"科学实验\"笔记上画满了鬼画符般的配方记录: 第三十二次试验:三筐铁矿+两铲石灰=炸炉 第四十五次试验:煤炭提前烘干=火候更旺但铁更脆 第五十八次试验:加入石英砂=得到一坨亮晶晶的废渣 \"老爷,要不......咱们还是用老法子吧?\"老铁匠实在看不下去了,委婉劝道。 周桐盯着那堆失败品,突然一拍大腿:\"等等!我好像发现规律了!\" 他兴奋地指着最新一炉勉强成型的铁块:\"你们看,这次的火候控制得更好,铁水的流动性明显提高了!这说明温度是关键!\" 铁匠们面面相觑——这不是废话吗?打铁谁不知道火候重要? 但周桐已经沉浸在自己的\"重大发现\"中,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我们要改进炉子!加高炉膛!增加鼓风!\"说着就抓起炭笔在地上画起了设计图。 铁匠们凑过去一看,只见纸上歪歪扭扭画着个奇形怪状的炉子,烟囱高得离谱。 \"......\" 老铁匠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老爷,您这炉子......它不漏风吗?\" 周桐:\"......\" 等他灰头土脸地回到小院时,陈嬷嬷正在槐树下穿针引线。见他衣襟上沾着煤灰,头发乱得像鸟窝,手里还攥着块坑坑洼洼的废铁,立刻把针线往竹匾里一丢,抄起笤帚就迎上来。 “我的大少爷!” 陈嬷嬷上下打量他,笤帚疙瘩悬在半空没舍得落下去,“您这是去刨煤窑了?还是跟铁匠铺的炉子较上劲了?” 周桐苦着脸举起那块废铁:“嬷嬷您看,第五十八炉,终于不像石头了!” 陈嬷嬷凑近一瞧,铁疙瘩上布满气孔,跟蜂窝似的:“哟,这是铁还是蜂巢?再练下去,怕是要给蜜蜂安新家了。” 老王蹲在石凳上啃黄瓜,见状憋笑憋得肩膀直颤:“少爷,您这铁要是能成,老奴明日就把菜窖改高炉。” 周桐气鼓鼓地踢了踢门槛:“别笑!我这叫探索!知道什么是科学吗?就是不断试错!” 陈嬷嬷突然指着他手里的废铁:“依老身看,您不如把这铁块送给小桃,正好磨成针 —— 她那脾气,没根绣花针镇着可不行。” 周桐立刻跳脚:“嬷嬷您还提她!自从她跟巧儿睡一间房,我连被子角都摸不着!” 陈嬷嬷哼了一声:“您还有脸说?那晚在院子里跟小桃拉拉扯扯的,当老身眼瞎?” 周桐顿时蔫了,像只泄了气的皮球:“那是误会!纯粹是误会!” 陈嬷嬷忽然瞥见他裤脚沾着的石英砂,挑眉道:“又在鼓捣什么新玩意儿?难不成想把沙子炼成金子?” 周桐眼睛一亮,噌地站起来:“嬷嬷您提醒我了!我正打算练玻璃呢!” “玻璃?” 陈嬷嬷愣住,“那是什么?” 周桐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用处可大了!做成玻璃窗,冬天屋里不进风;做成琉璃盏,能卖天价!到时候商队来了,咱们桃城就靠这宝贝发大财!” 老王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少爷,您是不是把炼铁的失败品都当成聚宝盆了?” 周桐梗着脖子反驳:“失败是成功之母!当年爱迪生发明电灯,试了上千种材料呢!” 陈嬷嬷听不懂 “爱迪生” 是谁,但看他眼睛冒光的样子,忍不住心软:“行吧,您折腾归折腾,可别累坏了身子。” 她指了指厨房,“锅里炖了冬瓜排骨汤,喝两碗补补。” 周桐立刻狗腿地凑过去:“还是嬷嬷疼我!等玻璃练出来,第一个给您做副老花镜,省得穿针费劲。” 陈嬷嬷敲了敲他的脑壳:“少油嘴滑舌!先把你那炉子修好再说 —— 老身可听说,铁匠铺的炭都快被您烧光了。” 周桐摸着后脑勺傻笑:“这不还有银子嘛!黄安每月送来的孝敬,正好补贴炉料钱。” 正说着,小桃从厢房探出头,看见周桐的狼狈样,立刻捂着嘴偷笑。 周桐立刻瞪过去:“笑什么笑!明日跟我去铁匠铺,帮我搬东西!” 小桃吐了吐舌头:“我才不去!巧儿姐说,您炼的铁比她绣的花还丑。” “你!” 周桐气鼓鼓地追过去,“站住!谁说女子不能搞科研......” 陈嬷嬷看着打闹的二人,无奈地摇头。槐树的影子在地上摇晃,月光透过枝叶洒在周桐的 “科学笔记” 上 —— 那页画满歪扭玻璃器皿的纸上,不知何时多了句批注: “第一百次试验:如果失败,就把责任推给老王的黄瓜没洗干净。” 老王看着批注,默默啃完最后一口黄瓜:“少爷,老奴的黄瓜招谁惹谁了?” 第125章 想方设法的贴贴 夜色渐深,月光像揉碎的银箔洒在青石板上,周桐洗漱完毕,站在院子里盯着小桃的厢房,咬牙切齿。自从徐巧被“霸占”后,他已经连续吃了好几天的闭门羹。 这姑奶奶简直是座活火山。起初缠着他说书,从《三国演义》讲到《聊斋志异》,可谁能每天说个几小时,先不说嘴能不能受得了,这知识储备也不允许。 有一次实在受不了,他抱着《唐诗三百首》现学现卖,小桃却像看穿他的窘迫,第二天就把他堵在门外。 之后想进去,不是被小桃用扫帚赶出来,就是被她用轻功溜走。堂堂县令大人,竟被一个小丫头拿捏得死死的,说出去都丢人。 “不行,今晚必须想个办法!”周桐搓了搓下巴,突然灵光一闪,“有了!” 他快步回到书房,翻箱倒柜地找出一叠硬纸板——这是之前用来誊写公文的边角料,质地坚韧,裁剪整齐。 又翻出一盒朱砂和墨块,用毛笔在纸板上写下“壹、贰、叁”等数字,再画上“桃心”“方块”“梅花”等图案。 虽然画工粗糙,但勉强能辨认出来。 “嘿嘿,古代版扑克牌,搞定!” 周桐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又用细麻绳将纸板边缘捆紧,防止磨损。虽然比不上现代的扑克牌轻便,但在古代条件下,这已经是最佳选择了。 他揣着“扑克牌”,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小桃的厢房,抬手敲门:“小桃,开门!少爷我带了好玩的!” 屋内传来小桃警惕的声音:“少爷,你又想耍什么花招?巧儿姐说了,今晚不让你进!” 周桐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这次真不骗你,我发明了一种新游戏,叫‘斗地主’,特别好玩!你们要是不玩,可别后悔!” 屋内沉默片刻,随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讨论声。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条缝,小桃探出半个脑袋,狐疑地问:“什么游戏?不会是骗人的吧?” 周桐晃了晃手中的纸牌:“你看,这是我特制的‘叶子牌’,玩法新奇,保准你们没玩过!” 小桃接过纸牌,翻看了几下,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她回头看向徐巧,后者也走了过来,接过纸牌仔细端详。“这上面的图案……倒是从未见过。”徐巧轻声道。 周桐趁机挤进门,笑嘻嘻地说:“来来来,我教你们玩,保证上瘾!” 三人围坐在桌边,周桐将规则简单讲解了一遍:“地主是庄家,农民是联手对抗地主的。牌分大小,谁先出完谁赢……” 说话间,他特意坐在徐巧下手位,手臂不经意间蹭过她的肩膀。 小桃攥着纸牌举过眉梢,鼻尖几乎要碰到“柒”字上的朱砂印:“我这牌能凑顺子不?” 周桐趁机倾身越过桌面,肩头重重压在徐巧发间:“巧儿你看——”他指尖划过徐巧手中的“伍”,故意在她掌心多停了半拍,“地主有额外的三张底牌,咱们联手打她。” 徐巧手腕微颤,纸牌上的蜡痕蹭到他虎口,却悄悄将腿往他这边靠了靠,膝盖抵着他的,像春日融雪般温软。 小桃和徐巧起初听得云里雾里,但几轮下来,两人渐渐摸清了门道。 第一局发牌,周桐故意把最大的“拾”藏进徐巧底牌。小桃举着“陆”和“捌”发愁时,他突然伸手按住徐巧搁在桌沿的手,拇指摩挲着她腕骨上的薄茧:“该你出了,地主婆。” 徐巧指尖蜷缩,却反手勾住他的小指,在桌下轻轻晃了晃。 小桃浑然不觉,突然拍案而起:“我出‘叁’! “少爷你怎么还不出?” 周桐慢悠悠甩出张“肆”,膝盖却顺着徐巧的腿往上蹭了寸许,布料摩擦声混着小桃的嚷嚷声,在烛影里碎成一片。 徐巧出牌时指尖发颤,好几次把“玖”错认成“拾”,周桐便趁机覆住她的手,带着她在牌面上画圈:“这里多道勾,是‘拾’。” 他的呼吸拂过她耳垂,惊起一片细雪似的绒毛,徐巧慌忙低头,却看见自己掌心印着淡淡的蜡红,像朵开败的梅。 小桃输了第一局,气鼓鼓地甩牌:“不公平!你俩肯定串通好了!” 周桐冷哼一声和对面的小姑娘争论起来。 “菜就多练,别找借口.......” 徐巧低头盯着纸牌,却看见周桐在“柒”字旁边画了个歪扭的小人,举着把小旗,像极了他初到桃城时骑在马上的模样。 她指尖摩挲着那道蜡痕,忽然在桌下踢了踢他的鞋尖——鞋底还沾着临山县带回来的矿砂,硌得她脚尖发疼。 第二局周桐故意打得破绽百出,小桃渐渐沉浸在算牌的乐趣中,嘴里念念有词:“你若出‘陆’,我便用‘捌’压……” 趁她低头理牌,周桐忽然凑近徐巧耳边,鼻尖几乎碰到她鬓角的碎发:“巧儿你闻,这蜡块有股药香。” 徐巧斜睨他一眼,见小桃正对着“拾”和“玖”较劲,突然伸手捏住他的手腕,往自己这边一带——周桐猝不及防,半个身子倾在她肩上,发带蹭散了她的鬓发。 “少爷你凑什么热闹!” 小桃突然抬头,恰好看见周桐几乎趴在徐巧肩上的模样。 周桐慌忙坐直,却顺手将徐巧滑落的发簪别回原处,指尖掠过她后颈的肌肤:“小桃你看,巧儿这牌该这么打。” 他迅速转移话题,将一张“拾”拍在桌面,掌心却还留着徐巧肌肤的温度。 徐巧低头整理衣襟,袖口滑下寸许,露出腕间红痕——刚才周桐按得太急,蜡块边缘在她皮肤上印出道浅红的印子,像道小小的胎记。 烛花爆响时,周桐又输了一局。小桃得意洋洋地收拢纸牌,忽然瞥见徐巧腕上的红痕:“巧儿姐你手腕怎么了?” 徐巧慌忙扯紧袖口,周桐却抢先一步抓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揉着那道红印:“方才拍牌太急,蹭着蜡块了。” 他的语气满是心疼,拇指却在她掌心悄悄画了个圈。小桃盯着两人交叠的手,忽然恍然大悟:“好啊你们!原来早就在偷偷结盟!” 周桐忙不迭松手,却趁势将徐巧的手往自己这边带了带,指尖划过她掌心的纹路:“哪有,我这不是怕你赢太多,尾巴翘到天上去?” 他笑着岔开话题,重新发牌时,故意将两张“拾”都塞进小桃手里。 小桃立刻忘了刚才的事,捧着牌笑得见牙不见眼,却没注意到周桐和徐巧隔着烛火交换的眼色——他用指腹蹭掉她掌心的蜡粉,她则用脚尖轻轻勾住他的鞋跟,在桌下织成一张只有彼此能懂的网。 几局下来,小桃已经完全沉迷,嚷嚷着要“报仇雪恨”。徐巧虽然含蓄些,但眼神中的跃跃欲试也藏不住。 周桐见状,故作疲惫地打了个哈欠:“哎呀,玩累了,要不今晚就到这儿吧?” 小桃立刻拽住他的袖子:“不行!再玩一局!就一局!”周桐假装为难:“可是你巧儿姐该休息了……” 徐巧轻咳一声,低声道:“再玩一局也无妨。” 周桐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勉强点头:“那好吧,最后一局。” 夜更深时,小桃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纸牌散落在她发间。周桐轻轻替徐巧拢了拢滑落的披帛。 徐巧抬头望他,眸中映着烛火:“你快回去休息吧,明日不是还要去炼铁吗? 周桐轻轻点了点头,“就一局,最后一局。” 他忽然轻笑,却不是说牌局。指尖掠过她湿润的唇畔,感受到她瞬间绷紧的脊背,却在他靠近时,像春雪融化般软了下来。 徐巧的手无意识地攥住他的袖口,他的吻落得极轻,像怕惊碎了满桌的月光。 徐巧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却在相触的刹那,反手勾住他的脖颈,指尖插进他后颈的发间。 周桐喉间溢出声低低的叹息,掌心贴着她后腰的薄纱,感受到她微微发烫的体温,混着薄荷膏的清凉,在深夜里织成张绵密的网。 “嘘……” 徐巧忽然轻笑,气息拂过他泛红的耳垂,“小桃要醒了。” 她指尖点了点趴在桌上的小桃,后者正砸吧着嘴,梦里还攥着张 “拾” 字牌。 周桐这才惊觉,自己的膝盖不知何时抵在她的膝窝处,而她的绣鞋尖,正轻轻勾着他的鞋跟,像生怕他突然跑了。 “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周桐轻声说道。 徐巧微微点头,小声回应:“嗯,早点休息。” 木门 “吱呀” 开启时,夜风卷着槐花香扑面而来。周桐回头望,徐巧正借着烛光整理小桃散乱的发丝,暖黄的光晕裹着她单薄的肩,像幅永远看不厌的画。 小桃忽然翻了个身,梦呓般嘀咕:“少爷…… 牌面……” 走出屋子。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他嘴角微微扬起,指尖摩挲着袖上的朱砂印。 虽然离 “贴贴” 的目标还有一段距离,但至少…… 他不再是那个被拒之门外的可怜虫了。 第126章 桃城革命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刚爬上窗棂,周桐便睁开了眼睛。他伸了个懒腰,全身骨骼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像是经过精心调校的机械终于运转自如。 \"爽!\"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落地时竟比两个月前轻盈了许多,连木地板都没发出多少声响。 铜镜中映出的身影让他自己都吃了一惊——原本单薄的身材如今已有了明显的肌肉轮廓,肩膀宽厚了不少,腰腹间的线条清晰可见。他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肱二头肌,硬邦邦的触感让他咧嘴一笑。 \"这药膳和针灸还真不是盖的。\" 他随手拿起搭在屏风上的练功服,布料摩擦间能清晰地感受到肌肉的起伏。两个月前这衣服还松松垮垮,现在却刚好合身,甚至在某些部位还有些紧绷。 院子里,老王已经在槐树下打起了拳。见周桐出来,老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少爷今日气色不错啊。\" \"那是自然。\"周桐活动着手腕脚腕,做了几个热身动作,\"昨晚''充电''充足,今天感觉能打十个!\" 老王没听懂\"充电\"是什么意思,但看周桐精神抖擞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少爷这两个月的苦练没白费,连身板都厚实了不少。\" 周桐没答话,直接走到院中央的空地上,摆开了架势。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演练老王教他的\"羽翔拳\"。每一拳都带着风声,每一脚都稳如磐石。两个月前还歪歪扭扭的动作,如今已行云流水般顺畅。 老王在一旁看得连连点头,眼中满是欣慰。 \"不错,不错!少爷这拳法已经登堂入室了。\" 周桐收势后,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但呼吸依然平稳。他擦了擦汗,笑道:\"等我把炉子造好了,就给老王你打一张新弓,保证比你用过的任何弓都好使!\" 老王苦笑着摇头:\"少爷还惦记着那炉子呢?这都第五十九炉了吧?\" \"五十九次失败算什么?\"周桐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这可是以后好日子的根本。老王你等着瞧吧,资本...啊不对,工业的力量会让你大吃一惊的!\" 老王虽然听不懂这些古怪词汇,但被周桐的热情感染,笑着点头:\"那老奴就等着少爷的''工业''奇迹了。\" 周桐拍拍老王的肩膀:\"走,去前面点卯。今天杜胜该从临山县回来了,我可得听听黄安那家伙干得怎么样。\" 县衙大堂内,众人已经到齐。陶明捋着胡子站在案桌旁,杜衡正在整理文书,吴毅带着一班衙役在门口候着。见周桐进来,众人齐齐行礼。 \"大人!\" 周桐摆摆手,目光扫过众人:\"都到齐了?杜胜回来了吗?\"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杜胜风尘仆仆地走进来,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喜色。 \"大人!属下回来了!\" 周桐眼睛一亮:\"正好!快说说,临山县现在什么情况?\" 杜胜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书,双手呈上:\"回大人,临山县如今大变样了!黄县令确实痛改前非,勤政爱民。这是他的述职报告和矿场收支明细。\" 周桐接过文书,快速浏览起来。杜胜继续汇报:\"黄县令按照大人的吩咐,将矿场收益的三成用于抚恤受害矿工家属,剩余七成用于县衙开支和公共建设。\" \"哦?\"周桐挑眉,\"黄安没从中揩油?\" 杜胜摇头:\"属下暗中查访过,账目清清楚楚,每一笔支出都有据可查。而且...\"他压低声音,\"黄县令现在吃住都在县衙,连家都不回了,说是要''洗心革面''。\" 陶明在一旁听得直捋胡子:\"这黄安转性转得倒是彻底。\" 杜胜继续道:\"更难得的是,黄县令亲自带头下矿劳动,每月初一十五必去矿上干活,说是要''体验民苦''。现在临山县百姓都叫他''黄青天''呢!\" 周桐嘴角微微上扬:\"他儿子回去了吗?\" \"还没。\"杜胜回道,\"但要是他继续保持的话也离回家不远了。\" 周桐满意地点点头,将文书递给杜衡:\"杜主簿,你看看这账目可有什么问题。\" 杜衡接过细细查看,半晌后抬头:\"大人,账目清晰,收支平衡,甚至还有盈余。黄县令确实用心了。\" 周桐长舒一口气,转向陶明:\"陶老,您怎么看?\" 陶明沉吟片刻:\"若真如杜胜所言,这黄安倒是个可用之才。不过...\"老人眼中闪过一丝警惕,\"还需长期观察,谨防他故态复萌。\" \"正是此理。\"周桐点头,\"下个月他也要过来汇报,到时候我再好好询问一番。” 周桐又转向杜衡:\"对了,清泉县迁来的百姓安置得如何了?\" 杜衡翻开另一本册子:\"回大人,已经全部安置妥当。新开垦的荒地有三百余亩,春播已经完成。只是.......\"他犹豫了一下,\"粮食还是紧张,恐怕撑不到秋收。\" 周桐思索片刻:\"从库房再拨一百两银子,派人去周边州县购粮。记住,要分散购买,别引起粮价波动。\" \"是!\" 议事结束后,周桐独自登上城墙。初夏的风带着草木清香拂过面庞,他望着远处连绵的群山,思绪万千。 临山县的变化证明了他的用人策略是正确的——与其简单地惩处贪官,不如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让他们用行动赎罪。黄安的转变不仅挽救了一个家庭,更造福了一方百姓。 而桃城的发展也在稳步推进。虽然他的\"工业革命\"梦想屡屡受挫,但每一次失败都让他离成功更近一步。他相信,终有一天,那些现代知识会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生根发芽。 周桐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充盈的力量。两个月的苦练不仅改变了他的身体,更磨砺了他的意志。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耍小聪明的穿越者,而是一个真正能够合理安排的的地方父母官。 \"少爷!\"老王的声音从城墙下传来,\"该用午膳了!\" 周桐回过神来,笑着应道:\"来了!\" 下了城墙,脚步轻快地穿过县衙后院。初夏的阳光透过槐树叶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远远就听见小院里传来女子们的谈笑声,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推开院门,只见徐巧正坐在石桌旁绣花,小桃在一旁帮她分线。柳柯然带着茹茹坐在另一边,小女孩正捧着一块糕点小口吃着,碎屑沾了满脸。 \"哟,这么热闹?\"周桐笑着走过去,顺手揉了揉茹茹的发顶,\"小馋猫,又偷吃点心?\" 茹茹仰起沾满糕点屑的小脸,甜甜地喊了声:\"周哥哥!\"然后献宝似的举起半块糕点,\"给你留的!\" 周桐心头一软,蹲下身接过那半块被捏得有些变形的糕点,毫不犹豫地塞进嘴里:\"真甜!茹茹真乖。\" 柳柯然无奈地摇头:\"周大人别惯着她,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块了。\" \"孩子嘛,多吃点才能长高。\"周桐不以为意,转向徐巧,\"巧儿,该用午膳了。柯然姐和茹茹也一起吧?\" 徐巧放下绣绷,温婉一笑:\"正要叫你呢。陈嬷嬷今天炖了莲藕排骨汤,还蒸了榆钱饭。\" 小桃促狭地眨眨眼:\"少爷今天这么准时,该不会是惦记着嬷嬷亲手腌的酱菜吧?\" 周桐作势要敲她脑袋:\"就你话多!\"手伸到一半却转了个弯,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练功练得怎么样?可别被我追上了。\" 小桃骄傲地一扬下巴:\"少爷再练两年也赶不上我!\" 柳柯然笑着起身:\"多谢周大人好意,不过家里已经备好饭了。茹茹,跟周哥哥说再见。\" 茹茹却拽着周桐的衣角不放,眼巴巴地看着他:\"周哥哥,你答应带我看大炉子的...\" \"哎呀!\"周桐一拍脑门,\"差点忘了。\"他蹲下身与茹茹平视,\"不过今天炉子还没修好,等叔叔把它弄好了,第一个带茹茹去看,好不好?\" 柳柯然无奈地拉过女儿:\"周大人别听她瞎闹,你那炼铁坊又热又危险,小孩子去不得。\" 茹茹撅起小嘴,不情不愿地被母亲牵着往外走,还不忘回头叮嘱:\"周哥哥说话算话!\" 送走柳柯然母女,周桐转向徐巧:\"巧儿,今天酱菜...\" 徐巧早已了然于心,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知道你喜欢,特意多带了些。\" 周桐接过瓷瓶,指尖不经意擦过徐巧的手腕,两人相视一笑。小桃在一旁夸张地捂住眼睛:\"哎呀呀,光天化日的...\" \"小丫头片子!\"周桐笑骂一句,却见陈嬷嬷已经端着食盒从厨房出来,连忙上前帮忙,\"嬷嬷我来。\" 午饭在槐树下的石桌上进行。陈嬷嬷的手艺一如既往地好,莲藕排骨汤炖得浓白鲜香,榆钱饭清香扑鼻,配上徐巧特制的酱菜,周桐连吃了三大碗。 \"少爷慢些吃,\"陈嬷嬷又给他盛了碗汤,\"没人和你抢。\" 周桐嘴里塞满食物,含糊不清地说:\"待会儿还要去炼铁坊,得吃饱了才有力气折腾。\" 小桃闻言偷笑:\"少爷第五十九次尝试?\" 周桐不以为忤,反而得意地晃了晃筷子:\"科学实验嘛,失败是成功之母。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工业的力量!\" 徐巧温柔地为他拭去嘴角的饭粒:\"别太累着。晚上我炖了银耳羹,记得回来喝。\" 周桐心头一暖,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捏了捏:\"有巧儿在,我哪舍得累着自己?\" 小桃做了个鬼脸:\"肉麻!\" 饭后,周桐换了身粗布短打,做好防护,准备前往城郊的炼铁坊。临出门前,徐巧替他整了整衣领,轻声叮嘱:\"早些回来,别又烫伤了。\" \"知道啦。\"周桐在她额间落下一吻,转头看见小桃正倚在门框上偷笑,故意板起脸,\"看什么看?练功去!\" 小桃吐了吐舌头:\"少爷加油哦,第六十次说不定就成功了呢!\" \"借你吉言!\"周桐挥挥手,大步流星地出了院门。 初夏的午后,阳光已经有些灼人。周桐走在通往城郊的小路上,两旁田野里的麦苗已经抽穗,在微风中泛起层层绿浪。远处,炼铁坊的烟囱静静矗立,隐约可见淡淡的青烟升起。 周桐摸了摸怀中揣着的新图纸,那是他昨晚熬夜画的改良设计。虽然前五十九次尝试都失败了,但每一次都让他更接近成功。他相信,只要坚持下去,终有一天能让这个时代的冶铁技术向前迈进一大步。 \"工业革命,从桃城开始!\"他自言自语着,加快了脚步。 第127章 铁成 炼铁坊门口,几个铁匠正在树荫下乘凉。见周桐来了,连忙起身行礼:\"大人!\" 周桐摆摆手:\"不必多礼。老张,我让你准备的料都备齐了吗?\" 为首的络腮胡铁匠点头:\"都按大人说的准备好了。新砌的炉膛也晾干了,就等大人来试火。\" \"好!\"周桐精神一振,\"今天咱们再试一次。我改进了鼓风装置,应该能提高炉温。\" 铁匠们面面相觑,虽然不太理解周桐口中的\"鼓风装置\"是什么,但这一个月来,他们已经习惯了这位县太爷的各种奇思妙想。 老张挠了挠头:\"大人,这次要是再不成...\" \"那就试第六十一次!\"周桐斩钉截铁地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走,开工!\" 铁匠们认命般的叹了一口气,纷纷拿起工具跟了上去。\"等等!\"周桐突然蹲下来,用树枝在地上画起示意图,\"这次我们换个思路——把鼓风口改成斜向下吹。\" 铁匠们面面相觑。年轻的小李忍不住问:\"大人,风向往下吹,火势不会减弱吗?\" \"恰恰相反。\"周桐捡起一块煤渣演示,\"斜吹能让火焰在炉内形成漩涡。\"他手指划出螺旋轨迹,\"热力会更集中!\" 老张摸着新砌的耐火砖欲言又止。周桐已经抱起陶罐:\"而且这次加硼砂应该就长不多了。\" 点火时浓烟倒灌,周桐趴在地上吹火,官服被火星烧出破洞也不管。两个时辰后,炉顶突然\"轰\"地炸开裂缝,赤红煤渣如烟花四溅。 \"加硼砂!现在!\"周桐吼着用铁钩扣住崩开的炉门。蓝紫色火焰中,砖缝渗出亮晶晶的熔渣。 当粘稠的铁浆终于流出时,却凝结成布满蜂窝的铁坨。周桐却笑了:\"看!铁水能流动了!\"他仔细看着炉子:\"下次提前烘干燃料...鼓风角度再调整...\" \"老爷,要不咱们还是用老法子吧?\"老铁匠王师傅擦了擦额头的汗,声音里满是疲惫,\"这都折腾一个月了...\" 周桐抓起一块冷却好勉强成型的铁块,在手里掂了掂,又用铁锤敲了敲。\"听这声音...比上次好多了。\"他自言自语道,完全没理会王师傅的劝告。 \"好什么好啊!\"年轻铁匠小李忍不住插嘴,\"这铁块里全是气孔,打出来的锄头用不了三天就得断!\" 周桐没生气,反而眼睛一亮:\"气孔?这说明我们温度还是不够高!\"他猛地站起来,拍了拍沾满煤灰的衣袍,\"王师傅,把炉子再加高两尺!小李,去准备双倍的木炭!\" 铁匠们面面相觑,但谁也不敢违抗县令大人的命令。毕竟,这位老爷给的工钱是往常的三倍,还管一日三餐。 \"老爷...\"王师傅欲言又止,\"再加高炉子,怕是会...\" \"会塌?\"周桐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牙,\"放心,我有个主意。\"他从袖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图纸,上面画着一个奇怪的炉子结构,\"我们给炉子加个石头外壳,中间填黏土...\" 铁匠们凑过来看,渐渐瞪大了眼睛。这设计闻所未闻,但细细想来,似乎真有几分道理。 \"这...这能行吗?\"小李挠着头问。 周桐拍拍他的肩膀:\"不试试怎么知道?\"他眼中闪烁着穿越者特有的那种固执与自信,反正他前世刷视频的印象里面的炼铁炉就长这样。 \"大不了再塌一次,反正材料钱我出。\" 三天后,新炉子终于建成。比原来的高出近一倍,外层用石块垒砌,中间填充了黏土和碎陶片的混合物,烟囱直插云霄,远远看去像个小型火山。 点火那天,几乎全城的人都跑来看热闹。周桐亲自上阵,指挥着八个壮汉轮番拉动巨大的牛皮风箱。炉火越烧越旺,映红了围观者的脸庞。 \"加料!\"周桐大喊。 之前练的废铁、铁矿石、石灰石和木炭按照新的比例被投入炉中。炽热的火焰舔舐着炉壁,发出骇人的轰鸣声。周桐额头上的汗水刚流下来就被蒸干,但他顾不上擦,眼睛死死盯着炉口。 \"再加把劲!\"他朝拉风箱的壮汉们喊道,\"再快一点!\" 风箱的呼啸声与火焰的咆哮交织在一起,整个炉子开始微微震动。围观的人群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老爷!要炸了!\"王师傅惊恐地喊道。 周桐却充耳不闻,反而冲上前去,透过观察孔往里看。\"还不够...还不够...\"他喃喃自语,突然转身抢过一个壮汉的位置,亲自拉起了风箱。 \"都给我用力!\"他吼道,手臂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就在众人以为炉子真的要爆炸的瞬间,一股耀眼的金红色铁水从出铁口涌了出来,如同熔岩般流入事先准备好的模具中。 \"成了!\"周桐松开风箱,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铁匠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铁水——如此纯净,如此流畅,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铁水。 \"神了......\"老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抖着伸手想摸又不敢摸,\"这、这铁水会发光........\" 老王不知何时挤到了最前排,胡须抖得像风中的枯草。他颤巍巍地扶住周桐的肩膀:\"少爷...这、这莫非是传说中的镔铁?\" 周桐瘫坐在地上咧嘴一笑,官服早被火星烧得千疮百孔:\"当官就是好啊...建炼铁坊都不用找别人批条子...\"他突然一个激灵跳起来,\"快!等凝固了赶紧看看成色!\" 当暗青色的铁锭终于冷却,整个炼铁坊沸腾了。铁块表面泛着奇特的金属光泽,敲击时发出清越的鸣响。 \"宝刀!这能打宝刀啊!\"小李激动得语无伦次。 周桐却皱着眉头用铁钎在铁锭上刮了几下:\"还是不行...杂质太多。\"他指着几处暗斑,\"这里,还有这里,明显就不是好的成色。\" \"这都不满意?\"老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少爷,这铁比军器监的还好...\" \"要是有纯碱就好了。\"周桐喃喃自语,\"我记得能助融的,烟囱也不会炸了。\" \"纯碱?\"老张挠头,\"大人说的是洗衣裳用的土碱吗?俺婆娘去城西碱滩挖过,白花花的一片。\" 周桐猛地转身,眼睛亮得吓人:\"是不是遇水就化,晒干了结成硬块?烧起来有股刺鼻味?\" 这些是他最多能想起来的——毕竟是每一个古代穿越小说都会提到一嘴的描述。 \"对对对!\"老张连连点头,\"洗衣裳特别去油,就是味道冲得很...\" \"就是它!\"周桐激动地拍大腿,\"传我的话,谁家挖到这种碱土送来衙门,一斤换一升盐!\" 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飞遍全城。不到傍晚,炼铁坊门口就排起了长队,百姓们挎着篮子、背着麻袋,里面全是灰白色的碱土块。 \"大人说话算话?\"一个瘦小的妇人怯生生地问,\"真能换盐?\" 周桐直接解开从仓库拿来的大口袋,哗啦啦倒出一堆盐块:\"现结!\" 老王看着热火朝天的场面,悄悄把周桐拉到一边:\"少爷,这开销.....\" \"放心。\"周桐抹了把脸上的煤灰,露出狡黠的笑容,\"等老爹从江南回来,我非得让他大出血不可......\" 他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走,先回家。老张!我带一块铁回去研究研究一下,你们把炉子再加固一圈,明天咱们玩个大的!\" 回府的路上,老王看着自家少爷一瘸一拐的背影——官服破烂、双手烫伤,却还在哼着小曲。老人家突然抹了抹眼角:\"不容易啊...\" \"嗯?\"周桐回头。 \"老奴是说...\"老王赶紧快走两步,\"老爷回来准得吓一跳!\" 周桐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娘的,那些穿越小说净骗人...\" 他举起缠满绷带的手,对着阳光细看。透过麻布的缝隙,还能看到掌心的烫伤——这是第二次试验时,一块爆溅的铁渣直接烙在了皮肉上。当时他硬是咬着木棍挺完全程,等铁水全部入模才昏过去。 从那之后,他每次的试验都是“全副武装”去的,毕竟以后也得靠脸吃饭呢。 \"什么''灵机一动就改良炼铁术''...\"他对着空气嗤笑,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狗屁!\" 阳光透过指缝,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三十多个日夜的记忆如走马灯般闪过: 那个暴雨夜,他跪在泥泞中徒手扒拉炸炉的残骸,就算做了防护,手指也被碎瓷片割得鲜血淋漓,只为找出失败的那块铁渣。雨水混着血水渗进地里,老王打着灯笼在旁边直跺脚:\"少爷!这要得破伤风的啊!\" 还有那次鼓风装置崩裂,要不是老王在旁边提醒,那飞旋的木杆能直接抽在他肋间,那晚他是趴在案头想了一整夜的角度。 他对着晚霞竖起中指,\"三百字写完技术革新?狗屁!\" 老王吓得胡子一抖:\"少爷您这是灶王爷附身了...\" 周桐突然放声大笑,笑得伤口都隐隐作痛。 是啊,那些穿越小说不会写:主角被烫伤时如何在半夜疼得直哼哼;不会写失败三十次后,那种深入骨髓的自我怀疑,更不会写,当你终于看到成功的曙光时,嘴里还残留着黄莲混着饴糖的古怪滋味。 \"走吧。\"周桐把用布包裹的铁片抛向空中又接住,\"明天还得试试纯碱呢。\" 推开小院的门,周桐立刻摆出个夸张的亮相姿势:\"巧儿快看!这张俊脸可一点没伤着!\" 正在浇花的徐巧手一抖,水壶\"咣当\"掉在地上。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指尖悬在青年面前发抖——周桐整个人像是从煤堆里刨出来的,官服下摆被烧成流苏状,露出的手臂上缠着浸透药膏的麻布,最离谱的是腰间居然捆着块铁皮当护甲。 \"这叫没事?\"徐巧声音都变调了,手指一勾就解开他自制的\"护心镜\",下面赫然是片淤紫。 周桐讪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叠浸过药汁的桑皮纸:\"这次真做防护了!你看,防火的......\"又掀起裤腿露出绑满竹片的护膝,\"防砸的.......\" 最后得意地转个圈,后腰却传来\"咔嚓\"一声——原来背着块裂开的陶土护背板。 \"周!桐!\"徐巧揪住他耳朵往屋里拖,\"上次用湿棉被当防火服,上上次拿锅盖当盾牌,这次又......\" \"疼疼疼!巧儿你轻点!\"周桐龇牙咧嘴地弯腰配合,\"这次真成了!铁水比水酒还清亮!\"他突然挺直腰板,结果背上黏着的药膏\"刺啦\"撕下一层皮,\"嗷!\" 陈嬷嬷端着药箱匆匆赶来,见状直摇头:\"少爷这身行头,老奴瞧着比铁甲军还周全。\"她熟练地剪开绷带,露出下面泛红但完好的皮肤,\"还好,都是皮外伤。\" \"我就说吧!\"周桐得意地扬起下巴,\"每次炸炉前我都先找掩体,火星子溅过来立刻卧倒.......\"话音未落,小桃拿着菜刀风风火火闯进来,另外一只手里的药罐差点怼到他脸上。 \"王叔说少爷炼的铁能斩金断玉!\"少女眼睛亮得吓人,\"真的比军器监好吗........\" 周桐突然抓起桌上的铁片往她菜刀上一敲,\"铮\"的一声清响,刀刃顿时缺了个口。小桃倒吸冷气的声音中,他挑眉笑道:\"等纯碱到了,给你打把能削铁如泥的。\" \"现在!躺好!\"徐巧一把将他按在榻上。小桃立刻扑过来帮忙,结果手重得让周桐惨叫:\"轻点!我这是人肉不是砧板!\" 陈嬷嬷忍笑递上药酒:\"少爷这伤看着吓人,实则比上月被炸飞那次强多了。\"她指着周桐后背几处旧伤,\"上次的淤血都化开了,新伤也没伤着筋骨。\" \"那是!\"周桐趴在软枕上哼哼,\"我现在炸炉前都先算好逃生路线.......\"突然\"嘶\"地抽气——小桃正用捣药的劲道给他揉肩。 暮色透过窗纱,将四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出滑稽的皮影戏。小桃笨手笨脚缠绷带的样子,陈嬷嬷摇头晃脑的唠叨,还有徐巧藏在嗔怪下的温柔,都让周桐觉得——那些被穿越小说省略的鸡飞狗跳,或许才是最珍贵的部分。 第128章 龙纹钢 晨光熹微中,周桐正在院子里扎马步,忽然听见\"哐当\"一声——小桃直接把院门踹开了。 \"大人!现在能去看炼铁了吧?\"少女风风火火冲进来,手里的菜刀把晾衣绳上的中衣划出条口子。 周桐眼皮直跳:\"急什么?炉子说不定还没...\"话音未落,墙头突然冒出几个脑袋——赵德柱带着一队兵痞翻墙而入,靴子踩塌了刚发芽的菜畦。 \"小说书!\"赵德柱嗓门大得惊飞树梢麻雀,\"小李说你那铁水比娘们的绸缎还滑溜!\" 周桐抄起扫帚就往这群人身上招呼:\"上次喊你们来搬矿石,一个个说要去扫茅厕!\"扫帚柄精准戳中万科的屁股,\"现在知道来献殷勤了?\" 赵德柱灵活地躲到石磨后面:\"你那炼铁坊三天炸两次,比军营演武还热闹!\"他掰着手指算,\"上月初八崩飞的砖头砸坏箭靶,十五那天火星子燎了粮仓篷布...\" \"放屁!哪有这么频繁!\"周桐气得把缠满绷带的手怼到他眼前,\"老子被烫成这样都没吱声,你们倒来讨医药费?\" 老王端着粥碗从厨房出来,见状直摇头——院墙上又多了几个鞋印。自从少爷开始炼铁,这墙头都快被各路人士踏平了。 \"小说书您行行好,\"赵德柱突然变戏法似的掏出个油纸包,\"炊饼夹酱肉,特意给您留的...\"他贼兮兮凑近,\"就让我们开开眼?\" 周桐闻着肉香,绷着的脸终于松动:\"等纯碱到了再说...\"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只见杜衡带着衙役们乌泱泱涌进院子,后面还跟着探头探脑的陶明。 \"大人!\"杜衡作揖时腰弯得极低,\"听说您炼出了削铁如泥的...\" 周桐扶额:\"小李那个碎嘴子!\"他瞪向躲在人群后头的年轻铁匠,\"我是不是该把你塞炉子里熔了?\" 小李缩着脖子辩解:\"就、就跟王婶提了一嘴...谁知道她传遍菜市场...\" 人群突然分开条道——徐巧拎着捣衣棒冷脸出现。众人顿时噤若寒蝉,赵德柱甚至条件反射地立正站好。 \"要闹去前院衙门闹。\"徐巧的棒子点在石桌上\"咚咚\"响,\"菜畦踩坏的,今晚自己来补种。\" 一刻钟后,县衙点卯现场活像赶集。衙役们挤眉弄眼地传看那块样品铁,陶老捧着铁片的手都在抖:\"这纹理...这手感...\" \"都听好了!\"周桐一拍惊堂木,\"今日特许半日假...\"话音未落,堂下已经跑得只剩残影,连向来稳重的杜衡都提着官袍健步如飞。 回府路上,周桐身后逐渐长出一条\"尾巴\"——卖炊饼的张嫂、扛着扁担的货郎、甚至抱着婴孩的妇人都加入了队伍。等接到小桃和老王时,整条街已经水泄不通。 \"好家伙...\"周桐望着人山人海直咂舌,\"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官要公开处斩呢!\" 炼铁坊前,老张正指挥学徒加固炉子。见这阵仗,老铁匠手里的榔头\"当啷\"掉在地上:\"大人...这是要造反?\" 赵德柱已经带头冲进作坊,突然\"嗷\"一嗓子蹦出来——摸铁锭被烫着了。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几个胆大的孩童趁机钻进去看稀奇。 \"都离远点,都做好防护!\"周桐不得不跳到石碾上维持秩序,\"先说好,今天只是试炉......哎哟谁踩我脚!\" 他的喊声刚落,人群顿时像炸了锅的蚂蚁。 几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脸色煞白,慌忙把娃儿往怀里拽:\"狗剩!回来!\" \"二丫别过去!\"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被娘亲拎着后领拖回来,小脚还在空中直扑腾。 街口的刘老三最是麻利,抄起摊煎饼的铁锅就顶在头上,活像个戴斗笠的乌龟。旁边卖陶器的更绝,直接钻进个半人高的大水缸里,就露出双眼睛滴溜溜转。 衙役们最是滑稽。站在前排的几个腿肚子直打颤,想跑又不好意思。杜衡咽了口唾沫,偷瞄身旁的赵德柱——这厮虽然脑门上全是汗,却梗着脖子杵在原地。 \"看、看什么看!\"赵德柱声音都在发抖,却还强撑着踹了脚想溜的万科,\"老子带的兵.......嗷!\"话没说完就被周桐用扫帚敲了脑袋。 \"愣着等开席呢?\"周桐指着散落各处的门板、箩筐,\"去搬点掩体啊!炸伤了明天照样点卯!\" 他忽然瞥见老王正往磨盘后面缩,气得直跺脚,\"老王!把我的护具还我,你他娘的自己找去!\" 炼铁坊门口顿时鸡飞狗跳。赵德柱扛起两扇门板当盾牌,杜衡不知从哪摸出个竹编粮囤扣在身上,最绝的是个瘦衙役,居然把县衙鸣冤鼓给卸了,蹲在里面只露个发髻尖儿。 老张擦着汗凑过来:\"老爷...这人比炉子还多...\"他手抖得连铁钳都拿不稳,\"要、要不改天...\" \"改什么改!\"周桐自己也紧张得后背湿透,声音都变了调,\"今天要是再炸了,明天全县都得传周大老爷放炮仗崩了半条街!\" 他抓起装纯碱的陶罐,突然僵住了:\"老张.....你说加多少合适?\" 老铁匠瞪圆了眼:\"不是您说要加这个......\" \"我哪知道具体比例!\"周桐压低声音,\"书上就写''适量''.......\"他心一横,哗啦倒了半罐进去,\"管他呢,炸了算我的!\" 身后传来\"叮铃咣当\"的声响——铁匠徒弟们正默默往身上绑铁皮围裙,有个机灵的甚至把炒菜的铁勺别在了裤腰带上。 周桐嘴角抽搐:\"你们这是...\" \"老爷明鉴!\"年轻学徒一脸诚恳,\"等您啥时候摘护心镜,俺们再脱!\" 小桃倒是兴冲冲地往炉子边凑,被周桐一把揪住后领:\"小祖宗哎!你这脸蛋要是烫出疤,巧儿能把我挂城楼上晒成肉干!\" 少女不满地撅嘴,却见周桐变戏法似的掏出个铁面具:\"要看去那边看,戴好这个。\"面具明显是连夜改的,眼部还细心地衬了层丝绸。 炉火渐旺时,整个炼铁坊鸦雀无声。周桐握着铁钎的手心沁出汗水,在木柄上留下深色印记。 \"鼓风!\"他一声令下,八个壮汉同时拉动牛皮风箱。改良后的鼓风管发出\"呜呜\"怪响,炉内顿时腾起幽蓝色火舌。 \"我的亲娘咧!\"躲在门板后的赵德柱一哆嗦,\"这声儿怎么跟冤魂索命似的...\" 话音未落,\"轰\"的一声爆响,炉顶喷出三尺高的金红色火柱。人群齐刷刷后仰,活像被狂风吹倒的麦浪。卖陶器的直接带着水缸往后滚了三圈,鸣冤鼓里的瘦衙役\"咚\"地撞在鼓壁上。 \"莫慌!正常现象!\"周桐扯着嗓子喊,却悄悄往石碾后挪了半步。 炉内铁水开始翻涌,表面泛起银白色浪花。老张突然瞪大眼睛:\"老爷快看!铁水在吐泡泡!\" 周桐一个箭步冲上前,差点被热浪掀个跟头。只见铁水表面确实浮着珍珠般的气泡,每个炸开时都迸出细碎的金星。 \"纯碱起反应了!\"他抄起长柄铁勺,舀起一勺铁水。流动的金属在阳光下呈现出奇异的青金色,像融化的翡翠。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铁水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鱼鳞状纹路。老王激动得直拍大腿:\"龙纹!这是龙纹钢啊!\" \"都退后!\"周桐突然暴喝。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炉内突然\"噼啪\"炸开一朵铁花,飞溅的火星在空中划出数十道金线。 \"哐当哐当\"一阵乱响——赵德柱直接把门板扣在头上,万科钻进了运煤的独轮车,杜衡的粮囤上瞬间插满火星,活像个燃烧的刺猬。 小桃却从周桐腋下钻出脑袋:\"好漂亮!像过年放炮竹!\" \"漂亮个鬼!\"周桐一把将她按回身后,顺手在那翘臀上拍了一记,\"再乱动今晚罚你抄《女诫》!\" 最惊险的时刻来了。当周桐将铁水导入模具时,一股白烟突然腾起,伴随着刺耳的\"嘶嘶\"声。离得最近的几个老人直接跪下了,有个甚至开始念往生咒。 \"成了!\"老张突然大吼。烟雾散去,模具中的铁锭呈现出均匀的雪花纹,在阳光下泛着幽幽蓝光。 死寂。 然后\"哗\"的一声,人群如潮水般涌来。赵德柱把门板一扔,直接扑到铁锭前:\"老子先摸!\"结果指尖刚触到就烫得直甩手:\"烫烫烫!比婆娘的火钳还烫!\" 小桃灵活地钻到最前面,拔出佩剑就往铁锭上砍。\"铮\"的一声清响,她那把佩剑竟然崩出个豁口,而铁锭上只留下道白痕。 \"我的剑!\"少女心疼得直跺脚,转眼又眼睛发亮,\"少爷!我要用这个打新剑!\" 周桐正用铁钳翻看铁锭,闻言头也不抬:\"行啊,等你什么时候能让我十招......\" 话没说完,整个人突然被举到空中——赵德柱带着兵痞们把他抛了起来。 \"周青天!神匠老爷!\"欢呼声震得屋檐下的麻雀扑棱棱乱飞。卖炊饼的孙嫂子趁机把热乎乎的炊饼塞进周桐怀里,卖陶器的则往他腰间挂了串护身符。 \"放我下来!\"周桐涨红着脸挣扎,\"铁锭还要回火处理...哎哟谁摸我屁股!他娘的重庆来的是吧........\" 混乱中,老王抱着个布包挤过来:\"少爷,夫人刚差三滚送来的。\"打开一看,是件崭新的官服,袖口还细心地绣了防火的云纹。 周桐摸着官服傻笑时,没留意到坊外老槐树上,徐巧正悄悄收回远眺的目光。她嘴角噙着笑,转身消失在巷尾。 第129章 不会打兵器 炼铁坊外的欢呼声震耳欲聋,周桐被赵德柱扛在肩上转圈时,感觉自己的官帽都快被掀飞了。 百姓们举着火把、挥舞着刚打好的农具,像庆祝丰收般喧闹。 卖糖人的老汉硬往他手里塞了根凤凰糖画,几个半大孩子追着喊\"铁菩萨\",更离谱的是有个大娘直接往他们脚前撒了把铜钱,说是\"打铁钱\"讨吉利。 他望着人群中此起彼伏的 “青天大老爷”“神匠转世” 的呼喊,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 明明只是炼出了一炉稍好的铁,怎么就成了神仙下凡? “瞎起哄什么呢?又不是炼出金子了。” 周桐被放下时,顺手拍了拍赵德柱的后脑勺,“不过是炉子里的火没炸而已。” 话虽这么说,嘴角却止不住上扬。 陶明和杜衡挤到跟前,前者捧着半块冷却的铁锭,胡子笑得像秋风中的芦苇:“小周,好铁就是庄稼人的金子啊!\" 他掰着手指算,镰刀利了收麦快,锄头硬了垦荒深这铁若打成犁铧,怕是能顶三把寻常铁器...\" 杜衡也跟着点头,官服下摆还沾着刚才躲避铁花时蹭的煤灰:“\"下官在清泉县时,常遇农具折断误农时的案子,刚刚属下亲眼见小李用这铁砍断了碗口粗的槐木,刀刃竟没卷口。” 周桐挑眉:“当真?” 他接过铁锭,用指节敲了敲,清越的鸣响惊飞了树梢栖息的麻雀。 不得不承认,加入纯碱后,铁中的杂质确实少了许多,纹理也细腻如绸缎。 正说着,万科和胡胜他们凑了过来。前者盯着铁锭的眼神像饿狼见了肉,后者直接摸了摸腰间的佩刀,喉结滚动:“大人,这铁若打把佩刀……” “打住!” 周桐举起糖画挡住他炽热的视线,“先说好,眼下这些铁,优先打农具。” 他扫过众人失望的脸,突然想起前世男人对兵器的狂热 —— 大概就像现代人看见限量版跑车吧? 胡胜急得直搓手:“大人,属下不要整刀,只要个刀胚子就行!月钱不要了成不?” 杜衡也跟着拱手,耳尖发红:“属下老家在红城,当年读书时总被山贼抢笔墨……” 周桐哑然失笑:“杜主簿,你也要?” 见对方局促点头,他苦笑着摊手:\"老张他们最拿手的是犁头铁锅,总不能给你们发把菜刀当佩刀吧?\" 人群发出失望的叹息。有个年轻衙役不死心:\"大人,俺用柴刀也成...\" 周桐突然意识到,在这个时代,铁器不仅是工具,更是保命的依仗。他放缓语气:“这样吧,等老张他们熟练了,每月留两炉铁打兵器。但现在 ——” 他指了指远处排队交纯碱的百姓,“先让老百姓用上趁手的锄头。” 人群中,老张正指挥学徒们搬运新出炉的铁锭,铁锤与砧板碰撞的叮当声格外悦耳。 周桐灵机一动,跃上石碾高声道:“乡亲们!即日起,谁家交十斤废铁、五斤纯碱,或来炼铁坊帮工十日,本官就免费打一把锄头或菜刀!” 欢呼声再起,卖豆腐的王老汉当场表示要把祖传的铁锅捐了:“反正锅底早漏了!” 卖针线的孙娘子也凑趣:“俺家男人有力气,让他来扛煤!” 陶明捋着胡子点头:“此法甚好,既集原料,又聚人力。” 杜衡立刻掏出随身账本记录:“可统计工分,按斤两折算……” 周桐拍了拍杜衡的肩膀:“杜主簿,红城那边你熟吧?” 见对方愣住,他笑道:“过几日陪我走一趟,顺便让你来体验一下衣锦还乡。” \"大人莫要取笑......\"杜衡的脸一红,手里的账本差点掉在地上。 周桐哈哈大笑,顺手把糖画塞进偷摸靠近的小桃嘴里:\"这有什么好害臊的?正好带柯然姐和茹茹一起,就当全家出游。\" 他眨眨眼,\"听说红城的醉仙楼,有道''金鳞跃龙门''的招牌菜......\" 杜衡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是用红河特产的草鱼......\"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失态,连忙咳嗽两声掩饰。 一旁的陶明捋着胡子直摇头:\"小周啊,你这县令当得,比我这老头子还不会享清福。\"他指了指学堂的方向,\"等过段时间学堂建好,老夫就去当个闲散夫子,哪像你......\" \"陶老要不一起?\"周桐促狭地挤挤眼,\"红城那么大的城,书馆肯定也不少,要不要一起去买些书来当课本?\" \"去去去!\"陶明笑骂着摆手,袖口沾着的煤灰簌簌落下,\"老夫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喽!\"他忽然压低声音,\"不过......若是能带几本刻本回来......\" 众人哄笑起来。赵德柱拍着胸脯保证:\"陶老放心,到时候俺派两个弟兄专门给您抬书!\" 周桐把具体事务交代完毕,从老张那挑了块纹路最均匀的铁锭。 夕阳将铁锭表面的雪花纹映得如同星河,他小心翼翼用布包好,招呼老王和小桃回府,顺便把那送来的官服交给了小桃——他现在可舍不得穿。 回程的青石路上,小桃抱着衣服蹦跳着:\"少爷~就一把小匕首嘛~\"她突然拔出佩剑,\"您看我这把都缺口了......\" \"这是今天第几次了?\"周桐无奈地按住她脑袋,\"等找到专业铁匠,第一个给你打,行了吧姑奶奶?\" 老王突然咳嗽两声:\"少爷,您当年答应我那紫檀棋盘我也不要了,老夫也就要一把......\" \"您二位真是......\"周桐扶额苦笑,\"老王还有你的弓我记着呢!棋盘也记着呢!\"他掂了掂怀里的铁锭,\"不过说真的,咱家就没个懂兵器的?\" 老王想了想,嘿嘿笑起来,“有是有,不过少爷您要回去问问陈婆子,她和那人熟.......” 转过街角,小院炊烟袅袅。徐巧正倚门而立。见他们回来,嘴角微微上扬,却在看清周桐还穿着破烂的官服时瞬间板起脸。 周桐赶紧拆开包裹举起铁锭:\"巧儿快看!这次真的......\" \"先换药!\"徐巧一把揪住他耳朵,不由分说就往屋子里面拽。 小桃眼疾手快,趁周桐不备一把抢过铁锭,像猫儿般窜进厢房,嘴里还喊着:“陈嬷嬷!快来看少爷炼的宝贝铁!” 木门 “吱呀” 一声撞上门框,震得窗纸簌簌作响。 “小桃!” 周桐伸手去追,却被徐巧揪住后领,力道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少女指尖的温度透过破损的官服传来,混着药草的清香。 “先换药。” 徐巧板着脸,却在低头时瞥见他手腕新添的烫痕,语气软了三分,“陈嬷嬷自会盯着她,跑不了。” 周桐无奈地任她拽进内室。木桶里的温水早已备好,水汽氤氲中,他褪去满是焦痕的外袍,露出缠满纱布的左臂。徐巧转身时,恰好看见他后背新结的痂 。 “疼吗?” 她的指尖悬在结痂上方,声音轻得像柳絮。 “不疼。” 周桐咧嘴一笑,故意甩了甩胳膊,纱布边缘却渗出淡淡血迹,“就是痒得慌,像有蚂蚁在爬。” 徐巧瞪他一眼,从青瓷碗里夹起浸过药液的桑皮纸:“撒谎。” 药汁顺着纱布缝隙渗入,刺痛感让周桐倒吸凉气。 “你腿上那时的伤不也和我这差不多嘛。” 他忽然伸手,覆上她左膝的位置,手掌也渐渐往上探去,此刻隔着单薄的中衣,仍能摸到些淡淡疤痕。 徐巧猛地缩回手,药碗里的棉棒 “扑通” 掉进水里:“别闹!” 可耳尖的红晕却蔓延到脖颈,连指尖都在发烫。 周桐轻笑一声,抓住她微凉的手腕,轻轻按在自己心口:“你听,跳得比打鼓还快。” 他掌心的烫疤蹭过她的手背,“其实啊每次炸炉时,我最怕的不是被火燎,是怕回来看到你掉眼泪。” 徐巧的指尖在他胸前顿住。烛影摇红中,青年眼底倒映着跳动的火光,比任何星辰都要明亮。 她忽然想起一月前,他浑身是血地被抬回来,却还攥着块烧得变形的铁渣,说 “这次差一点就成了”。那时她躲在厨房哭了整夜,连陈嬷嬷都劝不住。 “疼就说疼。” 她别过脸去,重新蘸取药膏,却在涂抹时格外轻柔,“别总学那些硬汉做派……” 周桐忽然握住她的腰,将人拉得更近。徐巧惊呼一声,膝盖抵在他腿弯处,药碗险些打翻在他中衣上。 “喂,你注意点。” 徐巧压低声音,却没推开他,“陈嬷嬷就在外间……” “怕什么?” 周桐额头抵着她的,鼻尖蹭过她泛红的脸颊,“她要是看到那铁锭肯定都走不动路了。” 他忽然注意到徐巧眼下淡淡的青黑,语气放软,“这些天累坏了吧?医馆的事、学堂的事,还有我这堆烂摊子……” 徐巧的指尖划过他锁骨处的旧疤:“你也知道是烂摊子?” 话虽如此,却在他掌心揉按自己劳损的肩颈时,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哼。 药香与体温交织,让整个屋子都变得暖洋洋的,仿佛外面的暮色都被关在了门外。 “再过些日子,等我红城的铁匠骗,啊不对——是请来……” 周桐的声音混着烛火的噼啪声,“我就把炼铁坊交给老张,然后每天陪你去坐坐诊,教教书好不好?” 徐巧抬头,恰好撞见他清澈的目光。这个最近总在炉前灰头土脸的男人,此刻眼中倒映着自己的影子,比任何誓言都要动人。 她忽然想起初见时,在钰门关下,他当着众人把自己背回小屋,身上还沾着血污—— 原来有些温柔,早在岁月里生了根。 “先把伤养好。” 她轻声说,指尖抚过他掌心的老茧,“然后……” “然后怎样?” 周桐挑眉,趁机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徐巧猛地推开他,耳尖红得能滴血:“没正形!” 却在转身时,嘴角抑制不住的扬起。 暮色渐深时,厢房外传来小桃的嘀咕声:“陈嬷嬷你看,这铁锭能照见人影呢!” 陈嬷嬷的笑声混着铁器相撞的脆响:“别磕着,要不然等少爷出来又要和你急眼.......” 第130章 母亲故人 洗漱完毕的周桐换上了徐巧新做的靛青色常服,衣襟处还残留着皂角的清香。他推开房门时,夕阳的余晖正透过槐树缝隙洒在院中的石桌上,将摆好的饭菜镀上一层金边。 \"少爷快来看!\"小桃献宝似的举起那块铁锭,阳光下金属表面的雪花纹如同冰晶般闪烁,\"陈嬷嬷说这铁比她年轻时在江南见过的镔铁还漂亮!\" 陈嬷嬷用粗粝的手指摩挲着铁锭边缘,昏花的老眼此刻亮得惊人:\"老身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般细腻的纹路。\"她突然抬头,皱纹里夹着的煤灰簌簌落下,\"少爷,这铁若打成...\" \"嬷嬷别急。\"周桐笑着接过铁锭,指尖在冰凉的金属表面划过,\"等吃完饭,咱们好好商量。\"说着瞥了眼厨房方向,徐巧正端着最后一道清蒸鱼走出来,发梢还沾着灶间的雾气。 众人围坐石桌,大虎迫不及待地夹了块鱼肉,烫得直哈气:\"少、少爷,这铁真能削铁如泥?\"他伸出胖乎乎的手想摸铁锭,被小桃\"啪\"地打了回去。 \"洗手去!\"少女凶巴巴地瞪眼,转头却给周桐盛了满满一碗菌菇汤,\"少爷先喝汤,炼铁坊烟熏火燎的,最伤肺了。\" 周桐接过汤碗,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他忽然敲了敲铁锭,清越的金属声惊飞了槐树上的麻雀:\"正好大家都在,帮我想想——过几日去红城,该怎么安排?\" 筷子顿在半空的声响此起彼伏。老王眯起眼睛:\"少爷要亲自去请铁匠?\" \"不止。\"周桐夹了片腊肉放进徐巧碗里,\"杜衡老家在红城,正好带柯然姐和茹茹回去看看。再说...\"他冲陶明眨眨眼,\"我得去找一些商机做些买卖,要不然不好解释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我要去!\"小桃突然蹿起来,竹筷在碗沿敲出清脆的节奏,\"红城我都没有去过,一定有很多好吃的!\" 周桐用筷子尾端轻点她额头:\"就知道玩。\"转头却见徐巧安静地扒着饭粒,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便用膝盖碰了碰她的,\"巧儿也一起?正好就当出游了。\" 徐巧耳尖微红,还没答话,陈嬷嬷突然放下汤勺:\"少爷,老身倒认识个红城的铁匠。\"她眼神飘向院角的兵器架,\"当年给老爷打佩剑的...\" \"当真?\"周桐差点打翻醋碟,\"怎么不早说!\" 陈嬷嬷哼了一声:\"您这一个月净往炉子里钻,老身逮得着人吗?\"她突然压低声音,\"不过那人性子怪,少爷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起来。大虎提议穿便装轻车简从,二壮主张摆全副仪仗,三滚甚至建议半夜翻城墙进去——被老王用筷子敲了脑袋。 周桐摇头否决:\"穿常服吧,路上被劫道的盯上麻烦,穿官服也不妥,跨辖区找铁匠不合规矩...\"他烦躁地扒拉着米饭,\"总不能说本官是去旅游的...\" 暮色渐浓,蝙蝠开始在槐树周围盘旋。徐巧突然轻咳一声:\"其实...可以借买粮之名。桃城缺粮人尽皆知,写信说变卖家产赴红城购粮...\" \"妙啊!\"周桐猛地拍桌,震得菜汤荡漾,\"再说什么''久闻红城治政有方,恳请同僚赐教''.......\" 他模仿着官场文书的腔调,逗得小桃噗嗤一笑。 \"就这么定了!\"周桐起身时带翻竹凳,惊得灶台边的老母鸡扑棱翅膀,\"明日点卯我就和陶老他们说,派人快马送信。\" 他忽然撇嘴,\"这官印总算派上用场了——说实话,有时候我真想把它扔炉子里熔了。\" 夜风拂过。徐巧悄悄按住周桐的手腕,指尖在他掌心烫伤处轻轻摩挲。小桃正缠着陈嬷嬷问红城有什么好吃食,嚷嚷着要带些回来吃。 周桐望着他们,忽然想起前世看过的那些穿越小说——没有哪个主角会为出行文书发愁,更不会担心辖区间的官场规矩。他自嘲地笑了笑,将铁锭郑重交给陈嬷嬷:\"嬷嬷收好了,这可是咱们的聘礼......\" \"周桐!\"徐巧红着脸拧他胳膊,却被他顺势搂住肩膀。槐树的影子在地上摇晃,将众人的笑声揉碎在夏夜暖风里。 夜色渐深,徐巧去洗漱后,周桐便起身去找陈嬷嬷。他顺道叫上了老王,两人一同往陈嬷嬷的屋子走去。 屋内,陈嬷嬷早已在等候,烛火映照下,她的脸上带着难掩的兴奋,手里还捧着那块雪花纹铁锭,时不时用手指摩挲着上面的纹路。 周桐推门而入,见状忍不住打趣道:\"哟,嬷嬷这么上心?我还以为您只关心我有没有按时吃饭呢。\" 陈嬷嬷老脸一红,连忙放下铁锭,低声嘟囔:\"少爷别打趣老身,小桃还在外头呢,让她听见了,又该笑话我了。\" 老王在一旁嘿嘿一笑,捋了捋胡子:\"少爷,您这铁可是把嬷嬷惊着了,她刚才还念叨着要给您打把好剑呢。\" 周桐挑眉,在桌边坐下,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嬷嬷,您刚才不是说认识个铁匠吗?怎么,现在才想起来?\" 陈嬷嬷瞪了他一眼:\"少爷您这一个月净往炼铁坊跑,老身想找您说事都逮不着人!\" 周桐笑着摆手:\"行行行,我的错。那您说说,这人什么来头?\" 陈嬷嬷神色一正,压低声音道:\"老身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只记得老爷和夫人大婚那日,他特意从外地赶来,送了贺礼。夫人求着他给老爷打了把佩剑,说是用来防身。\" 老王接过话头,眼中浮现追忆之色:\"那剑打得好啊!老爷试剑时,一剑就劈断了三根叠在一起的铜钱,剑刃连个豁口都没有。老爷高兴坏了,当即就要备厚礼登门道谢。\" \"对对对!\"陈嬷嬷连连点头,\"夫人说那位先生性子孤僻,不喜热闹,但最后还是带着我们几个老仆去了红城拜访。\" 周桐若有所思:\"这么说,你们知道他的住处?\" 陈嬷嬷从怀里掏出一块泛黄的布帛:\"夫人临行前给了我这个,说是那位先生在红城的住处。这些年一直收着,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周桐接过布帛,借着烛光仔细端详。上面用墨笔简单勾勒着几条街道,一处宅院被朱砂特意圈了出来,旁边还标注着\"竹溪巷\"三个小字。 \"这地图......\"周桐突然笑了,\"我娘的画工还真是......别具一格。\" 老王也忍不住笑道:\"夫人当年带路就说,那位先生住的地方好找得很,巷子尽头有棵歪脖子枣树,他家院墙上爬满了紫藤。\" 陈嬷嬷点头,声音更低:\"夫人当年......身份不一般。那位先生对夫人格外敬重,打剑时连工钱都不肯收,最后还是夫人硬塞了块玉佩给他。\" 周桐听完,神色如常,甚至有些想笑:\"就这?\" 这剧情我熟啊....... 陈嬷嬷一愣:\"少爷,您......不惊讶?\" 周桐耸肩,语气轻松:\"这有什么好惊讶的?我还知道更炸裂的呢,你们要不要听?\" 老王和陈嬷嬷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周桐见他们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出声:\"行了,别一副''少爷您怎么这么淡定''的表情。 画本里不都这么写吗?谁谁谁的母亲身份神秘,要么是世家嫡女,要么是隐世高人,再不然就是什么皇亲国戚。\" 陈嬷嬷:\"......\" 老王:\"......\" 周桐见两人被噎住,心情大好,又给自己续了杯茶:\"既然这人和我娘认识,那我这个小辈亲自去拜访,他总不会拒之门外吧?\" 陈嬷嬷回过神来,连忙点头:\"那是自然!那位先生虽性子古怪,但对故人之后一向照顾。\" 周桐又问:\"他的手艺怎么样?\" 老王抢着答道:\"老爷那把剑,用了十几年,从未卷刃,削铁如泥!当年在钰门关,老爷一剑就......\" \"行了行了,\"周桐摆手打断,\"我爹的英雄事迹回头再听。既然这位长辈手艺这么好,那这趟红城是非去不可了。\" 老王忽然皱眉:\"少爷,您这次去红城,除了请铁匠,还要带柳娘子和茹茹回杜衡老家,会不会太招摇了?\" 周桐摆摆手:\"放心,我有分寸。再说了,咱们又不是去做贼,光明正大地去,怕什么?\" 陈嬷嬷忧心忡忡:\"可少爷您这性子,万一......\" 周桐打断她,笑眯眯道:\"嬷嬷,您是不是又想说我走到哪儿麻烦就跟到哪儿?\" 陈嬷嬷:\"......\" 老王:\"......\" 周桐哈哈大笑,起身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行了,别担心,我自有安排。你们早点休息,明日还得帮我应付陶老他们呢。\" 说完,他转身推门而出,留下陈嬷嬷和老王面面相觑。 半晌,陈嬷嬷叹了口气:\"少爷这性子,真是越来越像老爷了......\" 老王苦笑:\"是啊,天不怕地不怕的。\" 窗外,月光如水,洒在院子里。周桐伸了个懒腰,抬头望向夜空,嘴角微扬。 \"红城......希望这次能顺利点吧。\" 第131章 这就是你说的麻烦事? 清晨,县衙大堂内。 周桐端坐在案前,身旁站着徐巧,堂下杜衡、陶明等人皆已到齐。 \"诸位,今日点卯,主要商议一事。\"周桐清了清嗓子,\"我打算过几日亲自去一趟红城。\" 陶明捋着胡子,笑眯眯道:\"小周啊,不就是去找几位铁匠嘛?便衣过去,甩点银子不就行了?何必兴师动众?\" 周桐摇头:\"陶老,您不懂。\" \"哦?\"陶明挑眉,\"那你说说,老夫怎么不懂了?\" 周桐坐直身子,一脸严肃:\"我考虑了很多,觉得与其偷偷摸摸,不如直接明牌过去,这样反而少些麻烦。\" 陶明来了兴趣:\"小周不妨细说?\" 周桐深吸一口气,突然一拍桌子:\"比方说——要是路上有人贪图我们家巧儿的美貌,上来调戏怎么办?!\" \"噗——!\" 杜衡一口茶喷了出来。 ............... 堂下瞬间寂静无声。 徐巧整个人僵在原地,脸颊\"腾\"地涨红,连耳尖都染上了绯色。她猛地扭头看向周桐,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陶明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小、小周......你刚才说什么?\" 周桐一脸认真地刚要重复:\"我是说,如果有人——\" \"周桐!!\" 徐巧羞恼至极,一把捂住他的嘴。纤细的手指死死按在他唇上,掌心能清晰感受到他呼出的热气。 周桐\"呜呜\"挣扎两下,硬是掰开她的手,坚持把话说完:\"——如果有人调戏巧儿,我没穿官服,是不是很麻烦?!\" \"你、你......\"徐巧羞得无地自容,一跺脚,转身就往外跑。青石板被她踩得\"哒哒\"响,绯红的裙角在门槛处一闪而过。 堂内众人面面相觑。 陶明气得胡子直翘:\"这就是你小子说的''麻烦事''?!\" 周桐理直气壮地点头:\"就是举个例子啊!您想,万一是什么达官贵人家的小舅子,或者地头蛇之类的,我没穿官服,接下来无非两种情况——要么打一架,要么报官。\"他掰着手指分析,\"要是当地官员护短,偏帮本地人,我是不是还得亮身份、讲道理?多麻烦!\" 他说得头头是道,目光扫向憋笑的杜衡,突然一指:\"杜主簿,您说是不是?要是我们去红城,遇到您的故交,我没穿官服,保不齐还会被人冷嘲热讽几句''穷酸样''什么的......\" 杜衡连忙摆手:\"下官可没这么势利的故交!\" \"我就是假设嘛!\"周桐摊手,\"这些琐事零零碎碎,但处理不好就容易惹出大麻烦。所以啊,不如一开始就摆明车马——桃城县令公务出行,看谁敢造次!\" 陶明张了张嘴,竟无言以对。 半晌,老县令无奈摇头:\"罢了罢了,你说得......也有道理。\" 周桐咧嘴一笑,转向杜衡:\"杜主簿,劳您帮忙写封信,就以桃城缺粮为由,说我亲自去红城采购。\" 杜衡铺开信纸,蘸墨挥毫: \"红城县令台鉴: 桃城连年歉收,百姓困顿。下官周桐不才,辖三县之地,见黎民饥馑,心如刀绞。今变卖家资600两,亲赴贵地采买粮米,以解燃眉之急。 另久闻红城治政有方,欲借此行观摩学习,还望同僚不吝赐教。 桃城县令 周桐 拜上\" 周桐看完,满意地点头:\"好!就让吴毅和胡胜快马送信。\" 他望向门外——徐巧正躲在廊柱后,只露出半张绯红的脸。四目相对,她立刻缩了回去。周桐忍不住笑出声。 等点卯结束后,众人散去,周桐三步并作两步追出大堂。远远看见徐巧绯红的裙角在回廊尽头一闪,他嘴角勾起,故意提高声音喊道: \"巧儿——你跑什么呀?等等我!\" 徐巧脚步一顿,不但没停,反而走得更快了。周桐见状,索性小跑着追了上去。 \"周桐!你、你别过来!\"徐巧回头瞥见越追越近的身影,羞恼地提起裙摆,转身就往小院方向跑。发间的,木簪随着动作轻晃,在阳光下划出一道细碎的流光。 周桐哪肯放过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在走廊拐角处猛地伸手—— \"啊!\" 徐巧惊叫一声,手腕被牢牢扣住。她挣了两下没挣脱,气得抬脚就往周桐小腿上踹:\"你、你刚才在堂上说的什么浑话!\" \"哎哟!\"周桐吃痛,却仍不松手,反而顺势将人往怀里一带,\"我哪句说错了?万一真有人......\" \"你还说!\"徐巧一想到那场景就害臊的不行,另一只手去拧他胳膊,\"什么调戏......这种话也能当众......\" 周桐一边躲一边笑:\"我这不是实话实说嘛!你看陶老都被我说服了......嗷!轻点!\" 徐巧又羞又气,下手更重了。周桐左支右绌,官服袖子都被扯歪了半边。正闹着,忽听院门\"砰\"地被撞开—— \"放开巧儿姐!\" 一道娇小的身影如旋风般冲来,正是小桃。少女柳眉倒竖,手里还攥着根擀面杖。 周桐脸色一变:\"卧槽,等等!小桃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看打!\" 擀面杖带着风声呼啸而来。周桐仓皇躲闪,差点撞上廊柱。余光瞥见大虎三人正蹲在槐树下玩纸牌,他如见救星,扯着嗓子喊道:\"大虎!二壮!三滚!快来拦住这疯丫头!\" 三人齐刷刷抬头,见小桃杀气腾腾的模样,又看了看周桐狼狈的样子,突然—— \"这牌该怎么出来着?\"大虎若无其事地转过身。 \"我觉得该出对子。\"二壮一本正经地研究起牌面。 三滚直接把脸埋进牌堆:\"我什么都没看见!\" 周桐:\"尼玛......你们这群叛徒!\" 两刻钟后,陈嬷嬷厢房。 \"哎哟......轻点......\"周桐龇牙咧嘴地趴在榻上,后背三道红痕赫然在目。 另一边,小桃揉着发红的手腕,委屈巴巴地告状:\"嬷嬷!少爷他不讲武德!明明说好切磋,他、他居然挠我痒痒!\" 陈嬷嬷正在给周桐上药的手一抖,差点把药瓶打翻:\"什么?\"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周桐,\"少爷您......\" 周桐理直气壮:\"兵不厌诈懂不懂?《孙子兵法》都说了,''攻其无备,出其不意''!\"说着还得意地冲小桃挤眼睛,\"谁规定比武不能挠痒痒了?\" 小桃气得直跺脚:\"那您还偷袭!我正摆起手式呢,您就......\" \"这叫战术!\"周桐振振有词,\"真要遇上歹人,谁等你摆好架势?\"他忽然\"嘶\"了一声——陈嬷嬷故意在伤口上按了一下。 徐巧端着热水进来,见这鸡飞狗跳的场景,忍不住扶额。她拧干帕子递给小桃,轻声道:\"还疼吗?\" 小桃立刻眼泪汪汪地撒娇:\"疼!少爷下手可重了!\" \"喂!\"周桐不服,\"我都是空手,你那还有擀面杖......\" \"都闭嘴!\"陈嬷嬷一笤帚敲在床沿,\"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她瞪向周桐,\"少爷,您多大的人了,跟丫头打架还挠痒痒?\" 又瞪向小桃,\"还有你!抄起擀面杖就追着自家少爷打,像什么话!\" 屋内顿时安静如鸡。 徐巧抿着嘴偷笑,被周桐逮个正着。他趁陈嬷嬷转身取药,悄悄冲徐巧比口型:''都怪你''。 徐巧挑眉,无声地回敬:''活该''。 阳光透过窗棂,将这场无声的\"交锋\"照得清清楚楚。小桃眼尖看见,刚要嚷嚷,被徐巧眼疾手快塞了块蜜饯堵住嘴。 陈嬷嬷回头时,只见三人一个望天,一个看地,一个埋头吃糖,默契得仿佛刚才的混战从未发生过。 老妇人叹了口气,继续给周桐上药,自家这少爷.......还是什么都没有变。 第132章 犯贱 距离胡胜和吴毅二人离去已有四天,周桐这几天也都是在炼铁坊带着的——主要是他也想学学打铁。 来到古代,人就变得好学起来,哎,要是现代有这股劲自己是不是就不是小牛马了,也有一种可能是超进化成大牛马了。 炼铁坊内,炉火熊熊,热浪扑面。 周桐赤着上身,汗水顺着结实的脊背滑落。他手持铁钳,从通红的炉膛中夹出一块泛着青光的钢块,金属表面雪花纹路清晰可见,在火光下如星河闪烁。 \"老爷,这已经是第七炉了,成色比前几批更好!\"老铁匠用布满老茧的手抚摸着钢块,眼中满是惊叹,\"这要是打成兵器......\" 周桐咧嘴一笑:\"不急,先挑几块好的当样品。\" 他蹲下身,从一旁的木箱里拣出三块质地最佳的钢锭,每一块都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正琢磨着,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少爷!少爷!\" 小桃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手里还挥舞着一封信:\"胡大哥他们回来了!\" 周桐眼睛一亮,随手抓起汗巾擦了擦脸:\"人呢?\" \"直接来炼铁坊找您了,说是红城那边......\"小桃话说到一半,目光突然被那几块钢锭吸引,\"哇!这些是给我打剑用的吗?\" 她兴奋地扑过去,手指还没碰到钢块,就被周桐用汗巾轻轻抽了一下:\"想得美!这是要带去红城当样品的。\" 小桃顿时蔫了,撅着嘴嘟囔:\"那我的剑什么时候......\" \"回来再说。\"周桐揉了揉她的脑袋,顺手把最漂亮的那块钢锭塞给她,\"这块给你留着,行了吧?\" 少女眼睛一亮,抱着钢锭蹦蹦跳跳:\"少爷最好啦!\" 正说着,胡胜和吴毅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两人脸上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但精神却很好。 \"大人!\"胡胜抱拳行礼,\"红城县令回了信,说是欢迎您前去,还特意在官驿准备了住处。\" 周桐挑眉:\"哦?这么热情?\" 吴毅从怀中取出一封盖着红城官印的信函,恭敬递上:\"那位县令还说,早就听闻桃城周县令年轻有为,一直想找机会结交。\" 周桐接过信,嘴角微扬。他太清楚这些官场客套话了——什么\"年轻有为\",八成是听说他带着买粮的银子,想趁机捞点油水。 \"行,你们先去休息。\"他收起信函,转头对老铁匠道,\"把这几块钢锭包好,日随我一同去红城。\" 小桃一听,立刻凑上来:\"少爷,我也要去!\" \"你去干什么?\"周桐故意逗她,\"留下来看家。\" \"我不!\"小桃拽着他的胳膊耍赖,\"巧儿姐都去了,凭什么我不能去?\" 周桐被她晃得头晕,无奈道:\"行行行,去去去!不过路上得听话,不许乱跑。\" 小桃欢呼一声,抱着钢锭就跑:\"我这就去告诉巧儿姐!\" 看着她雀跃的背影,周桐摇头失笑。他转头和胡胜说道:“老胡,你也早些回去歇息。等休息一日我们一同出发。” 胡胜有些好奇,“大人,您刚刚不是说明日的吗?” 周桐贱兮兮的笑了起来,“这你就别问了,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好注意要忙活,到时侯那位就是不想打刀,也得来桃城瞧上一瞧。” 话说小院里,不知情的小桃抱着那块漂亮的钢锭,欢天喜地地跑回自己的小厢房。她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床头的小木盒里,还特意垫了块软布,生怕磕着碰着。 \"等少爷回来,就用这块给我打剑!\"她美滋滋地想着,连晚上做梦都梦见自己手持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威风凛凛地站在院子里。 然而第二天一早—— \"我的钢锭呢?!\" 小桃瞪大眼睛,看着空空如也的木盒,整个人都懵了。她翻箱倒柜地找了一圈,连床底下都看了,可那块漂亮的钢锭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少——爷——!\" 少女气冲冲地跑到炼铁坊,却见周桐正指挥着铁匠们将几块钢锭装炉准备烧制,其中一块青纹流转的,可不就是她的那块? \"少爷!\"小桃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抱住那块钢锭,\"这是我的!你答应给我的!\" 周桐一脸无辜:\"啊?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昨天!就在这儿!\"小桃急得直跺脚,\"你说这块给我留着打剑的!\" \"哦——\"周桐拖长音调,恍然大悟般点点头,\"我是说''留着'',可没说''打剑''啊。\"他笑眯眯地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把那块钢锭拿过来直接丢到炉子里面。 \"我看你昨天那兴奋劲儿,就寻思着给你打锄头先用着,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锄......锄头?!\" 小桃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她低头看着那被块塞进炉子里的流光溢彩的钢锭,再抬头看看周桐那张欠揍的笑脸,眼眶瞬间红了。 \"周!桐!\" 少女的怒吼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周桐见势不妙,转身就跑:\"哎哎,有话好说!\" \"我跟你没完!\"小桃抄起一旁的铁钳就追了上去.......... 是夜,月明星稀。 周桐睡得正香,忽然觉得身上一沉—— \"嗷!谁?!\" 他猛地惊醒,发现整个人被棉被裹成了粽子——大夏天的谁给他盖的棉被? 还不等周桐反应过来,紧接着雨点般的拳头就落在身上。虽然力道不重,但在被窝里闷着挨打,滋味着实不好受。 \"让你不给我打剑!让你骗我!\"小桃气呼呼的声音隔着被子传来,\"样品样品!就知道样品!你还给我打了个锄头让我带着?!\" 周桐挣扎着从被窝里钻出个头,哭笑不得:\"桃姑奶奶!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疯?\" 小桃骑在他身上,小脸气得通红:\"你明明说好回来就给我打剑的!\" \"我是说''回来再说'',又没说立刻......哎哟!别打脸!\" 月光从窗缝溜进来,照着一场单方面的\"镇压\"。院外,值夜的大虎三人听见动静,非常默契地—— \"今晚月色真好啊。\" \"是啊是啊。\" \"要不......回去睡觉?\" 三人轻手轻脚地溜了,深藏功与名。 这一夜,桃城县衙的后院格外热闹。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某个被折腾了半宿的县令大人才终于被\"释放\"出来,顶着鸡窝头,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思考人生。 第133章 千万不能让这姑奶奶再碰这玩意 清晨的县衙大堂内,气氛微妙得连蚂蚁爬过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周桐顶着两个醒目的黑眼圈,有气无力地瘫在太师椅上。堂下众人一个个低着头,有的数着地砖缝隙,有的研究自己的鞋尖,还有的假装对房梁上的蜘蛛网产生了浓厚兴趣——总之就是没人敢抬头看自家县令大人那张写满\"生无可恋\"的脸。 \"咳......\"周桐清了清嗓子,\"胡胜。\" 被点名的胡胜一个激灵:\"属下在!\" \"你带五个衙役,随我去红城。\" \"是!\" \"吴毅。\" \"属下明白!\"还没等周桐说完,吴毅就抢着答道,\"我这就去赵将军那儿挑十个精兵!\" 周桐满意地点点头,强撑着坐直身子:\"剩下的人好好干活,等老爷我带着铁匠回来......\"他故意拖长音调,\"给你们每人打一把——\" \"宝刀?!\"衙役们齐刷刷抬头,眼睛亮得吓人。 \"锄头。\" 众人:\"......\" 看着瞬间垮下去的十几张脸,周桐终于露出了今早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开玩笑的,当然是宝刀。\" \"大人英明!\" 欢呼声差点掀翻房顶。周桐摆摆手示意散会,众人立刻作鸟兽散——毕竟谁也不想被县令大人那双熊猫眼盯着看太久。 \"杜主簿留步。\" 正要溜走的杜衡身形一僵,缓缓转身:\"大人还有何吩咐?\" 周桐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去你不用赶马车了。让柯然姐带着茹茹和巧儿同乘就行。\"他眨眨眼,\"咱们骑马去,堂堂主簿赶马车多没面子。\" 杜衡耳根微红:\"其实......下官挺喜欢赶马的,这样还能省个马夫......\" 周桐扶额:\"杜主簿啊杜主簿,你这勤俭持家的毛病能不能改改?\"他无奈地摇头,\"这样,快到红城的时候,让万科那小子和你换位置,这总行了吧?\" 杜衡这才露出笑容:\"多谢大人体恤。\" 半个时辰后,县衙门口。 车马已经备齐。徐巧正帮着柳柯然将茹茹抱上马车,小姑娘怀里还抱着个布老虎,兴奋得小脸通红:\"周哥哥,我们要去玩了吗?\" 周桐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对呀,带茹茹回老家看看。 \"周哥哥,我们要去看大城啦!\"茹茹在周桐怀里扭来扭去,小手兴奋地拍着他的脸颊,眼睛亮得像两颗小星星。 \"是啊,带茹茹去看比桃城大——嗷!\"周桐正举着小丫头转圈圈,突然瞥见不远处一道杀气腾腾的身影,吓得手一抖,差点把茹茹扔出去。 小桃扛着一把崭新的锄头站在马车旁,锄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青光——正是用那块漂亮钢锭打的。少女皮笑肉不笑地勾勾手指:\"少爷,来,给您看看您亲自挑的好铁打的——锄——头——\" 周桐咽了咽口水,把茹茹往柳柯然怀里一塞:\"那什么......我突然想起还有公文没批......\" \"想跑?!\" 锄头\"咻\"地劈开空气,周桐一个懒驴打滚躲开,锄刃\"当\"地砸在青石板上,溅起一串火星。 \"小桃!冷静!这锄头不是挺好看的嘛!\"周桐边退边赔笑,\"你看这纹路,这光泽,绝对是桃城最靓的锄——哎哟!\" \"我让你靓!让你锄头!\"小桃抡圆了锄头追着周桐满院子跑,\"说好的宝剑呢?!\" 围观众人默契地退开一个大圈。徐巧慢条斯理地整理着马车帘子,头也不抬地嘱咐:\"小桃,打个半死就行了,他还要穿官服进城。\" \"巧儿!\"周桐一个滑跪躲到徐巧身后,\"你忍心看为夫命丧锄下吗?\" 徐巧转身,温柔地替他掸了掸衣领上的灰:\"忍心。\" 周桐眼见躲不过,突然一个急转弯,朝着县衙后院的小径窜去。小桃扛着锄头紧追不舍,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回廊,转眼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少爷不跑了?\"小桃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看着突然站定的周桐,锄头重重杵在地上。 周桐耸耸肩,转过身来:\"没人看着了,还跑什么?\" 小桃一愣,锄头差点脱手:\"少爷您......?\" \"放下吧。\"周桐张开双臂,脸上带着无奈又宠溺的笑,\"要抱就赶紧抱,别让他们等急了。\" \"少爷您在说什么啊!\"小桃的脸\"腾\"地红到了耳根,锄头\"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她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眼睛瞪得圆圆的,活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周桐没说话,只是保持着张开双臂的姿势,轻轻拍了拍手。 小桃彻底被整不会了。她迟疑地向前挪了两步,又停下,手指绞着衣角,眼神飘忽不定。周桐见状,主动上前一步,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少女的身子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屏住了。周桐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快得像擂鼓,隔着衣衫传来急促的\"咚咚\"声。 \"等回来,我找块更好的钢给你打剑。\"周桐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轻语,\"这把锄头......有大用。\" 小桃猛地抬头,眼中满是困惑。周桐神秘地眨眨眼,凑得更近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抬头看着她:\"这秘密只有你知道,不准告诉任何人,听到没?\"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小桃目光痴痴的看着眼前的青年。她呆呆地点点头,整个人晕乎乎的,连锄头都忘了捡。 周桐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走吧,收拾一下表情,该出发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到了红城给你买好吃的。\" \"嗯!\"小桃用力点头,脸上的怒意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掩不住的欢喜。她手忙脚乱地理了理衣服,蹦跳着跑开了。 直到少女的身影完全消失,周桐才长舒一口气,整个人瘫软地靠在廊柱上。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有余悸地看着地上被锄头砸出的凹痕:\"这姑奶奶下手是真狠啊,真的是一点收手都不带的......\" 他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后背,但好歹是把这尊小祖宗哄住了。 \"少爷!该出发了!\"远处传来老王的呼唤。 周桐整了整衣冠,刚要迈步,突然感觉脚下一绊——低头一看,正是那把\"凶器\"锄头,孤零零地躺在地上,仿佛在无声控诉着什么。 \"......\" 周桐默默捡起锄头,把锄头紧紧抓在手中。 \"还是自己拿着最好,千万不能让这姑奶奶再碰这玩意......\"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桃城县衙门口已是一片热闹景象。 \"嬷嬷,您真不跟我们一起去?\"周桐拽着陈嬷嬷的袖子,活像个要糖吃的孩子。 陈嬷嬷正拿着鸡毛掸子拍打马车上的灰尘:\"老身得留下来看家,这院子要是空上十天半个月的,回来怕是要落一层灰......\" \"落灰就落灰嘛!\"周桐一把抢过鸡毛掸子扔给老王,\"回来大家一起打扫,半天功夫就搞定了!\" 老王手忙脚乱地接住掸子,差点戳到自己的鼻子。陈嬷嬷还要再说,小桃已经蹦过来挽住她的胳膊:\"嬷嬷~您不去谁给我梳头呀?您看我这发髻都歪了!\" 徐巧适时地递上一盒槐花油:\"是啊嬷嬷,路上还得您帮忙照看茹茹呢。\" 被众人围着劝说,陈嬷嬷终于松了口:\"罢了罢了,老身这把老骨头就跟你们折腾一趟。\"她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就往厨房跑,\"等等!得把腌好的酱菜带上!\" 周桐朝大虎使了个眼色,壮汉立刻会意,一个箭步冲过去直接把陈嬷嬷扛了起来:\"嬷嬷坐稳喽!\"在老人家的惊呼声中,稳稳当当地把她送上了马车。 车队缓缓驶出城门时,太阳才刚刚爬上山头。老王驾着主马车,车厢里坐着陈嬷嬷、徐巧和小桃,柳柯然抱着茹茹在另一辆马车上。周桐和大虎三人骑着马走在最前面,胡胜带着五个衙役护卫两侧,万科则领着十个士兵殿后。 \"老万!\"大虎突然调转马头,冲到队伍末尾,\"你可算来了!这几天想死俺了!\" 万科正在和手下吹嘘自己当年的战绩,被大虎这一嗓子吓得差点从马上摔下来:\"你个憨货!吓死老子了!\" 二壮和三滚也凑了过来,四个人顿时闹作一团。万科指着三滚的腰带嚷嚷:\"你小子还穿着老子的裤衩呢!快还我!\" 原来这几日万科被三人拉着玩牌,周桐严禁赌钱,他们就改赌脱衣服。可怜万科被三人联手做局,输得连亵裤都不剩,最后还是裹着毯子溜回军营的。 \"哎呀,万哥别生气,\"三滚憨笑着摸出一包肉干,\"请你吃这个赔罪。\" 万科一把抢过肉干,嘴里还嘟囔着\"没良心的小兔崽子\"。 正午时分,车队在一片开满野花的山坡停下休息。茹茹像只小蝴蝶似的在花丛中跑来跑去,小桃追在后面给她编花环。徐巧和陈嬷嬷从马车里取出食盒。 \"你尝尝这个好不好吃,\"徐巧夹了块卤肉递到周桐嘴边,\"昨晚特意给您做的。\" 周桐一口叼住,趁机在徐巧指尖亲了一下,惹得姑娘红着脸捶他。不远处的大虎见状,有样学样地也要喂二壮,结果被对方一个过肩摔扔进了草丛。 \"活该!\"万科啃着鸡腿哈哈大笑,\"让你学别人调情!\" 午后阳光正好,微风拂过田野,带来阵阵麦香。周桐躺在草地上,嘴里叼着根草茎,望着蓝天白云出神。小桃蹑手蹑脚地靠近,突然把编好的花环扣在他头上。 \"桃姑奶奶饶命!\"周桐故作惊恐地举手投降,\"这次我可没偷你的钢锭!\" 众人哄笑声中,车队再次启程。马蹄声、车轮声、说笑声交织在一起,惊起了路边灌木丛中的一群麻雀。周桐回头望去,桃城的城墙已经变成了一个小黑点。他摸了摸怀中的布帛,嘴角微微上扬。 这次红城之行,或许会比想象中更有趣呢。 第134章 又是悦来客栈? 四日的旅途在欢声笑语中一晃而过。当红城巍峨的城墙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周桐勒住马缰,眯起眼睛打量着这座号称\"北地粮仓\"的繁华城池。 \"回家啦!\"茹茹从马车里探出小脑袋,眼睛瞪得圆圆的,\"爹爹,娘亲,我们回家啦!\" 周桐笑着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等进去给茹茹买好吃的,听说红城的糖人能做出一整出戏呢。\" 车队缓缓接近城门,守城士兵早已注意到这支队伍。万科打马上前,将盖有桃城县印的文书递了过去。那士兵翻开一看,脸色顿时变了,连忙抱拳行礼:\"原来是桃城县令周大人!小的这就去通报!\" 周桐摆摆手:\"不必兴师动众,我们自行进城便是。\" 那士兵却坚持道:\"曹大人早有吩咐,说周大人来了定要好生接待。大人稍候,小的这就去叫人来引路。\" 不多时,一个穿着青色官服的瘦高衙役匆匆赶来,满脸堆笑地行礼:\"周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下官王禄,奉曹大人之命特来迎接。\" 周桐微微颔首,目光却敏锐地注意到这王禄虽然笑容满面,眼神却飘忽不定,时不时偷瞄他们携带的箱笼。 \"曹大人太客气了。\"周桐笑道,\"我们此行只为购粮,不敢劳师动众。\" 王禄连连摆手:\"周大人说哪里话!曹大人说了,同僚之间理应互相照应。\"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客栈已经安排妥当,请随下官来。\" 入城后,红城的繁华立刻扑面而来。宽阔的街道上商铺林立,叫卖声此起彼伏。茹茹趴在车窗上,小脸兴奋得通红:\"娘亲快看!那个糖人比我还大!\" 王禄边走边介绍,语气中带着刻意的炫耀:\"咱们红城别的不敢说,这市井之繁华,在北地可是数一数二。 周大人请看,这绸缎庄的料子都是从江南运来的上等货;那家酒楼''醉仙居''的''金鳞跃龙门'',连知府大人都赞不绝口...\" 周桐面带微笑地听着,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着马缰。这王禄介绍得越是详尽,越像是在掩饰什么。他注意到街道虽然热闹,但往来行人大多行色匆匆,不少商铺门前都贴着\"招租\"的红纸。 \"王差爷,\"周桐突然打断道,\"红城近来粮价如何?\" 王禄的笑容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这个...粮价嘛,自然比往年略高些。不过周大人放心,曹大人已经吩咐了,定会给桃城一个公道价格。\" 周桐点点头,不再多问。很快,一行人来到一座名为\"悦来\"的客栈前。客栈门面宽敞,显然是精心挑选过的。 周桐和万科等人看到这客栈的名字的眉头都是忍不住一跳——这名字他们熟啊。 当时去临山县的时候黄安安排的好像也是叫这个名字.......... \"周大人,这就是给您准备的住处。\"王禄躬身道,\"曹大人特意交代,要选城里最清净雅致的。您先放置行头,过会小的带您去见曹大人。\" 周桐下马,环顾四周。客栈确实收拾得干净整洁,门口还摆着几盆时令鲜花,显然是刚布置不久。 \"替我谢过曹大人。\"周桐拱手道,\"不过我们人多,恐怕.....\" 王禄连忙道:\"大人放心,客栈已经包下来了,绝不会有人打扰。\" 安顿好后,周桐将众人召集到院中。阳光透过菜架的缝隙洒落,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和老王、胡胜先去县衙拜会郑大人。\"周桐压低声音道,\"大虎你们三个盯着点万科,别让他溜出去赌钱。\" 说着,他瞥了眼正在偷摸系钱袋的万科,\"尤其是他裤裆里藏的那五两银子。\" 万科顿时涨红了脸:\"老爷!我、我没...\" \"没你个头!\"周桐抬脚作势要踹,大虎三人立刻默契地把万科转了个身,屁股对着周桐。 \"哎哟!\"万科挨了一脚,委屈巴巴地掏出银子,\"我这不是怕路上有贼嘛.....\" 徐巧忍俊不禁,轻声道:\"早去早回,我们等你一起逛夜市。\" 周桐点点头,又嘱咐了小桃几句,这才带着老王和胡胜,跟着等候在外的王禄前往县衙。 路上,周桐注意到王禄的脚步越来越快,似乎在赶时间。经过一处岔路时,他故意放慢脚步,假装对路边一家粮铺感兴趣。 \"王差爷,这粮铺看着挺大,价格如何?\" 王禄额头渗出细汗:\"这.....下官平日不管采买,不太清楚.....\" 周桐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转过两条街,红城县衙的气派大门已映入眼帘。 与桃城县衙的朴实不同,这里的衙门朱漆大门上钉着铜钉,门前石狮威武雄壮,连守门的衙役都穿着崭新的号服。 \"周大人请稍候,容下官进去通报。\"王禄匆匆进了衙门。 胡胜凑近低声道:\"大人,这红城县衙比咱们的阔气多了。\" 周桐轻笑一声:\"羊毛出在羊身上。\" 不多时,一阵爽朗的笑声从衙门内传出:\"哈哈哈,周老弟!久仰久仰!\" 随着爽朗的笑声,一位身着锦缎官服的中年男子大步迎出。 此人面白微须,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腰间玉带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周桐拱手行礼:\"下官周桐,见过曹大人。\" 曹政热情地握住周桐的手,上下打量着他年轻的面庞,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笑容更盛:\"早就听闻桃城县令年少有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衙役们抬着的大木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曹大人过奖。\"周桐谦虚道,\"下官初来乍到,许多事还要向您请教。\" \"周老弟太客气了!\"曹政亲热地揽着周桐的肩膀往衙门里走,\"来来来,咱们后院说话。\" 穿过前堂时,周桐不禁暗自咋舌。红城县衙的奢华远超他的想象——青石板铺就的甬道两旁栽着名贵花木,回廊的柱子上雕刻着精美的纹饰,连檐角挂着的铜铃都擦得锃亮。 \"不愧是红城。\"周桐由衷感叹,\"这县衙比我们桃城的府衙还要气派。\" 曹政脸上露出几分得意,却又故作谦虚地摆摆手:\"哪里哪里,不过是历任同僚们用心经营罢了。\" 来到后院一处精致的花厅前,曹政示意胡胜等人在外等候,只让老王跟着周桐进去。 花厅内陈设更为奢华——紫檀木的桌椅铺着锦绣垫子,墙上挂着名家字画,连香炉都是青铜所铸,袅袅青烟中飘散着沉水香的馥郁气息。 \"周老弟请坐。\"曹政在主位坐下,拍了拍手,\"上茶!\" 两名身着轻纱罗裙的侍女款款而入。周桐目光一凝——这两名侍女不仅容貌姣好,衣着更是大胆,薄纱下的肌肤若隐若现,走动间暗香浮动。 她们奉茶时手腕上的金镯叮当作响,俯身时胸前风光几乎一览无余。 周桐接过茶盏,面色如常。笑话,前世什么阵仗没见过?那些直播平台上的擦边主播可比这刺激多了,这点阵仗就想让他失态? \"这是红城特产的''云雾茶'',周老弟尝尝。\" 曹政笑眯眯地看着周桐的反应,见他丝毫不为美色所动,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周桐轻啜一口,赞道:\"好茶!入口回甘,果然名不虚传。\" 曹政哈哈一笑:\"周老弟年纪轻轻,定力倒是了得。\"他话锋一转,\"不知周老弟今年贵庚?\" \"二十有三。\"周桐放下茶盏,故意多报了几岁。 \"二十三?\"曹政瞪大眼睛,\"这么年轻就当上县令了?真是年轻有为啊!\" 他凑近几分,压低声音,\"周老弟是几品?\" \"区区六品,不足挂齿。\"周桐叹了口气,\"比起师兄和其他兄弟,实在惭愧。\" 曹政连忙道:\"周老弟过谦了!二十三岁的六品县令,放眼整个大顺朝也是凤毛麟角。\" 他眼中精光一闪,\"不知令师兄现在何处高就?\" 周桐微微一笑,语气轻描淡写:\"师兄如今在长阳,蒙圣上恩典,任太傅一职,辅佐五皇子读书。\" \"太傅?!\"曹政手中的茶盏差点打翻,他强自镇定,干笑两声,\"周老弟说笑了,五皇子的太傅不是欧阳羽大人吗?\" 周桐挑眉:\"曹大人,我还以为您提前查过我呢。\"他直接从怀中掏出任命文书递过去,\"看来是我多虑了。\" 曹政脸色变了变,接过文书仔细查看。当他看到\"周桐\"二字下的官印时,额头渗出细汗:\"你......你是当年钰门关守军......\" \"虚名而已。\"周桐摆摆手,\"比起师兄在朝中的威望,我这点微末名声不值一提。\" 曹政连忙起身,郑重行礼:\"周老弟恕罪!下官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你现在在桃城就职。\" 周桐连忙扶住他:\"曹大人这是做什么?咱们同朝为官,不必如此。\" 曹政擦了擦额头的汗,重新坐下,态度已截然不同:\"周老弟有所不知,当年金人犯境,我红城也派出精兵参与围剿。说起来,咱们还算是并肩作战过的战友呢!\" \"哦?\"周桐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曹大人也参与了那场大战?\" \"正是!\"曹政挺起胸膛,\"那一战可谓惊天动地,入关的金人几乎全军覆没。我红城儿郎也立下汗马功劳......\" 两人又寒暄了一阵当年的战事,曹政越说越热络,仿佛真与周桐有过命的交情。周桐面带微笑地听着,不时附和几句。 茶过三巡,周桐突然放下茶盏,正色道:\"曹大人,我这人性子直,有些话就直说了。\" 曹政一愣:\"周老弟请讲。\" \"这次来红城,一是为桃城百姓购粮,二是向曹大人请教治理之道。\" 周桐直视曹政的眼睛,\"陛下曾对我说过......\"他故意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曹政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更多了:\"陛下......说了什么?\" 周桐神秘地笑了笑:\"有些话不便明说。不过曹大人放心,我这次带来的银子,一半是给您和底下弟兄们的辛苦钱,剩下一半才是购粮款。\" 他压低声音,\"咱们就别玩那些弯弯绕绕的了,如何?\" 曹政的脸色变了又变。他原本准备了三种方案应对周桐——若周桐是愣头青,就用高价粮坑他,若周桐懂行,就用次等粮充数,若周桐背景硬,就按正常价格交易。 为此他特意统一了红城粮价,还安排了几家粮铺做托儿。没想到周桐一上来就亮明身份,还直接提出分赃,打乱了他所有计划。 \"这......\"曹政一时语塞。 周桐继续说道:\"曹大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桃城缺粮是实情,红城粮价高也是实情。 但我周桐不是来占便宜的,该给的一分不会少。\" 他拍了拍身旁的木箱,\"这里是三百两,算是给曹大人和弟兄们的茶水钱。剩下的三百两,希望能买到足额的粮食。\" 曹政盯着那口木箱,眼中闪过贪婪之色。三百两,比他原先预想要得到的还多了不少。 更让他忌惮的是周桐背后的关系网——当今五皇子的太傅师弟,皇帝亲自接见过的年轻将领,这样的人他得罪不起。 \"周老弟爽快!\"曹政终于露出笑容,\"既然您这么敞亮,下官也不藏着掖着了。 第135章 就是逛逛? 茶过三巡,周桐突然放下茶盏,正色道:\"曹大人,我这人性子直,有些话就直说了。\" 曹政一愣:\"周老弟请讲。\" \"这次来红城,一是为桃城百姓购粮,二是向曹大人请教治理之道。\" 周桐直视曹政的眼睛,\"陛下曾对我说过......\"他故意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曹政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更多了:\"陛下......说了什么?\" 周桐神秘地笑了笑:\"有些话不便明说。不过曹大人放心,我这次带来的银子,一半是给您和底下弟兄们的辛苦钱,剩下一半才是购粮款。\" 他压低声音,\"咱们就别玩那些弯弯绕绕的了,如何?\" 曹政的脸色变了又变。他原本准备了三种方案应对周桐——若周桐是愣头青,就用高价粮坑他,若周桐懂行,就用次等粮充数,若周桐背景硬,就按正常价格交易。 为此他特意统一了红城粮价,还安排了几家粮铺做托儿。没想到周桐一上来就亮明身份,还直接提出分赃,打乱了他所有计划。 \"这......\"曹政一时语塞。 周桐继续说道:\"曹大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桃城缺粮是实情,红城粮价高也是实情。 但我周桐不是来占便宜的,该给的一分不会少。\" 他拍了拍身旁的木箱,\"这里是三百两,算是给曹大人和弟兄们的茶水钱。剩下的三百两,希望能买到足额的粮食。\" 曹政盯着那口木箱,眼中闪过贪婪之色。三百两,比他原先预想要得到的还多了不少。 更让他忌惮的是周桐背后的关系网——当今五皇子的太傅师弟,皇帝亲自接见过的年轻将领,这样的人他得罪不起。 \"周老弟爽快!\"曹政终于露出笑容,\"既然您这么敞亮,下官也不藏着掖着了。 曹政的手指在紫檀木桌面上轻轻敲击,眼中精光闪烁:\"红城今年的新粮,市价都是四两一石。\"他顿了顿,露出为难之色,\"不过既然是周老弟要...\" 周桐端起茶盏,借着氤氲的热气遮掩嘴角的冷笑。四两一石?比正常价格高了两倍不止,这曹政胃口倒是不小。 \"这样吧,\"曹政突然拍案,一副忍痛割爱的模样,\"我给周老弟个优惠价,二两一石!这可是看在你我同袍之谊的份上。\" 周桐放下茶盏,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感激之色:\"曹大人如此厚爱,下官实在惭愧。\"他心中却在盘算——二两一石,曹政至少还能赚一两,这红城的粮食买卖果然有猫腻。 \"周老弟客气了!\"曹政捋着短须,笑容满面,\"我这就吩咐下去,两日内备齐粮食。\"他忽然压低声音,\"不过这批粮食要走特殊渠道,周老弟的人最好不要过问来路...\" 周桐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恢复如常:\"曹大人办事,下官自然放心。\" 曹政满意地点点头,忽然提高声音:\"今晚我在''醉仙居''设宴,周老弟务必赏光!那里的''金鳞跃龙门''可是一绝!\" \"曹大人盛情,本不该推辞。\"周桐面露难色,\"只是这次随行的弟兄们都等着消息,下官总得先回去给他们个交代。\"他指了指窗外的天色,\"再者天色已晚,就不劳曹大人破费了。\" 曹政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这怎么行?周老弟远道而来,我若不略尽地主之谊,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曹大人言重了。\"周桐拱手笑道,\"不如这样,明日中午下官再来叨扰,与曹大人把酒言欢,好好讨教这治理之道。\" 曹政见周桐态度坚决,也不好再强求,只得干笑两声:\"也好,也好。那我安排人在客栈候着,周老弟若有需要,尽管吩咐。\" \"多谢曹大人体谅。\"周桐起身,将木箱推向曹政,\"这里是三百两,请曹大人过目。\" 曹政假意推辞:\"这怎么好意思...\" \"应该的。\"周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剩下的三百两,待粮食装车时一并奉上。\" 曹政这才眉开眼笑,唤来师爷清点银两。那师爷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点验完毕,恭敬地递上一张盖有红城县印的凭证。 \"凭此证可在城南粮仓提粮。\"曹政将凭证交给周桐,\"周老弟放心,我曹政办事,向来童叟无欺。\" 周桐仔细收好凭证,拱手告辞。曹政亲自送到县衙大门外,临别时又叮嘱道:\"周老弟初来红城,人生地不熟。我已命人在客栈门口候着,想去哪儿逛逛,尽管使唤。\" \"曹大人考虑周全。\"周桐微笑回应,\"正好拙荆也随行而来,一直念叨着想看看红城的夜市。\" 曹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笑道:\"原来弟妹也来了!那更该好好招待才是。\"他转头对王禄吩咐,\"去告诉''锦绣坊''的刘掌柜,今晚有贵客到访,让他把最好的绸缎都拿出来。\" 周桐连忙摆手:\"曹大人太客气了。拙荆性子腼腆,不喜张扬,我们随便逛逛就好。\" 离开县衙后,老王忍不住低声道:\"少爷,这曹政明显有问题。二两一石的粮价,他还一副吃了大亏的样子。\" 周桐冷笑:\"何止有问题。这红城的粮食买卖,估摸着全被他一手操控了。\"他摸了摸怀中的凭证,\"反正这次过来是来找人,今晚先陪巧儿他们逛逛,顺便摸摸红城的底。\" 回到客栈时,已是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给客栈的瓦顶镀上一层金色,院中的老树下,徐巧正教茹茹认字,小桃在一旁逗弄着不知从哪儿捉来的蛐蛐。 \"老爷回来啦!\"万科眼尖,第一个发现周桐,屁颠屁颠地迎上来,\"事情办得如何?\" 周桐瞥了他一眼:\"怎么,万大管家关心起正事来了?\" 万科讪笑:\"这不是替老爷分忧嘛...\" 徐巧牵着茹茹走过来,眼中带着询问。周桐揉了揉茹茹的小脑袋:\"走,先吃饭,边吃边说。\" 客栈的饭菜颇为丰盛,显然是曹政特意吩咐过的。席间,周桐将见曹政的经过简要说了,隐去了自己亮明身份的部分。 \"二两一石?\"胡胜瞪大眼睛,\"这比桃城的粮价还高!\" 周桐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到徐巧碗里:\"高是高,但比我想象的要好。\"他压低声音,\"我怀疑曹政在操控红城粮价。\" 徐巧蹙眉:\"可有证据?\" \"暂时没有。\"周桐摇头,\"不过今晚咱们去夜市逛逛,说不定能发现些什么。\" 茹茹听到要去夜市,兴奋得手舞足蹈:\"周哥哥,我要吃糖人!\" \"好,给你买最大的。\"周桐笑着应允, 夕阳西沉,红城的夜市却刚刚苏醒。周桐站在客栈门口,望着远处逐渐亮起的灯笼,对众人道:\"今晚分三批人。大虎你们三个和杜主簿、柯然姐带着茹茹去玩,士兵们自己逛,剩下的跟我走。\" 众人点头应下,唯有万科苦着脸:\"老爷,我能跟大虎他们去玩吗?\" 周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说呢?\" 万科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吱声。 刚出客栈大门,王禄就带着两个衙役迎了上来。\"周大人,\"王禄殷勤地行礼,\"曹大人吩咐小的给您引路。不知您想去哪儿逛逛?\" 周桐心中冷笑——这哪是引路,分明是监视。他面上不显,笑道:\"有劳王差爷了。拙荆想去绸缎庄看看,不知可有推荐?\" 王禄眼睛一亮:\"巧了!''锦绣坊''的刘掌柜刚进了一批江南来的上等绸缎,正适合夫人这样的美人。\" 徐巧被当众称为\"夫人\",耳根微红,却也没否认。周桐顺势道:\"那就麻烦王差爷带路了。\" 王禄连忙安排两个衙役分别跟随杜衡一行和士兵们,自己则亲自为周桐引路。 夜市的热闹远超想象。街道两旁灯笼高挂,将整条街照得如同白昼。卖金鱼灯笼的小贩吆喝着,竹篾编成的鱼形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晃,里面的烛火透过彩色薄纸,在地上投下斑斓的光影。 \"糖画!又甜又好看的糖画!\"一个白发老艺人坐在街角,铜勺中的糖浆在他手中化作飞禽走兽,引得茹茹连连惊呼。 杜衡抱起女儿,柔声道:\"茹茹想要什么?爹爹给你买。\" \"要凤凰!大大的凤凰!\"茹茹挥舞着小手,眼睛亮得像星星。 不远处,香料摊前飘来阵阵异香。小桃好奇地凑过去,只见摊位上摆满各色瓷瓶,摊主是个头戴青巾的西域商人,正用蹩脚的官话介绍着:\"上好玫瑰露,抹一点香三天!\" 徐巧也被香气吸引,轻移莲步走过去。那西域商人见来了位气质不凡的小娘子,连忙捧出一个小银瓶:\"夫人好眼光!这是大食国来的龙涎香,最配夫人这样的美人!\" 周桐见状,正要上前,却被王禄拦住:\"周大人放心,这胡商在红城做了十几年生意,童叟无欺。\"他压低声音,\"曹大人特意交代过,夜市上的商贩都知根知底,绝不会坑骗贵客。\" 周桐挑眉,心下了然——那位曹大人这是把整条街都打点好了,就等着他们往里钻呢。 \"锦绣坊\"位于夜市最繁华的地段,三层楼阁气派非凡,门前的灯笼上绣着\"江南织造\"四个大字。还未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阵阵丝竹声。 \"周大人请。\"王禄抢先一步进门,对柜台后的胖掌柜使了个眼色,\"刘掌柜,贵客到了!\" 那刘掌柜抬头一看,立刻堆满笑容迎上来:\"哎哟!这位就是周大人吧?曹大人早就派人来打过招呼了!\"他搓着手,眼睛在徐巧身上一扫,\"这位夫人好气质!小店刚到了一批苏绣,正适合您这样的美人!\" 陈嬷嬷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将徐巧护在身后:\"老身先看看料子。\" 刘掌柜会意,连忙引着众人来到里间。宽敞的厅堂内,十几匹绸缎在灯下流光溢彩。有雨过天青色的软烟罗,有灿若云霞的织金缎,还有薄如蝉翼的素纱,看得人眼花缭乱。 \"夫人您看这匹,\"刘掌柜展开一匹海棠红的妆花缎,\"正衬您的肤色。\" 徐巧轻轻抚摸缎面,眼中闪过一丝喜爱,却转头看向陈嬷嬷。老妇人眯起眼睛,手指在布料上细细摩挲,突然皱眉:\"这织法不对,不是正宗苏绣。\" 刘掌柜脸色一变,干笑两声:\"老夫人好眼力!这确实是仿苏绣的,不过.....\"他急忙又捧出一匹月白色的,\"您再看看这匹,绝对是苏州韩家的手艺!\" 陈嬷嬷这才满意地点头,与徐巧、小桃低声讨论起来。三个女人很快沉浸在挑选布料的乐趣中,不时传来轻声笑语。 周桐、老王和万科三人则站在店门口等候。万科唉声叹气:\"老爷,咱们就在这儿干站着?\" \"怎么,万大管家不愿意陪本官?\"周桐斜睨他一眼。 \"哪敢哪敢!\"万科连忙摆手,\"就是觉得......命苦啊!来红城还要受这罪......\" 周桐忍俊不禁:\"所以要你陪着我,起码看到你我还有些乐子。\" 万科:\"......\" 老王在一旁捋着胡子直笑。街对面,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推车经过,红艳艳的山楂裹着晶莹的糖衣,在灯笼下闪闪发亮。 \"老爷,要不要给夫人买串糖葫芦?\"老王提议。 周桐摇头:\"巧儿不爱吃太甜的。\"他目光扫过街道,突然凝住——不远处一个粮铺前,几个壮汉正推搡着一个瘦弱男子,那男子怀中紧紧抱着个布包,隐约露出米粒。 \"王差爷,\"周桐若无其事地问道,\"那家''丰裕粮行''也是曹大人管辖的?\" 王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色微变:\"是...是的。周大人对粮行感兴趣?\" \"随口问问。\"周桐收回视线,\"拙荆她们挑得差不多了,咱们进去看看吧。\" 回到店内,徐巧已经选好几匹布料,正让小桃比量着。见周桐进来,她轻声道:\"陈嬷嬷眼光真好,这些料子比桃城的强多了。\" 周桐笑着点头,对刘掌柜道:\"都包起来吧。\" 刘掌柜喜笑颜开:\"好嘞!一共是.....呃.....\"他看了眼王禄,得到暗示后连忙改口,\"周大人是贵客,给个本钱就行,二十两银子!\" 周桐心中冷笑——这价格明显低得不正常,这位曹县令这是变着法子送礼呢。他也不点破,让老王付了钱。 离开\"锦绣坊\"时,夜市已到最热闹的时候。杂耍艺人喷出的火焰引来阵阵惊呼,说书人的摊子前围满了听众,卖馄饨的小摊冒着腾腾热气。茹茹一手拿着糖凤凰,一手拽着杜衡的衣角,小脸上写满兴奋。 周桐注意到,那两个跟随杜衡和士兵们的衙役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眼睛时不时往这边瞟。他故意带着众人在夜市中兜兜转转,买了糖人、泥娃娃、香囊等小玩意,就是不靠近任何一家粮行。 王禄起初紧张兮兮,后来见周桐真的只是游玩,渐渐放松下来,甚至主动介绍起红城的特色小吃。 回到客栈时,已是亥时三刻。王禄恭敬告辞:\"周大人早些休息,明日小的再来听候差遣。\" 周桐微笑点头:\"有劳王差爷了。\" 待王禄走后,周桐立刻收敛笑容,一旁的胡胜低声道:\"老爷,要不要派两个人盯着,看他们去哪儿。\" 周桐摆手,没那必要,估摸着是去县衙汇报了。 县衙书房内,曹政听完王禄的汇报,眉头紧锁:\"你确定他们就是真的玩?粮市他们没去?\" 王禄肯定地点头:\"没有,就是买吃的、买布料什么的。周大人还给夫人买了支银簪子呢。\" 曹政捋着短须,眼中疑虑未消:\"奇怪...难道真是我想多了?\" 师爷在一旁低声道:\"大人,那周桐既然收了咱们的好处,应该不会...\" \"你不懂。\"曹政摇头,\"这周桐不简单。明日你亲自去客栈,就说我设了午宴,务必请他来。\" \"是。\" 夜深了,红城的灯火渐次熄灭。周桐站在客栈窗前,望着远处县衙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希望这位曹大人别像临山县的某人一样——把脖子伸过来让他砍,这样就太没意思了。 第136章 衙门会谈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客房,周桐睁开眼时,喉咙里发出一声长叹。他盯着房梁上细微的裂纹,手指无意识地敲击床板——昨晚他又是一个人睡的。 \"都出来玩了,小桃那丫头还霸占着我媳妇......\"周桐嘟囔着翻身下床,随手抓起搭在屏风上的靛青色长衫。布料摩擦的窸窣声中,他忽然听见隔壁房门\"吱呀\"轻响。 周桐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前,猛地拉开——正对上徐巧略带惊讶的眸子。晨光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发梢还带着刚洗漱后的湿气,一缕调皮地贴在颈侧。 \"巧儿!\"周桐眼睛一亮,伸手就要去搂她的腰。 徐巧灵巧地后撤半步,食指抵在他胸前:\"周大人注意影响。\"她眼角含笑,声音却压得极低,\"小桃还在睡呢。\" 周桐撇撇嘴,却还是凑近两步,将两人的距离缩到最小:\"昨晚睡得好吗?\"他伸手拂去徐巧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指尖趁机在那截白皙的颈侧流连。 徐巧眨眨眼,长睫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没有你在旁边......\"她突然顿住,耳尖泛起薄红,\"我是说,小桃睡觉不老实,总踢人。\" \"你也别说人家,\"周桐低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廓,\"你睡着时也爱往人怀里钻,跟只猫儿似的。\" \"哪有!\"徐巧羞恼地瞪他,却被他趁机捉住手腕,轻轻一拽就带进了自己房中。 房门在身后合上,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周桐揽着徐巧的腰转了个圈,自己坐在床沿,让她顺势跌坐在自己腿上。徐巧象征性地挣了挣,最终还是放松下来,手臂环上他的脖颈。 \"昨天买的布料......\"徐巧靠在他肩头,手指无意识地卷着他的一缕头发,\"陈嬷嬷说那匹月白色的最适合做夏衣,我想给你做件直裰.......\" 周桐用鼻尖蹭了蹭她的发顶:\"你穿什么都好看。\"他的手在她腰间轻轻摩挲,感受着布料下纤细的曲线,\"不过我更想看你穿那匹海棠红的。\" 徐巧的脸\"腾\"地红了,手指在他后颈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没正经!\"她突然想起什么,捧起周桐的脸仔细端详,\"你烫伤的地方上药了吗?\" \"放心,涂了。\"周桐捉住她的手,在掌心亲了一下,又引着她摸向自己后腰,\"就是这儿还有点疼......\" 徐巧的手指刚触到衣料,突然警觉地抽回:\"周桐!\"她羞恼地瞪他,\"这伤明明在手臂上!\" 周桐哈哈大笑,将人搂得更紧。徐巧挣扎间发簪松脱,青丝如瀑般泻下,有几缕调皮地钻进了他的衣领。周桐正要低头去寻她的唇,却被一根纤指抵住。 \"小桃说......\"徐巧眼中闪着狡黠的光,\"你什么时候能打过她啊?\" 周桐顿时垮下脸:\"这丫头.....\"他长叹一声,额头抵在徐巧肩上,\"快了快了,我保证再练两个月,准把她揍哭。\" 他抬起头,委屈巴巴地告状,\"你是不知道,她那天晚上趁我睡着把我捂在被子里打,还踹我...\" 徐巧\"噗嗤\"笑出声,指尖描摹着他的眉骨:\"活该,谁让你用她的钢锭打锄头。\" 两人笑闹一阵,直到走廊上传来脚步声才分开。徐巧匆匆绾好头发,周桐帮她整理微乱的衣襟,趁机在她唇角偷了个香。 \"周桐!\"徐巧红着脸捶他,却被他捉住手腕,在掌心又亲了一下。 \"走吧,\"周桐笑着拉开房门,\"再不去用早膳,小桃该把包子全吃光了。\" 客栈的饭堂里,众人已围坐一桌。茹茹正举着个肉包子,小嘴油汪汪的,小桃则毫无形象地往嘴里塞第三个煎饼,见周桐和徐巧进来,还故意鼓着腮帮子炫耀。 \"少爷昨晚睡得好吗?\"小桃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天真无邪。 周桐眯起眼,从她筷下抢走最后一块腌黄瓜:\"托某人的福,好得很。\"他故意把黄瓜咬得咔嚓响,\"就是半夜有只野猫挠门,吵得人睡不着。\" 小桃正要反驳,陈嬷嬷一筷子敲在她手背上:\"食不言寝不语,规矩都忘了?\" 老王笑呵呵地给周桐盛了碗粥:\"少爷,今儿个有什么安排?\" 周桐接过粥碗,目光扫向杜衡:\"杜主簿不回家看看?\" 杜衡放下筷子,恭敬道:\"下官正打算用完早膳就带柯然和茹茹回去。\"他犹豫了一下,\"大人要一同前往吗?\" \"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周桐摆摆手,转向陈嬷嬷,\"我打算去拜访那位铁匠,嬷嬷觉得何时动身合适?\" 陈嬷嬷皱眉思索:\"老身觉得...\"她瞥了眼窗外,压低声音,\"门外还有人跟着,不如等下午再去,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周桐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透过窗纸,隐约可见两个身影在客栈门口徘徊。他了然地点头:\"也好,正好想想怎么甩开这些尾巴。\" \"甩什么甩!\"小桃突然拍案而起,\"直接打出去不就行了?\"她撸起袖子,露出纤细却结实的手臂,\"我一人就能.......\" \"坐下!\"陈嬷嬷和徐巧异口同声。小桃缩了缩脖子,悻悻地坐了回去,还不忘冲周桐做个鬼脸。 周桐慢条斯理地喝了口粥:\"桃姑奶奶,咱们是来请人的,不是来打架的。\"他放下碗,突然伸手揉了揉小桃的发顶,\"不过你要是无聊,待会儿可以陪我练练手。\" 小桃眼睛一亮:\"真的?\"随即又警惕地眯起眼,\"少爷该不会又想使阴招吧?上次挠痒痒的事我还没.......\" \"咳咳!\"徐巧突然呛到,周桐连忙给她拍背,顺便瞪了小桃一眼。 茹茹好奇地眨着眼:\"周哥哥,什么是挠痒痒呀?\" 满桌大人瞬间静默。杜衡手忙脚乱地给女儿擦嘴:\"茹茹乖,再吃个包子...\" 早餐后,杜衡一家告辞离去。周桐站在客栈门口目送他们走远,正盘算着如何甩开监视的衙役,后衣领突然一紧—— \"少爷!\"小桃拽着他往院里拖,\"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给我说段书呗!\" \"又来?\"周桐哀嚎,\"都出门了还不放过我?\" 小桃理直气壮:\"呆在这儿也没事干,嬷嬷又不让我出去.....\"她突然压低声音,\"您上次说到《西游记》孙悟空三打白骨精那段,还没讲完呢!\" 周桐被她拽得踉踉跄跄,无奈地看向徐巧求救。徐巧却抿嘴一笑,挽起陈嬷嬷的胳膊:\"嬷嬷,咱们去后院看看新买的那批布料吧。\" \"喂!你们......\"周桐话未说完,就被小桃强行按在了院中的石凳上。 \"话说那孙悟空因打了那白骨精......\"周桐有气无力地开了个头,突然眼睛一亮,\"等等!小桃,你红城不是来过吗,就不想出去逛逛吗?\" 小桃狐疑地看着他:\"想啊,但是嬷嬷那老婆子不让我出去.....\"她叹了口气,“少爷,我们下次出来能不能不要带嬷嬷了,她老管我。” 周桐神秘地勾勾手指,等她凑近了才低声道:\"那过会儿我帮你拖住嬷嬷,你就偷偷出去,顺便帮我办个事.....\" “真的吗?少爷你要帮我拖住老顽固?” 小桃听得两眼放光,正要追问什么事,陈嬷嬷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小桃!你是不是又抱怨老身管得太严了?\" 小桃浑身一僵,缓缓转头——陈嬷嬷手持鸡毛掸子,面色阴沉地站在廊下。 \"没、没有啊嬷嬷.....\"小桃干笑着后退,\"我最喜欢嬷嬷了.....\" \"是吗?\"陈嬷嬷冷笑,\"那刚才谁说''下次出来不要带嬷嬷了''?\" 小桃倒吸一口凉气,转身就要跑,却被周桐\"不小心\"伸出的脚绊了个趔趄。陈嬷嬷趁机一把揪住她的耳朵:\"小兔崽子,看老身不好好教训你!\" 周桐幸灾乐祸地看着小桃被拖走,正得意间,却对上徐巧似笑非笑的眼神。他立刻正襟危坐,做出一副\"与我无关\"的无辜表情。 徐巧走过来,指尖在他额头轻轻一点:\"你啊...\"语气里满是无奈与宠溺。 第137章 周大忽悠上线 正午时分,曹政派来的师爷果然登门。那是个四十出头的精瘦男子,一双眼滴溜溜转个不停,进门就作揖:\"周大人,我家老爷在''醉仙居''备了薄酒,特命小人来请。\" 周桐早已换好官服,闻言微微一笑:\"有劳师爷带路。\"他转向老王,\"你随我同去。\" 醉仙居二楼雅间,曹政已备好一桌酒菜。见周桐进来,他热情地起身相迎:\"周老弟!昨日匆匆一别,未尽地主之谊,今日定要好好喝几杯!\" 周桐拱手还礼:\"曹大人太客气了。\"他环顾四周,故作惊讶,\"就我们三人?\" 曹政笑道:\"同僚小聚,人多反倒拘束。\"他亲自给周桐斟酒,\"来,周老弟,尝尝这''金鳞跃龙门'',可是醉仙居的招牌。\" 说来也怪,明明是大白天,这房里却点了好几根蜡烛,这难道是......有钱人的独特雅兴? 酒过三巡,曹政渐渐切入正题:\"周老弟年轻有为,不知对红城观感如何?\" 周桐夹了片鱼肉,状似随意:\"繁华富庶,不愧是北地粮仓。\"他放下筷子,突然话锋一转,\"只是.......\" 曹政手一抖,酒洒了几滴:\"只是什么?\" \"只是粮价虚高,百姓恐有怨言啊。\"周桐轻叹,指尖轻轻敲击桌面,\"曹大人治理有方,想必早有对策?\" 曹政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干笑两声:\"周老弟有所不知,今年北方旱情严重...\" \"曹大人。\"周桐突然打断,举起酒杯在烛光下缓缓旋转,\"现在就我们两个,这些官话就免了吧?\" 酒液在瓷杯中晃荡,映得曹政的脸色忽明忽暗。周桐仰头一饮而尽,酒杯\"咔\"地搁在桌上:\"我这个人,不善于言辞,最不喜欢弯弯绕绕。\" 老王站在一旁,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他想起那年在桃城去见赵宇的时候,少爷也是这样拍着他的肩膀说\"老王啊,我这人不善言辞\"...然后转头就把前来见面的赵宇忽悠得晕头转向。 曹政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周老弟的意思是...\" \"曹大人。\"周桐夹了块鱼肉,却不急着吃,只是用筷子轻轻拨弄,\"您确定手下这些人不会给您留下把柄?\"他抬眼直视曹政,眼神锐利如刀,\"当然...这只是我的肺腑之言。\" 雅间内突然安静得可怕,连窗外街市的喧闹声都仿佛远去了。曹政的后背渐渐渗出冷汗,官服内衬黏在皮肤上,又痒又冷。 他警惕地盯着周桐年轻的面庞,试图看穿这个突然变得陌生的\"周老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您不是好奇...\"周桐突然压低声音,身子微微前倾,\"那一日我们进宫封赏,陛下和我说了什么吗?我为什么好好的长阳不呆却跑到这偏僻小城?\" 曹政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起昨日周桐确实提到过\"陛下曾说\",但当时被巧妙地岔开了话题。 \"陛下说...\"周桐的筷子在盘中画了个圈,\"''周卿啊,你看这百姓像什么?''\"他突然停下,叹了口气,\"您要是再不明白的话......就当老弟我没有说吧。\" 老王别过脸去,肩膀可疑地抖了抖。他家少爷这招\"话到嘴边留半句\"的功夫,真是越发纯熟了。 此时的曹政的脑海中已经闪过无数可怕的联想——陛下莫非在暗中调查各地粮价?周桐此行难道是奉了密旨?........ 冷汗顺着他的太阳穴滑下,在烛光下闪闪发亮。 \"说实话,曹大人。\"周桐突然放松姿态,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我在长阳呆了三年,这些弯弯绕绕早就看明白了。\"他意味深长地打量着曹政,\"您...去过长阳吗?\" \"没、没有。\"曹政的声音有些发干。 周桐了然点头:\"怪不得。\"他夹了块水晶肴肉放入口中,慢条斯理地咀嚼着,\"您要是呆上一两年就会发现,这贪...也是一种门道。\" \"啪嗒\"一声,曹政的筷子掉在桌上。他慌忙捡起,强作镇定道:\"还请周老弟赐教。\" 周桐放下筷子,双手交叉抵在下巴前,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姿态:\"首先,你要知道什么该贪,什么不该贪。\"他直视曹政的眼睛,\"这点就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曹政下意识点头,随即又僵住——这不就等于承认自己贪污了吗? 周桐似乎没注意到他的窘迫,继续道:\"我再给您举个例子。\"他拿起茶壶往杯中倒水,\"您看这百姓,像不像是一片湖水?\" 老王猛地咳嗽起来,假装被酒呛到。 这套路他太熟了——前段时间少爷就是用这个比喻忽悠得临山县某位可怜老人主动交代了矿场贪污案。 \"而曹大人您呢.......\"周桐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画了条小船,\"就像这湖里的一叶小舟。\"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深沉,手指把刚画好的小船打散。\"水能载舟...亦能........\" \"亦能覆舟。\"曹政不自觉地接上后半句,脸色已经发白。 \"正是!\"周桐一拍桌子,震得杯盘叮当响,\"这就是根本!\"他指着桌上渐渐干涸的水痕,\"曹大人不知道什么该贪什么不该贪,但我把这根本一说,您就明白了吧?\" 曹政的脑子已经乱成一团。他隐约觉得周桐的话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为官之道...\"周桐压低声音,身子前倾,\"只要您在''贪''的时候能让百姓过好日子,他们会在意您贪不贪?\"他手指轻叩桌面,\"他们只知道红城有位能让他们吃饱穿暖的曹大人。\" 雅间的窗户突然被风吹开,一阵热风卷入,吹得烛火剧烈摇晃。曹政却打了个寒颤,仿佛那阵风直接吹进了他的骨髓。 \"我昨日去逛了夜市。\"周桐的声音在摇曳的烛光中显得飘忽不定,\"您对部分人确实做到了这点,但其他人呢?\"他突然提高声调,\"您能确保那些''因素''不被上面察觉?\" 曹政的额头已经布满冷汗。他想起今早师爷的报告——城南有生面孔在打听粮仓的事。 \"实话告诉您.......\"周桐凑得更近,呼吸几乎喷在曹政脸上,\"我离开长阳时,还有一批人也跟着离开了。\"他意味深长地停顿,\"他们是干什么的,曹大人应该猜得到吧?\" \"哐当\"一声,曹政猛地站起,椅子翻倒在地。他的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 周桐却突然笑了,伸手扶起椅子:\"曹大人别紧张。\"他亲自给曹政斟了杯酒,\"要想不被那些人抓到把柄,您不如...假戏真做。\" 他将酒杯塞进曹政冰凉的手中,\"真正对百姓好的同时有利可图,这才是长阳那些大员的为官之道。\" 曹政茫然地接过酒杯,酒液因为手抖洒了大半。他盯着周桐年轻的脸庞,突然觉得这个看似单纯的年轻人背后,似乎站着无数看不见的影子。 \"懂了吗?\"周桐微笑着问。 曹政僵硬地点头,仰头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烈酒灼烧着喉咙,却驱不散他骨子里的寒意。 \"曹老哥,我这个人最重情义。\"周桐放下酒杯,眼中闪烁着真诚的光芒,\"说实话,这次来红城,也是受人所托。\" 曹政身子微微前倾:\"周老弟的意思是......\" \"有位大人曾对我说,\"周桐压低声音,\"红城的曹政,是个可栽培之人。\" 曹政手中的酒杯\"叮\"的一声轻响,几滴酒液溅在桌面上。他连忙放下杯子,用袖子擦了擦:\"这、这......\" \"曹老哥不必紧张。\"周桐笑着摆手,\"我周桐最烦那些尔虞我诈的事。这次来提醒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曹政连连点头:\"周老弟这份情谊,曹某铭记于心。\" \"等粮食一到,我就走。\"周桐直视曹政的眼睛,\"就当从未来过红城。\" 曹政刚要开口,周桐又补充道:\"不过过段时间我还会再来拜访。\"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到时候看看红城是否有改变。若是可以的话......\" \"如何?\"曹政急切地问。 \"曹老哥这个朋友,我周桐交了。\"周桐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具诱惑力,\"而且还能送你一桩天大的机缘。\" 曹政的眼睛亮了起来:\"什么机缘?\" 周桐做了个夸张的手势:\"这么说吧,到时候曹老哥能赚到的银子......\"他故意顿了顿,\"足够你在长阳最繁华的地段买下一整条街的铺面。\" 曹政倒吸一口凉气,手不自觉地摸向酒壶:\"周老弟,这......\" \"不必现在倒酒。\"周桐按住他的手,\"我知道空口无凭。等我把机缘真正带来时,曹老哥再好好考虑不迟。\" 他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疲惫:\"说真的,我不想看到人死。我年纪轻轻,朝堂的水——\"他解开衣领,露出缠满绷带的胸膛,几处伤口还渗着血丝,\"趟过;边关的十几万金人——\"他指向左肩一道狰狞的疤痕,\"打过。\" 曹政震惊地看着那些伤痕,喉结上下滚动:\"周老弟......\" \"曹老哥。\"周桐苦笑着系好衣襟,\"我在生死边缘挣扎过太多次。这个年纪就落下一身伤,实在是......\"他摇摇头,\"不敢再折腾了。\" 曹政动容地握住周桐的手:\"周老弟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经历,实在令人敬佩。\" \"没什么。\"周桐洒脱地摆摆手,转头对老王道,\"老王,你说是不是?\" 老王嘴角抽了抽,看着周桐那些所谓的“一身伤”,强忍着没翻白眼:\"少爷说得是。\" 周桐站起身:\"这顿饭吃得很开心。曹老哥,我还得去拜访一位故人。\"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曹政,\"你要是不放心,尽管派人跟着,我不会怪罪。\" 曹政连忙摆手:\"周老弟说笑了,我怎么会......\" \"无妨。\"周桐打断他,\"我经历得太多,这些道理都懂。\"他整了整衣襟,\"那人我会带走,不会给曹老哥留下疑虑。\" \"周老弟!\"曹政急得站起来,\"你这是......\" 周桐抬手制止:\"曹老哥,我理解。人之常情嘛。\"他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你要是想调查那人,尽管去查。把能造成隔阂的都处理完,咱们就是真朋友。这就是我的待人之道。\" 曹政怔怔地看着周桐,突然深深作揖:\"周老弟如此坦诚,曹某若是再不识抬举,就真是枉为人了!\" 他直起身,拍着胸脯道:\"这样,我多给一倍的粮食,以表诚心!今后在红城,周老弟有任何需要,尽管开口!\" 周桐笑着拱手:\"等我带那商机来时,再劳烦曹老哥费心。\" 两人相视大笑,把酒言欢。老王站在一旁,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6。\" 第138章 前往拜访 离开醉仙居,周桐和老王并肩走在红城繁华的街道上。太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街边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少爷,\"老王憋了一路,终于忍不住开口,\"您这忽悠人的本事,老奴真是......\"他摇摇头,不知该如何形容。 周桐随手从路边摊上拿起一个木雕小马,在手中把玩:\"怎么?觉得我太狡猾了?\" \"不不不,\"老王连忙摆手,\"我是说......\"他忽然压低声音,\"您刚才那些伤是怎么回事?老奴记得您胸口明明只有烫伤......\" 周桐\"噗嗤\"笑出声,从怀中掏出一小包胭脂:\"这个嘛......\"他得意地晃了晃,\"从巧儿那顺的胭脂,沾水一抹就红,效果不错吧?\" 老王一个踉跄,差点撞到路边卖糖人的摊子。那摊主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老王连忙赔笑,随手抓起两个糖人付了钱。 \"少爷,您这......\"老王递过一个糖人,哭笑不得。 周桐接过糖人,舔了一口:\"老王啊,这叫兵不厌诈。\"他忽然指向街角一个卖泥人的摊子,\"哎,那个像不像小桃?\" 那泥人圆脸大眼,扎着两个小髻,活脱脱就是小桃的缩小版。老王一看也乐了:\"像!真像!\" 两人凑到摊前,周桐指着那个泥人:\"老板,这个我要了。\" 付钱时,周桐突然瞥见角落里还有个武将泥人,腰间佩剑,神情肃穆。他心头一动:\"这个也包起来。\" 老王好奇道:\"少爷买这个做什么?\" 周桐神秘一笑:\"给茹茹的。小姑娘不是喜欢听打仗的故事吗?\"他顿了顿,\"就当是......给她有个参考了。\" 老王闻言,神色也柔和下来。两人蹲在路边,像两个老顽童似的摆弄着各种小玩意儿。不一会儿,周桐怀里就抱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会转的小风车、能吹响的泥哨子、彩绘的拨浪鼓...... \"少爷,咱们是不是买太多了?\"老王看着自己手里也拎着的大包小包,有些发愁。 周桐不以为意:\"这不咱两难得出来一趟嘛。\"他突然眼睛一亮,\"哎,老王,那边有卖糖炒栗子的!\" 两人又兴冲冲地买了包糖炒栗子,边走边剥。周桐被烫得直哈气,却还是忍不住往嘴里塞。 \"少爷慢点,\"老王忍俊不禁,\"又没人跟您抢。\" 周桐嘴里塞得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说:\"老王你也尝尝,比桃城的好吃多了!\" 夕阳西下,红城的街道渐渐亮起灯笼。周桐和老王拎着大包小包,慢悠悠地往客栈方向走。路过一家绸缎庄时,周桐突然停下脚步。 \"老王,等等。\"他把手里的东西往老王怀里一塞,\"我再去给巧儿买块料子。\" 老王哭笑不得:\"少爷,徐姑娘她们昨天不是刚买过......\" \"那不一样,\"周桐已经迈步进了店,\"刚才是曹政安排的,这是我亲自挑的。\" 片刻后,周桐抱着块水绿色的轻纱出来,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巧儿穿这个颜色一定好看。\" 老王看着自家少爷难得的孩子气,心中感慨万千。当年那个在钰门关上杀敌的小将军,如今也会为心上人精心挑选一块布料了。 回到客栈时,已经是到了吃完饭的时候。客栈门口,徐巧正倚门而立,见到两人满载而归的样子,不禁莞尔:\"你们这是把整条街都搬回来了?\" 周桐献宝似的举起那块水绿色轻纱:\"巧儿,你看这个......\" 徐巧接过布料,指尖不经意触到周桐的手,两人相视一笑。老王识趣地拎着其他东西先进了院子,嘴里还嘟囔着:\"又来又来......\" 院中,小桃正追着茹茹玩闹,见周桐回来,立刻蹦过来:\"少爷!我的礼物呢?\" 周桐从一堆包裹中翻出那个小桃造型的泥人:\"喏,像不像你?\" 小桃接过泥人,爱不释手:\"真像!\"她突然眼尖地看到周桐怀里还有个武将泥人,\"那个是给谁的?\" 周桐神秘地眨眨眼:\"这个啊......\"他蹲下身,对跑过来的茹茹轻声道,\"茹茹想不想听大将军打仗的故事?\" 茹茹眼睛亮晶晶的,用力点头:\"想!\" 周桐把泥人撒给茹茹,拉着她往院内走去:\"那等周哥哥今晚就给你讲个特别厉害的大将军的故事......\" 夜风轻拂,客栈的灯笼轻轻摇晃,将众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织成一幅温馨的画卷。 晚饭过后,周桐招呼众人收拾行装。大虎三人吭哧吭哧抬来一个樟木箱子,把下午买的糕点蜜饯一样样码放进去。小桃抱着她那把青纹流转的锄头,活像护崽的母鸡,谁碰跟谁急。 \"王差爷,\"周桐朝门口候着的王禄招招手,\"劳烦借个箱子装些土仪,再请您带个路。\" 王禄点头哈腰地凑过来,比晌午时恭敬了十倍不止:\"周大人客气!曹大人特意吩咐过,您要什么都备着。\"他偷眼瞧着那把寒光闪闪的锄头,喉结滚动,\"这是......\" \"哦,这个啊。\"周桐随手拍了拍锄头,金属发出清越的嗡鸣,\"给那位长辈带的见面礼,他喜欢耕种,就给他买了个锄头当礼物。\" 王禄不敢多问,连忙在前引路。灯笼在石板路上投下摇晃的光晕,将一行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穿过三条街巷后,周遭渐渐安静下来,连虫鸣都显得格外清晰。 \"前面就是竹溪巷了。\"王禄停在巷口,恭敬地拱手,\"小的就不打扰大人访友了,您完事了喊一声,小的就在巷口候着。\" 周桐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王差爷不必拘礼,回去告诉曹大人,这份情我记下了。\" 待王禄走远,众人才真正打量起这条巷子。青砖巷墙爬满紫藤,月光下像泼墨的山水画。石板缝里钻出丛丛野菊,夜风过处,暗香浮动。最妙是巷子尽头有眼活泉,叮咚水声衬得夜色愈发静谧。 \"嬷嬷,\"周桐突然拽住陈嬷嬷的袖子,\"我这人......有点不善于言辞。\" 陈嬷嬷还没答话,老王先\"噗\"地笑出声,被周桐瞪了一眼。 \"少爷别怕,\"陈嬷嬷拍拍他的手背,皱纹里夹着笑意,\"那位先生看着凶,实则最疼小辈。\" 小桃扛着锄头凑过来:\"少爷也有怂的时候?\" \"嘘!\"周桐作势要敲她脑袋,被徐巧拦住。月光下,徐巧指尖的温度透过衣袖传来,周桐神秘笑了笑:\"走!\" 巷子尽头的小院比想象中更朴素。篱笆墙上攀着忍冬,木门漆色斑驳,门环却擦得锃亮。檐下挂着盏青纸灯笼,照见门楣上\"听竹\"二字,笔力遒劲如刀刻。 \"咦?\"小桃踮脚张望,\"不是说铁匠铺吗?怎么半点火星子都没有?\" \"你不懂。\"周桐轻笑着摇头,\"说不定打铁只是人家的爱好呢?\" 小桃撇撇嘴,还想说什么,被徐巧轻轻拉住了衣袖。月光洒在众人肩头,将影子投在斑驳的巷墙上,拉出长长的剪影。 周桐转头看向陈嬷嬷和老王,声音不自觉地压低:\"就是这一家没错吧?\" 陈嬷嬷眯起眼,仔细辨认着门楣上的字迹:\"没错,就是''听竹''二字。老身记得当年夫人带我们来时,这门环上还系着红绸...\" 老王也点头附和:\"错不了,这巷子尽头就这一户人家。\" 周桐深吸一口气,夜风里带着竹叶的清香。他整了整衣冠,迈步上前。石板在他脚下发出轻微的声响。 \"少爷...\"老王突然出声,却又止住,只是将手中的灯笼往前递了递。 周桐会意,接过灯笼。昏黄的光晕在木门上晃动,照亮了那对擦得锃亮的铜门环。他抬手,却又在半空停顿了一瞬。 这一刻,夜风似乎也静止了。巷口的泉水叮咚声,远处偶尔传来的犬吠,还有身后众人轻微的呼吸声,都变得格外清晰。 周桐的手终于落下,铜环叩击木门的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脆—— \"咚、咚、咚。\" 三声叩门,余音袅袅。周桐收回手,灯笼的光在他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众人屏息等待,只有小桃手中的锄头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青光。 第139章 倪天奇 三声叩门后,巷子里重归寂静。众人屏息等待,只有夜风拂过竹叶的沙沙声。小桃不安地动了动肩膀,锄头的铁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约莫半盏茶时间,院内终于传来脚步声。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缝中。 \"来了。\"那人声音低沉,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灯笼的光晕缓缓上移,照亮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来人约莫四十出头,身着灰布长衫,乱蓬蓬的头发随意扎在脑后,下巴上蓄着参差不齐的胡茬。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在昏黄灯光下竟泛着琥珀色的光泽,像是淬过火的铜器。 他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打量着门口这一大帮人:\"你们是?\" 陈嬷嬷上前一步:\"先生,老身是周府的陈婆子,当年随夫人来过......\" \"周家?\"男人眯起眼,目光在陈嬷嬷脸上停留片刻,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哦!是你啊,当年跟着阿阮姐的陈婆子!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他忽然瞥见周桐手中的灯笼,目光落在他怀里的布帛上,“这小子是谁?” 周桐从怀中取出那块泛黄的布帛:\"母亲出门前曾把这个给我,说是若遇难事,便可来此寻先生。\" 男子接过布帛,借着灯笼光看了看,突然轻笑一声:\"阿阮姐的字还是这么丑。\"他抬头直视周桐的眼睛,\"你是阿软姐的儿子?\" \"啧,是有点像。\"男子上下打量着周桐,突然咧嘴一笑,\"幸亏你母亲底子好,要是全像你爹那板着脸的模样,我可懒得搭理。” 众人忍不住笑出声。\" 男子侧身让开门口,\"进来吧。\"目光扫过大虎三人时,他摆摆手:\"知道我一个人,还给我送仆从过来呢,这仨就不用进来了。\"又看向徐巧和小桃,\"这两丫头留着。\" 周桐眉头一跳,下意识将徐巧护在身后:\"先生,这位是我未婚妻......\" \"哟,这么不经逗?\"倪天奇哈哈大笑,拍了拍周桐的肩膀,\"行啊小子,挺护媳妇。\"他转身往院里走,粗布衣衫在夜风中飘动,\"说吧,遇到什么事了?\" 众人随男子进了院子。小院不大,却收拾得干净利落:靠墙摆着一张老旧的打铁台,台面上还放着半块未完工的木雕。 男子点上门口两个灯笼,一屁股坐在竹椅上,给自己倒了碗凉茶:“说吧,遇上什么麻烦了?别告诉我你是来串门的 —— 你娘当年就没这么闲过。” 男子仰头喝完凉茶,随手将碗往石桌上一搁,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襟:\"算了算了,路上再说。\"他转身就往屋里走,\"等我收拾下行李。\" 周桐愣在原地:\"先生,您都不问问是什么事?\" 男子脚步一顿,回头挑眉:\"别您不您的,叫叔就行,你小子。\"他随手抓起门边的斗笠扣在头上,\"阿阮姐的儿子来找我,还能是请我喝茶不成?\" \"您和我母亲......\"周桐试探地问。 \"表姐弟。\"男子已经麻利地收拾好一个包袱挎在肩上,\"我这表姐啊,就会给我找事情。\"他环顾四周,随手从墙上摘下一把油纸伞,\"你送来的东西放院里就行,反正过几天就回来了。\" 周桐讪笑:\"那个......叔,要咱不还是先把事情说清楚?\"他搓了搓手,\"您可能......回不来了。\" \"啪嗒\"一声,男子的包袱掉在地上。他缓缓转身,眼神陡然锐利起来:\"你小子到底惹了什么麻烦?\" 他指着周桐,突然卡壳,\"那个谁......你叫啥来着?\" 终于是想起来问名字了......... \"周桐。\"周桐无奈说道。 \"对,小桐。\"男子一屁股坐回竹椅上,面色凝重,\"和你倪叔说说,你到底惹了谁?\" \"不知您尊姓大名?\"周桐恭敬地问道。 男子捋了捋乱糟糟的胡须:\"倪天奇。\"他眯起琥珀色的眼睛,\"怎么,阿阮姐没跟你提起过我?\" 周桐苦笑着摇头,在石凳上坐下:\"实不相瞒,倪叔,这次来不是惹了麻烦,是......\"他斟酌着词句,\"我在桃城开了个铁匠铺,想请您去指点一二。\" \"啥?\"倪天奇瞪大眼睛,手指戳着自己胸口,\"我?去帮你打铁?\"他突然哈哈大笑,笑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不去不去!\" \"倪叔!\"周桐急忙解释,\"实在是情况特殊。我们遇到个对手,打铁手艺神乎其神,又有官府撑腰......\" 倪天奇摆摆手打断:\"说来说去,不就是让我去教你们打菜刀?\" \"是兵器!\"周桐纠正道,\"前几日衙门下了单子要打造佩刀,若是完不成......\" \"得得得。\"倪天奇不耐烦地摆手,突然正色道,\"小桐啊,年轻人要认清自己几斤几两。\"他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周桐的肩膀,\"没那个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周桐连连点头:\"倪叔教训的是。\" \"以后做事多过过脑子。\"倪天奇继续唠叨,\"你以为打铁是闹着玩的?一锤子下去,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倪叔教训得是。\"周桐虚心受教,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那......这忙您能帮吗?\" 倪天奇哈哈一笑,拍了拍膝盖站起身:\"这不简单?走!\"他转身就要往屋里去拿行李。 周桐连忙叫住他:\"倪叔且慢,能否先让小侄开开眼界,看看您打的剑?\" \"等着!\"倪天奇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屋内。不多时,捧出一个乌木剑匣,小心翼翼地放在石桌上。 剑匣打开的瞬间,一道寒光闪过。只见匣中躺着一柄三尺青锋,剑鞘上缠着暗红色的丝绳。倪天奇轻抚剑鞘,如同抚摸情人般温柔:\"''寒潭'',跟了我二十年了。\" \"铮——\" 长剑出鞘的声音清脆悦耳。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幽幽蓝光,刃口处的雪花纹路若隐若现。倪天奇随手一挥,剑锋划过院中竹枝,碗口粗的竹子应声而断,切口平整如镜。 \"好剑!\"周桐由衷赞叹,眼睛却盯着剑身上的几处细微划痕,\"倪叔这剑保养得真用心,连这么细小的痕迹都没放过。\" 倪天奇脸色一僵:\"你小子眼睛倒尖。\"他轻咳一声,\"虽然几年没打了,但这把剑对付你说的对手绰绰有余。\" 周桐笑眯眯地点头:\"那是自然。不知能否让晚辈试试?\" \"随便试!\"倪天奇豪气地递过剑,\"砍石头都行!\" \"小桃,\"周桐转头招呼,\"把你那锄头拿来。\" 倪天奇一愣:\"用剑砍锄头?你小子是会玩的。\"他连忙摆手,\"还是拿石头试吧,别糟践了好剑。\" 小桃抱着锄头走过来,一脸惋惜:\"少爷,这么好的剑......\"她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倪天奇。 倪天奇哈哈大笑:\"小姑娘有眼光!所以让你们用石头试啊。\"他拍拍周桐的肩膀,\"为了试剑还特地买个锄头,真是破费了。\" 周桐笑而不语,接过长剑掂了掂分量。他左手持锄头平举,右手握剑,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 \"铛!\" 一声脆响,锄头应声断成两截。断口处光滑如镜,而剑刃丝毫未损。 倪天奇瞪大眼睛:\"这锄头......\" \"龙纹钢打的。\"周桐轻描淡写地将剑递还,\"倪叔的剑果然名不虚传。\" 院中一片寂静。倪天奇呆呆地看着断成两截的锄头,又看看自己毫发无损的宝剑,突然仰天大笑:\"好小子!在这儿等着我呢!\" 他一把搂住周桐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周桐龇牙咧嘴:\"行啊,连你倪叔都敢算计!\"说着又使劲揉了揉周桐的脑袋,\"不愧是阿阮姐的儿子!\" 小桃心疼地捡起断锄:\"少爷,我的锄头......\" \"回头给你打把更好的。\"周桐安抚道,转向倪天奇,\"那倪叔,咱们......\" \"走!现在就走!\"倪天奇风风火火地冲进屋里,不一会儿背着个包袱出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我外甥!\" 走到刚刚试剑的地方,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捡起断成两截的锄头,粗糙的手指在断口处轻轻摩挲。月光下,那青灰色的金属断面泛着奇异的光泽,细密的雪花纹路清晰可见。 \"龙纹钢......\"他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真有人用这等好钢打锄头?\"抬头看向周桐时,眼中多了几分心疼,\"你小子为了请我,可真是下了血本。\" 周桐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倪叔说笑了,这不过是小侄炼的半成品罢了。\" \"半成品?\"倪天奇嗤笑一声,显然不信,\"你这孩子,吹牛也不打草稿。\"他爱惜地抚摸着锄头断面,\"这等成色的龙纹钢,即便是京城最好的铁匠......\" \"大虎,\"周桐突然打断他,\"把箱子抬过来。\" 三个壮汉吭哧吭哧将樟木箱抬到院中。周桐掀开箱盖,露出上面堆满的各色糕点蜜饯。倪天奇眼睛一亮:\"哟,还带了这么多好吃的!这是醉仙楼的桂花糕吧?还有......\"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周桐已经拨开上层食物,露出箱底整齐码放的六块钢锭。每一块都泛着与断锄相同的青灰色光泽,成色比刚刚的要好上一个层次。 \"这......\"倪天奇的手微微发抖,想要触碰又不敢,\"真是你打的?\" 周桐点头,随手拿起一块掂了掂:\"来得急,要是把这些都打成锄头......\"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倪天奇腰间的佩剑,\"不知道倪叔的''寒潭''能不能受得住?\" 倪天奇呆立当场,琥珀色的眸子在钢锭与周桐之间来回游移。半晌,他突然一把抓住周桐的肩膀:\"这真是你炼的?\" \"千真万确。\"周桐笑道,\"您要是肯去桃城,我那还有一十八种不同的配方呢。\" \"一十八种?!\"倪天奇的声音都变了调。 周桐趁热打铁:\"倪叔要是愿意长住桃城,小侄不仅让您亲眼见证炼钢全过程......\"他顿了顿,\"等母亲从江南回来,您姐弟俩也能多走动走动。\" 倪天奇的手突然僵住了:\"阿阮姐她去江南了?!\" 周桐点了点头。 院中一片寂静。夜风吹动竹叶,沙沙作响。 良久,倪天奇长叹一声:\"看来是要搬家了。\"他嫌弃地撇撇嘴,\"就是桃城太偏僻,连家像样的酒馆都没有......\" 周桐哈哈大笑:\"倪叔放心,桃城如今换了县令,早已今非昔比。\"他拍拍胸脯,\"您先去瞧瞧,若是不满意,随时可以搬回来。\" 倪天奇点点头,转身进屋收拾。出乎意料的是,他带的东西极少——几件换洗衣物,一套木雕工具,还有墙上挂着的那柄\"寒潭\"。 \"就这些?\"周桐有些诧异。 \"身外之物,带那么多作甚。\"倪天奇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却突然想起什么,冲进后院抱出一个小坛子,\"差点忘了我的''醉春风''!\" 他仔细地将院子打扫干净,竹帚划过青石板的沙沙声在夜色中格外清晰。最后,他站在院门口,望着这个住了二十年的小院,眼中闪过一丝不舍。 \"走吧。\"倪天奇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巷口,背影挺拔如松,\"让老夫看看你小子到底折腾出什么名堂!\" 月光如水,将一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周桐看着倪天奇昂首阔步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这个大叔,比他想象中还要有意思得多。 小桃抱着断锄,小声嘀咕:\"少爷,我的新锄头......\" \"放心,\"周桐揉了揉她的脑袋,\"回去就给你打把好剑。\" 徐巧悄悄握住周桐的手,轻声道:\"这位倪叔......\" \"嗯,\"周桐回握她的手,低笑道,\"往后咱们桃城,又要热闹些了。\" 夜风送来倪天奇在前方哼唱的小调,粗犷中带着几分潇洒。周桐忽然觉得,这趟红城之行,收获远比他预想的要多得多。 第140章 路上说....路上说 一行人走出巷口,倪天奇大步流星地走在最前面,头也不回地说道:\"红城外三十里有家''福聚''客栈,咱们快些赶路,天黑前还能......\" \"那个.....倪叔,\"周桐笑着打断,\"我们在城里有住处。\" 倪天奇猛地刹住脚步,转身瞪大眼睛:\"什么?那我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他指着自己背上的包袱,一脸懊恼,\"我这一通收拾,结果你就让我住家门口?\" 周桐忍俊不禁:\"这不粮食明日才到嘛,总得等着。\" \"粮食?\"倪天奇狐疑地打量周桐,\"你小子到底是干什么的?又是开铁匠铺又是买粮食......\" \"商人嘛,\"周桐摊手,一脸理所当然,\"什么赚钱做什么。\" 正说着,巷口处等候的王禄快步迎上来,恭敬地拱手:\"周大人,事情可还顺利?\" \"有劳王差爷久候。\"周桐微微颔首。 倪天奇眉毛一挑,目光在周桐和王禄之间来回扫视,却识趣地没有多问。 王禄在前引路,不多时便带着众人回到客栈。刚进门,万科和胡胜就急匆匆迎上来:\"老爷,方才曹县令派人来,说是多送了一倍的粮食......\"因为是晚上,二人也没有穿官服和盔甲。 周桐摆摆手:\"清点完明日就启程回去。\"他侧身介绍道,\"这位是倪先生,我的......\" \"表叔!\"倪天奇抢先一步,热情地揽住周桐的肩膀,\"我是他表叔!\" 周桐无奈笑笑,转向柜台:\"掌柜的,再开一间上房。\" 掌柜的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周大人的客人哪能收钱......\" \"拿着。\"周桐不容拒绝地将一块碎银拍在柜台上。 倪天奇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客栈华丽的装潢,啧啧称奇:\"老夫在红城住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派头。\"他用力拍了拍周桐的后背,\"贤侄啊,混得不错嘛!连红城县令都给你面子?\" 周桐但笑不语:\"等倪叔明日就知道了。您先好好休息,咱们明早见。\" 周桐下楼时,正巧遇见掌柜端着茶点。他拦下掌柜,嘱咐道:\"劳烦送些吃食到刚刚新开的房里,再温一壶好酒。\" 回到自己房间,徐巧刚沐浴完,发梢还滴着水珠。她正坐在窗边梳头,月光透过窗纱,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巧儿......\"周桐正要上前。 \"巧儿姐!\"房门突然被推开,小桃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嬷嬷说让你过去一趟!\"她故意挡在周桐面前,冲徐巧挤眉弄眼。 徐巧疑惑地放下梳子:\"这么晚了,嬷嬷找我何事?\" \"不知道呢~\"小桃拖长声调,一把拉起徐巧,\"快走吧!\"临走时还不忘回头冲周桐吐舌头,眼中满是得意。 周桐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到嘴的鸭子飞了。他咬牙切齿地瞪着空荡荡的门口,发誓道:\"回去我要是练不出能揍趴小桃的功夫,我就是狗!\"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周桐便穿戴整齐推门而出。靛青色官服熨帖地裹着他挺拔的身躯,腰间玉带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他整了整官帽,大步走向院中。 一队衙役和士兵早已列队等候。胡胜身着皂隶服,腰间佩刀;万科则领着十名士兵,甲胄鲜明。大虎三人也换上了整齐的短打,正在检查马车的缰绳。 \"大人,都准备好了。\"杜衡上前禀报,手中捧着文书。 就在这时,倪天奇打着哈欠推开房门。他揉着眼睛,含糊道:\"这么早就......\"话未说完,整个人突然僵住。 晨光中,一队官差肃立院中。而他的\"贤侄\"周桐,正身着六品官服,威风凛凛地站在台阶上。 \"这、这不是官服吗?\"倪天奇结结巴巴地指着周桐,\"你小子......\" 周桐笑嘻嘻地走下台阶:\"倪叔早啊,昨晚太忙,忘了跟您说了。\" \"这是''忘了说''的事吗?!\"倪天奇声音都变了调,一把揪住周桐的衣领,\"你到底是什么人?跟我还藏着掖着?\" 周桐学着他昨日的腔调:\"倪叔,路上说哈,路上说。\" 倪天奇气得胡子直翘:\"你......\" \"大人,曹县令来了。\"胡胜突然禀报。 只见曹政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队衙役来到客栈门前。他翻身下马,拱手笑道:\"周老弟,这么早就启程?\" \"曹老哥亲自来送,实在过意不去。\"周桐还礼,两人寒暄几句。 倪天奇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他悄悄拉过老王:\"老哥,我这贤侄到底是......\" 老王神秘一笑:\"路上您就知道了。\" 车队缓缓启程。曹政一路相送,直到城门口才勒马停步:\"周老弟,公务在身,恕不远送了。下次来红城,老哥定当好好款待。\" 周桐在马车中拱手:\"曹老哥保重,莫忘小弟昨日所言。\" \"放心,\"曹政意味深长地点头,\"那桩''买卖'',曹某记在心里了。\" 车队驶出城门,红城的轮廓渐渐远去。倪天奇骑着马凑到周桐的马车旁,咬牙切齿道:\"现在可以说了吧?周、大、人?\" 周桐掀开车帘,阳光照在他含笑的脸上:\"倪叔别急,这一路长着呢......\" 车轮滚滚,扬起阵阵尘土。桃城的方向,朝阳正冉冉升起.......... 回桃城的官道上,周桐靠在马车里,生无可恋地望着车顶。他原本计划得好好的——回程路上和徐巧独处,说说悄悄话。可现实是,徐巧身边粘着个小桃,车窗外还有个喋喋不休的大表叔。 \"贤侄啊,你还没说清楚呢,那曹县令怎么就对你这么客气?\"倪天奇骑着马,第五次凑到车窗前问同一个问题。 周桐揉了揉太阳穴:\"倪叔,这个问题您已经问了三遍了......\" \"有吗?\"倪天奇挠挠头,\"那你说说,你是怎么用龙纹钢打锄头的?\" 马车里,小桃\"噗嗤\"笑出声,被徐巧轻轻捏了捏手背。 周桐叹了口气,终于明白母亲为什么把这表弟打发得远远的——这哪是个铁匠,分明是个话痨!看着窗外那张棱角分明、本该高冷帅气的脸,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人怎么就能长这么一张停不下来的嘴。 \"喝水。\"徐巧适时递来水囊,眼中满是同情。 周桐接过水囊,刚喝一口,就听见倪天奇在外面喊道:\"万科老弟,你听说过我家贤侄忽悠人的本事吗?\" \"那可不!\"万科立刻来了精神,\"我家老爷那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真的假的?\"倪天奇兴奋地策马凑过去,\"快讲讲!\" 周桐一口水喷了出来,呛得直咳嗽。徐巧连忙给他拍背,小桃则趁机探出脑袋:\"少爷,我也要听你前天是怎么忽悠那个当官的!\" \"那叫''交涉''!\"周桐没好气地纠正,\"怎么到你嘴里,我倒像是个骗子了?\" 驾车的老王\"嘿嘿\"一笑:\"少爷,收拾话您的确也好不到哪去。\" \"老王!\"周桐瞪眼,\"你到底是哪边的?\" 老王捋了捋胡子:\"老夫实话实说罢了。您忽悠人的时候,不也跟倪先生现在似的,嘴皮子停不下来?\" 周桐被噎得说不出话,徐巧在一旁掩嘴轻笑。小桃趁机起哄:\"少爷快讲嘛!我想听你是怎么骗......啊不是,是怎么''交涉''的!\" 倪天奇和大虎他们已经围了过来,几双眼睛齐刷刷盯着马车窗口。周桐无奈,只得挑些能说的讲了起来。 讲到精彩处,倪天奇拍腿大笑:\"好小子!这招''欲擒故纵''用得妙啊!\"他突然压低声音,\"不过贤侄,你这忽悠人的本事,跟谁学的?\" 周桐眨眨眼:\"天生的。\" \"放屁!\"倪天奇笑骂,\"肯定是你娘教的!当年她忽悠人的时候,你爹还在玩泥巴呢!\" 众人哄笑起来。周桐看着车外热闹的场景,忽然觉得这一路虽然吵闹,却也别有趣味。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徐巧脸上,她正含笑望着窗外嬉闹的众人,侧脸在光晕中格外柔美。 周桐悄悄握住她的手,轻声道:\"等回去,看我怎么收拾小桃这丫头。\" 徐巧笑了起来:\"那你得先打过她才行。\" \"等着瞧,\"周桐咬牙切齿,\"回去我就闭关练功,一个月,不把小桃打趴下,我......\" \"你就是狗!\"小桃突然从另一边窗口探进头来,做了个鬼脸又飞快缩回去。 车队在一片欢笑声中继续前行。远处,桃城的轮廓已经隐约可见了。 第141章 锻刀试刀 车队缓缓驶入桃城城门,倪天奇骑在马上,不住地左右张望。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行人往来如织,孩童在街角嬉戏,一派祥和景象。 \"贤侄啊,\"倪天奇忍不住赞叹,\"你这桃城治理得不错嘛!\"他指着路边整齐的摊位,\"连小贩都这么规矩,比我上次来时强多了。\" 周桐掀开车帘,笑道:\"倪叔过奖了。您上次来是什么时候?\" \"少说也有七八年了。\"倪天奇挠了挠乱发,\"那会儿街上到处是乞丐,商铺十家有八家关门。\"他忽然压低声音,\"听说你是钰门关那些守军?\" 周桐点点头,本以为会听到一番感慨,却见倪天奇只是\"哦\"了一声,转头又去研究路边新开的铁匠铺了。 \"倪叔,\"周桐忍不住吐槽,\"您惊讶的点总是这么奇怪。\" \"有什么好惊讶的?\"倪天奇满不在乎地挥挥手,\"阿阮姐的儿子,做出什么事都不稀奇。\" 车队转过几条街,终于到了县衙后的小院。推开门,一股淡淡的灰尘味扑面而来。众人开始忙着打扫,倪天奇却站在院中不住咳嗽。 \"那个......贤侄啊,\"他搓着手,\"我住哪儿?\"眼睛却不住往院外瞟,显然对炼铁坊更感兴趣。 周桐会意,无奈地摇摇头:\"我带您先去炼铁坊看看吧。\"转身对正在收拾的徐巧道,\"巧儿,我先带倪叔去看看,你们慢慢收拾。\" 徐巧笑着点头,小桃却蹦过来:\"少爷,我也要去!\" \"你留下帮忙!\"周桐弹了下她的脑门,\"不然今晚没你的糖醋鱼吃。\" 走在街上,倪天奇不住赞叹:\"可以啊贤侄,百姓们脸上都有笑模样。\"他拍拍周桐的肩膀,\"等你爹和阿阮姐回来,肯定大吃一惊。\" 周桐脚步一顿:\"倪叔,您为何会去红城定居?\" 倪天奇突然支支吾吾起来:\"这个嘛......等阿阮姐回来,她自然会告诉你。\"他犹豫片刻,\"这次阿阮姐回江南,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周桐敏锐地注意到他用的是\"回\"字,而非\"去\"。再看倪天奇的神情,眉宇间竟带着几分忧虑。 \"倪叔是担心我娘回不来?\"周桐轻声问。 倪天奇苦笑一下:\"江南那边......情况复杂。\"他摇摇头,\"算了,不说这个。\" 周桐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倪叔,会回来的。\" 周桐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倪叔,会回来的。\"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相信我爹。\" 倪天奇愣了一下:\"啊这......\"随即摇头失笑,\"你小子倒是心大。\" 周桐神秘地笑了笑:\"对啊倪叔,您还不了解呢。\"他指了指前方,\"转过那个街角就到了。\" 转过街角,炼铁坊的烟囱已映入眼帘。倪天奇突然加快脚步,把方才的忧虑抛到了脑后:\"快走快走!让我看看你的炉子!\" 周桐看着表叔的背影,伸了伸懒腰,自言自语道:\"要是我那便宜老爹这次回来没有把我娘带回来,就对不起我这么久的期待。\" 炼铁坊门口,老张正带着徒弟们忙碌。见周桐来了,连忙迎上来:\"大人回来了!炉子按您走前的吩咐一直温着,就等......\"他的目光落在倪天奇身上,突然瞪大眼睛,\"这位是?\" \"我表叔,倪天奇先生。\"周桐介绍道,\"以后就是咱们炼铁坊的......\"他顿了顿,看向倪天奇,\"顾问?\" 倪天奇已经顾不上理会这些虚名,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那座高大的炼铁炉吸引。炉火透过观察孔,映红了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这炉子......\"他快步上前,粗糙的手掌抚过炉壁,\"设计得妙啊!\"转头看向周桐,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贤侄,快给我讲讲原理!\" 周桐笑着走过去,两人很快沉浸在技术讨论中。老张和徒弟们围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倪天奇时不时提出改进意见,周桐则补充细节,两人配合默契,仿佛相识多年的老友。 \"贤侄,\"倪天奇突然压低声音,\"你这炼铁术......\"他欲言又止。 周桐会意,神秘一笑:\"等回去细说。\"他拍了拍炉壁,\"先试试手感?\" 倪天奇眼睛一亮,立刻撸起袖子:\"正合我意!\" 夕阳西下,炼铁坊的炉火映红了半个天空。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中,看着倪天奇熟练地抡起铁锤,周桐心里终于松了口气——这下总算不用再被小桃那丫头拿着锄头追着打了。 老张他们之前打的半成品虽然不够专业,但好歹有了个雏形。那些刀胚静静地躺在角落,刀身已经有了大致的轮廓,只是刃口还不够锋利,刀背的弧度也略显生硬。 \"贤侄,你这刀胚打得不错啊。\"倪天奇拿起一块半成品仔细端详,粗糙的手指在刀身上摩挲,\"就是淬火的时机没把握好,看这纹路......\"他指着刀身上细微的裂纹,\"火候过了三分。\" 周桐凑过去看:\"老张他们也是第一次打兵器,能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倪天奇点点头,随手抄起铁钳,将一块烧红的钢锭夹到铁砧上:\"看好了,打刀讲究''三淬三回''。\"他抡起铁锤,锤头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第一遍要轻,把杂质打出来。\" \"铛!\"铁锤落下,火花四溅。倪天奇的动作行云流水,每一锤都精准地落在钢锭的特定位置。他边打边解释:\"这叫''排渣'',得顺着钢纹打,不能乱来。\" 周桐看得入神。倪天奇的锤法看似随意,实则暗含章法。他时而重锤,时而轻敲,钢锭在他手下渐渐延展,呈现出流畅的刀形。 \"第二遍要重,\"倪天奇擦了擦额头的汗,\"这叫''定形''。\"他换了把更重的锤子,力道明显加大,\"这时候要一气呵成,不能停。\" 钢锭在重锤下发出清脆的\"铮铮\"声,刀身逐渐变薄,刃口开始显现。倪天奇的动作越来越快,铁锤如雨点般落下,却每一击都恰到好处。 \"第三遍最讲究,\"他喘了口气,\"这叫''精修''。\"这次他换了一把小巧的锤子,动作变得细腻起来,\"刃口要薄而不脆,刀背要厚而不笨。\"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万科带着一队士兵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倪大哥!这么快就开始了?\" 倪天奇头也不抬,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停:\"等着,看好了。\"他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但眼神依然专注。他调整了一下刀身的角度,继续捶打。 \"铛——\"这一锤下去,刀身发出奇特的嗡鸣声。围观的士兵们不约而同地\"哇\"了一声。 倪天奇嘴角微扬,又是一锤:\"这叫''醒钢'',让刀记住自己的形状。\" \"铛——\"士兵们又是一阵惊叹。 \"这一锤打在刀脊上,叫''定骨''。\" \"铛——\" \"这一锤修刃口,叫''开锋''。\" 每一下锤击都伴随着士兵们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周桐在一旁看得直乐——还真是第一看到刀叫。 \"你们这帮家伙,见了打刀就把你们老爷忘到脑后了是吧?\" 万科挠挠头,嘿嘿笑道:\"老爷,这不能怪我们啊。倪大哥这手艺,简直神了!\"他指着正在成形的刀身,\"您看那纹路,跟流水似的,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刀。\" 倪天奇终于停下锤子,将成形的刀胚浸入旁边的水桶中。\"嗤——\"一阵白烟升起,他满意地点点头:\"成了。\" 他取出刀胚,用粗布擦干。在夕阳的映照下,刀身泛着幽幽蓝光,上面的雪花纹清晰可见,宛如冰封的河流。 \"这......\"万科瞪大了眼睛,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这就打好了?\" 倪天奇摇摇头:\"还差最后一步——回火。\"他将刀胚重新放入炉中,\"要文火慢烤,让钢的性子稳下来。\"他擦了擦汗,对周桐笑道,\"贤侄,你这帮兵痞子倒是识货。\" 周桐看着一屋子眼睛发直的士兵,无奈地摇摇头:\"他们哪是识货,纯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他拍了拍万科的肩膀,\"怎么样,比你那破铁片子强多了吧?\" 万科忙不迭地点头:\"强太多了!老爷,能不能......\" \"想都别想!\"周桐斩钉截铁地摆手,\"我都还没有呢,你们谁都别惦记。\" 万科和一众士兵立刻哀嚎起来:\"大人,我们就试试刀!\" \"老爷,让我们开开眼吧!\" \"周大人,就看一眼!\" 周桐被这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围在中间,哭笑不得:\"刀把都没有,你们试你大爷呢?\" \"我们可以等!\"万科拍着胸脯保证,\"等刀把做好了再试!\" \"对对对!我们就在这儿等着!\"士兵们七嘴八舌地附和。 正闹腾间,院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赵德柱和项叔良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赵德柱的大嗓门震得房梁都在抖:\"小说书!刀呢?快让老子看看!\" 周桐扶额:\"我的赵大将军,您就不能等等吗?喊你和我去红城的时候也没见你来得这么及时。\" 众人哄笑起来。赵德柱挠挠头,嘿嘿笑道:\"那不一样,这可是宝刀啊!\" 他凑近炉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里面的刀胚,\"乖乖,这纹路,比军器监的还好!\" 项叔良也忍不住赞叹:\"这雪花纹,当真是难得一见。\" 万科悄悄给赵德柱使了个眼色。赵德柱会意,立刻转向周桐:\"小说书,你看这刀胚都打好了,不如......\" \"不如什么?\"周桐挑眉。 \"不如让倪师傅给我们演示演示?\"赵德柱搓着手,一脸谄媚,\"就试试锋利度,不砍别的,就砍我那把破刀!\" 一帮士兵立刻跟着起哄:\"对对对!就砍得柱的刀!\" \"他那把破刀早该换了!\" \"让我们开开眼吧!\" 倪天奇被这群人围着吹捧,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他捋了捋乱糟糟的胡子,故作矜持地摆摆手:\"罢了罢了,既然你们这么诚心,老夫就勉为其难地给你们演示演示。\" 众人立刻欢呼起来。有士兵飞快地跑回军营,取来一把军中制式的腰刀。那人正要拆刀柄,倪天奇却伸手拦住:\"且慢,用不着这么麻烦。\" 他走到工作台前,随手拿起一块硬木,用凿子三两下就削出了刀把的雏形。 \"刀把讲究''三握'',\"他边做边解释,\"虎口要实,掌心要空,尾指要稳。\"说着,他又取来几块牛皮,熟练地缠绕在木柄上。 \"这缠法叫''龙鳞缠'',\"倪天奇的手指灵活地穿梭着,\"既防滑又吸汗,比那些花里胡哨的缠法实用多了。\" 周桐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倪天奇的手法干净利落,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每一道工序都恰到好处。不过盏茶工夫,一个结实耐用的刀把就做好了。 \"成了!\"倪天奇拍拍手,转身去看炉中的刀胚,\"回火也差不多了。\" 他从炉中取出刀胚,众人顿时又\"哇\"地惊呼起来。经过回火的刀身呈现出一种奇特的青蓝色,上面的雪花纹更加清晰,在夕阳下泛着冷冽的光芒。 周桐终于憋不住笑出声来:\"你们这帮家伙,跟没见过世面似的。\"他摇摇头,\"不过说真的,倪叔这手艺确实绝了。\" 倪天奇将刀胚和刀把组装好,用特制的鱼胶固定。他随手挥了挥,刀身在空气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发出轻微的嗡鸣声。 \"来,\"倪天奇将刀递给赵德柱,\"试试。\" 赵德柱激动得手都在发抖。他接过刀,深吸一口气,猛地挥向自己的旧刀—— \"铮!\"一声脆响,旧刀应声而断,断口平整如镜。而新刀的刃口丝毫未损,连个白印都没有。 院中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半晌,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神了!\" \"这刀太厉害了!\" \"倪师傅真乃神匠也!\" \"把刀还回来!\"周桐伸手就要去夺赵德柱手里的新刀。 赵德柱一个闪身躲开,耍起了无赖:\"小说书,我这旧刀都断了,总得有个防身的家伙吧?\"他可怜巴巴地晃了晃手里断成两截的旧刀,\"你看,这还怎么用?\" \"少来这套!\"周桐哭笑不得,\"我这不是准备给你们造更好的吗?算了算了,你要这把也行,别到时候新刀造好了......\"他意味深长地瞥了眼万科,\"被万科一刀砍了,你又哭着喊着要换回来。\" 赵德柱立刻拍胸脯保证:\"那不能!我赵德柱说话算话,新刀来了立刻换!\"说着又爱惜地摸了摸刀身上的雪花纹,\"不过这刀是真好啊......\" 万科在一旁酸溜溜地说:\"老爷,那我呢?\" \"都有都有!\"周桐摆摆手,\"先让德柱拿去用,等新刀造好了再换。\"他转向倪天奇,\"倪叔,您看这样行吗?\" 倪天奇正忙着收拾工具,头也不抬地挥挥手:\"随你便。对了,我就住铁匠铺这儿了,省得来回跑。\"他指了指后院的小屋,\"那儿我看挺宽敞,收拾收拾就能住。\" 周桐点头:\"全听您的。万科,你带倪叔去找陶老和杜主簿说一声,把手续办了。\"他伸了个懒腰,\"我先回小院看看收拾得怎么样了。\" 众人各自散去。赵德柱抱着新刀乐呵呵地回军营显摆去了,万科则殷勤地给倪天奇带路。周桐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往小院走去。 第142章 老王......我眼睛脏了 推开院门,里面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厨房飘来阵阵香气,陈嬷嬷和大虎三人正在灶台前忙碌。小桃正蹲在井边洗菜,见周桐进来,立刻撇嘴道:\"少爷来得可真是时候,专门等我们收拾得差不多了才过来。\" 周桐眉毛一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突然伸手就要扭她的耳朵:\"分不清大小王了是吧?我是少爷,能来帮忙够好了!\" \"哎哟!\"小桃尖叫着躲闪,\"巧儿姐你看,少爷就会用身份压人!\" 徐巧正在廊下整理晒好的被褥,头也不回地说:\"周桐,过来帮我收拾。\" 周桐立刻松开小桃,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来了来了!\"他殷勤地接过徐巧手中的被褥,\"这个我来叠。\" 小桃得意地做了个鬼脸,正要溜走,却听徐巧淡淡地说:\"小桃,你也过来帮忙。\" \"啊?\"小桃顿时蔫了,磨磨蹭蹭地走过来,\"巧儿姐......\" 徐巧指了指墙角的一堆杂物:\"那些都要归置好。\"她看了眼幸灾乐祸的周桐,又补充道,\"周桐你也是,叠完被子去帮小桃。\" 周桐的笑容僵在脸上,小桃则立刻来了精神:\"听见没?少爷,巧儿姐让你帮我!\" \"听见了听见了。\"周桐无奈地摇头,小声嘀咕,\"这家里到底谁说了算啊......\" 徐巧耳朵尖,闻言轻轻\"嗯?\"了一声。周桐立刻赔笑:\"我说夫人英明!\" 三人笑闹着收拾了一会儿,陈嬷嬷在厨房喊:\"开饭啦!\" 晚餐格外丰盛,有糖醋鱼、红烧肉、清炒时蔬,还有一锅香气四溢的菌菇汤。周桐狼吞虎咽地吃着,连连称赞:\"陈嬷嬷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陈嬷嬷笑着给他添饭:\"少爷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她看了眼门外,\"倪先生不过来吃饭吗?\" 周桐嘴里塞满饭菜,含糊不清地说:\"不用管他,铁匠铺那边有吃的。\"他咽下食物,又补充道,\"倪叔就喜欢待在铁匠铺,随他去吧。\" 徐巧给周桐盛了碗汤:\"慢点吃,别噎着。\"她转向陈嬷嬷,\"嬷嬷,明天我去买些布料,给倪叔做几身新衣裳。\" 小桃插嘴道:\"我也要去!到时候还要麻烦人家帮我打剑!\" 周桐敲了下她的脑袋:\"你明天老实待在家里帮忙!\" \"凭什么!\"小桃不服气地嚷嚷。 \"就凭我是少爷!\"周桐理直气壮地说。 眼看两人又要闹起来,徐巧轻轻咳嗽一声。周桐和小桃立刻偃旗息鼓,乖乖低头吃饭。 徐巧抿嘴一笑:\"就让小桃跟着去吧。\"她眼波流转,看向周桐,\"正好给倪叔做件红色的衣裳,喜庆。\" 周桐眼睛一亮,露出促狭的笑容:\"对对对,大红色的,越艳越好!\"他搓着手,已经开始想象倪天奇穿着大红袍子打铁的滑稽模样。 徐巧轻轻点头,嘴角微翘:\"正好,给你也做一件,你们叔侄俩穿一套。\"她拿起针线在周桐身上比划,\"用上好的蜀锦,绣上金线云纹......\" 周桐的笑容瞬间凝固,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就算了!倪叔一个人穿就够喜庆了!\" \"那怎么行?\"徐巧眼中闪着狡黠的光,\"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的。\" 小桃在一旁幸灾乐祸地拍手:\"少爷穿红袍子!少爷变小姐!\" 周桐瞪了她一眼,转头对徐巧赔笑:\"巧儿,你看我这整天在衙门走动,穿得太花哨影响官威......\" 徐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周桐立刻改口:\"不过既然巧儿喜欢,那就......\" \"逗你的。\"徐巧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快吃饭吧,菜都凉了。\" 晚饭后,周桐起身道:\"我去看看倪叔住得习惯不,一会儿就回来。\" 徐巧取来一盏灯笼递给他:\"夜里路黑,小心些。\" 五月的夜晚已有些闷热,周桐把袖子撸到胳膊肘,露出结实的小臂。老王提着灯笼跟在后面,两人沿着青石板路往炼铁坊走去。 周桐深吸一口气,夜风带着草木清香拂面而来。他笑着对老王说:\"还记得咱们第一次来桃城的时候吗?那会儿街上到处都是马粪猪屎,臭气熏天的。\" 老王也笑了:\"可不是,那味道......\"他做了个夸张的捂鼻子动作,\"老奴当时还想,这破地方怎么住人。\" \"现在可算没那股味儿了。\"周桐伸了个懒腰,\"修了排水沟,设了专门的条令,总算像个县城了。\" 两人边走边聊,不多时便到了炼铁坊。远远就听见后院传来喧闹声,走近一听,竟是此起彼伏的\"脱!脱!脱!\"的起哄声。 周桐和老王对视一眼,轻手轻脚地推开后院小门一条缝往里看—— 只见院子里灯火通明,十几个赤膊汉子围成一圈。倪天奇光着膀子坐在石凳上,手里拎着个酒坛,满脸通红。胡胜和几个衙役已经脱得只剩亵裤,正勾肩搭背地唱着跑调的小曲。最夸张的是万科,他站在椅子上,一只脚踩着桌子,腰带已经解了一半,身后是几个起哄的士兵。 \"看你们万爷爷给你们秀一秀月下遛鸟!\"万科醉醺醺地喊道,作势就要脱裤子。 倪天奇拍桌大笑:\"小万,就你那小蚯蚓还秀?往后稍稍,让爷给你们开开眼.......\"说着也要解裤带。 周桐和老王同时倒吸一口凉气,轻手轻脚地把门关上,默默退了出去。 走出老远,周桐才幽幽道:\"老王......我眼睛脏了......\" 老王抬头望天:\"少爷......今天的天好蓝啊,您看树上那鸟叫得多欢......\" 周桐也抬头看天:\"是啊......月亮真圆,那鸟真大......\"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会儿,老王突然说:\"少爷,老奴突然想起来,明天还要早起......\" \"对对对,我也困了。\"周桐连忙附和,\"倪叔看样子挺适应的,咱们就别打扰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加快脚步,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夜风吹过,带来远处倪天奇豪迈的歌声:\"正月里来正月正——我于那小妹妹——\" 周桐和老王同时打了个寒颤,走得更快了。 第143章 治愈之声 周桐和老王沿着小路走了许久,仍觉得方才那辣眼睛的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夜风拂过,周桐突然想起一个地方:\"老王,咱们去牧场那边转转吧,那儿风景好,正好散散心。\" 两人转向城郊的牧场。五月的夜晚,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将整片草原镀上一层银辉。远处山峦起伏的轮廓在月色中若隐若现,近处草丛中萤火虫点点飞舞,宛如散落的星辰。微风拂过,草浪翻滚,发出沙沙的轻响,夹杂着不知名野花的淡淡清香。 \"这地方选得确实不错。\"老王深吸一口气,\"比城里凉快多了。\" 正走着,一阵悠扬的乐声随风飘来。周桐驻足倾听:\"谁在吹笛子?怪好听的。\" 老王侧耳听了听:\"少爷,这是箫声。笛子声音更亮些,箫声更低沉婉转。\" 循着乐声走去,只见不远处燃着一堆篝火,火光映照下,小顺子和李铁山正与几个金人围坐在一起。吹箫的是那个金人少年巴图,穿着一身粗布汉服,袖口还沾着草屑。他手中的箫通体乌黑,长约二尺,箫身上刻着简单的纹路,在火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那少年闭目吹奏,修长的手指在箫孔上灵活跃动。箫声时而如清泉流淌,时而似山风呜咽,在这静谧的夜色中格外动人。 周桐和老王站在暗处,不忍打扰。直到一曲终了,周桐才轻咳一声走上前去。 \"大人!您回来了。\"小顺子和李铁山慌忙起身行礼。那几个金人也手忙脚乱地学着作揖,动作生涩却十分恭敬。 周桐摆摆手:\"不必多礼。\"说着在篝火旁坐下,火光映红了他的脸庞,\"吹得真好,我方才被.....呃.....被一些事情惊到了,现在总算缓过来了。\" 小顺子一脸茫然:\"大人被什么惊到了?\" 周桐干笑两声:\"最好别知道,总之是很强大的...视觉体验。\"他转向那金人少年,\"你吹得很好听。\" 小顺子连忙翻译,那少年听完,黝黑的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用生硬的汉语结结巴巴地说:\"谢......谢大人......赏脸......\" 周桐有些惊讶:\"你会说汉话了?\" 巴图不好意思地挠头:\"一点点.....跟小顺哥......学的......\"他说着指了指腰间挂着的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几本破旧的识字本。 \"住得还习惯吗?\"周桐问道。 少年听完翻译,用力点头:\"好!很好!\"他指了指身上的衣服,\"比皮袄......凉快......\"又指了指远处的牛群,\"牛......肥了......\" 周桐笑着点头:\"习惯就好。好好干活,我这里穷,可没那么多马给你们放。\"他半开玩笑地说,\"等你们攒够能买马的工钱,说不定钰门关那边也该通商了。\" 少年听完翻译,眼睛亮了起来,突然跪下行了个大礼:\"大人......恩情......永生不忘......\" 周桐连忙扶他起来:\"不必如此。\"他看了看天色,起身道,\"时候不早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又对小顺子嘱咐道,\"照顾好他们,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离开牧场时,箫声再次响起,这次是一首欢快的曲调,在夜风中飘荡。周桐回头望去,只见篝火旁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温馨。他深吸一口带着青草香的空气,感觉心中的郁结终于消散了。 \"少爷,回吧?\"老王提着灯笼问道。 周桐点点头:\"回吧,明天还有一堆事呢。\"两人沿着月光照亮的小路慢慢往回走,身后箫声渐远,融入这五月的夜色中。 回程路上,周桐终于长舒一口气,感觉心中的郁结彻底消散了。夜风轻拂,带着青草的芬芳,让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老王在一旁突然笑出声:\"少爷,老奴看您方才那表情,活像是见了鬼似的。\" 周桐斜睨他一眼:\"老王啊,没想到你还有这爱好?看一群大老爷们光膀子喝酒就这么开心?\" 老王顿时涨红了脸:\"少爷您这话说的!老奴这不是担心倪先生不适应嘛!\" \"哦?\"周桐挑眉,故意拖长声调,\"那您老看得可够仔细的啊,连万科那小子裤腰带解到哪儿都瞧得一清二楚。\" \"少爷!\"老王急得直跺脚,\"老奴都这把年纪了,您还拿老奴开这等玩笑!\" 周桐哈哈大笑,拍了拍老王的肩膀:\"逗你玩的。不过说真的,今晚这事儿可千万别传出去,尤其是别让陶老知道,不然那老头子非得念叨死我不可。\" 走到岔路口,老王突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少爷,老奴突然想起来,您最好跟小桃那丫头打个招呼。\" 周桐一愣:\"打招呼?\" \"是啊,\"老王压低声音,\"那丫头好奇心重,要是明天跑去铁匠铺找倪先生......\" 周桐顿时一个激灵:\"你说得对!那丫头要是撞见什么不该看的......\"他不敢往下想,连忙点头,\"我知道了,这就去跟她说。\" 回到小院,周桐匆匆洗漱完毕,换了身干净衣裳,来到小桃房前轻轻敲门。 \"谁呀?\"里面传来徐巧轻柔的声音。 \"是我。\"周桐压低声音答道。 门吱呀一声开了,徐巧站在门口,一袭素白寝衣,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手里还拿着一把木梳,显然正在梳头。 \"这么晚了,有事?\"徐巧微微侧头,发丝从肩头滑落。 周桐看得有些出神,轻咳一声:\"来看看你,顺便提醒小桃一件事。\" \"巧儿姐,谁呀?\"小桃从徐巧身后探出头来,一见是周桐,立刻撇嘴,\"少爷您大半夜的来干嘛?热死了!\" 五月的夜晚确实有些闷热,小桃只穿着一件薄薄的浅绿色小衫,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她一边抱怨一边用手扇风:\"您这一来,把外面的热气都带进来了!\" 周桐不以为意地挥挥手:\"这有什么,等天再热些,我给你们变个戏法。\" \"戏法?\"小桃眼睛一亮,随即又怀疑地眯起眼,\"少爷您还会变戏法?\" \"那当然!\"周桐得意地挺起胸膛。“我前年时间遇到一个白胡子老爷爷,他交了我一套法术可以点水成冰。” 笑话,硝石制冰,穿越必备技能,自己能给忘了? 徐巧惊讶地睁大眼睛:\"真的能制冰?\" \"那还有假?\"周桐神秘地眨眨眼,\"不过现在还不算太热,等过些日子再给你们演示。\" 小桃将信将疑,但还是被勾起了兴趣:\"少爷说话算话!\"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周桐笑着摇头,随即正色道,\"不过我来是有正事要跟你说。\" 小桃歪着头:\"什么事?\" 周桐斟酌着词句:\"我知道你想要一把配剑,但是......\"他顿了顿,\"你不准去炼铁坊找倪叔,尤其是晚上。\" 小桃不解:\"为什么呀?晚上凉快,正好看倪叔打铁!\" 周桐额头冒出细汗,支支吾吾道:\"这个......倪叔晚上要......要静修!对,静修!不能被打扰。\" 徐巧敏锐地察觉到什么,狐疑地看了周桐一眼。 小桃将信将疑:\"真的?\" \"千真万确!\"周桐信誓旦旦,\"你要是贸然跑去,打扰了倪叔静修,小心他一生气不给你打剑了。\" 这个威胁果然有效,小桃立刻蔫了:\"好吧......那我白天去总可以吧?\" \"白天可以,\"周桐松了口气,\"不过也得等我陪着去。\"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倪叔脾气古怪,得讲究方法。\" 小桃撇撇嘴,但还是点头答应:\"知道啦。\" 周桐这才彻底放心,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告辞离开。回到自己房中,他长舒一口气倒在床上,回想着这一晚上的离奇经历,不禁摇头苦笑。窗外月光如水,虫鸣阵阵,很快便将他带入梦乡。 夜深人静,月光如水般洒落在小院的青石板上。徐巧的房间里,均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突然,床榻上的小桃悄悄睁开了眼睛。她轻手轻脚地掀开薄被,像只灵巧的猫儿般从床上滑下来。借着窗外的月光,她麻利地套上外衫,系好腰带,还不忘把随身的小匕首别在腰间。 \"不让我去,我偏要去看看...\"小桃撅着嘴,用气声嘀咕着。她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绕过熟睡的徐巧,生怕惊动了她。 来到门前,小桃屏住呼吸,轻轻拨开门闩。木门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吓得她浑身一僵。等确认徐巧没有被吵醒,她才继续动作,像条小鱼般滑出门外。 院子里月光皎洁,小桃贴着墙根移动,避开可能会发出声响的碎石。她来到院墙边,深吸一口气,脚尖轻点地面,整个人如燕子般轻盈跃起,双手抓住墙头,一个漂亮的翻身就落在了墙外。 \"哼,少爷还想拦我...\"小桃得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转头望向炼铁坊的方向。夜风吹拂着她的发梢,带来远处隐约的虫鸣声。 她猫着腰,沿着阴影处快速移动。月光下,少女的身影时隐时现,很快就消失在了街道的拐角处。 而此时,炼铁坊的后院依然亮着灯火,隐约还能听到男人们粗犷的笑声。小桃完全不知道,等待她的将是怎样一场\"震撼教育\"... 第144章 死破脑子别想了 五月的夜晚闷热难耐,周桐只盖了层薄被在肚子上,睡得正香。月光透过窗棂,在他俊朗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睡得四仰八叉,一条腿还搭在床沿外,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显然正做着美梦。 突然,他身子猛地一沉,整个人瞬间惊醒。刚要叫出声,就借着月光看清了被子上的轮廓——一个娇小的身影正骑在他身上。 \"我的桃姑奶奶.........\"周桐压低声音,睡意全无,\"我这次可没惹你啊,你别动手啊......\" 黑影一动不动,只是微微颤抖着。周桐这才察觉到不对劲,借着月光仔细看去——小桃披头散发地跪坐在他身上,衣衫凌乱,发丝都黏在脸上。 \"小桃?\" 周桐试探着伸手,指尖触到她后颈的皮肤 —— 潮得能拧出水,\"你..... 你说话啊。\" 回答他的是更紧的拥抱。小桃突然扑进他怀里,双臂环住他的腰,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周桐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少女的发香扑面而来,颈间瞬间被汗水泪水浸透,凉津津的。 周某人瞬间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家人谁懂啊,大半夜被自家侍女爬床怎么办?很急,在线等。\" 他僵硬地撑着手臂,不敢往下看 —— 小桃的中衣不知何时扯开半幅,露出细腻的肩带,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更要命的是,她的膝盖正抵在他大腿内侧,隔着单薄的中裤,能清晰感受到少女的体温。 \"少爷......\" 小桃的声音闷在他胸口,带着哭腔,\"我、我......\" 周桐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聚焦在房梁的雕花上:“小....小桃....有话好好说,先松开行不行?咱不能......\" 话没说完,小桃抱得更紧了,几乎要勒断他的肋骨。少女带着哭腔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少爷......我......\" \"你巧儿姐打你了?\"周桐小心翼翼地问。 小桃拼命摇头,脑袋埋在他胸口:\"不是......\" \"那是被野猫吓到了?\" 摇头。 \"钱袋丢了?\" 继续摇头,抽泣得更厉害了。 周桐无奈:\"那你说说到底怎么了?我起码得知道发生什么了啊。\" \"我...我脏了...\"小桃哽咽着说。 周桐瞬间黑线,无语望天:\"别说了......我知道是什么事了......\" 想着晚上铁匠坊看到的那一幕,他气得发笑,\"我不是和你说了别去!你大爷的怎么就是不听?!\"说着抬手就往小桃屁股上打了一下。 小桃反而抱得更紧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少爷您......您也没说......会是这样的啊......\" \"尼玛......\"周桐简直被气笑了,\"你就是该!你是真该!\" 他长叹一口气,终究还是心软了,轻轻拍着少女的后背:\"好了好了,不就是看了点不该看的.....\" 话没说完,他感觉小桃把他搂得更紧了,整个人都埋进他怀里。周桐这才发现,小桃的手冰凉得吓人,显然是被吓坏了。 \"他们......他们......\"小桃语无伦次地比划着,\"光着......还......还......\" 周桐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小桃的后背。突然想到要是被徐巧看到这一幕,自己怕是又要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算了,一不做二不休。周桐咬咬牙,小心翼翼地起身。小桃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死活不肯松手。 却在起身时听见 “刺啦” 一声 —— 小桃的袖扣勾住了他的腰带,布料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轻手轻脚地抱着小桃回到她的房间,推门进去。借着月光,能看到徐巧还在床上熟睡。周桐单膝跪地,尽量让影子不落在她脸上,弯下腰,用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徐巧的肩膀。 徐巧被湿漉漉的手惊醒,睁开眼看到一个黑影站在床边,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是我。\"周桐赶紧压低声音道。 \"小桃还在呢,你.....\"徐巧话说到一半,突然发现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等眼睛适应了黑暗,她才看到周桐身上挂着的小桃,正抽抽搭搭地哭着。 徐巧大惊失色,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她盯着周桐,虽然看不清表情,但语气里的震惊和怀疑显而易见:\"你......和小桃??\" \"不是你想的那样!\"周桐赶紧解释,\"你先帮我拽开她。\" 徐巧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伸手去拉小桃。结果一摸到小桃的后背,发现她整个人都湿透了,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小桃死死抱着周桐不撒手,徐巧根本拉不开。 周桐无奈,只好找了个姿势坐到床边。他凑到徐巧耳边,小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徐巧听完,先是忍俊不禁,随即又红了脸。她轻声唤道:\"小桃,过来抱抱。\" 小桃这才松开周桐,扑进徐巧怀里。周桐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赶紧起身去井边打水。 冰凉的井水浇在头上,周桐打了个激灵,在心里默念:\"邪念退!退!退!\" 操————————死破脑子别想了,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 冷静完后,他打了盆清水送回房间,轻声道:\"水放这了,我就先回去了。巧儿,麻烦你了。\" \"嗯。\"徐巧轻声应道,继续安抚着小桃。 周桐逃也似的回到自己房间,可脑海里那画面却挥之不去。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起小桃湿漉漉地抱着自己的样子。 \"尼玛......\"周桐抓狂地挠头,\"唐僧那清心咒是怎么念的来着??\" 他干脆爬起来扎马步练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月光下,周桐的身影在房间里一动不动,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冷静......要冷静......\"周桐闭着眼睛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这一夜,注定难眠。 第145章 罪魁祸首来了 第二天清晨,周桐顶着两个黑眼圈从屋里晃出来,活像只被霜打的茄子。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揉着发酸的腰——昨晚扎马步练功到三更天,现在浑身骨头都在抗议。 \"少爷,您昨晚没睡好?\"老王端着茶盏走过来,看到周桐这副模样吓了一跳。 周桐摆摆手,声音沙哑:\"别提了...昨晚练功练过头了...\" 老王惊讶地瞪大眼睛:\"少爷这么用功?\"他上下打量着周桐,\"您这脸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您通宵看春宫图了呢。\" \"呵......\"周桐苦笑一声,\"还不如看春宫图呢......\"至少不会留下心理阴影。 老王突然压低声音,促狭地眨眨眼:\"少爷该不会还在想昨晚那个''月下遛鸟''吧?\" 周桐眼神飘忽,下意识接话:\"是啊...好大...好软...\" \"好大老奴理解,可这.,.....软?\"老王一脸困惑,\"少爷您是不是困糊涂了?\" 周桐猛地回过神,赶紧摆手:\"没事没事,说胡话呢。\"他揉了揉太阳穴,\"今天还得继续练功,不然以后怎么保护媳妇...\" 老王无奈地摇头:\"少爷,您这状态还是悠着点吧。\"他想了想,\"要不今天先练些轻松的?老奴给您安排些舒展筋骨的招式?\" 正说着,陈嬷嬷从后院走出来,习惯性地喊道:\"小桃!大虎!准备早饭了!\" 只有大虎三人应声而出。陈嬷嬷眉头一皱:\"这小妮子越来越没规矩了!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床?\" 周桐赶紧上前:\"嬷嬷,今天就让她多睡会儿吧......她......身体不舒服......\" 陈嬷嬷狐疑地看着周桐吞吞吐吐的样子,又见他眼下的青黑,突然脸色大变:\"少爷!您该不会.....\"她压低声音,又急又气,\"老奴知道您血气方刚,可您也不能对小桃.....\" \"我冤枉啊!\"周桐急得直跳脚,\"怎么一个个都觉得我是那种人?我在你们眼里就这么不堪吗?\" 老王和陈嬷嬷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周桐整个人都麻了:\"不是......我在你们心里就这么禽兽?\" 陈嬷嬷叹了口气:\"少爷,您还记得您十二岁那年,非要教小桃游泳,结果......\" \"停!\"周桐脸都绿了。 老王也插嘴道:\"还有十四岁那年,您说要看小桃发育......\" \"够了!\"周桐一个滑铲跪在两人面前,差点给二位磕一个,\"求求您二位别说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陈嬷嬷叉着腰,目光冷冷的看向周桐:\"少爷,那您倒是说说,小桃到底怎么个 '' 身体不舒服 ''?\" 她特意在 \"身体\" 二字上加重语气,眼角余光扫过周桐凌乱的衣襟 —— 腰带那里有撕开的痕迹,衣口处还微微露出半截锁骨,活像刚经历过一场混战。 周桐喉结滚动,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袖口:\"嬷嬷,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他偷瞄老王,希望这老货能搭把手,却见对方正捧着茶盏,笑得肩膀直颤。 \"还不说?\" 陈嬷嬷上前一步,手中的鸡毛掸子 \"啪\" 地甩在石桌上 周桐一哆嗦:\"小桃她...... 昨晚去了铁匠坊!\" 这关键词一说出口,老王刚送到嘴边的茶 \"噗\" 地喷了出来 他一边咳嗽一边摆手:\"少爷,您别说了,老奴懂!\" 他拽着陈嬷嬷的袖子走到廊下,压低声音:\"昨晚我和少爷去了炼铁坊,倪先生带着衙役们喝高了,一个个光着膀子,还比较......\" 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回来的时候我和少爷商量要告诉小桃晚上别去炼铁坊,估摸着这丫头是昨晚是......\" 陈嬷嬷的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红。 她隔着窗户望向小桃的房间,只见徐巧正端着水盆进去,窗纸上映出少女蜷缩的剪影。 \"活该!\" 陈嬷嬷突然骂道,她也悠悠的看向周桐,\"还有少爷您,下次您不妨把话说明白些。'' 周桐蹲在地上画着圈圈,委屈巴巴地嘟囔:\"我都说了别去......\" 老王憋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少爷,您就当是提前练胆了。\"他忽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道:\"对了,铁匠铺的事怎么办?总不能让小桃以后都躲着倪先生吧?\" 周桐眼睛一亮,立刻来了精神:\"简单!\"他拍掉膝盖上的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让倪叔给小桃打把剑,就当赔礼道歉。\"他凑近两人,压低声音道:\"就说昨天派人给他送衣服,结果被吓哭了跑回来。\" 陈嬷嬷被逗笑了,鸡毛掸子轻轻敲在周桐背上:\"就会出馊主意。\" 周桐揉了揉被敲的地方,小声嘀咕:\"我还以为你们给小桃训练的时候也有这一项的呢......\" \"少爷!\"老王和陈嬷嬷同时惊呼,被这话雷得外焦里嫩。陈嬷嬷气得直跺脚:\"我们可是正经训练!您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周桐赶紧摆手:\"口误口误!\"他讪笑着后退两步,\"我就是随口一说......\" 陈嬷嬷摇摇头,转身往厨房走去:\"老身去给小桃炖碗莲子羹,压压惊。\" 老王望着陈嬷嬷的背影,突然凑近周桐,神秘兮兮地说:\"少爷,以后要克制啊......\" \"老王!\"周桐瞬间涨红了脸。 老王笑得见牙不见眼:\"是是是,老奴不说了。\"他忽然正色道,\"不过少爷,有些事该懂的还是要懂——比如,以后别让小桃单独行动,尤其是晚上。\" 周桐点点头:\"过会儿我就去跟她说。\"他揉了揉太阳穴,\"这丫头好奇心太重,得好好管管。\" 他轻手轻脚地来到小桃房门前,发现门虚掩着。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只见屋内烛火摇曳,徐巧正坐在床边,脸色略显疲惫。 \"怎么样?\"周桐用口型无声地问道,指了指床上蜷缩成一团的小桃。 徐巧轻轻摇头,示意情况不太好。她低头看了看小桃,伸手将少女凌乱的衣襟拢了拢。小桃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安分,眉头紧锁,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周桐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看着徐巧憔悴的面容,心疼地用口型问道:\"你还好吗?\" 徐巧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却掩不住眼下的青黑。她小心翼翼地从小桃怀中抽出手臂,却不想惊动了睡梦中的少女。小桃立刻像八爪鱼一样缠了上来,死死抱住徐巧的腰。 \"唔......\"徐巧被勒得轻哼一声,求助地看向周桐。 周桐会意,轻轻扶住徐巧的肩膀,帮她一点点从小桃的怀抱中挣脱出来。随着动作,他注意到徐巧后背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紧贴在肌肤上。 \"出去说......\"徐巧用气声示意,额头上的碎发都黏在了一起。 两人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徐巧随手抓了件外衣披上。周桐看着她疲惫的样子,二话不说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呀!\"徐巧惊呼一声,又赶紧捂住嘴,\"放我下来......\" \"别动。\"周桐低声道,抱着她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间,\"你都这样了还逞强。\" 一进屋,周桐刚把徐巧放下,她就整个人扑进了周桐怀里。 \"腰好疼......\"徐巧委屈地嘟囔着,把脸埋在周桐胸前,\"那丫头抱得太紧了,我又不敢动......热死了......\" 周桐心疼地搂住她,一只手轻轻按在她的腰际:\"这里?\" \"嗯......往下一点......对,就是那里......\"徐巧舒服地叹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周桐一边帮她按摩,一边注意到她眼下的青黑:\"你昨晚没睡好吧?\" 徐巧点点头:\"那丫头做噩梦,一晚上都在说胡话......\"她突然注意到周桐也有黑眼圈,\"你怎么也......\" \"练功。\"周桐面不改色地撒谎,手上稍稍加了力道。 \"啊......\"徐巧忍不住轻哼一声,随即红了脸,\"轻点......\" 周桐放轻动作,柔声道:\"今天就好好睡会儿,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你还要点卯呢......\"徐巧虽然这么说,却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周桐笑着将她往怀里带了带:\"这不还有一会儿呢。\"他低头吻了吻徐巧的发顶,\"睡吧,我在这儿。\" 徐巧没有再说话,只是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就呼吸平稳地睡着了。周桐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又站在床边看了好一会儿,确认她睡得安稳,这才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走到小桃房门前,周桐推门进去,发现床上的人已经不见,转而代替的是一个蚕蛹形状的被团,他走上前轻轻敲最高的位置:\"醒了吗?你这样不热?\" 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闷闷的回答:\"醒了......\" 周桐把头低下只见小桃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红肿的眼睛。看到周桐,她立刻把脸埋进被子里。 \"还没缓过来?\"周桐在床边坐下,轻声问道。 小桃摇摇头,声音闷闷的:\"少爷......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 周桐忍俊不禁:\"知道错了?\"他伸手揉了揉小桃的脑袋,\"下次要听话,知道吗?\" 小桃点点头,突然从被子里伸出手,拽住周桐的袖子:\"少爷......您能不能......\" \"嗯?\" \"能不能让倪叔给我打把剑......\"小桃眨巴着红肿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就当......就当补偿我受伤的心灵......\" 周桐哭笑不得:\"你这丫头......\"他无奈地摇摇头,\"行吧,过会我去跟倪叔说。\" 小桃立刻破涕为笑,正要说什么,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贤侄!贤侄你在吗?\"是倪天奇洪亮的声音。 周桐和小桃同时僵住了。小桃\"嗖\"地一下又钻回了被子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少爷......\"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您快去......别让他进来......\" 周桐强忍着笑站起身:\"好好好,我这就去。\"他走到门口,又回头道,\"记住啊,以后晚上不准去铁匠铺。\" 被子里传来一声闷闷的\"嗯\"。 周桐这才满意地走出房门,去迎接那位让自家侍女留下心理阴影的罪魁祸首。 第146章 找硝石 周桐刚走出房门,就见倪天奇大步流星地穿过院子,手里还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这位表叔今天换了身干净衣裳,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只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还带着宿醉的疲惫。 \"贤侄!\"倪天奇嗓门洪亮,一把抓住周桐的肩膀,\"你那点铁料根本不够用啊!\" 周桐被晃得一个趔趄:\"不够?昨天不是运回来好几车吗?\" 倪天奇松开手,掰着粗壮的手指算起来:\"打造军刀要三斤铁一把,衙役佩剑两斤半,骑兵马刀四斤......\"他抬头瞥了眼周桐震惊的表情,咧嘴一笑,\"这还是最基础的,要想打出我那种雪花纹,废料率至少三成。\" \"三成?!\"周桐声音都变了调,\"倪叔,您这是要掏空我的家底啊!\" \"瞧你这点出息。\"倪天奇不屑地摆摆手,\"好钢用在刀刃上,懂不懂?\"他突然压低声音,\"再说了,你不是还答应给那群人打剑吗?\" 周桐眼睛一亮,立刻换上为难的表情:\"说到这个......倪叔,有件事得跟您说。\" 倪天奇狐疑地看着他:\"你小子又憋什么坏水?\" \"是这样......\"周桐搓着手,眼神飘忽,\"昨晚我派小桃给您送换洗衣裳......\" \"然后呢?\" \"然后......\"周桐深吸一口气,\"她看见您和衙役们......呃......月下遛鸟......\" 倪天奇的脸\"腾\"地红了,从额头一直红到脖子根:\"什、什么?!\"他结结巴巴地说,\"那丫头......看见了?\" 周桐沉重地点头:\"哭着跑回来的,现在还在被窝里发抖呢。\" 倪天奇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这、这......\"他抓了抓乱发,\"我去给她赔个不是?\" \"别!\"周桐连忙拦住,\"她现在见不得男人光膀子,您这一去,怕是要吓出毛病来。\" 倪天奇懊恼地蹲在地上:\"造孽啊......\"他忽然抬头,\"那丫头平时有什么喜好?我给她赔个礼。\" 周桐强忍笑意,故作沉思:\"这个嘛......她倒是一直想要把好剑。\"他叹了口气,\"这次主动去送衣服,就是想用攒了好几年的工钱求您打一把......\" 倪天奇猛地站起身:\"这好办!\"他拍着胸脯,\"我亲自给她打一把,包她满意!\"说着就要往铁匠铺走。 \"倪叔且慢!\"周桐叫住他,\"您得先问问她喜欢什么样的剑形,多重多长......\" \"对对对!\"倪天奇一拍脑门,\"贤侄你去问,问清楚了告诉我。\"他忽然严肃起来,\"放心,我倪天奇出手,必是精品!\" 周桐露出感激的笑容:\"那就多谢倪叔了。不过......\"他欲言又止,\"也别太精美了,万一质量......\" \"放屁!\"倪天奇眼睛一瞪,\"你倪叔打的剑,美观与实用并重!\"说完气哼哼地甩袖而去。 周桐目送他走远,转身回到小桃房前,轻轻敲门:\"丫头,好消息!\" 门\"吱呀\"开了一条缝,露出小桃半张脸:\"他走了?\" \"走了。\"周桐挤进门,得意地说,\"倪叔答应给你打把好剑,就当赔罪。\" 小桃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一把掀开被子:\"真的?\"她蹦下床,抓住周桐的胳膊直晃,\"少爷最好了!\" 周桐被她晃得头晕:\"轻点轻点!\"他揉了揉被掐红的手臂,\"不过你得告诉我喜欢什么样的剑,倪叔要按你的喜好打造。\" 小桃歪着头想了想:\"要轻一点的,剑身细长,剑柄缠红绳......\"她越说越兴奋,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周桐笑着听她描述,突然被小桃一个熊抱:\"谢谢少爷!\"少女柔软的身体紧贴着他,发间淡淡的皂角香扑面而来。 \"行了行了。\"周桐轻轻推开她,打趣道,\"现在不怕男人了?\" 小桃吐了吐舌头:\"少爷不算。\"她突然想起什么,担忧地问,\"那以后见到倪先生......\" \"正常见就行。\"周桐揉了揉她的脑袋,\"倪叔不知道你看见了什么,只当是被一群醉汉吓到了。\"他眨眨眼,\"这是我们的小秘密。\" 小桃用力点头,笑得眉眼弯弯。 周桐看了看天色:\"我得去前院点卯了。你好好休息,晚点把剑的样式画好,我去给倪叔。\"走到门口,他又回头叮嘱,\"记住啊,晚上不许去铁匠铺!\" \"知道啦!\"小桃拖长声调应着,已经开始在纸上画剑的设计图了。 周桐刚到衙门门口,就见几个衙役歪歪斜斜地站在台阶上,个个顶着黑眼圈,哈欠连天。他走上前,故意板着脸道:“大清早的,怎么都这副德行?昨晚干什么去了?” 吴毅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有气无力地答道:“回大人,属下昨晚巡逻去了……” “巡逻?”周桐挑眉,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突然促狭一笑,“怕不是去看‘月下遛鸟’了吧?” “噗——”胡胜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呛得直咳嗽。其他衙役也瞬间涨红了脸,有的低头看脚尖,有的挠头傻笑,活像一群做错事的孩子。 “大、大人……”吴毅结结巴巴地想解释,却被周桐挥手打断。 “行了行了,”周桐摆摆手,强忍笑意,“下次注意点,别闹得太晚。”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还有,记得穿裤子。” 衙役们顿时哄笑起来,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就在这时,陶明背着手从内堂走出来,锐利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你们昨晚干什么去了?”陶明冷声问道。 空气瞬间凝固。衙役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开口。周桐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陶老,他们昨晚帮我搬运铁料去了,忙到三更天才歇下。” 陶明狐疑地看了看周桐,又看了看那群低头不语的衙役,冷哼一声:“是吗?那铁料呢?” “这个……”周桐眼珠一转,“暂时放在炼铁坊了,倪师傅说要先处理一下。” 陶明盯着周桐看了半晌,终于摇摇头:“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老夫懒得管。”说完,他转身朝内堂走去,杜衡连忙跟上。 等陶明的身影消失,衙役们这才长舒一口气,纷纷向周桐投来感激的目光。 “多谢大人解围!”胡胜拱手道。 “小事一桩。”周桐笑着摆摆手,突然想起什么,拍了拍脑门,“对了,还真有件事要麻烦你们。” “大人请讲!”众人齐声道。 周桐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你们谁知道硝石在哪儿能弄到?” “硝石?”吴毅挠挠头,“那不是吗?” 胡胜眼睛一亮:“大人是要做爆竹?” “非也非也。”周桐神秘地摇摇头,“我另有妙用。” 一名年长的衙役上前一步:“回大人,上次城北挖纯碱的地方那,也有硝石结晶,属下当时就看到过。。” “太好了!”周桐一拍手,“这样,你们每人负责一个选区,去搜集硝石,我按市价收购。” “大人要多少?”胡胜问道。 周桐想了想:“越多越好,至少得百来斤吧。” 衙役们虽然疑惑,但见周桐一脸笃定,也不好再多问,纷纷领命而去。 待众人散尽,周桐独自站在衙门口,望着湛蓝的天空,嘴角微微上扬。他仿佛已经看到炎炎夏日里,徐巧和小桃惊喜的表情——当一盆清水在他手中渐渐凝结成冰时,那该是多么有趣的场景。 第147章 夏日闲步 午饭时分,小桃坐在桌前,捧着饭碗,嘴角止不住地上扬,时不时还哼几句不成调的小曲儿。陈嬷嬷瞥了她一眼,忍不住问道:“丫头,今儿个怎么这么高兴?捡到金子了?” 小桃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嘿嘿一笑:“没有啦~就是小桃我啊,要有新配剑啦!!!”她兴奋地挥了挥筷子,差点把碗里的菜甩出去。 陈嬷嬷笑骂:“瞧你那死样儿,一把剑就乐成这样?” 小桃也不恼,继续哼着歌,扒拉完碗里的饭,一抹嘴就蹦蹦跳跳地往自己房间跑,连碗筷都忘了收拾。 周桐在一旁看得直摇头,心里好奇这丫头到底在捣鼓什么,便也悄悄跟了过去。 推开小桃的房门,周桐差点被眼前的景象气得背过气去——地上、床上、桌上,到处散落着揉皱的纸团,有些甚至被踩得皱巴巴的,显然是被反复丢弃又捡回来的“杰作”。 而小桃本人正趴在床上,两脚悬空晃悠着,手里捏着一支笔,眉头紧锁,嘴里还念念有词:“剑柄要缠红绳……剑身要细长……嗯……还得刻点花纹……” 周桐黑着脸走过去,二话不说,抬手就朝她屁股上“啪”地来了一巴掌。 “哎哟!”小桃身子一抖,猛地回头,见是周桐,立刻捂着屁股瞪他,“少爷你干嘛!” “干嘛?”周桐指着满地的纸团,咬牙切齿,“你知不知道纸很贵的?啊?就这么糟蹋?” 小桃撇撇嘴,不服气道:“我这是在画剑的设计图!很重要的!” “重要个屁!”周桐气得直翻白眼,“你这一屋子纸,都够写一本《西游记》了!” 小桃眼珠子一转,突然换上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少爷,你再打我,我就告诉巧儿姐!” 周桐一听,眉毛一挑:“呦呵,还学会恶人先告状了?”他二话不说,抬手又是一巴掌,“去呗,你告诉巧儿之后,我就去找倪叔,让他别给你打剑了,来呗!” 小桃一听,瞬间慌了,连忙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抱住周桐的胳膊,可怜兮兮地摇晃:“少爷!别别别!我错了!我以后一定省着用纸!” 周桐冷哼一声:“让开,我看看你画了些什么玩意儿。” “不行!”小桃立刻张开双臂挡在床前,满脸警惕。 “嗯?”周桐眯起眼,突然伸手往她腰侧一挠。 “啊哈哈哈——少爷别!别挠!”小桃瞬间破功,笑得浑身发软,在床上打滚,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周桐趁机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纸,定睛一看—— 然后沉默了。 纸上歪歪扭扭地画着一根勉强能看出是“剑”的线条,旁边还歪七扭八地写着几个字:“我的剑要很厉害”。 周桐深吸一口气,缓缓抬头:“……我辛辛苦苦攒纸,就是为了让你画这玩意儿?” 小桃还在床上喘气,闻言不服气地辩解:“我画得挺好的!你看,这里是要缠红绳的,这里是要刻花纹的……” 周桐冷笑一声,二话不说,直接扑上去继续挠她痒痒。 “啊啊啊——少爷我错了!哈哈哈——救命!巧儿姐!巧儿姐救我!”小桃笑得浑身发软,连滚带爬地想逃,却被周桐一把按住,挠得她彻底瘫在床上,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 周桐这才停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还敢浪费纸吗?” 小桃有气无力地摇头:“不、不敢了……” “还敢告状吗?” “……不敢了。” 周桐满意地点点头,把那张“鬼画符”折好塞进袖子里:“这张没收了,等你画个像样的再给倪叔看。” 小桃哀嚎一声,瘫在床上装死。 周桐摇摇头,转身往外走,嘴里嘀咕:“造孽啊,这丫头迟早把我气死……” 周桐从小桃房里出来,迎面就撞上了徐巧。她见他一脸无奈的模样,微微挑眉:“你又欺负小桃了?” 周桐摆手:“她要是能不欺负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徐巧淡淡一笑:“你要是能打过她,不就好了?” 周桐立刻凑上去,殷勤地帮她捏捏肩膀:“哎呀,我的徐大姑奶奶,人家说不定练了十几年,我才练几天就想打过她?这不是破坏她的道心嘛!” 徐巧被他逗得轻笑出声,两人并肩往外走去。 夏日的风渐渐热了起来,午后的阳光晒得青石板路微微发烫,蝉鸣声此起彼伏。街边的树荫下,几个孩童嬉笑着追逐打闹,手里攥着刚买的糖葫芦,跑得满头大汗。 周桐看着他们,忽然起了玩心,故意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拉着徐巧的手,慢悠悠地说道:“老婆子啊,这日子真是越来越舒坦了……” 徐巧一愣,随即“噗嗤”笑出声,轻轻捶了他一下:“谁是你老婆子?” 周桐笑嘻嘻地凑近:“那……夫人?娘子?还是巧儿最顺口?” 徐巧耳尖微红,却也没反驳,只是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 街上的百姓见到他们,纷纷笑着打招呼:“周大人!徐姑娘!” 周桐和徐巧一一回礼,态度温和。走出一段路后,周桐长舒一口气,感慨道:“终于是能安安稳稳地走在街上了,不用再像以前那样跑来跑去;了。” 徐巧轻轻点头,眼中也浮现出一丝安心。 两人沿着街道慢慢走着,徐巧今日难得没有去医馆帮忙,只是单纯地陪周桐闲逛。夏日的热气渐渐蒸腾,她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颊也被晒得微微泛红。她抬手轻轻擦了擦汗,低声道:“天是热了。” 周桐立刻接话:“是啊,该换些轻薄的衣服了。” 徐巧侧目看他:“你……” 周桐一本正经地补充:“要是闷出痱子可怎么办?”顿了顿,他又故作严肃地压低声音,“不过也不能穿得太漂亮,免得便宜了别的男人。” 徐巧先是一愣,随即忍俊不禁,笑骂道:“你这人……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 周桐理直气壮:“当然是想我媳妇!” 徐巧被他逗得笑个不停,夏日午后的燥热似乎也因这笑声而变得清凉了几分。 傍晚时分,二人刚回到院门口,就看见小桃早早地蹲在门边等着,一见他们回来,立刻欢快的蹦了过来,一把拽住周桐的袖子。 “少爷!少爷!我画好了!”她兴奋地喊道,眼睛亮得像是盛满了星星,另一只手还扯着徐巧的衣角,“巧儿姐也来看看!” 周桐被她拽得一个踉跄,无奈道:“慢点慢点,你这是要把我拖去卖了?” 小桃才不管他,兴冲冲地拉着两人进屋,指着桌上摊开的纸,得意洋洋地宣布:“看!我的新设计!” 周桐和徐巧低头一看—— 然后沉默了。 桌上那张纸,勉强能看出是一把剑的轮廓,但线条歪歪扭扭,剑柄处画了个歪七扭八的蝴蝶结,旁边还歪歪斜斜地写着:“绝世好剑”。 更离谱的是,地上、床上、桌上,到处都是被揉皱的废纸团,显然是小桃“精益求精”的产物。 周桐的美好心情瞬间崩塌。 “小——桃——!”他咬牙切齿,额头青筋直跳,“你这真是要把我的家底败光?!” 小桃缩了缩脖子,委屈巴巴地辩解:“我、我画得很认真啊……” “认真?!”周桐指着满屋子的废纸,气得直哆嗦,“中午吃完饭和你说的你是又忘了?你知不知道纸多贵?!” 小桃扁着嘴,小声嘀咕:“可我真的画不好嘛……” 周桐深吸一口气,直接撸起袖子:“行!来来来,少爷我亲自给你画一个!把要求报上来,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本事!” 小桃一听,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立刻眉飞色舞地描述起来:“剑身要细长,剑柄缠红绳,剑格要雕花,剑鞘要黑色带金纹……” 周桐一脸严肃,提笔蘸墨,气势十足地在纸上挥毫泼墨,一副“大师风范”。徐巧在一旁看着,眼中带着几分好奇和期待。 片刻后—— 周桐放下笔,自信满满地宣布:“画好了!” 小桃和徐巧凑近一看—— 然后再次沉默了。 纸上,一团墨迹勉强能看出是剑的形状,剑柄处歪歪扭扭地画了几道线,算是“红绳”,剑格上涂了个四不像的“花”,剑鞘更是抽象得宛如一条扭曲的蚯蚓。 小桃:“……” 徐巧:“……” 周桐自己低头看了看,越看越心虚,最后干咳一声:“咳……艺术嘛,重在神韵,不在形似。” 小桃幽幽道:“少爷,你这画的……还不如我的。” 周桐嘴硬:“你懂什么?这叫写意!” 徐巧忍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不……还是写字吧?” 周桐长叹一声,认命地拿起笔,老老实实地把小桃的要求一条条写下来,字迹工整清晰,总算能看了。 一炷香后,周桐捏着那张写满要求的纸,一脸悲壮地朝炼铁坊走去,嘴里还念叨着:“造孽啊……我堂堂县令,居然被逼得亲自去求人打剑……” 小桃在后面蹦蹦跳跳地跟着,笑嘻嘻地喊:“少爷最好了!” 周桐回头瞪她:“闭嘴!再废话就不给你剑了!” 小桃立刻捂住嘴,但眼睛还是弯成了月牙。 第148章 这特么是要我当老八啊 周桐捏着小桃的\"剑谱\"踏入炼铁坊,迎面便是一股灼人的热浪,夹杂着炭火、铁锈与汗水的浓烈气息,熏得他下意识眯起眼睛。坊内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此起彼伏,火星四溅,十几个赤膊汉子正挥汗如雨地忙碌着。 最引人注目的是赵德柱——这位平日里在军营里吆五喝六的壮汉,此刻正抡着大锤,吭哧吭哧地帮倪天奇锻打一块烧红的铁胚。他黝黑的脊背上汗珠滚落,肌肉虬结的手臂青筋暴起,每一下锤击都震得地面微微颤动。 \"德柱?\"周桐惊讶地走近,\"这么卖力?\" 赵德柱头也不抬,喘着粗气道:\"小说书...你不懂...我这是...为了...好刀!\"说完又是一记重锤,火花迸射。 倪天奇从淬火池边直起腰,琥珀色的眸子在火光中格外明亮:\"贤侄来了?\"他随手抹了把脸上的汗,黑灰顿时在脸上抹开一道滑稽的痕迹。 周桐笑着递上那张纸:\"给小桃的剑,要求都写在这了。\" 倪天奇随手接过,看也不看就塞进怀里:\"放我院里,晚上再看。\"说完又抄起铁钳,夹起一块通红的钢锭。 \"倪叔还需要什么?\"周桐提高声音问道。 \"铁!越多越好!\"倪天奇头也不抬地喊道,\"再弄些好酒来!\"话音刚落,他猛地将钢锭浸入水中,\"嗤——\"的一声,白雾蒸腾而起。 周桐看得咋舌:\"倪叔是真喜欢打铁啊。\" 铁锤声突然停了停。倪天奇望着跳动的炉火,眼神有些恍惚:\"是啊...是挺喜欢的...\"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以前...\" 坏了,要触发回忆杀了,周桐可不想在这“桑拿房”里听一个大老爷们说故事。 他赶紧上前拍了拍他沾满煤灰的肩膀:\"都过去了,倪叔,别想那么多。\" 倪天奇回过神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臭小子,还学会安慰人了?\"他抡起锤子重重砸下,\"铛\"的一声巨响,\"忙你的去!别耽误老子打铁!\" 周桐大笑着拱手告辞。走出炼铁坊时,夕阳正好,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坊内叮叮当当的声响依旧热烈。 刚走出炼铁坊没多远,就看见胡胜带着十几个百姓,挑着箩筐晃晃悠悠地走来。胡胜一见他,立刻小跑过来,抹了把汗笑道:\"大人!您要的硝石都弄来了!\" 周桐眼睛一亮,快步上前掀开箩筐上的粗布——只见里面堆着灰白色的结晶块,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他好奇地捏起一块凑近闻了闻,顿时皱起眉头:\"这味儿......\" 一股刺鼻的腥臊气直冲脑门,还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陈年霉味。旁边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农憨厚地笑道:\"大人,这可是俺家茅坑后墙刮下来的,攒了三年呢!\" \"茅、茅坑?\"周桐手一抖,硝石块\"啪嗒\"掉回筐里。 旁白:诸位看官须知,这硝石啊,本是天地造化之物。古时匠人发现,在厕所、牲畜圈这类地方,经年累月的......呃......有机物质分解后,会与土壤中的钾、钠等元素结合,渐渐形成这种白色结晶。正所谓\"粪土当年万户侯\",谁能想到这腌臜之物,竟能化腐朽为神奇? 话说回来,周桐现在已经整个人都僵住了,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该不会......我将来要吃的冰...... \"大人?\"胡胜见他脸色发青,小心翼翼地问,\"可是这硝石不对?\" \"没、没事......\"周桐强作镇定地摆手,\"就是......\"他盯着箩筐,声音发颤,\"这些都是从......那个地方弄来的?\" 另一个挑担的汉子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豁口:\"大人放心!俺们特意挑了最干净的!您看这块——\"他献宝似的举起一块拳头大的硝石,\"是从俺家老母猪圈墙上敲下来的,绝对没沾过屎!\" 周桐差点眼前一黑。 \"好......很好......\"他虚弱地扶住胡胜的肩膀,\"先、先送去县衙后院......记得用清水......多洗几遍......\" 望着百姓们欢天喜地挑担远去的背影,周桐呆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群挑着\"特产\"的百姓渐行渐远。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筐里的硝石在余晖下闪闪发亮——那光芒此刻在他眼里简直像在嘲讽。 \"我艹!\"他突然暴起,一脚踹飞路边的小石子,\"那些穿越小说里写的都是什么狗屁玩意儿?!\" 石子\"啪\"地砸在墙上,惊飞几只麻雀。周桐抓狂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在原地转了三圈:\"''只见主角优雅地用硝石制冰,在炎炎夏日享受清凉''——享受个鬼啊!他们怎么不提这玩意儿是从茅坑墙上刮下来的?!\" 他猛地蹲下,捡起地上遗漏的一小块硝石,对着阳光仔细端详。灰白色的晶体里还夹杂着几根可疑的草屑,凑近一闻,那股经年累月沉淀的\"醇厚\"气息直冲天灵盖。 \"呕——\"周桐干呕一声,赶紧把石头扔出八丈远,\"这特么是要我当老八啊?!\" (此时应有画外音:各位看官您说说,那些穿越前辈们是不是都开了嗅觉屏蔽挂?怎么一个个描写得跟用矿泉水制冰似的?) 他越想越气,指着天空大骂:\"《xx穿越手册》的作者你给我出来!你尝过茅坑冰没有?! 还有《我在古代当xx》的编剧你站住!你管这叫贵族享受?!\" 路过的大娘被他吓得一个趔趄,挎着的菜篮子差点翻倒。 周桐赶紧换上笑脸扶了一把,转头又咬牙切齿地嘀咕:\"怪不得古人宁可喝热茶...这要是让徐巧知道她吃的冰是厕所特产...\" 他突然打了个寒颤,眼前浮现出小桃举着\"茅坑冰沙\"追着他喂的恐怖画面。 \"不行!绝对不行!\"周桐疯狂摇头,突然灵光一闪,\"对了!可以找矿脉里的原生硝石啊!\" 他拔腿就往县衙跑,边跑边喊:\"胡胜!先别洗了!给我去找挖矿的——\" 夕阳下,新任县令的哀嚎惊起一片飞鸟。 翌日,桃城县衙贴出最新告示:高价收购深山矿物硝石,要求\"无粪土气息者\"。 百姓们挠头不解,唯有几个读过闲书的老秀才恍然大悟——原来大人这是要......炼丹? 第149章 难上加难 话说在第二天贴告示之前,周桐是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走出房门的,他举起手掌凑到鼻子前嗅了嗅,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味儿怎么还沾手上了......\"他苦着脸嘀咕道。 回想起昨晚的惨痛经历,周桐就忍不住扶额。由于出于对\"穿越者必备技能\"的执着,他硬是忍着恶心,拿了几块硝石去了地窖。月光从地窖的小窗斜斜地照进来,照在那堆灰白色的结晶上,显得格外诡异。 \"这玩意......真能行?\"周桐皱着眉头,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块硝石,嫌弃地晃了晃。 为了安全起见,他决定在地窖外进行实验。从井里打上来的清水在木桶中微微荡漾,映着月光,清澈见底。周桐深吸一口气,把硝石丢了进去—— \"噗通!\" 水花溅起,原本清澈的水几乎瞬间变得浑浊,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臊味随着水汽蒸腾而起。周桐猛地后退两步,捂住鼻子:\"我靠!这味儿比直接闻还冲!\" (此时需要一段专业的旁白:硝石制冰的原理本是利用硝酸钾溶于水时吸热的特性。但未经提纯的天然硝石含有大量铵盐、有机物等杂质,不仅吸热效率大打折扣,还会产生令人窒息的氨气......简而言之,周大人这是在自制\"化学武器\"。) 视角回到周桐蹲在木桶边,眼巴巴地等了半个时辰。水面纹丝不动,别说结冰了,连点凉意都没有,反倒是那股味道越来越浓郁,熏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 \"说好的瞬间结冰呢?!\"他气得踢了一脚木桶,\"小说里都是骗人的!那些主角随手一扔就做出晶莹剔透的冰块,敢情他们用的是实验室提纯过的硝酸钾啊?!\" 夜风拂过,带着硝石桶里飘出的氨味,完美地糊了周桐一脸。他干呕着跑开几步,仰天长叹:\"我现在去学制硝还来得及吗......\" 月光下,他看着一桶发臭的浑水,终于明白了一个真理——穿越者的技能树,果然不是那么好点的。 还有......地窖那味道,是真受不了。这气味真的堪比二十年老茅厕了,这味道叫啥来着的? 臭气? 嗯~~~~~不对不对,我记得好像叫沼气来着的,嗯,是叫沼气的吧......... 嗯————不对 我操!!沼气???? \"砰!\" 周桐一脚踹开老王的房门,把正在打呼噜的老管家吓得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 \"少、少爷?!\"老王手忙脚乱地抓起衣服遮住身子,\"出什么事了?金人打过来了?\" \"比金人还可怕!\"周桐一把拽起老王,\"快!叫上大虎他们,跟我去地窖!\" 半刻钟后,睡眼惺忪的大虎三人被硬生生从被窝里拖了出来。二虎还迷迷糊糊抱着枕头,被周桐一巴掌拍醒:\"别睡了!再睡咱们都要上天了!\" \"上...上天?\"三虎揉着眼睛,一脸茫然。 地窖门口,周桐严肃地给每人发了一块湿布:\"捂住口鼻,进去后千万别碰火折子!\" 老王战战兢兢地问:\"少爷...这到底...\" \"我怀疑那些硝石会释放沼气。\"周桐压低声音,一脸凝重,\"就是...呃...一种会爆炸的气体。\" 天知道他这个文科生为什么会记得\"沼气\"这个词!大学化学课明明都在睡觉!都怪那些该死的穿越小说,说什么\"硝石遇热会爆炸\"...等等,好像是硝化甘油?管他呢,反正带硝字的都很危险! 大虎三人面面相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周桐下了地窖。 \"呕——\"二虎刚进去就干呕起来,\"这味儿...\" \"少废话!快搬!\"周桐自己也快被熏晕了,强忍着指挥道,\"轻拿轻放!搬到最远的那个角落!\" 老王一边搬一边嘀咕:\"老奴活了大半辈子,头一回见人半夜搬茅坑石头...\" \"闭嘴!\"周桐咬牙切齿,\"等天亮我就贴告示收矿硝!这破玩意儿谁爱要谁要!\" 几人折腾到东方泛白,总算把那堆\"危险品\"安置妥当。周桐瘫坐在院子里,看着自己红肿的双手——洗了十八遍还是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 \"可恶啊!!!\"他突然仰天长啸,\"老师!我要重新学化学!!\" 这声哀嚎惊飞了树上的麻雀,也惊醒了刚起床的小桃。小丫头揉着眼睛走出来,看见周桐这副模样,好奇地问:\"少爷,您这是...\" \"别问!\"周桐生无可恋地摆手,\"去给我找点皂角...不,直接拿醋来!\" 等捏着鼻子把那堆\"生化武器\"安置好后,他立刻回书房挥毫泼墨,写了一份收购硝石的告示——虽然他也不确定这穷乡僻壤到底有没有正经硝石矿,但总比用茅坑墙上的强。 \"少爷,您这手怎么红彤彤的?\"小桃端来早饭时好奇地问。 \"别问!\"周桐咬牙切齿地把手往背后藏,\"你去叫巧儿起来,我去前院点卯了。\" 县衙大堂上,周桐将告示交给杜衡时,这位主簿大人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大人...您身上怎么有股...\" \"新研制的驱蚊药!\"周桐面不改色地胡扯,赶紧转移话题,\"说正事,咱们桃城现在民生安定,该考虑发展商贸了。\" 杜衡立刻来了精神,展开一卷竹简:\"下官统计过,目前城内仅有七家小饭铺,三家杂货铺,连个像样的布庄都没有。\"他苦笑道,\"百姓们还是以物易物为主,连铜钱都少见。\" 周桐敲着桌案沉思,别说外地商队了,连个走街串巷的货郎都不愿来这曾经的边关死城。 \"得想办法吸引商人...\"周桐嘀嘀咕咕的说着,\"办个''桃城首届商贸大会''怎么样?\" \"贸...什么会?\"杜衡一脸茫然。 \"就是邀请各地商人来展销商品。\"周桐摸了摸下巴,\"咱们提供场地,免三个月税,再搞点特色活动...\" 陶明在一旁泼冷水:\"大人,咱们连条像样的官道都没有,谁来?\" 周桐顿时蔫了。确实,桃城地处偏远,都是些土路,大车根本进不来。他长叹一声:\"那就先修路吧.....等秋收后征调民夫...\" \"大人三思!\"杜衡急忙劝阻,\"去岁才征过劳役,百姓们...\" \"谁说我要征役了?\"周桐神秘一笑,\"杜主簿你是不知道,咱们这儿主打就是''以工代赈''——管饭,还给工钱!\" 满堂哗然。陶明气得胡子直翘:\"荒唐!以工代赈怎么能用到这上面来?自古修路都是徭役,哪有给钱的道理!\" \"所以才没人愿意来桃城做生意啊。\"周桐摊手,\"等路修好了,商队自然就.......\" 话没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吴毅慌慌张张跑进来:\"老爷!不好了!倪先生和赵将军打起来了!\" 周桐扶额:\"又怎么了?\" \"为了一把剑的纹样...\" \"让他们打!\"周桐没好气地摆手,转头对杜衡说,\"修路的事先拟个章程,其他的...等我把那堆臭石头处理完再说。\" 叫上老王和胡胜等人,众人一同走出衙门时,周桐望着开始变得热闹的街道,突然觉得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当个穿越者不容易,当个要搞基建的穿越者更是难上加难啊! 他边走边摇头——还有炼铁坊那破事,说不去是假的,他是真怕自己那宝贝炉子给那群“活爷”给造没了。 第150章 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周桐和老王刚踏进炼铁坊,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浪呛得咳嗽两声。只见赵德柱和倪天奇两人正脸红脖子粗地站在锻炉旁,周围围着一圈看热闹的衙役和士兵。 \"这把剑就该用这个雪花纹!\"倪天奇挥舞着铁锤,锤头差点砸到赵德柱鼻子上。 \"放屁!\"赵德柱一把拍开铁锤,\"天天雪花纹,雪花纹,我今天就要试试其他的。\" 周桐挤进人群,没好气地喊道:\"我的好哥哥们啊,大清早的吵什么吵?\" 两人同时转头,异口同声地吼道:\"小说书(贤侄)你来得正好!\" 倪天奇一把拽过周桐,指着地上几块铁料:\"贤侄你看看,就这么点料子,够打几把剑?\" 赵德柱也不甘示弱,扯住周桐另一只袖子:\"小说书,咱们军营里的弟兄可都是眼巴巴的等着呢!\" 周桐被两人扯得东倒西歪,气得额头青筋直跳:\"松手!都给我松手!\" 见两人还不撒手,周桐直接撸起袖子:\"行啊,你们很能是吧?来来来,咱们好好说道说道!\" 他一把揪住赵德柱的领子:\"你一个领兵的,不去操练士兵,天天往铁匠铺跑什么?\" 转头又指着倪天奇鼻子,\"还有倪叔你!说好的给我家小桃打剑,剑呢?\" 倪天奇理直气壮:\"没料子打什么打!\" \"就是!\"赵德柱难得和倪天奇统一战线,\"大人您要是多备点铁料,哪来这么多事!\" 周桐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好家伙,合着全是我的错了?\" 眼看三人就要打起来,老王和胡胜赶紧冲上来拉架。老王死死抱住周桐的腰:\"少爷息怒!息怒啊!\" 胡胜则挡在赵德柱面前:\"将军冷静!大人身上还带着味儿呢,打起来会熏着您!\" 我尼玛.........你大爷的平日里也没见你小子嘴这么毒啊。 周桐闻言更气了:\"胡胜!你给老子滚出去跑二十圈!\" 最终,这场闹剧以三人各自被拉开告终。周桐整理着被扯乱的官服,咬牙切齿道:\"行,二位爷,你两等着,我这就去弄铁料!\" 走出炼铁坊时,他听到身后传来倪天奇和赵德柱击掌的声音,差点又冲回去干死他娘的。老王死死拽着他:\"少爷,消消气,咱们先去洗个手...\" 周桐黑着脸想,这县令当得,怎么比前世当社畜还累? 周桐一回到小院就直奔水井,抄起水桶就往身上浇。 \"少爷!您这是要腌咸菜呢?\"老王抱着木盆站在一旁,看着自家主子把第三桶凉水浇在头上。 \"闭嘴!\"周桐咬牙切齿地搓着手臂,\"这味儿怎么跟长在身上似的!\" 他抓起皂角拼命揉搓,搓得皮肤发红还不罢休。突然想起胡胜说的\"驱蚊药\",又不甘心地抬起袖子闻了闻—— \"呕——\" 徐巧端着茶盏从廊下经过,见状微微蹙眉:\"怎么了?\" \"巧儿,别过来!\"周桐连连后退,活像只炸毛的猫,\"我身上有味道...\" 徐巧却径直走到他跟前,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周桐的手已经被搓得通红,有几处甚至开始脱皮。 \"疼吗?\"她轻声问。 周桐一愣,随即摇头:\"不疼,就是...\" \"晚上好好洗个澡吧。\"徐巧打断他,突然凑近他颈间嗅了嗅,然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其实...\" 周桐紧张得屏住呼吸。 \"好像是王叔身上的味道更重些。\" 空气突然安静。 老王抱着木盆的手一抖,干笑两声:\"老奴这就去洗...这就去...\" 周桐看着老王落荒而逃的背影,又低头闻了闻自己——果然,那股若有若无的臭味似乎真的来自老王那件沾了硝石的外衫。 \"......\" 他默默放下袖子,决定明天就把那堆\"生化武器\"埋到三里外的荒地去。 周桐蹲在那堆灰白色的硝石前,愁眉不展地用手指拨弄着。结晶体稀稀拉拉地附着在石块上,夹杂着泥土、草屑甚至可疑的黑色颗粒。他捏起一小块搓了搓,指尖立刻沾上一层污渍。 \"这玩意儿要怎么提纯啊......\"他喃喃自语,\"总不能直接煮了喝吧?\" 老王甩着湿漉漉的袖子走过来,身后跟着一脸好奇的陈嬷嬷。 \"少爷,您要这些腌臜物做什么?\"陈嬷嬷皱着眉头,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地上的硝石块。 周桐神秘兮兮地竖起手指:\"这是秘密武器!\" \"秘密武器?\"老王忍不住插嘴,\"老奴看是在钰门关屯金汁有阴影了。\" 周桐瞪了他一眼,继续解释道:\"我是想先把这些煮一煮,把杂质过滤掉,然后再想办法让它们重新变成块......\" 陈嬷嬷突然眼睛一亮:\"少爷说的,莫不是跟老家人制盐差不多?\" \"制盐?\"周桐猛地抬头。 \"是啊。\"陈嬷嬷蹲下身,捡起一块硝石仔细端详,\"老身年轻时候见过盐工煮卤水,最后晒出盐粒。这石头看着也是能溶于水的,说不定......\" 周桐一拍大腿:\"对啊!蒸发结晶!\" 他激动地跳起来,在院子里转了两圈:\"我这死脑子也终于想起来了!我们可以先煮溶过滤,再把溶液晾晒结晶!\" 老王一脸茫然:\"少爷,您说的每个字老奴都听得懂,连起来怎么就跟天书似的?\" \"简单来说——\"周桐抓起一块硝石比划着,\"把这些臭石头变成干净石头!\" 陈嬷嬷笑着摇头:\"少爷要是不嫌弃,老身可以帮忙。正好后厨有个闲置的大铁锅。\" 周桐感动得差点给陈嬷嬷一个拥抱,突然想起自己手上的硝石粉,赶紧缩回手:\"那就拜托嬷嬷了!不过......\"他尴尬地补充道,\"最好在院子外支灶,我怕把厨房熏臭了......\" 夕阳西下,三人围着一堆臭烘烘的石头忙活起来。周桐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默默祈祷:这次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第151章 明天继续 院外的土灶已经垒好,大铁锅稳稳当当地架在上面。周桐擦了把汗,看着这个临时搭建的\"实验台\",心里总算踏实了几分。 \"嬷嬷,咱家上有没有细密些的布料?\"周桐比划着,\"最好是能透水又不漏渣的那种。\" 陈嬷嬷思索片刻:\"老身那儿有几匹做里衣的细棉布,倒是合用。\" \"太好了!\"周桐眼睛一亮,\"再准备些细沙、小石子......对了,还有木炭!\" 老王正抱着一捆柴火过来,闻言诧异道:\"少爷要木炭作甚?难不成要烤肉?\" \"过滤用!\"周桐兴奋地解释,\"木炭能吸附杂质......呃,就是能让水变干净。\"他暗自庆幸还记得这点化学知识,虽然不知道木炭屑和活性炭效果差多少,但总比没有强。 三人忙活了一下午,终于搭好了一个简易过滤装置:最下层铺细棉布,往上依次是木炭屑、细沙和小石子,再用竹筐固定成型。周桐看着这个歪歪扭扭的装置,虽然比不上现代过滤器,但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高科技\"了。 夕阳西下,周桐擦了擦满手的炭灰:\"先吃饭吧,这活儿干得我都没胃口了。\" 回到小院,徐巧已经摆好了饭菜。周桐却拉着老王和大虎他们,端着碗就要往偏厅走:\"我们身上有味,就在旁边吃吧。\" 徐巧哭笑不得地拦住他们:\"哪有这样的道理?都过来坐。\" \"不行不行,\"周桐连连摆手,\"万一沾到菜上......\" 小桃正扒着饭,闻言嘀咕道:\"少爷前些日子炼铁弄得一身伤,现在又要弄得一身臭......\" 周桐眉头一挑:\"小桃啊——\" 小桃立刻埋头扒饭,假装自己不存在。 \"晚上你也来帮忙,\"周桐笑眯眯地说,\"正好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科学实验''。\" 小桃的筷子僵在半空,哭丧着脸看向徐巧:\"巧儿姐......\" 徐巧忍笑给她夹了块肉:\"吃饭。\" 饭桌上,周桐一边扒饭一边盘算着晚上的提纯大计。木炭的吸附效果、煮沸的温度控制、结晶的时间......这些在现代实验室里简单至极的操作,放在古代却成了难题。 \"少爷,\"老王突然凑过来小声问,\"您真要带小桃那丫头一起弄?万一她毛手毛脚的......\" 周桐神秘一笑:\"正好让她长长记性,看以后还敢不敢乱说话。\" 夜风微凉,周桐选了个顺风的位置搭建实验场地,免得臭味飘进院子。小桃被硬拉过来,哭丧着脸抱着木盆站在一旁。 \"分工!\"周桐拍了拍手,\"老王负责烧火,大虎二虎负责搬运硝石和水,嬷嬷负责过滤,小桃......\"他瞥了眼满脸不情愿的小丫头,\"你就负责递工具吧。\" \"少爷偏心!\"小桃撅着嘴,\"凭什么我就干这点活儿?\" \"那你想干什么?\"周桐挑眉,\"去捞锅里的臭水?\" 小桃立刻缩了缩脖子,不吭声了。 实验正式开始。大虎将一筐硝石倒入沸水中,灰白的晶体渐渐溶解,水面浮起一层泡沫和杂质,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氨味。 \"呕——\"二壮第一个没忍住,干呕着退开两步。 \"坚持住!\"周桐捏着鼻子指挥,\"老王,火小一点!温度太高会把有用的成分也蒸发掉!\" 老王赶紧撤了几根柴火。 待硝石完全溶解,周桐让大虎将浑浊的液体舀入过滤装置。褐色的液体缓缓流过木炭层,颜色果然变浅了些,但依然浑浊。 \"效果不太理想啊......\"周桐皱眉,\"是不是木炭颗粒太大,吸附不够充分。\" 陈嬷嬷提议:\"要不老身再加一层细布?\" \"试试看。\" 第二次过滤时,他们在木炭层上又加了层细棉布。这次流出的液体清澈了许多,但依然带着淡黄色。 \"成了!\"周桐兴奋地拍腿,随即又皱眉,\"不过这颜色......里面应该还有杂质。\" 小桃好奇地凑过来:\"少爷,这水真能变回石头?\" \"理论上可以。\"周桐指挥众人将滤液倒入干净的大陶罐,\"现在需要慢慢蒸发水分,让硝石重新结晶......\" 然而一个时辰后,陶罐底部只析出了一层薄薄的晶体,大部分仍是液体。 \"奇怪......\"周桐挠头,\"蒸发速度太慢了?\" 陈嬷嬷突然道:\"少爷,老家人制盐时,都会把卤水摊在浅盘里晒。\" 周桐恍然大悟:\"表面积!\"他立刻让人找来几个宽浅的陶盆,将溶液分装进去,\"这样接触空气的面积大,蒸发更快!\" 夜渐深,第一轮实验告一段落。虽然还没得到纯净的硝石,但总算有了眉目。周桐看着盆中出现的晶体,长舒一口气:\"明天继续改进!\" 小桃早已靠在徐巧肩头睡着了,脸上还沾着炭灰。周桐轻笑着摇头,心想这丫头虽然嘴上抱怨,干活倒是认真。 夜风轻拂,众人围坐在院子里,盯着那几个陶盆里的液体发呆。 \"少爷,\"老王挠了挠发痒的胳膊,\"咱们忙活大半夜,就为了这几盆臭水?\" 周桐干笑两声:\"这个嘛.....和炼铁一样,总是要经过多次尝试......\" 小桃被旁边的徐巧晃醒后一脸茫然,揉了揉眼睛:\"结束了吗?我可以回去睡觉了吗?\"她突然嗅了嗅自己的袖子,小脸顿时皱成一团,\"呕——我怎么也臭了!\" 徐巧忍着笑递给她一块湿布:\"擦擦脸吧,你刚才趴在我肩上睡着了,蹭到了一些......\" \"一些什么?\"小桃惊恐地瞪大眼睛。 \"一些汁水而已。\"周桐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二壮苦着脸闻了闻自己的手:\"这味儿怎么跟长在皮肤里似的?我洗了三遍都没洗掉!\" 陈嬷嬷叹了口气:\"老身那件细棉布算是废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抱怨着,周桐尴尬地挠头:\"抱歉啦~明天我请大家吃好吃的!\" \"少爷,\"老王幽幽地说,\"您上次说请吃好吃的,结果带我们去尝您做的那锅黑乎乎的......\" \"那是意外!\"周桐涨红了脸,\"只是火候没掌握好!\" 小桃突然举手:\"少爷,我能不能不要好吃的,只要不参加下次实验就行?\" \"不行!\"周桐斩钉截铁,\"科学需要献身精神!\" 众人哀嚎一片。 洗漱时分,院子里更是鸡飞狗跳。小桃把脸搓得通红,还是觉得有味道,老王干脆跳进井边的蓄水池,惊得徐巧连忙回避,大虎二虎互相闻来闻去,活像两只找骨头的大狗。 周桐看着这一幕,既好笑又愧疚。他偷偷溜到徐巧身边:\"那个......巧儿,你不嫌弃我吧?\" 徐巧轻轻嗅了嗅,微微一笑:\"没受伤就行。\" \"真的?\"周桐惊喜地凑近,却被徐巧用指尖抵住额头。 \"先去洗澡。\" \"遵命!\"周桐笑嘻嘻地跑开,突然回头喊道,\"明天继续实验啊各位!我想到改进方法了!\" 院子里顿时响起一片哀叹。小桃直接瘫坐在地上,生无可恋地喃喃道:\"巧儿姐,少爷他欺负老实人......\" 第152章 我也可以好好当一当神棍了 第二天清晨,周桐神清气爽地推开房门,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美好的一天从制硝开始!\"他元气满满地喊道,一个箭步冲到院子里开始练功。拳脚生风,精神抖擞,完全看不出昨晚折腾到半夜的疲惫。 \"老王!大虎!小桃!起床干活啦!\"周桐一边打拳一边扯着嗓子喊。 厢房里传来一阵哀嚎。老王顶着鸡窝头探出脑袋:\"少爷...您不是要去县衙点卯吗?\" 周桐的拳势猛地一顿:\"对哦!\"他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 众人看着周桐手忙脚乱地套上官服,连腰带都系反了,慌慌张张地往外跑,都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 \"总算逃过一劫...\"小桃拍着胸口从门后钻出来。 \"我看未必。\"陈嬷嬷忧心忡忡地整理着被硝石毁掉的细棉布,\"少爷那性子,肯定还要继续...\" 话音未落,院门\"砰\"地被推开,周桐风风火火地冲了回来:\"我回来啦!\" 小桃吓得手里的梳子都掉了:\"少爷您不点卯的吗?!\" 周桐眨眨眼,一脸无辜:\"点完了啊。陶老说今天没什么要紧事,我就先回来了。\"他搓着手,眼睛亮晶晶的,\"快快快,准备一下,第二次实验要开始咯~\" 院子里顿时哀鸿遍野。 \"那个...老奴突然想起要帮杜主簿整理文书!\"老王第一个开溜。 \"我、我们去帮胡胜巡街!\"大虎拽着二壮三滚就跑。 陈嬷嬷咳嗽两声:\"老身得去买新布料...\" 小桃眼珠一转:\"我帮巧儿姐晒药材!\"说完一溜烟跑出屋子外面。 周桐目瞪口呆地看着众人作鸟兽散,转眼间院子里就剩他和徐巧两人。 \"我......擦......\"周桐张着嘴,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徐巧掩嘴轻笑,从袖中掏出一张手帕递给他:\"给,擦擦汗。\" 周桐接过手帕,感动得差点哭出来:\"还是巧儿好!\"他凑近想抱,被徐巧一根手指抵住额头。 \"先去洗澡。\" \"我早上洗过了!\" \"再洗一遍。\" 阳光下,周桐垂头丧气地拎着水桶走向井边,而躲在各个角落的众人则偷偷击掌庆祝——虽然只是暂时的胜利。 \"这群没良心的...\"他摇摇头,把水桶往井边一扔,\"一点都不能帮我分担分担!\" 厢房窗缝里探出小桃的脑袋:\"少爷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们,我们哪知道你要干什么呀?\" 老王的声音从柴房方向飘来:\"就是啊少爷,您神神秘秘的,谁知道是不是又要拿我们试什么''新菜式''...\" \"上次那锅黑炭还记忆犹新呢!\"大虎在墙外喊道。 周桐气得直跺脚:\"这是科学实验!科学!懂不懂?\"他挥舞着手臂,\"你们听不懂就当是炼丹好吧?\" 院子里一片寂静。 小桃眨巴着眼睛:\"少爷,你是不是热昏头了?\" \"所以我才要...\"周桐突然刹住话头,警惕地环顾四周,\"算了算了,跟你们说不明白。我去找别人帮忙!\" 他气呼呼地甩袖出门,身后传来众人如释重负的呼气声。 军营里,赵德柱正带着士兵们操练。见周桐走来,他咧嘴一笑:\"小说书!来得正好,看看咱们新练的阵型!\" 周桐摆摆手:\"德柱啊,借我三十个人用用。\" \"干啥?\"赵德柱警惕地后退半步,\"先说好,挖茅坑我可不干!\" \"谁让你挖茅坑了!\"周桐翻了个白眼,\"是正经事,工钱双倍!\" 一听双倍工钱,周围的士兵耳朵都竖起来了。一个满脸雀斑的小兵凑过来:\"大人,要干啥活啊?\" 周桐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帮我搬些铁锅、木炭,再垒几个灶台,然后去跟我烧昨天整的那一堆石头...\" \"就这?\"赵德柱狐疑地看着他,\"小说书,你该不会又要做什么''新菜''吧?我听万科说你上次烧的那个黑炭炖肉,他们拉了三天肚子...\" \"不是做菜!\"周桐急得直跳脚,\"是...呃...打刀用的特殊材料!\" 士兵们面面相觑。一个络腮胡老兵挠头道:\"大人,俺打了二十年铁,没听说打刀要用臭石头的啊?\" \"你懂什么!\"周桐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是西域秘方!加了这种材料,刀剑砍人能让伤口发臭化脓,敌人闻风丧胆!\" 士兵们顿时哗然。 \"这也太阴毒了吧?\" \"战场上用这种手段...\" \"不过听起来挺带劲!\" 赵德柱摸着下巴:\"小说书,你该不会是想用这招对付金人吧?\" 周桐顺水推舟:\"正是!所以需要保密!\"他拍拍赵德柱的肩膀,\"怎么样?借我三十个人,工钱双倍,管午饭!\" 半个时辰后,三十多名士兵扛着铁锅、背着木炭,浩浩荡荡跟着周桐来到衙门后的一处空地。周桐指挥众人垒灶台、架铁锅,忙得不亦乐乎。 \"大人,这石头怎么这么臭啊?\"一个年轻士兵捏着鼻子,用木棍拨弄着硝石块。 周桐神秘一笑:\"越臭效果越好!\"他转身喊道,\"老王!把过滤装置搬过来!\" 躲在树后的老王不情不愿地拖着改良过的过滤桶走出来。这个新装置比昨晚的大了三倍,底部铺着细麻布,上面依次是细沙、木炭粉和碎石子。 \"嚯!这玩意够气派!\"赵德柱围着过滤桶转了一圈,\"小说书,你确定这能打出好刀?\" 周桐干笑两声:\"绝对比倪叔打的强!\"他指挥士兵们,\"来,把硝石倒进锅里煮!\" 三十多人热火朝天地干起来。有人负责烧火,有人负责搬运,还有人专门搅拌锅里的溶液。很快,浑浊的硝石水开始沸腾,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呕——\"几个年轻士兵忍不住干呕。 \"坚持住!\"周桐捂着鼻子指挥,\"等过滤完就不臭了!\" 当第一锅溶液倒入过滤桶时,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褐色的液体缓缓流过各层过滤材料,流出的液体果然比昨晚清澈许多。 \"有门儿!\"周桐兴奋地搓着手,\"快,准备浅盘晾晒!\" 士兵们虽然不明就里,但看在双倍工钱的份上,还是麻利地照做。很快,几十个宽浅的陶盆排列整齐,盛着过滤后的硝石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中午时分,周桐招呼众人休息,让老王送来准备好的饭菜。士兵们三五成群地蹲在树荫下吃饭,不时偷瞄那些奇怪的陶盆。 \"大人,\"络腮胡老兵凑过来,\"这水真能变成伤人的毒药?\" 周桐扒着饭,含糊道:\"差不多吧...\" \"那为啥要晒成石头?直接泼敌人脸上不就行了?\" 周桐差点被饭噎住:\"这个...呃...更好保存!\" 下午,周桐发现了一个严重问题——阳光照射下,水分蒸发得太慢。他盯着陶盆苦思冥想,突然灵光一闪。 \"德柱!去找些大块的干净石头来!要凉的!\" 赵德柱虽然疑惑,还是带人从阴凉地搬来几块大青石。周桐让人把陶盆放在石头上。 \"小说书,你这又是什么门道?\"赵德柱好奇地问。 \"冷热结合,你打铁的时候没看到倪叔用过吗?\"周桐得意洋洋地解释,\"热的溶液遇到凉的石头,结晶会更快...\" 士兵们一脸茫然,但还是照做了。果然,不到一个时辰,盆底就开始出现细小的白色晶体。 \"成功了!\"周桐激动地跳起来,捧着一把晶体给众人看,\"看!没味道了吧?\" 士兵们凑过来,小心翼翼地嗅了嗅。 \"咦?真的不臭了!\" \"像盐粒似的...\" \"大人果然神了!\" 周桐笑得见牙不见眼:\"这才刚开始!等攒够了量,我给你做好吃的.......\" 夕阳西下,周桐满意地看着几十盆结晶的硝石。虽然纯度还不够理想,但比起直接从茅坑墙上刮的原料,已经是质的飞跃了。 \"明天继续!\"他拍拍赵德柱的肩膀,\"告诉弟兄们,工钱照旧!\" 回城的路上,士兵们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今天的见闻。有人猜测这是某种新型暗器材料,有人认为是要制作毒烟,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周大人肯定在修炼什么西域秘术。 周桐听着这些离谱的猜测,笑而不语。他摸了摸怀中一小包提纯过的硝石,已经开始想象徐巧和小桃看到冰块时惊讶的表情了。 \"看来我也可以好好当一当神棍了...\"他喃喃自语,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第153章 暂时的结束 连着四天,城西空地上都飘着那股特殊的味道。路过的百姓都绕道而行,只当是军营又在试验什么新式武器。 周桐的衣服下摆沾满了硝石粉末,袖口被炭灰染得乌黑,活像个刚从煤窑里爬出来的工匠。 \"大人,这锅好了!\"万科用木棍搅动着铁锅里咕嘟冒泡的硝石溶液,脸上蒙着浸过醋的粗布。自从赵德柱跑去炼铁坊帮忙后,这位万老哥就成了周桐的得力助手。 周桐蹲下身检查过滤桶,四天来这装置已经改良了三次。现在底部铺着三层细麻布,中间是细沙和木炭粉的混合层,最上面还加了一层老王从药铺淘来的粗棉。 \"倒进去吧,小心别溅着。\"周桐指挥道,自己也戴上了特制的\"手套\"——用桐油浸泡过的粗布缝制,内衬一层晒干的猪膀胱,虽然笨拙但好歹能防腐蚀。 士兵们早已习惯了这套流程。两个人抬起铁锅,缓缓将滚烫的溶液倒入过滤桶。褐色的液体流过各层滤材,渐渐变得清澈。最后流出的淡黄色液体被接在陶盆里,摆在事先准备好的青石板上。 \"今天能出多少?\"一个年轻士兵凑过来问。 周桐摇摇头:\"难说。十斤粗料能出一斤纯的就不错了。\" 万科擦着汗走过来:\"我说老爷,你这''西域秘术''也太费劲了。要我说,直接找倪师傅打几把好刀,比这痛快多了!\" \"你懂什么,\"周桐笑着踢了他一脚,\"等成了,请你们吃好东西!\" 士兵们哄笑起来,有人起哄道:\"大人上次说请吃好东西,结果是一锅黑炭!\" \"这次不一样!\"周桐信誓旦旦地保证,眼睛却盯着陶盆里渐渐析出的晶体。阳光照射下,那些细小的白色颗粒像盐粒一样闪闪发光。 四天来,这样的场景重复了几十次。每天早上周桐带着新想法来,改进过滤方法,调整结晶温度。士兵们从最初的疑惑到现在的熟练配合,甚至开始打赌每天能出多少纯硝石。 太阳西斜时,周桐蹲在排列整齐的陶盆前,用小木片轻轻刮取结晶。这是最后一批了,之前提纯的都已经运回小院的地窖。他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浪费一粒。 \"今天不错,\"他掂了掂布袋,\"起码有八两。\" 万科凑过来闻了闻:\"嘿,真不臭了!\"他转头对士兵们喊,\"弟兄们,收工了!把最后这些给大人送地窖去!\" 十多个士兵挑着担子,跟着周桐往县衙走去。路上遇到几个衙役,都捏着鼻子躲得老远。周桐也不在意,这四天他早习惯了各种异样的眼光。 地窖里,之前提纯的硝石分装在十几个陶罐中,整齐地摆在角落。周桐亲自将今天的收获倒进最后一个罐子,满意地点点头。 \"总算完事了,\"他转身对士兵们拱手,\"这几天辛苦各位了。\" 万科摆摆手:\"老爷客气了,工钱给得足,弟兄们不亏。\"他眨眨眼,\"就是您答应的那''好东西''...\" \"少不了你们的!\"周桐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士兵们纷纷摘下防护用具——那些浸过桐油的粗布、动物膀胱做的手套,都整齐地堆在地窖一角。有人开玩笑道:\"大人,这些''法宝''就留给你了,说不定哪天又要召唤西域秘术呢!\" 众人哄笑着告辞。周桐站在地窖口,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夕阳将士兵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老王在一旁长舒一口气,捶着后腰道:\"少爷,可算是忙活完了,老奴这把骨头都要散架了...\" 周桐神秘地摇摇头:\"不不不,老王,是暂时的哦~~~\" 老王的脸顿时垮了下来:\"还、还有?\" \"今天让你好好休息休息,\"周桐笑着搂住老管家的肩膀,\"这点是不够滴,等过几天还要搞呢!\" 老王绝望地仰头望天:\"造孽啊...\" 两人沿着小巷往街上走去,忙活半天正好出去转转,顺便散散心,周桐哼着小曲,脚步轻快。路过一家蜜饯铺子时,他特意称了两斤杏脯。 \"给巧儿和小桃带的,\"他笑眯眯地对老王说,\"这几天都没好好陪她们。\" 老王斜眼看他:\"少爷,老奴觉得您更应该想想怎么跟徐姑娘解释,为什么您身上总有一股子怪味...\" 周桐的笑容僵在脸上,突然加快了脚步:\"快走快走,趁天没黑赶紧回去洗澡!\" 推开小院的门,夕阳的余晖将青砖地面染成橘红色。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厨房飘出缕缕炊烟。他蹑手蹑脚地溜进厨房,将油纸包着的杏脯放在橱柜最上层——防止小桃那丫头偷吃。 \"少爷回来了?\"陈嬷嬷的声音从灶台后传来,吓了周桐一跳。 \"嬷嬷您吓死我了。\"周桐拍拍胸口,\"巧儿和小桃呢?\" 陈嬷嬷掀开锅盖,一股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面容:\"徐姑娘在药圃收药材,小桃去河边洗衣裳了。\"她眯眼打量周桐灰头土脸的模样,嫌弃地摆摆手,\"快去洗洗,这一身味儿,熏得老身头疼。\" 周桐讪笑着退出厨房,穿过小院拐角,来到专门辟出的洗澡间。这是前几天改建的,用竹帘隔成内外两间,外间更衣,里间沐浴。 推开竹帘,一股淡淡的艾草香扑面而来。外间的矮凳上整齐叠放着一套干净衣裳——靛青色的家常便服,雪白的里衣,连束发的布带都准备好了。周桐凑近闻了闻,衣物散发着淡淡的阳光味道,显然是今天刚晒过的。 里间的木桶旁放着一个小竹篮,里面分门别类地放着洗浴用品:左边是皂角粉,掺了桃花碎,装在半个葫芦瓢里;右边是薄荷叶,用细麻布包着,旁边还摆着一块丝瓜瓤做的刷子。木桶边缘搭着一条崭新的粗布巾子,角落里甚至点着一支安神的熏香,青烟袅袅。 周桐心头一暖。这些细致入微的安排,只有徐巧做得出来。老王那老货能记得给他打桶水就不错了,小桃更是毛手毛脚,上次把他最好的那块松烟墨当炭块扔进了澡盆。 他脱下沾满硝石灰的衣服,发现里衣的袖口已经磨破了。正要随手扔在一旁,却瞥见矮凳上那件新里衣的衣角绣着几片青竹——那是徐巧的手艺。周桐不禁莞尔,这丫头嘴上不说,背地里却连他的里衣都准备好了。 木桶里的水温刚好,不烫不凉。周桐试了试,知道这是掐准了他回来的时辰准备的。他跨进桶中,热水立刻漫过肩膀,连日的疲惫随着蒸腾的热气一起飘散。 伸手取皂角粉时,他发现葫芦瓢底下压着一张字条:\"多洗两遍,尤其是头发。——巧\" 周桐笑出声来。他老老实实地按字条指示,先用丝瓜瓤刷遍全身,再打上皂角粉,连指甲缝都不放过。薄荷叶包在麻布里搓出汁液,抹在头发上,清凉的感觉直达头皮。 洗到第三遍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竹帘下露出一双熟悉的绣花鞋——浅青色的鞋面上绣着几朵白梅,鞋尖沾着新鲜的泥土。 \"巧儿?\"周桐唤道。 竹帘外的身影顿了顿,随即传来徐巧轻柔的声音:\"我给你添些热水。\" 一只白皙的手从竹帘缝隙伸进来,提着铜壶,热气腾腾的水流注入木桶。周桐注意到她的手腕上还沾着些药草汁液,绿莹莹的。 \"杏脯在厨房最高的柜子里,\"周桐往身上撩着水,\"别让小桃那丫头瞧见了。\" 徐巧轻轻\"嗯\"了一声,脚步声渐渐远去。 换上干净里衣时,周桐发现衣领内侧还缝了个小口袋,里面装着几粒干桃花。他低头嗅了嗅,清香扑鼻。 穿好衣服走出洗澡间,天已擦黑。院子里点起了灯笼,昏黄的光晕中,徐巧正在石桌旁摆碗筷。她换了一身淡绿色的家常衣裙,头发松松地挽着,插着一根木簪。 \"洗好了?\"她头也不抬地问,手上动作不停。 周桐走到她身后,突然伸手从袖中变出一支野花——刚才在洗澡间外摘的,淡紫色的小花,还带着露水。 \"给你的。\"他把花插在徐巧的发髻旁,\"比木簪好看。\" 徐巧终于转过头来,明亮的眼睛在灯光下像两泓清泉。她伸手摸了摸发间的花,嘴角微微上扬:\"饿了吧?今天炖了羊肉。\" 周桐正要说话,院门\"砰\"地被撞开,小桃抱着洗衣盆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巧儿姐!河边有好多萤火虫!我们吃完饭去......\"她突然刹住脚步,皱着鼻子使劲嗅了嗅,\"咦?少爷居然不臭了?\" 周桐抄起桌上的筷子作势要打:\"没大没小的丫头!\" 小桃吐着舌头躲到徐巧身后,三人笑闹成一团。晚风轻拂,发间的紫花微微颤动,徐巧低头盛汤时,唇边的笑意比碗里的羊肉还要暖。 晚饭后,周桐在小院的石阶上舒展筋骨。夏夜的风带着白日未散的余温,拂过他的面颊。他仰头望着满天星斗,双臂向上伸展,脊椎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嗯,终于没有味道了。\" 徐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接着是一阵淡淡的草药香。她走到周桐身旁,俯身认真地嗅了嗅他的衣领,鼻尖几乎碰到他的皮肤。月光下,她垂落的发丝泛着银蓝色的光泽。 \"那是,\"周桐得意地挺起胸膛,\"我可是好好洗了洗,连指甲缝都没放过。\" 徐巧轻轻\"哼\"了一声,沿着石子小径慢慢走着。周桐会意,跟上前去。两人并肩穿过爬满紫藤的走廊,在转角处的长椅上坐下。走廊两侧挂着几盏纱灯,飞蛾扑打着翅膀,在灯罩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周桐习惯性地翘起二郎腿,脚尖一点一点。徐巧站到他面前,眸光如水。周桐立刻放下腿,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轻轻一带,徐巧便顺势坐进他怀里。 \"你这几天到底是在忙什么啊~\"徐巧捏住周桐的耳垂,指尖微凉,\"每天都是这样,早出晚归的。\" 周桐的手自然地环住她的腰,拇指在她大腿外侧轻轻捏了捏:\"这不天热了嘛,给你一个惊喜。\" \"你又要干什么?\"徐巧歪着头,发间的木簪滑落几分,在周桐脸颊旁轻晃。她难得露出撒娇的神态,\"连我都不告诉了嘛?\" \"这不还差一点吗?\"周桐笑着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鬓角,\"要是没成,说出来我可没面子啦。\"他故意压低声音,\"乖,再忍忍,我这不是在准备彩礼钱嘛。\" 徐巧拧了他胳膊一下:\"别打岔。\"她凑得更近,呼吸拂过周桐的耳廓,\"稍微跟我说一下嘛~\" 周桐被她难得的撒娇逗乐了,眼珠一转,神秘兮兮地说:\"奇门遁甲。\" \"这是什么?\"徐巧皱眉。 \"仙法。\"周桐眨眨眼,一脸高深莫测。 徐巧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泄了气似的把额头抵在他肩膀上,小声嘀咕:\"神神叨叨...\"她像只小猫般在他颈窝处蹭了蹭,又使劲嗅了嗅,似乎要确认那股硝石味真的完全消失了。 周桐被她蹭得发痒,忍不住笑出声:\"快了,到时候你就知道啦。\"他拍拍徐巧的后背,\"去洗漱休息吧。\" 徐巧却搂住他的脖子不放:\"再抱一会儿。\" 周桐收紧双臂,将她往怀里带了带,打趣道:\"这不得抱一晚上?\"他感受着怀中人的温度,忽然想起什么,自顾自点头,\"不要你说我知道,我会好好练功的,早点打跑小桃那家伙夺回我媳妇的。\" 徐巧\"噗嗤\"笑出声,月光下她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她终于站起身,理了理衣裙:\"我去洗漱了,你好好休息。\" \"遵命,夫人。\"周桐做了个夸张的拱手动作。 徐巧转身离去,裙裾在夜风中轻轻摆动。走到走廊拐角处,她回头看了一眼。周桐仍坐在长椅上,冲她挥挥手,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 待徐巧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周桐才伸了个懒腰站起身。他望向繁星点点的夜空,喃喃自语:\"明天...明天就能见分晓了。\" 夜风送来远处池塘的蛙鸣,混着徐巧房中隐约的水声。周桐深吸一口气,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脚步轻快得像是踩在云朵上。 第154章 实验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周桐回到房间,一头栽倒在床榻上。屋内静得能听见烛芯燃烧的\"噼啪\"声。他翻了个身,盯着房梁上的木纹发呆。 \"真难受,没有手机......\"他嘟囔着,随手抓起枕头边的书翻了翻又扔开,\"媳妇还被小桃那丫头拐跑了,这晚上是真没事情可干。\" 窗外传来蟋蟀的鸣叫,衬得夜晚更加寂静。周桐一骨碌爬起来,抓了抓头发:\"算了算了,去地窖看看吧。\"他自言自语,\"总得先琢磨明白怎么捣鼓出冰来。\" 他套上外衫,从柜子里翻出火折子和备用的火把。想了想,又找来一个小木盆和铜壶。经过厨房时,顺手捎上了一把木勺和几个粗陶碗。 地窖入口在衙门东北处,盖着一块厚重的木板。周桐掀开木板,一股阴凉的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泥土和硝石的混合气味。他没急着下去,而是先点燃火把,放在入口处晾了一会儿——硝石遇热会释放气体,这点化学常识他还是有的。 等火把燃烧稳定后,周桐才小心翼翼地顺着木梯爬下去。地窖不大,四壁是用青砖砌成的,角落里整齐摆放着十几个陶罐,里面装着他这些天提纯的硝石。火把的光亮在潮湿的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让整个空间显得更加幽深。 周桐把火把插在墙上的铁环里,搓了搓手:\"先试试最简单的直接冷却法。\"他拿起铜壶,从地窖角落的水缸里舀了半壶清水,倒入木盆中。水面在火光映照下泛着微微的波纹。 \"应该是一比三的比例吧?\"周桐回忆着前世看过的资料,用木勺从最近的陶罐中舀出硝石粉末。灰白色的晶体在火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他小心地将粉末倒入水中,立刻发出\"嘶嘶\"的声响,水面泛起细小的泡沫。 周桐蹲下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木盆。硝石渐渐溶解,水面恢复了平静。他伸手试了试水温——确实变凉了,但离结冰还差得远。 \"奇怪,怎么不结冰?\"他用木勺搅了搅溶液,\"难道是比例不对?\"又加了一勺硝石,继续观察。 地窖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周桐盯着纹丝不动的水面,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难道硝石制冰是骗人的?不对啊,明明《天工开物》里都记......等等,那书是明朝的,现在还没写出来呢。\" 一刻钟过去了,水还是水,只是变得更凉了些。周桐用手指蘸了蘸,放进嘴里尝了尝,立刻皱起眉头——又苦又涩,还带着金属味。 \"呸呸呸!\"他赶紧吐掉,\"这样造出来的冰也不能吃啊。\"突然意识到问题所在,他拍了拍脑门,\"笨死了!硝石水直接接触,就算结冰了也是带毒的!\" 火把的光亮渐渐变弱,周桐盯着毫无结冰迹象的木盆,若有所思。\"奇怪奇怪......\"他喃喃自语,\"应该需要间接冷却才对。\"目光扫过那几个粗陶碗,突然有了主意,\"对了!可以把要结冰的水放在容器里,再把容器浸在硝石水里!\" 但眼下显然不是继续实验的好时机。火把即将燃尽,地窖里的空气也变得沉闷起来。周桐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等明天再来看看吧。\" 他收拾好东西,最后看了眼那盆硝石水——水面依然平静如初。爬上梯子前,他特意用木板盖住了水盆,防止灰尘落入。 锁好地窖门,周桐踏着月光往回走,边走边嘀咕:\"该怎么让冰可以吃呢?应该是要放容器的吧?\"他回忆着前世见过的老式制冰方法,\"需要一个大盆装硝石水,里面再放个小盆装饮用水......\" 想到这里,他突然加快脚步。房间里还有纸笔,得赶紧把想法记下来。明天得找铁匠打个双层容器,最好是用铜的,导热快...... 夜风吹过庭院,紫藤花的影子在月光下摇曳。周桐推开房门,烛光映亮了他兴奋的脸庞——虽然今晚的实验不算成功,但至少找到了改进的方向。他抓起毛笔,在纸上画起了设计图,嘴里还哼起了走调的小曲。 等第二天天刚亮周桐就醒了,脑子里还惦记着昨晚的实验。他翻身下床,随手抓了件外衫披上,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束,就急匆匆地跑到厨房,找了个小陶碗,舀了满满一碗清水。 \"这次总该结冰了吧?\"他嘀咕着,端着碗快步走向地窖。 推开地窖的木门,阴凉的空气扑面而来。他弯腰钻进去,借着从入口透进来的晨光,一眼就看到了昨晚那盆硝石水——依旧清澈,毫无结冰的迹象。 \"啧,怎么还是没动静?\"周桐蹲下身,伸手摸了摸水面,冰凉刺骨,但离结冰还差得远。他叹了口气,把手里装满水的陶碗小心翼翼地往硝石水里放,准备让它慢慢冷却。 然而,碗刚一接触到水面,周桐就愣住了—— \"……靠。\" 这陶碗太浅了,刚放进去,硝石水就漫过碗沿,直接混了进去。 \"这还搞个屁啊!\"周桐无语地拎起湿漉漉的碗,甩了甩水,\"这碗也太矮了吧?\" 他挠了挠头,只能认命地端着碗爬出地窖,准备去厨房重新找个高一点的容器。 \"嬷嬷,咱家有没有高一点的碗?深一点的?\"周桐探头进厨房,陈嬷嬷正在灶台前熬粥,闻言头也不抬地指了指橱柜。 \"最下面那层有个大点的陶钵,别摔了。\" \"好嘞!\"周桐弯腰翻找,果然找到一个比之前高不少的陶钵,碗口窄,深度足够,刚好能稳稳地放在硝石水里而不被淹没。 他顺手舀了一碗熟水,正要走,陈嬷嬷突然喊住他:\"少爷,用完记得还回来,那是老身腌酱菜的。\" \"知道啦!\"周桐随口应着,端着碗快步溜了。 等回到地窖,周桐这次小心地把陶钵放进硝石水里,确保碗沿高出水面一截,不会混进去。 \"这下总该行了吧?\"他蹲在旁边,盯着陶钵里的水,自言自语,\"要是再不成,我就得想想别的办法了……\" 他伸手摸了摸陶钵外壁,冰凉刺骨,但里面的水依旧平静如镜,毫无结冰的迹象。 \"算了,等会儿再来看看。\"周桐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锁好地窖门,边走边琢磨,\"难道温度还不够低?还是说硝石量不够?\"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今天还有衙门的事要处理,不能一直耗在这儿。 \"晚上再来检查吧。\"他伸了个懒腰,往院子走去,\"要是还不行,就得让倪叔给我打一个双层铜盆了……\" ——实验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第155章 铁匠坊的急单 周桐站在县衙大堂上,手里捏着名册,眼睛却时不时往窗外瞟——地窖里的实验到底成没成?硝石水够不够冷?陶钵里的水会不会已经结了一层薄冰? \"大人?\"杜衡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该点卯了。\" \"哦,哦!\"周桐猛地回神,低头扫了一眼名册,又抬头看向堂下站得歪歪扭扭的衙役们,眉头一皱,\"你们这站没站相的,真是我带出来的吗?\" 衙役们面面相觑,有人挠头,有人耸肩,还有人偷偷打了个哈欠。 周桐的目光又转向站在一旁的杜衡和陶明,顿时更无语了:\"杜主簿,陶老,您二位也是,现在连官服都不穿了?这像话吗?\" 杜衡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素色长衫,干笑两声:\"大人,今日并无要案,下官想着……\" \"想着什么?想着偷懒?\"周桐挑眉。 陶明在一旁捋着胡子,撇嘴道:\"小周啊,老夫都这把年纪了,你还管我穿不穿官服?\"他眯着眼睛,上下打量周桐,\"倒是你,身为县令,自己不穿官服,反倒教训起老夫来了?\" 周桐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家常便服,连束发的带子都系得松松垮垮,确实没什么说服力。他挠了挠头,嘟囔道:\"我那官服穿着费事嘛……\" 陶明\"哼\"了一声,慢悠悠道:\"老夫说到底只是来帮忙的,你小子倒好,自己带头不守规矩,还管起老夫来了?\" 他捋着胡子,故意拖长音调,\"再说了,老夫要是真穿官服,那岂不是跟你一样——堂堂正六品县令的袍子,你让老夫穿,合适吗?嗯?\" 堂下众人憋笑憋得脸都红了,有人甚至偷偷背过身去,肩膀直抖。 周桐被噎得无言以对,只能举手投降:\"错了错了,陶老教训得是。\"他干笑两声,赶紧转移话题,\"那什么……大伙儿各忙各的哈!\" 说完,他脚底抹油,笑嘻嘻地溜了,留下陶明在后面摇头叹气:\"这小子,越来越没规矩了……\" 杜衡咳嗽一声,正色道:\"诸位,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话说周桐溜出衙门后,脚步一转,直奔铁匠坊。他边走边咂嘴,心想自己最近怎么总在衙门和铁匠坊之间来回跑? 不行不行,等这事儿忙完,他得去别处转转——比如河边钓钓鱼,或者去城北新开的小茶楼坐坐。 铁匠坊门口站着两个士兵,腰杆笔直,满脸严肃。周桐走近时,其中一人立刻抱拳行礼:\"大人!\" 周桐摆摆手:\"辛苦了,赵德柱让你们来的?\" \"是!\"士兵挺胸抬头,\"赵将军说,倪师傅打的兵器金贵,得有人守着,免得闲杂人等打扰!\" 周桐差点笑出声——赵德柱这厮,分明是怕别人抢在他前头拿到新兵器,才派兵把门。他点点头:\"行,你们继续站。\"说完,抬脚进了铁匠坊。 刚进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周桐的额头上立刻沁出一层细汗。坊内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此起彼伏,火星四溅。倪天奇正坐在角落的木凳上喝水,见周桐进来,眉毛一挑:\"你小子又过来催是吧?懂不懂慢工出细活?放心,那小姑娘的剑我打着呢!\" 周桐笑嘻嘻地凑过去:\"倪叔,我哪敢催您啊?\" 倪天奇哼了一声,抹了把汗:\"不过那丫头报的重量是不是错了?正常姑娘用的剑都讲究轻巧,她这个足足多了三斤——这丫头能挥得动吗?\" 周桐干笑两声:\"倪叔,您就这么打吧。要是剑轻了,她能舞一整天不消停;重点儿,她挥两下就累了,反倒省心。\" 倪天奇斜眼看他:\"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倪天奇打了一辈子兵器,头一回给人打''防身累赘''。\"他摇摇头,\"要不是看在那丫头被吓着的份上,哎......\" 周桐不好意思地挠头:\"辛苦倪叔了。\" 倪天奇灌了口水,抹嘴问道:\"那你小子跑我这儿来干嘛的?铁料找到了?\" 周桐眼睛一亮:\"正是为这事儿来的!\"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画着两个大小不一的长方体,各缺了一个面,\"倪叔,您先帮我整这个,越快越好!\" 倪天奇接过图纸扫了一眼:\"就这?简单。\"他指了指图形,\"大的厚点儿,小的薄点儿?\" \"对!\"周桐点头,\"大的要厚实些,小的薄一点,但接口处得严丝合缝。\" 倪天奇卷起图纸塞进腰带:\"晚上来拿。\"他狐疑地打量周桐,\"你小子到底要干嘛?\" 周桐神秘一笑:\"到时候您就知道了,保准是个惊喜!\" \"惊喜?\"倪天奇嗤笑一声,\"还不如送两坛酒、切五斤酱牛肉实在。\" 周桐连连点头:\"马上安排!\"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等!\"倪天奇叫住他,\"这玩意儿晚上就能好,但你答应我的铁料呢?\" 周桐一拍脑门:\"差点忘了!红城那边应该快运到了,我这就派人去催!\"说完,一溜烟跑了。 出了铁匠坊,周桐掏出一块碎银子塞给门口站岗的士兵:\"别傻站了,都是自己人,不热吗?麻溜的去买点酒肉送进去——记着,酱牛肉要城南老张家的,倪叔就认那口儿。\" 士兵接过银子,咧嘴一笑:\"大人放心,保证办妥!\" 周桐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开。走了两步,他又回头喊道:\"对了!酒要''醉春风'',别买错了!\" 士兵比了个手势表示明白。周桐这才放心地走了,抬头望了望天——日头正烈,晒得青石板路发烫。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嘀咕道:\"下次出门得骑马了......\" 幸好桃城不大,他沿着城西的小路走了一段,很快便到了城外的梯田。 五月的梯田层层叠叠,像一块块碧绿的翡翠镶嵌在山坡上。早稻已经抽穗,青翠的稻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泛起层层绿浪。 田埂上野花点缀,蝴蝶在稻田间穿梭,远处还有农人弯腰除草的身影,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田边的水渠里,清澈的山泉潺潺流过,几只蜻蜓点水而过,荡起细微的涟漪。 周桐正看得入神,忽然听见有人喊他:\"大人!\" 转头一看,原来是吴毅——这位年轻衙役正带着几个农户在田边巡视,手里还拿着木尺,似乎在测量什么。 周桐笑着走过去:\"哟,吴差爷,忙着呢?\" 吴毅咧嘴一笑,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可不是嘛!今年雨水足,稻子长势好,得提前看看水渠通不通,别到时候涝了。\" 周桐点点头,蹲下身摸了摸稻穗,指尖传来微微的刺痒感:\"看样子,今年收成不会差。\" 吴毅感慨道:\"是啊,比去年强多了。去年那场鼠疫,差点没把咱们折腾死......\" 周桐笑了笑:\"今年要是丰收,咱们桃城的粮仓就能填满了。\" 吴毅搓了搓手,眼中带着期待:\"到时候,大伙儿也能过个踏实年。\"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周桐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草屑:\"行,你忙你的,我再去别处转转。\" 吴毅抱拳:\"大人慢走。\" 周桐挥挥手,转身离开。走出一段路后,他又回头望了望那片绿意盎然的梯田,嘴角不自觉地扬起——若是风调雨顺,今年的桃城,或许真能迎来一个好年景。 第155章 水箱到了 周桐一回到县衙,连口水都顾不上喝,直奔地窖。他掏出火折子,点燃墙上的火把,昏黄的光线在幽暗的地窖里摇曳,照出他略显兴奋的脸。 刚靠近那盆硝石水,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激得他手臂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眯起眼睛,借着火光往陶钵里一看—— \"成了!\" 陶钵里的水已经凝结成一层薄冰,晶莹剔透,在火光映照下泛着微蓝的光。周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冰凉的触感让他指尖一颤,随即咧嘴笑了起来:\"真成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陶钵从硝石水里端出来,冰面微微晃动,但并未碎裂。他轻轻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叮\"声,像是某种胜利的宣告。 \"嗯~~可以可以!\"他得意地自言自语,可随即想起什么,表情一僵,\"等等,陈嬷嬷好像说要还她的陶钵......\"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陶钵,里面还冻着冰,要是现在拿回去,铁定露馅。他挠了挠头,嘀咕道:\"嘶~~现在不行,要是被发现我在搞这个,她非得念叨死我不可。\" 他左右看了看,目光落在角落的一个空木箱上。灵机一动,他把陶钵放进去,又盖上一层干草:\"先放这儿解冻吧,等冰化了再还回去。\" 做完这些,他拍了拍手,满意地点点头,这才转身准备离开。可刚走两步,他又折返回来,蹲下身,对着陶钵里的冰看了又看,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冰面裂开一道细纹,他赶紧缩回手,生怕弄坏了。 \"嘿嘿,这下可算成了......\"他低声笑着,像是守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最后确认了一遍地窖门锁好,他才哼着小曲儿,脚步轻快地往外走。火把的光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映在青砖墙上,随着他的步伐一晃一晃的,像是也在为他高兴。 推开地窖门,外头的阳光洒下来,照得他眯了眯眼。他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等晚上东西到了,再试试更精细的制冰法子,说不定......还能给徐巧一个惊喜?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笑了,脚步轻快地朝前院走去,仿佛连五月的暑气都变得没那么恼人了。 周桐哼着小曲儿踏进小院,脸上挂着掩不住的笑意,连脚步都比平日轻快三分。正在石桌旁摆碗筷的小桃抬头瞥了他一眼,立刻眯起眼睛:\"少爷今天肯定干坏事了,看他笑得这么猥琐,准是又去祸害谁家果园了。\" \"去去去,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周桐摆摆手,懒得跟她斗嘴,生怕这丫头坏了自己难得的好心情。 谁知小桃反而来劲了,掰着手指头数落:\"上次这么笑是偷了王婶家的梨,上上次是往军营酒里掺水,再往前......\" 周桐也不恼,就笑眯眯地盯着她看,直看得小桃后背发毛,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悻悻地低头扒饭:\"......反正肯定没好事。\" \"嬷嬷,巧儿,\"周桐夹了块腌黄瓜,突然问道,\"家里可有纯白的布料?\" 徐巧正盛汤的手顿了顿,和陈嬷嬷交换了个眼神。陈嬷嬷放下筷子:\"有倒是有,上次去红城买的还有一些,怎么突然问这个?\" \"能帮我做件衣裳吗?\"周桐眼睛亮晶晶的,\"不要绣任何花纹,越素净越好。\" 小桃\"噗\"地喷出一口饭:\"那不是丧服吗?\" \"我尼玛......\"周桐额角青直跳,\"不会说话就多吃菜!\"转头又对徐巧解释,\"是有正用。\" 徐巧若有所思:\"若是纯白的......屋里倒有件现成的,要试试吗?\"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内室。徐巧从箱笼底层取出一件素白长衫,周桐接过一抖,布料轻软如云,在烛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大了些。\"周桐比划着,又补充道,\"袖口能不能收窄些?下摆也稍短点,最好......\"他犹豫片刻,隐晦地比划了个道袍的样式。 徐巧会意,眼睛一亮:\"你要扮道士?\" \"差不多吧。\"周桐含糊其辞,却见徐巧已经兴致勃勃地翻出针线筐,指尖在布料上比划着修改的线条,眼角眉梢都透着雀跃。 \"难得能帮你做点针线活。\"她抿嘴一笑,\"明日一定给你改好。\" 周桐心头一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别太累着。\"指尖传来发丝的柔软触感,带着淡淡的桂花油香。 两人回到院中时,陈嬷嬷正敲着碗沿:\"少爷,老身的腌菜钵子呢?\" \"马上马上!\"周桐正打着哈哈,忽听院门\"吱呀\"一声,大虎和三滚吭哧吭哧抬着个黑黝黝的铁盒子进来,\"少爷!铁匠铺送来的!\" 沉重的铁盒落地时发出闷响,引得众人纷纷围上来。这铁盒做得精巧,由内外两层组成,外层厚实,内胆却轻薄,接口处严丝合缝,还能拆分开来。 老王蹲下身敲了敲:\"哟,用这么好的熟铁,少爷是要藏私房钱?\" \"腌菜正好!\"陈嬷嬷眼睛发亮,\"这铁盒密封,渍的酱菜肯定......\" \"想都别想!\"周桐一把护住铁盒,像守着宝贝似的,\"这可是有大用的!\"他偷瞄了眼徐巧,见她正若有所思地望着铁盒,又看看自己方才试过的白袍方向,忽然抿嘴一笑,显然猜到了什么。 小桃蹲在铁盒旁左看右看,突然伸手要掀盖子,被周桐一个箭步拦住:\"别动!这里头......\"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可是装着仙法!\" 众人哄笑起来,连向来严肃的陈嬷嬷都摇头失笑。晚风拂过小院,带着初夏特有的暖意,将笑声送得很远很远。 周桐指挥着大虎三人把铁盒搬到井边,哗啦啦的井水冲刷着铁皮表面,洗去锻造时残留的炭灰。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顺着铁盒的棱角滴落,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小心点搬,别磕着边角!\"周桐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看着大虎他们小心翼翼地把铁盒搬进地窖。昏暗的光线里,他像个挑剔的工匠般站在远处比划:\"往左半寸...不对,再回来点...好!就这个位置!\" 等铁盒终于摆正,周桐绕着转了三圈才满意点头。待大虎他们上去取水桶的脚步声消失,他立刻猫着腰跑到角落,从干草堆里扒出藏着的陶罐。指尖触到冰凉的罐身时,他忍不住咧嘴笑了——罐底的薄冰已经完全融化,摸起来像摸到了冬天的井沿。 他蹑手蹑脚地爬到地窖口,把陶罐里融化的冰水倒在墙根,水渍很快被干燥的泥土吸收。这个偷梁换柱的小把戏让他松了口气,转身时却差点撞上提着水桶回来的大虎。 \"少、少爷?\"大虎狐疑地看着他手里的空陶罐。 \"咳咳,去帮嬷嬷装酱菜。\"周桐面不改色地把罐子塞给大虎,\"先打水浇进小铁盒里,记得要慢慢倒...\" 井台边,三滚压着辘轳吱呀呀地打水。周桐亲自挽起袖子,用丝瓜瓤把内层铁盒擦得锃亮。水珠溅在他前襟上,晕开深色的斑点,他也顾不上擦,只顾着检查铁盒接缝处是否严密。 \"现在去把大铁盒装满水。\"他甩着湿漉漉的手指挥道,\"装到离沿两指宽就行,千万别溢出来!\"看着三人笨手笨脚的样子,他又补充:\"要是漏一滴水进夹层,今晚就别想吃红烧肉!\" 等大虎他们提着水桶往地窖走去,周桐这才捧着洗干净的陶罐溜进厨房。陈嬷嬷正在腌新摘的黄瓜,见他进来立刻伸手:\"总算记起来了?老身还当您要昧下这罐子呢!\" \"哪能啊。\"周桐讪笑着递过罐子,眼睛却往灶台上的蒸笼瞟,\"嬷嬷今天蒸的什么?好香...\" \"去去去!\"陈嬷嬷挥着擀面杖赶人,\"地窖里鬼鬼祟祟的,准没好事!\"但转身还是掀开蒸笼,给他塞了块桂花糕。 周桐叼着糕点跑回地窖时,正听见大虎在里头嚷嚷:\"少爷!都好了,没有漏水!\"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下去,果然看见外层的铁盒已经住满了水。 \"成了!\"周桐一拳捶在掌心,眼睛亮得吓人。他摸着内层铁盒外壁,指尖传来的凉意让他浑身一激灵,桂花糕的甜香还留在舌尖,却压不住心头涌起的兴奋——这次,真的可以来体验一下当神棍的感觉! 第156章 繁琐的准备工作 夜深人静,月光如水般倾泻在小院的青石板上。周桐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来,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半晌,确认院子里没有动静后,才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向着地窖走去。 地窖的木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周桐浑身一僵,屏住呼吸等了片刻,见无人察觉,这才轻手轻脚地钻了进去。 \"呼——\"他长舒一口气,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燃了墙上的火把。昏黄的光线瞬间填满了幽暗的地窖,照出他兴奋得发亮的脸庞。 \"先试试效果!\"他搓着手,迫不及待地蹲到铁盒旁,小心翼翼地揭开外层盖子。水面在火光映照下泛着微微的波纹,倒映出他扭曲的倒影。 周桐从一旁的陶罐里面取出硝石粉,像撒盐似的均匀倒入水中。粉末接触水面的瞬间,发出细微的\"嘶嘶\"声,水面泛起细小的泡沫。他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水面,期待着奇迹发生。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刺鼻的气味突然窜入鼻腔。周桐猛地捂住鼻子,眼睛被熏得直流泪。更可怕的是,他眼睁睁看着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水面上的泡沫越来越多。 \"卧槽!\"他手忙脚乱地抓起一旁的木盖,\"砰\"地盖上铁盒,又迅速熄灭了火把。黑暗中,那股刺鼻的气味越发浓烈,呛得他喉咙发紧。 周桐连滚带爬地冲出地窖,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夜风拂过汗湿的后背,带来一丝凉意。他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眼黑洞洞的地窖口,喃喃自语:\"差点把自己送走...\" 他在井边打了桶水,坐在石阶上缓了好一会儿。月光下,井水清澈见底,映出他狼狈的模样。 \"科学实验果然不能急...\"周桐掬起一捧水洗了把脸,冰凉的感觉让他清醒了几分。他盯着水桶看了半晌,等时间差不多了他这才站起身来。 重新回到地窖,这次他学乖了,只点了一支蜡烛,放在离铁盒最远的角落。微弱的光线勉强能照亮周围,但至少不用担心引燃什么奇怪的气体。 出去把刚刚打的水拎过来,周桐小心翼翼地往铁盒里加了半桶水,然后取出一小部分硝石粉,像做化学实验般谨慎地投入水中。这次反应温和多了,水位只下降了一点点,气味也不那么刺鼻。 \"这才对嘛!\"他兴奋地搓着手,又加了一小撮。随着硝石不断溶解,水温明显下降,铁盒外壁甚至凝结了一层细密的水珠。 周桐用手指蘸了蘸水,冰凉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咧嘴笑了:\"成了!\" 等到水位差不多到了铁箱一半的位置他就停下来了,毕竟之后还要放小铁箱和加水,可不能漫出来。这些嘛等明天再搞,要不然自己就真没有事情可以干了。 一想到到时徐巧她们的神情,周某人就忍不住笑出声,又赶紧捂住嘴,生怕惊动院子里的人。兴奋之下,他在狭窄的地窖里转了好几圈,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 小心翼翼的把地窖门锁上,他开始期待明天的装逼时刻。 “嘶.....到时候念什么词呢?这可得好好想想......” 重新回到房间,周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被褥被他扭成了麻花。窗外月光如水,照得他眼睛发亮——根本睡不着! 他一骨碌爬起来,光着脚在地上转了两圈,突然一拍脑门:\"不够专业啊!\" 他于是又爬了起来,蹑手蹑脚地溜到书房,翻箱倒柜找出朱砂、墨锭和几支秃毛的毛笔。想了想又扯下半张宣纸,先在上面鬼画符似的描了几笔,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像样!\" 地窖再次被点亮时,火把的光摇曳得像个醉汉。 周桐把家伙什往地上一摊,撸起袖子就开始在水箱周围\"布阵\"。 朱砂蘸得太浓,第一笔画下去像道血痕,他赶紧用袖子擦了擦,结果蹭得袖口一片猩红。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这玩意儿怎么比印泥还难洗?\" 不管了!周桐趴在地上,像只大蛤蟆似的撅着屁股,开始认真绘制\"法阵\"。 先用墨汁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八卦,又在周围添上几道闪电状的纹路——其实是他照着记忆里的电路图瞎描的。 \"这里要加个''敕令''......\"他咬着笔杆嘀咕,用朱砂写下几个篆字,其实他自己都不认得写的是什么。 画到兴起,干脆把外袍一脱,只穿着中衣在地窖里上蹿下跳,活像个跳大神的。 火把的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放大成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周桐退后两步欣赏自己的杰作,水箱周围现在布满了红黑相间的诡异图案,有些地方墨迹未干,顺着砖缝缓缓流淌——倒真像那么回事。 \"啧啧,就是有点歪...\"他摸着下巴左看右看,\"早知道带把尺子来——算了算了,为了明天我现在就去!\" 于是他又一溜烟跑回书房,这回连木匠用的墨斗都顺来了。他拉直墨线,在地面弹出一道笔直的黑线,然后沿着线画了个规整的五角星,把原先的\"法阵\"整个框住。 \"这叫阴阳相济!\"周桐得意地给自己的“中西结合图”圆场,顺手在五角星五角各点了个朱砂痣。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下,在朱砂痕迹上冲出一道淡红色的水痕,他赶紧用袖子抹了抹,结果越抹越花。 折腾到后半夜,地窖已经变成了个诡异的道场。 水箱上的水溶液在\"法阵\"中央泛着幽蓝的光,四周是歪七扭八的符咒,角落里还摆着个临时用木箱搭的\"祭台\",上面放着从厨房顺来的苹果——明天陈嬷嬷发现少了个果子肯定又要念叨。 周桐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砖墙。汗水把中衣浸得透湿,朱砂和墨汁蹭得满脸都是,活像刚从染缸里爬出来的。但看着眼前这唬人的场面,他忍不住\"嘿嘿\"笑出声。 \"这下看谁还敢说我不专业!\"他抹了把脸,结果把朱砂抹进了眼睛里,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嗷!失策失策......\" 他正得意着,突然听到地面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吓得他赶紧吹灭蜡烛,屏住呼吸躲在黑暗里。 \"少爷?\"是小桃的声音,带着几分睡意,\"您大半夜的在地窖里干嘛呢?\" 周桐的心跳得像擂鼓,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他急中生智,压低声音道:\"我.....我在找酒!倪叔送的''醉春风'',突然想喝两口......\" \"骗人!\"小桃的声音突然清醒了几分,\"酒明明在厨房的柜子里!\" \"我...我记错了嘛!\"周桐硬着头皮继续编,\"你快回去睡,明天还要早起呢!\" 外面沉默了片刻,就在周桐以为蒙混过关时,小桃突然说:\"您该不会是在地窖里藏了什么好东西吧?\" \"没有!绝对没有!\"周桐的声音都变调了,\"我这就出来!\" 他手忙脚乱地把东西收拾好,又检查了一遍铁盒。 周桐恋恋不舍地摸了摸表面,这才轻手轻脚地爬出地窖。小桃正抱着手臂站在月光下,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少爷,您身上怎么一股子怪味?\"她皱着鼻子凑近,\"像...像茅坑...\" \"胡说!\"周桐赶紧后退两步,\"我这是...这是修炼的仙气!\" 小桃翻了个白眼:\"您就编吧!\"她突然眼睛一亮,\"我知道了!陈嬷嬷上街买菜的时候有人和她说过,您是不是在偷偷炼丹?\" 周桐一愣,随即顺水推舟:\"对对对!我在炼丹!你可别告诉别人!\" \"真的?\"小桃将信将疑,\"那炼成了能给我一颗吗?\" \"这个嘛...\"周桐故作高深地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子,\"仙丹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吃的...\" 小桃撇撇嘴,显然不信,但也没再追问。两人一前一后回到院子,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一长一短,像两个偷偷摸摸的小贼。 回到房间,周桐轻手轻脚地关上门,靠在门板上长舒一口气。他摸了摸怀里的小包袱——朱砂和墨块都还在,明天还能继续完善那个\"法阵\"。 床榻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地窖里的\"仙术\"。水溶液已经倒好了,法阵也画好了,白袍明天就能改好...万事俱备,只差一个合适的时机,向徐巧展示他的\"神通\"。 想到这里,周桐忍不住用被子蒙住头,无声地笑了起来。被窝里闷热的空气很快让他喘不过气来,但他宁愿憋着也不愿掀开——生怕笑声惊动了隔壁的小桃。 月光透过窗棂,在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周桐望着那些跳动的光斑,思绪渐渐飘远——明天,他就要当一回真正的\"神棍\"了。 第157章 神棍的自我修养 天刚蒙蒙亮,周桐就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他赤着脚在房间里转了三圈,把今天要做的事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 \"首先,绝对不能让小桃那丫头坏事!\"他对着铜镜自言自语,顺手把乱糟糟的头发拢到脑后,\"其次,得把身上这股味儿处理干净...\" 他蹑手蹑脚地溜到院子里,从井里打了桶凉水就往身上浇。五月的清晨,井水冰凉刺骨,激得他浑身直打颤,牙齿\"咯咯\"作响。 \"嘶——爽!\"周桐咬着牙搓洗胳膊,突然想起什么,又跑回屋里翻箱倒柜,找出几个干瘪的香囊。这是去年徐巧做的,里面装着晒干的桂花和薄荷,虽然香气淡了不少,但总比硝石味强。 他把香囊挨个闻了闻,挑出两个味道最浓的塞进袖袋,剩下的一股脑儿挂在腰带上。走动时香囊互相碰撞,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散发出淡淡的草木清香。 \"嗯,这才像世外高人的样子...\"周桐满意地转了个圈。 呃........好像有点不对劲,这打扮........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副模样活像个——行走的香料铺子,赶紧又摘下来几个。 晨练时他格外卖力,一套拳法打得虎虎生风,汗水顺着脖颈往下淌,把残留的硝石味冲得一干二净。练完功,他又用井水冲了个透心凉,这才换上干净衣裳。 饭桌上,周桐一反常态地安静,只顾埋头扒饭,眼睛却不停地往徐巧和小桃身上瞟。徐巧今日穿了件淡青色的襦裙,发间只簪了支木钗,素净得像是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小桃则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活像只欢快的小麻雀。 \"少爷今天怎么不说话?\"小桃突然凑过来,狐疑地盯着他,\"该不会又在憋什么坏主意吧?\" 周桐一口粥差点喷出来:\"胡说什么!\"他擦了擦嘴,故作高深道,\"我今日要静修,参悟天道至理...\" \"噗——\"小桃笑喷了,\"少爷参悟天道?那我还成仙女了呢!\" 徐巧轻轻拍了下小桃的手背:\"食不言。\"她转向周桐,眼中带着几分关切,\"你脸色不太好,昨晚没睡好?\" 周桐心头一暖,正要回答,却见小桃做了个鬼脸:\"少爷肯定是半夜偷喝酒了!我昨晚看见他在地窖鬼鬼祟祟的...\" \"点卯要迟到了!\"周桐猛地站起来,差点带翻凳子,\"我先走了!\"说完一溜烟跑没影了,留下小桃在后面直跺脚。 衙门里,周桐的表现堪称史上最快点卯。他大步流星走进大堂,不等众人行礼就一挥手:\"今日无事,各自忙去吧!\"说完转身就走,把杜衡和陶明看得一愣一愣的。 \"大人今日这是...\"杜衡疑惑地看向陶明。 陶明捋着胡子,若有所思:\"怕是又琢磨出什么''奇技淫巧''了...\" 周桐风风火火赶回小院时,正碰上徐巧和小桃准备出门。徐巧手里捧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袍,见他回来,眼睛一亮:\"袍子改好了,你要不要试试?\" 周桐的心\"砰砰\"直跳,强自镇定道:\"等会儿吧,我先沐浴更衣...\"他瞥见小桃跃跃欲试的表情,赶紧补充,\"你们先去忙,我今日要静修,别来打扰。\" 小桃撇撇嘴:\"神神秘秘的...\" 徐巧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道:\"那我们先去医馆了。\"她将白袍放在石桌上,拉着小桃往外走。临出门时,又回头叮嘱了一句:\"记得试试合不合身。\" 周桐连连点头,目送她们离开,这才长舒一口气。老王从厨房探出头来,好奇地问:\"少爷今日不出门了?\" \"不出!\"周桐斩钉截铁,\"今天有天大的事要办!\"他神神秘秘地凑近老王,\"你去跟陈嬷嬷说,我今日斋戒,饭菜要素的,不能沾荤腥。\" 老王一脸诧异:\"少爷何时信佛了?\" \"这叫修身养性!\"周桐摆摆手,\"快去快去,别耽误我正事。\" 等老王走后,周桐迫不及待地抱起白袍冲进卧房。袍子是用上好的细棉布做的,雪白如新雪。他三两下换上,对着铜镜左照右照。 \"啧啧,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他转了个圈,突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翻出根木簪,学着道士的样子把头发挽起来。镜中人剑眉星目,一袭白衣胜雪,倒真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修士。 \"完美!\"周桐打了个响指,又摸出那两个香囊挂在腰间。淡淡的桂花香萦绕周身,配上这身打扮,任谁看了都得道一声\"世外高人\"。 他正得意着,突然听见院子里传来陈嬷嬷和老王的窃窃私语。 \"少爷这是魔怔了?\"陈嬷嬷忧心忡忡地说,\"又是斋戒又是白袍的...\" 老王压低声音:\"我看他今早洗了三遍澡,还往身上挂了一堆香囊...\" \"该不会是中邪了吧?\"陈嬷嬷的声音更低了,\"要不要请个道士来看看?\" 周桐听得直翻白眼,推门而出:\"我没事!就是...呃...参悟了一套新功法!\"他原地转了个圈,\"看,像不像得道高人?\" 陈嬷嬷和老王面面相觑,同时叹了口气。 \"老身去准备斋饭......\"陈嬷嬷摇着头往厨房走。 老王则忧心忡忡地问:\"少爷,您要不要躺会儿?\" \"我好着呢!\"周桐拍拍老王的肩,\"你去忙你的,别管我。\"说完,他背着手在院子里踱起步来,嘴里还念念有词,活像个神神叨叨的算命先生。 好不容易熬到晌午,估摸着徐巧和小桃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周桐立刻行动起来。他先确认院门已经闩好,又把老王支去衙门取文书,这才鬼鬼祟祟地溜进地窖。 地窖里阴凉干燥,昨夜的\"法阵\"完好无损。周桐点燃火把,昏黄的光线下,那些朱砂符咒泛着诡异的红光,墨线则如蛛网般纵横交错,将铁水箱围在中央。 \"啧啧,这氛围...\"周桐搓着手,迫不及待地揭开外层铁箱的盖子。水面平静如镜,倒映出他兴奋的脸庞。 接下来是最关键的一步——表演。周桐清了清嗓子,在地窖里来回踱步,琢磨着一会儿的说辞。 \"咳咳,......''此乃贫道以无上法力凝聚的玄冰''...\"他摇头晃脑地演练着,突然觉得不妥,\"太做作了......换一个......\" \"''此冰乃天地灵气所化''......\"他又试了试,还是不满意,\"不够震撼...\" 正纠结着,地面上突然传来脚步声,吓得他一个激灵,赶紧把铁盒盖好,熄灭火把。黑暗中,他屏住呼吸,心跳如擂鼓。 \"少爷?\"是老王的声音,\"老奴把文书取回来了。\" 周桐长舒一口气:\"放书房吧!我...我在静修,别打扰!\" 等老王的脚步声远去,他才重新点燃火把,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看来得抓紧时间了,万一徐巧提前回来就不好办了。 他最后检查了一遍\"法阵\",又在几个关键位置补了点朱砂,确保视觉效果足够震撼。 做完这一切,周桐满意地点点头,正准备离开,突然又想起什么,转身在\"祭台\"上摆了个造型——苹果端正地放在中央,旁边是用木片临时削的\"令牌\",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敕令\"二字。 \"完美!\"他打了个响指,这才心满意足地爬出地窖。 回到院子里,五月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周桐伸了个懒腰,突然觉得肚子\"咕咕\"直叫。斋饭已经摆在石桌上了——一碗清粥,一碟青菜,还有几个素包子。 他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边吃边盘算着晚上的\"表演\"。要选在什么时候?晚饭后?那时候大家都在...穿什么衣服?当然是这件白袍!要说些什么?得想几句高深莫测的话... 想着想着,周桐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仿佛已经看到徐巧惊讶的表情,小桃崇拜的眼神,还有老王和陈嬷嬷目瞪口呆的样子。 \"嘿嘿...\"他忍不住笑出声,差点被包子噎住。 就在这时,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徐巧和小桃的声音由远及近。周桐赶紧正襟危坐,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少爷!\"小桃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你怎么穿着这身衣服吃饭啊?\" 周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此乃修行...\" 徐巧走过来,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 周桐抓住她的手,神秘一笑:\"今晚给你们看个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小桃立刻来了兴趣。 \"天机不可泄露...\"周桐学着戏文里的道士甩了甩袖子,结果不小心带翻了粥碗,弄得满桌狼藉。 徐巧和小桃面面相觑,同时叹了口气。 \"少爷又犯病了...\"小桃小声嘀咕。 周桐假装没听见,抬头望天,心里默数着时辰——离他当\"神棍\"的时刻,越来越近了。 第158章 装神弄鬼 夕阳西下,最后一缕金光穿过院墙,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周桐站在厢房门口,手指不停地绞着衣角,眼睛却一直往地窖方向瞟。 \"不行,祭台搬来搬去太麻烦了...\"他小声嘀咕着,突然一拍脑门,\"有了!\" 他招手叫来大虎三人,压低声音吩咐道:\"去库房找几块木板,在后院搭个台子,要这么高...\"他比划了个高度,\"再找块红布铺上。\" 大虎挠挠头:\"少爷要做什么台子?\" \"别问!\"周桐神秘兮兮地摆手,\"越快越好!\" 趁着三人去忙活,他溜进地窖,把几个香囊挂在角落,又检查了一遍。 后院,大虎他们已经搭好了一个简易木台,约莫半人高,上面铺着块褪色的红布。周桐绕着台子转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不错!\" 他指挥着三人把他要的东西摆在木台上——苹果端正地放在中央,木片削的令牌摆在旁边,又添了几根蜡烛和一把香。 \"这里放歪了...\"周桐皱着眉头调整令牌的位置,\"这个要正对北斗...\" 大虎三人面面相觑,完全搞不懂自家少爷在折腾什么。周桐也不解释,自顾自地布置着,时不时还掐指算算方位,嘴里念念有词。 终于,一切准备就绪。周桐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突然咳嗽一声:\"我去沐浴更衣了。\" 大虎:\"......\" 二虎:\"......\" 三虎:\"少爷,您刚才不是洗过了吗?\" 周桐老脸一红:\"要你管!\"他甩甩袖子,大步流星地往屋里走,身后传来三人憋笑的声音。 浴房里,周桐一坐到那个小木盆里面,然后开始疯狂搓洗。虽然早上已经洗过三遍,但他还是觉得身上有股若有若无的硝石味。 \"怎么办怎么办...\"他一边洗一边碎碎念,手心全是汗,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腔,\"万一穿帮了怎么办?徐巧会不会觉得我在骗她?小桃那丫头肯定会笑话我...\" 洗到一半,他突然觉得肚子一阵绞痛——紧张得想上厕所。 \"不是吧...\"周桐欲哭无泪地蹲下来,\"关键时刻掉链子...\" 解决完生理问题,他站在铜镜前,做了几个深呼吸,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镜中的年轻人剑眉星目,却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滑稽。 \"冷静,周桐!\"他对自己说,\"你可是要当神棍的人!\" 他颤抖着手拿起那件白色道袍,小心翼翼地穿上。布料柔软舒适,袖口的青竹刺绣栩栩如生。他在水中看了看自己的倒影——白衣胜雪,黑发如墨,腰间香囊轻晃,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啧啧,帅啊...\"周桐忍不住转了个圈,自恋地摸了摸下巴,\"这要是再配把拂尘,活脱脱就是个得道高人!\" 突然,他想起什么,懊恼地拍了拍脑门:\"忘了准备拂尘了!\"但现在也来不及了,只能将就。 他推开浴房的门,却没有立刻出去,而是静静地站在走廊阴影处。院中传来众人的交谈声,但听不真切。夜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吹动他的衣袂。 \"要是武功再好点就好了...\"周桐不无遗憾地想,\"白衣飘飘,凌空而立,那才叫一个帅...\" 他竖起耳朵,隐约听到小桃的声音:\"...少爷是不是被陈嬷嬷针扎傻了?\" 然后是陈嬷嬷的呵斥和轻轻的拍打声。 周桐嘴角抽了抽,强忍着没冲出去。他静静地等着,眼睛盯着院中那个简易\"法坛\"。木台上的蜡烛已经点燃,火苗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映照着那个歪歪扭扭摆放的\"祭台\"——苹果偏了,令牌倒了,连红布都皱巴巴的。 老王和陈嬷嬷站在一旁,对着\"法坛\"指指点点,显然是在吐槽这糟糕的布置。周桐听得脸都绿了,但现在出去更丢人,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等。 突然,一阵夜风拂过院墙,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周桐眼睛一亮——来了! 他整了整衣冠,深吸一口气,迈着方步走出阴影。 夜风轻拂,白衣飘飘的周桐缓步走出阴影。月光如水,洒在他一尘不染的道袍上,腰间香囊随风轻晃,散发出淡淡的桃花香气。 \"少爷这是...\"小桃刚要打趣,却在看清周桐神情的瞬间噤了声。 此刻的周桐眉目低垂,唇角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疏离感。他双手交叠在宽大的袖中,步履轻盈得仿佛不沾尘埃,与平日里那个嬉笑怒骂的少爷判若两人。 老王和陈嬷嬷交换了个眼神,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少爷这戏,演得也太像了。 周桐缓步走向木台,衣袂翻飞间带起几片落叶。他拾阶而上,在众人注视下取了三炷香,对着虚空郑重地拜了三拜。香火明灭间,他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冷。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周桐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低沉而缥缈。他从袖中掏出一叠黄纸,手腕轻抖,纸片如蝶般纷飞。 紧接着指尖一弹,一张符纸无风自燃,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幽蓝的火光。 台下的窃窃私语渐渐安静下来。徐巧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小桃则瞪大眼睛,连呼吸都放轻了。 周桐取出一支朱砂笔,在空白的符纸上龙飞凤舞地画了几道。笔走龙蛇间,他的神情专注得近乎虔诚,额角甚至渗出细密的汗珠。最后一笔落下时,符纸突然无风自动,在香火上转了三圈。 \"大虎。\"周桐突然开口,声音冷峻得不带一丝温度,\"去打桶井水来,莫要洒了。\" 这命令来得突兀,大虎一个激灵,下意识应道:\"是!\"转身就往井边跑,连水桶都差点拿反了。 周桐拾起那张画好的符纸,缓步下台。众人不自觉地让开一条路,又不由自主地跟在他身后。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白衣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老王,开地窖。\"周桐在窖门前站定,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老王咽了口唾沫,颤抖着手去掀地窖的木板。年久失修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若有若无的硝石味。 火把点燃的瞬间,地窖内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地面上,猩红的朱砂与浓墨交织成诡异的图案,歪歪扭扭的符文如蛛网般蔓延。 角落里,几支残烛静静燃烧,将那个歪斜的\"祭台\"照得忽明忽暗。最骇人的是中央那个黑黝黝的铁箱,箱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在火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这...这...\"小桃脸色煞白,不自觉地往徐巧身后躲。大虎三人提着水桶的手直哆嗦,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周桐却神色如常,迈着奇特的步法在地窖中穿行。他的脚步看似杂乱,却巧妙地避开了所有符文,衣袂翻飞间带起细小的尘埃。 \"天清地灵,阴浊阳清...\"他低声吟诵着,手中的符纸放到旁边的短烛上点燃。火光映照下,他的面容忽明忽暗,竟有几分鬼气森森。 符纸燃尽的刹那,周桐快步走到铁箱旁,猛地掀开箱盖—— \"放水。\"他简短地命令道。手指指向旁边的小铁箱子。 大虎三人战战兢兢地抬着小铁箱上前,将井水倒入。水面接触到冰冷的铁壁,立刻泛起细小的气泡,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周桐长舒一口气,仿佛耗尽全身力气般踉跄了一下。他疲惫地挥挥手:\"今夜留两人守在地窖口,每隔一个时辰烧一张符纸。\"声音虚弱得几不可闻,\"我元气大损,需静修调息...明日寅时,你们自会知晓结果。\" 说完,他不等众人反应,便拖着\"疲惫\"的步伐缓缓离开。白衣背影在月光下渐行渐远,只留下一地惊疑不定的目光。 直到周桐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后,众人才如梦初醒。 \"少、少爷这是...\"小桃声音发颤,\"真会法术了?\" 陈嬷嬷死死攥着佛珠:\"老身活了这么大岁数,头一回见......\" 老王盯着地窖里那些诡异的符文,突然一个激灵:\"快!按少爷说的做!去拿符纸!\" 徐巧却站在原地没动,眉头微蹙。月光下,她的目光落在地窖角落那几个熟悉的香囊上,嘴角突然浮现一丝了然的笑意。 而此时,房门后的周桐正捂着嘴偷笑到浑身发抖。他蹑手蹑脚地爬到窗边,透过缝隙偷看院中众人的反应,得意得直搓手。 \"嘿嘿,这下看谁还敢拆穿我...\"他无声地咧嘴笑着,突然想起什么,赶紧板起脸,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咳咳...我回去调息了...\" 窗外,第一张符纸已经燃起,暗黄的火光映照着众人惊疑不定的脸庞。夜风拂过,带来远处隐约的犬吠声,为这个夜晚更添几分神秘。 第159章 冰块 清晨的阳光洒进小院时,周桐打着哈欠推开了房门。 他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却发现院子里站满了人——老王、陈嬷嬷、徐巧甚至连平日里最爱睡懒觉的小桃都齐刷刷地站在那儿,一个个神情紧张地盯着他。 \"哟,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周桐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怎么都起这么早?\" 他话音刚落,小桃就像受惊的兔子般\"嗖\"地躲到了徐巧身后,只露出一双惊恐的大眼睛:\"巧、巧儿姐...救救我...\" 周桐先是一愣,随即眼珠一转,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嘿嘿,小桃啊,我打不过你,所以就只能想点别的办法了...\" 他故意拖长声调,还装模作样地掐了个诀,\"比如.....施个法什么的.....\" \"呜哇!\"小桃吓得直接蹲在地上抱住徐巧的腿,\"少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欺负你了!\" 徐巧没好气地瞪了周桐一眼:\"别吓唬小孩子。\" 周桐笑嘻嘻地上前,一把拉住徐巧的手:\"走吧,去看看你道士哥哥施的法术灵不灵验~\" 徐巧轻哼一声:\"装神弄鬼。\" 众人跟着周桐来到地窖口,只见二壮和大虎正靠着墙打盹,脚边堆着一小堆符纸灰烬。听到脚步声,两人一个激灵跳起来,脸色煞白:\"少、少爷...\" 周桐摆摆手:\"到时辰了,没事了,下去看看吧。\" 大虎和三滚对视一眼,同时咽了口唾沫,谁也不敢动。 \"怎么?\"周桐挑眉,\"还要本少爷亲自下去?\" 他故意点名:\"大虎、二壮、三滚,还有小桃,你们四个一起。\" \"我不要!\"小桃直接哭嚎起来,死死抱住徐巧的腰,\"少爷要杀人灭口了!\" 周桐板起脸,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违抗仙令者,可是要遭天谴的...\" 这一吓唬,四人立刻怂了。他们哆哆嗦嗦地接过火把,你推我搡地往地窖口挪。大虎打头阵,三滚殿后,中间夹着哭哭啼啼的小桃和腿肚子直打颤的二壮。 周桐看着他们这副模样,强忍着笑意,转头对老王和陈嬷嬷说:\"你们说这几个胆小鬼......\" 话还没说完,地窖里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就是\"咚咚咚\"的爬梯声。小桃第一个冲出来,一个箭步扑到周桐身上,鼻涕眼泪糊了他一身:\"少爷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大虎三人也连滚带爬地逃出来,脸色比纸还白:\"有、有鬼!\" 周桐一脸懵逼:\"一块冰而已,至于吗?\" \"冰?\"小桃抬起泪眼朦胧的脸,\"什么冰?我们走到一半,三滚突然打了个喷嚏,把火把吓灭了.,,,..\" 周桐:\"......\" 他无语望天,一把拎起火把:\"一群废物,看我的!\" 在众人忐忑的目光中,周桐一马当先下了地窖。火光照亮了潮湿的甬道,地面上那些朱砂符文经过一夜已经干涸,显得更加诡异。角落里,几支蜡烛早已燃尽,只留下几摊蜡泪。 周桐径直走到铁箱前,深吸一口气,猛地掀开盖子—— \"哗!\" 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铁箱内,内层的小铁盒里,清水已经凝结成一块晶莹剔透的冰,在火光下泛着幽幽蓝光。冰面平整如镜,甚至能照出人影。 \"这......这........\"随后下来的老王瞪大眼睛,颤抖着伸手摸了摸冰面,立刻被冰得缩回手,\"真、真是冰!五月天里结的冰!\" 陈嬷嬷直接跪下了,一个劲地念佛。徐巧则若有所思地看着周桐,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小桃战战兢兢地凑过来,在看到冰块的瞬间,眼睛瞪得溜圆:\"少、少爷真会仙法?\" 周桐背着手,一脸高深莫测:\"此乃贫道以无上法力凝聚的玄冰,凡人触之,轻则冻伤,重则......\"他故意拖长声调。 小桃\"哇\"地一声又哭了:\"少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抢您媳妇了!\" 众人:\"........\" 徐巧俏脸一红,轻轻掐了周桐一把:\"差不多得了。\" 周桐终于绷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骗你们的!这哪是什么仙法,这是.....\"他突然卡壳,眼珠一转,\"这是西域秘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冰!\" 老王将信将疑:\"那这些符咒...\" \"装饰!\"周桐面不改色,\"为了营造氛围!\" 陈嬷嬷狐疑地盯着他:\"那少爷昨晚装神弄鬼...\" \"咳咳...\"周桐尴尬地咳嗽两声,\"这不是为了增加仪式感嘛...\" 徐巧突然伸手拧住他的耳朵:\"所以你是故意吓唬小桃的?\" \"疼疼疼!\"周桐龇牙咧嘴,\"娘子饶命!\" 众人哄笑起来,地窖里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小桃鼓起腮帮子,突然抓起一块碎冰塞进周桐领口:\"坏少爷!吓死我了!\" \"嗷!\"周桐跳起来,冰块顺着后背滑下去,冻得他直哆嗦,\"反了你了!\" 众人笑闹着回到院子里,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小桃已经恢复了活力,追着周桐要\"仙术\"的秘密。老王和陈嬷嬷则围着那块冰啧啧称奇。 徐巧悄悄拉住周桐的手,低声道:\"下次再敢装神弄鬼...\" 周桐赶紧讨饶:\"不敢了不敢了!\"他凑近徐巧耳边,热气喷在她耳垂上,\"不过娘子要是喜欢,为夫晚上可以单独给你表演个''仙法''...\" 徐巧耳根瞬间红透,狠狠踩了他一脚:\"没正经!\" 二人走到老王和陈嬷嬷身旁,见两人仍盯着那块冰发愣,不由得相视一笑。周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得意洋洋地说道: “怎么样?今年夏天可以大赚一笔咯~” 老王和陈嬷嬷面面相觑,一时没反应过来。老王迟疑道:“少爷,这冰……难不成还能卖钱?” 周桐挑眉,一脸“你们怎么这么不开窍”的表情:“当然能!你们想想,夏日炎炎,富贵人家谁不想喝口冰镇的酸梅汤?谁不想在宴席上摆一盘冰镇瓜果?往年他们只能靠冬日存冰,可咱们现在——”他拍了拍冰块,“随时都能制冰!” 陈嬷嬷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对啊!老身年轻时在京城见过,那些大户人家夏日用冰,可金贵着呢!” 老王却皱眉:“可少爷,这冰块……真是西域秘术?不是仙法?” 周桐摆摆手,故作神秘:“说了你们也不懂,之后还有很多呢~~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正说着,小桃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少爷!我要喝冰镇杨梅汤!” 周桐失笑,揉了揉她的脑袋:“现在这个冰可不能吃,喝了会闹肚子。等下次用熟水制冰,再给你做。” 小桃撅起嘴,满脸遗憾:“啊……那这冰岂不是只能看不能用?” 周桐神秘一笑:“当然有用,而且有大用!”他压低声音,“过段时间黄安不是要来吗?我在想怎么从他那儿多搞点银子呢,到时候还得吓一吓倪叔他们……” 小桃瞪大眼睛:“少爷又要装神弄鬼?” 周桐哈哈大笑:“这不先拿你们试试水嘛!” 小桃立刻委屈地鼓起脸:“试水又没有好处。” 周桐坏笑着后退两步:“谁让你平时总欺负我?” 小桃气呼呼地跺脚,突然抓起一块碎冰,作势要丢他:“坏少爷!” 周桐“哇”地一声转身就跑,小桃紧追不舍,两人在院子里绕着石桌转圈,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老王摇头叹气,陈嬷嬷则无奈地念叨着“造孽啊”,徐巧站在一旁,唇角含笑,目光温柔地看着他们闹腾。 第160章 冰块开始的使用 没过几天,周桐如法炮制,又用同样的“神棍”手段唬住了倪天奇和陶明一帮人。 他特意选了个闷热的午后,把两人请到县衙后院,神秘兮兮地摆了个“法坛”,又是念咒又是画符,最后猛地掀开铁箱盖子—— “哗!” 寒气扑面而来,倪天奇和陶明瞪大眼睛,看着那晶莹剔透的冰块,一时竟说不出话。 “这……这真是仙法?” 陶明颤巍巍地伸手摸了摸,冰凉的触感让他猛地缩回手。 倪天奇则是直接蹲下,死死盯着冰块,喃喃道:“小周,你这……该不会真是西域秘术吧?” 周桐背着手,一脸高深莫测:“此乃贫道以无上法力凝聚的玄冰,凡人触之……” 话还没说完,倪天奇突然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你小子,装神弄鬼是吧?!” 周桐:“……?” 尼玛,这跟自己想的结果不对啊!明明把地窖布置得比上次还像样,符咒画得更专业,连念咒的语气都特意练过!\" 他眼角余光飞快扫视四周:朱砂符文分毫不差,香炉里的檀香还在袅袅升起,就连特意准备的\"法器\"——这几日加急做的桃木剑都端端正正摆在案台上。每一个细节都堪称完美,按理说绝不可能露馅。 \"难道...\"周桐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后背顿时沁出一层冷汗,\"老王那个老东西出卖我?\"但转念一想又不对,老王昨晚还帮他偷陈嬷嬷的绣花针当\"法器\"呢。 倪天奇见他眼珠子乱转,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道:\"怎么?编不出借口了?\" 周桐强作镇定,脸上硬是挤出一个无辜的表情:\"倪叔何出此言?这玄冰确实是...\" \"放屁!\"倪天奇直接打断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硝石拍在他胸口,\"赵德柱那小子都招了!说什么西域秘术,不就是这破石头搞的鬼?\" 周桐顿时如遭雷击,心里把赵德柱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个憨货!昨天给他看完后明明交代过要保密的! \"那个.....倪叔您听我解释...\"他讪笑着往后缩,脑子转得飞快,\"这确实是西域传来的法子,只不过.....\" \"只不过个屁!\"倪天奇气笑了起来,\"老子打了一辈子铁,什么石头没见过?这玩意儿茅坑墙上都能刮下来!\" 陶明在一旁慢悠悠地补刀:\"小周啊,老夫虽然不懂这些,但......\"他指了指铁箱边缘没擦干净的硝石粉末,\"这也太明显了。\" 周桐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顿时眼前一黑——完蛋,百密一疏!昨晚急着试验新配方,忘记清理痕迹了! \"咳咳.....\"他干笑两声,突然灵机一动,\"二位误会了!这硝石只是辅助材料,真正的关键还是......\"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咒语!\" 倪天奇和陶明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你继续编\"的表情。 周桐硬着头皮继续忽悠:\"真的!您想啊,光有硝石哪能这么快结冰?这不得配合...\" \"啪!\"倪天奇直接一个暴栗敲在他头上:\"还嘴硬!\" 周桐捂着脑袋欲哭无泪。这下真是阴沟里翻船,装神棍装到行家手里了。他偷偷瞄了眼院门,开始计算逃跑的成功率... “我就说怎么越看越这么眼熟!” 倪天奇怒道,“昨天赵德柱那小子跑来问我,说你是不是真会法术,我还当他喝多了!结果你连我都敢骗?!” 陶明也反应过来,气得胡子直翘:“好啊!老夫活了这么大岁数,竟被你个小兔崽子耍得团团转!” 周桐干笑两声,试图挣扎:“那个……二位冷静,听我解释……” 然而,倪天奇和陶明根本不给他狡辩的机会,直接一左一右架起他,拖到院子里的一棵老槐树下,三两下把他吊了起来。 “哎哎哎!倪叔!陶老!有话好说!” 周桐在半空中挣扎,“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倪天奇冷笑:“晚了!” 陶明则是慢悠悠地捋着胡子,笑眯眯道:“小周啊,老夫今日就教你一个道理——装神弄鬼,是要付出代价的。” “啪!” 倪天奇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根细竹条,毫不客气地往周桐屁股上抽了一下。 “嗷!” 周桐惨叫一声,“倪叔!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倪天奇狞笑:“狠?你骗我们的时候怎么不觉得狠?” “啪!啪!啪!” 竹条接连落下,周桐在半空中扭来扭去,活像一条被钓起来的鱼。 “啊啊啊!救命!老王!陈嬷嬷!巧儿!小桃!谁来救救我!”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 “噗嗤!” 小桃躲在柱子后面,笑得直不起腰。 “活该!” 老王抱着胳膊,一脸幸灾乐祸。 “少爷,您自求多福吧。” 陈嬷嬷摇摇头,转身去厨房准备晚饭了。 徐巧倒是站在一旁,但她的表情明显是在憋笑,丝毫没有要救他的意思。 周桐欲哭无泪:“你们这群没良心的!” …… “不过话说回来——” 倪天奇打累了,把竹条一丢,抬头盯着周桐,“你这冰块,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 周桐揉着屁股,委屈巴巴:“都说了是西域秘术……” “啪!” 倪天奇又抽了他一下。 “啊啊啊!我说我说!” 周桐赶紧投降,“是硝石!用硝石溶在水里,再把要结冰的水放在小铁盒里,浸进去就能结冰!” 倪天奇和陶明对视一眼,眼中闪过精光。 “原来如此……” 陶明摸着胡子,若有所思。 倪天奇则是直接拍板:“行!那这铁箱子归我了!” 周桐:“……?” “等等!倪叔!你要干嘛?!” 倪天奇咧嘴一笑:“炼铁坊热得要命,正好用这玩意儿制冰,给弟兄们降降温!” 周桐:“……那是我好不容易搞的硝石!” 倪天奇:“现在是我的了。” 周桐:“……” …… 没过几天,随着铁盒和硝石的批量生产,冰块的使用也就正式开始了。 倪天奇直接带着赵德柱等人,在炼铁坊旁边搭了个简易工棚,日夜不停地制冰。 赵德柱和万科光着膀子,一边擦汗一边往铁箱里倒水,嘴里还念叨着:“他娘的,这玩意儿比打仗还累!” 倪天奇则是蹲在一旁,盯着冰块慢慢凝结,满意地点头:“不错不错,这下夏天有救了。” 而另一边,周桐也没闲着。 他让人把冰块切成小块,装在木桶里,运到县衙后院,再配上蜂蜜、酸梅、薄荷等配料,做成冰镇饮品。 “来!尝尝!” 他端着一碗冰镇酸梅汤,递给徐巧。 徐巧接过碗,轻轻抿了一口,眼睛顿时一亮:“好喝!” 小桃也凑过来,眼巴巴地看着:“少爷,我也要!” 周桐笑着给她也盛了一碗:“慢点喝,别贪凉。” 老王和陈嬷嬷也分到了一碗,两人喝了一口,顿时舒坦地长叹一声。 “少爷,这冰块……真能卖钱?” 老王问。 周桐得意地点头:“当然!我已经让人去通知城里的百姓了,过几天就开卖!” 陈嬷嬷感慨:“谁能想到,五月的天,咱们还能喝上冰镇的东西……” 周桐嘿嘿一笑:“这才刚开始呢!等冰块多了,咱们还能做冰镇西瓜、冰镇绿豆汤,甚至……” 他压低声音,“还能在黄安来的时候,狠狠敲他一笔!” 众人闻言,纷纷笑了起来。 小桃捧着碗,突然歪头问道:“少爷,你之前装神弄鬼,是不是就为了这个?” 周桐眨眨眼:“不然呢?” 小桃:“……” 众人:“……” “啪!” 不知是谁先动手,周桐的脑门上挨了一记爆栗。 “嗷!” 他捂着脑袋,委屈道,“你们怎么又打我?!” 徐巧轻哼一声:“谁让你总骗人?” 小桃笑嘻嘻地补刀:“活该!” 周桐:“……” ——看来,“神棍”这行,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第161章 加练 几日的时间过的飞快,周桐正躺在院中的摇椅上,悠闲地喝着冰镇酸梅汤,享受着难得的清凉。 突然—— \"砰!\" 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倪天奇大步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把裹着粗布的长剑。 \"乖侄儿!剑打好了!\" 周桐差点被酸梅汤呛到,连忙坐直身子,惊讶道:\"这么快?不是说宝剑都要千锤百炼,少说也得几个月吗?\" 倪天奇冷哼一声,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碗,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冰凉的酸梅汤让他舒坦地长叹一声。这才斜眼瞥向周桐:\"你以为都跟你似的,整天装神弄鬼不干正事?\" 周桐讪笑两声,眼睛却一直盯着那把剑:\"倪叔,这剑……\" 倪天奇把碗往桌上一放,粗声粗气道:\"小丫头人呢?让她自己来拿!\" 周桐赶紧站起身,赔笑道:\"哪敢劳烦倪叔亲自送?我这就给她送去!\" 倪天奇冷哼一声,倒也没拦他,只是又给自己倒了碗冰镇酸梅汤,坐在周桐的摇椅上晃悠起来。 ——小桃的房间里。 周桐抱着剑,刚推开门,就看到小桃正盘腿坐在床上,闭着眼睛\"打坐\",一副\"我很淡定\"的模样。 \"噗。\" 周桐差点笑出声,故意慢悠悠地走到床边,把剑往桌上一放,也不说话,就这么抱着胳膊看着她。 小桃偷偷睁开一只眼,瞄了瞄桌上的剑,又赶紧闭上,继续\"入定\"。 周桐挑眉,故意道:\"既然某人不想看,那我就先拿走了?\" \"哇呜——!\"小桃瞬间破功,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光着脚就扑向桌子,\"少爷!给我看看嘛!\" 周桐赶紧拦住她:\"鞋都不穿?地上脏!\" 小桃哪还顾得上这些,趁他不备,一个闪身抢过剑,又蹦回床上,兴奋得小脸通红。她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解开粗布—— \"铮——\" 剑身出鞘的瞬间,寒光乍现。剑刃修长锋利,剑脊上隐约可见细密的锻纹,剑柄缠着深青色的皮革,尾端还坠着一枚小小的铜铃,轻轻一晃,发出清脆的声响。 小桃眼睛亮得惊人,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剑身,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这、这真的是给我的?\" 周桐笑着坐到她旁边:\"不然呢?倪叔亲自打的,你可别辜负了他的心意。\" 小桃爱不释手地摸着剑,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道:\"少爷,这剑有名字吗?\" 周桐想了想,笑道:\"要不你自己取一个?\" 小桃歪着头思索片刻,突然眼睛一亮:\"就叫''青铃''吧!\" 周桐点点头:\"不错,挺配你。\" 小桃兴奋地挥舞了两下,周桐赶紧按住她的手腕:\"别急着耍!记住,千万别在倪叔面前舞剑,听到没?\" 小桃眨眨眼:\"为什么?\" 周桐压低声音:\"你是想自己会武功的事谁都知道?” 小桃赶紧把剑收回鞘中,乖巧点头:\"明白!\" 周桐满意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行了,好好收着吧,等倪叔走了随你怎么折腾。\" 小桃欢呼一声,抱着剑在床上滚来滚去,活像一只得了宝贝的小猫。 周桐走出房门,见倪天奇还坐在摇椅上悠哉地喝着冰镇酸梅汤,便笑道:\"倪叔,小丫头很喜欢,就是脸皮薄,不好意思出来道谢。\" 倪天奇摆摆手,一脸无所谓:\"没事没事,喜欢就行。\"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碗冰水,起身就要走。 周桐连忙喊道:\"哎!倪叔,碗还我啊!\" 倪天奇回头瞪他一眼:\"老子帮你打剑,拿你个破杯子怎么了?小气!\"说完,仰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又顺手倒了一碗,这才大摇大摆地离开。 周桐:\"......\" 他刚想叹气,就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小桃从门缝里探出脑袋,眼睛亮晶晶的:\"少爷,倪先生走了吗?\" 周桐无奈:\"你可别在这儿试剑,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领着小桃来到后院一处隐蔽的空地,四周树木环绕,地面平整,是个练武的好地方。周桐指了指空地:\"行了,随你折腾。\" 小桃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地拔出\"青铃\"。剑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她手腕一抖,剑锋划破空气,发出清脆的嗡鸣。 她先是试探性地刺了几下,随后渐渐放开手脚,剑招越来越快。身形轻盈如燕,剑势却凌厉如风,时而如流水般绵延不绝,时而如雷霆般迅猛刚烈。剑锋所过之处,落叶无声断裂,就连地上的尘土都被剑气带起,形成细小的旋风。 周桐看得目瞪口呆,心里暗叹:\"这小丫头,天赋也太吓人了......\" 小桃越舞越兴奋,最后猛地一个回身劈斩,剑尖精准地刺中一片飘落的树叶,将其一分为二。她收剑而立,脸颊因运动而泛红,眼中满是兴奋:\"少爷!这剑太顺手了!\" 周桐干笑两声:\"喜欢就好......\" 小桃转头看向他,眼睛亮得吓人:\"少爷,陪我练练手吧!\" 周桐原本正倚在树干上,闻言差点滑倒:\"啥?\" \"来嘛来嘛!\"小桃已经摆好了架势,跃跃欲试。 周桐连忙摆手:\"别别别!你去找陈嬷嬷或者老王!\" 小桃撇嘴:\"打不过。\" 周桐瞪眼:\"所以你就专挑我欺负?大虎他们是摆设吗?\" 小桃理直气壮:\"我不管,就要和少爷打!\" 周桐被她这态度气笑了:\"嘿!瞧不起谁呢?少爷我好歹也是从战场上厮杀过来的,来来来,拿木剑比划比划!\" 他随手抄起旁边的一根木棍,摆出个自认为很帅的起手式。小桃笑嘻嘻地捡了根木棍,随手一挥:\"少爷,小心啦!\" ——三分钟后。 周桐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望着天空发呆。 小桃把木棍往地上一丢,拍拍手,心满意足:\"少爷,你太弱啦!\"说完,蹦蹦跳跳地走了,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周桐生无可恋地躺着,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就没有什么速成的武功秘籍吗?奶奶的。\" 周桐揉着酸痛的腰,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心里暗骂: \"尼玛,等老子以后捣鼓出枪来,看谁还敢欺负我?一枪崩了多好......\" 当然,这也就是想想。毕竟以现在的条件,造枪的难度比练武还大。 \"算了,还是老老实实练剑吧......\"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心里琢磨着:\"看来训练计划得再加一项了。\"他把目光看向了军营的方向,希望那些老兄弟能帮自己一把。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周桐开始频繁往军营跑。 ——军营校场。 \"铛!\" 木剑相击,发出沉闷的碰撞声。周桐双手持剑,勉强架住项叔良的一记劈砍,虎口震得发麻。 \"老爷,您这招架得不错啊!\" 项叔良咧嘴一笑,手上力道不减,猛地一压,逼得周桐连退三步。 周桐咬牙稳住身形,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变招,剑锋一转,斜刺向项叔良的肋下—— \"啪!\" 项叔良手腕一翻,轻松格挡,顺势一挑,周桐的木剑直接脱手飞出,\"咚\"的一声插进旁边的沙地里。 \"......\" 周桐甩了甩发麻的手腕,无奈道:\"再来。\" 项叔良捡起木剑递给他,笑道:\"老爷,您这身手进步挺快的,比前段时间强多了。\" 周桐擦了把汗,喘着气道:\"早着呢......\" \"您是想打赢赵大哥那大块头?\" 项叔良挑眉。 周桐摇头,咬牙切齿:\"不,是比那家伙更麻烦的......\" 项叔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哦——倪先生是吧?\" 周桐:\"......\" \"咳咳,老爷,要不咱换个练法?\" 万科从旁边走过来,手里拎着两把未开刃的钢剑,\"木剑太轻,用真剑试试?\" 周桐眼睛一亮:\"好!\" 万科把剑递给他,自己则站到对面,摆了个起手式。 \"老爷,小心了。\" 话音未落,万科已经欺身而上,剑锋如电,直刺周桐胸口。 这小子,到是小瞧他了,看来还是有些真本事在身上的。 周桐急忙侧身闪避,钢剑擦着衣襟划过,带起一道冷风。 \"好快!\" 他心头一紧,还没来得及调整姿势,万科的剑已经变招,横斩向他的腰间—— \"铛!\" 周桐仓促格挡,两剑相撞,火星四溅。他借势后退两步,稳住呼吸,目光紧盯着万科的动作。 \"老爷,别光防守,试着进攻。\" 万科提醒道。 周桐点头,突然踏步前冲,剑锋直指万科咽喉! 万科不慌不忙,剑身一斜,\"铮\"的一声将周桐的剑荡开,随即反手一剑,直取周桐手腕—— \"嘶!\" 周桐倒吸一口凉气,急忙撤剑,但还是慢了一步,剑锋在他手背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没事吧?\" 万科赶紧收剑。 周桐摆摆手,舔了舔手背上的血,咧嘴笑道:\"没事,再来!\" ——就这样,日复一日。 从最初的被单方面碾压,到渐渐能接住几招,再到偶尔能反击......周桐的剑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步。 项叔良和万科也从最初的放水,到后来不得不认真应对。 \"老爷,您这进步神速啊!\" 某天训练结束后,项叔良擦了擦汗,感慨道。现在的周桐,是面对这两人的联手都不再话下了。 周桐瘫坐在地上,浑身汗如雨下,但嘴角却挂着笑:\"还差得远呢...... 而且.......他晚上可还得加练呢。 夜幕降临,衙门小院的口空地上,映出四个晃动的人影——周桐,以及大虎、二壮、三滚三个胖子。 \"少爷,您确定要晚上加练?\" 大虎搓着手,笑呵呵地问道。 周桐挽起袖子,握紧木剑,咬牙道:\"少废话!这段时间可是被你们好好招呼了,今天不把你们三个打趴下,我就不姓周!\" \"嘿嘿,那少爷可要小心了......\" 二壮和三滚对视一眼,突然身形一闪,竟以与体型完全不符的灵巧速度,一左一右包抄过来! \"卧槽?!又是群殴?!\" 周桐还没反应过来,二壮已经一个矮身,木剑横扫他下盘。他急忙跳起躲避,结果三滚不知何时绕到他背后,一记闷棍敲在他屁股上—— \"嗷!\" 周桐捂着屁股往前踉跄几步,差点扑倒在地。 \"少爷,您这反应不行啊!\" 大虎的声音从暗处飘来,带着几分戏谑。 周桐气得牙痒痒:\"你们三个......平时在衙门里装得憨厚老实,结果晚上这么阴险?!\" \"这不叫阴险,叫战术~\" 三滚笑嘻嘻地晃了晃手里的木剑,\"少爷,战场上可没人跟您讲规矩。\" 周桐深吸一口气,握紧剑柄,突然一个箭步冲向三滚! 三滚似乎早有预料,胖乎乎的身子灵活地往旁边一滚,轻松躲开。与此同时,大虎从侧面突袭,木剑直指周桐腰间—— \"啪!\" 周桐勉强格挡,却被强大力量震退好几步。还没等他调整姿势,二壮已经悄无声息地绕到他身后,一脚踹在他腿弯上—— \"噗通!\" 周桐直接单膝跪地,疼得龇牙咧嘴。 \"少爷,您这不行啊~\" 大虎蹲在他面前,一脸欠揍地摇头,\"就这水平,怎么打得过桃姐?\" \"就是就是,\" 二壮附和道,\"桃姐揍我们的时候,可比这狠多了!\" \"你们......\" 周桐气得额头青筋直跳,\"我平常也没欺负你们吧?至于这么下狠手吗?!\" 三滚挠挠头,一脸无辜:\"少爷,我们这是为您好啊!您想啊,您要是能打赢我们三个,那对付桃姐不就轻松多了?\" 大虎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我们这是帮您早日实现''家庭地位翻身''的伟大目标!\" 周桐:\"......\" \"而且,\" 二壮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们还没用暗器呢......\" 周桐眼皮狂跳:\"你们他娘的还会用暗器?!\" 三滚得意地从怀里摸出几颗小石子,在手里掂了掂:\"陈嬷嬷教的,专打关节,疼得很~\" 周桐彻底无语了,仰天长叹:\"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半个时辰后。 周桐瘫在地上,浑身酸痛,生无可恋地望着星空。 大虎三人蹲在旁边,一边啃着偷藏的烧饼,一边\"贴心\"地安慰他: \"少爷,别灰心!今天比昨天多撑了一刻钟呢!\" \"是啊是啊,您这进步速度,再过两个月说不定就能跟桃姐过两招了!\" 周桐:\"......\" 他咬牙切齿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恶狠狠道:\"明天继续!\" ——总有一天,他要让这三个胖子,还有某个嚣张的小丫头,全都跪着喊\"少爷威武\"! 第162章 黄安到来 五月底的桃城,阳光正好。 黄安的马车缓缓驶入城门时,他忍不住掀开车帘,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记忆中的桃城街道脏乱拥挤,如今却整洁有序,青石板路被冲洗得发亮,两侧商铺的招牌整齐划一,连小贩的摊位都规规矩矩地排在白线以内。 \"这......\"黄安揉了揉眼睛,几乎认不出这是曾经那个破败的边陲小城。 守城士兵见到马车上的临山县印,立刻挺直腰板行礼:\"黄大人!周大人早有吩咐,您直接去县衙便是。\" 黄安微微颔首,心中暗叹周桐治军之严——这些士兵眼神清正,行礼标准,与那些吃拿卡要的兵痞截然不同。 (咳咳咳,毕竟周桐也是为此花了好几天给这些老兄弟们好好特训了一下。) 马车穿过闹市,沿途百姓神情安然,孩童嬉笑着追逐,竟无一人对官员车驾表现出畏惧。更令黄安惊讶的是,街角处设有木质垃圾桶,还有老妇正在清扫落叶——这等整洁程度,连省城都未必能做到。 \"大人,县衙到了。\"车夫的声音打断了黄安的思绪。 朱漆大门前,周桐早已带着众人等候。见黄安下车,他快步迎上,拱手笑道:\"黄大人!一别数月,风采更胜往昔啊!\" 黄安连忙还礼,抬头时不由一怔。眼前的周桐虽穿着常服,但眉宇间那股从容气度已非昔日可比,更让他惊讶的是,对方腰间竟配着一柄乌木鞘的长剑——这可不是文官的做派。 \"周大人说笑了。\"黄安苦笑着摇头,\"下官在临山县日夜操劳,哪比得上您这桃城的气象。\"他环顾四周,由衷赞叹:\"这街道整洁,百姓安乐,当真让下官大开眼界。\" 周桐眨眨眼,突然凑近低声道:\"老黄啊,你这官腔打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说着伸手去接黄安的行李,却不料牵动腰伤,顿时\"嘶\"地倒抽一口冷气。 \"周大人这是?\"黄安眼尖,注意到他扶腰的动作。 \"无妨无妨。\"周桐摆摆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昨夜练功不小心扭着了。\"——总不能说是被大虎那厮踹的吧? 众人寒暄着进入衙门。黄安发现就连县衙也焕然一新:青砖墁地,回廊曲折,案几上摆着时令鲜花,全然没有官衙的肃杀之气。 \"桃城简陋,还没正经酒楼。\"周桐引着黄安往后院走,\"今晚就在舍下小聚,老黄你将就着喝点粗茶淡酒。\" 黄安连连摆手:\"周大人太客气了。实不相瞒,下官这次来,除了公务,还带了三千两白银。\"他压低声音:\"是新矿出的,已经重新熔过,查不出源头。\" 周桐脚步一顿,眼中精光一闪而逝。他拍拍黄安肩膀,意味深长地说:\"老黄啊,见好就收。银矿这事,到此为止吧。\" 见黄安面露疑惑,周桐凑到他耳边:\"银矿那就先别动了,回去新开一处就行,我收到风声,朝廷要派矿监下来巡查。\"这当然是胡诌的,但足够让黄安警醒。 果然,黄安脸色微变,随即会意地点头:\"下官明白。回去就贴告示矿工,上报发现新矿。\" \"聪明!\"周桐大笑,突然神秘地眨眨眼,\"老黄这么够意思,晚上我也给你个惊喜。\"说着指了指西边天空,\"等日头落山,你来我住处便知。\" 黄安被勾起好奇心,但见周桐卖关子,也只好笑着应下。两人又聊了些治理心得,周桐便安排人送黄安去客栈休息。 走出衙门时,黄安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阳光下,周桐正蹲在台阶上跟几个孩童分糖吃,那笑容灿烂得不像个官员,倒像个邻家少年。 \"这位周大人......\"黄安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当真深不可测。\" 夜色渐深,月光如水,洒在衙门后的小院中。 黄安独自一人来到院门前,远远便瞧见老王和陈嬷嬷立在门口,二人皆身着纯白长衫,袖口绣着云纹,在月光下泛着淡淡银辉。夜风拂过,衣袂轻扬,竟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感。 黄安心中微惊,暗想:“周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老王见他来了,微微一笑,拱手道:“黄大人,请随老奴来。” 陈嬷嬷则手持一盏青灯,幽幽灯火映照着她肃穆的面容,更添几分神秘。黄安咽了口唾沫,莫名有些紧张,但还是迈步跟上。 刚踏入小院,忽听头顶“唰”的一声轻响! 黄安猛然抬头,只见三道白影自屋檐上飘然而下,轻盈落地,背对着他,衣袍翻飞,宛如仙童临世——只是身形略显圆润了些。 “三位壮士这是......”黄安瞪大眼睛。 三人缓缓转身,脸上戴着木质面具,看不清表情,只是齐声道:“黄大人,请。” 黄安:“……” 他还没回过神来,便见院中央的木台上,一道修长身影负手而立。那人一袭雪白道袍,衣袂随风轻舞,手中一柄桃木剑斜指地面,剑尖挑着一张黄符,在月光下微微颤动。 ——正是周桐。 “老黄。”周桐的声音低沉而悠远,仿佛从九天之上传来,“今夜,让你见识见识,何为‘法’。” 黄安喉结滚动,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周桐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手腕一抖,桃木剑上的符纸无风自燃,幽蓝火焰在夜色中格外醒目。他口中念念有词,剑锋一转,指向地窖入口:“开!” 老王和陈嬷嬷同时上前,一左一右拉开地窖木门。 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黄安打了个哆嗦,心中惊疑更甚。 周桐缓步走下台阶,回头瞥了他一眼:“老黄,跟上。” 黄安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地窖内,烛火摇曳,映照出墙壁上密密麻麻的朱砂符文,诡异而神秘。中央摆放着一个黑铁大箱,箱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寒气逼人。 “这……这是?”黄安声音发颤。 周桐微微一笑,示意大虎三人上前。三人各自提着一桶清水,倒入铁箱旁的小铁盒中。 “老黄,看好了。”周桐指尖一弹,一张符纸飘落,在铁箱上方燃烧殆尽,灰烬化作点点星光消散。 黄安瞪大眼睛,大气都不敢喘。 周桐转过头,目光深邃:“老黄,我让你封了银矿,可不是断了你的财路。”他指了指铁箱,“今晚,你就在这儿守着,好好看看,这‘法’能给你带来什么。” 黄安连连点头,声音发颤:“周、周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好好看着!” 周桐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指了指角落的床铺:“都给你安排好了,吃喝拉撒都有,别乱跑哈。” 黄安:“……” 周桐等人转身离去,地窖门“嘎吱”一声关上,只留下黄安一人站在寒气森森的铁箱旁,盯着那逐渐凝结的水面,心中既惊惧又期待。 “这……这世上真有仙法?” 他喃喃自语,却不知,地窖不远处—— \"噗——哈哈哈!\"大虎一把扯下脸上的木质面具,笑得直拍大腿,\"少爷,您看见老黄那表情没?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二壮和三滚也乐得直跺脚,圆滚滚的身子在白色道袍里一颤一颤的,活像两个发福的仙童。 \"少爷,这装神弄鬼也太好玩了!\"三滚兴奋地搓着手,\"下次再骗谁?要不把红城的那个姓曹的也骗来试试?\" 周桐揉了揉笑僵的脸,摇头道:\"得了吧,就你们仨这体型,往屋檐上一蹲,瓦片都得裂几块!\" \"少爷!\"小桃的声音从回廊处传来,带着几分虚弱和不甘。 小姑娘原先也是属于神棍大军里的一员,但是很不巧的是来例假了,为了避免飞着飞着掉血,只好和徐巧呆在旁边小屋里看着了——现在看到众人出来这才带“伤”过来会和。 众人回头,只见她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扶着墙,慢吞吞地挪过来。她脸色有些发白,但眼睛却亮得吓人,死死盯着周桐:\"下次......下次再骗人,一定要叫我!\" 徐巧跟在她身后,无奈地摇头:\"都这样了还惦记着玩。\" 小桃瘪着嘴,委屈巴巴地拽住周桐的袖子:\"少爷,我都没飞成......\" 周桐忍俊不禁,揉了揉她的脑袋:\"行行行,下次让你第一个飞,行了吧?\" 小桃这才满意地哼哼两声,但随即又皱起眉头,捂着肚子蹲了下去:\"嘶......\" 徐巧连忙扶住她,瞪了周桐一眼:\"还逗她?赶紧回屋躺着去。\" 小桃不情不愿地被徐巧搀走,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喊:\"少爷!记得啊!下次我要飞得比他们还高!\" 周桐笑着摆手,转头看向老王和陈嬷嬷:\"您二位感觉如何?\" 老王捋着胡子,眯眼笑道:\"老夫活了大半辈子,头一回知道骗人这么有意思。\" 陈嬷嬷也难得露出顽皮的笑容:\"就是这白袍子太费布料,少爷下回能不能做小点?\" 众人又是一阵低低的哄笑。 周桐伸了个懒腰,抬头望了望月色,忽然叹了口气:\"其实我本来打算直接告诉老黄硝石制冰的法子.....\" \"那多没意思!\"大虎立刻反对,\"少爷,您不觉得这样更好玩吗?让老黄自个儿琢磨一晚上,明天保准对您佩服得五体投地!\" 二壮和三滚连连点头,眼睛亮晶晶的——事实上这次装神完全是这三货提出来的。 周桐无奈地笑了:\"行吧,反正效果都一样。\"他顿了顿,突然压低声音,\"不过你们记住了,这事关咱们的赚小钱钱的买卖,在外人面前还是要装得像那么回事。\" 众人齐声应道:\"明白!\" 夜风拂过小院,带着初夏的暖意。周桐望着紧闭的地窖门,仿佛已经看到黄安在里面抓耳挠腮的样子,忍不住又笑出了声。 \"可怜的老黄......\"他摇摇头,转身往屋里走去,\"今晚怕是要睡不着喽。\" 大虎三人挤眉弄眼地跟在他身后,已经开始盘算下次要骗谁。老王和陈嬷嬷相视一笑,慢悠悠地收拾着\"法坛\"上的道具。 而在幽暗的地窖里,黄安正蹲在铁箱旁,盯着那逐渐结冰的水面,时而伸手摸一摸,时而掐自己一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今夜,牢黄注定无眠。 第163章 一天,就一天 第二日清晨,周桐刚推开地窖的门,黄安就一个箭步冲了出来,眼窝发青,却精神亢奋,一把抓住周桐的袖子,声音都激动得发颤: \"周、周大人!这......这冰......\" 周桐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摆摆手:\"老黄啊,别急,先吃早饭。\" 黄安哪还顾得上吃饭?他昨夜在地窖里盯着那铁箱看了一宿,亲眼看着清水在五月的暑天里凝结成冰,这种冲击比看见银子从石头里蹦出来还震撼。 \"周老弟!\"黄安改了称呼,凑近低声道,\"这买卖......\" 周桐咧嘴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你要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说着,朝身后招了招手。 老王立刻捧着一个木匣子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十块灰白色的硝石。 \"回去照着昨天看到的打造铁箱,然后按比例调配,保你夏日也能出冰。\"周桐压低声音,\"不过老黄,这买卖得悄悄的做,要是传开了......\" 黄安立刻会意,郑重地点头:\"周老弟放心,我懂!\"他搓了搓手,眼中精光闪烁,\"这冰若是运到江南......\" \"那就不是几两银子的事了。\"周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过眼下,咱们先把临山县和桃城的买卖做好。\" 黄安连连称是,忽然想起什么,犹豫道:\"只是这铁箱......\" \"早给你备好了。\"周桐一挥手,大虎三人吭哧吭哧地抬出两个打造好的铁箱,\"样式和尺寸都记在这图上了,回去找铁匠照着做就行。\" 黄安接过图纸,手都有些发抖。他深吸一口气,突然退后一步,郑重地朝周桐行了一礼:\"周老弟大恩,黄某铭记于心!\" \"哎,别整这些虚的。\"周桐笑着扶起他,转头喊道,\"小桃!把我书房那把刀拿来!\" 不一会儿,小桃捧着一柄乌木鞘的腰刀跑来。周桐接过,递给黄安:\"老黄,临别赠礼,试试趁不趁手。\" 黄安拔刀出鞘,只见刀身寒光凛冽,刃口雪花纹路清晰可见,轻轻一挥,破空之声清脆悦耳。 \"好刀!\"黄安爱不释手,\"这莫非就是......\" \"对,就是咱们炼出来的铁打的。\"周桐得意地挑眉,\"不过现在产量有限,暂时只够自己人用。\" 黄安小心地收好刀,感慨道:\"桃城变化太大,我这次来真是大开眼界。\"他顿了顿,忽然正色道,\"不过周老弟,要想吸引大商人,光靠这些还不够。\" 周桐点点头,两人一边往饭厅走,一边聊起政务。 \"临山县靠的是矿。\"黄安夹了一筷子腌黄瓜,低声道,\"商人逐利,要么有特产,要么有便利。桃城如今道路畅通,治安良好,但还缺个招牌。\" 周桐扒拉着碗里的粥,若有所思:\"我也在琢磨这事。炼铁、制冰都是好东西,但眼下还不宜张扬......\" \"我倒有个想法。\"黄安放下筷子,\"周老弟可知道''榷场''?\" 周桐眼睛一亮。榷场是官方设立的边境贸易市场,若能争取到在桃城设榷场...... 两人越聊越投机,一顿早饭吃成了政务会议。直到日上三竿,黄安才依依不舍地起身告辞。 周桐亲自骑马相送,一直送出五六里地。 \"就到这儿吧。\"黄安在马车前拱手,\"周老弟留步。\" 周桐勒住马缰,笑道:\"老黄,下次来可得多住几天。\" \"一定一定。\"黄安郑重地点头,\"等这冰的买卖稳了,我再来讨教。\" 目送马车远去,周桐长舒一口气,转头对跟在身后的杜衡笑道:\"这老黄,是个人才啊。\" 杜衡捋须点头:\"黄大人确实有真才实学。不过老爷......\" \"停!\"周桐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杜老哥,私下就别''老爷''''大人''的叫了,我还年轻呢,天天老爷老爷的,我听着浑身起鸡皮疙瘩。\" 杜衡失笑:\"习惯了。不过周......老弟,\"他别扭地改了称呼,\"那三千两银子......\" \"哦对!\"周桐一拍脑门,\"差点忘了正事。银子入库,拿出一半去买铁料,越多越好。倪叔那边都快把我耳朵念叨出茧子了。\" 大虎在一旁插嘴:\"少爷,咱是不是也该给自己打几把好刀?您看桃姐那嘚瑟样......\" \"就你话多!\"周桐笑骂着踹了他一脚,\"先把赵德柱那搞定再说!\" 众人说笑着往回走,阳光洒在官道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周桐回头望了望黄安离去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 送走黄安后,周桐站在县衙门口伸了个懒腰,忽然一拍脑门:\"坏了!\" 杜衡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 \"炼铁、水泥、玻璃......\"周桐掰着手指头数,\"铁是搞定了,水泥还没头绪,玻璃更是影子都没有!\"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这段时间光顾着特训,把正事都耽搁了。\" 杜衡听得一头雾水:\"水泥?玻璃?\" \"就是......\"周桐刚要解释,又摆摆手,\"算了,说了杜哥也不懂。我得去炼铁坊看看。\" ...... 炼铁坊里,倪天奇正指挥着工匠们打造新一批铁器。见周桐来了,中年大叔眼睛一瞪:\"你小子还知道来?铁料呢?\" \"在路上了在路上了!\"周桐赔着笑,凑到炉子旁探头探脑,\"倪叔,这炉子最高能烧多热?\" 倪天奇狐疑地看着他:\"又想折腾什么?\" \"玻璃啊!\"周桐兴奋地比划着,\"就是把沙子......\" \"打住!\"倪天奇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你小子是不是又看什么杂书了?沙子能烧出什么来?\" 周桐疼得龇牙咧嘴:\"轻点轻点!真的可以!就是......\"他压低声音,\"西域有种秘法,能把沙子烧成透明的琉璃......\" 倪天奇松开手,哼了一声:\"净整些没用的。要试自己试,别耽误正事。\"说完甩袖走了。 周桐揉着发红的耳朵,嘀咕道:\"等烧出来吓死你......\" 他找来几个工匠,吩咐他们准备细沙、纯碱和石灰石。工匠们面面相觑,但还是照办了。 \"温度得再高点......\"周桐盯着炉火喃喃自语,\"明天得改良下鼓风装置......\" ...... 傍晚回到小院,周桐浑身酸痛地瘫在椅子上。陈嬷嬷早就准备好了药箱,徐巧正在一旁研磨药粉。 \"脱衣服。\"陈嬷嬷命令道。 周桐乖乖脱下外袍,露出青一块紫一块的后背。徐巧倒吸一口凉气:\"怎么比昨天还严重?\" \"那三个混蛋......\"周桐龇牙咧嘴地趴好,\"昨天专往我腰上踹......\" 小桃蜷缩在旁边的躺椅上,脸色发白,闻言虚弱地哼了一声:\"活该......谁让你......嘶......想抢巧儿姐......\" 周桐扭头瞪她:\"小没良心的!要不是看在你......那什么的份上,我早把你扔出去了!\" 徐巧红着脸拍了他一下:\"别乱动。\"说着轻轻给他涂上药膏。 周桐舒服地叹了口气,突然眼珠一转:\"巧儿,今晚......\" \"不行!\"小桃立刻支棱起来,\"说好陪我的!\" \"就一晚!\"周桐可怜巴巴地看着徐巧,\"你看我伤得这么重,需要人照顾......\" 小桃死死抱住徐巧的胳膊:\"我也需要!\" 周桐换了个策略:\"小桃啊,你看少爷我对你多好,给你打剑,还给你做冰......\" 小桃犹豫了一下,周桐趁热打铁:\"就一晚!明天就还你!而且......\"他神秘地压低声音,\"下次装神弄鬼让你第一个飞!\" 小桃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真的!\" \"那......\"小桃眼珠转了转,\"还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还没想好,先欠着!\" 周桐一咬牙:\"行!\" 徐巧看着两人讨价还价,无奈地摇头:\"你们两个......\" 最终,小桃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周桐得意地冲她做了个鬼脸,换来一个枕头砸在脸上。 烛火在青瓷灯盏里摇曳,将徐巧的影子投在屏风上,像株亭亭玉立的兰草。周桐半倚在床榻上,望着她伏在案前的背影,袖口滑落露出的手腕白得发亮,突然觉得喉头发紧。 “夫人,” 周桐扯了扯被子,“这都戌时三刻了......” 徐巧坐在书案前,笔尖在文书上沙沙作响,头也不抬地回道:\"这本来就是你的活儿。\" \"哎呦我的好夫人,\"周桐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指着堆成小山的卷宗,\"桃城才多大点地方,哪来这么多破事儿?\" \"自己看。\"徐巧\"啪\"地合上最上方的账本,\"五月冰税、梯田水渠修缮、榷场筹备......\"她每念一项就竖起一根纤纤玉指,月光透过窗纱落在她绷紧的指尖上,像是镀了层银边。 她忽然停下,转头看他,“倒是你,下午在炼铁坊又偷偷鼓捣什么?倪先生说你要烧沙子?” 周桐挠了挠头:“就试试西域琉璃的法子......” 他忽然转移话题,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就一晚上,小桃那丫头不会真记仇的......” 徐巧搁下笔,无奈地笑:“你呀,就会哄她。” 她展开手中的折子,“看看,三千两银子的用度明细,杜主簿催了三回了。” 周桐一个箭步窜到案前,握住她的手腕:\"徐大人辛苦!\"手顺势在她的肩膀捏了捏,\"这些明日再......\" \"松手。\"徐巧耳根泛红,却绷着脸抽回手,\"今日事今日毕。\" \"是是是......\"周桐蔫头耷脑地搬来凳子,忽然瞥见砚台边沿沾着朱砂,眼珠一转:\"我来磨墨!\" 结果他刚伸手就被徐巧拍开:\"上次你磨的墨里掺了硝石,文书全毁了。\" 周桐讪笑着收回手,老老实实帮她整理文书。夜风穿过半开的窗棂,带着紫藤花的香气,徐巧垂落的发丝被吹得轻轻晃动,发梢扫过周桐手背,痒痒的。 成了!\"徐巧突然搁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周桐立刻殷勤地递上湿帕子:\"夫人洗手。\" \"就你事多。\"徐巧嘴上嫌弃,却还是接过帕子细细擦拭手指。烛光下她低垂的睫毛在脸颊投下细密的阴影,周桐看得入神,冷不防被她弹了一脸水珠。 \"发什么呆?\" 周桐抹了把脸,突然凑近她颈窝深深吸气:\"巧儿真香......\" \"少来。\"徐巧红着脸推开他,\"一身药膏味,先去洗漱。\" 等周桐草草擦洗完回来,徐巧已经散了发髻靠在床头。月光如水,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素白的中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精致的锁骨。 \"看什么看......\"徐巧被他灼热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刚要拉高衣领,就被周桐一个虎扑压进被褥里。 \"当然看我媳妇儿好看。\"周桐蹭着她颈窝闷笑,手掌熟门熟路地探入衣襟,却在碰到她腰间软肉时被狠狠拧了一把。 \"伤还没好就别乱动。\"徐巧瞪他,可水润的眸子哪有半点威慑力。她小心避开他后背的青紫,指尖轻轻描摹那些伤痕:\"练功也别太拼命......\" 周桐趁机把人搂个满怀,得意道:\"放心,等我能打过那三个胖子和小桃......\"话音未落,徐巧突然抬头咬了他下巴一口。 \"嘶——你属猫的?\" \"让你总跟小桃较劲。\"徐巧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指尖无意识地把玩他的衣带,\"她还是个孩子......\" 周桐低头嗅着她发间桂花油的香气,突然坏笑:\"那你说,是我香还是小桃香?\" 徐巧白了他一眼,却忍不住弯起嘴角:\"幼稚。\"月光透过纱帐,在她睫毛上洒下细碎的光晕,像是落了一层霜。 窗外忽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周桐警觉地支起身子:\"什么声?\" \"还能是谁?\"徐巧无奈地望向窗外,\"准是某个小丫头忍着痛过来砸枕头。\" ...... 厢房里,小桃抱着绣花枕头在床上滚来滚去,最后气鼓鼓地缩成一团。月光照着她撅起的小嘴,活像只炸毛的猫儿。 \"臭少爷,抢了巧儿姐还卖乖......\"她把脸埋进枕头,声音闷闷的,\"明天非得让你加倍还回来......\" 第164章 变通呢? 清早,周桐睡得正香,梦里他正威风凛凛地一剑挑飞小桃的木剑,得意洋洋地叉腰大笑。结果下一秒,耳朵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嘶——!\"他猛地睁眼,映入眼帘的是小桃那张气鼓鼓的小脸,她正叉着腰,另一只手拧着他的耳朵,见他醒了,立刻比划了一个\"赶紧滚\"的手势。 周桐眨了眨眼,然后—— 闭眼! \"看不到看不到……\"他翻了个身,把被子往头上一蒙,继续装死。 小桃瞪大眼睛,无声地抗议,甚至开始拽他的被子。周桐纹丝不动,甚至发出夸张的鼾声:\"呼——呼——\" 小桃气得腮帮子鼓得像只河豚,深吸一口气,然后—— \"起床——!!!\" \"嗷——!\"周桐被这声尖叫吓得直接从床上弹起来,差点撞到床梁,他捂着耳朵,怒目而视:\"你大爷的大清早——\" 话还没说完,身旁的徐巧被吵醒,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眉头微蹙。 周桐瞬间变脸,一把捂住小桃的嘴,压低声音:\"嘘——嘘——别吵到人家!\" 小桃瞪着他,眼神控诉:\"你耍赖!\" 周桐心虚地干笑两声,赶紧拽着她往外走:\"走走走,咱们出去说!\" 他小心翼翼地拉着小桃,生怕她步子迈得太大导致大出血,两人跟做贼似的蹑手蹑脚出了门。 \"咔哒。\" 门关上的一瞬间,小桃立刻挣脱他的手,双手叉腰,得意洋洋:\"少爷,一天的时间到了哦!君子一言——\" 周桐揉了揉太阳穴:\"我不是君子。\" 小桃一愣:\"啊?\" 周桐理直气壮:\"我是爷们。\" 小桃:\"……\" 她气得跺脚:\"你、你——\" 周桐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好好,不抢你巧儿姐,你这几天好好休息,别闹腾了。\" 小桃瘪着嘴:\"少爷说话不算话……\" 周桐看着她这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手都抬起来了,差点想给她屁股一巴掌——但想到什么只好硬生生忍住了。 \"哎……\"他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小桃乖,好好休息,过段时间少爷给你做好玩的,行不?\" 小桃狐疑地看着他:\"真的?\" 周桐点头如捣蒜:\"真的真的!\" 好说歹说,终于把这姑奶奶劝回自己房间。 \"咔哒。\" 门关上的一瞬间,周桐的表情瞬间变了—— \"尼玛!劳资要抓紧练功了!!\" 他杀气腾腾地冲向老王的房间,一脚踹开房门—— \"老王!麻溜起来练功!!我要加练!!\" 老王睡得正香,被这一嗓子吓得直接从床上滚下来:\"哎哟我的老腰——少爷您这是……\" 周桐一把拽起他:\"别废话!今天不给我练到趴下不准停!!\" 老王:\"……\" 清晨的闹剧过后,周桐顶着两个黑眼圈坐在饭桌前,一边扒拉着碗里的粥,一边偷瞄小桃。 小桃正捧着一碗热腾腾的红糖姜汤,小口小口地啜饮,脸色比昨天好了不少,但徐巧还是板着脸叮嘱:\"这几天不准碰冰块,听见没?\" 小桃撅着嘴,眼睛却直往地窖方向瞟:\"可是少爷刚刚还答应给我做冰镇杨梅汤的……\" 周桐立刻举手投降:\"等你身子好了再说!\" 小桃哼了一声,低头继续喝汤,但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显然在打什么鬼主意。 吃完早饭,周桐换上官服,匆匆赶往前院点卯。 杜衡早已在堂前等候,见他来了,立刻递上一份文书:\"老爷,黄大人送来的三千两银子已经入库,这是账目。\" 周桐扫了一眼,点点头:\"拿出一半去买铁料,剩下的留着修水渠。\" 杜衡犹豫了一下:\"老爷,红城那边最近铁料涨价,咱们要不要等——\" \"不等!\"周桐一挥手,\"倪叔那边催得紧,再拖下去他非得拿铁锤敲我不可。\" 杜衡失笑,但还是提醒道:\"可若是价格虚高……\" 周桐眯起眼睛:\"放心,我自有打算。\" 他在杜衡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先这样......然后再那样....\"杜衡听完点头去安排。 中午,周桐匆匆扒了几口饭,便直奔炼铁坊。 一进门,热浪扑面而来,倪天奇光着膀子,正抡着铁锤敲打一块烧红的铁胚,见他来了,冷哼一声:\"哟,周大人终于舍得来了?\" 周桐干笑两声:\"倪叔,我这不是忙着给您搞铁料嘛!\" 倪天奇斜眼看他:\"铁料呢?\" \"在路上!\"周桐信誓旦旦,\"赵德柱亲自押送,绝对稳妥!\" 倪天奇哼了一声,继续敲铁:\"说吧,又打什么歪主意?\" 周桐搓了搓手,凑近低声道:\"倪叔,我想试试烧琉璃。\" 倪天奇手一顿,皱眉:\"琉璃?那玩意儿不是西域才有的吗?\" 周桐神秘一笑:\"西域人能烧,咱们也能!\" 倪天奇狐疑地看着他:\"你小子该不会又看了什么杂书吧?\" 周桐拍拍胸口:\"放心,我有把握!\" 倪天奇叹了口气,指了指角落的一堆沙子:\"你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要试自己试,别耽误我打铁。\" 周桐眼睛一亮,立刻撸起袖子:\"得嘞!\" 周桐说干就干,立即召集人手在炼铁坊角落腾出一块空地。他指挥着大虎三人搬来特制的耐火砖,亲自垒起一座小型试验炉。 \"少爷,这炉子怎么比平常的高这么多?\"大虎擦着汗问道。 \"温度!关键是温度!\"周桐比划着解释,\"烧琉璃可比炼铁需要更高的温度。\" 他翻出早就准备好的笔记,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从古籍上抄来的配方比例。老王端着茶壶过来,瞄了一眼就直摇头:\"少爷,您这字写得跟鸡爪子挠的似的...\" \"去去去!\"周桐一把抢过笔记,\"这叫行书,懂不懂艺术!\" 正当他专心调配沙子和纯碱的比例时,倪天奇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身后,手里拿着一碗冰块。 \"这就是你说的西域秘方?\"倪天奇一把夺过他的配方,\"沙子七成,纯碱三成?你当是在和面呢?\" 周桐讪笑着解释:\"倪叔,这是我从《奇说》上...\" \"放屁!\"倪天奇直接打断,\"那破书上还说能点石成金呢!\"说着抓起一把沙子捻了捻,\"就这破沙子,杂质比米粒还多,烧出来能看?\" 周桐赶紧赔笑:\"这不是先试试嘛...\" \"试个屁!\"倪天奇嘴上骂着,却已经挽起袖子,\"去,把老子筛网拿过来! ............ 两个时辰后,周桐站在炼铁坊的高温炉子前,抹了把汗,信心满满地捧着一大碗沙子。 \"倪叔!这次绝对能成!\" 倪天奇嘴里含了块冰块,斜眼看他:\"你小子第十次说这话了。\" 周桐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这两个时辰可是好好体验了什么叫“碎刀子嘴”,他是终于明白自己这老叔是为什么不受待见了。 (第一次试验) 周桐随便抓了把河边的沙子,混上纯碱就往炉子里塞。倪天奇眼皮直跳:\"你他娘的连筛都不筛?\" 结果烧出来的东西像一坨干巴巴的沙饼,连玻璃渣都算不上。 倪天奇:\"这就是你说的''西域秘术''?老子撒把沙子进灶台都能烧得比这强!\" (第二次试验) 周桐学乖了,稍微筛了筛沙子。倪天奇在旁边冷笑:\"哟,终于知道沙子要洗了?\" 结果烧出来的玻璃浑浊得像块老冰糖,坑坑洼洼,丑得倪天奇直接拿它垫桌脚:\"这玩意儿连当镇纸都嫌磕碜!\" (第三次试验) 周桐咬牙多加了一勺纯碱。倪天奇眯眼:\"你当这是炒菜呢?盐多了加水,碱多了加沙?\" 玻璃液倒是流动了,但气泡多得跟蜂窝煤似的。倪天奇戳了戳:\"啧啧,这要是窗户,外头下雨里头漏风。\" (第四次试验) 周桐抄起铁棍就开始搅拌,结果玻璃液越搅越浑。倪天奇暴跳如雷:\"你当这是搅粥呢?!我没搞过这玩意都知道这玻璃液要静置!静置懂不懂!\" (第五次试验) 终于,烧出来的玻璃有了点形状,但泛着诡异的淡绿色。倪天奇拎起来对着阳光看了看:\"嗯,适合给土地庙当琉璃瓦。\" 周桐:\"……\" (第六次试验) 周桐疯狂淘洗沙子,手都搓秃噜皮了。 倪天奇点评:\"你这劲头用来搓澡,能把人搓成白骨精。\" 结果玻璃颜色从绿变黄,倪天奇乐了:\"不错,下次可以直接烧琥珀了。\" (第七次试验) 周桐把沙子预先高温煅烧,结果炉温没控好,沙子直接烧结成块。倪天奇掂了掂:\"好材料,拿去给赵德柱当暗器,砸人肯定疼。\" (第八次试验—) 周桐突发奇想加草木灰,倪天奇还没来得及骂,玻璃就\"咔嚓\"一声自爆了。 倪天奇:\"……老子活了四十年,头回见琉璃气得自杀的。\" (第九次试验) 周桐改加石灰石,烧出来的玻璃硬是硬了,但灰不溜秋像块磨刀石 倪天奇抄起来\"哐当\"往铁砧上一砸:\"嗯,能当锤子用。\" (第十次试验) 当略带淡蓝的透明玻璃液终于缓缓流出时,周桐激动得手都在抖。倪天奇难得没骂人,凑近看了看:\"唔……\" 周桐期待地眨眨眼:\"倪叔?\" 倪天奇突然抄起锤子\"咣当\"砸碎半成品:\"重做!气泡没排干净!\" 周桐:\"……我#¥%&*!!\" 倪天奇一只手往腰间一别,一只手拎起他的后领子:\"愣着干啥?去搬沙子!老子今天非得让你烧出块能透明的不可!\" 周桐人都麻了,不是你大爷的见过玻璃吗?都不知道玻璃长啥样你就在这叫。不就是开始之前说这玩意可以和水晶一样亮,你大爷的就按照那目标来了是吧? 变通呢?就算是阅读题大爷的也有多个答案吧? ........ 夕阳西下,炼铁坊里传来周桐第n次哀嚎:\"倪叔!这炉子又结块了!\" 倪天奇的咆哮震得房梁落灰:\"你他娘的是不是又没控温?!\" 远处,徐巧端着食盒站在院门口,听着里头的鸡飞狗跳,无奈地摇了摇头。小桃从她身后探出脑袋,幸灾乐祸:\"少爷活该!\" 折腾了一整天,周桐瘫坐在炉子旁,脸上黑一道白一道,活像只花猫。他看着地上那堆\"成果\"——从沙饼到蜂窝煤,从黄玻璃到灰玻璃,应有尽有。 \"倪叔.....\"周桐有气无力地说,\"我觉得咱们可以考虑改行卖工艺品。\" 倪天奇冷哼一声:\"就这品相,卖给鬼都不要!\" 周桐却突然笑起来:\"您别说,这淡蓝色的还挺好看,要是跟青白瓷放一起.....\" \"做梦呢?\"倪天奇一脚踹在他屁股上,\"赶紧收拾!明天继续!\" 周桐揉着屁股嘀咕:\"这油腻大叔,骂人都骂出节奏感了...\"转头却看见徐巧站在门口,手里还捧着个食盒。 \"巧儿!\"他立刻蹦起来,结果腿一软差点跪地上,\"那个...这都是必要的失败!\" 徐巧忍着笑,用手帕擦掉他脸上的炭灰:\"知道啦,快来吃饭,顺便叫上倪叔。\" 小桃从徐巧身后探出头,看着满地\"杰作\",眼睛瞪得溜圆:\"少爷,你这是把茅厕炸了吗?\" 周桐:\"......\" 第165章 黑心老铁匠 翌日清晨,周桐点完卯,便带着老王几人直奔铁匠坊。刚进院子,就看见赵德柱正蹲在墙角,手里捧着一碗热腾腾的豆浆,见周桐来了,立刻咧嘴一笑:\"小说书,又搞什么新花样呢?\" 周桐拍了拍袖子上的灰,神秘兮兮道:\"琉璃。\" \"琉璃?\"赵德柱眼睛一亮,\"就是那种透亮透亮、值老钱的玩意儿?\" \"值不值钱还得看成品。\"周桐笑道,转头指挥老王和大虎把昨天准备好的材料搬过来。 倪天奇打着哈欠从里屋走出来,见周桐已经在那忙活,不由挑眉:\"你小子今天倒是积极。\" 周桐头也不抬,专心调整炉温:\"这不是想早点弄出来给您老开开眼嘛。\" 倪天奇哼了一声,踱步过来,低头看了看周桐面前那堆颜色各异的试验品——淡绿的、浅蓝的、灰蒙蒙的,甚至还有一块泛着诡异的紫红色。 他随手拿起一块,对着阳光眯眼看了看:\"这颜色倒是花里胡哨的,但有什么用?一大坨的,打刀一碰就碎,当暗器都嫌不结实。\" 周桐哭笑不得:\"倪叔,您见过谁拿琉璃砍人的?人家正经琉璃器皿不也是一碰就碎嘛?\" \"那能一样?\"倪天奇把琉璃块往地上一丢,\"真正的琉璃多金贵?你这破玩意儿才值几个钱?\" 周桐眨眨眼,压低声音:\"可我不说,谁知道这是沙子烧的?\" 倪天奇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眯起眼睛:\"你小子......不老实啊。\"他嗤笑一声,\"你以为就你想到这茬?别人就不知道?\" \"哎,您还别说,\"周桐得意地晃了晃脑袋,\"目前还真就我一个人知道配方。\" 倪天奇盯着他看了半晌,最终摆摆手:\"行,你折腾吧,老夫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周桐嘿嘿一笑,转头继续研究那堆半成品,忽然皱眉:\"不过......这玩意儿该怎么成形呢?压制的?\" \"压制多费劲,\"倪天奇叼着馒头,漫不经心道,\"不能吹吗?\" \"吹?\"周桐猛地抬头,眼睛一亮,\"对啊!可以吹制!\"但随即又犯愁,\"可这么烫的琉璃液,怎么吹?\" 倪天奇像看傻子一样看他:\"用管子啊!\" \"管子......\"周桐喃喃道,突然拍腿,\"对对对!得用长铁管,一头蘸琉璃液,另一头吹气!\"他赶紧补充,\"不过管子别太粗,要不然烫嘴。\" 倪天奇不耐烦地挥手:\"我能不知道?等着!\"说罢转身进了工棚。 不一会儿,他拿着三根打磨光滑的铁管回来:\"给,还有几根备用的。\" 周桐接过铁管,却先跑去井边,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又用砂纸将管口打磨圆滑。接着,他取来几节事先准备好的竹筒,削成合适的形状,套在铁管吹气的一端。 \"娘们叽叽的。\"倪天奇撇嘴。 周桐翻了个白眼:\"倪叔,我可不想吃一嘴铁锈。\"他一边给另一根铁管也装上竹吹嘴,一边解释道,\"当年在钰门关,有个士兵不小心舔了生锈的刀,第二天就口吐白沫死了,军医说是铁锈中毒......\" 倪天奇将信将疑地接过套好竹吹嘴的铁管,在手里掂了掂:\"就你事多。\"但也没再反对,只是催促道,\"赶紧的,再烧一炉试试。\" 周桐麻利地将最佳配比的原料放入炉中,调整好风箱。随着温度升高,砂子和纯碱渐渐熔化成粘稠的琉璃液,在炉中泛着橙红色的光芒。 \"温度差不多了。\"周桐擦了擦汗,看向倪天奇,\"倪叔,您先来?\" 倪天奇哼了一声,却把铁管往他手里一塞:\"你自己折腾去,老夫看着就行。\" 周桐也不推辞,深吸一口气,将铁管的一端伸入炉中,缓缓转动,蘸取了一团红热的琉璃液。 周桐握着铁管,深吸一口气,将蘸满琉璃液的管头从炉中缓缓抽出。橙红色的熔融琉璃在管端缓缓流动,散发着惊人的热量。 \"看着啊倪叔!\"周桐信心满满地将竹吹嘴含入口中,鼓起腮帮子用力一吹—— \"呼——\" 玻璃液只是微微鼓起一个小泡,随即又瘪了回去。 \"咳咳!\"周桐被反冲的热气呛得直咳嗽,却仍不死心,换了口气继续吹。他额头青筋暴起,脸颊涨得通红,活像只鼓气的青蛙。 整整半刻钟后,管端终于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歪歪扭扭的琉璃泡。周桐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这...这也太费劲了...\" 倪天奇在一旁笑得馒头都快拿不稳了:\"哈哈哈!就这?老夫撒把黄豆进炉子,吹出来的泡都比你的圆!\" \"您行您来啊!\"周桐没好气地把铁管递过去。 倪天奇不屑地哼了一声,接过铁管,娴熟地蘸取了一团更大的琉璃液。他深吸一口气,胸膛高高鼓起—— \"呼——!!\" 琉璃液猛地鼓起一个大泡,但随即\"啪\"地一声破裂,几滴熔融的琉璃液溅在地上,吓得老王赶紧往后跳。 \"奇怪...\"倪天奇皱眉检查铁管,\"漏气了?\" 他试着又吹了几次,发现每当用力时,管端的琉璃液就会不受控制地摆动。坐在一旁的周桐看得心惊肉跳:\"倪叔您看着点!这要是溅到身上——\" \"知道了知道了!\"倪天奇不耐烦地摆手,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咳...这鬼东西...怎么这么难吹...\" 周桐赶紧递上水囊:\"都说了要均匀用力,您这一下子卯足劲,不呛着才怪。\" 倪天奇灌了口水,盯着铁管若有所思:\"这琉璃液的黏度不对...太稠了,吹起来费劲。\"他摸了摸下巴,\"得调整配方比例...\" \"还要加纯碱?\"周桐翻开笔记,\"我这次加的还是太少了。\" \"放屁!\"倪天奇一把抢过笔记,\"加多了会发脆!得加点石灰石,这玩意就跟打铁一样.......\" 两人正争论着,赵德柱凑过来,好奇地戳了戳那个歪歪扭扭的琉璃泡:\"小说书,这玩意儿...真能卖钱?\" 周桐擦了把汗,捡起地上那个歪歪扭扭的琉璃泡,对着阳光转动 —— 虽然表面坑洼不平,却能清晰看见光线在内部折射出淡青色的光晕,像冻住的晨露。他忽然想起在长阳见过的西域琉璃盏,售价百金,王公贵胄趋之若鹜。 “当然能卖钱!” 周桐将琉璃泡往赵德柱手里一塞,“你瞧这通透劲儿,打磨光滑了能照见人影。要是做成簪子、镯子,连长阳的贵妇人都得抢破头。” 赵德柱掂了掂手里的琉璃泡,烫得直甩手:“可这玩意儿软趴趴的,跟鼻涕似的,咋做成簪子?” 倪天奇突然凑过来,用铁钳敲了敲琉璃泡:“蠢货!得趁热塑形,懂不懂?就跟打铁似的,琉璃液软的时候能拉成丝、捏成花,冷却了比石头还硬。” 他忽然指着周桐的笔记,“把石灰石磨成粉,按三七比例掺进去,再烧一炉试试。” 周桐眼睛一亮,立刻吩咐大虎研磨石灰石。他转头对赵德柱道:“等成了型,外面再描上金粉、嵌上宝石 ——” 他神秘地压低声音,“你知道宫里的琉璃瓦多少钱一片吗?咱们做成小碗小盏,往榷场一摆,胡商能拿十匹汗血马来换。” 赵德柱听得眼睛发直:“这么值钱?” “所以啊,” 周桐拍了拍他肩膀,“别老想着打打杀杀,等琉璃成了,咱们桃城能开个琉璃坊,你当护坊统领,威风得很。” 倪天奇突然哼了一声,从工棚里拖出个陶制模具:“光吹制太费劲儿,试试压制。” 他将半凝固的琉璃液倒进模具,用铁铲拍平表面,“看见没?压出个碗型,冷却后打磨边缘,比吹的规整多了。” 周桐眼睛盯着模具里渐渐成型的琉璃碗,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还能做琉璃窗!” 他越说越兴奋,“把琉璃片磨薄了嵌在木窗上,下雨天不用糊纸,还能透光 —— 你说那些富商大宅,能不抢着买?” “啧啧啧,就你这品相啊,我看悬。”倪天奇在旁边淡淡的吐槽道,这给周桐气的,撸起袖子就要和这碎嘴大叔好好掰扯一下。 赵德柱搓着手凑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周桐手里的铁管:\"小说书,让俺也试试呗?\" 周桐正和倪天奇争得面红耳赤,随手从地上抄起一根备用铁管塞给他:\"去去去,自己玩去。\" 大虎也挤了过来:\"少爷,俺也......\" \"都有都有!\"周桐头也不抬,又甩了根管子过去,\"注意安全,别烫着!\" 赵德柱兴奋地学着周桐的样子,将铁管伸入炉中蘸取琉璃液。令人意外的是,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吹制起来竟格外顺手——只见他腮帮子一鼓,\"呼\"地一声就吹出个浑圆的琉璃泡。 \"嘿!这玩意儿带劲!\"赵德柱得意地晃着铁管,那个橙红色的琉璃泡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大虎也不甘示弱,虽然第一次吹破了,但第二次就掌握了诀窍。他均匀地控制呼吸,竟然吹出个修长的琉璃瓶雏形。 \"可以啊!\"周桐看得目瞪口呆,\"你们俩这肺活量......\"他突然转向倪天奇,\"倪叔,要不咱改行开琉璃作坊算了,让他俩当吹制师傅。\" 倪天奇摸着下巴打量那两个壮汉:\"嗯,是块料子。比某个弱鸡书生强多了。\" \"喂!\"周桐抗议道,\"我这是技术型人才好吗!\" 赵德柱和大虎已经完全沉迷其中,一个吹出了葫芦形状,另一个正在尝试制作碗状器皿。周桐走过去指点:\"对,慢慢转管子......手腕要稳......\" \"小说书,\"赵德柱边吹边问,\"等俺练熟了,能给营里的弟兄们整个酒壶不?\" \"没问题!\"周桐拍胸脯保证,\"到时候想要什么样式都行。\" \"那得给俺整只烧鸡!\"赵德柱眼睛发亮,\"要肥的!\" \"一定一定!\"周桐笑着应承,转头对其他人喊,\"大家都来试试!注意安全就行!\" 很快,整个铁匠坊变成了热闹的琉璃工坊。周桐挑了几个成色最好的半成品——赵德柱吹的圆肚酒壶、大虎做的浅口碗,还有他自己那个歪歪扭扭但别有趣味的花瓶。 \"这些我带回去给巧儿她们瞧瞧......\"周桐正要把东西打包,倪天奇突然一个箭步上前,重重拍在他肩上。 \"贤侄啊,\"老大叔笑得像只狐狸,\"给钱~\" 周桐差点把玻璃摔了:\"您要脸吗?这些可都是我的配方!\" \"配方归配方,\"倪天奇理直气壮,\"炉子是我的,铁管是我的,连烧火的柴都是我的。怎么,想白嫖?\" \"我......\"周桐气得语塞,最后只能骂骂咧咧地从钱袋里摸出几块碎银子,\"给给给!黑心老铁匠!\" 倪天奇得意地把银子抛向空中又接住,转头对还在兴高采烈吹玻璃的二人喊道:\"喂,你们俩!今晚加餐,跟我吃饭去!\" 赵德柱头也不回地喊:\"好嘞!等俺把这个吹完!\" 周桐抱着他的琉璃作品往外走,听到身后传来倪天奇中气十足的指导声:\"手腕要稳!对,就这样......\"他忍不住摇头苦笑,但看着怀里晶莹剔透的琉璃器,又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第166章 打赌 周桐抱着几件琉璃器皿回到小院时,夕阳正好将屋檐染成金色。他兴冲冲地招呼众人:\"快来看!新鲜出炉的好东西!\" 小桃第一个冲过来,眼睛瞪得溜圆:\"哇!这亮晶晶的是什么呀?\"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戳了戳那个浅口碗,玻璃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这叫玻璃,\"周桐得意地展示着,\"是用沙子烧出来的。\" 徐巧也凑近细看,指尖轻轻抚过酒壶光滑的表面:\"真漂亮......\"她抬头看向周桐,\"你做的?\" \"呃......\"周桐挠挠头,\"主要是赵德柱和大虎吹的,我就负责......\"他指了指那个歪歪扭扭的花瓶,\"这个。\" 小桃噗嗤笑出声:\"少爷你这个好像被马车碾过的葫芦!\" \"去去去!\"周桐作势要敲她脑袋,却被徐巧拦下。陈嬷嬷端着菜从厨房出来,见状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玩意儿真稀奇,老身活这么大岁数还是头回见。\" 老王眯着眼睛打量:\"少爷,这要是拿去卖......\" \"嘘——\"周桐神秘地眨眨眼,\"先别声张,等工艺成熟了再说。\" 陈嬷嬷摆好碗筷,突然皱眉:\"大虎呢?怎么不见人影?\" 周桐一边盛饭一边说:\"他跟倪叔蹭饭去了。\"指了指桌上的玻璃碗,\"喏,那个就是他做的。\" 话音刚落,二壮和三滚同时放下碗筷,眼睛发亮:\"大哥在铁匠坊?\" \"对啊,正跟赵德柱学吹玻璃呢......\"周桐话没说完,二壮和三滚已经狼吞虎咽地扒拉完碗里的饭,抹着嘴就要起身。 \"等等!\"周桐突然意识到什么,急忙阻拦,\"你们别......\" 三滚咧嘴一笑:\"少爷放心,我们会按时回来的!\" 周桐脸色一僵,尼玛,按时回来? 回来干嘛?吃饭睡觉打桐桐?? \"别别别!我的意思是......\"他眼珠一转,突然换上一副不屑的表情,\"你们去干嘛?就你俩那手艺,吹出来的东西肯定不如大虎。\" \"哈?\"二壮立刻炸毛,\"大哥那笨手笨脚的,能比我们强?\" 三滚也不服气:\"就是!上次编草鞋,大哥编的跟猪拱过似的!\" 周桐暗中窃喜,继续火上浇油:\"那你们倒是去比比看啊,不过我看悬......\" \"走着瞧!\"二壮抓起两个鸡腿就往怀里塞,\"少爷您就等着看我们的杰作吧!\" 周桐赶紧掏出几块碎银子塞给他们:\"拿着,要是没吃饱就再加点菜。\"心里暗想:最好今晚都别回来! 二壮感动得眼泪汪汪:\"还是少爷疼我们!\" 三滚已经跑到院门口,回头喊道:\"等着收我们的大作吧!\" 看着两人兴冲冲离去的背影,周桐长舒一口气,转身对徐巧露出灿烂的笑容:\"巧儿,今晚总算清静了......\" 徐巧抿嘴轻笑,伸手替他整理衣领:\"就你鬼主意多。\" 小桃在一旁做了个鬼脸:\"少爷真狡猾!\" 陈嬷嬷敲了敲桌子:\"行了,都吃饭吧。老身特意炖了羊肉,趁热吃。\" 周桐美滋滋地夹起一块羊肉,突然想到什么,凑近徐巧耳边低语:\"今晚总算没人打扰我们了......\" 徐巧耳根一红,轻轻掐了他一下:\"吃饭!\" 院子里顿时响起一阵哄笑,夕阳的余晖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那几件琉璃器皿在饭桌上闪烁着梦幻般的光彩。 夕阳西下,院子里飘着淡淡的皂角香气。周桐挽着袖子蹲在井台边,木盆里堆着刚收拾的碗筷。 大虎三人不在,这洗碗的活计自然落到了他头上——不过他倒是乐得自在,毕竟今晚总算不用被那三个活宝按在地上\"特训\"了。 \"古人洗碗也是有讲究的......\"周桐一边嘀咕,一边从井里打上清水。他先往木盆里撒了一把皂角粉——这是用皂荚果实晒干磨成的天然清洁剂,泛着淡淡的草木香。 又取来半截丝瓜瓤,这晒干的丝瓜络既柔软又耐磨,是绝佳的洗碗工具。 \"哗啦——\"周桐将碗碟浸入水中,丝瓜瓤轻轻擦过碗沿。油污遇到皂角水很快化开,在月光下泛着细小的泡沫。他动作娴熟地将每个碗里外都擦洗三遍,再用清水涮净,最后整齐地码放在竹编的沥水架上。 \"少爷倒是洗得仔细。\"陈嬷嬷抱着晒好的衣物经过,忍不住打趣。 周桐甩了甩手上的水珠:\"那可不,在军营里这些活都是自己干。\"他忽然压低声音,\"嬷嬷,您说要是让我爹看见我在这洗碗......\" \"老爷怕是要气得从马上摔下来!\"老王在一旁劈柴,闻言哈哈大笑。 陈嬷嬷把叠好的衣服放在石桌上,叹了口气:\"老爷要是回来,看到少爷现在这番成就,怕是要大吃一惊呢。\" 周桐擦干手,突然问道:\"对了嬷嬷,最近我爹有来信吗?\" 陈嬷嬷想了想:\"上次来信还是少爷刚回家那会儿,说您当了官的事。后来就只来了一封,说没什么大事,等他回来再详谈。\"她掰着手指算了算,\"算日子也该回来了。\" \"最好别来太早......\"周桐小声嘀咕,\"我现在估摸着还打不过他......\" 这话引得陈嬷嬷和老王都笑起来。老王擦了擦斧头:\"少爷别担心,老爷最疼您了。\" 周桐摇摇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倪叔前些天跟我提了件事......\"他犹豫了一下,\"他说我娘这次去江南,恐怕不只是探亲那么简单。\" 院子里突然安静下来。老王放下斧头,陈嬷嬷叠衣服的手也停住了。 \"那小铁匠知道什么!\"老王突然啐了一口,\"他是没见过老爷的本事。当年在北疆,老爷一人一马......\" 周桐摆摆手打断他:\"不如这样,老王,咱们打个赌如何?\" 老王来了兴趣:\"赌什么?\" \"就赌这次回来,是我爹一个人,还是带着我娘一起。\"周桐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老王哈哈大笑:\"那还用说?当然是两人一起回来!\" \"好!\"周桐一拍大腿,\"那我就赌我爹一个人回来。要是我输了,给你弄把上好的弓。\" 老王眼睛一亮:\"当真?那可是要辽东产的柘木做弓胎,水牛角要整根的......\" \"放心,绝对是好货。\"周桐笑道,\"不过要是你输了......\" \"老奴这把老骨头,少爷看得上什么尽管拿去!\" 陈嬷嬷在一旁摇头:\"你们两个,拿老爷夫人打赌,也不怕天打雷劈。\" 周桐笑嘻嘻地凑过去:\"嬷嬷要不要也下注?\" \"去去去!\"陈嬷嬷作势要打,\"赶紧把碗收好,天都快黑了。\" 周桐麻利地把沥干的碗碟收进厨房。月光透过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他望着那几件摆在桌上的琉璃器皿,忽然想到——等父亲回来看到这些,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第167章 在您老心里我就这么不靠谱? 周桐甩着湿漉漉的手从厨房出来,刚伸了个懒腰,就看见徐巧和小桃倚在廊下乘凉。 六月的暑气还未散尽,两个姑娘都只穿着轻薄的夏衫,小桃甚至把袖子挽到了肘间,露出缠着红绳的手腕。 \"少爷好慢啊——\"小桃拖长声调,手里摇着蒲扇。 周桐抹了把额头的汗:\"嫌慢你来洗?\" \"我现在可是带伤人士呢!\"小桃理直气壮地拍拍肚子。 周桐撇撇嘴:\"就你?那劳烦您慢点流,别把咱家门槛给冲垮了。\" \"咳咳!\"徐巧重重地清了清嗓子,眼刀飞过来。 周桐立刻变脸,笑嘻嘻凑过去:\"巧儿你也得练练功了,这身子骨要是不行......\" \"我会教巧儿姐的!\"小桃一把抱住徐巧的胳膊,得意地冲周桐吐舌头。 \"得,干脆你俩过日子算了。\"周桐佯装伤心,\"我多余呗?\" 老王在院子里笑出声:\"少爷这是吃味了。\" 陈嬷嬷端着凉茶过来:\"大热天的,都消停会儿。\"她递给周桐一碗,\"少爷尝尝,新熬的酸梅汤,用井水镇过的。\" 周桐接过碗一饮而尽,冰凉的酸甜滋味让他舒服得眯起眼。小桃趁机凑过来:\"少爷,继续说书嘛~上次说到火焰山,后来呢?\" \"你这丫头......\"周桐无奈地摇头,\"西游记长着呢,这才到第几回啊,后面还有盘丝洞、狮驼岭......\" \"怎么一路上都是妖怪啊?\"小桃撅着嘴,\"这取经也太难了。\" 周桐在石凳上坐下,唱了一声佛号:\"人生在世,谁不是一路降妖除魔?外头的妖怪好打,心里的魔障难除。这取经取的不是经书,是......\" \"停停停!\"小桃捂住耳朵,\"少爷你还不如去学堂当教书先生呢!整天说这些听不懂的。\" \"学堂?\"周桐一愣,突然拍腿,\"对了!城里的学堂!\" 他这才想起来,自从黄安那得了银子后,用一部分钱在城西建了座学堂。附近村民都把孩子送来读书,但夫子只有陶明一个,柳柯然和杜衡偶尔也去帮忙。 \"那么多孩子......\"周桐摸着下巴,\"他们怎么教得过来?\" 徐巧轻声道:\"听杜主簿说,现在分上午和下午两批,大孩子教小孩子,勉强应付。\" 周桐站起身,在院子里踱步:\"学堂建了这么久,我还没去看过......\"他忽然转身,\"明天去瞧瞧!\" 小桃眼睛一亮:\"我也去!\" \"你去干什么?\"周桐挑眉,\"你那好了?\" \"早好了!\"小桃蹦起来转了个圈,\"少爷你看!\" 徐巧按住她:\"别闹,当心又......\" 话没说完,小桃突然\"哎哟\"一声捂住肚子。周桐和徐巧同时伸手去扶,结果撞在一起。 \"你看看!\"周桐瞪眼。 \"都怪少爷咒我!\"小桃眼泪汪汪。 陈嬷嬷摇头叹气:\"这一屋子活宝......\" 第二日清晨,周桐点完卯,正看见陶明抱着一摞竹简准备往外走。老人家须发皆白,官服外还套了件半旧的儒衫,活像个行走的书架子。 \"陶老!\"周桐快步上前,\"今儿我也去学堂看看。\" 陶明脚下一顿,竹简差点滑落:\"哟,稀客啊!\"他眯起老眼上下打量周桐,\"咱们周大人终于肯挪尊步了?\" 周桐讪笑着接过一半竹简:\"这不是政务繁忙嘛......\" \"繁忙?\"陶明哼了一声,\"昨儿个老夫听吴毅说你在铁匠坊吹琉璃玩!\"说着用竹简敲了敲周桐的脑袋,\"建学堂时说得天花乱坠,结果两个月了,连门槛都没踏过!\" \"我错了我错了!\"周桐缩着脖子讨饶,\"过段时间一定给您找个帮手来!\" 陶明捋着胡子继续往前走,嘴里絮絮叨叨:\"......三十多个孩子就老夫一人教,杜衡他们夫妇都是忙里抽闲过来帮忙......\" \"您稍等!\"周桐突然把竹简塞回陶明怀里,一溜烟跑向后院,\"我去叫个人!\" 陶明在后面喊:\"又跑!你小子——\"话到一半突然会意,摇头笑道:\"年轻人啊......\" ...... 后院厢房里,徐巧正和小桃对坐着喝粥。晨光透过窗棂,在徐巧月白的衫子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小桃捧着碗叽叽喳喳说着什么,嘴角还沾着饭粒。 \"巧儿!\"周桐风风火火闯进来,\"快换身衣裳,跟我去学堂!\" 徐巧差点被粥呛到:\"现在?\" \"就现在!\"周桐顺手用袖子给小桃擦了擦嘴,\"有你在旁边看着陶老不会把我骂的太惨。\" 小桃举手:\"我也......\" \"你养伤!\"周桐和徐巧异口同声。 徐巧放下碗,犹豫道:\"可我未曾教过学生......\" \"怕什么?\"周桐已经翻出她的藕荷色襦裙,\"你平日教小桃诗文不是教得挺好?\"说着凑到她耳边低语,\"就当帮我个忙......\"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徐巧脸一红,接过裙子躲到屏风后。小桃冲周桐做鬼脸:\"少爷羞羞!\" \"小屁孩懂什么!\"周桐弹了她一个脑瓜崩,转头朝屏风喊,\"巧儿快点!陶老该等急了!\" ...... 当周桐拉着徐巧回到前院时,陶明正靠在石狮子上打盹,怀里的竹简滑落大半。听到脚步声,老人家一个激灵醒来,看到徐巧后顿时眉开眼笑:\"好好好,总算有个靠谱的了!\" 徐巧红着脸行礼:\"陶老......\" \"走走走!\"陶明精神抖擞地迈步,\"正好今日要教蒙学,徐丫头来示范簪花小楷最合适!\" 周桐得意地冲徐巧挤眼睛,换来一记轻掐。三人穿过晨雾未散的街道,学堂的铜铃声隐约可闻...... 转过两条青石板巷,学堂的檐角便从槐树枝叶间探出头来。周桐眯眼望去——三进院落白墙灰瓦,门前两株垂柳随风轻摆,树下一块青石板上\"桃城义学\"四个大字被晨露洗得发亮。 \"啧啧,\"周桐忍不住点头,\"这银子花得不亏。\" 陶明冷哼一声:\"这才用了一半!剩下的都给你小子买铁料去了。\"说着用竹简指了指围墙,\"原本要搞一个梨花木的,现在只能用竹帘凑合。\" 周桐挠头干笑,徐巧在旁轻轻拽他袖子:\"竹帘夏天还好,要是冬天......\" \"买!明天就买!\"周桐举手投降,\"再穷不能穷教育!\" 陶明冷冷的看着他,白眉下的眼睛鹰隼般锐利:\"周小子,有句话得说在前头。\"他先对徐巧和蔼地点点头,\"徐丫头做事老夫放心......\"转而盯住周桐,\"就怕某些人——\" \"我?\"周桐瞪大眼睛指着自己鼻子。 \"上回你是不是在军营教孩子们射箭,是不是把老夫的课本当靶子钉!\"陶明胡须直抖,\"还有小虎他们从你那炼铁坊回来,非说什么''一斤铁换三斤米是亏本买卖'',害得孩子们回去跟粮铺老板吵架!\" 周桐委屈得快蹲到地上去了:\"在您老心里我就这么不靠谱?\" 他怎么就不记得他干了这些事? 徐巧掩唇轻笑,眼角弯成月牙。 \"罢了罢了,\"陶明摆摆手往前走,\"今日你只管看,不许插嘴!\"又补充道,\"尤其是不能讲那些神神鬼鬼的志怪故事!\" 周桐正要接话,陶明突然转身:\"对了,周小子,有句话得说在前头。\"他捋着胡子,目光在周桐和徐巧之间来回扫视,\"在学堂里,不准拉拉扯扯,不准眉来眼去,更不准——\" \"陶老!\"周桐耳根发烫,\"我是那么不知道场合的人嘛?\" \"上个月在县衙门口喂杨梅的是谁?\"陶明冷笑,\"上旬在集市上共撑一把伞的又是谁?\"竹简\"啪\"地敲在周桐肩上,\"孩子们正是学礼的时候,别带坏了风气!\" 徐巧羞得把脸埋进袖子里,周桐委屈地直跳脚:\"我们哪有......\" \"没有最好!\"陶明瞪眼,\"要是让老夫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他做了个撕书的动作,\"你那什么试验小本本就等着当柴烧吧!\" 周桐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拽着徐巧退开三步远:\"保证保持距离!\" 徐巧红着脸轻声道:\"陶夫子放心...\" 陶明这才满意地捋须转身,正要推门,忽听周桐在后面小声嘀咕:\"牵个手都不行...\" \"嗯?\"老人家的手停在门环上。 \"没什么!\"周桐立刻挺直腰板,\"我说陶老教训得是!\" 黑漆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孩童清脆的读书声如春风般涌来: \"天地玄黄——\" \"宇宙洪荒——\" 晨光中,惊飞的燕群掠过学堂青瓦,在蓝天划出一道灵动的弧线。 第168章 梦回 黑漆木门\"吱呀\"一声被完全推开,露出里面的景象。三间打通的正堂内,二十余张简陋的木桌整齐排列,每张桌子都泛着经年使用的油光。粗糙的杉木桌面被磨得发亮,边角处还能看到孩子们用小刀刻下的歪歪扭扭的字迹。 堂前一块三尺见方的青石板充作讲台,上面摆着陶明常用的矮几。四周墙壁上挂着几幅已经泛黄的《弟子规》字画,纸边都起了毛边。最引人注目的是墙角几个盛满清水的大陶缸,水面漂浮着几块碎冰,丝丝凉气在闷热的学堂里格外沁人。 \"这是...\"周桐眼前一亮。 陶明捋须道:\"冰块镇水,孩子们写字时蘸笔用。顺带...\"老人家用竹简指了指四周,\"消暑。\" 堂内二十多个学生闻声抬头,都是些八九岁到十二三岁的农家子弟。他们身上的衣衫虽然洗得发白,但都整洁干净。有的穿着粗麻短打,有的套着改小的旧长衫,还有几个年纪小的甚至光着脚丫。但每张小脸上都透着专注的神色,眼睛亮晶晶的。 \"周大人来啦!\"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率先跳起来,其他孩子也纷纷起身行礼。周桐注意到,几个年纪稍大的孩子手腕上还沾着墨渍,显然是边学边帮着教更小的孩子。 \"这算是...\"周桐低声对徐巧道,\"寒门子弟吗?\" 徐巧悄悄掐了他一下:\"慎言。\"她指了指后排几个女孩,她们正怯生生地往这边张望,\"能读书已是福分。\" 陶明警告的目光扫过来,周桐赶紧往旁边挪了两步,和徐巧拉开距离。这时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男孩费力地拖着一张榆木凳子过来:\"周大人坐!\" \"好孩子。\"周桐笑着接过,转身又给徐巧搬了一张,\"巧...徐姑娘先请。\" 徐巧抿嘴一笑,正要落座,忽然发现所有男孩都眼巴巴地盯着周桐,而几个女孩则好奇地打量着她。陶明清了清嗓子:\"继续上课。今天讲《千字文》的''墨悲丝染''...\" 周桐悄悄对孩子们摆手:\"你们正常上课,我们就听听。\"说着和徐巧在最后一排坐下,阳光透过竹帘在他衣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陶明苍老而浑厚的声音在学堂内回荡:\"''墨悲丝染,诗赞羔羊'',此句讲的是...\" 周桐的目光却渐渐模糊起来。木桌粗糙的触感,墨汁特有的松烟气息,还有窗外偶尔飞过的麻雀——这一切都让他恍惚回到了上一世的教室。那时他也是这样,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听着老师讲解古文... \"桐哥哥...\"徐巧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压低声音提醒,\"陶老在看您呢。\" 周桐猛地回神,发现陶明正用竹简敲着矮几,目光严厉地盯着他。他赶紧坐直身子,摆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 等陶明转身继续讲课,周桐悄悄侧目看向身旁的徐巧。阳光透过竹帘的缝隙,在她白皙的侧脸上洒下细碎的光斑。她专注地听着课,时而微微蹙眉,时而若有所悟地点头,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划着字的笔画。 这一刻,周桐忽然觉得他们就像是...像是上一世校园里的同桌。若是徐巧穿上蓝白相间的校服,扎起马尾辫,捧着课本的模样,定是班里最用功的那个女生... \"你在笑什么?\"徐巧察觉到他的目光,小声问道。 周桐这才发现自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随手拿起桌上的毛笔,在废纸上写道:【想起一个故事,叫《同桌的你》】 徐巧疑惑地眨眨眼,也提笔回道:【何解?】 周桐继续写道:【就是两个学子,一男一女,日日同坐一桌读书...】 \"啪!\"一支竹简精准地砸在周桐桌上,惊得他差点跳起来。 \"周!子!瑜!\"陶明气得胡子直翘,\"老朽方才讲到哪里了?\" 满堂孩童捂嘴偷笑,徐巧也忍俊不禁地别过脸去。周桐讪笑着站起来:\"这个...讲到...呃...\" \"讲到''景行维贤,克念作圣''!\"第一排的小胖子大声提醒。 \"对对对!\"周桐如蒙大赦,\"景行维贤,克念作圣!这句话是说...是说...\" 陶明冷哼一声:\"既然周大人如此有见解,不如上来给孩子们讲讲?\" 周桐求救般看向徐巧,却见她已经转过头去,肩膀可疑地抖动着。他只得硬着头皮走上讲台,余光瞥见徐巧悄悄对他比了个鼓励的手势。 阳光透过窗棂,将两人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一高一矮,却莫名和谐。就像...就像上一世教室里,那对总是被老师点名的同桌。 周桐站在讲台上,额角渗出一层细汗。二十多双眼睛齐刷刷盯着他,让他恍惚回到了当年被数学老师拎上讲台解方程的噩梦时刻。 \"这个...''景行维贤''嘛...\"他支支吾吾地摸着后脑勺,余光瞥见陶明正用竹简有节奏地敲打手心,那架势活像握着把戒尺。 角落里传来徐巧轻柔的嗓音:\"此句出自《诗经》,意为仰慕贤者德行...\" \"对对对!\"周桐如获大赦,\"就像徐...呃...这位姑娘说的...\" 陶明冷哼一声:\"周大人身为父母官,竟连蒙童都背得的句子都不知晓?\"他转向学生们,\"尔等切记,读书最忌如周大人这般...\" 周桐灰溜溜地回到座位,发现徐巧正用袖子掩着嘴,眼角弯成了月牙。他越想越不对劲——等等,自己不是县令吗?怎么反倒被当成了反面教材?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胳膊肘故意碰到徐巧的砚台。在徐巧疑惑的目光中,他单手托腮,明目张胆地盯着她瞧。 徐巧被他看得耳根发烫,悄悄在纸上写:【专心听课】推过去。 周桐眨眨眼,提笔回道:【在跟徐夫子专心学习】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 下课的钟声响起,孩子们一窝蜂跑去院中玩耍。周桐正帮徐巧收拾笔墨,陶明踱步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周小子,\"老人家用竹简敲了敲他面前的《千字文》,\"身为一县之尊,连这等蒙学都要巧丫头提点,成何体统?\" 周桐嬉皮笑脸地合上书:\"陶老,读书贵在明理,死记硬背有什么用?您看那些孩子...\" \"你呀!\"陶明气得胡子直翘,\"就是不肯踏实做学问!\"他指着窗外嬉闹的孩童,\"连他们都懂得尊师重道,偏你这个县令...\" \"是是是...\"周桐作揖讨饶,却趁陶明不注意,偷偷把徐巧练字的宣纸塞进了袖子里。那纸上娟秀的小楷间,还混着几个他刚才画的鬼脸。 第169章 四句真言 早晨的太阳洒在青石板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修长。徐巧抱着几卷学生们的习字纸,轻声道:\"陶老讲得真好,把《千字文》里的道理都...\" \"也就是教孩子们明事理罢了。\"周桐随手摘了片柳叶在指尖把玩,\"要我说啊,光会背这些还不够...\" 徐巧侧目看他:\"那你觉得还该教什么?读书不就是为了考取功名吗?\" 周桐摇头晃脑,柳叶在唇边吹出个滑稽的调子:\"非也非也~\"他忽然转身,倒退着走在徐巧前面,\"该教他们怎么看账本、怎么修水车、怎么...\" 话没说完,后腰\"咚\"地撞上了巷口的枣树。徐巧\"噗嗤\"笑出声,忙上前扶他:\"你看着点...\" 这一扶正落入周桐下怀。他顺势抓住徐巧的手腕,确认已经走出陶明视线范围后,立刻十指相扣:\"可憋死我了!\" 徐巧挣了挣没挣脱,红着脸道:\"方才在学堂里,是谁信誓旦旦保证...\" \"那能一样吗?\"周桐理直气壮地晃着交握的手,\"现在我可是以未婚夫的身份,牵我未来娘子的手!\" 徐巧耳尖都红透了,却也没再挣扎。两人沿着栽满垂柳的小径慢慢前行,周桐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过几日县试...\"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孩童嬉闹声。徐巧慌忙要抽手,却被周桐握得更紧:\"怕什么,反正陶老又看不见...\" 阳光将两人的身影融成一体,在青石板上投下缠绵的影子。路旁的野蔷薇开得正艳,有花瓣随风飘落,恰好落在他们交握的指间。 周桐忽然停下脚步,握着徐巧的手轻轻晃了晃:\"巧儿,你刚才说读书是为了考功名?\" 徐巧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倒也不全是目的.....读书自然是为了明理修身,但考取功名不也是.....\"她顿了顿,\"不也是光耀门楣的正途么?\" 周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柔和地看着她:\"那.....巧儿你当初是为什么读书呢?\" 徐巧的指尖在他掌心轻轻蜷缩了一下。夕阳的余晖映在她侧脸上,勾勒出柔美的轮廓。 \"我.....\"她声音轻柔,\"生在长阳徐家,自幼便要学琴棋书画。父母说......\"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说女儿家知书达理,将来才好......\" \"好找个乘龙快婿?\"周桐接过话头,嘴角带着笑意,却不见半分讥讽。 徐巧耳根发烫,声音几不可闻:\"娘说,若是运气好.....或许能入皇子府.....\" 话一出口,她就紧张地看向周桐。这些年来,她早已明白当初父母期望的\"好前程\"意味着什么——那是一条与她如今选择的、与眼前这个人截然不同的路。 周桐却没有如她预想的那样露出不悦。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目光温暖而坚定:\"巧儿,你知道吗?在我家啊有句话——''读书是为了让你有更多的选择''。\" 徐巧抬起眼帘,对上少年含笑的眸子。 \"你父母让你读书,是为了让你能选个好人家;而你现在能站在这里...\"他紧了紧相握的手,\"是因为你读过的书,让你选择了自己想要的人生。\" 周桐伸手拂去落在徐巧发间的柳絮:\"老天让我们相遇,不是为了印证什么命数,而是因为......\"他忽然促狭一笑,\"因为我这个不学无术的县令,正缺个才貌双全的贤内助啊!\" 徐巧眼眶微红,却也被他逗笑了。她轻轻靠在周桐肩头,低声道:\"那...周大人可要好好读书了...\" \"遵命!\"周桐夸张地拱手,\"等回去就请徐夫子单独授课!\" 转过巷角,一阵诱人的香气飘来。街边支着个小摊,一位头发花白的妇人正在铁板上翻动着金黄的煎饼。油花\"滋滋\"作响,葱花混着芝麻的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巧儿,尝尝?\"周桐眼睛一亮。 徐巧轻轻点头,嘴角含着浅笑。 妇人抬头看见二人,顿时喜笑颜开:\"周大人!徐姑娘!\"她麻利地用围裙擦了擦手,\"快尝尝老婆子新做的葱油饼,不要钱!\" 周桐连忙摆手:\"这怎么行?王婶您小本生意...\"说着已经摸出几枚铜钱塞过去,\"一碗就够了,回去还要吃午饭呢。\" 王婶死活不肯收,最后还是徐巧柔声劝道:\"您就收下吧,不然桐哥哥又该过意不去了。\" 这位王婶原是清泉县的居民,当年跟着杜衡他们一起迁来桃城。起初日子艰难,是周桐鼓励群众发挥自己的特长,像王婶这般靠厨艺的人便开始在街边支摊,这才慢慢有了生计。如今她的小摊生意红火,还供着儿子在学堂读书。 \"那...那就收您一个铜板...\"王婶拗不过,接过钱时却偷偷往饼里多塞了两片腊肉,又淋了勺特制的酱料。 周桐接过油纸包,打趣道:\"王婶这是要让我们吃撑啊,良心商家!\" 树荫下摆着两张简陋的木凳,周桐用袖子擦了擦,才让徐巧坐下。葱油饼外酥里嫩,咬一口满嘴生香。 \"唔...这下回去陈嬷嬷的菜可吃不下咯。\"周桐嘴里塞得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说。 徐巧小口咬着饼,突然\"呀\"了一声。原来是一滴酱汁沾在了她唇角。周桐自然地伸手,用拇指轻轻抹去:\"看着点,可别把衣服弄砸了。\"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徐巧耳根又红了起来。树影婆娑,斑驳的阳光在她月白的衫子上跳跃,像撒了一裙摆的金粉。 远处传来学堂放课的钟声,惊起几只麻雀。周桐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过几日我托杜哥去一趟红城买书...\" 徐巧会意,轻声道:\"你是想...\" \"嗯,\"周桐点头,\"想给学堂的孩子们加些实用的课程。\"他掰着手指,\"记账、农事、甚至简单的医术...\" 徐巧眼睛一亮:\"这主意好。不过...\"她犹豫道,\"陶老那边...\" \"慢慢来嘛~\"周桐笑着把最后一块饼塞进嘴里,\"先从...\" 话没说完,王婶又端来两碗冰镇绿豆汤:\"天热,解解暑!\" 周桐刚要推辞,徐巧已经放下手里的饼接过,轻声道谢。 可能是冻手,徐巧端着这两个碗有些不知所措,是坐下还是什么。 周桐看着她端着两个冰碗的吃力模样,无奈地笑了笑。他连忙起身接过:\"我来拿,你好好吃饼。\" 徐巧点点头,双手捧着葱油饼小口小口地吃起来。周桐喝了一口冰镇绿豆汤,冰凉清甜的口感让他舒服地眯起眼睛:\"慢点吃,不着急。\"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两人之间洒下斑驳的光影。周桐想了想,得想个话题来说啊,于是他开口道:\"巧儿,我问问你啊,要是有人问你为何而读书,你会怎么回答才能让人刮目相看?\" 徐巧接过周桐递来的冰镇绿豆汤,轻抿了一口,思索片刻道:\"为明事理,为知古今?\" 周桐摇摇头:\"不错不错,但还是差点意思。\" 徐巧好奇地眨眨眼,小口啜饮着绿豆汤:\"那桐哥哥会怎么说?\" 一阵清风拂过,周桐忽然站起身。风卷起他青色的衣袂,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徐巧仰头望去,只见少年眉目如画,嘴角噙着一抹意气风发的笑意。 \"若是我——\"周桐的声音清朗如泉,\"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徐巧手中的碗微微一颤,呼吸都停滞了一瞬。这几句话如惊雷般在她心头炸响,震得她耳畔嗡嗡作响。她从未想过,读书竟能有如此宏大的意义。 \"这...\"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这是桐哥哥自己想的吗?\" 周桐笑着坐回她身边:\"这是...一位先生说的。\"他轻声道,\"但我觉得,读书人啊,就该有这样的抱负。\" 徐巧望着眼前这个总是嬉皮笑脸的少年,忽然发现他眼中闪烁的光芒,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她想起他教村民们修水车、制琉璃,想起他鼓励王婶这样的小贩重拾生计...原来在他心里,一直装着这样的志向。 \"怎么了?\"周桐见她发愣,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徐巧回过神来,低头抿嘴一笑:\"没什么...就是觉得...\"她抬起眼帘,眸中似有星光闪烁,\"能遇见桐哥哥,真好。\" 周桐被她看得耳根发热,连忙端起碗猛灌一口绿豆汤,结果被冰得龇牙咧嘴。徐巧\"噗嗤\"笑出声,掏出手帕替他擦去嘴角的水渍。 树影婆娑,两只麻雀落在他们脚边,啄食着掉落的饼渣。远处传来孩子们放学的欢笑声,而此刻的树荫下,两颗年轻的心正跳动着同样的节奏。 第170章 隐患 周桐和徐巧回到小院时,日头已经偏西。徐巧轻声道:\"桐哥哥,我先回屋一趟。\" \"去吧。\"周桐点点头,在小院的槐树下寻了处阴凉地。他伸了个懒腰,嘟囔道:\"得让老王给整个躺椅才行...\" 习惯性地,他朝厢房方向喊了声:\"大虎!去地窖拿点冰——\"话到一半才想起来,那几个活宝一大早就跑去铁匠坊吹玻璃了。 \"这几个没良心的...\"周桐无奈地起身,自己往地窖走去。 地窖的木门吱呀作响,一股凉气扑面而来。周桐点燃墙上的油灯,昏黄的光线下,十几个陶罐整齐排列。他掀开最近的一个盖子,里面结着厚厚的冰层。 \"这硝石制冰还真好用...\"周桐嘀咕着,用铁凿小心地敲下一块冰。冰屑飞溅,有几粒落在他手背上,凉得他直咧嘴。 取完冰,他又翻出事先准备好的双层铜盆——这是专门用来盛冰的。外层放冰块,内层盛水,这样既凉快又不会弄得到处湿漉漉的。 忙活完这些,周桐已是满头大汗。他把铜盆放在石桌旁,往躺椅上一靠。凉意丝丝缕缕地漫上来,舒服得他直叹气:\"这才叫日子...\" 正惬意着,忽听\"吱呀\"一声,徐巧的房门被猛地推开。少女抱着一卷白纸兴冲冲地跑出来,脸颊因兴奋而泛红。 \"桐哥哥!\"她眼睛亮晶晶的,\"你看我写了什么!\" 周桐笑呵呵地支起身子:\"什么事这么开心?\" 徐巧想把纸展开,却发现纸张太大,差点拖到地上。\"桐哥哥帮我拿一下!\"她急道。 周桐连忙上前帮忙。当纸卷完全展开时,他差点没跳起来——上面工工整整地抄写着他在小摊前说的那几句话: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我的小祖宗啊!\"周桐声音都变了调,\"你这是要干嘛?\" 徐巧兴奋地说:\"我要送给陶老当学堂的标语!多好的——\" \"别别别!\"周桐一把按住纸卷,额头直冒冷汗,\"这可使不得!\" 徐巧不解地歪头:\"为何?桐哥哥说得那么好...\" 周桐急中生智:\"这...这话太深奥了!孩子们听不懂!\" \"可...\" \"再说了!\"周桐继续胡诌,\"这话要是传出去,别人该说我好高骛远了!\" 徐巧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周桐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你字写得真好看!咱们...咱们挂你屋里怎么样?\" 他表面强装镇定,心里却已经跳到嗓子眼了: 【我滴个小祖宗啊!你可别这样折腾我!】他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我这破嘴怎么就把横渠四句给秃噜出来了?】 徐巧还在期待地看着他,完全不知道此刻周桐脑海里已经上演了八百种死法: 【这剧情我太熟了!先是挂个标语,然后莫名其妙就会出现个微服私访的王爷\/太子\/皇帝路过,再然后...】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被五花大绑押上长阳城的画面,【我这又是制冰又是造玻璃的,还搞了那么多''奇技淫巧''...】 \"桐哥哥?\"徐巧歪着头,\"你怎么出汗了?\" \"啊?哦!\"周桐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天热,天热...\" 【不行!绝对不行!】他在心里咆哮,【这小日子才刚有点起色,还没正式娶媳妇呢!万一被当成什么''治世能臣''抓去京城,天天早朝不得困死我?】 徐巧还在坚持:\"可是这话真的很好...\" \"巧儿啊,\"周桐突然正色道,\"你知道为什么不能挂吗?\" \"为什么?\" \"因为...\"周桐眼珠一转,\"我早上不是说了,这话不是我原创的,是...是我在古籍上看到的!对!是前朝一位隐士写的!\" 徐巧眼睛一亮:\"那更该让学子们...\" \"那位隐士就是因为写了这话,才...\"周桐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你懂的。\" 徐巧吓得捂住嘴:\"真的?\" \"千真万确!\"周桐一脸沉痛,\"所以咱们得低调,懂吗?\" 他小心翼翼地把宣纸卷好,心想:【这纸得藏严实了,最好找个机会烧掉...】 \"那...\"徐巧有些失落,\"挂我房里总可以吧?\" 周桐眼前一黑:【完了,这要是哪天来个客人看见...】但他看着徐巧期待的眼神,又不忍心拒绝:\"行...行吧,不过只能挂在内室!\" 【老天保佑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周桐在心里默默祈祷,【我就想安安生生当个县令,娶个媳妇,种种田...】 徐巧开心地抱着宣纸回屋了。周桐瘫在椅子上,望着天空喃喃自语:\"要完蛋要完蛋...这g立得也太明显了...\" 一只乌鸦从头顶飞过,\"嘎\"地叫了一声。周桐一个激灵:\"连你都嘲笑我是吧?\" 他气呼呼地翻了个身,冰盆里的冰块已经化了一半,就像他此刻拔凉拔凉的心。 \"桐哥哥——\"徐巧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来帮我一下!\" 周桐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屋内,只见徐巧正踮着脚尖,努力想把那幅字往墙上挂。阳光透过窗棂,在她月白的衫子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有灰,你注意点。\"周桐皱眉,不由分说地一把将人拦腰抱了下来。 \"呀!\"徐巧惊呼,却仍高高举着宣纸不让它碰到地面,\"纸!纸要弄脏了!\" \"好好好,给我。\"周桐无奈地接过宣纸,把人轻轻放在地上,\"你在旁边指挥,我来挂。\" 徐巧站稳后,有些遗憾地抚平宣纸的边角:\"这纸也没裱起来,容易坏呢...\" \"桃城也没有裱字的地方啊。\"周桐长舒一口气,暗自庆幸。 他环顾四周。从书案抽屉里翻出几枚铜钱,又找来细麻绳。将铜钱用麻绳系在宣纸四角,再在墙上钉上几枚小钉子,这样就能把字幅悬空挂起,既不会贴墙受潮,又能完整展示。 \"巧儿,你看这样行不?\"周桐站在凳子上,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字幅的高度。 徐巧退后几步,歪着头看了看:\"左边再高一点...对,就是这样!\" 阳光正好洒在宣纸上,那几行清秀的小楷熠熠生辉。徐巧满意地点头,却又轻叹:\"没能送给陶老,真是可惜...\" 周桐跳下凳子,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别忙活了,走,到院里坐坐。\"他指了指窗外的槐树,\"我刚取了冰,再不去喝,绿豆汤该不凉了。\" 徐巧最后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墙上的字幅,才被周桐牵着手带出屋子。院中的槐花正飘落,像下了一场细雪。周桐偷偷回头看了眼屋内——那幅字在微风中轻轻晃动,仿佛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隐患。 【罢了罢了,】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挂在内室,应该...不会有人看见吧?】 第171章 惊喜啊 正午的阳光透过槐树叶隙,在石桌上洒下斑驳的光影。陈嬷嬷端上最后一碟清炒时蔬,皱眉望着空着的三个座位。 \"大虎他们三个,又在铁匠坊废寝忘食了?\"她将木勺重重放在粥盆旁,\"这都第几顿没回来吃了?\" 周桐正给徐巧盛汤,闻言手一抖,几滴热汤溅在桌面上:\"咳咳...他们可能正忙着...\" \"忙着捣鼓那些琉璃玩意儿是吧?\"陈嬷嬷斜眼看他,\"跟某些人一个德行。\" 周桐讪笑着低头扒饭,耳朵尖微微发红。小桃在一旁偷笑,被周桐瞪了一眼。 \"我吃完饭就去看看他们。\"周桐夹了块鱼肉放进徐巧碗里,\"顺便带些吃的过去。\" \"我也要去!\"小桃立刻举手,\"我真的好了!\" 周桐笑眯眯地放下筷子:\"倪叔也在哦。\" 小桃瞬间蔫了,捂着肚子夸张地皱眉:\"哎哟...突然又疼了...\"她拽住徐巧的袖子,\"巧儿姐,你下午陪我下棋吧?一个人太无聊了...\" 徐巧抿嘴一笑:\"好啊,正好我要处理些公文。\" 陈嬷嬷给每人碗里添了勺饭,摇头叹气:\"一个个的,没个正形。\" 饭后,周桐拎着陈嬷嬷准备的食盒往外走。临出门前回头看了眼——徐巧正在收拾碗筷,小桃缠着她不知在说什么,阳光透过窗棂,为两人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 \"记得让大虎他们...\"陈嬷嬷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知道啦!早点回来!\"周桐笑着应声,迈步朝铁匠坊走去。食盒里飘出的香气引来几只麻雀,在他头顶盘旋。他随手撒了把饭粒,看着鸟儿们欢快地啄食,脚步不自觉地轻快起来。 周桐拎着食盒往炼铁坊走,心里琢磨着那几个活宝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远远就看见炼铁坊外围着一大群百姓,指指点点地叫好。 \"让一让,让一让...\"周桐挤在人群后面,踮起脚尖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哎哟!是周大人!\"一个卖炊饼的老汉回头看见他,连忙拽着旁边的人,\"快给大人让条路!\" 人群如潮水般分开,周桐这才看清炼铁坊空地上的景象——二十多个士兵整齐列队,每人手持一根铁管,正鼓着腮帮子对着炉火吹玻璃。阳光下,那些半成品的玻璃器皿折射出七彩光芒,晃得人眼花。 地上堆满了各式玻璃制品:有歪歪扭扭的花瓶、扁平的盘子,甚至还有几个形似夜壶的奇怪物件。最离谱的是,居然有人吹出了个三尺高的\"玻璃树\",枝丫上还挂着几个玻璃果子。 高台上,倪天奇、赵德柱、大虎一帮人正指手画脚: \"用丹田气!对!就像吹号角那样!\"赵德柱吼得脸红脖子粗。 \"转管子!转管子!\"大虎急得直跺脚,\"要匀着劲儿!\" 最夸张的是倪天奇,这大叔叼着冰块,手里拿着根细铁棍,时不时戳一下士兵们吹制的玻璃泡:\"这里薄了!再加把劲儿!\" 周桐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那些士兵个个腮帮子鼓得像蛤蟆,额头青筋暴起,活像一群正在较劲的青蛙。 \"老爷!(小说书)!\"赵德柱和大虎同时发现了他,兴奋地招手,\"快来快来!\" 周桐看着他们肿胀的腮帮子和通红的脸,忍俊不禁:\"你们这......\" 不等他说完,二人就冲下高台,不由分说地架着他往后院拖。周桐手里的食盒差点掉地上:\"慢点慢点!我带了饭......\" \"还吃什么饭!\"赵德柱急吼吼的拽着他,\"给你看个好东西!\" 穿过热火朝天的\"吹玻璃方阵\",周桐被拽进了铁匠坊后院。院门\"砰\"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闹。 推开后院木门的瞬间,周桐的瞳孔猛地放大——整个后院俨然变成了一个玻璃制品的展览馆。各式各样的玻璃器皿整齐地摆放在草席上,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我滴个乖乖...\"周桐手里的食盒差点掉在地上。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透明的茶杯,对着阳光转动,杯壁上流转的光晕让他啧啧称奇。 大虎立刻凑上来献宝:\"少爷您看这个!\"他捧起一个造型奇特的玻璃壶,\"俺照着茶壶吹的,就是壶嘴歪了点...\" 二壮不甘示弱地举起一个玻璃碗:\"这个!这个能盛汤!\" 三滚则得意地展示着一套玻璃酒杯:\"俺做了七个,正好一周每天换一个!\" 倪天奇像个守财奴似的在旁边记账:\"这个一百两,这个八十两...\"他抬头瞪了周桐一眼,\"你小子别乱摸!摸坏了你赔啊?\" 周桐无语地看着这群掉进钱眼里的家伙:\"行了行了,挑一百三十件最好的,装到垫了稻草的木箱里。\"他指了指角落里那些造型古怪的失败品,\"这些次品就分给街坊邻居吧。\" 大虎急了:\"才这么点?俺们做了快三百件了!\" \"物以稀为贵懂不懂?\"周桐弹了他一个脑瓜崩,\"要是满大街都是,谁还愿意花大价钱买?\"他转向那些还在吹玻璃的士兵,\"都歇了吧,腮帮子吹肿了明天还怎么操练?\" 倪天奇拍了拍周桐的肩膀:\"小子,要是卖不出价钱,你就别回来了。\"他眯起眼睛,\"老夫可是等着这笔钱买上好的铁料呢。\" \"放心!\"周桐拍胸脯保证,\"我这张嘴您还不清楚?\"他转身往外走,\"我明天一早就去红城,你们把货备好。\" 走到门口,他突然回头:\"对了,大虎你们几个——\"他学着陈嬷嬷的腔调,\"再不回去吃饭,嬷嬷就要拿着擀面杖来请人了!\" 三人顿时一哆嗦,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 周桐笑着摇摇头,在工坊外找到了正吹玻璃吹得兴起的万科。 \"万哥,别玩了。\"周桐拽了拽他的袖子,\"去找杜主簿准备下,明天跟我去红城。\" 万科眼睛一亮:\"大人带我去?\" \"去干嘛?\"周桐挑眉,\"当着我面偷银子?\" \"哪能啊!\"万科嬉皮笑脸地擦了擦手,\"我这不是想见识见识红城的姑娘...啊不是,是红城的市集嘛!\" 周桐作势要踢他,万科已经一溜烟跑没影了。 夕阳西下,周桐望着炼铁坊升起的袅袅炊烟,摸了摸下巴——这次去红城,说不定还能顺道打听下朝廷那位的动向... 第172章 讲究 夏日的暑气蒸腾,周桐不知不觉便往城中心的河边走去。人总是这样,一到酷热难耐时,双脚便不由自主地寻着水汽而去。 还未走近,湿润的河风已扑面而来,夹杂着些许水腥气和岸边青草的芬芳。河堤上铺着平整的青石板,几个妇人正蹲在石阶上捶打衣物,\"梆梆\"的捣衣声和着蝉鸣,倒有几分乡野趣味。 \"周大人来啦!\"正在浆洗衣物的妇人眼尖,忙用湿手捋了捋散落的鬓发。 周桐摆摆手,随意在岸边一块被磨得光滑的大石上坐下:\"您忙您的,我就是来乘乘凉。\" 河水清澈,能看见几尾小鱼在卵石间穿梭。对岸的柳枝垂入水中,随着微波轻轻摇曳。周桐脱了靴袜,将脚浸入凉丝丝的河水中,舒服得长舒一口气。 \"大人,尝尝新摘的莲蓬?\"一个赤膊的老渔夫撑着竹筏靠岸,从舱里捧出几支青翠的莲蓬。 周桐也不推辞,接过一支掰开,清甜的莲子顿时在口中化开:\"李伯今日收获如何?\" \"托大人的福,\"老渔夫笑得皱纹都舒展开了,\"自从清理了河道,鱼都比往年肥了。\"他指了指竹筏上活蹦乱跳的鱼获,\"待会儿给衙门送两条去?\" \"那可不成,\"周桐笑着摇头,\"按市价买。\"说着就要掏钱袋。 \"使不得使不得!\"老渔夫连连摆手,\"上回大人帮小老儿修船,还没谢过呢!\" 正推让间,几个光屁股的孩童\"扑通扑通\"跳进河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周桐的衣摆。他们像一群欢快的小鸭子,在浅水区扑腾嬉戏。 \"小兔崽子!\"老渔夫作势要打,\"没看见周大人在吗?\" 孩子们吐着舌头躲到周桐身后,有个胆大的还扯了扯他的袖子:\"周大哥,你上次讲的水猴子故事还没说完呢!\" 周桐哈哈大笑,顺手揉了揉那孩子的脑袋:\"改日再说,今儿个太阳大,你们玩水当心些。\" 岸边树荫下,几个老丈正在下棋。见周桐过来,纷纷让座。他也不客气,蹲在一旁观战,时不时还插嘴指点两句,惹得对弈双方直瞪眼。 周桐这才满意的又回去泡脚——这躺平生活才是享受呢。 夕阳西沉,天边的云霞染上了一层金红色。等脚上的水“自动风干后”。周桐穿好靴袜,拍了拍衣摆上的水渍,慢悠悠地往衙门方向走去。河边的凉意还留在身上,让他整个人都舒爽了不少。 刚走到衙门口的石狮子旁,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大虎三人正兴冲冲地跑来,每人手里都小心翼翼地捧着个布包。 \"少爷!\"大虎献宝似的举起手中的布包,\"您看这个!\" 掀开布包,里面是个晶莹剔透的玻璃小马驹,虽然四条腿长短不一,但在夕阳下依然闪闪发光。 \"还有这个!\"二壮捧出个歪歪扭扭的玻璃杯子,杯壁上还带着几道彩色的纹路。 三滚最夸张,居然抱了个巴掌大的玻璃老虎,虎头虎脑的样子憨态可掬。 周桐正要夸几句,忽然听见院内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喊:\"哟,大虎!你们回来啦!\" 小桃像只欢快的跑出来,哪里还有半点\"肚子疼\"的样子。大虎三人一见她,立刻条件反射般站直了身子,齐声喊道:\"桃姐!\" \"这是什么?\"小桃眼睛一亮,伸手就要拿。 三人忙不迭地把自己的\"杰作\"递过去,活像进贡的臣子。小桃挨个拿起来对着夕阳细看:\"这个小马驹腿太短了...杯子歪得能当酒壶了...咦?这个老虎倒是挺可爱的...\" 周桐挑眉看着活蹦乱跳的小桃:\"哟,这么快就好了?\" 小桃得意地扬起下巴:\"那当然!少爷随时可以来过过招!\" \"别别别,\"周桐摆手,\"可别破坏我的好心情。\"他指了指厨房方向飘出的炊烟,\"赶紧吃饭去,我都闻到红烧肉的香味了。\" 说完,他快步往厨房走去,深怕是又小桃拉过去试剑。 刚一脚踏进厨房,鼻尖立刻被浓郁的肉香勾住。陈嬷嬷正站在灶台前,用长柄木勺搅动砂锅里的红烧肉,酱汁咕嘟咕嘟冒泡,油花裹着肉块在汤汁里翻滚。 她鬓角沾着细密的汗珠,却仍不忘回头瞪了周桐一眼:“少爷洗手了吗?别净想着偷吃。” “洗了洗了,河里泡了一下午呢!嬷嬷,这红烧肉的香味能飘到三条街外去。\" 周桐笑着打招呼,目光落在陈嬷嬷手边的青瓷碗上,碗里整齐码着几样小菜。 陈嬷嬷转身:\"洗了手正好,少爷来尝尝这糟溜鱼片咸淡如何。\" 说着便要去拿汤勺,忽然想起什么,又从怀里掏出那个蓝布包裹,一层层打开,露出里面排列整齐的银针。 周桐看着那银光闪闪的银针,忍不住吐槽:\"嬷嬷,在自己家里还用得着这般防备?咱们这衙门虽说算不上铜墙铁壁,可也没那么多刺客杀手盯着。\" 陈嬷嬷将银针在酒精灯上燎了燎,这才插入鱼片里,正色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少爷可还记得上个月城西李捕头家的事?好好的一顿家宴,竟有人在酱料里下了巴豆粉,闹得全家上吐下泻。\" 她抽出银针,见针尖依旧雪亮,这才放心地夹起一筷子鱼片递给周桐。 周桐接过鱼片,嘴里还在嘟囔:\"银针只能查砒霜,那玩意儿要是真放进去,傻子都能闻出异味来......\" 陈嬷嬷擦了擦手,从包裹里又取出几支不同长度的银针:\"少爷这就不懂了。 咱们这银针啊,不仅能试砒霜,还能辨乌头、查鹤顶红。你瞧这支细针,专门试膏状毒物,若是遇到鸩毒,针尖会泛青紫色;这支三棱针,是用来探食材里的粉末状毒药,像夹竹桃粉、马钱子碱,只要掺了三分,针体就会微微发烫。\" 她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用银针在每道菜里轻点,动作如行云流水:\"再说这试菜的讲究,从食材进门开始,就要查看有无虫蛀霉变,洗菜水要分三次换,切菜的案板生熟分开。 到了烹饪时,每样调料都得先由小桃尝过,起锅前我还要用这几个小银碟盛出小样,静置半盏茶时间观察颜色变化。\" 周桐听得目瞪口呆,他只知道陈嬷嬷管厨房严,却不想这背后竟有这么多门道。 正想着,陈嬷嬷又从围裙兜里掏出个小瓷瓶:\"这是专门对付迷香的醒神散,若是遇到无色无味的毒药,就得看菜肴的气泡、油水分离情况,甚至连火苗的颜色变化都有讲究。\" \"这么说,小桃平日里嘴馋,敢情是被您训练成试菜高手了?\" 周桐忽然想起小桃刚才活蹦乱跳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陈嬷嬷也笑了:\"小桃这丫头,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心细着呢。上回我在点心里掺了曼陀罗花,她尝了一口就察觉出甜味里带着一丝涩麻,立刻吐出来让人拿银针来试。如今啊,她不仅能分辨二十三种毒药的气味,还能根据舌苔的变化判断中毒深浅呢。\" 说话间,陈嬷嬷已经将所有菜肴检查完毕,开始往食盒里分装。周桐主动接过汤盆帮忙盛菜,忽然想起什么:\"嬷嬷,若是遇到银针查不出来的毒药怎么办?\" 陈嬷嬷拍了拍他的手背:\"所以才要多学多看,毒药千变万化,咱们的法子也要跟着变。再说了,有大虎他们盯着周边,小桃守着内院,老身看着厨房,少爷就只管安心吃饭便是。\" 周桐看着陈嬷嬷行云流水般的试毒手法,不禁感慨道:\"嬷嬷这一手本事,怕是比太医院的御医还专业。\" \"那是自然!\"小桃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她蹦蹦跳跳地跑进厨房,顺手从碗里捏了块红烧肉丢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嬷嬷教我的''望闻问切''四字诀,连老爷都夸过我呢!\" 说着,她从腰间锦囊里掏出一根银簪,在每道菜上轻点几下,动作竟比陈嬷嬷还要熟练三分。周桐看得直咂舌:\"好家伙,你这是把银簪当筷子使啊?\" 小桃冲他做了个鬼脸:\"少爷要是再说我,明天就在你粥里下巴豆粉!\" \"你敢!\"周桐作势要敲她脑袋,却被陈嬷嬷一勺子拦住:\"别闹了,吃饭!\" 众人围着饭桌坐定,红烧肉的酱香、清蒸鱼的鲜香、时令小菜的清香交织在一起。周桐夹了块肥瘦相间的肉放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睛:\"嬷嬷这手艺,去红城开酒楼都能发财。\" \"说到红城,\"周桐咽下嘴里的饭菜,\"我明天得去一趟,去忽悠——呸呸呸,是去跟那边的商行谈笔买卖。\" 话音刚落,大虎三人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少爷,我们就不去了吧?炼铁坊那边还有一堆玻璃等着吹呢!\" 周桐差点被饭噎住:\"你们仨是吹玻璃吹上瘾了?小心把腮帮子吹肿了!\" \"不会不会,\"二壮拍着胸脯保证,\"我们现在可熟练了,一口气能吹三个杯子不带喘的!\" 三滚也帮腔:\"就是,比跟着少爷到处跑强多了!\" 周桐气得直翻白眼,转头看向小桃。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一个劲地朝他使眼色,还偷偷指了指陈嬷嬷,意思再明显不过——这次千万别带嬷嬷! 陈嬷嬷冷哼一声,筷子\"啪\"地拍在桌上:\"小妮子,又打什么鬼主意?\" 徐巧轻轻放下碗筷:\"这次我就不去了。\"她脸颊微红,凑到周桐耳边小声说道:\"那个... 我今儿身子不大方便,红城就不去了吧。\" 周桐先是一愣,随即会意地点点头。 小桃顿时蔫了,耷拉着脑袋扒拉米饭。徐巧见状,柔声道:\"小桃想去就去吧,家里有嬷嬷在呢。\" \"真的?巧儿姐你最好啦!\"小桃瞬间满血复活,差点从凳子上蹦起来。 周桐趁机清了清嗓子:\"那今晚巧儿跟我睡。\" \"少爷你不讲信用!\"小桃立刻炸毛,\"上次明明说好——\" \"那你就别去红城,\"周桐一本正经地打断她,\"你不去我就不睡。二选一,自己看着办。\" 小桃咬着筷子陷入沉思,小脸皱成一团。半晌,她猛地一拍桌子:\"为了红城的豌豆黄和龙须酥,我忍了!不过少爷你得答应我,到红城我要吃三份!不,五份!\" 陈嬷嬷一筷子敲在她脑门上:\"吃饭!今晚老身好好给你这小馋猫上上课!\" 众人哄笑起来,窗外的晚霞渐渐褪去,厨房里温暖的灯光映照着一张张笑脸。 第173章 欺负带伤人士 晚饭刚撤下碗筷,周桐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徐巧往屋里走。一进屋,他立刻殷勤地指着书案上堆积的文书问道:\"巧儿,这些都要处理吗?\" 徐巧抿嘴一笑,指了指最上面几本:\"这几本是明日要用的账目,下面的是......\" 话未说完,周桐已经一个箭步冲到案前,抓起毛笔龙飞凤舞地批阅起来。只见他运笔如飞,时而皱眉思索,时而奋笔疾书,不到半个时辰就把所有文书处理完毕,最后一本更是潇洒地往旁边一抛,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精准地落在已批阅的那摞文书上。 \"搞定!\"周桐拍手起身,转头眼巴巴地看着徐巧,\"巧儿,晚上应该没别的事了吧?\"他眼睛亮晶晶的\"要不要我去小桃房里帮你把枕头拿来?\" 徐巧被他这副模样逗得笑出声来,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你这人......\" \"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周桐夸张地挥着手,\"巧儿快去洗漱,我去去就来!\"说完一溜烟冲出房门,直奔小桃的厢房。 推开小桃的房门,周桐得意洋洋地靠在门框上:\"小桃姑娘,本少爷特来告知一声——今晚巧儿归我啦!\" 小桃正坐在床边擦拭她那把\"青铃\"剑,闻言冷哼一声,剑锋在烛光下闪过一道寒光:\"少爷您等着吧,这次去红城我要带着剑。\"她一字一顿地说,\"好、好、保、护、少、爷。\" 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周桐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但他很快又挺直腰板,朝门外喊道:\"嬷嬷!小桃又威胁我!\" 陈嬷嬷闻声而来,手里还拿着本《女诫》,板着脸道:\"小桃,今晚跟老身念经去!\" \"嬷嬷!\"小桃委屈地跺脚,\"明明是少爷他......\" \"老身不管你们那些弯弯绕。\"陈嬷嬷一把拽住小桃的胳膊,\"今晚背不完《女诫》第三章不许睡觉!\" 周桐趴在窗台上,冲被拖走的小桃做了个鬼脸,得意之情溢于言表。窗外,大虎三人正鬼鬼祟祟地往炼铁坊方向溜去,见他趴在窗口,连忙行礼:\"少爷,我们去炼铁坊准备明天要带的货。\" \"去吧去吧。\"周桐挥挥手,\"今晚别熬太晚,好好挑一挑,明早装箱就行。\" \"是!\"三人齐声应下,转身时却互相挤眉弄眼——他们哪是去干活,分明是去继续他们的\"吹玻璃大业\"。 周桐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摇头笑了笑,转身回到自己房中。徐巧已经洗漱完毕,正坐在梳妆台前解散发髻。烛光下,她如瀑的青丝垂落肩头,衬得肌肤如雪。周桐不由得看呆了,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后,接过她手中的木梳。 \"我来。\"他低声说,动作轻柔地为她梳理长发。铜镜中,两人的目光在镜中相遇,徐巧羞涩地垂下眼帘,嘴角却微微上扬。 窗外,夏虫的鸣叫声此起彼伏,偶尔传来陈嬷嬷教导小桃的念经声。周桐轻轻放下木梳:\"今晚总算没人打扰了......\" 周桐的手指穿梭在徐巧如瀑的青丝间,轻柔地为她按摩着头皮。徐巧舒服地眯起眼睛,轻声问道:\"这次去红城,你打算做什么买卖?\" \"卖玻璃呗,\"周桐笑道,指尖在她太阳穴打着圈,\"给咱们的小金库再添点银子。\" 他忽然叹了口气:\"人啊,有了身份地位就停不下来,总想变得更好。你看我现在,明明已经比当初在军营时强多了,却还是觉得不够。\" 徐巧在铜镜里瞥了他一眼,嘴角含笑:\"那不如辞官?做个逍遥富家翁?\" 周桐手上动作一顿,认真思索片刻:\"那也不行。平民身份处处受制,遇到麻烦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他苦笑着摇头,\"这世道就是这么矛盾——既想要自在,又不得不守着身份;既想远离纷争,又怕事到临头无能为力。\" 徐巧转过身,握住他的手:\"想那么多做什么?不如好好享受当下。\"她的指尖轻轻抚过他掌心的茧子,\"咱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我这叫未雨绸缪。\"周桐顺势将她拉起来,搂着她的腰往床边走,\"把能想到的都准备好,才不怕麻烦找上门。\"他自嘲地笑了笑,\"这可能就是当''顶梁柱''的烦恼?\" 徐巧被他逗笑了,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你这根''梁柱''可不够结实,连小桃都打不过。\" 两人说着已经移到床边,周桐突然神秘一笑:\"谁说我打不过?前几天我可赢过她一次。\" \"什么?\"徐巧惊讶地瞪大眼睛,\"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周桐得意地挑眉:\"就在她...哎哟!\"话未说完,徐巧已经掐住他腰间的软肉。 \"好啊,原来你一直藏拙!\"徐巧又好气又好笑,\"害得小桃天天追着你比试。\" 周桐趁机将她扑倒在床榻上,帷帐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我这不是给她留点面子嘛...\" 烛光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投在纱帐上。窗外,陈嬷嬷教导小桃的念经声渐渐低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夏夜虫鸣。 徐巧轻轻推了推他:\"别闹了,明日还要早起去红城呢。\" 周桐却赖着不动,把脸埋在她颈窝里闷声道:\"让我再抱会儿...你说得对,想那么多做什么。\"他深吸一口气,嗅着她发间的桂花香气,\"眼下这样就很好。\" 徐巧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背,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既然能打赢小桃,为何还要天天被她追着跑?\" 周桐抬起头,眨眨眼:\"这个嘛——我不是说了吗,是前几天.......那时候的她可是带伤人士哦。\" \"你!\"徐巧羞恼地又要掐他,却被他一个翻身躲开,两人笑闹着滚作一团。床幔轻摇,烛火忽明忽暗,最终\"噗\"地一声熄灭了。 月光从窗棂间洒落,为纠缠的身影镀上一层银辉。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夜已深了。 第174章 严谨 清晨的阳光刚洒在县衙的屋檐上,周桐就站在院中满意地打量着整装待发的队伍。 三辆崭新的马车整齐排列,车辕上包着铜皮,在晨光中闪闪发亮。最前头那辆更是装了雕花车厢,挂着青布帷帐——这可是专门为徐巧准备的,虽然这次她不去。 \"有钱就是好啊。\"周桐拍了拍结实的车架,转头看向旁边全副武装的士兵们。十名精兵个个身着轻便皮甲,腰间配着新打制的腰刀,马鞍旁还挂着弓箭。这装备比起上次去红城时寒酸的样子,简直天壤之别。 万科正指挥着士兵们检查马匹,见周桐过来,立刻挺直腰板:\"老爷,都准备好了!这次带的都是上回跟我去红城的老兄弟,保准万无一失。\" 周桐数了数人头,皱眉道:\"人还是少了点。等这趟回来,得招募些新兵了。\" \"等秋收后吧老爷。\"万科搓着手,眼睛发亮,\"到时候...能不能给我弄个百夫长当当?\" \"呵!\"周桐挑眉,\"你小子在钰门关的军功我记得清清楚楚——斩首三级,俘虏五人。按军制最多升个什长,还想直接当百夫长?\" 万科讪笑着挠头:\"这不是跟着老爷您混嘛...\" 正说着,万科突然抬头望天:\"嘶——鱼鳞云,雨淋淋。老爷,看这天色怕是要下雨啊。\" 周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见东边天际已经铺开一片鱼鳞状的云层。他略一思索:\"那就改下午出发。我记得那些玻璃......呸呸呸....琉璃器皿还没装车?\" \"可不是嘛!\"万科一拍大腿,\"大虎他们昨晚吹到三更天,今早还在挑拣呢。\" \"行,午饭后铁匠坊集合。\"周桐挥挥手,\"万大爷就别来我这小破衙门蹭早饭了。\" 万科立刻瞪大眼睛:\"老爷您这话说的!我万科是那种蹭吃蹭喝的人吗?\"他转身招呼手下,\"走了走了,都跟我去城东吃包子去!\" 士兵们嘻嘻哈哈地跟着万科离开,马蹄声渐渐远去。周桐站在原地,又抬头看了看天色,鱼鳞云已经蔓延到头顶。他摸了摸下巴,转身往厨房走去——得让陈嬷嬷多准备些油布,那些琉璃器皿可淋不得雨。 午饭刚过,天色已经阴沉得厉害。周桐站在院门口抬头望天,厚重的云层压得极低,仿佛一伸手就能碰到。 \"看样子要下大雨啊。\"周桐搓了搓手指,感受着空气中潮湿的水汽。 徐巧抱着一包衣物走来,眉间带着忧色:\"要不...等天晴了再走?\" \"没事,\"周桐接过包袱,顺手捏了捏她的指尖,\"都是走官道,路上驿站客栈多得很。\"他抖开包袱看了眼,里面整整齐齐叠着三套换洗衣物,最上面还放着条干爽的汗巾。 徐巧轻声道:\"路上别赶太急...\" \"放心,快去快回。\"周桐把包袱甩到肩上,笑道,\"等路修好了,马车就不这么颠了。到时候带你一起去,保证舒舒服服的。\" 正说着,小桃抱着个铁盆\"噔噔噔\"从院里跑出来,盆里还装着半融化的冰块。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马车旁,小心翼翼地把铁盆放在车辕上。 \"都要下雨了还抱着冰块?\"周桐瞪大眼睛,\"你这丫头脑子进水了?\" 小桃一把掀开车帘,额头上还挂着汗珠:\"闷死了!我一动就出汗!\"说着麻利地钻进车厢,随即发出一声夸张的惊叹:\"少爷!这马车好大!垫子好软!\" \"把鞋脱了再上垫子!\"周桐吼道。 车帘\"唰\"地拉开,小桃冲他做了个鬼脸,又\"唰\"地拉上。没过一会儿,帘子又掀开一角,露出她兴奋得发红的小脸:\"少爷!我就呆在这儿不走了!我要在这车上住一辈子!\" \"瞧你那点出息。\"周桐无奈摇头。 徐巧掩嘴轻笑,轻轻推了推周桐:\"让她高兴会儿吧。\"她替周桐整了整衣领,\"路上多喝热水,别贪凉。重活让老王他们做...\" \"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周桐模仿着她的语气,惹得徐巧轻轻捶了他一下。他顺势将人搂进怀里,在她发间深深吸了口气:\"我尽快回来。\" 松开怀抱,周桐进了屋子拿了一床薄被,朝院里喊了声:\"老王!走了!\" 老王正靠在廊柱下活动筋骨,闻言一个鲤鱼打挺:\"来嘞!\"他小跑着过来,腰间新配的腰刀叮当作响。 徐巧和陈嬷嬷一路送他们到院门外。那辆青布帷帐的马车静静停在那里,拉车的两匹枣红马不耐烦地打着响鼻。小桃已经趴在车窗上,眼巴巴地等着出发。 周桐踩着马凳登上马车,熟稔地抓住车辕处的雕花扶手。他先屈身稳住重心,左脚踏上踏板时,包铜的车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右手掀开青布车帘的瞬间,一股凉意扑面而来——小桃正四仰八叉地躺在锦绣坐垫上,双脚翘在车窗边,怀里还抱着那个冰盆。 \"真该把你锁在家里!\"周桐气得用帘绳抽了下车框,湘妃竹制成的帘架晃出清脆的声响。他俯身钻进车厢,皮质车顶内衬擦过他的幞头,带落几粒水珠。 小桃笑嘻嘻地滚到角落,故意把冰盆往软垫上一放:\"少爷坐这儿,凉快!\" 周桐瞪了她一眼,把装被子的包裹往拐角一放,随后转身又钻出车厢。他利落地翻到驭位,老王拿着缰绳让了让,给周桐腾了一个位置。 这个位置比车厢高出半尺,铺着细藤编制的坐垫,前方两根车辕如燕翅般向两侧伸展。老王从身下取出牛皮鞭,鞭柄上缠着的红绸在潮湿的空气里微微发蔫。 \"驾!\"他抖开缰绳,两匹枣红马立刻竖起耳朵。小桃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朝徐巧拼命挥手:\"巧儿姐!我会看好少爷的!\" 陈嬷嬷撑着油纸伞上前两步:\"丫头!别忘了昨夜和你说的话!\" \"知道啦——\"小桃拖长声调应着,和徐巧对视眨了眨眼睛,“巧儿姐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少爷乱跑。”徐巧见状抿嘴轻笑。 老王甩了个响鞭,马车缓缓启动。精铁包角的木轮碾过青石板,在湿润的地面上留下浅浅的辙痕。 \"去炼铁坊看看万科他们装好了没有。\"周桐对老王说道,顺手抹了把脸上的水汽。 老王闻言咧嘴一笑,手中缰绳轻轻一抖:\"好嘞,老爷。\"马车平稳地向前行驶着,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规律的声响。 他侧头看了看坐在身边的周桐,疑惑道:\"少爷怎么不进去坐着?外头风大,仔细着凉。\" 周桐故意提高嗓门,身子往后仰了仰:\"这不是被熏出来了嘛!\"说着还夸张地扇了扇鼻子前的空气。 老王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问:\"熏?什么熏?\" \"还能是什么?\"周桐挤眉弄眼,\"某人的脚臭得能把马都熏晕过去!\" \"砰\"的一声,车帘被猛地掀开。小桃气鼓鼓地探出半个身子,脸颊涨得通红:\"我脚不臭!少爷胡说八道!\" 周桐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啊对对对,不臭不臭。\"他朝老王使了个眼色,\"就是能把苍蝇都熏得绕道走。\" 小桃气得直跺脚,下意识就要把脚抬起来证明,突然意识到这个动作不雅,又硬生生收了回去。 她咬牙切齿地瞪着周桐,最后只能气呼呼地钻回车厢,隔着帘子喊道:\"少爷的脚才臭呢!你一脱鞋,十个香薰都不够!\" 老王被这主仆俩逗得哈哈大笑,花白的胡子一颤一颤的:\"少爷您这话说的,小桃姑娘多爱干净啊,天天洗脚比吃饭还准时。\" \"就是!\"小桃在车厢里附和,声音闷闷的。 周桐故作严肃地点点头:\"那可不,洗脚水都能腌咸菜了。\" \"少爷!\"小桃又掀开帘子,这次直接抓起一个软垫砸了过来。 周桐轻松接住垫子又扔了回去,和老王相视一笑。初夏的雨丝轻轻飘落,打在车篷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却掩不住这一车人的欢声笑语。 到了铁匠坊门口,两辆马车已经整齐地停在那里。周桐利落地跳下车辕,溅起一小片水花。 \"万科,装好了吗?\"他朝院子里喊道。 \"快了快了,还有最后两箱!\"万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几分无奈。 周桐皱眉走进院子:\"怎么装这么久?\" 万科擦了擦额头的汗:\"老爷您不知道,我们装了三次了。倪哥是怎么检查都不满意。\"他指着地上散落的稻草和布料,\"第一次嫌稻草垫得不够厚,第二次说布料裹得不够紧,第三次又嫌箱子空隙太大...\" 倪天奇从库房里大步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个木尺:\"废话!这些琉璃要是碎了,你们这趟就是白跑!\"他用尺子敲了敲旁边的木箱,\"这一箱就值一百两银子,你当是卖大白菜呢?\" 周桐凑近看了看——箱子里每件琉璃器皿都用细麻布包裹,四周塞满了蓬松的稻草,木箱内壁还钉了一层棉絮 。他不由得点头:\"是挺讲究的。\" 倪天奇把木尺往腰间一插,突然问道:\"你小子这次带了多少人去?你那小娘子也跟着?\" \"身子不适,没去。\"周桐指了指马车,\"就带了个侍女跟着。\" \"就是我给打剑那个丫头?\"倪天奇挑了挑眉毛。 周桐无奈地点头:\"专门监督我的。\" 倪天奇突然哈哈大笑,一把搂住周桐的肩膀:\"乖侄儿,要不要叔叔我传授你几招?当年我可是有名的''红花楼逃监高手''...\" \"不用不用!\"周桐连忙摆手,转头朝万科喊道:\"老万,动作麻利点!雨下大了路上就难走了。\"又问道:\"雨具都准备好了?\" \"好了,\"万科挺直腰板,\"每人一件油布斗篷,车上备了三张油毡布,马匹也都配了防滑蹄铁。\" 倪天奇拍拍周桐的肩膀:\"记着给我带两坛红城的''醉天仙'',你们这儿的淡得跟水似的。\" \"知道知道。\"周桐应着,故意走到马车旁,用力敲了敲车厢木板:\"小桃,不来见见给你打剑的先生?\" 马车里一片寂静。 周桐笑着说道:“没法子,还是怕。”随后他想到了什么,“对了倪叔,拿一把剑给我送人,到时候我好帮你讨几坛好酒。” 倪天奇表示等着,随后进屋拿了一个布包给了周桐。 装车终于结束,众人收拾妥当准备启程。雨渐渐大了起来,豆大的雨点砸在车篷上啪啪作响。周桐披上油布斗篷,翻身上了马车。倪天奇站在屋檐下挥手:\"卖个好价钱!\" 车队缓缓驶出铁匠坊,在越来越密的雨幕中渐渐远去。车轮碾过泥泞的路面,留下深深的车辙,很快又被雨水冲刷平整。 第175章 雨天 初夏的雨水淅淅沥沥地下着,打在官道的泥沙路面上,溅起一朵朵浑浊的小水花。湿润的泥土气息混合着青草的芬芳在空气中弥漫,马蹄踏过水洼时带起的泥浆,在车轮上留下一道道斑驳的痕迹。 马车在雨幕中缓慢前行,周桐和老王并肩坐在驭位上。雨水顺着斗篷的帽檐滴落,在膝盖上积成一小滩水。 \"这鬼天气...\"周桐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转头对老王说道:\"等见到曹政那老狐狸,咱们得这么说——这批琉璃是西域秘法所制,光原料就花了三个月才凑齐...\" 小桃从车帘里探出脑袋,雨水立刻打湿了她的刘海:\"少爷,要不要说这是皇宫里流出来的贡品?\" \"去去去,\"周桐挥挥手,\"那家伙精着呢,说太夸张反而露馅。\"他掰着手指头数道:\"就说倪叔烧了三百炉才成这一批,十件里能有一件完好的就不错了...\" 雨势突然变大,豆大的雨点砸在车篷上发出噼啪的响声。老王侧头看了看周桐,欲言又止。 周桐正伸着手在外面接雨水玩,见状疑惑道:\"怎么了?\" \"少爷...\"老王苦笑着指了指两人挤在一起的坐姿,\"您要不...先进去?\" \"没事没事,\"周桐摆摆手,\"我身子骨硬朗着呢,淋点雨不打紧。\" 老王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是...少爷您挡着我了,这雨水全往我这边溅...\" 周桐嘴角抽了抽:\"好好好,我进去,我进去。\" 他扶着车辕慢慢站起来,马车一个颠簸,他赶紧抓住篷架。雨水打湿的车篷又湿又滑,他不得不弯着腰,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 先是右脚试探着踩到车辕连接处的横木,左手死死抓住车篷的支架,然后左脚跨过老王头顶——老王赶紧缩了缩脖子——最后整个人像只螃蟹一样横着挪到了车厢门口。 小桃早就掀开了车帘,见状笑得前仰后合:\"少爷您这姿势,活像只被淋湿的猴子!\" \"闭嘴!\"周桐狼狈地钻进车厢,带进来一串水珠。他抖了抖湿透的衣摆,没好气地瞪了小桃一眼:\"往那边挪挪!\" 他解开腰间蹀躞带,将湿透的外袍利落地脱下。熟练地抖开衣襟,将锦缎面朝外挂在车厢特制的黄铜衣钩上——这是专为雨天设计的,钩身微微前倾,正好让衣物上的水珠顺着衣褶汇聚到下摆,滴入下方的铁制接水盘中。 \"拖鞋!\"小桃盘腿坐在软垫上,有样学样地指着周桐的靴子。 \"用你说?\"周桐挑眉,单脚踩住另一只靴子的后跟,轻轻一蹬就脱了下来。他穿着白布袜踩上绒毯,整个人往后一倒,陷进蓬松的鹅毛垫子里:\"嗯——有钱就是好。\" 小桃立刻像只小狗似的凑过来,膝盖抵着软垫边缘:\"少爷少爷,到了红城......\"她眼睛亮得惊人,\"能不能多给我买点吃的?\" 周桐伸手揉了揉她发顶,指尖碰到被雨水打湿的发丝:\"就知道吃,就不能干点正事?\" 小桃撇撇嘴,转身掀开青布窗帘。雨幕中,路边的桑树叶被洗得发亮。她托着腮帮子嘟囔:\"那也没别的事干啊......\"突然眼珠一转,\"少爷要是不答应——\" 她突然跪坐起来,俯身在软垫下摸索着,膝盖压着软垫边缘凹陷下去。那双莹白如玉的小脚从罗袜里露出半截,圆润的脚趾像珍珠似的蜷了蜷,足弓弯出好看的弧度。 周桐侧过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这番动作。忽然—— \"嘿咻!\"小桃猛地抽出一个长条状的布包。布帛滑落的瞬间,青萍剑的寒光\"铮\"地照亮了车厢。 \"我尼玛!\"周桐吓得直接从垫子上弹起来,\"你什么时候把这玩意儿带出来的?我不是把它藏在......\" 小桃得意地挽了个剑花,剑锋擦着周桐的鼻尖掠过:\"藏在书房暗格第三层?\"她吐了吐舌头,\"少爷藏东西的水平还不如老王呢!\" 周桐一个猛虎扑食按住她手腕:\"买!买!买!\"他声音都变了调,\"咱家小桃这么可爱,怎么能不买呢?红城八大街七十二巷的小吃,管够!\"边说边飞快地把剑塞回布包,硬是往垫子深处按了又按。 小桃心满意足地躺回去,翘着脚丫数起来:\"我要吃李记的蜜饯果子、豌豆黄、西街的龙须酥......\"每说一样就竖起一根手指。 周桐死死盯着她藏剑的位置,脸上堆着笑,心里却盘算着:今晚休整时非得把这凶器偷出来不可...... 小桃察觉到周桐的目光,身子往藏剑的地方挪了挪,眼神警惕又狡黠:“少爷,别想抢我剑。”她顿了顿,目光若有若无地扫向周桐的挡下,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我的剑要是没了,少爷身子下的那把剑也别想要了。” 外面驾车的老王听到这番虎狼之词,手一抖,缰绳差点脱手。他老脸一红,赶紧提高声音避嫌:“少爷!您回去找陈婆子,这事跟我可没关系啊!” 小桃看热闹不嫌事大,故作天真地大声回道:“王叔,不是当年你教我的吗?女子力量不足,就攻其要害,美名其曰‘四两拨千斤’——” “噗——”周桐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双腿下意识一夹,骂道,“谁教你这些歪门邪道的?!老王!你们以前就是这么训练这丫头的?!” 雨声渐大,老王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少爷,您先帮我驾会儿马,就半炷香!老夫今天非得教教这丫头什么叫尊师重道!” 小桃嬉笑着往周桐身后躲,扯着他的袖子晃了晃:“少爷不会让王叔打我的,对吧?” 她抬头,却见周桐嘴角正缓缓上扬,露出一个贱兮兮的笑容,顿时慌了神,“少、少爷……您不会真让王叔揍我吧?对……对吧?” 车外,老王适时补刀:“少爷,您可别忘了,这小妮子上回比试时是怎么羞辱您的——‘少爷的剑法连三岁孩童都不如’!这您能忍?再说了,她前几个月掀我棋盘的事,我可还记着呢!” 小桃彻底慌了,扑到周桐怀里,可怜巴巴地眨着眼睛:“少爷,我错了,真错了!我保证……到了红城少吃一点!”她拽着周桐的衣襟,“别让王叔揍我嘛……” 周桐收起嘴角的坏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转头对车外喊道:“算了老王,雨天路滑,我又不会驾马,您老专心赶车吧。” 老王长叹一声,语气惋惜:“哎,可惜了……” 小桃如蒙大赦,一头扎进周桐怀里,蹭了蹭他的胸口:“还是少爷疼我!” 周桐无奈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心想这丫头真是吃准了自己心软。雨点敲打着车篷,车厢内却暖意融融。小桃得寸进尺地蜷在他臂弯里,不一会儿竟打起了小呼噜,而周桐望着窗外朦胧的雨幕,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他轻轻放下怀里熟睡的小桃,替她掖了掖毯子,随后掀开车帘。雨水立刻扑面而来,带着初夏特有的潮湿气息。老王正稳稳地握着缰绳,斗笠下的胡须已被雨水打湿,却仍精神矍铄。 “老王,累不累?”周桐压低声音问道。 老王低低一笑,嗓音沙哑却浑厚:“少爷放心,这点雨算不得什么,老汉年轻时押镖,比这大的雨都趟过。” 周桐抬头望了望天,灰蒙蒙的雨幕笼罩四野,官道两旁的田野早已模糊不清。他皱了皱眉:“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咱们找个地方歇歇脚吧,驿站没影儿,看看附近有没有林子或者破庙能避一避。” 老王点头:“成,前面拐过去有片林子,再往前听说有个荒废的土地庙。”顿了顿,他又道,“少爷要不要跟后面的兄弟们说一声?” “好。”周桐应了一声,披上油布雨衣,探出半个身子,朝后方挥了挥手。 很快,一名士兵策马靠近。他身着轻便皮甲,外罩油布斗篷,雨水顺着斗篷边缘滴落,在皮甲上汇成细流。 马匹的鬃毛湿漉漉地贴在颈侧,马蹄踏过泥泞,溅起细碎的水花。士兵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露出年轻却坚毅的面容。 “大人,有何吩咐?”他朗声问道,声音在雨声中依旧清晰。 周桐打量了他一眼,皮甲下的衣衫已湿透,却不见半分瑟缩,反倒有种肃杀之气。他笑了笑:“身子还扛得住?冷吗?” 士兵咧嘴一笑,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滑落:“回大人,不冷!这雨里赶路,倒有几分行军打仗的架势,痛快!” 周桐失笑,这小子倒是中二得很,不过倒也精神可嘉。他点点头:“告诉后面的兄弟,待会儿找地方歇脚,雨停了再走。若是谁身子不适,就上马车缓缓,别硬撑。” 士兵抱拳领命:“是!”随即调转马头,雨水在他身后划出一道弧线。他策马奔回队伍,高声传达命令,声音在雨幕中回荡,竟真有几分沙场点兵的豪迈。 周桐收回目光,重新坐回车厢。小桃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少爷……别淋雨……” 他笑了笑,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睡你的。” 马车继续前行,车轮碾过泥泞,溅起的水花在雨中短暂绽放,又很快消散。 第176章 守夜 老王的马鞭轻轻一甩,马车拐过一道泥泞的弯道,前方密林深处,隐约可见一座灰褐色的建筑轮廓。雨幕中,那破庙像一头蛰伏的野兽,檐角残缺,墙皮剥落,却仍固执地立在这荒郊野岭。 周围的林子越发茂密,枝桠张牙舞爪地伸向天空,雨水顺着叶片滴落,在泥地上砸出细小的坑洼。远处传来几声乌鸦的啼叫,衬得这地方愈发阴森。 “啧,怎么又是破庙?”周桐掀开车帘,眯眼打量着那摇摇欲坠的建筑,“这荒山野岭的,建这么多庙干嘛?香火钱都没人捐吧?” 老王呵呵一笑,抖了抖缰绳上的雨水:“少爷有所不知,这土地庙啊,大多是前朝留下来的。那时候朝廷推行‘里社制’,十里一社,五里一庙,为的是让百姓有个祭拜的地方,祈求风调雨顺。” “那现在怎么荒了?”周桐挑眉。 “嗨,改朝换代呗。”老王摇头,“新朝不兴旧礼,再加上这些年战乱频发,百姓流离失所,哪还有人顾得上修庙?” 周桐嗤笑一声:“合着就是面子工程,建了不管?” 老王还没答话,马车已稳稳停在庙门前。那庙门早已不翼而飞,只余下两道斑驳的门框,像张开的嘴,等着吞噬来人。 周桐跳下马车,雨水立刻顺着他的斗篷往下淌。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庙内,身后跟着万科和几名士兵,铁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回响,在空荡的庙堂里久久不散。 “这雨下得真邪性!”万科抹了把脸上的水,铠甲上的雨珠簌簌落下,“再淋一会儿,老子这新打的铁甲都得锈了!” 周桐环顾四周,庙内蛛网密布,供桌早已腐朽,只剩半截歪斜地杵在神龛前。那土地公的神像倒是还在,只是掉了半边脑袋,剩下的半张脸似笑非笑,显得格外诡异。 “先四处看看。”周桐抬了抬下巴,半开玩笑地说,“万一拐角处蹦出个金人来,咱们这趟可就赚大发了。” 众人哄笑,紧张的气氛顿时松快了几分。士兵们两人一组,持刀巡视。有人检查神像后方,有人用刀鞘拨开角落的杂草,还有人爬上横梁,确认是否有野兽盘踞。 很快,万科回来复命:“老爷,安全。除了几只耗子,连个鬼影都没有。” 周桐点点头:“生火吧,把湿衣服烤烤。” 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有人拆了腐朽的窗棂当柴火,有人从行囊里取出火石,还有人麻利地清出一块空地,铺上油布。火堆很快燃起,橘红的火光驱散了庙内的阴冷,映照在众人疲惫却放松的脸上。 周桐安排众人各自歇息后,自己又冒雨折返马车。雨水顺着他的斗篷滑落,在车辕上汇成细流。他掀开车帘,只见小桃仍蜷缩在软垫上睡得香甜,青萍剑被她抱在怀里。 他无奈地笑了笑,从行囊里取出陈嬷嬷准备的油纸包,里面是几块蜜饯和肉脯。他捏起一块蜜饯,在小桃鼻子前晃了晃。 小桃的鼻子皱了皱,眼睛还没睁开,嘴巴却已经精准地叼走了蜜饯,含糊不清地嘟囔:“……甜。” 周桐忍不住笑出声:“嬷嬷不是说每次吃东西前都要试毒吗?你这眼睛都不睁就吃,试哪门子毒?” 小桃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半张脸埋在软垫里:“上车前我就试过啦……放心,少爷。”她眯开一只眼,狡黠地补充,“再说了,少爷给的,毒死我也认。” 周桐作势要敲她脑袋,手却轻轻落在她发顶揉了揉:“那你就在马车里歇着吧,庙里阴冷,我就不喊你进去了。” 小桃打了个哈欠,却突然拽住他的袖子:“那少爷晚上过来睡呗?我来守夜。” 周桐挑眉:“你守夜?别半夜自己先睡着了。” 小桃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拍了拍怀里的剑:“有它在,谁敢靠近?” 周桐笑着应下,转身又钻入雨幕。 回到庙内,火堆已经烧得旺盛。万科和几个士兵脱了上半身的皮甲,赤膊围坐,正用树枝串着干粮在火上烤。老王见他回来,递过一块烤得焦香的饼,上面还抹了一层酱料。 “少爷,趁热吃。” 周桐接过,咬了一口,酱香混着面饼的焦脆在口中化开。他满足地叹了口气,看向万科等人:“晚上我守夜,你们早点休息。” 万科正啃着肉干,闻言咧嘴一笑:“老爷早上在马车里睡够了吧?这会儿精神头倒足。” 周桐似笑非笑地看他:“那要不……你来守?” 万科立刻摆手:“别别别,我哪敢跟老爷抢活儿?”说着,却神神秘秘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解开后露出三枚磨得发亮的骰子,“长夜漫漫,总得找点乐子不是?” 周桐瞪大眼睛:“你小子还随身带这个?” 万科得意地晃了晃骰子:“那是!行军打仗,必备良品。”他冲周围人挤挤眼,“老爷,来不来?小玩一把?” 周桐笑骂着坐下:“玩可以,不赌钱啊。” “那赌什么?”有人起哄。 周桐想了想,坏笑道:“赌明天的马粪谁铲。” 众人哄笑,却纷纷围拢过来。火堆旁,骰子在破庙的地砖上骨碌碌滚动,映着跳动的火光。士兵们的吆喝声、笑骂声混着雨声,竟让这荒废的庙宇多了几分生气。 周桐看着这群糙汉子为了“谁明天铲马粪”争得面红耳赤,忍不住摇头——果然,男人至死是少年。 众人闹腾够了,各自裹着毯子躺下。周桐怀里捂着块热腾腾的烤饼,轻手轻脚走出庙门。 雨刚停不久,夜色里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破庙檐角的瓦片还在滴水,吧嗒、吧嗒,在石阶上砸出小小的水洼。远处的林子黑黢黢的,偶尔传来几声夜枭的啼叫。他抬头看了看天——乌云厚重,连个月亮的影子都瞧不见,估摸着还得再下一场。 周桐踮着脚绕过积水,走到马车旁。车厢里黑漆漆的,半点光亮也无。他轻轻敲了敲车框:\"小桃?睡了没?\" \"没呢。\"里面传来小桃闷闷的声音。 周桐掀开车帘钻进去,顺手把湿漉漉的斗篷挂在门边的铜钩上。黑暗里只能隐约看到个人影蜷在角落,他皱眉:\"怎么不点灯?\" 小桃咂咂嘴:\"少爷您懂不懂守夜啊?点灯不是明摆着告诉贼人这儿有人嘛!\" \"......\"周桐被噎得没话说,只能把怀里的饼递过去,\"喏,趁热吃。\" 小桃欢呼一声扑过来,饼子差点怼到周桐脸上。他赶紧按住她脑袋:\"慢点!没人跟你抢!\"自己则挪到窗边,把竹帘卷起半截。 外面的光亮终于漏进来些许,照着车厢里浮动的尘埃。窗外,雨后薄雾在林间流淌,远处的山影如同水墨晕染。周桐深吸一口气,借着雅兴刚想吟首诗—— \"吧唧吧唧...\"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咀嚼声。 周桐额头青筋一跳。 他默默数到十,等那声音停了,重整心情望向月色。刚酝酿出半句\"夜雨初停云未散\"—— \"咔嚓咔嚓...\"小桃又摸出蜜饯啃了起来。 \"......\"周桐猛地转身,借着月光精准捏住她的腮帮子,\"吃东西不许吧唧嘴!\" 小桃被捏得嘟起嘴,含含糊糊道:\"嬷嬷缩(说)...次东西要香...别人才有食欲...\" \"我管你香不香!\"周桐松开手,自己抓起块饼恶狠狠咬下去。 车厢里安静了三秒。 \"少爷,\"小桃突然严肃道,\"您吃东西别吧唧嘴。\" \"我尼玛——!!\" 周桐属实是拿她没辙,只得摆摆手:\"行了行了,吃东西。\" 小桃却突然往他身边蹭了蹭,声音带着几分撒娇:\"少爷,好冷哦。\" 周桐斜睨她一眼:\"没带被子?\" 小桃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没有啊。\" \"那儿。\"周桐抬了抬下巴,指向马车角落的挂篮,\"自己拿。\" 小桃爬过去,伸手够到那床薄被,抖开后却先递给周桐。周桐接过来摊开,盖在两人腿上。小桃趁机又往他身边挨近几分,两人的腿不经意间碰到一起—— \"嘶——\"周桐猛地一缩,\"你那冰爪子离我远点!\" 小桃非但不退,反而变本加厉地把双脚完全贴上来,冰凉的脚掌直接踩在周桐膝盖上,冻得他一个激灵。 \"脚臭!\"周桐嫌弃地皱眉。 \"才没有!\"小桃急眼了,\"我刚刚都闻过了,香着呢!\" 周桐:\"......\" 行吧。他认命地把手搭在她小腿上,习惯性地替她暖着。小桃突然安静下来,黑暗中他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微微一滞。 \"少爷?\"她声音忽然轻了许多,\"您是不是...喜欢我?\" 周桐冷哼一声:\"我是怕你染了风寒过给我。\" 小桃却得寸进尺地往他怀里钻了钻:\"那我可得好好取取暖。\" \"你这丫头...\"周桐叹气,\"专会偷腥。\" 小桃笑嘻嘻地把脸埋在他肩头:\"您这样说的话,那我不是都偷好几年了嘛。\" 月光从车帘缝隙漏进来,照见少年微微上扬的嘴角。他揉了揉她的发顶:\"我睡会儿,你好好守夜,晚些换班。\" \"嗯。\"小桃轻声应着,指尖悄悄勾住了他的衣带。 第177章 能群殴何必单挑? 夜风渐止,厚重的云层如纱帐般缓缓掀开。月光如水银泻地,将马车四周的草地镀上一层柔和的银辉。沾着雨露的草叶微微发亮,远处林间的雾气被月光穿透,化作飘渺的轻纱。偶尔有夜萤飞过,在黑暗中划出细碎的光痕。 小桃轻轻掀起车帘一角。月光立刻流淌进来,落在她与周桐交叠的衣袂上。她侧过头,看着身旁熟睡的少爷——他到底还是没躺下,只是斜靠着车壁,头微微偏向她这边。 被子大半盖在她身上,而他只搭了个被角。就连靠着的姿势也刻意收敛着力道,让她不至于被压得发麻。小桃抿着嘴笑了笑,指尖悄悄拂过他垂落的发丝。 可笑着笑着,她的神色却渐渐黯淡下来。月光照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她想起白日里少爷说要去红城谈买卖时,徐巧姐眼中一闪而过的不舍,想起陈嬷嬷私下念叨着\"该定下来了\",想起自己藏在枕下的那封家书...... 夜风忽然转凉,她不由自主地往周桐身上贴了贴。少年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带着令人安心的暖意。 小桃仍低垂着眼帘望着窗外,月光在她眸中碎成粼粼的银波。忽然察觉身侧动静,转头正对上周桐清醒的目光——他不知何时醒了,正若有所思地瞧着她。 \"有心事?\"少年将她的脑袋轻轻按回自己肩头,声音还带着初醒的沙哑。 小桃在他肩上蹭了蹭,闷闷地\"嗯\"了一声。 周桐拍她肩膀的力道重了两分:\"藏什么?说。\" \"有好多事...\"她揪住他一片衣角,\"不知从哪件说起。\" 少年胸腔震动出低笑:\"这些事我能解决么?\" 小桃想了想,点头。 \"那就不算事。\"他斩钉截铁,\"人怎么夜里总爱瞎琢磨?\" \"等我二十岁...\"她突然开口,\"就要被调去别院当差了。\" 周桐嗤笑:\"我让你留下便是。\" 沉默在月光里蔓延。少年皱眉:\"还有?\"见她不语,突然倒吸凉气,\"你该不是...得了绝症?\" \"呸呸呸!\"小桃急得直捶他。 \"那就是有血海深仇要报?\" \"少爷!\"她气得去拧他胳膊,却被反手捏住脸颊。周桐眯着眼:\"那你这丫头到底闹什么别扭?\" 小桃瞪圆了眼睛:\"我就不能...多愁善感一回么?\" \"......\"周桐松开手,悻悻道,\"白费我攒了一肚子安慰话。\" 少女噗嗤笑出声,重新靠回他肩头:\"没事了,少爷。\" \"搞不懂你。\"周桐嘀咕着扯了扯被子,\"既没事就睡。\" \"睡不着。\"小桃踢了踢腿,\"白日睡多了。\" 少年认命般叹气:\"说故事总行了吧?\" \"要听西游记!\"她立刻来了精神,滚到他腿上去,满眼的期待。周桐替她掖好被角,她忽然仰头:\"少爷不冷?\" \"守夜呢。\"他捏她鼻尖,\"过会儿再说。\" 小桃忽然环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衣襟里闷声道:\"少爷真好...什么时候能要我啊。\" \"是''娶''。\"周桐纠正,却见她翻过身去,\" 不要,我当个通房丫鬟就很好...\" 少年望着窗外晃动的树影摇头:\"随你说罢。\"夜风卷着这句话飘远,\"今夜这些话...只当是月亮听去的玩笑。\" 他的目光始终盯着树林深处,指尖无意识绕着她一缕发丝。小桃在故事声里昏昏欲睡时,听见头顶很轻的一句:\"总归...不会让你走的。\" 半夜,小桃睡得正香甜,梦里还抱着蜜饯罐子咂嘴。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她被周桐晃得差点滚下座位。 \"唔...少爷干嘛...\"她揉着眼睛嘟囔,却见周桐眼睛发亮地指着窗外。 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小桃瞬间睡意全无,差点惊叫出声。 大虫! (注:古人称虎为\"大虫\",源自《周礼》\"五虫\"之说:禽为羽虫,兽为毛虫,龟为甲虫,鱼为鳞虫,人为倮虫。虎乃百兽之王,故称\"大虫\"。) 月光下,一只吊睛白额猛虎正在十丈外的空地上徘徊。它似乎嗅到了人气,却又忌惮着马车周围残留的火把气味,正焦躁地用前爪刨着泥土。 \"值钱货啊...\"周桐捂着小桃的嘴低声道。小桃眼睛也亮了,手已经摸向藏起来的青萍剑:\"正好试试——\" \"咚!\"周桐一个爆栗敲在她头上:\"能群殴的事单什么挑?\"他利落地掀开车帘,\"老实待着!敢乱来就别想买零嘴!\" 话音未落,人已箭步冲向破庙。小桃扒着车窗,看见月光下少年的背影惊起一路银亮的水花——昨夜积的雨水还未干透。 那只老虎突然抬头,琥珀色的眼珠直直望向马车。 周桐箭步冲进破庙,一脚踹开摇摇欲坠的庙门:\"老王!起来!四百两银子送上门了!\" 老王一个激灵从草堆里弹起来,眼睛还没完全睁开,手已经摸上了腰刀:\"逃犯在哪儿?!\" \"都醒醒!\"周桐挨个踢醒横七竖八躺着的士兵,\"白花花的银子要跑了!\" \"啥?银子?!\"万科一骨碌爬起来,口水差点流出来,\"老爷,是哪个不长眼的贼人带着银票逃——\" \"嘘!\"周桐压低声音,\"跟我来!\" 十几个汉子鞋都来不及穿好,提着刀弓就猫着腰跟出去。月光下,他们活像一群偷鸡的狐狸。 万科第一个看清那\"四百两银子\",腿一软差点跪下:\"我滴亲娘诶!老、老爷您管这叫银子?!\"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一只吊睛白额猛虎正龇着獠牙,前爪焦躁地刨着地。月光照在它油亮的皮毛上,确实像撒了层银粉。 \"老、老爷...\"有人牙齿打颤,\"这四百两...它、它吃人啊...\" \"怕什么!\"周桐夺过一张硬弓,\"射肚子!虎皮完整能卖双倍价钱!\" 那老虎似乎被激怒了,突然人立而起,足有八尺多高。 \"他娘的!\"周桐骂了一句,\"这畜生眼睛倒尖!\"转头吼道,\"回去两个拿火把!其余人散开包抄!\" 有个胆大的士兵刚拉满弓,突然结巴起来:\"老、老爷...它肚子怎么...是瘪的?\" 周桐定睛一看——好家伙,这虎肋骨都隐约可见,分明是饿极了才冒险接近人烟。 \"更好!\"周桐狞笑,\"饿虎没力气,正是捡便宜的时候!\" 话音未落,那老虎突然一个纵跃—— \"放箭!!\" 那老虎见箭矢破空而来,猛地一个侧跃,竟灵巧地避开了第一轮箭雨。它低伏着身子,琥珀色的眼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非但不逃,反而开始绕着众人寻找进攻角度。 \"他娘的,这畜生成精了不成?\"万科骂骂咧咧地抽出腰刀。其余人也纷纷亮出兵器,刀刃在月色下泛着森寒的光。 \"听好了!\"周桐迅速指挥,\"两人一组放箭,站第三排!穿甲的顶前面,它咬不动铁甲!没穿甲的第二排,左右包抄!\" 众人迅速按指令排开阵型。周桐突然把手中硬弓塞给老王,使了个眼色。老王会意,挽弓搭箭——\"嗖!嗖!嗖!\"三箭连珠射出,一支中老虎后腿! \"吼——!\"老虎吃痛狂吼,猛地朝人群扑来。迎接它的是飞射的三只羽箭,强大力道射得它一个踉跄。 \"散开!\"周桐一声令下,万科侧身闪避,手中新锻的腰刀划出一道雪亮弧线——\"嚓\"地一声,竟将一只虎爪齐根斩断!刀刃过处,虎血喷溅,那刀锋却滴血不沾,依旧寒光凛凛。 众人一拥而上,乱刀齐下。远处拴着的马匹被虎啸惊得嘶鸣不已,拼命拽着缰绳。 眨眼间,那猛虎便倒在血泊中。老王悄悄把弓塞回周桐手里,深藏功与名。 \"可惜了,\"周桐踢了踢虎尸,凑近一看,\"谁他娘的把它的''老二''也剁了?这玩意儿卖给那些富商泡酒可值钱了!\" 众人哄笑起来。万科甩了甩刀上血迹:\"老爷,这新打的刀真利索,砍骨头跟切豆腐似的!\" \"没受伤吧?\"周桐环视众人,得到一片摇头。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可惜了卖不了了,埋了算了,回去睡觉。我继续守夜,你们.......还能睡两个时辰。\" \"得令!\"士兵们齐声应道,有人小声嘀咕:\"差点就赚了四百两了...\" 夜风掠过林梢,带着淡淡的血腥气。 周桐掀开车帘钻回马车时,小桃正抱着青萍剑,一脸委屈地缩在角落。 \"我都没上场呢...\"她瘪着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鞘上的纹路。 \"少来这套。\"周桐脱下沾着夜露的外袍,随手挂在铜钩上,\"能群殴何必单挑?你要伤着了,我上哪再找个这么能吃的丫头?\" 小桃刚要反驳,却见少年突然转身,双手按在她肩上:\"听着,会武艺是为自保,不是让你逞凶斗狠。\" 月光从车帘缝隙漏进来,照见他眉宇间罕见的严肃,\"能不上就不上,能放箭就别近战——这世道,健全活着比什么都强。\" \"可这样...\"小桃低头绞着衣带,\"迟早会没斗志的...\" \"又不是乱世要你杀伐果决。\"周桐屈指弹她额头,\"我就喜欢现在这样活蹦乱跳的小桃,少根头发都不行。\" \"少爷不会用词就别用!\"小桃破涕为笑,却悄悄往旁边挪了挪,拍拍自己的腿,\"...睡会儿?\" 少年挑眉看她。月光下,少女并拢的双腿像两段新剥的嫩藕,裙摆铺开成柔软的垫子。他二话不说躺下去,后脑勺陷入恰到好处的柔软。小桃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蜜饯的甜味飘下来,发梢垂落在他颈侧,痒丝丝的。 \"守夜认真点。\"他闭着眼嘟囔,却感觉到有手指轻轻梳理着他鬓角的碎发。 \"知道啦...\"小桃的声音像浸了蜜的月光,渐渐飘远,\"少爷睡相好差...\" 第178章 再见曹政 一路平安无事,众人在沿途客栈休整几日后,终于抵达红城。 城门口,守城士兵看到周桐一行人披甲带刀,立刻警觉地上前盘问。领头的门卫目光在众人腰间的官刀上停留片刻,又仔细打量了周桐的穿着,态度顿时恭敬了几分:\"这位大人,不知...\" 周桐上前一步,和气道:\"劳烦通报师爷或曹大人,就说桃城县令周桐前来拜访。\" 门卫闻言一惊,连忙拱手:\"周大人稍候,小的这就去通报。\"转身又对手下吩咐:\"快给大人们备茶歇脚!\" 不到半个时辰,曹政便穿着官服匆匆赶来,老远就拱手笑道:\"周老弟!怎的也不提前捎个信?\" 周桐还礼:\"曹老哥,这不是一得了好东西就赶来了嘛。\" \"快快进城!\"曹政热情地拉着他的手,\"老地方,我过来的时都安排好了,老地方,悦来客栈。这几日雨水多,周老弟路上辛苦了吧?\" 二人并肩入城,周桐注意到曹政不时与街边商贩打招呼,卖豆腐的老妪、挑担的货郎都熟稔地唤他\"曹大人\"。 \"曹老哥现在在百姓中威望不小啊。\"周桐打趣道。 曹政连连摆手:\"哪比得上周老弟治下的桃城?我听人说你现在修的路,马车跑起来都不带颠的?\" \"没办法,\"周桐望着街道两旁林立的商铺,\"等上面来人视察,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路。要是坑坑洼洼的,这好心情可就没了。\" \"高明!\"曹政抚掌,\"又跟老弟学了一招。\" 转过街角,悦来客栈的招牌已然在望。曹政压低声音:\"这次...小聚?\" 周桐会意点头:\"就咱哥俩喝点,我还得赶回去盯着修路呢。\" 小二早已备好雅间,推开雕花木窗,整条繁华街市尽收眼底。周桐望着熙攘的人流。 \"红城果然热闹。\"周桐望着窗外熙攘的人流,不禁感叹。 小桃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眨着眼睛问道:\"少爷,我就住你这间啦?\" 周桐无奈点头:\"没大没小的。\"又嘱咐道,\"午饭先随便吃点,少爷我去给你赚点银子。肚子留些空,晚些带你去吃好的。\" \"好!\"小桃欢快地应着,蹦蹦跳跳地出了门。 周桐整了整衣冠,带着老王走出房间。曹政已在门外等候,见他出来便笑道:\"周老弟放心,手下弟兄们都安排妥当了,好酒好菜管够。\" \"有劳曹老哥。\"周桐拱手。 \"走,醉仙居,老位置。\"曹政做了个请的手势,身后跟着的王禄连忙上前行礼。 周桐笑着打招呼:\"王差爷,好久不见啊。\" 王禄受宠若惊,连连作揖:\"周大人折煞小人了。\" 醉仙居雅间内,四菜一汤已备好,一壶陈年花雕散发着醇香。周桐浅酌一口,赞道:\"还是红城的酒够味。\" 曹政笑道:\"周老弟喜欢,走时多带几坛回去。\" \"那敢情好。\"周桐笑着应下,随即正色道,\"这次来,还给曹老哥带了件礼物。\"示意老王取出布包。 实则他心里其实有些打鼓:这剑自拿到手还未细看过,但相信自己的好叔叔是不会坑自己的。 老王恭敬地捧出一个长条布包。曹政接过,缓缓解开—— 一柄古朴长剑显露出来。剑鞘乌木制成,镶嵌着暗纹铜饰;剑柄缠着深青色丝绳,尾端悬着一枚白玉坠子。 曹政\"铮\"地拔剑出鞘,寒光乍现。剑身如秋水般澄澈,刃口雪花纹路清晰可见,轻轻一挥便有剑吟。 \"这...\"曹政爱不释手,声音都有些发颤,\"周老弟当真赠我?\" 周桐含笑点头:\"收下吧。待用完饭,咱们去试试剑。\" 曹政激动得连连称好,连面前的佳肴都顾不上动筷了。 饭毕,曹政迫不及待地起身:\"周老弟,不如到我府上试剑?也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周桐笑着应允。二人并肩走在红城街头,沿街商铺飘来的香气让周桐频频侧目。 \"红城的小吃当真是一绝。\"周桐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街边摊铺: 东首的\"陈记酥油饼\"摊前,金黄的饼子在平锅上滋滋作响,老师傅用铁铲轻巧一翻,露出烤得恰到好处的焦脆底面。 隔壁\"张氏糖坊\"的展台上,琥珀色的麦芽糖拉出晶莹的丝线,老师傅正用竹签绞着糖画;对街的\"老孙家卤煮\"大锅里,卤汁翻滚着暗红色的泡泡,肥肠、豆干在浓汤中沉浮,八角桂皮的香气老远就能闻到。 \"等会儿定要好好尝尝。\"周桐咽了咽口水。 曹政大笑:\"何须等会儿?\"转头对王禄道,\"还不快去都安排送到悦来客栈!顺带把醉仙居的十坛''玉壶春''也一并给周老弟装上!\" 王禄连忙拱手:\"属下这就去办!\" 王禄刚转身要走,周桐突然叫住他:\"王差爷且慢。送完东西后,烦请找我的人把那两辆马车也带到府上。\"他顿了顿,笑道,\"若是不认路,还劳烦王差爷带一带。\" 王禄连忙应下:\"大人放心,小人一定办妥。\" 曹政好奇地凑近:\"周老弟这次带了什么好东西?\" 周桐神秘一笑:\"老哥莫急,待会儿便知。咱们先试剑去。\" \"好!好!\"曹政抚掌大笑,亲自在前引路。 穿过几条繁华的街巷,一座青砖灰瓦的宅院出现在眼前。从外观上看,曹府并不奢华,门楣上只简单挂着\"曹宅\"二字匾额,但飞檐斗拱的做工极为考究,处处透着内敛的底蕴。 推开朱漆大门,里面却别有洞天。绕过影壁,只见庭院深深,假山流水错落有致。青石板路两侧栽着名贵花木,虽不张扬,却处处显露出主人的品味。 曹政带着周桐和老王来到后院练武场。他迫不及待地拔出宝剑,先是对着一根碗口粗的木桩轻轻一挥。 \"嚓\"的一声轻响,木桩应声而断,切口平整如镜。 \"好锋利的剑!\"曹政赞叹道,随即走向一块青石。他深吸一口气,运足腕力斜劈而下。 \"铮——\"金石交击之声过后,青石被削去一角,而剑刃丝毫未损。 曹政爱惜地抚摸着剑身,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真是一把绝世好剑啊!周老弟这份礼太重了!\" 二人正说话间,忽闻环佩叮当。只见一位端庄妇人携着两名少年郎缓步而来。曹政连忙招手:\"夫人来得正好,快见过周大人。\" 那妇人约莫三十出头,身着藕荷色襦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钗,行礼时姿态娴雅:\"妾身见过周大人。\"声音如清泉击石。 身后两名少年,大的约莫十五六岁,小的不过十二三岁,皆着儒衫,恭敬作揖。 那长子目光却被曹政手中宝剑所引,忍不住道:\"父亲,此剑...\"话未说完便觉失礼,连忙噤声。 曹政轻斥:\"贵客在此,怎可失礼?\"转向周桐道,\"这是犬子曹文、曹武。\"又对二子道,\"这位便是为父常提起的桃城县令周大人。\" 周桐正欲还礼,忽见曹政疑惑看来:\"周老弟方才似有话要说?\" 周桐轻笑,执手作揖:\"实不相瞒,上回与曹兄相见时虚报了年岁。其实...\"他顿了顿,用古语道,\"在下虚度二十春秋耳。\"(古语:虚度廿载) 那长子曹文闻言,眼中顿时迸出光彩,竟不顾礼数上前一步:\"原来周大人弱冠之年便已主政一方!父亲常说大人...\" 曹文忽觉失态,连忙退后三步,整衣冠,双手交叠,拇指相扣,行了个标准的\"叉手礼\"——左手紧握右手拇指,右手四指直伸,躬身至膝:\"晚生失礼了。久闻大人筑路兴学、惠泽百姓,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周桐肃然还礼。他先将右手压左手拇指相扣,继而左手覆于右手之上,行了个标准的\"天揖礼\"——这是士大夫见平辈之礼,却对少年用了尊称:\"曹公子谬赞了。令尊治理红城,方是吾辈楷模。\"直身时又笑道,\"若公子喜爱此剑,待周某下次来红城,定当为公子捎带一柄。\" 曹文大喜,正要行大礼,却被曹政扶住。少年只得再次叉手,这回腰弯得更深:\"晚生拜谢大人厚赐!\" 周桐含笑目送妇人携二子离去。只见那妇人临去时又转身福了一礼,步履轻盈却不失端庄,显是深谙进退之仪。 待院中只剩二人,曹政忽正色长揖:\"周老弟,为兄一直未曾好好谢过你。\" 周桐连忙扶住:\"曹兄这是作甚?不过一柄剑罢了...\" \"非是为此。\"曹政摇头,眼中竟有些湿润,\"上回老弟来红城时那番话,说''为官者当以民为子'',又说''治家如治国''...\"他指了指方才家人离去的方向,\"回去后我照着改了,如今文儿他娘终于肯与我同桌用膳,两个孩子也敢在我面前说笑了。\" 周桐见他连胡须都在微颤,不禁莞尔:\"曹兄如今父慈子孝,可喜可贺。\" \"都是托老弟的福。\"曹政抹了把脸,忽又精神焕发,\"来来来,带你看个好东西!\"他神秘地压低声音,\"我这些年收藏的兵器,连知府大人都没看过!\" 周桐挑眉:\"哦?那可得开开眼。\"转头唤道,\"老王,一起瞧瞧去!\" 三人穿过几重月洞门,但见曹政从腰间取出一把黄铜钥匙,打开了西厢房的重锁。推门瞬间,尘封的松木香混着防潮的樟脑味扑面而来。夕阳透过雕花窗棂,在满室刀枪剑戟上洒下斑驳金光。 第179章 惊呆的曹大人 周桐踏入兵器收藏室,不由得\"啧\"了一声。只见四面墙上错落有致地挂着各式兵器,从三尺青锋到九环大刀,件件闪着寒光。老王突然\"咦\"了一声,径直走向角落里一把黑漆大弓。 \"好弓啊!\"老王轻抚弓身,\"这柘木胎,水牛角片,还有这缠筋的工艺...\"他手指在弓弰处一捻,\"竟是用鱼胶黏合的!\" 曹政眼睛一亮:\"好眼力!此弓乃西域匠人所制,平日需用蜂蜡保养...\"说着从架上取下一个锦盒,里面果然盛着黄澄澄的蜡块。 周桐看得连连称奇:\"没想到曹老哥看着文质彬彬,私下竟好这等凶器。\" \"周老弟这就错了。\"曹政神秘一笑,引着二人穿过侧门,\"请看——\" 里间竟是间雅致书房。三面博古架上,古籍、瓷瓶、玉器按\"天圆地方\"的规制摆放:上层陈列浑天仪、青铜爵等圆形器,中层安置方鼎、砚台等方形物,下层则是各式卷轴。一束天光透过冰裂纹窗棂,正落在当中的紫檀翘头案上。 周桐正要赞叹,忽见案右摆着个琉璃碗。他猛地瞪大眼睛:\"我的天!曹老哥,这莫不是...琉璃?\" 曹政顿时眉飞色舞:\"周老弟好眼力!这可是西域商人带来的珍品。\"他小心翼翼地捧起碗,\"为兄花了整整三百两银子,托了三条人脉才...\" 老王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背过身去肩膀直抖。 这位老管家眼角余光瞥见自家少爷那副故作惊叹的模样,心里早已笑翻了天。 \"少爷这''挖坑''的本事真是愈发纯熟了,这曹大人还当宝贝似的显摆呢!\" 他盯着那琉璃碗,心里直嘀咕:\"就这成色?放我们桃城工坊里,连学徒都嫌做得不够圆润。三百两?少爷前儿个还说要拿这类玩意儿当接水盘子使呢!\" 见曹政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述这\"珍宝\"的来历,老王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衣襟。 而此时的“影帝”周桐正一脸\"惊叹\"地凑近细看:\"三百两?这品相...曹兄真是捡了大漏啊!\" \"是吧?\"曹政得意地转着碗,琉璃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去年有个江南商人出价五百两我都没舍得...\" 周桐抚掌感叹:\"今日真是开了眼界。\"转头时与老王交换了个眼神,后者正拼命掐自己大腿憋笑。 \"老爷,周大人,那两辆马车已到后院了。\"王禄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曹政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下讲述,将琉璃碗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略带歉意地对周桐拱手:\"周老弟见谅,为兄一时兴起,说得有些忘形了。\" 周桐嘴角噙着笑意:\"理解理解。曹老哥,走,咱们去看看东西。\"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曹政锁门时格外仔细,铜钥匙在锁眼里转了三圈才罢休。周桐见状,突然上前为曹政捏肩捶背,动作轻柔却透着几分古怪。 \"周老弟这是...\"曹政一脸困惑,却也不好拒绝这番好意。 \"给老哥您顺顺气,\"周桐的声音已经开始发颤,\"我怕待会儿您一口气上不来...\" 曹政更加摸不着头脑,正要追问,却见周桐已经快步走向后院,肩膀可疑地抖动着。 后院中,万科等人早已列队等候。见二人到来,立即行礼:\"见过大人!\" 曹政和蔼地摆手:\"诸位辛苦。\"转头吩咐王禄:\"快去备些茶水点心来。\" 这时周桐又凑到曹政身后,继续为他拍背顺气:\"曹老哥,再深呼吸几次...\" 曹政终于忍不住了:\"周老弟,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真有这么夸张?\" \"以防万一嘛。\"周桐眨眨眼,终于示意万科:\"开箱吧。\" 随着稻草被层层拨开,曹政突然瞪大眼睛,发出一声惊呼:\"这...这是...\" 只见箱中整齐码放着十余件晶莹剔透的琉璃器皿,在阳光下折射出比他那\"珍宝\"还要绚丽十倍的光彩。最上面的那只琉璃碗,造型圆润,通体无瑕,比他珍藏的那只不知精美多少。 曹政的手微微发抖,指着箱子:\"周...周老弟...这些...\" 周桐终于憋不住笑出声:\"曹老哥现在明白为何我要给您顺气了吧?\" 老王在一旁终于不用再忍,放声大笑起来。万科等人也忍俊不禁,院中顿时充满欢快的笑声。曹政看看箱子,又看看自己刚锁上的收藏室,突然觉得那把黄铜钥匙变得格外烫手。 曹政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手指微微发颤地指着那晶莹剔透的器皿:\"周...周老弟...这是...\" \"我们桃城工坊烧制的,曹老哥再仔细瞧瞧。\"周桐笑吟吟地将一只琉璃杯递到他手中。 曹政小心翼翼地捧起杯子,对着阳光仔细端详。只见这杯体通透如水,颜色翠绿,竟无半点杂质,杯壁上的纹路如行云流水,比他那珍藏的波斯琉璃不知精致多少倍。 \"这...这质地...\"曹政的声音都变了调,\"比琉璃还要澄澈透亮,入手温润如玉...\" 周桐挑眉笑道:\"曹老哥觉得,这物件与您屋里那件相比,孰优孰劣?\" 曹政连忙摆手:\"这哪能比!我那破碗跟这一比,简直...\"他突然瞪大眼睛,\"等等,周老弟方才说...这是你们桃城烧制的?\" \"正是。\"周桐抚掌笑道,\"这不刚烧出来,就赶紧拿来请曹老哥掌掌眼。\" 曹政激动得胡子都在抖:\"这...这可是要发大财的买卖啊!\" 周桐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曹老哥有所不知,这玩意可不好烧。\"他掰着手指头开始胡诌,\"十炉里头能出两三个完整的就不错了。光是选料就得用终南山特产的''玉英砂'',还得配上西域来的''雪碱''。火候更是讲究,差一分则脆,过一分则浊...\" 曹政听得连连咋舌:\"周老弟真乃神人也!\" \"过奖过奖。\"周桐摆摆手,指向那两辆马车,\"这是第一批成品,统共一百三十余件。等日后工匠们手艺纯熟了,产量还能翻上几番。\" \"快!快都搬出来看看!\"曹政急不可待地招呼下人。 随着一件件玻璃器皿被小心翼翼地取出,曹政的惊叹声就没停过: \"这花瓶...竟能透光见影!\" \"天爷!这酒壶上的纹路,莫不是天然形成的?\" \"这...这盘子竟薄如蝉翼!\" 他捧着一只淡蓝色的琉璃碗,对着夕阳看了又看,碗身在余晖中折射出梦幻般的色彩,映得他满脸霞光。这位见多识广的红城官员,此刻就像个得了新玩具的孩童,完全沉浸在震撼之中。 周桐看着曹政这副模样,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待曹政终于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周桐拍了拍他的肩膀:\"曹老哥,这批货就全权交给你处置了。\"他压低声音,\"切记要小心行事,万不可让人知道货源所在,否则...\" 曹政立刻会意:\"周老弟放心,这隐匿踪迹之事,正是为兄所长。\"他捻须笑道,\"当年在刑部时,那些个江洋大盗的赃物...\" 周桐却摇头打断:\"不止如此。更重要的是——\"他凑近曹政耳边,\"绝不能让外人知道这是曹氏经手的货。\" 曹政一怔:\"周老弟这是何意?\" 少年县令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要做个局。\"他随手拿起一只琉璃杯把玩,\"先让这''西域琉璃''的名头传遍江南,等达官显贵们争相追捧时...\" 曹政突然击掌:\"我明白了!先抬价!\"但随即又皱眉,\"可这大量出货后...\" \"所以必须分三步走。\"周桐把杯子放了回去,\"第一步,借西域商人之名,只出少量精品,把价钱炒到天上去。\"他在桌上划出第一道水痕。 \"第二步,等那些豪绅以收藏此物为荣时,再通过黑市慢慢放货,价格可以稍低,但必须保持神秘。\" 曹政眼睛越来越亮:\"第三步才是...\" \"等时机成熟,\"周桐手指在杯口画圆,\"咱们再以''桃城和红城工坊研制出新式琉璃''为由,大量上市。\"他意味深长地笑了,\"届时既赚够了银子,又能落个''利国利民''的美名。\" 曹政倒吸一口凉气:\"妙啊!先让西域人背锅,再......\"他突然压低声音,\"可这货源.....\" \"所以必须双线运作。\"周桐指了指马车,\"这一百多件是是第一批,就说是从西域商人那里重金购得的稀世珍宝;第二批我过段时间再派人送来,装作是江南工匠的仿品,最后这批......\"他拍了拍箱子,\"才是我们真正的底牌。\" 老王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自家这少爷,还懂经商? 曹政已经激动得满脸通红:\"周老弟真乃商业奇才!这''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用在商道上竟也...\" \"嘘——\"周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此事天知地知。\"他眨眨眼,\"等赚够了银子,咱们再给朝廷上个折子,就说成功破解了西域琉璃秘方,岂不美哉?\" 夕阳西下,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拖得老长,活像两只正在分赃的狐狸。 第180章 分成 夕阳将后院染成橘红色,曹政搓着双手,望着满箱琉璃器皿,眼中满是兴奋与期待:“周老弟,这分成断然使不得!你出货物、出秘方,老哥我不过出些渠道,哪能拿七成?” 周桐笑着摆摆手,神情诚恳:“曹老哥,你在红城人脉广、路子野,打通关节、打开销路都得靠你,这三七分,是老弟我诚心诚意。” “使不得,使不得!”曹政连连摇头,急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五五!必须五五!不然老哥我心里不安!” 两人推来让去,最后周桐“勉为其难”地点头:“那就依曹老哥,五五分成!不过这钱,等赚了再说。此次我把货送到,也算完成一桩心事。” 曹政却不依,快步走到屋内,取出几张银票,硬塞到周桐手中:“周老弟,这两万两你先拿着!做工材料费不能让你垫着,回去也好有个交代。”又对周桐解释:\"权当定金,待售罄后再结算。\" 周桐失笑:\"也好。我家那位主簿见我花钱如流水,这些天没少唠叨。\"他模仿杜衡捻须皱眉的模样:\"''老爷,铁料又涨价了!''\" 二人相视大笑。 周桐接着把银票推回,苦笑着摇头:“曹老哥,不是老弟我矫情。桃城小地方,连个银庄分号都没有,银票带回去花不出去啊!” 他指了指墙角堆着的木箱,“不如直接给现银,我让手下弟兄用车拉回去。” 曹政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桃城确实还没通银庄汇兑。” 他立刻吩咐王禄:“去库房搬两万两现银,用木箱装好了,让周大人的人带走!” 王禄领命而去,不多时,后院便响起木箱落地的“咚咚”声。一箱箱雪花银码成小山,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周桐冲万科使了个眼色:“你们留下,帮曹大人清点银子,务必一箱不少。” 万科抱拳应下,目光在银箱上扫过:“大人放心,定当仔细核对。” 曹政看着堆成小山的银箱,忍不住笑道:“周老弟,你这手下倒是精干。” 他凑近周桐,压低声音,“实不相瞒,老哥我库房里的银子,还是头一回这么明目张胆地往外搬。” 周桐打趣道:“曹老哥心疼了?” “心疼?”曹政大笑,“等这批琉璃卖出去,老哥我库房里的银子能翻三番!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枚青铜令牌,“这是红城东门的通行令牌,下次来直接走偏门,少些麻烦。” 周桐接过令牌,指尖摩挲着上面的云雷纹:“多谢曹老哥想得周到。” 他转头看向老王,后者正苦着脸盯着银箱——显然在发愁这么多银子该怎么装车。 “王管家,别苦着脸了。” 周桐笑道,“回头让万科他们套两辆牛车,就说拉的是绸缎布匹。” 他又压低声音,“不过先说好,路上你盯着点,别让小桃那丫头发现银子,不然她又要吵着买糖人了。” 老王无奈地叹气:“少爷,您就惯着她吧。” 两人正说着,王禄来报银子已清点完毕。 周桐冲曹政拱手:“曹老哥,我就不多留了。记住咱们的约定——先抬价,再放货,最后打明牌。千万别让那些人看出破绽。” 曹政拍拍胸脯:“放心!老弟你回去转告烧制师傅,下次送些琉璃簪子来,我家那口子就好这口。” 临别时周桐正色道:\"曹老哥切记,对百姓——要舍得。\" 曹政点头:\"放心,赚来的银子,三成用来修葺官学,两成补贴农具...\"他越说越激动,\"正好城南的堤坝也该...\" 周桐含笑打断:\"曹老哥安排便是。我且在红城逛逛,明日便回。\" 暮色中,周桐和老王跨出曹府大门。身后传来银箱装车的响动,万科正在指挥弟兄们用稻草掩盖箱角的银光。 老王望着渐渐堆高的车队,忽然感慨:“少爷,这琉璃生意,真比断案来钱快啊。” 周桐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槐叶,笑道:“断案是为百姓,经商也是为百姓。等赚了钱,把桃城的护城河修一修,再给孩子们盖间学堂——\" 他忽又促狭一笑,\"不过要说快...确实比某些人当年在钰门关倒卖军靴利索多了。\" 老王被口水呛的直咳嗽,耳边传来少年清朗的笑声。 等周桐和老王刚踏进悦来客栈的门槛,还没有上楼,楼上就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只见小桃从楼梯上飞扑下来,裙裾翻飞,青萍剑在腰间叮当作响。 \"少爷——\" \"哎哟我的祖宗!你大爷的是真敢飞?!\"周桐脸色大变,一个箭步跨上两级台阶,左脚抵住楼梯扶手稳住身形,右手一把揽住小桃的腰,左手及时抓住旁边的栏杆。整个楼梯都被撞得\"嘎吱\"一声响。 老王吓得直接贴墙缩到楼梯拐角。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重!\"周桐惊魂未定地骂道,\"这要是摔了,咱俩就得滚成一团下锅了!\" 小桃却笑嘻嘻地拽着他往外拖:\"少爷快走!西街的夜市要开了!\" \"我还没喘口气呢...喝口茶,喝口茶再去。\"周桐哀嚎着,却见老王正猫着腰,蹑手蹑脚地从他们身边溜过去。 \"老王!你干嘛去?!\" 老王头也不回地往上窜:\"桃丫头说的是和少爷一起,老奴就不凑热闹了哈!\"转眼就蹿到了二楼。 \"你大爷的!\"周桐气得跳脚,\"这就卖主求荣了?!\" 二楼传来老王打哈欠的声音:\"少爷体谅体谅,老奴这一路赶车,还得时时提防有人劫道...\"话音未落,又补了句,\"要是顺带捎点龙须酥回来就更好了...\" 周桐还想再骂,却被小桃拽着袖子往外拖。客栈门口挂的灯笼晃啊晃,照见少年县令生无可恋的脸。 \"走啦走啦!\"小桃兴高采烈地指着远处亮起的灯火,\"再晚好吃的就该卖完啦!\" 周桐长叹一声,任由她拖着消失在熙攘的人流中。二楼窗边,老王美滋滋地抿了口茶——幸好跑得快,不然又得当跟班拎东西... 第181章 被盯上了 暮色渐沉,红城的街巷次第亮起灯笼。周桐看着身旁蹦蹦跳跳的小桃,突然注意到她腰间明晃晃的青萍剑,顿时眼皮一跳。 \"你这丫头,逛街还带着剑?\"周桐扶额。 小桃撅着嘴:\"习武之人怎能懈怠?我得好好护着少爷!\" \"好好好...\"周桐突然温柔一笑,\"剑给我拿着吧。\" 小桃狐疑地眯起眼:\"少爷突然这么好?\" 周桐牵过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挠:\"难得带你出来,这段时间好好陪陪你。\"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等回去了要乖乖听话。\" 小桃耳尖顿时红了,低头\"嗯\"了一声,把剑交给了周桐,心里甜得像灌了蜜。 ——殊不知周桐此刻内心正在哀嚎: (这姑奶奶腰间别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在闹市晃悠,万一哪个不长眼的纨绔来调戏,怕不是要血溅三尺?以这丫头的脾气,怕是等不到我拦着就能把人家手指头削下来!) 他偷瞄了眼小桃跃跃欲试的模样,更愁了: (更可怕的是这丫头还长得这么招摇,粉裙银钗的,活像个行走的惹事精。希望红城这些公子哥别是传说中的色中饿鬼,老天保佑可千万别...) 正想着,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几个华服公子摇着折扇从酒楼出来,为首的正好往这边瞟了一眼。 周桐立刻把青萍剑往身后藏了藏,另一只手死死攥住小桃的手腕: (姑奶奶您可安分点吧!我这小身板经不起大风浪啊!) \"少爷?\"小桃疑惑地抬头,\"你手心怎么出汗了?\" 周桐干笑两声:\"天热,天热...\" 周桐拉着小桃快步穿过人群,压低声音道:\"说真的,今天咱们就好好玩,别惹事。\" 小桃捏了捏他的手心:\"知道啦~要是有人欺负我,回去我就告诉巧儿姐你没护住我~\" \"你...\"周桐无奈扶额,\"就你这模样,我一天怕是要揍十个登徒子才够。\" 小桃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发间银钗在灯笼下闪闪发亮。 到了夜市,周桐终于明白老王为什么溜得那么快了——小桃在每个摊子前都要停留,糖人要看三遍才买,胭脂要试五种颜色,就连卖泥人的摊子都能磨蹭半天。 \"少爷!这个糖画好漂亮!\" \"少爷!你看这个簪子!\" \"少爷...\" 周桐拎着大包小包,他是终于知道老王那家伙为什么不过来了——活脱脱的被当成货架了,他生无可恋地跟在后面:\"少吃点,别吃坏肚子...\" \"知道啦~\"小桃转身就把一串糖葫芦塞到他嘴边,\"少爷也吃!\" \"别别别,姑奶奶您自己吃...\"周桐连连后退。 \"吃嘛~\"小桃不依不饶地追着。 两人笑闹间,却没注意到不远处几个华服男子正盯着他们。 \"查清楚了吗?\"为首的蓝衣公子低声问。 旁边的男子把折扇打开道:\"姬兄放心,都打听过了,不是红城人士,听口音像是北边来的。\" 蓝衣公子盯着两人大闹的背影,喉结滚动:\"这般俏丽的...\" \"别说了!他们要走了!\"旁边又有一人急忙催促。 蓝衣公子一甩折扇:\"跟上去!\" 此时周桐正苦着脸拎着七八个油纸包,突然觉得后颈一凉。他猛地回头,正好看见几个身影慌忙躲进人群。 周桐轻叹一声,将手里的大包小包归拢到左手上,右手一揽,将小桃往怀里一带,低头凑近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被盯上了。\" 小桃先是一愣,随即眼睛一亮:\"还真有不怕死的?\" 周桐无奈地捏了捏她的后颈:\"姑奶奶,您能别这么兴奋吗?\"他微微侧身,借着替她整理鬓发的动作,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人群,\"西北角,蓝衣折扇,腰间佩玉;左侧茶摊,灰衣短打,袖口绣云纹;再往后,还有个穿绛色袍子的,手里盘着串珠子——三个,都不是善茬。\" 小桃靠在他怀里,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划,示意自己明白了。她唇角微翘,眼底却闪过一丝冷意:\"少爷放心,我保证……\" \"你保证什么?\"周桐打断她,语气严肃,\"记住,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小桃撇撇嘴,小声嘀咕:\"那要是他们先动手呢?\" 周桐眯了眯眼:\"那就让他们后悔爹娘生错了时辰。\" 小桃乖巧点头,脸上又恢复了天真烂漫的神情。她拉着周桐来到一个卖豌豆黄的摊子前,突然转身撒娇:\"少爷~我要吃这个!\" 周桐如蒙大赦,赶紧放下手里堆积如山的油纸包:\"可算能歇会儿了...\"他揉着发酸的手腕嘀咕,\"这比老王让我提的水桶还沉...\" \"这不是帮少爷练功嘛~\"小桃笑嘻嘻地选了张临街的长凳坐下,位置正好能将周桐身后的情形尽收眼底。 周桐会意,转身去摊前买点心。只见他先是用指尖轻叩摊板三下,这是江湖人验摊的法子——若摊板声响沉闷,说明底下可能藏有夹层。 摊主掀开蒸笼时,他又状似无意地用袖口拂过笼边,实则是在试蒸气温度是否正常。 \"刚出锅的,大人放心。\"摊主赔着笑递上油纸包。 周桐端着两包豌豆黄回来时,小桃已经用随身银簪试过茶水。她接过点心,指尖在油纸上轻轻一捻,又凑近嗅了嗅,这才点头:\"少爷请用。\" 两人看似悠闲地吃着点心,桌下小桃却用双脚夹住周桐的小腿,借力轻轻晃了晃:\"不是三个,是八个。\"她撇撇嘴,\"还带着五个仆从,真不专业。\" 周桐差点被豌豆黄噎住:\"你还盼着他们专业点?\" 小桃脚上加了力道,眼睛亮得惊人:\"少爷~这次我要打八个!\" \"想得美。\"周桐抿了口茶,\"正好检验下最近被大虎他们暴打的成果。\"他压低声音,\"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别用剑。\" 桌下,小桃的绣鞋不满地踢了他一下,但还是乖乖点头。 远处的茶摊上,三个华服公子正猫在竹帘后头,身后站着跟着的仆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周桐那桌。 \"姬兄,要我说那小子就是个仆从!\"盛公子拍着折扇断言,\"你瞧他拎东西那架势,活脱脱就是个跟班!\" 顾公子立刻摇头:\"盛兄此言差矣!\"他指着周桐腰间的玉佩,\"你见过哪个仆从能戴青玉的?这分明是哪家少爷带着丫鬟出游!\" \"放屁!\"姬公子啐了一口,手里的檀木扇骨都快捏断了,\"谁家丫鬟敢把脚往主子腿上搁?\"他眼睛发直地看着桌下小桃一晃一晃的绣鞋,\"这分明是...是...\" \"是外室!\"盛公子突然福至心灵。 三人顿时来了精神,脑袋凑在一块嘀嘀咕咕。 \"你们看那丫头吃东西的做派,\"顾公子神秘兮兮地说,\"先用银簪试毒,又闻又摸的——这必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 \"可那男的分明在伺候她啊!\"盛公子不服,\"方才买豌豆黄时,还特意试了蒸笼温度呢!\" 姬公子突然一拍大腿:\"我明白了!这是私奔出来的!\"他兴奋得声音都尖了,\"定是哪家小姐带着情郎跑出来了!\" \"姬兄高见!\"顾公子竖起大拇指,\"难怪那丫头生得这般水灵,原来是...\" 他话没说完,盛公子突然拽他袖子:\"快看!那小子站起来了!\" 只见周桐伸了个懒腰,顺手把小桃吃剩的豌豆黄塞进怀里。这个动作又引发三人新一轮争论: \"看看!仆从才会收主子剩饭!\" \"胡说!明明是情郎舍不得扔心上人吃过的点心!\" \"你们都错了!这分明是...\" 三人吵得面红耳赤,差点就要在茶摊上动起手来。突然,顾公子一拍脑门:\"都闭嘴!别忘了咱们是来干什么的!\" \"对对对!\"盛公子猛地合上折扇,\"现在人多眼杂不好下手...\"他眯起眼睛盯着远处,\"等他们出了夜市...\" 姬公子搓着手,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到时候...嘿嘿...反正事后给点银子打发了就是。\"他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我爹可是红城通判,有什么摆不平的?\" \"姬兄说得是!\"顾公子谄媚地附和,\"上次那个卖唱的小娘子,不也是...\" \"嘘——他们走了!\"盛公子突然压低声音。 只见周桐牵着小桃的手,正往夜市外围走去。小桃蹦蹦跳跳地拎着新买的糖人。 \"快跟上!\"姬公子急不可耐地站起身,腰间玉佩叮当作响,\"别跟丢了!\" 三人带着五个家丁,鬼鬼祟祟地尾随而去。盛公子边走边嘀咕:\"待会我要那丫头头上的银钗...\" \"想得美!\"姬公子瞪眼,\"人是我的,东西你们分!\" 他们没注意到,走在前面的小桃突然勾起嘴角,悄悄捏了捏周桐的手指。 周桐无奈叹气,已经开始为那几个不知死活的纨绔默哀了... 第182章 打卡——一百抽 周桐牵着小桃缓步前行,低声道:\"看来明日得跟曹老哥好好说说这红城纨绔的事了。\" 小桃兴奋地晃了晃他的胳膊:\"少爷待会动手时,记得先把吃食放远些!\" \"打碎了就让他们赔钱。\"周桐哼了一声,顺着小桃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条窄巷,两侧商铺的木板墙在暮色中泛着油光,青石板路中央偶有行人匆匆而过,檐下挂着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晃。 \"就那儿吧。\"周桐点头,带着小桃拐了进去。 巷子不宽,刚好容得下两三人并行。周桐找了个干净的台阶,小心地把油纸包一一放好。小桃刚要往墙边靠,就被他一把拉住:\"脏。\" \"知道啦~\"小桃撇撇嘴,却还是乖乖站直。 不多时,几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巷口。小桃扯了扯周桐的袖子:\"少爷,你行不行啊?\" \"巷战?\"周桐冷笑一声,顺手抄起旁边支窗户的木棍,\"在小院时,我可是天天跟那三个胖子在回廊里过招的。\" 木棍在他手中转了个漂亮的棍花,啪地敲在青石板上,惊起几只躲在暗处的麻雀。周桐缓步上前,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正好横在那几个纨绔脚下。 \"几位,\"他似笑非笑地开口,\"跟了一路,不累吗?\" 为首的姬公子先是一愣,随即露出玩味的笑容:\"有意思,今儿碰上硬骨头了?\"他手中折扇\"唰\"地一收,身后五个家仆立刻上前,将三人护在中间。 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仆狞笑着上前:\"小子,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吗?也不打听打听这红城...\" \"停停停!\"周桐不耐烦地摆手,\"这话我在长阳听了不下十遍。\"他掂了掂手中的木棍,\"麻溜的,要打赶紧上,少爷我还赶着回去吃宵夜呢。\" 三个纨绔闻言脸色微变,尤其是听到\"长阳\"二字时,顾公子的手明显抖了一下。盛公子强作镇定地上前一步:\"且慢!这位兄台,在下乃...\" \"打住!\"周桐直接打断,\"别啰嗦了,你们到底抢不抢?\"他活动着手腕,\"要不这样,你们就当我是平头老百姓,该怎么来怎么来。\" \"你大爷的!\"姬公子气得跳脚,\"不知道你身份我哪知道能不能抢?!\" 周桐被这话逗乐了,木棍在掌心转了个圈:\"那就当不能抢吧。\"话音未落,他突然一个箭步上前,\"啪\"地一棍敲在最近的家仆膝盖上,\"娘们唧唧的,打架还这么多废话!\" \"哎哟!\"那家仆抱着右腿滚倒在地。 三个纨绔顿时炸了锅,他们何曾受过这种气?姬公子扯着嗓子尖叫:\"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了本公子担着!\" 剩下的家仆手忙脚乱地从巷子两侧摸索武器——一个抄起墙角的扫帚,另一个直接拆了商铺门前的旗杆。其余人则面色狰狞地围住周桐,却不敢贸然上前。 那三个公子哥趁机从家仆身后钻出,姬公子盯着小桃舔了舔嘴唇:\"那丫头归你们,这不知死活的家伙归我处置!\" 周桐闻言差点气笑 我尼玛!这都什么奇葩玩意儿?抢人还带分赃的?还有一个疑似重庆那里的产物。 他余光瞥见小桃已经捂着肚子笑弯了腰,肩膀一抖一抖的。 \"姬兄好胃口啊!\"盛公子阴阳怪气地笑着,眼睛却死死黏在小桃身上,\"这等绝色你也舍得让出来?\" 顾公子已经迫不及待地搓着手:\"少废话,赶紧的!\"两人默契地分散开来,打算从周桐两侧绕过去。 那两人竟真当周桐不存在似的,直勾勾就往小桃方向走去。周桐气得笑出声,手中木棍\"啪啪\"两声脆响,精准抽在两人腿肚子上。 \"哎哟!\" \"我的腿!\" 两个纨绔同时跪倒在地,这才如梦初醒般回头。周桐棍尖点地:\"你俩精虫上脑了?这么大个活人杵这儿看不见?\" 家仆们见状一拥而上。周桐后撤半步,木棍在手中转了个半圆,\"砰砰\"两声闷响,最前面的两个家仆应声倒地——一个被敲中太阳穴当场昏死,另一个捂着又被重击的右腿哀嚎。 剩下三人明显迟疑了。周桐抓住空档,棍尾猛地戳向左侧家仆的咽喉,逼得对方仓皇后仰。右侧家仆趁机挥拳,却见周桐手腕一翻,木棍如毒蛇般绕到右侧,\"咔\"地敲在那人肘关节上。 \"啊!\"惨叫声中,周桐一个箭步突进,左肩狠狠撞在中间家仆胸口。那人倒飞出去时,周桐已经回身一记横扫,棍风呼啸着掠过剩下两人的鼻尖,吓得他们连连后退。 周桐迎了上去,手中木棍点出。左侧家仆慌忙举起扫帚格挡,却见棍尖突然变向,狠狠戳在他肋下软肉处。那人顿时像虾米般弓起身子,周桐顺势一记上挑,木棍\"啪\"地击中下巴,家仆仰面栽倒。 右侧持旗杆的家仆见状大吼一声冲来,周桐不闪不避,木棍迎着旗杆直刺。\"咔嚓\"一声,旗杆应声而断,棍势不减,重重捅在那人胃部。家仆双眼凸出,跪地干呕起来。 转眼间,巷子里只剩下姬公子还站着。这纨绔竟把扇子一丢,摆出个起手式:\"小子,值得本公子亲自出手!\" 周桐眯起眼睛,只见姬公子突然飞起一脚直踹而来。这一脚竟有几分真功夫,带起凌厉风声。 \"啪!\" 周桐左手如铁钳般精准扣住对方脚踝,右手木棍毫不留情地抽向那悬空的大腿。 \"让你装!\" \"啪!\" \"让你装!\" \"啪!\" \"让你装!\" 每说一句就是一记狠抽,木棍与皮肉碰撞的闷响在巷子里格外清脆。姬公子单腿蹦跳着惨叫,活像只被火燎了屁股的猴子。 \"啊!我的腿!\" \"住手!我爹是...\" \"啪!\" \"啊啊啊!\" 地上那两个公子哥看得肝胆俱裂。盛公子挣扎着要爬走,被周桐反手一棍抽在屁股上,疼得嗷嗷直叫。顾公子刚想上前帮忙,迎面就挨了一记横扫,直接扑倒在同伴身上。 转眼间,巷子里横七竖八躺满了人。周桐把木棍往肩上一扛,转头对小桃笑道:\"姑奶奶,这下满意了?\" 小桃蹦蹦跳跳地过来:\"少爷打得好!不过...\"她突然抽出青萍剑,\"要不要试试真家伙?\" 剑光如雪,映得巷子里一片惨白。三个公子哥顿时吓得瑟瑟发抖, 周桐拎着木棍,挨个给那些还在呻吟的家丁补上几棍:\"算了,别真出人命了,你们几个装什么装?刚才不是挺能耐吗?\"每一下都精准避开要害,专挑肉厚的地方打,疼得那群家丁龇牙咧嘴却不敢出声。 转身看向那三个公子哥,周桐一脚一个把他们踹成趴着的姿势。木棍在半空划出个漂亮的弧线,随即就是一阵疾风骤雨般的——100连抽。 \"啪!啪!啪!\" 棍影如雨点般落在三人屁股上,巷子里顿时响起杀猪般的嚎叫。 \"闭嘴!\"周桐一声厉喝,木棍\"咚\"地杵在地上,\"谁再叫一声,我就往骨头上招呼!\" 哭声戛然而止。姬公子刚想开口\"我爹是...\",就被一棍子抽在屁股上。 \"让你说话了吗?\"周桐冷冷道,手上动作不停,硬是把说好的\"一百连抽\"执行到底。 打完收工,周桐蹲下来看着三只大马猴:\"知道我是谁吗?\" 三人拼命摇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不知道就好。\"周桐满意地点头,转身到巷口的水缸边洗了洗手,又仔细擦干净才去拿那些油纸包。 临走前,他回头瞥了眼趴在地上的众人:\"想报仇的,明日辰时,北城门口见。\"顿了顿又补充道,\"记得把你们爹都叫上。\" 小桃蹦蹦跳跳地跟上来,青萍剑早已归鞘。巷子两头不知何时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见两人走来,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有人甚至偷偷竖起了大拇指。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周桐掂了掂手里的油纸包:\"走了,小桃,再买些吃的就回去了。\" 身后巷子里,三个公子哥还保持着趴着的姿势,屁股肿得老高,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第183章 三家的愤怒 小巷中,哀嚎声渐渐弱了下去,只剩下几个家丁捂着伤处低声呻吟。三个公子哥趴在地上,屁股肿得老高,连动弹一下都疼得直抽冷气。姬公子的脸紧贴着潮湿的青石板,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嘴里还在含糊不清地咒骂:“等……等我爹来了……非得扒了那小子的皮……”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铁链碰撞的声响。巷口围观的百姓纷纷让开一条路,几名身穿皂隶服的衙役提着水火棍快步赶来,为首的捕头腰间挎着铁尺,目光如电,扫视着巷内的情形。 “怎么回事?!”捕头厉声喝道,“谁在闹事?” 一名家丁挣扎着爬起来,指着巷子另一头哭诉:“官爷!有人当街行凶,把我们公子打成这样!” 捕头眉头一皱,走近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地上趴着的三人,可不正是红城有名的纨绔子弟?尤其是姬公子,他爹姬通判在红城官场颇有分量。捕头心里咯噔一下,但面上依旧严肃:“是谁动的手?” “是个外乡人!”盛公子咬牙切齿地抬起头,脸上还沾着泥水,“他带着个丫头,嚣张得很!我们不过是上前问路,他就突然动手,还……还专打人屁股!”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羞愤交加。 捕头眯了眯眼,显然不太相信这番说辞。他转头看向围观的百姓:“诸位可有人看到事情的经过?” 人群中一阵骚动,有人小声嘀咕:“明明是这几位公子哥先尾随人家姑娘……” “对!我亲眼看见他们鬼鬼祟祟跟了一路!” “那外乡人起初还好言相劝,是他们先动手的!” 捕头抬手示意众人安静,随后对身旁的衙役吩咐道:“去,把目击者的证词记下来,一个不漏。”衙役立刻拿出纸笔,挨个询问围观者。 姬公子见状,急得直捶地:“官爷!您别听他们胡说!我们可是良民啊!”话音未落,屁股上的伤被牵动,疼得他“嗷”地一声惨叫。 捕头冷冷瞥了他一眼,心中已有判断。这时,巷子外又是一阵骚动,几名家丁簇拥着三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匆匆赶来。为首的正是姬通判,他一眼看到趴在地上的儿子,顿时脸色铁青:“这是谁干的?!” 姬公子见到亲爹,顿时哭得更大声了:“爹!您可得为儿子做主啊!那外乡人欺人太甚,不仅打人,还……还羞辱儿子!” 姬通判气得胡子直抖,俯身想扶儿子起来,可手刚碰到姬公子的背,对方就杀猪般地嚎叫起来:“别碰!疼!疼啊!”姬通判这才注意到儿子的屁股肿得老高,衣袍都被抽裂了几道口子,隐约可见紫红的淤血。 “岂有此理!”姬通判怒喝一声,转头对捕头道,“还不快去缉拿凶犯?!” 捕头不卑不亢地拱手:“大人,此事尚需调查。据目击者所言,是令郎等人先尾随挑衅,对方才出手反击。” “放屁!”姬通判暴跳如雷,“我儿子怎会做这种事?定是那外乡人蓄意行凶!” 捕头沉默不语,只是将记录好的证词递了过去。姬通判扫了一眼,脸色越发难看。盛家和顾家的家主也赶到了,看到自家儿子的惨状,又是心疼又是恼怒,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最终,捕头公事公办地说道:“此事需上报衙门,由曹大人定夺。还请几位公子先回去治伤,待明日升堂再议。” 姬通判冷哼一声,但也无可奈何,只得命人小心翼翼地将儿子抬上担架。姬公子趴着,脸朝下,屁股悬空,稍微一碰就疼得直抽抽。家丁们抬着他往外走,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有人甚至捂嘴偷笑。姬公子羞愤欲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另一边,周桐和小桃早已回到了悦来客栈。夜色已深,客栈内静悄悄的,只有柜台处点着一盏油灯。值班的小二正打着瞌睡,听到脚步声猛地惊醒,见是周桐二人,连忙取了灯笼递过去:“客官,您回来了。” 小桃接过灯笼,笑吟吟地道了声谢。周桐拎着大包小包跟在她身后,额头上还挂着汗珠。小二偷瞄了一眼,心里嘀咕:“这位爷是去打架了还是逛街了?怎么累成这样?” 上了楼,小桃用钥匙打开房门,周桐一进门就把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丢,长舒一口气:“可算回来了,累死我了。” 小桃点亮屋内的灯,回头笑道:“少爷今晚可是揍尽兴了?” 周桐擦了擦汗,故作严肃地瞪她一眼:“还不是为了你?要不是你招蜂引蝶,哪来这么多麻烦?” 小桃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少爷,您这话可不对。有一位公子明明是看上您了,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周桐顿时一个激灵,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打住!别说了!”他摆摆手,转身去拿换洗的衣物,“我先去洗漱,一身臭汗。” 小桃笑嘻嘻地凑过来:“要不要一起?” 周桐脚步一顿,回头瞪她:“你敢?” 小桃吐了吐舌头,转身去整理今天买的东西了。周桐摇摇头,拎着木盆去了后院的澡堂。热水氤氲中,他回想起今晚的闹剧,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三个纨绔的惨状,怕是能让他们记一辈子。 曹政的府邸内,烛火摇曳。 这位红城官员刚刚躺下,还沉浸在琉璃生意带来的兴奋中。他闭着眼睛,脑海里全是未来数不尽的银两和朝堂上的风光,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夫人轻轻推了推他,低声道:“老爷,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曹政笑而不语,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背:“夫人且等着,过些日子,咱们府上怕是要添几件稀罕物了。” 夫人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正要再问,忽听外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王禄压低的声音:“老爷,您睡下了吗?” 曹政眉头一皱,不耐烦地翻了个身:“何事?” 王禄在门外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道:“老爷,姬通判、顾老爷和盛老爷来了,说是有急事求见。” 曹政猛地坐起身,脸色阴沉:“这都什么时辰了?他们疯了不成?” 夫人也吓了一跳,连忙按住他的手臂:“老爷,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曹政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怒火,低声道:“你先歇着,我去看看。” 他披上外袍,趿拉着鞋,大步走出内室。王禄正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盏灯笼,火光映照下,他的脸色有些发白。 曹政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你最好告诉我,他们三个大半夜跑来,是红城要塌了还是皇帝要驾崩了?” 王禄咽了咽唾沫,小声道:“老爷,听说是……他们三家的公子被人打了。” 曹政一愣,随即嗤笑一声:“就这?” 王禄苦着脸:“不止是打了,听说……打得很惨。” 曹政眉头一挑,心里隐约觉得不妙,但还是摆摆手:“带路。” 曹政走进前厅时,姬通判、顾老爷和盛老爷已经在里面来回踱步,脸色铁青。厅内点着几盏油灯,光影摇曳,照得几人神色阴晴不定。 见曹政进来,姬通判立刻上前,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曹大人!你可算来了!” 曹政抬手示意他冷静,自己则慢悠悠地走到主位上坐下,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才道:“几位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盛老爷一拍桌子,怒道:“曹大人,我儿子被人当街殴打,屁股都快被打烂了!这红城还有王法吗?!” 顾老爷也咬牙切齿地补充:“那贼子下手极狠,专挑屁股打,我儿现在连坐都坐不了!” 曹政差点被茶水呛到,强忍着笑意,故作严肃地皱眉:“竟有此事?可有人证?” 姬通判冷哼一声:“当然有!捕快已经去查了,人证物证俱在!”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一名身材魁梧的衙役大步走了进来,抱拳行礼:“大人,属下刘全,奉命调查此事。” 曹政点点头:“刘捕快,说说情况。” 刘全从怀中掏出一叠证词,恭敬地递上:“回大人,据目击者所言,是三位公子带人尾随一青年男子及其侍女,言语挑衅在先,对方才出手反击。” 曹政接过证词,慢条斯理地翻看,越看越觉得好笑。证词里详细描述了三位公子如何鬼鬼祟祟地跟踪,如何嚣张地围上去,结果被那青年男子用一根木棍抽得哭爹喊娘,屁股肿得老高,连路都走不了。 他强忍着笑意,抬头看向姬通判等人,叹了口气:“哥几个,你们这三儿子……不是我说你们,平日管教是不是太松了些?” 姬通判脸色涨红:“曹大人!我儿子再怎么样,也不该被人当街羞辱!” 曹政摆摆手:“行了,此事我会安排人去查,明日给你们答复。” 三人还想再争辩,但见曹政态度坚决,只得悻悻离去。临走时,姬通判还恶狠狠地丢下一句:“曹大人,此事若不给个交代,别怪我上奏朝廷!” 曹政冷笑一声,目送他们离开,这才转头看向刘全:“打人者是一青年男子?” 刘三点头:“是,听描述,约莫二十岁上下,身手极好,带着个侍女,两人衣着不凡,像是富家子弟。” 曹政若有所思:“他可有受伤?” 刘全摇头:“毫发无伤,听旁人说,他只用一根木棍,就把那八人全打趴下了。” 曹政眉头一皱,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二十岁上下,身手极好,带着侍女,衣着不凡…… 他猛地站起身,脸色变了又变,最后长叹一声:“但愿……那人别是周老弟吧……” 而周桐这,等他洗完澡回来时,小桃已经换了一身轻薄的寝衣,正坐在床边晃着脚丫子等他。见他推门进来,她立刻眼睛一亮,像只猫儿似的扑到床上,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笑嘻嘻道:“少爷!快来!我终于能当一回爬床丫鬟了!” 周桐嘴角一抽,无语地瞥了她一眼,顺手把毛巾往架子上一挂,走过去“啪”地一下把灯吹灭了。 房间里顿时陷入黑暗,只剩下窗外透进来的一点月光。小桃窸窸窣窣地往他这边蹭,周桐刚躺下,她就手脚并用地缠了上来,脑袋往他肩膀上一靠,得意道:“少爷,我爬床成功啦!” 周桐被她挤得半边身子发烫,忍不住冷冷道:“你抱着不热?” 小桃委屈巴巴地哼了一声:“机会难得嘛……下次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呜呜呜……” 周桐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算是默许。 然而没过一会儿,小桃就自动翻了个身,滚到床的另一边去了,嘴里还小声嘀咕:“少爷身上怎么跟火炉似的……这破客栈连冰块都没有……” 周桐差点笑出声,伸手往她屁股上“啪”地拍了一巴掌:“嘀嘀咕咕说什么呢?睡觉!明天还有戏看!” 小桃“哎哟”一声,捂着屁股缩进被子里,闷闷道:“少爷欺负人……” 周桐懒得理她,翻了个身,闭上眼睛。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窗外,夜风轻拂,红城的喧嚣渐渐沉寂。 明天,怕是有场好戏要上演了。 第184章 长阳的人? 天刚蒙蒙亮,姬府内一片沉寂。 姬司夜(姬通判)几乎一夜未眠,眼下泛着青黑。他坐在书房里,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眉头紧锁。昨夜请来的医师已经看过了姬成的伤势,确认只是皮外伤,并未伤及筋骨,休养几日便可痊愈。他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但姬司夜并非愚蠢之人,昨夜因愤怒而冲动,今晨冷静下来后,他越想越觉得蹊跷——那青年男子身手不凡,面对官家子弟竟毫无惧色,甚至敢当街动手,绝非寻常人物。 他深吸一口气,起身朝儿子的房间走去。 推开房门,屋内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姬成趴在床上,屁股上敷着药膏,疼得龇牙咧嘴。他的母亲——姬夫人正坐在床边,心疼地用湿帕子擦拭他额头的冷汗。 “成儿,还疼不疼?”姬夫人轻声问道,语气里满是心疼。 姬成委屈地抽了抽鼻子,声音带着哭腔:“娘,疼死了……那混蛋下手太狠了……” 姬司夜走进来,姬夫人连忙起身:“老爷,您来了。” 姬司夜点点头,目光落在儿子身上,沉声道:“成儿,昨晚的事,你详细说一遍。” 姬成一听,顿时激动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爹!您可要替儿子报仇啊!那家伙太嚣张了!我们不过是上前问个路,他就直接动手,还专挑屁股打,这不是羞辱人吗?!” 姬司夜眉头一皱:“你确定你们只是问路?” 姬成眼神闪烁了一下,支支吾吾道:“呃……我们就是……就是觉得他身边的丫头挺好看的,想认识一下……” 姬司夜冷哼一声:“说实话!” 姬成缩了缩脖子,终于老实交代:“我们……我们确实跟了他们一路,但那也是因为那丫头长得太招眼了嘛!谁知道那家伙二话不说就动手!” 姬司夜揉了揉太阳穴,耐着性子问:“你有没有报我的名号?” 姬成一听这个就来气,愤愤道:“爹!我是想说啊!可那家伙根本没给我机会!我刚说‘我爹是’,他直接就一棍子抽过来,还骂我‘娘们唧唧的’!您说这合理吗?!” 姬司夜:“……” 姬成又补充道:“顾兄也是想问他身份的,结果那家伙连话都不让说完,直接动手!爹,您说这人是不是太猖狂了?!” 姬司夜沉默片刻,忽然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姬成想了想,突然像是记起了什么,连忙道:“对了!那家伙还说,他在长阳遇到这种事不下十遍,让我们赶紧打完赶紧走!” 姬司夜瞳孔一缩,脸色骤变。 ——长阳?! 那可是京城!能在长阳横行的人,要么是权贵子弟,要么就是…… 他猛地站起身,脸色阴沉如水。 姬成见状,有些慌了:“爹,怎么了?那人……很麻烦吗?” 姬司夜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这次,惹了不该惹的人了。” 姬成脸色一白:“爹,那……那怎么办?” 姬司夜看了他一眼,沉声道:“你先好好养伤,我去一趟顾家和盛家。”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若那人真是从长阳来的,恐怕此事没那么简单了…… 天光微亮,周桐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感觉自己像被一只八爪鱼死死缠住。小桃手脚并用,整个人挂在他身上,睡得正香。 “热死了……松手!”周桐挣扎了一下,试图掰开她的胳膊。 小桃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非但没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嘴里还嘟囔着:“少爷……再睡会儿……” 周桐额角青筋一跳,伸手捏住她的耳朵,凑近低声道:“再不起来,今天的蜜饯果子全归老王。” 小桃瞬间睁眼,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光着脚就往门外冲:“少爷我这就去洗漱!” 周桐:“……” 推开房门,清晨的空气带着一丝凉意。万科等人早已在院中列队等候,见周桐出来,万科立刻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属下参见大人!今日风清气朗,正是扬我桃城威名之时!” 周桐嘴角一抽:“……中二病是会传染的吗?” 万科挠挠头,嘿嘿一笑。 周桐揉了揉眉心,正色道:“都穿戴整齐点,待会儿庄重点,别给我丢人。” 万科等人面面相觑,疑惑道:“大人,今日有何要事?” 周桐叹了口气:“昨晚在街上揍了三个大马猴,跟他们约好了,今天北城门见,他们爹要来报仇。” 众人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原来是纨绔子弟! “哈哈哈!那群猴子确实欠揍!”万科一拍大腿,兴奋道,“大人放心,属下必定给您撑足场面!” 其他人也摩拳擦掌,凑在一起低声商量对策,时不时发出嘿嘿的笑声,活像一群准备干坏事的土匪。 周桐无奈摇头,这帮家伙,比他还来劲。 这时,老王伸着懒腰从厢房走出来,精神抖擞地朝周桐拱手:“少爷,晨安!今日天朗气清,正是大展宏图的好日子啊!” 周桐冷笑:“好啊,老家伙,睡得挺香啊?” 话音未落,他猛地伸手抓向老王手腕。老王反应极快,反手一扣,两人瞬间较上劲,脑袋顶着脑袋,手臂青筋暴起,谁也不让谁。 “王老头,昨晚睡得真舒坦吧?你家少爷可是当了一晚上跟班!”周桐咬牙切齿。 老王面不改色,手上力道又加了几分,笑眯眯道:“少爷年轻力壮,多活动活动筋骨是好事,况且老奴早上起来也没看到老奴的那一份龙须酥。” 周桐咬牙切齿的回应:“买了,在我房间放着,你这糟老头子坏的很,我就说你干嘛不去,原来是不想当跑腿的.........” 两人僵持片刻,最终同时松手,气喘吁吁地坐下。 周桐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哼道:“昨晚揍了几个纨绔,身手还行吧?” 老王捋了捋胡子,得意道:“老奴早说了,练功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周桐刚想反驳,万科突然鬼鬼祟祟地凑过来,神秘兮兮地打量着老王,压低声音道:“王老哥,来来来,我跟你说个事儿……” 老王挑眉:“何事?” 万科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偷听,这才贼兮兮地笑道:“昨晚那三个纨绔,据说屁股肿得老高,连坐都坐不了……” 老王:“……” 周桐扶额:“万科,你一大早的,就打听这个?” 万科理直气壮:“大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待会儿他们爹要是敢来,咱们也得知道怎么应对不是?” 老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唔……若是他们真带人来了,少爷,咱们是文斗还是武斗?” 周桐懒洋洋地站起身,拍了拍衣袍:“看心情。” 众人对视一眼,齐齐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今天这北城门,怕是有好戏看了。 万科拉着老王往马车方向走,边走边压低声音道:\"王老哥,咱们待会儿这么安排......\" 老王听完,眉毛一挑:\"你小子倒是机灵,不过少爷说了别太过分。\" \"放心!\"万科回头朝周桐喊道:\"老爷,绝对给您长脸!\" 周桐无奈摇头:\"别给我整出事来。\" 这时小桃端着早饭蹦蹦跳跳地过来,手里托着个食盘:\"少爷,找到你啦!\"她将一份冒着热气的早点递给周桐,\"验过了,没毒,好吃!\" 周桐接过咬了一口:\"怎么洗这么久?\" 小桃撇撇嘴:\"人家是女子嘛,当然要精细些。\"她在周桐身边坐下,小声问道:\"少爷,那些人真会来吗?\" \"谁知道呢。\"周桐漫不经心地喝着粥,\"交给万科他们了,待会儿让他们穿着盔甲往那一站,保准吓跑。\" 正说着,店小二慌慌张张跑来:\"客官...不,大人!曹县令来找您了!\" 周桐抬头,看见曹政站在小二身后,脸色复杂。曹政的目光在周桐和小桃身上转了一圈,又想起昨晚刘捕快的描述,心里最后那点侥幸也破灭了——完了,那三个倒霉蛋果然撞到周老弟身上了。 \"周...周老弟这是要走了?\"曹政强挤出一丝笑容。 周桐放下碗筷,笑着起身:\"是啊,桃城还有一堆事要处理。\" 曹政偷瞄了眼小桃,试探道:\"这位就是...弟妹了吧?果然...\" \"哦,这是贴身丫鬟。\"周桐自然地解释,\"内人身体不适,留在桃城了。\" 曹政闻言更慌了——连贴身丫鬟都这般姿色了,这位周老弟到底是什么来头? \"周老弟昨晚...出去逛了?\"曹政小心翼翼地问道。 周桐这才明白曹政的来意,笑道:\"那三位公子报官了?\" \"不不不!\"曹政连连摆手,\"就是...例行询问...\" \"无妨。\"周桐摆摆手,\"我就是略施惩戒,没别的意思。曹老哥不必紧张,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曹政擦了擦额头的汗:\"是是是,都是那几个不成器的东西冒犯了...\" 周桐慢条斯理地继续吃早饭:\"说来也巧,我跟他们约好了今早北城门见呢。毕竟打了人,总该去赔个不是。\" \"使不得使不得!\"曹政差点跳起来,\"周老弟不怪罪已经是宽宏大量了!那几个混账东西,我这就让他们爹来给您赔罪!\" 周桐笑着摆手:\"曹老哥言重了。不过...\"他放下筷子,意味深长地说:\"红城的纨绔子弟,是该好好管教了。\" 曹政后背一凉,连忙表态:\"周老弟放心,我这就回去整顿!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这时,院外传来一阵喧哗声。王禄匆匆跑来:\"老爷!周大人,北城门那边,那三家已经带人等着了!\" 曹政脸色大变:\"周老弟,这事交给我处理...\" 周桐却已经站起身,整了整衣袍:\"走吧,一起去看看。毕竟...约好了的。\"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曹政看着周桐的背影,心里叫苦不迭——这下红城怕是要变天了。 第185章 大?气度? 周桐看着曹政额头上渗出的细汗,忍不住轻笑一声,重新坐了回来,并且道理茶。 他伸手拍了拍这位老哥的肩膀:\"曹老哥,你这汗都要把官服浸透了。放轻松点,我又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曹政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苦笑道:\"周老弟,你是不知道,我这心里跟揣了个兔子似的。那几个不成器的...\" \"打住打住,\"周桐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多大点事啊。年轻人嘛,谁还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再说了,我这人最不喜欢搞什么大场面。\" 曹政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可那几个小子...\" \"皮肉伤而已,养几天就好了。\"周桐摆摆手,\"要我说啊,这世上很多事都是被想复杂了。你看啊,他们调戏我丫鬟,我教训他们一顿,这事就算扯平了。\" 曹政忍不住多看了周桐几眼:\"周老弟这心胸...真是让为兄惭愧。\" \"别,您可别这么说。\"周桐笑着摇头,\"我就是觉得吧,做人做事,能简单点就简单点。该硬气的时候硬气,该大度的时候大度,没必要事事都上纲上线。\" 曹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周老弟这番话,倒是让为兄想起当年在刑部时...\" \"哎,打住。\"周桐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曹老哥,咱们现在是在喝茶聊天,不是在上朝议政。放轻松点。\" 曹政被这话逗笑了,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周老弟这性子,真是难得。不过...\"他压低声音,\"那几个小子家里...\" \"放心,\"周桐眨眨眼,\"待会儿我就去北城门走个过场。保证既不会让老哥难做,也不会让那几个小子太难堪。\" 曹政长舒一口气,端起茶杯:\"周老弟,为兄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今日这事,真是...\" \"打住,\"周桐笑着举起茶杯,\"咱们就简单喝个茶,别说那些虚的。\" 两人相视一笑,茶杯轻轻相碰。曹政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心里不禁感慨:年纪轻轻就有这般胸襟气度,难怪能在朝中如鱼得水。 \"周老弟,\"曹政放下茶杯,真诚地说,\"以后在红城有什么事,尽管开口。为兄虽然官不大,但...\" \"知道知道,\"周桐笑着打断,\"曹老哥在红城的人脉,我可是见识过的。不过...\"他促狭地眨眨眼,\"下次可别再让我看到三百两的''西域琉璃''了。\" 曹政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之前的紧张气氛一扫而空。他忽然觉得,能和这样的年轻人共事,实在是件幸事。 周桐和曹政正相谈甚欢,忽然听到万科在院后高声喊道:\"老爷!都准备好了,可以启程了!\" 曹政笑着起身:\"周老弟,下次来红城,可一定要把弟妹带来让老哥好好招待一番。这都第二回了,也不让见见。\" 周桐摆手笑道:\"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两人说笑着往院外走去,结果刚踏出门口,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同时僵在了原地—— 只见院中整整齐齐列着十名披甲士兵,每人身上都穿着锃亮的铁甲,背后统一披着漆黑如墨的披风,脸上戴着狰狞的黑色面具,在晨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 马车上挂着暗红色的帷幔,连马匹的辔头都换成了镶着铜钉的款式。老王一身黑袍,腰间配着一把古朴的长刀,活像个隐世高手。整个队伍肃杀凛然,仿佛随时准备出征的百战精兵。 小桃从后面探出头来,眼睛亮得惊人:\"哇塞!这也太帅了吧!\" 周桐:\"......\" 曹政:\"......\" 两人呆立片刻,周桐僵硬地转过头:\"曹老哥......这真不是我安排的。\" 曹政咽了咽口水,干笑道:\"周老弟......你这手下的人,是个人物。\" 这时,万科兴奋地摘下面具,大步走过来:\"老爷!怎么样?这阵仗不丢脸吧?\" 周桐嘴角抽搐:\"你们......从哪搞来的面具和披风?\" 万科得意道:\"旁边戏院买的啊!怎么样?老爷,我特地给您留了个与众不同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纯白面具,上面还雕刻着桃纹。 周桐:\"这不是......哎....有你可真是我的福分。\" 曹政强忍笑意,清了清嗓子:\"这样......也行,正好吓吓他们。\" 周桐扶额:\"待会儿.....别把人吓跑了才好。\" 众人闻言哄笑起来,肃杀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老王捋了捋胡子,笑眯眯道:\"少爷放心,老奴已经打听清楚了,那三家的人已经在北城门候着了。\" 周桐无奈摇头,戴上万科递来的面具,翻身上马。小桃也兴奋地爬上马车,撩开帘子东张西望。 曹政站在一旁,看着这支\"杀气腾腾\"的队伍,忍不住感慨:\"周老弟,你这排场......\" 周桐在面具后苦笑:\"曹老哥,你就别取笑我了。\" 随着一声令下,队伍缓缓开拔。铁甲铿锵,披风猎猎,所过之处,路人纷纷避让,窃窃私语。 曹政接过王禄递过来的缰绳,也是翻身上了自己的马,他突然有些后悔了,早知道把昨日送自己的剑也带上了...... ——这下,红城怕是要热闹了。 红城北城门下,三家的家主带着随从早已等候多时。晨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衬得气氛更加凝重。 盛家家主搓着手,不安地看向姬司夜:\"姬家主......你确定那人真是从长阳来的?该不会是在诈我们吧?\" 顾老爷也凑过来,压低声音道:\"是啊,我家那不成器的只说那人提了句''在长阳遇到十遍'',未必就是长阳人士啊......\" 姬司夜眉头紧锁,背着手来回踱步:\"你们两家的儿子不也听见了吗?那人身手不凡,面对官家子弟毫无惧色,还专挑......\"他顿了顿,实在不愿提\"屁股\"二字,\"专挑不易致命处下手,这手法,像是练家子。\" 盛老爷擦了擦额头的汗:\"可若真是长阳来的贵人,怎会不带随从,就带个小丫鬟在街上晃悠?\" \"哼,\"顾老爷冷笑一声,\"说不定就是个虚张声势的江湖骗子!\" 姬司夜摇头:\"不管真假,待会人来了就见分晓。昨晚曹政不是说要给个交代吗?正好把这烫手山芋丢给他处理。\" 三人正说着,突然地面传来一阵有节奏的震动。盛老爷手中的茶盏\"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茶水溅湿了衣摆。 \"这...这是...\"顾老爷伸长脖子往城门方向张望,声音已经开始发颤。 远处尘土飞扬中,一队黑甲骑士缓缓显现。阳光照在锃亮的铠甲上,反射出刺目的寒光。为首之人戴着纯白面具,在黑色披风的映衬下格外醒目。 \"应...应该不是这队人马吧?\"盛老爷干笑两声,却连自己都不信。他清楚地看到,那支队伍行进间整齐划一,连马蹄落地的节奏都完全一致——这分明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 姬司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忽然注意到队伍侧翼有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曹政吗?只见曹政策马与白面具人并肩而行,两人似乎在低声交谈什么,姿态颇为熟稔。 \"完了...\"顾老爷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曹大人亲自作陪...这人来头...\" 盛老爷的嘴唇哆嗦着:\"姬...姬兄,现在怎么办?要不要...要不要先...\" 姬司夜强自镇定,但额头上已经渗出豆大的汗珠:\"慌什么!说不定...说不定是曹大人请来的援兵...\" 话虽这么说,他的手却不自觉地摸向腰间——那里空空如也,才想起今早为表诚意,特意没带佩剑。 队伍越来越近,黑甲武士们面具下的眼睛冰冷地扫视着城门下的众人。那目光如有实质,刺得三家的人浑身发冷。 第186章 影帝二号 等到那支肃杀的车队终于停在众人面前,黑甲武士整齐列队,鸦雀无声。三家人最后的侥幸也彻底没有了,只觉得双腿发软,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姬司夜强撑着没跪,但额头的冷汗已经顺着脸颊滑落。盛老爷和顾老爷更是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连话都说不利索。 白面具公子翻身下马,黑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缓步走到姬司夜面前,面具下的目光冰冷而锐利,声音低沉而威严—— \"姬家的?\" 短短三个字,却让姬司夜如遭雷击。他再也撑不住,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身后两家家主和随从们也齐刷刷跪倒,动作之快,差点把周桐吓一跳。 马车里的小桃捂着嘴,笑得直打滚,又不敢出声,只能拼命掐自己的大腿。 周桐淡淡扫视众人,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你们几个儿子,胆子不小啊,当街尾随朝廷命官的随行人员,言语轻佻,意图不轨。\"他顿了顿,\"按律,轻则杖责,重则流放。\" 姬司夜浑身一颤,连忙叩首:\"大人恕罪!犬子无知,冒犯大人,下官愿领责罚!\" 盛老爷和顾老爷也连连磕头:\"大人开恩!大人开恩!\" 周桐冷哼一声,目光转向曹政。曹政会意,上前一步,拱手道:\"周大人,念在他们初犯,又不知大人身份,不如从轻发落?\" 周桐沉吟片刻,这才缓缓点头:\"罢了,看在曹大人的份上,此事就此揭过。\"他目光扫过跪着的众人,语气转冷,\"不过,若再有下次......\" \"不敢!绝不敢再有下次!\"三人异口同声,额头抵地,声音发颤。 周桐微微颔首,转身走向马车,黑色披风在风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他翻身上马,对曹政拱手道:\"曹大人,此次红城之行,承蒙关照。下官公务在身,就此告辞。\" 曹政连忙还礼:\"周大人言重了,下官恭送大人。\" 车队缓缓启程,黑甲武士整齐列队,马蹄声渐渐远去。直到那肃杀的队伍彻底消失在官道尽头,跪在地上的三人才敢抬起头,浑身早已被冷汗浸透。 姬司夜在家丁搀扶下颤巍巍站起身,双腿还在不住发抖。盛老爷和顾老爷更是狼狈,官袍下摆都沾满了尘土,活像两只刚从泥坑里爬出来的鹌鹑。 \"曹大人!\"姬司夜突然扑过去抓住曹政的衣袖,声音带着哭腔,\"这次多亏您啊!要不是您......\" 盛老爷也踉跄着凑过来:\"曹兄,大恩不言谢!这份情我们记下了!\" 曹政被三人围在中间,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疲惫之色。他重重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你们可知我昨晚是怎么求情的?周大人原本都睡下了,硬是被我吵醒......\"说着揉了揉太阳穴,\"当时他那个脸色......\" 三人倒吸一口凉气。顾老爷小心翼翼地问:\"那曹兄是如何......\" \"还能如何?\"曹政苦笑,\"赔笑脸、说好话,就差跪下来求了。\"他指了指自己发红的眼眶,\"看见没?一宿没睡!\" 姬司夜感动得眼眶发热:\"曹兄,这份恩情......\" \"行了行了。\"曹政摆摆手,突然正色道,\"不过你们那几个儿子,确实该好好管教了。这次幸好遇到的是周大人,若是换了别的官忍、......\"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三人连连点头。盛老爷掏出手帕擦汗:\"曹兄说得是,回去我就把那逆子关祠堂去!\" \"光关祠堂怎么够?\"顾老爷咬牙切齿,\"我非得请家法不可!\" 曹政满意地点点头,刚要说话,却见姬司夜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曹兄,这点心意......\" \"这是做什么!\"曹政突然板起脸,一把推开银票,\"我曹政是那种人吗?\" 三人愣住了。盛老爷结结巴巴道:\"可、可曹兄不是一向......\" \"那是以前!\"曹政挺直腰板,义正言辞道,\"你们要是真有心,不如去补偿补偿那些被你们儿子欺负过的百姓。我曹政虽然爱财,但也知道取之有道!\"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把三人都震住了。姬司夜呆呆地看着曹政,突然深深一揖:\"曹兄高义!是我等着相了!\" 曹政扶起他,语重心长道:\"咱们为官的,经商的,贪可以,但要贪得明白。老百姓过好了,咱们才能长久地贪,懂吗?\" 这番\"高论\"让三人醍醐灌顶。顾老爷激动地握住曹政的手:\"曹兄真乃我辈楷模!\" 目送三人千恩万谢地离去,曹政转身时终于忍不住翘起嘴角。他摸了摸袖子里周桐早上在院子时塞给他的琉璃作坊分红契书,心里乐开了花——当清官的感觉,真他娘的爽! 远处树梢上,一只乌鸦歪头看着这一幕,突然\"嘎\"地叫了一声,振翅飞向蓝天。 车队行至官道僻静处,周桐一把扯下面具,深深吸了口气:\"憋死我了!这玩意儿戴着连气都喘不顺!\" 万科等人也纷纷摘下面具,一个个龇牙咧嘴地揉着脸:\"老爷,这面具戴着是威风,可也太闷了!\" 周桐勒住马,翻身下来,敲了敲第三辆马车的车壁。一个士兵敏捷地跳下车,恭敬地接过缰绳。周桐活动了下肩膀,三步并作两步往老王的马车走去。 身后,万科捏着嗓子喊道:\"桐哥哥~~不再骑马了嘛?小万子可以坐哥哥前面哦~\" 众人顿时哄笑起来,几个士兵差点笑岔气。周桐头也不回地挥挥手:\"去去去,回去睡觉了!鬼知道会不会下雨,到时候我还得帮你们这些军爷好好守夜!\" \"多谢老爷体恤!\"士兵们齐声欢呼,笑声在官道上回荡。 周桐钻进马车,小桃正盘腿坐在软垫上,见他进来,立刻笑嘻嘻地凑过来帮他脱外袍:\"少爷回来啦?\" 周桐舒舒服服地往垫子上一躺,长长地舒了口气:\"累死了......\" 小桃歪着头看他:\"少爷真要休息啦?\" 周桐白了她一眼,挪了挪身子,直接把脑袋枕在她大腿上:\"你昨天是睡好了,我可是被你搞得一晚都没睡着。\" 小桃嘟着嘴,从旁边的小食盒里捏了块蜜饯递到他嘴边:\"少爷,吃。\" 周桐张嘴接了,含糊不清道:\"睡了睡了,勿扰。\" 小桃笑嘻嘻地应着,拿起一把团扇轻轻给他扇风。马车微微摇晃,周桐闭着眼睛,听着车外马蹄声和士兵们的低声谈笑,渐渐有了睡意。 小桃低头看着他的睡颜,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她轻轻拨开他额前的一缕碎发,小声嘀咕:\"少爷睡着的时候,倒是挺乖的......\" 窗外,阳光透过树影斑驳地洒进来,落在周桐的睫毛上,映出一小片温柔的阴影。 ——这一趟红城之行,总算可以安心睡个回笼觉了。 第187章 练岔气了 说来也巧,出桃城的时候下雨,回来快到的时候也下雨,车队在渐密的雨幕中缓缓前行,车轮碾过泥泞的道路,溅起细碎的水花。周桐掀开车帘望了望天色,细密的雨丝已经打湿了他的袖口。 \"老爷,要不咱们抓紧赶路?\"一个士兵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提议道,\"趁着雨还不大,抹黑也能赶回桃城。\" 周桐挑眉看他:\"你家媳妇要生了?这么着急?\" 众人顿时哄笑起来,那士兵闹了个大红脸。老王在旁捋须笑道:\"少爷说得是,天黑路滑,何必冒险。\" 不多时,熟悉的破庙轮廓出现在雨幕中。士兵们熟练地下马排查,很快在庙内生起火堆。潮湿的柴火噼啪作响,腾起的烟雾里混着松脂的清香。 周桐拎着烤熟的干粮回到马车,掀开车帘,只见小桃正盘腿坐在软垫上,面前摆满了从红城带回的各色点心:龙须酥、蜜饯果子、豌豆黄......琳琅满目铺了一桌。 \"少爷快来!\"小桃眼睛亮晶晶地招手,\"我特地等你回来一起吃呢!\" 周桐抖了抖衣袖上的水珠,故意板起脸:\"再吃真要胖了。\"说着在对面坐下。 \"才不会!\"小桃气鼓鼓地反驳。 \"怎么不会?\"周桐伸手比划着,\"昨晚我亲手量的,腰这里多了......\"拇指和食指精准地空出一寸距离,\"这么多。\" 小桃顿时涨红了脸,抓起软枕砸过去:\"变态!谁让你量的!\" \"哎哟,实话还不让说了?\"周桐灵活地接住软枕,顺势坐下捏起一块杏仁酥。酥皮碎裂的声响格外清脆,他故意夸张地咀嚼:\"嗯——香脆可口,甜而不腻......\" 小桃气鼓鼓地别过脸:\"我不饿!\" \"真不饿?\"周桐晃了晃手中的玫瑰糕,甜腻的香气在车厢里弥漫,\"听说红城张记的玫瑰糕,用的是清晨带着露水的花瓣......\" 小桃的鼻翼不自觉地翕动。 \"还有这龙须酥。\"周桐轻轻一扯,糖丝拉出晶莹的细线,\"入口即化,甜如蜜......\" \"咕咚\"——小桃的喉咙明显动了动。 周桐憋着笑,把糕点递到她鼻尖前晃了晃:\"真不吃?\" 小桃突然\"唰\"地站起来,脑袋差点撞到车顶。周桐吓得往后一仰:\"怎么了?\" 小桃没有回话,只是从软垫下面取出那把青萍剑。 周桐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坐垫:\"不是......不至于吧?!\" 却见小桃\"唰\"地一声抽出青萍剑,剑锋在昏暗的车厢里划过一道寒光。她二话不说掀开车帘就冲了出去,声音还带着几分赌气:\"练功!\" 周桐长舒一口气,这才反应过来——外面还下着雨呢!他急忙探出身子喊道:\"小桃!快进来!雨这么大...\" \"不用!\"少女的声音混在雨声里传来,倔强得很。 周桐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在车厢里翻找起来。他先是扯下自己那件半干的棉布外衫,抖了抖水汽挂在旁边吹着;又从行囊底层翻出一条干净的汗巾,这是临行前陈嬷嬷硬塞进来的。 \"早知道就不逗她了....\"他一边翻找一边嘀咕,手指在暗格里摸到半块没用完的艾草香饼,这是前些日子驱蚊剩下的。 车厢空间有限,他不得不跪坐着整理。他把汗巾叠好放在最顺手的位置,又将吹着的衣衫翻了个面。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夏日的雨带着闷热,车厢里已经有些蒸人了。 \"这丫头...\"他一边整理一边嘀咕,\"淋雨练剑,回来准要打喷嚏...\" 雨幕中,小桃的身影在庙前的空地上辗转腾挪。青萍剑在她手中化作一道银练,每一式都带着凌厉的破空声。她不像平日练剑时那般收着力道,而是招招狠辣,剑锋所过之处,雨帘都被斩断,水珠四溅。 周桐掀开车帘一角,看得暗暗咋舌。只见小桃一个鹞子翻身,剑锋斜挑,雨水顺着剑刃甩出一道银弧,紧接着旋身下劈,剑尖点地时激起一圈水花。最惊人的是那记回身直刺,剑势之快,竟把落下的雨滴都刺穿,在剑尖前形成一小片真空。 \"这丫头...\"周桐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平时跟我过招果然留手了...\" 雨越下越大,小桃的身影渐渐模糊,只有剑光依旧凌厉。周桐看着看着,突然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攥紧了那件干衣服,指节都泛白了。 他轻叹一声,从桌子上拿了水袋跳下马车,雨水立刻打湿了他的衣襟。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进破庙,带进一阵冷风和雨丝。 \"哎呦!\"万科正捧着茶碗,被突然灌进来的冷风呛得直咳嗽,\"老爷您这是...\" \"热水。\"周桐言简意赅,直接伸手去拿炉子上的铜壶。 \"使不得啊老爷!\"万科一个箭步上前拦住,\"这茶才刚煮好,弟兄们还没...\" 周桐已经麻利地拨开壶盖,水袋口对准壶嘴一倾,滚烫的水流精准地灌了进去:\"就一点,真是的。\" 水袋渐渐鼓起,他手腕一抖,壶嘴微微上挑,最后一滴热水恰好落入袋中,分毫不差。 万科捧着空茶碗欲哭无泪:\"老爷真会挑时候...弟兄们正打算品茗夜话...\" \"瞧你们那小气样。\"周桐系紧水袋塞子,顺手从怀里摸出个小纸包扔过去,\"红城买的桂花糖,够你们甜嘴了。\" 士兵们顿时眉开眼笑。老王从暗处探出头:\"少爷,老奴这儿还有半壶...\" \"够了够了,不用。\"周桐摆摆手,\"你们早点歇着。\"说完抱着温热的水袋转身没入雨幕。 回到马车前,他特意在檐下抖了抖身上的雨水,这才掀帘进去。水袋被他小心地塞进被褥中间,这才重新掀开竹帘看着外面那舞剑的少女。 雨幕中,小桃的身影依旧在翻腾跃动。周桐皱着眉头,目光落在她那双早已沾满泥水的布鞋上——鞋面溅满了泥点,鞋帮都被雨水浸得变了形。少女的裤腿更是湿漉漉地贴在腿上,每迈一步都甩出细碎的水珠。 \"这丫头...\"周桐不由得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腰,想起往日切磋时她手下留情的模样。 突然,小桃的动作戛然而止。她弯下腰,一只手紧紧捂住肚子,踉踉跄跄地往马车方向走来。周桐心头一紧,立刻跳下车冲进雨里。 \"练岔气了?\"他一把将人打横抱起,泥水立刻沾湿了他的前襟。回到车辕处,他单膝跪着,三两下就解开了小桃的鞋带。那双泥泞的布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露出里面泡得发白的脚丫。 小桃蜷缩在他怀里,有气无力地哼哼:\"用力过猛了......\" \"看出来了。\"周桐没好气地说,\"已经杀了八千八百八十八个雨滴了,很厉害了。\"他边说边扯下自己的外衫裹住她,抱着钻进车厢。 先是用干布巾包住她滴水的发梢,然后利落地解开她湿透的外衫。隔着帘子把热水淋湿的布巾拧得半干递进去:\"自己擦。记着,没多余的了,先擦身子再擦脚!\" 帘子后传来小桃不满的嘟囔:\"知道了......\" 待她擦完,周桐掀帘进去时,只见小桃像只蚕宝宝似的裹在薄被里,只露出个湿漉漉的脑袋。他俯身一脸嫌弃的捡起地上那团沾满泥水的布巾,捏着角拎出车外。 \"我的衣服......\"小桃从被窝里探出手。 \"都不能要了!\"周桐一把将衣物团成球,远远扔进远处的密林。 回到车上,他没好气地戳了戳小桃的额头:\"让你皮。\"顺手把烘暖的水袋塞进她怀里,\"抱着,别着凉。\" 小桃把脸埋进被子里偷笑,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周桐别过脸去,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雨点敲打在车篷上,渐渐连成一片安眠的韵律。 第188章 回来 晨光微熹,雨势不减,豆大的雨点砸在车篷上,发出噼啪的声响。车队早早启程,马蹄踏过泥泞的官道,溅起浑浊的水花。 车厢内,小桃像只树袋熊似的挂在周桐身上,双臂环着他的腰,脑袋靠在他肩膀上,怎么都不肯撒手。周桐生无可恋地望着窗外瓢泼的大雨,叹气道:\"姑奶奶,你歇歇吧,不累吗?\" 小桃蹭了蹭他的颈窝,闷闷道:\"马上回去了就抱不了了......呜呜呜......\" 周桐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你这样搞得我像是背地里养了外室似的......\" 小桃闻言,眼睛一亮,立刻戏精上身,捏着嗓子娇滴滴道:\"老爷~您可不能辜负奴家呀~府里那些偏房太太们若是知道了......\" 周桐被她逗笑,捏了捏她的脸蛋:\"行了行了,这一生就你和巧儿两个够了,再多我可吃不消。\" 小桃撇撇嘴:\"不信!就少爷你这性子,指不定哪天又捡个什么''落难姑娘''回来呢!\" 周桐低笑,忽然俯身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那也是只对你们才这样。\" 小桃眨了眨眼,脸颊微红,随即仰头回亲了他一口,笑嘻嘻道:\"知道啦!我这辈子就跟定少爷了!\" 周桐笑着将她往怀里搂了搂,任由她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窗外雨幕如织,车内却暖意融融。 雨幕中的桃城轮廓渐渐清晰,青灰色的城墙在雨水中显得格外厚重。车队碾过护城河上的石桥时,周桐掀开车帘望去——八日不见,城里炊烟依旧袅袅,只是雨水将那些烟霭都压得低低的,在屋檐间缠绵不去。 进城后,眼前的景象让周桐眉头舒展。沿街的铺面都支起了雨棚,卖油伞的摊贩在檐下排成一列,桐油伞面上\"桃城官造\"的朱印在雨中格外醒目。 粮铺门口,几个妇人正说笑着用竹匾接雨水淘米;酒肆二楼,几个老秀才临窗对弈,时不时啜一口温热的黄酒。最热闹的是瓦市口,说书人躲在茶棚下拍醒木,周围挤着披蓑衣的听众,时不时爆发出叫好声。 \"倒是会享受。\"周桐笑着放下帘子,转头摸了摸小桃的发顶,\"你和老王先回去,我去趟铁匠坊。\" 小桃拽住他的袖子:\"还下着雨呢。\" \"铁匠坊最不缺的就是蓑衣斗笠。\"周桐把外衫解下来裹住她,\"大不了回去再沐一次浴。\"正要下车,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道:\"今晚我和巧儿睡。\" 小桃鼓了鼓腮帮子:\"就一天哦!\" \"好好好。\"周桐失笑,钻出车厢跳到老王身旁的车辕上。雨水立刻顺着他的幞头往下淌,他抹了把脸:\"老王,你先带她回去,我去把之后的事和他们交代清楚。\" 老王眯着眼笑:\"少爷记得带坛酒回去,老奴还没尝过红城的玉壶春呢。\" 周桐一拍额头,转身跳下车。雨水瞬间浸透了靴子,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后面载货的马车,亲自抱了坛酒回来。老王接酒时,他忽然压低声音:\"这坛是特意给你留的,别让陈嬷嬷瞧见。\" 马车驶远后,周桐爬上另一辆车的车架,对士兵们挥手:\"走!回去好好喝一顿!\" 士兵们正要欢呼,万科突然从行囊里掏出那个黑色面具:\"老爷!要不要把这个戴上?威风!\" 周桐差点从车辕上滑下去:\"你小子......\"他扶额道:\"赶紧把银子送库房去。\" 万科哀嚎:\"就玩一把!保证寅时前把军饷一文不少地送回去!\" \"想都别想。\"周桐甩了甩湿透的a袖子,\"等账目清了,剩余的公款拨几千两给你们玩。现在——\"他指了指县衙方向,\"麻溜的!\" 万科嬉皮笑脸地冲周桐抱拳,赶着载银车晃悠悠往库房去了。 周桐转头对驾车的士兵笑道:“走,先去铁匠坊,正好顺路,送完你就能回军营歇着。” 士兵咧嘴一笑,抖了抖缰绳,马车碾过积水,溅起细碎的水花。 铁匠坊内火光冲天,铁锤敲击声混着铁水沸腾的滋滋声。周桐刚跨进门槛,热浪裹挟着铁腥味扑面而来,几个赤膊的工匠立刻直起腰,满是铁屑的脸上绽开笑容:“老爷可算回来了!” “辛苦诸位!” 周桐话音未落,就有人撒腿往内院跑,边跑边喊:“快去叫倪师傅!周老爷回来了!” 不多时,倪天奇大步跨出,灰布长衫下摆沾着铁砂,手里还握着支画图纸的炭笔。 周桐张开双臂想给叔叔个熊抱,却被倪天奇用沾满炭灰的手抵住额头:“少来这套!快说,这次赚了多少?说出来的数要是不让叔叔我高兴,可别怪我带着人停工!” “两万两!实打实的现银!”周桐挑眉,得意地晃了晃手指。倪天奇顿时笑开了花,一把揽住他肩膀用力拍了拍:“好小子!真有你的!” “特意给您带了红城的玉壶春!”周桐指了指门外,“就藏在马车里。” 倪天奇眼睛一亮,拉着他就往屋内走:“算你小子有孝心!走走走,进屋细说!” 屋内桌上摊着琉璃工坊的设计图,周桐边展开曹政那边的合作计划,边比划:“曹政负责炒作销路,咱们分批出货。第一批就说是西域珍宝,第二批......” 倪天奇听着听着,随手抓起桌上的炭笔在图纸上圈圈画画,末了将笔一扔:“你小子主意比鬼还多,这事你自己拿主意!不过——”他突然凑近,眼里闪过一丝警惕,“红城那地界水深,凡事多留个心眼。” 周桐郑重地点头,起身告辞:“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对了,借件蓑衣?” 倪天奇却从墙角抄起一把油纸伞,伞面上“桃城官造”四个朱字鲜红欲滴:“披蓑衣像什么话!拿着这伞,派头!” “您这......”周桐哭笑不得地接过伞,“合着全城百姓用的都是这同款?”倪天奇拍了拍他后背,推着他往门外走:“这叫官民同乐!快回去歇着,我可要叫大伙儿尝尝玉壶春了!” 雨幕中,周桐撑着伞回头,只见铁匠坊内已经炸开了锅,几个年轻工匠踮着脚往酒坛边凑,倪天奇正挥舞着袖子指挥人搬酒坛。 他无奈地摇头轻笑,伞面上的雨水顺着“桃城官造”的字样蜿蜒而下,在青砖地上晕开小小的涟漪。 他抬头看了看这柄做工精良的油伞,想起倪天奇那副\"这可是好东西\"的表情,不禁摇头失笑。 转过街角时,一阵熟悉的香味飘来。周桐抬头,看见徐记糕饼铺的老板娘正在檐下蒸米糕,热气混着米香在雨雾中氤氲开来。老板娘瞧见他,连忙用荷叶包了两块热腾腾的米糕递过来:\"大人回来啦!尝尝新做的米糕。\" 周桐正要掏钱,老板娘却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上回您让官差修好了我家的漏雨屋顶,还没谢您呢。\" 雨点敲在伞面上的声音忽然变得轻快起来。周桐咬了口米糕,甜糯的滋味在舌尖化开。远处县衙的灯笼在雨中晕开温暖的光晕,隐约可见几个百姓从门口走出。 \"得赶紧回去了。\"周桐三两口吃完米糕,加快脚步。伞面上的雨水汇成细流,在他身后划出一道晶莹的轨迹 转过最后一条巷子,自家小院的门灯已经亮起。透过雨幕,能看见小桃撑着伞在门口来回踱步,时不时朝巷口张望。周桐正要出声招呼,却见她突然转身往院里跑去,想必是去通知徐巧了。 雨中的桃城,处处透着人间烟火气。周桐收起伞站在檐下,抖了抖衣袍上的水珠。门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徐巧温柔的责备和小桃叽叽喳喳的辩解。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熟悉的木门—— \"我回来了。\" 第189章 合适人选 周桐推开门,门轴发出熟悉的 \"吱呀\" 声。徐巧正站在廊下收晾晒的衣物,听见动静抬头,手中的青布衫还滴着水。她发间别着新换的木簪,淡青色的裙角沾着些许水渍,在灯笼下泛着温润的光。 我回来了。\" 周桐歪头一笑,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青砖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徐巧看着他湿透的衣襟,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轻声道:\"热水早就备好了,先去洗洗吧。\" 她伸手接过他手中的油纸伞,指尖不经意间划过他的手腕,\"路上辛苦了。\" 周桐望着她被雨水打湿的鬓角,忽然凑近半步,低声道:\"巧儿,你又变好看了。\" 徐巧耳尖微烫,轻轻推开他:\"贫嘴。\" 嘴上这么说,嘴角却忍不住扬起,\"快去洗澡,水要凉了。\" \"遵命,徐大人。\" 他装模作样地拱手,转身时却被小桃从背后猛地一推。少女湿漉漉的脑袋从门缝里探进来:“少爷快点!我也要洗!” 周桐瞪她:“比我先回来不洗,等着孵蛋呢?” 小桃理直气壮地指向走廊尽头:“我房间的水没烧嘛!再说了——”她冲徐巧挤眼睛,\"那不是想和巧儿姐多待一会儿嘛......\" 她推着周桐往浴室走,\"少爷快去洗!我保证不偷看!\" 浴室里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周桐这才发现换洗的衣物早已整齐叠好放在竹篮里,连鞋袜都是簇新的青布鞋。 他脱下雨衣,浸在热水中时,听见门外小桃正和陈嬷嬷撒娇:\"嬷嬷~让我先洗嘛!\" \"没规矩!\" 陈嬷嬷的声音带着笑意,\"少爷还没洗呢,你倒先惦记上了?\" 周桐泡了一会儿便起身,擦干头发时听见走廊传来小桃的惊呼声。他披着外袍出去,只见陈嬷嬷正揪着小桃的耳朵说着什么。 \"少爷!这里这里!\" 小桃看见周桐,立刻像见了救星般扑过来,\"嬷嬷说我在红城吃太多糖,牙都要坏了!\" 陈嬷嬷松开手,笑骂道:\"这几天是吃的尽兴了吧?\" 她转头对周桐道,\"听小桃说,少爷这次一个打八个?\" 周桐想起巷战的场景,无奈叹气:\"嬷嬷,这事儿说来话长......\" \"是不是又闯祸了?\" 陈嬷嬷上下打量他,见他毫发无损,这才放心,\"小桃没给你添麻烦吧?\" 周桐想起小桃在马车上藏剑的事,苦笑道:\"何止是麻烦...... 嬷嬷,等吃饭时我再详细说。\" 小桃趁机挣脱陈嬷嬷,边跑边喊:\"少爷!巧儿姐在你房间等你呢!\" 陈嬷嬷望着她的背影,摇头笑道:\"这丫头,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她忽然正色,\"不过这次回来,该让她抄三遍《女诫》了。\" 周桐大笑:\"嬷嬷,我举双手赞成。\" 他瞥见自己房门前的灯笼被风吹得轻轻摇晃,徐巧的身影在窗纸上晃动,于是他拱了拱手,\"那我先去看看巧儿咯?\" 陈嬷嬷笑着挥手:“少爷去吧,我去叫大虎他们几个给你们热点红糖姜汤喝。” 推开里间门时,徐巧正俯身拨弄炭盆,腰肢弯出温柔的弧度。周桐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将人捞进怀里。 “想我没?”他贴着徐巧的耳垂问,掌心覆在她小腹上,“身子还疼吗?” 徐巧耳尖泛红,却任由他抱着坐到自己腿上:“早好了……倒是你,”她指尖点在他锁骨上,“小桃说你们在红城被纨绔找事了?” 窗外雨声渐密,小桃咋咋呼呼的嗓门隔着庭院飘来:“嬷嬷!姜汤里多放糖——” 周桐低头闷笑,忽然将脸埋进徐巧肩窝,含混道:“等吃饭再说故事……先让我抱会儿。” 徐巧轻轻“嗯”了一声,手指穿过他半干的发丝。炭盆噼啪炸开一颗火星,照亮两人交叠的衣角,像两片悄然合拢的蝶翼。 周桐埋在徐巧肩窝里蹭了一会儿,终于抬起头,手指轻轻拨开她垂落的发丝:“这几天我不在,桃城没出什么乱子吧?” 徐巧摇头,唇角微扬:“没什么大事,倒是柯然姐提了个‘桃城官造’的主意,说是让衙门和工匠坊合作,把油伞、蓑衣这些日常用具统一规制,印上官印,既方便百姓辨认,又能给衙门添些进项。” 周桐眼睛一亮:“这主意不错啊!陶老那边怎么说?” “他乐得很,当天就带着工匠们试制了一批,现在满城都是‘桃城官造’的油伞。”徐巧轻笑,“连陈嬷嬷去买菜,摊贩都特意挑印了官印的给她,说是耐用。” 周桐正要夸两句,房门“砰”地被撞开,小桃气呼呼地冲了进来,手里还攥着半张抄到一半的《女诫》:“少爷!你害我!” 周桐一脸无辜:“我怎么了?” “嬷嬷说,抄不完一遍不准吃晚饭!”小桃咬牙切齿,“都怪你提什么‘三遍’!” 周桐摊手:“我可没让她真抄三遍啊,是你自己溜太快,没听清吧?” 小桃瞪圆了眼睛,手指着他:“你等着!明天比试的时候——” “再加一遍。”周桐笑眯眯地打断她,“顶嘴,罪加一等。” 小桃气得跺脚,转头就跑,临走前还恶狠狠地丢下一句:“少爷你完了!” 徐巧无奈地推了推周桐:“你惹她做什么?明天她真要下狠手,我可拦不住。” 周桐不以为意,反而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笑道:“那明天你也别睡懒觉了,早起跟我练拳,我教你几招防身。” 徐巧立刻摇头,往他怀里缩了缩:“不要,我起不来……” “不行。”周桐捏了捏她的鼻尖,“政务我可以替你处理,但身子骨得练结实点,不然以后……”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可扛不住折腾。” 徐巧耳根一热,轻轻捶了他一下:“胡说什么!” 周桐哈哈大笑,起身走向案桌,上面堆着这两日积压的文书。他随手翻了翻,回头冲徐巧挑眉:“这些我来搞定,你歇着。” 徐巧站起身想帮忙,却被他一把按回榻上:“别动,说到做到。要不然明天你赖床,我还没理了。” 徐巧抿唇一笑,却也没再坚持,只是托腮看着他伏案疾书的背影,淡淡提醒道:“这么多文书,你一个人处理得完?不打算招些人手?” 周桐耸耸肩,笔尖在砚台边轻敲两下:“这穷乡僻壤的,哪来那么多人才?等下次去红城,我再当回伯乐……”说着说着,他突然眼前一亮,笔杆“啪”地敲在掌心,“等等!还真有个人选!” 徐巧还没反应过来,周桐已经蹿到门口,回头冲她眨眨眼:“巧儿等着,我去叫人!” 他轻手轻脚摸到小桃房外,透过窗缝一瞧——小丫头正趴在床上偷吃蜜饯,脚丫子翘得老高,哪有半点抄书的样子?周桐坏笑,故意把脚步踩得震天响。 屋里顿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接着是窸窸窣窣的动静。 等周桐推门时,小桃已经端坐案前,执笔的姿势比书院夫子还标准,就是嘴角还沾着半片杏仁屑。余光一直看着门口,待看到来的是周桐时身子瞬间就垮了下来。 “少爷来监工?”她斜眼瞪他,笔尖在纸上狠狠一戳。 周桐凑近想看她写什么,小桃“唰”地抬手格挡,另一只手却悄悄往怀里摸。 周桐佯装没看见,径直走向床榻,小桃顿时炸毛,一个飞扑拦过去——可惜周桐更快,被子一掀,露出底下藏着的食盒。 “大色狼!”小桃把食盒死死搂在怀里,抬脚就踹,“擅闯闺房非君子!” 周桐侧身避开,顺势扣住她手腕往怀里一带:“这不是心疼你?别抄了,跟我去烤火。”食盒被他轻巧夺过,指尖蹭到她冰凉的指尖,“手都冻红了,逞什么强?” 小桃挣了两下没挣开,气得咬他袖子:“黄鼠狼给鸡拜年!” 周桐突然松开她,转身朝厨房方向喊:“嬷嬷!小桃帮我办差事,这次书就别抄了——” 陈嬷嬷的回应混着锅铲声飘来:“听少爷的!” 小桃眼睛瞬间亮晶晶的,踮脚拍拍周桐肩膀:“算少爷有良心,还没忘了这几天的肌肤之情……” “啪!”周桐反手就要敲她脑门,“从哪儿学的混账话?!”他作势要翻她枕头,“是不是又偷看老王的话本了?” 小桃抱着食盒窜到门口,回头吐舌头:“我给巧儿姐带松子糖去!你自己搜吧——”话音未落就溜得没影。 周桐摇头笑笑,顺手把她胡乱涂鸦的“抄书”折好塞进袖中——纸上全是歪歪扭扭的“少爷大混账”。 第190章 帮忙 周桐却没急着回房,而是转身往厨房方向走去。 厨房里,陈嬷嬷正往灶膛里添柴火,锅里炖着的老鸭汤咕嘟咕嘟冒着香气。听到脚步声,她头也不抬:“少爷饿了?汤还得再煨半个时辰。” 周桐倚在门框上,笑道:“不急,我是来跟您商量件事。” 陈嬷嬷这才抬头,擦了擦手:“什么事还得您亲自跑一趟?” “我想让小桃试着帮我批些简单的公文。”周桐直接道。 陈嬷嬷手上动作一顿,随即失笑:“就她那样的?字都写得歪歪扭扭,能看懂公文就不错了,还批阅?” 周桐却认真道:“总得让她试试,多写多练,以后……”他顿了顿,“……我也好让她一直留在府里。” 陈嬷嬷愣住了,手里的木勺悬在半空,好一会儿才苦笑着摇头:“那丫头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敢往外蹦,您也不嫌闹心?” 周桐笑意更深:“闹腾点好,府里热闹。” 陈嬷嬷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摆摆手:“您和老爷真是一个脾气。”她转身搅了搅汤,低声道,“桃丫头就交给少爷您了,好好待她。” 周桐点头:“一定。” 陈嬷嬷背对着他,声音有些哑:“去吧,等饭好了我让大虎叫你们。” 周桐没再多说,转身离开。厨房里,灶火噼啪,映着陈嬷嬷微微发红的眼眶。 周桐推开房门时,小桃和徐巧正凑在案桌前,桌上摊着几盒红城带回的糕点。小桃捏着一块龙须酥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徐巧则掩唇轻笑。 周桐屈指敲了敲门框,板着脸道:“干什么呢?我房间是给你们吃点心聊天的?” 小桃腮帮子鼓鼓的,理直气壮:“少爷喊我过来不就是玩的嘛!” “我是让你来办事的。”周桐指了指桌角那摞公文,“从今天起,你跟着学批文书。” 小桃一看到那堆密密麻麻的字,转身就要跑。周桐早有防备,长腿一跨堵住门口:“跑什么?回去还得抄《女诫》,自己选。” “我选抄书!”小桃毫不犹豫。 周桐气笑了:“想得美!不批公文,今晚的饭——” “少爷欺负人!”小桃拽住徐巧的袖子,“巧儿姐不是一直帮你批的吗?” “从明天起,巧儿姐要早起练功。”周桐抱臂挑眉,“公文就归咱俩了。” 小桃瞪圆眼睛,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要!坚决不要!”她突然猫腰从周桐胳膊下钻过,箭一般冲向窗口。周桐“啧”了一声,转身就追。 廊下灯笼已经点上了,小桃提着裙摆狂奔,眼看就要冲进自己房间,后领却被一把揪住。她索性蹲下抱头,捂着耳朵耍赖:“不听不听!少爷念经!” 周桐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她:“不多学点本事,以后怎么名正言顺留在我身边?” 小桃猛地抬头,灯光映着她怔忡的脸。周桐蹲下来,替她拍去裙摆沾的灰:“不然你以为,陈嬷嬷为什么答应?” 小桃眨了眨眼,半晌才小声“嗯”了一下,乖乖跟着周桐往回走。 主房里,徐巧见小桃垂着脑袋回来,惊讶道:“这么快就说通了?” 周桐得意洋洋地指了指椅子:“坐,好好批。” 小桃一屁股坐下,却整个人瘫在桌上装死:“不会——” 周桐卷起袖子要亲自教,小桃却突然拽住徐巧的衣角,眨巴着眼睛:“巧儿姐教我!” “我教不行?”周桐不服。 徐巧一个眼风扫过来,周桐立刻举手投降,灰溜溜坐回对面批自己的公文。小桃冲他吐舌头,转头殷勤地给徐巧搬椅子:“巧儿姐坐!少爷想偷懒?门儿都没有!” 徐巧笑着坐下,抽出一本户籍册子:“你看,比如这户人家添了丁……”她指尖点着墨字,声音轻柔,“要在‘人丁簿’这里画个圈,再在备注栏写‘某年某月生’……” 小桃凑近细看,忽然指着某处:“这家人怎么有五个‘正’字?” “那是计数法子。”周桐插嘴,“一个‘正’是五口人,五个就是二十五口——” “要你多嘴!”小桃抓起一块豌豆黄塞进他嘴里。 周桐勉强咽下去:“你洗手了吗?就塞给我?” 徐巧忍俊不禁,屋外秋风拂过窗棂,烛火轻轻摇曳,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墙上,融成一团温暖的剪影。 多了一个氛围组的缘故,这公文批的也不算太无聊,周桐翻看着小桃批注的公文,指尖在某行字迹上顿了顿:\"陈嬷嬷让你练的字帖倒是没白费,这笔捺总算有点样子了。\" \"哼!\"小桃一把抢过公文,墨渍蹭在袖口也不在意,\"我还会作诗呢!上回嬷嬷都说我的《咏槐花》有灵性!\" 周桐差点被口水呛到:\"就那个''槐花白,白槐花,风吹满地飞''?\"他转头向徐巧求证,\"这算诗?\" 徐巧掩唇轻笑,小桃却急得跺脚:\"那是初稿!我现在能写更好的!\"她突然抓起毛笔在砚台里重重一蘸,\"比一比?若我赢了,往后少爷你给我买...\" \"若我赢了,\"周桐截过话头,笑得像只狐狸,\"巧儿以后都跟我睡。\" 小桃的笔尖悬在半空,墨汁\"啪嗒\"滴在宣纸上晕开。她盯着周桐胜券在握的表情,突然把笔一搁:\"...突然想起来嬷嬷炖了肘子。\" 窗外适时传来大虎的吆喝:\"开饭喽——!\" 三人刚出书房,小桃就窜向回廊。周桐眼疾手快拽住她的后领:\"洗手!\" \"这不正洗着嘛!\"小桃反手去接屋檐水,晶莹的水线落在她掌心,\"无根水,辟邪的!\" \"辟你个头!\"周桐拎着她转向廊下的铜盆,\"上回谁用雨水洗手,半夜闹肚子哭唧唧?\" 大虎蹲在台阶上啃黄瓜,见状笑得直拍大腿。周桐甩过去个眼刀:\"笑什么?你手上还有铁锈味,过来一起洗!那黄瓜手拿着的部分别吃了!\" 大虎笑容僵住,灰溜溜凑过来伸手。小桃趁机甩了他一脸水珠,三人闹作一团。 饭厅里灯火通明,两张黄花梨圆桌拼在中央。陈嬷嬷正指挥二壮他们布菜,热腾腾的炖鸭汤、油亮亮的红烧肉、碧绿的时蔬摆得满满当当。因着雨天,窗棂都关严实了,只留一条缝隙让湿润的风钻进来,烛火在琉璃灯罩里微微晃动,将人影拉长投在墙上。 老王翘着腿嗑瓜子,见他们进来便嚷:“磨蹭什么呢?就等你们开席了!” “咱们桃大师非要表演‘雨中无根水’。”周桐把还在滴手的小桃按到座位上,自己挨着徐巧坐下。 小桃刚要反驳,陈嬷嬷一筷子敲在她碗边:“坐好!再闹腾就喝雨水去。”众人哄笑。 两桌人热热闹闹围坐在一起。老王捧出红城带回的玉壶春,给每桌都斟上,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少爷,”二壮眼巴巴望着主桌,“您答应要讲揍纨绔的事……” “对对对!”三滚拍桌子,“听说您一人打八个?是不是用了王叔教的‘撩阴腿’?” 老王一口酒喷出来:“放屁!老子教的是正派功夫!” 周桐慢条斯理夹了块鱼肉放进徐巧碗里,才在众人催促中开口:“其实啊……”他故意拖长声调,等所有人都竖起耳朵,突然指向窗外,“那会儿雨比现在还大——” 恰逢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他含笑的眉眼。小桃捧场的“哇”了一声,满室暖光里,雨打屋檐声成了最好的说书拍板。 第191章 希望曹老哥给点力.... 夜雨渐密,窗棂上凝结的水珠簌簌滑落。徐巧披着素纱寝衣推门进来时,周桐正伏在案前批阅最后两份公文,烛火将他执笔的影子投在青砖地上,随灯芯的跳动微微摇曳。 \"开着窗吧,雨气能醒神。\"徐巧走到他身旁支起雕花木窗,潮湿的夜风裹着槐花香漫进来,吹散了一室墨香。 周桐搁下笔伸了个懒腰,肩骨发出轻微的脆响:\"快了,就剩两个。\"他侧头蹭了蹭徐巧搭在他肩上的手,\"你先去暖被窝?\" 徐巧没应声,转身从茶窠里斟了盏温热的龙眼参茶递来。周桐接过来仰脖便饮,却在茶汤入喉的瞬间顿住——参片沉在盏底,桂圆肉却比平日多放了三成。他眼睫颤了颤,终究没说什么,将剩下的茶一饮而尽。 \"茶...不合口味?\"徐巧敏锐地察觉他的迟疑,手指轻轻拽了拽他的袖角。 周桐不答,另取了个白瓷盏重新斟茶推过去。徐巧双手捧住,先凑近嗅了嗅——是熟悉的红枣香里混着淡淡参味。她小啜一口含在舌尖,待茶汤温润了唇齿才缓缓咽下,疑惑道:\"与往日并无不同呀?\" \"再尝尝。\"周桐头也不抬地展开最后一份公文。徐巧依言又饮半盏,忽见周桐撂下朱笔,似笑非笑地望过来:\"大晚上的喝浓茶,这下...你晚上也别想睡了。\" 徐巧一怔,低头看着茶盏里浮沉的参片,霎时明白过来,啪地放下茶盏就去掐他后腰:\"你早尝出来了还让我喝两杯?\" \"轻点轻点!\"周桐笑着躲闪,手指不慎在公文上拖出一道朱砂印,\"我这字——\" \"我睡着前你敢闭眼试试!\"徐巧耳尖通红地瞪他。 \"好好好,我自罚三杯。\"周桐作势要去拿茶壶,却被徐巧抢先一步抱走。 \"不许喝!\"她将茶窠藏到身后,素纱广袖扫过案上镇纸,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周桐忽然起身,一手揽住她腰肢,一手穿过她膝弯,轻轻松松将人打横抱起:\"那便上床等着。\" \"放我下来!\"徐巧踢着腿抗议,\"这才入夏...\" \"夏雨最易着凉。\"周桐抱着她绕过屏风,帐幔上绣的缠枝莲纹被带起的风拂得微微晃动。 将人塞进锦被后,周桐转身去熄灯。他先取下鎏金烛台上的铜笠,用银签子压灭跳动的火苗,青烟尚未升起便被窗缝漏进的雨气冲散,再取下墙角高几上的两盏,两指捏住灯芯轻轻一捻,最后一缕光消失时,他借着窗外微光看见徐巧拥被而坐的轮廓,像一尊暖玉雕的菩萨像。 \"公文...\" \"明日再说。\"周桐扯开帐钩,鲛绡纱帐如水泻下,将雨声隔在外头。 周桐躺下时,顺手将仍坐着的徐巧轻轻揽入怀中,指尖绕着她一缕发丝打转:\"怎么,今晚要数星星?\" 徐巧轻笑,忽然仰头吻上来。她唇齿间还残留着参茶的清苦,舌尖却带着蜜糖般的甜意。周桐扣住她的后脑加深这个吻,直到两人气息都乱了才松开,故意贴着她耳垂低语:\"明天练功可别喊累。\" 徐巧不答,只把脸埋进他颈窝,发梢扫得他喉结发痒。周桐正想逗她,却感觉怀里的人微微抬头——月光透过纱帐,映出她眉间一抹忧色。 \"晚饭时你说的琉璃买卖...\"徐巧指尖无意识描着他衣襟上的纹样,\"那些江南富商背后都有靠山,若有人追查货源...\" 周桐掌心抚上她后腰,拇指轻轻摩挲:\"我知道。\"他苦笑一声,\"现在这日子,我恨不得捧在手心里护着...\" 窗外雨声渐密,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当棋子的滋味尝过一次就够了。这回能活着回来,下次...\" 徐巧忽然按住他的唇。她掌心有淡淡的墨香,是方才批公文时沾的。 \"少做亏心事。\"她突然说。 周桐一愣,随即笑出声,搂着她翻了个身:\"好啊,徐大人教训起我来了?\" 徐巧躲着他呵痒的手,笑得发颤:\"难道不是?你坑蒙拐骗还少——\"话未说完便被堵住了唇。 闹够了,她伏在周桐胸口轻喘:\"我也怕...\"指尖在他心口画圈,\"怕成了你的累赘。所以去医馆学包扎,跟陈嬷嬷学管账...\" 周桐长叹:\"所以咱们这是——\"他捏了捏徐巧的鼻尖,\"一个怕钱少,一个怕人少?\" \"都怪这参茶。\"徐巧佯怒捶他,\"喝得人胡思乱想。\" 周桐笑着转移话题:\"你猜这次能赚多少?\"他故意拖长声调,\"江南那些盐商啊...少说也得...\" 低头却见徐巧呼吸已变得绵长,睫毛在月光下投出小扇般的阴影。周桐失笑,轻轻将她往怀里带了带:\"不是说喝了茶睡不着么...\" “希望曹老哥能给点力儿。”他低低的笑着,“要能赚个一倍就好了.......” 而可怜的周某人终究还是小觑了官场老狐狸们在 “赚小钱钱” 上的天赋。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曹老哥,不是不给力,是.....太给力了! 而此刻的红城,曹政正坐在自家书房里,对着一屋子账册笑得见牙不见眼。 王禄抱着一摞地契进来时,他正用西域商人的口吻给江南盐商写书信,羊皮纸上的字迹华丽得能滴出蜜来:“敝商偶得西域琉璃秘方,然十炉九空,每器皆耗玉英砂三斗、雪碱五斤……” “老爷,城西当铺的刘掌柜说,只要咱们把琉璃瓶说成是西域王子的陪葬品,他愿出双倍价钱收。” 王禄小心翼翼地放下地契,目光却忍不住往桌上的琉璃茶盏瞟。 曹政头也不抬,笔尖在 “陪葬品” 三字上重重圈了圈:“告诉刘胖子,西域王子算什么?” 他忽然压低声音,“就说这是大食国公主的妆匣,当年大食僧人过来求学特地带来的 —— 对了,再添个故事,说公主用这琉璃瓶盛眼泪,每滴泪都能治眼疾!” 王禄目瞪口呆:“这…… 能信?” “信?” 曹政放下笔,拈起桌上的琉璃簪子对着烛光细看,“他们不是信琉璃,是信银子能生银子。” 他忽然想起什么,“去把城东的那帮泼皮无赖都找来,每人十两银子,让他们在茶楼酒肆散布消息,就说琉璃能避邪,戴在身上连老虎都不敢近身 —— 对了,再编个段子,说上个月咱红城郊外的老虎就是被琉璃光吓跑的!” 王禄领命而去,曹政又拿起另一张信笺。这次他换了江南文人的酸腐口吻,给扬州的漆器商写推荐信:“某尝见此琉璃,其透若晨露,其润似羊脂,置于案头,竟引蝶翩跹,实乃天地灵物……” 写着写着,他忽然笑出声 —— 若让周老弟看见他这副模样,怕是要笑他比戏班班主还会唱大戏。 更绝的是一个月后,等第二批货过来的时候,他连 “稀缺性” 都算到了 —— 每次只放十件货,还故意让不同的商队 “偶然” 在江南各城出现,每个商队都带着不同的故事。 有时是西域商人重病,临终前托付;有时是海船遇难,仅剩半箱;最妙的是让三个商队在姑苏城相遇,各自咬定自己的才是真货,闹得满城风雨,价钱反倒炒得更高了。 “老爷,姬通判送了两箱珍珠粉,说是给夫人敷脸的。” 王禄又进来,怀里还抱着个描金匣子。 曹政头也不抬:“收下。” 他忽然想起周桐说的 “双线运作”,提笔在账本上画了个圈 —— 明面上是西域珍品,暗地里让江湖人伪装成马贼 “劫” 走半批货,再放出风声说琉璃易碎,运输艰难,价钱又往上翻了一番。 窗外的暴雨敲打着青瓦,曹政却觉得浑身发热。他解开官服领口,盯着墙上挂着的琉璃马 —— 那是周桐送的次品,却被他说成是 “孤品”,红城某位富商已经出价五百两了。他忽然觉得,这满屋子的琉璃,哪里是器皿,分明是会下金蛋的母鸡。 “王禄,” 他忽然喊住正要退下的男子,“把库房第三层的樟木箱打开,把那批带气泡的琉璃杯拿出来 —— 对,就说这是‘星辰纹’,天上的星星碎了落在琉璃里,只有有缘人才能看见……” 雨声渐歇,曹政吹灭烛火,摸着黑往内室走。路过博古架时,指尖划过琉璃碗的边缘,凉丝丝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笑出声。谁说贪官只会收银子?这世上最妙的生意,从来不是强取豪夺,而是让那些富商们心甘情愿地把银子捧上来,还得夸你仗义疏财。 而此刻桃城的周桐,正搂着徐巧睡得安稳。他不知道自己的曹老哥已经把 “西域琉璃” 的故事编得比话本还精彩。 不知道现在红城的富商们已经为了一只琉璃瓶争得头破血流。 更不知道的是,两个月后,不仅仅是江南地区,连长阳皇宫那都会卷入此事之中。 不过..........那是之后的事情了。 第192章 失眠 第二天,周桐睁开眼时,窗纸才刚透出些微青色。他盯着床帐上绣的云纹,数着上面到底有多少个线头——这是他在过去几个时辰里发现的第十七个消遣方式。 \"见鬼了...\"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徐巧在他身旁睡得正香,呼吸均匀绵长。明明两人喝的是同一壶参茶,怎么偏就他一个人精神得像被雷劈过的蛤蟆? 小心翼翼地掀开锦被,周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顿时打了个激灵。这倒好,更精神了。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窗前,推开一条缝隙。院里的老槐树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树梢上挂着昨夜的雨珠,偶尔滴落一两滴,在青石板上砸出清脆的声响。 \"设哨卡...\"周桐无意识地嘀咕着,手指在窗棂上画着想象中的防线,\"从桃城到红城,每隔三十里设一个烽火台...\"他的指尖突然顿住,猛地甩了甩头,\"我这是魔怔了?\" 可思绪就像脱缰的野马,根本停不下来。他鬼使神差地从书案抽屉里摸出张舆图,就着微弱的晨光勾画起来。笔尖从桃城一路向西,在几个关键隘口画上圆圈,又往北延伸到钰门关... \"要是钰门关破了...\"他的笔尖突然重重一顿,墨汁在纸上晕开一大片,\"得在青峰峡设伏...不,还是挖条地道更稳妥...\" \"桐哥哥?\"徐巧迷迷糊糊的声音从床上传来,\"你在做什么?\" 周桐手忙脚乱地把舆图塞回抽屉:\"没什么!就...看看天气!\"他啪地关上窗,三步并作两步跳回床上,\"还早呢,再睡会儿。\" 徐巧含糊地应了一声,翻个身又睡着了。周桐瞪着眼睛数床帐上的花纹,脑子里却已经盘算起招兵买马的预算... 天光大亮时,院子里已经传来小桃清脆的吆喝声。 \"巧儿姐,腰要再沉一点!\" \"对,就这样!手抬高!\" 周桐顶着两个黑眼圈踱到院门口,只见小桃穿着一身利落的浅青色练功服——窄袖束腰的设计,衣摆特意裁短了三寸,裤脚用布带扎紧,整个人精神得像棵刚抽芽的小柳树。她正站在徐巧身后,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纠正她的姿势。 徐巧则穿了件藕荷色的宽松练功袍,袖口和裤腿都镶着云纹滚边,衣带松松地系着,衬得身段越发纤细。她学着小桃的样子摆出个起手式,却因为不习惯而显得有些笨拙,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水打湿了。 \"少爷醒啦?\"小桃眼尖,立刻蹦跳着招手,\"快来看巧儿姐的''白鹤亮翅''!\" 徐巧闻声回头,脸颊因为运动泛着红晕:\"桐哥...\"话没说完就踉跄了一下,被小桃一把扶住。 \"小心!\"小桃像个老学究似的摇头晃脑,\"练功最忌分心,巧儿姐要专心!\" 周桐忍不住笑出声,结果扯得太阳穴一阵抽痛。他揉着额角走到石桌旁,像摊烂泥似的趴了上去。 \"少爷这是怎么了?\"老王不知何时出现在回廊下,手里捧着个紫砂壶,\"昨晚做贼去了?\" \"比做贼刺激...\"周桐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老王啊,我琢磨了一宿...\" 老王慢悠悠地踱过来,把紫砂壶往石桌上一放:\"老奴洗耳恭听。\" 周桐突然直起身子,眼睛亮得吓人:\"你说,要是咱们在桃城外围再修一道城墙...\" 老王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不是,你听我说完!\"周桐压低声音,手指蘸着茶水在石桌上画起来,\"从这里到红城,设十八个哨卡,每个哨卡配五名弓手。万一钰门关...\" \"少爷!\"老王手一抖,茶壶盖叮当作响,\"您这是要造反啊?\" 周桐眨眨眼:\"我就随便想想...\" \"有您这么随便想的吗?\"老王左右张望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这话要是传出去...\" 周桐突然来了精神,一把拽住老王的袖子:\"那你说,要是真招兵买马,从哪弄银子比较快?琉璃生意虽然...\" \"祖宗哎!\"老王差点给他跪下,\"您快别说了!老奴还想多活几年!\" 两人的动静引得小桃和徐巧都往这边看。小桃叉着腰喊道:\"少爷!你要和王叔切磋吗?\" 周桐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保持着出拳的姿势。他顺势摆了个起手式:\"来,老王,过两招松松筋骨。\" 老王苦着脸站起来,袖子一挽,摆出个守势。两人在庭院中央你来我往,动作看似缓慢,实则暗藏劲道。 \"少爷昨晚到底想了些什么?\"老王一边接招一边小声问。 周桐一个推掌过去:\"就是些...防御工事什么的。\" 老王侧身避开:\"还有呢?\" \"嗯...训练民兵...\"周桐突然变招,指尖擦着老王衣襟划过,\"储备粮草...\" 老王一个转身:\"就这些?\" 周桐犹豫了一下,突然压低声音:\"还有...要是真到了那一步,往南撤的路线...\" 老王脚下一滑,差点栽进花坛里。他手忙脚乱地稳住身形,脸色都变了:\"少爷!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就随便想想嘛...\"周桐挠挠头,\"昨天批公文喝了参茶,晚上睡不着,脑子就容易跑偏...\" 老王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我的活祖宗,您快回去睡觉吧!再想下去,怕是要想到龙椅上去了!\" 周桐看着他那神情,把刚到嘴里的话给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噗嗤笑出声:\"那倒没有...\"见老王眼睛都瞪圆了,赶紧改口,\"好好好,我这就去补觉。\" 他转身往屋里走,突然又回头:\"对了老王...\" \"老奴什么也没听见!\"老王捂着耳朵就往厨房跑,\"老陈!给少爷熬碗安神汤!要最浓的!\" 小桃和徐巧看着这一幕,面面相觑。小桃挠挠头:\"少爷和王叔这是练的什么功夫?怎么还带说悄悄话的?\" 徐巧抿嘴一笑:\"谁知道呢。来,我们再练一遍刚才那个动作。\" 周桐瘫在床上的时候,听见院子里小桃还在认真指导:\"巧儿姐,呼吸要配合动作...对,就这样...少爷你看,巧儿姐进步多快!咦?少爷人呢?\" 他迷迷糊糊地想,是啊,这样的日子,可得好好护着... 第193章 我.......要.........睡....觉! 陈嬷嬷端着热气腾腾的安神汤从厨房走出来,汤碗里飘着几片枸杞和红枣,闻着倒是香甜。她刚走到院子里,就看见老王正坐在石凳上发呆,眼神发直,手里还捏着半块啃了一半的馒头,连嚼都忘了。 “老王,汤好了,少爷人呢?”陈嬷嬷皱眉问道。 老王机械地转过头,眼神恍惚:“回、回去睡觉了……” 陈嬷嬷狐疑地眯起眼:“睡觉?少爷昨晚干什么了?按常理来说……”她顿了顿,突然压低声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该喝安神汤的,不应该是女方吗?” 老王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老脸一红,连连摆手:“不不不,不是那回事!是少爷他……他昨晚……”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周桐那些逆天的“造反计划”,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生怕隔墙有耳。最后只能憋出一句:“他又胡言乱语了。” 陈嬷嬷了然地点点头,笑道:“得了吧,你是不知道,少爷上次还问我小桃是不是我私生女呢。” 老王:“……” 他僵硬地转过头,眼神复杂地看着陈嬷嬷,终于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道:“可是……少爷这次是想……造反啊……” “啪嗒!” 陈嬷嬷手里的汤勺直接掉地上了。 她沉默了两秒,弯腰捡起勺子,淡定地说道:“哦,这汤……好像有点淡了,我再去加点料。” 说完,她转身就走,脚步飞快,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老王:“……” 片刻后—— 周桐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快睡着了,结果房门“砰”地一声被推开,陈嬷嬷和老王一左一右站在床前,手里端着那碗“加料版”安神汤,表情凝重得像是在执行什么生死攸关的任务。 “少爷,喝汤。”陈嬷嬷语气坚定。 周桐勉强睁开眼,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心想这两人怎么跟送断头饭似的? 老王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扶起他的肩膀,陈嬷嬷则眼疾手快地把碗凑到他嘴边。 “等、等等……我自己来……”周桐还没反应过来,汤已经灌进了嘴里。 “咕咚——咕咚——” “咳咳咳!!” 周桐瞬间瞪大眼睛,整个人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捂着嘴疯狂咳嗽:“卧槽……这什么玩意儿?!齁甜啊!!” 陈嬷嬷面不改色:“安神汤。” 周桐:“……你们管这叫安神汤?!这甜得我天灵盖都要飞了!” 老王干笑:“少爷,这不是怕您睡不着嘛……” 周桐:“……我现在是睡不着了,因为我的牙已经被甜掉了!” 陈嬷嬷淡定地拍拍他的肩膀:“少爷,喝完就睡吧,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周桐:“……” 他狐疑地看了两人一眼,总觉得他们话里有话。但还没等他细想,那股甜腻的味道已经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让他整个人都精神抖擞,甚至想立刻爬起来打一套拳。 “这……这玩意儿真的能安神?!”周桐崩溃。 陈嬷嬷微微一笑:“少爷,您不是想造反吗?精神点好。” 周桐:“???” 老王:“!!!” 老王一把拽住陈嬷嬷的袖子,压低声音:“你、你怎么直接说出来了?!” 陈嬷嬷淡定地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我去给少爷熬点真正的安神汤。” 周桐:“……” 老王:“……” 房间里沉默了几秒。 周桐缓缓躺下,拉过被子盖住脸,闷声道:“……我睡了,你们别管我了。” 老王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默默退了出去。 片刻后—— 院子里,小桃和徐巧还在练功,见老王一脸凝重地走出来,小桃好奇地问:“王叔,少爷睡了吗?” 老王幽幽道:“睡了……大概吧。” 小桃:“?” 老王抬头望天,喃喃自语:“希望他梦里别想着招兵买马……” 小桃:“???” 徐巧:“……” 周桐终于熬过了那碗甜得发齁的“安神汤”,躺在床上运量着困意,眼皮渐渐沉重。就在他快要坠入梦乡时,房门被轻轻推开,徐巧端着一碗新熬的安神汤走了进来。 她脚步轻盈,生怕吵醒他,可周桐还是睁开了眼,目光朦胧地望过去,见是她,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巧儿……” 徐巧见他醒了,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吵到你了?” 周桐摇摇头,嗓音还带着倦意:“没,就是纳闷,为啥你昨晚睡得着,我愣是熬到天亮……” 徐巧被他逗笑,将汤碗放在床头小几上,温声道:“练完功,身子乏了,自然就睡了。” 周桐撑着身子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练功感觉怎么样?” 徐巧点头,眼中带着几分满足:“出完汗,舒服多了。”她伸手抚了抚他的额头,轻声道,“你好好休息,我去帮你点卯。” 周桐一听,立刻摇头:“没事,点完卯我再睡也不迟。” 徐巧皱眉,语气难得强硬:“不行,你睡一会儿。” 周桐见她坚持,只好妥协,却又突然起身,胡乱抓起官服往身上套:“那你先去洗漱,擦擦汗,我可不想让他们看到这么漂亮的妇人一身汗津津的。” 徐巧耳尖一热,嗔了他一眼:“胡说什么……” 周桐咧嘴一笑,系好腰带,随意拢了拢头发,便大步往前院走去。 ——前院—— 杜衡正站在堂前整理文书,见周桐顶着两个黑眼圈摇摇晃晃地走来,眉头一皱:“大人,您这是……” 周桐摆摆手,打了个哈欠:“昨晚回来处理公文,睡得晚了点。” 杜衡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显然不太信,但还是没多问,只道:“银子都已入库,接下来卑职会安排妥当,大人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 周桐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杜哥了。”顿了顿,又道,“今日要处理的公文,你直接给我,我带回去看。” 杜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将一摞公文递给他:“保重身体。” 周桐抱着公文,晃晃悠悠地往回走,心里盘算着回去倒头就睡。 ——小院回廊—— 徐巧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发梢还带着水汽,显然刚洗漱完。她站在衙门前堂与小院之间的回廊处等着,见周桐抱着公文回来,立刻上前搀扶他:“快回去睡吧。” 周桐笑着点头,任由她扶着,两人慢悠悠地往房间走。 ——房间里—— 周桐一沾床,困意立刻如潮水般涌来,他含糊地“嗯”了一声,眼皮沉沉地合上。徐巧轻轻替他掖了掖被角,转身走到桌案前,开始替他批阅公文。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片刻后—— “砰!” 房门被猛地推开,小桃咋咋呼呼地冲了进来:“少爷!您要招兵买马?!” 周桐:“……” 他缓缓抬起头,眯着眼看向她,手指虚弱地指了指门口,气若游丝:“小桃……你…大爷的…” 小桃这才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连忙捂住嘴,讪讪道:“少爷您睡觉,睡觉……我、我帮巧儿姐处理公文……” 周桐的头又重重地砸回枕头上。 徐巧无奈地看了小桃一眼,压低声音道:“轻点,他好不容易才睡着。” 小桃吐了吐舌头,蹑手蹑脚地走到桌案旁,小声道:“巧儿姐,我帮你研墨?” 徐巧点头,两人默契地放轻动作,房间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面的细微声响。 而周桐,终于在这片安宁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然而,今天这觉....注定睡得不安稳。 半个时辰后,周桐还在睡梦中满足地翻了个身,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终于摆脱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沉入了安稳的梦境。 然而—— “老爷!老爷!别批东西了,快出来!” 院外骤然炸响一声吼,嗓门之大,震得窗棂都跟着颤了颤。 周桐眉头一皱,眼皮挣扎了几下,没醒。 紧接着,门外传来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和打斗声—— “啊哒!”大虎的粗犷嗓音响起,伴随着一记闷响,“小万子,私闯民宅的罪行可是很严重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就是就是!” 二壮和三滚在旁边起哄,声音里满是幸灾乐祸,“擅闯县令后院,按律当打二十大板!” 万科的惨叫紧随其后:“哎哟!你们三个胖子快撒开!真出大事了!老爷!快起来!出事了!” 周桐:“……” 他缓缓睁开眼,盯着床帐顶,沉默了三秒。 ——他自认是个没有起床气的人。 ——但尼玛一个个的,是排好队了吗? 他慢慢地、慢慢地坐起身,眼神平静得可怕。 旁边的小桃原本正埋头写字,突然感觉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笼罩过来,吓得笔尖一抖,在公文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 她偷偷抬眼,只见周桐面无表情地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上,然后—— “唰!” 他一把抄起床边的…… ……鸡毛掸子。 (注:原本可能是想拿剑,但摸到的是陈嬷嬷放在床边除尘用的鸡毛掸子。) 小桃:“……” 她默默低下头,假装自己不存在。 周桐拎着鸡毛掸子,慢悠悠地踱到门口,一把拉开门—— 第194章 人情 推开房门,清晨的阳光斜照在院中,将眼前这一幕照得格外清晰—— 万科被大虎死死按在地上,二壮和三滚一左一右架着他的胳膊,活像在押解什么江洋大盗。万科的官帽歪在一边,脸上还沾着几根草屑,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三人听到开门声,齐刷刷抬头,正对上自家老爷那平静得可怕的眼神。 大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二壮的手不自觉地松了松。 三滚悄悄往后退了半步。 万科也机灵,刚想开口解释,就听见—— \"大虎,堵住他的嘴!\" 周桐这一声令下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完全出自本能反应。话音未落,他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前,手中的鸡毛掸子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啪!\" 清脆的声响在院子里回荡。万科\"嗷\"的一声,像条上岸的鱼似的弹了起来,愣是挣脱了三人的钳制。 \"老爷!\"万科捂着屁股,手忙脚乱地把塞在嘴里的布条扯出来,\"外面来了一队兵马!有几个将军打扮的人指名道姓要见您!老项已经拖住他们了,您快点儿!\" 周桐举起的鸡毛掸子停在半空,眉头微皱:\"将军?\" 他心头掠过一丝疑惑。这穷乡僻壤的,怎么突然来了军队?总不可能是琉璃的事吧?这也太快了? \"走。\" 周桐把鸡毛掸子随手扔给大虎,转身就往屋里走。刚迈出两步又停住,回头瞪了万科一眼:\"等会儿再跟你算账。\" 万科缩了缩脖子,赶紧小跑着跟上。大虎三人面面相觑,二壮小声嘀咕:\"老爷这起床气...比桃姐的还吓人...\" 屋内,周桐三两下套上官服,随手抓了块湿布抹了把脸。经过铜镜时瞥了一眼,又折回来把歪了的官帽扶正。 \"知道是哪来的兵马吗?\"他一边系腰带一边问。 万科摇头:\"看旗号不像是附近驻军,那几个将军面生得很。\" 周桐系腰带的手顿了顿,心头那股不对劲的感觉更浓了。他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襟:\"走,会会他们去。\" 此时此刻桃城东门街道上,项叔良领着两名身穿铠甲的年轻将领缓步前行,身后跟着十名精锐亲兵。 \"两位将军稍安勿躁,\"项叔良拱手笑道,\"县令大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还请稍候片刻。\" 为首的将领——匡姓将军,约莫二十三四岁,面容俊朗,眉宇间透着几分锐气。他环顾四周,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桃城的街道干净整洁,青石板路平整如新,两侧屋舍井然有序,商铺门前挂着统一的\"桃城官造\"木牌,百姓们往来穿梭,脸上不见愁苦之色,反倒有说有笑。 \"这位周大人,倒是有几分本事。\"匡将军低声赞叹。 另一名程姓将领——年纪稍轻,约二十出头,生得剑眉星目,闻言也点头附和:\"确实治理有方。\" 项叔良一愣,试探问道:\"两位将军……认识我家大人?\" 匡将军哈哈一笑,摆手道:\"何止认识?周大人在长阳的名头可不小——当今皇太傅的师弟,文采受三王爷盛赞,更是在钰门关独挡十万金兵的英雄。\"他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我们对这位周大人,可是好奇得很啊。\" 项叔良听得目瞪口呆。 ——他只知道周桐曾在钰门关立过功,却不知自家大人竟有如此背景! \"大人……这么有名?\"项叔良喃喃道,\"他从未提起过……\" 程将军笑道:\"此人不慕虚名,倒是难得。\" 匡将军拍了拍同伴的肩膀,调侃道:\"程兄,我记得欧阳大人多他这位师弟口才很是了的,待会儿可别被他三言两语说得哑口无言。\" 程将军哼了一声:\"匡兄,待我试上一试再说!\" 正说着,程将军突然拐到街边一处小摊前。摊主是位中年妇人,正忙着给客人盛绿豆汤,见一位年轻将领突然站在面前,慌忙行礼:\"将军辛苦了!\" 程将军摆摆手,温和问道:\"大娘,不知您对周县令有何看法?\" 妇人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周大人可是我们桃城的福星啊!修路、办学、发冰……\"她说着,从摊子底下取出一个木盒,掀开盖子,里面竟是一层碎冰,\"您瞧,这是官衙每日免费发的冰,让我们能卖冰镇绿豆汤呢!\" 程将军瞳孔一缩。 ——普通小摊竟能用冰?! 旁边一个扎着小辫的女童蹦蹦跳跳地凑过来,奶声奶气道:\"周哥哥还带我们玩水、讲故事呢!\" 妇人笑着盛了一碗冰镇绿豆汤,双手递给程将军:\"将军,您一定要尝尝!\" 程将军怔了怔,接过碗,冰凉的触感让他指尖微颤。他低头啜了一口,清甜的绿豆汤混着碎冰滑入喉咙,在这炎炎夏日里格外舒爽。 \"多谢。\"他行了一礼道谢,转身走回队伍。 匡将军见他端着碗回来,挑眉道:\"程兄,怎么不给我也带一碗?\" 程将军仰头将绿豆汤一饮而尽,抹了抹嘴角,笑道:\"自己去。\" 匡将军:\"……\" 程将军眯起眼,望向县衙方向,轻声道:\"这位周大人……我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二人正说着话,忽然注意到前方街道上走来几人。为首的是一名身着青色官服的年轻男子,身旁跟着一名披甲侍卫,身后还有两名衙役随行。 匡树明和程志明不约而同地挺直了腰背,目光微凝。 ——来了。 ——嗯,应该就是他了。 周桐远远望见那队人马,心中略感疑惑。看那二人装束,不似寻常将领,倒像是世家子弟出身,却又带着几分军旅之气。他揉了揉太阳穴,压下那股未散的困意,快步上前,拱手一礼: \"桃城县令周桐,见过两位将军。\" 匡树明和程志明对视一眼,随即回礼。程志明朗声道: \"飞熊军主将程志明。\" 匡树明紧随其后: \"副将匡树明。\" 周桐微微一笑,客套道:\"久仰久仰。\" 程志明打量着眼前的年轻县令——面容俊朗,眉目清秀,只是眼下隐约可见淡淡的青黑,显然休息不足。 他笑道:\"周大人客气了。我们此行是奉调前往隆河镇驻扎,防备金人残部侵扰,路过桃城,听闻周大人在此任职,特来拜访。\" 周桐点头,谦逊道:\"下官不过尽些本分,谈不上什么本事。\" 匡树明环顾四周,赞叹道:\"周大人过谦了,这桃城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实属难得。\" 程志明目光落在周桐略显疲惫的脸上,关切道:\"周大人也要注意身体,看您神色,似乎休息不足?\" 周桐摆摆手,苦笑道:\"无妨。说来也巧,二位将军来得正是时候。\"他顿了顿,语气转为凝重,\"金人残部时常侵扰边境,下官管辖三县,实在力有不逮。清泉县的百姓已被我迁至桃城,这才减少了伤亡。只是……\" 他叹了口气:\"下官曾上书朝廷,请求增派守军,可至今未有批复。\" 匡树明一听,顿时皱眉:\"狗官!定是有人从中作梗,扣下了折子!\" 程志明拍了拍同伴的肩膀,示意他冷静,随后对周桐道:\"周大人放心,我们此次驻扎隆河镇,距此不过两日路程。若有紧急军情,尽管派人来报,我与匡兄必当驰援。\" 周桐眼中闪过一丝感激,郑重拱手:\"多谢二位将军!\" 程志明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对随行军医招手:\"周大人既然劳累,不如让军医为您诊诊脉?\" 周桐也不推辞,笑道:\"那便有劳了。\" 军医上前,仔细诊脉后,恭敬道:\"大人脉象虚浮,乃是操劳过度所致。下官开个方子,您按时服用,多加休息便好。\" 周桐点头应下,随即对程、匡二人笑道:\"二位远道而来,本该好好招待,只是下官不擅那些场面话,否则也不会离开长阳了。\"他语气真诚,\"待桃城局势稳定,下官定当亲自登门,与二位把酒言欢。\" 程志明大笑:\"周兄爽快!那我们便先行告辞,来日再会!\" 周桐拱手相送:\"万科,送二位将军出城。\"又对程、匡二人补充道,\"若军中需采购粮草物资,尽管开口,桃城必当尽力满足。\" 万科连忙上前,恭敬道:\"二位将军,可需去市集看看?桃城的粮米、布匹,皆是物美价廉。\" 程志明摆手笑道:\"今日就不叨扰了。军务在身,改日再来拜访周大人。\" 说罢,二人翻身上马,带着亲兵离去。万科和项叔良一路相送,直至城门外。 不远处,飞熊军的营阵赫然在目—— 三千精锐列阵而立,旌旗猎猎,铁甲森然。骑兵肃立,战马嘶鸣间透着肃杀之气;步卒持戈,阵型严整如铜墙铁壁。中央大帐前,一面黑底金边的\"程\"字将旗迎风招展,气势逼人。 程志明勒马回望桃城,对匡树明低声道: \"这位周县令……不简单。\" 匡树明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深意: \"是啊,能让百姓如此爱戴,又能让朝廷如此''忽视''……有意思。\" 二人相视一笑,随即扬鞭策马,带着大军缓缓离去。 马蹄声渐远,飞熊军的营阵在官道上缓缓移动。程志明与匡树明并辔而行,身后亲兵默契地拉开距离,给二人留出谈话的空间。 匡树明侧首,低声道:\"程兄,这位周县令,倒是个实在人。\" 程志明嘴角微扬:\"不阿谀奉承,不摆官架子,说话直来直去——确实难得。\" \"欧阳先生的师弟,果真不简单。\"匡树明感慨道,\"难怪能在钰门关立下大功,又能将这穷乡僻壤治理得井井有条。\" 程志明目光深远,似在思索什么。片刻后,匡树明又压低声音道:\"他不是说了吗?增兵的折子被扣了。\"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咱们不如……卖他个人情?\" 程志明闻言,轻笑一声,摇头道:\"匡兄,这人情,可不是给你去卖的。\" 匡树明一愣:\"程兄的意思是……?\" 程志明微微侧身,声音压得更低:\"还记得出长阳时,五殿下给我们的交代吗?\" 匡树明瞳孔一缩,顿时恍然。 ——五皇子沈递临行前,曾特意召见他们,提及周桐此人。 \"若此人确有大才,不妨试探一二。\" 五皇子把玩着茶盏,语气随意,眼中却带着深意,\"本宫……很感兴趣。\" 匡树明深吸一口气,低声道:\"程兄高明!\" 程志明淡淡一笑:\"等扎了营,我便写封书信,快马送回长阳。\" 匡树明点头,随即又皱眉:\"可若五殿下真要拉拢他……周桐会答应吗?\" 程志明望向远处桃城的轮廓,缓缓道:\"那就要看……这位周县令,到底想要什么了。\" 第195章 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周桐这一觉睡得极沉,直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 他伸了个懒腰,浑身筋骨发出轻微的脆响,窗外阳光正好,透过窗棂洒在床榻上,暖洋洋的。 \"啧,好久没睡这么迟了……\"他揉了揉眼睛,慢悠悠地起身洗漱。 院子里,小桃正蹲在石阶上逗猫,见他推门出来,立刻蹦跳着凑上前:\"少爷!你早上干嘛去了?神神秘秘的!\" 周桐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吃饭的时候再说。\" 小桃不依不饶,拽着他的袖子晃来晃去:\"现在就说嘛!\" 周桐被她缠得没法,只得简单解释道:\"朝廷来了两个混军功的世家子弟,过来和我打招呼的。\"他挑了挑眉,语气略带得意,\"看来你少爷我名气还是挺大的。\" 小桃撇撇嘴,毫不留情地拆台:\"少爷你当初不也是去混军功的?\" \"啪!\" 周桐一记手刀敲在她脑门上:\"要不是这事,哪来后面这么多麻烦?\" 小桃捂着额头,委屈巴巴:\"我去批公文了!\"她转身要走,又突然回头,眼睛亮晶晶的,\"对了,少爷,今晚练练?\" 周桐点头:\"行,晚上再说。\"他朝厨房方向走去,\"先吃饭,待会儿还得去趟军营。\" 周桐踱进厨房时,陈嬷嬷正挥着锅铲翻炒青菜,老王则蹲在灶台旁啃着半截黄瓜。 \"嬷嬷,老王,\"周桐倚在门框上,\"今早飞熊军的人来了,说是去隆河镇驻防。\" 陈嬷嬷头也不抬:\"这不挺好?有人盯着边境,您就不用整天琢磨造反的事了。\" 周桐失笑:\"您就别提那茬了,我那是睡糊涂了胡言乱语。\"他顿了顿,\"对了,这次来是想问问,你们对兵器有什么要求?飞熊军既然驻扎附近,咱们也得做些准备。\" 陈嬷嬷往锅里撒了把盐:\"老身用不惯刀剑,少爷给我备些钢线就成。\"她手腕一抖,锅里的青菜凌空翻了个身,\"要韧些的,能缠颈子的那种。\" 老王吐出黄瓜蒂,搓着手笑道:\"少爷,我那把老腰刀用了二十年,早该换换了。\"见周桐转身要去取笔墨,连忙补充,\"您记着哈——剑长三尺一寸,重二斤八两,剑锷要雕云雷纹,剑穗得用上好的青丝绳......\" \"停停停,\"周桐摆手,\"等会儿拿纸笔给您,自己画去。\" 饭后,周桐晃到后院,看见大虎三人正围着盆冰块消暑,三颗脑袋挤作一团,活像三只蹲在冰面上的熊。 \"走了,\"周桐踢了踢石凳,\"带你们去炼铁坊玩。\" \"真的?!\"三颗脑袋同时抬起,六只眼睛亮得骇人。自打周桐去红城后,陈嬷嬷就以\"别给倪师傅添乱\"为由,严禁他们靠近炼铁坊。 三人立刻簇拥着周桐往外走,一路上七嘴八舌: \"少爷您不知道,我做梦都在拉风箱!\" \"俺连新式造型都画好了!\" \"我连管子改怎么挖都想好了!\" 周桐被吵得脑仁疼,抬手示意他们安静:\"这次你们随便吹,不过我有个建议——\"他压低声音,\"最好能凑成一套,比如刀枪剑戟配齐,这样卖到红城能翻三倍价钱。\" 大虎挠头:\"可我们仨吹的形状都不一样啊......\" \"找倪大哥!\"二壮突然拍腿,\"他最近在钻研组合模具!\" 周桐眼睛一亮:\"正好,你们把各自使的兵器样式和重量报给我。\"他眨眨眼,\"就说护院要用,倪叔肯定优先打你们的。\" 三张黑脸顿时笑成了花。三滚突然想起什么,凑近道:\"少爷,听说飞熊军的铠甲都是精钢打的,咱们要不要......\" \"给你打一副让你过去当副统领?\"周桐笑骂着推开他, 三张黑脸顿时笑成了花。三滚突然想起什么,凑近道:\"少爷,听说飞熊军的铠甲都是精钢打的,咱们要不要......\" \"给你打一副让你过去当副统领?\"周桐笑骂着推开他,\"就你这憨样,人家飞熊军能要你?\" 三滚挠头嘿嘿一笑:\"那不能,俺生是少爷的人,死是少爷的鬼!\" \"呸呸呸!\"周桐嫌弃地摆手,\"少说晦气话!\" 一行人嬉笑着来到炼铁坊,刚进门就听见倪天奇洪亮的嗓门: \"哟!稀客啊!这么久没来,我还以为你们仨把我这炼铁坊给忘了呢!\" 大虎三人立刻像见了亲爹似的扑过去,围着倪天奇七嘴八舌: \"倪大哥!俺们做梦都在想你!\" \"我给您看看我新想出来的样子,图纸都带来了。\" 倪天奇哈哈大笑,挨个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来得正好!今天晚饭一起吃去!\"他忽然瞪眼,故作凶狠道,\"要是有人不让——\"他指了指周桐,\"我就抽他!\" 周桐:\"???\" 他一脸无语:\"倪叔,这跟我有半毛钱关系?陈嬷嬷不让的,您抽她去啊!\" 倪天奇哼了一声:\"我不打女人。\" 周桐:\"......\" 他懒得跟这老顽童掰扯,从怀里掏出老王画的剑图,递给倪天奇:\"倪叔,有空打一把,给我家管家的。上次去红城路上遇到老虎,他那把老腰刀都砍歪了。\" 倪天奇接过图纸扫了一眼,挑眉道:\"行,知道了。\"他顿了顿,补充道,\"到时候给我带点酒水过来。\" 周桐点头应下,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倪叔,弓能打不?\" 倪天奇一脸质疑地看着他:\"弓?\"他挠了挠胡子,\"这玩意我不怎么了解,不过铁弓倒是可以给你整一个玩玩。\" 周桐眼睛一亮:\"那试试?我下次把图纸带过来。\" 倪天奇上下打量他,突然嗤笑一声:\"就你那力气......铁弓能不能拿起来都是问题。\" 周桐不服:\"到时候再说嘛!\" 他转头对大虎三人吩咐道:\"你们就在这玩,我去军营找人切磋。\" 倪天奇闻言,嘿嘿一笑:\"等你打过赵德柱,再来找我,我勉为其难地陪你练练。\" 周桐翻了个白眼:\"您就等着吧!\" 说完,他转身往旁边的军营走去,身后传来倪天奇和三虎的哄笑声。 第196章 军营比试 周桐踏入军营时,远远就听见一阵阵喝彩声。校场中央搭了座简易擂台,四周围满了士兵,吆喝声、起哄声此起彼伏。 ——这擂台还是他当初提议设的,为的就是让士兵们平时多切磋,免得懈怠。虽说他明令禁止赌得太大,但架不住士兵们的热情,每次比试,台下总有人押几个铜板助兴。而万科,更是把气氛炒得火热。 \"来来来!买定离手!\"万科站在擂台边,手里晃着个布袋子,\"巴图三连胜一赔二,老乔反杀一赔五!\" 周桐摇头失笑,目光转向台上—— 台上站着的,竟是那个金人少年巴图! 他赤着上身,肌肉线条分明,额头上绑着一条布带,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对面是个精瘦的士兵,两人都没拿兵器,显然是在比拳脚。 台下士兵们叫好声不断,竟没人因巴图是金人俘虏而偏袒对手,反倒有几个金人俘虏混在人群里,也跟着起哄。 \"老乔!加把劲啊!\" \"巴图!摔他!摔他!\" 台上,巴图一个侧身闪过老乔的直拳,反手扣住对方手腕,腰腹发力,竟将人整个抡起,重重摔在擂台上! \"砰!\" 老乔闷哼一声,还没缓过劲,巴图已经欺身上前,膝盖抵住他的胸口,拳头悬在他鼻尖前——点到即止。 台下顿时炸开锅: \"老乔!不行啊!连这小子都没干过!\" \"还得多练啊!哈哈哈!\" 巴图喘着气站起身,伸手把老乔拉起来。老乔拍拍他的肩,咧嘴一笑:\"小子,有你的!\" 巴图抹了把汗,转身又站回擂台中央,目光灼灼,用着稍微生硬的汉语说道:\"我还想再试试!\" 台下,赵德柱抱着胳膊,得意洋洋:\"看看!我教出来的!\"他冲周围士兵挑眉,\"这才半个月,就能把老乔撂倒,再过半年,你们这群崽子全得趴下!\" 士兵们嘘声一片,却也没人真反驳——巴图的天赋确实惊人。 周桐看得兴起,忽然心血来潮,转身往军械库走去。 军械库里光线昏暗,木架上整齐摆放着各式兵器、铠甲。周桐轻车熟路地走到最里侧,从一口木箱中翻出个黑色面具——这是前些日子万科他们在红城戏班买的,造型狰狞,只露出眼睛和嘴。 他拎着面具走到水缸旁,舀水冲洗了一番。面具上的灰尘被冲净,露出原本冷硬的质感。 \"应该没有口水了吧......\"周桐低声自语,指尖抚过面具上的划痕。 洗净后,他甩了甩水,将面具扣在脸上。冰凉的薄片贴紧皮肤,呼吸间能闻到淡淡的漆味。 ——既然要玩,就玩个尽兴。 他整了整衣袍,大步流星地返回校场。 擂台上,巴图正和一个老兵对峙着。那老兵约莫四十来岁,皮肤黝黑,眼神沉稳,一看就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两人都没急着出手,而是缓缓绕着圈,寻找破绽。 突然,老兵一个箭步上前,右手虚晃,左腿猛地扫向巴图下盘!巴图反应极快,后撤半步,可老兵变招更快,反手扣住他的肩膀,腰腹发力—— \"砰!\" 巴图被狠狠摔在沙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台下顿时爆发出欢呼: \"老张!漂亮!\" \"再来一个!\" 巴图迅速爬起,甩了甩头上的沙子,眼神更加专注。老兵咧嘴一笑,冲他勾了勾手指。 两人再次交手,这次巴图更加谨慎,可老兵经验老道,几次虚招后,又是一个过肩摔—— \"砰!\" 巴图再次栽进沙地。 第三次,老兵甚至玩起了花活,一个假动作骗得巴图扑空,随后一记扫腿将他放倒,自己则得意地举起双臂,享受台下士兵们的喝彩。 可就在他放松的瞬间,巴图突然一个翻滚,抱住他的双腿猛地一拱—— \"哎哟!\" 老兵猝不及防,整个人从擂台上翻了下去,一屁股坐在沙地上,满脸茫然。 全场寂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震天的笑声。 \"老张!阴沟里翻船啊!哈哈哈!\" \"巴图!干得漂亮!\" 老兵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沙子,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好小子!够阴的!\" 巴图站在台上,喘着气,却也露出难得的笑容。 这时,又一个年轻士兵跳上擂台,摩拳擦掌:\"我来!\" 两人摆开架势,可那士兵一看到巴图严肃的表情,突然想起刚才老张摔下去的滑稽模样,顿时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巴图:\"?\" 台下众人:\"??\" 那士兵越笑越厉害,最后干脆弯着腰,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身。 万科在一旁叉腰骂道:\"你小子笑好了我再喊开始!\" 那士兵勉强直起身,深吸一口气,可一抬头看到巴图那张困惑的脸,又\"哈哈哈\"地笑弯了腰。 万科忍无可忍,冲上擂台,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滚下去!笑够了再上来!\" 那士兵被踹下台,摔了个狗啃泥,可还是笑得停不下来。台下众人见状,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有人甚至笑得直拍大腿,眼泪都出来了。 周桐站在人群后,面具下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扬起。 下一刻,他身形一闪,直接跃上擂台边缘的绳索,脚尖在绷紧的绳子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凌空翻起—— \"唰!\" 他稳稳落地,右膝半跪,左腿横扫而出,激起一圈细沙。 “好!” 台下士兵们见状,纷纷喝彩,此起彼伏的叫好声震天响。 \"这谁啊?看身形有点像王五?\" \"放屁!王五今天站岗去了!\" “莫不是哪个江湖高手?” “不对啊,咱们军营里哪来的江湖人…… 难道是巡逻回来的哪位兄弟?” 万科眯着眼打量了一番周桐的身形,突然咧嘴一笑,高声喊道:\"开始开始!\" 巴图见有新对手上台,立刻摆开架势,眼神中满是战意。 周桐冲他勾了勾手指,示意放马过来。巴图低吼一声,猛地扑上前来,一记直拳带着风声袭来。 周桐不慌不忙,侧身闪过,反手扣住巴图的手腕,顺势一拉,脚下一别,巴图庞大的身躯顿时失去平衡,重重摔在擂台上。 巴图迅速爬起,拉开距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周桐也不废话,直接欺身上前,右手成爪扣向巴图肩膀。巴图刚要格挡,却见对方手腕一翻,变爪为推—— \"砰!\" 巴图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又被掀翻在地。 台下哗然。 巴图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眼神愈发锐利。周桐却突然抬手,指向台下观战的小顺子,勾了勾手指。 万科立刻起哄:“小顺子,别怂!上去试试!” 小顺子早就手痒,闻言一个箭步跃上擂台,与巴图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从左右两侧包抄过来。 周桐嘴角微扬,不退反进,迎着巴图的直拳而上,身体突然下沉,躲过巴图的攻击,同时抓住小顺子的手腕,借力一甩,小顺子顿时失去重心,朝着巴图撞去。 巴图慌忙伸手接住小顺子,周桐却趁机欺身而上,双手分别抓住两人的腰带,猛地一拎一甩,两人竟被同时甩出擂台,摔在沙地上。 全场哗然,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好!漂亮!” 台下士兵们摩拳擦掌,争先恐后地吼着: \"我来!\" \"下一个是我!\" 万科兴奋地计数:\"神秘面具男——五连胜!六连胜!......十连胜!还有没有?\" 赵德柱终于坐不住了,大步流星地走上擂台,脖子上的疤痕随着动作微微颤动:“老子来会会你!” 周桐转身,看着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赵德柱活动着颈骨,发出 “咔咔” 的响声,随后猛地冲上前,一记重拳直逼周桐面门。 周桐侧身躲过,反手扣住赵德柱的手腕,想要施展摔技,却被赵德柱浑厚的力量震得发麻。 赵德柱趁机一脚踹来,周桐连忙后撤,却被踹出几步远,面具下的眉头微微一皱。 尼玛,不能和这家伙比力量,自己吃的还是少了。 两人再次拳脚相交,周桐这次专挑这货关节薄弱处下手,赵德柱几次发力都被巧妙化解,气得大骂:\"尽使阴招!\" 台下哄笑中,“来点真格的!” 赵德柱大吼一声,有人递上两副铠甲和未开刃的刀。万科特意挑了副合身的给周桐系上。 两人各自穿上铠甲,握住刀柄,现场的氛围瞬间变得肃杀起来。 周桐率先出手,刀如闪电般劈向赵德柱,赵德柱不慌不忙,横刀挡住。 \"锵——\" 双刀相撞的瞬间,火星四溅。 赵德柱直接一记正踹—— \"咚!\" 周桐连退数步,刀尖插地缓冲,顺势扫起一片沙尘袭向赵德柱面门。 赵德柱早有防备,刀身一横,挡住周桐的攻击,随后两人刀刃相交,刀砍在铠甲上 “当当” 作响,两人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 几个回合下来,都气喘吁吁,却谁也不服谁。最后,周桐突然收刀,活动着手脚:“不打了不打了,再打下去,铠甲都要被砍穿了。” \"平手!\"赵德柱把刀一扔,哈哈大笑,\"不打了!小说书你小子跑位比泥鳅还滑!\" 周桐笑着摘下面具:\"知道是我还越砍越来劲?\" \"嘿!\"赵德柱抹了把汗,\"老子还没用绝招呢!\" 台下士兵这才认出县令,纷纷高呼:“老爷厉害!”“周大人威武!” 巴图和小顺子站在台下,眼中已带上崇拜。 周桐朝他们摆摆手,走向赵德柱,两人击了个掌:“过几天找点人,少说凑个三百人,别让咱们这儿太冷清。” 赵德柱叹了口气:“没人啊,我也想搞个几千人在校场上一摆,那派头……” 周桐笑道:“放心,我会想办法的。对了,大虎他们去炼铁坊吹玻璃了,你到时候也去玩玩,说不定能发现什么宝贝。” 赵德柱眼睛一亮:“好啊!我正好去看看他们搞的那些新鲜玩意儿。” 夕阳下,县令的背影穿过校场,身后传来赵德柱兴奋的吼叫: \"走走走!去炼铁坊找倪哥喝酒去!\" 第197章 替代 周桐推开小院的门,夕阳洒在空荡荡的院子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咦?人呢?\" 他挨个推门查看—— 徐巧的房间里,针线筐还摆在桌上,绣了一半的荷包压着张字条:\"去医馆学包扎\"。 小桃的屋里,青萍剑斜靠在床头,桌上摊着写了一半的《女诫》,墨迹未干。 厨房灶台冷清,连陈嬷嬷都不在。 \"都跑哪儿去了......\"周桐叹气,只能自己动手。 他走到后院角落的浴房——这是县衙后院里专门辟出的洗沐处,青砖砌的灶台连着口大铁锅,旁边木架上整齐码着皂角、香胰子。周桐舀了两瓢井水倒进锅,蹲下身生火。 \"嚓!\" 火石擦了三下才点燃柴薪。他盯着跳动的火苗发呆,直到锅底传来\"咕嘟\"声才回过神。 水汽蒸腾间,周桐推门走到廊下吹风,正撞见老王抱着一捆细长木料匆匆走过。 \"老王?这干嘛呢?\" 老王笑呵呵举起木料:\"准备做弓的材料。\" 周桐一愣:\"做工?衙门要修缮?\" 老王无奈,做了个拉弓的姿势:\"弓!您昨儿不是说要学射箭吗?\" \"哦——!\"周桐眼睛一亮,\"对对对!我跟倪叔说了打铁弓,他说......\" \"铁弓?!\"老王手一抖,木料差点砸脚上,\"倪先生会做弓?\" \"是打弓。\"周桐比划着,\"整张铁铸的那种。\" 老王表情顿时精彩起来:\"少爷,铁弓起码三十斤重,您确定?初学者最好先从竹木弓......\" \"钰门关那会儿我也拉过弓啊!\"周桐不服,\"觉得也就那么回事。\" 老王:\"......\" 老管家深吸一口气:\"少爷,当时金人攻城乌压压一片,您闭着眼射都能中,这能算会射箭?\" 周桐理直气壮:\"你就说有没有射到人吧!\" 老王扶额,突然觉得手里的木料格外沉重。 锅里的水\"哗啦\"一声沸了,蒸腾的热气漫过门槛,在落日的余晖下晕开一片朦胧。 周桐洗完澡出来时,老王已经在院子角落的石凳旁忙活起来了。 他正用一把细刃小刀削着一根笔直的木料,木屑簌簌落下,渐渐显出一张弓的雏形。周桐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过去,探头看了看:\"这么麻烦?\" 老王头也不抬:\"这木材不算上乘,但给少爷初学足够了。\"他举起半成品的弓胚,对着夕阳眯眼检查弧度,\"等打磨光滑,再上弦、缠握把......\" \"得得得,\"周桐摆手打断,\"说那么多,不如直接试试。\" 他顺手抄起旁边一根木棍,摆出个起手式:\"来来来,老王,比划比划。\" 老王冷哼一声:\"您别拿老夫的弓料耍!这木头可来之不易......\" 周桐撇撇嘴,嘟囔着\"小气\",转身去仓库拎了把未开刃的腰刀回来。刀身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他随手抛给老王:\"接着!今天我可是压着赵德柱打的!\" 老王刚抬手接刀,周桐已经箭步冲来,刀锋破空直取咽喉! \"铛——!\" 金铁交鸣声中,老王的身影突然模糊——他竟在接刀的瞬间旋身腾空,刀光如瀑般劈下!这一刀又快又狠,角度刁钻得不可思议,哪还有平日老管家的温吞模样? 周桐仓促横刀格挡,被震得连退三步,虎口发麻。 \"少、少爷......\"老王突然停下攻势,表情古怪,\"您怎么还穿着甲?\" 只见周桐外袍松散,露出里头半副皮甲,湿发还滴着水。 周桐嘿嘿一笑,突然又挥刀抢攻:\"你管我!\" \"铛!铛!铛!\" 老王边挡边退,游刃有余地调侃:\"赵德柱那憨货,空有蛮力不懂变通......\"说话间刀锋突然变向,贴着周桐手腕一挑—— \"当啷!\" 周桐的刀脱手飞出,人也被刀背拍在肩甲上,\"噗通\"栽进草丛。 \"你老头年轻时是不是吃牛长大的?\"周桐揉着肩膀爬起来,\"劲儿这么大?!\" 老王把刀插在地上,掸了掸衣袖:\"算了算了,少爷晚上不是还要和小桃比试?留些力气吧。\" 他说完哼着小曲回去继续削弓胚,留下周桐站在原地擦汗:\"白洗澡了......\" 一转头,却见陈嬷嬷不知何时站在廊柱旁,眼中带着笑意。 \"少爷还是有些心急咯。\"她递来干净布巾。 周桐接过布巾,无奈一笑:\"是有些急了。\" 他擦完汗,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道:\"对了,大虎他们今晚不回来吃了,要......帮我做点东西。\" 陈嬷嬷原本正要转身,闻言脚步一顿,缓缓回头。她眯起眼睛,目光像把钝刀子似的在周桐脸上刮来刮去。 \"做......东......西?\"她一字一顿地重复,每个字中间都故意拖长了音调。 周桐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就、就是那个......琉璃......\"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嘴里。 陈嬷嬷没接话,只是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露出布满老茧的手腕。 \"既然这样......\"她突然露出慈祥的笑容,\"少爷过来帮忙烧火吧。\" \"啊?\" \"老身的下手都被您支走了,\"陈嬷嬷转身往厨房走,声音飘过来,\"总不能饿着巧丫头和小桃。\" 周桐张了张嘴,最终垂头丧气地跟上:\"这澡是真白洗了......\" 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映得县令大人俊俏的脸蛋红一道黑一道。 没过多久,小桃拎着酱油瓶蹦蹦跳跳地冲进院子,辫梢上还沾着几片草叶。 \"嬷嬷!今天吃什么?\"她晃了晃手里的瓶子,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跌打药还有吗?我路上......\"话没说完,突然被灶房角落里的\"黑炭人\"吓了一跳,\"哇!什么东西!\" 周桐从灶膛前抬起头,脸上黑一道灰一道,没好气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县令烧火啊?\" 小桃愣了一秒,随即笑得前仰后合:\"少爷您这是......哈哈哈......钻灶膛里去了?\" \"晚上揍哭你。\"周桐恶狠狠地往灶里塞了根柴。 小桃吐了吐舌头,转身就往外跑:\"我去接巧儿姐啦!\" 等徐巧和小桃说笑着回来时,饭菜已经摆上了桌。徐巧看到周桐袖口沾着炭灰,轻声问道:\"你又烧什么东西了?\" \"烧饭的!烧饭的!\"周桐赶紧摆手,\"没干别的。\" 饭后,老王搬来一盆冰块放在老槐树下。众人围坐纳凉,冰块上镇着的酒坛沁出水珠。老王美滋滋地啜了一口冰镇酒水,舒服得长叹:\"啊——\" 众人哄笑。周桐倚在躺椅上,摇着蒲扇开始说书:\"上回说到,那齐天大圣迫不得已......\" 暮色渐沉,萤火虫在草丛间明明灭灭。徐巧托腮听着,小桃抱着膝盖眼睛发亮,连陈嬷嬷缝衣服的针脚都慢了下来。 待到洗漱时分,老王仰头饮尽最后一口酒,和陈嬷嬷一同起身。 \"老头老婆子的,不比你们年轻人能守夜咯。\"陈嬷嬷收起针线筐。 徐巧也站起来:\"我先去洗漱。\"她看向周桐和小桃,\"你们不是要比试的吗?\" 小桃\"唰\"地蹦起来,刚舒展身体就\"嘶\"地倒抽冷气。 周桐敏锐地回头:\"起猛了?拉到腰了?\"见小桃龇牙咧嘴的模样,摆摆手,\"那今晚算了。\" \"不行!\"小桃急得跺脚,\"说好的!\" \"好好好......\"周桐无奈起身,两人刚在院中摆开架势,抱着木盆路过的陈嬷嬷一声暴喝: \"到旁边打!别踩坏老身的菜!\" 第198章 扭伤 两道人影\"嗖\"地窜向小院南侧。周桐活动着手腕,懒洋洋道:\"下手轻点啊,别又哭鼻子。\" 小桃脚尖点了点地,缓解脚踝的酸胀感,笑嘻嘻地回道:\"会的会的!\"她摆开架势,\"来吧,刀?拳?\" 周桐摆摆手:\"比拳吧,我懒得去拿剑了。\" 小桃深吸一口气,突然一个箭步冲上前,右拳直取周桐面门。周桐侧身闪过,单手撑地,借力一记飞踹逼退她。小桃后撤半步,顺势转身,左腿横扫而来。周桐抬手格挡,却被震得后退两步,闷哼一声。 \"这么快就动真格了啊!\"他甩了甩发麻的手臂,眼中戏谑收了几分。 小桃不答,换拳为掌,一记手刀劈向周桐脖颈。周桐抬手挡住,翻转手腕猛地一拽,另一只手肘同时攻向她的胸口。小桃急忙后仰,两人瞬间拉开距离。 喘息间,小桃突然跃起,右脚高高抬起,一记下劈直砸周桐头顶。周桐双手交叉硬接,发力一扭,想将她掀翻。 \"啊——!\" 小桃突然惨叫一声,整个人失去平衡,踉跄着摔向地面。周桐脸色一变,赶紧收手,一把扶住她的肩膀:\"怎么了?\" 小桃疼得脸色发白,右脚悬空不敢着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脚......脚扭了......\" 周桐二话不说,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快步走向走廊:\"先坐下,别乱动。\" 小桃单脚撑地,身子因疼痛微微弯曲,手指死死攥着衣角。周桐将她安置在走廊的木椅上,转身就往厨房跑:\"等着,我去拿冰。\" 小桃愣住:\"冰?少爷......您拿冰干什么?跌打药呢?\" \"先敷上再说。\"周桐头也不回地冲进地窖。 片刻后,他端着一盆碎冰回来,手里还拎着块干净的布。小桃见他真捧着冰,一脸狐疑:\"这......有用吗?\" \"有的,你先坐好。\"周桐蹲下身,故意偏过头,皱了皱鼻子,\"啧,味道真大......\" 小桃瞬间涨红了脸,羞恼道:\"我洗过脚的!\" 周桐坏笑:\"以后多换换鞋子,别一天到晚穿同一双,当然臭了。\"说话间,他趁机抓住她的脚踝,动作利落地脱掉布鞋。 小桃的脚小巧白皙,脚趾因紧张微微蜷缩,脚踝处已经肿起一块,泛着不自然的红。周桐眉头微皱,指尖轻轻按了按伤处。 \"嘶——轻点!\"小桃倒抽冷气,眼泪差点掉下来。 \"忍着点。\"周桐语气严肃,手上动作却放得更轻。他将碎冰用布包好,轻轻贴在她肿起的脚踝上,\"冰敷能消肿,等会儿再上药。\" 小桃咬着唇,冰凉的触感让疼痛稍缓,但随即是刺骨的寒意。她忍不住缩了缩脚:\"冷......\" \"别动。\"周桐按住她的膝盖,另一只手稳稳固定冰袋,\"肿得厉害,不冰敷明天更疼。\" 冰袋贴着皮肤缓缓移动,确保每一处肿胀都能均匀降温。小桃起初还龇牙咧嘴,渐渐地,疼痛果然减轻了些。 \"好像......没那么疼了。\"她小声说道。 周桐\"嗯\"了一声,收起冰袋,起身道:\"我去拿跌打药,你等着。\" 他顺手准备拿走小桃的另一只鞋。小桃一愣,急忙把左脚伸向一边:\"你干嘛!\" 周桐挑眉:\"这只也脱了,待会儿一起上药。\" 小桃又羞又恼,直接挥舞小拳拳:\"周.....少爷!你混蛋!这只脚没有受伤!\" 周桐大笑着躲开,晃了晃手里的鞋:\"臭丫头,下次再几天穿同一双鞋,我就把你扔进浴桶泡三天!\" 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小桃的左脚踝:\"躲什么躲?另一只也脱了!\" \"不要!不要!\"小桃拼命挣扎,右脚悬空乱踢,像只被抓住后腿的兔子。可她哪是周桐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按住腿动弹不得。 \"少爷!你——\"小桃羞愤至极,情急之下竟把受伤的右脚直接往周桐脸上蹬去! \"啪!\" 脚底板结结实实拍在周桐鼻梁上。 \"啊!\"小桃痛呼一声,脚踝伤处传来钻心的疼。 周桐被踹得仰头,脸上赫然一个红印子。他愣了一秒,随即\"呸呸呸\"连吐几口:\"咸死了!你大爷的!几天没洗脚了?!\" \"你才没洗!\"小桃单脚跳着后退,又羞又怒,\"明明今早才......\" 两人剑拔弩张,一个揉着鼻子满脸嫌弃,一个金鸡独立咬牙切齿,眼看就要再打一架—— \"你们......这是?\" 徐巧的声音从廊下传来。她刚沐浴完,发梢还滴着水,素白寝衣外披了件淡青纱衣,此刻正一脸错愕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周桐脸上顶着个脚印,小桃单脚跳着,地上还丢着只布鞋。 \"巧儿姐!\"小桃像见到救星,单脚蹦跳着扑过去,一把抱住徐巧的腰,\"少爷欺负我!把我脚扭了还不算,还、还......\"她指着自己光着的脚丫,羞得说不下去。 徐巧连忙扶住她:\"别跳,当心又伤着。\"说着就要蹲下查看。 小桃突然想起什么,慌忙把脚往后缩:\"等等!我、我脚......\" 周桐在一旁幸灾乐祸:\"某人怕熏到巧儿呢~\" \"少!爷!\"小桃气得浑身发抖。 徐巧摇摇头,轻轻抱了抱小桃:\"没事的。\"她不顾小桃的躲闪,执意查看伤势,当看到红肿的脚踝时,眉头顿时皱起。 \"桐哥哥,\"徐巧抬头,眼神冷得像冰,\"下手是不是太重了?\" \"我......\"周桐张了张嘴。 \"就是!\"小桃立刻帮腔,眼泪说掉就掉,\"少爷刚才还说要拿冰把我脚冻掉!\" \"哈?\"周桐瞪大眼睛,\"我什么时候......\" 徐巧一个眼刀甩过来,周桐立刻闭嘴,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走吧,去上药。\"徐巧扶着小桃,突然转身对周桐道,\"你,过来背她。\" \"我?\"周桐指着自己鼻子,一脸不情愿。 \"不然呢?\"徐巧挑眉。 周桐磨磨蹭蹭地蹲下身,嘴里嘀嘀咕咕:\"臭丫头,脚臭还打人......\" \"你说什么?\"徐巧眯起眼睛。 \"没什么没什么!\"周桐赶紧改口,\"我说...我说小桃最可爱了!\" 小桃得意洋洋地趴到他背上,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活该~\" 周桐反手掐了把她的大腿。 \"哎哟!\"小桃痛呼,立刻揪住他耳朵报复。 \"别闹!\"徐巧呵斥,\"还有你,小桃!\" 两人瞬间老实。周桐蔫头耷脑地背着小桃往屋里走,小桃则冲他背后做鬼脸。徐巧跟在后面,看着这两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周桐背着小桃回到她的房间,轻轻把她放在床沿。徐巧转身去柜子里翻找跌打药,小桃却突然拽住她的袖子,支支吾吾道:\"巧儿姐,我……我想先洗澡!\" 徐巧皱眉:\"先上药,不然肿得更厉害。\" 小桃耳尖泛红,脚尖不安地蹭着地板:\"少爷帮我敷过冰了,现在不怎么疼了……我、我先去洗!\"她偷偷朝周桐投去求救的目光,双手合十,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 周桐嘴角一抽,故意做了个夸张的鬼脸,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巧儿,让她先洗吧,现在上药待会儿洗澡冲掉了,白折腾。\" 徐巧看了看两人,终于点头:\"那快去快回,别泡太久。\" 小桃如蒙大赦,单脚蹦起来:\"谢谢巧儿姐!\" 周桐转身要走,小桃却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少爷,帮我烧点水呗?\" 周桐瞪大眼睛:\"干脆我叫你少爷?一天天''少爷帮我这个''''少爷帮我那个'',结果干的都是仆人的活!\"他扯着嗓子朝院外喊:\"大虎!奶奶的过来烧水!\" 喊了几声,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夜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周桐这才反应过来,一拍脑门:\"尼玛,这仨憨货还没回来?吹玻璃吹魔怔了?\" 他环顾四周——老王和陈嬷嬷早睡了,徐巧身子弱,总不能让她去搬水桶,算来算去……还真就剩他自己了。 \"造孽啊……\"周桐骂骂咧咧地往厨房走,\"上辈子欠你的!\" 厨房里,他生火烧水,一边往灶膛里塞柴火一边嘀咕:\"烫死你个小没良心的……\"水烧开后,他提着木桶一趟趟往浴房运,累得额头冒汗。 等一切准备妥当,他敲了敲小桃的房门:\"水好了,自己去。\" 小桃单脚蹦出来,笑得眉眼弯弯:\"辛苦少爷啦!\" 周桐抱臂冷哼:\"知道就好,明天给我抄十遍《女诫》当谢礼。\" 小桃笑容一僵,随即吐了吐舌头:\"想得美!\"说完就要关门。 周桐伸手抵住门板,眯起眼睛:\"脚不疼了是吧?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井里清醒清醒?\" 小桃立刻怂了,缩了缩脖子:\"我错了嘛……\" 周桐这才满意地松开手,转身往自己房间走。路过院子时,他抬头看了眼天色——月明星稀,夜风微凉。他伸了个懒腰,喃喃道:\"这几个憨货,再不回来,老子明天就把他们塞炉子里吹玻璃去!\" 第199章 赌约兑现? 洗漱完毕,周桐瘫在床上,摸出枕下的话本翻了翻,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小桃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 他是越想越气,猛地掀开被子披上外衣,径直朝小桃的房间走去。门缝里透出暖黄的灯光,隐约传来两个女孩的嬉笑声。他抬手刚要敲门,又改了主意,直接推门而入—— \"少爷?!\"小桃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把被子往上拽。 只见小桃半倚在床头,一条雪白的腿横在徐巧膝上。徐巧正低头为她揉着脚踝,听到动静抬头,发丝垂落在脸颊边,衬得肌肤如雪。 周桐喉结滚动了一下,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来看看你伤得怎么样。\" 徐巧似笑非笑:\"现在知道关心了?动手的时候怎么没轻没重?\" \"这个......这个......\"周桐讪笑着蹭到床边,挨着徐巧坐下,\"这不是来好好补偿一下嘛。\" 小桃裹紧被子,撇嘴道:\"大色狼,又来骚扰巧儿姐!\" 周桐不理会她的嘲讽,伸手轻轻为徐巧捏肩:\"我夫人来帮别人治伤,我这个夫君当然要过来看看。\" 徐巧拍开他的手:\"你们下次悠着点,以后对小桃下手轻些。\" \"就是就是!\"小桃立刻帮腔,\"少爷下手没轻没重的!\" 周桐正要反驳,突然眼珠一转,嘴角微微上扬又迅速压下。 他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对对对,巧儿你教育得是!我下次一定注意! \"说着又叹了口气,\"可惜啊,要不是小桃中午自己摔了一跤扭到脚,晚上还非要找我切磋,我也不会不小心又伤到她......\" 他意味深长地拖长音调,\"小桃——这伤——是你自己摔的吧?\" 小桃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怎么可能!少爷您在说什么?我中午哪有摔跤?\"她急忙转向徐巧,\"巧儿姐,我下午不是去医馆接你了吗?你看到我脚上有伤吗?\" 徐巧认真回想,摇头道:\"没有。\" 小桃得意地扬起下巴:\"对吧?这伤明明是今晚少爷打的!少爷可凶了,还说要让我抄《女诫》呢!\" 周桐一脸无辜:\"我可没做任何手脚啊!\"他故作委屈地看向徐巧,\"巧儿,你评评理,我像是那种人吗?\" 徐巧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用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周桐,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冤枉啊!\"周桐急忙喊冤,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这伤真是这丫头自己摔的!我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没碰着!\"他转向小桃,气急败坏地指着她,\"你小子还不承认?\" 小桃梗着脖子,一口咬定:\"就是少爷打伤的!\" 周桐夸张地仰天长叹:\"冤枉啊!我有这么厉害?三两下就能打赢你?\"他突然凑近徐巧,压低声音道:\"巧儿,这里面有诈!你别信这小妮子的话。\" 小桃不甘示弱:\"少爷你明明就是......\" \"好好好!\"周桐突然拍手打断,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那你倒是说说,我是怎么伤的你?要是说不清楚,《女诫》十遍!\" 小桃立刻直起身子,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当时少爷先是一个''白鹤亮翅'',我侧身躲过,然后......\"她边说边比划,动作夸张得像在说书,\"最后少爷一个翻腕,就把我脚扭了!\" \"是格挡!\"周桐立刻纠正,还亲自示范了标准动作,\"我明明是这样——手腕下沉,掌心向外,这叫''推窗望月''!\" 小桃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就是就是!少爷就是这样打我的!\" 周桐突然笑出声,一把将徐巧搂进怀里,眼中闪着狡黠的光:\"那么......既然我打败了你,我们''打赢小桃就让巧儿回来跟我睡''的赌约,是不是该兑现了?\" 房间里瞬间安静。 小桃瞪大眼睛,嘴巴张了又合:\"你......你......\" 徐巧这才反应过来,又好气又好笑地掐周桐的腰:\"你又欺负小桃。\" 周桐吃痛也不松手,得意洋洋地看着小桃:\"某些人刚才可是亲口承认是我打赢的哦~\" 小桃急得直晃脚,不小心碰到伤处又\"哎哟\"一声,眼泪汪汪地控诉:\"少爷你耍诈!\" \"兵不厌诈嘛~\"周桐笑嘻嘻地抱着徐巧起身,往门外走,\"今晚巧儿归我咯!\" \"不行!\"小桃单脚蹦下床要追,结果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哎哟!\"小桃疼得直抽气,单脚蹦跳着差点栽倒。周桐眼疾手快,空出一只手上前扶住她,却仍不忘嬉皮笑脸地问:\"那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桃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是......是我中午下台阶蹦的......\" 她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蚊子哼哼,\"但巧儿姐不能走......\" 周桐和徐巧对视一眼,同时笑出声来。周桐小心翼翼地把徐巧放回床边,伸手揉了揉小桃的发顶:\"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撒谎了。\"他打了个哈欠,挥挥手道:\"睡觉睡觉,我可不想明早又顶着黑眼圈。\" 走到门口,周桐突然转身:\"等着,我给你敲点冰过来。\"说完便大步流星地往地窖走去。 不一会儿,他端着两盆冰块回来,一盆放在小桃房间通风的角落,另一盆抱在怀里。冰块在铜盆里叮当作响,在夏夜里散发着丝丝凉意。 \"少爷辛苦啦~\" \"谢谢~\" 两个女孩异口同声地道谢,声音甜得像蜜。 徐巧柔声道:\"桐哥哥也回去睡吧。\" 周桐帮她们熄了灯,借着月光最后看了眼床榻上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小桃已经舒服地蜷缩起来,受伤的脚小心翼翼地搁在徐巧膝上。月光透过窗纱,显得格外得恬静美好。 \"晚安。\"周桐轻手轻脚地带上门,抱着另一盆冰回到自己房间。 夜风穿过回廊,带着槐花的香气。周桐把冰盆放在床头,凉意立刻驱散了夏夜的闷热。他躺在床上,听着隔壁隐约传来的窃窃私语,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第200章 初学者 天刚蒙蒙亮,周桐就被老王兴奋的拍门声吵醒。 \"少爷!快起来!\"老王手里举着一把崭新的木弓,眼睛亮得像是捡了宝贝,\"老奴连夜给您赶制的,快试试!\" 周桐揉着惺忪睡眼,嘟囔道:\"衙门的仓库不是有现成的弓箭吗......\" \"那怎么能一样!\"老王宝贝似的抚摸着弓身,\"这弓用的是上好的柘木,弓弦是马尾毛编的,力道正适合初学者。\"他不由分说地把周桐往水井边推,\"快洗漱,老奴这就教您!\" 周桐打着哈欠洗漱完毕,被老王拉到院中站定。老王郑重其事地将木弓递给他:\"少爷,习箭先习礼。持弓如持心,需端正肃穆。\" \"是是是......\"周桐敷衍地点头,眼睛却已经黏在了弓上。 老王开始详细讲解要领:\"首先站姿——两脚分开与肩同宽,左脚稍前。\"他亲自示范,\"搭箭时,三指勾弦,箭尾卡在弦上,箭杆搭在左手虎口处。\" 周桐听得心痒难耐,突然一把拉开空弓,\"嘣\"的一声空放。 \"少爷!\"老王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抢过弓,\"空放是大忌!弓弦无箭可卸力,全部力道都反震在弓身上,轻则伤弓,重则弓裂伤人!\" 周桐挠头:\"我好像听说过......但为什么来着?\" 老王气得胡子直翘:\"弓弦回弹时若无箭矢分散力道,震动会沿着弓臂传导,轻则影响精度,重则导致弓身开裂!\"他心疼地检查着弓弦,\"这把弓老奴可是用鱼鳔胶粘了整整一宿......\" \"知道啦知道啦~\"周桐赶紧赔笑,接过老王取来的箭靶。 第一箭歪歪斜斜地飞出去,连靶边都没蹭到。老王立刻纠正:\"少爷,前手要稳如磐石,后手贴颊如抚琴。目光、箭尖、靶心三点一线......\" 周桐不服气地拉满弓,这次倒是中了靶——可惜是隔壁老槐树的树干。 \"不难嘛!\"周桐得意地挑眉。 老王哼了一声,接过弓箭。只见他站定身形,三箭连发,\"嗖嗖嗖\"全部正中靶心。更绝的是,他边走动边射,箭无虚发。 \"这叫走射。\"老王收弓,又取来一根短箭,\"还有骑射——马背上开弓需用短箭,靠腰腿之力稳住下身......\" 周桐听得头大如斗:\"好好好,我慢慢学......\" 老王立刻给他定了功课:\"每日卯时射箭一个时辰,左右手交替练习。午后再提水桶练臂力——老奴给您准备了两个五斤的桶。\" \"才五斤?\"周桐掂了掂弓,\"这弓几石的?\" \"约莫六斗。\"老王捋须道,\"初学者都从这个力道开始。\" 周桐撇嘴:\"太轻了吧?我在钰门关......\" \"慢慢来!\"老王打断他,\"弓道讲究循序渐进,力道要随着筋骨慢慢增加。老奴当年从五斗开始,练了三年才能开一石弓。\" 周桐无奈,只得老老实实站好,笨拙地从箭壶里摸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费劲地拉开,眯着一只眼瞄准远处的靶子。箭\"嗖\"地飞出去,歪歪斜斜地插在靶子旁边的草垛上。 \"老王,你说这弓最多能拉几石的?\"周桐甩了甩发酸的手腕,问道。 老王捋着胡子想了想:\"寻常弓手能开一石半已是不错,真正的神射手,如当今神射营的那个柳飞扬,据说能开三石强弓,百步穿杨。\" 周桐眼睛一亮:\"那我应该也能拉个五石吧?\" 老王忍不住笑出声:\"少爷还是太年轻了,弓道讲究的是稳,不是蛮力。\" 周桐不服气地哼了一声:\"等我造出更好的弓,你可别舔着老脸过来求我试试。\" 正说着,身后房门\"吱呀\"一声推开,小桃单脚蹦跳着出来,徐巧跟在她身后,手里还拿着药膏。老王一见小桃这副模样,乐得胡子直翘:\"哟,少爷不简单啊,连桃丫头都能打赢了?\" 周桐翻了个白眼:\"那是她自己摔的!\" 这时,厨房里的陈嬷嬷阴沉着脸走出来,手里还攥着一把菜刀:\"大虎这三个兔崽子,一晚上都没回来!\"她目光一扫,落在老王身上,\"老王,过来帮我劈柴!\" 老王连忙应声:\"来了来了!\" 陈嬷嬷又看向周桐,冷哼一声:\"少爷既然这么体贴大虎他们,老身也不能寒了少爷的心。他们没回来,他们的活儿就都劳烦少爷了。\" 周桐无奈叹气:\"行行行,我中午就叫他们回来。\" 陈嬷嬷抬手制止:\"别别别,到时候老身又要背骂名了。\"她瞥了一眼还在蹦蹦跳跳的小桃,皱眉道,\"你这又是什么情况?怎么单脚蹦着?\" 小桃赶紧解释:\"嬷嬷,我脚扭了......\" 陈嬷嬷目光锐利地转向周桐:\"少爷......\" 周桐立刻举手投降:\"我来我来!小桃的活儿我也包了!\" 徐巧也笑着道:\"那我今天也不去医馆了,留下来帮忙。\" 陈嬷嬷这才满意地点头,转身回厨房继续忙活早饭。 小桃就算有伤也不消停,蹦着过来就要抢周桐的弓:\"少爷,借我玩玩!\" 周桐直接把弓塞给她:\"行啊,你单脚射一个我看看?\" 小桃哼了一声,单脚稳稳站定,左脚微微悬空保持平衡。她熟练地搭箭、拉弦,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受脚伤影响。 \"嗖!\" 箭矢稳稳钉在靶子上,虽未中红心,但比周桐刚才那几箭强多了。 小桃得意地扬起下巴:\"少爷还要多多练习啊!要是有什么不会的,来找我,我大慈大悲地教教您~\" 周桐:\"......\" 小桃蹦跳着把弓还给他,又兴冲冲地去找徐巧:\"巧儿姐!来,我教你练功!\" 徐巧哭笑不得:\"你这脚......\" \"没事!单脚也能教!\"小桃已经摆起了架势,单脚站立,双手虚推,\"来,跟我学这个动作!\" 周桐无奈的摇头,接着继续搭弓射箭,一直练到了点卯的时辰。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身上的练功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匆匆赶往前院点卯。临走前回头喊了一声:\"点完卯回来吃饭!\" 一进前院,衙役们已经整整齐齐站好了队。周桐目光一扫,忽然在人群旁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陶明正笑吟吟地站在那里。 \"哟!这不是陶夫子吗?\"周桐咧嘴一笑,快步上前,\"稀客啊稀客!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陶明捋着胡须笑道:\"就你小子贫嘴。这不,听说你终于舍得给学堂拨银子了,老夫特地过来感谢感谢。\" 周桐点点头:\"现在总算没那么忙了,该办的事都得抓紧办。\"说着,他转头看向下面的衙役们,打趣道:\"你们可算知道什么叫''吃空饷''了吧?这银子拿的可舒服?\" 台下顿时一片抗议声: \"大人冤枉啊!\" \"我们可都是实打实干活的!\" 周桐笑着摆摆手:\"好好好,我看着办就是。\"他目光扫过众人的衣着,皱眉道:\"这刀是换新的了,怎么衣服还没换?\"转头看向杜衡:\"杜哥,回头安排一下。\" 他忽然灵机一动,坏笑道:\"要不这样,在你们袖口缝点金线,看你们还敢不敢糟蹋衣服!\" 众人顿时欢呼起来。 周桐正色道:\"没事多跟胡胜学学查案,再去军营和赵德柱练练手。别给咱们桃城衙役丢脸,听到没?以后还指望你们带新人呢。\" \"是!\"众人齐声应道。 周桐拍拍手:\"行了,各忙各的去吧。\" 人群散去时,周桐叫住正要离开的胡胜:\"老胡,是要去临山县了吧?\" 胡胜点点头:\"回大人,今日就动身。\" 周桐上前两步,压低声音嘱咐:\"路上小心些。那边的情况......\"他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拍了拍胡胜的肩膀,\"有什么需要随时来信。\" 胡胜郑重抱拳:\"大人放心。\" 周桐一直把他送到衙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这才转身往回走。晨光洒在青石板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衙门里,新一天的事务正等着他处理;后院中,早饭的香气已经飘了过来。 第201章 我绝对!绝对不会亲手碰那玩意 周桐抱着公文往回走,一进院子就看见小桃坐在廊下洗脚。他坏笑着凑过去:\"哟,臭脚丫子终于舍得洗了?\" \"要你管?\"小桃白了他一眼,故意把水花溅到他衣摆上。 周桐耸耸肩:\"赶紧的,洗完来批公文。\" 小桃夸张地叹气:\"早知道把手也扭了......\" 周桐突然俯身凑近,笑得阴恻恻的:\"右手扭了还有左手,左手扭了还有脚,脚扭了还有嘴。\"他上下打量着小桃,\"要是嘴也歪了的话......\" 小桃被他看得发毛,往后缩了缩:\"我、我过会儿就去!\" 周桐这才满意地直起身,临走还不忘\"体贴\"地往她洗脚盆里又加了一瓢井水,冻得小桃\"嗷\"一嗓子跳起来。 徐巧从厨房探出头:\"桐哥哥,你又欺负小桃?\" \"给她加点水而已。\"周桐一脸无辜,转而问道,\"陈嬷嬷,要买些什么?我待会出去一趟。\" 陈嬷嬷擦着手走出来:\"买些羊肉,再带包盐回来。\"她顿了顿,\"要是看见新鲜的茴香也捎些。\" 周桐点头应下,心里却早有了盘算——猪肉! 自打穿越过来,他就对古代的猪肉耿耿于怀。这个时代的猪还没普及阉割技术,公猪那股子腥臊味简直能熏死个人。要等到宋代以后,阉猪技术才逐渐成熟,猪肉才真正成为平民美食。 \"猪猪那么可爱,怎么能割它的蛋蛋呢......\"周桐小声嘀咕着,随即又陷入沉思,\"不过第一个想到这法子的人真是天才啊!该不会是哪个馋嘴厨子实在受不了猪肉的骚味,一怒之下把猪给骟了吧?\" 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某个古代厨子咬牙切齿地举着刀,对着一头公猪恶狠狠道:\"让你骚!让你骚!老子今天就要让你做太监!\" 周桐忍不住笑出声,随即又犯愁起来。作为现代人,他实在下不去手亲自阉猪。但要吃上不骚的猪肉,这似乎是唯一的办法...... \"少爷?\"小桃单脚蹦过来,好奇地看着他变幻莫测的表情,\"你对着空气傻笑什么呢?\" 周桐回过神来,神秘兮兮地说:\"我在想一道绝世美味......\" \"什么美味?\"小桃眼睛一亮。 \"等成功了再告诉你。\"周桐卖了个关子,转身往外走,\"记得批公文啊!要是偷懒......\" \"知道啦知道啦!\"小桃不耐烦地挥手,\"快去买你的菜吧!\" 周桐哼着小曲儿出门,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是先去买头小猪崽试试手呢,还是直接找屠夫商量合作?这个改变古代饮食文化的伟大计划,可得好好谋划谋划...... 徐巧站在院门外等着,见周桐出来便笑着迎上去:\"桐哥哥,我跟你一起去。\" 周桐眼睛一亮,牵起她的手:\"好啊,咱们也好久没一起逛集市了。\" 徐巧轻轻叹了口气:\"自从你当上县令,整日忙得脚不沾地......\" \"等我这手艺成功了,给你做顿好吃的!\"周桐捏了捏她的手心,神秘兮兮地说。 徐巧果然被勾起了好奇心:\"什么好吃的?\"她眼睛亮晶晶的,\"莫非是红城带回的新鲜玩意?\" \"这个嘛......\"周桐挠了挠头,表情突然变得古怪,\"有点难以启齿......\" 徐巧歪着头看他:\"还有你不好意思说的事?\" \"术业有专攻嘛......\"周桐支支吾吾的。 徐巧听得云里雾里:\"到底要做什么?\" 周桐深吸一口气:\"是......猪肉。\" \"猪肉?\"徐巧眨眨眼,\"我没吃过,但听说味道很......\" \"那是因为没阉过!\"周桐脱口而出。 徐巧猛地站住脚,瞪大眼睛:\"你......你要......阉猪?\"她脑海中顿时浮现出某个不可描述的画面,整张脸瞬间涨得通红,连耳根都红透了,\"不、不行!我坚决不同意!\" 周桐赶紧打哈哈:\"到时候再说,到时候再说......\" 徐巧急得直跺脚:\"你要是敢做这种......有违......\"她结结巴巴地找着词,\"不,是人畜不如的事,我、我......\" \"所以说术业有专攻嘛!\"周桐连忙解释,\"我也不懂这些,就是想想......\" \"不听不听!\"徐巧捂住耳朵,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周桐赶紧投降:\"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徐巧时不时偷瞄周桐,生怕他还在打什么奇怪的主意。而周桐表面上老实巴交,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 到时候一定要试试......嘶~还有点小激动呢!不知道找谁学这门手艺?要不要去请教兽医?不对,这个时代应该叫......畜医? 他想着想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徐巧见状,警惕地问:\"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没有没有!\"周桐立刻板起脸,\"我在想......羊肉怎么炖才好吃!\" 徐巧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突然伸手掐住他的腰:\"要是让我知道你偷偷摸摸......\" \"哎哟!不敢不敢!\"周桐夸张地跳起来,惹得路过的村民纷纷侧目。 两人打打闹闹地往集市走去,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周桐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而徐巧则暗下决心要盯紧这个不省心的夫君。 \"周大人亲自来啦!\" 集市上不知谁喊了一嗓子,整个街市顿时热闹起来。卖菜的张大娘赶紧挑出最新鲜的青菜,卖肉的孙屠户擦了擦手就要切最好的牛肉,连卖杂货的老李头都从柜台底下摸出藏着的蜜饯。 \"不用不用,我们自己买就行!\"周桐连连摆手,可百姓们哪听得进去? \"大人尝尝我家新摘的黄瓜!\" \"这篮子鸡蛋您务必收下!\" \"刚蒸好的米糕,还热乎着呢!\" 不一会儿,周桐手里就塞满了各色食材,连徐巧怀里都被人强塞了一包干枣。 \"这可如何是好......\"周桐苦笑着对徐巧说,\"你先去买盐,我去找值班衙役,待会儿让他们把钱补给大家。\" 徐巧点点头,抱着干枣往盐铺走去。周桐则拐进集市管理处,正好看见刘杰和李木两个衙役在整理案卷。 \"大人!\"两人一见周桐,立刻起身行礼。刘杰抱拳在前,李木单膝点地,动作干净利落。 \"起来吧。\"周桐把满手的菜篮放在桌上,\"西南角那些给我塞菜的百姓,你们去统计一下,按市价把钱补上,回头去库房支取。\" \"属下明白!\"两人齐声应道。 周桐突然压低声音:\"还有件事......\"他招招手,两人立刻凑近,\"去多买些小猪仔,送到军营让赵德柱圈起来。这事别声张,花费一并报销,另给你们每人二两辛苦费。\" 刘杰眼睛一亮:\"大人放心,保准办妥!\" 李木更是拍胸脯保证:\"属下认识几个靠谱的猪贩子,定挑最健硕的崽儿!\" 安排妥当后,周桐找到正在盐铺结账的徐巧。她手里捧着一个油纸包,用细麻绳捆得方方正正。 \"买好了?\"周桐接过盐包放进篮子。 徐巧点点头,眼睛却一直盯着他看,欲言又止。 回程路上,徐巧终于忍不住了:\"你刚才......是不是又去安排那个......\" 周桐哭笑不得:\"我的好夫人,我就是从书上看来的方子。我发誓!\"他把菜篮架到了手肘处,举起三根手指,\"我绝对!绝对不会亲手碰那玩意儿!\" 徐巧脸\"唰\"地红了,攥着小拳头捶他肩膀:\"你、你闭嘴!不许说了!\" \"放心,到时候找专业人士......哎哟!\"周桐话没说完,徐巧已经拧住他腰间的软肉。 他两手提着满满的菜篮,躲都没法躲,只能歪着脑袋求饶:\"饶命啊夫人!手要没劲儿了!巧儿!好夫人!错了错了!\" 路过的老农看见这一幕,乐得胡子直颤:\"周大人和夫人感情真好!\" 徐巧这才红着脸松手。周桐揉着耳朵嘀咕:\"这年头,想给百姓改善伙食都要挨揍......\" \"你还说!\"徐巧作势又要拧他。 \"不说了不说了!\"周桐赶紧往前窜了两步,菜篮里的黄瓜差点掉出来。 阳光下,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篮里的菜随着步伐一晃一晃, 第202章 周公公? 两人刚回到小院门口,徐巧就拽住周桐的袖子,气鼓鼓地强调:\"你答应我的,绝对不碰那些......那些......\" 周桐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眨巴着眼睛装傻:\"碰什么?我什么都没打算碰啊?\" \"你!\"徐巧气得跺脚,转身就往厨房跑,\"嬷嬷!你管管他!\" 厨房里,陈嬷嬷正在切菜,见徐巧红着脸冲进来告状,惊得菜刀都停在了半空——徐巧这丫头向来温婉,找她告状可是头一遭。 \"怎么了这是?\"陈嬷嬷赶紧放下刀,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老王也放下柴火站起身,连单脚蹦的小桃都好奇地凑了过来。 徐巧支支吾吾了半天,脸越来越红,最后心一横:\"周桐他、他要......要去阉猪!\" \"啥?!\" 老王一个趔趄差点栽进灶膛,陈嬷嬷手里的抹布\"啪嗒\"掉在地上,小桃更是直接笑喷:\"少爷要当太监总管?\" 就在这时,周桐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厨房门口,悄悄把菜篮子放在地上,转身就要溜—— \"老王!按住他!\"陈嬷嬷一声厉喝。 老王一个箭步冲上去,老当益壮地按住周桐的肩膀:\"少爷,对不住了!\" \"别别别!\"周桐像条泥鳅似的挣扎,\"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啊!\" 陈嬷嬷慢悠悠地捡起菜刀,在磨刀石上\"唰唰\"蹭了两下,笑得和蔼可亲:\"少爷要阉猪?好爱好啊。这可是稀缺职业,看来少爷有了远大志向?\" 周桐和老王同时夹紧双腿,异口同声: \"我滴妈!嬷嬷冷静!\"(周桐) \"老陈!刀下留人!\"(老王) 小桃在一旁笑得直拍大腿,单脚蹦跶着看热闹。 陈嬷嬷刀尖一指:\"要是让老身知道少爷干这勾当......\" \"知道了知道了!\"周桐疯狂点头,身体疯狂的扭动,\"老王快撤!嬷嬷的刀快!\" 一老一少连滚带爬逃出厨房,身后传来徐巧和小桃笑出眼泪的声音。陈嬷嬷\"哐当\"一声把刀剁在案板上,又好气又好笑:\"一天天的,看的都是什么混账书?\" 周桐在院外探头,委屈巴巴:\"怎么算是混账书?我那个制冰的.......\" \"滚去批公文!\"陈嬷嬷一个蒜头砸过去。 周桐抱头鼠窜,边跑边喊:\"我这是为了美食事业献身!\" 老王瘫坐在石凳上擦汗:\"少爷,老奴这把老骨头经不起这么吓啊......\" 厨房里,三个女人笑作一团。 周桐两腿发颤地回到房间,心有余悸地坐在书案前。他先翻了翻小桃批阅的公文—— \"清泉县李二狗家耕牛走失案:已派衙役沿官道搜寻,在十里亭发现牛粪,建议往东继续追查。\" \"桃城南街王寡妇屋顶漏雨:着工匠明日修缮,费用从县衙修缮银支取。\" 字迹虽有些歪扭,但处理得井井有条。周桐满意地点点头:\"这丫头倒是长进了。\" 今日公文不多,他很快处理完毕。起身出门时,正巧看见老王在院子里晒太阳。老王一见周桐,立刻起身就走,还故意把头扭到一边,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至于吗......\"周桐无奈地摸了摸鼻子。 走到厨房门口,小桃正坐在门槛上吹风。见周桐过来,她眼睛一亮,故意捏着嗓子行礼:\"周公公~您来啦?\" 周桐直接被逗笑了,撸起袖子走过去:\"来来来,让本公公好好瞧瞧~\"他捏住小桃的脸蛋左看右看,\"嗯~~小桃子,你这......没阉干净啊?要不公公我给你......\" \"少爷又来讨打了?\"厨房里传来陈嬷嬷阴森森的声音。 周桐一个激灵,赶紧正色道:\"我是来帮忙的!\"说着麻溜地钻进厨房。 徐巧正在灶台边和面,见周桐进来,抿嘴笑了笑:\"那你去灶台那儿看着火。\" \"得令!\"周桐屁颠屁颠地跑到灶膛前坐下,拿起烧火棍。 灶膛里的火苗噼啪作响,映得他脸上忽明忽暗。小桃单脚蹦进来,故意在他耳边念叨:\"阉猪的周公公~\" 周桐作势要用烧火棍戳她,吓得小桃赶紧往徐巧身后躲。 \"别闹了,小心烫着。\"徐巧轻声呵斥,手里揉面的动作不停,\"桐哥哥,帮我把盐拿来。\" 周桐起身拍拍衣摆:\"盐......我记得是用油纸包的那个吧?\"他走到橱柜前,从一堆瓶瓶罐罐中找出那个方方正正的油纸包。 徐巧两手沾满面粉,朝他努努嘴:\"帮我倒些出来。\" \"好嘞。\"周桐解开细麻绳,掀开油纸—— 只见里面是灰褐色的粗盐,颗粒大小不一,夹杂着些许黑色杂质。他愣住了,用手指捻起几粒,粗糙的质感磨得指尖发涩。 \"我们平常......吃的就是这玩意?\"周桐转身,难以置信地问道。 陈嬷嬷和徐巧一脸莫名:\"是啊,怎么了?\" 徐巧解释道:\"细盐这里没有,就算有也是富贵人家才吃得起的。\" 陈嬷嬷擦了擦手:\"这盐还是老身特意淘洗过的,比市面上的干净多了。\" 周桐长叹一声,朝陈嬷嬷拱手:\"嬷嬷,您能用这种盐做出这么好吃的饭菜,真是太厉害了。\" 陈嬷嬷得意地哼了一声:\"知道就好。别愣着,把盐拿过来。\" \"少放点......\"周桐嘟囔着,突然朝门外喊道:\"老王!麻溜的过来帮我个忙!\" 老王探头进来,一脸警惕:\"少爷,老奴年纪大了,经不起......\" \"正经事!\"周桐把盐包往他手里一塞,\"还记得我们上次搞得那个筛碱水的那个玩意?再搞一次去。\" 老王松了口气:\"就这事啊?老奴这就去。\" 徐巧狐疑地看着他们:\"你们又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周桐笑嘻嘻地回到灶台前,\"就是觉得我家巧儿这么水灵的姑娘,不该吃这种粗盐。\" 徐巧脸一红,低头揉面:\"油嘴滑舌......\" 小桃在一旁起哄:\"周公公这是要改行当盐商啦?\" 周桐抄起烧火棍:\"小桃子,你是真不怕烫啊?\" 厨房里又闹作一团,灶火映着四个人的身影。而此刻谁也不知道,周桐心里已经打起了制盐的主意——既然猪肉要改良,食盐怎么能落下? 第203章 盐道终成 \"我还有事要忙。\"周桐撂下这句话就匆匆跑出厨房,拉着老王在院子里忙活起来。 有了上次提取碱水的经验,两人轻车熟路地支起过滤架子。最下层铺细棉布,往上依次是木炭屑、细沙和小石子,再用两层棉布包裹,最后用竹筐固定成型。下面稳稳当当地放着两个铜盆。 周桐满意地拍拍手:\"幸好上次的架子没拆。\" 老王擦了把汗:\"老奴去拿那些臭石头?\" \"不是那个。\"周桐摇摇头,打量着装置,\"再去拿几个铜盆来,还要个大瓷盘,都要干净的。\"他神秘兮兮地眨眨眼,\"有妙用。\" 说完,他转身冲回厨房,一把拎起正在偷吃的小桃:\"过来帮忙!\" \"我是伤员!\"小桃挥舞着双手抗议。 \"烧水总会吧?\"周桐不由分说把她背到院外的铁锅旁,往小板凳上一放。 小桃看着这熟悉的阵仗,顿时炸毛:\"少爷!我不要!臭死了!\" \"放心,不是那玩意儿。\"周桐把从厨房拿来的盐包一股脑倒进锅里,又加了一盆清水,\"啪\"地轻拍了下小桃的脑袋,\"烧!别磨叽。\" 小桃捂着脑袋,将信将疑地生起火,还不忘捏着鼻子以防万一。周桐又跑回厨房拿了个长柄木勺给她:\"边烧边搅。\"见小桃撅着嘴,他补充道,\"表现好给你好吃的。\" \"真的?\"小桃眼睛一亮,这才老老实实地搅拌起来。 老王抱着几个铜盆和大瓷盘回来时,正看见周桐翻身上马:\"少爷去哪?\" \"再去买几包粗盐!\"周桐一甩马鞭,\"你们先准备着!\" 徐巧和陈嬷嬷从厨房探出头,好奇地望着院里的阵仗。周桐回头喊道:\"过会儿出来看就知道了!\" 马蹄声渐远,院子里只余下水汽蒸腾的声音。小桃一边搅动盐水,一边嘀嘀咕咕:\"少爷最近怎么总折腾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老王蹲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着过滤装置:\"这次不知道又要搞出什么名堂......\" 周桐扛着几大包粗盐回来时,小桃和老王正对着那锅浑浊的盐水发呆。 \"看什么看?你们平常吃的就是这玩意。\"周桐把盐包往地上一放。 小桃瞬间垮下脸:\"咱们家以前吃的可都是细盐啊!\" 老王叹了口气:\"老爷这次去江南就是买盐的,家里的存货不多了...\" \"烧好了?\"周桐探头看了看锅里。 小桃点点头,却见周桐突然皱眉:\"嘶~~盐是冷却结晶还是蒸发来着?\"他猛地一拍脑门,\"尼玛,好像都是晒出来的...\" 面上不显,他镇定自若地指挥:\"先停火。\"说着取来铜盆,把新买的粗盐倒进去加水搅拌。 \"不用烧了,\"他又抓了把粗盐加进去,\"继续搅。\" 陈嬷嬷在厨房门口喊:\"吃饭了!\" \"等等!\"周桐一把拽住要溜的小桃,\"你来搅拌。\" \"我要吃饭!\"小桃挣扎着。 周桐直接连人带板凳端到铜盆前:\"麻溜的!\" 小桃嫌弃地搅着浑浊的盐水:\"看着就齁咸...\" \"咸就对了。\"周桐转头对老王说,\"再做个过滤的,要更牢固。\" 他自己则去处理那锅热水。大火煮沸后,徐巧拿着漏勺过来,他仔细撇去浮沫和杂质。随着水分蒸发,锅底渐渐析出一层灰白色的盐晶,比原来的稍细些。 陈嬷嬷捻起一点尝了尝:\"这盐不错啊。\" \"这才哪到哪?\"周桐指向小桃搅拌的铜盆,\"那边才是重头戏。\" 他又加了一大把盐,小桃哀嚎:\"手酸死了!\" \"加油加油。\"周桐揉揉她的脑袋。 \"周扒皮...\"小桃骂骂咧咧地继续。 老王做好第二个过滤装置,这次多加了两层棉布。周桐测试牢固度后,替换下小桃,和老王一起将铜盆里的卤水缓缓倒入过滤装置。 浑浊的褐黄色液体慢慢渗透过滤层,第一滴滤液落下时,竟呈现出淡淡的琥珀色。随着过滤继续,液体颜色逐渐变浅,最终在接取的铜盆中积攒出小半盆淡黄色的澄清液体。 \"还不够。\"周桐皱眉观察着,\"得多过滤几次。\" 他小心地将滤液倒入第二个装置,这次滤速明显变慢,但流出的液体已接近无色。 老王瞪大眼睛:\"这就成了?\" 周桐却摇头:\"还得再煮。\"说着将最终滤液倒回洗净的铁锅,重新生火。 小桃凑过来,早已忘了抱怨:\"少爷真能弄出细盐来?\" \"等着瞧。\"周桐专注地盯着锅中渐渐蒸发的液体,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先停一下。\"周桐抬手示意,众人立刻围拢过来。他手中的木勺在锅中缓缓画着圈,锅底已经析出一层细密的白色结晶。随着最后一缕水汽蒸腾,铁锅边缘开始出现雪花般的盐花。 \"看好了。\"周桐压低声音,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木勺贴着锅底慢慢刮过,带起一片晶莹的盐粒。这些盐粒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碎钻般璀璨。 \"要成了...\"周桐屏住呼吸,手腕突然一抖,木勺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将最后一点盐水甩向锅边。盐水在热锅上\"嗤\"地一声化作白雾,锅底顿时铺满了一层薄薄的细雪般的盐晶。 小桃第一个伸手去戳:\"这个颜色才对嘛!\"她捻起几粒在指尖搓了搓,\"就是没以前买的细。\" 周桐擦了把汗:\"还差些工序,但吃已经没问题了。\" 两人正没心没肺地挑剔着,却见老王颤抖着手捧起一撮盐,老泪纵横:\"这成色是真的要被砍头了......\" 陈嬷嬷直接揪住周桐的耳朵:\"你们两个败家子知道这是什么吗?这一锅盐值多少银子知道吗?\" 徐巧轻轻拉住陈嬷嬷的手,眼睛却亮得惊人:\"桐哥哥,这...这真是你从那些粗盐里弄出来的?\" 周桐揉着耳朵,得意地挑眉:\"怎么样?比江南的官盐如何?\" 老王突然跪下就要磕头:\"少爷大才!这制盐的法子您就...\" \"起来起来!\"周桐赶紧扶住他,\"这算什么,我还有更好的...\" 话音未落,陈嬷嬷的锅铲已经呼啸而来:\"还敢嘚瑟!这盐要是传出去,咱们全家都得掉脑袋!\" 小桃这才后知后觉地瞪大眼睛:\"啊?这么严重?\" 周桐躲闪着锅铲,却笑得灿烂:\"所以啊,咱们得想个稳妥的法子...\" 中午的太阳逐渐火热,院子里飘起炊烟。那锅雪白的盐静静躺在灶台上,映着晚霞,像一捧不会融化的雪。 第204章 祸从口出 饭桌上,周桐夹起一筷子用刚刚制的盐炒的青菜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调侃:\"哎呦,这不是看到盐水就反胃的桃丫头吗?怎么现在吃得这么香?\" 小桃正往碗里扒拉第三块红烧羊肉,闻言翻了个白眼:\"少爷懂什么?眼不见为净!\"她故意把肉咬得滋滋响,\"再说了,这盐可是本姑娘亲手搅出来的!\" \"搅?你那叫搅?分明是...\" 两人斗嘴的声音在饭桌上格外响亮,却衬得其他几人越发安静。徐巧小口小口地扒拉着米饭,时不时抬眼偷瞄周桐;老王机械地咀嚼着,眼神发直;陈嬷嬷更是举着筷子半天没动,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周桐心里暗叹暗暗叹了口气:这群古人啊...看到点新鲜玩意就跟见了鬼似的。要是告诉他们这盐放现代超市里都没人买,还不得吓晕过去? 他戳了戳碗里的饭,明明就是最基础的过滤重结晶,搁现代初中化学课都能做的实验...可在这年头,怕是要被当成点石成金的仙术。解释起来还得从分子结构开始讲,想想都头大... 小桃突然用筷子敲他碗边:\"少爷发什么呆?肉都要被我吃完了!\" 周桐回过神,看着小桃油光发亮的嘴角,突然笑了,还是这样好。至少这丫头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吃得下饭... 他伸手抹掉小桃脸上的饭粒,故意嫌弃道:\"瞧瞧你这吃相,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要你管!\"小桃鼓着腮帮子,又往碗里夹了块最大的肉。 饭桌上终于有了些生气。徐巧轻轻笑出声,老王也回过神来继续吃饭。只有陈嬷嬷还盯着那碟用新盐炒的青菜。 周桐看着陈嬷嬷凝重的表情,忍不住笑道:\"嬷嬷您也别想那么多啊...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盐铁私营要砍头''——但那都是吓唬商贩的。我是啥?我可是官啊!\" \"啪!\"陈嬷嬷的筷子重重拍在桌上,\"少爷您这官当的,怕不是以为自己比巡抚还威风?\"她冷笑一声,\"老身今天就给您好好说道说道。\" \"这盐铁专营,自打希武年间就定下的铁律。\"陈嬷嬷竖起一根手指,\"第一,地方官只有监管权,连盐场灶户煎盐都得按朝廷定额。第二,运盐要有盐引,每引四百斤,少一钱都是杀头的罪过。\"她又竖起第三根手指,\"最要紧的是,私自制盐超十斤者——流三千里;超百斤者——斩!\" 周桐夹菜的筷子僵在半空:\"可、可咱们这是自己吃...\" \"自己吃?\"陈嬷嬷眯起眼睛,\"少爷方才往锅里倒的粗盐少说也有二十斤吧?过滤出来的细盐少说也有七八斤——够流放两回了。\" 周桐额头开始冒汗:\"那...那些盐商不也...\" \"盐商?\"陈嬷嬷冷笑更甚,\"扬州盐商每年要给户部上缴百万两盐课!他们买的不是盐,是盐引!就咱们桃城全县的赋税,都不够买半张盐引的!\" 老王在一旁小声补充:\"前年临县有个地主,偷偷煮了五十斤盐给长工吃...现在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周桐手里的饭碗\"哐当\"一声掉在桌上:\"可书上不是说...\" \"书上?\"陈嬷嬷突然压低声音,\"少爷可知为何盐法如此严苛?\"她手里的筷子拿起又放下,\"一斤官盐卖三十文,成本不过三文——这二十七文的利,养着朝廷六部、边关将士、皇亲国戚!您这是要断多少人的财路?\" 周桐后背的官服已经湿透了——他这才意识到这玩意的严重性。 \"那个...嬷嬷...\"周桐干笑着把羊肉往陈嬷嬷碗里夹,\"您先吃点东西,凉了就...\" 陈嬷嬷长叹一声,终于拿起筷子:\"少爷啊,您这哪是什么''法律的漏网之鱼'',根本是''往铡刀底下蹦跶的蠢鱼''...\" 饭桌上顿时鸦雀无声。小桃悄悄把刚偷藏的盐罐子往身后藏了藏,徐巧的脸色比桌上的豆腐还白。只有周桐还强撑着笑脸,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尼玛!!!那些穿越小说里主角随便搞私盐的时候,怎么没人提这茬啊?!等等...好像有提过? 他猛地一激灵,脑海里闪过无数网文桥段: 对了!那些主角被逮住的时候,十有八九会撞见微服私访的皇帝!尤其是明朝那个朱重八—— 周桐眼前顿时浮现出画面感十足的场面: 【某处盐场,布衣朱元璋怒发冲冠:\"大胆!这分明是官盐制法!\"】 【主角不慌不忙拱手:\"陛下圣明,此法正是...\"】 场景一:【老朱转怒为喜:\"好!朕封你为盐铁使!】 场景二:【经过某某贤明的皇后劝了之后——老朱转怒为喜:\"好!朕封你为盐铁使!】 .............. \"噗——\"周桐一口饭喷了出来。 草草草!这种剧情根本是作者强行开挂好吗?! 他抓狂地揪住自己的头发,万一来的不是皇帝是锦衣卫呢?万一老朱心情不好直接剥皮实草呢?! 小桃惊恐地看着突然发癫的少爷:\"他...他是不是中邪了?\" 周桐没有理会,只是一味的在心里吐槽: 再说我这算哪门子主角?要系统没系统,要金手指没金手指...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双手除了会批公文和摸鱼,连个基础外挂都没有! 最可怕的是—— 他突然僵住,万一这个世界的主角不是我呢?万一真正的主角正在某个角落等着踩我上位呢?! \"少爷?少爷!\"老王担忧地晃了晃他。 周桐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发现全桌人都用看疯子的眼神盯着自己。他干笑两声:\"哈哈...突然想到个笑话...\" 陈嬷嬷眯起眼睛:\"什么笑话这么好笑?\" \"就是...那个...\"周桐急中生智,\"有个傻子以为自己是小说主角,结果被盐法咔嚓了...\" 饭桌上死一般的寂静。 小桃突然举手:\"我知道!那个傻子就是...\" 周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她嘴里塞了个鸡腿:\"吃饭!\" 周桐坐了回去,看了看眼前的饭也是觉得不怎么香了,\"那啥......我......我吃饱了哈!\"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几位慢慢吃!\" 他刚转身要走,就感觉背后火辣辣地扎着四道目光——小桃还在一脸茫然地啃着鸡腿,而老王、陈嬷嬷和徐巧三人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似的,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背影,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周桐被盯得浑身发毛,终于败下阵来:\"好啦!好啦!姑奶奶!姑爷爷!我保证——\"他举起三根手指,\"以后要干什么都提前跟你们商量!你们别用这种看将死之人的眼神盯着我成不?\" 见几人还是纹丝不动,周桐一咬牙,指着窗外压低声音道:\"大不了到时候咱们就造她娘的反,反正我是不可能......\" \"少爷啊!!!\" 他话音未落,老王和陈嬷嬷就像两道闪电般扑了上来。老王一个锁喉从背后扣住他,陈嬷嬷则死死捂住他的嘴。两人配合默契得仿佛演练过千百回。 \"这天儿太热了!\"老王额头上青筋暴起,却硬挤出慈祥的笑容,\"看把少爷热得都说胡话了!\" \"就是就是!\"陈嬷嬷的手像铁钳般纹丝不动,\"少爷是想午睡了对吧?\" 周桐:\"唔唔唔!\"(我特么没......) \"什么?您说想睡觉?\"老王夸张地点头,\"高兴得都摇头了?\" 周桐:\"唔唔!唔!\"(我是在挣扎啊混蛋!) 徐巧终于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推开椅子:\"我、我去准备安神汤!\" 小桃这会儿总算反应过来,举着鸡腿欢呼:\"少爷要造反吗?带我一个!\" \"你闭嘴!\"三个声音同时吼道。 就这样,周桐被两人一前一后架着,像押解重刑犯似的往卧室移动。刚想过来给周桐汇报猪仔事情的刘李兄弟看到这一场景直接就是扭头就走——毕竟县令大人被自家老仆\"护送\"回房这种事,每个月总要发生那么七八回。 \"唔唔唔!\"(我自己会走!) \"少爷说他想快点睡。\"老王严肃地解释。 \"唔!唔唔!\"(我说的是放开我!) \"看把少爷急的。\"陈嬷嬷慈爱地擦擦他额头的汗,\"这就到房间了。\" 走廊上,周桐的双脚在半空中徒劳地蹬着,活像只被掐住后颈皮的猫。 第205章 真?造反?? 周桐被老王和陈嬷嬷一左一右架着胳膊,像押解犯人似的拖回了房间。 陈嬷嬷反手关上窗户的\"咔嗒\"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脆,老王则顺势把门栓一插,两人就这么站在床前,居高临下地盯着瘫坐在床沿的周桐。 \"冷静啊......你俩......\"周桐干笑两声,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我就是说着玩玩的......\" 老王和陈嬷嬷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一种\"这孩子还是太年轻\"的无奈表情。 老王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声音压得极低:\"少爷,您现在还不懂。等时候到了,您自然就知道了。这类话......以后还是少说为妙。\" 周桐不服气地撇嘴:\"我就是搞点盐自家吃罢了,你俩至于这么紧张吗?\" 陈嬷嬷冷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中午的盐块扔在床上:\"您以为您这卤煮法别人不知道?老身年轻时在江南盐场见过类似的,只是没您弄得这么精细罢了。\" \"哎?还真有?\"周桐眼睛一亮,顿时来了精神,得意地翘起二郎腿,\"那我的方法可比他们的干净多了吧?\" \"干净是干净......\"陈嬷嬷神色复杂,\"但只能晚上偷偷做。一切等老爷回来了再说。\" 周桐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他盯着陈嬷嬷和老王神秘兮兮的表情,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后背渐渐渗出一层冷汗。 坏了.......有一种....及其不好的预感在他的脑海里涌了出来。 前世看过那么多小说的他,大脑此刻正以时速三百里的速度狂奔—— 不是吧?!这剧情.......卧槽 他死死盯着面前两位老人讳莫如深的表情,脑海中闪过这前段时间的种种蛛丝马迹。 我早该想到的...... 周桐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床沿,思绪却飘回了当时在厨房里和他们二人的谈话——当时他开玩笑问是不是在第三方势力?操纵天下的无冕之王? 草!难怪当时这两人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自己当晚好像......还在期待自己的好大爹会给自己什么样的惊喜?! 周桐突然想给自己一巴掌——真特么的惊喜。 这他娘的不就是标准的造反剧本吗?! 驴儿操的!也没人跟我说是造反啊?! 他的思绪突然卡壳——等等,搞地下势力......好像还真他娘的算是第三方势力? 我擦...... 周桐的瞳孔地震般收缩着,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更惊悚的问题—— 你家造反选在这鸟不拉屎的边关小城?! 他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桃城地处边境,往北三十里就是钰门关,往南......等等,往南是红城,再往南就是江南粮仓...... 卧槽?!这地理位置...... 周桐的呼吸急促起来。边境城池,驻军不多,却卡着南北要道。一旦起事,北上可据关隘,南下可取粮仓...... 这他娘的是个绝佳的根据地啊! 更可怕的是—— 你家造反不告诉自己亲儿子??? 周桐突然理解为什么父亲总用那种\"慈爱中带着怜悯\"的眼神看他了——合着全家就他一个人蒙在鼓里?! 等等......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击中了他—— 合着全家就我一个傻白甜?! 周桐突然想起自己搞出过玻璃和铁还有那滤盐法时老王激动的表情...... 我尼玛,他们看中的根本不是民生改善......是军需!是后勤! \"不、不是吧......\"他声音有些发颤,\"我也就是说说罢了......\"他猛地瞪大眼睛,\"我爹他......???真要造反?\"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老王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陈嬷嬷则转身去整理根本不需要整理的窗棂——这种沉默的默认让周桐如遭雷击。 \"这么......刺激的吗?\"周桐喃喃道,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他爹平日温文尔雅的模样,每段时间定期去江南\"经商\"的习惯,家里那些神出鬼没的\"商队\"护卫......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无意中看见父书房里那幅奇怪的舆图,上面标满了红点;想起老爷子每次喝醉后念叨的\"当年之事\"...... \"算了算了......\"周桐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等我爹回来我自己问他。真是的,搞什么玩意......\" 老王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声道:\"少爷......您最好做好最坏的打算。\" 陈嬷嬷也转过身来,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一切定夺,都要看老爷和老太爷的意思。\" 周桐摆摆手:\"得得得,你们先回去吧,我先理理......\" 老王和陈嬷嬷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房间,临走前还不忘再三叮嘱:\"少爷切记谨言慎行\"、\"万事等老爷回来定夺\"。 房门关上的瞬间,周桐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倒在床上,盯着房梁发呆。 下午的阳光透过窗纱,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周桐的思绪乱如麻,一会儿想着老爹的造反大业,一会儿又琢磨起自己的处境。正当他神游天外时,房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 徐巧端着安神茶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见周桐睁着眼睛,不由得抿嘴一笑:\"还没睡?\" 周桐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那啥......\" 徐巧将茶盏放在床头,伸手抚上他的额头,仔细感受了片刻,满意地点点头:\"嗯~没有发烧。\" 她的手指顺着他的发丝滑下,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周桐苦笑着不知如何开口。难道要说\"巧儿,我爹可能要造反,咱们得准备跑路\"? 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徐巧突然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以后别说那些话了......\"她的声音闷在他胸前,带着些许闷热。 周桐心头一软,轻轻环住她:\"哎呀,无心之言罢了。\" \"那盐......\"徐巧仰起脸,眼中满是担忧,\"就不搞了吧?\" 周桐沉吟片刻,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她的发梢:\"晚上偷偷做,就咱们自己吃。\"他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那些粗盐里的杂质对身体不好......\" 徐巧在他怀里轻轻点头:\"你自己看着办就行。\"她突然展颜一笑,眼睛弯成月牙,\"我相信你不会做傻事的。\" 两人额头相抵,呼吸交融。周桐感受着她温暖的体温,躁动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等我爹回来吧......\"他轻叹一声,\"到时候就知道了。\" 温存片刻后,周桐拍了拍徐巧的背:\"我过会儿去军营练练。\" 徐巧乖巧地起身,替他整理好衣襟:\"早点回来,我在家和小桃下棋。\"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门,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周桐深吸一口气,朝院子里喊道:\"老王!走!和我去军营!\" 老王从厢房探出头,手里还拿着半块没吃完的炊饼:\"少爷,这太阳太毒了......\" \"少废话!\"周桐已经大步流星地往外走,\"正好看看大虎他们在干什么!\" 徐巧站在廊下,目送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她转身时,发现陈嬷嬷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 \"嬷嬷......\"徐巧欲言又止。 陈嬷嬷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少爷心里有数。\" 第206章 坏了.... 周桐和老王一前一后走出县衙大门,火辣的阳光立刻倾泻而下,晒得人头皮发烫。老王眯起眼睛,抬手挡在额前,嘴里不住地抱怨:“少爷,这日头毒得很,咱们走阴凉地儿吧!” 周桐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笑道:“老王,您多大岁数了,还怕晒?” 老王小跑几步跟上,喘着气说道:“少爷,您自己去军营就是了,干嘛非要拉着老奴?老奴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啊!” 周桐脚步一顿,回头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还真有事需要你帮忙。” 老王一愣,警惕地眯起眼睛:“少爷,您该不会又要搞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吧?” “想什么呢!”周桐翻了个白眼,一把拽住老王的袖子,“放心,不是造反,去了你就知道了。” 老王将信将疑,但见周桐一脸认真,只好硬着头皮跟上。两人一路拉拉扯扯,周桐走得飞快,老王则一边擦汗一边碎碎念:“少爷,您慢点……哎哟,这太阳晒得我头晕……” 好不容易到了军营门口,周桐却突然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等等,差点忘了件事。” 老王刚松一口气,以为少爷终于良心发现要放他回去,结果周桐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转身就往旁边的炼铁坊走去。 “少爷!您又要干嘛?!”老王哀嚎一声,却挣脱不开,只能踉踉跄跄地被拖着走。 “去炼铁坊看看大虎他们在搞什么名堂。”周桐头也不回地说道。 老王欲哭无泪:“少爷!外面已经够热了,炼铁坊里面更是火炉似的,您这是要烤熟老奴啊!” 周桐充耳不闻,拽着老王径直推开了炼铁坊的大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夹杂着金属和炭火的气息,瞬间让人汗如雨下。老王刚踏进去一步,就感觉后背的衣服湿透了,黏糊糊地贴在身上,难受得直皱眉。 炼铁坊内,工匠们赤着上身,汗水顺着结实的肌肉滑落,滴在烧红的铁块上,发出“嗤嗤”的声响。角落里堆着几块巨大的冰块,不时有人跑过去抓一把碎冰塞进嘴里,或者直接按在脖子上降温。 周桐的目光很快锁定了正在兴奋比划的二壮。他手里举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制品,在火光映照下折射出绚丽的光彩,周围的铁匠们围成一圈,啧啧称奇。 “老王,快看!”周桐拽了拽老王的袖子,指着二壮的方向,“那玩意做得不错啊!” 老王擦了擦额头的汗,眯起眼睛仔细瞧了瞧,不由得点头:“确实精致,比上次的强多了。” 二壮一抬头,正好看到周桐和老王,顿时眼睛一亮,挥舞着手里的玻璃制品喊道:“少爷!王叔!快来看我新吹的宝贝!” 周桐笑着走过去,拍了拍二壮汗津津的肩膀:“可以啊,手艺见长!” 二壮嘿嘿一笑,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玻璃器皿:“这次我可是下了血本,琢磨了好久才搞出来的!” 老王凑近看了看,忍不住赞叹:“这花纹刻得真细致,比江南那些匠人做的也不差。” 二壮一听更得意了,正要再吹嘘几句,周桐却突然感觉手臂一凉——原来是二壮手上的汗蹭到了他的袖子上。他低头一看,好家伙,自己的袖子已经湿了一大片。 “你们这儿……也太热了吧?”周桐扯了扯黏在身上的衣服,哭笑不得,“我感觉再待一会儿,自己都要被蒸熟了。” 二壮哈哈大笑,一把揽住周桐的肩膀:“走走走,少爷,我带您去后院凉快凉快!” “凉快?”周桐挑眉,“炼铁坊还有凉快的地方?” 二壮神秘地眨眨眼:“去了您就知道了!” 说完,他不由分说地拉着周桐和老王往后院走。一路上,周桐感觉自己的衣服被二壮的汗手蹭得越来越湿,黏糊糊地贴在身上,难受得他直咧嘴。 穿过一道小门,三人来到后院。刚一踏入,周桐就愣住了——迎面扑来的竟是一阵阵沁凉的寒气! 后院中央摆着几张简陋的木桌,周围堆满了冰块,大虎、三滚和几个铁匠正围坐在桌边,手里端着酒碗,惬意地喝着冰镇酒水。赵德柱更是直接靠在一块巨大的冰块上,闭目养神,一副享受至极的模样。 “这……你们哪儿搞来这么多冰?!”周桐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 大虎听到声音,转头一看是周桐,立刻兴奋地挥手:“少爷!快来喝一碗!这都是我们之前屯的硝石制的冰,存地窖里了,今天特意搬出来消暑!” 周桐走过去,伸手摸了摸桌上的冰块,冰凉刺骨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你们倒是会享受……怪不得不回来。” 老王也凑过来,擦了擦汗,一脸羡慕:“这冰镇酒,真是神仙日子啊!” 赵德柱听到动静,猛地睁开眼睛,一见是周桐,立刻从冰块上弹了起来,怒气冲冲地吼道:“小说书!你什么意思?!” 周桐被吼得一愣:“怎么了?” 赵德柱指着军营方向:“你让那两个衙役带人送了一堆猪崽子到我们军营里,是想让我们改行养猪吗?!这里可是军营!那群猪崽子到处乱跑,我们抓了好久才把它们圈起来!” 周桐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的安排,赶紧赔笑道:“哎呀,忘了跟你说了,这是有点用处……” 老王一听“猪崽子”三个字,嘴角突然疯狂抽搐起来。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向周桐,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绝望——他好像知道自家少爷要干什么了……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赵德柱还在那嘟嘟囔囔:\"送什么猪崽子,又骚又臭的,还不如送点鸡崽子来,养大了还能烤着吃......\"他狐疑地眯起眼睛,\"你小子该不会是因为上次比试没打赢我,故意送这些玩意来报复吧?\" 周桐嘴角抽了抽,连连摆手:\"你想多了,我至于吗?\" 老王此时已经悄悄挪到了门边,一只脚都迈出去了。周桐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后衣领,眼神里满是威胁:\"王叔,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老王哭丧着脸:\"少爷...老奴年纪大了,见不得血...\" \"放心,不见血。\"周桐笑眯眯地说,手上的力道却丝毫没松。 大虎三人好奇地凑过来:\"少爷,到底要我们干啥啊?\" 周桐突然变脸,一脸疲惫地叹了口气:\"你们还好意思问?一天没回去,家里的活全是我帮你们干的!\"他夸张地揉了揉肩膀,\"劈柴、烧水、打扫院子,还要挨陈嬷嬷的骂...\" 三个胖子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伺候起来。大虎搬来冰块垫在周桐脚下,二壮不知从哪摸出把蒲扇拼命扇风,三滚更是直接跪坐在旁边给周桐捶腿。 \"少爷您辛苦了!\" \"少爷您最好了!\" \"少爷我们这就回去干活!\" 三人谄媚的样子活像三只摇尾乞怜的大狗。周桐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接过冰镇酒碗抿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只有老王站在一旁瑟瑟发抖,额头上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掉。他悄悄往门口挪了半步,又被周桐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老王啊...\"周桐拖长声调,\"您不是一直说要帮我吗?\" 老王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少爷...老奴突然想起来,厨房的灶台还没修...\" \"不急。\"周桐站起身,拍了拍衣服,\"走,咱们去军营看看那些猪崽子。\" 大虎三人立刻挺起胸膛:\"少爷让我们干啥我们就干啥!\" 赵德柱也来了兴趣,一把抄起靠在墙边的长刀:\"走,我倒要看看你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军营走去。老王像只待宰的羔羊,被周桐拽着走在最前面。他时不时回头看一眼三个兴高采烈的胖子,眼神里充满了怜悯——这几个傻小子还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 第207章 阉猪大业 军营的围栏前,早已围了一圈看热闹的士兵。万科蹲在最前排,手里还抓着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兴致勃勃地指点:\"哎哎哎,那只花耳朵的又想钻缝!老张,快堵住!\" 旁边一个满脸络腮胡的老兵——老张,闻言立刻抄起一根木棍,精准地往缝隙里一戳,那只企图越狱的小花猪\"嗷\"地一声缩了回去,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万哥,你说县令大人弄这么多猪崽来干啥?\"一个年轻士兵凑过来,顺手从万科手里顺了几颗瓜子,\"总不能是给咱们加餐吧?\" 万科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你懂啥?咱家大人做事,向来有深意!\" \"深意?\"老张嗤笑一声,\"我看就是嫌咱们军营太闲,给咱们找点活干!\" \"嘿!\"万科不乐意了,\"你这话说的,大人什么时候亏待过咱们?上次发的冰镇绿豆汤,你喝得比谁都欢!\" 老张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没再反驳。 正说着,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大人来了!\" 众人齐刷刷回头,只见周桐带着老王、大虎等人大步走来,身后还跟着一脸不爽的赵德柱。 \"哟,万哥,你这瓜子分我点?\"周桐一眼就瞧见万科手里的零嘴,笑眯眯地伸手。 万科赶紧把剩下的半把递过去:\"大人,您尝尝,新炒的,香着呢!\" 周桐接过来,随手分给老王几颗,自己嗑了一粒,满意地点头:\"不错,火候刚好。\" 老王哪有心思嗑瓜子,捏着那颗瓜子像捏着烫手山芋,额头上的汗就没停过。 \"大人,您这是要干啥呀?\"万科好奇地凑近,\"该不会真要教咱们养猪吧?\" 周桐神秘一笑:\"比养猪有意思多了。\" 他拍了拍手,提高声音:\"各位,今天请大家看个新鲜玩意儿——\"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在阳光下晃了晃,\"咱们给这些猪崽做个‘小手术’!\" \"手术?\"士兵们面面相觑,显然没听懂这个词。 老王已经捂住了眼睛,嘴里念念有词:\"造孽啊……造孽啊……\" 周桐也不多解释,直接点名:\"大虎、二壮、三滚,去,给我抓一只过来!\" 三个胖子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摩拳擦掌地跳进围栏。小猪崽们顿时炸了锅,四处乱窜,场面一片混乱。 \"左边左边!\"万科激动地指挥,\"哎哟,三滚你笨死了,别踩到猪屎!\" \"哈哈哈!\"围观的士兵们笑得前仰后合,有人甚至开始起哄:\"赌一把,看他们多久能抓到!我押半炷香!\" \"我赌两炷!就三滚那体型,跑两步就得喘!\" 周桐也不急,悠闲地嗑着瓜子,时不时点评两句:\"大虎,你倒是用点巧劲啊,别跟抓贼似的!\" 终于,在一阵鸡飞狗跳后,大虎一个猛扑,成功按住了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猪崽,得意地举起来:\"少爷,抓到了!\" 周桐满意地点点头:\"按稳了。\" 他挽起袖子,拿着小刀走上前。围观的士兵们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就连赵德柱也忍不住凑近了几步,想看看这小子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老王已经退到了人群最后,嘴里还在念叨:\"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周桐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小猪崽的肚子,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别怕,很快就好……\" 小猪崽:\"……???\"(疯狂挣扎) 士兵们:\"……\"(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大虎和三滚死死按着小花猪,见周桐拿着小刀蹲下来,两人不约而同地往后缩了缩。 \"少爷……\"大虎咽了咽口水,\"您、您要干嘛?\" 周围的士兵们也渐渐安静下来,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家县令大人——他正盯着猪崽的某个部位,表情若有所思。 周桐皱了皱眉,用刀背轻轻拨弄了一下,忽然疑惑道:\"嘶……怎么没有老二?这猪是残疾?\" 三滚低头瞅了一眼,弱弱道:\"少爷,有没有一种可能……它是母的?\" 周桐:\"……\" 他恍然大悟,随即嫌弃地摆摆手:\"那要它何用?去,给我抓只公的来!\" 大虎三人面面相觑,谁都没动。 \"少爷……\"二壮小心翼翼地问,\"您到底要干啥啊?\" 周桐瞪眼:\"让你去就去,再废话,回去帮陈嬷嬷劈一个月的柴!\" 三人顿时打了个哆嗦,二话不说,又扑进猪群里。 而此时,整个军营的气氛已经变得诡异起来。 士兵们看着周桐手里那把寒光闪闪的小刀,再看看他刚才研究母猪的架势,一个个不自觉地夹紧了腿。 \"万、万哥……\"一个年轻士兵声音发颤,\"老爷该不会是要……\" 万科额头冒汗,强作镇定:\"别瞎想!大人肯定有正事!\" ——虽然他自己也不太信。 很快,大虎他们又抓来一只黑色的小公猪,按在地上。小黑猪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疯狂挣扎,发出凄厉的嚎叫。 周桐撸起袖子,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用刀尖轻轻碰了碰小黑猪的\"小兄弟\",左戳戳,右点点,像是在研究从哪里下刀比较合适。 周围的士兵们腿都开始抖了。 \"老、老爷……\"一个老兵颤声问,\"您这是……?\" 周桐头也不抬:\"净身啊,没见过?\" 众人:\"……???\" 小黑猪挣扎得更厉害了,叫声凄惨得像是已经挨了一刀。 周桐摸着下巴,自言自语:\"是要整根削掉呢,还是只摘那两球?\"说着,他抬头,转身举着刀真诚地询问众人:\"你们.......觉得哪种比较好?\" \"唰——\" 所有人齐刷刷后退三步,年纪小的士兵已经死死夹住双腿,脸色煞白。 万科腿一软,差点跪了:\"老爷!您、您这是要干啥啊!\" 周桐一脸莫名其妙:\"你们紧张什么?又不是割你们的。\" 他忽然又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对了,你们说……这小母猪要不要也阉一下?听说阉了的母猪长得更快……\" 众人:\"……\" 整个军营鸦雀无声,只有小黑猪的惨嚎在回荡。 老王站在人群最后,捂着脸,痛心疾首:\"造孽啊……造孽啊……\" 士兵们僵硬地站在原地,浑身不自在,有几个甚至已经开始偷偷往后退,准备开溜。 周桐见没人回答,叹了口气:\"算了,先拿公的试试手吧。\" 说着,他握紧小刀,缓缓靠近小黑猪…… \"嗷——!!!\" 小黑猪的惨叫声响彻军营。 ——虽然周桐的刀还没碰到它。 周桐蹲在地上,手里的小刀在阳光下泛着寒光,而那只小黑猪似乎预感到了自己的命运,叫得更加凄厉了。 \"嘶……\"周桐皱眉,手指在小猪肚子上来回摩挲,像是在思考从哪个角度下刀比较合适,\"这玩意儿到底该怎么切?\" 周围的士兵们看得浑身发毛,有人忍不住喊道:\"老爷!您给它个痛快吧!您这样摸来摸去的,我们看着都难受啊!\" \"啪!\" 周桐反手就给了小猪一巴掌:\"别叫!\" 小猪瞬间被打懵了,哼哼唧唧地安静下来,眼神呆滞,仿佛在怀疑猪生。 \"拿酒来!\"周桐一伸手,万科赶紧递上一壶烈酒。 周桐二话不说,直接往小猪的肚子上倒,嘴里还念叨着:\"消消毒,消消毒……\" 小猪被冰凉的酒水一激,又开始疯狂扭动,周桐一把按住它的脑袋,温柔地摸了摸:\"不哭不哭,头晕是正常的~\" 众人:\"……\" ——这特么是头晕的问题吗?! 见小猪稍微安静了点,周桐深吸一口气,握紧小刀,眼神一凛:\"好!开始了!\" \"唰!\" 刀光一闪。 \"嗷——!!!\" 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猪嚎,某个不可描述的东西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 众人:\"……\"(集体夹紧双腿) 周桐低头看了看伤口,突然愣住:\"等等……这血怎么止不住?\" 他抬头,环顾四周:\"你们谁知道怎么止血?\" 所有人疯狂摇头,动作整齐划一,像是排练过一样。 周桐皱眉:\"缝起来行不行?\" 众人继续摇头,眼神惊恐。 周桐急了:\"快点想办法啊!你们就这么残忍吗?眼睁睁看着这个小生命……\" 众人:\"……\" ——你特么还有脸说我们残忍??? 就在这时,周桐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前世看过的电影场景,猛地一拍大腿:\"对了!烙铁止血!\" 他转头喊道:\"生火!把刀烧红!\" 士兵们面面相觑,但还是手忙脚乱地架起柴堆,点燃火,把一柄匕首架了上去。 不一会儿,匕首烧得通红。 周桐一把抄起滚烫的匕首,眼神坚定:\"按住它!\" 大虎三人死死压住小猪,而小猪似乎预感到了更大的灾难即将降临,疯狂挣扎,叫声凄厉得像是要掀翻整个军营。 周桐深吸一口气,对准伤口,猛地一按—— \"嗤——!!!\" 一阵白烟冒起,伴随着烤肉的焦香弥漫开来。 小猪的惨叫声戛然而止,直接疼晕了过去。 周围的士兵们集体腿软,有人跟着惨叫出声,还有人直接瘫跪在地上,捂着裆部瑟瑟发抖。 周桐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小猪的脸:\"别睡了,醒醒。\" 小猪:\"……\"(昏迷中) 众人:\"……\" ——这特么是人干的事??? 老王已经退到了十丈开外,嘴里不停地念叨:\"造孽啊……造孽啊……\" 而周桐则站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一脸成就感:\"好了!第一只成功!\" 他转头看向猪圈里剩下的十几只小猪,露出了和善的微笑:\"下一个!\" 众人:\"……\" ——快跑!!! 第208章 告状 众人看着地上那只昏迷的小黑猪,又看看周桐手中还滴着血的刀,突然爆发出一阵惨叫,纷纷作鸟兽散。有人被石头绊倒,有人撞在围栏上,哭爹喊娘的声音此起彼伏。 周桐看着四散而逃的士兵,嘴角一抽,大声喝道:“都给我站住!谁跑我阉谁!” 士兵们顿时僵在原地,双腿止不住地颤抖。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满是绝望和恐惧。 最后,在周桐冰冷的目光注视下,众人只能哭丧着脸,一步三回头地往回走。 万科和赵德柱早这两人早就跑的没影了,有几个人见状也都趁机溜到了墙角,正准备翻墙逃跑,却被周桐一眼瞅见。 “小顺子!张小乙!” 周桐一声厉喝,两人顿时像被点了穴一样,浑身僵硬,不敢动弹。 他冷笑一声:“你们俩想跑?行啊,等会儿就拿你们俩开刀!” 两人闻言,立刻脸色煞白,连滚带爬地回到人群中,再也不敢有丝毫异动。 周桐满意地点点头,转头看向大虎、二壮、三滚三人。 “大虎,你来。” 周桐笑着拍了拍大虎的肩膀。 大虎瞬间脸色惨白,额头上的汗珠如雨点般落下,结结巴巴地说:“少…… 少爷,能不能商量一下?我、我怕血……” 周桐挑眉:“商量?可以啊,那我来亲自帮你戒一戒。” 大虎浑身一颤,立刻摇头:“别别别!少爷,我干!我干还不行吗!” 周桐满意地笑了笑,转头对小顺子说:“去,拿针线来,这次挑蛋。” 小顺子一愣:“挑…… 挑蛋?” 周桐点点头:“对,就挑那两个蛋,记住,动作要轻,别弄破了。” 众人闻言,顿时浑身发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可怕的场景。虽然每个字都能听懂,但连起来却让他们感到一阵恶寒,自己的某个部位又在隐隐作痛。 大虎接过小顺子递来的针线,手不停地颤抖,差点把针掉在地上。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走向猪圈,好不容易抓住一只公猪,却被猪的挣扎吓得差点松手。 “按住了!” 周桐在一旁指挥,“别害怕,就跟绣花一样,轻轻挑开就行。” 大虎哭丧着脸,按照周桐的指示,用颤抖的手拿起针,轻轻挑开小猪的皮肤。小猪发出凄厉的惨叫,大虎吓得手一抖,针差点扎到自己。 “笨蛋!” 周桐皱眉,“看好位置,别挑错了!” 在周桐的指挥下,大虎好不容易完成了第一只公猪的阉割,满头大汗地退到一边,脸色苍白如纸。 接下来,二壮、三滚、小顺子等人依次上阵,在周桐的指挥下,战战兢兢地完成着这项 “艰巨” 的任务。 整个过程中,惨叫声此起彼伏,士兵们一个个脸色惨白,浑身冷汗直冒。 终于,十头公猪和五头母猪都被 “霍霍” 完毕,地上堆起了一小堆不可描述的东西,看得众人胆战心惊,不少人甚至忍不住跑到一边呕吐起来。 周桐仔细检查了每只小猪崽的伤口,确保没有出血后,满意地点点头,对小顺子说:“好好喂养这些小猪,猪圈的卫生一定要打扫干净,知道吗?” 小顺子脸色苍白,颤抖着点头:“知…… 知道了,大人。” 周桐四处张望,寻找赵德柱和万科的身影,却都没有找到两人的身影。 周桐不由得冷笑一声:“胆子真小。” 然后挥手对大虎等人说:“好了,都去洗手,给我好好洗,洗不干净别吃饭!”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冲向水池,拼命搓洗着双手,仿佛要把刚才的恐惧和恶心都洗掉。 之后后面的续写是周桐让人把那些玩意都拿去喂狗,众人瞬间就是不干了。有的人眼疾手快的就是挖坑给埋了,周桐也没有说什么。大虎三人的神色也不好看,一个个都像是被吸干精气神一样。 周桐看着地上那堆\"战利品\",随意地挥了挥手:\"把这些都拿去喂狗吧。\" \"不行!\" 出乎意料的是,士兵们异口同声地反对。几个反应快的已经抄起铁锹,飞快地挖起坑来。 \"大人,这、这不太好吧......\"一个老兵结结巴巴地说着,手底下挖坑的动作却一点没停。 周桐挑了挑眉,倒也没坚持:\"随你们便。\" 大虎、二壮、三滚三人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眼神空洞,活像被抽走了魂魄。周桐走过去拍了拍大虎的肩膀:\"今晚回家不?\" \"唰——\" 三人瞬间往后缩了一大截,动作整齐得像是排练过。 周桐嘴角抽了抽:\"至于吗?\" \"不、不回了......\"大虎哆哆嗦嗦地说,\"我们......我们还要在炼铁坊赶工......\" \"行吧。\"周桐无奈地摆摆手,\"要是遇到万科和赵德柱,记得告诉他们,一定要好好喂养这些小猪。\" \"一定一定!\"三人点头如捣蒜,说完就一溜烟往炼铁坊跑去,那速度简直比受惊的兔子还快。 周桐看着他们的背影,摇头叹气:\"至于吗......\" 他转头看向老王,发现老管家正仰头望天,一脸超脱世俗的表情,嘴里还喃喃自语:\"鸟......飞走了......\" 周桐:\"......\" 他无奈地摇摇头,小声嘀咕:\"万科和赵德柱这两个怂货,跑哪去了到现在还不回来......\" 正念叨着,忽然看见远处尘土飞扬,两个熟悉的身影正以惊人的速度朝这边奔来。 \"哟,说曹操曹操到。\"周桐眯起眼睛,抬手招呼,\"万——\" 话还没说完,只见万科猛地一抬手:\"向左——转!\" 两人瞬间一个急转弯,硬生生从周桐和老王面前绕了过去,动作整齐像是某太平洋里面的机甲操纵者。 赵德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还不忘给周桐竖起大拇指,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全程愣是没敢说一个字。 \"唰——\" 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就跑得没影了,只留下一串扬起的尘土。 周桐:\"......\" 老王:\"......\" 两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少爷,\"老王幽幽地说,\"老奴觉得......他们可能短期内都不想见您了。\" 周桐撇撇嘴:\"至于吗?不就是阉了几头猪......\" 老王默默低头,看了看自己下意识夹紧的双腿,又抬头望天:\"鸟......真的飞走了......\" 远处,万科和赵德柱一口气跑出二里地,直到确认安全才停下来喘气。两人扶着树干,对视一眼,忽然同时爆发出一阵憋不住的偷笑。 \"老、老万......\" 赵德柱扶着膝盖,眼里闪过一丝促狭,\"你猜......小说书回去会怎么着?\" 万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嘴角咧开,露出一口白牙:\"依我看啊...... 今晚厨房的菜刀得磨得锃亮。\" 两人又一次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赵德柱压低声音,眼神里带着不怀好意的期待:\"你看到徐姑娘那眼神了吗......\" \"嘘 ——\" 万科故作严肃地摆摆手,却掩不住眼里的笑意,\"小说书这次...... 怕是要栽在夫人手里了。\"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再次狂笑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周桐回家后被陈嬷嬷和徐巧 \"严刑拷问\" 的场景。 \"走走走,\" 万科抬手拍了拍赵德柱的肩膀,\"...... 咱们啊,就等着看明日的好戏吧!\" 【时间倒回到周桐祸害第一只小黑猪的时刻。】 万科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周桐手起刀落,小黑猪的惨叫声响彻军营。他的双腿瞬间软得像面条,差点跪在地上。 “跑……跑!”万科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他猛地转身,撒腿就跑,连头都不敢回。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追了上来!万科心脏狂跳,脑子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该不会是那家伙追来,要把他也给阉了吧?! “老万!等等我!等等我!”身后传来赵德柱气喘吁吁的声音。 万科这才松了口气,放慢脚步,回头一看,只见赵德柱脸色煞白,额头上全是冷汗,显然也吓得不轻。 “老、老赵……”万科扶着膝盖,喘着粗气,“你、你也跑出来了?” 赵德柱擦了擦汗,心有余悸地说道:“废话!再不跑,我怕下一个就是我!”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打了个寒颤。 “老赵,咱们现在去哪儿?”赵德柱咽了咽口水,低声问道。 万科眼珠子一转,突然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跟我来!” 赵德柱一愣:“去哪儿?” 万科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等到了那里,你先这样……这样,我再这样……这样……” 赵德柱听完,眼睛一亮,兴奋地搓了搓手:“妙啊!走走走!” 两人嘿嘿一笑,鬼鬼祟祟地朝着衙门小院的方向跑去。 此时的小院里,阳光正好,屋内。陈嬷嬷坐在桌边,手里捧着一杯热茶,笑眯眯地看着小桃和徐巧下棋。 “巧儿姐,我、我刚刚下错了!让我悔一步嘛!”小桃哭丧着脸,可怜巴巴地拽着徐巧的袖子。 徐巧无奈地摇摇头:“落子无悔,这可是嬷嬷教你的。” 陈嬷嬷哼了一声,敲了敲棋盘:“小桃啊,做人要讲规矩,下棋也一样,哪能说悔就悔?” 小桃撅着嘴,委屈巴巴地趴在桌上:“嬷嬷偏心……” 三人正说笑着,突然—— “砰砰砰!” 院门被拍得震天响。 三人吓了一跳,陈嬷嬷皱眉:“谁啊?这么急?” 门外传来万科和赵德柱鬼哭狼嚎的声音: “夫人!嬷嬷!救命啊!您管管老爷啊!” 院门被撞得震天响,小桃手里的棋子 \"啪嗒\" 掉在地上,徐巧眉梢微挑,陈嬷嬷则慢悠悠地放下菜篮,抄起门边的擀面杖 —— 这一听就是闯祸的来了。 \"夫人!嬷嬷!救命啊!\" 万科和赵德柱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膝盖上还沾着半块猪屎,活像刚从猪圈里捞出来的。陈嬷嬷皱眉后退半步,徐巧则放下棋子,轻声问:\"怎么回事?\" \"周、周大人他......\" 赵德柱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在军营里...... 阉猪!\" \"啥?\" 陈嬷嬷手里的擀面杖 \"咚\" 地砸在地上,\"又来?!\" 小桃瞪大眼睛:“少爷……阉猪?!” 赵德柱疯狂点头,比划着说道:“对!就是……就是那样……那样……一刀下去,血淋淋的……” 徐巧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造孽啊......\" 陈嬷嬷扶额长叹,转身就往厨房走,\"老身去磨菜刀。\" 小桃见状,立刻蹦起来:“我去买吃的!”看着样子很显然是要去给周桐报信去了。 \"站住!\" 陈嬷嬷头也不回,\"敢去通风报信,老身连你一起罚!\" 小桃瞬间蔫蔫地缩回石凳上,万科和赵德柱对视一眼,眼中闪过狡黠。 赵德柱趁热打铁:\"夫人,您可得管管大人啊!再这么下去,咱们桃城都要变成阉猪窝了!\" 徐巧沉默片刻,忽然轻笑一声:\"知道了,我会教训他的。\" 陈嬷嬷在厨房里 \"咣当咣当\" 地磨刀,刀刃与磨石碰撞的声音吓得万科和赵德柱一哆嗦。 两人连忙爬起来,万科赔着笑脸说:\"既然夫人知道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想走?\" 陈嬷嬷拎着菜刀走出来,\"留下帮忙择菜。\" \"别别别!\" 赵德柱连连摆手,\"我们、我们突然想起军营还有急事......\" 话音未落,两人已经窜到院门口,\"砰\" 地关上院门,只留下陈嬷嬷的骂声:\"兔崽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呼 ——\" 跑到街角,万科擦了擦冷汗,转头看向赵德柱,\"咋样?这招借刀杀人够绝吧?\" 赵德柱竖起大拇指:\"绝!陈嬷嬷的菜刀比阎王帖还管用!\" 两人正笑得开心,突然,赵德柱脚步一顿,瞪大眼睛:“糟了!” 万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周桐正迎面走来! “绷住脸!别露馅!”万科低声提醒。 两人立刻板起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周桐擦肩而过。 周桐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也没多想,继续哼着小曲往家走。 “等养肥了,”他自言自语道,“就能吃上不骚的猪肉了……” 夕阳西下,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猪圈里,刚刚经历过“劫难”的小猪们挤在一起,时不时发出几声委屈的哼哼,仿佛在控诉这个残酷的世界…… 却不知道,它们的“始作俑者”——即将迎来一场更严峻的“考验”…… 第209章 再也不干了 周桐哼着小曲,带着老王回到了小院。天色已晚,院门虚掩着,他推门而入,眉头微皱:“咦?门怎么没锁?” 老王跟在后面,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低声道:“少爷,小心些。” 两人走进院子,四下静悄悄的,只有石桌上的茶还冒着热气,显然人刚离开不久。 “巧儿?小桃?”周桐喊了两声,无人应答。 他挠了挠头,正想回头和老王说话,却发现——老王不见了! “老王?!”周桐瞪大眼睛,环顾四周,刚刚还跟在身后的老王,此刻竟凭空消失了! 一股凉意从脚底窜上来,周桐咽了咽口水,低声嘀咕:“该不会……真进贼了吧?” 就在这时,小桃的屋子里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 周桐松了口气,心想:“原来都在那儿啊。” 他快步走过去,伸手推开门—— “唔唔唔!” 只见小桃被五花大绑捆在椅子上,嘴里塞着布条,满脸通红,浑身是汗,活像一只被捆住的小螃蟹。 周桐瞬间警觉,低喝一声:“谁干的?!” 他迅速抽出小刀,冲上去割断绳子。小桃一挣脱束缚,立刻扯掉嘴里的布条,喘着粗气喊道: “少爷快跑!巧儿姐知道你阉——” 话还没说完,周桐已经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心里暗叫不好:“完了完了!暴露了!” 然而,他刚冲到院子中央,就听见“咔哒”一声——院门被栓上了! 徐巧站在门边,双手抱胸,嘴角挂着危险的微笑:“桐哥哥,这么急着走啊?” 周桐僵在原地,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他缓缓转身,只见陈嬷嬷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手里攥着一捆麻绳,眼神冷峻。 “嬷、嬷嬷……”周桐干笑两声,试图挣扎,“那啥,您听我解释……” 陈嬷嬷根本不给他机会,身形一闪,手法诡异如鬼魅,绳子“唰唰”几下,就把周桐的双手捆了个结实。 “哎哎哎!嬷嬷!冷静!冷静!”周桐慌了,一边挣扎一边求饶,“我可没碰啊!都是大虎他们干的!我发誓!我发誓!” 陈嬷嬷冷笑:“少爷,老身教您这么多年,您倒是学会推卸责任了?” 徐巧走过来,叹了口气:“你怎么又……” 周桐连忙解释:“我就是试一试!书上说阉了的猪肉不骚!我就是想让百姓们都能吃上肉!” 陈嬷嬷眯起眼睛:“哦?那您怎么不先试试自己?” 周桐一哆嗦,立刻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要是这法子不行,我就……我就挥刀自宫!” “噗——”徐巧没忍住,笑出了声。 陈嬷嬷也被逗乐了,冷哼一声:“少爷这张嘴,倒是比刀子还快。” 周桐见气氛缓和,赶紧赔笑:“嬷嬷,巧儿,我保证!绝对绝对不再干了!” 陈嬷嬷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松口:“行,少爷今晚好好冷静冷静。” 周桐连连点头:“好好好!我冷静!我一定冷静!” 陈嬷嬷转头对老王道:“老王,把少爷抱到外面去。” 周桐一愣:“啊?外面?” 老王默默走过来,一把将周桐扛起,大步流星地走向院外。 “老王!老王!你放我下来!”周桐挣扎着,然而绳子绑得太紧,他只能像条被捆住的鱼一样扭来扭去。 老王把他放在院外,叹了口气,解开绳子,低声道:“少爷,您自求多福吧,切记千万别进来,要不然……” 周桐疯狂点头:“我不跑!我绝对不跑!” 老王拍了拍他的肩,转身进了院子,“咔哒”一声,门栓再次落下。 周桐站在门外,晚风吹过,凄凉无比。 他仰天长叹:“造孽啊……” 夜风渐凉,周桐裹紧了衣领,缩在院墙外,肚子不争气地“咕——”了一声。 “可恶……”他揉了揉肚子,抬头望向高墙,鼻尖萦绕着饭菜的香气——红烧羊肉的酱香、清蒸鱼的鲜甜,还有刚出锅的米饭热气…… “不行了,忍不了了!” 他左右看看,确认没人注意,悄悄扒住墙头,手脚并用往上爬。袖口蹭到墙边的灰尘,留下一道灰扑扑的痕迹,他也顾不上拍,只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像只偷食的猫儿,眼巴巴地往院子里瞅。 “咕咚。” 他咽了咽口水。 院子里,小桃正夹着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往嘴里送,余光一瞥,突然看到墙头上冒出的那颗脑袋——周桐! 两人对视一眼,她眼睛一亮,差点喊出声,赶紧捂住嘴,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偷偷拿了一个馒头藏进袖子里,准备待会儿溜出去给少爷送吃的。 然而,她的眼神早就出卖了她。 老王低头扒饭,嘴角微微抽动,陈嬷嬷慢条斯理地夹菜,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徐巧抿着唇,假装没看见,可肩膀却轻轻抖了抖。 三人默契地放下筷子,顺着小桃的视线,齐刷刷地望向墙头—— 四双眼睛,对上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睛。 空气凝固了一秒。 “唰!”周桐的脑袋瞬间缩了回去,速度快得仿佛从未出现过。 “噗——哈哈哈!”小桃第一个憋不住,笑趴在桌上。 老王摇头叹气:“少爷这爬墙的功夫,倒是比练武勤快。” 陈嬷嬷哼了一声:“饿一顿也好,长长记性。” 徐巧低头抿嘴笑,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眼里却藏不住心疼。 墙外。 周桐蹲在地上,郁闷地捡了根树枝,在地上画圈圈。 “好憋屈……”他嘟囔着,“堂堂县令,居然被自家嬷嬷关在门外饿肚子……” 树枝“咔嚓”一声断了。 等了足足又是一个时辰,肚子不争气的又咕噜噜叫了一声。他揉了揉胃,眼巴巴地望着院门方向:\"好歹给口饭啊...感情淡了,感情淡了...\" 实在按捺不住,他又蹑手蹑脚地往墙头爬去。这次他动作更轻,一点点探出头—— \"!!!\" 只见陈嬷嬷正站在墙下,双手叉腰,面无表情地仰头盯着他。两人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凝固。 周桐眨了眨眼,嘴角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嬷、嬷嬷...晚上好啊...\" 陈嬷嬷冷哼一声。 \"我这就下去!\"周桐立刻怂了,慢慢缩回脑袋,结果一个没抓稳,\"扑通\"一声摔在了墙外。 \"嘶——\"他揉着摔疼的屁股,欲哭无泪:\"好了,找到原因了...\" 实在没辙,周桐只能灰溜溜地往前院衙门走去。夜深人静,衙门里空无一人。他垂头丧气地往主位上一坐,长叹一声:\"难啊...\" 原本还想着去街上蹭顿饭,可转念一想——堂堂县令因为阉猪被自家夫人关在门外饿肚子,这事要是传出去...太特么丢脸了啊! \"唉...\"周桐瘫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嘟囔:\"这年头,想给百姓改善伙食都要挨饿...\" 就在这时,后堂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周桐一个激灵坐直身子,只见徐巧端着食盒,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巧儿!\"周桐眼睛一亮,差点扑过去。 徐巧把食盒放在案桌上,板着脸道:\"只此一次。\" 周桐连连点头,迫不及待地打开食盒——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一碗米饭,几样小菜,还有他最爱的红烧羊肉! \"巧儿你最好...\"他感动得差点哭出来,狼吞虎咽地扒起饭来。 徐巧坐在一旁,看着他这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终于绷不住笑了:\"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周桐嘴里塞满饭菜,含糊不清地说:\"我、我以后再也不...\" \"嗯?\"徐巧挑眉。 \"再也不亲自阉猪了!\"周桐赶紧改口,\"都让大虎他们干!\" 徐巧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替他擦掉嘴角的饭粒:\"你啊...\" 月光透过窗棂,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衙门里,只剩下周桐狼吞虎咽的吃饭声,和徐巧轻柔的笑声... 第210章 长阳茶馆 长阳城,一处雅致的茶楼包间内。 五皇子沈递正襟危坐,指尖轻扣茶盏边缘,动作娴熟地为对面的人斟茶。茶汤澄澈,热气氤氲,映得他眉目如画。 他放下茶壶,双手捧盏,恭敬地递过去:\"师傅,请用茶。\" 对面那人微微一笑,伸手接过。他约莫三十出头,面容清癯,眉宇间透着几分书卷气,一袭素色长衫衬得身形略显单薄。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身下的木质轮椅——此人正是周桐的师兄,当朝太傅欧阳羽。 \"殿下今日怎的如此殷勤?\" 欧阳羽轻啜一口茶,眼中带着几分调侃。 沈递嘿嘿一笑,露出几分少年心性:\"师傅说笑了,弟子一向尊师重道。\" 他说着,目光转向窗外。茶楼位于长阳城最繁华的街市,楼下人流如织,叫卖声此起彼伏,一派盛世景象。 欧阳羽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也不由感慨:\"长阳之繁华,确实令人叹服。\" \"是啊,\"沈递点点头,\"每次看到这样的景象,弟子便觉得肩上责任重大。\" 欧阳羽放下茶盏,看向沈递:\"殿下,今日的功课可完成了?\" 沈递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摆摆手道:\"师傅,难得出来一趟,何必提那些扫兴的事?再玩一会儿嘛!\" 他眨了眨眼,\"再说了,弟子这次请您出来可是有正事的。\" \"哦?\"欧阳羽挑眉,\"殿下不妨说说。\" 沈递神秘一笑,压低声音道:\"是关于我那位素未谋面的小师叔的。\" 欧阳羽身子微微前倾,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殿下说的是......我那位师弟?\" \"正是。\"沈递点头,又为欧阳羽添了茶。 欧阳羽靠回椅背,手指轻轻敲击扶手,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是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他了。\" 他目光悠远,仿佛透过茶楼的雕花窗棂,看到了远在桃城的周桐,\"也不知他在桃城过得如何。\" 沈递坐回位置上,脸上的嬉笑渐渐收敛,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前些日子,我让匡树明和程志明去钰门关驻扎,顺路去了趟桃城......\"他顿了顿,似在斟酌措辞。 欧阳羽坐直了身子,目光如炬:\"然后呢?\" 沈递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啜饮一口,目光投向窗外,轻叹一声。 欧阳羽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良久,沈递才转过头,神色凝重:\"师兄......小师叔那边......情况不太妙。\" 他放下茶盏,\"程将军给我的信中提到,桃城治安堪忧,周围还有金人残部活动,百姓生活艰难......\"他越说声音越低,\"总之,情况比想象中糟糕。\" 欧阳羽的面色渐渐沉了下来。 沈递叹了口气:\"师傅,弟子也想帮忙,可是......\"他苦笑一声,\"您也知道,若我贸然出手,被有心人利用,恐怕会适得其反。\" 欧阳羽点点头,表示理解。 沈递继续道:\"小师叔曾上书朝廷,请求增添守军人数,可至今杳无音信......\" 欧阳羽的目光渐渐冰冷,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扶手。 \"弟子此次请师傅来,正是为了商议此事。\"沈递正色道。 欧阳羽微微颔首:\"殿下准备如何做?\" 沈递坐直身体,指节轻叩茶案:\"弟子思来想去,与其从别处调兵,不如直接给小师叔扩编的权限。\" 他眼中精光闪动,\"桃城三县可设一千守军,由小师叔自行招募训练。一来省去调兵遣将的麻烦,二来本地士卒熟悉地形,更利防守。\" 他蘸着茶水在案上勾画:\"清泉县迁来的百姓中多有青壮,钰门关退下的老兵亦不在少数。若许以军饷田亩,不愁招不到精兵。\" 指尖一顿,茶水晕开成一片,\"至于军械粮饷,弟子可请父皇特批,走兵部的特别支应。\" 欧阳羽转动轮椅靠近,凝视着茶案上渐渐干涸的水痕:\"千人编制...\"他忽然轻笑,\"殿下好大的手笔。边城守将不过统兵五百,您这是要给我师弟个游击将军当?\" \"师傅明鉴。\"沈递掏出一方绢帕擦拭茶案,\"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金人残部肆虐,寻常五百守军哪够周旋?\"他压低声音,\"再说...小师叔若练出精兵来,百姓们不就多了一个保障.......\" 最后一笔水痕消失时,欧阳羽的轮椅发出\"吱呀\"轻响。他望向窗外熙攘的街市,忽然道:\"千人军饷,每月需银两千两。殿下可知桃城县衙全年的税银才多少?\" 沈递不慌不忙又斟了杯茶:\"所以弟子才说要走兵部特别支应。\" 他推过茶盏,\"另可许他开采矿石之权,应当足够养五百精兵。\" 他说得条理分明,考虑周全,俨然一副为周桐殚精竭虑的模样。 欧阳羽静静听完,目光深邃地看向沈递:\"殿下如此忙里忙外......\"他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您想要什么?\" 沈递被戳穿心思,也不尴尬,反而嘿嘿一笑:\"师傅果然慧眼如炬。\" 他凑近几分,眼中带着期待,\"弟子都这么为小师叔奔波了,师傅您就......多在长阳留一年如何?到时候把小师叔也接来?\" 欧阳羽坐在轮椅上,闻言不禁失笑:\"原来如此,这才是殿下的目的。\" 沈递笑着为欧阳羽续茶:\"师傅,弟子这不也是为将来考虑吗?\" 他语气诚恳,\"再说了,小师叔那边也只有我能帮上忙了。\" 他叹了口气,\"桃城地处偏远,官员上书要经过层层审核,往往石沉大海......\" \"弟子帮这个忙,师傅您就劝劝小师叔,来长阳陪陪您不好吗?\"沈递眼中满是期待。 欧阳羽笑着摇头:\"我那师弟是不会来的......我了解他的性子。\" 他目光柔和,\"况且,臣蒙陛下赏识才定下三年之约。我们师兄弟本就不愿入朝为官......\" 话锋一转,欧阳羽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不过,殿下,我可不相信桃城会如您所说的那般不堪。\" 沈递一愣。 欧阳羽望向窗外:\"因为师弟曾说过,他会将桃城治理好,等我们回去喝酒下棋。\"他转头看向沈递,眼中满是信任,\"我信他。\" 沈递怔了片刻,忽然大笑起来:\"师傅与小师叔的情谊,当真令人羡慕。\"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欧阳羽,\"这是程将军亲笔所书,师傅不妨看看。\" 欧阳羽展开信笺,只见上面工整地写着: 「臣程志明谨禀:桃城虽地处边陲,然治理有方。街道整洁,商肆林立,百姓安居乐业,实乃罕见。县令周桐,勤政爱民,深得民心。更令人称奇者,桃城府衙每日发冰,惠及百姓,夏日炎炎,竟能饮冰镇绿豆汤......」 欧阳羽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满是欣慰:\"看来我这师弟,确实下了不少功夫。\" 沈递起身,走到窗边饮茶,“哎…… 劝师傅留驻长阳的计划,这次又失败了呢。”他转身,目光灼灼,\"不过,弟子不会放弃的。\" 欧阳羽含笑饮茶:\"那臣就拭目以待了。\" 茶香袅袅。楼下的喧嚣仿佛远去,只剩茶盏轻碰的清脆声响。 暮色渐沉,茶楼外的灯笼次第亮起,将长阳城的街道映照得如同白昼。 沈递起身,朝门外轻轻击掌,两名侍卫立刻推门而入,恭敬地站在一旁。欧阳羽见状,微微一笑,抬手示意自己的随从上前。 \"殿下不必费心,臣自有安排。\" 话音未落,两名身着灰衣的仆从已从门外走入,一人手捧一副乌木拐杖,另一人则俯身稳住轮椅,动作娴熟地调整角度,确保欧阳羽起身时轮椅不会滑动。 欧阳羽单手撑住扶手,另一手接过拐杖,借力缓缓站起。他的左腿裤管下空空荡荡,但身形依旧挺拔,丝毫不显颓态。他朝沈递点头示意:\"殿下先请。\" 沈递也不推辞,迈步下楼,却仍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确保欧阳羽安全下楼。 茶楼楼梯并不算陡,但轮椅无法直接抬下,因此两名仆从一前一后,一人扶稳欧阳羽,另一人则稳稳抬起轮椅,一步步往下走。欧阳羽拄着拐杖,每一步都走得极稳,直到安全抵达一楼。 茶楼门口,夜风微凉,街上的行人已渐渐稀少。 沈递整理了下衣袖,笑道:\"师傅,那弟子这就回宫,向父皇禀明此事。\" 欧阳羽点头,眼中带着几分长辈的叮嘱:\"殿下记得回去完成今日的课业。\" 沈递一听,立刻苦着脸摆手:\"知道了知道了!\"说完,他飞也似地跳上早已等候在旁的马车,掀开车帘挥手,\"师傅再见!\" 欧阳羽望着他这副孩子气的模样,不由得摇头失笑,目送马车驶远后,才在随从的搀扶下登上自己的轿辇。 —— 马车内,沈递靠坐在软垫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哎,可惜了,没骗成功……\"他揉了揉眉心,转头看向身旁的黑衣男子,\"刀锋,你说,我怎么才能让那位小师叔来长阳啊?\" 名叫刀锋的男子沉默片刻,低声道:\"殿下……不妨亲自去会一会?\" 沈递挑眉:\"哦?\" 刀锋继续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若殿下亲自去一趟桃城,不仅能真正了解此人值不值得拉拢,还能看看他是否真如传言那般……\" \"有趣?\"沈递接过话,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 刀锋微微点头:\"正是。\" 沈递望向窗外,长阳城的灯火在夜色中闪烁,他的目光却仿佛穿透了繁华,落在了遥远的边境小城。 \"你说得对。\"他轻声自语,\"有时间……是该去会一会那位神秘的小师叔了。\" 第211章 他是你妹妹 沈递的马车缓缓驶入皇城侧门,值守的禁军见是五皇子车驾,立刻肃立行礼。 沈递掀开车帘,微微颔首示意,马车继续前行,穿过重重宫门,最终停在内廷的甬道前。 “殿下,到了。”刀锋低声道。 沈递整理了下衣袍,刚一下车,就听见一道清脆的声音—— “五弟!你又跑出去了!” 他抬头一看,只见四皇女沈乔正叉着腰站在台阶上,一双杏眼瞪得圆圆的,显然已经等了他多时。 沈递干笑两声,快步上前:“皇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啊?” 沈乔哼了一声,鼓着脸道:“宫里无聊死了!你出去玩也不叫上我!” 沈递摸了摸鼻子,讪笑道:“这个……这个,我这不是和师傅商量事情去了嘛……” “我不管!”沈乔跺脚,“你下次要是再不叫上我,我就去告诉父皇,你偷偷去户部找那和胖子搞钱的事情!” 沈递一听,脸色微变,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压低声音道:“错了错了!皇姐,我下次有好玩的一定叫上你,行不行?” 沈乔这才满意,嘴角扬起得意的笑容:“这还差不多!”她一把拽住沈递的袖子,“走,陪我去后宫找我母妃玩去!” 沈递赶紧摆手:“皇姐,过会儿再去,我得先去找父皇商量事情……” 沈乔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不满地嘟囔:“你天天都有事!最近都不找我玩了,不是习武就是跟着那欧阳羽学什么治国之道……”她越说越委屈,“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沈递苦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语气柔和了几分:“四姐,我这不长大了嘛……”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咱们家……总得有人撑起来。” 沈乔一怔,随即沉默下来。 半晌,她才低声道:“是啊,咱们家是怪,没一个人对皇位感兴趣……三哥沉迷诗词歌赋,我和二姐也是……” 提到大哥,沈递的表情微微一滞,欲言又止。 沈乔也叹了口气,轻声道:“大哥和二姐也是……” 两人默契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沈递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我先去找父皇了,过会儿再来找你,好不好?” 沈乔撇撇嘴,转身就要走。 然而,就在两人即将分开时,一道低沉温和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 “小弟,小妹?” 沈递和沈乔同时身体一颤,缓缓转身。 “大……大哥。” 阴影处,一道修长的身影缓步走出。来人身材高大却文雅,一袭玄色锦袍,腰间玉带垂落,衬得气质沉稳而内敛。正是大皇子——沈怀民。 他的脸色并不算好,但嘴角仍带着淡淡的笑意:“这么晚了,你们是要去后宫?” 沈递连忙拱手:“大哥,我正要去找父皇禀报事情……”他顿了顿,看向沈乔,“四姐,戚薇姐的事就拜托你了!” 说完,不等沈乔反应,他立刻带着刀锋快步离去,背影几乎称得上是落荒而逃。 沈乔张了张嘴,最终只能无奈地看向沈怀民,低声道:“大哥……你是知道的,父皇他……你和二姐的事……” 沈怀民眸光微黯,刚要开口,身后却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名年迈的太监躬身走近,低声道:“殿下,慎言。陛下召您过去。” 沈怀民沉默片刻,最终只是抬手揉了揉沈乔的脑袋,温声道:“回去吧,小妹。” 沈乔眼眶微红,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只能眼睁睁看着沈怀民转身离去,背影渐渐消失在宫道的阴影中。 夜色深沉,皇城内灯火渐熄,唯有御书房的窗棂仍透出明亮的烛光。沈递穿过长廊,远远便看见胡公公垂手立在门外,昏黄的灯笼映照着他布满皱纹的脸。 \"殿下?\"胡公公见沈递走近,连忙躬身行礼,\"这么晚了,您怎么......\" 沈递摆手示意免礼:\"有要事禀报父皇,劳烦胡公公通报一声。\" 胡公公点头,轻手轻脚地推开门缝,低声道:\"陛下,五殿下求见。\" 御案后的沈渊头也不抬,声音冷峻:\"是那逆子过来了?\" \"回陛下,是五殿下。\" 沈渊执笔的手微微一顿,眉头微蹙:\"让他进来。\" 胡公公侧身让开,沈递整了整衣冠迈入殿内。刀锋在门外静立,如同一柄出鞘半寸的利刃。 御书房内烛火通明,沈渊伏案批阅奏折的身影被拉得修长。案几上堆叠的文书几乎遮住了皇帝半张脸,唯有那支朱笔在纸上游走的沙沙声格外清晰。 沈递看着父亲鬓角新添的白发,不由轻叹:\"父皇,该歇息了。\" 沈渊仍未抬头,朱笔不停:\"这么晚来,就为说这个?\" \"儿臣有事相商。\"沈递上前,熟练地帮父亲整理起散乱的奏章。他将按轻重缓急分好类,又将批阅过的摞在一旁。 沈渊终于搁下笔,揉了揉眉心:\"说。\" \"今日儿臣与师傅在茶楼议事,谈及那位小师叔......\" \"是那个周桐?\"沈渊抬眼,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沈递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函,双手呈上:\"程将军的密报,请父皇过目。\" 沈渊接过,指尖在火漆印上摩挲了一下才拆开。沈递垂手退后两步,直到父亲指了指旁边的绣墩才端正坐下。烛火跳跃间,他能清晰看见父亲眼角细密的纹路。 \"每日官府发冰?\"沈渊忽然轻笑出声,\"有趣,这对师兄弟倒真有本事。\"他抬头,目光如炬,\"你想用他们?\" \"周桐尚未可知,儿臣想先去会会。\"沈递如实道,\"若堪大用,或可......\" 沈渊未置可否,继续批阅起奏折。朱砂在纸上划出凌厉的痕迹,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字,他才淡淡道:\"秋收时你去看看,顺带视察民情。\" \"儿臣领命。\"沈递犹豫片刻,\"还有一事......\" \"讲。\" \"奏折被扣之事......\"沈递观察着父亲神色,\"儿臣与师傅商议,不如让周桐就地扩编守军。\"他将与欧阳羽的谋划细细道来,包括千人编制、特别支应等细节。 沈渊听完沉默良久,忽然问道:\"你觉得他能练出精兵?\" \"程将军信中说他治军有方,儿臣想......\" \"准了。\"沈渊突然打断,\"正好,朕也想看看欧阳羽教出来的师弟,有没有他这个师兄的本事。\"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儿子一眼,\"反正有程家、匡家的小子盯着,飞熊军不是摆设。\" 沈递一怔,没想到父亲答应得如此痛快:\"父皇这就......\" \"还有事?\"沈渊已重新拿起朱笔。 沈递摇头起身,正要告退,忽听父亲道:\"把你大哥叫进来。\"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那逆子在门外站了半个时辰了。\" 沈递心头一紧,低头称是。退出御书房时,他看见沈怀民正立在廊柱阴影处,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柄插在地上的剑。 \"大哥......\"沈递轻唤。 沈怀民转头,苍白的脸上浮起淡淡笑意:\"聊完了?\" \"父皇让你进去。\"沈递欲言又止,\"他......\" \"我知道。\"沈怀民整理了下衣襟,迈步时忽然按住弟弟的肩膀,\"秋收时......带上你四姐吧,她闷坏了。\" 不等沈递回应,那道挺拔的身影已推开了御书房的门。沉重的木门在身后合拢,将里外隔成两个世界。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 沈怀民推门而入,步履沉稳,却在踏入殿中的那一刻,缓缓跪下。他的膝盖触地时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仿佛连呼吸都收敛了。 沈渊依旧低着头,朱笔在奏折上勾画,沙沙的声响在寂静的殿内格外清晰。父子二人谁都没有开口,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直到最后一本奏折批完,沈渊搁下笔,终于抬起头来。他的目光冰冷,落在沈怀民身上,如同审视一个陌生人。 \"你跪到现在,干什么?\" 沈怀民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跪着,背脊挺得笔直。 沈渊起身,绕过御案,走到他面前。烛光将皇帝的影子投在沈怀民身上,如同一座沉重的山。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沈渊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人不人,鬼不鬼的!\" 沈怀民依旧沉默。 \"你和小薇的事,我不会答应。\"沈渊冷冷道,\"她是你的妹妹.....你们之间,绝无可能。\" 沈怀民终于抬起头。 那一瞬间,沈渊怔住了。 ——他见过这样的眼神。 之前在长阳封赏欧阳羽时候,那个叫周桐的年轻人也是这样跪在他面前,神情倔强而隐忍,请求他免除一个死囚的身份。 那时的周桐,眼神和此刻的沈怀民如出一辙。 沈渊忽然觉得胸口发闷,他别过脸,深吸一口气,声音不自觉地软了几分:\"……你先回去吧。\" 沈怀民却在这时开口,声音虚弱却坚定:\"父皇,儿臣……愿意贬为庶民。\" \"只要您——\" \"闭嘴!\"沈渊猛地打断他,眼中怒意更甚,\"你是朕的儿子,是大顺的皇子!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 父子二人对视着,空气仿佛凝固。 最终,沈渊长叹一声,疲惫地摆了摆手:\"……让我好好想想。\" \"回去吧。\" 沈怀民深深地看了父亲一眼,最终俯身,额头触地,行了一个大礼。 \"儿臣告退。\" 他起身时,衣袖微微拂动,转身离去的身影在烛光下拉得很长,仿佛背负着无形的重量。 御书房的门轻轻合上,沈渊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他望着那扇门,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正在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第212章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桃城】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纱照在周桐的脸上。他眼皮颤了颤,却固执地闭得更紧,整个人像只冬眠的熊似的往被窝里又缩了缩。 (再睡五分钟...就五分钟...) 他的大脑和身体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拉锯战—— 大脑:「该起了,还要点卯」 身体:「被窝这么暖和,点卯算什么?」 大脑:「陈嬷嬷待会儿要来查保证书!」 身体:「保证书能当被子盖吗?不能就闭嘴」 正当战况胶着时,耳畔突然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周桐浑身一僵,在心里疯狂祈祷: (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脚步声突然加速! \"砰!\" 房门被暴力推开的瞬间,一个重物带着破风声精准砸在他肚子上。周桐整个人像被对折的纸片,\"嗷\"的一声头脚同时翘起—— \"小桃!!\"他连眼睛都没睁就怒吼出声。 \"少爷快起来~\"身上传来欢快的女声,还故意颠了两下,\"再不起来嬷嬷要查保证书啦!\" 周桐被颠得差点把昨晚的饭吐出来:\"我迟早...要被你搞死...\" 身上的人突然一个利落的侧翻,周桐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小桃已经蹦到门口,冲他做了个鬼脸。 \"找打!\"周桐抄起枕边的鸡毛掸子就追,结果一脚踩在昨晚写的保证书上滑了个趔趄。满地宣纸上密密麻麻全是\"我保证不私自阉猪\"、\"我保证不偷吃厨房的肉\"之类的字迹——小桃那份才写了三张,他倒是写了十张。 小桃早就窜到院里,抄起靠在墙边的两把木剑,反手一抛:\"接着!\" 周桐抬手接住的瞬间,木剑已经带着风声劈头盖脸砸来。 \"铛!铛!铛!\" 安静的院落顿时响起密集的碰撞声。老王捧着紫砂壶蹲在廊下,看着两人剑影翻飞,笑得胡子直颤:\"年轻真好啊~\" 战况异常激烈—— 周桐一个斜劈被小桃格挡,顺势转身横扫;小桃后仰躲过,脚尖勾起石凳上的抹布甩向周桐面门;周桐侧头闪避,木剑直取中路却被小桃用剑柄敲中手腕... \"啪!\" 最终周桐的木剑脱手飞出,自己也被小桃一个扫堂腿放倒在草地上。 \"你脚好了?\"周桐喘着粗气瞪她。 小桃单脚站立,得意地晃了晃右脚:\"还有点疼~\"突然一个箭步上前,木剑尖抵住周桐咽喉,\"但打少爷足够啦!\" 周桐:\"......\" 被伤员打败的耻辱让他憋得满脸通红,气呼呼把木剑一扔就往井边跑:\"起码让我刷个牙!驴也不能这么使唤吧?\" 等周桐咬牙切齿地洗漱完,老王已经笑呵呵捧着新做的木弓等在院里了。小桃正在教徐巧打拳,受伤的右脚悬空着,一招\"推手\"做得有模有样。 \"咻——\"周桐一箭射在靶子边缘,扭头吐槽:\"你刚才拿剑抽我的时候可没这么娇气!\" \"因为一想到能名正言顺抽少爷,\"小桃眨眨眼,\"就忘了疼呀~\" 周桐:\"......\" 老王憋着笑递上第二支箭:\"少爷继续练?\" \"等着!\"周桐拉满弓弦咬牙切齿,\"等我练好了把你们仨一起抽!\" 身后突然传来\"咔咔\"的扭动声。陈嬷嬷不知何时出现在廊柱旁,正慢条斯理地活动手腕:\"连老身都算上了?好啊...\" 周桐这才发现把心里话喊出来了,箭都吓歪了:\"我我我去点卯了!\" 他丢下弓箭就跑,身后传来四重奏般的笑声。 刚迈进县衙大堂,就感觉气氛不对—— 陶明像尊门神似的杵在堂下,花白胡子气得一翘一翘;杜衡坐在主簿席上拼命朝他使眼色;吴毅和众衙役缩在角落,活像一群鹌鹑。整个公堂安静得能听见苍蝇放屁。 (什么情况??) 周桐用袖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故作镇定地坐到明镜高悬的匾额下。刚拿起惊堂木,就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射过来,灼热得能在他官服上烧出几个洞。 \"咳咳......\"周桐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惊堂木在手里转了三圈才放下,\"那什么......我脸上有花?\" \"哼!\"陶明突然一声冷哼,袖子里抖出一卷《礼记》啪地拍在案上,\"周大人好雅兴啊!\" 周桐心里\"咯噔\"一声。 (完了完了,这老头肯定知道了......) \"《礼记》有云:''君子远庖厨''!\"陶明唾沫星子横飞,\"您倒好!不但亲入庖厨,还、还——\"老学究气得舌头打结,\"还行那等......有伤风化之事!!\" 周桐嘴角抽搐:(不就是阉个猪吗怎么就有伤风化了?!) \"陶老您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陶明一抖胡子,\"老夫今早去军营送新编的《千字文》,结果满营将士都在传——\"他突然捏着嗓子学士兵们起哄,\"''咱县令大人手艺可俊了,一刀下去那叫个干净利落!''\" \"噗——\"角落里有衙役没憋住笑。 周桐绝望捂脸这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陶明越说越激动,引经据典滔滔不绝:\"《寒春》曰......\"、\"圣人云......\"、\"礼法有载......\",唾沫星子在晨光中划出一道道闪亮的抛物线。 周桐机械地点头,每听一句就\"嗯\"一声,眼神却飘向门口—— 赵德柱和万科带着一帮士兵正扒着门框偷看。赵德柱笑得满脸横肉乱颤,万科更过分,正用两根手指比划着\"咔嚓\"的动作。 (好啊!原来是这俩王八蛋告的密!) 周桐眯起眼睛,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报复计划: (赵德柱的铠甲里该塞点痒痒粉了......万科的靴子得偷偷换成小两码的......) 正想着,陶明突然\"啪\"地一拍案几:\"大人可有在听?!\" \"在听在听!\"周桐猛地坐直,\"您说阉猪的方法不对,我深刻反省!\" \"老夫说的是''君子修身''!!\"陶明差点背过气去。 门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万科笑得太狠从门框上滑下来摔了个屁股墩。周桐趁机一拍惊堂木:\"今日点卯到此为止!散会!\" 说完直接翻过案桌,在陶明\"成何体统\"的怒吼声中冲向门口。赵德柱见势不妙扭头就跑,却被周桐一个飞扑按住—— \"老赵啊......\"周桐搂着他脖子阴森森地笑,\"听说城东粪池最近堵了?\" 赵德柱脸都绿了:\"小说书我错了!是万科先传的!他说您技术比他老家骟驴的还好......\" 躲在树后的万科:\"???\" 这队友卖的这么快???? 晨光中,桃城县令追打守军将领的欢快身影,成了百姓们津津乐道的早间娱乐。 第213章 有后手? 周桐气喘吁吁地在十字路口停下,扶着膝盖四处张望:\"奶奶的,人呢?跑哪去了?\" 集市上人来人往,就是不见赵德柱和万科的身影。正当他准备放弃时,迎面撞见了刘李兄弟。这两人一见周桐,立刻转身就要溜。 \"站住!\"周桐一声喝住,\"跑什么跑?\" 刘杰和李木僵在原地,结结巴巴道:\"大、大人...我们是奉您命送猪仔的...绝对没、没到处说您阉猪的事...\" 周桐翻了个白眼:\"谁问你们这个了?我就是打个招呼。\" 两人这才长舒一口气,额头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周桐摆摆手:\"该干嘛干嘛去,我买菜去了。\" (这两傻子,不打自招...) 走进集市,周桐立刻成了焦点—— \"周大人来啦?\"卖菜的王大娘笑眯眯地塞来一捆青菜,\"听说您手艺可好了,我家那头公猪...\" \"大人!\"肉铺张屠户举着杀猪刀热情招呼,\"下回阉猪叫上我啊!我给您打下手!\" 周桐一边赔笑一边在心里把赵德柱和万科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不过百姓们虽然调侃,却都往他怀里塞东西——李大娘硬塞了三个鸡蛋,卖豆腐的老张偷偷多切了半斤,连街角的乞丐都给他塞了个野果子。 (算了...看在这待遇份上...) 等周桐抱着一大堆食材回到小院时,陈嬷嬷正在廊下打鸡蛋。见他满载而归,难得点了点头:\"少爷还算有点眼力见儿。\" 周桐把东西搬进厨房,抹了把汗:\"我先帮忙做饭,再去洗漱。\" \"还早着呢,\"陈嬷嬷挥着筷子赶人,\"先去洗洗吧,一身汗臭味。\" 路过书房时,周桐意外发现小桃和徐巧正在批阅公文。他倚在门框上,撑着下巴笑道:\"难得啊,这么勤快?\" 小桃头也不抬:\"总比某些人强,早上连个伤员都打不过~\" 周桐冷哼一声,扭头去冲澡了。 等他洗漱完回来,头发还滴着水。徐巧正低头写着什么,纤细的脖颈在阳光下白得晃眼。周桐凑过去:\"巧儿,闻闻还有汗味没?\" 徐巧刚抬头,就被他一把搂进怀里。两人就这样看着小桃,小桃批着批着公文,一抬头看见这场景,顿时气鼓鼓地\"哼\"了一声。 周桐故意蹭了蹭徐巧的脸颊:\"不行啊?好好干活~\" 徐巧伸手在他腰间软肉上一拧:\"昨天的账还没算呢,真当我忘了?\" \"掐吧掐吧,\"周桐嬉皮笑脸,\"还挺舒服的。\"说着也在徐巧腰上轻轻捏了捏。 小桃把脸埋进公文堆里,耳朵尖都红了:\"大变态...\" \"气死你~\"周桐得意洋洋,\"让你早上揍我,我酸死你!\" 小桃的嘴撅得能挂油瓶了。徐巧笑着从周桐怀里挣脱,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好啦,我去帮嬷嬷做饭,你和小桃批公文。\" 周桐刚想说\"别去沾油烟\",突然对上小桃杀气腾腾的眼神,话到嘴边变成了:\"...好。\" 徐巧离开后,书房里只剩下周桐和小桃大眼瞪小眼。 \"看什么看!\"小桃把毛笔往砚台上一戳,\"批公文!\" 周桐慢悠悠地坐下,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小桃啊...我记得你那份保证书...好像还没写完?\" 小桃的手猛地一抖,一滴墨汁\"啪\"地落在公文上... 周桐慢悠悠地翘起二郎腿:\"陈嬷嬷说了,要是发现有人早上没有交给她——\"他故意拉长音调,\"就把人绑在院子里晒成小鱼干。\" 小桃手里的毛笔\"啪嗒\"掉在桌上,墨汁溅了一身。她猛地站起来,单脚蹦跶着往门口挪:\"那、那个...少爷...我突然想起来...\" \"坐下。\"周桐用笔杆敲了敲砚台,\"这儿不是有笔墨吗?昨天不就在我这抄的?\" 小桃的脸瞬间僵得像块石板,结结巴巴道:\"这、这笔我用不惯...我回去拿自己的...\"说完就单腿蹦得飞快,准备往门外跑去。 周桐眯着眼看她蹦到门口,突然喊道:\"等等,我扶你回去。\" \"不用不用!\"小桃头摇得像拨浪鼓,\"少爷公务要紧!\"说完\"嗖\"地消失在门外。 周桐嘴角一勾,身子一闪退回房内,\"咔嗒\"锁上了门。 —— 走廊上,小桃一步三回头,确认周桐没跟来后,单脚蹦进自己房间,\"砰\"地关上门。她竖起耳朵听了半晌,突然\"哗啦\"拉开房门探头张望—— 空荡荡的走廊只有片落叶打着旋儿。 (呼...想多了...自己吓自己) 小桃拍拍胸口,蹦到床边掀开垫子。床板夹角处果然藏着个油纸包,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往外掏—— \"哗啦!\" 窗户突然被撞开,一道人影飞扑而入! \"啊!\"小桃吓得一脑袋撞上床板,\"咚\"的一声闷响后捂着脑袋滚到地上,\"呜...少爷你...你怎么...\" 周桐笑嘻嘻地盘腿坐在窗台上:\"知道我会来还藏?\" 小桃瞬间红了眼眶,整个人扑到床上挡住油纸包:\"别、别过来!\" \"让我看看是什么好东西~\"周桐一个箭步上前,单手就把小桃按在了床上。 \"少爷!求你了!\"小桃拼命扭动,眼泪都要飚出来了,\"就这一次!就这一次!\" 周桐才不管,反手摸出油纸包单手拆开——里面整整齐齐摞着十几张纸,全是《女诫》的临摹,字迹工整得不像话。 \"呜呜呜...\"小桃突然放声大哭,\"少爷大坏蛋!抢我抄的!\" 周桐看着这堆\"罪证\",脸黑得像锅底:(好家伙!我说怎么昨晚这小子一点都不着急,原来早有准备?!) 小桃突然变脸,眼泪汪汪地爬过来:\"少爷~我帮你按摩~\"说着小手就往他肩上按,\"亲亲也行...你把纸还我嘛...\" 周桐\"唰\"地举高手里的纸:\"没收!想作弊?门都没有!\" \"哇——\"小桃哭得更凶了,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压低声音,\"要是嬷嬷听见...\" \"现在知道怕了?\"周桐晃着战利品往外走,\"跟我回去批公文!\" —— 书房里,小桃抽抽搭搭地写着字,眼泪把公文都打湿了。周桐翘着脚欣赏她的惨状,突然\"啪啪\"拍了两下手。 小桃红着眼抬头,就见周桐招招手:\"过来。\" 小身影\"嗖\"地扑过来,像颗小炮弹似的撞进周桐怀里:\"呜呜呜少爷最坏了...\" \"行了行了,\"周桐揉着她撞红的额头,\"不告诉嬷嬷。\"他凑到小桃耳边,\"其实我来找你,是想说...\" \"你昨晚漏抄的三页,我已经帮你补好了。\" 小桃的哭声戛然而止,挂着鼻涕泡呆住:\"那我...不是白哭了?!\" \"谁知道你小子还藏了这一手?\"周桐忍笑忍得肩膀直抖。 \"呜哇——\"小桃哭得更惨了,\"被大色狼抓住把柄了!\" 周桐终于憋不住笑出声:\"噗...哈哈哈你一哭...我就...哈哈哈...\" 小桃气得边哭边掐他,结果周桐像被点了笑穴,又痛又笑地在榻上打滚。 两人闹腾的动静引得刚走出厨房的老王直摇头:\"这两人.....又闹了。\" 第214章 医馆送行 \"嘶——轻点!\"周桐龇牙咧嘴地看着自己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掐痕,却还是坏笑着晃了晃手里那叠纸,\"再闹我就真交给嬷嬷了。\" 小桃立刻像被捏住后颈的猫一样老实了,气鼓鼓地坐回对面。 \"你说你是不是傻?\"周桐用纸卷敲了敲她脑袋,\"嬷嬷会看不出这是提前抄的?这字迹——\" \"傻子是少爷你!\"小桃突然得意地扬起下巴,从袖子里摸出个小瓷瓶,\"看好了!\" 她麻利地倒出几滴透明液体抹在纸上,原本工整的字迹立刻变得微微晕染,边缘还泛起些许黄渍。接着又掏出一把细沙,轻轻抖在纸面上,最后对着窗户\"呼\"地一吹—— \"怎么样?\"小桃骄傲地抖着那张瞬间\"沧桑\"了的纸,\"像不像熬夜抄的?\" 周桐瞪圆了眼睛:(好家伙!这丫头是把刑部伪造文书的手艺学来了?!) \"来来来,详细说说!\"周桐来劲了,一把将人拎到身边。 小桃顿时来了精神,手舞足蹈地演示:\"先用隔夜茶水熏个底色,再用白矾水写第一遍,等干了看着就像旧字...\"她突然压低声音,\"最绝的是这个!\" 只见她摸出根细如发丝的银针,在烛火上烤了烤,轻轻在纸角一烫—— \"滋啦\"一声,纸张边缘立刻泛起焦黄,活像被油灯燎过的样子。 周桐看得直拍大腿:\"绝了!这手艺不去伪造地契真是屈才——哎哟!\" 话没说完就被小桃踹了一脚。 正当两人闹腾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徐巧端着茶盘站在门口,眉头微蹙:\"王叔说你们又吵起来了?\" 小桃瞬间僵住,周桐却眼疾手快,一把抓起她刚批的公文挡住那堆\"罪证\":\"巧儿来得正好,你看这段——\"他故意指着一段判词,\"我说该罚银五两,这丫头非说要十两...\" 徐巧接过公文细看,窗外的阳光透过纸背,隐约可见下面还垫着张写满《女诫》的纸。她嘴角微扬,却配合道:\"这次是小桃对了。\" \"什么?!\"周桐夸张地跳起来,撸起袖子展示伤痕,\"你看看这逆徒把我掐的!\" 徐巧轻轻抚摸那些红痕,突然用力一按:\"掐得好。\" \"嗷!你们合伙欺负人是吧?\"周桐委屈巴巴地坐回去,\"知道了知道了,马上批完去帮你。\" 等徐巧离开,书房里忽然安静下来。小桃偷偷抬眼,正对上周桐含笑的眸子。 \"少爷~~\"她突然甜腻腻地唤道,眼睛弯成月牙,\"谢谢少爷~\" 周桐把那些\"伪造\"的纸张塞回她怀里,揉了揉她发顶:\"藏好了,只有我能欺负你。\" 小桃猛点头,突然\"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剩下的公文我来批!少爷快去帮巧儿姐吧~\" 周桐给她倒了杯茶,故意躬身行礼:\"那桃大人辛苦咯~\" 关门时,他透过门缝看见小桃正小心翼翼把那些纸藏进袖袋,还冲门口做了个鬼脸。 (这丫头...) 周桐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水珠在阳光下划出晶莹的弧线。远处厨房飘来炊烟的气息,混着陈嬷嬷训斥老王的声音。 厨房里,老王正缩着脖子挨训,陈嬷嬷的擀面杖在案板上敲得咚咚响:\"说了多少遍!鱼鳞要逆着刮!你看看这鱼皮——\" 周桐猫着腰溜到徐巧身边,接过她手里的菜刀开始切笋丝。徐巧用手背擦了擦额角的汗,小声道:\"你又怎么欺负小桃了?刚才听见她在书房哭得跟杀猪似的。\" \"把她以前作弊抄的《女诫》翻出来了,\"周桐憋着笑,菜刀在案板上剁得飞快,\"你是没看见,那丫头用茶水熏旧字迹,还用银针烫纸边,活像个伪造文书的老油子!\" 徐巧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又赶紧捂住嘴。陈嬷嬷锐利的目光立刻扫过来,两人赶紧低头装乖。 \"我去医馆帮忙,\"徐巧解下围裙,从药柜里取出个布包,\"嬷嬷新教的方子,正好去试试。\" 周桐接过布包闻了闻:\"当归、川芎...治跌打的?\" \"嗯,\"徐巧点头,\"城南有户猎户摔伤了腿,李大夫说让我去练练手。\" 周桐帮她理了理衣襟:\"小心些,申时我来接你。\" \"你就瞎操心,\"徐巧白他一眼,突然压低声音,\"你不准再去干那...那事了!\" 周桐眨眨眼:\"没那么多猪给我阉啊~\" \"你还说!\"徐巧一脚踩在他靴尖上,周桐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出声,憋得满脸通红。陈嬷嬷狐疑地看过来时,两人立刻装作认真剥蒜的样子。 —— 午饭过后,小桃蹲在井边吭哧吭哧洗碗,陈嬷嬷拿着两人的保证书逐张检查。 \"嗯,还算用心。\"嬷嬷抖了抖厚厚一叠纸,\"以后再犯...\" \"抄《礼记》全篇!\"周桐和小桃异口同声,显然已经被训过无数遍。 徐巧背好药箱准备出门,陈嬷嬷又叮嘱:\"先摸脉象再施针,若见汗出如油...\" \"立刻停针,急煎参附汤。\"徐巧流畅接话。 周桐冲小桃招手:\"走了!\" \"我要睡觉!午睡!\"小桃把湿漉漉的手往周桐衣摆上蹭,\"还要...还要...\" \"还要洗脚~\"周桐坏笑着补充。 小桃的眼神瞬间能杀人:\"少爷明早等着!\" 周桐赶紧拽着徐巧溜出门。 —— 城南医馆前,一个扎着双髻的小姑娘远远看见他们就蹦跳起来:\"巧儿姐!老爷!\" \"小荷慢点!\"徐巧连忙扶住差点摔倒的女孩。李荷,李大夫的孙女,今年刚满十岁,脸蛋红扑扑得像个小苹果。 \"爷爷说今天让巧儿姐主针呢!\"李荷兴奋地拉着徐巧的手摇晃,又冲周桐挤眼睛,\"老爷对巧儿姐真好,天天接送~\" 周桐揉乱她头发:\"等你长大就懂了。\" \"小荷以后也会遇到良人的。\"徐巧笑着捏捏女孩的脸蛋。 李荷突然指着远处:\"就像赵家姐姐和小乙哥那样吗?昨天我看见小乙哥偷亲...\" \"咳咳!\"周桐赶紧打断,\"那个...我先去衙门了。\"他翻身上马,冲徐巧眨眨眼,\"申时见。\" 徐巧红着脸挥手,直到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才转身敲了敲李荷的小脑瓜:\"人小鬼大!\" 医馆门前的梧桐树沙沙作响,投下一地细碎的光斑。李荷蹦蹦跳跳地引路,发梢系着的铜铃叮叮当当,像一串欢快的音符。 第215章 卖队友 炼铁坊的招牌旁新挂了块木牌,上面\"琉璃坊\"三个大字还带着松香味。周桐刚拴好马,就听见后院传来一阵夸张的大笑。 绕过堆满石英砂的料场,只见后院凉棚下摆着几张藤椅,大虎三人正瘫在冰块旁,手里捧着晶莹剔透的玻璃杯,杯中玉壶春泛着琥珀光。倪天奇翘着二郎腿坐在主位,唾沫横飞地比划着什么。 \"哟哟哟,这不净身房的周公公吗?\"倪天奇眼尖,立刻跳起来拱手,\"什么风把您吹到我这小作坊来了?莫非军营的猪不够您施展手艺?\" 大虎三人笑得东倒西歪,三滚甚至把酒都喷了出来。周桐阴森森地磨牙:\"行啊,今晚就给你们仨净身...\" 三个胖子瞬间抱作一团往倪天奇身后躲。倪天奇护犊子似的张开双臂:\"敢动我的人?你那把宝刀的淬火日程...\" \"得得得!\"周桐举手投降,\"你们搞技术的了不起!\" 倪天奇得意地甩给他一个琉璃杯:\"看看?用新模具吹的。\" 周桐接过杯子对光细看,杯壁薄如蝉翼,却无半点气泡。他忽然压低声音:\"倪叔,成套的器皿试验得如何?\" \"正要跟你说这个。\"倪天奇掏出一块陶土板,上面刻着精细的纹路,\"按你说的,酒壶配六只杯,但壶嘴这里...\"他用指甲在纹路上划了道线,\"模具脱不出来,得改成三瓣合模。\" \"那厚度?\" \"试了七炉。\"倪天奇从袖中摸出几个碎片,\"最薄只能到这个程度,再薄就...\"他做了个崩裂的手势。 周桐捡起碎片对着太阳观察断面:\"加铅粉试过吗?\" \"你小子果然懂行!\"倪天奇眼睛一亮,\"铅粉能让料性更软,但...\"他忽然凑近,声音压得极低,\"这配方要是传出去...\"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露出狐狸般的笑容。 直到到商量完,倪天奇亲自送周桐出门。邋遢大叔搭着周桐的肩,笑得见牙不见眼:\"放心,等那批西域商人到了...\" \"嘘——\"周桐指了指天上,\"隔墙有耳。\"倪天奇会意,重重拍了拍他的后背。 周桐大步流星地走出炼铁坊。他转头望向不远处的军营,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笑容:\"终于啊......该干正事了。\" 他猛地加速冲向军营大门,门口的守军远远看见那道杀气腾腾的身影,顿时吓得一激灵:\"哇!老爷来了!快去通——\" 话还没说完,周桐一个箭步上前,直接一个过肩摔把守卫放倒在地:\"通风报信?晚了!\" 他目标明确,直奔赵德柱和万科的住所。远远就听见里面传来骰子碰撞的声响和阵阵起哄声。 \"砰!\" 周桐一脚踹开房门,木门撞在墙上发出震天巨响。屋内瞬间鸦雀无声——万科手里还举着骰盅,一帮士兵保持着欢呼的姿势僵在原地。 \"老、老爷......\"万科脸色刷白,骰盅\"咣当\"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出几个骰子。 \"跑啊!\"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屋内众人顿时作鸟兽散,眨眼间就从窗户、后门溜得干干净净,只剩万科孤零零站在原地。临走前还不忘给万科打气:\"老万加油!\" \"顶住啊!\" 万科欲哭无泪,和周桐在屋子里玩起了绕柱走的游戏:\"那个...老爷...咱们有话好说...别打脸!千万别打脸!\" \"呵呵。\"周桐冷笑,顺手抄起门边的扫把,\"老万啊,因为你那张大嘴巴,老爷我昨晚可是在院子里吹了一宿的冷风!\" 就在这危急时刻,赵德柱闻讯赶来,一个箭步挡在两人中间:\"小说书!消消气!\"他拍着胸脯表功,\"你看那些猪仔,俺老赵可是让人把圈舍打扫得干干净净!\" 周桐眼睛一眯:\"正好,将功赎罪的时候到了——给我按住他!\" \"好嘞!\"赵德柱瞬间来了精神,转身就朝万科扑去。 接下来的场面堪称鸡飞狗跳—— 万科一个翻滚躲到桌下,赵德柱直接把桌子掀翻;万科跳上炕想从窗户逃走,被赵德柱拽着脚踝拖下来;最后万科被逼到墙角,被赵德柱一个熊抱死死箍住:\"老爷!逮住了!\" \"老赵你卖友求荣!\"万科哀嚎。 周桐慢条斯理地抡起扫把:\"放心,不打脸~\" \"啪!啪!啪!\" 扫把与屁股亲密接触的声音在军营上空回荡。万科的惨叫惊飞了一树麻雀:\"嗷!轻点!老爷我错了!真错了!\" 等周桐终于舒坦了,天色已近黄昏。他随手把扫把一扔,拍了拍手:\"好好照顾那些小猪仔,要是少了一根毛......\" \"不敢不敢!\"万科捂着屁股,眼泪汪汪地保证。 周桐潇洒地挥挥手离开军营,身后传来万科撕心裂肺的喊声:\"来人啊!扶我一下!别碰屁股!嗷——\" 夕阳下,县令大人哼着小曲儿往炼铁坊挺马处走去,脚步轻快得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而军营里,某个作死多嘴的倒霉蛋,今晚怕是只能趴着睡了。 不多时就到了医馆门前,他翻身下马,将缰绳拴在一旁的木桩上。推门进去,只见医馆内已经没什么病人了,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药香。 徐巧正站在药柜前,纤细的手指在一排排药屉间穿梭,仔细地整理着药材。听到脚步声,她抬头看了一眼,嘴角微微扬起,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大人!\"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李荷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仰着小脸笑道,\"您来接巧儿姐回家啦?\" 周桐笑着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小荷今天乖不乖啊?接待了多少病人?\" \"十三个呢!\"李荷骄傲地挺起胸膛,\"有两个是巧儿姐亲自扎针的,一点都不疼!\" 这时,李大夫从后堂走出来,手里捧着一摞药方,笑呵呵地道:\"周大人来啦。\" \"李伯,\"周桐拱手行礼,\"您这还不休息啊?\" \"嗨,老头子闲不住。\"李大夫摆摆手,指了指徐巧,\"再说了,现在这医馆大半都是巧丫头在操办,我就是个打下手的。有些新方子,还是跟着她学的呢。\" 周桐佯装惊讶,转头看向徐巧:\"巧儿?你这么厉害?在家你就看看医书就会了这么多?\" 徐巧白了他一眼,没接话。李大夫却笑呵呵地补充:\"是巧丫头足够聪明,一点就通。有些病症的处理,连老头子我都自愧不如啊。\" 周桐得意地扬起下巴:\"那是,我夫人嘛!\" 他环顾了一下医馆,又道:\"李伯,您这儿得收几个徒弟了。医馆就你们几位,忙得过来吗?\" 李大夫瞪了他一眼:\"你小子还指望病人多呢?干什么?巴不得别人生病?\" 周桐被噎得一愣,摸了摸脑袋:\"啊这......\" \"行了行了,\"李大夫笑着摆摆手,\"饭不多。赶紧回你家吃饭去。\" 周桐笑着拉起徐巧的手:\"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李荷一路送到门口,依依不舍地挥手。周桐回头道:\"下次有时间了,来找你巧儿姐玩。\" 小姑娘使劲点头:\"嗯!\" 周桐扶着徐巧上马,自己随后翻身上去,坐在她身后。徐巧身子往后一靠,轻轻倚在他怀里,低声道:\"腰疼了......\" 周桐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抖了抖缰绳:\"走,回去给你按按~\"他顿了顿,又道,\"对了,今天晚上还得搞点儿盐。\" 徐巧立刻扭头瞪他:\"你又?\" \"这个不行,\"周桐语气坚决,\"你不能吃那些粗盐,对身体不好。你也是个医师了,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徐巧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但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你别这么凶......我知道了。\" 周桐察觉到她的情绪,原本环在她腰间的手往下滑,轻轻握住了她的双手,声音柔和下来:\"对你身体有害的,我坚决不同意。\" 徐巧\"嗯\"了一声,靠在他肩头,小声道:\"下次......温柔点说。\" 周桐低头在她发间轻吻了一下:\"好。\" 马蹄声在黄昏的街道上清脆地回荡,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巷口。医馆门前,李荷还站在原地,直到他们的背影看不见了,才转身回去,轻轻关上了门。 第216章 换赛道 周桐和徐巧推开门,老王立刻从厨房窜出来,额头上还沾着面粉,活像只受惊的兔子:\"哎呦,少爷您可算回来了!\" 周桐挑眉:\"家里出事了?\" 老王摇头如拨浪鼓:\"没有没有!\" \"那你说''可算回来了''干什么?\"周桐一脸莫名其妙。 老王抹了把脸,苦哈哈地叹气:\"老夫现在和伙夫没两样了,天天被老陈当牛马使唤......\" 周桐拍拍他肩膀:\"你不干不就行了?\" 老王嘴角抽搐:\"我......我那是......\" \"打不过陈嬷嬷是吧?\"周桐一针见血。 \"怎么可能!\"老王瞬间炸毛,胡子都翘了起来,\"我那是......不想和女人一般见识!\" 厨房里传来陈嬷嬷中气十足的吼声:\"老王!吹好了吗?赶紧来帮我切菜!\" \"好嘞!稍等!\"老王条件反射般应声,转头对周桐挤眉弄眼,用嘴型疯狂求救:\"少爷救我——\" 周桐:\"......\" 徐巧弱弱道:\"王叔这么怕嬷嬷吗?\" 周桐耸耸肩:\"好像是的吧?要不咱们去问问小桃?\"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开始满院子找人。书房、厨房、后院转了一圈,最后在小桃房里发现了蜷成虾米状的某桃——她正抱着被子呼呼大睡,嘴角还挂着可疑的晶莹液体。 \"还睡?收尸来了!\"周桐伸手拍她脸蛋。 小桃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道:\"少爷别闹......我一晚上没睡觉......忙着给巧儿姐......\" 徐巧立刻凑近:\"哦?忙什么?\" 小桃猛地惊醒,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眼睛瞪得溜圆:\"没没没!我什么都没忙!\" 周桐捏着她后颈把人提溜起来:\"你可真悠闲啊,谁家婢女这么悠闲?\" 小桃嘿嘿一笑,讨好地抱住徐巧胳膊:\"哥哥姐姐~我不是受伤了嘛~\"她眨巴着大眼睛,\"你们别这样嘛~\" 这声\"哥哥姐姐\"叫得两人一愣,随即不约而同笑起来。周桐揉乱她头发:\"行行行,起来问你个事。\" 小桃盘腿坐好,一副乖巧模样。周桐单刀直入:\"老王为什么怕陈嬷嬷?\" \"噗——\"小桃突然喷笑出声,随即像被点了笑穴似的在床上打滚,\"哈哈哈哈王叔他......哈哈哈哈......\" 周桐和徐巧面面相觑。周桐倒了杯茶递过去:\"来来来,细说。\" 小桃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在徐巧怀里直抽搐。周桐干脆捧住她的脸,额头抵额头:\"看着我的眼睛,别笑!\" 结果两人大眼瞪小眼没三秒,同时\"噗嗤\"笑出声。徐巧看着这两活宝,也忍不住捂嘴轻笑。三人笑作一团,床板被震得\"嘎吱\"响。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小桃抹着眼泪道:\"其实......嬷嬷打不过王叔的。\" \"啊?\"周桐傻眼。 \"以前他俩因为......嗝......因为腌菜坛子放哪儿吵架,\"小桃边笑边打嗝,\"后来要比武定胜负。王叔三招就把嬷嬷打趴下了,然后......噗哈哈哈......\" 周桐急得抓耳挠腮:\"然后呢?\" \"然后嬷嬷说......\"小桃学着陈嬷嬷阴森森的语气,\"''老王你等着,老娘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接下来小桃的讲述让周桐眼睛越来越亮—— 原来陈嬷嬷从那天起,开始给老王进行了长达一个月的\"暗器特训\"。 老王吃饭时碗里会突然多出泻药,走路时头顶会掉马蜂窝,睡觉时被窝里能摸到活蛇...... 最绝的是某天夜里,老王连中\"三步倒\"、\"痒痒粉\"和\"笑春风\"三种奇毒,浑身扎满银针躺了三天,期间走路像跳舞,说话像唱歌,连放屁都带节奏。 \"王叔现在......\"小桃笑得直拍大腿,\"晚上听见猫叫都能吓醒!\" 周桐听得两眼放光,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这才是终极奥义啊!真刀真枪干不过,就玩阴的!嘿嘿嘿......) 他猛地跳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毒经......暗器......机关术......\"突然抓住小桃肩膀,\"嬷嬷的毒药配方你知道多少?\" 小桃警惕地捂住嘴:\"少爷你想干嘛?\" 周桐露出狼外婆般的笑容:\"桃啊~你看少爷平时对你多好~\" \"我不知道!\"小桃把头摇成拨浪鼓,\"嬷嬷说传女不传男!\" 周桐变戏法似的摸出个油纸包:\"小小心意~\" 小桃咽了咽口水,坚守底线:\"我......我不能......\" \"外加免抄《女诫》一个月。\" \"成交!\"小桃一把抢过油纸包,压低声音,\"但嬷嬷的配方我真不知道......\" 见周桐要变脸,她赶紧补充:\"不过她房间柜子底下有个暗格!我亲眼看见她往里面放小瓷瓶!\" 周桐摩拳擦掌:\"今晚就——\" \"咳咳!\"徐巧突然重重咳嗽两声,眯起眼睛,\"你们当着我的面密谋什么?\" 周桐立刻正襟危坐:\"没有!我们在讨论......讨论明日去军营视察!\" 小桃疯狂点头:\"对对对!视察!\" 徐巧狐疑地打量两人,突然伸手拧住周桐耳朵:\"你要是敢学那些歪门邪道......\" \"疼疼疼!\"周桐龇牙咧嘴,\"我就想想!想想还不行吗!\" 小桃趁机想溜,被徐巧另一只手精准揪住后领:\"还有你!伤好了是吧?今晚《女诫》加抄十遍!\" \"啊——\"小桃哀嚎一声,\"少爷害我!\" 三人闹作一团时,厨房突然传来老王撕心裂肺的惨叫:\"辣辣辣!老陈你往菜里放了什么?!\" 陈嬷嬷阴恻恻的笑声飘来:\"新研制的''火烧云'',喜欢吗?\" 周桐听着这动静,望向窗外的眼神愈发向往——(暗器大师之路,我来了!) 第217章 翻车 饭桌上,周桐和小桃眉来眼去,眼神交流得都快擦出火星子了。陈嬷嬷和老王坐在对面,眉头越皱越紧。 陈嬷嬷“啪”地放下筷子:“你们两个……干什么?” 周桐和小桃猛地回神,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没没没!什么都没干!” 陈嬷嬷眯起眼睛:“徐姑娘还在这儿呢,你们要是敢……” 周桐立刻举手投降:“冤枉啊!我和小桃在商量明天去摘枇杷!” 陈嬷嬷狐疑地看向徐巧。 徐巧低着头,筷子在碗里戳来戳去,支支吾吾:“那个……嬷嬷,我……我……”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最后干脆起身,“我吃饱了。”说完就溜了。 陈嬷嬷的眼神瞬间犀利起来,重新审视饭桌上的两个“嫌犯”。 周桐和小桃立刻正襟危坐,一脸无辜。 陈嬷嬷冷哼一声:“老王,今晚你辛苦点,盯着他们,碗我来洗。” 老王点头如捣蒜:“好嘞!” 等陈嬷嬷端着碗筷进了厨房,老王立刻凑过来,感动得热泪盈眶:“少爷!您真是体恤老奴啊!终于让我休息一晚上!” 【这位老管家以为周桐这是为了他亲自设计的一出好戏。】 周桐嘿嘿一笑:“走,老王!咱们去干大事!” 老王一愣:“少爷您又要干啥?” 周桐压低声音,朝陈嬷嬷的房间努努嘴:“偷东西!” 老王眼睛一亮,胡子都兴奋地翘了起来:“好哇!有这好事!” 小桃笑嘻嘻地挥手:“跟上!” 两小一老鬼鬼祟祟地摸向陈嬷嬷的房间。 到了门口,小桃伸手一推——锁着的。 “等着!”她自信满满地从袖口抽出一根银针,在锁孔里轻轻拨弄,动作娴熟得像是老手。 周桐和老王蹲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 “咔嗒”一声轻响,门开了。 三人对视一眼,蹑手蹑脚地溜了进去。 “谁身上有火折子?”周桐低声问。 三人摸了摸身上,面面相觑——谁会在自己家里随身带火折子? “坏了!”小桃摸到柜子前,又发现一把锁,“这里也有!” 周桐把门关上,借着窗缝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看到桌上有个小火折子。 “找到了!”他赶紧点燃,递给小桃照明。 小桃再次聚精会神地开锁,周桐举着唯一的火折子和老王凑在旁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神秘的小盒子。 老王压低声音,心有余悸:“少爷,您不知道,这里面可都是好东西啊!‘三步倒’、‘痒痒粉’、‘笑春风’……老奴可是吃过大苦头的!” 周桐兴奋地搓手:“老王,你放心,今晚咱们就把这些‘宝贝’一锅端了!” 老王感动得差点哭出来:“少爷!您要是真能把这玩意拿走,老奴下半辈子给您当牛做马!” 小桃突然低呼:“拿稳点!要开了!” 三人屏住呼吸,心跳如擂鼓。 “咔嚓——”锁开了。 \"成功了!\"三人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互相击掌庆祝。 周桐先和小桃\"啪\"地击掌,再和老王\"啪\"地击掌,最后...... ......和旁边的人\"啪\"地击掌。 \"啪\"完还顺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继续俯身盯着小桃开锁。 小桃兴奋地拨弄着锁芯:\"马上就好!\" 老王也凑得更近:\"快看看有什么宝贝......\" 周桐突然眨了眨眼。 (等等......)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刚刚......我是不是......和三个人击掌了?) 他的额头瞬间冒出冷汗,脖子僵硬得不敢动,眼角余光偷偷往旁边一瞥—— 一个黑影正俯身凑近盒子。 (卧槽!!!)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连呼吸都停滞了。 周桐:“……” 过了几息,他面无表情地把火折子往左边递过去,只不过递过去的手疯狂颤抖着。 黑影默默接过。 周桐慢慢地、慢慢地从——三人之中退了出去。 小桃兴奋地打开柜子:“哇!这么多药!少爷!你看!这是——” 她回头一看,发现拿着火折子的人……变成了陈嬷嬷。 “呜哇——!!!”小桃吓得直接哭出声,手里的银针都掉地上了。 此刻旁边的老王正美滋滋地等着看陈嬷嬷的\"宝贝\"被洗劫一空,突然听见前面小桃惨叫。 (嗯?) 他下意识转头,借着摇曳的火光——看清了拿着火折子的人。 那张熟悉的脸。 那双眯起的眼睛。 那根在指尖转动的银针。 老王浑身猛地一颤,脖子\"咔\"地一声就扭了回来,动作快得差点闪到老腰。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他若无其事地抬头研究起房梁:\"哎呀这房梁......\"手指还装模作样地比划,\"榫卯结构真精巧......我突然想起灶上还炖着......\" 边说边螃蟹似的横着往门口挪,宽大的身子硬是缩成一条缝。 左脚。 右脚。 左脚。 眼看就要蹭到门槛—— \"咔嚓。\" 一根拐杖精准地卡在他脚踝前。 老王保持着金鸡独立的姿势僵在原地,额头沁出冷汗。 (要完!) 他缓缓低头。 陈嬷嬷的拐杖稳稳横在脚前。 再顺着拐杖往上看—— 陈嬷嬷正对他露出核善的微笑。 \"老王啊......\"妇人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看够房梁了?\" \"轰!\" 老管家的身子直接砸在地上,震得药柜上的瓷瓶\"叮叮当当\"一阵乱响。 老王趴在地上装死,突然感觉后颈一凉——那根熟悉的银针正轻轻点在他的穴位上。 \"老陈!手下留......嗷!!\" “砰!” “嗷!” “啊!” 屋子里顿时一阵惨叫。 门外,徐巧默默地把陈嬷嬷房间的灯点上。 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屋内—— 陈嬷嬷坐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根银针,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周桐、老王、小桃三人跪得整整齐齐,乖巧得像三只被逮住的鹌鹑。 小桃身子一抽一抽的,眼眶通红,眼泪还在啪嗒啪嗒往下掉,显然是吓得不轻。她死死攥着衣角,时不时偷偷瞄一眼陈嬷嬷手里的针,又赶紧低下头,肩膀缩得更紧了。 老王则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胡子都蔫了,嘴里还小声嘀咕着:“完了完了,今晚又要扎针了……” 周桐倒是跪得笔直,但额头上全是冷汗,眼神飘忽,显然在疯狂思考怎么狡辩。 徐巧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屋子“罪犯”,无奈地摇摇头,默默关上了门。 (屋内传来陈嬷嬷慢悠悠的声音——) “说吧,你们三个……谁先来?” 小桃:“呜……”(抽得更厉害了) 老王:“……”(默默往周桐身后缩了缩) 周桐:“嬷嬷……要不,我们谈谈?” 陈嬷嬷微笑:“好啊,先扎完再谈。” 第218章 桃桃我啊,命苦啊! \"嗷——!\" \"疼疼疼!\" \"呜呜呜嬷嬷我错了!\" 在一阵鬼哭狼嚎的扎针之后,周桐、老王、小桃三人捂着不同的位置龇牙咧嘴。老王最惨,捂着两处穴位,疼得胡子直颤,委屈得不行——自己明明啥都没干,怎么还比这俩小混蛋多挨了一针? 陈嬷嬷慢悠悠地收起银针:\"说吧......\" 周桐捂着后腰,委屈巴巴:\"我......我就是想学点暗器......先看看材料......\"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变成蚊子哼哼。 陈嬷嬷目光转向帮凶桃:\"你呢?\" 小桃抽抽搭搭,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我、我就是想帮少爷一个小忙......\" 陈嬷嬷又看向帮凶王。 老王刚想开口解释—— \"你就算了。\"陈嬷嬷摆摆手,\"过会儿再多扎几针。\" 老王:\"......\"(苍天啊!我招谁惹谁了?!) 陈嬷嬷一脸玩味地看着周桐:\"少爷这是想学暗器?\" 老王这才反应过来,身子猛地一颤:\"少爷您是要......哎哟!\"动作太大扯到伤处,疼得他龇牙咧嘴。 周桐小声嘀咕:\"我这不是想走走捷径嘛......以后打不过,就偷偷下个毒什么的......\"他越说越来劲,\"明的不行就来阴的!这样以后在外面也不会吃亏......\" 说着,还朝老王使了个眼色,\"再说了,我听小桃说,老王你可被嬷嬷的暗器搞得苦不堪言啊!\" 老王嘴角疯狂抽搐:\"少、少爷......\"(您这是要拉老奴垫背啊!) 陈嬷嬷挑眉:\"所以,少爷来我房间偷这些玩意是......\" \"研究研究!\"周桐赶紧解释,\"纯属好奇!\" \"好奇是好事啊。\"陈嬷嬷突然笑了,笑容和蔼得让人毛骨悚然,\"要不......老身让少爷亲自体验一下?\" 周桐疯狂摇头:\"别别别!我错了!\" 陈嬷嬷甩给老王和小桃两包解药:\"你俩先出去,我有话和少爷说。\" 两人如蒙大赦,\"嗖\"地爬起来就跑,速度快得仿佛刚才的疼痛都是装的。门\"砰\"地关上,外面立刻传来小桃的哭喊声:\"巧儿姐!呜呜呜我怕!\" 房间里只剩下陈嬷嬷和周桐。 周桐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嬷嬷,我......我那啥......\" 陈嬷嬷盯着他:\"少爷真要学这一门?\" 周桐疯狂点头:\"学了有大用!\" \"哦?\"陈嬷嬷似笑非笑,\"比如?\" \"比如......\"周桐眼睛一亮,\"以后谁敢欺负巧儿,我就让他笑三天三夜停不下来!\" \"再比如?\" \"再比如......\"周桐越说越兴奋,\"老王要是再偷懒,我就让他走一步退三步!\" (门外偷听的老王:\"......\") 陈嬷嬷沉吟片刻,突然笑了:\"可以。\" 周桐一愣:\"啊?\" \"不过......\"陈嬷嬷压低声音,\"少爷不要和老爷说。\" 周桐点头如捣蒜:\"一定一定!\" 陈嬷嬷从柜子里拿出两包药递给周桐:\"拿去吧。\" 周桐接过一看,诧异道:\"咦?我解药居然有两种毒?嬷嬷您太狠了吧?\" 陈嬷嬷淡淡道:\"那是给那俩人的。\" 周桐:\"......\"(嘴角疯狂抽搐) \"记住,这是第一课。\"陈嬷嬷严肃道,\"用毒之道,讲究''三辨''——辨人、辨时、辨量。多一分则害命,少一分则无效,时机不对反受其害......\" 周桐表面认真听讲,心里疯狂吐槽:(这比考科举还难啊!) 等陈嬷嬷终于讲完,周桐如获大赦,拿着药就往外冲。 老王早就在门口等着了,幽幽地伸出手:\"少爷,给解药吧。\" 周桐诧异:\"你怎么知道?\" 老王叹了口气:\"经历得多了,自然就知道了。\"他一脸沧桑,\"老奴有一次来回拿了五次解药......\" 周桐:\"......\"(突然觉得暗器之路任重道远) 老王接过解药,突然压低声音:\"少爷,您真要学这个?\" 周桐坚定点头:\"学!必须学!\" 老王欲言又止,最后拍了拍周桐的肩,眼神中充满同情:\"那......少爷保重。\" (不远处,陈嬷嬷的房间里传来\"叮叮当当\"的配药声,隐约还能听见她在哼小曲......) 周桐拿着解药来到小桃房门口,还没推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小桃带着哭腔的控诉: \"巧儿姐你说我命苦不苦?前脚扭伤刚好,后脚就被扎针...呜呜呜...桃桃我啊,就是个苦命的小丫鬟...\" \"上次少爷偷吃肉害我抄《女诫》,上上次少爷爬墙害我挨骂,上上上次...\" 周桐推门进去,正好看见小桃趴在徐巧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数落着。 \"巧儿姐你看!又来了...又来了...\"小桃一看见周桐,立刻把脸埋进徐巧胸口,哭得更凶了,\"呜呜呜...桃桃我啊,命好苦啊...\" 徐巧无奈地轻拍小桃的后背,朝周桐使了个眼色。 周桐晃了晃手里的药包:\"那我走?某人的解药...\" \"呜呜呜...嬷嬷大坏蛋...\"小桃猛地抬头,眼泪汪汪地瞪着药包,\"我就说刚才的解药怎么...呜呜...害得我哭这么久...\" 她一把抢过药包,直接倒进嘴里,连水都不喝就干咽下去。周桐看得目瞪口呆:\"这么生猛?\" \"您以后...咳咳...就知道了...\"小桃被药粉呛得直咳嗽,突然一个猛虎扑食把徐巧扑倒在床上,\"巧儿姐...呜呜...我头好晕...\" 徐巧被压得喘不过气,无奈地看向周桐:\"应该是...药效还没过吧?\" 周桐点点头,趁机凑过去在徐巧脸上\"啾\"地亲了一口:\"那你好好休息,我回去洗漱了。\" 小桃正好抬头看见这一幕,\"哇\"地一声又哭了起来:\"你们...呜呜...当着我的面...呜呜呜...\" 徐巧红着脸推开周桐:\"快走啦!\" 周桐坏笑着往外走,身后传来小桃断断续续的哭诉:\"巧儿姐...他们欺负人...呜呜...桃桃我啊...\" 关门时,周桐还听见小桃在抽抽搭搭地念叨:\"...明天一定要在少爷茶里下泻药...呜呜...下最猛的那种...\" (屋内,徐巧看着怀里哭累睡着的小桃,无奈地叹了口气) (屋外,周桐摸着下巴思考:明天要不要假装中招呢?) 第219章 没中毒? 天还没亮,周桐就悄悄爬了起来。 他蹑手蹑脚地从柜子里抱出一床棉被,小心翼翼地铺在床上,然后开始精心\"造假\"。他先把被子卷成人形,中间塞了个枕头当\"身子\",又把外袍搭在上面,领口处还特意折出褶皱,仿佛有人侧卧着。 \"完美。\"周桐退后两步,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杰作。 但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他想了想,又把自己的发带解下来,轻轻搭在\"假人\"脑袋的位置,伪装成散落的头发。最后,他还不放心地把被子边缘掖了掖,确保从门口看过去,绝对像个人在睡觉。 \"这下看你怎么跑。\"周桐嘿嘿一笑,轻手轻脚地躲到了屏风后面。 他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一炷香过去了...... 两炷香过去了...... 周桐蹲得腿都麻了,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可门外依旧静悄悄的。 \"不可能啊......\"他小声嘀咕,\"以她的性格,肯定会来下药的......\" 他揉了揉发酸的膝盖,决定再坚持一下。 终于—— \"吱呀......\"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周桐瞬间精神一振,屏住呼吸。 小桃猫着腰溜了进来,手里还攥着个小纸包。她蹑手蹑脚地靠近床铺,眼睛亮晶晶的,嘴角挂着狡黠的笑。 \"哼,让你欺负我......\"她小声嘀咕着,踮起脚尖,计算好距离—— 然后一个猛扑! \"得手了!\"小桃整个人压在被子上,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 但下一秒,她的表情僵住了。 手感......不对? \"等你半天了。\" 周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小桃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大力扑倒。 \"哎呦!\"她惊叫一声,整个人被周桐手脚并用地锁住,动弹不得。 \"还想跑?\"周桐得意地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颈侧。 小桃挣扎了两下,发现完全挣脱不开,气得直哼哼:\"少爷你耍诈!\" 周桐轻笑一声,突然恶作剧般地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 \"嗯......\"小桃不自觉地发出一声轻喘。 空气瞬间凝固。 两人同时僵住了。 小桃的脸\"唰\"地红到了耳根,她缓缓转过头,正对上近在咫尺的周桐的眼睛。 呼吸交错,心跳如雷。 周桐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想撑起身子,可手却莫名发软,一个不稳—— \"砰!\" 两人贴得更近了。 小桃睫毛轻颤,眼里泛着水光,嘴唇微微张着,呼吸急促。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了周桐的衣襟,却不知道该推开还是拉近。 \"少爷......\"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药......下药......\"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周桐头上。 他猛地清醒过来,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大口喘着气:\"我就说昨天嬷嬷没有怎么没给解药......\" 小桃躺在床上,胸口剧烈起伏,浑身发软,连手指都动不了。 周桐擦了把额头的汗,踉踉跄跄地往门口走:\"得......得去找嬷嬷要解药......\" 他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差点被门槛绊倒。 (床上,小桃望着天花板,慢慢蜷缩成一团,把发烫的脸埋进了被子里......) 周桐冲到井边,舀起一瓢冷水就往脸上泼。冰凉的水顺着脸颊滑落,他深吸一口气,总算冷静了几分。 \"不行,得找嬷嬷问清楚......\"他擦了擦脸,快步朝厨房走去。 厨房里,陈嬷嬷正指挥着老王烧火,徐巧在一旁揉面。周桐一进门就喊道:\"嬷嬷!你昨天还没给我解药呢!\" 陈嬷嬷头也不抬:\"少爷您在说什么?老身可没给您下毒啊。\"她手上动作不停,语气却带着调侃,\"您这是想被下毒想疯了?\" \"噗——\"老王没憋住,笑出了声。 陈嬷嬷瞪了他一眼:\"笑笑笑,要不是少爷,你昨晚就别想好好睡觉!\" 老王立刻老实了,缩着脖子继续烧火。 周桐愣住了:\"我......没中毒?\" 那自己刚才的反应是......? 徐巧看过来,柔声道:\"桐哥哥,去叫小桃过来帮忙吧。\" 周桐点点头,又不放心地追问:\"那个......我身上真没毒?\" 陈嬷嬷不耐烦地摆手:\"没有!\" \"那小桃和老王......\" \"早解了。\"陈嬷嬷头也不抬,\"少爷要是真想体验......\" \"不用了!\"周桐赶紧溜了。 刚出厨房,他就和从自己房间出来的小桃撞了个正着。两人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凝固。 \"小桃!别跑!\"周桐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小桃低着头,耳尖红得滴血,被他拉回房间后更是手足无措。周桐盯着她:\"你早上拿的纸包里是什么?\" \"不、不是我的药的问题......\"小桃声音细如蚊呐,\"那是泻药......不信您问嬷嬷......\" 周桐眯起眼睛:\"那你脸红什么?\" 小桃猛地抬头,又迅速捂住脸:\"我......我不知道啊......\" 周桐蹲下身,和她平视。小桃透过指缝偷偷看他,小声道:\"少爷......我也不知道啊......\" \"不对啊......\"周桐若有所思,\"难道是发情了?可这也不是春天啊......\" \"少爷!\"小桃的脸\"轰\"地更红了,连脖子都染上粉色,\"我、我......\" \"行了,你先冷静一下,洗把脸。\"周桐站起身,把桌上的油纸包拿走,\"中午我再找你聊聊。\" 他转身出门,听见小桃在身后小小声地\"嗯\"了一下。 ——厨房里 周桐把油纸包递给陈嬷嬷:\"帮我看看这是什么,小桃早上要给我下的,被我逮住了。\" 陈嬷嬷打开闻了闻,眉毛一挑:\"这小妮子够狠啊。\"她指着里面的药材,\"巴豆、大黄、番泻叶......这是奔着让您三天起不来床啊。\" 老王乐得直拍大腿:\"哈哈哈少爷,这是要让您住在茅房里啊!\" 周桐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还好不是那种药。 他正要收起药包,徐巧突然道:\"你又要干什么?小桃不来,那你过来帮忙。\" 周桐刚迈步就被陈嬷嬷喝住:\"洗手!别把什么不三不四的东西倒进来!巧姑娘你看好他。\" 周桐嘴角抽搐:\"有那么夸张吗?\" 老王添柴火:\"少爷,过会儿别忘了练功啊。\" 周桐叹气:\"事情真多......\"他眯起眼睛,\"不行,得把那三个胖子叫回来干活!\" (远处炼铁坊里,正在偷懒的大虎三人突然同时打了个喷嚏......) 第220章 试毒记 清晨的阳光洒在小院里,周桐正打着拳,一招一式虎虎生风。小桃和徐巧在一旁练着柔术,老王则站在靶场边拉弓射箭。 陈嬷嬷端着茶走过来,瞥了眼老王:\"你做弓箭就是想自己玩吧?\" 老王冷哼一声:\"你懂什么?射箭先练臂力,少爷不练基本功,拉不动重弓。\"他拉满弓弦,\"嗖\"地一箭正中靶心,\"弓道讲究''三平''——身平、箭平、心平。没有一年苦功,再好的弓也是摆设。\" 周桐收拳吐气:\"也未必,造一把好弓不就行了?\" 老王放下弓,端起茶碗:\"再好的弓,抵消的力道也有限。就像这茶,再好的茶叶,没沸水也泡不开。\"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周桐一眼,\"基本功才是根本。\" 陈嬷嬷嗤笑一声:\"那你怎么不练飞针?\" 老王胡子一翘:\"你那玩意射程短,准头差......\" \"那你上次干嘛求着我教?\"陈嬷嬷眯起眼睛。 老王顿时语塞,支支吾吾道:\"技、技多不压身......\" 周桐没理会两人的斗嘴,脑海里已经开始构思复合弓的设计。(带轮子的那种应该可以省力......不对,这个时代哪有轴承......用牛筋做滑轮?好像也不行......)他皱着眉头,手指不自觉地比划着。 (或许可以用竹片的弹性......等等,那不就是反曲弓了吗?)周桐挠挠头,(算了,先记下来,改天找倪叔试试。) \"少爷!\"陈嬷嬷的喊声把他拉回现实,\"该学暗器了。\" 周桐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陈嬷嬷严肃的表情,连忙正色道:\"嬷嬷请授课。\" 他规规矩矩地站好,眼睛却忍不住往陈嬷嬷的袖口瞄——那里肯定藏着不少好东西。 陈嬷嬷见他这副模样,冷哼一声:\"站直了!暗器一道,首重心性。心浮气躁者,先伤己后伤人。\" 说着,她从袖中取出几个小巧的瓷瓶,一一摆在石桌上。阳光照在瓷瓶上,泛着幽幽的光。 \"学暗器,先识毒。\"陈嬷嬷拿起一个青瓷小瓶,\"这是''三步倒'',见血封喉。\" 又指向另一个红釉瓶:\"这是''笑春风'',中者狂笑不止。\" 最后是个漆黑的陶罐:\"这是''千机引'',无色无味,混在茶饭中,三个时辰后才会发作。\" 周桐听得眼睛发亮,忍不住凑近了些:\"嬷嬷,这些......\" \"啪!\" 陈嬷嬷一戒尺打在他手背上:\"站好了!谁让你乱动的?\" 周桐讪讪地退回原位,却见小桃躲在徐巧身后偷笑。他瞪了她一眼,换来一个俏皮的鬼脸。 (等着,晚上再收拾你......)周桐在心里记下一笔。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嬷嬷,这些藏在身上,万一摔倒扎到自己怎么办?\" 陈嬷嬷冷笑一声,突然解开外袍——只见她内衬上缝着数十个暗袋,每个暗袋都有特殊的扣盖。 她演示道:\"毒针藏在这个暗格里,要用力按才会弹出;飞镖放在这个夹层,有皮扣固定......\" 周桐看得目瞪口呆:\"这......这是把衣服做成兵器库啊!\" \"手腕力道是关键。\"陈嬷嬷递给他一包银针,\"每天练五百次腕转,先扎稻草人。\" 周桐哀嚎:\"我要学的也太多了吧!\" (早上练弓,下午练暗器,晚上还要批公文......) 但他没拒绝——毕竟这都是保命的玩意。想到以后随身带着春药和泻药,看谁不爽就阴谁,周桐忍不住\"嘿嘿\"笑起来。 (某某大人敢克扣我县衙拨款?赏他一份\"笑春风\"!赵德柱又来找茬?请他喝杯\"母猪也疯狂\"和万科贴贴!嘿嘿嘿......) \"少爷?\"小桃的声音突然响起。 周桐回过神,发现小桃兴冲冲地跑过来,刚想说是什么却在和他对视的瞬间红了脸,低下头玩衣角。 老王好奇道:\"这丫头怎么了?\" 周桐坏笑:\"早上被我收拾怕了。\" 小桃耳朵更红了,小声嘟囔:\"才、才没有......\" 陈嬷嬷一针扎在周桐手背上:\"练功!\" \"嗷!\"周桐跳起来,\"嬷嬷您这针上该不会......\" \"放心,\"陈嬷嬷淡定道,\"只是普通银针。\" 周桐揉着被扎的手背,正要松口气,却见陈嬷嬷突然从袖中取出一个红釉小瓶,在他眼前晃了晃。 \"不过...\"陈嬷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既然少爷对毒物这么感兴趣...\" 周桐顿时寒毛直竖,本能地后退半步:\"嬷嬷您这是...\" \"学暗器,光认毒可不够。\"陈嬷嬷拔开瓶塞,一股甜腻的香气顿时飘散开来,\"得亲身体验过,才知道怎么解。\" 周桐咽了口唾沫:\"嬷嬷的意思是...\" \"要我亲自试毒?!\"他瞪大眼睛,手里的银针\"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陈嬷嬷面无表情地点头:\"必须亲身体验,才能记住药性。\"她拿起那个红釉小瓶,\"''笑春风'',中者大笑不止,浑身发软。若不知其味,日后如何解毒?\" 老王在一旁幸灾乐祸地捋胡子:\"少爷放心,老奴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周桐狐疑地看向他:\"那嬷嬷......不同的人发作起来是不是不一样?\" 陈嬷嬷点头:\"体格壮者药效慢,瘦弱者发作快;内功深厚者能压制,普通人只能硬抗。\"她突然眯起眼睛,\"怎么,少爷想找人作伴?\" 周桐眼睛一亮,转头看向老王:\"老王啊......\" 老王:\"......\"(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来都来了,\"周桐一把拽住想溜的老王,\"一起呗?\" 老王疯狂摇头:\"老奴年纪大了,经不起......\" \"啪!\" 陈嬷嬷已经眼疾手快地给两人各扎了一针。 三息之后 周桐:\"哈哈哈......老王你胡子......哈哈哈......怎么在跳舞......\" 老王:\"嗬嗬嗬......少爷您的脸......嗬嗬......像猴屁股......\" 两人瘫在石凳上,笑得前仰后合。周桐一边笑一边拍大腿,老王则笑得直捶地。 小桃躲在徐巧身后,又害怕又想笑:\"巧、巧儿姐......他们好像中邪了......\" 徐巧无奈摇头:\"这是''笑春风''的药效。\" 周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哈哈哈......嬷嬷......解药......哈哈哈......\" 陈嬷嬷慢悠悠地掏出解药:\"记住这感觉了吗?\" \"哈哈哈......记住了......哈哈哈......\" \"下次再中此毒,运功至膻中穴,可缓解三成。\"陈嬷嬷把解药递给两人,\"现在知道为何要亲身体验了?\" 周桐灌下解药,终于止住笑,喘着气道:\"知、知道了......\" 老王则瘫在地上,生无可恋:\"老奴的腰......笑闪了......\" 第二轮试毒 陈嬷嬷又拿起青瓷瓶:\"''三步倒'',见血封喉。\" 周桐和老王同时往后缩。 \"放心,\"陈嬷嬷淡定道,\"只给你们闻闻味道。\" 她打开瓶塞,一股淡淡的苦杏仁味飘出。周桐刚嗅了一下,就觉头晕目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老王更惨,直接\"咚\"地撞在石桌上,额头瞬间鼓起个大包。 \"记住这味道,\"陈嬷嬷收起瓶子,\"日后闻到,立即闭气。\" 周桐趴在地上,虚弱地举手:\"嬷嬷......下次能提前说吗......\" 陈嬷嬷:\"提前说了,你们会躲。\" 周桐:\"......\"(说得好有道理) 第三轮试毒 漆黑的陶罐被打开,陈嬷嬷舀出一勺白色粉末:\"''千机引'',无色无味。\" 周桐和老王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这次不用试,\"陈嬷嬷突然道,\"给你们看个示范。\" 她转身走向鸡笼,抓了只公鸡,在饲料里掺了少许粉末。 公鸡吃得欢快,还\"喔喔\"叫了两声。 三个时辰后—— \"砰!\" 公鸡突然倒地,两腿一蹬,当场暴毙。 周桐:\"......\" 老王:\"......\" 小桃吓得直接钻进徐巧怀里:\"以、以后我不吃鸡肉了......\" 陈嬷嬷收起陶罐:\"记住,下毒要准,解毒要快。今日就到这里。\" 周桐瘫在椅子上,喃喃道:\"我觉得......我可能需要心理疏导......\" 老王则颤巍巍地掏出小本本,开始写遗书。 (远处,正在偷懒的大虎三人又双叒打了个喷嚏......) \"嬷嬷,我能来试试解毒吗?\"徐巧突然开口,眼睛亮晶晶的。 周桐:\"!!!\" \"我不要被试药啊!\"他哀嚎一声,转身就想跑,却被陈嬷嬷一把拽住后领。 \"怕什么?\"陈嬷嬷从药箱里又掏出几个小瓷瓶,\"都是常见的,还有几种老身自己研制的......\" 周桐和老王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小桃!来玩!\"周桐突然转头,朝躲在廊柱后的小桃招手。 小桃疯狂摇头:\"少爷,我......就算了吧,以前都体验过了......\"说完\"嗖\"地溜走了,速度快得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 徐巧走过来,温柔地拍拍周桐的手:\"桐哥哥,别怕,有嬷嬷在呢。\" 周桐:\"?!\" (巧儿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说好的温柔体贴呢?怎么现在一脸跃跃欲试要拿我试药的样子?!) 老王在一旁试图挣扎:\"老陈!我这就算了吧?一把老骨头真经不起折腾......\" 陈嬷嬷白了他一眼:\"哦?那我亲自来。\" 老王:\"......\"(瞬间老实) ——解毒现场 老王被捆在椅子上,生无可恋:\"老陈,你给个痛快,别慢慢折磨我......\" \"闭嘴。\"陈嬷嬷一针扎在他脖子上,\"''三步倒'',见血封喉,毒性发作快,解毒要更快。\" \"嗷——!\"老王浑身一抖,\"这针怎么比上次还疼?!\" 陈嬷嬷淡定地转动银针:\"加了点川木粉,促进血液循环。\" 老王:\"......\"(眼泪汪汪) 徐巧在一旁认真观摩:\"嬷嬷,这针要扎多深?\" \"三分入肉,七分靠手法。\"陈嬷嬷一边操作一边讲解,\"看到没?他脖子上的青筋已经开始发黑了,说明毒素在扩散......\" 老王:\"???\"(惊恐地瞪大眼睛) 周桐站在旁边,看着跃跃欲试的徐巧,咽了咽口水:\"巧儿......你悠着点哈......\" 徐巧乖巧点头:\"放心,我会很温柔的~\" (周桐:更害怕了好吗!) 陈嬷嬷拔出发黑的银针,老王立刻瘫在椅子上大口喘气:\"活、活过来了......\" \"该你了。\"陈嬷嬷转向周桐,递给他一个小瓷瓶,\"''笑春风'',自己喝。\" 周桐颤抖着手接过:\"能......能不喝吗?\" 陈嬷嬷和徐巧同时摇头:\"不能。\" (远处,小桃从门缝里偷看,小声嘀咕:\"少爷也有今天......\") 第221章 来真的啊? 许久之后的小院里—— 周桐和老王像逃命似的冲出院门,两人在门口差点撞成一团。 \"少爷您让让!老奴去买菜!\" \"老王你歇着!本官亲自去!\" 两人互相推搡着,都想离院里那两位\"毒医\"远点。 院内传来徐巧和陈嬷嬷的讨论声: \"嬷嬷,若是将''笑春风''和''三步倒''混合,会不会产生新效果?\" \"巧丫头有悟性!老身试过,会让人又笑又抽搐,最后口吐白沫...\" 周桐和老王同时打了个寒颤。 小桃从厢房探出头,见两人要溜,立刻蹦出来:\"我也去!巧儿姐要被嬷嬷带坏了!\" 徐巧头也不抬:\"小桃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些可都是保命的本事。\" 陈嬷嬷得意地捋了捋银针:\"就是,老身这门手艺,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小桃吓得直往周桐身后躲:\"完了完了,巧儿姐一定是嬷嬷的亲传弟子...\" 周桐赶紧招手:\"快过来!\" 小桃像只受惊的兔子,蹦蹦跳跳地窜到周桐身边:\"少爷救我!\" 院内突然传来两声厉喝: \"小桃去批公文!\" \"小桃去抄.....\" 周桐一把拽住小桃的手腕,朝院里喊:\"买完菜我亲自监督哈!二位慢慢研究!\" 说完,三人像被狼追似的狂奔而去,身后还传来陈嬷嬷的叮嘱: \"记得买二两断肠草!老身要配新药!\" 老王边跑边哭:\"造孽啊......\" (院内的徐巧和陈嬷嬷相视一笑,继续研究起新的毒方...) 三人走在集市小路上,老王揉着还在发麻的脖子,咬牙切齿道:\"待会儿老奴非得把那三个小兔崽子逮回来不可!这把老骨头是真经不起折腾了......\" 周桐斜眼看他:\"老王你才四十吧?说得跟七老八十似的。\" \"四十五了!\"老王突然激动地比划,\"再过几年就知天命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就想安安稳稳养老......\" 小桃在后面蹦蹦跳跳地接话:\"我懂我懂!我六岁被嬷嬷选中,天天不是扎马步就是试毒药......\"她掰着手指数,\"最惨的一次,嬷嬷让我尝''痒痒粉'',我挠了三天三夜,皮都挠破了......\" 周桐惊讶地看向老王:\"你没带她?\" 老王叹气:\"老奴十二年前带完最后一班就不收徒了,专心跟着老爷办事。\"见周桐好奇,他又得意地捋捋胡子,\"不过要说徒弟,老夫的得意门生可不少......\" 周桐撇撇嘴:\"你带的估计都打不过陈嬷嬷带的......\" \"放屁!\"老王胡子一翘,\"老陈她根本不带徒弟!\" 小桃突然蹦到两人中间,骄傲地挺起胸脯:\"我是内门弟子!要接嬷嬷班的!\" 周桐上下打量她:\"就你?爱哭鬼?早上被针扎一下就......\" \"来来来!\"小桃瞬间炸毛,摆出起手式,\"少爷咱们练练!\" 老王赶紧压低声音:\"小祖宗们!在外头别暴露!\" 周桐和小桃这才悻悻收手。小桃还不服气地嘟囔:\"等回去就让嬷嬷给您下''千机引''......\" 老王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近:\"说到徒弟,少爷可知老陈为何从不收徒?\" 周桐和小桃同时竖起耳朵。 \"当年啊......\"老王左右张望,压低声音,\"她带出个徒弟,结果那小子......\" 老王猛地闭上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算了算了,不说了不说了......\" 周桐和小桃瞬间急了。 \"老王!\"周桐一把拽住他的袖子,\"你这话说一半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小桃直接抱住老王的胳膊晃悠:\"王叔~说嘛说嘛~那个徒弟后来怎么了?\" 老王被晃得头晕,却死死咬住牙关:\"不能说!说了老奴怕是要被老陈扎成筛子......\" 周桐气得跳脚:\"那你一开始就别提啊!\" \"就是!\"小桃鼓着腮帮子,\"把人家的兴致挑起来就不说了,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老王被骂得胡子直翘:\"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懂什么!这是为你们好!\"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警告,\"要是让老陈知道我背后议论她徒弟的事......\"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周桐和小桃对视一眼,同时\"切\"了一声。 \"老王你怂了。\" \"王叔胆子比老鼠还小。\" 老王被激得脸红脖子粗:\"放屁!老夫当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说!\" 三人一路吵吵闹闹,从街头吵到街尾。 \"那徒弟是不是叛出师门了?\" \"是不是偷学了嬷嬷的独门毒术?\" \"该不会......是被嬷嬷毒死的吧?\" 老王被问得满头大汗,菜篮子都快拎不稳了:\"小祖宗们!求你们别猜了!\" 直到买完菜回府,这话题还在继续。 \"老王你看这根萝卜像不像你——又老又怂还满嘴跑火车?\"周桐举着根歪歪扭扭的萝卜晃悠。 小桃在旁边添油加醋:\"少爷说得对!王叔就是根蔫萝卜!\" 老王气得直跺脚:\"你们两个......\"突然瞥见府门前的影子,瞬间变脸,\"咳咳,今天天气真好啊!\" 周桐和小桃一回头—— 陈嬷嬷正抱着胳膊站在大门口,手里银针寒光闪闪...... 周桐和小桃瞬间闭紧嘴巴,默契地往老王身后缩了缩。陈嬷嬷扫了眼三人怀里的菜篮子,挑眉道:\"买个菜磨蹭半个时辰?\" 周桐立刻堆起笑:\"挑了些新鲜菜......\" \"我和小桃去批公文了哈!\" 他猛地把老王往前一推,\"老王说要给您露一手烧菜的本事!\" \"哎?!\" 老王踉跄半步,菜篮子里的萝卜滚落在地,\"少爷您......\" 周桐已经拽着小桃窜进了院门,声音远远飘来:\"王叔好好表现!我们看好你!\" 老王欲哭无泪地望着陈嬷嬷,举起菜篮子干笑:\"老奴这就去烧饭......\" 周桐和小桃推门进了房间,刚抬头就看见徐巧坐在窗边摆弄药瓶,两人齐齐腿软,下意识往后退。 \"干什么呢你们?\" 徐巧被逗笑,\"躲我如避蛇蝎?\" 周桐干笑两声,蹭到她身边坐下,手臂一伸将人捞进怀里:\"乖,咱不学陈嬷嬷那些歪门邪道啊,好好的千金小姐学什么毒术......\" 徐巧在他腿上转了个身,鼻尖几乎贴上他的:\"我是真对医理感兴趣呀。\" 小桃躲在屏风后探出头:\"这叫医理?嬷嬷今天还说要教巧儿姐把 '' 笑春风 '' 和泻药混着用......\" 周桐嘴角抽搐:\"这明明是歪门邪道!\" 徐巧歪头看他,睫毛忽闪:\"那你上次偷学暗器的时候......\" \"此一时彼一时!\" 周桐梗着脖子狡辩,忽然想起什么,搂紧怀里的人,\"反正你不准碰毒药,听见没?\" 徐巧伸手戳他胸口:\"那你当初阉猪的时候,我让你别干,你怎么说的?\" 周桐噎住,半晌才憋出一句:\"能一样吗?我那是为了民生......\" \"哦~\" 徐巧拖长音调,\"原来只有老爷能为民生 '' 铤而走险 '',我为医理研究毒方就是 '' 不务正业 ''?\" 小桃在旁拼命点头,脑袋快戳到周桐肩膀:\"就是就是!双标!\" 周桐被两人盯得发毛,突然耍赖般把脸埋进徐巧颈窝:\"反正不许碰!大不了我以后天天陪你看医书......\" 徐巧被他蹭得发痒,刚要开口,院外传来陈嬷嬷的喊声:\"巧丫头!来厨房帮我烧火,顺道说说 '' 屏气散 '' 的配伍......\" \"来啦!\" 徐巧笑着在周桐唇上啄了一下,\"乖乖等我。\" 徐巧轻盈地跳下周桐的膝盖,裙摆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她刚迈出两步,突然转身,食指轻轻点在周桐鼻尖上:\"不许偷偷跟王叔串通把毒药藏起来哦~\" 周桐和屏风后面的小桃同时举起双手作投降状:\"不敢不敢!\" (开玩笑!谁知道这丫头现在会不会随手撒一把\"笑春风\"!) 等徐巧的脚步声远去,周桐立刻扑到窗边确认她真的进了厨房,这才长舒一口气瘫在椅子上:\"完了完了,我家巧儿被嬷嬷带歪了...\" 小桃走出来蹲在椅子上啃着刚买来的胡萝卜,含混不清地吐槽:\"少爷您现在知道怕啦?当初是谁死皮赖脸要学暗器的?\" \"咔嚓\"一声,周桐手里的茶盏裂了条缝。 (这死丫头最近越来越放肆了...) 他眯起眼睛:\"桃啊~你那写预备《女诫》...\" \"我错了我错了!\"小桃瞬间变脸,胡萝卜都吓掉了,扑过来抱住周桐的胳膊摇晃,\"少爷最好了~今晚给您捶背~\" 周桐得意地翘起二郎腿:\"再加个洗脚。\" 小桃鼓起腮帮子:\"......成交。\" 窗外忽然飘来一阵诡异的香味,带着淡淡的甜腥气。两人同时打了个喷嚏,惊恐地对视一眼—— \"砰!\" 周桐直接翻窗跳了出去,小桃紧跟其后。两人像做贼似的猫着腰溜到厨房窗根下,借着蒸腾的水汽掩护偷偷张望。 灶台前,陈嬷嬷正往砂锅里撒某种紫色粉末,徐巧捧着本子认真记录。老王缩在角落剥蒜,每撒一次粉末就哆嗦一下。 \"......此物唤作''醉芙蓉''。\"陈嬷嬷的声音隐约传来,\"与''三步倒''同服,能让人昏睡三日,醒来后记忆全失...\" 周桐倒吸一口凉气:(这哪是毒术?分明是邪术!) 小桃突然拽他袖子:\"少爷快看!\" 只见徐巧突然接过药勺,舀了勺白色粉末:\"嬷嬷,若再加点这个...\" 陈嬷嬷眼睛一亮:\"妙!这样连中招之人的裤衩颜色都能问出来!\" \"噗通\"一声,老王手里的蒜碗砸在了地上。 周桐和小桃同时咽了口唾沫,蹑手蹑脚地往回溜。刚退到院中央,身后突然传来徐巧温柔似水的声音: \"桐哥哥~\" 两人瞬间僵成石像。 徐巧举着个热气腾腾的瓷碗绕到他们面前,笑容甜美:\"新熬的绿豆汤,尝尝?\" 周桐盯着碗里诡异的墨绿色,额头沁出冷汗:\"这、这颜色...\" \"加了薄荷。\"徐巧眨眨眼,\"清热解暑的。\" 小桃悄悄往周桐身后缩了缩。 周桐干笑着接过碗,突然灵机一动:\"对了!我突然想起县衙还有公文...\"说着就要把碗往小桃手里塞。 小桃像被烫到似的猛地跳开:\"我我我去帮巧儿姐试新衣服!\"说完一溜烟跑没影了。 (这死丫头卖我!) 周桐端着碗的手微微颤抖,在徐巧期待的目光中深吸一口气—— 硬着头皮抿了一小口,绿豆汤的清甜混着薄荷的清凉在舌尖散开,他砸砸嘴,挑眉看向徐巧:\"咦?甜甜的哎?\" 徐巧笑眯眯地托腮看他,眼尾微微上挑:\"是吗?那多喝点?\" 周桐刚要夸她手艺进步,忽然觉得浑身发软(尼玛,玩真的啊!!) \"啪嗒!\" 瓷碗在地上摔得粉碎,周桐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似的往下滑。他瞪大眼睛,嘴唇颤抖着:\"巧、巧儿你......\" 徐巧兴奋地朝厨房方向挥手:\"嬷嬷!真的倒了!\" 陈嬷嬷闻声赶来,手里还拿着研钵,见状满意地点头:\"不错,用量精准。\" 周桐瘫软在地上,惊恐地看着自家媳妇儿蹲下来戳他的脸:\"桐哥哥,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浑身发麻但意识清醒?\" (这丫头拿我试药?!) 他艰难地动了动嘴唇:\"解...药...\" \"别急嘛~\"徐巧从袖中掏出个小瓷瓶,在他鼻前晃了晃却没打开,\"先说说中指能不能动?\" 周桐拼命眨眼示意能动。 \"舌头呢?有没有发苦?\" 周桐气得想咬人,奈何牙关都是软的。 小桃不知何时又溜了回来,蹲在旁边好奇地戳他胳膊:\"少爷变豆腐啦!\"说着还捏起他脸颊往两边扯,\"软乎乎的~\" (死丫头你给我等着!) 老王端着菜篮从厨房出来,见状\"哎哟\"一声:\"造孽啊!少爷您怎么躺地上了?\"说着就要来扶。 陈嬷嬷一针扎在他手背上:\"别碰,沾上''酥骨香''你今晚就别想吃饭了。\" 老王立刻缩回手退开三丈远。 徐巧认真记录着:\"两刻钟了,药效稳定。\"她摸了摸周桐的脑袋,\"桐哥哥最好了~\" 周桐欲哭无泪:(这是给个甜枣再打一棒子?) \"差不多了。\"陈嬷嬷递过解药,徐巧刚要接,院门突然被撞开—— \"小说书!\"赵德柱风风火火冲进来,\"倪大哥喊你来看看他们新烧的.....\" 话音戛然而止。赵德柱瞪大眼睛看着地上瘫成烂泥的县令、拿着银针的老妇人、蹲在旁边记录的县令夫人,以及正在捏县令脸的丫鬟。 \"呃......\"赵德柱挠挠头,\"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小桃蹦起来:\"赵将军快跑!巧儿姐在研究新......唔!\" 徐巧一把捂住小桃的嘴,笑吟吟道:\"赵将军有事?\" 赵德柱狐疑地看了眼地上的周桐:\"小说书这是......\" \"练功。\"徐巧面不改色,\"新学的''卧蚕功''。\" 周桐:\"......\" (巧儿你学坏了!都会面不改色撒谎了!) 赵德柱将信将疑,还是挥手道:\"快来吧小说书,这次的包好看的。\" 徐巧立刻把解药放到周桐鼻下。一股刺鼻的味道冲上来,周桐\"阿嚏\"一声,手脚渐渐恢复知觉。 他撑着地面坐起来:\"老赵!\" \"我在!\" \"下次军营有人犯错的就送到......\"周桐话没说完,突然身子一歪又倒下去,\"嘶——腿还是麻的......\" 徐巧赶紧扶住他,自责道:\"都怪我,解药分量下轻了......\" 陈嬷嬷突然往周桐后颈又扎一针:\"急用的话这样最快。\" \"嗷!\"周桐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原地蹦跶两下,\"好了好了!老赵!走走走!\" 赵德柱看得目瞪口呆:\"小说书,你这......\" \"闭嘴!\"周桐红着脸吼道,\"今日之事敢说出去,小爷让你体验全套''卧蚕功''!\" 小桃躲在徐巧身后偷笑,被周桐瞪了一眼:\"你!去把今日的公文都批好!\" \"哪个啊?\"小桃装傻。 周桐眯起眼睛:\"要我告诉嬷嬷你偷藏......\" \"我这就去!\"小桃一溜烟跑了。 徐巧帮周桐整理衣襟,小声道:\"对不起嘛......\" 周桐捏她鼻子:\"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老王急匆匆从马厩牵来马:\"少爷,老奴跟您......\" \"你留下!\"周桐翻身上马,\"看好家里这几位活祖宗!\" 马蹄声远去后,徐巧突然\"噗嗤\"笑出声:\"桐哥哥刚才的样子......\" 小桃蹦跳着学周桐瘫软的模样:\"像这样?\" \"胡闹!\"陈嬷嬷板着脸,眼里却带着笑,\"还不去准备热水?少爷回来肯定要泡药浴解毒。\" 老王看着其乐融融的三人,突然觉得后背发凉:(少爷啊......您这家怕是回不得了......) 第222章 打不过,打不过 周桐和赵德柱一同往炼铁坊跑去,正午的太阳把两人的身影在石板路上拉得老长。赵德柱健步如飞,不时回头催促:\"小说书,你怎么跑这么慢?跟个娘们似的!\" \"闭嘴!\"周桐扶着墙喘气,两条腿像是灌了铅,\"我......练功练得腿软......\"他抬头瞪了赵德柱一眼,\"你背我?\" 赵德柱哈哈大笑:\"得了吧,就你这身板,我扛着跑都嫌轻!快走快走,倪大哥等着呢!\" 周桐咬牙跟上,心里把倪天奇骂了八百遍。大中午的,什么事这么急?非得把他拽出来?自己身上的毒还没有解呢。 眼看快到了,赵德柱表示自己回军营找老万玩去了,二人在炼铁坊门口分别,还未走近炼铁坊,就听见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和粗犷的笑声。推门进去,热浪扑面而来,倪天奇正光着膀子,抡着锤子敲打一块通红的铁块,汗水顺着结实的肌肉往下淌。 \"来了?\"倪天奇头也不抬,\"自己找地方坐。\" 周桐环顾四周,大虎三人正围着一张木桌,桌上摆满了闪闪发光的琉璃配件——有精致的杯盏、小巧的瓶罐,还有几件造型奇特的器皿,在火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这......\"周桐瞪大了眼睛,随手拿起一个琉璃杯对着灯光转动,\"成了?\" 倪天奇放下锤子,用毛巾擦了把脸:\"成了。这些配件,只要想做,一天就能做出几十套,甚至上百套。\" 周桐轻轻放下杯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也不用做太多现在,物以稀为贵嘛。\"他嘴角勾起一抹笑,\"等到时候再上报朝廷就可以了。\" 他转向大虎三人:\"既然这些都成功了,那这三个胖子我是不是可以带回去了?\" 倪天奇瞬间不乐意了,把毛巾往地上一摔:\"他们走了谁来陪我喝酒?\" 他大步走过来,一巴掌拍在周桐肩上,\"你小子,就是吃不了苦。现在让你体验一下民苦,这样才能更好的和下人们和谐相处。\" 周桐被拍得一个趔趄,嘴角抽了抽:\"......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他走到桌前,拿起几个不同形状的配件比划着:\"再过一段时间吧,到时候准备个一百套。\"他眼睛一转,\"其中来四套颜色是不同的,这样的话更独特一点。\" 倪天奇嗤笑一声,拿起酒壶灌了一口:\"你小子还是不会赚钱。\" 他抹了抹嘴,\"分颜色的话,能分一堆。像绿色、蓝色啊,就准备个十套就可以了。什么红色、橙色啊,再准备个五套。\" 他眼中闪着精明的光,\"最后一个随便找个颜色,只做一套,美名其曰就是最独一无二的,其他的话还能再多赚几笔。\" 周桐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竖起大拇指:\"还得是您。您自己看着办来就可以了,反正过段时间我只负责去卖。\" 倪天奇打了个响亮的酒嗝,摆摆手:\"没事儿的话就走吧,你过来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周桐瞪大眼睛:\"就为了这个事情,你把我叫过来?\" 倪天奇瞪回去:\"那要不然我叫你过来干嘛?找抽吗?\" 两人大眼瞪小眼,空气中火花四溅。周桐突然冷笑一声:\"就您啊?算了吧,我打您别人说我以小欺大,不尊重长辈。\" 倪天奇也是冷笑连连,把酒壶往桌上一顿:\"来来来,小兔崽子,没跟你倪叔打过,你是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转头冲大虎三人吼道,\"你们三个,过来好好看看这难得的场面!\" 周桐心里咯噔一下,偷偷把走在最后的三滚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那啥,倪叔是练家子?\" 三滚挠挠头,一脸茫然:\"不知道呀,反正倪大哥也没跟我们展示过,应该不会吧?就是力气大了点,会打铁一点。\" 周桐这才稍稍放心,跟着众人来到后院。墙角旁,一堆未开锋的铁剑随意堆放在角落,寒光凛凛。 倪天奇随手抄起一把长剑,在手中掂了掂,剑尖直指周桐:\"来来来,让叔叔我看看,你小子有什么能耐。\" 周桐挑了挑眉,也选了一把趁手的刀。两人连起手式都没摆,就这样直晃晃地走向对方。 三息之后—— \"锵!\" 刀剑相击,火花四溅。两人一接触就瞬间明白了对方不简单。周桐的刀法凌厉狠辣,招招直取要害;倪天奇的剑法却诡谲多变,看似随意的一挑一刺都暗藏玄机。 \"好小子!\"倪天奇大笑一声,突然剑锋一转,挑飞了旁边一把短剑,左手接住,顿时变成了长短剑配合的奇特战法。 周桐瞳孔一缩,双手握刀改为守势。倪天奇的长剑如蛟龙出海,气势磅礴;短剑则如毒蛇吐信,刁钻狠辣。两把剑配合得天衣无缝,攻守兼备。 \"铛!铛!铛!\" 金铁交鸣声中,周桐连连后退,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几次想突破倪天奇的防线,都被那诡异的双剑配合挡了回来。 突然,倪天奇长剑一个虚晃,短剑如闪电般递出,稳稳地横在了周桐的脖颈上。 \"第一局。\"倪天奇得意地挑眉。 周桐咬牙:\"再来!\" 第二回合,周桐改变了策略,以快打快,刀光如瀑,试图以速度压制倪天奇的双剑。两人身影在日光下交错,刀光剑影,看得大虎三人目瞪口呆。 \"砰!\" 周桐一个不慎,被倪天奇的长剑拍在手腕上,刀差点脱手。就在他分神的刹那,那柄短剑又一次悄无声息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第二局。\"倪天奇咧嘴一笑。 周桐额头青筋暴起:\"再来!\" 第三回合,周桐使出了浑身解数,刀法变得更加凌厉。他抓住倪天奇换气的瞬间,突然变招,刀锋斜劈向倪天奇的左肩。 \"好!\"倪天奇大喝一声,不避不让,长剑格挡,短剑直刺周桐手腕。 \"嗤——\" 周桐的袖子被划开一道口子,他急忙撤步,却见倪天奇的长剑已经指在了他的心口。 \"第三局。\"倪天奇收剑而立,气定神闲。 周桐把刀往地上一丢,喘着粗气:\"不打了,不打了,打不过你。\" 倪天奇得意地舞弄着左手的短剑,摇头晃脑:\"啧啧啧,你也不行啊。就这点本事,还敢跟你倪叔叫板?\" 周桐抹了把汗,不服气道:\"下次来找你好好练练。\"他转身就走,嘴里还嘟囔着,\"老狐狸,藏得挺深......\" 等周桐骂骂咧咧地走远,倪天奇突然龇牙咧嘴地甩着手,对着空中吹气:\"这小子吃什么长大的,手劲儿这么大!\"他揉了揉发麻的手腕,小声嘀咕,\"不过确实是个好苗子......\" 大虎三人面面相觑,二壮小声问:\"倪大哥,您刚才那是......\" 倪天奇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收拾东西去!明天还要开工呢!\"说完,他拎起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望着周桐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第223章 谁和你说,没有其他办法了 周桐气呼呼地往回走,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 双腿发软,像是踩在棉花上,后颈还直冒冷汗。 他扶着墙喘粗气,忽然想起徐巧那句 “药效稳定”,忍不住骂骂咧咧:“死丫头真下狠手...... 这毒怎么比陈嬷嬷的还厉害?” 他勉强挪到一棵槐树下靠着,想等腿劲缓过来,却见日头正毒,树荫被晒得萎缩成窄条,汗珠顺着下巴砸在青砖上。远处传来蝉鸣,整条街静得只剩他粗重的呼吸声。 “靠!” 周桐骂了一声,尝试抬腿,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右腿像面条似的晃了晃,根本不听使唤。他忽然想起陈嬷嬷说过 “瘦弱者发作快”,顿时欲哭无泪 —— 合着自己平时练的功都白瞎了? 正绝望时,街角终于晃来个身影。 “小桃!” 周桐拼尽全力抬手,却只挥出个无力的弧度。 小桃蹦蹦跳跳地跑来,见状惊呼:“少爷你怎么坐地上?乘凉啊?” “少废话!” 周桐没好气地瞪她,“扶我起来!” 小桃憋着笑,伸手拽他胳膊。谁知周桐浑身发软,竟直接栽进她怀里。 “哎哟!” 小桃踉跄半步,“少爷你比猪还沉!” “再废话把你扔井里。” 周桐威胁道,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短短半里路,两人跌跌撞撞走了半个时辰。小桃热得满脸通红,领口都被汗水浸透,周桐的衣服更是湿成抹布,贴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 好不容易蹭到院门口,周桐已是汗透重衫,有气无力地问:“嬷嬷呢?” “嬷嬷送巧儿姐去医馆了,还带走了王叔。” 小桃边开门边说,“王叔说要回城外老家收拾屋子,安排佃户秋收的事。” 周桐点点头,目光落在廊下的浴桶上,顿时欲哭无泪 —— 桶里飘着草药香,水面还浮着几片花瓣,看着倒是惬意,可他现在连抬手脱衣服都费劲。 “到了到了!” 小桃推开院门,指了指廊下的浴桶,“嬷嬷早备好了药浴,快泡泡!” 周桐扫了眼桶中飘着的草药,余光瞥见四下无人,忽然皱眉:“嬷嬷呢?” “送巧儿姐去医馆了,王叔跟着去城外老家收拾屋子。” 小桃擦汗,“说是要安排佃户秋收。” “老王倒是会挑时候。” 周桐嘟囔着往前挪,刚跨出半步,双腿一软直接往下坠。 “少爷!” 小桃眼疾手快,蹲下将他背起,“得罪谁也别得罪巧儿姐,她下手太狠了!” “还用你说......” 周桐趴在她肩头,忽然感觉腰上一紧,低头就见小桃正攥着他腰带。 “你干嘛?” 他惊觉。 “脱衣服啊!” 小桃理所当然道,“难不成要穿着官服泡?” “自己来!” 周桐挣扎着要站稳,却浑身使不上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小桃三两下解了他外袍。 “少爷你身子好软。” 小桃捏了捏他胳膊,眼神发亮。 “再用这个词我拧你耳朵。” 周桐咬牙。 “为啥?” 小桃歪头,“形容面团还不行?” “......” 周桐放弃挣扎,任由她扒剩里衣,却在小桃伸手解内衬时急了:“够了!放我进桶就行!” “哦。” 小桃答应得爽快,她双手环住他的腰,卯足了劲往上抬。只听 “嘿咻” 一声,周桐整个人被掀进浴桶,却因小桃重心不稳,“扑通” 一声栽进水里,溅起的水花泼了小桃满脸。 “咕嘟咕嘟 ——” 周桐的脑袋被水没过,鼻腔里灌进温热的药水,呛得他拼命扑腾。小桃吓得脸色发白,慌忙伸手把他的脑袋从水里拽出来:“少爷!你别吓我!” 周桐大口喘着气,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咳嗽着吐出嘴里的水:“你…… 想谋杀自家少爷?” 小桃红着脸赔笑,手忙脚乱地用袖子给他擦脸:“对不起嘛!谁让你这么沉……” 她低头一看,自己的衣袖全被水浸透,贴在胳膊上难受极了。 周桐抹了把脸,忽然皱眉:“这水怎么是咸的?” “嬷嬷说加了海盐和草药!” 小桃伸手沾了点水尝了尝,“说是能去毒活血…… 少爷你看,泡完肯定神清气爽!” 周桐挑眉,目光在她湿漉漉的衣袖上打转:“这么好的东西,不一起泡泡?” “啊?” 小桃一愣,指尖的水珠滴进浴桶,荡起细小的涟漪。 “家里就剩咱俩。” 周桐往后一靠,露出懒洋洋的笑,“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小桃的脸 “唰” 地红到耳根,像是被烫到般猛地站起身。她逃也似的往门口跑,关门时太过用力,门框撞得 “咣当” 响。 周桐望着紧闭的木门,轻笑出声。热气氤氲中,他舒展发麻的双腿,任由草药香萦绕鼻尖。 远处传来蝉鸣,风卷着几片槐叶掠过窗棂,落在浴桶边缘。他伸手拨弄水面,看涟漪一圈圈扩散,忽然觉得浑身的酸软都淡了几分。 “这丫头……” 他摇头低笑,指尖捏起一片花瓣,“到底还是脸皮薄。” 周桐正闭目养神,温热的水汽蒸得他昏昏欲睡,忽然听见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他懒洋洋地掀起眼皮,就见小桃抱着换洗衣物站在门口,脸颊通红,眼神飘忽不定。 “……”周桐瞬间僵住,“不是,你来真的?” 小桃被他这么一问,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咬着唇站在那儿,手指绞着衣角,羞得耳根都红透了。 周桐被她看得浑身发毛,无奈地招招手:“老实点。” 小桃“嗯”了一声,慢吞吞地挪进来,把门关上,将干净衣服放到一旁。她眼角余光偷瞄着周桐,又飞快地低下头。 周桐笑了:“我是该说你胆子大呢,还是说你胆子小呢?” 他索性把布巾往脸上一盖,闷声道:“我不看,麻溜的,别都脱了。” 话还没说完,他就感觉浴桶里的水一阵晃动,紧接着,一个温软的身子小心翼翼地贴了过来。 “……”周桐浑身一僵,差点从水里弹起来,“啊这……没穿?!” 他一把扯下脸上的布巾,定睛一看——小桃穿着肚兜,下身还套着里裤,只是被水浸湿后,布料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青涩的曲线。 “还好,还好……”周桐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小桃一动不敢动,整个人绷得像块石头,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周桐忍不住笑出声:“你这姿势不累吗?” 小桃红着脸,声音细如蚊呐:“这里……也没地方坐啊。” “这不就行了?”周桐伸手一捞,直接把她拽到自己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胸前,“别想那么多,你都有这胆子了,还扭扭捏捏的,真是的。” 小桃的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桃子,整个人烫得像是要冒烟。她结结巴巴道:“我、我帮少爷按按……好舒经活血……” 周桐点头,懒洋洋地往后一靠:“行,按吧。”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泡着,温热的水流裹挟着药香,蒸得人昏昏沉沉。周桐闭着眼睛,忽然开口:“对了,你早上怎么了?真发情了?” “……”小桃的手指猛地一僵,羞愤地捶了他一下,“少爷!你能不能说得……好听一点?!” 周桐挑眉,一脸无辜:“那你来形容?我就是一个粗人。” 这一句话直接让小桃羞得大脑缺氧,她自暴自弃地闭眼喊道:“对!我就是发情了!行了吧!” 话音刚落,她突然凑上来,在周桐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又飞快地缩回去,整张脸埋进水里,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周桐愣了一瞬,随即失笑,轻轻搂住她:“你这是憋坏了?” 小桃闷闷地“嗯”了一声,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周桐揉了揉她的脑袋,无奈道:“这年纪的小姑娘,憋坏了也正常。” 小桃抬起头,红着脸嘟囔:“又不能行房事……少爷你快和巧儿姐结婚啊。” 周桐耸肩:“老爹他们还没回来呢,你倒是猴急了。” 小桃的脸更红了,小声嘀咕:“不结就不能……那个……” 周桐坏笑,凑到她耳边低声道:“谁和你说,没有其他办法了?” 小桃一愣,茫然地看着他:“啊?” 周桐没解释,只是意味深长地捏了捏她的腰,然后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可以用........” 小桃的瞳孔瞬间放大,整张脸“轰”地一下红透了,连脖子都染上了粉色。 “少、少爷!”她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声,整个人缩成一团,恨不得钻进水底。 周桐哈哈大笑,揉了揉她的脑袋:“行了,不逗你了。” …… 半时辰后(也就是半小时),周桐穿戴整齐,神清气爽地从浴桶里出来,只留下小桃一个人无力地靠在浴桶边缘,整张脸埋进水里,咕嘟咕嘟地吐着泡泡。 【至于这具体发生了什么?那就请您自行脑部~】 第224章 干湿分离 过了好一会儿,穿戴整齐的小桃这才从房间里出来,她和正坐在石椅上敲冰块的周桐对视了一眼。她整张脸红得像熟透的桃子,连耳尖都泛着粉色。 \"过来喝点冰水凉凉。\"周桐招招手,指了指桌上的酸梅汤,\"马上还要一起批文呢。\" 小桃低着头快步走过来,接过周桐递来的酸梅汤,一口气喝完。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却浇不灭她脸上的热度。 \"慢点喝,小心呛着。\"周桐提醒道,眼角带着笑意。 小桃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声音细如蚊呐:\"我......我去批公文了!\" \"你房间收拾了?\"周桐突然问道,手指轻轻敲着冰碗,\"要是嬷嬷看到......\" 小桃瞬间整个人弹了起来:\"我.....我这就去!\"说完转身就往回跑,差点被门槛绊倒。 周桐看着她慌乱的背影,忍不住轻笑出声。他慢条斯理地敲着冰块,听着屋里传来窸窸窣窣的收拾声。 不一会儿,小桃低着头从房间里冲出来,直接跑进周桐的屋子,砰地关上门。周桐端着冰块走到窗前,轻轻推开窗户:\"要不要我来帮你?\" \"不、不用!\"小桃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带着明显的慌乱,\"我一个人就行了!我我我我我...一个人静静!\" 周桐忍俊不禁:\"把耳朵伸过来。\" 小桃犹豫了一下,还是磨磨蹭蹭地走到窗前。周桐俯身在她耳边小声说:\"赶紧好好调整,要是被嬷嬷发现的话...\"他故意拖长音调,\"你抄100遍都不够...\" 小桃立刻缩回脑袋,迅速坐回书桌前,头都不敢抬。周桐满意地点点头:\"告辞告辞,我先出去了。咱们桃姑娘好好冷静冷静。\"他揉了揉小桃的脑袋,这才转身离开。 走出几步,周桐回头看了眼,透过窗户,他看到小桃扑在他的床上打滚,把脸埋在被子里,两条小腿在空中乱蹬,显然还在为刚才的事情害羞。 周桐笑着摇摇头,看了看天色,决定去衙门正门那条街转转。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周桐正悠闲地逛着,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周大人!\" 他转头一看,杜衡一家三口正在街对面。杜衡手里提着几个油纸包,柳柯然牵着茹茹,小姑娘正兴奋地朝他挥手。 \"好久不见,杜哥,柯然姐。\"周桐笑着走过去打招呼。 茹茹挣脱母亲的手,蹦蹦跳跳地跑到周桐面前:\"周哥哥!茹茹好久都没去你家玩了!\" 柳柯然跟上来,温柔地摸了摸女儿的头:\"最近学堂修缮事务太多,茹茹要跟着我学习,没时间出去玩。\" 周桐蹲下身,揉了揉茹茹的脑袋:\"学习是好事,但也要适当放松。有时间来哥哥家玩,小桃姐姐还念叨你呢。\" 茹茹眼睛一亮,转头期待地看着母亲。柳柯然笑着点头:\"等忙完这阵子就带你去。\" 几人又寒暄了几句,周桐便告辞离开,转身往医馆方向走去——他得去看看徐巧在做什么,顺便\"好好感谢\"她下的药。 医馆里,徐巧正专心致志地研磨药材,纤细的手指握着药碾,动作娴熟。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桐哥哥!\"她抬头看到周桐站在门口,脸上先是露出惊喜,随即又浮现出一丝心虚,\"你...你好了?\" 周桐走进医馆,微笑着点头:\"差点啊,差点就没回来。\"他走到徐巧身后,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等回去和你算账。\" 徐巧的耳尖瞬间红了,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嬷嬷呢?\"周桐环顾四周问道。 \"她去找王叔了。\"徐巧小声回答,眼睛不敢看他。 周桐点点头:\"那我们回去弄饭去。\" 徐巧乖巧地应了一声,向李伯和李荷道别后,跟着周桐走出医馆。 一出门,徐巧就主动拉住周桐的手,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你...不生气啦?\" 周桐故作冷淡:\"我哪敢啊。\" 徐巧赶紧凑近些,仰着脸看他:\"我就是想试试药效嘛...\"她咬了咬下唇,\"下次一定注意剂量。\" \"你还想有下次?\"周桐挑眉。 徐巧急忙摇头:\"不敢了不敢了!\"她踮起脚尖,在周桐脸颊上轻轻一吻,\"原谅我嘛~\" 周桐终于绷不住,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回去再收拾你。\" 两人手牵着手走在夕阳下,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徐巧时不时偷瞄周桐的侧脸,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看什么?\"周桐察觉到她的目光。 \"看你好看。\"徐巧甜甜地笑道,眼睛弯成了月牙。 周桐突然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她:\"巧儿...\" \"嗯?\" \"以后别拿我试药了。\"周桐认真地说,\"我宁愿你拿老王试。\" 徐巧噗嗤一笑,轻轻捶了他一下:\"王叔会哭的。\" \"那就让他哭。\"周桐理直气壮,\"反正他打不过嬷嬷。\" 夕阳西下,周桐和徐巧回到小院时,正巧碰上老王和陈嬷嬷一同从外面回来。老王一见周桐,眼睛一亮:\"少爷您终于活蹦乱跳了!\" 周桐眯起眼睛:\"......嘿嘿,等着吧你。\" 老王立刻缩了缩脖子,灰溜溜地跟着陈嬷嬷往厨房走去。周桐卷起袖子,也跟了进去帮忙烧火。 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火光映照着周桐沉思的脸。他突然开口:\"老王,怎么破解长短剑?\" 老王正往锅里倒水,闻言手一顿:\"少爷遇到江湖人士了?\" \"为什么这么问?\" 老王放下水瓢,认真道:\"长短剑乃''阴阳双绝''的功夫,一长一短,一刚一柔,江湖上会使的人不多。\"他眼中闪过一丝追忆,\"长若游龙探海渊,短似灵蛇出洞天。阴阳相济难破解,唯有以快破万变。\" 周桐听得入神:\"我中午和倪叔打了一架,他用得就是长短剑。\" \"倪铁匠?\"老王眼睛一亮,胡子都翘了起来,\"少爷,明日...老奴陪您去试试?\" 周桐挑眉:\"你要出手?\" 老王搓着手点头,眼中闪烁着久违的战意:\"手痒了。\" 两人相视一笑,达成默契。这时陈嬷嬷在门外喊道:\"少爷,去叫小桃吃饭!\" \"让巧儿去,我端饭。\"周桐头也不抬地说。 徐巧乖巧地应了声,转身去叫小桃。不一会儿,小桃绷着脸走进来,目不斜视地坐到餐桌旁。 周桐忍不住逗她:\"批个公文还批严肃了?\" 小桃瞪了他一眼,把脑袋扭到一边。徐巧连忙打圆场:\"小桃乖,以后他要是欺负你,我就给他下...\" \"咳咳!\"周桐夸张地咳嗽,\"我气还没消呢!\" 徐巧眨眨眼:\"没事,小桃重要。\" 周桐咧嘴一笑,突然凑近小桃:\"来来来,小桃,少爷我和你商量件事。\" 小桃立刻摇头如拨浪鼓:\"不要不要!\" \"哦?\"周桐挑眉,\"你确定?\"他勾勾手指,\"来来来,咱们商量一下。\" 不由分说地拉着小桃跑到角落,小桃瞬间装不下去了,脸红得就算天快黑了都能看见,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少爷......你这样...我冷静不下来啊...\" 周桐压低声音:\"没事,就想和你说说,今天你巧儿姐跟我睡。\" 小桃抬头想反驳,却在与周桐对视的瞬间软了下去,声音细如蚊呐:\"好...好的,少爷...\" 周桐满意地捏了捏她的脸蛋:\"我先去了,你好好冷静再来。\" 回到餐桌,徐巧好奇地问:\"小桃呢?\" \"过会儿就来了。\"周桐夹了块羊肉放进徐巧碗里,状似随意地说,\"今晚跟我睡,我们俩也好好谈谈。\" 徐巧低头扒饭,耳尖泛红,低低地\"哦\"了一声,乖巧得不像话。 老王在一旁看得直摇头,小声嘀咕:\"少爷这眼神...\" \"你说什么?\"陈嬷嬷锐利的目光扫过来。 \"没没没!\"老王连忙摆手,\"我说这菜真香!\" 陈嬷嬷冷哼一声,把最后一道汤端上桌。这时小桃也磨磨蹭蹭地回来了,虽然脸上还带着红晕,但总算能正常吃饭了。 餐桌上,周桐说起明日要和老王去找倪天奇比试的事。徐巧担忧地皱眉:\"会不会有危险?\" \"放心,\"周桐拍拍她的手,\"老王可是深藏不露。\" 徐巧的点头:“我说危险的.....是倪叔” 老王得意地捋了捋胡子,却被陈嬷嬷一筷子敲在手背上:\"吃饭就吃饭,显摆什么?\" 众人笑作一团,温馨的晚餐在欢声笑语中继续。院外,暮色渐沉,一轮新月悄悄爬上树梢,为这个小院镀上一层柔和的银光。 烛火摇曳,周桐静静坐在书案前批阅着剩下的公文。窗外虫鸣阵阵,月光如水般流淌在纸面上,将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银边。 \"沙沙——\"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周桐唇角微勾,手中的毛笔却未停,依旧在公文上勾画着。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徐巧的身影在门边犹豫不前。她穿着单薄的寝衣,发梢还带着沐浴后的湿气,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进来。\"周桐头也不抬地说道,声音低沉。 徐巧像是被吓了一跳,手指绞着衣角,慢慢挪了进来。她低着头,不敢看周桐的眼睛:\"那个...你你...别这样,我有点怕...\" 周桐终于放下毛笔,双手交叉撑在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烛光在他眼中跳动,带着危险的光芒。 \"怕什么?\"他轻声问,\"下药的时候不是挺大胆的?\" 徐巧耳尖通红,声音细如蚊呐:\"我...我错了...\" 周桐突然起身,烛火\"噗\"地一声熄灭。黑暗中,徐巧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打横抱起。 \"徐大人啊,\"周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喷在她敏感的耳垂上,\"我要好好和你说说道理。\" 徐巧羞得把脸埋进他怀里,鼻尖萦绕着周桐身上特有的松木香气。她能感觉到今晚的周桐与往日不同,那股侵略性的气息让她心跳如鼓。 床榻微微下陷,徐巧被轻轻放下。她刚想说什么,周桐已经俯身逼近,将她困在双臂之间。 \"做好准备。\"他低声道,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徐巧浑身一颤,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你这样....我....我怕,我...我是第一次。\" 周桐轻笑,鼻尖几乎贴上她的:\"巧了,我也是第一次。\" 月光从窗缝漏进来,在徐巧惊慌的眼中碎成星光。她无措地推着周桐的胸膛,却发现根本推不动。 \"太...太快了...\"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 周桐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现在知道怕了?给我下药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徐巧急得快哭出来,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他的衣襟,\"桐哥哥,我错了...\" \"嗯哼。\"周桐不置可否,却靠得更近,几乎将她整个人笼罩在身下。 徐巧慌不择言:\"我...我下次一定听话!再也不乱下药了!\" 周桐终于停下逼近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嗯,但是——\"他故意拖长音调,\"今晚我要报酬。\" \"什...什么报——\" 话音未落,她的唇就被封住了。周桐的吻温柔却不容拒绝,像是要把这些天的\"委屈\"都讨回来。 (以下情节需根据平台规则自行想象,此处仅作氛围收束) 过了好久,周桐起身时,身上已经布满了徐巧情急之下留下的抓痕。他低头看着怀里瘫软无力的人儿,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你......\"徐巧气喘吁吁地瞪着他,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周桐一脸无辜地眨眨眼:\"我怎么了?我只是和未来夫人调调情,可没有行房事之举啊。\"他故意凑近徐巧通红的耳尖,\"你说的对吧?巧儿?\" \"你你你......\"徐巧羞得语无伦次,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被角,\"你都那个了......还......还不算......\" \"哪样了?\" 周桐装傻,指尖捏起她一缕湿发把玩,\"不过是抱了抱、亲了亲,难不成巧儿想让我做点别的?\" \"周桐!\" 她羞愤交加,抓起枕头砸过去,却被他稳稳接住。 周桐坏笑着起身,光着膀子走向衣柜。徐巧勉强撑起身子:\"你......你干嘛?\" \"打地铺啊。\"周桐头也不回地翻找着被子,\"干湿分离。\" 他抱着被子转过身,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凌乱的床铺:\"都这样了还能睡吗?\" 徐巧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羞得整个人钻进被子里,只露出几缕散乱的发丝。周桐笑着摇摇头,熟练地在地上铺好被褥。 \"那我们睡觉咯?\"他站在床边问道。 徐巧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双腿软得像面条,根本使不上力气。周桐见状,直接弯腰将她打横抱起,轻轻放在地铺上。 \"啊!\"徐巧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落地后却不肯松手,整个人挂在周桐身上。 \"早上......早点起......\"她把脸埋在周桐颈窝,声音细若蚊蝇,\"要......洗澡......\" 周桐顺势躺下,将她搂在怀里,故意补充道:\"还要晒被子。\" \"你!\"徐巧羞愤地掐了他一把,却因为手上无力,反倒像是在抚摸。 周桐笑着捉住她的手,在她指尖轻轻一吻:\"睡吧,巧儿。\"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铺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徐巧渐渐放松下来,蜷缩在周桐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周桐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一般。 \"桐哥哥......\"半梦半醒间,徐巧突然呢喃。 \"嗯?\" \"我......我以后不下药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接......直接问你要......\" 周桐愣了一下,随即失笑,低头在她发顶落下一吻:\"好。\" 夜风轻拂,院中的桃树沙沙作响,仿佛在窃窃私语。屋内,两人的呼吸渐渐同步,交织成一首安眠曲。 徐巧的睫毛轻轻颤动,终于完全合上。周桐望着她恬静的睡颜,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生怕惊扰了她的好梦。 \"晚——安。\"他轻声说道,也闭上了眼睛。 月光悄悄移动,为这对相拥而眠的恋人盖上一层温柔的银纱。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却惊不醒这满室的甜蜜。 夜,还很长。 第225章 果然没一个人是站在我这边的…… 晨光微熹,周桐轻手轻脚地从地铺上爬起来,看了眼还在熟睡的徐巧。 少女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半张泛着红晕的脸,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他忍不住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这才披上外衣走出房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晨露在桃叶上滚动,折射出晶莹的光。周桐伸了个懒腰,先去厨房烧水给耳房的浴桶倒上,随后转身回屋将昨夜弄湿的被褥抱出来,搭在院中的晾衣绳上。 \"少爷——\"一个刻意压低却掩不住兴奋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周桐手一抖,差点把被子掉在地上。他猛地转身,只见小桃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眼睛亮得吓人,正盯着那床被褥看。 \"你这家伙怎么起这么早?\"周桐皱眉,下意识挡在被子前。 他原本想着是早期等被子吹好之后就抱回去的。 小桃却灵活地绕到他身侧,手指颤抖地指向那床被子,脸上露出一种混合了震惊、了然和促狭的古怪表情:\"少爷...你...你个求欲未满的大色狼!\" \"啪!\" 周桐一个爆栗敲在她脑门上:\"大清早的说什么胡话?\" 小桃捂着额头,却不肯退缩,反而凑得更近,压低声音道:\"少爷别装了!我都看见了!\" 她指着被子上几处可疑的痕迹,\"这...这...嬷嬷说过,新婚之夜后都要晒被子的!\" 周桐眯起眼睛,突然一把将小桃按在院墙上,来了个结结实实的壁咚:\"你从哪知道这些的?\"他的声音危险地低沉下来,\"要是不说实话,明天就让嬷嬷把你调走。\" 小桃瞬间慌了神,眼睛乱瞟:\"是...是嬷嬷教的!她说作为贴身丫鬟,必须懂这些...\"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就是...就是那个...男女之事要准备垫布啊、事后要清洗啊什么的...\" 周桐挑眉,松开了钳制她的手:\"垫布?\"他一脸古怪地回头看了眼被子,\"你看这上面有血吗?\" 小桃气鼓鼓地跺脚:\"会有布垫着的!少爷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这个回答让周桐一时语塞。 这倒是给他上了一课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突然对古代的性教育产生了浓厚兴趣——陈嬷嬷到底都教了小桃些什么? \"巧儿还没过门呢,我怎敢做那种事?\"周桐无奈地摊手。 小桃狐疑地上下打量他,目光尤其在腰部以下停留了片刻:\"少爷你就是那种人!昨天在浴桶边,还有昨天夜里...我....都听见了!\" 周桐的脸\"腾\"地红了。 他没想到这丫头居然偷听!正要解释,突然灵机一动,露出一个坏笑:\"好好好,看来我们家的小桃还有特殊癖好呢,既然你说我是那种人...\"他猛地向前一步,\"那我就做给你看?\" \"啊!\"小桃惊叫一声,赶紧往后跳去,后背直接撞上了桃树,震落几片树叶,\"少、少爷你...你不能...我还没准备好...\" 周桐哈哈大笑,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想什么呢?大黄丫头!\"他转身继续整理被子,\"昨夜不过是巧儿给我下了药,我讨点利息罢了。\" 小桃愣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从惊恐变成失望,又变成怀疑:\"真的...没做?\"她突然撇嘴,\"少爷你不行...\" \"噗——\"周桐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 正当他准备好好\"教育\"这个口无遮拦的丫头时,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徐巧披着件浅青色的外衫走出来,发梢还滴着水,显然是刚沐浴完。一看到院中的场景,她的脸也瞬间红了。 \"桐...桐哥哥...\"她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声音细如蚊呐。 周桐指了指厨房:\"水烧好了,可以去洗漱。\" 徐巧点点头,逃也似地钻进了厨房。小桃看着这一幕,眼睛瞪得更大了,嘴里小声嘀咕:\"还说没做什么...巧儿姐走路的样子都不对劲...少爷色鬼...登徒子...\" 尼玛,怎么越骂越难听了?? \"我听见了!\"周桐瞪她。 小桃吐了吐舌头,突然朝厨房冲去:\"我去帮巧儿姐梳头!\"跑到门口又回头做了个鬼脸,\"顺便问问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敢!\"周桐作势要追,小桃却已经灵活地钻进了厨房。紧接着,里面传来徐巧的一声惊呼,然后是压低的说笑声,再然后...一片寂静。 周桐摇摇头,走到院中央开始打拳。一招一式间,昨夜的情景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脑海——徐巧在他怀中颤抖的模样,带着哭腔的求饶声,还有最后疲惫却满足的睡颜... \"少爷笑得真恶心。\"小桃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的遐想。 周桐收势,发现小桃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廊下,正用一种\"我什么都懂\"的眼神看着他。而徐巧则躲在厨房门后,只露出半张红透的脸。 \"看什么看?\"周桐板起脸,\"今日的公文批了吗?《女诫》抄完了吗?\" 小桃正要反驳大清早的哪来的公文,院门突然被推开。陈嬷嬷和老王一前一后走进来,看到院中的场景都愣了一下。 \"今儿个都起得挺早啊。\"老王笑呵呵地说,目光在周桐和小桃之间来回扫视。 陈嬷嬷则敏锐地注意到晾晒的被子,又看了眼厨房门口满脸通红的徐巧,嘴角微微上扬:\"看来昨夜很热闹?\" 周桐干咳一声:\"这不是有的人睡不着,有的人不敢睡嘛。\" 话音刚落,他就感到两道锐利的目光射来——徐巧和小桃同时瞪向他,一个羞愤,一个促狭。 \"少爷!\"小桃突然摆出起手式,\"来切磋啊!嬷嬷说我最近进步很大!\" 周桐挑眉:\"哟,长本事了?\"他拍拍手,\"来,让我看看你有多大长进。\" 两人在院中拉开架势,老王乐呵呵地坐在一旁观战,陈嬷嬷则去厨房帮徐巧准备早饭——或者说,是去\"审问\"昨夜详情。 \"看招!\"小桃一个箭步冲上来,拳风凌厉,竟真有几分模样。 周桐轻松格挡,却在交手几招后惊讶地发现,这丫头的功夫确实进步不小。他不得不打起精神认真应对,一时间院中拳脚生风,落叶纷飞。 \"砰!\" 一个不慎,周桐被小桃一记扫堂腿放倒在地。 \"哈哈哈!\"小桃得意地大笑,\"少爷你不行啊!\" 周桐躺在地上,看着小桃那张得意的笑脸,突然意识到——这丫头是故意的!她故意激他切磋,就为了报早上的\"壁咚\"之仇! \"再来!\"他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正要反击,却见徐巧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走过来,脸上带着温柔却危险的笑容。 \"桐哥哥...\"她甜腻地唤道,\"我新配的药方,你要不要...试试效果?\" 周桐看着那碗可疑的液体,又看看摩拳擦掌的小桃,突然觉得今早晒被子可能是个错误的决定... 早饭时分,院子里飘着粥香,众人围坐在石桌旁,气氛微妙。 周桐揉着被小桃踹疼的小腿,又瞥了眼徐巧——她低着头,耳尖通红,小口小口地喝着粥,仿佛要把脸埋进碗里。陈嬷嬷慢悠悠地夹了一筷子咸菜,目光在周桐和徐巧之间来回扫视,最后意味深长地开口: \"少爷,巧丫头还没过门呢。\" 周桐差点被粥呛到,抬头瞪眼:\"嬷嬷,我真没……\" \"嗯?\" 陈嬷嬷挑眉,眼神锐利如刀。 周桐张了张嘴,突然灵机一动,放下筷子,伸手去拉徐巧:\"行,嬷嬷既然不信,那咱们进屋证明一下!\" \"啪!\" 徐巧羞恼地拍开他的手,小桃更是直接一脚踹在他小腿上:\"少爷!你、你不知羞!\" 陈嬷嬷淡定地喝了口茶,悠悠道:\"老身今早给巧丫头把过脉了。\" 小桃眼睛一亮,立刻凑近:\"嬷嬷,真的没有吗?\" 陈嬷嬷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你怎么这么关心?\" 小桃瞬间缩回脖子,埋头扒饭:\"没、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周桐嘴角抽了抽,小声嘀咕:\"嬷嬷明明知道,还故意问我……\" 陈嬷嬷笑吟吟地放下碗:\"老身这不是想看看少爷怎么回答吗?\" 她顿了顿,故作恍然,\"哎呀,少爷就当老身说了几句胡话。\" 周桐眯起眼睛,突然来劲了:\"好好好,嬷嬷既然这么说,那我也要好好说几句了——\" \"唰!\" 老王刚准备起身,小桃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去,手臂一勾,直接给周桐来了个锁喉:\"我来!我来!\" 周桐被勒得直翻白眼,赶紧拍她胳膊:\"放、放手!我认输!认输!\" 小桃这才松开,得意地坐回去,还不忘冲陈嬷嬷眨眨眼。 陈嬷嬷笑而不语,老王在一旁摇头叹气:\"少爷啊,你这日子,过得可真是……\" 周桐揉着脖子,委屈巴巴地看了眼徐巧,结果徐巧红着脸瞪他:\"活该!\" \"……\" 周桐默默低头喝粥,心想:这家里,果然没一个人是站在我这边的…… 第226章 那叫补品! 周桐点完卯回来,一进门就看见陈嬷嬷手里捏着一张长长的菜单,正慢条斯理地递给徐巧看。徐巧低着头,耳根通红,手指绞着衣角,一副羞得恨不得钻地缝的模样。 \"嬷嬷,什么时候买菜还要列菜单了?\" 周桐凑过去瞄了一眼,发现上面写的全是滋补食材——红枣、枸杞、乌鸡、当归…… 陈嬷嬷淡定地叠好菜单,塞进他手里:\"给巧丫头补身子。\" \"……\" 周桐眨了眨眼,目光在徐巧和陈嬷嬷之间来回扫视,突然恍然大悟——嬷嬷这是故意的! \"哦——\" 他拉长音调,一脸促狭地看向徐巧,\"那是得好好买了!巧儿,你好好休息,别累着。\" 徐巧羞恼地瞪他一眼,转身就往屋里走,结果脚步一绊,差点摔倒,被小桃一把扶住。 \"少爷!你看你!\" 小桃气鼓鼓地瞪他。 周桐无辜地摊手:\"我什么都没干啊?\" \"走,买菜去!\" 他大手一挥,准备拉壮丁。 \"我脚有伤!要批公文!\" 小桃立刻单脚蹦跶着往书房跑,演技浮夸。 周桐眯起眼睛,目光转向老王。 老王正绞尽脑汁想借口,嘴里念叨着:\"啊,老奴突然想起来,厨房的柴火好像不够了……\" \"啪!\" \"少废话。\" 周桐一把拽住他的袖子,\"我一县令都亲自给夫人买月子餐,你个当管家的敢偷懒?\" \"那叫补品!不是月子餐!\" 徐巧羞愤地纠正,却换来陈嬷嬷和小桃意味深长的目光。 老王被拖出院子时还在哀嚎:\"少爷,这是补品!补品!您别什么都往那方面想......\" 周桐挑眉:\"怎么,你有经验?\" 老王瞬间闭嘴,胡子都蔫了下去。 两人拉拉扯扯地出了门,院子里只剩下陈嬷嬷、徐巧和小桃。 陈嬷嬷咳嗽一声,看向小桃:\"小桃,待会儿来我房间,老身教你点东西。\" 小桃眼睛一亮:\"学什么?\" 陈嬷嬷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徐巧:\"学学第一次后该怎么护理。\" \"嬷嬷!!\" 徐巧羞得差点跳起来,整张脸涨得通红,\"没有!真的没有!\" 陈嬷嬷笑眯眯地拍拍她的手:\"提前学学嘛,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小桃连连点头:\"对啊对啊,巧儿姐,学学又不亏!\" 徐巧:\"……\" (另一边,集市上) 老王拎着菜篮子,唉声叹气:\"少爷,咱们周家的男人啊,都是一样的命。\" 周桐挑着乌鸡,头也不抬:\"什么命?\" \"女强男弱呗。\" 老王摇头,\"老爷当年也是,被夫人管得死死的。\" 周桐嗤笑一声:\"老王,你不懂,不疼媳妇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老王翻了个白眼:\"所以因为少爷您,咱们这些男性下人的地位也是日渐降低。\" 周桐乐了:\"那要不你去跟嬷嬷理论理论?\" 老王立刻闭嘴。 两人逛了半天,周桐看了看菜单,突然灵光一闪:\"老王,咱们干嘛要自己跑?这不有小弟嘛!\" 老王一愣:\"谁?\" 周桐咧嘴一笑,拽着他往集市中间走,很快找到了正在巡逻的刘李兄弟。 \"老刘!老李!帮个忙!\" 周桐笑眯眯地递过去几枚铜钱,\"按这单子买齐了,送到府上,剩下的钱请你们喝酒。\" 刘李兄弟对视一眼,乐呵呵地接过菜单:\"大人放心!包在我们身上!\" 老王目瞪口呆:\"少爷,您这……\" 周桐拍拍他的肩:\"这叫合理分配劳动力。\" 两人往回走时,周桐突然想起什么,对老王说道:\"待会儿吃完饭,咱们去炼铁坊找倪叔比试比试。\" 老王眼睛一亮,捋了捋胡子:\"长短剑啊……确实少见,老奴好久没跟这种路数交手了。\" 周桐嘿嘿一笑:\"怎么,手痒了?\" 老王哼了一声:\"少爷别得意,待会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阴阳双绝''!\" 周桐挑眉:\"行啊,那我可得好好学学。\"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往回走。 (府上,陈嬷嬷的房间里) 小桃正襟危坐,眼睛瞪得圆圆的,听着陈嬷嬷讲解\"某些知识\"。 徐巧躲在门外,脸红得能滴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后只能捂着脸蹲在墙角,心里把周桐骂了八百遍。 ——都是这个混蛋害的!! 周桐拎着顺路买的糖炒栗子,刚踏进小院,就看见徐巧蹲在陈嬷嬷房门外,双手捂着耳朵,却又忍不住偷偷松开一点缝隙,睫毛轻颤,显然是在偷听里面的\"教学内容\"。 \"噗。\" 周桐忍不住笑出声,弯腰从地上捡了颗小石子,轻轻朝她脚边一丢—— \"嗒。\" 徐巧猛地一颤,转头瞪了过来。 \"周!桐!\"她用口型狠狠警告着。 她瞬间找到了发泄口,气呼呼地站起身,直接朝他冲了过来。周桐原本想跑,但见她跑得不太稳当,显然是昨晚还没好利索,只好站在原地,无奈地张开双臂,一副\"任打任骂\"的姿态。 \"来吧。\" 徐巧一愣,脚步顿住,鼓着腮帮子瞪他,最后还是一跺脚冲过来,抬手就往他胸口捶:\"都怪你都怪你!嬷嬷现在……现在……\" 她说不下去了,耳尖红得滴血,拳头也没什么力道,软绵绵的,与其说是打人,不如说是撒娇。 周桐忍不住笑,顺势轻轻抱住她,低头在她耳边哄:\"错了错了,我这就去收被子,行不行?\" 徐巧:\"……你你你你你!\" \"你还提!\" 徐巧抬头瞪他,却因靠得太近,鼻尖几乎贴上他的下巴,又慌忙缩回脑袋。 周桐轻笑,突然弯腰将她拦腰抱起。徐巧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耳尖红得几乎滴血:\"放、放下我!\" \"受伤了要好好休息。\" 他故意逗她,\"不然嬷嬷该说我虐待你了。\" \"谁受伤了!\" 徐巧挣扎着要下地,却被他抱得更紧。 \"好好好,没受伤。\" 周桐低头看她,目光落在她泛红的唇上,喉结不自觉滚动,\"那晚上要不要......\" \"周桐!\" 徐巧尖叫一声,伸手掐住他的腰,\"再胡说我真让嬷嬷给你下 '' 笑春风 ''!\" 他吃痛地抽气,却笑得更欢:\"好好好,不说了。\" 徐巧挣扎未果,只能把脸埋进他胸口,闷闷地骂:\"无赖!登徒子!\" 周桐乐呵呵地应着:\"是是是,我无赖。\" 老王坐在院门口的石凳上,端着茶壶慢悠悠地啜了一口,摇头叹气:\"唉,年轻真好啊……\" 他决定不去打扰这对小冤家,干脆坐在门口等刘李兄弟送菜过来,顺便图个清静。 (屋内) 周桐把徐巧放在床榻上,顺手塞了颗糖炒栗子给她:\"别气了,吃颗栗子消消火。\" 徐巧接过栗子,低头剥壳,小声嘟囔:\"……都怪你,嬷嬷现在教小桃那些……那些……\" 周桐挑眉,故意凑近:\"教什么了?我也听听?\" 徐巧瞬间炸毛,抓起枕头砸他:\"你出去!\" 周桐大笑着躲开,顺手把被子收进来叠好,又给她倒了杯热茶,这才笑眯眯地退出去,临走前还不忘回头逗她:\"巧儿,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徐巧:\"……你走!\" 周桐乐呵呵地关上门,一转身,正好看见老王在院门口接过刘李兄弟送来的菜篮子,两人还热络地聊着什么。 他伸了个懒腰,心想—— 今天这日子,过得可真热闹啊。 第227章 老狐狸现形记 正午的阳光火辣辣地烤着桃城县衙后院,周桐和老王坐在石桌旁,面前各摆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十全大补汤\"。那汤色深褐,表面浮着一层金黄色的油花,散发出浓郁的药香和肉香。 \"嬷嬷,这...这也太补了吧?\"周桐用筷子搅了搅汤里的药材,捞出一根粗壮的人参须。 陈嬷嬷双手叉腰站在一旁,眼睛眯成一条缝:\"少爷昨日中了毒,老王又跟着折腾了一宿,不补补怎么行?\" 老王苦着脸,小心翼翼地啜了一口,顿时整张脸皱成了菊花:\"老陈,你这汤里放了多少鹿茸?我舌头都麻了!\" \"不多,就半斤。\"陈嬷嬷轻描淡写地说,顺手又给两人各添了一勺,\"趁热喝,凉了药效就差了。\" 周桐和老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绝望。但碍于陈嬷嬷的威严,只得硬着头皮一口口往下咽。 另一边,徐巧和小桃面前摆的是清爽的凉拌黄瓜和绿豆粥。两个姑娘昨晚都没睡好,此刻正打着哈欠,眼睛半睁半闭。 \"巧儿,小桃,来,多吃点。\"周桐殷勤地给两人夹菜,把她们的小碗堆得满满的,\"你们得多补补,昨晚都没休息好。\" 徐巧的脸\"腾\"地红了,低头扒饭不敢看他。小桃则直接翻了个白眼:\"少爷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 \"咳咳!\"周桐赶紧打断,又给两人各夹了一块鸡肉,\"食不言寝不语,快吃快吃。\" 老王在一旁看得直摇头,小声嘀咕:\"少爷这殷勤劲儿......\" \"你说什么?\"陈嬷嬷锐利的目光扫过来。 \"没没没!\"老王连忙摆手,\"我说这鸡肉真嫩!\" 不一会儿,周桐和老王已经汗如雨下,整张脸涨得通红。那补汤的药效实在猛烈,两人只觉得浑身燥热,像是有团火在体内燃烧。 \"嬷嬷,再喝下去要流鼻血了......\"周桐扯了扯领口,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 陈嬷嬷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行了,剩下的晚上再喝。\" 周桐如蒙大赦,赶紧起身去井边打水洗脸。冰凉的水泼在脸上,总算缓解了些许燥热。他回头一看,徐巧和小桃已经困得东倒西歪,两个姑娘靠在一起,不停地打着哈欠。 \"困了就去睡会儿。\"周桐走过去,轻轻揉了揉徐巧的发顶,\"我去给你们拿冰块。\" 不一会儿,周桐从地窖取来冰块,用布包好放在两人床边。徐巧迷迷糊糊地拉住他的袖子:\"桐哥哥......你也休息......\" \"我还有事,你先睡。\"周桐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又给小桃盖好被子,\"好好休息,晚上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等两个姑娘相拥着睡去,周桐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脸上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他快步走到院门口,老王已经等在那里等着了。 \"老王!\"周桐兴奋地搓着手,\"该去帮少爷我好好出出气了!\" 老王笑呵呵地点头:\"少爷放心,马已经备好了!\" 两人翻身上马,朝着城外的炼铁坊疾驰而去。周桐骑在马上,感受着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心中的燥热似乎也被吹散了不少。他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那邋遢大叔被老王教训的场面,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老王,你真有把握打赢倪叔?\"周桐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问道。 老王捋了捋胡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少爷放心,老奴虽然多年未动真格,但对付个铁匠还是绰绰有余的。\" 周桐哈哈大笑,一夹马腹加快了速度。不一会儿,炼铁坊的轮廓已经出现在视野中。由于正值午休时分,坊内静悄悄的,只有几个学徒在树荫下打盹。 周桐找了个阴凉处拴马,忍不住吐槽:\"这玩意儿和现代的汽车真是没法比,连个空调都没有,热死个人......\" 老王听得一头雾水:\"少爷说什么汽车?\" \"没什么,走吧!\"周桐摆摆手,带着老王直奔后院。 推开后院的门,只见倪天奇正和大虎三人围坐在树荫下划拳喝酒,好不惬意。见周桐进来,倪天奇咧嘴一笑:\"哟,手下败将来啦?这次是又来讨打的?\" 周桐不慌不忙地活动了下筋骨,冲大虎三人挥挥手:\"清场!\" 大虎三人立刻屁颠屁颠地行动起来,把院中的杂物搬到一旁,腾出一片空地。倪天奇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慢悠悠地站起身:\"怎么,今天有备而来?\" 他走到兵器架前,随手拿起一把长刀和一把短剑,在手中挽了个漂亮的剑花:\"还是老规矩,你自己挑兵器。\" 周桐却没有上前,而是往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狡猾的笑容:\"老王,上。\" 倪天奇的动作顿了一下,目光转向一直站在周桐身后的老王:\"......\" 老王干笑两声,上前拱手:\"倪老弟,老朽今日是临危受命啊。\" 倪天奇愣了片刻,突然哈哈大笑:\"王老哥,你要来和我比试比试?\" \"少爷非要老朽过来,老朽也是没办法。\"老王一脸无奈,眼中却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倪天奇笑着摇头:\"好好好,那这样,我就拿一把和你练练,免得说我欺负老人家。\" 老王闻言也不恼,反而笑得更开心了:\"老弟还是都用上吧,老朽虽然年纪大了点,但还不至于让后生相让。\" 倪天奇挑了挑眉,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重新拿起了长短双剑。老王则慢悠悠地走到兵器架前,仔细挑选起来。 他先是拿起一把长剑,随手舞了几下,摇摇头放下;又试了把短刀,还是不满意。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角落里一把看似普通的单刀上。 \"就它了。\"老王抽出那把刀,在阳光下细细端详。刀身略显陈旧,但刃口寒光凛凛,显然保养得极好。 倪天奇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王老哥练过?\" 老王笑而不答,只是轻轻抚过刀身:\"倪老弟使的是''阴阳长短剑''?\" \"兴趣爱好罢了。\"倪天奇摆了个起手式,双剑一前一后,姿势极为标准。 老王也不再废话,单刀横在胸前,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方才那个和蔼的老管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锋芒毕露的刀客。 周桐和大虎三人退到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中两人。大虎小声嘀咕:\"乖乖,老王头还有这本事?\" 二壮捅了他一下:\"嘘,别说话,要开始了!\" 只见场中二人先是缓缓绕圈,互相试探。突然,倪天奇率先发难,长剑直刺老王咽喉,短剑则悄无声息地划向老王腰间! 老王不慌不忙,单刀一横,先是格开长剑,随即手腕一翻,刀背精准地拍在短剑上,发出\"铛\"的一声脆响。倪天奇攻势不减,双剑如狂风暴雨般袭来,剑影重重,几乎将老王整个人笼罩其中。 老王却如闲庭信步,单刀左格右挡,每一次都能恰到好处地化解倪天奇的攻势。刀光剑影中,两人的身影快得几乎看不清,只听见兵器相击的\"叮当\"声不绝于耳。 \"砰!\" 一次激烈的碰撞后,两人同时后撤数步,拉开距离。倪天奇额头已经见汗,眼中满是惊讶:\"王老哥可以啊!\" 老王气息平稳,笑呵呵地捋了捋胡子:\"还行还行,多年不练,手生了。\" 倪天奇突然大笑一声,将长短剑往地上一扔,转身走向一旁的木箱:\"看来今天得动真格的了!\" 他从箱中取出一把软剑,剑身细长柔软,在阳光下泛着幽幽的蓝光。倪天奇手腕一抖,那软剑顿时如灵蛇般在空中扭动,发出\"嗡嗡\"的颤鸣。 老王眼睛一亮:\"''碧蛇剑''?好东西!\"他也不含糊,走到兵器架前换了一把更窄更快的刀,\"那老朽也用看家本事陪老弟玩玩。\" 两人重新摆开架势,气势与先前截然不同。倪天奇的软剑如活物般在空中游走,轨迹飘忽不定;老王的快刀则稳如泰山,刀尖微微颤动,随时准备出击。 \"看招!\"倪天奇一声轻喝,软剑突然如毒蛇吐信,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刺向老王左肋。老王不避不让,刀光一闪,竟用刀背精准地拍在软剑的剑身上,将其荡开。 倪天奇手腕一翻,软剑立刻改变方向,从下往上撩向老王下颌。老王一个后仰,同时刀锋下压,再次格开这诡异的一剑。 两人你来我往,招式越发精妙。软剑的灵动与快刀的凌厉相得益彰,看得周桐和大虎三人目瞪口呆。 \"我的天......\"三滚揉了揉眼睛,\"这还是我们认识的倪大哥吗?\" 周桐也是震惊不已:\"这两老狐狸,一个个都藏着货呢!\" 场中,倪天奇的攻势越来越猛,软剑几乎化作一片蓝色的光幕,将老王团团围住。老王却始终稳扎稳打,每一刀都恰到好处地挡住倪天奇的致命攻击。 突然,老王刀法一变,从守势转为攻势。他的刀速骤然加快,刀光如雪,连绵不绝地劈向倪天奇。倪天奇连忙变招,软剑舞成一道光墙,堪堪挡住这波猛攻。 \"铛铛铛!\" 一连串密集的碰撞声响起,两人的身影几乎化作虚影。突然,老王一个假动作骗过倪天奇,刀锋一转,直取倪天奇手腕! 倪天奇急忙撤剑回防,却还是慢了一步。老王的刀尖轻轻点在他的手腕上,随即迅速撤回。 \"承让。\"老王收刀而立,气息已经有些紊乱。 倪天奇看了看手腕上的白点,爽朗一笑:\"王老哥宝刀未老,倪某甘拜下风!\" 周桐和大虎三人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跑上前去给二人接过兵器。三滚小心翼翼地捧着倪天奇的软剑,眼睛瞪得溜圆:\"倪大哥,这剑怎么这么软?我都没见你用过!\" \"小兔崽子,\"倪天奇笑骂着揉了揉三滚的脑袋,\"好东西当然要藏着用。\" 周桐接过老王的刀,突然抬头:\"老王,可以啊,你最后那一招能不能教教我!\" 老王笑而不答。倪天奇却若有所思地看着老王和大虎等人,咂了咂嘴:\"好家伙,你们这一家子也不简单啊。怪不得,怪不得......看来阿阮姐是真能回来了。\" 周桐一听提到母亲,立刻挺起胸膛:\"那是!我娘有我爹看着呢,谁敢拦她回来?\" 倪天奇的目光在老王的刀上停留片刻,突然问道:\"王老哥这刀法......是北岳一脉的吧?\" 老王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笑道:\"倪老弟好眼力。不过老朽这点微末伎俩,比起真正的北岳传人可差远了。\" \"北岳?\"周桐眨眨眼,\"老王你不是说你是江南人士吗?\" 老王干咳一声:\"少爷记性真好......老奴确实在江南待过些年头。\" 倪天奇哈哈大笑,拍了拍老王的肩膀:\"王老哥藏得够深啊!不过你那招''雪落千山''可骗不了人——\"他忽然压低声音,\"岳老前辈近来可好?\" 老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平静:\"倪老弟认识家师?\" \"何止认识,\"倪天奇眼中流露出怀念之色,\"当年在华山......算了,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周桐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双手一摊:\"得了吧,一堆人都藏着事!等我爹和我娘回来了,非得好好问问不可!\" 倪天奇闻言失笑:\"也是。\"他突然摸了摸下巴,露出古怪表情,\"嘶——这么说来,我这是上了贼船啊?\" \"噗——\"周桐差点笑喷,\"土匪头子的儿子都不知道自己是哪个山寨的,我更难受好吧!\" 倪天奇抬手就给了周桐一个爆栗:\"臭小子!等你变成真正的大人就知道了。\" 周桐捂着脑袋嘀嘀咕咕,倪天奇却已经转向老王:\"王老哥用的是刀对吧?那把剑我就不给你打了,给你打把好刀如何?\" 老王笑呵呵地摆手:\"两把都可以。剑的话,老夫其实是主修的。\" \"哦?\"倪天奇明显吃了一惊,随即大笑起来,\"好好好!那就两把都打,换着用!\" 两人相视一笑,颇有相见恨晚之意。倪天奇一把揽住老王的肩膀:\"走!先去喝两杯,好好聊聊尺寸重量!\" 看着两人勾肩搭背地往屋里走,周桐转头看向大虎三人:\"怎么样,你们仨联手,能不能放倒倪叔?\" 大虎摸着下巴认真思考:\"有点悬啊......\"他突然眼睛一亮,\"要是给用暗器的话......\" \"想得美!\"周桐一巴掌拍在大虎后脑勺上,\"倪叔那软剑耍得跟活蛇似的,你们用暗器也是白搭!\" 二壮挠挠头:\"那......下药?\" 周桐翻了个白眼:\"换一个。\" 三滚突然灵光一闪:\"要不......美人计?\" 四人面面相觑,同时想象了一下倪天奇面对美人的场景,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 \"算了算了,\"周桐连连摆手,\"你们还是老老实实跟倪叔多练练吧,到时候给我分享点经验就行。\" 大虎三人顿时苦了脸:\"啊?还要挨揍啊?\" 周桐坏笑着拍拍三滚的肩膀:\"放心,我会让巧儿准备好伤药的。\" \"少爷!\"大虎突然想起什么,\"桃姐......她身手好像也不错?要不让她也来......\" \"想都别想!\"周桐立刻板起脸,\"小桃是女孩子,怎么能跟你们这群糙汉子一起练武?\" ——主要是小桃心理还有那月下遛鸟的阴影。 二壮小声嘀咕:\"昨儿个还看见她把少爷你按在地上摩擦呢......\" \"你说什么?!你们啥时候回家了??\"周桐耳朵尖,一把揪住二壮的衣领。 \"没没没!\"二壮赶紧求饶,\"我说少爷英明神武!\" 正当几人闹作一团时,倪天奇的声音从屋里传来:\"臭小子们!还不过来喝酒?再闹腾今晚都别想吃饭!\" 周桐和大虎三人立刻乖乖地往屋里跑去。一进门,就看见老王和倪天奇已经坐在桌前,面前摆着几坛老酒和几碟下酒菜。 \"来,坐下。\"倪天奇招呼道,\"正好跟你们说说打造兵器的事。\" 周桐刚坐下,就听见倪天奇对老王说:\"王老哥,你那剑想要多长?我看你手腕力道足,可以试试加长三寸的。\" 老王沉吟片刻:\"不必,就按常规尺寸来。倒是剑柄可以稍粗些,方便发力。\" 倪天奇点点头,又转向周桐:\"小子,你的刀要不要也重新打一把?\" 周桐眼睛一亮:\"真的?我要加宽刀背,刀刃要更锋利些!\" \"去去去,\"倪天奇笑骂,\"你当是砍柴刀呢?兵器讲究的是趁手,不是越大越好!\" 老王也笑着摇头:\"少爷,兵器如人,贵在合适。你那把刀的尺寸正适合你的身形和力道,改大了反而影响发挥。\" 周桐撇撇嘴:\"那至少给我刻个花纹什么的吧?我看人家江湖侠客的兵器都可漂亮了......\" \"刻花纹?\"倪天奇瞪大眼睛,\"你当是绣花针呢?要不要再给你镶几颗宝石?\" 大虎三人憋笑憋得脸都红了。周桐恼羞成怒:\"笑什么笑!你们仨的兵器更丑!尤其是三滚那把,跟烧火棍似的!\" 三滚不服气:\"我那叫''混铁棍''!是正经兵器!\" \"行了行了,\"倪天奇打断他们的争吵,\"喝酒喝酒!兵器的事明天再说。\" 众人举杯畅饮,酒过三巡,话题渐渐从兵器转向了江湖轶事。倪天奇喝得满面红光,拍着桌子道:\"王老哥,你可知当年''北岳一剑''在华山之巅......\" 老王突然咳嗽一声,瞥了眼周桐。倪天奇会意,立刻改口:\"咳咳,我是说,当年我在华山见过一位用剑的高手,那剑法叫一个漂亮!\" 周桐狐疑地看着两人:\"你们是不是又在瞒着我什么?\" \"哪有!\"倪天奇大手一挥,\"来来来,喝酒!小子,敢不敢跟我拼一坛?\" 周桐年轻气盛,哪受得了这种激将,当即拍案而起:\"拼就拼!谁怕谁啊!\" 老王在一旁笑而不语,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大虎三人则兴奋地起哄:\"赌一个铜板,倪大哥赢!\" \"我赌两个,小说书先倒!\" \"我赌三个......\" 就这样,炼铁坊里传出一阵阵欢声笑语。周桐在醉倒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这群老狐狸,总有一天我要把你们的秘密都挖出来...... 第228章 酒醒汤不醒 夕阳西下,炼铁坊的院子里,周桐被一桶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哗啦——\" \"少爷,醒醒!\"老王提着空水桶,打了个响亮的酒嗝,\"您这酒量不行啊!\" 周桐一个激灵坐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水,咬牙切齿:\"老王!你——\"话没说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赶紧捂住嘴,脸色发青。 老王嘿嘿一笑,胡子上的水珠直晃悠:\"少爷您答应过巧姑娘不喝酒的,这下回去可有好果子吃咯~\" \"放屁!\"周桐踉跄着爬起来,湿透的衣袍贴在身上,\"明明是你喝爽了,我是被灌的那个!\"他甩了甩头发上的水,指着老王鼻子,\"你明天还来?\" \"那可不!\"老王搓着手,眼睛发亮,\"倪老弟答应给我打把好剑,老奴得盯着点。\" 周桐扶着墙,一脸绝望:\"那我怎么办?你不在,我一个人能撑住吗?\" 老王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少爷啊,男人要自立。这样,老奴每天回来一个时辰,您看如何?\" \"......\"周桐翻了个白眼,\"行,只要你能说服嬷嬷,我随便。\" 两人一路斗着嘴往回走,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周桐的头发半干不干,衣服也皱巴巴的,活像只落汤鸡。路过集市时,几个相熟的摊主都掩嘴偷笑。 \"周大人这是......掉河里了?\"卖豆腐的张老汉打趣道。 周桐干笑两声:\"天热,冲个凉。\" 老王在一旁憋笑憋得胡子直颤。 转过街角,周桐突然停下脚步,整了整衣冠:\"老王,我看起来......像喝过酒吗?\" 老王凑近闻了闻,捏着鼻子后退三步:\"少爷,您这身酒气,三里外都能闻见。\" 周桐的脸垮了下来:\"完了完了......\" 果然,刚推开院门,就看见徐巧抱着胳膊站在廊下,一张俏脸冷若冰霜。小桃躲在她身后,冲周桐挤眉弄眼,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巧儿......\"周桐堆起笑脸,刚要开口—— \"不准说话。\"徐巧冷冷打断,朝小桃一挥手,\"上!\" 小桃\"嗖\"地窜过来,一个利落的锁喉将周桐制住。老王见状,脚底抹油就往厨房溜:\"老奴去端饭!\" \"呜呜呜!\"周桐被小桃从背后锁住,双手也被反剪,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他拼命朝徐巧眨眼,试图用眼神传递\"我是被迫的\"这一重要信息。 徐巧慢悠悠地走过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小瓷瓶:\"桐哥哥不是说以后要少喝酒吗?怎么,被迫的?\" 周桐点头如捣蒜,眼中满是哀求。 \"哦~\"徐巧突然笑了,笑容甜美却让周桐毛骨悚然,\"原来桐哥哥能接受''被迫''啊?\" 周桐瞬间意识到什么,浑身一激灵。他腰部猛地发力,一个背摔将小桃甩开,在小桃惊呼声中伸手一捞,稳稳将她放在地上,自己则连退三步:\"我我我先去洗漱!吃饭!吃完饭再骂!\" 徐巧愣了一瞬,转头看向小桃:\"你怎么没按住他?\" 小桃揉着手腕,眼神飘忽:\"少爷一身酒气......熏死我了都......\" 周桐趁机一溜烟钻进了厢房,\"砰\"地关上门,心脏狂跳。他三下五除二脱掉湿衣服,从柜子里翻出干净衣袍换上,又拼命用手扇风,试图驱散身上的酒味。 \"完了完了......\"他对着铜镜整理头发,自言自语,\"今晚怕是要遭罪......\" 门外传来徐巧和小桃的说话声,隐约能听见\"药效时辰\"之类的字眼。周桐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推开门——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香气扑鼻。徐巧坐在主位,面前放着一碗白花花的汤药。见周桐出来,她抬了抬下巴:\"喝了。\" 周桐磨磨蹭蹭地走过去,陪着笑脸:\"巧儿,这是......\" \"醒酒汤。\"徐巧面无表情,\"喝不喝?\" 周桐松了口气,端起碗刚要喝,突然灵机一动,凑到徐巧耳边低声道:\"巧儿,要是我又中毒了,今晚就......\"他故意拖长音调,手指在她掌心轻轻一划。 \"啪!\"徐巧猛地拍桌而起,眼眶突然红了:\"那是醒酒汤!\" 周桐愣住了。 小桃在一旁小声解释:\"少爷,巧儿姐听说您喝醉了,特意去医馆配的方子......\" 周桐顿时羞愧难当,没办法,被害妄想症又来了。 他连忙放下碗去拉徐巧的手:\"巧儿,我错了......\" 徐巧甩开他的手,别过脸去,肩膀微微发抖。周桐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老王端着最后一盘菜进来,见状轻咳一声:\"那个......吃饭吃饭!\" 周桐赶紧坐下,端起那碗\"醒酒汤\"一饮而尽。汤药入口苦涩,却带着一丝甘甜,显然是加了蜂蜜。他刚想夸两句,突然觉得舌头有点麻...... \"等等......\"他放下碗,惊恐地看向徐巧,\"这汤......\" 徐巧终于转过头来,脸上哪还有半点委屈,分明是狡黠的笑意:\"好喝吗?我和李伯新研制的''千杯不醉'',专治各种不服。\" 周桐的视线开始模糊,他挣扎着站起来:\"小桃!快......\" 小桃已经一个箭步冲上来,将他按回椅子上:\"少爷对不住了!不按您,巧儿姐要给我喝了!\"她凑到周桐耳边,小声道,\"少爷别怪我......\" 周桐绝望地看着一桌饭菜,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艰难地指了指饭碗:\"记得......留饭......\" \"咚。\"他的脑袋重重砸在桌面上。 老王吓得筷子都掉了:\"这......\" 徐巧淡定地夹了一筷子青菜:\"没事,半个时辰就醒。王叔吃饭。\" 小桃小心翼翼地问:\"那......少爷的饭......\" \"留着。\"徐巧嘴角微扬,\"等他醒了,我亲自''喂''他。\" 老王和小桃对视一眼,同时打了个寒颤。 窗外,最后一缕夕阳也消失了,夜幕悄然降临。院子里只剩下碗筷碰撞的轻响,和某个倒霉县令均匀的鼾声。 第229章 媚药? 周桐摸着脑袋醒来,眼前一片模糊。他眨了眨眼,视线才逐渐清晰 ——大爷的,今天这是昏睡第几次了? 他悲哀地叹了口气,转头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乳白色的液体表面还飘着几片可疑的药材。 “这身子迟早被毒成药罐子……”他嘟囔着,刚想撑起身子,突然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徐巧正坐在床边,双手托腮,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嘴角还挂着一丝狡黠的笑。 周桐瞬间僵住,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又中招了! 他一把拉住徐巧的手腕,将她拽进怀里,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和宠溺:“巧儿,还来啊?我饭都没吃呢……” 徐巧被他搂着,却故意板起脸:“我可还生气呢。” 周桐紧了紧手臂,下巴抵在她发顶蹭了蹭:“行行行,你不就是想让我试药嘛?我喝,我喝。”说着,他伸手去够那碗药汤,挑眉道,“你给的,毒药我也喝。” 徐巧的脸“唰”地红了,手指绞着他的衣襟,小声嘀咕:“少喝点……过会儿你要是冲动了,记得先喝解药……” 周桐刚灌下一口药,闻言差点喷出来:“这又是什么药?你别——” 话未说完,他突然觉得一股热流从胃里窜上来,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眼前的徐巧仿佛被镀上一层柔光,睫毛轻颤的模样格外诱人。 他的大脑“嗡”地一声炸了—— 尼玛,我这是……?????? 周桐猛地放下碗,声音都变了调:“合欢散?!” 徐巧把脸埋进他胸口,闷闷地“嗯”了一声,又补充道:“加了一点点‘春风渡’……” “你——”周桐瞪大眼睛,手指颤抖地指着她,“你这么敢的?!” 徐巧抬起头,眼里闪着好奇的光,理直气壮道:“我好奇嘛……再说了,被你……那个……又没事……”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 周桐直呼犯规,这丫头现在学会用“天真无邪”的表情干坏事了吗?!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用理智压制体内翻腾的热意,咬牙切齿道:“这么相信我能控制住?” 徐巧眨了眨眼,指尖卷着衣带绕圈:\"所以到底什么感觉呀?\" 周桐额角青筋直跳,突然抓起她的手腕按在自己胸口:\"自己摸!\" 徐巧像被烫到般缩回手,耳尖通红:\"你...... 耍流氓!\" \"彼此彼此。\" 周桐扯松衣领,露出锁骨处的薄汗,\"想知道感受?自己喝一碗试试。\" 徐巧嘟起嘴:\"我、我还没准备好嘛......\" 周桐冷笑:“简单,这玩意儿我读书时见过解法——”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浇冷水就行!” 他跌跌撞撞地推开房门,迎面却看到院子里整整齐齐站着的三人—— 陈嬷嬷手持银针,老王拎着麻绳,小桃甚至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井边,三人齐刷刷望过来,眼神炯炯。 “……” 我尼玛....我尼玛...我尼玛 周桐脚步一顿,气笑了,“好啊,搁这儿守株待兔呢?” 老王贴心地指了指水井:“少爷,冷水在那儿。” 小桃:\"绳子是新搓的!保证不勒手!\" 周桐嘴角抽搐:“你们连工具都备齐了?!” 他赶紧走过去舀起满满一桶冰水 —— \"哗!\" 从头浇下的瞬间,他发出比杀猪还凄厉的惨叫:\"啊啊啊嬷嬷你兑了开水吧?!\" 水珠顺着下巴滴落,他哆嗦着转头,却见三人齐齐摇头。 老王贴心指了指水桐:\"少爷,里面刚刚加了一桶冰,要不再来一桶?\" 周桐盯着老王泛着油光的脸,突然产生某种诡异的冲动 —— 想把这张脸按进水里冷静冷静。他猛地甩头,抓起水桶又舀了一桶。 \"噗通!\" 第三次浇完冷水时,他终于从燥热中夺回一丝清明,指着徐巧咬牙切齿:\"下次再敢......\" 话音未落,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仰去。 \"少爷!\" 小桃惊呼着扑过去,却被周桐下意识拽住胳膊 —— 两人一起摔进了旁边的草丛。 陈嬷嬷扶了扶额头,对老王道:\"去把备用绳子拿来,加长版的。\" 老王叹气:\"早说了,该在井边装个栏杆......\" 徐巧红着脸跑过去,却见周桐趴在草丛里,手里还攥着小桃的发带,嘴里嘟囔着:\"热...... 痒......\" 她蹲下身,戳了戳他的肩膀:\"还能走吗?\" 周桐抬起头,眼神聚焦在她脸上,突然咧嘴一笑:\"巧儿,你头发上有花瓣......\" 徐巧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他伸手去够她的发丝,指尖却不受控地划过她的脸颊,然后渐渐往下。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院中回荡。 周桐捂着脸抬头,正对上徐巧气鼓鼓的眼睛:\"耍流氓!\" 他委屈地嘟囔:\"我只是想摘花瓣......\" 小桃揉着胳膊从草丛里爬出来,幽幽道:\"少爷,你刚才攥着我的头发,说 '' 这咋还长毛呢''......\" 陈嬷嬷咳嗽一声:\"行了,扶少爷回去。老王,把药煎好端过去。\" 周桐被两人架着往厢房走,路过水井时突然挣扎:\"等等!我再浇几下\" 老王按住他的肩膀:\"少爷,您已经浇了三桶冰水,再浇下去该发烧了。\" 周桐欲哭无泪:\"可我现在看见你们,还是想动手动脚......\" 众人齐刷刷后退三步。 “哗啦——” 冷水再次冲下的瞬间,周桐长舒一口气,可还没等他缓过劲,那股热意又卷土重来,逼得他再次舀水狂浇。 小桃蹲在旁边,从怀里拿出小本本认真记录:“少爷,现在什么感觉?” 周桐抹了把脸,咬牙切齿:“浑身燥热,头脑混乱,看谁都像没穿衣服……”他瞥了眼老王,补充道,“——不分男女。” 老王吓得连退三步,差点被绳子绊倒。 周桐又浇了一桶水,喘着气详细描述:“手想抓东西,想撕衣服,心跳快得像擂鼓……”他扯了扯领口,“还有,喘不上气。” 陈嬷嬷若有所思地点头:“看来‘春风渡’加强了药效的扩散速度……” 周桐翻了个白眼,索性直接盘腿坐在原地,开始深呼吸调息。 一炷香后,他浑身湿透,但总算压下了那股冲动。老王适时递上解药,周桐一把抓过灌下,这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吃饭!”他大手一挥,仿佛刚才的狼狈从未发生,“饿死了。” 众人面面相觑。小桃小声问:“少爷,你……没事了?” 周桐回头,冲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春药嘛,洒洒水啦~”说完,他大步走向厨房,背影潇洒无比。 ——如果忽略他同手同脚的走路姿势的话。 院内三人沉默良久,最终得出一致结论: 少爷的脸皮,比城墙还厚。 厢房内,徐巧又将一个药碗推到他面前:\"喝了,这次是真的醒酒汤。\" 周桐盯着碗里的褐色液体,突然冷笑:\"你以为我还会信?\" 徐巧挑眉:\"爱喝不喝。\" 他咬咬牙,端起碗一饮而尽,末了抹嘴道:\"说吧,这次又加了什么料?\" 徐巧转身出门:\"没加料,不过 ——\" 她回头一笑,\"如果觉得热,可以再去井边浇一桶水。\" 周桐瘫坐在床上上,听着窗外陈嬷嬷和小桃讨论 \"下次该用什么药材\" 的声音,悲愤地哀嚎:\"有没有天理了!我才是受害者啊!!\" 院外,老王同情地看了眼厢房,对陈嬷嬷道:\"要不下次换我试药?\" 陈嬷嬷摇头:\"你皮糙肉厚,测不出精准药效。\" 小桃举手:\"我愿意!\" 徐巧回头瞪她:\"你想都别想。\"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周桐脸上,他望着天花板长叹。这辈子没这么憋屈过 —— 被心上人下药,被管家围观,被丫鬟嘲笑,现在还要担心下一顿饭里有没有奇怪的药材。 重新进屋的徐巧在看着连连叹气的少年摇头轻笑,指尖摩挲着袖中剩下的半瓶药 —— 她当然没全下合欢散,主要成分其实是温和的暖身药。 不过看着眼前人急得跳脚的模样...... 嗯,偶尔逗逗他也挺有趣的。 周桐突然探出窗外朝着小院喊道:\"老王,明天给我整把扇子。\" \"做什么?\" \"扇风降火。\" 他摇了摇还有些发昏的头,\"省得看见你们这群人,我又想动手动脚......\" 小院里的人同时打了个寒颤,默契地往远离他的方向挪了挪。 只有徐巧嘴角含笑,悄悄把早就准备好的吃食从床下藏着的食盒取出 —— 毕竟,逗归逗,她家公子爷饿瘦了,心疼的还是她。 第230章 名与命 周桐睁开眼时,脑袋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他晕乎乎地撑起身子,眼前一阵发黑,不得不扶着床柱缓了好一会儿。 \"嘶——昨天冷水浇多了......\"他揉了揉太阳穴,这才想起自己昨晚在井边冲了至少五六桶冰水。 推开房门时,清晨的阳光刺得他眯起眼。小桃正在院子里扫地,见他出来立刻挥手:\"少爷早啊!\" 周桐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早......\" 小桃瞪大眼睛,扫把\"啪嗒\"掉在地上:\"少爷你脸好红!\"说完转身就往厢房跑,\"巧儿姐!少爷不对劲!\" 徐巧几乎是冲出来的,连外衣都没穿好,几步跑到周桐面前,冰凉的手掌贴上他的额头:\"好烫!桐哥哥哪里不舒服?\" 周桐晃了晃脑袋:\"没事......就是发烧了。\" \"发烧?\"徐巧疑惑地皱眉。 \"就是......发热。\"周桐虚弱地笑了笑,\"吃点清淡的,多喝热水就行。\" 他说完就摇摇晃晃地往院子中央走,强撑着摆出起手式。老王从厨房探出头,笑呵呵地问:\"少爷这是?\" \"太极。\"周桐慢悠悠地划了个圆,\"没见过吧?\" 老王挠头:\"太极是什么?\" 周桐一边动作一边解释:\"以柔克刚的功夫......\"他故意把动作做得夸张又缓慢,活像只病恹恹的老猫在伸懒腰。 老王看得直乐:\"少爷,您这招式......\" \"你不懂。\"周桐打了个哈欠,突然一个鞭手甩向旁边的桃树—— \"嗷!\" 这一下疼得他瞬间清醒,捂着手直跳脚。徐巧端着药碗快步走来:\"少动动,喝药。\" 周桐连连摆手:\"是药三分毒,能不吃就不吃......\"他突然想起昨夜的经历,脸色变得古怪,\"话说那媚药......还真是立竿见影啊。\" 徐巧脸一红:\"都说了只加了一点点......\" \"不不,我是说......\"周桐揉了揉还在发烫的额头,\"那感觉就像全身的血液都烧起来了,明明理智还在,但身体完全不听使唤......\" 他突然想起前世给自己那黑心领导下的''母猪也疯狂'',现在风水轮流转转到了自己的身上,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原来被下药是这种体验......\" 他把药碗推开:\"多喝热水就行,让身体自己恢复。\" 徐巧委屈地抿嘴:\"这次真没下药......\" \"我知道。\"周桐揉了揉她的发顶,\"偶尔生生病反而是好事,就像试毒一样,能让身体产生抗性...... \"他说着又打了个哈欠,\"你去练功吧,多出出汗......我坐会儿。\" 瘫在石椅上的周桐仰头望天,思绪开始飘忽:\"今天干什么呢......造弓箭?\"他回忆着前世见过的复合弓结构,\"滑轮组......弹性势能......\" 越想越困,眼皮不受控制地往下坠。最终,他的脑袋\"咚\"的一声磕在石桌上,就这么趴着睡着了。 徐巧虽然在练功,但眼神一直往这边瞟。小桃见状安慰道:\"少爷就是困了,没事的。\" 徐巧点点头:\"我去替他点卯吧。\"她轻手轻脚地取来薄毯给周桐盖上,对小桃比了个\"嘘\"的手势。 县衙前院,当差役们看到来人是徐巧时,纷纷笑着行礼:\"夫人早!好久不见您来点卯了!\" \"是不是老爷昨晚又......\"有人挤眉弄眼地起哄。 \"好了好了!\"陶明板着脸打断,\"一个个都被小周带坏了!\" 徐巧只是浅笑着站在堂前,简单安排了各项事务。杜衡抱着一摞公文过来:\"徐姑娘,这些我送到后院吧?\" \"不用,我来就......\" 杜衡笑道:\"正好要找大人商量秋税收缴的事,我顺路。\" 看着杜衡往后院走的背影,徐巧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杜衡抱着文书走进小院时,看到周桐正趴在石桌上睡得正香。他轻手轻脚地把文书放进书房,又折返回来轻轻推了推周桐的肩膀。 \"唔......\"周桐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嘴角还挂着一点口水印,\"杜哥?现在什么时辰了......该去点卯了吧?\" 杜衡笑着摇头:\"徐姑娘已经替您点过了。下官是来商量......\" 周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像只慵懒的猫一样伸了个懒腰:\"杜哥办事我放心,你直接定就行。\" \"不是衙门的事。\"杜衡叹了口气,从袖中掏出一本账册,\"大人请看,衙门现在全是支出,几乎没有进项。桃城的赋税几乎全免,再这样下去......\" 周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没事,过段时间就有大把银子进账了。\" \"大人又做了什么?\"杜衡突然紧张起来。 \"就是准备了些好东西,打算去红城卖。\"周桐神秘兮兮地眨眨眼,\"稳赚不赔的买卖。\" 杜衡眉头紧锁:\"下官觉得,还是得吸引商队来桃城才是长久之计......\" \"急不得。\"周桐摆摆手,\"等秋收后看看收成,要是粮食富余,卖到红城换些必需品......\"他说着说着突然卡壳,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院墙,\"等等,杜哥你刚才说......百姓们有钱没地方花?\" 杜衡无奈点头:\"是啊,修路、建房,百姓们都抢着来衙门要活干,说是大人待他们太好......\" \"这不是挺好?他们出力,衙门出钱......\" \"问题就在这!\"杜衡拍腿,\"百姓们挣了钱却无处可花,城里连个像样的商铺都没有......\" 周桐猛地坐直身子:\"对啊!咱这儿连青楼都没......\" 杜衡:\"......\" 两人大眼瞪小眼,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沉默。 \"咳咳......\"周桐战术性咳嗽,\"那个......杜哥是想组织商队?\" \"正是。但缺人手,缺马匹,更缺护卫。\"杜衡愁眉不展,\"上次大人递的扩军折子,朝廷至今没有回复......\" 周桐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确实棘手......\"他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清泉县迁来的百姓里,不是有不少猎户吗?先组织个护卫队如何?\" 杜衡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办法!\" 正说着,徐巧从厢房出来,手里还拿着针线活:\"杜主簿来了?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周桐把情况简单说了,徐巧想了想:\"其实可以找李伯商量,他认识不少游方郎中,或许能联系到商队......\" \"好主意!\"周桐一拍大腿,随即又萎靡下来,\"不过还是等秋收后再说吧......\"他说着又打了个哈欠,整个人像没骨头似的往徐巧身上靠。 杜衡见状起身告辞,走到院门口又折返回来:\"大人,还有一事......\"他欲言又止。 \"嗯?\" \"能不能......劝劝柯然?\"杜衡难得露出窘迫的表情,\"关于茹茹的教育问题......\" 周桐一下子来了精神:\"吵架了?\" \"那倒没有。\"杜衡叹气,\"茹茹现在被管得太紧,整天学女红、礼仪......我想让她也学些诗词治理,可柯然说这样的女子将来......\" 周桐了然地点点头:\"明白了,过会儿我们去看看。\" 待杜衡走后,徐巧一边帮周桐整理衣领一边问:\"真要管这事?\" \"茹茹喜欢什么就学什么呗。\"周桐懒洋洋地靠在徐巧肩上,\"走,现在就去,顺便蹭顿饭......\" 徐巧无奈地戳了戳他的额头:\"你呀......\" \"这不是为了我们以后的孩子做准备嘛。\"周桐笑嘻嘻地揽过徐巧的肩膀,\"提前积累点教育经验。\" 徐巧耳根微红,却认真地掰着手指数起来:\"要是男孩子就让他学武艺和治国之道,要是女孩子就......\" \"哟,连生几个都想好了?\"周桐坏笑着凑近。 徐巧这才反应过来,整张脸\"腾\"地红透了,羞恼地捶了他一下:\"谁、谁说要给你生了!\" \"走啦走啦,去看看茹茹。\"周桐笑着招呼小桃,\"一起?\" 小桃眼珠一转,立刻扶着门框装模作样:\"哎呀,我脚伤还没好,得批公文......\" 周桐挑眉:\"那行,你去批公文,我们去陪茹茹玩。\" \"等等!\"小桃一个箭步冲过来,健步如飞的样子哪还有半点受伤的影子,\"我突然觉得脚好了!\" 周桐一把揪住她的后领:\"小骗子,伤呢?\" \"被、被少爷气好了!\"小桃理直气壮地狡辩。 三人笑闹着出了县衙,穿过热闹的主街来到杜衡家门前。周桐叩了半天门,却无人应答。 \"奇怪......\"周桐挠头,\"这个时辰......\" \"去学堂了吧?\"小桃踮脚从窗户往里张望,\"听说杜夫人最近在学堂教女红。\" 周桐顿时泄了气:\"那算了,懒得跑那么远。\"他转身要走,突然眼疾手快地拽住想溜的小桃,\"走,买菜去!今天你负责拎篮子。\" 小桃哭丧着脸:\"少爷,我脚......\" \"再装?\"周桐眯起眼睛,\"信不信我让嬷嬷给你扎几针?\" 小桃立刻挺直腰板:\"我突然觉得买菜特别有意思!\" 徐巧看着两人斗嘴,忍不住掩嘴轻笑。街边的小贩熟络地打招呼:\"周大人,今儿个买点什么?新到的鲫鱼可鲜了!\" 集市上人声鼎沸,周桐正蹲在鱼摊前挑拣鲫鱼,忽然听见小桃惊喜的喊声:\"茹茹!\" 转头望去,只见柳柯然牵着茹茹站在菜摊前,小姑娘一看见小桃就挣脱母亲的手飞奔过来。两个女孩立刻叽叽喳喳地凑到一起,小桃还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摸出个草编的蚱蜢送给茹茹。 \"柯然姐,真巧。\"周桐提着鱼篓走过去,徐巧也微笑着行礼。 柳柯然挽着菜篮,温婉一笑:\"周大人,徐姑娘。\"她看了眼周桐手中的鱼,\"今晚要做鱼汤?\" \"是啊,正好一起回去?杜哥应该也快下衙了。\" 返程路上,周桐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柯然姐,其实杜哥跟我提过茹茹读书的事......\" 柳柯然脚步一顿,脸色微沉:\"他又跟您抱怨了?\" \"倒也不是抱怨......\"周桐挠头,\"就是觉得茹茹聪慧,若能多学些......\" \"学那些男子才学的东西?\"柳柯然冷笑,\"大人可知,我幼时便是偷偷跟着兄长学了些诗书算术,结果被族中长辈发现后......\"她攥紧菜篮的手指微微发白,\"说我坏了规矩,差点被送去家庙清修。\" 徐巧轻声道:\"长阳城里也是如此。我小时候跟着父亲学过几天算账,被族里姐妹笑话了好久。\" 柳柯然感激地看了徐巧一眼:\"正是如此。我不愿茹茹将来受人白眼。\" 周桐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蹦蹦跳跳的茹茹:\"可是柯然姐,你不正是因为读过书,才能帮杜哥打理学堂账目,才能在清泉县遭灾时带着百姓们度过难关的吗?\" 柳柯然愣住了。 \"再说......\"周桐指了指徐巧,\"要不是她懂医术,我早被毒死七八回了。\" 徐巧羞恼地瞪他:\"胡说什么!\" 柳柯然看着茹茹和小桃蹲在路边研究蚂蚁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动摇:\"可是这世道......\" \"世道会变的。\"周桐轻声道,\"况且在桃城,我说了算。\" 周桐伸了个懒腰,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明白你们的顾虑,\"他慢悠悠地说,\"《女诫》《内训》这些,学些明事理的道理无妨。但若只让女子学这些......\"他捡起路边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圈,\"就像把鸟儿关在笼子里,只教它怎么梳理羽毛,却不许它知道天空有多高。\" 柳柯然皱眉:\"可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是自古......\" \"自古?\"周桐嗤笑一声,树枝在地上重重一顿,\"那我还说''女子能顶半边天''呢!\"见两人愣住,他摆摆手,\"咳,意思是——有些人怕女子读书明理,无非是担心她们不好掌控罢了。\" 徐巧若有所思:\"就像......医女若懂药理,便不会被庸医所骗?\" \"正是!\"周桐赞赏地点头,\"比如柯然姐若不懂算学,当初清泉县赈灾的粮账被人做了手脚怎么办?\" 柳柯然握紧菜篮的手指微微松开:\"可茹茹将来议亲......\" \"哈!\"周桐突然大笑,\"咱们桃城未来的姑娘,要嫁也得嫁个配得上的。难道找个连自己妻子都比不上的窝囊废?\" 柳柯然被这离经叛道的话惊得瞪大眼睛,徐巧却\"噗嗤\"笑出声来。 \"我的意思是,\"周桐扔掉树枝,\"让茹茹什么都接触些。她若喜欢诗词就学诗词,擅长算学就钻研算学。\"他望着远处正教小桃编花环的茹茹,声音柔和下来,\"人生在世,能找到自己热爱的事,多难得啊。\" 柳柯然怔怔地望着丈夫上司的侧脸,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半晌,她轻轻点头:\"大人说得......确有道理。\" 周桐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茹茹大名叫什么?一直没问过。\" \"杜如彗。\"柳柯然眼中泛起温柔,\"她爹取的,说是希望她如彗星般......\" \"等等!\"周桐猛地扭头,\"杜如彗?!\" 徐巧赞叹:\"好名字呀,如彗星袭月......\" 柳柯然疑惑地看着突然僵住的周桐:\"大人?\" \"啊......\"周桐扯出个笑容,\"就是想起在书上见过相似的名字。\"他转身大步往前走,嘴里小声嘀咕,\"房谋杜断......应该只是巧合吧?\" 风掠过树梢,一片落叶打着旋儿落在周桐肩头。远处传来茹茹银铃般的笑声,恍若宿命的一声轻叹。 第231章 皇帝?狗都不当 周桐四仰八叉地躺在软榻上,脑袋昏沉得像灌了铅。窗外蝉鸣聒噪,更添几分闷热。厨房传来锅铲碰撞的声响,徐巧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在烧饭,甜腻的香气顺着门缝钻进来。 小桃盘腿坐在案几前,毛笔在公文上划得唰唰响,墨点子溅了满手。她皱着眉头读道:\"东街李婶状告西街王婆,因其家公鸡啄食菜园白菜三棵,索赔铜钱五文......\"毛笔重重一顿,在纸上洇开一团墨迹。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小桃气鼓鼓地摔下笔,墨汁溅到周桐的衣摆上,\"连鸡打架都要写状纸?!\" 周桐懒洋洋地翻了个身,衣领散开露出锁骨,发带不知何时松了,黑发散在软枕上。他眯着眼看窗外的流云,声音拖得老长:\"知足吧小桃子......这要是在皇宫里,奏折上写的可能是''御花园的锦鲤抢食,第三条总挤不过第五条''......\" 小桃瞪圆了眼睛,公文从膝头滑落:\"皇上还要管这个?\" \"治理国家嘛,大事小事都得......咳咳!\"周桐突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捂着胸口猛咳,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 小桃赶紧跑过来给他拍背,手掌落在单薄的中衣上能摸到凸起的肩胛骨。她眼睛却亮晶晶的:\"少爷懂得真多!不做皇帝可惜了!\" \"噗——咳咳咳!\"周桐吓得差点从榻上滚下来,一把捂住小桃的嘴,\"你大爷的!这种话能乱说吗?!\"他紧张地瞟向厨房方向,压低声音:\"隔墙有耳懂不懂?\" \"怕什么,就我们俩~\"小桃扒开他的手,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发梢扫过周桐的下巴,\"少爷少爷,假如你是皇上,那我是什么?贵妃?\"她捧着脸开始幻想,手指绕着垂落的发带打转,\"桃贵妃,听着就威风......\" 周桐一个没忍住笑出声,伸手弹她额头:\"你啊?大内总管!\" \"总管?\"小桃兴奋地蹦起来,腰间荷包上的铃铛叮当作响,\"这个好!听着就高大上!\" 周桐憋着笑,一本正经地开始胡诌,手指在空中划出夸张的弧线:\"对,总管可厉害了。穿蟒袍,佩玉带,统管后宫三千......\" \"等等!\"小桃突然反应过来,小脸皱成一团,手指揪住周桐的衣袖猛摇,\"少爷,这职位不是......太监吗?!\" \"哎~\"周桐摇着手指纠正,眼中闪着恶作剧的光,\"是武功高强的大内总管!就像魏......\" \"周!桐!\"小桃炸毛了,一个飞扑把周桐按在榻上,膝盖压住他乱蹬的腿,\"你才太监!你全家都太监!\" \"哎哟!\"周桐被压得闷哼一声,反手就是\"啪啪啪\"三下拍在她屁股上,\"造反啊你!我全家太监,你大爷的不还是太监。\" 小桃像只炸毛的猫,手脚并用往周桐身上招呼。她发髻散了一半,碎发黏在汗湿的额头上:\"我让你胡说!让你胡说!\"手指专往周桐腰间的痒痒肉上戳。 两人在榻上扭作一团,软枕滚落在地,公文散得到处都是。周桐一边挡一边笑,中衣领口被扯开大半:\"桃公公息怒!哎哟!别揪头发!\" \"你们......\"徐巧端着酸笋鸡皮汤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滚成一团的两人,\"多大了?\"她今日穿着藕荷色窄袖衫子,腰间杏色汗巾系得整齐,衬得肤色如雪。 小桃立刻告状,手指还揪着周桐一缕头发:\"巧儿姐!少爷说我是太监!\" 周桐举手投降,腕骨从宽大的袖口露出来:\"我错了!桃贵妃饶命!\" 徐巧把汤重重放在桌上,瓷碗与木桌相撞发出清脆的\"咚\"声:\"吃饭!\"她瞥了眼周桐红扑扑的脸,突然补了句,眼角微微上扬,\"陛下。\" 周桐:\"......\" 小桃:\"噗哈哈哈哈!\"她笑得从榻上滚下来,发钗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老王闻声从厢房探出头,灰白胡子翘起一边:\"闹什么呢?\" 小桃眼睛一转,指着老王道:\"呐,那个才是大内总管!\" 老王:\"......小崽子欠收拾???\"他抄起门边的扫帚,竹枝在地上划出沙沙的响声。 \"王叔别气嘛~\"小桃蹦到周桐身后,只露出个脑袋,\"这可是好职务!穿蟒袍,佩玉带,统管后宫三千呢!\" 她把周桐的话原封不动复述一遍,又笑嘻嘻地补充:\"少爷亲口说的,他最有经验,可以亲自帮您割!\" 周桐扶额:\"我那是说魏......\"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憋得耳根发红。 老王突然捏着嗓子,声音尖细得能戳破窗户纸:\"......奴才在?\" 陈嬷嬷不知何时出现在廊下,手里还拿着炒菜的铲子。她危险的目光扫过来,银针在发髻上闪着寒光。 老王瞬间把扫帚往周桐手里一塞,战火顺利转移。陈嬷嬷揪着他耳朵往厨房走,老王的惨叫声惊飞了院墙上的麻雀:\"哎哟!老陈轻点!我这不是配合少爷演戏嘛!\" \"演你个头!\"陈嬷嬷的声音渐行渐远,\"午饭没你的份!\" 徐巧突然\"哎呀\"一声,提着裙摆往厨房跑:\"我的红烧鱼!\"灶台方向飘来一丝焦糊味。 转眼间屋里只剩周桐和小桃。周桐瘫回榻上,中衣领口大敞着:\"都怪你,叫那么大声干什么?\" 小桃嘟着嘴捡起散落的公文,墨迹已经糊得看不清字:\"明明是少爷先逗我的。\" 她忽然眼睛一亮,凑到榻边:\"少爷,要是你真当上皇上了,我能不能不批公文了?\" 周桐呵呵冷笑,嫌弃地推开她凑近的脸:\"真做梦了?皇帝身边的女官更要批奏折,还是用朱笔的那种。\" 小桃小声嘀咕:\"但是嬷嬷说老爷和老太爷......\" \"那是我爹和我那素未谋面的爷爷的事。\"周桐突然坐直身子,神色难得严肃,\"我是不想造反。\"窗外蝉鸣突然变得刺耳,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栅栏似的影子。 小桃困惑地眨眼:\"为什么呀?当皇帝多威风......\" 周桐叹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榻沿的雕花:\"只要是推翻一个统治,难免都会有牺牲。\"他指了指小桃,又指向窗外炊烟袅袅的方向,\"你想让我们......\"喉结滚动一下,没说完的话化作一声轻叹。 小桃猛地摇头,发髻上剩下的珠钗叮咚作响。但她很快又眼睛发亮:\"要是成功的话......\" \"打住吧。\"周桐一摆手,翻身下榻,\"那位置我跟你说,狗都不当!\"他趿拉着鞋走到冰鉴前,揭开盖子时冷雾扑面而来。 \"寅时起床卯时上朝,龙袍里三层外三层裹得像粽子。用膳时每道菜不能超过三口,怕人下毒。批奏折批到三更天,全是''某地闹蝗灾''''某官贪银子''的破事。\" 周桐掰着手指细数,冰块在铜盆里叮当碰撞,\"娶媳妇不能自己选,生儿子还要防着兄弟阋墙......\" 小桃听得嘴巴张成圆形:\"少爷你好懂,你这是早就准备好了吧?\" 周桐往嘴里塞了块冰,含含糊糊道:\"你现在的日子不好吗?想吃就吃想玩就玩,闯祸有我兜着。\" 他指向窗外,老王正偷摸从厨房顺了块酥饼,\"看看老王,虽然总被嬷嬷揍,但想喝酒就喝酒,想钓鱼就钓鱼。\" 小桃咬着笔杆若有所思,突然指着周桐大笑:\"少爷你衣带散了!\" 周桐低头一看,方才玩闹时中衣系带松了,露出大片胸膛。他三下两下系好,又嫌热似的扯松领口:\"天太热了,我去冲个凉。\"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那筐杨梅给杜衡家送去,茹茹上次说想吃。\" 小桃应了一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喊道:\"少爷!李婶家那公鸡的事怎么判?\" \"让王婆赔两文钱!\"周桐的声音混着井水哗啦声传来,\"剩下三文算精神损失费!\" \"什么是精神......\"小桃的疑问被突然袭来的凉水珠打断。 \"少爷你把我公文都弄湿了!\"小桃气呼呼地抖着纸张,水珠在宣纸上晕开墨迹。 周桐的声音混着井台边的水声传来:\"得了吧,就几滴,晾晾就干。\"他甩着湿漉漉的头发走进厨房,发梢还滴着水珠。 徐巧正在翻炒锅里的青菜,热气熏得她脸颊微红。瞥见周桐的脸色,她皱眉道:\"你还是回去休息,脸色还红着呢。\" \"多动动容易出汗。\"周桐凑到灶台边,顺手接过她手里的锅铲,\"我来翻两下?\" 老王掀开帘子钻进来,手里捧着刚摘的嫩黄瓜:\"午饭过后我找倪老弟下棋去。\"他朝周桐挤挤眼,\"少爷要不要一起?\" \"等等,\"周桐突然转身,锅铲上的菜叶差点甩到老王脸上,\"先帮我做弓箭。\" 老王手里的黄瓜\"啪嗒\"掉在地上:\"少爷你把我做的弓给折了??\" \"是新做一把。\"周桐用锅铲比划着,\"要那种的,过会骑马和我去找材料。\" 老王弯腰捡黄瓜,嘴里嘀咕:\"大热天的...\" \"你大热天的还往炼铁坊跑。\"周桐学着他的腔调,\"啧啧啧。\" 老王被噎得直瞪眼,灰白胡子一翘一翘的。 午饭时小桃特意把酸笋鸡皮汤摆在周桐面前:\"少爷多喝点,补补脑子。\"被周桐弹了个脑瓜崩也不恼,笑嘻嘻地躲到徐巧身后。 饭后周桐拽着老王就要出门,老王望着当空的烈日直摆手:\"我洗碗去!\" \"小桃,\"周桐朝屋里喊,\"洗碗!\" 小桃蹦蹦跳跳地过来,发髻上的珠串叮当作响:\"少爷让王叔洗,我陪你~\" \"你会挑选材料?\"周桐挑眉。 小桃诚实地摇头。 周桐揉揉她脑袋,掌心带着井水的凉意:\"去陪你巧儿姐下棋,冰块放旁边吹吹多好。\"他指了指檐下摇椅旁冒着寒气的铜盆。 小桃眼睛一亮,正要答应,徐巧捧着个青布包从厢房出来:\"把这个带上。\"她解开布包,露出几束捆好的艾草,\"熏蚊虫的。\" 周桐接过嗅了嗅,突然问:\"有没有驱蛇的?\" 老王正往马鞍上挂水囊,闻言猛地回头:\"少爷你干嘛?用蛇筋???\"他比划着,\"那得多大的蛇......\" \"想什么呢!\"周桐把艾草塞进背囊,\"树林里蛇鼠多,备点以防万一。\" 陈嬷嬷从房间出来,往他们行囊里又塞了几个小布袋:\"雄黄粉,见蛇就撒。\"她突然揪住老王耳朵,\"看好少爷,少根头发唯你是问!\" \"轻点轻点!\"老王踮着脚哀嚎,\"老奴这把骨头经不起......\" 两匹马踏出院门时,小桃和徐巧正在桃树下摆棋盘。阳光透过叶隙,在青石棋盘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小桃突然抬头喊道:\"少爷!要是碰到野兔——\" \"知道啦!\"周桐的声音随着马蹄声远去,\"烤兔腿给你留着!\" 老王在马上摇头晃脑:\"少爷对那小丫头也太纵着了。\" 周桐笑而不答,只是扬鞭指了指远处的山林。 官道两旁的稻田翻着金浪,有农人直起腰向他们行礼。蝉鸣声中,两骑渐渐变成小道尽头的黑点,朝着郁郁葱葱的青龙山方向去了。 第232章 酸酸甜甜 青龙山的山道上,蝉鸣声撕扯着燥热的空气。周桐勒住缰绳,抹了把额头的汗珠,指向前方一片竹林:\"就那儿!\" 老王眯眼望去,竹影婆娑间隐约可见几株特别粗壮的老竹,青皮上泛着金属般的光泽。他翻身下马时,靴底碾碎了几只正在搬运死蝉的蚂蚁:\"少爷要找苦竹?这玩意做弓胎倒是上品......\" \"不光要竹子。\"周桐从马鞍解下柴刀,刀锋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寒芒,\"还要桦树皮、鱼鳔胶,对了——\"他突然压低声音,\"听说这山里有野牛?\" 老王一个趔趄差点被树根绊倒:\"少爷该不会想......\"他做了个抽筋的动作,\"那玩意管得严!\" 周桐已经蹿进竹林,惊飞几只山雀。他抚摸着碗口粗的竹竿,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放心,我就问问。\"突然眼睛一亮,\"这根!\"柴刀\"唰\"地劈下,竹节断裂处渗出清冽的汁液。 老王接过竹子掂了掂,皱纹里夹着疑惑:\"少爷到底要做什么弓?我给您做的那把弓不是挺好?\" \"那个啊......\"周桐用柴刀削去竹枝,动作娴熟得像老农,\"太重,拉起来费劲。\"他忽然停下动作,眼睛亮得惊人,\"老王,你见过带轮子的弓没?\" \"轮子?\"老王掏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车轱辘那种?\" 周桐用柴刀在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复合弓示意图,滑轮部分特意画得格外大:\"这样,弓弦绕在轮子上,能省力......\" 老王蹲下来盯着草图,灰白胡子抖了抖:\"这不就是......\"他突然抓起一根树枝,在周桐的图上添了几笔,\"《武经总要》里记载的''双曲反张弩''?前几代就有了啊!\" \"啊?\"周桐的柴刀\"当啷\"掉在地上。 \"您说的轮子叫''辘轳''。\"老王用树枝点着草图,泥土上渐渐出现一个精巧的机关图,\"用硬木雕成凹槽,弦分三段绕过去......\"他突然抬头,\"少爷不知道?那您怎么......\" 周桐耳根发烫,弯腰捡柴刀掩饰尴尬:\"书上看的,没记住名字。\"他盯着老王画的图,越看越心惊——这分明就是原始版复合弓滑轮组! 山风穿过竹林,带着竹叶清香的凉意拂过两人汗湿的后背。老王突然\"啪\"地折断手中树枝:\"不对!\"他指着周桐最初画的轮子,\"您这个绕法会泄力,得改成......\" \"等等!\"周桐一把抓住老王的手腕,\"你刚才说反张什么?\" \"反张弩啊!\"老王挣开他的手,在地上又画了个新图,\"弓臂末端反曲,用鹿筋做弦,射程二百步起步......\"他忽然眯起眼睛,\"少爷您该不会连反曲弓都没见过吧?\" 周桐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前世只在体育频道见过现代反曲弓,哪知道古代早有了类似设计。正尴尬时,远处传来\"沙沙\"声,一条菜花蛇从灌木中探出头来。 \"雄黄!\"老王猛地跳开,却见周桐已经掏出陈嬷嬷给的药包。黄色粉末在空中划出弧线,那蛇立刻扭头游走,鳞片在阳光下泛出金绿相间的光泽。 \"蛇筋......\"周桐盯着远去的蛇影喃喃自语。 老王拍拍胸口顺气:\"真要蛇筋得找五步蛇,那玩意......\"他突然瞪大眼睛,\"少爷您该不会想用蛇筋做弓弦吧?\" 周桐咧嘴一笑,露出八颗白牙:\"哪能啊,不是有牛筋嘛!\" \"您就死了这条心吧!\"老王弯腰抱起竹子,\"私宰耕牛要挨板子的!\"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差点忘了,陈嬷嬷给的薄荷膏,防蚊虫。\" 周桐接过膏药抹在颈后,清凉感直冲脑门。他望着老王佝偻的背影,突然喊道:\"打赌不?要是我说的轮子比《武经总要》的射得远......\" 老王头也不回地摆手:\"赌什么?老奴这把年纪......\" \"我帮你干三天活!\"周桐小跑着追上去,\"要是输了,你去炼铁坊时带上我!\" 老王脚步一顿,胡子翘了起来:\"当真?\"他转身时眼睛亮得可疑,\"包括批公文?\" \"成交!\"周桐伸手。 两只沾满泥土的手掌在空中相击,惊飞了竹梢的知了。老王突然指向西面:\"那边有片榉木林,做滑轮最好。\"他边走边嘀咕,\"得用阴干的木头,现砍的容易裂......\" 日头偏西时,两人满载而归。马背上捆着粗细不等的竹竿、桦树皮卷,还有几块老王精挑细选的榉木料。周桐的衣襟里兜着野山楂,酸甜的汁水染红了前襟。 \"少爷说的那个绕法......\"老王突然开口,手里比划着弦线走向,\"或许真能省力,就是准头难保证。\" 周桐吐出一颗山楂核:\"试试呗,反正......\"他忽然勒住马,前方树丛里传来\"咔嚓\"声。一头小鹿从灌木中探出头,湿漉漉的眼睛与周桐四目相对。 老王立刻按住腰间匕首,却见周桐轻轻摇头。那小鹿竖起耳朵听了片刻,轻盈地跃入丛林深处,蹄声渐远。 \"可惜了。\"老王咂咂嘴,\"鹿筋可比牛筋强多了。\" 周桐望着小鹿消失的方向,突然笑了:\"还是让它长角去吧。\"他轻夹马腹,\"走,回去让倪叔打几个铜扣件!\" 周桐和老王回到小院时,夕阳的余晖洒在青石板上,映出一片暖橘色。老王把马拴好,擦了擦汗,对周桐道:“少爷,我去仓库找找材料,您先歇着。” 周桐点点头,从怀里掏出那包野山楂,得意地晃了晃:“我先去给她们尝尝鲜。” 小桃正坐在廊下绣花,一抬头看见周桐回来,眼睛一亮,丢下针线就蹦了过来:“少爷!带了什么好吃的?” 周桐笑眯眯地摊开油纸包,红彤彤的山楂滚了出来:“刚摘的,尝尝?” 小桃迫不及待地抓起一颗塞进嘴里,刚咬一口,整张小脸瞬间皱成一团:“呜哇——好酸!”她原地蹦了两下,捂着腮帮子,眼泪都快出来了,“少爷!你坑我!” 周桐哈哈大笑,徐巧听到动静,从厨房探出头来:“怎么了?” “巧儿姐!少爷带的山楂酸死人了!”小桃委屈巴巴地控诉。 徐巧走过来,拿起一颗山楂,轻轻咬了一口,细细咀嚼,眉眼弯弯:“挺好吃的呀。” 小桃瞪大眼睛:“啊?不可能!巧儿姐你一定是挑到甜的了!”她不信邪,一把抢过徐巧手里咬了一半的山楂,丢进自己嘴里—— “呜哇——更酸了!”她捂着嘴,眼泪汪汪,“我的牙要掉了!” 周桐也好奇地拿了一颗尝了尝,酸得他眉头直皱:“确实挺酸的……巧儿,你真觉得好吃?” 徐巧眨了眨眼,又拿了一颗:“嗯,酸酸甜甜的,我挺喜欢的。” 小桃一脸震惊:“巧儿姐,你……你是不是没味觉啊?” 徐巧笑着摇摇头,把剩下的山楂包好:“你们不吃的话,我去做糖葫芦了。”说完,转身进了厨房。 小桃捂着腮帮子,一脸委屈:“少爷,巧儿姐的舌头是不是坏掉了?” 周桐揉了揉她的脑袋:“可能她口味独特?走吧,下次给你带甜的。” “真的?”小桃眼睛一亮。 “真的。”周桐点头,随即露出狡黠的笑容,“不过现在,你得先帮我干活。” “啊?”小桃瞬间垮下脸,“少爷你又坑我!” —— 仓库里,老王已经翻出了一堆材料。 “少爷,您要的牛角片、鱼鳔胶、鹿筋丝都在这儿了。”老王拍了拍箱子,“不过滑轮组得现做,您确定要这么麻烦?” 周桐蹲下来检查材料,信心满满:“试试呗,万一成了呢?” 小桃凑过来,好奇地戳了戳牛角片:“少爷,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呀?” “一种新弓。”周桐拿起一块榉木料,比划着,“比现在的弓省力,射程更远。” 老王叹了口气:“少爷,您说的那个‘滑轮’……老奴还是觉得不太靠谱。” “试试不就知道了?”周桐咧嘴一笑,转头看向小桃,“小桃,去帮我拿把刻刀来。” 小桃撇撇嘴:“少爷,你这是拿我当苦力啊。” “那你想不想吃糖葫芦?”周桐挑眉。 “……我去!”小桃一溜烟跑了。 —— 接下来的时间,三人埋头捣鼓。 老王负责雕刻滑轮,周桐尝试调整弓臂的弧度,小桃则在一旁递工具、磨边角,时不时吐槽两句。 “少爷,你这弓臂弯得也太夸张了吧?”小桃歪着头,“这样拉得开吗?” “这叫‘反曲’。”周桐解释道,“弓臂弯曲后,蓄力更强。” 老王试了试刚做好的滑轮组,摇头:“少爷,这样绕弦,怕是要泄力。” “再调整一下角度。”周桐凑过去,两人低声讨论着。 小桃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摆弄着剩下的木料:“少爷,你们要弄到什么时候啊?” “快了快了。”周桐头也不抬。 结果—— 直到深夜,他们仍然没能成功。 老王揉了揉酸痛的腰,叹气:“少爷,今天怕是做不成了。” 周桐盯着手里的半成品,不甘心:“就差一点……” 小桃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半块木料。 老王拍了拍周桐的肩膀:“少爷,弓道讲究‘慢工出细活’,急不得。” 周桐无奈地笑了笑:“行吧,明天再试。” 他轻轻抱起熟睡的小桃,把她送回房间,又去厨房看了眼——徐巧已经熬好了糖浆,山楂串整齐地摆在盘子里,裹着晶莹的糖衣,在烛光下闪闪发亮。 周桐拿起一串咬了一口,酸甜适中,糖衣脆而不粘牙。 “巧儿的手艺真不错……”他低声笑了笑,心里琢磨着明天的改进方案。 今天虽然失败了,但他相信,总有一天,这把弓会射穿所有的质疑。 第233章 扩军令 连续三日,周桐的小院变成了热火朝天的工坊。第一日众人还兴致勃勃,到第三日时—— 老王原本以为只是帮少爷做个新鲜玩意儿,结果硬是被按在院子里从早到晚地削木头、缠牛筋、调滑轮。 小桃更是被使唤得团团转,磨弓臂、递工具、试拉弦,累得直翻白眼。 到了第三天早上,小桃直接装病不来了。 “少爷,我头疼!”她躲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周桐,“我今天真的不能干活了……” 周桐挑眉:“真头疼?” “真的!”小桃用力点头,还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 徐巧端着药碗经过,见状抿嘴一笑:\"小桃这额头都不烫,怕是''病''在懒筋上。\"陈嬷嬷的声音从厢房传来:\"装病的丫头,今晚加练梅花桩!\" 周桐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包蜜饯:“那算了,本来还想给你带点甜的……” 小桃眼睛一亮,刚要伸手,周桐却转身就走。 “少爷!”她一个翻身从床上蹦起来,光着脚丫追上去,“我、我突然觉得头不疼了!” 周桐回头,似笑非笑:“哦?那来帮忙?” 小桃:“……” ——她后悔了。 就在周桐和小桃拉扯的时候,院门被“砰”地一脚踹开。 “周小子!听说你在搞什么新弓?” 倪天奇扛着一捆铁条大步走进来,胡子拉碴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王老哥昨晚上跑我那儿叨叨半宿,烦得我都睡不着!” 老王从工棚里探出头,讪讪一笑:“倪老弟,这不是想着你手艺好嘛……” 倪天奇冷哼一声,把铁条往地上一扔,金属碰撞声吓得小桃一哆嗦。 “就你们这破木头疙瘩,折腾三天还没个样子?” 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抓起桌上的半成品弓,眯眼打量,“弓臂弧度不对,滑轮组绕弦方式有问题,牛筋缠得松松垮垮——就这玩意儿,能射得远?” 周桐不服气:“倪叔,这可是按《武经总要》改良的!” “改良个屁!”倪天奇毫不客气地骂道,“书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这滑轮组绕法,弓弦一拉就松,力道全泄了!” 老王赶紧凑过来:“倪老弟,那你说怎么改?” 倪天奇哼了一声,从腰间摸出把小刀,直接动手拆了周桐的滑轮组:“看好了!” 他用手指抚过弓臂接缝处:\"牛角片削得太厚,竹胎又太薄,这弧度能蓄力才怪!\" 他拔出腰间匕首,寒光一闪便削下一片牛角,\"看好了小子,弓臂要外曲三寸,内收五分,这才能吃住力道!\" 他动作麻利地削了一块硬木,重新雕刻滑轮凹槽,又调整了弦的走向,最后用鱼鳔胶固定。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连老王都看得直点头。 “试试。”倪天奇把弓丢给周桐。 周桐拉弦一试,果然比之前顺畅许多,但射程仍然不够理想。 “还是差点……”他皱眉。 倪天奇不耐烦地抓了抓头发:“你这小子,非得搞什么‘省力弓’,弓道讲究的是蓄力爆发,省力了还射个屁!” 周桐不服:“可如果能省力,射程还能更远,岂不是更好?” “放屁!”倪天奇瞪眼,“弓的力道是靠弓臂弹性和拉距决定的,你省了力,箭的初速就低了,射得远有个屁用?软绵绵的,连兔子都射不死!” 老王赶紧打圆场:“倪老弟,少爷的意思是,能不能既省力,又不减威力?” 倪天奇冷笑:“做梦呢?” 周桐咬牙:“那就再试!” 众人的尝试 接下来的两天,四个人彻底跟这把弓杠上了。 第一天:调整滑轮组 倪天奇坚持用硬木雕刻更精准的滑轮凹槽,确保弦线走向不泄力。 周桐提出增加滑轮数量,让弦线多绕几圈,理论上可以省力。 结果:弓弦绕得太复杂,拉弦时摩擦力增大,反而更费劲。 第二天:改进弓臂材料 老王提议用竹片复合牛角片,增强弓臂弹性。 倪天奇骂骂咧咧地帮忙削薄牛角片,确保弧度一致。 结果:弓臂强度增加,但整体重量变重,拉弦依然费力。 第三天:重新设计弦线走向 周桐翻阅古籍,找到一种“三段绕弦法”,理论上可以平衡省力和蓄力。 倪天奇嗤之以鼻,但还是动手调整了滑轮组的角度。 结果:射程有所提升,但精准度极差,箭矢飞行轨迹飘忽不定。 第四天:众人崩溃 老王揉着酸痛的腰叹气:“少爷,要不……算了吧?” 倪天奇直接摔了工具:“老子不干了!你这破弓根本不可能成!” 周桐盯着桌上乱七八糟的零件,咬牙:“再试最后一次!” 倪天奇暴怒:“试个屁!老子打铁几十年,就没见过你这么倔的!” 老王赶紧拉住他:“倪老弟,消消气……” 倪天奇甩开他的手,指着周桐鼻子骂道:“你小子就是异想天开!弓就是弓,省力了就没威力,有威力的就不可能省力!这是天道!你还能逆天不成?!” 周桐沉默片刻,突然抬头:“那如果……我们换一种思路呢?” 倪天奇一愣:“什么?” 周桐拿起一块木料,快速画了个新草图:“如果我们不追求‘省力’,而是追求‘蓄力’呢?比如——” 他指着草图上的滑轮组:“让弓臂的弯曲蓄力更充分,再通过滑轮组释放,这样拉弦时虽然费力,但箭矢初速会更高!” 倪天奇盯着草图看了几秒,突然“啧”了一声:“你小子……倒是有点歪门邪道的脑子。” 老王凑过来一看,眼睛一亮:“少爷,这设计……有点意思!” 小桃也爬起来,迷迷糊糊地问:“……成了?” 周桐咧嘴一笑:“再试一次!” 倪天奇骂骂咧咧地抓起工具:“最后一次!再不成,老子把你扔炉子里炼了!” 最终结果? ——还是没成。 但这一次,箭矢的飞行轨迹稳定了许多,射程也比之前远了足足二十步。 倪天奇盯着钉在靶子上的箭,沉默半晌,突然道:“……有点意思。” 周桐擦了擦汗,笑了:“倪叔,明天继续?” 倪天奇:“滚!” 时间来到后天的下午 此时的周桐正埋头调整弓弦的松紧度,额头上沾着木屑,手指被鱼鳔胶黏得发亮。倪天奇站在一旁,抱着胳膊冷笑:“小子,你再折腾这破弓,信不信老子把你绑箭上射出去?” 老王擦了擦汗,刚想劝两句,院门突然被推开。杜衡手持一卷公文,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 “大人!”杜衡拱手行礼,脸上带着几分喜色,“朝廷批下来了!” 周桐头也不抬,手指仍在弓弦上拨弄:“批什么?山楂糖葫芦的配方?” 杜衡哭笑不得,将公文递过去:“扩军的批文啊!您之前上报的‘桃城守军扩充’一事,朝廷准了!” 周桐一愣,缓缓抬头:“……啥?” 杜衡笑道:“就是您之前说金人残部袭扰边境,申请扩军千人、开采矿源以铸兵甲的那份公文啊!” 周桐眨了眨眼,一脸茫然:“我什么时候报的?” 杜衡想了想:“约莫是三个月前?当时您刚上任不久,说桃城地处边陲,需增兵防患。” 周桐这才隐约记起来,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他接过公文,展开一看,只见上面朱批墨字,工整肃然: > **【兵部札付】** > **大顺希武五十四年七月十五日** > **准河北路桃城县令周桐呈报:** > **查金人残部屡犯边境,着即扩充戍军一千二百员** > **特赐开矿令牌一面,许采铁矿以铸兵甲** > **拨付粮饷三千石** > **仰即遵行,毋得延误** > **兵部尚书臣王璞谨题** 周桐看完,眉头一挑:“咦?朝廷居然批了?我还以为这事儿早黄了。” 杜衡笑道:“或许是公文往来耽搁了,如今批下来,倒是好事。” 周桐挠了挠头,嘀咕道:“可那三千飞熊军不是已经在钰门关驻扎了吗?还同意我扩军?” 杜衡解释道:“飞熊军是边军,咱们扩的是地方守军,互不冲突。再说了,朝廷既然批了,自然是有考量。” 周桐点点头:“有道理。”他合上公文,随手递给杜衡,“杜哥,你让吴毅把这送到军营去,赵德柱那厮估计能乐疯。” 杜衡笑着应下,刚要走,倪天奇却突然伸手拦住:“慢着!” 老王也笑眯眯地凑过来,和倪天奇对视一眼,两人脸上同时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倪天奇一把勾住周桐的肩膀,语气亲切得诡异:“贤侄啊,这么大的喜事,你不得亲自去军营通知?” 老王连连点头:“是啊少爷,赵将军若是知道您亲自送批文,定然欣喜!” 周桐狐疑地看了两人一眼:“我去干嘛?不去不去,我这弓还没弄完呢!” 倪天奇笑容一僵,随即暴怒:“搞你大爷的弓!老子陪你折腾几天了,再弄下去我非拆了你这破院子不可!” 周桐还想挣扎:“不是,倪叔,再试一次,就一次……” “试个屁!”倪天奇根本不给他废话的机会,直接拽住他的后领,像拖麻袋一样往外拖,“走!现在!立刻!去军营!” 周桐双脚离地,徒劳地扑腾:“哎哎哎——倪叔!我自己走!我自己走还不行吗?!” 老王笑呵呵地跟在后面,顺手把弓和工具一股脑收起来,对小桃道:“丫头,收拾收拾,咱们也去军营凑个热闹!” 小桃欢呼一声,蹦蹦跳跳地跟上。 杜衡站在原地,看着被倪天奇拖走的周桐,摇头失笑:“这周大人……还真是个奇人。” 第234章 去识字 周桐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军营时,远远就听见一阵此起彼伏的“哼哼”声,夹杂着赵德柱粗犷的吼声。 “列队!都给我站直了!左转——哎!那只肥的!别往泥坑里钻!” 走近一看,众人顿时乐了——赵德柱正带着几个士兵,在空地上训练一群圆滚滚的小猪崽。 小猪们显然不买账,有的拱土,有的乱窜,还有一只干脆躺在地上打滚,四蹄朝天,一副“你奈我何”的嚣张模样。 万科和几个老兵蹲在一旁,笑得直拍大腿:“老赵!你这‘猪将军’当得可真威风啊!” 赵德柱气得直跺脚,一抬头,正好看见周桐一行人站在营门口,顿时老脸一红,干咳两声:“咳咳……小说书?你怎么来了?” 周桐嘴角抽了抽,直接把手里的文书甩给他:“呐,上面的批文,自己看。” 赵德柱接过文书,装模作样地展开,眉头紧锁,眼神凝重,仿佛在研读什么军国机密。半晌,他抬起头,一脸严肃地递给周桐:“小说书……我不识字。” 周桐:“……” 空气凝固了一瞬。 “赵德柱!”周桐额头青筋暴起,“我让陶老给你们送字本,是让你们垫书桌的吗?!” 赵德柱挠了挠头,讪笑道:“这不是……在慢慢学嘛!你不能急啊!” 周桐直接一脚踹过去:“扩军文书都下来了,你告诉我你还不识字?!” 赵德柱被踹得一个趔趄,却突然眼睛一亮:“扩军?!扩多少?” 周桐伸出手晃了晃:“一千!恭喜啊,升官了!” 赵德柱瞬间眉开眼笑,一拍大腿:“哈哈哈!老子要当将军了!” 周桐冷笑:“谁识字多谁当头。” 赵德柱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啊?” “怎么?不服?”周桐抱臂冷哼,“等之后下军令,你不识字怎么调兵?拿馒头摆阵法?” 赵德柱急了:“我、我这不是在学吗!” “行,我给你时间。”周桐竖起一根手指,“秋收之后征兵,我来检查。你要是识不全常用军令字——” 赵德柱立刻挺直腰板,拍着胸脯保证:“保证学会!学不会我……我养猪养一辈子!” 周桐满意地点点头,正要再说点什么,身后的小桃突然拉了拉他的袖子。 “少爷……”小桃指着那群满地乱窜的小猪崽,眼睛亮晶晶的,“那些就是你以后练手的猪崽吗?” 周桐:“……” 他直接揪住小桃的耳朵:“走,回去陪我造弓。” 小桃疼得“哎哟”直叫,可怜巴巴地看向老王:“王叔!救命!” 老王乐呵呵地上前一步,刚要开口,周桐就瞥了他一眼:“今天给你放假。” 老王立刻后退两步,笑容灿烂:“桃丫头慢走。” 小桃:“???” “少爷!你不能这样!巧儿姐救我——”小桃的抗议声渐渐远去,被周桐无情地拖出了军营。 赵德柱目送他们离开,转身一挥手,豪气干云:“兄弟们!走!去学堂找陶老学字!” —— 学堂里的鸡飞狗跳 陶明正在教几个孩童念《千字文》,摇头晃脑,抑扬顿挫:“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突然,学堂的门“砰”地被推开,赵德柱带着一帮五大三粗的汉子鱼贯而入,瞬间把小小的学堂挤得水泄不通。 陶明手里的戒尺“啪嗒”掉在地上,胡子气得直翘:“赵德柱!你带这么多人闯学堂作甚?!” 赵德柱咧嘴一笑,抱拳行礼:“陶老!我们来学识字!” 陶明瞪大眼睛:“你们?!” 万科从后面探出头,赔笑道:“陶先生,我们……我们想进步。” 陶明看着眼前这群平日里舞刀弄枪的糙汉,此刻一个个挤在孩童的矮桌前,坐得歪七扭八,有的甚至把桌子压得“嘎吱”响,顿时眼前一黑。 “胡闹!简直是胡闹!”陶明拍案而起,“这是学堂!不是校场!” 赵德柱挠头:“可小说书说了,不识字不让当将军……” 陶明气得吹胡子瞪眼:“现在知道急了?早干嘛去了?!” 一个士兵小声嘀咕:“早……早不是在养猪嘛……” 陶明:“……” 学堂里的孩童们看着这群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军汉,此刻像鹌鹑一样挨训,忍不住捂嘴偷笑。 陶明深吸一口气,终于认命般捡起戒尺,咬牙切齿:“行!既然要学,就给我好好学!先从《三字经》开始——” 他刚翻开书页,就听“咔嚓”一声——赵德柱坐塌了一张矮桌。 陶明:“……” 学堂里瞬间鸦雀无声。 半晌,陶明颤抖着手指向门外:“赵德柱!你给我站着听!” 赵德柱委屈巴巴地站起来,小声嘟囔:“站着就站着……反正我腿粗……” 孩童们终于憋不住,“噗嗤”一声笑成一团。 陶明扶额长叹:“造孽啊……” 路上,周桐揪着小桃的耳朵,一路拖着她往小院方向走。小桃疼得龇牙咧嘴,一边踉跄着跟上,一边抗议: “少爷!疼疼疼——你轻点!” “谁让你乱跑的?”周桐哼了一声,手上力道却松了几分,“军营里一群大老爷们,你一个小丫头凑什么热闹?” 小桃揉着发红的耳朵,委屈巴巴:“我又没干什么……就是看看小猪……” 周桐松开手,叹了口气:“好了好了,不揪你了。” 小桃眨眨眼,试探性地问:“那……我不用回去削木头了?” 周桐瞥她一眼:“不让你干活。” 小桃顿时眉开眼笑,可随即又疑惑起来:“那少爷拉我回去干嘛?” 周桐脚步一顿,似乎在斟酌措辞。他侧过头,目光在小桃脸上停留了一瞬,又很快移开,语气难得有些不自在: “一群男人堆里,你一个姑娘家待着像什么话?” 小桃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耳尖悄悄红了。她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小声嘀咕: “少爷……你太坏了……” 周桐挑眉:“嗯?” 小桃不说话了,只是嘴角微微翘起,心里莫名泛起一丝甜意。她偷偷瞄了周桐一眼,发现他侧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清晰,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的线条干净利落。 ——奇怪,明明平时看惯了的脸,怎么突然觉得……有点好看? 周桐察觉到她的视线,转头看她:“傻笑什么?” 小桃慌忙摇头:“没、没什么!” 周桐轻哼一声,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傻乎乎的。” 小桃被他揉得晃了晃,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她忍不住小声嘟囔: “少爷,我为什么……会觉得开心呢?” 周桐脚步没停,唇角却微微扬起:“嗯,证明你也是恋爱脑。” 小桃茫然:“恋爱脑?那是什么?” 周桐笑而不语,只是背着手,慢悠悠地往前走。 小桃小跑两步跟上,歪着头追问:“少爷,你说清楚嘛!” 周桐瞥她一眼,忽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就是——傻。” 小桃:“……?” 她正要抗议,周桐已经大步走远,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挺拔。小桃站在原地,摸了摸被他捏过的脸,忽然不自觉的笑了。 ——算了,傻就傻吧。 反正……她好像,还挺喜欢这种感觉的。 第235章 七月 七月的太阳毒辣得能把人烤化,周桐蹲在院子外的空地上,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滴进面前的硝石水里发出轻微的\"嗤\"声。 他鼻子里塞着两团布条,活像只长歪了象牙的小象,手里木棍搅动着泛着白沫的液体。 \"桃桃我就是命苦啊——\"小桃蹲在旁边,捏着鼻子哀嚎,眼泪都快被熏出来了,\"这味儿比王叔的臭袜子还冲!\" 大虎离得老远,手里木棍伸得笔直,仿佛那盆硝石水是什么洪水猛兽:\"少爷,咱非得自己弄这个吗?花钱请人来不就行了?\" \"花钱?你当少爷钱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周桐一棍子敲在大虎脚边,溅起的液体吓得大虎连退三步,\"你知道我请人有多贵吗?你们一个个敲冰比谁都积极,干活就躲得远远的?\" 小桃委屈巴巴地撅着嘴:\"人家是女孩子嘛......\" \"女孩子?\"周桐冷笑,棍子指向她,\"昨天是谁一个人吃了半盒冰镇杨梅?哈基桃,你是真不怕拉肚子啊?\" 小桃立刻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那不是巧儿姐说杨梅再不吃就坏了嘛......\" \"还顶嘴?\"周桐作势要打,小桃赶紧蹦起来躲到大虎身后,\"我看你是真不想去红城了。\" \"红城?!\"小桃眼睛瞬间亮得像两盏小灯笼,从大虎背后探出头,\"少爷终于要去红城啦?什么时候?\" 周桐慢悠悠地搅着硝石水:\"我还是喜欢你刚才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小桃立刻丢开木棍,一个箭步冲过来抱住周桐的胳膊,小脸在他肩膀上蹭来蹭去:\"好少爷~我想吃红城的糖葫芦、杏仁酥、蜜饯果子想疯啦!带我去嘛~\" 大虎在一旁挠头:\"桃姐,我又不想去......\" \"闭嘴!\"小桃扭头瞪他,凶相毕露,\"我要是去不了,就天天在家打你!\" 周桐一手刀轻轻敲在她脑袋上:\"淑女!\" 小桃立刻松开手,规规矩矩站好,眨巴着大眼睛装乖巧,变脸速度之快让大虎叹为观止。 \"干活,\"周桐指了指硝石水,\"看我心情。\" 接下来的场面堪称奇迹——小桃干活卖力得像是换了个人,不仅把自己的部分完成得又快又好,还不停催促大虎:\"麻溜的!没吃饭啊?\" 大虎委屈得想哭:\"桃姐,我真不想去红城......\" \"你不想去?\"小桃眯起眼睛,手里木棍转得虎虎生风,\"我要是去不了,你就等着天天陪我练手!\" 大虎想起小桃那专往下三路招呼的腿法,顿时一个激灵,手里的木棍舞出了残影。 周桐看着两人较劲,摇摇头站起身,擦了把汗。日子过得真快,转眼就到七月了。 他抬头看了眼毒辣的日头,又想起地窖里日渐减少的冰盒——这群败家玩意儿,一天能干掉三盒冰,再这样下去,他得改行当制冰师傅了。 \"少爷,\"小桃突然凑过来,手里捧着一碗不知从哪变出来的酸梅汤,\"歇会儿?\" 周桐挑眉:\"哪来的?\" 小桃神秘一笑:\"巧儿姐刚熬的,让我拿给你。\" 周桐接过碗,酸梅汤冰凉沁人,碗壁上还凝着水珠,显然是冰镇过的。他喝了一口,酸甜适中,暑气顿消。 \"巧儿呢?\"他环顾四周,没看到徐巧的身影。 小桃指了指后院:\"和陈嬷嬷研究新药呢,说是要改良''笑春风''的配方。\" 周桐手一抖,差点把碗摔了:\"她还敢碰那玩意儿?\" \"放心啦,\"小桃摆摆手,\"巧儿姐说了,这次绝对不拿你试药。\" 周桐刚松口气,就听小桃补充道:\"她说要等王叔回来找他试。\" \"......\"周桐默默为老王点了根蜡,\"老王还在倪叔那儿?\" \"嗯呐,\"小桃点头,\"自从去炼铁坊,王叔就跟长在那儿似的,三天没回来了。\" 周桐若有所思。那把改良弓虽然还没成功,但已经有了眉目。等从红城回来,他得好好跟倪叔再琢磨琢磨。 正想着,院门被推开,黄安带着两个随从走了进来。他一身便服,额头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周老弟!\"黄安笑呵呵地拱手,\"忙着呢?\" 周桐赶紧迎上去:\"黄大哥来了?快进屋,外头热。\" 黄安摆摆手:\"不忙,先说正事。\" 周桐点头,他从屋子里取出一份文书,\"朝廷的矿源开采令下来了,我特意给你送来。\" 黄安接过一看,正是前几日批文里提到的开采令牌,可以合法开采铁矿了。他心中一喜,连忙道谢。 黄安笑道:“说起来,你那套治理桃城的法子,我回去试了试,效果不错啊!\" 周桐谦虚几句,两人又聊了些政务。临走时,黄安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家那小子回来了,他一直念叨着想见见你,不知老弟何时有空?\" \"等从红城回来吧,\"周桐想了想,\"正好有些银矿的事想请教黄大哥。\" 黄安眼睛一亮:\"银矿?老弟这是有要开采了?\" 周桐神秘一笑:\"临山县那边山多,说不定......\"他做了个\"你懂的\"手势。 黄安会意,哈哈大笑:\"好!等老弟从红城回来,咱们好好合计合计!\" 送走黄安,周桐转身就看到小桃眼巴巴地望着他:\"少爷,咱们什么时候去红城啊?\" 周桐弹了下她脑门:\"急什么?先把这批硝石弄完。\" 小桃立刻蔫了,垂头丧气地回去搅硝石水,嘴里还碎碎念:\"臭少爷,就会使唤人......\" 周桐充耳不闻,走到树荫下乘凉。徐巧从后院走出来,手里拿着个小瓷瓶,看见他便笑着走过来。 \"桐哥哥,\"她在他身边坐下,递过瓷瓶,\"试试这个,防暑的。\" 周桐接过闻了闻,一股清凉的薄荷味:\"新做的?\" 徐巧点头:\"加了冰片和薄荷,抹在太阳穴能提神。\" 周桐正要抹,突然警觉:\"这次没加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徐巧嗔怪地瞪他一眼:\"我是那种人吗?\" 周桐和小桃异口同声:\"是!\" 徐巧:\"......\" 她气鼓鼓地抢回瓷瓶:\"爱用不用!\" 周桐赶紧赔笑,一把将人搂住:\"用用用,我家巧儿做的,毒药我也用。\" 徐巧被他逗笑了,轻轻捶了他一下:\"油嘴滑舌。\" 小桃在一旁看得直撇嘴:\"少爷偏心!巧儿姐做什么你都夸,我做啥你都骂!\" 周桐头也不回:\"那能一样吗?她是我媳妇,你是我丫鬟。\" 小桃气得把木棍一摔:\"我不干了!\" 周桐凉凉道:\"红城......\" 小桃立刻捡回木棍,卖力地搅起来,嘴里还哼起了小曲儿,变脸速度之快让大虎叹为观止。 徐巧靠在周桐肩上,轻声道:\"真要去红城?\" \"嗯,\"周桐点头,\"得找个好买家,红城富商多,能卖上价。\" 徐巧犹豫了一下:\"我......我就不去了吧?\" 周桐意外:\"为什么?\" \"嬷嬷新教了我几个方子,我想再研究研究......\"徐巧眼神飘忽,明显在说谎。 周桐心知肚明——这丫头是怕自己不在时,陈嬷嬷又拿老王试药。他捏了捏徐巧的脸:\"行,那你留下。我带小桃去,顺便给你带红城的蜜饯。\" 徐巧眼睛一亮:\"真的?我要李记的杏脯!\" \"记下了。\"周桐笑着应下,转头看见小桃正眼巴巴地望着这边,又补充道,\"还有某只馋猫要的糖葫芦。\" 小桃立刻眉开眼笑,干活更卖力了,搅得硝石水哗哗响。 大虎在一旁小声嘀咕:\"桃姐,你这也太明显了......\" 小桃瞪他:\"要你管!\" 周桐看着两人斗嘴,摇摇头。七月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徐巧靠在他肩上,发丝间淡淡的药香混着硝石水的刺鼻气味,竟有种奇异的和谐。 第236章 落单的小桃 三天后的清晨,老王一脸安详地坐在马车前室,腰间挎着倪天奇新打的长刀,刀鞘在晨光下泛着低调的乌光。 他眯着眼睛,享受着难得的清闲时光——没有活计,没有试药,甚至不用提防陈嬷嬷的银针,这几日在炼铁坊睡得比过去半年加起来都香。 \"少爷,这几天可好?\"老王笑呵呵地朝走来的周桐拱手。 周桐嘴角抽了抽:\"很好,巧儿好几次想去找你试药,都被我拦下了。\"他上下打量着老王红润的脸色,\"看来倪叔那儿伙食不错?\" 老王捋了捋胡子,一脸满足:\"托少爷的福,倪老弟那儿清净。\" 他压低声音,\"老奴跟倪老弟说好了,让大虎他们每天轮流回去两个,给巧姑娘试药。\" 周桐眼睛一亮:\"那感情好啊!\" 他转身去后院找徐巧,远远就看见她站在靶场边,手腕一抖,三根银针\"嗖\"地钉在十步外的草靶上,虽然偏了些,但已有模有样。陈嬷嬷站在一旁,难得露出满意的神色。 \"嬷嬷!\"周桐大步走过去,一把将徐巧拉到身后,\"她是我媳妇!不是您内门弟子!\" 陈嬷嬷冷哼一声:\"巧丫头天分好,要不是当年没人选......\"她瞥了眼躲在周桐身后的小桃,\"某些人学飞针时,老身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不会教。\" 小桃立刻炸毛:\"嬷嬷!我那是不喜欢嘛!\" 徐巧轻轻挣开周桐的手:\"桐哥哥,是我自己要学的。\"她抬头,眼中带着坚定,\"我不想拖你后腿......\" 周桐直接把人打横抱起:\"这次跟我去红城,不准练了。\" \"放我下来!\"徐巧羞得满脸通红,小拳头捶在他肩上,\"我这次是真想学......\" \"等我走了再学,\"周桐抱着她往外走,在她耳边低语,\"马上几天见不到,好好陪陪我。\" 徐巧耳根红得能滴血,小声嗫嚅:\"......好。\" 周桐得寸进尺:\"等我回来,你要给我补偿。\" 徐巧把脸埋在他颈窝,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一刻钟后,周桐站在马车旁,仰头看了看天色。七月的天说变就变,他想了想又折返回去,抱了床被子和驱蚊香囊出来。 \"小桃!\"他敲了敲车厢。 小桃从车窗探出脑袋,发髻上的珠串叮当作响:\"少爷?\" \"接着。\"周桐把被子塞进去。 小桃抱着软绵绵的被子,一脸茫然:\"咦?少爷你怎么还带被子?\" 周桐冷笑:\"自己去拿一床,要是下雨别又抢我的。\" 小桃\"哦\"了一声,麻溜地跳下马车往屋里跑。 趁着这空档,周桐拉着徐巧的手依依惜别。徐巧替他整了整衣领,柔声道:\"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记得想我。\"周桐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这才转身上车。 老王一挥鞭子,马车缓缓启动。车厢里,周桐和老王聊着这几天的见闻,谁都没注意到少了个活蹦乱跳的丫头。 小桃抱着鼓鼓囊囊的包袱,站在院门口的石阶上,眼睁睁看着马车越走越远,车尾扬起的尘土在晨光中泛着金色。 \"不是?我呢?\"她瞪圆了眼睛,嘴巴微微张开,手里的包袱\"啪嗒\"一声掉在脚边。 陈嬷嬷倚在门框上,慢悠悠地嗑着瓜子:\"愣着干什么?快追啊!\" 小桃这才如梦初醒,弯腰捡起包袱往肩上一甩,撒腿就跑:\"少爷——!等等我——!\" 包袱在她背后一颠一颠的,活像只受惊的兔子尾巴。发髻上的珠串随着奔跑叮当作响,有几颗珠子不堪颠簸,蹦跳着滚落在地。 远处马车越跑越快,车上周桐正和老王聊得兴起。 \"老王,你说红城那家''醉仙居''的烤鸭,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香?\"周桐咂摸着嘴回忆道。 老王刚要答话,忽然竖起耳朵:\"少爷,老奴好像听见有人喊您?\" 周桐侧耳听了听,除了车轮碾过路面的吱呀声,就只有远处几声鸟叫。他摆摆手:\"你听错了吧?\"又转头朝车厢里喊,\"小桃,你听见没?\" 车厢里静悄悄的。 周桐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掀开车帘——空空如也的座位上,只有他刚才塞进去的那床被子,整整齐齐地叠放着。 \"老王!\"周桐声音都变了调,\"小桃没上车?!\" 老王一勒缰绳,马车\"吱\"地停下。他回头看了眼车厢,灰白胡子抖了抖:\"好像......确实没上来啊......\" 周桐直接蹦下车,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路中央,手搭凉棚往后看——官道蜿蜒,晨雾未散,哪还有小桃的影子? \"完蛋!\"周桐一拍脑门,\"老王你先去炼铁坊装货,我回去找找!\" 说完便沿着来路飞奔而去,靴底扬起一溜烟尘。 约莫跑了半里地,周桐终于在一处弯道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小身影。小桃正气喘吁吁地往前走,发髻散了一半,碎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 她每走几步就要把滑落的包袱往上颠一颠,活像个被遗弃的小媳妇。 \"小桃!\"周桐赶紧迎上去,\"你怎么没上车?\" 小桃闻声抬头,小脸涨得通红,眼睛里噙着两汪泪,也不知是累的还是气的。她\"哼\"地扭过头,加快脚步从周桐身边挤过去,肩膀故意撞了他一下。 \"哎哟!\"周桐假装吃痛,趁机抓住她手腕,\"别生气嘛,我这不是回来接你了?\" 小桃挣了两下没挣脱,索性站住脚,气鼓鼓地瞪他:\"少爷你你你......\"她喘得厉害,话都说不利索,\"不是你让我去拿被子的吗?\" 汗水顺着她下巴滴落,在衣襟上洇出深色的痕迹。周桐这才注意到她怀里还死死抱着另一床薄被,被角都拖到地上了。 \"抱歉抱歉,\"周桐伸手想接过包袱,\"是我疏忽了。\" 小桃一扭身躲开,把包袱抱得更紧了:\"不要你管!\"她咬着下唇,声音带着委屈,\"你们聊得开心,根本不在意我上没上车......\" 周桐亦步亦趋地跟在她旁边,赔着笑脸:\"这不是忙着和巧儿告别嘛......\" \"巧儿姐巧儿姐!\"小桃突然炸毛,脚步猛地加快,\"就知道巧儿姐!\"她越说越委屈,\"我存在感就这么低吗?连王叔都没发现我不在车上!\" 周桐小跑着跟上:\"哪有!老王年纪大了耳朵背......\" \"那少爷你呢?\"小桃猛地转身,鼻尖差点撞上周桐胸口,\"你也聋啦?\" 周桐被她怼得哑口无言,只好祭出杀手锏:\"红城李记的糖葫芦......\" \"哄不好!\"小桃扭头就走,但脚步明显慢了下来。 \"杏仁酥?\" \"......\" \"蜜饯果子?\" 小桃的脚步越来越慢,最后停在一棵柳树下,肩膀一耸一耸的。 周桐绕到前面一看,好嘛,这丫头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还硬撑着板着脸。 \"三盒蜜饯,\"小桃伸出三根手指,眼睛亮晶晶的,\"还要''锦绣坊''的新裙子!\" 周桐倒吸一口凉气:\"你这是趁火打劫啊!\" 小桃立刻转身:\"那我回去找巧儿姐练飞针了——\" \"成交!\"周桐一把拽住她后领,\"小祖宗,你说什么都行。\" 小桃这才破涕为笑,把沉重的包袱往周桐怀里一塞:\"少爷拿!\"她蹦蹦跳跳地往前跑了几步,又回头催促,\"快点呀,去晚了老王该等着急了!\" 周桐抱着包袱摇头苦笑。这丫头变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委屈巴巴的,转眼就神气活现了。 包袱里不知装了些什么,沉甸甸的,隐约能摸出话本子的轮廓和几个硬邦邦的盒子——八成是藏了零食。 他就说按照她的速度怎么可能追不上马车,原来是带着货呢。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官道上,晨雾渐渐散去,路边的野花沾着露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小桃哼着小曲儿,时不时弯腰采几朵野花,完全忘了刚才的委屈。 \"少爷,\"她突然凑过来,把编到一半的花环往周桐头上比划,\"你说巧儿姐会不会想我们呀?\" 周桐偏头躲开她的魔爪:\"想我肯定,想你嘛......\"他故意拖长音调。 小桃气得跺脚:\"少爷!\" \"好啦,\"周桐笑着揉乱她的头发,\"巧儿肯定惦记着你有没有闯祸。\" 小桃刚要反驳,远处传来老王的吆喝声:\"少爷——!这边——!\" 马车停在官道岔路口,老王正站在车辕上朝他们挥手。阳光下,他腰间的新刀晃悠着。 小桃欢呼一声,撒腿就往马车跑去,完全忘了刚才谁说要\"哄不好\"。周桐抱着包袱跟在后面,看着小桃欢快的扑向马车,不禁摇头轻笑。 \"老王,怎么停下了?\"他疑惑地问道。 老王吐掉瓜子壳,笑眯眯地说:\"这不想着马上天就热了,回来接你们比较好。\"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小桃红扑扑的脸蛋,\"省得有人中暑。\" 周桐撇撇嘴没说话,拎着小桃的包袱放进车箱,然后出来和老王坐下。 \"少爷~\"小桃突然拽住他的衣袖,眨巴着大眼睛,\"您坐外面多晒啊,进来嘛~\" 那甜得发腻的语调让周桐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干笑两声:\"不了不了,我陪老王赶车,正好晒晒太阳补补钙。\" 小桃撅着嘴钻进车厢,故意把帘子摔得啪啪响。 马车吱呀吱呀地驶向炼铁坊,远远就看见万科蹲在门口的石磨上玩骰子。见马车来了,他一个翻身跳下来,拍着屁股上的灰抱怨道:\"老爷,您来得也太慢了吧!太阳都晒屁股了!\" 周桐跳下车,环顾四周——十几口木箱整整齐齐码在院墙边,每个箱角都用稻草垫好,箱盖上还细心地盖了油布防潮。 \"你们军营就在旁边,走走就到了。\"周桐嘴硬道,绕着箱子转了一圈,试图找茬,\"来这么早也没见你们帮忙装箱......\" 万科得意地挺起胸膛:\"早装好啦!倪大哥天没亮就把我们吼起来了!\" 周桐蹲下检查箱子的捆绳——结实;掀开油布看封条——完好;甚至每个箱子上还贴了编号清单。他悻悻地直起身,竟然挑不出半点毛病。 \"这么积极?\"周桐眯起眼睛。 万科搓着手,笑得谄媚:\"这不留个好印象,等秋收后好当官嘛!\" 周桐被他逗乐了,拍拍他肩膀:\"有前途!\"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赵德柱认字怎么样了?\" \"可认真了!\"万科眉飞色舞地比划,\"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描红,连......\"他压低声音,\"连如厕都带着字本!\" 周桐想象了一下赵德柱蹲茅坑时摇头晃脑认字的场景,差点笑出声。 这时倪天奇拽着老王从后院出来,手里还提着个酒葫芦。他胡子拉碴的脸上写满不舍:\"老王,多带点好酒回来!地窖都快见底了!\" 老王拍着胸脯保证:\"放心,管够!\" 倪天奇又转向周桐,粗声粗气地说:\"小子,这次多赚点!别像上回似的,被人坑了还帮人数钱!\" 周桐不服:\"那次是意外!\" 倪天奇哼了一声,把酒葫芦塞给老王:\"路上喝。\"转头对周桐说,\"大虎他们我让每天回去两个,帮你看着家里。\" 周桐点头:\"记得让他们帮忙试......\"他瞥见小桃从车厢探出的脑袋,及时改口,\"试新打的农具!\" 倪天奇会意,露出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随着老王一声吆喝,车队缓缓启程。三辆马车排成一列,载着琉璃器和众人的期待,碾过清晨的露水,向着红城方向驶去。 小桃趴在车窗上,冲大虎三人挥手:\"记得给我留冰!\" 大虎扯着嗓子喊:\"知道啦!桃姐早点回来!\" 阳光渐渐炽烈起来,官道两旁的稻田泛着金浪。周桐坐在车辕上,看着逐渐远去的炼铁坊,心里盘算着这趟红城之行能赚多少银子。 车厢里,小桃已经翻出话本子和蜜饯,舒舒服服地靠在被子上,时不时踢周桐后背一脚:\"少爷,帮我拿水囊!\" 你大爷的! 第237章 放哪了? 三天后,车队沿着官道缓缓前行,车轮碾过雨后湿润的泥土,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周桐坐在马车里,百无聊赖地数着窗外的树影。 已经能看到红城的轮廓了,青灰色的城墙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他转头看向身旁还在装睡的小桃。这丫头这几天可没少折腾,每天晚上都要假装生气,说什么\"少爷根本不在乎我\"、\"桃桃我啊就是个没人要的小丫鬟\"之类的话。 刚开始周桐还能配合着哄两句,后来实在憋不住笑,结果倒好——假生气变成了真闹别扭。 \"小桃,醒醒,快到了。\"周桐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 小桃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眼睛。看到周桐的脸,她立刻撅起嘴,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还故意把被子拉高盖住脑袋。 \"还来?\"周桐挑眉,\"小心我前几天答应你的事情,我一不高兴就都没有了。\" 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那我自己去!不跟少爷你了!我...我还要自己回去!\" 周桐呵呵冷笑,俯身贴近她耳边:\"威胁我?\" 小桃猛地掀开被子,梗着脖子道:\"就是威胁!少爷说话不算话!前几天说好的道歉一点诚意都没有!\" \"哦?\"周桐挑眉,\"口头的道歉没诚意是吧?\" 他作势要解腰带,小桃立刻慌张地往角落里缩:\"少爷你要干嘛?\" \"你不是要有诚意吗?\"周桐一本正经地说,\"我来给你看看诚意。\" 小桃脸刷地红了,结结巴巴道:\"少、少爷你...你马上都要到了你,起码也要到...到...\" 周桐翻了个白眼,把外衣脱下来挂到马车架子上:\"想什么呢?就你这几天的表现...\"他躺了回去,故意背对着小桃,\"我还得考虑考虑。\" 小桃气呼呼地看着周桐的背影,也转过身去,用后背对着他。马车里顿时陷入诡异的安静,只有车轮碾过石子的声音偶尔打破沉默。 不多时,车队抵达红城东门。守城士兵横枪拦住去路:\"停下!例行检查!\" 老王转头对着车帘询问:\"少爷,上次曹大人给的通行牌拿出来啊。\" 周桐摸了摸包裹:\"我找找啊。\"他翻来翻去,眉头渐渐皱起,\"嘶~怎么不见了?\" 他又仔细翻了一遍行囊,连角落都摸了个遍,还是没找到那块青铜令牌。 \"奇怪,我记得明明放进去了啊...\"周桐挠头,一脸困惑。 老王叹了口气:\"那只好再去通报了。\"他转向守城士兵,拱手道,\"这位军爷,我们是桃城县令周桐一行,前来拜访曹大人,烦请通报。\" 士兵打量了他们一番,转身去通报了。周桐缩回车厢,看到依然背对着他一动不动的小桃,叹了口气。 他凑过去一看,顿时整个人都麻木了——小桃手里正把玩着一个青铜令牌,在软垫上转着圈圈。 周桐就这样盯着她看,小桃察觉到目光,抬头瞥了他一眼,又低头继续转令牌。 车厢里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小桃装了一会儿,实在绷不住了,面无表情地把令牌举到头顶。周桐盯着她,伸手接过,然后低头贴近她耳边,轻轻亲了下她的脸颊。 \"对不起啦,\"他低声说,\"过会进去好好补偿你。\" 这一出倒是给小桃整懵了。她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眼睛瞪得圆圆的。周桐探出车窗,把令牌递给守军:\"找到了。\" 老王在外面抱怨:\"少爷你怎么到现在才找到?\" \"压着了,才找到。\"周桐随口应付道。 城门缓缓打开,车队得以入城。周桐缩回马车,伸手去拉小桃。小桃还较着劲,周桐加了点力道才把这个别扭的丫头拉进怀里。 \"要是再气的话,我们就回去了。\"周桐轻轻拍了拍她的腿,\"我去问问嬷嬷,这犟病怎么治?\" 小桃冷哼一声,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周桐调侃道:\"要生气就生气,嘴角别笑。\" 小桃憋了一会儿,终于\"噗\"地笑出声来,身子往周桐怀里挤了挤:\"少爷说话算话,过会儿我要吃好吃的。\" \"好,带你去。\"周桐笑着答应,手指轻轻梳理着她有些凌乱的发丝。 小桃仰起脸,眼睛亮晶晶的:\"我要吃糖葫芦、杏仁酥、还有蜜饯果子!\" \"吃,都吃。\"周桐捏了捏她的鼻尖,\"不过得先办正事。\" 小桃撇撇嘴,又往他怀里钻了钻:\"那少爷得背我去。\" \"想得美。\"周桐弹了下她的额头,\"这么大姑娘了,还要人背?\" 小桃眨巴着眼睛,突然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我脚又疼了...前几天追马车的时候扭到了...\" 周桐眯起眼睛:\"真的?\" \"真的!\"小桃用力点头,还\"哎哟\"一声,装模作样地揉脚踝。 周桐无奈,伸手捏了捏她的脚踝:\"是这只?\" \"嗯嗯!\"小桃猛点头,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 \"那好,\"周桐突然用力一按,\"是这里疼吗?\" \"啊!\"小桃惊叫一声,立刻把脚缩回来,\"少爷你使坏!\" 周桐笑了:\"装,继续装。\" 小桃气鼓鼓地捶了他一下,随即自己也忍不住笑了。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上,像是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 马车转过一个弯,红城繁华的街市渐渐映入眼帘。叫卖声、谈笑声、马蹄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 小桃立刻扒在窗边,眼睛都不够用了:\"少爷快看!那边有卖糖人的!啊,还有捏面人的!\" 周桐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不禁莞尔。这丫头刚才还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转眼就被街上的热闹吸引,明明上个月才来过。 \"别急,\"他揉了揉小桃的脑袋,\"等办完事,有的是时间逛。\" 小桃回头,突然凑近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少爷最好了!\" 周桐一愣,随即失笑:\"这会儿不说我坏了?\" 小桃笑嘻嘻地摇头,发间的珠串叮当作响。阳光透过珠串,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像是撒了一把星星。 马车继续前行,向着曹政的府邸驶去。周桐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心里盘算着这次的生意。而小桃则靠在他肩上,已经开始规划待会儿要吃什么、买什么了。 第238章 栖梧城 马车刚转过街角,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只见曹政带着王禄策马而来,官袍下摆在风中猎猎作响。 \"王老哥!\"曹政远远就认出了驾车的老王,笑着拱手,\"可算把你们盼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周桐掀开车帘探出身来:\"曹老哥,怎么还劳烦你亲自跑一趟?\" 曹政勒住马缰,与马车并行:\"老弟这话说的,你我兄弟何须客气?\"他看了眼周桐手中的令牌,笑道,\"听说你们在城门口找牌子找半天?\" 周桐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以为没带呢,结果在车厢角落里找到了。\" \"这样通报也好,\"曹政爽朗大笑,\"正好给我时间安排。\"他压低声音,\"醉仙居老位置已经让人准备了,这次...小妹来了吗?你可是答应我的。\" 周桐叹了口气:\"还是没来,医馆实在缺人手,都抽不开身。\" 曹政摇头惋惜:\"可惜可惜,桃城还是少人啊...县令夫人都得亲自坐诊。\"他思索片刻,\"要不我发个招文?若有愿意去桃城的郎中,待遇从优...\" 周桐眼睛一亮,又很快冷静下来:\"等秋收之后吧。这次回去我先把医馆扩建了,多建几间厢房。\" 他指了指身后马车,\"老哥不先看看这次的货?\" 曹政摆摆手,眼中闪着精明的光:\"先简单吃一点,待会一起去验货。\"他转头对王禄吩咐,\"去安排住宿,悦来客栈老地方。\" 王禄领命而去,曹政对周桐拱手:\"我先去醉仙居点菜,周老弟安顿好就来。\"说罢一夹马腹,带着随从疾驰而去。 周桐回到马车,小桃正趴在窗边偷看,见他进来立刻坐直身子。周桐揉了揉她的脑袋:\"我马上回来,要乖乖的,听到了吗?\" 小桃突然扑到他身上,像只小狗似的在他衣襟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知道啦!我就乖乖等你回来,绝对不乱跑!\" \"你这丫头...\"周桐无奈地捏了捏她的脸蛋。 车队很快到了悦来客栈。小桃抱着行李\"嘿咻嘿咻\"地爬上楼梯,周桐在楼下喊道:\"要不要送点吃的给你?\" \"少爷你和王叔快点回来就行啦!\"小桃在楼梯转角处转身,做了个鬼脸,随即\"砰\"地关上了房门。 周桐摇头失笑,正欲离开,万科带着几个士兵走过来:\"老爷,我们和王差役去曹府把货送过去?\" 周桐挑眉:\"这么积极?不先吃饭?\" 万科搓着手,眼睛发亮:\"银子要紧...\" \"去吧去吧,\"周桐无奈挥手,\"我吃快点,马上就过去。\" 老王在一旁捋着胡子提醒:\"少爷,到时候别忘了帮老奴多要几坛好酒啊。\" 周桐斜睨他一眼:\"上次带回去十几坛还不够?\" 老王立刻喊冤:\"那哪够啊!赵德柱那一帮人都等着呢!\" \"行行行,\"周桐迈步往外走,\"我看是你自己馋了吧?\" 两人说笑着往醉仙居走去,身后传来小桃在楼上开窗的声音:\"少爷——!别忘了我的糖葫芦——!\" 街上的行人纷纷侧目,周桐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醉仙居二楼雅间,檀木屏风上绘着山水墨画,窗外一株老槐树的影子斜斜投在青砖地上。周桐刚踏进门,就闻到烤鸭特有的焦香混着陈年花雕的酒气。 \"可算来了!\"曹政从八仙桌旁起身,手里还端着酒杯,\"酒都给你倒好了!\"他探头往周桐身后张望,\"王禄呢?那小子没跟着?\" 周桐解下佩刀递给小二,苦笑道:\"老哥可是有个好下属啊。他带着我的人去曹府卸货了,连饭都顾不上吃。\" \"比我还心急...\"曹政哈哈大笑,袖口沾了滴酒渍,\"回去得给他涨月钱!\" 他掀开蒸笼,金黄的鸭皮在蒸汽中闪着油光,\"来来,特地让厨子留了最肥的鸭腿。\" 老王熟门熟路地在角落小几坐下,自有小二端上温好的黄酒。周桐夹了块鸭肉,琥珀色的酱汁顺着筷尖滴落:\"这酱料比上次更香了。\" \"加了新配方。\"曹政神秘地压低声音,\"掌柜的从西域商人那儿买了种叫''孜然''的香料...\"突然话锋一转,\"对了,老弟这次可缺什么物资?尽管开口。\" 周桐举杯的手顿了顿:\"酒?\" \"少来!\"曹政拍桌大笑,\"你桃城自酿的''春风醉''都快卖到我红城来了!\"他忽然正色,\"说正经的。\" 筷子轻轻搁在青瓷架上,周桐沉吟道:\"老哥这儿...可有制弓的巧匠?\" \"制弓?\"曹政的眉毛挑得老高,\"边关又要增兵?\"见周桐摇头,他若有所思地捋着胡须,\"那就是老弟想改良军备了?\" 窗外的槐叶沙沙作响,周桐的指尖在桌面上画了个弧线:\"边关驻军反应,金人残部的箭总能射得比我们远一截...\" \"材料问题。\"曹政立刻接话,从袖中掏出块帕子擦了擦手,\"上好的柘木为胎,水牛角片贴里,再缠上鹿筋——光这些准备就得三年。\"他比划着拉弓的姿势,\"弓臂弧度每差一分,力道能差三成。\" 老王在角落幽幽叹气:\"少爷这些天折腾的...弓坊里刨花堆得能埋人,牛筋缠了又拆,老奴这老腰都快断了。\" 曹政给周桐斟了杯酒:\"射程远的弓,形制都差不多。关键在选料和火候——\"他压低声音,\"北面栖梧城有种紫杉木...\" 周桐眼睛一亮,刚要追问,曹政却摆摆手:\"这事包在我身上。秋后商队回来,给你带几车好料。\"他忽然挤挤眼,\"不过最厉害的制弓师傅嘛...得看老弟的诚意了。\" \"哦?\"周桐会意,从身后取出个锦囊推过去,\"上次答应令公子的剑。\" 锦囊口露出半截剑柄,缠着暗青色丝绳。曹政只瞥了一眼就倒吸凉气:\"这纹路...莫非是百炼铁打的?\" \"老哥好眼力。\"周桐轻笑,\"边角料熔了重铸,加了点玄铁。\" 曹政爱不释手地摩挲剑柄,突然板起脸:\"先说好,要是那小兔崽子的剑比我的还好...\"他做了个调换的手势,\"可别怪为兄不讲道理!\" 三人哄堂大笑。酒过三巡,周桐起身拱手:\"时候不早,去看看货?\" 曹政把最后一块鸭肉塞进嘴里,油手在帕子上胡乱擦了擦:\"走!正好新到了一批西域绒毯,给弟妹挑两件。\" 下楼时,老王突然拽住周桐袖子:\"少爷,酒...\" \"忘不了!\"周桐无奈,转头对曹政道,\"我家这老馋虫...\" 曹政会意,对柜台高喊:\"掌柜的!搬十坛''玉壶春''到悦来客栈,记我账上!\" 第239章 曹文 曹府后院库房的门轴发出沉重的\"吱呀\"声,四辆马车的货物被士兵们小心翼翼地搬进内室。 曹政搓着手走在最前面,活像个即将打开宝藏的孩童。 \"点灯!多点几盏!\"曹政高声吩咐,仆人们立刻将十二盏铜鹤灯台全部点燃。 火光映照下,拆开的木箱里露出晶莹剔透的琉璃器皿——五十套紫罗兰色的酒具在草垫上泛着神秘光泽,二十套天青色的茶具像冻住的湖水般澄澈,还有十套罕见的琥珀色花瓶,在灯光下流淌着蜜糖般的光晕。 曹政的指尖悬在一只紫色酒壶上方,竟有些微微发抖:\"这成色...比上批还要透亮三成!\" 他突然转身抓住周桐的肩膀,\"老弟,你这是把桃城的山灵水秀都炼进琉璃里了啊!\" 老王在角落偷笑,被周桐瞪了一眼。 曹政已经蹲在箱子旁,像抚摸情人般抚过那些器皿:\"瞧瞧这弧度,这厚薄均匀度...西域匠人见了都得跪下来叫祖宗!\" \"老哥满意就好。\"周桐笑着蹲到他身旁,\"这次特意按你说的,同色系成套制作,每套都有...\" \"酒壶、酒杯、茶盏、果盘四件套!\" 曹政兴奋地接话,突然压低声音,\"知道我怎么卖吗?\"他竖起一根手指,\"先只展出一套,就说这是西域某部落的传世珍宝,历经三代匠人才凑齐这套同色系的...\" 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官袍下摆沾了木屑都浑然不觉:\"等那些江南盐商看得眼珠子发直,我就说忍痛割爱——\"突然拍大腿,\"不对!要说''曹某实在不忍明珠蒙尘'',然后当场砸碎一个酒杯!\" 周桐差点被口水呛到:\"砸、砸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曹政眼中闪着精明的光,\"等他们心疼得嗷嗷叫,再''勉为其难''分开卖。酒壶单卖八千两,剩下三件打包一万二...\"他掰着手指头算账,\"拆开卖反而多赚四千两!\" 万科在门口听得目瞪口呆,手里的佩刀\"咣当\"掉在地上。 曹政瞥见那四辆马车,突然痛心疾首地摇头:\"老弟啊老弟,你带这么点马车来,是瞧不起老哥赚钱的本事?\" 周桐刚要解释,曹政已经扳着他肩膀往账房走:\"来来来,让你看看什么叫点石成金!\"他掀开账本的手指都在发颤,\"上一百三十件,你猜卖了多少?\" \"按每件五百两算...\"周桐故作迟疑,\"八万两?\" \"十万八千六百两!\"曹政把算盘拍得噼啪响,\"零头都够买下半条街了!\"他忽然叹气,\"你是不知道,那些扬州盐商带着银票在客栈蹲守,我故意晾了他们三天——结果价钱反而抬高三成!\" 周桐笑着拱手:\"按老规矩五五分成。不过上次老哥提前垫付了两万两,这次我带三万回去就行。\" \"钱?\"曹政突然露出索然无味的表情,随手翻开墙角几个樟木箱——里面满满当当全是银票,\"现在听见银票摩擦声我都烦。\"他踢了踢箱子,\"堆在这儿还招老鼠。\" 周桐忍俊不禁:\"老哥这是要立地成佛啊?\" \"成什么佛!\"曹政眼睛一瞪,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近,\"知道那套天蓝色酒具我准备定价多少吗?\"他张开五指翻了两番,\"两万两!就这还得抽签购买!\"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叠名帖,\"看见没?杭州织造家的管家都来三回了!\" 老王突然\"噗嗤\"笑出声,被酒呛得直咳嗽。曹政却越说越兴奋:\"最绝的是那套紫色!我准备编个故事,说是西域女王用过的珍宝...\"他忽然压低声音,\"已经找好托儿了,到时候假装暹罗使节要重金求购...\" 周桐听得连连摇头,拍着曹政肩膀:\"老哥,注意身体啊!你这脑子转得比琉璃窑的火还旺!\" \"放心!\"曹政大手一挥,\"你嫂子天天给我炖人参鸡汤。\"他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下批货能不能加点新花样?比如...\"手指在空中画着形状,\"琉璃灯罩?要镂空雕花那种!\" \"灯罩?\"周桐挑眉。 \"你想想!\"曹政激动得唾沫星子飞溅,\"夜里点上蜡烛,光影透过琉璃照在那些盐商脸上——还不得疯抢?\"他做了个收割的动作,\"到时候就不是割韭菜,是刨韭菜根了!\" 库房里爆发出哄堂大笑,惊得屋檐下的麻雀扑棱棱飞走。周桐擦着笑出的眼泪,看仆人们将琉璃器分门别类收进锦盒。 那些晶莹的器皿在灯光下流转着迷离光彩,倒映在曹政贪婪又精明的瞳孔里,恍若一场华美的淘金梦。 周桐拍了拍曹政的肩膀,笑道:\"老哥,这次我带一万两现银回去就成。剩下的钱,劳烦你帮我置办些牲口——上好的耕牛二十头,绵羊五十只,再挑几匹耐驮的山马。\" 曹政眼睛一亮,立刻会意:\"老弟这是要搞''筑巢引凤''啊!\"他掰着手指盘算,\"耕牛从冀北买,绵羊选陇西的,山马嘛...我记得滇南商队刚到了一批...\" \"还是老哥懂我。\"周桐望着街上来往的行商,叹了口气,\"桃城现在百姓有银子都没处花。等秋收后,得想法子把商路打通才行。\" 曹政突然击掌:\"不如这样!\"他凑近低语,\"银子你照带,牲口钱我垫上。等置办齐了,我让商队直接送去桃城。\"他眼中闪着精明的光,\"顺道让那些行商看看你们新修的官道,尝尝桃城的''春风醉''...保准他们开春就抢着去开铺子!\" 周桐大笑,拱手重重一揖:\"老哥这招''借鸡生蛋''妙极!这事就全托付给你了。\" 转身走向院中,万科正带人清点装车的琉璃模具。 周桐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在士兵们发直的目光中\"啪\"地拍在车辕上:\"收拾完赶紧吃饭!每人二十两,爱听曲儿听曲儿,爱喝酒喝酒——\" 突然板起脸,\"但必须五人一队,亥时前回客栈。谁惹事...\"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下次就留家里养猪!\" 万科把胸甲拍得哐当响:\"大人放心!属下盯着他们,谁敢滋事,末将自己打断他的腿!\"说着却忍不住瞄向银票,喉结动了动——二十两可是他们半年的饷银。 老王鬼鬼祟祟凑过来:\"少爷,那老奴带小万他们去西街转转?听说新开了家胡姬酒肆...\" \"去吧去吧。\"周桐挥挥手,\"记得给嬷嬷带盒胭脂,要茉莉粉。\" 士兵们闻言干得更卖力了,装箱的速度快了三成。周桐摇头失笑,转身去寻曹政告别,却在回廊拐角撞见有趣的一幕—— 曹政正与一个少年郎执剑对峙,两柄青锋在暮色中闪着寒光。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眉目间依稀有曹政的影子,一招\"白蛇吐信\"使得颇为老辣。 \"文儿看剑!\"曹政突然变招,剑尖划出个银圈。 少年不慌不忙格挡,竟发出\"铮\"的金铁交鸣声。周桐忍不住鼓掌:\"好个父慈子孝!\" 少年闻声收剑,转身时衣袂翻飞。见到周桐,他眼睛一亮,恭恭敬敬行了个抱剑礼:\"周大人!感谢赠剑,您看这刃口——\"说着轻吹剑锋,竟有龙吟般的嗡鸣。 周桐细细打量他,忽然笑道:\"贤侄名中带''文'',我原以为是读书人,没想到剑法如此俊俏。\" \"可不是!\"曹政收剑入鞘,无奈摇头,\"长子好武,次子偏喜吟诗作对。当初取名时请的相士怕不是个睁眼瞎?\"说着自己先笑起来,\"现在改名也晚了,由他们去吧!\" 少年曹文却红了脸,小声道:\"武能安邦,文可治国...侄儿是想效仿周大人,文武兼修...\" 暮色渐浓,府中仆人们开始点燃檐下的灯笼。周桐拱手告辞:\"老哥,剩下的事就劳你费心了。我先去街上转转。\" 曹政促狭地挤眼:\"还是上次那位''贴身丫鬟''?\" 见周桐点头,他正色道,\"放心,姬家那小子现在老实得很。上月还见他帮着老农推车呢——\"压低声音,\"听说现在一看见木棍就腿软。\" 府门外,华灯初上。曹政父子将周桐送到台阶下,三丈外王禄早已备好青绸小轿。曹文突然追上前两步,欲言又止。 \"贤.....侄还有事?\"周桐温声问道。 说实话,他很想不这么叫的,可是他和曹政称兄道弟,现在要叫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的少年为贤侄属实是有定不适应的。 少年耳根通红,从怀中掏出一卷帛书:\"侄儿...侄儿写了篇《治河策》,想请叔父指点...\" 曹政瞪大眼睛:\"好小子!什么时候写的?\" \"熬夜写的。\"曹文低头盯着鞋尖,\"用您批公文剩下的边角料...\" 周桐郑重接过,借着灯笼光瞥见开篇\"水势三分,七分在疏\"八字,笔力竟有金石之气。他轻轻卷起帛书,拍了拍少年肩膀:\"离城前,我必细细读过。\" 望着少年亮起来的眼睛,周桐忽然想起什么,从腰间解下个锦囊:\"差点忘了——这是给你弟弟的。\"里面露出一角徽墨,\"听说他爱书法,正好我身上还带着上次朝廷赏赐的松烟墨。\" 曹政大笑推他上轿:\"老弟快走吧!再聊下去,我家库房都要被你搬空了!\" 轿帘落下时,周桐最后瞥见曹文捧着帛书傻笑的模样。 小轿穿过渐浓的夜色,向着悦来客栈的方向行去。 长街两侧,卖夜宵的摊贩刚支起灶火,炊烟混着油香飘进轿中。周桐摸了摸袖中给小桃买的珍珠发钗,嘴角不自觉扬起——不知那丫头等急了没有? 第240章 治河策 烛火在铜灯台上轻轻摇曳,将小桃伏案的影子投在客栈的素白墙面上。周桐推开门时,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惊动了正咬着笔杆的少女。 \"少爷,你来的好迟啊。\"小桃头也不回地说道,手中的毛笔在宣纸上划出工整的楷体。 她今日难得梳了个规整的双鬟髻,发间只簪一支素银钗,倒真有几分大家闺秀抄写女训的模样。 周桐反手合上门,靴底碾过木板上的细微砂砾。他走到小桃身后,双手搭上她纤薄的肩膀,力道适中地揉捏起来。\"有些事情耽误了,没让你等急吧?\" 小桃的肩颈线条在他掌心下微微放松,却仍不抬头,笔尖稳稳地写着:\"''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 她忽然顿住笔,歪着头念出刚写的内容,然后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怎么样?我现在可是能背下来了!\" 周桐俯身去看那叠宣纸,鼻尖掠过小桃发间淡淡的桂花油香。 只见纸上密密麻麻全是《女诫》的内容,字迹从开始的歪歪扭扭逐渐变得端正,最新一页甚至有了几分簪花小楷的韵味。 他忍不住轻笑,指尖点在最上面那张墨迹未干的纸上:\"呦,还在囤稿子呢?\" \"那是!\"小桃终于转过身来,仰起的小脸上沾着几点墨渍,像只偷吃了墨水的小花猫,\"我抄着抄着发现,这《女诫》里说的''谦让恭敬''什么的,其实挺有道理的嘛......\"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因为周桐正用拇指轻轻擦着她脸颊的墨点,温热的指腹带来细微的颤栗。 周桐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曹文给的帛书,在小桃面前晃了晃:\"这是...嗯...我的侄儿写的《治河策》,来看看你能不能看懂。\" \"侄儿?\"小桃瞪圆了眼睛,一把抢过帛书,\"少爷你哪来的侄子?你兄弟生的真早......\"她突然促狭地眨眨眼,\"少爷你也不抓紧和巧儿姐那什么,要不然我才能当上......\" \"打住!\"周桐耳根发热,伸手捏住她叭叭个不停的小嘴,\"你这破路都能开上车了?\"小桃被他捏成鸭子嘴,却仍用眼神传达着狡黠的笑意。 两人在书案旁并肩坐下。小桃展开帛书,皱着眉头念道:\"''水势三分,七分在疏''......\"后面的内容她越念越慢,最后干脆把帛书往周桐腿上一拍,\"这都是什么呀!根本看不懂!\" 周桐笑着展开皱巴巴的帛书,指着开头解释道:\"这句话意思是说,治水不能光靠堵,十成功夫里七成要用来疏导。\"他的指尖顺着文字向下移动,\"这里说要在桃河弯道处建分流闸,旱季蓄水,汛期泄洪......\" \"等等!\"小桃突然按住他的手,\"这个我懂!就像上次少爷让人在城南挖的那条引水渠对不对?\"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当时我还奇怪为什么要在庄稼地旁边挖沟,巧儿姐告诉我等到秋汛时那片田就不会被淹了!\" 周桐惊喜地揉了揉她的发顶:\"不错啊,居然能联想到这个。\" 他低头在小桃脸上亲了一下,惹得少女耳尖泛红,\"不过你看这里——\"他指向文中一段,\"曹文说要征发五千民夫三个月完成工程,这就把百姓想得太理想了。\" 小桃凑近去看,发丝垂落在周桐手背上,痒痒的。她忽然指着另一处:\"这里说''按户抽丁''也有问题!要是人家就剩个瞎眼的老娘和六岁孙子,难道也要出劳力?\" \"聪明!\"周桐忍不住将人搂进怀里,下巴蹭着她柔软的发顶,\"看来这段时间让你批阅文书没白费功夫。\"他感受着怀中人传来的温度,轻声道:\"走吧,带你吃宵夜去。\" 小桃欢呼着跳起来,却不忘小心翼翼地将《女诫》手稿收进雕花木匣,又用镇纸压好曹文的帛书。转身时,她突然从袖中摸出个东西塞进周桐手里——是那支沾了墨的毛笔。 \"少爷帮我拿着,\"她蹦蹦跳跳地去取挂在门后的斗篷,\"这可是巧儿姐送我的狼毫笔,不能弄丢啦!\" 周桐望着掌心的笔杆,上面还残留着小桃握笔时的温度。 \"少爷笑什么?\"小桃系好斗篷带子,转头看见周桐正对着手里的毛笔发笑。 周桐用笔杆轻敲她额头:\"上次出门你非要带把剑,这次改带毛笔了?\"他故意板起脸,\"怎么,等会儿付账时写上你名字能抵钱不成?\" 小桃\"噗嗤\"笑出声,踮脚抢回毛笔塞进袖袋:\"才不是呢!\" 她眼睛滴溜溜一转,突然凑近周桐耳边,\"我是想着,要是再遇到那三个登徒子......\"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少爷就用这个在他们脸上画王八!\" \"净胡说!\"周桐捏住她鼻子摇晃,\"曹老哥说了,那三人现在天天帮老农推车呢。\" 他想起曹政描述姬公子看见木棍就腿软的模样,忍不住又笑起来,\"怕是改邪归正得比你抄《女诫》还彻底。\" 小桃拽着他袖子往外拖:\"到时候再说嘛~走走走,我饿得都能吃下一头牛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王叔他们呢?\" 周桐脚步一顿,眼前浮现出老王盯着胡姬酒肆招牌发直的模样:\"额......可能去听曲儿了......\" 见小桃还要追问,他赶紧推着她往楼梯走,\"也可能做些少儿不宜的事——小孩子别打听那么多!\" \"我都及笄了!\"小桃跺脚抗议,却被楼梯拐角飘来的烤鸭香气转移了注意力,\"呀!是醉仙楼的味道!\"她突然转身,差点和周桐撞个满怀,\"少爷少爷,上次吃的蜜汁味,这次我要试试其他的!\" 客栈大堂的灯笼将两人重叠的影子投在青砖地上。柜台后的小二正打着瞌睡,被小桃叮当作响的银镯声惊醒,忙不迭起身行礼。周桐摆摆手,护着小桃穿过摆放凌乱的桌椅——有张条凳上还留着老王落下的烟袋。 推开雕花门板,红城的夜市灯火如星河倾泻。小桃深吸一口气,各种食物的香气立刻让她忘了追问老王去向。 她拽着周桐扎进人流,发间银钗在灯笼映照下划出流光:\"先来串糖葫芦开胃!要裹芝麻的那种!\" 卖糖葫芦的老汉刚转身,小桃已经灵活地钻到摊位前。周桐看着她后脑勺翘起的碎发,想起上次来的时候,这丫头也是这般蹦跳着冲进糖铺,结果撞翻了整个货架——如今倒学会排队了。 \"少爷付钱!\"小桃举着两串糖葫芦挤回来,其中一串已经少了个山楂。她突然把完整的那串塞到周桐嘴边,\"尝尝,比桃城的甜!\" 糖壳在齿间碎裂的声响格外清脆。周桐被甜得眯起眼,余光瞥见小桃正偷偷用袖子擦嘴角的糖渣。他忽然伸手抹去她鼻尖上的一点芝麻:\"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才不是!\"小桃鼓着腮帮子含混道,\"上次那个杏仁酥......\"她突然瞪大眼睛指向远处,\"少爷快看!\" 顺着她手指方向,几个华服公子正在胭脂铺前说笑。其中穿绛色袍子的青年侧脸被灯笼照得清清楚楚——正是当初被周桐抽得哭爹喊娘的顾公子。 小桃\"唰\"地掏出毛笔,墨汁差点甩到周桐衣襟上。 不是哥们??你从哪掏出来的? 自己刚刚不是放回桌子了上吗?? 周桐赶紧按住她的手:\"不是说改邪归正了吗?你看......\" 只见顾公子恭恭敬敬扶起个挎篮老妪,还蹲下身帮她捡散落的丝线。他同伴们更是人手一盏\"积善之家\"的灯笼,活像一群行走的功德牌坊。 \"没劲。\"小桃悻悻地收回笔,突然眼睛一亮,\"那不如......\"她坏笑着拽周桐往反方向走,\"我们去他们家开的绸缎庄!少爷扮作客人,我假装你的丫鬟,等他们认出你......\" \"然后被吓得当场念《女诫》?\"周桐揪住她后领往小吃摊拖,\"省省吧,赶紧吃你的杏仁酥去!\" 小桃在他手里扭来扭去,活像只被拎住后颈的猫。直到看见\"李记蜜饯\"的招牌,她才突然老实下来,眨巴着眼睛装乖:\"少爷,巧儿姐要的杏脯......\" 油纸包好的蜜饯刚递过来,远处突然传来熟悉的咳嗽声。 周桐转头,看见老王正从巷口的“某某楼”溜出来,边系腰带边东张西望。更绝的是,他身后还跟着个满脸通红的小顺子,走路同手同脚像只呆头鹅。 \"少儿不宜的回来了。\"周桐迅速捂住小桃眼睛,\"非礼勿视。\" 小桃扒着他手指缝偷看,突然\"哇\"地叫出声:\"王叔脖子上有红......\" \"闭嘴!吃你的蜜饯!\"周桐往她嘴里塞了块杏脯,转头对老王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老管家吓得一个趔趄,拽着小顺子他们转身就跑,腰间新打的佩刀差点甩飞。 夜风送来糖炒栗子的甜香,小桃啃着杏仁酥含混不清地哼起小调。周桐帮她擦了擦沾满糖霜的嘴角,“走吧,接下来去吃什么?” 第241章 女扮男装 雨后的红城夜市格外热闹,灯笼映照下,石板路上泛着湿润的光。周桐拎着大包小包,跟在小桃身后穿梭于各个摊位之间。 \"少爷,这个!\"小桃指着糖人摊上栩栩如生的蝴蝶糖人。 周桐无奈地掏出钱袋:\"第七个了。\" 小桃接过糖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满足地眯起眼:\"少爷不吃吗?可甜了。\" \"再吃牙该坏了。\"周桐嘴上这么说,却还是凑过去咬了一口小桃手中的糖人,\"嗯,确实甜。\" 两人在一处馄饨摊坐下,热腾腾的馄饨很快端上桌。小桃舀起一个吹了吹,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近周桐:\"少爷,我们接下来去哪?\" 周桐挑眉:\"再不回去,老王该以为我们被拐卖了。\" 小桃咬着筷子尖,眼珠转了转,突然凑到周桐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少爷,我们去青楼看看?我都没进去过呢。\" 周桐手一抖,勺子\"当啷\"一声掉进碗里。他缓缓转头,不确定地问:\"你说啥?\" \"去青楼呀!\"小桃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天真,\"学学姿势...呸呸呸,知识!\" 周桐直接站起身,拽着小桃的手腕就往外走:\"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你真要上天了。\" 小桃扭着身子挣扎:\"少爷!我是真想看看嘛!听说里面的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我说屎好吃你是不是还要吵着吃屎?\"周桐没好气地回怼。 小桃掐了他一把:\"少爷,文明!\" 周桐继续拖着她往客栈方向走:\"哈基桃,你那《女诫》纯白抄了。今天不写个三遍,我直接把你那些吃的全烧了。\" 小桃顿时慌了,可怜巴巴地拽着周桐的袖子:\"错了错了,少爷我错了...\" 回到客栈,周桐点起油灯,将笔墨纸砚重重放在桌上:\"给!我!抄!\" 小桃委屈巴巴地蹭到周桐身边,一屁股坐到他腿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人家就是好奇嘛...\" 周桐冷冷看着她:\"你好奇...我还好奇呢。\" 小桃眼睛一亮,立刻来了精神:\"少爷少爷,那我们去吧!\" \"我去了,回去可不是试药那么简单了。\"周桐翻了个白眼,\"说不定你家少爷就要变小姐了。\" 小桃在周桐腿上晃来晃去:\"我们就去看看,就看看。而且我就在旁边,少爷没事的。\" 周桐呵呵一笑:\"你?回去只要得罪你,就能被你卖得干干净净。\" 小桃不好意思地笑了,又拉着周桐的手摇晃:\"少爷你不好奇那里面有什么吗?你不好奇那些姑娘怎么弹琴跳舞吗?你不好奇...\" 周桐喉结动了动,内心天人交战。一方面,理智告诉他这绝对是个馊主意;另一方面,作为一个正常男性,要说对青楼毫无好奇那是假的。 他脑海中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穿着官服严肃摇头,一个穿着便装挤眉弄眼。 \"咳咳,\"周桐清了清嗓子,突然正色道,\"我是去监督老王他们有没有干坏事的,嗯,对,就是这样。\" 小桃立刻欢呼起来,在周桐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少爷最好了!\"她突然身体一震。 \"少爷...你发情了?\"小桃睁大眼睛看着正在解她衣带的手,声音里带着三分惊讶七分期待。 周桐的手指僵在半空,烛火在他抽搐的嘴角投下跳动的阴影:\"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突然用力扯开她外衫系带,\"是要换男装?\" \"哇!\"小桃扒着周桐的胳膊直蹦跶,\"少爷你好专业!居然连这个都懂!\" \"闭嘴。\"周桐在她锁骨上不轻不重咬了一口,满意地看着那处肌肤立刻泛起淡红,\"出去叫我周兄。\"他故意用犬齿磨了磨那块软肉,满意地听到小桃喉咙里溢出的呜咽。 小桃突然反手抱住他脖子,整个人挂上来:\"少爷...\"她滚烫的脸颊贴着他耳根轻蹭,\"要不...不去了吧?\"尾音打着旋儿往他衣领里钻。 周桐掐着她腰把人拎开半尺:\"到底去不去?\"他眯起眼睛,看着小桃脸上闪过一系列精彩的表情——好奇、挣扎、羞赧最终定格在跃跃欲试上,活像只盯着鱼缸的猫。 \"去!\"小桃一咬牙,手指刚搭上里衣系带又突然僵住,警觉地护住胸口:\"等等!少爷该不会早就备好了男装...就等着这天呢?\" \"咚!\"一件靛青色圆领袍兜头罩下,衣料带着淡淡的檀香。周桐背过身去翻找行李:\"你当谁都跟你似的整日想些歪门邪道?这是普普通通的换洗衣物。\" 他从箱底抽出一条玄色束腰,牛皮内衬已经磨出温润的光泽,\"宵禁前回来,否则...\" 转身时却见小桃正和层层叠叠的衣袍缠斗,右手卡在反折的领口里,左手揪着后摆打成的死结。 周桐喉间溢出一声闷笑,上前拍开她乱挠的爪子:\"这是右衽,要这样...\" 修长的手指牵起衣襟交错,露出内侧暗绣的云纹,\"中原礼制,左襟压右襟是给死人穿的。\" 小桃突然屏住呼吸——周桐的指尖正擦过她锁骨,将束带从后往前绕了三匝。 他皱眉量了量仍有余裕的腰围,突然从袖中抖出一卷素白布条:\"抬手。\" \"这、这也要少爷亲手...\"小桃话音未落,冰凉的布料已贴着她单薄的里衣缠上来。 周桐每绕一圈都用虎口抵住她脊背向上提,最后两指插入布里试了试松紧:\"喘口气。\" \"太...太紧了...\"小桃像条搁浅的鱼般张着嘴,铜镜里映出她被勒得泛红的脸。 周桐却突然别开视线,抓起妆台上的螺子黛在她喉结位置点了点:\"现在像了。\" 烛光摇曳中,束起头发的小桃确实雌雄莫辨。 只是那件旧衣在她身上仍显宽大,袖口要折三折才露出手腕,下摆更是逶迤及地。 她学着戏文里的书生抬腿要迈方步,却被过长的衣摆绊得一个趔趄。 \"少...少爷!\"她慌忙抓住身旁人的手臂,束胸布却因这动作又收紧半分,疼得她瞬间噙了泪花,\"话本里可没说当书生要遭这种罪...\" 周桐正往腰间塞钱袋,闻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烛光下,束起头发的小桃确实雌雄莫辨,就是胸前勒得太紧,活像只被捆住的粽子。 他鬼使神差伸手戳了戳:\"等会儿别跑太快,当心喘不过气。\" \"知道啦!\"小桃蹦过来挽他胳膊,突然\"咦\"了一声,\"少爷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热的!站着别动。\"周桐按住像只跳蚤一样乱动的小桃,手指灵活地绕过她纤细的腰肢,将靛青色束腰系紧。 小桃提了提过长的袖子,又低头看看完全盖住绣鞋的衣摆,像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般晃了晃脚。 \"少爷,穿着怪怪的。\"她皱着小脸抱怨,手指揪着前襟直晃悠。 周桐退后两步打量,烛光下穿着自己旧衣的小桃活像个偷跑出来玩的贵族小公子,就是衣服大了两号,衬得她更加娇小。\"差不多。\"他伸手拆开小桃的发髻,\"转过去,重新盘头发。\" \"嘶——少爷...疼。\"小桃龇牙咧嘴地缩脖子,铜镜里映出她皱成一团的小脸。 \"叫周兄。\"周桐故意扯了扯她鬓角的碎发,看着镜子里的小桃疼得直眨眼睛。 小桃突然转身,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少爷你叫啊。\" \"叫啥?\"周桐手里还攥着她的发带,一脸茫然。 小桃兴奋地指着自己鼻尖:\"叫我!我都喊你周兄了!\" 周桐挑眉,盯着她期待的小脸看了半晌,憋出一句:\"小桃子?\" \"不高兴!\"小桃鼓起腮帮子,\"我都改口了,你这不得...\"她挤眉弄眼地暗示。 \"桃兄?\"周桐恍然大悟,随即露出促狭的笑容,\"那玩意你有吗?\" 小桃先是一愣,随即从耳根红到脖子,像只煮熟的小虾米:\"就...就少爷你有什么什么的...\" 周桐挥手打断:\"别瞎说,我没有。\" \"真假?\"小桃狐疑地上下打量他。 周桐一脸坦然地点头。 \"不可能!\"小桃突然激动起来,声音都提高了八度,\"我都...都摸过...\"话说到一半突然咬住嘴唇,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周桐满脸困惑:\"你当然摸过啊。\" 小桃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那你说你没有!\" \"谁家男人会有胸?我又不是胖子。\"周桐理所当然地回答,突然意识到什么,表情逐渐变得玩味,\"哦?\" \"哦?\"小桃也跟着傻乎乎地重复,随即反应过来,整个人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我...我听不懂你说什么!少...周兄,走了走了!\"她手忙脚乱地去抓桌上的吃食,差点碰翻油灯。 周桐也不继续逗她,慢悠悠地整了整衣襟:\"好的,贤弟。这个称呼怎么样?\" 小桃已经窜到门口,闻言回头做了个鬼脸:\"不如桃兄!\" \"行吧,桃兄。\"周桐无奈摇头,拿起钱袋跟上去。 夜市的人流已经稀疏许多,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路过一个卖扇子的摊位时,周桐突然驻足,挑了把素白绢面扇子塞给小桃。 \"挡着脸。\"他低声嘱咐,\"别让人认出你是姑娘。\" 小桃\"唰\"地展开扇子,只露出一双滴溜溜转的大眼睛:\"周兄考虑真周到!\"她学着戏文里的书生摇头晃脑,宽大的袖子随风飘荡,活脱脱一个偷跑出来见世面的小公子。 周桐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束起的发髻:\"走了,桃兄。再晚好位置都被人占了。\" 两人沿着湿润的石板路向前走去,远处隐约传来丝竹之声。小桃突然凑近,扇子掩着嘴小声问:\"周兄,你以前去过吗?\" \"去过什么?\"周桐目不斜视。 \"就是...那个呀。\"小桃用扇子指了指前方灯火最盛处。 周桐嘴角微扬:\"你猜?\" 小桃突然抓住他胳膊:\"肯定去过!快说说里面什么样!\" \"等会自己看。\"周桐轻轻弹了下她额头,\"记住,进去后别乱跑,别乱摸,别乱问。\" \"知道啦!\"小桃兴奋地点头,随即又想起什么,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那...里面的姑娘真的会那个...飞眼儿吗?\" 周桐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被自己绊倒:\"你都在哪学的这些词?!\" \"老王讲的故事里呀!\"小桃理直气壮,\"他说厉害的姑娘一个眼神就能把男人的魂勾走!\" \"回去就把老王舌头割了。\"周桐咬牙切齿。 小桃咯咯笑着往前跑了几步,靛青衣摆在灯笼下泛着柔和的光。她转身倒着走,扇子开开合合:\"周兄,等会儿我要是被勾了魂,你可要拉住我呀!\" 周桐快走两步抓住她手腕:\"现在就想把你捆回去。\" \"晚了!\"小桃突然指着前方惊呼,\"到了到了!\"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座雕梁画栋的三层小楼矗立在街角,檐下挂着数十盏描金红灯笼,将\"守春阁\"三个烫金大字照得熠熠生辉。门口站着几位衣着华丽的女子,莺声燕语随风飘来。 小桃突然紧张地攥住周桐的袖子:\"周兄...我腿有点软...\" 周桐低头看她,发现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小家伙此刻脸色发白,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他叹了口气,轻轻捏了捏她后颈:\"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不!\"小桃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来都来了!\"她一把抓住周桐的手,\"周兄拉着我走!\" 周桐感受着手心里微微出汗的小手,突然有些后悔答应这个荒唐的提议。但看着小桃强装镇定又掩不住好奇的眼神,还是迈步向前走去。 \"跟紧我。\"他低声嘱咐,拇指在她腕间脉搏处轻轻一按,\"要是情况不对,我说''月色不错'',咱们立刻走人。\" 小桃刚要点头,朱漆大门\"吱呀\"一声从内打开,暖融融的香风裹着琵琶声扑面而来。门内站着个穿褐色短打的龟奴,眯着眼打量二人:\"公子可有相熟的姑娘?\" 周桐不动声色地将小桃往身后带了带,从袖中排出两钱碎银:\"初到贵地,听闻守春阁的姑娘才艺双绝。\" 龟奴掂了掂银子却不挪步,目光在小桃过分清秀的脸上逡巡。周桐忽然轻笑一声,变戏法似的又摸出个银锞子:\"我这表弟头回来这种地方...\" 银子消失在龟奴袖中,他顿时堆起笑脸:\"二位公子请先到暖阁用茶,这就叫姑娘们来见礼。\" 【咳咳咳,这里补充古代青楼待客常识:生客需经\"望、闻、问\"三道程序。龟奴先观衣着佩饰,再嗅身上有无药味(防刺客),最后盘问来历。重要客人要记录在\"花名册\"上,称为\"挂号\"】 暖阁里已坐着几位客人,见他们进来都抬眼打量。小桃紧张得同手同脚,差点被自己的袍角绊倒。 周桐一把扶住她后腰,顺势带到靠柱的席位坐下,这个角度恰好能让小桃看清全场,又不会被过多关注。 \"两位公子尝尝新到的龙团。\"侍女送来茶盏时,周桐注意到她特意将小桃的杯子摆得远些——这是青楼试探生客的暗招,若是常客自会懂得将茶盏推回特定位置表示挑选姑娘的规格。 【你问他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嘿嘿,万科教的~~】 周桐假装没察觉,却见小桃好奇地转动着茶杯,釉色青白的瓷杯在她指尖转出小小漩涡。 突然\"啪\"的一声,茶杯倒在案几上,茶水在红木上洇开一片深色痕迹。 \"对、对不起...\"小桃手忙脚乱去擦,宽大的袖子又带翻了果碟。周桐一把按住她惹祸的手,却听暖阁珠帘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娇笑: \"妈妈快看,当真是个雏儿~\" (此处补充:青楼姑娘们通常躲在\"影壁\"或珠帘后观察新客,称为\"探花\"。通过客人接茶、饮酒的姿势判断其身份财力) 一位戴着金镶玉抹额的美妇人摇曳而来,丹凤眼在小桃身上转了转:\"小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们这儿有会...\" \"不必。\"周桐突然将钱袋整个放在案上,沉甸甸的声响让美妇人眼睛一亮,\"要间临桃花的雅室,一壶梨花白,其余的不必安排。\" 美妇人绢扇掩唇轻笑:\"公子好雅兴~\"她突然用扇骨挑起小桃的下巴,\"只是这位小郎君...\" 小桃吓得往后一仰,束发的玉冠\"叮\"地磕在柱子上。周桐眼疾手快扶住她后脑,指腹蹭到束胸布边缘的结扣,两人同时僵住了。 \"表弟年幼胆小。\"周桐声音突然冷了下来,指节在案上叩出特殊节奏——这是江湖人表示\"另有隐情\"的暗号。美妇人瞳孔微缩,随即笑得更加灿烂: \"瞧我这张嘴~翠儿,带二位公子去听雪轩!\" 穿过回廊时,小桃死死攥着周桐的袖子小声道:\"她是不是发现了...\" \"发现你笨手笨脚?当然。\"周桐故意提高声调,余光扫见转角处的一片杏红色衣角,\"连茶杯都拿不稳,回去抄《茶经》十遍。\" 穿过挂满纱幔的前厅,两人被引到二楼一处临窗的雅间。窗外正对着一株开得正盛的桃花,月光下花瓣如雪般飘落。小桃立刻被吸引,扒着窗棂往外看:\"好漂亮!\" 领路的女子掩嘴轻笑:\"小公子喜欢?那奴家让人折几枝来插瓶可好?\" \"不用了。\"周桐摆摆手,\"先上酒菜吧。\" 女子福了福身退下,临走时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躲在周桐身后的小桃。 门一关上,小桃立刻在雅间里转悠起来,摸摸墙上的字画,敲敲屏风上的绢面。 \"周兄!这个屏风上的美人会动!\"她惊奇地叫道。 周桐倒了杯茶递给她:\"那是双面绣,走远看才有效果。\"他无奈地看着小桃立刻跑到房间另一头,眯着眼睛打量屏风,\"坐下吧,等会有人送吃的来。\" 小桃不情不愿地蹭回来,突然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周兄,刚才那个姑娘为什么老看我?是不是发现我是...\" \"因为你太紧张了。\"周桐打断她,\"放松点,你现在是个好奇的小公子,不是做贼。\" 小桃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故意粗着嗓子:\"本公子才不紧张!\"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小桃立刻又缩回周桐身边,扇子\"唰\"地展开。 门被轻轻推开,三位手托食盘的绿衣少女鱼贯而入。为首的那个眼角有颗泪痣,放下菜肴时故意蹭了下周桐的手背:\"公子请慢用~\" 周桐面不改色地点头致谢,余光瞥见小桃正瞪大眼睛盯着少女们的一举一动,活像只观察人类行为的松鼠。 等侍女们退下,小桃立刻凑过来:\"周兄!她摸你!\" \"那是意外。\"周桐夹了块糯米糕塞进她嘴里,\"吃东西。\" 小桃鼓着腮帮子咀嚼,眼睛还滴溜溜转着打量房间各处。突然,她的目光定在门口,整个人僵住了。 周桐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位抱着琵琶的红衣女子正倚门而立,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情。 \"听闻来了位俊俏的小公子,\"女子红唇轻启,声音如蜜般甜腻,\"奴家特来献曲一首~\" 第242章 二胡拉得不错 珠帘轻响,抱着琵琶的红衣女子斜倚在门框上,丹凤眼含着三分笑意直勾勾盯着周桐身后:\"这位小公子好生面善,倒像是...\"她突然用琵琶遮住半张脸,\"像是奴家前日梦里见过的画中仙呢~\" 小桃的扇子\"唰\"地展开,整个人几乎要缩进周桐后背。周桐反手按住她发抖的手腕,冲女子笑道:\"家弟怕生,姑娘见谅。\" \"怕生好呀~\"琵琶弦被纤指一拨,发出清越声响,\"奴家最会治这个毛病了。\"她突然俯身,发间金步摇垂下的流苏扫过小桃鼻尖,\"小公子可知《凤求凰》...\" \"咳咳!\"周桐突然横跨一步挡在两人之间,\"听闻守春阁的......《春江花月夜》乃是一绝?\"他说着往案几上排开几张银票让女子眼睛一亮。 红衣女子掩唇轻笑,抱着琵琶退到屏风旁:\"那奴家就献丑了~\"她故意将\"丑\"字拖得婉转千回,眼波在周桐腰间玉佩上打了个转。 当第一个音符响起时,小桃偷偷扯了扯束胸布——这玩意勒得她快喘不过气了。周桐在桌下精准捏住她作乱的手指,用气音道:\"过会儿给你解。\" 小桃委屈巴巴地在扇子后撇嘴,用口型回道:\"少爷骗人...\" 琵琶声如珠落玉盘,周桐听得眼皮直跳。 这要放在现代,约等于用重金属摇滚给小学生上数学课——调是对的,但组合起来就是另一回事。 余光瞥见小桃正襟危坐的模样,他差点笑出声,这丫头装得倒像那么回事。 \"少爷...\"小桃突然用扇子遮着脸凑过来,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耳垂上,\"你听得懂吗?\" 周桐面不改色:\"二胡拉得不错。\" \"这是琵琶!\"小桃瞪圆眼睛,随即又偷笑起来,\"原来少爷也有不懂的...\" \"我又不是混娱乐圈的。\"周桐捏了颗蜜饯塞进她嘴里,忽然发现红衣女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琴声不知何时停了,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尴尬。 \"小公子~\"女子突然抱着琵琶挪到小桃身边,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轻轻点在她扇面上,\"可是奴家弹得不好?\" 小桃吓得往后一仰,束发的玉簪\"叮\"地撞在瓷枕上。她急中生智指着女子眼角:\"姐姐眼睛会发光!像...像夜明珠!\" 周桐一口茶喷了出来。 红衣女子却笑得花枝乱颤,突然伸手摸了摸小桃的脸:\"小公子想学?奴家可以...\"她指尖正要下滑到领口,周桐的折扇\"啪\"地隔开。 \"家弟该喝药了。\"周桐皮笑肉不笑地摸出块银锭放在琵琶上,\"姑娘琴技高超,我们改日再...\" \"我要学!\"小桃突然蹦起来,束胸布勒得她声音都变了调,\"姐姐眼睛真的能勾人!\"她转头兴奋地拽周桐袖子,\"少爷你看!她刚才就这样...\"说着拼命眨巴眼睛,活像进了沙子的麻雀。 周桐扶额:\"你学这玩意勾引谁?\" \"勾引少...\"小桃猛地咬住舌头,脸\"腾\"地红到耳根。红衣女子突然\"噗嗤\"一笑,染着蔻丹的指尖戳了戳她额头: \"小公子真有趣~不过嘛...\"她意有所指地瞄了眼小桃的领口,\"要学这个,得先有...\" 小桃突然惊恐地捂住胸口:\"我没有那个!\" 满室寂静。周桐的茶杯僵在半空,红衣女子表情凝固,窗外恰好飘进一片桃花瓣,慢悠悠落在小桃发间。 \"我是说...\"周桐机械地放下茶杯,\"她没有那个...学琴的天赋。\" 红衣女子突然笑得前仰后合,金步摇叮当作响:\"奴家晓得了~\"她突然凑到周桐耳边,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道,\"官人好雅兴,带这么个活宝来听曲儿~\"说罢抱着琵琶翩然离去,留下一室馨香。 小桃还呆若木鸡地站着:\"少爷...她是不是...\" \"啪!\"周桐的扇子敲在她脑门上,\"现在!立刻!马上!把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给我倒干净!\" 小桃瘪着嘴揉额头,束胸布的带子不知何时滑到了锁骨处,在衣领边鼓起一个小包。周桐伸手替她整了整衣襟,指尖碰到那个凸起时突然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来。 \"少爷...\"小桃委屈巴巴地拽他袖子,\"我回去就背些诗词还来得及吗?\" 周桐挑眉:\"学那些风流才子''赢得青楼薄幸名''?\" \"话本里都这么写的呀!\"小桃眼睛突然亮起来,扳着手指数,\"什么''一曲红绡不知数'',什么''钿头银篦击节碎''...\"她越说越兴奋,束胸布又勒得咳嗽起来,\"只要诗写得好,姐姐们就...\" \"停。\"周桐扶额,\"你可知清倌人和红倌人的区别?\" 小桃眨巴着眼睛:\"不都是...唔!\"话没说完就被周桐拧了大腿,疼得她直抽气。 \"清倌人只卖艺,红倌人才...\"周桐突然卡壳,耳根泛起可疑的红色,\"总之刚才那位姑娘弹琵琶不收钱,打赏是要跟老鸨分账的。\" 小桃咂咂嘴:\"那不还是逛窑子...\" \"你...\"周桐气得直接竖起大拇指怼到她鼻尖前,\"是这个!\"拇指又狠狠往下一压,\"大文豪!\" 珠帘突然哗啦一响,红衣女子端着酒壶进来,身后跟着两个捧食盒的小丫鬟。她换了身杏黄衫子,发间只簪了支素银钗,与方才判若两人。 \"二位郎君初次光临,奴家特备了梨花白并几样小菜。\"她眼角余光扫过小桃凌乱的衣领,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不知可否赏脸?\" 周桐刚要婉拒,小桃已经蹿到食案前:\"姐姐这钗子真好看!\"说着就要伸手去摸,被周桐一把拽回席上。 红衣女子斟酒的动作行云流水,琥珀色的酒液在夜光杯中漾出涟漪:\"小公子可知,在我们这儿...\"她突然俯身,衣领间暗香浮动,\"能说出酒器名目的客人,可以免三成酒钱哦~\" 小桃求助地看向周桐,却见他正盯着女子执壶的右手——那拇指内侧有层薄茧,是常年握笔的痕迹。 \"姐姐骗人~\"小桃突然学着对方拖长尾音,手指悄悄在案下扯松束胸布,\"这明明是...是...\"她急中生智指着杯底的暗纹,\"是周家窑的瓷器!\" 周桐一口酒呛在喉咙里——这丫头把他平日炫耀家产的话全记住了。 红衣女子却真被逗笑了,腕间银镯叮咚作响:\"小公子好眼力。\"她突然压低声音,\"不过下次女扮男装...\"指尖轻轻划过小桃喉间,\"这里要垫些丝绵才好。\" \"噗——\"周桐和小桃同时喷出一口酒。红衣女子早有预料般后仰,杏黄衣袖翻飞如蝶,一滴都没被溅到。 \"奴家柳如弦。\"她变戏法似的摸出把团扇,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笑眼,\"专教小娘子们...\"扇面突然\"唰\"地展开,露出\"风雅\"二字,\"琴棋书画的。\" 小桃的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束胸布终于彻底松脱,在衣襟里滑稽地鼓起一团。 周桐绝望地捂住眼睛——这下真是丢人丢到青楼了。 \"少爷,我真的那么容易被看出来吗?\"小桃哭丧着脸扯了扯松松垮垮的男装衣襟。 周桐扶额叹气:\"你不说话还有三分像。\"手指点了点她束胸布滑落后明显隆起的衣领,\"现在嘛...\" 柳如弦\"噗嗤\"一声笑出来,团扇掩着唇角的梨涡:\"这般灵秀的小娘子,奴家这些年统共也没见过几个。\" 她忽然倾身向前,发间银钗流苏扫过小桃鼻尖,\"姑娘若愿意,不妨在守春阁学几日?我们这儿...\" \"少爷你学吗?\"小桃突然扭头,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周桐。 周桐伸手探她额头:\"束胸布勒得说胡话了?\"指了指屏风后头,\"去解了。\" \"哦!\"小桃兔子似的蹦起来,跑了两步又折返,扒着屏风边缘探头,\"少爷不许偷看!\" \"谁要看你个黄毛丫头!\"周桐抄起颗蜜饯砸过去,正好被小桃张嘴接住。 柳如弦斟了盏清茶推到周桐面前:\"周公子是打南边来的?\"她指尖在杯沿轻叩三下——这是青楼问客人来历的暗号。 \"做些丝绸买卖。\"周桐不动声色地将茶盏顺时针转半圈,表示\"不便细说\"。他余光瞥见屏风后头探出只白嫩嫩的手,正把靛青色束胸布往架子上甩。 柳如弦忽然压低声音:\"令妹这般性子...\"她看了眼屏风后晃动的影子,\"在闺阁里怕是没少挨罚吧?\" \"她?\"周桐冷笑,\"《女诫》抄得能糊满三间瓦房。\"话音刚落,屏风后传来\"咚\"的闷响,接着是小桃倒抽冷气的声音。 柳如弦绢扇掩唇:\"姑娘家学些诗书总是好的。\"她忽然从袖中取出卷花笺,\"上月灯会夺冠的《玉楼春》,公子可要...\" \"少爷写诗!写诗!\"小桃旋风般冲回来,发髻松散地垂着几缕青丝,女装裙带系得歪歪扭扭。她抓起块芙蓉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嚷嚷:\"少爷在老家可是...咳咳...\" 被糕屑呛得直捶胸口。 周桐拍着她后背冷笑:\"怎么不说我能七步成诗了?\" 柳如弦眼中闪过狡黠:\"小妹妹,你家公子当真这般才高八斗?\" \"那...那是自然!\"小桃梗着脖子,手指在案几下猛戳周桐大腿,\"去年元宵节,少爷那个...那个...\"她突然卡壳,疯狂眨眼。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周桐面无表情地接话。 \"不要!\"小桃拍案而起,差点打翻酒壶,\"反正少爷写得可好了!\" 柳如弦忽然推过笔墨:\"不知奴家可有幸...\" \"他骗你的!\"周桐一把按住跃跃欲试的小桃,\"这丫头连《字谱》都背不全。\" 小桃气得腮帮子鼓成河豚,突然抓起毛笔往周桐手里塞:\"少爷明明会写!上次在书房还...\" \"那是账本!\"周桐手忙脚乱躲避,墨汁溅了满袖。柳如弦笑得钗环乱颤,腕间虾须镯叮当作响。 第243章 少爷这不是你写的嘛 柳如弦给周桐斟了杯酒,琥珀色的酒液在夜光杯中微微荡漾。\"周公子,既然令妹如此推崇,不如赏脸赋诗一首?\"她眼波流转,指尖轻轻点着案几。 周桐连忙摆手,衣袖带起一阵微风:\"姑娘莫要打趣了,在下不过是个粗通文墨的商贾,哪敢在行家面前班门弄斧。\" \"少爷骗人!\"小桃嘴里塞着芙蓉糕,含糊不清地抗议,\"上次在书房明明......\" \"那真是账本!\"周桐一把捂住她的嘴,转头对柳如弦尴尬一笑,\"这丫头从小跟着我,被我惯坏了。\" 柳如弦掩唇轻笑,腕间虾须镯叮当作响:\"无妨,奴家就喜欢这样率真的性子。\" 她忽然压低声音,\"其实奴家也是家道中落,才流落至此。幸得妈妈收留,教了些琴棋书画的本事。\" 小桃眼睛一亮,顾不得擦去嘴角的糕屑:\"姐姐也是......\" \"嘘——\"柳如弦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前,眼角的泪痣在烛光下格外动人,\"在这守春阁,谁没有一段往事呢?\"她自嘲地笑了笑,\"如今只盼着能遇着位知心人,替我赎了这身......\" \"姐姐的追求者一定很多吧?\"小桃双手托腮,满脸憧憬。 柳如弦揉了揉她的发顶,几缕青丝从松散的发髻中滑落:\"傻丫头,这儿的公子哥儿多是逢场作戏。\" 她忽然看向周桐,意味深长地道,\"倒是周公子这般人物,若是肯常来坐坐......\" 周桐正色道:\"姑娘说笑了。在下此次带舍妹出来见见世面,已是逾矩。\" \"少爷就是嫉妒我!\"小桃突然蹦起来,裙带散了一半,\"柳姐姐说要教我琴棋书画呢!\" 柳如弦笑得花枝乱颤:\"周公子,令妹当真可爱得紧。\" 她忽然正色,\"不过说真的,若小桃姑娘想学些什么,奴家倒是可以指点一二。在这守春阁,奴家也算有些名气,好些姑娘都是奴家一手教出来的。\" 周桐无奈地看着小桃期待的眼神:\"就你那性子,能静下心来学?\" \"我怎么就不能了?\"小桃气鼓鼓地叉腰,\"我《女诫》都抄了......\" \"抄了能糊满三间瓦房。\"周桐接话,顺手替她系好散开的裙带,\"然后转头就忘。\" 柳如弦看着二人互动,眼中闪过一丝艳羡:\"二位当真有趣,是奴家这些年见过最......\"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最真的主仆了。\" 雅间外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喝彩。柳如弦眼睛一亮:\"二位来得正是时候,大堂马上就有表演,是我们守春阁的特色。\" 小桃立刻来了精神:\"什么表演?\" \"每月初五,几位头牌姐妹都会下楼献艺。\"柳如弦解释道,\"琴棋书画,各展所长。\" \"头牌是怎么选出来的呀?\"小桃好奇地问,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柳如弦耐心解释:\"我们这儿有个规矩——每月比试一次才艺。琴艺最佳者得玉簪,棋艺最高者得犀角,书法最优者得徽墨,诗赋最妙者得花笺。\" 她眼中流露出自豪,\"元宵玉泉灯会,我们这儿的清荷姑娘还夺了诗会第四,王爷亲自颁的奖呢。\" \"王爷颁奖?\"小桃瞪大眼睛,\"就是那个喜欢诗文的沈王爷?\" 柳如弦含笑点头:\"正是。清荷姑娘那首《玉楼春》,连王爷都赞不绝口。\"她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卷花笺,\"周公子若有兴趣......\" 周桐连忙摆手:\"在下粗人一个,实在不懂这些。\" 柳如弦却不依不饶:\"公子何必自谦?令妹方才还说......\" \"少爷就是害羞!\"小桃突然插嘴,得意洋洋地晃着脑袋,\"他在家时可厉害了,写诗作对......\" 周桐一把捂住她的嘴,对柳如弦尴尬一笑:\"这丫头又犯病了。\" 柳如弦起身引路,杏黄色的衫子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周桐和小桃跟在她身后,穿过挂着轻纱的回廊。 \"少爷,我都叫你少爷十几年了,突然改口多别扭。\"小桃拽着周桐的袖子小声嘀咕,\"再说了,我叫我的,你叫你的,有什么关系?\" 周桐无奈地捏了捏眉心:\"你见过哪家妹妹叫兄长''少爷''的?\" \"那不是更显得咱们兄妹情深嘛!\"小桃眨巴着眼睛,一脸狡黠。 周桐正要反驳,眼前豁然开朗——大堂内灯火通明,数十盏描金灯笼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 朱漆圆柱上缠绕着红绸,正中央的台子上铺着猩红地毯,两侧摆放着各式乐器。四周错落有致地摆放着矮几软榻,衣着华贵的客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饮酒谈笑,或听曲赏舞。 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檀香与酒香,混着女子们身上的脂粉味,构成一种独特的奢靡气息。 \"这边请。\"柳如弦领着他们来到靠边的位置,这里视野虽不及正中,却能看清整个舞台。\"奴家身份不够,中间那些位置都是留给达官贵人和文人才子的。\" 周桐环顾四周:\"这里就很好,清净。\" 小桃已经一屁股坐在软垫上,顺手抓起矮几上的蜜饯就往嘴里塞。 柳如弦掩唇轻笑:\"小馋猫,待会儿给你拿些新鲜出炉的糕点。\"说着又给周桐斟了杯酒。 小桃嘴里塞得鼓鼓的,还不忘给周桐也递了块杏仁酥。 借着递点心的机会,她的小拇指在周桐掌心轻轻一勾——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表示食物无毒。 周桐会意,接过点心咬了一口。 \"公子请看那边。\"柳如弦指向大堂正中的一面屏风,上面题着一首诗,\"那就是清荷姑娘在元宵诗会上获奖的作品。\" 小桃伸长脖子望去,只见屏风上龙飞凤舞地写着: \"玉宇澄明夜色嘉,元宵灯火绽芳华。 星桥火树连霄汉,绣户珠帘映绮霞。 狮舞龙腾欢巷陌,弦歌管乐绕千家。 姮娥应妒人间景,遥洒清辉照瑞花。\" \"哇!好厉害!\"小桃拍手赞叹。 柳如弦眼中流露出自豪:\"小荷文采这般好才得第四,我们起初还疑心有什么猫腻呢。\"她轻叹一声,\"后来看了前三名的诗作,才知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小桃好奇地追问:\"那第一名写的是什么呀?能让这位清荷姐姐都甘拜下风?\" 柳如弦指向大堂最显眼处悬挂的一幅字:\"那位才子的词作如今已是名动四方,长阳城的花楼最先流传开来,现在各处青楼都争相临摹悬挂呢。\" 小桃蹦蹦跳跳地跑过去,仰头看着那幅字:\"咦?怎么这么长?\"她一字一顿地念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念完最后一个字,小桃猛地转身,眼睛瞪得溜圆:\"少爷,这不你写的嘛!\" 柳如弦手中的团扇\"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愣了片刻,声音有些发颤:\"小、小妹妹你说什么?\" 周桐连忙摆手:\"这丫头又胡说八道了。\" 柳如弦的目光在周桐脸上来回扫视,忽然福至心灵:\"公子...姓周?\"她声音越来越轻,\"莫非...是周桐周公子?\" \"姑娘说笑了。\"周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天下姓周的何其多。\" 柳如弦强自镇定地捡起团扇,勉强笑道:\"是奴家唐突了。先失陪片刻,去安排一下待会的表演。\"她匆匆福了一礼,转身离去时裙角都有些凌乱。 待柳如弦走远,小桃凑到周桐身边,眼睛亮晶晶的:\"少爷,你好有名啊!连青楼都挂着你的词呢!\" 周桐捏了捏她的脸蛋:\"听完表演就走。\"他挑眉看着小桃跃跃欲试的样子,\"怎么?下次想来比试诗词?\" 小桃吐了吐舌头,正要说话,忽然大堂内的灯火暗了下来。一阵清越的琴声从台上传来,如清泉流淌。宾客们纷纷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舞台中央。 只见一位身着淡绿色罗裙的女子缓步登台,怀中抱着一张古琴。烛光映照下,她眉目如画,气质清冷如霜。 \"那就是清萝姑娘。\"旁边有客人低声议论。 清萝在琴案前坐下,指尖轻拨琴弦。随着第一个音符响起,整个大堂仿佛被带入了另一个世界——时而如高山流水,时而似幽谷回声。琴声渐急,如珠落玉盘;忽而又缓,似清风拂柳。 小桃听得入神,不自觉地往周桐身边靠了靠。周桐的目光却落在清萝身后的屏风上——那上面题着的,正是他在元宵诗会上写给徐巧的词。 琴声戛然而止,余韵却在大堂内久久回荡。片刻寂静后,掌声如雷。 柳如弦带着一位身着淡绿罗裙的女子款款走来,那女子手中托着精致的点心匣子,莲步轻移间环佩叮当。待走近了,女子看清周桐面容,突然脚步一顿,眼中闪过惊喜之色。 \"姐姐,真的是他!\"女子声音微颤,快步上前盈盈一礼,\"小女子清荷,见过周公子。\" 周桐起身还礼,虽对这位姑娘印象不深,但听到名字便知是元宵诗会那位才女。他余光瞥见小桃正往嘴里塞第三块杏仁酥,腮帮子鼓得像只小松鼠。 \"这位是......\"清荷目光落在小桃身上。 \"我家丫鬟。\"周桐不动声色地挡在小桃前面,\"顽劣得很,让姑娘见笑了。\" 清荷微微欠身:\"尊夫人没随公子同来吗?\" 周桐轻咳一声:\"此次来红城是为公务,内子在家中。\" 柳如弦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团扇半掩朱唇:\"真没想到能见到周公子本尊,奴家......\" \"嘘——\"周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在下不过是来坐坐,这就要走了。\" 清荷眼中流露出失望,但仍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本想向公子请教诗词之道......\" \"下次来红城定当登门拜访。\"周桐拱手致歉,\"只是明日还要押粮回桃城,实在不便久留。\" \"桃城?\"清荷眼睛一亮,\"不知公子现居桃城何处?若有闲暇......\" 周桐指了指西北方向:\"在桃城县衙当差。\"见二女面露疑惑,又补充道,\"现任桃城县令。\" \"县令大人?!\"柳如弦手中团扇\"啪\"地掉在地上,瞪大眼睛,\"公子...不,大人今年贵庚?\" \"二十有三。\"周桐捡起团扇递还给她,苦笑道,\"因缘际会罢了,不过是个七品小官。\" 小桃终于咽下嘴里的点心,扯了扯周桐的袖子:\"少爷,再不走真要宵禁了。\" 周桐顺势告辞:\"二位姑娘,今日多有叨扰,改日再会。\" 清荷忽然从袖中取出一个绣着荷花的香囊:\"这是奴家亲手制的安神香,请公子...不,请大人笑纳。\"她声音渐低,\"听闻大人那首《青玉案》是为尊夫人所作,当真是......\" 周桐接过香囊,指尖触及香囊上精致的绣纹:\"多谢姑娘美意。\"他顿了顿,\"那首词确实是为内子所作,让姑娘见笑了。\" 柳如弦忽然想起什么,匆匆从发间取下一支银簪塞给小桃:\"小妹妹,这个送你。记得常来玩啊!\" 小桃欢喜地接过,正要道谢,却被周桐拎着后领往外拖:\"走了走了,再不走城门该关了。\" 第243章 余波 周桐带着小桃刚走出几步,小桃就迫不及待地把银簪举到眼前细看,灯光下银簪泛着柔和的光泽。\"少爷你看,柳姐姐送我的簪子真好看!\"她兴高采烈地转着簪子,差点撞到旁边的桌子。 就在这时,一个醉醺醺的公子哥突然伸手拽住了小桃的衣袖:\"哟,好俊俏的小娘子!\" 那公子满脸通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桃身上守春阁的衣裙,\"来陪本公子喝一杯如何?\" 小桃眼睛一亮,立刻装作害怕的样子往周桐身后躲:\"少爷...有登徒子...\" 那公子打了个酒嗝,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晃了晃:\"装什么清高?都是干这个的,本公子多给赏银就是!\" 周桐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小桃:\"哎,又要动手了吗?\"小桃冲他俏皮地眨眨眼。 周桐一把将小桃拉进怀里,对那公子解释道:\"这位兄台误会了,此女是我家丫鬟,只因衣物被酒水打湿才换了这身衣裳。\" 那公子眯着眼睛打量周桐,突然咧嘴一笑:\"吹吧你就!\"他又掏出一把银票,\"多少钱能让?开个价!\" 周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指了指大堂另一侧:\"看到那位穿紫衣的姑娘没?比她便宜一半就行。\" 趁着公子转头张望的功夫,周桐拉着小桃快步往门口走去。那公子发现上当,顿时勃然大怒:\"敢耍我?\"他猛地拍桌而起,\"兄弟们!有人抢我看上的姑娘!\" 几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闻声站起:\"骆兄,谁这么大胆子?\" \"那姑娘漂亮吗?\" 他们带着家丁呼啦啦围了上来,引得周围宾客纷纷侧目。 周桐听到身后杂乱的脚步声,停下转身,目光已经在搜寻趁手的\"兵器\"。 没办法机会已经给过了。 小桃回头看了眼追来的七八个人,吐了吐舌头:\"少爷,这次人有点多啊...\" 那骆公子带着人将周桐二人团团围住:\"跑啊?怎么不跑了?\"他伸手就要去拉小桃,\"这小娘子今晚必须陪本公子...\" 周桐一把拍开他的手:\"最后说一次,这是我家丫鬟,几位再纠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周围的宾客都投来好奇的目光,其中也包括刚乐于助人完一天的姬成和顾青一行人。 男人嘛,听到有热闹看总要凑上前。 尤其是听到有美女。 \"让让,让让...\"姬成挤进人群,突然瞪大眼睛,\"顾青!快看!那、那不是...\" 顾青定睛一看,脸色瞬间煞白:\"我的爷!怎么是那两位!\" 他急忙拉住姬成,\"那是骆闲那家伙吧?要不要去拦?\" 姬成咬了咬牙:\"走!前几日他们还帮我们找过人,不能.....见死不救!\" 就在周桐已经瞄准了墙角一根扫把,准备动手时,姬成和顾青挤过家丁冲到骆闲面前:\"骆兄!误会!天大的误会!\" 骆闲皱眉:\"姬兄认识这两人?\" 姬成连连点头:\"这位是...呃...\"他看了眼依偎在周桐怀里的小桃,急中生智,\"这位是这位兄台的娘子!他们这是来...来接人的!\" 小桃听到\"娘子\"二字,眼睛顿时亮得像星星,开心地晃了晃周桐的胳膊。周桐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骆闲狐疑地打量着周桐和小桃:\"带着自家娘子来青楼?\" 顾青赶紧打圆场:\"骆兄有所不知,这位...呃...夫人是来接她家丫鬟的!\"他拼命给骆闲使眼色,\"刚才那丫鬟已经先回去了!\" 骆闲看看周桐,又看看满脸幸福的小桃,突然哈哈大笑:\"原来如此!是在下唐突了!\"他凑近周桐,压低声音讥讽道,\"兄台好雅兴啊,带着夫人来这种地方...\" 周桐懒得解释,只想赶紧脱身。小桃却沉浸在\"夫人\"的称呼里,笑得见牙不见眼。 顾青见状冷汗直冒,生怕周桐发飙,连忙拉着骆闲往后退:\"骆兄!这位大人...不是,这位兄台不是好惹的!咱们喝酒去!\" 骆闲被拉得踉跄几步,不满地嚷嚷:\"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哎你别拉我啊!\" 周桐看着他们狼狈的样子,遗憾地摇摇头:\"可惜,没揍成。\" 他对顾青点点头,\"今日之事多谢了。你们...嗯,继续保持。\" 顾青如蒙大赦,连连作揖:\"大人宽宏大量!改日一定登门赔罪!\" 周桐摆摆手,拉着还在傻笑的小桃快步离开了守春阁。夜风拂面,小桃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少爷!他刚才说我是你夫人哎!\" 周桐没好气地弹了下她的额头:\"再嘚瑟回去抄《女诫》!\" 小桃捂着额头,却还是笑得眉眼弯弯:\"抄就抄!反正少爷说过我抄的字能糊满三间瓦房了~\"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一长一短,渐渐融入了红城繁华的夜色中。 视角转回骆闲这边。他心有余悸地坐回酒桌,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这才开口问道:\"那位到底是谁啊?在红城从未见过这号人物。\" 姬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压低声音道:\"骆兄,你今日真是走大运了。那位就是上个月在长阳...\"他做了个挥棍的动作,\"教训过我的那位。\" 骆闲手中的酒杯差点掉在地上:\"就是把你揍得三天不敢出门的那位?\" 姬成苦笑着点头:\"绝对错不了。他那眼神...还有他身边那个...\"他犹豫了一下,\"夫人?还是丫鬟来着?\" \"应该是丫鬟。\"顾青插话道,\"骆兄,你怎么会招惹上他们?\" 骆闲擦了擦汗,懊恼道:\"我就是喝酒时看见那姑娘穿着守春阁的衣裳,以为...\"他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你们说他的长阳的人,可那人怎么又来红城了?还出现在青楼?\"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摸不着头脑。 \"或许是来谈生意的?\"顾青猜测道。 \"也可能是被几位头牌吸引来的。\"姬成补充。 正当他们议论纷纷时,一阵香风袭来——正是才送完清荷上台的柳如弦。 她款款走到他们桌前,笑吟吟地问道:\"几位公子,台上姐妹们这般卖力表演,怎的几位兴致不高?\" 骆闲连忙给柳如弦斟酒:\"如弦姑娘来得正好。方才我差点得罪了人,多亏这两位兄弟解围。\"他指了指姬成和顾青。 柳如弦盈盈一礼:\"这两位是...\" \"这位是顾家大公子顾青,这位是姬家公子,父亲正是本城通判。\"骆闲介绍道。 柳如弦又施一礼:\"见过两位公子。\"她转向骆闲,\"不知骆公子得罪了何人?\" 骆闲苦笑道:\"说来惭愧。方才见一位姑娘穿着你们守春阁的衣裳,我误以为是...\"他做了个手势,\"想请她过来喝一杯,结果差点惹出大祸。\" 柳如弦掩唇轻笑:\"骆公子说笑了,我们守春阁的衣裳从不外借...\" 她突然顿住,脸色微变,\"等等,那位姑娘是不是穿杏黄色衫子,约莫十五六岁年纪?\" 骆闲三人齐齐点头。 柳如弦倒吸一口凉气:\"你们遇到的莫不是周公子一行?\" \"如弦你认识他们?\"骆闲惊讶道。 柳如弦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骆公子这次真是撞大运了。\"见三人一脸困惑,她指了指台上正表演的清荷解释道,\"周公子今日是来见清荷的,探讨诗词歌赋。\" \"清荷姑娘?\"骆闲若有所思,\"难怪...\" 顾青恍然大悟:\"这就说得通了。怪不得那位会出现在红城。\"他转向柳如弦,\"柳姑娘认识周公子?\" 柳如弦笑而不答,只是说:\"顾公子方才说那位来自长阳?这么说倒也不错。\" 骆闲给柳如弦满上酒:\"如弦,你就别卖关子了。那位周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柳如弦轻轻摇晃着酒杯,眼波流转:\"我不是说了吗?骆公子你撞大运了。\"她压低声音,\"那位就是你一直想结识的...周公子吗?\" 骆闲猛地站起身,酒盏被袖风带得倾侧,琥珀色酒液在桌面上蜿蜒成河。 他盯着柳如弦,瞳孔骤缩:\"你是说他是... ?\" 话音未落便要往门口冲,却被姬成和顾青联手按住。 \"骆兄你疯了?!\" 顾青死死攥住他的手腕,\"此刻追出去岂不是自讨没趣?\" 骆闲瘫坐在椅子上,目光直直盯着大堂中央那幅《青玉案》,喉结滚动了三下才哑声道:\"你们可曾听说过元宵玉泉山诗会?榜首那首《青玉案》...\" \"自然听说过!\" 顾青身体前倾,袖口扫过酒盏发出清脆声响,\"沈王爷亲自题字赠扇,连市井小童都能吟诵两句 '' 灯火阑珊处 ''!\"、 姬成突然指着墙上落款惊呼,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骆.....骆兄,你是说他就是... 就是那位让沈王爷都赞叹不已的周桐?\" 柳如弦轻摇团扇,扇面上 \"风雅\" 二字在烛光下若隐若现:\"骆公子这下该信了吧?我方才说你撞大运,可不是虚言。\" 她眼波流转,忽然压低声音,\"实不相瞒,周公子与清荷姑娘乃旧识,此次特为探讨诗词而来。你们啊...\" 指尖依次点过三人,\"幸亏及时收手,否则得罪了这位... 怕是连曹大人的面子都不好使。\" 顾青听得冷汗涔涔,想起方才周桐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后颈骤然泛起凉意。他举杯向柳如弦郑重致谢:\"多亏姑娘提醒!我等有眼无珠,竟不知周公子乃这般大才...\" \"不对!\" 骆闲突然一拍桌子,震得碟中花生纷纷跳起,\"既是诗会榜首,为何要带丫鬟来青楼?\" 柳如弦掩唇轻笑,目光扫过三人困惑的脸庞:\"公子们可知 '' 大隐隐于市 ''?周公子虽才华横溢,却不喜张扬。此次来守春阁,不过是寻清荷姑娘切磋词艺罢了。\"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划过案几上的《青玉案》拓本,\"再说了... 那位姑娘虽是丫鬟,却通读《女诫》《列女传》,琴棋书画亦略通一二,与寻常奴婢大不相同。\" 姬成听得入神,忽然一拍大腿:\"我说为何那姑娘气度不凡!原来是.....\" 话未说完便被骆闲狠狠瞪住 —— 毕竟方才他还误将小桃认作青楼女子,此刻提及难免尴尬。 台上清荷姑娘的琴声渐入佳境,骆闲却再无心思欣赏。他望着《青玉案》末尾 \"周桐\" 二字,只觉那笔画间似有剑气纵横,又似藏着万种风情。 想起自己方才的莽撞,他不禁又灌了口酒,苦笑道:\"原以为红城才俊尽在眼前,却不想真正的翘楚竟这般低调...\" 顾青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烛光下 \"灯火阑珊处\" 五字墨韵犹湿,竟似要从纸上蔓延开来。 他忽然想起坊间传闻,说这位周桐不仅诗词一绝,更善排兵布阵、冶铁铸剑,是个文武双全的奇人。 想起上月自己一帮人被周桐徒手教训的惨状,此刻只觉传言半点不虚。 柳如弦见三人神色各异,起身福了福身:\"奴家还要去伺候清荷姑娘,三位公子慢慢赏玩。\" 说罢,她莲步轻移,消失在珠帘之后,鬓间银钗在烛火下划出细碎的光弧。 骆闲望着她的背影,忽然喃喃道:\"如弦姑娘为何要替周公子遮掩行踪?\" 姬成思索片刻,忽然击掌:\"必是因周公子不愿惊动太多人!你想,若红城众人皆知他在此,怕是要将守春阁门槛踏破了!\" 顾青点头称是,目光再次落在《青玉案》上,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豪情 —— 能与这般人物同处一室,纵然未曾结交,亦是一段足以吹嘘的佳话。 此时,台上琴声戛然而止,清荷姑娘起身向台下施礼。 骆闲毅然将一叠银票拍在桌上:\"给清荷姑娘再加三十两!\" 顾青与姬成一愣,随即相视一笑,各自解囊。三人望着台上浅笑嫣然的清荷,又看看墙上笔力雄健的《青玉案》,只觉这一晚的风波,终将成为他们日后对饮时最津津乐道的谈资。 夜风透过窗棂卷入大堂,烛火明明灭灭,将 \"周桐\" 二字的落款映得忽明忽暗。 顾青忽然想起方才周桐离开时那声 \"继续保持\",不禁打了个寒颤 —— 原来有些人,即便擦肩而过,也足以让你余生难忘。 第244章 你别乱动 翌日清晨,周桐是被淅淅沥沥的雨声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伸手想拉被子,却发现被捆得像个粽子似的——小桃这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用被子把她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这丫头...\"周桐无奈地挣扎着,一把掀开被子。顿时,一股混合着少女体香的暖意扑面而来。小桃被这动静惊醒,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像只八爪鱼似的就往他身上缠。 周桐赶紧伸手抵住她额头:\"热死了,离远点。\" 小桃睡眼惺忪地嘟囔:\"少爷你干嘛...下雨天多冷啊...\"说着又要往他怀里钻。 \"不要,热。\"周桐坚决地推开她。 小桃:\"......\"她彻底清醒了,气鼓鼓地坐起来,\"少爷你是不是有病?下雨天嫌热?\" 周桐懒得理她,扯过被子一角盖在肚子上,翻个身准备继续睡。小桃哪肯罢休,直接扑过来抱住他的腰:\"少爷~\" \"乖,闭嘴。\"周桐眼睛都没睁,\"刷完牙再和我说话。\" 小桃被这句话气得睡意全无,一个翻身就骑到周桐身上:\"我不臭!你闻闻!\"说着还故意往他脸上凑。 周桐闭着眼睛敷衍:\"好好好...\"顺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下去。\" \"啊!\"他猛地睁眼,突然痛呼一声,\"你属狗的?怎么咬人?\" 小桃抬头看着他,脸上带着狡黠的笑:\"他们说我是夫人哎...\" 周桐:\"......\"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这话你说第几遍了?\" 小桃眨巴着大眼睛装无辜,周桐一个翻身就把她压在了身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之前让你当,你不是说不要的吗?\" \"什么时候?\"小桃歪着头装傻。 \"打老虎那次。\"周桐戳了戳她额头。 小桃\"哦\"了一声,理直气壮道:\"那次是那次,这次是这次,嘿嘿,不一样,嘿嘿...\" 周桐被她这无赖样逗笑了,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睡觉。\" 小桃却不依不饶,突然仰起头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睡不着~夫君,要不...?\" \"好啊!\"周桐直接掐住她腰间的软肉,\"反骨越来越明显了,演都不演了是吧?\" 小桃扭着身子躲闪,还不忘嘴硬:\"我、我一定要当上爬床丫鬟!\" 周桐冷笑:\"恭喜你,十年前就成功了。\" \"那不是!\"小桃急得在被子里直踢脚,\"爬床成功是...是...\"她突然红了脸,说不下去了。 周桐作势要下床:\"我棍子呢?\" \"少爷冷静冷静!\"小桃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扑过去抱住他的腰,\"我就是开玩笑,开玩笑...\" 窗外雨声渐密,屋内却暖意融融。 周桐低头看着怀里毛茸茸的小脑袋,无奈地叹了口气,终究是没舍得真去找棍子。 小桃得寸进尺地蹭了蹭,嘴角偷偷扬起一个得逞的弧度。 周桐揉了揉小桃的脑袋,轻声道:\"快了,等我爹他们回来,我就安排。\" 小桃立刻抱住他的脖子,声音闷闷的:\"少爷,到时候你一定要让我呆在你身边,我不想走……\" 周桐拍了拍她的背,语气坚定:\"放心,不会的。\"他拉过被子盖住两人,\"好好睡觉。\" 小桃蹭了蹭他的肩膀,终于安静下来。窗外的雨声渐渐变大,淅淅沥沥地敲打着屋檐,像一首催眠曲。两人就这样依偎着,不知不觉沉入梦乡。 —— 雨一直下到中午。 周桐醒来时,天色依旧阴沉。他看了看窗外,雨水顺着瓦片滴落,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水洼。\"看来还得再呆上一天。\"他低声自语。 小桃早就醒了,正趴在窗边看雨,闻言立刻转过头,眼睛亮晶晶的:\"少爷,那我可以去找柳姐姐玩吗?\" 周桐一把将她拉回来,按在床边坐下:\"还去?去干嘛?\" \"学诗词啊!\"小桃理直气壮,\"柳姐姐教得可好了!\" 周桐挑眉:\"我不能教你?\" 小桃撇撇嘴:\"和少爷呆久了会自卑……\" 周桐气笑了:\"得得得,还好有个听曲的爱好。\"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不过还是早点回去吧,耽搁越久,你要批的公文越多。\" 小桃抓起一块杏仁酥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没事,反正少爷你也得陪着我。\" 周桐无奈摇头,正要说话,门外传来老王的敲门声:\"少爷,起了吗?\" \"进来。\" 老王推门而入,脸上带着餍足的笑容,精神焕发。周桐上下打量他,打趣道:\"看你这神清气爽的,是发泄完了?\" 老王嘿嘿一笑:\"还好,还好。\"他迅速转移话题,\"少爷,你是不知道小顺子他……\" 原来小顺子昨晚是第一次,紧张得不行,结果表现不佳,哭着对姑娘说:\"姐姐,我身体是不是有问题?\" 老王模仿小顺子的语气,笑得直拍大腿。周桐无语,伸手捂住小桃的耳朵:\"别听这些。\" 小桃挣扎:\"我是成年人!\" 周桐松开手,弹了下她的额头:\"先好好屯稿子。\"说完,他跟着老王去了小顺子的房间。 —— 房间里,万科等人围着小顺子,表面安慰,实则友善嘲笑。 \"哎哟,小顺子,第一次都这样!\"万科憋着笑,\"下次就好了!\" \"就是就是,\"另一个士兵插嘴,\"听说老万第一次连一柱香都没撑住!\" 小顺子蹲在墙角,脸埋进膝盖,生无可恋。 周桐一脚踹开门,众人立刻噤声。他走到小顺子面前,一把将他拉起来:\"老王第一次估摸着一柱香都没有,正常。\" 他压低声音,凑到小顺子耳边,认真传授经验:\"听好了,第一次紧张很正常,关键是要放松。深呼吸,别急着表现,慢慢来……\"(此处省略300字专业心理建设) 小顺子听得一愣一愣的,眼神逐渐恢复光彩。周桐拍拍他的肩膀:\"反正还要留一天,你好好加油。\" 小顺子重重点头,握紧拳头:\"周哥,我绝不会让你失望!\" 周桐满意地笑了笑,转身对其他人道:\"你们都注意点,小心得花柳病。\" 他扫了一眼万科,意味深长:\"尤其是你,老万。要是当了裙下鬼,呵呵,你的坟我都要刻上''风流鬼''三个字。\" 万科缩了缩脖子,干笑两声:\"大人放心,我、我绝对注意!\" 周桐又详细科普了一番防护措施和注意事项(此处省略200字专业科普),最后挥挥手:\"行了,都散了吧。\"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溜走。周桐摇摇头,转身回房,心里盘算着明天的行程。 周桐回到房间时,小桃正坐在桌前,装模作样地写字,但脸颊红扑扑的,笔尖半天没动一下。 周桐走过去,低头一看——好家伙,纸上全是歪歪扭扭的“花柳病”三个字,还画了几个小圈圈。 他直接气笑了,一把将小桃拽到自己腿上,捏住她的耳朵:“好听吗?是不是学会很多了,大黄丫头?” 小桃的脸瞬间红透,缩在他怀里嘀嘀咕咕:“怪不得少爷不去青楼……原来是怕得花柳病……” 周桐不置可否:“那是,我可不想——”他顿了顿,忽然捏住小桃的下巴,语气认真,“况且,我说过,我这一世,有你和巧儿就够了。” 小桃呆住了,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嘴巴微微张开,半天才“哦”了一声。 她低头玩着衣角,忽然又抬起头,小声问:“少爷……我会得花柳病吗?” 周桐:“……” 他深吸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来来来,看来嬷嬷是真没教你这一方面的知识,少爷我今天好好给你补补课。” —— 片刻之后。 周桐看着怀里已经红到耳根、呼吸急促的小桃,陷入了沉思。 他头一次见到有人听生理知识能听成这样的。 小桃整个人软绵绵的,眼神湿漉漉的,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衣襟,声音细若蚊吟:“少爷……你……你腿别乱动……” 周桐:“???” 他低头一看,自己明明坐得端端正正,腿压根没动过! “我腿怎么了?”他挑眉。 小桃羞愤欲死,捂着脸:“就、就是……你……” 周桐终于反应过来,嘴角抽了抽:“……你真是……”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把将小桃抱回床上,看着她缩进被子里当鸵鸟,忍不住笑出声:“菜——就多练。” 小桃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脑袋,气鼓鼓的:“少爷你出去!我……我要换衣服!” 周桐摊手:“行行行,我帮你守着门。” 他走到门口,靠在门框上,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终于没忍住,低低笑出了声。 第245章 闲话 他站在房门外,听着屋内窸窸窣窣的动静,嘴角不自觉上扬。雨声渐大,打在客栈的瓦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伸手接住从屋檐滴落的雨水,冰凉的水珠在掌心碎开。 \"少爷...\"门内传来小桃闷闷的声音,\"我、我好了。\" 周桐推门而入,看见小桃坐在床沿,双腿并拢,手指绞着刚换下的衣物,脸颊上的红晕尚未褪去。她低着头,发丝间露出的耳尖红得几乎透明。 \"拿着干嘛?你洗吗?\"周桐挑眉问道,顺手关上门。 小桃猛地抬头,眼睛湿漉漉的:\"我...我...\"她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完整句子,\"我没有衣服了...\" 周桐看着她窘迫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他走到床边,一把拉起小桃的手:\"走,买衣服去。\" \"啊?\"小桃瞪大眼睛,\"现在?外面下着雨呢!\" \"雨不大。\"周桐已经拿起挂在门边的油纸伞,\"至于你那衣服...\"他指了指被小桃攥在手里的衣物,\"就扔了吧。\" 小桃立刻抱紧那团衣服:\"还能穿!\" 周桐叹了口气,指了指窗外的雨幕:\"刚刚给你科普的你是不是又忘了?\"他故意压低声音,\"潮湿环境下,私处衣物要勤换洗,否则容易滋生...\" \"少爷!\"小桃尖叫一声打断他,整张脸涨得通红,\"我、我知道了!我去洗澡!我...\" 周桐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一本正经地点头:\"你现在这么积极,回去又忘了。\"他伸手捏了捏小桃的脸颊,\"记住,每天都要...\" \"我知道!\"小桃几乎要跳起来,声音又尖又细。 周桐迅速捂住她的嘴:\"嘘,你想让整栋楼的人都听见?\" 小桃立刻噤声,眼睛瞪得溜圆。周桐松开手,挥了挥:\"去吧,好好洗洗。\"他特意加重了\"好好\"二字,看着小桃飞一般窜向浴房,忍不住又笑起来。 待小桃的脚步声消失,周桐走到窗边坐下。雨丝斜斜地飘进窗棂,打湿了他的袖口。 他望着远处朦胧的街景,思绪飘远。这次来红城,琉璃器卖了个好价钱,扩军的事也有了着落,还意外遇到了元宵诗会上的清荷姑娘... 正想着,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轻轻的敲门声。 \"周大人,曹大人携公子来访。\"是店小二恭敬的声音。 周桐起身开门,只见曹政和曹文站在走廊上,身后跟着两个撑伞的仆人。曹政一身靛蓝官服,腰间玉佩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曹文则穿着月白色长衫,手里捧着个木匣,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曹老哥怎么来了?\"周桐拱手行礼,侧身让二人进屋。 曹政爽朗大笑:\"听说老弟因雨滞留,特地带犬子来送行!\"他环顾房间,\"怎么,就你一人?那个活泼的小丫鬟呢?\" 周桐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屏风后微微晃动的影子:\"洗澡去了。\"他转移话题,指着曹文手中的木匣,\"贤侄这是...\" 曹文立刻上前,恭敬地递上木匣:\"叔父,这是小侄连夜整理的《治河策》后几册,还请您过目。\" 周桐接过木匣,取出里面的卷轴展开。纸上墨迹新鲜,显然是刚写完不久。他粗略扫了几眼,发现曹文不仅修改了一些不妥的地方,还增添了几处实地考察的记录。 \"不错。\"周桐点点头,将卷轴递给曹政,\"曹老哥还没看过令郎的新作吧?\" 曹政接过细看,眉头渐渐皱起:\"文采是有,但这工程量...\"他指着其中一段,\"征调五千民夫三个月?小子,你知道五千人吃马嚼要多少粮饷吗?\" 曹文的脸一下子涨红:\"父亲,我...\" 周桐适时插话:\"贤侄的思路没错,只是缺乏实践经验。\" 他拍了拍曹文的肩膀,\"治河不是纸上谈兵,需要实地考察民情,了解百姓疾苦。你若真想在这方面有所建树,不妨去桃河沿岸的村庄住上几日。\" 曹文眼睛一亮:\"学生明白了!多谢叔父指点!\" 曹政捋着胡须,满意地看着儿子:\"周老弟,不如让这小子跟你回桃城?正好给你打打下手。\" 周桐连忙摆手:\"贤侄还有学业要完成,况且...\" 他看了眼窗外的雨势,\"我这次回去公务繁忙,恐怕无暇教导。\" 曹政哈哈大笑:\"也是,也是。\"他忽然压低声音,\"对了,听说老弟昨日去了迎春楼?\" 屏风后传来一声轻微的碰撞声,像是有人不小心踢到了什么东西。周桐面不改色:\"见了位故人,清荷姑娘。\" \"哦?\"曹政眼中闪过八卦的光芒,\"就是元宵诗会上那位?\" 曹文忍不住插话:\"父亲不知,叔父那首《青玉案》就是写给婶娘的!回来的人说,当时王爷听了都赞叹不已!\" 曹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小子第一次见周老弟就那么激动。\" 他转向周桐,眼中满是钦佩,\"那首''众里寻他千百度'',老夫也有耳闻。对你那位夫人,我是越发好奇了。\" 周桐微笑:\"下次一定带她来拜见老哥。\" 三人又寒暄几句,曹政起身告辞:\"雨势渐小,老弟明日若启程,我就不来送了。\"他拍了拍周桐的肩膀,\"保重!\" 送走曹政父子,周桐关上门,转身看向屏风:\"出来吧,人走了。\" 小桃慢吞吞地从屏风后挪出来,身上只裹了件浴袍,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她赤着脚,白皙的脚趾不安地蜷缩着。 \"少爷...\"她小声叫道,眼睛却亮晶晶的,\"我听到你们说话了。\" 周桐脱下外袍挂在架子上:\"听到什么了?\" 小桃蹭到床边坐下:\"那个曹公子想跟你回桃城。\"她歪着头,\"少爷为什么不答应?多个人帮忙不好吗?\" 周桐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捏了捏她光裸的脚掌,触感微凉,脚底有薄薄的茧:\"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好使唤?\" 小桃\"哼\"了一声,却任由他捏着自己的脚:\"少爷就是嫌麻烦。\"她忽然眼睛一转,\"那个清荷姑娘...有我漂亮吗?\" 周桐挑眉:\"怎么?吃醋了?\" \"才没有!\"小桃猛地抽回脚,却又因为动作太大导致浴袍散开一角,慌忙拉紧,\"我就是好奇...\" 周桐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行了,穿好衣服,我们出去吃饭。\"他指了指窗外,\"雨小了,正好去买新衣服。\" 小桃眼睛一亮:\"真的?\"她突然扑过来抱住周桐的胳膊,\"少爷最好了!\" 周桐被她撞得往后一仰,连忙扶住她的腰稳住身形:\"别闹,衣服都让你弄湿了。\" 小桃却得寸进尺地蹭了蹭:\"少爷帮我擦头发...\" 周桐无奈地看着小桃湿漉漉的发梢滴下的水珠在地板上晕开小团水渍,到底还是叹了口气,取过梳妆台上的干发巾替她细细擦拭。 小桃乖乖地仰起脸,像只温顺的猫儿般任由他动作,指尖却悄悄勾住他腰间的玉带,触感温润凉滑。 “好了,再擦要成秃子了。” 周桐轻弹她额头,将半干的发辫松松地束起,“把鞋穿上,带你去醉香楼。” “哇!” 小桃眼睛登时亮起来,也顾不得湿漉漉的浴袍还松松垮垮地裹在身上,光着脚就往衣架旁蹦,“我要吃上次没尝到的蟹粉汤包!” 周桐将茜色襦裙塞进小桃怀里,转身替她打开衣柜:\"挑双绣鞋,别再光着脚。\" 小桃抱着衣服躲到屏风后,透过缝隙瞥见他背对着自己整理腰带,发尾还沾着方才擦头发时留下的淡淡桂花香气。 \"少爷,这双鞋好看吗?\" 她拎着绣着并蒂莲的软底鞋蹦出来,裙角扫过他脚踝。 \"好看。\" 他伸手替她调整鞋带上的流苏,\"再磨蹭下去,醉香楼的蟹粉汤包可要卖光了。\" 小桃立刻抓起油纸伞往门外冲,却在跨出门槛时被木阶绊得踉跄。周桐长臂一伸将她捞进怀里,油纸伞骨擦过她发顶发出轻响:\"急什么?\" \"怕你反悔!\" 小桃仰起脸,鼻尖几乎碰到他下巴,\"上次说带我吃,结果太晚了。\" \"这次一定。\" 周桐无奈地笑,指尖替她拂去发间的草屑,\"先去绸缎庄买身干爽衣服,看你头发都快滴出水了。\" 绸缎庄的老板娘远远看见两人,立刻笑出满脸褶子:\"公子是带小娘子来做衣裳?\" 小桃嘿嘿一笑却没反驳。周桐扫过货架上的月白锦缎,随手扯下两匹:\"裁两套襦裙,再配条披风。\" \"少爷要披风做什么?\" 小桃凑近他,\"又不是冬天。\" \"防你又冒冒失失撞进水里。\" 周桐屈指弹她额头,\"上次在河边差点把自己淹了,忘了?\" 小桃吐了吐舌头,忽然指着窗外的糖画摊:\"我要那个!\" 不等他回答便钻出店铺,裙角在青石板上拖出细碎水痕。 \"给我也来个兔子。\" 他走到摊前,替小桃接过已经凝固的糖画,\"小心别粘在衣服上。\" \"知道啦!\" 小桃含糊不清地应着。 路过米糕铺时,小桃忽然拽住他袖子:\"尝块米糕好不好?\" 周桐挑眉:\"不是要留肚子吃蟹粉汤包?\" 却还是接过老板娘递来的纸包,拆开替她掰下一块。 \"唔... 还是巧儿姐做的桂花糕好吃。\" 小桃皱着鼻子,\"这个太甜了。\" 周桐失笑:\"才来红城两天就挑三拣四,嘴这么快就养刁了?\" \"少爷明明也觉得不好吃!\" 小桃伸手戳他腰眼,\"刚咬了一口就皱眉。\" \"好好好,都不好吃。\" 周桐无奈地妥协,将她往醉香楼方向带,\"等会儿让醉香楼的厨子照你的口味做,成吗?\" 小桃眼睛一亮,却在看见醉香楼匾额时忽然噤声。周桐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二楼雅间的窗棂上,万科正探出头来朝他们挥手,手里还拿着鸭腿。 \"老爷!\" 万科的嗓门惊飞了檐下避雨的麻雀,\"快来尝尝这烤鸭!比上次的还肥!\" 小桃的口水顿时顺着嘴角滑下来。周桐无奈地掏出手帕替她擦拭:\"瞧你这点出息。\" 却在她仰头看自己时,忽然用手帕角轻轻点了点她鼻尖,\"再馋,也得先把衣服换上。\" \"知道啦!\" 小桃拽着他往绸缎庄跑,油纸伞在身后晃出一片虚影。 两人换好干爽衣物,携手踏入醉香楼。 堂内暖黄的灯笼映得小桃脸颊泛红,她攥着周桐的袖子,盯着二楼转角处的雕花栏杆直咽口水。 小二弓着腰在前引路,刚转过屏风,忽闻隔壁厢房传来震天响的划拳声:\"小顺子!两柱香!两柱香!\" 周桐脚步一顿——这粗嗓门不是万科是谁? 小桃也听见了,眼睛登时弯成月牙,拽着他往厢房门口凑。 周桐抬手敲门,屋内骤然噤声,片刻后传来老王嗑瓜子的声音:\"谁啊?\" \"我。\" 门\"吱呀\"推开,万科顶着俩黑眼圈冲他们傻笑,身后桌上摆着鹿鞭汤、牛鞭羹、韭菜炒腰子,堆得像座小山。 小顺子缩在椅子里,面色惨白如纸,面前的碗里还浮着几片人参。 \"大人!\"万科打了个酒嗝,\"我们在给顺子兄弟壮胆呢!\" 周桐扫过满桌\"大补菜\",嘴角抽搐:\"壮胆需要吃这么多腰子?\" 老王嘿嘿一笑:\"少爷有所不知,昨儿夜里小顺子...咳,没撑过一炷香!\" \"王叔!\"小顺子捂脸哀嚎,\"别说了!\" 周桐默默退到门口,替他们掩上门:\"你们继续,我就不打扰了。\" 转身时正撞见小桃憋笑憋得肩膀直抖,他挑眉:\"笑什么?\" \"少爷能不能撑过两柱香?\" 小桃仰起脸,眼里满是促狭。 周桐俯身逼近她,鼻尖几乎相触:\"要不要现在试试?\" 小桃猛地后退,却被他捏住下巴轻轻摇晃:\"明日就回桃城了,再胡闹小心我把你绑在马车上。\" \"我才不闹!\"小桃梗着脖子,却在进雅间时忽然凑近他耳边,\"不过少爷要是想绑...也不是不行。\" 周桐手一抖,差点把茶盏摔了。 酒菜上桌时,小桃立刻正襟危坐,从袖中掏出银针依次扎向每道菜。 周桐托腮看着她认真的模样:\"怎么,怕我被下毒?\" \"防人之心不可无。\"小桃煞有介事地把银针举到烛光下,\"你看,没变黑!\" \"知道了,我的小护卫。\"周桐夹起蟹粉汤包递到她嘴边,\"快吃,凉了就不好了。\" 窗外忽然传来喧闹,只见小顺子被几个士兵架着走过,腰间还缠着条写满\"壮阳\"二字的红腰带。 小桃趴在窗沿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小顺子好可怜!\" \"你要是再笑,\"周桐捏了捏她后颈,\"明日就把你扮成小顺子的模样,绑在城门楼上。\" 小桃吐了吐舌头,忽然指着街对面的琉璃铺:\"少爷看!那是不是我们卖的琉璃?\" 周桐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橱窗里摆着几盏紫罗兰色琉璃酒具,正是出自桃城工坊。 他眯起眼睛:\"看来红城的富商很喜欢。\" \"没意思!\" 小桃扭头扑进他怀里,\"我想听少爷讲故事!\" \"讲什么?\" \"就讲...《青玉案》的故事!\" 小桃仰起脸,\"讲你怎么为巧儿姐写出''众里寻他千百度''的!\" 周桐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忽然想起元宵夜她在花灯下蹦跳的模样。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轻声道:\"好,边走边讲。\" 两人撑着油纸伞踏入雨后的街道,青石板上倒映着细碎的灯光。 小桃攥着周桐的衣袖,听他讲起写词时的心境,偶尔插几句嘴,惹得他哭笑不得。 路过米糕铺时,她又要尝新口味,却在咬了一口后皱着鼻子塞进他嘴里:\"还是不好吃!\" 第246章 有些东西,比权术更重要 翌日一早,周桐站在客栈门口,看着小顺子红光满面地从街角晃过来,嘴角不禁抽搐 —— 这小子昨晚怕是超额完成任务,眼下连走路都透着股得意洋洋的劲儿。 \"周哥!\" 小顺子远远挥手,腰间玉佩晃得人眼晕,\"您昨儿教的法子真管用!\" 周桐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知道了,赶紧装车去。\" 他转头看向老王,\"把银箱都检查一遍,别漏了。\" 老王正指挥士兵往马车上搬木箱,闻言头也不抬:\"放心,昨晚数了三遍。\" 他忽然压低声音,\"少爷,那两万两真要给曹政?\" 周桐挑眉:\"舍不得?\" 老王干咳两声:\"不是... 就觉得可惜,那可是能打造百来把好剑的钱...\"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周桐拍了拍他肩膀,\"等琉璃销路打开,有的是金子。\" 众人刚准备妥当,远处传来马蹄声。曹政骑着黑马披着蓑衣驰来,身后跟着王禄和几个仆人,每人手里都捧着油纸包裹的物事。 \"周老弟!\" 曹政在马背上拱手,\"听说你们今早走,老哥特来送行。\" 周桐迎上去,看着他身后的仆人:\"曹老哥这是?\" 曹政笑着摆手:\"不值钱的玩意,给弟妹带的胭脂水粉,给小桃的蜜饯果子。\" 他忽然压低声音,\"还有两坛 '' 玉壶春 '',藏在最底下的箱子里。\" 周桐失笑:\"谢曹老哥惦记。\" 两人并肩走向小院,曹政忽然指着天空:\"看这云,怕是又要下雨。\" 周桐抬头,只见铅云低垂,远处的城墙都被蒙得影影绰绰。他转身吩咐万科:\"把防雨布都盖上,别淋湿了货物。\" 曹政看着士兵们忙碌,忽然正色道:\"老弟,琉璃的事我琢磨过了。\" 他从袖中掏出张单子,\"江南道的商路我走了二十年,这次分三路出货:水路走漕帮,陆路走太行商盟,海路托给泉州的海贾。\" 周桐接过单子扫了眼,上面密密麻麻列着各地商号和分成比例,每一笔都清楚明白。他点头:\"曹老哥安排得周到。\" 曹政叹气:\"赚小钱靠精明,赚大钱得靠格局。\" 他指了指自己府宅的方向,\"你嫂子昨儿还说,府里的银子堆得能盖房子了。\" 周桐挑眉:\"怎么,曹老哥想金盆洗手?\" 曹政苦笑道:\"说也奇怪,早年看见银子眼睛都发光,如今看着它们堆在那儿,竟觉得累赘。\" 他忽然抓住周桐的手,\"老弟,你说我这是不是岁数大了,反倒没了贪念?\" 周桐认真道:\"这是境界高了。\" 曹政哈哈大笑:\"境界!对,就是境界!\" 他松开手,从怀里掏出个青铜牌递给周桐,\"红城西门的通关符,给你留着备用,别到时候又找不到了。\" 周桐接过铜牌,触手生温笑着收进袖中:\"多谢曹老哥,日后桃城的铁矿,还要劳你多照应。\" 曹政拍着胸脯:\"包在我身上!\" 他忽然压低声音,\"不瞒你说,现在看见那些琉璃器,我这心里想的不是能赚多少,而是想着能为百姓能换多少粮种。\" 周桐看着他眼中的光,忽然想起初见时那个精明市侩的红城官员,如今竟真有了几分父母官的模样。他拱手道:\"曹老哥日后必能青史留名。\" 曹政摆手:\"青史不青史的不重要,\" 他望着远处的田野,\"能让治下百姓吃饱穿暖,比什么都强。\" 这时,王禄来报马车已准备妥当。周桐转身登车,小桃从车窗探出头,手里挥着曹政送的蜜饯匣子:\"谢谢曹大人的蜜饯。\" 曹政笑着挥手:\"下次来给你准备不一样的。\" 他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下次让弟妹一起来,我家那口子想跟她学做桂花糕!\" 周桐笑着应下,曹政一拍大腿,眼中泛着精光:\"昨日三箱琉璃茶盏刚运到码头,就被江南盐商截胡了!现在红城街头,但凡穿绸挂缎的,谁不捧着个琉璃杯子显摆?\" 他忽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凑近,\"听说连长阳皇城都有耳闻了,只怕不日就要成皇室特贡!\" 周桐挑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车辕:\"江南商人倒是机敏。\" 曹政感慨:\"何止机敏?那伙人精着呢!现在琉璃器在江南炒到天价,连碎渣子都能磨成粉当颜料卖!\" \"啧。\"周桐指尖敲着车辕,青筋在白皙的手背上若隐若现,\"这帮人连琉璃都要玩''苏杭造''的把戏?\"他忽然冷笑,\"等着被当肥羊宰吧。\" 曹政一愣:\"老弟的意思是...\" \"老哥且看——\"周桐蘸着马车上的雨水,在漆木车板上画了个圈,\"等他们把这''江南特产''的名头坐实了...\" 手指突然戳进圆圈中心,\"您就上书朝廷,说红城县令进献琉璃秘方。\" 他抬眼时眸光锐利如刀,\"既要讨配方赏银,更要参他们个欺君之罪。\" 雨滴砸在车板图案上,将那个圈晕染成模糊的阴影。曹政盯着水痕看了半晌,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妙啊!到时候他们要么吐出百万两买配方,要么...\"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官袍袖口沾了雨水也浑然不觉。 周桐慢条斯理擦着手:\"这功劳老哥接不接?\" \"接!怎能不接!\"曹政激动得胡子直颤,又突然迟疑,\"可这泼天功劳...\" \"我要它何用?\"周桐望向官道尽头灰蒙蒙的天际,\"不过是借老哥的手,给江南道那群蠹虫放放血。\" 他转头时笑意不达眼底,\"等您先去长阳探完路,我自会带着完整配方进京。\" 曹政神色一凛,终于听懂话中深意。他郑重拱手:\"老弟放心,为兄定把路给你铺平。\" 蓑衣簌簌作响间,这位红城父母官眼中竟燃起年少时才有的斗志。 车队启程时,雨丝已细密如帘。小桃望着曹政在雨中模糊的身影,忽然拽了拽周桐衣袖:\"少爷方才说的''整治'',是要像打那几个纨绔一样吗?\" 老王望着车轮碾出的泥辙,忽然长叹:\"少爷这局布得比老爷当年还狠......\" 周桐倚着车厢闭目养神,闻言淡道:\"要在这世道站稳,总得有点手段。\" 他忽然睁眼,目光扫过车外雨幕,\"但有些东西,比权术更重要。\" 小桃和老王对视一眼,只见周桐指尖轻轻叩打车壁,声音低沉却清晰:\"民心。\" 他轻笑一声,突然将小桃拽到身侧,另一只手搭上老王肩膀:\"既然要和我爹他们掰掰手腕.\"他顿了顿,\"总得先借一借京城那帮老狐狸,让我们家那些人听听我的名号。\" 小桃突然发现,此刻少爷眼中的锋芒,竟比那晚在守春阁看《青玉案》拓本时更甚。雨声渐密中,她听见周桐近乎呢喃的低语: \"我可不想...学我爹那样去争。\" 马车在雨中渐行渐远,曹政望着那抹渐渐消失的车队,忽然想起周桐方才眼中的光——那不是追逐名利的光,而是像桃城百姓看丰收麦田时,那种踏实而明亮的光。 他攥紧手中的密道图,喃喃自语:\"或许真如老弟所言,有些局,从来不是为了争权夺利,而是为了......\" 雨越下越大,他摇摇头,翻身上马。鬃毛上的雨水顺着缰绳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惊起檐下避雨的雀鸟。 曹政策马转身时,忽然明白周桐那句\"民心\"的分量——那才是这世间最稳固的根基,比琉璃器更通透,比黄金更珍贵。 而他,有幸与这样的人并肩。 第247章 乡巴佬? 扬州城的繁华,如一幅泼墨重彩的画卷,在运河两岸徐徐铺展。 青石板铺就的街巷间,人流如织,绸缎庄、茶楼、酒肆的幌子在风中轻晃,金漆招牌映着日光,晃得人眼花缭乱。 富家公子们摇着折扇,腰间玉佩叮咚作响,身后跟着捧盒提笼的小厮,所过之处,脂粉香混着龙涎香,熏得街边卖花女直掩鼻。 而今日最热闹的,莫过于\"聚宝楼\"的拍卖场。 楼内,雕花梁柱间悬着琉璃灯,光影流转,将大厅映得如同幻境。台上,一套天蓝色琉璃酒具静静陈列,杯盏剔透如冰,壶身雕着缠枝莲纹,在灯下泛着粼粼波光,仿佛盛着一汪海水。 \"起拍价——五千两!\" 话音未落,叫价声已如潮水般涌起。 \"六千两!\" \"八千!\" \"一万!老子要定了!\" 富商们面红耳赤,绸缎袖子甩得呼呼作响,仿佛不是在竞拍琉璃,而是在争抢什么稀世珍宝。二楼包厢里,一名锦衣公子懒洋洋倚着栏杆,指尖在鎏金扶手上一叩—— \"两万两。\" 全场骤然一静。 众人抬头,只见那公子眉眼含笑,手中折扇轻摇,扇面上\"江南祝氏\"四个字刺得人眼疼。 \"是祝家大公子!\"有人低呼。 祝文松微微一笑,朝四下拱手:\"诸位,这套琉璃,晚辈是要给太爷爷贺寿用的,还望给个面子。\" 话虽客气,语气却不容置疑。台下众人面面相觑,终究没人敢再举牌。 就在管事准备落槌时—— \"两万零……一两。\" 角落里,一个懒散的声音突兀响起。 满场哗然! 众人齐刷刷转头,只见一名布衣男子举着木牌,身旁一名美妇人正拧着他的耳朵,咬牙切齿:\"你疯了?家里米缸都见底了,还敢乱叫价?\" \"嘶——夫人轻点!\"男子龇牙咧嘴,却仍嬉皮笑脸,\"这不……价高者得嘛!\" 祝文松眯起眼,折扇\"啪\"地一收:\"这位大叔,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清?\" \"听清了呀。\"男子揉着通红的耳朵,一脸无辜,\"祝公子要尽孝,我很敬佩。但拍卖场的规矩,不就是谁钱多谁说话?\" \"放肆!\"台下有人拍案而起,\"哪来的乡巴佬,也敢在扬州撒野?\" 祝文松却抬手止住喧哗,忽地笑了:\"好,很好。\"他慢条斯理地展开扇子,\"既如此,这套琉璃,让给阁下。\" 管事擦着冷汗,赶紧示意下一件拍品上场。众人虽疑惑,却也不敢多问,只得装作无事发生。 唯有祝文松倚回栏杆,目光阴鸷地盯着那对夫妇。他微微偏头,对身后小厮低语:\"去,查清楚那女人的落脚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至于那男的……你知道该怎么做。\" 小厮领命退下。 拍卖场依旧热闹非凡,琉璃盏映着灯火,折射出斑斓光影。而祝文松的视线,始终锁在角落里——那美妇人正掐着丈夫的腰,嗔怪的模样,在琉璃光晕中格外鲜活。 那布衣男子连连拱手赔笑,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夫人消消气,我这不是想给咱家那臭小子长长脸嘛!\" 美妇人瞪了他一眼,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冷哼一声,松开了拧着他耳朵的手。 男子揉了揉发红的耳垂,笑嘻嘻地转身走向柜台。老掌柜早已候在那里,手指拨弄着算盘珠子,眼睛却时不时往二楼祝文松的包厢瞟去,神色颇为紧张。 \"这位客官,您真要付两万零一两?\"老掌柜压低声音,手指在账本上敲了敲,似在提醒。 \"自然。\"男子从怀里摸出一沓银票,竟是\"长阳通宝\"的官印票,厚厚一叠,面额整齐,显然早有准备。 老掌柜眼皮一跳,接过银票仔细查验,确认无误后,才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契约纸,蘸墨写下交易凭证:\"按规矩,琉璃易碎,离柜概不负责。\" \"明白明白。\"男子爽快地按了手印,又凑近低声道,\"老哥,多谢提醒。\" 老掌柜叹了口气,摇头道:\"老弟啊,你得罪人了,赶紧走吧,晚了怕是要出事。\" 男子咧嘴一笑,浑不在意:\"无妨无妨,我夫人脾气大,但身手更好。\" 老掌柜嘴角抽了抽,没再多言,只是挥手示意伙计将琉璃酒具小心装盒。伙计们动作麻利,先在木盒底部铺满细软稻草,再一层层垫上绸布,最后才将琉璃器皿逐一放入,确保每一件都稳稳当当,不受磕碰。 男子接过木盒,掂了掂,满意地点头:\"手艺不错。\" 他转身回到美妇人身边,献宝似的递上木盒:\"夫人,走!买到了!\" 美妇人皱眉,低声道:\"你又惹事。\" 男子嘿嘿一笑:\"这不……要给我那没见过面的儿媳妇一个见面礼嘛!\"他压低声音,语气里却透着得意,\"你又不是不知道,那逆子居然那么有本事,从钰门关搞了个县令回来,等回去就要成婚,我这当爹的,不得送点大气的?\" 美妇人无奈叹气:\"你呀……\"她顿了顿,又道,\"回去之后,桐儿的事,你也得告诉他。\" 男子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深沉:\"放心,该说的,一句都不会少。\" 说罢,他一手抱着木盒,一手牵起美妇人的手,两人并肩走出拍卖场。 而聚宝楼二楼,祝文松望着那对远去的背影,指尖的折扇越捏越紧。小厮悄然近身,附耳低语几句。 他冷笑一声,折扇重重敲在栏杆上:\"乡巴佬?呵,能拿出两万两银票的乡巴佬,我倒要看看,是哪路来头。\" \"吩咐下去,\" 他起身整理衣襟,\"别惊动了那女人。至于那男人...... 找几个江洋大盗,做一票无本买卖。\" 小厮领命退下时,祝文松忽然想起方才那男子笑时,眼中闪过的精光 —— 那分明不是市井小民该有的气度。 他摩挲着扇骨上的刻字,喃喃自语:\"有意思。\" 门外,扬州城的繁华依旧,街巷间人声鼎沸,叫卖声此起彼伏。可暗处,已有几道身影悄然跟上,远远盯着他们的背影,如影随形。 第248章 小十三 扬州城的街巷曲折如迷宫,青石板路上行人渐稀,夕阳斜照,将三人的影子拉得细长。 男子牵着女子,嘴里还哼着小调,仿佛全然不知危险将至。身后的小厮戴着半遮脸的面具,抱着木盒步履无声,唯有腰间一柄短刀偶尔折射出冷光。 \"等回去的时候,咱们偷偷溜进府里,把那臭小子拽到房里——\" 男子压低声音,眼里闪着促狭的光,\"让他好好瞧瞧,他老爹为了他的婚事,可是连两万两的琉璃都舍得砸!\" 女子白了他一眼:\"上月刚从姑苏闹完事,你这就又……\" \"那能一样吗?\"男子理直气壮,\"在姑苏是他们欺负你,我当然得跟他们''理论理论''!\" 女子抿唇,眼底却浮起一丝笑意:\"想不到……你还挺厉害。\" 男子得意地捏了捏她的手:\"你就是太老实,他们又不是你亲爹,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他嗤笑一声,\"我爹我都敢硬刚,何况他们?\" \"是是是,\"女子摇头轻笑,\"我们家的周郎可厉害了。\" 两人正说笑间,身后的小厮忽然开口,声音低冷:\"老爷,后面有人。\" 男子脚步未停,只是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与女子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夫人,这可是他们自己找上门的哦。\" 他转身,从小厮手里接过木盒,拍了拍对方的肩:\"来来来,小十三,这个我来拿,后面那些人——\"他眨了眨眼,\"给你练练手。\" 小十三沉默点头,面具下的眼神如刀锋般锐利。 男子揽着女子的肩,继续向前走,仿佛无事发生。身后,巷子深处传来几声闷响,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短促而沉闷。 等他们从拐角转出时,街巷已空,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原本跟随的小厮,此刻只剩两人。 男子掂了掂怀里的木盒,笑眯眯道:\"走,夫人,咱们找个茶楼歇歇脚,等小十三回来。\" 女子轻叹:\"你呀……\" 扬州城的暮色渐沉,青石巷子里,几个黑衣汉子贴着墙根疾行,腰间鼓鼓囊囊,显然藏着家伙。 \"公子吩咐了,那对夫妇必须留下,尤其是那女人。\"为首的刀疤脸压低声音,眼中闪着狠色,\"下手干净点,别留活口。\" \"头儿,不是三个人吗?还有个戴面具的小子呢?\"一个瘦猴似的喽啰东张西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刀疤脸皱眉:\"管他几个,一并料理了就是——\" 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哼。 众人猛地回头,只见落在最后的一个同伴已经软倒在地,脖颈间一道细线般的血痕正缓缓渗出。而在他身后,一个戴着半脸面具的少年静立如鬼魅,手中短刀滴血未沾。 \"小心!是个练家子!\"刀疤脸厉喝一声,众人\"唰\"地抽出腰刀。 面具少年——小十三,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他缓缓抬起短刀,刀锋在暮色中泛着幽蓝的光,竟像是淬了毒。 \"找死!\"刀疤脸率先扑上,刀光如匹练般斩向少年咽喉。 小十三身形微侧,短刀一挑,\"铮\"的一声脆响,竟将对方的大刀生生格开。他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反手一刀划向刀疤脸手腕,后者惨叫一声,钢刀\"当啷\"落地。 \"一起上!\"其余人怒吼着围攻而来。 巷子里顿时刀光剑影。小十三如同鬼魅般在人群中穿梭,每一刀都精准狠辣——或挑腕,或割膝,专攻关节要害。 一个喽啰从背后偷袭,却见少年头也不回,反手一刀捅入对方肋下,再旋身一脚将人踹飞三丈远。 血花在青石板上溅开,闷哼与惨叫此起彼伏。 半炷香后,小十三踏出巷口。他的黑衣被划破几处,左臂一道刀伤正渗着血,但他脚步依旧稳如磐石。身后,横七竖八地躺着那些黑衣人,有的抱着断腕哀嚎,有的直接昏死过去,却无一人丧命——竟都留了口气。 少年擦了擦短刀,抬头望向城门方向,面具下的眼神依旧冷冽。他迈步离去,身影渐渐融入了暮色之中。 夕阳西沉,城外的官道旁停着几辆装盐的马车,车板上堆满麻袋,看似普通商队,却隐隐透着几分不寻常——车辕上坐着的人,腰背笔直如枪,眼神锐利。 男子坐在车头,手里削着梨,果皮连成长长一条,半点没断。女子接过他递来的梨肉,咬了一口,汁水清甜。她抬头望向城门方向,眉间微蹙:\"你就这么放心小十三?\" \"那当然。\"男子得意地晃了晃小刀,\"这小子最合适干这种活。\" 女子斜睨他一眼,眼中闪过狡黠:\"既然是小十三,那前面肯定还有小一小二吧?\" \"嘿嘿。\"男子凑近她耳边,热气呵得她耳根发痒,\"只要夫人想,小一百也不是不可以的……\" \"少扯皮。\"女子拧他耳朵,\"看来桐儿那儿你也安排了人?要不然钰门关那种地方,他怎么可能完好无损地回来?\" 男子任她拧着,也不躲,只是笑着点头:\"老王和老陈都在。\"他顿了顿,语气忽然认真,\"而且……就算那小子打不过,也能全须全尾地退回来。\" 女子伸手替他理了理衣襟,\"我瞧着那祝文松绝非善类,你偏要在太岁头上动土。\" 男子忽然握住她的手,指尖摩挲着她腕间的银镯 —— 那是他们成亲时他亲手打的。\" 当年在边塞,比这凶险十倍的局我都破过。\" 他挑眉,眼中闪过锐利,\"再说了,若连自家儿子的婚事都安排不好,我这当爹的还有什么脸面?\" 女子叹气,目光落在他怀中的木盒上。琉璃的冷光透过稻草缝隙透出,映得他眼角的皱纹都泛着暖意。\"桐儿若是知道你为了他的婚事这般折腾......\" \"他啊,只怕又要板着脸说教。\" 男子模仿周桐皱眉的模样,\"什么 '' 君子不夺人所好 '',什么 '' 钱财乃身外之物 ''——\" \"贫嘴。\" 女子被他逗笑,却在抬头时望见城门方向的黑影。\"快看,小十三回来了。\" 暮色中,面具少年稳步走来,左臂的伤口已经简单包扎过,黑衣上的血迹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 \"老爷,夫人。\"小十三抱拳,\"都解决了,留了一口气。\" 男子立刻板起脸数落:\"你看看你,功夫又退步了!就那几个杂鱼还能受伤?\" 女子瞪了男子一眼:\"人家比你靠谱多了,至少没闹出人命。\"她转向小十三,语气柔和,\"伤得重吗?\" 小十三摇头,正要说话,却听男子忽然冷笑:\"夫人啊,你太天真了。\"他眯眼望向扬州城方向,\"那些人就算不杀,你觉得祝公子会让他们活?\" 女子一怔。 \"既然抢了东西,梁子就结下了。\"男子懒洋洋地靠回车板,\"我看那位祝公子,也不是怕事的主儿。\" 小十三沉默听完,突然转身:\"属下回去处理干净。\" \"不用。\"男子摆摆手,\"你好好养伤,下次注意就行。\" 这时,一个胖乎乎的商人小跑过来,满脸堆笑:\"老爷,盐都装好了,随时能出发!\" 若是周桐在此,定会震惊——这胖子竟是在钰门关送东西的秋福! 男子跳下车,伸了个懒腰:\"走!是该回家见见我那逆子了。\" \"对了,\" 他忽然轻笑,\"等见到那臭小子,咱们得先问问他 ——\" \"问什么?\" \"未来儿媳妇喜欢甜口还是咸口,我好让厨房准备。\" 女子笑着摇头,却在掀开窗帘时,看见天边的火烧云正盛。那颜色红得热烈,像极了当年男子披荆斩棘,迈步向她走来时,眸中倒映的火光。 第249章 你去青楼了? 七月的桃城刚下过雨,衙门后院的青砖地上还汪着水洼,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草药混合的湿润气息。 周桐将装着蜜饯的纸包往小桃怀里一塞,挑眉道:\"先说好,不许偷吃,留一半给巧儿。\" 小桃抱着纸包直点头,眼睛却早已盯上了最上面那枚裹着糖霜的梅子。 刚拐进巷子,就听见院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少爷你听!\"小桃踮起脚尖,\"像大虎在哭!\" 周桐挑眉,冲她使了个眼色。小桃立刻会意,麻利地甩掉绣花鞋,光着脚踩上周桐交叠的双手。周桐手臂一抬,她借力轻盈跃起,赤脚踩在他肩上,双手扒着墙头探头望去—— 只见院子里,大虎和三滚抱头痛哭,两人眼窝深陷,脸颊凹陷,活像被吸干了精气。 徐巧端着一碗黑糊糊的药汁,温声劝道:\"最后一副了,喝完这碗就好...\" \"夫人饶命啊!\"大虎\"扑通\"跪下,\"这半个月俺们喝了壮阳的''虎骨汤'',排毒的''五灵散'',昨儿个二壮喝完泻药直接晕在茅房了!\" 陈嬷嬷拄着拐杖冷笑:\"没出息!老身当年试药连喝三碗砒霜都没吭声!\" 小桃死死捂住嘴,肩膀抖得像筛糠,用气音对周桐汇报:\"少爷!大虎瘦得跟猴似的,三滚的腰带都松了三扣!\" 周桐捏她小腿:\"下来!该我看了!\" \"你踩我?\"小桃脚趾蜷起,在他肩头挠了挠,\"舍得嘛~\" \"少废话!\" \"就不!\"小桃得意晃脚,\"桃桃要是不高兴,今晚就让巧儿姐——唔!\" 话没说完,周桐突然掐住她脚踝的穴位。小桃\"嗷\"地一颤,却听院里三滚哭嚎:\"墙头有人!\" 小桃猛回头,正对上徐巧仰起的脸。四目相对,她吓得一个后仰—— \"少爷接我!\" 周桐反应极快,双手闪电般上举,左手成托掌抵住她后腰,右手变勾手扣住她膝弯,借着惯性旋身半周。 小桃的裙摆如花瓣般绽开,整个人稳稳落进他怀里,连蜜饯匣子都没晃一下。 院门\"吱呀\"推开,徐巧提着药勺似笑非笑:\"桐哥哥,趴墙头好玩吗?\" 周桐干笑着放下小桃,却见这丫头一溜烟躲到他背后,只露出双眼睛眨巴:\"巧儿姐!我们给你带红城李记的杏脯了!\" 大虎和三滚泪眼汪汪地扑来:\"大人救命啊——\" 大虎和三滚像两只饿瘦的猴子一样扑上来,死死抱住周桐的腿,眼泪鼻涕全蹭在他衣袍上。 \"少爷!您可算回来了!\"大虎仰起凹陷的脸颊,活像个被榨干的苦瓜,\"少夫人她...她拿我们当药罐子啊!\" 三滚更是夸张,扯开衣领露出嶙峋的肋骨:\"您看!我这半个月瘦了二十斤!昨晚梦见阎王爷说我阳寿被药苦没了半截!\" 三滚抽抽搭搭地补充:\"前儿个喝了碗 '' 消脂汤 '',俺跑茅房跑得腿都软了,二壮直接晕在厕所里!\" 周桐差点没认出这两个憔悴的家伙,他咽了咽口水,看着徐巧手中还冒着热气的药碗,后退半步:\"巧、巧儿,这药......\" 徐巧眨着无辜的眼睛:\"只是加了些巴豆和芦荟,帮他们清清肠胃。\" 周桐忙不迭接过药碗,转手递给小桃:\"快去厨房把这个... 处理掉!\" 小桃吐了吐舌头,拎着药碗蹦蹦跳跳跑远,临走前还不忘喊:\"巧儿姐!快来吃蜜饯呀!\" 周桐拍拍大虎的肩,语重心长:\"去炼铁坊找倪叔,就说我让你们去补补...这几天别回来了。\" 两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往外冲,差点撞翻院门口的陈嬷嬷。 院子里终于清净下来。周桐张开双臂,柔声道:\"抱抱。\" 徐巧抿着嘴扑进他怀里,右手却突然扣住他手腕穴位。周桐肌肉一绷,轻巧翻腕挣脱,顺势将她往怀里一带:\"好啊,学这么多了?这是要对付夫君?\" \"你不装一下?\"徐巧仰头,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周桐直接把人打横抱起:\"回屋再装。\"他凑近她耳边低语,\"今晚一起睡,给你讲红城的事...\" 刚要走,徐巧却拽住他衣袖:\"大虎他们走了...你试药?\" \"行啊。\"周桐爽快应着,一脚踢开房门,却被桌上堆积如山的公文惊得倒吸凉气。他抱着徐巧坐到床边,捏她鼻尖:\"你过了啊,看看把大虎他们折腾的。\" 徐巧低头玩他衣带,声音闷闷的:\"我和嬷嬷商量好的...\"她手指在周桐胸口画圈,\"他们太胖了,巡街都喘...正好借试药帮他们瘦身...\" 周桐抬起她下巴:\"真没私心?\" 烛光下,徐巧耳根泛红,突然凑上去轻啄他嘴唇:\"有~\"又急忙补充,\"但他们确实瘦了呀!每次试完都喝参汤调理的!他们整日跟着倪叔吃酒吃肉,再这么下去,怕是连马都骑不动了。\" 周桐捏了捏徐巧的脸颊:\"知道了,我们家未过门的夫人最是体贴。\" 徐巧掐他腰间的软肉:\"那晚上我给你扎几针活络气血。\" \"别!\"周桐一个激灵,差点从床上弹起来,\"上回你扎错穴位,我左腿麻了三天!要是真瘫了...\"他抬腿把人往怀里带了带,指着桌上堆积如山的公文,\"你看看这些,我要是躺倒了,受累的不还是你和小桃?\" 徐巧蹭着他胸口闷笑:\"行吧,让你缓两天。\" 院外突然传来陈嬷嬷的呵斥:\"小猢狲!这绸衫哪来的?\"接着是小桃的尖叫:\"是少爷赔我的!红城''锦绣坊''的上好料子——哎哟!\" 打闹声夹杂着布料撕裂的声响传来,周桐扶额叹气。徐巧趴在他肩上笑:\"你太惯着她了。\" \"是啊,\"周桐捏她耳垂,\"这小混蛋在红城还逼我带她去青楼。\" 徐巧身子一僵,猛地揪住他衣襟:\"你们去了?!\" \"呃...\"周桐眼神飘忽,最终认命地点头,\"去了。她女扮男装,结果被人家一眼识破...\" \"哦。\"徐巧冷着脸要起身,却被周桐牢牢箍住腰。挣扎无果后,她气鼓鼓地靠回他怀里。 \"就看了场表演,大堂挂着我在诗会写的词,\"周桐轻抚她后背,\"小桃嘴快说漏身份,我们寒暄几句就走了。\"见徐巧仍抿着嘴,他无奈道,\"我要是真饥渴,家里现成的好娘子不要,非去沾花惹草得花柳病?\" 徐巧耳尖微红,却还是揪着他一缕头发:\"过会儿我亲自审小桃。\" \"随便审。\"周桐忽然想起什么,\"说来巧,遇到个熟人——玉泉诗会得第四的那个清荷姑娘。\" \"你专程去找她?\"徐巧眯起眼。 \"啪!\"周桐轻拍她臀尖,\"瞎想什么?是大堂挂着《青玉案》,小桃嚷嚷''这不少爷写的嘛'',才把人引出来的。\"他低头蹭徐巧发顶,\"下次带你去,曹老哥他们早想见你了。\" 徐巧终于软下身子,手指在他胸口画圈:\"那...我要穿新做的绛纱裙,戴那支金凤衔珠步摇。\" \"好。\"周桐笑着吻她额头,\"让红城那帮土包子开开眼,什么叫''众里寻他千百度''的佳人。\" 窗外,小桃的求饶声和嬷嬷的训斥渐渐远去。烛花\"噼啪\"爆响,映得满室生春。 第250章 欣欣向荣 日子如流水般静静淌过。 桃城的天空湛蓝如洗,阳光透过树叶洒在青石板路上,映出一片斑驳的光影。周桐站在县衙后院,望着远处忙碌的百姓,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徐巧从医馆回来,手里提着药箱,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白皙的皮肤上。 她刚踏进院子,就听见几个村民在门外喊道:“徐大夫,我家孩子的烧退了,多谢您!”徐巧笑着点头,眼中满是欣慰。 “巧儿,累了吧?”周桐接过她手中的药箱,轻轻拂去她肩上的落叶。 徐巧摇摇头,眼中带着笑意:“不累,今天又治好了几个病人。”她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不过,他们现在都叫我‘徐大夫’,连‘县令夫人’都不喊了。” 周桐哈哈大笑,捏了捏她的脸颊:“这不是好事吗?说明你的医术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他牵起她的手,往屋里走,“再说了,你本来就不喜欢那些虚名。” 徐巧抿嘴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可有些人为了试药,可是瘦了不少呢。” 周桐摸了摸自己的腰,故作委屈:“可不是嘛,我现在都能和大虎他们打个平手了。” 提到大虎三人,徐巧忍不住笑出声:“他们现在可惨了,真刀真枪的比试,完全不是你的对手。” 周桐得意地挑眉:“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在背后‘贴心辅导’。”他指了指自己胳膊上的淤青,“老王和倪叔轮流揍我,这进步能不快吗?” 两人正说笑着,小桃从外面蹦蹦跳跳地跑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串糖葫芦:“少爷!巧儿姐!外面可热闹了,新来的商队带了好多稀奇玩意儿!” 周桐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口,酸甜的滋味在口中化开:“商队?是从红城来的吗?” 小桃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对啊!他们还夸咱们桃城道路平整,赋税低,治安又好,说是要在这里开铺子呢!” 周桐眼中闪过一丝满意。自从琉璃器的销路打开后,桃城的名声渐渐传了出去。再加上杜衡的精心治理,如今的桃城早已今非昔比。 “走,去看看。”周桐拉起徐巧和小桃的手,朝集市走去。 集市上人头攒动,叫卖声此起彼伏。新来的商贩们摆出各式各样的货物,从江南的丝绸到塞外的皮毛,琳琅满目。百姓们手里攥着铜钱,脸上洋溢着笑容,挑选着自己心仪的物品。 杜衡正在集市中央与几名商人交谈,见周桐过来,连忙迎上前:“大人,您来得正好。这几位是从红城来的牲畜商人,他们对咱们桃城很感兴趣。” 周桐拱手笑道:“欢迎各位远道而来。” 为首的商人姓张,身材魁梧,脸上带着风霜的痕迹。他爽朗地笑道:“周大人,久仰大名!咱们这一路走来,可算是见识了桃城的风采。道路平整,百姓富足,连赋税都比别处低,真是块宝地啊!” 周桐谦虚地摆摆手:“张老板过奖了,桃城能有今日,全靠大家齐心协力。” 张老板拍了拍身旁的木箱:“咱们这次带了五十头羊和二十头牛过来,打算在桃城开个牧场。听说巴图兄弟那边的草场水草丰美,不知能否合作?” 周桐点头:“当然可以!巴图的牧场正缺人手,你们若是愿意,可以和他详谈。” 杜衡补充道:“桃城如今正缺牲畜,张老板若能长期供应,我们还可以减免部分商税。” 张老板大喜:“那太好了!咱们这就去拜访巴图兄弟。” 待商人走后,杜衡低声对周桐道:“大人,最近来桃城的商贩越来越多,咱们是不是该规划一下商业区?” 周桐点点头:“正有此意。东街地势开阔,可以划为集市;西街靠近县衙,适合开设酒楼和客栈。另外,再修几条支路,方便货物运输。” 杜衡掏出随身携带的图纸,在上面勾画了几笔:“下官已经拟好了方案,您看看是否可行。” 周桐接过图纸,仔细端详。杜衡的规划细致入微,不仅考虑了商业布局,还预留了未来的扩展空间。他满意地点头:“杜哥办事,我放心。就按这个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桃城的变化日新月异。新修的商铺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周桐和杜衡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从商业区的规划到征兵事宜,事无巨细,亲力亲为。 征兵告示贴出的第一天,县衙门口就排起了长队。周桐站在台阶上,看着眼前这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心中豪情顿生。 “各位兄弟,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桃城的守军!”周桐高声说道,“赵德柱将军会亲自训练你们,让你们成为真正的战士!” 众人齐声应和,声音震天。老王站在一旁,捋着胡子笑道:“少爷,这帮小子底子不错,练上几个月,准能成器。” 周桐点点头,转头对杜衡道:“杜哥,征兵的事就交给你和万科他们。记住,宁缺毋滥,一定要选品行端正的。” 杜衡郑重地点头:“大人放心,下官一定严格把关。” 夜幕降临,周桐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小院。徐巧早已备好了热水和饭菜,见他回来,连忙迎上前:“累了吧?快洗把脸,吃饭了。” 周桐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心中一暖。他拉住徐巧的手,轻声道:“巧儿,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徐巧摇摇头,眼中满是温柔:“不辛苦,能看到桃城越来越好,我也开心。” 小桃从厨房端出一碗汤,笑嘻嘻地说道:“少爷,这可是巧儿姐特意为您熬的补汤,快尝尝!” 周桐接过碗,喝了一口,鲜美的滋味瞬间驱散了疲惫。他抬头看着眼前这两个对他最重要的人,心中满是感激。 “对了,”徐巧突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一封信,“这是今天从临山县送来的,说是给你的。” 周桐接过信,拆开一看,眉头渐渐舒展。信中写道,黄安对银矿那里的开采的扩张,并且上报朝廷的事情。 “好事啊!”周桐将信递给徐巧,“看来咱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小桃凑过来,好奇地问:“少爷,朝廷是不是要嘉奖您了?” 周桐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嘉奖不嘉奖的无所谓,只要百姓过得好,比什么都强。” 窗外,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桃城的灯火在夜色中闪烁,宛如星辰落地。周桐站在窗前,望着这片欣欣向荣的土地,心中无比踏实。 他知道,这一切只是开始。未来的路还很长,但有这些人在身边,他无所畏惧。 第251章 练兵 八月的桃城暑气未消,城西军营里却人声鼎沸。 周桐顶着日头站在点兵台前,看着校场上密密麻麻的青壮汉子 —— 有半数是本地百姓,另一半数则是前段时间迁来的流民,个个晒得黝黑,却都腰杆笔挺,眼里透着股子精气神。 赵德柱穿着崭新的将军甲胄,腰佩横刀,在队列旁来回踱步,活像只开屏的孔雀。 见周桐走来,他立刻拍着胸脯迎上去,甲胄上的铜泡子撞得叮当响:“小说书!你瞧瞧!这都是老子的兵!” 他伸手戳了戳身旁巴图的腰,后者穿着皮质护心甲,被戳得一个趔趄:“好徒弟!看见没?以后这些都是你徒子徒孙!咱这可是‘赵氏军’!” 周桐眼皮一跳,抬手就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这是军营!你当是开武馆收徒呢?” 赵德柱捂着脑袋嘟囔:“小说书,见到本将军还不……” “字识完了?” 周桐挑眉。 赵德柱立刻堆起笑脸,伸手从甲胄里摸出皱巴巴的《千字文》:“这不是正盯着呢嘛!你看这‘天地玄黄’……” “少废话。” 周桐打断他,“这些兵你给我好好训练,别想着偷懒。” 他扫了眼队列,“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不想白养闲人 —— 每天抽调两成去修水渠,剩下的练队列和刀法。” 赵德柱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我赵某人带的兵,个个都是铁打的!” 他又转头搂住巴图的肩膀,“好徒弟,你过会去你那牧场给我挑几百匹……” “打住。” 周桐皱眉,“巴图过段时间就要回草原了,你少折腾他。” “啥?” 赵德柱瞪大眼,“回草原?” 巴图却猛地抬头,用略显生硬的汉语问:“真的?” 周桐笑着点头:“今日看公文,钰门关的商道快通了,你收拾收拾,过两日就能启程。” 巴图眼眶瞬间泛红,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只能用力握住周桐的手。 赵德柱却红了眼眶,伸手捶了巴图肩膀一拳:“臭小子!回去就别参军了!要是打仗了,带你们部落的人来桃城!老子罩着你!” 周桐也正色道:“巴图,你回去后若想带族人迁来桃城,只管开口。房子、土地,桃城都有。” 巴图重重点头,用金语说了句什么,大概是 “多谢” 之意。 正说着,万科带着几个士兵走来,个个穿着明光铠,腰悬横刀,走得虎虎生风。到了周桐面前,众人齐刷刷行礼,铠甲相撞声整齐划一。 万科挺胸抬头,故意用夸张的腔调道:“末将参见大人!” 周桐上下打量他们,忽然笑出声:“穿得人模狗样的 ——” “大人就不能说点好话?” 万科苦着脸,“这铠甲可沉了!” “沉就对了。” 周桐拍了拍他肩膀,“明日开始,每人负重二十斤跑十里山路。” 校场上顿时响起一片哀嚎,赵德柱却笑得见牙不见眼,伸手拍向巴图后背:“好徒弟!你师父我当年……” “赵德柱!” 周桐瞪他,“再废话,你也跟着跑!” 军营里响起一阵哄笑,暑热似乎都被这股子热闹劲儿冲淡了许多。 巴图站在军营中央,望着眼前这群熟悉的面孔,喉咙发紧。他深吸一口气,右手握拳抵在胸口,用生涩却坚定的汉语说道:\"谢谢你们......\" 小顺子第一个冲上去,用力拍他的肩膀:\"兄弟,终于能回家了!\"他咧嘴一笑,\"记得带点草原的奶酒回来,咱们再喝个痛快!\" 巴图眼眶微红,重重点头:\"一定!\" 赵德柱一把搂住他的脖子,粗声粗气道:\"臭小子,回去别光顾着放羊,有空写信!老子等着你的好消息!\" 巴图被他勒得直咳嗽,却还是笑着应道:\"师父......轻点......\" 众人哄笑,军营里洋溢着难得的轻松氛围。周桐站在一旁,看着这群人闹腾,嘴角微扬。 他伸了个懒腰,冲赵德柱喊道:\"老赵,你赶紧把字认全了,我怕你连新兵的名字都记不住!\" 赵德柱一听,立刻松开巴图,转身就朝周桐扑去:\"小说书!我跟你没完!\" 周桐早有防备,拔腿就跑,两人一前一后冲出军营,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两人一路追逐,不知不觉跑到了隔壁的炼铁坊。刚踏入院门,一股热浪夹杂着冷气扑面而来,两人瞬间收敛了玩闹的神情。 呵呵,小命他们还是惜的,这要是不小心撞到,呵呵,就等着开席吧。 炼铁坊内,工匠们正忙碌着,有人坐在冰块上拉风箱,有人挥锤锻铁,火星四溅。 倪天奇和老王端着酒碗从里屋走出来,一见周桐和赵德柱,倪天奇眉头一皱:\"你俩跑这儿找抽的?\" 周桐和赵德柱疯狂摇头,异口同声:\"路过!\" 倪天奇冷哼一声,目光落在周桐身上,眼神不善:\"你小子还敢来?\" 周桐干笑两声,往后退了半步:\"倪叔,我这不是......\" \"闭嘴!\"倪天奇瞪眼,\"大虎他们仨昨天又跑来哭诉,说你把他们揍得鼻青脸肿,转头又被徐丫头抓去试药,瘦得跟猴似的!\" 老王在一旁幸灾乐祸:\"少爷,您这进步可都是倪老弟的功劳啊!\" 周桐讪讪一笑,不敢反驳。这段日子,他在倪天奇和老王的 \"特训\" 下,刀法日渐精进,却苦了大虎三人 —— 每日被他拉着试招,完了还要帮徐巧试药,个个眼窝深陷,瘦得颧骨都凸了出来。 大虎三人天天往炼铁坊跑,抱着倪天奇大腿哭诉,结果倪天奇转头就变着法子收拾周桐,形成了 \"周桐揍大虎→大虎找倪天奇→倪天奇揍周桐→周桐再揍大虎\" 的循环。 赵德柱见状,赶紧打圆场:\"倪叔,小说书这不是进步快嘛,您老教得好!\" 倪天奇哼了一声,懒得再理他们,转身回屋继续喝酒。老王冲周桐挤挤眼:\"少爷,您悠着点,别把大虎他们练废了。\" 周桐摸了摸鼻子,拉着赵德柱赶紧溜了。 出了炼铁坊,周桐长舒一口气,对赵德柱说道:\"招兵的事你盯紧点,别光顾着耍威风。\" 赵德柱拍拍胸脯:\"放心!老子办事,稳得很!\"他顿了顿,问道,\"小说书,咱们这次是搞步兵还是骑兵?\" 周桐思索片刻:\"暂时300骑兵,700步兵。训练内容就按我们之前在桃城的那套来,先练体能,再练刀法和箭术。\" 赵德柱点头:\"行!骑兵的马我去找巴图商量,他那边的牧场应该能匀出一些。\" 周桐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赵德柱咧嘴一笑:\"少来这套!赶紧去接你家徐大夫吧,别让她等急了。\" 周桐笑了笑,转身朝医馆走去。 路过牧场时,他看见巴图正在给一匹枣红马梳理鬃毛,阳光落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映出一片健康的光泽。 医馆门口,徐巧正送走最后一位病人。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抬头看见周桐站在不远处,眉眼瞬间弯了起来。 \"忙完了?\"周桐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药箱。 徐巧点点头:\"今天又治好了几个发热的,都是修水渠的工人,累着了。\" 周桐心疼地捏了捏她的手指:\"别太累,注意休息。\" 徐巧笑着摇头:\"不累,看到他们好起来,我就开心。\" 徐巧收拾好药箱,两人并肩走出医馆。夕阳的余晖洒在桃城的青石板路上,远处传来商贩的叫卖声,一切都显得那么祥和安宁。 周桐望着身边的徐巧,忽然想起今日在军营里的场景 —— 那些晒得黝黑的汉子,眼里透着对未来的期望。 他知道,桃城正在越来越好,而这一切,都值得他去守护。 \"桐哥哥,\" 徐巧忽然开口,\"等巴图他们回了草原,咱们送他点什么礼物?\" 周桐想了想,笑道:\"就送些琉璃器吧,还有咱们桃城的茶叶。让他带回去,也好让草原上的人知道,桃城有多么好。\" 徐巧点头,嘴角扬起微笑。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夕阳中,只留下一串轻快的脚步声,在桃城的街道上回荡。 第252章 羞耻口号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房间,周桐悠悠转醒,侧头看向身旁熟睡的徐巧。她呼吸均匀,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小的阴影,脸颊还带着睡梦中的红晕。 周桐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指尖触感柔软温热,让他忍不住勾起嘴角。 昨晚小桃来月事,哼哼唧唧地抱着被子喊疼,周桐连哄带骗,总算把徐巧拐到自己房里睡。此刻他舒展了一下身体,满足地叹了口气——这样的日子,真是神仙也不换。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坚决!坚决!一定要守住这份安宁! 眼下最大的不稳定因素,就是那个整天想着造反的老爹。周桐眯了眯眼,心道:要是谈不拢……奈奈的,别逼我当吕布!(当然,这话也就是想想,他可没胆子真干出弑父的事。) 正打算搂着徐巧再睡个回笼觉,房门突然被推开—— 小桃叼着牙刷,头发乱蓬蓬的,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她嘴里还含着泡沫,含糊不清地“唔”了一声,然后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床上的徐巧,最后指了指周桐,眼神里带着某种控诉。 周桐:“???” 这哈基桃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他皱眉用眼神询问:你干啥? 小桃急了,支支吾吾地想说话,结果被牙刷堵住,只能气鼓鼓地转身冲出去漱口。 周桐一头雾水,刚想躺回去,结果小桃又折返回来,这次手里比划着距离,眼神里带着某种决心—— “嘿咻!”她一个飞扑,直接朝床上砸来! “卧槽!”周桐怕她压到徐巧,赶紧伸手接住,同时摇晃徐巧,“巧儿!醒醒!大黄丫头疯了!” 小桃被周桐举在半空,挣扎两下,最后还是重重砸在他身上。周桐闷哼一声,抱怨道:“你小子别把我床弄脏!” 小桃掐住他的脸,咬牙切齿:“死色狼少爷!还我巧儿姐!” 周桐不甘示弱,捏住她的鼻子:“你个大黄丫头,自己来月事就嫉妒是吧?” 徐巧被吵醒,揉了揉眼睛,淡定地坐起身,看了一眼扭打的两人,习以为常地叹了口气:“你们慢慢玩,我走了。”说完,掀开被子下床,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巧儿姐!”小桃伸手想抓她,结果被周桐按住。 两人大眼瞪小眼,周桐挑眉:“要不是怕伤到你,我早把你扔出去了。” 小桃冷笑:“少爷,你就是不道德!每次都在我来那个的时候说这话!”她挑衅地抬了抬下巴,“有本事等我好了,咱们比划比划?” 周桐摇头晃脑,一脸欠揍:“我不傻,等能打过你再来。” 小桃“哼”了一声,得意道:“少爷,你还早着呢!比我厉害的还有三四个呢!” 周桐笑眯眯地点头:“慢慢来,慢慢来。” 小桃翻了个白眼,从他身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趾高气扬地往外走,临走前还回头做了个鬼脸:“少爷,你等着!” 周桐懒洋洋地挥手:“好好好,我等着~” 周桐刚踏出房门,迎面就撞见大虎、二壮、三滚三人排排站在院子里,见他出来,立刻挺直腰板,异口同声喊道:\"少爷早!少爷好!\" 周桐被这阵仗吓了一跳,挑眉道:\"你们仨干什么?大清早的在这儿站岗?\" 大虎搓着手,干笑道:\"少爷,我们就是......就是晨练!对,晨练!\" 二壮疯狂点头:\"对对对,我们特别热爱晨练!\" 三滚最实诚,脱口而出:\"我们怕少爷您手痒又想揍人......\" 话没说完就被大虎和二壮一左一右捂住了嘴。 周桐:\"......\" 他哭笑不得地挥手:\"行了行了,我不是小桃,没那癖好。\"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声怒吼:\"少爷!你说谁有癖好!\" 小桃不知何时又折返回来,气得头发都要炸起来了,活像只炸毛的猫。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指着周桐的鼻子:\"你再说一遍!\" 周桐立刻进入战斗状态,贱兮兮地在她面前左右横跳:\"哎,我跳过来了~哎,我又跳走了~\"他还故意做鬼脸,\"你打我撒~你打我撒~\" 小桃气得直跺脚:\"少爷!你!\" 陈嬷嬷从厨房探出头,看到这一幕,无奈地摇头。她朝大虎三人招手:\"过来喝汤,你们仨。\" 三人如蒙大赦,一溜烟跑进厨房,生怕被战火波及。 院子里,周桐和小桃的对峙还在继续。周桐继续他的犯贱表演,甚至开始模仿小桃平时的样子扭来扭去:\"哎呀,某些人不是说要跟我比划比划吗?怎么不动手呀?\" 小桃终于忍无可忍,一个箭步冲上前,抬腿就踢:\"我打死你个混蛋少爷!\" 周桐早有准备,轻松架住她的攻势,嘴上还不忘挑衅:\"就这?就这?小桃护卫退步了啊~\" 两人你来我往过了十几招,小桃的动作却突然慢了下来。周桐敏锐地察觉到异常,赶紧收住攻势,一把接住她软绵绵的拳头:\"怎么了?\" 小桃捂着肚子,脸色有些发白,却还嘴硬:\"没、没事!继续!\" 周桐叹了口气,二话不说直接把她打横抱起来:\"行了,别逞强。\" 小桃在他怀里挣扎:\"放我下来!我还能打!\" \"打什么打,\"周桐没好气地说,\"一会儿又疼得满地打滚,还不是要我伺候你。\" 他抱着小桃往她房间走,小桃龇牙咧嘴地做鬼脸:\"都怪少爷气我!\" \"是是是,都怪我。\"周桐把她轻轻放在床上,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先缓缓,我错了行了吧?\" 小桃\"哼\"了一声,却悄悄拽住他的衣角:\"少爷不许跑......\" 周桐失笑,前脚还在打架,后脚就又腻歪上了。他捏了捏小桃的脸:\"我过会儿点完卯来陪你。\" 小桃这才满意地松开手,眼睛亮晶晶的:\"那说好了!\" \"说好了。\"周桐帮她盖好被子,转身往前院衙门走去,嘴角还挂着无奈又宠溺的笑。 刚迈进前院衙门,就听见\"唰\"的一声整齐划一的踏步声。 三十多名衙役列队站得笔直,见他进来,立刻气沉丹田,异口同声喊道:\"老爷早!桃城早!桃城的明天会更好!建设美丽桃城,从我做起!\" 周桐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被门槛绊倒。 这他妈什么鬼口号?! 他扶住门框,内心疯狂吐槽:我当初提议的是\"勤政为民\"啊!谁给改成这么中二的?!还有这个\"建设美丽桃城\"是什么鬼?你们是衙役还是环保志愿者?! 更可怕的是,这群人喊得那叫一个铿锵有力、正气凛然,仿佛这是什么千古名句似的。周桐甚至看到站在后排的小衙役脸都憋红了,喊得格外卖力。 \"......好好好。\"周桐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各位辛苦了。\" 他在心里默默记下一笔:回头得找杜衡问问,到底是哪个天才想出来的口号...... 清了清嗓子,周桐正色道:\"接下来大家都要忙起来了。虽然现在来的商队规模还不大,但治安一定要盯紧。\" 他点了两个膀大腰圆的衙役:\"刘杰、李木,你们俩是拿钱最多的,商队聚集区那边给我盯死了,别出乱子。\" 刘杰一拍胸脯,震得衙役服哗啦响:\"老爷放心!谁敢在咱们桃城闹事,我把他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李木更实在:\"拧下来之前先让他把罚款交了。\" 众人哄笑。周桐无奈摇头,目光转向角落里一个精瘦的中年男子:\"老胡,你现在可是咱们桃城的神探啊,盗窃案就交给你了。\" 胡胜得意道:\"老爷您就瞧好吧!上个月那个连环偷裤衩的贼,还不是被属下一眼识破?\" \"哈哈哈!\"一个年轻衙役插嘴,\"可惜咱们桃城没凶杀案,要不然老胡肯定能......\" \"闭嘴!\"周桐一个眼刀飞过去,\"最好永远没有那玩意,我可不想看到。\" 他环视众人:\"都清楚自己的任务了?散了吧。\" 衙役们齐声应诺,正要解散,周桐突然又补了一句:\"对了,明天换口号。\" \"啊?\"众人一脸失望。 刘杰挠头:\"老爷,这口号多提气啊......\" 周桐皮笑肉不笑:\"那改成''勤政为民,拒绝中二''怎么样?\" 众衙役:\"......\" 看着一群人垂头丧气离开的背影,周桐长舒一口气,转身往书房走去,心里盘算着:到时候得赶紧找杜衡把这事解决了,不然明天他们说不定能喊出更羞耻的口号...... 第253章 谁想的口号? 桐在衙门转了一圈没找到杜衡,最后从吴毅那得知这位主簿大人正在城西和商队谈事情。 \"杜主簿说这些文书很重要,让我亲自送来。\"吴毅抱着一摞公文,一脸严肃。 周桐瞄了眼最上面那份——《关于桃城集市摊位费调整的若干意见》,右下角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 **这绝对是杜衡的恶趣味......** 城西新开辟的商队驻扎区,杜衡正和几个商队领队围着一张地图指指点点。周桐老远就听见他在说:\"......所以我们建议把牲畜交易区设在西南角,这样气味不会影响到......\" \"杜哥!\"周桐大步走过去。 杜衡抬头,露出职业微笑:\"大人来得正好,这位是江南丝绸商会的......\" \"周大人好!\"商队领队是个圆脸胖子,立刻拱手行礼,\"久仰大名!我们商队这次特意带了上好的云锦......\" 周桐机械地回礼,一把拽住杜衡的袖子:\"借一步说话。\" 把杜衡拉到一棵老槐树后面,周桐咬牙切齿:\"那个羞耻的口号是怎么回事?!\" 杜衡一脸茫然:\"什么口号?\" \"就那个!''建设美丽桃城''!还有''从我做起''!\"周桐手舞足蹈地模仿,\"你知道我刚才有多尴尬吗?二十多个大老爷们喊得跟小学生似的!\" 杜衡眼角闪过一道诡异的光:\"这不是挺好的吗?朗朗上口,充满正能量。\" \"好个鬼!\"周桐抓狂,\"我当初说的是''勤政为民''!四个字!简单大气!\" \"但刘杰他们反映说太严肃了。\"杜衡一本正经,\"所以我和衙役们开了个会,集思广益......\" 周桐瞪大眼睛:\"等等,你还专门开会讨论这个?\" \"当然。\"杜衡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小册子,\"我们一共征集了十七个方案,最后投票选出了现在的版本。\" 周桐颤抖着接过册子,只见上面写着: 1. \"老爷威武,桃城腾飞\"(刘杰提议) 2. \"天天向上,建设桃城\"(李木提议) 3. \"我爱桃城,桃城爱我\"(胡胜提议) ...... 翻到最后一页,赫然写着: 17. \"跟着周大人,顿顿有肉吃\"(三滚提议) 周桐眼前一黑:\"这帮人是不是对口号有什么误解......\" 杜衡憋着笑:\"其实我觉得现在的版本还不错,至少比''顿顿有肉吃''强。\" \"我不管!\"周桐把册子拍在杜衡胸口,\"立刻马上给我改回来!\" 远处传来刘杰的大嗓门:\"杜主簿!新来的马队说要见您!\" 杜衡趁机开溜:\"大人,这事咱们回头再议......\" \"杜哥!你给我站住!\"周桐刚要追,却被那个圆脸商队领队拦住。 \"周大人!我们的云锦......\" 周桐生无可恋地回头:\"......多少钱一斤?\" 领队:\"???\" 过来一炷香后,杜衡终于妥协,答应\"稍微收着点\"。但周桐分明看见他偷偷把那个小册子塞回了袖子里...... (周桐:总觉得自己输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周桐回到小院时,晨光正好洒在院中的老槐树上。徐巧背着药箱站在院门口,陈嬷嬷正仔细为她整理衣领,那专注的神情活像是在为即将远行的女儿送别。 \"哟,巧儿,这是要去医馆了?\"周桐倚在门框上,笑着挥手。 徐巧闻声回头,晨风拂过她的发梢,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轻轻点头:\"嗯,今天要去城东义诊。\" \"等我一下。\"周桐快步走进屋内,\"我骑马送你,日头马上就毒起来了。\" 屋内,小桃还蜷缩在被窝里睡得正香,小脸压出一道红印。周桐坏笑着把她整个抱起来,小丫头迷迷糊糊地嘟囔:\"少爷...别闹...\" \"醒醒,小懒虫。\"周桐把她按在书桌前,贴心地塞了支毛笔到她手里,\"好好批公文,我送完巧儿就回来。\" 小桃半梦半醒地抓着毛笔,脑袋一点一点的,活像只打瞌睡的小鸡仔。周桐忍笑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这才转身出门。 院门口,徐巧已经骑在了马上。陈嬷嬷还在絮絮叨叨地叮嘱:\"药箱里我放了薄荷膏,要是头晕就抹一点...水囊记得...\" \"知道啦嬷嬷。\"徐巧笑着应道,看到周桐出来,眼睛一亮。 周桐翻身上马,从后面环住徐巧的腰:\"走吧,徐大夫?陈师傅?\" 陈嬷嬷被这称呼逗笑了,摆摆手:\"去吧去吧,路上当心。\" 马蹄声哒哒响起,周桐将下巴搁在徐巧肩头:\"下午我可能要晚些来接你,要是结束得早就先回家。\" 徐巧往后靠了靠,轻轻\"嗯\"了一声,发丝蹭得周桐脸颊发痒:\"你也要注意安全。\" \"放心。\"周桐收紧手臂,\"记得打伞,可别晒着了。李伯说你这几日有些上火,我让厨房熬了绿豆汤...\" 徐巧笑着打断他:\"知道啦,周妈妈。\" 两人说笑间已到了医馆。李荷早早等在门口,见到他们立刻蹦蹦跳跳地迎上来:\"周哥哥!巧儿姐!\" 周桐扶着徐巧下马,故意板起脸:\"小荷啊,你得好好跟你巧儿姐学。她可不能一直待在医馆,你迟早要扛起大旗的。\" 李荷立刻抱住徐巧的胳膊,撒娇道:\"不要嘛!巧儿姐永远在才好呢!\" 周桐捋着并不存在的胡子,老气横秋地叹道:\"小姑娘啊,人生聚散终有时...唔!\" 话没说完就被徐巧用手肘轻轻顶了一下。李荷已经笑得前仰后合:\"周哥哥你这样子好像我爷爷!\" 三人笑作一团。周桐摇摇头,翻身上马:\"走了,两位大夫好好看诊。\" 阳光下,他的背影渐渐远去,而医馆门口,徐巧和李荷的笑声还隐约可闻。 周桐策马穿过熙攘的街市,不时向路过的百姓点头致意。 卖菜的阿婆、挑担的货郎、玩耍的孩童,都熟稔地向他问好,整个桃城仿佛都沐浴在晨间的暖阳里。 \"周大人早啊!\"街角米糕铺的老板老远就挥着手招呼,\"今早新蒸的桂花米糕,可香着呢!\" 周桐正要扬鞭,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勒住缰绳。他依稀记得前几日徐巧提过一嘴,说这家的米糕软糯适中,甜而不腻... \"老张,来一块。\"周桐翻身下马,从钱袋里数出几枚铜钱。 店家乐呵呵地用油纸包好米糕:\"大人您尝尝,这次我特意多放了蜜糖...\" 周桐却没接,反而又掏出几枚铜钱叠在柜台上:\"这钱先存着。要是我夫人路过时想吃了,你就给她一块。\" 店家愣了下,随即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嘞!保证给夫人挑最软乎的!\" 里屋突然窜出个系着围裙的妇人,一把揪住店家的耳朵:\"看看!看看人家周大人!多疼媳妇!你再看看你,昨天还嫌我买新头花...\" \"哎哟娘子轻点...\"店家歪着脑袋告饶,\"我这不是...不是...\" 周桐忍俊不禁,赶紧翻身上马溜之大吉。跑出老远还能听见那妇人中气十足的训夫声,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马蹄声渐远,周桐脸上的笑意却慢慢淡了。他当然不是专程来买糕点的——兵营那边招兵的进展,还得亲自去看看。 原本这差事是安排给杜衡的,可那家伙现在整天泡在商队那边,连衙门都难得回去一趟... \"哎...命苦啊。\"周桐摇头晃脑地叹气,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晨风拂过面颊,带着米糕铺飘来的淡淡甜香。 第254章 纯造谣啊? 周桐策马来到军营外,远远就听见人声鼎沸。他眯眼一瞧,差点从马背上栽下来——军营门口乌泱泱的人群排成了九曲十八弯,有扛锄头的农夫、拎菜篮的大娘,甚至还有几个梳着总角的小童踮脚张望,活像赶庙会。 \"这他娘的是征兵还是卖打折猪肉呢?!\"周桐嘴角抽搐,随手拽住一个兴奋搓手的汉子,\"老哥,你们这是......?\" \"周大人!\"汉子激动得直跺脚,\"俺们来报名当兵啊!听说军营顿顿有肉,月钱比种地多三成!\"说着突然压低声音,\"而且赵将军说了,每周还能看您表演绝活......\" 周桐眼皮狂跳:\"什么绝活?\" \"阉猪啊!\"汉子一拍大腿,\"赵将军说您手法那叫一个快准狠,唰唰两刀,猪还没反应过来就变太监了!\" 周桐眼前一黑,扶住马鞍才没栽倒。他深吸一口气,突然暴起冲向营门,一把揪住正在维持秩序的万科:\"万!科!\" \"老、老爷?\"万科被他晃得像筛糠,头盔\"咣当\"掉在地上,\"您听我解释......\" \"解释个屁!\"周桐龇牙咧嘴,活像要生啃了他,\"是不是你造的主意?说老子在军营开屠宰场?!\" 万科疯狂摇头,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天地良心!是赵将军!他说要搞点噱头吸引人......嗷!老爷别晃了!我脑浆要摇匀了!\" 周桐冷笑松手,万科\"啪叽\"瘫坐在地,还不忘抱紧他大腿哭嚎:\"赵将军还说您会胸口碎大石、口吞长剑......\" \"我吞你祖宗!\"周桐一脚踹开他,杀气腾腾往校场冲,\"赵德柱!老子今天给你表演个活剥人皮!\" ...... 校场角落,小顺子正抱着一摞名册鬼鬼祟祟溜达。忽见周桐提棍而来,吓得一个激灵,转身就往树林跑:\"柱子哥!周哥提刀来了!\" \"你他妈小点声!\"树上传来赵德柱气急败坏的吼叫,\"老子躲这儿不就是为了——卧槽你别往这边引啊!\" 周桐耳朵一动,抄起木棍\"咣咣\"砸向灌木丛,骂得唾沫横飞:\"赵德柱!你给新兵说老子会杂耍是吧?今天不把你那二两肉片成涮锅料,老子跟你姓!\" 小顺子僵在原地,被周桐一把拎住后领:\"见着你柱子哥没?\" 小顺小顺子浑身筛糠,脑壳摇得像拨浪鼓:“周、周哥!我真没见着柱子哥!我就是在这儿……” 他眼神乱飘,怀里名册 “扑簌簌” 掉出张皱巴巴的纸,上书 “阉猪观赏会日程表”。 周桐拾起来抖开,眼角抽得能夹死蚊子 —— 纸上赫然画着他左手持刀、右手拎猪的 “英姿”,旁边配文 “每周三丑时,校场直播劁猪,门票三文”。 “解释解释?” 周桐把纸拍在小顺子脑门上,木棍敲得他头盔当当响。 小顺子 “扑通” 跪下,抱住周桐大腿嚎啕:“这不赵将军想的招嘛!说新兵蛋子怕吃苦,得整点乐子!您看这票房收入……” 他哆哆嗦嗦掏出个油布包,里面铜钱叮当作响。 周桐太阳穴突突直跳,突然揪住小顺子后颈往树上提:“给老子喊!就说老子要拿赵德柱那玩意儿炼油!” 小顺子哭丧着脸,颤巍巍仰头:“柱、柱子哥!周哥说要把您那玩意儿割下来炼油,还说要做成九转大肠!” 树冠剧烈晃动,赵德柱抱着树干探出头,脸憋得比猪肝还红:“小说书!你敢!老子现在可是朝廷命官!” 周桐冷笑,冲万科勾勾手:“去马厩搬马粪,越多越好。” “啥?” 万科以为自己听错了。 “让你搬!” 周桐抄起木棍敲他屁股,“点火!给老子熏!” 片刻后,校场角落腾起滚滚浓烟,马粪混合着干草的焦糊味熏得人睁不开眼。 赵德柱躲在树上拼命捂住口鼻,却被浓烟呛得 “咳咳” 直咳,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赵德柱!” 周桐扇着浓烟抬头,“再不下来,老子把你那话儿当火把点了!” 浓烟中传来呜咽:“小说书你不讲武德!哪有这样逼人的!” “逼你?” 周桐挑眉,“你给老子造谣的时候咋没想过逼老子?” 他突然捏着嗓子学起市井,“听说了吗?周大人跟母猪有一腿!” “我没说!” 赵德柱急得直拍树干,“是小顺子传的!” “柱子哥你放屁!” 小顺子蹦起来骂,“明明是你说的!你还说周大人夜里跟猪唠嗑!” 周桐抄起木棍就往树上抡:“唠你娘的!” \"小说书饶命啊!\"树上的赵德柱终于憋不住了,被浓烟呛得涕泪横流,\"我就是吹个牛......嗷!\"一根树枝不堪重负,\"咔嚓\"断裂,他像个麻袋般砸进草堆里。 周桐蹲在他面前,刀尖轻轻拍打他颤抖的脸颊:\"胸口碎大石?口吞长剑?嗯?\" 突然暴喝:\"老子先给你表演个太监的诞生!\" \"且慢!\"赵德柱一个翻身跪地,突然掏出一本皱巴巴的《千字文》高举过头,\"我认字了!您看!''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周桐气笑了,刀尖一挑把他腰带割断:\"行啊,现在背''阉''字怎么写?\" \"我错了!\"赵德柱提着裤子哀嚎,\"我这就去澄清!说您只会文雅的!比如吟诗作对......\" \"吟你大爷!\"周桐一脚把他踹进粪坑,\"现在!立刻!去给所有人说清楚——\"他深吸一口气,声如雷霆: \"老子是县令!不是他妈的马戏团团长!\" (次日军营新规:凡造谣长官者,罚扫茅房一月。赵德柱边刷粪桶边嘟囔:\"早知就说小说书会喷火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刻的校场中央。临时支起的木案前,周桐挽起袖口,亲自握着狼毫在《征兵册》上落下第一笔。 墨汁在宣纸上洇开,他抬头看向第一个排队的汉子:\"姓名,年岁,家中几口人?\" \"回大人!\"汉子扑通跪下,粗糙的手掌在衣摆上擦了又擦,\"俺叫牛二,二十八岁,家里有老娘和三个娃!\" 周桐挑眉:\"为何参军?\" 牛二梗着脖子道:\"赵将军说,当兵能吃饱饭,月钱还能寄回家!\" 他突然压低声音,\"俺还听说,您会给新兵发铁打的裤衩......\" \"打住!\"周桐额角青筋直跳,\"再提杂耍老子给你发铁嘴套!\" 牛二缩着脖子不敢说话。周桐刷刷写下\"牛二,丁壮,家有母及三子,身强体健\",又从案底抽出一张泛黄的《府兵制条令》,指着其中一条道:\"看好了,入伍后每月初五归家省亲,若老娘生病可持腰牌提前离营。\" 牛二瞪大眼:\"真、真的?\" \"老子何时骗过你?\"周桐将刻着编号的木牌拍在他掌心,\"明日卯时到西校场集合,带好换洗衣裳。\" 第二个上前的是个精瘦的少年,腰间别着把削得锋利的木刀。周桐扫了眼他单薄的身形:\"叫什么?多大了?\" \"回大人!\"少年挺了挺并不厚实的胸脯,\"俺叫小石头,十六岁!想当兵打金人!\" 周桐放下笔,上下打量他:\"会耍刀?\" \"会!\"小石头立刻抽出木刀,耍了个歪歪扭扭的刀花,\"俺跟村里猎户学过!\" \"行了。\"周桐忍住笑,\"先去测臂力——搬得动五十斤石锁,就给你留个名额。\" 他转头对万科道,\"带他去东校场,别累着了。\" 日头渐毒,木案前的队伍却越排越长。周桐擦了把汗,看着名册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忽然问身旁的小顺子:\"登记到多少人了?\" \"回大人,已登记三百一十七人。\"小顺子翻看账本,\"其中精壮汉子两百八十人,少年及年长者三十七人。\" 周桐点头,指着名册上的\"王铁匠\"三字:\"此人曾是冶铁坊学徒,把他分到器械组。\" 又看向\"李三炮\"的名字,\"这人嗓门大,让他当斥候。\" 小顺子一一记下,忽然道:\"大人,按《府兵制》,需对新兵验身、量尺寸、查旧伤。\" \"明日安排。\"周桐揉了揉发酸的手腕,\"你到时候去请李大夫来,验身时需要他帮忙。\" \"还要验身?\"刚搬完石锁的小石头瞪大眼。 周桐敲了敲他脑袋:\"当然,李大夫是查你们有没有暗疾!\" 他突然提高声音,\"都听好了!明日辰时三刻,所有人在校场中央集合,迟到者打二十军棍!\" 话音刚落,人群中响起一片\"得令\"声。 周桐看着眼前晒得黝黑的人群不由得笑了起来:\"是得加快训练了。\" 小顺子低声道:\"周哥放心,柱子哥虽爱耍宝,但练兵是把好手。\" \"希望如此。\"周桐站起身,活动着僵硬的肩膀,\"对了,让陶老办个夜校,教新兵识字——起码得能看懂军令。\" \"是。\" 夕阳西下时,周桐终于合上最后一本《征兵册》。 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看着校场上三三两两散去的新兵,忽然露出笑容——这些人,将是桃城的屏障,是他守护这片土地的底气。 \"大人,该回县衙了。\" 万科递来缰绳。 周桐翻身上马,缰绳在掌心绕了两圈。 路过军营门口时,他忽然勒住马,对守营门的士兵道:\"从明日起,严禁任何人在军营内造谣生事,谁在说我和小猪崽的事情,我就让他和赵德柱洗茅厕!。\" \"是!\"士兵们挺直腰杆。 马蹄声在暮色中渐远,周桐望着天空,心中默默盘算:三百骑兵,七百步兵,需得三个月训练成军。 兵器、粮草、马匹......每一项都需仔细筹措。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衙门小院,已经有一个大事在等着他了。 第255章 见面 时间来到下午医馆这边。 徐巧收拾好药箱,轻轻舒了一口气。今天的义诊总算结束了,她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颈,接过李荷递来的水,笑着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 “小荷,今天教你的记住了吗?” 李荷用力点头,脆生生地答道:“记住了!风寒咳嗽用紫苏叶、杏仁、桔梗,肺热咳嗽加桑白皮、黄芩,痰多再加陈皮、半夏!” 徐巧满意地笑了:“不错,记得很牢。好好照顾李伯伯,我先回去啦。” 李荷眨巴着眼睛:“姐姐,周大哥不来接你吗?” “他今天在军营有事呢。”徐巧温声回答。 “那小桃姐姐呢?” “小桃身子不舒服,在家歇着呢。” 李荷一听,立刻自告奋勇:“那我送姐姐回去!” 徐巧笑着摇头:“不用啦,我又不是小孩子,就这么一段路。”她轻轻捏了捏李荷的脸颊,“你好好看店,别让李伯伯太累。” 李荷虽然有点不舍,但还是乖乖点头:“那姐姐路上小心!” 徐巧撑开油纸伞,走出医馆。外头的太阳正烈,晒得青石板微微发烫,她低头看了看,忍不住轻轻踩了踩,暖意透过鞋底传来,竟有些惬意。 街道上人来人往,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却不见半个乞丐。自从周桐上任后,桃城的街巷干净了许多,连空气里都飘着一股生机勃勃的味道。 她正走着,忽然听见有人喊她—— “徐大夫!这里!这里!” 徐巧抬头,发现是街角那家米糕铺的老板,正笑呵呵地冲她招手。她走过去,老板麻利地包了一块刚蒸好的米糕递给她。 “周大人早上特意吩咐的,说您喜欢这个口味,让我们给您留一块!” 徐巧愣了一下,随即眉眼弯弯,伸手去摸钱袋:“多少钱?” 老板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周大人早上已经付过啦,您直接拿走就成!” 徐巧道了谢,接过米糕轻轻咬了一口。软糯香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她忍不住又咬了一小口,心里的幸福像蜜糖一样漫开。 她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军营方向,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真是的……连这个都记得。” 徐巧撑着伞,小口小口地咬着米糕,甜糯的滋味在舌尖化开,让她心情格外轻快。就在这时,身旁一辆缓缓行驶的马车停了下来。 她好奇地转头,只见车帘被掀开,露出一张中年男子的脸——浓眉大眼,下颌留着短须,眼睛炯炯有神,正笑呵呵地看着她。 \"姑娘是桃城人士吗?劳驾问一下,县衙怎么走?\" 徐巧咽下嘴里的米糕,抬手指向前方:\"往前走到主街,左拐正中就是了。\" 男子眼前一亮,忍不住赞叹:\"姑娘生得真俊!\" 徐巧礼貌地笑了笑:\"多谢。\" 男子热情不减:\"天这么热,姑娘要不要我们送一程?\" 话音刚落,车帘里突然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精准地揪住了男子的耳朵:\"人家一姑娘家,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 \"哎哟!夫人饶命!\"男子顿时龇牙咧嘴,连连求饶。 这时,旁边有路过的百姓向徐巧打招呼:\"夫人,又看诊回来了?\" 徐巧点头微笑:\"嗯,回去记得按时吃药。\" 车中女子听到这称呼,立刻松开丈夫的耳朵,掀开车帘下车:\"姑娘留步。\" 徐巧这才看清女子的样貌——约莫三十五六岁年纪,一袭素白布衣,发髻简单挽起,只簪一支木钗,眉眼温婉,举手投足间透着书卷气,像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夫人,却又朴素得让人心生亲近。 女子柔声道:\"姑娘别怕,我们初到桃城,见此地治理得如此之好,想打听一下缘由。\"她看了眼徐巧的打扮,\"见姑娘似是医者,想必知道些内情?\" 徐巧松了口气,点头道:\"这多亏了新来的县令和主簿大人勤政爱民,如今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了。\" 女子若有所思地点头。一旁男子已经撑起伞为妻子遮阳,回头招呼车夫:\"小十三,你赶马车在后面跟着。\"又对妻子道:\"夫人,咱们边走边聊,还得去县衙见人呢。\" 徐巧好奇:\"二位是......?\" 男子哈哈一笑:\"没事没事,就是想见见这位县令老爷。\" 徐巧想了想:\"那一起走吧,我正好也要回县衙。\" 几人同行,男子一路东张西望,看到街边商贩用的冰盆,惊讶道:\"乖乖,姑娘,你们桃城冬天是存了多少冰?竟能这般奢侈?\" 徐巧抿嘴一笑:\"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官府每日都会免费发冰。\" 男子拍腿直呼浪费:\"这要是卖,一块十文钱都有人抢着买啊!\" 女子白了他一眼:\"你多学学人家,别整天钱钱钱的。\" 男子嘟囔着:“我这不是节省嘛。” 不一会儿,众人来到了县衙。 徐巧说:“两位我就先回去了。” 几人相互告别,徐巧前往衙门后院。男子戳了戳女子,说:“夫人,那小子应该是住在后院吧?” 女子点头说:“应该是。” 男子挥手让门外的马车绕到后院去,拉着女子朝着徐巧离去的方向走去。 女子说:“别打扰桐儿工作。” 男子不满地说:“他爹都回来了还不能见见了?” 说着就拉着女子往前走。 徐巧来到后院前面敲门,等待陈嬷嬷来开门。 她注意到那一男一女也走了过来,便张了张嘴,说:“二位,这是衙门后院,通常有人要见县令需在前厅等候。” 男子笑着说:“没事,这里有我熟人。” 正说着,后院门\"吱呀\"一声打开,陈嬷嬷笑着探头:\"巧丫头回来啦?\"突然看到徐巧身后二人,顿时僵在原地:\"老、老爷?夫人?\" 徐巧心头一跳,猛地回头—— 徐巧回头,听到陈嬷嬷的话,瞬间紧张起来。 原来这二人正是周桐的父亲周平和母亲吕阮秋。 周平笑着说:“老陈,你也在这里伺候那逆子了啊。周桐人呢,他老爹回来了也不过来迎接?” 陈嬷嬷赶紧把两扇门都打开,说:“少爷出去了还没有回来。” 周平摆手说:“没事,不回来也罢了,我那儿媳妇呢?我这次可是特地带了好东西回来!” 陈嬷嬷看了看徐巧,吕阮秋一直都在注意徐巧,看到陈嬷嬷和徐巧的反应,心里也就清楚了,呵斥周平道:“不就在你旁边?别吓着她了。” 周平这才反应过来,瞪大眼睛上下打量徐巧:\"哟,这么巧?\" 徐巧瞬间手足无措,脸颊绯红,结结巴巴行礼:\"叔、叔叔,阿姨好......\" \"夫人!您回来啦!\"小桃突然从门里蹦出来,欢天喜地地扑向吕阮秋,又冲徐巧眨眼:\"巧儿姐,你们这么快就见过了?\" 徐巧耳根通红,手指绞着衣角说不出话。 周平大手一挥:\"小桃,去开后门接人,你小十三弟还在那儿等着呢!\" 等小桃蹦跳着离开,周平干咳一声:\"那啥,咱们先进去,进去说,进去说。\" 陈嬷嬷赶紧让开身子,徐巧却僵在原地不敢动——谁能想到,随便指个路,竟指到了公婆头上? 徐巧站在院中,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耳根红得能滴出血来。吕阮秋见状,温柔地拉起她的手往院里走:\"桐儿在这儿,多亏有你照顾了。\" \"不、不是的......\"徐巧慌忙摇头,声音细如蚊呐,\"是我一直受桐哥哥照顾......\" 吕阮秋轻笑,拉着她在石凳上坐下:\"他爹性子直,你别见怪。\" 周平大咧咧地坐在对面,眼睛亮晶晶地打量着徐巧,突然一拍大腿:\"那小子眼光不错啊!\" \"你少说两句。\"吕阮秋瞪了丈夫一眼。 这时陈嬷嬷端着冰镇酸梅汤过来,周平接过碗,突然\"咦\"了一声:\"你们这儿哪来这么多冰?\" \"都是少爷弄的!\"小桃蹦蹦跳跳地从后院跑进来,身后跟着个戴半脸面具的青年,腰间短刀泛着冷光腰间别着短刀。 小桃一头扎进吕阮秋怀里撒娇:\"夫人,我想死你啦!\" 吕阮秋宠溺地揉揉她的脑袋,周平却敲了敲石桌:\"小桃,你刚才说这冰是那小子弄的?怎么回事?\" 小桃眨巴着眼看向陈嬷嬷,陈嬷嬷轻咳一声:\"老爷,这事......还是等少爷回来再说吧。\" \"神神秘秘的......\"周平嘟囔着,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老王呢?\" 陈嬷嬷动作一顿:\"他......陪着少爷呢,应该快回来了。\" 周平点点头,突然指向那个青年:\"来,介绍一下,这是小十三,以后就是你和桐儿的护卫了。\" 小桃立刻从吕阮秋怀里抬起头,气鼓鼓道:\"老爷!少爷有我就够了!\" \"你?\"周平眼睛一瞪,\"过段时间就得出去历练!\" \"哇——\"小桃哀嚎一声,又往吕阮秋怀里钻,\"夫人我不想走......\" 吕阮秋无奈地看向丈夫,周平却板着脸:“这是为她好!不经历练,以后怎么帮那小子?又不是让她一辈子不回来,一两年就当涨涨见识!” 小桃瘪着嘴不敢顶嘴,只能可怜巴巴地抱着吕阮秋蹭来蹭去。 突然,她望向院门,小声嘀咕:\"少爷你怎么还不回来啊......桃桃我都要被带走了......\" 第256章 做局 周桐骑马回到小院时,远远就闻到了饭菜的香气。他耸了耸鼻子,眉头微皱:\"咦?红烧肉、清蒸鱼...怎么突然做这么多菜?\" 他翻身下马,刚推开院门,一道粉色的身影就扑了过来—— \"少爷!呜呜呜我要走了!\"小桃一头扎进他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周桐面无表情地拎起她的后领:\"又怎么了?流血牺牲了?\" 小桃一抖,选择性无视了这句话,抽抽搭搭地说:\"老爷回来了...说要带我出去历练...\" 周桐了然,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腕:\"放心,有我在。\"他松开手,朝院内走去,\"走吧,去见见我那个不靠谱的老爹。\" 转过回廊,周桐终于看到了阔别一年的父母——周平正大马金刀地坐在石桌旁,吕阮秋则温柔地笑着看向他。 \"爹,娘。\"周桐清了清嗓子,\"你们终于舍得回来了。\" 周平张开双臂,笑得见牙不见眼:\"乖儿子!快来给爹抱抱!\" 周桐直接绕过他,一把抱住吕阮秋:\"娘,我想死你了。\" 吕阮秋拍拍他的背:\"身子结实了。\" 周平酸溜溜地撇嘴:\"啧啧啧,臭小子,连爹都不抱一下?\" 周桐斜眼看他:\"得了吧,您老人家把我送去当兵,让我跟十几万金人拼命。要不是您儿子脑子灵光,您现在就该白发送黑发了。\" 周平冷哼一声:\"我哪知道会出这种事?\"他又张开手臂,\"来来来,抱一个!\" 周桐后退半步:\"等等,抱之前我先问个事。\"他指了指小桃,\"她必须走?\" 周平点头:\"试炼嘛,不历练怎么成长?\" 周桐淡淡道:\"她现在就很好,为什么要试炼?\" \"长见识啊!\" \"我不会让自己身边的人陷入危险。\"周桐眼神锐利,意有所指,\"尤其是某些人美其名曰''试炼'',实则制造危险的地方。\" 周平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你懂个屁!\" 他瞪着周桐,\"老子让她去历练是为了让她长本事!等她回来时 ——\" \"等她回来时?\" 周桐截住话头,目光如刀,\"要是回不来呢?\" 他指腹摩挲着腰间佩刀的刀柄,\"我宁可她一辈子当个没见识的丫鬟,也不想在乱葬岗收她的尸!\" 小桃 \"呜\" 的一声又往吕阮秋怀里钻,吕阮秋轻拍她后背,却没出声 —— 她太清楚这对父子的脾性,此时插话只会火上浇油。 周平气笑了,从腰间扯下酒葫芦重重砸在桌上:\"你当老子是送她去死?当年你娘跟着老子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时,比小桃还小三个月!没经历过血雨腥风,能活到现在?\" \"可我不是您!\" 周桐的声音陡然拔高,\" 这世道,总该有人试试不一样的活法!\" 周平冷笑一声,捻着胡须上下打量儿子:\"护百姓?呵,你以为把桃城治理得井井有条就是本事?等哪天朝廷一道圣旨下来,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朝廷?\" 周桐挑眉,指尖敲了敲石桌上的冰镇酸梅汤,\"我倒想问问,朝廷给过桃城一粒米、一锭银吗?可百姓知道,是我周桐让他们冬天有棉被,夏天有冰块。\" 父子俩剑拔弩张,空气中仿佛有火花迸溅。 吕阮秋适时打断:\"难得回来,先吃饭吧。\" 周桐深吸一口气:\"我去叫老王他们回来吃饭。\"他瞪了周平一眼,\"等我回来再跟您这个老顽固好好说道说道。\" 说完,他拽着小桃往外走:\"走,跟我叫人去。\" 等两人离开,周平气呼呼地坐下:\"还以为这小子一年不见能有点长进,啧啧,还是这么倔!\" 吕阮秋慢条斯理地倒了杯茶:\"你儿子像谁呢?\" 周平:\"......\" 院外,周桐翻身上马,小桃紧随其后,紧张地攥着他的衣袖。 \"少爷......\"她声音发颤,\"你别和老爷吵了,大不了......我就去一两年......\" 周桐单手勒马,另一只手轻轻搂了搂她的肩膀:\"不一样。\"他目光沉静,\"别信那些''人总要分别''的鬼话,那都是没本事护住身边人的人找的借口。\" 夜风拂过,他的声音格外清晰:\"只要够强,谁需要去犯险?外面的世界,我亲自带你看;想做的事,我陪着你做。\" 小桃仰头望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哇!少爷,你这次真的好帅!\" 周桐忽然咧嘴一笑,方才的深沉瞬间消散:\"那是,不过刚才我都是装的。\"他压低声音,\"你猜我为什么不让我爹抱我?\" 小桃歪头:\"为什么?\" \"他一抱就能摸出我习武的底子。\"周桐眯起眼,\"到时候,我这局就做不成了。\" \"做局?\"小桃瞪圆眼睛。 \"嗯。\" 周桐轻笑,马鞭在暮色中划出弧线,\"我爹我是打不过,但他旁边那个......\" \"小十三!\"小桃立刻接话,\"是老爷给你和巧儿姐安排的护卫,他刀法特别好!\" \"比你呢?\" 周桐挑眉。 小桃挺了挺胸脯:\"当然是我厉害!我能空手夺白刃!\" 周桐点头,眼神却飘向远处的山峦:\"那就好。等回去...\" 他突然压低声音,\"你且看老爹怎么被我套出话来。\" 小桃眼睛亮晶晶的,像发现新玩具的孩童:\"少爷要做什么?\" \"做局。\" 周桐策马拐过街角,灯笼次第亮起,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让他以为我还是那个只会之乎者也的文弱书生,等他放松警惕...\" \"然后呢?\" 小桃拽着他的腰带晃啊晃。 \"然后...\" 周桐忽然揽紧她的腰,让她贴得更近些,\"你只管躲在我身后看烟花就行。\" 小桃忽然发现,周桐的心跳声透过衣襟传来,沉稳有力。她想起方才在院内,他挡在自己身前时挺直的脊背,忽然伸手环住他的腰。 \"少爷...\" 她声音闷闷的,\"其实我不怕历练,我是怕... 怕你和老爷吵架。\" 周桐的手顿了顿,忽然低头在她发顶落下一吻:\"傻丫头,父子哪有隔夜仇?\" 他指腹轻轻摩挲她后颈,\"再说了...\" 他忽然轻笑:\"你以为我爹真的想送你去冒险?不过是想试试我的底线罢了。\" 小桃猛地抬头,撞上周桐似笑非笑的目光。远处传来夜市的喧嚣,却在此刻的暮色中显得格外遥远。 \"记住,\" 周桐握住她冰凉的指尖,\"在我这儿,没有 '' 牺牲 ''、'' 历练 '' 这些词。\" 他忽然收紧手臂,\"谁要动我的人,得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小桃的脸颊贴着他胸口,听着这话突然红了眼眶。 她想起刚才周平拍桌时,周桐挡在她身前的那半步,想起无数个深夜他替她批公文时磨出茧子的指尖,忽然咧嘴笑了。 \"少爷,\" 她仰起脸,鼻尖几乎碰到他下巴,\"你刚才凶巴巴的样子,像极了城隍庙的门神!\" 周桐气笑了,作势要弹她额头,却被小桃抢先一步咬住手指。 \"松开!\" \"就不!\" 黑马在街角猛地驻足,马蹄踏碎一滩积水。 第257章 三局两胜 周桐带着小桃策马来到炼铁坊,翻身下马时靴底碾碎了门口的碎石子。 他拍了拍小桃的肩膀,示意她在树荫下等着,自己则大步走向工坊后门。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划拳声 —— “五魁首啊!八匹马呀!老王你这老东西又耍诈!” 周桐抬脚踹开门,正看见老王和倪天奇勾肩搭背坐在炕上,大虎三滚抱着酒坛蹲在地上,四人面前堆着啃光的酱骨头,酒气熏得人睁不开眼。 “少爷!” 老王看见周桐,立刻摇摇晃晃地起身,手里酒碗还剩半盏黄酒,“您怎么有空来......” 周桐扫了眼满地狼藉,挑眉道:“我爹和我娘回来了。” “啥?!” 老王手一抖,酒洒了半袖,“老爷和夫人回来了?” 倪天奇猛地起身:“阿阮姐也来了?” 周桐点头,伸手按住想往外冲的倪天奇:“先别急,你们一身酒气,收拾干净再去。” 他转头对大虎三人,“把他们拖去洗脸,换身干净衣裳。” 大虎立刻扑上去抱住倪天奇的腰:“倪叔!先洗把脸!” 周桐拽过老王,压低声音问:“我爹带了个叫小十三的护卫,你知道这人?” 老王擦了擦嘴,眼神突然清明:“那小子啊,是北岳派分支的后人,我当年在边塞见过一面。论辈分,该喊我一声师伯。” 他上下打量周桐,“怎么,想试试身手?” 周桐从墙上摘下四把未开刃的刀,两长两短:“试试深浅。” 他将刀收入木箱,接着又钻进倪天奇的兵器库,出来时怀里多了个狭长的木盒。 老王拎着两坛醒酒汤过来,往周桐怀里塞了块酱牛肉:“垫垫肚子,省得等会打不过丢人。” 周桐咬了口肉,含糊道:“赢不了算我的,输了算你的。” 小桃在门外等得无聊,正用树枝戳蚂蚁,忽见周桐抱着木箱出来,身后跟着梳洗一新的老王几人。她立刻蹦起来:“少爷!拿到了?” 他在小桃耳边低语几句,小桃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少爷放心,我知道啦!\" 周桐翻身上马,接过老王递来的马鞭:“你们晚点来,别吓着我娘。” 倪天奇挥手:“知道啦!会装得斯文点!” 两人一马朝着衙门小院疾驰而去。夜风拂过,小桃怀里的木箱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仿佛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周桐转头看小桃,“等会你就躲在巧儿身后,别被牵连。” 小桃不满地哼了声:“我才不躲!我要亲眼看着少爷做局!” 县衙后院,饭桌上已经摆好饭菜,吕阮秋正给徐巧夹菜,周平在一旁抱怨:“那逆子怎么还不回来?” 话音未落,院门外传来马蹄声。周桐翻身下马,冲小桃使了个眼色。小桃立刻会意,抱着木箱躲到影壁后。 周桐从小桃怀中的木箱里取出预先挑好的一长一短两把未开封长刀,刀柄在掌心碾出细微的木屑。 他将短刀抛给小桃,自己攥紧长刀,刀刃未开却泛着冷光,在暮色中划出两道苍白的弧。 \"逆子!\" 周平筷子拍在桌上,\"拿两把菜刀吓唬谁呢?\" 周桐充耳不闻,径直走向阴影里的青年。那人戴着半脸面具,腰间短刀形制古怪,刀柄缠着北岳派特有的黑蛇纹布条 —— 正是小十三。 \"你是父亲给我挑的护卫?\" 周桐扬了扬刀,木屑簌簌落在青石板上。 小十三垂手点头,声音瓮闷:\"少爷。\" 周平突然拍桌大笑:\"怎么,想和小十三比划?我可告诉你,这小子十二岁就...\" \"三局两胜。\" 周桐截断他的话,刀刃磕在石桌上发出钝响,\"我赢了,小桃留下;我输了,随你处置。\" \"荒唐!\" 吕阮秋刚要开口,被周平挥手止住。男子眼中泛起精光,上下打量儿子:\"一年郡县官当下来,胆儿肥了?\" 他拍拍小十三肩膀,\"别弄死,断条胳膊腿儿的,他娘该心疼了。\" 小十三颔首,从周桐手中接过长刀。刀刃相击的刹那,周桐突然踉跄前冲,招式毫无章法地劈向对方面门 —— 活像个握刀不过三日的新兵。 徐巧攥紧帕子,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小桃却在影壁后偷笑 —— 。 果然,小十三眼神微滞,侧身避过这记莽撞的劈砍。 周桐借势旋身,刀柄横扫对方下盘,却在即将命中时偏了半寸。小十三单刀拄地,另一只手稳稳扣住他手腕,卸力间已将人带得转了个圈。 周桐转身拿着刀,却连架势都不摆,直接火急火燎地挥刀继续冲上去,活像个刚摸刀的莽夫。 \"铛!\" 小十三轻松格挡,刀锋一转,周桐的刀就被震得嗡嗡作响。 又是两回合后,小十三手腕一抖—— \"啪!\" 周桐的刀应声落地,他狼狈地弯腰去捡,额头都冒出了细汗。 周平看得直摇头:\"就这?亏我还期待了一下。\" 周桐气喘吁吁地用刀杵着地:\"这小护卫...怎么这么厉害?\" 周平得意地捋着胡子:\"那当然!你小子还得再练练。\"他大手一挥,\"现在,愿赌服输!\" \"急什么?\"周桐咬牙,\"三局两胜,这才第一局。\"他突然朝小桃招手,\"拿纸笔来,我要和这老家伙立字据!\" 周平被逗乐了:\"就你?\" 周桐气呼呼地瞪眼:\"怎么,怕了?\" \"好好好!\"周平拍桌大笑,\"赶紧写,省得你小子以后反悔,我还能拿这个拍你脸上!\" 周平挑眉接过宣纸,见儿子歪歪扭扭写下 \"三局两胜,愿赌服输\" 八个字,捺手印时墨水溅得满纸都是,不禁哈哈大笑:\"行!老子奉陪!\" 两份字据分别塞进小桃和吕阮秋手中。 周桐擦了擦额头的汗,看向小十三:\"可以啊,小子。\" 月光下,周桐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好戏,才刚刚开始。 两人重新摆开架势。周桐走到影壁后,从小桃手中接过一把短刀。月光下,他左手长刀,右手短刃,刀锋在青石板上拖出细碎的火星。 \"要不要也拿一把?\"周桐歪头看向小十三,\"省得说我欺负你。\" 周平拍腿大笑:\"臭小子还玩起长短刀了?话本看多了吧!\" 吕阮秋却神色微动,盯着儿子手中的双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小十三摇头,长刀轻点地面:\"不必了,少爷。请。\" 他摆出标准的北岳派起手式,刀尖微垂,语气平静:\"方才少爷不该冒进,应先看清对手路数...\" 周桐连连点头:\"受教受教。\" 他依旧不摆架势,只是缓步向前。五步之外,突然展颜一笑—— \"唰!\" 刀光如雪,短刃在掌心翻出三朵银花,长刀却诡异地斜刺小十三下盘。小十三瞳孔骤缩,仓促变招,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式打乱了节奏。 \"铛!铛!铛!\" 三声脆响,小十三连退七步,面具下的呼吸明显粗重起来。 周平猛地站起身:\"长短刀?!你小子从哪学的?\" 周桐刀势不停,嘴角微扬:\"这就不劳老爹费心了。\" 又是几个回合,长剑稳稳停在小十三颈前三寸。周桐收刀,淡淡道:\"第二局。\" 他转向小十三:\"拿真刀吧,用你最擅长的。\"他招了招手。 小桃立刻从木盒中取出一把通体乌黑的长刀。周平盯着周桐手里的长短剑,眉头紧锁:\"你小子这路数...\" 周桐咧嘴一笑:\"老爹,这是第二局了。\" 周平深吸一口气,朝小十三点头:\"去吧,陪这逆子好好耍耍。\" 小十三拾起地上的刀放好,从背后解下一柄缠着黑布的长刀。刀身出鞘时,月光在刃上流淌如水。 两人相对而立,院中落叶可闻。 \"锵——\" 两道寒光乍现,又倏忽分开。 周桐收刀入鞘,小十三却怔怔地看着手中断刀——刀身齐根而断,切口平整如镜。 \"第三局。\"周桐拍拍他肩膀,\"不是你不行,是刀不行。\" 他将自己的黑刀递过去:\"送你了,就当赔罪。\" 周平一个箭步冲来,夺过刀在空中虚劈两下,脸色骤变:\"这...这是龙纹钢?\" 周桐耸肩:\"前阵子打的,还算劣质。好的都给衙役配发了。\" \"放屁!\"周平胡子都翘了起来,\"这种钢要千锤百炼,你当是...\" \"不信明天去炼铁坊看。\"周桐打断他,朝院门努努嘴,\"喏,老王他们马上要来了,你自己问。\" 他拽着小十三的胳膊:\"走,吃饭。以后跟我混。\" 只留下周平呆立原地,反复端详着手中黑刀,嘴里喃喃:\"龙纹钢...批量打制...这逆子...\" 夜风拂过,断刀的锋刃映出他惊疑不定的面容。 第258章 面具之下 院中石桌摆满了热腾腾的饭菜,周平却愣在原地,盯着周桐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一时竟有些恍惚。 “老爹,愣着干啥?过来吃饭啊!”周桐招呼道,顺手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再不吃,肉都凉了。” 周平这才回过神来,几步跨到周桐身旁,一把扣住他的肩膀,瞪着眼道:“你小子……那些冰是你搞的?” 周桐慢悠悠地咽下嘴里的肉,抬眼瞥了老爹一眼,淡定道:“别扒拉我,吃饭呢。等老王回来了,你自己问他。” 周平眉头一皱,又追问道:“那你这长短剑,跟谁学的?” 周桐没急着回答,而是先看了看母亲吕阮秋。吕阮秋放下筷子,目光在父子二人之间转了一圈,似是了然,轻声道:“天奇他过来了?” 周桐点点头。 周平一愣,转头看向妻子:“天奇?谁?” 吕阮秋微微一笑,语气平静:“就是当年被你打进医馆躺了半个月的那位先生,他是我表弟。” 她顿了顿,补充道,“这长短剑,就是他擅长的。” 周平眼睛瞪得更大了,半晌才憋出一句:“……那你的刀呢?” 周桐耸耸肩:“老王教的呗。爹,你是不知道,前段时间金人残部天天过来骚扰城池,我要是不学个一招半式的,怕是早交代了。” 周平一听,顿时来了劲,撸起袖子道:“来来来,咱爷俩现在就来打一架!” 周桐直接白了他一眼:“我才不要,平白无故挨顿打,我又不傻。” 周平气得胡子一翘,正要发作,周桐赶紧摆手:“过会儿,过会儿!等吃完饭消消食再说,行不?” 正说着,院门被推开,老王和倪天奇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老王一见周平,立刻咧嘴笑道:“老爷,您回来了!” 倪天奇则冲吕阮秋微微颔首,恭敬道:“阿阮姐。” 周平和吕阮秋点头回应。吕阮秋目光落在倪天奇身上,轻声问道:“你教桐儿的长短剑?” 倪天奇像个被驯化的孩童似的,老老实实点头:“这不那小子一直求着我嘛。” 周桐也赶紧接话:“娘,是我要学的,技多不压身嘛。” 周平盯着老王,眼神意味深长:“老王,过会儿再跟你算账。” 老王干笑两声,没敢接话。 周桐见状,笑嘻嘻地提醒道:“老爹,说话算话哈,吃完饭再说。” 周平哼了一声,摆摆手:“知道,知道了!你小子这么能藏,跟你爹学的?” 周桐嘿嘿一笑,夹了块肉塞进老爹碗里:“这不跟你学的吗?老爹,吃饭,吃饭。” 周平瞪了他一眼,终究还是拿起筷子,一家人围坐在石桌旁,热热闹闹地吃起了饭。 晚饭过后,周桐伸了个懒腰,冲周平道:“爹,今晚我睡衙门,你们好好休息。” 周平点点头,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别耽误正事。” 陈嬷嬷立刻招呼小桃和大虎收拾碗筷,而老王、周桐、徐巧等人则转去了书房。一进门,周平就拽住老王,眯着眼睛道:“老王,好好说说,这半年这小子都干了啥好事?” 老王干笑两声,搓着手道:“老爷,少爷他……挺勤快的。” 周平冷哼一声:“勤快?我看是胆肥了!” ...... 另一边,吕阮秋拉着徐巧的手,温柔地问道:“巧儿,桐儿待你可好?” 徐巧脸颊微红,低声道:“桐哥哥待我很好。” 吕阮秋满意地点点头,又细细问了些家常话。 书房里转眼就只剩下周桐、倪天奇和小十三三人。周桐朝两人招了招手,低声道:“走,出去说。” 三人出了房门,倪天奇立刻摆手:“我先回去了,你们聊。” 周桐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倪叔,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吧?待会儿我爹肯定要盘问我,你忍心看我一个人挨训?” 倪天奇一脸无辜:“这是你们的家事,我掺和什么?” 周桐哀嚎:“倪叔!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倪天奇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放心,你爹舍不得打死你。”说完,他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周桐叹气,转头看向小十三:“走吧,我带你去安排住处。” 小十三点点头,沉默地跟在周桐身后。 周桐边走边问:“你喜欢热闹点的,还是僻静点的?” 小十三低声道:“冷清些的。” 周桐点头:“那西厢房那边挺合适,离主院远,也安静。” 小十三再次点头:“多谢少爷。” 两人走到回廊拐角时,小十三突然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少爷……” 周桐回头:“嗯?” 小十三深吸一口气,认真道:“我想……再和您比试一次。” 周桐一愣,随即失笑:“我那两次都是投机取巧,真要打起来,我连小桃都打不过。” 小十三摇头,语气坚定:“桃姐很强,但您……也很厉害。” 周桐无奈地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小十三的面具上,忽然问道:“你脸上……是不是有伤?” 小十三身体一僵,沉默片刻后,缓缓点头:“是烧伤。” 周桐走近一步,轻声道:“能让我看看吗?” 小十三的手指微微颤抖,似乎有些抗拒。周桐安抚道:“放心,我媳妇之前脸上有烙下的死囚印,都被我治好了。你这烧伤,说不定也能试试。” 小十三犹豫了一下,终于抬手,慢慢摘下了面具。 ——那是一张被火焰肆虐过的脸。 左脸从颧骨到下颌,皮肤呈现出扭曲的瘢痕,颜色深褐,与周围正常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瘢痕增生处微微隆起,质地坚硬,像是被熔化的蜡重新凝固后的痕迹。而靠近嘴角的部分,皮肤挛缩,导致他的嘴唇微微歪斜,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 周桐仔细看了看,眉头微皱:“几年了?” 小十三点头,声音低沉:“十年。” 周桐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瘢痕的边缘,小十三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但没有躲开。 “瘢痕挛缩,影响表情和口腔功能。”周桐低声道,“平时吃饭、说话,是不是不太方便?” 小十三沉默了一下,才道:“张嘴时……会疼。” 周桐收回手,思索片刻,道:“你这烧伤,当时应该是深二度,甚至可能接近三度。如果当时处理得当,瘢痕不会这么严重。” 小十三苦笑了一下:“那时候……没人管我。” 周桐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坚定:“放心,我媳妇医术不错,回头让她给你看看。就算不能完全恢复,至少能让你舒服些。” 小十三怔了怔,低声道:“谢谢少爷。” 周桐笑了笑,重新帮他戴上面具:“走吧,先带你去住处。” 夜风微凉,两人的身影在长廊下渐行渐远。 第259章 玩的真花 周桐推开西厢房的木门,屋内陈设简单却整洁。他顺手就要去铺床褥,小十三却一个箭步上前拦住:\"少爷,这些事我自己来。\" \"想什么呢?\"周桐拍开他的手,\"来我这儿就别整我爹那套规矩。\"他抖开被褥,棉絮在烛光里扬起细小的尘埃,\"我比你大两岁,就当我是你哥。\" 小十三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面具边缘:\"不合规矩。\" 僵持片刻,周桐败下阵来:\"行行行,你自己收拾。\"他退到门边,突然伸手弹了下小十三的面具,\"有事就喊我,我住东边第二间。\" 踏着月色穿过回廊,厨房的灯火还亮着。周桐刚推开门,一团粉色影子就炮弹般撞进他怀里。 \"少爷最好啦!\"小桃搂着他脖子直蹦跶,\"老爷说我不用走啦!\" 陈嬷嬷举着锅铲从灶台后探头:\"小猢狲!把蜜饯罐子放下!\" 周桐顺手揉乱小桃的发髻:\"谢我做什么?是你自己挣来的。\"他冲陈嬷嬷眨眨眼,\"嬷嬷,您说十年陈的烧伤还能治吗?\" 铁铲\"当啷\"掉进锅里。陈嬷嬷在围裙上擦着手:\"这得看深浅,若是当年及时用獾油......\"她突然顿住,\"谁受伤了?\" \"小十三。\"周桐朝西厢房努努嘴,\"您不知道?\" 烛火爆了个灯花。陈嬷嬷摇头时,银簪上的流苏轻轻晃动:\"老爷带他回来时就这样了,我只会教小桃认穴辨药......\" 怀里的小桃突然抬头:\"那个闷葫芦从来不摘面具!\"她鼓着腮帮子比划,\"有次小六他们请他喝酒,他都是掀开条缝往里倒的!\" 周桐捏她鼻子:\"你们是不是欺负过人家?\" \"才没有!\"小桃急得去捂他的嘴,\"他刀法比老王叔还凶,谁敢惹......唔!\" 陈嬷嬷突然抄起擀面杖:\"小猢狲!是不是你又偷穿人家衣服扮鬼吓人?\" 周桐大笑起来,突然感觉后颈一凉。转头望去,月光下的窗棂印着个修长的剪影——小十三不知何时站在了院里的老槐树下。 \"撒手撒手。\"周桐慌忙扒开小桃的爪子,\"过会儿我爹看见,又该揍我了。\" 小桃吐着舌头松手,周桐临走时却听见陈嬷嬷低声念叨:\"若是巧丫头那瓶''玉容膏''还在......\" 周桐猫着腰贴到书房窗下时,窗纸上正映着老王手舞足蹈的影子。他竖起耳朵,听见老王絮絮叨叨的声音:\"...少爷用硝石制冰那日,整个县衙的人都看傻了...\" \"吱呀——\"周桐猛地推开窗户,半个身子探进去:\"老王!你讲故事呢?这么慢!\" 烛火\"噗\"地一晃。周平手里的茶盏停在半空,眼神像在看什么稀世珍宝:\"你小子什么时候...\" \"读书啊。\"周桐利落地翻窗而入,衣摆带起一阵风,\"书里都写着呢。\"他大咧咧往太师椅上一坐,\"老王说到哪了?赶紧的,明天还要征兵。\" 老王擦着汗:\"老爷非要听炼铁坊的事...\" \"长话短说!\"周桐掰着手指数,\"玻璃、细盐、冰窖...\" \"等等!\"周平\"咣当\"放下茶盏,\"细盐?!\" 周桐眨眨眼:\"这玩意不是有手就行?\" 周平一把揪住儿子衣领:\"你卖了?\" \"爹!\"周桐拍开他的手,\"咱家自己吃都不够呢!\" 烛芯\"噼啪\"炸了个火花。周平松手的动作突然顿住,转而重重拍在儿子肩上:\"怪不得不让抱...\"他眯起眼,\"怕摸出你这一身腱子肉?\" 月光透过窗棂,在青砖地上划出明暗交错的格子。周桐突然咧嘴一笑:\"现在练练?\" \"来!\"周平一脚踹开兵器架,\"用没开刃的!\" 庭院里,两道身影在月下交错,木刀相击的闷响惊飞檐下宿鸟。周平一个斜劈震得周桐连退三步,却见儿子突然矮身横扫—— \"铛!\"周平格挡时虎口微微发麻,\"好小子!\" 三十招过后,周桐气喘吁吁拄着刀:\"不打了!根本打不过!\" \"半年练到这份上...\"周平抹了把汗,突然瞪眼,\"你刚说为什么练武来着?\" 周桐揉着发红的手腕嘟囔:\"还不是因为打不过小桃就不让和巧儿睡...\" \"什么?!\"周平的吼声惊得厨房的陈嬷嬷摔了碗。 \"就...老王他们定的规矩。\"周桐耳朵尖通红,\"说我什么时候能打赢小桃...\" 寂静三秒后,周平爆发的大笑惊醒了半个县衙:\"哈哈哈好!这媳妇娶得好!\"他拍腿笑得直咳嗽,\"比你娘当年...哎哟!\" 一块碎瓦精准砸在周平后脑勺——东厢房窗口,吕阮秋的剪影\"啪\"地合上了窗扇。 周桐捂着后脑勺偷笑,周平却突然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遗憾:\"可惜啊,没赶上你小子的婚礼。\" 周桐一愣,随即挠头:\"爹,我们还没成婚呢。\" \"啪!\"周平一巴掌拍在他背上,瞪眼道:\"那你天天一口一个''媳妇''叫着?\" 周桐委屈巴巴:\"这不是等你们回来主持吗?要不然我早就把事儿办了!\" 周平这才满意地点头:\"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他顿了顿,又感慨道,\"可惜你那师兄和赵宇看不到了。\" 周桐神色平静:\"爹,你消息应该比我灵通吧?\" 周平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小子怎么这么淡定?\" 周桐耸耸肩:\"这么多事都经历过了,心早就麻木了。\" 周平哼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你那师兄现在可是长阳城里的风云人物——五皇子太傅,未来的帝师!\" 周桐皱眉打断:\"等等,为什么是五皇子?前面几位呢?总不能全是公主吧?\" 周平挑眉,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这么聪明,猜猜看?\" 周桐思索片刻,道:\"如果前面有皇子,那要么是能力不足,要么是犯了什么大错,才会被废......\" 周平哈哈一笑:\"差不多。大皇子和二皇女......\"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两人相爱。\" 周桐:\"......\" 空气凝固了一瞬。 周桐瞪大眼睛:\"等等,他儿子喜欢他女儿?!\" 周平得意洋洋地点头:\"长阳城谁不知道?\" 周桐心里疯狂吐槽:\"......不愧是皇室,玩得真花。\" 周桐的八卦之火刚烧到眉毛,就被亲爹一记爆栗敲得火星四溅。 \"哎哟!爹你——\" \"你小子对皇家秘闻倒是上心?\"周平揪着儿子耳朵转了个圈,\"怎么不见你打听打听老子的近况?\" 周桐揉着耳朵嘟囔:\"这不书里没写过嘛......\" \"少贫嘴!\"周平拎着他往后院走,\"去见见我儿媳妇,老子可是花大价钱备了礼——\"话音戛然而止,突然把周桐往东厢房方向一推,\"你先去你娘那儿,我去取东西。\" 推开房门时,烛光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吕阮秋正握着徐巧的手腕,指尖在命门穴上轻轻摩挲:\"这脉象滑如走珠......\"突然抬头,丹凤眼里闪着精光,\"巧儿啊,月事可准?\" \"娘!\"周桐一个箭步冲上去,正撞见徐巧从耳根红到脖颈的模样。小丫头手指绞着衣带,声音细若蚊呐:\"还、还成......\" 吕阮秋变戏法似的摸出个鎏金小算盘:\"上次同房是......\" \"哐当!\"周桐直接打翻茶盏挡在两人中间,\"您这是查案还是相媳妇儿呢!\" 吕阮秋的算盘\"啪\"地敲在儿子额头:\"我们娘俩说体己话,你插什么嘴?\"丹寇指甲点点他身后,\"瞧瞧,都把巧儿吓出汗了。\" 周桐回头,只见徐巧攥着他衣摆的指节都泛了白。小丫头趁吕阮秋不注意,用口型拼命求救:『桐哥哥——』 \"咳!\"周桐突然捂住心口,\"娘,我胸口疼......\" \"少装!\"吕阮秋的算盘凌空飞来,\"你三岁就用这招偷糖吃!\" 窗外突然传来周平中气十足的喊声:\"阿阮!来瞧我给儿媳妇备的大礼!\" \"爹!救命啊!\"周桐扯着嗓子朝门外嚎。 周平抱着个紫檀木盒大步流星走进来,一见徐巧红得像熟虾的脸蛋,立刻会意:\"夫人,他们还没拜堂呢,你问这些做什么?\" 吕阮秋转头,看到周桐和徐巧同步点头的动作,突然\"啊\"了一声,恍然大悟:\"我说小徐怎么......\"她尴尬地轻咳两声,指尖无意识地卷着发梢,\"那个......\" \"来来来!\"周平赶紧打圆场,神秘兮兮地拍了拍木盒,\"先看看我们带的聘礼!\" 吕阮秋立刻附和:\"对对对!孩子他爹快拿出来!\"她瞪了周桐一眼,\"就当是补给你的聘礼!\" \"哎哟!\"周桐后脑勺又挨了一记,\"娘!我都当县令了还打头!\" 周平小心翼翼地将木盒放在桌上,动作虔诚得像在供奉神龛。他先是从怀里掏出块丝绢擦了擦盒面,又特意调整角度让烛光能照在盒盖的鎏金锁扣上。 \"这可是扬州城最负盛名的''聚宝楼''里......\"周平深吸一口气,\"压轴的宝贝!\" 周桐很配合地\"哇\"了一声,眼睛瞪得溜圆。徐巧也忍不住凑近了些。 周平缓缓掀开盒盖—— 先是一层金丝稻草。 再是一层软烟罗绸缎。 最后露出天蓝色的...... 周桐的表情凝固了。 『卧槽?这玩意这么这么眼熟......』 周平得意地抚摸着琉璃盏:\"大食国远渡重洋而来的天然琉璃,一套十二件!\"他竖起两根手指,\"两万两白银!捡了大漏!\" 周桐揉了揉太阳穴:\"爹,你说......花了多少?\" \"别心疼钱!\"周平大手一挥,\"你成婚一辈子就这一次......\" \"不是,\"周桐幽幽地打断,拿起一只杯子翻过来,\"爹,你看这个虎头纹。\"他指着底部清晰的印记,\"这一套......有没有一种肯能是我们桃城产的。\" 房间里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裂的\"噼啪\"声。 周平:\"......啥?!\" 吕阮秋一把抢过杯子,指尖摩挲着那个歪歪扭扭的虎头标记:\"这......这真是你们......\" \"我建的工坊,\"周桐生无可恋地补充,\"上这一套应该是个月出的残次品。\"他掰着手指算,\"成本价大概......半两不到?\" 第260章 不是你要造反? 周平盯着桌上的琉璃酒具,手指摩挲着杯沿,声音发颤:“你小子可别诓我,这真不是琉璃?\" 周桐无奈扶额:\"是玻璃,用沙子烧的。\" \"沙子?\" 周平猛地抬头,\"你当老子没见过琉璃作坊?哪有用沙子......\" \"明天带您去炼铁坊瞧个明白。\" 周桐截断他的话,冲老王招招手,\"老王,您给我爹说说这玻璃的门道。\" 老王刚要开口,周平却一挥手:\"罢了!\" 他突然盯着周桐,眼神灼灼,\"真能批量做?\" \"工坊都开几个月了。\" 周桐揉了揉眉心,\"你那拍两万两的那套,就是咱们第一批残次品。\" 吕阮秋轻轻拽了拽周平的袖子:\"刚回来,先让他歇会儿。\" 周平这才注意到周桐眼下的青黑,突然别扭地咳嗽两声:\"那个...... 婚期得定了。\" \"啥?\" 周桐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 周平提高嗓门,\"你和巧儿的婚期!\" 他瞥了眼徐巧,后者正低头绞着帕子,耳垂红得透亮,\"拖了这么久,像话吗?\" 徐巧猛地抬头,指尖差点戳破帕子。周桐却突然笑了,伸手揽住她肩膀:\"听您的。\" \"这才像话!\" 周平满意点头,\"挑个良辰吉日,把喜事办了。\" 他忽然压低声音,\"老子连聘礼都备好了......\" \"打住!\" 周桐哭笑不得,\"您那两万两的 '' 琉璃 '' 就算了,回头我送您两车玻璃杯子。\" \"你 ——!\" 周平吹胡子瞪眼,却被吕阮秋轻轻按住。 \"好了,都去歇息吧。\" 吕阮秋朝小桃招手,\"丫头,帮我收拾下客房。\" 小桃立刻蹦起来,路过周桐时挤眉弄眼:\"少爷~今晚和巧儿姐一起睡呀?\" \"去你的!\" 周桐笑骂着踢了她屁股一脚,却见徐巧已经逃也似的钻进了东厢房。 月过柳梢时,周桐独坐在屋檐下,望着院中的老槐树出神。徐巧端着茶盏走来,裙摆扫过青石板发出细微的声响。 \"紧张?\" 他伸手接过茶盏,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 徐巧轻轻 \"嗯\" 了一声,忽然凑近他耳边:\"你父亲... 好吓人。\" 周桐失笑,将她轻轻搂进怀里:\"他就是嘴硬。\" 晚风卷起她的发丝,扫过他下巴:\"那......分房睡啦?\" \"嗯\" 周桐捏了捏她的鼻尖,\"今晚你睡我的床,我去书房对付一宿。\" 徐巧仰头看他,月光在她睫毛上镀了层银边:\"其实... 不用的。\" \"不行。\" 周桐故意板起脸,\"总得让老人家觉得我是正人君子。\" 他忽然轻笑,低头在她额角落下一吻:\"等成了亲,有的是时间腻歪。\" 徐巧耳尖发烫,猛地推开他往屋里跑,却在门槛处绊了一下。 \"早点睡。\" 身后传来周桐的声音,\"我去书房看会儿公文。\" 徐巧逃也似的钻进房间,关门声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周桐靠着廊柱坐下,望着漫天星斗。 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他低声轻笑。 有些事,确实该定下来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房间,周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骼发出\"咔咔\"的声响。他推开房门,迎面是带着露水清香的晨风。 院子里,周桐摆开架势,一招一式地打起拳来。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拳风带动衣袖猎猎作响,脚下的青砖上竟隐隐浮现出浅浅的脚印。 \"羽翔拳?\"周平的声音突然从廊下传来,\"老王教你这一套?\" 周桐收势转身,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是啊,以后我学弓。\"他做了个拉弓射箭的姿势,\"专门放暗箭。\" 周平刚要出口的夸奖硬生生咽了回去,脸色一沉:\"你......成何体统?\" \"嘿嘿,开个玩笑嘛。\"周桐嬉皮笑脸地擦了把汗,\"老爹,过会儿您和我娘要回家了?\" 周平冷哼一声,点了点头。 周桐继续打着拳,状似随意地问道:\"那您带谁走?\" \"放心,反正不带小桃。\"周平斜眼看了儿子一眼,\"老王和陈嬷嬷我得带走一个。\"他沉吟片刻,\"大虎他们几个也得走。\" 周桐点头,拳风忽然变得凌厉:\"老爹,您又要干嘛?\"他一个侧身避开假想敌的攻击,\"想造反的话,对我们来说还是太早了。\" \"啪!\"周平一巴掌拍在儿子后脑勺上,\"你想造反?\" 周桐揉着脑袋摇头:\"造反就会有人死,我才不要。\" 周平冷哼一声:\"我看你小子倒是挺积极的啊。扩兵,炼铁,制盐,还有那玻璃......\"他眯起眼睛,\"你小子是都帮老子我准备好了?\" 周桐淡淡地补充:\"临山县还有一处银矿,老爹您要是要,就派人去接管。那儿也是我管辖的。\"他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前面隆河镇有三千飞熊军驻扎,老爹您那注意点。\" 周平目瞪口呆地看着儿子:\"不是你小子??\" 周桐打完最后一式,收势吐纳:\"对了老爹,既然您回来了,您那商队也借我用用。\"他将琉璃的产业布局一一道来,从原料采集到销售渠道,条理分明。 周平听得瞠目结舌:\"你这是......逼我造反?\" 周桐摇头:\"这叫二手准备。我本人是坚决反对造反的,但要是劝不住的话......\"他眼神认真起来,\"那就只能做好万全准备,少死些人。最好是......\" \"咚!\"周平一个脑瓜崩弹在儿子额头:\"你怎么和你爷爷一样?抱着造反不放呢?\" 周桐眼前一亮:\"老爹,您不造反?\" 周平没好气地说:\"我就是不想参与这些破事才跑出来的,然后遇到你娘......\"他语气软了下来,\"我只想老老实实过日子,所以从来没跟你说过你爷爷家的事。\" 周桐立刻表态:\"我是绝对站在老爹您这一边的。\" 周平悠悠叹了口气:\"以后你要是和我爹见面,我感觉你们这反迟早是要......\" 周桐撇嘴:\"那谁当皇帝?您?还是我爷?我是太子还是太孙?\" 周平:\"......\"他拳头捏得咯咯响,是真想揍这个逆子。 周桐见状赶紧转移话题,滔滔不绝地细数当皇帝的痛苦:每天批不完的奏折,睡不够的觉,防不完的刺客......最后总结道:\"我是打死都不会当皇帝的!\" \"臭小子!\"周平终于忍不住,一把揪住儿子的耳朵,\"你当这是菜市场挑白菜呢?还挑三拣四!\" \"疼疼疼!爹您轻点!\"周桐龇牙咧嘴地求饶,却趁周平不备,一个灵巧的转身挣脱开来,嬉皮笑脸地跳到安全距离外。 晨光中,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忽然同时笑了起来。院墙外,桃城的晨钟悠然响起,新的一天开始了。 第261章 会好起来的 周平一行人收拾好行装准备离开时,院子里一片鸡飞狗跳。老王猫着腰想往马厩后头溜,却被周桐一把拽住后衣领。 \"老王,您这是要去哪儿啊?\"周桐笑眯眯地问,手上力道却丝毫不松。 老王哭丧着脸:\"少爷,老奴突然想起倪老弟那儿还有批刀剑没验收......\" \"少来这套!\"周桐拽着他往回走,\"陈嬷嬷一走,试药的活总得有人顶上。您可别死道友不死贫道。\" 老王被拖得踉踉跄跄,哀嚎道:\"老陈在的时候好歹能救回来!现在这......\" 他瞥了眼正在配药的徐巧,打了个寒颤,\"上次那碗''十全大补汤'',大虎喝了直接喷血三升啊!\" 周桐拍拍他的肩:\"所以您先帮我顶着。\"他压低声音,\"放心,我让巧儿把剂量减半。\" \"造孽啊......\"老王仰天长叹,活像只待宰的老鹅。 另一边,陈嬷嬷正仔细检查小十三的伤处。她的手指轻轻揭开面具,露出那片狰狞的烧伤。 徐巧在一旁端着烛台,火光映照下,伤疤呈现出暗红色的扭曲纹路,从左颧骨一直蔓延到下颌,像张丑陋的蛛网。 \"十年陈伤,瘢痕已经挛缩了。\"陈嬷嬷的指尖在伤处周围轻轻按压,\"筋肉粘连,所以张嘴会疼。\"她转头对徐巧道:\"取纸笔来。\" 徐巧连忙递上笔墨。陈嬷嬷沉吟片刻,提笔写下: 「白及三钱,白蔹二钱,珍珠粉五分——研磨成细末; 当归尾五钱,桃仁三钱,红花二钱——煎汤外敷; 另以蜂蜜调和前药,每日敷贴两个时辰。」 \"先按这个方子来。\"陈嬷嬷将药方递给徐巧,又对小十三道:\"每日换药前,要用淡盐水清洗伤处。\" 周桐凑过来补充:\"面具也得每天换洗擦干净。\"他指了指小十三腰间挂着的皮质面具,\"这东西闷着伤口,容易溃烂。\" 小十三沉默地点头,手指不自觉地抚上面具边缘。阳光照在他完好的右脸上,能看出原本该是个眉目清秀的少年。 送行时,周平把周桐拽到一旁,压低声音道:\"从家到衙门最多一个时辰。\"他眯起眼睛,\"你小子别给我整什么幺蛾子,我收拾完家就过来盯着你。\" \"知道知道。\"周桐连连点头,眼神却往徐巧那边飘,\"爹您慢走,记得商队......\" \"啪!\"周平一巴掌拍在儿子后脑勺上,\"认真点!要是我看到你小子又去.....\" 周桐揉着脑袋讪笑:\"知道知道......\" 周平还想再训,吕阮秋已经在马车上催促。他只好狠狠瞪了儿子一眼,翻身上马。车队缓缓驶出县衙大门,扬起一片尘土。 望着远去的马车,周桐长舒一口气,转身就对老王露出灿烂的笑容:\"老王,咱们现在去试新药?\" 老王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少、少爷,老奴突然觉得头晕......\" \"没事,\"周桐亲切地搀住他,\"巧儿新配的''安神汤''专治头晕。\" 徐巧抱着药箱站在台阶上,闻言抿嘴一笑。阳光透过她鬓边的碎发,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小十三站在阴影处,手指轻轻触碰脸上的伤疤,目光却落在院角一丛新开的野花上。 老王突然眼睛一亮,搓着手对小十三笑道:\"来来来,小十三,尝尝你未来少夫人的手艺。\" 他不知从哪端出一碗黑漆漆的药汤,笑得满脸褶子都挤在了一起。 周桐一个箭步挡在小十三面前:\"老王!人家身上还有伤呢,您注意点!\" \"哎呀少爷,你紧张啥?\"老王笑嘻嘻地摆手,\"说起来他还算是我徒孙呢,让我这个当师叔的......\" \"收拾一下。\"周桐直接打断他的话,\"过会儿我爹带着商队的人过来,咱们得一起去炼铁坊。\" 这时小桃蹦蹦跳跳地拉着徐巧往外走:\"巧儿姐,我们去医馆啦!\" \"记得买菜!\"周桐在后面喊道,\"嬷嬷一走,伺候的活全压你俩身上了。\"他转头看向老王,后者正一脸生无可恋地擦着药碗。 小十三弱弱地开口:\"我...我可以帮忙。\" 周桐笑着拍拍他:\"到时候一起。\"他眨眨眼,\"都得帮忙。\"说着从门边取了油纸伞递给徐巧和小桃,细心地嘱咐:\"日头毒,别晒着了。\" 送走二女后,周桐回头帮小十三整了整衣领:\"跟我去点卯,让大伙儿认识认识你。\"小十三默默点头,面具下的眼睛闪过一丝紧张。 前院衙门里,杜衡正和几个衙役核对文书。众人见周桐带着个戴面具的年轻人进来,都好奇地停下手中活计。 \"这是小十三,\"周桐介绍道,\"我爹给我...派的书童。\" 衙役们顿时热闹起来:\"哎呀!老爷的父亲回来了?那不就是说,您和夫人的婚事要办了?\" 周桐笑着摆手:\"得得得,到时候请你们吃喜酒。\" \"恭喜老爷!早生贵子啊!\"众人七嘴八舌地祝贺着,有个年轻衙役甚至兴奋地吹起了口哨。 离开时,周桐身子往后一仰,歪头看了看小十三:\"这里人都这样,你慢慢适应。\"小十三点点头,紧绷的肩膀似乎放松了些。 周桐突然拍拍他的肩膀:\"开心点!等你伤好了,我给你换个新面具。\"他促狭地眨眨眼,\"保证你一回头,哪家小娘子都得惊叫着要给你生猴子。\" \"少爷,我...\"小十三面具下的耳根瞬间通红,手指无措地绞着衣角。 \"放心,用不了多久就会好的。\"周桐安慰道,突然话锋一转,\"走,你不是想比试吗?我带你去活动活动筋骨。\" 小十三眼睛一亮,立刻挺直了腰板。两人匆匆回到后院,周桐对正在扫地老王喊道:\"我们先去军营,等我爹来了,你带他们过去找我们。\" 老王拄着扫帚,苦着脸道:\"就我一个人打扫啊?\" 然而周桐已经拉着小十三翻身上马,只留下一串马蹄声和空荡荡的院落。老王望着扬起的尘土,长叹一声:\"造孽啊......\" 说着从袖中摸出个小酒壶,美滋滋地抿了一口,哪还有半点方才凄苦的模样。 第262章 是要变天了 周桐带着小十三来到军营时,阳光正烈,照得沙地泛着刺眼的白光。军营门口,张小乙挺直腰杆,高声喊道:“老爷早!” 周桐摆摆手,笑道:“以后喊大人就行,我爹回来了,要是让他听见你们喊我老爷,回去非得揍我不可。” 张小乙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改口:“是!大人慢走!” 两人走进军营,远远就看见校场中央围着一群人,赵德柱站在沙地中央,正对着几名士兵指手画脚。他一转头,瞧见周桐,立刻咧嘴一笑,三步并作两步跳下台子迎了上来。 “小说书!”赵德柱拍了拍胸脯,“你放心,这次绝对没造谣!我可没说你跟母猪——” “打住打住!”周桐一脸黑线地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随后指了指身旁的小十三,“这位是我爹给我带来的护卫,江湖高手,今天特意来和大家切磋切磋。” 赵德柱眼睛一亮,瞬间来了精神,转身冲着校场上的士兵们吼道:“弟兄们!来新人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士兵们闻言,纷纷围拢过来,目光好奇地打量着戴着面具的小十三。有人低声议论:“这谁啊?看着挺神秘的。” 周桐侧头看向小十三,问道:“你是要比拳脚,还是比兵器?” 小十三微微低头,声音平静:“都行,听少爷的。” 周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可别小瞧了他们,这上面的几乎都是钰门关活着回来的老兵痞子,拿手的本事不少。” 小十三点点头,目光扫过周围的士兵,面具下的眼神专注而冷静。 周桐简单介绍了规则:“比试很简单,谁先被打出沙地划定的区域,就算输。” 台上,小顺子已经跃跃欲试地跳了上去,冲着小十三抱拳道:“高手,请多指教!” 小十三也上了台,面对众人的目光,他略微有些紧张,但很快调整呼吸,站定身形。 台下的士兵们开始起哄:“小顺子,撑过一炷香啊!”“别被一招撂倒了!” 小顺子咧嘴一笑,摆出架势,试探性地向前迈了一步,随后猛然出拳,直取小十三的面门。 小十三不慌不忙,抬起手肘格挡,顺势一拧,借力一带,小顺子的身体顿时失去平衡。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小十三已经侧身一撞,直接将他推出了圈外! “砰!”小顺子一屁股坐在沙地上,一脸茫然。 全场寂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热烈的喝彩声:“好!”“这招漂亮!” 通常比试都是先打一顿再把人丢出去,可小十三却直接取巧,干净利落地结束了战斗,这让众人来了兴趣。 赵德柱哈哈大笑,拍了拍周桐的肩膀:“你这护卫有点意思啊!” 周桐挑眉:“这才刚开始呢。” 很快,又有三名士兵轮流上台挑战。 第一个士兵擅长腿法,上台后二话不说,一记扫腿直攻小十三下盘。小十三轻盈跃起,落地时脚尖一点,借势绕到对方身后,双手一推,那名士兵还没站稳,就被推出了边界。 第二个士兵身材魁梧,上来就想用蛮力压制小十三。他猛地扑上来,双臂如铁箍般想要锁住小十三的腰。小十三却不硬拼,身子一矮,从对方腋下钻过,反手一拽,借着对方的冲势,直接将他甩出了圈外。 第三个士兵灵活多变,上台后不断变换步法,试图迷惑小十三。然而小十三始终稳如磐石,待对方逼近时,突然一个侧身,右手如闪电般扣住对方手腕,顺势一拉一推,那名士兵踉跄几步,最终跌出边界。 三场比试,小十三皆以巧取胜,台下士兵们的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 赵德柱摸着下巴,啧啧称奇:“这小子有点东西啊!” 周桐笑了笑,冲台上的小十三喊道:“怎么样,还继续吗?” 小十三微微摇头,跳下台来,走到周桐身旁,低声道:“少爷,他们很强。” 周桐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也不赖。”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周桐回头一看,嘴角扬起:“我爹来了。” 周平带着商队的人策马而来,远远就冲周桐喊道:“逆子!带路!老子要去看看你那炼铁坊!” 周桐无奈摇头,对赵德柱和小十三说道:“走吧,今天还有正事要办。” 赵德柱突然瞪大眼睛,猛地一拍脑门,粗声粗气道:“等等!小说书,那是你爹?你爹回来了?!” 周桐点头:“对啊,怎么了?” 赵德柱先是一愣,随后那张粗犷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猛地一拍大腿,扯着嗓子吼道:“弟兄们!听见没?!周大人的爹回来了!那岂不是——”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挤眉弄眼,“咱们周大人马上就要成亲了?!” 整个军营先是一静,随后瞬间炸开了锅! “啥?!老爷要成亲了?!” “哈哈哈!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老爷终于要脱离‘雏儿’行列了!”不知是谁在人群里喊了这么一嗓子,顿时引得哄堂大笑。 周桐的脸“唰”地黑了下来,眯着眼睛扫视人群,最后精准地指向刚才喊话的那个士兵—— “你小子,等着。”他慢悠悠地卷起袖子,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过会儿我亲自来‘指导指导’你。” 那士兵瞬间缩了缩脖子,讪笑着往人群里躲,周围众人笑得更大声了,有人甚至拍着大腿起哄:“老李!你完了!老爷记仇得很!” 赵德柱笑得直拍周桐的肩膀:“小说书,别害羞嘛!这可是大喜事!” 周桐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转身冲小十三招了招手:“走了,先去炼铁坊。” 小十三默默跟上,面具下的嘴角似乎也微微上扬。 刚走出军营,他们就见周平正伸着脖子往军营里张望,一脸狐疑。 “你小子,军营里刚才怎么那么热闹?”周平皱眉问道。 周桐一脸无辜地摊手:“这不看见你来了,他们高兴嘛。” “高兴?高兴什么?”周平更疑惑了。 周桐嘴角一扬,慢悠悠道:“你来了,他们就能喝我喜酒了呗。” 周平:“……” 他嘴角抽了抽,懒得跟这逆子掰扯,转身指了指身后商队里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喏,给你介绍个人,你应该见过。” 周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笑了:“秋福?是你啊?” 那胖胖的男子立刻笑呵呵地行礼:“少爷,好久不见!” 周桐点点头:“钰门关那次,也是老爹让你送的东西?” 秋福搓着手,笑容憨厚:“是啊,少爷这次可是要带着我们做大生意了!” 周桐笑着招呼众人进炼铁坊,又对旁边的衙役吩咐道:“给外面的商队兄弟们送些冰水解暑。”外面顿时传来一阵欢呼。 几人穿过前院,来到后院。倪天奇早已等在那里,见到周平,懒洋洋地挥了挥手:“姐夫。” 周平点头:“你姐让我转告你,今天回去吃晚饭,她有事情和你说。” 倪天奇叹了口气:“还是躲不过啊……” 他转身推开院门,秋福和周平等人往里一瞧,顿时瞪大了眼睛—— 院子里,密密麻麻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玻璃制品!晶莹剔透的杯盏、流光溢彩的花瓶、精巧细致的摆件……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宛如一座水晶宫殿! 秋福激动得直搓手,声音都抖了:“乖乖……这些……这些都是银子啊!” 周桐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各凭本事,能卖多少卖多少。不过——”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十月之前,必须全部抛手,我要收网。” 众人纷纷点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随后,周桐带着他们参观了炼铁和制作玻璃的过程(当然,核心的配方和工艺并未展示)。秋福看得啧啧称奇,周平则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临走前,周桐拍了拍秋福的肩膀,低声道:“随便你们折腾,我只有一个要求——” 他眯起眼睛,笑得意味深长:“让江南那些人好好掏腰包,并且……让他们产生一种错觉——这些玻璃,只有江南才能造得出来。” 秋福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和周平对视一眼,嘿嘿一笑:“看来,是要变天了。” 第263章 该打扮打扮了 炼铁坊的事情交代完后,周平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留下一句“成婚的日子我来定”,便带着商队的人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周桐望着老爹的背影,摇头笑了笑,转身对老王和小十三招手:“走,回去烧饭!” 厨房里,徐巧和小桃早已忙得热火朝天。灶台上的铁锅冒着热气,案板上堆着切好的青菜和肉片。 小桃踮着脚往锅里撒盐,徐巧则挽着袖子在揉面团,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白皙的皮肤上。 周桐一进门就撸起袖子,顺手接过徐巧手里的擀面杖:“我来揉面,你去歇会儿。”徐巧刚要拒绝,却被他轻轻推到了旁边的矮凳上:“听话,忙一天了。” 小桃见状,立刻凑过来起哄:“少爷偏心!怎么不帮我?”周桐头也不抬,顺手从篮子里抓了把豆子丢过去:“剥豆子去,少废话。”小桃“嗷”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接住豆子,逗得徐巧掩嘴轻笑。 小十三站在门口,有些手足无措。老王拍了拍他的肩膀:“愣着干啥?进来帮忙。”小十三迟疑道:“我……会的不多。”周桐抬头看了他一眼,挑眉道:“会切菜吗?”小十三点头:“能切熟。” “熟?”周桐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能吃就行?”小十三耳根微红,低声道:“以前在山上……随便烤烤就吃了。” 厨房里瞬间安静了一瞬。老王干笑两声,挽起袖子:“来来来,师伯教你!” 小十三猛地抬头:“师伯?”老王一边洗菜一边道:“北岳派现任掌门是我师弟,按辈分,你该叫我一声师伯。” 小十三呆住,手里的菜刀“咣当”掉在案板上。 周桐眼疾手快地接住刀,塞回他手里:“先切菜,往事过会儿再聊。”他指了指角落的冬瓜,“切成薄片,越薄越好。”小十三握紧刀柄,深吸一口气,手起刀落——冬瓜片如雪花般纷纷落下,每一片都薄如蝉翼。 “好刀工!”老王惊叹。周桐凑过来看了看,突然伸手捏起一片冬瓜对着光瞧:“透光的,能当窗纸用了。” 小桃蹦过来抢了一片塞嘴里,含糊道:“少爷,让他切萝卜雕花!” 众人笑闹间,周桐瞥见小十三面具下的嘴角微微扬起。他忽然问道:“今天换药了吗?”小十三动作一顿,摇了摇头。周桐皱眉:“过会儿吃完饭,我亲自给你换。” 小十三慌乱地后退半步:“不、不用麻烦少爷……” “这是命令。”周桐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要么我换,要么你选他们中的一个。” 他指了指厨房里的其他人。小十三抿着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面具边缘,最终低声道:“……听少爷的。” 午饭时,一桌人围坐在院中的石桌旁。红烧羊肉的酱汁裹着油光,清蒸鱼的腹部铺着翠绿的葱丝,冬瓜汤里浮着粉嫩的虾仁。 小十三捧着碗,目光扫过众人——老王正给周桐夹菜,小桃和徐巧头碰头地分一块米糕,周桐则笑着把鱼肚肉挑到徐巧碗里。 筷子碰碗的清脆声中,小十三恍惚觉得眼前的画面像一场梦。 周桐突然敲了敲他的碗边:“别发呆,吃完还得上药。”小桃叼着鸡腿举手:“少爷!过会儿我能围观吗?” 周桐冷笑:“行啊,正好让你学学怎么包扎伤口,以后试药受伤了自己处理。” 小桃瞬间蔫了,徐巧笑着往她碗里塞了块蜜藕:“别理他,我教你。” 周桐挑眉:“巧儿,你拆我台?”徐巧眨眨眼,一脸无辜:“我这是帮桐哥哥分忧呀。” 饭后,周桐拎着药箱带小十三回房。烛光下,他先净了手,又取出陈嬷嬷留下的药方细看。“躺下。” 他指了指床榻,“面具摘了。” 小十三的手指在面具边缘徘徊,呼吸明显急促起来。周桐放缓语气:“这里没外人。” 见对方仍不动,他干脆坐到床边,“要不我帮你摘?”小十三猛地摇头,终于缓缓取下面具。 狰狞的疤痕在阳光下更显扭曲。周桐用棉布蘸了温水,轻轻擦拭伤处:“疼就说。” 小十三绷紧身子,却摇头:“……不疼。” “撒谎。”周桐瞥见他攥紧的床单,手上动作更轻了些。 他按陈嬷嬷的方子调好药膏,白玉般的膏体泛着淡淡药香。“这方子用了白及、珍珠粉,能祛腐生肌。” 他一边敷药一边解释,“蜂蜜是防皲裂的,忍一忍,会有点痒。” 药膏触及伤口的瞬间,小十三倒吸一口凉气。周桐单手按住他肩膀:“别动。” 另一只手迅速而精准地将药膏抹匀。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映得他眉目格外专注。 “好了。”周桐缠上干净的细布,顺手理了理小十三的鬓发,“明天换药前用淡盐水洗。”他收起药箱,忽然从袖中摸出个东西,“伸手。” 小十三摊开掌心,一枚崭新的皮质面具落了下来——比原先的轻薄许多,边缘绣着暗纹,内侧还衬了柔软的棉布。 “试试,过段时间帮你换一个帅的。” 周桐帮他戴上,调整着系带,“这样不会磨伤口。” 小十三摸了摸面具,喉咙动了动,却只低声道:“……谢谢少爷。” 周桐摆摆手:“过会儿教你批公文。”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回头,“对了,你识字吧?” 小十三点头。周桐咧嘴一笑:“那更好了,小桃那丫头连《千字文》都背不全,你可别学她。” 门外,偷听的小桃“嗷”地跳起来:“少爷你又污蔑我!” 周桐一把拎住她后领:“走走走,别打扰伤员休息。” 小桃挣扎着冲屋里喊:“小十三!过会儿我教你躲少爷的暗器!” 小十三扶着床沿慢慢起身,目光追随着周桐拎着小桃远去的身影,直到那打闹声渐渐消散在庭院深处。 他站在原地,望着桌上还未收走的药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新换的面具边缘 —— 那柔软的棉布贴着皮肤,带着周桐指尖残留的皂角香,让他有些恍惚。 烛光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与狰狞的疤痕重叠在一起,竟莫名透出几分暖意。 院外,小桃还在不屈不挠地挣扎:“少爷!我都批了三个月公文了!你怎么还这么损我啊?” 她的声音带着委屈,却又透着一丝狡黠。 周桐低笑一声,伸手揉了揉她乱蓬蓬的头发,指腹蹭过她额角的细汗:“不损你损谁?上次把‘赈灾’写成‘振灾’,害得杜衡重抄三遍,墨锭都用废了两块。” “那明明是笔误嘛!” 小桃气鼓鼓地甩开他的手,发间的银簪晃得叮当作响,“再说了,每次当反面教材都有蜜饯吃,我这叫‘苦中作乐’!” 周桐无奈地摇摇头,指尖却温柔地替她捋顺被风吹乱的发丝:“行了行了,知道你辛苦。” 他顿了顿,忽然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等会儿去厨房给你藏块巧儿姐新做的桂花糕,行了吧?” 小桃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却又立刻装作不在意地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她晃了晃脑袋,忽然凑近周桐,压低声音道,“少爷,你发现没?小十三那小子,脸要是好了肯定是个大帅哥。你看他那手切菜的功夫,还有戴上面具后那身形,换身好衣裳,保准迷倒满街姑娘!” 周桐闻言,忍不住抬手敲了敲她的脑袋:“就你眼尖。” 他望向西厢房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那是自然,我爹挑的,底子能差吗?等伤好了,换个精致点的面具,再裁两身合体的衣裳,怕是要成桃城少女的‘梦中情郎’了。” 小桃突然仰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周桐:“少爷,你就不怕他迷倒我和巧儿姐?” 周桐猛地停下脚步,转头盯着小桃,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哈基桃,你这脑子里都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小十三比你还小两岁,你也好意思打他主意?” 他作势要拧她的脸颊,“你这大黄丫头,要是敢把那些从青楼听来的‘骚话’教给小十三,我立马写申请,把你发配到漠北军马场去喂马,让你天天跟公马作伴!” 小桃吓得一缩脖子,赶紧躲到周桐身后,声音闷闷的:“我就是提醒少爷你一句嘛……” “提醒我什么?” 周桐挑眉,故意板起脸。 “提醒你该打扮打扮了!” 小桃探出头,指着周桐身上洗得发白的素白衣衫,“你看看你,天天就穿这几件衣服,补丁都快摞补丁了。上次曹老哥还问我,你是不是在给谁守孝呢……” “去你的!” 周桐哭笑不得,伸手想拍她的屁股,却被小桃灵活躲开。她蹦到月洞门后,冲周桐做了个鬼脸:“我说的是实话!你看你这腰带,还是之前巧儿姐绣的呢,线都快磨断了!” 周桐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玉带,上面并蒂莲的刺绣确实有些褪色,指尖却忽然触到一丝温热 —— 那是徐巧方才替他整理衣襟时留下的温度 他忽然有些失笑,扬声喊道:“再多嘴,今晚就罚你抄《女诫》二十遍!” “少爷你欺负人!” 小桃吐了吐舌头,转身就往厨房跑,“我找巧儿姐告状去!” 周桐望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晚风吹过庭院,带着饭菜的香气和桂花的甜腻,他忽然想起小十三换药时紧绷的脊背,想起父亲离开前那句 “成婚的日子我来定”,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躁动。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袖口的补丁,又摸了摸腰间的旧玉带,嘴角忽然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或许,真该让巧儿帮自己做几件衣服了。 徐巧从厨房探出头来,发梢还沾着面粉:\"桐哥哥,药上好了?\" 周桐正系着马鞍绳扣,闻言头也不抬地应道:\"嗯,那小子硬气得很,连哼都不哼一声。\" 他拍了拍马背,伸手去牵徐巧,\"走,我送你去医馆。\" 阳光穿过槐树叶隙,在青石板上洒下细碎的金斑。徐巧扶着周桐的手翻身上马,裙摆扫过马鞍时带落几片桂花,甜香顿时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她忽然揪住周桐的袖口:\"申时记得来接我,回来还要炖羊肉汤。\" \"知道。\"周桐翻身上马,手臂环过她腰际时顿了顿,\"下午接你回老宅一趟,问问爹婚期定在何时。\" 他感觉到怀里的人微微一僵,立刻屈指敲了敲她发髻,\"不准多想,更不准偷着哭。\" 徐巧仰头瞪他,眼眶却真的有些发红:\"谁要哭了!我早说过...\" 她的声音低下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马鬃,\"爹娘若在天有灵,见我能嫁你这样的...\" \"打住!\"周桐突然勒紧缰绳,黑马在巷口猛地驻足。他低头看着怀里突然表白的姑娘,耳根竟比朝霞还红,\"徐大夫,你这般深情,倒让我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徐巧羞得把脸埋进他衣襟,闷声道:\"那你...也该说些好听的。\" 晨风拂过巷弄,带着昨夜雨后的湿润。周桐忽然俯身,唇几乎贴上她耳垂:\"我爱你。\" 三个字轻得像桂花落地,却烫得徐巧浑身一颤。 黑马重新迈步时,徐巧仍保持着僵直的姿势,连李荷在医馆门口蹦跳着招手都没看见。 直到周桐把她抱下马,她才如梦初醒般\"啊\"了一声。 \"申时来接你。\"周桐揉乱她的刘海,笑着看那丫头同手同脚往医馆走 李荷拽着徐巧的袖子直晃:\"巧儿姐你脸好红!是不是发热了?\" 徐巧慌忙摇头,拉着小姑娘快步进门:\"没...我们去看昨日的脉案...\" 马蹄声渐远,周桐却在拐角处突然勒马。树后转出个戴面具的身影——小十三不知何时跟了上来,黑衣融在墙影里几乎看不见。 \"伤患乱跑什么?\"周桐挑眉。 小十三抱拳:\"老爷吩咐过,少爷出门必须...\" \"得,下次我出门我叫你哈。\"周桐无奈摇头,\"正好,跟我去趟军营。\" 第264章 飞刀 周桐牵着马慢悠悠走在青石板路上,扭头见小十三还在身后闷头跟着,额角的汗珠顺着面具边缘往下淌。他勒住马缰,挑眉道:“傻站着干嘛?上来。” 小十三愣了愣:“少爷,我……” “大热天的跑啥?” 周桐俯身拽住他手腕往上提,“瞧你这一身汗,回去还得重新换药,麻烦。” 小十三被他拽得一个踉跄,慌忙翻身上马,坐在周桐身后时身子绷得笔直。周桐忽然笑出声:“今儿怎么不犟了?” “说、说不过少爷。” 小十三的声音从面具后闷闷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窘迫。 周桐咧嘴一笑,策马拐过街角:“这才对嘛。待会儿去军营,想不想跟人比划比划?” “听少爷的。” “成啊。” 周桐指尖敲了敲马鞍,“带你去见个高手,我那长短剑就是跟他学的,怎么样?” 小十三闻言,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短刀,虽没说话,可挺直的背脊却透着股跃跃欲试的劲儿。 两人很快到了军营,周桐却没往校场去,径直拐进了隔壁的炼铁坊。热浪夹杂着金属锻打的铿锵声扑面而来,倪天奇正坐在阴凉处灌酒,见周桐进来,没好气地把酒葫芦往桌上一磕:“你小子还知道来?” “这不是想您了嘛,倪叔。” 周桐嬉皮笑脸地蹭过去,“瞧您这愁眉苦脸的,又咋了?” 倪天奇瞪他一眼:“还不是你娘!把大虎那三个小胖子全带走了,老王也被你爹拽去跑商队,现在连个能挨揍的都没有!” 周桐耸耸肩:“那您再找个呗,总不能赖我。” “找个屁!” 倪天奇抄起桌上的铁钳晃了晃,“除了你这皮糙肉厚的,谁经得起我折腾?” 周桐:“……” 他转头冲小十三招招手,“小十三,过来。” 小十三上前一步,手按在刀柄上。倪天奇这才注意到他脸上的面具,皱眉道:“这小子谁啊?戴个面具装神弄鬼的。” “我爹派来的护卫,脸上有伤。” 周桐拍了拍小十三的肩,“倪叔,您不是手痒吗?这位可厉害了,北岳派的,正好陪您练练。” 小十三二话不说,从兵器架上抄起一柄未开刃的长刀,刀刃在火光下泛着冷光,摆出了北岳派的起手式。 倪天奇瞅着他的架势,嘟囔道:“行啊,这年头阿猫阿狗都能开武馆了?” 他慢悠悠站起身,从墙上摘下自己的长短剑,剑身出鞘时发出清越的龙吟,“小子,让你瞧瞧什么叫真功夫。” 周桐抱着胳膊往旁边一靠,看热闹不嫌事大:“倪叔,悠着点,别把人打坏了。” “啰嗦!” 倪天奇脚尖一点,身形如电般欺近,长剑直刺小十三面门,短刃则斜削他手腕。这招快慢相济,正是北岳派的 “风卷残云”。 小十三瞳孔骤缩,横刀格挡,却听 “铛” 的一声脆响,长刀被震得脱手飞出,钉在远处的木桩上。他惊出一身冷汗,刚想后退,倪天奇的短刃已贴在了他咽喉上。 “承让了。” 倪天奇收剑归鞘,气定神闲地擦了擦汗,“小子,底子还行,就是反应慢了点。” 他甩了甩手中的长短剑,剑刃在火光中划出两道银弧。他冲小十三勾了勾手指,咧嘴一笑:“再来?” 小十三深吸一口气,弯腰拾起地上的长刀,面具下的眼神凝重了几分。他调整呼吸,刀尖微垂,北岳派“寒鸦渡水”的起手式稳稳摆开。 “有点意思。”倪天奇眯了眯眼,身形骤然前冲,长剑如游龙般直刺小十三咽喉,短剑则藏于袖中,暗藏杀机。 小十三侧身避让,长刀斜劈,刀风凌厉,直取倪天奇手腕。可倪天奇手腕一翻,长剑竟如灵蛇般缠上刀身,短剑同时从袖中探出,直刺小十三肋下! “铛!”小十三仓促回刀格挡,勉强架住短剑,可倪天奇的长剑却借势一绞,刀身瞬间脱手,再次飞出数丈远,钉在墙上嗡嗡震颤。 “太慢了。”倪天奇摇头,剑尖轻点小十三胸口,“北岳派讲究‘快、准、狠’,你这刀法,连‘快’都没摸到门道。” 小十三咬牙,面具下的呼吸略显急促。他迅速后撤两步,从腰间抽出短刀,身形一矮,如猎豹般突进,短刀直取倪天奇下盘。 “这才像话!”倪天奇大笑,长剑一横,短剑下压,两剑交错,如剪刀般绞向小十三手腕。小十三手腕一翻,短刀贴着剑锋滑过,险之又险地避开,同时借势旋身,一记鞭腿扫向倪天奇腰侧。 倪天奇不躲不闪,短剑反手一挑,剑背重重拍在小十三腿骨上,疼得他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腿法不错,可惜力道不够。”倪天奇点评道,手中长短剑却不停,剑影如织,逼得小十三连连后退。 小十三额头渗出细汗,短刀在手中翻飞,勉强格挡,可倪天奇的攻势如潮水般连绵不绝,每一剑都精准地卡在他防守的薄弱处。 “铛!铛!铛!”金铁交鸣声中,小十三被逼至墙角,退无可退。倪天奇长剑一挑,短剑横拍,小十三的短刀再次脱手,整个人被剑背拍中肩膀,重重撞在墙上。 “咳……”小十三闷哼一声,面具下的脸色发白。 倪天奇收剑,甩了甩手腕,摇头道:“底子还行,就是太死板,北岳派的刀法不是这么用的。” 小十三喘息着,低头道:“……受教。” 倪天奇用剑尖指了指小十三,又斜睨周桐:“这小子虽说反应慢点,可敢打敢杀,比你这花架子强。” 周桐撇嘴:“是是是,您老说的都对。” 倪天奇突然玩心大起,从墙角抄起根枣木长枪,枪尖在掌心转了个花:“你俩一起上。” 周桐挑眉冷笑:“倪叔,您可别托大。” “托大?” 倪天奇把长枪往地上一顿,震得火星子乱溅,“老子这辈子什么东西就爱学个皮毛,可对付你俩……” 他突然压低声音,“足够了。” 周桐哈哈一笑,随手抄起架上的铁枪,枪尖猛地横扫,带起一阵劲风:“看来您还不知道我会使枪?” 倪天奇握枪的手顿了顿,眉峰微挑:“你会枪?” 周桐却突然把枪扔到一边,摊手道:“不会啊,就吓吓您。” “……” 倪天奇气笑了,长枪如毒蛇出洞,直取周桐面门,“让你小子犯贱!” 周桐慌忙后仰,腰腹几乎贴地,却见小十三横刀劈来,替他挡住倪天奇的枪势。 两人一退一进,配合间却露出破绽 —— 周桐退得太急,后背正好撞在小十三刀背上,两人同时一个趔趄。 “蠢货!” 倪天奇长枪一旋,枪杆横扫两人腰肋。小十三反应极快,矮身用刀背硬扛,“铛” 的一声闷响,刀身被砸得弯成弓形,他虎口瞬间震裂,鲜血渗出手套。 周桐趁机滚到兵器架旁,抄起一柄未开刃的环首刀,刀刃擦着倪天奇枪杆劈下。 倪天奇手腕一翻,长枪突然变招,枪尖划着圆弧挑向周桐手腕,同时侧身用枪杆猛撞小十三胸口。 “噗 ——” 小十三横刀挡住,但是被强大的力道撞得倒飞出去,撞翻一堆铁器,面具下咳出一口血沫。 周桐惊怒交加,刀势更猛,却被倪天奇用枪尖缠住刀身,轻轻一绞,环首刀 “当啷” 落地。 “就这?” 倪天奇收枪而立,枪尖斜指地面,“你俩连配合都打不好,也敢称联手?” 周桐扶着小十三站起来,看着他面具下渗出的血迹,咬牙道:“再来! 倪天奇却把长枪往墙上一靠,灌了口酒笑道:“算了,打你们俩跟欺负小孩似的。” 他抹了把嘴,冲周桐勾手指,“去把你那长短剑耍来看看,别总藏着掖着。” 周桐气呼呼地把小十三按在铁砧旁坐下,抄起长短剑就往场中一站,剑尖直指倪天奇:\"倪叔,今儿个让您开开眼!\" 倪天奇嗤笑一声,慢悠悠从墙上摘下一柄软剑,手腕一抖,剑身如银蛇般在空中蜿蜒:\"行啊,换个花样抽你。\" \"呵。\"周桐冷笑,突然抬手——短剑脱手而出,化作一道寒光直射倪天奇面门! \"我操!\"倪天奇瞳孔骤缩,软剑仓促一挑,\"铛\"地一声将飞剑击偏。那短剑钉入木柱,剑柄犹自震颤不休。 周桐却已趁势逼近,长剑如狂风骤雨般劈下,招式竟全是北岳刀法的杀招!倪天奇连连后退,软剑左支右绌,嘴里骂骂咧咧:\"小兔崽子!你他娘这是要弑师啊?!\" \"这叫活学活用!\"周桐狞笑,突然一个旋身,作势要将长剑也掷出去。 倪天奇吓得一个鹞子翻身跃出三丈远:\"停停停!老子新做的袍子!\" 场边的小十三张大了嘴,面具都歪了几分——自家少爷这打法,简直比山匪还凶悍! 倪天奇气喘吁吁地拄着软剑,指着周桐鼻子骂:\"你爹要知道你这么用剑,非把你吊起来抽!\" 周桐得意地甩了甩手腕:\"兵者诡道也,倪叔您教的。\"说着就要去拔钉在柱子上的短剑。 \"滚滚滚!\"倪天奇摆摆手,\"赶紧接你媳妇去,别在这儿气我。\"突然又想起什么,冲周桐背影喊道,\"记得让老王回来喝酒!\" 周桐头也不回地挥挥手,拉着目瞪口呆的小十三往外走。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炼铁坊里传来倪天奇中气十足的骂声:\"小王八蛋!明天加练!\" 暮色渐沉,周桐带着小十三匆匆赶回县衙。一进门就撞见小桃蹲在井边洗菜,见两人一身狼狈,顿时瞪圆了眼睛:\"少爷!你们跟野猪打架去了?\" \"差不多。\"周桐抹了把脸上的灰,\"热水备好了没?\" 小桃甩着湿漉漉的手站起来:\"早烧好了,巧儿姐还放了桂花。\"她突然凑近,皱着鼻子嗅了嗅,\"咦?少爷你身上怎么有铁锈味?跟倪叔比武了?\" 周桐弹了下她脑门:\"就你机灵。\"转头对小十三道,\"先去洗漱,换身干净衣裳。\" 等周桐沐浴完出来,小桃已经捧着套崭新的靛青长衫等在门外:\"巧儿姐新做的,说是......\"她突然压低声音,学着徐巧的语气,\"''省得他总穿那件破的''。\" 周桐耳根一热,接过衣服嘟囔:\"多嘴。\" 更衣时,他发现袖口内里绣着朵小小的桂花,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见。指尖抚过那处时,窗外忽然飘来小十三的声音:\"少爷,马备好了。\" 暮色中的桃城华灯初上,周桐策马穿过街市,小十三默默跟在身后。经过李记蜜饯铺时,周桐突然勒马:\"等等。\" 他下马挑了两包杏脯,又指着柜上一排糖人:\"那个骑马的,还有那个梳双髻的,包起来。\" 掌柜笑得见牙不见眼:\"周大人这是给夫人买的?\" \"嗯。\"周桐付钱时,余光瞥见小十三盯着糖人看,顺手又拿了个佩刀的,\"给你的。\" 小十三捧着糖人手足无措,面具下的眼睛眨了眨。周桐翻身上马,笑道:\"傻站着干嘛?走了。\" 医馆的灯笼在夜色中格外温暖。周桐刚下马,就听见里面传来徐巧轻柔的声音:\"......这药早晚各一贴,忌生冷。\" 他倚在门框上,看着徐巧低头写药方的侧脸。灯火映着她睫毛的阴影,在脸颊上投下细碎的弧度。李荷最先发现他,惊喜道:\"周哥哥!\" 徐巧抬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又很快板起脸:\"怎么才来?\" 周桐晃了晃手中的油纸包:\"排队买杏脯。\"凑近时压低声音,\"还买了糖人......双髻的那个像你。\" 徐巧耳尖泛红,匆忙收拾药箱。李荷在一旁捂嘴偷笑,被小桃拽着耳朵拉走了。 回程的路上,周桐突然道:\"去老宅。\"见徐巧疑惑,他笑了笑,\"问问婚期。\" 夜风吹落一树桂花,纷纷扬扬落在两人肩头。徐巧低头看着糖人,轻声道:\"其实......\" \"嗯?\" \"糖人......\"她声音越来越小,\"我那个......比较像小桃......\" 周桐:\"......\" 额....好像....给错了? 小十三在后面死死咬住嘴唇,面具下的肩膀直抖。 第265章 月下对酌 徐巧坐在马背上,鼻尖微动,忽然拽住周桐的衣袖:\"桐哥哥,你身上有皂角香。\" 周桐低头看了看月白色的新长衫,袖口绣着银线缠枝莲,正是徐巧今早新做的。他得意地晃了晃袖子:\"你才发现?我连腰带都换了。\" 他侧头看向身后的小十三,见少年坐姿僵硬,胸口衣襟隐隐渗出血迹:\"伤还疼?\" 小十三慌忙摇头,面具下的声音闷哑:\"不碍事,回去的时候敷了药。\" \"那就好。\" 周桐策马加快速度,\"等回去找我爹要几匹好马,总不能让你天天跟着跑。\" 一行人到了城外周宅,朱漆大门上还挂着未取下的红绸。周桐刚抬手敲门,门板 \"吱呀\" 开了条缝,大虎探着脑袋往外瞅,见是他,立刻咧开嘴:\"少爷!您可算来了!\" 他穿着簇新的青布短打,腰间别着木刀。 大虎搓着手往小十三跟前凑:\"小十三,昨儿我还跟二壮说要去看你呢!\" 小十三隔着面具点了点头:\"虎哥。\" \"走走走,带你见他们去!\" 大虎一把搂住小十三的肩膀,三人簇拥着往后院跑。 周桐牵着徐巧进门,陈嬷嬷正坐在廊下择菜,见了他们立刻起身:\"少爷、巧丫头回来啦?\" \"嬷嬷,我爹和我娘呢?\" 周桐扫了眼正厅,八仙桌上还摆着半盘蜜饯。 陈嬷嬷朝东边耳房努努嘴:\"老爷在跟老王头算商队的账,夫人在给巧丫头缝喜被呢。\" 耳房里传来周平的吼声:\"老王!那批玻璃器要是少了一两银子,我扒了你的皮!\" 徐巧耳根一红,下意识往周桐身后躲。周桐捏了捏她的手,扬声道:\"爹,我和巧儿回来了!\" 周平系着算盘绳冲出来,看见徐巧,立刻换上笑脸:\"巧丫头来了?快进来坐,你娘在里屋呢。\" 他拽着周桐往屋里走,忽然瞥见他身上的新衫,挑眉道:\"哟?换衣服了?\" 周桐拉着徐巧在八仙桌旁坐下,开门见山:\"爹,婚期定了吗?\" 周平\"啪\"地放下茶盏,瞪眼道:\"你小子以为成亲是过家家?三书六礼一样都不能少!\" 吕阮秋抿嘴一笑,从案几上取出一卷红笺,徐徐展开:\"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缺一不可。\" 她指尖轻点笺上金字,\"明日先请媒人带活雁来纳采,徐家虽无长辈,但该有的礼数不能废。\" 周桐听得头大:\"这么麻烦?\" 周平冷笑:\"这才刚开始!\"他掰着手指数,\"问名要合八字,纳吉得备小定礼——金镯一对、绸缎十二匹、喜饼八匣。\" 突然压低声音,\"你娘连龙凤被的绣样都挑好了,用的是苏绣双面......\" 吕阮秋轻咳一声打断他,继续道:\"纳征最是繁琐,聘礼单子在这儿。\"她展开另一卷绢帛,上面密密麻麻列着: 礼金:白银两千两(装雕花鎏金箱) 绸缎:江南云锦二十匹、蜀绣十匹 首饰:累丝金凤钗一对、翡翠镯两对 活畜:绑红绸的肥羊六只 喜果:桂圆、红枣、莲子各十斤 周桐看得太阳穴直跳:\"这......\" \"这还只是男方该备的。\"周平幸灾乐祸,\"等徐丫头嫁过来,她的嫁妆......\" 徐巧突然站起身,从袖中取出个小布包:\"我、我准备了绣品......\"她解开布包,里头整整齐齐叠着十二方绣帕——鸳鸯戏水、并蒂莲开,针脚细密得能藏住月光。 屋内霎时一静。周平盯着那些绣品,突然哈哈大笑:\"好!这才是正经嫁妆!\"他拍了拍儿子肩膀,\"比你小子强多了!\" 周桐盯着那长长的聘礼单子,终于明白什么叫\"朱门绣户\"的排场——这还只是他爹这种小地主家的规格,若是江南那些豪族,怕是要用金丝楠木箱装珍珠,活雁都得镀层金。 \"其实......简简单单就好。\"徐巧捏着衣角小声道。 周平一挥手:\"那怎么行!你好歹是官家夫人,太寒碜岂不让人笑话?\"他拍着桌子道,\"当年我娶你娘时......\" 吕阮秋轻咳一声,周平立刻改口:\"总之礼数不能废!\" 周桐苦着脸嘟囔:\"早知这么麻烦,当初就该直接......\" \"啪!\"吕阮秋一把揪住他耳朵,\"胡说什么!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寻常人家都是提前三载备嫁妆,你倒好,临到跟前才着急!\" 周桐捂着耳朵哀嚎:\"娘!轻点!我这不是想着早点把巧儿娶过门嘛......\" 徐巧红着脸去拽吕阮秋的袖子:\"阿、阿姨......\" 吕阮秋这才松手,瞪了儿子一眼:\"秋收前必须把六礼走完,我已经请了苏州最好的绣娘来赶制嫁衣。\" 周桐揉着通红的耳朵,突然想到什么:\"爹,您不会把祖父请来吧?\" 周平正在喝茶,闻言差点呛到:\"咳咳......你爷?\"他放下茶盏,斩钉截铁道,\"绝对不行!\" 吕阮秋和徐巧同时露出疑惑的表情。 周平一把捂住妻子的嘴,周桐也眼疾手快地捂住徐巧的,父子俩异口同声:\"回去解释!\" 被捂住嘴的徐巧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扫在周桐掌心,痒得他差点松手。吕阮秋则危险地眯起眼睛——显然今晚有人要跪算盘了。 周平干笑两声,转移话题道:\"那个......巧丫头啊,你试试这个镯子合不合手?\"他从袖中摸出个锦盒,里头一对翡翠镯子碧如春水。 徐巧刚要推辞,周桐已经抓起镯子往她腕上套:\"爹给的见面礼,不要白不要。\" 翡翠衬着雪肤,在灯下泛着温润的光。周平满意地点头,突然压低声音对儿子道:\"你爷要是知道你捣鼓出能批量造琉璃的方子......\"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非得把你绑去造反不可。\" 周桐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他那素未谋面的祖父,可是个连亲儿子都拦不住的造反专业户。 他一拍大腿站起来:\"得,你们定吧,我这两条胳膊拧不过你们四条腿。\"他拽了拽新衣裳的袖口,\"日子定下来告诉我一声,明儿个还得通知衙门那帮人。\" 他掰着手指头算起来:\"红城曹政、临山县黄安......\" \"哇......\"周桐扶额,\"好麻烦。\" \"啪!\"周平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什么叫好麻烦?你应该说''哇,我人缘真好''!\" 周桐:\"......\" 他揉了揉脑袋,转身就往外走:\"小十三!牵匹好马!就当......就当是嫁妆了!告辞!公务繁忙!\" 三人匆匆往外走,大虎三人在廊下急得直跳脚:\"少爷!您还没帮我们跟倪叔求情呢!\" 周桐头也不回地挥挥手:\"下次!一定!\" 夜风里飘来周平中气十足的喊声:\"臭小子!记得明天媒婆上门!\" 回程路上,周桐故意放慢马速。小十三新得的枣红马喷着响鼻,不安分地甩着尾巴。 \"胸口还疼么?\"周桐忽然问。 小十三摇头,面具下的声音闷闷的:\"少爷,成亲......真要准备那么多?\" 周桐望着天边新月,轻笑一声:\"是啊,三书六礼,明媒正娶。\"他忽然转头看徐巧,\"巧儿,委屈你了。\" 徐巧正低头摩挲腕上的翡翠镯子,闻言一怔:\"什么?\" \"本该让你风风光光出嫁的。\"周桐轻声道,\"现在却要赶着秋收前......\" 徐巧突然伸手捂住他的嘴,指尖沾着夜露的凉:\"桐哥哥。\"她眼睛亮得像星子,\"有你在,怎样都好。\" 小十三默默勒马退开几步。 月光洒在官道上,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周桐忽然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差点忘了——李记新出的桂花糖。\" 徐巧接过糖,忽然轻声道:\"其实......\" \"嗯?\" \"我偷偷量过你的尺寸。\"她耳根通红,\"嫁衣......我已经绣了一半。\" 周桐差点从马上栽下去。小十三的枣红马受惊似的往前窜了几步,面具下传来一声可疑的咳嗽。 夜风拂过稻田,带着将熟的谷香。周桐望着远处县衙的灯火,忽然觉得—— 这婚,结得值。 小剧场 次日清晨,媒婆上门时,周桐正被小桃揪着耳朵训话—— \"少爷!您又把公文堆成山了!\" 院门外,戴着大红花的媒婆目瞪口呆地看着桃城县令被个小丫头追得满院子跑,手里的活雁\"嘎\"地一声,拉了泡屎。 第266章 庖厨之难 周桐要成亲的消息,像一粒火星子溅进了油锅,瞬间炸得整个桃城沸沸扬扬。 \"听说了吗?周大人要娶徐大夫了!\" \"早该办了!我家那口子昨儿还说要送两只老母鸡去呢!\" \"呸!你那两只鸡够啥?我今早扛了半扇羊去衙门,硬是被衙役拦下来了......\" 巴图带着草原汉子们堵在县衙门口,古铜色的脸庞涨得通红:\"大人!我们等您喝完喜酒再回草原!\" 他身后的族人齐刷刷拍着胸膛,震得腰间银饰叮当乱响。 周桐扶额:\"不是......你们商队不是急着......\" \"不急!\"巴图大手一挥,\"一定是要等到您和妇人成婚再走!\" 赵德柱更绝,直接在校场拉起了横幅——\"县令大婚特招精兵!入伍送喜糖!\"气得周桐抡起根木桩就追着他砍:\"老子成亲你都要拿来敛财?!\" 清晨的县衙门口,陶明捋着胡须笑眯眯道:\"学堂提前半月放假,老朽毛遂自荐当赞者如何?\" 周桐还没答话,街角突然涌来一群大娘,挎着篮子就往台阶上堆东西—— \"周大人!自家腌的咸鸭蛋!\" \"新织的鸳鸯被面!\" \"现杀的羔羊肉!\" 周桐连连摆手:\"日子还没......\" \"哎哟!\"卖豆腐的张婶一拍大腿,\"聘礼都下了,还能改不成?\"她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侄女在周宅帮工,说夫人连嫁衣都绣好了!\" 从日出到正午,周桐的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等到人群终于散去,他瘫在小院的藤椅上,像条脱水的鱼。 小桃蹲在旁边剥蒜,笑嘻嘻道:\"真热闹呀!\" 周桐抹了把汗:\"现在倒好,菜都不用买了。\"他指了指堆满院角的箩筐——鲜鱼活虾、时令菜蔬、甚至还有整坛的桂花酿,\"这够吃三个月了。\" \"这叫普天同庆~\"小桃晃着脑袋,突然眼睛一亮,\"少爷要不要大赦天下?把牢里那几个偷裤衩的贼放了?\" 正在劈柴的小十三手一抖,斧头\"咣当\"砸在脚边。 周桐拍了拍他肩膀:\"习惯就好。\"转头瞪小桃,\"放什么放!让他们多绣几条鸳鸯帕当赎罪!\" 说了一会儿,小桃蹦蹦跳跳去找徐巧帮忙试嫁衣。周桐望着厨房里堆积如山的食材,撸起袖子:\"走吧,今晚就咱俩了。\" 小十三默默跟上,面具下的表情有些凝重。 半刻钟后—— \"这鱼......\"周桐捏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与它大眼瞪小眼,\"怎么杀来着?\" 自己不是不会,只不过是..... 对,被人说昏了头了! 小十三举起短刀,寒光一闪——鱼头飞了出去,血溅了周桐满脸。 \"......倒也不必如此干脆。\"周桐抹了把脸,\"你会刮鳞吗?\" 面具少年摇头,举起刀又要劈,被周桐一把拦住:\"停!再劈就成鱼糜了!\" 两人手忙脚乱地折腾了一个时辰,灶台上狼藉一片——焦黑的炒蛋、半生不熟的米饭、鱼汤里还飘着片没刮净的鳞。 周桐盯着那锅诡异的鱼汤,突然笑出声:\"幸好巧儿没看见。\" 小十三默默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少爷......要不吃饼?\" 周桐接过干硬的麦饼,拍了拍少年肩膀:“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他指着满地狼藉,“以后得跟巧儿好好学做菜,不然成婚时露怯,脸都丢尽了。” 小十三认真点头,面具下的眼神透着股 “使命必达” 的坚定。 周桐深吸一口气:\"咱们重来。\"他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这次我教你正经做菜。\" 小十三默默点头,面具下的眼睛专注地盯着周桐的动作。 \"杀鱼要先拍晕,刮鳞要从尾巴往上......\"周桐握着菜刀示范,鱼鳞在阳光下闪着银光,\"看到没?要这个角度。\" 菜刀刮过鱼鳞,却被飞溅的黏液糊了眼:“呸!这鱼比金人还难对付!” 小十三忍着笑接过刀,三两下将鱼鳞刮得干干净净,刀工利落得像在削冬瓜。周桐凑过去偷师,却把醋当成酱油倒进锅里,酸得两人同时后退三步。 “算了算了!” 周桐摆手投降,“打扫一下把菜备备酒行了。” 他悄悄将焦黑的炒蛋藏进灶台角落,又用处理了那锅 “黑暗鱼汤”,这才拉着小十三往厢房跑。 刚到门口就撞见小桃拽着徐巧出来,姑娘们手上正捧着红色的布段。小桃指着周桐沾着鱼腥味的衣襟,笑得前仰后合:“少爷又偷偷摸鱼了?” 徐巧掩唇轻笑,指尖点了点他鼻尖:“灶台我都看见了。” 她晃了晃手里的木勺,“下次再敢把厨房变成战场.....。” 周桐连连告饶,小十三默默退到阴影里,摸了摸藏在袖中的鱼鳞 —— 看来想学做菜,还得先从躲少爷的 “黑暗料理” 开始。 好在老王从商队的及时回来,看见厨房墙上钉着的鱼头,吓得一个趔趄:\"闹、闹水鬼了?\" 小桃啃着苹果:\"不是哦,是少爷的''心意''~\" 老王刷锅的动静震得灶台嗡嗡响,周桐和小十三像两个做错事的孩子,蹲在墙角帮忙择菜。 \"少爷您让让——\"老王提着泔水桶从两人中间穿过,\"这鱼头钉得还挺结实......\" 晚饭时分,小桃蹦蹦跳跳地举着银针挨个试毒。针尖在红烧肉里转了三圈,她煞有介事地点头:\"嗯!没下毒!\" 老王擦着手从厨房出来:\"小猢狲!老子做饭还用试毒?\" 小桃吐了吐舌头:\"王叔你原来会烧饭啊?\" \"废话!\"老王得意地捋了捋胡子,\"要不是老陈总嫌我乱放调料......\" 徐巧夹了块醋溜鱼片,眼睛一亮:\"还是王叔做的饭香。\" 老王笑呵呵转身去盛饭:\"等少爷成了亲,我天天给你们做!\" 小桃塞了口鱼,含糊道:\"王叔,这次去商队看见啥稀奇了?\" 饭桌上顿时热闹起来。老王边盛汤边倒苦水:\"老爷非让我盯着给江南四大家安排的玻璃,特别是......\" 老王压低声音:\"给江南祝家多送几箱 —— 就是上次拍卖使绊子那家。\" 周桐咂咂嘴:\"江南啊......\"他忽然放下筷子,眼神飘向窗外,\"青砖小瓦马头墙,回廊挂落花格窗......\" 小桃托着腮帮子听得入神:\"少爷你去过?\" \"梦里见过。\"周桐轻笑,\"烟雨蒙蒙的时候,乌篷船划过石桥,船娘唱着评弹......\" 老王和小十三对视一眼——他们确实见过江南,可从未见过少爷口中这般诗意的景致。 \"读书人就是厉害。\"老王感叹,\"足不出户就能行万里路。\" \"所以江南才出才子嘛。\"周桐夹了块鱼肉笑道,\"一景一物都能吟出诗来。\" 小桃眼睛一亮:\"那我去了一定也能......\" \"打住。\"周桐筷子一摆,\"就你?到了西湖怕是只会喊''哇好大的水坑''。\" 众人哄堂大笑,小桃气得腮帮子鼓成包子:\"我、我也是读过书的!\" 周桐指了指窗外如火的晚霞:\"来,形容下这一场景。\" 小桃支支吾吾绞着衣角:\"就...就那个...红彤彤的...\"她突然一拍筷子,\"像...像咸蛋黄!\" 老王一口酒喷出来,徐巧掩唇轻笑。周桐慢悠悠吟道:\"''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这叫——\"他转头看向徐巧。 \"意境。\"徐巧温声接道。 \"对!意境!\"周桐得意地敲敲小桃的碗边,\"学着点。\" 小桃撇嘴:\"少爷说得太夸张,明明就是咸蛋黄...\"她突然指着窗外,\"你看,像不像!\"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落日余晖正将整条河水染成金红色,果真像打翻的蛋黄流了满江。 老王抹着笑出的眼泪:\"这丫头...倒也有几分歪理。\" 第267章 家庭聚餐 八月的桃城,暑气渐消,风中已带了些许凉意。衙门前的告示栏上,新贴的公文墨迹未干,杜衡手持朱笔,在《秋收赋税减免令》上盖下鲜红的官印。 \"大人,今年秋收的章程已拟好。\"杜衡将文书递给周桐,\"按您吩咐,梯田一带免去三成赋税,新开垦的荒地免五成。\" 周桐接过文书,指尖轻点纸面:\"征粮的衙役都安排好了?\" \"已分派十二队,每队配两名书吏、四名衙役。\"杜衡翻开花名册,\"赵德柱拨了五十名士兵协助,专防流寇抢粮。\" \"好。\"周桐点头,\"再贴个告示——秋收期间,县衙设''助农司'',老弱病残者家中若无壮丁,可登记后由官府派人收割。\" 小桃捧着砚台凑过来:\"少爷,红城曹大人回信了!说一定来喝喜酒!\"她晃着信笺,\"还问能不能带他夫人逛梯田呢!\" \"准了。\"周桐笑着弹她脑门,\"去跟那些想收购的商人说,商队若想参观秋收,需提前三日递名帖。\" 军营校场上,八百士兵列队如松。赵德柱穿着崭新的皮甲,嗓门震得树梢麻雀乱飞:\"都听好了!秋收时轮班巡逻——\" 他举起三根手指,\"一防流寇!二防火患!三防野猪啃庄稼!\" 新兵们憋着笑挺直腰板,老兵们却纷纷摸向腰间佩刀——去年秋收时,真有野猪群祸害了三十亩谷子。 \"老万!\"赵德柱冲万科招手,\"你带骑兵队去临山县那借打谷机,顺便探探飞熊军的动向。\" 万科抱拳领命,铠甲铿锵作响。 角落里,巴图正教一队新兵们用连枷,古铜色的臂膀上汗珠滚落:\"这样甩!对!就像抽马鞭!\" 炼铁坊里,倪天奇赤膊抡锤,火星四溅中,一柄镰刀渐渐成形。老王蹲在旁边啃烧饼,含糊道:\"少爷成婚用的琉璃盏,你烧好了没?\" \"早堆库房了。\"倪天奇淬火的白雾腾起,\"倒是你——商队买的喜糖呢?\" 老王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油纸包:\"江南的龙须酥!专给巧丫头留的......\" 话音未落,小桃的脑袋突然从墙头探出来:\"王叔偷吃独食!\" ....... 秋收当日,晨雾未散。 周桐牵着徐巧登上梯田,金黄的稻浪从脚下一直绵延到山脚。农人们弯腰挥镰,\"唰唰\"声如细雨;孩童们挎着竹篮拾穗,发梢沾着露珠晶亮。 \"大人!\"老农抹着汗指向田垄,\"今年穗头比去年沉三成!\"他掰开稻壳,米粒莹润如珠,\"您闻闻这香气!\" 徐巧接过稻穗轻嗅,眼角弯成月牙。周桐蹲下身,指尖抚过稻秆:\"灌浆时雨水足,秆子都压弯了。\" 他忽见远处几个佝偻身影,皱眉起身,\"李阿婆怎么又下田了?\" \"拦不住啊!\"里正小跑过来擦汗,\"老太太非说最后一季了,要亲手割......\" \"胡闹。\"周桐解下外袍塞给徐巧,\"我去搭把手。\"他卷起袖子踏入泥田,镰刀划过处,稻秆整齐倒下。小十三默不作声地跟上,刀光闪过便是半垄空地。 打谷场边,杜衡正监督书吏称粮。斗斛装满的瞬间,老农颤抖着按手印:\"三石二斗......比去年多了一石啊!\" \"还没完呢。\"杜衡笑着展开账册,\"按新政,您家免两成税——\"他拨动算盘,\"实缴二石五斗六升即可。\" 老农愣在原地,突然转身冲着梯田方向跪下,重重磕了个头。 暮色染红稻茬时,周桐倚着草垛歇息。徐巧用帕子蘸了溪水,轻轻擦去他颊边的泥点。远处传来悠扬的梆子声——那是\"助农司\"在分发炊饼。 \"累吗?\"徐巧将温热的姜茶递到他唇边。 周桐就着她的手饮尽,忽然指向天边:\"你看。\" 最后一缕夕阳穿过谷堆,将整片田野染成琥珀色。打谷场上的连枷声、运粮车的吱呀声、孩童追逐的笑声,在晚风里融成一片温暖的嘈杂。 \"总算能安心了。\"周桐长舒一口气,握住徐巧的手,\"等秋收完,咱们就......\" \"成婚。\"徐巧轻声接道。 周桐忽然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稻草:“走,瞧瞧我爹那老地主准备得咋样了。” 他冲远处的小十三扬声,“去喊老王和倪天奇,今晚回家吃饭!” 小十三颔首,骑马奔向炼铁坊。周桐转头冲徐巧挑眉:“猜猜我爹又囤了几坛女儿红?” 徐巧被他逗笑,指尖蹭过他袖上的稻穗痕迹:“倒是你,方才割稻时像个老农。” 两人骑马刚到衙门口,就见小桃瘫在文书堆里哼哼唧唧:“哎哟喂,坐了一天腰酸背痛 —— 少爷!你可算回来了!” 她晃着手里的红帖,“曹大人的回帖说要带三车贺礼!” 周桐揉了揉她乱发:“晚上让你巧儿姐给你捏腰。” 目光却落在她身后的屏风上 —— 新制的婚服正悬在那里,大红缎面绣着十二章纹,袖摆处的鸟儿几乎要振翅飞出。 “小桃!” 周桐挑眉,“这婚服怎么歪了?” 小桃蹭地蹦起来,耳朵尖发红:“我、我就摸摸!巧儿姐的霞帔太好看了……” 她突然指向周桐的衣架,“倒是少爷你!我穿你那身比划了下,腰太粗啦!” “去你的!” 周桐笑骂着拽起她,“蹭饭去!” 两匹快马踏碎夕阳,往周宅疾驰。 路过绸缎庄时,掌柜捧着尺头追出来:“大人!您要的鸳鸯锦缎到了!” 田埂上的农人挥着镰刀吆喝:“周大人娶亲那天,我们抬花轿!” 穿过城门,沿着乡间小路直奔周宅。远远望去,宅院炊烟袅袅,门前几株老槐树在晚风里沙沙作响。 小桃眼尖,远远就瞧见了站在院门口的吕阮秋和陈嬷嬷,当即欢呼一声,不等马停稳就翻身跃下,像只欢快的小鸟般扑了过去—— “夫人!嬷嬷!” 吕阮秋笑着接住她,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小猢狲,又没规矩。” 小桃吐了吐舌头,回头冲周桐做了个鬼脸:“少爷!夫人说我呢!” 周桐牵着马慢悠悠走近,笑道:“娘,您别惯着她,这丫头最近越发没大没小了。” 徐巧已经下马,走到陈嬷嬷身旁,轻声问:“嬷嬷,您这几日身子可好?” 陈嬷嬷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眯眯道:“好着呢,倒是你,这几日忙婚事,可别累着。” 周桐把马缰绳递给小十三,自己则乖乖牵着马去马厩。刚走到后院,就听见里头传来一阵哄笑声—— “哈哈哈!大虎!你这招‘黑虎掏心’练得不错啊!” “那是!倪叔教得好!” 周桐探头一瞧,只见倪天奇正坐在石桌旁,手里捏着酒壶,大虎、二壮、三滚三人围着他,满脸殷勤地倒酒递肉。 “哟,少爷回来了?”倪天奇挑眉,冲他晃了晃酒壶,“来一口?” 周桐摆手:“不了,待会儿还得吃饭。” 大虎立刻凑过来,嘿嘿笑道:“少爷!您可算回来了!我们几个可想死您了!” 二壮和三滚也连连点头:“对对对!少爷不在,我们连饭都吃不香!” 周桐嘴角一抽:“少来这套,你们几个不是天天念叨着倪叔吗,怎么换成我了?” 三滚挠挠头,讪笑道:“这不是……昨天想倪叔,今天想少爷的!” 周桐懒得拆穿他们,摆摆手往正屋走。刚进门,就见周平和老王正坐在棋盘前对弈。 老王眉头紧锁,手指捏着棋子,迟迟不落,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周平则翘着二郎腿,得意洋洋地敲着棋盘:“老王啊,你这棋艺退步了啊,这招‘扭羊头’都看不出来?” 老王干笑两声:“老爷棋艺高超,老奴甘拜下风……” 周桐走近,扫了一眼棋盘,差点笑出声——老王明明留了一手活棋,却故意装作被围困的样子,显然是在放水。 “爹,饭都好了?”周桐随口问道。 周平头也不抬:“急什么?棋还没下完呢!”他指了指棋盘,“来来来,看看这招‘扭羊头’,你爹我刚刚想出来的!” 周桐故作认真地点头:“厉害厉害,爹果然是国手。” 周平得意地捋了捋胡子:“那是!当年在边塞,连你爷爷都下不过我!” 老王嘴角抽了抽,默默低头喝茶。 周桐憋着笑,没揭穿,只是拍了拍老王的肩膀:“王叔,辛苦了。” 老王差点被茶呛到,连连摆手:“不辛苦不辛苦……” 正说着,吕阮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都别下棋了,吃饭!” 周平立刻把棋盘一推,起身往外走:“走走走,吃饭去!” 老王如蒙大赦,赶紧跟上。 周桐看着两人背影,摇头失笑,转身也往饭厅走去。 两张八仙桌摆在厅内,众人分桌而坐。周平在主位坐下,拎起酒坛子晃了晃,斜眼瞥向周桐:“能喝酒吗?” 周桐接过酒碗,笑道:“少喝点还行。” 周平“啧”了一声,满脸嫌弃:“你小子,以后出去应酬,难不成还让人家迁就你?” 周桐耸耸肩:“我应酬别人不就行了?再说了,酒喝多了误事,我是坚决少喝的。” 周平瞪眼,刚想教训他,周桐已经笑眯眯地给他倒满一碗:“不过陪老爹喝一杯还是可以的。” 周平这才满意,哈哈大笑,端起酒碗一碰:“来来来,喝酒!”他仰头灌了一口,抹了抹嘴,突然压低声音道,“儿子,以后一定要生个儿子。” 周桐:“……?” 周平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这样以后还能陪你喝酒,不顺心的时候还能名正言顺地揍他。” 周桐:“……” 他默默放下酒碗,决定转移火力,目光扫向旁边一桌——倪天奇正和大虎他们推杯换盏,喝得满面红光。 “倪叔都一把年纪了也没成亲,娘你不催催他?”周桐冷不丁开口。 “噗——!”倪天奇一口酒喷了出来,瞪大眼睛,“关我啥事?!” 吕阮秋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菜,淡淡道:“就他那样的人,呵呵,谁喜欢?” 倪天奇不服:“什么叫‘就我这样’?我这是对女色不感兴趣!自由自在多好!”他指了指周平父子,“哪像你们,天天被管着,一点自由都没有!” 周桐饶有兴致地夹了块红烧肉,问:“娘,倪叔年轻时就没什么相好吗?” 吕阮秋轻哼一声,悠悠道:“那十几位啊,都在江南。” “噗——!”周桐差点噎住,“多少?!” 倪天奇“啪”地一拍桌子,面红耳赤:“别听你娘瞎说!” 然而已经晚了,大虎、二壮、三滚三人齐刷刷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倪天奇,眼中满是崇拜。 “倪叔!您老还有这本事?!”大虎激动道。 “十几位?!您这是……情圣啊!”二壮竖起大拇指。 三滚更是直接倒了杯酒,恭敬递过去:“倪叔!教教我们呗!” 倪天奇:“……”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众人看他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就连小桃都托着腮帮子,一脸好奇:“倪叔,您是不是有什么独门秘籍?” 倪天奇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你们这群小兔崽子,懂个屁!” 周平哈哈大笑,拍了拍桌子:“行了行了,喝酒!别管他那些风流债!” 倪天奇:“???” ——这顿饭,终究是吃得不太平啊。 第268章 启程 夜风微凉,酒足饭饱的众人刚踏出周宅大门,周桐就一把拽住老王的袖子,低声道:“老王,跑!” 老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周桐连拖带拽地往马厩冲。 “哎哟!少爷!慢点!才吃完饭啊——”老王踉踉跄跄地跟着跑,肚子里的酒菜差点颠出来,“要洒出来了!要洒出来了!” 周桐翻身上马,一把将老王拽上马背,头也不回地一甩马鞭:“驾!” 黑马嘶鸣一声,撒开蹄子狂奔。老王死死抱住马脖子,惨叫连连:“少爷!慢点!老奴这把骨头经不起折腾啊——” “慢不得!”周桐回头瞥了一眼,脸色一变,“倪叔的拳头可慢不得!” 果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倪天奇怒喝传来:“小兔崽子!拿老子挡刀是吧?!” 老王回头一看,差点魂飞魄散——倪天奇策马狂追,手里还拎着根不知道从哪儿抄来的木棍,月光下杀气腾腾。 “少爷!倪老弟追的是你!你先把我放下来再说啊!”老王哀嚎。 周桐头也不回:“还是不是兄弟了?小心我过会儿就把你当暗器祭出去!” 老王:“……” ——这兄弟情,终究是错付了! 另一边,徐巧和小桃慢悠悠地上了马,小十三默默跟在后面。三人看着前方鸡飞狗跳的追逐战,忍俊不禁。 小桃笑得前仰后合:“少爷跑得比兔子还快!” 徐巧抿唇轻笑,摇了摇头:“桐哥哥真是……” 小十三面具下的嘴角也微微上扬,低声道:“少爷……挺灵活的。” 夜风里,周桐的喊声远远传来:“老王!抓紧了!我要加速了——” “少爷!老奴要吐了!真的要吐了——” 倪天奇的怒吼紧随其后:“周桐!你小子给我站住!” 两匹马一前两后,在月光下的官道上狂奔,扬起一路烟尘。 ——这一夜,桃城的百姓们,怕是又要多一桩茶余饭后的笑谈了。 长阳城东,一处清幽的院落隐于闹市之中。青砖黛瓦,竹影婆娑,院门上悬着一块朴素的木匾,上书“静观居”三字,笔力遒劲,却无半分张扬。这里便是当朝太傅欧阳羽的府邸。 府中仆从不多,皆着素色布衣,步履轻缓,见人便躬身行礼,无声无息间透着一股规矩与从容。 五皇子沈递的马车停在府门前,刀锋上前叩门。不多时,一名灰衣老仆拉开侧门,见是沈递,立刻退后一步,双手交叠于腹前,深深一揖:“殿下。” 沈递微微颔首,抬手虚扶:“不必多礼,师傅可在?” “太傅大人正在书房。”老仆侧身引路,“殿下请随老奴来。” 穿过前院,石板路两侧栽着几丛翠竹,风过时沙沙作响。沈递脚步轻快,目光扫过院中简朴的陈设——一方石桌,几张藤椅,角落里甚至摆着几口腌菜缸,与寻常百姓家无异。 (这欧阳羽,果然如传闻中一般清简。) 书房门前,老仆停下脚步,轻叩门扉:“大人,五殿下到了。” 屋内传来一声温润的回应:“进来。” 沈递推门而入,见欧阳羽正伏案书写。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宣纸上,映得他眉目如画。听到脚步声,欧阳羽搁下毛笔,抬头一笑:“今日怎的想起到我这儿来了?” 沈递笑嘻嘻地行了一礼,动作虽随意,却仍带着皇家的矜贵:“师傅这话说的,弟子可是日日惦记着您。” 欧阳羽摇头失笑,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吧。” 沈递落座,目光扫过案上的文书——是北境三县的秋收奏报,墨迹未干。他眨了眨眼,故作惊讶:“师傅这是……在批奏折?” “随手记些想法罢了。”欧阳羽将文书合上,推到一旁,“殿下今日来,可是有事?” 沈递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眉眼间掩不住兴奋:“父皇准了,七日后我便启程去桃城,沿路视察秋收。” 欧阳羽指尖轻叩桌面,眼中闪过一丝讶然:“哦?” “师傅不替弟子高兴?”沈递凑近几分,压低声音,“正好……去见见那位小师叔。” 欧阳羽垂眸,唇角微微扬起:“是挺好的。”他顿了顿,语气温和,“北地民情复杂,殿下此行不妨多看看,多听听。” 沈递点头如捣蒜:“那是自然!皇城之外,弟子还未曾好好走过呢。” 欧阳羽抬眼,目光悠远,仿佛透过窗棂看到了千里之外的桃城:“周桐那小子……也不知如今怎样了。” 沈递敏锐地捕捉到他话中的关切,笑道:“师傅放心,弟子一定替您好好‘考察’他。” 欧阳羽轻笑出声,摇了摇头:“你呀……” 两人又闲谈片刻,沈递起身告辞:“弟子还得回宫复命,就不多叨扰了。” 欧阳羽颔首,送至书房门口:“路上小心。” 沈递摆摆手,脚步轻快地离去。待他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欧阳羽才缓缓转身,望向窗外的竹影。 (桃城……) 他低声喃喃:“是有好久没见了。” 皇宫,御书房。 沈递躬身行礼:“父皇,儿臣已与师傅商议妥当,七日后便启程。” 沈渊头也不抬,朱笔在奏折上勾画:“嗯。” 沉默片刻,沈递又道:“师傅说……此行可顺带视察北地民情。” “他倒是操心。”沈渊轻哼一声,搁下笔,“既如此,你便去吧。” 沈递心中一喜,正要谢恩,却听沈渊忽然道:“怀民。” 屏风后,一道修长的身影缓步走出。沈怀民面色苍白,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却仍保持着皇子的仪态,向沈渊行礼:“父皇。” 沈递一愣:“大哥?” 沈渊目光复杂地看了长子一眼,沉声道:“你随老五同去。” 沈怀民指尖微颤,垂眸应道:“儿臣遵命。” 沈渊起身,负手走到窗前,背影透着几分疲惫:“桃城县令周桐……朕要你亲自看看,此人是否堪用。” 沈怀民沉默片刻,轻声道:“父皇是让儿臣……考察他?” “不错。”沈渊转身,目光锐利,“顺便……好好想想朕与你说过的话。” 沈怀民深吸一口气,拱手:“儿臣明白。” 沈递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却敏锐地察觉到气氛凝重,连忙打圆场:“大哥同去正好!这一路也有个照应。” 沈渊瞥了他一眼,语气缓和几分:“七日后出发,不得延误。” “是!”沈递笑嘻嘻地应下,拽了拽沈怀民的袖子,“大哥,咱们回去准备吧?” 沈怀民向沈渊行了一礼,随沈递退出御书房。 长廊上,沈递忍不住低声问:“大哥,父皇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沈怀民脚步微顿,望向远处的宫墙,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没什么。” (不过是又一次的试探与权衡罢了。) 他闭了闭眼,将翻涌的情绪压下,转头对沈递露出一丝浅笑:“走吧,不是要准备行装吗?” 沈递挠挠头,虽满腹疑问,却也不再追问。兄弟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宫道尽头,只余秋风卷起几片落叶,无声无息地掠过朱红的宫墙。 第269章 入仓 秋日的阳光洒在桃城外的梯田上,金黄的稻浪已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整齐的稻茬。农人们弯腰捡拾着散落的稻穗,孩童们挎着竹篮跟在后面,连一粒谷子都不肯放过。 “李阿公,您家今年这稻子沉得很啊!”周桐蹲在田垄边,抓起一把刚脱粒的稻谷掂了掂,指尖搓开谷壳,露出饱满的米粒,“灌浆足,没空壳——少说亩产三石半!” 老农笑得皱纹挤成了一朵花:“托大人的福!您推广的堆肥法子真管用,连坡地都肥得流油!” 周桐拍了拍手上的稻灰,转头对杜衡道:“记下来——李家坡的梯田,明年优先发新稻种。” 杜衡笔尖一顿,犹豫道:“大人,新种只剩两百斤,怕是……” “紧着最肥的田种。”周桐打断他,“种子越种越精,若撒去薄田,白糟蹋了。” 县衙后院的粮仓早已清空消毒,青砖地面泼了浓醋,墙缝用石灰混着碎瓷片填实。周桐举着火把钻进仓廪,手指抹过梁柱,凑近嗅了嗅:“樟脑粉撒够了?” “按你说的,梁上吊了药包,墙角埋了硫磺。”赵德柱扛着一麻袋稻谷跟进来,铠甲上沾满草屑,“老鼠洞全用铁水浇死了,连蚂蚁都爬不进!” 周桐踹了踹墙根新砌的砖:“通风口加铁网了?” “加了双层!”万科从粮堆后探出头,手里还拎着只吱哇乱叫的田鼠,“您看,这畜生想钻网眼,卡得直翻白眼!” 身后的杜衡捧着账册念道:“今岁共收税粮六千四百石,其中两千石抵作军饷,余下的按《周官》旧法分储——” 防潮:仓底垫三尺高的松木龙骨,铺竹席再覆油布,稻谷堆成垄,中间插空心竹竿透气。 防霉:每百石混一斗生石灰,新粮入仓前必曝晒三日,咬一粒嘎嘣响才算干透。 防火:水缸沿墙摆满,沙袋堆成小山,更夫每夜三查火烛——抓到烟头的罚去掏一个月粪坑。 周桐抓起把谷子扬了扬,听着哗啦啦的脆响点头:“晒得不错。”突然瞥见角落几个麻袋,脸色一沉,“这堆怎么结块了?” 小桃窜出来举手:“是北坡村的!他们里正非说阴干也行,结果……” “呵,阴干?”周桐掰开一块发绿的霉粮,碾出丝状菌斑,“告诉那老头,要么补交三成粮,要么明年全村领霉米煮粥——自己选!” (粮政无小事,一粒霉粮能烂一仓。) 夜深人静时,周桐带着徐巧摸进祠堂地窖。火把照亮几十口陶缸,缸口蜡封上还按着血指印。 “账面上六千石,实际藏了八百石备荒。”周桐敲了敲缸壁,“位置只告诉你们俩——杜衡记账用暗码,小桃管钥匙。” 徐巧突然按住他手腕:“那三缸为什么单独标记?” “聪明。”周桐咧嘴一笑,“那是‘种粮’,掺了砒霜的——谁敢动,毒不死也得脱层皮!” 徐巧望着那几缸掺了砒霜的种粮,眉头微蹙:“桐哥哥,这样……会不会太狠了些?” 周桐摇头,指尖轻轻敲了敲陶缸,发出沉闷的声响:“巧儿,这些防的不是咱们桃城的百姓。” 他目光沉了沉,低声道,“去年北边闹饥荒,流民易子而食的事还少吗?若是饿红了眼的外来人闯进来,这一仓粮食就是催命符。” 他抓起一把稻谷,任由金黄的谷粒从指缝间滑落:“咱们的人能吃饱,自然不会犯险。但乱世里,粮比命重——这些手段,防的是万一。” 徐巧沉默片刻,轻叹一声:“是我妇人之仁了。” 周桐笑着捏了捏她的指尖:“不是仁不仁的事。秋收是百姓一年的指望,若因储粮不当出了纰漏——”他眯起眼,“霉了粮,饿死人;着了火,烧干净;遭了贼,乱民心。哪一桩都不是小事。” (粮仓稳,民心才稳。) 小桃踮脚给最后一扇仓门挂上铜锁,转头眨巴着眼:“少爷,封完仓还要做什么呀?” 周桐从袖中抽出一卷黄麻纸,朗声道:“听好了——封仓之后,五日内需做完三件事!” 每日早晚各查一次仓顶瓦缝,防雀鸟啄洞; -墙角水缸每日换清水,既防火又验毒(若有人投毒,鱼先死); 更夫敲梆时不光数时辰,还得听仓内回声——粮堆若塌,声响发闷。 他从手里出两本账——明账记“六千四百石”送州府备案,暗账记“七千二百石”藏于县衙密格; 每仓分“上中下”三层抽样,谷堆插三根空心竹竿,每隔十日抽检底层是否返潮。 - 杀一头黑毛猪祭仓神,猪血涂仓门四角驱邪; 这个是没办法的,封建迷信的社会只有这样才能笼络民心。 - 全衙上下吃顿“封仓饭”,席上必有新米蒸的“仓团”——糯米包红豆馅,寓意“红火饱满”。 小桃听得两眼放光,听到最后一句时直接蹦起来:“好耶!吃席啦!” 翌日傍晚的县衙后院支起八仙桌,老王抡着铁勺在临时灶台前翻炒,栗子烧鸡的香气混着新米蒸腾的甜味飘满院子。 “都别抢!按《周礼》坐席——”周桐敲着碗边喊,“衙役一桌,书吏一桌,女眷跟我坐主桌!” 小桃早窜到蒸笼前偷捏了个仓团,烫得直吹手指:“嘶——好甜!红豆沙里还掺了桂花蜜!” 徐巧笑着递过凉茶:“慢些吃,没人和你抢。”转头却见周桐偷偷往怀里塞了两个团子,顿时挑眉,“嗯?” “给伤员留的……”周桐讪笑,“小十三换药不能动,总得尝个鲜。” 正说着,杜衡突然举着账本站起来:“禀大人,今年各乡余粮统计毕——”他清了清嗓子,“按旧例,明日开‘借粮市’,利息定多少?” 周桐啃着鸡腿含糊道:“丰年三成,荒年免息——今年嘛……”他瞥见窗外沉甸甸的稻穗影子,“两成吧,让利一成谢天公作美。” (粮政的精髓,在于让百姓既念你的好,又不敢欠你的账。) 火光映着众人油汪汪的嘴角,不知谁起了头,忽然唱起古老的《仓廪歌》: > “九月筑场圃哟—— > 十月纳禾稼! > 黍稷重穋嘿—— > 官府不开枷!” 歌声飘过粮仓的朱红封条,惊起檐下一群麻雀。周桐仰头喝尽杯中浊酒,终于是要忙完了。 酒过三巡,衙役们东倒西歪地瘫在条凳上。赵德柱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拍着桌子喊:“老爷!这桌椅就摆院里别收了!横竖过几天还得吃您和夫人的喜酒!” 众人哄笑着起哄:“就是!收来收去多麻烦!” 周桐拎着酒壶站起来,靴尖踢了踢桌腿:“就这几张破桌子哪够?”他大手一挥,“等正日子到了,从县衙门口到周宅,咱们摆一条长街宴!桃城百姓谁爱来都成——” 话音未落,满院炸开欢呼。老王醉醺醺地举起醋坛子当酒杯:“少爷大气!老奴这就去订三百斤猪肉!” 小桃蹦到凳子上尖叫:“我要吃李记的蜜渍梅子!堆成山那么高!” 笑声中,万科突然掏出一卷竹简:“大人!这是军营弟兄们凑的礼单——” 周桐接过一看,额角青筋直跳:“石雕骏马一对?重一吨?你们当我要开陵寝啊?!” 满院喷酒声此起彼伏。赵德柱红着脸辩解:“那不是…显得气派嘛!石料都从钰门关运来了……” “运回去!”周桐把竹简拍在他胸口,“传我的话——凡来贺喜者,带把自家种的葱都算重礼!”见众人要争辩,他忽然压低声音,“若实在想送……” 所有人竖起耳朵。 “北坡村不是新打了井吗?”周桐眨眨眼,“去帮孤老户挑满水缸,比送什么都强。” (喜事要热闹,但绝不能成百姓负担。) 徐巧红着脸拽周桐衣袖:“你少喝些…” “最后一杯!”周桐高举粗陶碗,清亮茶汤映着月光——方才早被徐巧偷偷换成了醒酒茶,“今日以茶代酒,敬三件事——” 一敬天地风调雨顺, 二敬百姓仓廪丰足, 三敬… 他忽然转身,在徐巧惊愕的目光中将茶碗与她手中的轻轻一碰: “三敬你我,白头偕老。” 夜风骤静。不知哪个机灵鬼突然喊:“交杯酒!交杯酒!” 小桃把两人胳膊往一块儿绕:“现在练练!省得洞房夜手抖!” 哄闹声惊飞满树麻雀。周桐仰头饮尽残茶时想: (这丫头最近…是不是该加抄《女诫》了?) 第270章 喜庆 婚期如熟透的稻穗,沉甸甸地悬在桃城百姓的期待里。离正日子还有七日,东、南、西、北四座城门已被百姓自发挂满了红绸与纸花。 南城门的老槐树上,甚至系满了写着 \"周大人新婚大吉\" 的红布条,风吹过时哗啦啦作响,像一片燃烧的红云。 商队的驼铃在城外响起时,领头的张老板望着满街的喜庆排场,惊得勒停了骆驼 —— 他见过江南士族的婚典,却从未见过一座县城为父母官的婚事如此倾尽全力。 城门楼上挂满红绸扎的如意结,茶肆酒坊的幌子全换成茜素染的;连街边野狗都被系上红布条,跑起来像一团团滚动的火苗。 他呆呆的询问:“这…这是把长阳城的绸缎庄搬空了?” 卖炊饼的刘老汉叼着烟杆笑:“这才哪到哪?瞧见城隍庙前那对红灯笼没?周大人嫌小,曹县令连夜从红城运来两盏三尺宽的!” (桃城百姓用实际行动证明:暴发户的审美,往往朴实无华且喜庆。) 县衙后宅,周桐对着满床衣裳扶额—— 绛纱袍、纁色深衣、金线雀纹礼衣…甚至还有套西域风格的织锦胡服。 “成个亲而已…”他拎起件绣满云雀的婚服抖了抖,“这雀儿都快飞到我脸上了!” 徐巧从屏风后探出脑袋,发间珠钗叮咚作响:“桐哥哥试试嘛~” 周桐突然把衣裳一裹:“等迎亲那日再看!”凑近她耳边低语,“总得留些惊喜…” 徐巧耳尖泛红,却狡黠一笑:“那我也是~等你走了再试嫁衣!” 小桃四仰八叉躺在婚床上,突然举手:“我要验验少爷的‘本事’!” “你验个屁!”周桐抄起绣墩上的红枣砸她,“那是女方家派嬷嬷干的活!你个通房丫鬟…啊呸!你个陪嫁丫头凑什么热闹?” 小桃滚到床角嚷嚷:“我不管!嬷嬷说新姑爷得会解九连环!还得…” “啪!” 周桐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老实当你的捧烛丫鬟!再闹腾就把你塞进嫁妆箱!” (《周氏家训》第一条:对付皮痒的丫头,物理超度最管用。) 闹腾间,徐巧忽然轻声问:“桐哥哥…我从哪儿出阁呀?” 屋内倏地一静。 周桐抓过她的手按在心口:“周宅就是你家。那日我骑马绕城三圈,最后到县衙接你——咱们桃城独一份的‘官轿迎官娘’!” 见徐巧眼眶发红,他故意逗她:“要不…我抱你从县衙走到周宅?反正就隔着两条街…” “胡闹!”徐巧破涕为笑,指尖戳他额头,“《礼记》上说…” “《礼记》还说婚服得玄纁呢!”周桐扯了扯大红婚服,“咱们这叫‘入乡随俗’!” 小桃突然从嫁衣堆里钻出来:“那嫁妆摆哪儿?按规矩得晒三天…” “晒晒晒!晒你个头!”周桐拎起她往门外丢,“去厨房盯着蒸喜饼!少在这儿添乱!” 待姑娘们笑闹着离去,县衙忽然安静下来。周桐望着桌上叠放整齐的合卺杯,忽然听见身后小十三的声音:\"少爷,该用晚饭了。\" 少年端着食盒,面具下的眼睛盯着他的喜服,\"这和书上写的成婚不一样。纳采、问名、纳吉…” 小十三扳着手指数,“您直接跳到亲迎了。” 周桐接过一碗粟米粥,拍了拍他肩膀:\"你读的是士族婚典,讲究三书六礼。\" 他吹着热粥,蒸汽模糊了视线,\"我这算补办,当年在钰门关哪有这条件。等将来你成亲,少爷给你按全套六礼操办——” 小十三面具下的声音闷闷的:“我不成婚。” 周桐揉乱他头发:“傻小子,那是你还没遇见看对眼的人!”起身伸了个懒腰,“走!陪少爷巡粮仓去——成亲前最后一桩公务!”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小十三偷偷摸了摸被揉过的发顶,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温度。 (或许…这样的婚事,比书里写的更有意思?) 巡视完粮仓时,暮色已如墨汁般浸染了桃城街巷。粮仓的封条在夕阳下泛着朱红的光,墙角新砌的防火沙堆被细心拍实,连粮仓外的石板路都被扫得纤尘不染。 “少爷,这粮仓比您的新房还严实。” 小十三望着仓顶新铺的琉璃瓦,面具下的声音带着惊叹。 周桐抬手拍了拍他肩膀,指尖蹭过少年肩上沾着的稻草:“粮食是百姓的命根子,自然得金屋藏娇。” \"走吧,\"周桐拍了拍衣襟上的谷壳,\"去会会曹大人他们。\" 小十三默默跟上,腰间短刀随着步伐轻晃。路过主街时,他忽然停步——一只黄狗脖子上系着红绸带,正蹲在肉铺前摇尾巴。 周桐扶额:\"这群人真是……\" (连狗都不放过!) 两人拐进西街时,一家挂着 “迎客来” 木牌的小客栈亮着暖黄的灯。门板是新刷的朱漆,门楣下挂着两串红辣椒,风一吹哗啦啦响。 周桐掀开门帘,一股混合着米酒香与饭菜香的热气扑面而来。 客栈内不过三两张方桌,却收拾得窗明几净。青砖墙抹了新泥,墙角摆着陶罐插的野菊,桌布是浆洗得发白的粗布,却熨烫得平平整整。 曹政与黄安两家正围坐一桌,曹夫人与黄安的妻子正低声说着什么,手里还捧着新绣的帕子。 曹文与黄安之子黄道明凑在角落,对着一张地图指指点点,桌上散落着几粒茴香豆。 “周大人!” 曹政率先起身,笑得满脸褶子都挤到了一起,“可算把你等来了!” 黄安也连忙拱手,腰间的玉带勾着枚小巧的琉璃佩 —— 正是桃城工坊烧制的缠枝莲纹样。 周桐还礼时,瞥见曹文袖口沾着的墨迹:“贤侄又在琢磨治河策?” 曹文脸一红,把地图往桌下藏:“叔父见笑了,正与黄道明兄讨教临山县的渠坝构造。” 黄道明连忙摆手,露出袖口补丁:“周大人莫听他吹,我那点见识,哪及得上桃城的‘助农司’章程?” “都别客气了。” 周桐拉过板凳坐下,瞥见桌上摆着的蒸糕 —— 每块都用胭脂点了红点,“瞧你们说的,倒像我摆了鸿门宴。” 黄安夫人噗嗤笑出声,推过一碟蜜饯:“大人可别怪他们,方才还在争着给您写贺联呢。” 曹政突然一拍桌子,震得酒盏叮咚响:“老弟,不是我说你!这桃城让你治得,连野狗都系红布条!” 他指了指窗外,果然见一只花狗摇着尾巴跑过,脖子上系着尺长的红绸,“我今早路过城隍庙,那对红灯笼比红城太守府的还气派!” 黄安捋着胡须点头:“临山县虽也产粮,却从没见过百姓自发挂红绸的。” 他突然压低声音,“不瞒你说,我这次来,特意带了衙役学你们的‘借粮市’章程。” 周桐苦笑:“快别寒碜我了。今早我还见城西王屠户给猪崽都系了红绳,说是‘沾喜气’。” 满堂哄笑。曹政拍桌道:\"老弟啊,你这桃城真让为兄开眼了!\"他拉着黄安的手,\"黄老哥的临山县我也要去瞧瞧!\" 黄安连连摆手:\"红城才是北域粮仓,我们小地方不过占个管理便利……\" (官场互吹,讲究一个心照不宣。) 曹夫人轻轻拽了拽曹政衣袖,脸颊微红:“瞧你说的,倒像咱们没见过世面。” 曹政哈哈大笑,拍着大腿:“等我家那小子成婚,定要学老弟这般,摆他个长街宴!” 曹文 “噗” 地喷出半口茶,黄道明笑得直拍桌子。 曹夫人突然从袖中抽出一卷红绸:\"周大人,这是我亲手绣的百子图帐——\" \"哎哟!\"黄夫人不甘示弱地打开锦盒,\"我们临山的千年人参才配得上新人!\" 周桐头皮发麻:\"两位夫人,不是说好不……\" \"这不值钱!\"曹夫人把绣品塞给小十三,\"就费些功夫罢了!\" 黄夫人直接把参盒拍在桌上:\"山里挖的野参,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夫人们送礼的架势,比土匪劫道还凶悍。) 小十三抱着绣品手足无措,面具下的眼睛望向周桐求救。 \"行了行了!\"周桐起身举杯,\"明日都来喝喜酒,谁再带礼就罚去挑水!\" 曹政大笑:\"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我带着红城军汉来,非把你喝趴下不可!\" 黄安悠悠补刀:\"临山县的''三蒸酒''也备好了……\" 曹政等人一直送到客栈门口。夜风卷着远处传来的丝竹声,街角不知谁放了串鞭炮,噼啪声惊飞了檐下的宿鸟。 周桐回头时,见曹政正指着天上的星子,对黄安说着什么,两人脸上都带着笑。 小十三跟在身后,面具下的眼睛望着满城灯火,忽然低声道:\"少爷,他们……很好。\" 周桐揉了揉少年脑袋:\"等你成亲时,也会有很多人真心贺你。\" 月光下,主仆二人的影子渐渐融进桃城的万家灯火。 客栈,曹政望着他们的背影,忽然叹道:\"这小子……\" 黄安抿了口酒:\"怎么?\" \"把个边陲小县,养出了烟火气。\" (而这,比什么政绩都难得。) 第271章 周氏家规第二条:规矩是死的,新郎官是活的。 天刚蒙蒙亮,桃城的街巷已飘起炊烟。家家户户的门前支起小炉灶,妇人们挽着袖子揉面团,汉子们搬出珍藏的米酒坛子。 孩童们穿着新裁的红袄,在巷子里追逐打闹,手里攥着刚蒸好的喜糕,甜香混着晨雾弥漫开来。 主街上,长桌如龙,从县衙门口一直排到周宅。每张桌上都铺着崭新的红布,摆着粗瓷碗和竹筷——这是桃城百年未有的长街宴,谁家做了好菜,便端上来共享。 (婚宴在晚上,但喜庆要从日出开始。) 县衙内室,周桐站在铜镜前,由老王帮着系上最后一根衣带。 大红的婚服是徐巧亲手缝制的——交领右衽,袖口绣着暗金色的缠枝纹,衣摆处用银线勾出流云百福的图案。腰间束一条玄色宽带,正中缀着块羊脂玉,玉上阴刻着并蒂莲。 老王退后两步打量,忽然抹了抹眼角:\"少爷穿这身……真像当年老爷成婚时的模样。\" 周桐低头理了理袖口,布料摩挲的沙沙声让他莫名紧张:\"这衣裳……是不是太招摇了?\" \"招摇什么!\"小十三从门外跨进来,一身靛青色劲装,腰间配着短刀,面具都换成了崭新的黑檀木雕花款,\"少爷今日就该是桃城最俊的郎君!\" 周桐挑眉:\"哟呵,你们俩打扮这么精神,是要抢我风头?\" 老王捋了捋胡子上的红绳:\"老奴这是替老爷看着您,免得半路被姑娘们抢了亲!\" (主仆三人笑闹着,冲淡了新郎官那点隐秘的忐忑。) 县衙大门外,赵德柱正扯着嗓子点人:\"抬轿的八个!必须是一水儿的精壮汉子!老万带队!\" 八名士兵穿着簇新的皮甲——甲片擦得锃亮,肩头还系着红绸。万科站在最前头,胸前别着朵碗口大的绢花,笑得见牙不见眼:\"大人放心!咱们练了半个月抬轿,保准稳当!\" 周桐翻身上马,黑马的鬃毛被编成小辫,缀着红绒球。他刚勒住缰绳,街角突然爆出一阵欢呼—— \"新姑爷出来啦!\" 孩童们举着风车涌过来,赵德柱抓起箩筐里的饴糖天女散花般撒出去。糖块在晨光里划出金灿灿的弧线,引得满街尖叫。 \"起轿——!\" 锣鼓骤响,八人齐步抬起朱漆描金的花轿。轿顶四角悬着铜铃,随着步伐叮咚作响。周桐骑马在前,身后跟着吹唢呐的乐手,调子欢快得能把喜鹊都引下来。 队伍转过主街时,周桐差点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栽下马—— 整条街成了红色的河流!两侧屋檐下挂满灯笼,每个窗口都有人探出身抛洒花瓣。 卖肉的张屠户抡着砍刀剁排骨,案板边却摆着红纸包的喜钱;李记布庄的老板娘带着绣娘们站在梯子上,往下抖开一匹二十丈长的红纱。 \"周大人百年好合!\" \"早生贵子啊!\" 欢呼声浪中,赵德柱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唢呐,鼓着腮帮子吹跑调了三个音。小顺子默默往旁边挪了两步,假装不认识他。 周桐在马上拱手致谢,忽然瞥见街角——几个草原大汉捧着马奶酒,巴图正用生硬的官话喊:\"喝!不喝不是汉子!\" (这亲迎的架势,怕是能写进桃城县志了。) 马儿踏着满地的花瓣与糖纸,缓缓朝县衙行去。晨光愈盛,将整座城镀成金红色,仿佛连风里都酿着蜜糖的味道。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出了城门,周桐骑在马上,眼皮直跳—— 从城门到周宅的官道两侧,每隔三步就插着一杆红绸旗,旗面上用金线绣着“周徐联姻”的字样。路边老树上挂满了红灯笼,连田埂边的稻草人都被套上了喜庆的红褂子。 “杜衡——”周桐扭头找他的好主簿,牙根发痒,“这排场花了多少银子?” 杜衡揣着账本躲在人堆里装聋。赵德柱凑过来嘿嘿一笑:“大人放心!百姓自发凑的份子钱,没动县衙库银!” 周桐看着路边几个孩童正踮脚往灯笼里添油,心痛得直抽气:“这油钱都够赈济三户灾民了……” (败家!太败家了!) 队伍行至半途,吹唢呐的乐手已经换了三班人——实在是吹不动了。 “歇歇吧哥几个?”周桐揉着嗡嗡作响的耳朵,“我这脑仁都快被你们吹出来了!” 赵德柱闻言更来劲了,抢过一支唢呐吹得脸红脖子粗,调子跑得比草原野马还奔放。周桐麻木地望天,开始认真思考“新婚当日谋杀下属”的判罚年限。 (早知今日,当初就该让这憨货去守边关……) 终于捱到周宅,朱漆大门紧闭,门缝里传来小桃中气十足的吆喝: “要想接新娘,先过三关——” **第一关:咏诗** 吕阮秋从门缝递出红纸:“以‘洞房花烛’为题,七步成诗!” 周桐盯着额.....是亲娘还是丈母娘那笑眯眯的脸,憋出一句:“……春宵苦短日高起?” 门内传来徐巧的跺脚声:“桐哥哥!” (徐大夫:这诗是能当众念的吗?!) **第二关:武试** 周平突然从墙头翻下来,手里拎着根裹红布的棍子:“来!让爹试试你身手退步没!” 父子俩在院前过了十几招,棍影翻飞间,周桐的婚服被挑开一道口子。老王在旁捂眼:“老爷!这是婚服啊!” 周平收棍大笑:“破点布料算什么?老子成亲时跟你爷爷对打,裤子都撕没了!” (周家祖传婚礼习俗:打架助兴。) **第三关:验心** 小桃搬出个陶罐,里头混着红豆绿豆:“一炷香内分完,错一粒就重来!” 周桐蹲在地上捡豆子时,终于崩溃:“都是自家人,至于吗?!” 门内传来周平的补刀:“至于!当年我成亲时还徒手劈过砖呢!” **(四)红妆出门** 历经千辛万苦闯进内院,周桐终于见到盖着红盖头的徐巧。他刚喘匀气,就听小桃在旁边阴恻恻道:“少爷,新娘子鞋被我们藏了——” 周桐直接掏出一锭银子拍在桌上:“买路钱!” 众人哄笑中,他弯腰背起徐巧,新娘子身上的环佩叮咚作响。红盖头下传来徐巧的轻笑:“桐哥哥今天……特别俊。” 周桐侧头低语:“过会儿捂好耳朵,那唢呐能送人归西……”话没说完,小桃突然把一颗枣子塞进他嘴里:“早生贵子咯!” (枣核差点噎死新郎官。) 出门上轿前,周平突然往周桐怀里塞了个布包:“拿着!你爷爷传下来的!” 周桐打开一看,是本破旧的《春宫图》,扉页还题着“周氏祖传”四个大字。 “爹?!” “嘘!”周平挤眉弄眼,“晚上再看!” 周桐麻木地把书塞给老王,翻身上马时对万科有气无力道:“老万,轿子抬稳点……” 万科拍胸脯保证:“大人放心!咱们练的就是个‘四平八稳’!” 结果刚起步,赵德柱的唢呐突然吹出个凄厉的高音,惊得马儿一蹶蹄子—— 周桐在颠簸中死死攥住缰绳,终于发出今日第无数次哀叹: “这婚是非结不可吗???” (徐巧在轿子里默默攥紧了捂耳朵的手帕。) 迎亲队伍调转方向回城时,周桐已经彻底麻木了。 街道两侧的百姓比出城时更多,有人爬上屋顶撒花瓣,酒肆二楼的小娘子们嬉笑着往下倒甜酒——周桐的婚服下摆被淋得湿透,散发出浓郁的桂花酿香气。 “周大人百年好合啊!”卖豆腐的张婶挤到最前排,往轿帘缝里塞了块还温热的豆腐,“豆腐豆腐,兜福兜福!” (桃城百姓的祝福,总是这么朴实无华且容易弄脏嫁衣。) 赵德柱的唢呐终于吹破了音,小十三默默递上备用的铜锣。周桐在马上扶额:“直接回衙门行不行……” 老王在队伍末尾高声提醒:“少爷!得绕完三圈!” (周桐开始认真思考“逃婚”的可能性。) 好不容易捱到县衙门口,周桐刚松口气,就见门槛前摆着个烧得正旺的火盆。 “不是……”他指着火盆的手都在抖,“这玩意儿不该在新娘进门时跨吗?!” 小桃从门后探出脑袋,理直气壮:“咱们桃城改良版!夫妻同跨才叫同心!” 周桐扭头看徐巧,红盖头下传来一声轻笑。他咬咬牙,一把抱起新娘,在众人起哄声中大步跨过火盆—— “嗤啦!” 火星溅上衣摆,烧出两个小洞。老王赶紧泼了碗醋灭火:“没事没事!火烧旺运!” (《周氏婚俗百科》:火盆烧得越旺,洞房越热闹。) 进了内院,周桐以为总算能喘口气,却见吕阮秋带着几个妇人正在布置婚房—— “帐子挂歪了!喜烛要对称!” “枣生桂子铺匀点!哎哟这傻孩子怎么把花生壳剥了?!” 周桐瘫在书房椅子上,看着徐巧被按在妆台前重新梳头,忍不住哀叹:“流程这么麻烦的吗……” 小桃抱着一摞公文进来,闻言立刻开启“教书先生”模式: “少爷!正经六礼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咱们已经省掉前五步了!”她掰着手指数,“今日按《朱子家礼》该先‘铺房’,再‘告庙’,然后‘醮子’……” 周桐抓起毛笔往砚台上一拍:“那现在算什么?衙门又不是祠堂!” 小桃眨眨眼:“老爷说啦,开心就好~” (周氏家规第二条:规矩是死的,新郎官是活的。) 趁着众人忙碌,周桐偷偷拽着徐巧溜进书房。新娘子的凤冠早摘了,但嫁衣上的金线仍晃得人眼花。 “巧儿你快坐会儿。”周桐给她揉着发红的腕子——那是被喜绳勒出的印子,“这帮人比金人追兵还能折腾……” 徐巧笑着抽回手,指了指桌上堆积如山的公文:“桐哥哥还是先批完这些吧,杜先生说晚宴前要归档。” 周桐悲愤地蘸了朱砂:“老子成亲还要办公?!” 窗外突然传来小桃的尖叫:“少爷!不许偷懒!倪叔带着大虎他们喝喜酒了!” 周桐麻木了,那三胖子凑什么热闹,还.....来喝酒,不是他们不是家仆吗?现在又换身份了? (周桐终于悟了:这场婚事,分明是全桃城联合起来折腾他的阴谋!) 日影西斜时,周桐趴在公文堆里装死。徐巧轻轻推他:“该换吉服了,晚上拜堂……” “不去!”周桐把脸埋进案卷,“就说新郎官突发恶疾!” 徐巧突然凑近他耳边,吐气如兰:“那……洞房也不去?” 周桐“唰”地坐直身子:“走!现在就去拜堂!” (徐大夫:拿捏夫君,只需一招。) 第272章 在呢,夫 —— 人。 \"这破衣服怎么比铠甲还难穿?!\" 周桐站在铜镜前,第无数次扯松领口——大红吉服里三层外三层,腰间玉带勒得他喘不过气,连靴子里都被小桃塞了\"早生贵子\"的干果,走一步硌一下脚。 老王捧着备用的云纹锦袍进来时,就见自家少爷正用匕首割袖口的繁复系带:\"少爷!这衣裳值二十两银子!\" \"割的就是它!\"周桐咬牙切齿,\"谁家新郎官要换三套衣服?!早上那件被火盆烧了,中午这件被墨水泼了,现在这件——\"他扯了扯领口缀着的珍珠串,\"活像棵移动的珊瑚树!\" (《周氏婚礼纪实》:新郎官崩溃实录。) 衙门大门口,周桐挂着营业式微笑,和小十三一左一右活像两尊门神。 \"恭喜大人!\"衙役张三郑重其事地握住周桐的手上下摇晃,\"属下特意沐浴焚香才敢来贺喜!\" 周桐嘴角抽搐:\"...你上次沐浴还是去年腊月吧?\" 张三前脚刚走,赵德柱后脚就顶着张涂脂抹粉的大脸凑过来:\"大人!俺老赵换了四套衣裳!您看这胭脂...\" \"滚!\"周桐一把掐住他后颈,\"再敢往脸上抹姑娘的脂粉,老子现在就把你塞灶膛里当柴烧!\" (赵将军的妆容:白似雪,腮如霞,宛若吊死鬼还魂。) 小十三默默往旁边挪了两步,假装不认识这两个人。 \"哎哟,这不是桃城周大人吗?\"曹政摇着折扇晃过来,\"怎的满脸写着''快让我入洞房''?\" 黄安紧随其后补刀:\"周老弟,当年你说成亲就是走个过场...\" \"我错了!\"周桐一把抓住两人衣袖,\"你们谁行行好,现在去把杜衡灌醉,让他宣布直接跳到最后一步!\" 曹夫人从后方飘过,幽幽道:\"想得美,待会儿还有''却扇诗''、''合卺酒''、''结发礼''...\" 周桐绝望地望向天空:\"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宾客们笑作一团,喜宴未开先醉三分。) 日暮西沉时,长街宴终于摆开阵仗—— 三百张八仙桌从衙门排到城门口,每桌中央蹲着个咕嘟冒泡的铜火锅。孩童们窜来窜去偷捞肉丸,老汉们搬出珍藏的黍米酒。 \"落座——!\"杜衡站在衙门台阶上高喊。 周桐如闻天籁,刚要溜去新房,却被小桃拽住衣袖:\"少爷别急呀~\"她笑嘻嘻地指向西边天空,\"您看——\" 最后一缕夕阳沉入地平线,满城灯笼同时亮起。 周平一身绛紫锦袍,腰间玉带上挂着酒壶,端坐在太师椅上活像尊煞神。 吕阮秋则是一袭深青翟衣,发间金乌衔珠步摇纹丝不动,唯有眼角微微发红。 \"夫人,\"周平突然压低声音,\"你抖什么?\" 吕阮秋死死攥着帕子:\"当年那一战你都没穿这么正式...\" 周平得意地捋胡子:\"那是!儿子成亲可比杀敌重要——哎哟!\"话音未落被夫人狠掐了一把大腿。 (老夫妻的温情,永远藏在斗嘴里。) 陶明捧着《仪礼》刚清完嗓子,周桐就一个箭步冲上来,往他手里塞了张字条。 老学究展开一看,脸都绿了: 【一拜天地】 【二拜我俩】 【夫妻对拜】 【赶紧开席】 \"胡闹!\"陶明抖着胡子要撕纸条,杜衡赶紧打圆场:\"今日特殊,从简从简...\" 台下曹政拍桌大笑:\"周老弟这是多急着入洞房啊!\" (《桃城县志·婚俗篇》记载:周县令创史上最短婚仪。) 小桃扶着徐巧缓步而来,新娘嫁衣上的孔雀在烛火下展翅欲飞。盖头垂落的流苏随着步伐轻晃,隐约露出小巧的下巴。 \"众里寻他千百度...\"黄道明轻声念着,被曹文捅了一肘子:\"酸什么!待会儿多灌周叔几杯才是正经!\" 陶明终于放弃挣扎,高声唱礼: \"一拜天地——!\" 周桐弯腰时差点撞到徐巧的头冠,惹得满堂哄笑。 \"二拜高堂——!\" 周平突然起身想扶,被吕阮秋一把拽回座位。男人眼眶发红地嘟囔:\"臭小子总算有人要了...\" \"夫妻对拜——!\" 两人额头\"咚\"地相撞,徐巧盖头下传来一声轻笑。周桐趁机低语:\"巧儿,现在跑还来得及...\" 红盖头猛地一晃,显然是新娘在瞪他。 (宾客们不知道,这场拜堂实则是小夫妻的加密对话。) 按礼该直接送入洞房,周桐却一把掀开徐巧的盖头:\"先吃饭!饿死了谁闹洞房?\" 满堂惊呼声中,徐巧的真容终现——眉间花钿如焰,唇上胭脂似朱,杏眼里漾着三分羞七分恼。 【敬酒环节】 【曹政带着红城军汉连敬三海碗,周桐仰脖干完才发现是白水——老王早偷偷换了壶。】 【黄安献上临山特酿,徐巧刚要接,周桐直接抢过:\"我夫人喝甜汤就行!\"】 【小桃起哄要喝交杯酒,周桐反手把她按在座位上:\"小孩子喝蜜水去!\"】 (婚宴潜规则:新郎官就是个人形酒桶。) 月上中天时,周桐终于横抱着徐巧杀出重围。身后传来曹政的怪叫:\"春宵苦短啊周老弟——\" 新房门前,周桐踢开满地红枣花生,把新娘往床上一放,自己瘫在脚踏上喘气:\"成亲比守城还累...\" 徐巧摘了头冠,青丝如瀑泻下:\"桐哥哥现在知道''众里寻他''的下场了?\" 窗外突然传来窸窣声——小桃带着一群丫头在听墙根。 周桐暴起锁窗:\"都给我滚去睡觉!\" 周桐跌坐在床沿,望着满地狼藉的花生红枣,哭丧着脸扯松腰带:“这破衣服比铠甲还难穿,收拾起来更要命!” 徐巧扶着发疼的脖颈,凤冠上的珍珠流苏还在轻轻晃动,她揉着僵硬的肩膀轻笑:“头冠沉得像顶铁盔,脖子都快断了。” 周桐跪坐在脚踏上,指尖替她解开繁复的发绳,乌发如瀑倾泻而下,掠过他手腕时带着桂花油的甜香。 “疼吗?” 他放轻力道揉捏她后颈的僵硬肌肉,另一只手替她褪下沉重的霞帔,“早知道让老王把凤冠偷换成木头的。” 徐巧斜睨他,忽然伸手拽住他的衣袖:“你喝了那么多酒,没事吧?” 周桐凑到她面前哈了口气,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茶香:“老王早把烈酒换成了浓茶,放心,我答应你的。” 她这才了然地笑起来,眼尾的花钿在烛火下泛着细碎的光。 “原来成亲是这样的。” 徐巧蜷起腿,锦被滑落露出一截皓白的脚踝,“比医馆看诊还累人。” 周桐替她褪去沉重的婚靴,指尖蹭过她足弓时惹得她痒得缩脚:“下次得颁布条令,严禁婚丧嫁娶吹唢呐 —— 那调子能把死人吵活。” 她坐起身环住他的腰,鼻尖蹭着他胸前的喜纹:“和我想的不一样。” 周桐揉着她发顶,指腹划过她鬓角的碎发:“咱们老夫老妻的,能和那些酸儒写的话本一样?” 他忽然贴近她耳畔,热气拂过她泛红的耳垂,“不过…… 是不是该给我个新称呼了?” 徐巧的脸颊瞬间染上红晕,鼻尖抵着他的喉结,声音细若蚊蚋:“相…… 相公。” 周桐低头吻住她的唇,辗转间尝到她唇上残留的胭脂甜意,含糊着回应:“在呢,夫 —— 人。” 红烛\"啪\"地爆了个灯花。 罗帐垂下时,徐巧突然揪住周桐衣襟:\"等等!灯...\" 周桐反手甩出匕首,烛火应声而灭。黑暗中传来衣料摩挲声与一声轻笑:\"为夫省得——要轻些。\" \"你...!\" 窗根下偷听的小桃突然被老王拎着后领提起来:\"小猢狲,该睡觉了。\" \"我就听听嘛!\"小桃扑腾着腿,\"嬷嬷说要知道少爷有没有欺负巧儿姐...\" 老王直接捂住她耳朵:\"非礼勿听!\" (《周府家规》第三条:洞房夜需严防听墙根。) (红烛高烧,锦帐春暖,此处省略三千字...) 月光漫过窗棂,在地上勾出交缠的影。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三更天了。 红帐内,周桐抚着怀中人汗湿的青丝,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笑了:\"夫人,明日要早起敬茶...\" 回答他的是个砸在胸口的绣枕。 【红烛高烧夜·终】 第273章 习武之人最在意的 天光微亮,周桐先醒了。 他侧头看着身旁熟睡的徐巧——她睫毛轻颤,脸颊还带着昨夜的红晕,唇边甚至有一丝浅浅的笑意。 周桐忍不住坏笑,手指悄悄探进锦被,在她腰侧轻轻一挠—— \"啊!\" 徐巧瞬间惊醒,条件反射地抓住他作乱的手,杏眼圆睁:\"你......别碰!\"她声音还带着晨起的软糯,\"我到现在还疼......\" 周桐立刻认错,手臂一揽将她搂进怀里:\"是为夫不好,过会儿帮你上药?\" 徐巧耳尖通红,闷声道:\"膝盖都磨破了......\" \"还有......那里的药。\"周桐贴着她耳边补了一句,热气呵得她浑身一颤。 徐巧羞恼至极,转身就要背对他,却被周桐牢牢圈住:\"今天哪儿都不去,就陪你歇着。\"他亲了亲她发顶,\"主要是娘子昨晚太......\" \"闭嘴!\"徐巧一把捂住他的嘴,连指尖都泛着粉色。 周桐作势要起身,却被徐巧一把拽回被窝:\"别走......\"她难得撒娇,脸埋在他颈窝蹭了蹭,\"再抱一会儿。\" \"好好好。\"周桐失笑,手指绕着她散落的长发,\"饿不饿?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徐巧想了想:\"清淡些的......不要荤腥。\" \"莲子粥?再配点腌脆瓜?\"周桐捏了捏她鼻尖,\"等着,为夫伺候娘子用早膳。\" 他刚要下床,突然瞥见满地狼藉——红枣、花生、桂圆铺了一地,昨夜随手扔的嫁衣和腰带纠缠在一起,床角的合卺杯还残留着酒渍。 (洞房花烛夜的后遗症:战场般的婚房。) 周桐套上外袍,大步走出房门,正好逮到在院中探头探脑的小桃。 \"少、少爷早啊!\"小桃转身就想跑。 \"过来!\"周桐一把拎住她后领,\"收拾屋子去!\" 小桃被提溜进新房时,眼睛亮得吓人。她一眼看到床上裹着被子装睡的徐巧,兴奋地扑过去:\"巧儿姐!昨晚少爷有没有......\" \"咻——\" 一颗花生精准砸中她脑门。周桐抱臂冷笑:\"再问一句,今天的《女诫》就抄两百遍。\" 小桃撇嘴,一边捡花生一边嘟囔:\"凶什么嘛......\"突然摸到床底下一块硬物,掏出来一看——竟是周平塞给儿子的那本《春宫图》。 空气瞬间凝固。 徐巧从被窝里探出半张脸,看到书封后\"嗖\"地缩回去。周桐额角青筋直跳:\"......放下,出去。\" 小桃把书往床上一丢,边跑边喊:\"老爷说要看记得烧掉——嗷!\" 第二颗花生击中她后脑勺。 周桐气急败坏地追出院子,手里还攥着那本烫手的《春宫图》:\"小桃!你给我站住!谁要看这破玩意儿!\" 小桃躲在假山后探头:\"少爷不需要,我需要呀!\"她理直气壮,\"嬷嬷说姑娘家出嫁前都得学——\" \"学个屁!\"周桐一把揪住她耳朵,\"你才几岁?啊?\" 小桃疼得龇牙咧嘴,突然灵机一动:\"巧儿姐还在睡呢!少爷你再嚷嚷...\" 周桐瞬间噤声,恶狠狠瞪她一眼,压低声音:\"回头再收拾你。\" 等周桐收拾完婚房出来,小桃已经乖巧地蹲在廊下,手里还捧着杯热茶:\"少爷辛苦啦~\" \"哟,挺自觉啊?\"周桐挑眉,\"说吧,想怎么死?\" 小桃立刻开启诉苦模式:\"昨晚我收拾喜宴到三更天!老王非让我数清楚多少颗花生...手都剥出茧子了!\"她伸出十指,果然指尖通红。 周桐叹气,习惯性摸向袖袋:\"要多少蜜饯?\" \"那个...\"小桃突然扭捏起来,声音细如蚊蚋,\"能不能...让我爬床成功?\" 周桐的手僵在半空:\"......你小子。\" 小桃眨巴着大眼睛:\"可以不?\" 周桐突然扯出个危险的笑,指了指婚房:\"行啊,只要你能确保——\"他掰着手指数,\"第一,不被巧儿发现;第二,瞒过嬷嬷的火眼金睛;第三...\"他压低声音,\"事后还能活蹦乱跳。\" 小桃瞬间垮下脸:\"啊这...\" 周桐一把将她按在廊柱上,阴影笼罩下来:\"下次有机会,我亲自来。\"指尖轻抚过她脖颈,\"到时候...别哭。\" 小桃眼睛亮得惊人:\"真的?\" \"嗯。\"周桐揉乱她头发,\"去玩吧。\" 小丫头欢呼着跑向婚房,显然要找徐巧说\"悄悄话\"去了。周桐望着她背影,突然庆幸—— (幸好是古代,放现代我早被挂渣男墙头了...) 转身时,却见老王抱着扫帚站在月洞门口,一脸欲言又止。 周桐:\"......你刚刚啥都没听到吧?\" 老王默默举起扫帚:\"老奴觉得,少爷该抄《男诫》了。\" 周桐望着老王,一脸茫然:\"《男诫》?有这玩意儿?\" 老王捋了捋胡子,故作高深:\"老奴也不知道有没有,但少爷若需要,老奴现在就能编一本——\"他掰着手指开始数,\"第一条,不可调戏丫鬟;第二条,不可白日宣淫;第三条......\" 周桐一把捂住他的嘴:\"停!我选择抄《女诫》!\" 城门外,曹政一行已收拾好行装。周桐拱手笑道:\"多谢诸位百忙之中抽空来喝这杯喜酒。\" 曹政大手一挥:\"少来这套!以前迎接御史还得装模作样摆排场,来你这儿——\"他拍了拍鼓起的肚皮,\"光火锅就吃了三顿!巴不得天天来!\" 黄安在旁补刀:\"就是!周老弟成亲比红城庙会还热闹,下回......\" \"打住!\"周桐赶紧打断,\"我可不想再成一次亲!\" 众人哄笑间,曹政压低声音:\"琉璃的事你放心,回去我就跟那几个老狐狸透风。\"他挤挤眼,\"到时候弟妹来红城,让你嫂子带她逛绸缎庄去!\" (官场友谊的最高境界:吃喝嫖赌......啊不是,吃喝玩乐中办正事。) 目送车队远去,周桐伸了个懒腰,骨头\"咔吧\"作响:\"总算能消停了......\" 小十三默默递上湿帕子:\"少爷,擦把脸。\" 周桐胡乱抹了把脸,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新到的《农政全书》放哪儿了?\" 小十三:\"......在婚房枕头底下。\" 周桐:\"???\" 等他回去急匆匆推开门,迎面撞见小桃正跪坐在床边,手里捧着药膏,眼睛亮得吓人:\"巧儿姐说少爷昨晚——\" \"小桃!\"徐巧一把扯过被子盖住膝盖,脸红得能滴血,\"你、你答应我不说的!\" 周桐眯起眼,反手关上门:\"哦?还说着呢?\"他慢悠悠踱到床边,\"详细说说,为夫下次...改进。\" 小桃兴奋地举手:\"巧儿姐说少爷你——唔!\" 徐巧一把捂住她的嘴,惊慌地看向周桐:\"她瞎说的!\" (《徐氏生存法则》:某些闺房话题,打死不能外传。) 周桐突然单膝跪上床榻,阴影笼罩两个姑娘:\"小桃啊...\"手指捏得咔吧响,\"知道习武之人最在意什么吗?\" 徐巧一个激灵,立刻转移话题:\"我、我饿了!\" \"马上好。\"周桐瞬间变脸,温柔地亲了亲她额头,起身时却拎起小桃后领,\"走,帮老王烧饭去。\" 小桃挣扎着回头:\"巧儿姐!少爷他到底行不——\" \"砰!\" 门被周桐一脚踹上。 灶台前,周桐把菜刀剁进砧板:\"刚才聊到哪了?\" 小桃缩在柴堆旁:\"没、没聊什么...\" 老王默默往锅里倒了三勺油,假装自己不存在。 \"是么?\"周桐磨着刀,\"那怎么听说我...不行?\" \"是巧儿姐说您太行了!\"小桃脱口而出,\"说她膝盖都——\" \"哗啦!\" 周桐把整筐青菜倒进锅里,油烟瞬间淹没了小桃的尾音。 晚膳时,徐巧低头扒饭,死活不敢看周桐。 \"娘子,\"周桐夹了块排骨给她,\"今晚...为夫好好证明一下?\" 筷子\"啪嗒\"掉在桌上。徐巧抬头,对上自家相公危险的眼神,突然觉得—— (今晚可能又睡不成觉了...) 小桃啃着鸡腿偷笑,下一秒就被周桐点名:\"吃完饭抄《女诫》,就写''非礼勿言''那章。\" \"啊?!\" 月光漫过窗棂时,婚房内传来徐巧的讨饶声,书房里小桃边抄书边嘟囔:\"明明就是少爷自己小心眼...\" 老王蹲在廊下啃黄瓜,深藏功与名。 第274章 践行 周桐终究是没在新婚第二夜折腾徐巧。他替她揉着膝盖上的红痕时,听着她细若蚊蚋的呼吸,忽然觉得比任何胜仗都满足。 晨曦微露时,他轻手轻脚地起身,在她额角落下一吻,转身去县衙点卯。 衙役们的目光像探照灯似的黏在他身上。刘杰搓着手凑过来,挤眉弄眼:“大人,昨夜……” “滚!” 周桐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再废话今晚去守城门!” 胡胜在旁起哄:“老爷脸色红润,看来是‘战况’不错啊!” 众人哄笑起来,有人指着他眼下:“上月还是黑眼圈,这回精气神足得能打虎!” 周桐太阳穴直跳,一字一顿道:“那是熬夜批公文!” 他抄起桌上的惊堂木作势要砸,“再敢乱嚼舌根,每人罚抄《县衙守则》一百遍!” 衙役们作鸟兽散,笑声飘出大堂。 小顺子气喘吁吁地跑来,手里攥着封信:“周哥!巴图他们明天就走了,说是来跟您辞行。” 周桐这才想起,拍了拍额头:“瞧我这记性!走,去军营。” 军营校场上,赵德柱正拽着巴图的胳膊往死里灌酒:“好徒儿!路上要是遇着不开眼的马匪,就报你师父我的名号!” 他拍着胸脯,酒液顺着胡须往下滴,“要是敢伤你一根汗毛,老子把他们寨子掀了!” 巴图被灌得满脸通红,看见周桐来了,连忙挣脱赵德柱的手:“大人!” 赵德柱转头看见周桐,眼睛一亮:“小说书!你来劝劝巴图,让他留在桃城得了!” 周桐哭笑不得,拍了拍巴图的肩膀:“人家草原还有族人等着呢,你拦着像什么话?” 他转向巴图,“今晚我做东,给你们践行,明日送你们到钰门关。” 巴图慌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大人公务繁忙,怎敢劳烦?” “顺路。” 周桐挑眉,“我正好去看看市集。” 他忽然压低声音,“你们这次回去,身份就扮成卖牛羊的牧民,买些盐和茶叶,再带几件玻璃器 ——” 他顿了顿,从袖中掏出张单子:“这是我让杜衡开的‘货物清单’,盐和茶按这个量买,玻璃器挑些不起眼的小玩意儿,比如油盏、镜子。” 他指了指单子角落的暗记,“遇到关卡就说给部落换生活用品,这标记是桃城商队的凭证,能少些麻烦。” 巴图接过单子,手指微微颤抖:“大人,这……” “路上小心。” 周桐打断他,“要是有族人想迁来桃城,尽管开口,土地和房子都备着。” 他拍了拍巴图的后背,“草原要是有动静,派人来送信。” 赵德柱在旁嘟囔:“就是,有事吱一声,你师父我……” “你少添乱。” 周桐瞪他一眼,“今晚戌时,县衙后院摆酒,都来。” 巴图深深鞠躬,眼眶泛红:\"大人恩情,巴图部永世不忘!\" 周桐笑着摆手,转身离开时,听见赵德柱还在念叨:“好徒儿,师父再教你招‘黑虎掏心’……” 周桐回到县衙小院时,徐巧正坐在廊下给小十三换药。少年摘下面具,左脸的瘢痕在烛光下淡了些,新敷的药膏泛着淡淡的草木香。 “都安排好了?” 徐巧抬头,指尖还沾着药膏。 周桐蹲下身,替她拧干药棉:“明日我带小十三和老王去钰门关,让陈嬷嬷和大虎看家。” 他眨眨眼,“路上顺便瞧瞧商道有没有新动向。” 小十三默默戴上新换的皮质面具 —— 边缘绣着周桐特意让徐巧缝的竹叶纹,柔软的棉布衬里贴着皮肤,不再磨得生疼。 “还疼吗?” 周桐忽然凑近徐巧,指尖蹭过她耳尖。 徐巧手一抖,药棉掉在托盘里,嗔怪地瞪他:“问这个做什么!” “怕你不让我今晚进屋。” 周桐轻笑,替她理了理鬓发,“我过会儿去军营吃送行饭,戌时末准回来。” 老王端着汤从厨房出来,咂嘴道:“少爷才成婚就往外跑,比老爷当年还‘乖’。” “你懂什么。” 周桐挑眉,“我们老周家祖传疼媳妇。” 老王撇撇嘴:“是是是,您说的都对。” 周桐翻身上马时,月上柳梢。军营方向传来阵阵欢呼,篝火的光映红了半边天。他策马驰去,远远就听见赵德柱的嚎叫声:“巴图!来跟你师父摔一跤!” 校场上,篝火堆噼啪作响,火星子溅向夜空。几十个草原汉子围坐着喝酒,有人弹着马头琴,歌声粗犷豪迈。 赵德柱脱了上衣,露出结实的肌肉,正拽着巴图往场子中央拖。 “来嘛好徒儿!最后一次!” 赵德柱酒气熏天,“输了罚你喝三坛马奶酒!” 巴图无奈地笑笑,解下腰带扔在一旁。两人抱摔在一起,尘土飞扬中,赵德柱仗着体重优势压在巴图身上,却被少年一个巧劲掀翻在地。 “好!” 周桐笑着鼓掌,翻身下马,“德柱,你这师父当得不行啊。” 赵德柱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土:“小说书!你来试试?” “不了不了。” 周桐摆手,接过递来的酒碗,“明日还要赶路,少喝些。” 他抿了口烈酒,暖意从喉咙直往下淌。 巴图擦着汗走过来,递给他一块烤羊肉:“大人,尝尝我们草原的手艺。” “真香。” 周桐咬了口,油脂在舌尖化开,“路上保重,到了草原送封信回来。” 赵德柱突然嚎啕起来:“我的好徒儿啊!以后谁陪我喝酒摔跤啊 ——” 他抱着巴图的大腿不放,“别走了行不行!” 众人哄笑起来,有人起哄让巴图吹箫。少年接过同伴递来的骨箫,唇瓣贴上吹孔,清越的乐声响起,带着草原的辽阔与苍凉。火光映着他面具上的竹叶纹,忽明忽暗。 周桐靠在马鞍上,听着箫声和笑声,觉得这片刻的安宁格外珍贵。直到子时初,他才起身告辞:“都少喝些,明日卯时城门见。” “知道了大人!” 众人齐声应和,却仍围着篝火喧闹。周桐策马离开时,身后的歌声与欢呼还在夜空中回荡,像一场不会落幕的盛宴。 周桐在城门外绕了三圈,夜风卷着酒气散了大半,才敢策马回县衙。路过西街时,特意买了串糖炒栗子揣在袖袋里 —— 徐巧爱吃甜的。 洗漱时,他对着铜镜挑眉:脸上没红,眼神清亮,身上只剩淡淡的皂角香。 推开房门,却见徐巧抱着双臂站在院里,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手里还攥着根油光水滑的擀面杖。 “咳,我回来了。” 周桐清清嗓子。 徐巧猛地回头,眼里的担忧瞬间化作嗔怪:“还知道回来?” 她下意识把擀面杖往身后藏。 周桐指了指她手背:“藏什么呢?大半夜跟嬷嬷学擀面?” “你超时了!” 徐巧低头踢着石子,耳垂泛红,“说好戌时末回来,现在都快子时了……” “是是是,为夫知错。” 周桐轻笑,上前握住她手腕,“这擀面杖…… 是要教训我?” “才不是!” 徐巧想抽手,却被他攥得更紧,“我、我怕你喝多了摔跤……” “原来夫人心疼我。” 周桐把她揽进怀里,从她指间抽出擀面杖扔在石桌上,“看来得好好跟夫人聊聊家庭地位了。” 徐巧膝盖一软,扶住他肩膀:“你明天不是要出门吗?别……” “嗯,要出门。” 周桐低头吻她颈侧,声音含糊,“所以今晚更要早点歇息。” 他打横抱起她,靴尖勾开房门,“先去洗澡?” “我自己走!” 徐巧挣扎着踢腿,发间的木簪掉在地上,“我、我要先洗!” “一起。” 周桐踢上门,烛火在窗纸上映出交叠的影子,“省水。” 浴房里水雾弥漫,徐巧缩在木桶角落:\"你出去!\" \"夫妻共浴,天经地义。\"周桐慢条斯理地解衣带,\"再说...\"他忽然从背后变出个小木盒,\"专门问李大夫要的药浴方子,对膝盖好。\" 徐巧愣神的功夫,人已经被圈进怀里。周桐指尖沾了药膏,轻轻揉着她膝上的淤青:\"还疼么?\" \"本来不疼了...\"徐巧声音发颤,\"现在...手别往下...\" 水波荡漾,月光透过窗棂,在交叠的影子上勾出银边。 翌日清晨 周桐神清气爽地系好披风,转身亲了亲熟睡的徐巧:\"夫人,为夫去去就回。\" 院门口,万科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小十三牵着两匹马,面具下的眼睛写满\"我什么都不知道\"。 老王提着食盒嘀咕:\"年轻就是好啊,折腾半宿还能早起...\" 周桐踹了他一脚:\"闭嘴,上路。\" 晨雾中,三人向军营方向疾驰而去。 万科:大人怎么眼下又青了? 老王:嘿嘿嘿... 周桐:...... 第275章 送礼 周桐策马赶到军营时,李铁山正牵着三匹健硕的黑马在门口踱步,马鞍上捆着油布包裹的水囊和干粮。 见他过来,李铁山咧嘴一笑,露出后槽牙:“大人,老赵把马车都拾掇好了,还往车底塞了十坛烈酒。” “他转性了?” 周桐挑眉,翻身下马时听见马厩里传来骡子的嘶鸣,“往常让他挪个马槽都喊累,这会儿倒积极。” 李铁山憋笑:“昨儿您走后,老赵抱着酒坛哭了半宿,说‘好徒儿要走了’,今早天不亮就爬起来套车。” 周桐狐疑地环顾四周:\"他人呢?\" \"带着巴图去牧场了。\"万科挠头,\"说是要教他的好徒弟回去怎么在养羊...\" (周桐:???草原人需要你教养羊???) 牧场栅栏边,赵德柱正举着把羊毛剪,对着瑟瑟发抖的羊群比划:\"看好了!要这样——\" \"咔嚓!\" 一撮羊毛飘落,那只羊吓得直接窜出三丈远。 巴图扶额:\"师父...我们草原人用弯刀剃毛...\" 小顺子蹲在旁边,眼睛亮晶晶的:\"赵将军好厉害!能不能教我怎么抓羊?\" 周桐骑马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鸡飞狗跳的场景。他清了清嗓子:\"老赵,你这是要把我的牧场拆了?\" 赵德柱回头,胡子上的草屑还在晃悠:\"小说书!我正教他们——\" \"你教个屁!\"周桐笑骂,\"巴图放过的羊比你吃过的米都多!\" 众人哄笑中,周桐指了指羊群:\"挑五十只肥的带上。\" 巴图愣住:\"大人?\" \"送你的。\"周桐甩了甩马鞭,\"这一路扮商队,没点真货怎么行?\" (桃城特产:送礼送活羊,实在!) 赵德柱急了:\"小说书!我都准备好仪仗队了!\"他掏出一面绣着\"威震草原\"的旗子,\"你看!\" 周桐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就你事多!再给你五十只羊,当你的''羊大将军''去!\" \"真的?!\"赵德柱眼睛一亮,\"那我要那只有角的头羊!\" 小顺子举手:\"我给将军当副将!\" 万科憋笑憋得脸通红:\"末、末将去准备羊饲料...\" 辰时三刻,一支奇怪的队伍从桃城出发—— 巴图骑着枣红马走在最前,身后两辆装满盐茶玻璃的马车吱呀作响。五十名骑兵分散两侧,中间是浩浩荡荡的百只羊群,赵德柱扛着大旗在羊群中吆喝:\"都跟上!掉队的晚上炖汤!\" 周桐和小十三压阵,看着前面鸡飞狗跳的场面直摇头:\"这哪是商队,分明是马戏团...\" 小十三突然指了指路边树丛:\"少爷,那是不是...\" 树后闪过一抹粉色衣角,隐约能听见小桃的声音:\"巧儿姐快看!少爷像不像个牧羊人?\" 周桐扶额,扬鞭催马:\"赶紧走!再待下去老子的脸都要丢光了!\" 队伍行进得很快,赵德柱骑在马上,嘴里嘀嘀咕咕:“要是骑马连夜赶路,两天就能出关了。现在带着这群宝贝羊儿,可慢得像蜗牛爬!” 周桐瞥了他一眼,笑道:“做戏要做全套,急什么?” 他催马来到巴图身旁,低声问道:“教你的那些,都记住了?” 巴图点头,用略显生硬的汉语说道:“记住了。我们是去年来大顺做生意的草原商人,因钰门关战事耽搁,一直未能返回草原。如今听闻边境恢复通商,特地带着货物回乡。” 周桐满意地点头,又补充道:“记得说你们是去江南做皮革生意的,顺道买了茶叶、盐和琉璃器物。若有人问起细节,就说江南的琉璃价比黄金,你们也是机缘巧合才得了几件。” 巴图认真记下,又复述了一遍。周桐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好,就这么说。预防万一,我再考考你——” 他故意板起脸,模仿关卡守卫的语气:“你们这批货里都有什么?为何要走这条道?” 巴图不慌不忙,按照周桐教的内容一一回答,甚至还能举一反三:“除了皮革,我们还带了些江南的绸缎,路上换了些盐和茶。这条道近,且沿途有驻军,安全。” 周桐哈哈大笑:“不错!看来你这‘商人’扮得像模像样。” 正说着,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一队身着铠甲的巡哨骑兵从官道拐角处出现,为首的队长高举长枪,喝道:“前方何人?报上名来!” 万科立刻策马上前,抱拳道:“我们是桃城县衙的人,护送草原商队前往钰门关。我家县令大人也在队伍中,特来拜会程将军。” 巡哨队长闻言,神色稍缓,目光扫过车队,尤其在羊群上多停留了片刻。他转头对副手低语几句,随后扬声道:“原来是周大人!程将军正在营中,末将这就带路。” 周桐拱手致谢:“有劳了。” 队伍跟着巡哨骑兵转向隆河镇军营。路上,赵德柱凑到周桐身边,小声道:“小说书,这飞熊军看着挺精神啊,铠甲锃亮,马匹健壮。” 周桐点头:“毕竟是朝廷精锐,自然不差。” 不多时,军营的轮廓出现在视野中。辕门前,程志明和匡树明早已得到消息,正带着几名亲兵等候。见周桐一行人到来,程志明大步上前,朗声笑道:“周兄!久违了!” 周桐翻身下马,抱拳行礼:“程将军、匡将军,别来无恙!” 匡树明拍了拍周桐的肩膀,打趣道:“周兄如今可是桃城的‘父母官’,怎么有空来我们这荒郊野岭?” 周桐笑道:“当日秋收时曾说过,等忙完了定来拜访二位。今日特来履行约定,顺便送些心意。” 他一挥手,赵德柱立刻指挥士兵将羊群赶到营前空地。程志明见状,连忙摆手:“周兄,这可使不得!军中粮草充足,怎能收你的东西?” 周桐正色道:“程兄此言差矣。这一百只羊是桃城百姓自发募捐的,正因有飞熊军驻守,金人残部才不敢侵扰。二位若是不收,岂不是寒了百姓的一片心意?” 匡树明看向程志明,后者沉吟片刻,终于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周兄和桃城百姓的美意了!” 周桐这才露出笑容,又指了指身后的马车:“此外,我还带了一坛好酒,待会儿与二位痛饮一番。” 程志明眼睛一亮:“周兄果然爽快!不过——”他看向巴图的商队,“你此番还要送人去钰门关?” 周桐点头:“正是。这批草原商人是去年被困在江南的,如今边境恢复通商,他们急着回乡。我顺路护送,也算尽地主之谊。” 程志明若有所思,突然问道:“听说江南近来出了种琉璃器物,价比黄金,周兄可曾见过?” 周桐故作惊讶:“程兄也听说了?”他转头对巴图使了个眼色,“巴图,把你们带的琉璃拿出来给将军瞧瞧。” 巴图会意,连忙从马车上取下一个精致的木匣,双手奉上。程志明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对晶莹剔透的琉璃杯,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他啧啧称奇:“这成色,比我在长阳见过的还要好!” 巴图憨厚一笑,用蹩脚的汉语说道:“将军若是喜欢,这一对……小的可以便宜卖给您。您看着给就成。” 程志明哈哈大笑,将木匣合上递了回去:“行军之人,带这些易碎之物不便。不过小老板这生意做得不错啊,看来赚了不少银子?” 巴图挠头,笑得更加憨厚。 匡树明拍了拍周桐的肩膀:“周兄先送人去钰门关吧,我们备好酒菜,等你回来痛饮!” 周桐拱手:“那就暂别二位,我去去就回。”他翻身上马,又回头笑道,“那坛酒我可放在这儿了,程兄、匡兄可别先动了!” 程志明笑骂:“快去吧!我们等你!” 周桐一扬马鞭,车队继续向钰门关驶去。赵德柱跟在后面,小声嘀咕:“小说书,你这戏演得可真像。” 周桐瞥了他一眼,低声道:“记住,从现在起,我们就是护送商队的衙役,你是‘羊大将军’,别露馅了。” 赵德柱挺起胸膛,拍了拍腰间佩刀:“放心,老子演啥像啥!” 队伍渐行渐远,官道上扬起淡淡的尘土。半日的路程后,钰门关的巍峨城墙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第276章 堂哥 夕阳西沉,钰门关的城楼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巍峨。斑驳的城墙还残留着去年激战时的箭痕,青砖上暗褐色的血迹早已渗入石缝,却仍刺痛着归来者的眼睛。 赵德柱勒住马,喉结滚动了几下,哑声道:\"小说书,咱们......又回来了。\" 周桐望着城头飘扬的\"周\"字将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马缰。那些被血与火淬炼过的记忆翻涌而上——金人的云梯撞上城墙的闷响,滚油浇下时撕心裂肺的惨叫,还有最后一日,残存的弟兄们用身体堵住缺口的画面...... \"是啊,又回来了。\"他轻声道。 巴图在旁低叹:\"大皇子当年就是被周大哥你们......挡在这里十七日。\"他面具下的眼睛扫过城墙,仿佛还能看见草原勇士如潮水般冲锋的幻影。 周桐拍了拍他的肩膀:\"身不由己,退无可退。\"他望着城门洞下川流不息的车马,自嘲一笑,\"说到底,不过是权贵们的一场游戏,活下来的......都是侥幸。\" \"站住!通关文牒!\"守门士兵横枪拦住车队。 巴图立刻翻身下马,掏出一卷盖满红印的文书,顺手塞了块碎银:\"军爷,我们是去年滞留江南的草原商队,如今边境重开,特地带货回乡。\"他指了指身后马车,\"主要是茶叶、盐和江南的绸缎......\" 士兵粗略检查了货物,目光突然停在周桐等人的佩刀上:\"你们是?\" 万科抱拳上前:\"桃城县衙的人,护送商队过关。\"他顿了顿,指向周桐,\"这位是我们县令大人,当年也是......守过钰门关的。\" \"周桐?!\"士兵瞪大眼睛,突然扭头朝城楼上吼,\"快去通报!是桃城的那位周大人来了!\" 城门内顿时一阵骚动。不多时,一名披甲将领带着亲兵大步而来,铁靴踏在青石板上铿然作响。他目光如电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周桐脸上:\"哪位是周桐?\" 周桐上前拱手:\"在下桃城县令周桐,不知将军如何称呼?\" \"周于峰!\"将领一把攥住他的手,力道大得惊人,\"当年给你们留信的那个!赵宇那厮没少骂我吧?\" 周桐一怔,随即失笑:\"原来是周将军!赵大哥确实抱怨过——说您留的箭矢根本不够用!\" \"放屁!\"周于峰笑骂,\"老子偷偷拨了三十架床弩给他!\"他忽然压低声音,\"听说你们......真守了十七日?\" 风掠过城墙,卷起细碎的沙砾。周桐望着城垛上新增的狼牙拍,轻声道:\"是三千弟兄和七千民夫用命填出来的。\" 周于峰沉默片刻,重重拍了拍他的肩。 另一边,巴图已经办完通关手续。商队缓缓挪向正对草原的北门——那里矗立着三重包铁闸门,两侧马道上的弩手居高临下,墙角还堆着备用的铁蒺藜。 守军按例抽查货物时,巴图特意掀开装琉璃的木箱,阳光在晶莹的杯盏上折射出炫目光斑。 \"草原如今也兴这个?\"周于峰挑眉。 周桐笑着打圆场:\"江南时兴的玩意儿,他们倒卖赚个差价。\" 两人正说着,巴图上前拱手道:“周大人,周将军,小的们就先告辞了。” 周桐知道,他们不能在明面上表现得太过熟悉,只是挥了挥手,笑道:“路上小心!下次有好皮草,一定要先到桃城去!” 赵德柱走上前,紧紧抱了抱巴图,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红了眼眶。巴图也用力抱了抱他,然后翻身上马,带着商队向关内深处走去。 周于峰看着他们的背影,笑道:“周大人,看来您和这些商人交情不浅啊。” 周桐笑了笑:“护送了几天,天天一起喝酒,哪能没感情?” 说话间,周于峰引着周桐等人往关内走去,边走边介绍道:“如今这钰门关,防御比战前更甚。 关城分内外两层,外城驻兵,内城安民。正对草原的北门,设了三重城门,每道门都有千斤闸,城楼上备了礌石、滚木、床弩。关墙下挖了深壕,壕沟里插着尖桩,灌满了水。” 他指着城墙上的敌楼:“每个敌楼都能互相呼应,楼上备了信号箭。 每日卯时、午时、酉时三次开关,开关时,先由斥候骑马出关探查,确认安全后才放行。商队入关,必须提前报备,由守兵全程护送,不得随意停留。” 周桐点点头:“这样布置,倒是稳妥。” 周于峰叹了口气:“稳妥是稳妥,只是…… 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周桐望着远方的草原,低声道:“回不去了,但至少…… 我们守住了。” 两人登上北门城楼,夕阳的余晖洒在崭新的守城器械上,铁制的狼牙拍泛着冷光,床弩的弓弦绷得笔直,远比去年临时赶制的粗劣兵器精良得多。 周桐伸手抚过一架新式抛石机的基座,苦笑道:\"当年我们守城时,连木头都不够用,最后拆了民房的房梁才凑出几架。\"他指了指西边的采石场,\"弟兄们没日没夜地搬石头,手掌磨得血肉模糊。\" 周于峰哈哈大笑:\"现在可不一样了,朝廷拨了专款,这些器械都是工部特制的。\" 他突然顿了顿,一脸玩味地看向周桐,\"不过......我倒是好奇,你见了我,竟没半点厌恶?\" 周桐一愣:\"厌恶?\" 周于峰挑眉:\"赵宇那厮肯定跟你说了吧?我这个人......\"他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自嘲,\"收钱,卖军功,钻营升迁,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周桐沉默片刻,摇头道:\"那是您的活法,我没资格评判。\"他望向远处的草原,淡淡道,\"人都是自私的,活下来的方式不同罢了。\" 周于峰怔了怔,随即失笑:\"你这话说得倒是有趣。我原以为,你这样的性子,见了我必定要冷嘲热讽一番。\" 周桐摆摆手:\"我与您无冤无仇,何必自找不痛快?\" 周于峰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转身,双手撑在城垛上,望着远处逐渐消失的商队黑影,淡淡道:\"你送的不是普通商队。\" \"重要吗?\"周桐眯起眼,夕阳将草原染成血色,\"将军当年留箭时,问过赵宇守城为何吗?\" 周于峰呵呵一笑:\"你这个人啊......\"他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微妙,\"事实上......我原本是不准备留那些军械的。\" 周桐转头,等着他的下文。 周于峰侧过脸,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是为了你。\" \"......\"周桐呆住了。 他盯着周于峰的脸,试图从对方的神情里找出玩笑的痕迹,可那双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眼睛里,只有认真的笑意。周桐喉结滚动了一下,干笑道:\"不、不会吧?\"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周于峰,\"你......你别告诉我......\" 周于峰眨了眨眼:\"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周桐扶额,半晌才憋出一句:\"那我该喊你......哥?\" 周于峰伸手比划了一下:\"前面再加一个字。\" \"......哥哥?\" \"是堂哥。\"周于峰忍俊不禁,\"你爹是我三叔,明白了吗?\" 周桐:\"......\"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最终只能干巴巴地\"哦\"了两声,脑子里一片混乱。 周于峰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回去代我向三叔问好。\" 周桐僵硬地点头,随即打了个寒颤:\"这......家里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周于峰神秘地摆摆手:\"等爷爷过来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周桐深吸一口气,拱手道:\"知道了,堂哥。这事我会保密的。\" 周于峰满意地点头,忽然压低声音:\"你的婚礼我没能参加,这里耳目众多,份子钱下次补上。\" 周桐哭笑不得,只能再次拱手:\"那我先回去了。\" 两人在城楼上郑重行礼,周于峰朗声道:\"周县令慢走!\" 下了城楼,赵德柱牵着马迎上来,纳闷道:\"小说书,咱们该走了?再耽搁天就黑了。\" 周桐翻身上马,挥了挥手:\"走吧,程将军那儿还有酒要喝。\" 他回头看了一眼城楼,周于峰仍站在那儿,身影被夕阳拉得老长。周桐遥遥行礼,高声道:\"周将军,告辞了!\" 周于峰抱拳回礼,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赵德柱挠头:\"你俩在城楼上嘀咕啥呢?怎么感觉......怪亲热的?\" 周桐一夹马腹,笑道:\"没什么,就是......\"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同姓觉得很难得罢了。\" 马蹄声渐远,钰门关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模糊。而更北方,巴图的商队早已消失在草原深处,只余下一串马蹄印,被夜风缓缓抚平。 第277章 归家 没了商队的拖累,周桐一行人快马加鞭,不到两个时辰便赶回了隆河镇。远远望见飞熊军的营寨灯火,周桐勒住马缰,对赵德柱道:\"老赵,你带弟兄们先回桃城,留万科,老王和小十三给我就行。\" 赵德柱抹了把胡子上的尘土:\"咋?嫌我们碍事?\" \"滚蛋!\"周桐笑骂,\"人多了扎眼,咱们是来喝酒的,不是来打仗的。\" 待赵德柱带人离去,飞熊军巡哨已迎上前来。匡树明亲自出营,见周桐只带五人,挑眉道:\"周兄,其他人呢?\" \"让他们先回去了。\"周桐翻身下马,\"喝酒而已,留几个照应的就行。\" 匡树明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下回可别让他们走,我这儿酒管够!\"说着招呼亲兵安置万科等人,自己引着周桐往主帐走去。 帐内灯火通明,程志明正盯着案几上的酒坛搓手,见二人进来,迫不及待地招手:\"快来!这坛''将军泪''我特意从长阳带来的,泥封都没开就能闻到香!\"他拍开坛盖,浓郁的酒香顿时弥漫整个军帐。 周桐凑近深吸一口气,笑道:\"程兄辛苦了,这几个月没碰酒,憋坏了吧?\" 三人围坐,匡树明给各自满上,随口问道:\"周兄见到钰门关那位周于峰了?\" \"见了,聊了几句。\"周桐抿了口酒,辣得眯起眼,\"怎么,二位认识?\" 程志明嗤笑一声:\"那人最会投机倒把。周兄觉得他如何?\" 周桐放下酒碗,故作思索:\"第一印象倒还算爽快......\" \"那是周兄你有官职在身!\"程志明拍案,\"若扮作平民去见他,保管是另一副嘴脸!\"他压低声音,\"这人在军功上动手脚是出了名的,长阳那些世家子弟想镀金,都往他那儿塞——美其名曰''边关历练'',实则去混资历!\" 周桐\"吃惊\"地瞪大眼:\"竟有此事?\" \"我骗你作甚?\"程志明给他添酒,\"不信你下次派人扮流民试试,看他给不给你好脸色!\" 周桐连声道谢,又疑惑道:\"既如此,朝廷为何还让他驻守要隘?\" \"本事还是有的。\"匡树明插话,\"一张巧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加上那些受他''照顾''的世家帮腔,自然稳坐钓鱼台。\" 酒过三巡,程志明忽然话锋一转:\"周兄接下来有何打算?总不能一直窝在桃城吧?\" 周桐摇头苦笑:\"守着那一亩三分地,等我师兄回京就辞官。\" “欧阳太傅可是陛下倚重的肱骨,哪能轻易放他走?” 匡树明笑道。 \"三年之约。\"周桐晃着酒碗,\"师兄答应陛下教导五皇子三年,期满便归隐。\"他望向帐外月色,轻声道,\"我等所求,不过一庐、一棋、一友、一酒,仕途沉浮,于我何干?” 程志明仰头饮尽碗中酒,叹道:\"这般境界,我是达不到了。\"突然压低声音,\"周兄收到扩军令了吧?\" 周桐心下了然——这二位果然出了力。他郑重抱拳:\"正要谢过程兄、匡兄。若非二位周旋,桃城哪能扩编三百兵额?\" \"我们不过递了句话。\"程志明摆手,\"真正帮忙的是五殿下。\"见周桐神色复杂,又笑道,\"放心,殿下纯是惜才,不图回报。\" 匡树明举起酒碗:\"说这些作甚?喝酒!\" 三只酒碗重重相撞,酒液溅在案几上,映着跳动的烛火,宛如当年钰门关上的血。 夜深时,周桐谢绝留宿主帐,只要了顶普通军帐。 天蒙蒙亮,他便带着万科五人悄然离去——帐内收拾得干干净净,连酒碗都洗净倒扣,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晨雾中,六骑奔向桃城。周桐回头望了眼隆河镇的方向,嘴角微扬。这场酒,喝得值。 马蹄踏过官道的尘土,周桐侧头问万科:\"昨晚上没干什么丢人的事吧?这军营里可没小娘子给你们祸害。\" 万科咧嘴一笑:\"老爷放心,我们就在帐篷里玩骰子。\"他忽然指向老王,\"就是王老哥总作弊!\" \"放屁!\"老王涨红了脸,\"老子输得裤衩都快没了!\" 周桐摆摆手:\"没丢人就行。\"他扬鞭催马,\"走快点,这都出来三天了。\" 万科嘟囔:\"您回去又没事干......\"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周桐瞪眼,\"要是桃城真开了青楼,我都不敢想你小子——\" \"老爷英明!\"万科突然来了精神,\"到时候我免费来帮忙,就求您给个见头牌的名额!\" \"想都别想!\"周桐一指老王,\"开了那玩意,你们仨——你、老王、还有倪叔,跑得比兔子还快!\" 众人哄笑中,马队飞驰。午后时分,桃城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周桐一勒缰绳:\"老万,你先回衙门。我带他们回家一趟。\" 待万科离去,周桐带着老王和小十三来到周宅后墙。他四下张望,突然一个纵身翻上墙头,扯着嗓子喊:\"爹!娘!我回来了!\" \"咣当\"一声,书房窗子被猛地推开。周平提着毛笔探出头,墨汁滴在衣襟上:\"你小子不会走正门?\" 周桐蹲在墙头笑嘻嘻道:\"这样帅啊。\" 周平黑着脸:\"送那队草原人出关了?\" \"妥了。\"周桐跳下墙,\"还遇见个有意思的人——钰门关守将周于峰。\" 周平手中毛笔\"啪\"地掉在窗台上:\"你......你们说什么了?\" \"他让我给您带好。\"周桐拍拍衣摆的灰,\"还说是我堂哥。\" 周平长叹一声:\"到底还是跟你说了。\"他推开房门走出来,\"是你大伯家的儿子。\" 周桐\"哦\"了一声:\"就这?没别的了?\" \"离他们远点。\"周平冷哼一声,\"那一大家子,没一个安分的。\" \"堂哥风评可不咋样。\"周桐耸肩,\"听说专帮世家子弟混军功。\" 周平突然笑了:\"傻小子,你当那些上位者真不知道?\"他压低声音,\"一个毫无破绽的臣子,才是君王心头大患。有把柄、有污点的人——用着才放心。\" 周桐摆手:\"得得得,话我带到了,告辞!\" \"站住!\"吕阮秋从厢房转出来,手里还拿着绣绷,\"什么时候给我带个孙子回来?\" 周桐差点绊了一跤:\"娘!我才成亲几天啊?\"他眼珠一转,\"要不先给倪叔找个媳妇?\" 吕阮秋叹气:\"那家伙挑剔得很,非说江南女子才合心意。\" \"简单!\"周桐一拍大腿,\"下次我带他去红城青楼——\" 话没说完,周平的鞋底和吕阮秋的绣绷同时飞来。周桐抱头鼠窜,翻墙的速度比进来时快了三倍不止。 老王和小十三在墙外听得真切,见他狼狈跳出来,一个望天一个看地,肩膀抖得厉害。 \"笑屁!\"周桐整了整衣领,\"走,回衙门!\" 三人上马时,隐约还能听见墙内周平的咆哮:\"小兔崽子!敢带你倪叔去那种地方,老子打断你的腿!\" 等周桐推开小院的门,这才长舒一口气。灶房里飘出阵阵香气,陈嬷嬷正挥着锅铲翻炒,大虎三人蹲在灶台边添柴火,见周桐回来,立刻围了上来。 \"老爷!\"大虎搓着手,眼巴巴地问,\"我们啥时候能去找倪叔玩啊?\" 周桐摆摆手:\"现在就去,去吧去吧。\" 三人面面相觑,二壮小心翼翼道:\"少爷,您说话算数不?老爷他们......\" \"怕啥?我爹娘还在家呢,发现不了。\"周桐往藤椅上一瘫,\"赶紧的,再磨蹭天黑了。\" 三张黑脸顿时笑开了花,一溜烟跑没影了。 周桐伸了个懒腰,起身往厢房走去。推开小桃的房门,只见徐巧和小桃正头碰头地绣着什么,见他进来,徐巧抿了抿唇,轻声道:\"桐哥哥,我以后......在小桃房里睡。\" \"啊?\"周桐愣在原地。 小桃得意地晃着脑袋:\"巧儿姐说跟你睡不好,早上总打哈欠!\" 徐巧耳尖泛红,低头绞着衣角:\"就、就是睡相不好......\" 周桐哀叹一声:\"那......每月起码睡四次行不?\" 徐巧抬头,杏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本来想说八次的......\" \"成交!八次!\"周桐立刻打断,生怕她反悔,\"说好了啊!\"说完赶紧退出屋子,生怕再听见什么\"减半\"的话。 院外传来陈嬷嬷的吆喝:\"吃饭了!\" 周桐刚要应声,院门突然被推开,周平背着手走进来:\"再加副碗筷。\" \"爹?娘?\"周桐瞪大眼睛,\"你们怎么来了?\" 吕阮秋挽着菜篮子,理直气壮:\"做饭麻烦,来儿子家吃不行啊?\" 周桐扶额:\"得,再加俩菜......\" 老王从厨房探出头:\"不用添,少爷不是刚让大虎他们去找倪老弟了吗?正好多出三份饭。\" 周平眼睛一眯:\"你小子让他们去哪儿了?\" \"吹、吹玻璃啊!\"周桐眼神飘忽,\"炼铁坊新到了一批料......\" 吕阮秋已经拉着徐巧的手坐到石桌旁,笑眯眯道:\"正好,我瞧瞧巧儿的绣工。\" 夕阳西沉,小院里飘起饭菜香。周平拎着酒壶往周桐碗里重重一搁:\"喝!老子今天非得问清楚,你带那仨憨货到底干啥去了!\" 周桐望着碗里晃荡的酒液,突然觉得——这家常便饭的日子,可比什么朝堂纷争有意思多了。 (远处炼铁坊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隐约能听见倪天奇的咆哮:\"三个蠢货!老子的模具!\") 周平的手顿在半空:\"......\" 周桐默默把酒碗推远了些:\"爹,我突然想起来衙门还有公文......\" 第278章 制弓 八月的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窗棂上。周桐支着下巴坐在书案前,望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桃城轮廓发呆。 小桃趴在他背上,嘴里嚼着蜜饯,两条腿晃来晃去。 \"好无聊啊少爷......\"小桃拖长声调抱怨。 周桐指了指案头堆积如山的公文:\"你批,就不无聊了。\" \"一坐久就没劲嘛!\"小桃耍赖似的把下巴搁在他头顶。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徐巧抱着一卷裱好的字画走进来,看见一大一小两只\"青蛙\"蹲在窗前望雨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巧儿姐!\"小桃立刻蹦起来,\"快来一起发呆!\" 徐巧摇摇头,走到书房正墙前,小心翼翼地将原先那幅\"为生民立命\"的四句箴言取下,换上新裱好的字幅。周桐回头瞥了一眼,无奈道:\"夫人,你怎么还在坚持这个?\" 徐巧退后两步,满意地欣赏着新挂上的字,轻声念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她突然转身,\"桐哥哥,这到底是谁写的啊?你上次说是前朝的前朝......\" 周桐含糊其辞:\"嗯......就是那个朝代嘛。\" \"我翻遍了藏书阁都没找到。\"徐巧眯起眼睛,\"是不是......\"她突然凑近,\"其实是你写的?\" \"噗——\"小桃一口蜜饯喷出来,\"就这四句话?有什么好纠结的?\" 徐巧较真地问:\"那你来说说,读书是为了什么?\" 小桃理直气壮:\"当然是为了能留在少爷身边呗!\" 周桐煞有介事地点头:\"这才实在。\"两人默契地碰了碰肩膀。 \"你那是......你那是......\"徐巧气得跺脚。 周桐笑着指了指墙上的字:\"那不过是说给所谓''君子''听的漂亮话罢了。\" 他拉过小桃,指着第一句道:\"''为天地立心''——说白了就是做人要讲良心,别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 他手指下移:\"''为生民立命''——当官的别光顾着自己捞钱,得让老百姓有口饭吃。\" \"这句''为往圣继绝学''...\"周桐顿了顿,捏了捏小桃的脸蛋,\"就是让你这小文盲多读点书,别整天就会吃零嘴。\" 小桃\"嗷\"地一声抗议,被周桐笑着按住脑袋。 \"最后这句''为万世开太平''...\"周桐突然把徐巧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掌心,\"就是咱们好好过日子,将来生几个胖娃娃,把这份安稳传下去——这不比那些虚头巴脑的大道理实在?\" 徐巧顿时涨红了脸,想抽手却被握得更紧。周桐眨眨眼:\"夫人说是不是这个理?\" 屋檐滴落的雨声里,隐约传来小桃憋笑的\"噗嗤\"声。说得徐巧无法反驳,只能鼓着脸生闷气:\"你们就欺负我!\" 见夫人不高兴,周桐和小桃赶紧上前讨好。小桃狗腿地捏肩,周桐蹲下来捶腿,两人一唱一和:\"夫人消消气~巧儿姐最聪明了~\" 徐巧这才轻哼一声:\"算你们有良心。\"忽然又揪住周桐的耳朵,\"说实话,这话到底谁说的?\" \"真是别人说的!\"周桐举手投降。 \"哪个朝代?叫什么?\" \"叫......宋?\"周桐胡乱猜道。 \"前朝分南北朝,\"徐巧如数家珍,\"北边叫梁,南边叫唐,咱们大顺太祖皇帝沈松一统天下。\"她狐疑地盯着周桐,\"你连这都不知道?\" 周桐干笑:\"夫人博学,佩服佩服。\"赶紧转移话题,\"小桃要多学学。\" \"别打岔!\"徐巧不依不饶,\"到底是谁写的?\" 周桐被逼得没法,突然灵机一动:\"是我师兄说的!对,欧阳师兄!\" \"真的?\"徐巧将信将疑。 \"千真万确!\"周桐疯狂点头,\"不信等他回来你问!\"他殷勤地继续捏腿,\"哎呀,几句话而已,没那么重要......\" 徐巧还是不信:\"若是你说的,那你就是......\"她比划了个很高的位置。 周桐连连摆手:\"虚名罢了。\"正说着,房门又被推开,小十三抱着一摞批好的公文进来,看到眼前景象顿时僵住—— 县令大人跪在地上给夫人捶腿,小桃在旁谄媚地扇风,徐巧则端着茶盏,一副女王架势。 三人同时定格。 \"咳!\"周桐猛地站起身。 徐巧迅速收回腿,端庄坐好:\"相公喝茶......\" 小十三默默退后两步,轻轻关上门。隐约听见他在门外自言自语:\"我什么都没看见......\" 雨声渐密,将书房里的尴尬气氛冲淡了些。周桐挠挠头,忽然笑道:\"要不......咱们继续发呆?\" 小桃欢呼一声,又趴回他背上。徐巧无奈地摇摇头,却也跟着望向窗外的雨幕。 老王撑着油纸伞穿过雨幕,在书房外喊道:\"少爷,该用饭了,老爷他们马上到。\" 周桐起身伸了个懒腰:\"大虎他们来不来?要来的话我让厨房多蒸锅饭。\" \"老爷打发他们去炼铁坊了,\"老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说是省饭钱。\" 周桐翻了个白眼:\"我看他是找借口来蹭饭吧?\"说着招呼众人,\"走,去前厅准备着。\" 雨帘中,周平一手撑着伞,一手拎着酒壶,吕阮秋和陈嬷嬷跟在后头。周桐迎上去接过酒壶,打趣道:\"爹,要不您干脆搬来跟我住算了?省得天天冒雨跑来吃饭。\" 周平冷哼一声,突然从背后取出个油布包裹甩过来:\"拿着!省得说我白吃白喝。\" 油布掀开,一把通体乌黑的角弓静静躺在其中。弓身曲线如流水,两端镶着暗银色的犀角,弓弦泛着青金色的光泽。老王凑过来倒吸一口气:\"紫杉木胎,野牛角片,蛟筋弦——少爷,这放在军中至少值五十两银子!\" 周桐轻轻抚过弓身上细密的蛇鳞纹,眉头却皱了起来:\"这和我预想的不太一样......不过还是谢了,爹。\" \"怎么?\"周平挑眉,\"看不上?\" \"不是,\"周桐抬头,\"做这弓的师傅在哪找的?我想见见。\" 周平突然伸出小拇指,神神秘秘地往旁边一指。周桐顺着方向望去——雨幕茫茫,哪有人影? \"远在天边,\"周平得意地晃了晃那根小拇指,\"近在眼前。\" 周桐瞪大眼睛:\"您还会制弓?!\" \"当年在漠北跟鞑靼人学的。\"周平掸了掸衣袖,\"弓胎要选三十年以上的紫杉木,阴干三年才能用。这蛟筋还是当年......\"他突然住口,\"咳,吃饭吃饭!\" 周桐若有所思地摩挲着弓弦,突然笑道:\"成,先吃饭。吃完有件事要跟您商量。\" 雨声渐急,众人往膳厅走去。周平狐疑地回头看了眼儿子,却见周桐正把玩着那把弓,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檐角铜铃在风中轻响,混着厨房飘来的饭菜香,将那张价值不菲的角弓映得格外温润。 吃完饭后,周桐捧着那把乌木角弓,指尖轻轻摩挲着弓身上的蛇鳞纹路。他抬头看向正在剔牙的周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爹,您这弓做得确实好,不过……我这儿有个新玩意儿,想请您掌掌眼。” 周平哼了一声,将牙签随手一丢:“你能有什么好东西?别又是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 周桐笑而不答,转身对小十三招了招手:“去我书房,把床底下那个长木匣子拿来。” 不多时,小十三抱着一个沉甸甸的木匣回来。周桐掀开盖子,露出里面一把造型奇特的弓——弓臂两端各装着一个木质滑轮,弓弦以复杂的绕法穿过滑轮,最后汇聚在握把处。 周平眯起眼睛,伸手将弓拿起来掂了掂:“这什么鬼东西?弓不像弓,弩不像弩。”他试着拉了拉弦,眉头皱得更紧,“弦这么绕,泄力不说,还容易卡住。” 周桐接过弓,笑着解释道:“这叫‘滑轮弓’,您看——”他指向滑轮,“弦绕在轮子上,拉弓时能省力,射程也更远。” 周平嗤之以鼻:“胡闹!弓道讲究的是‘力由心生’,你这投机取巧的法子,射出去的箭能有准头?” 周桐也不争辩,直接走到院中空地,从箭囊抽出一支箭搭上。他深吸一口气,拉弦开弓——滑轮转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弓弦绷紧的瞬间,他手指一松,箭矢破空而出,“嗖”的一声钉在三十步外的树干上,箭尾犹自颤动。 周平愣了一下,快步走到树下查看。箭矢入木三分,力道比他预想的要强得多。他回头瞪了周桐一眼:“运气不错,再来一箭!” 周桐笑着又射一箭,这次瞄准了更远处的一片树叶。箭矢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将叶片钉在了树干上。 周平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他走回周桐身边,一把夺过弓,仔细端详滑轮的构造:“这轮子……怎么是椭圆的?” “微微椭圆,”周桐凑过去,用手指比划,“这样弦绕上去时,拉力会更均匀。若是正圆,初始拉力太大,后面反而泄力。” 周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又摇头:“不对!这轮子材质不行,射不了几次就会裂。”他敲了敲木质滑轮,“弓弦的力道全吃在轮轴上,木头哪经得住?” 周桐眼睛一亮:“爹说到点子上了!所以我打算用铁造,中间挖空,既减轻重量,又够结实。” “铁?”周平挑眉,“你会打铁?” “不会,但倪叔会啊!”周桐笑道,“而且不用实心的,中间缕空,做成花纹,既美观又省料。” 周平摸着下巴,突然转身喊道:“老王!过来看看这玩意儿!” 老王从厨房探出头,擦着手跑过来。周平将弓递给他:“瞧瞧,这小子捣鼓的。” 老王接过弓,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突然“咦”了一声:“少爷这次和倪老弟这次做越来越像《武经总要》里的‘双曲反张弩’,不过加了轮子。” 周平点头:“是有些像,但更复杂。”他指着滑轮,“这轮子的形状和位置都有讲究,不是随便安的。” 三人围在一起,讨论得热火朝天。周桐拿来炭笔和纸,画下改进的草图:“轮轴再抬高一点,弦的绕法也调整一下……” 周平突然拍板:“多说无益,试试就知道!”他撸起袖子,对老王道,“去我工房,把那些边角料拿来。” 老王应了一声,匆匆离去。周桐则盯着老爹那把乌木角弓,眼珠一转:“爹,您这弓的牛角片不错,要不拆下来用用?” 周平顿时炸毛:“你敢!”他一把抢回角弓,作势要敲周桐的脑袋,“老子花了一个月才做好的!” 周桐抱头鼠窜,父子俩在院子里追打起来。徐巧和小桃闻声赶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出声。 “桐哥哥,你们在闹什么?”徐巧抿唇问道。 周桐边躲边喊:“夫人救命!爹要谋杀亲儿子!” 周平气喘吁吁地停下,瞪了周桐一眼:“臭小子,净想些歪主意!” 老王抱着木料和工具回来,见状摇头:“老爷,少爷,还做不做了?” 周平哼了一声,将角弓挂回腰间,指着地上的木料:“做!现在就做!” 院中的石桌上很快堆满了工具和材料。周平手法娴熟地削制木料,老王负责打磨滑轮,周桐则调整弓弦的绕法。徐巧和小桃坐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三人忙碌。 “这里要再薄一点。”周平用刨子削去一层木屑,眯眼比对尺寸,“太厚了轮子转不动。” 老王将半成品的滑轮递给周桐:“少爷,您看看这凹槽够深不?” 周桐接过滑轮,用弓弦比了比:“再深半分,不然弦容易滑出来。” 小桃托着腮帮子,好奇地问:“少爷,这弓真能比普通的射得远?” 周桐笑道:“理论上可以,不过得调好了才行。”他指向滑轮,“你看,拉弦时力道被轮子分散,所以更省力。同样的力气,能拉开更硬的弓,箭自然飞得更远。” 徐巧若有所思:“就像杠杆?” 周桐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夫人还懂这个?” 徐巧脸一红:“医书里提到过,正骨时用的‘撬法’就是这个道理。” 周平突然插话:“别闲聊了,试试这个。”他将新削好的滑轮装在弓臂上,递给周桐。 周桐接过来,拉弦试了试,摇头:“还是太涩,轮轴得再打磨。” 老王接过滑轮,掏出细砂纸小心翼翼地打磨轴心。周平则调整弓臂的弧度,时不时拉弦感受力道。 夕阳西沉,院子里点起了灯笼。三人忙得满头大汗,终于组装出一把改良版的滑轮弓。 “这次应该行了。”周平擦了擦额头的汗,将弓递给周桐,“你试试。” 周桐深吸一口气,搭箭拉弦。滑轮转动,弓弦绷紧的声音比之前流畅许多。他瞄准远处的箭靶,松手放箭—— “啪!”箭矢正中靶心,力道之大,竟将靶子震得晃了晃。 周平眼前一亮,夺过弓亲自试射。他力道比周桐大得多,一箭射出,箭矢直接穿透靶子,钉在了后面的树干上。 “好弓!”周平忍不住赞叹,但随即又皱眉,“不过轮轴还是有点卡,射多了肯定磨损。” 周桐点头:“所以得用金属的。倪叔那儿有精铁,回头让他打一副。” 周平抚摸着弓身,突然问道:“这玩意儿有名字吗?” 周桐想了想:“就叫‘复合弓’吧,结合了多种技法。” “复合弓……”周平喃喃重复,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将弓还给周桐,“我再琢磨琢磨,回头做个更好的。” 周桐笑嘻嘻地凑过去:“爹,要不把您那角弓的牛角片——” “滚!”周平一脚踹过去,周桐灵活地闪开,父子俩又闹成一团。 第279章 这一步棋,可真是跟对了 自周桐将复合弓的设计草图拿给周平看过之后,桃城炼铁坊与周家工房成了父子二人的工坊。 周桐常往老爹处跑,有时带着改进的滑轮图纸,有时携着蛟筋碎料,让工房终日声响不断。 “爹,这次轮轴得用龙纹钢,还要开油槽!” 周桐将一块龙纹钢锭拍在青石板上,钢锭上龙纹盘曲,是炼铁坊新锻的精料。 桃城炼铁坊炉火终年不熄,单是龙纹钢的锻造就需七道工序,铁料充裕,堆成小山。 周平正用刻刀在紫杉木胎上雕琢蛇鳞纹,闻言头也不抬:“龙纹钢?一炉得耗多少炭?” 他指了指墙角的梨木炭,“上次你那轮子耗了半吨炭!” “炼铁坊新置了反射炉,能用煤块熔铁。” 周桐蹭到老爹身边,“您这蛇鳞纹比上次细,用龙纹钢做弓把,能换二十匹好马。” 周平哼了声,刻刀划出细亮木屑:“少打主意。上次你偷拿乌木角弓送人,你娘骂了我三天!” 父子拌嘴时,院外传来倪天奇的嗓门:“周平!你家小子又糟践好铁了?” 周桐探出头,见倪天奇扛着铁钳进门,身后是扛风箱的大虎三人。倪天奇瞅见周平,立刻堆笑:“姐夫,我把模具带来了,听说要做轮轴?” 周平翻了白眼,刻刀险些划手:“再乱叫,打断你腿!” 周桐知二人恩怨 —— 当年周平得十年牛角,倪天奇想借去雕弓把,被周平拿牛角追了三条街,差点进医馆。此刻见倪天奇谄媚,打趣道:“倪叔,‘姐夫’喊得比我喊我娘还亲。” “去你的!” 倪天奇挥钳作势,却对周平献媚:“姐夫,您看这模具 ——” 他展开青铜模子,“上次炼龙纹钢剩的料,正好做轮轴外壳。” 周平接过模具细看,分上下两瓣,内壁有防滑纹,中留圆孔。“孔道扩半分,” 周平指模,“轮轴要加润滑油,孔小易抱死。” “懂!” 倪天奇拍胸,指着内侧螺旋纹,“猪油拌石墨,保准顺滑!” 大虎三人架起风箱,二壮添焦碳,三滚将龙纹钢锭丢入坩埚。周平见钢锭龙纹,皱眉:“又用这好钢?” “炼铁坊囤了十吨,不用浪费。” 周桐咧嘴,“倪叔说,用龙纹钢做轮轴,能射穿三层铁甲。” 倪天奇闻言眼亮:“得用‘失蜡法’铸模!” 他对大虎喊:“取床底蜂蜡块!” 制模工序开启 —— 蜡模塑形:倪天奇熔蜂蜡成糊,裹桦木芯,用刻刀雕轮轴雏形。蜡层厚至分厘,油槽螺旋纹以细铜丝压印。周桐咋舌:“比绣娘活还细。” 外范制作:大虎端耐火陶土,倪天奇将蜡模放入木框,陶土混石英砂夯实,留浇铸口与排气孔。“这是‘陶范法’,” 他敲实陶土,“烤化蜡模,剩中空范腔。” 熔铁浇铸:三滚将 1300 度龙纹钢水倒入陶范,“滋滋” 声中,陶范冒白烟。周平持长柄钳调整角度:“温度得稳,低了有砂眼。” 破范取件:钢水凝固,倪天奇敲碎陶范,露黑黢毛坯。他用钢丝刷打磨,显露出光滑铁轮,油槽纹路清晰。 周桐拿轮轴比对弓臂滑轮槽:“正好!做弓臂连接部。” 弓臂连接结构制作 —— 榫卯设计:周平在紫杉木胎两端挖梯形榫眼,倪天奇用熟铁打燕尾榫。“榫头留收缩缝,” 周平凿眼,“木遇潮胀,铁榫要能动。” 铜套加固:倪天奇熔黄铜锻薄套,套木榫与铁榫结合处。“黄铜耐蚀,” 他敲实铜套,“防雨水烂木。” 滑轮卡槽:周桐在弓臂外侧刻弧形卡槽,深恰容滑轮边缘。“滑轮要在槽里转,” 他修磨内壁,“不能晃。” 黄昏炊烟起时,复合弓雏形摆工房中央。紫杉木胎温润,龙纹钢滑轮冷光,弓弦过轮成弧。 周平试拉弓弦,滑轮 “咔嗒” 转。“力道轻三成,” 他松弦,弓臂震颤归位,“箭速快不少。” 倪天奇接过复合弓,搭箭拉弦,弓臂弯曲,滑轮转动,弓弦绷紧—— \"嗖!\" 箭矢破空而出,钉在五十步外的靶子上,力道惊人。但倪天奇却皱起眉头,手指摩挲着弓弦:\"不对劲。\" 周桐凑过来:\"怎么了?\" 倪天奇没回答,又拉了一次弓,这次放慢动作,仔细观察弓弦回弹的瞬间。 \"弦抖得太厉害。\"他松开手,弓弦仍在微微震颤,\"普通的弓,弦回弹后很快稳定,但这把弓的弦会持续抖动,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 周平闻言,接过弓试了试,点头道:\"确实,弦抖得比普通弓厉害。\"他眯起眼睛,思索片刻,\"滑轮转动时,反而让弦自己抖起来了。\" 周桐摸了摸下巴:\"也就是说,弓弦的力道没完全转化成箭的射出,有一部分浪费在弦的抖动上了?\" \"对。\"周平点头,\"滑轮弓省力,但弓弦的震动也更难控制。\" 倪天奇拍了拍弓臂:\"这玩意儿射个几十次,弦就得松,滑轮也会磨损。\" 周桐思索片刻,:\"可以加个减震装置!\" \"减震?\"倪天奇挑眉,\"怎么减?\" \"在弓臂末端加个缓冲结构。\"周桐比划着,\"就像马车的减震弹簧,吸收多余的震动。\" 周平沉吟:\"倒是个办法,但安在哪儿?\" 周桐指向弓臂末端:\"就这儿,滑轮旁边。\" 倪天奇摸了摸下巴:\"那得做个能吸收震动的玩意,还不能影响弓臂的弹性。\" \"用牛筋和软木。\"周桐提议,\"牛筋有弹性,软木能缓冲。\" 周平点头:\"试试看。\" 减震装置的制作 材料准备 老王取来熟制牛筋,浸泡软化后切成细条。 小十三削出两块楔形软木,表面刻凹槽,便于牛筋缠绕固定。 【结构设计】 周桐在弓臂末端两侧各凿一小孔,深度约半寸,用于固定减震装置。 倪天奇将牛筋条穿过孔洞,两端缠绕在软木楔上,形成弹性缓冲结构。 安装测试 周平拉弓试射,弓弦回弹时,牛筋缓冲结构微微收缩,吸收震动。 \"好多了!\"倪天奇观察弓弦,\"抖动明显减轻。\" 然而,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滑轮还是有问题。\"周平皱眉,指着滑轮轴,\"射了几箭后,轮轴有点松动了。\" 周桐检查了一下,发现滑轮与弓臂的连接处确实有轻微晃动。 \"金属轮轴和木弓臂的热胀冷缩不一样,\"周平解释道,\"射多了,木头受潮膨胀,金属轴却不变,间隙就会变大。\" 倪天奇挠头:\"那咋办?总不能让轮轴和木头一起胀吧?\" 周桐思索片刻:\"要不……在轮轴和木槽之间加一层软垫?\" \"软垫?\"周平挑眉。 \"对,用鹿皮或者鱼鳔胶裹一层,\"周桐比划着,\"既能缓冲震动,又能填补间隙。\" 老王闻言,立刻去取了一块鞣制鹿皮,剪成细条,裹在轮轴与木槽之间。 周平再次试射,这次滑轮转动更稳,松动感减轻不少。 \"有用!\"倪天奇咧嘴笑了,\"不过还是比不上真正的精工铁器。\" 周桐摊手:\"没办法,咱们现在的工艺就这样,现代……呃,我是说,最精良的弓,轮轴得用精钢一体锻造,咱们的铁还差点火候。\" 周平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已经很不错了,这弓比普通弓射程远三成,力道还更足。\" 倪天奇嘿嘿一笑:\"要不……咱们再试试用铜合金做轮轴?铜比铁软,但更耐磨损。\" 周桐眼睛一亮:\"好主意!\" 周平哼了一声:\"又糟蹋好铜料。\" \"爹,您就别心疼材料了,\"周桐笑嘻嘻道,\"等这弓做好了,我给您打一把更好的!\" 周平瞪了他一眼:\"少来这套!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把我的乌木角弓拆了当材料!\" 众人哄笑,夕阳西下,工坊内的讨论声却仍未停歇。 红城东门,一队商旅缓缓入城。守城士兵正欲上前盘查,忽见为首之人亮出一块鎏金腰牌,顿时脸色大变,慌忙退后行礼。 \"老爷!御史来了!\"王禄跌跌撞撞冲进县衙后堂,额头沁着汗珠,\"已到东城门了!\" 曹政手中的茶盏一晃,几滴茶水溅在案几上。他放下茶盏,整了整衣冠:\"这么快?\"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走,去迎。\" 红城主街上,两名华服男子并辔而行。年长者约莫二十五六,眉目如剑,一袭玄色锦袍衬得气质沉静;年少者不过弱冠,杏眼含笑,正指着街边商铺啧啧称奇。 \"大哥你看!\"沈递扯了扯沈怀民的袖子,\"这红城竟也有江南那种琉璃器!\"他指向一家商铺橱窗,那里摆着对晶莹剔透的琉璃杯,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沈怀民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整洁的街道。青石板路一尘不染,两侧水渠流淌着清澈的活水,商铺旗幡在风中轻扬,竟比长阳某些坊市还要齐整三分。 \"殿下放心,\"沈递压低声音,\"回京后您就能见到戚薇姐了。\" 沈怀民指尖一颤,淡淡道:\"专心视察。\"他勒马停在一处茶摊前,俯身询问老丈:\"老人家,此间县令是何人?待百姓如何?\" 卖茶老翁笑出一脸褶子:\"曹青天啊!自打曹大人来了,咱们红城路也修了,渠也通了,连税银都减了两成哩!\"他指着远处新砌的砖房,\"瞧见没?那是官府建的慈幼院,孤儿寡母都有饭吃!\" 话音未落,一队衙役簇拥着个蓝袍官员匆匆赶来。邓知府小跑在前,朝马上二人深深一揖:\"下官参见两位殿下!\" 曹政落后半步,目光扫过两位皇子,又落在后方那辆朴素马车上。车帘微动,隐约可见一道清癯身影。 \"这位是......\"曹政向邓知府投去询问的眼神。 邓知府急得直跺脚:\"糊涂!见到大殿下、五殿下与欧阳太傅还不行礼?\" 曹政浑身一震,慌忙跪拜:\"下官红城县令曹政,不知贵人驾临,有失远迎!\" 马车里传来轻咳声,帘子被一只苍白的手挑起。欧阳羽坐在车厢里微微颔首:\"曹大人不必多礼。\" 曹政抬头,正对上那双如古井般沉静的眼睛。传闻中那位惊才绝艳的欧阳太傅,竟是个坐在轮椅上的文弱书生。 \"下官早闻欧阳大人之名,\"曹政恭敬道,\"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欧阳羽转动轮椅来到街心,目光掠过街道两侧:\"曹大人治理有方。这一路行来,道路平整,水渠畅通,连乞儿都少见。\" \"大人过奖。\"曹政躬身,\"若再给下官些时日......\" 沈递突然插话,眼中带着促狭:\"曹大人,我们此行未通知沿途州县,红城却能如此齐整——莫非早有消息?\" 曹政不慌不忙,苦笑道:\"殿下说笑了。这修路开渠非一日之功,纵是神仙也难在短期内安排妥当。\" 沈怀民点头:\"确实。田亩水渠,皆需经年累月。\"他瞥了眼弟弟,\"小弟顽劣,曹大人勿怪。\" 众人行至驿馆,曹政亲自推开雕花木门:\"几位是要尝尝红城特色,还是......\" \"简单些就好。\"沈递摆手,\"师傅不宜奔波。\" 曹政会意:\"下官这就让醉仙楼送席面来。\"他顿了顿,\"他家的糖醋鲤鱼和烤鸭堪称一绝,几位不妨尝尝。\" 沈怀民微微颔首:\"有劳。\" 待曹政退下安排,沈递凑到兄长身边低语:\"这曹政倒是个妙人。\" 欧阳羽转动轮椅来到窗前,望着街景若有所思:\"此城布局......似曾相识。\" 不多时,醉仙楼的席面送至。曹政亲自布菜,特意将糖醋鲤鱼摆在欧阳羽面前:\"大人,这是特意为您点的。\" 欧阳羽执箸的手一顿:\"曹大人怎知我爱吃这个?\" \"是桃城周县令说的。\"曹政笑道,\"周大人常来红城采买,与下官颇为投契。有次用饭时提起,说有机会定要带您来尝尝醉仙楼的鱼。\" 筷子落在青瓷碟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欧阳羽抬眼:\"你认识周桐?\" \"岂止认识。\"曹政给众人斟酒,\"周大人常带商队来红城,两县贸易往来频繁。下官治理红城,也多亏他指点。\" 沈递与沈怀民交换了个眼神。欧阳羽摩挲着轮椅扶手,声音轻柔得像在自言自语:\"我那师弟......竟会主动与人结交?\" 曹政举杯:\"周大人虽年轻,却深谙民生之道。前段时间他大婚时下官去过桃城,百姓安居乐业,比红城更胜一筹。\" \"夫人可是姓徐?\"欧阳羽突然问。 见曹政点头,欧阳羽轻叹:\"苦了他了,拖到如今才完婚。\" 沈递好奇道:\"师傅何出此言?\" \"他俩一年前就订了亲。\"欧阳羽摇头,\"想来是桃城事务繁杂,耽搁了。\" 曹政接话:\"周夫人常在医馆帮忙,周大人每次来红城都是亲自带队。\"他忽然压低声音,\"说来有趣,周大人第一次来时穿着粗布衣裳,若非掏出官印,下官还当是哪家的跑腿小厮。\" 席间众人都笑起来。沈怀民搁下筷子,意味深长地看了弟弟一眼。沈递会意,举杯道:\"今日多谢曹大人款待,余事明日再议。\" 待曹政告退,欧阳羽转动轮椅来到窗前。暮色中的红城华灯初上,竟有几分长阳的繁华气象。他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山峦轮廓,那里是桃城的方向。 \"师傅在想小师叔?\"沈递凑过来。 欧阳羽不答,只是轻轻敲击轮椅扶手。沈怀民走到弟弟身旁,低声道:\"明日启程去桃城。这位周县令......我亲自会会。\" 月光透过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驿馆外,曹政仰头望了望二楼亮着灯的窗户,嘴角微微上扬。 周老弟.......这几人,估摸着是来见你的,我这一步棋,可真是跟对了。 第280章 重逢 连日来,周桐几乎将每日批完公文便策马往城外周宅跑。周平的工房成了他的第二战场,龙纹钢轮轴与紫杉木胎在父子二人手中反复打磨,锻打声与争辩声终日不绝。 周宅后院传来\"铮\"的一声弦响,周桐抹了把额头的汗珠,看着三十步外颤动的箭尾,咧嘴笑了:\"爹,这次轮轴顺滑多了!\" 周平蹲在地上调试弓弦,头也不抬:\"兔崽子别得意,射得准不算本事,要经得住战场上的折腾才行。\"他敲了敲铁质滑轮,\"这玩意儿再射二十箭就得裂。\" \"那再加厚些?\"周桐凑过来。 \"加厚就太重。\"周平掏出炭笔在木板上画了个奇怪的形状,\"得换个思路,做成齿轮状......\" “轮轴孔道再扩半分!” 周桐用卡尺量着刚出炉的龙纹钢件,火星溅在他靛青官服上,烫出几个焦痕。 周平挥锤的手顿了顿:“你这衣服都快成叫花子装了,我儿媳妇没说什么?” “她呀,” 周桐咧嘴一笑,“正跟小桃在下棋呢,哪有空管我。” 此刻的县衙后院,确实一片清闲。徐巧与小桃对坐石桌旁,棋盘上黑白子厮杀正酣。小十三垂手立在廊下,腰间佩刀与面具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陈嬷嬷擦着栏杆,时不时瞥向小桃:“你看人家小十三,站有站相,哪像你跟猴儿似的!” 小桃棋盘一推:“嬷嬷就会说我!有本事您跟我下一盘?” 吕阮秋坐在葡萄架下纳鞋,闻言轻笑:“你这丫头,棋品跟你少爷一个样。” 她今日特意带着陈嬷嬷来县衙躲清静,周宅正在翻修库房,吵得人不得安生。 正说笑间,吴毅气喘吁吁冲进院门:“夫、夫人!御史到了!已到东城门!” 石桌上的棋子 “哗啦” 散落。徐巧起身扶住棋盘:“御史?哪位御史?” “没看清旗号,” 吴毅抹着汗,像是京里来的大官!” 小桃跳起来:“准是找少爷麻烦的!我去喊他!” 她拎着裙摆就往外跑,“这破弓箭有什么好玩的,御史来了都不知道!” 小十三默不作声跟上,临走前对徐巧拱手:“夫人,我去寻少爷。” 桃城主街上,沈递好奇地东张西望。比起红城的繁华,这里商铺不多,但每个摊主脸上都带着笑。 有个卖凉茶的老汉甚至招呼他们:\"几位官爷,天热喝碗茶?\" 主街上,沈递掀开车帘,探出头打量桃城。青石板路虽不及红城宽阔,却扫得干干净净,百姓见了官轿不躲不闪,甚至有卖茶老翁捧着陶碗上前:“官爷渴不?尝尝咱桃城的凉茶!” 沈递激动地拽住沈怀民的袖子:“大哥你看我这衣服合身不?” 他今日特意换了身半旧锦袍,生怕显得太过张扬。 沈怀民替弟弟理了理衣领,笑道:“别紧张,不是说好来视察民情么?” 杜衡跟在后面急得直搓手,胡胜小跑过来耳语几句,他脸色更难看了。 硬着头皮上前:\"几位大人,县令去军营处理军务了,不如先到衙门歇息?\" 沈怀民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街角——两个衙役正帮老妇拾起散落的菜筐,动作娴熟得像常做这事。 马车停在县衙前,仆从们熟练地搬下轮椅。欧阳羽被扶下车时,望着熟悉的青砖门楣,眼角微微弯起。 \"欧阳先生?!\"吴毅瞪大眼睛,\"您、您回来了?\" \"来看看周桐。\"欧阳羽轻笑,\"那小子没把县衙拆了吧?\" 吴毅顾不上答话,转身就往里跑:\"夫人!欧阳先生来了!\" 沈递凑到欧阳羽身边:\"师傅在桃城笑得比在长阳多。\" 欧阳羽一怔,尚未回答,衙门里走出两名女子。前面的少妇约莫十八九岁,素衣木钗,却掩不住眉眼间的灵秀;后面的妇人面容严肃,手里还攥着个未做完的针线活。 \"先生!\"徐巧惊喜地行礼,又向沈递等人福了福身,\"几位御史大人,家夫去军营了,已派人去请。若不嫌弃,先到后院用茶?\" 沈递眼睛一亮:\"小师婶别客气!\"他自来熟地摆手,\"咱们都是自己人!我是师傅的徒弟,专程来拜见您和小师叔的!\"说着捅了捅沈怀民,\"对吧大哥?\" 沈怀民无奈地笑:\"舍弟顽劣,夫人见谅。\" 后院葡萄架下,吕阮秋起身相迎。徐巧介绍道:“娘,这位是欧阳先生,曾是桐哥的师兄。” 又指向沈递,“这位是先生的弟子,沈公子。” 欧阳羽对吕阮秋拱手:“周夫人,许久不见。” 吕阮秋回礼:“欧阳先生客气了,快请坐。” 陈嬷嬷端来茶盏,沈递趁机打量四周。 院中陈设简单,一架葡萄、两张石桌,连廊下的灯笼都是最普通的青竹骨纸糊灯笼,却收拾得一尘不染,透着股清雅之气。 他忽然指着西厢房:“小师婶,小师叔在哪办公?我想去瞧瞧。” 徐巧指了指东侧书房:“在那边,今日公文已批完了。” 沈怀民皱眉:“小弟,别乱闯。” 徐巧笑道:“无妨,公子请便。” 沈递推门进了书房,只见书案上摆着几支磨秃的狼毫,砚台里墨汁未干,竹简整齐码在书架上,最显眼的位置却空着。他正觉无趣,转身时却瞥见东墙悬挂的字幅 ——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墨迹尚新,笔锋遒劲中透着几分随性,显然是刚挂上不久。 沈递如遭雷击,踉跄退了两步,突然冲出去拽住欧阳羽和沈怀民:\"快来看!\" 欧阳羽被拉进书房,抬头看见那四行字,瞳孔猛地收缩。 沈递指着墙上的字,激动得语无伦次:“这、这四句话……” 欧阳羽望着字幅,眼中闪过讶异。徐巧跟进来,疑惑道:“先生,这不是您说的话吗?桐哥哥说是您教他的。” 欧阳羽摇头失笑:“我何时说过这话?怕是周桐那小子自己写的,嫌解释麻烦,便推到我头上了。” 沈怀民静静看着那四句话,良久才开口:“周县令的字,倒是与他性子相符。” 他转向徐巧,“在下可否临摹一幅?” 徐巧笑道:“大人若喜欢,直接取下便是,家中还有备用的。” 沈怀民郑重道谢,小心翼翼将字幅取下卷起。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空荡的墙面上,仿佛为这简朴的书房镀上了一层金光。 沈递看着兄长手中的字幅,又看了看欧阳羽含笑的眼睛,忽然觉得,这次桃城之行,或许会比想象中更有意思。 周宅后院,铁锤敲击声戛然而止。 \"放屁!弓臂要再弯三分!\"周桐赤着膀子,龙纹钢轮轴在他掌心泛着青光。汗水顺着脖颈流下,在精瘦的胸膛上划出亮痕。 周平一脚踩在木墩上,手中紫杉木胎\"咚\"地杵地:\"兔崽子懂个屁!再弯就成娘们用的绣花弓了!\" 老王蹲在墙角吧嗒旱烟,倪天奇带着大虎三人嗑瓜子,五双眼睛在父子俩之间来回转,活像看大戏。 \"二十步内破甲,老子的设计天下无双!\"周桐抓起水瓢灌了一大口,水珠顺着下巴滴在烧红的铁砧上,滋啦作响。 周平抄起半成品往地上一摔:\"放你娘的——\" \"少爷!出大事啦!\"墙外突然传来小桃的尖叫。一道粉色身影\"唰\"地翻过墙头,绣鞋在瓦片上连踩三下,稳稳落在院中央。 周桐头也不抬:\"又输棋掀桌了?\" \"不是!\"小桃急得跺脚,\"御史到衙门了!\" \"哐当——\"周桐手里的铁钳掉在地上。小十三无声无息地翻墙落地,面具下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少爷,御史仪仗已过东城门。\" \"卧槽!\"周桐抓狂地挠头,\"上次来个公主加和珅,害老子差点在钰门关掉脑袋,这又他妈——\" 周平突然一巴掌拍在儿子背上:\"慌个球!\"他眯眼打量周桐沾满炭灰的脸,突然咧嘴笑了,\"你小子收拾收拾,还挺人模狗样。\" 他拽着儿子往内院跑,“女人都爱英雄!听我的,换身行头!” 周平掀开衣柜,拽出件玄色劲装。衣料是西域贡来的乌蚕锦,暗纹如流水,肩臂处绣着银色兽首吞肩纹,腰束巴掌宽的玄铁软甲,甲片上刻着细密的防滑纹。 “这是你爷爷当年的侠客装!” 周平将衣服往周桐身上比,“穿上!” 周桐拎起劲装,触感冰凉顺滑:“爹,这比官服还扎眼!” “扎眼才好!” 周平强行把人塞进衣服,“束发用这根玄铁簪,披风系上 —— 对,就这样!” 镜中映出的青年身形挺拔,玄色劲装衬得肤色冷白,墨发用玄铁簪束起,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肩臂的银纹在光影下若隐若现,腰间软甲勾勒出劲瘦的腰线,整个人透着股肃杀又俊朗的气场。 周平满意点头:“像我年轻时候!” 他又翻出两套衣服,“小桃、小十三,你俩也换!” 小桃欢呼着抢过一套月白襦裙,裙摆绣着银色竹纹,外搭墨色比甲,腰间挂着个巴掌大的皮质箭囊。 小十三则换上与周桐同款的黑色劲装,只是尺码稍小,面具换成了黑檀木雕刻的鬼脸纹,更添几分冷峻。 \"爹你认真的?\"周桐看着镜中束发抹额的自己,活像话本里的江湖少侠。 周平往他腰间挂了把装饰用的长剑:\"那瑶光公主不就喜欢这款?当年她在长阳围猎场......\" \"等等!\"周桐突然扭头,\"您怎么知道是瑶光公主?\" 周平手一抖,束发的银簪差点戳到儿子眼睛:\"猜、猜的!\"他粗暴地扳正周桐的脑袋,\"记住,就说你去军营训新兵了!\" 他大手一挥:“上马!” “爹,来不及了吧?” 周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仍有些犹豫。 “迟都迟了!” 周平将他推到院中,“一定记住 —— 见了御史就说在军营练兵,展现男儿血性!女人就吃这套!” 三匹黑马踏碎夕阳,周桐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小桃的月白裙摆与小十三的黑色劲装紧随其后,三人如三道闪电般冲向县城。 周平站在门口捋须大笑:“好儿子!勾个公主回来爹请你喝三十年的女儿红!” 周桐在马上一个趔趄,差点栽下去:“爹!您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三匹黑马踏碎夕阳,周桐的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过会儿一定得换回官服!\"周桐扯了扯束得太紧的领口,银线绣的云纹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小桃骑着马凑近,月白裙摆随风飘舞:\"少爷,这身多帅啊!\" \"你懂什么?\"周桐咬牙切齿,\"要是被那死胖子看到,我这辈子都别想过好日子了!\" 小桃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他敢?\"腰间短剑\"铮\"地弹出半寸。 小十三默默按住刀柄,黑檀木面具下的眼睛冷得像冰。 周桐差点从马上栽下去:\"乖乖,祖宗!你们是我祖宗!要不要我现在就给你们磕一个?\" \"少爷放心~\"小桃瞬间变脸,甜甜一笑,\"我们绝对不干傻事~\" 小十三点头:\"少爷,放心。\" \"放心个屁!\"周桐欲哭无泪,\"你们这样我更不放心了!\" 城门处,守军们瞪大眼睛。老赵揉了揉眼睛:\"乖乖,这是哪来的江湖少侠?\" 待看清来人,几个年轻士兵顿时炸开了锅:\"是周大人!这也太俊了!比画本里的侠客还气派!\" 杜衡在城门口急得直跺脚,见周桐三人策马而来,差点哭出来:\"大人您可算来了!御史大人们都到衙门了!\" \"衙门?!\"周桐脸色骤变,\"这么快——\" 杜衡补充道:\"其中好像有您的旧识......\" 周桐一愣:\"孽缘也算缘分?\"突然反应过来,\"等等,后院?!\" 他猛地一夹马腹,黑马如离弦之箭冲向县衙。小桃和小十三紧随其后,三道身影在长街上掀起一阵旋风。 县衙门前,周桐翻身下马,玄色披风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他压低声音:\"待会儿看我手势。真要动手——\" \"少爷说的那胖子交给我。\"小桃指尖寒光一闪。 \"不,\"周桐眼神骤冷,\"那胖子我来。要是敢动我媳妇......\"他按在剑柄上的手青筋暴起,\"皇帝老子也照砍不误!\" 吴毅守在衙门口,见周桐这身打扮,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大人,那个——\" 周桐摆手打断:\"过会儿再说。\"他大步流星往后院走,靴底铁钉在青石板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吴毅望着他的背影,挠头感慨:\"大人这是......激动坏了?\" 穿过回廊时,周桐突然停下脚步。葡萄架下的说笑声隐约传来,有个声音格外熟悉—— \"......那小子第一次射箭,差点把我的袍子钉在树上......\" 周桐如遭雷击。这个温润如玉的声音,他听了整整两年。 \"师......师兄?\" 他几乎是踉跄着冲进后院。葡萄架下,欧阳羽正捧着茶盏轻笑,轮椅在夕阳中镀上一层金边。徐巧坐在一旁抿唇浅笑,吕阮秋手中针线活停了,陈嬷嬷的茶壶悬在半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突然闯入的黑衣青年身上。 周桐站在院门口,胸口剧烈起伏。玄色劲装衬得他肤色愈发冷白,银纹在暮光中流转,腰间长剑随着呼吸轻轻晃动。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欧阳羽手中的茶盏\"啪\"地掉在地上。 \"师......\"周桐喉结滚动,\"师兄?\" 轮椅上的男子缓缓睁大眼睛。十年光阴在这一刻凝固,记忆中的少年已经长成挺拔的青年,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如星。 \"师弟。\"欧阳羽轻声唤道,嘴角微微上扬,\"你......\" 话未说完,周桐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前,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单膝跪地抱住了轮椅。 \"你他妈还知道回来!\"他的声音闷在欧阳羽衣襟里,肩膀微微发抖,\"一年!整整一年!连封信都不......\" 欧阳羽的手轻轻落在周桐发顶,指尖穿过玄铁簪束起的黑发。这个动作他做过无数次—— \"长大了。\"欧阳羽轻叹,眼中水光潋滟,\"都会写''为天地立心''了。\" 周桐猛地抬头,脸上还挂着没擦干的泪痕:\"啥——\" \"周大人好大的官威啊。\"一个戏谑的声音突然插进来,\"见了御史不行礼,反倒先叙起旧来了?\" 周桐这才注意到葡萄架另一端站着两个人。年长者一袭玄色锦袍,面容沉静;年少者杏眼含笑,正促狭地看着他。 沈递笑嘻嘻地拱手:\"小师叔,久仰久仰~\" 周桐缓缓站起身,目光在沈怀民和沈递之间来回扫视,最后落在欧阳羽脸上:\"师兄,这两位是......\" \"当朝大皇子与五皇子。\"欧阳羽轻声道,\"我如今是五殿下的老师。\" 周桐的表情瞬间精彩纷呈。他僵硬地转向沈怀民,突然单膝跪地:\"微臣参见——\" \"免礼。\"沈怀民虚扶一把,眼中带着探究,\"周县令这身打扮......\" \"刚从军营回来。\"周桐面不改色,\"训练新兵,总要亲身示范。\" 沈怀民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目光扫过周桐纤尘不染的靴子。 小桃突然从周桐背后探出头:\"少爷在军营可威风了!一人放倒十个新兵呢!\" 周桐:\"......\" 他现在很想把小桃塞回娘胎。 沈递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小师叔,墙上那四句话真是你写的?\" 周桐瞥了眼欧阳羽,后者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个......\"周桐干笑,\"灵感来自师兄平日教诲......\" \"放屁。\"欧阳羽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 满院寂静。徐巧\"噗嗤\"笑出声,吕阮秋的绣花针又掉了。 第281章 权谋与归途 欧阳羽的目光在周桐身上转了一圈,嘴角微微上扬:\"你这是......?\" 周桐僵在原地,额角沁出细汗。总不能说自己是来勾搭公主的吧?巧儿还在旁边看着呢!他在心里把老爹骂了八百遍——别人家都是儿子坑爹,怎么到他这儿就反过来了? \"训练......\"周桐干笑两声,扯了扯玄色劲装的衣领,\"没衣服换,临时找了这身。\" 欧阳羽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眼中笑意更浓。 周桐赶紧转向沈怀民行礼:\"下官参见——\" \"不必多礼。\"沈怀民抬手打断,目光在周桐腰间佩剑上停留片刻,\"听闻周县令在训练士兵?想必武艺不凡?不如......\" \"小桃,拿刀来!\"周桐突然直起身。 满院寂静。众人面面相觑——这位县令大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面对皇子挑战,不是应该谦虚推辞吗? 周桐眨眨眼:\"我推辞之后就不用打了吗?\"他一脸无辜,\"那还不如直接点。\" 沈怀民先是一愣,随即轻笑出声:\"有趣。\"他转向随从,\"取剑来。\" 小桃捧着双刀跑来,忧心忡忡:\"少爷......您悠着点......\"连她都看出来这场比试不简单。 周桐接过长短双刀,随手挽了个刀花:\"殿下,请。\" 沈怀民也不客气,接过侍卫递来的未开锋长剑,活动了下脖颈:\"许久未活动了。\" 话音未落,周桐已如离弦之箭冲来。短刀划出一道银弧,直取沈怀民左肩;长刀紧随其后,封住退路。沈怀民侧身避让,剑锋贴着短刀擦过,火花四溅。 两人身影交错,刀光剑影间已过十余招。沈递瞪大眼睛——这位小师叔是真敢打,而且竟能与大哥平分秋色! \"铮——\" 又一次兵器相撞,两人各自退开三步。沈怀民呼吸微乱,眼中却闪着兴奋的光:\"会使枪吗?\" 周桐甩了甩发麻的手腕:\"殿下要用就用,下官使刀就行。\" 沈怀民扔下长剑,接过侍卫递来的白蜡木枪。周桐也将短刀丢给小桃,单手持长刀,摆出个奇怪的起手式——刀尖斜指地面,身体微微前倾,像只蓄势待发的豹子。 沈怀民眉头一挑:\"北岳刀法?\" 长枪如龙,直刺周桐咽喉。周桐不闪不避,刀锋上挑,竟是要以伤换伤!沈怀民临时变招,枪杆横扫,周桐却突然矮身,刀锋贴着枪杆滑向沈怀民手腕—— \"砰!\" 沈怀民一脚踹向周桐膝盖,周桐手肘下压格挡,借力旋身,长刀划出满月般的弧光。沈怀民枪杆竖挡,被震得连退两步。 院中鸦雀无声。沈怀民盯着自己虎口震裂的血痕,突然大笑:\"好武艺!\" 周桐收刀行礼:\"谢殿下留手。\" \"周县令会的不少啊。\"沈怀民接过帕子擦手。 \"混口饭吃。\"周桐咧嘴一笑,\"什么都得学点。\" 他的目光不自觉飘向欧阳羽,声音突然软了几分:\"师兄,你瘦了。多吃点肉。\" 欧阳羽轻笑:\"吃了。红城的糖醋鱼不错。\" \"你尝过了?\"周桐眼睛一亮,\"曹老哥给你点的吧?\"他突然想起什么,转向沈递郑重行礼,\"多谢殿下周转扩军事宜。\" 沈递笑嘻嘻地凑过来:\"小师叔真要谢我,不如来长阳就职?\" 周桐苦笑:\"下官性子散漫,怕——\" \"小弟。\"沈怀民打断,\"此事容后再议。\"他看了看天色,\"先去客栈安置行李,晚膳再叙。\" 周桐立刻道:\"下官来安排。诸位若不嫌弃,就在寒舍用膳?\"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诸位随行还在城外吧?要不要——\" \"在城外扎营即可。\"沈怀民摆手。 周桐点头:\"那我派人送些热食过去。\" 他转身去安排,叫来吴毅带路。吴毅激动地跟欧阳羽叙旧,沈家兄弟走在后面,几个侍卫远远跟着。 \"这个周桐......\"沈怀民望着周桐的背影,\"有点意思。\" 沈递压低声音:\"大哥觉得此人可用?\" \"可用,但不好用。\"沈怀民淡淡道,\"想让他为你所用,没那么简单。\" 沈递不以为意:\"都是大顺臣子,若朝廷要用,他还能抗旨不成?\"语气中已带上几分帝王权术的冷硬。 沈怀民叹了口气,揉了揉弟弟的发顶:\"小弟......\"眼中满是愧疚,\"若非我与戚薇的事,你本不必......\" \"大哥说什么呢!\"沈递打断,\"我支持你和二姐。\"他眼中闪着坚定的光,\"若我即位,直接——\" \"好了。\"沈怀民轻轻按住他的肩,\"先去用膳。\"顿了顿,\"倒是好奇,周桐这身本事,师承何人?\" 暮色渐沉,周桐站在衙门口,看着远处交谈的兄弟俩,眉头微蹙。欧阳羽转动轮椅来到他身旁:\"担心?\" \"师兄。\"周桐低声道,\"这两位皇子......\" \"五殿下心性不坏。\"欧阳羽轻叹,\"至于大殿下......\"他望向沈怀民挺拔的背影,\"是个重情之人。\" 周桐撇嘴:\"皇家哪有简单的?\"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师兄,你住我院子吧?我让巧儿收拾了东厢房。\" 欧阳羽含笑点头。晚风拂过,带来厨房飘出的饭菜香。周桐的肚子\"咕\"地叫了一声,惹得欧阳羽轻笑。 轮椅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微的轱辘声。他斜睨着周桐:\"不如想想怎么解释你这身武艺?\" 周桐耸耸肩:\"跟我表舅学的。\"他早想好了让倪天奇背锅,\"倪叔会的可多了。\" \"你表舅?\"欧阳羽挑眉,\"他懂北岳刀法?\" \"具体我也不清楚......\"周桐含糊其辞,正好看见徐巧抱着包袱从厢房出来,\"巧儿?\" 徐巧低着头快步走来:\"我和嬷嬷先回周宅。\"她声音压得极低,\"这些人位高权重的......\" 周桐会意,揉了揉她的发顶:\"知道了。我会说我们平日都住周宅,衙门只是临时歇脚。\"他凑近些,\"你这几天先住家里。\" 徐巧点头,带着小桃和陈嬷嬷匆匆离去。周桐突然叫住陈嬷嬷:\"带句话给爹——\"他附耳低语几句。 陈嬷嬷面色骤变,郑重点头:\"老身让老王来回复。\" 欧阳羽目送她们离开:\"怎么了?\" \"巧儿有些怕。\"周桐叹气,\"她家当年......是被那两位的父亲抄的。\" 轮椅扶手发出\"咔\"的轻响。欧阳羽垂眸:\"原来如此。\" 周桐突然拍拍师兄肩膀:\"师兄,我估摸不久之后我得去趟长阳了。\" \"哦?\"欧阳羽指尖轻叩轮椅,\"想当官了?\" \"哪能啊。\"周桐咧嘴一笑,\"我要不去,谁把你带回来?\" 院中忽然安静。欧阳羽沉默良久,忽然轻笑:\"也好。\"他抬头,眼中闪着久违的光彩,\"既然你要趟这浑水,我且看看你怎么破局。\" 周桐伸了个懒腰:\"那些人无非想用帝王权术拴住你。既然不想放人——\"他眼中精光一闪,\"那就成为他们不得不放的人。\" \"你想做什么?\"欧阳羽眯起眼。 周桐竖起三根手指:\"第一,把''欧阳羽''变成''制度''。\"他变戏法似的摸出本册子,\"《治国策》我替你写好了,这半年再培养几个能接手的门生。\" \"第二——\"他收起一根手指,\"让皇帝觉得留着你弊大于利。\"突然咳嗽两声,\"哎呀最近头昏眼花的,批公文老出错......\" 欧阳羽笑骂:\"装病?\" \"第三嘛......\"周桐眨眨眼,\"万一不行,就让我''偶然''跟朝中的某某之流打一架。陛下总得给群臣个交代不是?\" 轮椅猛地刹住。欧阳羽盯着周桐看了半晌,忽然大笑:\"你这......想了多久?\" \"从听说你当太傅那天就开始盘算了。\"周桐撇嘴,\"要讲信用我何必费这劲?他们要耍赖——\"他按了按腰间佩剑,\"就别怪我不客气。\" 晚风吹动葡萄叶,沙沙作响。周桐望向皇城方向:\"留不住的心,强拴着也是枉然。\" 欧阳羽忽然问:\"若陛下强留你呢?\" \"我?\"周桐笑得狡黠,\"师兄忘了?我可是''表舅教出来的野路子''。\"他模仿沈怀民的口吻,\"''此子虽勇,难堪大用'',或者是次子心系女子,难堪大用什么的——这话我都替他们想好了。\" 厨房飘来红烧肉的香气。周桐推着轮椅往膳厅走:\"再说了,我这身武艺......\"他压低声音,\"在长阳也能照应你。\" 欧阳羽轻轻\"嗯\"了一声。月光洒在两人肩头,将影子拉得很长。 第282章 棋局内外 周桐与欧阳羽在周宅门前等候时,老王骑着匹老马疾驰而来,马鞍上还晃悠着半袋刚买的茴香豆。他翻身下马,朝周桐挤眼:“少爷,话带到了。老爷说‘晚上回家跪搓衣板’——” “去你的!” 周桐踢了他一脚,转头对欧阳羽笑道,“师兄,许久未见,今晚定要与老王杀两盘棋。” 欧阳羽轻抚轮椅扶手,眼中带笑:“老王的棋艺倒是精进了。” 老王搓着手凑近,压低声音:“欧阳老弟,当年你在长阳教我的‘七星连珠’,我可没忘!” 周桐看着两人寒暄,忽然想起什么,低声问欧阳羽:“听说大皇子与二公主……” 欧阳羽挑眉:“商队的消息倒灵通。” 他顿了顿,“此事牵扯甚广,你莫多言。” 周桐点头,恰在此时,沈递与沈怀民带着护卫行至门前。沈递穿着件月白锦袍,见了周桐便咋咋呼呼:“小师叔!你这宅子比县衙气派多了!” 沈怀民则打量着周宅的青瓦白墙,目光落在门楣未刻完的楹联上。周桐引众人入内,命仆役在别院安排护卫用餐,自己则将沈氏兄弟请至正厅。 八仙桌上已摆好菜肴,糖醋鱼的甜香混着米酒的醇厚弥漫开来。沈怀民刚落座,便开门见山:“周县令方才与我比刀,身手很是眼熟。不知师承何人?” 周桐替他斟酒,酒液在青瓷杯中晃出涟漪:“是我舅舅教的。他学武杂,我也跟着瞎练。” 他顿了顿,“大皇子若有兴致,我这就叫他来陪您切磋?” \"他在桃城?\"沈怀民眼中精光一闪。 \"在炼铁坊。\"周桐夹了块鱼肉,\"下官也不太清楚他的过往,只知他与我母亲来自江南,十几年前因战乱被家父所救。\" 沈怀民指尖轻叩桌面:\"令堂姓吕......江南吕家?\" 周桐筷子一顿,旋即笑道:\"殿下若要查,下官自当配合。说实话,我对母家也挺好奇。\" \"令舅名讳?\" \"倪天奇。\"周桐蘸着酒水在桌上写下名字,\"天涯的天,奇怪的奇。\" 沈怀民若有所思:“记下了。改日定要拜访。” 沈递却不耐烦地打断:“小师叔,别光说这些!” 他夹了块鱼肉,“真不去长阳看看?我那儿缺你这样的人才。” 周桐摇头:“我性子野,朝堂规矩多,去了怕是惹麻烦。” “你看师傅多辛苦!” 沈递指向欧阳羽,“整日埋首公文,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小师叔你若去了,也好替他分担。” 他压低声音,“我是皇子,许多事不便出面,你不同……” 周桐沉默用餐,瓷勺碰着碗沿发出轻响。欧阳羽忽然轻咳:“师弟不必为难。” 周桐抬眸看向沈递,眸光沉静:“殿下若真希望我去长阳,需先应我一事。” “你说!” “我师兄何时能归?” 沈递笑道:“我替你担保,两年内必让师傅回桃城!” 他又狡黠一笑,“不过这两年,我可得好好‘挽留’二位。” “殿下说笑了。” 周桐举杯,“我不过桃城一县令,哪值得如此。” 周桐沉思片刻,忽然笑了:\"殿下太抬举下官了。不过——\"他转向沈递,\"总得有个由头吧?无功无名的,去了反倒给师兄添乱。\" 沈家兄弟对视一眼。 周桐忽然起身,走向内室。片刻后捧出个粗粝的绿色器皿,表面凹凸不平,在烛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这是?\"沈递好奇地伸手触碰。 \"桃城第一批烧制的器物。\"周桐将器皿放在桌上,\"严格来说,这并非真正的琉璃。\" 沈怀民接过器物,指尖摩挲着粗糙的表面:\"材质确实不同。\" \"前些日子有队草原商旅途经桃城。\"周桐斟了杯酒,\"临别时他们提到,江南所谓的''琉璃'',实则是由特殊砂石烧制而成,成本不过几文钱。\" 沈递猛地坐直:\"当真?\" \"下官与红城曹大人已试验多次。\"周桐指向绿色器皿,\"虽不及江南精致,但证实此法可行。待工艺成熟,自当上报朝廷。\" 沈怀民眼中精光一闪:\"若此事坐实,江南那些哄抬琉璃价的商贾......\" \"该好好交代了。\"周桐轻叩桌面。 沈递激动地拍案:\"这可是能让那群奸商大出血的铁证!\"他忽然想起什么,\"等等,告知你此法的是草原商人?\" \"正是。\"周桐点头,\"钰门关重开后,他们便返回草原。途经隆河镇时,程将军、匡将军都见过他们携带的琉璃器。\" 沈怀民若有所思:\"若此事办成,确是大功一件。\" \"届时下官自当入京禀报。\"周桐话锋一转,\"不过有几个不情之请。\" 沈递摆手:\"小师叔但说无妨。\" \"其一,下官不愿加官进爵。\"周桐神色认真,\"只以桃城县令身份入京学习,暗中协助师兄处理政务即可。\" 欧阳羽握杯的手微微一顿。 \"其二,功劳当归红城曹大人。\"周桐继续道,\"下官不过从旁协助,也好堵住朝堂悠悠之口。\" 沈怀民忽然轻笑:\"周县令当真有趣。\"他举杯相敬,\"此事我应下了。\" 宴席将散时,周桐送众人至门口。月光下,沈怀民忽然驻足:\"周县令可知,为何我执意邀你入京?\" 周桐摇头。 \"朝中需要一把不沾权势的刀。\"沈怀民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而你,恰好最懂如何做一把''钝刀''。\" 待马车远去,老王带着大虎三人麻利地收拾碗筷。欧阳羽转动轮椅来到廊下,月光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你方才说得太急。\"欧阳羽轻声道,\"琉璃之事本该徐徐图之。\" 周桐伸了个懒腰,衣袍上的银纹在月色下流转:\"师兄,那些弯弯绕绕的官场话,我说不来也不屑说。\"他咧嘴一笑,\"现在这样多好——一个心直口快、不懂钻营的愣头青县令。\" 欧阳羽挑眉:\"装傻?\" \"这叫藏锋。\"周桐倚着廊柱,\"我越是显得不通世故,他们越会觉得——\"他竖起两根手指,\"要么重用我这个''愣头青''去得罪人,要么嫌我不懂事晾在一边。\" 夜风拂过庭院,带来厨房里碗碟碰撞的声响。欧阳羽忽然轻笑:\"你想得太简单。朝堂水深——\" \"想得复杂才坏事。\"周桐打断他,眼中闪着狡黠的光,\"他们若觉得我有城府,反倒处处提防。现在这样多好?\"他模仿朝臣的语气,\"''这周桐有能力,可惜太过天真''......\" 欧阳羽的轮椅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你就不怕弄巧成拙?\" \"师兄啊。\"周桐俯身,影子笼罩在欧阳羽身上,\"你忘了?咱们的约定是两年。\"他眨眨眼,\"到时候走着瞧。\" 远处传来老王的吆喝:\"少爷!老爷问你还回不回去了!\" 周桐直起身,朝黑暗中挥挥手:\"告诉爹,我陪师兄下完棋就回!\" 回客栈的马车上 —— 沈递掀起车帘,望着桃城朦胧的灯火直皱眉:“大哥,这周桐…… 我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他捏着块桂花糕掰碎,“说他淡泊名利吧,偏能想出拿琉璃器立功的法子;说他贪图权势吧,又死活不肯加官进爵。” 沈怀民靠着车壁闭目养神,指尖在膝头敲出无声的节奏。车轴碾过青石板的声响里,他忽然睁眼:“你看不透他,是因为他做的每一步,都像在给自己铺退路。” “退路?” “他把琉璃器功劳让给曹政,是怕树大招风;只肯以县令身份入京,是留着‘乡野之臣’的转圜余地。” 沈怀民指尖停在膝头,“甚至连那手‘半吊子’武艺,都像是算准了要在我面前露一手。” 沈递瞪大眼睛:“他早知道我们会来?” “至少算准了会有人来邀他入京。” 沈怀民望向窗外掠过的垂柳,“你注意到他提到他舅舅时的眼神了吗?那不是说瞎话,倒像是在…… 递引子。” “引子?” “引我们去查倪天奇,引我们去挖江南吕家的旧事。” 沈怀民轻笑,“这盘棋,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自己落子。” 马车在客栈门前停下,沈递跳下车时仍在嘀咕:“那他到底图什么?总不能真为了接师傅回桃城吧?” 沈怀民整理衣襟的手顿了顿,望着周宅方向的灯火,低声道:“或许他图的…… 就是让我们猜不透他图什么。” 月光照亮沈怀民唇边的笑意:\"五弟,你见过钝刀吗?\" \"钝刀?\" \"看着不起眼,用好了却能劈开最硬的木头。\"沈怀民望向月亮,\"所以我才怀疑......今日种种,早在他预料之中。\" 沈递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他故意——\" \"一个能写出''为天地立心''的人,怎会真是莽夫?\"沈怀民轻声道,\"他越是装傻,我越要看看这把钝刀......\"话音消散在夜风中。 县衙后院,周桐突然打了个喷嚏。欧阳羽递过帕子:\"着凉了?\" \"八成是那俩兄弟在念叨我。\"周桐揉揉鼻子,“来吧,师兄,继续下棋。” 第283章 科普 翌日清晨,周桐陪着欧阳羽与沈氏兄弟逛桃城早市。青石板路上摆满菜蔬摊子,卖花姑娘的竹篮里栀子与茉莉开得正盛。 沈递蹲在糖画摊前,看老艺人用铜勺舀出金黄糖丝,忍不住感叹:\"小师叔,你这桃城比长阳有趣多了!\" 周桐指着街角新设的 \"助农司\" 告示牌:\"有趣的是百姓日子过好了。\" 他顿了顿,对沈怀民道,\"殿下若有空,可去梯田看看,今年稻穗比去年沉三成。\" 沈怀民望着远处叠翠的田垄,眸光沉静:\"改日定去。\" 临别时,沈递在马车旁直挥手:\"小师叔,记得来长阳看我!\" 周桐勒住马缰,目送车队消失在城门拐角,才调转马头对老王道:\"回周宅。\" 刚到院门口,小桃从墙头上 \"嗖\" 地跳下,辫子上还沾着草屑:\"少爷!老爷在正厅等着呢,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周桐摸了摸鼻子,推门见周平抱着胳膊坐在太师椅上,脚边还放着根藤条。\"回来了?\" 周平冷笑,\"胆子不小啊,在皇子面前亮刀子?\" \"迟早要露的。\" 周桐凑过去陪笑,\"我说是倪叔教的,把锅甩给他了。\" \"甩锅?\" 周平抄起藤条,\"你爷爷要是知道你勾得皇子上门,能从坟里爬出来抽你!\" 他作势要打,\"还敢说什么 '' 挟天子以令诸侯 ''?\" 周桐边躲边喊:\"我就随口一说!\" 他闪到柱子后,\"等琉璃方子上交,我可能得去长阳待两年。\" 周平的藤条停在半空:\"去那儿干嘛?\" \"躲风头。\" 周桐探出头,\"您跟我爷去不去?一家人整整齐齐的。\" \"你大爷的!\" 周平把藤条往桌上一拍,\"少给我惹事!去不去看你娘意思。\" 正说着,徐巧从屏风后走出,手里捧着叠刚熨好的衣衫。周桐立刻凑过去:\"巧儿,咱们回衙门。\" 他替她理了理鬓发,\"爹,您多保重,盯着点大虎他们让他们别瞎闹。\" 周平挥手赶人:\"知道了,啰嗦!\" 回程的马上,徐巧轻声问:\"真要去长阳?\" \"嗯。\" 周桐揽着她腰,\"若执意不去,他们怕会动硬的。\" 他望着天边流云,\"有些事躲不掉。你看这风 ——\" 他抬手拂过徐巧颊边碎发,\"你越想按住,它越往人衣领里钻。\" 徐巧低头绞着缰绳:\"我不懂那些朝堂规矩,只是......\" \"懂不懂不重要。\" 周桐打断她,\"你信我就好。等从长阳回来,我就辞官,带你去江南看乌篷船。\" \"真的?\" \"骗你是小狗。\" 周桐在她发顶轻吻,\"到时候咱们买条画舫,春天看桃花,秋天钓鲈鱼,让小桃那丫头当厨子。\" 徐巧被逗笑,却又很快蹙眉:\"可那些人......\" \"放心。\" 周桐收紧手臂,\"我去长阳,是让他们知道,有些风,不是想刮就能刮的。\" 回到小院后,周桐翻身下马,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对众人挥手道:“都别愣着了,收拾东西去!” 小桃兴奋地蹦到他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少爷!那几个人真的是皇子吗?还有那个坐轮椅的,就是您常说的师兄吧?” 周桐抬手在她脑门上轻轻一弹:“你小子问题怎么这么多?赶紧进屋批公文去,我可是‘贴心’地给你留了不少。” 小桃瞬间哭丧着脸,哀嚎道:“少爷,您还让不让人活了啊!这都忙了一天了……” 老王在一旁乐呵呵地看戏,拍了拍小十三的肩膀:“走,叔带你去炼铁坊见见世面。” 小十三难得主动,拱手道:“多谢王叔。” 周桐挑眉,笑道:“哟,难得啊,你小子终于肯出门了?”说着,从怀里掏出几两银子丢给老王,“带他们去吃些好的,顺便给倪叔捎点酒。等下次批完公文,我也陪你们去逛逛。” 老王接过银子,拉着小十三往外走:“放心吧少爷,保管让他们玩痛快!” 小桃见状,立刻嚷嚷起来:“我也要去!我也要出去玩!”说完就要往门外溜。 周桐眼疾手快,一把揪住她的后领子:“你小子不一样,你天天都在玩,今天必须把公文批完!” 小桃挣扎着抗议:“少爷重男轻女!呜呜呜……” 徐巧忍俊不禁,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小桃的肩膀:“好啦,我陪你一起批,很快就能做完的。” 小桃瘪着嘴,被周桐拎进了书房。三人坐下后,周桐和徐巧各自拿起一本公文,专注地批改起来。小桃却磨磨蹭蹭,一会儿摆弄毛笔,一会儿偷瞄窗外,嘴里还嘟囔着:“天天批公文,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周桐头也不抬,淡淡道:“赶紧批,这是在培养你。” 小桃气呼呼地拍桌:“我就是个小丫鬟,培养什么呀!少爷您就是想偷懒!” 周桐放下笔,语重心长地看着她:“你小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这是为你的将来做打算,懂不懂?” 小桃一愣,随即慌了神:“少爷,您、您不要我了?” 周桐失笑:“放心,不会丢下你。以后啊,说不定还能给你个名分。”说着,他瞥了一眼徐巧,似乎在斟酌用词,“叫什么来着?二夫人?” 徐巧轻咳一声,低声补充:“是妾。” 周桐点头:“对,为妾。” 小桃却猛地摇头:“不要不要!我就要当通房丫鬟!” 周桐扶额,纠正道:“是同房丫鬟……不对,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通房’?天天挂在嘴边。” 小桃理直气壮:“我当然懂!就是少爷您和巧儿姐那啥的时候,我也要在旁边!” 周桐:“……” 徐巧:“……” 空气瞬间凝固。 周桐深吸一口气,突然拍桌而起:“哈基桃!你小子是真傻还是装傻?”他一把拽过小桃,直接把她按坐在床上,“来来来,今天少爷就好好给你科普一下!” 他盘腿坐下,竖起一根手指:“首先,通房丫鬟通常是女方的陪嫁,你这第一点就错了。” 小桃歪着头:“无所谓嘛,反正都一样。” 周桐冷笑:“通房丫鬟的确是要陪女主人一起伺候男主人,但你知道具体是干什么的吗?”他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女主人来月事的时候,男主人若是想要,通房丫鬟就得顶上。” 小桃瞪大眼睛:“啊?” 周桐继续道:“还有更变态的,有些男女主就喜欢看着别人受罪……”他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中间徐巧听得面红耳赤,忍不住打断:“桐哥哥,你说得太……” 周桐摆摆手:“没办法,这小子运气好,遇到我们一家,要是换成别的有钱人家……”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小桃一眼,“通房丫鬟不过是工具,用完就换。要是怀孕了,还可能被逼着喝落胎药。” 小桃脸色发白,一把抓住周桐的袖子,声音发抖:“少爷,我不要当通房丫鬟了!我不当了!” 徐巧连忙安慰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别怕,少爷吓唬你的。” 周桐耸耸肩:“我说的是实话。所以啊,别以为‘通房丫鬟’是什么好词。”他戳了戳小桃的额头,“以后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画本!” 小桃瘪着嘴,眼泪汪汪地点头。周桐见状,忍不住笑了,揉揉她的脑袋:“行了,赶紧批公文去!批完了带你吃糖葫芦。” 小桃这才破涕为笑,乖乖坐回书桌前,拿起笔埋头苦干起来。 窗外,夕阳的余晖洒进房间,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周桐看着她们,嘴角微微上扬,心里默默盘算着接下来的日子——长阳之行,或许比想象中更有趣。 第284章 归途 长阳城东门,夕阳将归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沈递勒住马缰,转头看向身后的马车——欧阳羽正掀开车帘,望着城门上\"长阳\"两个鎏金大字出神。 \"师傅,到了。\"沈递翻身下马,走到车辕旁轻声道,\"我送您回府。\" 欧阳羽微微颔首,目光却越过城门,望向更远处巍峨的宫墙。七日的行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以让他重新思考许多事情——尤其是周桐那小子提出的计划。 沈递顺着师傅的目光望去,忽然压低声音:\"师傅放心,小师叔的事我会办妥。\"他眨了眨眼,\"不就是个县令入京学习嘛,简单!\" 欧阳羽收回目光,嘴角微扬:\"殿下有心了。\"他顿了顿,\"不过周桐性子倔,怕是...\" \"我懂我懂!\"沈递笑嘻嘻地打断,\"小师叔那脾气,跟师傅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突然正色,\"不过师傅,您真觉得他能查出江南琉璃的猫腻?\" 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欧阳羽指尖轻叩轮椅扶手:\"我那师弟...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另一边,沈怀民已换乘宫中轿辇,径直往御花园而去。透过纱帘,他望着熟悉的宫墙,思绪却飘回桃城那个简朴的县衙后院——周桐持刀而立的身影,那双看似坦诚却深不可测的眼睛,还有墙上那幅\"为天地立心\"的字... \"殿下,到了。\"轿外侍卫轻声提醒。 沈怀民整了整衣冠,迈步走向御花园深处的凉亭。远远地,他看见父皇沈渊正背对着他,往池中撒鱼食。锦鲤争食搅动的水声在静谧的花园中格外清晰。 \"父皇。\"沈怀民在亭外行礼。 沈渊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来了?过来看看朕新得的几条红白锦鲤。\" 沈怀民缓步上前,站在父皇身侧。池中几条红白相间的锦鲤正优雅地游弋,在阳光下鳞片闪烁着宝石般的光泽。 \"漂亮吗?\"沈渊忽然问。 \"很美。\"沈怀民如实回答,\"儿臣从未见过如此品相的锦鲤。\" 沈渊轻笑一声:\"江南进贡的,说是培育了十年才得这几尾。\"他拍了拍手中的鱼食残渣,\"可惜啊,再漂亮也是池中之物,永远游不出这一方天地。\" 沈怀民心头微震,不知父皇此话何意。正思索间,胡公公小跑着过来,在亭外躬身:\"陛下,兵部李大人求见,说是北境军报...\" \"让他等着。\"沈渊淡淡道,转头看向长子,\"怀民,陪朕走走。\" 父子二人沿着蜿蜒的石径缓步而行,侍卫们远远跟着。 沈渊忽然开口:\"说吧,此行如何?\" 沈怀民沉默片刻,忽然开口:\"父皇可还记得承诺?\" 沈渊端起茶盏的手微顿,轻叹一声:\"你想何时见她?\" \"待儿臣汇报完差事。\" 沈怀民垂眸,\"此行所见所闻,远比想象中更复杂。\" \"哦?\" 沈渊挑眉,\"说来听听。\" 沈怀民沉吟片刻:\"自红城往北,官道平整,水渠畅通,百姓安居。尤其是红城,作为边境大城,治理之善出乎儿臣意料。\" \"红城?\" 沈渊捻须,\"曹政治下?\" \"是,但更关键的是桃城周桐。\" 沈怀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红城的诸多新政,多有周桐参与的痕迹。甚至连城内水渠的设计,都与桃城如出一辙。\" \"这周桐的手伸得倒长。\" 沈渊语气平淡,眼底却掠过一丝兴味。 \"此人...\"沈怀民斟酌着词句,\"很特别。他不按常理出牌,却有奇效。比如桃城县衙每日向百姓发冰,夏日炎炎竟能饮冰镇绿豆汤...\" 沈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发冰?哪来的冰?\" \"据说是冬天储存在地窖中的。\"沈怀民解释道,\"此法本是富贵人家所用,周桐却改良后惠及百姓。\" \"有意思。\"沈渊继续前行,\"继续说。\" \"儿臣与周桐切磋过武艺。\"沈怀民嘴角不自觉上扬,\"他使的是北岳刀法,身手不凡。\" 沈渊猛地转头:\"北岳刀法?你确定?\" \"确定。\"沈怀民点头,\"招式虽略有改动,但根基确是北岳一脉。\" 沈渊若有所思:\"北岳刀法...江南吕家...\"他忽然问,\"他师承何人?\" \"据说是跟他舅舅倪天奇所学。\"沈怀民如实汇报,\"此人现在桃城炼铁坊,儿臣已派人去查。\" 御花园的尽头是御书房。沈渊推门而入,示意沈怀民跟上。待侍卫关上门,沈渊才在御案后坐下,手指轻叩桌面:\"说说看还有其他的事情了。\" 沈怀民整理思绪,详细汇报了周桐提出的江南琉璃造假案计划——如何利用草原商人提供的线索,揭露江南商人哄抬琉璃价格的阴谋;如何将功劳让给红城曹政,自己只以桃城县令身份入京学习... 沈怀民模仿周桐的语气,带着几分憨直:\"殿下若真想用我,先把江南琉璃的烧制法子弄明白。听说那玩意儿成本不过几文钱,却被商人炒到黄金价,这不坑人吗?\" 沈渊闻言大笑:\"有意思!这小子倒是敢说。他可有办法?\" \"他与红城曹政已试验出雏形。\" 沈怀民从袖中取出一方粗糙的绿色琉璃片,\"虽不及江南精致,却证实了砂石可制琉璃。若此法推广,江南商贾怕是要大出血了。\" \"好!\" 沈渊接过琉璃片,指尖摩挲着凹凸不平的表面,\"他入长阳有何条件?\" \"他不肯加官进爵,只愿以桃城县令身份入京学习,还想把功劳全推给曹政。\" \"他真不要官职?\"沈渊眯起眼睛。 \"不仅不要,还特意强调。\"沈怀民回忆道,\"他说''无功无名的,去了反倒给师兄添乱''。\" 沈渊突然笑了:\"好一个以退为进。\"他站起身,在御书房内踱步,\"怀民,你怎么看这个人?\" 沈怀民沉思片刻:\"儿臣以为,他不是不想做官,而是想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他提出琉璃案,是立身之本;让功曹政,是避锋芒;拒不受官,是留余地...\" 他抬头看向父皇,\"此人看似率直,实则深谙权谋之道。\" \"哦?你觉得他图什么?\" \"他越是显得不通世故,儿臣越觉得他深不可测。\" 沈怀民正色道,\"他做的每一步,都像在给自己铺退路,又像在引我们去查他的身世 —— 他舅舅还有他母亲,这背后怕是另有文章。\" 沈渊放下琉璃片,目光锐利如鹰:\"你与他动了手?\" 沈怀民一怔,低头道:\"是儿臣一时兴起。\" \"你有多少年没对人动过真格了?\" 沈渊起身,走到他面前,\"自你母亲去后,你便像把刀收进了鞘。\" 沈怀民身体微僵,沉默不语。 \"这周桐倒是把你的血性勾出来了。\" 沈渊轻叹,\"也好,你是该活动活动了。\" 他忽然话锋一转:\"待周桐把琉璃方子献上来,你亲自去趟桃城,把他带回长阳。\" \"儿臣?\" 沈怀民抬头,眼中满是讶异。 \"对,你和戚薇一起去。\" 沈渊望着窗外的朝阳,\"你们都太像了 —— 一个把情看得太重,一个把理分得太清。或许这周桐和他那位徐夫人,能让你们明白些道理。\" 沈怀民猛地抬头,对上父亲深邃的目光。 \"太子之位,朕一直给你留着。\" 沈渊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但你得先学会,如何在这棋局里,既做执棋者,也做棋子。\" 阳光透过窗棂,在沈怀民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或许父皇说得对,他确实该去见见周桐,见见那个把日子过成诗的人。 \"儿臣...... 遵旨。\" 沈怀民躬身行礼,声音里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坚定。 起身时,沈怀民的目光却忽然落在袖中那方折叠整齐的宣纸。他想起在桃城周桐书房中见到的那四行字,想起欧阳羽看见时眼中的讶异,指尖不由得微微收紧。 “父皇,”沈怀民忽然开口,“儿臣在桃城还见到一样东西,或许您会感兴趣。” 他从袖中取出宣纸,双手奉上。沈渊接过展开,只见上面笔锋遒劲地写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是……”沈渊瞳孔微缩,指尖在“为天地立心”四字上轻轻摩挲,“周桐写的?” “是。”沈怀民颔首,“儿臣在他书房见到时也颇为惊讶,问起时他只说是灵感来自欧阳太傅,却被太傅当场拆穿。” 沈渊盯着那四句话,良久未语。御书房内静得只听见窗外风过竹林的沙沙声。 他想起周桐献来的粗糙琉璃片,想起沈怀民描述他与大皇子比刀时的憨直,此刻再看这四行字,只觉得此人越发捉摸不透。 “好一个‘为天地立心’。”沈渊忽然轻笑出声,将宣纸放在案上,“这四句话,说得比朕的圣旨还漂亮。” “儿臣也觉得奇怪,”沈怀民道,“周桐看似不在意社稷,却能写出这般胸襟的句子,实在令人费解。” “费解?”沈渊挑眉,“朕看未必。一个能让欧阳羽那样的人认作师弟,能在桃城把百姓治理得井井有条,甚至琢磨出琉璃烧制之法的人,怎会是真正的粗人?” 他拿起宣纸,对着光细细端详:“这字里行间的风骨,倒有几分欧阳羽的影子,却又多了些山野间的凌厉。有趣,真是有趣。” 沈怀民看着父亲眼中的兴味,忽然想起在桃城时周桐说的那句话:“留不住的心,强拴着也是枉然。” 他当时只觉得这话洒脱,此刻想来,却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父皇,”沈怀民轻声道,“这周桐……真的会来长阳吗?” “他会不会来不重要,”沈渊将宣纸小心折好,放回沈怀民手中,“重要的是他已经来了。” “来了?” “你看这四句话,”沈渊指着纸上的字,“他已经用这四句话,在朕心里占了个位置。一个能写出‘为万世开太平’的县令,朕能不惦记着吗?” 沈怀民望着父亲眼中闪烁的精光,忽然明白,周桐早已不是那个桃城的小县令了。从他拿出琉璃片,从他写出那四句话开始,他就已经走进了这深不可测的皇城棋局。 “儿臣明白了,”沈怀民躬身道,“待周桐的琉璃方子一到,儿臣即刻前往桃城。” “不急,”沈渊摆摆手,“让他先把方子焐热了。你呀,先去见戚薇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沈怀民心中一暖,躬身退下。走出御书房时,他回头望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门,想起父亲方才看那四句话时的神情,忽然觉得,或许周桐说得对,有些东西,越是想拴住,越是会溜走。 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他握紧袖中的宣纸,快步向东宫走去。阳光洒在他身上,将那四行字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云变幻。 第285章 床子弩 沈怀民离开御书房后,沈渊负手立于窗前,望着庭院中随风摇曳的竹影,若有所思。他指尖轻叩窗棂,低声自语:“周桐……此人究竟是璞玉,还是利刃?” 不多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沈递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父皇,儿臣求见!” “进来。”沈渊转身,见沈递推门而入,额角还带着薄汗,显然是一路小跑而来。 沈递行礼后,迫不及待地问道:“父皇,大哥可向您禀明桃城之事了?” 沈渊微微颔首,示意他坐下:“说了些。朕正想问你——你觉得周桐此人如何?” 沈递一愣,随即低头搓了搓手指,犹豫道:“他……太能藏了。” “哦?”沈渊挑眉,“藏什么?” “藏锋,藏智,藏意图。”沈递抬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安,“儿臣甚至觉得,他每一步都像在挖坑,就等着别人跳进去。比如那琉璃方子,他明明早能献上,偏要等我们到了桃城才提;再比如他写的那四句话,说是‘欧阳太傅教的’,可师傅当场拆穿了他……” 沈渊轻笑:“你怕他?” 沈递咬了咬牙:“儿臣不是怕他这个人,是怕——怕掌控不了他。他就像一把钝刀,看着不起眼,可谁也不知道他下一刀会劈向哪儿。” 沈渊沉默片刻,忽然问道:“老五,你想不想当太子?” 沈递猛地抬头,瞳孔骤缩:“父、父皇?!” “说实话。”沈渊语气平静,目光却如炬。 沈递“扑通”跪下,声音发紧:“儿臣从未想过!太子之位本该是大哥的,他文武双全,又得民心,儿臣不过是个闲散皇子……” “可你大哥与你二姐之事,注定他难承大统。”沈渊打断他,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朕再问你一次——若有一日,你大哥仍坚持己见,你可愿担此重任?” 沈递攥紧衣角,半晌才艰涩道:“若……若真有那一日,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沈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中带着欣慰:“辛苦你了。你大哥的事,你再多费心。” 沈递松了口气,正欲告退,却听沈渊又道:“对了,记得完成课业。” “父皇!”沈递垮下脸,“儿臣都多大了,还写《治国策》?” “多大都得写。”沈渊睨他一眼,“欧阳太傅明日要查。” 沈递哀嚎一声,垂头丧气地退出御书房。门外,他仰天长叹:“哎,命苦啊……” “小五!”一道清亮的女声从廊下传来。沈递回头,只见沈乔正倚着朱漆柱子冲他招手,“过来!跟我讲讲那个周桐!” 【桃城·周宅后院】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周平举着半截断弓,气得胡子直翘,“老子的紫杉木胎啊!攒了十年的料!” 倪天奇抄着铁钳在后头猛追,怒吼道:“还敢拿我挡刀?今天不把你屎打出来,我跟你姓!” 周桐蹿上墙头,回头嬉皮笑脸:“爹!倪叔!都多大的人了,至于吗——” “至于!”二人异口同声,抄起扫帚和铁锤就往上砸。 周桐“嗷”地跳下墙,一溜烟钻进巷子。小桃趴在隔壁墙头,啃着蜜饯咯咯直笑:“少爷,跑快点呀!倪叔要追上啦!” “小没良心的!”周桐边跑边骂,“今晚零嘴全扣光!” “臭小子!还敢分心?!”倪天奇怒吼一声,抄起脚上的布鞋就朝周桐砸去,“啪”地一声精准命中后脑勺。 “哎哟!”周桐捂着脑袋,边跑边喊,“我是官!殴打朝廷命官是重罪!” “打的就是你这狗官!”周平抄起扫帚,一个箭步冲上去,“今天不把你屁股抽开花,老子跟你姓!” 周桐被逼到墙角,眼看退无可退,赶紧举起双手投降:“等等!爹!倪叔!我有个好东西给你们看!” “呵,又想糊弄我们?”倪天奇冷笑,手里已经摸出了一根麻绳,“上次你说‘好东西’,结果把老子的模具炸了!” “不是不是!这次是真的!”周桐急中生智,“连弩!你们见过没?” 周平和倪天奇对视一眼,同时嗤笑一声:“就这?军营里早有了,你小子是不是没睡醒?” “不是那种普通的!”周桐赶紧摆手,“是诸葛连弩!能连射十箭!” “我还欧阳连弩呢!”周平抡起扫帚就抽,“编!继续编!” “哎哟!爹!别打!”周桐抱头鼠窜,突然灵光一闪,“那床子弩呢?你们肯定没见过!” “床子弩?”倪天奇动作一顿,狐疑道,“啥玩意儿?” 周桐见有戏,赶紧趁热打铁:“对对对!还有加特林!突突突的那种——” “加什么林?”周平皱眉,“你小子是不是又犯癔症了?” “不是!爹!你听我解释——” “解释个屁!”周平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今天不把你屁股抽肿,老子就不姓周!” “娘!救命啊!”周桐扯着嗓子嚎,“爹他扒我裤子!” 倪天奇已经麻利地捆住了他的手脚,狞笑道:“叫吧,叫破喉咙也没人救你!” 小桃趴在墙头,笑得直打滚:“少爷!你也有今天!” 周桐欲哭无泪:“小桃!快去叫巧儿——” “晚了!”周平抄起藤条,阴森一笑,“今天谁都救不了你!” 啪! “嗷——!!!” 夕阳下,周桐的惨叫声响彻桃城上空,惊飞了一群乌鸦。 一个时辰后,周桐揉着屁股,龇牙咧嘴地坐在石凳上,周平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盯着他:“行了,别嚎了,说说吧,床子弩是什么玩意儿?” 周桐眼睛一亮,立刻忘了疼,比划道:“爹,就是超大型的弩!比普通弩大好几倍!” “多大?”周平挑眉。 “至少两丈长!”周桐张开双臂比划,“弓臂得用整根硬木或者铁胎,弓弦得用牛筋绞合,再用油脂润滑,不然根本拉不开!” 倪天奇瞪大眼睛:“你疯了?那么大的弩,谁能拉得动?!” “不用人拉!”周桐兴奋地解释,“用牛!或者绞盘!这玩意儿在书中有个俗称,叫‘八牛弩’,因为需要八头牛才能拉开!射程至少八百步,能直接钉穿城墙!” 周平和倪天奇倒吸一口凉气。 “你搞这玩意儿干什么?”周平皱眉。 “威慑啊!”周桐一拍大腿,“爹,你想啊,两军对垒,对面刚列阵,咱们‘嗖’的一箭过去,直接把人钉在地上,谁还敢冲?这玩意儿可比投石车准多了,还能重复使用!” 倪天奇嗤笑一声:“还不如投石车呢,一石头砸一片,你这玩意儿一次就射一根箭,顶个屁用!” 周桐:“……啊这,好像是有道理哎。”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赶紧补充:“不不不,床子弩和投石车不一样!投石车射程虽远,但精度差,装填慢,而且受风向影响大。床子弩射程远、穿透力强,还能精准打击敌方将领或者攻城器械!最重要的是——它能连射!” “连射?”周平眯起眼。 “对!只要设计好箭匣和绞盘系统,理论上可以做到三连发甚至五连发!”周桐越说越兴奋,“而且箭矢可以用铁杆,前端加倒钩,射中目标后根本拔不出来!” 倪天奇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这玩意儿……倒也不是不行,但箭得多长?” “至少六尺!”周桐比划,“箭杆得用硬木或者铁杆,箭头要加厚,否则射出去容易折断。” “材料呢?”周平问。 “弓臂可以用铁胎或者复合木,弓弦用牛筋加丝线绞合,绞盘系统可以借鉴城门绞盘的原理,再加个滑轮组省力。”周桐眼睛放光,“爹,我还想试试用铜做关键部件,比如钩弦的‘牙’(弩机),铜耐磨,还能减少摩擦。” 周平和倪天奇对视一眼,脑补了一下画面—— 两军阵前,敌方骑兵刚冲锋,突然一声巨响,一根六尺长的铁箭破空而来,“噗”地一声将为首的将领连人带马钉在地上,鲜血喷溅,战场瞬间死寂…… 两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哆嗦。 “你小子……”周平深吸一口气,“这玩意儿要是真搞出来,怕是连金人的重甲都能射穿。” 周桐嘿嘿一笑:“那可不?到时候批量生产,往城墙上一架,金人来了直接定死在原地,看他们还敢不敢嚣张!” 倪天奇搓了搓手,突然咧嘴笑了:“有意思!老子明天就去炼铁坊试试!” 周平冷哼一声,一巴掌拍在周桐后脑勺上:“先把你屁股养好再说!” 周桐:“……哎哟!” 第286章 晨晓闺趣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周桐缓缓睁开眼睛,正对上徐巧那双含着笑意的眸子。 他嘴角微扬,手臂一收,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些,嗓音还带着刚醒的低哑:\"还早呢,再睡会儿……你还有精力?昨晚可是求饶了一晚上。\" 徐巧耳尖微红,却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手指悄悄探进他的衣襟,在他腰侧轻轻一挠。 周桐猛地睁大眼睛:\"你……?\" 徐巧眨了眨眼,忽然仰头亲了上去。唇齿交缠片刻后分开,她脸颊绯红,声音细若蚊吟:\"一直都是你欺负我……这次,我要在上面。\" 周桐喉结滚动,哑声笑道:\"天快亮了……\" \"不管。\"徐巧难得任性,指尖已经滑进他的衣领。 就在两人正在激战时—— \"砰!\"房门突然被推开。 \"少爷!巧儿姐!该起床啦!\"小桃清脆的声音炸响。 徐巧吓得浑身一颤,整个人缩进周桐怀里。周桐一把拽过被子盖住两人,黑着脸看向门口:\"知道了,你先出去。\" 小桃叉着腰站在门口,狐疑地打量着鼓起的被褥:\"少爷你别又想睡懒觉!上次你说''马上起'',结果又睡到日上三竿!\" 周桐气得想打人,刚想撑起身子,怀里的徐巧突然一哆嗦——原来他这一动,两人贴得更紧了。徐巧死死攥住他的衣襟,指甲都快掐进他肉里。 \"少爷?\"小桃见他不应,突然一个飞扑跳到床上:\"起床啦——\"” 说着便习惯性地往床上一扑,想把两人拽起来。 “咚” 的一声,小桃的身子正好落在徐巧身上。被子里的人猛地一颤,闷哼一声,指尖狠狠掐了下周桐的腰。 周桐也跟着一颤,只觉得被小桃压的位置骤然深入,惹得怀里的徐巧浑身发烫,张口就咬在他肩颈上。 “嘶 ——” 周桐倒抽一口凉气,正要呵斥小桃,院外传来老王的喊声:“小桃!快来看着粥!要扑出来了!” “啊!来了来了!” 小桃跳下床,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少爷巧儿姐快点!嬷嬷说今天送糖糕过来!” 说完 “砰” 地关上门。 周桐立刻掀开被子一角,只见徐巧满脸通红,额角渗着细汗,眼眶也微微泛红,显然是被刚才的变故吓得不轻,又羞又气。 她把头埋在周桐胸口,声音闷得像蚊子哼:“你…… 先别动。” 周桐哭笑不得,只得轻轻抚着她后背顺气,在她耳边低语:“看你还敢不敢胡闹。” 温热的气息吹进她耳窝,惹得她又是一颤,拳头轻轻捶在他胸口。 许久之后,周桐才小心翼翼地帮徐巧穿好衣服。她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全靠周桐半抱半扶才挪到外间。 周桐扶着徐巧坐下,替她拢了拢鬓角的碎发,柔声道:“你先坐着,我去厨房帮老王。” 徐巧红着脸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揪着裙角,想起刚才的窘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周桐走进厨房时,老王正往蒸笼里放包子,见他进来,挤眉弄眼道:“少爷,我刚才可听见屋里动静了,小桃那丫头没捣乱吧?” 周桐的拱手:“感谢救命之恩,要不然小桃过会儿又要跟我吵了”。 老王一边搅着锅里的粥,一边摇头晃脑地感叹:\"年轻人就是好啊,精力旺盛......\" 周桐干笑两声,赶紧岔开话题:\"赶紧开饭吧,嬷嬷不是说待会儿要送糖糕来吗?多煮些粥,省得不够吃。\" 老王嘿嘿一笑,也不戳破,麻利地盛粥装盘。 不多时,小院里热闹起来。陈嬷嬷和吕阮秋提着食盒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周平和大虎三人。 周桐挑眉:\"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周平往石凳上一坐:\"省得跑两趟,等你点完卯直接去炼铁坊。\" 周桐点头:\"是挺省事,家里的锅碗瓢盆今天也不用刷了。\" \"臭小子!\"周平瞪眼。 吕阮秋没理会父子俩的斗嘴,笑着走向徐巧:\"巧儿,来尝尝新做的糖糕......\" 徐巧赶忙起身相迎,虽然休息了一会儿,但双腿还是微微发软,起身时一只手不自觉地扶住石桌稳住身子。 吕阮秋眼尖地注意到这个细节,连忙扶住她:\"快坐下,昨晚累坏了吧?\"说着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周桐,\"这些男人就是这样,一点不知道节制......\" \"娘!\"周桐和周平同时转头。 吕阮秋柳眉一竖,起身就要揪周桐耳朵:\"显摆你了是吧?把巧儿折腾成这样!\" 周平在一旁满意地点头:\"不愧是我的种......\" \"爹!\"周桐一边躲闪母亲的\"魔爪\",一边不服气地嚷嚷,\"那你什么时候给我添个弟弟妹妹啊?\" 周平闻言,竟一本正经地掰着手指算起来:\"你想要几个?两个够不够?\" \"周平!\"吕阮秋顿时涨红了脸,抄起扫帚就要追打丈夫,\"你个老不正经的!\" 周平哈哈大笑,灵活地躲闪着。院子里顿时鸡飞狗跳,大虎三人端着粥碗躲到角落,边看热闹边往嘴里塞包子。 徐巧羞得把脸埋进掌心,周桐趁机溜到她身边坐下,凑到她耳边低语:\"看来我这是家学渊源......\" \"你还说!\"徐巧红着脸掐他大腿。 小桃捧着糖糕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少爷巧儿姐快尝尝!嬷嬷新做的桂花馅......哎?老爷夫人怎么打起来了?\" 周桐悠哉地咬了口糖糕:\"别管他们,这是老夫老妻的情趣。\" 早饭的热闹渐渐平息,一家人用过午饭后,周桐便准备带着众人前往炼铁坊。临走前,他环顾小院,看着留下的都是女眷,不禁有些担忧:\"这......会不会不太安全?\" 小桃立刻鼓起腮帮子:\"少爷少看不起人!\"她眼珠一转,提议道,\"要不把小十三留下?\" 周桐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断然拒绝:\"想都别想!你小子不就是想让他帮你批公文?今天他得跟我去炼铁坊帮忙。\" 大虎三人一听要留下,立刻嚷嚷起来:\"少爷!我们过会儿肯定要出力气的!那些重物都得我们来搬,坚决不能留下!\" 吕阮秋笑着挥手:\"去吧去吧,你娘我也是有些武艺在身的,用不着你们操心。\" 周桐这才点头:\"那我们先出去了,过会儿让老王提前回来烧饭。\" 待男人们都离开后,小桃顿时哭丧着脸:\"那公文......呜呜呜......岂不是全落在我头上了?\" 徐巧和吕阮秋相视一笑:\"我们也会帮忙的。\" 陈嬷嬷也笑眯眯地凑过来:\"老身刚好也来瞧瞧。\" 小桃顿时如遭雷击,哀嚎道:\"这样岂不是连偷懒都不成了?少爷!桃桃我的命苦啊......\" 【前往炼铁坊的路上】 大虎兴致勃勃地问:\"少爷,咱们这次要造什么?\" 周桐神秘一笑:\"能千步穿杨的东西。\" \"千步穿杨?!\"大虎三人顿时兴奋地手舞足蹈,就连一向沉默的小十三也忍不住投来感兴趣的目光。 二壮搓着手问:\"少爷,是不是比昨天的那个带轮子的弓箭还厉害?\" 周桐笑而不答,只是加快了脚步。众人见状,更是心痒难耐,纷纷小跑着跟上。 第287章 床弩制作 炼铁坊后院,倪天奇正蹲在地上摆弄几把铜制复合弓。见周桐一行人进来,他头也不抬地挥了挥手:\"来得正好,试试这个。\" 大虎迫不及待地抓起一把弓,拉弦试了试:\"咦?比昨天那把轻多了!\" \"轻?\"倪天奇嗤笑一声,\"你小子懂个屁!这是专门给你们几个小崽子做的,弓臂薄了三成,拉力减半。\" 周桐接过一把仔细端详。弓身通体泛着铜光,弓臂两端装有精巧的青铜滑轮,弓弦是用牛筋和丝线绞合而成,手感确实比木质的轻巧许多。 \"倪叔,这滑轮轴......\"周桐转动滑轮,眉头微皱。 \"知道你要挑刺!\"倪天奇从怀里掏出个小木盒,\"猪油拌石墨,抹上就顺滑了。\" 小十三默默拿起最后一把弓,手指轻抚过弓身上的蛇鳞纹,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别急,\"周桐拍了拍大虎的肩膀,\"这弓对你们来说还是太轻。等过几天材料齐了,咱们做更大的,射个七八百步不在话下。\" 老王咳嗽一声:\"少爷,老朽也......\" \"都有份!\"周桐笑道,\"不过得帮忙干活。倪叔,弓臂再加厚两分,弓弦换更粗的牛筋。\" 倪天奇瞪眼:\"你小子还挑剔?这已经是......\" \"赶紧的,先干正事。\"周平打断两人,从怀中掏出一卷草图铺在石桌上,\"按桐儿说的,先做床子弩。\" 众人围拢过来。草图上画着一个巨大的弩机,结构复杂得让人眼花缭乱。弓臂足有两丈长,底座装有四个木轮,后面是复杂的绞盘系统。 \"这......\"老王倒吸一口凉气,\"真要造这么大的玩意儿?\" 周桐点头:\"先用木头试做。曹大人前些日子送来的牛筋和麻绳够用。\" 倪天奇摸着下巴:\"分头做比较快。弓臂交给我,绞盘系统老王负责,底座和箭槽......\" \"我去叫老赵带人来帮忙。\"周桐转身往外走,\"军营现在有九百新兵,正好拉来当苦力。\" 一个时辰后,赵德柱带着万科等二十余名精壮士兵赶到炼铁坊,身后还跟着十几头哼哼唧唧的小猪。 \"小说书!\"赵德柱嗓门洪亮,\"你要的人我给你带来了!这些可都是好苗子!\"他拍了拍身边一个黝黑壮实的士兵,\"这小子能单手举起石磨!\" 周桐扶额:\"老赵,我叫你来帮忙做弩机,不是来炫耀的......还有,你怎么把猪也带来了?\" 赵德柱理直气壮:\"它们现在可是军营的宝贝!天天跟着新兵跑操,比狗还听话!\" 万科凑过来小声解释:\"大人,赵将军说养猪能培养士兵的责任心......\" 周桐无奈地摆摆手:\"行吧行吧,赶紧分工干活。\" 众人很快忙碌起来。倪天奇带着大虎三人和五名士兵负责弓臂制作。他们选了三根碗口粗的硬木,用刨子削成合适的弧度,再在两端刻出安装弓弦的凹槽。 \"这木头不够硬。\"倪天奇皱眉,\"得用铁杉木或者紫檀。\" 周平从库房抱出几根陈年木料:\"用这个,我存了十年的铁桦木。\" 老王则带着另外十人制作绞盘系统。他们用硬木削出齿轮,再以熟铁加固关键部位。老王边做边解释:\"这绞盘得能承受八个人的拉力,每个齿轮的齿数要精确......\" 周桐和赵德柱负责底座和箭槽。底座用厚重的松木板拼接而成,下方安装四个木轮,方便移动。箭槽则是一根六尺长的硬木轨道,表面刨得极为光滑。 \"这轨道得加个盖板。\"周桐比划着,\"箭放上去后,盖板压住箭尾,防止偏移。\" 万科带着几名士兵在旁制作箭矢。箭杆选用笔直的白蜡木,足有六尺长,箭头用熟铁打造,呈三棱锥形,带着倒刺。 \"大人,这箭是不是太长了?\"一个年轻士兵挠头。 周桐笑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整个下午,炼铁坊内热火朝天。刨木声、打铁声、讨论声此起彼伏。不时有人喊: \"这根木料不够直!\" \"齿轮卡住了!\" \"猪又跑进来了!\" 傍晚时分,各部分终于制作完成,开始组装。众人合力将巨大的弓臂安装在底座上,弓弦是用八根牛筋绞合而成,粗如儿臂。 \"来,上弦!\"周平指挥道。 十几个壮汉分成两组,用粗麻绳套住弓臂两端,喊着号子向后拉。弓臂缓缓弯曲,倪天奇趁机将绞紧的弓弦卡入凹槽。 \"咔嗒\"一声,弓弦安装到位。整个床子弩长约两丈,高约四尺,通体木质,唯有关键部位用铁加固。弩机后方是复杂的绞盘系统,需要四个人同时转动摇柄才能上弦。 \"试试?\"赵德柱跃跃欲试。 周桐摇头:\"先检查各部位。老王,绞盘转动顺滑吗?\" 老王试了试:\"有点卡,得上点油。\" 倪天奇检查弓臂:\"左边比右边弯得多,得调整。\" 又忙活了半个时辰,床子弩终于调试完毕。周桐让人在百步外的土坡上立了个草靶,然后将一支六尺长的巨箭放入箭槽。 \"来,上弦!\" 四个壮汉开始转动绞盘。弓弦缓缓后拉,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当弓弦拉到极限时,\"咔\"的一声自动卡入弩机。 周桐调整角度,瞄准草靶,然后猛地拉动释放杆—— \"嘣!\" 弓弦回弹的巨响震得众人耳膜生疼。巨箭破空而出,几乎瞬间就命中草靶,强大的冲击力将草靶撕得粉碎,箭矢余势未减,深深插入后面的土坡,只剩箭尾露在外面。 全场鸦雀无声。 \"乖乖......\"赵德柱喃喃道,\"这要是射在人身上......\" 万科咽了口唾沫:\"怕是能串三个......\" 周桐走上前检查箭矢的入土深度,满意地点头:\"不错,但还能改进。弓臂可以再加厚,绞盘系统要更省力,箭槽的平滑度......\" \"你小子要求真多!\"倪天奇抹了把汗,\"这已经是咱们一下午的成果了!\" 周平拍了拍儿子的肩:\"明天继续改进。现在,该回去吃饭了。\" 众人这才发现天色已晚。炼铁坊内点起了火把,映照着那个巨大的杀人兵器,在地上投下狰狞的影子。 周桐望着床子弩,嘴角微微上扬。这只是个开始,他心想。等全部改进完毕,这玩意儿能射穿城墙,让任何来犯之敌望而生畏。 \"收工!\"他挥手道,\"明天继续!\" 第288章 床弩制造(二) 翌日清晨,炼铁坊后院。 周桐蹲在床子弩旁,手指轻轻敲击弓臂,木质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皱了皱眉,转头看向正在检查绞盘的周平:\"爹,这木头会不会太脆了?射几轮怕是就要裂。\" 周平头也不抬,手里的锉刀在齿轮上刮出细碎的木屑:\"急什么?好弓三年成,你这床子弩才做了一天就想着上阵杀敌?\" 他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木屑,\"木料得选,得晾,得加工——你以为随便砍棵树就能用?\" 倪天奇扛着一根新刨好的木料走过来,闻言嗤笑一声:\"小子,教你个乖。做弓臂的木头,得选三十年以上的铁桦木,纹理要直,不能有疤结。砍下来后得阴干两年,再用桐油浸泡三个月,最后用火烤定型。\" 他拍了拍手里的木料,\"就这根,还是去年存的,勉强能用。\" 周桐挑眉:\"那按这速度,造一架床子弩得等到猴年马月?\"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周平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该他们发挥作用的时候到了。\" 周桐接过纸条扫了一眼,眼睛一亮:\"爹,您这是早有准备啊?\" 周平哼了一声:\"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想起一出是一出?\"他指向纸条上的内容,\"按这个来,分工明确,省得浪费时间。\" 周桐立刻招手叫来赵德柱和万科:\"老赵,过来!按这个安排人手!\" 赵德柱凑过来一看,顿时瞪大眼睛:\"这、这么多字?\" 万科在一旁偷笑:\"老赵,您不是已经能认字了吗?\" 赵德柱老脸一红:\"咳,认是能认,就是......\"他挠了挠头,突然一拍大腿,\"算了,万科你念给我听!\" 周桐无奈摇头,干脆亲自解释:\"分三批人。第一批去青龙山北坡砍铁桦木,要求树干笔直无疤,直径至少一尺,砍回来后立刻剥皮,两端涂蜡防裂。\" \"第二批负责处理木料。锯成两丈长的段,用火烤软后压弯定型,再涂桐油阴干。倪叔会带人负责监督。\" \"第三批去军营仓库取牛筋和麻绳,按昨天的法子绞合成弓弦。老王负责调配比例。\" 赵德柱听得一愣一愣的:\"这、这不成了工部了吗?\" 周桐大笑:\"工部哪有我们快?\"他拍了拍赵德柱的肩膀,\"告诉弟兄们,等这玩意儿量产了,每人配一架!到时候金人来了,根本不用近战,远远一箭射穿他们的先锋官,看他们还敢不敢嚣张!\" 赵德柱眼睛一亮:\"这感情好!\"他转身对万科道,\"去,把这话原原本本告诉弟兄们,保准他们干劲十足!\" 万科领命而去。不多时,军营方向传来一阵欢呼声,紧接着便是整齐的脚步声——士兵们已经自发组织起来,准备进山砍树了。 周平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摇头:\"你小子,忽悠人的本事倒是见长。\" 周桐嘿嘿一笑:\"这叫激励士气。\"他转头看向正在调试绞盘的老王,\"老王,这些木料处理完大概要多久?\" 老王掐指算了算:\"阴干最少十天,涂油三天,定型两天......\"他瞥了眼周桐期待的眼神,无奈道,\"最快也得半个月。\" \"半个月......\"周桐摩挲着下巴,\"来得及。反正还没打仗,咱们抓紧时间,先备好材料。\" 另一边,赵德柱已经带着士兵们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他手里攥着周平的纸条,像模像样地指挥着: \"你!过会带一百人去北坡,专挑笔直的砍!\" \"你们几个,带人去仓库搬桐油!\" \"还有你们,跟着倪师傅学怎么烤木头!\" 士兵们分工明确,动作麻利。有人负责丈量木料尺寸,确保统一;有人负责记录数量,方便后续调配;还有人专门运送,将砍好的木料整齐堆放在阴凉处。 周桐看着这一幕,满意地点点头。他走到正在刨木板的倪天奇身边,低声道:\"倪叔,等这批木料准备好了,咱们试试用铁杉木和牛角片做复合弓臂,说不定更耐用。\" 倪天奇手上动作不停:\"就你点子多。\"他抬头瞥了眼周桐,\"不过......倒也不是不行。\"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只见万科带着几名士兵,扛着一根巨大的原木走了过来。那木头通体黝黑,纹理细密,一看就不是凡品。 \"大人!\"万科兴奋地喊道,\"我们在山腰发现了一棵雷击木!质地硬得像铁!\" 周桐和周平同时站起身。雷击木——这可是做弓臂的上好材料! 周平快步上前,用手敲了敲木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好料子!\"他转头对倪天奇喊道,\"老倪,过来看看!\" 倪天奇丢下刨子,小跑过来。他摸了摸木头表面,又闻了闻,突然哈哈大笑:\"天助我也!这木头被雷劈过,比寻常铁桦木硬三倍!\" 周桐眼睛一亮:\"那岂不是说......\" \"三天!\"倪天奇伸出三根手指,\"给我三天时间,保证做出一副能射千步的弓臂!\" 赵德柱闻言,立刻扯着嗓子喊道:\"都听见没?再加把劲!等要打仗了,咱们让金人尝尝什么叫''千步穿杨''!\" 士兵们齐声欢呼,干劲更足了。 周桐望着忙碌的众人,嘴角微微上扬。工部?呵,他这支\"民兵工部\",效率可比朝廷那群老爷高多了。 等倪天奇带着十几个工匠去处理雷击木后,周桐等人继续调试第一架床子弩。随着反复测试,问题逐渐显现——木质轮轴在连续发射五次后就开始出现明显磨损,绞盘转动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啧,又卡住了。\"老王皱着眉头,用铁钩拨弄着绞盘齿轮间的木屑,\"这木头还是不够硬。\" 周桐蹲下身,手指抚过轮轴表面的磨损痕迹,突然眼睛一亮:\"等等,我们是不是把轮轴设计错了?\" 周平放下手中的锉刀:\"怎么说?\" \"现在的轮轴是固定不动的,全靠木头之间的摩擦。\"周桐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简易示意图,\"但如果把轮轴做成可以转动的,就像车轮一样......\" 老王凑过来看:\"那不就跟水车的原理差不多?\" \"对!\"周桐兴奋地点头,\"我们可以在轮轴中间加个铜套,再涂上猪油石墨膏。这样轮子转动时,摩擦的就是铜套和轴,而不是木头直接磨木头。\" 大虎挠着头:\"少爷,那铜套怎么做?\" 周桐比划着:\"找根粗细合适的铜管,锯成小段,套在木轴上。两头用木楔固定,防止滑动。\"他转向周平,\"爹,我记得仓库里还有些铜料?\" 周平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有倒是有......\"突然一巴掌拍在周桐后脑勺上,\"臭小子,这么好的点子怎么不早说!\" 周桐捂着脑袋龇牙咧嘴:\"我这不是刚想到嘛!\"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老王带人去仓库取铜料,周桐则重新设计轮轴结构。他借鉴了前世自行车轴承的原理,在图纸上画出双层铜套结构——内套固定在木轴上,外套与轮子相连,中间填充润滑油脂。 \"少爷,这个凹槽是干什么的?\"小十三指着图纸上轮轴内侧的环形凹槽问道。 \"储油槽。\"周桐解释道,\"油脂不会很快流失,能保持长时间润滑。\" 两个时辰后,改良版的轮轴组装完成。周桐亲自将调配好的猪油石墨膏涂抹在铜套间,然后示意大虎转动绞盘。 \"嘎吱——\"第一下转动仍有些滞涩,但随着油脂均匀分布,绞盘越转越顺滑。当大虎松开手时,轮轴竟然还凭着惯性继续转了小半圈。 \"神了!\"老王瞪大眼睛,\"这比原先省力至少三成!\" 周平试了试上弦的力道,满意地点头:\"不错。要是用钢来做,效果应该更好。\" 周桐眼睛一亮:\"等黄安把临山县的铁矿运来,我们就改用钢制部件。\"他环顾四周,突然说道,\"炼铁坊也得扩建了。现在这几个炉子太挤,安全隐患大。\" 正说着,倪天奇抱着一截加工好的雷击木走过来,听到这话立刻瞪眼:\"你小子又想折腾什么?\" 周桐赶紧解释:\"倪叔,我是说把炉子间距拉大,再加固围墙。材料可以让百姓们帮忙收集,建造交给杜衡带人监督,绝不耽误您这边的活计。\" 倪天奇将信将疑:\"真的?\" \"我保证!\"周桐举手发誓,\"您和我爹只管专心做床子弩,其他的交给我。两天之内,保证给您个宽敞安全的炼铁坊!\" 倪天奇哼了一声,把雷击木往工作台上一放:\"最好如此。这木头已经初步处理好了,明天就能开始制作弓臂。\" 周桐凑近观察,只见雷击木表面泛着金属般的光泽,纹理细密得几乎看不出孔隙。他屈指敲了敲,发出清脆的\"铛铛\"声,不由惊叹:\"这硬度,简直跟铁差不多了!\" \"那是自然。\"倪天奇得意地捋着胡子,\"被天雷淬炼过的木头,百年难遇。做出来的弓臂,射程起码增加两成!\" 周桐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对周平说:\"爹,咱们是不是该测试下改良后的床子弩?\" 周平点头,指挥众人将床子弩推到试射场。这次他们在两百步外立了个新靶子——一块半寸厚的铁板。 \"上弦!\"周桐一声令下,四个士兵开始转动绞盘。改良后的轮轴果然顺滑许多,上弦时间比之前缩短了近三分之一。 \"放!\" \"嘣——\" 巨箭破空而出,眨眼间命中铁板。\"铛\"的一声巨响,箭尖竟然穿透铁板,卡在中间。整个靶子被冲击力带得向后倾斜,最终轰然倒地。 围观士兵爆发出一阵欢呼。赵德柱兴奋地跑过去检查,大声报告:\"大人!箭尖入铁三分!这要是射在人身上......\" 周桐笑着打断他:\"去,告诉弟兄们,等用上雷击木弓臂和钢制部件,威力还能再增三成!\" 赵德柱屁颠屁颠地跑去传话,不一会儿整个军营都沸腾了。士兵们干活更加卖力,有人甚至主动请缨去帮忙扩建炼铁坊。 傍晚时分,周桐找来杜衡,两人蹲在地上用树枝画起扩建图纸。 \"炉子间距至少三丈,每个工棚要加宽......\"周桐指着地上的线条说道,\"围墙用夯土加石料,高度提到一丈二。\" 杜衡皱眉计算:\"这工程量不小啊。光是石料就得......\" \"我已经让老王去动员百姓了。\"周桐胸有成竹,\"谁家贡献石料,免三个月赋税;出人帮忙的,每天管两顿饭,再加五个铜板。\" 杜衡眼睛一亮:\"这法子好!我这就去安排。\"他刚要走,又回头问道,\"对了,监工的人手......\" \"从军营调二十个识字的,你负责统筹。\"周桐拍拍他的肩膀,\"两天时间,能完成吗?\" 杜衡挺直腰板:\"保证完成任务!\" 夜色渐深,炼铁坊却依然灯火通明。周桐望着忙碌的人群,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他仿佛已经看到,不久的将来,一排排改良版床子弩架在城墙上,箭锋所指,敌军闻风丧胆的场景。 第289章 要得太少了 老王一行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周宅时,院中灯笼还亮着。徐巧早已等在石桌旁,见他们进门,指了指桌上几个冒着热气的碗:\"喝吧,凉好了。\" \"多谢夫人!\"老王等人如蒙大赦,端起碗咕咚咕咚灌下。周桐舒展着筋骨,长舒一口气:\"快了快了。\"他招呼众人去洗澡,自己也钻进了浴房。 等周桐擦着湿发出来时,却见周平不知何时坐在了石桌边,徐巧正给他递茶。周桐一愣:\"爹?这么晚过来干嘛?惹我娘生气了?\" \"得了吧。\"周平瞪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拍在桌上,\"江南来信了。\" 周桐这才了然,捻起信纸扫了两眼,眉头渐渐拧起:\"进屋说。\" 父子俩进了书房,周平反手关上门,脸上突然浮现出几分得意:\"江南那边已经疯了!祝家牵头抢购琉璃,现在市价翻了三倍不止。那几大世家都在囤货,人人都当这是稀世珍宝。\" 周桐摇头苦笑:\"何必呢......等琉璃制法公开,这些人怕是要血本无归。\" \"可不是?\"周平呷了口茶,眼中精光闪烁,\"秋福他们走时我特地叮嘱过,要大力宣扬这琉璃难得。光是定金就收了二十万两,全用假名存在钱庄里。\" 周桐闻言一惊:\"那不得被秋后算账?\" 周平摆摆手:\"你爹我能没想到?\"他从袖中掏出一张舆图铺开,指尖点着几处标记,\"扬州用''陈记''名号,姑苏挂''白氏商行'',金陵则是''陇西马帮''的路子。每个地方派三批人,一批露脸收钱,一批暗中转运,还有一批专门散布消息——都是生面孔,事成即刻撤离。\" 他手指划过长江沿线,像在布置一场战役:\"祝家最贪,足足定了五万两的货。我让秋福特意透露说这是西域秘法所制,十年才出一窑。那祝文松当场加价三成,生怕抢不到似的。\" 周桐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搞这么多银子作甚?不如换些铁具好马。没有武力守着,再多钱财也是肥羊。\" \"急什么?\"周平从怀中又摸出本账册,\"三成定金已换成生铁运往临山,两成买了三百匹河曲马,剩下的...\" 他意味深长地敲了敲账本,\"全藏在钰门关外的地窖里,和你那些粮仓一个道理。\" 烛火摇曳间,周桐突然发现父亲眼角的皱纹里藏着锋芒——这哪是那个整日嬉笑怒骂的周老爹?分明是个老谋深算的猎手。 \"祝家...您该不会特别关照了吧?\"周桐突然问道。 周平嘿嘿一笑,满脸无辜:\"哪能啊?你爹我向来公道,全都雨露均沾!\"说着从袖中抖出张清单,\"祝家五万两,林家四万八,连最抠门的王家都出了三万——绝对公平!\" 周桐:\"......\" \"哎哟这小日子啊。\"周平伸着懒腰起身,\"明天去搞弩箭!\"他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等临山的铁料到了,要不要打副铁的?\" 周桐眼睛一亮:\"正有此意!不过要做特制的,能拆分组装。\"他比划着,\"最好能藏在马车夹层里,必要时带进城...\" \"等等!\"周平突然瞪大眼睛,\"你小子要干什么?\" \"以备不时之需嘛。\"周桐笑得人畜无害,\"反正爹您闲着也是闲着,回去帮我想想怎么设计?说不定有妙用。\" 周平头摇得像拨浪鼓,转身就走:\"大虎!二壮!回家!\"他逃也似地冲出院子,远远还传来嘀咕声,\"臭小子比老子还黑...\" 月光下,小十三默默从阴影处走出。周桐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忽然轻笑:\"小十三,你说我爹这布局...\" \"天衣无缝。\"面具少年罕见地多说了几个字,\"江南商贾,活该。\" 周桐\"哟呵\"一声,眉毛高高挑起:\"你小子这话说的...什么叫''活该''?\" 小十三面具下的眼睛闪过一丝倔强:\"那些商贾,没一个好人。\" \"错!大错特错!\"周桐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人家有白手起家的本事,都是靠自己的打拼——\" \"压榨百姓也算本事?\"小十三突然打断,声音冷硬得像块铁,\"扬州米价,他们说涨就涨。\" 周桐不慌不忙地倒了杯茶:\"那我问你,若给商人和农民各一百两银子,商人会怎么做?农民又会怎么做?\" 小十三一怔:\"少爷说偏了。我们在说商贾不是好人。\" \"正是这个理!\"周桐一拍桌子,\"商人得了钱会扩大铺面,雇佣更多伙计;农民多半会买地置产。但你想过没有——\" 他凑近小十三,\"商人铺面大了,要请掌柜、伙计、搬工;要进货、运货、存货。这一连串能养活多少人?\" 月光透过窗棂,在小十三面具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他沉默片刻,生硬道:\"他们抬价。\" \"那你以为江南为何富裕?\" 周桐轻笑,\"祝家养着三百织工,林家船队雇着五百纤夫——这些人都指着东家吃饭呢!\"他转着茶杯,\"商人最精,岂会只顾自己捞钱不管周围百姓?相反...\" 他突然压低声音:\"他们会用最少的银子,买最多的感激。比如粮荒时平价放粮,旱季出资打井——既赚名声,又得实惠。这手段,可比直接撒钱高明多了。\" 小十三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刀柄,铁面具映出周桐侃侃而谈的身影。院外传来更夫梆子声,惊起几只夜鸟。 \"少爷见过饿死的孩子吗?\"小十三突然问,\"我见过。就在祝家粮仓后巷。\" 周桐的笑容僵在脸上。夜风穿过回廊,吹得烛火忽明忽暗,在两人之间投下摇曳的阴影。 小十三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少爷可知道,祝家粮仓的米是如何防虫的?\" 他缓缓抬起手,做了一个泼洒的动作,\"用砒霜水。那些穷人来偷米,回去煮了吃,全家毒发身亡...祝家管这个叫''杀鸡儆猴''。\" 周桐的手指猛地攥紧茶杯,茶水溅在桌面上,像一滩暗红的血。 \"去年冬天,\"小十三继续道,面具下的眼睛泛着寒光,\"林家为了压低蚕丝价钱,派人放火烧了三十户蚕农的屋子。那些人在雪地里跪着哭,林家少爷却在暖阁里赏雪,说这叫''市场调节''。\" 夜风突然变得刺骨,周桐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却发不出声音。 \"最可笑的是王家。\"小十三发出一声不像笑的笑声,\"他们开粥棚施舍穷人,却在粥里掺观音土。吃下去胀死了人,他们反而说那些贱民贪心,活该撑死。\" 周桐缓缓起身,叹了一口气\"我...确实想得太简单了。\" 他走到院中的老槐树下,拳头摩梭在那粗糙的树皮上。树影婆娑,仿佛无数冤魂在黑暗中窃窃私语。 \"这些畜生...\"周桐背对着阴影,\"确实该好好放放血了。\" 小十三无声地站在他身后,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扭曲地投在墙上,像两把出鞘的利剑。 远处传来打更的梆子声,周桐突然冷笑起来:\"我突然觉得,爹要的那二十万两定金...要得太少了。\" 槐树的枯叶飘落,在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响声,像是遥远的叹息。 第290章 我勾引了吗? \"回去歇着吧。\"周桐转过身,拍了拍小十三的肩膀,\"这些人啊,也不能逼得太紧。逼急了,他们只会把怒火撒在百姓身上。\" 小十三立在原地,铁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少爷心善,处处为民着想。\" 周桐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忽然笑了:\"哪有什么善良?我不过是拿到了自己该有的剧本罢了。\"他的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我的看法,终究是对应不上这个阶层,这个时代...\" 夜风吹动槐树的枝叶,沙沙作响。小十三沉默地站着,像一柄出鞘的剑。 \"我们啊,先过好自己的日子再说吧。\"周桐摆摆手,转身往屋里走,\"你也早点休息。\" 小十三微微颔首,身影无声地融入黑暗。 周桐推开房门,烛光下,徐巧正伏案书写。听到动静,她抬起头,眉眼间带着倦意:\"爹和你说什么了?\" \"过会儿告诉你。\"周桐支着下巴靠在门框上,环顾四周,\"小桃呢?怎么没见她?\" 徐巧摇头:\"一直没见着,许是在自己房里?\" 周桐皱眉:\"不对劲...\"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小桃房门外,侧耳倾听——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又在抄《女戒》屯稿子?\"周桐回头对徐巧比了个\"嘘\"的手势,徐巧饶有兴致地支着下巴,看着他像做贼似的摸到小桃窗前。 周桐竖起耳朵,里面确实有细微的响动。他轻轻推开窗缝,借着月光看去——小桃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睫毛微微颤动,一副熟睡的模样。 \"这么乖?\"周桐越发觉得不对劲,干脆翻窗进去。黑暗中,小桃的呼吸声平稳绵长。他蹑手蹑脚地靠近,借着窗外的月光打量——小姑娘嘴角干干净净,没有偷吃的痕迹;枕边也没有藏书的踪影。 \"奇怪...\"周桐嘀咕着,明明听见了动静。他伸手想去掀被子——这丫头惯常把违禁品藏在被窝里。 就在他指尖碰到被角的瞬间,小桃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周桐了然一笑,猛地掀开被子—— 触手的温热让他瞬间僵住。 \"嗯?\"周桐触电般缩回手,\"光的?\" 小桃装不下去了,蜷缩成一团,声音细若蚊吟:\"少、少爷...你干什么...\" 周桐瞪大眼睛:\"你干什么?大晚上脱光衣服?\" \"天、天太热了...\"小桃把脸埋进枕头里。 周桐冷笑:\"八月天凉,你跟我说热?\"他突然想到什么,伸手去摸小桃的手——指尖触到一片湿滑滚烫。 \"你!\"周桐像被烫到似的跳起来,\"你个...大黄丫头!\"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震惊,\"这么...这么...\" 小桃整个人红得像只煮熟的虾子,缩在床角不敢抬头。 周桐深吸一口气,捏住她的脸颊:\"被子明天给我好好晒!听到没有?\"见小桃不答,他咬牙切齿道,\"今晚过来睡!我要看着你。\"说完又补充,\"先把衣服穿好!\" 小桃小声嘟囔:\"还不是少爷和巧儿姐...太大声了...\" \"放屁!\"周桐耳根发热,\"我们明明...\"他忽然瞪大眼睛,\"你一直在偷听?\" 小桃把脸埋得更深了。 周桐扶额:\"换好衣服过来。\"走到门口又回头恶狠狠地补了一句,\"大黄丫头!\" 房门关上后,周桐站在廊下深呼吸。夜风拂过发烫的脸颊,他忍不住又骂了一句:\"这都什么事儿...\" 窗外的徐巧看到周桐走过来,神色明显不对劲,不由得好奇地歪了歪头。周桐进屋时,她注意到他发红的耳根,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周桐张了张嘴,又闭上:\"额......怎么说呢......\" \"小桃在干什么?\"徐巧放下毛笔。 \"在...睡觉。\"周桐眼神飘忽。 徐巧眯起眼睛:\"你偷偷欺负她了?\" 周桐白了她一眼:\"我有那么禽兽吗?\"他纠结地抓了抓头发,最终招招手,\"你过来。\" 徐巧凑近,周桐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只见徐巧的眼睛越睁越大,最后吃惊地捂住嘴:\"她竟然...\" \"今晚我叫她过来睡了。\"周桐尴尬地搓着手,\"那个...手...\"他比划了一下,\"很脏...\" 徐巧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该死...\"周桐在心里暗骂,他该怎么和这个时代的女子科普这些性知识?\"就是...女子身体很脆弱,她又不爱卫生...你...懂得吧?\" 徐巧突然叹了口气:\"要不你就...\" 周桐揉了揉她的脑袋:\"等你下次月事来的时候,让她当一回通房丫鬟。\" 他压低声音,\"嬷嬷要是问,就说我求欲未满就行。\"他无奈地摇头,\"这小子...我原本想等以后娶她...\" \"还不是你知道她对你的心思,还天天粘着她。\"徐巧突然嗔怪道,\"这不跟天天拿块肉在狗面前晃悠一样?\" 周桐:\"......\"他哭笑不得,\"巧儿你这比喻就过分了啊。我要是狗,你是什么?呸呸呸,我要是肉你是什么?\" 徐巧气呼呼地扑过来:\"我让你说!\" 周桐连忙躲闪:\"这不也有你的责任!你要是晚上别那么大声,她会...\" \"我...我控制不住啊...\"徐巧顿时涨红了脸。 \"打住。\"周桐突然竖起手指,指了指门口,\"大黄丫头来了。\" 徐巧转头,看到小桃低着头,像只受惊的兔子般站在门边。她立刻走过去拉住小桃的手:\"这不怪你,都怪他天天勾引你。\" 周桐:\"??????\" 他瞪大眼睛,\"哈?\" 徐巧已经拉着小桃往床边走去,只留下周桐站在原地发呆。他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我...勾引了吗?\" 脑海中闪过平日捏小桃脸蛋、摸她头发的画面,\"好像...有吧?\"突然又摇头,\"不对啊,这词是用在我身上的吗??这对吗?\" 夜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烛火摇曳。周桐看着床上两个姑娘嘀嘀咕咕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个夜晚格外漫长。 \"少爷...\"小桃怯生生地喊了一声。 \"嗯?\" \"我...我能睡中间吗?\" 周桐:\"......\" 徐巧噗嗤一笑:\"你看,这不就是勾引?\" 周桐扶额:\"今晚你们睡床,我睡地板。\"说着就要去拿被褥。 \"不行!\"两个姑娘异口同声。 小桃急得直摆手:\"少爷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徐巧也点头:\"就是,要睡也是我睡地板。\" 周桐看着她们,突然笑了:\"那这样,我睡最外边,小桃睡中间,巧儿睡里边。\"他故意板起脸,\"谁都不许越界!\" \"不要!\"小桃突然鼓起脸颊,\"这样睡中间,我像个小孩似的...\" 周桐眨了眨眼,伸手捏了捏她红扑扑的脸蛋:\"你不就是个小孩吗?\"他的声音忽然压低,\"等你巧儿姐来月事的时候,你再...\"话没说完,就被徐巧狠狠瞪了一眼。 小桃却已经欢呼起来,一把抱住徐巧蹭来蹭去:\"巧儿姐最好了!\" \"喂喂喂!\"周桐赶紧伸手隔开两人,\"别越界啊!\" 小桃才不管这些,像只小猫似的在两人中间钻来钻去,把被子搅得一团乱。徐巧被她闹得直笑,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问道:\"对了,爹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周桐仰头看着屋顶的横梁,月光透过窗棂在上面投下斑驳的影子:\"还能有什么?那些玻璃在江南已经被抢疯了。\" \"那不是又能大赚一笔?\"小桃从被窝里探出头,眼睛亮晶晶的。 周桐\"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小桃的一缕头发:\"反正都是要让他们大出血一次。\"他顿了顿,把和小十三的对话也简单说了。 小桃听完,突然安静下来,把脸埋在徐巧肩头:\"我运气真好...能遇到老爷和夫人...\" 周桐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知道就好。\"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飘忽,\"等把方子送过去,我们就该去一趟长阳了。\" \"太好了!\"小桃猛地坐起来,被子滑落露出半个肩膀,\"我还没去过京城呢!听说长阳的糖葫芦比红城的甜三倍!\" 徐巧却轻轻叹了口气:\"哎...还是得回去啊...\"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周桐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苦涩——徐家当年就是在长阳被抄的。 小桃立刻察觉到气氛不对,赶紧抱住徐巧:\"巧儿姐别难过,有少爷在呢!\" \"都是后话了。\"周桐伸手把两个姑娘往被窝里按,\"现在好好睡觉。明天我还要写信准备去红城的事。\"他特意看向徐巧,\"这次你可别找借口不去了。\" 徐巧\"嗯\"了一声,眼神却飘向窗外的月亮,显然还在想着心事。 周桐突然在小桃屁股上拍了一下:\"去,自己惹的祸,好好给你巧儿姐道歉。\" 小桃立刻会意,凑到徐巧耳边说起悄悄话。周桐只听清几个零碎的词:\"...少爷最疼你......南街新开了家胭脂铺......我帮你盯着他...\" 夜风轻柔,烛火渐弱。周桐听着两个姑娘的窃窃私语,眼皮越来越沉。朦胧中,他感觉有人给他掖了掖被角,一只温暖的小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指。 \"安稳的日子...\"他在坠入梦乡前模糊地想,\"...也快没咯...\" 窗外,一片槐树叶打着旋儿落下,轻轻拍在窗棂上。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间,将三个人的影子温柔地糅合在一起。 第291章 拐到红城去 周桐站在炼铁坊后院,清晨的阳光穿过屋檐,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他揉了揉还有些发酸的肩膀——昨晚被徐巧和小桃拉着聊到了至深夜,今早又起了个大早,此刻眼皮还有些发沉。 \"少爷!\"老王从炼铁坊内快步走出,手里捧着一块刚淬火完成的铁片,\"您看这绞盘齿牙的硬度够不够?\" 周桐接过铁片,指尖在锯齿状的边缘轻轻摩挲。铁片还带着余温,粗糙的表面刮得他指腹微微发痒。\"再淬一次火,\"他眯起眼睛对着阳光检查,\"齿牙边缘要更锋利些,否则上弦时容易打滑。\" 老王点点头,转身要走,却被周桐叫住。 \"等等,\"周桐从袖中掏出一张草图,\"这是我昨晚画的改良方案。在绞盘这里加个棘轮装置,可以防止回弹。\" 老王接过图纸,眯起老眼仔细端详。图纸上密密麻麻标注着尺寸和注解,线条干净利落,显然是一气呵成。\"少爷这图画得精细,\"他赞叹道,\"不过这棘轮要用什么材质?普通铁料怕是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力道。\" \"用龙纹钢。\"周桐毫不犹豫地说,\"虽然费料,但值得。\" 正说着,炼铁坊内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倪天奇标志性的大嗓门:\"兔崽子!谁让你动老子的模具!\" 周桐和老王对视一眼,同时露出苦笑。不用看也知道,准是大虎那三个憨货又闯祸了。 果然,片刻后大虎灰头土脸地跑出来,脸上还带着一道黑灰。\"少爷!\"他哭丧着脸,\"倪叔要打死我!\" 周桐挑眉:\"你又干什么了?\" \"我就是想帮忙把模具搬出来晒晒太阳...\"大虎挠头,黑灰簌簌落下,\"谁知道手一滑...\" \"晒模具?\"周桐差点笑出声,\"大夏天的你晒什么模具?\"他摇摇头,\"行了,去帮老王淬火,躲着点倪叔。\" 大虎如蒙大赦,一溜烟跑了。周桐整了整衣袍,迈步走进炼铁坊。坊内热气扑面而来,十几个工匠正围着巨大的床子弩底座忙碌。倪天奇站在中央,手里挥舞着一根铁条,正对着几个年轻工匠咆哮。 \"倪叔,\"周桐提高声音,\"消消气。\" 倪天奇转头,见是周桐,怒气稍减,但仍是满脸不悦。\"臭小子,\"他哼了一声,\"你养的那三个蠢货差点毁了我一晚上的心血!\" 周桐走近,看到地上散落的模具碎片,心里了然。这模具是倪天奇精心制作的滑轮组件,如今碎成几块,难怪他发这么大火。 \"我赔你更好的。\"周桐拍拍倪天奇的肩膀,\"正好我有事找你。\" 倪天奇狐疑地看着他:\"什么事?\" 周桐压低声音:\"琉璃方子的事。我想了想,还是得请你写一份。\" 倪天奇皱眉:\"不是有现成的吗?你上次不是抄了一份?\" \"那个太简略了。\"周桐摇头,\"这次要上交的,得详细些。\" 倪天奇嗤笑一声:\"你小子又打什么主意?\" 周桐笑而不答,只是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过去。倪天奇接过一看,眉头越皱越紧。 \"这...\"他抬头,\"你要我写这么详细?\" \"对,\"周桐点头,\"尤其是配比和温度控制那部分,越精确越好。\" 倪天奇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咧嘴笑了:\"我明白了。你小子是想...\" \"嘘——\"周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知道就行。\" 倪天奇哈哈大笑,拍了拍周桐的后背:\"行,我这就去写。不过...\"他忽然压低声音,\"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让我看看你那个''诸葛连弩''的设计图。\"倪天奇眼中闪着狡黠的光,\"我知道你藏着呢。\" 周桐无奈地笑了:\"成交。不过得等床子弩完工后。\" 额.....那玩意他也是没见过啊,只能是到时候硬着头皮画了。 应该.....比复合弓好做吧? 倪天奇满意地点头,转身走向角落里的工作台,开始伏案书写。周桐则走向正在组装床子弩的工匠们,仔细观察每个部件的连接处。 \"大人\"一个年轻工匠指着弓臂与底座的连接处,\"这里按您说的加了铜套,但试了几次还是有点松动。\" 周桐蹲下身,手指抚过连接处的铜制部件。铜套表面已经有些磨损,显然是经过多次测试。\"榫卯结构还是不够紧密...\"他喃喃自语,\"老王!\" 老王闻声赶来,周桐指着连接处:\"这里得再加个楔子,用硬木的,浸油后敲进去。\" 老王蹲下检查,眉头紧锁:\"少爷,硬木楔子怕是撑不了多久。这么大的力道...\" \"先用着,\"周桐说,\"等龙纹钢的部件做好了再换。\"他站起身,环顾四周,\"小十三呢?\" \"去取牛筋了。\"老王回答,\"说是要试新配方的弓弦。\" 周桐点点头,目光落在角落里堆放的各种材料上。铁料、木材、牛筋、麻绳...这些都是制作床子弩的必需品。他的视线最终停在几块形状奇特的金属部件上——那是他设计的滑轮组,理论上能让床子弩的射程再增加三成。 \"倪叔!\"他转头喊道,\"滑轮组测试过了吗?\" 倪天奇头也不抬:\"没呢!正写你的破方子!\" 周桐失笑,走向倪天奇的工作台。台面上摊着几张纸,倪天奇正用他那粗壮的手指捏着细毛笔,一笔一划地写着琉璃制作的详细流程。周桐凑近一看,不由得挑眉——倪天奇的字虽然歪歪扭扭,但内容却异常详尽,连最细微的温度变化都标注了出来。 \"倪叔,\"周桐轻声说,\"这部分...可以写得模糊些。\" 倪天奇抬头:\"嗯?\" \"就是砂石配比那里,\"周桐指着纸上的一行字,\"不用写这么精确,留点余地。\" 倪天奇眯起眼睛:\"你小子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周桐笑而不答,只是眨了眨眼。倪天奇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恍然大悟:\"哦——我懂了!\"他大笑着拍桌,\"妙啊!这样他们就算拿到方子也...\" \"嘘!\"周桐再次制止他,\"心里明白就行。\" 倪天奇会意地点头,重新低头书写,这次在某些关键数据上故意留下了模糊空间。周桐满意地看着,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利用这份\"半真半假\"的方子与朝廷周旋。 正当他出神时,小十三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少爷,\"面具少年低声道,\"牛筋取来了。\" 周桐转身,看到小十三手里捧着一捆暗黄色的牛筋,表面泛着油光。\"新泡的?\"他问。 小十三点头:\"按您说的,加了鱼胶和丝线。\" \"好,\"周桐接过牛筋,\"去叫大虎他们来帮忙,咱们试试新弦。\" 不多时,几个壮汉在周桐的指挥下开始制作弓弦。他们将牛筋撕成细条,与麻绳、丝线绞合在一起,再涂上特制的油脂。周桐亲自监督每一道工序,不时调整配比。 \"少爷,\"大虎一边绞合弓弦一边问,\"这次的床子弩真能射穿城墙吗?\" 周桐笑了笑:\"应该吧。不过...\"他看向正在成型的巨大弩机,\"得再解决几个技术问题。\" \"什么问题?\"二壮好奇地凑过来。 \"一是材料强度,\"周桐指着弓臂,\"普通木材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拉力;二是精准度,这么大的弩,稍有偏差就会偏离目标;三是...\" \"三是上弦速度。\"倪天奇的声音突然插入,他拿着写好的方子走过来,\"这么大的家伙,上弦一次得小半炷香,战场上哪有这闲工夫?\" 他大步走来,手里挥舞着一张墨迹未干的纸,脸上带着几分得意。\"呐,方子!\"他将纸拍在周桐胸口,\"新写的,你看看!\" 周桐连忙接住飘落的纸张,低头一看,脸上的期待瞬间凝固——纸上歪歪扭扭写着不到二十个字:\"砂石磨粉,混碱烧之,火候到了自然成琉璃。\" \"这...\"周桐抖了抖薄如蝉翼的纸张,抬头时嘴角抽搐,\"倪叔,您这是写菜谱呢?\" 倪天奇双手抱胸,理直气壮:\"不然呢?本来就这么简单!\" \"可这也太...\"周桐急得直挠头,\"起码得写个七八页,加点玄乎的术语,什么''阴阳调和''''五行相生''之类的...\" \"放屁!\"倪天奇一巴掌拍在旁边的铁砧上,震得工具叮当乱跳,\"老子打铁十年,从来有一说一!那些弯弯绕的屁话,你找酸秀才写去!\" 几个工匠憋着笑假装忙碌,耳朵却竖得老高。周桐拽着倪天奇走到角落,压低声音:\"倪叔!这方子要上交朝廷的!写这么简单,人家还以为我们糊弄鬼呢!\" \"爱信不信!\"倪天奇梗着脖子,\"反正真的就这几步!\" 周桐盯着固执的邋遢大叔,突然眼珠一转,凑近低语:\"倪叔,想不想回红城看看?\" 倪天奇警惕地后退半步:\"你小子又想耍什么花招?\" \"您看啊,\"周桐揽住倪天奇的肩膀,声音压得更低,\"这方子写得简略,曹大人肯定要当面请教。不如您亲自跑一趟...\"他眨眨眼,\"正好醉仙楼新到了绍兴二十年的花雕...\" 倪天奇的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 \"听说花阁新来了几位苏州姑娘,\"周桐继续煽风点火,\"琴弹得那叫一个...哎哟!\"他突然挨了一记肘击。 倪天奇左右张望确认没人偷听,这才揪住周桐衣领:\"臭小子!让你阿阮姐知道我去那种地方,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所以得秘密行动啊!\"周桐掰开他的手指,神秘兮兮地说,\"您就说是去指导建窑炉,我让老王陪您一起去。花阁的费用...我包了。\" 老匠人的眼神开始动摇。周桐趁机加码:\"完事还能带两坛醉仙楼的''将军泪''回来...\" \"当真?\"倪天奇眼睛一亮,随即又眯起来,\"等等,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周桐一脸真诚:\"我这不是体恤倪叔辛苦嘛!您看这床子弩的滑轮组...\" \"少来!\"倪天奇突然恍然大悟,指着周桐鼻子,\"你是怕自己写不出那些玄乎话,想骗我去红城当说客!\" 被戳破心思的周桐干笑两声,突然被倪天奇一把搂住脖子。老匠人身上混合着铁锈和汗酸的味道扑面而来。 \"行!老子就当帮你这个忙!\"倪天奇喷着唾沫星子低声说,\"不过得再加三坛''杏花春''!\" \"两坛!\" \"成交!\"倪天奇松开他,突然想起什么,警惕地环顾四周,\"这事儿要让你娘知道...\" 周桐立刻举手发誓:\"天知地知,您知我知!\"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塞过去,\"这些够花阁包场了。\" 倪天奇掂了掂钱袋,露出满意的笑容。两人正密谋得起劲,身后突然传来老王的咳嗽声:\"少爷,弓弦准备好了。\" \"啊!好!\"周桐慌忙转身,差点撞翻一筐铁钉。倪天奇则迅速把钱袋塞进裤腰,假装在研究模具。 老王狐疑地看着两人红透的耳根:\"你们在商量...?\" \"改良方案!\"周桐和倪天奇异口同声,又同时闭嘴。 阳光透过窗棂,在三人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角落里,小十三的面具反射着冷光,默默把这一幕尽收眼底。 第292章 蜈蚣惊魂 周桐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小院时,暮色已经漫过了墙头。刚推开院门,就见徐巧和小桃正坐在石桌旁对弈,棋盘上黑白棋子交错,厮杀正酣。 “回来了?” 徐巧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暖意,“今天怎么这么晚?” 小桃也凑过来,鼻尖动了动:“少爷身上有铁锈味!肯定又在炼铁坊待了一天!” 周桐走过去,扫了眼棋盘,随手拿起小桃面前的一颗黑子,“啪” 地落在棋盘一角。“这里该补一手。” 他说着,伸了个懒腰,“过几天,咱们去红城。” \"真的?!\"小桃欢呼着蹦起来,棋盘上的棋子哗啦啦撒了一地,\"我要吃李记的酥油饼!还有王婆家的——\" \"打住。\"周桐竖起手掌,\"蜜饯三包,徐福记的芝麻糖两匣,外加你巧儿姐要的绣线。\"他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泪花,\"你们今晚自己睡,昨儿听了一宿悄悄话,我脑仁现在还疼。\" 小桃吐了吐舌头:\"少爷不懂,女儿家的体己话可比公文有趣多了!\" 周桐挥挥手,转身往浴室走:“我确实不懂,也不想懂了。” 洗去一身尘土和汗味,周桐擦干湿漉漉的长发,坐在书桌前。桌上堆着几份公文,灯火摇曳中,纸张上的字迹忽明忽暗。 他拿起笔,在空白纸上写写画画,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他放下笔,伸手摸了摸头发,终于是干透了。起身时,他瞥见墙角的陶罐,里面装着晒干的艾草和薄荷。 这是他琢磨出的法子,将草药点燃后用烟熏屋子,既能驱虫,又比硫磺温和,不会呛得人难受 —— 毕竟在现代见多了化学驱虫剂,到了古代,也得变通着来。 他点燃一小把草药,看着青烟袅袅升起,才转身将桌上的茶杯盖好。 来到古代这些日子,他也算摸清了些门道:铜镜在夜里根本看不清人影,模糊得像蒙了层雾。 晚上喝水也得格外小心,尤其是露天放置的茶水,保不齐就有壁虎、虫子掉进去,古人说 “夜不饮露天水”,可不是没道理的。 折腾完这一切,周桐倒头就睡,几乎是沾枕即眠。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天摇地动把他惊醒。睁眼就见徐巧散着中衣跪在榻边,襟口露出半截藕荷色肚兜系带;小桃更是连鞋都没穿,发髻散乱得像炸毛的猫。 “怎么了?” 周桐瞬间清醒了大半,“来贼了?” 徐巧摇摇头,声音发颤:“不是…… 是小桃屋里,有蜈蚣……” 周桐愣了一下:“挑出去不就行了?” “是掉下来的!” 徐巧补充道,语气里带着后怕。 “啥?!” 周桐猛地坐起来,睡意全无,“掉下来?从哪掉下来?” 他赶紧摸过火折子点燃油灯,“你们没被咬到吧?” 两人都摇摇头,但脸色依旧苍白,显然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周桐看向小桃,皱眉道:“你那屋子里不是撒的雄黄最多吗?怎么回事?老鼠不来了改来蜈蚣了?” 小桃瘪着嘴,带着哭腔解释:“我…… 我喜欢在床上吃东西,饼干渣掉得到处都是,就引来了老鼠…… 书上说,老鼠多了会招蛇,蛇吃老鼠,蜈蚣又喜欢跟着蛇……” 她越说越怕,“我刚才睡觉,伸手一摸,滑溜溜、冷冰冰的,还有好多脚在动,吓得我赶紧甩手……” “先去洗手!” 周桐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明天开始,换被子,屋子重新打扫,床底下的零食碎屑全清干净!” 小桃心有余悸地打量着周桐的床帐,小声问:“少爷你这…… 不会有吧?” “我这天天打扫,被褥都是暴晒过的,连壁虎都少见。” 周桐说着,推了她一把,“快去洗手!” 小桃赶紧跑开,周桐又检查了徐巧的手:“你没事吧?” 徐巧摇摇头,眼神还有些慌乱。 周桐叹了口气:“以后跟我睡吧,小桃那丫头太不讲卫生了。” 他故意板起脸,“等她哪天被蜈蚣咬了一口,说不定才知道改。” 话音刚落,小桃洗完手回来,一把抱住周桐的胳膊,哭唧唧道:“少爷!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在床上吃东西了!” 周桐想撵她走,可她抱得死紧,怎么都甩不开。无奈之下,他吹灭油灯:“行了行了,睡觉睡觉。” 刚躺下,就感觉另一边也被轻轻抱住了。周桐侧头,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看到徐巧闭着眼,睫毛还在微微颤抖。 “巧儿?” 徐巧小声说:“我也怕……” 周桐微微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乖,睡吧。” 周桐刚闭上眼,就听见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小桃的手不时在被子上摸一下,突然\"啊\"地一声惊坐起来,屏住呼吸四下张望。 \"干什么?这么怕?\"周桐一把将她拽回被窝。 小桃立刻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个蚕蛹,连脑袋都蒙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在黑暗中骨碌碌转。周桐无奈叹气,伸手给她扒拉出个呼吸的缝隙。 另一边的徐巧也死死攥住周桐的衣角,指尖冰凉。 \"没有了,睡吧。\"周桐轻轻拍着两人的背,像哄两只受惊的小猫。 小桃突然从被窝里探出脑袋:\"少爷,你说蜈蚣会不会——\" \"再不闭嘴就出去。\"周桐打断她。 被窝里传来气呼呼的哼声,接着周桐就感觉腰间一痛——这小妮子居然咬他!他反手一捏,精准找到小桃腰间的软肉,指腹轻轻一捻。 \"呜!\"被子里的人立刻抖得像筛糠,小手拼命拍打他的手臂求饶。 周桐冷笑,食指在她背上缓缓写字。每落下一笔,小桃就触电般抖一下。 \"少、少爷写的什么?\"小桃终于忍不住探出头。 徐巧也支起身子:\"桐哥哥写什么了?\" \"我写——\"周桐冷哼一声,\"让她睡觉,明天算账。\" 小桃眨巴着眼睛:\"少爷再写一次嘛,我刚才以为是...\"她突然红了脸,声音越来越小。 \"睡觉!\"周桐一锤定音,把两个姑娘往被窝里按。小桃还想说什么,被他一个眼神瞪回去,只好委委屈屈地缩成一团。 夜风拂过窗棂,月光在地砖上流淌。周桐听着身旁渐渐平稳的呼吸声,突然想起现代那些杀虫剂广告——要是能穿越回去,他一定囤上几箱。 这古代的夜晚,连睡觉都成了冒险。 天刚蒙蒙亮,周桐便黑着脸把还在熟睡的两人摇醒。 “起来!”他咬牙切齿,“你们倒是睡得香,我昨晚被折腾得半宿没合眼!” 徐巧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发髻松散,衣襟微乱,显然还没完全清醒。 小桃则直接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被子里,嘟囔道:“少爷……再睡会儿……” 周桐一把掀开她的被子:“睡什么睡?起来打扫你的狗窝!” 小桃的屋子里,周桐叉着腰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徐巧已经挽起了袖子,手里拿着扫帚,而小桃则缩在周桐身后,探头探脑地往里看,生怕再窜出什么东西来。 “先清理床铺。”周桐指挥道,“把被褥全部抱出去暴晒,床板掀开,看看底下有没有虫窝。” 小桃战战兢兢地爬上床,刚掀开被褥,就“哇”地一声跳下来:“少爷!有虫子壳!” 周桐凑近一看,果然在床缝里发现了几片蜈蚣蜕下的皮,黑褐色,一节一节的,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他皱眉道:“难怪会有蜈蚣,你这床底下都快成虫子窝了。” 小桃脸色煞白,结结巴巴道:“我、我平时没注意……” 周桐懒得训她,转头对徐巧道:“巧儿,你去打盆热水来,加些皂角,待会儿擦洗床板。” 徐巧点点头,转身去准备。周桐则蹲下身,仔细检查床底下的缝隙。古代的木床结构复杂,榫卯接缝多,最容易藏污纳垢,再加上小桃平时在床上吃零嘴,碎屑掉进去,自然引来了虫子。 “水来了。”徐巧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回来,水里飘着几片皂角,散发着淡淡的草木香。 周桐接过布巾,浸湿后拧干,开始擦拭床板。热水能烫死虫卵,皂角则有驱虫的效果,这是他从药铺伙计那儿学来的土法子。 小桃站在一旁,看着周桐忙活,忍不住道:“少爷,要不要泼点水?把虫子冲出来?” 周桐头也不抬:“泼水?你是嫌木头烂得不够快?”他指了指床脚的木腿,“木头潮湿了更容易生虫,到时候就不是蜈蚣,连白蚁都给你招来。” 小桃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三人忙活了好一阵,床板、地面、墙角全都清理了一遍,连窗棂缝隙都用艾草烟熏过,可始终没见到那条蜈蚣的踪影。 小桃越找越害怕,颤声道:“少爷……它该不会钻到房梁上了吧?” 周桐抬头看了看房梁,若有所思:“有可能,蜈蚣喜欢阴暗潮湿的地方,白天躲起来,晚上才出来活动。” 小桃疯狂摇头:“不要不要!少爷,你这法子管用吗?万一它晚上又爬下来……” 周桐无语:“那你想怎样?把房子烧了?” 小桃噎住,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周桐叹了口气,指了指房梁:“你上去看看。” “不要不要不要!”小桃吓得直往后退,“少爷你去!” 周桐正要说话,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哈欠。 众人回头,只见老王揉着眼睛站在门口,一脸困倦:“大清早的,你们吵什么呢?” 三人齐刷刷地盯着他,眼神微妙。 老王被看得后背发凉,后退半步:“……你们要干什么?” 老王苦哈哈地站在凳子上,全副武装——头上包着布巾,袖口裤腿都用绳子扎紧,手里举着一根绑了湿布的长竹竿,活像个要上战场的士兵。 周桐、徐巧和小桃三人默契地退到门口,小桃甚至已经半只脚跨出了门槛,随时准备逃跑。 \"老王,仔细点啊,\"周桐提醒,\"蜈蚣喜欢藏在木头缝里,特别是潮湿的地方。\" 老王没好气地\"嗯\"了一声,举着竹竿开始清扫房梁。灰尘簌簌落下,在晨光中形成一道朦胧的雾帘。他一边扫一边嘟囔:\"我活了四十多年,还没见过这么怕虫子的......\" 竹竿划过每一寸木梁,连榫卯接缝处都仔细捅了捅。半晌,老王拍拍手跳下来:\"没有!干干净净!\" 小桃的脸色更白了:\"那、那它跑哪儿去了?\" \"不就是条蜈蚣嘛?\"老王不以为然地掸着身上的灰,\"说不定早就爬出去了。\" 周桐幽幽补充:\"是啊,说不定现在正往老王你屋里爬呢。\"他慢悠悠地说,\"你也不想早上喝茶的时候,看到一条壁虎和你嘴对嘴吧?\" 老王的表情瞬间凝固。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向自己房间的方向,喉结滚动了一下。 \"那个......\"老王干笑两声,\"我突然想起来,我房里好像也有点漏风,得补补......\" 说完,他转身就走,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 —— 等西厢房的小十三揉着眼睛推门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老王正蹲在墙角,手里捏着一团粘土,仔仔细细地填补着墙上的每一条缝隙。他脚边还放着个冒着青烟的铜炉,里面烧着的干艾草散发出苦涩的药香。 \"十三!来得正好!\"老王一抬头就抓住了他,\"快来帮忙,把这些缝都堵上!\" 小十三茫然地站在原地,还没完全清醒,手里就被塞了一把粘土。老王已经风风火火地转到另一边,开始检查床底的缝隙了。 晨光透过窗纸照进来,映出空气中漂浮的艾草烟尘。小十三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粘土,又看了看忙得满头大汗的老王,默默蹲下身,开始填补另一条墙缝。 而此时的小桃房间里,周桐正指挥着徐巧把最后一块床板擦干净。他回头看了眼门口探头探脑的小桃,挑眉道: \"现在放心了?\" 小桃咬着嘴唇,眼睛还不停地往房梁上瞟:\"少爷......今晚我还能跟你睡吗?\" 周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