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心慈,不手软,嫡女已黑化》 第1章 归家 隆庆十三年冬,虞都下了第一场雪。 白色的雪花飘飘而下,落在厚重血腥的大地之上,似是要将一切的不甘都掩埋。 林臻跪于佛堂之下,衣衫单薄,寒风凌冽而过,像锋利的尖刀,一刀一刀割着她的皮肤,直到麻木僵硬没有知觉。 三年。 她向佛祖问了无数遍,为何是她? 可佛祖高坐庙台之上,无法言语,只是慈悲含笑看着,和看这世间来来往往的人并无二般。 “林施主,快起来收拾,相府的人来接你了。” 静安法师携带众法姑匆匆而来,旁边跟着日常看守她的两名宫女。 相府的人,是谁呢? 林臻猜不出来。 三年前她跟随爹爹参加太后的寿宴,可是却在宴会上被贴身婢女指认和十八王爷偷情,太后震怒,当场便问罪,将她囚禁于净月庵之中。 她痛哭流涕,跪求太后查明真相,可是无论她如何解释,没有人相信。 也没有人替她说话,包括她敬爱的爹爹和同为手足的胞弟。 她现在依旧记得当时父亲和胞弟厌弃的眼神,仿佛她是什么肮脏的东西一般。 “林臻,你能放出去归功于太后娘娘的宽宏大量,想必你是个聪明人,知晓出去后怎么说话。” 宫女的警告声唤回了林臻的思绪。 林臻被这些话勾起了一些可怕的回忆,掩下眼睑,瑟缩着道:“嬷嬷放心,我不会将这里发生的事情说出去的。” “出去吧,林公子等你很久了。” 寺庙大门轰然开启,震得古松上的雪簌簌而下,隔着这飘雪,林臻再次见到了林烬——她的胞弟。 曾几何时围着她腿边吵着闹着要吃糖的小孩子已经褪去了少年的稚嫩,眉目坚毅,身姿挺拔,身高约莫五尺六,俨然已是顶天立地大人的模样。 林臻觉得高兴,也觉得委屈,可想起三年前林烬厌恶的深情,终究还是将心底复杂的情绪按下。 她走到林烬身前停下,语气平静而克制,“你怎么来了?” 林烬退后了半步,似乎是被她冷漠的话语伤到了。 三年未见,林臻见到他没有高兴的神情,也不关心这三年期间府上的事情,只有冰冷的一句“你怎么来了”。 而他为了带她回家,走了九百九十九层的台阶,膝盖至今酸软;父亲母亲还有清婉姐姐知道她可以回家后,一大早便起床准备,高兴得睡不着。 可她呢? 如此的冷漠! 仿佛他是无关紧要的人一般。 “你以为我想来吗?若不是舅舅所托,我压根就不想见你。” 伤害的话语脱口而出,林烬说完便后悔了,可是却硬撑着没有低头。 当年是她不顾礼义廉耻勾引尚且年幼的十八王爷害得相府上下蒙羞,这三年父亲被同僚戳了多少次的脊梁骨;他被同门耻笑家风不正;母亲被指责羞辱教诲无方,而清婉姐姐被退了无数次的亲。 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她。 她有什么立场来怪罪他们。 “舅舅?”林臻着急忙慌询问,“舅舅怎么了?” 见到她的反应,林烬冷哼一声,道,“舅舅治水有功现已被调回朝堂,他向皇上请了恩典将你放出来,皇上允了。” 原来她得以解救是因为舅舅的求情。 林臻垂眸,掩盖眼中的热泪。 多年前舅舅因为耿直谏言得罪了皇上,之后一路被贬到那蛮荒之地,母亲还在的时候便时常忧虑,怕舅舅一家受不了蛮荒之地的气候,时常寄去一下药材和补品,可谁料最后早逝的竟然是母亲自己。 一晃经年,世事无常。 “天时不早了,下山吧。” 林烬软了语气,说到底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姐弟,这点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 说罢,便开始往下走。 九百九十九层阶梯,林烬走得极快,很快就没了身影,林臻忍着双脚的刺痛,一点点扶着栏杆往下挪动着。 这腿是老毛病了,被诬陷偷情后,她被罚幽禁于净月庵,太后派了两名宫女不时折磨她,这九百九十九层的台阶她曾跪着爬过无数次,爬到最后膝盖血肉模糊,没有知觉。 那时她躺在床上,膝盖处溃烂发痒,长蛆发臭,宛如一块等死的烂肉,庵里的法姑们慈悲替她拿来了伤药,她才得以捡回一命。 可那两个宫女又怎么会放过她呢? 让她拖着伤腿下冷水洗衣服,跪着擦地,用棍子敲打她的膝盖处,看着她狼狈干活哈哈大笑,折磨人的法子层出不穷,于是便落下了这病根,无法久站和行走,阴湿的天气就算只是坐着也会隐隐生痛。 等林臻忍痛走完这台阶,天色已暗沉无光,而她也因为一路的疼痛,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林烬早就等待多时,见她如此模样,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的,从见到我时便是这幅死鱼脸,不想回相府直说便是,不必用慢慢走来拖延时间。” 林臻抬眸,身体极致的疼痛让她无瑕多顾其他,质问道,“那么你呢,走得如此之快,这是觉得觉得靠近我都觉得不堪吗?” “哼,算你有自知之明。”林烬说罢,大步一跨直接上了车。 林臻苦笑,似是在笑话自己不自量力,竟然妄想听到其他的答案。 不过也好,以后就是她自己一个人了,无牵无挂。 在小厮的协助下,林臻终于上了马车,因为刚才的争执,两人各坐一角,并无话语。 林臻按摩着伤腿,闭上了眼睛养神,哒哒的马蹄声中,意识昏昏沉沉。 “公子,相府到了。” 小厮的叫唤打破了车厢内僵硬的气氛。 林臻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 “从偏门进,别从大门进去了。” 林烬说着,本想向林臻解释,瞥了一眼她,见到她依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心底越发来气。 难听的话张嘴就来,“你能回府已是天大的幸事,别想着还做你的大小姐,你是回来赎罪的。” “我赎什么罪?” 林臻看向林烬,平静而淡漠。 他们一母所生,眉眼生得相似,此时唇齿相向,气氛剑拔弩张。 “赎你偷情的罪,若不是你全府上下也不至于在外面抬不起头,成为宗门内室的笑话和谈资。” “可若我说偷情的不是我,是另有其人呢?” 第2章 退亲 “这些话你跟太后娘娘说便是,不必跟我说。”林烬笑得凉薄,讥讽道:“人证物证俱在,林臻你还想赖给谁,赖给清婉姐姐吗?” 提起林清婉,林臻也染了几分气,嘲弄道:“我倒不知道你成了她忠心耿耿的狗。” 林烬被骂狠了,你你你好半天憋不出一句句话,负气一甩袖扔下一句话,“你们带她去寄雨轩住下。” 之后便大步离开。 “芙蓉苑谁在住了?”林臻追问,克制而冷静。 芙蓉苑是她之前的住所,里面的装潢都是她和母亲一起设计装饰起来的。 院子的东南角种了一大片的芙蓉花和三角梅,每逢花开之时,她和母亲便坐在花架下饮茶赏花。 只是后面母亲因病逝世,三角梅也生病枯萎,只留下芙蓉花孤独地盛开。 林烬脚步顿住,背着身没有回头,不痛不痒表示:“清婉姐姐住进去了,芙蓉苑打理需要花不少的钱财,空着也是浪费了,是父亲做主让她住进去的,和清婉姐姐没有关系。” “行,我知道了。”林臻语气淡淡,听不出太多的情绪,转身对小厮说:“寄雨轩带路吧。” 林臻并不是不想夺回芙蓉苑,只是人在弱势,就得蛰伏积蓄力量,等待那一记夺命的时刻。 林烬没想到林臻的反应竟是如此的冷淡,按以往她的性格,势必是要将府上闹得鸡犬不宁才会罢休,想到这些心里升起一丝愧疚。 他们是不是不应该夺去林臻院子的,毕竟那是母亲留给她的最后念想了,可是现今如果让清婉姐姐换回来,又会伤了清婉姐姐的心。 想到林清婉,林烬变得坚定。 林臻本就是戴罪之人,别说一个院子就算是让她为了家族去联姻,也是她林臻欠他们的,他们毋需愧疚。 七转八绕后,寄雨轩到了。 林臻推门进去,院子破败又陈旧。 连片的竹林被厚重的冬雪压弯了腰,地上满是枯枝和残雪。 黑灯瞎火,没有留服侍的人。 林臻自己打来井水一点点擦拭身体,水很冰很冷,接触到皮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腿疾更加严重了,一抽一抽的痛,似乎有两个小人在她的伤痛处拉锯子。 寝室的被子是湿的还带着一股发霉的味道,林臻不敢入睡,怕染上感冒,只好找些枯枝落叶放在炭炉里面燃烧保暖。 月光从窗棂透进来,惨白而凄冷。 林臻想起了母亲。 母亲知晓她怕冷,总是在未入冬时便会为她缝制好冬衣,备下充足的炭火,外头寒风凌冽,可是芙蓉园永远都是暖烘烘的。 无数次困难的时刻,她都想跟随母亲而去,可转念又想她不能带着这污名去死,届时母亲知道该会多心疼她。 所以她一定会找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天刚亮,寄雨轩的门被推开了。 林清婉携带一众婢女进来。 见林臻伏在桌子上睡觉,林清婉故作天真,关切询问,“姐姐,你怎么不去床上睡觉?” 林臻和林清婉交手无数次,自然听出来她语气中的幸灾乐祸,以往她或许会被激怒跟她大吵一架,之后林清婉便会委屈落泪惹来林凛和林烬的心疼,而她便会被责骂。 这一招林清婉屡试不爽。 想到这些,林臻沉默望向她,似乎在说我已识别你的把戏,别装了。 预料之外的反应,林清婉觉得没劲撇了撇嘴,换上了高傲的面孔,“苏家来退亲了,父亲让我带你去正厅,你自己收拾收拾吧。” 说罢上下打量了林臻一番,冬衣破旧一堆补丁,裤脚处还有不知名的污脏,林清婉退后一步,嫌弃地捂住鼻子。 林臻没把她嫌弃的举动当回事,自顾自打来井水梳洗脸面。 到达正厅时,苏母和林凛已经交谈好一会了。 身着破败冬衣的林臻一出现,场上瞬间安静了。 林凛自觉难堪,对苏母找补说:“这孩子昨天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做新衣服。” 苏母看破不说破,鄙夷的眼神在林臻身上扫视,推了推苏玉珩,让他好好看着,这就是他喜欢的女子。 如此地低贱粗鄙。 “见过父亲和柳姨。” 林臻不卑不亢给两人请安,视线扫在场的其他人。 林烬一脸的愤怒,虽然她并不知道他在愤怒什么,他好像总是很轻易地生气。 柳如婳看似心疼,但她知道她和林清婉是一丘之貉,都是表面慈悲内里蛇蝎的人物。 至于苏玉珩—— 林臻别开眼神,心里涌起酸楚。 当年她被诬陷偷情,苏玉珩的第一反应就是推开她,明明他们前一秒还海誓山盟,更不要说他们自小就定了娃娃亲,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连他也不相信她。 他害怕家里被牵连,她可以理解。 可她做不到原谅,爱人的怯弱和退缩无异于背叛。 “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也就开门见山了。” 苏母清了清嗓子,“玉珩和林臻虽然订下了娃娃亲,可林臻做出偷情这种辱没门楣的事情,苏家不需要家风不正的人做媳妇,所以此行我们是来退亲的。” “玉珩贤侄的意见呢?” 林凛不愿意放弃与苏家的婚姻,苏玉珩爹在朝中任职枢密副使,两家交情不错。 因为林臻偷情一事,他们相府成了宗亲贵族间的笑料,平常也很少走动,更不必说婚嫁,条件好点的家门都不会考虑他们林家的女儿了。 苏玉珩看了一眼林臻,脸上有不舍也有挣扎,但他也不愿和她一起背上骂名,唯唯诺诺表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听从母亲的安排。”说完低头不敢看林臻一眼。 苏母听到这句回答满意的点了点头。 而林臻也早就料到了是这样的结果,内心已无悲伤。 苏玉珩是个孝顺的人,他母亲强势有能力,他向来听他母亲的话,而这也导致了苏玉珩很多事情没什么主见,也可以说是没担当。 不过她知道这退婚是出于他自己的意愿。 “既然如此,那便退亲吧,把婚书互换回来,还有各自的礼金拿回去。” 林臻平静说着,没有被退婚的难堪,也没有悲伤。 柳如婳向前,将林臻拉到一旁坐下,似是责怪,“林臻,你父亲和苏夫人在聊天,你就不要插嘴了。” 林凛也投来不满的目光。 笑话,她的婚姻她自己还不能做主了,而她柳如婳又是什么玩意。 “柳姨,我和苏玉珩订亲的时候,你还没有入门呢。” 第3章 舅舅相助 柳如婳被林臻的话噎住了。 她本是林凛养的外室,直到林清婉六岁那年才得以进门成为侧室,又是好几年,当家主母楚蕴璋因病去世后,她才被扶正成为正室。 这一句话无疑是在提醒她不堪的过往,往她的痛点上戳。 外人面前,柳如婳不好发作,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容回到座位上。 而林凛也无心计较林臻的话,换上了商量的语气,对苏母道:“这婚是两家老太爷在世的时候订下的,我们做晚辈的也不好违约,不若这样,将婚书上林臻的名字改成我二女儿林清婉的名字,迎娶我二女儿林清婉?” 这话一出,场上的人都震惊了。 林臻发觉自己还是高估林凛的道德底线了,此时倒是有了几分看戏的兴致。 不管场上人的的反应,林凛自顾自说着,“玉珩和清婉,你们觉得这个提议如何?” 林清婉用眼风扫了一下苏玉珩,而后低头娇羞表示,“清婉听从父亲做主。” 苏玉珩第一时间看向母亲,母亲并没有帮他说话的迹象,而后看向林臻,林臻不知道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唇角微勾,心情似乎不错。 林臻遗传了她母亲的容貌,肤白细腻,鼻峰挺拔而精致,微勾的丹凤眼和柳叶眉,没有笑容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冷漠和神圣,一笑又如春风融雪,让人沉醉。 苏玉珩被勾得失了魂,直到众人的目光被他所吸引,才倏忽回神,慌张表示:“玉珩没有意见,只是有一个不情之请,我和臻妹妹毕竟在婚约在身,而臻妹妹遭此大变故已无地可去,不如就嫁予我做妾室,届时她们姐妹也可以相互扶持,我也定会好好对待她们。” 生怕林凛拒绝,苏玉珩又追加一句,“伯父若是不同意,两家还是继续商量退婚的事情。” 林臻脸色一变,狠狠剜了他一眼。 做他的妾室,还低林清婉一头,苏玉珩本事倒是不大,想得还挺美。 苏玉珩飞快移开了眼神,心虚不敢跟林臻对视。 林凛很是为难。 两女共侍一夫传出去不好听,倒显得他们多倒贴似的。 可林清婉的婚事说了这么多年一直没人来问,而林臻声名狼藉的情况更是很难婚嫁,倒不如就按苏玉珩所说两人一起嫁予他,好歹有个照应。 林凛正要开口,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他。 “我不愿意。”林臻掷地有声,对着苏玉珩说道:“直接退婚便是,我绝不做别人家的妾室。” 苏玉珩被下了脸,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见状,柳如婳终于跳出来开骂,“林臻你怎么这么自私,你干出那般丑事连累清婉,现在你还要阻止清婉的婚事,你到底要拖累我们到什么时候?” 林烬跟上,“林臻你就如此恨我们吗?给你准备的新衣服你不穿,穿这破冬衣膈应谁呢?” 林清婉:“姐姐,难道你非得看到我嫁不出去才开心吗?” 林臻深吸一口气,倒不是害怕,只是觉得孤立无援的感觉很疲惫—— “第一点,偷情那件事我是被冤枉的,何来拖累一说;第二点,你说的新衣服我可没看见,少给我戴罪名;第三点,你嫁不嫁得出去都和我无关,我不关心。” 啪! 拍桌子的声音。 林凛眉头皱成一线,骂道:“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转头表示,“苏夫人真是见笑了。” 苏母端起茶杯,微抿一口,轻飘飘表示,“无妨,咋们还是看看这婚约如何解决。” 林凛说:“就按玉珩贤侄说的来办,清婉和臻儿一起入门,清婉做正室,臻儿做侧室。” “我不答应。”林臻反对。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分上。”林凛冷漠表示,“你现今戴罪之身,玉珩贤侄不嫌弃你的过往愿意娶你,你该知足了。” 林臻感觉到深深的无力感,跟她在净月庵被那两名宫女折磨的时候一样。 她的力量太弱了,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只能任人宰割。 “林凛你这龟孙子,没把我妹妹照顾好,还想把我侄女推进火炕,你枉为人父!” 雄厚愤怒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林臻不可置信抬头,见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是舅舅—— 楚昭野形貌魁梧,虎体熊腰,浑身的腱子肉,因为愤怒,双眉斜飞入云,颇有几分黑脸张飞的感觉,满满的压迫感。 “舅舅,你回来了!”林臻喜极而泣,声音有些哽咽。 楚昭野大步一跨进了门,给了林臻一个安抚的眼神,之后大马金刀坐下,霸气道:“我就坐在这里,我看看你们谁敢逼我侄女嫁人。” “楚昭野这是我家的事情,你管的太宽了。” 林凛当众被骂,已经挂脸。 楚昭野:“我侄女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蕴璋生病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你最好祈祷一下不要被我找到你们伤害蕴璋的证据,不然我可绝对不会饶了你们。” 他妹妹楚蕴璋从小到大身体强壮,算命的道士都说是长命百岁之相,一场寒疾竟然就能让他妹妹丧命,他是不相信。 只是那时候他远在岭南,实在是鞭长莫及。 楚昭野一一扫视过场上的人,最后眼神停留在柳如婳身上,“特别是你。” 柳如婳被楚昭野凶狠的眼神吓到,躲在林凛身后不敢说话。 “还有你这小鳖孙,想娶我侄女当侧室,没有镜子也可以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异想天开。” 楚昭野调转枪口,对着苏玉珩一顿臭骂。 苏玉珩被骂得不敢还口。 那一身的肌肉,谁知道那狂暴张飞会不会觉得骂不过瘾,改成动手。 苏母见不得自家儿子被侮辱,想帮腔,却被楚昭野站起来堵了回去,“还有你老姑婆一脸的刻薄相,占便宜占不完,小心损寿。” 苏母想骂回去,可是声音没有楚昭野洪亮,词汇没有楚昭野丰富,身形也没有楚昭野高大,总之就是各方面都处于下风。 最后气得半死,拉上苏玉珩,骂骂咧咧走出门,“我们苏家惹不起你们林家,定婚就此作罢!” 甩袖离开。 林臻终于忍不住了,扑进楚昭野的怀里。 第4章 拿回娘亲嫁妆 既有和舅舅重逢的喜悦,也有被亲人维护的委屈。 她终于不是孤立无援的一个人了。 楚昭野拍着林臻的背安抚,只觉得怀抱里的人薄薄的一片,整个人消瘦得不行,满眼的心疼又不知道从何安慰,最后向林烬开火,“林烬,你就是这样保护你姐姐的?” 林烬翻了一个白眼,很不服气,“她那个样子哪里需要我的保护,你一来她就在这里装可怜。” 楚昭野被他的态度气得半死,骂道:“我看你是欠教训了。” 林烬不以为意。 林臻平复好心情,从楚昭野怀里离开,羞涩于情绪的失控,微红着脸,“让舅舅见笑了。” 楚昭野愧疚,“是舅舅来迟了。” 蕴璋离奇离世,他作为娘家人本应回来主持调查真相,只是那时候他尚未站稳跟脚,只怕落人口舌再生事端便暂时搁置了。 之后出了偷情一事,林臻被囚禁于净月庵中。 一囚就是三年。 而今就算是归家,林臻也依旧遭遇着不公平的对待。 林烬是她的亲弟弟,对她的态度尚且如此恶劣,其他人只会更差,她在府上的处境可想而知。 不如就跟他回府。 想到这些,楚昭野道:“臻儿,你跟舅舅回去吧,你的表妹棠微也已经回京,届时你们可以一起作伴。” 林臻拒绝了。 她现在背负着骂名,舅舅相信她是清白可以不在意她的名声,可是她得替棠微表妹考虑,她的存在势必会影响到棠微表妹的声誉。 “为何?”楚昭野不解,这相府到底哪里值得留下? 林臻瞥了一眼场上神色各异的众人,小声道:“我怀疑诬陷我偷情的是柳如婳母女,但我现在还没有找到证据,在证明我清白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相府的。” “也好,迎难而上,真不亏是我楚家人!”楚昭野高兴,拍了拍林臻的肩膀,“你娘亲虽然走了,但是你记得娘家人永远在。有什么需要帮助尽管说,舅舅替你做主。” 后面几句话故意提高了声量,明显是说给林凛和柳如婳她们听的。 林凛脸色一寒,正要离开。 “父亲且慢。”林臻叫住,看了一眼柳如婳,不紧不慢道:“母亲离世之时立了遗嘱将嫁妆全部交予我,那时我尚未及笄,母亲的嫁妆便一直让父亲和柳阿姨保管着,现今我已归来,母亲的嫁妆也应该还给我了。” 虞朝律法规定,女子的嫁妆属私有财产,受私法保护,可以通过立遗嘱的方式来决定留给谁。 “你母亲何时立了遗嘱,我怎么不知晓?”林凛疑惑,转而愤怒,指着林臻骂道:“还未来得及替你母亲上一炷香,便开始觊觎母亲的嫁妆,你这个女儿可当真够孝顺的。” 对于林凛的指责,林臻勾唇一笑,笑得有几分讽刺,“父亲当时正和柳姨浓情蜜意,自然是不知晓。不过已走了官府的文书,可找司律官借文书一瞧,便可得知。” 有楚昭野的坐镇,林凛就算想赖过去也没这个胆子,只敢对下人迁怒,“还不快快去请司律官。” 楚昭野好整以暇坐着,偶尔问几句林臻在净月庵的情况,林臻不愿意让舅舅担忧,只是一笔带过。 其他人的眼神却是越来越寒,尤其是那柳如婳恨不得将林臻活剖了。 林臻心里发笑。 柳如婳掌管府上中馈这么些年,除了侵吞她母亲的嫁妆,可没少中饱私囊往自己私库里充银子,她既然已经回来,柳如婳这些年吞的银子都得一一给她吐出来! 司律官很快来到,冲着林凛和楚昭野行了一个官礼,便拿出楚蕴璋的遗嘱文书。 文书上赫然写着将三亩嫁妆田、五间铺子、三匣首饰还有实物一千两的银子全部留给林臻。 刚宣布完,林烬第一个发声,愤愤道:“你这莫不是联合林臻作假,母亲怎么会什么也不留给我。” 司律官皱眉,带着几分专业被质疑的怨气,义正词严:“我朝律法规定,遗嘱的拟定需要两名司法人员在场,一人拟定,一人监督。林公子莫非是在质疑我朝的司法制度?” 这大锅扣下来,假若传到皇上耳中,相府够吃一壶的,林凛当即便汗津津,恭敬表示:“犬子失言,司律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林凛到底是丞相,司律官不愿与他交恶,也没揪着这个问题,“既然林大人已无疑惑,下官这便回去当值了。” 送走了司律官,林臻朝林凛伸出手,“既然已经确认无误,那便将母亲留给我的东西还给我。” “你母亲的嫁妆哪有这么多东西,一间铺子,一百两银子,你爱要不要。”林凛还想挣扎狡辩。 林臻回身问楚昭野,“舅舅,你可还有母亲的嫁妆清单?” “自然是有的。”楚昭野站起来,像熊一样高大,十足的压迫感,“林凛,你需要我拿出来吗?拿出来需要交出来的可就不止遗嘱这点东西了。” 亲舅舅在就是安心,林臻快乐地看着林凛不断变幻的脸色。 林凛清楚楚蕴璋嫁妆之丰富,这点东西不过只占三分之一而已,更多的钱财已经用作了府上的开销,林凛一脸的怒气,“如婳,去把东西拿给这个孽女。” “老爷——”柳如婳不甘心,还想说什么,却被打断了—— “我让你拿你就去拿!” 楚蕴璋留下的东西大多是一些私产,只需要房契,地契便可,没一会就拿出来了,只是交接的时候,柳如婳紧紧捏着,显然是舍不得。 林臻大力抢过,皮笑肉不笑谢过,“谢谢柳姨这些年替我好生保管着。” 柳如婳心里都怄气死了,却也只能装作大度的样子,咬牙切齿,“不客气。” 林臻将房契,地契和银票那些收好,才打开母亲留下的那几匣首饰,眼神瞬间变得温柔。 每一件都是母亲曾经佩戴过的,隐约仿佛还能摸到曾经的温度,都说器物有灵,也许便是回忆和灵魂之间的共振吧。 只是—— 林臻皱眉,加快翻找的速度,没有—— 那个和田玉芙蓉花发簪不见了。 第5章 物归原主 林臻抬起头,看向柳如婳和林清婉。 而柳如婳的发髻上俨然插着一支一模一样的和田玉芙蓉花发簪。 柳如婳如何配戴母亲的发簪,鸡占雀巢还不满足,非得平白无故沾染她母亲的东西来恶心人。 林臻走近,毫不犹豫将发簪拔了下来。 “你干嘛?” 柳如婳扶着头发,语气惊慌而耻辱。 众目睽睽之下被小辈拔下发簪,无疑是在说她这个主母地位低下,连小辈都可以欺负,更不要说现在还有一个外人在看着笑话。 想到这些,柳如婳眼泪当即便下来了,苦苦喊着:“老爷,这也太欺负人了。” “柳姨,不问即取便是偷,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林臻厉声说着,将发簪擦了无数遍,才放进首饰匣子里面,“这是我母亲的发簪,我不过是物归原主。” “混账!还不快给你柳姨道歉!”林凛气得手指都在发抖,“就算是你母亲的东西,你也不该大庭广众之下拔下你柳姨的发簪。” 对此,林臻轻飘飘回了一句,“对不起咯,柳姨你宽宏大量想必不会和我计较的。” 柳如婳躲在林清婉的怀里,一脸的愤恨。 旁边站着同仇敌忾的林清婉和林烬。 林臻觉得没劲。 走到楚昭野身边,低语了几句。 楚昭野惊讶,“当真要如此?” “嗯,既然已经不属于我,那就物归原样。” 林臻和楚昭野一起离开了。 林凛这边还在生着气,骂着林臻这个不肖女。 没一会仆人慌忙上报:“老爷不好了,大小姐和楚大人在芙蓉园打砸起来了。” 林清婉一听这话,提起裙角便往外跑,林烬也跟着而去。 只见院子的假山已经被推倒,芙蓉花被连根拔出,花架侧翻,回廊的布幔和挂画被拿下随意丢弃在雪地上,整个院子凌乱又脏乱。 “你们在干什么?”林清婉找到林臻,发现她们正在往外搬东西,撕破了伪装,尖叫道:“放下来,这个是我的院子。” 林臻:“这是我母亲亲手给我布置的院子,既然院子给了你,那我当然要物归原样。” 林烬在一旁阴沉着脸,死死盯着林臻的脸。 林臻注意到了,但是没管。 这么多年,她这个亲弟弟早就跟自己离心了。 楚昭野带来的两个侍从也在出力,四人的合力协助下,等林凛和柳如婳到来的时候,院子几乎快要被搬空了。 “爹爹,姐姐这也太过分了。”林清婉宛如抓住了救星,扯着林凛的袖子,眼泪滴答滴答落下,好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不愧是柳如婳的女儿,这眼泪说来就来的本事,可真是得了她的真传。 林凛深吸一口气,压抑胸口的愤怒,“她要搬就搬吧,到时候给你重新置办。” 楚昭野现今势头正盛,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都忍了一天,没必要因为这一刻而前功尽弃。 况且楚昭野能护着这孽女一时还能护一世吗?到时候再收拾她! “那我今晚住哪里?”林清婉哭着问。 林凛没好气道:“你之前住哪里就住哪里。” 说完甩袖就离开了,显然是没有耐心再看下去。 “你若是想要回芙蓉院直说便是,何必弄得家宅不宁?”林臻扶着哭得不能自已的林清婉,谴责的目光看向林臻,看似讲道理实则是指责。 “我说想要就会还给我吗?”林臻反问:“我不过是被囚禁三年,林清婉就迫不及待将我的院子夺去,这个家就这么容不得我吗?” “我都说了是父亲给的,不是——”话没说完,被打断了。 “父亲给的时候不懂得拒绝,我拿东西回来她倒是知道要哭,如果真的不觊觎我的东西,现在哭什么?”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如闪电般,一边是仇视,一边是冷漠。 林臻克制住难过的心情,母亲遗留之际曾让她好好照看林烬,这个样子怕是要辜负母亲的期待了。 “林烬,我没事了,你们不要因为而吵架了。”林清婉抹去眼泪,故作坚强表示,“姐姐既然喜欢,那就让给姐姐好了。” 呵—— 让给她?好大的脸,本来就是她的东西何来让这一说。 林臻嗤笑一声,懒得给她其他的反应,转身离开。 寄雨轩内—— 楚昭野和侍从简单收拾了一下院子。 积雪扫了,枯竹残枝捡了,床榻换上了干净温暖的被褥。 知晓林臻怕冷,楚昭野还让人买了好几套冬衣,卧室和大厅都点上了炭炉。 林臻揣着汤婆子坐在大厅,伤腿处也敷上了膏药,浑身暖和又轻盈。 和林臻的惬意相比,柳如婳可就不好受了。 府上的开支向来都是她来掌管,这一下子没了一千两白银和五间铺子的收入,她还得补上之前投资的亏损,手上的钱可有点捉肘见襟了。 林凛解衣准备睡觉,刚躺下,柳如婳却忽然坐起来,推了推林凛的身体,不甘心,“老爷,难道我们就真的任由林臻将遗产拿走吗?” “蕴璋立了遗嘱留给她,我还能怎么办?要是传出去我跟儿女抢遗产,我的老脸往哪里放。” 林凛自然也舍不得。 女儿总是要嫁人的,手里拿那么多的钱财还不是便宜了夫家。 只是他不舍得有什么用,林臻铁了心要带走。 “我们不能抢,但是可以饿林臻几天让她心甘情愿交出来。”柳如婳越想越觉得可行,但尚且没有忘记自己的人设,找补了一句,“只是老爷不要责怪我太狠心了。” 林凛脸上闪过迟疑,“这不好吧。” “老爷,这几年经营难做,我们好多铺子都是贴钱在养工人,府里进项少,但支出可一点没减,上上下下都要打点,不说远的,过几天秦大人孩子的百日宴,我们还得准备贺礼。” 林凛思索片刻,翻了一个身,“你处理吧,我先睡了。” 柳如婳嘴角勾起一个冷笑,眼神里闪烁着势在必得。 翌日 林臻梳洗结束,便开始吃早饭,只是刚吃上一口,就飞快吐了出来。 “这粥怎么是馊的?”林臻皱眉,望着负责送粥的婢女。 婢女当即跪下,害怕,“大小姐息怒,这个是柳夫人吩咐奴婢拿过来的。” 又是这柳如婳在搞鬼! 第6章 出府觅食 林臻可以猜到柳如婳的想法,无非就是昨天在她身上吃了亏,今天找补回来。 山不来见我,我自去见山。 林臻决定自己去厨房找吃的,只是刚踏入厨房,本来在忙活的人犹如老鼠见到了猫一样,眼神闪躲,一问食物就说没有了。 可是林臻明明看见在胖厨师的身后藏着一蒸屉的面包。 林臻拧眉,指向蒸屉的方向,脸上染上了几分怒意,“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何还有食物却跟我说没有了?” 众人见隐瞒不过去,面面相觑不敢多言,最后掌厨的管事走出来,一脸抱歉:“大小姐,柳夫人特意吩咐我们不可以私自给您食物。” 不让她吃府里的食物,那她出门去吃总可以了吧,反正她手上有闲钱。 林臻这么想着,可这个想法也落空了。 还没走到大门口就被拦了回去,门卫尽职守着,抱歉但坚定道:“大小姐,柳夫人说您在禁足期间,不可以出门。” 柳夫人,全是柳夫人。 柳如婳以为禁足断食,她就会因此屈服低头去求她了吗? 想都不要想! 林臻返回寄雨轩,心里盘算着今晚爬墙出去觅食的可操作性,这寄雨轩本就偏僻,柳如婳也没安排婢女服侍她,就算她偷偷跑出去也不会有人发现。 没等她细想,寄雨轩内来了两名不速之客—— 只见林清婉和林烬并肩走进来,林清婉一反常态,笑意满满,而林烬依旧是臭着一张脸。 “姐姐,这是我们给你带的蛋花粥和水晶蒸饺,想必你已经饿坏了吧。” 林清婉笑意盈盈,一般说着话,一边将食物摆在桌子上。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林臻冷眼看着,也不说话,她倒要看看林清婉这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林烬不满,愤怒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们好心拿食物给你,你一句谢谢也没有。” “行啊,我谢谢你们,那把食物给我吧。”林臻毫无负担说着,伸手去拿。 林清婉却按住了,“姐姐,想要吃这个食物有一个要求,你把昨天娘亲给你的东西还回来。”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林臻了然,缩回手,“如果我不交呢?” “姐姐,饿肚子的感觉不好受吧,你又何苦呢?”林清婉苦口婆心,好像真的很关心她一般。 既然已知他们的目的,林臻也没了耐心,直接下了逐客令,“东西拿走,你们也滚吧。” 林烬瞬间暴怒:“林臻,你别得寸进尺,就算母亲立了遗嘱将她的嫁妆给你,你不应该拿出来补贴家用吗,柳姨一心为这个家,你却只想着自己的那点利益。” 林臻嗤笑着拍了拍手,阴阳怪气道:“大孝子林烬,读圣贤书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读到哪里去了,一官半职考不到,认贼作母的本事倒是登峰造极。” “你当真是不识好歹,你就饿着吧。” 林烬被戳中了痛点,气急败坏扔下一句话,气势汹汹离开了。 林臻扫了一眼林清婉,更加没有好的态度了,冷漠道:“你不走就等着我扫你出门吗?” 见林烬都无法让林臻把嫁妆交出来,林清婉自认自己也没有那个本事,灰溜溜将桌上的食物再次装回去,白了一眼林臻,昂首挺胸地离开。 等到天光暗淡,相府内烛光亮了起来,前院的声音遥遥传来,热闹而嘈杂。 林臻换上深色的衣服,找到小时候偷跑出府挖的狗洞,扒拉扒拉洞口的杂草,直接钻了出去。 外面是是一条长长的六尺巷,林立的高墙,四下寂静无人,灯光昏暗,气氛有些许渗人。 但没有多余的时间让她害怕,虞朝实行宵禁政策,宵禁期间任何人都不允许外出。她必须得在二更天前买完食物回来,不然若是被夜巡的官吏发现的话那就不好办了。 林臻提着裙子在巷子里小跑着,伤脚用了药,尚且还能支撑。 长长的一段距离,气喘吁吁之际,巷子的拐角处,掠过了一道黑影,林臻以为是野猫并没有减速。 砰一声。 巨大的撞击力袭来,林臻直接被撞了个人仰马翻摔倒在地上。 “嘶”林臻忍不住呼痛,撑起身体看向那罪魁祸首,双手火辣辣的感觉,怕是破皮了。 撞她的是一个男人,身穿黑色锦衣,外披暗纹大氅,个头很高,约莫六尺多,头发高高束起,面容藏在黑暗里,只露出一个棱角分明的下巴。 只是那人似乎没意识到自己撞人了,提脚就要走。 林臻一把子抓住他的裤脚,声音染上了怒气:“撞了人一句道歉也没有就想走吗?” “放手!”男人扭头,冰冷到极致的声音,语气很轻,却隐含着杀意。 林臻心一惊,松开了手。 她后知后觉这个男人可以随意拿捏她的生死。 死亡一般的沉默。 咚咚咚,是她的心脏在快速地跳动。 林臻低头屏住呼吸,看着那男子一点点消失在视线之内,才终于敢从地上站起来。 “真倒霉。”林臻暗自吐槽,肚子适时传来了咕咕的声音,“肚子还没填饱还摔了一跤。” 脚似乎也扭到了,林臻只好放缓了行走的步伐,深深浅浅走着。 忽然,一把利剑横空划过直指喉咙。 林臻停下,站得像木头人一般,脸上看似平静,实则后背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男人又回来了。 可是她们无冤无仇,总不至于撞一下就要杀她灭口吧。 “你和那贼人是什么关系?”傅景桓冷声提问,利剑更近了一寸。 还有一个时辰就到宵禁时间,各家各户都已闭门不出,只有这女子一个人行走在这六尺巷之中,莫不是来接应那贼人的同党,故意撞上自己让那贼人逃离。 林臻忍着惧意,保持这冷静,“什么贼人,我不知道,我是出来吃饭的。” 不过那微微发颤的身体透露了她心底的害怕。 “吃饭,你当我三岁小孩子吗?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杀了。”傅景桓故意恐吓,这女子看样子也是一个胆小的,吓一吓也许就说了。 “不要杀我,我…我是当朝丞相林凛的女儿,你要钱我可以给你,饶我一命,多少钱都可以。” 第7章 怪人 林臻牙齿打颤,几乎要绝望了。 她还没有证明自己的清白,不想蒙冤而死。 难道天道当真是如此地不公? “哪个女儿?”傅景桓依稀记得丞相林凛有两个女儿,只是那大女儿因在太后寿宴上和十八王爷偷情被囚禁于净月庵中。 “我是林凛的大女儿林臻,我可以给你钱,求你放过我。” 竟然是传说中的林臻。 傅景桓被勾起了几分兴趣,重新打量眼前的女人,眼睛里闪过惊艳。 女人是标准的鹅蛋脸,鼻子精致而挺拔,唇形饱满,水亮水亮的丹凤眼,因为害怕而微蹙起眉毛,倒是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你说你是林臻,那怎么还要出来吃饭,难道相府连一口饭也不给你吃?”傅景桓注意到她话里的漏洞,质问道。 他并不相信眼前的女子就是林臻。 相府千金加上这绝色的容貌多少世家可以供她挑选,只要脑子不傻,都不会在宫宴上做出勾引之事,况且还是那长相磕碜的十八王爷。 “我跟继母有矛盾,她下令让府上的人不给我食物。” 为了活命,林臻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了,将自己和柳如婳这几天的矛盾大致说了一下。 傅景桓听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收回了剑,沉声说:“你走吧。” 林臻提着的那口气瞬间放下了,悲喜两种情绪冲击下,只觉得耳目眩晕,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傅景桓惊讶挑眉。 这是讹人讹到小爷这里来了? 于是他提着剑拍了拍女人的身体,“喂,别装了,放你走就赶紧走。” 地上的女人依旧没有动静。 林臻再次睁眼,映入眼帘的是淡青色的床幔。 她这是在哪里? 没等林臻细看,一道突兀的男声响起,“既然醒了,就过来吃东西。” 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林臻看到不远处的圆桌上坐着一个男子,瞬间一个激灵。 “你是谁,我为何在这里” 林臻往床里头缩进去,低头看了一下衣服,依旧穿着完好,可到底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况且她并不认识这个陌生的男人。 “这里是客栈,你在巷子饿晕过去了。”傅景桓看到她的动作,没好气表示:“放心,我对你不感兴趣。” 这是巷子里那奇怪男人。 林臻暗忖,小心打量着,终于得以完整看到男人的容貌,长得倒是很不错,面如冠玉,剑眉星眸,宽肩窄臀,浑身散发着摄人心魄的气质。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本着做鬼也要做一个饱死鬼的想法,林臻还是克服了对男人的惧意,找了一个离男人最远的位置坐下来,抬眼看了一眼男人,他并没有反应,拿起桌上的筷子开始吃饭。 桌上点了好几个菜,干炒辣子鸡、莲蓬豆腐、凤尾鱼翅、如意卷等,连米饭都是喷香的,林臻吃得很满足,表情也渐渐松懈下来。 傅景桓本来不饿,可看着眼前女子嚼嚼嚼像松鼠进食一般,不禁有些怀疑,这饭菜当真有如此好吃吗?不由得拿起桌上的筷子的筷子夹了一口辣子鸡,可入嘴后味道明明很一般。 林臻抬眼,傻愣愣看了一眼这奇怪男人,见他没有发话,便继续埋头吃饭。 明月清风,朝露夕霞还有美食真是世间不可辜负之东西。 等林臻接近吃完,男人忽然开口:“此时已过了宵禁时间,我已替你付了房钱你可以留宿在这里,明日五更后再回家。” 说完便起身离开。 林臻怪异,这男人竟如此好心,忍不住问:“你是谁?” 男人没停,推门出去,夜晚的寒风涌了进来,吹动了布幔,却又很快归于平静。 “真是一个怪人。”林臻喃喃自语。 饭后,林臻找小二打包了一些可以存放几天的糕点和坚果,今日出来已如此地艰险,后面怕是不能轻易出来了。 思考片刻,她还让小二给了纸笔,她决定写一封信给舅舅。 府上现今都是柳如婳的人,她不可能一直偷偷出来吃饭,要想快速地解决当前的处境,还需要舅舅替她撑腰。 当夜,林臻做了一个怪梦。 黄沙飞扬的战场,金鼓连天,旌旗蔽空。 “杀!”为首的将军一声令下,万支弓箭齐天而发,士兵们嘶喊着向前冲锋。 骑兵一马当先,手持马槊刺入敌军的身体,温热的血液飞溅而出。步兵挥舞着大刀,以一身之力抗击,浴血奋战。 长矛和刀柄相向,两军打得如火如荼。 战士们一个个冲上去,前仆后继,骁勇无比,敌军被打得节节败退。 将军坐于马背之上,盔甲振臂高呼,“收复荥阳,扬我朝国威!” 士兵随之呐喊。 画面定格在将军的脸上,不是别人,正是今日碰见的那奇怪男人。 林臻猛然坐起来,满头大汗被惊醒。 荥阳早在多年前就已经被晋国夺去,先皇帝实行的绥安政策,之后便一直沿用下来,现今对于晋国的进犯,也多是采取给岁币或者和亲的方式来缓解。 可她为何会做如此怪异的梦,这是在昭告着什么? 或者说这难道是未来的走向? 朝廷会收复荥阳。 若真是如此,她又当如何。 林臻参不透命运对她的指引,现今她尚且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又能如何影响国家的命运。 ————分割线 禁食的第三天,柳如婳终于沉不住气了,来到了寄雨轩。 “林臻,你是一个聪明人,没有必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只要你把你母亲留给你的遗产交出来,相府自然会养着你,让你衣食无忧。” 柳如婳让婢女提着食盒进来,一一掀开了盖子,在桌面上摆开。 食物的香气瞬间就充斥在房间里面,林臻控制自己将目光从食物上移开,若不是她早就吃糕点填饱了肚子,怕是真的忍不住了。 “嗟来之食也算是衣食无忧吗?”林臻毫不客气揭穿了这赤裸裸的现实,冷漠表示:“有本事你们就将我饿死,我是不可能把我母亲的遗产交给你们的。” 柳如婳脸色一僵,没想到她当真如此硬气,被饿了三天也没有求饶。 第8章 争吵 可若再饿下去,如果林臻真的出了事情,楚昭野不会放过她,林凛想必也不会保她,届时她是进退两难。 “你可以不顾及自己的身体,难道你连你亲弟弟林烬的前程也不管不顾了吗?” 见林臻疑惑,柳如婳解释,“林烬一直没考上官职,我们本打算给他买一个官位,可是现今家里捉肘见襟,你当真忍心看着你亲弟弟一直郁郁不得志吗?” 林臻没想到林烬这三年如此的不学无术,竟然堕落至此。 “买来的只是虚名,没有真材实料一样让人看不起。”林臻冷声说着,心里虽然难受,但却没有表现出来。 她无法做到对林烬的困境视而不见,可是她也深知林烬和柳如婳现在是一条心,她要是现在松口了,以后这种事怕是多着,只有她将母亲留给她的遗产完全花完才会休止。 “你觉得是因为谁我才会被别人看不起?如若不是你做过那厚颜无耻之事,我怎么会被同门耻笑,又怎么会连一官半职都考不到。” 门外传来林烬暴怒的声音,只见他大步走进来,满脸的怒气,眼神里面都是憎恨。 因为林臻,他始终无法在同门前抬起头,无论谈论到什么,他永远是被耻笑的对象。 随之而来的还有林清婉。 林臻眉心闪过痛楚,她不想和林烬同室操戈,可是却又不得不如此。 于是质问,“所以你跟着外人一起来让我把母亲的遗产交出去是吗?你还当我是你的姐姐吗?” “那么你呢?”林烬一脸愤怒反问:“你若是真当我是你的弟弟,你为何不肯把钱拿出来,为何总是要把这个家闹得人仰马翻才行。”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宛若仇敌一般。 林臻最后还是妥协了,软了语气,“如果你真想买官,我可以给你出一部分买官的钱,但是交给柳如婳不行。” “姐姐,这是在记恨我们三年都没有去看你吗?” 林清婉柔弱的声音响起,没等林臻说什么,又自顾自说道:“可是当年姐姐偷情被太后抓了个正着,我们不是不想去看你,实在是怕太后知道后,会迁怒于林家。” “林清婉,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当年偷情的人明明是你,你让我替你背了黑锅,在这里装什么清纯无辜小白莲。”林臻冷声骂道。 对于林臻的指责和放肆,林臻可以忍耐,那是她血肉相连的亲弟弟,是母亲临终前托她照顾的亲人;可是对于林清婉,林臻就没有忍耐的必要了。 “姐姐,你在说什么?”林清婉眨巴眨巴大眼睛,难过表示:“姐姐,你自己做出偷情这般辱没门楣的事情,怎么能推到我的身上呢?” 林臻疏忽站起身,步步紧逼,厉声说:“偷情这件事发生的时候,你怎么就这么巧身体不舒服先行离宫了?怎么晓荷前脚才出卖了我,后脚就被柳如婳送走了?” 当年太后寿宴,皇上大办宴席,普天同庆,下令让群臣都携带家眷一起出席。那时母亲已经去世,父亲带上他们一起进宫。 她以为只是普通的一次宫宴,开席后不久,苏玉珩让晓荷带话让她去御花园,那时候她和苏玉珩的婚期临期,她只当苏玉珩找她约会,加上晓荷一直催促,她便去了。 只是她还没等来苏玉珩,前厅就发生了轰动,宫女匆匆来找,让所有离席的夫人和小姐都回去宴席。 等她回到宴席,只见太后冷着一张脸,身旁嬷嬷狠辣的眼神一一在扫视过场上的人。 她那时还不知道前方已经挖好了陷阱,傻傻问晓荷发生了什么,晓荷满头的汗,眼神躲闪没有答复她。 直到太后身旁的嬷嬷拿出了一个肚兜,让场上的人辨认是谁的,晓荷却忽然下跪,表示自己有罪,没有看好小姐,让小姐做出这大不敬之事。 她当即便反正过来,跪下求饶并且否认,解释自己消失的时间是因为苏玉珩约自己去御花园,太后让人找来苏玉珩对峙,苏玉珩一看这个场景,腿都软了,只道是从未有约林臻到御花园一事,都是林臻在胡诌。 她那时震惊,觉得失望和愤怒。 柳如婳也在此时也跳出去请罪,表示自己没有管教好儿女,让太后责罚。 认证物证倶在,她稀里糊涂被定了罪,哭求着被拖下去的时候,她看见了父亲林凛和弟弟林烬嫌弃的目光,当场心碎。 直到被囚禁在净月庵,她才知晓原来自己犯的是勾引年仅十四岁的十八王爷偷情一罪,而太后为了惩罚她,派了两个嬷嬷以看守的名义一直折磨她。 想到那两个嬷嬷折磨人的手段,林臻手臂起了一层鸡皮,依旧心悸。 她受了这么多的苦都是柳如婳母女害的,她如何不恨? 后面她也琢磨出来苏玉珩或许是真的没有约她去御花园,明哲保身也是对的,只是孤立无助的时候,他没有挺身而出,她好像也就不需要这份感情了。 林清婉被林臻咄咄逼人的气势吓倒,后退了一步,弱弱表示:“你说这些不过是你的猜测,你有什么证据吗?空口无凭,难道你凭借这张嘴就想翻案。” 林臻冷笑,怜悯地看向林清婉。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林清婉你是不是忘记最大的那个人证——十八王爷了,只要找来十八王爷对峙一番,自然就能得知当年做出偷情的女人是谁?” 林清婉被吓住了,神情慌张,愣愣不敢说话。 柳如婳一把将林清婉扯到自己的身后,双臂张开护着,讽刺着,“林臻,你当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十八王爷这般尊贵之人,你以为他会听你驱使?” 林臻故意贴近柳如婳的耳朵,轻飘飘表示:“这十八王爷得了早泄之症,太后可恨着这幕后黑手,你猜太后若是知道害得她儿子得病的幕后黑手一直逍遥法外,又当如何呢?” 在净月庵时,那两个嬷嬷大概觉得她此生不会有出去的机会了,肆无忌惮地谈话,从来都不避着她,因此她得以知道此等密辛。 第9章 气急攻心 柳如婳咽了咽口水,喉咙发紧,转瞬凝结成怒气,“林臻,你自己名誉折损了还想赖给清婉,你怎么如此地黑心。” “林臻,你到底闹够了没有,你非得如此针对清婉姐姐吗?不是抢她的院子就是坏她的名声。早知你如此唯利是图,阴险狠毒,我就不应该去净月庵接你回来,你就该在净月庵上孤独终老!” 是林烬愤怒的声音。 林臻转头看去,只见他透红的双眼尽是憎恨和怨怼,好似恨不得她立刻消失才好。 心脏处仿佛被一只手攥紧了,沉重而窒息。 林臻觉得快要无法呼吸不了,温热的泪水在眼眶打转。 多么可笑,这就是她的好弟弟。 伸手抹去泪水,林臻注视着林烬,一字一句悲诉,“在净月庵这三年,我每日被太后派来的嬷嬷折磨,轻则辱骂,重则殴打。你上山的那条阶梯,我跪着爬了无数遍,爬到最后膝盖被磨破,台阶上都是我流的血,膝盖也留下了病症,可我归家后你一句关心的话语都没有对我说过。 你明明知道父亲和柳如婳让府上的人不给我吃食,你也不曾阻止,反而是帮着外人来抢母亲留给我傍身的财物。现今我不过是说出当年的真相,替自己争个清白,你就要怨恨我至此,你我以后不必姐弟相称了,就当是陌生人吧,我没有你这样的好弟弟!” 林烬移开了眼神,有几分心虚,但更多的是愤怒。 林臻在净月庵被惩罚不过是她偷情的恶果,说这么多不过是她的苦肉计罢了。 念此,林烬梗着脖子,将积存在心底的怨气倒出,“你不想认我当我弟弟,我还不想有你这个姐姐。从小到大母亲就偏心,嘴里总是说多么的爱我,那嫁妆是一点都没留给我,全给了你!” 母亲偏心长姐,父亲厌恶他性格怪戾,只有清婉姐姐安慰他,支持他做自己。 啪!巨大的巴掌声。 林烬头偏向一侧,眼睛都是不可置信。 林臻泪痕未干,冷声道:“给母亲道歉!” 不指望他知道母亲的良苦用心,可是怎么能如此想,母亲泉下有知,该有多伤心。 林烬怒目而视,愤恨骂道:“我为何要道歉,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母亲就是偏心你,我讨厌你们,你和母亲我都讨厌,你怎么不死在净月庵!” 场上瞬间安静下来。 林臻身形不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努力站直身体,神情破碎又迷茫。 原来这个家没有人盼望她回来,就连她的亲弟弟也是如此。 林臻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容,勉力支撑着,“我能回来让你很失望吧,真是辛苦你了,这么讨厌我还要亲自去接我回来。” 林烬上下唇动了动,没在说话。 “滚!”林臻忽然爆发,将她们赶出房门,用尽最后的力气,“你们都给我滚!” 说完,五脏六腑仿佛被捣碎了一般,“噗”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天旋地转,重重摔倒在地上。 “林臻,你怎么了?”林烬第一个冲上去,焦急喊着,抱起昏倒的林臻,“柳姨,快去叫大夫啊!” 柳如婳心跳如鼓,林臻可不能此时出事,楚昭野绝对不会放过她的,推了推林清婉,“赶快……赶快去请大夫。” 林清婉迟疑一会,被柳如婳狠狠一瞪,才不情不愿跑出寄雨轩。 叮当当,是碗筷相撞的声音。 林臻眉头皱起,眼皮不断跳动,下一秒—— “小姐,您可算醒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女子,大约是十八九的年纪,面色红润,质朴和蔼,扎着双丫髻,穿着鸦青色的棉袄,一脸的欣喜。 林臻有些疑惑,“你是谁?” “奴婢唤作雪梅,楚大人派我来照顾小姐。”雪梅将一大碗递过来,关切道:“小姐起来喝药吧,这药放久就失去药性了。” 林臻记忆回旋,想起昏倒前猩红的鲜血和极致的疼痛,“我这是怎么了?” “大夫说您这是肝气郁结,气血攻心,稍加调理便好,只是后续需得保持心情的舒畅,不可情绪波动过大。” 林臻了然,心中苦涩,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外头嘈杂声传来。 林臻隐约听到了舅舅的声音,使了个眼色让雪梅搀扶着,慢慢走出去,只见小小的院子挤满了人,以林凛为首的在门口的一侧,而楚昭野站在靠近寝室门口的这一侧。 或许是听到走路的声响,楚昭野回头,看到林臻苍白的脸,关切道:“怎么不多休息,身体不好就不要出来吹风了。” 更深露重,容易寒风入体,更不要说她现在虚弱的体质。 对于林臻这一遭,楚昭野很是愧疚。 如果他早点看到那封信就好了,只是小二来送信的时候,他刚好有事外出了,直到今天才从管事那里拿到那封信,他第一时间赶了过来,没想到还是来迟了。 这林凛和柳如婳实在是丧心病狂,欺人太甚! 林臻宽慰,“吃了药已大好了,舅舅不必担心。” 扫视过场上的人,林凛和柳如婳一脸沉重,林清婉佯装心疼,而林烬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而林臻此刻内心已平静无波,不在对他们抱有期待,也不会被他们牵动心绪了。 林凛迎上来,想去抓她的手,“臻儿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一脸的喜意,却也掩藏不了心底的心虚。 林臻躲开了,眼神冷冷看着。 林凛收回手摸摸鼻子,尴尬一笑,“这孩子怎么还跟父亲生分了呢?” “我怎么跟您生分,您当真是不知晓吗?柳如婳对我做的事情,您是不知情还是就出于您的指使呢?”林臻质问。 “我已了解了事情的始末。”林凛装傻,替柳如婳开解,“府上事务繁多,你柳姨顾及不来,这下人阳奉阴违冷落你,但我向你保证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既然顾及不来就把府上的中馈权交出来,我很乐意为柳姨分担压力。”林臻反问一句,“父亲,你觉得如何呢?” 第10章 养病 “那怎么行?”柳如婳慌乱,按捺不住发声,生怕林凛就此夺了权。 林臻若是有了中馈权,岂不是会发现她挪用公账的事情,届时捅出来,旁支其他人还会饶了她吗? “怎么不行?”楚昭野扬眉质问,“你们又是幽禁又是不给食物,这可是犯了虐待罪,不给中馈权就等着我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吧。” 多年前楚昭野便已是监察御史,而今官复原职,林凛完全相信他会说到做到。 对此,林凛脸色铁青,阴沉着眼神,“你当真要把事情做得如此绝情?” “我绝情?”楚昭野心里窝火,指着他的鼻子怒骂:“林凛,做人不要太忘本。你当上这个丞相,我们楚家出了多大的力,没有我家老爷子的举荐和蕴璋的打点,你以为你能行吗?而你结婚的第一年就在外面养着外室,而今还要联合起来对付臻儿,你对得起蕴璋的一片真心吗?” 林凛眼神闪过狠厉。 他生平最恨的就是别人说他吃软饭,靠女人起家,自他身居高位以来,已经很久没人敢提及他的来时路,可是这楚昭野却丝毫不给他面子,特意在小辈面前提及。 偏偏他现在奈何不了他,只能咬紧后槽牙,维持着最后的冷静。 声音仿佛是从牙齿间挤出来,林凛皮笑肉不笑,“既是如此,就按楚大人所说,以后就让如婳和臻儿一起管理府上事务。” 柳如婳扯了扯林凛的衣服,不甘心。 林凛恨恨瞪了她一眼,如果不是她的馊主意,他今日也不会被楚昭野凌辱一番! 协管府上中馈一事就这此确定下来。 除了雪梅,林臻另外添置了三名婢女,同时还在寄雨轩建了一个小厨房。 柳如婳得知建小厨房一事是反对的,觉得林臻搞特殊化,会引得其他人不满。 可林臻建小厨房走的是私账,并且她们断食在先,就算是反对也站不住脚,只能不了了之。 “小姐,这个是今天的补药。” 雪梅把一大碗黑乎乎的药汁端上来,扑鼻的药味让林臻忍不住皱了眉。 这些药材和补品都是楚昭野特意交代给雪梅的,为的就是给她补好身体,她不愿意辜负舅舅的好意,只是实在太难喝了。 “雪梅,你教我习武吧,强身健体比喝这些东西有用多了。”林臻想起楚昭野临走时交代的,雪梅是武人出身,特意找来保护她的。 “小姐,先把药喝了吧,这也是楚大人的一番苦心。” 林臻见她坚持,也无意让她为难,端过药碗,一饮而尽。 是真难喝啊! 没等林臻把嘴里的苦味稀释掉,婢女春意来报,“小姐,苏玉珩公子门外求见。” 苏玉珩? 两家已经退亲,林臻回绝,“不见。” 门外响起了苏玉珩的呼喊声,“林臻,我知你怨我,我今日便是来解释的。” 林臻觉得吵闹,只好走出来,“苏公子,我们已经取消婚约了,你这是在做什么?” 苏玉珩抬眼望去,一时间恍了神。 她穿着一件石青色织锦缎对襟小袄,秋香色月华裙,头上的发髻只简单插了橘色绒花装饰,面容精致,微勾的眼角搭配极冷的气质,淡雅脱俗,让人望而生畏。 回过神,苏玉珩大言不惭,“我后悔与你取消婚约了,你离开的这三年,我一直思念着你。我知你因三年前的事情一直怨恨于我,可那是太后,我没有办法,但我保证你嫁给我后,我一直会加倍对你好。” 林臻叹息,目光长久地看向他,里面有审视,也有释然,“我早就不怨你了。” 怎么会去怨恨一个不在乎的人呢? “我便知晓臻妹妹不舍得怨恨我,我与你向来心意相同。”他拿出一个绛紫色的荷包,兴奋道,“这个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我一直保存着。” “荷包是否可以给我看看?”林臻始终平静。 苏玉珩没有多想,直接递了过去。 林臻拿到手后,反手就扔进了暖炉,并且盖上了暖炉盖子。 “你这是在干什么?”苏玉珩气急,当即伸手去捞,却不慎被暖炉烫了一下,飞快缩回了手,手腕处留下了红点。 “我们已经解除婚约,这定情信物理应收回。” 苏玉珩表情空白了一秒,转而愤怒,“和我结婚到底是哪里不好,你如今声名狼藉,没有好人家愿意要你,你怎么就拎不清!” 林臻:“你是娶我做正妻吗?” “我愿意娶你为妾已是念旧情,正妻你就不要奢望了。”傲慢自大的口吻,仿若她非得嫁给他才能活下去一般。 林臻冷笑,低处见人品,古人诚不起我。 她不过是一朝败势,苏玉珩便恨不得将她吃干抹净,装出一副为她好的样子,贬低她,折辱她,若是她真的没有一点的价值,他又怎么会一直纠缠。 她生父丞相,舅舅监察御史,和她结婚,他或多或少可以得到这两人的支持,加之他父亲枢密院副史的扶持,从此平步青云。 而她成为他的妾,困于后宅之中,永远被主母压一头。 宁做小门妻,不做高门妾,这道理她是懂的。 “既然你觉得我万般不好,不必再纠缠我,你们婚约已退,以后就当是陌生人。”林臻下了逐客令,“春意,送客!” 苏玉珩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的反应,哪里受过这般屈辱,有几分气急败坏,撂下一句狠话,“以后总有你求我的时候。” 之后狠狠摔门而出。 林臻觉得可笑。 以前她总觉得他博学强识,文雅随和,现在想来不过是他的伪装罢了,本质上他自私且无担当,只要不顺着他就会立刻翻脸。 被囚禁三年也不是一点好事也无,至少让她认清了一个人。 “春意,以后不要随便把疯狗放进来。”林臻叮嘱。 “好的,小姐。” 遥远的天际,阳光已升起,却被厚重的云层遮挡,暗淡无华,可就在此时,一阵北风吹过,云层被吹散,万丈天光倾泻下来。 阳光暖大地,吉祥临万家。 之后都会是好天气,林臻想。 第11章 故梦流离 林臻又做了一个梦。 宽敞明亮的藏书阁内,约莫四五岁的男孩坐在书桌前。 稚嫩的嗓音响起:“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古诗背出来后,男孩高兴放下书,从椅子跳下来,蹬蹬蹬跑过了好几个书架,看见一老人正在收拾书架上的书,高兴嚷嚷:“祖父,我把《春晓》背出来了!” “那景桓背给祖父听一下。”老人回过头,目光慈爱且和善。 名叫景桓的男孩依言照做,将古诗重新背了一遍,背完仰起头,眼睛闪烁着亮晶晶的东西。 “景桓这么厉害,那祖父教你写毛笔字好不好?” 老人从梯子上下来,牵住他的手,再次回到书桌前,“这笔墨纸砚也叫文房四宝,是我们写字的工具。首先我们将纸张铺平在桌面上,滴少量清水在砚台上,然后开始研磨墨石,力度要缓要轻,等到出墨后再用毛笔拾取墨水,便可在纸张上写字了。” 老人从横撇竖捺开始,亲自示范,“这一撇一捺就是人,做人就得收放自如,松弛有度。” “祖父,为什么人是人,不可以是猫、是狗、是牛、是马吗?” “你这问题可把祖父难住喽。”老人分畅怀大笑,语气依旧耐心十足,“这人为什么是人,就得从仓颉造字说起了——” 声音渐渐变得悠远,场景倏忽转变。 朱红色大门上的屋檐挂满了白色丧幡和白灯笼,寒风吹过,簌簌响动。 府宅后院之中,约莫八九岁的女孩紧紧抓着老人的衣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祖父,我不要你出征,我已经失去了阿爹和娘亲,我不要再失去你了。” “傻孩子,咋们老傅家世代武将出身,平日荣华富贵加身,而今晋国来犯,国家危亡之际,又怎能龟缩后宅之中,况且清瑶就对祖父如此没有信心,难道清瑶认为祖父会输给晋贼?” 闻此,女孩疯狂摇头,抹了一把眼泪,“祖父英勇无比,才不会输给晋贼,我只是舍不得祖父。” 说着眼泪再次喷涌而出,鼻子和脸像软烂的番茄,红成一片。 “再哭祖父都要心疼喽,祖父答应你,到时候把晋贼打退,祖父再给你挑一匹小马,回来给你过生日好不好?”老人抱着她不停安抚,做出承诺。 “那我们拉钩,你要说话算话。” “好,拉钩。” 女孩被说服,终于放开了紧抓的衣袍。 老人起身,环顾其他人。 老夫人晚年失子,此时依旧忍不住悲恸;二媳妇和三媳妇搂抱着儿女,小声啜泣着。 最后目光停在一少年身上,颇有几分托孤的悲壮,“景桓,以后你就是傅家家主,有事多和你祖母和二嫂、三嫂商量,要保护好妹妹,不能让那外人欺辱我们傅家。” 少年穿着一身的白衣,身形挺直宛若修竹,眼角红红的,却故作坚强,“祖父我会保护好妹妹,守好傅家,此行艰险,你一定要多加保重。” 老人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再多的话已不用多说,眷恋的目光最后看了一眼厅堂上的所有人,之后决绝向外走去。 等到老人出了大门,坐上了早已准备好的战马,女孩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飞奔跑着,“祖父,你一定要回来给我过生日,清瑶等着你带礼物回来!” 马蹄声早已远去。 女孩望着变成黑点的祖父,扶着门框,心底是藏不住的害怕。 “回去吧,天冷了。” 少年不知何时走出来,守护在一旁。 “哥哥,我害怕。” “以后哥哥会保护你的。”少年的脸庞稚气未脱,却又仿佛瞬间长大,眉目间满是坚毅,一把子抱起女孩,“回家了。” 朱红色大门被关上,紧接着场景变换。 营帐之内,少年站立着—— “你便是傅家那小子。”为首的男人皱着眉,颇有几分嫌弃,“你这细皮嫩肉的上战场能干嘛,劝你还是赶紧回家,刀剑无眼可不是闹着玩的。” “还请苏将军给我一个报国尽忠的机会,我必不会辜负苏将军的期待。”少年不卑不亢说着。 苏将军只觉得这少年在胡闹,生气怒斥:“我对你没有期待,你给我回京城去。” 少年岿然不动。 两人面面相觑一番,最后苏将军屈服了,“谁让你来找我的?” “阿爹在世时,经常跟我说起您,说苏将军公正严明、领军有方,是可以追随之人。” 苏将军思虑片刻,“我可以接纳你,但我可不会因为你傅家人的身份对你多加照顾,要是丢了命,你就自认倒霉吧。” 少年顺利待了下来,苏将军给了他一小支队伍供他调配,留下来的第三天,晋军偷袭进犯。 两军厮杀,双方杀红了眼。 少年领着小分队从别处突破,他不清楚自己杀了多少人,只感觉到尖刀刺入敌人身体时飞溅而出的血液温热地泼洒在脸上,之后腥臭无比。 当日,我军险胜,苏将军当众夸了少年,赞他有勇有谋,当机立断做出了决策,扭转了战场的局势,并且升了少年的职位。 人群散去,月光凄寒。 少年就着月光洗手,身上的污脏仿佛刻进了骨肉,双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祖父,我一定会查明真相还你清白。” 林臻再次被惊醒,头痛欲裂。 “小姐,这是做噩梦魇住了吗?”雪梅被林臻大动作吵醒,披着凉薄的单衣来到床前,就这昏暗的烛光,“怎么出了一头的汗?” 林臻抱住她,惊魂未定,“雪梅,你说人有前世今生吗?” 为何她总是做着如此诡异的梦,梦里的那个男人到底和她有何关系? “佛门认为人有三世,前世、现世和未来世。按佛门的说法,人都是有前世今生的吧。”雪梅不好意思挠挠头,补了一句:“不过奴婢觉得吧,无论是前世还是未来世,最重要的还是活在现世。” 林臻感受到雪梅手臂的寒意,才惊觉她穿得如此之少,推了推她,“你怎么穿如此少就过来了,快回去睡觉,不要冷着了。” “小姐,你一个人没事吗?”雪梅不放心。 “没事,我缓一下也继续睡觉了。” 雪梅走后,林臻却并没有躺下,烛光幢幢如鬼影,让人不禁心底发毛。 或许她明天应该去一趟相国寺,礼佛求平安,求个安心也好。 林臻想着。 第12章 得知身份 翌日,林臻一早就坐上马车出发了。 相国寺是虞都享誉盛名的一大佛寺,世人推崇佛学,每日礼佛朝拜的人络绎不绝。 林臻运气不错,赶上一个月一度的法会。 主持和和尚围着大佛的位置,依序排列,他们转动着经筒,低声吟念着佛经,佛香弥漫,气氛一片祥和。 求子,求财,求平安。 世人的愿望无非如此,林臻上香完毕后,特意找到弘智法师——虞都有名的高僧,传说他可行走于阴阳两界,断往生,续生魂。 “弘智法师请留步,小女近来被一事困惑许久,不知道弘智法师可否为我解答?”林臻问。 弘智法师将她打量一番,眼神眷恋,似在通过她看一个遥远的灵魂,“施主与佛门有缘分,不知道施主可愿剃度出家。” 林臻不解,语气稍有怨怼,“弘智法师面对受惑的民众都是劝其出家么?可这世上的事情并不是出世置之不管便可解决。” 弘智法师笑呵呵,没有因为她的态度而生气,“是贫僧草率了,施主所言极是。” 紧接着说:“你与他前缘未尽,所以才会被怪梦缠身,贫僧可以给你一个手串让你免遭怪梦的侵扰,至于梦中故事真实与否,皆由施主自行判断。” 林臻接过手串,按捺不住内心的震惊。 她尚未说出困惑之事,这弘智法师便已经看透了她。 所谓的前缘未尽又是为何,难道她和那奇怪男人真如戏本所写那般,有着前世今生的情缘? 未免过于荒唐。 回去的路上,林臻坐在马车沉思,假若梦见的事情是既定发生之事,那么她为何不顺势而为,从中周旋得利呢? “吁——” 马车忽然一个急刹,林臻一时不防,从座位弹起向前。 “小姐,你没事吧。”雪梅掀开帐帘,关切询问。 “不碍事。”林臻向外探头,“外面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如此吵闹?” 许是相国寺法会的缘故,这条路挤满了大大小小的马车。 起争端的两架马车,一架以珍贵的黑楠木打造,雕梁画栋栩栩如生,帐帘白底金丝绣了一个“云”字,饰以金叶,珍珠等奢华元素,窗牖用金黄色纱幔半遮,雍容华贵, 另一辆就略显磕碜,原木制作的车厢,土黄的帐帘,质朴素净,轮子深陷在泥土之中,把黄泥都卷了上来。 “你们给我把他的马车推倒,在这里碍本大爷的路。”那华贵马车出来一个小胖子,指着那挡路的马车,怒火中烧,“贱民就该好好走路,学人家坐什么马车,也不怕惹来笑话。” 简陋马车跳下来一个中年人,跪地求饶,“马车坐着小人八十岁生病的老母,为了祈福才特意雇了马车来到相国寺,还望大人高抬贵手,我们这就立刻为大人让路。” 说着,当即出死劲去搬动马车的轮子,可是越是着急越是无法动弹。 “真晦气。”小胖子满脸的横肉,更加不满,“你们还不快给我动手,这等污贱之人哪里配在我云家前面行驶,碍了祖母回家的时辰,都等着吃棍子。” 竟是大名鼎鼎的云家,那小胖子显然就是虞都小霸王云巍了。 林臻虽然同情那可怜男人,但并不愿出手。 云家是当今太后和贤妃的娘家,仗着这层关系,家风彪悍,平日在虞都横行霸道。 更不要说,她尚且背着勾引十八王爷的骂名,她若是贸然出手,指不定又要被太后怨恨惩罚。 “等一下。”一道突兀的男声响起,“云老太君既是礼佛之人,必然慈悲为怀,想必不会做出为难八十岁老妇之事。” 林臻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抬眼望去,竟然看到那奇怪男人。 男人高坐于马上,身着白色云锻锦衣,加以黑金丝线勾边,黑色腰封束身,腰间垂挂白玉双兽纹玉佩,墨色长发只用一根銮黄发带高高束起,难掩贵气。 “我们推他的车,与你何干,这么愿意做正义使者,你当自己是救世主吗?”云巍讥笑,上下打量了男人一番,见其穿着无华,马车也无饰纹,大放厥词,“也是,贱民都喜欢报团,但报团也不过是蜉蝣撼树,不自量力罢了。” 男人依旧淡定,不紧不慢说:“皇上重视佛学,平日慈悲待人,若是知晓云家此等横行霸道的做派,不知又做何看法。” 云巍被男人淡然的气度唬住,他们云家是皇亲国戚不假,但云家以后宫干涉朝政的做法已惹得皇上不喜,若是在此等关头,再被人参一本莫不是火上浇油,越烧越烈。 “你是何人?”云巍询问。 “连我哥哥也不认识,你这胖子还自称虞都小霸王,我看你是虞都大王八。”脆生生的声音,男人身后的帘子被掀开,出来一个扎着倭堕髻的妙龄女子,叉着腰,因染上怒容更显几分生动。 紧接着,帘子再次被掀起,一穿着华服的女子探出头,对男人抱歉表示,“我没拉住她。” “你是公——” 华服女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云巍仿佛被捏住了脖子的鸡,脸瞬间变得通红。 公主在旁,那男人身份也就不言而喻,虞都谁不知公主欢喜那定国公府的侯爷——傅景恒,和他妹妹傅清瑶更是闺中好友。 只是皇上迟迟未赐婚,不过也不妨碍公主粘着傅家哥妹。 云家就是再跋扈也不敢在公主面前放肆,况且那傅景恒也不是好惹的,坐拥几十万大军,连皇上都得忌惮一二。 云巍当即见风使舵,谄笑着,“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傅将军的面子我哪敢不给,我现在就让下人给他搬出水坑。” 原来他就是傅景桓。 傅家世代武将出身,傅景桓更是十六岁从军,强力扭转了虞朝节节败退的局面,晋国不得已转变攻略,坐下谈判。 征战多年,国库空虚,民不聊生,先皇帝为了休养生息,接受了晋国给岁币、和亲的要求,实行绥安政策。 之后一年,先皇帝染病去世,新皇即位。 傅景桓一直待在驻地,直到一年前被召回虞都,而那时她尚且被囚禁于净月庵之中,自然是不认识他。 许是她的目光过于强烈,傅景桓忽然扭头,两人视线蓦然对上。 林臻脸瞬间爆红,率先放下帐帘。 心跳如鼓。 第13章 查账 得了弘智法师的手串,林臻睡眠好了不少。 每日的补药加上饭后半小时的练武时间,林臻脸色终于红润起来。 这气血一足,便有心力去管事。 林臻决定把母亲留给她的那五间铺子的账本都查一遍。 两间米粮铺,一间首饰铺,一间成衣铺,还有一间饭馆。 俗话说,民以食为天,这几个铺子哪个利润最大,那必然是饭馆。 那这账就从饭馆查起! 这饭馆名叫漱玉馆,菜式清淡,装潢雅致,周遭环境静谧,颇受文人学子的喜爱,一些追风逐雅的贵老爷会特意在此处设宴宴请友人。 能在漱玉馆摆一宴席,不仅是身份地位的象征,更是品味和审美的展现。 林臻来到漱玉馆时已是饭点,不过这会倒是格外的冷清。 啪一声,菜单扔到了桌面上。 年轻小二不耐烦的语气响起,“这是饭馆的招牌菜,你看下需要点哪个?” 林臻皱眉,但是隐忍不发。 雪梅当即便怒了,“你这是什么态度,有你这样做服务的吗?” “你爱吃不吃。”小二白了一眼,语气满是怨懑,“这东家都拖欠我两个月工钱了,我还能给她干活就不错了。” “你说拖欠工钱,这是怎么一回事?”林臻问。 小二仿佛终于找到了诉苦之人,如吐豆子般将事情说了出来,“上个月漱玉馆就换了东家,这新东家心是黑的,福利大减不说,连我们的工资都要克扣。要不是时事艰难,真想不干了。” 克扣工资? 节点又偏偏是在她把铺子的房契拿回来之后。 这柳如婳还真是狠毒至极。 假若她迟迟未查账,等小二把客人都气跑,漱玉馆名声变丑,届时就算她发现,后期整顿弥补,可在食客中的信誉已经崩塌,他们还会回头吗? 本就是因为服务而闻名,却败于服务之下。 “你们管事在哪?”林臻询问:“你信不信我可以帮你拿到工钱。” 小二半信半疑,“你若真帮我拿到,我请你吃……三个包子。” 雪梅被他逗笑,忍不住调侃,“瞧你这小气样。” “我家里就指望我吃饭,我能请你吃三个包子已经很大方了,你们要是看不上我就不请了。” “不要你的包子,快带路吧。”林臻道。 找到管事徐侑的时候,他正在后院逗趣着一个黄鸟,黄鸟唧唧叫,在笼子里上蹿下跳。 “管事好雅致,前院生意已如此冷淡,还有心情逗鸟。”林臻压制住心底的愤怒,声音冷冷说着。 徐侑回过头,打量了林臻一番,眼神闪过狠厉,却侧身对着带路的小二撒气,“秦三,你还想不想干了,带客人来后院干什么?” 这是认出她来了,却装疯卖傻? 林臻拿出房契,对秦三说:“我便是这漱玉馆的新东家,去把所有的小二和厨子召集过来,我倒想问问管事,我是如何克扣你们的工钱了。” 事关于工钱,秦三很快就将人呼唤过来,齐齐整整,院子站了不下于三十个人。 一个个黑白的眼睛盯着林臻,有一种莫名的诡异感。 “在处理工钱之前,麻烦管事把账本交一下,我要查账。”林臻说着。 徐侑还没说话,有人却不满意了,一黑脸伙夫大骂:“你逗我们玩呢?说给我们结算工钱,现在却要查账,你别以为我们好欺负,你今天若是不给我们结工钱,你也别想走出这道门。” 林臻勾唇一笑,“拖欠你们工钱的是徐侑不是我,你们不敢对他发火,反而对着帮你们拿回工钱的我发火,当真是好大的本事。” “臭婆娘,你别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黑脸伙夫作势就要上来,雪梅当即挡在林臻前面。 “我作为新东家,查账理所应当。你对查账如此大反应,怕不是平日中饱私囊,还是说徐侑私下把工钱给你了,让你如此忠心耿耿。” “这话可不能乱说。”徐侑摸了一把胡子,淡定表示,“咱们工钱都是从盈利支出,上两个月盈利不好,这才发不出工钱,既是林小姐找来,不如林小姐就走私账把工钱给了吧。” 这老狐狸倒是想得美。 这漱玉馆本就是她母亲所创,这么多年凭借良好的口碑和不俗的服务,一直屹立不倒。 总不可能她一回来接手就开始转盈为亏,怕是在账本动了手脚。 “我是可以把钱给你们结了,但也得在我查账之后!”林臻扫视了众人一眼,“我知你们都各有难处,可我接手这漱玉馆也不过一两个月,我不可能认下这糊涂账,你们若真想拿到工钱,就让管事把账本交出来。” 众人质疑的目光之下,徐侑胡子都气歪了,“我现在就把账本给你,你若是找不到我中饱私囊的证据,你得给我道歉。” “希望如此。” 林臻一口气抱了好几个月的账本回府,挑灯夜晚。 所有收支都事无大小记录了下来,按上面的记录来看,上两个月的确是没有盈利。 可是林臻却隐隐觉得不对,基于她对柳如婳人品的了解,她不可能甘心将漱玉馆还给她,只是这账本上的确看不出什么问题。 “小姐,这漱玉馆不亏是咋虞都盛名的饭馆,用的猪肉都和别处不一般,这价格都得翻上一倍呢。”雪梅随意一瞥,刚好看到了记录着猪肉的那一列。 “为何这么说?”林臻疑惑,她并不了解市场上肉食果蔬之类的价格。 “这市场上的猪肉多是三十文一斤,而漱玉馆采购的野生香猪肉却要七十文,这肉质得多香啊。” 林臻瞬间茅塞顿开,她怎么没想到可以在采买上动手脚呢? 用高价的野生香猪肉来做账,实际却采买低价的普通猪肉,其间的价格差不就可以收入囊中了吗 而挑嘴的食客一吃普通猪肉便知晓肉质变了,久而久之也就不来了,营业下降,采买却还是按一贯的定额来,这不就亏本了。 林臻高兴抱住雪梅,“雪梅,你可真帮了我一个大忙,明天奖励你一斤野生香猪肉。” “啊?”雪梅不知所措,不过很快反应过来,笑着道谢:“那就先谢谢小姐了。” 第14章 对峙 林臻和雪梅两人去集市将肉食果蔬的价格都问了一遍,果不其然账本上记录的价格都比集市的价格要高一点。 将全部价格做下记录后,林臻拉着雪梅,“走!我带你去卖野生香猪肉。” 漱玉馆和肉铺是长期采买关系,野生香猪稀少,饲养困难,除了卖给达官贵人之外,其他的分量都是供给漱玉馆。 林臻特意扮了男装,和雪梅来到肉铺。 刚一进门,雪梅便对着当值的小二说:“我家少爷有大生意要跟你们当家谈,麻烦请一下当家出来。” 小二不疑有他,当即便将当家请了出来。 当家是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穿着黄褐色的棉袄和同色夹裤,滴溜的眼睛闪烁着精光。 “鄙人姓王名福来,不知道客官贵姓?” “免贵姓楚。”林臻倨傲开口。 见她如此态度,王福来眼睛笑成了一条线。 眼前这人穿着墨色大氅,五官出众,贵气非凡,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 贵人嘛,有点傲气很正常。 “客官,借一步说话。”王福来毕恭毕敬将林臻请进茶室,亲自给她斟茶,“客官先喝茶。” 林臻接过抿了一口,单刀直入切入话题,“我听闻你家有野生香猪肉,我家老太君寿宴快到了,我想采买十五斤,若是滋味可以,后续每日都跟你采买。” 每日都采买? 这可是一笔大生意,他正愁着香猪肉找不到买家。 王福来当即便滔滔不绝,“我家的香猪肉质香嫩,味道一绝,客官可尽管买,我这里份量足够。” 林臻佯装生气,故意试探,“我可是听说你们都把香猪肉供给了漱玉馆,你却说份量足够,怕是用普通猪肉糊弄我。” “客官,开门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诚信,小人哪敢糊弄你。”王福来有苦难言,不过有钱不赚是王八,咬咬牙将事情吐露,“这漱玉馆前两个月就把香猪肉换成了普通猪肉,就那普通猪肉还让我按市价给他便宜了五文钱,我看他们这样做,迟早把自己的招牌砸了。” 预料之中的答案,林臻和雪梅对视一眼。 “我便是漱玉馆的新当家,老管事背着我监守自盗,还烦请王当家帮我作证,届时我再与你详谈漱玉馆肉类采买事宜。”林臻决定透露身份。 王福来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后知后觉自己中了圈套。 不过既是漱玉馆的新当家,就当买个人情,当即换上了笑脸,“自然是可以的,后续还需要客官多加关照生意。” 又谄笑着追问了一句:“那客官刚才说要采买十五斤香猪肉还算数吗?” “算数!” 林臻让王福来将香猪肉分成了两份,一份送去了楚府上,一份送回了府上。 婢女夏禅善厨,用这香猪肉做了三菜一汤。 香猪肉炒辣椒、香焖猪蹄、椒盐排骨、猪骨蹲萝卜汤,还搞了一个小烤架,串上肉青和蔬果,好吃不腻。 最后剩下一点后腿肉做成了肉脯,供闲暇时做零嘴。 林臻吃得开心,叫上四个婢女一起坐了下来,围着烤架一起吃喝。 “小姐,这不合适。”雪梅作为院子的大总管,推脱了。 林臻拉着雪梅坐下,劝说:“没啥不合适的,我今日开心。要不是你看到那香猪肉价格不对,我还找不到那管事漏洞呢。” 对着另外三个婢女说道:“你们也一起过来坐下。” 在这寒冷的冬夜,寄雨轩内,五人一起围着小烤架,吃吃闹闹,和气融融。 正厅那边,下人已经将饭菜都端了上来,可是饭桌上,林家四人却都没有动筷子。 寄雨轩的肉香味在府上飘荡了一下午,想忽视都很难。 “娘亲,林臻姐姐的饭菜好香。”林清婉不经意表示,“我刚才路过,看到姐姐和婢女都围在一起吃饭。姐姐这是宁愿和婢女亲近,也不肯跟我们亲近,明明我们才是姐姐的亲人。” 语气是满是委屈。 “她不愿当我们是亲人,我们又何必冷脸贴她热屁股。”林烬冷哼一声,“像她这种自私自利的人不配有亲人。” 柳如婳看了一眼林凛铁青的脸,故作贤惠,“林烬,不可以这么说你姐姐。” 林烬不爽,“我又没有说错什么,好吃的东西宁愿给婢女也不肯给我们一份,这有把我们当做亲人吗?怕是连婢女都不如吧。” 林凛眉心深陷,捏了捏鼻梁,头疼无比。 自从林臻回家,这家就没有一天是安静的,早知如此,还不如留她在净月庵终老。 “老爷,你这是头痛病又犯了吗?”柳如婳当即放下碗筷,便要给他按摩。 林凛摆摆手,阴着一张脸,“最近先不要去招惹林臻那个孽女,我不信楚昭野能一直被皇上厚待,等解决了楚昭野再去解决她。” 林烬被他语气中的狠厉吓到,抬头看了一眼。 父亲要对付舅舅,可是舅舅不是才回京吗? 第二天,林臻叫上王福来一起来到了漱玉馆,不过让他先待在一个房间之内,等待召唤。 召集了漱玉馆所有的工人,林臻问,“这采买的活是在谁在负责的。” 徐侑举手,依旧是不慌不忙,“采买有什么问题吗?” “上个月你每日采买二十五斤野生香猪肉,一个月总共花了五百二十五两白银,你可承认。” “我承认。”徐侑补了一句,理直气壮,“这野生香猪肉稀少但味美,在肉铺都得八十文一斤,还是我跟肉铺当家熟络,才能按七十文的价格采买回来,我为漱玉馆省钱总没有错吧。” 正等着他这句话,林臻拍拍手,王福来从后面的雅间走了出来。 看到王福来,徐侑平静的脸上出现了裂痕,“你怎么在这里?” “王当家在这里你当真是不知晓吗?”林臻将账本一把扔在桌面上,厉声质问:“你跟王当家采买的三十文的普通猪肉,为何却在账本上记账成七十文的香猪肉,这其间的差值,是不是你私吞了!” “我没有私吞!”徐侑大喊,目光转向王福来,骂道:“我买的就是香猪肉,好你个王福来,竟敢欺骗我!” 第15章 杀鸡儆猴 “你这是贼喊捉贼!”事关声誉,王福来怒了,指着他大骂:“每一次的采买我都给你开了收据,你可都是核实过的” “我采买的就是香猪肉,你用普通猪肉糊弄我。”管事咬定是王福来的错。 林臻没想到这管事证据都已经摆在面前还能如此狡猾嘴硬。 “既是如此,那边报官吧。”林臻冷下了脸,“这账本有误的也不仅仅是这香猪肉,所有蔬菜的采买价格都比集市的价格要高,我朝律法规定,侵占主家的财产超过十两杖责三十;超过五十两流放边疆;超过一百两判处死刑。” “我大致算了一下,这里面的差额可是超过了一百两了。” 这话一出,场上人哗然大怒。 对着管事大骂:“天打雷劈的玩意,贪了当家一百多两还要把我们的工钱也吞了,当真是缺德,当心生孩子没屁眼。” “这亏心事干多了也不怕鬼敲门。” “把我们的工钱还回来!”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其他人随即应和,厅堂上响当着众人讨薪的口号。 林臻抬手让他们冷静,“你们放心,工钱我会给你们结算的,当务之急是让管事把私吞的银两吐出来。” 管事梗着脖子,依旧嘴硬,“我说了我没有私吞就是没有私吞。” “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巴硬还是官府的棍子硬。”林臻说:“雪梅,去报官!” 雪梅领命出去。 虞都府的捕快来得很快,看到捕快的那瞬间,管事对着林臻大骂:“你报官闹大就不怕坏了漱玉馆的名声?这可是你阿娘亲手建立起来的。” “那就和你无关了!”林臻觉得好笑,现在搬出她娘亲,是想她念旧情吗? 可是对这种狼子野心、贪得无厌的人还有什么必要念旧情呢。 虞都府府令谢九怀,在位五载,铁面无私,虞都城内大大小小的案件都要经他之手。 见到林臻的第一眼,谢九怀就认出了她的身份。 不过只是颔首问号,之后开始进入审案流程。 林臻将事情简单陈述,交上搜集而来的蔬果市价,还有王福来作证,指控徐侑任职漱玉馆管事期间,中饱私囊侵吞财产。” “犯人徐侑,你可有什么需要反驳?” 徐侑激动喊着:“我没有,都是王福来欺骗了我,将那普通猪肉当做香猪肉卖给了我。” 王福拿出徐侑亲自签字的收据,解释,“小人跟漱玉馆已经合作了六年,这六年都是徐侑在负责采买,他不可能认不出香猪肉和普通猪肉的区别,一切都不过是徐侑在信口雌黄。” “我没有,都是你们做局陷害我!” 徐侑俨然是无赖,证据摆在了面前也不肯承认。 两人开始互骂祖宗十八代。 “安静!”惊堂木一拍,场上瞬间安静下来。 谢九怀对着徐侑发怒;“你说王福来欺骗了你,难道市集上所有的摊贩都欺骗了你,你是不是都把我们当傻子!” 扔下一板子,怒声说:“既然嘴巴如此硬,那就先杖责三十再审!” 两个行刑的捕快将行刑木拿了上来,粗大的一根,三十棍下去不得皮开肉绽。 徐侑慌了,“我认罪——” 可是已经迟了,两个捕快直接将布条塞入他的嘴巴,然后拖了下去。 好一会,再次拖回来,身下一片血污, “徐侑,你可愿意交代了?” “我说……”徐侑气息奄奄,不敢再隐瞒,“是柳夫人交代我如此干的,我只拿了五十两,其他的银两都被柳夫人拿走了。” 林臻质问:“你们这些年是不是都通过这些手段将漱玉馆的盈利的银子变成自己私库的银子。” 徐侑已经彻底被打服,哭喊着:“都是柳夫人交代我干的,她让我做两本账,一本真的一本假的,假的用来应付林小姐。” 好她个柳如婳! 虽已知道幕后之人,可是谢九怀却为难了。 林凛到底是丞相,官职比他高,他的面子还是需要顾虑一二的。 “林小姐,既是你们的家事,不如你们私下商量处理。”谢九怀说。 林臻心知肚明谢九怀处理不了,无意为难,拱手道谢:“今日麻烦谢大人了。” 谢九怀摆手让她们离开。 从虞都府出来后,林臻直奔回府。 见她气势汹汹的模样,下人们都不敢上前触霉头,躲着她走。 “柳如婳在哪里?”林臻拉住其中一个婢女。 婢女声音乱了,慌忙回:“在……在望鹤亭。” 走近望鹤亭之时,远远看到亭子里除了柳如婳、林清婉还坐着陌生男人和陌生女人,而林清婉坐在那陌生男人身边,两人低头在谈笑着什么。 不知道谈论到什么话题,林清婉佯羞去捶那陌生男人。 这是在相看? 林臻刚踏入亭子,柳如婳便发现,立刻站了出来,厉声骂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伸出手便要将她推出去。 陌生男人被柳如婳的声音吸引,抬眼看了过来,看到林臻的瞬间,眼神闪过惊艳。 眼前女子长着鹅蛋小脸,五官精致,双脸紧绷,因为生气而蹙起了的眉头,中和了悲天悯人的神圣感,仿若仙子沾染上了感情落入凡尘。 “这位姑娘是——”陌生男子突兀出声。 林臻没给他眼神,对着柳如婳说:“我有事问你,你是想在这里谈,还是想去其他地方。” “你没看到有客人在吗?非得现在来找我。” 柳如婳气得脸都歪了,好不容易拖媒人给女儿相看了一个家世和外貌都不错的男子,这林臻非得横插一脚,怕不是故意的。 “关我什么事。”林臻轻飘飘说着:“你若是觉得在这里说可以,我就在这里说了。” 柳如婳哪敢让她在这里多待,再待下去,那许知远的眼珠都要放在她身上了。 那她女儿的婚姻还有戏吗? “去大厅。”柳如婳咬牙。 林臻转头就走,丝毫不理会后面几个作何感想。 柳如婳回头尴笑,对着林清婉说:“清婉,你招待一下许世子和王姨,阿娘去去就来。” 第16章 对薄公堂 林臻在大厅坐了许久才等到了姗姗来迟的柳如婳 大厅上只有两人,柳如婳也懒得披上她那善良贤惠的伪装,狠毒的目光死死盯着林臻,“你这小贱蹄子怎么不死在净月庵。” 这无异于鬼故事里面的情节,美艳少妇撕下了画皮,露出里头阴气森森的鬼脸。 林臻不怒反笑,“柳如婳,你还没死我怎么会死呢?要死也得拖你一起啊!”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仇恨的眼神不分伯仲。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故意在许世子面前露脸不就是想勾引他吗?”柳如婳继续骂,“搞这些勾栏做派,简直就是下贱!” 啪一声。 林臻直接给了她一巴掌,“嘴巴这么脏,那就不要了。你自己爱使这些肮脏手段,你以为人人都似你一样不要脸。” “你竟敢打我!”柳如婳捂住脸,眼神里都是不可置信,转头骂两贴身婢女,“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好好教训这个浪蹄子。” 那两婢女还没出手,便被雪梅擒住。 林臻直接给了两婢女一人一巴掌,柳如婳更是降龙十八掌。 “来人啊,林臻欺辱当家主母……” 林臻就在旁冷眼看着她喊,没一会,还真让她喊来了两个巡府的护卫。 “夫人,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两个护卫听了声音跑了进来。 “快,把林臻抓起来!”柳如婳瞬间硬气,“她竟敢掌掴当家主母,我今天非得给她上家法不可。” 两护卫你看我,我看你,就是不敢上前。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动手啊!”柳如婳大骂:“府上每个月给你们的工钱,你们就是这样干活的。” 不提工钱还好,提起工钱,两护卫往后退一步,“夫人,还是等老爷回来定夺吧,小人这便回去当值了。” 柳如婳气得破口大骂。 看着她破防的样子,林臻笑了出来。 这柳如婳怎么好意思提工钱的,上次她让府上的人不给她食物,不让她出去。 事情败露后却说是下人阳奉阴违,为了使得这个理由更逼真,还罚了府上一大半人的工钱。 其中便有刚才那两个护卫。 听到她的笑声,柳如婳投来怒视的眼神,“你别得意得太早,等老爷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 林臻本来想问她拿回漱玉馆被她吞掉的银两,此时也不着急了。 低头在雪梅耳边低语了几句话,雪梅领命出去。 看着她神神秘秘的样子,柳如婳心里莫名涌现不安。 等林凛下值回府,除了林烬去了书院不在家,林氏家族其他人都已经聚集在大厅。 “大伯,三叔,你们怎么过来了?” 林凛一头雾水,搞不清眼前的状况。 他生父早逝,母亲之后改嫁,是族里的大伯和三叔将他拉扯长大,看他读书有几分天分,一直供他上书院,供他去考功名。 而他也很争气,最后得了状元,赐了官。 之后和楚蕴璋结婚,得了楚家的助力,从小官做到当今丞相的位置。 而林凛当上丞相后也没有忘本,一直跟大伯和三叔家里有往来,安排家族小辈做小官,拉他们入股经营家里的产业,给她们分红。 只是一般都是年尾分红大家才会齐聚一堂,吃年夜饭,这今天怎么都来府上了? “林臻说让我们来拿分红,我们便过来了。” 伯祖父搀扶拐杖,颤颤巍巍起身。 林凛赶紧将他拉坐下,看了一圈,终于找到在人群中的林臻,怒骂:“你这又是在胡闹什么,欺骗大伯,三叔大老远过来很好玩吗?” “父亲先不要生气,且让我跟你细说。”林臻将漱玉馆的几本账本摆出来,“我最近接手漱玉馆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故意停顿了一会,看了一眼柳如婳的方向,看到她脸上的慌张后,继续说:“这管事做账搞了两个账本,假的那本用于对付我们查账,真的那本只给柳姨一个人看,这只是上个月的真假账本差额都有一百多两了。” 一个铺子一个月就有一百多银。一年下来不得有一千多两。 众人被这个消息震惊到。 “你这是诬陷!”柳如婳跳出来,气得眼泪哗哗往下流,“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可你也不能这么抹黑我,这些年我为了府上的事务殚精竭虑,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林凛黑着脸,质问,“你说这些可有证据,你柳姨这几年的辛苦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林臻拍拍手,两个捕快将徐侑押了上来。 看到浑身是血的徐侑,柳如婳脚一下软了,却很快撑住了桌子,没有让人发现她的不对劲。 “这是谁?” 徐侑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了,众人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这便是漱玉馆之前的管事,也是替柳姨做假账之人。”林臻说。 徐侑听到声音,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柳如婳,哭喊着睁着:“柳夫人,你可得救我啊,都是你让我干的。” 众人审视的目光看过去,柳如婳连连退步,白着脸:“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柳夫人,那银子可都是你拿的,你不能过河拆桥啊。”徐侑大喊,过于激动,吐了一口鲜血,“你不给我证明清白,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林凛大怒:“还不赶快将人拖下去!” 两个捕快看向林臻。 林臻点了点头,再不拖下去医治,怕是真的熬不过今晚。 “父亲,这么生气是因为父亲也参与了吗?”林臻说出自己的猜测,“难道父亲也不愿意将府上生意的收益分给伯祖父和叔祖父家,那我岂不是好心办坏事了!” 说完捂住嘴,一副说错话了的样子。 林凛沉着脸,心里恨极了。 这林臻跟楚昭野一样,就是来克他的。 大伯和二叔供养他长大,他若是敢有这种心思,一人一口唾沫水都能将他淹没。 林凛直接给了柳如婳一巴掌,怒声骂:“还不给我把事情交代清楚,脸都让你丢光了。” 见到此情此景,林清婉在一旁站着,话不敢说一句。 见隐瞒不过去,柳如婳终于承认,哭着大喊:“我承认我拿了,可都用在了你和林烬身上,我对老爷你向来都是忠心耿耿的呀!” 第17章 贪得无厌 “事到如今你还狡辩!”林凛怒火中烧,扯着她的头发,“这些年你到底吞了府上多少银子,还不赶紧给我拿出来。” 柳如婳任由他扯着,泪水糊了整张脸,哭得很是可怜,就是不肯开口。 “柳姨,既然你承认私吞了银两,无论你用在谁身上,那都是属于我们大家的”林臻故意挑火,看向林凛,“父亲,也不想伯祖父和叔祖父他们白跑一趟吧。” 林凛目光看向厅堂上其他人,大伯和三叔眼里满是失望。 “要不是林臻告诉我们,我们还被蒙在鼓里。今日无论如何,林凛你都得给我们一个说法,你若是觉得跟我们合伙经营吃亏了,日后就分开,我们两家也不用来往了。”伯祖父发话。 林凛赶紧安抚,“大伯,你先别生气,我今天一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处理方法。” 看向柳如婳,声音冷漠决绝,“你今日若是不肯把账目交出来,我会与你和离,届时你就自生自灭吧。” “老爷,你当真如此狠心。”柳如婳哭着。 而林凛厌恶似移开了眼神,给管事交代,“带人去搜柳夫人的院子,找到账本就带过来。” 不可以搜院子! 柳如婳脸上闪过慌乱,若是那些药被发现…… “我愿意交出账本。”柳如婳松口,撑着地面起身,“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拿。” 这配合的语气和刚才判若两人,众人只当她是被和离这个消息吓住了。 可林臻却注意到她脸上的慌张,是在听到搜查院子之后。 院子里面藏着秘密! 林臻按下欲动的心,勾唇冷笑,她多的是时间和柳如婳斗。 账本很快就搬了上来,足足有三大箱。 不仅是漱玉馆,其他铺子的经营也都是真假两本账本。 当夜,在林氏族人的监督下,五个账房先生一起加班加点终于将真假账本之间的金额差核算了出来。 足足有五千两! 这个数字一出来,大家都吸了一口凉气。 林凛脸色越来越黑。 他向来自傲,自以为是相府的天,府上所有人都得仰仗他过活,没想到柳如婳竟然在他眼皮底下偷梁换柱,中饱私囊。 他沦为了林氏家族的笑话! “你这贱妇。”林凛狠狠给了柳如婳一个耳光。 柳如婳捂住脸,掩下眼睫,眼神满是憎恨。 一切都是林臻那个贱蹄子的错,当年就应该像毒死楚蕴璋一样将她毒死,一时心软留了那贱蹄子一命,没想到现在竟然让她栽了这么大的跟头。 “柳姨,银子金额已经盘算出来,那便把这些被你私吞掉的银子还回来给我们吧。”林臻第一个发声。 紧接着其他族人也跟上,“是啊,这么多的银子,你可不能一个人独吞了。” 柳如婳哪里还拿得出来,苦着一张脸,“我都去投资了,现在哪里还有钱。” 众人显然是不相信。 “侧室就是侧室,比不得蕴璋一点,蕴璋管家时,所有铺子的账目都是清清楚楚。我还说这几年的分红怎么越来越少了,感情都让你自己一个人吃了,当真是贪得无厌。” 声音不大,但场上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循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是叔祖父家的二媳妇在说话。 林臻没想到林家竟然还有人会念着母亲的好。 柳如婳藏住眼中的恨意。 她最讨厌的别人拿她和楚蕴璋对比,因为无论是家世,样貌,人缘她都比不过楚蕴璋。 不过就算比不过又如何,林凛的妻子是她,她才是最后的赢家。 “父亲,难道你要如此纵容柳姨吗?那是不是以后我们也可以挪用公账的钱,然后轻飘飘说一句用完了就可以了。”林臻说。 看来今晚若是不把银子交出来,这些人是不会罢休的了。 “如婳,把银子交出来。”林凛软下了语气,“交出来我可以既往不咎,当做这件事没发生,你依旧是林府主母。” 柳如婳哭着摇摇头,依旧是坚持五千两投资被亏掉的说法。 “父亲跟柳姨是在唱红白脸做戏给我们看吗?” “你给我住嘴!”林凛勃然大怒,指着林臻,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意思放狠话,“到时候再跟你算账!” 柳如婳始终不肯透露那五千两的去向,林凛只好从自己私库拿出银两出来补贴。 不过也只有一千多两而已。 林凛越想越气,当即写了休妻书,“小庙养不起大佛,你好自为之!” 那页纸直接扔在柳如婳脸上。 柳如婳捡起,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扒拉住他的裤脚,“老爷,你不能休掉我,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老爷啊。” 泣涕涟涟。 “滚!”林凛脚一抬,一脚将她踢得老远,“别哭脏了我的鞋子。” 林臻冷眼看着。 这柳如婳还真是爱钱如命,宁愿被休妻也不愿交出那五千两。 她是越来越好奇柳如婳藏住的秘密了。 “阿——我肚子好痛!”柳如婳蜷缩着大喊,“老爷,救我啊。” 林清婉终于有了勇气,扶起她,焦急呼喊:“母亲,你怎么了?” “裙子上怎么有血。”有人惊呼。 林凛终于回头,面上闪过痛楚,最后一把将她抱起,朝管事大喊:“快去请大夫。” 一行人匆匆离开。 林氏其他族人拿到了分红,也相继缓步离开,只剩下林臻和林清婉。 “我娘亲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林清婉阴着一张脸,放狠话。 林臻笑了出声,语气有几分玩味,“你打算如何不放过我?说来听听。” “你——” 林清婉气急,想要动手,却被林臻借力甩到了一边。 “你是不是以为我还是三年前的林臻,被你和柳如婳算计。傻傻替你们背黑锅。”林臻走近,低下身子,拍了拍她的脸,笑得凉薄,“林清婉,你的美梦该醒了。” 受辱的感觉袭上心头,林清婉正要破口大骂,眼角却瞥到了熟悉的布料。 “姐姐,你放过我吧,我不会再出现你面前了。”林清婉可怜兮兮说。 林臻有预感回头,果不其然,看到了站在五步之外风尘仆仆的林烬。 第18章 再次相遇 下一秒,林烬愤怒的声音响起:“林臻,你给我把清婉姐姐放开!” 林臻站直身子,直视着他,“你不是应该在书院吗?为何在这里。” “我在这里你很失望?若不是清婉姐姐托人给我送信,我还不知道你在家竟是如此欺负她。”林烬将林清婉扶起来,小声安慰着。 林臻笑得讽刺,摇摇头,懒得跟他再说一句话,转身离开。 柳如婳没有被休弃,她怀孕了,三个月,那天的出血是小产的迹象。 林凛还是保下了她,现在在府上安胎。 不过林氏族里其他人已不在信任她来管理铺子,有的决定拆伙,有的提议让林臻来管理。 林臻接受了。 柳如婳虽然依旧掌管着林府一半的中馈权,但已是名存实亡,为了让她弥补那五千两公账的损失,林臻把每个月发给柳如婳的月钱减半。 林清婉不爽,带着林烬来闹过,可是他们却连林臻的院子都进不去。 林府的产业不算少,除了母亲带过来的之外还有后面才置办的。 林臻将所有的铺子,田庄,饭馆都走了一个遍,最后几间临街的铺子走完,已经是饭点。 “小姐,需要去漱玉馆吃饭吗?”雪梅询问。 林臻摆摆手,指着前面的食客来饭馆,“我们去那里吃饭。” 总是吃漱玉馆菜式她都要吃腻了。 踏入食客来,里面客人爆满,小二忙得脚不着地。 林臻本想找个雅间,可是小二却说已经没有位置了,最后只能在大厅找张桌子坐了下来,不过好在食物很美味。 林臻点的是食客来的招牌菜,铜锅炖鸡,油泼大虾,香煎排骨。 和漱玉馆不同的风格,漱玉馆菜品清淡精致,而食客来食物风味浓郁,吃一口就能将味蕾牢牢占领。 许是在净月庵吃了三年寡淡无味的斋饭,林臻无比地珍惜每一次吃饭的机会,无论吃什么都能吃得津津有味,全心全意投入吃饭中。 而她全然不知在二楼,有一束目光正望向她。 傅景恒也没料到会第三次遇见林臻。 从她进店的那一刻,他便发觉了。 她长相出众,气质和容貌都属上乘,和初遇穿的暗子袍子相比,今日穿的嫩黄冬袍更符合她的年纪,也更显出少女的娇憨。 不过他对她印象深刻的还是她对食物的热爱,她咀嚼的时候很可爱,嘴巴鼓起,像个小松鼠似的。 看她吃东西,会让他厌食症状减轻。 “你在看什么?”蒋叙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见到林臻的瞬间,眼神里闪过惊艳。 很快换上揶揄的表情,贱兮兮说:“原来你也会看姑娘,我还以为你喜欢硬邦邦的男人呢。” 傅景恒一个眼刀过去。 蒋叙白不痛不痒,自顾自怂恿,“既然喜欢人家就去追呗,傅老太也不用整日念叨你的婚事了。” “蒋叙白,你今天话太密了。”傅景桓冷声说。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蒋叙白越看那女子越觉得心痒,“你不喜欢我可就勇敢追求了,你可不要说我夺你所爱。” 傅景桓沉默。 他并不喜欢林臻,只是喜欢看她吃饭而已。 谁想追求她,都不关他的事情。 “你这臭婆娘,自己在这里吃香喝辣,你还记得被你抛下的那三个月大的儿子吗?” 六个男人忽然闯进,直奔林臻的方向,一把将她的饭桌翻倒。 几乎是一瞬间,林臻就已起身,可衣服还是免不得被油污溅到。 雪梅站在林臻的前面,厉声骂:“你们是谁?再这样我们可就报官了。” 为首的刀疤男人冷笑:“我是她的丈夫,丈夫管妻子天经地义,你给我让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打!” 饭馆老板和小二本来想上来帮忙,一听是夫妻关系,脚步止住了。 “我不认识你,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林臻冷声说着,心里快速盘算脱身之法。 这六个人怕是直冲着她来的,人多势众,她和雪梅两个人绝对打不过。 这男子先发制人说了她们是夫妻,旁人必然不会贸然出手,既然如此—— “给我把她抓住,这种抛夫弃子的女人,就应该用镣铐锁在家里,永远都不能出门。”刀疤男人一挥手,后面五个男人听令直奔林臻而去。 林臻躲闪之际,将旁边几桌的饭菜全部推翻。 邻桌的几个人发出抗议,“你得给我们赔钱,这饭菜还一口没吃呢。” “我就不赔怎么着,有本事你报官抓我啊。” 林臻状似泼妇,非但没有歉意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众人拉扯着不让林臻离开。 那六位大汉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咬牙表示:“我替她给你们赔钱,你先把她交给我们,我现在就回家拿钱。” “那怎么行?要是你们一去不回来咋办?” 客人不愿意松手,两方僵持不下。 一道墨色身影从楼上跳下来,一脚踢向刀疤男人,然后稳稳落地。 刀疤男人被踢飞了三米远,一大口鲜血喷出,之后挣扎了两下,倒地不动。 众人惊悚,纷纷退开。 那墨色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傅景桓。 “是傅将军!” 有人认出了他,惊呼了一声。 傅景桓眼神极冷,睥睨着剩余的五个男人,“你们也想体验一下吗?” 那五人摇摇头,连连后退。 这可是傅景桓,被誉为“杀神”的男人,就是再给他们五个人,也不一定能打得过来。 “那还不快滚!”傅景桓冷哼。 五人赶紧拖着刀疤男人屁滚尿流地跑了。 “哎——”林臻想喊住。 她还想问问幕后黑手是谁呢? 傅景桓回头看她,两人目光撞上。 林臻眼神不受控制落在他的薄唇之上,倏忽回神,语气克制:“谢谢傅将军。” 傅景桓颔首。 “姑娘,你没事吧。”蒋叙白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关切询问。 林臻疑惑,“你是?” 她并不认识眼前这男人。 “我叫蒋叙白,是傅将军的好兄弟,斗胆问一下姑娘的芳名?”蒋叙白乐呵呵,很是自来熟。 “我叫林臻。” 第19章 试探 “林小姐,相逢即是缘,不知道可否赏脸一起吃个饭。”蒋叙白发出邀请。 林臻有些迟疑。 一方面因为那些怪梦的缘故,她不想跟傅景恒牵扯上关系,另一方面他们才救了自己,如果她拒绝,显得她有点不近人情了。 林臻抬眼望向傅景桓,却撞上了他晦涩不明的眼神。 他为何要看她? 林臻心一乱,脸上起了薄红,率先移开了眼神。 见到她的反应,傅景恒眸色暗了几分,她似乎很害怕他。 “既是傅将军的朋友,这顿饭理应我来请,正好感谢你们替我解围。”林臻说。 傅景桓本想离开,他不愿参与这种饭局。 可是蒋叙白一直拖着他的手,一边可怜兮兮表示:“傅哥,我的好堂兄,小弟的幸福都拜托你了。” 不得已只好留下。 不过食客来已不适合吃饭。 傅景桓的身份被认出,一堆人围着他们,仿若在看猴子一般。 尽管他们的眼神更多的都是崇拜,但也造成了困扰。 三人决定另寻它处。 被她弄翻了桌子的客人,林臻让雪梅留下了结账的钱。 三人来到了一间临河的饭馆,河边长着一排垂挂的杨柳,冬雪的缘故全部都被压得歪歪扭扭。 河是虞都有名的沐阳河,穿城而过,坐在二楼的位置,可以看到沐阳桥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担着油炉叫卖的小贩,背着泥沙布袋的役工,蹦蹦蹦跳跳追逐打闹的孩童。 林臻想起很多年,那时候她母亲健在,好友在旁,每日戏耍玩乐,纵情山川野趣。 后面母亲离世,好友出嫁,她忙于和柳如婳争斗,却被她陷害囚于静月庵。 而今重游故地只觉得唏嘘。 终究是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林小姐,是虞都人吗?” 蒋叙白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 “是啊。”林臻答复,追问了一句,“蒋公子听口音像是皖南那一带的,不知道我猜对了没有。” “太准了,我祖地在宣州,前年家父升迁才来到虞都,虞都不亏是风水宝地,人杰地灵,比皖南好玩不止一点半点。” 等菜的空隙,蒋叙白一直主动发起话题,一来一往,林臻几乎都要将他的来历摸透了。 蒋叙白,宣州人士,父亲蒋肇是当今的户部尚书。 傅景桓是他的堂兄。 傅景桓很安静,一直在听着两人交谈,仿佛局外人一样,并不插嘴。 也幸好蒋叙白一直在叽叽喳喳说话,不然林臻不敢想象,这场面会有多尴尬。 中间蒋叙白喝水过多,方便去了。 包间内只留下林臻和傅景恒。 林臻察觉到有一道炙热的目光始终在自己的脸上。 不禁有些恼怒,眼眸染上了羞愤,抬眼直视着他,“你为何要一直看我?” 登徒子! 傅景恒看着她气鼓鼓的脸,又看着桌上的食物,疑惑,“你为何不吃东西,这里的饭菜不合胃口吗?” 这是什么烂回答! 林臻别过头,不想理会他,就当他不存在。 不过始终有些在意,在梦中,他所谓的查明真相还祖父清白到底是什么。 “你为何回虞都了?” 林臻斟酌着字句。 傅景恒顿了一下,没料到她会主动找自己说话,“皇上下令让回便回了。” “那你查到真相,还你祖父的清白了吗?”林臻问。 下一秒,剑锋再次架在了脖子之上。 傅景恒寒着脸,藏于幽暗的双“眸带着恨意,一字一句,“你到底是谁?” 林臻暗叫不好,这人怎么变脸像翻书一样。 雪梅不在身边,她的反应速度也并不可能比他的剑还快。 人果然不能过于好奇,好奇心是会杀死猫的。 “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林臻苦着一张脸。 傅景恒捏住她的下巴,声音阴冷如寒冰,“再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我……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傅将军你说要替傅老将军证明清白。” 林臻挑了一部分梦中的情节大致说了。 可脖子间的利剑却始终没有放下,显然是不信。 “那你梦到我找到证据了吗?”傅景恒追问。 “没有。”林臻克制住害怕,淡淡道:“我后面没有继续做梦了。” 哒哒——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别让我抓到你的把柄,下一次我可不会手软了。”傅景恒放下脸,看她的眼神带着警告。 林臻摸着脖子远离。 这种动不动就要杀人的活阎王她是不敢招惹了。 蒋叙白推门进来,看两人神情都很难看,还乐呵呵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吵架了吗?” 两人都没回复他,气氛僵住。 “阿?你们真吵架了啊。” 蒋叙白看看林臻,又看看傅景恒。 最后推了推傅景恒的手,“堂兄,你怎么欺负林小姐?” 傅景恒黑着脸,不说话,也不想解释。 他并不相信所谓的做梦一说,只是没有证据就杀人不是他的做法。 况且他也想看看,这林臻背后之人到底是谁,是否和当年祖父的冤情有关系。 或许林臻会是突破口也不一定。 “林小姐,我替我堂兄替你说一句抱歉。”蒋叙白充和事佬,打圆场。 “不必了。”林臻语气生硬冷漠,“傅将军一言不合就对着弱女子亮剑,当真是顶天立地的护国将军。” 嘶—— 蒋叙白倒吸一口气,不敢看自家堂兄漆黑的脸。 “想必存在误会。” 可惜两人都不想下这个台阶。 三人不欢而散。 蒋叙白私下里找了几次林臻。 个人而言,林臻还是很喜欢蒋叙白这个朋友的,性格开朗,善良,为人坦荡热情。 自偷情以来,以前的好友都远离了她。 所以平日蒋叙白约她出去,她也曾同游了几次。 一来一往,便被林清婉撞见了几次。 林清婉都要被气炸了。 上一次母亲好不容易给她找了一个家世年龄相貌都尚可的世家公子,可林臻偏偏跑出来刷存在感。 林臻离开后,许世子之后的话题都围绕林臻展开,后面她再托人询问,也就不了了之了。 而林臻现今却跟蒋家公子眉来眼去。 凭什么她可以轻易得到幸福! 第20章 推入冰湖 林清婉跟着林臻的马车出了门。 马车驾去了城郊的一处田庄,是蒋家的产业。 这半个月,两个人混成了饭友,两人都喜欢吃,琢磨吃。 蒋叙白虽然才来虞都一年多,但已经将虞都的美食都摸了个透,一路带着林臻吃吃喝喝。 “林小姐,你终于来了。” 蒋叙白早就等候多时,在田庄门口迎接。 林臻让雪梅送上随礼,用香猪肉做的猪肉脯。 “这是我们自己做的猪肉脯,希望你会喜欢。” 蒋叙白脸都要笑烂了,嘿嘿傻笑,“当然喜欢,林小姐送的东西,我都喜欢。” 两人正是寒暄之际,一辆马车停下,车帘子掀开,是林清婉。 “姐姐,不是说也带我一起出门吗?怎么不等等我。” 林清婉一下马车便故作亲昵想去牵林臻的手。 林臻手一偏,躲过了。 “你怎么来了。”林臻语气很冷,质问,“你跟踪我?” 林清婉仿佛没察觉到她语气里的嫌弃,柔声说:“我只是想跟姐姐待在一起。” “少在这里恶心人。” 林臻转过脸,对于林清婉的亲昵只觉得恶心。 林清婉泪水盈盈,楚楚可怜又委屈。 蒋叙白疑惑:“这位姑娘是?” “我是林臻姐姐的妹妹,林清婉。”林清婉抢先一步说话。 林臻不想把家里腌臜事都告诉外人,况且还是新结交的朋友。 阴沉着脸,不想说话。 蒋叙白看出了她的不愉快,可是人都已经来到门口把她赶走也不太好,不仅是对他,对林臻也一样。 传出去她欺负妹妹,这多难听。 只好开门迎客,“既然来了,那就一起进来吧。” “蒋哥哥,你真好。” 林清婉挤开林臻,故意抢在前头。 林臻被挤得一个踉跄。 “没事吧。”蒋叙白虚扶了一下,脸色变得难看。 这人怎么如此厚颜无耻,不请自来就算了,还没有一点规矩。 林臻摆手,心情不爽。 宴席设在湖心亭,从长长的廊桥走下去,越是走近,越能发现四散的荷叶。 碧绿色的荷叶,仿若绿宝石般点缀在湖面之上。 “这湖为何还有荷叶生长,是有什么妙处吗?”林臻怪异。 蒋叙白正等着她询问,笑着表示,“这湖底有暖泉,常年不冰,加之山形阻挡,此处也不下雪。这荷叶便能四季都生长。” 三人缓步来到湖心亭。 亭子用水墨色屏风挡住了三面的寒风,亭内摆满了无烟炭,就算是室外也感觉不到寒冷。 待三人落席,蒋叙白摆摆手,婢女们便开始上菜。 第一道荷叶鸡,用新鲜的荷叶包裹焖烧而成,不仅肉质鲜嫩,还有一点荷花的清香;第二道莲藕猪骨汤,莲藕的清甜和猪骨的鲜美,冬日喝上一口,舒爽又暖胃。 还有鹿茸菇炒五花,清炒蒜苔,椒盐酥排骨等等。 饭菜的香味,让林臻渐渐忘记了林清婉的存在。 她何必和这种人置气。 砰一声,汤碗破碎的声音。 “呀,好痛!” 林清婉轻呼,抬起水汪汪的眼睛,“蒋哥哥,我的手不小心割到了,你可以给我包扎一下吗?” 林臻瞥了一眼那个伤口,再晚一点一点都要自己痊愈了。 “你没有婢女吗?非得让我来,我又不是你的仆人。”蒋叙白丝毫不留情面。 本来他想着饭后在湖心亭向林臻表明心意,可是计划却被这蠢笨的女人打乱了。 林清婉脸刷一下白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复,楚楚可怜,“蒋哥哥为何要让我如此难堪?” 蒋叙白啧一声,很是不耐烦,“林小姐,既然手受伤就早点回府,田庄没有伤药,免得耽误你的治疗。” 噗嗤—— 林臻笑出声来。 没有林清婉,谁来逗她笑啊。 林清婉望着指尖已经开始凝血的伤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后装作听不懂蒋叙白的逐客令一般,厚脸皮留了下来。 紧捏住手心,藏住心底的恨意。 林臻的朋友和她一样让人讨厌。 眼珠一转,林清婉看着亭子外面的湖水,心里有了一个主意。 “林臻,我们玩象棋吧。”蒋叙白提议。 得到答复后,蒋叙白吩咐随从去把象棋拿上来。 随从去了又回来,两手空空,“公子,我找不到象棋放在哪里了。” 蒋叙白无奈,跟了多年的随从,不好责罚,只好骂一句,“你怎么那么笨!” 说着起身去找象棋,“林臻,我去拿一下象棋,你在这边等一下。” 湖心亭只剩下了林臻,林清婉和各自的婢女。 林臻不想跟她待在一个空间,走出亭子散心,林清婉紧随而去。 没了外人,林清婉也不再伪装,阴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林臻,你别得意得太早,总有一天我会把蒋叙白从你身边夺过来。” 林臻虽然只是把蒋叙白当做朋友,但在此时却不想澄清,故意说:“可是他对你厌恶极了,你要怎么把他夺过去。” “男人都受不了撒娇,我不信他会不心动。”林清婉自信无比,谁能忍心看着美女落泪呢。 这一招她百试百灵,就连苏玉衍曾经那么厌恶她,也成了她的裙下之臣。 蒋叙白也不会是那个例外。 “你怎么那么自信啊。”林臻笑得讽刺,“你是不是以为全世界的男人都会吃你这一套啊,你以为别人都是林烬和林凛吗?” 林清婉被怼得脸红耳赤,更多的是觉得是一种羞辱。 林臻说她自信,是觉得她长得丑,所以才得不到其他男人的爱吗? 那凭什么她林臻就可以得到。 只要她死了,所有人都会来爱她。 林清婉阴沉着脸,恶狠狠地瞪着她,一个俯冲撞了上去。 林臻虽已察觉不对转身,但也抵抗不住这股冲击,加上桥上的栏杆很矮,直接被撞入湖中。 冰冷的湖水从鼻腔不断进入,林臻挣扎着游起身,可是那伤腿一时受冻,竟然抽筋了,使不出一点的力气,只能一点点往下沉。 她听到了雪梅遥远的哭喊声。 意识昏沉之际,林臻心里只剩下滔天的恨意。 真是不甘心啊! 第21章 嫉妒 平静的水面被破开,林臻看到一道褐紫色的身影向她游来。 那人以唇度气,紧紧搂住她的腰身,向湖面游上去。 再次睁眼,林臻看到熟悉的布局——寄雨轩。 “小姐,你终于醒了。”雪梅在旁服侍着,见她苏醒,十分的激动。 林臻咳了咳,不仅喉咙痛,还全身都痛,声音嘶哑,“我这是怎么了?” 雪梅呜呜哭得很伤心,自责表示,“小姐,你烧了一天了,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 她怎么就不会水! 小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该如何向楚大人交代。 烧了一天?林臻错愕。 她只记得自己被林清婉推去湖水中,后面的事情就没记忆了。 林臻问:“是蒋公子救了我吗?” 只是她隐约记得蒋叙白穿的衣服不是褐紫色来着,难道他去拿象棋的时候顺便换了一套? “是傅将军。”雪梅关心,“小姐,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傅景恒吗? 林臻指尖抚上嘴唇,想起水下的那个吻。 虽然她知道是情况紧急度气所需,可到底是她第一次和男子亲吻…… “小姐,你都不知道今天楚大人有多霸气!”雪梅高兴道。 小姐落水后,她便派人去给楚大人报了信。 没想到楚大人如此给力,当即便亲自上门,拉着林清婉的头发,将她扔下湖水中。 为了防止她爬上来,拿着一根棍子站在湖边,只要她敢上来,就一棍子敲下去。 “小姐,你是没看到林清婉当时哭得有多惨。”雪梅眉飞色舞,十分解气,“像林清婉这种人啊,就得楚大人来治。” 林臻隐隐不安,“林凛她们没有反应吗?” “林丞相觉得楚大人行事嚣张,威胁说要在皇上面前弹劾他,不过楚大人霸气得很,放话让林丞相尽管去。” 听完,林臻有些高兴,又有些不安。 一是舅舅替自己出了一口恶气,二是担忧林凛会对付舅舅。 林凛向来睚眦必报,被舅舅三番两次打脸,势必会怀恨在心。 “林臻,你给我滚出来。”外头响起林烬愤怒的呐喊,“你自己掉湖还要推到清婉姐姐身上,让外人欺负清婉姐姐,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林臻眉心紧皱,心寒的同时又有些头痛。 林烬来她院子无非就是替林清婉出气,只是她今天实在是过于疲惫,无心和他周旋。 母亲去世后,她一边和柳如婳斗智斗勇,一边还要监管他的功课。 或许是觉得她太严厉了,他渐渐记恨上了她,和林清婉也走得越来越近。 等到她察觉想要缓解关系时,误会已深。 之后她去了净月庵,一晃就是三年,他也不是年幼那个需要她保护的小孩子了。 “雪梅,带人请他出去吧。”林臻发话。 雪梅领命带人出去,没多久,骂骂咧咧的声音渐小,巨大的关门声后,院子一片安静。 月光沉沉。 第二天,寄雨轩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蒋叙白和他的堂妹傅清瑶。 林臻是见过傅清瑶的,在万国寺回府的路上,她怼云巍的那一句,尽显少女的娇憨和霸气。 “你身体怎么样了?” 蒋叙白率先发起话题,神情愧疚,“抱歉,让你在我田庄出了事情。” 林臻宽慰,“又不是你的问题,蒋公子不必如此。” “可到底是因为我的邀约,你才会被她推下湖,我自然要对你负责到底。”蒋叙白有些激动,话语不免有些越界。 林臻不知道如何答复,沉默。 气氛瞬间有些奇怪。 她向来都是把蒋叙白当做朋友对待,可他好似并不是如此。 只希望是她会错意。 傅清瑶水灵的眼珠在两人身上打转,八卦之心都要溢出来了。 原来这就是蒋叙白喜欢的女子,脸小五官精致,倒是一个大美人。 只是似乎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喽。 “这位是?”为了缓解尴尬,林臻主动换了话题。 “我叫傅清瑶,是她的堂妹,”傅清瑶拉着她的手,真心实意夸赞,“林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林臻和柳如婳她们钩心斗角习惯,很少遇到这种直来直去的小姑娘,被她夸得微红了脸。 “你也很好看。” 两人待了一个时辰,天南地北地聊。 蒋叙白给她们讲述宣州的风土人情,还有一些求学趣事。 傅清瑶在旁哇哇捧场,特别有意思。 临走之时,蒋叙白拿出几本书,“这是我搜集的一些新奇话本,想必你会喜欢。” 林臻接过一瞧,都是市场上很难找到的,想来也是费了一番心思。 “有劳蒋公子费心了。” 林臻谢过。 另外一边,林清瑶泡湖水后也发了高烧。 而柳如婳因为有滑胎之象,只是让婢女多加留心,为了防止被传染,更是连林清婉的院子也没踏进。 林清婉远远看到蒋叙白和傅清瑶从林臻的院子出来,整个人气得发抖。 林臻人缘总是比她好,连生病都有人探视。 她和林臻的差别不过是生母不一样。 一定是因为林臻有一个好家世的娘亲,而她的娘亲小门小户,侧室上位。 宗亲贵族们看不起她娘亲,连带着看不起她。 林清婉带着一身的怨气来到柳如婳的院子,恨恨说着:“为何你要是我娘亲,如果楚蕴璋是我娘亲该有多好。” “清婉,你在说什么?”柳如婳心痛至极,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女儿说出的话:“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难道忘记楚蕴璋欺负我们的时候了吗?” “要是你家世好一点我们还会被欺负吗?你自己被欺负也就算了,连带着我也无法结交地位高的朋友,我都二十了,再过两年谁还愿意娶我啊。”林清婉哭喊着,越发的妒恨。 林臻轻而易举得到了她想要得到的东西,把她衬托得像个傻子一般。 无论她如何折腾,她在别人眼中永远都是低贱的。 “娘亲一定会好好替你找一个婆家的,到时候十里红妆出嫁,谁敢笑话你。”柳如婳伤心又无奈,“我们就不要好高骛远了好不好,三年前的事情,娘亲真的怕了。” 第22章 背后使坏 “三年前若不是你拦着我,我早就成为十八王妃了。”林清婉大骂。 柳如婳傻眼,“可林臻的下场你是看到了的,她被囚在净月庵三年,若不是她舅舅治水有功,现在还被关着呢。” 林清婉轻蔑道:“那是她蠢笨,换了我,必定可以成为王妃。” 柳如婳不知如何说了。 三年前,她们举府去参加宫宴,这是她和林清婉第一次参加如此高级别的寿宴。 林清婉当天兴奋地换了好几套衣服,她只当是小姑娘爱美,并没有在意。 宫宴开席后不久,场上却不见了林清婉的身影。 自家女儿是什么性子,她是晓得的。 当即偷偷去找,不料却碰到林清婉竟然和十八王爷在行苟合之事。 十八王爷不过十四岁的年纪,仍是稚童的模样,太后亲手带大,深受太后恩宠。 她当时就察觉情况不妙,转头找到了林臻的婢女晓荷给她下了毒,再找借口让林清婉提前出宫。 后面太后果然震怒,当即下令将林臻囚禁在净月庵,永世不能放出来。 可谁料,如今林清婉竟然恨她挡了她攀高枝的路,当真是令人寒心。 “我不管你一定要帮我,就算成为不了王妃,我也要嫁得比林臻好,我就是要将她踩在脚底下。” 柳如婳没辙,只好应下,“好,阿娘帮你。” 她不一定能让林清婉高嫁,但让林臻低嫁的能力还是有的。 “娘亲,我有事先出门了。” 林清婉眼珠子一转,又想到了一条好计谋。 偷情!她怎么就忘记这件事了呢。 林臻发现蒋叙白对她的态度变了。 还书的时候,他神情复杂盯着她盯了许久,眼睛有伤痛和震惊。 林臻以为他发生了什么事,顺势提出请他吃饭,他拒绝了。 之后无论是林臻以何种理由约他出来,也无一不吃了闭门羹。 林臻将退回的邀约信烧掉,心情不免有些低落。 蒋叙白是她出净月庵后交的第一个朋友,她细想了一遍,实在是想不透哪里得罪了他。 “这蒋公子也太过分了。”雪梅一边烧信,一边骂骂咧咧,“断交也得给个理由吧,搞得我们上赶着似的。” “以后不要再提他了。” 之后的好几天,林臻都忙于梳理府上的事务。 某日她正在铺子查看新款首饰,琢磨如何搭配售卖。 苏玉衍大摇大摆从门口进来,一进门就是冷嘲热讽,“怎么不去找你的蒋公子了,是他不要你了吗?” 这话可听着刺耳。 “你来这里干什么?”林臻冷声冷语。 苏玉衍不答复。 随意捏起一根发簪,面含不屑,“你买几根也才赚那么一点钱,还不如跟我在一起,我保你后半辈子无忧。” “雪梅,送客。” 林臻不想再跟他纠缠,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就不好奇为什么蒋叙白不理你了吗?” 苏玉衍被雪梅赶着,不甘心嚷嚷。 林臻停下手下的工作,终于正眼看他,“你说说看?” 见她上勾,苏玉衍得意一笑:“我将你偷情被囚禁的事情跟他说了一下,他果然一副无法接受的模样。只有我愿意不计前嫌纳你为妾,你就珍惜吧。” 竟是他在搞鬼! 林臻冷笑,压制着心中的怒火,缓步走到他的身边,狠狠甩了一巴掌。 “你竟敢打我。” 火辣辣的痛传来,苏玉衍捂着脸,依旧不敢置信。 “打你又如何?”林臻言语霸气。 她以前可能会瞻前顾后,可她都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还怕什么?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她若是不反抗,这种事情只会层出不穷。 众目睽睽之下被打了一巴掌,还被如此言语奚落,苏玉珩是又爱又恨。 一方面被她的皮囊所吸引,一方面又恨不得将他拆吃入腹,狠狠踩在地下才好。 “你会后悔的。” 撂下一句狠话,苏玉珩终于无法忍受旁人异样的目光,和小厮灰溜溜出了首饰铺。 在林臻这边碰了一鼻子的灰,苏玉衍找到了林清婉。 两人约在了一间酒楼里面。 这段时间两人早就无媒苟合,勾搭在了一起。 也是林清婉通知他,林臻最近在接触蒋叙白,让他从中作梗。 而他仅仅只是将偷情的事情告诉了蒋叙白,他便就放弃了林臻,对此他是高兴的。 他并不觉得自己行为有何错误,林臻是他的未婚妻,那便是他的所有物,除了他,别的男人都不能染指。 只要他把林臻身边的男人都逼退,她就是再不愿意嫁给他为妾,又还能嫁给谁呢? “你怎么才过来啊。”林清婉半褪去衣服,玉体横陈,声音娇媚诱惑。 苏玉衍只觉得气血上涌,三两下除去了衣服,“小骚货,一天不喂饱你就来勾引人,今天非得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床幔缓缓放下,人影交叠。 好一会,林清婉娇滴滴的声音响起,“苏哥哥,今天不开心吗?” “林臻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了我一巴掌。” 苏玉衍捏着她的脸,恶狠狠骂:“等我娶她回家那天势必要将她狠狠踩在脚下。” 对于凌辱林臻的这个想法,两人不谋而合。 “清婉给苏哥哥支个招吧。” 林清婉贴近他的耳边。 苏玉衍听完,眼睛一亮,他怎么想不到如此歹毒的战术。 隔天,虞都城内忽然都在传相府嫡女林臻和苏家公子苏玉衍私定终生的事情。 林臻听到传言之时,正和表妹楚棠微在酒楼吃饭。 隔壁桌的几个食客大声说着,只道是相府千金对那苏家公子情根深种,就算是做妾也要嫁给他。 有人说相府千金轻贱,也有人说苏家公子能力了得,让人流连忘返。 一片污言碎语。 “苏郎题帕藏红豆,林妹回眸应白头。画舫烛昏盟约订,林苏二字映心头。” 几个小乞丐唱着歌谣,从街头唱到街尾。 “我这就去把那几个乞丐抓过来,怎么胡乱唱歌。” 雪梅听着气愤,当即边要下去。 林臻拦住了。 几个小乞丐约莫五六岁的年纪,一看就是拿钱办事,抓来又能如何,最重要的还是得抓到幕后之人。 林臻让雪梅跟踪那几个小乞丐,看他们的落脚点在哪里。 第23章 看戏 没多久,雪梅回来复命。 “小姐,他们平日都在城南一带活动,平日也睡在那边的一间破庙。” 城南的距离离这里可不远,看来这幕后之人,为了陷害她,也是废了心思去找人的。 “既是如此,我便去会会他们。”林臻起身,看了一眼楚棠微,“堂妹,你是回府还是跟随我一起去。” 楚棠微迟疑。 娘亲不让她和堂姐林臻接触,她本就是偷偷背着娘亲出来的,若是让娘亲发现,她还去跑去乞丐堆,岂不是罪加一等。 见她犹豫,林臻捏了捏她的小手,主动说:“你先回楚府。下次堂姐再补你一顿饭,好不好?” 明眸皓齿的大美人,温柔地捏着她的手说话。 楚棠微心都软了,被她看得有些害羞,小声道:“好。” 和楚棠微分别后,林臻带上雪梅还有几个护卫,径直向城南破庙走去。 破庙门口放置着几根竹竿,上面晾晒着几件衣服,里面七八个小乞丐围在一块石头锅前,盯着里面的稀米粥,垂涎欲滴。 有一孩童注意到了林臻等人到来,瞬间警觉起来,“你是谁?” 林真扫视了一番,这破庙这一个洞那一个洞,地上却铺着蒲草,这便是他们睡觉的地方了吧。 “你还敢问我们是谁?”雪梅凌厉的声音响起,“谁让你们唱的那曲歌谣,还不老实交代。” “我们自己想唱的。”一个叫做石头的乞丐儿应声。 林臻叫停了她们的争吵,对他说:“你们老大呢?叫他出来。” 这几个乞丐儿身上的衣服虽然破旧但还算干净,并且做事有组织,背后必定有着领头人。 “我就是这里的老大。”石头愤怒,“这是我们的地盘,你们给我出去。” 林臻一行人纹丝不动。 那几个小乞丐儿见状,当即拿起木棍,怒目直视。 护卫也紧捏手上的武器,大战一触即发。 “今日真是好热闹。”一道戏谑的声音传来。 林臻转过头,只见一身材高大,穿得破烂的男人赤脚走了进来。 男人叫做沐兰舟,生得美艳,是罕见的男生女相,狐狸眼一勾,美得动人。 “你就是这些小乞儿的老大?”林臻询问。 “正是在下。”沐兰舟走到石头面前,捏了捏他的脸,“好呀你小石头,竟然想篡位,胆子大了呀。” 石头扭过头,硬着脸,不想理会他。 “是谁让你们编造的歌谣?”林臻询问。 沐兰舟大咧咧坐在地上,乘了一碗米粥,“林小姐,这打听消息总得给点什么?” 搓了搓手,一副无赖的模样。 林臻让雪梅给他银子。 雪梅却不愿意,“小姐,这种人收拾一顿就好了,干嘛给他钱。” 林臻看着庙内骨瘦如柴的几个小乞儿,到底是心软了,“给他吧。” 雪梅甩过一锭银子,沐兰舟接过咬了一下,似珍宝般放进了怀里。 “钱给你了,可以交代了吧。” “当然可以。”沐兰舟跃起身,“我不认得那个人,但我知道他住哪里,我可以带你们过去。” 为了不引人注目,林臻让护卫先行离开,自己和雪梅跟随而去。 “你就不怕前面是陷阱?”沐兰舟故意恐吓。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若真想跑,刚才就可以直接离开,你放心不下那群乞丐儿的。” 林臻笃定的声音。 沐兰舟被说中心思,瞬间安静,老实带路。 “诺,就是这里了。” 沐兰舟指着远处的一座平平无奇的小院,小院在巷尾,幽深寂静。 咯叽一声。 门口有人走了出来,林臻拉着他们躲在墙角。 看这人身上的衣服应该是某户人家的帮工。 林臻紧紧跟在身后,看他走了好几天街,接着走入一个府邸。 门口的牌匾写着“苏府”。 是苏玉衍搞的鬼。 几乎是一瞬,林臻便想通了其间的逻辑。 苏玉衍故意让人散步谣言,一是可以逼退其他男人,二是宣布主权。 虽然他们早就解除了婚姻,但他显然是不甘心,还想要彻底坏毁掉她的名声。 既然他做初一,那就不要怪他做十五了! 林臻视线对上沐兰舟美艳的脸,眼睛一亮。 翌日,苏府门口,铜锣声震天响。 “大家快来看啊,苏家公子苏玉衍始乱终弃,欺骗良家少女。” 众人被巨大的铜锣声吸引,聚集在苏府门口。 只见一穿着朴素的美艳女子,抱着大肚子,跪在地上,哭得凄惨,眼泪鼻涕横流。 “这是发生什么了?”一位儒雅老先生站出来,苦口婆心,“姑娘,天寒地冻,要爱惜自己的身体,还是先起来不要跪着了。” 沐兰舟扮演的姑娘,哭喊着,“苏玉衍这负心郎,他说他早和林府千金解除了婚约,哄我和他苟合说会给我一个名分,现今得知我有了孩子,却要跟我分开,这是要我去送死啊,既是如此,我还爱惜自己干什么。” 说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前头不是才说林府千金和苏玉珩私定终生了吗?怎么又换一个人了。”有人疑惑。 “你没听那女子说,林府千金已经和苏玉衍解除婚约了吗?指定是那苏玉衍不甘心找人诬陷林府千金的名声。”这是林臻找人混在人群中说的。 “那他真是卑劣歹毒,都解除婚约了,还要破坏人家的名声。” 议论声重重,自然也传进了苏母的耳朵。 苏母找来小婢女,“外头吵吵嚷嚷的是在干什么?” 婢女支支吾吾半天,就是不敢说出来,生怕被迁怒。 苏母脸色一变,拧眉怒骂:“连我问话都敢不答了,翅膀硬了是吧!” 众婢女惶恐跪下,最后一个资历久一点的婢女,战战兢兢回答:“回禀夫人,外头有一个女子说怀了苏公子的孩子,正在门口闹事。” “闹事就找人就把她赶走。”苏母一脚踢向那婢女的肚子,“还不滚远点,在这里碍手碍脚。” 苏母大步走出去,婢女痛苦蜷缩,却紧紧咬着牙,不敢发出声音。 苏府大门打开,苏母和苏玉衍一起走了出来,身后还有一群护卫。 林臻带着帷帽,站在人群中遥遥看着。 第24章 跳湖 苏玉衍一走出来,狠狠甩了沐兰舟一巴掌,“你这女人在胡说什么,我何时哄你和我在一起了。” 沐兰舟捂住脸,眼泪哗哗往下流,哭得很动人,“你现在是在否认我们的关系吗?你说你没有和我在一起过,那我又如何得知你胸口有一颗大痣。” 这个大痣的情况自然是林臻告诉他的,而林臻之所以知道,也是苏玉衍之前自己口无遮拦。 苏玉衍错愕,这女子为何知道他胸口有大痣的事情。 “你为何不说话了,是因为我说对了吗?” 沐兰舟站起来,比苏玉珩还要高大。 步步逼近,“你若真想证明自己的清白,你把胸口给大家瞧一下,看有没有那颗大痣。” 众人附和,看热闹不嫌事大。 而苏玉衍却是掩紧了胸口的衣服,铁青着脸。 叫他如此反应,众人更加相信女人口中的话是真的。 “这苏公子看着儒雅随和却虚伪卑鄙,真是人面兽心。” “都说虎毒不食子,苏家做得也太狠了。” “这般糟蹋好人家的女儿也不怕损阳寿。” 众人非议声不断,声音也越来越大。 传到苏玉衍耳中,只觉得刺耳。 怒吼一声,“你们都给我闭嘴。” 众人噤声。 “母亲,我不认识她。”苏玉转头求助苏母,急得满头大汗,“你到底受谁所托来陷害我,你再不说话,我便报官了。” 沐兰舟抱着大肚子,哭诉着,“苏郎难道就如何狠心吗,事已至此也不肯承认我和肚子里孩子的存在。明明是你说,已经和林小姐解除了婚约,我才跟你在一起的。” 林臻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大声说:“我证明这女子所说的是真的,我和苏公子在上个月已经解除了婚约。” 故事中的另一个女主角出现,众人哗然,讨论声止不住了。 “是你!”苏玉衍愤怒,指着林臻怒骂,“是你找来的人陷害我。” 林臻表情无辜,故作惊讶:“明明是你让她怀孕的,却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敢承认,污蔑我陷害你?苏玉珩你怎么如此没有担当。” 两个人给出了证词,众人已经相信是苏玉衍始乱终弃,抛弃良家女子。 苏玉衍有苦难言。 苏母见情况有些控制不住,走到沐兰舟身边,拉着她起身,好声好气,“好姑娘,我们进府上好好聊一聊,我一定会好好给你一个交代。” 众目睽睽之下,不好处理她,等到人后再好好修理她! 苏母心里想着。 沐兰舟瑟缩了一下,将手缩了回去,大声说:“你们是不是想哄骗我府,然后再偷偷处理掉我和肚子里的孩子”。 悲痛欲绝哭诉,“我身份低贱,本就是浮萍无依无靠,配不上苏公子。苏公子既然不想承认我和肚子里的孩子,我就把命给你们吧。” 说完站起来,撞开围着的人群,跌跌撞撞向外跑去。 苏府和沐阳河隔了几条街而已,女子一口气跑到奔涌的沐阳河旁边。 “小姑娘,为了一个负心汉不值得做傻事啊。”跟随过来的众人宽慰,想要让她止步。 沐兰舟翻过沐阳河的栏杆,回头看了一眼,痛哭,“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我去意已决,就让我把血肉都还给苏家吧。” 说完,决绝跳了下去,女子只掀起一个水花,便消失在河流中。 “天菩萨,这真是造孽。” “苏家也太狠心了,人要跳河也没人拦一下。” 林臻紧了紧手心,心揪了一下。 原本的计划里面可没有跳河这一段,这沐兰舟敢跳河,也有自己的方法脱困的吧。 苏家如此冷血的做法,激发了民愤。 众人围在苏府门口怒骂,将一些鸡蛋臭叶子扔在大门之上。 “信不信我让官府抓你们。” 苏母威胁,气得脸上的肉不断抖动。 她何时受过这么大的气,今日竟然让这群贱民欺辱到头上来。 “你去报官吧,我倒想看看到底是欺骗少女罪名大,还是我扔臭叶子罪名大。” 一彪悍妇人高声骂着,“你们做这么多的亏心事,小心生孩子没屁眼。” 苏母向来都是用权钱压人,耍嘴皮子哪里是这彪悍妇女的对手。 气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对着苏玉衍撒气,“还站在这里让人看笑话吗,还不赶紧回府。” 在护卫的保护下,两人灰溜溜回去,关上了府门。 这苏府的门才关上,苏玉衍的耳朵就被揪了起来。 苏母大骂:“你玩女人就算了,随便给点钱安排个通房的身份便是了,现今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我们苏家的脸面都让你丢没了。” “母亲,放手啊。”在下人面前被揪耳朵,苏玉衍自觉丢脸,赤红着脸,“我真的不认识这个女子,一定是林臻找来报复我的。” 苏玉衍将前因后果说了一下,最后信誓旦旦便是,“一定是她为了报复我故意设下这个计谋。” “连一个女人都搞不赢,还让人家摆了一道,你当真是无能。”苏母松开了手,颇有几分嫌弃。 苏玉衍低着头,眼里闪过愤恨,嘴巴却迎合着,“是是是,还需要母亲出手帮我报复回去。” “现今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外人都觉得是你薄情寡义,你让王家怎么看?” 苏母头大,王家的大女儿好不容易答应她们求亲。 过几天就是定亲的日子了,这要是传到她们耳中,这婚事真不一定能成了。 想到这些,苏母对林臻的厌恶和憎恨又多了几分。 另一边,见苏家母子躲在府里不肯出来,众人渐渐离开。 林臻让人偷偷去下游寻找沐兰舟,但一直没发现他的踪迹。 “小姐,那人不会真的被河水冲走了吧。”雪梅猜测,有些不忍,说到底也是苦命人而已。 林臻心里也没底,她倒是没想到那人会如此拼命。 本来说好让她扮演女子诬陷苏玉衍,就算苏家报官,她也会将他救出来。 没想到他竟然选择跳河逃脱。 “小姐,侧门有人来找。”婢女春意来报。 林臻和雪梅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不可置信,但却镇定下来,缓步走过去, 侧门外面,站着一位带着斗笠的高大的身影,依旧赤着脚。 “林小姐,事情已办完,该你兑现诺言了。” 沐兰舟摘下斗笠,露齿一笑。 第25章 臭名远扬 林臻将他迎进去,让雪梅送上暖汤。 沐兰舟也不客气,坦荡接过,灌了一大口,寒意消散。 “你是如何做到的?”林臻好奇。 沐阳河水湍急,稍一不慎被卷入暗流就有失去生命的危险,这人竟如此胆大,想到跳河来脱身。 “我自小就在沐阳河边长大,区区小河而已,怕什么。”沐兰舟这话说得嚣张,“人称水猴子也不是乱吹的。” 林臻没有继续追问,让雪梅将说好的报酬取过来,“这是说好的一百两银子。” 托盘之上除了小袋子银子还有一双灰蓝色的棉鞋。 这是? 林臻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这是送你的鞋子,我随意拿的一个最大的码数,应该是适合你的。” 沐兰舟拿起鞋子,当场就穿了上去,踩了两脚,“好穿!那就谢谢林小姐了。” 雪梅催他将那银子也拿走。 沐兰舟忽然跪下,额头齐地,“小人不要银两,只希望林小姐给小人一个机会,让我留在你身边干活。” 林臻望着他。 他跪得很直很标准,虽处于下位,但言行举止并无谄媚之态。 平日恣意洒脱,放荡不羁,她并不认为这种气度是一个普通的乞丐儿可以拥有的。 短暂的合作她懒得深究他的身份,但若是长久留在身边,那就不得不去考虑他的来历身份这些。 林臻拒绝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是她的原则。 沐兰舟听到拒绝站起身,似是在意料之中,神色自然。 将银两小心放入怀中,十分坦荡,“林小姐,下次还有这种美差可以再叫我,我啥活都能接,只要给钱。” 说完,沐兰舟和她拜别,没在逗留,戴上斗笠走入夜色中。 为了让苏玉衍自食恶果,林臻私下找了说书人和唱戏班,将他始乱终弃的经历编成一段凄惨的爱情故事。 故事里他是那薄情郎,欺骗良家女子却又嫌弃她身份低下,最后逼得女子带着孩子跳入那沐阳河。 当日不少民众可是亲眼目睹了苏家狠心歹毒的做派,加上说书和戏曲的传播,苏玉衍在虞都城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臭名远扬。 这些声音自然也传到了王家耳中。 跳河事件发生的第三天,王家就派人上门,将之前苏母带去的礼品退回,并且传达了不在订婚的想法。 “秦大嫂,这是什么意思呀。”苏母眼看着送去的礼品被抬回来,心里着急,“怎么说不订婚就不订婚了,这让别人怎么看我家玉衍。” 秦大嫂是王夫人的奶妈,自小就服侍王夫人,闻言冷笑:“苏公子还在乎别人的看法?你去外头听一听,谁家不知道你们苏府将良家女子逼死的事情。我家夫人说了,纵是小姐一辈子待在家里也不会让她跳入你们这火坑。” 被如此讽刺,苏母脸色有些难看,却又不得不笑着说:“这都是那林臻找人陷害玉衍,玉衍长这么大,可是连姑娘家的手都没拉过。” 秦大嫂冷眼没说话,见府上的人已经将礼品都放了回去,甩下一句,“苏夫人,礼品已经全部送回,王苏两家的婚事作罢。” 说完不顾苏母如何挽留阻拦,叫上王家的人走了出去。 王家的人刚走,苏母脸色犹如夜叉,厉声问:“苏玉珩在哪里?” “夫人,苏公子一早就出门了。”婢女回复。 “让人把他带回来!” 苏母怒不可遏,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还有心情寻欢作乐。 苏玉衍此时正和林清婉窝在一起。 刚坐下一张口就是诉苦,“林臻这臭女人,害我如此丢脸,等我娶了她,绝对不会让她好过。” 林清婉小声应和着,心里却十分的嫌弃。 这苏玉衍也太过于没用了,不仅没有惩罚到林臻反而自己惹了一身骚。 现今名声尽毁,人人喊打,她可不要跟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说着林清婉身体不自觉远离了一点,看向苏玉衍的眼神也有几分嫌弃。 苏玉衍却依旧无知无觉,将林清婉搂紧了几分,“还是你最好,温柔又体贴,我一定会说服我母亲娶你进门的。” 林清婉假意笑了两声,“还是苏哥哥疼清瑶。” 苏玉衍说着说着就有些心猿意马,手渐渐开始不老实。 林清婉啧了一声,不耐烦脱离了他的怀抱,见他眼神怪异,找补了一句,“苏哥哥,我今日身子有些不爽快。” 苏玉衍不疑有他,换上笑颜。 在他看来,自己魅力十足,林清婉平日总是对自己温声细语,必定是已经深爱着他。 “让我抱抱吧。”苏玉衍再次伸手了手。 林清婉却拒绝了,“苏哥哥,我母亲还等着我跟她一起逛成衣铺,今日就不能陪你了。” 这个自然是借口。 林清婉只是不想跟他待在一起了,连林臻都对付不了的男人,不配得到她的爱。 话已至此,苏玉衍没办法阻拦,悻悻道:“那下次再约。” “好的,苏哥哥。” 林清瑶嗓音甜甜回复,出了门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用纱巾擦了擦手,之后扔掉。 林臻最近心情算得上爽快。 苏玉衍因为丑闻事件,被苏母揪回去读书,无法再烦扰她;柳如婳一心安胎,没有精力在给她找事;林清婉就更不必说,自那天被她舅舅教训了一番后,已经很久没出现在她眼前了。 “雪梅,咱们去城郊看看田地吧。” 母亲留给她的那几亩田地以往都是种植水稻,产量很低,林臻想去看看是否可以换成其他的食物。 现已是一月末,等到三月就得耕种,现在去一趟正是合适。 林臻早早就坐上马车出了门,从相府到城郊田庄那处,约莫一个时辰。 “小姐,你先睡一会,等到了我叫你。”雪梅将马车铺得齐整。 这相府产业多,小姐一口气接了过来,这段时间劳累的身形都消瘦了不少。 林臻微眯着眼睛,依旧犯困。 “也好。”林臻没有推辞。 马车哒哒向城郊驶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马车忽然一阵急刹。 林臻被惊醒,雪梅掀开帘子,焦急道:“小姐快下车,我们遇到山匪了。” 第26章 解救 虞都,皇城脚下,怎么会有山匪。 容不得林臻细想,一把刀从侧边捅了进来。 林臻侧身躲过,飞快翻身下了马车,下来后才发觉外头竟然有些站了这么多的山匪。 放眼过去,不下于十个人,每个人都拎着一把大刀。 而她加上雪梅还有四个护卫,不过才六个人而已。 林臻看了一下四周,四面都是山,马车被团团围在山路的中间,很难找到逃跑的突破口,硬碰硬她们绝对赢不了。 山匪无非就是为了钱,林臻冷静站了出来,“你们需要多少钱,我们可以给你。” 为首的独眼山匪摇了摇头,淫笑道:“小娘子,我们不缺钱,就缺一个压寨夫人,你不如跟我们回去做压寨夫人。” 其他匪徒听言,也嘿嘿猥琐笑出声来。 不要钱?那就有点难处理了。 林臻决定透露身份,警告,“我父亲是当今丞相,舅舅监察御史,你们若是敢动我,他们不会饶了你们的。” 前头的几个山匪对视了一眼,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更嚣张了。 “等你跟我生米煮成熟饭,你的父亲不就是我的父亲。”为首的山匪得意说着,“没想到我许老二还能喊当今丞相做岳父。” “朝廷只会下令剿匪。”林臻忽然想到傅景恒,恐吓道:“傅将军如今在虞都赋闲,届时如果剿匪必然是傅将军带队,那可是被称作杀神的男人,他们确定要跟他对上吗?” 有几个山匪脸上出现了迟疑。 他们盘踞这座山已久,平日只是打劫一下过路的平民百姓来生活,百姓申诉无门认亏也就没事了。 但是如果和丞相的女儿扯上关系就不一样了,官府势必会追究。 而且这女子为何如此笃定地说,皇上会下令让傅景恒来剿匪。 可是那女人给了如此丰厚的报酬,当真要放弃吗? 只要干了这一手,他们就可以金盆洗手,重头做人了。 况且那女人也说了,这相府千金本就不是清白之身,就算他们奸淫了,那丞相也不会敢声张找他们麻烦的。 “富贵险中求。”匪徒老大怒骂:“别跟她废话了,赶紧动手。” 几个山匪一拥而上,雪梅将林臻护在身后。 一柄大刀划破了空气直击雪梅的面部,雪梅低身躲过,右手顺势举起锋利的匕首用力刺向了山匪的手背。 山匪手背吃痛,大刀落了地。 林臻趁其不备飞快捡起,对着靠近她们的山匪就是乱砍,乱拳打死师傅,有一个山匪直接被砍下了一条手臂。 旁边的其他山匪见此,当即加入了斗争中。 雪梅仅仅只是一把小匕首,对付几个人,很快落于下风,而其他四个护卫在山匪的围剿下,三死一伤。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山路血气弥漫。 林臻脸上沾染了血液,狼狈不堪,和雪梅背靠着,捏着一把大刀,死死瞪着他们。 “小娘子,放下刀束手就擒,我可以饶你婢女一命。”许老二威胁,“你们如今只剩下两个人,你们不会觉得你们能斗得过我们几十个男人吧。” 最后一个护卫在前几分钟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断气。 山路冷风凄凄,枯木婆娑。 这群山匪是冲着她来的,她若是再反抗,他们必定不会放过雪梅。 不如就保留雪梅,让她回去搬救兵。 至于她—— 只要留一条命在,总会有翻身的时候。 想到这些,林臻便打算让雪梅扔匕首投降。 忽而看到远处的路口驶来一辆豪华马车,男人高坐在马背之上,一身的玄黑缂丝窄袖劲装,皮革腰带,马背上挂着一张弓箭。 是傅景恒! 看到那熟悉的一张脸,林臻简直热烈盈眶! 她忘记上次了和他的不愉快,只觉得这一刻的他犹如天神降世。 林臻看到,其他山匪自然也看到了。 “救命啊!” 林臻放声呼喊,用尽全身的力气。 有个山匪兴奋说着:“老大,这么大的一驾马车,又是一条大鱼。” 许老二本来也正有此意,可是越看那领头的男人越觉得熟悉,认出身份后,一手拍在那山匪头上,“你没长眼啊,那可是傅景桓,你敢打劫吗?” 傅景桓? 听到这个名字,其他山匪也失去了淡定,慌乱问:“老大,这下怎么办?” 许老二阴恻恻的目光,扫视了林臻一番,带着几分惋惜的语气,“本来想留你一命做我的压寨夫人,看来是不行了。” 傅景桓听到了前方的呼救声,挥手让后面的马车停了下来,带着一支人马上前查看。 只见一群山匪将两名女子围在中间,两女子宛若困兽般反抗,身上都染上了鲜血。 傅景恒认出了其中一个是林臻,她两手拿着一把大刀,在随意挥动,没有章法;她的婢女虽只是拿着匕首,但却看出是个练家子,刀刀到肉。 其中一个山匪趁着林臻顾及不到背后正要偷袭。 傅景恒拿起弓箭,拉满力气射了出去。 箭锋破开空气,准确地钉入山匪的手心中。 山匪吃痛,武器落地。 接着又是好几支弓箭飞过来,每一支都精准无误地射到山匪身上,众山匪哀嚎。 “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办?” 眼看着傅景桓越来越近,众人更加发怵。 他不停地射来弓箭,根本就近不了林臻的身,但若是留在这里纠缠,就是被抓住的命运。 许老二气愤却又无可奈何,“先撤退!” 听言,众山匪飞快往山上跑,生怕跑慢了一步就被收拾。 直到他们全部离开,林臻才终于松下了一口气。 她这是得救了吗? 吁—— 马被拉停的声音。 林臻抬头,只见傅景桓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看着她。 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不过林臻还是和雪梅一起给他行了一个跪礼,“谢谢傅将军出手相救。” 今日若不是遇见他,她要么被虏回去当压寨夫人,要么就没命了。 “你为何在这里?”傅景桓询问,眼中有审视。 祖母今日从福宁寺清修回来,他和妹妹一早就出门去接,好巧不巧却遇到了这两人被山匪打劫。 将近十来个山匪,她的四个护卫被杀死,可她们却只受了轻伤,这不得不让他怀疑这次的相遇是一场苦肉计。 第27章 同行 “我们本想去城郊看看田地,不料却在此处遇到了山匪。”林臻解释。 傅景恒神色不明,最后不冷不淡说了一句,“你的仇人还挺多的。” 林臻无法反驳。 上一次是食客来那几个男人,这一次是山匪。 食客来那一次,她后面找人去追查过,可是那几个男人犹如泥牛入海,杳无踪迹。 到底是谁如此恨着她,是柳如婳,林清婉还是苏玉珩。 傅景恒见她发呆,调转马头就要离开。 林臻伸手拉住了他的衣摆,软了语气祈求,“傅将军,可否带我们一程。现在我们车马都已损坏无法回去,山匪不知道是否会再次回来。” 女子仰着头,发髻蓬松凌乱,几根乱发随意搭在脸上,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的恐惧和哀求。 他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向她拉着衣摆的手。 见他不喜,林臻瞬间放开手,故意低头露出一个怯懦可怜的表情,心里却打定主意,今天就算是死缠烂打也要跟他一起回去。 傅景恒弯下腰,猛地将她抱上了马背。 林臻轻呼,下一秒就发觉自己坐在了马背之上,不由地有些紧张,“傅将军……” 她不会骑术,这是她第一次坐在马背之上,手上没有可以抓靠的地方,而他一手执着缰绳,一手拿着马鞭,犹如将她紧紧怀抱住一般。 想到这些,林臻不禁有些脸红。 “别乱动。”傅景恒警告的声音,“害怕就抓住我的衣服。” 林臻颤颤巍巍抓住了他的左手的衣服,努力克制狂跳的心脏,答复,“有劳傅将军了。” 她没有忘记还在原地的雪梅,“我的婢女还没有上马。” 傅景桓给是手下使唤了一个眼色,手下依样画葫芦将雪梅抱上了马,一行人向马车的位置驶去。 马车外头站着一个雍容慈祥的老妇人和一个俏丽女子。 俏丽女子林臻也认识,正是傅清瑶。 马在离马车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傅景恒率先翻身下马,扶着她的手,让她踩着马踏下去。 林臻上脚踩着却觉得站不稳,身体找不到着力点,身形一歪,一整个跌在傅景恒的怀抱中。 扑鼻而来是香味,接着是女人柔软的身体。 不知道她用了何种香味的皂角,香而不腻。 傅景恒抱住她,稳稳落在地上。 “谢谢傅将军。”林臻小声说着,白净的耳朵红欲滴血。 傅景桓沉着脸,没说话。 “林臻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傅清瑶认出了她,率先发出了问候。 “我们乘马车路过这里遇到了山匪,得亏傅将军出手相救。” 见到熟悉的人,林臻心情放松可不少。 “皇城脚下竟然有山匪?这未免太嚣张了。” 傅清瑶惊讶,见她头发蓬松,衣服脏乱还带了血迹,“林臻姐姐,你有没有受伤?” 林臻摇摇头。 “祖母,这位是丞相的儿女林臻,她的马车坏了,就让她跟你一道坐马车回去吧。” 傅景恒对着年长的妇人说着。 傅老太本就是佛门修行众人,平日也都慈悲宽待下人,自然也就答应了。 闻言,林臻谢过傅老太的好意,正要走过去。 傅景恒却抓住了她,低沉的带着警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不管你是哪一方的人,坐上马车后给我老实点,若是我祖母和妹妹出了什么事,我绝对不会轻饶了你。” 林臻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人怎么翻脸还真是比翻书还要快。 不过转念想到,他十五六岁失去了父母,承担起了支撑傅家的责任,祖父又不知为何蒙受冤屈而死,那么他多疑的性格也是可以理解的。 “傅将军,我对你们傅家从来都没有恶意,不管你信或者不信。” 傅景桓没在说什么,翻身上马,意思是要出发了。 “林臻姐姐,快来。”傅清瑶招手让她上车。 林臻快步走过去。 一路上傅清瑶都在很热情地向她展示友好,还给林臻重新梳理了一下头发。 临下车的时候,傅清瑶拉着她的手,“林臻姐姐,今年我们家今年会举办赏春宴,你会来的吧。” 赏春宴,又命赏花宴,将稀奇古怪的花草盆栽聚集在一处,供人欣赏,未婚男女坐在宴席上,作诗赏乐。 也可以当做是另类的相亲宴,主要是为了给虞都宗亲贵族的未婚男女制造一个见面的机会。 虽然她现在无心婚嫁,但是多认识点人总是不错的。 “我会去的。”林臻答复。 傅清瑶高兴,“那我到时候给你送请帖。” 一来一往间,很快就到了定国公府。 傅清瑶扶着傅老太下了马车,两人跟林臻挥手告别。 傅景恒冷冽的声音响起,“我送你回相府。” “会不会有点太麻烦傅将军了。”林臻虚伪客气一下。 傅景恒看了她一眼,似是看穿她的小心思,“那你自己回去。” 林臻摇头,不肯下马车。 傅景恒闻言,眼里闪过笑意,不过却很快消逝,又变成清冷淡漠的表情,让人看不出情绪。 由傅景恒亲自护送回去,是再好不过了。 她此行遭遇了山匪,护卫都已被杀死。 假若她和雪梅两个人走回去,未免会让人猜疑她们是否被山匪侵犯,不然怎么会将两名女子放了回来。 但是由傅景恒亲自护送那就不一样了,不仅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还能将她遇见山匪这件事放大一下影响。 她倒是想知道,这背后想要害她之人到底是谁。 傅景恒高坐在马背上,冷峻而帅气,沿途做生意的摊贩都停下了手上的活动,眼睛定定看着,还有人大声喊着:“傅将军!” 林臻听见了外头的吵闹,偷偷掀开了侧窗的帘子,见到外头的情景,不禁暗叹傅景桓还真是受欢迎。 不过这也是他出生入死换来的。 若不是他,虞朝早就被晋国攻略,现今国家安定,百姓安居乐业。 那么他说的祖父被冤枉到底是什么,就算是已经掌握了极权也依旧无法找到真相吗? 林臻好奇。 没等她细想,相府到了。 “下车吧。”傅景桓冰冷的声音响起。 第28章 剿匪 林臻掀开帘子,从马车上走下。 “傅将军,不知道可否赏脸去相府一坐。”林臻邀请。 傅景恒眉头皱了一下,似是被烦扰。 林臻伸出手拉住他,垫高了脚尖,小声说:“你帮我这次,我替你找到你祖父被冤枉的真相。” 其实林臻压根不知道所谓的真相是什么,只不过她能做梦,只要把手串拿下来做几场梦,必定可以知道。 她是这么想的。 傅景恒幽深暗沉的目光看向她,有猜疑也有警惕,最后答应了,“若你敢欺骗我,我必不饶你。” 傅将军登门拜访。 管事传达时,林凛又是震惊又是高兴。 傅景恒平日独来独往,和朝堂上的人都没什么交情,但因其军功赫赫依旧深受皇上的恩宠。 与他打好交道,百利无一害。 林凛当即叫上柳如婳她们一行人来到厅堂接待以表重视。 刚踏进,却看到衣服脏乱的林臻和傅景恒相对坐着,林臻捏着一条手帕擦眼睛,似是在哭泣。 林凛疑惑,心里升起一些不好的猜测。 不过还是笑着说:“傅将军远道而来,林某有失远迎。” 傅景恒站起身,相互行了一个见面礼。 柳如婳见到林臻的第一眼,只觉得震惊,为何她还能回来? 她不是找了山匪让他们绑架她吗?不过—— 柳如婳的眼神在她身上扫视了一番,见她衣服凌乱沾上了血液,这是被山匪侮辱了? 想到这种可能性,柳如婳的眼神里面闪过快意。 从她们进来开门,林臻便从手帕缝观察她们每一个人。 林凛看到她的第一眼是疑惑,柳如婳是震惊,而林清婉和也是疑惑,一个是疑惑带着快意,一个是疑惑带着担忧。 林烬竟然也会为她担忧吗? 林臻怀疑。 “林大人,我这次主要是把林小姐送回来。”傅景恒解释道:“她们在半路遇到了山匪,我刚好路过救下了她们。” “遇到了山匪?”林烬震惊,上前一步拉着林臻的手,上下看了看,“你有没有事?” 林臻不动声色扯回了袖子,庆幸道:“傅将军来得及时,我只是受了点轻伤,只是四个护卫为了保护我,全都损命了。” 说着,捂着手帕哭了起来,一副伤心害怕的模样。 林烬望着空空手心,心里滋味很不好受,最后悻悻回到原来的座位。 而柳如婳却是傻眼了,她出了那么多的钱给山匪,可是却只伤了林臻皮毛,还让林臻和傅景恒有了碰面的机会。 这林臻的运气怎么如此好! 柳如婳不禁妒恨。 “皇城脚下竟然有这样的事情。”林凛大怒,转而对傅景恒感激,“今日若不是傅将军相救,小女可能就遭受不测了,大恩大德,林某没齿难忘。” 傅景恒淡然,“顺手的事情,林丞相无须放在心上。” 两人客气来回了几下,最后傅景恒站起身,“林小姐遭遇山匪需要注意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送走傅景恒后,林凛转身就换了语气,对着林臻不耐烦表示,“在家过得好好的,你跑去城郊干什么,今天也就是遇到了傅将军。若是没遇到,你看谁给你收尸。” 林臻毫不意外。 爱女儿只是他的谎言。 “是啊,你刚才说只受了轻伤,是不是因为外人在场欺骗我们的,遇到那么多的山匪怎么会只受轻伤呢?”柳如婳搭腔。 这话说得巧妙,看似关心她,实则却是怀疑她的清白。 林臻抬起头,平静直视着她,“柳姨这么说,是不希望我平安回来的意思吗?” 柳如婳脸上挂着虚假的担忧,委屈表示,“我只是在关心你,你不领情也就算了,何必这样抹黑我?” 林臻冷笑,懒得再说什么。 反正她证明清白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这次遇袭的最终结果是,傅景恒救了她,她只受了轻伤,没有人会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于是懒懒说着:“我累了,就先失陪了。” 林臻叫上雪梅,一起离开。 柳如婳看着她缓步离开,心里恨极了,一想到那没了的五百银两,心里隐隐肉痛起来。 楚昭野知道林臻遇袭这件事后,上奏给皇帝,言山匪行事嚣张,皇城下还敢抢掠民女,实在是不把皇家威严放在眼里,剿匪之事迫在眉睫。 林凛不愿意把事情扩大化,并不赞同剿匪,只道是林臻虽然遭遇了山匪袭击,但只是受了轻伤,现今国库空虚,应该将金钱用在其他更实用的地方。 这些话被楚昭野怼了回来,只道是剿匪不仅仅是为了林臻,更是为了虞都的百姓,并且拿出这些年山匪坑害百姓的证据。 皇帝被两人吵得头疼,又得知是傅景桓救了林臻,最后下令让傅景桓带兵剿匪。 傅景桓让人先摸清了山匪的老巢,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带着一支队伍上了山。 靠近他们扎营的时候,山匪依旧无知无觉沉浸在酒池肉林的喜悦中,傅景桓给了一个指令,士兵偷偷上前准备偷袭。 正要端菜进门的山匪发现了外人,刚想呼唤,下一秒被一刀割断了喉咙,倒下的时候依旧睁着不甘心的眼睛。 菜盘跌落的声音引来了里面山匪的警惕,没等他们出来,傅景桓已经带人冲了进去。 “你们——”说话的山匪还没说完,便被一剑夺了命,鲜血飞溅而出。 众山匪从座位站起,如潮水般四散,慌不择路地逃跑。 “跑什么?都给拿起武器杀出一条血路来!”许老二愤怒说着。 傅景桓表情依旧平静,冷漠表示:“放下武器,可以饶你们一命。” “少骗老子,你们当官的这些满嘴谎言。” 众山匪被许老二的话激励到了,一个个拿起了武器,准备反抗。 既是如此,傅景桓没在心软,淡淡下令,“留一个活口,其他全杀了。” 他要亲自审一下,山匪袭击林臻是否有人指使。 若是真有指使之人,那天的目标是林臻还是他们傅家。 占山而居的匪徒怎么可能比得上过战场的士兵,没一会,山匪那边颓势尽显,人一个个倒下,鲜血一点点浸湿了泥地。 第29章 噩梦 最后一个活口被押上来跪在地上,却还在挣扎,“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那天让你们去山路埋伏的幕后之人是谁?”傅景恒用脚挑起他的脸,睥睨着。 那人咧着一张血嘴,梗着脖子哈哈大笑起来,“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告诉你的。” 傅景桓给了侍卫一个颜色,这人很快就被拉了下去。 没一会侍卫来报,“傅将军,山匪一共三十人,已经全部击杀完毕。” 傅景桓收队回城,将许老二的头颅砍下,挂在城墙上,以儆效尤。 城内百姓议论不止,更多的是觉得解气。 “这群山匪早就该死了!” “傅将军威武,为民除害。” 林臻戴着帷帽站立在人群之中,看着城墙之上山匪狰狞的脸,解气的同时也隐隐有些担忧。 就那天回家的反应来看,山匪这事绝对和柳如婳脱不了关系,可现在所有的山匪都已经死去,再想找柳如婳的把柄就很难了。 况且柳如婳这次的计谋没有得逞,下一次不知道还会使出何种阴险的计谋,实在是防不胜防。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小姐,天黑了,该回去了。”雪梅提醒着。 林臻点头,两人一起离开。 人群中一个瘦弱的佝偻男人满眼的恨意,注视着两人离去的方向。 当晚,林臻睡前摘下了手串。 梦境的开始是激战的沙场,傅景桓带着手下的士兵冲锋陷阵,战马飞腾,刀剑交锋,鲜血再次铺满整个画面。 画面变换成了营地,傅景恒和众将士坐在营帐中喝酒吃肉,其中一个副将高兴地说:“将军,盐城已被拿下,等我们收复马骑镇,晋国就无足为惧了。” 众人欢喜,仿佛胜券在握,傅景恒难得脸上也有了笑意。 欢乐的气氛没持续多久,第二天朝廷十二道金牌传来,只道是晋国已经求和,我军孤军深入不能持久驻扎,要求命令班师回朝。 听闻命令的将士道心都破碎了,一个个心有不甘,“傅将军,难道真的要就此放弃吗?” 傅景桓阴沉着脸,内心十分痛楚。 他的父亲母亲和祖父都死于晋贼的手下,而他也和晋军对战将近十五年,可如今胜利在望了,却让他如此放弃,他怎能甘心。 可若是违抗命令,后方断了粮草的补给,他就算带领将士打到了晋国的首府也依旧难逃一死。 “十五年功亏一篑,时也命也。” 发出这样的哀叹之后,傅景桓下达了收兵回朝的命令。 只是这次迎接他的不是守家卫国的赫赫战功,而是叛国通敌的罪名。 他的副将饶清水举报他和晋国有不当往来,以战养战,克扣战争款项,并且拿出他和晋国长官来往的书信。 信里面详细写了每一次的作战计划,谁赢谁输,以此来获得朝廷源源不断的拨款支持。 皇帝和众大臣很快就对这件事定了性质,傅景恒被释了兵权,接着以通敌叛国的罪名被打入了监狱。 而他入狱的第三天,饶清水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你来干什么?”见到害自己入狱的昔日副手,傅景恒冷着脸。 饶清水将饭菜放下,饶有兴致,“好歹同事一场,你都要上路了,我来为你践行。” 傅景桓怒视着他。 “傅将军可不要这样看着我,让你下狱的是皇上,可不是我。” “为何背叛我?” 饶清水听到这句话,笑出声来,最后低下头,在他耳边轻声说着:“既然你都快死了,我就跟你说一个秘密吧,我不是虞国人,我是晋国三皇子。” “你——” 匕首插进心脏,傅景桓睁大了眼睛,忍痛说不出一句话来,却在下一秒张口死死咬上了他的鼻子。 饶清水躲闪不及,被咬了一个老实。 忍着痛将他一脚将他推开,一摸鼻子,上面少了一个肉,鲜血淋漓。 他的脸色变得狰狞,恶狠狠骂着:“本来想让你吃顿饱饭再走的,可惜了你没这个福分。” 说着,逼近傅景桓,对着心脏的位置一连插了好几刀,等到傅景桓断了气,饶清水将狱卒换来,给了他一袋银子。 狱卒接过银子讪笑,等饶清水离开,才大声呼唤,“傅将军畏罪自杀了。” 狭小肮脏的监牢,他宛如一条死狗一般被拖出去,血液滴了一地,之后被随意丢弃在乱葬岗之中。 傅家倒台,府上男子全部处死,女子被贬为官妓。 傅老太不堪其辱,自缢于府中,其他女子也是如此。 傅清瑶失踪。 林臻有些不忍心看下去了。 她想清醒过来,可是身体却沉重如石,仿佛虚空之中被人窥视控制着一般。 画面再次变换。 晋国的求和是假的,在傅景桓死去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便发动起了战争。 虞军溃不成军,一退再退,不到半年的时间就被晋军打到了虞都城,国破家亡,百姓流离失所。 晋军实行屠城的政策,所到之处,无一活口。 平民百姓只能不断地逃亡再逃亡,她们有的死在路上,有的死于瘟疫,有的却不幸被分吃。 聚满难民的破庙中—— 简易搭建的厨房,几个男人烧着一大锅水,忙得热火朝天。 “有肉吃喽!”几个瘦小的孩童在外头欢呼着。 今日男人们上山抓到一个大野猪,他们今天都可以分到一口肉和一万肉汤。 而他们已经好几个月没尝过肉味了。 等到肉香飘散,一个佝偻着身体的男人将一碗放着两块肉的肉汤端了出来。 “阿爹,这肉真好吃。”孩童咬着一口肉块,稚嫩的声音不解问:“为何我有两块肉,阿爹你没有吃吗?” “是你姐姐的,她去给白家做丫鬟了,以后有的是肉吃。”男人苍老的声音响起来。 孩童终于没有疑惑你,心满意足将最后一块肉吃下。 而在破庙之内,被鲜血浸透属于女子的衣服盖在倒下的菩萨身上,苍蝇在上头打转,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林臻醒来之时,只觉得肚子一阵反胃。 战乱之时,能养活一家人都已经很不简单,哪里还有余粮再找丫鬟,那件带血的衣裳是谁的,答案不言而喻。 人性的自私和丑陋在战争时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第30章 言语交锋 可这是他们所愿的吗? 他们所求无非就是两亩温饱的良田,一间避风雨的屋子。 是这个扭曲的战争社会将他们的道德磨损,变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在国家机器面前,每个人都只是时代的一粒沙而已。 林臻不想再细想,想得过于深入会让她忍不住陷入虚无,而她尚且没有力量去对抗这种虚无。 “小姐,傅将军来信。”雪梅将书信奉上。 林臻随即打开,书信邀请她秘密去定国公府。 可她却有些担忧,她并没有梦到他祖父死亡的真相,只是看到了他会死去的未来。 可若说出去,他会相信吗? 林臻心里没谱。 打着感谢傅将军的名头,林臻让人装了一车的礼品,大张旗鼓出发了。 巧合的是,傅老太和傅清瑶都不在家。 傅景恒亲自出门迎接,似笑非笑,“林臻,你阳奉阴违的过来是心虚吗?” 林臻疯狂摇头,解释,“傅将军救命之恩难以回报,只好送一个俗品聊表心意。” 送礼品是假的,更重要的是,她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今日来了定国公府。 傅景恒就算是再生气,今日也无法对她动手。 至于之后如何,林臻没想那么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了。 傅景恒将她迎进大厅,挥退所有人。 雪梅不愿意推下,只道是孤男寡女不安全。 傅景恒一个警告的眼神,他的手下立刻将雪梅捂着嘴带下。 林臻见此,心里越发警惕起来,悄悄和他拉开了距离。 傅景恒没把她的害怕放在眼里,淡淡开口,“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把你知道的关于我祖父的事情说出来。” 林臻有苦难言,嘟嘟喃喃说:“我还没找到幕后黑手。” “你在耍我?”傅景恒不知道何时逼近,一手钳住她的脖子,一点点收紧,“再不开口就永远不要开口了。” 林臻涨红了脸无法呼吸,双手不停拍打他的手想要获得自由,可是这力气无疑是蜉蝣撼树,纹丝不动。 等到她快要窒息,傅景恒才放开手,紧紧捏着她的下巴,语气阴恻恻,“没有人可以戏耍我之后还全身离开,你说我是给你留个全尸还是直接扔去喂野狗好呢?” 林臻疼出了眼泪,求生的欲望战胜了所有,“我都告诉你,求你不要杀了我。” 傅景恒将她狠狠一甩,冷声冷语,“说吧,最好说出一个我满意的答案。” 林臻挣扎着起身,双手牢牢护住脖子,眼一闭,也不管他是信还是不信,“我有预知能力,虽然我暂时还找不到你祖父当面的真相,但是我保证一定会找出来。” “你是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吗?还能被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傅景恒冷笑着靠近,脸色难得得像个活阎王。 林臻被他吓得步步后退,搬出昨晚的梦境,“我知道你有一个副将饶清水,五年后你会因为通敌叛国的罪名被他杀害在监狱之中。” 不知道是哪个字眼让他相信了,傅景恒停下了步伐,漆黑幽深的瞳孔盯着她,“可我没有叫做饶清水的副将。” 怎么会?林臻惊讶。 梦中发生的事情难道是假的? 不对!她瞬间又推翻了这种想法。 梦中的事情一定是真实发生的,只是他还没遇上饶清水这个人。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林臻坦言,继续说:“你祖父从小带你读书,在你十五岁那年,你父母因为抵御晋国的进犯而死,你祖父不得不接过重担,挂旗为帅,可是却也在两年后战死。因为你祖父清白的事情,你无法正常参军,你找到了苏将军让他给你一个机会,才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 林臻本以为说了那么多,傅景恒便会察觉自己所言都是真的,可他只是拧着眉,眉眼稍有不耐烦,“你说的这些,只要对我的身平深入了解一下,都能知道。” 林臻冷汗都出来了,到底如何才能证明他有组织能力呢? 忽然她想到了,“我不知道你是否还有印象,你祖父教你的第一首诗是《春晓》,这个别人总不知道了吧。” 林臻睨着他的脸色,呼吸都是轻飘飘的,生怕重一点就得罪眼前这个阎王。 “你刚才说我五年后,会因为通敌叛国的罪名下狱,是谁判定的?”他换了一个话题。 林臻冷不丁被他一问,眼神有些呆滞,转而心里狂喜,傅景恒这是相信她的说辞了吗? 她的小命保住了! “皇上判定的,那时你和众将士已经拿下了盐城,只要再拿下马骑镇就可以直捣晋国的首府洛水,不过皇上下达了命令让你班师回朝。” 林臻将梦境关于他被诬陷的那部分详细说了一下,听完他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淡淡点了头。 “傅将军,那你是相信我了吗?”林臻小心翼翼询问,“我所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了你,你能不能放我回去?” 傅景恒注意到她脖子处的红肿,随手扔了一瓶膏药给她。 语气依旧是冷冰冰的,“你还欠我一个真相,关于我祖父的事情。” “我知道。”林臻忙不迭点头,“只要我预知到了,立刻就告诉你。” 傅景恒摆手让她过来,林臻有些犹豫。 可看着手心瓷白瓶子的膏药,心里的怀疑又消散了几分。 他既然都已经给他膏药,总不会再害她吧。 等她一走近,傅景臻一手控制着她的后脑勺,一手迫使她张开嘴,指尖一弹,一颗黑乎乎的药丸子滚入她喉咙之中。 她察觉不对。不想吞咽,可是却被他一拍背心,药丸子顺着食管落了肚。 “你给我吃了什么?” 林臻推开她,飞快地扣喉咙。 “一点小毒药。”傅景恒眼皮都没抬,依旧平静,“如果你所言是真的,那么我自然会给你解药,假若你骗了我,你就等着毒发身亡吧。” “傅景恒你这个魔鬼!” 林臻骂着,抬起头狠狠瞪着他。 傅景恒却忽然低下头,似笑非笑,“是你先招惹上我的,难道你以为我是什么纯良大好人吗?” 语气不失讽刺。 第31章 新年 “你……” 林臻气结,说不出反驳的话。 扣了好半天的喉咙也没扣出来,林臻放弃了,“你什么时候给我解药?” “等你什么时候找到我祖父死亡的真相再说。” 傅景恒将问题推了回去。 “行!”林臻咬牙切齿,是她过于天真了,不应该找这个活阎王做交易的。 离开定国公府时,林臻依旧心有余悸,不过好歹小命是保下来了。 之后的好几天,因为脖子上的伤,林臻没有出门,当然也没有再做梦。 这梦似乎是随机的,做不做梦全凭运气。 不过春节快到了。 这是林臻出净月庵后的第一个春节。 按理说,柳如婳是当家主母,本应她来操办,但她高龄胎心不稳,加之没了中馈权,索性就全部推给林臻了。 林臻接了过来,但并不是为了柳如婳的身体,只是为了架空她而已。 她越是离开权利中心,后期就越容易被她倒。 过年的那个月,府上会额外多发五十两银子的月钱用来置办新衣服是首饰,林臻按之前的规矩发放了。 可这月钱刚发下去,林清婉就带着林烬找上门来。 “林臻姐姐,这都快要过年了,你还要针对我吗?这点钱怎么够做衣服啊。”林清婉说得很是可怜。 林臻被她说得一头雾水,实在是看不惯她两面三刀的做派,冷声道:“有话就直说。” “为何我只拿到了五十的月钱,还有一百五十银两去哪里了?”林清婉说。 “一百五十两?”林臻反问,站直了身体,“你是说你之前过年拿到的月钱是两百两吗?” 为了不被她的气势压下去,林清婉也挺直了胸膛,理直气壮,“难道你们不是吗?” 林臻冷笑。 林清婉转头看向林烬,林烬脸上的表情有些苦涩,“我一直拿到的都是五十两。”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林清瑶讪笑着解释,“我把母亲私下给我的,和府上发的月钱搞混了。” 林烬也不知道信或者没信,低着头没说话。 见此,林清婉有些慌了,抓住他的衣服,紧张表示,“林烬,你是相信我的吧。” 林烬抬头,幽深而亮的眼睛直视着她,“我相信你的,清婉姐姐。” 林臻将她们的举止看在了眼里,没说什么,淡淡一句,“既然没有问题,就恕我不能招待你们了,我可忙着。” 下了逐客令。 “林臻姐姐,我们也可以帮你呀。”林清婉故作关心。 林烬看向她的眼神也带了期待。 林臻拒绝了,“你们不给我捣乱已经是最大的帮忙了。” 林清婉听罢有些委屈,垂着头似乎在流泪。 林烬却难得没有发火,拉着林清瑶的手,“那你忙吧,我们先走了。” 不敢多看林臻一眼。 等他们走后,雪梅一边忙着手上的活计,一边上来搭话,“林公子怎么好像变了性子?好像更沉稳了。” 林臻也发现了。 只不过不知道他是真的醒悟还是装模作样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吃年夜饭的时刻。 林臻是可以不跟他们一起吃的,但到底是新年,还有其他家族的人一起,她不想做得太决绝。 饭桌上,林凛已经喝了好几杯烈酒,酒气上头,逮着林臻就是一阵好说:“你说你一个女孩子那么好强干什么?等年后好好给你找一个夫家便是。” 其他人附和。 林臻觉得好笑,这是又想来安排她的人生了吗? 于是开口,“父亲喝醉了酒,怎么开始说胡话了,三祖父,你可别灌他酒了。” “我没有说胡话。”林凛起身,伸着手指,“这婚姻向来都是父母做主,你都二十岁了,你母亲不在,我更要好好替你把关。” 忽然扯到楚蕴璋身上,在坐的都有些唏嘘。要不是她忽然逝世,林臻也不至于耽误到二十还没有嫁出去。 若不是知晓他反对舅舅剿匪的提议,林臻还真被他这副样子给骗了。 他哪里是想给她把关,明明是想早点把她嫁出去,仿佛烫手山芋般。 “父亲,我听闻前几天舅舅上书剿匪时,你一直在反对,这就是你关爱我的方式吗?” 林臻提出质问,“女儿被山匪袭击,你不想着替女儿报仇雪恨,反而一直阻拦,你是在害怕什么?” 接连两个的问题,林凛被怼得有些下不来台,“你被山匪袭击我也心痛。我提出反对只不过不想把事情闹大保全你的名誉而已,你如此猜忌是觉得山匪是我找来的吗?虎毒还不食子,林臻你太让我失望了。” 林臻直视着他,并不解释。 众人见到这般气氛,赶紧出来劝和。 林凛借坡下驴,冷着脸坐下,闷了一大口酒,显然被气得不轻。 林臻这边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不过好歹是冷静了。她也是冲动了,因为林凛早日把她嫁出去那句话。 虞国的律法来看,女子没有婚假的自由,如果他们强硬来执行,她的确是没办法。 或许她可以找一个人假结婚。 可人选又让她有些为难了,这人首先得人品好,其二还得不觊觎她的财产。 她的脑海中莫名浮现傅景恒的身影。 呸呸呸! 林臻连吐三口气,摇晃着脑袋将他从脑海里赶出去。 她怎么会想到他,一个给她下毒的活阎王,她是受虐狂吗! 饭后,林氏家族其他人归家的归家,玩游戏的玩游戏,聚集在大堂那里守岁迎接即将到来的元夕。 林臻从人声喧哗的地方离开,一个人走在小石子路上。 雪梅正在和小姐妹吃吃喝喝,她无意打扰。 就这清冷的月光,她一个人走到了佛堂,拿出帕子将楚蕴璋的牌位好好擦拭了一番。 之后跪下。 “娘亲,女儿来看你了。”林臻说得有些哽咽,心里有些难过,“今天是春节,我吃得好饱,还做了几套新衣服,女儿现在过得很好。” 佛堂静悄悄,风吹过,烛光跳跃闪动。 都说人死如灯灭,可林臻偏偏不信,她总觉得她母亲始终在某处注视着她,给她无尽的力量。 第32章 冷暖自知 她粗略将最近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下,只道是让母亲不必为她担忧,她已经在是三年前随意让人拿捏的模样了。 从佛堂出来,林臻便回了寄雨轩。 春意几人正在玩牌,正要出来服侍,林臻摆手止住了,“你们玩你们的。” 她提着一把软剑来到院子中央,重复练习之前学过的把式。 被山匪袭击之后,她便让雪梅教她舞剑,而今不单单是为了防身,她也爱上了舞剑的感觉。 凛冽的剑意迸发而出,映衬着她清寒的脸,孤傲坚定。 人活一世,不求有兼达天下的勇气,至少得有独善其身的能力。 年初二当天,林臻和林烬一起坐车来到了楚府。 提前给了拜贴,舅母李衔霜和堂妹楚棠微,堂弟楚敬早就站在门口迎接着,寒暄两句,其乐融融将他们两人迎了进来。 “你舅舅有事外出了,林臻你不要介意。”李衔霜解释着。 林臻摆手,她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介意呢。 今年是舅舅一家回虞都的第一年,只可惜母亲并没有看到。 几人在大厅坐下,李衔霜让人将甜茶蜜果之类的餐前甜点端上来,开怀表示,“这是南越那边糕点的做法,味道是极好的,就是不知道你们两个吃不吃得惯。” 林臻端起来抿了一口甜茶,入口回甘,清香盈鼻。 糕点虽有韧劲,但却不粘腻,十分的清爽。 “吃的惯。”林臻答复,“舅母有心了。” 既已说起南越,林臻便顺势问一下她们这些年在南越的经历。 一说起这个,李衔霜就有些戚戚然,“这要说最难过的还是刚去到南越的第一年,那边闷热多雨,棠微和阿敬那时年纪小总是生热症。好在那时蕴璋念着我们,不时给我们寄来一些药材,慢慢才好起来。” 林臻安慰,“舅母,都过去了。” 李衔霜止住了伤心,庆幸说着,“是的,都过去了,幸好昭野争气,我们一家才得以回虞都。” 两人寒暄没多久,楚昭野回来了,人还没进门爽朗的笑声就已传到。 几人站起身迎接,楚昭野从外头踏入,路过林烬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你最近又长高了吧。” 林烬被拍得有些站不稳,他向来不知道如何应对楚昭野,索性就不说话。 楚昭野也没介意,让他们坐下,不必拘泥。 几人聊着天,忽然聊到山匪一案,林臻由衷说着:“谢谢舅舅替我报仇。” “亲人之间何必说谢谢,你母亲走得早,我依然是要替她好好照拂你们。”楚昭野如此说着,丝毫没注意到,这句话后李衔霜瞬间变幻的脸色。 虽是自己舅舅,但林臻也不是爱占人便宜的性格,只道是让舅舅以后有事尽管吩咐,她必定赴汤蹈火。 楚昭野听罢这句话,哈哈大笑,十分开心,“好好好,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时间总是飞快的,下午楚昭野还有公务,吃了中饭后,林臻和林烬便打算打道回府。 “林臻姐姐,你再陪我玩玩吧。” 楚棠微有些不舍得,拉着林臻的手,不愿意放开。 堂姐真好看,身体香香的,整个人温柔又有气质。 李衔霜将她拉了回来,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让你看的账本看得怎么样了?都快成家的年纪了,还天天顾着玩。” 楚棠微被说得有些委屈,尤其是在堂姐面前,偏偏又不敢反抗自家母亲的话,耷拉着头不敢说话。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贪玩的年纪。”林臻劝慰,“舅母,新年第二天,就让堂妹好好休息一下。” 楚棠微见有人帮她说话,忽然有了底气,“就是,这才新年第二天你就要吼我。” 李衔霜是越看越气,冷着脸,“要不是你基础太差,我至于吼你,等你嫁出去连账本都不会看,别人怎么骗你都不知道。” 母女之间的事情,林臻不好再说话了。 “你整天就想着让我嫁人,你是巴不得我赶紧离开。”楚棠微红了眼,将心里的怨气说了出来,“我在你心里就是一个负担是吗?” “你现在都十八了,再不嫁人你还想以后找到什么好的夫家!” 两人针锋相对,彼此都很生气。 最后还是李衔霜寒着一张脸下了命令,“你就给我好好待在家里面,我去送你堂姐林臻回去。” 说是送,其实也只是送到门口而已。 李衔霜理智回归,抱歉说着,“林臻真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林臻摆手,只道是自己随意插话,让她难做了才是。 李衔霜听罢,瞅了一眼她,欲言又止。 “舅母,有什么事吗?”林臻不解。 咬咬牙,李衔霜还是将早就堆积在心里的事情说了出来,“林臻,舅母想拜托你一件事,你以后有事可以不要随便找昭野了吗?” 林臻不解,又觉得有些生气。 她凭什么替她和舅舅断交! “我知道你会生气,可是我们才回虞都不到一年,因为你的事情,昭野和你父亲一直不对付,朝廷上树敌不少。我也知道蕴璋之前帮了我们不少,说这种话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但是请你原谅当母亲的自私,你堂妹棠微到了说婚的年纪,虽说我们相信你不会做出偷情的事情,可是外人却是不相信的,我做娘亲的只想她找到一个好的夫家,平稳度过下半生。而你堂弟阿敬也还要考学,虞都有最好的书院,南越实在是太苦了,我们吃点苦倒是没什么,可棠微和楚敬还年轻,应该有远大的前程。” 林臻听罢,有些难受。 她能怨恨舅母吗,好像也没理由,她不过是一个一心为儿女的可怜母亲而已。 “舅母,我晓得了。” “你是一个好孩子。”李衔霜虽有歉意,但更多的是释怀。 她终于把这些事情说出来了,说她自私也好,无情也罢,总之她不要让她的孩子再吃那贫穷无能为力的苦了。 从楚府离开,林臻和林烬坐上了车,相顾无言。 “你没事吧。” 林烬有些不忍,纠结许久,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第33章 赏花灯 林臻回神,看着他。 林烬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颇有些恼羞成怒,“你看我干什么?” “你最近发生什么事了?”林臻询问。 这种态度变化实在是太奇怪了,明明前几天见到她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今天竟然会破天荒地关心她,实在是太奇怪了。 林烬莫名其妙,嘟囔着,“我能有什么事情。” 林臻没在深究,之后又是一路无言。 过了春节,便是元宵。 沿着沐阳河而下,临河临街的商贩挂满了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花灯和写满了祝福语的红色布条。 曦光渐暗的时刻,城内便开始放烟花,星星点点,犹如千万棵开花的树;舞着鱼龙花灯的技人从桥上穿过,身后跟了一大堆嘻嘻闹闹的小孩子;悠扬的凤萧声不知何处响起,清越高扬。 路上的行人,无论是大人或者孩童,都穿上最华丽的服侍,笑意盈盈地走着玩着,纵情享乐。 林臻带着帷帽走在其间,感觉到新奇又快活。 惟妙惟肖的花灯琳琅满目,吃的喝的应接不暇,每个人友善且美好。 “小姐,我们去桥上去吧,待会又要开始放烟花了,那里是最佳的观赏地点。”雪梅提议着。 林臻点头,两人便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走到桥上去。 为了防止危险,官府派了人维持秩序,桥上只放行了部分人,雪梅熟练地将银两在衣袖下递了过去,那人收下,仍是骂骂咧咧,“下次来早点啊。” 雪梅就当没听到,拉着林臻上了桥。 桥上也有买花灯玩猜谜的地方,趁着烟花还没开始,林臻停在一个摊子面前,玩起了猜谜。 “客官,玩一次游戏十文钱。有二十次猜题的机会,猜对十五道题就可以得到一盏小花灯。”老板熟练地介绍着规则。 林臻示意雪梅给钱,然后拿起桌面上的纸条。 “白天草丛呆,夜晚空中游。一盏小灯笼,挂在身后头。”打一动物。 林臻:“这个是萤火虫。” “答对了,客官!”老板高兴,再次递上一张纸条。 “红娘子,上高楼,心里疼,眼泪流。”打一日常用品名。 “是蜡烛。” 之后的好几道,林臻都答对了,当然后面也错了四五道。 转瞬就只剩下最后一道,她拿到的谜语是,“早不说晚不说。”打一个字。 林臻想了想,给了一个“许”字。 早晚都不说,就是午时说,言和午组成许。 老板见众人围着,大家都很期待,故意提了一口气,兴奋表示:“客官,你答对了!” 说着将一个小兔子款式的花灯递给林臻,“这就是你赢下的花灯。” 林臻伸手接过,转了转,还挺可爱的。 走出猜谜的小摊子,林臻继续向前走着,在最中央的地方,眼睛忽然定住了。 她看见了桥下不远处的傅清瑶和傅景恒。 傅景恒大概是被拖着过来的,脸色有些无可奈何,两人似乎在争执着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眼神太过于热烈,傅清瑶看了过来,见到林臻的那一刻,眼睛亮了起来。 蹦蹦跳跳跑了过来,在桥下本来还被护卫拦着,看到身后跟着的傅景恒,瞬间放行。 林臻暂时不想跟傅景恒遇上,她还没找到真相,免得又被他喂一颗毒药。 和雪梅当即转身,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傅清瑶嚷嚷着:“林臻姐姐,你怎么看到我就转身离开了?” 林臻回头,瞅了一眼后面傅景恒的脸色,尬笑,“有吗?我没有看到你过来了。” 傅清瑶没想那么多,拉着她的手,兴奋说:“林臻姐姐,你陪我去玩吧,我哥太无趣了,什么都不肯陪我玩。” 林臻有些为难。 自从见识到傅景恒的可怕,她现在得不得离他们兄妹二人远一点,只是傅清瑶对她向来友好,她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拒绝。 林臻睨了一眼傅景恒,他沉着一张脸,眼神里面有警告。 哼! 林臻来了气,她为什么要看他脸色生活,她想跟谁交朋友就跟谁交朋友。 “好呀,我们一起去玩。” 说着,拉着傅清瑶的手,故意别了他一眼。 傅景恒眸色一暗。 傅清瑶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高兴表示,“我们去玩掷竹筒吧。” 两人来到了玩掷竹筒的摊前,傅清婉豪气拿了五十个签子,只是战绩有些惨不忍睹,掷完才进了四五个。 “林臻姐姐,你来试一下。” 林臻接过,瞄准投了过去。 额——没中! “怎么这么难,我不玩了。” 傅清瑶到底是年轻,玩游戏上头,气急败坏说着。 林臻以为她是想要花灯,善意说着:“你想要哪个花灯,我买下给你。” 傅清瑶别过脸,生气道:“我才不喜欢这些花灯,丑死了。林臻姐姐,我们再去玩其他的游戏。” 可她的眼神却分明在看着摊子上的一个麒麟花灯。 “我来吧。” 傅景恒用钱换了竹签,随意扔出,却每一根都正中竹筒。 围观的人欢呼,也想看看到底她们能不能拿下那个麒麟花灯。 最后的结果也没有让他们失望,傅景恒一共扔了二十签,全部都中了。 “一个麒麟花灯。”傅景恒对着摊子老板说着,忽而卡顿,转头看她,“你想要哪个?” 林臻指了指自己,有些疑惑,“你是在问我吗?” “不然,你觉得我在问谁?” 林臻腹诽,说了一堆他的坏话,嘴上却老老实实,“哪个都可以,你看着来吧。” “那来一个老虎。” 接过老虎花灯的时候,林臻忍不住猜测,他这是觉得他像母老虎吗? 没等她细想,旁边的人忽然都小跑起来,“快,要放烟花了。” 傅清瑶拉着林臻的手就往前,“林臻姐姐,我们也去前头看。” 每个人都想占领最好的观赏烟花的地点,人挤人,簇拥着向前,林臻只觉得手上一松,她和傅清瑶分开了。 她想让傅清瑶不要再向前挤了,可是人实在太多了,她的声音淹没在人群中。 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才喘一口气,身后忽然一只大手锢着她的脖子,一块湿哒哒的布巾捂住了她的鼻嘴。 第34章 拯救 是谁? 林臻双手挣扎,可是也无济于事,意识昏昏沉沉,脱力倒了下去。 布巾里面有蒙汗药。 这是她昏迷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身后的黑衣男人狞笑,阴狠的目光看着眼前已经昏迷的女人。 之后将她背了起来,一点点走入那黑暗的小巷子中。 他的哥哥许老二和寨里的所有弟兄皆因这个女人而死,当时若不是他有事下了山,他也会被那一场大火烧成灰烬。 一切的开始都是这个臭女人,今天终于是让他逮到机会了。 他本来是想直接把这个臭女人卖到窑子,让她尝尽屈辱,可是看到她面容的那一刻,他改变主意了。 如此绝色的容颜,他何不自己亲自尝一尝。 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等他将她彻底凌辱一番,再将她买到窑子,让她感受一下从天堂到地狱的落差。 远离了人声喧闹之处,许老三将她放在地上,兴奋劲已经止不住,急色地开始脱衣服。 没等他脱完,身后传来了踩断树枝的脚步声。 轻微的,犹如鬼魅一般。 他猛地一回头,还没看清人脸的时候,就被一脚踢飞撞到墙壁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摔倒在地,狠狠吐了一口血。 许老三抬眼,阴狠着目光,注视着来人,“你是谁?” 来人很高,衣服破破烂烂的,一双蓝色的棉鞋倒是洗得很干净,站姿吊儿郎当。 “你管我是谁?这个女人是我罩着的,识相你就赶紧滚。”沐兰舟冷冽的声音。 许老三嗤笑一声,“这女人姘头还真多,是床上功夫了得吗?” 沐兰舟盛怒,一个闪身来到他的身上,提着衣领,狠狠甩了几个巴掌。 “给她道歉。” 许老二脸颊肿得老高,求生的欲望占了上风,声音发抖,“我道歉,我道歉,好汉留我一命。” 说罢,对着林臻的朝向磕了几个响头。 正是元宵,沐兰舟不想杀生,冷声骂:“还不快给我滚!” 许老三咽下心头的愤恨,忍痛站起身,小跑着离开。 等到许老三离去,沐兰舟将林臻扶起来,掐了掐她的人中,依旧没醒过来,瞬间有些为难了。 这元宵盛会到处都是府吏,他不好现身,他又不能将她带回乞丐庙,一个身家清白的女子失踪太久,就该让人怀疑了。 况且她的婢女发现她失踪后,必定会找府上的人来寻,不如就等她们过来。 打定主意后,沐兰舟将她从地上搬到旁边的板车上,板车上面放着蒲草,不至于过于阴冷。 “今日你可欠我好大一个恩情,这报酬至少也得一百两了。”沐兰舟嘀咕着。 而另一边,烟花盛会结束后,雪梅找到傅清瑶,“傅小姐,我家小姐去哪里了?” 傅清瑶瞪大了眼,有些无措,“林臻姐姐刚才就跟我分开了,她没有跟你在一起吗?” 雪梅心瞬间提了起来,语气焦急,“我一直没看到我家小姐的身影,按理说就算是走散也应该在这附近的。” “哥哥怎么办?”傅清瑶也慌了,求助傅景桓,很是愧疚,“林臻姐姐不会出事了吧。” 傅景恒宽慰了几句,让她不必担心,让手下私下偷偷去找,不要惊动太多人。 傅清瑶放心不下,也加入了找人的行列,可路过的每一张脸都是如此的陌生,许久都没有收获。 手下也陆陆续续回报,没有看到林臻的身影。 “你家小姐会不会已经回府了。”傅景恒猜测。 雪梅摇头,“不会的,我们的马车还在原地。” 忽然一颗石头打在不远处的地面上,傅景恒抬头望过去。 只见一个暗黑的影子站在那屋檐之上,似是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又向前跳了好几个屋檐。 傅景恒察觉不对劲,让手下继续寻找林臻的下落,自己率先跟了过去。 那人身手不错,一直跟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会让他跟丢,但也不会让他近身。 傅景恒拿出小弓弩射了过去,那人似乎早就预料到,翻了一个身,躲了过去,接着落在巷子之内。 “你要找的人在这里。”男人指了指,刻意压低的声音,蒙着脸看不清面容。 傅景恒望过去,果不其然在不远处的板车上看到了消失已久的林臻。 “你对她做了什么?”傅景恒再次攻身上去,男子躲闪不及,只好迎面交战。 两人拳打脚踢来了好几个把式,男子袖子下锋芒一闪,一把小刀径直向林臻射去。 没想到他会搞偷袭,傅景恒飞身过去接住了小刀,而那男子也趁着这空隙,飞身上了屋檐,很快就消失在夜空中。 傅景恒望着,眸色渐深,他倒不知道虞都何时还有如此能人。 不过此时并不是追击的好时机,林臻还昏迷着。 “林臻,醒一醒。”傅景恒摇了摇她的身体。 可眼前的女人却犹如睡着了一般,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衣服倒是完整穿戴在身上的,应该是没有遭遇不测。 这是唯一的庆幸。 傅景恒将她抱起来,刚走没多远,手下跟随来到,“傅将军,属下来迟。” 几人跪下认错。 傅景恒让他们起来,指了一个方向,“你们往那边去看看,看能不能找到蒙面人的踪迹。” 三人听令离开,还剩下明五和明三。 “将军,我来抱林小姐吧。”护卫明五主动说。 而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见识过傅将军不近女色的绝情。 以往拯救受伤的女性俘虏,都是他们抱着上车的。就算有胆大的女人给将军送花示爱,将军也是避之不及,甚至还会生气。 傅景恒收紧了怀抱,有些烦躁,“明五,你是觉得最近操练不够吗?” 明五不明所以,挠了挠头并不懂傅将军的意思。 明三人精似的,立即就懂了,“明五,你不是手受伤了吗,还抱什么?” “可……”我的手没有受伤啊。 明五还想说什么,被明三背后踢了一脚。 再迟钝,明五也明白了,立刻闭嘴。 一路上,傅景桓走得极快,吩咐明五将大夫请到客栈等着。 进客栈时,顾忌林臻的名声,特意将她的脸遮住不让别人看到她的面容。 第35章 亲密接触 待两人进到房间,许大夫已经候着了。 傅景恒将林臻放在床上,冲他点点头,示意他去看病。 许大夫给林臻号了一下脉,之后去翻她的眼皮。 脉搏平稳,脸色红润,身体壮如牛。 傅景恒见他皱眉,许久又不说话,忍不住问:“她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睡一觉就好。” “可她中了药,没有影响吗?”傅景桓问了一句。 许大夫笑着说:“傅将军,实在担心的话,不如我给这位小姐针灸一下,这样可以更快醒来。” “就按你所说。” 许大夫将针灸的工具拿出来,在林臻四神聪,风池穴,百会穴的地方各放置了药针。 也就片刻的时间,林臻的手指轻微动了一下,眉头轻皱,眼皮不断跳动,已有要醒来的迹象。 许大夫见此,将药针拔掉,“傅将军,这位小姐身体已无碍,稍等片刻就会醒过来。既已没事,小人这便回去了,家里的孩子还等着我回去过节。” 傅景恒点头,让明五送他回去,明三去找雪梅,自己一个人在房间守着。 没一会的时间,卧室传来一声嘤咛,傅景恒走近内室,只见林臻依旧紧闭着双眼,似乎是被热醒了,双手无意识般扯松了衣领。 “醒醒,林臻。”傅景恒推了推她,想让她清醒过来。 而林臻的反应却是,踢开了被子,嘴里说着:“好热。” 这种天气怎么会热? 傅景恒疑惑,想让人把许大夫抓回来再看一下。 而林臻不知道何时摸上了他的手,他的手常年都冰冷无比,林臻抓着放在自己的脸旁边,发出一声满意的喟叹,俨然把他当做了降温神器。 女子衣衫凌乱,他的手放在她的脸旁,两人衣服交缠,这……这成何体统。 傅景恒耳朵起了一圈薄红,把手一抽缩回了袖子中。 骤然失去了降温神器,林臻发出了痛苦的声音,使劲扒拉着身上的衣服。 眼看就要露出嫩白的肩膀,傅景恒将她的领口用力收紧,有些不知所措,“别扯了,林臻,你清醒一下。” “你是谁?”林臻依旧迷迷糊糊,费劲力气睁开了眼,定睛好一会,然后说:“你是大王八。” 傅景恒都要气笑了,感情林臻背地里就是这么骂他的。 林臻挥开他的手,将外衣脱下,“我好热。” “热你也给我忍着。” 傅景恒用被子将她包住,阻止她再继续脱下去,林臻挣扎,可是却被他紧紧抱着。 “你这个滚蛋,你就是想害死我。”林臻浑身燥热,只想发泄情绪,“你还给我喂毒药,你会下地狱的。” 傅景恒有些哭笑不得,觉得她骂人也很可爱,不仅吃饭的时候像小松鼠,连骂人的时候也像,气鼓鼓的。 他当然不会跟她说,那颗药丸并不是毒药,只是简单的补气药而已。 “你放开我,我不脱了。” 傅景恒半信半疑,但见她脸上全是汗,显然是难受得厉害,还是松开了。 林臻双手得了自由,勾住他的脖子,身体凑了上去,在他唇上轻点了一下,嘟囔,“你可真是不解风情。” 傅景恒喉咙发紧,喉结上下滚动,鼻息之间都是女子身上的馨香,像是桂花蜜那般,让人沉迷心动。 “你在干什么?”傅景恒克制着语气,询问。 林臻将浑身的重量都托在他的身上,脑子昏昏沉沉,红唇擦过他的脖间,声音粘腻,“我在干什么,你看不出来吗?” “你不知道靠在男人身上是很危险的吗?” “是吗?”林臻似是疑惑,“可是我觉得你很安全啊。” 说罢,还特意低头亲了亲他的喉结。 下一秒,一股蛮力将她推倒在床上,傅景欺身上去,黑亮的瞳孔里面有着更深沉的东西,而后低下头吻了上去。 他的手掌缓缓扣住她的下巴,力道不容抗拒,这吻绵长而深沉,仿佛要将时间凝固。 他的唇一路向下,耳垂,脖颈,最后停置锁骨处,这些地方仿佛成了他的专属领地,任由他粗暴地侵占。 或是理智回了神,傅景恒抬起头,嘴唇水亮红润,对上林臻惬足的表情,迷乱的表情瞬间冷静下来。 “你……”为何不继续? 可是傅景恒没给她说这句话的机会,直起身体,将她扶起来,对着她的后脖颈一敲。 巨大的疼痛袭来,林臻两眼一翻昏迷了过去。 等到她再次有意识,已经回到了寄雨轩。 雪梅和其他婢女在外面忙活着,林臻自己从床上起来。 不小心抻到了脖子,一股痛意传来。 林臻意识回旋,想起傅景恒给她的那一手刀,前一秒还浓情蜜意亲吻,下一秒就把他敲昏了。 当真是翻脸比翻书还要快,林臻心里暗骂。 饭桌上放着一碗粥,林臻用手摸了一下,还是温的,直接掀开盖子吃了起来。 脑子依旧有着很多的疑惑,一直对她出手的人会是柳如婳吗? 可柳如婳是如何精准掌握她的动向的,是院子里有她的眼目? “小姐,你醒了。”雪梅提着一笼包子进来,高兴说着。 林臻招手让她坐下,询问:“昨天是谁救了我?” 雪梅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应该是傅将军,是傅将军将你送回来的。” 说完,直接跪下,“奴婢没有保护好小姐,求小姐责罚。” 林臻将她拉起身,解释,“我并没有追责的意思,只是最近意外发生得太过于频繁,我心里不安。” 见雪梅依旧有些无知无解,林臻直接说,“我怀疑院子里面有奸细,不然也不至于每次一出门就遭遇袭击。” “可这些婢女,之前都是细细看过来历的,绝不可能和柳夫人有关系。” “想要拉拢人心无非两种方式,钱财收买,言语威胁,你最近多留意她们的去向。” 林臻叮嘱。 雪梅领命。 慢吞吞将一碗粥吃饭,不知是不是残留的蒙汗药的影响,林臻依旧有些打不起精神。 她莫名忆起来男人水亮的红唇还有迷乱的表情,心里如同羽毛拂过,痒痒的。 谁说男色不好啊,这男色可太棒了。 第36章 表明态度 人都是食色性动物,林臻自认不是圣人,自然也无可避免。 那蒙汗药里面夹带些许的催情药,昏迷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感觉,醒来后却觉得浑身燥热,从里到外,灼烧着她的身体和理智。 傅景恒便是在那时候走进来。 那时候她忽然生出了一个想法,想看看向来冷静自持的他,若是染上了欲望会是何种风情。 想看高昂的头颅低下,被爱欲折磨,向她求饶的模样,于是她没有掩饰身体的难受,畜意勾引,主动亲了他。 而傅景桓也如她所想的那般上勾,控制不住将她压在床上亲吻,从嘴唇到锁骨,暴戾的侵占。 她们交换着体液,呼吸,闷热又湿黏,汗水从他的脸侧滴落,落在她的锁骨之上,原来爱欲是如此热烈且肮脏的东西。 林臻回神,止住回忆,想要将当时的情景赶出脑海。 一个小小的意外而已,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傅景桓都是。 “小姐,蒋公子来了?”雪梅进来带话。 林臻还在放空的状态,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雪梅说了什么。 “他来干什么?”林臻问。 雪梅摇摇头,“蒋公子并没有说,不过奴婢看他带了一堆东西过来,想来是想找你和好。” 林臻让雪梅领他进门。 她也正好问问,当初他是不是因为苏玉珩的那些话才疏远她。 蒋叙白和他的随从拎着礼物进来,走路有几分拘谨,压根不敢直视林臻的眼睛,一副心虚的模样。 林臻冷眼看着,并不搭话,也不招呼他坐下。 蒋叙白尴尬摸了摸鼻子,将东西放在桌面上,主动说:“林臻,我给你带了宣州特产蜜晶糕和一些毛峰茶,你尝尝。” “你来干什么?”林臻问。 “我们不是朋友吗?” “你所谓的朋友便是,你想来往就来往,不想来往就直接断交吗?”林臻质问,“对于之前的避而不见,你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蒋叙白见躲不过去,让随从去门外等着,自己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之前的确是我做得不好,我不应该不回复你的书信,后面我想找你道歉的,但那时你不在府上,再之后我被我父亲派回宣州办事了。” 看似道歉,但实则都没有说到点子上,因为什么和她断交,又因为什么找她求和。 她觉得她应该有得知真相的权利。 “你是因为苏玉珩跟你说我偷情的事情才疏远我的吧”林臻直接指出。 蒋叙白没想到她会直接挑明,表情凝滞,有几分被说中小心思的窘迫,着急解释,“不是的,我只是当时被一些事情困住了。” “是什么呢?” 蒋叙白支支吾吾许久,愣是找不到理由,或是知道自己就算说出了理由,林臻也不会相信,颓败低下了头,沉默当做是回答。 “我以为我跟你志趣相同,爱好一致,是同频的人。可你只是听了苏玉珩的话,就单方面断交,生怕和我扯上关系连累你的名声,我不知道你今日为何要上门,但既然当初你选择了单方面绝交,如今我们也没有往来的必要了。”林臻决绝说着。 林臻让雪梅将之前他送的礼物都拿出来,加上桌面的这些,怼到他身上,“蒋公子还是提着你的礼物回去吧,恕我不能招待了。” “就因为如此你就要跟我绝交?”蒋叙白傻眼,控诉,“你这也太不公平了,明哲保身不是人之常情吗?况且我现在也跟你道歉了。” 对于他这一番话,林臻觉得有点好笑。 当初和他交朋友的时候她付出了真情,当然彼此都是真心实意,她们度过了一段算是美好的时光。 而他单方面的断交让她不断地陷入怀疑,到底自己做错什么,又是在什么时候惹怒了他。 现今他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要她原谅所有吗? “你擅自给我定罪的时候,你也没想过公平,况且你对我是否清白这件事如此地看重,你是真的想跟我交朋友吗?” 蒋叙白在她澄澈的目光说不出话来。 他的确是存了龌龊之心接近她,也的确是在得知她偷情这件事的时候无法调整自己的心态,以至于只能逃离。 她在他心里就是仙女的形象,高洁神圣,可在他爱意最满的时候得知她因为偷情被囚禁了三年。 仙女一下子落入泥潭,变得污浊不堪。 他以为远离虞都就可以将她忘记,于是便主动向父亲申请回宣州办事,可她的一颦一笑却不时浮现在脑海中,他非但忘不了,反而更加深刻。 他那时候便知道自己完蛋了。 他爱上了林臻,不管她品行如何,过往如何,他只爱她这个人。 于是他便打算回来求爱,只是林臻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失魂落魄从相府离开后,蒋叙白拎着酒壶去了定国公府,熟门熟路去到傅景桓的院子,一屁股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嚷嚷着让傅景桓出来陪他喝酒。 傅景桓在书房处理公务,被吵得不行,出门见他一个人喝的酒醺醺在院子发疯,好歹表兄一场,到底是不忍,于是便坐下。 拿起剩下的一壶酒,干了一大口,问:“说吧,遇到什么事情了?” 蒋叙白嘟嘟囔囔就是不肯说,只是一个劲重复,说自己做了错事。 傅景桓见他还有心情去伤心,应该是没有什么大事了,于是举起酒壶和他干杯,“喝酒吧。” 一切都在酒水之中。 喝到最后,蒋叙白整个人都醉得没有意识了,拉着傅景桓的袖子,趴在上面哭得凄惨,“堂兄,林小姐不肯和我做朋友了。” “林臻吗?” “除了她还有谁?” 傅景桓想起激吻的那晚,她柔软的身体和扑鼻的清香。 咳了一声,“为何?” 蒋叙白断断续续交代了一下背景,最后发出一句委屈的询问,“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吗?” 这是他们之前的事情,傅景桓无法评判,沉默没说话。 心里隐隐有些不爽,这女人怎么一边勾引他还跟其他人牵扯不清。 她到底把他当做什么了,只是意乱情迷的解药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傅景桓脸色变得难看。 第37章 赏花宴 蒋叙白发酒疯闹了一下,最后还是闹不动了,随从见此,赶紧上来搀扶他回去。 “傅将军,小人这便带蒋公子回去了。” “夜已深,就在此处住下吧,明五你带他们去客房。”傅景恒吩咐着。 两家来往密切,蒋叙白住在傅家是常有的事。 明五领命带他们去客房。 傅景桓一个人坐在院子中,喝下最后一口寂寞的酒。 明月高悬,平等着照着世间每一个人,每一间院子,皎洁而明亮。 第二日,傅景桓打算去上值,出院子的时候正好看到宿醉后头痛欲裂的蒋叙白和随从走在路上。 他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依旧是不清醒的状态,不过随从在旁守着,不至于摔倒。 看到傅景桓的那刻,蒋叙白眼睛一亮,主动问好,“堂兄,早上好。” 傅景桓点点头,便打算离开。 蒋叙白跟上去,小声说着:“堂兄,昨晚的事你不要跟我父亲透露,他这个老古董要是知道,非得逼我相亲不可。” 傅景桓向来不是大嘴巴的人,倪了一眼他,没说话。 蒋叙白嘿嘿傻笑,自然懂得他堂兄的眼神的含义,只是他不交代一句的话自己不安心。 走到半路,前方一阵噪杂声传来,只见傅清瑶正指挥着下人将院子里的花草盆栽搬出去。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蒋叙白疑惑。 傅清瑶抬头,“我们打算把花搬去沁碧园,届时在那边举办赏花宴。” 蒋叙白多问了一句:“林臻会参加吗?” “当然,我已经邀请她了。” 听到这个回答,蒋叙白不禁高兴起来。 参加赏花宴的都是未婚男女,他正愁找不到机会跟林臻表明心意,何不借着这宴会上的美景,顺势告白。 “堂兄,假若我在宴会上跟她表明心意,她会接受我吗?” “不靠谱。” 傅景恒直接否决,并不认同他如此莽撞的行为。 蒋叙白不以为意,吐槽,“你连女人的手都没牵过,问你也是白问。女人最喜欢的就是浪漫,我得让她感受到足够的爱意。” 见他执拗,傅景恒不好再说什么,只好任由他而去。 到了赏花宴这一天,林臻早早就起身了。 雪梅比她还要紧张,将衣服和首饰拿出来不停地在她身上比划,却又不停地否认。 嘴里说着,“小姐,你放心我一定将你打扮成全场最夺目的女子。” 林臻笑了笑,拿起一件淡青色方领比甲马面裙。 “就穿这件吧。” “这件会不会太素了。” “我觉得挺好。” 为了表示对宴会的重视,林臻特意更换了发型,扎了一个随云髻,露出饱满圆润的额头,再饰以浅绿色珠花簪点缀。 她长得貌美,如此素雅的裙子非但没有掩饰她的美,反而更衬得她清冷雅致,神圣不可高攀。 等她打扮结束来到门口,却不见林清婉和林烬的身影。 “她们两个呢?”林臻询问。 “公子和林二小姐还没出来。”车夫答复。 傅清瑶不知道她们府上的情况,给她送来了三个请帖,想必座位也是安排在一起的,她若是自己孤身去,恐怕会落人口舌,让人笑话。 林臻只好上马车等着,好一会,林清婉和林烬才姗姗来迟。 林清婉穿了一件红色襦裙,头发盘成牡丹髻,发髻上插满了鸡血红水晶发簪和步摇,眉心画着红色莲花纹样的花钿,气质张扬。 林烬穿着就比较普通,只是简单一件灰白色圆领广袖竹纹长袍,头发用银白发冠盘起,看起来贵气文雅。 坐上马车后,林清婉撇了一眼林臻,看她穿得素雅,自认对自己没有威胁,终于安下心来。 心里忍不住讥讽,难得有机会去结交身份更高贵的人,也不知道打扮打扮,真当自己是天仙转世。 不过也好,这样场上的人就会把目光放在她的身上,她必定是最光彩夺目的那个。 见她们都已上车,林臻便让车夫出发了。 她和他们都没有话题可聊,索性就闭目养神。 林清婉似乎是找存在感似的,一直叽叽喳喳说着一些小事情,林烬不时回复几句。 “姐姐,赏花宴最后有赠花环节,你可有心仪的男子?”林清婉主动搭话。 林臻沉默没回答,连眼睛都没睁开。 她是不太懂林清婉为何每次都要装出姐妹情深的模样,明明彼此都知晓,横贯在她们中间的是血海深仇。 且不论她替她背了偷情的锅,上次她被推进冰湖的账,她还没跟她细算呢。 得不到回复,林清婉尴尬扯了扯袖子,看了一眼林烬,扁了一下嘴,很是委屈的模样。 可是林烬这次却并没有像之前那般冲林臻发怒,两人目光对视上,而他只是沉默。 林清婉傻眼,没想到他竟然是如此的反应,失控的感觉让她有些恐慌。 于是找补了一句,“姐姐,既然不愿意说那便算了,我就不打扰姐姐休息了。” 林臻依旧沉默。 车厢内弥漫着尴尬的气息,更多的是林清婉自己觉得不自在,不过也没持续多久,定国公府到了。 下了马车,林臻看到定国公府门口停了不少马车,很多盛装打扮的男女子正在府上婢女的指引下进去。 赏花宴今年由傅老太主持。 近几年的赏花宴都在几十个家族之间轮流举办,之前的那几年,傅景恒不在虞都,傅老太也懒得操心。而今傅景恒已回来,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傅老太存了私心,想借此宴会趁机给孙子相看一个合适的女子,因此今年主动提出要举办赏花宴。 其他家族自然没有意见,况且现今谁不想拉拢傅景恒呢,自然是成人之美。 林臻几人被引进去,沿路两边放置着一些开得鲜艳的花朵,露水还悬挂上头,清香扑鼻。 在婢女的指引下几人来到了沁碧园,园子正中央是一个小型人工湖,湖中央蔓延三条路连接两边的庭院,宴席设在庭院的二楼,那是一处绝佳的观景地点,四面通风无屏障。 男子和女子分两边席位坐下,待席位快坐满后,傅老太在傅清瑶的搀扶下,缓缓而来。 第38章 公主驾到 傅老太虽已是八十的高龄,依旧精神爠烁,眼睛很亮,面容富态而慈祥,或是常年礼佛的缘故,身上浸润着一股佛香。 众人起身给傅老太问好,说一些吉祥话。 傅老太挥手让他们坐下,说着:“诸位随意便好,不必拘谨,尽兴畅叙!” 傅清瑶坐在一旁,挥挥手,几位乐师抱着乐器上来,欢快的曲音在此间响荡。 一曲毕,傅老太宣布赏花宴开始,让他们散开自由去观赏花朵。 奇花异树的花盆放置在湖泊两边,参会的男子和女主一同下去,一是可以欣赏美景,二也是给年轻男女创造认识的机会。 “堂姐——” 林臻听到楚棠微小声的叫唤,望过去,看到她扬着一只手,兴高采烈打着招呼,想起身过来的时候却被自家母亲拉住了。 李衔霜脸色特别难看,侧着头快速说了几句话,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楚棠微被说得唯唯诺诺不敢反抗,抬眼望过来,里面都是对她的抱歉。 林臻知晓李衔霜大致会说的话语,人之常情她都懂得,况且她也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到堂妹的婚嫁,于是给了她一个放宽心的浅笑。 最后楚棠微还是让她母亲拉走了,林清婉和林烬也已经走下去,大多数人都是结伴而行,只剩下她一个孤零零的。 被诬陷偷情这件事,几乎是改变了她的一生,此后她众叛亲离,好友疏远,唯有她自己日日被困在被定罪的那一晚,孤立无援。 恨意灼烧着她的心脏。 “林臻姐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傅清瑶不知道从何处出现。 林臻指着桌上的糕点,笑着说:“贪嘴想多吃几个糕点。” 傅清瑶拉着她的手,“你跟我一起去赏花吧,这可是我亲自布置的。” 言语间是满满的骄傲。 林臻回复好,两人一同相伴走下去。 一路上,傅清瑶兴致勃勃跟她介绍每一种花的特色,还有她们开花的时间和习性,滔滔不绝。 林臻刚好也对花艺颇有见解,以前母亲在世时,最爱的就是摆弄芙蓉院里的鲜花。 两人聊得开心,最后傅清瑶神神秘秘在她耳边说:“跟你说一个秘密,稍等昭月也会来参加宴会,我哥已经去接她了。” 原来傅景桓不在宴会是去接公主了。 林臻无端想起之前听到的那些话,秦昭月和他两情相悦,为了等他回来,秦昭月一直等到二十岁也依旧没有婚嫁,而他亦然,多年身边从未有其他的女子近身,一直为秦昭月守身如玉。 世人皆言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想到这个,林臻心情莫名有些低落。 不过她很快就止住了这个想法,他们不过是合作关系而已,他要跟谁在一起都和她无关。 况且谁会对喂自己毒药的人动心啊! 说曹操,曹操到。 一道细尖的声音响起,“昭月公主驾到!” 众人翘首以待,惊喜且紧张,昭月公主竟然屈尊参加赏花宴,直接拉高了这场宴会的格调。 秦昭月身穿着金黄色的宫制礼服,头发盘成高椎髻,饰以团花金钿和鎏金珠步摇,整个人贵气无比,摇曳生姿。 傅景桓跟随在身边。 众人屈身行礼。 秦昭月抬手,缓声让他们起身,审视的目光在场上扫视了一番,注意到林清婉大红的装扮,目光停留了片刻很快移开。 如此庸俗夸张的装扮,想来景桓也看不上。 自认场上没有对她造成威胁的女子,秦昭月暂且放下心来。 傅清瑶拉着林臻上前打招呼,十分兴奋,“昭月,你终于来了。” 秦昭月回了一个笑容,目光忍不住放在林臻的身上,此女子虽打扮素雅,可脸却长得极其貌美,鹅蛋小脸,骨相皮相都是极佳,气质清冷出众。 语气不禁带着几分试探,“这位是?” “这位是林臻,丞相府大小姐。”傅清瑶快言快语。 听到林臻的名字,秦昭月松了一口气,笑容变得意味深长,“原来你就是林臻。” 林臻明白她的意思。 当年太后宫宴她被责罚时,秦昭月也一直在场,她见过她最不堪的那一面,如今这句话不过是提醒她当年的屈辱罢了。 林臻浅笑,并不说话,装作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 傅景桓在旁听着,脸色微沉。 “清瑶,你单独陪我一起去赏花吧。”秦昭月牵过她的手,声音温柔。 傅清瑶看看她又看看林臻,左右为难。 林臻主动说:“我走路有点累了,打算回去休息。” 傅清瑶向她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才高兴回复:“好呀,昭月。” 秦昭月将两人的眼神交流看在了眼里,面上虽然依旧是淡淡的笑容,心里却隐隐不爽。 在她和林臻之间,傅清瑶竟然在犹豫。 这个臭名昭着的女人何德何能可以跟她相提并论。 等到他们离开,傅景桓走上前,垂眸看着她,“你还好吧?” 林臻回望,目光坦荡。 这是两人意乱情迷亲吻后的第一次见面,傅景桓眼神带着考究。 “谢谢傅将军关心。”无比疏离的语气和态度。 傅景恒绷紧了嘴角,眸色渐渐晦暗,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其他人见两人交谈,忍不住投去窥探的目光,傅景恒脸色一沉,从她的身旁越过大步离开。 林臻掩下眼底的情绪,面上依旧是得体的笑容。 林臻的事迹在大家族间并不是秘密,场上的男女子她们或都被家里的长辈耳提面命警告过,不可以像林臻这般厚颜无耻,为了攀高枝做出偷情这种辱没门楣的事情。 因此在发现林臻竟然也出席了赏花宴的时候,大多数人都是抱着敬而远之和看好戏的态度。 谁会选择她呢? 沾上她就是沾上了不幸,此后一生都要被笑话。 “姐姐,你怎么被公主嫌弃了呀?你的清瑶妹妹不带你一起玩了吗?”林清婉刻薄笑着,言语奚落。 林臻轻蔑的眼神打量了她一番,勾唇冷笑,并不说话,选择擦肩离开。 林清婉被她的眼神勾起了怒火,暗骂:“到底在得意什么?真以为自己搭上傅家就了不起了呀。” 第39章 挺身而出 身旁黄衣女子劝慰,“清婉别生气了,晚点有一个赠花环节,有的是她难堪。” 黄衣女子是林清婉的好友谢宁,父亲是虞都府小官,长相平凡普通,五官中唯一称得上出彩的就是她的鼻子,挺翘圆润。 林清婉和她交友多年,平日出手阔绰,谢宁从她身上得了不少好处,因此对她言听计从。 “也是,我差点忘了这件事。” 林清婉冷笑,已经可以想象到林臻收不到赠花难堪的模样了。 临近午时,傅老太让人准备好了饭菜,众人重新坐回席位上。 按理说秦昭月应该坐在最上面的高位上,但她却说和傅清瑶关系好,跟傅清瑶坐在了一起。 而傅景恒坐在男子席位那边,正好和秦昭月正对面。 菜肴一道道被端了上来,色香味俱全,待上菜完毕,傅老太说:“备了一些薄菜,希望诸位吃得开心。” 众人起身照例说一些感激的话,之后坐下开始吃饭。 傅景恒吃了几口,便再也没有胃口。 视线不自觉地往下看,寻到林臻的位置,果不其然看到她吃得津津有味,嘴巴鼓鼓的,还不忘偷偷投喂婢女。 傅景桓眼里藏了笑意,收回目光,不期然和秦昭月的眼神撞上。 秦昭月对他扯出了一个无比牵强的笑容,脸色发白,对着婢女低语了几句。 她倒要看看傅景桓到底是在看哪个女子! 婢女幻视了一圈,低头,“回禀公主,傅将军看的那个位置是林家的席位。” 秦昭月下意识排除了林臻,她婚前已失贞对她构不成威胁,世间的男子谁会不在乎女子的清白呢? 那么只有一个人选了,那就是林清婉。 想到那一身红艳衣服的女子,秦昭月越发地生气。傅景桓怎么会看上如此庸俗的女人,心机和野心都藏在了脸上,巴不得全场的男人都只围着她转。 吃完午宴后,接下来是表演才艺和吟诗作对的时间。 林清婉率先起身为大家献舞一曲,曲名叫做《凤飞九天》,这首舞蹈曲节奏欢快,转圈跳跃的时候,宛如一只涅盘而生的凤凰,和她今天的衣服相得益彰,赢得场上一众喝彩。 结尾的时候,林清婉望了傅景桓一眼,眼波流转,自是风情无比。 秦昭月觉得刺眼,眼神闪过恨意。 虞都谁不知道她倾心傅景恒,这林清婉敢在她的眼皮底下勾引傅景恒,是真当她是死人吗? 众人的夸赞和喝彩声,让林清婉有些飘飘然,在她和林臻之间,终于她才是夺人耳目的那一个了。 不过仅仅是这些还不足够,林清婉假意谦虚:“姐姐的舞技从小就比我好,我不过是班门弄斧,不如就让我姐姐继续为你们跳舞吧。” 林臻闻言,只觉得心梗。 她知晓林清婉蠢笨,但没想到如此蠢笨。 场上其他人多是在琴棋书画上下功夫,这四样被称为四君子,一便以考察学识,二也能体现他们追逐风雅的态度。 哪个大家闺秀会在一众男子面前跳舞,还是这《凤飞九天》,自古只有皇后才能被称为凤凰,也就是公主看在傅老太的面子上没有计较,若是真追究下来这罪都够她吃一壶的。 柳如婳平日精明得像个老鼠似的,怎么就没想过好好教导林清婉为人处世的方法。 林臻站起来,附上抱歉的笑容,“我有腿疾,实在是无法表演。” 场上其他人对她都带着蔑视的态度,本来也无心看她表演,正要准备开始比拼画技时—— 一道不怀好意的声音响起,“这是觉得我们的身份不如十八王爷,所以不配你表演吗?” 这话一出,引来哄堂大笑,四处都是窃窃私语。 林臻站起身看着那嬉皮笑脸的矮胖男子,只觉得耳晕目眩,面红耳赤。 她是清白的! 这些人凭什么笑话她? 林臻正色凛然,大声说着:“我是清白的,我没有做出和十八王爷偷情的事情。” 场上其他人虽没有出声反驳,但脸上皆是不相信。 当初定罪的时候,可是人证物证俱在,她的贴身婢女亲自指认的还能有假。 林臻觉得无力。 就算她真的找到证据可以证明清白,又该如何呢? 她们会想听吗?这件事对他们而言不过是茶余饭后的笑料罢了。 所有人都在向前,只有她一个人身陷苦地,不得脱身。 傅景恒站起身,面带愠色,对着那矮胖男人说:“云佑,给林小姐道歉。” “我凭什么给她道歉,难道我有说错吗?”云佑很是不服气,指着林臻大骂,“虞都谁不知道她做的那些破烂事,敢做还不敢认。” “你若是不道歉,掌嘴二十。”傅景桓强硬表示,“既然在傅家,就得守我傅家的规矩。” “你这是哪门子规矩。”云佑撇嘴,小声嘟囔,“你这么维护她,怕是跟她也有一腿吧。” “你说什么?” “我说——” 话没说完,被旁边人捂住了嘴巴,“二哥,你少说两句吧,惹怒了傅景桓,咋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说话的是云翔,云家三少爷。 “傅将军息怒,我二哥口无遮拦惯了,我替他向林小姐道歉。” “谁惹的事就谁来道歉。” 这是咬定要云佑道歉的意思。 “来宴会时,父亲可是特意交代了不可和傅家交恶,你想想得罪傅景桓的后果。” 云翔低声警告。 云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傅景桓手里实打实捏着二十万大军,皇上平日都要给几分面子,他算什么? 父亲若是知道他得罪了傅景桓,必定不会放过他。 沉默片刻,最后到底是低头了。 “林小姐我错了,对不起。” 林臻眼眶微红,没有说话。 “说大声点了,林小姐没有听到。” 云佑咬咬牙关,脸上闪过屈辱的表情,更大的声音,“我错了,林小姐,请你原谅我。” “林臻,你听到了吗?”傅景桓望向她。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缠。 她没想过傅景桓会出手帮她,总是习惯单打独斗后,忽然有人伸出援手,她只觉得不知所措。 她的亲弟林烬也在场,可是他却不敢为她说话。 而傅景桓一个外人却替她主持公道。 “我听到了。” 场上其他人噤声,不敢再讨论。 第40章 赠花风波1 秦昭月出来缓和气氛,“大家继续进行书画比拼吧。” 场上再次热闹起来。 林清婉坐在席位上,脸上是藏不住的快意。 没想到竟然有人将林臻偷情的事情重新提起,真是上天都在助她! 这下林臻不仅有偷情的罪名,还有一个敢做不敢当的骂名。 虽然后面傅景恒出面强硬让云佑道歉了,不过也无所谓,反正林臻偷情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 或是刚才插曲的影响,才艺比拼大家都有些束手束脚,很快也就结束了,到了互相赠花的环节。 赠花是赏花宴的传统了,若是两人互相赠送,则意味着男女子互相有好感。 一般这种情况,两家回去之后便会开始接触,之后商谈结婚的事宜。 婢女将花束抬了上来,在每一个席位上都放了,男子的花绑着绿色细带,而女子的花绑了粉色细带。 赠花活动是自由活动环节,大家拿了花便走下去了。 秦昭月坐在位置上,就收到了十一朵男子送的花,笑容越发地温柔。 只是她最想要的那一朵—— 她抬眼看了傅景桓,起身走到他身边,将绑着粉色细带的花送出,眼睛亮亮地满是期待。 “公主,花赠有情人,我想你早已明白我的心意。” 秦昭月眼里的光暗下去,笑容有些苦涩,“没关系,我愿意等。” 接着用状似潇洒的语气说:“这众目睽睽之下,他们都看见我给你送花了,你这花要是不给我,我可就难堪了。” 傅景眉毛压了一下。 “景桓,难道你当真要让我丢脸吗?”秦昭月不甘心。 “下不为例。” 说完,他接过了她的花,同时将自己的花递过去。 收到他的花后,秦昭月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她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这话于她的作用是宣告主权,傅景桓是她的,其他人若是敢对傅景桓暗送秋波吗,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 她并不在乎傅景桓到底是不是心甘情愿给她的,反正她等了他这么多年,也不差再多几年。 外人不知他们两人的对话,只觉得两人互赠花的行为是郎有情妾有意。 这可是公主,场上不是没有对傅景桓动心的女子,见此也是不敢再送了。 谁敢跟公主抢男人! 林臻看在眼里,心里不禁有个疑惑,傅景桓和公主若是真的走到了一起,后面他落狱时公主为何不来救她,还是说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面前忽然站了一个人。 林臻抬头,看到通红着脸羞愧的林烬。 “我不是故意不帮你说话的。”他说得很小声,眼睛左右打转,就是不敢跟她对视。 林臻笑了一下,轻飘飘表示:“没事,我习惯了。” 总是一个人,也只有一个人。 可那又如何,她永远都不会因此觉得此生就该认命,将罪罚揽下,带着不甘和屈辱过完一生。 既然她活着,她便要活个痛快! 如何生存,如何死去,都应该由她自己决定的,而她永远都会千万次拯救自己于世间水火中。 林烬听罢,只觉得被打了一巴掌,脸上的羞愧更甚,头低了下去。 正在这时,林清婉和谢宁回来了,她手里拿了三朵花,高扬着头颅,一副骄傲的模样。 她特意在林臻身边转了一圈,看到她两手空空,幸灾乐祸的语气,“姐姐,你怎么一朵花都没有收到,要不要我给你一朵呀。” 林臻睨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林烬却怼了回去,怒声骂:“林清婉,你何时变得这么刻薄了。” 林清婉得意的表情凝固了,林烬何时喊过他的大名,又何时用过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林烬,你在说什么呀,这可是林臻,你怎么帮着她说话了,我是你的清婉姐姐啊。” 她试图唤醒他的理智,他不应该跟着她一起怼林臻的吗? 为何现在反而是帮着林臻怼她了,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臻也觉得奇怪,不过她只是站一旁看戏,她倒要看看这林烬是真的认清林清婉的真实嘴脸,还是和林清婉一起做戏骗她。 “我知道她是林臻,你以后不要再欺负她了。”林烬彻底冷着脸,想到之前听到的那些话,只觉得以前的自己简直就是大蠢货。 “我怎么欺负她了。”林清婉忽然拔高了声音,看到其他人看了过来,强行忍住了怒气,委委屈屈道:“我只是觉得姐姐手机没有花的话会让人看笑话,我给姐姐一朵,姐姐就不用被人笑话了。” “我不需要你的花。” 林臻在旁适时补刀。 两人狗打狗,她正好看热闹不嫌事大。 “听到了没,她不需要你的花,你以后离林臻远一点,不然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林烬,你这是怎么了?清婉姐姐是哪里做错了吗?” 林清婉顾不得嘲笑林臻,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哄好林烬。 林烬忽然对她态度大反转,一定是林臻这个臭女人在背后说了她的坏话。 “你忘记是林臻让你蒙羞了吗,那些同门嘲笑你,逼着你喝尿在地上学狗爬的日子,你都忘了吗?” “你给我闭嘴!” 林烬红着一双眼睛,巴掌高高扬起,却又控制住了。 “林清婉这不是拜你所赐吗,你非得让我拆穿你私下给钱楚临江他们,让他们欺负我这件事吗?” 林臻恨恨说着,眼里是赤红的恨意。 林臻既震惊又难过。 她从来都不知道林烬被同问欺辱这件事。 记得有段时间林烬的确表现出厌学的行为,一听到要去学堂就躺在地上哭闹。 而那时母亲刚逝,父亲扶了柳如婳做正妻,她忙着和柳如婳争斗,对于他的哭闹非但没有细致询问原因,反而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冷着脸责怪他不求上进,没有担当。 自那以后,林烬开始对她畏惧,逃避和她相处,渐渐和林清婉走近。 她以为他是年纪小被林清婉蛊惑,总想着将来再找个机会跟他细细说明一下家里的情况。 可她没等到那个机会,林烬也是。 她们就这些彼此误会了五年之久。 第41章 赠花风波2 林清婉脚步不稳,心一乱抓住了林烬的衣袖,“你在说什么?我压根就不认识楚临江,你这是诬赖!” 林烬扯开了她的手,红着眼,别过头。 现今还在定国公府,她们吵架已经足够引人注目,涉及的事情还是他最不堪的往事,索性闭嘴不谈。 只怪他当时年纪太小被她蛊惑,把她当做了救世主。 殊不知他被欺负皆是她的指使,若不是楚家落难,舅舅负责审理,那楚临江为了减刑,将这些事情道出,他这辈子还就真的永远被蒙在鼓里。 过往的事情,他都已经打算既往不咎了,毕竟他们是一家人。 可她还要公然奚落林臻,明知道林臻被众人看不起,还特意跑过来炫耀。 刚才才艺比拼的环节,若不是她特意提起林臻,别人压根就不会注意到,林臻也不至于被云佑那个浑蛋嘲笑。 实在是欺人太甚。 “林清婉,你闹够了没有?”林臻上前一步,一把推开她,站在林烬的前面。 林清婉身体一歪,重重摔在地上,嘎嘣一声,脚骨崴到了。 “你干嘛?”谢宁赶忙将她扶起来,为她抱不满,“你们姐弟一起欺负清婉算什么本事?” 林臻冷笑,“我们之前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说话了。” “你……” 林清婉拉住了她,瞅了一下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委屈表示,“是我惹姐姐不开心,姐姐是打是骂我都接受。” 众人见她崴了脚,头发乱了,更是怜爱了几分。 彭白是给她送花的其中一个,忍不住找出来,为她说话,“林臻,你拿不到那是因为你品行低劣,就算你冲清婉小姐发泄,场上的男子也不会将花送给你。” “得到你们的花是什么很成功的事吗?” 林臻反问。 “呵,你不想得到花还来参加赏花宴做什么?现在得不到就说葡萄酸。” “我酸什么?酸你尖酸刻薄,还是酸你面若无盐。” 场上一阵哄笑。 这句话别人来说,伤害还没这么大,可说这话的是林臻,品德暂且不说,模样那是一等一的好。 “你……” 彭白气得满脸通红,更显得面容狰狞。 顶不住众人嘲讽的目光,灰溜溜藏在人群中偷偷离开。 其他人见识到林臻嘴皮子的伶俐,不敢再贸然出头,反正也不是自己的事情。 傅景恒出声,“散了吧。” 林臻才发现原来他并没有离开,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了眼里。 两人对上视线。 她看不懂他眼里深沉的东西。 “林臻!” 楼下忽然传来巨大的喊叫声。 林臻听这声音觉得熟悉,没一会,傅清瑶便气冲冲跑上来,兴奋说:“林臻姐姐快下去,下面有惊喜。” “你在搞什么?”傅景恒皱眉。 傅清瑶吐了吐舌头,没理会他,一个劲拉着林臻下楼。 林臻一头雾水被拉了下去,前面被围得水泄不通,傅清婉一边拉着她的手,一边说:“让一让。” 众人回头,纷纷让路,终于她走到了人群的中间。 只见蒋叙白捧着半个臂膀那么大的花束,身穿一袭黄衣,笑得灿烂,眼睛满满的期待,“林臻,你愿意收下我的花吗?” 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看好戏者居多。 “我不愿意。”林臻直截了当拒绝。 她不懂为什么蒋叙白还要搞这么一出,明明她早就将话说明白了。 是觉得众目睽睽之下,她便会顾及他的面子接受吗? 她从来都不是委屈自己的人。 “这些花都是我一枝枝挑选的,也都是我亲自包扎的……” “可不是我想要的。” 蒋叙白额头都是汗,语气激动,“那你想要什么,告诉我,我都找来给你。” “不必了。” 傅清瑶有些反应不过来。 蒋叙白不是说他和林臻心意相通吗,为何林臻会拒绝。 她是不是好心办坏事了? “装什么,其实心里开心得不行吧。” 林臻看过去,是谢宁在说话,她站在林清婉的旁边,满脸的嫌弃和……妒恨。 “关你什么事!” 没等林臻怼回去,蒋叙白直接就发火了,逮着她一阵臭骂,“舌头这么长就割掉,像个长舌妇一样。” 谢宁被他下了面子,不敢再说话。 “蒋公子好歹出身书香世家,这么说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你不觉得有辱家风吗?”林清婉替她的好姐妹说话。 蒋叙白认出林清婉,新恨旧仇一起涌了上来,“你这个毒妇,之前将林臻推入冰湖我还没跟你算账,现在跟我扯什么家风,你配吗?” 上次若不是她将林臻推进冰湖打破他的计划,他那时便跟林臻表明心意了。 又何至于后面被苏玉珩挑拨,导致现今关系不可挽回。 “那时若不是我哥刚好经过,林臻姐姐早就没命了。”傅清瑶在旁帮腔。 众人惊讶竟然还有这么一段往事,本来还觉得林清婉很可怜被他们两姐弟欺负,如今却是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听说相府当家的还是她自己的亲生母亲,指不定背后怎么欺负人家两姐弟。 “那是她自己摔下去的。”林臻依旧嘴硬。 反正当时又没有第三方人看到,是非黑白不过都是她嘴巴一张的事情。 林臻厌倦了这些吵吵闹闹的把戏,侧身对旁边的傅清瑶说话,“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麻烦你跟傅老夫人说一声,还望不要怪罪。” 正好林烬在旁边,叫上他一起离开。 傅清瑶追上去,很是不好意思,“林臻姐姐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和蒋叙白的事情,擅自给你制造麻烦了。” “没事。”林臻宽慰,“你快回去吧,赏花宴还没有结束。” 傅清瑶这才回头。 难得参加一次宴会,林清婉不想回去那么快,可是场上的人听完刚才的争吵,对她有些不待见,非议的声音到处都是。 最后,她实在顶不住了,终于还是灰溜溜出去。 不料,出到门后,找了好一会都找不到相府的轿子,终于忍不住发火,“林臻,你这个贱人,我不会饶了你的。” 第42章 对抗 相府马车内—— 林臻和林烬各坐一边。 “我不知道你被同门欺负这件事,是我这个当姐姐的失职了,没有保护好你。”林臻说。 林烬抬眼,僵硬着表情,“都过去了,欺负我的人也都受到了惩罚。” 若是真的过去,又何至于拳头紧握,浑身紧绷,一副应激的模样。 林臻不忍再戳他的伤心事,没在追问细节,换了另一个话题,“那我们算是和好了吗?” “你还愿意做我的姐姐吗?” 林烬眼神小心翼翼,想到她刚回府时,他和林清婉一起欺负她时说的那些绝情的话,就恨不得把当时的自己狠狠打一顿。 林臻张开了双手,温柔笑着,“我永远都是你的姐姐。” 两人抱了一下。 分开时,林烬抬手捂住了脸,肩膀一耸一耸,额头至耳朵红成一片。 “我对不起你。”林烬带着哭腔的声音,无尽的悔意,“你说得对,我的确没有担当,每次别人骂你我都不敢替你说话,我太害怕别人厌恶的目光了。” “没事,我不怪你。” 林烬却是哭得更加不能自已。 林臻不知道如何劝慰,索性就让他发泄情绪,或许哭出来就会好了。 好一会,林烬终于止住了哭声,微红着脸,语气却很坚定,“之后别人若是再欺负你,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了。” “好,我相信你。” 直到赏花宴结束,林清婉也没等来相府的马车,众人嘲讽的目光皆看向她。 前面她还在找补说林臻她们先行回去了,不过肯定会派马车来接她的,可是直到天黑,相府的马车也不见身影。 最后不得已,林清婉坐上了谢宁那普通狭窄的马车。 一上马车,林清婉眉头就皱起来了,捂住了鼻子,“你这马车里面怎么有味?” “有吗?”谢宁嗅了嗅,“我闻着没有味道啊。” “是真的有味道,指不定是哪里发霉了。” “若不是没有马车回去,我是真的不想坐你的车。”林清婉再次强调了一次。 谢宁尴尬笑着。 到了相府,车刚停下,还没来得及跟谢宁说一声道歉,林清婉就孤傲地拎着裙子下了马车。 从看到相府大门的那一刻便开始生气,一路气汹汹去到林凛的院子,推开书房门,直接跪了下去,眼泪如雨,“父亲,你要为我主持公道啊。” “不是去参加赏花宴吗?怎么哭着回来?” 林凛赶忙起身将她扶起,“谁欺负你了,告诉阿爹,我去替你主持公道。” 林清婉装出心软的模样,在林凛不断地逼问下,才咬咬牙,“是林臻!” “林臻因为偷情的事情被宴会上其他人嘲笑,于是她便将怒火发泄在我身上,将我推倒在地,我的脚还是崴着的,宴会还没结束,林臻就拉着林烬离开,留我一个人在定国公府,若不是谢宁好心载我一程,只怕我现在都回不来。” 林凛听完,勃然大怒。 这个孽女! 只要一出去就给他惹祸,现在还出丑出到定国公府里了。 他就应该将她锁在家里,或是随便找个人家把她嫁出去了事,这样以后就算是她再惹事,也有她丈夫会教训她,也丢不到他们林家的脸面了。 林凛让仆人去传林臻过来问话,传话的人很快回来。 “老爷,大小姐说如果你有事找她商谈便去寄雨轩找她。” “当真是无法无天了!”林凛一拍而起,怒声说:“今天我就要给她一点颜色瞧一瞧。” 于是便对管家说,“去把佛堂的板子拿来。” 管家听命下去。 等取来了板子,林凛叫上柳如婳还有四个护卫匆匆去到寄雨轩。 推门进去,林臻和林烬正在吃饭,气氛和谐。 “你们两个竟然还好意思在这里吃饭?”看到两人气定神闲的模样,林凛气得脸都要歪了。 “为何要不好意思?”林臻反问。 “你这混账!”林凛指着大骂,“当真是厚颜无耻,没有礼数,今天我这个做爹的就得好好教训你,免得你不知道天高地厚。” “管家,把板子拿上来。” 这个板子是楚蕴璋生前在用的,如果谁犯了大错就得跪佛堂挨板子。 不过楚蕴璋心软,没舍得把板子用在两个孩子身上,板子也是威慑作用居多。 “有我在,谁也别想动林臻!”林凛起身站在前头,一副保护者的姿势。 “林烬,你在干什么,赶快过来,不要伤到你了。”柳如婳焦急喊着,招手让他过去。 林烬却觉得恶心。 这人是如何做到一边陷害他,一边关心他的,两面三刀,佛口蛇心。 “行,你要跟林臻站在一起,那就两人一起挨板子。”林凛眼里并无温情。 林烬长得和他母亲极像,每次看到他的那张脸,他就会想起楚蕴璋。 想起她强势的模样,柳如婳怀孕那年,他想接她入府,可楚蕴璋得知后,当即带着未满一岁的孩子回了楚家。 之后楚太傅和楚昭野上门将他打了一顿,将他纳妾的心彻底打消了。 他不得已只好将柳如婳安排在府外面的院子里,为了防止被发现,每次见面都得偷偷摸摸,仿佛做贼一般。 虞都哪个当官的不是三妻四妾,他堂堂一个丞相,纳妾又怎么了? 只有她楚蕴璋善妒,独占他一个。 不过好在后来楚太傅因病去世,楚家开始落败,而他却越来越受重用。 他才终于敢提出将柳如婳母女接回府里,清婉那时都已经六岁有余。 一切都是楚蕴璋欠她们母女的。 可走了楚蕴璋,又来了一个林臻,当真是可恨! 想到这些,林凛挥手,“来人,给我把他们抓住。” 四个护卫面面相觑好一会,就是没有下一步动作。 心里暗想,他们若是知道是来抓林臻小姐的,宁愿装病逃班也不会跟过来的。 林臻小姐为人厚道,上次遇山匪那一次身死的那四个护卫,每个护卫的家里都得了好大一笔银两,而且待人宽厚,不会像其他主子一样对他们动则打骂。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林凛愤怒,狠狠踢了其中一个,“一个个都是吃白食的吗?” 护卫被踢翻在地,抱着肚子,痛得冷汗都出来了,却硬生生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你们不上是吧,我自己来。” 第43章 示爱 林凛提着板子靠近,还没近身便被雪梅拦住。 前有雪梅后有林烬,他压根就近不了林臻的身。 “好,你们都要给我造反是吧!我才是这林府的主人,信不信我明天就将你们都通通发卖。” 不得已,林凛撂下狠话威胁,以为能换来他们态度转变,可是场上的人压根就没把他当做一回事。 就连护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林臻那边,而他这边只剩下柳如婳,林清婉还有管事。 林凛后退了一步,心里生起恐慌。 林臻是什么时候收买他们的,为何府上的人都不听他驱使了? 只是那狠话已经放下,今日若是轻易饶了她,只怕会是威严扫地。 只能黑着脸,硬挺挺站着,不肯低头。 柳如婳何等聪明之人,看出他正处于进退两难的地步,于是挺着大肚子站了出来,苦口婆心,“林臻,你父亲到底是爱着你的,你又何至于和你的父亲置气。” “你要怪就怪我,要恨也恨我一个就好,求你不要跟你父亲吵架,也求你放过清婉吧,她还没找父家还有更远的人生,求求你高抬贵手。” 柳如婳说得情深意切,一副好母亲好妻子的模样。 林臻冷笑,心里作呕。 “柳如婳,你说得对,一切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我母亲就不会早逝,我也不会被囚禁在净月庵三年,你让我放过林清婉,那谁来赔我三年,谁来赔我的清白!” 林臻掷地有声,“只要我活着的一天,你们就别想好过。” 柳如婳脸上的悲容僵住了,眼里闪过惊慌,不过很快恢复正常。 “你竟然恨我们如此。”柳如婳痛苦而泣,“净月庵那三年是你自己偷情所为,这也要怨到我们身上吗?” “偷情的是林清婉,是你收买了我的婢女让我顶了罪。” “林臻,你能不能不要再信口雌黄了,你口口声声说偷情的是清婉,你有证据吗?”林凛的声音。 “我一定会找到证据证明我的清白,只希望父亲到时候不要偏私就好。” 林凛哼一声,自知久留也占不到便宜,索性顺着台阶而下,甩袖离开。 柳如婳见他离去,只能跟上。 林清婉不甘心,依旧直直站着,眼里流露出憎恨和愤怒。 为何父亲出面也无法惩罚林臻,难道就没人可以治得她了吗? 可她不甘心,一定会有人能治得了她的,相府没有人,那就找相府外面的。 “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我拭目以待!” 林烬再次认清林清婉的真实面目。 他说想要留在府上保护她,不过林臻拒绝了。 “你若是真的想保护我的话,当下的任务便是考取功名,只有手里掌握实权,才能有保护人的力量。” “不过你要是不喜欢读书,其实也不勉强,这是你自己的人生。” 林烬听完,沉默着离开了。 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到寄雨轩来,坚定表示,“林臻,我想好了,我想从军。” 林臻有些迟疑,她心知日后虞晋两国还得开战,战场上刀剑无眼,轻则受伤,重则丧命。 “你为何会想去从军?” “我知道我自己读书的本事,想靠考试获得官职是很困难的了,而今虽然虞晋两国暂时和平,可晋国狼子野心,有朝一日必定还有一场仗要打。不如参军投身报国,为国尽忠。” 林臻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不禁有些感慨,林烬到底是长大了,“那你去吧,我支持你。” 林烬没想到那么容易得到支持,露出了笑容,“好,我现在就去找舅舅。” 说着就急冲冲起身出门,高高束起的头发小幅度摆动,他走得很快,很快便只剩下一个身影。 林臻有些惆怅又有些开心。 总体还是开心居多,林烬终于认清了柳如婳母女的嘴角,开始专注搞事业了。 送走林烬没多久,春意来禀报,蒋叙白求见。 林臻想了一下,还是让他进来了。 蒋叙白今日是自己一个人来的,穿着初见那天的紫色袍衣,可能是睡得不好,脸部浮肿,有些憔悴。 “林臻。” 他低低喊了一声,看向她的眼睛开始湿润,“我穿了我们初遇那天的衣服,可不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们从头来过。” 林臻叹了一口气,直直看向他,“你喜欢我什么?” “我喜欢你身上的一切,就算她们说你偷情,说你臭名昭着,可是都无所谓,我喜欢的是你本身,是完完整整的你,无论是好的坏的。”他说得很诚恳。 林臻有些动容,这是唯一一个说,可以接受她一切的人。 在某些瞬间,她想过要不就蒋叙白好了。 与其等着林臻做主将他嫁给陌生男人,不如选择他,好歹他对她的感情是真的。 “你愿意娶我为妻吗?”林臻问出了这个问题。 蒋叙白狂喜,“我依然是愿意的,你真的愿意接受我吗?” “你说愿意娶我为妻这件事,你家里人知道吗?还是你自己的个人想法?” 蒋叙白犹豫了,他不想再对她说谎。 林臻心沉了下去。 “你回去吧,以后我们可以继续做朋友,那些暧昧的话不要在对我说了。” 林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很轻松。 她这辈子就算是当尼姑也不会给人做妾的,尚且她觉得事情还没有严重到需要当尼姑的地步。 “我会说服我家人的,他们若是知晓你的好,一定会接受你的。”蒋叙白还是不肯放弃。 林臻笑了笑,没有说话。 事实上,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的父亲蒋肇前两年才升到虞都,不可能不把他的婚姻作为链接虞都世族的跳板,就算攀不上世族,宁愿选择普通家庭的女儿,也不可能是她。 她向来是三思而后行,在林府她已经跟柳如婳斗得够够的了,不想下半辈子再跳进一个火坑,继续这种争斗的生活。 她只希望可以更和谐,更安宁地活着。 蒋叙白最后面若死灰离开了,他心知自己和林臻已再无可能。 林臻不肯做妾,可父亲绝对不会允许他娶林臻为妻,若是强娶,他势必会被家族从族谱中除名。 世事艰难,他不敢赌前途。 第44章 痴心妄想 月黑风高。 嘈杂的酒肆内,苏玉珩喝得酩酊大醉。 随从王来将他从桌子上扒拉起来,“少爷再不回府,夫人该生气了。” “生气就生气,我不就是喝点酒吗,非得管我。” 话是这么说,苏玉珩身体却很诚实,顺从起身无力地靠在王来的身上,歪歪扭扭往门外走去。 两人是从侧门偷跑出来的,并没有坐马车,于是只能走路回去。 走到一条昏暗的巷子,四个戴着斗笠的蒙面人堵着了过路。 王来感觉不对,推了推苏玉珩,“少爷醒一醒,有点不对劲。” 可是苏玉珩已经醉得像头死猪一样,怒骂一声,继续昏睡过去是,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正在靠近。 无奈,王来只好大着胆子,“各路英雄好汉,能不能借过一下。” 其中一个蒙面人冷声说着:“我们只收拾苏玉珩,劝你识相就走远点。” 王来看了一下自己瘦小的身板,再看了一眼对面个个都长得魁梧雄壮,心一颤,将苏玉珩放在地上,飞快地跑着离开。 他只是第一个小小随从而已,没不要把命都搭进去,大不了以后不在苏府干活了。 四个蒙面人将他从地上拉起来,轮番拳打脚踢,苏玉珩被痛醒,哀嚎声响彻巷子。 被摁在地下,没有一点还手能力,嘴里放着狠话,“你们竟敢打我,知不知道我爹是谁?信不信我把你们都抓起来。” “我们好怕啊。” 几个蒙面人相视笑了起来,丝毫没有把他的威胁放在身上,拳脚继续招呼在他身上。 苏玉珩吐出了好几口鲜血,血液里面混着两颗牙齿,害怕求饶,“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要多少钱我给你们,求你们放过我。” 几位蒙面人没理会他,继续脚上的动作,直到他浑身的鲜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大哥,再打这人就要死了。” 蒙面人踢了踢他,见他仿若死狗一样,终于放话,“兄弟们,咋们走。” 苏玉珩浑身疼痛躺在地上,有上气没下气,直到第二天才被府上的人找到接回去。 被打断了肋骨和小腿,苏玉珩不得已修养了半个月,其间苏母来了一次,见他浑身绷带,说话漏风,摇了摇头有些嫌弃,关心的话也没说一句直接就离开了。 说话漏风是因为他被打落的两颗牙齿刚好是门牙,骨头断了还能长出来,门牙却是再也长不出来了。 苏家报了官,可是那几人蒙着脸,加上苏玉珩那日醉酒,更是记不得那几人的特征,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没了两颗牙齿,苏玉珩没脸出门,又琢磨起了娶妻的事情。 吭哧吭哧拄着拐杖找到自家母亲,开口就是:“娘,我想娶林臻为妻。” “娶林臻?我不同意。”苏母拒绝,冷着脸骂:“她害你名声扫地,你还想娶她,能不能有点志气。” 苏玉珩安抚,一脸的奸诈。“娘,你听我跟你说,我们可以先把林臻娶进来,但时候再找个理由把她降为妾室,只要她嫁进来,那还不是任由我们磋磨。” 他之前虽然承诺说要娶林清婉,可是林清婉最近对他很是冷淡,他很生气。况且他和林清婉早就有了夫妻之实,只要搞定了林臻,林清婉还不是一样也是他的。 苏母细细琢磨了一下。 苏玉珩已经二十二岁,依旧无所事事,考学这么多年,一官半职也没有考到。因为逼迫孕妇跳河这件事在虞都更是臭名远扬,就算是他们找寒门家的女儿,也没有女子愿意和他结亲。 林臻好歹是丞相府千金,虽然说婚前失贞,但是这事也只在世家间流传,况且家世可以弥补一二,也不是不能接受。 于是苏母开口,“你自己去跟她谈吧,谈成功我就让人准备聘礼。” 苏玉珩喜不自禁,拉着她的手表示感谢。 苏母皱眉,看着没了两颗门牙的他,越发地糟心,最后摆摆手让他离开。 苏玉珩当即带着礼物上门拜访。 见到他的那一刻,林凛有些惊讶,不禁问道:“玉珩,你的牙齿是怎么了?” 苏玉珩嘿嘿一下,“不小心摔了一下。” 林凛暗想,那还真是不小心,两颗门牙都摔出来了。 “伯父,我今日来是为了和林臻的婚姻,我思来想去觉得放不下她,我愿意娶她为妻,还希望伯父成全。”苏玉珩直接开门见山。 听到林臻的名字,林凛脸上有些不自然,他现在哪里还管得动那个孽女。 况且苏玉珩最近的事迹他也听闻了一二,这是被别人家退婚后,又来吃回头草了? 想到这个,林凛脸色有些难看。 “苏玉珩,当初退亲是你们家坚持要退了,现在又说要娶亲,你是当我们林家没有人了吗?我女儿还不至于非要嫁给你。” “伯父息怒。”苏玉珩谄笑解释,“当初是我母亲主张要退婚,但我对林臻可一直都是真情实感,我听闻赏花宴她被众人耻笑,我心都痛了,这不赶紧来提亲。” 林凛听完,犹豫了。 林臻一直现今已经二十,依旧没人来说亲,让她一直待在府里也不行,现今府上的护卫都已经不听他的命令,再继续下去,更是没人把他放在眼里。 他堂堂一个丞相竟然被自家女儿夺权,实在是可笑。 柳如婳在旁一直听着,看这苏玉珩这磕碜的模样,巴不得林臻赶紧嫁给他。 于是开口说:“老爷,我觉得林臻嫁给苏公子挺好的,她们之前相处过有感情,而且两家走得近,后面也可以多联络感情。” 看这苏玉珩也不是什么老实本分的人,等林臻嫁过去,有她好受的。 林凛让苏玉珩先行回去,表示自己会跟林臻说这件事。 当夜,林凛特意让人做了几样林臻爱吃的菜和甜点,提到寄雨轩。 进门,林臻正在院子里面舞剑。 那柄剑在她手里仿佛有了生命,簌簌的破空声,动作标准而顺畅。 等她结束,林凛鼓起掌来。 “这剑法舞得好看。”他夸赞着。 第45章 诡计多端 林臻拧眉在院子的凳子坐下,冷声询问:“父亲怎么来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可不觉得林凛会有闲心来找她叙父女情。 “说的是什么话,难道阿爹就不能来找你吗?” 林凛将饭菜放在桌面上,一一打开,一副慈父的口吻,“你饿了吧,这是我特意让厨房做的,都是你爱吃的,你尝尝看。” 这幅友善的模样仿佛已经将前两晚的不愉快忘掉。 林臻扫了一眼饭菜,没有动作。 她现在对他们不信任,更不要说他们带来的饭菜了。 “怎么了,是不合口味吗?”林凛疑惑,拾起筷子吃了一口,“味道没变,都是你之前那爱吃的。” 林臻懒得跟他维持父慈子孝的假面,直言:“有话就直说吧。” 林凛放下筷子,语气怀旧,“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不知不觉你母亲都去世六年了,这六年我这个做父亲做得不称职忽略了你,你不要怪我。” 林臻觉得可笑。 他怎么好意思提起母亲的,当初他不顾所有人的反对非要接柳如婳母女回来,在柳如婳进府的一年内,母亲就积郁成疾,生病去世。 现今却让她不要怨恨他,他当真是敢说出来。 “如果父亲今晚是想跟我叙父女情,还请回去吧,我困了。”林臻没有给他留面子,直接下了逐客令。 林凛脸上的皮肉僵了一下,怒气浮现,不过很快被他压制下去,“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作为父亲关心你一下。” 林臻有种癞蛤蟆上身扯不下去的恶心感。 见她面色不虞,林凛到底是撑不下去了,道出了今晚前来的目的,“苏玉珩今日来说,他愿意去娶你为妻,我觉得可以,到时候敲定一个日子你嫁过去。” “你这是来商量还是来通知?” “自然是跟你商量。”林凛继续道:“你之前说你不愿意做妾,这下他愿意娶你为妻,你总没有意见了吧。” “我不同意。”林臻直接拒绝,骂道:“苏玉珩逼迫孕妇跳河的事情你不是不知道,你让我嫁给他就是逼我跳火坑,有你这么做父亲的吗?” 林凛继续劝说,“玉珩都跟我说了,都是误会了,况且你之前跟他一起长大,他的人品你是了解的。” “要嫁你找林清婉嫁过去,反正我不嫁。” 林凛终于装不下去,拍桌而起,怒声说:“你就是不嫁也得嫁,由不得你说话!” 说罢,直接甩袖离开。 林臻却是不慌,她早就让人在外面置办好了院子,她手上有钱、有田、还有铺子,实在没有必要随便嫁给一个男人委屈自己。 大不了林凛赶她离开的时候,她去外面住好了。 第二日,苏玉珩又来了林府。 有了林凛的交代,苏玉珩直接就进了门,他径直跑去到寄雨轩,见门口紧闭,直接在外头大声嚷嚷起来。 “林臻,你给我出来。” 林臻还没起床,被吵得不行,翻了一个身,交代雪梅,“你找人给他泼几盆冷水,把他赶走。” 雪梅下去,叫上春意,夏禅,秋叶一起,架起了扶梯,满满一盆的水直接泼出去。 苏玉珩被淋了个结结实实,浑身湿透,头发根根分明,怒意上涌,叫嚣着:“你们这些泼妇,有本事就别出来,不然我有你们好看。” 对此,雪梅的反应是,接着春意递上来的水,再次泼在他的身上。 早春的清晨,气温说不上高,他被冷得瑟瑟发抖。 自知今天是无法进去,苏玉珩只好灰溜溜离开。 走之前还放狠话,“林臻,伯父已经同意将你嫁给我,我劝你还是老实配合一点,这样你嫁进来我家后,我也能看在往日的情面上护你一二。” 没有人理会他。 从林臻的院子离开后,苏玉珩并没有急着离开,他拐了一下路线去找了林清婉。 他想问问,林清婉为何都不理他了,是嫌弃他还是有了新欢。 若是有了新欢,苏玉珩的眼神变得狠毒,冷笑,他就要将她和自己已有夫妻之实的事情捅出去。 听闻婢女来报,苏玉珩就在门口的时候。 林清婉第一反应是惊慌,他不是要娶林臻吗?来找她干什么? 没一会就冷静下来,她回复婢女,“你让他进来吧。” 苏玉珩就穿着一身的湿衣服,狼狈无比地走了进来。 林清婉脸上的笑容止住了,打量了一番,控制不住的嫌弃眼神,“你这是怎么了?” “一些小意外。”苏玉珩没打算说出自己去找林臻还没见到面,反而被泼了一身水的事情,自顾自在凳子坐下。 “你来干什么?”林清婉找了一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 苏玉珩眼神放在她脸上,纠结又痛苦,“你为何现在不来找我了,是觉得腻了吗?” 林清婉才注意到他没了两颗牙齿,觉得模样有些滑稽,想笑却忍住了。 “我母亲怀孕了,我总得照顾她。”林清婉如此解释着,反咬了一口,“而且你不是要娶我姐姐为妻了吗,还来找我做什么?” 语气越说越委屈,“我看你之前哄我的话都是骗人的,你就是故意戏耍我。” 见她伤心,苏玉珩上前,搂住她的肩膀,心疼说:“我怎么舍得骗你呢?等我娶了林臻进府,到时候随便一个理由将她降为妾,我再以正妻之礼迎娶你进来。” 林清婉没想到他打着这样的心思,眼珠一转,又生一计谋。 “我姐姐性情刚烈,怕是不会轻易屈服嫁给你。”她是了解林臻的性格的,现在的苏玉珩别说林臻,她自己都有点看不上。 “没事,伯父会替我做主的。”苏玉珩有恃无恐。 林清婉暗骂他是个蠢货,脸上却笑意吟吟,“你不了解我姐姐,她不想干的事情,我父亲是逼迫不了的。” “那怎么办?”苏玉珩为难。 他本以为讨好了林凛就能逼迫林臻结婚,看样子还是不可以。 “不如你们先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林臻不嫁也得嫁。” “可我连她的院子都进不去,更不要靠近她的身边了。”苏玉珩将自己今早的遭遇说出,窘迫非常。 “没事,我自有办法!” 第46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夜深人静,府上的人都已经睡下。 寄雨轩门口,叩门声响起,规律性响了三次。 一道黑影闻声鬼鬼祟祟走了出来,推开门闩,和门外的人对视上。 “小姐已经睡下,其他人喝了蒙汗药的茶,你动静不要太大了,免得把其他护卫招来。” 说这话的是秋叶,此刻她心脏狂跳,身体忍不住打战。 她心知开了这道门就是背叛了林臻,林臻不会放过她的。 可是她也没有办法了。 秋叶咳了一下,为了掩盖声音紧急用手帕捂住嘴巴,没一会手帕已经濡湿,是猩红的血液。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小姐,就当是秋叶对不住你了。 苏玉衍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从踏进寄雨轩的那一刻起,他心里只剩下不断膨胀的欲望。 过了今晚,林臻就是不想嫁给他也得嫁,她终于还是落在他的手里了。 一想到林臻那张清丽的美人脸,苏玉衍有些急色,脚步走得飞快,准确找带了林臻的房间,推门进去。 房间很安静,烛台的白蜡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他慢慢走近,在外面的小床上躺着一道身影,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林臻的婢女。 更里面是一张梨花木做的大床,天青色的床幔,古典而华丽。 他慢慢逼近,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搂住被子里的女子,忍不住发出满足的喟叹:“林臻,你终于是我的了。” 一道冰冷的寒光划过,林臻翻身跃起,哧拉一声,是匕首刺进皮肉的声音。 事情发生的太快,苏玉衍躲闪不及,正中被刺中了左肩膀,又因为伤口极深,鲜血横流,大半的衣服都染上了血液。 “你竟敢伤我?”苏玉衍生气想还手,没等他靠近,林臻冷着脸,一脚将他踢下了床。 外头烛光亮起,雪梅她们拿着棍子那些走了进来,脸上皆是愤怒。 “小姐,现在是怎么处理?” 林臻从床上起身,擦了擦手,轻飘飘说:“先打一顿吧。” “你们敢对我动手,我爹不会饶过你们的。” 苏玉衍坐在地上不会后退,惊恐的目光转来转去。 开门的婢女不是说已经将她们都迷晕了吗,为何她们会手持棍子出现在这里。 这大棍子落在身上,不死也得脱层皮。 “我错了,求你们——” 话没说完,就被雪梅用大布巾塞住了嘴巴,这人太聒噪,吵到小姐就不好了。 苏玉衍不是没有想过反抗,可雪梅到底是个练家子,而他又有旧伤在身,很快就落于下风,被雪梅绑得严严实实,押送到院子那里,反着手跪在地上。 春意和夏婵拿着棍子轮番招待。 林臻看了一会,看他从开始的红眼愤怒到后面绝望落泪,终于挥手让春意她们停止。 “押他下去柴房吧,明早再报官。” 林臻对雪梅示意,“去审审秋叶吧,我倒要看看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是不是跟她之前接二连三的意外也有关系。 除了雪梅,其他三个婢女的房间是在一起的,是一个大通铺。 推门进去的时候,秋叶的被子抖了一下,却依旧装出熟睡的模样。 “别装了,起来吧。”雪梅没有那么好的耐心,直接将她从床上扯了下来,啪啪就是两巴掌,“说吧,是谁让你开门放苏玉衍进来的?” 若不是之前小姐提醒她院子里可能有奸细,她多留意了一下发觉她的行为不太对,来了个瓮中捉鳖,今夜还真可能让他们得逞了。 生米煮成熟饭,这样歹毒的奸计也敢使出来,她也没必要跟她手软。 秋叶捂着脸跪下,眼泪横流,一个劲摇头,就是不肯开头。 雪梅看得怒火中烧,还想继续动手,林臻拦住了。 “你不说也没关系,你的卖身契在我这里,你开门让苏玉衍进来奸淫我,那我把你卖入窑子当个歌妓也很公平。” 秋叶抬头,眼里闪过害怕。 可卖入窑子她还能留一条命,若是没了那解药,她活不过这个月。 “小姐,是我对不住你,求求你别问了。”她不断地磕头,地上很快就出现了一抹血迹。 这是宁愿被卖入窑子也不肯说出幕后之人,到底是被抓住了何种把柄,才能让她如此地卖命? 林臻感到一股从心底升起的寒意,敌在暗她在明,侥幸这几次她都躲过了,可是她能一直如此幸运吗? “一起关在柴房吧。”林臻知道已经无法在她身上知道真相,让雪梅将她带下去。 地上的血迹很快就干涸,只剩下一个暗黑的印子。 第二天一大早,林臻坐上马车去了虞都府,特意让护卫押着苏玉衍跟在马车后面。 苏玉衍肩膀的伤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衣服几乎被鲜血浸透,脸色苍白如鬼,了无生气。 苏玉衍也是这虞都的“名人”了,不少人认了出来,凑近看热闹,不少八卦的直接询问,“许公子这是怎么了?怎么浑身的鲜血。” 护卫只是负责押送,沉默并不说话。 苏玉衍躲闪着众人的目光,恨不得将自己的脸藏在袖子里面,滔天的恨意从心底而起。 等他们来到虞都府时,后面已尾随了一堆人跟过来看热闹。 这是林臻第二次踏足这里,审案的依旧是谢九怀。 谢九怀让府卫将人群挥散,似是有些不赞同她大张旗鼓的做法,脸色不虞。 林臻坐在一旁,大堂之上站着三个人,雪梅,秋叶,还有苏玉衍。 雪梅直将苏玉衍昨夜之事陈述了一遍,愤怒表示自家小姐受了极大的心理伤害,还希望谢大人替她们找出幕后之人。 谢九怀让人替苏玉衍松绑。 “犯人苏玉衍,犯人秋叶,还不老实交代!你们中间的联络人到底是谁?” 苏玉衍得了自由,忍着浑身的疼痛,张开就是谩骂,“林臻,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苏玉衍满眼的恨意,一想到今日丢了这么大的脸,就恨不得将林臻这个女人千刀万剐。 林臻故作瑟缩了一下,柔柔弱弱的表情,不发一言就足以让人怜惜。 “这里是官府,你当这里是菜市场让你来吵架的吗?再不老实交代直接上棍刑。”谢九怀搬出棍刑恐吓。 第47章 大混乱 秋叶脸色没变,一直低着头,没说话。 苏玉衍抻了抻身体,哪哪都痛,尤其是左肩膀,现今已经处于无知觉的状态。 要是再来几棍子,他的小命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我说。”苏玉衍忙不迭开口,“是林清婉出的计谋,她说她会找人替我开门,只要我能进去将林臻睡了就行。” 死贫道不死道友,苏玉衍也顾不得和林清婉在床上的交情了,说到底,这本来也是她的错。 要不是她一直怂恿他,他也不至于生出生米煮成熟饭的想法。 谢九怀让府吏将两家人请了过来,苏家来了苏母和苏玉华,林府来了林凛,柳如婳和林清婉。 一进府衙,林凛就黑着一张脸,对着林臻怒骂,“你这是在干什么,就不能消停一下吗?非得变着花样丢脸。” 被伤了如此多次,林臻早就已经对他的话免疫,冷笑着反击,“父亲,你的脸面重要,我的清白也很重要。” “娘亲,你要救我啊。”苏玉衍一看到苏母到来,大声哭嚎着,泣涕四流。 苏母看到他的惨状,愠怒,“谁伤的我儿?” “都是林臻干的,她刺了我左肩膀一刀,还让她的婢女用棍子打我。” 苏母扫眼过去,林臻回以挑衅一笑,并不畏惧。 谢九怀被吵得脑袋疼,惊堂木狠狠拍下,“肃静!” “威武——” 场上终于安静下来。 “林清婉,罪犯苏玉衍指认你协同犯罪,收买林臻的婢女秋叶给他开门,你可认罪。” 林清婉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苏玉衍竟然会将她供出来。 “大人,我冤枉啊,我压根就不认识什么秋叶,还请大人明察秋毫。”林清婉直接跪了下去,说得比窦娥还冤。 苏玉衍呆住了,继而愤怒,“林清婉,你这是想过河拆桥,要不你想的计谋,我能如此狼狈吗?” “你说是我想的,那你有证据吗?” 林清婉口齿伶俐怼了回去,“苏公子,官府办案是需要证据的,你总不能空口无凭就赖给我吧。” 两人狗咬狗,瞬间又吵了起来。 林臻看得爽快,难得有这样的画面。 只是假若真是林清婉,她到底是用了何种手段,让秋叶宁愿被卖进窑子也不肯将她供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证据?”苏玉衍费劲从胸口拿出一个香囊,眼神带着威胁,“这就是你给我的香囊,你不会忘记了吧。” “我何时……” 林清婉止住了,看着他有恃无恐的模样,心里止不住恐慌。 她没有给过他香囊,可是她之前跟他苟合的那段时间,他总是喜欢将她的胸衣拿走。 这是在威胁,如果她不配合就要将他们的事情公之于众。 林臻注意到林清婉不断变换的表情,看了一眼那个香囊,普普通通并不出众。 林府大小事务都是她在管着,那香囊崭新,针脚绵密,不像出自林府,款式更也像男子的,她为何要惧怕? “我……”林清婉艰难吐出字句,“的确是我找的秋叶替苏公子开门,可我也是为了姐姐好啊。” “阿爹已经将姐姐许配给了苏公子,我见苏公子思念心切才会出此下策,我做这些不也还是为了让他们增进感情吗?” 说到最后,林清婉越发理直气壮。 “好一个增进感情?”林臻拍拍手,嘲讽,“我的好妹妹,我是不是也可以找一个野男人让他爬你床上增进感情呀。” 林清婉恨恨看了一眼,没说话。 “既然真相已查明,鉴于罪犯苏玉衍并未付诸奸淫行为,杖五十关押一个月,共犯林清婉杖一十关押七天,共犯秋叶杖二十关押十五天。” 谢九怀宣布了判决。 “我不服!”苏玉衍大骂:“你这是偏向林臻,她对我动了私刑,你怎么不罚她。” “你主动侵入了她的院子,按照我朝私产保护法,在她院子里面就算她把你打死也算是正当防卫。”谢九怀轻飘飘说着。 苏母求情,“谢大人,我家玉衍现今的身子骨哪里还能受得了五十大板,还请大人垂怜免了这杖罚,大人日后有什么事,苏家必定赴汤蹈火。” 林凛也紧跟着出声求情。 谢九怀看了一眼林臻,“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你们能让受害人签下谅解书,就可以免去杖罚,不过关禁的时间少不了,不给他们一点教训,他们下次还敢犯。” 林臻好整以暇坐着。 求情的两人犹如吃了屎一般,恨恨瞪着她,嘴巴微微颤抖,就是挤不出话来。 苏玉华代替苏母发言,“林小姐,我哥哥现今已经知道自己的过错,还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哥哥这一次。” 而林清婉那边则是柳如婳代发言,“林臻,清婉已经知道错了,你就放过她这一会吧。” “想让我放过她们可以呀,你们一个人给我一千两银子,我这就签下谅解书。” 林臻细细想过了,谢九怀虽做了杖罚的判决,可手下的人未必会认真执行。 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们必定会顾及苏玉衍他爹的脸面和林凛的脸面对他们两人放水。 不如趁此捞一笔。 “你狮子大开口啊,一千两银子。” 苏母震惊,破口大骂,“你当真以为你的清白是金子做的呀。” “这可不是买我的清白,而是苏玉衍的命。” 林臻看着苏玉衍,“你娘亲不会连这点钱都舍不得给你出吧。” 苏玉衍投去哀求的目光。 苏母恨得牙痒痒,这哪里是一点点钱,这是她们府上将近半年的支出! 看了看那不争气的儿子,苏母叹了又叹气,最后闭着眼睛,痛苦十分吩咐,“玉华,你去找管事把钱领过来。” 苏玉花听命匆匆离开。 “府上的中馈现今都是你在管着,你直接从账上拿就是。”林凛开口。 林臻竖起手指摆摆手,一脸的不认同,“父亲,公是公,私是私,替林清婉出钱是你们的私事,走不了公账。” “我们哪里有一千两银子给你。”林凛不满。 “你没有,柳姨有啊。”林臻把矛头指向柳如婳。 第48章 乾王 柳如婳抱着肚子,往后退了一步,“我也没有。” “你之前吞掉的那五千两呢?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你的女儿林清婉受刑?”林臻故意对着林清婉嘲讽,说着风凉话,“你的娘亲只要钱不要你喽。” “是啊,娘亲你不是有五千两吗?你拿出来啊。”林清婉跪着爬过来,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 “我真的没有!”柳如婳气愤,不一小心就动了胎气,抱着肚子直喘气。 林凛忙安抚,转头对着林臻怒骂,“如婳肚子里的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饶了你。” “父亲,还是别想那么长远的事情了,想一下怎么凑齐这一千两吧,不然你的好女儿林清婉就得受杖刑了。” 林凛气得半死又奈何不了她,最后咬咬牙将自己名下一个田庄的地契交了出来,这才了事。 苏玉华很快也带着一千两的银票到来,交接的时候,朱玉翠一脸的不舍得,甚至生气地踢了踢苏玉衍,“瞧瞧你做的事情,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苏玉珩没有躲闪,唯唯诺诺不敢说一句话。 林臻没跟她客气,直接扯了过来,“谢谢苏夫人的银票。” 朱玉翠脸黑成一团,对她恨得牙痒痒。 没人给秋叶交钱,她老老实实挨了二十杖,结束时整个下身溃烂成一团,阴恻恻的眼神往上看,也不知道是在看谁。 林臻扭过了头,有些不忍心。 到底是相处了半年之久,她自认平时对她们宽厚仁慈,俸禄是府里最高的,吃的喝的平时也会给她们一份。 只是没想到她的真心对待却换来这么一个白眼狼,吃里扒外,勾结外人陷害她。 得了田庄地契和一千两白银,林臻从虞都府出来的时候,浑身畅快。 她决定去定国公府一趟,前几天她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关于傅老将军的事情。 边境的营帐内—— 傅将军召集了几位副将和参谋在商量战事。 “傅将军,我方已经将悬口拿下,不如趁着士气高涨之际乘胜追击,从幽霞谷穿过直接到达瞿县西南,那地方地势平坦,易攻难守,一举拿下瞿县。”一位清瘦的男人说着话。 不过他的这一提议很快就遭到了反对。 一位雄伟的络腮胡男人开口,“你能想到,晋军也能想到,幽霞谷地势狭长曲折,若是晋军在其中埋伏,我们这不是自投罗网。” “可这是我们以最小的成本拿下瞿县的方法,晋贼士兵数量比我多,擅长消耗战,若是等他们搬救兵回来,我们就再无拿下瞿县的机会。” “若是在幽霞谷被埋伏了呢?苏将军你在提议前能不能动一下脑子,如果被埋伏,那我们前几个月的辛苦就白费了,到手的悬口势必只能舍弃。” “我们可以来一招声东击西,假意从牛栏沟进攻吸引晋贼的注意力,实际大部队却放在幽霞谷……” “这都是你自己推演的,要是晋贼没有上沟呢?” “那请问高将军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一听?” 两人吵了起来,谁也不肯退让。 “好了,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容我思考后再来决定接下来如何攻守,最近这半个月你们也辛苦了,今夜就早点休息吧。” 坐在前头的傅老将军停止了这场口水战,挥手让他们离开。 高跃和苏齐文平日虽然各看不惯,但是傅老将军的面子还是给的,互瞪了一眼,走出营帐。 等他们所有人离开后,傅老将军摆出了纸笔,研墨写信。 起初林臻并不把这封信放在心上,以为只是普通的一封家书,等到他写信完毕,装信封之时,傅老将军喃喃自语,“五皇子啊,五皇子,你可不要让老夫失望啊。” 她才惊觉,原来这封信不是家书,竟然是给五皇子的,原来傅家是支持五皇子的吗? 她下意识觉得那信的内容就有傅老将军死亡的真相,可是她看不到摸不着,最后只是在徒劳的挣扎中醒来。 林臻在半路换了服装,戴上帷帽,没让雪梅跟着,她从侧门进的定国公府。 这是她和傅景恒说好的,她希望他们明面上最好不要有关系,就连傅清瑶,她也没让她知道。 说她自私也好,无情也罢,她只想更平静安宁地活着罢了,等找到他祖父的真相后,她就跟他拉开关系,从此各走各的道。 两人在藏书阁会面。 林臻推门进去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道身影,他穿着紫色的朝服,背着身在窗户前站着,宽肩窄臀,身姿挺拔。 听到声响,傅景恒回过头,眉目慵懒,用手示意林臻坐下,自己也顺势坐了下来。 “说吧,你最近预知到了什么?” “我看到你祖父和五皇子也就是当今的乾王在通信。” “信里面写了什么?” “我没看到。” 傅景恒拧眉,眼里带着质疑。 林臻忙不迭解释,“我也知道很离谱,但我的确是还没看到那封信的内容,不过再给我一段时间,我相信我应该能看到。” “那你是如何得知那信是写给乾王的?”傅景恒询问。 “哦,那时因为你祖父写完后,还说了一句话——五皇子,你可不要让老夫失望啊。” 林臻故意学着傅老将军的语气。 傅景恒难得看到她有如此搞怪的时候,唇角弯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平静。 假若林臻说的都是真的,事情就有些奇怪了。 老皇帝病了很多年一直没立太子,各个皇子都对这太子之位虎视眈眈,其中又属三皇子和五皇子实力较为强劲。 三皇子也就是当今的皇帝,而五皇子是乾王,当年争夺太子之位落败后,携着全家老小一起去了封地,多年从未踏进虞都一步。 可是他们傅家向来都是保持着中立的态度,不参与皇储的斗争,祖父为何会打破历代遵守的选择。 难道是祖父当年发现了什么,以傅家的力量不足以掰倒那个人,所以才不得已找到还是五皇子的乾王合作? 第49章 故事 傅景恒有些控制不住去深想。 当面祖父战亡的噩耗传来时,随之而来的还有他通敌叛国的罪名。 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傅家会被牵连落狱,夺去定国公的爵位,变为庶民。 因此不少流氓地痞找上门,打着“惩凶除恶”的口号朝他们扔菜叶子,扔石头。 为了安全着想,最后他下令让府上的人不要出门,先避一天风头。 他并不相信自家祖父会做出那通敌叛国的事情,他的父母,还有叔伯都死于晋贼的手中,祖父晚年丧子,对晋贼的仇恨只会多不会少。 可是没有人相信,所有人都觉得祖父是故意将士兵引到幽霞谷,让晋贼来了一个瓮中捉鳖。 幽霞谷一战,我军损失了近一万名士兵,士气大跌,悬口再次被夺走,而祖父死于悬口激战。 有士兵发现了所谓祖父和晋国首领来往的书信,信里面详细记录了每次的作战计划,最后祖父被失去理智的士兵门乱刀砍死。 傅景恒替祖父觉得委屈。 从他祖父出征的那一刻,他便想过,祖父会死亡这件事,可是祖父就算是死亡也应该是在战场上杀敌而死,而不是带着罪名死于自家士兵的乱刀之下。 他的一在退让并没有换来和平,有地痞爬墙进来,想要对清瑶行不轨之事,被他抓了一个正着。 若是轻易放过那地痞,爬墙这种事以后怕是绵绵无绝休,府上一众女眷,他得护着她们。 他拔出了剑,直接将那人刺死。 清瑶搂着他的身体说害怕,他一边安慰着,身体却也忍不住微微发抖。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原来一个人从活着到死去只需要几分钟。 地痞的家人带着虞都府的人来闹,说要让他们傅家偿命,傅家的护卫多是之前跟随他祖父和他父亲征战多年的将士,牢牢护着她们,两人打斗起来,可是寡不敌众。 他主动站出来愿意一人承担,让他们放了傅家其他人,并且声明只要皇上还没下令褫夺定国公爵位,那么他们的行为就是以下犯上。 虞都府的人将他关进了大牢,在大牢里面想尽了一切方法折磨他,包括但不限于鞭刑,辣椒水,夹指夹。 这些他都忍了,他想着总有机会能出来,就可以和家人团聚。 可是那府吏侮辱祖父,说祖父通敌叛国是宵鼠小辈,是马驴生出来的杂种。 他将府吏杀了。 也就是在那时,还是三皇子的当今圣上来到了监狱,他让人松开了绑着他的绳子,并且给他带来了干净的衣服。 “你为何要帮我?” “因为我相信傅老将军不会干出通敌叛国之事,不想让英雄的后代寒心。” 他收下了衣服,跟着三皇子一起离开了监狱。 之后他决定从军,他要亲自给祖父翻案,只有靠近真相才能找到真相。 只是这么多年,依旧毫无进展。 “喂,回神了。”林臻竖起指头在他眼前晃了晃。 傅景恒眼睛聚焦在她脸上,有几分晃神,“你这次干得不错,有什么奖励想要的吗?说出来,我可以尽量满足你。” 他决定私下和乾王联系询问一下当年的真相,不过这些计划就没必要跟她透露了。 “给我解药。”林臻伸出手,毫不客气。 傅景恒眼里闪过笑意,却吐出冷漠的一声拒绝,“这个不行,换一个。” 林臻撇了撇嘴,心里暗骂他小鸡肠,小气鬼,周扒皮。 “不准在心里骂我。”他冷冷开口。 林臻抬眼和他幽暗的眼眸对视上,见鬼了,他怎么知道她在骂他? “那你随便送点啥都行,我想要的你又不肯给。”林臻回复。 傅景恒从桌子底下摸出一把精致的小弓弩,对着不远处的靶子射了出去。 咻一声,弓箭正中靶心。 “这个如何?合适吗?” 看到它的那一刻,林臻就有些挪不开眼睛,她一直都想找一个趁手伤害力又大的武器,可是一直没有找到,这弓箭巴掌大小威力却很强,再合适不过了。 “太合适了。”林臻从他手中接过,像他操作那般,对着靶子射了一箭。 歪得离谱。 林臻有些不好意思,找补了一句,“我这是第一次射箭,等我练习一下肯定能射好。” 他笑了一下,从座位上出来,走到她的身后,扶住她的手,温热的气息喷涌在耳后,“手抬直,眼睛直视前方,看这中间的红色点点,然后往下偏移一点再射出去。“ 在他的带领下,林臻射出了这一箭,正中了靶心。 “谢谢傅将军。”林臻悄悄侧身,拉开了距离,不敢靠他太近。 傅景恒脸色沉了一下,莫名觉得很烦躁,心里有一股邪恶的念头,可到底还是忍住了。 那晚不过是一场冲动,算不了什么,就算不是他,也会有其他人。 “不用谢。”他语气变得冷漠,“你还没替我找到祖父的真相前,我希望你能平安无事活着。” 说到这个,林臻忽然想起一件事。 “傅将军,元宵节那日将我迷昏的人,你有找到吗?” “没有,那人武功很好,且对虞都地况熟悉,一眨眼就不见了。”傅景恒多说了一句,“不过那人对你应该没有伤害之心,是他故意引我们找到你的。或者还有一个可能,迷昏你的和引我们去救你的,不是同一个人。” 林臻想得头疼,她猜不透到底谁迷昏的她,又是谁救下了她,索性就不想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她不干那杞人忧天的事情。 离开定国公府时,林臻再次戴上了帷帽,从侧门走了出去。 她让雪梅找了马车在不远处的巷子接应。 看到她全须全尾走出去,雪梅才终于放下了心,“小姐,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林臻点了点她的额头,“傅将军虽然凶了点,但为人还是很好的,又不至于吃了我,何至于这么大惊小怪。” “小姐,你就不要取笑我了。” 等他们马车驶离巷子后,一道黄色的身影从墙后面走了出来,冷着一张脸,阴狠的眼神目送着马车的离去。 第50章 公主的报复 “给我查,我倒要看看那女子到底是谁?” 女子正是秦昭月,她收到眼线传回来的消息,说有一女子秘密来到了定国公府,和傅景恒在藏书阁私会。 一待就是一个时辰。 她收到消息时就赶了过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刚好看见那女人踏上马车的背影。 “公主息怒,兴许只是傅将军的友人,不要气坏了身体。”乳母许嬷嬷在一旁安慰。 秦昭月眉心紧皱,越发烦躁。 “友人何至于躲躲藏藏。” 她深知傅景恒对她无意,不过是看在她曾经照看傅清瑶的交情才对她特殊一点,可也只是那么一点点。 上次赏花宴来了那么多面容姣好的妙龄女子,指不定他看上了某一个,她等了他那么多年,可不是为了将他拱手让给别人的。 “先回定国公府吧,不然阿瑶该起疑了。” 将内心的烦躁压下,秦昭月恢复成温婉大气的模样,理了理服装,再次踏进定国公府。 而马车内,林臻殊不知自己已经被盯上,依旧无知无觉地闭目思考。 她依旧想不明白,秋叶为何对林清婉如此忠心耿耿,就连被卖入窑子的威胁也不怕。 虽然在公堂之上,秋叶说她帮忙开门是因为林清婉给了她一百两银子。 可是林臻却始终觉得不对,一百两就能让一个人如此卖命?她是不相信的。 那么林清婉到底掌握了秋叶什么把柄呢? “雪梅,你去调查一下,秋叶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变故。” “小姐,秋叶不是已经认罪了吗?”雪梅有些疑惑,又问了一句,“小姐是想对付她的家人吗?” “在你心中,你家小姐就是这么狠心的人?” 林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你觉得我平时给你们的俸禄咋样,算低还是高。” “当然是高的。”雪梅急忙表忠心,“说句得罪楚大人的话,我之前在楚大人手下干活的时候,俸禄比现在要低一半。” “那你说秋叶为何要因为那一百两银两柳背叛我?还是说有其他的隐情。” 雪梅头脑也转过了弯,她们一个月的俸禄是八两银子,加上一些打赏,有时候一个月能拿十二两银子,一年就是一百二十二两。 秋叶看起来也不像是拎不清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一百两就背叛小姐呢。 “小姐,我明白了。” 林臻忽然联想到,晓荷当年背叛她的场景,会不会和秋叶一样,也是有着某些隐情。 说起晓荷,林臻有些气馁。 事实上,从她回府养好身体后,她就开始派人去寻找晓荷的下落,可是始终一无所得。 无论是找到将她卖入府中的牙婆子还是找到她的老家,所有人都说她给大户人家当长工去了,多年都没有回来。 可当年她出事后,晓荷明明就已经出了府,卖身契还在她的手中,这么多年,晓荷一个贱籍的女子,不回家又能去哪里呢? 雪梅打断了她的思索,“小姐,相府到了。” 林臻犹豫了一下,还是带上了戴上帷帽,从车上走下来。 等两人进了府后,身后的侍卫从角落里出来,看了一眼牌匾上的“林府”,才终于回去复命。 公主府内。 侍卫跪在地上,低头说着,“启禀公主,小人一路跟随发现,那马车上的女子最后进了林府。” 林府? 秦昭月想起赏花宴上的林臻和林清婉,这两姐妹在宴会上大吵了一架,给她们提供了不少的笑料。 除了这个以外,她还记得那个叫林清婉的女子,穿着一身的红衣在跳《凤飞九天》的时候,给傅景恒抛了不少的媚眼。 难道和傅景恒私会的是林清婉?秦昭月有些不太想相信这个结果。 可她又觉得,傅景桓应该看不上林臻,毕竟林臻的名声是众人皆知的,他总至于蠢笨到自己找绿帽子戴吧。 不过男人都有劣根性,谁说得准呢? 第二日,林府来了一位宫里的许嬷嬷,“我家公主在赏花宴见到林府的两位小姐后,觉得一见如故,想请她们二位到府上一聚。” 接待她的是柳如婳,心里有些高兴,公主竟然愿意跟自家女儿做朋友,当即派人去叫林清婉。 按理说,林清婉此时应该被关在虞都府,不过她在公堂上装作病发的模样,以要先养病的理由回了府。 至于之后还要不要去蹲那七天,也不过是谢九怀的一句话罢了。 听到下人传达的消息,林清婉兴奋起来,没想到公主竟然宴请她,让她去做客。 这可是公主,只要跟她打好关系,不愁结交不了其他天潢贵胄。 当即让婢女给她梳妆打扮。 而林臻一早就出了门,她去了林凛给她的那处田庄。 有了漱玉馆的事情在先,林臻对他们信任不了一点,现在又恰逢春耕,若是因为换人经营影响春耕,那就损失很大了,于是她决定自己亲自探查一番。 寄雨轩院门禁闭着,来传消息的人扑了一个空。 “许嬷嬷莫要见怪,林臻出府去了,这个孩子向来都比较贪玩,我也管不了她。” 许嬷嬷皱了皱眉,有些烦躁。 公主可是交代了她将两个人带回去,她带一个回去不知道公主会不会责怪。 “既是如此,就是她没有这个福分面见公主了。”许嬷嬷笑着看向林清婉,“那就你一个人跟我回公主府吧,可惜公主准备这么多的菜式,她都吃不上了。” 林清婉听罢,整个人变得更加精神抖擞。 公主设宴邀请她去府上,这传出去是多么的光彩。 她挺直了背脊,只觉得荣光和惊喜就在前方。 而林臻在田庄上,这一次林凛倒是没给她使绊子。 管理田庄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名叫柳鹤,长相普通,身材敦实,看着倒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人。 在林臻拿出了地契并且说明来意后,柳鹤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将这几年的收成情况跟她说了一遍。 这处田庄的田算不上良田,遇上好的天时还能勉强盈利一二,可若是天时不好,基本都是贴钱养佃农。 第51章 经营 这田庄怕是林凛自己早就不想要了,才扔给她。 林臻如此想着。 “小姐,我们往年都是种水稻,今年是否按往年一样。”柳鹤询问。 林臻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痛。 种水稻的话效益太低了,可是一时之间,她也想不明白应该种什么? “庄上的佃农一共有多少人?”林臻询问。 “一共有十人,两个佃农管一亩地,庄上田地大概是五亩。” “距离春耕还有多少天?” “大概不到七天,耕种要赶春雨,我们得在春雨之前种下作物。” 林臻为难,最后让他们先把收成比较好的三亩地种下水稻,其他收成没那么好的田地,等过两天她再来安排。 田庄这处风景不错,林臻在这边多住了两天,并不知道府上发生的事情。 等她回府,刚踏入林府大门,林清婉就气势汹汹找来,肿着一双手,指着她大骂:“林臻,你是不是知道公主邀请我们是为了折磨,所以才提前离开府上一待几天都不回来。” 林臻一头雾水,直接推开拦路的她,怼了回去,“好狗不挡道,别在这里发疯。” “我发疯?”林清婉控制不住声量,“要不是你故意不接受公主的邀请,我怎么会被迁怒,我被公主责骂都是因为你。” 林臻觉得好笑,她自己做错了事被责骂反而推卸在她的身上,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而她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她一顿指责。 “你被公主责骂那是因为你蠢笨,你最好就是不要开口,你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凸显了你的蠢和笨。” “你……”林清婉气得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这话是戳到她的痛点了,秦昭月也对她说了一句类似的话。 在她不小心打碎杯子的时候,秦昭月瞬间就变了脸,以这个杯子是宫中的御品不可打碎为由治了她的罪,让许嬷嬷拿着细长的柳条狠狠打她的手心。 她不明白,不是秦昭月宴请的她吗,她们不是朋友了吗,为何她要挨打? 她也就这么问了。 秦昭月笑了一下,也是没想到她如此的天真,嘲讽的眼神睥睨着她,“你当真是蠢笨!以后给我离傅景桓远一点,不要去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手心再伸这么长的话,这次用的是柳条,下次用的可是刀子了。” 林清婉听得害怕,赴宴的开心荡然无存。 后知后觉明白,原来这是一场鸿门宴。 林臻直接越过她回了寄雨轩,而雪梅不到半时辰的时间,就将事情打听了回来。 兴致冲冲说:“小姐,原来林清婉是被公主教训了一段,从公主府回来那天,哭得老惨了,手心都是肿的。” 林臻有些疑惑了,秦昭月为何忽然对林清婉动手。 听府上的人说,秦昭月本来也是邀请了她的,只是她刚好出门躲过了一劫。 会不会是因为她和傅景桓私下接触的事情被发现了?她脑海中忽然蹦出这么一个想法,越想就越觉得合理。 秦昭月是两天前派人来请他们去公主府的,而她三天前去了一趟定国公府,肯定是被她的人发现了,只是她还不能确定是她还是林清婉,随性就一起对付了。 所以秦昭月这一趟是针对她的,凑巧被她躲开了。 一想到又多了一个敌人,林臻忍不住叹气。 真相是越来越远的,敌人是越来越多的,越活越有盼头了。 在芙蓉园内,林清婉已经哭了好几天了。 她不敢想自己这一次到底是出了多大的丑,本以为是结交了公主,谁能想到竟然带着一手的伤痕回来。 府上的人指不定都在背后偷偷笑着她。 “老爷,你可一定要为清婉主持公道呀,这公主也欺人太甚了,这不仅仅是欺负清婉的事,也是不把你放在眼里呀。” 柳如婳心疼不已,挺着六个月的肚子,不停地安慰着。 林凛叹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 “昭月公主哪里是我们能得罪的,所谓天潢贵胄,她轻轻抬一抬手指就能要了我们半条命,清婉这次就自认倒霉吧。” 林清婉趴在柳如婳的肩膀上,哭得更加大声了。 “你就如此忍心看着清婉哭得如此伤心?” 林凛被指责,脸色微冷,“我还没责问她为何就得罪了公主,她倒是委屈起来了。若不是她打碎了那杯子,公主怎么会怪罪下来?” “那许嬷嬷故意将水斟满烫着我,我又不是故意打碎那杯子的。” “不必再说了,等养好了伤,你就给我去公主府道歉。” 林臻无情说着,说完直接拔腿离开。 “阿娘,你听听爹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被打了还让我去道歉,有这么窝囊的吗?” 林清婉见他已经离开,也不装了,将愤怒指向了柳如婳。 “你少说两句吧,你阿爹也有他的难处。” “是,你们都有难处,每一次都是。”林清婉开始翻旧账,一边哭一边骂:“反正你们从小到大无论别人怎么欺负我,你们都让我忍着,我真的已经忍够了,我不想再过这种仰人鼻息的生活了。” 柳如婳气得心口痛,“你如此好高骛远只会害了你了。” 林清婉不以为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她一定要成为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女人,这样谁也不能欺负她了。 首饰铺子里。 林臻坐在内室,桌面平铺着纸张,她提笔在画着首饰的花样。 即将就是开春,首饰铺子也该上新款了。 铺子有专门的工匠去设计,可林臻觉得他们设计的簪子风格有点固化了,她想自己亲自设计几款。 于是乎,一大早就来到了这里。 “小姐,傅清瑶小姐在铺子前头等你。”雪梅端着一盘点心进来,还带来了消息。 林臻放下画笔,决定先招待傅清瑶。 走出去时,傅清瑶正在端看着案板上的首饰,林臻在旁出声,“有看到心仪的款式吗,我送你。” 傅清瑶回头,眉眼飞扬,“真的吗?我不会跟你客气的哦。” 林臻温柔笑着,让她随便选。 第52章 坑哥 傅清瑶看来看去,拿起了一支玉色桃花簪戴在头上,对着高立的铜镜端详片刻,有些拿不定主意,转头问:“你看我戴这个如何,适合我吗?” 银质簪身轻巧,白玉雕琢成细腻的粉桃,下接白色琉璃珠,走动间轻轻摇曳,和她娇俏的面容很很搭。 “很合适。”林臻故意调笑她,“人比花娇花无色,花在人前亦黯然,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傅清瑶微红着脸,摇着她的手撒娇,“林臻姐姐,你怎么又开我玩笑。” 林臻笑出来,觉得她实在是太可爱了。 林臻带她进到内室,雪梅将准备好的茶水和糕点端上来。 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林臻起身将画好的发簪样式稿拿过来,“你看这个设计怎么样,你觉得哪里还有需要修改的吗?” “这个是你设计的吗?”傅清瑶惊讶,语气夸张,“你也太厉害了吧,竟然还会设计首饰。” 林臻谦虚说:“不过是随意乱画,谈不上什么设计。” 两人对时兴的发簪款式聊了起来,聊着聊着话题忽然转到傅景桓身上。 “林臻姐姐,我跟你说我哥真的太过分了,总是管着我不给我干这干那的,我都要烦死了。”傅清瑶大吐苦水,抱怨被管的太严。 林臻宽慰,“或许他也是因为担心你。” “可是我都快及笄了,还整天管我跟谁交朋友,我感觉我一点自由也没有。” 涉及她的家事,林臻不好多说什么,最后把话题引到她的及笄礼上,“你的及笄礼是什么时候,我到时候我送你一份大礼物。” “在八月份。”傅清瑶嘿嘿笑着,“林臻姐姐,你打算送我什么礼物?” “这是一个秘密。”林臻卖了一个关子,“先保持一下神秘,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傅清瑶沉思片刻,忽然表示,“林臻姐姐,你送我一个发簪,我也要回你一个礼物,作为我们友谊的见证。” 啊? 林臻有些懵,赶忙摆手,表示不需要她回礼。 可是傅清瑶却很坚持,当即决定起身回家准备礼物。 林臻拦都拦不住。 目送着她和婢女兴致冲冲离开首饰铺子,林臻正要抬脚进去,傅清瑶却忽然折返,喘息有点急,“林臻姐姐,我差点忘记正事了。我想邀请你跟我一起去踏青,还有其他的一些朋友,你愿意一起吗?” 林臻珍视和她的这段友谊,笑着点了点头。 得到她肯定的回复后,傅清瑶终于心满意足离开。 当天下午,林臻就收到了傅清瑶的回礼。 她派人雇了一辆马车,将一个齐人高的木盒子送到了林府门口。 “这里面的是什么?”林臻询问护送的人。 那人只是傅家的普通护卫,摇了摇头,“傅小姐,只是让我们送过来交到你的手上,但是并没有跟我们交代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林臻让府上的护卫将木盒子抬了下来。 那木盒子是偏长的形状,需要两个人才能拿得动,于是林臻在前头指挥着,让他们小心搬到寄雨轩。 动静不免就大了点。 柳如婳刚好在附近散步,对婢女说:“前头为何吵吵闹闹的,你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婢女领命下去,很快就打听到回来复命。 “有人送了林臻一个木盒子,他们正在搬进来。” 柳如婳觉得无语,“一个木盒子有必要如此兴师动众吗?” 转念又觉得生气,她现在行事是越来越放肆了,简直就是目中无人。 肚子忽然一阵闹腾。 柳如婳痛得直喘气,小声安抚着,“乖宝安静一点了,不要再踢娘亲了。” 柳如婳藏住眼中的恨意,等她将这个孩子生下来,她再慢慢对付林臻那个贱蹄子。 废了一番力气,木盒子终于搬进了寄雨轩。 林臻让他们放在桌面上,琢磨了一下,盒子有四个暗扣,一一打开,掀开盖子一看,里面是一幅巨大的画卷。 林臻和雪梅各执一头,将画卷打开,是展子虔的《游春图》。 这幅画采用俯瞰的构图,青绿勾填法描绘山川树石,色彩浓郁,笔力细劲,画面中花红柳绿,生机盎然,人们结伴出行,共赏江南二月春景。 这是虞都十大名画之一。 千金难得。 林臻隐隐觉得这画作似乎是在哪里见过,思考了一下,终于想起来,在藏书阁那里,入门后挂在墙壁上的就是这幅画。 所以傅清瑶这是把她哥的藏画给她送过来了? 林臻瞬间就觉得这画有些烫手了,赶紧和雪梅一起将画卷合起来,放回木盒子中。 思考了片刻,林臻开口:“派人把这幅画送回定国公府吧。” 傅清婉年纪小,不懂这画的珍贵之处,她可能只是觉得好看就拿来送给她了,可是她是了解的。 君子不夺人所好,若是因为这幅画得罪傅景恒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雪梅有些不解,“小姐,这画不是挺好看的吗?为何要还回去。” “就是因为它太好了,要是贸然收下,怕是要得罪人了。” 于是这画再次被装车送回了定国公府。 另一边,傅景恒是直到画作被送回来才知道自家妹妹竟然把他好不容易得到的《游春图》送人了。 “傅清瑶,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呀,这么多藏品中你挑了一个最值钱的送人。” 傅景桓都要被气笑了,冷着一张脸在训话。 傅清瑶低着头,心虚不敢和他对视,小声嘟囔表示,“要送人不就得送点贵重的东西,我想着这幅画这么大一幅,肯定很贵重了。” 看他脸色越来越黑,有些不服气,“而且林臻姐姐不是把画还回来了吗?你怎么还这么生气。” “这礼物送出去又拿回来,传出去好像我们傅家有多小气似的,我们还要不要脸了。” “又没人知道。”傅清瑶嘴硬。 …… 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傅景桓决定停止了和她的对话。 “明五,你派人把这画送回去给林臻吧。” 明五挥手上来两个人将木盒子抬了下去。 第53章 听风阁 傅清瑶一直注视着,惊讶问:“你不是说很贵重吗,你愿意送给林臻姐姐吗?” “既然你已经送出去,我总不能拿回来打你的脸吧。”傅景桓解释。 傅清瑶兴奋跳了一步,抓着他的衣袖,“哥哥,我太感谢你了。” 要是真的拿回来,她都不知道怎么跟林臻姐姐解释了,哪有送出去的礼物又往回拿的道理。 “也不知道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傅景桓用手指推了推她的额头,“以后不许再擅自拿我的东西送人了。” 傅清瑶嘿嘿傻笑,“林臻姐姐长得很好看呀,我就愿意跟美女做朋友。” 他的脑海中浮现她清冷的面容,还有动情时殷红的眼角。 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长得挺好看的。 再次看到这木盒子的时候,林臻是震惊的。 这么贵重的东西,傅景恒竟然真的送给她了? 这次是明五亲自护送,将东西交接完毕后,明五开口,“林小姐,将军让我带了一句话过来。他说这礼物既然我家小姐已经送给了你,你收下便是。他不是那小气之人,送出去的礼物还往回收。” 林臻知道,他这是说自己小人之心了。 不过她还是很高兴的,这可是《游春图》,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的,竟然真的如此送给他了。 “辛苦你了。”林臻让雪梅给赏银,同时小声开口,“我也想拜托你带一句话给你家将军,定国公府有公主的眼线,以后见面怕是不能在府上见面了,要重新找一处秘密地址。” 明五推辞不肯接受赏银,不过传话倒是表示一定会传达。 林臻让人再次把木盒子搬进寄雨轩。 正好遇上林凛下值回来,看他们搬东西搬得起劲,多嘴问了一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小姐,让我们把东西搬去寄雨轩。”其中一个护卫回复着。 “里面是什么东西?” “好像是傅将军让人送过来的。” 护卫在后面隐约听到了将军二字,下意识觉得这是傅景恒送的。 林凛看着那木盒子,脸上有了思量。 林臻和傅景恒的关系何时变得这么好了,送这木盒子又是什么意思? 定情信物? 若是林臻真能攀上傅景恒倒也算她本事,难怪她那么抵触苏玉衍,原来是有了更好的选择。 夜晚,寄雨轩内。 浴屋的烛光点起,隔着模糊不清的屏风,林臻将衣服脱下,不着一缕跨入澡盆之中。 水蒸气氤氲而起,她拿起旁边的皂角,自由地搓洗着身体各处,之后大半个身体坐在澡盆之中,闭上眼全身心地放松。 正是惬意的时刻,房顶忽然传来轻微瓦片踩踏的声音,似是有人在走动。 林臻眼皮一跳,隐隐不安,飞快从澡盆起身,扯过旁边的浴衣披在身上,同时大喊着:“雪梅。” 雪梅本就在外头侍候着,听到她惊慌大喊,赶忙走了进来,“小姐,怎么了?” “你在外头有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我听到房顶有声音。” “是不是野猫经过。”雪梅猜测。 不过为了让她安心,还是飞身上去看了一下,房顶没人。 “小姐,你放心吧,房顶没人。” 虽是如此,但林臻已然没有了洗澡的心情,好在也洗得差不多了。 “明天你找人仔细搜查一下各房间,小心为上比较好。”林臻提醒着。 林臻穿好了衣服,从浴房出来。 回到房间,才踏进门,忽然脚步就止住了。 房间的桌子旁,赫然坐着一个男人。 “你是谁?”雪梅瞬间亮出匕首。 男人转过头,脸上莫名有几分不自在,竟然是傅将军。 “傅将军,为何深夜到访?”林臻脸色有些不好,隐隐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你让你的婢女下去,我有话跟你说。” 傅景恒咳了一下,脸上恢复成冷静,“比较机密的事情。” 林臻用眼神示意雪梅下去。 “小姐,这大深夜你们孤男寡女,我不放心。” 雪梅坚持。 林臻拍了拍她的手,“下去吧。” 雪梅只好离开,顺道关上了门。 林臻在桌子另一旁边的凳子坐下,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询问,“傅将军,有话就直说吧。” 潮湿的水汽带着皂角的香味,傅景恒眼神变得幽深,从袖子里面拿出一个牌子放在桌面上。 “这个是听风阁的牌子,以后你若是有事找我,可以直接去三号楼的一号房。” 水波纹的牌子上面刻着一个大大的风字, “你是听风阁当家?” 林臻直接问了出来,看到他点头,心里不禁有些震惊。 听风阁是虞国最大的情报机构,上至朝廷,下至民间,大大小小的消息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 她之前不是没想过找听风阁的人去寻找晓荷的下落,可是她所知道的晓荷的信息太好了,他们觉得困难,没有接她的单子。 “那你这么些年,你利用听风阁的情报系统,难道傅老将军的事情就一点都没有查出来吗?” 傅景恒选择了摇头。 当初祖父身逝后,书信那些都被直接烧了,所有人都知道往幽霞谷进攻的命令是祖父下达的,并且还有他和晋国来往的书信作证。 完美的证据链,通敌叛国的罪名被安得严严实实。 林臻忽然觉得傅老将军这件事怕是有些棘手了。 傅景桓他自己身居高位,并且手里有着一个情报组织,尚且找不到他祖父死亡的真相,到底的确是通敌叛国了,还是说是设下陷阱的人能量太大,以至于一直都抓不出来。 她忽然想起来,在梦中,傅景桓最后也是因为通敌叛国的罪名被处死,细细想来,其实两个事情有些很多相似之处。 若是如此的话,傅景桓的死亡到底是因为党派斗争还是因为皇上的不喜呢? 林臻深吸了一口气,不敢深想。 换了一个话题,“我想让你帮忙找一个人,可以吗?” “你说。” 林臻将晓荷的事情道出,最后说:“就算是她已经死了,我也要找到她的尸体搞明白她到底是如何死的。” 第54章 意乱情迷而已 傅景桓应承了下来。 “还有一个问题。”林臻目光如炬,直视着他,“傅将军是从何处进来的?” 傅景桓脸上浮现心虚。 他是翻墙进来的,为了方便直接在屋顶跳跃过来,他哪里知道那处是浴房,直到后面听到她焦急喊婢女的名字,才知道自己竟然被当做登徒子。 “是我鲁莽了。” “傅将军,是觉得我声名狼藉不用顾惜,所以才深夜来访吗?”她问得很平静,眼睛里浮现水光,虽仍然是微笑着,可笑容却是苦涩无比。 傅景桓心揪了一下,自知理亏,语气有几分抱歉,“我绝非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晚上可以避人耳目,是我考虑不周了。” 又补了一句,“林臻,我从来都没有轻视过你。” 他眼里满是真诚。 林臻微抿唇,垂下眼眸,有些恨自己忽如其来的委屈。 按她的性格,理应是感到愤怒的,若是别人,她只会和雪梅一起将那登徒子绑着打一顿,然后扔出府外。 可面对他,内心翻涌的竟是委屈。 可她凭什么委屈,有什么资格委屈? 她想起他和秦昭月互赠花束的场景,他们两个心意相通,郎才女貌,才是天作地合的一对。 那夜的情迷意乱不过是一次小错位,林臻你到底在妄想着什么? 再次抬眼时,林臻脸上恢复平静,“傅将军,已经夜深了,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我也该睡了,你请回吧。” 傅景桓眉心微微皱,心里隐隐烦躁,“你是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的,傅将军。”林臻直视着他,“你给我的牌子我会好好保管的,我相信我们会是很好的盟友。” “只是盟友吗?” 林臻眉头挑了一下,平静反问,“傅将军,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那一晚的亲吻算什么?” 傅景桓提起那晚的情事,这件事已经困扰他很久了。 林臻轻笑了一声,格外地善解人意,“只是一时意乱情迷而已,傅将军若是觉得吃了亏,尽管说要什么补偿,我一定满足你。” 而傅景恒听完这番话,脸黑成一团。 她到底把他当做什么了,只是解决欲望的男倌吗? “不必了,既然你不在意,我一个大男人也没啥好在意的。”他负气说着,沉着一张脸起身,“的确因夜深了,我就先告辞了。” 说罢,他提脚往外走去。 门嘎吱被打开,晚风吹了进来。 雪梅本就在门外候着,看到傅景桓离去,走了进来。 见她神色怔怔,疑惑,“小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林臻回过神,“你帮我擦擦头发吧,我想睡觉了。” 睡前,林臻让雪梅将弘智法师赠送的手串找了出来,重新戴在手上。 “小姐,你怎么今日忽然想要戴它睡觉,是又失眠了吗?” 雪梅无意询问。 林臻低头看着光泽透润,隐隐生香的手串,眼睛闪烁了一下,掩下心里的难过。 “是呀,戴着睡觉舒服一点。” 雪梅很快就离开,房间内留了一盏昏黄的烛光。 并不是什么失眠的原因,她只是今夜不想在梦中看到他罢了。 后面的几天,林臻跑了几趟田庄。 她找到了一个适合的作物——番薯,这是楚昭野从南越之地带回来的,产量高且不用怎么打理。 只要种下去基本就能活,并且比水稻的产量还要高。 她吩咐柳鹤将剩下的两亩地都种上。 之后下了一场淋漓的春雨,接连三天,如同她的心情一般,到处都是湿哒哒的。 三天后,天放晴了,到处都是绿油油的生机。 趁着天时景色都很好,虞都的百姓开始进行踏春活动,马车一辆辆驶出城区,在山川野迹之间,人们纵情享乐。 傅清瑶的踏春之行也随之开始。 一大早,林臻就坐上了马车,跟随着簇拥车群向城郊驶去。 她和傅清瑶约定在定阳坡见面,那时一处绝佳会面地点,进可爬山,退可游湖。 等林臻到达定阳坡时,那里停了三辆马车,注意到她的到来,傅清瑶从观赏亭走出去,大力摇着手,“林臻姐姐,你终于来了。”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林臻扫了一眼场上的人,有傅景恒,蒋叙白,秦昭月,还有一个她不认识的绿衣女子,之后就是傅清瑶。 “既然知道我们会久等,为何不早点出发。”绿衣女子拧着眉,语气有些冲。 林臻解释,“来时遇到了一点事故,前头有一辆马车的车轮子坏了堵在路上,耽误了点时间。” 傅清瑶在中间打圆场,“这意外也不是林臻姐姐想要发生的,云慧你不要那么凶嘛?” 云慧哼一声,没在继续说话。 秦昭月听到傅清瑶的话,脸色有些不爽。 她不明白为何,傅清瑶对林臻比对她热情多了。 明明她才是认识她最早的,可她为何总是要眼巴巴地去跟林臻交朋友。 林臻到底有哪里好的,不就是长着一副好皮囊吗。 上次她让许嬷嬷将她和林清婉一起请到府上,就是想警告林臻离傅家兄妹远一点,可是却那么凑齐她跑去了田庄躲过了。 “林臻,你跟我坐一辆马车吧。”傅清瑶热情拉着她的手,“我想跟你聊聊天。” 林臻推辞不掉,只好接受了。 “清瑶,你为何不邀请我,是觉得我不是你的朋友吗?”秦昭月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吃味。 林臻察觉到秦昭月嫉恨的目光,选择了安静。 “我想着昭月你和云慧在一起有伴了,我和林臻姐姐也正好结伴。”傅清瑶理所当然的理由。 “我还以为你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怎么会,昭月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既然人已经到齐,那就出发吧。”傅景恒失去了耐心,自己率先上马。 蒋叙白也是骑马,紧随其后。 其他人也上了马车准备出发。 车厢内,林臻和傅清婉坐在一起。 她倒没有被刚才的事情影响到,反而还解释了一下,“林臻姐姐,昭月向来都是这样的性格,她没有恶意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第55章 吃醋 林臻微笑着,不置可否。 秦昭月对傅清瑶没有恶意,但是对她绝对是有恶意的。 她特意找她和林清婉去公主府,那次她侥幸逃脱,她的气没有撒出去,又怎么可能会放过她呢。 不过这些事情,她不想让傅清瑶知道。 知道也只是左右为难罢了。 “我们这是打算去哪里?”林臻询问。 事实上,因为是傅清瑶邀请的她,所以她在不知道踏春的地点的时候就决定同行了。 “我们去马场,昭月已经交代好了,我们可以在那里骑马。” 傅清瑶说得高兴,眼睛亮亮的,“还可以赛马,赛马很有意思。” 林臻不得不扫兴一下,“可我不会骑马。” “我可以教你。”傅清瑶兴致勃勃,“还可以让我哥教你,我哥的骑术是最好的。” 让傅景恒教,她还宁愿不学了。 林臻心里想着。 且不说那日的不欢而散,现今还有秦昭月在场,她敢和傅景恒亲密接触,秦昭月非得撕了她不可。 “那你到时候教我好了。”两人就这么说定了。 一路上,傅清瑶一直在吱吱喳喳,说着虞都的一些八卦趣事。 哒哒的马蹄声中,车子很快就到了马场。 林臻掀开帐帘,下了马车,环顾一番,不远处扎着几处营帐。 御马史上前行礼,叩见秦昭月和傅景恒。 秦昭月让他平身。 侧身跟傅景恒说话,“景恒,我们是先休息,还是直接选择马匹。” “公主做主就好,不必询问微臣的意见。”傅景恒回复。 秦昭月习惯了他冷淡的反应,走近了几步,“那便先选择马匹,稍等就直接开始赛马比赛。” 很快几匹高大的赛马被牵了上来。 最神气的就是领头的那一匹马,浑身都是白色的,眼睛炯炯有神,造型帅气,毛发扎得整齐,打理得很干净。 御马史在一旁介绍着,“公主,这匹马是从边塞引进的,无论是颜值还是能力都是上乘的。” “景桓,你觉得这匹如何?”秦昭月询问。 “公主觉得喜欢就是好的。”傅景桓依旧是很冷淡的回应。 不知道这句话怎么如了她的意,秦昭月笑了一下,“那我就选这匹吧,你们也去挑选,待会进行分组赛马比赛。” 其他人陆续都选好了,只有林臻有些无从下手。 “林臻姐姐,你选矮一点的马,到时候比较好上马。” 傅清瑶在一旁给建议,同时对秦昭月说,“昭月,我和林臻姐姐就不参加赛马了,林臻姐姐不会赛马,我敎一下她。” 没等秦昭月说话,在一旁的蒋叙白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时机,“还是我来敎吧,你的力气不够大。” 又补了一句,“林臻,你意下如何?” 这是他们上次谈话后第一次见面。 蒋叙白也已经想明白,或者他和林臻之间就是差点缘分,做朋友也不是未尝不可。 秦昭月脸色冷了下来。 她才是身份最尊贵的那一个,为何这些人一个个总是捧着林臻。 林臻注意到了她脸色的变化,心里暗叫不好,摆手表示,“其实让御马史教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呢?”傅清瑶十分有义气,“自然是我邀请你来玩的,我总不能扔下你一个人在这里。” “是啊,林臻你就不要跟我们客气了。” 蒋叙白也加入了游说的队伍。 在他们的坚持下,最后分成了两队。 一队去骑马,一队负责教林臻。 两人从最基本上马教起,林臻扶着蒋叙白的手臂,借力一点点上了马。 蒋叙白随之也上去,坐在她的身后,教她如何握马绳,还有如何挥打鞭子。 去赛马的三人还没有出发,在一旁将他们的举动看了去。 傅景桓眼里闪过几分寒意。 和他只是意乱情迷,那和蒋叙白呢? 秦昭月见他的视线一直在林臻身上,心里莫名不安,故意说,“这蒋公子和林小姐看着般配无比,我听闻之前在赏花宴,蒋公子就对林小姐深情表白,现在看来是郎有情妾有意。” 傅景桓没说话,正好御马史将他的马牵了过来,直接翻身上身,双腿一夹直接离开。 秦昭月看不懂他这个行为。 视线再次放在林臻身上,此时她正小心坐在马背之上,小心翼翼地牵住马绳。 傅景桓是因为她和蒋叙白接触而不爽吗,难道和傅景桓私会的人是她? 秦昭月来不及多想,见傅景桓的身影已经远去,赶忙接过御马史的马,追了上去。 云慧见两人都已经离开,索性也不想骑了。 她本来就只是为了和秦昭月打好关系才来的,不如识趣将独处的机会留给她们两个。 骑了很久,傅景桓来到了一个山坡前停下。 远处是巍峨的高山,连片古松,云雾缭绕。 他翻身下了马,牵引着马匹慢慢走着,胸口的郁气消散了不少。 他不应该生气的。 像她说的那般,他们不过是盟友罢了。 不知何时,秦昭月追了上来,见他一个人站着观赏风景,也下了马,慢慢走近。 傅景桓听到了脚步声,回头,不期然迎面的是她的拥抱, 秦昭月紧紧抱着他的腰身,“景桓,你娶我吧。” “公主,请敬重。”傅景桓将她的手臂扯开,“公主身份高贵,不要在微臣身上蹉跎时光了。” “可我只喜欢你。”秦昭月倔强说着。 她看着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山坡上看风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想成为和他并肩看风景的人,这样他就不会在孤单了。 “微臣无心男女之事,公主还是将这份情谊收回去吧。” “到底是无心男女之事,还是已经心有所属。” 秦昭月说这话有些咄咄逼人。 来时她想了一路,越想越觉得和他私会的其实是林臻。 当日赏花宴上,他看的就是林家坐席的方向,之后更是出声替林臻说话,还有刚才看到林臻和蒋叙白的动作时,当即就黑了脸。 这些这么明显的证据。 只是她不明白林臻到底哪里好了,在宫宴上都敢做出勾引之事的女人,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到底哪里值得他喜欢了。 第56章 强求 傅景恒眉头紧皱,脸彻底沉了下来,“这是微臣的私事,和公主无关。” 两人对视,秦昭月眼睛变得湿润。 他何其的无情,这么多年她就算是捂一个石头也该捂热了。 傅景桓目光始终平静,仿若没看到她的伤心一般,说完那句话,就从她身边擦身而过。 “我会请皇兄赐婚你我。” 秦昭月大声说着,紧捏着手心,唯有痛感才能让她保持着冷静。 傅景恒脚步停下,但没回头,声音飘渺虚浮,“公主若执意勉强只会造就一对怨偶。” 眼角的泪落下,秦昭月心痛欲裂,心脏仿佛被揉碎了一般,沉重而窒息。 她大喊着,“我不在乎你到底爱不爱我,只要在你身边的人是我那便可以了。” 而他的反应却是沉默。 静寂的山坡上,只有微风吹过。 秦昭月此刻有几分恨他的无情了,她屈尊降贵地追求他,关心他,可为何却始终换不来他的感情。 难道颜值真的有那么重要,是不是只要把林臻的脸毁了,他就会爱上她。 傅景桓打算上马离开。 秦昭月忽然心生一计,作势向前走了几步,忽然摔倒在地上。 痛呼一声,见他没有发现,只能大喊着,“傅景桓,我摔跤了。” 傅景桓回头,眼睛一闪而过的厌恶。 “公主,男女有别,我去找你的婢女过来。” “你……” 见他真的要离开,秦昭月不得已用公主的身份厉声说:“我以公主的身份命令你扶我起来。” “微臣遵旨。” 傅景恒将她扶上马,牵着她的马绳往回走。 秦昭月想让他上来一起共坐,可他拒绝了,理由依旧是那冷冰冰的一句,男女有别。 秦昭月不敢逼得太紧。 他手里捏着十几万大军,皇兄都要给他几分薄面,得罪容易,拉拢艰难。 于是回到马场时,众人见到的就是,公主在马上坐着,而傅景恒在地下牵着马绳。 林臻已经学会了骑马,蒋叙白在旁抓着缰绳,慢慢绕着马场在走,见到两人回来也停了下来。 “哥哥,你和昭月这是在干什么?”傅景瑶上前迎接,一脸的八卦。 “公主的脚扭伤了,骑不了马,我带她回来。” 傅景恒一边解释,一边将她从马上抱了下来。 秦昭月搂着他的脖子,脸上起了薄红,一脸的羞涩。 待落了地,傅景恒当即后退了一步,将她交给她的婢女,而后大步离开。 秦昭月脸上的薄红未退,向林臻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仍坐在马上,蒋叙白在旁牵着马绳,仿若并不关心他们的事情一般,目光都没有看过来。 秦昭月眼睛闪过讥讽,她这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倒是装得很好,她几乎都要被她欺骗过去了。 林臻觉得如芒在背。 如此有攻击性的一道目光,她想忽视都很难。 她知道秦昭月在看着她,可她不知道作何反应。 只是不知道为何她骑一圈回来,对她的恨意似乎又深了。 不过她问心无愧,于是抬头,坦诚回望过去,露出一个浅笑。 秦昭月却觉得她这是在挑衅,哼一声,甩袖进了营帐去休息。 时间很快就到了午饭时间,傅家带来的厨子,大锅烧起来后,饭菜喷香。 几人坐在一张桌子上,秦昭月在主位,旁边分别是傅景恒和傅清婉。 林臻坐在傅清婉的另外一边,她后面是云慧,而后是蒋叙白。 早上出发到现在,大家都有些饥肠辘辘。 不过到底是顾及着公主的身份,秦昭月没发话,没人动筷子。 秦昭月第一个动了筷子,然后善意表示,“大家不必顾忌,直接吃饭就好。” 既然她已经这么说,其他人也开始陆陆续续夹菜吃饭。 林臻本来在安安静静地吃饭,忽然一筷子的菜出现在眼前。 是傅清瑶夹的。 她怕林臻不好意思夹远处的菜,自己夹菜的同时,顺道给她夹了一下。 林臻抬眼,就看到了秦昭月瘆人的目光,心里当即暗叫不好。 而傅清瑶依旧无知无觉,示意她把碗放过来,“这个很好吃,你尝一下。” 这菜她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接吧,得罪秦昭月,不接吧,又会让傅清瑶伤心。 早知秦昭月对傅家兄妹的占有欲如此之强,这踏春宴她就不应该答应一起出行。 得罪公主,她平静的生活怕是要被打扰了。 蒋叙白看出她的为难,最后将自己的碗推过去,“我最爱吃这道菜了,你怎么不给我夹?” “我怎么知道你爱吃?”傅清瑶疑惑,不过还是将这道菜放进了他的碗中。 秦昭月移开了目光,将注意力放回在傅景桓的身上。 林臻终于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已经是饥肠辘辘,但现在觉得这饭菜是食不下咽。 “景桓,这个有营养,你多吃一点。”秦昭月给傅景桓夹了一道菜,直接放进了他的碗中。 虽然是公筷,可傅景桓当即就放下了碗。 不想碰到了桌子,哐一声,突兀的声音吸引了桌面上所以人的注意力。 秦昭月脸色当即就变了,他这是在嫌弃她吗? 所以也不肯吃她夹的菜。 “你这是什么意思?”秦昭月沉下脸,直接就这么问了。 傅景桓无惧,直视着她,“我吃饱了。” 秦昭月冷笑一声,“到底是吃饱了还是不想吃我给你夹的东西,是嫌弃我吗?” “微臣绝不敢有嫌弃公主之意,公主不必妄自菲薄。”疏离而冰冷的答复。 秦昭月双脸紧绷着,红着眼,气得发抖。 傅清瑶见状,赶紧出来打圆场,“昭月,我哥向来胃口不好,绝对不是嫌弃你的意思。 蒋叙白紧随之后,也为傅景桓说话,“是啊,我堂兄是出了名的对食物很挑剔的,公主不要生气。” 秦昭月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勉强好转。 之后大家才重新开始动筷子吃饭。 林臻的筷子在碗中,夹了又夹,只觉得这顿饭是吃得无比的沉重。 饭后没多久,秦昭月就表示要回城里了。 因为午饭的插曲,傅清瑶也没有什么心情继续玩耍,于是便决定一起打道回府。 第57章 秋叶的秘密 马车刚回到相府,林臻和雪梅就忍不住快步回了寄雨轩。 才进门,雪梅就喊着夏禅,“夏姐姐,快做饭吧,小姐要饿晕了。” 夏禅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等到第一口饭落了肚,林臻才忽然感觉到了满足。 食物的鲜美在口腔内尽情地释放。 林臻一边吃饭,一边想着。 傅清瑶若是再邀请她出门去玩,她应该慎重一下了。 傅家兄妹和皇家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公主对他们的占有欲又是如此之大,还有傅老将军死亡的真相,为了明哲保身,她应该远离那两兄妹。 等找到傅老将军的真相后,还是不要联系了。 林臻最后决定。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是自私的人,若是因为他们二人而让她遭罪的话,那就太不值得了。 另一边,她让雪梅调查的事情有了进展。 秋叶的确有一个生病的老母亲,是在她来寄雨轩后不久开始生病的。 而她关押结束后,就回了家里。 她住在虞都边缘的的一处陋巷,和母亲相依为命。 林臻猜测,她是因为母亲的病情急切需要用钱,因此才接受了林清婉的收买。 念在主仆的份上,林臻并没有按之前恐吓的那样将她买入窑子,她将她的卖身契退给了牙婆子,让她们自行处理。 至于她的命运如何,她不打算再关心。 也就是这个时候,传回来了一个比较奇怪的消息。 秋叶曾经来过三次林府,府上的侍卫说是来找林清婉的,但林清婉特意交代了不让进门,因此三次都是无功而返。 这也是林臻疑惑所在。 为何她还要来找林清婉,是林清婉没给她那一百银两,还是有另有隐情。 她莫名感觉秋叶会是很关键的人物。 于是她找到了沐兰舟。 依旧是城南的破庙里,里面的小乞丐感觉更多了,有些在睡觉,有些正在玩闹。 林臻熟门熟路走进去。 名叫石头的小乞丐认出了她,恶声恶气询问;“你又来干什么?” “你们老大呢?”林臻没将他的恶意放在心上。 石头往后头努了努嘴,指着后面的一处吊床,“正在那里睡觉呢。” 其他小乞丐见有人找他们老大,而石头又没有带他们驱赶,一拥而上向吊床跑去。 “老大,来客人了,快起床。” 十来双小手使劲摇着吊床,沐兰舟被晃得脑袋发昏,上半身支棱起来,一个不稳,翻倒在地上。 沐兰舟捂着脑袋起开,“你们这些小鬼是不是想造反呀,睡觉都不让睡,这世道是活不下去了。” 众乞丐也不害怕他,嘿嘿笑着。 沐兰舟向外走着,一边走一边将跟随而来的乞丐儿推回去。 终于走到外面的的树林里,他停下,笑容轻浮,“林小姐,这次又遇到什么难事了?” “我想请你保护一个人,报酬依旧是一百两。”林臻说。 沐兰舟反问,“这人不会是你吧。” 林臻摇摇头,将秋叶的地址说出和可能会遇到的危险也一并告之。 “会不会你多心了?”沐兰舟听她说完事情的前因后果,提醒道:“就算是她没有遇到危险,这一百两,我也是照收的。” “你放心,就算她没有遇到危险,我也会把报酬给你的。” 之后的几天都很平静,秋叶也没有出现。 就在林臻以为真的是自己判断失误时,秋叶又来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脸色更憔悴了,脸上的骨头高高耸起,眼睛凸出来,显得有些瘆人。 她这次没有向以往那几次一样巴巴求着放行,她递了一张纸条给门卫让他传达给林清婉,之后就安静地等在门口。 没一会,门卫出来传话,林清婉答应见她了。 府上的人现在大多听她使唤,在秋叶进门后没多久,林臻就得知了那道纸条的内容。 纸条上画了一个叉,没有再多的信息。 林臻左看右看实在是看不出啥信息,只能让人留意着林清婉院子的动静。 同时派人去吩咐沐兰舟,要小心一点,今夜怕是有变动 不知道她们谈了什么,秋叶很快就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脸上的神情难得轻松。 林清婉应该是答应了她什么。 而林清婉她是了解的,她向来都是睚眦必较,只会让别人吃亏,自己一点亏都不肯吃的性格,又会答应她什么呢? 她更不明白的还有,林清婉到底有什么把柄在秋叶手中。 这个把柄是不是关于她的。 当夜,陋巷的一户人家的有规律响了三下。 秋叶正在服侍母亲喝药,听到响声,放下药碗,赶忙起身。 见她急冲冲就要往外走,秋母咳了一下,“门外是谁呀,怎么夜深还来敲门。” “母亲,是我找的一个大夫,许是把药带过来了。”秋叶安抚着,“只要吃了这个药,娘亲你的病肯定就可以好了。” \"我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你费这个钱干什么。”秋母听到是大夫,反而劝说着,“你让他离开吧,不用再买药了,我这病好不了的。” 秋叶将她的被子拢紧了一点,没理会她的反对,径直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中年男人,带着斗笠,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解药呢?”秋叶开了一个小门缝,伸出手。 男人头往里面探了一下,见里面床上还有一个人,没好气说:“你总得让我看一下病人才能给药吧。” “你只是负责送药的,还要看什么病人。” 秋叶有些警惕,把持着门口,不肯让他进去。 “那我走好了,见不到病人,我是不可能给你解药的。” 男人说着,就打算转身离开。 秋叶赶忙叫住,“等一下。” 她开了门,终于还是屈服了,“你进来吧。” 只要能拿到解药就行,再拿不到解药,母亲怕是真的撑不过这个月了。 男人搂紧了袖子之下的匕首,狞笑了一下。 可惜夜色深深,秋叶并没有看到。 “娘亲,大夫来了。”秋叶解释着,而后低声问,“这病人你也看到了,总该给我解药了吧。” 第58章 杀人灭口 “我现在就给你。” 男人将手伸进袖子,拿出一把匕首冲着秋叶冲过去。 秋叶本就对他警惕,一个闪身,躲过了他的攻击,惊慌之际,捡起一张凳子扔了过去,正好砸中他的额角。 男人一摸,湿漉漉的,鲜血顺着额角流了下来。 “臭婊子敢伤老子,本来想让你一路好走的,看样子是不行了。” “你压根就不是来给我药的,你是来杀人灭口的。”秋叶想明白,飞快将秋母的拐杖拿在手里用来防守。 “你也不算太笨。”男人冷笑,自信可以收拾这母女,索性告诉她真相,“冤有头债有主,有贵人给了我钱让我杀你们,你们若是成了鬼可不要找错仇人了。” 一定是林清婉! 秋叶没想到她竟然歹毒至此,不肯解药就算了,还要买凶杀人,当真是可恨! 男人冲着秋母而去,硬生生抗下一记敲头的伤害,大手将秋母的衣襟抓了起来,刀柄架在她的脖子上,狞笑道:“把棍子放下,不然我就直接把她杀了。” 秋母不想耽误秋叶,留着泪说:“女儿你快走,不用管我了,我本就是要死的人。” 男人的刀又深了一寸,褐黄的皮肤上出现鲜血。 “我可以放下棍子,你将我母亲放了。”说着,秋叶将棍子甩到一边。 男人得意,将秋母狠狠扔在床上,拿着匕首就冲了过去,秋叶躲无可躲,生生受了一刀。 刀插中了胸口往上一点点的地方。 床上的秋母看着两人僵持,发出了嗬嗬的声音,想要翻身下床帮忙,可是身体压根动不了,只能干着急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忽然,咻一声,一支弓箭声破空而来,精准地射在男人拿着匕首的手臂。 男人吃痛松开了手,秋叶趁机脱离了男人的控制。 只见外面的院墙上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沐兰舟。 “你是谁?”男人恐惧,试探性询问:“你也是贵人派来的杀手?” 沐兰舟从墙上跳了下来,踱步进来,摇头晃脑的,漫不经心的模样。 他越是淡定,男人就越是恐慌,厉声表示:“你再靠近,我可就不会跟你客气了。” 这话的威慑力聊胜于无。 沐兰舟看到眼前的状况,狠狠唾骂了一句,“老弱病残的任务你都接,你当真是畜生啊。” “给脸不要脸,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男人说着,握着匕首狠狠冲了过去。 沐兰舟眼睛里面闪过冷意,闪身躲过他的匕首,接着一个肘击狠狠捶着他的肚子,回手一个牵拉,一脚踢向他的胸口。 男人直接被踢到墙上,哐啷一声,桌子破碎成一堆烂木头。 而他躺在烂木头中间不断地哀嚎。 匕首落了地。 秋叶见此,忍着剧痛撑起身体,将匕首捡起来,挪到他的身上,对着他的心脏直接刺了下去。 鲜血直接喷到她的脸上。 男人眼睛睁得如牛眼大,眼里有着不甘,鲜血从七窍流出。 沐兰舟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女子竟然如此胆大,直接就了断了那男人。 秋叶转头看向沐兰舟,嗜血的眼里依旧有着警惕。 “我是林臻派人保护你的。”沐兰舟主动袒露身份。 听到林臻的名字,秋叶的眼神终于放松下去,注意力放回秋母身上。 她快步挪了过去,见秋母躺在床上已是脸色灰白,紧握着她的双手,哭着说,“娘亲,你撑住,我现在给你煎药。” 说着就要去拿药煲去煮药。 秋母用着最后的力气,握着她的手,勉力说:“你听我说,我在床底的罐子里面藏了十两银子,还有我留了几匹布,本来是用来给你嫁人用的——” “你说这些干什么?我不要你的银子。”秋叶的眼泪不断地落下,和脸上的血迹混在一起倒像是在流血泪一般,哭着表示,“我只要你陪在我的身边。” 秋母的眼神里有着眷恋,眼里的光慢慢地散去,头一歪,咽了气。 “娘亲——” 秋叶悲痛喊出声,紧紧握着她的手,似乎是留住最后的温度。 沐兰舟在旁看着,直到她冷静下来后,才终于开口,“你——” “我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们。” 秋叶眼里闪过憎恨,她要让林清婉付出代价! 沐兰舟将秋叶带去了丞相府,从靠近寄雨轩的侧门进去的。 主仆再次见面,两人都很平静。 林臻将一杯茶推向她,见她依旧很悲痛,“你喝口茶,慢慢说。” 秋叶接过,却没有喝,双手摸着茶杯的边缘,开始了她的故事。 她出生贫苦,父亲酗酒又赌博,每次喝醉或者赌输就往她和娘亲身上撒气,从小到大她身上的伤口不断,流血后结痂接着又继续被打。 她从小的愿望就是逃离父亲,逃离家里。 她学女红,日日夜夜的刺绣,她绣品精美,比其他绣娘的价格高。 她将卖绣品的银子都存起来,打算作为逃离家庭的盘缠,她打算存够五两银子就带娘亲一起离开。 畜生又喝醉了酒,他不敢再对她动手,因为有一次她拿着剪刀直接刺进了他的大腿,他知道她会真的把他杀死。 于是畜生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秋母身上,秋母被打得浑身没有一块好肉,萌生出了自杀的念头。 为了让她振作,她将计划告诉了她,还有藏匿银子的地点。 可是下一次回来的时候,银子不见了,只有空空的罐子。 她找到秋母质问。 秋母流着泪说,赌场的人找上门来了,让她拿钱去赎那个畜生,要是没钱就要把那个畜生的双手给割下,她的钱不够,于是拿了一点她的钱,但是保证会还给她。 她跟她大吵一架,骂她脑子不清醒,为何被殴打还要受虐狂一般救他。 他被打死不正好吗,她们再也不用过着胆战心惊的日子了。 明明路就在脚下,可就是不敢逃离。 “他终归是你的父亲。”她是这么说的。 秋叶对她彻底失望,妻母非母。 她决绝地说出要断绝母女关系,之后一直待在绣坊没有回来。 第59章 真相 某一日,秋母忽然急急跑来,塞给她五两银子,让她赶紧离开虞都,说那个畜生将她卖给了牙婆子。 她开始是震惊,之后是愤怒。 那个畜生凭什么把她卖了,她已经都不回家了,为什么还是逃离不了。 入贱籍容易,出籍却困难,她这一生都被他毁了。 她没有逃跑反而提了一壶酒回去,笑着感谢他替她谋划好了前程,说了一堆好话,说以后做丫鬟赚到钱就拿回来给他买酒喝。 那个畜生平生自负,丝毫没有怀疑,很快就被她灌醉,嘴巴依旧在喊着,说一些关于赌博的话术。 趁着他醉倒之际,她将剪刀用力插进了他的心脏。 畜生被痛醒,浑浊的眼睛睁开,眼里有着震惊,最终带着恨意死去。 她本打算私下处理好尸体,可秋母刚好回家看到了,她被吓得惊恐大叫。 秋叶将手心沾血的剪刀扔在地上,笑着让她去报官。 可秋母没有,她很快了冷静下来,搬动那个畜生的尸体,伪装出他是醉酒意外去世的情形。 之后给她一个包裹,叮嘱着:“我去牙婆子那里打点好了,她会给你找一个好服侍的主子的,你赶快离开,这段时间不要再回来了。” 那时候她对她依旧有着憎恨。 若是当初她没有把她的银子拿出去,让赌场的人直接将那畜生砍死,也就没有后面她被贱卖的事情了。 她明明已经足够努力生活了,为什么还是没有一个好的结果。 之后她进了林府,遇上了林臻,还有雪梅,春意,夏禅她们。 林臻比她想象的还要好,她从来不会发脾气,还会在外人欺负她们的时候维护她们。 府上的活不算辛苦,给的月钱也多,比她在外面做绣娘好多了。 而且林臻说了,以后等她们遇到了想要结婚的人,会把卖身契还给她们。 她觉得可以追随。 那是她生平最快乐的时光,和夏蝉,春意睡大通铺,雪梅姐虽然严厉,但也不吝关怀。 她感受着世界的善意,她决定修复和秋母的关系。 不管怎么说,她们始终是血缘相连的亲人。 也就是这时,她遇到了林清婉。 在府上的大厨房,她去搬柴火,林清婉提着一笼糕点来到,说糕点有怪味,找厨师出来问话。 厨师尝了一口,回复就是这个味道,糕点没有问题。 林清婉嫌弃,表示不要了,要重新做一个。 而她那时正好经过她的身边,林清婉忽然就把那糕点塞到她的怀里,说要把那糕点给她。 那时候她刚进府没多久,并不知道她和林臻是不对付的,见糕点做得精美,隐隐生香,便接了下来,甚至觉得很幸运。 她看那糕点精美,是以往她和母亲都没有吃过的,于是决定把这个糕点带回家和娘亲一起分享。 这是她入府后第一次回家。 说到这里,秋叶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痛苦而泣:“都怪我,为什么要接下那份糕点,为什么要带回给母亲吃,要不是吃了那糕点,母亲不会中毒,一切都是我的错。” 她双手捶着自己的头,神情悔恨而痛苦。 为何要在她最靠近的幸福的时候给她致命的一击。 若是她没有接那糕点,她的母亲依旧身体健在,而她在寄雨轩当值,三五年后就存够了买院子的钱,就可以恢复自由身和娘亲一起去养老了。 可上天偏偏跟她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 听到毒的字眼,林臻眼睛跳了一下,没想到林清婉竟然会下毒。 既然她能给秋叶下毒,那么多年前,晓荷是不是也是因为中了毒,才会跳出来指认她偷情。 如此也就说得过去了,为何一直找不到晓荷的下落,她怕是早就毒发身亡了。 林臻将手帕递给她,秋叶接过擦了擦眼泪。 继续说:“之后林清婉便一直用解药威胁,让我做一些陷害小姐的事情,小姐遇到山匪那次就是我提前给他们说了你要出行,她们联系的山匪。” “她没让你给我下毒吗?”林臻问出这个关键问题。 如果林清婉善于下毒,为何不对她下手,还是说已经在下毒了,只是她的身体还没有显示出症状。 “林清婉曾经给过我一份毒药想让我给你下毒,我没有动手。”秋叶继续说:“我欺骗她说我已经动手了,可是她看你没有症状还是发现了,最后她让她的婢女抓着我,喂我吃了一颗毒药。” 林臻听着很不好受。 她本以为是秋叶背叛了她,但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秋叶已经保护过她一次了。 “你没有想过找外面的大夫看一下吗?”林臻疑惑。 秋叶摇摇头,绝望表示,“我都找过了,大夫说解药需要一味草药,虞国没有,那是晋国特产的药草。” 林臻心一抖。 为何林清婉下的毒,解药竟然要在晋国去找? 这毒药她是哪里来的,还是说她私下和晋国的人在联系着。 林臻忽然想起那晚逼迫柳如婳交出吞下的五千两时,她听到要搜查院子时候,慌张的神情,只是后面她事情太多,倒是忘记去追查了。 柳如婳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这毒药会出自她的手吗? 谜底是越来越深了。 秋叶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流出一抹黑色的血。 “你怎么了?”林臻起身,呼唤,“雪梅快去请大夫。” 秋叶去拉住了雪梅的手,眼里有着泪水:“雪梅姐,我真的很抱歉,辜负了你的期待。” 雪梅摇摇头,早就红了眼。 “我早就是该死了的,我只是不甘心林清婉逍遥法外才撑着一口气把这些事情说出来,我太恨了,是她害了我和娘亲。” 她说着,嘴巴再次喷涌出鲜血,很快将她的下巴都染红。 “别说话了,大夫很快就来了。”林臻握着她的手安慰,心情很沉重,“你不想亲眼看我报复林清婉吗,你只有活下来才能看到。” 秋叶勉力笑着,“我相信小姐,你不会输的。” 没等大夫来到,秋叶就在雪梅的臂弯中断了气。 沐兰舟在旁说:“她昨晚被歹人刺中了左心脏,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林臻让人将秋叶和秋母一起下葬。 第60章 恶意 第尽管已经知道林清婉找人给她下毒这件事,但林臻并没有第一时间发难。 秋叶已死,死无对证,贸然的进攻只会打草惊蛇。 更何况林凛也会站在柳如婳母女那边,她得找到最致命的证据,等待那一击击杀的时刻。 也就是这时候,宫里传来一道口谕——太后邀请林臻进宫一聚。 “太后说了,她最不喜人迟到,所以林小姐在戌时之前,务必要到达。”柳嬷嬷叮嘱着。 林臻只能应承,表示一定会准时到。 太后邀约,不能不去,但林臻深知这必定是一个鸿门宴。 林清婉也知道。 因此在送别传口谕的柳嬷嬷后,她便嘲讽起来,“林臻,你就等着太后的惩罚吧。” 俨然一副看笑话的嘴脸。 林臻冷笑,直接给了她一巴掌,嫌弃说:“你太聒噪了。” 林清婉捂住脸,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你竟然打我,我要撕了你。” 说着张牙舞爪就要动手,被雪梅直接拦了回去。 “你们还给我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来帮忙?”林清婉叫唤着。 她的婢女一拥而上,和雪梅打成一团,好在雪梅是练家子,尽管一对四,但依旧占据了上风。 林臻看着她只觉得越发的可恨。 从她回府以来,她就不停地给她使绊子,推她入冰湖,买通山匪,让婢女给她下毒,怂恿苏玉珩奸淫她,买凶杀害秋叶。 这一桩桩的事情,每一件都是冲着毁掉她而去的。 若不是她运气不错,只怕早就没命了。 看来她还是太仁慈了。 林清婉被她眼神里的恨意吓了一跳,心里生出了惧意,转身想要离开。 林臻大步向前,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哐哐就是两巴掌,在她挣扎的时候,一路拖着她走到一个荷叶缸前,摁着她的头往下压。 “林臻,你疯了——” 咕噜咕噜的水声。 之后不断地重复这一过程,直到她接近窒息,林臻才狠狠将她甩在地上。 犹如看死人一般的眼神,林臻扔下一句话,“林清婉,你好自为之,再敢惹我,我不介意和你鱼死网破。” 林清婉死里逃生,坐在地上往后退了一步,眼里流露出大大的恐惧。 为何她忽然就发疯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林清婉想到她派去灭口的那个人竟然死在了秋叶家里,可转念一想,秋叶和她的老母亲也死了,应该是没有发现什么才是。 终于才稍稍安下心来。 “我会告诉父亲,你今日对我所做之事。” 林清婉不甘喊着,恨意重新涌上心头,恨不得她立刻死去才好。 林臻睥睨着,平静说:“我拭目以待。” 说完,叫上雪梅就一道离开了。 两人没有回寄雨轩,而是出了府。 净月庵的经历来看,太后那个老虔婆必定不会轻易放过她,在深宫之内轻易不能脱身,她得好好想一个办法。 两人在四处瞎逛着。 林臻想过要不找大夫开一副药剂,等出发那天喝下装作不舒服,可是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终究还是要面对的。 “宜城虾干,肉香味美有嚼劲,吃过了还想吃,大家走错路过不要错过。” 一小摊贩在卖力吆喝着。 林臻闻言,眼睛忽然一亮,“雪梅,你去买十个海虾回来。” “可是小姐,你不是吃不得虾肉吗?”雪梅提醒着。 “不是用来吃的。”林臻推了推她,“你快去,别等都被人卖完了。” 尽管一头雾水,雪梅还是照做了,从小摊贩那里买来了十只大海虾。 林臻当即决定打道回府。 之后将海虾研磨成分,用香囊装了起来。 “小姐,你拿这虾粉干什么?” 雪梅忍不住询问。 林臻神秘一笑,买了一个关子,“明日你便知道了。” 第二天一大早,林臻便坐上马车出发去了皇宫。 路过好几道宫门,到了不能驾驶马车的地方,林臻也就下了马车。 可是太后没有派人来迎接,林臻并不认识路。 不得已,雪梅主动询问在门口值班的侍卫,“这位大哥,请问太后的宫殿是往哪里走?” 在袖子下面,偷偷将一粒银子递给他。 那长脸侍卫接过,眼神带着高傲,指了一个右边的方向,“往那边走便是。” 雪梅不疑有他,跟林臻回复后,两人便往右边有走入。 等两人走远,另一个侍卫疑惑问道:“许大哥,去太后的路不是又左边更近一点吗?你怎么给她指右边的路。” “你懂什么?”许侍卫冷笑,“她得罪了公主,公主特意让人交代我给她指的错路。” 而林臻和雪梅从左边的路走进去,路上问了几个打扫的宫女,她们无一不是说太后的寝殿就在前面,让她们继续走着,于是就一条路走下去。 走了估摸半个时辰,林臻莫名感觉不对劲。 太后的寝殿哪有那么远的,只怕是那些侍卫和宫女故意诓骗她。 可是为何要诓骗她,难道是太后故意让她迟到,而后作为发难的理由。 林臻感到有些无力。 虽知前方有陷阱却还要往前跳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正在沮丧之际,前方忽然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是穿着官服的傅景桓。 顾不得其他,林臻上前一步,声音带着欣喜,“傅将军。” 傅景桓抬眼望过来,眼神有着疑惑,“你为何在这里?” 林臻将自己被太后邀请进宫一事说了一下,有些无奈说:“但是我们迷路了,请问傅将军,是否知道太后的宫殿是如何去的。” 傅景桓指尖动了一下,眼里有着怜惜。 好一会才开口,“你在此处等着,稍等会有人带你去的。” 说完,他便离开了,显然是去当值。 林臻留在原地,果真按他说的那般等着。 雪梅却有些不放心,担忧表示,“小姐,傅将军真的靠谱吗,会不会没有人来找我们。” “大不了就是被太后责罚。”林臻无所谓说着。 事实上,按现在的情况看,就算她准时去到请安,太后必定也会找一个理由来惩戒她,还不如就在这里等着,也不用像无头苍蝇一样胡乱走着。 第61章 暗潮汹涌 没等多久,一道穿着艳丽服装的美貌妇人从拐角的地方走了出来。 盘起的头发,精致的妆容,款步走过来时,步摇轻微晃动着,可谓是摇曳生姿。 “参见贤妃娘娘。” 林臻认出了这位是贤妃,福身请了一个礼。 贤妃在她面前站定,打量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好一会才开口,“你就是林臻。” “民女是林臻。” 林臻垂着头,没有和她对视。 没想到傅景桓找来的人竟然是贤妃,不过看样子,这个贤妃对她也不是很友善的模样。 “平身吧。” 贤妃的语气有些无奈又苦脑。 这林臻长得倒是标致,不怪乎那臭小子会心动,竟然找人让她关照一二。 只是她的名声实在是太臭了,她并不想他们牵扯上关系。 只是难道傅景桓有事求她,她总得帮忙才赶过来。 林臻起身后,安静垂眉等待着,主打敌不动我不动。 “你跟我走一道,我带你慈宁宫。”贤妃发声。 “谢谢贤妃娘娘。” 林臻走到她的身边,和她并排走一起。 走了好一户,贤妃有些忍不住询问:“你和那臭……景桓是如何认识的?” 林臻隐去了自己出府觅食那件事,只说是在食客来她遇到了坏人,傅景桓出手相助。 “还是英雄救美。”贤妃小声嘟囔着。 之后继续问了一些关于傅景桓的事情。 林臻一一回复,只是隐去了一些细节,让人听不出差错。 好在,慈宁宫终于到了,宫女进去通报。 贤妃捏了捏林臻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稍等你不必说话,我替你说。” 林臻点点头。 没一会,宫女就走了出来,表示只让贤妃进去,让林臻继续在外头等着。 贤妃开口,“麻烦嬷嬷再进去说一下,我与林臻一见如故,若是不让她进去,我也就不进去了。” 传话的嬷嬷再次进去。 出来时,才终于点头,让林臻也可以一同进去。 在太后的寝殿内,公主也在里头,两人有说有笑在聊着天。 “臣妾给皇额娘请安” “臣女给太后娘娘请安。”林臻行了一个屈膝礼。 太后的笑容随即消失,小眼睛耷拉着,眼神里闪过厌恶。 好长一段时间,太后都没有发话,只是阴沉着眼神看着。 林臻只能一直屈着膝盖。 “皇额娘,你再不叫起身,我膝盖都要疼了。” 贤妃撒娇,没管太后难看的脸上,有些嬉皮笑脸。 太后深吸一口气,心里并不喜贤妃,但是又拿她没办法,只好开口:“你们都平身吧。” 贤妃被赐了座。 而林臻依旧站着。 “我邀你戌时到来,你为何这个时辰才到,是不是不把哀家放在眼里。” 果不其然,太后还是抓着她不准时这个点发难了,这大帽子盖下来,她不死也得脱层皮。 林臻正要开口,贤妃就抢了过去,“这便是皇后的不对了。” 太后愤怒,“这怎么就关乎皇后的事情了,贤妃你不要在这里胡编乱造。” 皇后云霞,是太后的亲外侄女,自然是要维护的。 贤妃依旧不慌不忙,“太后娘娘先不要生气,你有所不知,林臻其实辰时就已经来到了宫门,只是那侍卫和宫女们狗眼看人低,竟然给她指了一条错路,让她平白无故在宫里走了好多冤枉路,幸亏是遇到我,不然她现在可能还找不到慈宁宫在哪里呢。” “那这与皇后何干,是她自己找不到路。” “皇后乃是后宫的统领,这侍卫和宫女故意指错路不就是皇后管理不力,也就是今日被我发现,不然酿成更大的祸事那就不好了。” 林臻垂着眼,眼里闪过笑意。 没想到贤妃竟然如此伶牙俐齿,直接将这事推到皇后身上。 有贤妃替她说话,就算闹到皇上面前,也不至于全是她的过错。 那些侍卫和宫女主秦昭月特意交代过的,太后也是知情的。 这本就是她和秦昭月故意设下的一场鸿门宴,只要林臻敢来参加,必定让她吃一个闷亏。 只是没想到中途竟然来了一个贤妃,在这里胡搅蛮缠,把她们的计划都打乱了。 不过没关系,她们还有其他的计谋。 “此事就此翻篇,你也坐下吧。”太后冷着脸,让人赐了座。 才坐下,太后的声音又起,“林臻,你可知道,我召唤你进宫干什么?” “臣女愚钝。”林臻回复。 “当年你在宫宴上和十八一事众人皆知,如今十八也已十七岁,到了娶妻的年纪,不如将你赐婚给他做侧室可好?” 林臻直接就跪了下去,哐哐磕头,“太后娘娘,恕民女不能接受,当年和十八王爷行不轨之事的女子并不是我,若是太后不相信,可请敬事婆婆查验,民女仍是清白之身。” 这话一出,场上皆震惊。 秦昭月内心闪过恐慌,若真如她所说,傅景桓更没有不爱她的理由了。 贤妃则是惊喜,真若这样,傅景桓和她在一起也不是不行。 率先回过神的是太后,只见她一脸的怒气,“当初人证物证俱在,你现在想抵赖,林臻我没想到你被关了三年,依旧不知悔改。” 林臻抬头,直视着她,“当初太后只是凭借我婢女的说辞就轻易定了我的罪,可人证是可以收买的,况且那日明明有宫女看到我在御花园,无论被关多少年,我也不服。” “大胆!”太后将茶杯砸向她的额头,怒声骂:“你太放肆了!” 鲜红的血液缓缓流下,可林臻依旧硬气说着:“太后就算今日将我打死或者赐死,我也是不服的,做错事的不是我,该受惩罚的也不是我,这个黑锅我背累了。” “林臻以下犯上,来人啊——” “皇额娘,把大臣的女儿平白无故召进宫里惩罚,这传出去也不好听吧。” 贤妃在一旁提醒。 “你没有看到她对我出言不逊?”太后愤怒。 “要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如何,找敬事婆婆查验一下她是否是清白之身即可,皇额娘何必如何生气。” 第62章 中毒 “你这是执意站在她那边?”太后冷着脸质问。 贤妃轻笑,“我只是觉得太后如此草率定罪,只怕传出去会人心惶惶,有损皇家威严。” 太后堵着一口气在胸口,迟迟没有说话。 若是真如林臻所说,当年不是她和十八苟合,不就是在说是她冤枉人了吗? 这若是证明林臻是清白的,就是啪啪打她自己的脸。 “皇额娘,意下如何?”贤妃说。 秦昭月见状,赶忙出来打圆场,“今日召唤林小姐进宫又不是为了问罪的,何必闹得这么难看,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抓着不放了。” 太后见秦昭月给她递了台阶,赶忙顺坡而下,“林臻,你起来吧,看在你初犯的份上,这次就饶了你。” 林臻背脊挺直,很不甘心。 她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站了起来,“谢太后恩典。” 小不忍则乱大谋。 太后既然召唤她进宫折磨,更不可能替她证明清白。 贤妃看她能屈能伸的模样,眼里有着赞叹。 “晓兰去请一下太医,你额头的伤口需要处理一下。”贤妃一边吩咐着,一边用手帕帮她擦掉脸颊上的鲜血。 林臻有些不知所措,自母亲病逝后,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温柔地跟她说过话了。 秦昭月皱眉,眼里带着猜忌,“贤妃和林小姐何时关系这么好了?” “我见她的第一面起就觉得一见如故,况且美人受伤总是会让人怜惜几分的。”贤妃如此说着。 听到这个原因,秦昭月越发不爽。 又是因为长相,林臻不就是长着一副好皮囊吗,为何这些人都要主动捧着她。 真是让人妒恨。 “难得进宫,就留下来吃午宴吧。”太后发话。 林臻应声表示感谢。 “贤妃,皇上不是向来要你服侍吃午饭吗,你今日怎么不过去。”太后说。 看似提醒,实则驱赶。 贤妃主打就是听不懂,反而有些委屈,“皇额娘,臣妾在这里陪你大半天了,你连午饭也不留我吃,真是让臣妾伤心。” 太后没辙,又不好撕破脸直接让她离开。 只好讪讪说:“既是如此,你便留下来吧,我只是怕没有你的服侍皇上会吃不好饭才提醒你一句,你说得好似我不给你饭吃一样。” 林臻自然懂得,她留下是为了帮自己,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 在闲扯中,很快就到了午饭时间,一道道美味的菜品被端了上来。 刚开席不久,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十八王爷到。” 太后让人新增一副碗筷和一个凳子。 林臻苦笑,她们还真是孜孜不倦,一计未成又生一计。 袖子之下,林臻偷偷将装着虾粉的香囊打开,黏了一点在指尖,趁着他们注意力在十八王爷身上的时候,点入汤匙之中,一口喝下。 十八王爷约莫五尺多,脸上无肉,颧骨突出,身形消瘦,站在那儿像一根麻杆似的,神情冷漠阴狠,不似十七岁的年纪。 “贺儿,快来这里坐。” 太后招呼着他坐下,在林臻旁边的位置。 秦贺阴冷的目光扫视了场上一番,一声不吭在旁边坐下。 林臻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冰窖一般,浑身的血液都停止运转,阴寒而窒息。 “你是林臻。”秦贺主动问话。 林臻装出害怕的模样,声音颤抖着,“是。” “抬起头来。” 林臻不得已只能和他对视,他阴冷的目光犹如一条毒蛇,让人不寒而栗。 秦昭月得意看着,心情变得舒爽。 她这十八弟弟向来性格古怪,为人阴狠歹毒,要是林臻真落在他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 “王爷,你今日怎么有空进宫?”贤妃插话打断两人的对视。 秦贺冷笑一声,讥讽道:“我好奇三年前苟合的女子长什么模样。” 贤妃不好应这句话,闭嘴沉默。 场上安静得连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到。 “坐下来吃饭吧。” 太后发话,大家才重新开始吃饭。 忽然,贤妃恐慌的声音响起,“林臻,你的脸怎么了?” 林臻抬起头,故作不知情的模样,“贤妃娘娘,你在说什么?” 只见她白皙的脸上遍布着红点点,肿胀连成一片,仿佛中了天花一般。 其他人赶忙起身退后一步,生怕被传染了,远远看着,不敢靠近。 林臻知道是虾粉开始发挥作用了,虽然只有一分难受,却装出十分的模样。 “太后娘娘救命,臣女快呼吸不过来了。”林臻说着,故意朝太后的方向走过去。 太后被吓得一个激灵,将柳嬷嬷扯在自己的身前,“你离我远一点,别靠近我。” “太后娘娘为何要给我下毒。”林臻挤出眼泪,哭得伤心,“我只是想证明自己的清白,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她的脸越发地肿胀,连手上都有了,更显得可怕。 “皇额娘再不给解药,她就要毒发身亡了。” “我没有下毒,若真是这饭菜有毒,为何你们都没事,偏偏她中了毒。” 可是没人相信,就连秦昭月也默默远离她几步,显然也是害怕的模样。 “皇上到——” 宦官的吆喝声响起,没一会一道明黄的身影出现在慈宁宫。 “皇上,你怎么过来了。” 太后出来迎接,想要阻挡他前进的步伐,防止他看到里面的状况。 “我来找贤妃。”皇上径直走进去,映入眼帘的是浑身红肿的林臻。 脚步一顿,看了一眼场上其他人,皱眉询问:“你是谁?” 林臻跪下,断断续续说着:“臣女乃是丞相之女林臻,太后邀我入宫一聚,只是一个晌午的时间,臣女就浑身红肿,不能呼吸——”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我没有给她下毒。” 太后见众人怀疑的目光,只觉得百口莫辩。 她的确让人在林臻的饭菜里面下了东西,可那是催情药,她想让林臻和秦贺再次发生关系,这样就可以坐实三年她勾引秦贺的事情,还可以顺理成章让皇上赐婚。 可为什么她吃了会浑身红肿? “还不快去找太医,还愣着干什么?” 第63章 处境艰难 秦禛心里止不住的厌烦,不好对太后发火,狠狠踢了一脚柳嬷嬷。 实在是蠢笨,要想对付一个女人,找人处理便是,非得自己动手,林臻若是在慈宁宫出了事,他如何向丞相交代。 林臻坐在椅子上,浑身都起了红点,急促呼吸着,心里隐隐觉得不对。 她吃虾会起红点不错,但是并不会浑身发热,身体仿佛一团火一般,这倒有点像元宵那日被下药后的感受。 难道太后那个老虔婆真的给她下了药。 “贤妃,可以给我找一个帽子吗?” 林臻小心询问着,眼里带着希冀。 贤妃以为她是出于爱美的心理,当即让贴身婢女去给她找帽子。 等到她戴上白色的帷帽,太医也来到了。 林臻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压制内心的冲动,浑身仿佛有蚂蚁在爬一样,闭眼的瞬间,脑海里出现傅景桓的身影。 初见那日,他将昏迷的她送到客栈之后离开;在去相国寺的小道上他仗义替弱小发声;在食客来他一脚将妄图将她带走的歹人踢飞;在冰湖中他以唇度气将她救起来;在元宵之夜他们迷情亲吻,亲密接触;在赏花宴上他替她说话…… 一桩桩的事情,如剪影般在脑海里回旋。 她无法再欺骗自己的内心。 她似乎对他动心了。 太医把脉片刻,表情变得惶恐不安,似是有些不敢相信的诊断,迟迟不说话。 秦禛没这个耐心,冷声问道:“到底怎么了?” “我看这脉像是……中了催情药。”太医一口气说完,之后低下头颅不敢看场上人的表情。 太后绷着脸,一副倨傲的模样;秦昭月躲在太后背后,眼神闪躲;秦贺依旧是沉着脸,没有表情。 “你确定没有诊错?”秦禛再次确认。 太医直接跪下,诚惶诚恐说着:“臣确定没有诊错,她中的的确是催情药。” 秦禛随手将旁边的茶碗扔下,啪一声,碎得四分五裂。 贤妃倒吸一口凉气。 没想到太后和秦昭月竟然歹毒至此,为了陷害林臻不惜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而帷帽之下的林臻也听到了这些话,手心紧紧捏着,对太后和秦昭月的恨意又深了一层。 “给她先开药吧,稍等找人送她回丞相府。”秦禛如此说着。 眼神扫视过场上所有人,最后冷冷表示,“额娘糊涂了,秦昭月和秦贺你们也跟着胡闹,罚你们禁足一个月,这个月给我好好闭门思过。” 秦贺显然是不服气,梗着脖子想说什么,被太后拉了拉袖子。 秦昭月作为下药的知情人,此时宛如一个鹌鹑一样,躲在太后身后不敢再说话。 喝下太医端来的药剂后,林臻终于才终于觉得身上的炙热退了一点,只是身上的红点依旧没有消散。 秦禛让人安排了马车,将她送回了丞相府。 一路上,雪梅守在她身边,看着她难受的模样,忍不住落泪。 林臻连呼吸都觉得很难受,自然也无法说出安慰她的话语来,无力靠在她的身上。 还没到相府,林臻就昏了过去。 从门口扶进去的时候,惊动了柳如婳和林清婉。 林清婉看到她如此狼狈的模样,心里有着快意,嘴角抑制不住的笑容。 而柳如婳却是心生一计,故作关心说:“林臻这是这么了,不是去宫里吗,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回来了?” 雪梅扶着林臻,径直向寄雨轩走,没理会她的话。 “大胆,我问你话呢,为何不说?”柳如婳趁机发难,“我看你是被林臻惯坏了,一点尊卑秩序都不懂,今天我便要好好教教你。” 她叫唤让让婢女们将雪梅控制住。 雪梅直接拔出匕首横在身前,“谁若是敢过来,就不要怪刀剑无情了。” 众婢女忌惮着,不敢动。 “好啊,不亏是林臻的婢女,跟她一样是一个硬骨头。” 柳如婳冷笑,越发觉得这是一个将林臻除去的好机会,推着一个丫鬟上前,“你们今日若是没有将她抓住,我便将你们都买入妓院去。” 众婢女虽然害怕,虽然害怕,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雪梅心里闪过着急,心知靠自己的力量今日是无法阻挡柳如婳她们了,小姐现在昏迷,若是真交到她手中,只怕是有去无回。 该怎么办才好? 对了,找楚大人或者傅将军。 等林臻再次有意识,已是两天后,醒来时浑身的黏腻,声音沙哑。 “雪梅,我想喝水。”她费劲说着话。 春意在旁的凳子守着,听到声音,赶忙倒了一杯水,端到她的嘴边,“小姐,水来了。” 林臻喝完一杯,才终于觉得舒服一点。 见是春意在服侍,有些奇怪,“雪梅去哪里了?” 春意低下头,哭了起来,“雪梅姐,被柳夫人关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 春意哭着说:“那日小姐昏迷着回来,柳夫人故意刁难雪梅姐,想要小姐接过去照顾,雪梅不让拼死将您带回了寄雨轩而自己在门外守着,她嘱咐夏禅姐姐去找楚大人和傅将军求助,可是她在阻拦柳夫人进来时,不小心将一个婢女误伤了,在傅将军来了以后就被柳夫人关了起来。” 竟然是傅景桓出手帮了她吗? 不过此时不是去纠结这些的时候,林臻正要起身,“我要去找她。” 可是她才高烧刚退,浑身发软没有力气,差点摔落床。 春意赶紧将她扶着,安慰,“小姐不要着急,有傅将军的人护着,雪梅姐应该是没什么大事。” 虽然她也担心雪梅姐,可小姐高烧才退,身体正是虚弱是时候,实在是不适合下床行走。 “春意你扶着我。” 林臻可太了解柳如婳的手段了,她不会轻易饶了雪梅的,况且她还精于下毒,不见到雪梅完好的模样,她放不下心。 春意拗不过她,只好扶着她来到柳如婳的院子。 “柳如婳,把雪梅交出来。” 她苍白着脸,声音无力,眼睛却死死盯着柳如婳。 “我这里可没有叫雪梅的婢女。” 第64章 拯救雪梅 “雪梅。”林臻一边喊着,一边在院子乱闯。 一扇扇门推开去检查,可是却始终没有发现雪梅的踪影。 “你到底把雪梅藏在哪里了?”林臻停下,忍着怒气询问。 柳如婳抱手冷笑,轻蔑说:“林臻你不是很能耐吗?有本事你自己把她找出来啊。” 林臻深吸一口气,撂下一句话,“要是雪梅受到伤害,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这句话,和春意转头离开。 回到寄雨轩,林臻拿上听风阁的令牌,吩咐道:“春意备车,我要出去一趟。” 车子很快来到门口。 林臻和春意坐上车,吩咐车夫去听风阁。 来到门口,林臻直奔店小二,拿出令牌,“麻烦通报一下有事找你们当家。” 店小二见到令牌,让林臻稍等片刻,跑去后院找管事。 管事宁宣拿着令牌查验许久,才终于还给她,一边毕恭毕敬将她迎了上去,一边吩咐着,“小二,准备茶水和糕点端到三楼一号房。” 到了房间,林臻心里焦急,有些坐不住。 “小姐先喝口茶,我已经派人通知当家了。” 林臻接过他倒过来的茶水,圈在手里并没有喝下去。 她脑海里无法地控制生出一些不好的想法,一想到雪梅不知道在何处受苦,她就有点坐立难安。 而傅景桓收到信息后,当即骑马飞奔过来。 推开房门进来时,见到的是林臻病容未消,苍白着脸,却依旧着强撑着精神在等待着。 心揪了一下,傅景桓眼里有些怜惜,挥手让管事退下。 “傅将军。”见到他,林臻红着眼睛,千千言万语不足于感谢,最后化作哽咽一句,“我想拜托你找一下雪梅。” 看她脆弱的模样,傅景桓有一股想要将她拥进怀抱的冲动,可到底还是忍住了。 “放心,我会帮你的。” 得到他肯定的回复后,林臻精神被终于松懈下来,身体的疲累重新卷了上来。 咕噜咕噜—— 是她的肚子在响。 林臻捂住,表情尴尬,耳朵红了起来。 “我去让厨房做点粥,稍等一起吃吧。”顾及到她大病初愈,傅景桓贴心说。 林臻点头,心里涌现一股暖流,原来这就是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觉。 很快,她又清醒过来,傅景桓和秦昭月才是两情相悦的一对。 他出手帮她不过是因为她们现在还是合作关系,等傅老将军的事情找到真相,她们的合作也就结束了。 想到这些,林臻躁动的心冷静下来。 她不应该有奢望的。 他帮她或者只是出于善良的本性,而她如果把他的善良当做是爱意未免有些可笑了。 滚烫的小米粥被端了上来,餐盘上还放着两碟小菜。 林臻端过自己的那一碗,小口喝着。 两人各坐一边,却又都没有说话,静谧得仿佛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 咚咚咚—— 外面传来敲门声。 “进来。”傅景桓出声。 走进来的是宁宣,他作了一个揖,而后才缓缓开口,“我们找到雪梅的下落了,她被柳如婳卖进了怡红院,我们已经派了人潜入怡红院打探了,暂时还没传回来消息。” 怡红院是虞都出了名的妓院。 柳如婳这个贱人! 林臻心急如焚,起身就要往外走。 “你冷静点。”傅景桓伸手拉着她,看着她的眼睛,安慰道;“我们已经派人去找了,你安心在这里等消息就可以了。” 可雪梅服侍了她这么久,无数次维护保护着她,这次也是因为保护她才被柳如婳卖进怡红院,她又怎么可能真的放下心来呢? 于是林臻说:“我要亲自去救雪梅出来,在这里等待我不放心。” 她看着傅景桓,本以为他会反对。 “好,我陪你。”他炙热的目光回望。 林臻心脏猛烈跳动,率先移开了眼神,开口说:“宁宣,我需要你帮我准备一点东西。” “小姐,需要什么直接吩咐就好。” 林臻提了四样东西,一套男子服装,一支眉笔,木炭粉,假胡子。 她作为女子去怡红院不方便,自然要伪装一番。 没一会,林臻就换装出来,只见她白皙的脸上吐匀了木炭粉,眉毛化成男子的模样,贴上了假胡子,男子服装穿上身,倒有了七成世家纨绔的模样。 傅景桓看她这般模样,非但没有嫌弃她脸上的污脏,反而觉得更加可爱。 是一种出于人格层面的欣赏。 为了救婢女,她可以扮丑,可以大胆闯入怡红院,明明自己身体还没好转,却在第一时间关心起婢女的安危。 他想得出神,伸出手在她脸上捏了一下。 “你干嘛?”林臻后退一步,搞不懂他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 傅景桓轻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子,“木炭粉没抹匀,我帮你抹一下。” 他这么说着,林臻也就信了。 “你看看我脸上还有没有没抹匀的。”她仰着脸,水亮的眼睛看着看着他。 傅景桓只好将错就错,胡乱抹了几下,“好了。” “我们出发吧。”林臻将小弓弩绑在脚上,迫不及待想要出发。 一想到雪梅可能在受着折磨,她就越待不住。 而宁宣早就准备好了马车,待两人走出去直接就坐上了马车。 有了傅景桓的吩咐,车夫驾得很快,听风阁和怡红院的距离也不算远,一会就到了。 “两位公子可以下车了。” 林臻率先跳了下来,望着门口大大写着怡红院的牌匾,深吸了一口气。 傅景桓抓住他的手,“一起进去。” “我们要抓着手进去吗?”林臻疑惑。 两个男子来怡红院抓着手进去不会显得很怪异吗? 傅景桓说:“里面鱼龙混杂,抓着手我们不会走散。” 虽是觉得有些别扭,林臻还是接受了,或者男子之间抓着手不算得什么? 刚踏进门没多久,一位年纪颇大的浓妆妇女就迎了上来,“客官,你们要玩什么?” 看样子就是这怡红院的老鸨了。 “最近有没有雏儿,我兄弟第一次来,想玩点素一点的。” 老鸨看着两人牵着的手,脸上闪过疑惑。 第65章 大闹怡红院 林臻看出她的疑惑,质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老鸨指着他们两人牵着的手,“你们这是?” “断袖就不能玩姑娘吗?”林臻理直气壮说着。 傅景桓惊得差点被口水呛到,眼里染了笑意,搂住她的肩膀,故作亲昵,尖起声音,“我的好哥哥带我来玩女人,你有意见吗?” 林臻忍着浑身的鸡皮疙瘩才没有推开他,她没想到一向严肃示人的傅将军竟然还有如此搞怪的一面。 老鸨见两人衣着不凡,赶紧赔笑,“客官不要怪罪,我现在就给你们安排姑娘。” 心里暗自吐槽,有钱人玩的就是变态。 老鸨招手让旁边的紫衣带他们上房间,林臻和傅景桓牵着手跟上。 怡红院里面很吵,有喝酒声,有赌博声,调笑声。 大厅是一个圆形的舞台,上面有几位穿着裸露的歌女正在跳舞,台下坐满了男人,他们激烈喝彩着,一袋一袋的银子扔在舞台上。 暗处的拐角,一个矮胖的老男人正伸手摸索身上的歌女,两人宛如把那里当做了床一样。 “哥哥再看,我就要嫉妒了。”傅景桓忽然伸出大手捂住她的眼睛,低下头耳语,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后。 一阵酥麻从耳后传到心脏,林臻感觉心跳都快了几分。 幸好耳朵也涂了木炭粉,不然通红的耳朵就暴露她的心事了。 “你们感情这么好,怎么还会来这里?”紫衣询问。 林臻随口说着,“还不他总是欲求不满,实在是难以招架。” 傅景桓然忍着笑出声的冲动感,冲着她咬耳朵,“我何时欲求不满了。” 林臻瞪了他一眼。 这人怎么回事,明知道是在做戏,还要故意调笑她。 紫色看明白了,这大块头的男人竟然是下面被压的那一个,就这么一段路一直冲着那矮一点的男人撒娇,实在是腻歪。 好在房间到了,紫衣推开门,“这里就是两位客官的房间,你们是一起吗?” “当然。”傅景桓抢答。 紫衣没说什么,让他们等一下,稍等会有姑娘过来作陪。 两人走进去,里面是一间雅间,红色的布幔挂着,在里侧放着一张红色的大床。 老鸨很快就带着两位姑娘进来,估摸着年纪都是十五六岁的模样。 “这两位都是雏儿,我们都调教过了,两位客官就好好享受吧。” 林臻随意扔给她一块银子。 老鸨捡起,笑得见牙不见眼,“你们两个好好服侍好这两位客官。” 说着嘿嘿笑着关上了门。 “你们叫什么名字?”林臻询问。 “我叫小绿。” “我叫小红。” 林臻招收让她们坐过来,小红小绿见傅景桓从他们进来后就一直冷着脸,索性都坐在了林臻身边。 林臻让小红坐去傅景恒那边。 而小绿刚坐下,林臻就给她灌了几杯酒,招呼着:“来,我们先把酒喝尽兴。” 小绿没忘记自己的任务,趴在林臻的肩上撒娇,“官人,我喝醉了还怎么侍候你呀。” 林臻拿出银子,“我问你问题,你说出答案我就给你一个银子好不好?” 小绿眼睛瞬间一亮,点点头,林臻趁机再灌她一杯酒。 “你是如何来到怡红院的?” “我娘生病没有银子,我就把自己卖了凑够了五两银子。” “你来这里多久了?” “来了一个月了,官人,你是我的第一个人客人。” 小绿似乎是怕林臻嫌弃她,故意强调。 “……” 中间问了好几个问题,小绿都一一答复了。 “这两天怡红院是不是来了一个新人,她在哪里?” “新人?”小绿醉的脑袋有些乱,好一会才说:“对,是来了一个新人,她来那天就打伤了护卫,被关在后院的柴房呢。” 林臻和傅景恒对视一眼。 小红也被傅景恒灌得喝醉了酒,现在趴在桌面上睡觉。 为了防止她们通风告信,傅景恒给了她们一个手刀,让他们沉睡得更加彻底。 从房间离开后,两人偷偷摸摸去到后院。 后院不似前院的干净,到底都是污水脏水,生活垃圾到处都是。 林臻有些嫌弃,不得不忍着继续走着。 在柴房的位置。 林臻环视着,在打开无数个空着的房间后,终于找到柴房的位置。 推门进入,雪梅趴在地上,身体大大小小的伤口,身上粉白的衣服都被染红了。 “雪梅,你怎么了?” 林臻上前,将她抱在怀里,想要摇醒她。 心里是既着急又心疼。 雪梅似乎是听到了声音,呢喃了一声,眉头紧皱,浑身滚烫,额头都是汗水。 林臻探了探她的额头,说:“她发烧了,我们要赶紧离开去找大夫。” 林臻说着就要将她扶起来。 傅景恒本来在门口看风,看她费劲的动作,上前一步,将雪梅直接背在后面,出声:“你走前面,我负责殿后。” 两人刚走没多久,便听到前头传来老鸨愤怒的声音,“给我找,他们应该还没离开。” 之后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林臻回头看了一眼傅景桓,在他肯定的目光中,直接走了出去。 很快找人的护卫就看到了她们,将他们围在中间,目露凶光。 “把人放下,我就放你离开。” 老鸨从人群后挤了出来,盛怒状态下,脸上的肉挤成一团,眼神阴狠。 “我们可以给你钱,只要你让我们离开。” 林臻选择了一个和平的方法,她不差钱,雪梅的病耽误不了,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问题。 “你给我五千两白银,我就放你们离开。” “你这是狮子大开口。”林臻皱眉。 老鸨冷笑,讥讽着:“我还以为你们有多主仆情深了,五千两白银都舍不得。” 她为何知道她和雪梅是主仆关系? “你认识我?”林臻质问。 老鸨没想到自己已经说漏嘴,表情有几分慌乱,却又冷静下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总之没有五千两白银,你今天别想着活着离开这怡红院。” 林臻脑子飞快转动。 这怡红院必定和柳如婳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不然柳如婳只是惩罚一个婢女,没必要跟这个老鸨交代那个多。 她既然知道她们主仆关系,自然也知道她是相府千金。 第66章 柳如婳早产 可她丝毫没有忌惮,反而是跃跃欲试想要将她拿下。 林臻正要发起攻击,傅景桓拉住了她,吹了一个口哨,从角落的各处走出十几个穿着常服的护卫。 没一会便自发把老鸨带来的那些打手围在中间。 “你们——” 老鸨气的不断发抖,看着人数悬殊的两方,终于有了惧意,“我放你们离开。” 场上局面逆转,林臻想到雪梅依旧昏迷不醒,对老鸨的恨意再次席卷心头。 “可以借你的人一用吗?”林臻询问。 傅景桓点头。 “给我打!”林臻下令。 护卫一拥而上,老鸨带来的打手负隅顽抗,可是哪里比得上这群上过战场的护卫,很快就被打得跪地求饶。 老鸨想趁机偷跑,被林臻一脚踢倒在地上。 “你是用这只手打雪梅的吗?” 林臻踩着她的右手,眼里带着冷意。 老鸨痛得不断呻吟,哀求道:“不是我,交到我手里的时候她就已经浑身伤口了,贵人还请你高抬贵手,饶了我。” “你和柳如婳是什么关系?” 老鸨眼睛滑溜地转,哭着表示:“我不认识什么柳如婳,我要知道她是贵人的,我是坚决不会收下的。” “你在骗人!”林臻脚下重了几分。 老鸨发出了杀猪般的哀嚎,依旧一口咬定自己压根就不认识柳如婳。 “带回去审话吧。” 傅景桓出声,察觉背上的少女呼吸越来重了,“她的情况很不好,我们要赶紧出去找大夫了。” 是了,雪梅还在生病着。 林臻回过神,吩咐她们报官,她和傅景桓先行一步离开。 回到听风阁,宁宣去请女大夫。 雪梅浑身的伤口,看着是受了鞭刑,林臻给她脱衣服检查的时候,心里止不住的难过。 要是她那天没有昏迷就好了,这样雪梅也不至于被柳如婳如此欺负。 林臻一点点给她清除伤口的血污 许是牵扯到了痛处,雪梅发出了痛苦的声音,眉头紧皱着,不断地挣扎。 “放开小姐。”她在说着糊涂话。 就算是受了这么重的伤害,她在梦中却依旧在担忧着她。 没一会,宁宣带来了许大夫。 许大夫看到她身上的伤口,吸了一口凉气,坐下来给她把脉。 好一会,许大夫脸上有些凝重,“她这个情况不容乐观,这是由于伤口感染引发了热症,我给你们开一些退热药,但是不一定有用,若是高热一直不退就比较危险了。” 林臻握着她的双手,祈祷着雪梅会平安无事。 许大夫将退热药的方子交给了宁宣,吩咐她按方子的药材用半罐水煎煮。 之后将一瓶金疮膏递给林臻,“这个金创膏具有去腐生肌、消肿止痛、的功效,你给她涂上,她会舒服不少。” 林臻接过,在她的伤口处一点点涂上伤药。 直到宁宣煎药归来,雪梅也一直没有醒来。 林臻留雪梅在听风阁休养,这里是傅景桓的地盘,雪梅留在这里好歹能得到保护和休息。 她和春意回了府。 一回府就直奔着柳如婳的院子而去。 柳如婳正挺着大肚子在院子里晒太阳,悠闲悠哉的模样。 “你来这里干什么?”柳如婳让婢女扶她起身,瞪眼怒问。 林臻冷笑一声,质问:“谁对雪梅动的手?” “我动得又如何?”柳如婳挺着大肚子,有恃无恐,“一个婢女罢了,打了就是打了,你还想怎么样?” 林臻只觉得气血上涌,眼睛因为愤怒而充血,大步上前,抓着她的衣领,框框就是两巴掌。 “你为了一个婢女而打我?”柳如婳气红了眼,想要反抗,可是又挣脱不了林臻的力气。 “柳如婳,我警告你,再敢对我的人动手下次就不是两巴掌的事情了。” 林臻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柳如婳自觉丢脸,发出尖锐爆鸣,整个人开始大叫,“林臻,你这个贱女人。” 林臻觉得心情不爽,又给了她一巴掌。 柳如婳被打得无法还手,气得大幅度呼吸。 顾及她的大肚子,林臻到底还是放开了她,可到底心里还是堵着一口气,最后将她院子打砸一通,才提脚离开。 晚间的时候,传来了柳如婳肚子要发动的消息。 林凛和林清婉带着一群人来到寄雨轩。 一进门,林凛就大声喊着,“林臻,你这个不肖女给我滚出来。” 林臻慢吞吞吃着饭,丝毫没有理会他的吼叫。 最后林凛忍不了,直接冲进来将她的饭桌掀翻,“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吃饭,你知不知道你害得如婳早产了。” 林清婉跟随之后,脸上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的笑容。 林臻皱眉,冷笑道:“原来你还活着,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你反了天了!” 林凛气急举起手想要给她一巴掌,却被她抓住了。 “你觉得自己就是这相府的天吗?”林臻讥讽。 林凛使劲想要挣脱,可是却依旧无法从她手里挣脱出来。 什么时候这个孽女力气这么大了。 林凛自知丢脸,吆喝其他人上来帮忙。 林清婉第一个上来,想要趁机还之前被打巴掌的仇恨,而林臻举起另一只手一巴掌将她拍飞。 其他人是林凛从府外另外找的,几人冲着林臻而来。 林臻将林臻甩到一边,反手几个巴掌,加几个飞踢的动作,一群人被打得跪地哀嚎。 林凛傻眼,他不知道原来林臻的功夫竟然如此了得。 林凛从地上爬起来,气得浑身发抖,却又奈何不了她。 林臻慢慢走近,似是有些疑惑,“我不过是中午给了她几巴掌,她晚上发动要生孩子,这也要推卸到我的身上吗?” “要不是你气着了如婳,她会这么早发动吗?”林凛气愤大骂:“我怎么有你这么冷漠无情的女儿。” “要说冷漠,我怎么比得上你呢?”林臻冷着眼神,“我在宫中染病昏迷了两天,你是一次都没来过,还纵容着柳如婳欺负我和我的婢女,若不是我的婢女使劲护着我,怕是今天躺病床上的就是我了。” “像当初娘亲一样,一趟就是大半年,而后含恨去世。” 第67章 彻底翻脸 “你又扯你母亲干什么?”林凛更加不耐烦,“当初你母亲染病半年,什么灵芝灵药都给她试过了,是她自己身体不争气,别每次都说得好像是我们害了她一样。” 林臻深深吸了一口气。 忍住! 她告诫自己。 现在还没有找到柳如婳母女的把柄,吵架是没有用的,反而还会让她们心生警惕,后面更加不加对付。 “你现在去给如婳道歉,今天的事情就算是过去了。”林凛下了命令。 林臻脸上依旧挂着嘲讽的笑容,显然并没有去道歉的意思。 门外忽然推门声,林烬从外头汗津津进来,不经意说:“今夜好热闹啊。” “你怎么回来了?”林凛皱眉。 林烬站在林臻的前头,挑起眉问:“难道父亲不希望我回来吗?” 他环视了场上一番,触及林清婉希冀的目光,眼神依旧冷漠,飞快地移开,没有一丝停留。 林清婉哼一声,掩下心里的愤怒, 林凛冷哼一声,“别以为你回来我就会绕了林臻,要是林臻今晚不去道歉,就等我去报官去治她一个不孝的罪名吧。” 历朝历代都重视孝道,若是她被扣上不孝女的罪名,她就会遭受众人的指指点点,人生是彻底完蛋了。 而林臻挺着头颅,依旧不打算低头。 她现在本来就没有名声可言,何必再在乎是否孝顺,况且她也不是没有把握林凛的把柄。 他举报她不孝,她便检举他贪污,大不了就鱼死网破好了。 林凛看她的模样,气得胡子乱颤,“好,你既然这么有种,就不要怪我了。” 说着便要带人往外走。 “父亲,稍等。”林烬出声喊住,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林凛听完,大惊失色,想要发火,却有忌惮着场上的人,不得不忍着。 “你是如何得知的?”林凛小声问。 林烬笑得很是天真,“父亲,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林凛恨恨看了他一眼,“是不是楚昭野告诉你的。” 林烬笑着,不置可否。 林凛不得已,换上另一幅面孔,恨恨看了一眼林臻,“这次看在林烬替你求情的份上,就先放过你。” 说着,叫上林清婉和其他人一起走了。 直到他们真的离开院子,林臻才终于得以将林烬好好审视。 相比上一次见他,他似乎更高了一点。 许是在校场日日训练的缘故,身上的肌肉鼓胀而结实。 “你为何回来了?”林臻询问。 林烬一把将她搂住,抱歉说着,“林臻,是我回来迟了,让你一个人受了那么多的苦。” 林臻被他抱住的时候,开始是觉得有些不自在,而后才慢慢感到心里涌现一股暖流。 她好像单打独斗太久了,以至于当别人关心她的时候,她首先的感觉是不自在,甚至很难去回复他们的热情。 好一会,林臻拍拍他的后背,“好了,你放开我吧,再抱我都要窒息了。” 林烬放开后,眼里依旧是止不住的怜惜。 林臻被他看得有些肉麻,最后用忙碌掩饰不自在,“你赶回来肚子饿不饿,要不我让夏禅给你做点吃的。” 之前做好的饭菜都被林凛掀翻了。 “好,我跟你一起吃。”林烬答复。 夏婵很快就重新做好饭菜端了上来,两个人难得那么平静坐在一起吃饭。 林臻问了一些他在校场的事情,问他是否习惯训练的强度。 “比以前浑浑噩噩过日子好多了,教练说了,我们若是能坚持下去,以后是可以跟着傅将军上现场的。” 林臻有些难过。 在她梦境中,傅景恒注定成为各方势力角逐下的炮灰,就算打了无数的胜仗,最后难逃被陷害死在监狱的结局。 林烬若是以追随他上战场为目标,这条路会走的特别的艰难,并且这是一个无果的事情。 他不像傅景恒出身军事世家,他只能从最小的士兵做起,将军交战,最先开始交战的就是士兵,他可能死于偶然一次和晋军的对战中。 他所谓的救国的抱负或许这一生都不会实现。 “上战场会死亡的。”林臻提醒着。 她不是一个有大爱的人,就算她通过做梦能预知到一部分未来,知道之后两国会交战,傅景恒会被陷害而死,知道傅家会被抄家,知道虞国的人会国破家亡,流离失所。 可她从来都只想守着自己的小家,不想参与朝堂的阴谋争斗,想要永远安定地活着。 “可总要有人站出来。” 林烬看她脸色不好,安慰道:“林臻,你不用害怕,就算是晋国打过来了,我也会保护好你的。” 林臻说不出心里的感受。 到底是提前知道未来的结果幸福,还是捧着一腔孤勇去追逐可能没有结果的事情会更幸福。 她这一生似乎都活的太理智,太刚硬。 从母亲身世的那天起,她好像就失去了爱人的能力,之后被囚禁在净月庵的三年,将她的性格塑造得更加地冷漠。 她看似活着,却好像已经死去。 只有仇恨支撑着她。 林烬吃完饭后,回了自己的院子休息,他第二天还要赶回校场。 林臻嘱托了几句让他注意身体,到底是没有跟他说出梦境里的结果。 或许糊涂的活着会更加快乐。 她没有权利去剥夺别人感知幸福的能力。 第二天,林臻得知柳如婳生下了一个女孩,半夜生出来的,出来时不足四斤重。 林凛很开心,一早就给府上所有人都准备了小红包,分享这份喜气。 而寄雨轩的人自然是没有的。 林臻无瑕顾及,宁宣让人传来消息,雪梅醒过来了。 她提着补品来到听风阁,见到雪梅的第一眼,彼此都红了眼。 雪梅笑着,“小姐,看到你没事,实在是太好了。” 林臻将她抱在怀里,心里也有着感动。 是活生生的雪梅,虽然依旧憔悴,但是好歹醒过来了。 身体虚了后面用补品补起来就好了。 林臻说:“雪梅,我很担心你。” 雪梅感动,眼泪哗哗往下流,将她抱得更紧了。 第68章 误会加深 好一会,两人才终于平复下来心情。 雪梅刚从鬼门关回来,大夫说要多休息,喝下药后便继续睡觉了。 林臻从房间走出来,便看到宁宣在门外等着。 “林小姐,将军在三楼一号房备了茶,邀您赏光一叙。”宁宣说。 林臻闻言,“你带路吧。” 傅景桓帮了她这么多,她还没来得及好好说一句感谢。 尤其是他请求贤妃帮她解围那一事,要是没有贤妃,那天她必定逃不了太后和秦贺的毒手。 走上一层楼梯,就到了一号房。 宁宣推开房门,“林小姐,请进。” 林臻望进去,并没有看到傅景桓的身影,有些疑惑。 “将军在茶室。”宁宣提醒着。 林臻提脚往里面走去。 只见傅景桓身着浅蓝色的浮光锦衣,头发简单用黑色发带绑起,神情惬意坐在茶桌前,正在慢条斯理地泡茶,煮茶。 他的背后是巨大的格子窗牖,薄薄的纱布隔绝了过于热烈的阳光。 阳光像融化的金箔般倾泻而下,将他轮廓分明的俊容镀上一层柔光。额前几缕碎发在光线中变得透明,睫毛在眼下投下的阴影像两把收拢的鸦羽扇,眉骨锋利,唇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痕。 他整个人好像在发光。 林臻有些走神,心脏止不住怦怦跳。 傅景桓听见走路的声音,抬眼望过来。 他的眼睛似两潭深秋的湖水,表面平静,却有着蛊惑人心的能力,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坐下来喝茶。”傅景桓指着旁边的位置,邀请她坐下。 林臻倏忽回神,意识到自己竟然看一个男人看得入迷,不禁感到面容滚烫。 不过她脸上不显,平静坐下。 刚坐下,傅景桓就递过来一杯茶,“尝尝我的手艺。” 林臻接过,细细嗅了一口,茶香扑鼻,摇晃片刻,抿了一口,入口回甘,爽口淳厚。 是雨前龙井。 林臻赞叹,“好喝,傅将军泡茶手艺了得,这雨前龙井的香醇完美释放了出来。” “你若喜欢,常来听风阁,我给你泡茶喝。”他眼睛含着笑,开口说。 林臻忍下心里的悸动,“如此就先谢过傅将军了。” 说要这句话,两人忽然都安静下来。 林臻察觉到他炙热的眼神一直在自己的脸上,有些受不住这种气氛。 于是便开口,“傅将军,特别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帮忙,以后你若有需要帮忙的事情,尽管说,我必定万难不辞。” 傅景恒手放在茶桌上,托着脸伸过来,靠近她的耳朵,语气有些苦恼,“林臻,你当真是木头吗,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林臻眨眨眼,转头和他幽深的目光对视上,脸上忽然爆红。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的心意又是什么? 林臻脑子有些乱,为了避开他的目光,慌忙从茶桌上站了起来,却不料过于着急,袖子拂到了茶杯,叽哩咣啷茶杯被打翻在地上滚了一圈。 好似她心里躁动的心情一般。 “你没烫伤吧。”傅景恒起身,抓过她的手细细查看。 林臻不经意挣开。 被他双手触碰到的皮肤仿佛着了火,这股滚烫的躁意一路蔓延在心脏处,直让人心跳不止,头昏脑涨。 “你……” 她开口却又沉默,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林臻,我心悦于你。”傅景桓忽然执她的手,神情的目光注视着她。 她抬眼不小心和他对视上,他的眼睛亮亮的,仿佛万千星辰落于他的眼眸,里面既有希冀也有饱满的爱意。 林臻视线从他眼睛往下,不自觉停留在他的嘴唇之上。 她有想亲吻他的冲动。 傅景桓抬起她的脸,闭眼低头,慢慢靠近。 就在快碰上的那一秒,林臻忽然清醒,一把将他推开,“我们不能这样子。” 他和公主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这是在干什么? “为什么不可以?” 傅景桓将她抱在怀里,紧紧扶着她的后脑勺,死死盯着她的脸 眼里有不甘和害怕。 明明她的眼里也有着爱意,为何要拒绝他。 “我有喜欢的人了。” 林臻选择了撒谎,她的自尊心让她无法承认她竟然喜欢上了他。 在明知道他和公主两情相悦的情况下,竟然生出了插足他们感情的龌龊心理。 她无法原谅这个卑劣的自己。 “蒋叙白吗?” 什么蒋叙白? 林臻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明白他的问题后,坚定地回复,“对,我喜欢他。” 心里偷偷对蒋叙白说了一句抱歉。 傅景桓沉下眼眸,眼里闪过危险的寒芒,林臻莫名感觉到心里不安,提脚想要离开。 他忽然伸出手,扣住她的后脑勺,重重吻了上去。 林臻想要反抗,而他似乎有预知能力一般,将她的双手扣住,是不容她反抗的力道。 直到林臻被吻得浑身发软,喘不上气,才终于放开。 他将下巴靠着她的肩膀,平复着呼吸,声音沙哑,“明明你也爱着我,为何不肯承认,小骗子。” 林臻却感受到了羞辱。 他到底把她当做什么了,一边和公主在一起,一边和自己暧昧。 是想享齐人之美吗? 于是,林臻将他狠狠推开,一巴掌甩了上去。 啪一声。 林臻没留力气,他的脸上很快就出现了通红的巴掌印。 “你当真如此厌恶我?” 傅景恒脸上有难过,却没有被打巴掌的屈辱。 林臻别过脸没跟他对视,语气强硬,“我并不厌恶你,相反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人,但我们只适合保持盟友关系,傅将军这些暧昧的话不要再对我说了。” 傅景桓不懂,为何事情变成了这般模样。 他以为的两情相悦竟然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林臻继续开口,“我不喜欢你,你的喜欢会让我觉得很困扰。” “我竟然让你困扰了吗?”傅景桓低声呢喃,脸上闪过痛楚,“以后我会恪守盟友之间该有的分寸感,不会再让你为难了。” 林臻没回答,眼眶却隐隐有水光在打转。 她将这难过的心情压了下去,平静开口,“如此就谢谢傅将军的体谅了。” 第69章 楚昭野出事 那日争吵之后,林臻没再听风阁见过他。 或许是日常事务过于忙碌,又或是遵守不让她为难的这个约定。 无论是哪个理由,林臻都觉得挺好的。 只要慢慢远离就可以忘记一切的伤痛,她相信她在之后的日子也能将他慢慢放下。 雪梅休养了大半个月,身体终于好了起来,身上的疤痕也在淡淡褪去。 时间来到了七月,气温高了起来,夏日的蝉鸣嗡嗡嗡响着。 林臻坐在竹编的摇椅上,一晃一晃地在睡觉,旁边放置了冰块降温,虽是酷暑,但也能接受。 雪梅从外口走进来,脸上有着薄汗,但顾不得伸手去擦,走到林臻身边,“小姐醒一醒,出大事了。” 林臻睁开眼睛,依旧有些犯困,“怎么了?” “楚大人被人举报收取贿赂和强卖民田,现今被关押进监狱了。” 平地一声雷!林臻的睡意瞬间全部跑掉,精神无比。 舅舅怎么会出事? “我得去楚家一趟。” 林臻着急,舅舅帮了她那么多次,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舅舅出事。 但帮忙也得先了解清楚,舅舅到底是被诬陷还是真的做了这些事情。 雪梅早就让人准备好了马车,见外头太阳热烈,提醒着“小姐,带一把伞吧,不要晒伤了。” 林臻心里着急,拒绝了,“也就这一段路程无妨,我们出发吧。” 两人一起坐车来到楚府。 门口没有护卫,大门是敞开着的。 林臻觉得奇怪,心里隐隐有着不安,和雪梅加快了走路的步伐。 还没走到厅堂,就听见了前方噪闹的声音,还有一些哭声。 林臻和雪梅对视一眼,自觉情况不太妙,赶忙跑了上去。 只见厅堂之上,两方在对峙。 一边是府上的护卫,李衔霜站在护卫后面冷着一张脸,牢牢护着两个儿女;楚棠微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因为害怕在小声地啜泣;楚敬虽害怕却依旧故作镇定,抓着自家姐姐的手。 一边是拿着锄头的男人,他们皆是虎视眈眈地看着正中间的人。 “你们在干什么?”林臻走近,大骂,“私闯民宅是犯法的。” 众人被她的声音吸引,回过头。 见来人只是两名弱女子,拿着锄头男人们并没有把她放在心里,“劝你还是赶紧走,这是我们和楚家的事情,免得到时候误伤了你。” “你们再这样我就报官了。” 林臻搬出官府威胁。 无奈那群人油盐不进,变得更加生气,“有本事你就报官,楚昭野强买民田已经被官府抓了,我倒要看看官府到底是帮你们还是帮我们。” “我舅舅决不是做出强买民田事情的人。”林臻掷地有声,跟他们谈判,“你们若是想解决事情就放下锄头,我们可以坐下来商量。” “这是楚昭野的侄女,抓住她也可以?”有人提议着。 其他人见此,调转了锄头的方向,打算从林臻身上下手。 等他们将林臻抓住,自然就可以威胁楚昭野交出他们的田契了。 “我乃是相府千金,你们若是敢动我,我爹不会饶了你们的。”林臻警告。 虽然她和林凛关系不好,但是不妨碍她用他的名字在外头狐假虎威。 “你们这些当官的,明明有着那么多的钱财却还要侵吞我们的田地,简直就是国家的蛀虫,是社会的败类。” 依旧是刚才提议的那个人在说。 看来就是这人煽动他们来楚府闹事了。 林臻给了雪梅一个眼神,两人配合许久,雪梅瞬间就懂得。 那群人冲着就要上来抓住林臻,但是又忌惮她的身份,没敢真的用锄头做什么。 毕竟他们所求不过是拿回自己的田地好好的生活,若是林臻真的在他们手中有个三长两短,因此背上人命官司,未免有点因小失大了。 楚棠微看得着急,忍不住哭着表示,“林臻姐姐,你快离开——” 后面的话被李衔霜捂住了,没有说出来。 林臻灵活地避开了几个来抓她的人,抢过他们手上的锄头扔在一边,而雪梅也靠着灵活的走位,接近了一直在煽动情绪的那个人。 一个肘击将他打倒在地上,趁他在地上哀嚎的时候,趁机将他的锄头拿走。 那人从地上起身,眼神凶狠无比,“我看你们两个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场上还有几人手里有着锄头,此时都捏紧在手心,恶狠狠看着两位。 看来凭借两个人的力量是很难将他制服的,既然如此,林臻改变了策略。 “只要你们将锄头放下好好商量,我以漱玉馆当家的身份向你们保证,你们的田地绝对会回到你们的手中,若是不能,我赔你们一块地。” “你当真可以赔我们一块地?”有人迟疑。 林臻点点头,“当然。” “你们别被她骗了,这不过是缓兵之计,我看我们还是将楚家的这几个抓了,逼着楚昭野将地契交出来才是正事。” 那人依旧在挑唆。 不过没人愿意听了,剩余的人纷纷扔下手里的锄头。 既然有人愿意为他们损害买单,还那么认真做什么,他们所求不过是一块田地罢了。 “这可是你说的,要是楚昭野不肯把地契交出来,你补我们一块地。” 林臻再次点头,“你们给我一周的时间,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你不会欺骗我们的吧。” “走得了和尚走不了庙,若是我欺骗了你们,你们尽管去漱玉馆闹事。”林臻做下承诺。 众人见此,终于拿起锄头离开了。 挑唆的那人还想说什么,可是没有人愿意听,也只能跟着出去。 等所有人都离开,李衔霜才终于让护卫回到之前的位置去当值。 看向林臻的脸色并不好,声音冷硬,“你来这里干什么?” “舅舅到底是怎么了?”林臻没理会她奇怪的态度,关心道。 李衔霜冷笑着抱胸,“这不应该问问你的好父亲吗?是林凛提供的证据,你当真不知道吗?” 是林凛干的? 林臻有些震惊。 她知晓林凛不喜楚家人,但是没想到竟然仇恨至此。 第70章 心狠手辣 “林凛从昭野回京后不久就开始谋划这个局,为了让昭野入狱,不惜栽赃陷害,我们好歹是亲戚关系,林凛得多恨我们楚家才能干出如此心狠手辣的事情。” 李衔霜冷笑,笑里带着几分苦涩。 昭野若是出事,她们母女几个又该如何在京城立足。 若是皇帝心软并没有处决昭野,难道她们又要回到以前在南越那种贫苦的生活中吗? 林臻也不好受,楚昭野对她很好,在她刚从净月庵出来时候只有他无条件替她撑腰,无条件信任着她。 尽管她没有参与林凛的谋划,可她身上流着的是林家的血液,她感到耻辱。 “舅母,我并不知道这是我父亲所为,但是我保证一定会尽所有力量救出舅舅。”林臻说。 李衔霜听罢,脸上有些动容。 昭野平日性格刚强,不参与党派斗争,这会落狱没有一个官员愿意伸出援手。 只有林臻找过来说愿意帮忙。 帮不帮得了另说,但有这份心也不枉以前昭野对她那么好。 “林臻,你能不能回去求一下你父亲,让他高抬贵手放了昭野,你父亲是朝中丞相,只要他松口,其他人不会为难昭野的。” 李衔霜握着手,哀求着,“我们家以往哪里有做错的地方,我可以带棠微和楚敬上门道歉。” 林臻回握着她的手,心里一片凄寒。 林凛对付舅舅是为了报复她,肯定不会听她的求情,可若这时候跟李衔霜说明,未免有些心狠了。 给了她希望,却转眼又让她失望。 “我会想办法的,舅母你就放心吧。” 林臻虽是如此说着,但此刻她脑子也是乱了。 朝堂之上的事情,盘根错节,她一个内宅女子又能想出什么办法呢。 “好,我相信你。” 李衔霜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紧紧握着她的手,将最后的希望放在她的身上。 从楚府离开,林臻回到府上。 林凛已经下值回来,管家告知他正在书房办事。 林臻下定主意,只要林凛可以放了舅舅,她可以低头认错。 带着沉重的心情,林臻敲响了书房的大门。 “进去。” 林臻示意雪梅在门外等着,自己一个人走进去。 书房内,林凛正在伏案写着什么东西,见来人没有动静,才终于抬头。 见到是林臻,表情有些惊讶,转而换上讥讽的表情,“今日是什么风竟然把你吹来了。” “父亲,你到底要如何才能放了舅舅。”林臻问得克制。 林凛装作无辜说:“你舅舅发生什么事了?” 林臻知道他这是假装的,是想要看她的笑话,但还是将舅舅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林凛的脸上闪现过得意,不过依旧装作可惜的模样,“没想到昭野竟然做出这样子的事情,到底是在南越太苦了,抵挡不了一点诱惑。” “你为何要举报舅舅,你明知道舅舅不是这样的人?”林臻质问。 林凛大惊失色,“这饭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说。举报他的可不是我,而是云家,你也知道你舅舅的性格,他回京的这大半年得罪了不少人,别人可都盼着他落难。” 林臻看着他的眼睛。 他倒是坦荡回望,好似真的是清白一般。 林臻不知道自己该相信谁,不过她知道,他作为一国之丞相,必定有方法将舅舅救出来。 “父亲,你能不能帮忙把舅舅救出来?”林臻跪下,乞求着,“我知道以前是我太任性了,伤了你的心,我给你郑重的道歉,求求你放过舅舅。” 林凛居高临下看着,心里越发地爽快。 只要拿捏住了她在乎的东西,林臻就是再有本事还不是翻不出他的手心。 “你给如婳和清婉道歉,我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救你舅舅。”林凛开口道。 林臻闭上了眼睛,艰难开口,“我可以给柳婳和林清婉道歉,求求你救救舅舅。” 林凛没想到她竟然会答应,觉得爽快的同时又升起了妒意。 若是今日阶下囚的是他,她也会为了他做到这般地步吗? 在管家的通知下,柳如婳和林清婉来到了正厅。 等人来齐,林臻高声说着:“林臻说已经认识到了自己过往的错误,故今日特意将你们都找来,跟你们说一句道歉。” 柳如婳抱着孩子坐在前方的位置上,和林凛并排坐在一起,林清婉坐在左下角的凳子上。 林臻对她鞠躬,“柳姨,对不起。”。 接着对林清婉也是一个鞠躬,“林清婉,对不起。” 两人虽然搞不懂林臻为什么道歉,但是不妨他们觉得痛快。 林臻向来不是高昂着头颅走路吗,竟然也有她低头的时候。 道歉完毕,林臻直视着林凛,“我已经道歉,父亲可以答应救舅舅了吧。” “我会尽力的。”林凛答应。 尽管得了林凛的承诺,可林臻依旧有些放心不下。 官场的事情可大可小,更何况舅舅是被人故意陷害污蔑,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地能出来。 从打听而来的消息得知,舅舅被关在大理寺监狱里头,她想去监狱探视舅舅。 同时也是询问一下内情,到底舅舅是被谁陷害,是被云家,还是林凛,还是说两方都参与了。 可是没等她走到监狱门口,就被拦住,狱卒手持着刀剑拦着,“监狱重地,闲杂人不准进。” 雪梅偷偷用银子打点,看守的两人收下了银子,却依旧没有放行。 “我可以给带一句话,但是进去的确不合规矩。” 无奈,林臻只好让他们跟舅舅说,让他在监狱放宽心,她肯定会将他救出来的。 狱卒很快就带话回来,可楚昭野没有回话。 林臻心里很不安,将身上的银子一一分给了两个人,“大哥,假若有了什么消息,麻烦你们通传一下,这是给你们的买酒钱。” 两位狱卒见她大方,一口应下。 期间两天,一直没有消息。 每次她找林凛的时候,他的说辞都是,已经在找人帮忙了,肯定是能将楚昭野救出来的。 林臻想过找傅景恒帮忙,可是若是找他帮忙,她们之间或许真的就牵扯不清了。 第71章 雨夜求助 这么多次的恩情,她用什么来还,她真的还得起吗? 林臻不确定,索性尽管很焦虑,却依旧没有向傅景恒求助。 午时下起了雨,暑气消散,难得有了凉意。 林臻在寄雨轩却无法冷静,舅舅依旧关在监狱中,没有进展。 雪梅从外头打着伞,依旧大半身被淋湿。 “小姐,有一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狱卒传来消息,说楚大人的判决下了,三日后在长风街尾行斩首。” 林臻震惊,怎么会严重到斩首。 那些罗列出来的罪名来看,她以为顶多是剥夺官职,或者贬到其他小地方做官而已,怎么会判得如此严重。 还是说,存在她不知晓的隐情,所以有人想要舅舅死去。 林臻拿起雨伞,跑去前院找林凛。 她想问问他,到底是如何周旋的,为何舅舅非但没有放过来,反而判得更重了。 林烬此刻正在柳如婳的院子里,林清婉也在,几人在逗趣着新生的孩子。 这个孩子是个女孩,林凛起名林琦玉。 林臻踏进去,看到的就是这番其乐融融的模样。 雨水太大了,林臻不免还是沾湿了衣裳,一小部分头发贴在脸上。 林臻进门,地上连带着有了一摊水。 “父亲,你是不是没有找人救舅舅。” 林凛没回她那句,皱眉,“这么大的雨你过来干什么?” 林臻忍着怒气,眼眶变得温热,“你为何要欺骗我?” “我只是答应你会救楚昭野,可我又没说一定可以救出来,何来欺骗一说。” 林凛拧眉,语气冷漠得好像局外人一般。 林臻觉得愤怒,怪自己或许天真,竟然真的相信林凛会出手救舅舅。 也恨他竟然如此地狠心,非但不肯出手相救,还将自己戏耍了一番。 “所以此前你说我跟柳如婳和林清婉道歉就会救我舅舅,都是戏弄我的吗?” 林臻质问。 林凛直视着她,脸上变得不耐烦,“你回家以后做了这么多的错事,让你对她们说一句对不起怎么了,是我冤枉你了吗?” 呵呵。 林臻觉得可笑,这就是她的好父亲。 他好像永远都看不到她被欺负的时候,明明是柳如婳她们欺负她在先,她不过是合理的反击罢了。 在他嘴里,却成了她一直欺负她们。 “事已成定局,你还是不要再参与这件事了,若是惹了背后的人生气,我也保不了你。”林凛警告着。 林臻深吸一口气,“你不肯救我自己找人救。” 林臻说完,撑起伞走了出去。 柳如婳看到两人争斗的模样,嘴角的笑容都要掩盖不下去了,可语气却是忧心的模样。 “林臻怎么还是如此的任性,一点都不懂得老爷的良苦用心。” 林凛吐出一口浊气,恨恨表示,“懒得理她,若是真因为这件事丧命,那就是她此命该决,怪不得我。” 林清婉眼光一亮,若是林臻真的死了,那不就没人跟她竞争了? 林臻让雪梅准备了马车,她打算去听风阁一趟。 到底还是得求助傅景恒。 林臻感觉到命运对她的捉弄,明明打算将傅老将军死亡的真相找出来就不要再联系了,可是这一桩桩的事情让她不得不欠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恩情。 甚至这一次是她主动求助。 “小姐,需要换衣服吗,你的衣服湿了。”雪梅提醒着。 林臻低头看了看,摇了摇头,心里有了一个主意。 是她卑劣也好,无耻也罢,她一定要将舅舅救出来。 来到听风阁,宁宣见到她这样的模样,赶忙询问:“林小姐,这是怎么了?” 林臻开口,“傅将军在这里吗?” “在,就在三楼一号房那里,需要我带您去吗?” 林臻拒绝了,让雪梅去找他们拿一件干净的衣裳换上,决定自己一个人上去。 这雨实在是太大了,尽管撑着伞,依旧也无法挡住飞洒的雨丝。 推门进去,初始并没有看到傅景桓的身影。 “傅将军,你在吗?”林臻忍不住出声询问。 直到里间传来杯盏的响声,林臻寻声走近,只见他正拿着一酒壶在猛猛地喝。 “傅将军,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林臻坐在他的身边,询问。 傅景桓酒量向来很好,可此时却觉得自己好似在做梦一般,为何他会在听风阁看到了林臻。 可自从上次他向她表明心意后,她已经许久没有来这里了。 于是他也就这样问了,“我是做梦吗?你为何在这里。” 林臻抱着他的身体,忍不住哭了起来,“傅将军,你可以再帮我一次吗?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傅景桓听到她呜呜的哭声,终于清醒,手忙脚乱说着:“你别哭啊,到底怎么了?” 林臻抬头,红着一双眼,“我舅舅出事了,狱卒说三日后要问斩,可我舅舅肯定是被冤枉的。” 傅景桓才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竟然湿了大半,头发也是半湿着,泪水滑落,伤心而无助。 外面雨大,她来得着急,都顾不上是否被淋湿。 他心里闪过酸楚,指尖抬了一下想要给她擦泪,却又忍住了。 “你别哭了呀,我会帮你的。”傅景桓宽心安慰着,“我不会让你舅舅有事的,你放心。” 见她依旧试着衣服,傅景桓起身说:“我找人给你拿一套干净的衣服,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林臻却忽然伸手抱住他的腰身,“傅将军,你可不可以现在不要离开?” 林臻承认自己的卑劣,故意装出脆弱的模样引起他的心疼,故意和他亲近想要获得更多的把握。 “你衣服湿了,再不换就要感冒了。” 傅景桓回过身,安抚着,“我一定会帮你的,你放心。” 林臻抬头看着他,他眼里有心疼,有怜惜却没有欲望。 “好。” 林臻松开了手,“我在这里等傅将军回来。” 傅景桓于是转身出去。 在林臻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很快就回来了,他的手里不仅拿了一套衣服,还捧着一碗热粥。 白茫茫的热气蒸腾而起。 让人看着就觉得仿佛靠近了温暖。 第72章 沐兰舟相助 林臻从听风阁楼离开已是第二天。 风雨停歇,日光和丽。 昨夜她草草睡下,脑子里却一直在担忧舅舅的事情,无法安眠。 以至于出现在人前时顶着一个巨大的黑眼圈。 “小姐,我们要回相府吗?”雪梅询问。 林臻有些纠结。 她想去楚府一趟,却又觉得没有脸去。 信誓旦旦说一定能将舅舅救出来,给了她们这么大的希望,现在去跟她们说,舅舅可能要被斩首吗? “先回府上吧。” 还有三天的时间,时间或许还有转机。 马车行至半路,一道纤长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吁—— 车夫拉近了缰绳,破口大骂:“你这乞丐好端端地站在路中间干什么,赶着去送死吗?” 那人身影未动,淡淡说:“我有事找你家小姐。” “这么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谁?” 林臻听到了外头的吵闹,让雪梅看看发生了什么。 雪梅伸出头,只见外头竟然站着沐兰舟,和雪梅对视上的一瞬,即可露出贱贱的笑容。 “小姐,外头的是沐兰舟。”雪梅回复。 林臻有些困惑,他此时找她做什么? “让他上来吧。” 沐兰舟咧嘴一笑,对着车夫做了一个鬼脸,而后才踏进车厢内。 “你怎么来了?”林臻询问。 沐兰舟坐下,止住了嬉皮笑脸的表情,正经问:“你想不想救楚大人?” “你在说什么?”林臻不解。 为何他会说这样的话,他认识她舅舅吗? 沐兰舟没想解释其中缘由,“我有一个计划,但是需要你出面劝说楚家人配合的,行刑当天,我们会安排人去劫法场,你只需要劝说楚家人在劫法场前出了城门。” “你们是谁?”林臻质疑。 沐兰舟抱歉说:“我只能说我们是楚大人的旧友,再多的我不能再透露了。” 林臻觉得荒唐,反问,“那我如何相信你,我不能用我舅舅的命去冒险。” “只有这个办法可以救楚大人了。” 林臻和他笃定的目光对上,心里忍不住开始打鼓,难道真的别无他法了吗? “我找了傅景桓帮忙。” 林臻暂且相信了他的说辞,决定跟他透露自己的计划。 沐兰舟没想到傅家也会参与这件事,沉思片刻,“我知道了,不过我们的计划照旧,若是傅景桓能救下楚大人当然是最好的,若是不行的,还是按我们的计划来。” “是不是无论楚家人配不配合,你们都会按你们的计划来行动。” “是的。” “我知道了。” 见已经交代清楚,沐兰舟喊停车夫,下了马车。 林臻却依旧觉得困顿,这个局势越发地神秘了。 谁给舅舅设下的局,而沐兰舟代表的又是谁的势力。 她看不清,也搞不明白。 看来只有把舅舅救出来才能知道答案了。 “小姐,我们要去楚府吗?” 雪梅在旁也将计划听了去。 林臻叹了一口气,“去吧。” 到底是要面对的,只是她实在是不敢看他们失落的表情。 来到楚府。 跟守卫表明身份,守卫让她们稍等片刻,进去通传。 没一会,守卫回来了。 “林小姐,请进去,我家夫人在正厅等候着。” 林臻跨步进去,在府上管事的指令下,终于来到正厅。 李衔霜坐在扶手椅上,神情疲惫。 就几天的时间,她憔悴了不少,头上生了不少的白头发。 林臻有些胆怯,不知如何开口。 还是李衔霜听到了走路的声音,抬起头,见是她,立刻迎了上来。 眼里生出了希望,激动说:“林臻,是昭野有好消息了吗?” 林臻摇摇头。 心里巨大的愧疚几乎要将她压倒。 恨自己力量过于渺小,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李衔霜苦笑,跌回椅子中,“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我家昭野明明是被冤枉的。” 林臻挥退了管事,握住她的手。 “舅母,我跟你说一件事,但是你一定要坚强。” 林臻提前让她做好了心理准备,“狱卒那边传来消息,说舅舅将要在三日后在长风街尾问斩。” 李衔霜捂住了嘴巴,豆大的眼泪不停滑落,不敢相信这个消息。 “怎么会如此?”李衔霜不敢置信。 按大虞的法律来看,就算是楚昭野真的做了收取贿赂和强卖民田的事情,但是也不应该严重到判处斩刑。 “我知道舅舅肯定是被冤枉的,但是有人设局要舅舅死。” 林臻将沐兰舟说的那个计划提出,“舅舅的好友找到了我,他说假若事情真的没有转机的话,他们会安排人劫法场将舅舅救下,你们需要在劫法场之前出城,在城外有人会接应你们。” 如此多的消息,李衔霜有些接受无能。 依旧沉浸在楚昭野被判斩首的悲痛之中,捂着嘴,说不出一句话来。 “舅母,你听我说。”林臻扶住她的肩膀,正色表示,“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既然舅舅的朋友敢劫法场,他们必定会打点好一切,所以我们也不能放弃。” 李衔霜回握住她的手,虽然依旧悲痛,心里却生出了力量。 “你说得没错,我不能现在就放弃。” 李衔霜说着,不过却又有些为难,“可是我用什么理由出城,劫法场的事情一出,必定会有人来找我们。” 林臻思索片刻,“不如你提前一天带棠微和阿敬出城,就用祈福的理由。” “若是没有成功救下,是不是我们连昭野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李衔霜说。 林臻沉重地点点头。 李衔霜再次哭泣起来,呜呜呜的声音从手心流出,悲痛欲绝。 好久,林臻一直陪在身边,直到她平复好心情。 “你帮我会不会惹事上身?”李衔霜担忧。 若是昭野真是被人设局,那他们又怎么会放过帮他们逃脱的人呢? “我父亲不会让我有事的。”林臻说着。 但事实上,她心里也没谱。 按她对林凛的了解,只怕事发之后,他会第一个将她交出去, 李衔霜点点头,“那就好。” 之后林臻又细细说了一些让她注意的问题,才终于离开回府。 第73章 劫法场 林臻是从相府侧门回去的,只是尚未走到寄雨荷,迎面就撞上了林清婉。 林臻没给她眼神,打算擦肩而过。 “姐姐夜不归宿,是在外面跟男人厮混吗?”林清婉冷冷说着。 林臻眉头一挑,勾起唇角,“你是忘记被打巴掌的记忆了,需要我现在帮你回忆吗?” 林清婉看着雪梅跃跃欲试的模样,后怕地退了一步,嘴巴却依旧在逞强,“你自己下贱至极婚前跟人厮混还想用暴力堵住我的嘴,我一定会向父亲禀明这件事的?” 林臻依旧在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林清婉,你是觉得你和苏玉珩之前的事情,掩饰得很好吗?” 林臻有点搞不懂她的脑洞,为何她身上一堆破绽,还敢招惹她。 林清婉故作镇定,“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自己跟人厮混还要诬陷我也跟人厮混吗?” “是不是真的诬陷你自己心里清楚,别逼我把这些事情都捅到林凛跟前。” 林臻盯着她的脸,她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最后慌忙说:“今日我就先放过你,再有下次我一定会将你做的破事告诉父亲。” 林臻冷哼一声。 到底是谁放过谁啊? 等他们走后,雪梅有些不解,“小姐,你为何不将她的事情告诉丞相,婚前失贞仍是大丑事,丞相必定会厌弃她。” “厌弃她之后呢,将她嫁给苏玉珩?”林臻反问。 假若林清婉真的嫁给了苏家,那么日后她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就更加困难了。 只有林清婉留在相府,才能让她抓到更多的把柄。 雪梅终于想明白,不好意思说:“是我思虑不周了。” 焦急地等待中,两天的时间即刻消逝。 期间她一直没有收到傅景桓的消息,并不知道事情到底还有没有转机。 所以林臻决定按沐兰舟的计划进行,在行刑之前,将舅母一家人送出了虞都城。 在离开那天,林臻特意去送行。 若是真到了劫法场那一步,这便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李衔霜没把事情告诉楚棠微和楚敬,她们以为只是简单的一次祈福。 林臻递给她一个包裹,里面除了一些干粮,还放着一千两银票。 “舅母,这个你拿着,以后有的是用钱的地方。”林臻说。 李衔霜没跟她推脱,接受了,眼里也有着不舍,最后看了一眼这偌大的楚府上,终于才踏上了马车。 马车卷着浮尘滚滚而去。 到了行刑当天。 长风街尾的刑场上,楚昭野双手双脚被镣铐锁着,被两名狱卒推攘着上前。 他赤着脚,脸上一片血污,浑身的伤口,血液浸透了衣服,滴落在地上,留下一地的血痕。 林臻就站在人群之中,看着是既心疼又无力。 周围人有人好奇,“这位大人是犯了什么罪了?” “好像说是收取贿赂和强卖民田。”有人回复。 “就这些就要斩首了吗?”有人疑惑,“怕是得罪贵人了吧,若是这些罪名就要斩首,这虞都的官员都要被斩完了。” 其余人听了哈哈大笑,心照不宣。 行刑的时间定在申时,此时已是未时过半,还有二刻的时间便要开始行刑。 刽子手已经准备就绪,只待香炉上的香全部燃烧烬灭就可以动手。 林臻心里咚咚跳,压根就无法平静下来。 看了一眼四周,四处都有侍卫守着,沐兰舟他们真的有把握能将舅舅救下来吗? 林臻心里依旧有着小小的希望。 傅景桓说帮她,所以他一定会有办法的,就像那天,他让贤妃帮她脱困一样。 香灰一点点落下,距离行刑的时间也越来越近。 刽子手提起旁边的酒壶,猛闷一大口烈酒,而后全部喷在行刑的刀刃上。 楚昭野笔直跪着,脸上无悲无喜,平静地迎接生命最后一刻的到来。 最后一点香燃尽。 监斩官随后扔了一个牌子,高呼,“吉时已到。” 林臻眼泪流了出来,闭上了眼睛,她不忍再看。 人群开始出现骚动。 林臻猜测是沐兰舟的人准备动手了。 “圣旨到!” 一道高声的呐喊,众人闻声望过去。 傅景桓坐在骏马之上,一手拿着缰绳,一手高举着一道圣旨。 众人跪下。 他翻身下马,大步走在行刑台上,高声念着,“皇上有旨,念在楚昭野此前治水有功,特赦免于死刑,先收归狱中,重新审查案件。” 监斩官低身接过圣旨,而后吩咐手下将楚昭野带下去。 林臻在人群中看着,忍不住热烈盈眶。 真好,舅舅被救下了,是皇上下的旨意。 沐兰舟的人伪装在人群之中,忍不住问了一句,“老大,那我们现在干什么?” “先散了吧。”沐兰舟挥手,提醒着,“注意隐蔽。” 没了斩首可看,众人慢慢离开。 部分人嘴里忍不住抱怨,“怎么又不斩了,这不是骗人的吗?” “天子脚下,你也敢说这种话,这可以是皇上的旨意。” “他的罪名也没严重到要斩首,况且之前治水有功,这把人砍了,剩下的良臣得有多寒心。” …… 林臻却一直站在原地。 傅景桓从台前跳下来,缓步走到她的面前,抬起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你怎么哭了?” “谢谢你,傅将军。” 林臻感动得无法自已。 救下舅舅需要出动圣旨,她知道这必定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可是他依旧做到了。 “我答应你的,我一定会做到。” 林臻扑进他的怀抱,紧紧抱着他。 索性将这段时间的压力的痛苦都通过泪水发泄了出来。 傅景桓站得笔直,慢慢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之上,安慰,“没事,都过去了。” 沐兰舟站在不远处,表情有几分落寞,吐出嘴巴里的杂草,苦笑着转身离开。 或是因为圣旨的原因,重现审查后,楚昭野很快就被无罪释放。 一切的事情,都是云家的一个幕僚所为。 他在外头打着楚昭野的名头干坏事,欺压百姓,强占田地。 事情败露后,他被云家赐了一杯毒酒,此事算是了结。 第74章 劫后余生 明眼人都明白这是云家推出来的替死鬼,将人坑害至死的能力可不是一个小小的幕僚就能拥有的。 可云家是太后的娘家,皇上既已认定结果,就是不想要此事再发酵下去。 林臻知道其中缘由时,也有过不忿。 对于皇亲贵族而言,想要一个人去死好似捏死一只小蚂蚁一样。 做一些伪证将你污名化,大泼脏水,任由你再清高,再铮铮铁骨也逃不掉。 楚昭野出狱那天,林臻也去了,不过她躲在暗处没有露面。 李衔霜带着一儿一女,管家,还有四五个护卫一大早便在监狱门外候着了。 见到楚昭野缓缓走出来的那一刻,她直接情绪失控,大哭了起来。 她以为自己此生再也见不到活着的昭野了,幸好最后出现了转机。 她想抱抱楚昭野,可是他浑身的血污又怕牵引到他的伤口,最后只能心疼地将他扶上马车,而后匆匆离开。 林臻看到他们重逢,也打算离开。 转头,不期然看到了傅景桓。 “傅将军为何在这里?”林臻疑惑。 傅景桓眼里含着笑意,“你觉得呢?” “我猜不出来。” “邀你喝茶,最近又得了一批新的茶叶。” 林臻坐上他的马车。 这是两人第一次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相处,林臻能够感觉到他炙热的目光一直放在自己的脸上。 脸部隐隐变得红烫,抬起手举着白色纱巾从额角遮下,将一双水眸藏在纱布之后。 “你这是合意?”傅景桓出声询问。 “你别看我了。” 林臻弱弱的声音,小声地挣扎。 傅景桓轻笑出声,忽然欺身向前,将她的纱巾拿下,含笑问道:“林臻,你这样的胆量当初是怎么敢勾引我的?” 他就带着这幅无可挑剔的俊容在她眼前笑出声,唇红齿白,眉骨弯弯,温柔而多情。 到底是谁在勾引着谁啊? 林臻暗想,视线忍不住落在他的红唇之上。 重新对视上时,他的眼神沉了下来,眼里狂涌着的欲望。 他将她的下巴抬起,轻轻映下一吻。 在她放松警惕之际,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以下位者的姿势,从下而上仰望着她,眼睛变得迷离,重重地吻了上去,唇舌深深地交缠。 林臻被吻得浑身发软,身体止不住往后仰,他将她牢牢锁在怀里,身体被迫感受着他强烈的爱意。 直至分开时候,唇角一根银线滑下。 林臻通红着脸,压根不敢和他对视。 他却有些不知餍足,埋头在她脖子不停地浅吻着,微微扯下她的衣服,在锁骨之处浅咬了一个小印记,抬头露出一个惬意的笑容,“做了印记,你就是我的人了。” 林臻吃痛,小心摸了一下,估摸也就是一个齿痕。 “我也要咬回来。”林臻不甘心表示。 傅景桓双手一摊,“来吧,随便你选。” 求之不得的模样。 林臻看了片刻,而后红着脸,大着胆子,“你把衣服脱了。” “脱了衣服就得对我负责哦。”傅景桓提醒。 “你赶紧脱了。”林臻坚持。 脸上虽镇定,但通红的耳朵早已暴露她慌乱的心理。 傅景桓将腰带解送,而后将肩膀的衣服扒下,露出结实带着肌肉纹理的肩膀。 他的肌肉并不是很夸张,他的身材属于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类型。 林臻痴迷地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小心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反对,大着胆子将他全身的肌肉摸了一个遍。 她忽然察觉到身下的异样,低头看下去。 傅景桓却忽然抱住她,深深喘着气,“别摸了,再摸了真的舍不得放你离开了。” 林臻收回手,亮亮的眼睛看着他。 “我要给你做印记喽。” 林臻说完这句话低下头,冲着胸口上的红色点点咬了上去。 她咬得很轻,只留下了一个浅浅的齿痕, 抬头,却看见傅景桓竟然流出了眼泪,无法控制一般,有着哀怨看着她。 “你这是怎么了?”林臻疑惑。 “我感到很难过。”傅景桓解释,“从小到大,只要别人触碰到我的胸口,我就会忍不住流泪。” 林臻还是第一次挺说这种病状,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你不准笑了。” 傅景桓有些懊恼将此事告诉了她,总觉得有损自己在她心中高大的形象。 林臻严肃了一会,却又在瞬间破功,依旧止不住笑意。 傅景桓无奈了,“你笑就笑吧。” “傅将军,你怎么这么可爱。” 傅景桓皱眉,他一个大男人用上可爱这个词未免有些娘唧唧的。 不过她说他可爱,是不是意味着她很喜欢他。 据他对女子的了解,她们在面对心情的东西时,会夸它们可爱,漂亮。 这么想,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车子到了听风阁。 两人下车前互相检查了对方的衣服,确定外人看不出端倪,才终于掀开马车帘子,走了出去。 雪梅不识风雅,见到林臻红着脸,担忧询问,“小姐,你脸这么红,是不是感冒了?” 林臻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慌忙解释,“可能是车厢里比较热吧。” 雪梅挠挠头,傅将军的车厢不是放置了冰块吗,这也会热吗? 不过她没纠结这个问题,只要小姐没事就行。 说是喝茶,自然是真的品茶。 傅景桓拿出一个新的茶饼,预热好茶具,将茶叶放入茶壶之中,等茶香飘散,倒入杯中,细细用杯盖撇去浮沫。 “你试一下。”傅景桓将茶水递给她。 同样的场景却是不同的心情,林臻接过,细致品了一口。 兰香扑鼻,仿佛置身于清晨的兰花丛中,隐隐还带着一股鲜爽的果香,甜而不腻,茶色清新雅致,醇厚而内敛。 “这是什么茶?” “黄山毛峰。” “是蒋叙白给你的吗?”林臻只是随口一问。 傅景桓抬头,眼神有些危险。 “怎么了?”林臻疑惑。 蒋叙白和他不是堂兄弟吗?为何是这样的表情。 傅景桓收回目光,心里带着胆怯,“你之前说喜欢蒋叙白这件事,是诓骗我的吧?” 第75章 十八王爷找上门 是疑惑,也是希冀。 林臻没想到他竟然会纠结这件事。 心里起了坏心,故意说:“假若我是真的喜欢蒋叙白呢,你又当如何?” 他继续泡茶,没说话。 就在林臻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时。 傅景桓闷闷开口,“你们若是真的两情相悦,我会祝福你们。” “那你呢?” “我会重复我以往的生活,等到朝廷需要我的那一天,重新拿起武器上战场。” 林臻本想趁机询问他和秦昭月的事情,此刻却不敢再问出口。 和他相比,林臻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卑劣小人。 她害怕听到她不想听到的答案。 回到府上时,管家给了林臻一个请帖。 “小姐,这是今日十八王爷托人送来的。” 林臻接过,撕开请帖一看,里面写着邀请她明日共同去游湖。 大热天地去游湖指不定有些毛病。 林臻暗暗吐槽了一番,转念又有些为难。 他和秦昭月都是一丘之貉,指不定是想找她出去折磨。 要不装病好了。 反正上次进宫的那一次已经将他们都已经得罪,也不差这一次了。 她是如此想着,也是如此做了。 第二天,秦贺特意来到门口候着,打算等林臻出门一起出发。 传达信息的人进去了许久,也不见林臻出来。 太阳越发地热了。 最后秦贺实在是没了耐心,叫上贴身的小厮,直接进了丞相府。 林清婉自他进府便已经注意到,她认出了这是十八王爷,心里不禁有些激动。 他是来找她的吗? 是不是知道当年的女子就是她。 她心里不由地开始畅享,在不久地以后,秦贺迎娶她成为了王妃,林臻他们等人都要跪在她的跟前给她行礼,而她倨傲地喊她们平身。 越想越兴奋,林清婉觉得这王妃之位唾手可得。 可是他径直越过了她,或者说压根就没看见她,向着寄雨轩的位置走了过去。 林清婉惊讶,愤怒。 为何不是来找她? 是了,外人都知道是林臻勾引了他,他想必也是这么觉得的。 所以她要让他知道当日和他发生关系的人是她,而不是林臻。 寄雨轩内—— 秦贺坐在正厅的凳子之上,脸色越来越黑。 他非但没有见到林臻,反而一直让人在这里晾着。 在宫里向来都是别人捧着他,他何时受过这种委屈了? 秦贺转念想到自己的计划,还是忍耐了下来,耐着性子继续等着。 雪梅匆匆跑过来,抱歉说:“王爷实在是抱歉,我家小姐生病现在卧床不起,实在是无法陪你出游了。” 等了许久,竟然是这么一个结果。 秦贺拍桌而起,“林臻,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戏耍本王!” 雪梅跪下,“王爷赎罪,小姐的确是生病了,绝对没有戏耍王爷的意思。” “那为何避而不见?”秦贺质疑。 前几日还生龙活虎,偏偏他一邀请他游湖就生病,这不就是不给他面子。 “小姐,何至于跟我婢女发这么大的货,我出来便是了。” 林臻沙哑的声音从外头响起,只见她一边咳嗽着,一边慢慢走进来。 她的眼下浮肿,脸色苍白如雪,乍一看的确像是正在生大病的人。 “你当真是生病了?”秦贺皱眉。 林臻苦笑,“王爷难道这还不明显吗?” 秦贺瞬间觉得有些晦气,此刻倒是有些进退两难。 他想要强硬将她带走,她必定是不从的,她现在生着病,清理上他站不脚,若是闹大在皇兄面前,指不定又会被皇兄责罚。 可若是就这样离开,在镜游亭等着看林臻笑话的人必定会转头嘲笑他。 他丢不起这个脸。 正是愤怒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姐姐生病无法陪同出游,不如由我陪同,王爷你看可好?” 林清婉画着艳丽的浓妆,精心打扮了一把,款款走进来。 林臻没搭话。 “你是谁?”秦贺询问。 这女子长得倒也是可以,虽然模样比不上林臻的天生丽质,但看她走路的那股劲,有着浑然天成的魅惑。 林清婉福身行了一个礼,而后才缓缓说:“我是林清婉,是林臻的妹妹。” 眼睛媚惑如丝,对着秦贺抛了一个媚眼。 秦贺身子骨酥了一大半,“你当真愿意一起出游?” “能够陪同王爷出游,是我的荣幸的。”林清婉如此说着。 这话秦贺听得开心,大叹三声“好”,之后表示,“既然你愿意一起出游,那么就跟上来吧。” 林清婉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易就能达到目的,自己都有点不敢置信。 看了一眼,一脸病容的林臻,脸上闪过得意。 这真是上天都在帮她,如果林臻没有生病,她还真没有顺利能得到这个机会呢。 出门的时候,林清婉假惺惺说:“姐姐,我去陪王爷出游了,你在家可一定要好好养病啊。” 帮她解决了秦贺这个大麻烦,林臻难得看她顺眼,“祝你们玩得开心。” 林清婉哼一声,已经把她当做了手下败将,快步跟上秦贺的速度。 等到几人离开后,雪梅找来清水,替林臻擦掉脸上的特定妆容。 一边擦一边有些不解,“小姐,这林清婉没见识过十八王爷的可怕,为何高兴的仿佛去见情郎似的?” 林臻心里暗想。 可不就是情郎吗? 当年在宫宴上,两人好似不知天地为何物,早就行了夫妻之礼。 而今再次相逢,林清婉不得牢牢抓住这个可以攀附的机会。 毕竟当年她就敢做出勾引偷情的事情,现在三年过去,还有什么是不敢的呢? 就是不知道林清婉若是知道,秦贺得了早泄之症会是什么样子的心情了。 另一边,秦贺和林清婉来到了镜游亭。 亭上已经做了四五个人,看到林清婉的到来,眼里不禁流露出急色的模样。 林清婉有些搞不懂现在的情况,依旧赔笑着。 “王爷,这怎么这么多人在这里啊?” 林清婉故作害怕,向旁边躲了一下。 秦贺说不清什么心情。 本来他找林臻过来,是想让这些富家子弟将她上了,以报当年之仇。 可是林臻没来,来的是林清婉。 第76章 勾引 不过既然是她自己主动找上门的,那就怨不得他了。 “王爷,这就是林臻吗?” 有人壮着胆子询问,色欲熏心的模样。 秦贺沉着脸,点点头。 林清婉依旧搞不懂是什么情况,疑惑说:“王爷,我不是林臻,我是——” 没等她说完,其他男人一拥而上,将她抱进了凉亭,四面八方的手不断扒拉着她的衣服。 “你们干什么?” 林清婉一边牢牢护着衣服,一边喊着:“王爷救我。” “别挣扎,这可以王爷特意找我们过来的。”一个男人笑得猥琐,得意说着。 林清婉悔不当初。 原来秦贺找林臻出来竟是为了折磨,林臻想来也是知道的,所以才装病不来。 围在她身边的男人,每一个都长得无比的丑陋,猥琐。 有一些急色的已经将自己的衣裳脱去,张牙舞爪向她袭来邪恶的双手。 林清婉觉得反胃。 “王爷,你想对付林臻的话,我可以帮你,求你放了我。” 林清婉哀求着,哭得楚楚可怜。 虽然她平日行为浪荡,但是不能在十八王爷面前表现出来,不然她还怎么成为他的王妃。 秦贺看向她,此时五个男人将她抱在正中央,双肩的衣服已经被脱了下来,露出那赤红色肚兜。 他无由来觉得烦躁,最后冷冷下令,“好了,你们都滚吧。” 有人不满,“王爷,不是说好让我们好好爽一爽吗?兄弟们还没爽到呢?” 秦贺拧眉,“你这是在质疑我吗?” 眼见他发怒,其他人就是再有色心也没有这个胆子了,灰溜溜将自己的衣服穿好离开。 林清婉没想到真的会得救,索性做戏做全套。 将衣服随意穿好,想要从地上起来,却故作无力的模样,在快要起身的片刻,瞬间跌坐在地上,呜呜大哭起来。 秦贺走近,内心难得有几分愧疚,“起来吧,我让人送你回去。” 林清婉怯生生抬起头,神情可怜,“王爷,为何要这样对待我,难道王爷不知道名声对于一个女子有多重要吗?” 秦贺脸上有些烦躁,没好气表示,“我本来是想对付林臻的,谁让你自己主动找上门说要一起过来?” “我只是仰慕王爷想要靠王爷近一点点。” “你仰慕我?”秦贺低下身子,抬起她的下巴。 林清婉和他对视上,羞涩地低下了头。 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神情已经表达了一切。 “你为何仰慕我?”秦贺依旧抱着怀疑的态度。 几个兄弟里面,他的相貌并不出众,这些年因为喝药的缘故,更是性格狠厉。 在他身边的人,没有人是不怕他的。 可是这女子竟然说仰慕他。 “从见到王爷的那一刻,我就觉得内心怦怦跳,我想这就是仰慕吧。” 林清婉看着他,眼睛含情。 秦贺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狠狠吻了上去,阴狠着表情,“若是让我发现你骗了我,我一定不会饶了你。” 林清婉被吻得浑身无力,半躺在他的怀抱里,红着脸发誓,“我若是欺骗了王爷,就让我天打雷劈而死。” 秦贺捂住她的嘴,神情有些动容。 林清婉在他怀里笑得更加动人,没想到十八王爷竟然如此好糊弄。 只要她出手,就没有她拿不下的男人。 “王爷,你为何要对付林臻?”林清婉好奇询问。 提到林臻,秦贺的表情变得不太好,阴沉着脸说:“她三年前让我出了这么大的丑,我一定要让她感受一下这种耻辱,她既然浪荡喜欢勾引男人,我就让她好好感受一下被几个男人侮辱的感觉。” 林清婉听着一阵后怕。 他竟然是三年前的事情记恨着林臻,好在当年娘亲当机立断将事情推在了林臻身上,不然今天被怨恨的就是她了。 “姐姐当年实在是太过分了。”林清婉义愤填膺。 不过下一秒又有些纠结,闪过不忍,“不过找一堆男人侮辱她会不会有些太狠了。” “你就是太善良了。” 秦贺将她抱得更紧张,越发心软,觉得她可爱。 “王爷,我快喘不过气了。” 林清婉小力挣扎了一下。 秦贺勾出一个浪荡的笑容,“喘不过气话,我给你渡气吧。” 说着低下头,再次深深吻了上去。 而在漱玉馆内—— 林臻坐在临河的二楼,正等着客人的到来。 “小姐,沐公子来了。”是小二的声音。 林臻回头,沐兰舟依旧是吊儿郎当的模样,看到她的瞬间露出大大的笑容。 抬手让他在对面的位置坐下,林臻吩咐小二将饭菜端上来。 沐兰舟丝毫不客气,拿起筷子就是吃。 动作看似着急,吃相却很优雅,仿佛只是为了市井而市井。 等他放下筷子,林臻才开口。 “说吧,你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沐兰舟故作疑惑,“我一乞丐还有什么真实身份,林小姐,我那天说救你舅舅,只是诓骗你一下想从你这里拿银两而已。” “谁料到后面竟然来了圣旨,导致我的计划失败了。” 他语气还有几分可惜。 林臻拧眉盯着他,她的直觉告诉她并不是这个原因。 她后面问过舅舅,他是否认识沐兰舟这个人,舅舅丝毫没有思索,脱口就是不认识。 “你是乾王的人吗?”林臻说出自己的猜测。 他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间,却很快调整过来,露出一个招牌笑容,“林小姐,你认为乾王吗?我也想成为他的人,能不能比帮我引荐一下。” 看到他的反应,林臻笃定再次说:“你是乾王的人。” 沐兰舟收住脸上的笑容,表情变得警惕。 他从来都没跟她透露出丝毫关于乾王的事情,为何她会知道。 “是傅景桓告诉你的吗?” 他问出,同时也承认了她的猜测是对的。 林臻摇摇头。 事实上,是她前几晚梦见了一个事情。 在隆庆十五年,乾王带领军队杀进虞都想要篡夺皇位,不过被傅景桓杀于玄武门。 之后,舅舅被连累,满门抄斩,其中负责抄家的正是傅景桓。 第77章 乾王的计划 她被这个噩梦惊醒。 舅舅是乾王党。 而乾王这么些年竟然从来没有放弃重新杀回虞都夺回皇位的想法。 她猜测沐兰舟也是乾王党,所以他才会主动提出救舅舅。 “你会报官吗?” 林臻同样摇头。 事实上,她现在脑子很乱,当初傅老将军死前给乾王寄了一封信,之后傅老将军就被设计陷害死了。 这事会和乾王有关吗? 沐兰舟将袖子下的钢针收回,露出笑容,“既然你不报官,你就是我们的盟友。” “你可以为我引荐一下乾王吗,我有些事想要问问他。”林臻决定亲自问问他,关于当年傅老将军的事。 沐兰舟笑出声,“林小姐,虽然楚大人是我们的盟友,但是并不意味着我就对你信任了。” 林臻让雪梅拿上纸笔,写了几个字,而后放进信封交给他。 “你可以帮我将这个交给乾王吗?” 沐兰舟犹豫一会,还是接过了,“原来今日竟然是鸿门宴,林小姐,我还以为你真心请我吃饭呢。” 这话说得有几分哀怨。 “自然是真心请你吃饭,顺便打探点消息罢了。”林臻笑容狡黠。 沐兰舟同样也笑了,“我会帮你把信带到的,至于乾王答不答应见你,那我就无法干涉了。” 林臻点点头,“你帮我带信已是帮我很大的一个忙了。” 事情已经交代完,沐兰舟就要推门离开。 出漱玉馆大门的时候,和前来找林臻的傅景桓撞上,两人打了一个照脸。 沐兰舟没忘记自己的人设,佝偻着身体,故作卑微说:“实在是抱歉,官老爷。” 傅景桓审视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视一番,而后摆摆手,大步走了进去。 人后,沐兰舟挺直了背脊,绕过众多的小巷子,最后走入一座宽大的府邸中。 这院子本来是某个大家族的府邸,家族落败后,院子被拍卖,辗转落入了好几个买家之后,后面被沐兰舟拍下。 乾王平日也待在这里。 沐兰舟挥退管事,让他不必服侍,走进自己的房间,坐在铜镜前。 忽然他伸出手,在脖子和脸皮的交接处,撕开一个口子,而后将一张脸皮撕了下来。 将脸上的软皮拍干净,沐兰舟或者说秦雍看向镜子里面那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自从夺位失败后,他带领全府的人去了封地,假意对皇位没有任何念想。 实则却在一年前回了虞都,暗地联络之前的友党,只待寻找合适的机会,一举将秦禛推下皇位。 秦雍打开书信,里面只写了三个字。 幽霞谷。 是当初傅老将军领军大败的地方。 秦雍越发对她好奇,为何她会给她写这么一个地点。 当初傅老将军身死的时候,她应该还是一个未及笄的女子,她如何得知他和傅老将军竟然是有联系的? 难道是傅景桓查到了什么跟她说的? 秦雍不得以只能这么猜测。 若是傅景桓查到也好,他若是得知当年他父亲和祖父战死的真相,必定对秦禛恨之入骨,或许会改变中立的态度来帮他。 他若是能得到傅景桓的帮助,这夺位的事情就更多一层把握了。 傅景桓来到林臻所在的包间。 刚坐下,就状似无意说:“我刚才在门口碰见了一个乞丐,你们漱玉馆也做乞丐的生意吗?” 林臻脸色都没变,“傅将军来者是客不分贵贱,乞丐既然要来吃饭,我们当然是要接待的。” “是我有偏见了。”傅景桓认错,此时算是翻篇。 林臻让小二重新上了饭菜。 “傅将军,今日就让你好好尝尝漱玉馆的招牌菜。” 林臻高兴地招呼着。 傅景桓很是期待,却对她的称呼有些不满,“我们都是这层关系,你为何还有唤我傅将军。” “我们是什么关系?”林臻反问。 “你是故意的还是装傻?” 傅景桓也起了玩心,“我们自然是姐妹关系。” 林臻笑出声,“那我是姐姐,还是妹妹呀。” 傅景桓坐近她的身边,故意冲着她的耳朵,“姐姐~” 林臻被他喊得骨头都酥了,咳了一下,将他推开,正色表示,“好好吃饭。” “姐姐为何不理我?”傅景桓再次贴近她,软着声音说着,勾人意图很明显。 林臻看了一眼他的嘴唇,贴近飞快亲了一口。 想要离开的时候,傅景桓却忽然搂住她的腰身,深沉的目光看着她的脸。 低下头靠近却在亲吻的前一秒离开。 看到她失望的表情,傅景桓笑得很得意,“姐姐,我们这是什么关系呀?” 林臻知道他这是故意在捉弄自己,偏偏自己又吃这一套。 红着脸直愣愣看着他,愣是不肯开口。 傅景桓笑着低头,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低声可怜巴巴说:“我以为我和姐姐是两情相悦的关系。” “那你想我怎么喊你?”林臻询问。 “我字子安,你唤我子安可好?” “好。” “你唤一声听一听?” “子安。” “我在。” 风吹动了阻挡太阳的纱布,丝碎的声音在包间响起,如同落入湖水中的小石子,荡起了一层层的涟漪。 在小二上菜之后,傅景桓到底还是坐好了,只是脸上一直挂着满足的笑容,含笑看着她。 林臻被他笑得害羞。 暗自吐糟,没想到傅景桓竟然还有老狐狸的这一面。 一见面就对她施展魅术,故意勾引她。 两人安静吃着饭。 傅景桓放下了碗筷,忽然开口。 “你知道我对你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吗?” 林臻从饭菜上抬头,摇摇头。 她们初次见面是因为她肚子太饿了从府上偷跑出来,而他刚好抓贼经过,最后她还饿晕被他送到客栈里面。 这样窘迫的遇见方式,想来他也没有什么好的印象。 “我觉得你吃饭的模样真的很可爱,什么食物在你口中好似都十分美味似的。” 傅景桓说着,含笑看着她。 “所以你对我那晚的印象是我吃饭很可爱吗?” 傅景桓点点头。 “那你猜我对你的初印象是什么?” “觉得我很凶?” 林臻摇头。 第78章 真相初现 “那是什么?” “我觉得你人真好。” 傅景桓挑眉,对她这个回答感觉疑惑。 林臻莞尔一笑,没有要解释的打算。 他将昏迷的她送到了客栈并且给她叫了饭,这让她觉得自己是被尊重的,就算他得知她是那个臭名昭着的林臻,也值得被认真对待。 所以在更在之前,她的心里就已经埋下了一颗对他动心的种子。 后面发生的诸多的事情,不过是促使这个种子生根发芽,长大成树。 黄昏时刻,林清婉才从外头回到相府。 进门后第一件事就是来到寄雨轩,在林臻面前转了一圈,仰着头,像一只高傲的孔雀。 “林臻,这都是王爷送给我的,没想到吧你亲自把他送到了我的身边。” 她用手抚了一遍头饰得意地说。 林臻看了一样,她头上的发饰看着就价格不菲。 竟然连秦贺那个阴晴不定的男人都能搞定,看来她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恭喜你了,如愿以偿。” 林臻由衷说着。 和傅景桓在一起后,她觉得自己似乎也温柔了不少,她生活的主线不在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更幸福地生活着。 “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了。” 林清婉却忽然变了脸,狠狠骂道:“你别以为你现在恭喜我,我就会放过你,你当初给我的耻辱等我当上王妃,我一定百倍偿还给你。” 林臻笑出了声,“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看到她从容丝毫没有害怕的模样,林清婉越发烦闷,“别到时候跪着像我求情,我是一定一定不会心软的。” 说来谁去都是这几句话,林臻耳朵都要听得起茧子了。 “你说够了吗?麻烦出去我要休息了。”林臻冷冷说着:“雪梅送客。” 雪梅拿着一把扫帚在一旁虎视眈眈。 林清婉后退了半步,生怕身上的衣服被受到污脏,最后放下狠话,“等我当了王妃,总有你求我的事情。” 林臻倒是不惧怕。 秦贺对她的恨意是因为他以为三年前勾引他的人是她,而他因为过早进行房事而有了早泄之症,等到他发现那人其实是林清婉,到底是觉得真爱之上还是执着于报复。 她也是有些好奇。 之后的几天闲来没事,林臻让雪梅买了几斤梅子回来,她决定做梅子酒。 在丞相府,柳如婳已经掀不起什么大浪花,她娘家不给力,如今没了相府的中馈权,在府上只能低着头做人。 而她院子里的秘密,林臻也曾派人暗暗搜找过一番,但是并没有找出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按理说她精于下毒,就算找不到毒药,药罐子、药草总该有吧。 可是院子里干干净净,什么东西都找不到。 而怡红院的老鸨送官之后,一口咬定和柳如婳不认识,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林臻索性就暂时不纠结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或许只是还没到她复仇的时机。 雪梅很快就将梅子买了回来,用大布袋装着,估摸着有五斤左右。 林臻将它们泡在水盆里,看着梅子在里头咕噜噜打转,摁下去片刻又浮起来。 清洗完毕,林臻将梅子分了两部分,一部分做蜜饯梅子,一部分做梅子酒。 将所有的罐子都塞满后,林臻和雪梅她们一起将罐子搬进去放置阴凉处。 再等一个月,蜜饯梅子和梅子酒就可以做成,而那时候临近中秋节,正好可以拿出来畅饮。 徐徐的凉风袭来,林臻躺在院子的躺椅忍不住有些犯困。 开春后,她和雪梅她们一起在竹林底下,用竹子为原材料,搭建了一个凉亭。 凉亭里面有竹子做的桌子,凳子,还有一张大躺椅,四周用透明纱布围起来防止蚊虫进入。 每逢她在凉亭里休息时候,便会让人放上冰块用来消暑。 此时云霞似耀阳般璀璨,滚烫灼烧着天空。 她们做完梅子酒,在凉亭分吃一个西瓜,雪梅轻轻摇着扇扇风,林臻躺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难得的静谧时刻。 第二天,林臻本想出门,傅景桓约了她去看戏。 第二天,林臻本想出门,傅景恒约了她去看戏。 还没走出院子,雪梅忽然就带着消息过来。 “小姐,沐兰舟在侧门找你。” 林臻于是决定让人给傅景恒传话,今日就先不去看戏了,她有点事情需要处理。 转头,让雪梅将沐兰舟请了进来。 沐兰舟穿着黑色的锦衣,头发用银色发冠扎了起来,露出白净的额头,白玉色的腰带,裤子扎进黑色的骑马靴里面,倒是有几分气宇轩昂的模样。 林臻围着他看了一番,有些惊讶于他形象的转变,“你今日为何成了这般模样。” “哪般?”沐兰舟挑眉,“难道我这般模样不帅气吗?” 林臻扪心自问,这模样倒是帅气的,只是她看惯他的穿的乞丐装了,看到他换了正装,总觉得有些不喜欢。 林臻将他请了进来,挥退所有人。 “乾王有答应和我见面吗?”林臻直接切入话题。 沐兰舟目光闪了闪,最后说:“乾王没有答应跟你见面。” 看到她失落的表情,他又补了一句,“不过乾王已经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了我,你可以问我。” 林臻重新变得欢喜,这几个月的疑惑终于可以得到解答了。 “傅老将近给乾王的那封信到底写了什么?” 她后面也做了几个梦,但是没能梦到傅老将军的事情,线索就此断在了那封信上。 “你如何得知傅老将军给乾王写了一封信?” 沐兰舟有些警惕。 事实上,当初知道他和傅老将军有往来的不下于三个人,也是因为这封信才给傅老将军招致了杀身的祸端。 林臻眼珠转了转,决定把事情推给傅景恒,“是傅将军告诉我的。”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沐兰舟问了一个题外话,眼睛死死盯着她的脸,心里依旧有些小小的希冀。 提到两人的关系,林臻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脸颊,“我们两情相悦。” 沐兰舟掩下眼底的失落。 警惕心依旧没消退,事实上,他对傅景恒得知这件事存疑。 第79章 当年真相 若是他真知道他祖父的死是因为秦慎,为何这些年还要一直替秦慎卖命。 当面若不是他的大力支持,秦慎也不会那么快就坐稳皇位。 “你为何想要得知那封信的内容?” “我想找到傅老将军当年死亡的真相。”林臻直视着他,“我后面听闻很多人说,傅老将军卖国求荣不顾将士的安全才导致幽霞谷的伤亡,以至于被将士报复刺杀而死。” “我只是想找到当年的真相,让英雄不再蒙冤。” 林臻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无论他信或者不信。 看着她诚恳的模样,沐兰舟脸色微动,有些动容。 当面晋国进犯的第二年,父皇就开始生病,皇子间的竞争开始变得激烈起来。 父皇一生生了十二个儿子,除掉几个年纪还小的,母妃地位低下的,可以争夺太子的皇子还有五个。 那时候就数他和秦慎争得最激烈,秦慎当时有云家支持,而他背后是楚家。 他那时候和傅景恒的父亲傅樾交好,虽有几岁的年龄差,但却是一见如故,相谈见欢。 在傅樾出发去抗击晋军的前一晚,他还陪他喝了饯行酒,约定等打退晋军凯旋再痛快畅行。 可是他没等到他凯旋,等到的却是他一家人都死在战场上的消息。 他那时以为是晋军过于强大,他无法抵抗。 他伤心失去了一位知己,一名虞国强将,并不知道傅樾的死亡其实是因为一场阳谋。 直到他后来收到傅老将军的书信,才知晓傅樾是被手下的人出卖了。 那人将作战防卫的信息秘密送给了晋国,晋国来了瓮中捉鳖,那一战役几乎死了我军将近三分之一的人。 而那人是替秦禛卖命的,在陷害死傅樾后,很快就得到了高升,一路做到了将军的位置。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秦雍觉得痛苦,愧对自己的兄弟。 若不是因为和他走得太近,傅樾也不会丧命。 傅老将军主动提出协助他夺得皇位,条件是等他登基后,将秦慎交给他处理便好。 他答应了。 之后他们就一直互通书信,他替傅老将军暗地照顾傅家老小,而傅老将军替他在军中提携他的人。 本来合作一切都很好,但是不知道哪个步骤出了差错,他们的事情被奸细发现了。 傅老将军落了一个叛国通敌的罪名,并且死于自己人的手上。 再后来,他在皇位争夺战中落于下风。 父皇或是想到秦慎阴狠的作风,为了护着他,在临死前给了他一块封地,让他此后需要待在封地,不可以再回虞都。 可他如何甘心。 楚太傅因为他而死,楚家落难;傅樾和傅老将军身死,而傅景桓却被秦禛欺骗着,在替他卖命。 他觉得这个世界过于荒唐。 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 在傅景桓回来的那一年,他也回了虞都,他本想告诉他当年的真相,可是却又犹豫了。 空口无凭,他会相信吗? 他若是知道自己这么些年竟然一直在替杀害他父亲和祖父的仇人卖命,会不会觉得绝望? 他觉得这个消息未免有些太残忍,于是就一直拖着,装作疯疯癫癫的乞丐在虞都活着。 直到他拿到那张写着幽霞谷的书信,他便知,或许机会到来了。 终于到了真相落地的这一天。 林臻听他讲完所有的事情,想到傅景桓,不禁觉得心里酸酸的。 是心疼他,也是觉得不忍。 可是再不忍,林臻知道傅景桓有权利得知当年的真相,至少在他祖父死亡的真相上面。 至于他想要如何抉择,那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沐兰舟说完,很快就告辞了。 离开时,神情轻松,难得露出了一丝苦笑,“我背负了这些事情这么久,今天终于可以倾诉出来了,无事一身轻,我可算是感受到了。” 林臻不知道作何回答。 沐兰舟本也不期待她的反应,只是想说出自己的感受,说完就离开了。 林臻叹了一口气。 转念又想到,这秦禛能在傅景桓快要战胜晋国的时候,下了十二道金牌让他回虞都,并且让他以通敌叛国的罪名死在监狱,想来也不是什么好皇帝。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或许乾王的出现会是日后那桩祸事的转机也不一定。 这样想,林臻心情爽快了不少。 而傅景恒收到林臻的改日再约的口信的时候,心情不免有些失落。 在教场训练将士的时候,整张脸都是黑着的。 “这是谁又惹傅将军了?” 明五被练得上气不接下气,苦不堪言。 明三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们两人都在将军旁伺候着,一大早不都看见傅将军得知林小姐不能赴约的表情了,竟然还跑来问他。 也不知道是说他愚笨还是迟钝才好。 “明三,你怎么不理我?” “我不跟蠢人说话。” 明三跑快了两步,特意拉开了拒绝。 明五见此,故意也提速跟上去,“明三,你怎么可以骂人呢? 傅景恒看着两人一上一下的速度,眉头紧皱着,刚想说话。 旁边的护卫忽然上来说话,“傅将军,林小姐让人带来消息,她现在已经去到戏馆了,邀你去赴约。” 傅景恒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喊上远处的两人,“明三明五去备车。” 明五听到这得救的赦令,只觉得天空都亮了。 喜不自禁和明三说:“傅将军要出门真的太好了,也不知道哪个客人解救了我们。” 明三默默远离他,真不知道他这智商是如何当上傅将军的贴身护卫的。 傅将军那荡漾的表情一看就知道是林小姐邀约了,其他人邀约哪会有如此的神情。 等到他们三人来到戏馆的时候,台上的皮影戏已经开场了。 林臻找了一个在二楼的包间,正对着舞台,是绝佳的观影地点。 傅景桓让他们在下面等着,自己走了上去。 看到他的到来,林臻笑着当做是打招呼,注意力重新放在皮影戏上。 这皮影讲述的是一个关于动物的故事。 第80章 不可置信 在密林中生活着幸福的火狐一家,两只大狐狸,两只小狐狸。 没多久密林来了猎人,猎物减少。 为了捕猎,大狐狸不得不和狼为伴,狐狸负责引诱猎物,狼负责捕猎,之后再将猎物平分。 大狐狸失踪了,狼找到火狐幼崽,说是猎人为了火狐的皮,将她们活剥杀死了。 小狐狸发誓要替爹娘报仇,一直跟着狼混,依旧是负责引诱的,而狼负责出击。 终于她们等到了机会,猎人自己掉了猎坑里面,小狐狸找到狼决定动手。 狼却忽然咬住了小狐狸的脖颈,小狐狸奋力反抗,不解问狼为何要对自己动手。 狼见他已没有反抗的力气,得意表示自己是猎人豢养的,火狐的皮值钱,他们从始至终都是为了火狐的皮罢了。 小狐狸愤恨自己竟然认贼作父,在不甘心中失血而死。 皮影结束,台下的观众一阵嘘声,觉得故事憋屈不够爽,说戏人让众人安静说还有另一个版本。 故事继续开演。 林臻在小狐狸死后,终于看向他,而傅景桓注意到她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子安,我想跟你说一件事,关于你祖父的。”林臻说出口的时候有些纠结。 傅景桓看她表情,猜到她或许是找到祖父的死亡的真相了。 “你说。”傅景桓回答。 林臻握着他的手,眼睛注视着他,“你祖父当年身死是因为苏志胜的背叛,而苏志胜是皇帝的人。” “不可能!” 傅景桓甩脱了她的手,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林臻,就算你一直都找不到我祖父死亡的真相,我也不会怪你,可你不能为了所谓的真相而信口雌黄污蔑苏将军。” 林臻眼睛闪过受伤的情绪。 她知道他可能会无法接受,可是没想到他竟然下意识是觉得她在撒谎。 傅景桓自知失言,低头认错,“抱歉,我不是故意怀疑你的意思,我只是一时无法接受。” 林臻没说什么,决定还是让他先冷静一下。 好一会,傅景桓忽然出口,“你说苏将军是背叛之人,你是否有证据?” “你祖父曾经给乾王传信想要联合乾王的力量对付当今圣上,因为你祖父发现你父母的死亡是皇帝指派苏志胜做的。” 见他一脸痛苦难以接受的模样,林臻心里莫名揪痛了一下。 起身将他紧紧抱住,继续说:“在你父母死后,苏志胜一路高升,后来他发现你祖父和乾王通信,决定对你祖父下手。” “那他为何要护着傅家?”这个他想必就是当今圣上了。 在林臻之前的梦境里,她曾经看见在傅家落难后,秦禛亲自去将他从监狱带出来,之后更是让他一直跟在身边。 因为有他的保护,其他人不敢再对傅家动手。 “他缺一把利剑,可以阻挡晋军进攻的利剑。而你作为傅家人,他觉得你有这个能力可以接下这个担子。” 傅景桓没说话。 林臻调转他的身体,细细看着他的脸。 才发现他眼睛红红的,眼眶带着一层雾气,可是却倔强着没有落下。 林臻没在说其他的话刺激他,紧紧搂着他的腰身,“你说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我会无条件站在你这边的。” 傅景桓将她搂紧,把头埋进她的肩膀处,闷闷开口,“我一直把他当做师长一样的存在,为何是他?” 林臻拍着他的背,觉得心脏也感同身受变得难受起来。 好一会,傅景桓终于冷静下来。 “你是如何得知这些事情的,是靠你的预知能力吗?”傅景桓询问。 “不是,我联系上乾王了。”林臻答复。 林臻隐去自己和沐兰舟之前相识的经历,只说了舅舅出事之后的事情,而乾王也并没有露面,只是派人和她交谈。 难怪他送给乾王封地的书信一直得不到回复,原来乾王早就回到了虞都。 “我想亲自见一见乾王,你可以替我引见一下吗?”为了谨慎起见,傅景桓决定自己亲自询问乾王一番。 林臻跟他说的那些实在是太震惊,他实在是无法接受。 若这些都是真的,那他这些年的努力到底算得了什么? 替杀父仇人卖命,寄希望于想要他替祖父正名。 林臻有些为难,“我不确定乾王是否会答应见你,他此行是秘密回京,若是让皇帝发现,只怕会惹来杀身之祸。” 而傅景桓现今是否还是皇帝的人依旧是未知的。 “不过我会努力的。”林臻给出了承诺。 之后,林臻找到沐兰舟说傅景桓想要见乾王,沐兰舟皱眉,表示会传达。 但乾王最后也并没有答应,不过却把当年傅老将军给他的书信交给了林臻。 表示一切都由傅景桓自行判定,就算他想维持现状,继续替秦禛卖命,他也是可以接受的。 他只是负责把当年的真相告诉他而已。 傅景桓接过,细细看了一番,书信的确都是祖父的字迹。 祖父在“了”字时会故意写多一点,这是他以往观察到的,他之前还给祖父纠错,可祖父说这是他的字体特色。 傅景桓终于不得不相信。 原来他追查那么多年的仇人竟然就是当今圣上。那个曾经以他的师长自称,护着他的儒雅中年男人。 林臻知道他的痛苦,心知再多安慰的话也无法抚慰,只是安静待在他的身边。 而傅景恒每日仍正常的当值,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下了早朝,所有人正要往外走的时候,马太监喊住了他,“傅将军留步,皇上有请御书房一聚。” 傅景恒停下脚步,跟随他而去。 推门进去时候,傅景桓深吸了一口气,脸上一片平静。 他躬身行礼,“参见皇上。” 秦禛高兴将他扶了起来,“你我之前不必多礼。” 傅景桓抬头后看着他的脸,想要看出一点点的心虚和害怕。 可是没有,他仿佛真的是一位慈爱的仁皇一样。 “我脸上可是有什么?”秦禛被他的目光搞得有几分莫名其妙,摸了摸脸上。 傅景桓低头认错,“赎微臣失礼。” 第81章 抗婚 秦禛哈哈大笑,并没有怪罪他。 赐座后,才慢慢开口:“我见你已经二十有五依旧没有成家,而昭月这些年对你的神情众人皆知,不如我将昭月赐婚于你,你看可好?” 傅景恒从座位上起身跪下,“皇上,昭月公主身份尊贵无比,微臣恐怕是配不上。” “你堂堂大将军,有何配不上的。” 秦慎以为他是假意推辞,“况且我替你们赐婚,只要你俩愿意,没有谁敢有意见。” “请皇上赎罪,微臣不愿意。” “你……” 秦慎脸色有些难看。 秦昭月好歹是他的亲妹妹,这傅景桓拒绝,是觉得秦昭月配不上他吗? “你为何不愿意,说理由听听。” 他的声音有些冷,显然是在压制着怒火。 “微臣已有心仪的女子,我已承诺她要娶她为妻。” 傅景桓如此说着。 “你可以在娶了昭月之后迎娶那女子进门,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我会好好跟昭月说一下,那她不要为难那女子。” 秦禛大度地给了解决的方法。 “可是微臣不愿意心爱之人受委屈,臣的妻子只会是她一人。”傅景桓说得强硬。 虽是跪着,却背脊挺直,直视着皇帝。 “你放肆!”秦禛彻底没了耐心,只觉得他三番四次的否决是在打自己的脸。 “迎娶公主是多大的恩宠,昭月看上你是你的本事,这婚事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他冷冷说着,眼里已经没有了来时的温情。 说到底,皇帝需要的只是一个会听话的棋子。 棋子听话时,他可以施舍几分温情,棋子不听话,他便会露出原本冷酷无情的模样,以天威压迫棋子听话。 “微臣宁死不屈。” “好好好。”秦禛气笑了,“好一个宁死不屈。” 他想要治他的罪,可是又怕两人之间因此生分,局面僵持着。 “昭月等你这么多年,就算是再冷漠的人也该被感动了,傅景恒你当真是如此无情?”秦禛决定再次打苦情牌。 傅景桓却换了一个话题。 “当然我去投奔苏将军时,皇上曾经来为我饯别,让我好好跟着苏将军干活,只要能将晋军打退就可以为我的祖父平反,而如今两国已经休战多年,为何我祖父平反的圣旨迟迟未到。” 他直视着他,眼里有着倔强。 秦禛恍惚觉得这是多年在监狱见他第一眼的模样。 那时他被狱卒欺负以至于失手杀了他,眼里是嗜血的仇恨和不甘。 也就是那一眼,他决定将他救出来,亲自将他磨成最适手的武器。 而他果然也不失他所望,打得晋军节节败退。 而他顺利登基。 “我虽贵为皇上,但替傅老将军平反这件事并不是我一言堂就可以决定的,后面牵涉许多官员,你身为大将军不可能不知道。” 秦禛软了语气,有些沮丧。 傅景桓沉默着,没有说话。 “所以你这些年是一直怨恨着我没有替你祖父平反吗?”秦禛询问。 傅景桓开口,“微臣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没有。 秦禛本还想用皇帝的威严今日敲定他和昭月的婚事,此时也只能作罢。 “你祖父平反之事,我会尽快提上日程。” 秦禛立下承诺,同时表示,“和昭月的婚事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好好考虑,我希望半个月后你给的回复是答应。” “谢主隆恩。” 谢的是他替祖父平反这件事,而不是赐婚秦昭月。 秦禛看他看得烦躁,挥手让他退了下去。 傅景桓起身,走出去。 出到门口时,碰见了秦昭月。 她穿着华丽的官服,却流着泪、 傅景桓正要擦身而过,秦昭月却抓住了他的衣袍,一脸的妒恨,“你说要迎娶的女子是不是林臻?” “不关你的事。” 傅景桓扯开她的手,表情已经冷峻,擦身而过。 秦昭月死死盯着他的背影,眼泪流得更加欢快,对林臻的恨意又深了一层。 “公主,别哭了,哭多了伤眼。”许嬷嬷在旁安慰着。 她自小看着她成大,自然是不忍心。 “嬷嬷,我该怎么办?”秦昭月扶着许嬷嬷的手,脑子一片混乱。 “林臻要是结婚了,不就不能和傅将军在一起了。”许嬷嬷靠近秦昭月的耳旁,说了一个点子。 “真的可以吗?”秦昭月有些怀疑。 她设计了林臻这么多次,可她每次都能顺利逃脱。 “公主可以先试试,反正失败了不会怎么样?” 许嬷嬷怂恿着。 秦昭月细想了一番,的确是的。 但只要计划成功,傅景桓就娶不了林臻了。 而林臻最近有些苦恼,因为她和傅景桓在一起的事情被傅清瑶发现了。 傅清瑶第一反应是开心,而后是觉得生气。 她的好朋友和她哥在一起了,可是竟然没有告诉她。 实在是太过分了。 林臻不得已只好认错,解释她们想感情稳定一点再告诉她。 可是傅清瑶不听这个解释。 林臻没有办法,只好每日换着法子给她做好吃的送到定国公府,送去一堆的珠宝首饰。 在傅清瑶还在拿乔的时候,这件事被傅景桓知道了。 立刻拎着她来到丞相府归还首饰。 “林臻姐姐,你看他还没娶你为妻呢,就对你的首饰这么有占有欲。” 傅清瑶不满,从坐下寄雨轩的那一刻就不停地数落这她哥的罪名。 傅景桓解释,“我没有。” “你没有你那么生气干什么?”傅清瑶依旧不爽,“林臻姐姐送我东西,你是不是很嫉妒啊?” 这话可真是往他的心窝里戳。 傅景桓回想了一下,林臻似乎真的还没送过东西给他。 “傅清瑶,你是不是皮痒了?” 傅景桓皮笑肉不笑,开口威胁。 傅清瑶一下子窜到了林臻的怀抱,作势哭泣,“林臻姐姐,你看他,我一说点他不开心的话,他就要欺负我,我在府上过的都是什么样的苦生活啊。” 一边假哭,一边冲傅景桓做了一个鬼脸。 林臻自然知道她是假装的,但为了姐妹之情,只能对傅景桓说:“子安,你怎么可以欺负妹妹呢?” “我欺负她?” 第1章 归家 隆庆十三年冬,虞都下了第一场雪。 白色的雪花飘飘而下,落在厚重血腥的大地之上,似是要将一切的不甘都掩埋。 林臻跪于佛堂之下,衣衫单薄,寒风凌冽而过,像锋利的尖刀,一刀一刀割着她的皮肤,直到麻木僵硬没有知觉。 三年。 她向佛祖问了无数遍,为何是她? 可佛祖高坐庙台之上,无法言语,只是慈悲含笑看着,和看这世间来来往往的人并无二般。 “林施主,快起来收拾,相府的人来接你了。” 静安法师携带众法姑匆匆而来,旁边跟着日常看守她的两名宫女。 相府的人,是谁呢? 林臻猜不出来。 三年前她跟随爹爹参加太后的寿宴,可是却在宴会上被贴身婢女指认和十八王爷偷情,太后震怒,当场便问罪,将她囚禁于净月庵之中。 她痛哭流涕,跪求太后查明真相,可是无论她如何解释,没有人相信。 也没有人替她说话,包括她敬爱的爹爹和同为手足的胞弟。 她现在依旧记得当时父亲和胞弟厌弃的眼神,仿佛她是什么肮脏的东西一般。 “林臻,你能放出去归功于太后娘娘的宽宏大量,想必你是个聪明人,知晓出去后怎么说话。” 宫女的警告声唤回了林臻的思绪。 林臻被这些话勾起了一些可怕的回忆,掩下眼睑,瑟缩着道:“嬷嬷放心,我不会将这里发生的事情说出去的。” “出去吧,林公子等你很久了。” 寺庙大门轰然开启,震得古松上的雪簌簌而下,隔着这飘雪,林臻再次见到了林烬——她的胞弟。 曾几何时围着她腿边吵着闹着要吃糖的小孩子已经褪去了少年的稚嫩,眉目坚毅,身姿挺拔,身高约莫五尺六,俨然已是顶天立地大人的模样。 林臻觉得高兴,也觉得委屈,可想起三年前林烬厌恶的深情,终究还是将心底复杂的情绪按下。 她走到林烬身前停下,语气平静而克制,“你怎么来了?” 林烬退后了半步,似乎是被她冷漠的话语伤到了。 三年未见,林臻见到他没有高兴的神情,也不关心这三年期间府上的事情,只有冰冷的一句“你怎么来了”。 而他为了带她回家,走了九百九十九层的台阶,膝盖至今酸软;父亲母亲还有清婉姐姐知道她可以回家后,一大早便起床准备,高兴得睡不着。 可她呢? 如此的冷漠! 仿佛他是无关紧要的人一般。 “你以为我想来吗?若不是舅舅所托,我压根就不想见你。” 伤害的话语脱口而出,林烬说完便后悔了,可是却硬撑着没有低头。 当年是她不顾礼义廉耻勾引尚且年幼的十八王爷害得相府上下蒙羞,这三年父亲被同僚戳了多少次的脊梁骨;他被同门耻笑家风不正;母亲被指责羞辱教诲无方,而清婉姐姐被退了无数次的亲。 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她。 她有什么立场来怪罪他们。 “舅舅?”林臻着急忙慌询问,“舅舅怎么了?” 见到她的反应,林烬冷哼一声,道,“舅舅治水有功现已被调回朝堂,他向皇上请了恩典将你放出来,皇上允了。” 原来她得以解救是因为舅舅的求情。 林臻垂眸,掩盖眼中的热泪。 多年前舅舅因为耿直谏言得罪了皇上,之后一路被贬到那蛮荒之地,母亲还在的时候便时常忧虑,怕舅舅一家受不了蛮荒之地的气候,时常寄去一下药材和补品,可谁料最后早逝的竟然是母亲自己。 一晃经年,世事无常。 “天时不早了,下山吧。” 林烬软了语气,说到底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姐弟,这点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 说罢,便开始往下走。 九百九十九层阶梯,林烬走得极快,很快就没了身影,林臻忍着双脚的刺痛,一点点扶着栏杆往下挪动着。 这腿是老毛病了,被诬陷偷情后,她被罚幽禁于净月庵,太后派了两名宫女不时折磨她,这九百九十九层的台阶她曾跪着爬过无数次,爬到最后膝盖血肉模糊,没有知觉。 那时她躺在床上,膝盖处溃烂发痒,长蛆发臭,宛如一块等死的烂肉,庵里的法姑们慈悲替她拿来了伤药,她才得以捡回一命。 可那两个宫女又怎么会放过她呢? 让她拖着伤腿下冷水洗衣服,跪着擦地,用棍子敲打她的膝盖处,看着她狼狈干活哈哈大笑,折磨人的法子层出不穷,于是便落下了这病根,无法久站和行走,阴湿的天气就算只是坐着也会隐隐生痛。 等林臻忍痛走完这台阶,天色已暗沉无光,而她也因为一路的疼痛,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林烬早就等待多时,见她如此模样,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的,从见到我时便是这幅死鱼脸,不想回相府直说便是,不必用慢慢走来拖延时间。” 林臻抬眸,身体极致的疼痛让她无瑕多顾其他,质问道,“那么你呢,走得如此之快,这是觉得觉得靠近我都觉得不堪吗?” “哼,算你有自知之明。”林烬说罢,大步一跨直接上了车。 林臻苦笑,似是在笑话自己不自量力,竟然妄想听到其他的答案。 不过也好,以后就是她自己一个人了,无牵无挂。 在小厮的协助下,林臻终于上了马车,因为刚才的争执,两人各坐一角,并无话语。 林臻按摩着伤腿,闭上了眼睛养神,哒哒的马蹄声中,意识昏昏沉沉。 “公子,相府到了。” 小厮的叫唤打破了车厢内僵硬的气氛。 林臻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 “从偏门进,别从大门进去了。” 林烬说着,本想向林臻解释,瞥了一眼她,见到她依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心底越发来气。 难听的话张嘴就来,“你能回府已是天大的幸事,别想着还做你的大小姐,你是回来赎罪的。” “我赎什么罪?” 林臻看向林烬,平静而淡漠。 他们一母所生,眉眼生得相似,此时唇齿相向,气氛剑拔弩张。 “赎你偷情的罪,若不是你全府上下也不至于在外面抬不起头,成为宗门内室的笑话和谈资。” “可若我说偷情的不是我,是另有其人呢?” 第2章 退亲 “这些话你跟太后娘娘说便是,不必跟我说。”林烬笑得凉薄,讥讽道:“人证物证俱在,林臻你还想赖给谁,赖给清婉姐姐吗?” 提起林清婉,林臻也染了几分气,嘲弄道:“我倒不知道你成了她忠心耿耿的狗。” 林烬被骂狠了,你你你好半天憋不出一句句话,负气一甩袖扔下一句话,“你们带她去寄雨轩住下。” 之后便大步离开。 “芙蓉苑谁在住了?”林臻追问,克制而冷静。 芙蓉苑是她之前的住所,里面的装潢都是她和母亲一起设计装饰起来的。 院子的东南角种了一大片的芙蓉花和三角梅,每逢花开之时,她和母亲便坐在花架下饮茶赏花。 只是后面母亲因病逝世,三角梅也生病枯萎,只留下芙蓉花孤独地盛开。 林烬脚步顿住,背着身没有回头,不痛不痒表示:“清婉姐姐住进去了,芙蓉苑打理需要花不少的钱财,空着也是浪费了,是父亲做主让她住进去的,和清婉姐姐没有关系。” “行,我知道了。”林臻语气淡淡,听不出太多的情绪,转身对小厮说:“寄雨轩带路吧。” 林臻并不是不想夺回芙蓉苑,只是人在弱势,就得蛰伏积蓄力量,等待那一记夺命的时刻。 林烬没想到林臻的反应竟是如此的冷淡,按以往她的性格,势必是要将府上闹得鸡犬不宁才会罢休,想到这些心里升起一丝愧疚。 他们是不是不应该夺去林臻院子的,毕竟那是母亲留给她的最后念想了,可是现今如果让清婉姐姐换回来,又会伤了清婉姐姐的心。 想到林清婉,林烬变得坚定。 林臻本就是戴罪之人,别说一个院子就算是让她为了家族去联姻,也是她林臻欠他们的,他们毋需愧疚。 七转八绕后,寄雨轩到了。 林臻推门进去,院子破败又陈旧。 连片的竹林被厚重的冬雪压弯了腰,地上满是枯枝和残雪。 黑灯瞎火,没有留服侍的人。 林臻自己打来井水一点点擦拭身体,水很冰很冷,接触到皮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腿疾更加严重了,一抽一抽的痛,似乎有两个小人在她的伤痛处拉锯子。 寝室的被子是湿的还带着一股发霉的味道,林臻不敢入睡,怕染上感冒,只好找些枯枝落叶放在炭炉里面燃烧保暖。 月光从窗棂透进来,惨白而凄冷。 林臻想起了母亲。 母亲知晓她怕冷,总是在未入冬时便会为她缝制好冬衣,备下充足的炭火,外头寒风凌冽,可是芙蓉园永远都是暖烘烘的。 无数次困难的时刻,她都想跟随母亲而去,可转念又想她不能带着这污名去死,届时母亲知道该会多心疼她。 所以她一定会找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天刚亮,寄雨轩的门被推开了。 林清婉携带一众婢女进来。 见林臻伏在桌子上睡觉,林清婉故作天真,关切询问,“姐姐,你怎么不去床上睡觉?” 林臻和林清婉交手无数次,自然听出来她语气中的幸灾乐祸,以往她或许会被激怒跟她大吵一架,之后林清婉便会委屈落泪惹来林凛和林烬的心疼,而她便会被责骂。 这一招林清婉屡试不爽。 想到这些,林臻沉默望向她,似乎在说我已识别你的把戏,别装了。 预料之外的反应,林清婉觉得没劲撇了撇嘴,换上了高傲的面孔,“苏家来退亲了,父亲让我带你去正厅,你自己收拾收拾吧。” 说罢上下打量了林臻一番,冬衣破旧一堆补丁,裤脚处还有不知名的污脏,林清婉退后一步,嫌弃地捂住鼻子。 林臻没把她嫌弃的举动当回事,自顾自打来井水梳洗脸面。 到达正厅时,苏母和林凛已经交谈好一会了。 身着破败冬衣的林臻一出现,场上瞬间安静了。 林凛自觉难堪,对苏母找补说:“这孩子昨天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做新衣服。” 苏母看破不说破,鄙夷的眼神在林臻身上扫视,推了推苏玉珩,让他好好看着,这就是他喜欢的女子。 如此地低贱粗鄙。 “见过父亲和柳姨。” 林臻不卑不亢给两人请安,视线扫在场的其他人。 林烬一脸的愤怒,虽然她并不知道他在愤怒什么,他好像总是很轻易地生气。 柳如婳看似心疼,但她知道她和林清婉是一丘之貉,都是表面慈悲内里蛇蝎的人物。 至于苏玉珩—— 林臻别开眼神,心里涌起酸楚。 当年她被诬陷偷情,苏玉珩的第一反应就是推开她,明明他们前一秒还海誓山盟,更不要说他们自小就定了娃娃亲,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连他也不相信她。 他害怕家里被牵连,她可以理解。 可她做不到原谅,爱人的怯弱和退缩无异于背叛。 “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也就开门见山了。” 苏母清了清嗓子,“玉珩和林臻虽然订下了娃娃亲,可林臻做出偷情这种辱没门楣的事情,苏家不需要家风不正的人做媳妇,所以此行我们是来退亲的。” “玉珩贤侄的意见呢?” 林凛不愿意放弃与苏家的婚姻,苏玉珩爹在朝中任职枢密副使,两家交情不错。 因为林臻偷情一事,他们相府成了宗亲贵族间的笑料,平常也很少走动,更不必说婚嫁,条件好点的家门都不会考虑他们林家的女儿了。 苏玉珩看了一眼林臻,脸上有不舍也有挣扎,但他也不愿和她一起背上骂名,唯唯诺诺表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听从母亲的安排。”说完低头不敢看林臻一眼。 苏母听到这句回答满意的点了点头。 而林臻也早就料到了是这样的结果,内心已无悲伤。 苏玉珩是个孝顺的人,他母亲强势有能力,他向来听他母亲的话,而这也导致了苏玉珩很多事情没什么主见,也可以说是没担当。 不过她知道这退婚是出于他自己的意愿。 “既然如此,那便退亲吧,把婚书互换回来,还有各自的礼金拿回去。” 林臻平静说着,没有被退婚的难堪,也没有悲伤。 柳如婳向前,将林臻拉到一旁坐下,似是责怪,“林臻,你父亲和苏夫人在聊天,你就不要插嘴了。” 林凛也投来不满的目光。 笑话,她的婚姻她自己还不能做主了,而她柳如婳又是什么玩意。 “柳姨,我和苏玉珩订亲的时候,你还没有入门呢。” 第3章 舅舅相助 柳如婳被林臻的话噎住了。 她本是林凛养的外室,直到林清婉六岁那年才得以进门成为侧室,又是好几年,当家主母楚蕴璋因病去世后,她才被扶正成为正室。 这一句话无疑是在提醒她不堪的过往,往她的痛点上戳。 外人面前,柳如婳不好发作,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容回到座位上。 而林凛也无心计较林臻的话,换上了商量的语气,对苏母道:“这婚是两家老太爷在世的时候订下的,我们做晚辈的也不好违约,不若这样,将婚书上林臻的名字改成我二女儿林清婉的名字,迎娶我二女儿林清婉?” 这话一出,场上的人都震惊了。 林臻发觉自己还是高估林凛的道德底线了,此时倒是有了几分看戏的兴致。 不管场上人的的反应,林凛自顾自说着,“玉珩和清婉,你们觉得这个提议如何?” 林清婉用眼风扫了一下苏玉珩,而后低头娇羞表示,“清婉听从父亲做主。” 苏玉珩第一时间看向母亲,母亲并没有帮他说话的迹象,而后看向林臻,林臻不知道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唇角微勾,心情似乎不错。 林臻遗传了她母亲的容貌,肤白细腻,鼻峰挺拔而精致,微勾的丹凤眼和柳叶眉,没有笑容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冷漠和神圣,一笑又如春风融雪,让人沉醉。 苏玉珩被勾得失了魂,直到众人的目光被他所吸引,才倏忽回神,慌张表示:“玉珩没有意见,只是有一个不情之请,我和臻妹妹毕竟在婚约在身,而臻妹妹遭此大变故已无地可去,不如就嫁予我做妾室,届时她们姐妹也可以相互扶持,我也定会好好对待她们。” 生怕林凛拒绝,苏玉珩又追加一句,“伯父若是不同意,两家还是继续商量退婚的事情。” 林臻脸色一变,狠狠剜了他一眼。 做他的妾室,还低林清婉一头,苏玉珩本事倒是不大,想得还挺美。 苏玉珩飞快移开了眼神,心虚不敢跟林臻对视。 林凛很是为难。 两女共侍一夫传出去不好听,倒显得他们多倒贴似的。 可林清婉的婚事说了这么多年一直没人来问,而林臻声名狼藉的情况更是很难婚嫁,倒不如就按苏玉珩所说两人一起嫁予他,好歹有个照应。 林凛正要开口,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他。 “我不愿意。”林臻掷地有声,对着苏玉珩说道:“直接退婚便是,我绝不做别人家的妾室。” 苏玉珩被下了脸,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见状,柳如婳终于跳出来开骂,“林臻你怎么这么自私,你干出那般丑事连累清婉,现在你还要阻止清婉的婚事,你到底要拖累我们到什么时候?” 林烬跟上,“林臻你就如此恨我们吗?给你准备的新衣服你不穿,穿这破冬衣膈应谁呢?” 林清婉:“姐姐,难道你非得看到我嫁不出去才开心吗?” 林臻深吸一口气,倒不是害怕,只是觉得孤立无援的感觉很疲惫—— “第一点,偷情那件事我是被冤枉的,何来拖累一说;第二点,你说的新衣服我可没看见,少给我戴罪名;第三点,你嫁不嫁得出去都和我无关,我不关心。” 啪! 拍桌子的声音。 林凛眉头皱成一线,骂道:“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转头表示,“苏夫人真是见笑了。” 苏母端起茶杯,微抿一口,轻飘飘表示,“无妨,咋们还是看看这婚约如何解决。” 林凛说:“就按玉珩贤侄说的来办,清婉和臻儿一起入门,清婉做正室,臻儿做侧室。” “我不答应。”林臻反对。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分上。”林凛冷漠表示,“你现今戴罪之身,玉珩贤侄不嫌弃你的过往愿意娶你,你该知足了。” 林臻感觉到深深的无力感,跟她在净月庵被那两名宫女折磨的时候一样。 她的力量太弱了,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只能任人宰割。 “林凛你这龟孙子,没把我妹妹照顾好,还想把我侄女推进火炕,你枉为人父!” 雄厚愤怒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林臻不可置信抬头,见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是舅舅—— 楚昭野形貌魁梧,虎体熊腰,浑身的腱子肉,因为愤怒,双眉斜飞入云,颇有几分黑脸张飞的感觉,满满的压迫感。 “舅舅,你回来了!”林臻喜极而泣,声音有些哽咽。 楚昭野大步一跨进了门,给了林臻一个安抚的眼神,之后大马金刀坐下,霸气道:“我就坐在这里,我看看你们谁敢逼我侄女嫁人。” “楚昭野这是我家的事情,你管的太宽了。” 林凛当众被骂,已经挂脸。 楚昭野:“我侄女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蕴璋生病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你最好祈祷一下不要被我找到你们伤害蕴璋的证据,不然我可绝对不会饶了你们。” 他妹妹楚蕴璋从小到大身体强壮,算命的道士都说是长命百岁之相,一场寒疾竟然就能让他妹妹丧命,他是不相信。 只是那时候他远在岭南,实在是鞭长莫及。 楚昭野一一扫视过场上的人,最后眼神停留在柳如婳身上,“特别是你。” 柳如婳被楚昭野凶狠的眼神吓到,躲在林凛身后不敢说话。 “还有你这小鳖孙,想娶我侄女当侧室,没有镜子也可以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异想天开。” 楚昭野调转枪口,对着苏玉珩一顿臭骂。 苏玉珩被骂得不敢还口。 那一身的肌肉,谁知道那狂暴张飞会不会觉得骂不过瘾,改成动手。 苏母见不得自家儿子被侮辱,想帮腔,却被楚昭野站起来堵了回去,“还有你老姑婆一脸的刻薄相,占便宜占不完,小心损寿。” 苏母想骂回去,可是声音没有楚昭野洪亮,词汇没有楚昭野丰富,身形也没有楚昭野高大,总之就是各方面都处于下风。 最后气得半死,拉上苏玉珩,骂骂咧咧走出门,“我们苏家惹不起你们林家,定婚就此作罢!” 甩袖离开。 林臻终于忍不住了,扑进楚昭野的怀里。 第4章 拿回娘亲嫁妆 既有和舅舅重逢的喜悦,也有被亲人维护的委屈。 她终于不是孤立无援的一个人了。 楚昭野拍着林臻的背安抚,只觉得怀抱里的人薄薄的一片,整个人消瘦得不行,满眼的心疼又不知道从何安慰,最后向林烬开火,“林烬,你就是这样保护你姐姐的?” 林烬翻了一个白眼,很不服气,“她那个样子哪里需要我的保护,你一来她就在这里装可怜。” 楚昭野被他的态度气得半死,骂道:“我看你是欠教训了。” 林烬不以为意。 林臻平复好心情,从楚昭野怀里离开,羞涩于情绪的失控,微红着脸,“让舅舅见笑了。” 楚昭野愧疚,“是舅舅来迟了。” 蕴璋离奇离世,他作为娘家人本应回来主持调查真相,只是那时候他尚未站稳跟脚,只怕落人口舌再生事端便暂时搁置了。 之后出了偷情一事,林臻被囚禁于净月庵中。 一囚就是三年。 而今就算是归家,林臻也依旧遭遇着不公平的对待。 林烬是她的亲弟弟,对她的态度尚且如此恶劣,其他人只会更差,她在府上的处境可想而知。 不如就跟他回府。 想到这些,楚昭野道:“臻儿,你跟舅舅回去吧,你的表妹棠微也已经回京,届时你们可以一起作伴。” 林臻拒绝了。 她现在背负着骂名,舅舅相信她是清白可以不在意她的名声,可是她得替棠微表妹考虑,她的存在势必会影响到棠微表妹的声誉。 “为何?”楚昭野不解,这相府到底哪里值得留下? 林臻瞥了一眼场上神色各异的众人,小声道:“我怀疑诬陷我偷情的是柳如婳母女,但我现在还没有找到证据,在证明我清白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相府的。” “也好,迎难而上,真不亏是我楚家人!”楚昭野高兴,拍了拍林臻的肩膀,“你娘亲虽然走了,但是你记得娘家人永远在。有什么需要帮助尽管说,舅舅替你做主。” 后面几句话故意提高了声量,明显是说给林凛和柳如婳她们听的。 林凛脸色一寒,正要离开。 “父亲且慢。”林臻叫住,看了一眼柳如婳,不紧不慢道:“母亲离世之时立了遗嘱将嫁妆全部交予我,那时我尚未及笄,母亲的嫁妆便一直让父亲和柳阿姨保管着,现今我已归来,母亲的嫁妆也应该还给我了。” 虞朝律法规定,女子的嫁妆属私有财产,受私法保护,可以通过立遗嘱的方式来决定留给谁。 “你母亲何时立了遗嘱,我怎么不知晓?”林凛疑惑,转而愤怒,指着林臻骂道:“还未来得及替你母亲上一炷香,便开始觊觎母亲的嫁妆,你这个女儿可当真够孝顺的。” 对于林凛的指责,林臻勾唇一笑,笑得有几分讽刺,“父亲当时正和柳姨浓情蜜意,自然是不知晓。不过已走了官府的文书,可找司律官借文书一瞧,便可得知。” 有楚昭野的坐镇,林凛就算想赖过去也没这个胆子,只敢对下人迁怒,“还不快快去请司律官。” 楚昭野好整以暇坐着,偶尔问几句林臻在净月庵的情况,林臻不愿意让舅舅担忧,只是一笔带过。 其他人的眼神却是越来越寒,尤其是那柳如婳恨不得将林臻活剖了。 林臻心里发笑。 柳如婳掌管府上中馈这么些年,除了侵吞她母亲的嫁妆,可没少中饱私囊往自己私库里充银子,她既然已经回来,柳如婳这些年吞的银子都得一一给她吐出来! 司律官很快来到,冲着林凛和楚昭野行了一个官礼,便拿出楚蕴璋的遗嘱文书。 文书上赫然写着将三亩嫁妆田、五间铺子、三匣首饰还有实物一千两的银子全部留给林臻。 刚宣布完,林烬第一个发声,愤愤道:“你这莫不是联合林臻作假,母亲怎么会什么也不留给我。” 司律官皱眉,带着几分专业被质疑的怨气,义正词严:“我朝律法规定,遗嘱的拟定需要两名司法人员在场,一人拟定,一人监督。林公子莫非是在质疑我朝的司法制度?” 这大锅扣下来,假若传到皇上耳中,相府够吃一壶的,林凛当即便汗津津,恭敬表示:“犬子失言,司律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林凛到底是丞相,司律官不愿与他交恶,也没揪着这个问题,“既然林大人已无疑惑,下官这便回去当值了。” 送走了司律官,林臻朝林凛伸出手,“既然已经确认无误,那便将母亲留给我的东西还给我。” “你母亲的嫁妆哪有这么多东西,一间铺子,一百两银子,你爱要不要。”林凛还想挣扎狡辩。 林臻回身问楚昭野,“舅舅,你可还有母亲的嫁妆清单?” “自然是有的。”楚昭野站起来,像熊一样高大,十足的压迫感,“林凛,你需要我拿出来吗?拿出来需要交出来的可就不止遗嘱这点东西了。” 亲舅舅在就是安心,林臻快乐地看着林凛不断变幻的脸色。 林凛清楚楚蕴璋嫁妆之丰富,这点东西不过只占三分之一而已,更多的钱财已经用作了府上的开销,林凛一脸的怒气,“如婳,去把东西拿给这个孽女。” “老爷——”柳如婳不甘心,还想说什么,却被打断了—— “我让你拿你就去拿!” 楚蕴璋留下的东西大多是一些私产,只需要房契,地契便可,没一会就拿出来了,只是交接的时候,柳如婳紧紧捏着,显然是舍不得。 林臻大力抢过,皮笑肉不笑谢过,“谢谢柳姨这些年替我好生保管着。” 柳如婳心里都怄气死了,却也只能装作大度的样子,咬牙切齿,“不客气。” 林臻将房契,地契和银票那些收好,才打开母亲留下的那几匣首饰,眼神瞬间变得温柔。 每一件都是母亲曾经佩戴过的,隐约仿佛还能摸到曾经的温度,都说器物有灵,也许便是回忆和灵魂之间的共振吧。 只是—— 林臻皱眉,加快翻找的速度,没有—— 那个和田玉芙蓉花发簪不见了。 第5章 物归原主 林臻抬起头,看向柳如婳和林清婉。 而柳如婳的发髻上俨然插着一支一模一样的和田玉芙蓉花发簪。 柳如婳如何配戴母亲的发簪,鸡占雀巢还不满足,非得平白无故沾染她母亲的东西来恶心人。 林臻走近,毫不犹豫将发簪拔了下来。 “你干嘛?” 柳如婳扶着头发,语气惊慌而耻辱。 众目睽睽之下被小辈拔下发簪,无疑是在说她这个主母地位低下,连小辈都可以欺负,更不要说现在还有一个外人在看着笑话。 想到这些,柳如婳眼泪当即便下来了,苦苦喊着:“老爷,这也太欺负人了。” “柳姨,不问即取便是偷,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林臻厉声说着,将发簪擦了无数遍,才放进首饰匣子里面,“这是我母亲的发簪,我不过是物归原主。” “混账!还不快给你柳姨道歉!”林凛气得手指都在发抖,“就算是你母亲的东西,你也不该大庭广众之下拔下你柳姨的发簪。” 对此,林臻轻飘飘回了一句,“对不起咯,柳姨你宽宏大量想必不会和我计较的。” 柳如婳躲在林清婉的怀里,一脸的愤恨。 旁边站着同仇敌忾的林清婉和林烬。 林臻觉得没劲。 走到楚昭野身边,低语了几句。 楚昭野惊讶,“当真要如此?” “嗯,既然已经不属于我,那就物归原样。” 林臻和楚昭野一起离开了。 林凛这边还在生着气,骂着林臻这个不肖女。 没一会仆人慌忙上报:“老爷不好了,大小姐和楚大人在芙蓉园打砸起来了。” 林清婉一听这话,提起裙角便往外跑,林烬也跟着而去。 只见院子的假山已经被推倒,芙蓉花被连根拔出,花架侧翻,回廊的布幔和挂画被拿下随意丢弃在雪地上,整个院子凌乱又脏乱。 “你们在干什么?”林清婉找到林臻,发现她们正在往外搬东西,撕破了伪装,尖叫道:“放下来,这个是我的院子。” 林臻:“这是我母亲亲手给我布置的院子,既然院子给了你,那我当然要物归原样。” 林烬在一旁阴沉着脸,死死盯着林臻的脸。 林臻注意到了,但是没管。 这么多年,她这个亲弟弟早就跟自己离心了。 楚昭野带来的两个侍从也在出力,四人的合力协助下,等林凛和柳如婳到来的时候,院子几乎快要被搬空了。 “爹爹,姐姐这也太过分了。”林清婉宛如抓住了救星,扯着林凛的袖子,眼泪滴答滴答落下,好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不愧是柳如婳的女儿,这眼泪说来就来的本事,可真是得了她的真传。 林凛深吸一口气,压抑胸口的愤怒,“她要搬就搬吧,到时候给你重新置办。” 楚昭野现今势头正盛,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都忍了一天,没必要因为这一刻而前功尽弃。 况且楚昭野能护着这孽女一时还能护一世吗?到时候再收拾她! “那我今晚住哪里?”林清婉哭着问。 林凛没好气道:“你之前住哪里就住哪里。” 说完甩袖就离开了,显然是没有耐心再看下去。 “你若是想要回芙蓉院直说便是,何必弄得家宅不宁?”林臻扶着哭得不能自已的林清婉,谴责的目光看向林臻,看似讲道理实则是指责。 “我说想要就会还给我吗?”林臻反问:“我不过是被囚禁三年,林清婉就迫不及待将我的院子夺去,这个家就这么容不得我吗?” “我都说了是父亲给的,不是——”话没说完,被打断了。 “父亲给的时候不懂得拒绝,我拿东西回来她倒是知道要哭,如果真的不觊觎我的东西,现在哭什么?”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如闪电般,一边是仇视,一边是冷漠。 林臻克制住难过的心情,母亲遗留之际曾让她好好照看林烬,这个样子怕是要辜负母亲的期待了。 “林烬,我没事了,你们不要因为而吵架了。”林清婉抹去眼泪,故作坚强表示,“姐姐既然喜欢,那就让给姐姐好了。” 呵—— 让给她?好大的脸,本来就是她的东西何来让这一说。 林臻嗤笑一声,懒得给她其他的反应,转身离开。 寄雨轩内—— 楚昭野和侍从简单收拾了一下院子。 积雪扫了,枯竹残枝捡了,床榻换上了干净温暖的被褥。 知晓林臻怕冷,楚昭野还让人买了好几套冬衣,卧室和大厅都点上了炭炉。 林臻揣着汤婆子坐在大厅,伤腿处也敷上了膏药,浑身暖和又轻盈。 和林臻的惬意相比,柳如婳可就不好受了。 府上的开支向来都是她来掌管,这一下子没了一千两白银和五间铺子的收入,她还得补上之前投资的亏损,手上的钱可有点捉肘见襟了。 林凛解衣准备睡觉,刚躺下,柳如婳却忽然坐起来,推了推林凛的身体,不甘心,“老爷,难道我们就真的任由林臻将遗产拿走吗?” “蕴璋立了遗嘱留给她,我还能怎么办?要是传出去我跟儿女抢遗产,我的老脸往哪里放。” 林凛自然也舍不得。 女儿总是要嫁人的,手里拿那么多的钱财还不是便宜了夫家。 只是他不舍得有什么用,林臻铁了心要带走。 “我们不能抢,但是可以饿林臻几天让她心甘情愿交出来。”柳如婳越想越觉得可行,但尚且没有忘记自己的人设,找补了一句,“只是老爷不要责怪我太狠心了。” 林凛脸上闪过迟疑,“这不好吧。” “老爷,这几年经营难做,我们好多铺子都是贴钱在养工人,府里进项少,但支出可一点没减,上上下下都要打点,不说远的,过几天秦大人孩子的百日宴,我们还得准备贺礼。” 林凛思索片刻,翻了一个身,“你处理吧,我先睡了。” 柳如婳嘴角勾起一个冷笑,眼神里闪烁着势在必得。 翌日 林臻梳洗结束,便开始吃早饭,只是刚吃上一口,就飞快吐了出来。 “这粥怎么是馊的?”林臻皱眉,望着负责送粥的婢女。 婢女当即跪下,害怕,“大小姐息怒,这个是柳夫人吩咐奴婢拿过来的。” 又是这柳如婳在搞鬼! 第6章 出府觅食 林臻可以猜到柳如婳的想法,无非就是昨天在她身上吃了亏,今天找补回来。 山不来见我,我自去见山。 林臻决定自己去厨房找吃的,只是刚踏入厨房,本来在忙活的人犹如老鼠见到了猫一样,眼神闪躲,一问食物就说没有了。 可是林臻明明看见在胖厨师的身后藏着一蒸屉的面包。 林臻拧眉,指向蒸屉的方向,脸上染上了几分怒意,“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何还有食物却跟我说没有了?” 众人见隐瞒不过去,面面相觑不敢多言,最后掌厨的管事走出来,一脸抱歉:“大小姐,柳夫人特意吩咐我们不可以私自给您食物。” 不让她吃府里的食物,那她出门去吃总可以了吧,反正她手上有闲钱。 林臻这么想着,可这个想法也落空了。 还没走到大门口就被拦了回去,门卫尽职守着,抱歉但坚定道:“大小姐,柳夫人说您在禁足期间,不可以出门。” 柳夫人,全是柳夫人。 柳如婳以为禁足断食,她就会因此屈服低头去求她了吗? 想都不要想! 林臻返回寄雨轩,心里盘算着今晚爬墙出去觅食的可操作性,这寄雨轩本就偏僻,柳如婳也没安排婢女服侍她,就算她偷偷跑出去也不会有人发现。 没等她细想,寄雨轩内来了两名不速之客—— 只见林清婉和林烬并肩走进来,林清婉一反常态,笑意满满,而林烬依旧是臭着一张脸。 “姐姐,这是我们给你带的蛋花粥和水晶蒸饺,想必你已经饿坏了吧。” 林清婉笑意盈盈,一般说着话,一边将食物摆在桌子上。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林臻冷眼看着,也不说话,她倒要看看林清婉这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林烬不满,愤怒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们好心拿食物给你,你一句谢谢也没有。” “行啊,我谢谢你们,那把食物给我吧。”林臻毫无负担说着,伸手去拿。 林清婉却按住了,“姐姐,想要吃这个食物有一个要求,你把昨天娘亲给你的东西还回来。”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林臻了然,缩回手,“如果我不交呢?” “姐姐,饿肚子的感觉不好受吧,你又何苦呢?”林清婉苦口婆心,好像真的很关心她一般。 既然已知他们的目的,林臻也没了耐心,直接下了逐客令,“东西拿走,你们也滚吧。” 林烬瞬间暴怒:“林臻,你别得寸进尺,就算母亲立了遗嘱将她的嫁妆给你,你不应该拿出来补贴家用吗,柳姨一心为这个家,你却只想着自己的那点利益。” 林臻嗤笑着拍了拍手,阴阳怪气道:“大孝子林烬,读圣贤书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读到哪里去了,一官半职考不到,认贼作母的本事倒是登峰造极。” “你当真是不识好歹,你就饿着吧。” 林烬被戳中了痛点,气急败坏扔下一句话,气势汹汹离开了。 林臻扫了一眼林清婉,更加没有好的态度了,冷漠道:“你不走就等着我扫你出门吗?” 见林烬都无法让林臻把嫁妆交出来,林清婉自认自己也没有那个本事,灰溜溜将桌上的食物再次装回去,白了一眼林臻,昂首挺胸地离开。 等到天光暗淡,相府内烛光亮了起来,前院的声音遥遥传来,热闹而嘈杂。 林臻换上深色的衣服,找到小时候偷跑出府挖的狗洞,扒拉扒拉洞口的杂草,直接钻了出去。 外面是是一条长长的六尺巷,林立的高墙,四下寂静无人,灯光昏暗,气氛有些许渗人。 但没有多余的时间让她害怕,虞朝实行宵禁政策,宵禁期间任何人都不允许外出。她必须得在二更天前买完食物回来,不然若是被夜巡的官吏发现的话那就不好办了。 林臻提着裙子在巷子里小跑着,伤脚用了药,尚且还能支撑。 长长的一段距离,气喘吁吁之际,巷子的拐角处,掠过了一道黑影,林臻以为是野猫并没有减速。 砰一声。 巨大的撞击力袭来,林臻直接被撞了个人仰马翻摔倒在地上。 “嘶”林臻忍不住呼痛,撑起身体看向那罪魁祸首,双手火辣辣的感觉,怕是破皮了。 撞她的是一个男人,身穿黑色锦衣,外披暗纹大氅,个头很高,约莫六尺多,头发高高束起,面容藏在黑暗里,只露出一个棱角分明的下巴。 只是那人似乎没意识到自己撞人了,提脚就要走。 林臻一把子抓住他的裤脚,声音染上了怒气:“撞了人一句道歉也没有就想走吗?” “放手!”男人扭头,冰冷到极致的声音,语气很轻,却隐含着杀意。 林臻心一惊,松开了手。 她后知后觉这个男人可以随意拿捏她的生死。 死亡一般的沉默。 咚咚咚,是她的心脏在快速地跳动。 林臻低头屏住呼吸,看着那男子一点点消失在视线之内,才终于敢从地上站起来。 “真倒霉。”林臻暗自吐槽,肚子适时传来了咕咕的声音,“肚子还没填饱还摔了一跤。” 脚似乎也扭到了,林臻只好放缓了行走的步伐,深深浅浅走着。 忽然,一把利剑横空划过直指喉咙。 林臻停下,站得像木头人一般,脸上看似平静,实则后背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男人又回来了。 可是她们无冤无仇,总不至于撞一下就要杀她灭口吧。 “你和那贼人是什么关系?”傅景桓冷声提问,利剑更近了一寸。 还有一个时辰就到宵禁时间,各家各户都已闭门不出,只有这女子一个人行走在这六尺巷之中,莫不是来接应那贼人的同党,故意撞上自己让那贼人逃离。 林臻忍着惧意,保持这冷静,“什么贼人,我不知道,我是出来吃饭的。” 不过那微微发颤的身体透露了她心底的害怕。 “吃饭,你当我三岁小孩子吗?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杀了。”傅景桓故意恐吓,这女子看样子也是一个胆小的,吓一吓也许就说了。 “不要杀我,我…我是当朝丞相林凛的女儿,你要钱我可以给你,饶我一命,多少钱都可以。” 第7章 怪人 林臻牙齿打颤,几乎要绝望了。 她还没有证明自己的清白,不想蒙冤而死。 难道天道当真是如此地不公? “哪个女儿?”傅景桓依稀记得丞相林凛有两个女儿,只是那大女儿因在太后寿宴上和十八王爷偷情被囚禁于净月庵中。 “我是林凛的大女儿林臻,我可以给你钱,求你放过我。” 竟然是传说中的林臻。 傅景桓被勾起了几分兴趣,重新打量眼前的女人,眼睛里闪过惊艳。 女人是标准的鹅蛋脸,鼻子精致而挺拔,唇形饱满,水亮水亮的丹凤眼,因为害怕而微蹙起眉毛,倒是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你说你是林臻,那怎么还要出来吃饭,难道相府连一口饭也不给你吃?”傅景桓注意到她话里的漏洞,质问道。 他并不相信眼前的女子就是林臻。 相府千金加上这绝色的容貌多少世家可以供她挑选,只要脑子不傻,都不会在宫宴上做出勾引之事,况且还是那长相磕碜的十八王爷。 “我跟继母有矛盾,她下令让府上的人不给我食物。” 为了活命,林臻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了,将自己和柳如婳这几天的矛盾大致说了一下。 傅景桓听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收回了剑,沉声说:“你走吧。” 林臻提着的那口气瞬间放下了,悲喜两种情绪冲击下,只觉得耳目眩晕,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傅景桓惊讶挑眉。 这是讹人讹到小爷这里来了? 于是他提着剑拍了拍女人的身体,“喂,别装了,放你走就赶紧走。” 地上的女人依旧没有动静。 林臻再次睁眼,映入眼帘的是淡青色的床幔。 她这是在哪里? 没等林臻细看,一道突兀的男声响起,“既然醒了,就过来吃东西。” 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林臻看到不远处的圆桌上坐着一个男子,瞬间一个激灵。 “你是谁,我为何在这里” 林臻往床里头缩进去,低头看了一下衣服,依旧穿着完好,可到底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况且她并不认识这个陌生的男人。 “这里是客栈,你在巷子饿晕过去了。”傅景桓看到她的动作,没好气表示:“放心,我对你不感兴趣。” 这是巷子里那奇怪男人。 林臻暗忖,小心打量着,终于得以完整看到男人的容貌,长得倒是很不错,面如冠玉,剑眉星眸,宽肩窄臀,浑身散发着摄人心魄的气质。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本着做鬼也要做一个饱死鬼的想法,林臻还是克服了对男人的惧意,找了一个离男人最远的位置坐下来,抬眼看了一眼男人,他并没有反应,拿起桌上的筷子开始吃饭。 桌上点了好几个菜,干炒辣子鸡、莲蓬豆腐、凤尾鱼翅、如意卷等,连米饭都是喷香的,林臻吃得很满足,表情也渐渐松懈下来。 傅景桓本来不饿,可看着眼前女子嚼嚼嚼像松鼠进食一般,不禁有些怀疑,这饭菜当真有如此好吃吗?不由得拿起桌上的筷子的筷子夹了一口辣子鸡,可入嘴后味道明明很一般。 林臻抬眼,傻愣愣看了一眼这奇怪男人,见他没有发话,便继续埋头吃饭。 明月清风,朝露夕霞还有美食真是世间不可辜负之东西。 等林臻接近吃完,男人忽然开口:“此时已过了宵禁时间,我已替你付了房钱你可以留宿在这里,明日五更后再回家。” 说完便起身离开。 林臻怪异,这男人竟如此好心,忍不住问:“你是谁?” 男人没停,推门出去,夜晚的寒风涌了进来,吹动了布幔,却又很快归于平静。 “真是一个怪人。”林臻喃喃自语。 饭后,林臻找小二打包了一些可以存放几天的糕点和坚果,今日出来已如此地艰险,后面怕是不能轻易出来了。 思考片刻,她还让小二给了纸笔,她决定写一封信给舅舅。 府上现今都是柳如婳的人,她不可能一直偷偷出来吃饭,要想快速地解决当前的处境,还需要舅舅替她撑腰。 当夜,林臻做了一个怪梦。 黄沙飞扬的战场,金鼓连天,旌旗蔽空。 “杀!”为首的将军一声令下,万支弓箭齐天而发,士兵们嘶喊着向前冲锋。 骑兵一马当先,手持马槊刺入敌军的身体,温热的血液飞溅而出。步兵挥舞着大刀,以一身之力抗击,浴血奋战。 长矛和刀柄相向,两军打得如火如荼。 战士们一个个冲上去,前仆后继,骁勇无比,敌军被打得节节败退。 将军坐于马背之上,盔甲振臂高呼,“收复荥阳,扬我朝国威!” 士兵随之呐喊。 画面定格在将军的脸上,不是别人,正是今日碰见的那奇怪男人。 林臻猛然坐起来,满头大汗被惊醒。 荥阳早在多年前就已经被晋国夺去,先皇帝实行的绥安政策,之后便一直沿用下来,现今对于晋国的进犯,也多是采取给岁币或者和亲的方式来缓解。 可她为何会做如此怪异的梦,这是在昭告着什么? 或者说这难道是未来的走向? 朝廷会收复荥阳。 若真是如此,她又当如何。 林臻参不透命运对她的指引,现今她尚且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又能如何影响国家的命运。 ————分割线 禁食的第三天,柳如婳终于沉不住气了,来到了寄雨轩。 “林臻,你是一个聪明人,没有必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只要你把你母亲留给你的遗产交出来,相府自然会养着你,让你衣食无忧。” 柳如婳让婢女提着食盒进来,一一掀开了盖子,在桌面上摆开。 食物的香气瞬间就充斥在房间里面,林臻控制自己将目光从食物上移开,若不是她早就吃糕点填饱了肚子,怕是真的忍不住了。 “嗟来之食也算是衣食无忧吗?”林臻毫不客气揭穿了这赤裸裸的现实,冷漠表示:“有本事你们就将我饿死,我是不可能把我母亲的遗产交给你们的。” 柳如婳脸色一僵,没想到她当真如此硬气,被饿了三天也没有求饶。 第8章 争吵 可若再饿下去,如果林臻真的出了事情,楚昭野不会放过她,林凛想必也不会保她,届时她是进退两难。 “你可以不顾及自己的身体,难道你连你亲弟弟林烬的前程也不管不顾了吗?” 见林臻疑惑,柳如婳解释,“林烬一直没考上官职,我们本打算给他买一个官位,可是现今家里捉肘见襟,你当真忍心看着你亲弟弟一直郁郁不得志吗?” 林臻没想到林烬这三年如此的不学无术,竟然堕落至此。 “买来的只是虚名,没有真材实料一样让人看不起。”林臻冷声说着,心里虽然难受,但却没有表现出来。 她无法做到对林烬的困境视而不见,可是她也深知林烬和柳如婳现在是一条心,她要是现在松口了,以后这种事怕是多着,只有她将母亲留给她的遗产完全花完才会休止。 “你觉得是因为谁我才会被别人看不起?如若不是你做过那厚颜无耻之事,我怎么会被同门耻笑,又怎么会连一官半职都考不到。” 门外传来林烬暴怒的声音,只见他大步走进来,满脸的怒气,眼神里面都是憎恨。 因为林臻,他始终无法在同门前抬起头,无论谈论到什么,他永远是被耻笑的对象。 随之而来的还有林清婉。 林臻眉心闪过痛楚,她不想和林烬同室操戈,可是却又不得不如此。 于是质问,“所以你跟着外人一起来让我把母亲的遗产交出去是吗?你还当我是你的姐姐吗?” “那么你呢?”林烬一脸愤怒反问:“你若是真当我是你的弟弟,你为何不肯把钱拿出来,为何总是要把这个家闹得人仰马翻才行。”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宛若仇敌一般。 林臻最后还是妥协了,软了语气,“如果你真想买官,我可以给你出一部分买官的钱,但是交给柳如婳不行。” “姐姐,这是在记恨我们三年都没有去看你吗?” 林清婉柔弱的声音响起,没等林臻说什么,又自顾自说道:“可是当年姐姐偷情被太后抓了个正着,我们不是不想去看你,实在是怕太后知道后,会迁怒于林家。” “林清婉,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当年偷情的人明明是你,你让我替你背了黑锅,在这里装什么清纯无辜小白莲。”林臻冷声骂道。 对于林臻的指责和放肆,林臻可以忍耐,那是她血肉相连的亲弟弟,是母亲临终前托她照顾的亲人;可是对于林清婉,林臻就没有忍耐的必要了。 “姐姐,你在说什么?”林清婉眨巴眨巴大眼睛,难过表示:“姐姐,你自己做出偷情这般辱没门楣的事情,怎么能推到我的身上呢?” 林臻疏忽站起身,步步紧逼,厉声说:“偷情这件事发生的时候,你怎么就这么巧身体不舒服先行离宫了?怎么晓荷前脚才出卖了我,后脚就被柳如婳送走了?” 当年太后寿宴,皇上大办宴席,普天同庆,下令让群臣都携带家眷一起出席。那时母亲已经去世,父亲带上他们一起进宫。 她以为只是普通的一次宫宴,开席后不久,苏玉珩让晓荷带话让她去御花园,那时候她和苏玉珩的婚期临期,她只当苏玉珩找她约会,加上晓荷一直催促,她便去了。 只是她还没等来苏玉珩,前厅就发生了轰动,宫女匆匆来找,让所有离席的夫人和小姐都回去宴席。 等她回到宴席,只见太后冷着一张脸,身旁嬷嬷狠辣的眼神一一在扫视过场上的人。 她那时还不知道前方已经挖好了陷阱,傻傻问晓荷发生了什么,晓荷满头的汗,眼神躲闪没有答复她。 直到太后身旁的嬷嬷拿出了一个肚兜,让场上的人辨认是谁的,晓荷却忽然下跪,表示自己有罪,没有看好小姐,让小姐做出这大不敬之事。 她当即便反正过来,跪下求饶并且否认,解释自己消失的时间是因为苏玉珩约自己去御花园,太后让人找来苏玉珩对峙,苏玉珩一看这个场景,腿都软了,只道是从未有约林臻到御花园一事,都是林臻在胡诌。 她那时震惊,觉得失望和愤怒。 柳如婳也在此时也跳出去请罪,表示自己没有管教好儿女,让太后责罚。 认证物证倶在,她稀里糊涂被定了罪,哭求着被拖下去的时候,她看见了父亲林凛和弟弟林烬嫌弃的目光,当场心碎。 直到被囚禁在净月庵,她才知晓原来自己犯的是勾引年仅十四岁的十八王爷偷情一罪,而太后为了惩罚她,派了两个嬷嬷以看守的名义一直折磨她。 想到那两个嬷嬷折磨人的手段,林臻手臂起了一层鸡皮,依旧心悸。 她受了这么多的苦都是柳如婳母女害的,她如何不恨? 后面她也琢磨出来苏玉珩或许是真的没有约她去御花园,明哲保身也是对的,只是孤立无助的时候,他没有挺身而出,她好像也就不需要这份感情了。 林清婉被林臻咄咄逼人的气势吓倒,后退了一步,弱弱表示:“你说这些不过是你的猜测,你有什么证据吗?空口无凭,难道你凭借这张嘴就想翻案。” 林臻冷笑,怜悯地看向林清婉。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林清婉你是不是忘记最大的那个人证——十八王爷了,只要找来十八王爷对峙一番,自然就能得知当年做出偷情的女人是谁?” 林清婉被吓住了,神情慌张,愣愣不敢说话。 柳如婳一把将林清婉扯到自己的身后,双臂张开护着,讽刺着,“林臻,你当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十八王爷这般尊贵之人,你以为他会听你驱使?” 林臻故意贴近柳如婳的耳朵,轻飘飘表示:“这十八王爷得了早泄之症,太后可恨着这幕后黑手,你猜太后若是知道害得她儿子得病的幕后黑手一直逍遥法外,又当如何呢?” 在净月庵时,那两个嬷嬷大概觉得她此生不会有出去的机会了,肆无忌惮地谈话,从来都不避着她,因此她得以知道此等密辛。 第9章 气急攻心 柳如婳咽了咽口水,喉咙发紧,转瞬凝结成怒气,“林臻,你自己名誉折损了还想赖给清婉,你怎么如此地黑心。” “林臻,你到底闹够了没有,你非得如此针对清婉姐姐吗?不是抢她的院子就是坏她的名声。早知你如此唯利是图,阴险狠毒,我就不应该去净月庵接你回来,你就该在净月庵上孤独终老!” 是林烬愤怒的声音。 林臻转头看去,只见他透红的双眼尽是憎恨和怨怼,好似恨不得她立刻消失才好。 心脏处仿佛被一只手攥紧了,沉重而窒息。 林臻觉得快要无法呼吸不了,温热的泪水在眼眶打转。 多么可笑,这就是她的好弟弟。 伸手抹去泪水,林臻注视着林烬,一字一句悲诉,“在净月庵这三年,我每日被太后派来的嬷嬷折磨,轻则辱骂,重则殴打。你上山的那条阶梯,我跪着爬了无数遍,爬到最后膝盖被磨破,台阶上都是我流的血,膝盖也留下了病症,可我归家后你一句关心的话语都没有对我说过。 你明明知道父亲和柳如婳让府上的人不给我吃食,你也不曾阻止,反而是帮着外人来抢母亲留给我傍身的财物。现今我不过是说出当年的真相,替自己争个清白,你就要怨恨我至此,你我以后不必姐弟相称了,就当是陌生人吧,我没有你这样的好弟弟!” 林烬移开了眼神,有几分心虚,但更多的是愤怒。 林臻在净月庵被惩罚不过是她偷情的恶果,说这么多不过是她的苦肉计罢了。 念此,林烬梗着脖子,将积存在心底的怨气倒出,“你不想认我当我弟弟,我还不想有你这个姐姐。从小到大母亲就偏心,嘴里总是说多么的爱我,那嫁妆是一点都没留给我,全给了你!” 母亲偏心长姐,父亲厌恶他性格怪戾,只有清婉姐姐安慰他,支持他做自己。 啪!巨大的巴掌声。 林烬头偏向一侧,眼睛都是不可置信。 林臻泪痕未干,冷声道:“给母亲道歉!” 不指望他知道母亲的良苦用心,可是怎么能如此想,母亲泉下有知,该有多伤心。 林烬怒目而视,愤恨骂道:“我为何要道歉,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母亲就是偏心你,我讨厌你们,你和母亲我都讨厌,你怎么不死在净月庵!” 场上瞬间安静下来。 林臻身形不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努力站直身体,神情破碎又迷茫。 原来这个家没有人盼望她回来,就连她的亲弟弟也是如此。 林臻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容,勉力支撑着,“我能回来让你很失望吧,真是辛苦你了,这么讨厌我还要亲自去接我回来。” 林烬上下唇动了动,没在说话。 “滚!”林臻忽然爆发,将她们赶出房门,用尽最后的力气,“你们都给我滚!” 说完,五脏六腑仿佛被捣碎了一般,“噗”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天旋地转,重重摔倒在地上。 “林臻,你怎么了?”林烬第一个冲上去,焦急喊着,抱起昏倒的林臻,“柳姨,快去叫大夫啊!” 柳如婳心跳如鼓,林臻可不能此时出事,楚昭野绝对不会放过她的,推了推林清婉,“赶快……赶快去请大夫。” 林清婉迟疑一会,被柳如婳狠狠一瞪,才不情不愿跑出寄雨轩。 叮当当,是碗筷相撞的声音。 林臻眉头皱起,眼皮不断跳动,下一秒—— “小姐,您可算醒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女子,大约是十八九的年纪,面色红润,质朴和蔼,扎着双丫髻,穿着鸦青色的棉袄,一脸的欣喜。 林臻有些疑惑,“你是谁?” “奴婢唤作雪梅,楚大人派我来照顾小姐。”雪梅将一大碗递过来,关切道:“小姐起来喝药吧,这药放久就失去药性了。” 林臻记忆回旋,想起昏倒前猩红的鲜血和极致的疼痛,“我这是怎么了?” “大夫说您这是肝气郁结,气血攻心,稍加调理便好,只是后续需得保持心情的舒畅,不可情绪波动过大。” 林臻了然,心中苦涩,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外头嘈杂声传来。 林臻隐约听到了舅舅的声音,使了个眼色让雪梅搀扶着,慢慢走出去,只见小小的院子挤满了人,以林凛为首的在门口的一侧,而楚昭野站在靠近寝室门口的这一侧。 或许是听到走路的声响,楚昭野回头,看到林臻苍白的脸,关切道:“怎么不多休息,身体不好就不要出来吹风了。” 更深露重,容易寒风入体,更不要说她现在虚弱的体质。 对于林臻这一遭,楚昭野很是愧疚。 如果他早点看到那封信就好了,只是小二来送信的时候,他刚好有事外出了,直到今天才从管事那里拿到那封信,他第一时间赶了过来,没想到还是来迟了。 这林凛和柳如婳实在是丧心病狂,欺人太甚! 林臻宽慰,“吃了药已大好了,舅舅不必担心。” 扫视过场上的人,林凛和柳如婳一脸沉重,林清婉佯装心疼,而林烬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而林臻此刻内心已平静无波,不在对他们抱有期待,也不会被他们牵动心绪了。 林凛迎上来,想去抓她的手,“臻儿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一脸的喜意,却也掩藏不了心底的心虚。 林臻躲开了,眼神冷冷看着。 林凛收回手摸摸鼻子,尴尬一笑,“这孩子怎么还跟父亲生分了呢?” “我怎么跟您生分,您当真是不知晓吗?柳如婳对我做的事情,您是不知情还是就出于您的指使呢?”林臻质问。 “我已了解了事情的始末。”林凛装傻,替柳如婳开解,“府上事务繁多,你柳姨顾及不来,这下人阳奉阴违冷落你,但我向你保证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既然顾及不来就把府上的中馈权交出来,我很乐意为柳姨分担压力。”林臻反问一句,“父亲,你觉得如何呢?” 第10章 养病 “那怎么行?”柳如婳慌乱,按捺不住发声,生怕林凛就此夺了权。 林臻若是有了中馈权,岂不是会发现她挪用公账的事情,届时捅出来,旁支其他人还会饶了她吗? “怎么不行?”楚昭野扬眉质问,“你们又是幽禁又是不给食物,这可是犯了虐待罪,不给中馈权就等着我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吧。” 多年前楚昭野便已是监察御史,而今官复原职,林凛完全相信他会说到做到。 对此,林凛脸色铁青,阴沉着眼神,“你当真要把事情做得如此绝情?” “我绝情?”楚昭野心里窝火,指着他的鼻子怒骂:“林凛,做人不要太忘本。你当上这个丞相,我们楚家出了多大的力,没有我家老爷子的举荐和蕴璋的打点,你以为你能行吗?而你结婚的第一年就在外面养着外室,而今还要联合起来对付臻儿,你对得起蕴璋的一片真心吗?” 林凛眼神闪过狠厉。 他生平最恨的就是别人说他吃软饭,靠女人起家,自他身居高位以来,已经很久没人敢提及他的来时路,可是这楚昭野却丝毫不给他面子,特意在小辈面前提及。 偏偏他现在奈何不了他,只能咬紧后槽牙,维持着最后的冷静。 声音仿佛是从牙齿间挤出来,林凛皮笑肉不笑,“既是如此,就按楚大人所说,以后就让如婳和臻儿一起管理府上事务。” 柳如婳扯了扯林凛的衣服,不甘心。 林凛恨恨瞪了她一眼,如果不是她的馊主意,他今日也不会被楚昭野凌辱一番! 协管府上中馈一事就这此确定下来。 除了雪梅,林臻另外添置了三名婢女,同时还在寄雨轩建了一个小厨房。 柳如婳得知建小厨房一事是反对的,觉得林臻搞特殊化,会引得其他人不满。 可林臻建小厨房走的是私账,并且她们断食在先,就算是反对也站不住脚,只能不了了之。 “小姐,这个是今天的补药。” 雪梅把一大碗黑乎乎的药汁端上来,扑鼻的药味让林臻忍不住皱了眉。 这些药材和补品都是楚昭野特意交代给雪梅的,为的就是给她补好身体,她不愿意辜负舅舅的好意,只是实在太难喝了。 “雪梅,你教我习武吧,强身健体比喝这些东西有用多了。”林臻想起楚昭野临走时交代的,雪梅是武人出身,特意找来保护她的。 “小姐,先把药喝了吧,这也是楚大人的一番苦心。” 林臻见她坚持,也无意让她为难,端过药碗,一饮而尽。 是真难喝啊! 没等林臻把嘴里的苦味稀释掉,婢女春意来报,“小姐,苏玉珩公子门外求见。” 苏玉珩? 两家已经退亲,林臻回绝,“不见。” 门外响起了苏玉珩的呼喊声,“林臻,我知你怨我,我今日便是来解释的。” 林臻觉得吵闹,只好走出来,“苏公子,我们已经取消婚约了,你这是在做什么?” 苏玉珩抬眼望去,一时间恍了神。 她穿着一件石青色织锦缎对襟小袄,秋香色月华裙,头上的发髻只简单插了橘色绒花装饰,面容精致,微勾的眼角搭配极冷的气质,淡雅脱俗,让人望而生畏。 回过神,苏玉珩大言不惭,“我后悔与你取消婚约了,你离开的这三年,我一直思念着你。我知你因三年前的事情一直怨恨于我,可那是太后,我没有办法,但我保证你嫁给我后,我一直会加倍对你好。” 林臻叹息,目光长久地看向他,里面有审视,也有释然,“我早就不怨你了。” 怎么会去怨恨一个不在乎的人呢? “我便知晓臻妹妹不舍得怨恨我,我与你向来心意相同。”他拿出一个绛紫色的荷包,兴奋道,“这个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我一直保存着。” “荷包是否可以给我看看?”林臻始终平静。 苏玉珩没有多想,直接递了过去。 林臻拿到手后,反手就扔进了暖炉,并且盖上了暖炉盖子。 “你这是在干什么?”苏玉珩气急,当即伸手去捞,却不慎被暖炉烫了一下,飞快缩回了手,手腕处留下了红点。 “我们已经解除婚约,这定情信物理应收回。” 苏玉珩表情空白了一秒,转而愤怒,“和我结婚到底是哪里不好,你如今声名狼藉,没有好人家愿意要你,你怎么就拎不清!” 林臻:“你是娶我做正妻吗?” “我愿意娶你为妾已是念旧情,正妻你就不要奢望了。”傲慢自大的口吻,仿若她非得嫁给他才能活下去一般。 林臻冷笑,低处见人品,古人诚不起我。 她不过是一朝败势,苏玉珩便恨不得将她吃干抹净,装出一副为她好的样子,贬低她,折辱她,若是她真的没有一点的价值,他又怎么会一直纠缠。 她生父丞相,舅舅监察御史,和她结婚,他或多或少可以得到这两人的支持,加之他父亲枢密院副史的扶持,从此平步青云。 而她成为他的妾,困于后宅之中,永远被主母压一头。 宁做小门妻,不做高门妾,这道理她是懂的。 “既然你觉得我万般不好,不必再纠缠我,你们婚约已退,以后就当是陌生人。”林臻下了逐客令,“春意,送客!” 苏玉珩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的反应,哪里受过这般屈辱,有几分气急败坏,撂下一句狠话,“以后总有你求我的时候。” 之后狠狠摔门而出。 林臻觉得可笑。 以前她总觉得他博学强识,文雅随和,现在想来不过是他的伪装罢了,本质上他自私且无担当,只要不顺着他就会立刻翻脸。 被囚禁三年也不是一点好事也无,至少让她认清了一个人。 “春意,以后不要随便把疯狗放进来。”林臻叮嘱。 “好的,小姐。” 遥远的天际,阳光已升起,却被厚重的云层遮挡,暗淡无华,可就在此时,一阵北风吹过,云层被吹散,万丈天光倾泻下来。 阳光暖大地,吉祥临万家。 之后都会是好天气,林臻想。 第11章 故梦流离 林臻又做了一个梦。 宽敞明亮的藏书阁内,约莫四五岁的男孩坐在书桌前。 稚嫩的嗓音响起:“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古诗背出来后,男孩高兴放下书,从椅子跳下来,蹬蹬蹬跑过了好几个书架,看见一老人正在收拾书架上的书,高兴嚷嚷:“祖父,我把《春晓》背出来了!” “那景桓背给祖父听一下。”老人回过头,目光慈爱且和善。 名叫景桓的男孩依言照做,将古诗重新背了一遍,背完仰起头,眼睛闪烁着亮晶晶的东西。 “景桓这么厉害,那祖父教你写毛笔字好不好?” 老人从梯子上下来,牵住他的手,再次回到书桌前,“这笔墨纸砚也叫文房四宝,是我们写字的工具。首先我们将纸张铺平在桌面上,滴少量清水在砚台上,然后开始研磨墨石,力度要缓要轻,等到出墨后再用毛笔拾取墨水,便可在纸张上写字了。” 老人从横撇竖捺开始,亲自示范,“这一撇一捺就是人,做人就得收放自如,松弛有度。” “祖父,为什么人是人,不可以是猫、是狗、是牛、是马吗?” “你这问题可把祖父难住喽。”老人分畅怀大笑,语气依旧耐心十足,“这人为什么是人,就得从仓颉造字说起了——” 声音渐渐变得悠远,场景倏忽转变。 朱红色大门上的屋檐挂满了白色丧幡和白灯笼,寒风吹过,簌簌响动。 府宅后院之中,约莫八九岁的女孩紧紧抓着老人的衣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祖父,我不要你出征,我已经失去了阿爹和娘亲,我不要再失去你了。” “傻孩子,咋们老傅家世代武将出身,平日荣华富贵加身,而今晋国来犯,国家危亡之际,又怎能龟缩后宅之中,况且清瑶就对祖父如此没有信心,难道清瑶认为祖父会输给晋贼?” 闻此,女孩疯狂摇头,抹了一把眼泪,“祖父英勇无比,才不会输给晋贼,我只是舍不得祖父。” 说着眼泪再次喷涌而出,鼻子和脸像软烂的番茄,红成一片。 “再哭祖父都要心疼喽,祖父答应你,到时候把晋贼打退,祖父再给你挑一匹小马,回来给你过生日好不好?”老人抱着她不停安抚,做出承诺。 “那我们拉钩,你要说话算话。” “好,拉钩。” 女孩被说服,终于放开了紧抓的衣袍。 老人起身,环顾其他人。 老夫人晚年失子,此时依旧忍不住悲恸;二媳妇和三媳妇搂抱着儿女,小声啜泣着。 最后目光停在一少年身上,颇有几分托孤的悲壮,“景桓,以后你就是傅家家主,有事多和你祖母和二嫂、三嫂商量,要保护好妹妹,不能让那外人欺辱我们傅家。” 少年穿着一身的白衣,身形挺直宛若修竹,眼角红红的,却故作坚强,“祖父我会保护好妹妹,守好傅家,此行艰险,你一定要多加保重。” 老人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再多的话已不用多说,眷恋的目光最后看了一眼厅堂上的所有人,之后决绝向外走去。 等到老人出了大门,坐上了早已准备好的战马,女孩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飞奔跑着,“祖父,你一定要回来给我过生日,清瑶等着你带礼物回来!” 马蹄声早已远去。 女孩望着变成黑点的祖父,扶着门框,心底是藏不住的害怕。 “回去吧,天冷了。” 少年不知何时走出来,守护在一旁。 “哥哥,我害怕。” “以后哥哥会保护你的。”少年的脸庞稚气未脱,却又仿佛瞬间长大,眉目间满是坚毅,一把子抱起女孩,“回家了。” 朱红色大门被关上,紧接着场景变换。 营帐之内,少年站立着—— “你便是傅家那小子。”为首的男人皱着眉,颇有几分嫌弃,“你这细皮嫩肉的上战场能干嘛,劝你还是赶紧回家,刀剑无眼可不是闹着玩的。” “还请苏将军给我一个报国尽忠的机会,我必不会辜负苏将军的期待。”少年不卑不亢说着。 苏将军只觉得这少年在胡闹,生气怒斥:“我对你没有期待,你给我回京城去。” 少年岿然不动。 两人面面相觑一番,最后苏将军屈服了,“谁让你来找我的?” “阿爹在世时,经常跟我说起您,说苏将军公正严明、领军有方,是可以追随之人。” 苏将军思虑片刻,“我可以接纳你,但我可不会因为你傅家人的身份对你多加照顾,要是丢了命,你就自认倒霉吧。” 少年顺利待了下来,苏将军给了他一小支队伍供他调配,留下来的第三天,晋军偷袭进犯。 两军厮杀,双方杀红了眼。 少年领着小分队从别处突破,他不清楚自己杀了多少人,只感觉到尖刀刺入敌人身体时飞溅而出的血液温热地泼洒在脸上,之后腥臭无比。 当日,我军险胜,苏将军当众夸了少年,赞他有勇有谋,当机立断做出了决策,扭转了战场的局势,并且升了少年的职位。 人群散去,月光凄寒。 少年就着月光洗手,身上的污脏仿佛刻进了骨肉,双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祖父,我一定会查明真相还你清白。” 林臻再次被惊醒,头痛欲裂。 “小姐,这是做噩梦魇住了吗?”雪梅被林臻大动作吵醒,披着凉薄的单衣来到床前,就这昏暗的烛光,“怎么出了一头的汗?” 林臻抱住她,惊魂未定,“雪梅,你说人有前世今生吗?” 为何她总是做着如此诡异的梦,梦里的那个男人到底和她有何关系? “佛门认为人有三世,前世、现世和未来世。按佛门的说法,人都是有前世今生的吧。”雪梅不好意思挠挠头,补了一句:“不过奴婢觉得吧,无论是前世还是未来世,最重要的还是活在现世。” 林臻感受到雪梅手臂的寒意,才惊觉她穿得如此之少,推了推她,“你怎么穿如此少就过来了,快回去睡觉,不要冷着了。” “小姐,你一个人没事吗?”雪梅不放心。 “没事,我缓一下也继续睡觉了。” 雪梅走后,林臻却并没有躺下,烛光幢幢如鬼影,让人不禁心底发毛。 或许她明天应该去一趟相国寺,礼佛求平安,求个安心也好。 林臻想着。 第12章 得知身份 翌日,林臻一早就坐上马车出发了。 相国寺是虞都享誉盛名的一大佛寺,世人推崇佛学,每日礼佛朝拜的人络绎不绝。 林臻运气不错,赶上一个月一度的法会。 主持和和尚围着大佛的位置,依序排列,他们转动着经筒,低声吟念着佛经,佛香弥漫,气氛一片祥和。 求子,求财,求平安。 世人的愿望无非如此,林臻上香完毕后,特意找到弘智法师——虞都有名的高僧,传说他可行走于阴阳两界,断往生,续生魂。 “弘智法师请留步,小女近来被一事困惑许久,不知道弘智法师可否为我解答?”林臻问。 弘智法师将她打量一番,眼神眷恋,似在通过她看一个遥远的灵魂,“施主与佛门有缘分,不知道施主可愿剃度出家。” 林臻不解,语气稍有怨怼,“弘智法师面对受惑的民众都是劝其出家么?可这世上的事情并不是出世置之不管便可解决。” 弘智法师笑呵呵,没有因为她的态度而生气,“是贫僧草率了,施主所言极是。” 紧接着说:“你与他前缘未尽,所以才会被怪梦缠身,贫僧可以给你一个手串让你免遭怪梦的侵扰,至于梦中故事真实与否,皆由施主自行判断。” 林臻接过手串,按捺不住内心的震惊。 她尚未说出困惑之事,这弘智法师便已经看透了她。 所谓的前缘未尽又是为何,难道她和那奇怪男人真如戏本所写那般,有着前世今生的情缘? 未免过于荒唐。 回去的路上,林臻坐在马车沉思,假若梦见的事情是既定发生之事,那么她为何不顺势而为,从中周旋得利呢? “吁——” 马车忽然一个急刹,林臻一时不防,从座位弹起向前。 “小姐,你没事吧。”雪梅掀开帐帘,关切询问。 “不碍事。”林臻向外探头,“外面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如此吵闹?” 许是相国寺法会的缘故,这条路挤满了大大小小的马车。 起争端的两架马车,一架以珍贵的黑楠木打造,雕梁画栋栩栩如生,帐帘白底金丝绣了一个“云”字,饰以金叶,珍珠等奢华元素,窗牖用金黄色纱幔半遮,雍容华贵, 另一辆就略显磕碜,原木制作的车厢,土黄的帐帘,质朴素净,轮子深陷在泥土之中,把黄泥都卷了上来。 “你们给我把他的马车推倒,在这里碍本大爷的路。”那华贵马车出来一个小胖子,指着那挡路的马车,怒火中烧,“贱民就该好好走路,学人家坐什么马车,也不怕惹来笑话。” 简陋马车跳下来一个中年人,跪地求饶,“马车坐着小人八十岁生病的老母,为了祈福才特意雇了马车来到相国寺,还望大人高抬贵手,我们这就立刻为大人让路。” 说着,当即出死劲去搬动马车的轮子,可是越是着急越是无法动弹。 “真晦气。”小胖子满脸的横肉,更加不满,“你们还不快给我动手,这等污贱之人哪里配在我云家前面行驶,碍了祖母回家的时辰,都等着吃棍子。” 竟是大名鼎鼎的云家,那小胖子显然就是虞都小霸王云巍了。 林臻虽然同情那可怜男人,但并不愿出手。 云家是当今太后和贤妃的娘家,仗着这层关系,家风彪悍,平日在虞都横行霸道。 更不要说,她尚且背着勾引十八王爷的骂名,她若是贸然出手,指不定又要被太后怨恨惩罚。 “等一下。”一道突兀的男声响起,“云老太君既是礼佛之人,必然慈悲为怀,想必不会做出为难八十岁老妇之事。” 林臻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抬眼望去,竟然看到那奇怪男人。 男人高坐于马上,身着白色云锻锦衣,加以黑金丝线勾边,黑色腰封束身,腰间垂挂白玉双兽纹玉佩,墨色长发只用一根銮黄发带高高束起,难掩贵气。 “我们推他的车,与你何干,这么愿意做正义使者,你当自己是救世主吗?”云巍讥笑,上下打量了男人一番,见其穿着无华,马车也无饰纹,大放厥词,“也是,贱民都喜欢报团,但报团也不过是蜉蝣撼树,不自量力罢了。” 男人依旧淡定,不紧不慢说:“皇上重视佛学,平日慈悲待人,若是知晓云家此等横行霸道的做派,不知又做何看法。” 云巍被男人淡然的气度唬住,他们云家是皇亲国戚不假,但云家以后宫干涉朝政的做法已惹得皇上不喜,若是在此等关头,再被人参一本莫不是火上浇油,越烧越烈。 “你是何人?”云巍询问。 “连我哥哥也不认识,你这胖子还自称虞都小霸王,我看你是虞都大王八。”脆生生的声音,男人身后的帘子被掀开,出来一个扎着倭堕髻的妙龄女子,叉着腰,因染上怒容更显几分生动。 紧接着,帘子再次被掀起,一穿着华服的女子探出头,对男人抱歉表示,“我没拉住她。” “你是公——” 华服女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云巍仿佛被捏住了脖子的鸡,脸瞬间变得通红。 公主在旁,那男人身份也就不言而喻,虞都谁不知公主欢喜那定国公府的侯爷——傅景恒,和他妹妹傅清瑶更是闺中好友。 只是皇上迟迟未赐婚,不过也不妨碍公主粘着傅家哥妹。 云家就是再跋扈也不敢在公主面前放肆,况且那傅景恒也不是好惹的,坐拥几十万大军,连皇上都得忌惮一二。 云巍当即见风使舵,谄笑着,“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傅将军的面子我哪敢不给,我现在就让下人给他搬出水坑。” 原来他就是傅景桓。 傅家世代武将出身,傅景桓更是十六岁从军,强力扭转了虞朝节节败退的局面,晋国不得已转变攻略,坐下谈判。 征战多年,国库空虚,民不聊生,先皇帝为了休养生息,接受了晋国给岁币、和亲的要求,实行绥安政策。 之后一年,先皇帝染病去世,新皇即位。 傅景桓一直待在驻地,直到一年前被召回虞都,而那时她尚且被囚禁于净月庵之中,自然是不认识他。 许是她的目光过于强烈,傅景桓忽然扭头,两人视线蓦然对上。 林臻脸瞬间爆红,率先放下帐帘。 心跳如鼓。 第13章 查账 得了弘智法师的手串,林臻睡眠好了不少。 每日的补药加上饭后半小时的练武时间,林臻脸色终于红润起来。 这气血一足,便有心力去管事。 林臻决定把母亲留给她的那五间铺子的账本都查一遍。 两间米粮铺,一间首饰铺,一间成衣铺,还有一间饭馆。 俗话说,民以食为天,这几个铺子哪个利润最大,那必然是饭馆。 那这账就从饭馆查起! 这饭馆名叫漱玉馆,菜式清淡,装潢雅致,周遭环境静谧,颇受文人学子的喜爱,一些追风逐雅的贵老爷会特意在此处设宴宴请友人。 能在漱玉馆摆一宴席,不仅是身份地位的象征,更是品味和审美的展现。 林臻来到漱玉馆时已是饭点,不过这会倒是格外的冷清。 啪一声,菜单扔到了桌面上。 年轻小二不耐烦的语气响起,“这是饭馆的招牌菜,你看下需要点哪个?” 林臻皱眉,但是隐忍不发。 雪梅当即便怒了,“你这是什么态度,有你这样做服务的吗?” “你爱吃不吃。”小二白了一眼,语气满是怨懑,“这东家都拖欠我两个月工钱了,我还能给她干活就不错了。” “你说拖欠工钱,这是怎么一回事?”林臻问。 小二仿佛终于找到了诉苦之人,如吐豆子般将事情说了出来,“上个月漱玉馆就换了东家,这新东家心是黑的,福利大减不说,连我们的工资都要克扣。要不是时事艰难,真想不干了。” 克扣工资? 节点又偏偏是在她把铺子的房契拿回来之后。 这柳如婳还真是狠毒至极。 假若她迟迟未查账,等小二把客人都气跑,漱玉馆名声变丑,届时就算她发现,后期整顿弥补,可在食客中的信誉已经崩塌,他们还会回头吗? 本就是因为服务而闻名,却败于服务之下。 “你们管事在哪?”林臻询问:“你信不信我可以帮你拿到工钱。” 小二半信半疑,“你若真帮我拿到,我请你吃……三个包子。” 雪梅被他逗笑,忍不住调侃,“瞧你这小气样。” “我家里就指望我吃饭,我能请你吃三个包子已经很大方了,你们要是看不上我就不请了。” “不要你的包子,快带路吧。”林臻道。 找到管事徐侑的时候,他正在后院逗趣着一个黄鸟,黄鸟唧唧叫,在笼子里上蹿下跳。 “管事好雅致,前院生意已如此冷淡,还有心情逗鸟。”林臻压制住心底的愤怒,声音冷冷说着。 徐侑回过头,打量了林臻一番,眼神闪过狠厉,却侧身对着带路的小二撒气,“秦三,你还想不想干了,带客人来后院干什么?” 这是认出她来了,却装疯卖傻? 林臻拿出房契,对秦三说:“我便是这漱玉馆的新东家,去把所有的小二和厨子召集过来,我倒想问问管事,我是如何克扣你们的工钱了。” 事关于工钱,秦三很快就将人呼唤过来,齐齐整整,院子站了不下于三十个人。 一个个黑白的眼睛盯着林臻,有一种莫名的诡异感。 “在处理工钱之前,麻烦管事把账本交一下,我要查账。”林臻说着。 徐侑还没说话,有人却不满意了,一黑脸伙夫大骂:“你逗我们玩呢?说给我们结算工钱,现在却要查账,你别以为我们好欺负,你今天若是不给我们结工钱,你也别想走出这道门。” 林臻勾唇一笑,“拖欠你们工钱的是徐侑不是我,你们不敢对他发火,反而对着帮你们拿回工钱的我发火,当真是好大的本事。” “臭婆娘,你别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黑脸伙夫作势就要上来,雪梅当即挡在林臻前面。 “我作为新东家,查账理所应当。你对查账如此大反应,怕不是平日中饱私囊,还是说徐侑私下把工钱给你了,让你如此忠心耿耿。” “这话可不能乱说。”徐侑摸了一把胡子,淡定表示,“咱们工钱都是从盈利支出,上两个月盈利不好,这才发不出工钱,既是林小姐找来,不如林小姐就走私账把工钱给了吧。” 这老狐狸倒是想得美。 这漱玉馆本就是她母亲所创,这么多年凭借良好的口碑和不俗的服务,一直屹立不倒。 总不可能她一回来接手就开始转盈为亏,怕是在账本动了手脚。 “我是可以把钱给你们结了,但也得在我查账之后!”林臻扫视了众人一眼,“我知你们都各有难处,可我接手这漱玉馆也不过一两个月,我不可能认下这糊涂账,你们若真想拿到工钱,就让管事把账本交出来。” 众人质疑的目光之下,徐侑胡子都气歪了,“我现在就把账本给你,你若是找不到我中饱私囊的证据,你得给我道歉。” “希望如此。” 林臻一口气抱了好几个月的账本回府,挑灯夜晚。 所有收支都事无大小记录了下来,按上面的记录来看,上两个月的确是没有盈利。 可是林臻却隐隐觉得不对,基于她对柳如婳人品的了解,她不可能甘心将漱玉馆还给她,只是这账本上的确看不出什么问题。 “小姐,这漱玉馆不亏是咋虞都盛名的饭馆,用的猪肉都和别处不一般,这价格都得翻上一倍呢。”雪梅随意一瞥,刚好看到了记录着猪肉的那一列。 “为何这么说?”林臻疑惑,她并不了解市场上肉食果蔬之类的价格。 “这市场上的猪肉多是三十文一斤,而漱玉馆采购的野生香猪肉却要七十文,这肉质得多香啊。” 林臻瞬间茅塞顿开,她怎么没想到可以在采买上动手脚呢? 用高价的野生香猪肉来做账,实际却采买低价的普通猪肉,其间的价格差不就可以收入囊中了吗 而挑嘴的食客一吃普通猪肉便知晓肉质变了,久而久之也就不来了,营业下降,采买却还是按一贯的定额来,这不就亏本了。 林臻高兴抱住雪梅,“雪梅,你可真帮了我一个大忙,明天奖励你一斤野生香猪肉。” “啊?”雪梅不知所措,不过很快反应过来,笑着道谢:“那就先谢谢小姐了。” 第14章 对峙 林臻和雪梅两人去集市将肉食果蔬的价格都问了一遍,果不其然账本上记录的价格都比集市的价格要高一点。 将全部价格做下记录后,林臻拉着雪梅,“走!我带你去卖野生香猪肉。” 漱玉馆和肉铺是长期采买关系,野生香猪稀少,饲养困难,除了卖给达官贵人之外,其他的分量都是供给漱玉馆。 林臻特意扮了男装,和雪梅来到肉铺。 刚一进门,雪梅便对着当值的小二说:“我家少爷有大生意要跟你们当家谈,麻烦请一下当家出来。” 小二不疑有他,当即便将当家请了出来。 当家是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穿着黄褐色的棉袄和同色夹裤,滴溜的眼睛闪烁着精光。 “鄙人姓王名福来,不知道客官贵姓?” “免贵姓楚。”林臻倨傲开口。 见她如此态度,王福来眼睛笑成了一条线。 眼前这人穿着墨色大氅,五官出众,贵气非凡,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 贵人嘛,有点傲气很正常。 “客官,借一步说话。”王福来毕恭毕敬将林臻请进茶室,亲自给她斟茶,“客官先喝茶。” 林臻接过抿了一口,单刀直入切入话题,“我听闻你家有野生香猪肉,我家老太君寿宴快到了,我想采买十五斤,若是滋味可以,后续每日都跟你采买。” 每日都采买? 这可是一笔大生意,他正愁着香猪肉找不到买家。 王福来当即便滔滔不绝,“我家的香猪肉质香嫩,味道一绝,客官可尽管买,我这里份量足够。” 林臻佯装生气,故意试探,“我可是听说你们都把香猪肉供给了漱玉馆,你却说份量足够,怕是用普通猪肉糊弄我。” “客官,开门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诚信,小人哪敢糊弄你。”王福来有苦难言,不过有钱不赚是王八,咬咬牙将事情吐露,“这漱玉馆前两个月就把香猪肉换成了普通猪肉,就那普通猪肉还让我按市价给他便宜了五文钱,我看他们这样做,迟早把自己的招牌砸了。” 预料之中的答案,林臻和雪梅对视一眼。 “我便是漱玉馆的新当家,老管事背着我监守自盗,还烦请王当家帮我作证,届时我再与你详谈漱玉馆肉类采买事宜。”林臻决定透露身份。 王福来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后知后觉自己中了圈套。 不过既是漱玉馆的新当家,就当买个人情,当即换上了笑脸,“自然是可以的,后续还需要客官多加关照生意。” 又谄笑着追问了一句:“那客官刚才说要采买十五斤香猪肉还算数吗?” “算数!” 林臻让王福来将香猪肉分成了两份,一份送去了楚府上,一份送回了府上。 婢女夏禅善厨,用这香猪肉做了三菜一汤。 香猪肉炒辣椒、香焖猪蹄、椒盐排骨、猪骨蹲萝卜汤,还搞了一个小烤架,串上肉青和蔬果,好吃不腻。 最后剩下一点后腿肉做成了肉脯,供闲暇时做零嘴。 林臻吃得开心,叫上四个婢女一起坐了下来,围着烤架一起吃喝。 “小姐,这不合适。”雪梅作为院子的大总管,推脱了。 林臻拉着雪梅坐下,劝说:“没啥不合适的,我今日开心。要不是你看到那香猪肉价格不对,我还找不到那管事漏洞呢。” 对着另外三个婢女说道:“你们也一起过来坐下。” 在这寒冷的冬夜,寄雨轩内,五人一起围着小烤架,吃吃闹闹,和气融融。 正厅那边,下人已经将饭菜都端了上来,可是饭桌上,林家四人却都没有动筷子。 寄雨轩的肉香味在府上飘荡了一下午,想忽视都很难。 “娘亲,林臻姐姐的饭菜好香。”林清婉不经意表示,“我刚才路过,看到姐姐和婢女都围在一起吃饭。姐姐这是宁愿和婢女亲近,也不肯跟我们亲近,明明我们才是姐姐的亲人。” 语气是满是委屈。 “她不愿当我们是亲人,我们又何必冷脸贴她热屁股。”林烬冷哼一声,“像她这种自私自利的人不配有亲人。” 柳如婳看了一眼林凛铁青的脸,故作贤惠,“林烬,不可以这么说你姐姐。” 林烬不爽,“我又没有说错什么,好吃的东西宁愿给婢女也不肯给我们一份,这有把我们当做亲人吗?怕是连婢女都不如吧。” 林凛眉心深陷,捏了捏鼻梁,头疼无比。 自从林臻回家,这家就没有一天是安静的,早知如此,还不如留她在净月庵终老。 “老爷,你这是头痛病又犯了吗?”柳如婳当即放下碗筷,便要给他按摩。 林凛摆摆手,阴着一张脸,“最近先不要去招惹林臻那个孽女,我不信楚昭野能一直被皇上厚待,等解决了楚昭野再去解决她。” 林烬被他语气中的狠厉吓到,抬头看了一眼。 父亲要对付舅舅,可是舅舅不是才回京吗? 第二天,林臻叫上王福来一起来到了漱玉馆,不过让他先待在一个房间之内,等待召唤。 召集了漱玉馆所有的工人,林臻问,“这采买的活是在谁在负责的。” 徐侑举手,依旧是不慌不忙,“采买有什么问题吗?” “上个月你每日采买二十五斤野生香猪肉,一个月总共花了五百二十五两白银,你可承认。” “我承认。”徐侑补了一句,理直气壮,“这野生香猪肉稀少但味美,在肉铺都得八十文一斤,还是我跟肉铺当家熟络,才能按七十文的价格采买回来,我为漱玉馆省钱总没有错吧。” 正等着他这句话,林臻拍拍手,王福来从后面的雅间走了出来。 看到王福来,徐侑平静的脸上出现了裂痕,“你怎么在这里?” “王当家在这里你当真是不知晓吗?”林臻将账本一把扔在桌面上,厉声质问:“你跟王当家采买的三十文的普通猪肉,为何却在账本上记账成七十文的香猪肉,这其间的差值,是不是你私吞了!” “我没有私吞!”徐侑大喊,目光转向王福来,骂道:“我买的就是香猪肉,好你个王福来,竟敢欺骗我!” 第15章 杀鸡儆猴 “你这是贼喊捉贼!”事关声誉,王福来怒了,指着他大骂:“每一次的采买我都给你开了收据,你可都是核实过的” “我采买的就是香猪肉,你用普通猪肉糊弄我。”管事咬定是王福来的错。 林臻没想到这管事证据都已经摆在面前还能如此狡猾嘴硬。 “既是如此,那边报官吧。”林臻冷下了脸,“这账本有误的也不仅仅是这香猪肉,所有蔬菜的采买价格都比集市的价格要高,我朝律法规定,侵占主家的财产超过十两杖责三十;超过五十两流放边疆;超过一百两判处死刑。” “我大致算了一下,这里面的差额可是超过了一百两了。” 这话一出,场上人哗然大怒。 对着管事大骂:“天打雷劈的玩意,贪了当家一百多两还要把我们的工钱也吞了,当真是缺德,当心生孩子没屁眼。” “这亏心事干多了也不怕鬼敲门。” “把我们的工钱还回来!”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其他人随即应和,厅堂上响当着众人讨薪的口号。 林臻抬手让他们冷静,“你们放心,工钱我会给你们结算的,当务之急是让管事把私吞的银两吐出来。” 管事梗着脖子,依旧嘴硬,“我说了我没有私吞就是没有私吞。” “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巴硬还是官府的棍子硬。”林臻说:“雪梅,去报官!” 雪梅领命出去。 虞都府的捕快来得很快,看到捕快的那瞬间,管事对着林臻大骂:“你报官闹大就不怕坏了漱玉馆的名声?这可是你阿娘亲手建立起来的。” “那就和你无关了!”林臻觉得好笑,现在搬出她娘亲,是想她念旧情吗? 可是对这种狼子野心、贪得无厌的人还有什么必要念旧情呢。 虞都府府令谢九怀,在位五载,铁面无私,虞都城内大大小小的案件都要经他之手。 见到林臻的第一眼,谢九怀就认出了她的身份。 不过只是颔首问号,之后开始进入审案流程。 林臻将事情简单陈述,交上搜集而来的蔬果市价,还有王福来作证,指控徐侑任职漱玉馆管事期间,中饱私囊侵吞财产。” “犯人徐侑,你可有什么需要反驳?” 徐侑激动喊着:“我没有,都是王福来欺骗了我,将那普通猪肉当做香猪肉卖给了我。” 王福拿出徐侑亲自签字的收据,解释,“小人跟漱玉馆已经合作了六年,这六年都是徐侑在负责采买,他不可能认不出香猪肉和普通猪肉的区别,一切都不过是徐侑在信口雌黄。” “我没有,都是你们做局陷害我!” 徐侑俨然是无赖,证据摆在了面前也不肯承认。 两人开始互骂祖宗十八代。 “安静!”惊堂木一拍,场上瞬间安静下来。 谢九怀对着徐侑发怒;“你说王福来欺骗了你,难道市集上所有的摊贩都欺骗了你,你是不是都把我们当傻子!” 扔下一板子,怒声说:“既然嘴巴如此硬,那就先杖责三十再审!” 两个行刑的捕快将行刑木拿了上来,粗大的一根,三十棍下去不得皮开肉绽。 徐侑慌了,“我认罪——” 可是已经迟了,两个捕快直接将布条塞入他的嘴巴,然后拖了下去。 好一会,再次拖回来,身下一片血污, “徐侑,你可愿意交代了?” “我说……”徐侑气息奄奄,不敢再隐瞒,“是柳夫人交代我如此干的,我只拿了五十两,其他的银两都被柳夫人拿走了。” 林臻质问:“你们这些年是不是都通过这些手段将漱玉馆的盈利的银子变成自己私库的银子。” 徐侑已经彻底被打服,哭喊着:“都是柳夫人交代我干的,她让我做两本账,一本真的一本假的,假的用来应付林小姐。” 好她个柳如婳! 虽已知道幕后之人,可是谢九怀却为难了。 林凛到底是丞相,官职比他高,他的面子还是需要顾虑一二的。 “林小姐,既是你们的家事,不如你们私下商量处理。”谢九怀说。 林臻心知肚明谢九怀处理不了,无意为难,拱手道谢:“今日麻烦谢大人了。” 谢九怀摆手让她们离开。 从虞都府出来后,林臻直奔回府。 见她气势汹汹的模样,下人们都不敢上前触霉头,躲着她走。 “柳如婳在哪里?”林臻拉住其中一个婢女。 婢女声音乱了,慌忙回:“在……在望鹤亭。” 走近望鹤亭之时,远远看到亭子里除了柳如婳、林清婉还坐着陌生男人和陌生女人,而林清婉坐在那陌生男人身边,两人低头在谈笑着什么。 不知道谈论到什么话题,林清婉佯羞去捶那陌生男人。 这是在相看? 林臻刚踏入亭子,柳如婳便发现,立刻站了出来,厉声骂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伸出手便要将她推出去。 陌生男人被柳如婳的声音吸引,抬眼看了过来,看到林臻的瞬间,眼神闪过惊艳。 眼前女子长着鹅蛋小脸,五官精致,双脸紧绷,因为生气而蹙起了的眉头,中和了悲天悯人的神圣感,仿若仙子沾染上了感情落入凡尘。 “这位姑娘是——”陌生男子突兀出声。 林臻没给他眼神,对着柳如婳说:“我有事问你,你是想在这里谈,还是想去其他地方。” “你没看到有客人在吗?非得现在来找我。” 柳如婳气得脸都歪了,好不容易拖媒人给女儿相看了一个家世和外貌都不错的男子,这林臻非得横插一脚,怕不是故意的。 “关我什么事。”林臻轻飘飘说着:“你若是觉得在这里说可以,我就在这里说了。” 柳如婳哪敢让她在这里多待,再待下去,那许知远的眼珠都要放在她身上了。 那她女儿的婚姻还有戏吗? “去大厅。”柳如婳咬牙。 林臻转头就走,丝毫不理会后面几个作何感想。 柳如婳回头尴笑,对着林清婉说:“清婉,你招待一下许世子和王姨,阿娘去去就来。” 第16章 对薄公堂 林臻在大厅坐了许久才等到了姗姗来迟的柳如婳 大厅上只有两人,柳如婳也懒得披上她那善良贤惠的伪装,狠毒的目光死死盯着林臻,“你这小贱蹄子怎么不死在净月庵。” 这无异于鬼故事里面的情节,美艳少妇撕下了画皮,露出里头阴气森森的鬼脸。 林臻不怒反笑,“柳如婳,你还没死我怎么会死呢?要死也得拖你一起啊!”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仇恨的眼神不分伯仲。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故意在许世子面前露脸不就是想勾引他吗?”柳如婳继续骂,“搞这些勾栏做派,简直就是下贱!” 啪一声。 林臻直接给了她一巴掌,“嘴巴这么脏,那就不要了。你自己爱使这些肮脏手段,你以为人人都似你一样不要脸。” “你竟敢打我!”柳如婳捂住脸,眼神里都是不可置信,转头骂两贴身婢女,“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好好教训这个浪蹄子。” 那两婢女还没出手,便被雪梅擒住。 林臻直接给了两婢女一人一巴掌,柳如婳更是降龙十八掌。 “来人啊,林臻欺辱当家主母……” 林臻就在旁冷眼看着她喊,没一会,还真让她喊来了两个巡府的护卫。 “夫人,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两个护卫听了声音跑了进来。 “快,把林臻抓起来!”柳如婳瞬间硬气,“她竟敢掌掴当家主母,我今天非得给她上家法不可。” 两护卫你看我,我看你,就是不敢上前。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动手啊!”柳如婳大骂:“府上每个月给你们的工钱,你们就是这样干活的。” 不提工钱还好,提起工钱,两护卫往后退一步,“夫人,还是等老爷回来定夺吧,小人这便回去当值了。” 柳如婳气得破口大骂。 看着她破防的样子,林臻笑了出来。 这柳如婳怎么好意思提工钱的,上次她让府上的人不给她食物,不让她出去。 事情败露后却说是下人阳奉阴违,为了使得这个理由更逼真,还罚了府上一大半人的工钱。 其中便有刚才那两个护卫。 听到她的笑声,柳如婳投来怒视的眼神,“你别得意得太早,等老爷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 林臻本来想问她拿回漱玉馆被她吞掉的银两,此时也不着急了。 低头在雪梅耳边低语了几句话,雪梅领命出去。 看着她神神秘秘的样子,柳如婳心里莫名涌现不安。 等林凛下值回府,除了林烬去了书院不在家,林氏家族其他人都已经聚集在大厅。 “大伯,三叔,你们怎么过来了?” 林凛一头雾水,搞不清眼前的状况。 他生父早逝,母亲之后改嫁,是族里的大伯和三叔将他拉扯长大,看他读书有几分天分,一直供他上书院,供他去考功名。 而他也很争气,最后得了状元,赐了官。 之后和楚蕴璋结婚,得了楚家的助力,从小官做到当今丞相的位置。 而林凛当上丞相后也没有忘本,一直跟大伯和三叔家里有往来,安排家族小辈做小官,拉他们入股经营家里的产业,给她们分红。 只是一般都是年尾分红大家才会齐聚一堂,吃年夜饭,这今天怎么都来府上了? “林臻说让我们来拿分红,我们便过来了。” 伯祖父搀扶拐杖,颤颤巍巍起身。 林凛赶紧将他拉坐下,看了一圈,终于找到在人群中的林臻,怒骂:“你这又是在胡闹什么,欺骗大伯,三叔大老远过来很好玩吗?” “父亲先不要生气,且让我跟你细说。”林臻将漱玉馆的几本账本摆出来,“我最近接手漱玉馆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故意停顿了一会,看了一眼柳如婳的方向,看到她脸上的慌张后,继续说:“这管事做账搞了两个账本,假的那本用于对付我们查账,真的那本只给柳姨一个人看,这只是上个月的真假账本差额都有一百多两了。” 一个铺子一个月就有一百多银。一年下来不得有一千多两。 众人被这个消息震惊到。 “你这是诬陷!”柳如婳跳出来,气得眼泪哗哗往下流,“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可你也不能这么抹黑我,这些年我为了府上的事务殚精竭虑,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林凛黑着脸,质问,“你说这些可有证据,你柳姨这几年的辛苦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林臻拍拍手,两个捕快将徐侑押了上来。 看到浑身是血的徐侑,柳如婳脚一下软了,却很快撑住了桌子,没有让人发现她的不对劲。 “这是谁?” 徐侑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了,众人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这便是漱玉馆之前的管事,也是替柳姨做假账之人。”林臻说。 徐侑听到声音,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柳如婳,哭喊着睁着:“柳夫人,你可得救我啊,都是你让我干的。” 众人审视的目光看过去,柳如婳连连退步,白着脸:“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柳夫人,那银子可都是你拿的,你不能过河拆桥啊。”徐侑大喊,过于激动,吐了一口鲜血,“你不给我证明清白,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林凛大怒:“还不赶快将人拖下去!” 两个捕快看向林臻。 林臻点了点头,再不拖下去医治,怕是真的熬不过今晚。 “父亲,这么生气是因为父亲也参与了吗?”林臻说出自己的猜测,“难道父亲也不愿意将府上生意的收益分给伯祖父和叔祖父家,那我岂不是好心办坏事了!” 说完捂住嘴,一副说错话了的样子。 林凛沉着脸,心里恨极了。 这林臻跟楚昭野一样,就是来克他的。 大伯和二叔供养他长大,他若是敢有这种心思,一人一口唾沫水都能将他淹没。 林凛直接给了柳如婳一巴掌,怒声骂:“还不给我把事情交代清楚,脸都让你丢光了。” 见到此情此景,林清婉在一旁站着,话不敢说一句。 见隐瞒不过去,柳如婳终于承认,哭着大喊:“我承认我拿了,可都用在了你和林烬身上,我对老爷你向来都是忠心耿耿的呀!” 第17章 贪得无厌 “事到如今你还狡辩!”林凛怒火中烧,扯着她的头发,“这些年你到底吞了府上多少银子,还不赶紧给我拿出来。” 柳如婳任由他扯着,泪水糊了整张脸,哭得很是可怜,就是不肯开口。 “柳姨,既然你承认私吞了银两,无论你用在谁身上,那都是属于我们大家的”林臻故意挑火,看向林凛,“父亲,也不想伯祖父和叔祖父他们白跑一趟吧。” 林凛目光看向厅堂上其他人,大伯和三叔眼里满是失望。 “要不是林臻告诉我们,我们还被蒙在鼓里。今日无论如何,林凛你都得给我们一个说法,你若是觉得跟我们合伙经营吃亏了,日后就分开,我们两家也不用来往了。”伯祖父发话。 林凛赶紧安抚,“大伯,你先别生气,我今天一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处理方法。” 看向柳如婳,声音冷漠决绝,“你今日若是不肯把账目交出来,我会与你和离,届时你就自生自灭吧。” “老爷,你当真如此狠心。”柳如婳哭着。 而林凛厌恶似移开了眼神,给管事交代,“带人去搜柳夫人的院子,找到账本就带过来。” 不可以搜院子! 柳如婳脸上闪过慌乱,若是那些药被发现…… “我愿意交出账本。”柳如婳松口,撑着地面起身,“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拿。” 这配合的语气和刚才判若两人,众人只当她是被和离这个消息吓住了。 可林臻却注意到她脸上的慌张,是在听到搜查院子之后。 院子里面藏着秘密! 林臻按下欲动的心,勾唇冷笑,她多的是时间和柳如婳斗。 账本很快就搬了上来,足足有三大箱。 不仅是漱玉馆,其他铺子的经营也都是真假两本账本。 当夜,在林氏族人的监督下,五个账房先生一起加班加点终于将真假账本之间的金额差核算了出来。 足足有五千两! 这个数字一出来,大家都吸了一口凉气。 林凛脸色越来越黑。 他向来自傲,自以为是相府的天,府上所有人都得仰仗他过活,没想到柳如婳竟然在他眼皮底下偷梁换柱,中饱私囊。 他沦为了林氏家族的笑话! “你这贱妇。”林凛狠狠给了柳如婳一个耳光。 柳如婳捂住脸,掩下眼睫,眼神满是憎恨。 一切都是林臻那个贱蹄子的错,当年就应该像毒死楚蕴璋一样将她毒死,一时心软留了那贱蹄子一命,没想到现在竟然让她栽了这么大的跟头。 “柳姨,银子金额已经盘算出来,那便把这些被你私吞掉的银子还回来给我们吧。”林臻第一个发声。 紧接着其他族人也跟上,“是啊,这么多的银子,你可不能一个人独吞了。” 柳如婳哪里还拿得出来,苦着一张脸,“我都去投资了,现在哪里还有钱。” 众人显然是不相信。 “侧室就是侧室,比不得蕴璋一点,蕴璋管家时,所有铺子的账目都是清清楚楚。我还说这几年的分红怎么越来越少了,感情都让你自己一个人吃了,当真是贪得无厌。” 声音不大,但场上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循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是叔祖父家的二媳妇在说话。 林臻没想到林家竟然还有人会念着母亲的好。 柳如婳藏住眼中的恨意。 她最讨厌的别人拿她和楚蕴璋对比,因为无论是家世,样貌,人缘她都比不过楚蕴璋。 不过就算比不过又如何,林凛的妻子是她,她才是最后的赢家。 “父亲,难道你要如此纵容柳姨吗?那是不是以后我们也可以挪用公账的钱,然后轻飘飘说一句用完了就可以了。”林臻说。 看来今晚若是不把银子交出来,这些人是不会罢休的了。 “如婳,把银子交出来。”林凛软下了语气,“交出来我可以既往不咎,当做这件事没发生,你依旧是林府主母。” 柳如婳哭着摇摇头,依旧是坚持五千两投资被亏掉的说法。 “父亲跟柳姨是在唱红白脸做戏给我们看吗?” “你给我住嘴!”林凛勃然大怒,指着林臻,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意思放狠话,“到时候再跟你算账!” 柳如婳始终不肯透露那五千两的去向,林凛只好从自己私库拿出银两出来补贴。 不过也只有一千多两而已。 林凛越想越气,当即写了休妻书,“小庙养不起大佛,你好自为之!” 那页纸直接扔在柳如婳脸上。 柳如婳捡起,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扒拉住他的裤脚,“老爷,你不能休掉我,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老爷啊。” 泣涕涟涟。 “滚!”林凛脚一抬,一脚将她踢得老远,“别哭脏了我的鞋子。” 林臻冷眼看着。 这柳如婳还真是爱钱如命,宁愿被休妻也不愿交出那五千两。 她是越来越好奇柳如婳藏住的秘密了。 “阿——我肚子好痛!”柳如婳蜷缩着大喊,“老爷,救我啊。” 林清婉终于有了勇气,扶起她,焦急呼喊:“母亲,你怎么了?” “裙子上怎么有血。”有人惊呼。 林凛终于回头,面上闪过痛楚,最后一把将她抱起,朝管事大喊:“快去请大夫。” 一行人匆匆离开。 林氏其他族人拿到了分红,也相继缓步离开,只剩下林臻和林清婉。 “我娘亲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林清婉阴着一张脸,放狠话。 林臻笑了出声,语气有几分玩味,“你打算如何不放过我?说来听听。” “你——” 林清婉气急,想要动手,却被林臻借力甩到了一边。 “你是不是以为我还是三年前的林臻,被你和柳如婳算计。傻傻替你们背黑锅。”林臻走近,低下身子,拍了拍她的脸,笑得凉薄,“林清婉,你的美梦该醒了。” 受辱的感觉袭上心头,林清婉正要破口大骂,眼角却瞥到了熟悉的布料。 “姐姐,你放过我吧,我不会再出现你面前了。”林清婉可怜兮兮说。 林臻有预感回头,果不其然,看到了站在五步之外风尘仆仆的林烬。 第18章 再次相遇 下一秒,林烬愤怒的声音响起:“林臻,你给我把清婉姐姐放开!” 林臻站直身子,直视着他,“你不是应该在书院吗?为何在这里。” “我在这里你很失望?若不是清婉姐姐托人给我送信,我还不知道你在家竟是如此欺负她。”林烬将林清婉扶起来,小声安慰着。 林臻笑得讽刺,摇摇头,懒得跟他再说一句话,转身离开。 柳如婳没有被休弃,她怀孕了,三个月,那天的出血是小产的迹象。 林凛还是保下了她,现在在府上安胎。 不过林氏族里其他人已不在信任她来管理铺子,有的决定拆伙,有的提议让林臻来管理。 林臻接受了。 柳如婳虽然依旧掌管着林府一半的中馈权,但已是名存实亡,为了让她弥补那五千两公账的损失,林臻把每个月发给柳如婳的月钱减半。 林清婉不爽,带着林烬来闹过,可是他们却连林臻的院子都进不去。 林府的产业不算少,除了母亲带过来的之外还有后面才置办的。 林臻将所有的铺子,田庄,饭馆都走了一个遍,最后几间临街的铺子走完,已经是饭点。 “小姐,需要去漱玉馆吃饭吗?”雪梅询问。 林臻摆摆手,指着前面的食客来饭馆,“我们去那里吃饭。” 总是吃漱玉馆菜式她都要吃腻了。 踏入食客来,里面客人爆满,小二忙得脚不着地。 林臻本想找个雅间,可是小二却说已经没有位置了,最后只能在大厅找张桌子坐了下来,不过好在食物很美味。 林臻点的是食客来的招牌菜,铜锅炖鸡,油泼大虾,香煎排骨。 和漱玉馆不同的风格,漱玉馆菜品清淡精致,而食客来食物风味浓郁,吃一口就能将味蕾牢牢占领。 许是在净月庵吃了三年寡淡无味的斋饭,林臻无比地珍惜每一次吃饭的机会,无论吃什么都能吃得津津有味,全心全意投入吃饭中。 而她全然不知在二楼,有一束目光正望向她。 傅景恒也没料到会第三次遇见林臻。 从她进店的那一刻,他便发觉了。 她长相出众,气质和容貌都属上乘,和初遇穿的暗子袍子相比,今日穿的嫩黄冬袍更符合她的年纪,也更显出少女的娇憨。 不过他对她印象深刻的还是她对食物的热爱,她咀嚼的时候很可爱,嘴巴鼓起,像个小松鼠似的。 看她吃东西,会让他厌食症状减轻。 “你在看什么?”蒋叙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见到林臻的瞬间,眼神里闪过惊艳。 很快换上揶揄的表情,贱兮兮说:“原来你也会看姑娘,我还以为你喜欢硬邦邦的男人呢。” 傅景恒一个眼刀过去。 蒋叙白不痛不痒,自顾自怂恿,“既然喜欢人家就去追呗,傅老太也不用整日念叨你的婚事了。” “蒋叙白,你今天话太密了。”傅景桓冷声说。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蒋叙白越看那女子越觉得心痒,“你不喜欢我可就勇敢追求了,你可不要说我夺你所爱。” 傅景桓沉默。 他并不喜欢林臻,只是喜欢看她吃饭而已。 谁想追求她,都不关他的事情。 “你这臭婆娘,自己在这里吃香喝辣,你还记得被你抛下的那三个月大的儿子吗?” 六个男人忽然闯进,直奔林臻的方向,一把将她的饭桌翻倒。 几乎是一瞬间,林臻就已起身,可衣服还是免不得被油污溅到。 雪梅站在林臻的前面,厉声骂:“你们是谁?再这样我们可就报官了。” 为首的刀疤男人冷笑:“我是她的丈夫,丈夫管妻子天经地义,你给我让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打!” 饭馆老板和小二本来想上来帮忙,一听是夫妻关系,脚步止住了。 “我不认识你,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林臻冷声说着,心里快速盘算脱身之法。 这六个人怕是直冲着她来的,人多势众,她和雪梅两个人绝对打不过。 这男子先发制人说了她们是夫妻,旁人必然不会贸然出手,既然如此—— “给我把她抓住,这种抛夫弃子的女人,就应该用镣铐锁在家里,永远都不能出门。”刀疤男人一挥手,后面五个男人听令直奔林臻而去。 林臻躲闪之际,将旁边几桌的饭菜全部推翻。 邻桌的几个人发出抗议,“你得给我们赔钱,这饭菜还一口没吃呢。” “我就不赔怎么着,有本事你报官抓我啊。” 林臻状似泼妇,非但没有歉意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众人拉扯着不让林臻离开。 那六位大汉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咬牙表示:“我替她给你们赔钱,你先把她交给我们,我现在就回家拿钱。” “那怎么行?要是你们一去不回来咋办?” 客人不愿意松手,两方僵持不下。 一道墨色身影从楼上跳下来,一脚踢向刀疤男人,然后稳稳落地。 刀疤男人被踢飞了三米远,一大口鲜血喷出,之后挣扎了两下,倒地不动。 众人惊悚,纷纷退开。 那墨色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傅景桓。 “是傅将军!” 有人认出了他,惊呼了一声。 傅景桓眼神极冷,睥睨着剩余的五个男人,“你们也想体验一下吗?” 那五人摇摇头,连连后退。 这可是傅景桓,被誉为“杀神”的男人,就是再给他们五个人,也不一定能打得过来。 “那还不快滚!”傅景桓冷哼。 五人赶紧拖着刀疤男人屁滚尿流地跑了。 “哎——”林臻想喊住。 她还想问问幕后黑手是谁呢? 傅景桓回头看她,两人目光撞上。 林臻眼神不受控制落在他的薄唇之上,倏忽回神,语气克制:“谢谢傅将军。” 傅景桓颔首。 “姑娘,你没事吧。”蒋叙白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关切询问。 林臻疑惑,“你是?” 她并不认识眼前这男人。 “我叫蒋叙白,是傅将军的好兄弟,斗胆问一下姑娘的芳名?”蒋叙白乐呵呵,很是自来熟。 “我叫林臻。” 第19章 试探 “林小姐,相逢即是缘,不知道可否赏脸一起吃个饭。”蒋叙白发出邀请。 林臻有些迟疑。 一方面因为那些怪梦的缘故,她不想跟傅景恒牵扯上关系,另一方面他们才救了自己,如果她拒绝,显得她有点不近人情了。 林臻抬眼望向傅景桓,却撞上了他晦涩不明的眼神。 他为何要看她? 林臻心一乱,脸上起了薄红,率先移开了眼神。 见到她的反应,傅景恒眸色暗了几分,她似乎很害怕他。 “既是傅将军的朋友,这顿饭理应我来请,正好感谢你们替我解围。”林臻说。 傅景桓本想离开,他不愿参与这种饭局。 可是蒋叙白一直拖着他的手,一边可怜兮兮表示:“傅哥,我的好堂兄,小弟的幸福都拜托你了。” 不得已只好留下。 不过食客来已不适合吃饭。 傅景桓的身份被认出,一堆人围着他们,仿若在看猴子一般。 尽管他们的眼神更多的都是崇拜,但也造成了困扰。 三人决定另寻它处。 被她弄翻了桌子的客人,林臻让雪梅留下了结账的钱。 三人来到了一间临河的饭馆,河边长着一排垂挂的杨柳,冬雪的缘故全部都被压得歪歪扭扭。 河是虞都有名的沐阳河,穿城而过,坐在二楼的位置,可以看到沐阳桥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担着油炉叫卖的小贩,背着泥沙布袋的役工,蹦蹦蹦跳跳追逐打闹的孩童。 林臻想起很多年,那时候她母亲健在,好友在旁,每日戏耍玩乐,纵情山川野趣。 后面母亲离世,好友出嫁,她忙于和柳如婳争斗,却被她陷害囚于静月庵。 而今重游故地只觉得唏嘘。 终究是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林小姐,是虞都人吗?” 蒋叙白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 “是啊。”林臻答复,追问了一句,“蒋公子听口音像是皖南那一带的,不知道我猜对了没有。” “太准了,我祖地在宣州,前年家父升迁才来到虞都,虞都不亏是风水宝地,人杰地灵,比皖南好玩不止一点半点。” 等菜的空隙,蒋叙白一直主动发起话题,一来一往,林臻几乎都要将他的来历摸透了。 蒋叙白,宣州人士,父亲蒋肇是当今的户部尚书。 傅景桓是他的堂兄。 傅景桓很安静,一直在听着两人交谈,仿佛局外人一样,并不插嘴。 也幸好蒋叙白一直在叽叽喳喳说话,不然林臻不敢想象,这场面会有多尴尬。 中间蒋叙白喝水过多,方便去了。 包间内只留下林臻和傅景恒。 林臻察觉到有一道炙热的目光始终在自己的脸上。 不禁有些恼怒,眼眸染上了羞愤,抬眼直视着他,“你为何要一直看我?” 登徒子! 傅景恒看着她气鼓鼓的脸,又看着桌上的食物,疑惑,“你为何不吃东西,这里的饭菜不合胃口吗?” 这是什么烂回答! 林臻别过头,不想理会他,就当他不存在。 不过始终有些在意,在梦中,他所谓的查明真相还祖父清白到底是什么。 “你为何回虞都了?” 林臻斟酌着字句。 傅景恒顿了一下,没料到她会主动找自己说话,“皇上下令让回便回了。” “那你查到真相,还你祖父的清白了吗?”林臻问。 下一秒,剑锋再次架在了脖子之上。 傅景恒寒着脸,藏于幽暗的双“眸带着恨意,一字一句,“你到底是谁?” 林臻暗叫不好,这人怎么变脸像翻书一样。 雪梅不在身边,她的反应速度也并不可能比他的剑还快。 人果然不能过于好奇,好奇心是会杀死猫的。 “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林臻苦着一张脸。 傅景恒捏住她的下巴,声音阴冷如寒冰,“再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我……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傅将军你说要替傅老将军证明清白。” 林臻挑了一部分梦中的情节大致说了。 可脖子间的利剑却始终没有放下,显然是不信。 “那你梦到我找到证据了吗?”傅景恒追问。 “没有。”林臻克制住害怕,淡淡道:“我后面没有继续做梦了。” 哒哒——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别让我抓到你的把柄,下一次我可不会手软了。”傅景恒放下脸,看她的眼神带着警告。 林臻摸着脖子远离。 这种动不动就要杀人的活阎王她是不敢招惹了。 蒋叙白推门进来,看两人神情都很难看,还乐呵呵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吵架了吗?” 两人都没回复他,气氛僵住。 “阿?你们真吵架了啊。” 蒋叙白看看林臻,又看看傅景恒。 最后推了推傅景恒的手,“堂兄,你怎么欺负林小姐?” 傅景恒黑着脸,不说话,也不想解释。 他并不相信所谓的做梦一说,只是没有证据就杀人不是他的做法。 况且他也想看看,这林臻背后之人到底是谁,是否和当年祖父的冤情有关系。 或许林臻会是突破口也不一定。 “林小姐,我替我堂兄替你说一句抱歉。”蒋叙白充和事佬,打圆场。 “不必了。”林臻语气生硬冷漠,“傅将军一言不合就对着弱女子亮剑,当真是顶天立地的护国将军。” 嘶—— 蒋叙白倒吸一口气,不敢看自家堂兄漆黑的脸。 “想必存在误会。” 可惜两人都不想下这个台阶。 三人不欢而散。 蒋叙白私下里找了几次林臻。 个人而言,林臻还是很喜欢蒋叙白这个朋友的,性格开朗,善良,为人坦荡热情。 自偷情以来,以前的好友都远离了她。 所以平日蒋叙白约她出去,她也曾同游了几次。 一来一往,便被林清婉撞见了几次。 林清婉都要被气炸了。 上一次母亲好不容易给她找了一个家世年龄相貌都尚可的世家公子,可林臻偏偏跑出来刷存在感。 林臻离开后,许世子之后的话题都围绕林臻展开,后面她再托人询问,也就不了了之了。 而林臻现今却跟蒋家公子眉来眼去。 凭什么她可以轻易得到幸福! 第20章 推入冰湖 林清婉跟着林臻的马车出了门。 马车驾去了城郊的一处田庄,是蒋家的产业。 这半个月,两个人混成了饭友,两人都喜欢吃,琢磨吃。 蒋叙白虽然才来虞都一年多,但已经将虞都的美食都摸了个透,一路带着林臻吃吃喝喝。 “林小姐,你终于来了。” 蒋叙白早就等候多时,在田庄门口迎接。 林臻让雪梅送上随礼,用香猪肉做的猪肉脯。 “这是我们自己做的猪肉脯,希望你会喜欢。” 蒋叙白脸都要笑烂了,嘿嘿傻笑,“当然喜欢,林小姐送的东西,我都喜欢。” 两人正是寒暄之际,一辆马车停下,车帘子掀开,是林清婉。 “姐姐,不是说也带我一起出门吗?怎么不等等我。” 林清婉一下马车便故作亲昵想去牵林臻的手。 林臻手一偏,躲过了。 “你怎么来了。”林臻语气很冷,质问,“你跟踪我?” 林清婉仿佛没察觉到她语气里的嫌弃,柔声说:“我只是想跟姐姐待在一起。” “少在这里恶心人。” 林臻转过脸,对于林清婉的亲昵只觉得恶心。 林清婉泪水盈盈,楚楚可怜又委屈。 蒋叙白疑惑:“这位姑娘是?” “我是林臻姐姐的妹妹,林清婉。”林清婉抢先一步说话。 林臻不想把家里腌臜事都告诉外人,况且还是新结交的朋友。 阴沉着脸,不想说话。 蒋叙白看出了她的不愉快,可是人都已经来到门口把她赶走也不太好,不仅是对他,对林臻也一样。 传出去她欺负妹妹,这多难听。 只好开门迎客,“既然来了,那就一起进来吧。” “蒋哥哥,你真好。” 林清婉挤开林臻,故意抢在前头。 林臻被挤得一个踉跄。 “没事吧。”蒋叙白虚扶了一下,脸色变得难看。 这人怎么如此厚颜无耻,不请自来就算了,还没有一点规矩。 林臻摆手,心情不爽。 宴席设在湖心亭,从长长的廊桥走下去,越是走近,越能发现四散的荷叶。 碧绿色的荷叶,仿若绿宝石般点缀在湖面之上。 “这湖为何还有荷叶生长,是有什么妙处吗?”林臻怪异。 蒋叙白正等着她询问,笑着表示,“这湖底有暖泉,常年不冰,加之山形阻挡,此处也不下雪。这荷叶便能四季都生长。” 三人缓步来到湖心亭。 亭子用水墨色屏风挡住了三面的寒风,亭内摆满了无烟炭,就算是室外也感觉不到寒冷。 待三人落席,蒋叙白摆摆手,婢女们便开始上菜。 第一道荷叶鸡,用新鲜的荷叶包裹焖烧而成,不仅肉质鲜嫩,还有一点荷花的清香;第二道莲藕猪骨汤,莲藕的清甜和猪骨的鲜美,冬日喝上一口,舒爽又暖胃。 还有鹿茸菇炒五花,清炒蒜苔,椒盐酥排骨等等。 饭菜的香味,让林臻渐渐忘记了林清婉的存在。 她何必和这种人置气。 砰一声,汤碗破碎的声音。 “呀,好痛!” 林清婉轻呼,抬起水汪汪的眼睛,“蒋哥哥,我的手不小心割到了,你可以给我包扎一下吗?” 林臻瞥了一眼那个伤口,再晚一点一点都要自己痊愈了。 “你没有婢女吗?非得让我来,我又不是你的仆人。”蒋叙白丝毫不留情面。 本来他想着饭后在湖心亭向林臻表明心意,可是计划却被这蠢笨的女人打乱了。 林清婉脸刷一下白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复,楚楚可怜,“蒋哥哥为何要让我如此难堪?” 蒋叙白啧一声,很是不耐烦,“林小姐,既然手受伤就早点回府,田庄没有伤药,免得耽误你的治疗。” 噗嗤—— 林臻笑出声来。 没有林清婉,谁来逗她笑啊。 林清婉望着指尖已经开始凝血的伤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后装作听不懂蒋叙白的逐客令一般,厚脸皮留了下来。 紧捏住手心,藏住心底的恨意。 林臻的朋友和她一样让人讨厌。 眼珠一转,林清婉看着亭子外面的湖水,心里有了一个主意。 “林臻,我们玩象棋吧。”蒋叙白提议。 得到答复后,蒋叙白吩咐随从去把象棋拿上来。 随从去了又回来,两手空空,“公子,我找不到象棋放在哪里了。” 蒋叙白无奈,跟了多年的随从,不好责罚,只好骂一句,“你怎么那么笨!” 说着起身去找象棋,“林臻,我去拿一下象棋,你在这边等一下。” 湖心亭只剩下了林臻,林清婉和各自的婢女。 林臻不想跟她待在一个空间,走出亭子散心,林清婉紧随而去。 没了外人,林清婉也不再伪装,阴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林臻,你别得意得太早,总有一天我会把蒋叙白从你身边夺过来。” 林臻虽然只是把蒋叙白当做朋友,但在此时却不想澄清,故意说:“可是他对你厌恶极了,你要怎么把他夺过去。” “男人都受不了撒娇,我不信他会不心动。”林清婉自信无比,谁能忍心看着美女落泪呢。 这一招她百试百灵,就连苏玉衍曾经那么厌恶她,也成了她的裙下之臣。 蒋叙白也不会是那个例外。 “你怎么那么自信啊。”林臻笑得讽刺,“你是不是以为全世界的男人都会吃你这一套啊,你以为别人都是林烬和林凛吗?” 林清婉被怼得脸红耳赤,更多的是觉得是一种羞辱。 林臻说她自信,是觉得她长得丑,所以才得不到其他男人的爱吗? 那凭什么她林臻就可以得到。 只要她死了,所有人都会来爱她。 林清婉阴沉着脸,恶狠狠地瞪着她,一个俯冲撞了上去。 林臻虽已察觉不对转身,但也抵抗不住这股冲击,加上桥上的栏杆很矮,直接被撞入湖中。 冰冷的湖水从鼻腔不断进入,林臻挣扎着游起身,可是那伤腿一时受冻,竟然抽筋了,使不出一点的力气,只能一点点往下沉。 她听到了雪梅遥远的哭喊声。 意识昏沉之际,林臻心里只剩下滔天的恨意。 真是不甘心啊! 第21章 嫉妒 平静的水面被破开,林臻看到一道褐紫色的身影向她游来。 那人以唇度气,紧紧搂住她的腰身,向湖面游上去。 再次睁眼,林臻看到熟悉的布局——寄雨轩。 “小姐,你终于醒了。”雪梅在旁服侍着,见她苏醒,十分的激动。 林臻咳了咳,不仅喉咙痛,还全身都痛,声音嘶哑,“我这是怎么了?” 雪梅呜呜哭得很伤心,自责表示,“小姐,你烧了一天了,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 她怎么就不会水! 小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该如何向楚大人交代。 烧了一天?林臻错愕。 她只记得自己被林清婉推去湖水中,后面的事情就没记忆了。 林臻问:“是蒋公子救了我吗?” 只是她隐约记得蒋叙白穿的衣服不是褐紫色来着,难道他去拿象棋的时候顺便换了一套? “是傅将军。”雪梅关心,“小姐,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傅景恒吗? 林臻指尖抚上嘴唇,想起水下的那个吻。 虽然她知道是情况紧急度气所需,可到底是她第一次和男子亲吻…… “小姐,你都不知道今天楚大人有多霸气!”雪梅高兴道。 小姐落水后,她便派人去给楚大人报了信。 没想到楚大人如此给力,当即便亲自上门,拉着林清婉的头发,将她扔下湖水中。 为了防止她爬上来,拿着一根棍子站在湖边,只要她敢上来,就一棍子敲下去。 “小姐,你是没看到林清婉当时哭得有多惨。”雪梅眉飞色舞,十分解气,“像林清婉这种人啊,就得楚大人来治。” 林臻隐隐不安,“林凛她们没有反应吗?” “林丞相觉得楚大人行事嚣张,威胁说要在皇上面前弹劾他,不过楚大人霸气得很,放话让林丞相尽管去。” 听完,林臻有些高兴,又有些不安。 一是舅舅替自己出了一口恶气,二是担忧林凛会对付舅舅。 林凛向来睚眦必报,被舅舅三番两次打脸,势必会怀恨在心。 “林臻,你给我滚出来。”外头响起林烬愤怒的呐喊,“你自己掉湖还要推到清婉姐姐身上,让外人欺负清婉姐姐,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林臻眉心紧皱,心寒的同时又有些头痛。 林烬来她院子无非就是替林清婉出气,只是她今天实在是过于疲惫,无心和他周旋。 母亲去世后,她一边和柳如婳斗智斗勇,一边还要监管他的功课。 或许是觉得她太严厉了,他渐渐记恨上了她,和林清婉也走得越来越近。 等到她察觉想要缓解关系时,误会已深。 之后她去了净月庵,一晃就是三年,他也不是年幼那个需要她保护的小孩子了。 “雪梅,带人请他出去吧。”林臻发话。 雪梅领命带人出去,没多久,骂骂咧咧的声音渐小,巨大的关门声后,院子一片安静。 月光沉沉。 第二天,寄雨轩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蒋叙白和他的堂妹傅清瑶。 林臻是见过傅清瑶的,在万国寺回府的路上,她怼云巍的那一句,尽显少女的娇憨和霸气。 “你身体怎么样了?” 蒋叙白率先发起话题,神情愧疚,“抱歉,让你在我田庄出了事情。” 林臻宽慰,“又不是你的问题,蒋公子不必如此。” “可到底是因为我的邀约,你才会被她推下湖,我自然要对你负责到底。”蒋叙白有些激动,话语不免有些越界。 林臻不知道如何答复,沉默。 气氛瞬间有些奇怪。 她向来都是把蒋叙白当做朋友对待,可他好似并不是如此。 只希望是她会错意。 傅清瑶水灵的眼珠在两人身上打转,八卦之心都要溢出来了。 原来这就是蒋叙白喜欢的女子,脸小五官精致,倒是一个大美人。 只是似乎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喽。 “这位是?”为了缓解尴尬,林臻主动换了话题。 “我叫傅清瑶,是她的堂妹,”傅清瑶拉着她的手,真心实意夸赞,“林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林臻和柳如婳她们钩心斗角习惯,很少遇到这种直来直去的小姑娘,被她夸得微红了脸。 “你也很好看。” 两人待了一个时辰,天南地北地聊。 蒋叙白给她们讲述宣州的风土人情,还有一些求学趣事。 傅清瑶在旁哇哇捧场,特别有意思。 临走之时,蒋叙白拿出几本书,“这是我搜集的一些新奇话本,想必你会喜欢。” 林臻接过一瞧,都是市场上很难找到的,想来也是费了一番心思。 “有劳蒋公子费心了。” 林臻谢过。 另外一边,林清瑶泡湖水后也发了高烧。 而柳如婳因为有滑胎之象,只是让婢女多加留心,为了防止被传染,更是连林清婉的院子也没踏进。 林清婉远远看到蒋叙白和傅清瑶从林臻的院子出来,整个人气得发抖。 林臻人缘总是比她好,连生病都有人探视。 她和林臻的差别不过是生母不一样。 一定是因为林臻有一个好家世的娘亲,而她的娘亲小门小户,侧室上位。 宗亲贵族们看不起她娘亲,连带着看不起她。 林清婉带着一身的怨气来到柳如婳的院子,恨恨说着:“为何你要是我娘亲,如果楚蕴璋是我娘亲该有多好。” “清婉,你在说什么?”柳如婳心痛至极,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女儿说出的话:“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难道忘记楚蕴璋欺负我们的时候了吗?” “要是你家世好一点我们还会被欺负吗?你自己被欺负也就算了,连带着我也无法结交地位高的朋友,我都二十了,再过两年谁还愿意娶我啊。”林清婉哭喊着,越发的妒恨。 林臻轻而易举得到了她想要得到的东西,把她衬托得像个傻子一般。 无论她如何折腾,她在别人眼中永远都是低贱的。 “娘亲一定会好好替你找一个婆家的,到时候十里红妆出嫁,谁敢笑话你。”柳如婳伤心又无奈,“我们就不要好高骛远了好不好,三年前的事情,娘亲真的怕了。” 第22章 背后使坏 “三年前若不是你拦着我,我早就成为十八王妃了。”林清婉大骂。 柳如婳傻眼,“可林臻的下场你是看到了的,她被囚在净月庵三年,若不是她舅舅治水有功,现在还被关着呢。” 林清婉轻蔑道:“那是她蠢笨,换了我,必定可以成为王妃。” 柳如婳不知如何说了。 三年前,她们举府去参加宫宴,这是她和林清婉第一次参加如此高级别的寿宴。 林清婉当天兴奋地换了好几套衣服,她只当是小姑娘爱美,并没有在意。 宫宴开席后不久,场上却不见了林清婉的身影。 自家女儿是什么性子,她是晓得的。 当即偷偷去找,不料却碰到林清婉竟然和十八王爷在行苟合之事。 十八王爷不过十四岁的年纪,仍是稚童的模样,太后亲手带大,深受太后恩宠。 她当时就察觉情况不妙,转头找到了林臻的婢女晓荷给她下了毒,再找借口让林清婉提前出宫。 后面太后果然震怒,当即下令将林臻囚禁在净月庵,永世不能放出来。 可谁料,如今林清婉竟然恨她挡了她攀高枝的路,当真是令人寒心。 “我不管你一定要帮我,就算成为不了王妃,我也要嫁得比林臻好,我就是要将她踩在脚底下。” 柳如婳没辙,只好应下,“好,阿娘帮你。” 她不一定能让林清婉高嫁,但让林臻低嫁的能力还是有的。 “娘亲,我有事先出门了。” 林清婉眼珠子一转,又想到了一条好计谋。 偷情!她怎么就忘记这件事了呢。 林臻发现蒋叙白对她的态度变了。 还书的时候,他神情复杂盯着她盯了许久,眼睛有伤痛和震惊。 林臻以为他发生了什么事,顺势提出请他吃饭,他拒绝了。 之后无论是林臻以何种理由约他出来,也无一不吃了闭门羹。 林臻将退回的邀约信烧掉,心情不免有些低落。 蒋叙白是她出净月庵后交的第一个朋友,她细想了一遍,实在是想不透哪里得罪了他。 “这蒋公子也太过分了。”雪梅一边烧信,一边骂骂咧咧,“断交也得给个理由吧,搞得我们上赶着似的。” “以后不要再提他了。” 之后的好几天,林臻都忙于梳理府上的事务。 某日她正在铺子查看新款首饰,琢磨如何搭配售卖。 苏玉衍大摇大摆从门口进来,一进门就是冷嘲热讽,“怎么不去找你的蒋公子了,是他不要你了吗?” 这话可听着刺耳。 “你来这里干什么?”林臻冷声冷语。 苏玉衍不答复。 随意捏起一根发簪,面含不屑,“你买几根也才赚那么一点钱,还不如跟我在一起,我保你后半辈子无忧。” “雪梅,送客。” 林臻不想再跟他纠缠,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就不好奇为什么蒋叙白不理你了吗?” 苏玉衍被雪梅赶着,不甘心嚷嚷。 林臻停下手下的工作,终于正眼看他,“你说说看?” 见她上勾,苏玉衍得意一笑:“我将你偷情被囚禁的事情跟他说了一下,他果然一副无法接受的模样。只有我愿意不计前嫌纳你为妾,你就珍惜吧。” 竟是他在搞鬼! 林臻冷笑,压制着心中的怒火,缓步走到他的身边,狠狠甩了一巴掌。 “你竟敢打我。” 火辣辣的痛传来,苏玉衍捂着脸,依旧不敢置信。 “打你又如何?”林臻言语霸气。 她以前可能会瞻前顾后,可她都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还怕什么?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她若是不反抗,这种事情只会层出不穷。 众目睽睽之下被打了一巴掌,还被如此言语奚落,苏玉珩是又爱又恨。 一方面被她的皮囊所吸引,一方面又恨不得将他拆吃入腹,狠狠踩在地下才好。 “你会后悔的。” 撂下一句狠话,苏玉珩终于无法忍受旁人异样的目光,和小厮灰溜溜出了首饰铺。 在林臻这边碰了一鼻子的灰,苏玉衍找到了林清婉。 两人约在了一间酒楼里面。 这段时间两人早就无媒苟合,勾搭在了一起。 也是林清婉通知他,林臻最近在接触蒋叙白,让他从中作梗。 而他仅仅只是将偷情的事情告诉了蒋叙白,他便就放弃了林臻,对此他是高兴的。 他并不觉得自己行为有何错误,林臻是他的未婚妻,那便是他的所有物,除了他,别的男人都不能染指。 只要他把林臻身边的男人都逼退,她就是再不愿意嫁给他为妾,又还能嫁给谁呢? “你怎么才过来啊。”林清婉半褪去衣服,玉体横陈,声音娇媚诱惑。 苏玉衍只觉得气血上涌,三两下除去了衣服,“小骚货,一天不喂饱你就来勾引人,今天非得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床幔缓缓放下,人影交叠。 好一会,林清婉娇滴滴的声音响起,“苏哥哥,今天不开心吗?” “林臻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了我一巴掌。” 苏玉衍捏着她的脸,恶狠狠骂:“等我娶她回家那天势必要将她狠狠踩在脚下。” 对于凌辱林臻的这个想法,两人不谋而合。 “清婉给苏哥哥支个招吧。” 林清婉贴近他的耳边。 苏玉衍听完,眼睛一亮,他怎么想不到如此歹毒的战术。 隔天,虞都城内忽然都在传相府嫡女林臻和苏家公子苏玉衍私定终生的事情。 林臻听到传言之时,正和表妹楚棠微在酒楼吃饭。 隔壁桌的几个食客大声说着,只道是相府千金对那苏家公子情根深种,就算是做妾也要嫁给他。 有人说相府千金轻贱,也有人说苏家公子能力了得,让人流连忘返。 一片污言碎语。 “苏郎题帕藏红豆,林妹回眸应白头。画舫烛昏盟约订,林苏二字映心头。” 几个小乞丐唱着歌谣,从街头唱到街尾。 “我这就去把那几个乞丐抓过来,怎么胡乱唱歌。” 雪梅听着气愤,当即边要下去。 林臻拦住了。 几个小乞丐约莫五六岁的年纪,一看就是拿钱办事,抓来又能如何,最重要的还是得抓到幕后之人。 林臻让雪梅跟踪那几个小乞丐,看他们的落脚点在哪里。 第23章 看戏 没多久,雪梅回来复命。 “小姐,他们平日都在城南一带活动,平日也睡在那边的一间破庙。” 城南的距离离这里可不远,看来这幕后之人,为了陷害她,也是废了心思去找人的。 “既是如此,我便去会会他们。”林臻起身,看了一眼楚棠微,“堂妹,你是回府还是跟随我一起去。” 楚棠微迟疑。 娘亲不让她和堂姐林臻接触,她本就是偷偷背着娘亲出来的,若是让娘亲发现,她还去跑去乞丐堆,岂不是罪加一等。 见她犹豫,林臻捏了捏她的小手,主动说:“你先回楚府。下次堂姐再补你一顿饭,好不好?” 明眸皓齿的大美人,温柔地捏着她的手说话。 楚棠微心都软了,被她看得有些害羞,小声道:“好。” 和楚棠微分别后,林臻带上雪梅还有几个护卫,径直向城南破庙走去。 破庙门口放置着几根竹竿,上面晾晒着几件衣服,里面七八个小乞丐围在一块石头锅前,盯着里面的稀米粥,垂涎欲滴。 有一孩童注意到了林臻等人到来,瞬间警觉起来,“你是谁?” 林真扫视了一番,这破庙这一个洞那一个洞,地上却铺着蒲草,这便是他们睡觉的地方了吧。 “你还敢问我们是谁?”雪梅凌厉的声音响起,“谁让你们唱的那曲歌谣,还不老实交代。” “我们自己想唱的。”一个叫做石头的乞丐儿应声。 林臻叫停了她们的争吵,对他说:“你们老大呢?叫他出来。” 这几个乞丐儿身上的衣服虽然破旧但还算干净,并且做事有组织,背后必定有着领头人。 “我就是这里的老大。”石头愤怒,“这是我们的地盘,你们给我出去。” 林臻一行人纹丝不动。 那几个小乞丐儿见状,当即拿起木棍,怒目直视。 护卫也紧捏手上的武器,大战一触即发。 “今日真是好热闹。”一道戏谑的声音传来。 林臻转过头,只见一身材高大,穿得破烂的男人赤脚走了进来。 男人叫做沐兰舟,生得美艳,是罕见的男生女相,狐狸眼一勾,美得动人。 “你就是这些小乞儿的老大?”林臻询问。 “正是在下。”沐兰舟走到石头面前,捏了捏他的脸,“好呀你小石头,竟然想篡位,胆子大了呀。” 石头扭过头,硬着脸,不想理会他。 “是谁让你们编造的歌谣?”林臻询问。 沐兰舟大咧咧坐在地上,乘了一碗米粥,“林小姐,这打听消息总得给点什么?” 搓了搓手,一副无赖的模样。 林臻让雪梅给他银子。 雪梅却不愿意,“小姐,这种人收拾一顿就好了,干嘛给他钱。” 林臻看着庙内骨瘦如柴的几个小乞儿,到底是心软了,“给他吧。” 雪梅甩过一锭银子,沐兰舟接过咬了一下,似珍宝般放进了怀里。 “钱给你了,可以交代了吧。” “当然可以。”沐兰舟跃起身,“我不认得那个人,但我知道他住哪里,我可以带你们过去。” 为了不引人注目,林臻让护卫先行离开,自己和雪梅跟随而去。 “你就不怕前面是陷阱?”沐兰舟故意恐吓。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若真想跑,刚才就可以直接离开,你放心不下那群乞丐儿的。” 林臻笃定的声音。 沐兰舟被说中心思,瞬间安静,老实带路。 “诺,就是这里了。” 沐兰舟指着远处的一座平平无奇的小院,小院在巷尾,幽深寂静。 咯叽一声。 门口有人走了出来,林臻拉着他们躲在墙角。 看这人身上的衣服应该是某户人家的帮工。 林臻紧紧跟在身后,看他走了好几天街,接着走入一个府邸。 门口的牌匾写着“苏府”。 是苏玉衍搞的鬼。 几乎是一瞬,林臻便想通了其间的逻辑。 苏玉衍故意让人散步谣言,一是可以逼退其他男人,二是宣布主权。 虽然他们早就解除了婚姻,但他显然是不甘心,还想要彻底坏毁掉她的名声。 既然他做初一,那就不要怪他做十五了! 林臻视线对上沐兰舟美艳的脸,眼睛一亮。 翌日,苏府门口,铜锣声震天响。 “大家快来看啊,苏家公子苏玉衍始乱终弃,欺骗良家少女。” 众人被巨大的铜锣声吸引,聚集在苏府门口。 只见一穿着朴素的美艳女子,抱着大肚子,跪在地上,哭得凄惨,眼泪鼻涕横流。 “这是发生什么了?”一位儒雅老先生站出来,苦口婆心,“姑娘,天寒地冻,要爱惜自己的身体,还是先起来不要跪着了。” 沐兰舟扮演的姑娘,哭喊着,“苏玉衍这负心郎,他说他早和林府千金解除了婚约,哄我和他苟合说会给我一个名分,现今得知我有了孩子,却要跟我分开,这是要我去送死啊,既是如此,我还爱惜自己干什么。” 说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前头不是才说林府千金和苏玉珩私定终生了吗?怎么又换一个人了。”有人疑惑。 “你没听那女子说,林府千金已经和苏玉衍解除婚约了吗?指定是那苏玉衍不甘心找人诬陷林府千金的名声。”这是林臻找人混在人群中说的。 “那他真是卑劣歹毒,都解除婚约了,还要破坏人家的名声。” 议论声重重,自然也传进了苏母的耳朵。 苏母找来小婢女,“外头吵吵嚷嚷的是在干什么?” 婢女支支吾吾半天,就是不敢说出来,生怕被迁怒。 苏母脸色一变,拧眉怒骂:“连我问话都敢不答了,翅膀硬了是吧!” 众婢女惶恐跪下,最后一个资历久一点的婢女,战战兢兢回答:“回禀夫人,外头有一个女子说怀了苏公子的孩子,正在门口闹事。” “闹事就找人就把她赶走。”苏母一脚踢向那婢女的肚子,“还不滚远点,在这里碍手碍脚。” 苏母大步走出去,婢女痛苦蜷缩,却紧紧咬着牙,不敢发出声音。 苏府大门打开,苏母和苏玉衍一起走了出来,身后还有一群护卫。 林臻带着帷帽,站在人群中遥遥看着。 第24章 跳湖 苏玉衍一走出来,狠狠甩了沐兰舟一巴掌,“你这女人在胡说什么,我何时哄你和我在一起了。” 沐兰舟捂住脸,眼泪哗哗往下流,哭得很动人,“你现在是在否认我们的关系吗?你说你没有和我在一起过,那我又如何得知你胸口有一颗大痣。” 这个大痣的情况自然是林臻告诉他的,而林臻之所以知道,也是苏玉衍之前自己口无遮拦。 苏玉衍错愕,这女子为何知道他胸口有大痣的事情。 “你为何不说话了,是因为我说对了吗?” 沐兰舟站起来,比苏玉珩还要高大。 步步逼近,“你若真想证明自己的清白,你把胸口给大家瞧一下,看有没有那颗大痣。” 众人附和,看热闹不嫌事大。 而苏玉衍却是掩紧了胸口的衣服,铁青着脸。 叫他如此反应,众人更加相信女人口中的话是真的。 “这苏公子看着儒雅随和却虚伪卑鄙,真是人面兽心。” “都说虎毒不食子,苏家做得也太狠了。” “这般糟蹋好人家的女儿也不怕损阳寿。” 众人非议声不断,声音也越来越大。 传到苏玉衍耳中,只觉得刺耳。 怒吼一声,“你们都给我闭嘴。” 众人噤声。 “母亲,我不认识她。”苏玉转头求助苏母,急得满头大汗,“你到底受谁所托来陷害我,你再不说话,我便报官了。” 沐兰舟抱着大肚子,哭诉着,“苏郎难道就如何狠心吗,事已至此也不肯承认我和肚子里孩子的存在。明明是你说,已经和林小姐解除了婚约,我才跟你在一起的。” 林臻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大声说:“我证明这女子所说的是真的,我和苏公子在上个月已经解除了婚约。” 故事中的另一个女主角出现,众人哗然,讨论声止不住了。 “是你!”苏玉衍愤怒,指着林臻怒骂,“是你找来的人陷害我。” 林臻表情无辜,故作惊讶:“明明是你让她怀孕的,却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敢承认,污蔑我陷害你?苏玉珩你怎么如此没有担当。” 两个人给出了证词,众人已经相信是苏玉衍始乱终弃,抛弃良家女子。 苏玉衍有苦难言。 苏母见情况有些控制不住,走到沐兰舟身边,拉着她起身,好声好气,“好姑娘,我们进府上好好聊一聊,我一定会好好给你一个交代。” 众目睽睽之下,不好处理她,等到人后再好好修理她! 苏母心里想着。 沐兰舟瑟缩了一下,将手缩了回去,大声说:“你们是不是想哄骗我府,然后再偷偷处理掉我和肚子里的孩子”。 悲痛欲绝哭诉,“我身份低贱,本就是浮萍无依无靠,配不上苏公子。苏公子既然不想承认我和肚子里的孩子,我就把命给你们吧。” 说完站起来,撞开围着的人群,跌跌撞撞向外跑去。 苏府和沐阳河隔了几条街而已,女子一口气跑到奔涌的沐阳河旁边。 “小姑娘,为了一个负心汉不值得做傻事啊。”跟随过来的众人宽慰,想要让她止步。 沐兰舟翻过沐阳河的栏杆,回头看了一眼,痛哭,“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我去意已决,就让我把血肉都还给苏家吧。” 说完,决绝跳了下去,女子只掀起一个水花,便消失在河流中。 “天菩萨,这真是造孽。” “苏家也太狠心了,人要跳河也没人拦一下。” 林臻紧了紧手心,心揪了一下。 原本的计划里面可没有跳河这一段,这沐兰舟敢跳河,也有自己的方法脱困的吧。 苏家如此冷血的做法,激发了民愤。 众人围在苏府门口怒骂,将一些鸡蛋臭叶子扔在大门之上。 “信不信我让官府抓你们。” 苏母威胁,气得脸上的肉不断抖动。 她何时受过这么大的气,今日竟然让这群贱民欺辱到头上来。 “你去报官吧,我倒想看看到底是欺骗少女罪名大,还是我扔臭叶子罪名大。” 一彪悍妇人高声骂着,“你们做这么多的亏心事,小心生孩子没屁眼。” 苏母向来都是用权钱压人,耍嘴皮子哪里是这彪悍妇女的对手。 气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对着苏玉衍撒气,“还站在这里让人看笑话吗,还不赶紧回府。” 在护卫的保护下,两人灰溜溜回去,关上了府门。 这苏府的门才关上,苏玉衍的耳朵就被揪了起来。 苏母大骂:“你玩女人就算了,随便给点钱安排个通房的身份便是了,现今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我们苏家的脸面都让你丢没了。” “母亲,放手啊。”在下人面前被揪耳朵,苏玉衍自觉丢脸,赤红着脸,“我真的不认识这个女子,一定是林臻找来报复我的。” 苏玉衍将前因后果说了一下,最后信誓旦旦便是,“一定是她为了报复我故意设下这个计谋。” “连一个女人都搞不赢,还让人家摆了一道,你当真是无能。”苏母松开了手,颇有几分嫌弃。 苏玉衍低着头,眼里闪过愤恨,嘴巴却迎合着,“是是是,还需要母亲出手帮我报复回去。” “现今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外人都觉得是你薄情寡义,你让王家怎么看?” 苏母头大,王家的大女儿好不容易答应她们求亲。 过几天就是定亲的日子了,这要是传到她们耳中,这婚事真不一定能成了。 想到这些,苏母对林臻的厌恶和憎恨又多了几分。 另一边,见苏家母子躲在府里不肯出来,众人渐渐离开。 林臻让人偷偷去下游寻找沐兰舟,但一直没发现他的踪迹。 “小姐,那人不会真的被河水冲走了吧。”雪梅猜测,有些不忍,说到底也是苦命人而已。 林臻心里也没底,她倒是没想到那人会如此拼命。 本来说好让她扮演女子诬陷苏玉衍,就算苏家报官,她也会将他救出来。 没想到他竟然选择跳河逃脱。 “小姐,侧门有人来找。”婢女春意来报。 林臻和雪梅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不可置信,但却镇定下来,缓步走过去, 侧门外面,站着一位带着斗笠的高大的身影,依旧赤着脚。 “林小姐,事情已办完,该你兑现诺言了。” 沐兰舟摘下斗笠,露齿一笑。 第25章 臭名远扬 林臻将他迎进去,让雪梅送上暖汤。 沐兰舟也不客气,坦荡接过,灌了一大口,寒意消散。 “你是如何做到的?”林臻好奇。 沐阳河水湍急,稍一不慎被卷入暗流就有失去生命的危险,这人竟如此胆大,想到跳河来脱身。 “我自小就在沐阳河边长大,区区小河而已,怕什么。”沐兰舟这话说得嚣张,“人称水猴子也不是乱吹的。” 林臻没有继续追问,让雪梅将说好的报酬取过来,“这是说好的一百两银子。” 托盘之上除了小袋子银子还有一双灰蓝色的棉鞋。 这是? 林臻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这是送你的鞋子,我随意拿的一个最大的码数,应该是适合你的。” 沐兰舟拿起鞋子,当场就穿了上去,踩了两脚,“好穿!那就谢谢林小姐了。” 雪梅催他将那银子也拿走。 沐兰舟忽然跪下,额头齐地,“小人不要银两,只希望林小姐给小人一个机会,让我留在你身边干活。” 林臻望着他。 他跪得很直很标准,虽处于下位,但言行举止并无谄媚之态。 平日恣意洒脱,放荡不羁,她并不认为这种气度是一个普通的乞丐儿可以拥有的。 短暂的合作她懒得深究他的身份,但若是长久留在身边,那就不得不去考虑他的来历身份这些。 林臻拒绝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是她的原则。 沐兰舟听到拒绝站起身,似是在意料之中,神色自然。 将银两小心放入怀中,十分坦荡,“林小姐,下次还有这种美差可以再叫我,我啥活都能接,只要给钱。” 说完,沐兰舟和她拜别,没在逗留,戴上斗笠走入夜色中。 为了让苏玉衍自食恶果,林臻私下找了说书人和唱戏班,将他始乱终弃的经历编成一段凄惨的爱情故事。 故事里他是那薄情郎,欺骗良家女子却又嫌弃她身份低下,最后逼得女子带着孩子跳入那沐阳河。 当日不少民众可是亲眼目睹了苏家狠心歹毒的做派,加上说书和戏曲的传播,苏玉衍在虞都城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臭名远扬。 这些声音自然也传到了王家耳中。 跳河事件发生的第三天,王家就派人上门,将之前苏母带去的礼品退回,并且传达了不在订婚的想法。 “秦大嫂,这是什么意思呀。”苏母眼看着送去的礼品被抬回来,心里着急,“怎么说不订婚就不订婚了,这让别人怎么看我家玉衍。” 秦大嫂是王夫人的奶妈,自小就服侍王夫人,闻言冷笑:“苏公子还在乎别人的看法?你去外头听一听,谁家不知道你们苏府将良家女子逼死的事情。我家夫人说了,纵是小姐一辈子待在家里也不会让她跳入你们这火坑。” 被如此讽刺,苏母脸色有些难看,却又不得不笑着说:“这都是那林臻找人陷害玉衍,玉衍长这么大,可是连姑娘家的手都没拉过。” 秦大嫂冷眼没说话,见府上的人已经将礼品都放了回去,甩下一句,“苏夫人,礼品已经全部送回,王苏两家的婚事作罢。” 说完不顾苏母如何挽留阻拦,叫上王家的人走了出去。 王家的人刚走,苏母脸色犹如夜叉,厉声问:“苏玉珩在哪里?” “夫人,苏公子一早就出门了。”婢女回复。 “让人把他带回来!” 苏母怒不可遏,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还有心情寻欢作乐。 苏玉衍此时正和林清婉窝在一起。 刚坐下一张口就是诉苦,“林臻这臭女人,害我如此丢脸,等我娶了她,绝对不会让她好过。” 林清婉小声应和着,心里却十分的嫌弃。 这苏玉衍也太过于没用了,不仅没有惩罚到林臻反而自己惹了一身骚。 现今名声尽毁,人人喊打,她可不要跟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说着林清婉身体不自觉远离了一点,看向苏玉衍的眼神也有几分嫌弃。 苏玉衍却依旧无知无觉,将林清婉搂紧了几分,“还是你最好,温柔又体贴,我一定会说服我母亲娶你进门的。” 林清婉假意笑了两声,“还是苏哥哥疼清瑶。” 苏玉衍说着说着就有些心猿意马,手渐渐开始不老实。 林清婉啧了一声,不耐烦脱离了他的怀抱,见他眼神怪异,找补了一句,“苏哥哥,我今日身子有些不爽快。” 苏玉衍不疑有他,换上笑颜。 在他看来,自己魅力十足,林清婉平日总是对自己温声细语,必定是已经深爱着他。 “让我抱抱吧。”苏玉衍再次伸手了手。 林清婉却拒绝了,“苏哥哥,我母亲还等着我跟她一起逛成衣铺,今日就不能陪你了。” 这个自然是借口。 林清婉只是不想跟他待在一起了,连林臻都对付不了的男人,不配得到她的爱。 话已至此,苏玉衍没办法阻拦,悻悻道:“那下次再约。” “好的,苏哥哥。” 林清瑶嗓音甜甜回复,出了门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用纱巾擦了擦手,之后扔掉。 林臻最近心情算得上爽快。 苏玉衍因为丑闻事件,被苏母揪回去读书,无法再烦扰她;柳如婳一心安胎,没有精力在给她找事;林清婉就更不必说,自那天被她舅舅教训了一番后,已经很久没出现在她眼前了。 “雪梅,咱们去城郊看看田地吧。” 母亲留给她的那几亩田地以往都是种植水稻,产量很低,林臻想去看看是否可以换成其他的食物。 现已是一月末,等到三月就得耕种,现在去一趟正是合适。 林臻早早就坐上马车出了门,从相府到城郊田庄那处,约莫一个时辰。 “小姐,你先睡一会,等到了我叫你。”雪梅将马车铺得齐整。 这相府产业多,小姐一口气接了过来,这段时间劳累的身形都消瘦了不少。 林臻微眯着眼睛,依旧犯困。 “也好。”林臻没有推辞。 马车哒哒向城郊驶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马车忽然一阵急刹。 林臻被惊醒,雪梅掀开帘子,焦急道:“小姐快下车,我们遇到山匪了。” 第26章 解救 虞都,皇城脚下,怎么会有山匪。 容不得林臻细想,一把刀从侧边捅了进来。 林臻侧身躲过,飞快翻身下了马车,下来后才发觉外头竟然有些站了这么多的山匪。 放眼过去,不下于十个人,每个人都拎着一把大刀。 而她加上雪梅还有四个护卫,不过才六个人而已。 林臻看了一下四周,四面都是山,马车被团团围在山路的中间,很难找到逃跑的突破口,硬碰硬她们绝对赢不了。 山匪无非就是为了钱,林臻冷静站了出来,“你们需要多少钱,我们可以给你。” 为首的独眼山匪摇了摇头,淫笑道:“小娘子,我们不缺钱,就缺一个压寨夫人,你不如跟我们回去做压寨夫人。” 其他匪徒听言,也嘿嘿猥琐笑出声来。 不要钱?那就有点难处理了。 林臻决定透露身份,警告,“我父亲是当今丞相,舅舅监察御史,你们若是敢动我,他们不会饶了你们的。” 前头的几个山匪对视了一眼,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更嚣张了。 “等你跟我生米煮成熟饭,你的父亲不就是我的父亲。”为首的山匪得意说着,“没想到我许老二还能喊当今丞相做岳父。” “朝廷只会下令剿匪。”林臻忽然想到傅景恒,恐吓道:“傅将军如今在虞都赋闲,届时如果剿匪必然是傅将军带队,那可是被称作杀神的男人,他们确定要跟他对上吗?” 有几个山匪脸上出现了迟疑。 他们盘踞这座山已久,平日只是打劫一下过路的平民百姓来生活,百姓申诉无门认亏也就没事了。 但是如果和丞相的女儿扯上关系就不一样了,官府势必会追究。 而且这女子为何如此笃定地说,皇上会下令让傅景恒来剿匪。 可是那女人给了如此丰厚的报酬,当真要放弃吗? 只要干了这一手,他们就可以金盆洗手,重头做人了。 况且那女人也说了,这相府千金本就不是清白之身,就算他们奸淫了,那丞相也不会敢声张找他们麻烦的。 “富贵险中求。”匪徒老大怒骂:“别跟她废话了,赶紧动手。” 几个山匪一拥而上,雪梅将林臻护在身后。 一柄大刀划破了空气直击雪梅的面部,雪梅低身躲过,右手顺势举起锋利的匕首用力刺向了山匪的手背。 山匪手背吃痛,大刀落了地。 林臻趁其不备飞快捡起,对着靠近她们的山匪就是乱砍,乱拳打死师傅,有一个山匪直接被砍下了一条手臂。 旁边的其他山匪见此,当即加入了斗争中。 雪梅仅仅只是一把小匕首,对付几个人,很快落于下风,而其他四个护卫在山匪的围剿下,三死一伤。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山路血气弥漫。 林臻脸上沾染了血液,狼狈不堪,和雪梅背靠着,捏着一把大刀,死死瞪着他们。 “小娘子,放下刀束手就擒,我可以饶你婢女一命。”许老二威胁,“你们如今只剩下两个人,你们不会觉得你们能斗得过我们几十个男人吧。” 最后一个护卫在前几分钟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断气。 山路冷风凄凄,枯木婆娑。 这群山匪是冲着她来的,她若是再反抗,他们必定不会放过雪梅。 不如就保留雪梅,让她回去搬救兵。 至于她—— 只要留一条命在,总会有翻身的时候。 想到这些,林臻便打算让雪梅扔匕首投降。 忽而看到远处的路口驶来一辆豪华马车,男人高坐在马背之上,一身的玄黑缂丝窄袖劲装,皮革腰带,马背上挂着一张弓箭。 是傅景恒! 看到那熟悉的一张脸,林臻简直热烈盈眶! 她忘记上次了和他的不愉快,只觉得这一刻的他犹如天神降世。 林臻看到,其他山匪自然也看到了。 “救命啊!” 林臻放声呼喊,用尽全身的力气。 有个山匪兴奋说着:“老大,这么大的一驾马车,又是一条大鱼。” 许老二本来也正有此意,可是越看那领头的男人越觉得熟悉,认出身份后,一手拍在那山匪头上,“你没长眼啊,那可是傅景桓,你敢打劫吗?” 傅景桓? 听到这个名字,其他山匪也失去了淡定,慌乱问:“老大,这下怎么办?” 许老二阴恻恻的目光,扫视了林臻一番,带着几分惋惜的语气,“本来想留你一命做我的压寨夫人,看来是不行了。” 傅景桓听到了前方的呼救声,挥手让后面的马车停了下来,带着一支人马上前查看。 只见一群山匪将两名女子围在中间,两女子宛若困兽般反抗,身上都染上了鲜血。 傅景恒认出了其中一个是林臻,她两手拿着一把大刀,在随意挥动,没有章法;她的婢女虽只是拿着匕首,但却看出是个练家子,刀刀到肉。 其中一个山匪趁着林臻顾及不到背后正要偷袭。 傅景恒拿起弓箭,拉满力气射了出去。 箭锋破开空气,准确地钉入山匪的手心中。 山匪吃痛,武器落地。 接着又是好几支弓箭飞过来,每一支都精准无误地射到山匪身上,众山匪哀嚎。 “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办?” 眼看着傅景桓越来越近,众人更加发怵。 他不停地射来弓箭,根本就近不了林臻的身,但若是留在这里纠缠,就是被抓住的命运。 许老二气愤却又无可奈何,“先撤退!” 听言,众山匪飞快往山上跑,生怕跑慢了一步就被收拾。 直到他们全部离开,林臻才终于松下了一口气。 她这是得救了吗? 吁—— 马被拉停的声音。 林臻抬头,只见傅景桓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看着她。 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不过林臻还是和雪梅一起给他行了一个跪礼,“谢谢傅将军出手相救。” 今日若不是遇见他,她要么被虏回去当压寨夫人,要么就没命了。 “你为何在这里?”傅景桓询问,眼中有审视。 祖母今日从福宁寺清修回来,他和妹妹一早就出门去接,好巧不巧却遇到了这两人被山匪打劫。 将近十来个山匪,她的四个护卫被杀死,可她们却只受了轻伤,这不得不让他怀疑这次的相遇是一场苦肉计。 第27章 同行 “我们本想去城郊看看田地,不料却在此处遇到了山匪。”林臻解释。 傅景恒神色不明,最后不冷不淡说了一句,“你的仇人还挺多的。” 林臻无法反驳。 上一次是食客来那几个男人,这一次是山匪。 食客来那一次,她后面找人去追查过,可是那几个男人犹如泥牛入海,杳无踪迹。 到底是谁如此恨着她,是柳如婳,林清婉还是苏玉珩。 傅景恒见她发呆,调转马头就要离开。 林臻伸手拉住了他的衣摆,软了语气祈求,“傅将军,可否带我们一程。现在我们车马都已损坏无法回去,山匪不知道是否会再次回来。” 女子仰着头,发髻蓬松凌乱,几根乱发随意搭在脸上,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的恐惧和哀求。 他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向她拉着衣摆的手。 见他不喜,林臻瞬间放开手,故意低头露出一个怯懦可怜的表情,心里却打定主意,今天就算是死缠烂打也要跟他一起回去。 傅景恒弯下腰,猛地将她抱上了马背。 林臻轻呼,下一秒就发觉自己坐在了马背之上,不由地有些紧张,“傅将军……” 她不会骑术,这是她第一次坐在马背之上,手上没有可以抓靠的地方,而他一手执着缰绳,一手拿着马鞭,犹如将她紧紧怀抱住一般。 想到这些,林臻不禁有些脸红。 “别乱动。”傅景恒警告的声音,“害怕就抓住我的衣服。” 林臻颤颤巍巍抓住了他的左手的衣服,努力克制狂跳的心脏,答复,“有劳傅将军了。” 她没有忘记还在原地的雪梅,“我的婢女还没有上马。” 傅景桓给是手下使唤了一个眼色,手下依样画葫芦将雪梅抱上了马,一行人向马车的位置驶去。 马车外头站着一个雍容慈祥的老妇人和一个俏丽女子。 俏丽女子林臻也认识,正是傅清瑶。 马在离马车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傅景恒率先翻身下马,扶着她的手,让她踩着马踏下去。 林臻上脚踩着却觉得站不稳,身体找不到着力点,身形一歪,一整个跌在傅景恒的怀抱中。 扑鼻而来是香味,接着是女人柔软的身体。 不知道她用了何种香味的皂角,香而不腻。 傅景恒抱住她,稳稳落在地上。 “谢谢傅将军。”林臻小声说着,白净的耳朵红欲滴血。 傅景桓沉着脸,没说话。 “林臻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傅清瑶认出了她,率先发出了问候。 “我们乘马车路过这里遇到了山匪,得亏傅将军出手相救。” 见到熟悉的人,林臻心情放松可不少。 “皇城脚下竟然有山匪?这未免太嚣张了。” 傅清瑶惊讶,见她头发蓬松,衣服脏乱还带了血迹,“林臻姐姐,你有没有受伤?” 林臻摇摇头。 “祖母,这位是丞相的儿女林臻,她的马车坏了,就让她跟你一道坐马车回去吧。” 傅景恒对着年长的妇人说着。 傅老太本就是佛门修行众人,平日也都慈悲宽待下人,自然也就答应了。 闻言,林臻谢过傅老太的好意,正要走过去。 傅景恒却抓住了她,低沉的带着警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不管你是哪一方的人,坐上马车后给我老实点,若是我祖母和妹妹出了什么事,我绝对不会轻饶了你。” 林臻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人怎么翻脸还真是比翻书还要快。 不过转念想到,他十五六岁失去了父母,承担起了支撑傅家的责任,祖父又不知为何蒙受冤屈而死,那么他多疑的性格也是可以理解的。 “傅将军,我对你们傅家从来都没有恶意,不管你信或者不信。” 傅景桓没在说什么,翻身上马,意思是要出发了。 “林臻姐姐,快来。”傅清瑶招手让她上车。 林臻快步走过去。 一路上傅清瑶都在很热情地向她展示友好,还给林臻重新梳理了一下头发。 临下车的时候,傅清瑶拉着她的手,“林臻姐姐,今年我们家今年会举办赏春宴,你会来的吧。” 赏春宴,又命赏花宴,将稀奇古怪的花草盆栽聚集在一处,供人欣赏,未婚男女坐在宴席上,作诗赏乐。 也可以当做是另类的相亲宴,主要是为了给虞都宗亲贵族的未婚男女制造一个见面的机会。 虽然她现在无心婚嫁,但是多认识点人总是不错的。 “我会去的。”林臻答复。 傅清瑶高兴,“那我到时候给你送请帖。” 一来一往间,很快就到了定国公府。 傅清瑶扶着傅老太下了马车,两人跟林臻挥手告别。 傅景恒冷冽的声音响起,“我送你回相府。” “会不会有点太麻烦傅将军了。”林臻虚伪客气一下。 傅景恒看了她一眼,似是看穿她的小心思,“那你自己回去。” 林臻摇头,不肯下马车。 傅景恒闻言,眼里闪过笑意,不过却很快消逝,又变成清冷淡漠的表情,让人看不出情绪。 由傅景恒亲自护送回去,是再好不过了。 她此行遭遇了山匪,护卫都已被杀死。 假若她和雪梅两个人走回去,未免会让人猜疑她们是否被山匪侵犯,不然怎么会将两名女子放了回来。 但是由傅景恒亲自护送那就不一样了,不仅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还能将她遇见山匪这件事放大一下影响。 她倒是想知道,这背后想要害她之人到底是谁。 傅景恒高坐在马背上,冷峻而帅气,沿途做生意的摊贩都停下了手上的活动,眼睛定定看着,还有人大声喊着:“傅将军!” 林臻听见了外头的吵闹,偷偷掀开了侧窗的帘子,见到外头的情景,不禁暗叹傅景桓还真是受欢迎。 不过这也是他出生入死换来的。 若不是他,虞朝早就被晋国攻略,现今国家安定,百姓安居乐业。 那么他说的祖父被冤枉到底是什么,就算是已经掌握了极权也依旧无法找到真相吗? 林臻好奇。 没等她细想,相府到了。 “下车吧。”傅景桓冰冷的声音响起。 第28章 剿匪 林臻掀开帘子,从马车上走下。 “傅将军,不知道可否赏脸去相府一坐。”林臻邀请。 傅景恒眉头皱了一下,似是被烦扰。 林臻伸出手拉住他,垫高了脚尖,小声说:“你帮我这次,我替你找到你祖父被冤枉的真相。” 其实林臻压根不知道所谓的真相是什么,只不过她能做梦,只要把手串拿下来做几场梦,必定可以知道。 她是这么想的。 傅景恒幽深暗沉的目光看向她,有猜疑也有警惕,最后答应了,“若你敢欺骗我,我必不饶你。” 傅将军登门拜访。 管事传达时,林凛又是震惊又是高兴。 傅景恒平日独来独往,和朝堂上的人都没什么交情,但因其军功赫赫依旧深受皇上的恩宠。 与他打好交道,百利无一害。 林凛当即叫上柳如婳她们一行人来到厅堂接待以表重视。 刚踏进,却看到衣服脏乱的林臻和傅景恒相对坐着,林臻捏着一条手帕擦眼睛,似是在哭泣。 林凛疑惑,心里升起一些不好的猜测。 不过还是笑着说:“傅将军远道而来,林某有失远迎。” 傅景恒站起身,相互行了一个见面礼。 柳如婳见到林臻的第一眼,只觉得震惊,为何她还能回来? 她不是找了山匪让他们绑架她吗?不过—— 柳如婳的眼神在她身上扫视了一番,见她衣服凌乱沾上了血液,这是被山匪侮辱了? 想到这种可能性,柳如婳的眼神里面闪过快意。 从她们进来开门,林臻便从手帕缝观察她们每一个人。 林凛看到她的第一眼是疑惑,柳如婳是震惊,而林清婉和也是疑惑,一个是疑惑带着快意,一个是疑惑带着担忧。 林烬竟然也会为她担忧吗? 林臻怀疑。 “林大人,我这次主要是把林小姐送回来。”傅景恒解释道:“她们在半路遇到了山匪,我刚好路过救下了她们。” “遇到了山匪?”林烬震惊,上前一步拉着林臻的手,上下看了看,“你有没有事?” 林臻不动声色扯回了袖子,庆幸道:“傅将军来得及时,我只是受了点轻伤,只是四个护卫为了保护我,全都损命了。” 说着,捂着手帕哭了起来,一副伤心害怕的模样。 林烬望着空空手心,心里滋味很不好受,最后悻悻回到原来的座位。 而柳如婳却是傻眼了,她出了那么多的钱给山匪,可是却只伤了林臻皮毛,还让林臻和傅景恒有了碰面的机会。 这林臻的运气怎么如此好! 柳如婳不禁妒恨。 “皇城脚下竟然有这样的事情。”林凛大怒,转而对傅景恒感激,“今日若不是傅将军相救,小女可能就遭受不测了,大恩大德,林某没齿难忘。” 傅景恒淡然,“顺手的事情,林丞相无须放在心上。” 两人客气来回了几下,最后傅景恒站起身,“林小姐遭遇山匪需要注意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送走傅景恒后,林凛转身就换了语气,对着林臻不耐烦表示,“在家过得好好的,你跑去城郊干什么,今天也就是遇到了傅将军。若是没遇到,你看谁给你收尸。” 林臻毫不意外。 爱女儿只是他的谎言。 “是啊,你刚才说只受了轻伤,是不是因为外人在场欺骗我们的,遇到那么多的山匪怎么会只受轻伤呢?”柳如婳搭腔。 这话说得巧妙,看似关心她,实则却是怀疑她的清白。 林臻抬起头,平静直视着她,“柳姨这么说,是不希望我平安回来的意思吗?” 柳如婳脸上挂着虚假的担忧,委屈表示,“我只是在关心你,你不领情也就算了,何必这样抹黑我?” 林臻冷笑,懒得再说什么。 反正她证明清白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这次遇袭的最终结果是,傅景恒救了她,她只受了轻伤,没有人会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于是懒懒说着:“我累了,就先失陪了。” 林臻叫上雪梅,一起离开。 柳如婳看着她缓步离开,心里恨极了,一想到那没了的五百银两,心里隐隐肉痛起来。 楚昭野知道林臻遇袭这件事后,上奏给皇帝,言山匪行事嚣张,皇城下还敢抢掠民女,实在是不把皇家威严放在眼里,剿匪之事迫在眉睫。 林凛不愿意把事情扩大化,并不赞同剿匪,只道是林臻虽然遭遇了山匪袭击,但只是受了轻伤,现今国库空虚,应该将金钱用在其他更实用的地方。 这些话被楚昭野怼了回来,只道是剿匪不仅仅是为了林臻,更是为了虞都的百姓,并且拿出这些年山匪坑害百姓的证据。 皇帝被两人吵得头疼,又得知是傅景桓救了林臻,最后下令让傅景桓带兵剿匪。 傅景桓让人先摸清了山匪的老巢,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带着一支队伍上了山。 靠近他们扎营的时候,山匪依旧无知无觉沉浸在酒池肉林的喜悦中,傅景桓给了一个指令,士兵偷偷上前准备偷袭。 正要端菜进门的山匪发现了外人,刚想呼唤,下一秒被一刀割断了喉咙,倒下的时候依旧睁着不甘心的眼睛。 菜盘跌落的声音引来了里面山匪的警惕,没等他们出来,傅景桓已经带人冲了进去。 “你们——”说话的山匪还没说完,便被一剑夺了命,鲜血飞溅而出。 众山匪从座位站起,如潮水般四散,慌不择路地逃跑。 “跑什么?都给拿起武器杀出一条血路来!”许老二愤怒说着。 傅景桓表情依旧平静,冷漠表示:“放下武器,可以饶你们一命。” “少骗老子,你们当官的这些满嘴谎言。” 众山匪被许老二的话激励到了,一个个拿起了武器,准备反抗。 既是如此,傅景桓没在心软,淡淡下令,“留一个活口,其他全杀了。” 他要亲自审一下,山匪袭击林臻是否有人指使。 若是真有指使之人,那天的目标是林臻还是他们傅家。 占山而居的匪徒怎么可能比得上过战场的士兵,没一会,山匪那边颓势尽显,人一个个倒下,鲜血一点点浸湿了泥地。 第29章 噩梦 最后一个活口被押上来跪在地上,却还在挣扎,“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那天让你们去山路埋伏的幕后之人是谁?”傅景恒用脚挑起他的脸,睥睨着。 那人咧着一张血嘴,梗着脖子哈哈大笑起来,“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告诉你的。” 傅景桓给了侍卫一个颜色,这人很快就被拉了下去。 没一会侍卫来报,“傅将军,山匪一共三十人,已经全部击杀完毕。” 傅景桓收队回城,将许老二的头颅砍下,挂在城墙上,以儆效尤。 城内百姓议论不止,更多的是觉得解气。 “这群山匪早就该死了!” “傅将军威武,为民除害。” 林臻戴着帷帽站立在人群之中,看着城墙之上山匪狰狞的脸,解气的同时也隐隐有些担忧。 就那天回家的反应来看,山匪这事绝对和柳如婳脱不了关系,可现在所有的山匪都已经死去,再想找柳如婳的把柄就很难了。 况且柳如婳这次的计谋没有得逞,下一次不知道还会使出何种阴险的计谋,实在是防不胜防。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小姐,天黑了,该回去了。”雪梅提醒着。 林臻点头,两人一起离开。 人群中一个瘦弱的佝偻男人满眼的恨意,注视着两人离去的方向。 当晚,林臻睡前摘下了手串。 梦境的开始是激战的沙场,傅景桓带着手下的士兵冲锋陷阵,战马飞腾,刀剑交锋,鲜血再次铺满整个画面。 画面变换成了营地,傅景恒和众将士坐在营帐中喝酒吃肉,其中一个副将高兴地说:“将军,盐城已被拿下,等我们收复马骑镇,晋国就无足为惧了。” 众人欢喜,仿佛胜券在握,傅景恒难得脸上也有了笑意。 欢乐的气氛没持续多久,第二天朝廷十二道金牌传来,只道是晋国已经求和,我军孤军深入不能持久驻扎,要求命令班师回朝。 听闻命令的将士道心都破碎了,一个个心有不甘,“傅将军,难道真的要就此放弃吗?” 傅景桓阴沉着脸,内心十分痛楚。 他的父亲母亲和祖父都死于晋贼的手下,而他也和晋军对战将近十五年,可如今胜利在望了,却让他如此放弃,他怎能甘心。 可若是违抗命令,后方断了粮草的补给,他就算带领将士打到了晋国的首府也依旧难逃一死。 “十五年功亏一篑,时也命也。” 发出这样的哀叹之后,傅景桓下达了收兵回朝的命令。 只是这次迎接他的不是守家卫国的赫赫战功,而是叛国通敌的罪名。 他的副将饶清水举报他和晋国有不当往来,以战养战,克扣战争款项,并且拿出他和晋国长官来往的书信。 信里面详细写了每一次的作战计划,谁赢谁输,以此来获得朝廷源源不断的拨款支持。 皇帝和众大臣很快就对这件事定了性质,傅景恒被释了兵权,接着以通敌叛国的罪名被打入了监狱。 而他入狱的第三天,饶清水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你来干什么?”见到害自己入狱的昔日副手,傅景恒冷着脸。 饶清水将饭菜放下,饶有兴致,“好歹同事一场,你都要上路了,我来为你践行。” 傅景桓怒视着他。 “傅将军可不要这样看着我,让你下狱的是皇上,可不是我。” “为何背叛我?” 饶清水听到这句话,笑出声来,最后低下头,在他耳边轻声说着:“既然你都快死了,我就跟你说一个秘密吧,我不是虞国人,我是晋国三皇子。” “你——” 匕首插进心脏,傅景桓睁大了眼睛,忍痛说不出一句话来,却在下一秒张口死死咬上了他的鼻子。 饶清水躲闪不及,被咬了一个老实。 忍着痛将他一脚将他推开,一摸鼻子,上面少了一个肉,鲜血淋漓。 他的脸色变得狰狞,恶狠狠骂着:“本来想让你吃顿饱饭再走的,可惜了你没这个福分。” 说着,逼近傅景桓,对着心脏的位置一连插了好几刀,等到傅景桓断了气,饶清水将狱卒换来,给了他一袋银子。 狱卒接过银子讪笑,等饶清水离开,才大声呼唤,“傅将军畏罪自杀了。” 狭小肮脏的监牢,他宛如一条死狗一般被拖出去,血液滴了一地,之后被随意丢弃在乱葬岗之中。 傅家倒台,府上男子全部处死,女子被贬为官妓。 傅老太不堪其辱,自缢于府中,其他女子也是如此。 傅清瑶失踪。 林臻有些不忍心看下去了。 她想清醒过来,可是身体却沉重如石,仿佛虚空之中被人窥视控制着一般。 画面再次变换。 晋国的求和是假的,在傅景桓死去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便发动起了战争。 虞军溃不成军,一退再退,不到半年的时间就被晋军打到了虞都城,国破家亡,百姓流离失所。 晋军实行屠城的政策,所到之处,无一活口。 平民百姓只能不断地逃亡再逃亡,她们有的死在路上,有的死于瘟疫,有的却不幸被分吃。 聚满难民的破庙中—— 简易搭建的厨房,几个男人烧着一大锅水,忙得热火朝天。 “有肉吃喽!”几个瘦小的孩童在外头欢呼着。 今日男人们上山抓到一个大野猪,他们今天都可以分到一口肉和一万肉汤。 而他们已经好几个月没尝过肉味了。 等到肉香飘散,一个佝偻着身体的男人将一碗放着两块肉的肉汤端了出来。 “阿爹,这肉真好吃。”孩童咬着一口肉块,稚嫩的声音不解问:“为何我有两块肉,阿爹你没有吃吗?” “是你姐姐的,她去给白家做丫鬟了,以后有的是肉吃。”男人苍老的声音响起来。 孩童终于没有疑惑你,心满意足将最后一块肉吃下。 而在破庙之内,被鲜血浸透属于女子的衣服盖在倒下的菩萨身上,苍蝇在上头打转,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林臻醒来之时,只觉得肚子一阵反胃。 战乱之时,能养活一家人都已经很不简单,哪里还有余粮再找丫鬟,那件带血的衣裳是谁的,答案不言而喻。 人性的自私和丑陋在战争时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第30章 言语交锋 可这是他们所愿的吗? 他们所求无非就是两亩温饱的良田,一间避风雨的屋子。 是这个扭曲的战争社会将他们的道德磨损,变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在国家机器面前,每个人都只是时代的一粒沙而已。 林臻不想再细想,想得过于深入会让她忍不住陷入虚无,而她尚且没有力量去对抗这种虚无。 “小姐,傅将军来信。”雪梅将书信奉上。 林臻随即打开,书信邀请她秘密去定国公府。 可她却有些担忧,她并没有梦到他祖父死亡的真相,只是看到了他会死去的未来。 可若说出去,他会相信吗? 林臻心里没谱。 打着感谢傅将军的名头,林臻让人装了一车的礼品,大张旗鼓出发了。 巧合的是,傅老太和傅清瑶都不在家。 傅景恒亲自出门迎接,似笑非笑,“林臻,你阳奉阴违的过来是心虚吗?” 林臻疯狂摇头,解释,“傅将军救命之恩难以回报,只好送一个俗品聊表心意。” 送礼品是假的,更重要的是,她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今日来了定国公府。 傅景恒就算是再生气,今日也无法对她动手。 至于之后如何,林臻没想那么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了。 傅景恒将她迎进大厅,挥退所有人。 雪梅不愿意推下,只道是孤男寡女不安全。 傅景恒一个警告的眼神,他的手下立刻将雪梅捂着嘴带下。 林臻见此,心里越发警惕起来,悄悄和他拉开了距离。 傅景恒没把她的害怕放在眼里,淡淡开口,“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把你知道的关于我祖父的事情说出来。” 林臻有苦难言,嘟嘟喃喃说:“我还没找到幕后黑手。” “你在耍我?”傅景恒不知道何时逼近,一手钳住她的脖子,一点点收紧,“再不开口就永远不要开口了。” 林臻涨红了脸无法呼吸,双手不停拍打他的手想要获得自由,可是这力气无疑是蜉蝣撼树,纹丝不动。 等到她快要窒息,傅景恒才放开手,紧紧捏着她的下巴,语气阴恻恻,“没有人可以戏耍我之后还全身离开,你说我是给你留个全尸还是直接扔去喂野狗好呢?” 林臻疼出了眼泪,求生的欲望战胜了所有,“我都告诉你,求你不要杀了我。” 傅景恒将她狠狠一甩,冷声冷语,“说吧,最好说出一个我满意的答案。” 林臻挣扎着起身,双手牢牢护住脖子,眼一闭,也不管他是信还是不信,“我有预知能力,虽然我暂时还找不到你祖父当面的真相,但是我保证一定会找出来。” “你是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吗?还能被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傅景恒冷笑着靠近,脸色难得得像个活阎王。 林臻被他吓得步步后退,搬出昨晚的梦境,“我知道你有一个副将饶清水,五年后你会因为通敌叛国的罪名被他杀害在监狱之中。” 不知道是哪个字眼让他相信了,傅景恒停下了步伐,漆黑幽深的瞳孔盯着她,“可我没有叫做饶清水的副将。” 怎么会?林臻惊讶。 梦中发生的事情难道是假的? 不对!她瞬间又推翻了这种想法。 梦中的事情一定是真实发生的,只是他还没遇上饶清水这个人。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林臻坦言,继续说:“你祖父从小带你读书,在你十五岁那年,你父母因为抵御晋国的进犯而死,你祖父不得不接过重担,挂旗为帅,可是却也在两年后战死。因为你祖父清白的事情,你无法正常参军,你找到了苏将军让他给你一个机会,才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 林臻本以为说了那么多,傅景恒便会察觉自己所言都是真的,可他只是拧着眉,眉眼稍有不耐烦,“你说的这些,只要对我的身平深入了解一下,都能知道。” 林臻冷汗都出来了,到底如何才能证明他有组织能力呢? 忽然她想到了,“我不知道你是否还有印象,你祖父教你的第一首诗是《春晓》,这个别人总不知道了吧。” 林臻睨着他的脸色,呼吸都是轻飘飘的,生怕重一点就得罪眼前这个阎王。 “你刚才说我五年后,会因为通敌叛国的罪名下狱,是谁判定的?”他换了一个话题。 林臻冷不丁被他一问,眼神有些呆滞,转而心里狂喜,傅景恒这是相信她的说辞了吗? 她的小命保住了! “皇上判定的,那时你和众将士已经拿下了盐城,只要再拿下马骑镇就可以直捣晋国的首府洛水,不过皇上下达了命令让你班师回朝。” 林臻将梦境关于他被诬陷的那部分详细说了一下,听完他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淡淡点了头。 “傅将军,那你是相信我了吗?”林臻小心翼翼询问,“我所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了你,你能不能放我回去?” 傅景恒注意到她脖子处的红肿,随手扔了一瓶膏药给她。 语气依旧是冷冰冰的,“你还欠我一个真相,关于我祖父的事情。” “我知道。”林臻忙不迭点头,“只要我预知到了,立刻就告诉你。” 傅景恒摆手让她过来,林臻有些犹豫。 可看着手心瓷白瓶子的膏药,心里的怀疑又消散了几分。 他既然都已经给他膏药,总不会再害她吧。 等她一走近,傅景臻一手控制着她的后脑勺,一手迫使她张开嘴,指尖一弹,一颗黑乎乎的药丸子滚入她喉咙之中。 她察觉不对。不想吞咽,可是却被他一拍背心,药丸子顺着食管落了肚。 “你给我吃了什么?” 林臻推开她,飞快地扣喉咙。 “一点小毒药。”傅景恒眼皮都没抬,依旧平静,“如果你所言是真的,那么我自然会给你解药,假若你骗了我,你就等着毒发身亡吧。” “傅景恒你这个魔鬼!” 林臻骂着,抬起头狠狠瞪着他。 傅景恒却忽然低下头,似笑非笑,“是你先招惹上我的,难道你以为我是什么纯良大好人吗?” 语气不失讽刺。 第31章 新年 “你……” 林臻气结,说不出反驳的话。 扣了好半天的喉咙也没扣出来,林臻放弃了,“你什么时候给我解药?” “等你什么时候找到我祖父死亡的真相再说。” 傅景恒将问题推了回去。 “行!”林臻咬牙切齿,是她过于天真了,不应该找这个活阎王做交易的。 离开定国公府时,林臻依旧心有余悸,不过好歹小命是保下来了。 之后的好几天,因为脖子上的伤,林臻没有出门,当然也没有再做梦。 这梦似乎是随机的,做不做梦全凭运气。 不过春节快到了。 这是林臻出净月庵后的第一个春节。 按理说,柳如婳是当家主母,本应她来操办,但她高龄胎心不稳,加之没了中馈权,索性就全部推给林臻了。 林臻接了过来,但并不是为了柳如婳的身体,只是为了架空她而已。 她越是离开权利中心,后期就越容易被她倒。 过年的那个月,府上会额外多发五十两银子的月钱用来置办新衣服是首饰,林臻按之前的规矩发放了。 可这月钱刚发下去,林清婉就带着林烬找上门来。 “林臻姐姐,这都快要过年了,你还要针对我吗?这点钱怎么够做衣服啊。”林清婉说得很是可怜。 林臻被她说得一头雾水,实在是看不惯她两面三刀的做派,冷声道:“有话就直说。” “为何我只拿到了五十的月钱,还有一百五十银两去哪里了?”林清婉说。 “一百五十两?”林臻反问,站直了身体,“你是说你之前过年拿到的月钱是两百两吗?” 为了不被她的气势压下去,林清婉也挺直了胸膛,理直气壮,“难道你们不是吗?” 林臻冷笑。 林清婉转头看向林烬,林烬脸上的表情有些苦涩,“我一直拿到的都是五十两。”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林清瑶讪笑着解释,“我把母亲私下给我的,和府上发的月钱搞混了。” 林烬也不知道信或者没信,低着头没说话。 见此,林清婉有些慌了,抓住他的衣服,紧张表示,“林烬,你是相信我的吧。” 林烬抬头,幽深而亮的眼睛直视着她,“我相信你的,清婉姐姐。” 林臻将她们的举止看在了眼里,没说什么,淡淡一句,“既然没有问题,就恕我不能招待你们了,我可忙着。” 下了逐客令。 “林臻姐姐,我们也可以帮你呀。”林清婉故作关心。 林烬看向她的眼神也带了期待。 林臻拒绝了,“你们不给我捣乱已经是最大的帮忙了。” 林清婉听罢有些委屈,垂着头似乎在流泪。 林烬却难得没有发火,拉着林清瑶的手,“那你忙吧,我们先走了。” 不敢多看林臻一眼。 等他们走后,雪梅一边忙着手上的活计,一边上来搭话,“林公子怎么好像变了性子?好像更沉稳了。” 林臻也发现了。 只不过不知道他是真的醒悟还是装模作样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吃年夜饭的时刻。 林臻是可以不跟他们一起吃的,但到底是新年,还有其他家族的人一起,她不想做得太决绝。 饭桌上,林凛已经喝了好几杯烈酒,酒气上头,逮着林臻就是一阵好说:“你说你一个女孩子那么好强干什么?等年后好好给你找一个夫家便是。” 其他人附和。 林臻觉得好笑,这是又想来安排她的人生了吗? 于是开口,“父亲喝醉了酒,怎么开始说胡话了,三祖父,你可别灌他酒了。” “我没有说胡话。”林凛起身,伸着手指,“这婚姻向来都是父母做主,你都二十岁了,你母亲不在,我更要好好替你把关。” 忽然扯到楚蕴璋身上,在坐的都有些唏嘘。要不是她忽然逝世,林臻也不至于耽误到二十还没有嫁出去。 若不是知晓他反对舅舅剿匪的提议,林臻还真被他这副样子给骗了。 他哪里是想给她把关,明明是想早点把她嫁出去,仿佛烫手山芋般。 “父亲,我听闻前几天舅舅上书剿匪时,你一直在反对,这就是你关爱我的方式吗?” 林臻提出质问,“女儿被山匪袭击,你不想着替女儿报仇雪恨,反而一直阻拦,你是在害怕什么?” 接连两个的问题,林凛被怼得有些下不来台,“你被山匪袭击我也心痛。我提出反对只不过不想把事情闹大保全你的名誉而已,你如此猜忌是觉得山匪是我找来的吗?虎毒还不食子,林臻你太让我失望了。” 林臻直视着他,并不解释。 众人见到这般气氛,赶紧出来劝和。 林凛借坡下驴,冷着脸坐下,闷了一大口酒,显然被气得不轻。 林臻这边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不过好歹是冷静了。她也是冲动了,因为林凛早日把她嫁出去那句话。 虞国的律法来看,女子没有婚假的自由,如果他们强硬来执行,她的确是没办法。 或许她可以找一个人假结婚。 可人选又让她有些为难了,这人首先得人品好,其二还得不觊觎她的财产。 她的脑海中莫名浮现傅景恒的身影。 呸呸呸! 林臻连吐三口气,摇晃着脑袋将他从脑海里赶出去。 她怎么会想到他,一个给她下毒的活阎王,她是受虐狂吗! 饭后,林氏家族其他人归家的归家,玩游戏的玩游戏,聚集在大堂那里守岁迎接即将到来的元夕。 林臻从人声喧哗的地方离开,一个人走在小石子路上。 雪梅正在和小姐妹吃吃喝喝,她无意打扰。 就这清冷的月光,她一个人走到了佛堂,拿出帕子将楚蕴璋的牌位好好擦拭了一番。 之后跪下。 “娘亲,女儿来看你了。”林臻说得有些哽咽,心里有些难过,“今天是春节,我吃得好饱,还做了几套新衣服,女儿现在过得很好。” 佛堂静悄悄,风吹过,烛光跳跃闪动。 都说人死如灯灭,可林臻偏偏不信,她总觉得她母亲始终在某处注视着她,给她无尽的力量。 第32章 冷暖自知 她粗略将最近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下,只道是让母亲不必为她担忧,她已经在是三年前随意让人拿捏的模样了。 从佛堂出来,林臻便回了寄雨轩。 春意几人正在玩牌,正要出来服侍,林臻摆手止住了,“你们玩你们的。” 她提着一把软剑来到院子中央,重复练习之前学过的把式。 被山匪袭击之后,她便让雪梅教她舞剑,而今不单单是为了防身,她也爱上了舞剑的感觉。 凛冽的剑意迸发而出,映衬着她清寒的脸,孤傲坚定。 人活一世,不求有兼达天下的勇气,至少得有独善其身的能力。 年初二当天,林臻和林烬一起坐车来到了楚府。 提前给了拜贴,舅母李衔霜和堂妹楚棠微,堂弟楚敬早就站在门口迎接着,寒暄两句,其乐融融将他们两人迎了进来。 “你舅舅有事外出了,林臻你不要介意。”李衔霜解释着。 林臻摆手,她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介意呢。 今年是舅舅一家回虞都的第一年,只可惜母亲并没有看到。 几人在大厅坐下,李衔霜让人将甜茶蜜果之类的餐前甜点端上来,开怀表示,“这是南越那边糕点的做法,味道是极好的,就是不知道你们两个吃不吃得惯。” 林臻端起来抿了一口甜茶,入口回甘,清香盈鼻。 糕点虽有韧劲,但却不粘腻,十分的清爽。 “吃的惯。”林臻答复,“舅母有心了。” 既已说起南越,林臻便顺势问一下她们这些年在南越的经历。 一说起这个,李衔霜就有些戚戚然,“这要说最难过的还是刚去到南越的第一年,那边闷热多雨,棠微和阿敬那时年纪小总是生热症。好在那时蕴璋念着我们,不时给我们寄来一些药材,慢慢才好起来。” 林臻安慰,“舅母,都过去了。” 李衔霜止住了伤心,庆幸说着,“是的,都过去了,幸好昭野争气,我们一家才得以回虞都。” 两人寒暄没多久,楚昭野回来了,人还没进门爽朗的笑声就已传到。 几人站起身迎接,楚昭野从外头踏入,路过林烬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你最近又长高了吧。” 林烬被拍得有些站不稳,他向来不知道如何应对楚昭野,索性就不说话。 楚昭野也没介意,让他们坐下,不必拘泥。 几人聊着天,忽然聊到山匪一案,林臻由衷说着:“谢谢舅舅替我报仇。” “亲人之间何必说谢谢,你母亲走得早,我依然是要替她好好照拂你们。”楚昭野如此说着,丝毫没注意到,这句话后李衔霜瞬间变幻的脸色。 虽是自己舅舅,但林臻也不是爱占人便宜的性格,只道是让舅舅以后有事尽管吩咐,她必定赴汤蹈火。 楚昭野听罢这句话,哈哈大笑,十分开心,“好好好,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时间总是飞快的,下午楚昭野还有公务,吃了中饭后,林臻和林烬便打算打道回府。 “林臻姐姐,你再陪我玩玩吧。” 楚棠微有些不舍得,拉着林臻的手,不愿意放开。 堂姐真好看,身体香香的,整个人温柔又有气质。 李衔霜将她拉了回来,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让你看的账本看得怎么样了?都快成家的年纪了,还天天顾着玩。” 楚棠微被说得有些委屈,尤其是在堂姐面前,偏偏又不敢反抗自家母亲的话,耷拉着头不敢说话。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贪玩的年纪。”林臻劝慰,“舅母,新年第二天,就让堂妹好好休息一下。” 楚棠微见有人帮她说话,忽然有了底气,“就是,这才新年第二天你就要吼我。” 李衔霜是越看越气,冷着脸,“要不是你基础太差,我至于吼你,等你嫁出去连账本都不会看,别人怎么骗你都不知道。” 母女之间的事情,林臻不好再说话了。 “你整天就想着让我嫁人,你是巴不得我赶紧离开。”楚棠微红了眼,将心里的怨气说了出来,“我在你心里就是一个负担是吗?” “你现在都十八了,再不嫁人你还想以后找到什么好的夫家!” 两人针锋相对,彼此都很生气。 最后还是李衔霜寒着一张脸下了命令,“你就给我好好待在家里面,我去送你堂姐林臻回去。” 说是送,其实也只是送到门口而已。 李衔霜理智回归,抱歉说着,“林臻真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林臻摆手,只道是自己随意插话,让她难做了才是。 李衔霜听罢,瞅了一眼她,欲言又止。 “舅母,有什么事吗?”林臻不解。 咬咬牙,李衔霜还是将早就堆积在心里的事情说了出来,“林臻,舅母想拜托你一件事,你以后有事可以不要随便找昭野了吗?” 林臻不解,又觉得有些生气。 她凭什么替她和舅舅断交! “我知道你会生气,可是我们才回虞都不到一年,因为你的事情,昭野和你父亲一直不对付,朝廷上树敌不少。我也知道蕴璋之前帮了我们不少,说这种话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但是请你原谅当母亲的自私,你堂妹棠微到了说婚的年纪,虽说我们相信你不会做出偷情的事情,可是外人却是不相信的,我做娘亲的只想她找到一个好的夫家,平稳度过下半生。而你堂弟阿敬也还要考学,虞都有最好的书院,南越实在是太苦了,我们吃点苦倒是没什么,可棠微和楚敬还年轻,应该有远大的前程。” 林臻听罢,有些难受。 她能怨恨舅母吗,好像也没理由,她不过是一个一心为儿女的可怜母亲而已。 “舅母,我晓得了。” “你是一个好孩子。”李衔霜虽有歉意,但更多的是释怀。 她终于把这些事情说出来了,说她自私也好,无情也罢,总之她不要让她的孩子再吃那贫穷无能为力的苦了。 从楚府离开,林臻和林烬坐上了车,相顾无言。 “你没事吧。” 林烬有些不忍,纠结许久,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第33章 赏花灯 林臻回神,看着他。 林烬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颇有些恼羞成怒,“你看我干什么?” “你最近发生什么事了?”林臻询问。 这种态度变化实在是太奇怪了,明明前几天见到她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今天竟然会破天荒地关心她,实在是太奇怪了。 林烬莫名其妙,嘟囔着,“我能有什么事情。” 林臻没在深究,之后又是一路无言。 过了春节,便是元宵。 沿着沐阳河而下,临河临街的商贩挂满了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花灯和写满了祝福语的红色布条。 曦光渐暗的时刻,城内便开始放烟花,星星点点,犹如千万棵开花的树;舞着鱼龙花灯的技人从桥上穿过,身后跟了一大堆嘻嘻闹闹的小孩子;悠扬的凤萧声不知何处响起,清越高扬。 路上的行人,无论是大人或者孩童,都穿上最华丽的服侍,笑意盈盈地走着玩着,纵情享乐。 林臻带着帷帽走在其间,感觉到新奇又快活。 惟妙惟肖的花灯琳琅满目,吃的喝的应接不暇,每个人友善且美好。 “小姐,我们去桥上去吧,待会又要开始放烟花了,那里是最佳的观赏地点。”雪梅提议着。 林臻点头,两人便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走到桥上去。 为了防止危险,官府派了人维持秩序,桥上只放行了部分人,雪梅熟练地将银两在衣袖下递了过去,那人收下,仍是骂骂咧咧,“下次来早点啊。” 雪梅就当没听到,拉着林臻上了桥。 桥上也有买花灯玩猜谜的地方,趁着烟花还没开始,林臻停在一个摊子面前,玩起了猜谜。 “客官,玩一次游戏十文钱。有二十次猜题的机会,猜对十五道题就可以得到一盏小花灯。”老板熟练地介绍着规则。 林臻示意雪梅给钱,然后拿起桌面上的纸条。 “白天草丛呆,夜晚空中游。一盏小灯笼,挂在身后头。”打一动物。 林臻:“这个是萤火虫。” “答对了,客官!”老板高兴,再次递上一张纸条。 “红娘子,上高楼,心里疼,眼泪流。”打一日常用品名。 “是蜡烛。” 之后的好几道,林臻都答对了,当然后面也错了四五道。 转瞬就只剩下最后一道,她拿到的谜语是,“早不说晚不说。”打一个字。 林臻想了想,给了一个“许”字。 早晚都不说,就是午时说,言和午组成许。 老板见众人围着,大家都很期待,故意提了一口气,兴奋表示:“客官,你答对了!” 说着将一个小兔子款式的花灯递给林臻,“这就是你赢下的花灯。” 林臻伸手接过,转了转,还挺可爱的。 走出猜谜的小摊子,林臻继续向前走着,在最中央的地方,眼睛忽然定住了。 她看见了桥下不远处的傅清瑶和傅景恒。 傅景恒大概是被拖着过来的,脸色有些无可奈何,两人似乎在争执着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眼神太过于热烈,傅清瑶看了过来,见到林臻的那一刻,眼睛亮了起来。 蹦蹦跳跳跑了过来,在桥下本来还被护卫拦着,看到身后跟着的傅景恒,瞬间放行。 林臻暂时不想跟傅景恒遇上,她还没找到真相,免得又被他喂一颗毒药。 和雪梅当即转身,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傅清瑶嚷嚷着:“林臻姐姐,你怎么看到我就转身离开了?” 林臻回头,瞅了一眼后面傅景恒的脸色,尬笑,“有吗?我没有看到你过来了。” 傅清瑶没想那么多,拉着她的手,兴奋说:“林臻姐姐,你陪我去玩吧,我哥太无趣了,什么都不肯陪我玩。” 林臻有些为难。 自从见识到傅景恒的可怕,她现在得不得离他们兄妹二人远一点,只是傅清瑶对她向来友好,她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拒绝。 林臻睨了一眼傅景恒,他沉着一张脸,眼神里面有警告。 哼! 林臻来了气,她为什么要看他脸色生活,她想跟谁交朋友就跟谁交朋友。 “好呀,我们一起去玩。” 说着,拉着傅清瑶的手,故意别了他一眼。 傅景恒眸色一暗。 傅清瑶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高兴表示,“我们去玩掷竹筒吧。” 两人来到了玩掷竹筒的摊前,傅清婉豪气拿了五十个签子,只是战绩有些惨不忍睹,掷完才进了四五个。 “林臻姐姐,你来试一下。” 林臻接过,瞄准投了过去。 额——没中! “怎么这么难,我不玩了。” 傅清瑶到底是年轻,玩游戏上头,气急败坏说着。 林臻以为她是想要花灯,善意说着:“你想要哪个花灯,我买下给你。” 傅清瑶别过脸,生气道:“我才不喜欢这些花灯,丑死了。林臻姐姐,我们再去玩其他的游戏。” 可她的眼神却分明在看着摊子上的一个麒麟花灯。 “我来吧。” 傅景恒用钱换了竹签,随意扔出,却每一根都正中竹筒。 围观的人欢呼,也想看看到底她们能不能拿下那个麒麟花灯。 最后的结果也没有让他们失望,傅景恒一共扔了二十签,全部都中了。 “一个麒麟花灯。”傅景恒对着摊子老板说着,忽而卡顿,转头看她,“你想要哪个?” 林臻指了指自己,有些疑惑,“你是在问我吗?” “不然,你觉得我在问谁?” 林臻腹诽,说了一堆他的坏话,嘴上却老老实实,“哪个都可以,你看着来吧。” “那来一个老虎。” 接过老虎花灯的时候,林臻忍不住猜测,他这是觉得他像母老虎吗? 没等她细想,旁边的人忽然都小跑起来,“快,要放烟花了。” 傅清瑶拉着林臻的手就往前,“林臻姐姐,我们也去前头看。” 每个人都想占领最好的观赏烟花的地点,人挤人,簇拥着向前,林臻只觉得手上一松,她和傅清瑶分开了。 她想让傅清瑶不要再向前挤了,可是人实在太多了,她的声音淹没在人群中。 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才喘一口气,身后忽然一只大手锢着她的脖子,一块湿哒哒的布巾捂住了她的鼻嘴。 第34章 拯救 是谁? 林臻双手挣扎,可是也无济于事,意识昏昏沉沉,脱力倒了下去。 布巾里面有蒙汗药。 这是她昏迷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身后的黑衣男人狞笑,阴狠的目光看着眼前已经昏迷的女人。 之后将她背了起来,一点点走入那黑暗的小巷子中。 他的哥哥许老二和寨里的所有弟兄皆因这个女人而死,当时若不是他有事下了山,他也会被那一场大火烧成灰烬。 一切的开始都是这个臭女人,今天终于是让他逮到机会了。 他本来是想直接把这个臭女人卖到窑子,让她尝尽屈辱,可是看到她面容的那一刻,他改变主意了。 如此绝色的容颜,他何不自己亲自尝一尝。 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等他将她彻底凌辱一番,再将她买到窑子,让她感受一下从天堂到地狱的落差。 远离了人声喧闹之处,许老三将她放在地上,兴奋劲已经止不住,急色地开始脱衣服。 没等他脱完,身后传来了踩断树枝的脚步声。 轻微的,犹如鬼魅一般。 他猛地一回头,还没看清人脸的时候,就被一脚踢飞撞到墙壁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摔倒在地,狠狠吐了一口血。 许老三抬眼,阴狠着目光,注视着来人,“你是谁?” 来人很高,衣服破破烂烂的,一双蓝色的棉鞋倒是洗得很干净,站姿吊儿郎当。 “你管我是谁?这个女人是我罩着的,识相你就赶紧滚。”沐兰舟冷冽的声音。 许老三嗤笑一声,“这女人姘头还真多,是床上功夫了得吗?” 沐兰舟盛怒,一个闪身来到他的身上,提着衣领,狠狠甩了几个巴掌。 “给她道歉。” 许老二脸颊肿得老高,求生的欲望占了上风,声音发抖,“我道歉,我道歉,好汉留我一命。” 说罢,对着林臻的朝向磕了几个响头。 正是元宵,沐兰舟不想杀生,冷声骂:“还不快给我滚!” 许老三咽下心头的愤恨,忍痛站起身,小跑着离开。 等到许老三离去,沐兰舟将林臻扶起来,掐了掐她的人中,依旧没醒过来,瞬间有些为难了。 这元宵盛会到处都是府吏,他不好现身,他又不能将她带回乞丐庙,一个身家清白的女子失踪太久,就该让人怀疑了。 况且她的婢女发现她失踪后,必定会找府上的人来寻,不如就等她们过来。 打定主意后,沐兰舟将她从地上搬到旁边的板车上,板车上面放着蒲草,不至于过于阴冷。 “今日你可欠我好大一个恩情,这报酬至少也得一百两了。”沐兰舟嘀咕着。 而另一边,烟花盛会结束后,雪梅找到傅清瑶,“傅小姐,我家小姐去哪里了?” 傅清瑶瞪大了眼,有些无措,“林臻姐姐刚才就跟我分开了,她没有跟你在一起吗?” 雪梅心瞬间提了起来,语气焦急,“我一直没看到我家小姐的身影,按理说就算是走散也应该在这附近的。” “哥哥怎么办?”傅清瑶也慌了,求助傅景桓,很是愧疚,“林臻姐姐不会出事了吧。” 傅景恒宽慰了几句,让她不必担心,让手下私下偷偷去找,不要惊动太多人。 傅清瑶放心不下,也加入了找人的行列,可路过的每一张脸都是如此的陌生,许久都没有收获。 手下也陆陆续续回报,没有看到林臻的身影。 “你家小姐会不会已经回府了。”傅景恒猜测。 雪梅摇头,“不会的,我们的马车还在原地。” 忽然一颗石头打在不远处的地面上,傅景恒抬头望过去。 只见一个暗黑的影子站在那屋檐之上,似是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又向前跳了好几个屋檐。 傅景恒察觉不对劲,让手下继续寻找林臻的下落,自己率先跟了过去。 那人身手不错,一直跟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会让他跟丢,但也不会让他近身。 傅景恒拿出小弓弩射了过去,那人似乎早就预料到,翻了一个身,躲了过去,接着落在巷子之内。 “你要找的人在这里。”男人指了指,刻意压低的声音,蒙着脸看不清面容。 傅景恒望过去,果不其然在不远处的板车上看到了消失已久的林臻。 “你对她做了什么?”傅景恒再次攻身上去,男子躲闪不及,只好迎面交战。 两人拳打脚踢来了好几个把式,男子袖子下锋芒一闪,一把小刀径直向林臻射去。 没想到他会搞偷袭,傅景恒飞身过去接住了小刀,而那男子也趁着这空隙,飞身上了屋檐,很快就消失在夜空中。 傅景恒望着,眸色渐深,他倒不知道虞都何时还有如此能人。 不过此时并不是追击的好时机,林臻还昏迷着。 “林臻,醒一醒。”傅景恒摇了摇她的身体。 可眼前的女人却犹如睡着了一般,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衣服倒是完整穿戴在身上的,应该是没有遭遇不测。 这是唯一的庆幸。 傅景恒将她抱起来,刚走没多远,手下跟随来到,“傅将军,属下来迟。” 几人跪下认错。 傅景恒让他们起来,指了一个方向,“你们往那边去看看,看能不能找到蒙面人的踪迹。” 三人听令离开,还剩下明五和明三。 “将军,我来抱林小姐吧。”护卫明五主动说。 而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见识过傅将军不近女色的绝情。 以往拯救受伤的女性俘虏,都是他们抱着上车的。就算有胆大的女人给将军送花示爱,将军也是避之不及,甚至还会生气。 傅景恒收紧了怀抱,有些烦躁,“明五,你是觉得最近操练不够吗?” 明五不明所以,挠了挠头并不懂傅将军的意思。 明三人精似的,立即就懂了,“明五,你不是手受伤了吗,还抱什么?” “可……”我的手没有受伤啊。 明五还想说什么,被明三背后踢了一脚。 再迟钝,明五也明白了,立刻闭嘴。 一路上,傅景桓走得极快,吩咐明五将大夫请到客栈等着。 进客栈时,顾忌林臻的名声,特意将她的脸遮住不让别人看到她的面容。 第35章 亲密接触 待两人进到房间,许大夫已经候着了。 傅景恒将林臻放在床上,冲他点点头,示意他去看病。 许大夫给林臻号了一下脉,之后去翻她的眼皮。 脉搏平稳,脸色红润,身体壮如牛。 傅景恒见他皱眉,许久又不说话,忍不住问:“她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睡一觉就好。” “可她中了药,没有影响吗?”傅景桓问了一句。 许大夫笑着说:“傅将军,实在担心的话,不如我给这位小姐针灸一下,这样可以更快醒来。” “就按你所说。” 许大夫将针灸的工具拿出来,在林臻四神聪,风池穴,百会穴的地方各放置了药针。 也就片刻的时间,林臻的手指轻微动了一下,眉头轻皱,眼皮不断跳动,已有要醒来的迹象。 许大夫见此,将药针拔掉,“傅将军,这位小姐身体已无碍,稍等片刻就会醒过来。既已没事,小人这便回去了,家里的孩子还等着我回去过节。” 傅景恒点头,让明五送他回去,明三去找雪梅,自己一个人在房间守着。 没一会的时间,卧室传来一声嘤咛,傅景恒走近内室,只见林臻依旧紧闭着双眼,似乎是被热醒了,双手无意识般扯松了衣领。 “醒醒,林臻。”傅景恒推了推她,想让她清醒过来。 而林臻的反应却是,踢开了被子,嘴里说着:“好热。” 这种天气怎么会热? 傅景恒疑惑,想让人把许大夫抓回来再看一下。 而林臻不知道何时摸上了他的手,他的手常年都冰冷无比,林臻抓着放在自己的脸旁边,发出一声满意的喟叹,俨然把他当做了降温神器。 女子衣衫凌乱,他的手放在她的脸旁,两人衣服交缠,这……这成何体统。 傅景恒耳朵起了一圈薄红,把手一抽缩回了袖子中。 骤然失去了降温神器,林臻发出了痛苦的声音,使劲扒拉着身上的衣服。 眼看就要露出嫩白的肩膀,傅景恒将她的领口用力收紧,有些不知所措,“别扯了,林臻,你清醒一下。” “你是谁?”林臻依旧迷迷糊糊,费劲力气睁开了眼,定睛好一会,然后说:“你是大王八。” 傅景恒都要气笑了,感情林臻背地里就是这么骂他的。 林臻挥开他的手,将外衣脱下,“我好热。” “热你也给我忍着。” 傅景恒用被子将她包住,阻止她再继续脱下去,林臻挣扎,可是却被他紧紧抱着。 “你这个滚蛋,你就是想害死我。”林臻浑身燥热,只想发泄情绪,“你还给我喂毒药,你会下地狱的。” 傅景恒有些哭笑不得,觉得她骂人也很可爱,不仅吃饭的时候像小松鼠,连骂人的时候也像,气鼓鼓的。 他当然不会跟她说,那颗药丸并不是毒药,只是简单的补气药而已。 “你放开我,我不脱了。” 傅景恒半信半疑,但见她脸上全是汗,显然是难受得厉害,还是松开了。 林臻双手得了自由,勾住他的脖子,身体凑了上去,在他唇上轻点了一下,嘟囔,“你可真是不解风情。” 傅景恒喉咙发紧,喉结上下滚动,鼻息之间都是女子身上的馨香,像是桂花蜜那般,让人沉迷心动。 “你在干什么?”傅景恒克制着语气,询问。 林臻将浑身的重量都托在他的身上,脑子昏昏沉沉,红唇擦过他的脖间,声音粘腻,“我在干什么,你看不出来吗?” “你不知道靠在男人身上是很危险的吗?” “是吗?”林臻似是疑惑,“可是我觉得你很安全啊。” 说罢,还特意低头亲了亲他的喉结。 下一秒,一股蛮力将她推倒在床上,傅景欺身上去,黑亮的瞳孔里面有着更深沉的东西,而后低下头吻了上去。 他的手掌缓缓扣住她的下巴,力道不容抗拒,这吻绵长而深沉,仿佛要将时间凝固。 他的唇一路向下,耳垂,脖颈,最后停置锁骨处,这些地方仿佛成了他的专属领地,任由他粗暴地侵占。 或是理智回了神,傅景恒抬起头,嘴唇水亮红润,对上林臻惬足的表情,迷乱的表情瞬间冷静下来。 “你……”为何不继续? 可是傅景恒没给她说这句话的机会,直起身体,将她扶起来,对着她的后脖颈一敲。 巨大的疼痛袭来,林臻两眼一翻昏迷了过去。 等到她再次有意识,已经回到了寄雨轩。 雪梅和其他婢女在外面忙活着,林臻自己从床上起来。 不小心抻到了脖子,一股痛意传来。 林臻意识回旋,想起傅景恒给她的那一手刀,前一秒还浓情蜜意亲吻,下一秒就把他敲昏了。 当真是翻脸比翻书还要快,林臻心里暗骂。 饭桌上放着一碗粥,林臻用手摸了一下,还是温的,直接掀开盖子吃了起来。 脑子依旧有着很多的疑惑,一直对她出手的人会是柳如婳吗? 可柳如婳是如何精准掌握她的动向的,是院子里有她的眼目? “小姐,你醒了。”雪梅提着一笼包子进来,高兴说着。 林臻招手让她坐下,询问:“昨天是谁救了我?” 雪梅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应该是傅将军,是傅将军将你送回来的。” 说完,直接跪下,“奴婢没有保护好小姐,求小姐责罚。” 林臻将她拉起身,解释,“我并没有追责的意思,只是最近意外发生得太过于频繁,我心里不安。” 见雪梅依旧有些无知无解,林臻直接说,“我怀疑院子里面有奸细,不然也不至于每次一出门就遭遇袭击。” “可这些婢女,之前都是细细看过来历的,绝不可能和柳夫人有关系。” “想要拉拢人心无非两种方式,钱财收买,言语威胁,你最近多留意她们的去向。” 林臻叮嘱。 雪梅领命。 慢吞吞将一碗粥吃饭,不知是不是残留的蒙汗药的影响,林臻依旧有些打不起精神。 她莫名忆起来男人水亮的红唇还有迷乱的表情,心里如同羽毛拂过,痒痒的。 谁说男色不好啊,这男色可太棒了。 第36章 表明态度 人都是食色性动物,林臻自认不是圣人,自然也无可避免。 那蒙汗药里面夹带些许的催情药,昏迷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感觉,醒来后却觉得浑身燥热,从里到外,灼烧着她的身体和理智。 傅景恒便是在那时候走进来。 那时候她忽然生出了一个想法,想看看向来冷静自持的他,若是染上了欲望会是何种风情。 想看高昂的头颅低下,被爱欲折磨,向她求饶的模样,于是她没有掩饰身体的难受,畜意勾引,主动亲了他。 而傅景桓也如她所想的那般上勾,控制不住将她压在床上亲吻,从嘴唇到锁骨,暴戾的侵占。 她们交换着体液,呼吸,闷热又湿黏,汗水从他的脸侧滴落,落在她的锁骨之上,原来爱欲是如此热烈且肮脏的东西。 林臻回神,止住回忆,想要将当时的情景赶出脑海。 一个小小的意外而已,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傅景桓都是。 “小姐,蒋公子来了?”雪梅进来带话。 林臻还在放空的状态,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雪梅说了什么。 “他来干什么?”林臻问。 雪梅摇摇头,“蒋公子并没有说,不过奴婢看他带了一堆东西过来,想来是想找你和好。” 林臻让雪梅领他进门。 她也正好问问,当初他是不是因为苏玉珩的那些话才疏远她。 蒋叙白和他的随从拎着礼物进来,走路有几分拘谨,压根不敢直视林臻的眼睛,一副心虚的模样。 林臻冷眼看着,并不搭话,也不招呼他坐下。 蒋叙白尴尬摸了摸鼻子,将东西放在桌面上,主动说:“林臻,我给你带了宣州特产蜜晶糕和一些毛峰茶,你尝尝。” “你来干什么?”林臻问。 “我们不是朋友吗?” “你所谓的朋友便是,你想来往就来往,不想来往就直接断交吗?”林臻质问,“对于之前的避而不见,你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蒋叙白见躲不过去,让随从去门外等着,自己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之前的确是我做得不好,我不应该不回复你的书信,后面我想找你道歉的,但那时你不在府上,再之后我被我父亲派回宣州办事了。” 看似道歉,但实则都没有说到点子上,因为什么和她断交,又因为什么找她求和。 她觉得她应该有得知真相的权利。 “你是因为苏玉珩跟你说我偷情的事情才疏远我的吧”林臻直接指出。 蒋叙白没想到她会直接挑明,表情凝滞,有几分被说中小心思的窘迫,着急解释,“不是的,我只是当时被一些事情困住了。” “是什么呢?” 蒋叙白支支吾吾许久,愣是找不到理由,或是知道自己就算说出了理由,林臻也不会相信,颓败低下了头,沉默当做是回答。 “我以为我跟你志趣相同,爱好一致,是同频的人。可你只是听了苏玉珩的话,就单方面断交,生怕和我扯上关系连累你的名声,我不知道你今日为何要上门,但既然当初你选择了单方面绝交,如今我们也没有往来的必要了。”林臻决绝说着。 林臻让雪梅将之前他送的礼物都拿出来,加上桌面的这些,怼到他身上,“蒋公子还是提着你的礼物回去吧,恕我不能招待了。” “就因为如此你就要跟我绝交?”蒋叙白傻眼,控诉,“你这也太不公平了,明哲保身不是人之常情吗?况且我现在也跟你道歉了。” 对于他这一番话,林臻觉得有点好笑。 当初和他交朋友的时候她付出了真情,当然彼此都是真心实意,她们度过了一段算是美好的时光。 而他单方面的断交让她不断地陷入怀疑,到底自己做错什么,又是在什么时候惹怒了他。 现今他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要她原谅所有吗? “你擅自给我定罪的时候,你也没想过公平,况且你对我是否清白这件事如此地看重,你是真的想跟我交朋友吗?” 蒋叙白在她澄澈的目光说不出话来。 他的确是存了龌龊之心接近她,也的确是在得知她偷情这件事的时候无法调整自己的心态,以至于只能逃离。 她在他心里就是仙女的形象,高洁神圣,可在他爱意最满的时候得知她因为偷情被囚禁了三年。 仙女一下子落入泥潭,变得污浊不堪。 他以为远离虞都就可以将她忘记,于是便主动向父亲申请回宣州办事,可她的一颦一笑却不时浮现在脑海中,他非但忘不了,反而更加深刻。 他那时候便知道自己完蛋了。 他爱上了林臻,不管她品行如何,过往如何,他只爱她这个人。 于是他便打算回来求爱,只是林臻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失魂落魄从相府离开后,蒋叙白拎着酒壶去了定国公府,熟门熟路去到傅景桓的院子,一屁股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嚷嚷着让傅景桓出来陪他喝酒。 傅景桓在书房处理公务,被吵得不行,出门见他一个人喝的酒醺醺在院子发疯,好歹表兄一场,到底是不忍,于是便坐下。 拿起剩下的一壶酒,干了一大口,问:“说吧,遇到什么事情了?” 蒋叙白嘟嘟囔囔就是不肯说,只是一个劲重复,说自己做了错事。 傅景桓见他还有心情去伤心,应该是没有什么大事了,于是举起酒壶和他干杯,“喝酒吧。” 一切都在酒水之中。 喝到最后,蒋叙白整个人都醉得没有意识了,拉着傅景桓的袖子,趴在上面哭得凄惨,“堂兄,林小姐不肯和我做朋友了。” “林臻吗?” “除了她还有谁?” 傅景桓想起激吻的那晚,她柔软的身体和扑鼻的清香。 咳了一声,“为何?” 蒋叙白断断续续交代了一下背景,最后发出一句委屈的询问,“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吗?” 这是他们之前的事情,傅景桓无法评判,沉默没说话。 心里隐隐有些不爽,这女人怎么一边勾引他还跟其他人牵扯不清。 她到底把他当做什么了,只是意乱情迷的解药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傅景桓脸色变得难看。 第37章 赏花宴 蒋叙白发酒疯闹了一下,最后还是闹不动了,随从见此,赶紧上来搀扶他回去。 “傅将军,小人这便带蒋公子回去了。” “夜已深,就在此处住下吧,明五你带他们去客房。”傅景恒吩咐着。 两家来往密切,蒋叙白住在傅家是常有的事。 明五领命带他们去客房。 傅景桓一个人坐在院子中,喝下最后一口寂寞的酒。 明月高悬,平等着照着世间每一个人,每一间院子,皎洁而明亮。 第二日,傅景桓打算去上值,出院子的时候正好看到宿醉后头痛欲裂的蒋叙白和随从走在路上。 他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依旧是不清醒的状态,不过随从在旁守着,不至于摔倒。 看到傅景桓的那刻,蒋叙白眼睛一亮,主动问好,“堂兄,早上好。” 傅景桓点点头,便打算离开。 蒋叙白跟上去,小声说着:“堂兄,昨晚的事你不要跟我父亲透露,他这个老古董要是知道,非得逼我相亲不可。” 傅景桓向来不是大嘴巴的人,倪了一眼他,没说话。 蒋叙白嘿嘿傻笑,自然懂得他堂兄的眼神的含义,只是他不交代一句的话自己不安心。 走到半路,前方一阵噪杂声传来,只见傅清瑶正指挥着下人将院子里的花草盆栽搬出去。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蒋叙白疑惑。 傅清瑶抬头,“我们打算把花搬去沁碧园,届时在那边举办赏花宴。” 蒋叙白多问了一句:“林臻会参加吗?” “当然,我已经邀请她了。” 听到这个回答,蒋叙白不禁高兴起来。 参加赏花宴的都是未婚男女,他正愁找不到机会跟林臻表明心意,何不借着这宴会上的美景,顺势告白。 “堂兄,假若我在宴会上跟她表明心意,她会接受我吗?” “不靠谱。” 傅景恒直接否决,并不认同他如此莽撞的行为。 蒋叙白不以为意,吐槽,“你连女人的手都没牵过,问你也是白问。女人最喜欢的就是浪漫,我得让她感受到足够的爱意。” 见他执拗,傅景恒不好再说什么,只好任由他而去。 到了赏花宴这一天,林臻早早就起身了。 雪梅比她还要紧张,将衣服和首饰拿出来不停地在她身上比划,却又不停地否认。 嘴里说着,“小姐,你放心我一定将你打扮成全场最夺目的女子。” 林臻笑了笑,拿起一件淡青色方领比甲马面裙。 “就穿这件吧。” “这件会不会太素了。” “我觉得挺好。” 为了表示对宴会的重视,林臻特意更换了发型,扎了一个随云髻,露出饱满圆润的额头,再饰以浅绿色珠花簪点缀。 她长得貌美,如此素雅的裙子非但没有掩饰她的美,反而更衬得她清冷雅致,神圣不可高攀。 等她打扮结束来到门口,却不见林清婉和林烬的身影。 “她们两个呢?”林臻询问。 “公子和林二小姐还没出来。”车夫答复。 傅清瑶不知道她们府上的情况,给她送来了三个请帖,想必座位也是安排在一起的,她若是自己孤身去,恐怕会落人口舌,让人笑话。 林臻只好上马车等着,好一会,林清婉和林烬才姗姗来迟。 林清婉穿了一件红色襦裙,头发盘成牡丹髻,发髻上插满了鸡血红水晶发簪和步摇,眉心画着红色莲花纹样的花钿,气质张扬。 林烬穿着就比较普通,只是简单一件灰白色圆领广袖竹纹长袍,头发用银白发冠盘起,看起来贵气文雅。 坐上马车后,林清婉撇了一眼林臻,看她穿得素雅,自认对自己没有威胁,终于安下心来。 心里忍不住讥讽,难得有机会去结交身份更高贵的人,也不知道打扮打扮,真当自己是天仙转世。 不过也好,这样场上的人就会把目光放在她的身上,她必定是最光彩夺目的那个。 见她们都已上车,林臻便让车夫出发了。 她和他们都没有话题可聊,索性就闭目养神。 林清婉似乎是找存在感似的,一直叽叽喳喳说着一些小事情,林烬不时回复几句。 “姐姐,赏花宴最后有赠花环节,你可有心仪的男子?”林清婉主动搭话。 林臻沉默没回答,连眼睛都没睁开。 她是不太懂林清婉为何每次都要装出姐妹情深的模样,明明彼此都知晓,横贯在她们中间的是血海深仇。 且不论她替她背了偷情的锅,上次她被推进冰湖的账,她还没跟她细算呢。 得不到回复,林清婉尴尬扯了扯袖子,看了一眼林烬,扁了一下嘴,很是委屈的模样。 可是林烬这次却并没有像之前那般冲林臻发怒,两人目光对视上,而他只是沉默。 林清婉傻眼,没想到他竟然是如此的反应,失控的感觉让她有些恐慌。 于是找补了一句,“姐姐,既然不愿意说那便算了,我就不打扰姐姐休息了。” 林臻依旧沉默。 车厢内弥漫着尴尬的气息,更多的是林清婉自己觉得不自在,不过也没持续多久,定国公府到了。 下了马车,林臻看到定国公府门口停了不少马车,很多盛装打扮的男女子正在府上婢女的指引下进去。 赏花宴今年由傅老太主持。 近几年的赏花宴都在几十个家族之间轮流举办,之前的那几年,傅景恒不在虞都,傅老太也懒得操心。而今傅景恒已回来,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傅老太存了私心,想借此宴会趁机给孙子相看一个合适的女子,因此今年主动提出要举办赏花宴。 其他家族自然没有意见,况且现今谁不想拉拢傅景恒呢,自然是成人之美。 林臻几人被引进去,沿路两边放置着一些开得鲜艳的花朵,露水还悬挂上头,清香扑鼻。 在婢女的指引下几人来到了沁碧园,园子正中央是一个小型人工湖,湖中央蔓延三条路连接两边的庭院,宴席设在庭院的二楼,那是一处绝佳的观景地点,四面通风无屏障。 男子和女子分两边席位坐下,待席位快坐满后,傅老太在傅清瑶的搀扶下,缓缓而来。 第38章 公主驾到 傅老太虽已是八十的高龄,依旧精神爠烁,眼睛很亮,面容富态而慈祥,或是常年礼佛的缘故,身上浸润着一股佛香。 众人起身给傅老太问好,说一些吉祥话。 傅老太挥手让他们坐下,说着:“诸位随意便好,不必拘谨,尽兴畅叙!” 傅清瑶坐在一旁,挥挥手,几位乐师抱着乐器上来,欢快的曲音在此间响荡。 一曲毕,傅老太宣布赏花宴开始,让他们散开自由去观赏花朵。 奇花异树的花盆放置在湖泊两边,参会的男子和女主一同下去,一是可以欣赏美景,二也是给年轻男女创造认识的机会。 “堂姐——” 林臻听到楚棠微小声的叫唤,望过去,看到她扬着一只手,兴高采烈打着招呼,想起身过来的时候却被自家母亲拉住了。 李衔霜脸色特别难看,侧着头快速说了几句话,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楚棠微被说得唯唯诺诺不敢反抗,抬眼望过来,里面都是对她的抱歉。 林臻知晓李衔霜大致会说的话语,人之常情她都懂得,况且她也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到堂妹的婚嫁,于是给了她一个放宽心的浅笑。 最后楚棠微还是让她母亲拉走了,林清婉和林烬也已经走下去,大多数人都是结伴而行,只剩下她一个孤零零的。 被诬陷偷情这件事,几乎是改变了她的一生,此后她众叛亲离,好友疏远,唯有她自己日日被困在被定罪的那一晚,孤立无援。 恨意灼烧着她的心脏。 “林臻姐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傅清瑶不知道从何处出现。 林臻指着桌上的糕点,笑着说:“贪嘴想多吃几个糕点。” 傅清瑶拉着她的手,“你跟我一起去赏花吧,这可是我亲自布置的。” 言语间是满满的骄傲。 林臻回复好,两人一同相伴走下去。 一路上,傅清瑶兴致勃勃跟她介绍每一种花的特色,还有她们开花的时间和习性,滔滔不绝。 林臻刚好也对花艺颇有见解,以前母亲在世时,最爱的就是摆弄芙蓉院里的鲜花。 两人聊得开心,最后傅清瑶神神秘秘在她耳边说:“跟你说一个秘密,稍等昭月也会来参加宴会,我哥已经去接她了。” 原来傅景桓不在宴会是去接公主了。 林臻无端想起之前听到的那些话,秦昭月和他两情相悦,为了等他回来,秦昭月一直等到二十岁也依旧没有婚嫁,而他亦然,多年身边从未有其他的女子近身,一直为秦昭月守身如玉。 世人皆言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想到这个,林臻心情莫名有些低落。 不过她很快就止住了这个想法,他们不过是合作关系而已,他要跟谁在一起都和她无关。 况且谁会对喂自己毒药的人动心啊! 说曹操,曹操到。 一道细尖的声音响起,“昭月公主驾到!” 众人翘首以待,惊喜且紧张,昭月公主竟然屈尊参加赏花宴,直接拉高了这场宴会的格调。 秦昭月身穿着金黄色的宫制礼服,头发盘成高椎髻,饰以团花金钿和鎏金珠步摇,整个人贵气无比,摇曳生姿。 傅景桓跟随在身边。 众人屈身行礼。 秦昭月抬手,缓声让他们起身,审视的目光在场上扫视了一番,注意到林清婉大红的装扮,目光停留了片刻很快移开。 如此庸俗夸张的装扮,想来景桓也看不上。 自认场上没有对她造成威胁的女子,秦昭月暂且放下心来。 傅清瑶拉着林臻上前打招呼,十分兴奋,“昭月,你终于来了。” 秦昭月回了一个笑容,目光忍不住放在林臻的身上,此女子虽打扮素雅,可脸却长得极其貌美,鹅蛋小脸,骨相皮相都是极佳,气质清冷出众。 语气不禁带着几分试探,“这位是?” “这位是林臻,丞相府大小姐。”傅清瑶快言快语。 听到林臻的名字,秦昭月松了一口气,笑容变得意味深长,“原来你就是林臻。” 林臻明白她的意思。 当年太后宫宴她被责罚时,秦昭月也一直在场,她见过她最不堪的那一面,如今这句话不过是提醒她当年的屈辱罢了。 林臻浅笑,并不说话,装作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 傅景桓在旁听着,脸色微沉。 “清瑶,你单独陪我一起去赏花吧。”秦昭月牵过她的手,声音温柔。 傅清瑶看看她又看看林臻,左右为难。 林臻主动说:“我走路有点累了,打算回去休息。” 傅清瑶向她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才高兴回复:“好呀,昭月。” 秦昭月将两人的眼神交流看在了眼里,面上虽然依旧是淡淡的笑容,心里却隐隐不爽。 在她和林臻之间,傅清瑶竟然在犹豫。 这个臭名昭着的女人何德何能可以跟她相提并论。 等到他们离开,傅景桓走上前,垂眸看着她,“你还好吧?” 林臻回望,目光坦荡。 这是两人意乱情迷亲吻后的第一次见面,傅景桓眼神带着考究。 “谢谢傅将军关心。”无比疏离的语气和态度。 傅景恒绷紧了嘴角,眸色渐渐晦暗,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其他人见两人交谈,忍不住投去窥探的目光,傅景恒脸色一沉,从她的身旁越过大步离开。 林臻掩下眼底的情绪,面上依旧是得体的笑容。 林臻的事迹在大家族间并不是秘密,场上的男女子她们或都被家里的长辈耳提面命警告过,不可以像林臻这般厚颜无耻,为了攀高枝做出偷情这种辱没门楣的事情。 因此在发现林臻竟然也出席了赏花宴的时候,大多数人都是抱着敬而远之和看好戏的态度。 谁会选择她呢? 沾上她就是沾上了不幸,此后一生都要被笑话。 “姐姐,你怎么被公主嫌弃了呀?你的清瑶妹妹不带你一起玩了吗?”林清婉刻薄笑着,言语奚落。 林臻轻蔑的眼神打量了她一番,勾唇冷笑,并不说话,选择擦肩离开。 林清婉被她的眼神勾起了怒火,暗骂:“到底在得意什么?真以为自己搭上傅家就了不起了呀。” 第39章 挺身而出 身旁黄衣女子劝慰,“清婉别生气了,晚点有一个赠花环节,有的是她难堪。” 黄衣女子是林清婉的好友谢宁,父亲是虞都府小官,长相平凡普通,五官中唯一称得上出彩的就是她的鼻子,挺翘圆润。 林清婉和她交友多年,平日出手阔绰,谢宁从她身上得了不少好处,因此对她言听计从。 “也是,我差点忘了这件事。” 林清婉冷笑,已经可以想象到林臻收不到赠花难堪的模样了。 临近午时,傅老太让人准备好了饭菜,众人重新坐回席位上。 按理说秦昭月应该坐在最上面的高位上,但她却说和傅清瑶关系好,跟傅清瑶坐在了一起。 而傅景恒坐在男子席位那边,正好和秦昭月正对面。 菜肴一道道被端了上来,色香味俱全,待上菜完毕,傅老太说:“备了一些薄菜,希望诸位吃得开心。” 众人起身照例说一些感激的话,之后坐下开始吃饭。 傅景恒吃了几口,便再也没有胃口。 视线不自觉地往下看,寻到林臻的位置,果不其然看到她吃得津津有味,嘴巴鼓鼓的,还不忘偷偷投喂婢女。 傅景桓眼里藏了笑意,收回目光,不期然和秦昭月的眼神撞上。 秦昭月对他扯出了一个无比牵强的笑容,脸色发白,对着婢女低语了几句。 她倒要看看傅景桓到底是在看哪个女子! 婢女幻视了一圈,低头,“回禀公主,傅将军看的那个位置是林家的席位。” 秦昭月下意识排除了林臻,她婚前已失贞对她构不成威胁,世间的男子谁会不在乎女子的清白呢? 那么只有一个人选了,那就是林清婉。 想到那一身红艳衣服的女子,秦昭月越发地生气。傅景桓怎么会看上如此庸俗的女人,心机和野心都藏在了脸上,巴不得全场的男人都只围着她转。 吃完午宴后,接下来是表演才艺和吟诗作对的时间。 林清婉率先起身为大家献舞一曲,曲名叫做《凤飞九天》,这首舞蹈曲节奏欢快,转圈跳跃的时候,宛如一只涅盘而生的凤凰,和她今天的衣服相得益彰,赢得场上一众喝彩。 结尾的时候,林清婉望了傅景桓一眼,眼波流转,自是风情无比。 秦昭月觉得刺眼,眼神闪过恨意。 虞都谁不知道她倾心傅景恒,这林清婉敢在她的眼皮底下勾引傅景恒,是真当她是死人吗? 众人的夸赞和喝彩声,让林清婉有些飘飘然,在她和林臻之间,终于她才是夺人耳目的那一个了。 不过仅仅是这些还不足够,林清婉假意谦虚:“姐姐的舞技从小就比我好,我不过是班门弄斧,不如就让我姐姐继续为你们跳舞吧。” 林臻闻言,只觉得心梗。 她知晓林清婉蠢笨,但没想到如此蠢笨。 场上其他人多是在琴棋书画上下功夫,这四样被称为四君子,一便以考察学识,二也能体现他们追逐风雅的态度。 哪个大家闺秀会在一众男子面前跳舞,还是这《凤飞九天》,自古只有皇后才能被称为凤凰,也就是公主看在傅老太的面子上没有计较,若是真追究下来这罪都够她吃一壶的。 柳如婳平日精明得像个老鼠似的,怎么就没想过好好教导林清婉为人处世的方法。 林臻站起来,附上抱歉的笑容,“我有腿疾,实在是无法表演。” 场上其他人对她都带着蔑视的态度,本来也无心看她表演,正要准备开始比拼画技时—— 一道不怀好意的声音响起,“这是觉得我们的身份不如十八王爷,所以不配你表演吗?” 这话一出,引来哄堂大笑,四处都是窃窃私语。 林臻站起身看着那嬉皮笑脸的矮胖男子,只觉得耳晕目眩,面红耳赤。 她是清白的! 这些人凭什么笑话她? 林臻正色凛然,大声说着:“我是清白的,我没有做出和十八王爷偷情的事情。” 场上其他人虽没有出声反驳,但脸上皆是不相信。 当初定罪的时候,可是人证物证俱在,她的贴身婢女亲自指认的还能有假。 林臻觉得无力。 就算她真的找到证据可以证明清白,又该如何呢? 她们会想听吗?这件事对他们而言不过是茶余饭后的笑料罢了。 所有人都在向前,只有她一个人身陷苦地,不得脱身。 傅景恒站起身,面带愠色,对着那矮胖男人说:“云佑,给林小姐道歉。” “我凭什么给她道歉,难道我有说错吗?”云佑很是不服气,指着林臻大骂,“虞都谁不知道她做的那些破烂事,敢做还不敢认。” “你若是不道歉,掌嘴二十。”傅景桓强硬表示,“既然在傅家,就得守我傅家的规矩。” “你这是哪门子规矩。”云佑撇嘴,小声嘟囔,“你这么维护她,怕是跟她也有一腿吧。” “你说什么?” “我说——” 话没说完,被旁边人捂住了嘴巴,“二哥,你少说两句吧,惹怒了傅景桓,咋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说话的是云翔,云家三少爷。 “傅将军息怒,我二哥口无遮拦惯了,我替他向林小姐道歉。” “谁惹的事就谁来道歉。” 这是咬定要云佑道歉的意思。 “来宴会时,父亲可是特意交代了不可和傅家交恶,你想想得罪傅景桓的后果。” 云翔低声警告。 云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傅景桓手里实打实捏着二十万大军,皇上平日都要给几分面子,他算什么? 父亲若是知道他得罪了傅景桓,必定不会放过他。 沉默片刻,最后到底是低头了。 “林小姐我错了,对不起。” 林臻眼眶微红,没有说话。 “说大声点了,林小姐没有听到。” 云佑咬咬牙关,脸上闪过屈辱的表情,更大的声音,“我错了,林小姐,请你原谅我。” “林臻,你听到了吗?”傅景桓望向她。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缠。 她没想过傅景桓会出手帮她,总是习惯单打独斗后,忽然有人伸出援手,她只觉得不知所措。 她的亲弟林烬也在场,可是他却不敢为她说话。 而傅景桓一个外人却替她主持公道。 “我听到了。” 场上其他人噤声,不敢再讨论。 第40章 赠花风波1 秦昭月出来缓和气氛,“大家继续进行书画比拼吧。” 场上再次热闹起来。 林清婉坐在席位上,脸上是藏不住的快意。 没想到竟然有人将林臻偷情的事情重新提起,真是上天都在助她! 这下林臻不仅有偷情的罪名,还有一个敢做不敢当的骂名。 虽然后面傅景恒出面强硬让云佑道歉了,不过也无所谓,反正林臻偷情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 或是刚才插曲的影响,才艺比拼大家都有些束手束脚,很快也就结束了,到了互相赠花的环节。 赠花是赏花宴的传统了,若是两人互相赠送,则意味着男女子互相有好感。 一般这种情况,两家回去之后便会开始接触,之后商谈结婚的事宜。 婢女将花束抬了上来,在每一个席位上都放了,男子的花绑着绿色细带,而女子的花绑了粉色细带。 赠花活动是自由活动环节,大家拿了花便走下去了。 秦昭月坐在位置上,就收到了十一朵男子送的花,笑容越发地温柔。 只是她最想要的那一朵—— 她抬眼看了傅景桓,起身走到他身边,将绑着粉色细带的花送出,眼睛亮亮地满是期待。 “公主,花赠有情人,我想你早已明白我的心意。” 秦昭月眼里的光暗下去,笑容有些苦涩,“没关系,我愿意等。” 接着用状似潇洒的语气说:“这众目睽睽之下,他们都看见我给你送花了,你这花要是不给我,我可就难堪了。” 傅景眉毛压了一下。 “景桓,难道你当真要让我丢脸吗?”秦昭月不甘心。 “下不为例。” 说完,他接过了她的花,同时将自己的花递过去。 收到他的花后,秦昭月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她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这话于她的作用是宣告主权,傅景桓是她的,其他人若是敢对傅景桓暗送秋波吗,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 她并不在乎傅景桓到底是不是心甘情愿给她的,反正她等了他这么多年,也不差再多几年。 外人不知他们两人的对话,只觉得两人互赠花的行为是郎有情妾有意。 这可是公主,场上不是没有对傅景桓动心的女子,见此也是不敢再送了。 谁敢跟公主抢男人! 林臻看在眼里,心里不禁有个疑惑,傅景桓和公主若是真的走到了一起,后面他落狱时公主为何不来救她,还是说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面前忽然站了一个人。 林臻抬头,看到通红着脸羞愧的林烬。 “我不是故意不帮你说话的。”他说得很小声,眼睛左右打转,就是不敢跟她对视。 林臻笑了一下,轻飘飘表示:“没事,我习惯了。” 总是一个人,也只有一个人。 可那又如何,她永远都不会因此觉得此生就该认命,将罪罚揽下,带着不甘和屈辱过完一生。 既然她活着,她便要活个痛快! 如何生存,如何死去,都应该由她自己决定的,而她永远都会千万次拯救自己于世间水火中。 林烬听罢,只觉得被打了一巴掌,脸上的羞愧更甚,头低了下去。 正在这时,林清婉和谢宁回来了,她手里拿了三朵花,高扬着头颅,一副骄傲的模样。 她特意在林臻身边转了一圈,看到她两手空空,幸灾乐祸的语气,“姐姐,你怎么一朵花都没有收到,要不要我给你一朵呀。” 林臻睨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林烬却怼了回去,怒声骂:“林清婉,你何时变得这么刻薄了。” 林清婉得意的表情凝固了,林烬何时喊过他的大名,又何时用过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林烬,你在说什么呀,这可是林臻,你怎么帮着她说话了,我是你的清婉姐姐啊。” 她试图唤醒他的理智,他不应该跟着她一起怼林臻的吗? 为何现在反而是帮着林臻怼她了,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臻也觉得奇怪,不过她只是站一旁看戏,她倒要看看这林烬是真的认清林清婉的真实嘴脸,还是和林清婉一起做戏骗她。 “我知道她是林臻,你以后不要再欺负她了。”林烬彻底冷着脸,想到之前听到的那些话,只觉得以前的自己简直就是大蠢货。 “我怎么欺负她了。”林清婉忽然拔高了声音,看到其他人看了过来,强行忍住了怒气,委委屈屈道:“我只是觉得姐姐手机没有花的话会让人看笑话,我给姐姐一朵,姐姐就不用被人笑话了。” “我不需要你的花。” 林臻在旁适时补刀。 两人狗打狗,她正好看热闹不嫌事大。 “听到了没,她不需要你的花,你以后离林臻远一点,不然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林烬,你这是怎么了?清婉姐姐是哪里做错了吗?” 林清婉顾不得嘲笑林臻,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哄好林烬。 林烬忽然对她态度大反转,一定是林臻这个臭女人在背后说了她的坏话。 “你忘记是林臻让你蒙羞了吗,那些同门嘲笑你,逼着你喝尿在地上学狗爬的日子,你都忘了吗?” “你给我闭嘴!” 林烬红着一双眼睛,巴掌高高扬起,却又控制住了。 “林清婉这不是拜你所赐吗,你非得让我拆穿你私下给钱楚临江他们,让他们欺负我这件事吗?” 林臻恨恨说着,眼里是赤红的恨意。 林臻既震惊又难过。 她从来都不知道林烬被同问欺辱这件事。 记得有段时间林烬的确表现出厌学的行为,一听到要去学堂就躺在地上哭闹。 而那时母亲刚逝,父亲扶了柳如婳做正妻,她忙着和柳如婳争斗,对于他的哭闹非但没有细致询问原因,反而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冷着脸责怪他不求上进,没有担当。 自那以后,林烬开始对她畏惧,逃避和她相处,渐渐和林清婉走近。 她以为他是年纪小被林清婉蛊惑,总想着将来再找个机会跟他细细说明一下家里的情况。 可她没等到那个机会,林烬也是。 她们就这些彼此误会了五年之久。 第41章 赠花风波2 林清婉脚步不稳,心一乱抓住了林烬的衣袖,“你在说什么?我压根就不认识楚临江,你这是诬赖!” 林烬扯开了她的手,红着眼,别过头。 现今还在定国公府,她们吵架已经足够引人注目,涉及的事情还是他最不堪的往事,索性闭嘴不谈。 只怪他当时年纪太小被她蛊惑,把她当做了救世主。 殊不知他被欺负皆是她的指使,若不是楚家落难,舅舅负责审理,那楚临江为了减刑,将这些事情道出,他这辈子还就真的永远被蒙在鼓里。 过往的事情,他都已经打算既往不咎了,毕竟他们是一家人。 可她还要公然奚落林臻,明知道林臻被众人看不起,还特意跑过来炫耀。 刚才才艺比拼的环节,若不是她特意提起林臻,别人压根就不会注意到,林臻也不至于被云佑那个浑蛋嘲笑。 实在是欺人太甚。 “林清婉,你闹够了没有?”林臻上前一步,一把推开她,站在林烬的前面。 林清婉身体一歪,重重摔在地上,嘎嘣一声,脚骨崴到了。 “你干嘛?”谢宁赶忙将她扶起来,为她抱不满,“你们姐弟一起欺负清婉算什么本事?” 林臻冷笑,“我们之前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说话了。” “你……” 林清婉拉住了她,瞅了一下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委屈表示,“是我惹姐姐不开心,姐姐是打是骂我都接受。” 众人见她崴了脚,头发乱了,更是怜爱了几分。 彭白是给她送花的其中一个,忍不住找出来,为她说话,“林臻,你拿不到那是因为你品行低劣,就算你冲清婉小姐发泄,场上的男子也不会将花送给你。” “得到你们的花是什么很成功的事吗?” 林臻反问。 “呵,你不想得到花还来参加赏花宴做什么?现在得不到就说葡萄酸。” “我酸什么?酸你尖酸刻薄,还是酸你面若无盐。” 场上一阵哄笑。 这句话别人来说,伤害还没这么大,可说这话的是林臻,品德暂且不说,模样那是一等一的好。 “你……” 彭白气得满脸通红,更显得面容狰狞。 顶不住众人嘲讽的目光,灰溜溜藏在人群中偷偷离开。 其他人见识到林臻嘴皮子的伶俐,不敢再贸然出头,反正也不是自己的事情。 傅景恒出声,“散了吧。” 林臻才发现原来他并没有离开,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了眼里。 两人对上视线。 她看不懂他眼里深沉的东西。 “林臻!” 楼下忽然传来巨大的喊叫声。 林臻听这声音觉得熟悉,没一会,傅清瑶便气冲冲跑上来,兴奋说:“林臻姐姐快下去,下面有惊喜。” “你在搞什么?”傅景恒皱眉。 傅清瑶吐了吐舌头,没理会他,一个劲拉着林臻下楼。 林臻一头雾水被拉了下去,前面被围得水泄不通,傅清婉一边拉着她的手,一边说:“让一让。” 众人回头,纷纷让路,终于她走到了人群的中间。 只见蒋叙白捧着半个臂膀那么大的花束,身穿一袭黄衣,笑得灿烂,眼睛满满的期待,“林臻,你愿意收下我的花吗?” 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看好戏者居多。 “我不愿意。”林臻直截了当拒绝。 她不懂为什么蒋叙白还要搞这么一出,明明她早就将话说明白了。 是觉得众目睽睽之下,她便会顾及他的面子接受吗? 她从来都不是委屈自己的人。 “这些花都是我一枝枝挑选的,也都是我亲自包扎的……” “可不是我想要的。” 蒋叙白额头都是汗,语气激动,“那你想要什么,告诉我,我都找来给你。” “不必了。” 傅清瑶有些反应不过来。 蒋叙白不是说他和林臻心意相通吗,为何林臻会拒绝。 她是不是好心办坏事了? “装什么,其实心里开心得不行吧。” 林臻看过去,是谢宁在说话,她站在林清婉的旁边,满脸的嫌弃和……妒恨。 “关你什么事!” 没等林臻怼回去,蒋叙白直接就发火了,逮着她一阵臭骂,“舌头这么长就割掉,像个长舌妇一样。” 谢宁被他下了面子,不敢再说话。 “蒋公子好歹出身书香世家,这么说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你不觉得有辱家风吗?”林清婉替她的好姐妹说话。 蒋叙白认出林清婉,新恨旧仇一起涌了上来,“你这个毒妇,之前将林臻推入冰湖我还没跟你算账,现在跟我扯什么家风,你配吗?” 上次若不是她将林臻推进冰湖打破他的计划,他那时便跟林臻表明心意了。 又何至于后面被苏玉珩挑拨,导致现今关系不可挽回。 “那时若不是我哥刚好经过,林臻姐姐早就没命了。”傅清瑶在旁帮腔。 众人惊讶竟然还有这么一段往事,本来还觉得林清婉很可怜被他们两姐弟欺负,如今却是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听说相府当家的还是她自己的亲生母亲,指不定背后怎么欺负人家两姐弟。 “那是她自己摔下去的。”林臻依旧嘴硬。 反正当时又没有第三方人看到,是非黑白不过都是她嘴巴一张的事情。 林臻厌倦了这些吵吵闹闹的把戏,侧身对旁边的傅清瑶说话,“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麻烦你跟傅老夫人说一声,还望不要怪罪。” 正好林烬在旁边,叫上他一起离开。 傅清瑶追上去,很是不好意思,“林臻姐姐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和蒋叙白的事情,擅自给你制造麻烦了。” “没事。”林臻宽慰,“你快回去吧,赏花宴还没有结束。” 傅清瑶这才回头。 难得参加一次宴会,林清婉不想回去那么快,可是场上的人听完刚才的争吵,对她有些不待见,非议的声音到处都是。 最后,她实在顶不住了,终于还是灰溜溜出去。 不料,出到门后,找了好一会都找不到相府的轿子,终于忍不住发火,“林臻,你这个贱人,我不会饶了你的。” 第42章 对抗 相府马车内—— 林臻和林烬各坐一边。 “我不知道你被同门欺负这件事,是我这个当姐姐的失职了,没有保护好你。”林臻说。 林烬抬眼,僵硬着表情,“都过去了,欺负我的人也都受到了惩罚。” 若是真的过去,又何至于拳头紧握,浑身紧绷,一副应激的模样。 林臻不忍再戳他的伤心事,没在追问细节,换了另一个话题,“那我们算是和好了吗?” “你还愿意做我的姐姐吗?” 林烬眼神小心翼翼,想到她刚回府时,他和林清婉一起欺负她时说的那些绝情的话,就恨不得把当时的自己狠狠打一顿。 林臻张开了双手,温柔笑着,“我永远都是你的姐姐。” 两人抱了一下。 分开时,林烬抬手捂住了脸,肩膀一耸一耸,额头至耳朵红成一片。 “我对不起你。”林烬带着哭腔的声音,无尽的悔意,“你说得对,我的确没有担当,每次别人骂你我都不敢替你说话,我太害怕别人厌恶的目光了。” “没事,我不怪你。” 林烬却是哭得更加不能自已。 林臻不知道如何劝慰,索性就让他发泄情绪,或许哭出来就会好了。 好一会,林烬终于止住了哭声,微红着脸,语气却很坚定,“之后别人若是再欺负你,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了。” “好,我相信你。” 直到赏花宴结束,林清婉也没等来相府的马车,众人嘲讽的目光皆看向她。 前面她还在找补说林臻她们先行回去了,不过肯定会派马车来接她的,可是直到天黑,相府的马车也不见身影。 最后不得已,林清婉坐上了谢宁那普通狭窄的马车。 一上马车,林清婉眉头就皱起来了,捂住了鼻子,“你这马车里面怎么有味?” “有吗?”谢宁嗅了嗅,“我闻着没有味道啊。” “是真的有味道,指不定是哪里发霉了。” “若不是没有马车回去,我是真的不想坐你的车。”林清婉再次强调了一次。 谢宁尴尬笑着。 到了相府,车刚停下,还没来得及跟谢宁说一声道歉,林清婉就孤傲地拎着裙子下了马车。 从看到相府大门的那一刻便开始生气,一路气汹汹去到林凛的院子,推开书房门,直接跪了下去,眼泪如雨,“父亲,你要为我主持公道啊。” “不是去参加赏花宴吗?怎么哭着回来?” 林凛赶忙起身将她扶起,“谁欺负你了,告诉阿爹,我去替你主持公道。” 林清婉装出心软的模样,在林凛不断地逼问下,才咬咬牙,“是林臻!” “林臻因为偷情的事情被宴会上其他人嘲笑,于是她便将怒火发泄在我身上,将我推倒在地,我的脚还是崴着的,宴会还没结束,林臻就拉着林烬离开,留我一个人在定国公府,若不是谢宁好心载我一程,只怕我现在都回不来。” 林凛听完,勃然大怒。 这个孽女! 只要一出去就给他惹祸,现在还出丑出到定国公府里了。 他就应该将她锁在家里,或是随便找个人家把她嫁出去了事,这样以后就算是她再惹事,也有她丈夫会教训她,也丢不到他们林家的脸面了。 林凛让仆人去传林臻过来问话,传话的人很快回来。 “老爷,大小姐说如果你有事找她商谈便去寄雨轩找她。” “当真是无法无天了!”林凛一拍而起,怒声说:“今天我就要给她一点颜色瞧一瞧。” 于是便对管家说,“去把佛堂的板子拿来。” 管家听命下去。 等取来了板子,林凛叫上柳如婳还有四个护卫匆匆去到寄雨轩。 推门进去,林臻和林烬正在吃饭,气氛和谐。 “你们两个竟然还好意思在这里吃饭?”看到两人气定神闲的模样,林凛气得脸都要歪了。 “为何要不好意思?”林臻反问。 “你这混账!”林凛指着大骂,“当真是厚颜无耻,没有礼数,今天我这个做爹的就得好好教训你,免得你不知道天高地厚。” “管家,把板子拿上来。” 这个板子是楚蕴璋生前在用的,如果谁犯了大错就得跪佛堂挨板子。 不过楚蕴璋心软,没舍得把板子用在两个孩子身上,板子也是威慑作用居多。 “有我在,谁也别想动林臻!”林凛起身站在前头,一副保护者的姿势。 “林烬,你在干什么,赶快过来,不要伤到你了。”柳如婳焦急喊着,招手让他过去。 林烬却觉得恶心。 这人是如何做到一边陷害他,一边关心他的,两面三刀,佛口蛇心。 “行,你要跟林臻站在一起,那就两人一起挨板子。”林凛眼里并无温情。 林烬长得和他母亲极像,每次看到他的那张脸,他就会想起楚蕴璋。 想起她强势的模样,柳如婳怀孕那年,他想接她入府,可楚蕴璋得知后,当即带着未满一岁的孩子回了楚家。 之后楚太傅和楚昭野上门将他打了一顿,将他纳妾的心彻底打消了。 他不得已只好将柳如婳安排在府外面的院子里,为了防止被发现,每次见面都得偷偷摸摸,仿佛做贼一般。 虞都哪个当官的不是三妻四妾,他堂堂一个丞相,纳妾又怎么了? 只有她楚蕴璋善妒,独占他一个。 不过好在后来楚太傅因病去世,楚家开始落败,而他却越来越受重用。 他才终于敢提出将柳如婳母女接回府里,清婉那时都已经六岁有余。 一切都是楚蕴璋欠她们母女的。 可走了楚蕴璋,又来了一个林臻,当真是可恨! 想到这些,林凛挥手,“来人,给我把他们抓住。” 四个护卫面面相觑好一会,就是没有下一步动作。 心里暗想,他们若是知道是来抓林臻小姐的,宁愿装病逃班也不会跟过来的。 林臻小姐为人厚道,上次遇山匪那一次身死的那四个护卫,每个护卫的家里都得了好大一笔银两,而且待人宽厚,不会像其他主子一样对他们动则打骂。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林凛愤怒,狠狠踢了其中一个,“一个个都是吃白食的吗?” 护卫被踢翻在地,抱着肚子,痛得冷汗都出来了,却硬生生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你们不上是吧,我自己来。” 第43章 示爱 林凛提着板子靠近,还没近身便被雪梅拦住。 前有雪梅后有林烬,他压根就近不了林臻的身。 “好,你们都要给我造反是吧!我才是这林府的主人,信不信我明天就将你们都通通发卖。” 不得已,林凛撂下狠话威胁,以为能换来他们态度转变,可是场上的人压根就没把他当做一回事。 就连护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林臻那边,而他这边只剩下柳如婳,林清婉还有管事。 林凛后退了一步,心里生起恐慌。 林臻是什么时候收买他们的,为何府上的人都不听他驱使了? 只是那狠话已经放下,今日若是轻易饶了她,只怕会是威严扫地。 只能黑着脸,硬挺挺站着,不肯低头。 柳如婳何等聪明之人,看出他正处于进退两难的地步,于是挺着大肚子站了出来,苦口婆心,“林臻,你父亲到底是爱着你的,你又何至于和你的父亲置气。” “你要怪就怪我,要恨也恨我一个就好,求你不要跟你父亲吵架,也求你放过清婉吧,她还没找父家还有更远的人生,求求你高抬贵手。” 柳如婳说得情深意切,一副好母亲好妻子的模样。 林臻冷笑,心里作呕。 “柳如婳,你说得对,一切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我母亲就不会早逝,我也不会被囚禁在净月庵三年,你让我放过林清婉,那谁来赔我三年,谁来赔我的清白!” 林臻掷地有声,“只要我活着的一天,你们就别想好过。” 柳如婳脸上的悲容僵住了,眼里闪过惊慌,不过很快恢复正常。 “你竟然恨我们如此。”柳如婳痛苦而泣,“净月庵那三年是你自己偷情所为,这也要怨到我们身上吗?” “偷情的是林清婉,是你收买了我的婢女让我顶了罪。” “林臻,你能不能不要再信口雌黄了,你口口声声说偷情的是清婉,你有证据吗?”林凛的声音。 “我一定会找到证据证明我的清白,只希望父亲到时候不要偏私就好。” 林凛哼一声,自知久留也占不到便宜,索性顺着台阶而下,甩袖离开。 柳如婳见他离去,只能跟上。 林清婉不甘心,依旧直直站着,眼里流露出憎恨和愤怒。 为何父亲出面也无法惩罚林臻,难道就没人可以治得她了吗? 可她不甘心,一定会有人能治得了她的,相府没有人,那就找相府外面的。 “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我拭目以待!” 林烬再次认清林清婉的真实面目。 他说想要留在府上保护她,不过林臻拒绝了。 “你若是真的想保护我的话,当下的任务便是考取功名,只有手里掌握实权,才能有保护人的力量。” “不过你要是不喜欢读书,其实也不勉强,这是你自己的人生。” 林烬听完,沉默着离开了。 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到寄雨轩来,坚定表示,“林臻,我想好了,我想从军。” 林臻有些迟疑,她心知日后虞晋两国还得开战,战场上刀剑无眼,轻则受伤,重则丧命。 “你为何会想去从军?” “我知道我自己读书的本事,想靠考试获得官职是很困难的了,而今虽然虞晋两国暂时和平,可晋国狼子野心,有朝一日必定还有一场仗要打。不如参军投身报国,为国尽忠。” 林臻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不禁有些感慨,林烬到底是长大了,“那你去吧,我支持你。” 林烬没想到那么容易得到支持,露出了笑容,“好,我现在就去找舅舅。” 说着就急冲冲起身出门,高高束起的头发小幅度摆动,他走得很快,很快便只剩下一个身影。 林臻有些惆怅又有些开心。 总体还是开心居多,林烬终于认清了柳如婳母女的嘴角,开始专注搞事业了。 送走林烬没多久,春意来禀报,蒋叙白求见。 林臻想了一下,还是让他进来了。 蒋叙白今日是自己一个人来的,穿着初见那天的紫色袍衣,可能是睡得不好,脸部浮肿,有些憔悴。 “林臻。” 他低低喊了一声,看向她的眼睛开始湿润,“我穿了我们初遇那天的衣服,可不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们从头来过。” 林臻叹了一口气,直直看向他,“你喜欢我什么?” “我喜欢你身上的一切,就算她们说你偷情,说你臭名昭着,可是都无所谓,我喜欢的是你本身,是完完整整的你,无论是好的坏的。”他说得很诚恳。 林臻有些动容,这是唯一一个说,可以接受她一切的人。 在某些瞬间,她想过要不就蒋叙白好了。 与其等着林臻做主将他嫁给陌生男人,不如选择他,好歹他对她的感情是真的。 “你愿意娶我为妻吗?”林臻问出了这个问题。 蒋叙白狂喜,“我依然是愿意的,你真的愿意接受我吗?” “你说愿意娶我为妻这件事,你家里人知道吗?还是你自己的个人想法?” 蒋叙白犹豫了,他不想再对她说谎。 林臻心沉了下去。 “你回去吧,以后我们可以继续做朋友,那些暧昧的话不要在对我说了。” 林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很轻松。 她这辈子就算是当尼姑也不会给人做妾的,尚且她觉得事情还没有严重到需要当尼姑的地步。 “我会说服我家人的,他们若是知晓你的好,一定会接受你的。”蒋叙白还是不肯放弃。 林臻笑了笑,没有说话。 事实上,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的父亲蒋肇前两年才升到虞都,不可能不把他的婚姻作为链接虞都世族的跳板,就算攀不上世族,宁愿选择普通家庭的女儿,也不可能是她。 她向来是三思而后行,在林府她已经跟柳如婳斗得够够的了,不想下半辈子再跳进一个火坑,继续这种争斗的生活。 她只希望可以更和谐,更安宁地活着。 蒋叙白最后面若死灰离开了,他心知自己和林臻已再无可能。 林臻不肯做妾,可父亲绝对不会允许他娶林臻为妻,若是强娶,他势必会被家族从族谱中除名。 世事艰难,他不敢赌前途。 第44章 痴心妄想 月黑风高。 嘈杂的酒肆内,苏玉珩喝得酩酊大醉。 随从王来将他从桌子上扒拉起来,“少爷再不回府,夫人该生气了。” “生气就生气,我不就是喝点酒吗,非得管我。” 话是这么说,苏玉珩身体却很诚实,顺从起身无力地靠在王来的身上,歪歪扭扭往门外走去。 两人是从侧门偷跑出来的,并没有坐马车,于是只能走路回去。 走到一条昏暗的巷子,四个戴着斗笠的蒙面人堵着了过路。 王来感觉不对,推了推苏玉珩,“少爷醒一醒,有点不对劲。” 可是苏玉珩已经醉得像头死猪一样,怒骂一声,继续昏睡过去是,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正在靠近。 无奈,王来只好大着胆子,“各路英雄好汉,能不能借过一下。” 其中一个蒙面人冷声说着:“我们只收拾苏玉珩,劝你识相就走远点。” 王来看了一下自己瘦小的身板,再看了一眼对面个个都长得魁梧雄壮,心一颤,将苏玉珩放在地上,飞快地跑着离开。 他只是第一个小小随从而已,没不要把命都搭进去,大不了以后不在苏府干活了。 四个蒙面人将他从地上拉起来,轮番拳打脚踢,苏玉珩被痛醒,哀嚎声响彻巷子。 被摁在地下,没有一点还手能力,嘴里放着狠话,“你们竟敢打我,知不知道我爹是谁?信不信我把你们都抓起来。” “我们好怕啊。” 几个蒙面人相视笑了起来,丝毫没有把他的威胁放在身上,拳脚继续招呼在他身上。 苏玉珩吐出了好几口鲜血,血液里面混着两颗牙齿,害怕求饶,“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要多少钱我给你们,求你们放过我。” 几位蒙面人没理会他,继续脚上的动作,直到他浑身的鲜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大哥,再打这人就要死了。” 蒙面人踢了踢他,见他仿若死狗一样,终于放话,“兄弟们,咋们走。” 苏玉珩浑身疼痛躺在地上,有上气没下气,直到第二天才被府上的人找到接回去。 被打断了肋骨和小腿,苏玉珩不得已修养了半个月,其间苏母来了一次,见他浑身绷带,说话漏风,摇了摇头有些嫌弃,关心的话也没说一句直接就离开了。 说话漏风是因为他被打落的两颗牙齿刚好是门牙,骨头断了还能长出来,门牙却是再也长不出来了。 苏家报了官,可是那几人蒙着脸,加上苏玉珩那日醉酒,更是记不得那几人的特征,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没了两颗牙齿,苏玉珩没脸出门,又琢磨起了娶妻的事情。 吭哧吭哧拄着拐杖找到自家母亲,开口就是:“娘,我想娶林臻为妻。” “娶林臻?我不同意。”苏母拒绝,冷着脸骂:“她害你名声扫地,你还想娶她,能不能有点志气。” 苏玉珩安抚,一脸的奸诈。“娘,你听我跟你说,我们可以先把林臻娶进来,但时候再找个理由把她降为妾室,只要她嫁进来,那还不是任由我们磋磨。” 他之前虽然承诺说要娶林清婉,可是林清婉最近对他很是冷淡,他很生气。况且他和林清婉早就有了夫妻之实,只要搞定了林臻,林清婉还不是一样也是他的。 苏母细细琢磨了一下。 苏玉珩已经二十二岁,依旧无所事事,考学这么多年,一官半职也没有考到。因为逼迫孕妇跳河这件事在虞都更是臭名远扬,就算是他们找寒门家的女儿,也没有女子愿意和他结亲。 林臻好歹是丞相府千金,虽然说婚前失贞,但是这事也只在世家间流传,况且家世可以弥补一二,也不是不能接受。 于是苏母开口,“你自己去跟她谈吧,谈成功我就让人准备聘礼。” 苏玉珩喜不自禁,拉着她的手表示感谢。 苏母皱眉,看着没了两颗门牙的他,越发地糟心,最后摆摆手让他离开。 苏玉珩当即带着礼物上门拜访。 见到他的那一刻,林凛有些惊讶,不禁问道:“玉珩,你的牙齿是怎么了?” 苏玉珩嘿嘿一下,“不小心摔了一下。” 林凛暗想,那还真是不小心,两颗门牙都摔出来了。 “伯父,我今日来是为了和林臻的婚姻,我思来想去觉得放不下她,我愿意娶她为妻,还希望伯父成全。”苏玉珩直接开门见山。 听到林臻的名字,林凛脸上有些不自然,他现在哪里还管得动那个孽女。 况且苏玉珩最近的事迹他也听闻了一二,这是被别人家退婚后,又来吃回头草了? 想到这个,林凛脸色有些难看。 “苏玉珩,当初退亲是你们家坚持要退了,现在又说要娶亲,你是当我们林家没有人了吗?我女儿还不至于非要嫁给你。” “伯父息怒。”苏玉珩谄笑解释,“当初是我母亲主张要退婚,但我对林臻可一直都是真情实感,我听闻赏花宴她被众人耻笑,我心都痛了,这不赶紧来提亲。” 林凛听完,犹豫了。 林臻一直现今已经二十,依旧没人来说亲,让她一直待在府里也不行,现今府上的护卫都已经不听他的命令,再继续下去,更是没人把他放在眼里。 他堂堂一个丞相竟然被自家女儿夺权,实在是可笑。 柳如婳在旁一直听着,看这苏玉珩这磕碜的模样,巴不得林臻赶紧嫁给他。 于是开口说:“老爷,我觉得林臻嫁给苏公子挺好的,她们之前相处过有感情,而且两家走得近,后面也可以多联络感情。” 看这苏玉珩也不是什么老实本分的人,等林臻嫁过去,有她好受的。 林凛让苏玉珩先行回去,表示自己会跟林臻说这件事。 当夜,林凛特意让人做了几样林臻爱吃的菜和甜点,提到寄雨轩。 进门,林臻正在院子里面舞剑。 那柄剑在她手里仿佛有了生命,簌簌的破空声,动作标准而顺畅。 等她结束,林凛鼓起掌来。 “这剑法舞得好看。”他夸赞着。 第45章 诡计多端 林臻拧眉在院子的凳子坐下,冷声询问:“父亲怎么来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可不觉得林凛会有闲心来找她叙父女情。 “说的是什么话,难道阿爹就不能来找你吗?” 林凛将饭菜放在桌面上,一一打开,一副慈父的口吻,“你饿了吧,这是我特意让厨房做的,都是你爱吃的,你尝尝看。” 这幅友善的模样仿佛已经将前两晚的不愉快忘掉。 林臻扫了一眼饭菜,没有动作。 她现在对他们不信任,更不要说他们带来的饭菜了。 “怎么了,是不合口味吗?”林凛疑惑,拾起筷子吃了一口,“味道没变,都是你之前那爱吃的。” 林臻懒得跟他维持父慈子孝的假面,直言:“有话就直说吧。” 林凛放下筷子,语气怀旧,“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不知不觉你母亲都去世六年了,这六年我这个做父亲做得不称职忽略了你,你不要怪我。” 林臻觉得可笑。 他怎么好意思提起母亲的,当初他不顾所有人的反对非要接柳如婳母女回来,在柳如婳进府的一年内,母亲就积郁成疾,生病去世。 现今却让她不要怨恨他,他当真是敢说出来。 “如果父亲今晚是想跟我叙父女情,还请回去吧,我困了。”林臻没有给他留面子,直接下了逐客令。 林凛脸上的皮肉僵了一下,怒气浮现,不过很快被他压制下去,“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作为父亲关心你一下。” 林臻有种癞蛤蟆上身扯不下去的恶心感。 见她面色不虞,林凛到底是撑不下去了,道出了今晚前来的目的,“苏玉珩今日来说,他愿意去娶你为妻,我觉得可以,到时候敲定一个日子你嫁过去。” “你这是来商量还是来通知?” “自然是跟你商量。”林凛继续道:“你之前说你不愿意做妾,这下他愿意娶你为妻,你总没有意见了吧。” “我不同意。”林臻直接拒绝,骂道:“苏玉珩逼迫孕妇跳河的事情你不是不知道,你让我嫁给他就是逼我跳火坑,有你这么做父亲的吗?” 林凛继续劝说,“玉珩都跟我说了,都是误会了,况且你之前跟他一起长大,他的人品你是了解的。” “要嫁你找林清婉嫁过去,反正我不嫁。” 林凛终于装不下去,拍桌而起,怒声说:“你就是不嫁也得嫁,由不得你说话!” 说罢,直接甩袖离开。 林臻却是不慌,她早就让人在外面置办好了院子,她手上有钱、有田、还有铺子,实在没有必要随便嫁给一个男人委屈自己。 大不了林凛赶她离开的时候,她去外面住好了。 第二日,苏玉珩又来了林府。 有了林凛的交代,苏玉珩直接就进了门,他径直跑去到寄雨轩,见门口紧闭,直接在外头大声嚷嚷起来。 “林臻,你给我出来。” 林臻还没起床,被吵得不行,翻了一个身,交代雪梅,“你找人给他泼几盆冷水,把他赶走。” 雪梅下去,叫上春意,夏禅,秋叶一起,架起了扶梯,满满一盆的水直接泼出去。 苏玉珩被淋了个结结实实,浑身湿透,头发根根分明,怒意上涌,叫嚣着:“你们这些泼妇,有本事就别出来,不然我有你们好看。” 对此,雪梅的反应是,接着春意递上来的水,再次泼在他的身上。 早春的清晨,气温说不上高,他被冷得瑟瑟发抖。 自知今天是无法进去,苏玉珩只好灰溜溜离开。 走之前还放狠话,“林臻,伯父已经同意将你嫁给我,我劝你还是老实配合一点,这样你嫁进来我家后,我也能看在往日的情面上护你一二。” 没有人理会他。 从林臻的院子离开后,苏玉珩并没有急着离开,他拐了一下路线去找了林清婉。 他想问问,林清婉为何都不理他了,是嫌弃他还是有了新欢。 若是有了新欢,苏玉珩的眼神变得狠毒,冷笑,他就要将她和自己已有夫妻之实的事情捅出去。 听闻婢女来报,苏玉珩就在门口的时候。 林清婉第一反应是惊慌,他不是要娶林臻吗?来找她干什么? 没一会就冷静下来,她回复婢女,“你让他进来吧。” 苏玉珩就穿着一身的湿衣服,狼狈无比地走了进来。 林清婉脸上的笑容止住了,打量了一番,控制不住的嫌弃眼神,“你这是怎么了?” “一些小意外。”苏玉珩没打算说出自己去找林臻还没见到面,反而被泼了一身水的事情,自顾自在凳子坐下。 “你来干什么?”林清婉找了一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 苏玉珩眼神放在她脸上,纠结又痛苦,“你为何现在不来找我了,是觉得腻了吗?” 林清婉才注意到他没了两颗牙齿,觉得模样有些滑稽,想笑却忍住了。 “我母亲怀孕了,我总得照顾她。”林清婉如此解释着,反咬了一口,“而且你不是要娶我姐姐为妻了吗,还来找我做什么?” 语气越说越委屈,“我看你之前哄我的话都是骗人的,你就是故意戏耍我。” 见她伤心,苏玉珩上前,搂住她的肩膀,心疼说:“我怎么舍得骗你呢?等我娶了林臻进府,到时候随便一个理由将她降为妾,我再以正妻之礼迎娶你进来。” 林清婉没想到他打着这样的心思,眼珠一转,又生一计谋。 “我姐姐性情刚烈,怕是不会轻易屈服嫁给你。”她是了解林臻的性格的,现在的苏玉珩别说林臻,她自己都有点看不上。 “没事,伯父会替我做主的。”苏玉珩有恃无恐。 林清婉暗骂他是个蠢货,脸上却笑意吟吟,“你不了解我姐姐,她不想干的事情,我父亲是逼迫不了的。” “那怎么办?”苏玉珩为难。 他本以为讨好了林凛就能逼迫林臻结婚,看样子还是不可以。 “不如你们先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林臻不嫁也得嫁。” “可我连她的院子都进不去,更不要靠近她的身边了。”苏玉珩将自己今早的遭遇说出,窘迫非常。 “没事,我自有办法!” 第46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夜深人静,府上的人都已经睡下。 寄雨轩门口,叩门声响起,规律性响了三次。 一道黑影闻声鬼鬼祟祟走了出来,推开门闩,和门外的人对视上。 “小姐已经睡下,其他人喝了蒙汗药的茶,你动静不要太大了,免得把其他护卫招来。” 说这话的是秋叶,此刻她心脏狂跳,身体忍不住打战。 她心知开了这道门就是背叛了林臻,林臻不会放过她的。 可是她也没有办法了。 秋叶咳了一下,为了掩盖声音紧急用手帕捂住嘴巴,没一会手帕已经濡湿,是猩红的血液。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小姐,就当是秋叶对不住你了。 苏玉衍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从踏进寄雨轩的那一刻起,他心里只剩下不断膨胀的欲望。 过了今晚,林臻就是不想嫁给他也得嫁,她终于还是落在他的手里了。 一想到林臻那张清丽的美人脸,苏玉衍有些急色,脚步走得飞快,准确找带了林臻的房间,推门进去。 房间很安静,烛台的白蜡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他慢慢走近,在外面的小床上躺着一道身影,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林臻的婢女。 更里面是一张梨花木做的大床,天青色的床幔,古典而华丽。 他慢慢逼近,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搂住被子里的女子,忍不住发出满足的喟叹:“林臻,你终于是我的了。” 一道冰冷的寒光划过,林臻翻身跃起,哧拉一声,是匕首刺进皮肉的声音。 事情发生的太快,苏玉衍躲闪不及,正中被刺中了左肩膀,又因为伤口极深,鲜血横流,大半的衣服都染上了血液。 “你竟敢伤我?”苏玉衍生气想还手,没等他靠近,林臻冷着脸,一脚将他踢下了床。 外头烛光亮起,雪梅她们拿着棍子那些走了进来,脸上皆是愤怒。 “小姐,现在是怎么处理?” 林臻从床上起身,擦了擦手,轻飘飘说:“先打一顿吧。” “你们敢对我动手,我爹不会饶过你们的。” 苏玉衍坐在地上不会后退,惊恐的目光转来转去。 开门的婢女不是说已经将她们都迷晕了吗,为何她们会手持棍子出现在这里。 这大棍子落在身上,不死也得脱层皮。 “我错了,求你们——” 话没说完,就被雪梅用大布巾塞住了嘴巴,这人太聒噪,吵到小姐就不好了。 苏玉衍不是没有想过反抗,可雪梅到底是个练家子,而他又有旧伤在身,很快就落于下风,被雪梅绑得严严实实,押送到院子那里,反着手跪在地上。 春意和夏婵拿着棍子轮番招待。 林臻看了一会,看他从开始的红眼愤怒到后面绝望落泪,终于挥手让春意她们停止。 “押他下去柴房吧,明早再报官。” 林臻对雪梅示意,“去审审秋叶吧,我倒要看看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是不是跟她之前接二连三的意外也有关系。 除了雪梅,其他三个婢女的房间是在一起的,是一个大通铺。 推门进去的时候,秋叶的被子抖了一下,却依旧装出熟睡的模样。 “别装了,起来吧。”雪梅没有那么好的耐心,直接将她从床上扯了下来,啪啪就是两巴掌,“说吧,是谁让你开门放苏玉衍进来的?” 若不是之前小姐提醒她院子里可能有奸细,她多留意了一下发觉她的行为不太对,来了个瓮中捉鳖,今夜还真可能让他们得逞了。 生米煮成熟饭,这样歹毒的奸计也敢使出来,她也没必要跟她手软。 秋叶捂着脸跪下,眼泪横流,一个劲摇头,就是不肯开头。 雪梅看得怒火中烧,还想继续动手,林臻拦住了。 “你不说也没关系,你的卖身契在我这里,你开门让苏玉衍进来奸淫我,那我把你卖入窑子当个歌妓也很公平。” 秋叶抬头,眼里闪过害怕。 可卖入窑子她还能留一条命,若是没了那解药,她活不过这个月。 “小姐,是我对不住你,求求你别问了。”她不断地磕头,地上很快就出现了一抹血迹。 这是宁愿被卖入窑子也不肯说出幕后之人,到底是被抓住了何种把柄,才能让她如此地卖命? 林臻感到一股从心底升起的寒意,敌在暗她在明,侥幸这几次她都躲过了,可是她能一直如此幸运吗? “一起关在柴房吧。”林臻知道已经无法在她身上知道真相,让雪梅将她带下去。 地上的血迹很快就干涸,只剩下一个暗黑的印子。 第二天一大早,林臻坐上马车去了虞都府,特意让护卫押着苏玉衍跟在马车后面。 苏玉衍肩膀的伤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衣服几乎被鲜血浸透,脸色苍白如鬼,了无生气。 苏玉衍也是这虞都的“名人”了,不少人认了出来,凑近看热闹,不少八卦的直接询问,“许公子这是怎么了?怎么浑身的鲜血。” 护卫只是负责押送,沉默并不说话。 苏玉衍躲闪着众人的目光,恨不得将自己的脸藏在袖子里面,滔天的恨意从心底而起。 等他们来到虞都府时,后面已尾随了一堆人跟过来看热闹。 这是林臻第二次踏足这里,审案的依旧是谢九怀。 谢九怀让府卫将人群挥散,似是有些不赞同她大张旗鼓的做法,脸色不虞。 林臻坐在一旁,大堂之上站着三个人,雪梅,秋叶,还有苏玉衍。 雪梅直将苏玉衍昨夜之事陈述了一遍,愤怒表示自家小姐受了极大的心理伤害,还希望谢大人替她们找出幕后之人。 谢九怀让人替苏玉衍松绑。 “犯人苏玉衍,犯人秋叶,还不老实交代!你们中间的联络人到底是谁?” 苏玉衍得了自由,忍着浑身的疼痛,张开就是谩骂,“林臻,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苏玉衍满眼的恨意,一想到今日丢了这么大的脸,就恨不得将林臻这个女人千刀万剐。 林臻故作瑟缩了一下,柔柔弱弱的表情,不发一言就足以让人怜惜。 “这里是官府,你当这里是菜市场让你来吵架的吗?再不老实交代直接上棍刑。”谢九怀搬出棍刑恐吓。 第47章 大混乱 秋叶脸色没变,一直低着头,没说话。 苏玉衍抻了抻身体,哪哪都痛,尤其是左肩膀,现今已经处于无知觉的状态。 要是再来几棍子,他的小命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我说。”苏玉衍忙不迭开口,“是林清婉出的计谋,她说她会找人替我开门,只要我能进去将林臻睡了就行。” 死贫道不死道友,苏玉衍也顾不得和林清婉在床上的交情了,说到底,这本来也是她的错。 要不是她一直怂恿他,他也不至于生出生米煮成熟饭的想法。 谢九怀让府吏将两家人请了过来,苏家来了苏母和苏玉华,林府来了林凛,柳如婳和林清婉。 一进府衙,林凛就黑着一张脸,对着林臻怒骂,“你这是在干什么,就不能消停一下吗?非得变着花样丢脸。” 被伤了如此多次,林臻早就已经对他的话免疫,冷笑着反击,“父亲,你的脸面重要,我的清白也很重要。” “娘亲,你要救我啊。”苏玉衍一看到苏母到来,大声哭嚎着,泣涕四流。 苏母看到他的惨状,愠怒,“谁伤的我儿?” “都是林臻干的,她刺了我左肩膀一刀,还让她的婢女用棍子打我。” 苏母扫眼过去,林臻回以挑衅一笑,并不畏惧。 谢九怀被吵得脑袋疼,惊堂木狠狠拍下,“肃静!” “威武——” 场上终于安静下来。 “林清婉,罪犯苏玉衍指认你协同犯罪,收买林臻的婢女秋叶给他开门,你可认罪。” 林清婉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苏玉衍竟然会将她供出来。 “大人,我冤枉啊,我压根就不认识什么秋叶,还请大人明察秋毫。”林清婉直接跪了下去,说得比窦娥还冤。 苏玉衍呆住了,继而愤怒,“林清婉,你这是想过河拆桥,要不你想的计谋,我能如此狼狈吗?” “你说是我想的,那你有证据吗?” 林清婉口齿伶俐怼了回去,“苏公子,官府办案是需要证据的,你总不能空口无凭就赖给我吧。” 两人狗咬狗,瞬间又吵了起来。 林臻看得爽快,难得有这样的画面。 只是假若真是林清婉,她到底是用了何种手段,让秋叶宁愿被卖进窑子也不肯将她供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证据?”苏玉衍费劲从胸口拿出一个香囊,眼神带着威胁,“这就是你给我的香囊,你不会忘记了吧。” “我何时……” 林清婉止住了,看着他有恃无恐的模样,心里止不住恐慌。 她没有给过他香囊,可是她之前跟他苟合的那段时间,他总是喜欢将她的胸衣拿走。 这是在威胁,如果她不配合就要将他们的事情公之于众。 林臻注意到林清婉不断变换的表情,看了一眼那个香囊,普普通通并不出众。 林府大小事务都是她在管着,那香囊崭新,针脚绵密,不像出自林府,款式更也像男子的,她为何要惧怕? “我……”林清婉艰难吐出字句,“的确是我找的秋叶替苏公子开门,可我也是为了姐姐好啊。” “阿爹已经将姐姐许配给了苏公子,我见苏公子思念心切才会出此下策,我做这些不也还是为了让他们增进感情吗?” 说到最后,林清婉越发理直气壮。 “好一个增进感情?”林臻拍拍手,嘲讽,“我的好妹妹,我是不是也可以找一个野男人让他爬你床上增进感情呀。” 林清婉恨恨看了一眼,没说话。 “既然真相已查明,鉴于罪犯苏玉衍并未付诸奸淫行为,杖五十关押一个月,共犯林清婉杖一十关押七天,共犯秋叶杖二十关押十五天。” 谢九怀宣布了判决。 “我不服!”苏玉衍大骂:“你这是偏向林臻,她对我动了私刑,你怎么不罚她。” “你主动侵入了她的院子,按照我朝私产保护法,在她院子里面就算她把你打死也算是正当防卫。”谢九怀轻飘飘说着。 苏母求情,“谢大人,我家玉衍现今的身子骨哪里还能受得了五十大板,还请大人垂怜免了这杖罚,大人日后有什么事,苏家必定赴汤蹈火。” 林凛也紧跟着出声求情。 谢九怀看了一眼林臻,“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你们能让受害人签下谅解书,就可以免去杖罚,不过关禁的时间少不了,不给他们一点教训,他们下次还敢犯。” 林臻好整以暇坐着。 求情的两人犹如吃了屎一般,恨恨瞪着她,嘴巴微微颤抖,就是挤不出话来。 苏玉华代替苏母发言,“林小姐,我哥哥现今已经知道自己的过错,还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哥哥这一次。” 而林清婉那边则是柳如婳代发言,“林臻,清婉已经知道错了,你就放过她这一会吧。” “想让我放过她们可以呀,你们一个人给我一千两银子,我这就签下谅解书。” 林臻细细想过了,谢九怀虽做了杖罚的判决,可手下的人未必会认真执行。 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们必定会顾及苏玉衍他爹的脸面和林凛的脸面对他们两人放水。 不如趁此捞一笔。 “你狮子大开口啊,一千两银子。” 苏母震惊,破口大骂,“你当真以为你的清白是金子做的呀。” “这可不是买我的清白,而是苏玉衍的命。” 林臻看着苏玉衍,“你娘亲不会连这点钱都舍不得给你出吧。” 苏玉衍投去哀求的目光。 苏母恨得牙痒痒,这哪里是一点点钱,这是她们府上将近半年的支出! 看了看那不争气的儿子,苏母叹了又叹气,最后闭着眼睛,痛苦十分吩咐,“玉华,你去找管事把钱领过来。” 苏玉花听命匆匆离开。 “府上的中馈现今都是你在管着,你直接从账上拿就是。”林凛开口。 林臻竖起手指摆摆手,一脸的不认同,“父亲,公是公,私是私,替林清婉出钱是你们的私事,走不了公账。” “我们哪里有一千两银子给你。”林凛不满。 “你没有,柳姨有啊。”林臻把矛头指向柳如婳。 第48章 乾王 柳如婳抱着肚子,往后退了一步,“我也没有。” “你之前吞掉的那五千两呢?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你的女儿林清婉受刑?”林臻故意对着林清婉嘲讽,说着风凉话,“你的娘亲只要钱不要你喽。” “是啊,娘亲你不是有五千两吗?你拿出来啊。”林清婉跪着爬过来,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 “我真的没有!”柳如婳气愤,不一小心就动了胎气,抱着肚子直喘气。 林凛忙安抚,转头对着林臻怒骂,“如婳肚子里的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饶了你。” “父亲,还是别想那么长远的事情了,想一下怎么凑齐这一千两吧,不然你的好女儿林清婉就得受杖刑了。” 林凛气得半死又奈何不了她,最后咬咬牙将自己名下一个田庄的地契交了出来,这才了事。 苏玉华很快也带着一千两的银票到来,交接的时候,朱玉翠一脸的不舍得,甚至生气地踢了踢苏玉衍,“瞧瞧你做的事情,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苏玉珩没有躲闪,唯唯诺诺不敢说一句话。 林臻没跟她客气,直接扯了过来,“谢谢苏夫人的银票。” 朱玉翠脸黑成一团,对她恨得牙痒痒。 没人给秋叶交钱,她老老实实挨了二十杖,结束时整个下身溃烂成一团,阴恻恻的眼神往上看,也不知道是在看谁。 林臻扭过了头,有些不忍心。 到底是相处了半年之久,她自认平时对她们宽厚仁慈,俸禄是府里最高的,吃的喝的平时也会给她们一份。 只是没想到她的真心对待却换来这么一个白眼狼,吃里扒外,勾结外人陷害她。 得了田庄地契和一千两白银,林臻从虞都府出来的时候,浑身畅快。 她决定去定国公府一趟,前几天她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关于傅老将军的事情。 边境的营帐内—— 傅将军召集了几位副将和参谋在商量战事。 “傅将军,我方已经将悬口拿下,不如趁着士气高涨之际乘胜追击,从幽霞谷穿过直接到达瞿县西南,那地方地势平坦,易攻难守,一举拿下瞿县。”一位清瘦的男人说着话。 不过他的这一提议很快就遭到了反对。 一位雄伟的络腮胡男人开口,“你能想到,晋军也能想到,幽霞谷地势狭长曲折,若是晋军在其中埋伏,我们这不是自投罗网。” “可这是我们以最小的成本拿下瞿县的方法,晋贼士兵数量比我多,擅长消耗战,若是等他们搬救兵回来,我们就再无拿下瞿县的机会。” “若是在幽霞谷被埋伏了呢?苏将军你在提议前能不能动一下脑子,如果被埋伏,那我们前几个月的辛苦就白费了,到手的悬口势必只能舍弃。” “我们可以来一招声东击西,假意从牛栏沟进攻吸引晋贼的注意力,实际大部队却放在幽霞谷……” “这都是你自己推演的,要是晋贼没有上沟呢?” “那请问高将军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一听?” 两人吵了起来,谁也不肯退让。 “好了,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容我思考后再来决定接下来如何攻守,最近这半个月你们也辛苦了,今夜就早点休息吧。” 坐在前头的傅老将军停止了这场口水战,挥手让他们离开。 高跃和苏齐文平日虽然各看不惯,但是傅老将军的面子还是给的,互瞪了一眼,走出营帐。 等他们所有人离开后,傅老将军摆出了纸笔,研墨写信。 起初林臻并不把这封信放在心上,以为只是普通的一封家书,等到他写信完毕,装信封之时,傅老将军喃喃自语,“五皇子啊,五皇子,你可不要让老夫失望啊。” 她才惊觉,原来这封信不是家书,竟然是给五皇子的,原来傅家是支持五皇子的吗? 她下意识觉得那信的内容就有傅老将军死亡的真相,可是她看不到摸不着,最后只是在徒劳的挣扎中醒来。 林臻在半路换了服装,戴上帷帽,没让雪梅跟着,她从侧门进的定国公府。 这是她和傅景恒说好的,她希望他们明面上最好不要有关系,就连傅清瑶,她也没让她知道。 说她自私也好,无情也罢,她只想更平静安宁地活着罢了,等找到他祖父的真相后,她就跟他拉开关系,从此各走各的道。 两人在藏书阁会面。 林臻推门进去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道身影,他穿着紫色的朝服,背着身在窗户前站着,宽肩窄臀,身姿挺拔。 听到声响,傅景恒回过头,眉目慵懒,用手示意林臻坐下,自己也顺势坐了下来。 “说吧,你最近预知到了什么?” “我看到你祖父和五皇子也就是当今的乾王在通信。” “信里面写了什么?” “我没看到。” 傅景恒拧眉,眼里带着质疑。 林臻忙不迭解释,“我也知道很离谱,但我的确是还没看到那封信的内容,不过再给我一段时间,我相信我应该能看到。” “那你是如何得知那信是写给乾王的?”傅景恒询问。 “哦,那时因为你祖父写完后,还说了一句话——五皇子,你可不要让老夫失望啊。” 林臻故意学着傅老将军的语气。 傅景恒难得看到她有如此搞怪的时候,唇角弯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平静。 假若林臻说的都是真的,事情就有些奇怪了。 老皇帝病了很多年一直没立太子,各个皇子都对这太子之位虎视眈眈,其中又属三皇子和五皇子实力较为强劲。 三皇子也就是当今的皇帝,而五皇子是乾王,当年争夺太子之位落败后,携着全家老小一起去了封地,多年从未踏进虞都一步。 可是他们傅家向来都是保持着中立的态度,不参与皇储的斗争,祖父为何会打破历代遵守的选择。 难道是祖父当年发现了什么,以傅家的力量不足以掰倒那个人,所以才不得已找到还是五皇子的乾王合作? 第49章 故事 傅景恒有些控制不住去深想。 当面祖父战亡的噩耗传来时,随之而来的还有他通敌叛国的罪名。 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傅家会被牵连落狱,夺去定国公的爵位,变为庶民。 因此不少流氓地痞找上门,打着“惩凶除恶”的口号朝他们扔菜叶子,扔石头。 为了安全着想,最后他下令让府上的人不要出门,先避一天风头。 他并不相信自家祖父会做出那通敌叛国的事情,他的父母,还有叔伯都死于晋贼的手中,祖父晚年丧子,对晋贼的仇恨只会多不会少。 可是没有人相信,所有人都觉得祖父是故意将士兵引到幽霞谷,让晋贼来了一个瓮中捉鳖。 幽霞谷一战,我军损失了近一万名士兵,士气大跌,悬口再次被夺走,而祖父死于悬口激战。 有士兵发现了所谓祖父和晋国首领来往的书信,信里面详细记录了每次的作战计划,最后祖父被失去理智的士兵门乱刀砍死。 傅景恒替祖父觉得委屈。 从他祖父出征的那一刻,他便想过,祖父会死亡这件事,可是祖父就算是死亡也应该是在战场上杀敌而死,而不是带着罪名死于自家士兵的乱刀之下。 他的一在退让并没有换来和平,有地痞爬墙进来,想要对清瑶行不轨之事,被他抓了一个正着。 若是轻易放过那地痞,爬墙这种事以后怕是绵绵无绝休,府上一众女眷,他得护着她们。 他拔出了剑,直接将那人刺死。 清瑶搂着他的身体说害怕,他一边安慰着,身体却也忍不住微微发抖。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原来一个人从活着到死去只需要几分钟。 地痞的家人带着虞都府的人来闹,说要让他们傅家偿命,傅家的护卫多是之前跟随他祖父和他父亲征战多年的将士,牢牢护着她们,两人打斗起来,可是寡不敌众。 他主动站出来愿意一人承担,让他们放了傅家其他人,并且声明只要皇上还没下令褫夺定国公爵位,那么他们的行为就是以下犯上。 虞都府的人将他关进了大牢,在大牢里面想尽了一切方法折磨他,包括但不限于鞭刑,辣椒水,夹指夹。 这些他都忍了,他想着总有机会能出来,就可以和家人团聚。 可是那府吏侮辱祖父,说祖父通敌叛国是宵鼠小辈,是马驴生出来的杂种。 他将府吏杀了。 也就是在那时,还是三皇子的当今圣上来到了监狱,他让人松开了绑着他的绳子,并且给他带来了干净的衣服。 “你为何要帮我?” “因为我相信傅老将军不会干出通敌叛国之事,不想让英雄的后代寒心。” 他收下了衣服,跟着三皇子一起离开了监狱。 之后他决定从军,他要亲自给祖父翻案,只有靠近真相才能找到真相。 只是这么多年,依旧毫无进展。 “喂,回神了。”林臻竖起指头在他眼前晃了晃。 傅景恒眼睛聚焦在她脸上,有几分晃神,“你这次干得不错,有什么奖励想要的吗?说出来,我可以尽量满足你。” 他决定私下和乾王联系询问一下当年的真相,不过这些计划就没必要跟她透露了。 “给我解药。”林臻伸出手,毫不客气。 傅景恒眼里闪过笑意,却吐出冷漠的一声拒绝,“这个不行,换一个。” 林臻撇了撇嘴,心里暗骂他小鸡肠,小气鬼,周扒皮。 “不准在心里骂我。”他冷冷开口。 林臻抬眼和他幽暗的眼眸对视上,见鬼了,他怎么知道她在骂他? “那你随便送点啥都行,我想要的你又不肯给。”林臻回复。 傅景恒从桌子底下摸出一把精致的小弓弩,对着不远处的靶子射了出去。 咻一声,弓箭正中靶心。 “这个如何?合适吗?” 看到它的那一刻,林臻就有些挪不开眼睛,她一直都想找一个趁手伤害力又大的武器,可是一直没有找到,这弓箭巴掌大小威力却很强,再合适不过了。 “太合适了。”林臻从他手中接过,像他操作那般,对着靶子射了一箭。 歪得离谱。 林臻有些不好意思,找补了一句,“我这是第一次射箭,等我练习一下肯定能射好。” 他笑了一下,从座位上出来,走到她的身后,扶住她的手,温热的气息喷涌在耳后,“手抬直,眼睛直视前方,看这中间的红色点点,然后往下偏移一点再射出去。“ 在他的带领下,林臻射出了这一箭,正中了靶心。 “谢谢傅将军。”林臻悄悄侧身,拉开了距离,不敢靠他太近。 傅景恒脸色沉了一下,莫名觉得很烦躁,心里有一股邪恶的念头,可到底还是忍住了。 那晚不过是一场冲动,算不了什么,就算不是他,也会有其他人。 “不用谢。”他语气变得冷漠,“你还没替我找到祖父的真相前,我希望你能平安无事活着。” 说到这个,林臻忽然想起一件事。 “傅将军,元宵节那日将我迷昏的人,你有找到吗?” “没有,那人武功很好,且对虞都地况熟悉,一眨眼就不见了。”傅景恒多说了一句,“不过那人对你应该没有伤害之心,是他故意引我们找到你的。或者还有一个可能,迷昏你的和引我们去救你的,不是同一个人。” 林臻想得头疼,她猜不透到底谁迷昏的她,又是谁救下了她,索性就不想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她不干那杞人忧天的事情。 离开定国公府时,林臻再次戴上了帷帽,从侧门走了出去。 她让雪梅找了马车在不远处的巷子接应。 看到她全须全尾走出去,雪梅才终于放下了心,“小姐,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林臻点了点她的额头,“傅将军虽然凶了点,但为人还是很好的,又不至于吃了我,何至于这么大惊小怪。” “小姐,你就不要取笑我了。” 等他们马车驶离巷子后,一道黄色的身影从墙后面走了出来,冷着一张脸,阴狠的眼神目送着马车的离去。 第50章 公主的报复 “给我查,我倒要看看那女子到底是谁?” 女子正是秦昭月,她收到眼线传回来的消息,说有一女子秘密来到了定国公府,和傅景恒在藏书阁私会。 一待就是一个时辰。 她收到消息时就赶了过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刚好看见那女人踏上马车的背影。 “公主息怒,兴许只是傅将军的友人,不要气坏了身体。”乳母许嬷嬷在一旁安慰。 秦昭月眉心紧皱,越发烦躁。 “友人何至于躲躲藏藏。” 她深知傅景恒对她无意,不过是看在她曾经照看傅清瑶的交情才对她特殊一点,可也只是那么一点点。 上次赏花宴来了那么多面容姣好的妙龄女子,指不定他看上了某一个,她等了他那么多年,可不是为了将他拱手让给别人的。 “先回定国公府吧,不然阿瑶该起疑了。” 将内心的烦躁压下,秦昭月恢复成温婉大气的模样,理了理服装,再次踏进定国公府。 而马车内,林臻殊不知自己已经被盯上,依旧无知无觉地闭目思考。 她依旧想不明白,秋叶为何对林清婉如此忠心耿耿,就连被卖入窑子的威胁也不怕。 虽然在公堂之上,秋叶说她帮忙开门是因为林清婉给了她一百两银子。 可是林臻却始终觉得不对,一百两就能让一个人如此卖命?她是不相信的。 那么林清婉到底掌握了秋叶什么把柄呢? “雪梅,你去调查一下,秋叶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变故。” “小姐,秋叶不是已经认罪了吗?”雪梅有些疑惑,又问了一句,“小姐是想对付她的家人吗?” “在你心中,你家小姐就是这么狠心的人?” 林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你觉得我平时给你们的俸禄咋样,算低还是高。” “当然是高的。”雪梅急忙表忠心,“说句得罪楚大人的话,我之前在楚大人手下干活的时候,俸禄比现在要低一半。” “那你说秋叶为何要因为那一百两银两柳背叛我?还是说有其他的隐情。” 雪梅头脑也转过了弯,她们一个月的俸禄是八两银子,加上一些打赏,有时候一个月能拿十二两银子,一年就是一百二十二两。 秋叶看起来也不像是拎不清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一百两就背叛小姐呢。 “小姐,我明白了。” 林臻忽然联想到,晓荷当年背叛她的场景,会不会和秋叶一样,也是有着某些隐情。 说起晓荷,林臻有些气馁。 事实上,从她回府养好身体后,她就开始派人去寻找晓荷的下落,可是始终一无所得。 无论是找到将她卖入府中的牙婆子还是找到她的老家,所有人都说她给大户人家当长工去了,多年都没有回来。 可当年她出事后,晓荷明明就已经出了府,卖身契还在她的手中,这么多年,晓荷一个贱籍的女子,不回家又能去哪里呢? 雪梅打断了她的思索,“小姐,相府到了。” 林臻犹豫了一下,还是带上了戴上帷帽,从车上走下来。 等两人进了府后,身后的侍卫从角落里出来,看了一眼牌匾上的“林府”,才终于回去复命。 公主府内。 侍卫跪在地上,低头说着,“启禀公主,小人一路跟随发现,那马车上的女子最后进了林府。” 林府? 秦昭月想起赏花宴上的林臻和林清婉,这两姐妹在宴会上大吵了一架,给她们提供了不少的笑料。 除了这个以外,她还记得那个叫林清婉的女子,穿着一身的红衣在跳《凤飞九天》的时候,给傅景恒抛了不少的媚眼。 难道和傅景恒私会的是林清婉?秦昭月有些不太想相信这个结果。 可她又觉得,傅景桓应该看不上林臻,毕竟林臻的名声是众人皆知的,他总至于蠢笨到自己找绿帽子戴吧。 不过男人都有劣根性,谁说得准呢? 第二日,林府来了一位宫里的许嬷嬷,“我家公主在赏花宴见到林府的两位小姐后,觉得一见如故,想请她们二位到府上一聚。” 接待她的是柳如婳,心里有些高兴,公主竟然愿意跟自家女儿做朋友,当即派人去叫林清婉。 按理说,林清婉此时应该被关在虞都府,不过她在公堂上装作病发的模样,以要先养病的理由回了府。 至于之后还要不要去蹲那七天,也不过是谢九怀的一句话罢了。 听到下人传达的消息,林清婉兴奋起来,没想到公主竟然宴请她,让她去做客。 这可是公主,只要跟她打好关系,不愁结交不了其他天潢贵胄。 当即让婢女给她梳妆打扮。 而林臻一早就出了门,她去了林凛给她的那处田庄。 有了漱玉馆的事情在先,林臻对他们信任不了一点,现在又恰逢春耕,若是因为换人经营影响春耕,那就损失很大了,于是她决定自己亲自探查一番。 寄雨轩院门禁闭着,来传消息的人扑了一个空。 “许嬷嬷莫要见怪,林臻出府去了,这个孩子向来都比较贪玩,我也管不了她。” 许嬷嬷皱了皱眉,有些烦躁。 公主可是交代了她将两个人带回去,她带一个回去不知道公主会不会责怪。 “既是如此,就是她没有这个福分面见公主了。”许嬷嬷笑着看向林清婉,“那就你一个人跟我回公主府吧,可惜公主准备这么多的菜式,她都吃不上了。” 林清婉听罢,整个人变得更加精神抖擞。 公主设宴邀请她去府上,这传出去是多么的光彩。 她挺直了背脊,只觉得荣光和惊喜就在前方。 而林臻在田庄上,这一次林凛倒是没给她使绊子。 管理田庄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名叫柳鹤,长相普通,身材敦实,看着倒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人。 在林臻拿出了地契并且说明来意后,柳鹤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将这几年的收成情况跟她说了一遍。 这处田庄的田算不上良田,遇上好的天时还能勉强盈利一二,可若是天时不好,基本都是贴钱养佃农。 第51章 经营 这田庄怕是林凛自己早就不想要了,才扔给她。 林臻如此想着。 “小姐,我们往年都是种水稻,今年是否按往年一样。”柳鹤询问。 林臻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痛。 种水稻的话效益太低了,可是一时之间,她也想不明白应该种什么? “庄上的佃农一共有多少人?”林臻询问。 “一共有十人,两个佃农管一亩地,庄上田地大概是五亩。” “距离春耕还有多少天?” “大概不到七天,耕种要赶春雨,我们得在春雨之前种下作物。” 林臻为难,最后让他们先把收成比较好的三亩地种下水稻,其他收成没那么好的田地,等过两天她再来安排。 田庄这处风景不错,林臻在这边多住了两天,并不知道府上发生的事情。 等她回府,刚踏入林府大门,林清婉就气势汹汹找来,肿着一双手,指着她大骂:“林臻,你是不是知道公主邀请我们是为了折磨,所以才提前离开府上一待几天都不回来。” 林臻一头雾水,直接推开拦路的她,怼了回去,“好狗不挡道,别在这里发疯。” “我发疯?”林清婉控制不住声量,“要不是你故意不接受公主的邀请,我怎么会被迁怒,我被公主责骂都是因为你。” 林臻觉得好笑,她自己做错了事被责骂反而推卸在她的身上,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而她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她一顿指责。 “你被公主责骂那是因为你蠢笨,你最好就是不要开口,你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凸显了你的蠢和笨。” “你……”林清婉气得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这话是戳到她的痛点了,秦昭月也对她说了一句类似的话。 在她不小心打碎杯子的时候,秦昭月瞬间就变了脸,以这个杯子是宫中的御品不可打碎为由治了她的罪,让许嬷嬷拿着细长的柳条狠狠打她的手心。 她不明白,不是秦昭月宴请的她吗,她们不是朋友了吗,为何她要挨打? 她也就这么问了。 秦昭月笑了一下,也是没想到她如此的天真,嘲讽的眼神睥睨着她,“你当真是蠢笨!以后给我离傅景桓远一点,不要去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手心再伸这么长的话,这次用的是柳条,下次用的可是刀子了。” 林清婉听得害怕,赴宴的开心荡然无存。 后知后觉明白,原来这是一场鸿门宴。 林臻直接越过她回了寄雨轩,而雪梅不到半时辰的时间,就将事情打听了回来。 兴致冲冲说:“小姐,原来林清婉是被公主教训了一段,从公主府回来那天,哭得老惨了,手心都是肿的。” 林臻有些疑惑了,秦昭月为何忽然对林清婉动手。 听府上的人说,秦昭月本来也是邀请了她的,只是她刚好出门躲过了一劫。 会不会是因为她和傅景桓私下接触的事情被发现了?她脑海中忽然蹦出这么一个想法,越想就越觉得合理。 秦昭月是两天前派人来请他们去公主府的,而她三天前去了一趟定国公府,肯定是被她的人发现了,只是她还不能确定是她还是林清婉,随性就一起对付了。 所以秦昭月这一趟是针对她的,凑巧被她躲开了。 一想到又多了一个敌人,林臻忍不住叹气。 真相是越来越远的,敌人是越来越多的,越活越有盼头了。 在芙蓉园内,林清婉已经哭了好几天了。 她不敢想自己这一次到底是出了多大的丑,本以为是结交了公主,谁能想到竟然带着一手的伤痕回来。 府上的人指不定都在背后偷偷笑着她。 “老爷,你可一定要为清婉主持公道呀,这公主也欺人太甚了,这不仅仅是欺负清婉的事,也是不把你放在眼里呀。” 柳如婳心疼不已,挺着六个月的肚子,不停地安慰着。 林凛叹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 “昭月公主哪里是我们能得罪的,所谓天潢贵胄,她轻轻抬一抬手指就能要了我们半条命,清婉这次就自认倒霉吧。” 林清婉趴在柳如婳的肩膀上,哭得更加大声了。 “你就如此忍心看着清婉哭得如此伤心?” 林凛被指责,脸色微冷,“我还没责问她为何就得罪了公主,她倒是委屈起来了。若不是她打碎了那杯子,公主怎么会怪罪下来?” “那许嬷嬷故意将水斟满烫着我,我又不是故意打碎那杯子的。” “不必再说了,等养好了伤,你就给我去公主府道歉。” 林臻无情说着,说完直接拔腿离开。 “阿娘,你听听爹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被打了还让我去道歉,有这么窝囊的吗?” 林清婉见他已经离开,也不装了,将愤怒指向了柳如婳。 “你少说两句吧,你阿爹也有他的难处。” “是,你们都有难处,每一次都是。”林清婉开始翻旧账,一边哭一边骂:“反正你们从小到大无论别人怎么欺负我,你们都让我忍着,我真的已经忍够了,我不想再过这种仰人鼻息的生活了。” 柳如婳气得心口痛,“你如此好高骛远只会害了你了。” 林清婉不以为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她一定要成为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女人,这样谁也不能欺负她了。 首饰铺子里。 林臻坐在内室,桌面平铺着纸张,她提笔在画着首饰的花样。 即将就是开春,首饰铺子也该上新款了。 铺子有专门的工匠去设计,可林臻觉得他们设计的簪子风格有点固化了,她想自己亲自设计几款。 于是乎,一大早就来到了这里。 “小姐,傅清瑶小姐在铺子前头等你。”雪梅端着一盘点心进来,还带来了消息。 林臻放下画笔,决定先招待傅清瑶。 走出去时,傅清瑶正在端看着案板上的首饰,林臻在旁出声,“有看到心仪的款式吗,我送你。” 傅清瑶回头,眉眼飞扬,“真的吗?我不会跟你客气的哦。” 林臻温柔笑着,让她随便选。 第52章 坑哥 傅清瑶看来看去,拿起了一支玉色桃花簪戴在头上,对着高立的铜镜端详片刻,有些拿不定主意,转头问:“你看我戴这个如何,适合我吗?” 银质簪身轻巧,白玉雕琢成细腻的粉桃,下接白色琉璃珠,走动间轻轻摇曳,和她娇俏的面容很很搭。 “很合适。”林臻故意调笑她,“人比花娇花无色,花在人前亦黯然,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傅清瑶微红着脸,摇着她的手撒娇,“林臻姐姐,你怎么又开我玩笑。” 林臻笑出来,觉得她实在是太可爱了。 林臻带她进到内室,雪梅将准备好的茶水和糕点端上来。 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林臻起身将画好的发簪样式稿拿过来,“你看这个设计怎么样,你觉得哪里还有需要修改的吗?” “这个是你设计的吗?”傅清瑶惊讶,语气夸张,“你也太厉害了吧,竟然还会设计首饰。” 林臻谦虚说:“不过是随意乱画,谈不上什么设计。” 两人对时兴的发簪款式聊了起来,聊着聊着话题忽然转到傅景桓身上。 “林臻姐姐,我跟你说我哥真的太过分了,总是管着我不给我干这干那的,我都要烦死了。”傅清瑶大吐苦水,抱怨被管的太严。 林臻宽慰,“或许他也是因为担心你。” “可是我都快及笄了,还整天管我跟谁交朋友,我感觉我一点自由也没有。” 涉及她的家事,林臻不好多说什么,最后把话题引到她的及笄礼上,“你的及笄礼是什么时候,我到时候我送你一份大礼物。” “在八月份。”傅清瑶嘿嘿笑着,“林臻姐姐,你打算送我什么礼物?” “这是一个秘密。”林臻卖了一个关子,“先保持一下神秘,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傅清瑶沉思片刻,忽然表示,“林臻姐姐,你送我一个发簪,我也要回你一个礼物,作为我们友谊的见证。” 啊? 林臻有些懵,赶忙摆手,表示不需要她回礼。 可是傅清瑶却很坚持,当即决定起身回家准备礼物。 林臻拦都拦不住。 目送着她和婢女兴致冲冲离开首饰铺子,林臻正要抬脚进去,傅清瑶却忽然折返,喘息有点急,“林臻姐姐,我差点忘记正事了。我想邀请你跟我一起去踏青,还有其他的一些朋友,你愿意一起吗?” 林臻珍视和她的这段友谊,笑着点了点头。 得到她肯定的回复后,傅清瑶终于心满意足离开。 当天下午,林臻就收到了傅清瑶的回礼。 她派人雇了一辆马车,将一个齐人高的木盒子送到了林府门口。 “这里面的是什么?”林臻询问护送的人。 那人只是傅家的普通护卫,摇了摇头,“傅小姐,只是让我们送过来交到你的手上,但是并没有跟我们交代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林臻让府上的护卫将木盒子抬了下来。 那木盒子是偏长的形状,需要两个人才能拿得动,于是林臻在前头指挥着,让他们小心搬到寄雨轩。 动静不免就大了点。 柳如婳刚好在附近散步,对婢女说:“前头为何吵吵闹闹的,你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婢女领命下去,很快就打听到回来复命。 “有人送了林臻一个木盒子,他们正在搬进来。” 柳如婳觉得无语,“一个木盒子有必要如此兴师动众吗?” 转念又觉得生气,她现在行事是越来越放肆了,简直就是目中无人。 肚子忽然一阵闹腾。 柳如婳痛得直喘气,小声安抚着,“乖宝安静一点了,不要再踢娘亲了。” 柳如婳藏住眼中的恨意,等她将这个孩子生下来,她再慢慢对付林臻那个贱蹄子。 废了一番力气,木盒子终于搬进了寄雨轩。 林臻让他们放在桌面上,琢磨了一下,盒子有四个暗扣,一一打开,掀开盖子一看,里面是一幅巨大的画卷。 林臻和雪梅各执一头,将画卷打开,是展子虔的《游春图》。 这幅画采用俯瞰的构图,青绿勾填法描绘山川树石,色彩浓郁,笔力细劲,画面中花红柳绿,生机盎然,人们结伴出行,共赏江南二月春景。 这是虞都十大名画之一。 千金难得。 林臻隐隐觉得这画作似乎是在哪里见过,思考了一下,终于想起来,在藏书阁那里,入门后挂在墙壁上的就是这幅画。 所以傅清瑶这是把她哥的藏画给她送过来了? 林臻瞬间就觉得这画有些烫手了,赶紧和雪梅一起将画卷合起来,放回木盒子中。 思考了片刻,林臻开口:“派人把这幅画送回定国公府吧。” 傅清婉年纪小,不懂这画的珍贵之处,她可能只是觉得好看就拿来送给她了,可是她是了解的。 君子不夺人所好,若是因为这幅画得罪傅景恒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雪梅有些不解,“小姐,这画不是挺好看的吗?为何要还回去。” “就是因为它太好了,要是贸然收下,怕是要得罪人了。” 于是这画再次被装车送回了定国公府。 另一边,傅景恒是直到画作被送回来才知道自家妹妹竟然把他好不容易得到的《游春图》送人了。 “傅清瑶,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呀,这么多藏品中你挑了一个最值钱的送人。” 傅景桓都要被气笑了,冷着一张脸在训话。 傅清瑶低着头,心虚不敢和他对视,小声嘟囔表示,“要送人不就得送点贵重的东西,我想着这幅画这么大一幅,肯定很贵重了。” 看他脸色越来越黑,有些不服气,“而且林臻姐姐不是把画还回来了吗?你怎么还这么生气。” “这礼物送出去又拿回来,传出去好像我们傅家有多小气似的,我们还要不要脸了。” “又没人知道。”傅清瑶嘴硬。 …… 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傅景桓决定停止了和她的对话。 “明五,你派人把这画送回去给林臻吧。” 明五挥手上来两个人将木盒子抬了下去。 第53章 听风阁 傅清瑶一直注视着,惊讶问:“你不是说很贵重吗,你愿意送给林臻姐姐吗?” “既然你已经送出去,我总不能拿回来打你的脸吧。”傅景桓解释。 傅清瑶兴奋跳了一步,抓着他的衣袖,“哥哥,我太感谢你了。” 要是真的拿回来,她都不知道怎么跟林臻姐姐解释了,哪有送出去的礼物又往回拿的道理。 “也不知道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傅景桓用手指推了推她的额头,“以后不许再擅自拿我的东西送人了。” 傅清瑶嘿嘿傻笑,“林臻姐姐长得很好看呀,我就愿意跟美女做朋友。” 他的脑海中浮现她清冷的面容,还有动情时殷红的眼角。 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长得挺好看的。 再次看到这木盒子的时候,林臻是震惊的。 这么贵重的东西,傅景恒竟然真的送给她了? 这次是明五亲自护送,将东西交接完毕后,明五开口,“林小姐,将军让我带了一句话过来。他说这礼物既然我家小姐已经送给了你,你收下便是。他不是那小气之人,送出去的礼物还往回收。” 林臻知道,他这是说自己小人之心了。 不过她还是很高兴的,这可是《游春图》,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的,竟然真的如此送给他了。 “辛苦你了。”林臻让雪梅给赏银,同时小声开口,“我也想拜托你带一句话给你家将军,定国公府有公主的眼线,以后见面怕是不能在府上见面了,要重新找一处秘密地址。” 明五推辞不肯接受赏银,不过传话倒是表示一定会传达。 林臻让人再次把木盒子搬进寄雨轩。 正好遇上林凛下值回来,看他们搬东西搬得起劲,多嘴问了一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小姐,让我们把东西搬去寄雨轩。”其中一个护卫回复着。 “里面是什么东西?” “好像是傅将军让人送过来的。” 护卫在后面隐约听到了将军二字,下意识觉得这是傅景恒送的。 林凛看着那木盒子,脸上有了思量。 林臻和傅景恒的关系何时变得这么好了,送这木盒子又是什么意思? 定情信物? 若是林臻真能攀上傅景恒倒也算她本事,难怪她那么抵触苏玉衍,原来是有了更好的选择。 夜晚,寄雨轩内。 浴屋的烛光点起,隔着模糊不清的屏风,林臻将衣服脱下,不着一缕跨入澡盆之中。 水蒸气氤氲而起,她拿起旁边的皂角,自由地搓洗着身体各处,之后大半个身体坐在澡盆之中,闭上眼全身心地放松。 正是惬意的时刻,房顶忽然传来轻微瓦片踩踏的声音,似是有人在走动。 林臻眼皮一跳,隐隐不安,飞快从澡盆起身,扯过旁边的浴衣披在身上,同时大喊着:“雪梅。” 雪梅本就在外头侍候着,听到她惊慌大喊,赶忙走了进来,“小姐,怎么了?” “你在外头有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我听到房顶有声音。” “是不是野猫经过。”雪梅猜测。 不过为了让她安心,还是飞身上去看了一下,房顶没人。 “小姐,你放心吧,房顶没人。” 虽是如此,但林臻已然没有了洗澡的心情,好在也洗得差不多了。 “明天你找人仔细搜查一下各房间,小心为上比较好。”林臻提醒着。 林臻穿好了衣服,从浴房出来。 回到房间,才踏进门,忽然脚步就止住了。 房间的桌子旁,赫然坐着一个男人。 “你是谁?”雪梅瞬间亮出匕首。 男人转过头,脸上莫名有几分不自在,竟然是傅将军。 “傅将军,为何深夜到访?”林臻脸色有些不好,隐隐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你让你的婢女下去,我有话跟你说。” 傅景恒咳了一下,脸上恢复成冷静,“比较机密的事情。” 林臻用眼神示意雪梅下去。 “小姐,这大深夜你们孤男寡女,我不放心。” 雪梅坚持。 林臻拍了拍她的手,“下去吧。” 雪梅只好离开,顺道关上了门。 林臻在桌子另一旁边的凳子坐下,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询问,“傅将军,有话就直说吧。” 潮湿的水汽带着皂角的香味,傅景恒眼神变得幽深,从袖子里面拿出一个牌子放在桌面上。 “这个是听风阁的牌子,以后你若是有事找我,可以直接去三号楼的一号房。” 水波纹的牌子上面刻着一个大大的风字, “你是听风阁当家?” 林臻直接问了出来,看到他点头,心里不禁有些震惊。 听风阁是虞国最大的情报机构,上至朝廷,下至民间,大大小小的消息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 她之前不是没想过找听风阁的人去寻找晓荷的下落,可是她所知道的晓荷的信息太好了,他们觉得困难,没有接她的单子。 “那你这么些年,你利用听风阁的情报系统,难道傅老将军的事情就一点都没有查出来吗?” 傅景恒选择了摇头。 当初祖父身逝后,书信那些都被直接烧了,所有人都知道往幽霞谷进攻的命令是祖父下达的,并且还有他和晋国来往的书信作证。 完美的证据链,通敌叛国的罪名被安得严严实实。 林臻忽然觉得傅老将军这件事怕是有些棘手了。 傅景桓他自己身居高位,并且手里有着一个情报组织,尚且找不到他祖父死亡的真相,到底的确是通敌叛国了,还是说是设下陷阱的人能量太大,以至于一直都抓不出来。 她忽然想起来,在梦中,傅景桓最后也是因为通敌叛国的罪名被处死,细细想来,其实两个事情有些很多相似之处。 若是如此的话,傅景桓的死亡到底是因为党派斗争还是因为皇上的不喜呢? 林臻深吸了一口气,不敢深想。 换了一个话题,“我想让你帮忙找一个人,可以吗?” “你说。” 林臻将晓荷的事情道出,最后说:“就算是她已经死了,我也要找到她的尸体搞明白她到底是如何死的。” 第54章 意乱情迷而已 傅景桓应承了下来。 “还有一个问题。”林臻目光如炬,直视着他,“傅将军是从何处进来的?” 傅景桓脸上浮现心虚。 他是翻墙进来的,为了方便直接在屋顶跳跃过来,他哪里知道那处是浴房,直到后面听到她焦急喊婢女的名字,才知道自己竟然被当做登徒子。 “是我鲁莽了。” “傅将军,是觉得我声名狼藉不用顾惜,所以才深夜来访吗?”她问得很平静,眼睛里浮现水光,虽仍然是微笑着,可笑容却是苦涩无比。 傅景桓心揪了一下,自知理亏,语气有几分抱歉,“我绝非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晚上可以避人耳目,是我考虑不周了。” 又补了一句,“林臻,我从来都没有轻视过你。” 他眼里满是真诚。 林臻微抿唇,垂下眼眸,有些恨自己忽如其来的委屈。 按她的性格,理应是感到愤怒的,若是别人,她只会和雪梅一起将那登徒子绑着打一顿,然后扔出府外。 可面对他,内心翻涌的竟是委屈。 可她凭什么委屈,有什么资格委屈? 她想起他和秦昭月互赠花束的场景,他们两个心意相通,郎才女貌,才是天作地合的一对。 那夜的情迷意乱不过是一次小错位,林臻你到底在妄想着什么? 再次抬眼时,林臻脸上恢复平静,“傅将军,已经夜深了,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我也该睡了,你请回吧。” 傅景桓眉心微微皱,心里隐隐烦躁,“你是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的,傅将军。”林臻直视着他,“你给我的牌子我会好好保管的,我相信我们会是很好的盟友。” “只是盟友吗?” 林臻眉头挑了一下,平静反问,“傅将军,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那一晚的亲吻算什么?” 傅景桓提起那晚的情事,这件事已经困扰他很久了。 林臻轻笑了一声,格外地善解人意,“只是一时意乱情迷而已,傅将军若是觉得吃了亏,尽管说要什么补偿,我一定满足你。” 而傅景恒听完这番话,脸黑成一团。 她到底把他当做什么了,只是解决欲望的男倌吗? “不必了,既然你不在意,我一个大男人也没啥好在意的。”他负气说着,沉着一张脸起身,“的确因夜深了,我就先告辞了。” 说罢,他提脚往外走去。 门嘎吱被打开,晚风吹了进来。 雪梅本就在门外候着,看到傅景桓离去,走了进来。 见她神色怔怔,疑惑,“小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林臻回过神,“你帮我擦擦头发吧,我想睡觉了。” 睡前,林臻让雪梅将弘智法师赠送的手串找了出来,重新戴在手上。 “小姐,你怎么今日忽然想要戴它睡觉,是又失眠了吗?” 雪梅无意询问。 林臻低头看着光泽透润,隐隐生香的手串,眼睛闪烁了一下,掩下心里的难过。 “是呀,戴着睡觉舒服一点。” 雪梅很快就离开,房间内留了一盏昏黄的烛光。 并不是什么失眠的原因,她只是今夜不想在梦中看到他罢了。 后面的几天,林臻跑了几趟田庄。 她找到了一个适合的作物——番薯,这是楚昭野从南越之地带回来的,产量高且不用怎么打理。 只要种下去基本就能活,并且比水稻的产量还要高。 她吩咐柳鹤将剩下的两亩地都种上。 之后下了一场淋漓的春雨,接连三天,如同她的心情一般,到处都是湿哒哒的。 三天后,天放晴了,到处都是绿油油的生机。 趁着天时景色都很好,虞都的百姓开始进行踏春活动,马车一辆辆驶出城区,在山川野迹之间,人们纵情享乐。 傅清瑶的踏春之行也随之开始。 一大早,林臻就坐上了马车,跟随着簇拥车群向城郊驶去。 她和傅清瑶约定在定阳坡见面,那时一处绝佳会面地点,进可爬山,退可游湖。 等林臻到达定阳坡时,那里停了三辆马车,注意到她的到来,傅清瑶从观赏亭走出去,大力摇着手,“林臻姐姐,你终于来了。”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林臻扫了一眼场上的人,有傅景恒,蒋叙白,秦昭月,还有一个她不认识的绿衣女子,之后就是傅清瑶。 “既然知道我们会久等,为何不早点出发。”绿衣女子拧着眉,语气有些冲。 林臻解释,“来时遇到了一点事故,前头有一辆马车的车轮子坏了堵在路上,耽误了点时间。” 傅清瑶在中间打圆场,“这意外也不是林臻姐姐想要发生的,云慧你不要那么凶嘛?” 云慧哼一声,没在继续说话。 秦昭月听到傅清瑶的话,脸色有些不爽。 她不明白为何,傅清瑶对林臻比对她热情多了。 明明她才是认识她最早的,可她为何总是要眼巴巴地去跟林臻交朋友。 林臻到底有哪里好的,不就是长着一副好皮囊吗。 上次她让许嬷嬷将她和林清婉一起请到府上,就是想警告林臻离傅家兄妹远一点,可是却那么凑齐她跑去了田庄躲过了。 “林臻,你跟我坐一辆马车吧。”傅清瑶热情拉着她的手,“我想跟你聊聊天。” 林臻推辞不掉,只好接受了。 “清瑶,你为何不邀请我,是觉得我不是你的朋友吗?”秦昭月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吃味。 林臻察觉到秦昭月嫉恨的目光,选择了安静。 “我想着昭月你和云慧在一起有伴了,我和林臻姐姐也正好结伴。”傅清瑶理所当然的理由。 “我还以为你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怎么会,昭月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既然人已经到齐,那就出发吧。”傅景恒失去了耐心,自己率先上马。 蒋叙白也是骑马,紧随其后。 其他人也上了马车准备出发。 车厢内,林臻和傅清婉坐在一起。 她倒没有被刚才的事情影响到,反而还解释了一下,“林臻姐姐,昭月向来都是这样的性格,她没有恶意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第55章 吃醋 林臻微笑着,不置可否。 秦昭月对傅清瑶没有恶意,但是对她绝对是有恶意的。 她特意找她和林清婉去公主府,那次她侥幸逃脱,她的气没有撒出去,又怎么可能会放过她呢。 不过这些事情,她不想让傅清瑶知道。 知道也只是左右为难罢了。 “我们这是打算去哪里?”林臻询问。 事实上,因为是傅清瑶邀请的她,所以她在不知道踏春的地点的时候就决定同行了。 “我们去马场,昭月已经交代好了,我们可以在那里骑马。” 傅清瑶说得高兴,眼睛亮亮的,“还可以赛马,赛马很有意思。” 林臻不得不扫兴一下,“可我不会骑马。” “我可以教你。”傅清瑶兴致勃勃,“还可以让我哥教你,我哥的骑术是最好的。” 让傅景恒教,她还宁愿不学了。 林臻心里想着。 且不说那日的不欢而散,现今还有秦昭月在场,她敢和傅景恒亲密接触,秦昭月非得撕了她不可。 “那你到时候教我好了。”两人就这么说定了。 一路上,傅清瑶一直在吱吱喳喳,说着虞都的一些八卦趣事。 哒哒的马蹄声中,车子很快就到了马场。 林臻掀开帐帘,下了马车,环顾一番,不远处扎着几处营帐。 御马史上前行礼,叩见秦昭月和傅景恒。 秦昭月让他平身。 侧身跟傅景恒说话,“景恒,我们是先休息,还是直接选择马匹。” “公主做主就好,不必询问微臣的意见。”傅景恒回复。 秦昭月习惯了他冷淡的反应,走近了几步,“那便先选择马匹,稍等就直接开始赛马比赛。” 很快几匹高大的赛马被牵了上来。 最神气的就是领头的那一匹马,浑身都是白色的,眼睛炯炯有神,造型帅气,毛发扎得整齐,打理得很干净。 御马史在一旁介绍着,“公主,这匹马是从边塞引进的,无论是颜值还是能力都是上乘的。” “景桓,你觉得这匹如何?”秦昭月询问。 “公主觉得喜欢就是好的。”傅景桓依旧是很冷淡的回应。 不知道这句话怎么如了她的意,秦昭月笑了一下,“那我就选这匹吧,你们也去挑选,待会进行分组赛马比赛。” 其他人陆续都选好了,只有林臻有些无从下手。 “林臻姐姐,你选矮一点的马,到时候比较好上马。” 傅清瑶在一旁给建议,同时对秦昭月说,“昭月,我和林臻姐姐就不参加赛马了,林臻姐姐不会赛马,我敎一下她。” 没等秦昭月说话,在一旁的蒋叙白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时机,“还是我来敎吧,你的力气不够大。” 又补了一句,“林臻,你意下如何?” 这是他们上次谈话后第一次见面。 蒋叙白也已经想明白,或者他和林臻之间就是差点缘分,做朋友也不是未尝不可。 秦昭月脸色冷了下来。 她才是身份最尊贵的那一个,为何这些人一个个总是捧着林臻。 林臻注意到了她脸色的变化,心里暗叫不好,摆手表示,“其实让御马史教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呢?”傅清瑶十分有义气,“自然是我邀请你来玩的,我总不能扔下你一个人在这里。” “是啊,林臻你就不要跟我们客气了。” 蒋叙白也加入了游说的队伍。 在他们的坚持下,最后分成了两队。 一队去骑马,一队负责教林臻。 两人从最基本上马教起,林臻扶着蒋叙白的手臂,借力一点点上了马。 蒋叙白随之也上去,坐在她的身后,教她如何握马绳,还有如何挥打鞭子。 去赛马的三人还没有出发,在一旁将他们的举动看了去。 傅景桓眼里闪过几分寒意。 和他只是意乱情迷,那和蒋叙白呢? 秦昭月见他的视线一直在林臻身上,心里莫名不安,故意说,“这蒋公子和林小姐看着般配无比,我听闻之前在赏花宴,蒋公子就对林小姐深情表白,现在看来是郎有情妾有意。” 傅景桓没说话,正好御马史将他的马牵了过来,直接翻身上身,双腿一夹直接离开。 秦昭月看不懂他这个行为。 视线再次放在林臻身上,此时她正小心坐在马背之上,小心翼翼地牵住马绳。 傅景桓是因为她和蒋叙白接触而不爽吗,难道和傅景桓私会的人是她? 秦昭月来不及多想,见傅景桓的身影已经远去,赶忙接过御马史的马,追了上去。 云慧见两人都已经离开,索性也不想骑了。 她本来就只是为了和秦昭月打好关系才来的,不如识趣将独处的机会留给她们两个。 骑了很久,傅景桓来到了一个山坡前停下。 远处是巍峨的高山,连片古松,云雾缭绕。 他翻身下了马,牵引着马匹慢慢走着,胸口的郁气消散了不少。 他不应该生气的。 像她说的那般,他们不过是盟友罢了。 不知何时,秦昭月追了上来,见他一个人站着观赏风景,也下了马,慢慢走近。 傅景桓听到了脚步声,回头,不期然迎面的是她的拥抱, 秦昭月紧紧抱着他的腰身,“景桓,你娶我吧。” “公主,请敬重。”傅景桓将她的手臂扯开,“公主身份高贵,不要在微臣身上蹉跎时光了。” “可我只喜欢你。”秦昭月倔强说着。 她看着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山坡上看风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想成为和他并肩看风景的人,这样他就不会在孤单了。 “微臣无心男女之事,公主还是将这份情谊收回去吧。” “到底是无心男女之事,还是已经心有所属。” 秦昭月说这话有些咄咄逼人。 来时她想了一路,越想越觉得和他私会的其实是林臻。 当日赏花宴上,他看的就是林家坐席的方向,之后更是出声替林臻说话,还有刚才看到林臻和蒋叙白的动作时,当即就黑了脸。 这些这么明显的证据。 只是她不明白林臻到底哪里好了,在宫宴上都敢做出勾引之事的女人,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到底哪里值得他喜欢了。 第56章 强求 傅景恒眉头紧皱,脸彻底沉了下来,“这是微臣的私事,和公主无关。” 两人对视,秦昭月眼睛变得湿润。 他何其的无情,这么多年她就算是捂一个石头也该捂热了。 傅景桓目光始终平静,仿若没看到她的伤心一般,说完那句话,就从她身边擦身而过。 “我会请皇兄赐婚你我。” 秦昭月大声说着,紧捏着手心,唯有痛感才能让她保持着冷静。 傅景恒脚步停下,但没回头,声音飘渺虚浮,“公主若执意勉强只会造就一对怨偶。” 眼角的泪落下,秦昭月心痛欲裂,心脏仿佛被揉碎了一般,沉重而窒息。 她大喊着,“我不在乎你到底爱不爱我,只要在你身边的人是我那便可以了。” 而他的反应却是沉默。 静寂的山坡上,只有微风吹过。 秦昭月此刻有几分恨他的无情了,她屈尊降贵地追求他,关心他,可为何却始终换不来他的感情。 难道颜值真的有那么重要,是不是只要把林臻的脸毁了,他就会爱上她。 傅景桓打算上马离开。 秦昭月忽然心生一计,作势向前走了几步,忽然摔倒在地上。 痛呼一声,见他没有发现,只能大喊着,“傅景桓,我摔跤了。” 傅景桓回头,眼睛一闪而过的厌恶。 “公主,男女有别,我去找你的婢女过来。” “你……” 见他真的要离开,秦昭月不得已用公主的身份厉声说:“我以公主的身份命令你扶我起来。” “微臣遵旨。” 傅景恒将她扶上马,牵着她的马绳往回走。 秦昭月想让他上来一起共坐,可他拒绝了,理由依旧是那冷冰冰的一句,男女有别。 秦昭月不敢逼得太紧。 他手里捏着十几万大军,皇兄都要给他几分薄面,得罪容易,拉拢艰难。 于是回到马场时,众人见到的就是,公主在马上坐着,而傅景恒在地下牵着马绳。 林臻已经学会了骑马,蒋叙白在旁抓着缰绳,慢慢绕着马场在走,见到两人回来也停了下来。 “哥哥,你和昭月这是在干什么?”傅景瑶上前迎接,一脸的八卦。 “公主的脚扭伤了,骑不了马,我带她回来。” 傅景恒一边解释,一边将她从马上抱了下来。 秦昭月搂着他的脖子,脸上起了薄红,一脸的羞涩。 待落了地,傅景恒当即后退了一步,将她交给她的婢女,而后大步离开。 秦昭月脸上的薄红未退,向林臻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仍坐在马上,蒋叙白在旁牵着马绳,仿若并不关心他们的事情一般,目光都没有看过来。 秦昭月眼睛闪过讥讽,她这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倒是装得很好,她几乎都要被她欺骗过去了。 林臻觉得如芒在背。 如此有攻击性的一道目光,她想忽视都很难。 她知道秦昭月在看着她,可她不知道作何反应。 只是不知道为何她骑一圈回来,对她的恨意似乎又深了。 不过她问心无愧,于是抬头,坦诚回望过去,露出一个浅笑。 秦昭月却觉得她这是在挑衅,哼一声,甩袖进了营帐去休息。 时间很快就到了午饭时间,傅家带来的厨子,大锅烧起来后,饭菜喷香。 几人坐在一张桌子上,秦昭月在主位,旁边分别是傅景恒和傅清婉。 林臻坐在傅清婉的另外一边,她后面是云慧,而后是蒋叙白。 早上出发到现在,大家都有些饥肠辘辘。 不过到底是顾及着公主的身份,秦昭月没发话,没人动筷子。 秦昭月第一个动了筷子,然后善意表示,“大家不必顾忌,直接吃饭就好。” 既然她已经这么说,其他人也开始陆陆续续夹菜吃饭。 林臻本来在安安静静地吃饭,忽然一筷子的菜出现在眼前。 是傅清瑶夹的。 她怕林臻不好意思夹远处的菜,自己夹菜的同时,顺道给她夹了一下。 林臻抬眼,就看到了秦昭月瘆人的目光,心里当即暗叫不好。 而傅清瑶依旧无知无觉,示意她把碗放过来,“这个很好吃,你尝一下。” 这菜她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接吧,得罪秦昭月,不接吧,又会让傅清瑶伤心。 早知秦昭月对傅家兄妹的占有欲如此之强,这踏春宴她就不应该答应一起出行。 得罪公主,她平静的生活怕是要被打扰了。 蒋叙白看出她的为难,最后将自己的碗推过去,“我最爱吃这道菜了,你怎么不给我夹?” “我怎么知道你爱吃?”傅清瑶疑惑,不过还是将这道菜放进了他的碗中。 秦昭月移开了目光,将注意力放回在傅景桓的身上。 林臻终于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已经是饥肠辘辘,但现在觉得这饭菜是食不下咽。 “景桓,这个有营养,你多吃一点。”秦昭月给傅景桓夹了一道菜,直接放进了他的碗中。 虽然是公筷,可傅景桓当即就放下了碗。 不想碰到了桌子,哐一声,突兀的声音吸引了桌面上所以人的注意力。 秦昭月脸色当即就变了,他这是在嫌弃她吗? 所以也不肯吃她夹的菜。 “你这是什么意思?”秦昭月沉下脸,直接就这么问了。 傅景桓无惧,直视着她,“我吃饱了。” 秦昭月冷笑一声,“到底是吃饱了还是不想吃我给你夹的东西,是嫌弃我吗?” “微臣绝不敢有嫌弃公主之意,公主不必妄自菲薄。”疏离而冰冷的答复。 秦昭月双脸紧绷着,红着眼,气得发抖。 傅清瑶见状,赶紧出来打圆场,“昭月,我哥向来胃口不好,绝对不是嫌弃你的意思。 蒋叙白紧随之后,也为傅景桓说话,“是啊,我堂兄是出了名的对食物很挑剔的,公主不要生气。” 秦昭月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勉强好转。 之后大家才重新开始动筷子吃饭。 林臻的筷子在碗中,夹了又夹,只觉得这顿饭是吃得无比的沉重。 饭后没多久,秦昭月就表示要回城里了。 因为午饭的插曲,傅清瑶也没有什么心情继续玩耍,于是便决定一起打道回府。 第57章 秋叶的秘密 马车刚回到相府,林臻和雪梅就忍不住快步回了寄雨轩。 才进门,雪梅就喊着夏禅,“夏姐姐,快做饭吧,小姐要饿晕了。” 夏禅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等到第一口饭落了肚,林臻才忽然感觉到了满足。 食物的鲜美在口腔内尽情地释放。 林臻一边吃饭,一边想着。 傅清瑶若是再邀请她出门去玩,她应该慎重一下了。 傅家兄妹和皇家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公主对他们的占有欲又是如此之大,还有傅老将军死亡的真相,为了明哲保身,她应该远离那两兄妹。 等找到傅老将军的真相后,还是不要联系了。 林臻最后决定。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是自私的人,若是因为他们二人而让她遭罪的话,那就太不值得了。 另一边,她让雪梅调查的事情有了进展。 秋叶的确有一个生病的老母亲,是在她来寄雨轩后不久开始生病的。 而她关押结束后,就回了家里。 她住在虞都边缘的的一处陋巷,和母亲相依为命。 林臻猜测,她是因为母亲的病情急切需要用钱,因此才接受了林清婉的收买。 念在主仆的份上,林臻并没有按之前恐吓的那样将她买入窑子,她将她的卖身契退给了牙婆子,让她们自行处理。 至于她的命运如何,她不打算再关心。 也就是这个时候,传回来了一个比较奇怪的消息。 秋叶曾经来过三次林府,府上的侍卫说是来找林清婉的,但林清婉特意交代了不让进门,因此三次都是无功而返。 这也是林臻疑惑所在。 为何她还要来找林清婉,是林清婉没给她那一百银两,还是有另有隐情。 她莫名感觉秋叶会是很关键的人物。 于是她找到了沐兰舟。 依旧是城南的破庙里,里面的小乞丐感觉更多了,有些在睡觉,有些正在玩闹。 林臻熟门熟路走进去。 名叫石头的小乞丐认出了她,恶声恶气询问;“你又来干什么?” “你们老大呢?”林臻没将他的恶意放在心上。 石头往后头努了努嘴,指着后面的一处吊床,“正在那里睡觉呢。” 其他小乞丐见有人找他们老大,而石头又没有带他们驱赶,一拥而上向吊床跑去。 “老大,来客人了,快起床。” 十来双小手使劲摇着吊床,沐兰舟被晃得脑袋发昏,上半身支棱起来,一个不稳,翻倒在地上。 沐兰舟捂着脑袋起开,“你们这些小鬼是不是想造反呀,睡觉都不让睡,这世道是活不下去了。” 众乞丐也不害怕他,嘿嘿笑着。 沐兰舟向外走着,一边走一边将跟随而来的乞丐儿推回去。 终于走到外面的的树林里,他停下,笑容轻浮,“林小姐,这次又遇到什么难事了?” “我想请你保护一个人,报酬依旧是一百两。”林臻说。 沐兰舟反问,“这人不会是你吧。” 林臻摇摇头,将秋叶的地址说出和可能会遇到的危险也一并告之。 “会不会你多心了?”沐兰舟听她说完事情的前因后果,提醒道:“就算是她没有遇到危险,这一百两,我也是照收的。” “你放心,就算她没有遇到危险,我也会把报酬给你的。” 之后的几天都很平静,秋叶也没有出现。 就在林臻以为真的是自己判断失误时,秋叶又来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脸色更憔悴了,脸上的骨头高高耸起,眼睛凸出来,显得有些瘆人。 她这次没有向以往那几次一样巴巴求着放行,她递了一张纸条给门卫让他传达给林清婉,之后就安静地等在门口。 没一会,门卫出来传话,林清婉答应见她了。 府上的人现在大多听她使唤,在秋叶进门后没多久,林臻就得知了那道纸条的内容。 纸条上画了一个叉,没有再多的信息。 林臻左看右看实在是看不出啥信息,只能让人留意着林清婉院子的动静。 同时派人去吩咐沐兰舟,要小心一点,今夜怕是有变动 不知道她们谈了什么,秋叶很快就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脸上的神情难得轻松。 林清婉应该是答应了她什么。 而林清婉她是了解的,她向来都是睚眦必较,只会让别人吃亏,自己一点亏都不肯吃的性格,又会答应她什么呢? 她更不明白的还有,林清婉到底有什么把柄在秋叶手中。 这个把柄是不是关于她的。 当夜,陋巷的一户人家的有规律响了三下。 秋叶正在服侍母亲喝药,听到响声,放下药碗,赶忙起身。 见她急冲冲就要往外走,秋母咳了一下,“门外是谁呀,怎么夜深还来敲门。” “母亲,是我找的一个大夫,许是把药带过来了。”秋叶安抚着,“只要吃了这个药,娘亲你的病肯定就可以好了。” \"我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你费这个钱干什么。”秋母听到是大夫,反而劝说着,“你让他离开吧,不用再买药了,我这病好不了的。” 秋叶将她的被子拢紧了一点,没理会她的反对,径直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中年男人,带着斗笠,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解药呢?”秋叶开了一个小门缝,伸出手。 男人头往里面探了一下,见里面床上还有一个人,没好气说:“你总得让我看一下病人才能给药吧。” “你只是负责送药的,还要看什么病人。” 秋叶有些警惕,把持着门口,不肯让他进去。 “那我走好了,见不到病人,我是不可能给你解药的。” 男人说着,就打算转身离开。 秋叶赶忙叫住,“等一下。” 她开了门,终于还是屈服了,“你进来吧。” 只要能拿到解药就行,再拿不到解药,母亲怕是真的撑不过这个月了。 男人搂紧了袖子之下的匕首,狞笑了一下。 可惜夜色深深,秋叶并没有看到。 “娘亲,大夫来了。”秋叶解释着,而后低声问,“这病人你也看到了,总该给我解药了吧。” 第58章 杀人灭口 “我现在就给你。” 男人将手伸进袖子,拿出一把匕首冲着秋叶冲过去。 秋叶本就对他警惕,一个闪身,躲过了他的攻击,惊慌之际,捡起一张凳子扔了过去,正好砸中他的额角。 男人一摸,湿漉漉的,鲜血顺着额角流了下来。 “臭婊子敢伤老子,本来想让你一路好走的,看样子是不行了。” “你压根就不是来给我药的,你是来杀人灭口的。”秋叶想明白,飞快将秋母的拐杖拿在手里用来防守。 “你也不算太笨。”男人冷笑,自信可以收拾这母女,索性告诉她真相,“冤有头债有主,有贵人给了我钱让我杀你们,你们若是成了鬼可不要找错仇人了。” 一定是林清婉! 秋叶没想到她竟然歹毒至此,不肯解药就算了,还要买凶杀人,当真是可恨! 男人冲着秋母而去,硬生生抗下一记敲头的伤害,大手将秋母的衣襟抓了起来,刀柄架在她的脖子上,狞笑道:“把棍子放下,不然我就直接把她杀了。” 秋母不想耽误秋叶,留着泪说:“女儿你快走,不用管我了,我本就是要死的人。” 男人的刀又深了一寸,褐黄的皮肤上出现鲜血。 “我可以放下棍子,你将我母亲放了。”说着,秋叶将棍子甩到一边。 男人得意,将秋母狠狠扔在床上,拿着匕首就冲了过去,秋叶躲无可躲,生生受了一刀。 刀插中了胸口往上一点点的地方。 床上的秋母看着两人僵持,发出了嗬嗬的声音,想要翻身下床帮忙,可是身体压根动不了,只能干着急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忽然,咻一声,一支弓箭声破空而来,精准地射在男人拿着匕首的手臂。 男人吃痛松开了手,秋叶趁机脱离了男人的控制。 只见外面的院墙上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沐兰舟。 “你是谁?”男人恐惧,试探性询问:“你也是贵人派来的杀手?” 沐兰舟从墙上跳了下来,踱步进来,摇头晃脑的,漫不经心的模样。 他越是淡定,男人就越是恐慌,厉声表示:“你再靠近,我可就不会跟你客气了。” 这话的威慑力聊胜于无。 沐兰舟看到眼前的状况,狠狠唾骂了一句,“老弱病残的任务你都接,你当真是畜生啊。” “给脸不要脸,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男人说着,握着匕首狠狠冲了过去。 沐兰舟眼睛里面闪过冷意,闪身躲过他的匕首,接着一个肘击狠狠捶着他的肚子,回手一个牵拉,一脚踢向他的胸口。 男人直接被踢到墙上,哐啷一声,桌子破碎成一堆烂木头。 而他躺在烂木头中间不断地哀嚎。 匕首落了地。 秋叶见此,忍着剧痛撑起身体,将匕首捡起来,挪到他的身上,对着他的心脏直接刺了下去。 鲜血直接喷到她的脸上。 男人眼睛睁得如牛眼大,眼里有着不甘,鲜血从七窍流出。 沐兰舟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女子竟然如此胆大,直接就了断了那男人。 秋叶转头看向沐兰舟,嗜血的眼里依旧有着警惕。 “我是林臻派人保护你的。”沐兰舟主动袒露身份。 听到林臻的名字,秋叶的眼神终于放松下去,注意力放回秋母身上。 她快步挪了过去,见秋母躺在床上已是脸色灰白,紧握着她的双手,哭着说,“娘亲,你撑住,我现在给你煎药。” 说着就要去拿药煲去煮药。 秋母用着最后的力气,握着她的手,勉力说:“你听我说,我在床底的罐子里面藏了十两银子,还有我留了几匹布,本来是用来给你嫁人用的——” “你说这些干什么?我不要你的银子。”秋叶的眼泪不断地落下,和脸上的血迹混在一起倒像是在流血泪一般,哭着表示,“我只要你陪在我的身边。” 秋母的眼神里有着眷恋,眼里的光慢慢地散去,头一歪,咽了气。 “娘亲——” 秋叶悲痛喊出声,紧紧握着她的手,似乎是留住最后的温度。 沐兰舟在旁看着,直到她冷静下来后,才终于开口,“你——” “我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们。” 秋叶眼里闪过憎恨,她要让林清婉付出代价! 沐兰舟将秋叶带去了丞相府,从靠近寄雨轩的侧门进去的。 主仆再次见面,两人都很平静。 林臻将一杯茶推向她,见她依旧很悲痛,“你喝口茶,慢慢说。” 秋叶接过,却没有喝,双手摸着茶杯的边缘,开始了她的故事。 她出生贫苦,父亲酗酒又赌博,每次喝醉或者赌输就往她和娘亲身上撒气,从小到大她身上的伤口不断,流血后结痂接着又继续被打。 她从小的愿望就是逃离父亲,逃离家里。 她学女红,日日夜夜的刺绣,她绣品精美,比其他绣娘的价格高。 她将卖绣品的银子都存起来,打算作为逃离家庭的盘缠,她打算存够五两银子就带娘亲一起离开。 畜生又喝醉了酒,他不敢再对她动手,因为有一次她拿着剪刀直接刺进了他的大腿,他知道她会真的把他杀死。 于是畜生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秋母身上,秋母被打得浑身没有一块好肉,萌生出了自杀的念头。 为了让她振作,她将计划告诉了她,还有藏匿银子的地点。 可是下一次回来的时候,银子不见了,只有空空的罐子。 她找到秋母质问。 秋母流着泪说,赌场的人找上门来了,让她拿钱去赎那个畜生,要是没钱就要把那个畜生的双手给割下,她的钱不够,于是拿了一点她的钱,但是保证会还给她。 她跟她大吵一架,骂她脑子不清醒,为何被殴打还要受虐狂一般救他。 他被打死不正好吗,她们再也不用过着胆战心惊的日子了。 明明路就在脚下,可就是不敢逃离。 “他终归是你的父亲。”她是这么说的。 秋叶对她彻底失望,妻母非母。 她决绝地说出要断绝母女关系,之后一直待在绣坊没有回来。 第59章 真相 某一日,秋母忽然急急跑来,塞给她五两银子,让她赶紧离开虞都,说那个畜生将她卖给了牙婆子。 她开始是震惊,之后是愤怒。 那个畜生凭什么把她卖了,她已经都不回家了,为什么还是逃离不了。 入贱籍容易,出籍却困难,她这一生都被他毁了。 她没有逃跑反而提了一壶酒回去,笑着感谢他替她谋划好了前程,说了一堆好话,说以后做丫鬟赚到钱就拿回来给他买酒喝。 那个畜生平生自负,丝毫没有怀疑,很快就被她灌醉,嘴巴依旧在喊着,说一些关于赌博的话术。 趁着他醉倒之际,她将剪刀用力插进了他的心脏。 畜生被痛醒,浑浊的眼睛睁开,眼里有着震惊,最终带着恨意死去。 她本打算私下处理好尸体,可秋母刚好回家看到了,她被吓得惊恐大叫。 秋叶将手心沾血的剪刀扔在地上,笑着让她去报官。 可秋母没有,她很快了冷静下来,搬动那个畜生的尸体,伪装出他是醉酒意外去世的情形。 之后给她一个包裹,叮嘱着:“我去牙婆子那里打点好了,她会给你找一个好服侍的主子的,你赶快离开,这段时间不要再回来了。” 那时候她对她依旧有着憎恨。 若是当初她没有把她的银子拿出去,让赌场的人直接将那畜生砍死,也就没有后面她被贱卖的事情了。 她明明已经足够努力生活了,为什么还是没有一个好的结果。 之后她进了林府,遇上了林臻,还有雪梅,春意,夏禅她们。 林臻比她想象的还要好,她从来不会发脾气,还会在外人欺负她们的时候维护她们。 府上的活不算辛苦,给的月钱也多,比她在外面做绣娘好多了。 而且林臻说了,以后等她们遇到了想要结婚的人,会把卖身契还给她们。 她觉得可以追随。 那是她生平最快乐的时光,和夏蝉,春意睡大通铺,雪梅姐虽然严厉,但也不吝关怀。 她感受着世界的善意,她决定修复和秋母的关系。 不管怎么说,她们始终是血缘相连的亲人。 也就是这时,她遇到了林清婉。 在府上的大厨房,她去搬柴火,林清婉提着一笼糕点来到,说糕点有怪味,找厨师出来问话。 厨师尝了一口,回复就是这个味道,糕点没有问题。 林清婉嫌弃,表示不要了,要重新做一个。 而她那时正好经过她的身边,林清婉忽然就把那糕点塞到她的怀里,说要把那糕点给她。 那时候她刚进府没多久,并不知道她和林臻是不对付的,见糕点做得精美,隐隐生香,便接了下来,甚至觉得很幸运。 她看那糕点精美,是以往她和母亲都没有吃过的,于是决定把这个糕点带回家和娘亲一起分享。 这是她入府后第一次回家。 说到这里,秋叶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痛苦而泣:“都怪我,为什么要接下那份糕点,为什么要带回给母亲吃,要不是吃了那糕点,母亲不会中毒,一切都是我的错。” 她双手捶着自己的头,神情悔恨而痛苦。 为何要在她最靠近的幸福的时候给她致命的一击。 若是她没有接那糕点,她的母亲依旧身体健在,而她在寄雨轩当值,三五年后就存够了买院子的钱,就可以恢复自由身和娘亲一起去养老了。 可上天偏偏跟她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 听到毒的字眼,林臻眼睛跳了一下,没想到林清婉竟然会下毒。 既然她能给秋叶下毒,那么多年前,晓荷是不是也是因为中了毒,才会跳出来指认她偷情。 如此也就说得过去了,为何一直找不到晓荷的下落,她怕是早就毒发身亡了。 林臻将手帕递给她,秋叶接过擦了擦眼泪。 继续说:“之后林清婉便一直用解药威胁,让我做一些陷害小姐的事情,小姐遇到山匪那次就是我提前给他们说了你要出行,她们联系的山匪。” “她没让你给我下毒吗?”林臻问出这个关键问题。 如果林清婉善于下毒,为何不对她下手,还是说已经在下毒了,只是她的身体还没有显示出症状。 “林清婉曾经给过我一份毒药想让我给你下毒,我没有动手。”秋叶继续说:“我欺骗她说我已经动手了,可是她看你没有症状还是发现了,最后她让她的婢女抓着我,喂我吃了一颗毒药。” 林臻听着很不好受。 她本以为是秋叶背叛了她,但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秋叶已经保护过她一次了。 “你没有想过找外面的大夫看一下吗?”林臻疑惑。 秋叶摇摇头,绝望表示,“我都找过了,大夫说解药需要一味草药,虞国没有,那是晋国特产的药草。” 林臻心一抖。 为何林清婉下的毒,解药竟然要在晋国去找? 这毒药她是哪里来的,还是说她私下和晋国的人在联系着。 林臻忽然想起那晚逼迫柳如婳交出吞下的五千两时,她听到要搜查院子时候,慌张的神情,只是后面她事情太多,倒是忘记去追查了。 柳如婳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这毒药会出自她的手吗? 谜底是越来越深了。 秋叶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流出一抹黑色的血。 “你怎么了?”林臻起身,呼唤,“雪梅快去请大夫。” 秋叶去拉住了雪梅的手,眼里有着泪水:“雪梅姐,我真的很抱歉,辜负了你的期待。” 雪梅摇摇头,早就红了眼。 “我早就是该死了的,我只是不甘心林清婉逍遥法外才撑着一口气把这些事情说出来,我太恨了,是她害了我和娘亲。” 她说着,嘴巴再次喷涌出鲜血,很快将她的下巴都染红。 “别说话了,大夫很快就来了。”林臻握着她的手安慰,心情很沉重,“你不想亲眼看我报复林清婉吗,你只有活下来才能看到。” 秋叶勉力笑着,“我相信小姐,你不会输的。” 没等大夫来到,秋叶就在雪梅的臂弯中断了气。 沐兰舟在旁说:“她昨晚被歹人刺中了左心脏,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林臻让人将秋叶和秋母一起下葬。 第60章 恶意 第尽管已经知道林清婉找人给她下毒这件事,但林臻并没有第一时间发难。 秋叶已死,死无对证,贸然的进攻只会打草惊蛇。 更何况林凛也会站在柳如婳母女那边,她得找到最致命的证据,等待那一击击杀的时刻。 也就是这时候,宫里传来一道口谕——太后邀请林臻进宫一聚。 “太后说了,她最不喜人迟到,所以林小姐在戌时之前,务必要到达。”柳嬷嬷叮嘱着。 林臻只能应承,表示一定会准时到。 太后邀约,不能不去,但林臻深知这必定是一个鸿门宴。 林清婉也知道。 因此在送别传口谕的柳嬷嬷后,她便嘲讽起来,“林臻,你就等着太后的惩罚吧。” 俨然一副看笑话的嘴脸。 林臻冷笑,直接给了她一巴掌,嫌弃说:“你太聒噪了。” 林清婉捂住脸,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你竟然打我,我要撕了你。” 说着张牙舞爪就要动手,被雪梅直接拦了回去。 “你们还给我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来帮忙?”林清婉叫唤着。 她的婢女一拥而上,和雪梅打成一团,好在雪梅是练家子,尽管一对四,但依旧占据了上风。 林臻看着她只觉得越发的可恨。 从她回府以来,她就不停地给她使绊子,推她入冰湖,买通山匪,让婢女给她下毒,怂恿苏玉珩奸淫她,买凶杀害秋叶。 这一桩桩的事情,每一件都是冲着毁掉她而去的。 若不是她运气不错,只怕早就没命了。 看来她还是太仁慈了。 林清婉被她眼神里的恨意吓了一跳,心里生出了惧意,转身想要离开。 林臻大步向前,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哐哐就是两巴掌,在她挣扎的时候,一路拖着她走到一个荷叶缸前,摁着她的头往下压。 “林臻,你疯了——” 咕噜咕噜的水声。 之后不断地重复这一过程,直到她接近窒息,林臻才狠狠将她甩在地上。 犹如看死人一般的眼神,林臻扔下一句话,“林清婉,你好自为之,再敢惹我,我不介意和你鱼死网破。” 林清婉死里逃生,坐在地上往后退了一步,眼里流露出大大的恐惧。 为何她忽然就发疯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林清婉想到她派去灭口的那个人竟然死在了秋叶家里,可转念一想,秋叶和她的老母亲也死了,应该是没有发现什么才是。 终于才稍稍安下心来。 “我会告诉父亲,你今日对我所做之事。” 林清婉不甘喊着,恨意重新涌上心头,恨不得她立刻死去才好。 林臻睥睨着,平静说:“我拭目以待。” 说完,叫上雪梅就一道离开了。 两人没有回寄雨轩,而是出了府。 净月庵的经历来看,太后那个老虔婆必定不会轻易放过她,在深宫之内轻易不能脱身,她得好好想一个办法。 两人在四处瞎逛着。 林臻想过要不找大夫开一副药剂,等出发那天喝下装作不舒服,可是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终究还是要面对的。 “宜城虾干,肉香味美有嚼劲,吃过了还想吃,大家走错路过不要错过。” 一小摊贩在卖力吆喝着。 林臻闻言,眼睛忽然一亮,“雪梅,你去买十个海虾回来。” “可是小姐,你不是吃不得虾肉吗?”雪梅提醒着。 “不是用来吃的。”林臻推了推她,“你快去,别等都被人卖完了。” 尽管一头雾水,雪梅还是照做了,从小摊贩那里买来了十只大海虾。 林臻当即决定打道回府。 之后将海虾研磨成分,用香囊装了起来。 “小姐,你拿这虾粉干什么?” 雪梅忍不住询问。 林臻神秘一笑,买了一个关子,“明日你便知道了。” 第二天一大早,林臻便坐上马车出发去了皇宫。 路过好几道宫门,到了不能驾驶马车的地方,林臻也就下了马车。 可是太后没有派人来迎接,林臻并不认识路。 不得已,雪梅主动询问在门口值班的侍卫,“这位大哥,请问太后的宫殿是往哪里走?” 在袖子下面,偷偷将一粒银子递给他。 那长脸侍卫接过,眼神带着高傲,指了一个右边的方向,“往那边走便是。” 雪梅不疑有他,跟林臻回复后,两人便往右边有走入。 等两人走远,另一个侍卫疑惑问道:“许大哥,去太后的路不是又左边更近一点吗?你怎么给她指右边的路。” “你懂什么?”许侍卫冷笑,“她得罪了公主,公主特意让人交代我给她指的错路。” 而林臻和雪梅从左边的路走进去,路上问了几个打扫的宫女,她们无一不是说太后的寝殿就在前面,让她们继续走着,于是就一条路走下去。 走了估摸半个时辰,林臻莫名感觉不对劲。 太后的寝殿哪有那么远的,只怕是那些侍卫和宫女故意诓骗她。 可是为何要诓骗她,难道是太后故意让她迟到,而后作为发难的理由。 林臻感到有些无力。 虽知前方有陷阱却还要往前跳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正在沮丧之际,前方忽然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是穿着官服的傅景桓。 顾不得其他,林臻上前一步,声音带着欣喜,“傅将军。” 傅景桓抬眼望过来,眼神有着疑惑,“你为何在这里?” 林臻将自己被太后邀请进宫一事说了一下,有些无奈说:“但是我们迷路了,请问傅将军,是否知道太后的宫殿是如何去的。” 傅景桓指尖动了一下,眼里有着怜惜。 好一会才开口,“你在此处等着,稍等会有人带你去的。” 说完,他便离开了,显然是去当值。 林臻留在原地,果真按他说的那般等着。 雪梅却有些不放心,担忧表示,“小姐,傅将军真的靠谱吗,会不会没有人来找我们。” “大不了就是被太后责罚。”林臻无所谓说着。 事实上,按现在的情况看,就算她准时去到请安,太后必定也会找一个理由来惩戒她,还不如就在这里等着,也不用像无头苍蝇一样胡乱走着。 第61章 暗潮汹涌 没等多久,一道穿着艳丽服装的美貌妇人从拐角的地方走了出来。 盘起的头发,精致的妆容,款步走过来时,步摇轻微晃动着,可谓是摇曳生姿。 “参见贤妃娘娘。” 林臻认出了这位是贤妃,福身请了一个礼。 贤妃在她面前站定,打量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好一会才开口,“你就是林臻。” “民女是林臻。” 林臻垂着头,没有和她对视。 没想到傅景桓找来的人竟然是贤妃,不过看样子,这个贤妃对她也不是很友善的模样。 “平身吧。” 贤妃的语气有些无奈又苦脑。 这林臻长得倒是标致,不怪乎那臭小子会心动,竟然找人让她关照一二。 只是她的名声实在是太臭了,她并不想他们牵扯上关系。 只是难道傅景桓有事求她,她总得帮忙才赶过来。 林臻起身后,安静垂眉等待着,主打敌不动我不动。 “你跟我走一道,我带你慈宁宫。”贤妃发声。 “谢谢贤妃娘娘。” 林臻走到她的身边,和她并排走一起。 走了好一户,贤妃有些忍不住询问:“你和那臭……景桓是如何认识的?” 林臻隐去了自己出府觅食那件事,只说是在食客来她遇到了坏人,傅景桓出手相助。 “还是英雄救美。”贤妃小声嘟囔着。 之后继续问了一些关于傅景桓的事情。 林臻一一回复,只是隐去了一些细节,让人听不出差错。 好在,慈宁宫终于到了,宫女进去通报。 贤妃捏了捏林臻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稍等你不必说话,我替你说。” 林臻点点头。 没一会,宫女就走了出来,表示只让贤妃进去,让林臻继续在外头等着。 贤妃开口,“麻烦嬷嬷再进去说一下,我与林臻一见如故,若是不让她进去,我也就不进去了。” 传话的嬷嬷再次进去。 出来时,才终于点头,让林臻也可以一同进去。 在太后的寝殿内,公主也在里头,两人有说有笑在聊着天。 “臣妾给皇额娘请安” “臣女给太后娘娘请安。”林臻行了一个屈膝礼。 太后的笑容随即消失,小眼睛耷拉着,眼神里闪过厌恶。 好长一段时间,太后都没有发话,只是阴沉着眼神看着。 林臻只能一直屈着膝盖。 “皇额娘,你再不叫起身,我膝盖都要疼了。” 贤妃撒娇,没管太后难看的脸上,有些嬉皮笑脸。 太后深吸一口气,心里并不喜贤妃,但是又拿她没办法,只好开口:“你们都平身吧。” 贤妃被赐了座。 而林臻依旧站着。 “我邀你戌时到来,你为何这个时辰才到,是不是不把哀家放在眼里。” 果不其然,太后还是抓着她不准时这个点发难了,这大帽子盖下来,她不死也得脱层皮。 林臻正要开口,贤妃就抢了过去,“这便是皇后的不对了。” 太后愤怒,“这怎么就关乎皇后的事情了,贤妃你不要在这里胡编乱造。” 皇后云霞,是太后的亲外侄女,自然是要维护的。 贤妃依旧不慌不忙,“太后娘娘先不要生气,你有所不知,林臻其实辰时就已经来到了宫门,只是那侍卫和宫女们狗眼看人低,竟然给她指了一条错路,让她平白无故在宫里走了好多冤枉路,幸亏是遇到我,不然她现在可能还找不到慈宁宫在哪里呢。” “那这与皇后何干,是她自己找不到路。” “皇后乃是后宫的统领,这侍卫和宫女故意指错路不就是皇后管理不力,也就是今日被我发现,不然酿成更大的祸事那就不好了。” 林臻垂着眼,眼里闪过笑意。 没想到贤妃竟然如此伶牙俐齿,直接将这事推到皇后身上。 有贤妃替她说话,就算闹到皇上面前,也不至于全是她的过错。 那些侍卫和宫女主秦昭月特意交代过的,太后也是知情的。 这本就是她和秦昭月故意设下的一场鸿门宴,只要林臻敢来参加,必定让她吃一个闷亏。 只是没想到中途竟然来了一个贤妃,在这里胡搅蛮缠,把她们的计划都打乱了。 不过没关系,她们还有其他的计谋。 “此事就此翻篇,你也坐下吧。”太后冷着脸,让人赐了座。 才坐下,太后的声音又起,“林臻,你可知道,我召唤你进宫干什么?” “臣女愚钝。”林臻回复。 “当年你在宫宴上和十八一事众人皆知,如今十八也已十七岁,到了娶妻的年纪,不如将你赐婚给他做侧室可好?” 林臻直接就跪了下去,哐哐磕头,“太后娘娘,恕民女不能接受,当年和十八王爷行不轨之事的女子并不是我,若是太后不相信,可请敬事婆婆查验,民女仍是清白之身。” 这话一出,场上皆震惊。 秦昭月内心闪过恐慌,若真如她所说,傅景桓更没有不爱她的理由了。 贤妃则是惊喜,真若这样,傅景桓和她在一起也不是不行。 率先回过神的是太后,只见她一脸的怒气,“当初人证物证俱在,你现在想抵赖,林臻我没想到你被关了三年,依旧不知悔改。” 林臻抬头,直视着她,“当初太后只是凭借我婢女的说辞就轻易定了我的罪,可人证是可以收买的,况且那日明明有宫女看到我在御花园,无论被关多少年,我也不服。” “大胆!”太后将茶杯砸向她的额头,怒声骂:“你太放肆了!” 鲜红的血液缓缓流下,可林臻依旧硬气说着:“太后就算今日将我打死或者赐死,我也是不服的,做错事的不是我,该受惩罚的也不是我,这个黑锅我背累了。” “林臻以下犯上,来人啊——” “皇额娘,把大臣的女儿平白无故召进宫里惩罚,这传出去也不好听吧。” 贤妃在一旁提醒。 “你没有看到她对我出言不逊?”太后愤怒。 “要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如何,找敬事婆婆查验一下她是否是清白之身即可,皇额娘何必如何生气。” 第62章 中毒 “你这是执意站在她那边?”太后冷着脸质问。 贤妃轻笑,“我只是觉得太后如此草率定罪,只怕传出去会人心惶惶,有损皇家威严。” 太后堵着一口气在胸口,迟迟没有说话。 若是真如林臻所说,当年不是她和十八苟合,不就是在说是她冤枉人了吗? 这若是证明林臻是清白的,就是啪啪打她自己的脸。 “皇额娘,意下如何?”贤妃说。 秦昭月见状,赶忙出来打圆场,“今日召唤林小姐进宫又不是为了问罪的,何必闹得这么难看,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抓着不放了。” 太后见秦昭月给她递了台阶,赶忙顺坡而下,“林臻,你起来吧,看在你初犯的份上,这次就饶了你。” 林臻背脊挺直,很不甘心。 她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站了起来,“谢太后恩典。” 小不忍则乱大谋。 太后既然召唤她进宫折磨,更不可能替她证明清白。 贤妃看她能屈能伸的模样,眼里有着赞叹。 “晓兰去请一下太医,你额头的伤口需要处理一下。”贤妃一边吩咐着,一边用手帕帮她擦掉脸颊上的鲜血。 林臻有些不知所措,自母亲病逝后,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温柔地跟她说过话了。 秦昭月皱眉,眼里带着猜忌,“贤妃和林小姐何时关系这么好了?” “我见她的第一面起就觉得一见如故,况且美人受伤总是会让人怜惜几分的。”贤妃如此说着。 听到这个原因,秦昭月越发不爽。 又是因为长相,林臻不就是长着一副好皮囊吗,为何这些人都要主动捧着她。 真是让人妒恨。 “难得进宫,就留下来吃午宴吧。”太后发话。 林臻应声表示感谢。 “贤妃,皇上不是向来要你服侍吃午饭吗,你今日怎么不过去。”太后说。 看似提醒,实则驱赶。 贤妃主打就是听不懂,反而有些委屈,“皇额娘,臣妾在这里陪你大半天了,你连午饭也不留我吃,真是让臣妾伤心。” 太后没辙,又不好撕破脸直接让她离开。 只好讪讪说:“既是如此,你便留下来吧,我只是怕没有你的服侍皇上会吃不好饭才提醒你一句,你说得好似我不给你饭吃一样。” 林臻自然懂得,她留下是为了帮自己,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 在闲扯中,很快就到了午饭时间,一道道美味的菜品被端了上来。 刚开席不久,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十八王爷到。” 太后让人新增一副碗筷和一个凳子。 林臻苦笑,她们还真是孜孜不倦,一计未成又生一计。 袖子之下,林臻偷偷将装着虾粉的香囊打开,黏了一点在指尖,趁着他们注意力在十八王爷身上的时候,点入汤匙之中,一口喝下。 十八王爷约莫五尺多,脸上无肉,颧骨突出,身形消瘦,站在那儿像一根麻杆似的,神情冷漠阴狠,不似十七岁的年纪。 “贺儿,快来这里坐。” 太后招呼着他坐下,在林臻旁边的位置。 秦贺阴冷的目光扫视了场上一番,一声不吭在旁边坐下。 林臻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冰窖一般,浑身的血液都停止运转,阴寒而窒息。 “你是林臻。”秦贺主动问话。 林臻装出害怕的模样,声音颤抖着,“是。” “抬起头来。” 林臻不得已只能和他对视,他阴冷的目光犹如一条毒蛇,让人不寒而栗。 秦昭月得意看着,心情变得舒爽。 她这十八弟弟向来性格古怪,为人阴狠歹毒,要是林臻真落在他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 “王爷,你今日怎么有空进宫?”贤妃插话打断两人的对视。 秦贺冷笑一声,讥讽道:“我好奇三年前苟合的女子长什么模样。” 贤妃不好应这句话,闭嘴沉默。 场上安静得连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到。 “坐下来吃饭吧。” 太后发话,大家才重新开始吃饭。 忽然,贤妃恐慌的声音响起,“林臻,你的脸怎么了?” 林臻抬起头,故作不知情的模样,“贤妃娘娘,你在说什么?” 只见她白皙的脸上遍布着红点点,肿胀连成一片,仿佛中了天花一般。 其他人赶忙起身退后一步,生怕被传染了,远远看着,不敢靠近。 林臻知道是虾粉开始发挥作用了,虽然只有一分难受,却装出十分的模样。 “太后娘娘救命,臣女快呼吸不过来了。”林臻说着,故意朝太后的方向走过去。 太后被吓得一个激灵,将柳嬷嬷扯在自己的身前,“你离我远一点,别靠近我。” “太后娘娘为何要给我下毒。”林臻挤出眼泪,哭得伤心,“我只是想证明自己的清白,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她的脸越发地肿胀,连手上都有了,更显得可怕。 “皇额娘再不给解药,她就要毒发身亡了。” “我没有下毒,若真是这饭菜有毒,为何你们都没事,偏偏她中了毒。” 可是没人相信,就连秦昭月也默默远离她几步,显然也是害怕的模样。 “皇上到——” 宦官的吆喝声响起,没一会一道明黄的身影出现在慈宁宫。 “皇上,你怎么过来了。” 太后出来迎接,想要阻挡他前进的步伐,防止他看到里面的状况。 “我来找贤妃。”皇上径直走进去,映入眼帘的是浑身红肿的林臻。 脚步一顿,看了一眼场上其他人,皱眉询问:“你是谁?” 林臻跪下,断断续续说着:“臣女乃是丞相之女林臻,太后邀我入宫一聚,只是一个晌午的时间,臣女就浑身红肿,不能呼吸——”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我没有给她下毒。” 太后见众人怀疑的目光,只觉得百口莫辩。 她的确让人在林臻的饭菜里面下了东西,可那是催情药,她想让林臻和秦贺再次发生关系,这样就可以坐实三年她勾引秦贺的事情,还可以顺理成章让皇上赐婚。 可为什么她吃了会浑身红肿? “还不快去找太医,还愣着干什么?” 第63章 处境艰难 秦禛心里止不住的厌烦,不好对太后发火,狠狠踢了一脚柳嬷嬷。 实在是蠢笨,要想对付一个女人,找人处理便是,非得自己动手,林臻若是在慈宁宫出了事,他如何向丞相交代。 林臻坐在椅子上,浑身都起了红点,急促呼吸着,心里隐隐觉得不对。 她吃虾会起红点不错,但是并不会浑身发热,身体仿佛一团火一般,这倒有点像元宵那日被下药后的感受。 难道太后那个老虔婆真的给她下了药。 “贤妃,可以给我找一个帽子吗?” 林臻小心询问着,眼里带着希冀。 贤妃以为她是出于爱美的心理,当即让贴身婢女去给她找帽子。 等到她戴上白色的帷帽,太医也来到了。 林臻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压制内心的冲动,浑身仿佛有蚂蚁在爬一样,闭眼的瞬间,脑海里出现傅景桓的身影。 初见那日,他将昏迷的她送到客栈之后离开;在去相国寺的小道上他仗义替弱小发声;在食客来他一脚将妄图将她带走的歹人踢飞;在冰湖中他以唇度气将她救起来;在元宵之夜他们迷情亲吻,亲密接触;在赏花宴上他替她说话…… 一桩桩的事情,如剪影般在脑海里回旋。 她无法再欺骗自己的内心。 她似乎对他动心了。 太医把脉片刻,表情变得惶恐不安,似是有些不敢相信的诊断,迟迟不说话。 秦禛没这个耐心,冷声问道:“到底怎么了?” “我看这脉像是……中了催情药。”太医一口气说完,之后低下头颅不敢看场上人的表情。 太后绷着脸,一副倨傲的模样;秦昭月躲在太后背后,眼神闪躲;秦贺依旧是沉着脸,没有表情。 “你确定没有诊错?”秦禛再次确认。 太医直接跪下,诚惶诚恐说着:“臣确定没有诊错,她中的的确是催情药。” 秦禛随手将旁边的茶碗扔下,啪一声,碎得四分五裂。 贤妃倒吸一口凉气。 没想到太后和秦昭月竟然歹毒至此,为了陷害林臻不惜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而帷帽之下的林臻也听到了这些话,手心紧紧捏着,对太后和秦昭月的恨意又深了一层。 “给她先开药吧,稍等找人送她回丞相府。”秦禛如此说着。 眼神扫视过场上所有人,最后冷冷表示,“额娘糊涂了,秦昭月和秦贺你们也跟着胡闹,罚你们禁足一个月,这个月给我好好闭门思过。” 秦贺显然是不服气,梗着脖子想说什么,被太后拉了拉袖子。 秦昭月作为下药的知情人,此时宛如一个鹌鹑一样,躲在太后身后不敢再说话。 喝下太医端来的药剂后,林臻终于才终于觉得身上的炙热退了一点,只是身上的红点依旧没有消散。 秦禛让人安排了马车,将她送回了丞相府。 一路上,雪梅守在她身边,看着她难受的模样,忍不住落泪。 林臻连呼吸都觉得很难受,自然也无法说出安慰她的话语来,无力靠在她的身上。 还没到相府,林臻就昏了过去。 从门口扶进去的时候,惊动了柳如婳和林清婉。 林清婉看到她如此狼狈的模样,心里有着快意,嘴角抑制不住的笑容。 而柳如婳却是心生一计,故作关心说:“林臻这是这么了,不是去宫里吗,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回来了?” 雪梅扶着林臻,径直向寄雨轩走,没理会她的话。 “大胆,我问你话呢,为何不说?”柳如婳趁机发难,“我看你是被林臻惯坏了,一点尊卑秩序都不懂,今天我便要好好教教你。” 她叫唤让让婢女们将雪梅控制住。 雪梅直接拔出匕首横在身前,“谁若是敢过来,就不要怪刀剑无情了。” 众婢女忌惮着,不敢动。 “好啊,不亏是林臻的婢女,跟她一样是一个硬骨头。” 柳如婳冷笑,越发觉得这是一个将林臻除去的好机会,推着一个丫鬟上前,“你们今日若是没有将她抓住,我便将你们都买入妓院去。” 众婢女虽然害怕,虽然害怕,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雪梅心里闪过着急,心知靠自己的力量今日是无法阻挡柳如婳她们了,小姐现在昏迷,若是真交到她手中,只怕是有去无回。 该怎么办才好? 对了,找楚大人或者傅将军。 等林臻再次有意识,已是两天后,醒来时浑身的黏腻,声音沙哑。 “雪梅,我想喝水。”她费劲说着话。 春意在旁的凳子守着,听到声音,赶忙倒了一杯水,端到她的嘴边,“小姐,水来了。” 林臻喝完一杯,才终于觉得舒服一点。 见是春意在服侍,有些奇怪,“雪梅去哪里了?” 春意低下头,哭了起来,“雪梅姐,被柳夫人关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 春意哭着说:“那日小姐昏迷着回来,柳夫人故意刁难雪梅姐,想要小姐接过去照顾,雪梅不让拼死将您带回了寄雨轩而自己在门外守着,她嘱咐夏禅姐姐去找楚大人和傅将军求助,可是她在阻拦柳夫人进来时,不小心将一个婢女误伤了,在傅将军来了以后就被柳夫人关了起来。” 竟然是傅景桓出手帮了她吗? 不过此时不是去纠结这些的时候,林臻正要起身,“我要去找她。” 可是她才高烧刚退,浑身发软没有力气,差点摔落床。 春意赶紧将她扶着,安慰,“小姐不要着急,有傅将军的人护着,雪梅姐应该是没什么大事。” 虽然她也担心雪梅姐,可小姐高烧才退,身体正是虚弱是时候,实在是不适合下床行走。 “春意你扶着我。” 林臻可太了解柳如婳的手段了,她不会轻易饶了雪梅的,况且她还精于下毒,不见到雪梅完好的模样,她放不下心。 春意拗不过她,只好扶着她来到柳如婳的院子。 “柳如婳,把雪梅交出来。” 她苍白着脸,声音无力,眼睛却死死盯着柳如婳。 “我这里可没有叫雪梅的婢女。” 第64章 拯救雪梅 “雪梅。”林臻一边喊着,一边在院子乱闯。 一扇扇门推开去检查,可是却始终没有发现雪梅的踪影。 “你到底把雪梅藏在哪里了?”林臻停下,忍着怒气询问。 柳如婳抱手冷笑,轻蔑说:“林臻你不是很能耐吗?有本事你自己把她找出来啊。” 林臻深吸一口气,撂下一句话,“要是雪梅受到伤害,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这句话,和春意转头离开。 回到寄雨轩,林臻拿上听风阁的令牌,吩咐道:“春意备车,我要出去一趟。” 车子很快来到门口。 林臻和春意坐上车,吩咐车夫去听风阁。 来到门口,林臻直奔店小二,拿出令牌,“麻烦通报一下有事找你们当家。” 店小二见到令牌,让林臻稍等片刻,跑去后院找管事。 管事宁宣拿着令牌查验许久,才终于还给她,一边毕恭毕敬将她迎了上去,一边吩咐着,“小二,准备茶水和糕点端到三楼一号房。” 到了房间,林臻心里焦急,有些坐不住。 “小姐先喝口茶,我已经派人通知当家了。” 林臻接过他倒过来的茶水,圈在手里并没有喝下去。 她脑海里无法地控制生出一些不好的想法,一想到雪梅不知道在何处受苦,她就有点坐立难安。 而傅景桓收到信息后,当即骑马飞奔过来。 推开房门进来时,见到的是林臻病容未消,苍白着脸,却依旧着强撑着精神在等待着。 心揪了一下,傅景桓眼里有些怜惜,挥手让管事退下。 “傅将军。”见到他,林臻红着眼睛,千千言万语不足于感谢,最后化作哽咽一句,“我想拜托你找一下雪梅。” 看她脆弱的模样,傅景桓有一股想要将她拥进怀抱的冲动,可到底还是忍住了。 “放心,我会帮你的。” 得到他肯定的回复后,林臻精神被终于松懈下来,身体的疲累重新卷了上来。 咕噜咕噜—— 是她的肚子在响。 林臻捂住,表情尴尬,耳朵红了起来。 “我去让厨房做点粥,稍等一起吃吧。”顾及到她大病初愈,傅景桓贴心说。 林臻点头,心里涌现一股暖流,原来这就是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觉。 很快,她又清醒过来,傅景桓和秦昭月才是两情相悦的一对。 他出手帮她不过是因为她们现在还是合作关系,等傅老将军的事情找到真相,她们的合作也就结束了。 想到这些,林臻躁动的心冷静下来。 她不应该有奢望的。 他帮她或者只是出于善良的本性,而她如果把他的善良当做是爱意未免有些可笑了。 滚烫的小米粥被端了上来,餐盘上还放着两碟小菜。 林臻端过自己的那一碗,小口喝着。 两人各坐一边,却又都没有说话,静谧得仿佛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 咚咚咚—— 外面传来敲门声。 “进来。”傅景桓出声。 走进来的是宁宣,他作了一个揖,而后才缓缓开口,“我们找到雪梅的下落了,她被柳如婳卖进了怡红院,我们已经派了人潜入怡红院打探了,暂时还没传回来消息。” 怡红院是虞都出了名的妓院。 柳如婳这个贱人! 林臻心急如焚,起身就要往外走。 “你冷静点。”傅景桓伸手拉着她,看着她的眼睛,安慰道;“我们已经派人去找了,你安心在这里等消息就可以了。” 可雪梅服侍了她这么久,无数次维护保护着她,这次也是因为保护她才被柳如婳卖进怡红院,她又怎么可能真的放下心来呢? 于是林臻说:“我要亲自去救雪梅出来,在这里等待我不放心。” 她看着傅景桓,本以为他会反对。 “好,我陪你。”他炙热的目光回望。 林臻心脏猛烈跳动,率先移开了眼神,开口说:“宁宣,我需要你帮我准备一点东西。” “小姐,需要什么直接吩咐就好。” 林臻提了四样东西,一套男子服装,一支眉笔,木炭粉,假胡子。 她作为女子去怡红院不方便,自然要伪装一番。 没一会,林臻就换装出来,只见她白皙的脸上吐匀了木炭粉,眉毛化成男子的模样,贴上了假胡子,男子服装穿上身,倒有了七成世家纨绔的模样。 傅景桓看她这般模样,非但没有嫌弃她脸上的污脏,反而觉得更加可爱。 是一种出于人格层面的欣赏。 为了救婢女,她可以扮丑,可以大胆闯入怡红院,明明自己身体还没好转,却在第一时间关心起婢女的安危。 他想得出神,伸出手在她脸上捏了一下。 “你干嘛?”林臻后退一步,搞不懂他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 傅景桓轻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子,“木炭粉没抹匀,我帮你抹一下。” 他这么说着,林臻也就信了。 “你看看我脸上还有没有没抹匀的。”她仰着脸,水亮的眼睛看着看着他。 傅景桓只好将错就错,胡乱抹了几下,“好了。” “我们出发吧。”林臻将小弓弩绑在脚上,迫不及待想要出发。 一想到雪梅可能在受着折磨,她就越待不住。 而宁宣早就准备好了马车,待两人走出去直接就坐上了马车。 有了傅景桓的吩咐,车夫驾得很快,听风阁和怡红院的距离也不算远,一会就到了。 “两位公子可以下车了。” 林臻率先跳了下来,望着门口大大写着怡红院的牌匾,深吸了一口气。 傅景桓抓住他的手,“一起进去。” “我们要抓着手进去吗?”林臻疑惑。 两个男子来怡红院抓着手进去不会显得很怪异吗? 傅景桓说:“里面鱼龙混杂,抓着手我们不会走散。” 虽是觉得有些别扭,林臻还是接受了,或者男子之间抓着手不算得什么? 刚踏进门没多久,一位年纪颇大的浓妆妇女就迎了上来,“客官,你们要玩什么?” 看样子就是这怡红院的老鸨了。 “最近有没有雏儿,我兄弟第一次来,想玩点素一点的。” 老鸨看着两人牵着的手,脸上闪过疑惑。 第65章 大闹怡红院 林臻看出她的疑惑,质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老鸨指着他们两人牵着的手,“你们这是?” “断袖就不能玩姑娘吗?”林臻理直气壮说着。 傅景桓惊得差点被口水呛到,眼里染了笑意,搂住她的肩膀,故作亲昵,尖起声音,“我的好哥哥带我来玩女人,你有意见吗?” 林臻忍着浑身的鸡皮疙瘩才没有推开他,她没想到一向严肃示人的傅将军竟然还有如此搞怪的一面。 老鸨见两人衣着不凡,赶紧赔笑,“客官不要怪罪,我现在就给你们安排姑娘。” 心里暗自吐槽,有钱人玩的就是变态。 老鸨招手让旁边的紫衣带他们上房间,林臻和傅景桓牵着手跟上。 怡红院里面很吵,有喝酒声,有赌博声,调笑声。 大厅是一个圆形的舞台,上面有几位穿着裸露的歌女正在跳舞,台下坐满了男人,他们激烈喝彩着,一袋一袋的银子扔在舞台上。 暗处的拐角,一个矮胖的老男人正伸手摸索身上的歌女,两人宛如把那里当做了床一样。 “哥哥再看,我就要嫉妒了。”傅景桓忽然伸出大手捂住她的眼睛,低下头耳语,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后。 一阵酥麻从耳后传到心脏,林臻感觉心跳都快了几分。 幸好耳朵也涂了木炭粉,不然通红的耳朵就暴露她的心事了。 “你们感情这么好,怎么还会来这里?”紫衣询问。 林臻随口说着,“还不他总是欲求不满,实在是难以招架。” 傅景桓然忍着笑出声的冲动感,冲着她咬耳朵,“我何时欲求不满了。” 林臻瞪了他一眼。 这人怎么回事,明知道是在做戏,还要故意调笑她。 紫色看明白了,这大块头的男人竟然是下面被压的那一个,就这么一段路一直冲着那矮一点的男人撒娇,实在是腻歪。 好在房间到了,紫衣推开门,“这里就是两位客官的房间,你们是一起吗?” “当然。”傅景桓抢答。 紫衣没说什么,让他们等一下,稍等会有姑娘过来作陪。 两人走进去,里面是一间雅间,红色的布幔挂着,在里侧放着一张红色的大床。 老鸨很快就带着两位姑娘进来,估摸着年纪都是十五六岁的模样。 “这两位都是雏儿,我们都调教过了,两位客官就好好享受吧。” 林臻随意扔给她一块银子。 老鸨捡起,笑得见牙不见眼,“你们两个好好服侍好这两位客官。” 说着嘿嘿笑着关上了门。 “你们叫什么名字?”林臻询问。 “我叫小绿。” “我叫小红。” 林臻招收让她们坐过来,小红小绿见傅景桓从他们进来后就一直冷着脸,索性都坐在了林臻身边。 林臻让小红坐去傅景恒那边。 而小绿刚坐下,林臻就给她灌了几杯酒,招呼着:“来,我们先把酒喝尽兴。” 小绿没忘记自己的任务,趴在林臻的肩上撒娇,“官人,我喝醉了还怎么侍候你呀。” 林臻拿出银子,“我问你问题,你说出答案我就给你一个银子好不好?” 小绿眼睛瞬间一亮,点点头,林臻趁机再灌她一杯酒。 “你是如何来到怡红院的?” “我娘生病没有银子,我就把自己卖了凑够了五两银子。” “你来这里多久了?” “来了一个月了,官人,你是我的第一个人客人。” 小绿似乎是怕林臻嫌弃她,故意强调。 “……” 中间问了好几个问题,小绿都一一答复了。 “这两天怡红院是不是来了一个新人,她在哪里?” “新人?”小绿醉的脑袋有些乱,好一会才说:“对,是来了一个新人,她来那天就打伤了护卫,被关在后院的柴房呢。” 林臻和傅景恒对视一眼。 小红也被傅景恒灌得喝醉了酒,现在趴在桌面上睡觉。 为了防止她们通风告信,傅景恒给了她们一个手刀,让他们沉睡得更加彻底。 从房间离开后,两人偷偷摸摸去到后院。 后院不似前院的干净,到底都是污水脏水,生活垃圾到处都是。 林臻有些嫌弃,不得不忍着继续走着。 在柴房的位置。 林臻环视着,在打开无数个空着的房间后,终于找到柴房的位置。 推门进入,雪梅趴在地上,身体大大小小的伤口,身上粉白的衣服都被染红了。 “雪梅,你怎么了?” 林臻上前,将她抱在怀里,想要摇醒她。 心里是既着急又心疼。 雪梅似乎是听到了声音,呢喃了一声,眉头紧皱,浑身滚烫,额头都是汗水。 林臻探了探她的额头,说:“她发烧了,我们要赶紧离开去找大夫。” 林臻说着就要将她扶起来。 傅景恒本来在门口看风,看她费劲的动作,上前一步,将雪梅直接背在后面,出声:“你走前面,我负责殿后。” 两人刚走没多久,便听到前头传来老鸨愤怒的声音,“给我找,他们应该还没离开。” 之后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林臻回头看了一眼傅景桓,在他肯定的目光中,直接走了出去。 很快找人的护卫就看到了她们,将他们围在中间,目露凶光。 “把人放下,我就放你离开。” 老鸨从人群后挤了出来,盛怒状态下,脸上的肉挤成一团,眼神阴狠。 “我们可以给你钱,只要你让我们离开。” 林臻选择了一个和平的方法,她不差钱,雪梅的病耽误不了,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问题。 “你给我五千两白银,我就放你们离开。” “你这是狮子大开口。”林臻皱眉。 老鸨冷笑,讥讽着:“我还以为你们有多主仆情深了,五千两白银都舍不得。” 她为何知道她和雪梅是主仆关系? “你认识我?”林臻质问。 老鸨没想到自己已经说漏嘴,表情有几分慌乱,却又冷静下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总之没有五千两白银,你今天别想着活着离开这怡红院。” 林臻脑子飞快转动。 这怡红院必定和柳如婳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不然柳如婳只是惩罚一个婢女,没必要跟这个老鸨交代那个多。 她既然知道她们主仆关系,自然也知道她是相府千金。 第66章 柳如婳早产 可她丝毫没有忌惮,反而是跃跃欲试想要将她拿下。 林臻正要发起攻击,傅景桓拉住了她,吹了一个口哨,从角落的各处走出十几个穿着常服的护卫。 没一会便自发把老鸨带来的那些打手围在中间。 “你们——” 老鸨气的不断发抖,看着人数悬殊的两方,终于有了惧意,“我放你们离开。” 场上局面逆转,林臻想到雪梅依旧昏迷不醒,对老鸨的恨意再次席卷心头。 “可以借你的人一用吗?”林臻询问。 傅景桓点头。 “给我打!”林臻下令。 护卫一拥而上,老鸨带来的打手负隅顽抗,可是哪里比得上这群上过战场的护卫,很快就被打得跪地求饶。 老鸨想趁机偷跑,被林臻一脚踢倒在地上。 “你是用这只手打雪梅的吗?” 林臻踩着她的右手,眼里带着冷意。 老鸨痛得不断呻吟,哀求道:“不是我,交到我手里的时候她就已经浑身伤口了,贵人还请你高抬贵手,饶了我。” “你和柳如婳是什么关系?” 老鸨眼睛滑溜地转,哭着表示:“我不认识什么柳如婳,我要知道她是贵人的,我是坚决不会收下的。” “你在骗人!”林臻脚下重了几分。 老鸨发出了杀猪般的哀嚎,依旧一口咬定自己压根就不认识柳如婳。 “带回去审话吧。” 傅景桓出声,察觉背上的少女呼吸越来重了,“她的情况很不好,我们要赶紧出去找大夫了。” 是了,雪梅还在生病着。 林臻回过神,吩咐她们报官,她和傅景桓先行一步离开。 回到听风阁,宁宣去请女大夫。 雪梅浑身的伤口,看着是受了鞭刑,林臻给她脱衣服检查的时候,心里止不住的难过。 要是她那天没有昏迷就好了,这样雪梅也不至于被柳如婳如此欺负。 林臻一点点给她清除伤口的血污 许是牵扯到了痛处,雪梅发出了痛苦的声音,眉头紧皱着,不断地挣扎。 “放开小姐。”她在说着糊涂话。 就算是受了这么重的伤害,她在梦中却依旧在担忧着她。 没一会,宁宣带来了许大夫。 许大夫看到她身上的伤口,吸了一口凉气,坐下来给她把脉。 好一会,许大夫脸上有些凝重,“她这个情况不容乐观,这是由于伤口感染引发了热症,我给你们开一些退热药,但是不一定有用,若是高热一直不退就比较危险了。” 林臻握着她的双手,祈祷着雪梅会平安无事。 许大夫将退热药的方子交给了宁宣,吩咐她按方子的药材用半罐水煎煮。 之后将一瓶金疮膏递给林臻,“这个金创膏具有去腐生肌、消肿止痛、的功效,你给她涂上,她会舒服不少。” 林臻接过,在她的伤口处一点点涂上伤药。 直到宁宣煎药归来,雪梅也一直没有醒来。 林臻留雪梅在听风阁休养,这里是傅景桓的地盘,雪梅留在这里好歹能得到保护和休息。 她和春意回了府。 一回府就直奔着柳如婳的院子而去。 柳如婳正挺着大肚子在院子里晒太阳,悠闲悠哉的模样。 “你来这里干什么?”柳如婳让婢女扶她起身,瞪眼怒问。 林臻冷笑一声,质问:“谁对雪梅动的手?” “我动得又如何?”柳如婳挺着大肚子,有恃无恐,“一个婢女罢了,打了就是打了,你还想怎么样?” 林臻只觉得气血上涌,眼睛因为愤怒而充血,大步上前,抓着她的衣领,框框就是两巴掌。 “你为了一个婢女而打我?”柳如婳气红了眼,想要反抗,可是又挣脱不了林臻的力气。 “柳如婳,我警告你,再敢对我的人动手下次就不是两巴掌的事情了。” 林臻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柳如婳自觉丢脸,发出尖锐爆鸣,整个人开始大叫,“林臻,你这个贱女人。” 林臻觉得心情不爽,又给了她一巴掌。 柳如婳被打得无法还手,气得大幅度呼吸。 顾及她的大肚子,林臻到底还是放开了她,可到底心里还是堵着一口气,最后将她院子打砸一通,才提脚离开。 晚间的时候,传来了柳如婳肚子要发动的消息。 林凛和林清婉带着一群人来到寄雨轩。 一进门,林凛就大声喊着,“林臻,你这个不肖女给我滚出来。” 林臻慢吞吞吃着饭,丝毫没有理会他的吼叫。 最后林凛忍不了,直接冲进来将她的饭桌掀翻,“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吃饭,你知不知道你害得如婳早产了。” 林清婉跟随之后,脸上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的笑容。 林臻皱眉,冷笑道:“原来你还活着,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你反了天了!” 林凛气急举起手想要给她一巴掌,却被她抓住了。 “你觉得自己就是这相府的天吗?”林臻讥讽。 林凛使劲想要挣脱,可是却依旧无法从她手里挣脱出来。 什么时候这个孽女力气这么大了。 林凛自知丢脸,吆喝其他人上来帮忙。 林清婉第一个上来,想要趁机还之前被打巴掌的仇恨,而林臻举起另一只手一巴掌将她拍飞。 其他人是林凛从府外另外找的,几人冲着林臻而来。 林臻将林臻甩到一边,反手几个巴掌,加几个飞踢的动作,一群人被打得跪地哀嚎。 林凛傻眼,他不知道原来林臻的功夫竟然如此了得。 林凛从地上爬起来,气得浑身发抖,却又奈何不了她。 林臻慢慢走近,似是有些疑惑,“我不过是中午给了她几巴掌,她晚上发动要生孩子,这也要推卸到我的身上吗?” “要不是你气着了如婳,她会这么早发动吗?”林凛气愤大骂:“我怎么有你这么冷漠无情的女儿。” “要说冷漠,我怎么比得上你呢?”林臻冷着眼神,“我在宫中染病昏迷了两天,你是一次都没来过,还纵容着柳如婳欺负我和我的婢女,若不是我的婢女使劲护着我,怕是今天躺病床上的就是我了。” “像当初娘亲一样,一趟就是大半年,而后含恨去世。” 第67章 彻底翻脸 “你又扯你母亲干什么?”林凛更加不耐烦,“当初你母亲染病半年,什么灵芝灵药都给她试过了,是她自己身体不争气,别每次都说得好像是我们害了她一样。” 林臻深深吸了一口气。 忍住! 她告诫自己。 现在还没有找到柳如婳母女的把柄,吵架是没有用的,反而还会让她们心生警惕,后面更加不加对付。 “你现在去给如婳道歉,今天的事情就算是过去了。”林凛下了命令。 林臻脸上依旧挂着嘲讽的笑容,显然并没有去道歉的意思。 门外忽然推门声,林烬从外头汗津津进来,不经意说:“今夜好热闹啊。” “你怎么回来了?”林凛皱眉。 林烬站在林臻的前头,挑起眉问:“难道父亲不希望我回来吗?” 他环视了场上一番,触及林清婉希冀的目光,眼神依旧冷漠,飞快地移开,没有一丝停留。 林清婉哼一声,掩下心里的愤怒, 林凛冷哼一声,“别以为你回来我就会绕了林臻,要是林臻今晚不去道歉,就等我去报官去治她一个不孝的罪名吧。” 历朝历代都重视孝道,若是她被扣上不孝女的罪名,她就会遭受众人的指指点点,人生是彻底完蛋了。 而林臻挺着头颅,依旧不打算低头。 她现在本来就没有名声可言,何必再在乎是否孝顺,况且她也不是没有把握林凛的把柄。 他举报她不孝,她便检举他贪污,大不了就鱼死网破好了。 林凛看她的模样,气得胡子乱颤,“好,你既然这么有种,就不要怪我了。” 说着便要带人往外走。 “父亲,稍等。”林烬出声喊住,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林凛听完,大惊失色,想要发火,却有忌惮着场上的人,不得不忍着。 “你是如何得知的?”林凛小声问。 林烬笑得很是天真,“父亲,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林凛恨恨看了他一眼,“是不是楚昭野告诉你的。” 林烬笑着,不置可否。 林凛不得已,换上另一幅面孔,恨恨看了一眼林臻,“这次看在林烬替你求情的份上,就先放过你。” 说着,叫上林清婉和其他人一起走了。 直到他们真的离开院子,林臻才终于得以将林烬好好审视。 相比上一次见他,他似乎更高了一点。 许是在校场日日训练的缘故,身上的肌肉鼓胀而结实。 “你为何回来了?”林臻询问。 林烬一把将她搂住,抱歉说着,“林臻,是我回来迟了,让你一个人受了那么多的苦。” 林臻被他抱住的时候,开始是觉得有些不自在,而后才慢慢感到心里涌现一股暖流。 她好像单打独斗太久了,以至于当别人关心她的时候,她首先的感觉是不自在,甚至很难去回复他们的热情。 好一会,林臻拍拍他的后背,“好了,你放开我吧,再抱我都要窒息了。” 林烬放开后,眼里依旧是止不住的怜惜。 林臻被他看得有些肉麻,最后用忙碌掩饰不自在,“你赶回来肚子饿不饿,要不我让夏禅给你做点吃的。” 之前做好的饭菜都被林凛掀翻了。 “好,我跟你一起吃。”林烬答复。 夏婵很快就重新做好饭菜端了上来,两个人难得那么平静坐在一起吃饭。 林臻问了一些他在校场的事情,问他是否习惯训练的强度。 “比以前浑浑噩噩过日子好多了,教练说了,我们若是能坚持下去,以后是可以跟着傅将军上现场的。” 林臻有些难过。 在她梦境中,傅景恒注定成为各方势力角逐下的炮灰,就算打了无数的胜仗,最后难逃被陷害死在监狱的结局。 林烬若是以追随他上战场为目标,这条路会走的特别的艰难,并且这是一个无果的事情。 他不像傅景恒出身军事世家,他只能从最小的士兵做起,将军交战,最先开始交战的就是士兵,他可能死于偶然一次和晋军的对战中。 他所谓的救国的抱负或许这一生都不会实现。 “上战场会死亡的。”林臻提醒着。 她不是一个有大爱的人,就算她通过做梦能预知到一部分未来,知道之后两国会交战,傅景恒会被陷害而死,知道傅家会被抄家,知道虞国的人会国破家亡,流离失所。 可她从来都只想守着自己的小家,不想参与朝堂的阴谋争斗,想要永远安定地活着。 “可总要有人站出来。” 林烬看她脸色不好,安慰道:“林臻,你不用害怕,就算是晋国打过来了,我也会保护好你的。” 林臻说不出心里的感受。 到底是提前知道未来的结果幸福,还是捧着一腔孤勇去追逐可能没有结果的事情会更幸福。 她这一生似乎都活的太理智,太刚硬。 从母亲身世的那天起,她好像就失去了爱人的能力,之后被囚禁在净月庵的三年,将她的性格塑造得更加地冷漠。 她看似活着,却好像已经死去。 只有仇恨支撑着她。 林烬吃完饭后,回了自己的院子休息,他第二天还要赶回校场。 林臻嘱托了几句让他注意身体,到底是没有跟他说出梦境里的结果。 或许糊涂的活着会更加快乐。 她没有权利去剥夺别人感知幸福的能力。 第二天,林臻得知柳如婳生下了一个女孩,半夜生出来的,出来时不足四斤重。 林凛很开心,一早就给府上所有人都准备了小红包,分享这份喜气。 而寄雨轩的人自然是没有的。 林臻无瑕顾及,宁宣让人传来消息,雪梅醒过来了。 她提着补品来到听风阁,见到雪梅的第一眼,彼此都红了眼。 雪梅笑着,“小姐,看到你没事,实在是太好了。” 林臻将她抱在怀里,心里也有着感动。 是活生生的雪梅,虽然依旧憔悴,但是好歹醒过来了。 身体虚了后面用补品补起来就好了。 林臻说:“雪梅,我很担心你。” 雪梅感动,眼泪哗哗往下流,将她抱得更紧了。 第68章 误会加深 好一会,两人才终于平复下来心情。 雪梅刚从鬼门关回来,大夫说要多休息,喝下药后便继续睡觉了。 林臻从房间走出来,便看到宁宣在门外等着。 “林小姐,将军在三楼一号房备了茶,邀您赏光一叙。”宁宣说。 林臻闻言,“你带路吧。” 傅景桓帮了她这么多,她还没来得及好好说一句感谢。 尤其是他请求贤妃帮她解围那一事,要是没有贤妃,那天她必定逃不了太后和秦贺的毒手。 走上一层楼梯,就到了一号房。 宁宣推开房门,“林小姐,请进。” 林臻望进去,并没有看到傅景桓的身影,有些疑惑。 “将军在茶室。”宁宣提醒着。 林臻提脚往里面走去。 只见傅景桓身着浅蓝色的浮光锦衣,头发简单用黑色发带绑起,神情惬意坐在茶桌前,正在慢条斯理地泡茶,煮茶。 他的背后是巨大的格子窗牖,薄薄的纱布隔绝了过于热烈的阳光。 阳光像融化的金箔般倾泻而下,将他轮廓分明的俊容镀上一层柔光。额前几缕碎发在光线中变得透明,睫毛在眼下投下的阴影像两把收拢的鸦羽扇,眉骨锋利,唇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痕。 他整个人好像在发光。 林臻有些走神,心脏止不住怦怦跳。 傅景桓听见走路的声音,抬眼望过来。 他的眼睛似两潭深秋的湖水,表面平静,却有着蛊惑人心的能力,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坐下来喝茶。”傅景桓指着旁边的位置,邀请她坐下。 林臻倏忽回神,意识到自己竟然看一个男人看得入迷,不禁感到面容滚烫。 不过她脸上不显,平静坐下。 刚坐下,傅景桓就递过来一杯茶,“尝尝我的手艺。” 林臻接过,细细嗅了一口,茶香扑鼻,摇晃片刻,抿了一口,入口回甘,爽口淳厚。 是雨前龙井。 林臻赞叹,“好喝,傅将军泡茶手艺了得,这雨前龙井的香醇完美释放了出来。” “你若喜欢,常来听风阁,我给你泡茶喝。”他眼睛含着笑,开口说。 林臻忍下心里的悸动,“如此就先谢过傅将军了。” 说要这句话,两人忽然都安静下来。 林臻察觉到他炙热的眼神一直在自己的脸上,有些受不住这种气氛。 于是便开口,“傅将军,特别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帮忙,以后你若有需要帮忙的事情,尽管说,我必定万难不辞。” 傅景恒手放在茶桌上,托着脸伸过来,靠近她的耳朵,语气有些苦恼,“林臻,你当真是木头吗,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林臻眨眨眼,转头和他幽深的目光对视上,脸上忽然爆红。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的心意又是什么? 林臻脑子有些乱,为了避开他的目光,慌忙从茶桌上站了起来,却不料过于着急,袖子拂到了茶杯,叽哩咣啷茶杯被打翻在地上滚了一圈。 好似她心里躁动的心情一般。 “你没烫伤吧。”傅景恒起身,抓过她的手细细查看。 林臻不经意挣开。 被他双手触碰到的皮肤仿佛着了火,这股滚烫的躁意一路蔓延在心脏处,直让人心跳不止,头昏脑涨。 “你……” 她开口却又沉默,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林臻,我心悦于你。”傅景桓忽然执她的手,神情的目光注视着她。 她抬眼不小心和他对视上,他的眼睛亮亮的,仿佛万千星辰落于他的眼眸,里面既有希冀也有饱满的爱意。 林臻视线从他眼睛往下,不自觉停留在他的嘴唇之上。 她有想亲吻他的冲动。 傅景桓抬起她的脸,闭眼低头,慢慢靠近。 就在快碰上的那一秒,林臻忽然清醒,一把将他推开,“我们不能这样子。” 他和公主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这是在干什么? “为什么不可以?” 傅景桓将她抱在怀里,紧紧扶着她的后脑勺,死死盯着她的脸 眼里有不甘和害怕。 明明她的眼里也有着爱意,为何要拒绝他。 “我有喜欢的人了。” 林臻选择了撒谎,她的自尊心让她无法承认她竟然喜欢上了他。 在明知道他和公主两情相悦的情况下,竟然生出了插足他们感情的龌龊心理。 她无法原谅这个卑劣的自己。 “蒋叙白吗?” 什么蒋叙白? 林臻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明白他的问题后,坚定地回复,“对,我喜欢他。” 心里偷偷对蒋叙白说了一句抱歉。 傅景桓沉下眼眸,眼里闪过危险的寒芒,林臻莫名感觉到心里不安,提脚想要离开。 他忽然伸出手,扣住她的后脑勺,重重吻了上去。 林臻想要反抗,而他似乎有预知能力一般,将她的双手扣住,是不容她反抗的力道。 直到林臻被吻得浑身发软,喘不上气,才终于放开。 他将下巴靠着她的肩膀,平复着呼吸,声音沙哑,“明明你也爱着我,为何不肯承认,小骗子。” 林臻却感受到了羞辱。 他到底把她当做什么了,一边和公主在一起,一边和自己暧昧。 是想享齐人之美吗? 于是,林臻将他狠狠推开,一巴掌甩了上去。 啪一声。 林臻没留力气,他的脸上很快就出现了通红的巴掌印。 “你当真如此厌恶我?” 傅景恒脸上有难过,却没有被打巴掌的屈辱。 林臻别过脸没跟他对视,语气强硬,“我并不厌恶你,相反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人,但我们只适合保持盟友关系,傅将军这些暧昧的话不要再对我说了。” 傅景桓不懂,为何事情变成了这般模样。 他以为的两情相悦竟然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林臻继续开口,“我不喜欢你,你的喜欢会让我觉得很困扰。” “我竟然让你困扰了吗?”傅景桓低声呢喃,脸上闪过痛楚,“以后我会恪守盟友之间该有的分寸感,不会再让你为难了。” 林臻没回答,眼眶却隐隐有水光在打转。 她将这难过的心情压了下去,平静开口,“如此就谢谢傅将军的体谅了。” 第69章 楚昭野出事 那日争吵之后,林臻没再听风阁见过他。 或许是日常事务过于忙碌,又或是遵守不让她为难的这个约定。 无论是哪个理由,林臻都觉得挺好的。 只要慢慢远离就可以忘记一切的伤痛,她相信她在之后的日子也能将他慢慢放下。 雪梅休养了大半个月,身体终于好了起来,身上的疤痕也在淡淡褪去。 时间来到了七月,气温高了起来,夏日的蝉鸣嗡嗡嗡响着。 林臻坐在竹编的摇椅上,一晃一晃地在睡觉,旁边放置了冰块降温,虽是酷暑,但也能接受。 雪梅从外口走进来,脸上有着薄汗,但顾不得伸手去擦,走到林臻身边,“小姐醒一醒,出大事了。” 林臻睁开眼睛,依旧有些犯困,“怎么了?” “楚大人被人举报收取贿赂和强卖民田,现今被关押进监狱了。” 平地一声雷!林臻的睡意瞬间全部跑掉,精神无比。 舅舅怎么会出事? “我得去楚家一趟。” 林臻着急,舅舅帮了她那么多次,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舅舅出事。 但帮忙也得先了解清楚,舅舅到底是被诬陷还是真的做了这些事情。 雪梅早就让人准备好了马车,见外头太阳热烈,提醒着“小姐,带一把伞吧,不要晒伤了。” 林臻心里着急,拒绝了,“也就这一段路程无妨,我们出发吧。” 两人一起坐车来到楚府。 门口没有护卫,大门是敞开着的。 林臻觉得奇怪,心里隐隐有着不安,和雪梅加快了走路的步伐。 还没走到厅堂,就听见了前方噪闹的声音,还有一些哭声。 林臻和雪梅对视一眼,自觉情况不太妙,赶忙跑了上去。 只见厅堂之上,两方在对峙。 一边是府上的护卫,李衔霜站在护卫后面冷着一张脸,牢牢护着两个儿女;楚棠微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因为害怕在小声地啜泣;楚敬虽害怕却依旧故作镇定,抓着自家姐姐的手。 一边是拿着锄头的男人,他们皆是虎视眈眈地看着正中间的人。 “你们在干什么?”林臻走近,大骂,“私闯民宅是犯法的。” 众人被她的声音吸引,回过头。 见来人只是两名弱女子,拿着锄头男人们并没有把她放在心里,“劝你还是赶紧走,这是我们和楚家的事情,免得到时候误伤了你。” “你们再这样我就报官了。” 林臻搬出官府威胁。 无奈那群人油盐不进,变得更加生气,“有本事你就报官,楚昭野强买民田已经被官府抓了,我倒要看看官府到底是帮你们还是帮我们。” “我舅舅决不是做出强买民田事情的人。”林臻掷地有声,跟他们谈判,“你们若是想解决事情就放下锄头,我们可以坐下来商量。” “这是楚昭野的侄女,抓住她也可以?”有人提议着。 其他人见此,调转了锄头的方向,打算从林臻身上下手。 等他们将林臻抓住,自然就可以威胁楚昭野交出他们的田契了。 “我乃是相府千金,你们若是敢动我,我爹不会饶了你们的。”林臻警告。 虽然她和林凛关系不好,但是不妨碍她用他的名字在外头狐假虎威。 “你们这些当官的,明明有着那么多的钱财却还要侵吞我们的田地,简直就是国家的蛀虫,是社会的败类。” 依旧是刚才提议的那个人在说。 看来就是这人煽动他们来楚府闹事了。 林臻给了雪梅一个眼神,两人配合许久,雪梅瞬间就懂得。 那群人冲着就要上来抓住林臻,但是又忌惮她的身份,没敢真的用锄头做什么。 毕竟他们所求不过是拿回自己的田地好好的生活,若是林臻真的在他们手中有个三长两短,因此背上人命官司,未免有点因小失大了。 楚棠微看得着急,忍不住哭着表示,“林臻姐姐,你快离开——” 后面的话被李衔霜捂住了,没有说出来。 林臻灵活地避开了几个来抓她的人,抢过他们手上的锄头扔在一边,而雪梅也靠着灵活的走位,接近了一直在煽动情绪的那个人。 一个肘击将他打倒在地上,趁他在地上哀嚎的时候,趁机将他的锄头拿走。 那人从地上起身,眼神凶狠无比,“我看你们两个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场上还有几人手里有着锄头,此时都捏紧在手心,恶狠狠看着两位。 看来凭借两个人的力量是很难将他制服的,既然如此,林臻改变了策略。 “只要你们将锄头放下好好商量,我以漱玉馆当家的身份向你们保证,你们的田地绝对会回到你们的手中,若是不能,我赔你们一块地。” “你当真可以赔我们一块地?”有人迟疑。 林臻点点头,“当然。” “你们别被她骗了,这不过是缓兵之计,我看我们还是将楚家的这几个抓了,逼着楚昭野将地契交出来才是正事。” 那人依旧在挑唆。 不过没人愿意听了,剩余的人纷纷扔下手里的锄头。 既然有人愿意为他们损害买单,还那么认真做什么,他们所求不过是一块田地罢了。 “这可是你说的,要是楚昭野不肯把地契交出来,你补我们一块地。” 林臻再次点头,“你们给我一周的时间,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你不会欺骗我们的吧。” “走得了和尚走不了庙,若是我欺骗了你们,你们尽管去漱玉馆闹事。”林臻做下承诺。 众人见此,终于拿起锄头离开了。 挑唆的那人还想说什么,可是没有人愿意听,也只能跟着出去。 等所有人都离开,李衔霜才终于让护卫回到之前的位置去当值。 看向林臻的脸色并不好,声音冷硬,“你来这里干什么?” “舅舅到底是怎么了?”林臻没理会她奇怪的态度,关心道。 李衔霜冷笑着抱胸,“这不应该问问你的好父亲吗?是林凛提供的证据,你当真不知道吗?” 是林凛干的? 林臻有些震惊。 她知晓林凛不喜楚家人,但是没想到竟然仇恨至此。 第70章 心狠手辣 “林凛从昭野回京后不久就开始谋划这个局,为了让昭野入狱,不惜栽赃陷害,我们好歹是亲戚关系,林凛得多恨我们楚家才能干出如此心狠手辣的事情。” 李衔霜冷笑,笑里带着几分苦涩。 昭野若是出事,她们母女几个又该如何在京城立足。 若是皇帝心软并没有处决昭野,难道她们又要回到以前在南越那种贫苦的生活中吗? 林臻也不好受,楚昭野对她很好,在她刚从净月庵出来时候只有他无条件替她撑腰,无条件信任着她。 尽管她没有参与林凛的谋划,可她身上流着的是林家的血液,她感到耻辱。 “舅母,我并不知道这是我父亲所为,但是我保证一定会尽所有力量救出舅舅。”林臻说。 李衔霜听罢,脸上有些动容。 昭野平日性格刚强,不参与党派斗争,这会落狱没有一个官员愿意伸出援手。 只有林臻找过来说愿意帮忙。 帮不帮得了另说,但有这份心也不枉以前昭野对她那么好。 “林臻,你能不能回去求一下你父亲,让他高抬贵手放了昭野,你父亲是朝中丞相,只要他松口,其他人不会为难昭野的。” 李衔霜握着手,哀求着,“我们家以往哪里有做错的地方,我可以带棠微和楚敬上门道歉。” 林臻回握着她的手,心里一片凄寒。 林凛对付舅舅是为了报复她,肯定不会听她的求情,可若这时候跟李衔霜说明,未免有些心狠了。 给了她希望,却转眼又让她失望。 “我会想办法的,舅母你就放心吧。” 林臻虽是如此说着,但此刻她脑子也是乱了。 朝堂之上的事情,盘根错节,她一个内宅女子又能想出什么办法呢。 “好,我相信你。” 李衔霜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紧紧握着她的手,将最后的希望放在她的身上。 从楚府离开,林臻回到府上。 林凛已经下值回来,管家告知他正在书房办事。 林臻下定主意,只要林凛可以放了舅舅,她可以低头认错。 带着沉重的心情,林臻敲响了书房的大门。 “进去。” 林臻示意雪梅在门外等着,自己一个人走进去。 书房内,林凛正在伏案写着什么东西,见来人没有动静,才终于抬头。 见到是林臻,表情有些惊讶,转而换上讥讽的表情,“今日是什么风竟然把你吹来了。” “父亲,你到底要如何才能放了舅舅。”林臻问得克制。 林凛装作无辜说:“你舅舅发生什么事了?” 林臻知道他这是假装的,是想要看她的笑话,但还是将舅舅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林凛的脸上闪现过得意,不过依旧装作可惜的模样,“没想到昭野竟然做出这样子的事情,到底是在南越太苦了,抵挡不了一点诱惑。” “你为何要举报舅舅,你明知道舅舅不是这样的人?”林臻质问。 林凛大惊失色,“这饭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说。举报他的可不是我,而是云家,你也知道你舅舅的性格,他回京的这大半年得罪了不少人,别人可都盼着他落难。” 林臻看着他的眼睛。 他倒是坦荡回望,好似真的是清白一般。 林臻不知道自己该相信谁,不过她知道,他作为一国之丞相,必定有方法将舅舅救出来。 “父亲,你能不能帮忙把舅舅救出来?”林臻跪下,乞求着,“我知道以前是我太任性了,伤了你的心,我给你郑重的道歉,求求你放过舅舅。” 林凛居高临下看着,心里越发地爽快。 只要拿捏住了她在乎的东西,林臻就是再有本事还不是翻不出他的手心。 “你给如婳和清婉道歉,我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救你舅舅。”林凛开口道。 林臻闭上了眼睛,艰难开口,“我可以给柳婳和林清婉道歉,求求你救救舅舅。” 林凛没想到她竟然会答应,觉得爽快的同时又升起了妒意。 若是今日阶下囚的是他,她也会为了他做到这般地步吗? 在管家的通知下,柳如婳和林清婉来到了正厅。 等人来齐,林臻高声说着:“林臻说已经认识到了自己过往的错误,故今日特意将你们都找来,跟你们说一句道歉。” 柳如婳抱着孩子坐在前方的位置上,和林凛并排坐在一起,林清婉坐在左下角的凳子上。 林臻对她鞠躬,“柳姨,对不起。”。 接着对林清婉也是一个鞠躬,“林清婉,对不起。” 两人虽然搞不懂林臻为什么道歉,但是不妨他们觉得痛快。 林臻向来不是高昂着头颅走路吗,竟然也有她低头的时候。 道歉完毕,林臻直视着林凛,“我已经道歉,父亲可以答应救舅舅了吧。” “我会尽力的。”林凛答应。 尽管得了林凛的承诺,可林臻依旧有些放心不下。 官场的事情可大可小,更何况舅舅是被人故意陷害污蔑,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地能出来。 从打听而来的消息得知,舅舅被关在大理寺监狱里头,她想去监狱探视舅舅。 同时也是询问一下内情,到底舅舅是被谁陷害,是被云家,还是林凛,还是说两方都参与了。 可是没等她走到监狱门口,就被拦住,狱卒手持着刀剑拦着,“监狱重地,闲杂人不准进。” 雪梅偷偷用银子打点,看守的两人收下了银子,却依旧没有放行。 “我可以给带一句话,但是进去的确不合规矩。” 无奈,林臻只好让他们跟舅舅说,让他在监狱放宽心,她肯定会将他救出来的。 狱卒很快就带话回来,可楚昭野没有回话。 林臻心里很不安,将身上的银子一一分给了两个人,“大哥,假若有了什么消息,麻烦你们通传一下,这是给你们的买酒钱。” 两位狱卒见她大方,一口应下。 期间两天,一直没有消息。 每次她找林凛的时候,他的说辞都是,已经在找人帮忙了,肯定是能将楚昭野救出来的。 林臻想过找傅景恒帮忙,可是若是找他帮忙,她们之间或许真的就牵扯不清了。 第71章 雨夜求助 这么多次的恩情,她用什么来还,她真的还得起吗? 林臻不确定,索性尽管很焦虑,却依旧没有向傅景恒求助。 午时下起了雨,暑气消散,难得有了凉意。 林臻在寄雨轩却无法冷静,舅舅依旧关在监狱中,没有进展。 雪梅从外头打着伞,依旧大半身被淋湿。 “小姐,有一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狱卒传来消息,说楚大人的判决下了,三日后在长风街尾行斩首。” 林臻震惊,怎么会严重到斩首。 那些罗列出来的罪名来看,她以为顶多是剥夺官职,或者贬到其他小地方做官而已,怎么会判得如此严重。 还是说,存在她不知晓的隐情,所以有人想要舅舅死去。 林臻拿起雨伞,跑去前院找林凛。 她想问问他,到底是如何周旋的,为何舅舅非但没有放过来,反而判得更重了。 林烬此刻正在柳如婳的院子里,林清婉也在,几人在逗趣着新生的孩子。 这个孩子是个女孩,林凛起名林琦玉。 林臻踏进去,看到的就是这番其乐融融的模样。 雨水太大了,林臻不免还是沾湿了衣裳,一小部分头发贴在脸上。 林臻进门,地上连带着有了一摊水。 “父亲,你是不是没有找人救舅舅。” 林凛没回她那句,皱眉,“这么大的雨你过来干什么?” 林臻忍着怒气,眼眶变得温热,“你为何要欺骗我?” “我只是答应你会救楚昭野,可我又没说一定可以救出来,何来欺骗一说。” 林凛拧眉,语气冷漠得好像局外人一般。 林臻觉得愤怒,怪自己或许天真,竟然真的相信林凛会出手救舅舅。 也恨他竟然如此地狠心,非但不肯出手相救,还将自己戏耍了一番。 “所以此前你说我跟柳如婳和林清婉道歉就会救我舅舅,都是戏弄我的吗?” 林臻质问。 林凛直视着她,脸上变得不耐烦,“你回家以后做了这么多的错事,让你对她们说一句对不起怎么了,是我冤枉你了吗?” 呵呵。 林臻觉得可笑,这就是她的好父亲。 他好像永远都看不到她被欺负的时候,明明是柳如婳她们欺负她在先,她不过是合理的反击罢了。 在他嘴里,却成了她一直欺负她们。 “事已成定局,你还是不要再参与这件事了,若是惹了背后的人生气,我也保不了你。”林凛警告着。 林臻深吸一口气,“你不肯救我自己找人救。” 林臻说完,撑起伞走了出去。 柳如婳看到两人争斗的模样,嘴角的笑容都要掩盖不下去了,可语气却是忧心的模样。 “林臻怎么还是如此的任性,一点都不懂得老爷的良苦用心。” 林凛吐出一口浊气,恨恨表示,“懒得理她,若是真因为这件事丧命,那就是她此命该决,怪不得我。” 林清婉眼光一亮,若是林臻真的死了,那不就没人跟她竞争了? 林臻让雪梅准备了马车,她打算去听风阁一趟。 到底还是得求助傅景恒。 林臻感觉到命运对她的捉弄,明明打算将傅老将军死亡的真相找出来就不要再联系了,可是这一桩桩的事情让她不得不欠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恩情。 甚至这一次是她主动求助。 “小姐,需要换衣服吗,你的衣服湿了。”雪梅提醒着。 林臻低头看了看,摇了摇头,心里有了一个主意。 是她卑劣也好,无耻也罢,她一定要将舅舅救出来。 来到听风阁,宁宣见到她这样的模样,赶忙询问:“林小姐,这是怎么了?” 林臻开口,“傅将军在这里吗?” “在,就在三楼一号房那里,需要我带您去吗?” 林臻拒绝了,让雪梅去找他们拿一件干净的衣裳换上,决定自己一个人上去。 这雨实在是太大了,尽管撑着伞,依旧也无法挡住飞洒的雨丝。 推门进去,初始并没有看到傅景桓的身影。 “傅将军,你在吗?”林臻忍不住出声询问。 直到里间传来杯盏的响声,林臻寻声走近,只见他正拿着一酒壶在猛猛地喝。 “傅将军,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林臻坐在他的身边,询问。 傅景桓酒量向来很好,可此时却觉得自己好似在做梦一般,为何他会在听风阁看到了林臻。 可自从上次他向她表明心意后,她已经许久没有来这里了。 于是他也就这样问了,“我是做梦吗?你为何在这里。” 林臻抱着他的身体,忍不住哭了起来,“傅将军,你可以再帮我一次吗?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傅景桓听到她呜呜的哭声,终于清醒,手忙脚乱说着:“你别哭啊,到底怎么了?” 林臻抬头,红着一双眼,“我舅舅出事了,狱卒说三日后要问斩,可我舅舅肯定是被冤枉的。” 傅景桓才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竟然湿了大半,头发也是半湿着,泪水滑落,伤心而无助。 外面雨大,她来得着急,都顾不上是否被淋湿。 他心里闪过酸楚,指尖抬了一下想要给她擦泪,却又忍住了。 “你别哭了呀,我会帮你的。”傅景桓宽心安慰着,“我不会让你舅舅有事的,你放心。” 见她依旧试着衣服,傅景桓起身说:“我找人给你拿一套干净的衣服,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林臻却忽然伸手抱住他的腰身,“傅将军,你可不可以现在不要离开?” 林臻承认自己的卑劣,故意装出脆弱的模样引起他的心疼,故意和他亲近想要获得更多的把握。 “你衣服湿了,再不换就要感冒了。” 傅景桓回过身,安抚着,“我一定会帮你的,你放心。” 林臻抬头看着他,他眼里有心疼,有怜惜却没有欲望。 “好。” 林臻松开了手,“我在这里等傅将军回来。” 傅景桓于是转身出去。 在林臻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很快就回来了,他的手里不仅拿了一套衣服,还捧着一碗热粥。 白茫茫的热气蒸腾而起。 让人看着就觉得仿佛靠近了温暖。 第72章 沐兰舟相助 林臻从听风阁楼离开已是第二天。 风雨停歇,日光和丽。 昨夜她草草睡下,脑子里却一直在担忧舅舅的事情,无法安眠。 以至于出现在人前时顶着一个巨大的黑眼圈。 “小姐,我们要回相府吗?”雪梅询问。 林臻有些纠结。 她想去楚府一趟,却又觉得没有脸去。 信誓旦旦说一定能将舅舅救出来,给了她们这么大的希望,现在去跟她们说,舅舅可能要被斩首吗? “先回府上吧。” 还有三天的时间,时间或许还有转机。 马车行至半路,一道纤长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吁—— 车夫拉近了缰绳,破口大骂:“你这乞丐好端端地站在路中间干什么,赶着去送死吗?” 那人身影未动,淡淡说:“我有事找你家小姐。” “这么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谁?” 林臻听到了外头的吵闹,让雪梅看看发生了什么。 雪梅伸出头,只见外头竟然站着沐兰舟,和雪梅对视上的一瞬,即可露出贱贱的笑容。 “小姐,外头的是沐兰舟。”雪梅回复。 林臻有些困惑,他此时找她做什么? “让他上来吧。” 沐兰舟咧嘴一笑,对着车夫做了一个鬼脸,而后才踏进车厢内。 “你怎么来了?”林臻询问。 沐兰舟坐下,止住了嬉皮笑脸的表情,正经问:“你想不想救楚大人?” “你在说什么?”林臻不解。 为何他会说这样的话,他认识她舅舅吗? 沐兰舟没想解释其中缘由,“我有一个计划,但是需要你出面劝说楚家人配合的,行刑当天,我们会安排人去劫法场,你只需要劝说楚家人在劫法场前出了城门。” “你们是谁?”林臻质疑。 沐兰舟抱歉说:“我只能说我们是楚大人的旧友,再多的我不能再透露了。” 林臻觉得荒唐,反问,“那我如何相信你,我不能用我舅舅的命去冒险。” “只有这个办法可以救楚大人了。” 林臻和他笃定的目光对上,心里忍不住开始打鼓,难道真的别无他法了吗? “我找了傅景桓帮忙。” 林臻暂且相信了他的说辞,决定跟他透露自己的计划。 沐兰舟没想到傅家也会参与这件事,沉思片刻,“我知道了,不过我们的计划照旧,若是傅景桓能救下楚大人当然是最好的,若是不行的,还是按我们的计划来。” “是不是无论楚家人配不配合,你们都会按你们的计划来行动。” “是的。” “我知道了。” 见已经交代清楚,沐兰舟喊停车夫,下了马车。 林臻却依旧觉得困顿,这个局势越发地神秘了。 谁给舅舅设下的局,而沐兰舟代表的又是谁的势力。 她看不清,也搞不明白。 看来只有把舅舅救出来才能知道答案了。 “小姐,我们要去楚府吗?” 雪梅在旁也将计划听了去。 林臻叹了一口气,“去吧。” 到底是要面对的,只是她实在是不敢看他们失落的表情。 来到楚府。 跟守卫表明身份,守卫让她们稍等片刻,进去通传。 没一会,守卫回来了。 “林小姐,请进去,我家夫人在正厅等候着。” 林臻跨步进去,在府上管事的指令下,终于来到正厅。 李衔霜坐在扶手椅上,神情疲惫。 就几天的时间,她憔悴了不少,头上生了不少的白头发。 林臻有些胆怯,不知如何开口。 还是李衔霜听到了走路的声音,抬起头,见是她,立刻迎了上来。 眼里生出了希望,激动说:“林臻,是昭野有好消息了吗?” 林臻摇摇头。 心里巨大的愧疚几乎要将她压倒。 恨自己力量过于渺小,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李衔霜苦笑,跌回椅子中,“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我家昭野明明是被冤枉的。” 林臻挥退了管事,握住她的手。 “舅母,我跟你说一件事,但是你一定要坚强。” 林臻提前让她做好了心理准备,“狱卒那边传来消息,说舅舅将要在三日后在长风街尾问斩。” 李衔霜捂住了嘴巴,豆大的眼泪不停滑落,不敢相信这个消息。 “怎么会如此?”李衔霜不敢置信。 按大虞的法律来看,就算是楚昭野真的做了收取贿赂和强卖民田的事情,但是也不应该严重到判处斩刑。 “我知道舅舅肯定是被冤枉的,但是有人设局要舅舅死。” 林臻将沐兰舟说的那个计划提出,“舅舅的好友找到了我,他说假若事情真的没有转机的话,他们会安排人劫法场将舅舅救下,你们需要在劫法场之前出城,在城外有人会接应你们。” 如此多的消息,李衔霜有些接受无能。 依旧沉浸在楚昭野被判斩首的悲痛之中,捂着嘴,说不出一句话来。 “舅母,你听我说。”林臻扶住她的肩膀,正色表示,“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既然舅舅的朋友敢劫法场,他们必定会打点好一切,所以我们也不能放弃。” 李衔霜回握住她的手,虽然依旧悲痛,心里却生出了力量。 “你说得没错,我不能现在就放弃。” 李衔霜说着,不过却又有些为难,“可是我用什么理由出城,劫法场的事情一出,必定会有人来找我们。” 林臻思索片刻,“不如你提前一天带棠微和阿敬出城,就用祈福的理由。” “若是没有成功救下,是不是我们连昭野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李衔霜说。 林臻沉重地点点头。 李衔霜再次哭泣起来,呜呜呜的声音从手心流出,悲痛欲绝。 好久,林臻一直陪在身边,直到她平复好心情。 “你帮我会不会惹事上身?”李衔霜担忧。 若是昭野真是被人设局,那他们又怎么会放过帮他们逃脱的人呢? “我父亲不会让我有事的。”林臻说着。 但事实上,她心里也没谱。 按她对林凛的了解,只怕事发之后,他会第一个将她交出去, 李衔霜点点头,“那就好。” 之后林臻又细细说了一些让她注意的问题,才终于离开回府。 第73章 劫法场 林臻是从相府侧门回去的,只是尚未走到寄雨荷,迎面就撞上了林清婉。 林臻没给她眼神,打算擦肩而过。 “姐姐夜不归宿,是在外面跟男人厮混吗?”林清婉冷冷说着。 林臻眉头一挑,勾起唇角,“你是忘记被打巴掌的记忆了,需要我现在帮你回忆吗?” 林清婉看着雪梅跃跃欲试的模样,后怕地退了一步,嘴巴却依旧在逞强,“你自己下贱至极婚前跟人厮混还想用暴力堵住我的嘴,我一定会向父亲禀明这件事的?” 林臻依旧在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林清婉,你是觉得你和苏玉珩之前的事情,掩饰得很好吗?” 林臻有点搞不懂她的脑洞,为何她身上一堆破绽,还敢招惹她。 林清婉故作镇定,“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自己跟人厮混还要诬陷我也跟人厮混吗?” “是不是真的诬陷你自己心里清楚,别逼我把这些事情都捅到林凛跟前。” 林臻盯着她的脸,她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最后慌忙说:“今日我就先放过你,再有下次我一定会将你做的破事告诉父亲。” 林臻冷哼一声。 到底是谁放过谁啊? 等他们走后,雪梅有些不解,“小姐,你为何不将她的事情告诉丞相,婚前失贞仍是大丑事,丞相必定会厌弃她。” “厌弃她之后呢,将她嫁给苏玉珩?”林臻反问。 假若林清婉真的嫁给了苏家,那么日后她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就更加困难了。 只有林清婉留在相府,才能让她抓到更多的把柄。 雪梅终于想明白,不好意思说:“是我思虑不周了。” 焦急地等待中,两天的时间即刻消逝。 期间她一直没有收到傅景桓的消息,并不知道事情到底还有没有转机。 所以林臻决定按沐兰舟的计划进行,在行刑之前,将舅母一家人送出了虞都城。 在离开那天,林臻特意去送行。 若是真到了劫法场那一步,这便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李衔霜没把事情告诉楚棠微和楚敬,她们以为只是简单的一次祈福。 林臻递给她一个包裹,里面除了一些干粮,还放着一千两银票。 “舅母,这个你拿着,以后有的是用钱的地方。”林臻说。 李衔霜没跟她推脱,接受了,眼里也有着不舍,最后看了一眼这偌大的楚府上,终于才踏上了马车。 马车卷着浮尘滚滚而去。 到了行刑当天。 长风街尾的刑场上,楚昭野双手双脚被镣铐锁着,被两名狱卒推攘着上前。 他赤着脚,脸上一片血污,浑身的伤口,血液浸透了衣服,滴落在地上,留下一地的血痕。 林臻就站在人群之中,看着是既心疼又无力。 周围人有人好奇,“这位大人是犯了什么罪了?” “好像说是收取贿赂和强卖民田。”有人回复。 “就这些就要斩首了吗?”有人疑惑,“怕是得罪贵人了吧,若是这些罪名就要斩首,这虞都的官员都要被斩完了。” 其余人听了哈哈大笑,心照不宣。 行刑的时间定在申时,此时已是未时过半,还有二刻的时间便要开始行刑。 刽子手已经准备就绪,只待香炉上的香全部燃烧烬灭就可以动手。 林臻心里咚咚跳,压根就无法平静下来。 看了一眼四周,四处都有侍卫守着,沐兰舟他们真的有把握能将舅舅救下来吗? 林臻心里依旧有着小小的希望。 傅景桓说帮她,所以他一定会有办法的,就像那天,他让贤妃帮她脱困一样。 香灰一点点落下,距离行刑的时间也越来越近。 刽子手提起旁边的酒壶,猛闷一大口烈酒,而后全部喷在行刑的刀刃上。 楚昭野笔直跪着,脸上无悲无喜,平静地迎接生命最后一刻的到来。 最后一点香燃尽。 监斩官随后扔了一个牌子,高呼,“吉时已到。” 林臻眼泪流了出来,闭上了眼睛,她不忍再看。 人群开始出现骚动。 林臻猜测是沐兰舟的人准备动手了。 “圣旨到!” 一道高声的呐喊,众人闻声望过去。 傅景桓坐在骏马之上,一手拿着缰绳,一手高举着一道圣旨。 众人跪下。 他翻身下马,大步走在行刑台上,高声念着,“皇上有旨,念在楚昭野此前治水有功,特赦免于死刑,先收归狱中,重新审查案件。” 监斩官低身接过圣旨,而后吩咐手下将楚昭野带下去。 林臻在人群中看着,忍不住热烈盈眶。 真好,舅舅被救下了,是皇上下的旨意。 沐兰舟的人伪装在人群之中,忍不住问了一句,“老大,那我们现在干什么?” “先散了吧。”沐兰舟挥手,提醒着,“注意隐蔽。” 没了斩首可看,众人慢慢离开。 部分人嘴里忍不住抱怨,“怎么又不斩了,这不是骗人的吗?” “天子脚下,你也敢说这种话,这可以是皇上的旨意。” “他的罪名也没严重到要斩首,况且之前治水有功,这把人砍了,剩下的良臣得有多寒心。” …… 林臻却一直站在原地。 傅景桓从台前跳下来,缓步走到她的面前,抬起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你怎么哭了?” “谢谢你,傅将军。” 林臻感动得无法自已。 救下舅舅需要出动圣旨,她知道这必定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可是他依旧做到了。 “我答应你的,我一定会做到。” 林臻扑进他的怀抱,紧紧抱着他。 索性将这段时间的压力的痛苦都通过泪水发泄了出来。 傅景桓站得笔直,慢慢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之上,安慰,“没事,都过去了。” 沐兰舟站在不远处,表情有几分落寞,吐出嘴巴里的杂草,苦笑着转身离开。 或是因为圣旨的原因,重现审查后,楚昭野很快就被无罪释放。 一切的事情,都是云家的一个幕僚所为。 他在外头打着楚昭野的名头干坏事,欺压百姓,强占田地。 事情败露后,他被云家赐了一杯毒酒,此事算是了结。 第74章 劫后余生 明眼人都明白这是云家推出来的替死鬼,将人坑害至死的能力可不是一个小小的幕僚就能拥有的。 可云家是太后的娘家,皇上既已认定结果,就是不想要此事再发酵下去。 林臻知道其中缘由时,也有过不忿。 对于皇亲贵族而言,想要一个人去死好似捏死一只小蚂蚁一样。 做一些伪证将你污名化,大泼脏水,任由你再清高,再铮铮铁骨也逃不掉。 楚昭野出狱那天,林臻也去了,不过她躲在暗处没有露面。 李衔霜带着一儿一女,管家,还有四五个护卫一大早便在监狱门外候着了。 见到楚昭野缓缓走出来的那一刻,她直接情绪失控,大哭了起来。 她以为自己此生再也见不到活着的昭野了,幸好最后出现了转机。 她想抱抱楚昭野,可是他浑身的血污又怕牵引到他的伤口,最后只能心疼地将他扶上马车,而后匆匆离开。 林臻看到他们重逢,也打算离开。 转头,不期然看到了傅景桓。 “傅将军为何在这里?”林臻疑惑。 傅景桓眼里含着笑意,“你觉得呢?” “我猜不出来。” “邀你喝茶,最近又得了一批新的茶叶。” 林臻坐上他的马车。 这是两人第一次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相处,林臻能够感觉到他炙热的目光一直放在自己的脸上。 脸部隐隐变得红烫,抬起手举着白色纱巾从额角遮下,将一双水眸藏在纱布之后。 “你这是合意?”傅景桓出声询问。 “你别看我了。” 林臻弱弱的声音,小声地挣扎。 傅景桓轻笑出声,忽然欺身向前,将她的纱巾拿下,含笑问道:“林臻,你这样的胆量当初是怎么敢勾引我的?” 他就带着这幅无可挑剔的俊容在她眼前笑出声,唇红齿白,眉骨弯弯,温柔而多情。 到底是谁在勾引着谁啊? 林臻暗想,视线忍不住落在他的红唇之上。 重新对视上时,他的眼神沉了下来,眼里狂涌着的欲望。 他将她的下巴抬起,轻轻映下一吻。 在她放松警惕之际,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以下位者的姿势,从下而上仰望着她,眼睛变得迷离,重重地吻了上去,唇舌深深地交缠。 林臻被吻得浑身发软,身体止不住往后仰,他将她牢牢锁在怀里,身体被迫感受着他强烈的爱意。 直至分开时候,唇角一根银线滑下。 林臻通红着脸,压根不敢和他对视。 他却有些不知餍足,埋头在她脖子不停地浅吻着,微微扯下她的衣服,在锁骨之处浅咬了一个小印记,抬头露出一个惬意的笑容,“做了印记,你就是我的人了。” 林臻吃痛,小心摸了一下,估摸也就是一个齿痕。 “我也要咬回来。”林臻不甘心表示。 傅景桓双手一摊,“来吧,随便你选。” 求之不得的模样。 林臻看了片刻,而后红着脸,大着胆子,“你把衣服脱了。” “脱了衣服就得对我负责哦。”傅景桓提醒。 “你赶紧脱了。”林臻坚持。 脸上虽镇定,但通红的耳朵早已暴露她慌乱的心理。 傅景桓将腰带解送,而后将肩膀的衣服扒下,露出结实带着肌肉纹理的肩膀。 他的肌肉并不是很夸张,他的身材属于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类型。 林臻痴迷地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小心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反对,大着胆子将他全身的肌肉摸了一个遍。 她忽然察觉到身下的异样,低头看下去。 傅景桓却忽然抱住她,深深喘着气,“别摸了,再摸了真的舍不得放你离开了。” 林臻收回手,亮亮的眼睛看着他。 “我要给你做印记喽。” 林臻说完这句话低下头,冲着胸口上的红色点点咬了上去。 她咬得很轻,只留下了一个浅浅的齿痕, 抬头,却看见傅景桓竟然流出了眼泪,无法控制一般,有着哀怨看着她。 “你这是怎么了?”林臻疑惑。 “我感到很难过。”傅景桓解释,“从小到大,只要别人触碰到我的胸口,我就会忍不住流泪。” 林臻还是第一次挺说这种病状,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你不准笑了。” 傅景桓有些懊恼将此事告诉了她,总觉得有损自己在她心中高大的形象。 林臻严肃了一会,却又在瞬间破功,依旧止不住笑意。 傅景桓无奈了,“你笑就笑吧。” “傅将军,你怎么这么可爱。” 傅景桓皱眉,他一个大男人用上可爱这个词未免有些娘唧唧的。 不过她说他可爱,是不是意味着她很喜欢他。 据他对女子的了解,她们在面对心情的东西时,会夸它们可爱,漂亮。 这么想,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车子到了听风阁。 两人下车前互相检查了对方的衣服,确定外人看不出端倪,才终于掀开马车帘子,走了出去。 雪梅不识风雅,见到林臻红着脸,担忧询问,“小姐,你脸这么红,是不是感冒了?” 林臻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慌忙解释,“可能是车厢里比较热吧。” 雪梅挠挠头,傅将军的车厢不是放置了冰块吗,这也会热吗? 不过她没纠结这个问题,只要小姐没事就行。 说是喝茶,自然是真的品茶。 傅景桓拿出一个新的茶饼,预热好茶具,将茶叶放入茶壶之中,等茶香飘散,倒入杯中,细细用杯盖撇去浮沫。 “你试一下。”傅景桓将茶水递给她。 同样的场景却是不同的心情,林臻接过,细致品了一口。 兰香扑鼻,仿佛置身于清晨的兰花丛中,隐隐还带着一股鲜爽的果香,甜而不腻,茶色清新雅致,醇厚而内敛。 “这是什么茶?” “黄山毛峰。” “是蒋叙白给你的吗?”林臻只是随口一问。 傅景桓抬头,眼神有些危险。 “怎么了?”林臻疑惑。 蒋叙白和他不是堂兄弟吗?为何是这样的表情。 傅景桓收回目光,心里带着胆怯,“你之前说喜欢蒋叙白这件事,是诓骗我的吧?” 第75章 十八王爷找上门 是疑惑,也是希冀。 林臻没想到他竟然会纠结这件事。 心里起了坏心,故意说:“假若我是真的喜欢蒋叙白呢,你又当如何?” 他继续泡茶,没说话。 就在林臻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时。 傅景桓闷闷开口,“你们若是真的两情相悦,我会祝福你们。” “那你呢?” “我会重复我以往的生活,等到朝廷需要我的那一天,重新拿起武器上战场。” 林臻本想趁机询问他和秦昭月的事情,此刻却不敢再问出口。 和他相比,林臻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卑劣小人。 她害怕听到她不想听到的答案。 回到府上时,管家给了林臻一个请帖。 “小姐,这是今日十八王爷托人送来的。” 林臻接过,撕开请帖一看,里面写着邀请她明日共同去游湖。 大热天地去游湖指不定有些毛病。 林臻暗暗吐槽了一番,转念又有些为难。 他和秦昭月都是一丘之貉,指不定是想找她出去折磨。 要不装病好了。 反正上次进宫的那一次已经将他们都已经得罪,也不差这一次了。 她是如此想着,也是如此做了。 第二天,秦贺特意来到门口候着,打算等林臻出门一起出发。 传达信息的人进去了许久,也不见林臻出来。 太阳越发地热了。 最后秦贺实在是没了耐心,叫上贴身的小厮,直接进了丞相府。 林清婉自他进府便已经注意到,她认出了这是十八王爷,心里不禁有些激动。 他是来找她的吗? 是不是知道当年的女子就是她。 她心里不由地开始畅享,在不久地以后,秦贺迎娶她成为了王妃,林臻他们等人都要跪在她的跟前给她行礼,而她倨傲地喊她们平身。 越想越兴奋,林清婉觉得这王妃之位唾手可得。 可是他径直越过了她,或者说压根就没看见她,向着寄雨轩的位置走了过去。 林清婉惊讶,愤怒。 为何不是来找她? 是了,外人都知道是林臻勾引了他,他想必也是这么觉得的。 所以她要让他知道当日和他发生关系的人是她,而不是林臻。 寄雨轩内—— 秦贺坐在正厅的凳子之上,脸色越来越黑。 他非但没有见到林臻,反而一直让人在这里晾着。 在宫里向来都是别人捧着他,他何时受过这种委屈了? 秦贺转念想到自己的计划,还是忍耐了下来,耐着性子继续等着。 雪梅匆匆跑过来,抱歉说:“王爷实在是抱歉,我家小姐生病现在卧床不起,实在是无法陪你出游了。” 等了许久,竟然是这么一个结果。 秦贺拍桌而起,“林臻,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戏耍本王!” 雪梅跪下,“王爷赎罪,小姐的确是生病了,绝对没有戏耍王爷的意思。” “那为何避而不见?”秦贺质疑。 前几日还生龙活虎,偏偏他一邀请他游湖就生病,这不就是不给他面子。 “小姐,何至于跟我婢女发这么大的货,我出来便是了。” 林臻沙哑的声音从外头响起,只见她一边咳嗽着,一边慢慢走进来。 她的眼下浮肿,脸色苍白如雪,乍一看的确像是正在生大病的人。 “你当真是生病了?”秦贺皱眉。 林臻苦笑,“王爷难道这还不明显吗?” 秦贺瞬间觉得有些晦气,此刻倒是有些进退两难。 他想要强硬将她带走,她必定是不从的,她现在生着病,清理上他站不脚,若是闹大在皇兄面前,指不定又会被皇兄责罚。 可若是就这样离开,在镜游亭等着看林臻笑话的人必定会转头嘲笑他。 他丢不起这个脸。 正是愤怒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姐姐生病无法陪同出游,不如由我陪同,王爷你看可好?” 林清婉画着艳丽的浓妆,精心打扮了一把,款款走进来。 林臻没搭话。 “你是谁?”秦贺询问。 这女子长得倒也是可以,虽然模样比不上林臻的天生丽质,但看她走路的那股劲,有着浑然天成的魅惑。 林清婉福身行了一个礼,而后才缓缓说:“我是林清婉,是林臻的妹妹。” 眼睛媚惑如丝,对着秦贺抛了一个媚眼。 秦贺身子骨酥了一大半,“你当真愿意一起出游?” “能够陪同王爷出游,是我的荣幸的。”林清婉如此说着。 这话秦贺听得开心,大叹三声“好”,之后表示,“既然你愿意一起出游,那么就跟上来吧。” 林清婉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易就能达到目的,自己都有点不敢置信。 看了一眼,一脸病容的林臻,脸上闪过得意。 这真是上天都在帮她,如果林臻没有生病,她还真没有顺利能得到这个机会呢。 出门的时候,林清婉假惺惺说:“姐姐,我去陪王爷出游了,你在家可一定要好好养病啊。” 帮她解决了秦贺这个大麻烦,林臻难得看她顺眼,“祝你们玩得开心。” 林清婉哼一声,已经把她当做了手下败将,快步跟上秦贺的速度。 等到几人离开后,雪梅找来清水,替林臻擦掉脸上的特定妆容。 一边擦一边有些不解,“小姐,这林清婉没见识过十八王爷的可怕,为何高兴的仿佛去见情郎似的?” 林臻心里暗想。 可不就是情郎吗? 当年在宫宴上,两人好似不知天地为何物,早就行了夫妻之礼。 而今再次相逢,林清婉不得牢牢抓住这个可以攀附的机会。 毕竟当年她就敢做出勾引偷情的事情,现在三年过去,还有什么是不敢的呢? 就是不知道林清婉若是知道,秦贺得了早泄之症会是什么样子的心情了。 另一边,秦贺和林清婉来到了镜游亭。 亭上已经做了四五个人,看到林清婉的到来,眼里不禁流露出急色的模样。 林清婉有些搞不懂现在的情况,依旧赔笑着。 “王爷,这怎么这么多人在这里啊?” 林清婉故作害怕,向旁边躲了一下。 秦贺说不清什么心情。 本来他找林臻过来,是想让这些富家子弟将她上了,以报当年之仇。 可是林臻没来,来的是林清婉。 第76章 勾引 不过既然是她自己主动找上门的,那就怨不得他了。 “王爷,这就是林臻吗?” 有人壮着胆子询问,色欲熏心的模样。 秦贺沉着脸,点点头。 林清婉依旧搞不懂是什么情况,疑惑说:“王爷,我不是林臻,我是——” 没等她说完,其他男人一拥而上,将她抱进了凉亭,四面八方的手不断扒拉着她的衣服。 “你们干什么?” 林清婉一边牢牢护着衣服,一边喊着:“王爷救我。” “别挣扎,这可以王爷特意找我们过来的。”一个男人笑得猥琐,得意说着。 林清婉悔不当初。 原来秦贺找林臻出来竟是为了折磨,林臻想来也是知道的,所以才装病不来。 围在她身边的男人,每一个都长得无比的丑陋,猥琐。 有一些急色的已经将自己的衣裳脱去,张牙舞爪向她袭来邪恶的双手。 林清婉觉得反胃。 “王爷,你想对付林臻的话,我可以帮你,求你放了我。” 林清婉哀求着,哭得楚楚可怜。 虽然她平日行为浪荡,但是不能在十八王爷面前表现出来,不然她还怎么成为他的王妃。 秦贺看向她,此时五个男人将她抱在正中央,双肩的衣服已经被脱了下来,露出那赤红色肚兜。 他无由来觉得烦躁,最后冷冷下令,“好了,你们都滚吧。” 有人不满,“王爷,不是说好让我们好好爽一爽吗?兄弟们还没爽到呢?” 秦贺拧眉,“你这是在质疑我吗?” 眼见他发怒,其他人就是再有色心也没有这个胆子了,灰溜溜将自己的衣服穿好离开。 林清婉没想到真的会得救,索性做戏做全套。 将衣服随意穿好,想要从地上起来,却故作无力的模样,在快要起身的片刻,瞬间跌坐在地上,呜呜大哭起来。 秦贺走近,内心难得有几分愧疚,“起来吧,我让人送你回去。” 林清婉怯生生抬起头,神情可怜,“王爷,为何要这样对待我,难道王爷不知道名声对于一个女子有多重要吗?” 秦贺脸上有些烦躁,没好气表示,“我本来是想对付林臻的,谁让你自己主动找上门说要一起过来?” “我只是仰慕王爷想要靠王爷近一点点。” “你仰慕我?”秦贺低下身子,抬起她的下巴。 林清婉和他对视上,羞涩地低下了头。 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神情已经表达了一切。 “你为何仰慕我?”秦贺依旧抱着怀疑的态度。 几个兄弟里面,他的相貌并不出众,这些年因为喝药的缘故,更是性格狠厉。 在他身边的人,没有人是不怕他的。 可是这女子竟然说仰慕他。 “从见到王爷的那一刻,我就觉得内心怦怦跳,我想这就是仰慕吧。” 林清婉看着他,眼睛含情。 秦贺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狠狠吻了上去,阴狠着表情,“若是让我发现你骗了我,我一定不会饶了你。” 林清婉被吻得浑身无力,半躺在他的怀抱里,红着脸发誓,“我若是欺骗了王爷,就让我天打雷劈而死。” 秦贺捂住她的嘴,神情有些动容。 林清婉在他怀里笑得更加动人,没想到十八王爷竟然如此好糊弄。 只要她出手,就没有她拿不下的男人。 “王爷,你为何要对付林臻?”林清婉好奇询问。 提到林臻,秦贺的表情变得不太好,阴沉着脸说:“她三年前让我出了这么大的丑,我一定要让她感受一下这种耻辱,她既然浪荡喜欢勾引男人,我就让她好好感受一下被几个男人侮辱的感觉。” 林清婉听着一阵后怕。 他竟然是三年前的事情记恨着林臻,好在当年娘亲当机立断将事情推在了林臻身上,不然今天被怨恨的就是她了。 “姐姐当年实在是太过分了。”林清婉义愤填膺。 不过下一秒又有些纠结,闪过不忍,“不过找一堆男人侮辱她会不会有些太狠了。” “你就是太善良了。” 秦贺将她抱得更紧张,越发心软,觉得她可爱。 “王爷,我快喘不过气了。” 林清婉小力挣扎了一下。 秦贺勾出一个浪荡的笑容,“喘不过气话,我给你渡气吧。” 说着低下头,再次深深吻了上去。 而在漱玉馆内—— 林臻坐在临河的二楼,正等着客人的到来。 “小姐,沐公子来了。”是小二的声音。 林臻回头,沐兰舟依旧是吊儿郎当的模样,看到她的瞬间露出大大的笑容。 抬手让他在对面的位置坐下,林臻吩咐小二将饭菜端上来。 沐兰舟丝毫不客气,拿起筷子就是吃。 动作看似着急,吃相却很优雅,仿佛只是为了市井而市井。 等他放下筷子,林臻才开口。 “说吧,你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沐兰舟故作疑惑,“我一乞丐还有什么真实身份,林小姐,我那天说救你舅舅,只是诓骗你一下想从你这里拿银两而已。” “谁料到后面竟然来了圣旨,导致我的计划失败了。” 他语气还有几分可惜。 林臻拧眉盯着他,她的直觉告诉她并不是这个原因。 她后面问过舅舅,他是否认识沐兰舟这个人,舅舅丝毫没有思索,脱口就是不认识。 “你是乾王的人吗?”林臻说出自己的猜测。 他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间,却很快调整过来,露出一个招牌笑容,“林小姐,你认为乾王吗?我也想成为他的人,能不能比帮我引荐一下。” 看到他的反应,林臻笃定再次说:“你是乾王的人。” 沐兰舟收住脸上的笑容,表情变得警惕。 他从来都没跟她透露出丝毫关于乾王的事情,为何她会知道。 “是傅景桓告诉你的吗?” 他问出,同时也承认了她的猜测是对的。 林臻摇摇头。 事实上,是她前几晚梦见了一个事情。 在隆庆十五年,乾王带领军队杀进虞都想要篡夺皇位,不过被傅景桓杀于玄武门。 之后,舅舅被连累,满门抄斩,其中负责抄家的正是傅景桓。 第77章 乾王的计划 她被这个噩梦惊醒。 舅舅是乾王党。 而乾王这么些年竟然从来没有放弃重新杀回虞都夺回皇位的想法。 她猜测沐兰舟也是乾王党,所以他才会主动提出救舅舅。 “你会报官吗?” 林臻同样摇头。 事实上,她现在脑子很乱,当初傅老将军死前给乾王寄了一封信,之后傅老将军就被设计陷害死了。 这事会和乾王有关吗? 沐兰舟将袖子下的钢针收回,露出笑容,“既然你不报官,你就是我们的盟友。” “你可以为我引荐一下乾王吗,我有些事想要问问他。”林臻决定亲自问问他,关于当年傅老将军的事。 沐兰舟笑出声,“林小姐,虽然楚大人是我们的盟友,但是并不意味着我就对你信任了。” 林臻让雪梅拿上纸笔,写了几个字,而后放进信封交给他。 “你可以帮我将这个交给乾王吗?” 沐兰舟犹豫一会,还是接过了,“原来今日竟然是鸿门宴,林小姐,我还以为你真心请我吃饭呢。” 这话说得有几分哀怨。 “自然是真心请你吃饭,顺便打探点消息罢了。”林臻笑容狡黠。 沐兰舟同样也笑了,“我会帮你把信带到的,至于乾王答不答应见你,那我就无法干涉了。” 林臻点点头,“你帮我带信已是帮我很大的一个忙了。” 事情已经交代完,沐兰舟就要推门离开。 出漱玉馆大门的时候,和前来找林臻的傅景桓撞上,两人打了一个照脸。 沐兰舟没忘记自己的人设,佝偻着身体,故作卑微说:“实在是抱歉,官老爷。” 傅景桓审视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视一番,而后摆摆手,大步走了进去。 人后,沐兰舟挺直了背脊,绕过众多的小巷子,最后走入一座宽大的府邸中。 这院子本来是某个大家族的府邸,家族落败后,院子被拍卖,辗转落入了好几个买家之后,后面被沐兰舟拍下。 乾王平日也待在这里。 沐兰舟挥退管事,让他不必服侍,走进自己的房间,坐在铜镜前。 忽然他伸出手,在脖子和脸皮的交接处,撕开一个口子,而后将一张脸皮撕了下来。 将脸上的软皮拍干净,沐兰舟或者说秦雍看向镜子里面那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自从夺位失败后,他带领全府的人去了封地,假意对皇位没有任何念想。 实则却在一年前回了虞都,暗地联络之前的友党,只待寻找合适的机会,一举将秦禛推下皇位。 秦雍打开书信,里面只写了三个字。 幽霞谷。 是当初傅老将军领军大败的地方。 秦雍越发对她好奇,为何她会给她写这么一个地点。 当初傅老将军身死的时候,她应该还是一个未及笄的女子,她如何得知他和傅老将军竟然是有联系的? 难道是傅景桓查到了什么跟她说的? 秦雍不得以只能这么猜测。 若是傅景桓查到也好,他若是得知当年他父亲和祖父战死的真相,必定对秦禛恨之入骨,或许会改变中立的态度来帮他。 他若是能得到傅景桓的帮助,这夺位的事情就更多一层把握了。 傅景桓来到林臻所在的包间。 刚坐下,就状似无意说:“我刚才在门口碰见了一个乞丐,你们漱玉馆也做乞丐的生意吗?” 林臻脸色都没变,“傅将军来者是客不分贵贱,乞丐既然要来吃饭,我们当然是要接待的。” “是我有偏见了。”傅景桓认错,此时算是翻篇。 林臻让小二重新上了饭菜。 “傅将军,今日就让你好好尝尝漱玉馆的招牌菜。” 林臻高兴地招呼着。 傅景桓很是期待,却对她的称呼有些不满,“我们都是这层关系,你为何还有唤我傅将军。” “我们是什么关系?”林臻反问。 “你是故意的还是装傻?” 傅景桓也起了玩心,“我们自然是姐妹关系。” 林臻笑出声,“那我是姐姐,还是妹妹呀。” 傅景桓坐近她的身边,故意冲着她的耳朵,“姐姐~” 林臻被他喊得骨头都酥了,咳了一下,将他推开,正色表示,“好好吃饭。” “姐姐为何不理我?”傅景桓再次贴近她,软着声音说着,勾人意图很明显。 林臻看了一眼他的嘴唇,贴近飞快亲了一口。 想要离开的时候,傅景桓却忽然搂住她的腰身,深沉的目光看着她的脸。 低下头靠近却在亲吻的前一秒离开。 看到她失望的表情,傅景桓笑得很得意,“姐姐,我们这是什么关系呀?” 林臻知道他这是故意在捉弄自己,偏偏自己又吃这一套。 红着脸直愣愣看着他,愣是不肯开口。 傅景桓笑着低头,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低声可怜巴巴说:“我以为我和姐姐是两情相悦的关系。” “那你想我怎么喊你?”林臻询问。 “我字子安,你唤我子安可好?” “好。” “你唤一声听一听?” “子安。” “我在。” 风吹动了阻挡太阳的纱布,丝碎的声音在包间响起,如同落入湖水中的小石子,荡起了一层层的涟漪。 在小二上菜之后,傅景桓到底还是坐好了,只是脸上一直挂着满足的笑容,含笑看着她。 林臻被他笑得害羞。 暗自吐糟,没想到傅景桓竟然还有老狐狸的这一面。 一见面就对她施展魅术,故意勾引她。 两人安静吃着饭。 傅景桓放下了碗筷,忽然开口。 “你知道我对你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吗?” 林臻从饭菜上抬头,摇摇头。 她们初次见面是因为她肚子太饿了从府上偷跑出来,而他刚好抓贼经过,最后她还饿晕被他送到客栈里面。 这样窘迫的遇见方式,想来他也没有什么好的印象。 “我觉得你吃饭的模样真的很可爱,什么食物在你口中好似都十分美味似的。” 傅景桓说着,含笑看着她。 “所以你对我那晚的印象是我吃饭很可爱吗?” 傅景桓点点头。 “那你猜我对你的初印象是什么?” “觉得我很凶?” 林臻摇头。 第78章 真相初现 “那是什么?” “我觉得你人真好。” 傅景桓挑眉,对她这个回答感觉疑惑。 林臻莞尔一笑,没有要解释的打算。 他将昏迷的她送到了客栈并且给她叫了饭,这让她觉得自己是被尊重的,就算他得知她是那个臭名昭着的林臻,也值得被认真对待。 所以在更在之前,她的心里就已经埋下了一颗对他动心的种子。 后面发生的诸多的事情,不过是促使这个种子生根发芽,长大成树。 黄昏时刻,林清婉才从外头回到相府。 进门后第一件事就是来到寄雨轩,在林臻面前转了一圈,仰着头,像一只高傲的孔雀。 “林臻,这都是王爷送给我的,没想到吧你亲自把他送到了我的身边。” 她用手抚了一遍头饰得意地说。 林臻看了一样,她头上的发饰看着就价格不菲。 竟然连秦贺那个阴晴不定的男人都能搞定,看来她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恭喜你了,如愿以偿。” 林臻由衷说着。 和傅景桓在一起后,她觉得自己似乎也温柔了不少,她生活的主线不在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更幸福地生活着。 “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了。” 林清婉却忽然变了脸,狠狠骂道:“你别以为你现在恭喜我,我就会放过你,你当初给我的耻辱等我当上王妃,我一定百倍偿还给你。” 林臻笑出了声,“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看到她从容丝毫没有害怕的模样,林清婉越发烦闷,“别到时候跪着像我求情,我是一定一定不会心软的。” 说来谁去都是这几句话,林臻耳朵都要听得起茧子了。 “你说够了吗?麻烦出去我要休息了。”林臻冷冷说着:“雪梅送客。” 雪梅拿着一把扫帚在一旁虎视眈眈。 林清婉后退了半步,生怕身上的衣服被受到污脏,最后放下狠话,“等我当了王妃,总有你求我的事情。” 林臻倒是不惧怕。 秦贺对她的恨意是因为他以为三年前勾引他的人是她,而他因为过早进行房事而有了早泄之症,等到他发现那人其实是林清婉,到底是觉得真爱之上还是执着于报复。 她也是有些好奇。 之后的几天闲来没事,林臻让雪梅买了几斤梅子回来,她决定做梅子酒。 在丞相府,柳如婳已经掀不起什么大浪花,她娘家不给力,如今没了相府的中馈权,在府上只能低着头做人。 而她院子里的秘密,林臻也曾派人暗暗搜找过一番,但是并没有找出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按理说她精于下毒,就算找不到毒药,药罐子、药草总该有吧。 可是院子里干干净净,什么东西都找不到。 而怡红院的老鸨送官之后,一口咬定和柳如婳不认识,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林臻索性就暂时不纠结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或许只是还没到她复仇的时机。 雪梅很快就将梅子买了回来,用大布袋装着,估摸着有五斤左右。 林臻将它们泡在水盆里,看着梅子在里头咕噜噜打转,摁下去片刻又浮起来。 清洗完毕,林臻将梅子分了两部分,一部分做蜜饯梅子,一部分做梅子酒。 将所有的罐子都塞满后,林臻和雪梅她们一起将罐子搬进去放置阴凉处。 再等一个月,蜜饯梅子和梅子酒就可以做成,而那时候临近中秋节,正好可以拿出来畅饮。 徐徐的凉风袭来,林臻躺在院子的躺椅忍不住有些犯困。 开春后,她和雪梅她们一起在竹林底下,用竹子为原材料,搭建了一个凉亭。 凉亭里面有竹子做的桌子,凳子,还有一张大躺椅,四周用透明纱布围起来防止蚊虫进入。 每逢她在凉亭里休息时候,便会让人放上冰块用来消暑。 此时云霞似耀阳般璀璨,滚烫灼烧着天空。 她们做完梅子酒,在凉亭分吃一个西瓜,雪梅轻轻摇着扇扇风,林臻躺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难得的静谧时刻。 第二天,林臻本想出门,傅景桓约了她去看戏。 第二天,林臻本想出门,傅景恒约了她去看戏。 还没走出院子,雪梅忽然就带着消息过来。 “小姐,沐兰舟在侧门找你。” 林臻于是决定让人给傅景恒传话,今日就先不去看戏了,她有点事情需要处理。 转头,让雪梅将沐兰舟请了进来。 沐兰舟穿着黑色的锦衣,头发用银色发冠扎了起来,露出白净的额头,白玉色的腰带,裤子扎进黑色的骑马靴里面,倒是有几分气宇轩昂的模样。 林臻围着他看了一番,有些惊讶于他形象的转变,“你今日为何成了这般模样。” “哪般?”沐兰舟挑眉,“难道我这般模样不帅气吗?” 林臻扪心自问,这模样倒是帅气的,只是她看惯他的穿的乞丐装了,看到他换了正装,总觉得有些不喜欢。 林臻将他请了进来,挥退所有人。 “乾王有答应和我见面吗?”林臻直接切入话题。 沐兰舟目光闪了闪,最后说:“乾王没有答应跟你见面。” 看到她失落的表情,他又补了一句,“不过乾王已经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了我,你可以问我。” 林臻重新变得欢喜,这几个月的疑惑终于可以得到解答了。 “傅老将近给乾王的那封信到底写了什么?” 她后面也做了几个梦,但是没能梦到傅老将军的事情,线索就此断在了那封信上。 “你如何得知傅老将军给乾王写了一封信?” 沐兰舟有些警惕。 事实上,当初知道他和傅老将军有往来的不下于三个人,也是因为这封信才给傅老将军招致了杀身的祸端。 林臻眼珠转了转,决定把事情推给傅景恒,“是傅将军告诉我的。”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沐兰舟问了一个题外话,眼睛死死盯着她的脸,心里依旧有些小小的希冀。 提到两人的关系,林臻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脸颊,“我们两情相悦。” 沐兰舟掩下眼底的失落。 警惕心依旧没消退,事实上,他对傅景恒得知这件事存疑。 第79章 当年真相 若是他真知道他祖父的死是因为秦慎,为何这些年还要一直替秦慎卖命。 当面若不是他的大力支持,秦慎也不会那么快就坐稳皇位。 “你为何想要得知那封信的内容?” “我想找到傅老将军当年死亡的真相。”林臻直视着他,“我后面听闻很多人说,傅老将军卖国求荣不顾将士的安全才导致幽霞谷的伤亡,以至于被将士报复刺杀而死。” “我只是想找到当年的真相,让英雄不再蒙冤。” 林臻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无论他信或者不信。 看着她诚恳的模样,沐兰舟脸色微动,有些动容。 当面晋国进犯的第二年,父皇就开始生病,皇子间的竞争开始变得激烈起来。 父皇一生生了十二个儿子,除掉几个年纪还小的,母妃地位低下的,可以争夺太子的皇子还有五个。 那时候就数他和秦慎争得最激烈,秦慎当时有云家支持,而他背后是楚家。 他那时候和傅景恒的父亲傅樾交好,虽有几岁的年龄差,但却是一见如故,相谈见欢。 在傅樾出发去抗击晋军的前一晚,他还陪他喝了饯行酒,约定等打退晋军凯旋再痛快畅行。 可是他没等到他凯旋,等到的却是他一家人都死在战场上的消息。 他那时以为是晋军过于强大,他无法抵抗。 他伤心失去了一位知己,一名虞国强将,并不知道傅樾的死亡其实是因为一场阳谋。 直到他后来收到傅老将军的书信,才知晓傅樾是被手下的人出卖了。 那人将作战防卫的信息秘密送给了晋国,晋国来了瓮中捉鳖,那一战役几乎死了我军将近三分之一的人。 而那人是替秦禛卖命的,在陷害死傅樾后,很快就得到了高升,一路做到了将军的位置。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秦雍觉得痛苦,愧对自己的兄弟。 若不是因为和他走得太近,傅樾也不会丧命。 傅老将军主动提出协助他夺得皇位,条件是等他登基后,将秦慎交给他处理便好。 他答应了。 之后他们就一直互通书信,他替傅老将军暗地照顾傅家老小,而傅老将军替他在军中提携他的人。 本来合作一切都很好,但是不知道哪个步骤出了差错,他们的事情被奸细发现了。 傅老将军落了一个叛国通敌的罪名,并且死于自己人的手上。 再后来,他在皇位争夺战中落于下风。 父皇或是想到秦慎阴狠的作风,为了护着他,在临死前给了他一块封地,让他此后需要待在封地,不可以再回虞都。 可他如何甘心。 楚太傅因为他而死,楚家落难;傅樾和傅老将军身死,而傅景桓却被秦禛欺骗着,在替他卖命。 他觉得这个世界过于荒唐。 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 在傅景桓回来的那一年,他也回了虞都,他本想告诉他当年的真相,可是却又犹豫了。 空口无凭,他会相信吗? 他若是知道自己这么些年竟然一直在替杀害他父亲和祖父的仇人卖命,会不会觉得绝望? 他觉得这个消息未免有些太残忍,于是就一直拖着,装作疯疯癫癫的乞丐在虞都活着。 直到他拿到那张写着幽霞谷的书信,他便知,或许机会到来了。 终于到了真相落地的这一天。 林臻听他讲完所有的事情,想到傅景桓,不禁觉得心里酸酸的。 是心疼他,也是觉得不忍。 可是再不忍,林臻知道傅景桓有权利得知当年的真相,至少在他祖父死亡的真相上面。 至于他想要如何抉择,那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沐兰舟说完,很快就告辞了。 离开时,神情轻松,难得露出了一丝苦笑,“我背负了这些事情这么久,今天终于可以倾诉出来了,无事一身轻,我可算是感受到了。” 林臻不知道作何回答。 沐兰舟本也不期待她的反应,只是想说出自己的感受,说完就离开了。 林臻叹了一口气。 转念又想到,这秦禛能在傅景桓快要战胜晋国的时候,下了十二道金牌让他回虞都,并且让他以通敌叛国的罪名死在监狱,想来也不是什么好皇帝。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或许乾王的出现会是日后那桩祸事的转机也不一定。 这样想,林臻心情爽快了不少。 而傅景恒收到林臻的改日再约的口信的时候,心情不免有些失落。 在教场训练将士的时候,整张脸都是黑着的。 “这是谁又惹傅将军了?” 明五被练得上气不接下气,苦不堪言。 明三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们两人都在将军旁伺候着,一大早不都看见傅将军得知林小姐不能赴约的表情了,竟然还跑来问他。 也不知道是说他愚笨还是迟钝才好。 “明三,你怎么不理我?” “我不跟蠢人说话。” 明三跑快了两步,特意拉开了拒绝。 明五见此,故意也提速跟上去,“明三,你怎么可以骂人呢? 傅景恒看着两人一上一下的速度,眉头紧皱着,刚想说话。 旁边的护卫忽然上来说话,“傅将军,林小姐让人带来消息,她现在已经去到戏馆了,邀你去赴约。” 傅景恒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喊上远处的两人,“明三明五去备车。” 明五听到这得救的赦令,只觉得天空都亮了。 喜不自禁和明三说:“傅将军要出门真的太好了,也不知道哪个客人解救了我们。” 明三默默远离他,真不知道他这智商是如何当上傅将军的贴身护卫的。 傅将军那荡漾的表情一看就知道是林小姐邀约了,其他人邀约哪会有如此的神情。 等到他们三人来到戏馆的时候,台上的皮影戏已经开场了。 林臻找了一个在二楼的包间,正对着舞台,是绝佳的观影地点。 傅景桓让他们在下面等着,自己走了上去。 看到他的到来,林臻笑着当做是打招呼,注意力重新放在皮影戏上。 这皮影讲述的是一个关于动物的故事。 第80章 不可置信 在密林中生活着幸福的火狐一家,两只大狐狸,两只小狐狸。 没多久密林来了猎人,猎物减少。 为了捕猎,大狐狸不得不和狼为伴,狐狸负责引诱猎物,狼负责捕猎,之后再将猎物平分。 大狐狸失踪了,狼找到火狐幼崽,说是猎人为了火狐的皮,将她们活剥杀死了。 小狐狸发誓要替爹娘报仇,一直跟着狼混,依旧是负责引诱的,而狼负责出击。 终于她们等到了机会,猎人自己掉了猎坑里面,小狐狸找到狼决定动手。 狼却忽然咬住了小狐狸的脖颈,小狐狸奋力反抗,不解问狼为何要对自己动手。 狼见他已没有反抗的力气,得意表示自己是猎人豢养的,火狐的皮值钱,他们从始至终都是为了火狐的皮罢了。 小狐狸愤恨自己竟然认贼作父,在不甘心中失血而死。 皮影结束,台下的观众一阵嘘声,觉得故事憋屈不够爽,说戏人让众人安静说还有另一个版本。 故事继续开演。 林臻在小狐狸死后,终于看向他,而傅景桓注意到她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子安,我想跟你说一件事,关于你祖父的。”林臻说出口的时候有些纠结。 傅景桓看她表情,猜到她或许是找到祖父的死亡的真相了。 “你说。”傅景桓回答。 林臻握着他的手,眼睛注视着他,“你祖父当年身死是因为苏志胜的背叛,而苏志胜是皇帝的人。” “不可能!” 傅景桓甩脱了她的手,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林臻,就算你一直都找不到我祖父死亡的真相,我也不会怪你,可你不能为了所谓的真相而信口雌黄污蔑苏将军。” 林臻眼睛闪过受伤的情绪。 她知道他可能会无法接受,可是没想到他竟然下意识是觉得她在撒谎。 傅景桓自知失言,低头认错,“抱歉,我不是故意怀疑你的意思,我只是一时无法接受。” 林臻没说什么,决定还是让他先冷静一下。 好一会,傅景桓忽然出口,“你说苏将军是背叛之人,你是否有证据?” “你祖父曾经给乾王传信想要联合乾王的力量对付当今圣上,因为你祖父发现你父母的死亡是皇帝指派苏志胜做的。” 见他一脸痛苦难以接受的模样,林臻心里莫名揪痛了一下。 起身将他紧紧抱住,继续说:“在你父母死后,苏志胜一路高升,后来他发现你祖父和乾王通信,决定对你祖父下手。” “那他为何要护着傅家?”这个他想必就是当今圣上了。 在林臻之前的梦境里,她曾经看见在傅家落难后,秦禛亲自去将他从监狱带出来,之后更是让他一直跟在身边。 因为有他的保护,其他人不敢再对傅家动手。 “他缺一把利剑,可以阻挡晋军进攻的利剑。而你作为傅家人,他觉得你有这个能力可以接下这个担子。” 傅景桓没说话。 林臻调转他的身体,细细看着他的脸。 才发现他眼睛红红的,眼眶带着一层雾气,可是却倔强着没有落下。 林臻没在说其他的话刺激他,紧紧搂着他的腰身,“你说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我会无条件站在你这边的。” 傅景桓将她搂紧,把头埋进她的肩膀处,闷闷开口,“我一直把他当做师长一样的存在,为何是他?” 林臻拍着他的背,觉得心脏也感同身受变得难受起来。 好一会,傅景桓终于冷静下来。 “你是如何得知这些事情的,是靠你的预知能力吗?”傅景桓询问。 “不是,我联系上乾王了。”林臻答复。 林臻隐去自己和沐兰舟之前相识的经历,只说了舅舅出事之后的事情,而乾王也并没有露面,只是派人和她交谈。 难怪他送给乾王封地的书信一直得不到回复,原来乾王早就回到了虞都。 “我想亲自见一见乾王,你可以替我引见一下吗?”为了谨慎起见,傅景桓决定自己亲自询问乾王一番。 林臻跟他说的那些实在是太震惊,他实在是无法接受。 若这些都是真的,那他这些年的努力到底算得了什么? 替杀父仇人卖命,寄希望于想要他替祖父正名。 林臻有些为难,“我不确定乾王是否会答应见你,他此行是秘密回京,若是让皇帝发现,只怕会惹来杀身之祸。” 而傅景桓现今是否还是皇帝的人依旧是未知的。 “不过我会努力的。”林臻给出了承诺。 之后,林臻找到沐兰舟说傅景桓想要见乾王。 沐兰舟听闻当即皱眉,但表示会传达。 可惜乾王最后也并没有答应见面,不过他却把当年傅老将军寄给他的书信交给了林臻。 并且让沐兰舟带话,一切都由傅景桓自行判定,就算他想维持现状继续替秦禛卖命,也不会有人责怪他的。 他只是负责把当年的真相告诉他而已。 傅景桓接过书信,细细看了一番,认出里面的笔迹的确是出于祖父之手。 祖父在“了”字时会故意写多一点,这是他以往观察到的,他之前还给祖父纠错,可祖父说这是他的字体特色。 傅景桓终于不得不接受。 原来他追查那么多年的仇人竟然就是当今圣上——那个曾经以他的师长自称,护着他的儒雅中年男人。 林臻知道他的痛苦,只是安静待在他的身边。 而傅景恒每日仍正常的当值,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下了早朝,所有人正要往外走的时候,马太监喊住了他,“傅将军留步,皇上有请御书房一聚。” 傅景恒停下脚步,跟随他而去。 推门进去时候,傅景桓深吸了一口气,脸上一片平静。 他躬身行礼,“参见皇上。” 秦禛高兴将他扶了起来,“你我之前不必多礼。” 傅景桓抬头后宁凝视着他的脸,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一点点的心虚和害怕。 可是什么也没有。 仿佛他真的是一位慈爱的仁皇一样。 “我脸上可是有什么?”秦禛被他的目光搞得有几分莫名其妙,摸了摸脸颊。 傅景桓低头认错,“赎微臣失礼。” 第81章 抗婚 秦禛哈哈大笑,并没有怪罪他。 赐座后,才慢慢开口:“这么年你为国家出生入死,已二十有五依旧没有成家。昭月这些年对你的深情众人皆知,不如我将昭月赐婚于你,你看可好?” 傅景恒从座位上起身跪下,“皇上,昭月公主身份尊贵无比,微臣恐怕是配不上。” “你堂堂大将军,有何配不上的。” 秦慎以为他是假意推辞,“况且我替你们赐婚,只要你俩愿意,没有谁敢有意见。” “请皇上赎罪,微臣不愿意。” “你……” 秦慎脸色有些难看。 秦昭月好歹是他的亲妹妹,这傅景桓拒绝,是觉得秦昭月配不上他吗? “你为何不愿意,说理由听听。” 他的声音有些冷,显然是在压制着怒火。 “微臣已有心仪的女子,我已承诺她要娶她为妻。” 傅景桓如此说着。 “你可以在娶了昭月之后迎娶那女子进门,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我会好好跟昭月说一下,那她不要为难那女子。” 秦禛大度地给了解决的方法。 “可是微臣不愿意心爱之人受委屈,臣的妻子只会是她一人。”傅景桓说得强硬。 虽是跪着,却背脊挺直,直视着皇帝。 “你放肆!”秦禛彻底没了耐心,只觉得他三番四次的否决是在打自己的脸。 “迎娶公主是多大的恩宠,昭月看上你是你的本事,这婚事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他冷冷说着,眼里已经没有了来时的温情。 说到底,皇帝需要的只是一个会听话的棋子。 棋子听话时,他可以施舍几分温情,棋子不听话,他便会露出原本冷酷无情的模样,以天威压迫棋子听话。 “微臣宁死不屈。” “好好好。”秦禛气笑了,“好一个宁死不屈。” 他想要治他的罪,可是又怕两人之间因此生分,局面僵持着。 “昭月等你这么多年,就算是再冷漠的人也该被感动了,傅景恒你当真是如此无情?”秦禛决定再次打苦情牌。 傅景桓却换了一个话题。 “当然我去投奔苏将军时,皇上曾经来为我饯别,让我好好跟着苏将军干活,只要能将晋军打退就可以为我的祖父平反,而如今两国已经休战多年,为何我祖父平反的圣旨迟迟未到。” 他直视着他,眸色深沉。 秦禛恍惚觉得这是多年在监狱见他第一眼的模样。 那时他被狱卒欺负,以至于反抗时失手将狱卒杀死。 眼里闪耀着嗜血的仇恨和不甘。 也就是那一眼,他决定将他救出来,亲自将他磨成最趁手的武器。 而他果然也不失他所望,打得晋军节节败退。 助他顺利登基。 “我虽贵为皇上,但替傅老将军平反这件事并不是我一言堂就可以决定的,后面牵涉许多官员,你身为大将军不可能不知道。” 秦禛软了语气,有些沮丧。 傅景桓沉默着,没有说话。 “所以你这些年是一直怨恨着我没有替你祖父平反吗?”秦禛询问。 傅景桓开口,“微臣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没有。 秦禛本还想用皇帝的威严今日敲定他和昭月的婚事,此时也只能作罢。 “你祖父平反之事,我会尽快提上日程。” 秦禛立下承诺,同时表示,“和昭月的婚事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好好考虑,我希望半个月后你给的回复是答应。” “谢主隆恩。” 谢的是他替祖父平反这件事,而不是赐婚秦昭月。 秦禛看他看得烦躁,挥手让他退了下去。 傅景桓起身,走出去。 出到门口时,碰见了秦昭月。 她穿着华丽的官服,却流着泪、 傅景桓正要擦身而过,秦昭月却抓住了他的衣袍,一脸的妒恨,“你说要迎娶的女子是不是林臻?” “不关你的事。” 傅景桓扯开她的手,表情已经冷峻,擦身而过。 秦昭月死死盯着他的背影,眼泪流得更加欢快,对林臻的恨意又深了一层。 “公主,别哭了,哭多了伤眼。”许嬷嬷在旁安慰着。 她自小看着她成大,自然是不忍心。 “嬷嬷,我该怎么办?”秦昭月扶着许嬷嬷的手,脑子一片混乱。 “林臻要是结婚了,不就不能和傅将军在一起了。”许嬷嬷靠近秦昭月的耳旁,说了一个点子。 “真的可以吗?”秦昭月有些怀疑。 她设计了林臻这么多次,可她每次都能顺利逃脱。 “公主可以先试试,反正失败了不会怎么样?” 许嬷嬷怂恿着。 秦昭月细想了一番,的确是的。 但只要计划成功,傅景桓就娶不了林臻了。 而林臻最近有些苦恼,因为她和傅景桓在一起的事情被傅清瑶发现了。 傅清瑶第一反应是开心,而后是觉得生气。 她的好朋友和她哥在一起了,可是竟然没有告诉她。 实在是太过分了。 林臻不得已只好认错,解释她们想感情稳定一点再告诉她。 可是傅清瑶不听这个解释。 林臻没有办法,只好每日换着法子给她做好吃的送到定国公府,送去一堆的珠宝首饰。 在傅清瑶还在拿乔的时候,这件事被傅景桓知道了。 立刻拎着她来到丞相府归还首饰。 “林臻姐姐,你看他还没娶你为妻呢,就对你的首饰这么有占有欲。” 傅清瑶不满,从坐下寄雨轩的那一刻就不停地数落这她哥的罪名。 傅景桓解释,“我没有。” “你没有你那么生气干什么?”傅清瑶依旧不爽,“林臻姐姐送我东西,你是不是很嫉妒啊?” 这话可真是往他的心窝里戳。 傅景桓回想了一下,林臻似乎真的还没送过东西给他。 “傅清瑶,你是不是皮痒了?” 傅景桓皮笑肉不笑,开口威胁。 傅清瑶一下子窜到了林臻的怀抱,作势哭泣,“林臻姐姐,你看他,我一说点他不开心的话,他就要欺负我,我在府上过的都是什么样的苦生活啊。” 一边假哭,一边冲傅景桓做了一个鬼脸。 林臻自然知道她是假装的,但为了姐妹之情,只能对傅景桓说:“子安,你怎么可以欺负妹妹呢?” “我欺负她?” 第82章 傅清瑶的小心思 傅景桓气笑了。 而傅清瑶越发得意搂着林臻的脖颈,几乎要将全身的重量都放在她的身上。 看到哥哥吃瘪的模样实在是太爽了! 傅景扭头在旁边坐下,找补了一句,“幼稚!” 傅清瑶见好就收,开心宣布:“为了庆祝你们在一起,我请你们吃饭吧。” “好呀。”林臻第一个响应。 傅景桓回头,脸上依旧有些不情愿,阴着一张脸,“那就带路吧。” 傅清瑶勾着林臻的手往外走,在经过他的时候故意吐了吐舌头,挑衅的意味很明显。 而傅景桓也成功黑了脸,故作委屈看着林臻。 林臻失笑,给了他一个安抚的表情。 这两兄妹斗法,她帮谁都不行,她还是保持中立好了。 上马车时,林臻和傅清瑶率先坐好,等到傅景桓躬身想要上去,傅清瑶却推了他一下,“哥,我要跟林臻姐姐说一下私己话,你去坐其他的马车吧。” 傅景桓皱眉,最终还是让步,走前还不忘威胁,“不可以欺负林臻。” 在他走后,傅清瑶搞怪故意复述了一遍,吐槽着,“林臻姐姐,你瞧他那不值钱的模样。” 林臻只是浅笑,并不发表意见。 车厢忽然变得安静。 傅清瑶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笑意褪去,语气变得严肃,“林臻姐姐,我没想过你会是我的嫂子。” 林臻惊讶于她的转变,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起来。 在明白她所说的意思后,心里隐秘地升起一丝难过,“为什么?” “我之前一直以为昭月会是我嫂子。” 傅清瑶自顾自说:“作为朋友我并不介意你的名声如何,可是得知你和我哥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在想,堂堂大将军竟然娶了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做妻子,我哥会不会在背后被人耻笑。” 林臻:“我和十八王爷没有什么的,当年我是被冤枉的。” 她将当年被陷害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 傅清瑶摇摇头,语气冷静,“真相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的名声势必会让我哥蒙羞。” 林臻呼出一口气,心脏变得闷闷的。 她本以为傅清瑶不介意她的名声,当真可以接受她和傅景桓在一起。 不料她却是介意的,只是没有在傅景桓面前表露。 可换位思考一下,这又是情有可原,若她也有这么一个哥哥,她也想要他能够娶更好的女子作为妻子。 “所以你是想让我离开子安吗?”林臻问出了最后的一个问题。 傅清瑶此刻终于抬头,和她对视上,“不是,我希望你能好好和我哥在一起。”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把林臻搞得有点懵。 “我哥一直背负着傅家生活,这几年他活得太累了。我有时在想,我哥这一生会不会都只能行尸走肉地活着。可是他遇上了你,他变得更加生动也更加有人气,所以我请求你好好待我哥哥。” 傅清瑶眼光澄澈直视着她。 林臻有一种大喜大悲的感觉。 虽然她觉得她和傅景恒的感情并不需要别人来认同,可若是能得到亲人朋友的支持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无法大度接受你做我的嫂子,是我作为朋友的卑劣。你很好,可我觉得我哥应该要配更好的女子。” 傅清瑶说到这里有些哽咽,似是无法接受这个自私的自己。 林臻无法安慰,甚至觉得开口也有些困难。 更好的人或许指的就是秦昭月了吧。 若是没有她横插进来,或许秦昭月真的成为她的嫂子也不一定。 最后她默默地拿起手帕给她擦了擦眼泪。 傅清瑶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后,也认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失态。 “林臻姐姐,我刚才和你说的那些话,你不会跟我哥说的吧。”她后知后觉有些害怕。 林臻摇摇头,她并不是这般小人。 傅清瑶将她抱住,谄笑着,“林臻姐姐你太好了。” 林臻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到了吃饭的地方,傅清瑶率先下了车,乖乖在一旁候着。 林臻下车,傅景恒一看她的脸色,就冲傅清瑶质问,“你是不是在车厢里欺负她了?” 傅清瑶有些心虚,不敢说话。 她哥原来眼神这么好的吗? “子安,我没事。”林臻自己找了一个借口,“估计是昨晚没睡好,现在有点犯困了。” 她既已这么说,傅景桓也不好再说什么,给了一个警告的眼神给傅清瑶,让她老实点。 傅清瑶嘴一瘪没当回事。 吃饭的时候,傅清瑶主动给林臻夹菜。 “林臻姐姐你吃这个鱼,这个鱼肉很嫩。”她夹了一块鱼身上最嫩的位置给她。 林臻接过,吃了一口,“很好吃,谢谢清瑶。” “你跟我客气什么?” 两人一来一回,好似在车厢内的对话没有进行过一样。 傅景桓也是看不懂她们的关系了。 他向来饭量少,很快就停下了筷子。 “子安,这个好吃。”林臻说着,将一块土豆酥放在了他的碗中。 傅清瑶抬头看着他。 他向来不喜欢油腻的食物。 而傅景桓却很自然而然地拿起筷子,重新吃了起来。 傅清瑶在旁若有所思。 吃完午饭,傅清瑶主动表示自己约了其他姐妹去看首饰,先行离开了。 而在她离开之后。 “臻儿,啊瑶是不是跟你说了一下不好的话,我替她向你赔罪。”傅景桓询问。 知妹莫若哥。 傅清瑶走得如此匆匆,怎么看都觉得心虚。 虽然她们在饭桌前依旧是言笑晏晏的模样,可他却总觉得有些东西改变了。 “没说什么。”林臻笑着,“啊瑶让我好好待你。” 傅景桓挑眉,不相信这种话会出自傅清瑶的口中。 林臻莞尔一笑,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 两人回到听风阁,在四楼有一个大书房。 林臻端坐在书桌前看书,而傅景桓没正形地躺在林臻的腿上。 自从互相表明心意以来,他就是那种粘人的状态,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待在她的身上。 忽然他抬起头,想起上午傅清瑶刺他的那句话。 “姐姐,我们是不是还没有互相交换定情信物?” 明明他年龄比她年长,可他私下却很喜欢喊她姐姐,说了几次他还是不肯改口,后面林臻索性就不管了。 “你想要什么?”林臻询问。 第83章 秦贺使坏 “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傅景桓坐起身,故意贴近她的耳朵,“想要——” 林臻耳朵爆红,将他推开。 这人是越来越登徒浪子了。 看着她害羞的模样,傅景桓爆笑,笑得浑身都在颤抖。 林臻才知道原来他竟然是在逗趣自己,眼睛瞪圆了,有些气鼓鼓的。 “是我错了。”傅景桓将她重新搂紧怀抱,求饶道:“我不敢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林臻斜了他一眼,没说话。 “姐姐~” 他喊得缠绵动人,林臻觉得骨头都酥麻起来,想要生气却有些撑不住气势。 “这次就原谅你。”林臻故作冷着脸。 傅景恒将头放在他的肩膀处,“姐姐,你真好。” 林臻时常觉得割裂。 他堂堂大将军为何这么会撒娇,平时看着面冷心冷,但实则是个大闷骚。 只有她们两人相处的时候才会显露出来。 “有想好要什么了吗?”林臻没忘记定情信物的事,主动询问。 傅景桓琢磨片刻开口,“姐姐,你送我一个亲手做的荷包作为定情信物吧。” 亲手做的荷包倒是不难。 只是她已经多年不做女红,不知道这绣活的技术还在不在。 “那等我绣好就给你。”林臻答应下来,“有没有你喜欢的花式或者图案?” “你自己发挥就好,只要是你绣的我都喜欢。” 赠送荷包这件事就这样敲定下来。 后面的几天,林臻重新跟春意她们学习了女红。 等到觉得比较熟练的时候,才开始真正绣给傅景桓的那一个。 她只想安静做女红,可是事情却依旧找了生门。 秦贺没让人通报,直接闯了进来。 这下子再也不能用生病作为借口而逃避了。 “王爷,不知今日是因何事而来?” 林臻带着其他几位婢女给他请了一个礼。 秦贺冷笑着靠近,“林臻,我想邀请你一起出游,上次你生病没有同行,本王过后可是一直都很遗憾呢。” 林臻心里暗骂,脸上却不得不装出遗憾的模样。 “王爷,实在是抱歉,今日我有事也无法陪你一起出游了。” 说着抱歉,却没有几分抱歉的语气。 “我以王爷的命令你跟我一起同行,想必你也不愿意府上其他人因为你的抗令而遭罪吧。” 秦贺搬出这个丞相府的人威胁。 林臻皱眉,脸色冷了下来。 她可以不顾及柳如婳她们,可是府上其他人却是无辜的。 他这般癫狂的模样,又有着王爷的身份,想必是没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王爷说笑了,既然王爷缺个同游人,臣女赴约便是。” 林臻回头跟春意说了一下,把手中的绣品交给她,而后起身准备出发。 见她已经屈服,秦贺露出一抹冷笑。 这一次,他必定不会让她逃脱了。 当年她害得他落下隐疾,无论找了多少的大夫都看不好,背后遭人耻笑。 而今他便要将这些痛苦都归还给她! 既然她那个喜欢纵欲,他就要让她感受一下千人骑万人枕的滋味。 一想到她之后会如何痛苦地哀嚎,秦贺忍不住兴奋起来,眼里的恶意越来越盛。 而林臻从答应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思索脱身的方法。 她刚才让春意在她离开后就去找傅景桓,假若她这边没有成功脱身,那么只能靠傅景桓拯救了。 林臻坐上马车后,雪梅本想在车下跟着。 却被拦了下来,秦贺的护卫怒声说:“我家王爷交代了,这次是私人出行,你就不必跟着了。” “我是跟着我家小姐。” 雪梅生气,越发觉得林臻此行一去很危险。 “你家小姐我家王爷会照顾好的,再跟着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雪梅还想和他争吵,林臻劝住了。 “雪梅你先回去吧,今日就不必跟着了。” 雪梅无奈,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秦贺高兴于林臻的识趣,心情好了不少。 见她依旧冷静,心里的恶意再起,“你可知我们是要去什么地方?” “臣女不知,还请王爷明示。” 秦贺哈哈大笑,买了一个关子,“是一个会让你很快乐的地方,等去到你就知道了。” 林臻自知必定是用来折磨她的,可此时又实在是找不到很好的逃跑机会。 “当年你勾引我的时候,有想过我当时才十四岁吗?” 秦贺突兀问着,眼神危险地看着她。 林臻同样回望,“王爷,当初勾引你的并不是我而是林清婉,这么些年你记恨错人了。” 可是秦贺却并不相信她的这一番话。 据林清婉之前交代,她和林臻的关系并不好,林臻总喜欢把自己做的错事推在她的身上,就因为林臻是相府嫡女,她这么些年一直被她欺负着。 “我看你是死到临头也不知道悔改。” 秦贺冷笑,看着她清冷的面容,忽然就起了色心。 反正都要把她交给那群人,还不如他自己先享受一番。 如此,他微眯起眼睛,一点点靠近林臻。 林臻见他鬼迷日眼的模样,自觉不好,将头上的发簪拔下,抵在胸前,“你要干什么?” “我不过是想好好疼你一下。”秦贺猥琐笑着,“你就不想重温当年的感受吗?当年我年纪那么小你就如此地快活,现在我已经长大了,你会更快活的。” 秦贺依旧记得当初的她是如此坐在自己的身上,胸口的红痣一跳一跳的,十分的诱人。 那红痣可是让他记了这么多年,每逢午夜梦回,都能想起当时的场景。 想到这里,秦贺有些心猿意马,上手去扯林臻的衣服。 林臻用手挡了一下,另一只手一巴掌甩了过去。 她没留力气,秦贺的脸上很快就浮现出一个巨大的巴掌印。 “林臻,你这敬酒不吃吃罚酒。”秦贺暴怒而起,扯着她的头发,“当年早就发生了关系,现在你在装什么矜持?” 林臻吃痛,脚下使劲往上踹,直接踢到他脆弱的地方。 秦贺痛得躬身,捂着那处不断的呻吟。 侍卫外头听到了痛苦的哀嚎,主动询问:“王爷,发生什么事了?” 第84章 跳车逃亡 第八十四章 秦贺自觉丢脸,死死盯着林臻,咬牙切齿地说:“本王没事。” 这女人劲竟然如此大。 等他缓过来绝对要她好看! 林臻看他凶恶的模样,瞧了一眼外头,现在正好经过闹市,两边有摊贩正在做经营,人来人往的。 或许这是她唯一的逃生机会。 等真到了目的地,众寡悬殊,那时候再想逃生就更困难了。 于是她打算强行下轿子,秦贺见状忍痛起身将她抱住。 林臻一个肘击撞到他的嘴巴之上,再一脚踢向他的腹部,等他躺在地上哀嚎之际,掀开帘子直接跳下车厢。 其他侍卫没想到她竟敢跳车,一时间也没有拦住。 林臻在地上滚了两下,躺在地上哀嚎:“十八王爷强抢民女啦,救命呀。” 众人被她的声音吸引,止不住停下来观望。 轿子停了,好一会秦贺才从里头走出来,脸色黑成一团。 “林臻,你当真是好样的。” 他站在马上的横木上,居高临下看着。 林臻不语,只是掩面哭泣。 “王爷,需要我把她抓回来吗?”有侍卫询问。 秦贺深吸了一口气,“去吧,速战速决。” 说完,转身进了车厢里面。 侍卫冲着林臻而去,林臻瞬间起身,顾不得身上的灰尘绕着小摊来躲避。 小摊上的商人不敢惹事,早就远远躲在了一旁。 侍卫人多,没一会便呈现三人包抄的局势,林臻将银簪紧紧捏在手中,警惕的目光看着他们。 “林小姐,我们不想让你受伤,你还是乖乖跟我们走吧。“其中一个侍卫如此说着。 林臻表情没变,并没有相信她们的话。 秦贺一看就不安好心,更不要说她刚才还对他拳打脚踢的。 “小姐,我们来帮你。”雪梅的声音响起。 林臻望过去,竟然看到雪梅带着府上的护卫来到,接近十来人的护卫,瞬间扭转场上局势。 “没看见我家小姐不想跟你们走吗?还不快点给我滚!” 雪梅拧着眉,冷冷说着。 那三人对视了一眼,依旧不想放弃。 两方眼看着就要打起来。 林臻提醒着,“不要跟他们发生打斗。” 倒不是怕了他们的意思。 只是秦贺是皇帝的弟弟,她若是想通过舆论让皇帝惩罚他,就得是完美受害人才行。 护卫听令,自觉站在林臻的旁边,绕成一个圈保护起来。 三个侍卫不满,对着护卫出手,可他们硬生生抗了下来。 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林臻大喊:“十八王爷欺负人了,这世道还有王法吗?” 众人看了好一会,发现的确如此,不禁舆论纷纷。 无一不是敢怒不敢言。 秦贺见两个侍卫久久未回来,探头一看,才发现林府来了人将林臻保护起来,现在压根就无法近她的身。 而其他人围着议论纷纷。 若是这事闹到皇兄面前,怕是他又得罚俸禄关禁闭。 想到这些,他对随从低语了几句,他的随从高喊着,“都回来吧。” 三个侍卫终于回归列队,车夫驾驭马车就要离开了。 看样子是放弃抓她回去的想法了,林臻松了一口气。 在经过她的时候,秦贺掀开窗帘,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容,嘴型在说:“走的瞧。” 林臻也露出笑容,颇有拭目以待的意味。 在他们走后,雪梅愧疚说着:“小姐,是我们来迟了,才让你受伤。” “不,你做得很好,要不是你及时带人来到,我今日怕是不能退身。” 林臻看着其他的护卫,“你们回去每个人去账房领一两的赏银,刚才被侍卫打到的,领五两银子。” 众人欢呼。 没被打得反而懊悔,为啥这个发财的计划没有落在自己的身上。 林臻环顾了自己一番,衣服脏了,头发乱了,手臂的伤口忽然就开始痛起来。 应该是跳车的时候压到地上的小石子了,现在隐隐作痛,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出血。 “小姐,难道我们就任由他欺负我们吗?” 雪梅十分的不爽,这十八王爷也太过分了。 “从长计议吧,不急一时。” 几人打道回府。 不过十八王爷当街虏人的事情却是传出去了。 加上林臻找人在背后不停地传播他以往的恶行,虞都谁人不知十八王爷的恶名。 林凛知道这件事后,十分的生气。 虽然他并不喜欢林臻这个女儿,可是这秦贺直接来府上将人带走,逼得她只能跳车躲避,可想他的行径是有多恶劣。 这都一点都没把他这个丞相放在眼里,直接踩在他的头上拉屎。 林凛当即联合其他的言官一起,搜集他以往的恶行,一起上奏在皇帝面前。 对于这个弟弟,秦禛也是头痛的。 但好歹是自己的亲弟弟,秦禛还是得照顾皇家的脸面,“林爱卿,我已经知道了秦贺做的事情,他私下找我认错了,他也是因为对林臻念念不忘才会做出这般霸道的事情。” “正好今日林爱卿提起这件事,不如我就成人之美,给林臻和秦禛赐婚,林爱卿你看如何?” 林凛觉得不妙。 他知道林臻正在和傅景桓接触,相比秦贺那个纨绔,他自然更喜欢傅景桓。 只是脸上却不能表露,故作惶恐的模样,“皇上,微臣女儿向来桀骜有主见,微臣无法做主她的婚事,怕是需要回去询问后才能给您答复。” 秦禛皱眉,脸色有些不好。 是他仁君的形象太到位了吗,为何他指婚没有一个答应的。 傅景桓如此,这林凛也是如此。 还是说他们都看不上他们秦家人。 “婚姻向来都是父母之言,你这个做父亲也无法决定她的婚姻吗?”秦禛故意上升到孝道的高度,擅自定下了罪名,“我朝重视孝道,林臻此举是不孝。” 林凛吓得跪下,声音颤抖着,“皇上赎罪,我这个女儿娇宠惯了,绝不是不孝。她母亲走得早,我于心有愧,只愿她这一生平安喜乐,不想干涉她的婚事。” 秦禛注视着,久久没说话。 林凛的额角流下一滴泪。 “林爱卿平身吧。”秦禛发话,语气微凉,“你倒是一个好父亲。” 第85章 反击 林凛不敢回话,依旧低头。 最后为了平息民怒,秦贺还是被罚了三个月的俸禄。 但是这个惩罚对于他一个王爷来说,不痛不痒,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罢了。 林凛带来这个消息的时候,林臻很平静。 意料之中的结果。 这个世道如此,只要掌握最高的权利才有主宰别人生死的能力 天子怎么可能和庶民同罪呢? 因为手臂被擦伤,林臻一直在府上养伤,顺便做荷包。 而傅景桓听闻林臻出事后,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那时候林臻刚回到府上换好衣服,才从房间出来就被抱了一个满怀。 也就是闻到了熟悉的气息,林臻才没有第一时间推开他。 “你怎么过来了?” 见他慢慢冷静了下来,林臻才开口询问。 “你婢女找到我的时候,我就过来了,没想到我还是来迟了。”傅景桓一阵后怕,上下打量着她的身体,“给我看看,你伤了哪里?” 林臻坦荡将自己袖子撸了上去,展示手臂上的擦伤。 傅景桓见到越发的心疼,愧疚说:“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不关你的事。”林臻此刻十分的冷静,“秦贺一直怨恨我,没有这次也会有下次。” 而秦贺为何怨恨她,自然是三年前偷情那件事。 傅景桓想到此,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咽下去了。 林臻看到了他的反应,是可以跟他解释当年的事情,和秦贺偷情的并不是自己,是林清婉。 而今却觉得没有必要。 人是一个贪婪的动物。 既然傅景桓说喜欢她,那就应该接受“不清白”的她。 爱她的一切,就算她不完美。 “我会帮你报复回来的。”傅景桓说着,眼里一闪而过的寒芒。 林臻:“你打算如何做?” 傅景桓将他的计划大致说了一下,林臻听闻,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我派人去办。” 说完这件事,傅景桓依旧舍不得离开,拉着她的手,“林臻,嫁给我好不好?” 林臻有些反应不过来。 为何忽然就求婚了? “我不能再忍受你发生危险了,若你是我的妻子,我可以正大光明地保护你。”傅景桓深情说着。 林臻开口,“你确定要娶我吗,你知道我的名声可不好。” “我不介意。”傅景桓真诚说:“无论你的过往如何,我都可以接受。” 林臻点点头,答应了他的请求。 傅景桓激动将她抱在怀里,开心表示,“答应了可就不能后悔了。” “不后悔。” 傅景桓高兴地回去了,让林臻好好养伤,他会选好日子上门提亲的。 而另一边,秦贺正在和林清婉待在一起。 府内的凉亭中,林清婉穿得清凉,躺在秦贺的胸膛上,一边给他喂葡萄。 “你说得没错,林臻的确是不好对付。”秦贺将葡萄籽吐出,眼神的恨意未消。 林清婉搂紧他的脖子,声音魅惑而缠人,“王爷息怒,今日大好的时光就不要谈论林臻了。” 她故意露出胸口的白皙,眼神直勾勾看着他。 秦贺被勾的欲四起,但是没有忘记自己的隐疾,只能忍着将他推开。 “你坐好一点。”他将她推离他的身体。 林清婉故作羞愤起身。 这秦贺是怎么回事,明明在他眼里看到了对她的欲望,为何不肯继续下去。 她向来重欲,这些年睡过的男人加起来十多个了,和苏玉珩断了以后,她素了很长一段时间。 在遇到秦贺后她再也忍不住,想要将他往床上勾,可他总是不为所动。 怕不是不行吧,林清婉如此猜测着,不然怎么可能有男人会拒绝她。 “王爷,是嫌弃我了吗?”林清婉问得楚楚可怜,眼泪欲掉不掉。 秦贺头疼,不好表露自己的隐疾,解释,“自然不是,我只是怜惜你,我们的第一次应该放在大婚的晚上。” 林清婉故作惊讶,“王爷,这是说要娶我为妻的意思吗?” “我不娶你还能娶谁?”秦贺点了点她的鼻头,神情有些宠溺。 他得承认,自见她的第一面起,他就被她吸引了,就算是看到她眼里偶尔闪过的小心机,也无伤大雅。 女人有自己的小野心才显得可爱。 林清婉真心实意露出了笑容,眼睛盈满了水光,搂住他的脖子,“王爷,这话我可听见了,你可不能耍赖。” “我觉得本王是耍赖的那种人吗?”秦贺质问。 “自然不是。” 林清婉从王爷府上离开的时候,脸上依旧是忍不住的激动。 上马车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大门的牌匾,眼里都是势在必得的光芒。 假以时日,这个府上的女主人就是她,她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在林清婉离开后,一个提着医箱的大夫在管事的带领下从侧门进去,来到了秦贺休息的院子。 “王爷,大夫带来了。”管事毕恭毕敬说着。 秦贺看了一眼大夫,脸色更加难看,“你当真能治好本王的病?” “草民不敢保证。”大夫跪下求饶,“草民只是进来探亲的,求王爷放草民回家。” 秦贺拧眉看向管事,意思是嫌弃、不信任他找的人。 “王爷,林大夫行医多年,以往都是在通州行医,擅长男子病症,也就是今日进虞都探亲顺便行医才刚好被我找到。”管事解释。 秦贺早泄的病症已经找遍了虞都的名医,可是压根就没有起色。 在面对女子的时候,依旧是立不起来,或者说立起来了却瞬间就萎了。 雄风不振作,一直都让他很自卑。 “你且来看看吧。”秦贺到底还是允许了。 林大夫斗胆起身上前,根据望闻问切好好给他诊断了一番。 秦贺询问,“我之前过早地进行了房事,是不是这个影响了?” 林大夫估摸着她的脸色,小心开口,“的确会有影响,怕是房事太早导致敏感度提高了。” 果然是林臻那贱人导致的,秦贺心里更恨了。 恨不得此刻将她生吞活剖。 “我给你开几幅药吧,不过这个药性子烈,可能刚开始会有点不好受,王爷可还需要?” 第86章 噩梦缠身 “如何不好受?”秦贺询问。 “这药方里面有淫羊藿和鹿茸这两种药材,吃了可能会欲望高涨,燥热难耐。” 这两种药材,秦贺是认得的,以往大夫开的药方大多也带有。 于是他开口,“你开方子就是,本文受得住。 他既已经这么说,林大夫就放心开了方子,“这方子每日煮水三碗,分早中晚喝下即可。” 林臻又开始做噩梦。 这一次的主角不是傅景桓,竟然是她自己。 目光所及是一片白色的祭坛,她穿着雪白的衣服一步步走上去,而后跪下。 前方站着一位同样穿着白色衣服的和尚,他的口中念念有词,而后拿着小刀将她之间戳破,让她血液顺着石板的纹路流着。 在纹路几乎都要被血液浸润后,和尚终于放开她的手,高声呼喊:“大阵既成,天下昌顺。” 祭台下面的民众也随之呐喊。 而祭台上,她早就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 等到她再次醒来时,林凛带着愁苦的表情告诉她。 她被选成了圣女,皇上封她为和顺公主,此后一生都需要常伴青灯古佛,为民祈福。 梦里的她不解,为何选中了她? 但她不敢反抗,她听命接受了,剪下三千青丝,从此踏入相国寺,成为修行的道人。 梦里的最后一个画面定格在相国寺的牌匾上。 而林臻随之惊醒。 她伸手将袖子撸出来,褐色的手串依旧在清瘦的手腕上。 那为何她还会做噩梦? 梦里的事情是即将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吗? 若是如此,她该如何改变命运? 她有太多的疑惑,思绪杂乱,最后归为一个想法,相国寺是时候再去一趟了。 “施主,弘智法师已经闭关了,得十日后才会出来。”小沙弥抱歉说着。 林臻点点头表示听到。 脸上虽然平静,但眉宇间的愁容却透露了她的想法。 “我想捐点功德,劳烦小师傅指引一下。”林臻询问。 心绪不宁,内求不得,只好找些身外之物来求取安心。 “我带施主过去。” 最后林臻捐赠了一千两给庙里保平安的神仙重新塑金身,才终于觉得心里得到了一些慰藉。 喝了两天那方子,秦贺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 每次燥热难耐的时刻,他找来府上的婢女尝试,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持有。 他开心,觉得病症已经解决,让管家去找林大夫想要给他奖励。 管家再去寻却发现,林大夫和他的亲戚都已经举家离开了虞都。 秦贺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也没有深究。 反正药方在手,后面只要按着药方继续喝药,他相信自己的早泄之症必定可以好。 雄风重振的缘故,他将林清婉约了出来。 他早就念着她的身子了,如今可算是能够好好享用了。 两人窝在房间里,林清婉此时已经衣服半褪,媚眼如丝。 “王爷,你今日怎么如此着急,你不是说要将我的第一次留到和你结婚那日吗?” 她的手半推着他的胸膛,有一种欲语还休的羞涩。 秦贺按上她的肩膀,眼睛有些红,“自然是本王等不及了,你不知道你有多勾人吗?” 林清婉娇嗔,“王爷你就会说笑。” 秦贺没在说话,专心脱着她身上的衣服。 忽然手一停,触及她胸口一颗巨大的红痣,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你这个痣是什么时候长的?”他按上红痣所在的位置,询问。 林清婉不明所以,娇娇说着:“娘胎出来就有了的,这红痣是扰了王爷的兴致了吗?” 秦贺眼神沉了沉,忽然坐直了身体,瘆人的目光死死盯着她的脸。 林清婉察觉到了情况不对,当今清醒,小心询问:“王爷怎么了,这红痣是有什么不对吗?” 秦贺想起之前林臻说的,和他偷情的其实是林清婉。 那时候他不信,只觉得是林臻为了逃脱他的惩罚而故意诓骗他,可是她胸口的红痣却狠狠将他打脸。 原来林臻说的是对的,当年勾引他的,的确是林清婉。 “三年前,你可参加了宫宴?”秦贺问出来。 听到他这句话,林清婉眼里闪现震惊。 为何他会忽然提及三年前的事情,是她哪里露出了破晓,以至于被他认出来了。 “我三年前的确参加了宫宴,不过后面我身体不舒服,我提前回府了。” 林清婉熟悉地说着说了无数遍的说辞,脸上一派无辜。 秦贺眉头皱得更深,脸色依旧没有好转。 林清婉有些着急,主动搂上了他的脖颈,软了语气,“王爷,我一直都很仰慕你,是清婉哪里做错了吗,你开心点好不好?” 她说完,静静地靠在他的怀抱。 秦贺胸口已经盈满了被欺骗的怒火,这三年,他找了无数的名医来治病,可是却一直治不好。 他背后受了这么多的嘲笑。 岂是她一句句轻飘飘的仰慕就能掩盖的。 他要让她感受一下当年的痛苦。 “你当真是仰慕我?”他反问。 林清婉见他开口,忙不迭说:“是的王爷,清婉对你是一片赤诚之心。” 秦贺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真相信了还是不相信。 “你脱掉你的衣服服侍我吧。” 他冷冷开口下达了命令。 林清婉本来还想装矜持,推脱了一下,“王爷,清婉不会。” “不会就给我滚下去!” 秦贺忽然发火,将她从床上掀了下来,表情残暴而凶狠。 林清婉被吓住了,心里终于有了慌乱的情绪,有想过逃跑却又有些不甘心。 今日要是离开了,再想争取王妃之位就困难了。 于是她站起身,眼睛含着泪,哭得我见犹怜,一点点将身上的衣服褪下。 “王爷,我愿意服侍你。” 说着,她一点点摸上了他的胸膛,而后一点点地亲吻。 秦贺感受到了她的眼泪,滴在身上会有灼烧的感觉,心里隐隐有些烦躁。 为何当年勾引的人会是她? 现今的样子是她的真实面孔吗? 她说仰慕他,是真的还是假的? 秦贺觉得自己此时就是一个笑话,彻头彻尾的大笑话。 第87章 痛恨 “你哭什么?”秦贺恶声恶气说着:“是觉得侍候我很委屈吗?” 林清婉摇摇头,低语,“能够侍候王爷是清婉的荣幸。” 她的吻一点点向下。 秦贺的胸膛剧烈起伏,而后终于受不了翻身,居高临下,眼睛恶狠狠盯着她。 林清婉呼痛,脸上浮现薄红,眼睛微眯起,却忽然发觉他僵直了身体。 这是结束了? 林清婉睁开眼,有些震惊。 一刻钟的时候都还没有就结束了? 许是她眼睛的震惊过于强烈,秦贺懊恼地给了她一巴掌,“贱人,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林清婉被打的脸朝向一边,心里闪现恨意。 回过头,脸上却是委屈的表情,可怜说:“王爷,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看看她受辱的表情,秦贺心里涌现了快感,再次将她抱在身下,狠狠威胁,“其他人可以嘲笑我,但是只有你不可以。” 林清婉忍着痛没说话。 她有些后悔勾引秦贺了,但想到王妃之位,她还是忍住了。 只要成了人上人,这些痛苦算得了什么? 虞都城内,忽然开始流传神女救世的故事。 有道士预言,三年后天下大旱,民不聊生,百姓流离失所,皇权不稳。 神女已经降世,只需要将神女找到,施以法术来开启大阵,就可以阻挡大旱的来临。 从小乞丐的民谣中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林臻右眼莫名跳了一下。 她本以为是道士的造势之举,一时半会就会消散。 这种造势的行为在虞都不算少见,很多道士在摆摊算命前都会花大价钱造势,吸引内心困惑的百姓。 可是一连传了七天,这种舆论却是越传越烈。 她联想到梦中,她穿着白色的衣服跪在祭坛上的场景,心里打了一个冷战。 难道这是冲着她而来的? 林臻并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她找到了沐兰舟,两人在茶楼会面, “这群小乞丐是你的手下吗?”林臻询问。 沐兰舟摇了摇头,解释,“虞都城这么大,我哪能将所有的小乞丐都喂养,你真我是乞丐头子啦。” 林臻回以抱歉一笑,将这几日的困扰说了一下,“我想让你帮我调查一下散布神女降世传言的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沐兰舟却是皱眉,“这几个传言而已,你何不如此当真?” 林臻不好跟他细说梦境的事情,最后胡诌了一个算命先生,只说是自己二十岁那年有一个大劫,只要将这个劫平安度过,此后一生才能平安无虞。 而她最近一直心神不宁,怕是大劫将近。 “既是如此,我帮你一次,记得给我银两。”沐兰舟接下了这个人任务,没有忘记要赏银的事情。 林臻见他肯帮忙,当即高兴说:“事成给你五百两,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两人继续喝茶吃点心。 沐兰舟忽然询问:“你跟傅景桓不是两情相悦吗,为何不找他帮忙?” 这倒是把林臻问住了,一时间有些答不上来。 最后找补了一句,“我不想让他担心,事情不是还没有发生吗,我觉得我自己可以应对。” 沐兰舟没说什么,眼神清明,似是看穿了她的伪装, 他吃完最后一块点头就起身离开了。 而林臻呆坐着,脸上有些迷茫。 是啊,为何她不去找傅景桓帮忙? 是觉得他会拒绝吗?好像也不是。 傅景桓是一个很好的人,在她们还没确定关系的时候都愿意冒险帮她,现在更是愿意。 可她却从来没有这种意识,她现在已经有同伴了,不在是单打独斗的一个人了。 沐兰舟点醒了她,或许她应该找傅景桓商量一下。 于是她来到定国公府,傅景桓并不在府上。 是傅清瑶将她迎进去的。 傅清瑶见她的第一眼有些别扭,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傅老夫人正巧也在家,几人坐在正厅上。 “她就是子安心爱的女子?”傅老太严肃着一张脸,威严尚在。 傅清瑶在旁点点头,缩着脖子站在傅老太后面。 林臻手心出了汗,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傅老太将她打量了一番,眼里流露出满意,“长得和子安倒是般配。” “你叫什么名字?”傅老太询问。 林臻:“林臻,树林的林,百福并臻的臻。” 傅老太开怀,“不错,倒是一个好名字。” 林臻没想到她会这个反应,傻眼,眼睛大大的,有些呆萌。 “怎么了,你觉得老太婆会很凶吗?”傅老太被她的反应逗笑,伸出了手,“乖孩子,你过来让我好好看一下。” 林臻只好起身,走到她的跟前。 傅老太握着她的手,越看越满意,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布袋,而后打开,里面是一个和田玉手镯。 通透没有杂质,散发着温润的光芒。 “这是我给你的礼物,还希望你能手下。”傅老太递给她。 林臻依旧有些反应不过来,为何就忽然送她手镯了。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傅老太耐心解释,“这个手镯是我送给媳妇的,之前子安的阿娘也得了一块,现今我送给你,希望你能接受子安,和子安好好过日子。” 林臻收下,拿在手中沉甸甸的。 傅老太笑得更加开心了,“我给你戴上。” 林臻无法拒绝,伸出了左手。 傅老太用一块丝绸布抱住了她的手,而后在丝绸布的润滑下,没一会将手镯带进了她的手腕中。 “带了就是我的媳妇了。”傅老太高兴宣布,同时表示,“子安前几日回来跟我说要结婚了,我被吓了一跳。还是清瑶和我说起你,她说你是一个特别好的女子。今日就是你不来,我也会找时间亲自上门的。” 害怕她误会,傅老太补了一句,“当然等找到好日子,我也会亲自和子安一起向你家提亲的。” 林臻感动地点点头,看了一眼傅清瑶。 没想到她竟然会替她说话。 而傅清瑶的反应却是扭过头,有一种被揭穿了的羞耻感。 林臻轻笑出声。 “快到饭点,不如留下来吃饭吧。” 第88章 尊重和轻视 傅老太发出了午饭的邀请。 林臻此行本就是想找傅景桓,而他估计戌时就回来,也就接受了。 三人正吃着的时候,傅景桓从门外走进来。 见到林臻的第一眼,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脸上浮现出惊喜的表情。 “子安,坐下来一起吃饭吧。” 傅老太说着,让人再添一副碗筷。 婢女端上洗手盆,傅景桓将手泡进去搓洗了一番,用手帕将手擦干。 终于才坐下,在林臻左手边的位置。 傅老太含笑看着两人。 林臻被看得脸上起了薄红,低着头安静吃饭。 傅景桓眼里笑意更深,主动给她夹菜,“这个是你爱吃的,你多吃一点。” 林臻抬头,微眯着眼睛瞪了他一眼。 这眼神似是在说,场上还有其他人,让他不要过度关注她。 傅景桓懂得了她的意思,给傅老太和傅清瑶也相继夹了菜,然后坦荡看着她。 林臻拿他没办法,桌子下故意捏了他的手来泄愤。 “诶。”傅景桓故意叫出声。 傅老太听到声音,关切询问,“怎么了?” “我被蚊子咬了,夏日蚊虫还是太多了。” 他故意冲着林臻说,“你和我坐得近,小心蚊子咬你。” 林臻知道他是故意调笑在自己的,可是又不能承认并没有蚊虫,刚才他痛呼是她捏的他。 只能笑着开口,“谢谢子安的提醒。” 眼睛警告看了他一眼。 傅景桓收下逗弄她的心思,真惹恼哄不回来可就不好了。 饭后,傅老太和傅清瑶识趣地将时间留给了两人。 只说是要饭后犯困,便回院子午睡了。 傅景桓带林臻去到书房。 一进门,林臻就忍不住轻轻给了他胸膛一拳,“你刚才故意的,是不是?” “刚才什么?”傅景桓装傻,好整以暇看着他。 林臻白了他一眼,在旁边的位置坐下,一副不想和他说话的模样。 傅景桓赶紧上前哄着,“是我错了,我不应该故意在祖母前调笑你。” 林臻哼了一声,微微调转了身体,依旧没说话。 傅景桓从背后将她抱住,下巴放在她的头发上。 “我见到你太开心了,你就原谅我吧。” 他撒娇似的,摇了摇她的身体。 林臻回过头,眼睛因为染上怒气的缘故,又大又圆。 “你压根就不尊重我?”林臻控诉着。 她们分明还没成婚,他在家人面前和她表现得这么亲密,不就是轻视她的表现吗? 傅景桓傻眼了,低下身子和她对视上,单手起誓,“我绝对没有轻视你的意思,若是我有半分欺骗,就让我天——” 他还没说完,林臻就捂住了他的嘴。 林臻看他真诚的模样,心到底是软了。 “你这是原谅我了?”傅景桓小心翼翼询问着。 林臻放下手,“这次就先原谅你,再有下次我就——” 她一时失语,再有下次就要跟他分开吗? 可是这只是一个小问题而已,真的要如此吗? 没一会,林臻又将自己劝服,分开又会如何,不过是继续回到当初合作的关系罢了。 难道她的人生离开了他就不能继续了吗。 于是她坚定说:“再有下次,我得好好考虑和你的关系了。” 傅景桓当即表示没有下次了,后怕地将她搂进怀里。 等到彼此都消化好这件事后,林臻才说出此行的目的。 “我预知到我成了神女,被为天下祈福的大义所裹胁,一辈子只能待在相国寺。” “最近城中一直流传神女救世的传言,我始终觉得不安。” “我怀疑是有人故意针对我,梦境就是我的未来。” 傅景桓相信她的预知能力,若是这世上真有神女那必定是她。 可是如果代价是一辈子待在相国寺烧香念佛,隔绝七情六欲,他宁愿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对于针对你的人,你有没有头绪?” 林臻思索片刻,最后给出了两个答案,“秦昭月和秦贺,他们一个不愿意看到我嫁给你,一个与我结仇,除了他们两个,我想不到还有谁有那么大的能量。” 一个公主一个王爷,倒是有些棘手。 不过傅景桓却并不在意,郑重说:“我会让人好好调查,势必要找出这个幕后黑手。” 林臻暂时放下心来。 可找出幕后黑手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如何应对。 事关江山社稷,皇帝必定不可能不重视。 若是皇帝下了命令让她去相国寺为众生祈福,她又该如何呢? 林臻脑中出现弘智法师的模样,她莫名觉得他必定有就解决的方法。 只是十日尚且还没过去,弘智法师还在闭关中,她就是着急也没办法。 丞相府上有了一位不速之客——皇帝身旁的太监福全。 福全从被迎进门时就对着林凛神神秘秘的笑,一脸奸诈狡猾的模样。 “福公公今日莅临敝府,可是皇上出了什么事情?”林凛猜测着。 福全扫了一眼场上的人,“你的女儿都来齐了吗?” 场上只来了柳如婳和林清婉,林臻还没到场。 “我大女儿院子比较远,还没过来,我派人去催促一下。” 林凛不敢怠慢他,叫下人赶紧去催促林臻过来。 福全端起茶杯,慢吞吞喝了一口热茶,才吐露,“林丞相,你家要出一个公主了!” 林清婉看了柳如婳一眼,眼里有些强烈的渴望。 林凛疑惑,心底没底,“福公公何处此言,林某断不敢攀附皇家关系。” 福全却是卖了一个关子。 “我还是等人来齐再说吧。” 林臻姗姗来迟,进门的时候,只见林凛和一个太监模样的男人分坐在两边,场上很安静。 她踏入大厅的时候,福全的目光就放在了她的身上。 在看清她的脸后,更是忍不住站起来赞叹,“不愧是神女,慈眉善目,悲天悯人。” 林臻觉得莫名其妙,看了一眼林凛,搞不懂他急急将她找来大厅干什么。 “福公公,你这是?”林凛脸色有些难看。 这阉人一直盯着他女儿看,不会是看上他女儿了吧。 福全回神,抱歉表示,“林丞相,实在是抱歉。” 第89章 神女降世 “小人今日有幸一睹神女之姿,不免有些失态。” 林凛见他道歉态度诚恳,也不好揪着不放。 只是这老阉人到底在叽里咕噜说什么呢,什么神女,他怎么听不懂。 林凛听不懂,林臻却是听懂了。 心里暗叫不好,恨不得即刻转身回去。 “你便是林臻?”福全再次确定了一次。 林臻点点头,对他有些抵触。 “皇上有旨。”福全从袖口中拿出圣旨。 众人齐齐跪下。 “林氏女林臻册封为和顺公主,三日后行册封大礼。” 念完,他和善说着:“林臻接旨吧,此后你就是和顺公主了。” “可是为什么?”林臻不解。 她一没皇帝的宠爱,二没伟大的事迹,为何要册封她为和顺公主? “这是皇帝的旨意,我只是负责来传旨的。” 福全说着,见她迟迟没有伸出手领旨,威胁道:“林臻,你这是要抗旨吗?” “民女不敢。” 林臻不得已只好接过圣旨。 福全才终于露出笑容,恭敬说着:“三日后就是册封大典,你记得做好准备。” “是因为神女的事情吗?”林臻询问。 除了这个原因,她想不到其他的。 福全竖起手指在嘴巴上,神神秘秘说:“天机不可泄露。” 说完,他便离开了。 林臻捧着这圣旨,仿佛在捧着一个烫手山芋。 这神女的传闻果然是冲着她而来的。 先造势她是神女,而后让皇帝册封她为和顺公主,之后再以江山社稷的名义,让她为国祈福,算是幽禁在相国寺。 好恨的计划。 一层套着一层。 若不是她早就梦见了后面的事情,今日怕是会沉浸在被封公主的喜悦之中。 “为何皇上会封你为公主?”林凛不解。 等福全走出去后,才开口询问。 林臻看了他片刻,估摸在皇帝和她之间,他会选择皇帝,毕竟那关乎着他的前途。 于是装出不知情的模样,“父亲,我还想问你,是不是你求皇上册封的?” “要是真是我求的,我还会问你?”林凛没好气说着。 林臻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可是她们的举动在柳如婳看来,却是林凛为了隐瞒自己给林臻求了这么大的一个赏赐而做出的戏份。 不然她林臻一介女子怎么可能忽然就得到了皇帝的赏赐。 “老爷,你就是再宠爱林臻也不能这么偏心,林臻得了公主的封号,清婉却什么也没有。” 柳如婳直接说出自己的不满。 她现今两个女儿,若是林凛一直偏心林臻,她的两个女儿还能得到什么。 她得替她的两个孩子争取利益。 林凛简直就是有苦说不出,看向林清婉,“你也是这么想的,你觉得林臻能被封为公主,是因为吗?” 林清婉苦着一张脸,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已经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林凛简直被她们的脑回路气笑了,他要是有这么大的本事,为何不替自己求,替林臻求干什么,等她嫁出去,荣耀还不是夫家的。 “我不管你们两个信不信,林臻被封为公主这件事上,我可没有出力。” 说完就直接甩袖离开了,显然是气得不轻。 林臻看着余下两人妒恨的目光,故意火上浇油,“我也不想当这个公主的,可是没办法,看来我还真是天生的富贵命啊。” 说完,得意地甩了甩圣旨,才慢吞吞离去。 还没等她走出大厅,林清婉就气得扔碎了杯子,“林臻这个贱人就是故意在我面前炫耀。” 柳如婳看了一眼四周,见其他人都站得比较远,才开口,“我真后悔当初留她一命。” 林清婉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情。 在她很少的时候,她就看见过娘亲给楚蕴璋的药里面下毒。 “娘亲,为何现在不给她下毒。” 林清婉眼睛挑起,“只要林臻死了,府上的所有东西不都是我们的了。” “你以为我没试过吗?” 说到这个,柳如婳有些无奈。 中馈权在手的时候,还好动手,现在中馈权没了,而寄雨轩又全是林臻自己的人,更是难下手了。 林清婉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娘亲,既然林臻无法下毒,可以给父亲下毒,只要父亲死了,到时候再找个理由将林臻赶出去,这林府就都是我们两个人的了。” “林清婉,你在说什么!”柳如婳震惊,大骂:“这可是你的父亲,你怎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林清婉见她生气,赶紧认怂,“我只是说说而已,你犯得着这么生气吗?” “想想也不行。”柳如婳生气说着:“这世道没有男子寸步难行,你父亲就是再偏心我们也得忍,不然谁能庇护我们。” 林清婉并不赞同。 一个男人没了,再找一个便是。 等她成了王妃,她再好好说服娘亲一番。 此时她却是一口的赞同,“我都听娘亲的,不会再有这样的念头了。” 确定她真的打消了她弑父的念头,柳如婳才终于安心。 “你放心,林臻有的,我也会替你争取的。”她做下保证。 不就是一个公主吗?她曾经也是一个公主。 在那个遥远的国度,她也曾肆意而自由,若不是被林凛吸引,也不会离家千里来到虞都。 不过最近父兄来信说要会虞都一趟,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缘分能见上一面了。 林臻收到圣旨,将沐兰舟和傅景桓都约了出来。 在簌玉馆里。 沐兰舟和傅景桓分庭而坐,林臻坐在中间,气氛有些微妙。 “沐公子,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我总觉得你有些熟悉?”傅景桓率先开口。 沐兰舟嘿嘿一笑,“别人都说我是大众脸,可能傅公子见过类似脸的人吧。” 林臻心里嘀咕,他若是大众脸,那这时间都没有丑男了。 “不是脸,是身形。”傅景桓扫视了他一番,心底的异样更加明显。 只是思绪一闪而过,压根就抓不住。 沐兰舟笑了笑,“傅公子,从我落座以来就一直打量着我,这不太礼貌吧。” 傅景桓皱眉。 眼看他们就要吵起来,林臻赶紧拦住。 第90章 册封大典之前 “两位大人能否看在我的面子上,先商量一下册封大典如何应对?”林臻弱弱举起手,左看右看,谁也不敢得罪。 两人皆是哼一声,终于休战。 “你们有找到发布传言的幕后之人是谁吗?”林臻询问。 沐兰舟抢先一步回答,“发布传言的道人并不是虞都人,半个月前才来到此处,我让人跟踪看到过他进了公主府。” 果真是秦昭月所为。 她嫉恨她跟傅景桓在一起,所以设下计谋,如果她神女的身份落实在天下大义的裹胁下只能青灯常伴。 也就无法嫁给傅景桓了。 林臻想象了一下每日待在相国寺的场景,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这天下的大好河山她还没有亲自行走去领略,不想被幽禁一生。 “秦昭月简直就是胡闹,我会向皇上禀明一切。”傅景桓如此说着。 林臻却依旧心有忧虑。 皇上当真是不知道是秦昭月所为吗,还是说他在背后推波助澜了? 不然为何册封的圣旨直接就下来了。 “只怕皇上不会听。”沐兰舟直接泼了一盆冷水,“秦禛向来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这事怕不是他也在背后助力了。” 这话和林臻的猜测不谋而合。 傅景桓凝眉看着他。 他直呼皇帝的大名丝毫没有惧怕的模样,那股隐隐约约的熟悉感又跑上来了。 这人到底是谁? “不如在册封大典上策划一场意外,直接中断后续她们的动作。”沐兰舟提议。 林臻否决了,她怕被说成不祥之人,只怕到时候会更棘手。 “我们也可以找一个高僧,让他为你说话,虞都百姓很多都礼佛重视佛法,高僧说的话必定比那道人说得有分量。”傅景恒说。 林臻也正有此意,她坦露了自己此前已经去找过弘智法师,可是弘智法师还在闭关。 “若真能请到弘智法师再好不过,他在虞都的信徒颇多,他说的话更有说服力。”傅景桓说。 按那日算来,明日就是弘智法师出关的日子,林臻决定再亲自去请一趟。 “或者我们抓到那道人,让他改口,不知道这个方法是否可行?”沐兰舟说。 林臻想了一下,也确实可以。 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皆为利往。 秦昭月能收买那道人来办事,她也能。 只要给够了金钱,就不怕他不改口的。 林臻开口,“那就按这么办,我们分成两个方向,一个去找高僧,一个去找那道人。沐公子你去找道人出钱让他改口,子安我跟你一起去找高僧。” 沐兰舟听完心里拔凉拔凉的,不禁有些沮丧。 心里暗骂自己犯贱,明知道她已经对别人动心却还忍不住心动。 林臻见他表情不好,以为他是担心银两的事情,“怎么了,沐公子是不情愿吗?你给道人的银两我会提前给你准备好的。” 傅景桓审视的目光也看过来。 沐兰舟扯出笑容,“没有的事,我只是在想如何说服那道人。” 林臻于是放下心,“我相信沐公子的口才。” 沐兰舟很快便离开了。 而傅景桓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出神。 真的越看越熟悉,可他就是想不起来。 “子安,你在想什么?” 林臻忍不住在他前头摇晃双手,唤回他的神思。 傅景桓握住她的手,捏在手心把玩,脸上心事重重。 “怎么了?” “我总觉得沐兰舟的身形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 傅景桓确定自己见过这么一个人,可是在哪里见过呢,他想了一个遍,也没想起。 “他上次也来过一次簌玉馆,是不是上次你们就打过碰面了。”林臻解释。 傅景桓摇摇头,却说着:“或许真是这样。” 他给明三使唤了一个眼色,让他调查一下沐兰舟的身份。 林臻看到了,任由他下去了。 其实她也有点好奇,这沐兰舟到底是谁? 他既是为乾王办事,按理说城中的高官总该认识他才是。 可他在城中生活了这么久却没有一个人发现,也当真是奇怪。 林臻回府的时候,带了满满一堆的首饰和成衣。 册封之事过于着急,宫中没有为她准备衣服和首饰,而是赏赐了金银让她自行准备。 林臻想着就算后面要推辞神女的身份,但在册封大典上,还是不能落了皇帝的面子的。 一箱接着一箱的东西由首饰铺的小二和成衣铺的小二端进去。 而林清婉见到这些,在旁看着,忍不住心生嫉妒。 林臻未免命太好了。 母亲出身好,父亲偏爱她,林烬现今也和她和好。 她知道,林臻现今和傅景桓交往密切,傅景桓怕也是爱上了她。 明明背着偷情骂名的人是她,可她好似没有被影响似的,依旧在过着无比美好的生活。 而她林清婉为了那王妃之位,只能受着秦贺的折磨。 想到秦贺,林清婉不禁生出了怨恨。 他无法为人道于是就拿出一堆道具在她身上使唤,现今她身体处处都是淤青,哪哪都痛。 让她放弃又不甘心。 只要她当上了王妃,就算是林臻嫁给了傅景桓又如何,她们见面时还不是需要向她请安。 想到这个,林清婉才终于好受了一点。 “姐姐,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林清婉故作友好上前搭话。 林臻故作为难,“没办法,这册封大典来得及,宫内无法为我准备礼服,不过宫里赏赐了一千两银子让我自己来置办,父亲也真是的,求皇上册封的时候也不提前跟我说一下。” 林臻说完,似乎是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赶忙捂住了嘴。 “这册封和父亲无关,你不要多想。” 说着,似乎是怕她发现了什么,叫上雪梅赶紧走了。 林清婉留在原地,手心都捏出了血。 碍于四处人多,依旧挂着和善的笑容,只是这笑容太过于勉强了。 只让人觉得虚假。 这册封果然是父亲求的。 他嘴上总是念叨着喜欢她,喜欢娘亲,可是最好的东西却是给了林臻和柳如婳。 钱在哪,爱在哪。 既是如此,她也没必要对他心软! 第91章 册封大典 林清婉恨恨想着。 既然娘亲舍不得对父亲动手,那么这个恶人她来做好了。 回到寄雨轩,雪梅有些不解。 “小姐,你为何要对林清婉说这册封是老爷出力的,你向来不是不喜欢老爷的吗?” 林臻坐下,喝了一口水。 没有回复她这个问题,反而是问了另外一个,“之前秋叶死前说,给她下毒的林清婉,可是我们调查了这么久,你可曾找到她们下毒的证据?” 雪梅摇摇头,依旧是疑惑的表情。 林清婉下毒和被册封这件事有关系吗? 她想不明白。 “你想想,她若是觉得册封是林凛所为,以她的性子会不嫉妒吗?她若是嫉妒可能又会忍不住对我动手,那时候我们不就可以更好地找到她的破绽了。” 林臻耐心解释。 事实上,她也不过是赌一赌而已。 赌林清婉没有那么大气,赌她会因为嫉妒的原因再次下毒手。 “这样子会不会太危险了?”雪梅忍不住担忧。 林清婉下的毒在虞都没有解药,小姐若是真的中毒了,不就是必死无疑了。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林臻如此说着,“放心吧,你家小姐命硬得很,还没有那么容易死呢。” 时间一溜就到了册封大典那日。 一大早,宫里就来了人。 巨大的花辇下来了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 是贤妃。 林凛带着府上所有人在门口迎接,见到贤妃当即带头开始行礼,“参见贤妃娘娘。” “不必多礼。” 贤妃让他平身,善意说:“我和林臻有缘,特意请了皇上应允来负责册封一事。” 林凛赶忙将林臻叫上来,“臻儿,还不赶紧写过贤妃娘娘。” “谢过贤妃娘娘。” 贤妃将她扶起来,“你我之间不必多礼。” 她冲她眨了眨眼。 林臻有些搞不懂贤妃今日来是为何,是傅景桓让她来的吗? 可傅景桓也没有跟她说过这件事。 “时候也不早了,进去准备梳妆更衣吧,不要耽误了时辰。”贤妃如此说着。 一群人开始进府。 替林臻梳妆的是宫里的梳妆嬷嬷,她手很巧,没一会就弄好了盘头。 是典型的牡丹头,别上金钿和鲜花装饰,大气又明媚。 而林臻替自己准备的衣服是一件深橙接近于红色的衣服,本应是一个显低调又不会小家子气的衣服。 可穿在她的身上,却更显得她越发的耀眼。 神圣不可亵玩。 贤妃在旁看着,越看越满意,忍不住小声开了一个玩笑,“傅景桓这小子能娶到你,也是他有福了。” 场上人多口杂,林臻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到了吉时出门的时候,林臻本想和贤妃坐在一起,她有些时间想问问她。 关于她和傅景桓的事情。 可是侍卫却安排她单独上了一辆马车。 贤妃以为她是觉得不安,拍了拍她的手,安抚说:“放心有我陪着你,不会出事的。” 林臻无奈只好先坐上马车。 路上不禁有些心急。 不知道傅景桓找高僧有没有顺利? 她昨日去了一趟相国寺,弘智法师本应该出关了的,可是得到的消息却是,他延迟出关了,具体出关时间尚且未知。 她吃了一个闭门羹而回。 好在沐兰舟那年已经收买了那道人,只要那道人没有说出什么为国祈福的话,一切就还都有回旋。 很快就到了册封大典的现场。 按理说,这册封大典是只有册封皇后时才会有的待遇,册封一个小小的公主,只需要一道圣旨便是。 越是反常,林臻就越发觉得有问题。 见到林臻的出现,台下的百姓忍不住高呼—— “神女降世,佑我大虞。” 巨大的声浪几乎要将场地掀翻。 林臻被喊得心里直跳。 暗自祈祷沐兰舟和傅景桓的计划都顺利,不然她可就真的要去相国寺祈福了。 在宫女的带领下,她一步步走到了台前,皇帝一身明黄色的龙蟒袍,笑得无比和善。 在她站定之后,秦禛高声宣布,“为了顺应天地感召,即日册封林氏女林臻为和顺公主,以求天下太平,百姓昌顺。” “林臻,还不快快谢主隆恩。”福全提醒着。 林臻不得已,跪下,“谢主隆恩。” 秦禛高兴将她扶起来,“以后你就是朕的妹妹了,兄妹之间不必多礼。” “臣女惶恐。”林臻推辞。 这话倒是不假。 在梦里她见识了他那么多的手段,杀人于无形中,甚至还能让被杀害之人的家人无知无觉地替他卖命。 拥有这等本事之人,林臻自然心存畏惧。 “再推辞朕可就要生气了。”秦禛佯装恼怒,“既已是和顺公主,日后你得喊我皇兄。” “好的,皇兄。” 秦禛终于才开怀。 而秦昭月站在不远处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眼里闪过快意。 她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林臻从天堂落到地狱的表情了。 要是她知道神女需要为众生祈福,长住相国寺还能笑出来吗? 没一会,一个道人手持着法杖上前,看了一眼林臻,有看了一眼秦昭月。 “神女既已找到,那便需要开启护国大阵,才能护佑我大虞昌顺。”道人说。 林臻皱眉。 沐兰舟不是说已经收买了这道人了吗,为何他还是说出了这些说辞,难道是其间除了什么差错。 “这护国大阵应该如何开启呢?”皇上询问。 “我稍等会画下法阵,只要让神女按我说的来做就可以了。” 说完,便在一旁开始准备法阵。 秦昭月看着林臻疑惑的表情,忍不住勾唇一笑。 她当真以为用那点金银就可以将道人收买吗,这可是她特意找的大道长,道长的家人可都被她关在府里。 在拿到那男人的钱财后,道人当即就跟她说明了情况,她让他先假意答应。 先给她点希望,再让她彻底失望。 她倒要看看林臻还能如何翻身。 “皇兄,我斗胆问一句,这道人是何方人士?” 林臻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道人既然没有被收买,而傅景桓又迟迟不见影踪。 她决定自己替自己争出一条路来。 “清微道人,他师从祁连道长,乃是祁连道长的关门弟子。” 第92章 弘智法师救场 祁连道长是上清派,平日行事神秘,神出鬼没。 倒是从来没听说过收弟子了。 林臻也就这么问了。 秦禛听罢,脸色有些不好,质问的语气,“林臻,你是觉得我们在哄骗你吗?你既已贵为公主,就应该以天下社稷为先,而不是只看重自己的利益。” 林臻心里暗骂他大王八。 他倒是以天下社稷为先的,但是是以囚禁她为代价。 鞭子不落在自己身上,他说话倒是大义凛然。 只是人在弱势不得不低头,林臻惶恐认错,“是臣女多嘴了,还请皇兄赎罪。” 秦禛脸色终于和缓。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清微道人已经画好了法阵,恭敬上前,“皇上,护国大阵已经画好,现在可以进行仪式了。” 秦禛点点头,示意他进行下去。 清微道人狭长的眼眸看向林臻,狠毒一闪而过,伸出了一只手,“和顺公主请随贫道来。” 林臻看着他蜡黄的手,心里有些抵触,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反抗,只好将手放上去。 清微道人将林臻牵引到法阵的中间,一边走,一边吟诵着经文,而后拿出一面白色的旗子,振声高呼,“伏惟昊天,垂听下民。焚骨为香,沥血为醴。祈风调雨顺,国祚绵长,社稷永安。” 这话刚落,天上忽然响雷。 白茫茫的一道,惊起众人。 台下的百姓见到此般异象,不禁兴奋起来,对于林臻是神女的事实更加深信不疑。 之后的事情和林臻梦中的情形一模一样。 清微道人让人端上一个一碗,旁边放着一把匕首,“还请和顺公主用您的鲜血将这个碗装满。” 旁边的太监和宫女都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这么大的一个碗,要是真装满鲜血,半条命也没了。 林臻忍不住有些绝望,难道她真的改变不了既定发生的事情,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吗? 可她又相信着,傅景桓必定还在找高僧来的路上。 她得替自己争取一点时间,不能就此认命。 林臻无辜询问:“清微道人,请问这个鲜血是拿来干什么?上清派竟然也有这么血腥的法术吗?” 清微道人眼神闪了闪,“这是我门派的禁术,护国大阵比不得其他,更需要谨慎,所以需要至纯至真之人的鲜血才能更好地开启大阵和封印污祟之物。” “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护国大阵需要鲜血献祭,这看着更像晋国的巫术。”林臻随口就着。 两个国家的信仰不相同,虞朝以和为善,道观和寺庙讲究平和,自然;而晋国尚武,那边的法师和和尚也更加血腥和暴力。 却忽然清微道人脸色一变,慌乱一闪而过。 忽然厉声呵斥,大骂:“和顺公主你不懂就不要乱说,这可是得罪上天的事情。” 他这么大的反应,莫不是真的被她猜中心思了。 林臻心里跳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这清微道人是晋国的巫师。 “你们还在拖延什么?” 秦禛见两人站在那里迟迟没有动手,忍不住催促。 “你们给我将她摁住,我亲自来取血。” 清微道人挥手让自己的两个徒弟上前,决定用强硬的手段。 林臻躲了过去,大声喊着:“皇上,这清微道人是晋国的巫师,是来谋害我朝的国运的。” 虽然她也只是猜测,但是为了活命,林臻不得已只能先说出来。 “你在胡说什么?”清微道人更加愤怒,对着两个徒弟,“你们两个还不给我将她抓住,给我把她的嘴堵上。” 其他的太监和宫女也上前帮忙,林臻很快就被抓住,被压着跪在秦禛面前。 秦禛询问,“你刚才说清微道人是晋国的巫师,你可有证据?” 林臻抬头,和他危险的眼神对视上,忍不住心悸。 她哪里有什么证据,不过是出于求生本能的呐喊。 可是她若是说没有证据,指不定要给她按一个骚乱护国大阵的罪名。 林臻忍不住心里呼唤。 傅景桓怎么还没来,她真的撑不下去了。 “既然你没证据,那你可知你这是在打搅护国大阵的开启,这可是死罪一条。”秦禛冷冷说着。 秦昭月在旁帮腔,幸灾乐祸,“林臻,你现在可是和顺公主,你可不能只要公主的美名却不肯承担公主的责任吧。” 林臻愤恨抬起头。若是 秦昭月得意回以一笑。 虽然这个护国大阵不在她的计划之内,她本来只是想以神女降世的传闻让林臻一生都困在相国寺,这样她就无法嫁给傅景桓了。 到时候她也就有机会了。 多了这护国大阵也好,林臻若是真被放了大碗那么多的血,怕是今天都走不下来祭坛。 她要是死了,所有的事情都一了百了。 “清微道人,来取血吧。”秦禛下达了命令。 清微道人上前,推高林臻的袖子,匕首出鞘时寒芒一闪而过。 林臻闭上了眼,等待着痛意的袭来。 忽然一颗石头打在了清微道人的手腕上,清微道人吃痛,匕首落了地。 “有刺客!”福全大喊。 侍卫拔出刀剑,严阵以待。 傅景桓大步跨上了祭坛,身旁跟着弘智法师。 他直接跪下,高声说:“请皇上赎罪,微臣有要事要禀。” 是傅景桓!他终于来了。 林臻看到他的时候,忍不住有些热泪盈眶。 而傅景桓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两次三番护国大阵被打断,秦禛作为君主,脸上已经黑成一团。 “你若是为了救林臻,就不必再说了。”他冷冷说着,看傅景桓的眼神也不自觉多了几分警惕。 他今日敢对清微道人打石子,明日会不会就敢拿起利刃刺向他。 “我是为了我朝的国运。”傅景桓抬起头,眼里是一片赤诚,“旁边这边是弘智法师,他夜观天像发现,紫微星暗淡,被乌云遮挡。因此我们才斗胆闯入祭坛,还请皇上原谅。” 弘智法师,秦禛是认得的,相国寺的长老,平日深受信徒的爱戴。 秦禛脸色好转一点,好奇问:“你们倒是说说国运如何,我且来听一听。” 第93章 偷国运 弘智法师手持着一串佛珠,闭着眼,平静开口,“以往贫僧推演我朝命数,皆是和顺昌隆,可今日却发现命数中断,怕是有大事发生,特意赶来提醒。” “这护国大阵开启不得,这道人我见其黑色弥身,怕不是我朝人士,是为祸害我朝国运而来。” 这话林臻刚才也说过。 “你们都说他不是我朝之人,又有什么证据?”秦昭月忍不住开口。 这清微道人是她找来的,危及国运这么大祸事,要是清微道人被定罪了,她怕也是难逃惩罚。 弘智法师不紧不慢开口,“施主,不妨可以看看他的胸口是否有一个蝎子的黑色印记。晋国的巫师的胸口向来都会带着这么一个印记。” 清微道人恼羞成怒,大声说着:“你这秃驴在说什么,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身体却忍不住后退,对他感觉无形恐惧。 作为修道中人,他很明显地感受到那秃驴身上的压迫感,虽然他语气总是淡淡的,仿佛没有威胁一般。 可要是真动起手来,这秃驴的法术怕是在他之上。 弘智法师表情都没有边,转着佛珠,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皇上,我们只要看一下他的胸口便可得知,弘智法师说的是真是假。”傅景桓提醒着。 秦禛却还在犹豫。 这若证明清微道人真是晋国的巫师,不就表明他竟被一个敌国的巫师耍得团团转吗? 他的面子往哪里放! 可若是不证明,台下的百姓见过刚才的那道惊雷,对清微道人深信不疑。 若是私下处死,怕是容易失民心,还会被说是忤逆上天的想法。 纠结了好一会,秦禛终于还是松口了,“看吧,要是证明他不是,那就继续进行护国大阵。” 清微道人却忽然安静下来,自信在原地等着。 林臻看着,右眼开始直跳。 傅景桓亲自上前将清微道人的衣服扒下,用剑柄挑开,却只见他的胸膛干干净净的人,压根就没有所谓的蝎子印记。 “哈哈。”清微道人忍不住笑出声,“贫道的胸口可没有那蝎子的印记,现在是否可以进行护国大阵了?” 傅景桓看向弘智法师,表情有些懵。 为何弘智法师的预言会出错,难道他也被秦昭月收买了? “弘智法师,他的胸口并没有印记,是否是你推演错了。”秦禛谨慎开口。 虽然对他的态度依旧是尊敬,心里却更偏向了清微道人几分。 弘智法师眯着眼,走到清微道人的身旁,双手虚浮在他身边画了一个符咒,空气中隐隐有了湿黏的腥味。 只见清微道人忽然嚎起来,他抓着自己的衣服,不停地挠胸口的皮肤,没一会胸口上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蝎子印记。 众人哗然,四处响起议论的声音。 清微道人看着胸口的印记,双眼赤红,“这都是这个秃驴陷害我的,我的胸口本来是没有这个印记的。” 他大喊着,想要让秦禛相信。 秦禛皱眉,旁边的侍卫上前拦着,他压根无法靠近。 不得已,他只好调转了方向,看向秦昭月,“公主,你可得替我说话啊,我是被冤枉的。” 秦昭月后退了一步,心里对他多了几分畏惧。 这大蝎子几乎布满了他的身体,和血管连在一起,仿佛活了一般,只让人觉得可怖。 见没有人信他,清微道人站起身,哈哈大笑,“你们这群蠢人,就算我今日死了又如何,我已用大阵见你们的国运换到了晋国,晋国必定能一统天下——” 他的话没有说话,秦禛拔出侍卫的利剑,一剑刺进了她的心脏。 他噗一声,吐出大口的鲜血,眼里带着得意和狠毒,终于不甘倒下。 他余下的两个徒弟,也在第一时刻吞药自尽。 祭坛上,一时间血腥弥漫。 台下的百姓都凌乱了,那清微道人竟然是晋国的巫师,偷了虞朝的国运是不是证明以后晋国才会是最后的赢家。 一时间议论纷纷。 傅景桓将林臻扶起来,两人站在一起。 秦昭月不甘心,忍不住说:“皇兄,这道人或许只是乱说的,只要林臻最后去到相国寺祈福,一切都会变好的。” 秦昭月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她就不应该组织什么护国大阵。 现在好了,没有让林臻被囚禁在相国寺,反而还助力她成了和顺公主。 “你给我闭嘴。”秦禛黑着脸,直接甩了她一巴掌。 若不是她愚昧无知找到这道士,也不会有之后的事情。 “弘智法师,那道人说已经窃取我朝的国运,又该如何应对呢?”秦禛询问。 弘智法师说:“大阵并没有成功,皇上不必担心,我接下来会施法解开大阵和晋国的联系。” 对此,秦禛有些后怕,看了一眼林臻。 若不是她发现那道人不对劲一直抵抗取血,这国运当真就被窃取了。 “弘智法师,朕还有一事不明白,那道人说林臻是神女降世,可是真的,为何偏偏需要她的鲜血才能让大阵开启。” 这个疑惑场上很多人都有,包括林臻自己。 “林臻啊。”弘智法师的语气有几分眷恋,“她的确是一个有福气的女子,她存在本身就能给虞朝带来好运。” 从弘智法师口中说出这话,可比那道人可信多了。 众人的目光忍不住放在林臻身上,越看越觉得她神圣,眉眼间隐约有悲悯感。 秦禛高兴,“好,以后林臻就是和顺公主了。” 秦昭月在旁气得浑身发抖,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林臻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这弘智法师为何要帮她说话。 只是她现在已经被皇兄恼怒,此刻再也不敢说话,只能将恨意埋在心里。 林臻看着弘智法师,心里越发的感激。 今日若不是他前来,怕是她小命不保。 只是为何他今日总是闭着眼? 弘智法师在擦清微道人画的法阵,林臻上前感谢,“弘智法师,谢谢你前来营救。” “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这苍生。” “我知道,但你营救苍生之时也将我解救了出来,我应该对你说一声感谢。” 第94章 柳如婳是晋国人 林臻真心实意地说。 “无妨,施主不必放在心里。” 他心善是一回事,可她不能因为他的心善就不心存感激。 地上的印记全部被擦除后,弘智法师站起身。 林臻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底的问题,“弘智法师,你的眼睛为何总是闭着,是觉得不舒服吗?” 弘智法师笑着:“谢过施主关怀,贫僧的眼睛已经无法视物,索性就闭起了。” 林臻有些吃惊。 上一次去相国寺他的眼睛还是好好的,为何才几个月,忽然就无法视物了。 “我可以替法师寻找好的大夫——” “不必了。”弘智法师淡然说着:“这是勘破天机的代价,看大夫是看不好的,劳烦林小姐挂心了。” “是因为我的求助吗?” “不是。” 弘智法师说得很快,倒像是在逃避着什么。 林臻没有再追问下去。 傅景桓上前,询问:“我带你回去吧。” “好。” 两人齐步走下祭坛,男人宽肩窄臀,女人亭亭玉立,从背影来看两人也是般配的一对壁人。 弘智法师收回目光,忽然想起一些很遥远的事情。 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小乞儿,一路流浪到相国寺,他听闻相国寺的僧人和善,决定碰碰运气讨一份米汤。 可那时是战争的年代,赋税重,加上饥荒的原因,田地颗粒无收。 他非但没有讨到,反而被打得无法动弹。 也正是那时,她从寺庙大门走了出来。 她那时是众人敬仰的神女,却不顾他身上的污脏将他抱在怀里,而后亲自给他上药,喂他喝米汤。 也正是那口米汤,他活了下来。 他剃发为僧,吃斋念佛,一晃这么多年。 幸好这一世,他终于改变了她的命运,让她可以自由地去选择喜欢的生活。 刚坐上回程的马车。 林臻就忍不住开口,“子安,你是如何让弘智法师帮忙的?” “是弘智法师主动找到我的。”傅景桓见她疑惑,解释,“我当时准备本想拉一个高僧回来,不巧弘智法师在这时出关了,他主动说要来帮忙。” 林臻听完,心里忽然升起奇怪的感觉。 她隐隐觉得弘智法师对她不一般,可为何呢,她们之前才见过一面而已。 或许是她多想了吧。 林臻虽已是公主,却仍然住在相府里,这是林臻自己要求的。 公主应有的待遇她也享有着,她没有采邑,俸禄是直接由内务府发放,虽然比不上秦昭月这个真正的公主,但也差不多和三品官员持平了。 对此,林臻是满足的。 俸禄抬到府上的时候,林清婉在旁看着觉得如鲠在喉。 可她也只能看看,林臻很快就让人收进了寄雨轩。 林清婉回到自己的院子,心里的嫉妒再也掩盖不住,一进门就狠狠摔了好几个茶杯。 “小姐,息怒。”婢女赶忙跪下,低着头,身体瑟瑟发抖。 林清婉狠狠将她踢了一脚,不甘说:“你让我如何息怒,就眼睁睁看着林臻更压我一头吗?” 婢女不敢回话。 林清婉心里偏激的想法越来越多。 为何父亲总是如此偏心,什么好东西都给了林臻。 娘亲明明才是当家主母,却没了中馈权,她们母女只能缩着尾巴生活。 可凭什么? 她很不服气! 不过是当初出身比她好,可她如今丧母,早就不应该享用当初的荣华富贵。 府上所有的东西都应该是她和娘亲的。 林凛若是不给,她自己争取便是。 林清婉下定决定,吩咐着,“柳叶,先下去吧,我有事再唤你。” 柳叶的婢女听令退下去。 林清婉走进房间,在墙上敲敲扣扣便可,只听到噶几一声,墙壁上出现一个暗格。 暗格里面放着一个方盒子,林清婉小心将它端出来,掀开盖子,里面是大大小小的瓷白瓶子。 林清婉挑挑拣拣,最后决定拿起了毒性最强大的那一个,瓶身贴着断肠,只要吃下一点,半个月内必定半身不遂。 林清婉拿起瓶子正要走出去时,迎面撞上了柳如婳。 两人打了一个照脸,林清婉脸上出现慌乱,飞快把瓶子往袖口里面藏。 知女莫若母,柳如婳伸手去抢。 林清婉躲了一下,两人差点扭打起来。 “你是不是又想给你父亲下毒?”柳如婳质问,脸带愠色,“这可是你的父亲,林清婉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林清婉冷着脸没说话,眼神很坚定,并没有因为柳如婳的怒骂而放弃下毒的想法。 “就算你父亲真的死了,这相府也不会是咋们娘俩的,你怎么就看不清局势呢?” 柳如婳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她不语,只是一味地叹气。 当初的林臻她们都应付不了,更不要说现在她还有公主的身份。 “我不管,父亲这么偏心就是不对的,她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的。”林清婉恨意满满。 柳如婳瞧了一眼外面,其他人都在忙着。 她将林清婉拉进房间,低头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但是你务必要冷静。” “娘亲是晋国人,你的舅父半个月后会来虞都,到时候再让晋国皇子提出和亲,林臻现在不是成了什么和顺公主吗,这和亲的名额必定是落在她的头上,等她去了和亲,府上的一切不都是我们的了。” 柳如婳本来还想不到除掉林臻的方法,这和顺公主的封号下来后,她当时脑海里就有了这个妙计。 借力打力,并且和亲这件事还由不得林臻反抗。 再好不过的方法了。 林清婉震惊于自家娘亲的身份,却又隐隐担忧,“你确定皇上真的会让林臻去和亲吗?” 林臻运气向来很好,她不得不多想。 要是和亲的是秦昭月呢,或者是其他新封的公主。 “晋国皇子爱美人,你放心,只要他见过林臻和秦昭月,他自然知道选哪一个。” 这话林清婉听着不是很舒服。 这到底是算计林臻,还是在夸她的美貌。 “既然娘亲已有了计划,我就先放弃下毒这件事吧。” 第95章 真假晓荷 柳如婳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着,“你放心,我肯定会为你和妹妹争取利益的。” “娘亲,你最好了。”林清婉将头埋进她的肩膀处,撒娇着说。 “你最近和十八王爷处得怎么样了?”柳如婳询问。 提起秦贺,林清婉忍不住瘪嘴。 这人简直就是变态,可能是因为那处有毛病,所以玩得极其变态,每次都要让她受伤。 若不是为了这王妃的身份,她当真是想放弃了。 “还能如何,每次让他娶我,他就拖延时间。” 说起这个,林清婉也很是不解。 虽然他玩得变态,但是她已经配合,并且他明明答应过会娶她的,可为何要一直拖延。 难道是他有更好的人选? 或是他发现了当年的真相? 这个猜想一出,林清婉很快又否定了。 若是他真知道当年的真相,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他对林臻的手段可都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并且还是百倍的偿还。 不过最近秦贺倒是好似忘记了和林臻的仇恨一般,已经很久没有对林臻动手了。 或许她应该提醒一下。 另一边,林臻之前拜托听风阁去找晓荷的下落,也终于是有结果了。 一位名叫许清的男子自说是晓荷的男人,带着晓荷的旧衣服上了门。 据男子所说,晓荷被赶出丞相府后不久就染了病,可是身上没有银两,于是就一直拖着。 等到她重病无法起身时,她说要去丞相府找柳如婳,说柳如婳言而无信,给她的解药是假的。 于是他推着木车,让晓荷平躺在上面,一路走到了丞相府。 可没等他们接近,侍卫就跑出来将他们打了一顿,放话让他们死远一点,不要脏了丞相府的门口。 而晓荷被推回来后,当夜就发起了高烧,昏昏沉沉之际,她嘴里一直在说,“对不起小姐之类的,都是柳夫人逼迫她的。” 还说自己是中毒了,解药只有柳如婳才有,让许清不必再找大夫了。 她的情况越来越差,身上长满了暗疮,蚊虫啃咬着皮肉。 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在许清的怀里,留下了悔恨的眼泪。 “她说她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林小姐了,她让我要是能有机会,希望我可以将真相诉之于众。” 许清说完,或是想起了晓荷,忍不住落了泪。 雪梅也忍不住心软,脸上有几分恻隐。 这事已经明了,当年晓荷因为被柳如婳下了毒,所以背叛了她,而之后柳如婳是用假的解药糊弄了她,导致她中毒身死的下场。 “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真相。” 林臻语气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有些冷漠了。 “雪梅,给他赏金。” 雪梅按之前说的见一百两的赏银给了他。 许清闪过贪婪的表情,快速接过,紧紧抱在怀里,生怕慢了就会被回收似的。 雪梅本来还感动于他的神情,此时却觉得无比的违和。 人怎么能变换面孔如此之快。 “你可以走了。”林臻下达了逐客令。 “你会替晓荷报仇吗?”许清一步两回头,询问。 林臻直接冷脸,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似乎不关你的事情。” 见贵人生气,许清讪笑着,低下身子认错,“是是是,是小人多嘴了。” 说完,摇头晃脑就出去了。 在他离开后,雪梅有些奇怪林臻对他的态度,“小姐,你为何对他如此不耐烦,这人是有什么问题吗?” 按理说,小姐终于知道了当年的真相,理应是开心的,可她却没有看见的样子。 林臻摇摇头,心里依旧有着一股闷气。 许清的话半真半假,晓荷出府时,身上有柳如婳给的银两,怎么可能会没钱治病呢,况且据她问了一下,晓荷前期的症状和她母亲是一样的,若不是照顾不当,又怎么会长满暗疮,皮肉被蚊虫啃咬呢。 这许清压根就没有他自己以为的那么深情,却装出神情的模样。 当真是让人看了作呕。 “不必再谈他。”林臻将话题带过去。 晓荷已死,这个结果,林臻之前就已经猜到,只是今日终于得到了证实。 她心里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可若是做了亏心事,鬼也来敲门呢,柳如婳会不会露出更多的破绽。 “晓荷,是不是还有一个妹妹。”林臻询问。 雪梅想了一下,“好想是的,这妹妹今年应该也有十五六岁了。” 这个年纪和当年晓荷入府的年纪差不多。 “你替我把她找来,我需要让她帮我处理一点事情。” 夜幕降临,府上点上了油灯,静谧祥和,只有偶尔几声蛙叫。 柳如婳抱着小女儿,坐在院子里乘凉。 夏日的暑气未消,小孩热得难受,也就一直没有睡意。 “翠荷,你来抱一下,我抱不动了。” 柳如婳抱得手痛,叫上奶妈想让她上手,可是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复。 她皱眉回头,忽然对上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大大的眼珠子,嘴巴血红,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柳夫人是在叫我吗?” 柳如婳大叫一声,抱着孩子直接摔了下去。 “你是谁?我要真找翠荷。”她似是忍不住害怕大喊着,“翠荷你在哪,赶紧给我出来。” 可是无论她怎么喊,院子一片寂静,其他人听到动静竟然也没有出现。 太诡异了! 柳如婳按住狂跳的心,声音颤抖,“你到底是谁?我与你无冤无仇的,你赶紧给我离开。” “柳夫人忘记我了吗?”来人语气很是可惜,“我是晓荷呀,当初你下毒的那个晓荷。” 柳如婳定眼一看,慢慢也认出了来人的模样,竟然真的是晓荷。 可是她不是死了吗? “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我可不信你这一套。” 柳如婳说得硬气。 得知来人是晓荷后,反而没有那么害怕。 “我没死,我一直在等着柳夫人给我解药,等了这么多年。” 晓荷的眼睛忽然就流出了血泪,恶狠狠地看着她,“你为何要给我假的解药,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年有多痛苦。” 第96章 做贼心虚 柳如婳脸上出现惊恐的表情。 不对劲,一切都不对劲。 千寂的毒性她是了解的,这么多年晓荷不可能还活着。 可若是这人不是晓荷,又会是谁呢?她为何对三年前的事情这么了解。 晓荷的身体动了,她忽然缓步走近,低头看了一眼林琦玉,眼睛里毫无感情,“好漂亮的小女孩,来陪我好不好?” 说着便要伸手去碰她的脸。 柳如婳将她的手拍掉,却又觉得触感奇怪。 和活人温热软绵的身体不一样,她的身体是冰冷且僵硬。 和死人的感觉无益。 “你给我远一点,要是伤了我的女儿,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柳如婳厉声说,紧紧抱着林琦玉正要离开。 晓荷没有阻止,悠悠说了一句,“我会再来找你的。” 柳如婳抱着林琦玉飞快走出了院子,迎面和翠荷撞上,却只觉得生气,狠狠给了一巴掌,“你到底去哪里了?叫你也不应。” 翠荷捂住了脸,觉得屈辱。 她不是林府的家生奴,只是外头请来的乳母。 赚一份工钱而已,到哪里不是赚。 之前看在林府的工钱高,不料这柳夫人却是这么不好相处的。 随性直接找了管事,这活她不干了! 其他下人也可陆陆续续回来了,柳如婳找到她的替身婢女景绿,忍着怒气,“你们今夜都去哪里了?” 景绿不明所以,高兴说着:“管家说体谅我们夏季当值辛苦,给我们准备了绿豆糖水和一些瓜果,我们过去吃了。” 柳如婳依旧压制不住怒气,“你不能安排人留值吗,非得全部人都跑过去。” 景绿带着院子其他人都跪了下来,“是婢女安排不当,请夫人责罚。” 翠荷的事情在前,柳如婳克制住了怒气。 “你们进入院子看看,里面有没有奇怪的女人。” 她一直在外头站着,那女人必定没有离开。 景绿带人进去搜找了一番,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女人。 “夫人,里面并没有看到什么女人。”她出来复命。 “怎么可能?”柳如婳语气染上了几分惧意,“里面不是有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女人吗,你们可是找仔细了?” 景绿没办法,只好让人再仔细再找一遍。 结果依旧如此。 柳如婳心里的畏惧更深,“我今日去找老爷,景绿你陪我过去。” “是。” 几人去林凛院子的时候,林凛已准备睡下。 见到她们的到来,心里有些不爽,“你们来干嘛?” 柳如婳笑意盈盈上前,柔声说:“老爷,如婳做了一个噩梦不敢自己一个人入睡。” 林凛却有些苦恼。 这大夏日两人睡一起本就炎热难耐,更不要说还有一个夜哭的小孩子。 “乳母去哪里了,为何要你亲自带孩子。” 柳如婳笑容有些僵硬,有几分委屈,“我刚和她生了几句口角,她便说不干了。” 林凛叹了一口气,“让管家赶紧找乳母,不然你太辛苦了。” “老爷,如婳不辛苦。” 柳如婳当夜在林凛的院子睡了下来,林琦玉交由景绿照顾,只是小孩子晚上被饿醒后就一直在哭,柳如婳不得已起床喂奶。 孩子被饿得受不了,一直在哭泣。 柳如婳被她哭得烦躁,又怕吵到林凛,忍不住生气,“整天哭什么,这不是给你喂吃的了吗?” 景绿见她心情不好,更是不敢说话。 “夫人,我去给小姐拿尿布。” 她刚推开门,身体忽然就僵住了,紧紧捂着嘴,啪一声将门关好。 门卫站着一个浑身白衣,留着血泪的女子。 柳如婳听到动静望过来,心里隐有不安,“你这是怎么了?” 景绿脚直接就软了,眼神带着恐惧,“夫人,外面站着一个白衣服的女人。” 柳如婳心提了起来,看了内室林凛的方向,小声询问:“你确定没有看错?” 景绿身体止不住地发抖,“没有。” 柳如婳眼神瞬间狠了下来,她抱着孩子来到林凛的床边,将他摇晃弄醒。 管她是人是鬼,惹了她,她照杀无误。 “老爷,外头站着一个奇怪女人说要找你。”柳如婳说着。 “大晚上有什么奇怪女人,你是不是睡觉睡傻了。”林凛翻了一个身,打算继续睡。 见他丝毫没有起床的意思,柳如婳揪了一下林琦玉的屁股。 孩子痛得哭嚎起来。 林凛被吵得难受,最后不得不带着怒气醒来。 “你带着孩子进来干什么?”他不禁有些怨怼,“一整晚都在哭嚎,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柳如婳被说得心里难受,苦着一张脸说:“老爷,这也是你的孩子。” 林凛翻身下床,“我倒要看看门卫到底是谁,大晚上在这里装神弄鬼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景绿已经站起身了,看到林凛带来,自动让出了门口的位置。 林凛瞪了她一眼,似是在埋怨她没有干好本职工作。 推开门,空无一人。 院子的金鱼缸传来跳动的声音。 “门卫哪里有人?”林凛忍不住发火。 酷暑入睡本就不容易,还要被人半夜吵醒,而他明日还得当值,是在是没有好脾气。 “景绿,你不是说看到有人了吗?”柳如婳质问。 景绿跪了下来,“夫人,我刚才的确是看到有人的,不知道是不是她已经离开了。” “我看你们就是胡闹。”林凛下了决断,“明天你就回自己的院子居住。” 柳如婳不敢再说什么,只能接受。 之后的几天,柳如婳的院子一直有女鬼的传闻传出来,不少人都表示在夜间见到一个穿着全白衣服的女子,眼睛睁得老大,流着血泪,很是可怖。 而景绿因为惊吓过度,一时间竟然生起病来。 柳如婳不得已找了道人来看。 那道士胡乱画符一通,说已经将鬼收了,拿了一百两的白银离开。 院子倒是短暂安静了几天,可是没多久,又有人说碰见了那奇怪的女人。 那女人还一直在说着要让柳如婳偿命之类的话。 在寄雨轩内—— 雪梅眉飞色舞地将柳如婳惊吓后的反应描述了下来。 第97章 晓荷之死 林臻听着也觉得挺解气的,不过还是提醒,“还是需要谨慎一点,柳如婳警惕心重,不要被她抓住了。” “不会的,小姐。”雪梅得意说着。 扮演晓荷的一直是她,林臻找了一个技人,那人擅长做人皮面具,手艺几乎是可以以假乱真的程度。 她们找来晓荷妹妹配合做了一个和晓荷几乎一模一样的人皮面具,穿上白色的衣服,夜夜在柳如婳的院子里游荡。 “小姐,我们一直吓柳如婳吗?”雪梅询问。 一直吓她也是没有意见,看到柳如婳惊恐的表情还是挺有意思的。 “你今晚去一趟她的院子,想尽方法引她过来我这边,也到了当场对峙的时候了。”林臻说。 这么多天的恐吓也该将她的心理防线攻破了,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候。 入夜,柳如婳的院子里面,人人自危。 自从出了女鬼的事情,每个人身上都带了一个符。 当值的人眼神惊恐,忍不住四处打量,生怕女鬼忽然出现在自己的身前。 林清婉被柳如婳叫过来陪着。 不过她也有些怕,入夜后,两人缩在房间不敢出去。 “娘亲,你是得罪谁了?为何她要一直针对你。”林清婉询问。 柳如婳语气依旧害怕,“林臻的婢女晓荷,当初为了救你,我给她下了毒,现在阴魂不散缠上我了。” 林清婉心里有些怀疑却到底是害怕占据了上风。 “难道我们就只能躲着什么都不能干吗?” “我明日在看看有没有其他的高僧,找人将她收了。”柳如婳说。 两人正小声说话之际,外头忽然传来了哀怨了歌声。 “她,她又来了!” 柳如婳身体一抖,脸色忽然褪去了血色,紧紧抱着林清婉的手臂。 “娘亲,你别怕,我出去看看。” 林清婉大着胆子,叫上其余人一起,勇敢走出了房门。 晓荷站在假山之上,穿着一身全白的宽大衣衫,夜晚的风吹过,衣炔翩翩。 “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我娘亲怕你,我可不怕。” 林清婉硬气说着,随意指了两人,“你们给我去拿一个竹竿把她捅下来。” 那两人连连后退,一脸的惧意,压根不敢向前。 “我的话你们也敢不听了?” 林清婉盛怒,大步向前狠狠给了她们两个巴掌。 晓荷的歌声被打断,睁着流着血泪望过来。 身形忽然瞬移到林清婉的身边,伸出手臂捏着她的脖子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是你,是你害了我。” 晓荷发出嗬嗬的声音,“柳如婳就是为了替你掩埋勾引十八王爷的事情,才给我下毒药,让我毒药身亡。” 林清婉被捏着脖子,又上气没下气。 离地的双脚不停地挣扎,可是却使不上劲,只能无力地摆动。 “你放下我的女儿!” 柳如婳壮着胆子出来,却看到这么一番场景。 晓荷将林清婉狠狠摔在地上,转头看向她,“你和你的女儿,我都不会放过的,我要让你们偿命。” 林清婉被甩下后,不断地咳嗽。 柳如婳将她扶起来,心里止不住地心疼,一脸警惕地看着晓荷。 “围在这里是干什么?”忽然传来了林凛的声音。 众人看过去,晓荷忽然飞身上了屋檐,两三下消失不见。 “父亲,有人在装神弄鬼吓母亲。”林清婉缓过气,赶忙说着。 林凛也看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火速地离开,他今夜过来,就是为了检验这女鬼传闻到底是不是真的。 没想到竟然刚好让他碰上。 “来人啊,给我追,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 林凛下达了命令。 管家带人去追,林凛看柳如婳依旧惊魂未定,将她半抱着,“放心,我会查个清楚,不会饶了这幕后之人的。” 柳如婳感动点点头。 没一会,管事带人回来,“老爷,我们发现那人进了寄雨轩,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又是林臻! 林清婉第一个跳出来,生气说:“父亲,姐姐这次也太过分了,竟然找人装神弄鬼吓人。” 柳如婳低着头,擦了擦泪,“老爷,要不你还是休了我吧,我这个当家主母当着也没啥意思的,府上的人都能欺负我。” 林凛按住她的肩膀,安抚着,“你在胡说什么?我现在就去给你要一个说法。” 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往寄雨轩去。 门都没有敲,直接闯了进去。 不料,院子里却站着一个白色身影的女子,留着血泪恶狠狠盯着他们。 林凛被吓得后退了一步,心里有想要转身离开的冲动。 只是这么多人在看着,只好硬撑着勇气,“你是谁?为何要装神弄鬼。” 女鬼留着血泪,“我是晓荷呀,老爷你忘记我了吗?” 晓荷不是林臻三年前的婢女吗? 可她不是早就死了吗? 今夜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林臻,你给我滚出来!” 林凛盛怒,不敢直视晓荷,高声喊着。 这女鬼必定和林臻脱不了关系,只要找到林臻问话,一切都都能知道了。 雪梅推开房门,大声骂着:“大半夜在这里吵什么,惊扰了和顺公主,唯你们是问。” 她的表情变得奇怪,好似才看到白色衣服的女子,指着那白衣女子问:“你是谁,为何在寄雨轩?” “我要小姐,我有冤屈。” 晓荷上前,忽然情绪激动,“小姐,当年是对不起,求你见我一面。” 雪梅不敢说话,后退了退一步,啪一下关上了房门。 晓荷扒拉着房门,一直在哭泣,“小姐,我有罪,求求你原谅我。” 哭声凄厉,让人寒毛浮起。 林凛等人傻眼了,这女鬼不是林臻安排的吗,怎么看这个场景,倒是林臻也不知情似的。 房门再次打开,林臻身上只披了一件衣服,睡眼惺忪。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她看着院子的一群人,问得无辜。 她的眼神忽然给到门口的女人,定睛一看,语气有些疑惑,“你是晓荷?” “小姐,你还记得我!” 晓荷血泪流的更欢了,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小姐,是我对不起你,请你原谅我。” 第98章 真相大白 “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林臻询问。 晓荷回头,指着柳如婳,大声说:“当年参加宫宴时,和十八王爷偷情的是林清婉,可是柳如婳给我下毒让我陷害小姐。” 这话一出,众人皆惊。 难道三年前的事情当真有隐情,勾引十八王爷的不是林臻,而是林清婉。 柳如婳第一个跳出来,气得发抖,“老爷,她这是诬陷,我没有给她下毒。” 林凛半怀疑的态度。 “林臻,这是不是找的人,想要诬陷清婉。” 林臻眨着无辜的眼睛。 “父亲,你可是看到了的,我是被你们吵醒的。你若不信她的话,大可找一个敬事婆婆来验一下,我和林清婉到底谁还是清白之身。” 见她如此态度,林凛心不由偏向她几分。 转头质问柳如婳,“晓荷说的话可是真的,当年真是你下毒逼迫她陷害林臻?” “不是的。”柳如婳拉着他的手,眼泪瞬间就来了,“老爷,我跟你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我吗?我平日连杀鸡都不敢,又怎么敢给人下毒呢。” “就是你!”晓荷狠厉的声音响起,她不知道何时站起身,恶狠狠的目光,“你说给我解药,事后却反悔,柳如婳你害的我好惨,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柳如婳忽然冲上前,直冲晓荷而来。 “这一定是人皮面具,不可能是真的!” 说着她上手去扯晓荷的脸皮,可是出乎她意料的是,这并不是人皮面具,而是真实人的皮肤。 “不可能,晓荷明明就——”柳如婳不敢置信后退了几步。 后面像是想到什么危险的东西,话一下子止住了。 林臻替她说了下去:“你是想说晓荷明明就已经中毒了是吗?” “不是的。”柳如婳慌乱回过头,对着林凛求饶,“老爷,我真的没有下毒,你要相信我啊。” 林凛沉着脸,没有说话。 “父亲,下毒的事情,柳姨不肯承认,那么不如找敬事婆婆验明一下我和林清婉到底谁才是清白之身好了。” 林臻主动提议。 林清婉觉得心慌,抬起头却和林臻对视上,只见她的眼神里面都是势在必得。 她们中计了! 今晚的事情都是林臻的安排。 “父亲,我觉得不太好,两个未婚女子需要找敬事婆婆验明清白,传出去多难听。”林清婉说。 林凛犹豫,试探性开口,“林臻,你看——” “父亲,是想包庇林清婉吗?”林臻冷脸质问,“还是说当年给晓荷下毒的事情,父亲也参与了。” 林凛生气,“你在胡说什么?” “既然你都不怕传出去闹笑话,那就找敬事婆婆吧。” 林凛让管家去找人,小心一点,不要张扬。 林清婉和柳如婳对视了一眼,皆是一脸的菜色。 在众人的焦急的等待中,管家带着敬事婆婆云嫂姗姗来迟。 场上人态度各异。 林臻主动搭话,笑着说:“麻烦云嫂帮我和妹妹验一下清白。” 云嫂觉得奇怪。 不过还是应承下来,“好的,小姐。” 林臻率先走进了房间,林清婉一直在拖着。 她心知,只要她走进去,三年的事情就会真相大白。 “父亲,我肚子痛,想要如厕。” “要如厕也等验了再去。”林凛直接发话。 看她越来越慌的表情,心里也更相信晓荷的话。 难道三年前当真是冤枉林臻了? 林清婉想要离开,可是却被雪梅拦住了。 “我家小姐说了,没验明清白之前,谁也不许离开。” “你——” 林清婉气得浑身发抖,却又奈何不了雪梅。 林臻很快验好从房间走出来。 见林清婉依旧在抵抗,质问:“林清婉,你是要我亲自抓你去吗?” “我不能相信云嫂,谁知道你们在里面说了什么?指不定你收买了她来陷害我。” 云嫂也听到了这番话,忍不住喊冤,“天菩萨,我今天第一次来贵府。” 林凛看不过眼了,直接给了林清婉一巴掌,怒声骂:“你到底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老爷,你打清婉干什么?”柳如婳将她抱在怀里,一脸的疼惜,“这有什么好做的,我家清婉就是清白的。” 林臻被她们的胡搅蛮缠闹得头痛。 “父亲,我今日势必是要证明我的清白的。”林臻强硬说着,转头对雪梅吩咐,“带人把她抓进房间。” 雪梅和春意上前,柳如婳和林清婉一直在反抗。 “你们敢以下犯上!”柳如婳厉声说着。 雪梅回怼,“我家小姐乃是和顺公主,你算什么上。” “老爷,你难道就忍心看我们被欺负。”柳如婳说得可怜。 林凛的反应却是转过头,眼不看为净。 最后她们还是不敌雪梅的力气,林清婉被生生拉着进了房间。 房门一闭,房间传出林清婉的谩骂声。 声音停止,房门开了。 云嫂走了出来,身后是雪梅拖着一脸郁色的林清婉。 “回禀大人,林大小姐还是清白之身,林二小姐已经行了房事。”云嫂如实回复。 柳如婳当即就跪下了。 林凛盛怒,狠狠给了她一脚,“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柳如婳躺在地上痛苦哀嚎。 林清婉缩在背后,不敢说一句话。 “还不给我老实交代当年的事情!” 柳如婳见隐瞒不过去,终于才低头认了错,“老爷,我这是无奈为之啊。” “当年十八王爷强上清婉,我找到她们时,清婉已经没了清白之身。我为了保护清婉才将她提前送离宫里,可谁料太后后面会彻查此事。” “我也是为了保护清婉才逼不得已这样做,林臻的母亲好歹是楚家,楚家你老爷子学生多,太后最后也只是将她囚禁净月庵,要是清婉指定就没命了。” 她说得很是可怜。 眼泪和鼻水一起流下,脸上的妆容都花了。 林清婉也顺势跪下,可怜哀求,“父亲,你要责罚就责罚我一个人吧,这事与娘亲无关,当年若不是我倒霉被十八王爷盯上,林臻姐姐也不会受到牵连。” 第99章 否认下毒 林臻当真是佩服她将黑说成白的能力。 只是将部分事实改变一点,就能瞬间从加害者变成受害者。 当年当真是秦贺强迫了林清婉吗,怕不是林清婉主动勾引吧。 不过纠结这些没有意义。 无论他们到底谁你勾引谁,明确的是,这件事和她无关,她是清白的。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不会跟我商量吗?非得陷害林臻吗?”林凛质问。 柳如婳察觉到他的语气已经软了几分,扒着他的衣角,“我这不是一时太慌乱了吗?我太害怕清婉出事了。” 林凛为难看着林臻,脸上带着哀求,颇有几分让她息事宁人的意思。 林臻没理会他,“柳如婳,你下毒威胁晓荷这一事又怎么说?” “我没有下毒!”柳如婳想也没想就否认了。 指着晓荷信心满满说:“要是我真的下毒了,晓荷怎么可能还活生生在这里。” 林臻笑出声。 让雪梅将一盆水端上来,“晓梅,将你脸上的妆容擦点。” “晓荷”走进,在众人面前擦去了眼角和鼻子上的脂粉。 众人才发现,眼前这人面容虽然长得和晓荷相似,但是眉眼却是不一样那个的。 晓荷的眉眼紧促刚毅,而晓梅的眉眼平顺柔和。 “这是晓荷的妹妹晓梅,晓荷早就在三年前就中毒死了。”林臻冷冷说着。 柳如婳才知道自己中计了。 “晓荷死了就死了,怎么能赖到我的身上,我没有给她下毒。” 柳如婳知道自己是绝不能认下下毒这件事,不然就林臻层层的算计来看,指不定今晚还会挖出更多的东西。 “是你下的!” 林臻忽然逼近,直视着她的眼,“晓荷死去时的症状和我母亲几乎是一样的,你是不是也同样给我母亲下毒了。” 柳如婳当即哭嚎,“老爷,你得替我做主啊。当年为了保护清婉陷害她的事情,我可以认罪,可是也不能什么罪名都往我身上安吧。” 林凛也觉得下毒这件事有些不可思议了。 于是开口,“蕴璋的病当时找了几个大夫都没人说有下毒的迹象,你就是再恨你柳姨,也不能这么冤枉她。” “我冤枉她?”林臻气笑了,“虞都的大夫自然是找不到,这是她从晋国带来的毒药。” 听都晋国的时候,柳如婳的身体一僵。 林臻看见了,林凛并没有看见。 “我看你是越说越离谱了,如婳十六岁和我在一起后,再也没有离开过虞都,又如何能拿到晋国的毒药。” 林臻只恨自己一直没找到柳如婳私藏毒药的证据,以至于如今无法将她定罪。 “晓荷之死又该如何?” 话题再次回答晓荷的死亡上面。 柳如婳依旧是否认,陷入僵局。 林凛最后出来打圆场,“我知道你这三年受苦了,你恨如婳和清婉是在所难免的,我一定会给她们责罚。” “什么责罚,罚跪佛堂吗还是抄抄经书?” 林臻说得有几分讽刺。 清白这事对于女子而言,本就不好证明。 当年她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定的罪,臭名传遍虞都。 如今就算她出去嚷嚷她是被陷害的,可是谁会相信呢,谁又会在乎呢? 她这三年受的冷眼和嘲笑算得了什么。 林臻知道自己应该往前看的,而不是一直陷在过去。 可是她真的无法面对当初委屈的自己。 她现在的原谅是对过去自己的背叛。 “那你想如何?” “向皇上求旨,以当年十八王爷强占林清婉清白为理由,让十八王爷娶了林清婉。” 林臻如此说着。 她本意是想通过这件事,让朝廷的人知道当年的事情并不是她,而是林清婉。 至于皇上或者说秦贺答不答应,她并不关心。 可不料这个想法正中林清婉的下怀。 “父亲,我愿意。”林清婉拉着林凛的手臂,高兴地接受了这个惩罚。 “你柳姨呢,你打算如何?” “日后都关在佛堂罚跪,父亲你觉得如何?” 这是变相的软禁。 柳如婳自己也知晓,拉着林凛的袖子晃悠,“老爷,我不要。” “当真要如此?” “父亲,若是不答应,我就上报皇上,让皇上来判定一下,这是该如何处理。” 林凛有些颓败,他这个父亲当得实在是太窝囊了。 “老爷——” 柳如婳哭着面容模糊,一直在求饶着。 “父亲,娘亲身体受不了,妹妹还小,不能离了母亲。” 林清婉也加入求情的行列。 林臻看她们低头的模样,心里却并没有觉得很爽。 只觉得是滔天的恨意。 母亲若是没有中毒,此时也应该伴在她的身边,替她遮风挡雨。 而不是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得她一个人支撑。 不对,她现在有傅景桓。 以后的人生,她们会互相支撑走下去。 林凛很为难。 一边是对柳如婳的怜惜,一边是对皇上的惧怕。 把这些家事拿去让皇上判定,未免过于荒唐。 可是他偏偏又知道,林臻说的是真话。 要是今天没有给她一个满意的结果,她是一定不会罢休的。 闭上了眼,不在看柳如婳母女,“就按林臻的说吧,以后如婳日日都要去佛堂罚跪,为当年做的事情忏悔。” 柳如婳拉着他的手脱力,跌坐在地上。 豆大的眼泪滑落,脸上是空茫茫的表情。 这就是她找的丈夫吗? 让女儿踩在头上欺负的丈夫! “林凛,你说会护着我的,其实都是骗我的,是吗?”她轻声说着。 林凛压根不敢和她对视,安抚着:“我没有骗你,等你进了佛堂,我日日都会抱着孩子去看你的。” 柳如婳笑出来声来,摇摇头,没有再说话。 一双恨意布满的眸子转向林臻,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肚。 对此,林臻的反应是回以冷笑。 “咋们走着瞧!”她用口语说着,依旧是不甘心的模样。 林臻移开了眼神,手下败将而已。 叫嚣得再厉害又如何,她会一点点将这些年失去的都夺回来。 之后,柳如婳日日都要去佛堂跪着,林臻特意找了一个婢女去守着。 只要她敢偷懒不跪,就是一鞭子。 第100章 情到浓处难自禁 起初柳如婳也曾有意见,找到林凛说林臻这是故意在报复。 而且她堂堂当家主母竟然被一个婢女压着欺负,她还要不要脸了。 林凛找来的时候,林臻一句话怼了回去。 “既然是忏悔就给我老老实实跪着,而不是撒泼耍赖逃避惩罚。” 林凛想劝和,“她到底是家里的女主人,你就不能忍让一下,给她留几分面子吗?” 林臻觉得可笑。 柳如婳当初设计她的时候,有想过给她留面子吗? 怕是连命都不想给她留吧。 现在她凭什么要退让? “父亲,你既然能抬柳如婳做女主人,也能抬其他人做,我不介意你再找一位妻子。”林臻冷声说。 林凛气得脸上的肉都在颤抖,呼吸急又重,“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孽女?” “父亲,难道我说得不对吗,我这可都是为了你考虑呢。当初不是你说的,府上不可能一日没有当家主母,所以在我母亲才去世三个月的时候,就抬了柳如婳上来。” “你为何总是要翻旧账,你母亲都已经去世这么多年了,我总得往前看吧。” 两人剧烈争吵着,谁也不肯让谁。 为何要一直翻旧账,那是因为事情一直都没有妥善解决。 压在心头,日日折磨着她。 他的确是可以往前看,可为何要如此地着急。 母亲尸骨未寒,柳如婳就入住了母亲以前住的院子。 她和林烬过着仰人鼻息的生活。 “我现在也是在建议父亲往前看呢,父亲觉得府上需要一位当家主母的话另娶一位便是,我一定举双手支持。” 林凛最后无话可说,气鼓鼓离开了。 而林臻在证明清白后,才终于觉得压在心里的大石头落下了。 虽然依旧没找到柳如婳下毒的证据,但起码在前行的道路上,总算看到了一点亮光。 林臻忍不住想要跟傅景桓分享这份喜悦。 于是她来到听风阁。 在这个,她和傅景桓互表心意的地方。 傅景桓接到消息来到时,刚进一号房,就被抱了一个满怀。 林臻埋进他的胸膛,听着他剧烈的心跳,感到无比的安心。 “你这是怎么了?”傅景桓环抱着,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脸埋在他的胸膛上,看不到表情,语气不禁有些着急,“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林臻从他的胸膛离开,眼睛里面都是笑意。 “我今天很开心。” 她歪着头,眼睛亮晶晶,笑意盈盈。 傅景桓挑眉,心情放松下来,“是有什么喜事吗?” “柳如婳被我罚跪佛堂,以后她再也不能欺负我了。” “她以前一直欺负你吗?”傅景桓抓住了这句话的重点。 林臻不想在他面前诉苦,归结为一句话,“总之,以后是天晴见日出了。” 傅景桓忍不住心疼,将她半抱着。 难怪她总是一副疏离倔强的模样。 原来是从来没有人护着她。 “以后我会护着你,不会再让你被欺负了。”傅景桓做出承诺。 林臻抬头和他对视上。 鸦羽般的睫毛在眼窝处投下阴影,鼻子又高又挺,薄唇微抿着,束起的长发因为垂着头的缘故落在他的脸颊。 情到浓处难自禁。 林臻忽然有想吻他的冲动。 她的眼神不可抑制地落在他的薄唇上,唇形很漂亮,颜色红润,唇纹很浅。 她抬起头,往前凑了一下。 傅景桓眼神变得幽深,右手将她搂紧,两人隔着衣服紧紧贴在一起。 他手臂肌肉鼓起,强大而有力。 热气从他身上炙热到她的心脏。 林臻觉得脸变得滚烫。 仿佛喝醉了酒一般,昏昏沉沉的,身体虚浮无力。 他低下头,两人双唇触碰在一起。 明明他是在再温柔不过的力道,林臻却如同触电了一般,紧张捏着他的衣服。 “睁眼看着我。”他哑着声音说。 林臻睁开眼,却撞进了一片温柔的海洋。 因为动情的缘故,他的眼尾一片赤红,眼睛微眯着,神情舒爽。 湿热的吻逐渐向下,一路划向脖子,锁骨,更深的地方。 炙热的气息喷洒在肌肤之上,林臻浑身酥软。 最后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她用尽力气抓住他滑向深处的手,“不可以,子安。” 傅景桓压制着喘息,深沉地看了她一眼。 最后还是撒开了手,将头埋在林臻的脖子上,闷闷开口,“林臻,我好难受。” 林臻也不好受,只是她理智尚存。 你先冷静一下。”林臻将他推开。 却被他搂得更紧,“不要,你帮帮我。” 帮他? 怎么帮? 林臻脑子一团浆糊,她也没有经验呀。 傅景桓牵着她的手来到床前,而后开始脱衣服。 林臻抬手挡住了眼睛,却又控制不住好奇心,五指张开,在指缝间偷看。 肌肉线条很漂亮,人鱼线从腰身蜿蜒而下,胸肌鼓鼓的。 傅景桓忽然低下头,笑着问:“看够了吗?” “我才没看呢。” 林臻别开眼睛,可是透红的耳朵已经将她彻底出卖。 傅景桓在身旁坐下,一只手挑起她的下巴,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 “林臻,我爱你。”他深情说着。 他再次吻了上来,像是身处湿黏的雨季一般,闷热而窒息。 林臻整个人红成一团。 原来他说的帮忙是这个帮忙啊。 “我打算扶持乾王上位。”傅景桓忽然开口。 林臻正窝在他的怀抱中,对于他的这个决定,并不是很惊讶。 秦禛并不是明主。 他任人唯亲,对内贪图享受,对外软弱无力。 一年后,他会生一场大病,之后沉迷长生之术,朝廷被权贵把持,内外腐败。 林臻没忘记贤妃,这个曾经对她释放善意的女子。 “你若是起兵,贤妃又该如何?” 傅景桓对此也觉得有些头痛。 贤妃是他的亲姑姑,和秦禛育有一子。 她若是知道他的计划,必定是不能接受。 可是要让他什么也不做,他也做不到。 秦禛将他父母和祖父陷害而死,尤其是他的祖父,至今背着叛国的骂名。 他为人子孙,这口恶气他忍不下。 “我没想告诉她。”傅景桓说。 第101章 寻找乾王 这是有两个思考。 一是他决定联合乾王的力量推倒秦禛,如果提前告知,他怕事情会败露;二是若是举兵失败,贤妃若是不知情的,秦禛也会看在以往的前面上,放过她们母子。 林臻见他心意已决,没有多说什么。 主动握上他因锻炼而遍布茧子的手,“你尽管去做,我支持你。” 傅景恒会以一握。 “你和我在一起会很危险,你不怕吗?” 他心里忍不住生出自私的想法,就算是林臻因为害怕决定离开他,他也不会答应的。 林臻笑着问:“那你这意思是想让我离开你吗?” “当然不是。”他急了,将她抱得更紧,“无论日后如何,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拉钩。” 林臻伸出小拇指。 傅景桓感动看着她,伸出自己手,“好,我们拉钩。” 既然决定扶持乾王,当务之急自然是找到乾王。 两人将沐兰舟约到听风阁。 在他刚坐下,林臻就开口,“沐公子,想麻烦你帮忙联系一下乾王。” 沐兰舟正端着茶水在慢慢喝,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似乎是没听到似的。 林臻以为他是想要钱,当即表示,“沐公子,只要你将这件事办成,钱不是问题。” 沐兰舟去忽然把茶杯摔在桌面上。 砰一声,把林臻吓了一跳。 “林臻,你到底把我当我什么了,我在你心里难道就如此唯利是图,我们之间就没有一点朋友的情谊?” 林臻当即解释,“不是的。” 之后认错,“抱歉,我不应该用钱来度量你。” 沐兰舟抬脚就要离开,却被傅景桓拦住了。 “乾王到底在哪里?” 沐兰舟回头望着他。 脸上出现不爽的表情,身形一动,对他攻击起来。 傅景桓反应很快,出手挡了一下。 两人忽然扭打起来。 林臻想去阻拦,却被两人异口同声说:“你离远一点,我们只是切磋。” 两人从大厅打到二楼,拳拳到肉,不像是切磋,倒像是真的有仇似的。 “你们别打了。” 林臻喊着,叫上宁宣一起上二楼阻止。 傅景桓能够感受到他虽然下手很重,但是每一次都避开了要害,好似只是找他泄愤似的。 不过这招式却莫名让他觉得熟悉。 脑海忽然一道灵光闪过。 他想起来,元宵节的巷子里面,和他交手的是他。 “你是那个黑衣人。”傅景桓肯定地说。 沐兰舟没否认。 提起这个,手上的动作就更重了。 他若是知道最后林臻会和他走在一起,当晚是绝对不会将林臻交由他的手中了。 亲手将喜欢的人交到情敌手中。 傅景桓一时不察,被他打倒在地上。 林臻上来看到的是这个场景。 她赶忙将傅景桓扶起。 语气不免有些怨怼,“沐兰舟,你就是不答应也不必生这么大的气吧。” 沐兰舟没有解释什么,深深看了她一眼,擦身离开。 林臻见此,不禁有些难受。 虽然她和沐兰舟一直是合作关系,但是好歹也经历了这么多,也是有几分情谊的。 傅景桓轻咳一声。 林臻注意力重新放在他的身上,关心问:“子安,你没事吧。” “没事。” 说着没事,却再次咳嗽出声。 “宁宣,快去找大夫。”林臻吩咐。 宁宣看着眼前装伤痛的傅景桓,心里高大的形象隐隐有些破裂。 这就是傅将军坠入情网的模样吗,未免有些太惊悚了。 宁宣去找大夫了。 林臻扶着傅景桓在椅子上坐下。 “他平日不是这个模样的,今日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忽然就发疯。”林臻解释。 傅景桓善良表示,“没事,我的伤处也不是很痛。” 林臻心疼了一下,小心翼翼询问:“真的很痛吗?” 傅景桓点点头。 “让我看看。” 林臻说着就去松开他衣服的绑带。 傅景桓欲迎还羞,最后还是让她将上衣褪了下去。 沐兰舟最后那一拳捶在了右胸口上,胸膛上乌青一片,看着倒是很严重似的。 “你还痛吗?” 林臻越发地心疼,伸出手想要触碰却又怕会弄疼他。 傅景桓握着她的手,“你吹吹就不痛了。” 林臻低头,在他胸膛上轻轻吹了一口气。 酥酥的,麻麻的。 宁宣带着大夫来到,抬头望着房顶,有些进退为难。 他应该上去打断吗? 他怎么不知道傅将军原来还有这么柔弱的一面,还吹吃就不痛了。 恶心心,肉麻麻。 最后还是林臻注意到了他们的到来了,红着脸招手让他们过来。 转过身的时候狠狠瞪了一眼笑得得意的傅景桓。 他一定是故意的。 大夫看完,说是不严重,只开了一些消淤的药酒就离开了。 林臻终于察觉都自己被戏耍了。 在大夫和宁宣都离开后,对着他腰间的痒痒肉,狠狠揪了一下。 “你要谋害亲夫吗?”傅景桓抓住了她的手,调笑,“出那么的的力气,你也不怕手痛着了。” 林臻转过头,没理会他。 “帮我擦擦药好不好?” 他将下巴房子她的肩窝处,小声撒着娇。 林臻还在为刚才丢人的表现而生气,“你自己擦,你手又没有受伤。” “谁说没有。”傅景桓将双手垂下,耍赖表示,“我手现在不能动了。” 林臻有些拿他没有办法。 说到底还是出于爱和疼惜,从桌子上拿起药酒,声音格外的严肃,“不要动了。” 傅景桓老实躺着,挺直了胸膛。 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林臻嘴巴凶狠,手上的动作却很温柔,药酒和揉搓的作用下,他的皮肤慢慢红成一片。 傅景桓呼吸变得急促。 似是在忍着不能忍受之事情。 林臻扫了他一眼,收回了手。 傅景桓尴尬背过身,脖颈至脸上红成一片。 好一会,他才平复好了情绪,忽然就抱住了她。 林臻推了推他。 他却搂得更紧。 嘴里嘟囔着,“林臻,我迫不及待想要成为你的丈夫了。” “我们何时结婚?”他询问。 林臻反问:“你不是说看日子上门提亲吗?” 傅景桓在她鼻间深吸一口气,有些焦躁,“我等不及了。” 第102章 林清婉如愿以偿 事实上,他们已经看好了日子。 提亲至少得在一个月后,结婚得在半年后了。 可是他有些等不及了。 今日有沐兰舟,明日就有沈兰舟。 他想让别人都知道,林臻是他的女人,让那些觊觎她的男人全部都滚得远远的。 “祖母若是已经找人看好了日子,还是按日子来吧,吉时最重要。” 林臻劝说着。 傅景桓并不相信吉时这种东西,可他想要和她白头偕老,所以他愿意遵循,想要在最吉祥的那日得到天地的祝福。 “我都听你的。” 从沐兰舟嘴里得不到乾王的信息,傅景桓决定派人跟踪他。 他既然替乾王办事,总有需要和乾王联系的时候。 只是他的人一守几天,沐兰舟都是回到破庙去休息,每日和那群小乞丐打打闹闹。 好似真的将自己当做了乞丐一般。 “他向来警惕,应该是发现你的人了。”林臻安慰着,“或许是缘分未到了,耐心等着吧,乾王会见我们的。” 不知为何,林臻就是有着这样的知觉 傅景桓知道继续蹲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于是撤了人,不再每日监视他的行动。 于此同时,林凛跪在御书房内。 “皇上,微臣有事要禀告。” 秦禛脸色有些不虞,“有事为何不在朝堂上说,非得私下说吗?” 林凛头低得更低了,惶恐说:“这事情实乃是牵涉到十八王爷,微臣才不敢在朝廷上禀告。” 又是秦禛! 秦贺勾起了几分兴趣,“你且说说。” “微臣要控告十八王爷当年在宫宴强行夺占我二女儿清婉的清白,我二女儿因为这件事一直对男人无感,现今也到了婚嫁的年纪,求皇帝为我女儿做主。” “和十八弟偷情的人不是林臻吗?” “林臻是被冤枉的。” 林凛解释,“清婉发生这件事后,她的母亲怕她接受不了提前安排她离去,不料婢女眼拙,竟然将清婉认成了林臻,才闹出这般糊涂事来。” 说完,林凛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秦禛总算是搞明白了。 当年原来是搞了一个乌龙,和十八弟发生关系的是林清婉,而不是林臻。 只是若是真按他的主意来打算,他们皇家的脸面又该往哪里摆。 “林凛可知你这是藐视皇威!”秦禛高声怒斥着,“既然你早就知情,为何不提前说。” 林凛一脸的菜色,“皇上赎罪,微臣也是这几天才知晓。” 顾不得家丑外扬的事情,林凛将林臻吵着闹着要找敬事婆婆验明清白的事情简单说一下,而后说道:“我家清婉这些年因为三年前一事,一直郁郁寡欢,还请皇上做主,让十八王爷娶了清婉。” 秦禛摸了摸胡子。 林凛这人还算能干,这么一点小事他也是愿意成人之美。 “我会下一道圣旨,让十八弟以正妻之礼娶了你二女儿。” 林凛赶忙跪谢,“谢主隆恩。” 这事很快就传进了秦贺的耳中。 他不敢相信林家竟然如此颠倒黑白,当年明明是林清婉主动勾引的他,怎么就成了他强占林清婉的身体了。 对林清婉仅剩的温存也终于消散,只有厌恶。 她看似温柔单纯,私下却是谎话连篇,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林清婉在知道林凛拿到了皇上赐婚的圣旨时,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直接就跑来找秦贺。 见面的那一刻,林清婉一下跳进他的怀抱。 “王爷,皇上给我们赐婚了。” 秦贺眼神厌恶,忍住推开她的冲动,声音很温柔,“真好,清婉我终于可以娶你为妻了。” 林清婉从他怀抱出来,害羞低下头。 “王爷,请原谅清婉一时的失礼,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秦贺摸着她的头发,安慰着:“我怎么会怪你,你就要成为我的妻子了,我疼惜你还来不及呢?” “王爷,你真好。” 林清婉再次将他抱住。 觉得此刻自己是最幸福的女人。 虽然这是林臻的要求,的在无意间促进她实现目标。 她终于要成为十八王妃了。 秦贺眼神冷了下来,唇角勾起一计冷笑。 心里头已经有了一个计划,等到新婚那日,想必她脸上的表情会很精彩。 林清婉从王爷府出来时,身上有些难受。 每次她来找秦贺,她们最终都会忍不住滚在一起。 只是秦贺每次都需要借助道具,他玩得越来越花了,她身体有些遭不住了。 等到婚后再跟他说一下吧。 她这么想着,带着一身的暧昧的伤口坐上了马车。 车夫熟门熟路向相府行驶着。 回到相府,婢女慌忙送上一个信封,“小姐,这个是苏公子托人送给你。” “那个苏公子?” 林清婉有些懵。 她最近除了跟秦贺接触,也没跟其他男人接触了呀。 “是苏玉珩公子。”婢女提醒着。 “他的信啊,你扔了吧。” 林清婉不在乎说着,他连林臻都搞不定,他的信有什么好看的。 婢女有些为难,“送信的人强调让你一定要看,他说不然你会后悔的。” 林清婉无奈只好接过来,撕开信封,才看到一半,就气得浑身发抖。 苏玉珩竟想毁了她! 他在信封说了一堆的情话,可最后的两句却是,想要林清婉再次回到他的身边,不然就将他们之前睡过的事情告诉秦贺。 她好不容易才终于要成为十八王妃。 她绝不允许有人阻止她。 “小姐,信封写了什么?” 婢女见她气得发抖,忍不住关心问了一句。 而林清婉却是给了一巴掌,恶狠狠说:“不该你关心就别多问。” 婢女掩着脸,低头哭泣,“奴婢知错了。” 林清婉让人给她备好车,她要再出门一次。 自己转身就回了房间,砰一下关紧了房门。 她走到机关的前面,从暗格里面拿出那瓶断肠。 既然他苏玉珩不仁,就不要怪她不义了。 碍了她的路的人,全部都得死! 林清婉来到两人之前私会的客栈时,苏玉珩早早就等着了。 看到她的到来,眼前忽然一亮,当即迎了上来。 第103章 互相指责 滑溜的眼睛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很是满意的模样,“你终于来了。” 林清婉脚步顿住了,眉头皱了一下。 几个月未见,苏玉珩也不知道是如此糟蹋自己的身体。 身体臃肿,加之没了门牙,面容也变得崎岖起来,不复以前清雅书生的模样。 “怎么了,清婉是嫌弃我了吗?” 这种表情,苏玉珩见多了。 自他被林臻抓去虞都府后,他母亲朱玉翠就放弃了他,开始培养苏玉华。 以往巴结在他身边的人渐渐散了,念旧情还跟他来往的,每次见面时,脸上的表情和林清婉现今的是一模一样。 林清婉转念一笑,不敢惹他生气,撒娇着:“玉珩哥哥说的是什么话,清婉怎么会嫌弃你呢?” “当真是不嫌弃?” “当真。” “那你亲我一下。” …… 林清婉忍着恶心,在他脸上亲吻了一下。 苏玉珩终于才开怀,将她抱在怀里,埋头进她的发间,深深吸了一口。 盈入鼻息的是属于女子的清香。 “你怎么就要跟十八王爷结婚了呢?你不是说喜欢我的吗?” 苏玉珩有些生气,抓着她的手忍不住重了几分。 林清婉彻底忍不住了,推开他,眼神有几分凶狠。 却忽然想起今日为何而来,再次变得楚楚可怜,“玉珩哥哥,你说喜欢我却始终都没有向我父亲提亲,我如何能等你一辈子?” 苏玉珩着急解释,“我有向伯父提亲,可是伯父不答应。” 在他被林臻抓去虞都府后才提的亲,林凛非但没有答应,反而还让府上的护卫将他赶了出来。 并且扬言,下次再在府上见到他会直接打断他的腿,不会再顾及他父亲的脸面。 林清婉眼神有些冷。 他想的倒是挺美,前面想坐享齐人之美,被林臻教训后,才终于打算娶她。 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香饽饽,谁都抢着要似的。 父亲将他打跑这件事,她一直都是知情的,她选择了袖手旁观。 连林臻都对付不了的垃圾,如何配得到她的爱。 “可我如今已经被皇上赐婚给了十八王爷,玉珩哥哥写那封信是什么意思?”林清婉问得很是无辜。 苏玉珩怕她误会,忙不迭表示,“我唬你的,我哪里舍得让你身败名裂呢?” “玉珩哥哥,你之前从我这里拿去的肚兜可是拿来了?”林清婉询问。 苏玉珩知道她的小心思,“这可是我的宝贝,我可不能还给你。” 林清婉有些装不下去了,把柄被他人捏着的感觉并不好受。 况且这个人还是一个没有什么利用价值的人。 她深吸了一口气,心里烦躁无比,“你如何才能将那些东西还给我?” 苏玉珩看她忽然变了脸,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你对我就没有一点感情吗?” “我要跟十八王爷结婚了,有没有都不重要了。” 林清婉依旧冷着脸,要不是东西没拿回来,她真的想转身就离开。 “你是不是也嫌弃我胖了,没钱了?”苏玉珩大骂着:“林清婉你还有没有心?” 林清婉要被他气笑了。 她不过是和他睡了几次,难道他就要赖上她了吗? 况且他以往有钱也没用在她的身上,现在落魄了倒是来指责她,哪有这样的道理。 “你没钱不是你自己自找的吗?”林清婉冷漠表示。 “若不是你给我出的计划,我会被林臻抓住吗?若是没有虞都府那件事,我也不会被母亲放弃。” 苏玉珩也积存心底的怨恨说出。 在对付林臻这件事上,明明是他们两个人一起策划的,可受到惩罚的只有他。 她倒是活得好好的,现在竟然还能嫁给十八王爷。 他如何甘心! “那是你自己贪恋林臻的美貌。” 林清婉戳穿他的心思,“你觉得她婚前失贞不配做你的正妻,却又舍弃不下她的美貌。所以用尽一切手段让她成为你的妾室。 是你让人散布的谣言,是你闯的寄雨轩,你有手有脚,做这些的时候我可没有持刀威胁你,一切都是你活该!” “你在胡说什么?” 苏玉珩气愤,忽然将她的脖子掐住,“都是你的错,若不是听了你的话,我的人生也不会如此。” 林臻奋力挣扎着,慌乱之际从头上取下一个发簪,用力扎进了他的后背。 苏玉珩吃痛,终于松开了她的手。 林清婉跌落在地上,护着脖子,不断地咳嗽,大力地喘气。 死后余生的情形,也让她更坚定了想法。 这人就是疯子! 她今天一定得除掉他! 苏玉珩后背的伤口并不是很重,他也终于恢复了理智,想到自己刚才差点就杀了人,有些慌张。 低下身子,询问:“林清婉,你没事吧。” 林清婉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苏玉珩赶忙将她扶起来,坐在凳子上,而后倒了一杯水。 “你先喝口水。” 林清婉没有接,依旧在不停地咳嗽。 苏玉珩小心在她背上拍着,倒是有几分温情。 林清婉平复好呼吸,抬头望了他一眼,又害怕似的低下头。 “你到底要如何才放过我?” 她语气有几分绝望,眼泪瞬间落下。 “你再陪我睡一次,给我五百两,我就不把这些事情告诉十八王爷。” 苏玉珩说出了要求。 林清婉瞪大了双眼,似是有些不可置信,“我已经和十八王爷有了婚约,你就不怕十八王爷发现,藐视皇威若是被发现我俩都没有好果子吃。” “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你不往外说,没有人会知道。” 苏玉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好,我答应你。” 林清婉眼神闪烁了一下,“好,我答应了。” 苏玉珩当即就要将她抱住,却被林清婉推开了。 见他脸色不虞,林清婉解释,“我这脖子还痛着呢,下一次我给你银两的时候再欢好吧。” 苏玉珩看了一眼她的脖子,青色的瘀血很明显。 到底还是答应了,“那就下一次。” 林清婉从桌上倒了一杯茶水,宽大的袖口动了动,“喝口水吧。” 苏玉珩不疑有他,接过直接喝了下去。 第104章 贤妃催婚 林清婉压下眼底的兴奋,也将身前的那一杯水端起,一饮而尽。 两人约定一周后在此处见最后一次面。 林清婉笑着表示一定会赴约。 大清早,贤妃派人传话,想邀请林臻进宫里一聚。 林臻对皇宫没有什么好印象,第一次进宫,她被冤枉囚禁了三年;第二次进宫,她被下药发烧三天,还差点失去雪梅。 不过是贤妃的邀约,她不得不去。 况且她也还没有好好感谢贤妃对她的帮助。 于是她让雪梅准备了一堆礼物,才终于出发向皇宫驶去。 这一次,因为有贤妃的宫女带路,一路畅行无阻,她们很快就来到了翊坤宫。 才进门,一个小胖子就冲了出来,眼看着就要装上,林臻赶忙拦了一下。 好在她平日有练剑的习惯,下盘比较稳,不然真的就要被这个小胖子撞在地上了。 小胖子差点撞到人,圆圆的眼睛,有些心虚,“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林臻露出善意的笑容。 “秦云,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在宫里胡冲乱撞,你看这下撞到人了吧!” 是贤妃生气的声音。 她穿着水绿色的裙子,头上只是简单戴着一个素玉发簪,气势汹汹走了出来。 “贤妃娘娘,早安。” 林臻福身行了一个礼。 贤妃抬手让她起来,而后注意力重新回到秦云身上,“让你吃早饭你也不出,我看你是想被皇阿玛责骂了。” “我不爱吃鸡蛋。”小胖子拧起了眉头,“鸡蛋好臭。” “什么都不吃,也不知道你这身肉是怎么长的。”贤妃伸手想要抓他回饭桌。 秦云忽然抱住了林臻的手,撒娇,“漂亮姐姐,救救我。” 林臻错愕,和贤妃的目光对视上。 她摆了摆手,很是抱歉,“姐姐也爱莫能助。” 小胖子嘴巴一下子就挂起来了,在贤妃眼神的威胁下,最终还是灰溜溜回去吃早饭了。 “林臻,让你见笑了。” 贤妃又是无奈又是幸福,“这小子皮得很,一天不打三天揭瓦。” 林臻莞尔一笑,“小孩都是这样,大一点就好了。” 两人慢慢走进去,秦云坐在餐桌前,不断扒拉着鸡蛋,就是不肯放进口中。 贤妃看着就来气,“秦云,你再玩那个鸡蛋,我可要告诉你皇阿玛说你又挑食了。” 秦云当即眼泪就落了下来,一边往嘴巴塞鸡蛋,一边yue出声。 林臻看他可怜,忍不住多嘴说了一句,“我听大夫讲小孩嗅觉比较敏感,有些孩子天生就是接受不了鸡蛋的味道。” 秦云见有人帮他说话,赶忙搭腔,“额娘,你看漂亮姐姐都这么说了,我就是受不了鸡蛋的味道,你非得逼我吃。” 贤妃瞪了他一眼,终于摆手,“你不爱吃就别吃了吧。” 林臻摸不清贤妃的态度,心里有些不安。 或许她不应该插嘴了的,每个人都有教育孩子的方法。 秦云得了赦免,高高兴兴表示,“额娘,那我去念书了。” 贤妃摆摆手让他离开。 秦云没忘记林臻的出口相助,“漂亮姐姐,再见。” 林臻笑着也摆了摆手。 等到场上只剩下两个人,贤妃忽然问:“林臻,你可知我今日是因何叫你进宫来?” “臣女愚钝,还望娘娘提示。”林臻姿态放得很低。 贤妃抓着她的手,在她脸上端详了片刻,是越看越满意。 又想到前几日皇上跟她说的事情。 林凛求旨赐婚林清婉和秦贺,因为三年前偷情的人是林清婉。 贤妃开口,“你和景桓什么时候成婚?” 林臻没想到找她来是因为这件事,有些惊讶,也有些为难。 她不知道该如何说,他现在还没提亲呢。 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贤妃当即就生气了,“是不是那臭小子不肯跟你结婚?” “不是的。”林臻赶忙解释,“现在还没说到结婚的事情,还没到提亲的日子。” “这臭小子一点也不着急,也不怕你被人拐跑了。”贤妃忽然调笑。 林臻脸色有些红,不知回什么话,索性就沉默了。 贤妃招手让婢女将东西端出来,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如手掌大小的玉观音。 “子安母亲去世得早,我这个做姑姑的自然就得为他准备一二,这个是我特意让人雕刻的,希望你们结婚后平平安安,和和满满。” 她将盒子推向林臻。 林臻一看这玉观音的质地就知道价格不菲,推辞着。 “贤妃娘娘,这太贵重了,臣女受不起。” 贤妃按住她的手,非得让她收下。 “这个是我给子安妻子的,你要是不收就是不认我这个姨母了。” 话已至此,林臻再不收就是不给面子了。 最后到底是收下了,“谢谢姨母。” 贤妃终于笑了出来。 回府的路上,林臻望着车厢里的玉观音盒子。 第一次生出了迷茫的感觉。 自她出了净月庵以来,她向来目标明确,说一不二。 可是如今在帮助傅景桓推翻秦禛皇位这件事,她却忽然犹豫了。 她们推乾王上位真的会更好吗? 她想避免日后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地的场景,可是她当真有这么大的能量吗? 如果历史注定虞国走向灭亡,她做的努力是有用的吗? 或者是享受当下平稳的幸福会更好呢? 林臻思绪很乱,她自认只是一个普通人,承担不起救世主的责任。 时间来到了七月初七,一年一度的乞巧节。 多日以前,傅清瑶兴致冲冲约林臻来府上看戏。 傅老太君嗜戏,傅景桓就请了戏班来府上表演。 林臻本来还在想,若是只有她一个人就不去了,不然总是她往定国公府跑,倒显得她多倒贴似的。 傅清瑶当即表示,她还邀请了其他人,没有人会说闲话的。 等到了那日,定国府挂上了花灯,烛光闪烁。 婢女们都穿上了新衣服,每个人都是笑意盈盈的。 傅清瑶拉着林臻来到凉亭上,神神秘秘说:“这里是最好的看戏台。” 林臻观察了一下,这凉亭地势高一点,虽距离戏台比较远的距离,其他看戏的人应该阻碍不了视野。 第105章 乞巧佳节 不过看她神神秘秘的模样,想必是还有其他的原因。 林臻没有揭穿她,故作不知情的模样。 等到夜幕降临,先是一阵敲锣打鼓,伶人缓缓出场。 在简单介绍了一下今晚的戏本后,终于开始了表演。 林臻坐在凉亭,一边吃着瓜果,一边喝着梅子酒。 傅清瑶也在凉亭,忽然有婢女来找她去招待客人,她也就离开了。 林臻虽然有些失望,但是到底不好拦着她。 叫上雪梅一起的坐下,两人一起看戏喝酒。 “小姐,你今日还没吃饭,再喝酒就要醉了。” 不知不觉,半壶酒竟然就已经空了。 雪梅出声劝阻。 “雪梅,今日难得佳节,我就多喝一点。” 林臻感到此刻无比的幸福。 远处的戏台咿咿呀呀唱着戏,蝉鸣和蛙叫偶尔响起,晚风习习,吹在身上凉爽又舒服。 人生难得有几个瞬间。 雪梅见劝阻不了,只能由她而去了。 没一会,傅清瑶回来,她拉着林臻的手,“林臻,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林臻此时已经有些醉意了,但是傅清瑶正是兴奋,并没有发觉。 “好呀。” 林臻起身,好在脚步还是稳的,跟随她而去。 雪梅也想跟上,傅清瑶的婢女看拦住了。 笑着说:“雪梅姐,我们继续看戏吧。” 这里是定国公府,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雪梅放下心里,继续待在亭子。 傅清瑶兴奋拉着林臻来到一个下山坡上。 月光下,傅景桓站在那里,笑得很是温柔。 林臻有些反应不过来,傅清瑶到底拉她来干什么。 身后忽然一股劲,傅清瑶将她往前推了推。 林臻醉了酒,有些站不稳,就要摔倒之际,傅景桓将她搂进怀里。 “臻儿,乞巧节快乐。” 在他说完这句话,四面八方忽然亮起了萤光。 是千千万万的萤火虫。 它们萦绕在她和傅景桓,盘旋飞着,亮得仿佛白日一般。 林臻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一切仿佛在梦中一样。 她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抓住,萤光在她手心停留片刻,而后离去。 傅景桓注视着。 她微微抬着头,面容被荧光照耀得更加闪耀动人。 “喜欢吗?” 在萤火虫飞散得差不多时,傅景桓才开口。 林臻点点头,“喜欢,很漂亮。” 傅景桓握着她的手,心软软的,“你喜欢就好。” 林臻眼睛亮亮看着他,“这是你特意准备的吗?” 傅景桓点点头。 林臻忽然一跳,抱住他的脖子,“谢谢你,子安。” 傅景桓才注意都她身上的酒气。 “你是不是喝醉了?” “我没有。” 林臻撒娇着,埋头进他的肩膀处,迷恋他身上的味道。 傅清瑶从背后走上来,见到两人仍抱在一起,忍不住调侃,“你们两个故意点,我还在这里呢。” 林臻没听,依旧挂在傅景桓身上。 傅景桓替她解释,“她喝醉酒了。” “喝酒?”傅清瑶疑惑,“哦对,我的确让人准备了青梅酒。” 说到酒,林臻又觉得嘴巴有些渴了。 “我要喝酒。” 她从傅景桓身上跳下来,转身就要往凉亭走去。 傅清瑶想要拦住她,林臻却抱住了她的手,“清瑶,你陪我一起喝酒吧。” 倒是不知道林臻原来是酒蒙子。 三人再次回到凉亭。 傅景桓让雪梅她们先退下不必服侍,只剩下她们三人。 林臻主动给他们两人倒了酒,“你们喝吧。” 感情是让他们两个喝酒。 傅景桓和傅清瑶对视一眼,直接喝下。 等他们喝下,林臻才终于说出自己的委屈,“你们太过分,约我来看戏又不陪着我。” “我错了。” 傅清瑶当即认错,瞪了一眼傅景桓,意思是都怪他的意思。 傅景桓随之跟上,抓着她的手,“以后我们都陪你好不好?” “会一直陪着我吗?”林臻歪头询问。 “当然。” 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后,林臻终于没有继续纠结这个事情。 林臻撑着手继续看戏,但眼神已经变得迷离,一副酒醉犯困的模样。 “我先带你回府好不好?”傅景桓小心翼翼说着。 林臻摇了摇头,拒绝了。 “大戏还没散场呢?”林臻忽然起身探头往亭子外瞧了一眼,“今晚的月色真好看。” 今晚的月亮和平时并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林臻就是觉得开心,一切都是那么的好,朋友爱人在旁边。 她觉得她的确是有些醉了,一直都很兴奋。 傅景桓怕她摔跤,将她抱在怀里,林臻抬起头,眼神一亮,摸上他的脸,“你长得真好看。” 傅清瑶在一旁笑出声来。 傅景桓面色有些红,私下他和林臻怎么来都行,可现在还有妹妹在场呢。 林臻被傅清瑶的吸引,也看向她,真心实意赞美,“你长得也很好看。” 傅清瑶第一次看林臻这么不稳重的模样,忍不住调戏她,“林臻姐姐,你说是我好看还是我哥好看?” 林臻思索了一下,眼神在身上不停地打转,最后指着她。 “你更好看。” 傅清瑶当即就笑了,得意对着傅景桓挑了眉。 跟人比美向来是傅景桓不屑的事情,现在却无端有些吃味了。 后面又闹了一会,大戏终于散场了。 傅景桓亲自送她回府。 马车上,林臻此时已经醉倒,待在他的怀里陷入了沉睡,呼吸轻轻地喷在他的衣服上。 睡容恬静,祥和安宁。 马车咕噜噜向前,月亮明亮,高挂在天上。 而他抱着他心底的月亮。 他伸手将她脸上的几缕乱发拨开,忍不住在她的发顶轻吻了一下。 真好。 他希望此刻能够再长久一点。 到了相府,马车停下。 雪梅硬着头皮说:“傅将军,相府到了。” 傅景桓抱着她下了马车,小心将她放到雪梅的怀里。 第二日,林臻醒来,身体沉重,是宿醉的那种难受。 “雪梅,有没有醒酒汤。”林臻询问。 雪梅将早就准备好的醒酒汤端了上去,“小姐,慢点喝。” “我昨日是如何回来的?” 林臻想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回来的记忆。 “小姐,是傅将军送您回来的。” 第106章 赴约 林臻脑中闪过一个场景。 荧光飞舞的山坡,如梦如幻,他神情温柔站其中,天地小得仿佛就剩下她们。 “小姐,你是没看到昨日傅将军把你交给我时不舍的模样。”雪梅忍不住调侃。 临走前还特意交代她,要防止她酒醉夜吐。 虽然小姐睡得很平和就是了。 “雪梅,你就爱开我的玩笑。” 雪梅嬉皮笑脸,“小姐,我可没有开玩笑,我说的可都是事实。” 林臻忽然想起一件事,“我若是嫁给傅景桓,你是继续跟我在一起,还是恢复自由身成家呢?” 雪梅和她年纪相近,况且她知道她私下有存钱的习惯,若是她想恢复自由身也是可以的 “小姐说的什么话,我自然是追随你。”雪梅丝毫没有犹豫。 “就怕小姐,你不想要我了。” 林臻起身将她抱住,相处这么久,她已将雪梅当做了姐妹一般。 又怎么会舍得不要她呢? 而与此同时,也到了苏玉珩和林清婉约定好的时间。 一大早,苏玉珩就提着一包东西急冲冲出了门。 朱玉翠刚好瞧见了,心里莫名觉得不安,生怕他惹出祸端来。 虽然他不争气,但到底是她的儿子。 于是她喊着:“李二你跟去看看,他急着出门到底是去哪里?” 李二是府上的管事。 听到朱玉翠的吩咐,当即跟随在苏玉珩后面。 苏玉珩很快就到了客栈,熟门熟路走了进去。 推开房门时,林清婉已经在等着了。 “清婉,你到了。”他走快了几步,眼睛里有着惊喜。 林清婉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包裹上。 她伸手想要去拿,苏玉珩却拿远了。 “现在还不能给你。”苏玉珩嘿嘿一笑,“我说的条件你还没有答应呢?” 五百两银子和再欢好一次。 林清婉闻言故意将衣服拉低一下,“玉珩哥哥,我怎么会忘记答应你的条件呢?” 苏玉珩的眼神落在她的肩膀处,伸手就要触碰。 林清婉躲了一下,将衣服拉起来。 “就这样有什么意思?” 见他疑惑,林清婉拿出一个酒壶,“这是我特意让人找来的鹿茸酒,玉珩哥哥喝点吧。” 说着,直接给他倒了满满一杯。 这酒是什么功效,他们都心知肚明。 “真是贪心。”苏玉珩坏笑着,“待会就让你见识到我的厉害。” 说完,端起鹿茸酒一口闷下。 林清婉在他举杯喝下的时候,眼里浮现计谋得逞的快意。 喝吧。 喝得越多,断肠毒性发作得越快。 喝完,苏玉珩终于是忍不住了,将她一举抱到床前。 “我想死你了。” 林清婉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吹气,“我也想你她,玉珩哥哥。” 苏玉珩被她这么一勾引更加受不了。 两人倒在床上。 床架咿呀咿呀地响。 好一会,终于是停止了。 林清婉起来,穿上自己的衣服,说着:“玉珩哥哥,答应给你的银两我放在桌面了,你记得保守我们之间的秘密哦。” 苏玉珩浑身大汗,心脏剧烈跳动,几乎要喘不上气。 这鹿茸酒药性也太强了吧。 他暗自想着。 出于男人的自尊心,他强撑着起身,语气很是无耻。 “我后悔了,我不要你的钱,我可以接受你嫁给十八王爷这件事,你继续跟我在一起吧。” 林清婉冷笑,他倒是想得美。 幸好她就留了一手,不然真被他威胁到了。 林清婉提起桌上的银子还有那个装着她肚兜的包裹,嘴上答应着,“好呀,玉珩哥哥,那我就把银两拿回去了。”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苏玉珩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有些激动。 林清婉笑着点点了头。 他激动想上前抱住他,却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玉珩哥哥,你可得养好身体,这个鹿茸酒是对人体有益的,你拿回去喝吧。” 林清婉贴心给他拍了拍背,亲自将鹿茸酒交到他的手里。 苏玉珩高兴接过,“还是你会心疼我。” 林清婉温柔一笑,没有说什么。 在她提着东西推门离开后,拐角处走出了一个男人。 那人正是李二。 他跟随而来,发觉苏玉珩进了这个房间就一直没出来。 而现在竟然有女子从里头走出来。 苏玉衍少爷跑出来竟然是和这女子苟合。 只是这女子的背影为何如此的熟悉,有点像—— 林丞相家的二千金林清婉。 李二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若真是林清婉,那少爷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吧。 十八王爷即将迎娶林清婉的消息在虞都传得沸沸扬扬,他不可能不知道。 可她们竟然私下偷情,也不怕被十八王爷发觉,殃及全府。 不行!他一定要告诉夫人。 李二急匆匆离开。 苏玉珩在林清婉走后,坐在凳子上休息了老半天。 他原来这么虚了吗? 怎么才这么一会就感觉有些使不上来力气呢? 他看了一眼林清婉给他的鹿茸酒,拔出塞子,直接将这酒喝完。 而后缓缓穿好衣服,走出房门。 脚步虚浮,好像一下子就年老了十岁一般。 店小二望着,觉得怪异。 进来时还是生龙活虎的模样,怎么现在就一副病容了。 “公子你没事吧。” 他刚说完这句话就被管事扯了衣服,狠狠瞪了他一眼,让他不要多管闲事。 苏玉珩停下脚步,皱眉,“有什么事吗?” “客官,您慢走。” 管事谄媚笑着,做小伏低将他送出去。 转身在小二肩膀上拍了一巴掌,骂:“这人一脸衰样,你理他干啥,别死在我们的客栈了。” 小二缩缩脖子,不敢说话。 林清婉提着包裹回到府上,让婢女找了一个火盆,决定亲自把这些东西烧了。 没等她烧完,林凛忽然从门外走了进来。 屋内烟雾缭绕,火盆里面还有没有烧完的衣服。 他疑惑,“你这是在干什么?” 林清婉吓得一个哆嗦,抬头和他对视上,支支吾吾说:“是……是一些穿不下的衣服。” “直接扔了便是,何必烧了。”他依旧觉得奇怪。 林清婉一时找不到借口,赶紧转移话题,“父亲,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第107章 苏玉珩吐血 林凛才想起正事来。 “你与王爷的婚期确定了,王爷说一切从简,时间定在了下一周,你做好准备。” 这个时间林清婉早就已经知道,还是她催促秦贺定下的。 不过她还是当做不知情一般,“谢谢父亲提醒,我会好好做好准备的。” 林凛眼神有几分心疼,这个女儿他亏欠了许久。 当初楚蕴璋不让他找侧室,一直养在外头,六岁多才接到府里。 而现在婚姻也是因为林臻的安排。 “十八王爷虽然名声不太好,但是这婚事是皇上赐婚,他应该会好好待你的。” 林凛安慰,“王爷虽然说一切从简,但我会给你备一份厚嫁妆,定让你风光出嫁。” 听到嫁妆,林清婉眼睛亮了不少。 克制住心底的高兴,“我都听父亲的安排。” 婚期在即,林凛不舍却又不得不叮嘱,“你日后做了王妃,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切勿惹怒了王爷。” “我会的,父亲。” 两人相视无言。 林凛慢吞吞起身,临走时目光在火盆上停留了一眼,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出现在这里很突兀。 不过到底是没有在纠结。 “父亲,您慢走。”林清婉嗓音温柔。 等他出了门,转瞬就冷了脸,转身给了徐秀一巴掌。 “老爷过来,为何不通报一下,你就是这样当值的?” 幸好火盆的东西都烧得差不多了,也看不出来是肚兜和一些书信。 徐秀捂着脸跪下,“小姐息怒,奴婢那时在厨房找炭火,并不知道老爷来了。” “你还敢狡辩?”林清婉盛怒,狠狠踹了她肩膀一脚。 徐秀被踹倒,赶忙爬起来求饶,“奴婢不敢。” 林清婉终于才解气,见火盆只是一定点东西没烧完,也没心情去处理了。 “你把里面的东西拿下去烧完,把灰倒了吧。”她吩咐着。 徐秀忍着肩膀的疼痛,慢慢将火盆端起拿出去。 火盆刚烧了火,周围都是滚烫的,烫得她指尖发痛。 可她也不敢有其他的怨言。 安静将东西烧完,正要把灰倒出去时,在灰的下面,却忽然掉下被烧了大半的书信。 她捡起,好奇地看了一眼。 下一秒却被惊讶地捂住了嘴,确定四周没人后,放进了自己的怀抱里面。 林清婉不是好相与的,或许她可以用这个东西谈条件赎身。 而在另一头,苏玉珩哆哆嗦嗦下了马车,刚回到院子,李二便来找,“少爷,夫人让您去祠堂。” “有什么事吗,我今日身体不适。” 苏玉珩觉得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了一般,只想躺下来好好休息。 “很重要的事情,夫人让我一定将你带过去。”李二特意强调。 苏玉珩见事情推脱不掉,只好跟着李二去了祠堂。 一进门,就见父亲苏正拿着一个大棍子在等着,旁边还坐着朱玉翠和苏玉华。 李二适时关上了祠堂的大门。 苏玉珩暗叫不好,猜测是不是自己和林清婉的事情败露了。 犹犹豫豫上前,小心开口,“父亲,你这是在干什么?” “你还有脸叫我父亲?” 苏正盛怒,一棍子敲在他的小腿上,大骂:“苏玉珩我倒不知道你色胆包天,林清婉已经和十八王爷有婚约了,你还和她纠缠在一起,有想过事情败露后我们苏家的安危吗?” 苏正怒目圆瞪,对他又生气又失望。 现在都已经不要求他考取功名了,只要老老实实做人就行,可是他非得去招惹林清婉。 这不是把刀往苏家脖子上横着。 苏玉珩被打得心脏一痛,直接跪下。 可是却仍然不觉得自己有错,硬气表示,“父亲,我与清婉两情相悦在先,是十八王爷横插一脚,儿子没有错。” 苏正见他没有认错的态度,气得浑身发抖,“我今天就要打醒你,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棍子硬。” 说完,拿着大棍子往苏玉珩身上招呼。 苏玉珩疼着直哎呦,为了躲避打算起身却被苏正一脚踢倒。 之后棍子快速落在他的身上。 朱玉翠起身拦住,心疼不止,“老爷,别打了,再打就要打坏身体了。” 苏正手一挥,将她推开。 “棍棒出孝子。就是你一直宠着他,才让他如今不知轻重连皇家的人也敢去招惹。” 苏玉珩开始还能躲两下,后面动作越来越小,蜷缩着身体,躺在地上。 “父亲,哥哥已经知道错了,再打就要出事了。”苏玉华也忍不住帮腔。 而对他的央求,苏玉珩非但没有感激,反而是投去一计仇恨的目光。 若不是他抢去了父亲和母亲的恩宠,他也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你看看他的眼神,像是认错的模样吗?” 苏正加大了力度。 胸口一阵剧痛,苏玉珩噗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玉珩,你怎么了?” 朱玉翠紧张上前,扶着头询问。 苏玉珩的眼神发散,朱玉翠的脸在他面前不断地扭曲,紧接着他昏迷了过去。 “大夫,快去大夫!” 苏正也紧张起来,心里直嘀咕,他打人都避开了要害,怎么他竟然就吐血了。 他身体这么虚的吗? 李大夫很快来到,一摸上脉,当即就皱眉了。 这人脉象怎么会如此奇怪,和行将就木的人一般。 可他正值壮年,又没生什么大病,按理说不应该啊。 “大夫,玉珩这是怎么了?”朱玉翠询问。 “小人不才,实在是看不出苏公子生了什么病。”李大夫跪下,犹豫片刻还是不敢将把脉看出来的东西说出口。 宁愿也不挣这个钱,也不要得罪了苏大人。 “你连这点小病都看不出来?”苏正生气,觉得他是故意不说,“你若是不说,我就报官说你以往行医都是在坑蒙拐骗,其实并不会医术。” 李大夫当即为难了。 这是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他斟酌着词语,小心说:“苏公子或是过于激动才吐血,他身体有些虚弱,怕是需要好好补回来。” “那大夫看怎么补才好?” “我给他开几副补气血的药,你们分三餐给他喂下,看看有没有效果。” 第108章 苏玉珩病瘫 “好好好,谢谢大夫。” 李大夫写下一方补气血的方子,交给他们。 朱玉翠当即吩咐李二赶忙出门去抓药。 等药煎好后,朱玉翠硬硬喂了苏玉珩大半晚。 夜间的时候,苏玉珩忽然发起高烧来。 等婢女去禀告的时候,他已经烧得没有意识了,嘴里囔囔着林清婉的名字。 朱玉翠恨极了。 若不是林清婉那个狐狸精,玉珩也不会被棍打。 自己的儿子再不争气也是自己的儿子,现在被打得躺在这里昏迷不醒。 第二日,苏玉珩倒是醒了,只是耳歪目斜,痴傻的模样。 朱玉翠让人再请了李大夫。 李大夫一把脉,脸就成了菜色,“回禀夫人,苏公子这是中风了。” “什么!” 朱玉翠震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质疑:“李大夫,我的儿子这么年轻,怎么会中风呢?” 也不仅仅是中风,肝脏都坏得差不多了,估计也就一两个月的命。 不过李大夫没敢把这个说出来。 “或者是他昨日发烧不小心受凉了。”李大夫猜测。 “不可能!”朱玉翠无法接受照这个事实,大骂:“你这个庸医,你赶紧给我滚出去。” 说着便吩咐李二将李大夫轰出去。 而李大夫也没跟她纠缠,直接就走了,连看病钱也没要。 她的儿子都快要死了,她跟她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之后,朱玉翠又找了几个大夫。 无一不都是这个结果,朱玉翠不得已接受了这个事实。 并且其他大夫说,苏玉珩估计就一两个月的命了,活不到冬天。 朱玉翠忍不住和苏正吵了起来,“我都让你不要打了,你非要打,现在好了,儿子的命都被你打没了。” 苏正也觉得委屈,他自认没有下死手,那知道苏玉珩的身体这么脆弱。 “生死有命,这就是玉珩的命,怪不得我。”他如此说着。 朱玉翠上前捶着他,大骂:“你说这话还没有良心啊,什么叫生死有命,玉珩本来可以活得好好的,都是你的错。” “是你让李二跟我说他和林清婉有染,不然我也不会打他,归根到底是你的错。” 两人互相指责,谁都不肯承认是自己的问题导致苏玉珩失去姓名。 “爹娘,你们别吵了。” 苏玉华在旁边听着头疼,忍不住有一个大胆的猜想,“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林清婉给哥哥下毒了?” “不可能吧,若是下毒大夫怎么会看不出来?”苏正有些怀疑。 朱玉翠询问:“玉华,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苏玉华摇摇头,而后表示,“只是我的大胆猜想,哥哥自小就很少生病,我觉得一场发烧不至于就能让他中风只剩下一两个月的生命。” 朱玉翠忍不住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 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叫上李二问话,“李二,你当天看到林清婉离开时间,可是有什么异样?” 李二回想了一下,“小人依稀记得,她好像拿着一个包裹,就是少爷从府上拿出去的那个。” 所以是因为玉珩拿了东西威胁林清婉,林清婉才愿意跟他厮混。 只是她到底是要嫁给十八王爷了,林清婉害怕事情败露,索性来了个斩草除根。 当真的是好狠的心。 “玉珩啊,你怎么就这么命苦。” 朱玉翠握着他的手,看着他无知无觉的模样,忍不住落了泪。 “娘亲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在林清婉出嫁那天,林府上下都忙了起来。 林臻管理着府上的中馈,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经她的手。 林凛给了林清婉一笔不薄的嫁妆,嫁妆抬出来的时候很是轰动。 林臻特意去了林清婉的院子一趟。 林清婉此时已经梳妆完毕,正安静坐在凳子前,等待王府花桥的到来。 看到林臻进门,林清婉有些警惕,“你来干什么?” “你出嫁,我作为姐姐不可以出席吗?” 林臻看着她,心情很奇怪。 说不恨吧也不是,说恨好像又没那么恨了。 记忆真的会因为时间而美化。 或者说是傅景桓给她的爱改变了她,她内心变得更加温柔了。 “你算什么我的姐姐?”林清婉说得讽刺,“别以为你现在来巴结我,我就会原谅你,等我做了王妃,有你好瞧的。” 林臻笑了一下,“你想要如何对付我,我现在是和顺公主,和秦贺一个位级的。” “你……”林清婉倒是把这茬忘记了,气得说不出话,最后狠狠移开了眼神。 “梳妆好了吗?接亲的队伍快来了。” 林凛进来催促,见林臻也在,眉头皱了一下,“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送祝福。”林臻说。 林凛瞪了她一眼,显然是不相信。 既然两人都不相信,林臻也就没说了。 “王府的花桥来了。” 管家匆忙进来禀告,看了一眼林凛,脸色有些奇怪。 林臻挑挑眉。 这是有状况? 秦贺从门外走进来,笑得很得意。 看到林凛,说着敬话,“女婿拜见岳父。” 林凛让他不必多礼,而后亲自将林清婉的手交到他的手里。 两人赶着吉时出门,林臻也跟着去瞧了。 林清婉的嫁妆丰厚,足足有十几箱,可是这迎亲队伍就有些磕碜了。 只有五辆马车,和几个人举着喜牌,连富贵人家纳妾的排场都比不上。 而林清婉的嫁妆丰厚,反而是显得她有几分倒贴似的。 虞都城的人都知道今日是王爷娶妻,都想着过来开开眼界,不料看到的竟然是这样的场景,不禁窃窃私语起来。 这话传到林凛的耳中,脸色当即就变了,怒声问:“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贺装傻,“岳父,何出此言?” “是不是迎亲的队伍还有没来齐的?”林凛换了一个委婉的问法。 “没有呀,都已经来齐了。”秦贺说:“岳父是嫌弃本王接亲的队伍不够多吗?” 林凛不好直接指责,搬出礼制责问,“这不符合王爷娶妻的礼制。” “我已经提前跟岳父说了,一切从简,岳父不是早就知晓了。” 林凛要被气吐血。 他是说了从简,但是也没说这么简啊。 第109章 婚礼笑话 如此的简陋,明摆着就是不把他们林府放在眼里。 “吉时已到,起轿!” 秦贺一跃上马,没等林凛再说什么,笑着说:“岳父,女婿就先回去了。” 林凛脸色铁青,却又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带着迎亲的队伍离开。 林臻将这些看在了眼里。 她之所以让林凛去求圣旨,不过是想通过求圣旨这件事让别人知道她是被冤枉的。 可是没想到皇上竟然下圣旨让秦贺迎娶林清婉,而林清婉看着也挺开心的。 照今天的场景来看,秦贺大概是不情愿的,林清婉在王爷府上的生活怕是不好过了。 不过他向来都恨着让他留下隐疾的女子,或许今日是他故意为之也不一定。 林清婉对外面的状况无知无觉,欢欢喜喜地坐在花轿中,满心期待着即将到来的美好日子。 忽然一阵喧闹,花轿的马车停了。 “林清婉,还我儿命来。” 朱玉翠让人拉着白色血字的横幅,找了人在路的两边大声喊着。 大喜之日撞见这些,秦贺觉得晦气,本想让人直接打跑。 却在听到林清婉的名字后,让队伍停了下来。 有侍卫上前,威胁大骂:“你们可知今日是十八王爷大婚,在大喜之日触王爷霉头是想找死吗?” 说完,便打算驱使他们离开。 秦贺抬手止住了,高坐在马上,看着站在前头的老夫人,“你说林清婉害了你儿的性命,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夫人是朱玉翠。 她哭得双眼红肿,悲伤又气愤,“林清婉和我儿玉珩有私情,可她怕被王爷您发现,下毒害了我儿的性命。” 说着让人将苏玉珩的尸体抬上来。 秦贺给侍卫使了一个眼色,侍卫用剑挑开白布的一个角,“王爷,的确是死了。” 苏玉珩昨夜没了气息的。 按大夫所言他应该是能活到下个月的,可是却忽然发了高烧来,在她怀里断了气。 而今日却是林清婉的大喜之日。 朱玉翠如何能不恨啊。 林清婉在后头听了一个模糊,只听到自己的名字,秦贺忽然掀开帘子,语气很奇怪,“清婉,前头有位夫人说你下毒害了她的儿子,你可认识她。” 林清婉心抖了一下。 暗自想着,是不是苏玉珩已经毒发身亡。 前头闹事的是朱玉翠吗? “王爷,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林清婉故意歪着头,好似真的不知道前头拦路的人是谁一样。 秦贺伸手想要将她带出花桥。 “王爷,这不合规矩。” 林清婉缩了一下,想要将喜帕重新戴上。 “没事,我总不能让别人冤枉了你。”说着将她从花轿抱下来。 林清婉双脚才沾地。 朱玉翠便带着恨意跑上来,一巴掌打在林清婉的脸上。 “你这个贱人,还我儿命来。”狠厉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林清婉被打傻了,接着是愤怒,却忽然想起此刻秦贺就在身边,眼泪滑下,委屈喊着:“王爷,难道你就任由她欺负我吗?” 秦贺才止住看戏的眼神,怒声说:“无知泼妇对王妃不敬重,来人给我掌嘴。” 事实上,林清婉被打,他并不生气。 他生气的是,这人打的是王妃,也就是在打他的脸。 朱玉翠被护卫抓着,直接打了十个巴掌。 林清婉看得解气,躲在秦贺的怀里,得意地笑。 秦贺却忽然低头,阴恻恻问:“清婉,这是在开心吗?” 林清婉脸上的表情僵住了,眼神里闪过慌乱,想要装出同情的模样却一直都没有如愿。 秦贺笑出来,搂紧她。 “这么紧张干什么,我为你打回去了,你不开心吗?” 林清婉感觉自己有些摸不透他的心思了,小心说着:“开心的,感谢王爷为我撑腰。” 朱玉翠被打后脾气收敛了不少,躲在人后,“林清婉,你别以为你不承认就可以躲过,玉珩会去找你索命的。” 两边街道已经集合了不少的民众。 大家都在窃窃私语,没想到结一次婚看两场大戏。 “朱玉翠,你在说什么呢?我家清婉如何害你儿子了。” 林凛匆匆赶来,听到她的威胁后,直接怼了回去。 在花轿下停下后,跟随迎亲队伍出发的林府的人发现了不对劲。 当即回去告诉林凛和林臻。 两人匆匆赶来。 “林凛来得正好,你女儿毒死了我儿子,今日是无论你也得给我一个说法。” 朱玉翠见到林凛的到来,态度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喊着更加起劲。 林臻跟在林凛的后面。 听到毒的字眼,不由地看了一眼林清婉。 走到木板前,将白布掀开,苏玉珩一脸惨白躺着。 这是真的死了? 林臻有些震惊。 她对他早就没了感情,不过看着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还是会忍不住觉得唏嘘。 林凛也她探头看了一眼,瞬间将眼神缩了回去。 “今日是王爷的大喜之日,朱玉翠你不要再这里闹事了,先让迎亲队伍离开。”林凛冷冷说着。 朱玉翠笑了出来,“我闹事,林凛若是林烬或者林臻今日被林清婉下毒杀死了,你还会说我闹事吗?鞭子不打在自己身上,你是不知道痛。” 又是下毒?林凛心里一惊。 想起之前林臻信誓旦旦说的,柳如婳下毒害了晓荷和楚蕴璋。 难道她们母女都会下毒? “苏夫人,可以冒昧问一下苏玉珩临死前有什么状态吗?”林臻说。 朱玉翠已经将林家的人都当成了假想敌,此刻只觉得林臻这是在故意想要看笑话。 当即骂了回去,“你们害死我儿还不行,还想着看笑话吗?” 林臻只好劝说她先冷静下来,发泄情绪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朱玉翠认真回想了一下,“玉珩开始是吐血,紧接着开始高烧,高烧导致瘫痪,之后的几天低烧状态,昨晚忽然高热,他也就没有撑下去。” 说着,她再次哭了起来。 林臻于心不忍,将手帕递给她。 这个症状倒是和娘亲的不太一样。 她之前一直以为毒药藏在柳如婳的院子,现在想来应该是转移到了林清婉手上。 第110章 怀疑的种子 难怪她一直都没有找到。 “你说是林清婉给苏玉珩下的毒,可是有证据?”林臻询问。 若是她有证据就再好不过了,她也不必再苦苦寻找了。 “玉珩就躺着这里,难道还不是证据?”朱玉翠生气。 林凛终于才找到说话的时机,“你若是没有证据,那你今日就是故意破坏王爷大婚,这可是大罪。” 秦贺轻飘飘说:“无妨,她才死了儿子也是可怜人,本王不怪罪。” 林臻算是明白了。 秦贺这是故意停下来的,就是想看林清婉的笑话。 “证据早就让林清婉都拿走了,一个包裹,我儿那天给她送完,回来当天就吐血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从没有见过什么包裹。”林清婉硬气说着。 说完似乎害怕被欺负一样,重新埋头在秦贺的怀抱。 说着无心,闻着有意。 林凛心一凉,忽然想起,那天去通知林清婉结婚的日期时,她正在烧着什么东西。 会是朱玉翠说的包裹吗?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林清婉,却见她脸色如常。 “既然拿不出证据,那就不要再耽误吉时了。”秦贺说。 朱玉翠不甘心,带着恨意的眼神死死盯着林清婉,“林清婉,你会不得好死的。” 林清婉在秦贺的扶持下,重新坐上花轿。 在帘子放下的瞬间,唇角勾起,眼神变得冷冽。 任由她如何谩骂,她反正就要成为王妃了,好日子在等着她了。 “起轿!” 声落,敲锣打鼓响起。 朱玉翠的挣扎和哭嚎被乐声淹没。 林臻在旁边看着,心情很复杂。 秦贺在经过林臻的时候,忽然看了她一眼。 等到迎亲队伍全部离开,朱玉翠叫嚣,“林凛,你不给我们苏家一个说法,这事没完!” 林凛头痛,也顾不得维护关系,“你们若是真觉得是清婉所为,报官就好,若是真的有证据,我绝对不会袒护她!” 说完,叫上林臻一起回去。 林臻不好再停留,于是也就一起离开。 回到寄雨轩,林臻喊来雪梅,“你看能不能找个时间去林清婉院子一趟,毒药或许就藏在她的院子里面。” 趁着她现在出嫁去探查一番,若是被她转移了就更难找到线索了。 雪梅当晚就亲自去找了一遍,可是却空手而回。 “估计是存在什么机关” 林臻猜测,或许她应该亲自去一趟。 翌日,林臻以找猫为理由来到了林清婉的院子。 院子只留了两个打扫的丫鬟,其他的丫鬟林清婉全带去了王府。 “小姐,早上好。” 她们见林臻的到来,纷纷行礼。 林臻抬手让他们起身,“我的猫不见了,我过来找一下,你们干你们的活就好。” 两个丫鬟退下,林臻大步一跃走进了林清婉的房间。 入门后不久就是一个很大的镂空储物柜,将房间分成了两部分。 “小姐,昨日我已经将柜子都找遍了。”雪梅在旁提醒着。 林臻也就暂时忽视了。 在床上摸了摸,把被子翻了起来,敲了敲床单,并没有异常的地方。 床头还有一个小柜子,抽屉并没有上锁,里面放着一些首饰,应该是太多了,她没有带上。 林臻甚至连装饰用的花瓶都找了,可是丝毫不见毒药的身影。 她到底会放在哪里? 林臻不得不重新再去找了一遍柜子,可是没有,哪里都找不到。 “林臻,你这是在干什么?” 林凛的声音忽然响起。 林臻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林凛黑着一张脸走进来。 “我在找猫呢。” 林臻将东西放回去,好似无意路过一样。 “找猫需要翻箱倒柜吗?”林凛质疑。 林臻嘿嘿一笑,解释,“你是不知道这猫有多会躲,可能就藏在里面了。” 说完,叫上雪梅就要离开。 “你是不是怀疑苏玉珩是清婉下的毒。”林凛直接挑明。 林臻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听这个意思,父亲也是在怀疑是吗?” 林凛没说话,但他难看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既然父亲也在怀疑,不如我们就一起找吧,或许两个人一起行动会有收获也不一定。” 林凛没点头也没说不行,林臻于是便和雪梅继续找。 林臻环视整个房间的布局,并没有奇怪的地方,那么她会将东西藏在哪里了。 思考的时候,她的手随意放在墙上,手上忽然感觉到了一个奇怪的触感。 不似墙壁的触感,和木板差不多。 这墙不对。 林臻顺着摸上去,忽然按着一个突出的地方,只觉让她了按了下去。 噶几一声,墙壁上出现一个暗格。 林凛和雪梅听到声音,也围了过来。 里面放着一个盒子,林臻忍不住心情有些激动。 这就是林清婉放毒药的盒子吗? 她小心将盒子端出来,在众人的目光下打卡,可是里面空无一物。 林臻不相信,将盒子端详一番,确实只是一个普通的盒子。 没有其他的机关了。 所以林清婉是提前将毒药都拿走了吗? “父亲,你怎么看?”林臻询问。 林凛皱眉起身,“既然没找到毒药,这件事就不必再说了,清婉没有给苏玉珩下毒。” “父亲,是想要自欺欺人吗?” 林臻逼问着,“你若是真的觉得林清婉无辜,今日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林凛盛怒,深情痛苦,大骂:“那你想要我如何,去大义灭亲举报自己的女儿给人下毒吗?” “我不会放过柳如婳的,你最好祈祷林清婉当年并没有参与给我母亲下毒这件事。” 林臻眼神变冷,神情倔强。 “为何你要一直揪着过往不放,人死不能复生,你给活着的人留一条生路不行吗?” 林臻笑出声来,“我母亲之所以死,就是她柳如婳踩着我母亲的尸骨往上爬。” “你简直不可理喻。” 林凛说完这句话就骂骂咧咧离开了。 林臻将盒子重新放回暗格里面,而后恢复成原样。 朱玉翠报官后,虞都府的人来院子搜查了一遍,但是并没有找到什么证据。 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不过林家和苏家是彻底决裂了。 第111章 毒药 苏正更是扬言和林凛老死不相往来。 平日在朝堂上遇到,两人多次针锋相对,唇齿相向。 而林清婉对这些无知无觉,她在进入王府后便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已经到来。 可是现实却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秦贺给她安排了最小最远的院子,并且在她娶她为妻的前两天,提前让两个侧室进门。 而她后来得知娶妻那日秦贺安排了五辆马车和少许人员去迎亲,敷衍直极的仪式压根就没把她这个正妻放在眼里。 现在虞都城的人都在看她的笑话。 她也曾找秦贺埋怨,想要换院子,想要更好的待遇。 可是秦贺却以风水为由并没有理会她的埋怨,依旧让她住着府上最小的院子。 林清婉没辙了,打算回门的时候再向父亲求助。 回门那日,秦贺以有公务在身早早就出了府,只留林清婉一个人。 她本想通过回门让其他人知道,秦贺还是宠着她的,迎亲那天的事情只是意外。 只是这戏台才搭起来,秦贺作为主角却不肯配合,徒留她一个人寂寞的开场。 林清婉让人装了几辆马车的东西,风风光光回府。 在相府门口。 林凛在看到她一个人回来时候,脸就已经黑了,不禁大怒:“秦贺未免太过分了,两次三番的轻视不就是不把我们相府放在眼里。” 林清婉也想诉苦,眼神一瞥,看到了站在后面的林臻。 当即抬起骄傲的头颅,“父亲,王爷也是因为公务才不能陪我一起回来,他对我挺好的。” 林凛拧眉,并不是很相信她的这一番话。 只是他也不好拆穿她的逞强,“秦贺那小子若是欺负了你,你跟为父说,为父一定替你撑腰。” “父亲,你最好了。”她撒娇着。 柳如婳搭话,“先吃饭吧,我已经让人备好了饭菜。” “好,都听娘亲的。” 三人有说有笑着向正厅走去。 林清婉夸张地说一些她在王爷府上的见识,刻意夸大声量,也不知道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林臻跟着上去。 以往她都是自己在小厨房吃的,现在她改变想法了。 凭什么她要为了她们让步,况且她也得留意柳如婳和林清婉的举动,看那毒药到底是在谁那里。 见到林臻也跟过来,林凛奇怪。 “你不是向来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吃饭的吗,跟过来做什么?” 林臻笑着坐下,抬手让婢女增加一副碗筷。 而后才慢悠悠说:“父亲我跟过来自然就是为了吃饭,难道我现在已经不允许在家里吃饭了吗?” 林清婉和柳如婳没说话。 事实上,她们都不待见林臻。 只是碍于形象,不好说出口。 “你最好是给我老老实实吃饭。”林凛警告着。 林臻回以微笑,“我当然会好好吃饭。” 开席后,柳如婳一个劲给林清婉夹菜,嘴里念叨着,“你多吃一点,这可是我亲自给你做的。” 林清婉接过,似是知道林臻在看着,故意冲着她笑了一下。 而后才满足的放进嘴巴里。 这是在炫耀她还有母亲宠爱吗? 林臻眼神微冷,等她找到柳如婳给她母亲下毒的证据,她绝对不会饶了他们母女。 饭后,林清婉开口,“父亲,我有一些体己话想要跟母亲私下说,我和母亲先回院子了。” 而林臻和雪梅对视一眼,她开口,“我也要回寄雨轩了。” 林凛点点头,挥手让他们离开。 回到寄雨轩,林臻忍不住询问:“你说的徐秀当真可信吗?” “应该是可信的。” 雪梅不敢打包票,“她服侍林清婉三年了,可是却一直被林清婉打骂,是她主动找上门说有林清婉下毒的证据。” “那就希望今日能有所得了。” 林臻说着,窝在躺椅里,慢吞吞吃着葡萄。 她们刚才给徐秀传了口信,让她去偷听林清婉和柳如婳说的什么体己话。 要是能发现下毒的证据更好,不能发现也正好考量一下这徐秀到底靠不靠谱。 林清婉她们来到柳如婳的院子。 才进门,林清婉就挥退了所有人,让她们不必服侍。 “娘亲,那些东西你拿去哪里了?”林清婉伸手就要。 柳如婳警惕,“你拿那些东西干什么,现在你不是婴如愿嫁给了十八王爷,那就安心好好跟他生活。” “我忍不了秦贺还有其他的女人,并且那人还比我还得宠。”林清婉眼眸里闪着恨意。 想到那女子,就觉得可恨。 明明她才是王妃,可是秦贺待在柳若身边的时间,可比她这边多多了。 府上的人也是见风使舵的玩意,平日对柳若都比对她殷勤。 “男人有个三妻四妾很正常,你作为王妃,要懂得识大体,这样才不会被王爷休弃。”柳如婳苦口婆心劝说着,“我不会把那些药交给你的。” “娘亲,你在说什么呢?” 林清婉不敢相信这些话竟然是从柳如婳的口中说出来的。 明明小时候,她经常教导自己,想要的就要不惜一切手段去争取。 为何现在就跟她说,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 “如果娘亲觉得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为何当初要下毒给楚蕴璋自己去做当家主母?” 林清婉质问着,不解,但更多的是愤怒。 柳如婳倏一下捂住了她的嘴,小心看了一眼外头,“你说这种话是打算害死我吗?都过去这么多年的事情了,还扯出来说什么?” “我不管,你给我药,我再也受不了。”林清婉任性说着。 “你给苏玉珩下药一事已经引起怀疑了,若是你身边再有人中毒,指不定下次就会抓到你了。” 柳如婳还是不肯交出毒药,她宁愿女儿在府上受点气,也不愿意看到她冲动丧命。 提起苏玉珩,林清婉满脸的不在乎,反而有几分嫌弃,“谁让他威胁我的,一起都是他应得的。” “你出嫁的第二天,你父亲和林臻都去了你院子一趟,估计是怀疑你了。” 柳如婳担忧,“你日后行事不能再这样鲁莽了,这次也就是我提前让人将那些药拿走了,不然若是被林臻发现,她是绝不会轻饶我们母女的。” 第112章 晋国打秋风 林清婉忍不住埋怨,“要我说当初就应该一起给林臻下毒,现在留了她,我们还得提心吊胆害怕被她发现。” 柳如婳何尝不是这样的想法。 只乖当初一时心软,才导致如今的局面。 被她压着跪在佛堂,稍微松懈一会就要遭受鞭打,这种奇耻大辱她一定会一一还回来。 柳如婳眼里的恨意几乎要满出来。 “林臻,你不用管,我已经想到方法怎么对付她了。”柳如婳安慰着。 只要她哥哥进了虞都,她立刻联系哥哥,让哥哥以两国友好的名义去和亲 “可是王妃被府上的狐狸精勾走了,这我怎么办?要是让那狐狸精生下王爷的第一个孩子,府上还有我这个王妃的地位吗?” “他估计只是一时新鲜,你装装柔弱,或许他也就回头了。” 林清婉摇摇头,对秦贺是又恨又气。 她不是没有试过装可怜这个方法,可是秦贺却始终视若无睹。 有时候都让她不禁怀疑,是不是当初的深情都是他装出来的。 可是为什么呢? 就算他没有对她深情,她也是愿意嫁给他,为何要特意装深情呢? 她搞不明白。 见她依旧困扰,柳如婳只能给她支招呼,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娘亲,你太厉害了,我就按你说的来。” 林清婉高兴,继续讨论着如何着如何夺宠,对付柳若。 晚些时候,林清婉吃了晚饭就打道回府。 临上车的时候,她忽然发现徐秀没有在身边。 忍不住询问其他人,“徐秀去哪里了?” “她说有点拉肚子,方便去了。”有一个婢女搭话。 林清婉皱眉,眼里闪过厌恶。 真是懒人屎尿多。 “我们要等她一起回去吗?”有人大胆询问。 林清婉讽刺,“她一个小小的婢女还要我等她,到底她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奴婢失言。” 说话的婢女赶紧跪地求饶。 林清婉今日回府,心情还不错,并没有责罚她,抬手让她起身了。 车夫马鞭一扬,马车缓缓行驶离开。 落日的残阳在天空中落下华丽的余晖。 而徐秀此时正在寄雨轩和林臻交谈着。 徐秀跪在地上,身体微微发抖,“小姐,我并没有听到毒药放在了哪里,但是我听到了清婉小姐说起,当年柳夫人给楚夫人下毒的事。” “你确定没有听错?”林臻并不意味是这个结果,可但还是忍不住再次确定了一遍。 “千真万确。” 徐秀斩钉截铁,语气是无比的肯定。 在林清婉和柳如婳交谈的时候吗,她就躲在屏风后面,听到她们轻飘飘地说下毒杀了苏玉珩和楚夫人的时候,她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大气也不敢喘。 她以为林清婉只是不好相与,没想到还心狠手辣。 而她既然已经打算投奔林臻,只要事情一败露,她必定也是被下毒身死的命运。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要替自己博得一条生路来。 徐秀从衣服的夹层拿出一个小布袋,里面抓住半截书信。 “小姐,这个是半个月清婉小姐让我处理掉的,但我留了半截下来。” 说着,她将半截书信交给了雪梅。 雪梅接过一看,心里有些震惊,低头交给林臻。 这封信是林清婉写的,她邀请苏玉珩去浮云客栈一聚,里面还说了一下酸言酸语表达了思想之情。 浮云客栈。 林臻嘴里重复了这个名字。 不知道那里会不会有线索? “你帮我是想要什么?”林臻询问。 徐秀跪地表示,“我不想在清婉小姐身旁干活了,小姐若是不嫌弃,我想给小姐干活。” “我不能留你在身边,你若是不嫌弃,可以在漱玉馆干活,你看如何?” 林臻不喜用不信任之人做事,虽然她是从林清婉那处叛逃,但是谁能知道以后的事情呢? “我愿意的。” 徐秀赶忙磕头感谢。 若是能在漱玉馆干事也算不错,林臻向来仁慈,对待员工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那你今夜还回去林清婉那边吗?”林臻询问。 徐秀有些抗拒,想到林清婉折磨人的手段,忍不住发抖。 “我不愿意回去。” “既然你不愿意回去,那我让雪梅带你去漱玉馆。” 徐秀的卖身契在府上,她现在管理着府上的中馈,一个婢女的去留而已,她还是能决定的。 “小姐,清婉小姐会不会找到我?”徐秀忍不住担心。 “不会,你放心吧,在漱玉馆你很安全。”林臻安抚。 徐秀才终于放心跟雪梅出去。 林臻的目光重新落在书信上的浮云客栈几个字,或许她应该找个时间抽空去一趟。 或许有大收获也不一定。 夜晚的时候,林清婉一直没看到徐秀的身影,忍不住发脾气,“这徐秀是越来越会偷懒了,等她回来了我可得好好教训她。” 可是直到第二天,徐秀也没有回来。 莫名她心里有了不好的感觉。 虽然她也搞不懂这个感觉是因为什么。 没等林臻去浮云客栈,宫里忽然传来消息。 晋国使臣和皇子来虞国和平交流,皇上为了表示重视,决定设宴邀请群臣。 林臻作为和顺公主,自然也要出席。 一大早,林臻被揪起来的时候是不情愿的。 什么和平交流,一切都是假的。 不然当年也不会在傅景桓死后的半年后就继续发动战争。 所谓和平,不过是晋国麻痹秦禛的谎言而已。 “随便就是,不必太过隆重。”林臻叮嘱。 她不想穿着隆重,有两个意思,一是符合她低调的性格,二是晋国使臣和皇子是客,哪有主人使劲巴结客人的道理。 他们虞朝人还不至于没有风骨。 到了宫里,林臻抽空去了一趟翊坤宫。 她想找贤妃探探口风,看看皇上对晋国使臣和皇子的是如何。 贤妃看了看外头,见都是自己人,便直言不讳,“皇上这几天都要被这些人烦死了,又是吃不惯,又是住不惯,各种要求多得很的,稍微不满意就拿出绥安政策说事。”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林臻气愤,他们这样的态度,简直就是不把虞朝的君王当做君王。 第113章 宫宴耻辱 “我看他们就是狼子野心不死,指不定就是故意来破坏绥安政策的。”贤妃猜测。 林臻赶忙出声将她拉回来,“娘娘慎言。” 贤妃理智回归,略有几分后怕,好在外头并无其他人,才终于放心心来。 到了开宴的时候,林臻被安排和秦昭月坐在一起,在右四的位置。 晋国皇子玄临和他的使臣柳承风坐在左边第一席位上,以表对他们远道而来的尊重。 左二是傅景桓的位置。 林臻才刚入席,秦昭月就甩了她一个白眼。 “别以为傅景桓喜欢你,就一定会娶你,只要你们还没有成亲的时候,我就还有机会。” 她充满敌意的生意,冷冷说着。 林臻好奇了,为何她对傅景桓如此的情根深种。 于是她开口,“你喜欢他什么?” 秦昭月却觉得她这句话是在挑衅,讥讽回去,“我喜欢她什么也不关你的事,总之我是不会放弃她的。” 林臻索性闭嘴。 反正无论她说什么,秦昭月对她都是充满敌意的。 外面传来喧哗之声,在众人的目光中,玄临和柳承风大摇大摆从外头走进来。 这本是为他们而设下的宴会,可是他们却最后一个才到场。 当真是好大的架子。 玄临嬉皮笑脸说着:“陛下,本王有事耽误了时间,还请陛下原谅。” 秦禛坐在上头,脸色铁青,却又只能看在两国和平的面子上忍下。 “无妨,先落座吧。” 玄临和柳承风两人才终于坐下。 林臻目光一直在柳承风的脸上,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她身上有一种熟悉感。 但她又确定在之前并没有见过他。 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她暂时想不明白。 秦禛冲福全使了一个眼色,福全大喊一声,“上奏乐。” 一排乐师齐步走了进来,坐定后,一记高昂的笛声开启了奏乐。 是《和颂》,专门为晋虞两国和平特意做的曲子。 这首曲源于一个悲伤的故事,生活在虞国边境的富贵公子喜欢上了晋国牧羊的女子,他们两人约定终生,知道在这里他们不会被接纳,换个地方好好生活。 可是这事被双方的家人知道了,两人被视为自己国家的罪人。 男子被家族大义灭亲,而女子被强逼着嫁给了其他人。 在国家大义面前,个人的小爱不足以挂齿。 在虞晋两国实行绥安政策后,有乐师将这一故事编成了曲子《和颂》,以警惕世人和平的重要性和珍贵。 一曲落,场上不少人都被音乐感染得有些戚然。 林臻当然也无可避免 秦禛询问,“三皇子,你觉得这个曲子如何?” 玄临也就是三皇子拍了拍手,忍不住赞叹,“妙极了,就是我不太听得惯,本王还是喜欢高昂激烈的曲目。” 他这话一落,场上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这是象征着和平的《和颂》,他却说听不惯,言外之意是觉得不喜欢现在的和平状态吗? 林臻没想到他站在虞朝的土地上,竟然敢如此嚣张。 还是说他此行来的目的就是想要逼着虞朝撕碎绥安政策,他们也好来一个师出有名。 “既然三皇子不喜欢,那就按三皇子所言,换成高昂激烈的曲目。” 秦禛忍下了心里的不爽,如此安排着。 玄临却出声打住了,眼神往秦禛的右边位置,也就是贤妃身上看了一眼。 而后才说:“本王听闻贤妃舞技惊人,一曲惊鸿天下闻,不如让贤妃献舞一曲。” 这话无异于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皇帝的妃子。 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尤其是秦禛,漆黑的瞳孔盯着贤妃,似有责怪之意。 贤妃慌张拉着秦禛的袖子,“皇上,臣妾和他并不认识,臣妾今日身体不爽,实在是不能跳舞。” 不过如今也不是纠结认不认识的时候,秦禛正要开口推辞。 玄临又补了一句,“陛下,本王若是能看到贤妃跳舞,此行也就无憾了。” 林臻忍不住担忧。 贤妃今日若是真跳了,日后只怕会惹得皇上不喜,毕竟关于这一个帝王的尊严。 可若是不跳,今日又该如何下台。 林臻主动站了出来,开口说:“要说跳舞,臣女也有研究一二,不如让臣女替贤妃跳舞,三皇子你看可好?” 林臻主动站出来解围,场上的人不禁有些惊讶。 秦禛却是松了一口气,高兴说:“贤妃身体不舒服,林臻乃是和顺公主,既然她主动请缨,那便由她来给三皇子献上惊鸿舞吧。” 玄临看向林臻,眼里闪过一抹惊艳。 她身上穿着一套浅绿色的衣裙,清浅的黛眉,神圣的丹凤眼,五官精致动人,加上高挑的身材,简直就是神女下凡。 而他竟然现在才注意到。 他此时也顾不上挑衅虞朝的皇帝,赶忙开口,“我觉得可行,那就由林臻小姐来献舞一曲吧。” 傅景桓坐在旁边,看着他色眯眯地看着林臻,心情并不好受。 只恨自己还没有和她成婚,无法正大光明地维护她。 但他又知道,林臻不可能对贤妃的困境视而不见,就算是和他成婚,也会挺身而出的。 林清婉坐在秦贺的身边,看到林臻说要献舞,却觉得她这是想要出风头,心里鄙视的同时却又不想落在下风。 于是她也站起身,主动说:“我和林臻姐姐自小一起习舞,不如让我和林臻一起吧。” 林臻当然不会觉得林清婉有那么好心替自己解围,或许她只是争宠本能觉醒了,想要和自己一较高低。 不过也算是误打误撞帮了自己,两个人跳总好过一个人跳。 秦禛爽快地答应了,赞扬地看了一眼林凛,没想到他的两个儿女竟然如此识大体。 林凛勉强笑着。 林臻和林清婉下去换舞蹈服。 秦昭月看着玄临痴迷的模样,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若是这玄临看上了林臻,林臻不得已去和亲,傅景桓不就无法娶她为妻了吗? 到时候她再让皇兄赐婚,傅景桓也就没有借口拒绝了。 这一次她一定要从长计议,不能再有别的疏漏了。 第114章 惊鸿舞 林臻和林清婉很快就换好舞服装上来。 服装是深粉色的,很正常的服装,不过很贴身。 这还是林臻第一次在那么多人面前跳这个惊鸿舞,心里不禁有些紧张。 她偷偷看了一眼傅景桓的位置,却和他的眼神不期撞上。 他眼神有愤怒,有挫败,但更多的是心疼。 林臻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而后和林清婉准备开始舞蹈。 悠扬的曲声响起,林臻手一抛,长长的袖子被抛出,舞姿曼妙,丰姿绰约。 她看着傅景桓,眼神缠绵,仿佛场上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这场舞便是专门为他而跳。 林清婉隐隐有和她比美的决心,动作更大,笑容更妩媚,后面有一个长时间的转圈,她忽然脚一崴,重重摔倒在地上。 林臻脚曾经受伤,支撑不了长时间的垫脚站立,但为了完成,也只能咬牙坚持着。 一曲毕,林臻以一个完美的转圈完成了这次的惊鸿舞。 场上响起热烈的的掌声。 秦禛开怀,高兴说:“舞蹈跳得不错,朕重重有赏。” 林臻跪下,“谢谢皇上赏赐。” 林清婉有些不忿,但皇帝到底没有拿她摔倒这件事生事,虽然没有赏赐,但已是格外的恩宠。 不过再次输给林臻这件事,让她觉得很不爽。 两人下去换下舞蹈服装,玄临依旧有些念念不忘。 林臻跳舞的时候,他便发觉她的眼神是看向他,心里不禁有些飘飘然。 难道那女子是因为看上他才主动提出献舞的? 若是她的话,他也不介意再多一位侧皇妃。 等林臻换好服装回来时,场上其他人已经喝起酒来。 秦昭月语气很冷,讥讽着:“出风头的感觉很爽吧?” 林臻皱眉,反讽回去,“你的语气这么酸,是不想出风头吗?” 秦昭月气的并不是她出风头,而是她跳舞时看着傅景桓的眼神。 缠绵多情。 而傅景桓对她的献舞也并不觉得耻辱,而是心疼。 她几乎要被这个妒恨灼伤,于是在林臻回席的第一时候就忍不住出声讽刺。 不过她转念一想,忽然出声道歉,“是我小心之心了,我跟你道歉。” 林臻觉得她真的莫名其妙,并没有理会她。 后半场好在很快就结束了。 林臻注意到玄临看着她的位置,似是想要过来说话,顾不上拿皇上给的赏赐了,赶忙带着雪梅开溜。 等到她们快要坐上马车之时,玄临还是追了上来。 “林小姐,为你见到我就想跑,我有这么可怕吗?”玄临抓住她的手。 林臻看了一眼手腕处,而后抬头看着他。 玄临顺势放开,“抱歉,一时情急。” 倒也是没听出有多抱歉。 林臻开口,“我并没有看见三皇子,何来看见你就想跑这一说。” 这是不打算承认,玄临被勾起了好奇心。 他听闻虞国女子向来矜持,或许她这是在跟他玩欲擒故纵。 “明日我想领略一下虞都的风景人情,不知道是否有幸邀你一起同行。”玄临说。 林臻莞尔一笑,冲着他的喊了一声:“子安。” 傅景桓从后面走了上来,搂住她的肩膀,对玄临说:“抱歉,我的未婚妻明日要和我一起去挑选喜袍,无法跟你一起出行了。” 玄临看着他放在她腰身的手,忍不住皱眉。 他和傅景桓是老对手了,在场上交手无数次,每次他都被打得落荒而逃。 没想到在虞都也是碰上了。 “傅景桓,别来无恙。”玄临冷冷说着。 “别来无恙,三皇子。”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犹如闪电一般,互相都带着敌意。 “子安,我们回去吧。”林臻拉了拉傅景桓的衣服。 其他人都注意到了这边奇怪的氛围,她可不想被人当做猴子一样看待。 傅景桓收回眼神,淡淡表示,“三皇子,我们就先回去了。” 说着,和林臻上了同一辆马车。 玄临哼一声,眼里是势在必得。 他本来只是觉得林臻新鲜,玩玩也不错,自然是他傅景桓心爱的女子,那他真被激起了胜负心。 马车缓缓开着。 傅景桓脸色如黑炭,坐在一旁,很是不爽的模样。 林臻主动贴在他的身边,“傅大将军,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呀。” 说着伸出两指去将他的嘴唇弄成了微笑的模样。 傅景桓抓住了她的手,眸色深沉,忍不住将她抱在怀里。 “为何你还不是我的妻子?我们结婚吧,我等不及了。” 傅景桓不想再看见下一次她在众人面前跳舞,他的心眼很小,只能接受林臻为他一个人跳舞。 林臻拍了拍他的背脊,知道他还在为今晚的舞蹈而吃醋。 “贤妃当时的处境,我没办法视而不见。” 他知道的,他只是恨自己无力。 一个是他的姨母,一个是他心爱的女子。 可他却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受屈辱。 傅景桓忽然扣住她的脸,轻吻上去,林臻没有躲,任由他吻着。 两人不禁有些情动。 空气里弥漫的都是暧昧的气息。 最后林臻清醒过来,推开了他,“不要了。” 傅景桓浑身燥热,心里可耻的念头闪过,不过很快压了下去。 他紧紧抱着她的身体,似是要将内心的恐惧填满。 他害怕玄临会看上她,到时候皇上若是让她和亲,他该如何? 直接举兵造反吗? 可是乾王并没有答应和他一起,他若是真做了这样的事情,傅家以后怕是就得盯着耻辱柱上了。 可他若是不反抗,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林臻去和亲吗? 林臻察觉到他内心的不安,安慰,“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好一会,两人才平息下来心情。 “明天去找乾王吧。”傅景桓说。 若是乾王不愿意,到时候再想想其他的方法。 他不介意当那个叛臣贼子,无论是为了林臻还是为了以后的虞朝。 一定得先将秦禛拉下皇位,他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征战。 回到府上时,柳如婳刚从佛堂跪完出来,烛光照亮了她的眉眼。 林臻心一惊,她终于知道为何会对柳承风有熟悉感了。 第115章 沐兰舟是乾王 他和柳如婳眉眼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的。 如此也就想通,为何柳如婳会有晋国特有的毒药。 那么她潜伏在京城多年会有其他的目的吗? 柳如婳也看到了林臻,但两人早就已经撕破了脚气,脸色一冷就准备离开。 “我今日碰见了你的哥哥柳承风。”林臻直接开口试探。 柳如婳的脚步停下了,背脊挺直,声音紧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吧。”林臻随口说着,也不管她是什么反应,直接越过她回去寄雨轩。 从她的反应看来,柳承风绝对和她脱不了关系。 那么怡红院又在其中充当着什么角色呢? 是情报联络机构,还是说只有老鸨为柳如婳卖命。 林臻觉得烦闷,索性就不想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总归会有好的解决方法的。 而柳如婳在背后,瞬间就阴了脸,为何她会知道柳承风是她的哥哥。 她是否还知道其他的秘密。 翌日,玄临和柳承风登门拜访。 晋国三皇子,皇上还得给几分薄面。 林凛再不情愿,也只能诚惶诚恐将他们迎进府里。 却在面对他们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作为虞朝的丞相,一不可以怠慢他们,二不可以过于谄媚。 若是传出去他和晋国皇子来往密切引起皇帝猜忌的话,他就是有九个头也不够砍的。 “三皇子,今日来是为何?”林凛询问。 玄临收回四处打量的目光,“我是来找林臻,不知道是否有这个机会约她同游虞都。” 林凛看他的眼神有几分警惕。 难道因为昨日的那一场舞,这玄临是看上林臻了? 林凛忍不住猜忌着,心里不由有些埋怨,觉得林臻给自己没事找事。 玄临当初点名的是贤妃,皇上还没说什么话呢,她就自作主张说要跳舞,这不是引火烧身吗? “她一早就出门了,这会估计在漱玉馆。” 林凛毫不客气地将林臻的地点出卖,他相信她有能力应付玄临他们。 玄临没想到他们竟然跑空了,当即就起身,“那本王就不多打扰林丞相了。” 林凛虚伪说一些挽留的话,然后将他们送到门口,目送他们离开。 才离开林凛的视线,柳承风忽然开口,“三皇子,小人的妹妹正是在林府,我想找机会跟她一聚。” 玄临是知道他这个妹妹的,这些年也没少帮他们传回虞都的消息。 “你去吧,小心一点,不要让人发现。”玄临应允他离开。 “谢过三皇子。”柳承风骑马离开。 玄临一个人来到漱玉馆,进门时,小二只当他是普通的富贵人家,招呼,“客官,是堂食还是雅间?” “本王找你们的当家林臻。”玄临摆出王爷的架势。 小二甩动手里的抹布,“去去去,来个人就说找我们当家,真当我们当家是专门接待的吗?” 玄临还是第一次被人下了面子,脸色铁青,“你可知道是谁?” “我管你谁,不吃饭就离开,我们当家可没空陪你。” “你放肆!” 玄临盛怒,一拳打向小二的胸口。 小二一时不防,被打得后退了几步,嘴角出现红血丝。 其他人见状,赶忙上来帮忙,管事提醒,“有人来闹事,快通知当家。” 林臻此时和傅景桓还有沐兰舟正在包厢里面。 今天约沐兰舟出来主要是告之他们的计划,看乾王会如何选择。 还没切入正题,外头就打起来了。 小二推门而进,慌张说:“当家,外头有人在闹事,他说是来找你的。” 林臻拧眉起身,起身出去。 里面只剩下了傅景桓和沐兰舟。 傅景桓给他斟了一杯茶,推过去,“雍叔,喝茶。” 沐兰舟脸色没变,睁着无辜的眼神,“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是五王爷秦雍。”他肯定的语气,眼睛直视着他,目光如炬。 “我只是为乾王办事,你们找不到乾王的踪迹也不能胡言乱语吧。” 沐兰舟依旧是很随意的态度。 “你的右手臂有一个伤疤,是很多年前和我父亲去打猎时被狼咬伤的,你敢把你的右手臂给我看吗?”傅景桓说。 被他这么一说,沐兰舟莫名觉得右手臂的伤口隐隐开始灼烧起来,好像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痊愈一般。 “你是如何得知的?”沐兰舟承认了。 只是他不解,他明明伪装得那么好,他是如何得知的。 其实沐兰舟就是乾王只是傅景桓一个胆大的猜想,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和沐兰舟见面以来,他一直觉得他的身影十分地熟悉。 前几天他忽然福至心灵,想起元宵节那日,林臻被神秘人救下一事。 那个神秘人和沐兰舟的身影极其地相似。 可若是神秘人是他的话,为何他那天不敢露面,非得引诱他前去营救。 是因为那日有官府的人守着,他怕被认出吗?进而他有了一个胆大的猜想,沐兰舟就是乾王。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他去找了父亲的一些旧物,找到他们曾经出游的画卷,画卷里的乾王面容和沐兰舟长得并不相似,可是身形却是一样的,都是瘦瘦高高的体型。 于是他便用乾王右手臂的伤疤来诈他,没想到他倒是很爽快地承认了。 既然已经发现他的真实身份,傅景桓直接开门见山,“雍叔,我需要你的力量,你愿意帮我吗?” “少叫雍叔,我才比你大几岁而已。”沐兰舟没好气说着。 傅景桓有几分委屈,“当初明明是你逼着让我叫你雍叔的。” 说起当初的时候,就免不得想起他的父亲,沐兰舟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有几分怀念的意思。 若是其玉还在世,看到傅景桓如今磊落有担当的模样,也会觉得开心的吧。 “我不是不想帮你,起兵也得讲究一个师出有名,我们贸然打进虞都只会被打为叛臣贼子。” 沐兰舟苦恼。 好友的仇他何尝不想复仇,只是秦禛和朝中的权贵牵连颇深,他们就算是起兵,胜利的打算也不大。 第116章 玄临纠缠 “后半年,秦禛会生一场大病,他会将朝务都推给福全,我们可以在明天的秋季起事。” 傅景桓如此说着。 秦禛会生病这件事自然是林臻跟他说的。 “你怎么知道他会生病,你给他下药了?”秦雍怀疑。 傅景桓解释,“秦禛迷信丹药,他吃的丹药大多对身体都是有危险的,不用我下药,他的身体也撑不到很久了。” 秦雍依旧有些犹豫。 在夺权失败被赶去封地的时候,他也是怨恨的,他明明才是父皇心仪的继承人,现在却只能如丧家犬一眼离开。 而今,虞朝在他三哥的治理下,也算是和平安宁。 而他在封地也娶妻生子,本想将真相告诉傅景桓后,就启程回封地。 难道要为了将来的难测,就放弃当下的安宁生活吗? 若是失败呢,他又该如何面对父皇的九泉有知。 傅景桓看出了他的挣扎,拿出一些书信,“这是我的手下拦截的,里面是秦禛发往你封地的书信。” 秦雍接过,一一打开。 里面的内容很一致,都是在说着一件事,秦禛想要对他和他的家人下手。 他的手止不住地发抖。 为何他都已经远离虞都了,秦禛还是不肯放过他。 “他留了哪些人在你身边,想必你比我更清楚。”傅景桓提醒着。 秦雍深吸一口气,而后才说:“你让我再考虑考虑,下次见面再给你答复。” 傅景桓点点头,没有再逼他。 另一头林臻从雅间出去后,才发现外头闹事的人竟然是玄临。 “你怎么来了?” 林臻看着遍地的破碎的桌凳子,忍不住厌烦。 玄临看到林臻出现,将衣服整理了一番,仿佛刚才大打出手的人不是他一般,笑着说:“本王来找你。” 林臻让被打了一拳的小二去看病,再给受了惊讶的客人今日免单,而后才慢吞吞回复他的话,“你来找我干什么?” 玄临受不住被忽视的感觉,一把抓住她的手,“我来找你自然是因为我喜欢你。” “我已经有未婚夫了。”林臻挣脱,狠狠剜了他一眼。 玄临嬉皮笑脸说:“没事,我又不介意,只要你还没有结婚的一天,我就是有机会的。” 林臻被他的厚颜无耻惊到了。 实在是不想跟他再纠缠,于是说:“今日已经有客人,赎不能接待了。” “我可是特意来找你的,你也不想我去找你们的皇帝吧。”玄临搬出秦禛的名头。 林臻回头,厌恶又深了一分,“你到底想要如何?” 玄临仿若没看到她眼底的厌恶一般,依旧开心说着:“你陪我在虞都城玩一天。” 看着他无赖的模样,林臻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癞蛤蟆趴身上。 虽不致命,但是恶心啊。 林臻转念一想,扯唇轻笑,“好呀,我陪你在虞都城玩一天,你以后不可以再来纠缠我。” “行。” 得到他的答复后,林臻表示要准备一下便上楼去。 玄临被拦着,不得已只好在大厅等着。 回到雅间,林臻将事情跟傅景桓和沐兰舟说了后,两人当即表示一起要同行。 于是玄临看到的就是,林臻带着两个男人一起下来说要一起同游。 “你这是什么意思?”玄临脸色变得不好。 林臻睁着丹凤眼,无辜说:“我这不是陪你一起出行了吗,你又没说不可以带人。” 傅景桓和沐兰舟两个人杵在林臻身边,仿佛一座大山似的,脸色不虞盯着他。 玄临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身板,有些后悔让柳承风去找他的妹妹叙旧了。 “这次就不必了,我自己去游虞都城好了。” 玄临见风使舵,等下惹了那两座大山,指不定在出游的时候怎么捉弄自己呢? 更不要说他和傅景桓本来就有仇恨在身。 “这可是你说的,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林臻再次强调。 玄临咬牙切齿,“自然。” 将玄临打发离开,林臻有些不忿,“这狗东西竟然是欺女怕男。” “只能无能的男人才会通过欺负女子来获得成就感。”傅景桓如此说着,“我留几个护卫给你,若是找遇上他纠缠你,不必跟他客气。” 林臻也正有此意。 这是他们虞国的土地,让一个晋国人欺负到头上算是怎么一回事。 真当他们虞国没人了吗? 在另一边,柳承风费尽力气总算时间到了柳如婳。 刚一见面,柳如婳就忍不住落下泪来。 “哥哥——” 她哭着扑进柳承风的怀里,哭得不能自已。 尤其是想到这些日子被林臻欺负的时光,只觉得万种委屈无从诉说。 柳承风将她抱在怀里,心疼说:“你怎么如此地瘦了,是林凛对你不好吗?” “不是林凛。”柳如婳抬起哭诉的脸,一脸恨意说:“是林臻。” 林臻? 柳承风有些惊讶。 那个在宫宴跳宫廷舞的女子。 “她是如何欺负你了?” 柳如婳将这半年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出来,越说越难过,再次哭了出来。 “当初你要跟林凛离开的时候,我们都劝了你,你非不听。”柳承风有些恨铁不成钢,点了点她的额头,有几分责备的意思。 “他对我还是很好的,只是林臻那个贱蹄子在从中作祟。”柳如婳解释。 柳承风一口戳穿她的伪装,“对你好还会让女儿踩在你的头上吗,我的好妹妹,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清醒。” 柳如婳自顾自流泪,不想去面对这个现实。 柳承风不敢刺激她,叹了一口气,“你想要我如何帮你?” “林臻现今是和顺公主,能不能让主子以和亲的名义将她娶去晋国,只要远离了虞国,到时候才收拾她。” 这个方法,在柳如婳心头已经很久了。 她既然有着和顺公主的名头,那当然要为两国的和平做出贡献。 和亲这个法子是再适合不过了,名正言顺,林臻还无法拒绝。 柳承风想到玄临对林臻痴迷的态度,这倒不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于是就答应了,“哥哥答应你,会将和亲的提议说给三皇子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