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来自一位南派土夫子的自传》 第1章 否极泰来 我叫姜守,出生在长沙的一个小县城,自幼跟着二叔相依为命。 俗话说:“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师婆跳假神” 我二叔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十毒俱全,在二叔的敦敦教诲下,我也尽得真传,精通各种牌技赌术。 但赌这东西,十赌九输,身上没钱了,就跟着二叔下乡‘铲地皮’。 在当时八十年代末,蛰伏了大半个世纪的古玩行也跟着改革开放复苏回春,活跃在古玩行最底层的文物贩子纷纷下乡铲地皮。 外行人以为这是个暴利行业,运气好捡个大漏就能一夜暴富,可实际情况却并不是这样。 但凡是值钱的古董,那都是传承有序,偏远农村根本不太可能会出现什么值钱的物件儿。 我和二叔下乡铲地皮,平时也就是收点铜板大洋和民窑瓷器,再转手卖给城里的古玩店,运气好开个张也能够我们叔侄俩在赌桌上豪横几把。 但也有运气差的时候,下乡十天半月,鞋底磨破都收不到几个值钱的物件儿。 要是实在收不到物件儿,那就直接偷! 我负责望风,二叔翻墙进院,什么值钱偷什么,没值钱的就逮鸡撵狗,主打一个贼不落空。 这也叫顺手牵羊,在那个年代,只要是下乡铲地皮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这么干。 原本这种吃了上顿不想下顿的日子,过得也算是逍遥自在。 直到89年的一个腊月,我二叔在赌桌上仨k遇到对面仨a的一副牌,彻底的改变了我和二叔后半生的命运。 那一副牌不仅让我二叔输了身上的八百七十块,还倒欠了九千块钱的高利贷。 给我们放贷的赌场老板是当地的地头蛇,限期我们明年正月里还钱,要是出了正月,就按江湖规矩平账。 江湖规矩是什么? 女的去窑子卖身,男的去窑洞卖力,干不动体力活,那就拆开卖零件! 当时已经是腊月二十九,眼看着新年将至,家家户户都在喜气洋洋的置办年货,只有我和二叔落魄的缩卷在马路边,一脸的愁容。 其实身为赌徒,这种境遇我和二叔之前也遇到过好几次,没钱了大不了就再干老本行,下乡铲地皮,东山再起。 但这次不同,九千块钱的高利贷,还要择期偿还,这可不是下乡铲地皮,赚那么点鸡零狗碎能还得起的。 “二叔,要不咱们跑路吧,我身上还有十几块钱,咱们买两张车票上北边儿去?” 天上飘着小雪,我缩了缩脖子,跟二叔提议道。 “嬲他娘的,前几天渔港酒店后巷有人被砍了七十多刀,你不知道?” 二叔狠抽着烟屁股,骂骂咧咧的说道。 我一听前几天发生在渔港酒后巷的事儿,立马又把脑袋给耷拉了下去。 听说被砍了七十多刀的那个人,也是欠了赌场老板七千多块钱的高利贷,结果想跑没跑成。 赌场老板还挺讲究,正正好一刀一百块平账…… “你身上咋还有钱?不是在牌桌上都掏干净了吗?” 二叔突然又看着我手里攥着的几张皱皱巴巴的纸票子问道。 我咧了咧嘴:“我怕万一咱们输光了晚上没饭吃,就特意留了一点……” 做什么事儿都要给自己留条后路,我以为长得这个心眼儿能被二叔表扬一下。 没成想二叔顿时脸色一变,上来就一巴掌扇在了我的后脑勺上,骂道:“嬲你娘啊,我说点儿咋这么背,千金不散尽,财不还复来,你留这一手,就是缺了一门!等同于是八门少一将,人财皆两亡啊!” 我被二叔这一巴掌扇的,虽然不疼,但心里却极其憋屈,想反驳又没敢吱声,只能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在心里嘀咕:“这明明就是被做局了,还扯什么命理玄学啊!这不明显是有气没地儿撒,强行赖在我头上吗?” “二叔,我饿了,要不咱们先吃点东西,再想办法?” 我又看着二叔,一脸委屈的问道。 “吃,吃个屁吃!这十几块留着当本钱,下乡铲地皮去!” 二叔把钱拿走揣进口袋,然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落雪,又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梅花开在苦寒,否极方能泰来……” 我二叔特别迷信玄学命理,早几年还当过神棍,我还跟在他屁股后面跳过假神,所以对他的这套玄学命理,也有些耳濡目染。 二叔这句话大概意思就是,福祸可以相互转化,坏事可以引出好的结果,往往坏情况到了尽头,好情况就会到来。 但在我看来,这就是典型的‘赌徒心态’……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接下来还真就被二叔一语成谶,祸兮福所倚,真的就否极泰来了。 只不过就是来的有些不太正经…… 那天的雪越下越大,凌厉的北风裹着雪花就像是天上在刮刀子,为了还赌债,二叔骑着二八大杠硬顶着风雪,带着我下乡去铲地皮。 等到了乡下,都快傍晚了,天还阴沉沉的。 进了村儿后,二叔就开始吆喝起来:“高价收购——老货咯……老盘子老碟子老缸老罐老家具老石头,铜板银元,啥老要啥咯……” 二叔这吆喝声洪亮有劲儿一气呵成,中间不停顿不喘气,就像是说书快板儿,还带着点押韵。 我也没闲着,把印刷的广告布挂在村子岔路口的一棵大槐树上,先临时支个固定点儿,要是一两小时没人来问,再去换别的村儿。 当时我还在心里想着,如果二叔说的‘祸兮福所倚’真的应验了,捡个大漏否极泰来,助我和二叔度过正月,我就彻底服了二叔的那套玄学命理。 可结果,我和二叔连续逛了几个村儿,直到天黑还都是‘空军’。 什么狗屁‘祸兮福所倚’,这明明就是‘霉运不断’啊! 天黑后气温骤降至零下十几度,雪还没停,风还未止,我冻得浑身都感觉不到一点热乎气儿,肚子饿的前胸贴着后背,满脑子想的都是吃碗热乎的酸辣粉儿,越辣越好,然后钻被窝儿里。 我二叔也好不到哪儿去,他紧了紧衣领,开始站在村口贼眉鼠眼的东张西望,这是打算踩点儿了。 正所谓‘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 依我说,早就该这么干了,这正值年关,谁家还没备点年货? 第2章 土夫子 乡下人一般睡得都比较早,天一黑就家家关门闭户,这个点儿大多户人家也都熄了灯。 这么冷的天儿,就连狗都冻得懒得出窝。 二叔很快就在村儿里踩了点儿,是一户水泥平房,两米多高的墙头上插着玻璃碴,在月光下映的发亮,院里一片漆黑,人应该是已经睡了。 以前的农村大多都是红砖瓦房,能盖得起水泥房的,家境肯定不会太差。 我和二叔屏息蹑足的来到墙头下面。 正准备动手,二叔突然来了句:“等下!” 我扭头看二叔正拿着他那块破坏表,表情认真严肃的看着时间,时不时的还掐着手指头,像个神棍似的在算着什么。 每次动手,二叔都要掐指算个‘黄道吉日’,对于这个我早就习以为常了。 过了一会儿,二叔皱着的眉头舒展开,一本正经的说道:“今年是己巳年,农历腊月二十九,亥时一刻宜进财,是吉时!到了点儿再动手……” 我站在旁边也没吭声,只是在心里犯着嘀咕:“做贼都要看个黄道吉日,你要是真能算出财运,咱叔侄俩还能混到这种境地?” 不过说来也怪,我虽然不信这套,但不得不说,我和二叔下乡铲地皮时经常顺手牵羊,确实从未失手过。 就这么我和二叔猫在墙头下,硬扛着凌厉的风雪洗礼,足足等了半个小时,九点十五分的吉时已到,二叔掐着点儿,说道:“干!” 我立即挪了挪身子蹲在墙头下面,二叔踩着我的肩膀,先是趴在墙头看了看院子里的情况,然后又从身上拿出了一根空心竹筒。 这是院子里有狗,但我们干这行的,肯定有准备。 二叔把空心竹筒里插了根毒针,提了一口气。 我蹲在墙头下面,隔着墙就听院子里‘哼唧’了一声,这会儿北风呼呼吹得正紧,也没闹出什么太大的动静。 确定狗被放倒也没有惊扰到家主,二叔双手斜撑着墙,一个鹞子翻身,就翻进了院子里。 这个身法我每次看都羡慕佩服的不得了,一直想学,但二叔就是不教,还说什么我用不到,也不想让我用到。 等二叔翻进院子后,我就负责在外面望风,躲在墙头旁边的柴垛后面,警惕的观察着四周,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就学夜猫叫。 结果二叔前脚刚翻进院儿,后脚我就看到黑夜里裹着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怀里好像还揣着什么东西,一路东张西望,正鬼鬼祟祟的朝我这边走来。 我以为这是遇到同行了,但等这人走近后,我看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儿,还有点跛脚,到了院门口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串钥匙去开门。 小偷哪儿有直接走大门,还去开门的! “坏了!这是家主回来了!二叔算的什么狗屁吉时,这是算在了人家的脚面子上了啊!” 我顿时心里暗叫不好,赶紧“啊呜……啊呜……”的学猫叫了几嗓子,给院里的二叔打信号。 这是猫叫春的声音,深更半夜野猫不会发出正常‘喵喵’的叫声,但凡在夜里叫的,那肯定都是发情的猫在叫春。 寂静的夜里,我突然‘啊呜’了几嗓子,直接把正准备开门的老头儿吓得浑身一哆嗦,怀里揣着的东西也一个没拿稳,脱手掉在了地上,摔得‘啪’了一声响,听起来像是瓷器瓦罐被摔烂的声音。 因为外面还套着灰布袋,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就看老头反应激烈的骂了一句:“嬲你妈妈别哦……”弯腰捡起地上的半块砖头,恼怒的朝着我这个方向砸过来。 幸好我面前有个柴垛挡着,老头儿骂骂咧咧的也没追过来,弯腰提起布袋,拿钥匙开了门。 我心急如焚,生怕二叔会被堵在院子里。 可还是怕什么来什么,老头儿一开门,当场就惊叫了一声:“谁,你在做么子……” 紧接着老头儿的惊呼声突然被遏制住,院子里又跟着传来‘噗通噗通’的几声响,像是二叔和老头儿打起来了。 我这时也不顾上暴露了,赶紧从大门跑了进去,正看到二叔把老头儿按在地上的雪窝里,一手捂着嘴,一手按着头。 二叔之所以没有跑,是怕老头叫出声,把附近的村民给引来。 农村人可不比城里人那么淡漠,遇到事儿那都是一呼百应的团结,尤其是对于抓贼,那都是同仇敌忾,在当时的年代,村里人抓住贼当场乱棍打死都是常有的事儿。 可那老头儿别看年纪大还跛着脚,身子骨居然还挺硬朗,农村里的庄稼汉劲儿也大,就像个小牛犊子似的,还趁机一口咬在了二叔的手上,把我二叔咬的呲牙咧嘴,又不敢叫出声,也不敢松手,见我跑进来,赶紧咬牙捏着嗓子呼道:“赶快过来帮忙……” 我也顾不上多想,赶紧帮忙压在了老头儿的身上,想要控制老头儿的手脚。 那时我才十五岁,根本没多大劲儿,老头儿看又冒出来了一个帮手,激烈挣扎的更猛,比过年的猪还难按。 我二叔被咬的实在是疼的受不了,恼怒的用另一手掐在了老头儿的脖子上,直到把老头儿掐的脸红发紫,皱褶的眉头纹都爆出了青筋。 “死了……死了……” “掐死了……掐死了……” 我看老头儿开始翻白眼儿了,赶紧慌张的提醒二叔,这原本就是来偷东西的,万一再闹出人命,事儿可就大了。 可二叔生怕老头儿叫出声,也不太敢轻易松手。 就在这进退两难时,二叔突然扭头余光一扫,落在了旁边雪窝里的灰布袋上。 我也下意识的跟着望了过去。 应该是刚才的缠斗中,灰布袋敞开了口,里面的东西在雪窝里散落了一地,是刚刚在院门口掉地上摔碎的瓷片。 我经常跟二叔下乡铲地皮,对于文玩瓷器也有一定的眼力见识,趁着月色照在雪地里映的银辉,我一眼就从瓷片的青柚看出了,这是一眼大开门的汉代青瓷器,并且瓷片上还粘着泥土,居然还是个‘生坑货’! “呦呵,这老东西是个土夫子!” 二叔的眼力比我毒,他看着布袋里散落的瓷片,先是惊讶,又是惊喜,立马转过头冲着老头儿咧嘴坏笑的威胁道:“别咋呼啊,要是把人给招来了,我蹲号子,你挨枪子儿!看谁下场惨呦!” 二叔这句威胁还真的好使,老头儿都已经翻了白眼儿,还赶紧的连连点头。 看这情况,这老头儿还当真是个土夫子! 第3章 金缕玉衣残片 土夫子以前是长沙城里推板车卖黄泥为生的一种职业。 有一种上等的黄泥叫做‘糯米泥’,也就是唐宋土坑墓葬的回填土,所以当时很多土夫子都在墓葬周边挖黄泥,偶尔还能挖出一些唐宋墓葬的随葬品,卖给古董商换几个小钱,久而久之,这些土夫子干脆就以盗掘古墓为生,表面挖黄泥,背地里盗掘古墓。 再后来,黄泥的需求量减少,推板车卖黄泥的行业落寞,土夫子就变成了南派盗墓贼的专属称呼。 我也是没想到,这老头儿居然会是个盗墓贼,难怪刚才看他怀里揣着东西,鬼鬼祟祟的从外面回来。 这下可就有意思了,在当时盗墓可是大罪,一旦被抓保底都是十年起步。 二叔看老头儿的身份被戳破,立马就老实了,这才放心的松了手。 老头儿被掐的脸色涨红发紫,猛喘了几口气后,压低着嗓音还带着哭腔求饶道:“两位大爷,我就是一个瘸老头子,家里实在么得钱……” 老头的话还没说完,隔壁院子突然传来几声狗吠。 那时的农村,尤其是在夜里,但凡有一条狗先开了腔,整个村子里的狗也都跟着叫了起来。 一时间村里狗吠声沸腾,旁边的屋里还突然亮起了灯,跟着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爹,是你回来了么?” 屋里居然还有个女人! 二叔看屋里还有个人,再加上全村的狗声鼎沸,此地不宜久留,也没跟老头儿磨叽,赶紧让我捡起雪窝里的瓷器碎片,拎着布袋,仓皇的跑出了村儿,骑着二八单杠,一路不停的回了长沙城。 我由于当时太紧张,掌心还被瓷片划破了一个口子,在雪地里流了不少血。 这也是我和二叔第一次顺手牵羊‘失手’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都在心里嘀咕着:“二叔这么会算,就没算到我们会有血光之灾么?” 等回了长沙城都已经是后半夜,雪也越下越大。 我和二叔住在城中村的一个老房子,虽然破了点,但好在是个独院儿。 进屋关门后,二叔让我自己包扎一下伤口,他则一副迫不及待的把布麻袋里的瓷器碎片全部都小心翼翼的倒在了桌子上,先是找几块大瓷片简单的拼凑了一下,是个青瓷的五联罐。 之前我和二叔下乡铲地皮也收过五联罐,就是一个大罐的肩部堆塑了四个小罐,但都是陶制的,不值什么钱,可二叔却看的两眼放光,赶紧让我架起炉火熬浆糊,把这个五联罐给粘起来。 我正好也饿得不行,熬了一大碗浆糊,自己吃了半碗垫垫肚子,用剩下的半碗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把这个五联罐给拼接粘了起来。 这可不是古董修复,就是单纯的粘起来,确定碎片有没有缺失。 还好,碎片是齐的。 粘好之后的五联罐看起来造型很奇特,下面堆塑了蚕的形状,中间是人、狗和熊,最上面是鸟的形象。 我知道这每层都代表着一种寓意,有着很强民间风俗和宗教色彩,但他毕竟只是个五联罐,还用浆糊粘的惨目忍睹,所以就皱着眉头纳闷的问二叔:“这就是咱们的否极泰来?” 我怎么看这东西都不像是个值钱货,冒这么大风险就到手了个这,算是哪门子的否极泰来啊! 二叔也听出了我这话的弦外之音,他瞥了我一眼,说道:“你懂个铲铲,五联罐都是陶瓷,你见过青瓷还有这么漂亮塑型的?文玩古董讲究的就是一个物以稀为贵!” 说罢,二叔又拿起了桌子上一块不大的玉片,半眯着眼睛开始琢磨起来。 这块玉片也是布麻袋里的,看上去平平无奇,就是四个角钻了四个小孔,像是什么东西上面的装饰。 我靠近过去好奇的问道:“叔,这是么子?” 二叔拿着玉片反复琢磨了好一会儿,脸上还带着阴沉不定的古怪表情,我的好奇心都被勾到了顶点,结果二叔就憋出了一个字:“像!” “像么子?”我又赶紧问道。 “像否极泰来!”二叔自顾自的点着头。 我在灯光下看着二叔脸上那副极其认真的表情,心里吓了一跳,赶紧说道:“叔,咱用先去医院挂个急诊吗?” “什么急诊?” 二叔眉头一皱,反应过来后,抬手就朝我头上邦邦敲了两下。 那夜的风雪很大,我嗷嗷的痛嚎声传的很远…… 第二天清晨,下了一夜的大雪给整个长沙城披上了一层银装,路上的积雪没过了小腿,冷的伸不出手。 我和二叔拿着昨天用浆糊粘好的五联罐,去了宝南街古玩市场。 今天已经是大年三十,天儿冷的撒泡尿都能立马结冰,但依旧抵挡不住古玩行的热闹,天灰蒙蒙才刚亮,宝南街的古玩市场就已经是一番人头攒动的火热景象。 像我和二叔这种专门下乡铲地皮的古玩贩子,基本上都有几个固定的卖家,到了古玩市场后,直奔沁园斋。 沁园斋的老板姓金,四十来岁,人很瘦,一双永远睁不开的眯眯眼虽然小,但都说眼小聚光,他在鉴赏文玩古董这一块儿眼力很毒,我们明面上叫他金老板,背后都喊他‘金小眼儿’的外号。 金老板看我二叔怀里抱着一个大罐儿,像是来了个大生意,立马就笑迎了上来,递了支软白沙。 二叔接过烟,神秘的笑着朝里屋使了个眼神:“金老板,天冷咱屋里谈?” 古玩交易,也有见不得光的,就比如二叔怀里这个五联罐是‘生坑’, 外面人多眼杂,所以不太适合见光。 为此大多古玩店都在里面设了个隔间,专门谈一些偏门儿的买卖。 金老板会意,让他徒弟看着店铺,把我二叔请进了里面的隔间。 我没跟着进去,就在外面等着,心里也没个底儿,七上八下的犯着嘀咕,毕竟这就是一个用浆糊粘起来的破罐子还搞的这么神秘,我寻思着都不一定有金老板递来的那支白沙烟贵,等下要是被金老板给轰出来,这大清早的可就丢人了。 结果我在外面等了足足大半个小时,二叔和金老板这才从屋里出来,俩人脸上都带着笑,看上去心情都不错,像是买卖成了。 二叔嘴里叼着一支刚点上的白沙烟,笑呵呵的冲我使了个眼色走人。 我跟着二叔前脚踏出沁园斋的门槛,后脚就立马迫不及待的问二叔:“叔,卖了多少钱?” 二叔抽着烟,伸出五个手指头在我面前晃了晃。 “五十?”我猜道。 依我说那破罐子卖五十块也行了,最起码够我们叔侄俩吃顿不错的年夜饭,也算是把这个年给过了。 但二叔却白了我一眼,骂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啊?” 我惊讶的瞪大眼睛:“五百?” 二叔笑着点了点头:“走,带你下个馆子去!” 还真的是卖了五百!我心里一半惊讶,一半懊恼。 惊讶的是,那一个用浆糊粘起来的破罐子居然还能值五百块。 懊恼的是,昨晚的几声猫叫把那老头儿给吓着了,要是罐子没摔烂是个全品,价钱至少翻十倍,说不定还能直接给我们把账平了。 但现在后悔这个也没用了。 口袋里有了钱,二叔就带着我到隔壁街的湘菜馆,摆了一桌‘庆功宴’。 上一顿是半碗浆糊,下一顿是王八烧土鸡,这种落差对于我和二叔来说都是常态。 一顿酒足饭饱后,我正准备问二叔接下来怎么办,话还没开口,二叔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递给我,说道:“小守儿,你出去买两个手电筒,两捆麻绳,再多买几个布袋,东西买好回家等我……” 最后想了想,又在后面补了一句:“再上菜市场买个黑驴蹄子回来!” 我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看着二叔反问道:“叔,买这东西干么子?” 二叔俩眼一眯,看着我神秘笑道:“昨晚那老头不像是个专业的土夫子,搞不好是种田翻地碰着了个大坑,里面应该还有货!” 我一听二叔这话,再一想他让我买的电筒、麻绳和黑驴蹄子,立马就反应过来,二叔这是要去盗墓! “叔,咱没干过这个,不专业啊?” 我咧嘴皱着眉,因为经常跟古董打交道,我可没少听说,盗墓是个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危险行当,运气不好还会遇到机关,甚至是粽子什么的,这可不比翻墙进院,偷鸡摸狗。 没有金刚钻,可干不了这瓷器活。 二叔看着我皱着眉头的表情,却哼的一笑:“啥专业不专业,那老头儿瘸着条腿都能弄上来个罐子,咱爷俩儿咋就不行了?” 说罢,二叔又岔开了话题,说道:“那块玉片知道是啥地方的东西吗?” “啥?”我赶紧好奇的问道。 二叔先是扭头瞅了瞅四周,又压低着嗓子说道:“金缕玉衣上的残片!啥墓能配得上金缕玉衣?我就说咱爷俩儿能否极泰来吧!” “这活儿要是能干得好,我给你娶个婶子,生个小堂弟,让咱们姜家开枝散叶起来……” 二叔越说越起劲儿,又让服务员上了瓶剑南春。 用后来的话说,这算是半场开香槟…… 我也就是从这时起,正式踏上了盗墓这条不归路…… 第4章 远方来的亲戚 当时坊间流传着‘想要富挖古墓,一夜挖个万元户’的顺口溜。 再加上二叔的一番话,也确实让我心动了。 吃完饭,我就照二叔的要求,去市场买齐了工具,直到中午才回家。 回家后正看二叔在翻箱倒柜的找东西,折腾了半天翻出了他以前当神棍时用的风水罗盘。 我以前顺口听二叔说过,这个风水罗盘是我们姜家祖传的,后来二叔又改口说是在乡下收的,至于真假,我还是偏向于后者。 带齐了装备后,二叔骑着二八大杠,又带我下乡去了望城县的星城镇星月村,也就是瘸腿老头的那个村子。 到了村子后,已经是下午的三四点钟。 这天是年三十,家家户户正忙着做年夜饭,贴春联,充满着喜气洋洋的年味儿 这趟来,我和二叔还拎了三板鸡蛋,五斤猪肉和两瓶邵阳大曲,进了村就直奔瘸老头儿家。 刚到院儿门口,我就听到院儿里传来女人颐指气使的谩骂声,吵着要是没钱就离婚,回娘家之类的话。 进院儿一看,昨晚那瘸老头儿正坐在院儿里,像是个霜打的茄子,一脸愁容憋屈的耷拉着脑袋,旁边站着个三十出头的妇女,穿着大红棉袄,典型的村姑形象,手里还拉扯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一脸的愤怒,骂得很难听。 后来我才知道,这瘸老头儿名叫刘汉田,旁边站着的是他儿媳妇蒋春花,因为儿子外出打工过年回不来,也没往家里寄钱,这都年三十儿了家里还闹着饥荒,原本刘汉田还信誓旦旦的说外面有笔数额不小的欠账能收回来过个肥年,结果账没收回来,家里养了好几年的大黄狗还死了。 这不就让儿媳妇闹得上房揭瓦,又要离婚,又要带着孩子回娘家。 我和二叔拎着酒肉一进院儿,刘汉田和蒋春花一看我们这两张陌生脸,心里正纳闷儿,还以为是走错门儿了。 因为昨夜太黑,刘汉田也没看清我们俩的脸,但我二叔一开腔:“老姑爷,这是弄么子啊,大过年的咋还吵吵起来了?” 刘汉田听着我二叔的声儿,立马就辨出了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又惊又慌,还夹着点怨恨和愤怒。 我心里门清儿,刘汉田这是气我和二叔昨晚毒死了他的狗,还抢了他的罐子,要不然也不至于被儿媳妇指着鼻子骂的不敢吱声。 惊的是我和二叔这又拎酒又拿肉,还喊上老姑爷了,是什么个操作? “你们是?” 蒋春花看我们也是纳闷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二叔赶忙笑着解释道:“我是大关啊,昨天这不做买卖来了趟村,才知道我老姑爷就住在这儿,几十年没见了,既然知道了就顺道来给老姑爷拜个年……” 说着话,二叔又眼珠子一转,落在了旁边的小娃身上,又掏了一百块钱塞给了小娃:“这是外甥儿吧,第一次见给个压岁钱……” 二叔这有钱的远房亲戚人设,直接就立住了。 上一秒还骂的脸红脖子粗的蒋春花看着儿子手里攥着的一百块钱大钞,立马就秒变了脸,赶紧热情的招呼上来,又是搬板凳,又是倒茶水。 而旁边的刘汉田看这情况,肯定不敢当着儿媳妇的面儿戳破,我们是偷狗的,他是盗墓的,所以只能就先默认了我和二叔这个‘远房亲戚’。 这酒肉有了,还落了一百块钱,蒋春花的心情也就像是开了春,非要留我们一起吃个年夜饭。 这正合我和二叔的心意。 晚上的村子灯火通明,阖家欢乐,鞭炮声开始响个不停,蒋春花做了一桌子以狗肉为主的年夜饭。 席间,刘汉田一直都是心事重重,笑也是那种应付场面的强颜欢笑。 我和二叔却吃的那叫一个痛快,这天冷吃顿热乎的狗肉,浑身都是暖和的。 直到酒足饭饱后,刘汉田找了个理由支走了蒋春花,开始问我们:“你们这是么意思啊?毒死了我的狗,还惦记着这顿肉?” 二叔看蒋春花走了,也就直接敞开了,冲着刘汉田笑道:“老头儿,我也就不跟你扯别的了,昨晚那个罐子,从哪儿摸上来的?带我们爷俩儿再下去吃个回锅饭!事儿成之后,咱们二一添作五!” 说着话,二叔笑着给刘汉田递了根烟上去。 刘汉田立马就听出了二叔话里的意思,一脸的褶子紧皱起来,递到面前的烟也没敢伸手接。 “咋?” 二叔看刘汉田皱眉咧嘴的表情,立马阴阳怪气的说道:“老祖宗留下来的好东西见者有份儿,咱可不能吃独食儿啊?你这家里闹着饥荒,儿媳妇都要带着孙子改姓了,不想办法改善改善?” 刘汉田看我二叔脸上的笑容逐渐收回,他苦皱着一张老脸,心里可能也清楚,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要是不同意,这个年肯定是过不去的。 最后刘汉田在二叔的软威胁下,只能硬着头皮接了烟,又压低着腔调问道:“就你们俩?” 二叔看刘汉田接了烟,这才重新在脸上露出了笑容,点头道:“人多手眼杂,人少好办事!” 刘汉田点上烟狠抽了几口,像是在心里琢磨着什么,好一会儿才又憋了一句话出来:“你们可想好了,那座墓凶哩!我在下面看见了好几个死人哩……” 我正在旁边津津有味的啃着骨头,一听刘汉田说在墓里见了好几个死人,刚咽下去的一口肉差点被呛出来。 可二叔却一脸淡定,以为刘汉田是在故意吓唬我们,喝着小酒吹嘘道:“死几个人有啥子,我们爷俩儿可是专业的,你只管带我们去就行了。” “啥时候去?”刘汉田问道。 “现在啊!刚好年三十儿,外面的鞭炮声动静大!”二叔立马说道。 “那咱可先说好了,我一个老头子基本上不出远门儿,你们这些跑江湖捞偏门的,万一河边走多湿了鞋,可别在连累上我……”刘汉田一脸认真的说道。 “呸呸呸!你那破嘴说什么丧话呢!” 二叔瞪了刘汉田一眼:“我都没嫌弃你那条瘸腿,你还反倒是怕我连累上你了!” 说罢,二叔起身,顺手把半瓶邵阳大曲揣进了怀里:“走!干!” 第5章 方形盗洞 说干就干。 刘汉田随便找了个理由,让他儿媳妇哄着孙子先睡,然后就带着我和二叔出了村儿。 路上,刘汉田说了关于他盗墓的事儿。 还真被二叔给猜着了,刘汉田并不是专业的土夫子。 早在六七年前,刘汉田在村后的大风岭砍柴打猎时,意外发现了一个土洞,好奇的顺着绳子爬下去一看,是座被盗的古墓,里面还死了好几个人,还有很多随葬品,就顺手拿上来了两个罐子,卖给了古董商,在老宅盖了三间平房,又给儿子娶了媳妇。 因为刘汉田胆小怕事,知道不义之财易遭灾祸,也没贪心,打那以后就再也没去过。 直到昨天,眼瞅着这个年就要过不下去了,实在被逼得没办法,这才又把心思打在了那座古墓上。 这六七年里,古墓还是原来那样儿,可好巧不巧,这次从里面拿了个罐子上来,刚到家门口就撞上了我们。 我听刘汉田这么一说,心里不禁联想起了二叔掐指算的‘吉时’。 要不是二叔算了个‘吉时’,我们肯定不会跟刚回家的刘汉田撞了个正着,那自然也就没接下来的这事儿了。 那这到底是巧合? 还是二叔真的会‘算’? 说着话,刘汉田带着我和二叔来到了大风岭下。 因为怕路上遇见熟人,我们都没开灯。 天刚下过一场大雪,大风岭被皑皑白雪覆盖着,几乎都看不见上山的路。 好在是刘汉田在山上砍柴打猎大半辈子,对这山里的路非常熟悉,带着我和二叔进了山后,七折八拐,穿山绕林,最后绕到了一个山坳坳里,在雪窝里扒开一堆枯草,下面堆着几块木板。 “就……就这儿了……” 刘汉田缩了缩脖子,指着雪窝里的几块木板磕巴的说道。 “咦!这是个好地方哩!山岭不大,藏风聚气,还是个七星抱月的风水宝地呀!” 二叔手里拿着罗盘,有模有样的往四周瞅了几眼,自顾自的惊呼道。 我从小跟着二叔,只知道他会跳大神,都还不知道他还懂风水。 不过我也不确定二叔是不是故意装给刘汉田看的,所以在旁边听着也没接话。 就看刘汉田小心翼翼的掀开木板,下面盖着的是一个方形的盗洞,估摸着有六七十公分宽,盗洞的内壁还都顶着木板,看上去腐朽严重,应该是有些年头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原因,我站在盗洞边伸头往下一看,只感觉从盗洞里面直冒凉气上来,再想着下面埋着死人,又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冷噤。 “咦,这还是个方形盗洞!” 二叔看着盗洞有些惊讶的喃喃自语,又紧接着拿出手电筒往下面照了照。 “叔,方形盗洞咋了?” 我好奇二叔好像懂得挺多,一边问着,一边趁着手电筒的光,继续探头朝着盗洞里望。 这个盗洞几乎是垂直的,就像是一口深井,在向下大概三米多深的地方向外凸出了一块岩石,应该是当时盗洞打在了这块岩石上,所以又改道向旁边偏移了一点,黑漆漆的一眼望不到底儿。 二叔没应我的话,也是到后来才跟我说,‘水盗洞,古圆近方’,古代的盗洞基本上都是圆形,而方形盗洞是近代的改革技术,方便在四周加装上木板,防止盗洞坍塌,这种技术是南派土夫子的专利,最早开始流行于民国,专门对付一些较深的大墓。 而且这种方形盗洞还是个大工程,不仅需要专业的手法,还需要一个成熟的团队,得手之后再把木板抽走,或者用火烧了,再把盗洞填埋,防止留下痕迹。 二叔惊讶的其实不是这个方形盗洞,而是木板没被抽走,盗洞也没回填,这不是专业盗墓贼的作风,再结合刘汉田不止一次说下面死了好几个人,由此可以推断,只有一种可能性。 那就是这伙盗墓贼在下面遇到了意外,全都折里面了,这才留下了如今的残局,若干年后被上山砍柴打猎的刘汉田找到了这儿。 我二叔之所以当时没说出来,是怕我有心理负担。 至于为什么明知道专业的盗墓贼都折里面了二叔还敢下? 倒也不是被高利贷逼的走投无路,而是按照二叔的话来说,先前的盗墓贼肯定是在下面遇到什么机关了,但古墓里的机关大多都是一次性的,这也是刘汉田为什么能来回往返两次都没事儿。 至于什么鬼怪乱神和粽子,我二叔以前就是神棍,根本不信这一套。 “伢子,你在上面望风,我和老刘下去,有什么事儿你就拉两下绳子传信号!” 二叔当着刘汉田的面儿没敢叫我的真名,他把绳子系在腰上,让我在上面望风。 盗墓无论多少人合作,必须要有一个人在上面望风,我和二叔是自己人,刘汉田是个外人,总不可能让刘汉田在上面望风,所以这望风的任务自然就交给了我。 我应声点了点头,为了保险起见,又把绳子的一头拴在旁边的一棵歪脖子树上。 二叔和刘汉田一前一后,开始下盗洞。 等二叔和刘汉田下去之后,上面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说到望风,这可是我的专业,不是吹牛逼,我手里拿奶瓶的时候,就开始给二叔望风了,早就练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领。 只不过在半夜的深山老林里望风,这倒还是头一次,心里说不紧张,那肯定是假的,四周静谧的只剩下了风声,我总是在心里忍不住胡思乱想那些鬼神怪力,和电影里追着人乱咬的僵尸…… 也就是我心里正想着这,突然从下面的盗洞里传来刘汉田‘啊’的一声惨叫。 望风最怕的就是突然遇到意外。 刘汉田在下面的这一声惨叫瞬间把我给吓得神经一紧,赶紧打开手电筒朝着下面照。 因为盗洞中间凸出了一块石头,也看不到下面是什么情况。 紧接着我又听到下面传来二叔的喊声,也没听清喊的什么,就感觉语气很不正常。 坏事了! 我心里第一反应就是下面遇到什么麻烦了,赶紧趴在盗洞口向下喊了一嗓子:“叔……叔……咋子了?” 因为怕被发现,我也不敢喊的太大声,只能捏着嗓子,可连续喊了好几嗓子也没得到回应,就只听到刘汉田在下面哀嚎的惨叫声喊个不停。 我慌的又赶紧往上拉绳子,可不知道怎么回事,绳子死活都拉不动。 这一时间,可把我在盗洞上面给急坏了。 该不会真就这么倒霉,第一次干这事儿,就遇到意外了吧? 刘汉田的死活,我倒是不在意。 但二叔可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虽然带着我从来不教好,但特别疼我,如同生父,这要是万一折里面了,我真不敢想自己以后的事儿。 “叔……叔……下面咋子了,你应个声啊?” 我越想越急,最后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就趴在地上,拿着铁皮电筒,把头伸进了盗洞里,扯着嗓子大声喊了起来。 按理说这盗洞空间不大,就算是再怎么深,既然刘汉田的惨叫声能传上来,那我的呼喊声肯定也能传下去。 可我把头伸进盗洞里,连续扯着嗓子大喊了好几声,还是始终得不到回应。 最后我实在急得不行,可能也是因为救人心切,脑门儿一热,也没想着怕,直接咬着手电筒,也顺着绳子下了墓。 第6章 诡异的盗洞 我一手抓着绳子,另一只手因为昨晚被瓷片划了个口子,实在疼的使不上劲儿,只能把绳子缠在手腕上,用双腿撑着盗洞的壁面,一点点的往下蹭。 刘汉田在下面的惨叫声逐渐变成了痛呼的呻吟,这是个好信号,只要声音还有,说明人还没死。 就是没再听到二叔的声音,让我很担心害怕,一边尽可能的快点往下蹭,一边又大声的问刘汉田:“老瘸子,下面咋了,我叔呢?” 由于心里焦急,我也顾不上什么称呼了。 刘汉田在下面还真就有了回应,像是刚从惨叫声中缓过神,发颤的嗓音不停的喊着:“鬼……鬼……” 鬼? 我听着这个字眼,心里一咯噔,不知道是被吓软了脚,还是盗洞壁面的冻土太滑,一条腿没撑住,手里的绳子也没抓稳,身体直接就失去平衡,‘噗通’一声掉了下去,在盗洞中间凸出的那块岩石上摔了个屁墩儿,疼的我嗷的一声叫,咬在嘴里的手电筒也顺着石缝掉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盗洞太深,还是手电筒掉下去摔坏了,盗洞里瞬间没了半丁点儿的光,眼前变得一抹黑,恐惧感随之袭来。 我也顾不上尾巴根被摔得钻心的疼,赶紧在四周一通乱摸,重新抓住了绳子。 没了光源,我只能全凭感觉,身子小心翼翼的贴着岩石缝挤了下去,然后继续用双腿撑着盗洞内壁,一点点的摸瞎往下蹭。 在下了大概十米深后,我的双脚落地,悬着的心这才稍微踏实了一点,第一时间赶紧摸到刚才掉下去的手电筒。 可重新拿到手电筒后,来回推了好几下开关也没亮,像是摔坏了。 这种老式铁皮手电筒一般质量都是杠杠的,传三代人走它还在,结果到我手里一摔就坏,这八成是买到假货了。 我在心里一边骂娘,一边赶紧朝着盗洞四周摸了摸,心里想着先找到二叔,他们也带了手电筒。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诡异又离奇的事情,让我彻底慌了。 我在盗洞下瞎摸了一圈儿,感觉盗洞的四面全部都被堵着,居然没路了! 然后又赶紧捋了捋绳子,发现绳子被卡在了旁边的一块岩石缝里,具体什么情况也看不见,难怪刚才在上面死活都拉不动。 可既然这里有一块岩石挡着,四周又没出路,那二叔和刘汉田去哪儿了? 更让我心急发慌的是,这会儿刘汉田的呻吟声也没了。 我扯着嗓子连续喊了几声,声音在狭窄的盗洞里回荡,始终都没有再得到回应。 难不成还真的是有鬼了? 还是遇到鬼打墙了? 我急的开始在心里胡思乱想,眼泪水也开始在眼眶里直打转。 但急肯定是解决不了问题,我又强忍着内心的恐怖把眼泪水给憋了回去,想着应该是下面太黑,我没找对对方,又仔细的重新在盗洞里摸了一遍。 结果在这瞎摸的过程中,被我无意间从盗洞的内壁扒掉了一块腐朽的木板,从木板的后面摸到了一个洞! 这个洞是圆的,估摸着有五六十公分宽,洞内微微向下倾斜。 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我的脑海里已经大致勾勒出了这个盗洞的结构。 这个盗洞是‘l’形的,先是垂直的打了一条方形的竖井,然后又平行打了这么一条圆形的盗洞, 至于为什么不是直接一条竖井打通至古墓内,我想大概是这伙盗墓贼技术不到家,第一次位置没打准,要不然也不会多次打在了岩石上。 我壮着胆子把半个身子伸进去,朝洞里扯着嗓子喊了几声,感觉声音在里面传的很深,可始终都没人应。 越是得不到回应,我心里就越急,最后直接就咬牙壮着胆,四肢并用钻进去,就像是土耗子,开始匍匐着摸瞎往前爬。 不确定是不是因为心里紧张的原因,我感觉在盗洞里爬了很久,狭窄的盗洞憋屈的我腰酸脖子痛,都还没爬到头。 就在我心里犯嘀咕时,突然耳边隐约听到了二叔的声音:“伢子……伢子……” 二叔还活着! 我心里顿时大喜,赶紧朝着前面扯着嗓子应了一声:“叔……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但喊了一嗓子后,我又猛地反应过来,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因为刚才二叔的声音,感觉好像是从身后传来的! 按理说二叔不应该是在前面吗? 难道是听错了? 我趴在盗洞里屏住呼吸,想要再仔细辨认一下,结果等了好一会儿,二叔的声音又断了! 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实在是让我感到难受至极,只能继续硬着头皮往前爬。 在又往前爬了几十米后,突然我的手心一凉! 像是摸在了一块石头上! 我小心翼翼的沿着石头的四周摸了摸,石头表面手感凹凸,边缘还有棱角,上面是一个拱形的弧顶,大概一米四五那么高。 这双手传来的触感,让我脑海里立马有了一个画面,面前这是一个拱形的石券墓门! 这是终于找到墓室了。 二叔和刘汉田都是拿着手电筒下来的,可眼前的墓门后面一片漆黑,没有一点光亮,这让我心里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先是屏着呼吸,小心翼翼的把头探进去。 这刚把头伸进去,里面一股子说不上来的骚臭味,就像是什么东西发霉发臭,然后又泡在了粪坑里,差点把我熏得想要反胃。 我强忍着臭味屏着呼吸,开口带着微微的颤音喊了一声:“叔……” 听着声音在里面清晰的回响,这是座砖墓,墓室的空间应该也不是很大。 也就是我刚这么喊了一声,黑暗里瞬间传出‘歘’的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快速踩在木板上发出的声音,把我给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赶紧下意识的把头给缩了回来。 这里面有什么东西! 但就是没有二叔和刘汉田的声音! 我还想再喊一声,可看着眼前充满恐惧的黑暗,心里又怕,心跳加速的大气儿都不敢再喘,脑门儿和脊梁上唰唰的直冒冷汗。 现在怎么办? 总不能不管二叔了,再原路退回去吧? 第7章 误入唐墓 一时间我心里左右纠结,一边是恐惧,一边想的是我二叔。 另外还在骂着奸商,卖给我一个次品的手电筒,要是现在手里有个照明,也不至于被吓成这样。 但现在骂这个也没用,二叔到底救还是不救? 我在心里做着斗争和博弈,最后还是亲情占据了上风,也想起了二叔之前跟我说过的话,这世界上压根儿就没有鬼,不过是自己吓唬自己而已。 以前我从不信二叔的那套玄学,但这次却把二叔的话当成了信念,咬牙硬着头皮给自己壮胆,匍匐着爬进了墓室里,过了拱形墓门,站起身后又喊了一声:“二叔……老瘸子……” 墓室里黑的什么都看不到,我也就只能用喊声试图得到他俩的回应。 结果这声刚喊出来,我猛地感觉身边再次传来‘歘’的一声响。 这次不仅听到了动静,还清晰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我大腿边窜了过去,速度很快,挂着一丝风动,还带着一股子刺鼻的骚味。 我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的跟着扭头望去。 也就是这么一转身扭头,赫然看到黑暗中有两发着红光的珠子…… 不! 那明明是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光,距离也就隔了三五米,冰冷的眼神还带着几分凶恶,正直勾勾的盯着我! 这一刻,我的内心承受能力彻底达到了顶点,原地爆发出一声尖叫跳了起来,同时出于本能反应的往后退了好几步,也不知道身后又撞到了什么东西,在地上摔了个四仰八叉。 这还没完。 紧接着我又听到黑暗的角落里传出一阵‘唧唧’的叫声,声音在墓室里回荡的刺耳挠心。 这接连的恐怖让我彻底顾不了那么多了,歇斯底的扯着嗓子,喊着我二叔的大名,甚至连我二叔的外号都给喊出来了:“叔……叔……姜归正……磨驴子……” 说起我二叔姜归正这个大名,也不知道我爷爷为啥给他起了这么个名字,再加上排行老二,所以认识我二叔的人都调侃说我爸叫‘姜改邪’,加在一起就是改邪归正,还顺便把我爷爷给顺道调侃了,说是我爷爷以前是捞偏门的,后来金盆洗手了,生俩儿子就叫‘改邪归正’。 姜归正这名字听起来也不错,就是我二叔吃喝嫖赌不干好事儿,白瞎了这么一个名字的寓意,也就有了‘磨驴子’这个外号,意思是拉磨的驴子永远不回头…… 再说回墓里。 无论我怎么喊,墓室里只有我的回响声,慌乱中手无意间碰到了裤子的口袋,隔着一层棉布摸到了一个方形的小盒子。 是火柴! 我立马想起来,昨天晚上生火熬浆糊的时候,顺手把火柴给揣裤兜里了,因为是无意间的举动,要不是这么一摸,我都根本没这方面的印象。 只不过就是火柴剩的好像不多了。 但有总比没有强,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光! 我赶紧从裤兜里掏出火柴,摸索着拿出一根,‘呲’的一声点上。 微弱的小火苗瞬间在黑暗中亮起来,可昏黄的光晕在这黑暗中如同沧海一粟,根本起不了什么大用,并且燃烧时间极短。 我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小心翼翼的捏着燃烧的火柴,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再把火柴给吹灭了,慢慢的往前伸,试图先看清周围的一些情况。 随着微弱的火光映照着往前探索,恍惚间我感觉旁边好像站着一个人影,下意识猛地一扭头,赫然看到一张人脸,在冲着我表情狰狞的呲牙咧嘴! 我刚稍微平复的内心,在这一刻又猛地像是被高压电戳在了心窝子上,心脏巨颤,头皮发炸,拿着火柴的手一哆嗦,眼前再次归于黑暗。 什么东西? 鬼? 这回可真的把我给吓得眼泪水都出来了。 好在我心脏还算健康,能经得住这种折腾,要不然真的都能被吓死。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再次稍微回了回神,黑暗里除了那‘唧唧’的叫声外,刚才的那双血红色的眼也不见了,我身边也没再发生什么动静,再复盘一想,又咬牙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摸索着点了根火柴。 微弱的火光重新在黑暗中照亮。 这次我带了心理准备,直接就去看刚才的那张脸。 那张脸还在我身边,表情狰狞,巨大的双耳向外伸张,额头上长着一只独角,怒目圆睁,嘴角外露着两颗獠牙,直视着我一动不动。 它也根本动不了! 因为这他娘的是一尊镇墓兽! 我一看原来是一尊镇墓兽,颤栗的心这才稍微平复的长舒了一口气,可真的是自己吓自己。 不过反应过来后,我心里又纳闷了。 虽然火柴的燃烧时间极短,此时眼前再次归于黑暗,但仅仅只是刚才那一眼,我心里就八九不离十的确定,只是一尊典型的唐代风格的镇墓兽。 也就是说,这是一座唐代墓! 可我和二叔从刘汉田手里劫的那个五联罐是西汉时期。 汉墓里怎么可能会有唐代的镇墓兽? 唐墓里也不太可能会出现汉代的五联罐! 再回想刚才在盗洞里听到从后面传来二叔的声音,我大脑猛地反应过来:“错了!摸错地方了!” 二叔和刘汉田下的是一座西汉墓,而我却在黑暗里稀里糊涂的像个无头苍蝇似的,误入了一座唐代墓里! 这两座古墓是相邻的,下面的盗洞也是互通的! 难怪在这里没看到二叔和刘汉田。 确定真的是走错了,我大脑的第一念头就是赶快离开。 结果一转身,刚才那双猩红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悄悄的绕到了我的身后,直接就偷袭扑了过来! 我都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惊叫一声,本能的架起双臂挡在了头上。 就感觉一个毛茸茸的身体,身上还带着一股子刺鼻的骚味,扑过来直接就咬在了我的胳膊上,顷刻间传来钻心刺骨的的疼。 完了! 这一刻我内心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折在这儿了。 以后再也见不到我二叔了,再也上不了牌桌玩炸金花了。 我们老姜家开枝散叶的重任,又要交付在二叔身上了…… 第8章 狐仙借庙 或许是出于恐惧和本能的求生反应。 我在地上乱喊乱叫的疯狂挣扎,手握着拳头,一通王八拳胡乱的猛捶在撕咬着我的手臂的那个脑袋上。 结果我这激烈的挣扎还真就起了作用。 扑咬在我身上的那个东西突然松了口,又发出‘噗’的一声响。 紧接着我就闻到空气中弥漫起了一股刺鼻的骚臭味。 那骚臭味直冲天灵盖,熏得我头都发懵。 不过这也同时把我给‘熏’醒了,立马反应过来,刚才那‘噗’的一声是放了个屁! 只有狐狸和黄皮子才会放这么臭的屁! 黄皮子的体型没这么大,所以扑咬在我身上的应该是只狐狸! 肯定是这座唐墓被狐狸当成过冬的窝了,在黑暗里唧唧乱叫的,应该是一窝狐狸崽! 在以前的南方流传着一个民间传说,说是狐狸在坟墓里做穴,是把坟墓当成了自己的庙宇,要在里面成精,所以这也叫‘狐仙借庙’,要是人见了,就得把家里最好的食物拿来上供,不能打扰,否则会遭狐仙的报复…… 不过这只是带着迷信色彩的民间谣传而已。 狐狸是穴居动物,但又天生不会打洞,而坟墓隐蔽性强又坚固,所以就成了聪明的狐狸最理想的现成的洞穴。 所以在南方,狐狸把坟墓当成洞穴,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在确定了这是只狐狸后,我心里也不敢再有恐惧,反倒是装腔作势的大喝一声。 之前我和二叔下乡铲地皮,经常会在村子里遇到狗,二叔教过我,遇到狗千万不能怕,你越是怕,一旦表现出弱者的姿态,狗就会咬的越凶。 所以要尽量保持冷静,不能表现出害怕的情绪,这种应对方式也适用于其他的任何动物。 果不其然,我这一声装腔作势的大喝,还真就震慑的狐狸警惕的向后退了一步。 只不过它那双猩红的眼睛,仍旧还在黑暗里死死的盯着我,并且不断的冲着我发出凶狠低沉的‘呜呜’声,看这架势,好像还在随时准备扑咬过来。 我的胳膊刚才被咬了一口,疼的钻心,还感觉衣服里黏糊糊的,应该是流血了。 也幸好现在是冬天,身上穿着厚棉袄,里面还有两件毛衣。 这要是夏天穿短袖,被这畜生咬一口,保准能从身上连皮带肉的撕下来二两。 我看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心里想着赶快离开这里。 但又一想,我刚才是从盗洞里爬进来的,万一原路爬回去时,再被这狐狸从屁股后面追上来,到时候我连挣扎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原路出去之前,必须要想办法先把这只狐狸给弄死! 只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墓室里,我赤手空拳,连个趁手的工具武器都没有,胳膊刚才还被咬了一口血流不止的生疼。 人与动物的最大区别就是,人的痛觉神经是战斗的最大弱点。 万一这狐狸再扑咬过来,我心里还真就没个底儿,所以又赶紧把手伸进上衣口袋去摸火柴,想着能不能在这周围找个趁手的家伙。 也就是我手插兜的这个动作,那狐狸可能是以为我在伸手掏武器,瞬间又猛地朝我身上飞扑过来。 我全程都在紧绷着精神防着这畜生,赶紧抬脚踢了过去,但由于什么都看不到,这一脚踢了个空,反倒是又被狐狸一口反咬在了我的小腿肚子上。 隔着厚厚的棉裤,我都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一嘴锋利的獠牙咬穿了我小腿肚子的皮肉,疼得我呲牙咧嘴的嗷了一嗓子,赶紧伸手试图朝着狐狸的脖子上掐,心里想着只要掐住它的脖子,肯定能掐死它! 但这狐狸看我伸手反扑过去,它立马就反应迅速的松开口躲进了黑暗里,继续用它那双猩红、凶恶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我,眼神里还带着几分狡黠。 都说狐狸狡猾,我这算是亲身见识到了。 这畜生不仅狡猾,而且还极其聪明,显然是打算用迂回战术,一点点的来消耗我。 我小腿肚子疼的直发抖,靠着旁边的镇墓兽石像,急的浑身直冒汗,为了防止更加激起狐狸的攻击欲望,在气势上也不敢示弱,就只能咬牙强撑着,朝着狐狸扯着嗓子怒骂了一声。 趁着狐狸被我这一声吓得警惕的往后退了几步,我赶紧再次从口袋里掏出火柴,迅速摸索着点了一根。 随着微弱的火光在地上朦朦胧胧的照亮出巴掌大的地方,我看到四周的地上散落着几块腐朽的棺材板。 也就是在这同一时间,那狐狸又猛地朝我身上扑过来。 我也来不及多做考虑,立即从强忍着胳膊和小腿的疼痛,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棺材板,仅凭感觉朝着黑暗里扑来的狐狸身上拍过去。 只听‘嘭’的一声,充实的手感让我确定这次终于没有扑空。 但结果还没来得及高兴,紧接着后半段的发力却是空荡的。 腐朽的棺材板拍在狐狸的身上,溅了我一脸的碎木屑。 好在狐狸也被吓了一跳,又赶紧退回了黑暗里。 我又立马从口袋里掏出火柴盒,手指往里一摸。 火柴就只剩下最后一根了! 为了能让火光照的更远,我小心翼翼的往前挪了两步,拿出最后一根火柴划下去。 随着‘呲’的一声响,火苗燃起时一股子磷粉燃烧的味道钻进鼻腔。 我赶紧拿着燃烧的火柴把手伸进黑暗里。 同时还把火柴盒攥在手心里,想着等火柴烧完,纸盒子还能再坚持几秒。 在微弱的火光映照下,我影影绰绰的在一堆腐朽的棺材板废墟里看到一个黑黢黢,半椭圆形的东西。 只是还没等我看清具体是什么,那狐狸又突然朝我扑了过来,我也来不及多想,赶紧伸手抓上去。 等手抓上去后,非常特别的触感才让我感觉到,这好像是一颗人头! 第9章 重聚 此时扑咬过来的狐狸一口撕咬在了我肚子的棉衣上。 我也顾不上害怕,把手指抠进了头颅的眼眶里,像是拿着一颗保龄球,疯狂的往狐狸身上砸。 但这颗头颅很轻,朝着狐狸的身上连续邦邦几声砸下去,感觉还没我自己的拳头吃劲儿。 好在是虽然杀伤力不大,但那狐狸被我这气势给吓唬住了,再次狡猾的松了口,麻溜的躲进了黑暗里。 我也赶紧甩手把头颅扔了出去。 这回没了火柴的照明,就只能在周围的地上一通瞎摸。 这次刚一伸手,又在黑暗里摸到了一根光滑的‘棍’! 拿到手里后又迅速反应过来,好像是根骨头! 从粗度估摸着,好像还是根大腿骨,拎在手里同样很轻。 不过这次我并没有避讳的立即把腿骨扔掉,而是在心里萌生了一个办法,拿着腿骨迅速的背靠着旁边的镇墓兽石像。 也就在这时,那狐狸调整了一个方向,再次凶猛的朝我扑咬过来。 我赶紧抬起胳膊挡在面前。 狐狸一口咬在了我的手腕上,我吃痛的一甩手,另一只手握着腿骨,贴着狐狸的脖子,直接把腿骨插进了旁边镇墓兽石像的双腿缝隙中,然后猛地往上一撬! 和我计划的一样,这刚好就死死的卡住了狐狸的脖子! 成了! 我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明显感觉狐狸的脑袋被卡住后,被迫松口发出‘呜呜’的叫声,四肢乱踢的剧烈挣扎着,又放了一个恶臭无比的屁,想要挣脱。 好不容易找了反杀的机会,我肯定不能让它给轻易跑了,立马屏住呼吸,咬牙铆足了劲儿,双手并用抓着腿骨卡着狐狸的脖子,使劲儿的往上撬。 此时此刻我心里唯一想的就是,手里的这根腿骨能给点面子,千万不要关键时刻再断了! 希望这座唐墓的墓主人能给点面子,坚挺一下…… 幸运的是中间没出什么岔子。 大概持续了一分多钟,被卡住脖子的狐狸渐渐没了挣扎。 不过我知道狡猾的狐狸会假死,也不敢太大意,就这么继续的使劲儿卡着。 结果过了十几秒,那狐狸还真就跟回光返照似的,突然浑身一阵巨颤,再次四肢乱踢的剧烈挣扎起来。 好在是被我给猜对了,这狡猾的狐狸真的会假死! 但就算它再怎么狡猾、聪明,它还能比人聪明? 我就这么一直卡着狐狸的脖子,一口气足足憋了好几分钟。 在百分百确定这狐狸真的死了,这才松开手。 感觉着狐狸倒在地上没了丝毫呼吸和生命迹象,我肚子里憋的一口气也这才猛地长舒了出来,顿感浑身如释重负的轻松,还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但现在还不是庆幸的时候,二叔还没找到呢。 我得还要赶紧去找二叔!也不顾上胳膊和腿被咬的伤口,准备再从刚才那个圆盗洞往回爬。 也就是我刚顺着墓墙摸到盗洞口,突然看到漆黑的盗洞里出现一丝微弱的光亮。 我的大脑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盗洞里传来了熟悉的喊声:“伢子……伢子……” “小守儿……” 是二叔的声音! 这回我没听错,声音就是从前面传来的。 我激动兴奋的赶紧扯着嗓子应了一声:“二叔……二叔……我在这儿……” 二叔也立马有了回应:“伢子,待在原地别动,我过去找你!” 这次的隔空喊话总算是呼应上了。 我听着二叔的话原地不动,就看到眼前盗洞里的光朝着我这边照射过来,越来越亮。 没一会儿,二叔就顺着这条盗洞爬了进来。 当看到二叔的第一眼,我先是上去紧紧的搂着二叔宣泄了一下内心压抑的恐惧情绪,又赶忙问道:“二叔,你没事吧?” “我能有啥子事!” 二叔在看到我后,好像也才放下了担心,又拿着手电筒朝我身上照了照。 我身上穿的厚棉袄被撕咬了几个窟窿,流的血已经浸染到了外衣上,浑身都在忍不住的发抖。 我长话短叙的把刚才在这里遇到一只狐狸的事儿跟二叔说了一遍。 二叔拿着手电筒,朝着死在镇墓兽石像旁边的那只狐狸身上一照。 我跟着扭头一看,顿时又感觉心里一阵后怕。 狐狸属于小体型食肉动物,可这只狐狸居然跟狼差不多大,一身土黄色的皮毛中掺杂着很多白毛,两颗獠牙外露,还带着血迹,足有十几公分那么长,即便是已经死了,还能感觉出它那一脸的凶相! “二叔,这狐狸咋长这么大?” 我下意识蠕动着喉结倒吸了口凉气,自己都有点怀疑,这么大的一只狐狸,是我给打死的。 不仅是我,二叔同时也倒吸了口凉气,又扭头看了看我衣服浸染的血,说道:“成精了呗……” 话说了一半,二叔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扭头冲着我训斥道:“我不是让你在上面守着吗?你跑下来干么子?” 我被训斥的缩了缩脖子,一脸委屈道:“我刚才在上面听到你和那个老瘸子的喊声,想着下来帮你啊……” “帮个锤子……” 二叔骂了一句,但看我一脸真挚,身上还挂着彩,就又把后面训斥的话给咽了回去。 我知道二叔是在担心我,看二叔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我又好奇的问道:“叔,你刚才说什么成精……这狐狸还真的能成精?” 我看二叔微皱着眉头,好像有点不愿意跟我讲这个,但又看我眼神中带着满满的求知欲,就简单的说了两句:“坟墓里阴气重,狐狸也属阴,两者同属一类,所以狐狸在坟墓里座洞穴,一般寿命都会很长,寿命越长越聪明,聪明到一定程度,不就成精了……” 原来二叔说的‘成精’,是这个意思! 我还以为,是传说中的狐仙成精。 不过话再说回来,要不是我误入了这座唐墓,这只狐狸不知道还能再活多久,说不定真的能在这里活上几十年。 到那时候可能就真的成了科学难解之谜了。 所以有时候,民间传说也并不都是凭空捏造,空穴而来的…… 第10章 只要人在,不怕没财 二叔又拿着手电筒,朝着墓室的四周照了照。 这整座墓室规模着有二十个平方,东西两侧还有两个耳室,墓墙上还有几幅绘画,但由于年代久远,壁画脱落严重,已经看不清全貌。 整间墓室都充斥着刺鼻的骚臭味,像是被洗劫后留下的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被砸烂的陪葬陶俑碎片,混在了淤泥里,几乎没有一件全品。 看样子这座唐墓之前应该渗过水,由于冬天冻土的原因,渗进来的水又降下去了。 在墓室的东南角还有一窝三只小狐狸在唧唧乱叫,叫声回荡在墓室里刺耳挠心。 二叔嘴里骂咧着,抄起随身带的短柄铁铲,像是为了给我报仇泄愤,冲过几铲子就把这三只狐狸崽给拍死在了窝里。 我在旁边看着都感觉有些残忍。 但这很符合二叔的性格。 别看二叔平时一说三笑,其实只有我知道,除了我之外,二叔对谁都是心狠着呢。 照二叔的说法:“这世道太乱,心不狠站不稳……” “小守儿,能不能坚持爬出去?” 二叔把狐狸崽拍死后,又转身看着我问道。 我疼的浑身发抖,脑门儿上直冒汗,强咬着牙点了点头,又看着二叔反问了一句:“叔,咱不在这里搜一搜?” 虽然这里被同行洗劫过,但来都来了,说不定还能再捡个漏呢。 可二叔却朝着墓室里四分五裂的尸体骸骨瞟了一眼,冷着脸说道:“先前这伙同行下的是黑手,砸棺劈尸,连墓主人的口含和玉塞都拿走了,还能指望他们给咱留下屁的值钱东西……” 二叔口中的‘黑手’,是一些盗墓贼为了带走墓室里值钱的随葬品,不惜一切的动用一切破坏性的手段。 就比如墓主人体内的玉塞,由于有些尸体变成了干尸,体内的口含和玉塞拿不出来,直接就把尸体劈开。 带不走的就直接在墓室里毁掉。 这也是为什么说,盗墓是个有损阴德的行当。 但古有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金钱的诱惑下,阴德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二叔拿着手电筒先爬进了盗洞里,我匍匐着紧跟在后面,咬牙强撑着胳膊和小腿传来钻心的疼。 中途又休息了好几次,总算是重新爬回了原来的那个方形盗洞的底部。 刘汉田也在盗洞底部,正蹲着缩成一团,满是泥泞的脸上神情紧张的正等着我们。 起初我心里正纳闷,刘汉田是怎么又出现在这里的。 还没等我开口问,就在手电筒的照射下,诧异的看到,在卡着绳子的那块岩石下面,居然还有一个跟个小孩儿嘴似的扁形的洞,! 应该是我刚才什么都看不到,心里紧张,一通瞎摸的忽略掉了这个地方,转头就误入了旁边的唐墓。 另外我还注意到,在刘汉田的身边还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麻布袋。 这麻袋里装的应该是二叔和刘汉田从下面汉墓里弄来的随葬品,但只有小半麻袋,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多。 刘汉田看二叔带着我从盗洞里爬了出来,立马站起了身,紧张兮兮的问道:“咋子了,么得事情吧?” “妈的!” 二叔恶狠狠的瞪了刘汉田一眼,毫不客气的骂道:“你个老东西,活这么大岁数,胆子还没芝麻粒大!脚后跟卡个死人骨头都能吓尿,要不是你嗷嚎那几嗓子,能出这事儿?” 我在旁边听着二叔的谩骂,好像刘汉田和二叔刚才只是经历了一场虚惊。 不过我二叔是真的生气了,看他那眼神,貌似我要是真的在唐墓里出了意外,二叔指不定就要把刘汉田留在这里给我陪葬。 刘汉田被骂的耷拉着脑袋,憋屈的根本不敢抬头反驳。 也是事后二叔才跟我重提这件事儿。 在二叔和刘汉田刚顺着盗洞进入墓室,刘汉田就不小心踩在了一具骸骨上,被踩断的骨头碴子扎在了脚踝上,疼的嗷嗷乱叫。 我二叔因为这也是第一次下墓,所以也不知所谓的跟着喊了一声。 刚好这两声就被在上面望风的我给听到了。 至于声音突然就没了,也是后来我跟二叔再次下这座汉墓的时候才弄清楚,是二叔拖着受伤的刘汉田在墓室里换了地方,声音被墓墙给挡住了。 至于第二次的下墓,这都是后来的事情了。 在骂了刘汉田一通泄愤后,二叔先顺着绳子爬上去,然后让我把绳子拴在腰上,再把我给拉了上去,最后才是刘汉田。 可能是下面有点缺氧,重新爬到地面上后,我们三人坐在雪窝里不停的大口喘着气儿,都能明显听到彼此粗重的鼻息声,还有心跳声。 这会儿好像已经过了凌晨的十二点了。 周边村子都在卡着点儿放鞭炮,迎接庆祝这崭新的1990年。 二叔短暂的休息了一会儿后,拿起麻袋撑开袋口,趁着皎洁的月光往里瞧了瞧成果。 我没看到袋子里装的都是什么,是不是值钱货,就看二叔的眉头紧皱着,好像不是很满意的样子,所以就好奇的小声问了一句:“叔,那下面就这么点东西?” “屁!多着呢!” 二叔立马又恶狠狠的瞥了旁边的刘汉田一眼,吐着口水道:“下面的东西还多着呢,椁还都没开,是个大坑,要不是这老东西胆小误事,哪能就只拿这么点儿?” 我一听二叔这话,立马就提议道:“那我在上面守着,再下去?” 反正人来都已经来了,现在时间还早,下面的情况又基本上都摸清了,我心里想着要干就不如一次干到位! 要不我这身上几个洞被咬的不划算啊。 一听我提议还要下,憋了半天没说话的刘汉田立马头摇的像个拨浪鼓,赶忙说道:“下不得……我的脚都疼的站不起身了,下不得哩……这东西我不要,全都给你们……” 我没理会刘汉田,而是扭头直勾勾的看着二叔。 以我对二叔的理解,这肯定还是要下去。 否则就这小半麻袋的东西,都不一定能够我们还那九千块钱高利贷的。 而此时二叔也正在俩眼珠子直勾勾的看着我,又看了看我得胳膊腿,冷不丁的问了我一句:“伢子,你撑不撑得住?” 说实话,我的胳膊和腿那钻心的疼还真就没丝毫的缓和。 但为了搞钱,我根本就没有丝毫犹豫的点头应道:“我没事儿……” “行了!” 我话都还没说完,二叔好像从我的脸色就看出了一切,直接把我的话给打断,语气中带着几分坚决道:“今儿就这样,先上医院把伤口处理了,反正这地方也跑不了,回头再来!只要有人,不怕没财……” 说着话,二叔起身把我给背在了身上。 那晚的风很大、很冷,我趴在二叔的肩背上,心却无比的热乎。 因为我心里很清楚,要不是为了我,二叔是绝对不可能放弃今晚这么好的发财机会的。 所以在二叔的心里,我肯定比发财更重要…… 第11章 她叫蒋晓玲 我们三人原路走出了大风岭。 刘汉田一瘸一拐的回了家,二叔承诺他,等东西出手后,会把他的那份钱给送过来。 二叔之所以这么讲道义,也不是怕刘汉田会把我们叔侄俩给卖了,而是因为这座汉墓的活儿还没干完,下次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与刘汉田分开后,二叔就骑着二八大杠,冒着风雪,一路狂奔的去了最近的县人民医院。 也就是这一路上半个多小时的功夫,我感觉身上忽冷忽热,神志还有点迷糊,这是典型发高烧的症状。 也幸好是二叔看出了我的逞强,没有继续下墓。 要是继续下墓的话,就以我这情况在上面望风,说不定都能死在盗洞边上。 到了医院赶紧挂了个急诊,说是被村子里的狗给咬了,先打了针狂犬疫苗,量体温的同时又处理了一下伤口。 当医生拿出体温表一看都惊讶了,烧到了39.8度,身上被咬的三处伤口皮肉都外翻着,虽然血是止住了,但看上去还是非常恐怖,伤口的边缘还发黑,肿的跟个气蛤蟆似的。 医生紧皱着眉头,反复确认的问我二叔:“真的是被狗咬了?什么狗能咬成这样儿?” 我二叔肯定不能说下墓时被坟墓里的狐狸给咬了,一个劲儿的确认,就是被狗咬了,还是个大狼狗,村子里放炮把狗给惊着了,就扑咬在了我身上。 医生看我身上被咬的牙印,也确实像是犬科动物留下的,也就没再继续追问细节。 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建议我住院观察。 当天晚上住院就连续挂了七瓶盐水。 由于高烧不退,这一整夜我都是浑浑噩噩的,反复不停的做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噩梦,一会儿被那只狐狸给咬死了,一会儿又梦到那座唐墓的墓主人来找我,让我还他的头,还他的大腿…… 这噩梦也不知道反复做了多少次,直到我的脸上突然感觉一阵冰凉,让我终于从噩梦中挣脱出来。 猛地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并不是二叔。 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儿,估摸着有十七八岁,穿着蓝色的碎花小袄,扎着两个又粗又长的麻花辫,红红的脸蛋儿冻的有点皴裂,一双大眼睛明亮水灵,虽然看上去很朴素,但五官长得还挺秀气漂亮。 这女孩儿正站在我的病床前,在我脑门上敷着凉毛巾物理降温。 起初我还以为这女孩儿是医院的护士,但她身上穿的可不是护士的衣服。 而且医院的护士不是扎针就是换药,哪儿可能有冷敷毛巾的这种特殊服务? “你醒啦,现在感觉有没有好点?” 女孩儿貌似看出了我睁开眼后的错愕,赶忙又笑着解释道:“我叫晓玲,是你叔叔给你请的护工,负责二十四小时照顾你,你有什么需要就尽管跟我说……” “我看你烧一直不退,还不停的乱说胡话,就给你敷了个凉毛巾……” “哦对了,你喝茶吗?热点的还是常温的?” “需要上厕所吗?我扶你去?” “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医生说你暂时不能吃辛辣,最好以清淡为主,医院楼下有买白米粥的,你要是嫌太清淡,也可以喝八宝粥,加点白糖……” 这个叫做晓玲的护工一开口,就像是加特林机关枪,上来就是各种体贴的关怀,一时间都让我不知道该回应她哪一句了,继续表情错愕的瞪着眼,直到确定她把话说完了,才反问了一句:“我叔呢?” 晓玲摇了摇头,两条马尾辫跟着甩了甩:“我不知道呀,早上他把我带到你这就走了,临走时还让我给你捎句话,说他可能要过三五天才能回来,住院费提前交好了,还让你在他没回来之前,不要自己出院!” “就这些?”我拧巴着眉头确认的问道。 晓玲还真就转悠着她那双明亮水灵的大眼睛,态度很认真的想了想,才确定的点头道:“嗯,就这些!” 二叔走的这么急,我想应该是给那些冥器找出手的路子了。 所以就找了这么个护工来照顾我。 其实我也不用请护工,虽然腿和胳膊还是火辣辣的疼,可又不是瘫在床上了。 不过二叔肯定是提前给了护工费了,那请就请了吧,总不能再把钱给要回来吧。 话再说回来,这个叫做晓玲的护工不仅体贴,性格好像还很开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刚才敷在我额头上冷毛巾,把我从噩梦中拉回到了现实的原因,我第一眼看到这个女孩儿的印象和感觉,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特殊感觉…… 刚好我睡了一天一夜肚子也饿了,腿疼的下床不方便,就让晓玲帮我出去买了份八宝粥先垫垫肚子。 中间过了大概二十来分钟,晓玲帮我买回来了一份八宝粥,还有一份糖油粑粑,另外还有新的牙膏牙刷这些洗漱用品。 不得不说,这女孩儿照顾人就是心细,晓玲看我胳膊上缠着纱布,把洗脸水端到床前,挤好了牙膏,还要帮我洗脸刷牙。 我这没妈的孩子从小就皮实惯了,这冷不丁的哪儿能习惯被陌生的异性这么伺候,赶忙拒绝要自己来,可右手缠着纱布伸都伸不直,稍微一动伤口瞬间就传遍全身。 晓玲冲我咯咯一笑:“弟弟,你别害羞,我做护工干的就是这个,你要是实在不好意思,就把我当成大姐姐吧……” “我没姐……” 我耿直的说道。 “那……你把我当成妈妈……” 晓玲还带着几分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跟我开了句玩笑。 我跟着咧嘴尴尬一笑:“我妈早就死了……” 呃! 晓玲突然收起了脸上俏皮的笑,赶忙冲我道歉:“对不起啊,我不知道……其实我也没妈……” 这两句话莫名其妙的就让气氛变得尴尬。 最后还是晓玲最先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过来帮我先刷牙,再用热毛巾擦了一下脸,开始一勺一勺的喂我吃饭。 这是我从小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异性的体贴照顾,给我的印象非常深刻,反正比我叔那个粗糙的汉子照顾我,温柔多了。 吃完饭后,晓玲可能是怕我无聊,就打开了话茬子,跟我闲聊了起来。 闲聊中,晓玲告诉我她姓蒋,大名叫蒋晓玲,不是长沙本地人,是河南开封人,今年才十七,比我大两岁,母亲死的早,七八年前就跟着他爸来长沙讨生活。 但是他爸好吃烂赌,连给她上学的钱都供不起,只能早早就辍学出来自己谋生,干护工当保姆,只要能赚钱的活儿都干,所以从小就养成了一个开朗独立的性格。 当蒋晓玲聊起她的身世和家庭,虽然语气中满不在乎,但脸上的表情却微不可察的带着几分忧伤。 虽然我跟她都是没妈的孩子,但好在我还有个疼我的二叔,比她好点,所以对她多少也有些同情。 就这么,在蒋晓玲像是一个大姐姐对我体贴照顾的这几天里,我们几乎每天都是无话不谈,晚上她睡在隔壁的空床铺,甚至有时候一聊就能聊到深更半夜,渐渐地我也就把她当成了朋友。 直到第五天的下午。 我二叔终于出现了,左手拎着一篮水果,右手还拿着一个大哥大,穿着黑皮夹克,大头皮鞋油打的锃亮,胳膊肘夹着一个皮包,腰里还别着一个bb机。 这派头就像是电影里演的身缠万贯的大老板,我呆呆的盯着二叔,惊讶的舌头直打结,猛地差点都没认出来。 第12章 被骗 不用问,看二叔这派头,我就知道他肯定是找到路子,把那批冥器给出手了。 手里都拿上大哥大了,肯定是还卖了不少钱。 这可真的是应了那句话:“想要富挖古墓,一夜挖个万元户” 不过看二叔这高调的派头,我心里也在犯着嘀咕,捞偏门是个只能闷声发财的行当,二叔突然这么高调,就不怕被人盯上? “伢子,这几天咋样?” 二叔满面春风的走进病房,看了看我胳膊腿上缠的纱布,关心的问了声。 我点了点头:“还有点疼,医生中午刚来换的药,说伤口的炎症还没消,也没消肿,明天看情况再加重点药量……” 这都已经第五天了,每天都挂七八瓶的盐水,伤口还没消炎消肿,我都怀疑这医院里都是庸医,还是那狐狸的牙有毒,没有对症治疗。 好在是这几天有蒋晓玲一直陪着我聊天解闷,要不然的话,我可能会胡思乱想起来。 二叔听了我说的话,好像并没有什么意外,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转院吧,我现在就去办出院手续。” “哦对了……” 二叔好像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转头看了旁边的蒋晓玲一眼,问我:“这丫头照顾的你咋样?” “好……好着呢……” 蒋晓玲这几天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那肯定是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所以听二叔这么问,我赶紧像是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而蒋晓玲站在旁边低着头,时不时的偷偷瞄着二叔手里的大哥大和胳膊肘夹得皮包,每瞄一眼,眼神中都是藏不住的羡慕。 二叔也是大方,听我连声说着好,就打开皮包,从里面掏了两百块钱递给蒋晓玲。 之前的护工费已经给了,这两百块算是额外的小费。 刚开始蒋晓玲还不好意思接,还是我在旁边一个劲儿的附和下,蒋晓玲才接了这两百块钱,一个劲儿的冲我二叔鞠躬道谢。 二叔阔气的摆了摆手,起身出去给我办出院手续。 等二叔走后,我看着蒋晓玲,一想到自己等下就要出院了,心里还直有点舍不得。 可能是我从小比较缺友谊,所以这五天和蒋晓玲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在我的心里,真的已经把蒋晓玲当成了好朋友。 蒋晓玲也是善解人意,看出了我的心思,笑着跟我说:“我平时就在医院对面等活儿,你要是有空儿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玩……” “嗯嗯……”我一听这话,立马就心情大好的连连点着头。 想着等下就要出院,还不确定什时候有机会上厕所,就去上了个厕所。 当时的病房里都已经有了独立洗手间。 也就是我上洗手间的三五分钟时间,等我再从洗手间出来,病房里空空的,蒋晓玲已经不在了。 并且二叔刚才出去时,随手放在床头柜上的大哥大也不见了! 当时我的心里就有种极其不祥的预感,赶紧扯着嗓子大喊着蒋晓玲的名字。 结果连喊了几声都没人应,反倒是把护士给喊了过来。 护士跟我说,蒋晓玲刚才走了,而且还是小跑着走的,像是有什么急事儿。 我一听护士这话,整个人彷如晴天霹雳。 蒋晓玲居然趁着我上厕所的功夫,把二叔的大哥大给偷走了! 很快二叔办完出院手续回来,一听大哥大被蒋晓玲给偷走了,二话不说赶紧转身就往外追。 当时的九十年代,一部大哥大要将近三万块钱! 但对于我来说,这可不仅仅是钱。 让我痛心疾首的是被骗了!就像是被欺骗了感情,对我的打击很重,以至于让我后面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从这个阴影里走出来,不再相信任何女人的话。 中间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二叔骂骂咧咧的回来了,看样子人是没追到。 “叔,她说她经常在医院对面等活儿,要不我们……” 我眼眶通红的看着二叔,想起了蒋晓玲之前跟我说的话。 “呸!这话你也信,肯定是骗你的,就你好哄!那部大哥大花了我两万五,都够她干十年护工了,她还等个屁的活儿!” 二叔气的脸色铁青。 我居然现在还想着信蒋晓玲的话,自己都感觉单纯的恨不得抽自己俩大耳光,又提议道:“那咱们就报警吧?” “报啥警,自认倒霉了!” 万一报了警,警察再问起这买大哥大的钱哪儿来的,人抓不到,再把自己给报进去了。 二叔甩手叹了口浊气,貌似看出我心理上也受到了打击,也就没有再多埋怨我,只是跟我说:“女人的嘴,骗人的鬼,以后要引以为戒,就当是花钱买个教训了!” 虽然这个学费有点小贵,说不心疼是假的,但对于二叔来说,也并不是特别心疼,因为这来的都是快钱。 上次我和二叔从那座汉墓里弄上来的小半麻袋冥器,二叔这几天找了个路子卖了五万多块钱,还了九千块钱的高利贷,又花了将近三万块钱整了一身暴发户的行头。 我本来还纳闷,二叔这行头整的是不是太高调了。 实际上二叔这高调是带有目的性的。 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二叔的目的是打扮一个有钱人的身份形象,拉人过来入伙。 也就是搭个盗墓团伙班子,要做大做强,买个大哥大和bb机方便联系。 这在盗墓行里的黑话叫‘支锅’。 ‘支锅’的本意是成家过日子的开始,先是陕西、山西一带的北派盗墓贼借用了这一口语,后来又传到了南派沿用。 我和二叔这是第一次改行盗墓,二叔之所以急着要支锅搭个班子团伙,倒不是因为尝了个大甜头。 而是大风岭下面那座汉墓的规模很大! 先前打方形盗洞的那伙盗墓贼并没有真正的进入到主墓室,就遇到了火洞子机关,全被烧死在里面了。 而且那座汉墓还是用了黄肠题凑的葬式,根本就不是一两个人能搞得定的,所以就需要搭个专业的团队。 我听出了二叔的意思,这是要搞个大的。 可以我看来,我和二叔这是半路出家刚入行,不应该是先小打小闹一下练练手,先学走再学跑吗? 这怎么是黄肠题凑的汉墓开局。 我可听说黄肠题凑是所有盗墓贼的噩梦,就以我和二叔这半路出家的新手,能吃得下吗? 带着这种质疑,我想问,但又怕二叔骂我没志气,也就憋在心里没说。 反正二叔怎么打算,我就听着指挥,跟着干就行了。 第13章 草鬼婆 从县人民医院出来后,我以为二叔会带着我转院到长沙市医院。 结果打了个出租车,直接就回了家。 我心里还纳闷,身上的伤还没好,怎么就回家了? 结果到了家后,看院儿里的门没上锁。 二叔背着我推开院门进了堂屋。 堂屋里弥漫着一股呛鼻的水烟袋的味道。 一个身着黑色奇装异服的老太婆,看上去有六七十岁,正坐在我家堂屋的竹椅上,像个瘾君子似的大口抽着水烟袋,那烟枪足有一米多长,一大口烟吸进去再吐出来,整个不大的堂屋都白烟缭绕着。 二叔刚背我进屋,这老太婆就吐着烟雾朝我看了一眼,然后又转睛看了看我腿和胳膊上缠的纱布,眉心一凝,感觉有些高深莫测的神秘眼神看的我心里有点发毛。 这老太婆是二叔专门从湘西请来,给我治病的蛊师。 在湘西当地,蛊师也叫‘草鬼婆’。 其实那小半麻袋的冥器,都被我二叔卖给了宝南街古玩市场的金小眼儿。 那天晚上二叔送我到医院后,就看出了我身上被狐狸咬的伤口不寻常,第二天早上把冥器出手后,就坐火车去了云南,请来了这个草鬼婆,这才来回折腾了五天的时间。 蛊术和痋术、降头被称为滇南三大邪术。 但蛊术治病原理是操作蛊虫,钻进人的体内,替病人拔毒,甚至还有的将蛊虫在体内消化,来强身健体,但这种科学无法解释,而又显得有些荒诞的治病,普遍都被认为是一种封建迷信,就存在着很大的争议。 我起初也是认为,二叔这是迷信思想太重了,居然还信蛊术这玩意儿。 可等我真正的亲身见识过之后,就不得不信了。 草鬼婆看了我几眼,就放下手中的水烟枪,声音沙哑的点头跟我二叔说道:“这孩子确实是中了阴伤,在医院里没少打消炎药和抗生素吧,这脸都打浮肿了,那一帮子庸医,这要是再耽误几天的话,就可以准备截肢了……先把纱布拆了!” 我听着草鬼婆的这番话,心里也不确定这是不是骗人的话术,因为一般的江湖骗子,都会先把事情给说的严重些。 毕竟他连我身上的伤口都没看,就说什么要截肢,听起来确实有点玄乎。 但我这几天在医院没少挂盐水,脸确实浮肿了一大圈儿。 反倒是我二叔对草鬼婆的话深信不疑,赶紧照做的把我胳膊腿上的纱布解开,一边还说着客气的话,只要能治好我身上的伤,无论多少钱都给。 解开纱布后,我胳膊和腿上被狐狸咬的牙印窟窿还清晰可见,伤口的皮肉外翻着,不仅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反倒是还流了脓,边缘处发黑肿了一大片,甚至还都能闻到一股流脓的腐臭味。 草鬼婆起身凑近过来,又仔细朝着我身上的伤口看了几眼。 二叔有些急切的在旁边问道:“婆婆,这能治吗?” 草鬼婆点了点头:“算你们运气好,那狐狸要是再多活个几年,这阴毒换了谁来都拔不出来!你先出去,把门从外面锁上,不等我喊你,千万不能开门进来!” 听草鬼婆这话,二叔肯定是把我在唐墓里遇到那只狐狸的事儿都说了。 这又是阴伤,又是阴毒的,我听的半知半解,尽管心里好奇,但看二叔欲言又止,赶紧起身按照草鬼婆的交代出去关上门了,我也就跟着没有多问。 等二叔出去锁上门后,堂屋的光线暗了很多。 草鬼婆的脸色看上去更加的阴沉神秘,只见她从身边的一个黑布袋里掏出了一个木盒子,打开后从盒子里取出了三根黑色的香。 我因为心里充满好奇,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直勾勾盯着草鬼婆,看她先是把三根黑香点燃,插在了一个三脚炉香炉里。 不大一会儿,原本弥漫在堂屋的烟味就被一种说不上来的奇香覆盖,味道很浓、很重。 紧接着草鬼婆又从黑布袋里掏出了一个带盖的圆形黑色漆盒,那漆盒有巴掌那么大,造型有点像是古代的青铜簋。 正当我好奇的盯着草鬼婆手里的漆盒看的入神。 草鬼婆突然抬头看了我一眼,她长得有点丑,苍老的皮肤黝黑,尤其是那双神秘的眼神,直猛地把我给吓了一大跳。 “娃娃,等下不管我做什么,你就全身放轻松别害怕,身体也千万不能乱动,否则万一出了差错,那可就是你自己的事儿了……” 话说了一半,草鬼婆想了想,又改口道:“算了,你还是直接把眼睛给闭上吧,我让你睁开,你再睁开!” 我点了点头,照做的把眼睛给闭上,尽量的调整呼吸,让自己的全身放松下来,可好奇的心却止不住乱七八糟的瞎想着。 中间没过一会儿。 我闭着眼睛就感觉草鬼婆轻轻的托起了我的手臂,然后耳边又听到一阵像是蚊子在飞的喃喃细语声,就跟和尚诵经似的,语速很快,也听不懂在哼唧着什么。 紧跟着,我手臂和小腿肚子的伤口就清晰的感觉到,有东西在上面爬,然后又顺着伤口钻进了皮肉里,在一口口的啃食着伤口上的皮肉,虽然不是很疼,还有种痒痒的感觉。 但是在心理上,我被这种感觉吓了一跳,实在忍不住悄悄的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朝着我手臂上看去。 也就是这么一看,我更是被吓得头皮发紧。 只见我手臂的伤口上,爬满了一堆像是黑色的蛆虫,正蠕动着身体,不停的啃食着伤口上发炎流脓的皮肉…… 有些蛆虫还正在往皮肉下面钻。 再偷偷的看了一眼旁边的草鬼婆,她正闭着眼睛,凝皱着眉心,脸上的表情阴沉不定,就跟跳大神的湿婆鬼上身似的,嘴里不停的快速低诵…… 第14章 蛊虫拔毒 我之所以被这一幕给吓了一大跳,主要是那些黑色的蛆虫趴在伤口上啃食我的皮肉,看上去实在是太恶心。 不仅是看上去恶心。 当清晰的感觉到那些蛆虫在往我皮肉下钻,一口口的啃食着我的皮肉,我膈应的头皮发麻,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出于心理上的紧张,浑身的肌肉也忍不住紧绷了起来。 突然这时草鬼婆的脸色一变,低诵的语调加重了起来,让我猛地想起了草鬼婆刚才跟我说的,要全身放轻松,所以又赶紧的闭上了眼。 蛊虫拔毒,这种被认为是迷信的巫医,居然真的存在! 至于草鬼婆嘴里喃喃自语的,我想应该就是在操控着这些黑色的蛆虫。 在准确的来说,应该是蛊虫。 一想到这儿,我重新闭上眼睛,就再也没有睁开。 眼不见为净,以免心理和精神上再紧张。 这中间也不确定过了多久,我闭着眼睛也看不到伤口的情况。 直到空气中弥漫的奇香渐渐淡去,伤口跟着慢慢没了被啃食的感觉,才听到耳边传来草鬼婆的声音:“可以睁开眼了……” 都还没等草鬼婆的话音完全落下,我就立马迫不及待的睁开了眼睛第一时间朝着腿和胳膊上的伤口看去。 只见伤口的脓水已经没有了,那些外翻的腐烂坏死的皮肉也都被清理了干净,感觉也没之前那么疼了。 神奇! 我看着伤口的第一反应就是:“神奇”! 只有亲身经历后,这才真正的相信了蛊术治病。 同时,草鬼婆也让外面的二叔开门进来。 二叔推门进来后,看着我身上被处理的伤口,不用问就知道,治疗的应该很顺利,赶紧忙着给草鬼婆沏茶递烟。 草鬼婆没有接二叔递来的烟,而是抽了口她自己的水烟枪。 这水烟枪的劲儿大,一口能抵得上一整包卷烟,所以抽惯了水烟,再抽卷烟就像是抽空气。 抽了口烟,草鬼婆跟二叔说道:“这娃没什么大事儿了,阴毒已经拔干净了,要是想伤口好的快点,就去缝几针,再吃点消炎药。” 二叔赶忙点头笑道:“婆婆,您辛苦……您辛苦了……” 说着话,二叔又给草鬼婆塞了个封子,外面包着报纸,看厚度应该有一万多。 递上封子,二叔又笑着在后面补了一句:“婆婆,我现在手里就这么多,这要是不够您在应个声,过几天干了活儿,还有……” 从二叔这句话我能听得出来,草鬼婆知道我和二叔是干什么的。 草鬼婆伸手接了封子,也没看,只是摸了摸厚度就随手装进了黑布袋里。 我以为二叔既然说了这话,草鬼婆肯定还会多要点。 但草鬼婆貌似对这个封子的厚度还算满意,也没再额外多要,只是用很特别的语气跟我二叔说了句:“我也就只能帮你们这一次,你们干的这个活儿,阴气重!当点心吧……” 草鬼婆丢下这句话,就用水烟枪挂着黑布袋,独自走了出去。 二叔还想送送她,却被摆手拒绝。 而我呆愣的看着草鬼婆渐行渐远直到消失的背影,脑海里始终反复萦绕着“阴气重,当点心”那句话。 怎么听,都感觉这像是一句警告。 等草鬼婆离开后,我才忍不住打开话匣子,问二叔:“叔,你咋看出来我身上的伤是阴伤的?” “还有这老太婆,你之前认识她?” 二叔先是眼珠子转了一下,才跟我说道:“你叔我走南闯北,这点阅历还是有的!” “至于这老太婆嘛……我也是之前听人说的,在湘西当地是个很有名的草鬼婆……” 我很了解二叔,所以从他说话的语气,总感觉他心里好像还藏着什么不想让我知道的东西,没有全说出来,但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叔,那她最后那句当点心……是么子意思?” 我又换了个话题问二叔。 “么子意思都没!” 二叔立马就摇头说道:“不管哪行捞偏门的,不都得当点心!机会是老天给的,前途是靠自己拼出来的……” 话还没说完,腰里别的bb机突然响了。 二叔拿起bb机看了看,给我掏了两百块钱,让我去隔壁街的小诊所给伤口缝几针,再买点消炎药,顺便去菜市场买点菜,多买点晚上吃火锅,他要出去办点事儿。 等二叔走后,我拿着钱,先去了趟诊所,又去了趟菜市场买了些下火锅的食材。 回到家后就开始一通忙活。 平时在家里做饭的活儿,也都是我一个人承包。 一直到天黑,我煮了一锅热腾腾的羊肉火锅,左等右等,等得我肚子都饿的咕咕乱叫,快到晚上八点多的时候,二叔这才回来,另外还带来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就是二叔拉来一起合伙支锅的,一高一矮。 高的叫赵恺,是个山东人,三十岁出头,典型的山东汉子形象,四方脸留着短寸头,浓眉大眼,皮肤白净,眉宇间带着几分帅气。 其实这个赵恺我之前在宝南街古玩市场也见过几面,也是个古玩贩子,算是个同行,并且也是那种半兼职盗墓的古玩贩子,但他没什么盗墓技术,顶多也就是个半桶水,大部分还都是以下乡铲地皮为主。 矮个的叫孙反帝,这个名字很有意思,一听就是出生在文革时代,名字就带着很强的文革印记,是个江西人,也是三十来岁,长得又黑又瘦,还留着一撮小胡子,贼眉鼠眼的,看上去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人很机灵,很鸡贼! 说到江西人,在当时九十年代,江西人跑到长沙盗墓的特别多,孙反帝也是其中之一,而且还算是一个高手,以前在别的盗墓团伙里当过‘大师傅’。 ‘大师傅’是南派盗墓团伙里的技术指导,负责测算墓室位置,制定行动计划,在团伙里属于核心人物。 后来孙反帝的这个盗墓团伙因为出现内讧解散了,就在南宝街金小眼儿的牵线搭桥下,认识了我二叔。 第15章 搭伙支锅 二叔把赵恺和孙反帝带进了屋,顺手反锁上门后,逐一的跟我详细介绍认识了一下。 “姜老板,这该不会就是您说的……另一个伙计吧?” 说鸡不说吧,文明你我他。 赵恺进屋打量了我一眼,盗墓是个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危险行业,可不是一般人说干就能干的,首先最基本的一点就是胆子必须大,心理素质还要过硬。 显然赵恺看我还没成年,所以很是惊讶的扭头看着二叔确认道。 一般在南派,盗墓团伙的头领都叫‘支锅’,北派那边叫‘把头’。 但实际上这种黑话称呼,并不是自己人之间叫的,而是同行之间用来称呼的。 自己人大多都是叫‘老板’,或者‘大哥’这些稍微正常一点的称呼。 因为经常把黑话称呼挂在嘴边,一旦叫顺了口,万一哪天不小心当着外人的面儿喊出来,整个团伙都要暴露。 对于赵恺的惊讶和质疑,二叔点了点头:“这是我大侄儿小守儿,咱们今晚吃了这顿饭,以后就是自家兄弟了,要相互照应!” “至于拜祖师爷和歃血酒的那一俗套就免了,但干咱们这行的规矩大家都懂,我可先把丑话给说在了前头,谁要是敢不守规矩藏私心,下场就是三刀六洞!” 很多盗墓团伙刚支的新锅,都会先拜祖师爷。 南派的祖师爷是伍子胥,因为伍子胥是南方人,北派很多盗墓贼拜曹操,因为曹操是北方人。 拜祖师爷,喝歃血同盟酒是一种入伙仪式,都要对祖师爷宣誓不能坏规矩,不能有私心。 因为盗墓团伙主要是为了求一个‘利’字,自古以来很多盗墓贼都是折在了利益分配不均的内讧上,所以这点很重要。 但我二叔是个性格直率的人,认为这些拜祖师爷的仪式就是一个过场而已,贪婪并不是几句宣誓就能束缚的,主要还是看个人。 赵凯一听我还真的就是这个团伙的一份子,立马眉头皱的更深,看着二叔用试探的口吻说道:“姜老板,咱们这干的可不是小孩过家家,你这还带个未成年……” “咋?” 二叔一个字打断了赵恺后面的话,脸色也跟着一冷:“人是我安排的,你要是有意见,我现在就帮你打个出租车回去!” 二叔比所有人都年长几岁,而且还是老气横秋的那种面相,这脸色一冷,语气强硬还带着威慑力,立马就让屋里原本热气腾腾的气氛骤降了好几度。 二叔之所以语气强硬,那是为了先给他们二人来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谁是团伙的支锅。 而旁边的孙反帝就很机灵,他看出了气氛有点不对,赶紧眯眼笑着来打圆场道:“姜老板用人,那肯定有一定的道理,我刚才一进屋就看着小子不简单,什么未成年不未成年的,咱这又不是工厂,还有禁用童工的法律限制,人家哪吒刚出生就大闹东海了呢,葫芦娃刚落藤就会救爷爷……” “来,小守儿兄弟,初次相识,以后咱都是自己人,先喝一个……” 孙反帝一边说着话,忙拧开了一瓶白酒,要给我倒一杯。 我挪了挪杯子,刚吃的消炎药不能喝酒,就以茶代酒跟孙反帝碰了一杯。 这时的赵恺也反应过来,没台阶就自己硬下的干笑着说道:“姜老板,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就是随口问问这小兄弟的年龄,以后我能多照顾他点儿……” 赵恺给自己找的这个台阶还算是漂亮,然后又忙着跟我碰了一杯,为了以表诚意,倒的大半杯白酒直接一饮而尽。 从这点也能看得出来,他们东本人都比较能喝,性格也过于直爽,我也就没把他刚才的那种嫌弃的语气过于放在心上。 这也算是我们初次相聚的一个小插曲。 饭间,我们四个人围着热气腾腾的火锅,虽然和赵恺、孙反帝俩人是第一次相聚,但因为是准备合伙共谋大事,所以就有种自来熟的感觉,也就没扯太多的闲话,几杯酒下肚后,二叔就开始主持商讨,大风岭的下的那座黄肠题凑的汉墓。 二叔因为提前去过一次,所以知道点大概的情况,就又跟赵恺和孙反帝重新详细的说了一下。 黄肠题凑是汉代厚葬之风的产物,基本上都是帝王享配,但也有诸侯僭越使用黄肠题凑葬制的行为。 简单来说,黄肠题凑就是将柏木扒皮只用木心,根部朝内层层平铺、垒叠起来,不用任何榫卯堆成一个椁室,上面在盖上顶板,整体结构就是一个用木头堆叠起来的大屋子。 因为经过特殊处理的柏木不仅不会腐烂,反而埋在地下经过长时间的挤压而逐渐成为一体,使整个墓室都变得坚不可摧,再加上结构极其复杂,自然就是固若金汤,成了所有盗墓贼的噩梦。 但这也并不是说,历史上所有黄肠题凑葬制的古墓都能顶得住盗墓贼的盗掘。 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在真正盗墓高手的眼里,就没有拿不下搞不定的墓。 在国内盗墓史上,有很多黄肠题凑葬制的大墓都被盗掘过,最典型的就是北京大葆台西汉墓,用的就是最高规格的黄肠题凑葬制,可在97年的考古发掘中,仍旧发现了非常多的盗洞,只不过很多盗洞都没能打通主墓室,只有两个盗洞打通了墓室中心的梓宫。 并且黄肠题凑虽然是汉代最高规格的葬制,但由于当时的很多诸侯僭越使用,所以这个黄肠题凑也分了不同的大小规格。 最高规格,真正帝王的黄肠题凑墓葬,有梓宫、便房、外、中、内椁,包括车马陪葬堆,东西回廊,甚至还有陪葬椁室,构造极其庞大复杂。 而大风岭下的那座黄肠题凑汉墓,二叔先前打探了一下,应该是个汉代诸侯墓,规格并没有庞大复杂的那么夸张。 先前早些年的那伙盗墓贼,只是把盗洞打通到了其中一个放置陪葬品的外椁室。 想要找到真正值钱,和更多的陪葬品,就必须要找到中心位置的梓宫! 赵恺是个半桶水,甚至都没正儿八经的盗过墓,所以给不上什么参考意见。 孙反帝虽然以前是别的盗墓团伙里的‘大师傅’,但他对于黄肠题凑,也是一窍不通。 只有我二叔,虽然是半路出家改行,第一次干盗墓的门外汉,但准备计划说的头头是道。 我甚至都感觉,二叔之前是不是就专业干这行的,根本就不是半路出家改行,而是重拾旧业…… 第16章 再次下墓 这顿火锅一直吃到了后半夜。 准确的说,应该是共谋大计,商讨到了后半夜。 到了凌晨的两点多,我们四个大爷们儿才将就着挤在两张床上,勉强对付了一夜。 第二天,天刚灰蒙蒙亮,二叔就把我们全叫起来。 一行人在街边吃了个早餐,先是去了趟宝南街,找到了沁园斋的金小眼儿。 我二叔从金小眼儿那拿了把车钥匙,又带我们拐到后街,开了辆枣红色的松花江牌面包车。 也是这时我才知道,我们这个盗墓团伙实际上不是四个人,而是五个人! 除了我、二叔、赵恺和孙反帝之外,还有宝南街沁园斋古玩铺子的老板金小眼儿! 但金小眼儿并不是直接参与进来,而是暗中帮我们提供后勤。 金小眼儿在长沙的商业圈人脉和路子极广,无论需要什么盗墓工具都能第一时间搞来,就算是防身的枪,也能弄到一比一精仿德式的。 另外金小眼儿的这个后勤,还负责墓里的陪葬品出土后,找路子变现。 金小眼儿也不仅是给我们这个团伙做后勤,还帮别的盗墓团伙做后勤,总之有钱赚他都干,在江湖圈内的口碑也算还可以。 二叔先是大概的检查了一下面包车里,金小眼儿提前给我们准备的工具。 有手动的鼓风机、塑料的通风管、防毒面罩、安全帽……反正乱七八糟的工具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两箱雷管炸药,以备不时之需。 这些工具都是二叔点名让金小眼儿准备的,一看就是奔着干‘大事’去的。 在检查好车里的工具后,二叔开着车,带着我们三个又去了望城县星月村的刘汉田家。 那座西汉墓可不是三两天的活儿,虽然盗洞是现成的,但我们计划少则也要十天半个月,多没上限。 有同行一座墓挖好几个月,甚至一年多都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可大风岭距离周边的村子有点近,不像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野岭,我们这一行人在山里待时间久了,必然会引起附近村民的怀疑。 至于怎么解决这个事情,我们昨天晚上也都计划好了,就说我们全是刘汉田的远房亲戚,专门下乡收兽皮的,刚好在刘汉田家里借住几天。 为了女人误事,让刘汉田他儿媳妇先回娘家住几天,我们好白天休息,晚上干活。 当我们把车开到刘汉田的家门口。 刘汉田再次看到我们,而且这次还多带了两个人来,他脸上的表情吓得就像是小鬼儿见了阎王爷似的。 这真的是阴魂不散,像个牛皮糖一样,彻底粘上他了。 但我们这次来,说不定会是好事儿呢。 二叔跟刘汉田见了面儿,直接就把提前准备好的三千块钱塞进了他的怀里。 那时候的三千块钱可不是个小数儿,农村人一年的农耕收成,也就不过才小几百块钱而已。 再加上刘汉田外出打工的儿子一年到头也都没赚到钱,家里闹着饥荒。 二叔送来的这三千块钱对于刘汉田来说,那就犹如千里救急,雪中送暖。 再加上刘汉田甚至,这钱无论拿不拿,我们这帮人肯定是甩不脱的,也就只能继续上了我们这条贼船。 在二叔的指示下,刘汉田随便找了个理由,把他儿媳妇支走,带着孙子一起回娘家住几天。 支走的理由真的很随便,主要是给了五百块钱。 当天夜里,过了半夜的十二点,趁着夜深人静,我们就在夜黑风高下,穿着黑色的老鼠衣,带上大包小包的工具装备,正式开始干活了。 我记得那时候是正月初八,虽然是晴天,头顶悬着一轮皎洁的圆月,但是刚化雪,老话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半夜的气温有零下十几度,还呜呜的刮着西南风,就像是黑夜里潜伏着一只洪荒野兽在低沉咆哮,工作环境极其恶劣和遭罪。 好在是这么冷的天儿,倒也不用担心,会突然被路人遇见。 这零下十几度的夜里,除了我们干盗墓的,半夜起床撒尿都得在屋里提前备个夜壶。 到了大风岭下的岔路口后,为了保险起见,二叔让刘汉田就在这里负责望风,又给刘汉田拿了一个对讲机,简单的教他怎么用。 当时的对讲机,尤其是市面上能买得到的民用的,通话距离也就不过一公里多点,这个距离也刚好够用,我们也是每人手里拿一个,调着同一个频道。 把刘汉田留在岔路口后,我们四人按照之前的路,找到了那个被特意掩盖隐藏的方形盗洞,然后开始卸下身上大包小包的工具装备。 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再加上这不是一两天能搞定的活儿,所以我们先重新把方形盗洞的内壁加固一下,用事先准备好的几十根钢管撑在盗洞中间,搭了一个简易的铁架,方便在垂直的盗洞里上下活动,避免了用麻绳吊下去的危险性。 干完活后,再把铁架给收了。 搭铁架的时候,二叔跟我说,盗洞中间的那块大岩石不是天然的,是造墓的时候人为移动到这里的封墓石,就是为了防止盗墓贼在这个地方打盗洞。 至于盗洞底部的那块,同样也是封墓石。 也就是说这座汉墓上下用了两块封墓石,下面那块封墓石的后面就是汉墓的外层回廊,也是整个黄肠题凑墓最为薄弱的地方,上面只铺了三层柏木。 可别小瞧这三层柏木,一根柏木就算是扒了皮只用中间的黄心,直径大概也有三四十公分,三层加在一起就是一米多。 在坚硬的柏木上凿穿一个一米多深,还要容下一个人的盗洞,这对于局限性很大的盗墓贼来说,已经算是一个很大的工程了,更别说是墓室中间铺了几十层柏木,十几米厚的地方。 这也是为什么说,黄肠题凑的墓葬是所有盗墓贼的噩梦,按照普通墓葬的方式打盗洞的那一套,在这里根本行不通,最多也就是进到墓室外层的回廊而已。 我们四个人折腾了两三个小时,终于在盗洞里搭好了铁架。 然后安装好手摇鼓风机,把通风管放了下去。 二叔安排赵恺在上面望风,顺便摇鼓风机往下面输送新鲜空气,今天就先带我和孙反帝下去再摸摸情况。 二叔之所以要带我下去,一方面是为了让我长长见识,练练胆。 另一方面是手摇鼓风机是个体力活,我胳膊上还有伤,干不了这活儿。 第17章 火洞子 事情安排好后。 我和二叔还有孙反帝戴上了简易的防毒面罩,头上还戴着安全帽,打开了帽子上的头灯,全副武装的像个专业的矿工,开始顺着盗洞的铁架爬了下去。 封墓石下面的扁圆盗洞刚好能容下一个人的身子。 二叔一米八的身高,双肩很宽,下去的时候还要特意收一下肩。 孙反帝跟在后面,他瘦小的身材这时就发挥出了妙用,像个土老鼠似的,直接就拉着绳子钻了下去。 “小守儿,下!” 我听着二叔在下面的喊声,也照做的拉着绳子紧随其后。 下面并不是很深,也就大概两米多,我下身刚伸进去,就被二叔从下面帮忙托举住。 当双脚落地后,我感觉踩了一脚的稀泥,直接就没到了脚踝,紧跟着被一股阴冷的寒气包裹着,就像是钻进了冰窖里,而且这还是那种你无论穿多少衣服,都没法抵御的潮湿阴冷。 我下意识的打了个冷噤,立刻瞪大眼睛,在头灯的照射下扭头看着四周的环境。 这是墓室的一条南北朝向的外回廊,就像是一条甬道,有一米五左右的宽度,四周都是用一根根扒了皮的柏木黄心层层垒叠起来的,前后总共有二十米长,头顶的盗洞刚好就凿穿了用三层柏木垒叠的盖板,打在了这条回廊的正中间。 至于脚下的稀泥,是从上面的盗洞渗水下来了,但是在回廊里并没有形成积水,这可能是因为墓室有排水设计,所以才留下了这么多的黑色淤泥,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泥腥臭味,也让回廊里显得特别潮湿阴冷。 至于四周用柏木垒叠成的墓墙,虽然在地下经历了两千多年的岁月,即便是环境潮湿,也并没有任何腐朽的痕迹,甚至一根根柏木垒叠严密的连明显的缝隙都没有,只不过就是长了一层黑色霉斑,有的地方甚至还长出了黑木耳。 不过这种潮湿的环境,应该是被打了盗洞,渗水后才出现的。 不愧是汉代厚葬之风下的产物,我心里的第一直观感受,这就像是古代用来抵御外敌,坚不可摧、固若金汤的城墙。 旁边的孙反帝也像我一样,满脸新奇和惊讶的用头灯照着四周,又下意识的用手在上面邦邦邦的敲了几下,忍不住叹道:“我操了个,这好像比金刚墙还硬啊!” “先检查一下通风管,点根蜡烛!” 二叔因为先前来过一次,所以很淡定,开始安排分工干活。 在这地下十几米深的墓穴,首先要保证氧气的充足,所以赵恺在上面不停的用手摇鼓风机输送新鲜的空气进来,这就非常重要。 我拉了拉通风管,把手放在管道口检查了一下,确认道:“叔,有风!” 孙反帝也忙着从随身的‘乾坤袋’里掏出一根白蜡烛,点燃后拿在了手里。 我们南派在墓室里点蜡烛并没有那么多迷信的规矩,就是单纯的为了检测墓室里的空气质量。 一旦蜡烛灭了,首先就要确定墓室里还有没有氧气。 至于‘乾坤袋’其实就是盗墓时随身带的一个小工具包,里面放的都是盗墓必备的小工具,比如火机、指南针、蜡烛,还有消炎止血药什么的。 有些迷信的还会在‘乾坤袋’里放几把糯米,用小瓶子装点新鲜的公鸡血和黑狗血,还有黑驴蹄子。 因为放的东西比较杂,又都是必备品,乾坤袋是神话里容纳万物的法宝,为了讨个吉利,就借用了这个名字。 点上蜡烛,确定了通风没问题,二叔开始带着我们往前走。 虽然头灯在这狭窄的回廊照的通明,但黑暗却在背后一直紧随着,让我感觉背后一阵阵的发凉,时不时的就扭头往回看。 再加上脚下的淤泥,就像是淌着水过河,我心里总是会胡思乱想着,会不会突然踩到什么东西,又或者淤泥里藏着什么东西。 这就叫自己吓自己。 也是为什么说,盗墓需要很强大的心理素质,但凡心理素质差点,都吃不了这饭碗。 好在是我从小就跟着二叔走南闯北,练了副好胆量,遇到紧急的事儿,大脑也能勉强保持住理智和清醒,要不然我前几天也不可能从隔壁的唐墓里活着出来。 刚还没走两步远,二叔突然在前面停了下来。 我跟在二叔身后,歪着头朝前看去。 前面才刚说了我胆子还算大,结果这么歪头往前一看,直接被吓了一大跳! 只见就在前面不多远的地方,厚厚的一层淤泥里掩着五具全身焦黑如炭的尸体横在回廊中间,拦住了前面的路! 并且这每具尸体还都是四肢诡异的扭曲着,像是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看上去很像是被火烧死的。 我之所以被猛地吓了一大跳,是因为其中两具被烧的焦黑的尸体刚好就正面对着我,五官被烧的焦黑模糊,没有腐化的皮肉附着在头颅骨上,狰狞的张大着嘴巴,看上去极其恐怖。 这也让我想起了,之前刘汉田跟二叔说的,这下面死了好几个人。 “我操了个,这下面咋还有死人?看上去像是同行啊?这太晦气呀!” 旁边的孙反帝看着这几具被烧焦的尸体,先是和我一样被吓了一跳,同时一眼就认出了这几具尸体是同行,缓过神后骂骂咧咧的直喊着晦气。 在坟墓里遇到同行的尸体,这确实是晦气,也是盗墓贼最不愿意看到的。 二叔则是一脸淡定的说道:“就是同行,北派那边来的!遇到火洞子了!” 说到这儿,二叔又一副不屑的冷道:“北派的那些土鼠,西安洛阳那么多方不够他们挖,技不如人还偏要跑到我们这边儿来抢活儿,死了也是活该!” 从二叔这话的语气中,我能听得出来,南派和北派的盗墓贼存在着相互鄙视的,因为北派的活动中心在洛阳和西安一带,南派在长沙一带。 北派的盗墓贼跑到南派的地盘儿抢活儿,那出了事儿肯定会被骂上一句“活该”。 但这种‘越界’的情况并不多见,因为南北两派的盗墓技术不一样,北派的手法放在南方不适用,洛阳铲被带到南方也得吃灰。 但这并不包括精通南北两派盗墓技术,两地乃至全国通吃的盗墓高手。 很显然,眼前这伙北派的同行并不是这种高手,在这条外回廊里遇到了‘火洞子’,成了墓主人的陪葬。 二叔说的‘火洞子’,就在这几具被烧焦的尸体中间,是个直径有大概五十公分左右的洞,因为有几具尸体挡着,再加上积在回廊里的淤泥没有流动性,所以就没能填住这个洞。 火洞子也是南方墓葬特有的一种反盗墓机关,也叫做‘伏火’,就是能从洞里往外喷出大量青色的不明易燃气体,一旦遇到明火,就会迅速高温燃烧。 至于火洞子的原理,至今也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曾经为了解开这个火洞子的秘密,翻阅了不少古籍,也请教了国内不少相关的权威专家,同样也没有破解出这火洞子的秘密,只是大概知道,这是由于尸体腐烂,又在密封的环境下形成的带有气压的沼气。 不过话再说回来,古人的超群智慧,给后世留下了太多太多科学无法解释之谜,而这火洞子,也仅仅只是万千其一而已。 同样也是我几十年的盗墓生涯里,遇到诡异中的万千其一…… 第18章 墓里开盲盒 在这几具被烧焦的尸体旁边,还散落着几盏老式的煤油灯,和两根竖在旁边的洛阳铲。 二叔应该也就是从这两根洛阳铲判定出,这是北派的同行,因为南派的盗墓贼不用洛阳铲。 二叔让我们不要慌,从地上几盏老式的煤油灯基本上能判定,这几个北派的同行最晚也是四、五十年代的人,都已经死了快半个世纪了,火洞子也早就失去了作用,不会再有什么危险。 只是特意提醒我和孙反帝,从这几具拦路的尸体中间跨过去的时候,要小心脚下。 前几天刘汉田那个老瘸子,就是因为跛着脚,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脚踩在了尸体的胸口上,脚踝卡在了尸体胸口的肋骨里,吓得嗷嗷直叫。 在二叔的提醒下,我和孙反帝特意跨着大步,从拦在路中间的这几具焦黑的尸体上迈过去。 当一路朝北走到回廊的尽头后,左边还有一个直角的转弯,连通着一条东西朝向的回廊。 这条回廊的宽度和高度跟我们刚才来时的那条一模一样,不过纵深只有十米左右,尽头被柏木封堵住,像是条死胡同,同样也是积了厚厚一层的淤泥。 不过这条回廊的淤泥里好像有东西! 我立马把头灯往下压了压,瞪大眼睛仔细往淤泥里一看。 只见在厚厚的淤泥里堆了很多的陶器和漆器的陪葬品,有陶人、陶罐,还有些我都不认识的陶塑,有些是上了青釉,有些没上釉。 至于漆器,也是种类繁多,有饮食器皿,漆碗、漆盘、漆奁,还有漆壶、漆杯,有些漆器隐约还带着精美的花纹。 但只不过就是这些陶器和漆器常年浸泡在淤泥里,大部分都是残破的,尤其是漆器,应该很难找到完好的。 “我操了个,糟蹋……都糟蹋了啊……” “那群日了狗的北派废物,没有金刚钻,揽什么瓷器活儿!” 孙反帝也用头灯照着眼前裹在淤泥里的这些陪葬品,一个劲儿的直呼着:“可惜……糟蹋了……”另外还义愤填膺的把那几个北派的同行给臭骂了一顿。 我知道孙反帝为什么要骂那几个北派的同行。 要不是那几个北派的同行打盗洞下来,这条回廊肯定不会渗水积了这么多的淤泥,这些陪葬品也就自然不会被糟蹋。 我也算是个古玩贩子出身,心里门清儿,眼前埋在淤泥里的这些陪葬品,尤其是那些带花纹的漆器,如果都是全品的话,就算是只是在这外回廊溜一圈儿,都不用想办法进梓宫,带上去的东西也足够我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但现实中,埋在地下动辄几百年历史的老物件儿,坏了很正常,所以经验老道的盗墓贼从不会为了这个而懊恼谩骂。 就比如现在的我二叔,一脸淡定的瞥了孙反帝一眼,说道:“这里面也还有点值钱的好东西!况且这还就是咱们餐前的一道开胃凉菜,真正值钱的都在里面呢!” 我二叔前几天也就是从这里捞了小半麻袋的陪葬品,卖了五万多块钱。 当时还是因为走得急,随便在这淤泥里捞出来的几件。 所以这里面值钱的,肯定还有不少。 孙反帝听了我二叔的话,嘴里也不再骂咧,立马就眼馋的吞咽着口水,迫不及待的撸起了棉袖子。 二叔又看了看怀表的时间,让我们赶快捞,为了安全起见,务必要在清晨五点之前回村。 我也立马把袖子撸到了胳膊肘,弯腰把手插进淤泥里,开始一件件的淘。 这堆陪葬品的数量太多,我们主要以全品带釉的陶器为主,漆器一概不要。 因为漆器长期泡在水里,必然会开裂变形,根本不值钱。 随着我们三人的双手在淤泥里来回的搅弄,那股藏在淤泥里,说不上来的腥臭味也随之扩散。 即便是我戴着防毒面罩,那味道都直冲鼻腔。 可相比一夜暴富而言,这点腥臭味可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也有可能是从小就跟古玩打交道,我对于古董有着浓厚的兴趣,所以每次从淤泥里摸出一件冥器,先看是不是全品,然后再擦掉局部的淤泥,对着头灯观摩几秒钟,同时出于职业习惯的,还在心里默默的估起了价:“这个只值几百,这个可能值两千……这个好,最起码也要三千打底……” 最后再一件件小心翼翼的装进麻袋里。 这就等同于是在麻袋装钱。 这也是我第一次切身的感受到,钱居然能来的这么快! 并且这一件件的从淤泥里摸出来,再去心里估价,就像是在不停的开盲盒,心里全程都带着一种期待更大的惊喜的那种兴奋。 身边的孙反帝看上去比我还要兴奋。 不过我的兴奋是憋在心里的,而孙反帝的兴奋直接就全部用不停的傻笑表达了出来,嘴里还在不停的念叨着:“哈哈……这回可真的要站起来了……” “我就说这几天眼皮一直跳,原来是跟着姜老板,有大买卖可以做……” 对于孙反帝这奉承的话,二叔只是淡淡一笑,催促着他手脚麻利点,长点眼色看准点,别兴奋过头,费大劲儿的弄上去一些不值钱的破烂货。 也就是二叔这叮嘱的话音刚落,我心里带着期待惊喜的兴奋,双手插进面前的淤泥里,突然感觉摸到了一个大家伙,表面有着皱褶的凹凸手感,而且份量很重,不像是陶器,更像是个青铜器之类的东西! 一想到可能是青铜器,我心里就更加兴奋起来,也没喊旁边的孙反帝和二叔帮忙,自己一个人铆足了劲儿,把摸到的这个大家伙从淤泥里搬起来了一半。 我的胳膊刚缝了几针,这么一吃力还稍微有点隐痛。 但这时的我可顾不上这个。 当这个大家伙从淤泥里搬起来一半后,我立马迫不及待的伸手上去,擦掉表面附着的黑泥,想要看清楚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也就是我的手刚放上去一擦,特殊的凹凸手感让我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儿! 在头灯的照射下,我手里正捧着一个脑袋! 擦掉黑泥的下面是一张小孩儿的脸,正睁着一双白色的大眼珠子,直勾勾的与我对视着! 第19章 鬼遮眼 在这一瞬间,我并不是被吓得赶紧扔掉手里捧着的脑袋,而是整个人都浑身僵硬的石化、呆愣在了原地。 不知道是因为突然受到过度的惊吓,还是像老人说的失了魂,总之就是大脑一片空白。 就看到那张被擦掉黑泥后,露出的一张小孩儿的脸,在睁着一双白色的大眼珠子,嘴角还在微微上扬的冲着我笑! 笑的很诡异,很邪魅! “小守儿,你在看么子呢!” 也就在这时,我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二叔的大喊声。 也就是二叔的这一声大喊,才吸引了我的注意,把目光从小孩儿的脸上移开,下意识的扭头,正看二叔慌张我朝我这边冲过来,一甩手用力打掉了我捧在手里的脑袋。 等到这时,被吓得大脑一片空白的我完全的回过神。 再一回想印刻在脑海里的那张小孩儿的脸,我才有种后知后觉的惊出一身冷汗,哆哆嗦嗦的指着面前的淤泥,舌头打着结:“鬼……小孩儿……有个人在……在瞪眼看我……” 由于太紧张,我这嘴不听大脑使唤,急的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了。 “么子来的鬼?” 二叔眉头一竖,大声的冲我吼了一句。 二叔这不是在生气,是故意在加重语气的跟我强调没有鬼。 但我刚刚明明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 这时孙反帝也赶忙过来,冲我一副老道的说道:“你看眼花了吧,心里别紧张哦,这地方阴气重,心里越紧张,越乱想什么,就越容易眼花看出幻觉来,不过多练练胆,习惯习惯就好了!” 二叔和孙反帝越是强调不会有鬼,我就越急的坚定重复道:“不是啊,我真的看到鬼了,是个小孩儿,还在瞪着眼看我……” “叔,刚才你没看到?” 接着我又看向二叔,他刚才还伸手打掉了我捧的那个脑袋,怎么可能会没看到呢? 二叔没说话,弯腰又在淤泥里摸了摸。 我看二叔这是想要重新把那个脑袋捞上来,紧张的攥着拳头,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 可等二叔把那东西捞上来捧在手里后,我又直接懵了。 只见二叔从淤泥里捞上来的,确实是一具黑乎乎的小孩儿的干尸,躯干和四肢都在,有一米多长。 但这只是一具干瘪的干尸,五官也都扭曲在了一起,根本就不是我刚才看到的那个。 二叔瞥了一眼手里捧着的干尸,一脸严肃的说道:“这是人殉,汉代墓葬里很常见,就是专门陪葬的!” 说着话,二叔又一脸冷漠的就像是扔垃圾一样,把干尸扔到了一旁。 可我心里还是坚持刚才看到的不是这个,正要再开口反驳,二叔看我的表情好像也知道我要说什么,立即就挡在了前面,说道:“你刚才是被鬼遮眼了!心里不要想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鬼迷眼? 二叔口中的这三个字让我猛地心头一震,如雷灌顶。 还没等我再去问,旁边的孙反帝好像也知道‘鬼遮眼’,笑呵呵的冲我解释道:“别怕,就是一种视觉错乱,这里的鬼其实是你自己心里的鬼,心里想得太多,大脑收到的信息并不是眼睛看到的,而是心里想的!” “看来你还是得多练练啊!” 听孙反帝这么一解释,我稍微懂了点,紧张的心这才慢慢稍微平复了一些。 其实‘鬼遮眼’这种现象对于盗墓贼来说,在地下的坟墓里很常见,是周边的特殊环境,和心理等各种因素加在一起,才会造成的一种大脑错觉。 一般经验丰富的盗墓贼都知道个,只有在心理上真正完全的适应了坟墓里的环境,和真正的克服了心理障碍,才能避免这种现象。 另外内心的欲望膨胀,导致过度的兴奋,也会容易出现这种幻觉。 让我就是典型的属于这种情况。 按理说孙反帝本身就是个盗墓贼,而且还在别的团伙里当过‘大师傅’,遇到我这种情况很淡定也是正常的。 可二叔看起来比孙反帝还要淡定,这就不禁让我心里更加猜疑,二叔之前是不是真的也干过这一行,这完全就不像是一个刚入行的。 等以后有时间,我要好好的问问他! 中间发生的这个小插曲,并没有特别影响到我们干活的进程。 倒是我有了刚才的教训后,开始努力克制着放平心态。 就这么,我们三人连续在淤泥里弯腰淘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每人差不多都装了一麻袋。 最后还是二叔看了看怀表,提醒到点儿了,可以上去了。 而整条回廊堆放陪葬品的区域,也几乎都被我们过了一遍,虽然肯定还有遗漏的,但我们也不会像是专业的考古专家一样,一件件的仔细用毛刷清理研究。 可能是刚才都全身心的投入其中,被二叔这么一提醒,我站起来直了直腰,这才感觉一阵腰酸背痛。 再看二叔和孙反帝,浑身沾满了黑泥,臭味熏天,就跟刚刚掏了下水道似的。 系紧袋口,我们一人背着一个麻袋,开始原路返回到盗洞口。 因为上面的盗洞口很窄,一整个麻袋拖不出去,我二叔就先爬上地面,然后通过上下传递的方式,再把冥器一件件的递出去。 其实赵恺在盗洞口上面望风,也可以把这些冥器递给赵恺。 但毕竟我们这个盗墓团伙是刚搭伙支的新锅,万一赵恺在上面接了冥器,再转头独吞,把盗洞封了,那可就成了别人的嫁衣了。 在盗墓团伙里,这种事情可是屡见不鲜的。 倒也不是对赵恺不信任,只是人心这东西谁都不好说,我二叔又是一个特别谨慎的人。 在几经折腾之后,所有的冥器终于被我们全都弄了上去。 时间也刚好被算准到了五点,天虽然还没亮,但附近的村子里已经传来了公鸡第一次的打鸣声。 赵恺负责把鼓风机和其他的一些工具藏进盗洞里,再把盗洞掩盖好,尽量的用枯树枝伪装的自然一点。 然后一行四人悄悄的背着麻袋下了山。 今晚这一趟,也算是满载而归了。 第20章 全村狗吠 等到了大风岭山下的岔路口。 我们并没有看到刘汉田的身影,还以为刘汉田背着我们跑路了。 二叔正准备叫几声,突然听到旁边的一棵松树下传来‘哗啦’的一声响。 刘汉田被冻得恨不得把脖子缩进肚子里,浑身直抖,嘴唇发乌的流着清水鼻涕,跛着脚从树后面钻了出来。 看我们浑身泥泞,背着鼓鼓囊囊的麻袋,刘汉田也没问,就赶紧哆嗦着说了句:“这鸡都打鸣了,你们没听到撒?” “你在前面带路,赶快回!” 二叔说道。 刘汉田像是感觉上了我们这条贼船,跟倒了八辈子的霉似的,默默的叹了一声,转身一瘸一拐的走在最前面。 我们就跟在刘汉田身后,保持着一两百米的距离。 如果刘汉田在前面遇到了什么人,我们也能提前躲一下。 但这个点儿,基本上也不太可能会有人。 而且大风岭距离星月村也没多远。 只不过就是我们刚一进村,突然村里响起了狗吠声。 说来也怪,这声狗吠距离我们有差不多一公里远,这么远的距离,居然都能被狗发现。 并且这声狗吠还极不寻常,格外的狂躁,就像是得了疯狗病一样。 更糟的是,这一声狂躁的狗叫声带了个头,瞬间跟着全村的狗都狂吠起来,彻底的打破了村子里的寂静,有几户人家的窗户也亮起了灯。 我们被这突然的意外给吓了一跳,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就撒腿奔着刘汉田家狂奔。 好在是刘汉田家就在村口,应该也没被人看到。 跑进了院儿,刘汉田赶紧把院门小心翼翼的反扣上。 即便是到了家,村里鼎沸的狗吠声也没消停。 后来经我们一合计,这村里的狗八成是闻到了我们身上的泥腥味,狗鼻子特别灵,再加上清晨的小风一捎带。 而且农村的土狗有灵性,尤其是那种大黑狗,对特殊的气味特别敏感。 这一猜测很快也就得到了印证。 二叔让刘汉田烧了一锅热水,趁着支开刘汉田的这个空隙,我们躲在屋里提了几大桶的凉水,把所有的冥器都简单的清洗了一遍。 清洗好冥器,一锅的热水也刚好烧开,我们四个老爷们儿一起洗了个热水澡,顺便又把泥泞的衣服往水里一泡。 一直折腾到清晨七点,太阳东升,这所有的环节都做完后,村子里的狗吠声这才逐渐消停。 也就是说,村里的狗从我们回来,一直叫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消停。 这想象不到的意外,可让我们几个人犯愁了。 村里人大部分都带着点迷信思想,全村的狗不停的集体狂吠了两个小时,这反常的现象肯定会引起村里人的各种议论。 况且我们今天这还是第一次干活,也就是在汉墓的外回廊里溜了一圈儿,还没计划怎么进入墓室中心的梓宫里,未来这活儿也不知道要干多少天。 万一每趟回来,村里的狗都叫上两个小时,那这肯定得早晚暴露啊! “叔!要不咱们把村里的这些狗……全都给灭了?” 我们四个人把西间屋里的门反锁上,一边围着炉子取暖,一边吃着白水煮鸡蛋,商议着怎么先解决了村子里的狗这事儿。 也是我最先提议,把村子里的这些狗全都灭了。 毒狗二叔可是最擅长的,我也会。 一根毒针插进空心竹筒里,偷偷的往狗身上一吹,为了效率快一点,可以加大剂量,反正也不打算吃狗肉。 孙反帝和赵恺一听我这提议,立马用一种很特别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眼神好像诧异,我看上去年纪不大,心倒是挺狠的。 这星月村虽然不大,但大大小小少说也有一二十条狗。 “小守儿,你这就冲动了啊!” 二叔点了根烟,瞅了我一眼啧了啧嘴,说道:“村子里的狗都死完了,这可不是小事儿了,肯定是要把公安给招来的……” 赵恺赞同的点了点头,但也紧皱着眉头跟着问道:“那咋弄?总不能我们回来一次,这全村的狗就迎接咱们一次吧?” 这话又把我们给集体整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猛地想起了一个主意,说道:“村里的狗是闻到了咱们身上的臭泥味儿,要不然咱们就穿雨衣,套雨靴呗?包的严实点,出来时再把雨衣给脱了留在里面……” “好主意!是个好主意!” 孙反帝表示很赞同的连连点头,也跟着说道:“那条回廊里的陪葬品我们也摸的差不多了,咱们今晚就直接想办法往里进,里面应该就没这么多臭泥了吧?” 二叔抽完烟,把烟屁股扔进了炉子里,跟着点了点头:“行,那就先这么着吧,我回去弄几件雨衣,顺便把这些东西先给金小眼儿,留在这里夜长梦多。” “你们就先睡吧,没啥事儿最好别往村里溜达!” 二叔起身特意嘱咐了我们一句,然后又把几麻袋的冥器装上了面包车,再上下垫了一层谷糠,防止路上颠簸磕碰。 等二叔走后,我们虽然折腾了一夜,但精神还在亢奋着,没有丝毫的困意。 可是想着晚上还要干活,才钻进被窝里,硬着头皮睡了下去。 这一觉直接就昏天暗地的睡到了傍晚的六点半。 还是二叔把我给叫了起来吃饭。 二叔是中午从市里回来的,除了从市里买了几套雨衣和雨鞋之外,还买了很多的菜和火锅底料。 我们几个男人都不怎么会做饭,炒菜太麻烦,下火锅也是最方便的。 零下的天气吃顿火锅再配上几口小酒,也算滋润。 吃完饭已经是晚上的八点多,这个点儿村里的人还都没全睡下,我们打算再多等几个小时,闲着没事就摸起了麻将打发时间。 四个人刚好凑一桌。 因为昨天晚上有了收获,所以赌注也大。 不过白天二叔把那些冥器拿给金小眼儿,并没有立即拿到现钱,输赢就先记着,等分了钱再算。 金小眼儿现在是我们团队里的后勤,他要负责找路子,把这些冥器卖给更大的买主,比如送到北京的潘家园,天津的沈阳道。 在九十年代,公安的侦查手段还没那么先进,大多被盗的古董都流向了这两个地方。 还有的盗墓团伙会找路子,把古董冥器卖给洋贩子。 当时也有很多洋贩子打着做外贸的幌子,把文物古董偷卖到国外,价钱给的还高。 但是我们这个团队是有最基本的道德底线的,宁愿价格低点,也坚决不把东西卖给洋贩子。 因为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无论怎么买卖,最后又落到了谁的手里,那都是咱们自己人在玩儿,可一旦流失海外,那就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摸了两个小时的麻将,一直到十点半。 我和二叔的手气不错,一人赢了几千块,输的孙反帝和赵恺耷拉着脑袋。 不过想着大风岭的那座汉墓,这也都是小钱儿了。 麻将散场后,我们也开始了干正事儿。 还是按照昨天的分工,刘汉田现在前面带路。 今晚刘汉田倒是学聪明了,特意穿了件厚厚的绿军大衣,还戴了个棉帽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怀里还揣了一瓶二锅头。 第21章 富贵险中求 到了大风岭的岔路口。 刘汉田还留在昨晚的那个地方,多加一道保险,继续望风。 我们四个来到盗洞口,先是把藏在盗洞里的鼓风机和一些工具拿上来,然后穿上雨衣,换上雨靴。 依旧还是赵恺在上面负责摇鼓风机通风,我和二叔还有孙反帝下去。 应该是因为第二次下来,我心里明显没了上次的那种负担。 即便是再见到那几具拦在半道上北派同行的尸体,我的内心也没有再惊起波澜。 这次下来,我们并没有再去东西朝向的那条回廊继续摸里面的陪葬品,而是想着怎么进入内棺里。 二叔头上戴着头灯,手里还另外多拿了一把手电筒,表情严肃认真的观察着两边用柏木黄心垒叠的两米多高的墓墙。 其实在昨天晚上进来的时候,我们就大致的观察了一下,这些柏木垒叠的严丝合缝,根本就没留门。 这种黄肠题凑的建造顺序,也是先垒叠墓室主体,然后再从上面盖板,外回廊因为需要留下空间,所以上面只垒叠了三层,墓室的真正主体部分,上面最少垒叠了几十层厚! 目前想要进入里面的墓室,好像也就只有在回廊的这堵墓墙上打盗洞,否则别无他法。 可关键是,这墓墙还都是柏木的根朝外,横着层层垒叠起来的,少说也有好几米的厚度。 孙反帝事先带了榔头和铁錾子,随便找了个地方尝试着邦邦的敲了几下。 这柏木黄心的硬度和密度超乎了我们的想象,孙反帝费了半天的劲儿,才在上面凿掉了拇指那么大点儿的木屑。 “我操了个,我这居然跟我的老二一样硬!” 孙反帝放下榔头,看着柏木上被凿出的一点痕迹,瞪大着眼睛骂咧着说了句骚话。 我站在旁边没吱声,心里却嘀咕着:“既然跟你那家伙一样硬,你干脆脱了裤子,在上面钻个洞出来不就行了?” 言归正传,如果真的用榔头凿的话,想要把盗洞打通,我觉得恐怕要从现在的正月凿到腊月里去。 这里不是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外,不能待的过于长久,保不准哪天就会被村里人意外撞见。 由于不通电,电钻肯定也不能用,拉个发电机过来,那就更不现实了,等同于告诉附近村里的人,我们在这里盗墓。 另外黄肠题凑的葬制内部结构极其复杂,除了有外回廊,里面还有内回廊,包括外、中、内室,以及车马坑,陪葬坑之类乱七八糟的。 即便是凿穿了盗洞,如果位置选的不对,也可能会成为白忙活。 这重重的问题加在一起,再一合计,好像这黄肠题凑真的是盗墓贼的噩梦啊? 我和孙反帝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二叔,都在等着二叔发言。 而二叔好像提前就预料到了这些,他严肃着表情,看着眼前的墓墙,开口说道:“目前有两个解决的办法……” 两个? 我和孙反帝惊讶的眼睛又瞪大了一圈儿。 这看似固若金汤,无计可施,二叔居然还有两个解决办法。 不等我和孙反帝问,二叔就说道:“第一种办法是用鹞子翻身,上面打不通,就从下面打!” “只不过这样还是要耗很长的时间,短则一两个月,也说不定要半年以上!” 我虽然跟着二叔刚入行,但听他这么一说,立马就秒懂了‘鹞子翻身’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从地下打个洞,从地下绕进里面的墓室。 通常‘鹞子翻身’的盗墓技法,都是适用于流沙墓,应对黄肠题凑也是可以,只不过就是要算准位置。 并且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人力。 盗墓这种事,那肯定是能快则快,所以孙反帝又立马问二叔:“姜老板,那你刚才说的第二种办法呢?” 二叔眯了眯眼睛,简短的吐出了两个字:“爆破!” “啊?疯了吧!这附近可都是村子啊!” 孙反帝一听二叔的这第二个办法居然是要爆破,反应特别激动。 可二叔依旧是淡定着表情,瞥了孙反帝一眼道:“附近都是村子咋了,办法都是脑子想出来的,过几天刚好是正月十五,村里肯定放烟花爆竹!” “再往盗洞里塞满棉花被用来消音,肯定传不到附近村子!” 我和孙反帝听了二叔的这番解释,感觉非常可行,非常靠谱! 最起码这要比‘鹞子翻身’效率多了。 孙反帝也是极其赞同的冲着二叔竖着大拇指,不停地点着头,拍着马屁:“姜老板,要不怎么说您才是支锅呢,还是您经验丰富,点子多啊!我感觉咱们就按第二套方案来,就算这木头疙瘩再怎么硬,它能硬得过爆破?” 我虽然没说话,可心里也确实对二叔的这个办法表示很佩服。 确定了爆破计划后,二叔反复在回廊里研究了一圈,也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经过一番研究后,二叔在墓墙上标记了两个点,让孙反帝在标记点凿出两个洞。 我这时才看懂,二叔研究的是从哪儿爆破盗洞,这提前凿出来的两个洞,是到时候用来放炸药的。 搞定这些之后,我们提前打道回府,把身上的雨衣和雨靴都脱在了盗洞里。 虽然今晚空手而归,但也并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回到村子还不到半夜两点,因为这次我们是‘干净’着身子回来的,村里的狗还当真没有在狂吠。 往后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就白天休息打麻将,晚上进山,在墓墙标记的那两个点塞上雷管,引线就用空心管套起来一直接到盗洞上面。 然后又用大量的棉花被堵住盗洞,尽可能的将隔音做好。 说到棉花被,刘汉田也算是帮了大忙,他儿子结婚时,从儿媳妇娘家陪嫁来的十床棉花被,全部都被我们给用上,填进了盗洞里。 这可把刘汉田给心疼的直咧嘴,但又在我们的淫威之下不敢拒绝。 连续忙了好几个晚上后,我们终于把这些准备工作做好,就等着正月十五那天了。 然而,却天不遂人愿。 我们终于等到了正月十五,可这天清晨却突然下起了大雨。 这大雨一下就是一整天,到了晚上也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气温也跟着变得很低。 因为雨下的太大,放烟花的也没了,迫于习俗,也就是在院儿里的屋檐下放挂鞭炮。 这可又把我们几个人给愁上了。 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计划,什么都准备好了,却突如其来了一场不合时宜的大雨。 难道是老天爷故意的不成? 二叔站在屋檐下,看着外面夜色下的大雨,脸色很凝重,并且还在时不时的掐指算着什么。 我看二叔这是又算上,站在旁边也没吱声。 等到二叔把手放下,我才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叔,咋弄?” 二叔凝重的皱着眉始终都没有松开,淡淡的说了句:“富贵险中求……” 二叔的话没说完,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即便是二叔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我也知道,后面的是:“也在险中丢,求时十之一,丢失十之九!” 第22章 爆破 之前我是不相信二叔的这套玄学的。 直到上次的否极泰来,让我有点信了。 所以当二叔这次又算出了一个‘富贵险中求’后,我的心情也跟着一沉重。 富贵险中求的意思就是要冒险,而且还是要冒很大的风险。 尽管盗墓本身就是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行当,但也就是风险比较大的一种比喻而已。 如果是明知道要冒很大的风险,还硬要搏的话,我总感觉不太划算。 毕竟古墓那么多,何必非要硬嗑这一座呢?所以就试探着跟二叔提议道:“叔,反正咱们上次都已经……” 我的这句话都还没有进入主题,这时旁边的孙反帝和赵恺貌似听出了我想要说什么,他们俩立马就打断了我的话,说道:“既然是富贵险中求,那咱们就求呗!不就是下了雨嘛,雷管的捻子不都套了防水管嘛,又不耽误咱们点火!” “就是,干咱们这行的,不都是险中求富贵的,要想安逸,天桥下面那些乞丐最安逸!” 孙反帝和赵恺这一人一句话像是笃定了二叔心里的决定。 二叔跟着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我,严肃道:“小守儿,今儿你就留在家,我们四个去就够用了。” 我一听二叔要把我留在家,当场就不愿意了:“不行,我要跟着你们一起去!” “不行也得行,就按照我说的!” 二叔脸色猛地就严肃了起来,出于二叔的威慑,我噘着嘴也不敢再说话。 不过等二叔他们穿着雨衣前脚刚离开家没多久,我后脚就跟了上去。 我知道二叔不让我去,是为了我好。 但是我的性格倔,而且好强,自认为虽然我年纪小,但真干起事儿来并不比他们大人差。 再加上十五六岁,可不就正在叛逆期的年纪。 夜里的雨比白天下的更大,稀里哗啦的如同瓢泼,我虽然身上穿着雨衣,但大雨拍在脸上,眼都有点睁不开,再加上路也泥泞的格外难走。 我跟二叔前后脚差了大概十来分钟,也可能是我走的比较慢。 刚到大风岭的山脚下,我就隐约听到山上传来连续两声‘嘭嘭’的闷响。 看来二叔是已经开始动手了。 爆破的声音很闷,在大雨磅礴的夜里,要不是离得近很难听到。 看来用棉被封堵盗洞口消音的效果很不错。 然后就要再看爆破的效果了。 等我冒雨一路艰难的走进山坳里,正看到二叔和孙反帝还有赵恺他们三个人把棉被往盗洞外掏。 因为下了一整天的大雨,盗洞渗水,棉被全部都是湿的,往外拖得很是费劲。 “叔!” 我走近了过去,压低着嗓子喊了一声。 “嬲你娘得嘞!” 二叔听着我的声音同时扭头朝我这边一看,顿时气得破口朝我臭骂了一句:“让你在家待着,你想反了啊?” 我也都已经做好了被臭骂的心理准备,过去后咧了咧嘴:“我一个人在家里怕黑啊……” “我……” 二叔气的还想再骂,但看我这来都来了,也只能把话给咽了回去,让我去帮赵恺搭雨棚。 雨棚也就是一张雨布用几根钢管在盗洞上撑起来,避免太多的雨水淋进盗洞里。 刚好我跟赵恺把雨棚撑起来,二叔和孙反帝那边也把全部的棉被都从盗洞里掏了出来。 当所有的棉被从盗洞里掏出来后,仔细还能闻到盗洞里有股子爆破产生的硝烟味往上冒。 爆破之后肯定是要先通风。 赵恺使劲儿的摇着鼓风机,往盗洞下面灌进去新鲜的空气。 大概等了半个多小时,我和二叔还有孙反帝才全副武装的进入盗洞。 原本我们以为,这下了一整天的雨,墓室的回廊里肯定积了不少的水。 结果下去一看,一点水都没有积,甚至就连原本的淤泥好像都少了很多。 可我们也没空去研究这个。 在进入回廊后,立刻就拿着手电筒,奔着爆破点照过去。 走近细的一看,两个爆破点相隔大概四五米远,全部都被炸出一个直径四五十公分的大洞,深度也有两米多。 准确的来说,这个洞是被爆破的力量向两边挤压出来的,以至于周边原本一根根整齐垒叠的柏木都变了形。 虽然两米多的深度并没有打通,但是爆破的效果很理想。 孙反帝也是兴奋的直拍手,高呼着:“姜老板,这是要成了啊,咱们再加大点药量来一次,差不多就通了!” 说着话,孙反帝就要伸手摸上去。 我站在旁边也是忍不住的兴奋,期待着这堵墓墙后面到底都有什么值钱的宝贝古董。 然而,我和孙反帝只顾着看眼前的盗洞,却全然没注意到此时二叔脸上的表情却格外的凝重、严肃,猛地冲着孙反帝大喊了一声:“别动!” 二叔的这一声大喊,瞬间吓得孙反帝浑身一个哆嗦,下意识的赶忙把手收了回去,也是这时才看到二叔的脸色不寻常,赶忙问道:“姜老板,咋了?” 虽然不知道二叔的脸色为什么这么凝重严肃,但却给我和孙反帝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尤其是我脑海里还在萦绕着二叔算的‘富贵险中求’! 二叔倒吸了一口凉气,又摇了摇头:“幸好这盗洞没打通,整体框架变形裂了,要真把盗洞打通,就全塌了!” “看来爆破这个办法是行不通了!” 说着话,二叔又特意的用手电筒照在头顶的几根横梁木上。 我和孙反帝这时也才注意到,头顶的盖板出现了严重的变形和开裂。 整个用柏木垒叠的黄肠题凑就像是搭建的积木,虽然没有用榫卯,但又相互制衡,结构极其复杂,一旦哪个点失去支撑力,很有可能就会造成局部塌陷。 所以就算是不用爆破,这个洞也不能再打下去了。 “我操了个!” 兴奋与失望的极大反差,让孙反帝咬牙怒骂:“那咱们这几天,全白折腾了?” (验证推荐期,每天万更!万更!万更!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新书前期追读数据对于新书很重要,请大家保持跟读下去,多点催更!你们的支持才能让我写出更好的故事,拜谢,记得追读啊!) 第23章 第二个方案 无论是盗墓还是任何行业,都没有万事顺遂,诸事顺利的。 尤其是盗墓,这是古代的造墓匠人和盗墓贼之间的一场技术博弈,总要有个胜负之分,一波三折到最后,结果忙了一场空,也是常有的事儿。 可是我们这吭哧吭哧忙乎了十几天,最后不仅忙了一场空,还把这座墓搞成了‘危房’。 我看着头顶横梁的开裂情况,总有种随时都有可能塌下来的感觉。 二叔同样也有这种顾虑,刚好上面还有几根钢管,就让孙反帝先拿下来支撑住。 看来二叔还是没想放弃,带着锲而不舍的精神,继续跟这座墓硬刚下去。 但要是再继续硬刚的话,也就只能带着长久打算,用鹞子翻身了! 虽然脚下也铺了一层柏木,但应该不会铺的太厚。 孙反帝用钢管撑住开裂的横梁木后,又从上面拿下来了铁锹和铁铲,找了个地方,先清理掉淤泥,就开始凿起来。 和预想的一样,脚下只铺了一层柏木。 将柏木凿穿后,下面就是木炭和白膏泥混合的夯土,这是用来防水防潮的地基。 不单是下面,围绕着整座墓的四个面,必然也都建起了这种掺了木炭和白膏泥的夯土。 因为黄肠题凑的葬制用的都是木头,防水防潮就非常重要。 而且这种白膏泥的夯土不仅防水防潮,还特别的坚硬,就像是现代的混凝土。 好在这条回廊渗过水,夯土被一定的软化了。 孙反帝抡着铁锹,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累得直喘大气儿,才终于挖穿了半米多的夯土层。 夯土层虽然是挖穿了,可当孙反帝和二叔看到夯土层下面的天然土质,却并没有丝毫的兴奋。 反倒是孙反帝又恼怒的骂了一句:“姜老板,下面是砂砾土啊!” 砂砾土是一种含砂石很多的土壤,在南方的山上很常见,土质坚硬还只是其次,有小砂石那肯定就有大砂石,保不准挖着挖着,就会挖到一块上吨重的大岩石。 所以在这种砂石土层下,想要用鹞子翻身挖进主墓室,难度很难想象,还要靠特别好的运气。 一时间,我们三个人围绕着脚下这个坑,集体陷入了沉默。 二叔点了根烟,猛抽了几大口,眉头拧巴着,像是在心里想着什么事儿。 不用问都知道,二叔肯定想的是要不要继续头铁着干下去,有没有必要拼一下。 还是折戟沉沙,就这么着了。 如果头铁着继续干下去,但凡运气差点,那可就不是搭上几天的时间这么简单的事儿了。 过了好一会儿,孙反帝突然看着二叔,小声的试探着问了一句:“姜老板,咱们之前那批货,能卖多少钱?” 孙反帝这话的意思,好像是开始有点泄劲了。 如果分的钱多,收手就收手吧,反正以后别的机会多的是,长沙这块地,最不缺的就是古墓! 二叔戳灭了烟头,想了想说道:“大概能值个二十万上下吧!” 二十万上下。 我听到这个数,立马就在心里估摸着算了算,我们团队不算刘汉田是四个人……不对!加上后勤金小眼儿,是五个人。 五人平均分的二十万,每人就是四万。 但我二叔是支锅,孙反帝和赵恺是帮手,平分肯定是没这个规矩的。 就算二叔大方点,孙反帝和赵恺也就只能从这二十万里,每人分个两万多。 前几天打麻将还输了大几千块呢。 孙反帝应该是跟我算的差不多,我看他嘴一撇,问二叔:“姜老板,那这活儿……咱还干不干?” 显然,分这点钱对于孙反帝来说,是‘吃不饱’的。 二叔扭头反问孙反帝:“这洞看情况,少说也要挖好几个月,就算是时间和人力搭进去,也都不一定能挖的进去,你能承受得起不?” 二叔虽然是团队的支锅,有着绝对的领导权,但是遇到这种棘手的,也要先问问其他人,避免到时候万一失败,会全部怪到支锅的头上。 孙反帝好像早就想好了这点,毫不犹豫的直接说道:“姜老板,我听你的,你说干咱就干,赌对了就大富大贵,输了就当是学习了,没啥承受不起的……” 别看孙反帝个子瘦小,真遇到事儿,性格还是比较豪爽的。 二叔点了点头,又下意识的看了我一眼,但是没问我,也不用问我。 可虽然二叔没问我,但我却心里憋着有话,最后还是忍不住小声的说了出来:“叔,这回廊里不是有个洞吗?那个洞是通向哪里的?” 我说的这个洞,就是北派同行尸体旁边的那个火洞子。 那个火洞子直径四五十公分宽,刚好能容下去一个人。 不过我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 而二叔和孙反帝听我突然冷不丁的提起了那个火洞子,立马就对望了一眼,又跟着起身,把手电筒直直的照在了不远处的那个火洞子上,并且走了过去。 外面下了一整天的雨,这条回廊里不仅没有积水,反倒是淤泥也少了,肯定是雨水冲刷着淤泥,都顺着这个火洞子流下去了。 二叔又拿着手电筒,往火洞子里照了照,里面是倾斜向下的,一眼望不到底,内壁很平滑黢黑,还有明显火烧的痕迹,说明以前这里确实有火从下面喷上来。 至于这个洞为什么会有火喷上来,又通向哪里,谁都不知道,就像是一个谜,让我们三个人心里各有所想。 我想的是,反正这个火洞子已经早就不喷火了,如果是通向墓室里面的,那就省了再挖盗洞鹞子翻身了。 这省得可不是一点事儿。 孙反帝却头摇的像是个拨浪鼓:“开什么叽霸玩笑,我听说过淌水洞子的,还从没听说过钻火洞子的!” 水洞子和火洞子都是南方古墓的独有‘特色’。 经验丰富,胆大的盗墓贼敢下水洞子,但确实没听说过谁敢往火洞子里钻。 我刚才也就是随口一提而已。 不能钻就不能钻呗,那就重新打盗洞。 反正我年轻,搭上几个月的时间学经验,也没那么所谓。 可二叔却摇了摇头。 二叔的摇头并不是否定我的话,而是在否定孙反帝的话,同时让我和孙反帝向后退,他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煤油打火机,特意把棉线灯芯往外拉长一点,然后点燃,像是投沙包似的,投进了火洞子里。 这是在试火洞子里还有没有沼气。 我们都紧张的屏住了呼吸,气氛很安静,就听二叔扔进去的煤油打火机在洞里传来向下坠落的‘邦邦’声,紧跟着就没了动静。 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又待在原地等了好几分钟。 确定百分百安全,真的不会有火喷上来,才靠近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探头往下看。 煤油打火机已经看不见了,但是洞里还隐约映照着火光,说明煤油打火机还在洞里燃烧着。 “这火洞子已经废了!” 二叔眯了眯眼,猛地开口说道,带着笃定的语气。 第24章 穿山甲探路 听二叔这话的语气。 我觉得,二叔对这个火洞子有了想法。 如果外面的方形盗洞是现成的,这个火洞子也是现成的话,不用吭哧吭哧的打盗洞,那就真的很舒服了。 但是,捡现成的就要面临一定的未知风险。 毕竟就像刚才说的,有人淌水洞子,还从来没听说过谁钻火洞子。 就算是不喷火了,那这也是个夺过好几条人命的火洞子。 孙反帝也听出了二叔语气里的意思,眉头拧成了一股绳,试探的问道:“姜老板,真的要往下钻?咱们也不知道这洞通往哪儿啊?” 二叔说道:“不下去看看怎么知道通往哪儿,反正肯定不是通往外面,要是真的能通到里面的墓室,最起码要省我们在这里耗上半年的时间!” 孙反帝继续拧巴着眉头,咧着嘴说道:“但咱们也没这方面的经验啊,谁敢往里下?” 绕了一圈了,我听出孙反帝的意思了,因为我们团队里,除了我之外孙反帝的个子最小,我还是个未成年,指定不可能让我先下去探路。 孙反帝是怕二叔让他下去探路,这才提前把这话给说出来。 要不然怎么说孙反帝猴精猴精的呢。 二叔自然也听出了孙反帝话里的意思。 虽然二叔是团队里的支锅,但毕竟大家都是合作关系,也不可能非要强硬的让孙反帝下去冒这个险,这样的话,会影响到团队的凝聚力,和分散人心。 聪明的团队首领用人,那自然有聪明的办法,能让手下心甘情愿的去冒险。 所以接下来,二叔就在孙反帝的身上,略施了小计。 二叔神神秘秘的看着孙反帝笑道:“我们先回去,明天我去找个胆大的来,先往里面探探路。” 胆大的人? 我和孙反帝同时眉头一挑,以为二叔还要去找帮手来。 就这么,我们又冒着雨回了村。 第二天一大早,二叔就开车出去,也没说去哪儿,直到过了中午饭才回来。 回来时也就他一个人,没带其他人来,只提着一个木箱子,箱子上面还打着几个透气孔,里面像是放了什么活物,二叔神神秘秘的也没告诉我们是什么。 直到夜里,我们到了大风岭的盗洞口,二叔才神神秘秘的把木箱打开。 木箱里居然是一只穿山甲!原来这就是二叔口中说的:“找个胆大的来,先帮忙探墓” 穿山甲喜欢黑暗,锋利的爪子擅长刨洞,以前也有盗墓贼用穿山甲帮忙打盗洞的传说。 但传说十有八九都是瞎说,事实上用穿山甲帮忙打盗洞,那都是异想天开的臆想而已。 二叔找来的这只穿山甲,就是单纯放进去试探那个火洞子的安全性的。 我们带着穿山甲进了古墓的回廊。 二叔在穿山甲的后腿上绑了一根很粗的鱼线,然后丢进了火洞子里。 穿山甲有个习性,那就是在遇到危险时,会不停的往黑暗的地洞里钻。 这种习性跟黄鳝有点像,所以黄鳝可不能乱用…… 言归正传。 当把穿山甲丢进火洞子里后,就看鱼线被不停的快速往里拖。 我们三个人在洞口等着,期待中又带着些紧张的半屏着呼吸,竖起耳朵,恨不得长一双顺风耳,去听下面的动静。 大概过了好几分钟,鱼线停了! 应该是穿山甲爬到底了。 紧跟着我们又听到洞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穿山甲在洞里刨着什么东西,随之鱼线又跟着被一点点缓慢的拖进去。 这肯定是穿山甲在往里刨! 后面足足过了半个小时,鱼线才彻底没了动静,应该是穿山甲寻到了感觉安全的地方,完全的停下来了。 我们全程都在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除了窸窸窣窣的刨土声之外,好像里面也确实没什么危险。 但具体的还是要把穿山甲给拖出来看看再说。 二叔开始垫着毛巾,往外拽鱼线,慢慢的再把穿山甲给拖出来。 鱼线被拖进火洞子里的长度大概是四十多米。 这个长度有点超乎了我们的想象。 但这个长度也够延伸到里面的主墓室了,就是暂时还不确定,这个火洞子是垂直向下的,还是纵横的。 等穿山甲被拖出来后。 我们蹲在地上,拿着手电筒往穿山甲的身上一照。 只见原本棕褐色的穿山甲成了黑色,首尾相连的裹成一个球,身上沾满了一层黑色的淤泥,散发着一股说不上来的臭味,有点像是霉味,又有点像是腐臭味,反正就不是我们前几天捞冥器时,搅动淤泥的那种土腥臭味! “咦!” 这时旁边的孙反帝惊‘咦’了一声,双眼直勾勾的看着穿山甲,又嘀咕道:“姜老板,这怎么闻着有点像尸臭味啊?” 二叔没吭声,上手掰开了裹成一团的穿山甲,从穿山甲的爪子上抠下来了一小块东西,又用手指捻了捻。 我看那东西不像是石头,也不像是木屑。 正疑惑时,突然听二叔来了一句:“是肉!干尸!” “啊?” 我一听这是肉,瞬间惊啊了一声,头皮发紧,脊背直冒凉气。 孙反帝却显得没那么惊讶,只是骂骂咧咧了一句:“妈的,我说怎么有股尸臭味,看来我的鼻子还管点用!” 孙反帝之所以没有太过于惊讶,因为这是座汉墓。 无论是东汉还是西汉,盛行厚葬之风和残忍的人殉,所以规模越大的汉墓,就越有可能出现人殉。 而这个火洞子,极有可能就是通向这座汉墓的殉葬区 大概率还是个集体殉葬区! 尸体在地下腐烂就会产生沼气,古人就在殉葬坑下面一条洞,再经过一些设计来储存沼气。 这个原理有点像农村建在茅厕下面的沼气池,也算是一种防盗机关,一旦中招,遇火即燃! 假想一下,在四五十年前,这伙北派的同行提着煤油,灯举着火把,误掀开了这个火洞子上面的盖板,大量的沼气瞬间喷出来,整条回廊瞬间就变成了火海,将北派的这伙同行团灭在了这里…… “有搞头!有搞头!” 二叔擦了擦手,嘴角一丝微微上扬,说道:“这个火洞子是通向殉葬区的,按照汉墓的建造布局,殉葬区属于墓葬主体的一部分,我们就先到殉葬区,再从殉葬区绕到主墓室!” 我感觉二叔说的这些,可行性很强。 就连孙反帝这个‘大师傅’,也情不自禁的表示赞同的微微点了点头。 旋即,孙反帝又微不可察的眉头一皱,问二叔:“姜老板,话虽然这么说,但这毕竟是个火洞子,对面还是个殉葬区,谁打头阵啊?” 二叔貌似就在等孙反帝这句话,立马就说道:“走,咱们先上去,在一起商量……” 第25章 抽签 此时赵恺还在上面吭哧吭哧摇着鼓风机。 谁先打头阵这事儿,肯定也要算上赵恺一份。 不能谁个子小,就非要让谁下。 就算是下,那肯定也要心甘情愿的下,才能把事情办好。 我们上去后,四个人围在盗洞边,把下面的火洞子从头到尾的详细跟赵恺说了一遍。 然后又说,谁先打这个头阵,到时候就多分红一个点! 很多盗墓团伙里,都是支锅拿利益的大头,手下的马仔干着最脏的活儿,只是喝个汤,这种团伙极易因为利益而内讧。 而我们这个团队利益分配就很明确。 二叔和金小眼儿各拿三,我和孙反帝还有赵恺各拿一,剩下一个点留作活动经费。 外人可能觉得,二叔是团队支锅,拿三是理所应当。 可金小眼儿只是个后勤,脚底连墓泥都没沾就拿走了三成,有点不太合理。 实际上很合理,因为金小眼儿虽然没有直接参与盗墓,可销赃这一环节极其重要! 现在我二叔又提出,谁先下去就多分一个点,这一个点的分量,那是可大可小的。 还不等孙反帝和赵恺有所表示,二叔又接着说道:“我这个人比较相信命!喜欢参考老天爷给的建议,至于谁能多拿这一点的分红,咱们还是抽签来定吧!” 说着话,二叔随手从旁边的树杈上折了一根树枝,又在背后长短不一的折成了四根,后半段部分藏在袖子里。 谁抽到其中最短的,就下去打头阵! 不得不说,二叔先是加钱,然后再公平抽签,包括我和他自己都算在内,这真的是公平到不能再公平了,所有人自然也都没话说。 “小赵,你先来!” 二叔先把手伸到了赵恺面前。 赵恺简单直率,想都没想就随手选了一根,估摸着有二十公分那么长。 接着又递到了我面前。 我也没考虑,比赵恺还果断的选了其中一根,抽出来一看有点短,只有差不多十公分长。 不过谁也没看到刚才二叔折的四根树枝都是多长多短,所以不把四根树枝全亮出来,我也能确定抽到的是不是最短的。 再接着就轮到了孙反帝。 看着二叔手里握的只剩下两根树枝,孙反帝左看右看的犹豫了一下。 我能从孙反帝的表情看得出来,即便是多一个点的分红,他好像还是不太想打这个头阵。 最后孙反帝选了左边那根,抽出来一看,只有五公分长…… 二叔最后再把手心一摊开。 留在二叔手心里的树枝目测有十几公分长。 孙反帝犹豫了一下,结果抽到了四根里面最短的。 这真的是冥冥之中天注定,这个打头阵的艰巨任务,最后还是落在了身材最瘦小的孙反帝身上,也算是一个最好的结果了。 “嘶……” 孙反帝看着二叔手心里留下的树枝,下意识的吸了一口气,表情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后悔,后悔选错了。 但是现在后悔也没用了,这么公平的抽签总不能不认账吧? 为了让自己更体面点,孙反帝立马就眉头一扬,带着雄赳赳的气势,拍了拍胸脯说道:“既然老天爷选了我,那就让我来吧!其实就算不抽签,我也准备打这个头阵的……” 二叔眯眼笑着点了点头,又带着委以重任的语气说道:“嗯,老天爷给的建议准没错!” 我站在旁边,听着二叔的这句话,也跟着咧嘴笑了笑。 什么狗屁老天爷给的建议! 这就是二叔给的建议! 事实上,那四根树枝,抽到最短的不是孙反帝,是我! 在孙反帝抽出树枝的那一瞬间,二叔用小拇指甲把那根树枝提前掐断了! 因为环境黑,再加上二叔是赌场的老油子,练过千术,手法极快,一般人根本就看不到二叔偷偷做的这个小动作,只有我注意到了。 我从小就跟着二叔,对他还不了解? 以二叔的性格,他绝不可能让我一起来参与这么‘公平’的抽签,会让我有可能去打头阵! 所以从二叔一开始要大家公平抽签,我就觉得这里面有猫腻。 看来二叔还真的是提前就在心里内定了孙反帝…… 这就是二叔让孙反帝心甘情愿下去,略施的小计…… 抽完签后,我和二叔还有孙反帝又重新下到墓里。 孙反帝戴着防毒面罩和安全帽,身上裹着件雨衣,脖子上挂着对讲机,怀里多揣了一个手电筒,手里备了一把短柄铁铲。 全副武装后,在检查了对讲机没问题,就在两个脚腕拴上麻绳,开始头朝底的下洞。 一旦在盗洞里遇到什么危险,我和二叔就拉着拴在脚腕上的绳子,把人给拖出来。 当然,最好肯定是不要遇到危险和意外。 只要孙反帝在里面探好路,我和二叔就立马跟进去,身上的装备也都备好了。 现在是深夜的一点,距离鸡鸣还早。 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干点成就出来,鼓舞一下团队的士气和斗志! 孙反帝的瘦小个子钻这种洞特别有优势,灵活麻利的就像是一只会打洞的老鼠。 要不然怎么会有很多人把盗墓贼喊成‘土耗子’。 中间仅仅只是过了十多分钟,两股绳就被拖进了去二十多米。 看这情况,孙反帝在盗洞里很顺利。 也就是我和二叔看着不断被拖进去的麻绳,心里正高兴时,突然麻绳不动了! 这距离之前穿山甲探的深度,还差十来米呢。 又过了两分钟,二叔看绳子还是动也不动,就拿起了对讲机问了一句:“小孙,里面什么情况?” 对讲机里沙沙的声音,可能是火洞子太深,信号受到了一点影响,就听孙反帝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我操了个,中间有个向下的直角,我的身子被卡住了!” 被卡在洞里了? 难怪绳子半天没动静。 不过听孙反帝从对讲机里传来的语气,虽然是骂骂咧咧,但不急不慌的应该问题不大。 但二叔还是关心的问了一句:“能脱得开吗?” “问题不大……” 孙反帝立马轻松的应声道。 一听问题不大,我和二叔也就松了口气,继续盯着绳子的动静。 结果等了半天,见绳子还是没动静。 二叔感觉有点不寻常,手里拿着对讲机,正准备按下通话键再问问情况。 对讲机里又传来了孙反帝的声音,不过这次明显没刚才的那种轻松了,而是喘着粗气骂道:“我操了个,挤不进去……你们从外面拉一下……” 我和二叔赶紧一人抓一条绳子,绷直了使劲往外拉。 可怎么拉都拉不动,这种手感跟上次我在盗洞口拉二叔时一模一样,我心头也跟着直有种莫名的不祥的预感。 二叔看拉不动,咬牙冲我喊道:“再用点力!” “嗯!”我点了点头,换了一种姿势,双脚撑着地,把身子后倾。 结果浑身的力才刚用了一半,就猛地听到火洞子里传来了一声嗷嚎:“嗷……断……断了……断了……” 什么断了? 绳子绷得紧紧的,没有断啊? “腰断了……腰断了……” 孙反帝的嗷嚎声再次从火洞子里传来,由于声音很大,连对讲机都没用,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和二叔赶紧松了手,越加的感觉问题好像严重了。 挤不进去,拉不出来,这不跟狗配种一样,卡死在里面了么? 二叔又赶紧拿着对讲机询问具体情况:“小孙,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卡住的?” “我操了个……是个z字形的直角啊!” 对讲机那头孙反帝的语气明显开始慌了。 我一听是个‘z’字形的直角,立刻就脑补出了孙反帝在火洞子里的大致情况。 第26章 盗墓无好人 那现在怎么办? 我眉头紧皱的看着二叔。 对讲机里同时继续传来孙反帝逐渐痛苦的声音:“姜老板,你们快点进来,帮忙把洞扩大一点……” “我去!” 我一听这话,赶紧拿起了竖在旁边的铁铲。 二叔却突然伸手拦在了我面前,表情有些深沉的摇了摇头。 我看二叔表情深沉的拦下了我,直有点看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人不救了? 还是二叔不想让我下去冒险,他要亲自下去? 但二叔的大高个肩又宽,明显不如我有这方面的优势。 与此同时,对讲机里又传来了在上面望风的赵恺的喊声:“姜老板,公安,有公安!” 公安? 这真tm的是坏事成双,祸不单行。 在这个要命的节骨眼儿上,赵恺居然又喊了一声有公安! 难不成我们盗墓的事儿被暴露了? 当时严打才刚过去没几年,打击盗墓犯罪的量刑还很重。 我们这又是盗了一座西汉时期的黄肠题凑的大墓,一旦被抓少说都是二十年的刑期起步! 因为我们的对讲机都互通的,所以孙反帝也听到了赵恺的喊声。 被卡在火洞子里的孙反帝本就焦急的直嗷嚎,这有一听有公安,瞬间就在里面扯起了嗓子:“姜老板,赶快……赶快……赶快啊……” 我也是拿着铁铲,急得直跺脚,手心里直冒汗。 现在时间要紧,二叔心里想什么呢! 这完全不像是二叔平时雷厉风行的性格啊! 我实在急的不行了,正要张口去问,却看二叔眼神一冷,咔嚓一声关掉了对讲机,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撤!” 撤? 我万万没想到,二叔心里想的是撤! 就这么扔下火洞子里的孙反帝不管了? 这……这会不会太冷血了?太无情了? 一时之间,我真的很难接受二叔的这个‘撤’字。 这不就是电影里演的那种背信弃义吗? 我不想走,可却被二叔硬拉着从盗洞里爬了上去。 我至今都记得,孙反帝在火洞子里嘶吼的声音带着愤怒,还有那种无尽的绝望…… 那时年轻的我还有点单纯,所以对二叔的这种行为,感到很排斥。 后来我就懂了,二叔的这个做法是对的。 暂不说盗墓贼里没有好人。 在这种情况下,外面有公安,孙反帝卡在了二十多米的火洞子里,能不能救上来,需要多久能救上来都是未知。 即便是这时救出了孙反帝,浪费了逃跑的时间,等公安过来,直接被团灭! 整个团队被抓,那肯定不如一人被抓! 再退一步来说,公安过来发现了被卡在火洞子里的孙反帝,出于人道主义,也一定会把孙反帝救出来,不至于丢了命。 所以遇到这种事情,别说是一个团队里的,哪怕是亲爹,也得丢下跑路! 要怪就只能怪自己的运气不好。 盗墓这行当,出现各种意外都是正常的! 我和二叔赶紧爬到地面,在山脚下望风的刘汉田也慌里慌张的跛着脚跑了过来,紧张的全身抖得像个电动马达,指着村子里的方向不停的说公安来了。 我顺着村子的方向望过去,黑暗中确实看到了闪烁的警灯,而且还是两辆警车,但位置大概在村子附近,暂时还没过来,现在撤还来得及。 “快点收拾一下,先撤!” 二叔看警车还没过来,赶紧让赵恺大概的找树枝把现场掩盖一下。 赵恺大概的知道孙反帝的情况,也就没问。 四个人慌慌张张的就从另一个方向下了山。 不过我们并没走的太远,就躲在了距离大风岭两公里外,一条稻田的灌溉渠里,这个位置刚好能直线看到村子里闪烁的警灯。 我们之所以没走远,是因为还不能百分百确定,这两辆警车是奔着我们来的。 “咦,你们怎么少了个人?” 过了好一会儿,刘汉田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瞪大眼睛看着我们三个人。 不是四个吗? 这怎么变成三个了,还有一个呢? 我和赵恺沉默着没应声,二叔淡淡的说了句:“这事儿你不用打听!” 听二叔的语气不对,刘汉田立马闭上了嘴。 在皎洁的月光下,我看着刘汉田古怪的表情,脸直有点发烫,是出于羞愧的发烫…… 也有可能是我当时的心太单纯,孙反帝绝望的叫声始终都在我的耳畔萦绕,任其怎么都挥之不去。 我们趴在灌溉渠等了很久,就看警车停在村子里,没有走也没有动,中间还夹杂着狗吠声。 就这么一直等到了清晨破晓。 二叔看有人从村子里出来,就让刘汉田出去打听一下。 刘汉田起初还有点不情愿,但迫于二叔的淫威,还是出去了。 结果出去一打听,原来是虚惊一场,公安不是奔着我们来的。 昨晚村子里发生了命案,一个妇女因为忍受不了丈夫的长期家暴,半夜趁着丈夫熟睡,拿刀把人给砍了,孩子的爷爷及时发现就跑到村长家报了警。 具体的情况不知道,来了两辆警车现在都还没走。 我一听公安不是奔着我们来的,就提议赶紧回去救孙反帝。 可二叔却冷漠的否定了我的提议。 因为公安还没走,风险实在太大。 我们这么多人住在刘汉田家,万一引起公安的注意,会很麻烦。 所以当下最紧要的不是去救孙反帝,而是回家! 如果公安因为某些事打听到刘汉田家里的情况,又发现刘汉田家里没人,以公安的职业警觉性,肯定会有所猜疑。 我们现在及时回家,就算遇到公安盘问,也能合理应对。 正好趁着现在村里人都在‘吃瓜’,我们一行人悄无声息的溜了回去,衣服一换,照如往常,就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 只是可怜了孙反帝留在了火洞子里。 我们也不是不想着救孙反帝。 只是想着等公安走了,再回去救人。 可没想到,就是一个杀夫案而已,居然中午又来了几个电视台的记者来采访,公安也跟着没走,一直折腾到下午。 孙反帝已经被卡在火洞子里十六七个小时了,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如果下面缺氧气的话,那肯定得憋死了。 这一整天,我待在屋里,想着火洞子里的孙反帝,都坐立难安,如芒刺背。 那时候我年轻啊!虽然跟着二叔没学好,但是重江湖义气。 再加上孙反帝抽的签被二叔耍了个小心眼,动了手脚。 要不然就是我抽到那根最短的签,下火洞子的是我。 带着这种心理,我后面做了一个违背二叔意愿的叛逆决定。 二叔不去救,那我就自己去救! 第27章 救人 因为了团队里少了一个人,我们打麻将都是三缺一。 趁着二叔和赵恺在屋里睡觉,刘汉田在忙着做饭,我打了个幌子说饿了,从厨房里偷摸拿了点吃的,又用塑料瓶子装了几瓶井水,带着铁铲、锤子一些工具,就悄悄摸摸的溜了出去,一个人跑向了大风岭。 当时还是傍晚,天都还没黑,夕阳西下,晚霞如血。 好在我这一路上也没被人注意。 重新来到大风岭,因为昨晚走的匆忙,盗洞只是被随便掩盖了一下,周围被踩了很多脚印,一片狼藉。 幸好是中间没人来这里,要不然肯定会暴露。 我救人心切也顾不上想那么多,赶紧掀开盖在盗洞上的木板,从盗洞里拿出安全帽和防毒面罩戴上,打开手电筒,下到了墓室回廊。 阴冷潮湿的回廊里一片死寂。 我赶紧跑到火洞子旁边,把手电筒的光照进去,大声喊了一句:“孙哥?” 声音顺着洞口传了下去,但是等了一小会儿,也不见里面有人应。 “孙哥?”我又特意加大了音调重复喊了一声。 同样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人应,死寂的回廊只有我的回音。 坏了! 我心里开始出现了预感,孙反帝这八成是凶多吉少了。 其实我来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做好了这方面的准备。 毕竟人都卡里面快二十个小时了,不吃不喝还是次要,重要的是不确定里面有没有充足的氧气,孙反帝被卡住的具体情况是怎么样的,所以没撑住也是正常的。 我之所以还会坚决的过来救人,也就是想尽我可能的争取一下。 “哎……” 我看着眼前的火洞子深深的叹了口气,想说点独白,但欲言又止。 正当我起身打算回去。 突然听到火洞子里传来了细微的声音,好像是人的说话声。 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幻听,就赶紧重新蹲下去,侧着脑袋把耳朵贴在了洞口。 这回我听清了,真的是说话声! 是孙反帝在下面说话,有气无力的虚弱声很小,却带着满满求生欲的激动,反复的重复说着两个字:“救……我……” 我一听孙反帝还活着,赶紧就想着怎么下去。 先下脚肯定是不行的,我这是进去救人,里面的空间也不知道多宽,要是按照洞口的宽度,脚先下去到了里面恐怕不好调头。 我起身看了看四周,把系在孙反帝脚腕绳子的另一头拴在了柏木上,再把带来的工具装在袋子里挂在脖子上,开始抓着绳子,头朝下,倒挂着一点点的往下爬。 这个火洞子有一段是垂直向下的,大概三四米深,然后开始朝着墓室的方向反复曲折,就像是一段弯弯曲曲的大肠,宽度和洞口一样。 这个火洞子的内部之所以弯弯曲曲,应该是为了避开土层的岩石。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不想重新挖盗洞,而是想着走火洞子这个捷径。 我四肢并用匍匐着快速往前爬,孙反帝在前面有气无力的虚弱呼救声也越来越清晰。 也不知道在洞里绕来绕去,最后绕到了哪个方向,终于在前面看到了孙反帝! 只见孙反帝伸直着腿,高高的撅着屁股,上半身斜插在下面,刚好就卡在了‘z’字形的地方,全身被卡的死死的,一动都动不了。 这头朝下憋了将近二十个小时,脑充血被憋死他,也算是孙反帝身体素质够硬的了。 也幸好是我提前来救他,孙反帝也是已经快撑到极限了,要是再晚几个小时等天黑的话,恐怕就只能来给他收尸了。 “孙哥,你咋样?” 我赶快爬进过去,仔细的看了看孙反帝的情况。 我还特意给孙反帝带来了吃的和水,但他的身子把洞堵得严严实实,这吃的和水暂时肯定是递不到他嘴里了。 “我操了个!外面什么情况,我还以为你们把我扔这儿,就不回来了……” 孙反帝先是骂了句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埋怨我们把他扔在这里将近二十个小时的愤怒肯定是有的,但看我回来救他,这怒火也就临时忍着没飚出来。 我自己偷跑过来救他是逞英雄,但也肯定不能把二叔给卖了,就随口说道:“公安不是奔我们来的,但还在村里没走,二叔怕你撑不住,就在村里帮忙打着掩护,让我先过来救你!” “嗯,我就知道姜老板肯定不是那种人……” 听我这么一解释,孙反帝激动的语气这才稍微缓和了点。 不过现在救人当紧。 孙反帝的身子被卡的很死,从后面硬拽肯定是不行的,只能先把洞扩大点,腾出更多的空间。 我也提前带下来了铁铲,还有铁锤和专门凿岩石的錾子。 主要的卡点也在孙反帝俯身下去的裆部。 我让孙反帝尽可能的双腿往上翘,才能把铁铲伸进去。 也就是当我再往前爬近了一些,突然猛地闻到了一股子的恶臭味,熏得我戴着防毒面罩都差点干呕吐在面罩里,生气的骂了一句:“妈的,你拉裤子里了?” 孙反帝咬牙道:“你来在下面憋二十个小时试试?” “我操了个……” 我也学着孙反帝的口头禅骂了一句。 因为孙反帝的裤裆就贴在我面前,那个味儿是真的把我给恶心坏了! 但是没办法,我只能强忍着恶心的粪味儿,尽量的屏着呼吸,开始把铁铲伸进去刨土扩洞。 刚还没下去两铲,我就听‘铿’的一声,同时握着铲柄的手心传递来碰到坚硬物体的感觉。 看来还真的被我给猜对了,下面是岩石。 也就是因为岩石挡道,这里才会出现一个‘z’字形的复杂地形。 这也是我最不想看到的情况。 卡住孙反帝身体的是岩石,那就代表着要凿石头了。 尽管我带了铁锤和专门开凿石头的錾子,但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搞得定的。 “孙哥,你还能撑多久?” 我赶紧调整了一个姿势,趴在孙反帝的身后,右手拿着铁锤,左手拿着錾子问道。 “我操了个,我哪儿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啊,你想办法搞快点啊!” 孙反帝在尽量的调整着呼吸,稳着情绪,因为情绪的过度波动会导致心跳加快,血液倒流的速度自然也就会变得更快。 (验证期数据并不是很理啊,看在我每天日万这么勤劳的份儿上,请大家帮帮忙多点点催更和追读,能不能冲个好成绩,就看大家的了!) 第28章 一只黑手 我知道孙反帝在带着很强的求生信念强撑着,所以也没磨叽,换了工具后,就开始在岩石上凿。 但因为洞里的空间狭窄,我的身体全趴着,根本施展不开,只能一点点的跟鸡啄米似的慢慢凿。 还没凿几下,我就开始感觉两条胳膊和上半身被憋屈的直发酸。 更要命的是,这地下的岩石还很坚硬,我这鸡啄米似的慢慢凿,根本就起不到太大的效果。 可为了救人,也只有这一种救人的办法,我只能带着锲而不舍的精神,坚定着内心,十锤不行就一百锤,一百锤不行就一千锤。 就这么咬着牙,中间也不停歇,即便是手掌磨出水泡也置之不理。 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身上哪儿来的这股劲儿和毅力,一直叮叮哐哐的持续凿了将近两个小时,累得浑身是汗,上半身酸痛的直发僵。 不过这两个小时的付出也算是有点成果。 卡在孙反帝腰部下的岩石被我凿低了将近二十公分。 洞内这么稍微一扩大,孙反帝原本被卡的死死的身体也稍微可以活动了一点。 但是想要原路退回来肯定是不可能的,只能像是一条蛆虫反复扭着身子,尝试着使劲往前挤。 在反复折腾了好一会儿,孙反帝还真的就像是便秘一样,一点点的成功脱困挤了过去。 “过去了……过去了……” 脱困后的孙反帝就像是在阎王殿门口逛了一圈儿,又被我给及时拉了回来,激动兴奋的带着哭腔。 我心里也是满满的成就和自豪感,浑身的僵硬酸痛,和磨得血肉模糊的手,在这时也都算不上什么了。 但现在可还不是高兴庆祝的时候。 虽然孙反帝脱困了,但是他也被挤到了火洞子的深处,想要原路退回去肯定是不可能的。 不仅是孙反帝,因为洞里不能掉头,就连我也不可能倒退着原路回去。 唯一的出路就只能继续往前爬,想办法从火洞子的另一头上去。 可万一另一头是死路呢? 我感觉这个可能性不太大,因为我们之前猜测,这条火洞子的另一头是殉葬区,那应该就能爬到殉葬区的上面。 只是不确定殉葬区上面是不是堵死的。 这个就只能看命了! “小守儿兄弟,现在还咋办?” 孙反帝在前面扯着嗓子问了我一句。 他这个曾经的团伙‘大师傅’居然还问起我了,并且对我还以兄弟相称。 看来孙反帝心里是认可了我对他的这份救命之情。 “等我过去,咱们从另一头出去!” 我缩了缩肩膀,也从这个复杂的转角处慢慢挤了过去。 我的肩膀比孙反帝还要窄一点,个子也比他小一点,所以比他挤过去的要轻松。 等我挤过去后,就看孙反帝像条死狗,四肢瘫软的趴着,不停的喘着粗气。 “孙哥,你现在情况怎么样?” 我在后面问了一声。 “疼……腰疼、脖子疼……头晕……” 孙反帝虚弱的喘着粗气,感觉像是在努力用剩下不多的力气回应我。 “那还能爬得动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喝点水?” 我又跟着问了一句,把带来的一块吃火锅剩下的肉,和一瓶水从包里掏了出来。 “有吃的?” 孙反帝一听我还带了吃的,好像是回光返照似的,趴着的身体立马就动了起来。 我爬到孙反帝的身上,把吃的递给他。 孙反帝接过吃的和水,就像是恶狗扑屎,大口的往嘴里塞,伸头硬着脖子往肚子里咽。 东西吃完后,孙反帝打了个嗝,还不忘夸赞我两句:“小守儿兄弟,还是你心细啊,还想着给我带吃的下来……” “不过你别压我身上了,腰快压断了……” 我看孙反帝这状态,也不适合爬在前面,就直接从孙反帝的身上爬到了前面,顺口又说了句:“这都是我叔让我带的……” 我二叔是团队里的支锅,当时是他让丢下孙反帝撤的,我自然要在孙反帝面前,帮二叔尽量的挽回一下形象。 孙反帝听我说这是二叔让带的,也就没再继续说什么。 短暂的调整后,我开始在前面带路,为了照顾后面的孙反帝,我爬的速度也不快,几乎就等同于是龟速匍匐前进。 按照之前穿山甲的探路和测量的这个火洞子的深度,前面应该还有十来米就到顶了。 这期间我心里一直在不停的默默祈祷着,可千万不要再遇到和刚才一样的那种卡口。 盗墓祖师爷保佑…… 我爸妈的在天之灵保佑…… 这座墓的墓主人保佑…… 好在前面一路顺畅,我终于带着孙反帝爬到了洞的尽头。 前面是一块从土层中裸露出来的形状不规整的大岩石。 在这块岩石的下面还堆着一个斜坡,看似都是黑色的淤泥,但用手电筒照过去,淤泥里混合着骨头渣和一些糜烂的干尸、还有恐怖的人头骨。 斜坡的最下面还有一个洞,是之前扔进来的穿山甲刨的。 因为我们提前就猜到,这条火洞子的另一头是连着殉葬区,殉葬区肯定是尸骨成堆了,所以提前就带了点心理准备,在看到这些糜烂的干尸和人头骨,心里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如果猜得没错,这些干尸原本应该是整具的,因为火洞子进了水,所以就遭到了二次腐烂。 否则的话这座汉墓至今已经两千多年,在潮湿的环境下,骨头渣都被分解了。 至于这个火洞子进了水,为什么没有形成积水,应该是因为土质的原因,水直接就渗到地下层了。 再说到前面被一大块岩石挡了路,我也同样没有慌。 因为紧贴着岩石的上面,还有一个垂直向上的洞。 既然是垂直向上的洞,那肯定就是通向上面的! 我强忍着恶心,爬到了尸堆的上面,慢慢的扶着岩石站起了身。 憋屈了好几个小时,我全身的骨头终于可以舒展一下了,同时也忙着抬头往上看。 可也就是这么一抬头,只见一个皱褶着皮的黑乎乎的大手,手指甲老长老长,正从上面吊坠着,朝我的脸上抓过来! 第29章 殉葬区 “啊!” 看着头顶突然朝我伸下来的黑手,我瞬间被吓得一声惊叫,同时下意识的缩着脖子,身体下蹲着去躲。 不知道是吓得腿软了,还是刚才趴的太久腿不听使唤,一个没站稳从尸堆上滑了下去,脑袋跟着‘嘭’的一声撞在了旁边的岩石上,稀里哗啦的摔了一脸的淤泥,头还被撞的直发蒙。 “咋……咋了……咋了?” 我这一声惊叫也同时把后面的孙反帝给吓了个不轻,声音发颤的赶紧问我。 我擦了擦脸上恶心的淤泥,好一会儿才从惊吓中缓过神,脑海中重新浮现刚才看到的画面,战战兢兢道:“上面有只手,要抓我……” “啊?” 孙反帝听我这么一说,也被吓得惊啊了一声,嗓子都破了音。 但很快孙反帝就反应过来,质疑的问我:“这里哪儿来的手,你是不是又被鬼遮眼了?” “不太应该吧?” 我拧巴着眉头在心里腹诽嘀咕。 有第一次还能有第二次?而且刚才我心里也没乱想别的啊?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我心里也不能确定,看着眼前垂直向上的洞口,刺激的心跳加速,头皮直发麻。 孙反帝又在后面说道:“小守儿兄弟,你别怕,这世界上压根儿就没有鬼,只有自己吓自己,我们干这一行的也不信这一套,信的话也干不了这一行!” “就算是有鬼,那也是它怕我们!再过去看看!” 孙反帝在后面给我壮胆,带着鬼见愁的气势,故意提高了腔调。 我也清楚,想要活命,肯定只能从这里上去,就硬着头皮,咬着后槽牙给自己壮胆,再次慢慢爬了过去。 这次我下蹲着身子,拿着手电筒,歪着头,姿势有点猥琐的小心翼翼往上看。 顺着手电筒的光柱,这次我比刚才看的更清楚。 不是我又被‘鬼遮眼’了,真的有条手臂从上面伸下来,是一条干尸的手臂,五指张开做着一个往下抓的手势,因为手指头干瘪,所以才显得指甲很长,一动不动。 “咋样,看到啥了?” 孙反帝看我有点发愣,赶紧大声问道。 “真的有只手……” 我蠕动着喉结,咽了口唾沫,确认那条手臂一动不动,又跟着说道:“不过好像是死的!” “我操了个……你这不是在说屁话吗?这里除了咱们俩,哪儿可能还有活的!” 孙反帝骂骂咧咧道。 我又纠正道:“我的意思是,好像是不会动的……” “你这说的还是屁话啊!死的怎么可能会动?” 孙反帝直有点怀疑我是不是被吓傻了。 我一时说不清,也懒得跟他再重复解释,总之就是死的、不会动! 应该是我刚才判断错了,在我刚才抬头的那一瞬间,并不是这只手要抓我,而是我起身时脸贴向了那只手! 确定了又是自己吓自己的一场虚惊,我暗骂自己的心理素质还得练,同时拿着手电筒,往顶部照去。 只见垂直向上的顶部不到两米高,被发黑的混合土封堵的严严实实。 所谓的混合土,就是混合着黑泥、木屑和没有被彻底分解的骨头渣,以及一些骨头上还附着少量干肉的干尸躯干! 这也更加证实,上面就是墓冢的殉葬区,堆埋了不知道多少人殉,把洞口给堵上了。 这些集体陪葬的人殉,大多都是墓主人生前的仆人、婢女以及随从,身份地位卑微。 稍微有点身份的人殉,比如小妾,或是墓主人生前比较看重的,一般都会赐一口棺材跟着陪葬。 而从上面垂下来的这条手臂,刚好就是一具没有完全腐烂的干尸身上的。 不仅仅只是这条手臂,还有肩膀上的脑袋也耷拉在顶上,五官扭曲的已经没了人样儿,看上去极其恐怖瘆人。 再多看几眼,我甚至心里都直有点感觉,这不是在古墓里,这是在地狱里! “小守儿兄弟,你发什么呆啊!上面到底什么情况啊?” 我短暂的陷入静默,让孙反帝又焦急的大声问了一句。 “上面被一堆殉葬的尸体骸骨堵住洞口了!” 我言简意赅的说道。 孙反帝一听我这话,立马说道:“那这好办啊,挖啊!” “怎么挖?” 我下意识的反问道。 “还能怎么挖,直接挖啊,你手里不拿着铁铲的吗?” 孙反帝又立马说道。 我顿时眉头拧成了一股绳,重复的问道:“直接挖?从上面的尸堆挖出去?” 孙反帝笃定道:“那肯定啊,要不然还能怎么挖?难不成你还想让他们起来,给咱们挪挪空儿?” 这孙反帝说话还挺幽默。 我虽然也清楚,想要从这里上去,就只能从上面的尸堆中‘杀’出一条血路出来。 但是一想到要在上面的那些尸骸堆里掏个洞,心里实在是膈应的有点下不去手。 这是一种心理障碍,每个人都会有。 而克服这种心理障碍,也是成为一名盗墓高手的必修课! 为了活下去,什么心理障碍也都能冲破。 “小守儿兄弟,赶快啊!你真的想咱们都憋死在这儿?” “人都死了几千年了,还怕个毛啊!我要不是腰疼,就自己来了……” 孙反帝在不断的给我壮胆。 最后我也就一咬牙,完全的站起身,紧紧的攥着手中的铁铲,先朝着那条干尸的手臂用铲刃戳了下去。 因为干尸的手臂在潮湿的洞里受到二次腐烂,很容易就被我从关节处砍断下来。 孙反帝在后面不停的催促我,感觉他的胆子好像很大。 但我总有点不太相信,脑子里萌生一个坏点子,另一手接住这条被戳下来的干尸手臂,反手就扔向了孙反帝:“呐,就是这个……” 那条手臂不偏不倚,刚好就扔到了孙反帝的脸面前。 “啊……” 孙反帝朝着脸面前的干尸手臂定睛一看,瞬间就被吓得一声尖叫。 “还有一个!” 我接着又一铲子戳掉了上面的那颗干尸脑袋,同样像是丢沙包一样,丢给了孙反帝。 就听火洞子里连续的传来孙反帝惊叫的夹子音…… 原来孙反帝事实上也没有我想象中的胆子那么大啊? 第30章 挖尸 一口气连续的戳掉干尸的手臂的脑袋,小试牛刀后,我也彻底的放开了,高举着手中的铁铲,朝着上面封堵着洞口的‘混合土’猛戳下去。 我手里的铁铲是专门为了盗墓特制的,都是特殊的精铁锻造,铲刃非常锋利,有利于方便快速的切入泥土层中。 因为洞里常年潮湿,上面的‘混合土’也比较松软。 其实松软的主要原因,不单单是洞里潮湿,主要还是因为土里掺着木屑和很多的骨头渣以及干尸二次腐烂的肉糜。 再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尸体里掺着土。 我踮着脚,昂头一铲子戳下去,直接在干尸的身上戳了一个大窟窿,从干尸的体内带出来一坨夹杂着大量骨头渣的黑泥,哗啦啦的往下掉,我躲避不及,还被砸了一脸。 这哪儿是挖土,这分明就是在挖尸啊! 我也是没有想到,第一次入行盗墓,用这么炸裂的方式练胆。 孙反帝在下面,负责把我挖掉的这些碎尸黑泥一点点的慢慢扒到后面,以免挖了上面,再堵了下面。 现在还不知道这座汉墓的殉葬区有多少人殉葬,火洞子上面的尸体到底堆了多高。 在当时根据对外报道的古墓考古挖掘情况,发现陪葬人数最多的汉墓,也就是167具人殉而已。 一两百具尸体,即便是这座汉墓保存的相对较好,人殉里出现干尸的数量占比多,应该也不会堆得太高。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考古部门并不是对所有的古墓挖掘详情都一一如实对外公布。 至今为止,很多古墓挖掘遇到的特殊情况,都被特意掩盖了起来,甚至有些被当成了机密,至于为什么,这个说法就多了,其中“建国之后不许成精”也是原因其一…… 就比如当下的这座汉墓,若干年后也成了考古挖掘不对外公布的秘密。 不过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话归正题。 我脑子里逐渐变得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要从上面挖出一条活路出去,所以也不去理会铁铲是戳在了干尸的躯干上,还是肚子上,又或是脑袋上,反正就全当是泥土就行了。 别说是死了几千年的干尸和骸骨了,就算是刚死的,还是热乎的尸体,为了能活命,那也得挖! 好在是这些干尸和骸骨与黑泥粘在一起,形成了互相支撑的作用,我倒也不用担心会突然挖塌,把自己给埋了。 只是向上清理了还不到三四十公分,我踮着脚尖也够不着了。 我们盗墓专用的铁铲类的工具都是组装式的,铲柄通用,可以无限加长。 但因为当时我感觉铲柄太长在洞里用不上,下来时就只带了两节最短的,接上也就只有三十四公分长,向上还是够不着。 就只能先在内壁的两边凿出几个可以落脚的地方,然后用双腿撑着往上爬一点,继续挥着锋利的铁铲往尸堆里挖。 “兄弟,感觉咋样,干咱们这行是不是很刺激?” “我说你刨的时候也适当看着点儿啊,别专挑人家的脑袋刨啊?人家殉葬本来就够可怜了,结果又被你给剁了个稀巴烂……” 在下面负责运土的孙反帝手里拿着四分之一的头颅骨,看了看边缘平整的切面,又直接甩手向后一扔,冲我笑呵呵的开着玩笑。 刚才孙反帝还被吓得连夹子音都出来了。 现在看来也是‘被接受’了,居然还拿着头颅骨跟我开起了玩笑。 我虽然也不是那种开不起玩笑的人,但心里还是听着很不爽,立马反骂了一句回去:“你娘的,把屎盆子扣我头上,你在这装起好人了?等会儿上去,先想办法把你的屁股擦干净,跟你的嘴一样臭!” 孙反帝被我骂的瘪了瘪嘴,也没再吱声。 就这么我又不断的刨了好长时间,够不着了就继续先在两边挖个落脚的地方,往上挪挪身。 孙反帝就像是土老鼠,配合着在下面运土。 一直向上挖了将近两米,累得我几乎快要坚持不住,可还是不见到顶。 这不禁让我心里泛起嘀咕:“这座汉墓的墓主人什么来头,殉葬区到底陪葬了多少人?” 单是这一个地方就堆了超过两米,完全不像是一两百具的量啊? 总不能像是黄肠题凑一样,所有的人殉都一具具的摞起来,堵在这个火洞子上面吧? 并且因为上层比较干燥,再加上几乎一大半的人殉都是干尸,躯干很硬,所以越往上就越难挖。 我奋力的把铁铲戳上去,发出‘邦邦邦’的声音,就像是把铁铲戳在了枯树根上。 有时腿骨什么的不好下铲,我还得上手去折,从关节处反复扭折,发出‘咯咯’的声音刺耳挠心。 “我嬲他娘的……” 我心急的忍不住骂了一句。 “兄弟别急,这洞里从上面通风, 不怕缺氧,咱们慢慢来……” 下面的孙反帝听着我的暗骂,冲我安抚道。 万事不能心急,越急越容易出错。 这是有了一定阅历,他们大人的心态。 可我不行,一边在嘴里骂着,一边咬牙使劲儿的往上凿。 就这么又一层一层的把干尸往下扒,大概又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往上又凿了大概两米深。 我的体力几乎已经彻底到达了极限。 同时在心态也已经快到崩溃的边缘时,随着又一铁铲下去,感觉戳出去的这一铁铲,把头顶的一具干尸的肚子给捅穿了! 由于力气太大,还差点闪了我的腰,身体失去平衡,赶紧用另一手扶着洞壁。 “小心点啊,你可别掉下来了!” 下面的孙反帝拿着手电筒照在我身上,看我身子突然一歪,吓得赶紧把头缩了回去。 这四五米的高度,万一掉下去,往轻了说也要摔掉半管血。 要是摔下去砸在孙反帝的身上,就我这小身子板儿也能砸死他! 我顾不上后怕,将穿透干尸肚子的铁铲又反复的往上捅了几下。 一种捅空气的轻松感让我百分百确定,兴奋的大喊了出来:“通了……通了……” “什么通了?” 孙反帝在下面有点不太确定的问我。 “挖通了!嬲他娘的,终于挖通了!” 我兴奋的大声骂出来宣泄心里憋了好几个小时的压抑,再一鼓作气在干尸的肚子上反复把窟窿捅大。 歪着脑袋把头灯照上去,顺着这个窟窿,我看到了熟悉的黄肠题凑! 第31章 万人坑 通了! 真的是挖通了! 我强压着内心的兴奋和激动,又一鼓作气把掩盖洞口上面的最后一层干尸全部都清理干净。 等到整个洞口全部都暴露出来后,我迫不及待的扒着洞口的边缘,先是将半个脑袋探出去,小心谨慎的扭头观察了一下四周。 而接下来我所看到的第一眼的景象,对于我来说,是直击内心的无比震撼,以至于后来也都深深的烙印在我的脑海里,至今回想起来都无比的清晰,仿佛上一秒才刚刚见过。 只见在黑暗包裹的四周,随着我的扭头,视线跟随着头灯的照射,所看到的全部都是一具具横七竖八堆叠的干尸! 整片面积大概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 再加上三四米的厚度,这不得以‘千’来作为计量单位? 并且每具干尸还都是张大着嘴巴,身体和四肢呈现出一种极度扭曲的状态,像是几千年前在某种极度痛苦中死去的。 之前在火洞子里,我倒是还没有特别震撼和恐怖的感觉。 可爬上来后,再看这片殉葬区的全景,给我内心带来的震撼,完全都到了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程度。 仿佛是置身在了乱葬岗、万人坑里。 不!再加上黑暗封闭的空间,像是置身在了阴间地狱里。 恐怖瘆人的气氛直有点压抑的我透不过气来。 “兄弟……上面什么情况?” 孙反帝在下面一副迫不及待的扯着嗓子问我。 我被震撼的三言两语也描述不上来,等下你自己爬上来看吧。 “我先上去,你自己能不能爬上来?” 我低头问孙反帝。 “应该……问题不大吧,我试试……” 孙反帝有点底气不足,但他的求生信念比较强,应该问题不大。 得到孙反帝的回应后,我四肢并用,胡乱在上面抓住了一条干尸的手臂,试了试感觉还挺结实,就一鼓作气,爬出了火洞子。 当从火洞子里爬上来的那一瞬间,再看着四周成堆的干尸,真的有一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错觉。 在我之前对于古墓的概念里,坟墓就是下葬一副棺材,或是还有几副一起合葬的棺材,从来都没有想象过,一座坟墓里居然能埋葬这么多的人,而且还大部分都是干尸,只有最下层的大部分腐烂成了骨头渣。 这时我的头灯也都已经没电了。 手电筒的电量也还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孙反帝的头灯和备用手电筒也早就没电了。 我只能先拿着手电筒帮孙反帝照明。 孙反帝在火洞子里被困了近二十个小时,我又为了救他折腾了好几个小时,这前前后后都快一天一夜了,对于孙反帝来说,无论是精神和体力,都消耗巨大。 另外我看孙反帝好像腰部还受伤了,艰难的从洞里直起腰,咬着牙皱着眉,一点点艰难的往上爬。 看孙反帝脸上狰狞的表情,我在上面帮忙照着灯,都替他感觉浑身疼。 其实我也可以用绳子帮一下他。 但是我还考虑着如果二叔赶过来,留在火洞子里的绳子或许到时候还有用,就当做是留下来的一个后手,能不用就尽量的先留在洞里。 孙反帝倒也是凭借着他的顽强毅力,一点点的顺着我挖的落脚点,最后安全的爬了上来。 “呼呼……我不行……我真的要……要不行了……” 从火洞子里爬出来后,孙反帝立马就像一坨稀泥,彻底的瘫软在了脚边。 我想孙反帝这应该是彻彻底底的被掏空了。 但是,当我把手电筒转向别处,孙反帝随着手电筒照射的光柱放眼一看,好奇的眼睛瞳孔瞬间猛地放大,就像是被打了鸡血,虎躯一震从地上坐了起来:“我操了个!” 看来……他还没有被彻底掏空。 “这么多人殉?” 我站在孙反帝旁边,能清晰的感觉到,孙反帝脖子上都起了鸡皮疙瘩,汗毛在炸立着。 这也正常,就算是任何一个人见到眼前这景象,也都绝对会被深深的震撼住。 即便是行走江湖,盗墓经验丰富的老手。 先不说这种规格的殉葬区极其少见。 即便是这十分之一规模的,那也都是普通的盗墓贼一辈子都难得遇见一次的超大规模的墓葬配置! 我一看孙反帝比我第一眼看到的反应还要激动,生怕他再激动过头,背过去了,就装逼的淡淡打趣了一句:“二叔不说是你以前当过‘大师傅’吗?怎么比我吓得还很?” 孙反帝听我这么一打趣,还是来自一位未成年的‘业内新人’的打趣,他立马重新调整了一下五官表情,把内心的震撼给强压下去,硬着嘴说道:“谁说我被吓住了,你个小孩儿懂个屁,想当年我……” “得了……牛逼等回去再吹吧……” 我没心思听孙反帝的‘想当年’,继续拿着手电筒朝着更远的四周照去,同时提醒道:“我的头灯没电了,手电筒也用了好长时间了,还不知道能……” 好巧不巧,我这句“还不知道能坚持多久”的话都还没说完,手电筒的光柱突然明显弱了,周围的黑暗迫不及待的朝我们包裹了过来。 我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看清四周更远处的情况,只大概看到四周都是用柏木垒叠的墓墙,左手边的西面好像还留了一个门。 “我嬲你娘哦!” 我气的破口大骂,这还真的是想什么,怕什么就立马来什么。 手电筒一旦出现弱电的情况,就不会坚持的太久,最多最多也只能在撑二十分钟左右,并且还是在那种亮度极弱的情况下。 要是没了光,那在这里可就难受了。 旁边的孙反帝也跟着眉头一皱,神情凝重起来:“还等什么,咱们调个头,赶快还原路爬回去啊!” 我们是来盗墓的,千辛万苦的折腾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顺着火洞子爬到了墓冢的殉葬区,就看了看殉葬区的这么多干尸,跟来旅游打卡似的,其他的什么都没干,就要立马原路回去。 可当下也只能这样了。 只要确定了火洞子能顺利通过来,以后做了万全的准备再来。 “行吧,走!” 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孙反帝的提议。 手电筒剩余的电量,应该能撑到我们原路回去。 “等下……” 也就是我刚准备起身,孙反帝又突然喊住了我。 “咋?” 我皱了皱眉,看向孙反帝。 孙反帝嘴一咧,脸上带着痛苦:“腰疼,好像刚才扭到了……” 第32章 来自黑暗的凝视 我看孙反帝拧巴着眉头,看样子还疼的不轻,心里寻思着:“这货该不会是要关键时刻掉链子吧?” 我赶紧伸手去扶他。 “别……别动……腰好像哪个地方骨折了,应该是刚才突然坐起来的太猛了……” 孙反帝赶紧甩手不让我动,他说的突然起猛了,应该是刚才被吓得虎躯一震。 这居然还都能被吓骨折,也真的是奇葩了。 或许也和他在洞里卡了二十个小时,腰部本来就有损伤有关系。 只是刚才猛地一起身,损伤加重了。 我又赶紧问孙反帝:“站不起来,那还能不能爬?” “你这不是废话吗?疼的根本动不了啊!” 孙反帝咧着嘴,一手撑着腰痛苦的说道。 “那怎么办?” 我又看了看手电筒孱弱的光,直接把手电筒给关了。 这还真的就关键时刻掉链子了。 黑暗随之彻底的将我和孙反帝完全袭裹,随之袭来的还有安全感几乎为零的恐怖气氛。 “你咋把手电筒关了?” 黑暗里传来孙反帝的喊声。 “先想办法,等关键时候再用啊!” 我两眼一抹黑,朝着黑暗里孙反帝的方向说道。 话音刚落,就听孙反帝拉开了乾坤袋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一根蜡烛点燃。 蜡烛的火苗很小,完全无法对抗这里的黑暗,勉强就只能照亮孙反帝的一张脸,但有个火光也总比没有的强。 “要不我先回去,给你弄点止疼药什么的,顺便把二叔和赵哥也一起叫来帮忙?” 我在脑子里想了一圈儿,这应该也是当下最好的办法了。 也就是我正说着话,突然看到孙反帝那张被烛火照的通红的脸,表情猛地一僵,俩眼珠子发直。 我还以为孙反帝突然这表情,是怕我回去不来了。 但又看孙反帝眼珠子越瞪越大,黑色的瞳孔都在放大,脸色也肉眼可见的发白,嘴唇跟着直打哆嗦。 这时我才意识到,孙反帝发直的眼珠子根本就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着我的身后! 所以我也瞬间跟着脊背一凉,有点胆战心惊的慢慢把头扭向身后。 只见就在我身后的黑暗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正藏着一双眼睛,间距有二十公分那么宽,阴鸷诡谲的眼神发着绿光,正在直勾勾的盯着我和孙反帝! 我整个人也直接被吓呆住了,想要叫,但又怕惊到对方,赶紧打开手电筒照过去。 手电筒虽然已经是弱电状态,但勉强也能看到,那双发着绿光的眼睛位置是在我身后的门口! 只不过当我伸手拿起手电筒的瞬间,那双眼睛又突然消失了,只在黑暗中留下了一串窸窸窣窣的声音,什么都没看到。 “你……你看到了什么?” 等我打开手电筒,孙反帝才从惊恐中稍微回过神,战战兢兢的颤抖着问我。 “一……一双眼睛……” 应该是前一阵子在隔壁唐墓里经历过类似的遭遇,我比孙反帝要稍微好点,但心还是控制不住剧烈的跳个不停,结结巴巴的说道。 “还有呢?” 孙反帝又问我。 我摇了摇头:“没看见!” “是什么东西?” 孙反帝接着问我。 我也被问的有点发毛了骂道:“嬲他娘的,我哪儿知道是什么东西!” 孙反帝看我发毛,也没再继续问。 我又重新把手电筒关上,虽然气氛被那双诡异的眼睛带的更加恐怖,但这最后的光,肯定还要留作最关键的时候用。 中间过了好一会儿,孙反帝好像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问我:“小守儿兄弟,你刚才跟我说什么来着?” 我想了想,说道:“我先回去,给你弄点止痛药什么的,顺便把二叔和赵哥也一起叫来帮忙……” “别啊!” 我的话都还没说完,孙反帝立马激动起来:“兄弟,你现在可不能把我自己给丢在这儿啊,我站都站不起来了,万一那鬼东西再过来,我连跑都跑不掉!” “你在这儿咱们还能相互有个照应啊!” “再说了,就一把手电筒还快没电了,是留给我,还是你拿着用?” “你总不能让我拿着这支小蜡烛留在这儿吧?你也不能拿着蜡烛钻回去啊?” “还有啊……” 孙反帝激动的嘴喷着唾沫星子,为了不想让我回去,直接说出了一大堆的理由。 我咬着牙挠了挠头,打断了孙反帝继续往下说:“那咱们俩总不能就一直待在这里吧?” “不是还有姜老板的吗?” 孙反帝一脸认真的说道:“你刚才不是跟我说,是姜老板先让你来救我的吗?那姜老板应付了村里的公安,不就过来了吗?” 一说起这个,孙反帝又一脸认真的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时间:“现在应该是晚上的九点多了,姜老板应该也来了吧?” 我在旁边听着欲言又止。 现在肯定还不能告诉孙反帝实情,我是背着二叔,偷偷过来救他的。 如果这里只有孙反帝一个人。 以我对二叔新的了解,二叔肯定不会冒险进来救他。 但是我也在这里那就不一样了,二叔肯定是会来救我的。 只不过现在都晚上九点多了。 按理说村子里的记者和警察应该也早就走了。 二叔如果知道了我过来救孙反帝,应该也跟着来找我了啊? 难道是村里的警察和记者还没走,二叔不敢轻易冒险过来? 还是说出现了别的变故? 至于我刚才说的先回去,被孙反帝这么激动的一拒绝,暂时也就先放弃了这个想法。 先在等一会儿,如果真的等不到二叔,再另做打算。 只不过这一等,就是等了将近一个小时。 孙反帝包里的三根蜡烛也都快烧完了,也还是没等到什么动静。 至于刚才的那双冒着绿光的眼睛,也没有再出现过。 但即便是没再出现,我和孙反帝却始终都感觉,有一双眼睛藏在黑暗里的某一个角落,在偷窥、凝视着我们…… 第33章 怕不代表怂 随着蜡烛即将用完,就代表着我们即将‘弹尽粮绝’。 孙反帝手里拿着燃烧过半的最后一根蜡烛,我跟他大眼瞪小眼的对望着,感受着火烛的点点温度,都能彼此看到对方脸上凝重的表情,还有不安的心情。 “姜老板怎么现在还没来啊,该不会是扔下我们不管了吧?” 孙反帝瘪着嘴,开始对二叔有了质疑。 “肯定不会的,要不然他怎么能让我先过来救你呢!” 我语气笃定的强调道。 “那……那也不好说啊……” 孙反帝又咧了咧嘴,我知道他其实还想说:“干这行的就没有好人!” 只不过不到最后,他也就没把话说的这么直白。 但我依旧板着脸严肃道:“什么不好说,我叔的为人我还不清楚吗?肯定是遇到什么事儿,耽误了!” 接着我又看了看孙反帝一直用手撑着的腰,问道:“你的腰好点儿没,能不能动了?” 二叔一直没来,也不知道他那边具体什么情况,再这么死等下去,肯定不是办法。 孙反帝尝试着直了直腰:“感觉比刚才好点了,没那么疼了……” 我看孙反帝能慢慢的站起身了,还以为他缓过来了,立马说道:“这不就行了,咱们先爬出去!” “不行啊!” 孙反帝头摇的像是个拨浪鼓:“虽然能稍微站起来了,但还是有点疼,不能用力的扭腰,火洞子中间那个斜坡,肯定挤不进去啊!” “草了!” 我刚提起来的兴奋,又瞬间像是被孙反帝这恶心的一泡尿给浇灭了。 那现在怎么办? 还继续在这里死等,把全部的希望继续寄托在二叔的身上? 也就在这时,我的心态逐渐发生了转变。 因为我是违逆二叔,偷跑过来救孙反帝的。 结果现在变成了买一送一,就真的成了瞎逞能。 即便是等来了二叔救我们,我也会为自己的这种瞎逞能而感到羞愧。 我从小就性格好强、自尊心也比较强,不想被看不起。 所以我感觉不能在这里躺平着等二叔来,冲我劈头盖脸的骂一句:“瘠薄能耐没有,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就瞎逞能的来救人”这种话。 我要动起脑子,想办法做点什么! 比如先在周围探探情况,或者我们来的主要目的就是盗墓的,先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值钱的陪葬品,提前拿过来,等二叔来了直接就能搬出去,这样也省了大把时间了。 再或者去弄清楚,刚才那双冒着绿光的眼睛,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最起码做点实事出来,让二叔来了不是骂我瞎逞能,而是表扬我有能耐! 反正不至于二叔来了之后,看我和孙反帝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等待救援,那么狼狈。 话再退一步往坏的说,孙反帝已经扛了二十多个小时了,现在的身体各方面状况肯定不如我。 二叔万一真的没来,孙反帝死在了这儿,我提前弄点值钱的随葬品放在洞口,人没救出去,但也不至于空着手。 当然,这也只是最坏的打算,最好是不要成为事实…… 要真成了事实,也只能怪孙反帝命短,反正我能在这里陪他到最后,也是尽其所能,问心无愧了! “不等了!” 打定主意后,我猛地虎躯一震站了起来。 “什么不等了,小守儿兄弟,你就这么把我给丢在这儿了?” 孙反帝看我眼神坚毅,要以为我下了决定,要先爬回去。 “不是!” 我摇了摇头:“反正在这里等也是等,咱们不如先看看周围,打探一下情况!最好提前弄点值钱的陪葬品,省得等二叔来了,再多耽误时间!” “啊?你疯了吧,蜡烛都烧完了,手电筒也快没电了,两眼一抹黑的,你能上哪儿去,看得见什么?” 孙反帝用一种极其夸张的表情和眼神看着我喊道。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 蜡烛快烧完了,这还不简单。 我三下五除二的脱掉了身上的棉袄和里面的毛衣,又脱掉了贴身的两件秋衣,再重新把棉袄和毛衣穿身上。 又在旁边捡了一根合适的干尸手臂,将秋衣缠在上面,这就做了一个简易的火把,这不就把照明的问题给解决了吗? “这也不行啊,我们还是在这里继续等姜老板吧……” 孙反帝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可能是想到了之前看到的那双眼睛,一脸的怂样。 “怕个毛啊,我都不怕,你倒还怕起来了?你到底是不是干这行的啊?” 我眼睛一瞪,十五六岁的小子语气铿锵的跟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说出这种话。 更何况还是一个刚入行的新人,与一个曾经盗墓团伙的‘大师傅’之间的对话。 此时孙反帝看着我,都羞愧的直有点脸红,但同时也用一种很诧异的眼神看着我:“你真的不怕?刚才你也不是被吓得嗷嗷叫?” 我随口就说道:“那是正常人的条件反射啊,我也没说我不怕啊!但怕不代表着怂啊!” “难道怕就能解决问题吗?不是越怕就要越勇敢的拼一下吗?” 孙反帝被我这句话说的语塞,看着我的诧异眼神变得欣赏起来,同时他自己可能也没想到,自己一个三十多岁的人,入行也有将近十个年头了,居然还被一个十几岁的后生给说教、上了一课,并且还说的他自己无言反驳! 憋了半天,孙反帝冲我点头说了一句:“小子,别的不说,你绝对是干这行的一棵好苗子,要是以后再被你学了这行的真本事,那可绝对是古墓的一大祸害……” 孙反帝这话说的阴阳怪气的,我也辨不出来这到底是好话,还是坏话,但当时也没细琢磨这个,就直接又问了一句:“到底干不干,你要是不干,我可就不陪你在这儿等了!” 然而到了若干年后,当我在回忆起孙反帝跟我说的这句话,还当真就被他给一语成谶了。 被我上了一课的孙反帝心态也稍微有了改变,这个时候他再继续怂,那可就是个真怂包了。 “行吧,你都不怕,那我还能说什么?” 孙反帝又用手揉了揉腰:“咱们得走近点啊,别离那么远,你别说着最硬气的话,万一再遇到那个鬼东西,撒腿就跑啊!” 听孙反帝的语气,就像是只被赶上架的鸭子,不停的叮嘱着我。 第34章 箱殉 我从孙反帝手里接过半截蜡烛,把裹着秋衣制成的火把点燃。 随着火把冒着黑烟越烧越旺,火光映照的整片殉葬区通红,把我和孙反帝的影子也倒映在了柏木垒叠的墓墙上。 看着呼呼往上窜的火苗,这代表暂时墓里的氧气还算充足,但是因为没有从上面接通风管下来,还是有随时都会断氧的风险。 再加上衣服裹成的火把也不耐烧,我也没磨叽,直接就举着火把朝身后的那扇门走去。 孙反帝小心翼翼的跟在我身后,每走一步都谨慎的扭着脖子左顾右看。 这扇门连接着隔壁另一个墓室。 我站在门口停下脚步,先将火把伸了进去。 冒着黑烟的火光瞬间充填进这间墓室里。 我看到这间大概二十多平方的墓室里,整齐的堆放着很多方形的黑漆木箱。 每个木箱都是一般大,六七十公分宽,四五十公分那么高,箱盖的四个边卡着木榫。 在西面的墓墙上还留了一个门,靠近门口的几个箱子敞开着口,有两个还是烂的,只是距离太远,看不清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我又稍微往前探了探头,注意到每个箱盖上还都写着字,但由于字迹脱落严重,看的不是很清楚。 即便是看得清也不认识,因为写的是古字,我没上过学,只是跟二叔学了一些常用字。 我扭头问孙反帝:“你认识古字吗?上面写着什么?” 孙反帝嘴一撇:“别说古字了,现代字我也不认识,没上过学!” “你这么大年纪,也是文盲?” 我很诧异。 孙反帝也很诧异:“操了!文盲跟年纪有什么关系?” 接着孙反帝又故意抬着腔调壮胆道:“管他上面写的什么鸟东西,你不是带着錾子吗?直接撬开看看不就行了!说不定都是值钱的陪葬品呢?” 孙反帝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这间墓室里放了这么多箱子,箱子里装的有东西这是肯定的。 不论是什么东西,那都是两千年汉代的,都是古董! 我伸手将火把递给孙反帝,从腰里掏出錾子,随机在脚旁边挑选了一个木箱,用錾子扁平的一头开始撬木箱。 咔! 因为时间长久,木箱风化严重,我只是随便轻轻的撬了几下,卡住箱盖的木榫直接被撬断。 随着我小心翼翼的将箱盖掀开,孙反帝也很配合我的将火把凑近了点。 趁着火光,我心里怀揣着一些期待,箱子里放的最好是值钱的随葬品,可千万别再是一些破瓦烂片,陶罐陶人。 不过话再说回来了,不值钱的随葬品,应该也不会特意放在箱子里吧? 也就是在这种心态下,当我完全掀开箱盖,看到箱子里黑乎乎的东西,猛地被吓得缩回了手。 “我操了个……” 孙反帝也是被吓得大骂了一句。 只见那箱子里黑乎乎的东西,居然是人! 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具黑乎乎的干尸,身上被捆着绳子缩卷着,上身和腿骨几乎折叠成了九十度,刚好被塞进这个木箱填满。 相比较被吓了一跳,我心里最大的反应是残忍:“这在几千年的古代,是真把一些人不当人看啊!” 其他的箱子也不用开了,里面塞得必然也都是殉人了! “操了!” 我也跟着骂了一句,提前猜测箱子里可能放任何东西,唯独就没有猜到,箱子里塞得居然是人。 “这好像是箱殉啊?” 孙反帝突然冷不丁的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句。 “啥?” 我看孙反帝好像略懂,赶忙好奇的问道。 孙反帝一本正经的看着箱子里的殉人,说道:“我好像听说过汉墓里有箱殉,就是把殉人装进箱子里殉葬,还有一种匣殉,是用更小的匣子装,那样更残忍,要把殉人全身的骨头都折断,才能装的进去……” 我听了孙反帝这一本正经的解释,感觉很是那么一回事儿,但还是忍不住骂道:“操了,你既然知道咋不早说?还让我撬开看看?我撬你女人个腿啊!” 我气急了,也不管孙反帝比我大很多岁了。 其实从我把孙反帝救出火洞子后,我们俩之间的关系,也就没有那种年龄差的隔阂了,再加上我从小就跟二叔出来跑江湖,心理年龄要比身体年龄大得多,叫少年老成。 孙反帝尴尬的笑了笑:“你毛有没有长齐哦,还想撬我女人的腿?就算给你撬开,你那没长毛的小鸟怕是也玩不动哦!” “我也是看了这才想起来,以前好像在哪个考古杂志上看过……” 接着孙反帝又看了看箱子里缩卷的干尸,回忆着继续说道:“这种箱殉好像也叫屈肢葬,流行于春秋和秦国,一方面是为了节省墓冢的占用空间,就屈着肢体放进箱子里,另一方面这么屈着身体是一种跪拜的姿势,有着永生永世跪拜主子的意思。” 又听孙反帝这么一解释,我换了个角度再朝箱子里仔细看,箱子里被捆着身体的人殉还真的就像是一个三角箭头。 为了确定,我又拿着錾子撬开了另一个木箱,里面缩卷着身子的人殉一模一样,都是头朝着一个方向。 顺着方向抬头望去,也刚好是西面墓墙上留的一扇门。 “也就是说,放置墓主人棺椁的主墓室,在前面?” 我手指着西面墓墙上的那扇门,瞪大眼睛问孙反帝。 孙反帝也跟着我抬头看了看西墙点了两下,一脸认真道:“按理说是这样的!” “走,过去看看!” 我又重新将火把拿过来,小心翼翼的踩在了木箱上,带着孙反帝朝西墙过去。 为了以防木箱被踩塌,只能小心翼翼的踩在木箱边缘最结实的地方。 走到西墙后,我又朝着西墙门口那几个被打开的木箱看了两眼。 这几个被打开的木箱是空的! 旁边还有几具烂糟糟的骸骨,不是自然腐烂,身上有好几处被利器劈砍的痕迹,嘴巴也被撕开,下巴骨整块的脱落。 其中还有两个木箱烂了一堆,也不像是自然腐朽的,更像是被暴力砸烂的。 这不是我的推断,而是十分明显,狼藉的现场跟其他整齐排列的木箱显得格格不入。 不仅是我,旁边的孙反帝看到这些,也感到诧异的直皱眉头,心里好像在琢磨着什么事儿,时不时的还在嘴里反复嘀咕着:“不应该……不应该啊……” 我知道孙反帝和我心里所想的一样。 这很像是人为破坏的痕迹,殉人被从箱子里拖了出来,劈尸撬嘴寻宝无果后,又砸了两个箱子泄愤! 这都是盗墓贼的典型的作案手法和心态!所以盗墓贼最了解! “这他娘的不是个雏儿?” 好一会儿,孙反帝从嘴里憋出了一句带着惊讶和质疑的反问。 第35章 螂蛆 几千年历史中,古墓都存在着盗患。 有墓就有盗,十墓九被盗,这一点从考古发掘报道就能看的出来。 盗墓贼也经常遇到被前辈同行盗过的墓,只是跟在后面喝个汤。 没有被盗过的古墓,有些盗墓贼就将其比作‘雏儿’。 因为就像女人,最好的就是没开苞的,是极品…… 这可并不是行业黑话,就是单纯的一个形象比喻。 至于在上面打方形盗洞的北派同行,只是进了外回廊,等同于在门口逛一圈儿又走了,那个不算…… 我听懂了孙反帝的这句不是黑话的黑话,也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很像!” 这个位置又刚好在西墙的门口,很符合同行进来撬开几个箱子看看,发现是箱殉后,又砸了几个泄愤。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比我们还要更早来到这里的同行,肯定是从别的位置下来。 不仅来的比我们早,还要比北派的同行早! 因为从被砸烂的木箱,和被劈砍的人殉来看,已经非常非常久远了,甚至是上千年的同行也不一定。 南派的盗墓祖师爷是伍子胥,所以盗墓这行当从春秋就有了。 “不应该啊……不应该啊……” 孙反帝听着我的赞同,他又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这可是黄肠题凑,怎么可能有同行能进得来?” “废话!” 我立马反驳道:“我们都能进得来,别的同行为什么不可能进来!北京大葆台的那座黄肠题凑的汉墓,还不是被挖的浑身都是窟窿!” 即便这里已经被同行捷足先登了,那也未必就全是坏事。 说不定也是像北派的那伙同行一样,只是进来到门口转转呢! 另外古墓也不怕前朝的同行捷足先登,因为很多陪葬品在他们那个年代并不值钱,都是会留在古墓里的。 “小守儿兄弟,你说这会不会是……我们之前看到的那双眼睛……” 孙反帝还是不太相信这里会有同行进来过,又把话扯到了那双眼睛上。 “你瞎瘠薄乱想什么呢!这么明显的刀砍痕迹,还都是老痕迹,难不成双眼睛还能是千年大粽子?你在这跟我玩迷信呢?” 我底气十足的骂了孙反帝一句,让他赶紧停止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而我的这份底气,自然也是来自于隔壁那座唐墓的经验之谈。 正所谓阅历和亲身经历才是最好的老师。 “等等……” 我训斥的话音刚落,孙反帝还想再说什么,突然被我猛地打断,然后竖了竖耳朵。 孙反帝立马把话憋了回去,安静下来。 等周围一安静,我听得更清楚,不确定从哪儿传来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墓墙上摩擦,并且声音越来越清晰,感觉像是在朝着我们这边靠近。 我想起来了! 这跟刚才看到的那双冒着绿光的眼睛突然消失后,留下的声音一模一样。 “来……来了……那东西又来了……” 孙反帝瞬间就把心跳提到了嗓子眼儿,在后面死死的攥着我的衣服,压低着声音喊着,怂的跟个小媳妇儿似的。 那越来越清晰的声音本来就让气氛变得很恐怖,再加上孙反帝这一渲染,我刚提起来了的勇气和胆量也像是被浇了盆凉水,打了个对折! “我嬲你个女人啊!怕什么!” “管它什么鬼东西,跟它干了!” 这恐怖的气氛压抑的我实在太难受,气儿都有点快喘不上来。 与其如此,我也就索性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孙反帝,用气势来壮胆,一手紧握着铁錾子,另一手高举着火把,脑子里也不再想着怕,像是一个莽夫,直接就从门口冲了出去。 虽然我不确定那窸窸窣窣的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但肯定是在外面。 孙反帝因为腰疼,没有跟我一起冲出去。 冲出去后,我看到隔壁不是一间墓室,而是一条很长的回廊,和从火洞子进来的那条回廊一模一样,就连宽度也一样。 因为火把的照射是范围性的,回廊的前面黑如深渊,也不知道有多深,直给我一种又回到了原处的错觉。 但我确定,这肯定不是回到了原处。 这应该是墓室的一条中回廊,或者是内回廊。 黄肠题凑的墓葬非常复杂,不仅用柏木垒叠隔开了很多的墓室,还里外三成的设置了好几道回廊,有外、中、内三层回廊,就像是两个‘回’字套在了一起,把正中间的主墓室梓宫套了好几层。 不过现在可没时间去研究到底在哪条回廊,在墓冢的哪个位置,而是立即警惕的拿着火把在四周环顾了一圈儿,去找那个眼睛冒着绿光的鬼东西。 可是扭身在回廊的四周找了一圈儿,只看到了一层层柏木垒叠的墓墙,其余的什么都没看到。 前方回廊更深处的黑暗里,也没有见到那双冒着绿光的眼睛。 但让我心里不安,诡异的是,那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始终都在往我耳朵里钻,并且还越来越清晰,就像是在我耳朵根上爬,就是不知道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 四周都看了个遍了,没有啊! 不对! 我猛地反应过来,下意识的赶紧抬头朝上看。 也就是这么猛地一抬头。 我正和那双冒着绿光的眼睛对视上! 因为手里举着火把,又是在火光的映照范围内,这回我看到的不仅是一双冒着绿光的眼睛,还有一个扁形的暗红色脑袋,长着一对触须,下颚外露着两颗像是锯齿的獠牙,在脑袋的后面拖着一条两米多长的扁形身体,两边各长着一条腿,通体都像是披着一层鳞甲的暗红色! 当看到这东西的全貌,我大脑里首先联想到的就是蜈蚣! 但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蜈蚣? 未知生物?还是变异体? 因为回廊并不是很高,这条蜈蚣趴在回廊的顶部,几乎就快贴在了我的脸上,并且张着嘴,两颗锯齿般的牙齿张合着,甚至恐怖,正要朝我偷袭咬过来。 好在是我提前发现,出于本能的下意识拿着火把挥舞了过去。 火把被我甩的‘呼’的一声响。 由于力道过大,火把上面裹着的毛衣残渣也跟着被甩飞出去大半,像是天女散花的带着一片燃烧的火苗,甩在了墓墙上。 这是我没想到的效果。 而那正准备朝我咬过来的蜈蚣不知道是被吓唬住了,还是感受到了我挥舞过去的火把的温度,立即就缩回了准备攻击的身子。 还都没等我再做反应,直接就一转头,顺着回廊的顶部快速的爬进了黑暗里,速度非常快,几乎就是一眨眼,就已经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 我看着黑暗里蜈蚣逃跑的路线,心里首先想到的就是:“蜈蚣是冷血动物,喜欢阴凉潮湿和黑暗的地方,惧热,所以怕火!” 但我还知道,蜈蚣是性格凶猛的肉食动物,这密不透风的古墓里怎么会有蜈蚣,而且还长得这么大,是靠吃什么长这么大的? 也是后来我看了一本古籍才清楚,这其实并不是蜈蚣,只是长得跟蜈蚣有九成像而已,实际上是‘螂蛆’!ng、qu) 在古籍的记载中,大概意思就是螂蛆以树干为穴,以木屑为食,同样也兼备着食肉的凶猛性格,繁殖能力差,但自然寿命很长,喜欢在阴暗的环境,因为长时间在阴暗环境生存,所以惧光、怕火! 也就是因为这一弱点,螂蛆在古代就很少见。 而这座黄肠题凑葬式的古墓里之所以有螂蛆,大概是在造墓的时候,所用的柏木将虫卵给带了进来。 至于古籍中记载的寿命很长,那肯定不至于长到能活几千年。 之所以几千年后还存在,那必然是靠繁衍来延续的…… 只不过我现在还不知道这些,心里始终都把这东西当成蜈蚣! 更不知道这东西是靠繁衍,在一座古墓里,从两千年前延续到现在。 要不然我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折返回去…… 第36章 官盗 “小守儿兄弟,外面什么情况?” “用我帮什么忙吗?” 孙反帝苟在隔壁的墓室,等了一会儿感觉外面没啥动静,就战战兢兢的隔空喊了一句。 害怕、惜命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可这家伙居然还装起逼来了。 就算我需要帮忙,你敢出来吗? 为了试一下,我顺着孙反帝的话,装着焦急的喊了一声:“粽子……我被粽子咬了,赶紧过来帮忙啊……” 为了佯装的像一点,我还故意的胡乱挥了一下火把。 “啊?” 孙反帝隔空惊啊了一声。 我听他这惊讶到破了音的腔调,感觉他肯定是一怂到底了。 可让我没想到,下一秒孙反帝居然还真的冲出来了,一手举着即将燃烧殆尽的蜡烛,一手哆嗦的握着一把从乾坤袋里掏出来的小匕首,拧巴着眉头,狰狞的紧咬着牙,像是扛着炸药包要冲前线似的。 只不过就是等孙反帝表情丰富的冲出来后,看到我也同样表情丰富的再冲着他咧嘴笑,他的那张脸瞬间就扭曲了起来,比川剧变脸变的都快,用匕首指着我臭骂道:“你个瘠薄玩意儿,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我开这种玩笑,小屁孩不懂事儿,开玩笑怎么没轻没重的,你没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我笑着点了点头:“听过,但书上写的,村民可不是呲牙咧嘴跑过来帮忙赶狼的啊!” “我去你的!” 孙反帝听出了我话里嘲笑的意思,顿时恼火的反骂了一句。 该说不说,虽然是呲牙咧嘴,但孙反帝还能冲出来,也算是不枉我背着二叔冒险过来救他。 “你刚才有没有见到啥?” 孙反帝把话扯到了正题上,不停的看着回廊的深处问我。 “一条蜈蚣!你有没有见过两米多长的蜈蚣?脑袋比你的脸都大,两颗牙齿跟锯齿似的……” 我用手比划了一下,同时又反问孙反帝,毕竟孙反帝比我的见识多,说不定会知道。 “两米长的蜈蚣?” 孙反帝看我用手比划了一个脑袋的形状,表情从惊讶转变成质疑:“你鬼遮眼了吧,哪可能有两米长的蜈蚣!哪儿呢?哪儿呢?” 我的脸一板:“别天天把鬼遮眼挂在嘴边,遮来遮去的……真的就是一条两米多长的大蜈蚣!而且看上去还很凶,被我用火把给吓跑了,那玩意儿怕火!” 我又看了看火把,因为刚才那么一甩,火把上裹着的秋衣甩掉了一大半,火苗也越来越弱。 “赶紧脱衣服烧!” 我立马看向孙反帝。 虽然那条蜈蚣跑了,但肯定还是一个威胁,只要我们还在墓里,那就一刻钟不能没有火把。 这火把也就好比是我们现在的‘生命之火’。 “我……我穿的衣服薄啊!” 孙反帝知道我的意思,直有点不情愿。 这墓里确实很阴冷,我的身上从始至终都没感受到热乎,一双脚凉的就像是冰块儿。 “别磨蹭,我的衣服都脱了,你先脱一件,等下次再用我的毛衣!” 我不耐烦的催促着。 孙反帝见没办法,只能缩着脖子,冻得浑身直发抖,把最里面贴身的一件衬衣脱下来递给我。 我拿着孙反帝的衬衣先是点燃,然后裹了几圈再打个结,等同于又给火把补充了燃料,应该还能再多烧个十来分钟。 等烧完了,我身上还有两件毛衣,一条毛裤…… 裤衩其实也是可有可无的,就是不知道烧的时候会不会产生沼气…… 重新举起火把,我正准备继续往回廊深处走,孙反帝突然在身后拉了我一下:“你刚才说那条蜈蚣跑里面了,你还敢去?” 我笃定道:“没事儿,那条蜈蚣真的怕火!而且还是很怕!只要我们手里有火把,它就绝对不敢靠近!” 这应该也是为什么刚才在殉葬区的时候,蜈蚣在门口看了我们一眼就爬走了,就因为孙反帝手里拿了根蜡烛。 刚才从头顶的偷袭,说明这蜈蚣带点灵智。 “你确定?” 孙反帝质疑的眉头挑的老高。 “废话,我能拿小命儿跟你开玩笑?后面跟着!” 我拿出了一副与年龄不符的老成语调,让孙反帝跟在身后,继续往前摸索。 当沿着这条回廊走了大概二十米深后,前面是个死胡同,又没路了! 这个黄肠题凑可真的不是一般的复杂,感觉就像是用几千根木头垒叠了一个巨大的迷宫。 但迷宫最少是有一条准确的出路,而这里到处都是不通的死路。 怪不得说黄肠题凑是所有盗墓贼的克星和噩梦。 不过在左手边的墓墙上,我又看到了一个不规则的大洞,大概在高度一米多的位置,洞口黑漆漆的,地上还散落着一大堆的木屑,看上去这个洞是被硬生生的从层层垒叠的柏木中间凿出来的。 之前我们和二叔也尝试过这种办法,甚至连爆破都用上了,最后还是放弃了。 我拿着火把凑近到洞口往里看看,这个洞凿的很深,深到火把的光居然都照不到底儿。 还好我的手电筒还留了一点电。 我又拿出手电筒,小心翼翼的伸进去往里照了照。 这个洞居然有三米多深! 这就代表着,这里用柏木垒叠的每堵墙,都有三米多厚! 另外从洞内被开凿的痕迹,和洞内的自然风化程度,更加确定了这座黄肠题凑的汉墓确实被同行给盗掘过,而且还不是近代盗的! “啧啧啧……” “这个工程量不简单啊,十有八九是遭到官盗了!” 孙反帝也在旁边看着这个大洞,不停的啧嘴嘀咕道。 官盗!就是古代朝廷带头的盗墓者! 在几千年的历史中,有很多乱世出现过官盗,拿近代来说,有东陵大盗孙麻子孙军长。 往远了说有曹操麾下的摸金校尉。 官盗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兵多马多,人手多!而且还是光明正大的挖! 也确实只有一支庞大的队伍,才能凿穿这三米厚的黄肠题凑墓墙。 既然这座墓大概率遭到过官盗,现在里面到底还有没有值钱的陪葬品,又被‘摧残’到了什么程度,那可就真的不好说了。 我想再把手臂往里伸一伸,看看后面是什么情况,但手电筒的亮度不够,角度也十分有限。 “你先在这儿等着,我爬进去看看!” 我把手电筒递给孙反帝,手里换上了火把。 “真的确定不等姜老板来了?” 孙反帝皱着脸,感觉他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个疯子,一个渴望着找到很多值钱陪葬品的疯子。 没错,我现在确实有点‘疯了’,是胆子越来越大的‘疯’了起来,很迫切的想要在二叔面前立个功! “我就先进去看看!” 我的表情坚定,用火把探路,四肢并用的钻进洞里,慢慢的爬了过去。 “里面有什么?” 我才刚刚爬过去,孙反帝就立马迫不及待的问我。 “一口大棺材!” 我先把眼前所看到的第一景象告诉孙反帝,接着再仔细的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墓室,不是很大,只有八九个平方,中间放了一口狭长的漆木棺。 汉代的棺材和现代的棺材在外观上有很大的区别,整体修长。 至于再具体的细节,那就不知道了。 因为墓室里的这口棺材已经被撬开了棺盖,下面的棺身也被砸烂了一部分,原貌已经看不清了,在墙角下还有一具烂糟糟的干尸,周围还有很多陶器碎片,以及一些腐烂成黑泥的布帛、竹简残渣,现场一片被洗劫后的狼藉。 越高规格的墓葬,被盗的概率就越大,看来这话说的可一点都不假。 跟‘人美身遭罪’大差不差的一个意思。 不过好在这座墓是在古代被盗的,即便是侵略性的官盗,还是会留下很多在现代很值钱的东西,比如说玉! 在古代有的说法是玉不值钱,还有的说法是阴魂会藏在玉里,拿在身上会带来不祥。 所以古代的盗墓贼一般都不会打玉的主意。 我凑近到漆木棺前,看到漆木棺的底部垫了厚厚一层像是竹子编织的席子,角落里还残留了几块玉佩,其中还有一对绞丝玉镯,以及一个精美的缠枝花卉纹的白玉镯。 我的老本行是古玩贩子,眼也算毒,一眼就看出这几件玉器都是汉代的玉器精品,尤其是那一对绞丝玉镯,玉质洁白,沁色很深,更是汉代玉器精品中的精品! 虽然我和二叔就是一个底层文物贩子,没接触这么好的器物,不知道能值多少钱,但绝对很值钱! 少说也能抵得上一麻袋的陶器! 至于玉器藏阴魂,拿在身上会招来不祥这种说法,我肯定是不信的! 不仅我不信,现代的盗墓贼都不信。 这里面多少也有点受到‘破四旧’的影响,现代的盗墓贼,基本上都是百无禁忌! 为了金钱,就算是古尸屁股里的玉肛塞,也得想办法给掏出来! 一说起玉肛塞我想起来。 我先把棺内的玉饰全部捡起来,像个宝贝疙瘩似的揣进棉衣里面的口袋里。 然后又带着贪婪的目光,扭头朝着墓室墙角那具烂糟糟的干尸身上看去…… 第37章 鬼吹灯 那具从木棺里被拖出来的干尸明显遭到过破坏,胸口被砸了一个大洞,整个脑袋也都变成了圆锥形,五官扭曲着,身上不着片缕,像是被扒走了衣服。 我瞄了一眼干尸的下身,从外观的一些特征来看,还是个女人。 从这点基本确定,这里并不是主墓室,大概率是陪葬室,葬的是墓主人的妻子,或者小老婆之类的。 真正吸引我目光的是,在这具干尸的左手腕上,也还戴着一个玉镯。 那玉镯的造型非常别致,雕刻细节看的不是很清楚,暗红色的血沁非常美,同样也是一件价值不菲的精品。 看到那个玉镯,我心里的第一念头就是拿走! 同时还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一个合理的拿走的理由:“这么好的东西埋在地下实在是太可惜了,好的东西就不应该常埋在地下,应该带出去,既帮助穷人摆脱贫困,还能向更多的人展现它的美,这样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价值嘛……” 走过去,朝着干尸蹲下身。 在经过之前用铁铲挖尸的经历,我基本上已经克服了对于干尸的恐怖心理,内心几乎毫无波动,伸手就朝着玉镯抓了上去,想要将玉镯从干尸的手腕上撸下来。 结果这一下手我才注意到,干尸的手掌五指居然是张开的,大拇指的骨头刚好就卡住了玉镯,没办法直接撸下来。 按理说人死后,浑身松软,手指关节不应该是并拢的吗? “难道是不想让我把这玉镯拿走?” 这一现象让我心里莫名的一分神,胡思乱想了一下。 还是外面的孙反帝这时隔空冲我喊了一声:“你在里面半天搞什么呢?” 孙反帝的声音让我立马从分神中缓过来,立即应了一句:“棺材里有好东西,我先拿几件!” “什么好东西?” 孙反帝一听好东西,立马兴奋了起来,跟着问道。 “等下再说!” 我在里面三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同时定了定神,一手攥住干尸张开的大拇指,用力一折。 咔! 大拇指被我从关节处折断,很脆! 然而当我重新把手在抓在玉镯上,却突然间,被火把照的通红的干尸身上直发绿! 这诡异的一幕着实把我给吓得心里一惊,头皮发炸,触电般的立即把拿在玉镯上的手缩了回去,同时把目光从干尸的身上移开,看向周围的墓室。 不仅仅干尸身上发绿,整间墓室在这片刻之间都变成了莹绿色,恐惧和诡异的气息直接拉满,直有种瞬间切换了场景,真的进了阴间地府一样。 哪儿来的绿光? 我又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看右手举着的火把。 原来是火把燃烧的火焰变成了绿色,一大团绿色的火焰燃烧着,就像是一个巨大鬼火般诡异。 并且这冒着绿光的火焰还在肉眼可见的逐渐变弱,而上面缠绕的衣服却还剩下大半! 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脑子里首先想到的就是‘鬼吹灯’。 人点烛鬼吹灯,鸡鸣灯灭不摸金。 我之前也听过这个说法,盗墓摸尸之前要在墓室的东南角点上一根蜡烛,蜡烛燃烧无异常,才能动手摸金。 要是蜡烛熄灭,就代表着墓主人的阴魂不同意,需要速速离开,更不能带走任何东西。 只不过这都是迷信的说法,我刚才在摸尸之前也没有点蜡烛。 可现在火把变绿了,还在慢慢变弱。 再加上干尸的手掌五指张开。 所有的巧合连在一起,这就不得不让我往‘鬼吹灯’这上面想。 难不成这迷信的说法是真的? 鬼吹灯里的这个‘灯’代表的不仅是蜡烛,还有火把? 越往这方面想,我的心里就越是感觉到莫名的心慌、恐惧。 尤其是再看被绿光映照的干尸,我几乎都透不过气来,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掌用力的扼住了脖子。 “不好!赶快……赶快出来……” 这时,突然外面又传来了孙反帝的一声惊慌的呼喊声。 听孙反帝的这一声惊慌的呼喊声,他好像是从洞外看到了这墓室里面的绿光,知道些什么。 我被扼住脖子的那种窒息感越来越强烈,甚至连声音都有点喊不出来。 紧跟着又听到孙反帝在外面焦急惊慌的扯着嗓子大喊:“是里面的氧气没了!赶快爬出来啊,要不然你会被憋死在里面的!” 氧气没了? 我听孙反帝这么一说,难道不是鬼吹灯? 这确实不是鬼吹灯。 是在空气稀薄,氧气缺失的空间里,再加上墓室独有的特殊湿度,就会产生大量的碳和氰等物质,从而让燃烧的火焰变成绿色。 这也是为什么,墓室里很多蜡烛即将熄灭时,都会先冒绿光的原因。 也是为什么我会感觉到,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扼住了脖子难以呼气,其实就是没有氧气呼吸了。 等我在得到孙反帝的提示反应过来时,火把的火焰已经变得越来越弱,映照在墓室里的绿光也变得越来越暗。 我心里很清楚,要是这冒着绿光的火把彻底灭了,说不定藏在某个地方的那条大蜈蚣就趁机出来了。 还确实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时我还真就听到了耳边传来了那阵沙沙沙的,无数条腿在木头上摩擦的声音…… 坏了!坏了! 那沙沙沙的声音就像是死神在我耳边不停的磨着镰刀,声音越来越近。 而我手里的火把眼看就要灭了。 我又被扼着呼吸,喉咙发硬,心跳加速,浑身的血液流动跟着加快,大脑就缺氧的直有点发懵。 尽管如此,我还是只能努力的克制着内心的恐惧和惊慌,让自己镇定下来保持着理智,紧握着火把慢慢的站起身,一步步的朝着洞口退过去。 我之所以没有立即撒腿就跑,是因为我清楚,微弱的火苗经不起这种折腾,但凡身体的动作幅度大一点,很有可能就会将火把给摇灭。 但即便如此,火苗仍旧还在快速变弱。 以这个速度,肯定是撑不到我从洞里爬回去的。 难不成真的要完了? 绿光充斥的墓室里,那沙沙声的逐渐逼近。 我看到了一条熟悉的长身体,浑身披着赤红色的甲片,从墓室的一扇门,贴着顶部爬了进来…… 第38章 得救 完了! 这回好像真的完了! 我看那条蜈蚣从墓顶爬进来,一双凶恶的眼神直勾勾的凝视着我,好像知道我手中的火把即将熄灭,在慢慢的试探着朝我靠近,等待着黑暗的彻底降临,到那时就是它真正的猎杀时刻! 我心里也很清楚,火把即将熄灭,爬出去肯定是来不及了。 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的等死,不如再最后放手搏一下! “小守儿,快点啊……怎么还没出来!” 孙反帝歇斯底里的嚎着,在外面急的已经原地跳了起来。 我喉咙僵硬的也没理他,直接猛地把手中的火把朝着墓顶上的蜈蚣扔了过去。 火把一端微弱的火苗在半空中就被熄灭,墓室瞬间陷入彻底的黑暗。 就听黑暗中发出‘嘶’的一声叫。 下一秒,墓室的黑暗中又突然亮起一束光! 这是我备着的手电筒! 刚好手电筒打开的一瞬间,照出来一束光虽然有些昏暗,但在黑暗里还是尤为明显,并且刚好就照在了那条正张合着大嘴,朝我咬过来的蜈蚣身上。 那蜈蚣被突然照在身上的光吓了一跳,实际上是惧光,扑过来的身子一缩,刚好就掉在了我的脚面前。 我的反应也还算快,当即拿着铁铲,用铲刃狠狠的戳在了蜈蚣距离脑袋后面一扎长的‘脖子’上。 只听‘嘭’的一声响,锋利的铲刃就像是铡刀,瞬间斩掉了蜈蚣的脑袋,并且在柏木铺垫的地上留了一道深深的砍痕。 万幸! 我备了一手,把即将没电的手电筒留作最后紧急的时候用,居然还真就在紧急的时候自救了一条命! 被砍掉脑袋的蜈蚣身体在地上不停的扭曲挣扎,还流了一大片墨绿色的粘稠液体。 见这蜈蚣彻底失去了威胁,我想着赶紧转身先从洞里爬出去,因为这一会儿的时间里,我强烈的感觉到头重脚轻,并且越来越重,心跳加快还带着眩晕。 这是墓室里氧气稀薄,大脑长时间缺氧的现象。 结果等我转身到了洞口,因为洞里有一米多高,我头重脚轻的双腿就像是灌了铅,浑身使不上力。 不管我任凭怎么咬牙坚持,始终都使不出力,双臂扒在洞里,下肢的双腿抬不起来,爬不上去。 孙反帝在对面不停焦急的冲我大喊。 我只感觉虽然我和孙反帝中间仅隔这一个三米多宽的洞,却犹如隔在了两个世界。 并且可能很快就会再变成阴阳相隔了…… 也就是在我意识逐渐模糊,身体趴在盗洞口彻底无力的放弃了求生信念的时候,突然又感觉从洞里伸出了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那只带着温度的大手我感到尤其的熟悉,像是二叔的!以至于我也无法判定,这是不是临死之前的幻觉。 因为老一辈人经常说,临死之际,会看到心里最想念的至亲。 直到那只熟悉的大手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腕,又跟着大声喊着我的名字:“小守儿……小守儿……” 这是二叔的声音! 听得极其清楚和真实! 再接着就是一束光从洞里照在了我的脸上,二叔的那张表情凝重的脸庞跟着出现在我面前,将我拉进了洞里,手托着我的腰,把我从洞里拖了出去。 从洞里拖出去后,我才感觉被扼住的喉咙被松开,赶紧大口的喘息着,大脑缺氧导致的眩晕感才慢慢的缓解,整个人就像是在鬼门关门口逛了一圈儿。 等完全的缓过来,我才得以最终确认,真的是二叔来了,旁边还有赵恺。 赵恺手里还抱着从上面接进来的通风管,正怼着我的脸,管道里的风呼呼的往我脸上吹。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刘汉田在上面摇鼓风机。 至于二叔,正瞪大眼睛表情紧张的望着我,看我眼睛慢慢有了神,脸色也有了恢复,脸上的表情又变得、严厉愤怒起来。 换做平时,如果二叔用这种严厉加愤怒的表情盯着我看,那后果肯定就是藤条炒肉丝了。 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孙反帝也在旁边紧张的看着我。 趁着二叔还没开口,我赶忙抢先开口,冲着二叔表情认真的说道:“叔,你让我先下来救孙哥,你们在后面拖着公安,咋拖了这么久,现在才来?” 二叔听我这话,瞬间就明白了其意,脸上严厉和愤怒的表情也立马收了回去,调了调情绪,说道:“村子里来的公安和采访的记者刚走,我们就赶紧来了……” 孙凯在旁边抱着通风管,立马跟着打配合的点了点头,又下意识偷偷朝着孙反帝瞄了一眼。 孙反帝并没有往复杂的方面想,只是咧着嘴嘀咕了一句:“姜老板,你们突然丢下我一撤,可把我给吓得够呛啊!还好你们赶过来的及时啊……” 二叔看着孙反帝微微一笑,开口打断了他继续说下去:“孙兄弟,咱们是一个团队,我怎么可能轻易把你给丢在这儿不管……” ‘轻易’这两个字从二叔的口中脱出,那是恰到好处。 接着二叔又话入正题,看着我话里有话的怒斥道:“你个伢子居然敢自己过来,是翅膀长硬了哦!不知道死字几笔几画怎么写哦?” 孙反帝还不知道二叔这话的真正意思,不停的在旁边跟着点头附和道:“是啊,我就说让他在洞口等着你们,他硬是不听,犟的跟头驴似的,硬要先过来摸摸情况……” 赵恺在旁边看着孙反帝一副认真的附和着,他脸上的表情藏在灯光的暗处有些玩味。 “真跟你爹是一个性子……” 我又听二叔在嘴边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接着又严肃的问我:“里面什么情况?身上有没有受伤?” 我摇了摇头:“里面缺氧……” 二叔眉头一扬:“废话!洞这么深,里面空气不流通,肯定缺氧!要不然我能耽误这么长时间,费那么大的劲儿,把通风管给拉过来!” 我接着说道:“里面是一间墓室,还有一个门,墓室里有一口棺材,被同行先下手了,就留了点玉器……” 说着话,我把刚才从棺材里摸的几件玉佩和玉镯从身上的口袋里掏出来。 至于那条蜈蚣,因为已经被我砍死了,所以也就忽略了没提。 “咦,这玉美得嘞!” 赵恺和孙反帝见我从怀里掏出了东西,立马也瞪大眼睛的凑了上来。 都是干这行的老江湖,自然也都识货。 尤其是赵恺,更是清楚这汉玉的价格,随随便便的价格单位,那也都是‘万’! “叔,里面还有!比这更漂亮的!” 我立马又说道。 二叔眯了眯眼,抬头看向赵恺,说道:“把通风管接进去!” 赵恺点了点头,把身上背的一捆通风管撑开,接进了里面的墓室里。 这种通风管,其实就是加厚的塑料薄膜管,有胳膊那么粗,农田灌溉的时候也可以用来浇水,不受外力的影响,也非常结实,非常方便携带。 第39章 邪物 等赵恺把通风管送进去后,为了确保里面的氧气充足,我们又在外面等了一会儿。 就看通风管时不时的瘪一下,过了一分多钟,又重新鼓了起来。 这是上面的刘汉田摇鼓风机的时候,中间休息了一下。 毕竟刘汉田是个老头儿,体力肯定没有赵恺那么持久。 我们心里自然也清楚这些,所以并不能一次在这里待得太久。 大概等了十来分钟,二叔朝着赵恺使了个眼神。 赵恺心领神会,扶了扶安全帽上的头灯,然后开始往洞里爬。 我和二叔跟在后面。 孙反帝因为腰受了伤,暂时还不能做幅度这么大的动作,只能在这里拿着一个满电的手电筒,原地等着我们。 前面的赵恺刚爬过去,突然浑身一震的惊叫了一声。 “怎么回事?” 二叔在后面赶紧问道。 “里面有东西,全身都是腿……” 赵恺吓得大声喊道。 我这时才想起来,墓室里被我用铁铲砍死的那条蜈蚣没有说,这才赶紧说道:“是一条大蜈蚣,已经被我砍死了!” 听我这么一说,赵恺才定了定神,确定是断了头的,才猛地松了一口气,从洞里爬了过去。 等我和二叔也跟着过去后,看地上的那条被我砍断头的蜈蚣,两米多长的身体还在缩卷着动弹。 这玩意儿的生命力居然这么顽强!都十来分钟了,居然还没死透! “这什么蜈蚣,长这么大?” 赵恺看着地上缩卷着身体的蜈蚣,瞪大眼睛惊奇的连声大呼。 “邪物!” 二叔也在用冷厉的眼神看着地上的蜈蚣,同时从身上拿出铁铲,快速将两节空心钢管的铁柄拧在一起,组成了一米多长,当做武器,朝着蜈蚣的身体上又连续补了好几下,直到把的蜈蚣砍成了好几节,彻底的死透不动了,这才停手作罢。 其实二叔也不知道这蜈蚣是什么品种,怎么长这么大。 至于刚才说的‘邪物’,凡是在坟墓里出现的怪异的生物,不认识或者叫不上来名字的,统一都被当做‘邪物’!也是代表着不祥和危险的凶物。 对于常年游走在地下世界盗墓的来说,在坟墓里会遇到怪异的生物并不奇怪。 停手之后,二叔又看了看蜈蚣之前被砍下来的脑袋,再看了看我,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太相信的异色眼光问我:“守儿,这蜈蚣的脑袋是你砍下来的?” 说实话,对于二叔的这种不太相信的表情,我心里多多少少是有点骄傲和自豪的,但并没有表露出来,反而谦虚的点了点头:“嗯,这玩意儿虽然凶猛,但是他怕火……” “也有可能怕光!” 我又想起了那手电筒照在蜈蚣身上的那一幕,在后面强调的补充了一句。 旁边的赵恺听我这么一说,他立即就冲我竖起了大拇指,忍不住惊叹的夸赞着:“你可以啊,一点都看不出来,你居然还有这身手,以后我直接跟着你混呗!” 一边说着,赵恺还一边用重新打量的眼神看着我,都直有点把我给看的不好意思了。 二叔也没再说什么,但看着我的那种欣赏的异样眼神可是藏不住的。 倒也不是我自恋,而是确实真的很明显。 毕竟我在隔壁唐墓里单杀那只成了精的狐狸,这里又救从火洞子里出孙反帝,单杀两米多长的蜈蚣。 即便两次都是跟死神擦肩而过,也被二叔救了两次。 可这也都不太像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能拿得出来的勇气和魄力。 短暂的言语和眼神交流后,我们开始干起了正事儿,先把干尸手腕上的那个玉镯取下来。 二叔让我和赵恺再重新仔细看一下墓室里还有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他则动手用一把匕首撬开了干尸的嘴,从里面掏出了一个玉琀蝉,又从下身掏出了一支玉塞,手法非常的粗鲁、暴力和果断、麻利,就像是一个‘熟练工’! 我从二叔的身上,仿佛看到了一个典型的‘穷凶极恶’的盗墓贼的形象缩影。 刚好二叔干完手里的活儿,我和赵恺也认真的重新把整间墓室都搜刮了一遍。 除了我之前从棺内拿走的几件玉器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 “他奶奶的,这帮同行好像除了玉器之外,能拿的都拿走了啊!咱们费这么大劲儿来,就喝了口汤?” 赵恺朝着一股子东北口音,叨叨的骂咧了一句。 其实说费大劲儿,有那条现成的火洞子,倒也没有费太大的劲儿。 如果我们搭上小半年的时间,用鹞子翻身挖洞进来,然后只是喝了口汤,那才叫恼火! “这像是遭了官盗!” “但就算是官盗,也不一定只留下了汤给我们喝!” 二叔又拿着手电筒朝着墓室的门后看过去。 我听懂了二叔这句话的意思。 黄肠题凑是盗墓贼的噩梦和克星,这也包括官盗。 所以即便是遭到官盗,也不一定就把这座内部结构极其复杂的黄肠题凑的每一间墓室都盗的干干净净,只留下了当时不值钱,又嫌晦气不愿意带走的玉器。 说到结构复杂,我们现在所处的这间墓室后面,应该是条中回廊。 我在心里做着假设,这座汉墓的黄肠题凑整体结构应该是,最外面一条外回廊,外回廊的后面是殉葬区、包括箱殉、还有车马坑。 再接着就是一条中回廊,中回廊的后面是各种偏房。 以此来假设的话,那么应该就还有一条内回廊,把放置主墓棺椁的梓宫围绕在正中间,形成了外、中、内三条回廊的三层防御。 虽然每条回廊都是相互堵死的,可回廊内的每间墓室都留了一个门互通。 事实上也确实和我心里假设的一样。 在二叔的带头下,我们三个走到墓室的门口,看到隔壁还是一间大小相仿的墓室。 但是这间墓室并没有放置棺椁,同样是一片遭到洗劫后留下的狼藉,到处都是漆器和陶器的碎片,还有一套被推的东倒西歪的青铜编钟,以及一堆精美的大型青铜器。 很明显,这就是我们主要寻找的,专门放置贵重陪葬品的墓室! 即便是遭到了洗劫,留下了一片难以言喻的狼藉。 可是我们依然看到了太多太多,带出去就能立刻翻身暴富的值钱东西! 第40章 分歧 干盗墓这行,最激动兴奋的时刻莫过于此,就像是累死累活的干了一个月,终于到月底发薪水的时候了。 我们三个人站在门口,六只眼睛全部瞪得比牛蛋还要大,看着眼前成堆的陪葬品,之前的所有疲惫也瞬间都一扫而空。 “发达了……这回真的发达了!” “我可以扬眉吐气的回老家了,让那些曾经看不起我的人,全部都舔着来巴结我……” 赵恺瞪大的一双眼睛发直,心里首先想到的是赚大钱回老家扬眉吐气,因为他是从东北老家被村里人赶出来的。 有时候,人拼死拼活的赚钱,确实并不是为了自己享受,而是活的一个面子。 赵恺也就是这类人。 往往这类人,为了赚钱能不择手段,还会把钱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要。 我又下意识的朝着旁边的二叔看了一眼。 本以为二叔也会和赵恺一样激动。 却见二叔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兴奋,而是看着墓室里这一堆狼藉的随葬品,微微的皱起了眉,像是在心里想着什么事儿。 我大概能猜的出来二叔此时心里在想着什么。 现在高兴还有点为时过早,能把这些东西弄到上面去,那才是真正属于我们的。 这墓室里有一套青铜编钟,最大的直径一米多高,估摸着最少也有大几百斤,小的也有半米多,百十斤可能都不止。 另外还有十几个很大的青铜礼器,但小件的陪葬品却很少。 看上去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洗劫这座墓的同行因为大的带不出去,所以就拿了小的,留下了大的。 古代规模庞大的官盗都没能耐带上去,更何况就我们这四个人,还有一个是半残废…… 至于那条火洞子,里面七拐八拐的,人都差点被卡死在里面,那就更别提这么大的青铜器了。 赵恺好像也从二叔的沉默中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立马说道:“姜老板,想什么呢?这么大的青铜器和青铜编钟,囫囵的带出去肯定是不现实的,只有砸了的啊!” 赵恺一边说着,我都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已经从身上掏出了一把铁锤。 砸烂了再带出去拼接,或者直接卖碎片,这是最有效率和便捷,也是盗墓最常用的办法。 甚至还有的直接把石棺都砸烂了拆开带出去。 正所谓有需求就有市场,现代的青铜器修复工艺炉火纯青,砸烂的碎片只要是全的,也都一样值钱! “你急个啥子!” 二叔摇了摇头,径直的朝着到处东倒西歪的编钟走过去,然后又拿着手电筒仔细在上面照了照,像个老学究似的,反复仔细研究着上面的纹饰。 这些青铜编钟做工极其精美,工艺精湛,下面的菱形纹和卷云纹错落有致。 我正心里纳闷,二叔现在研究这些是几个意思? 就算是对这方面再怎么喜欢,也不应该是先把东西带出去,然后再想怎么研究就怎么研究吗? 正当我心里这么想着,二叔拿着手电筒突然停了下来,像是在青铜编钟上发现了什么东西。 我好奇的弯了弯腰,又凑近了仔细一看,是铭文! 编钟的最下面有一串铭文,目测有二十多个字,在我这个文盲眼里就好比是一串东倒西歪的小蝌蚪,它们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它们。 倒是二叔却看得越加仔细和投入,还用手在上面摸了摸,嘴里跟着好像还在嘀咕着什么。 我非常诧异,诧异的不敢相信,二叔这模样,好像认识这些铭文,还在嘴里鼓鼓囊囊的读了出来。 由于声音太小,我也没听懂半个字。 可在我对二叔的印象里,他就是一个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的江湖混混啊? 旋即,二叔又起身,逐个的看了看其余的几件大型的青铜器,这些青铜器上面几乎都带有铭文,少的十几个,多的有一整篇密密麻麻的上百个字。 二叔也是看得眉头越皱越深,表情越来越严肃。 我在旁边都有点耐不住性子的想要去问,这铭文上写的是什么? 二叔的表情这么严肃,会不会是什么诅咒之类的话啊? 比如‘盗墓者必死’‘你敢挖我的墓,就一起来陪葬之类的话’…… 毕竟这是古人造墓,最喜欢干的事儿。 你挖我的墓,我防不住你,就画个圈圈诅咒你,恶心你…… 旁边的赵恺比我急,我憋着没去问,他却实在忍不住,看着二叔问道:“姜老板,你在研究什么呢?咱们时间要紧,砸烂了带出去,然后回家拼起来再……” 赵恺的话都还没说完,二叔突然表情严肃的打断了他的话,说道:“这东西我们带不走!” “啊?” “为什么?” 听二叔突然这话,我和赵恺异口同声的惊问。 赵恺的反应最大,甚至还有点急了的又问:“为啥带不走?砸烂了不就带走了,大不了咱们多折腾几趟啊,碎的青铜器拼起来也值钱啊?” 我也在旁边跟着问:“叔,是不是上面写着什么诅咒?” 二叔猛地瞥了我一眼,严厉的训斥道:“你脑袋里装的是粪啊,平时少看点小人书,什么狗屁诅咒!是吃不下!” “这套编钟和青铜器上都刻有铭文,大概写的是墓主人叫广腾,是西汉时期当地的一个诸侯国王,也叫广腾侯……” 看来二叔还真的能看懂这上面的铭文。 但我心里的好奇还是没有得到解释,就又问:“叔,这是个诸侯王墓怎么了?诸侯王墓怎么就吃不下了?” 二叔还没来的解释,旁边的赵恺就更加激动的差点跳起来:“姜老板,带铭文怎么就吃不下了,这要看金小眼儿的能耐啊,把东西往潘家园和沈阳道一散,谁能查得出来,实在不行,那就直接走外贸!” “反正咱们费这么大的劲儿来了,指定不能空手回去,这些必须全弄出去,吃不下也要硬吃!” 赵恺的这番话让我从懵逼中反应过来了。 二叔说的“吃不下”,原来是我们就算带出去,因为上面带铭文,我们也不好出手,而且还极其容易给我们带来大麻烦。 经验深的盗墓贼心里都有一杆秤,知道什么东西能拿,什么东西不能拿。 这些带有铭文的青铜器,尤其是那一套青铜编钟,属于只存在于诸侯以上级别的古墓才能出土的特级文物,一旦出现在市场,必将惊动有关部门定性为全国性的特大案件调查。 但凡出货的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一旦被抓,绝对都是枪毙,根本不会给你缓刑的机会。 这种巨大的风险也是我们没办法承担得起的,所以这就是‘吃不下’。 据江湖传言,北派有一个很厉害的盗墓贼,姓姚,同行都称为‘姚祖师爷’,火眼金睛,神龙见首不见尾,几十年里盗过无数大大小小的古墓,之所以最后失手吃了花生米,就是因为动了不能动的东西…… 二叔心里有着这方面的分寸。 但是赵恺没有,甚至语气还特别的强硬,反复的冲着二叔用‘肯定’‘必须’这种语气,说着“吃不下也要硬吃”这些话。 就连我在旁边听着,都感觉赵恺这语气重了! 毕竟二叔是支锅,团队里出现分歧可以商量,这说话的语气确实过头了。 以二叔那脾气,听着赵恺这话的语气,当即就脸色一青,回头用鹰视狼顾的眼神,直勾勾的凝视着赵恺:“我是支锅还是你是支锅?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我和二叔从小相依为命,在猛地看到二叔这脸色和眼神,都吓得感觉后背直发凉。 因为我甚至都从二叔这吓人的凝视眼神中,看到了一丝丝像是杀气的冷厉。 让我没想到的是。 二叔这眼神居然还没把赵恺给震慑住,反而让赵恺拧巴着眉头,看着二叔,继续坚持着自己的想法,说道:“姜老板,肯定您是支锅听您的,但这发大财的机会,一辈子能遇到几次?咱们干的不就是险中求贵的行当,这可是您自己说的!” “什么都吃不下,还干个鸡毛的盗墓!” 赵恺中间顿了一下,又想了想,最后直接就一咬牙,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说道:“反正这次发大财的机会,我肯定是不会错过!” “姜老板您要是不敢干,那我自己来!自己找路子出货,您的那份照分,以后万一出了事儿我自己扛着,绝对不把你们给点出去,这样总行了吧?” 赵恺的话音刚落。 二叔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也同时想都不想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不行!” 霎时间。 赵恺眼珠子一瞪,和二叔直直的对视着。 我这个‘第三者’在旁边看着,感觉周围的气氛瞬间就凝固,降到了冰点…… 第41章 梓宫 盗墓这行当的危险不仅仅只是在于古墓地下的世界。 还有险恶的江湖,与贪婪的人性! 要是给盗墓行业所需要面临的风险排个顺序的话,那肯定是团伙内讧--销赃--古墓机关。 十个不能善终的盗墓贼,最少有六个折在了团伙内讧上,四个折在了销赃被抓,只有一个会因为意外失手折在坟墓里。 这就是盗墓行业的危险等级。 人性的险恶要远远大于古墓的险恶。 墓室里,在死寂而又紧张的气氛下,赵恺和二叔在直勾勾的对视着。 我感觉到的危机是,俩人互不相让,谁也都不妥协。 赵恺倔强的眼神里,全都是对于金钱、暴富的坚定。 而二叔的眼神里,则是对于自己身为支锅的权威被反抗的愤怒。 甚至感觉,但凡赵恺再强硬的继续多说一句,来挑衅二叔支锅的威严,以二叔的性子,都有可能把手里的铁铲抡到赵恺的脑袋上。 其实赵恺的这个耿直里带着倔强,和谁都不怕的东北汉子性格,我第一次见他时就已经领会了。 当时是孙反帝在旁边暖的场。 我越感气氛不对,生怕二叔这脾气压不住,会突然把手里的铁铲砸在赵恺的脑袋上。 因为在丢下孙反帝的时候,我又对二叔有了重新的认识,他真的能下得了这个手! 可赵恺这一米八几的东北大汉,真的就要为了这点儿打起来,我和二叔也不一定真就能百分百占得了上风。 为了不引发出最坏的后果,我赶忙拦在中间当了个和事佬,打起了圆场,笑呵呵的说道:“现在争论个么子嘛……咱再往别处看看啊,万一其他地方还有比这更值钱,更安全的东西呢?” “要是真的没了,咱再一起好好商量嘛……都是自家兄弟,咱们主要都是为了钱的嘛……” 我这打圆场的话带着一副老成的左右逢源,另外还悄悄的拉了拉赵恺的衣角,暗示他别跟二叔犟劲儿。 我总不能拉二叔,让他先退一步吧,毕竟二叔是团队的支锅呢。 赵恺还真就把我打圆场的话给听进心里去了,他在心里想了一下,貌似感觉确实有道理,立马就收回了跟二叔对视的眼神,点了点头:“嗯,也行!” 点头后,赵恺又跟着在后面补了一句:“我也不是太贪,要是能找到更值钱和安全的,这些青铜器不带也就不带了……” 我能听得出来,赵恺后面补的这一句,有点暂时先妥协的意思。 但是在二叔的心里,听着赵恺后补的这句话,却感觉自己身为团队支锅的威信和权威,再一次受到了赵恺的挑衅。 所以二叔又用意味深长的目光,凝视了赵恺一眼。 也就在这时,突然身后传来动静,,跟着一束光伴随着孙反帝的喊声出现在身后:“姜老板,小守儿兄弟……” 随着话音落下,孙反帝拿着手电筒从后面跟了上来。 “你腰不疼了?” 我看孙反帝也跟了过来,立马问了一句。 孙反帝揉了揉腰,咧嘴道:“又稍微好点了,我一个人守在那儿,总感觉没有安全感啊……” 话都还没说完,孙反帝的一双眼珠子就被墓室里的这堆陪葬品给吸引住,那发直的眼神,比看到不穿衣服的大姑娘还要兴奋、冒着光:“这……这……” 一时间孙反帝甚至激动的舌头都有点打结,结巴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这不就发达了嘛……” 接着又说道:“那条火洞子太窄,肯定带不出去,就只能砸了……” 孙反帝和赵恺的想法是一样的。 二叔这边正因为刚才的事儿还阴沉着脸,也就顺带着冷冷的重复了一句:“这些青铜器上有铭文,出货很麻烦,我们吃不下!我说不能动就不能动,谁在敢打这个主意,别怪我不客气!” 孙反帝这才刚来,不知道刚才的情况,一看二叔冷着脸,还以为这句话是针对他的。 不得不说,孙反帝不仅比赵恺圆滑,脑子也灵活的多,他看二叔脸色不对,赶忙附和着笑道:“姜老板,我全听您的,您说不动,咱就不动……虽然确实有点可惜了,但确实要以安全为主……安全为主……” 二叔冲着孙反帝点了点头,表示满意。 可赵恺却微不可察的瞥了一说三笑的孙反帝一眼。 无形之中,我们这个四人团伙之间的凝聚力,也就是从赵恺的这一眼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好在是我的圆场,暂时性的平息了这场意见不合而引起的分歧争执。 至于后面还会不会重回到这个争执点上,那就要看我们接下来,能不能找到更值钱,更安全的陪葬品了。 我心里肯定是在往好的地方想。 要不然我二叔和赵恺这两头犟驴在犟上劲儿,还都不知道要怎么解决收场。 其实接下来,我们四个人又仔细的把这整间墓室全都重新清理了一遍,除了那些大件的青铜器和编钟之外,也还找到了不少能值点钱的东西。 这里面还有一个十分精美的九龙玉璧,直径差不多有五六十公分那么大,九条龙盘于玉璧上,形态各异,粗犷的线条更彰显了九龙的狂野姿态,也是汉代雕刻工艺的典型之作,尽管是破的,但是碎片完整,在古玩市场也是价格不菲。 只是这些肯定还不能满足我们四个。 或者说还是与我们的付出,和所要承担的风险所换来的收益不成正比。 二叔先让我们把这些都装进麻袋里,暂时先放在墙角,等出去的时候再一起带走,现在就再去往别的地方看看。 这间墓室的东面还留着一个门。 按照我们这一路走来,所摸索的格局规律,这扇门的后面应该还是条回廊。 是一条内回廊,也是整座墓的最后一条回廊。 内回廊的后面,那必然就是放置墓主人的梓宫了! 果不其然,正如我们所料。 这扇门的后面的确还是一条回廊。 但这条回廊要明显比之前的外回廊和中回廊宽的多,中间的间隔足有三米多宽,不过东西朝向的全长只有七八米。 在这条内回廊的另一面,是一堵用柏木黄心垒叠的接近五米多高的墓墙。 但这面墓墙很特殊,并不是用柏木一层层垒叠起来的,而是用上千根柏木纵横交错,每根都紧密的互相叠压着垒起来的! 我又拿着手电筒向上照了照,发现这堵墓墙居然还有顶,而且好像还是一个弧顶! 看到这,我猛地反应过来,这根本就不是一扇墓墙,这是整座黄肠题凑最核心的位置,墓主人的梓宫侧面! 也就是眼前这是一个由上千根纵横交错的柏木垒起来的,巨大的长方体,也叫做梓宫! 这座汉墓的主人广腾侯,就躺在眼前这个巨大的梓宫内! 第42章 声音 为什么盗墓贼都特别执着于找到主墓室? 因为陪葬品是陪葬品,随葬品是随葬品,两者是有实质性区分的。 陪葬品就是非生前使用的物品,甚至没有任何实用性,就是纯粹为了陪葬而制,这一类也称之为明器,谐音冥器。 而随葬品是跟随墓主人一起下葬,戴在身上,或者是贴身放在棺椁内,这类通常都是墓主人生前最喜欢、最珍贵的东西,那自然就更值钱。 比如墓主人代表身份的印章、生前把玩的珍爱物件。 我们费尽周折,也都是为了找到主墓室,开墓主人的棺,摸墓主人的尸! 只是万万没想到,这黄肠题凑的核心,放置墓主人的梓宫,居然会打到这么离谱! 但话又说回来了,比我们先来到这里的官盗,有没有得手进去? 其实我刚踏出门口,最先就被这巨大的梓宫给吸引住了。 等想起官盗的事儿,才一扭头注意到二叔和孙反帝,还有赵恺三人的目光并没有放在这个梓宫上面。 而是全部都不做声响的直勾勾盯着回廊看。 也是这时我才注意到,左右两边的这三米多宽的回廊内,也是一片狼藉,满地散落的都是各种大大小小的陪葬品冥器,其中还有很多精美的鎏金器皿。 成堆的金饼、金帛,还有各种颜色的奇珍宝石,在手电筒的光柱照射下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奇光。 随处都是的青铜器皿,随便一件放在宝南街古玩市场,那都是价值不菲的顶级俏货。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我甚至都一度怀疑,会不会是自己眼花,出现幻觉了? 但看二叔他们同样震惊的表情,我的心里又笃定了起来。 有了这些摆在脸面前的陪葬品,基本上都不用再想着费劲进入梓宫了。 也避免了赵恺和二叔再因为那几件青铜器和编钟而起分歧了。 可接着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我又发现,在这一片狼藉的陪葬品中,还夹杂着很多人体的碎骨头,有些骨头甚至都已经完全碳化了。 这让兴奋中的我,在注意到这些杂乱的人体骸骨后,心里又莫名的有种不祥和不安的感觉。 同时我也反应过来,这里是一条回廊啊!又不是墓室,怎么会在回廊里一片狼藉的散落这么多的陪葬品。 这完全不符合葬制! 还有就是,这里曾经遭过大规模的官盗,大件的陪葬品带不出去被留了下来,这倒是情有可原,也算正常。 可这金饼、珠宝也没被带走,就很不正常了! 再加上一片狼藉的陪葬品中还夹杂着很多残骸人骨。 这不禁让我心里首先就联想到了一种可能。 和外回廊里的那伙北派同行一样,这支官盗也遇到某种危险折里了,他们从陪葬品墓室里把这些陪葬品搬到了回廊,然后就遇到了危险,没能把东西带走! “不对劲!” “不对劲!不对劲!” 我正在心里这么想着,二叔愣了半天,也突然开口,凝重着表情,连说了好几个“不对劲”。 二叔应该和我想的是一样的。 “这里不能待了,我们得赶快撤!” 二叔又接着喊了一句,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对眼前这些金石玉器所要占有的渴望,只剩下了谨慎中的谨慎。 “姜老板,会不会是小守儿之前杀死的那条大蜈蚣?” 孙反帝这时提了个醒儿。 眼前的情况很明显,所以也无需特别的细说,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这是哪个地方不对劲儿。 赵恺也立即跟着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我感觉孙哥说的这个可能性很大!也不排除是遇到什么机关了,或者缺氧憋死之类的……” 中间停顿了一下,赵恺又一脸认真的说道:“反正这些古人都已经帮我们趟水探路了,现在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吧?” “姜老板您这是不是也太过于谨慎小心了……” 赵恺这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听着直有点嫌二叔胆小的弦外之音。 二叔瞟了赵恺一眼,先是没说话,凝重着表情在心里想着。 我能猜出来二叔此刻在想着什么。 孙反帝和赵恺既然都这么说了,二叔身为团队支锅,在面对眼前这‘金山’,只是因为一个感觉说走就走,盗墓本身就是一场冒险,确实会被看成谨慎的有点‘胆小’了,可能会难以服众。 再加上刚才和赵恺的意见分歧,赵恺肯定会因为这事儿,更加强硬的带走陪葬品室里的青铜器和编钟! 甚至就连我,其实都感觉二叔会不会过于谨慎了,这完全不符合二叔百无禁忌,雷厉风行,做事果断的性格。 也是后来我才知道。 二叔的谨慎并不是盲目的谨慎,而是来自于,完全跟我们不是一个层面和级别上,对于未知危险的特殊警觉! 但是在孙反帝和赵恺看来,就是谨慎过头了。 尤其是赵恺。 所以二叔此时没说话,在冒险拼搏一下,还是态度强硬的要求退出去,这两者之间做着决定。 最终,只见二叔左右犹豫的眼神突然变的坚定,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看着孙反帝和赵恺,带着严肃警告的口吻说道:“这里情况不对劲儿,先跟在我后面,往前面看看,在没我的允许下,任何东西都不要乱动,万一真的确定有危险,我说撤就赶紧撤,千万不能有任何留恋,否则出了事儿,那就自己兜着,怪不得别人!” 我赶紧像是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孙反帝和赵恺看二叔表情极为凝重,也没再多说废话,跟着同时点了点头。 就是二叔这说话的语气,让气氛无形中变得更加沉重、紧张、压迫起来。 话说完,二叔拿着手电筒,往内回廊的左边照了照,然后再最前面的c位,带着我们往前摸索着走。 因为这有一片狼藉的陪葬品都集中在回廊的左边,所以很明显这些官盗当时把随葬品从墓室里搬出来,肯定是准备往回廊的左边走。 那么官盗打的盗洞,也必然是在前面了。 二叔时不时的还用手电筒照着头顶,应该是在找官盗当时打进来的盗洞。 在走到回廊的尽头后,前方直角向左拐了个弯,连接着一条南北朝向的回廊。 这条回廊更短,只有差不多五米多长。 这就代表着,中间的这个巨大的梓宫,是一个长七八米,宽五米多,高五米多的长方体。 但我们现在的心思,已经没有放在这个梓宫上面了。 只见在这条南北朝向,五米多长的回廊里,到处散落着更多的陪葬品,甚至有的地方都堆了接近半米高。 陪葬品堆里同样夹杂着很多人体骸骨,基本上没有整具的,都腿骨、肋骨、盆骨,都是一根一根,一块儿一块儿的,甚至就连头颅骨都没有整颗的。 这也是二叔预感危险的主要一点,完全都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死的,生前在这里遭遇到了什么。 这条回廊里除了散落的更多的陪葬品和骸骨残渣之外,还有十几个藤条编制的竹筐,竹筐里放着金饼、青铜器,手柄处系着麻绳,一看就是活儿没干完的烂尾工程。 “姜老板,墙上还有梯子!” 孙反帝把手电筒照向右手边的墓墙。 在墙上还斜竖着一个木梯! 顺着木梯往上照,大概五六米高的墓顶有一个大盗洞,估摸着有一米多宽的直径! 其实在官盗的规模中,一米宽直径的盗洞还算是小的。 历史上很多官盗,出手即是大揭顶! 不过这可是黄肠题凑,上面用柏木垒叠的盖板厚度估摸着最少也有三米。 能在这三米厚的盖板上打出一个直径一米宽的盗洞,已经是很不得了的大工程了,也只有官盗能干得出来这么大的工程,民盗想都不敢去想! 至于三米厚的盖板后面的封土层有多高,这个就不确定了,只能确定这个盗洞肯定是被封堵上了,而且封堵的很严实,要不然也不可能经历少则几百年,多则上千年的洗礼而不坍塌。 接着二叔又朝向对面的梓宫照了照。 只见梓宫的这一个面有被明显摧残的迹象,顶部被拆掉了十几根柏木,下面还被凿了一个大洞。 在看到梓宫下面的那个大洞,我们心里第一反应就是,最重要的梓宫也被盗了! 结果过去一看,梓宫下面的这个洞只是被凿了接近两米深,并没有打穿! 这个固若金汤的巨大梓宫最终还是顶住了官盗的侵扰。 不过也不排除是这群官盗遇到了某种危险,只是时间上没有来得及而已。 至于这里到底出现过什么样的危险,始终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在我们所有人的心头上…… “姜老板,你看这也没什么危险啊!” “我看还是你过于谨慎了,咱们时间要紧,赶紧先装点回去吧!” “先挑最值钱的,这就要靠我的这双鉴宝之王的大眼睛咯……” 赵恺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先说了话,同时从身上拿出早就备好的一个袋子。 “嘘!” 赵恺的话音还没落,我突然打了个嘘声的手势。 因为我刚才好像听到声音了。 感觉是从旁边梓宫里传出来的。 但又不是很确定…… 第43章 两千年前的鼻鼾声? 赵恺看我突然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他立马把嘴闭上,同时拿着麻袋,准备弯腰的姿势也跟着定格住。 四周的空气瞬间沉寂。 这回我听得更清楚,真的有声音,就是从旁边的梓宫里传出来的! 并且随着空气的沉寂,不仅是我,他们也全都听到了,都跟着紧张的定格在了原地。 这梓宫没有被凿穿,是完全密封的,怎么会有声音传出来? 我首先想到的是蜈蚣,可能这座墓里不止我砍死的那一条蜈蚣。 但听梓宫里传来的声音,又不是蜈蚣在木头上爬行发出的沙沙摩擦声,也不是嘶嘶的叫声。 而是咕噜噜,又似乎掺杂着呼呼的鼻息声,并且还不断的反复间隔着。 这声音让我脑子里首先联想到的是睡觉时发出的鼻鼾声! 墓主人广腾侯在里面睡觉? 两千年前的古人睡觉的鼻鼾声? 虽然这简直太扯了! 可越往这方面想,我就越感觉像极了,头皮跟着直发麻,浑身汗毛直立着,扭头看向旁边的二叔。 此时二叔也是表情凝重的皱着眉,竖着耳朵仔细听着梓宫里传来的声音,一时间无法确定和判断。 也就是在这紧张和恐怖的气氛中,二叔还没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办,旁边的赵恺却猛地直起身子,浓眉一扬,牛蛋大的眼珠子一瞪,直接扯着嗓门,骂骂咧咧的大声喊了出来:“他奶奶个熊啊,管他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声儿,咱们有四个人,怕他个啥!直接先装东西啊!” 赵恺这突然一嗓子把我给吓了一大跳。 冲动! 这就太冲动了! 我都已经算是莽夫了,赵恺居然比我还莽! 不过我也门清儿,赵恺肯定是怕二叔让撤,所以就抢在二叔之前喊出了这一嗓子。 二叔恼怒的瞪了赵恺一眼,正准备开口去训斥他。 也就是在这时,我明显听到梓宫内的声音变大了! 也不再是之前的那种‘呼噜噜’类似鼻鼾的声音,而是呲呲的摩擦声,并且声音动静还越来越大。 像是里面的什么东西被赵恺突然那一嗓子给惊醒了似的! “我嬲你娘啊!” 二叔在听到梓宫里的动静后,之前准备张口训斥赵恺的话直接咽回去,气的改成咬牙破骂了一句,然后又特意冲我喊道:“赶快撤!” 其实不用等二叔喊,我就已经做好了随时撤的准备。 因为梓宫里越来越大的动静,让我有一种极其不祥和危险的预感。 在未知的古墓里,有些东西并不是人能抗衡的。 虽然说盗墓是一个险中求贵的行当,胆子要大。 但是在特殊的情况,也不得不带有敬畏之心。 有些东西能吃得下,有些东西吃不下,这都是需要自己掂量的。 这就好比是翻墙入室偷东西,结果被主人给发现了,那就要赶快撤,从偷变成‘抢’,那所承担的风险可就不一样了。 多大的能耐干多大的事儿,多大的胃口吃多少包子。 能掂得清自己的分量,才能在这行活得长久。 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还是有那种要钱不要命的。 就比如赵恺。 赵恺一听二叔喊撤,他首先是看了一眼旁边的陪葬品,眼珠子里映着金饼的颜色,貌似心里想起了什么往事,所以眼神中透着不甘,最后又带着坚决,冲着二叔喊了一声:“姜老板,来都来了,就差这一哆嗦了,这梓宫是封闭的,我就不信里面的东西还能出来咋的!” 说着话,赵恺赶紧慌着弯腰捡着陪葬品堆里的金饼,朝着麻袋里装。 孙反帝看赵恺居然这么执着,也赶紧劝了一句:“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听姜老板的,赶快走啊!” “不行!机会不是每次都有的!我要赚钱,要赚很多很多的钱,我要用钱狠狠的砸那些看看不起我的臭嘴脸……” 赵恺心里因为有某种执念,所以对金钱有着很强的欲望。 这时梓宫里的动静已经越来越大,那‘呲呲’的诡异摩擦声也越来越响。 而且好像还不止从一个位置发出来的这种摩擦声。 二叔又看赵恺带着对金钱的欲望已经完全失去理智和失控了,所以也就没再浪费去劝他,只是咬牙怒骂了一句:“嬲他娘的,不管他了,我们先撤!” 这回二叔要丢下赵恺,我心里可是一点意见都没有。 路都是自己选的,他想为了钱舍命,可不能连带上我们。 丢下这句话,我和二叔还有孙反帝不再理会赵恺,转身就赶紧朝着来时的路往回跑。 “姜老板,别跑那么快,等等我啊!” 孙反帝腰上还有伤,一手扶着腰根本跑不快,在后面焦急的大喊。 梓宫里的动静已经大到轰隆隆的作响,声音发沉发闷,这可不是什么小东西能发出来的动静儿。 听着孙反帝在后面拖后腿的焦急喊声,二叔咬了咬后槽牙。 是连孙反帝都不管了,要多快有多快的离开这里? 还是照顾一下后面的孙反帝? 这又是一个在考验人性的选择。 我以为二叔这回还是会像上次那样,冷漠的把孙反帝也丢下不管。 但这次却出乎了我的预料,二叔只是在心里考虑了一秒钟,又咬着牙赶紧折返回去,把孙反帝给背在了身上。 似乎二叔的无情和冷漠,也是看时候,分情况的。 背着孙反帝,刚跑到回廊的前面转角。 我接着又听到了周围传来一阵熟悉的沙沙声。 这声音我几乎熟悉到可以百分百的确定,就是蜈蚣在木头上爬行发出的摩擦声。 但这次听到的不止是一处,也不是一条蜈蚣在爬,而是很多。 那刺耳挠心的摩擦声仿佛就像是波涛汹涌的海浪,充斥在整座墓室和回廊,从四面八方朝着我们这边包围过来。 “蜈蚣……大蜈蚣……” 孙反帝趴在二叔的背上,双眼带着恐惧的猛地嚎了一嗓子。 我同时也看到了,我们刚才过来的那条回廊,四面的墓墙上全都爬满了巨型蜈蚣。 一双双冒着绿光的眼睛全部都凶恶的,直勾勾的盯着我们。 看着眼前这么多的巨型蜈蚣,我也想起来了。 比我们先来到这里的官盗,之所以死的连一具完整的遗骸都没有,那是因为都被这种巨型蜈蚣给分尸了…… 第44章 人为财死 更恐怖的是,这些蜈蚣都不知道是从哪里爬出来的,并且贴着四周的墓墙,密密麻麻的还越来越多。 “这……这么多蜈蚣……” 孙反帝看着眼前这恐怖一幕,尤其是被蜈蚣那一双双冒着绿光的凶狠眼神凝视着,甚至都被吓得带上了哭腔。 别说是孙反帝了,任何一个人可能都顶不住这种恐惧。 要是有密集恐惧症的,都可能会被直接吓死。 “嬲他娘的,我刚才都说要撤,你们全都不舍得走,这下好了,谁都别想走了!” 二叔把孙反帝放了下来,咬牙切齿的怒骂了一句。 但现在再说这个,也已经晚了。 原路回去的墓门就在前面六七米的距离,现在要想办法冲过去才行。 即便死亡的威胁在逼近,不到最后一刻,肯定也不能轻易放弃求生信念。 这些蜈蚣虽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爬出来的,但是趴在墓墙上,并没有立即朝我们扑来,而是在慢慢的晃动着脑袋上的一对触角,在朝着我们一点点的试探。 我猛地想起来了,赶紧大声喊了一句:“叔,这些蜈蚣怕光!” 因为我之前砍死过一条蜈蚣,二叔一听我这话,赶紧拿着手电筒,朝着距离最近的几条蜈蚣照过去。 果然在手电筒的光柱照射下,那几条蜈蚣立即就定住了身体,脑袋上的一对触角不停的来回快速晃动。 二叔貌似也从这些蜈蚣的行为举动看出了什么,笃定的说道:“不仅是怕光,这些蜈蚣常年生活在黑暗里,视力退化了,强光一照它们什么都看不到,只能靠脑袋上的触觉感知!” 一听二叔这话,孙反帝赶紧拿着手电筒,朝着前后四周的蜈蚣身上照去。 这么一照还确实有效果,四周朝我们爬过来的蜈蚣明显放缓了速度,不停的晃动着触角,像是进入了觅食状态。 接着我们三个人又很默契的背靠着背,围成了一个三角形,防止蜈蚣会突然从后面偷袭。 但这么僵持着,肯定也不是办法。 手电筒总会有没电的时候,只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根本改变不了最后的结局。 也就是这时,突然我们又听到另一条回廊里,猛地传来赵恺的一声惊慌的尖叫声。 看来赵恺的那条回廊里,也有蜈蚣爬出来了。 这也都在我们的预料之内。 随着赵恺的惊慌尖叫声,我见他背着一个麻袋,里面装的像是沉甸甸的金饼和金器,从回廊的转角出现,一手拿着手电筒,狼狈的朝我们这边跑了过来,完全没了之前的那种被欲望冲昏头脑的坚决,和要斗天斗地的勇猛劲儿。 我还以为赵恺什么都不怕呢,真正危险降到了头上,也还是怕的脸直发白。 可能是赵恺身上背的麻袋太沉重,再加上被吓得慌了神,朝我们这边跑过来的时候,顾前不顾下,一脚绊在了漆器上,噗通一声摔了个狗吃屎,手电筒也跟着脱了手。 下一秒,赵恺的身子陷入黑暗,周围的蜈蚣瞬间就冲着赵恺张合着大嘴,发出‘嘶嘶’的声响。 好在二叔眼疾手快,将手电筒的光柱照在了赵恺的身上。 光柱驱散赵恺身边的黑暗,就像是被聚光灯笼罩,亮光也因此影响到了蜈蚣的攻击视线。 更像是一道生命的守护光,及时救了赵恺一命! 我看着都替赵恺激动的捏了一把汗,要不是二叔出手及时,赵恺肯定是必死! “赶快……赶快爬过来!” 孙反帝急忙朝着赵恺大喊。 赵恺也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赶紧朝着我们这边爬,但他手里抓着麻袋,麻袋里装的陪葬品很重,爬的很慢。 我也跟着心里急的都想骂他一句:“嬲你娘的,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抓着那一袋陪葬品不放,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我操了个,松手啊,东西不要了啊!” 孙反帝也气的张口大骂。 “不……” 赵恺抓着麻袋,紧咬着牙! 只不过赵恺这个‘不’的后面还有话没来得及说,照在他身上的那一束光突然灭了! 是二叔,表情冷酷,眼神中带着失望、愤怒、憎恶,把手电筒从赵恺的身上移开了。 人生的每条路,都是自己选的…… 也就是在二叔把手电筒的光柱从赵恺的身上移开后。 黑暗里我听到了沙沙与嘶嘶的声音。 紧跟着就是赵恺在黑暗中歇斯底里的痛苦惨叫声,还带着呼救声:“啊……救我……救我……” 惨叫声撕心裂肺,呼救声带着绝望,好像还有一丝丝的后悔,在回廊里回荡。 我和孙反帝听着赵恺后悔的惨叫声,心里五味杂陈,只是在感慨人的贪欲,并没有惊惧二叔的冷酷。 毕竟二叔刚才及时出手救他,就算是已经给过他机会了。 所以二叔此时脸上的表情冷漠到了极点,对于赵恺在黑暗中歇斯底里的惨叫声,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我心里其实也多少理解此时的二叔,赵恺对于金钱的贪念太重,没有拿得起,放得下的魄力,这是盗墓最大的禁忌之一,也是极易引起团伙内讧的根源。 即便是以后的合作,也必然会很容易引起团队内讧。 所以赵恺救不得! 即便是换做我,可能也会这么做…… 赵恺歇斯底里的惨叫声并没有持续多久,大概还不到一分钟,就随着渐渐的变弱,彻底沉寂。 在声音彻底消失后,二叔重新把手电筒朝着赵恺的方向短暂的晃了一下。 趁着短暂的光照,我看到赵恺已经‘消失’了,只在原地留下了一大片殷红的鲜血,一大堆的巨型蜈蚣就像是饿狼一样,翻滚堆叠在一起,疯狂的抢食着赵恺身上的皮肉、内脏,如镰刀的牙齿铿在骨头上发出的‘咔嚓咔嚓’的声音,听得心里直瘆得慌。 讽刺的是,自死至终,赵恺的左手还在紧握着那一袋的陪葬品。 这也算是给他‘陪葬’了。 二叔之所以只是拿着手电筒晃了一下,是怕场面太过于血腥,我和孙反帝看了受不了。 但仅仅只是这一眼,就让我和孙反帝揪心、压抑的直有点喘不上气儿了,脑子里不停的浮现着这个场面,心里想着可能这也会是我们自己接下来的下场…… “姜老板,我们……我们……我们呢?想办法,不能坐以待毙啊!” 孙反帝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慌张的看着二叔问道。 现在的二叔是我们这个团队里的精神支柱。 可二叔凝重着表情,显然也是没想到能从这里脱身的办法。 “火!” 而我突然又想起,在棺椁墓室里,用火把第一次吓跑蜈蚣的经历,赶紧提醒道:“叔,这蜈蚣好像还怕火!” 说着话,我直接麻利的脱掉了身上的棉衣外套,这时在保命面前,也顾不上什么冷不冷了。 如果火真的有用的话,就算是把全身扒光,裤衩都用上,我肯定也是不带丝毫犹豫的。 我穿的外套是棉花的,很容易点着。 不过为了燃烧的更快,孙反帝又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小瓶备用的煤油,拧开盖全部倒在了衣服上,又用打火机点燃。 因为衣服上倒了煤油,打火机这么一点,遇到明火‘轰’的一声就燃烧了起来,火苗窜的老高,火温也随之烤着四周的空气。 我壮着胆子,拿着燃烧的衣服,先是试探的朝着趴在墓墙上的蜈蚣甩了过去。 燃烧的火苗呼呼作响,火的温度也随之朝前扩散。 那些趴在墓墙上的蜈蚣貌似察觉到了火温,瞬间就哗啦啦的一大片疯狂躁动起来,有点边往后退,边凶猛的张合着嘴发出嘶嘶的叫声。 还有的直接被吓得从幕墙上掉下来,把身体缩卷成了一团。 “叔,有用!” 我看蜈蚣反应这么大,就像是泥鳅身上撒盐,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立即兴奋的冲着二叔大喊。 这既然有用,就代表着有机会,有希望! 二叔和孙反帝见状,也赶紧跟着脱掉了身上的外衣,缠在了铁铲头上点燃,当做临时火把来用。 我们来时的墓门就在前面六七米的距离。 只要我们能用火强行逼退蜈蚣冲过去,然后再想办法把墓门给封堵住,就能顺着火洞子原路爬出去。 这也是我们所能想到的,唯一的生路。 然而,想象和计划是美好的。 这些蜈蚣也确实非常怕火,怕高温。 可让我们没想到的是,这些蜈蚣虽然怕火,但却忽略了蜈蚣是性格凶残的冷血动物,当惧怕到一定的程度后,就会像是发了失心疯一样,极度的凶猛狂躁,一边往后退,一边凶猛的张合着大嘴,甚至都有种恐惧到极点,会狗急了跳墙,朝我们来一个飞蛾扑火,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毕竟当时在古代照明全靠火,这些官盗也还不都是全都死在了这里。 二叔这时貌似也跟我想到了一块儿,并且也有同样的担心,立马举着火把赶紧喊道:“不要冲!不要冲……不能把它们惹急了……” 第45章 第三个出口 我们虽然急着脱身,但越是凶猛的挥舞着火把,那些蜈蚣在受到极度的恐惧,就越是狂躁的冲我们发出‘嘶嘶’的叫声。 感觉随时都有可能狗急跳墙,被逼到一定的程度,会朝我们反扑过来。 二叔见状,急忙喊了一声,让我们冷静下来。 我和孙反帝也都有这种顾虑,赶忙举着火把,原地站着不动。 带着侵略性的火把一停下,周围的蜈蚣还真就跟着慢慢‘冷静’了下来。 成了双方对峙、僵持的局面。 但就这么对峙着,肯定也不是办法啊。 等我们三个人的衣服全部都烧完,这些蜈蚣再扑上来,到时候连‘去毛’都省了。 “姜老板……还……怎么办?” 孙反帝连续蠕动着喉结,紧张的不停咽着唾沫,战战兢兢的问二叔,甚至大气儿都不敢多喘一下,生怕再把周围的蜈蚣给吓着了。 二叔想了想,说道:“慢慢的,一点点往前挪!” 说着话,二叔先试探性的举着火把,小心翼翼的往前挪了小半步。 随着火把的稍微一动弹,周围刚刚冷静下来的蜈蚣立刻就再次张合着大嘴,冲着我们凶猛的嘶嘶直叫。 尤其是爬在正前方墓墙两边的蜈蚣,要明显更加的狂躁。 不行! 二叔的这个办法还是不行! 我们虽然举着火把,暂时能威慑蜈蚣的攻击,但这些蜈蚣也明显将我们手里的火把当成了敌人,稍微的一动弹,这些蜈蚣就能引起很大的反应。 “嬲他娘的!” 二叔赶紧停下脚步,恼火的咬牙骂了一句。 “难不成……今儿真的就要死在这儿了?” 孙反帝哭丧着脸,甚至看这情况都有点要绝望了。 也就是在这绝望的心理下,孙反帝又一咬牙,看着二叔说道:“姜老板,反正也没有别的好办法,还不如直接拼了!” 二叔瞥眼看着孙反帝问道:“咋拼?” 孙反帝咬着牙,把话从牙缝里挤了出来:“我们把身上的衣服全脱了,把火烧大点,直接冲!能冲出去就算我们走运,冲不去也就只有认栽了……” 二叔没有反驳,而是把眉头拧成了一股绳,在心里做着决定。 在没有更好办法的前提下,貌似也就只有这么一搏了。 可这五五开的风险,却始终让二叔难以下定决心,又下意识的扭头朝我看了一眼。 二叔这个时候看我干什么? 是想征求一下我的意见? 而我脑子里还真的就有自己的想法,冷不丁的冲着二叔说了一句:“叔,要不我们试着往后退一步看看?” 二叔没太听懂我这话的意思,但也没问,就举着火把慢慢往后退了一步。 我和孙反帝也同时跟着往后退了一小步。 我们刚往后一退,前面的蜈蚣立刻就朝我们逼近了一点。 而身后的蜈蚣也立马向后避退,并没有再发出之前那种凶猛的嘶嘶叫声。 这一幕,还真就和我心里猜想的一模一样,赶紧跟二叔说道:“叔,这些蜈蚣是在拦着,不让我们往前走!” “所以只能往前走!不能往后退!” 我非常擅长观察和分析细节。 刚才也都在认真的观察着这些蜈蚣的举动。 按理说这里的蜈蚣既然惧火,应该在遇到火后立马就跑,这是动物正常的习性。 就比如我之前在殉葬区和箱殉墓室,就分别两次吓跑了蜈蚣。 可这次不仅没把蜈蚣用火吓跑,反而是被蜈蚣极度狂躁的反抗,这就非常不合理,里面肯定有原因! 想来想去,也只有一种或许合理的解释,那就是这些蜈蚣为了某种守护! 比如有些动物护崽,即便是遇到比自己强大、恐惧的天敌,也会与其殊死一搏。 再加上刚才二叔往前迈了一小步,只有挡在前面的蜈蚣狂躁,而两边和后面的蜈蚣反应并不是很大,这也就更加坚定了我的猜测,这些蜈蚣是因为某种原因,拦着不让我们往前走! 看着眼前的现象,和听着我的解释,二叔好像也恍然大悟的,带着几分赞同的点了点头。 旁边的孙反帝也感觉确实有几分道理,但又深皱着眉头,一副难以置信的说道:“难道这些蜈蚣还成精了不成?知道我们要出去,所以就在这里拦住了回去的路?” 动物成精,这种玄学的事儿,也不能就百分百一定没有。 但我却认真的摇了摇头,否定了孙反帝的这句话,说道:“成精倒是不太可能,但是为了护崽,或者护巢,可能性会更大一点……” 护崽? 护巢? 孙反帝也算聪明,一听我这话,立即就猛地扭头,瞪大一双眼珠子看向了旁边的梓宫。 只听此时旁边的梓宫里,依旧还在不停的间隔着发出沉闷的诡异摩擦声。 之前我们还在惊诧,这梓宫里发出的诡异声响,到底是什么鬼玩意儿,总不可能真的是两千年前的墓主人还没‘死’吧?这也太过于离谱了。 但是现在经过我这么一分析。 我们所有人心里都有了一个更偏向现实的可能,这梓宫被蜈蚣筑了巢! 里面应该还有一个蜈蚣王,就像是蚁穴的蚁后,蜂巢里的蜂后! 所以这群蜈蚣实际上也不是成了精,故意拦住了我们回去的路。 而是刚好前面的路,会威胁到它们的王的安全! 这就有了刚才,即便是惧火,也要凶猛狂躁的拦住的原因! 如果一切都如我的猜测。 那么孙反帝刚才提议的,将火烧大,直接硬冲,不是说绝对,那也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这些蜈蚣会为了护巢,赴汤蹈火,将我们连同火把一起吞没! “所以我们现在肯定不能往前走!” “只能往后退!” 我又看了看二叔和孙反帝,一脸认真的提议道。 “扯蛋啊!” 孙反帝立马就急了:“出口在前面,我们往后退,能退到哪儿去?那到头来还不是一死吗?” 我摇了摇头:“那也不一定!” 孙反帝看我摇头,又说道:“什么不一定?难不成这里还有别的出口?刚才我们看到的那个墓顶的盗洞你就不要想了,上面肯定是用石头之类的东西封堵死了,要不然几百年早就塌下来了!除非是有第三个出口!” 我眯了眯眼睛,直视着孙反帝说道:“按理说……确实还应该存在着第三个出口才对!” “啊?” 孙反帝看着我,质疑的眉头皱的更深,同时急的直要跳起来:“这怎么可能,你能不能直接把话一次性说完啊!”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卖关子?” 第46章 二叔真的懂风水 除了我们爬进来的那条火洞子,还有官盗打在墓顶那个已经被堵死的盗洞之外,这座墓里还有第三个出口? 我并不是在故意卖关子,其实这也只是我在心里的猜测而已。 至于猜的准不准,心里也没有一点把握。 这时二叔也看向我,跟着问道:“小守儿,你说的这第三个出口是什么意思?” 我刚才对蜈蚣的行为分析,就已经让二叔有些对我刮目相看了,所以又听了我这话,自然就格外的认真起来。 一时间,二叔和孙反帝都瞪大眼睛看着我,眼神中透露着希望和期待,都把我看的直感觉有点压力。 当下情况紧急,我也就没多废话,按照自己心里的想法,看着二叔说道:“叔,你还记得那间放棺椁的墓室里,被从棺材里拖出来的干尸衣服都被扒了,是光着身子的吗?” 孙反帝听我突然提起了那具女干尸,也跟着回忆了一下,冲我咧嘴喊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脑子里想什么呢?这座汉墓两千多年了,身上的衣服肯定腐了呗!” 我立马认真的接话反驳道:“就算是腐烂,肯定也会留下残迹,不可能有一丁点都没有!百分百就是被扒光的!” 孙反帝有点急了:“就算是被扒光的又能说明什么?你要是好这口,等出去我给你找几个不穿衣服,还会唱歌跳舞,陪你玩游戏的,让你慢慢看!” “可咱现在讨论的是会不会存在第三个出口啊,这跟女尸不穿衣服,有个吊毛的关系啊!” 按照正常思维,被扒光衣服的女干尸,很可能存在第三个出口,确实八竿子打不着,这也难怪孙反帝会这么激动。 我没再把时间浪费在孙反帝身上,而是扭头看着二叔,确认的问道:“叔,我们第一次从刘汉田手里劫了一个带釉的五联罐,里面还有一块玉片,你确定那真的是金缕玉衣的残片?会不会是认错了?” 二叔听我这么问,他立马毫不犹豫,想都不想的笃定道:“不可能,我跟这类东西打了半辈子交道,怎么可能连金缕玉衣的残片都能认错,那玉片上下各有两个穿孔,百分百就是穿金线的……” 见二叔回答的这么笃定,我也跟着点了点头,又把话给抢了回去,反问道:“那有没有可能……也会是穿银线的,银缕玉衣?” 金缕玉衣和银缕玉衣,区别在于金线穿的玉片,和银片穿的玉片。 如果看不见金线或者银线,单从一块玉片,是根本没办法确认和区分的。 按照古代的葬制,只有王侯以上级别配享金缕玉衣,夫人配享银缕玉衣。 二叔听我这么问,他好像猛地反应过来了什么,犹如醍醐灌顶般,看着我瞪大了眼睛。 我知道,二叔已经被我的这一句话给‘点醒’了。 刘汉田那个老瘸子很胆小,要不是为了能留下儿媳妇,不让孙子跟了别人姓,也不可能时隔数年再下墓,所以肯定不可能从火洞子里钻进来找陪葬品。 那么他带上去的那件五联罐和玉衣残片肯定是在外回廊里捡的! 无论是金缕玉衣和银缕玉衣,那都是入殓重要的随葬品,怎么可能会被刘汉田在古墓的外回廊里捡到? 这时旁边的孙反帝虽然不知道我和二叔劫了刘汉田的事儿,但貌似也从我刚才的话里听出了门道,立马反应过来,瞪大眼睛惊呼道:“你们之前在外回廊捡到了玉衣残片,很有可能就是那具女干尸身上的银缕玉衣残片!” 我点了点头。 不是很有可能,是十之有九的绝对! 至于女干尸身上的银缕玉衣为什么会出现在外回廊,那么也只有一种绝对的可能---有盗墓贼扒了女干尸身上的银缕玉衣,带着银缕玉衣跑到了外回廊,最后又死在了外回廊! 这就是我感觉,可能存在的第三个出口! 一条能直接通向外回廊的第三个出口! 反正是绝地不可能带着银缕玉衣,从那条火洞子进入外回廊的。 因为火洞子的另一头连接着殉葬区,在我们到来之前,没有任何被刨开的痕迹。 再说了,北派的那伙同行是在我们之前,最后一批进来的,更早的时候火洞子里还全都是沼气! 这也就更加坐实了有第三个出口的存在! “那我们怎么去找这第三个出口啊?” “万一这第三个出口,也是在前面呢?” 孙反帝又拧巴着眉头焦急的喊道。 至于怎么去找这第三个出口,那我就想不出来了。 也很难确定,拿了银缕玉衣又跑到了外回廊的盗墓贼,和官盗是不是同一伙。 又或者我们并不是在官盗、北派同行之后来的第三批客人,而是第四批客人…… 要不然把女干尸喊起来问问,谁扒了她的衣服,又往哪儿跑了? 二叔瞥了孙反帝一眼:“哪儿来的那么多万一!找!” 说着话,二叔从随身的乾坤袋里拿出了风水罗盘。 这关键的生死之际,我没想到二叔居然拿出了风水罗盘。 这也是我第三次见二叔用风水罗盘。 第一次是儿时记忆里,二叔拿着风水罗盘跳大神,我跟在后面打帮手,忽悠了一个老头儿好几百块。 第二次是前几天,刚来到这座汉墓的盗洞口,二叔就拿着罗盘说这里的风水好,当时我认为是故意忽悠刘汉田的。 总之前两次都是忽悠。 这也让我一直认为,这风水罗盘就是二叔忽悠的工具。 但这次是面临着生死,二叔又看着风水罗盘,一副风水大师做派,表情凝重,一脸严肃,我才开始真的相信。 二叔真的懂风水!这么多年,他居然连我这个亲大侄儿都藏着掖着,深藏不露! 二叔看了几眼罗盘后,凝重着表情点了点头,像是看出了什么门道。 我激动的赶紧问:“二叔,看出什么了吗?” 二叔再次点了点头:“外回廊的陪葬区在墓的东北角,我们现在的位置是正南,先往后退……” 东北和正南? 拿着罗盘就看出了这? 我下意识的瘪了瘪嘴,内心的激动直感觉遭到了当头一棒。 感情二叔这就是拿着风水罗盘看了个方向。 纯粹的就是把风水罗盘当成指南针用而已? 第47章 诡盗暗记 “姜老板,您是在看风水,还是方向?” 孙反帝也听着二叔的话,带着疑惑的试探着问了一句。 只见二叔眉头一扬:“肯定是哪个有用,看哪个了!外回廊的陪葬区在东北角,我们往后撤,从梓宫的另一面绕过去,看看有没有直通外回廊的出口!” 关于风水,二叔自始至终也没有说他到底懂不懂。 孙反帝拧巴着眉头,又小心翼翼的带着提醒的口吻说道:“姜老板,确定好了吗?咱这一退,浪费了时间和火源,要是找不到第三个出口,那就……” “那就全折在这儿呗!” 二叔毫不犹豫的接过了孙反帝后面要说的话,又补了一句:“两条路你选哪个?” 孙反帝也毫不犹豫的立马说道:“姜老板,我肯定是跟着您啊,您说选哪个,我就跟着您往哪儿走!” “那还浪费时间,废话这么多干么子!” 二叔再次看了看手中的风水罗盘,我们三个人继续一手举着火把,我和孙反帝额外再拿着手电筒,加上安全帽上的头灯,尽可能的把所有的光源都用上,背靠背围成一个三角形,开始朝慢慢朝后退,朝着回廊的另一头走。 一边走,我们还一边的观察着周围用柏木垒叠的墓墙,瞪大眼睛不放过任何的一个细节。 因为任何一处细节,都有可能关联着我们要寻找的那第三个出口。 而包围在四周的那些蜈蚣,在头灯与手电筒的照射下,再加上火把温度的威慑,也也全程都与我们保持着几米的距离,不停的晃动着触须,像是在等待着合适的猎杀机会。 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是很多。 必须要在火把燃尽,电量耗完之前,找到那可能存在的第三个出口! 围绕着梓宫的四条内回廊全部都是互通的,侧面两条六七米长,两头只有五米多。 四条回廊连在一起的总长度,也就不过二十多米。 迫于蜈蚣的威胁,我们避开了南边的那条回廊,从东边在绕到回廊的东北角,这里是正对着外回廊放置陪葬品的方向。 可是我们三个人仔细看了一圈,别说是洞了,这里用柏木整整齐齐垒叠的墓墙,就连任何被破坏的痕迹都没有! 我们又跟着认真检查了整条东西朝向这条回廊,仍旧是什么都没发现! 这也让我们三个人怀揣着希望的心情凉了大半截。 那第三个可能存在的出口到底在哪儿? 不是可能存在,是百分百绝对存在! 要不然女干尸身上被扒掉的银缕玉衣,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外回廊? 我尽量的保持冷静,又大脑飞速运转的从头到尾,重新捋了一遍。 官盗既然能在内回廊的上面打穿五米多厚的盖板进入墓室,不可能打不穿梓宫。 这里只有一种可能,当初官盗的规模很大,在进入墓室后采用了分工行动,有的继续凿梓宫,有的向外运送陪葬品。 结果在凿梓宫的时候,惊动了梓宫里的蜈蚣巢,受到了蜈蚣的攻击,所以最终梓宫没能打穿,陪葬品也没能运送出去,盗墓失败,就重新封堵、回填了盗洞。 至于官盗为什么也要回填盗洞,这个不难解释,偷鸡不成蚀把米,为了顾及颜面,免得传出去丢人呗。 这个推测合情合理,也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那为什么又出现了银缕玉衣被带到了外回廊? 只剩下了一种可能性,把银缕玉衣带到外回廊的不是官盗! 是另一伙盗墓贼! 并且极大可能是民盗! 可这黄肠题凑的墓葬固若金汤,坚不可摧,外、中、内三条回廊,还都不是互通的,每一层回廊最少都是柏木垒叠三米多厚度的墓墙。 在如此的外中内三层坚固防守下,民盗又是怎么能把里面的银缕玉衣带到外回廊的? 技术! 我从头到尾的捋了一遍,凭借自己所掌握的知识范畴,所能想到的唯一的解释,就是技术! 这个把银缕玉衣带到外回廊的同行,是个绝顶的盗墓高手! 古代,尤其是在古代,造墓的技术堪称一绝,但盗墓技术更是魔高一丈,绝顶的盗墓高手不胜其数。 甚至现在的一些盗墓技术,还都是当做一门古老的技艺传承,一代代传下来的。 不过随着对于盗墓的打击越来越严厉,这门古老的技艺真正传到至今的,不过九牛一毛而已。 想到这儿,我问二叔:“叔,你说会不会有种手艺,不用暴力开凿,就能穿过这黄肠题凑的三道回廊?” “不可能!” 二叔听我这么一问,直接就摇了摇头。 不过二叔好像又看出了我真正想要问的是什么,他又眯了眯眼,重新改了语气,说道:“除了用鹞子翻身之外,至少我是没听过,还能有什么手艺,在不用暴力的情况下穿过这黄肠题凑的三道回廊……” “鹞子翻身肯定也是不可能的,这下面也没有被打洞的痕迹……” 我听后点了点头,没有惊喜,也没有意外,或者说全都在预料之内。 因为二叔是半路出家入行的,这还是我跟他第一次干。 即便二叔好像关于古墓的事情懂得很多,但半路出家总归是半路出家,关于牛逼的盗墓技术,不知道和没听说过,自然也是正常的。 毕竟即便是真的有这种技术存在,那肯定也是不外传的。 要是二叔真的知道,那他也就成了盗墓高手了…… “不过……” 正当我再准备试图往别的思路想想时,二叔突然又来了个断句。 “不过什么?” 我眉头一挑,诧异的看着二叔问道。 刚说过二叔要是真的知道,他也是盗墓高手了,这怎么又来了一个‘不过’,瞬间吊起了我好奇。 “不过我听说过一种……诡盗暗记!” 二叔再次将手电筒照在了柏木垒叠的墓墙上。 “什么是诡盗暗记?” 旁边的孙反帝也立马跟着瞪大眼睛,好奇而又激动的追问一句:“我说你们叔侄俩怎么都是一个性格的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能不大喘气,卖关子吗?” 第48章 规律 不仅是孙反帝,我听着‘诡盗暗记’这四个字,也是又好奇,又心急。 但我憋在心里没追问,就等着二叔继续细说。 二叔继续瞪大眼睛看着眼前柏木垒叠的,认真的说道:“自古以来,都是人的贪欲最为险恶,造墓者也免不了这个俗,会有监守自盗的情况,利用职务之便,在造墓的时候偷偷的在古墓里留下暗记,等到墓冢封土,再折返回来盗掘!” “这在盗墓行当里,就叫诡盗!” 一听二叔的这个解释,我瞬间秒懂了这话的意思。 不留痕迹的穿透黄肠题凑三层回廊的绝顶盗墓手艺不存在。 但是造墓者监守自盗,在造墓的时候利用职务之便,偷偷的留下暗记,方便回来盗掘,这个可能性是绝对有的。 还有的造墓者会记下墓冢的详细构造图,甚至是陪葬品清单,来方便日后回来盗掘。 这也是为什么,有的古代皇陵在建造好之后,要让所有参与造墓的工人集体陪葬,就是为了防止有人会把墓冢的秘密泄露出去。 我们越想,就越感觉这个可能性极大! 这个把银缕玉衣带到外回廊的盗墓贼,不是什么绝顶的盗墓高手,而是造墓者! 造墓者对古墓的杀伤力,那可绝对要比盗墓高手厉害的多。 至于为什么最后这名造墓者没能把银缕玉衣带出去,而是留在了外回廊,我们也没时间去想这些。 当下最紧急的是要找到造墓者留下的暗记。 但是怎么找? 造墓者在这座墓做了什么暗记,又把暗记留在了哪里? 并且既然是暗记,又怎么可能会被我们轻易找出来? 我看二叔一直都在用手电筒配合着安全帽的头灯,不停的照着正前方的墓墙,像是在寻找着什么,我心里也猜出了二叔关于寻找暗记的方向。 “眼前的这堵墓墙不是用柏木一层层垒叠起来的,而是纵横交错相互叠压的,很有可能存在没有被叠压的木头,就是造墓者做的暗记,可以将木头抽出来,通向外回廊!赶快找!” 二叔冲着我和孙反帝大声喊道。 我心里猜的,也真是如此! 整面墙有六七米长,纵横交错相互叠压了好几百根柏木,就像是垒起来的积木,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像俄罗斯方块,又横着堆的,还有根部朝外的。 这也正好给造墓者留下了在上面做手脚留暗记的机会,只要有一个位置没有相互受力叠压住,那肯定就是松动的。 如果不往这方面想,单凭肉眼根本就看不出来。 即便是我们想到了这点,可是想要在这几百根纵横交错的柏木中找到没有受力的暗记,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这需要观察每根柏木的垒叠规律,才能计算出有哪个位置没有受到叠压! 另外再加上墓墙上爬着很多巨型蜈蚣,这不仅是提高了寻找的难度,还在心里带来一种非常大的压力。 没过一会儿孙反帝就揉了揉眼,咧嘴哭丧道:“不行啊,我看每根木头都是压着的,根本找不到任何规律啊!实在不行一根根推着试呢?” “嬲你娘的,静下心仔细找,这么多根木头,上面还爬着蜈蚣,一根根的要试到什么时候!” 二叔盯着眼前的墓墙,咬牙骂了一句。 这时我也提了个建议:“既然是造墓者特意留下的暗记,那肯定不会太高,要不然往上爬费劲儿,也不会太低,要不然弯着腰把木头推出去费劲儿!应该是方便发力把木头推出去,还方便直接钻过去的高度!” 说着话,我把自己幻想成当初的造墓者,尝试着比了一个最方便发力推木头的高度:“大概在我的胸口……” “胸口个屁啊!” 我话都还没说完,孙反帝突然把我的话给打断:“你才多高?当初的造墓者也是未成年?那肯定要比你高啊!” 这么一想也是啊,我才勉强一米六,成年人都会比我高一点。 二叔感觉我的提议很有道理,他也跟着比划了一下,说道:“主要往大概一米四左右的高度找!” 这么一来,我们就很大程度的缩小了搜索范围。 在按照大概一米四的高度,仔细的找了十几分钟后,眼看着火把的火苗开始逐渐减弱,我又赶紧脱掉了毛衣。 此时我的棉衣外套和一件毛衣全都搭上了,身上就只剩下了一件比较单薄的毛衣,而且还是大领口的那种,只感觉呼呼的往身上灌凉气,冻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虽然说也能坚持,可要是把全身的衣服都脱了,再在找不到暗记的话,没了火把驱赶墓墙上的蜈蚣,那接下来可就更难了。 但是在墓墙上寻找暗记需要脑力,我尽可能的抛开这些后怕、担心和杂念,继续瞪大眼睛,心无旁骛,专心致志的把搜索的目光放在墓墙上,甚至仔细到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也就是在这种心态下,当我走到墓墙偏东北角的位置,一个‘井’字形的地方引起了我特别的注意。 那是上下各横着垒了一根柏木,就好像是门梁和门槛,形成了一个‘井’字形。 在‘井’字的中间,刚好有两根木头没有被其他的木头错落着相互叠压,有大概三十公分的高度,四十多公分的宽度。 如果要是把这两根木头抽出来,或者推进去,空隙刚好能钻进去一个人! 更重要的是,如果仔细看,这两根柏木的缝隙,要比其他垒叠的柏木之间的缝隙宽一些。 “二叔,好像是这里!” 我赶紧朝着二叔和孙反帝大声喊了一句。 至于是不是真的在这里,我也不能百分百确定,但肯定要先试一下。 二叔和孙反帝听着我的喊声,立马就大步的走了过来。 看着我手指的眼前的位置,二叔先是给孙反帝使了个眼色。 孙反帝立马举着火把,将趴在周围的蜈蚣驱散开,然后二叔用手使劲儿的推了推。 我和孙反帝在旁边看着,心里满怀期待,期待二叔推的这根木头能有点动静。 但凡是能稍微晃动一下,就说明我们我们找对地方了。 可结果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二叔连续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甚至一口气脸都憋的通红,那根木头始终都纹丝不动。 难道是我想错了? 我感觉不应该啊! 我们观察了这么多地方,也只有这里是最合理的! 还是说,我们最开始的思路就是错的? 第49章 机关 在二叔竭尽全力的折腾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摇头放弃了:“不是这里,完全推不动!” 孙反帝失望至极的叹了口气:“那咱们就赶快继续再找吧……” 说罢,孙反帝又赶紧继续朝着别的地方看。 而我却继续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木头,问了二叔一句:“造墓者留下的暗记,那肯定是在两千年前,会不会是因为时间太久,木头变形了?” “再加上为了避免被发现,四周原本留下的缝隙就小,卡在里面了?” 我依旧在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倒也不是自信,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直觉,也能算是一种第六感。 二叔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这种可能性也并不是不存在。 “那这……咱们不就完了?” 看着二叔点头,孙反帝的整张脸瞬间垮了下来。 第三个出口找到了,但却打不开,这种结果简直比找不到都还要难受。 “守儿,咱们再一起试试!” 二叔咬着牙,又冲我说道。 我将火把递给孙反帝,又和二叔一起试了试,又废了半天吃奶的劲儿,可还是纹丝不动,真的就像是叠压的死死的。 这里我们也没有趁手的工具,如果能有一柄大锤的话,还能在上面敲敲试一下。 二叔最先放弃,摇头道:“还是不行,不能在这上面多浪费时间了,纹丝不动,这根本就不是木头变形的事儿!就算是能推动一点,整根木头最少三米多长,就凭我们两个人,也根本不可能完全推出去……” 两个人? 二叔这句话猛地又给我提了个醒儿,让我又想起了一个事儿。 这些柏木只要是贴着就一定存在摩擦,肯定不好硬推。 当初的造墓者利用职务之便留下暗记,监守自盗,暗度陈仓,这可是油炸车裂,灭九诛的大罪,所以为了避免东窗事发,不可能跟其他人合伙干,只能天知地知一个人单独干。 我和二叔两个人推都是纹丝不动,那更别说是一个人了。 除非这个造墓者是个大力士,要不然就是还藏着别的玄机! 造墓者既然能造出这机构极其复杂的黄肠题凑,就肯定也能设计出省力的机关! 毕竟自古以来,聪明的人都是以脑力代替体力。 一想到玄机和机关,我的脑袋就更大了。 古代的机关奇淫巧技,而我什么都不懂,又怎么可能破的了机关? 但在生死面前,我还是硬着头皮去找。 怎么找? 沿着这个‘井’字结构垒叠的柏木,往四周跟着规律抽丝剥茧的去找,就像是在玩智力游戏消消乐。 与此同时,二叔和孙反帝也已经分散开来,把搜寻目标转移到了别处。 我并没有把心里的这个想法说出来,因为这仅仅只是我单凭直觉的想法,就连我自己也没有十分之一的把握,毕竟只是直觉而已。 万一直觉不对,再浪费了大家宝贵的时间。 也就是在我们三个人全部都全神贯注的寻找时,突然死寂的气氛中,传来‘隆隆’的一声响。 这声音是从墓墙内发出来的,直接把孙反帝和二叔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赶紧扭头朝着传出声音的地方看过去,目光刚好就落在了我的手上。 只见我一只手按在一根柏木上,将手中的那根柏木朝里推了二三十公分那么深。 而此时我的心,几乎是已经激动的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按在柏木上面的手都在忍不住颤抖。 两千多年前造墓者偷偷设计的机关,留下的暗记,居然真的被我给破解发现了! 其实这个机关可以说精妙,但实际上并不复杂,就是在‘井’字结构的旁边设置了一个可以轻松往里推动的机关,内部应该还有类似撬棍的联动。 说是轻松,其实也不是特别轻松,我也是铆足了劲儿往里推的。 当把这根柏木推进去二三十公分的深度后,那个‘井’字结构的两边,就豁开了一条将近三公分宽的缝隙。 如此一来,刚才二叔推的那根柏木就真正不再受到两边的挤压。 “二叔,赶快再试试!” 我来不及激动和兴奋,一种自豪感也憋在心里,赶紧冲着二叔喊道。 二叔看着我的眼神都变了,嘴里好像有话,但欲言又止,立马大步走了过来,重新铆足了一股劲儿,使劲儿的把‘井’字中间的那根柏木往里推。 这次果然有动静了! 随着二叔用力往前推,那根柏木发出‘隆隆’的沉闷声响。 这声音就像是沉寂了两千多年后,又被‘重启’的声音。 而对于我们三个人来说,这是关于倔强生命的呼唤,是盗墓贼逆转求生希望。 随着二叔把柏木越往里推的越深,我们三人内心的希望也就跟着越来越强烈。 孙反帝还在按耐不住兴奋的一个劲儿夸我:“小守儿兄弟……哦不,应该叫你哥!小哥儿,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也太聪明了吧?你这棵好苗子真的是浪费了,要是不干这行儿,好好上学,那还不得最少都是清华或者北大?”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二叔突然冷不丁的瞥了孙反帝一眼。 我也只是跟着笑笑没应声,感觉聪明应该也算不上,就是平时看过几本侦探类的小人书漫画,喜欢思考推理而已。 话再说回入行,老话都说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 尤其是盗墓这个行当,一旦入行,难有回头路。 即便我真的有上学那块料,我也从来没有后悔过入这一行,即便是盗墓没有一个好下场的,我也成了一个警示众人的反面教材。 因为我认为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命。 我无双亲,自幼跟着二叔,也就是入这一行的命! 更重要的是,也就是我的行业经历,让我有了一段比任何人都更加精彩的人生…… 不过这也都是后话了。 二叔在把柏木推倒大概一米深处,实在够不着后,再换着推旁边的另外一根。 这两条柏木的空间,刚好可以容下一个人钻进去。 别看我二叔平时吃喝嫖赌抽,尤其是嫖,一个星期不去两次比戒烟的瘾都大,但体力和耐力却很好。 不停的反复折腾了十几分钟后。 中间也没有再出现任何意外,‘井’字中间的那两根柏木,终于顺利的完全推下了墓墙,留下了一个三米多宽的长方形洞。 第50章 地洞 我和孙反帝看着眼前被二叔推开的洞,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地了。 孙反帝这货甚至激动的眼眶都湿了,貌似感觉有点丢人,就又给强行憋了回去。 “外面是回廊,赶快爬过来!” 二叔在推掉两根柏木后,已经顺便先爬到了对面。 我给孙反帝使了个眼神,让他先爬过去。 等孙反帝爬过去,我才一手拿着火把,为了防止蜈蚣在后面咬屁股,一点点的从洞里退过去。 好在是这个洞并不是很高,否则的话有这些虎视眈眈的蜈蚣在后面跟着,那负责垫后的就只能把火把夹在屁股里了…… 顺利爬到对面后,孙反帝在洞口拿着火把守着,防止蜈蚣跟过来。 我和二叔再合力把两根柏木重新塞回去。 这每根长三米多的柏木,最少都有接近三百斤重,我和二叔合力抬起来都很费劲儿。 看来当时的古人确实要比现在的人力气大些,毕竟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古人,一生都在干苦力活儿。 重新将两根柏木塞回去后,只听墓墙内传来‘咔’的一声响。 这应该是触动了里面的联动机关,又把我之前按下去的那一段木头重新顶了回去,恢复了原样。 要不然的话也不至于我们费劲找了大半天。 但人都已经过来了,这些也都无关紧要了。 剩下的有机会就留给他们考古队来研究吧…… 安全落地后,周围也没了蜈蚣的威胁,我们瞬间感觉就像是从魔窟里逃出来,浑身轻松的喘着大气儿。 但当下还不是彻底放松的时候。 因为我们现在只是到了中回廊。 还要再穿过面前的这堵墓墙,才能到外回廊。 也就是我们第一次淘陪葬品,我还遇到了‘鬼遮眼’的那个地方。 我首先想到的是,面前这堵墓墙也有着刚才类似的机关暗记。 只要我们如法炮制的再重新来一遍,就能彻底的出去了。 可面前的这堵墓墙是用柏木整齐的一层层垒叠的,而不是刚才那种用纵横交错的方式垒叠的。 这也就不可能存在类似刚才的机关暗记。 正当我和二叔为此感到诧异时,孙反帝拿着手电筒朝四周照了照,又在不远处的地面上,发现了一个四五十公分直径的地洞! 显然,外回廊的墓墙无法做机关暗记,造墓者就用了‘鹞子翻身’,从外面挖了个地洞进来的。 而我们当时在外回廊淘陪葬品的时候,因为淤泥太多,所以并没有留意到下面还有地洞。 至于为什么整座汉墓规模这么大,造墓者偏偏要在东南角的这个位置打盗洞,显然是造墓者非常熟悉这座汉墓的地下基层情况,而特意选的一条最合适的地洞路线。 “姜老板,怎么说?” 孙反帝拿着手电筒,朝着地洞里照了照。 我也跟着探头往里看了看。 只见这个盗洞打的很斜,但反常是,并不是朝着正前方外回廊斜过去的,而是朝着左手边的方向斜过去的。 我首先想到的是,可能下面遇到了岩石,所以绕了道。 二叔眉头一扬:“还能怎么说,这不就是给我们准备好的,现成的吗?那个造墓者能从这洞里爬进来,把银缕玉衣带到外回廊,我们肯定也能从这里过去啊!” 孙反帝听着感觉很有道理的点了点头。 而我却看着这个向左倾斜的地洞,心里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但至于哪里不对劲儿,又说不上来。 不过这也不排除,是我的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过于谨慎了。 二叔熄灭了火把,又调整了一下头灯,把铁铲拧掉了一节:“我先下去,你们在后面跟上,这条地洞是通向隔壁外回廊的,应该不深也没多长!” 说罢,二叔就头朝下钻进了地洞里。 我还看着二叔特意提醒了一句:“叔,小心点啊……” “你们在后面跟着,顾好自己就行了!” 二叔随口应了一声。 等二叔的整个身子完全钻进去后,孙反帝立马也跟上,还是我跟着垫后。 这个地洞要比之前那个火洞子窄的多,几乎只能勉强刚好钻下一个人,要是吃的稍微胖点,再挺个大肚腩的话,可能都钻不进来。 这也更加印证了,这就是一个‘独狼’打出来的盗洞,为了节省最少的体力和时间,才会把洞打的这么小。 就连我这个小个子,双臂都伸不开,只能勉强把双臂压在胸脯下,一点点的用胳膊肘配合扭动着大胯,蹬着双腿,慢慢的往前爬。 虽然说把盗洞打小点,可以节省不少的时间和体力,但有利也有弊,洞打的太小,会严重影响到空气流通,尤其是又小又深的地洞。 最专业的土工,都会把盗洞打的口窄内宽,就像是一个艺术品。 当然了,像造墓者这种对古墓地形极为熟悉的,就完全不用考虑这些。 只要盗洞打的顺畅,憋着一口气都能爬到底儿。 而我们为了避免缺氧的风险,自然是爬的越快越好。 不仅爬得快,呼吸也要尽可能的调整好。 这些都是‘工作经验’。 然而,就在我们尽可能的以最快的速度,在洞里爬了几分钟后,我心里那种说不上来的不对劲儿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终于还是忍不住冲着前面的二叔喊了一声:“叔,是不是……” 也就是我刚开口,话还没说一半,前面的二叔突然停了下来,从怀里掏出风水罗盘,低头用安全帽上的头灯照了照:“不对!方向不对!这不是往外回廊的方向!” 看来二叔也察觉到了,这个地洞的方向不对! 之前我以为这个洞往左倾斜,是为了绕开岩石。 但这也绕的太远了吧? 第51章 造墓者 难道我们搞错了? 这条盗洞不是通向隔壁外回廊的? 这时被夹在中间的孙反帝听二叔这么一说,也才后知后觉的惊啊了一声,又猜测道:“会不会是为了避开岩石,所以绕了一下?” 二叔“嗯”一声:“可能性很大!外回廊没有任何破坏的痕迹,也只有从这里爬过去!” 可我却带着不同意见的插了一句:“造墓者肯定对这座墓的情况很熟悉,而且还是一个人,为了省时省力才把地洞打的这么窄,既然这样又为什么非要选这个位置,绕了这么远呢?” 孙反帝夹在中间,立马说道:“那肯定是下面的砂土层太复杂,只能这么绕呗?” 这个解释貌似也挺合理。 紧接着,孙反帝又心急的补了一句:“我们现在讨论这个也没啥鸟用啊,继续往里爬不就知道了!” 二叔在前面没动,冷不丁的又说了一句:“往前爬容易,但如果这条盗洞不是绕到隔壁外回廊的,而是造墓者从地面打下来的,那可就麻烦咯……” 二叔这话,居然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如果这条狭窄的盗洞真的是从地面上打下来的,再加上用了鹞子翻身和倾斜的角度,最起码也有二十多米长,越往深处空气就越稀薄,而且地面上必然已经被堵死了,我们是绝对不可能破土出去的。 到那时候,再想往后退,可能都来不及退回来! 这可是关乎到生死的,所以就不得不往这方面考虑。 一时之间,我们三个人趴在狭窄的盗洞里犹豫不决,也不知道到底如何是好了。 如果这条盗洞真像孙反帝所说,只是绕了远路,最终还是通向隔壁外回廊的,那我们就有活的可能。 可这条盗洞要是我和二叔担心的,是从地面打下来的,爬到最深处肯定会憋死在里面。 但不继续往前爬,一切又都是未知。 退回去没有其他的路,又不得不选! 这种生死选项,真的对心理素质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尤其是身处在这极其狭窄的盗洞里,全身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的抓着,心里的唯一信念就是挣脱开,爬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前面的二叔好像做了决断,咬牙说了一句:“咱们现在只有这一条路,没得选了!既然没得选,那就只管往前爬了!” “富贵险中求,求时十之一,最少也是有一!” 说罢,二叔开始继续往前爬。 孙反帝也没再说什么,立马在后面跟上。 我也是现在才反应过来,之前二叔算的那一卦,算的并不是正月十五当天晚上的出行吉凶,而是我们盗这座墓的吉凶…… 求时十之一,丢时十之九。 这也就是九死一生了! 其实在孙反帝被卡在火洞子里的时候,二叔毫不犹豫的撤退,再加上‘富贵险中求’的这么一卦,二叔原本就已经打算对这座墓放弃了。 却没想到我又偷偷回来救孙反帝,为了回来找我,所以才就有了现在的九死一生。 一想到这儿,如果就是因为我的‘仗义’而害的四个人都搭上了小命儿,心里的压力就非常大! 至于要问我后不后悔当初偷偷回来救孙反帝,目前还没死,所以这个还真不好说…… 又艰难的往前爬了几米后,我明显感觉狭窄的盗洞开始微微的向上倾斜。 向上倾斜的坡度并不是很大,这也正应和了‘鹞子翻身’的手法,先往下绕过古墓的地基层,然后再向上翻身。 越往上爬的越深,我的心里就越是忐忑紧张。 因为这条盗洞越长,就越有可能真的是从地面打下来的。 不仅是我,前面的孙反帝也紧张的嘴里像是念经似的不停叨叨着。 也就是在这种忐忑紧张的心理下,前面的二叔突然激动的大声喊了一句:“通了!通了!” 狭窄的盗洞里,二叔突然激动的这一声喊格外响亮。 我和孙反帝在后面瞬间猛地精神一振。 孙反帝生怕听错,还特意的确认道:“姜老板,什么通了?” 我就听二叔在最前面激动的骂了一句:“操!还能是什么通了!哈哈……你女人的大腿缝儿通了!” 听着二叔在前面说着骚话的大笑声,我猛地松了口气。 二叔能有心情开玩笑,那也就不用再多问了。 所以我也跟着心情飞起来的在后面哈哈大笑的补了一句:“叔,孙哥女人的大腿缝儿咋可能这么窄,这么紧啊……” 不过开玩笑归开玩笑。 这么比喻好像有点不太恰当,等下我们三个从洞里爬出去,那算什么啊? 因为过于兴奋激动,夹在中间的孙反帝听着我和二叔的调侃,也是嘿嘿的直发笑。 就在这声声大笑中,二叔先爬了出去,孙反帝跟在后面。 我铆足了浑身的劲儿,感觉自己就像是即将挣脱束缚,从笼中飞去的小鸟儿。 然而,我都还没来得及爬出去,却突然又听到先爬出去的二叔和孙反帝兴奋地笑声猛地戛然而止。 接着又听二叔惊喊了一声:“不对!” 什么不对? 嬲他娘的,怎么又不对了? 我的心里直发毛,就像是在兴奋的最高点,被莫名其妙的浇了盆凉水,不知道二叔这句惊喊到底是什么意思。 明明都已经爬出来了,怎么会又不对了啊? 带着七上八下的心情,我跟在最后,刚把头从盗洞里伸出来,就立即瞪大眼睛朝着四周看去。 在电灯的照射下,我看到这明显不是之前我们在淤泥里淘陪葬品的那条外回廊! 而是一间非常狭窄的墓室! 并且整间墓室不仅狭窄,而且在灯光的晃动照射下,还是不规则的扭曲形状的。 墓室里堆放了很多古钱币,以及一些陶器。 “有个人!” 孙反帝又突然惊呼一声。 我紧张的立马扭头朝着孙反帝拿着的手电筒所照射的位置看过去。 孙反帝口中的‘人’是一具白骨! 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堆白骨! 在这堆白骨的旁边,还有两个小麻袋。 看着这一具白骨,我心里首先想到的就是造墓者! 第52章 被坑了 两千年的诡盗造墓者,费尽心思在这座汉墓里留下机关和暗记,但最终还是没能把随葬品带出去,死在了这里! 这个造墓者是怎么死的? 在他身上又经历了什么? 我的心里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但更让我疑惑的是,造墓者怎么会死在这间墓室里? 按照我们之前的推理,银缕玉衣的残片出现在外回廊,那造墓者不应该是死在了外回廊里吗? 这是哪个环节又出问题了? 现在回想起来,这第一次入行的盗墓,就像是在玩着一个极其烧脑的,带着推理元素的密室逃生游戏。 我快速的从盗洞里爬上来,也顾不上去拍身上的灰尘,只是被冻的下意识打了个冷噤,就赶紧拿着手电筒照向墓室的四周。 这间墓室只有不到五平方的面积,地上堆积着很多腐朽粘连在一起成了块状的五铢钱,还有少量的陶制冥器,说明这是一间专门放置钱币的陪葬品墓室。 至于我刚才第一眼看到整间墓室是扭曲的,并不是因为灯光和阴影导致眼花看错了。 这整间墓室确实是扭曲的,并且扭曲的很严重! 导致墓室扭曲的主要原因是,有两面垒叠的柏木很多都发生了断裂,尤其上面的横梁断了好几根,导致了墓墙严重变形,而让墓室看起来是扭曲的。 不仅是扭曲,从横梁断裂的程度来看,甚至还有着随时坍塌的可能! 不过在当我仔细拿着手电筒看,怎么感觉这墓墙扭曲变形的有点眼熟,甚至有种似曾相识,在哪儿见过的熟悉感觉。 下一秒,我猛地反应过来了。 确实见过,是在外回廊见过! 这些柏木和横梁的断裂,还有墓墙的扭曲变形,是我们之前在外回廊用两个雷管爆破导致的! 也就是说,我们在盗洞里绕了一大圈,还是没能绕到外回廊! 而是绕到了外回廊后面的一间专门陪葬钱币的墓室里! 但这就更让我奇怪了,自言自语的骂了一句:“嬲他娘的,不对啊!银缕玉衣的残片出现在外回廊,造墓者怎么可能死在了这间墓室里呢?” 二叔在旁边好像听到了我这句自言自语的嘀咕,沉思中,二叔缓缓开口道:“银缕玉衣的残片出现在外回廊只是我们一直在心里的猜测而已!” 我猛地看向二叔,一时间没太听懂二叔这话里的意思。 只见二叔锐利的眼神盯在了造墓者的遗骸上,又转睛看了看造墓者遗骸旁边的一个麻布袋,再用手电筒照了上去。 只见那个麻布袋并不是很大,从风化的程度来看,只是裂开了很多口,又像是皮质的,因为要是麻布的,两千多年早就风化的连渣都不剩了。 从袋子的裂口处可以隐约看到,里面鼓鼓囊囊的全部都是珠宝类的东西。 造墓者把盗洞打的那么窄,肯定也是计划好了,只拿值钱珍贵的小物件。 可我们现在并没有心思去想袋子里的珠宝能值多少钱,要是人出不去,就算是价值可敌国又能怎么样? 在这个袋子的旁边,还堆了少量的陶器,陶器旁边压着一堆玉片,这应该就是银缕玉衣,因为银缕玉衣和生锈的钱币放在一起,银线都已经被铜锈腐蚀殆尽了。 当看到这一切,我猛地恍然大悟。 二叔这时也点了点头,咬牙说道:“我们小看那个老瘸子了!被那个老瘸子给骗了!” “那个五联罐根本就不是他随便在外回廊捡的,而是从这里拿出去的,罐子的底部沾了一块银缕玉衣的残片!” “所以那个老瘸子来过这里!只是没告诉我们!” 二叔所说的,也正是我心里正在想的。 如果硬要解释的话,也勉强能解释的通。 做个大胆的猜想,这间墓室同样有造墓者留下的某种机关暗记,但是在拿到银缕玉衣和陪葬品后,不确定遇到了什么,死在了这里面。 若干年后,意外进来的刘汉田误触了这个机关来到了这里,但是并没有拿走更值钱的珠宝陪葬品,而是只拿走了一个五联罐出去,又把机关恢复了原状。 至于为什么不拿值钱的,而是只拿了一个破罐子。 这点也符合刘汉田胆小又谨慎的性格,他怕值钱的珠宝吃不下,会容易引来灾祸,破罐子更容易出手,且不易被怀疑。 当然也不排除刘汉田先拿个破罐子出去探探路的可能。 虽然这个猜想有点匪夷所思,但眼前的情况无疑不都在印证着猜想的事实! “我嬲他娘的!” 越往这方面想,我也跟着忍不住怒骂了一句刘汉田那个死瘸子! 甚至我掐死他,咬死他的心都有! 如果刘汉田那个死瘸子一早就告诉我们,这里有个机关,我们根本不用费那么大的劲儿从火洞子里钻进去,还差点被巨型蜈蚣给咬死,中间搭上了赵恺的一条命不说。 九死一生的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兜转到了这里。 但现在骂这些肯定没有用,要是等我出去,非得猛踹他的那条好腿! 而旁边的孙反帝不明情况,所以听着我和二叔的谈论,有点懵逼的丈二摸不着头脑的插了一句:“既然老瘸子来过这,那肯定是有机关,我们赶快找啊!” 有了上次寻找机关的经验,孙反帝貌似对这个很有自信。 我则立即给他泼了盆凉水上去,怒道:“这墙都被我们炸成这样了,你感觉就算是有机关,还能用吗?” 我的这句话,确实让孙反帝听后,原本的激动立马像是放了气的气球,直接瘪了。 这么一说,我们之前用的爆破,还是自己把自己的后路给断了? “那现在咱们怎么办?出去的路彻底死了?” 孙反帝哭丧着脸,他前半辈子所有的情绪加在一起,可能都没有这一次盗墓经历的转折出现的多,而且还都是三百六十度的转折。 上一秒兴奋,下一秒失落,反反复复了都不知道多少次。 “死什么死!说什么丧气话!” 二叔愤怒的瞪了孙反帝一眼,然后又转头,看着面前扭曲开裂变形的墓墙,咬牙道:“反正这墓墙都已经开裂变形了,最后再拼一把,直接硬砸出去!” 第53章 豁口 之前我们就是尝试了雷管爆破,担心墓室坍塌而以失败告终。 现在又听二叔要硬砸出去,所以孙反帝立马皱眉担心道:“姜老板,这整间墓室都已经扭曲变形了,再硬砸……会不会塌下来啊?” 我在旁边点了点头,语气笃定道:“不是会不会,而是肯定!肯定会塌!” 孙反帝又转头看向我,瞪着眼睛张大嘴巴,正还想要说什么。 我中间停顿一下,又拦在他前面继续说道:“我们要赌一下从哪个地方下手,这间墓室是瞬间塌下来,还是一点点的塌下来!” 二叔站在旁边点了点头:“现在就只能这么拼一下了!要不然就还回去,跟那些蜈蚣拼一下,从火洞子爬出去!” 拼墓室坍塌的速度,还是拼蜈蚣的咬合力? 这两者做个比较的话,前者貌似会更靠谱一点。 “我操了个……” 孙反帝脸颊上的肌肉一横,看着二叔说道:“姜老板,我听你的,拼就拼了!” 做了决定后,二叔又转身,过去把造墓者遗骸旁边的袋子打开。 这袋子里的东西都是小件随葬品,带在身上丝毫不影响任何的行动,那肯定是不带白不带了。 要是能活着出去,也不枉我们九死一生的白来一趟,空手而归。 要是出不去,就当死后给自己随葬了…… 虽然这袋子不大。 可当二叔打开袋口,我们六只眼睛直勾勾的朝里一看,还是忍不住的内心惊叹。 只见这袋子里装的全部都是各种宝石首饰,和精美至极的玉石,其中还有一串泛着青、蓝、黄三色的宝石手串,以及玉章。 在崇尚玉文化的汉代,彩色的宝石可是极其罕见的,大多也都是当时的重要商贸品。 我们现在也没把太多的心思放在上面去仔细研究,毕竟这些能不能活着带出去,还都是未知! 我们三个人各自平摊抓了几把揣进身上的口袋里,把全身的口袋都装的满满当当。 我因为棉外套脱了当火把用,上身没有口袋,索性‘现盗现用’,把一些项链玉饰挂在了脖子上,金手镯套在了手腕上。 “孙哥,你可别往裤裆里装啊?” 我看孙反帝直接撕开了衣服的夹缝,把一些首饰往里面装,调侃的提醒了一句。 这是一句带着‘味儿’的调侃。 孙反帝听出了我话里的意思,顿时被气的老脸一红。 还别说,他拉裤子里这事儿,我还真就能笑他一辈子…… 在把这些随葬品全部都揣到身上后,我们开始研究,到底要从哪个地方破出去。 可能是因为现在‘身缠万贯’,所以我们的求生欲自然也就更强。 毕竟人活着没有钱,要比有钱了人却死了,更加的悲哀…… 在之前雷管巨大的爆破冲击力下,墓室的两面墙不仅出现了严重的扭曲变形,很多地方垒叠的柏木也都已经断裂。 看眼下这情况,别说是硬砸出一个豁口冲出了。 可能随便动一根柏木,整间墓室都能瞬间崩解坍塌。 所以我们必须要找一个,既能以最快的速度破个豁口出去,而又避免整间墓室会瞬间同时坍塌的位置。 不坍塌肯定是不可能的,只是希望坍塌的速度能慢一点,留给我们一个跑出去的机会。 至于哪个地方合适,我看不出来,这生死的大事,我也不敢随便乱提意见,只能跟着二叔。 毕竟之前的机关暗记想错了或者试错了可以重来。 这可绝对是没有任何试错机会的。 孙反帝也和我一样,在一声不吭的等着二叔做决定。 死寂的气氛大约持续了两分钟后。 二叔咬着牙,看着正对面墓墙的一个角,眼神坚定起来。 我知道,二叔这是做下决定了。 二叔目光所看的,正是我们之前用雷管爆破的核心位置,对面已经被炸出了两米多深的洞,所以这里也是整面墓墙最薄弱的地方,更利于我们最快的砸出豁口冲出去! 至于破开这个位置,会不会造成整间墓室大面积坍塌,这个可就不好说了。 就算是把对整座墓的结构最为熟悉的造墓者喊起来,他也说不准…… “就这里了,守儿,你一起过来帮忙,听我的指挥,先用钢管撬!” 二叔重新把两节钢管接上。 我点了点头,也赶快接上钢管,跟着二叔走了过去。 二叔先把钢管插在了一根断裂的柏木缝隙里,让我也跟着把钢管插进去,两个人合力往外翘。 感觉这就像是猜积木…… 不对! 我更感觉像是拆炸弹,一旦选错,可能就要永远的葬身于此。 “一……” “二……” 听着二叔的口令,我紧张的手心都有点出汗。 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把大脑放空,把所有的恐惧都抛向脑后,大不了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三!” 当二叔喊出这最后一个数后,我直接咬着后槽牙,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手臂上,使劲儿的把断裂的柏木往外撬。 嘎嘎……嘎嘎…… 随着我和二叔将断裂的柏木往外撬,夹在中间的柏木发出‘嘎嘎’的摩擦声。 不过也随着柏木被撬开的缝隙越来越大,我看到缝隙里是透光的! 说明这个位置和外回廊之间,就只是隔了一根柏木的距离! 如果当时雷管的火药量再大那么一丢丢的话,这个洞也就炸穿了。 咔! 还都没等我来得及高兴,突然听到头顶传来‘咔’的一声清脆的木头断裂声! 这声音让我猛地一揪心,就像是猛鬼在朝着我尖叫。 紧接着面前扭曲的墓墙好像也出现了微微的晃动…… “断了……断了断了……” 孙反帝在后面急的大喊大叫。 “嬲你娘的,瞎叫什么,我看到了!” 二叔咬牙怒斥着孙反帝,又接着冲我喊道:“继续撬,没得选了!” 我点了点头,激动的屏着呼吸,继续配合着二叔,一鼓作气的将断裂成半米多长的柏木完全的从扭曲变形的墓墙上撬了出来。 墓墙上也豁出了一个口,对面就是外回廊。 但这一根柏木的空间肯定钻不过去。 最少也要撬出来两根柏木。 可这少了一根柏木的支撑,墓墙就已经扭曲变形的更严重了。 再撬出来一根柏木,那风险可就不是x2了! 我看了看二叔。 二叔喘着粗气也看了看我,叹了一声说道:“守儿,咱这次要是出不去,我晚投胎二十年,让你当叔,我当侄儿!就算是我这个叔当的不称职了……” 这话听着太丧气,我不愿意听,所以立马打断道:“叔,富贵险中求,说这些娘唧唧的话干啥!” “干了!” 这次不等二叔先开口,我脑子正热,先是把钢管插进了另外一根断裂的柏木缝隙里。 二叔也赶紧跟上。 毫无意外,当我和二叔再接着撬动第二根柏木时,就像牵一发而动全身,整面墓墙都在微微晃动,头顶传来‘咔咔’的清脆断裂声也更加的密集,甚至还有断裂的木屑跟着砸下来。 我们没了退路,那就只能咬牙一鼓作气,想着以最快的速度,破釜沉舟的一拼到底了! 在连续的快速撬动下,第二根柏木终于被彻底的撬了出来,墓墙上豁出了一个勉强可以挤过去的空间。 但我没有立即把钢管抽回来,而是咬牙继续撑着钢管,顶在豁口的边缘上,想让二叔先钻过去。 虽然我的力量对于即将坍塌的墓墙来说,可能不如九牛一毛。 但说不定我这份力的支撑,会是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呢? “守儿,赶快爬出去!” 可二叔也和我一样,没有立即把钢管抽出来,同样是把钢管撑在了豁口的上面,想着让我先爬出去! “嬲你娘啊,发什么呆,赶快啊!爬出去不要回头,赶紧先上去跑远点!” 二叔看我一怔,又焦急的冲我歇斯底的大骂了一句。 我心里清楚,这个时候再跟二叔争这个,我肯定是争不过二叔的。 为了避免浪费时间,我只能应了二叔,抽出钢管,赶快顺着豁口爬了出去。 但是我爬出去后,并没有听二叔的立即跑上去,而是在外面等着接应。 只是刚站起身,就听里面传来轰隆隆的声响,是墓墙上面的横梁断裂,开始往下塌了。 这是即将坍塌的开始。 幸好不是瞬间的坍塌,还留给了我们爬出来的机会。 紧接着下面的豁口伸出来一只手。 我以为是二叔,赶紧在外面接应着,用力抓着这只手的手腕,咬着牙使出浑身的力气,把人给拖拽了出来。 用安全帽上的头灯一照,不是二叔,是孙反帝! “我……” 我一看拉出来的是孙反帝,那一刻潜意识的直有种骂出来:“我操你妈,怎么是你”的冲动。 但很快又理智下来。 人都已经拽出来了,再说这话会影响感情的! 第54章 破土重生 现在里面就只剩下二叔了。 而这时,整面墓墙也开始迅速的向里倾斜。 不仅仅是面前的这堵墓墙和墓室,随着更多垒叠的横木断裂,整个回廊都开始发出‘咔咔’的断裂声。 看这情况,不出多久,整条回廊都会坍塌。 孙反帝也预感了这种情况,他也顾不上腰疼了,赶紧从地上麻溜的爬起来。 我以为孙反帝从地上爬起来后,会拉着我赶快往外跑。 毕竟这个时候,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我们好不容易费劲千辛万苦的回到了外回廊,现在能活着出去一个,就等于是赚了一个。 孙反帝也确实慌张的朝着回廊的出口看了一眼,并且张着嘴十万火急的准备想要说什么。 但下一秒,孙反帝又眉头一皱,把头扭向了墓墙的豁口,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姜老板,快点啊……” 这应该是孙反帝潜意识的举动。 慌张的看向回廊的出口,是潜意识的求生。 而又把头扭向了墓墙的豁口,是潜意识的仗义。 往往出于潜意识的行为,才能更准确的看出一个人的性格。 所以从这点,我感觉孙反帝这个人还是可以深交的。 以后还能一起合作…… 同一时间,孙反帝的喊声还未落,我就看到豁口内又伸出了一只大手。 这手就绝对是二叔的了。 “赶紧帮忙!” 我全程都在紧绷着精神,所以看到二叔伸出的大手,反应速度极快,立马就抓了上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咬牙使劲儿的把二叔的身体往外拽! “松……松手……卡住了……” 没曾想我居然帮了倒忙,二叔的肩膀宽,肩头卡在豁口边缘,被我硬拽的,疼的直嗷嚎。 我立马反应过来松了手,二叔快速调整了一下,直到把头和双肩都挤出来,我才又重新拉着二叔的手臂,帮忙使了个后劲儿。 也就是我刚把二叔拉出来。 二叔都还没来得及站起来,旁边的墓墙在倾斜到极限后,随着更密集的木头断裂声,开始如崩溃的堤口,全部坍塌下去。 好在是由于雷管爆破的冲击波影响,墓墙是向里倾斜的,所以也是向里面的墓室倾斜坍塌的。 我心里感到一阵后怕,但凡再晚一秒钟,可能二叔就出不来了。 与此同时,随着整面墓墙的坍塌,也引发了多米诺骨牌效应,整条外回廊也开始扭曲变形,大量的垒叠的柏木顺着坍塌的墓墙往下滚落。 “跑啊,赶快跑啊!” 二叔从地上爬起来,扯着嗓子大喊。 我们三个人也第一次有了团队的默契,同时撒腿就朝着洞口冲过去,根本不敢往后看一眼,听着后面轰轰隆隆的响声,就感觉恶鬼死神在后面追。 让我惊诧的是,孙反帝那货一直喊着腰疼,还让二叔背了一段路。 而现在他丫的就像是脚底装了风火轮,跑的比我和二叔还都要快,第一个就冲到了盗洞口,跟个专业的练家子似的,一手拽着洞口的麻绳,麻溜的就像是一条泥鳅。 好在他还算是有良心,在钻出去后,又转回头伸手拉了我一把。 因为盗洞底部的空间狭窄,孙反帝腾出位置,赶紧顺着我们之前在方形盗洞内搭的铁架往上爬。 现在距离地面也就只剩下十米的高度了,我向上抬头看到了繁星,并且提前闻到了地面上的新鲜空气。 这才是真正九死一生,逃出生天的感觉。 但意外往往会来的让人措手不及。 眼看着我们距离地面就只差最后的不到两米,突然我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大的闷响,脑子里首先想到的就是,整个墓室全塌了! 下一秒,我都还没来得及害怕,就只感觉眼前一黑,整个身体被重重的掩埋! 完了! 希望就在触手可得的眼前,可是我们还是慢了几秒钟没有抓住! 费尽了千辛万苦,最后却只差了几秒钟,这才是让人最痛苦、愤怒和绝望的! “出脱了……出脱了……” 也就是在这种愤怒的绝望中,我的耳边突然隐约听到了说话声。 连续的重复句,并且还带着惊慌的语调,让我百分百确定这不是幻听。 并且嗓音还很熟悉,是刘汉田那个老瘸子在说话,‘出脱了’是长沙的方言,意思就是完蛋了。 紧接着刘汉田慌张的语气稍微停顿了一下,又叨叨的自言自语起来:“塌就塌了,死就死了……” “让你毒我的狗,抢我的罐……这都是你们的报应!你们应得的报应!” “呸!盗墓的没一个好东西,这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我听着刘汉田这个老瘸子不停叨叨的暗骂,心里是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朝着他的那条好腿上猛踹几脚,再把他那张破嘴给撕烂。 但也就是在这愤怒中,我猛地想到一件事儿。 我被埋在了土里,居然还能听得到刘汉田在说话,这说明什么? 说明我被埋的应该不是很深! 并且我刚才仅差最后的不到两米就能爬到地面了,按理说也不会被埋的太深。 一想到这,就又重新点燃了我心里的求生欲,拼命的使出浑身的力,用双臂往上伸,试图从被压盖的土里挣脱出去。 事实上,我确实没有被埋的太深,估摸着应该不到一米。 在努力的挣扎中,我的手臂终于从土里伸了出去,然后憋着一口气拼命的往外刨。 在这一口气没有断绝之前,我还是艰难的从土里自救了出来。 我这也算是破土重生了。 当头从土里冒出来后,我并没有激动兴奋的庆幸,而是一边大口的喘着气,一边赶紧环顾四周,寻找二叔和孙反帝的踪迹。 刚才被土掩埋的时候,我的安全帽掉了,手电筒也没了。 身上没了任何的照明工具,只能趁着微弱的月光,看到黑漆漆的周围塌陷了一个大土坑,距离地面大概有四五米深。 刘汉田那个老瘸子叨叨的自言自语声,还在不断的从上面传下来…… 第55章 平账大圣 我现在也不顾上刘汉田在上面叨叨的谩骂了,赶紧把自己从土里拔出来,去找二叔和孙反帝的踪迹。 孙反帝在我上面,按理说被埋的应该更浅。 二叔在我后面,可能会被埋的深一点。 但我们三个都在一起,肯定也都被埋在了附近。 同时我也在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二叔和孙反帝找不到,我就把刘汉田那个老瘸子也弄下来刨个坑埋了,给二叔和孙反帝陪葬! 也就是我焦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寻找时,突然趁着微弱的月光,看到旁边的土里有动静。 我赶紧冲过去用双手快速的往下刨,还没刨几下,就从土里刨出了一只手。 周围太黑,我也没看清是谁的手,但这个时候无论是谁,肯定救一个算一个,先帮忙拉出来再说。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人都是带有私心的,我也免不了俗,心里首先想的肯定是二叔。 好在是这里的砂土比较松软,我拽着埋在土里的这只手臂,像是旱地拔葱一样,使着浑身的蛮力往上拔。 下面的身体也配合着使劲挣扎的往上钻。 反复的尝试折腾了几次后,终于把人从土里给拔了出来。 我没看清人脸,但在黑暗里只看那宽大、熟悉的身形,我就认出了这是二叔,心里猛地长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还没等我开口去喊,身旁隔了不到两三米的距离,也猛地从土里钻出了一个人。 不用问,这肯定是孙反帝了。 孙反帝被埋的最浅,自己就从土里扒出来了,然后带着大喘气的‘啊’了一嗓子,像是解脱,又像是舒服的释放,这怪怪的语气我好像在哪儿听过,很熟悉…… 想起来了! 以前二叔带女人回家过夜,半夜里折腾时,那女人最后就是这么喊的,不说一模一样,也最少有八九分的相似。 紧接着孙反帝再猛地扭头看向四周,像是在找我和二叔。 当看到我和二叔就在距离他旁边不远处站着,正要兴奋的大喊,二叔赶忙打着手势“嘘”了一声,又接着用手指了指上面。 孙反帝看二叔这么一嘘声,脑子一个急转,舌头急刹,把张口要说的话硬憋了回去。 我秒懂二叔这是什么意思。 刘汉田在上面连咒带骂的很难听,不仅是我,二叔和孙反帝肯定也听得清清楚楚。 原本被刘汉田差点坑死,我们心里都憋着一股火,现在又听他骂的那么难听,这口恶气怎么也得找他发泄一下。 我们默契的相互对望了一下,心照不宣的猫着腰,从坍塌的一个斜坡悄悄绕了上去。 因为刚才孙反帝喊了一嗓子,在死寂的夜里非常明显。 胆小的刘汉田被吓了一大跳,好一会儿才从惊吓中缓过神,以为我们从土里爬出来了,又哆嗦着用手电筒在塌陷坑照了照,还压低着嗓子试探的喊了几声:“姜老板?” “姜老板?伢子?” 我们这时都已经从斜坡悄悄绕到了刘汉田的身后,恢复死寂的塌陷坑里什么都没有。 刘汉田看塌陷坑一片平静,连续喊了几声也没人应,又开始自言自语的叨叨起来:“听错了?又是野猫在叫春?” 不得不说,孙反帝刚才那一嗓子确实像。 刘汉田对于猫叫春也特别深刻…… “应该是……” 刘汉田在心里确定,又碎碎的自言自语道:“都塌成这样了,人还咋可能爬的出来……” “这是老天爷给他们的报应!他们就算能耐再大,能扛得住老天爷的降罪?” “啊呸!盗墓损阴德,死了也投不了胎,就算是爬出来,那也是变成鬼爬出来……” 这老瘸子的嘴是真的碎,就跟农村里八卦的老太太一样,说着话,还恶狠狠的在地上吐了口浓痰。 不过一说到鬼,恰不时宜的一阵阴风拂过,吹得刘汉田原地打了个冷噤,又缩了缩脖子,收起手电筒,准备转身回家。 也就是刘汉田这么打着冷噤的一转身,赫然看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站了一个人。 准确的说应该是三个,全身都被裹在黑暗里。 手电筒的映照下,二叔脸上的泥巴还没擦,一双恶狠狠的眼睛充着红血丝,还瞪得圆滚滚,直勾勾的。 刘汉田本来就胆小,这一转身猛地看到后面站了个人,满脸泥泞,还正在用一双想要吃人的恶狠眼神盯着自己,再加上心里本来就有鬼,这直接就被吓得脸上的表情扭曲变形,跟着双腿一软,张大嘴巴,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恐惧尖叫。 我也早就预料到刘汉田会是这种反应,提前就撒泡尿和了一大团泥巴,强塞进了刘汉田张大的嘴里,及时堵住了他的尖叫声。 刘汉田的嘴巴被我这一大团泥巴堵得死死的,立马就没了声儿,浑身瘫软在地上抖得像是筛糠,潜意识的想要把嘴里带着童子尿的泥巴往外吐。 其实刘汉田没有告诉我们外回廊的机关,看他一大把年纪,我们也是有惊无险的出来了,倒是也能忍。 但是再一想刘汉田刚才叨叨的咒骂,我这可真的忍不了,先是恼怒的跳起来,专挑他的那条好腿猛踹了几脚,又恶狠狠地怒骂道:“我投不了胎,也要爬出来把你一起拉下去!” “嬲你娘的,我们下去是盗墓,你拿的那个罐子不算盗墓?还咒我们投不了胎?你下去就能投个好胎了?” 刘汉田被我这几脚踹的,嘴里堵着泥巴痛的叫不出来,只能反应激烈的在地上直哼哼。 然后又一听我说要爬出来拉他一起下去,还以为我们真的变成鬼了,要找他一起下去陪葬,更是吓得拼命干呕,把嘴里的泥巴连带口水一起往外吐。 嘴里的泥巴还没吐干净,刘汉田就急忙哭喊着求饶:“不要……不要……” “我拿那个罐子是真的被逼没法子……” 刘汉田不接受还好,这一解释更是气的我火上浇油,一巴掌扇在了他的嘴巴子上:“嬲你娘的,有钱谁干这事儿,当婊子都没有你这么立牌坊的!” 刘汉田自知这话确实不恰当,又赶紧跪在地上疯狂的磕头哭求道:“这墓被你们给挖塌了,也不能怪我啊,你们放了我……我……我回去给你们修坟立碑,逢年过节,初一十五给你们烧钱上供……” “不怪你?” 二叔又一听刘汉田这话,也瞬间炸了毛,像是被点着的炮仗,一把狠狠的抓住刘汉田的衣领,阴鸷的怒道:“你个老东西,要不是你没告诉我们,下面的墓墙上有个机关,我们咋可能会把墓给挖塌了?” “啊?” 二叔的这声质问,瞬间让刘汉田惊啊了一声。 我看他这反应,后面也不用逼问了,这老瘸子还真的就是知道外回廊的墓墙上有机关。 我也立马跟着怒问道:“墓墙上有机关,为什么不跟我们说?” 刘汉田吓得脸色惨白,哭得稀里哗啦,整个人也已经彻底崩溃了。 在我们三个人的逼迫下,他老老实实的全盘交代道:“我……我……我以为你们肯定找不到那个地方,等你们走了之后,我再自己把东西拿上来留给我大孙子,就算是以后被发现了,这些东西也全都算你们头上……” “我嬲你娘啊!” 二叔一听刘汉田这话,顿时就忍不住惊讶的破骂了一句。 不仅是二叔,我也是心里诧异的不轻。 之前我们心里猜测过很多刘汉田没把机关告诉我们的可能。 但唯独就是没想到,刘汉田藏着机关的秘密没告诉我们,居然是想让我们当‘平账大圣’! 这老瘸子,虽然胆小,但还真的是个人精! 退一步来说,如果这件事儿东窗事发,我们全都被抓,造墓者的那袋随葬品无从对证,就等于是刘汉田搭上一条老命,给他孙子留了富贵。 如果不是我们装鬼把刘汉田给吓傻了,事后说不定打死他都不会把这个秘密如实的说出来。 “我操了个,说这么多废话干啥,挖个坑埋了吧?”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孙反帝开口就是王炸。 不过我知道,孙反帝这是故意吓唬刘汉田的。 我们盗墓只是图财,肯定不能害命。 再者说,刘汉田要是死了,我们几个在他家待了半个月,公安肯定一查一个准儿。 但刘汉田可不知道孙反帝是在吓唬他,一听要挖坑埋,更是吓得拼命的冲我们磕头求饶:“别!别……不能啊!我真的错了,不该瞒着你们,你们拉我下去也没用啊,留我这一条命,好给你们修坟立碑,给你们烧钱啊……” “要不……你们要什么,我给你们烧什么,洋房、童女……再请大师帮你们超度……” 每个人面对死亡,那肯定都是极度恐惧的。 在刘汉田的求饶声中,远处的村子也传来了公鸡的打鸣声儿。 二叔看刘汉田被吓成这样儿,他摇了摇头,淡淡的说了句:“行了!” 毕竟刚才坍塌的声音动静不小,此地不宜久留,越快离开越安全。 再加上天都快亮了,避免被人看到,还要尽快回去。 求饶中的刘汉田突然听二叔淡淡的说了句“行了”,他下意识抬头朝着二叔看了一眼。 只见二叔伸手,擦掉了脸上的泥土…… 第56章 反侦察 当二叔把脸上的泥土擦掉后。 差点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的刘汉田看着二叔那张铁青的脸,又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看我和孙反帝。 孙反帝阴阳怪气的说道:“看什么?我们要真的被你坑死成了鬼,那就不是挖坑活埋了,而是扒皮抽筋了!” “没死?” 孙反帝的这句话,让刘汉田彻底从惊恐中缓过了神,下一秒瞬间就带着被戏耍的恼怒,虎躯一震,泥巴在嘴里还没吐干净,张嘴就要骂。 但又看二叔还是铁青着脸,再想起他刚才对我们的咒骂,和隐瞒古墓机关的事儿,自知不占理,虎躯一震之后又瞬间软了下去,连一秒钟都没坚挺住,秒怂的赶紧把被戏耍的恼火压了下去。 不过刘汉田反应过来我们不是鬼,也是暗暗松了口气。 挨顿毒打就挨顿毒打吧,至少比被活埋了强吧? 也好在这老瘸子识相。 要是他敢跳起来,我们虽然不害命,但也不介意再把他给毒打一顿。 只要留着一条命,就算是把他那另一条好腿也打残,他也只能咬牙忍着,只要他有胆报警,我们是拴在一条船上的蚂蚱,他也落不着好。 “先回去!” 二叔抖了抖衣服上的泥土,望着星月村的方向说道。 这会儿我身上只穿了件薄毛衣,在零下好几度的夜里,顶着刺骨的冷风,也是被冻得浑身没有一点热乎气儿,想着赶紧回去钻被窝里暖和一下。 孙反帝看了看周边的一些遗留工具和杂物,问道:“姜老板,这些东西呢?” 二叔果断的说道:“全扔这儿不要了,墓塌了这么大面积,反正都是一堆烂摊子,没必要再收拾了。” 我和孙反帝点了点头,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天亮就会被发现。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盗墓得手后的善后工作也很重要,因为盗洞越晚被发现,公安追查的难度就越大。 甚至有的盗墓贼在得手后,回填盗洞时还会在上面撒上草种,善后工作做的漂漂亮亮。 但坍塌的古墓就不一样了,肯定就不存在什么善后工作了,并且也会在极短的时间被发现。 不过这并不代表着被公安追查的风险系数就会增大。 相反,对于坍塌的古墓,公安追查盗墓贼的风险极低! 因为,公安也是有丰富的工作经验的。 在公安的工作经验里,古墓坍塌,盗墓贼必死!有多少埋多少!这自然也就不会浪费有限的警力,去追查盗墓贼。 只需要等着考古队把坍塌的古墓清理出来,然后根据下面被埋的盗墓贼身份信息,进行调查摸排工作。 但规模这么大的汉墓,即便只是坍塌了外回廊的一部分,想要以专业、缜密的考古流程清理出来,最起码也要好几个月。 而我们三个能从坍塌的古墓里活着爬出来,这完全不在公安的工作经验之内。 甚至是在盗墓史上,都极其罕见。 就连我们自己都感觉,这就像是一场奇迹…… 从大风岭下来后,刘汉田瘸着两条腿在前面带路,我们一行人悄悄摸摸的趁着天亮之前的夜色,顺利的进了村,回了刘汉田家。 大家可能好奇,刘汉田瘸着两条腿是怎么走路的? 他那一只跛脚虽然跛,但是不疼,就拖着被我踹的那条好腿,像是爆了痔疮一样,拄着一根棍,趔趔趄趄着。 回到家后,我们关上门,炉子生火,架起水壶,水壶里煮了几十个鸡蛋,又一个人身上裹了件大棉衣回暖,一边围着炉子烤着火,一边把带上来的随葬品全部都掏出来放在床上盘点。 我们三个人六只眼睛看着床上一堆璀璨璨的珠宝玉石,和精雕细琢的金银,虽然嘴上都没说话,但内心抑制不住的兴奋,都已经全部在脸上眼神里表露出来了。 尤其是孙反帝,他两天两夜没合眼,眼眶乌黑,白眼珠子布满血丝,都依然遮盖不了眼神的兴奋。 这九死一生的险中富贵,我们最终还是拼出来了! 既然拼出来了,那肯定就是享受劳动成果了。 尽管这些陪葬品的数量并不是特别多,但我们感觉肯定价值不菲,因为对于普通的陪葬品和冥器来说,这些都属于珍奇异宝! 二叔从里面拿了一个玉章,在手中反复的细细打量了一下。 那枚玉章不大,很精致,上面精雕细琢了一个异鸟,底部篆刻了几个古字。 我知道,这是那位女尸随身的玉章,也是唯一能证明女尸生前身份的东西。 这玩意儿别看它小,在古玩行里算是顶级俏货,价值不在于大小和玉质,而是重要的文化价值。 但这玩意儿同样也是棘手货,因为上面有名有姓,一旦出货的路子选不对,说不定就要惹麻烦。 尤其是现在古墓塌了,以后考古队证实了墓主人的身份,这玩意儿再出现在世面上,那我们还是有暴露的风险。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这玩意儿暂时还不能让它见光。 孙反帝在旁边看的也是兴致勃勃,好奇的冲着二叔问了一句:“姜老板,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二叔眼珠子转悠了一下,淡淡的说道:“一个名字,说了你也不认识……” 孙反帝瘪了瘪嘴,虽然好奇,但也并不是特别关心,他最关心的是这堆珠宝玉石,所以又转了话题问道:“姜老板,那这些东西呢,您感觉能卖多少钱?” 话说罢,孙反帝想了想,又笑着补了一句:“至于您之前说的,先钻火洞子探路就多拿一成,我的那成就算了吧,要是真给的话,那就分给小守儿兄弟吧!” 咦! 孙反帝居然能有这种思想,倒还真的是让我挺意外的。 很多盗墓团伙都是分赃不均,最容易引发内讧,孙反帝还能来个‘孔融让梨’。 不过话再说回来,孙反帝也确实命里没有这多的一成。 别说这多的一成了,我当时要不是偷着去救他,他这会儿可能正在阎王爷那儿做登记呢。 二叔看了看孙反帝,没有做声,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又看了一眼面前的珠宝玉石,挑眉说道:“这些东西跟普通的冥器不一样,找对真正喜欢的买主,就能卖个好价钱,暂时我也说不准,就要看金老板的实力了!” 我们把东西弄到手,金小眼儿负责用他江湖上的人脉关系出货。 所以能不能卖上好价钱,全看金小眼儿有多大的本事。 也有很多盗墓团伙的支锅会亲自找出货的路子。 但盗墓这行的销赃,因为是不干净的东西,里面的水比凶墓还深,比如各种套路、黑吃黑、杀人越货,你但凡没点实力,那都是别人案板上随意宰割的牛羊猪肉,在古墓里拼死拼活,到头来都是黑心古玩贩子的打工仔。 所以找个靠谱可靠的后勤负责出货,这是很关键的。 二叔点了根烟,又琢磨了一下,跟我们说道:“先把这些东西藏起来,过几天先回长沙,我让金老板先预支点钱,去外地避一阵子风头!” 孙反帝跟着点了点,又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问二叔:“姜老板,那墓坑肯定天一亮就会被发现,咱们不赶快撤?咋还要过几天再回长沙?” 我也是在旁边跟着好奇。 二叔瞥了孙反帝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狡黠的睿智,淡淡的抽着烟说道:“你脑子里装的是粪吗?我们在这儿一连住了半个月,几乎全村都知道,那墓一塌,我们再一走,家里少了四个人……” 二叔的话还都没说完,孙反帝立马恍然大悟的反应过来,佩服的冲着二叔竖起大拇指:“姜老板,要不然您怎么是支锅呢,这么简单的事儿,我居然都没想到……” 我上一秒还在好奇,反应过来后也不禁佩服二叔的‘狡猾’。 干这行,还必须要有极强的反侦察能力。 大风岭的古墓塌了,我们又走的这么巧合,这肯定会有被公安引起注意的风险。 到时候把刘汉田关进小黑屋里一审,就他那胆小的性格,指不定把我们穿的底裤是什么颜色都给撂出去。 所以我们还得等公安来,证明我们还在,然后再光明正大的回长沙。 至于这些东西,暂时也没办法带走。 二叔用撬棍撬开了床下的几块红砖,挖了个大坑,把东西暂时埋在了下面。 期间孙反帝又跑去洗了个热水澡。 一直折腾到天色将亮,才算是全部都收拾妥当,吃了几个白水煮鸡蛋垫垫肚子,上床补觉。 尽管我躺在床上一闭眼,满脑浮现的都是古墓里惊心动魄的画面,还有那一堆珍奇异宝的陪葬品。 但也因为实在是过于疲惫,不知不觉的就睡死了过去。 我自己也不知道这一觉睡了多久,反正就感觉睡了个昏天暗地,中间还做了一个梦。 梦见我们被公安给抓了,正准备吃花生米儿,被耳边吵吵闹闹的声音给扰醒。 癔癔症症中,我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听到二叔和刘汉田在院子里跟人说话。 其中有人说了句:“其余的人呢?全都叫过来”。 这话瞬间把我从癔症中拉到了现实。 听这语气,怎么感觉好像是公安啊? 第57章 走访询问 一想到是公安,我立马就没了困意,一跃从暖和的被窝里钻出来,趴在窗户缝,眯着眼睛往院子里看。 还当真就是公安,三个人,穿着笔挺的绿色制服,戴着大檐帽,正在跟二叔和刘汉田问话。 不用想都知道,大风岭坍塌的汉墓已经暴露了。 我一觉睡了个昏天暗地,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 我冷静了一下,想着村外没多远的后山古墓被盗,公安进村走访,也都是常规流程。 比如近期有没有遇到可疑的生人,半夜里有没有听到什么声儿之类的。 而我们是外村人,又在刘汉田家住了半个月,公安肯定会区别对待,盘问的仔细点。 此时正在院子里盘问二叔的公安是个年近五十的老公安,长着一张国字脸,鹰钩鼻,浓眉大眼,尤其是他那一双眼睛,锐利中透着几分精明,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破案无数,罪恶克星的老刑警。 即便是脱了他的那身制服,都藏不住他身上的那股精干的气质。 也是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公安姓詹。 在当时的长沙市公安局刑侦队,有一支极其擅长侦查打击盗墓犯罪的支队,这个姓詹的老刑警,就是当时的支队长,至于大名,就不方便透露了。 在他从警的几十年职业生涯里,即便是在当时侦查科技还没有那么发达,也破获了无数大大小小的团伙盗墓案,栽在他手里的盗墓贼,更是不计其数。 都说南派的盗墓贼不用洛阳铲,一套‘望、闻、问、切’是基本功。 望的是山,闻的是土,问的是消息,切的是上手实操,一套下来大小古墓全部通吃。 而这个詹队长也有着他的一套‘望、闻、问、切’破盗墓案的绝技。 望的是作案手法,闻的是小道消息,问的是对古玩贩子的套话,切的是全国抓捕,一套下来让不少盗墓贼都吃了皇粮。 以至于他后来从一线岗位退休下来,在南派的盗墓圈儿里,提起他的大名,还都让无数同行谈之色变。 我也前前后后跟他玩着猫抓老鼠的游戏,打了好几次交道,侥幸撑到了他退休,勉强算是双方打了个平手而已。 但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现在詹队长正在院子里对二叔进行正常流程的走访询问,身后一个年轻的公安在做着笔记,另外一个公安不停的在院子里东张西望。 说是正常流程的走访询问,可能因为二叔是外来人的缘故。 我注意到詹队长看二叔的眼神,明显跟正常对村民的走访询问不一样。 他那锐利的眼神像是带着一把钩子,全程都在直勾勾的盯着二叔说话时的表情和眼神。 但凡是心里有鬼,心理素质再稍微差点的,可能都顶不住他这眼神和气势的压力,露出被察觉的破绽。 好在二叔是个老江湖,心理素质极强,全程在詹队长的眼神威压下,都是不卑不亢的淡定自若,面对各种盘问也都是态度认真的字字斩钉截铁,不带丝毫犹豫和思考,也没留下任何逻辑不通的破绽。 倒是站在旁边的刘汉田,虽然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不自然的紧张,那是他在不停的大口猛抽着卷烟,看上去烟瘾大的恨不得直接生嚼烟叶。 反正在我眼里看上去,他这就是在大口的抽着烟,用尼古丁刺激大脑,来缓解内心的紧张。 就是不知道经验丰富的老刑警,能不能看得出来了。 还是真的就单纯以为这老瘸子的烟瘾比较大。 因为我是刚醒,也不知道前面詹队长都问了二叔什么。 这时詹队长正问二叔,其余的人呢。 二叔指了指我这间屋,说都在屋里睡觉呢,昨天晚上闲着没事儿,四个人打了一个通宵的麻将,但是没赌钱,都是自己家亲戚。 说罢,二叔又故意扭头朝着我这间屋的窗户,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伢子,别睡了……搓个麻将不搞钱还非要搞个通宵……” 我听懂了二叔这话的意思,赶紧转身在孙反帝的脸上啪啪拍了两巴掌,把正在酣睡的孙反帝强行喊开机,也不管孙反帝有没有清醒,就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昨晚通宵打麻将,没赌钱!忘了输赢!” 这就像是一句暗号。 一边说着话,我也重新钻回了被窝,闭上眼睛,装作熟睡未醒。 中间还没隔半分钟,我就听到了一连串的脚步声进了屋。 二叔又冲着我们扯着嗓子喊了一句:“搓……” 刚开口,詹队长突然一伸手,把二叔后面的话给打断。 这时孙反帝也已经醒了,是被我刚才那两巴掌给拍醒的,这会儿才慢半拍的迷迷瞪瞪睁开眼,扭头一看几位身材制服的公安就在床前站着,顿时吓得一个激灵,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这属于人的正常反应,换做是谁,正熟睡中一睁眼,床前站着几个公安,都得被吓一跳,所以并不能实质性的说明什么。 正在装睡的我这时也睁开了眼,同样看着床前站着的公安,假装被吓了一跳,眼神中带着惊讶、疑惑、还有半分的呆愣。 也就是我这如梦初醒时的眼神,没有丝毫表演的痕迹,成功的骗住了詹队长这位资深的老刑警,而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蒙混了过去。 进屋的詹队长首先就把目光盯在了我身上,看他那眼神,好像是把我当成了一个‘目标’。 詹队长让二叔和孙反帝别说话,人都先出去,要单独问我几句话。 很显然,詹队长这是看我年轻,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孩儿,肯定比成年人要‘老实’。 二叔也看出了这个,但他又不能提醒的太明显,只能说了句旁外话:“同志,这是我大侄儿,年纪还小,这过了年才刚十六,性格比较胆小,您问话别吓着了他……” 詹队长很爽朗的笑着点了点头:“放心吧,就是寻常的走访而已……” 寻常的走访,能特意的把大人给支开,单独的问一个未成年人? 显然是詹队长已经对我们有了几分怀疑。 换做现在,这可是违规的。 但是在当时的九十年代,可还没有这么一说。 等二叔和孙反帝穿着衣服离开后,房间里就只剩下了我和这三位公安。 詹队长在一直冲我保持着看似人畜无害,长辈的那种和蔼可亲的笑。 但我心里门儿清,他这笑里藏的有刀。 可要是詹队长看我年纪小,就把我当成面瓜,单独进行询问,那他可能就真的挑错人了。 我虽然年纪不大,但怎么说也是在牌桌上一把梭哈,借着高利贷,输掉九千多的社会人! 面对詹队长人畜无害的笑,我故作紧张的不知所措。 这是我这个年龄段,在突然面对公安单独走访时,最应该有的正常反应,然后稍微再偏胆小一点。 这是在降低詹队长对我的戒备心。 我越是表现的紧张,他越会感觉接下来的询问,我说的话就越真实。 “小同志,别紧张……” 詹队长笑着安抚了我一句,然后直接话入正题:“你叫什么名字?” “姜……守……”我慢吞吞的回答道。 “外面那两个是你什么人啊?”詹队长继续问我。 “我叔……”我的回答惜字如金,尽可能的能少说一个字,就少说一个字。 “这都大中午了,怎么还在睡觉,昨晚干什么了?”詹队长继续询问。 “跟我叔和姑爷爷打麻将了……”我幸好是提前醒了,要不然这句话可能就对不上了。 然而,詹队长一听我这话,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严肃的表情比川剧变脸来的都快,直勾勾的眼神瞪着我:“打麻将?你叔刚才跟我说的是三个人打扑克,怎么到你这儿就是打麻将了?” 好家伙,居然这么套我的话! 看来他还真的把我当成没断奶的娃娃了。 我被詹队长突然的变脸吓了一大跳,先装作弱势,然后立马毫不犹豫的强硬反驳:“不是打扑克啊,就是在打麻将啊!” 詹队长被我这受惊中带着强硬笃定的反驳给迷惑住了,他挑了挑眉,旋即严肃的表情又秒切换成之间和蔼的笑,给自己圆了一句:“哦,那可能是我刚才没问清楚。” “那你们昨晚打麻将的时候,有没有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 我短暂的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最近有没有留意到,有什么很特别的陌生人?” 我又短暂的想了想,继续摇了摇头。 詹队长看没从我身上问出什么东西。 一切正常的也没让他觉察到任何可疑之处,想了想,就直接转身带着两名年轻的公安离开了房间。 看着他们三人离开的背影,我暗暗的出了一口长气。 但是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詹队长对我们的猜疑,不会就因为对我的这次询问,而完全的打消…… 第58章 折手 詹队长出去后,又在院子里跟二叔和孙反帝扯东扯西的问了十几分钟。 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实际上都是在套话。 刘汉田全程都在旁边猛抽烟,等一盒烟差不多快抽完,詹队长总算是走了。 目送詹队长离开的背影,刘汉田下意识的擦了擦脑门儿上的冷汗,内心稍微一放松,手就开始抖,半个多小时的走访,对于他来说,好像比一个年头还难熬。 确定詹队长彻底走远了,二叔带着孙反帝急忙大步流星的回屋。 还没等我开口问,二叔就一脸阴沉冲我说道:“守儿,赶快穿衣服撤!” “这个公安不简单,很有可能已经盯上我们了!再拐回来多问几句,搞不好就要暴露了!” 我和二叔的预感一样,赶紧从被窝里爬起来穿衣服。 二叔让孙反帝在门口望风,他爬到床下把昨天藏的随葬品掏出来,装进了一个不起眼的破布袋里。 詹队长目前对我们只是出于职业感的猜疑,因为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再加上古墓坍塌,盗墓贼很有可能被埋在下面了,所以才没把我们带回去仔细盘问。 可一旦是被猜疑上,万一他三番两次的来盘问,保不准哪次就会露馅。 所以要赶紧撤,出去避避风头,时间一久,运气好的话,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不过我有着一个担心,问二叔:“叔,我们走的这么急,公安会不会更加怀疑?那老瘸子自己能顶得住公安的盘问吗?” 二叔貌似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摇了摇头:“现在顾不上这么多了,我们先出去避一阵子,要是老瘸子被抓了,咱们就不回来了!反正这些东西够咱们爷俩儿去任何地方的!” 说着话,二叔又拎了拎手里沉甸甸的布袋。 善后工作做好之后,我们三个人就开车回了长沙。 刚出村,我就从车窗外看到,附近十里八村的人都闻讯过来看热闹,全部挤在大风岭山下的路口,乌泱泱的比过年都热闹。 在大风岭的山脚下停了很多警车,还有文保局的公车,大批的民兵封了所有上山的路,谁也不知道山上到底什么情况。 其实我心里也有着稍许的遗憾。 说是遗憾,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好奇。 好奇这座黄肠题凑葬制的汉代广腾侯墓的梓宫到底是什么样的,里面又该有多少珍奇异宝的随葬品。 还有藏在梓宫里的蜈蚣王,我也好奇想看看到底长什么样。 然而这些最终都成了谜。 因为这次星月村的大风岭汉墓考古挖掘,就像是一份绝密被永久封存了起来,没有任何的考古消息流出。 我想,应该是跟那些巨型蜈蚣有着关系…… 其实这种类似的情况还有很多。 总之建国之后不准成精,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回到长沙后,二叔开着车在市里转了一圈儿,然后去了百果园的一条老街。 再把车停到街边,下车步行穿过一条小巷,这里有一个挂着‘八方烟酒’的烟酒店。 店里很冷清,只有一个打扮时尚,三十出头的女人坐在店里,百般无聊的嗑着瓜子看电视。 这个女人叫刘艳艳,是金小眼儿的媳妇,不是正儿八经领证过日子的那种,听说是什么小三上位,具体的也不是很清楚,平时就在这里守着这家烟酒店,认识的都客气的喊她声老板娘。 这家烟酒店明面上是卖烟酒,实际上是挂羊头卖狗肉。 金小眼儿的古玩铺子在宝南街,干的是正经生意,遇到些鬼货就上里屋谈。 要是接手特别的鬼货,就比如我们这种,那就换个地方来这里谈。 这叫狡兔三窟。 刘艳艳看我们三个人进店,她那双精明的眼珠子往我们身上打量了一番,微笑着问道:“老板,进来看看,要点什么?” 我二叔直接淡淡的应道:“你们这儿卖的有金河大曲吗?” 金小眼儿的大名叫金山河,二叔说的这个‘金河大曲’就是金小眼儿,算是一句暗语,只有跟金小眼儿真正熟悉的,才知道这个,也才能找到这家烟酒店。 平时金小眼儿是不来这里的,我们来之前,也是跟金小眼儿提前约好的。 刘艳艳一听我们来买‘金河大曲’,她收回了朝我们身上打量的目光,又重新抓了把瓜子儿,用手指了指楼上:“楼上有,刚到的新货!” 这话的意思是,金小眼儿刚来。 我这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见面出货,搞的跟地下党接头似的,不清楚的还以为我们是毒贩子呢。 不过这也说明,金小眼儿确实是谨慎。 二叔带着我和孙反帝上了楼,楼上有一个单间。 刚到门口,金小眼儿貌似听到了我们刚才在楼下说话,就从里面开了门,进门后,立马就把门给反锁上。 我们进屋后,还都没来得及把屁股放椅子上,金小眼儿立马就迫不及待,语气严肃的问二叔:“姜支锅,咋回事儿,折手了?” ‘折手’是南派的黑话。 古玩行里看错了东西叫‘打眼’。 南派盗墓行里,盗墓失手叫‘折手’,还有‘折命’,反过来就是命折里面了。 金小眼儿既然这么问,那他肯定也知道大风岭的汉墓坍塌的事儿了。 这也正常,金小眼儿是这一行的老江湖,即便是不出门,那也是耳听八方。 不出意外的话,这事儿不说已经传遍了整个南派的同行圈子里,最起码也都已经传遍长沙了。 二叔把布袋往茶桌上一放,又顺手拿起桌上的一包烟,抽出一根点上,猛吸了两口,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 大风岭的那座汉墓挖塌了,很多值钱的陪葬品都没来得及带出来。 虽然人是幸运的出来了,但这活儿干的确实不漂亮,所以也确实可以说是‘折手’了。 金小眼儿看二叔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然后又看了看我和孙反帝,又皱眉问道:“还折了一个伙计?” 第59章 我在景德镇有个路子 四人的团队,销赃这个重要环节,只出现了三个 这肯定是折了一个。 不过把墓挖塌了,四个人还能出来三个,这也已经算是行业奇迹了。 如果当初赵恺贪念不要那么重,说不定我们四个人都有可能回来。 但现在也没必要说这些了。 二叔抽完烟,在茶桌上摊了一块布,小心翼翼的把布袋里的东西全部都倒了出来。 哗啦啦…… 随着玉石珠宝轻微碰撞的声音,一堆的精品异宝见光,刹那间感觉整个房间都在这些珠光宝气中熠熠生辉起来。 金小眼儿是古玩行的老江湖,一双聚光的小眼睛极其毒辣,他这定睛一看,眼珠子瞬间就瞪大起来,脸上激动的表情溢于言表。 从金小眼儿这表情和眼神,我就已经在心里猜出来,这些东西的价值肯定不菲。 二叔也是看着金小眼儿此时的表情,他原本脸上的严肃随着嘴角微微一扬变成了得意的笑,转变的非常丝滑,还带着几分自豪的说道:“黄肠题凑,确实是个硬茬子……但我们几个,那也不是面瓜!” 能从倒塌的墓里出来,还能带上来这么多东西,即便是折了一个伙计,这战绩也可以拿出来吹吹了。 “金老板,先清点一下吧……” 说着话,二叔又把这些东西一件件的分类码好。 金小眼儿反应过来后,也立马上手帮忙。 这些东西大大小小总共57件,摆满了整个茶桌,不过那枚刻着名字的玉章并不在内。 这也是二叔多长的一个心眼儿,多卖点钱倒是无所谓,这有名有姓的东西,自然是谨慎点为好。 就单单是这些东西,就算是平均一件卖一万,那也是五六十万的天价了。 在当时,北京的四合院一套才十来万块钱。 四五万一套,那是在八十年代。 清点过后,旁边的孙反帝忍不住问了金小眼儿一句:“金老板,您估摸着……这全部的东西,能卖个什么价儿?” 关于这个,孙反帝可不止问了一次了。 我也在旁边内心期待的等着金小眼儿报个价。 就算是大概的估个价也行,最起码能让我们心里有点底儿。 金小眼儿认真的在心里思索了好一会儿。 要是换做正常的冥器,关于报价,金小眼儿肯定是张口就来。 毕竟古玩市场对于各类都有一个行情价可以参考的。 但是这些珍奇珠宝类的,由于出土的极少,所以就没有准确的行情参考价了。 要是按现代的珠宝定价,那肯定是不划算的。 毕竟这可是两千多年前的珠宝! 等了好一会儿,金小眼儿才开口道:“这些东西的价儿还真就没个准儿,打包出去肯定不划算,一件件的找真正喜欢的买主,价肯定更高,但是要一段时间……” 金小眼儿说了这么多,可都不是我们想听的。 金小眼儿貌似也看出了我们心里的想法,又接着说道:“要是大概估个价嘛,五十打底,多无上限!我尽力找合适的买主,卖个好价钱吧……” 五十!那肯定是五十万了! 而且这还是保底的最低价。 我们三个人听到这个价,也都还算符合心理预期。 二叔点了点头,又抽了根烟,看着金小眼儿吞云吐雾的说道:“金老板,后面的事儿,就要你来出力了!你先给我拿点钱,我们三个先出去避一阵子……” 金小眼儿一听二叔这话,眉头微微一皱:“咋?这活儿干的还不干净?” 活儿干的不干净,意思是被公安盯上了。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这批货的风险很大,金小眼儿负责后勤出货,自然也要跟着承担很大的风险。 这也难怪金小眼儿会突然一惊,眉头皱的老高。 二叔赶忙摇头,关于被公安走访询问的事儿是只字不提,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道:“公安和考古队都忙着刨坑找我们的尸体呢,这活儿干的要多干净就有多干净!” “就是我们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出去旅游放松放松……” 金小眼儿听二叔这么一说,皱着的眉头才放了下来,好像是看穿了什么似得,跟着呵呵一笑,打趣道:“姜支锅,就凭您这胆量和魄力,那以前可都是翻江倒海的人物,还用出去旅游放松?这是先找几个女人开开荤,摸摸牌桌上的牌九放松吧……” 二叔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对于金小眼儿的这种看穿,没承认,也没否认。 金小眼儿也是爽快,转身就开了保险柜,从保险柜里拿出一摞百元大钞,总共十摞,刚好十万。 在90年,第四版人民币刚发行不久,这些钞票还都是全新的。 “这里是十万,够不够?要是不够你留个卡号,我明天再从银行给你汇过去!” 金小眼儿把钱递给二叔,又笑着问道。 二叔接过了钱,用之前装随葬品的布袋包了起来:“不够再说吧,那我们就先走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说罢,二叔给我和孙反帝使了个眼神。 “哦对了……” 我们正准备走,金小眼儿好像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看着二叔又问了一句:“你们真的打算出去旅游?” 二叔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去哪儿?”金小眼儿又好奇的问道。 二叔貌似早就做了后面的打算,立马说道 :“景德镇!” “景德镇?” 金小眼儿一听景德镇这三个字,看上去显得很惊讶。 这也把二叔给看的一怔,又问道:“金老板,怎么了?” “你们真的打算去景德镇?”金小眼儿又莫名其妙的重复确认了一句。 二叔显得有些不耐烦了:“我骗你这个干么子!咋了?景德镇不能去?” 金小眼儿立马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不是!就是有点巧了……” “什么巧了?金老板,有话直接一次性说完啊!”二叔反问道。 金小眼儿短暂的想了想,又一副神秘的看着二叔说道:“姜支锅,我刚好在景德镇有条路子!” “有没有兴趣,来个好事成双?” 第60章 浅册璧 景德镇有个路子? 好事成双? 我们不用多想,立马秒懂金小眼儿这话里的意思。 在盗墓行当里,有句黑话叫“卖点儿” 就是踩好点,自己不参与盗掘,而是转手卖给盗墓贼。 也有专业干这个的,行话叫‘跑堂的’。 在古代,跑堂就是茶馆、饭店给客人端茶送水的店小二。 专门踩点卖给盗墓贼也算是服务行业,就借用了这个职称。 基本上专业跑堂的,都是精通风水知识理论,对古墓非常了解,只卖点儿,不参与盗掘,虽然赚的钱不多,但风险极低。 以前还有跑江湖的风水先生兼职给盗墓贼跑堂卖点儿。 另外也还有一种情况是,外行人无意间发现了古墓,自己不敢干,转手把点儿卖了。 金小眼儿有时也兼职卖点儿,但他的‘点儿’多数都是通过江湖上的人脉打听来的,也可以说是小道消息。 既然是小道消息,那必然就不是独家的了,很多人传来传去的点儿,必然也风险很大。 所以二叔听金小眼儿说他在景德镇有个路子,起初并没有在意。 但是为了客套一下,也没直接回绝,就反问了一句:“金老板,什么路子?” 金小眼儿神秘的笑了笑,没有直接应声,而是又转身打开了保险柜,从保险柜里拿出来了一个黑檀木的盒子。 将盒子打开,里面放着半块残破的玉璧。 这半块玉璧的沁色很深,从边缘的纹饰来看,很符合战国时期的特征,断裂的最长直径有接近三十公分左右,边缘以涡纹修饰,中间用阴刻的篆刻工艺雕刻着很多纵横交错的线条,看上去不像字,又不像是画,也不像什么纹饰,这就有点涉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 接着金小眼儿又神秘不语的将玉璧从盒子里拿出来,小心翼翼的翻了个面儿。 我好奇的又把眼睛给瞪得大了点,看到这玉璧的另一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古字,还是秦始皇未实行车同轨书同文之前的大篆字体,跟甲骨文差不多。 这怕是要把古文字专家请来,才能破译上面的字了。 然而就在我心里这么腹诽时,突然旁边的二叔带着惊讶的呼了一声:“浅册璧!” 我突然听到二叔的惊呼,内心跟着惊讶。 一方面惊讶的是二叔居然连这个都能看得懂。 另一方面惊讶的是,这居然是浅册! 浅册是古代墓葬记录陪葬品清单的册子,根据史记,古代在很早之前,就有记录陪葬品清单的习惯,有的是官方记载的,有的是野史记载的。 最早的时候是记在竹简上,考古史上有过类似的报道。 在纸张出现后,就记在册子上,名为‘浅册’。 那这浅册璧,也就是把陪葬品清单记在了玉璧上! 所以这半块玉璧上的字,就是陪葬品清单! 战国也是崇尚玉文化,玉璧更是玉文化的重要一部分,非王侯不能用,这也说了,这块浅册璧,是当时官方的陪葬品清单了。 金小眼儿笑着点了点头,又重新把浅册璧翻到了另一面,毫不吝啬的夸赞我二叔:“姜支锅,看来还是您眼光毒辣,有真本事啊,我请了十几位古文字专家研究了大半年,还都不及您这一眼扫!” “没错,这就是一块浅册璧,背面是陪葬品清单,正面是墓址地图!” 就算是金小眼儿不说,我也在心里提前猜到了,这浅册璧的正面不像纹,不像字又不像画,其实是一个墓址地图,只不过就是画的有点抽象派。 刚才金小眼儿说什么请了十几位古文字专家研究了大半年,如果只是研究背面的陪葬品清单,就有些夸张了,毕竟虽然大篆字体难懂,也不至于复杂到像是甲骨文。 真正请专家研究了大半年的,应该是这另一面的地图! 二叔盯着浅册璧正面的地图认真看了好一会儿。 我心里琢磨着,二叔要是连这个都能看得懂,那他真的是神了! 结果也不出意外,二叔摇了摇头,又反问金小眼儿:“金老板,你请专家破出这图的内容了?” 刚才金小眼儿说他在景德镇有个路,如果指的就是这半块浅册璧的话,按理说应该是破解出内容了。 一座用玉璧记录了陪葬品清单的战国墓,那必然是战国大墓了! 想到这儿,我居然心里莫名的有点小激动了起来。 就连旁边的孙反帝也都下意识的搓了搓手,貌似感觉又能干一笔大的了。 可金小眼儿却摇了摇头:“没有!这不是想让姜支锅您给掌掌眼吗?” 二叔点了根烟,滑稽一笑:“金老板,这你可就太看得起我了,我要是有这看一半知全面的能耐,早就去故宫应聘首席文物专家了……” “如果这就是你那景德镇的路子的话,那还是算了吧,没有另外一半,除非是把刻这块玉璧的人挖出来当面问问……” 话说罢,二叔又猛抽了一口烟,没了丝毫的兴趣。 我和孙反帝在旁边听着,心里刚才的那股子兴奋劲儿也烟消云散。 而金小眼儿却依旧饶有兴致的看着二叔笑道:“姜支锅,另外一半残了,咱可以找啊?” “找?” 二叔眉头一挑,看着金小眼儿问道:“金老板,另外一半你知道在哪儿?” 按照二叔对金小眼儿的了解,如果他不知道,不可能会说这话。 要是不知道在哪儿,硬着头皮找的话,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的扯蛋。 金小眼儿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一本正经的说道:“这半块玉璧是我去年在景德镇一个姓莫的三兄弟家收的。” “那莫家三兄弟翻新祖宅,在祖宅下面刨出了一座战国古墓,规模并不是很大,就卖给了我这半块玉璧。” “等我找专家看了之后,再折回去想问问另外半块玉璧的下落,结果人被公安给抓了……” 说到这儿,金小眼儿也抽了根烟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这事儿过去的还不到一年,说不定另外半块玉璧还在景德镇。” “反正你们去景德镇也没啥事儿,就顺便碰碰运气嘛,这种事儿可都是说不好的,万一呢……” “毕竟这可是一座战国大墓啊……” 金小眼儿的意思我们听懂了。 就是让我们这趟去景德镇避风头时,顺便找找另外半块浅册璧。 第61章 身世 古玩重在收藏,要是遇到真正喜欢的买主,可能一个世纪都不会见光出现一次。 所以想要在找到另外半块浅册璧,而且还是去碰碰运气,完全没有任何的可能。 不过为了卖金小眼儿一个面子,二叔还是点了点头,实际上也并没有把这事儿太放在心上。 临走时,金小眼儿又给了二叔一张浅册璧的拓纸,和出土浅册璧的战国古墓遗址。 离开烟酒店,我们三个人先去南宝街对面的湘菜馆,照旧的摆了一桌丰盛的庆功宴。 席间,二叔把那十万块钱现金分了红,孙反帝分了三万,我和二叔拿了剩余的七万。 这并不是正式的分红,只是先拿点钱零花。 等金小眼儿把那批东西出手卖了,才是真正的大头。 酒足饭饱后,我们把一部分现金存进银行,又去火车站买了三张景德镇的和火车票。 长沙到景德镇有五百多公里的路程,说近不近,说远也不是太远,绿皮火车跑得慢不说,还逢站必停,足足坐了八个多小时。 至于为什么长沙周边那么多地方,二叔偏偏选择了来景德镇,他一直没说。 也是后来我才知道,二叔跟他的初恋就是在景德镇认识的…… 出了火车站,当时已经是晚上的九点多,天上还下着蒙蒙细雨,气温比长沙那边还要冷。 出站口围着很多皮条客,有酒店住宿的、包车的,甚至还有的直接就凑过来问你要不要全套,三十五十和八十,都是十八岁刚成年的…… 在当时,火车站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是最乱的。 这并不是单指景德镇的火车站,而是全国各地。 二叔没有理会这些皮条客,在马路对面拦了个正规的出租车,去了良友酒店。 那时的良友酒店也算是比较好的高档商务酒店了,二叔还给我们一人单独开了间豪华套房,一晚上五百多块。 这个价格对比火车站旁边几块到十几块一晚的小旅馆,算是天价了。 不过我们这种黑色行业,来钱快,花钱肯定也就大手大脚。 毕竟这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行当,有了钱那肯定是享受了,难不成要把钱省吃俭用的存起来,也像那些古人一样,带到下面去花? 入住进房间,看着装潢奢华套房,躺在柔软的席梦思大床上,我之前也没见过太高层的世面,这一时间还真有点不太习惯。 不过我也没心思享受,因为心里憋着一个事儿,就像是在心口上打了一个结,越想就越堵的难受。 终于,我实在是憋不住,起身出去敲了隔壁二叔的房门。 “咦……来的这么快?” 我刚敲了两下门,就听屋内二叔诧异的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句。 刚开始我还纳闷,二叔这大晚上的在等谁,接着二叔又喊了一嗓子:“洗澡呢,等两分钟……” 我又一听在屋里洗澡呢,也就没再多想了。 只是没想到这么高档的酒店,居然也有那种服务。 我在门口等了两三分钟,二叔哼着小曲儿,感觉心情很不错。 只是一开门,看是我站在门口,二叔猥琐的笑脸立马就拉了下来:“大晚上的不睡觉,敲门干么子?” “叔,我想……” 我一脸认真,可话都还没说出口,二叔立即拉着脸打断了我后面的话:“啥都别想,回去睡觉,有事儿明天再说……” 说罢,二叔就要关门。 我也预料到了这个,在二叔关门之前,麻溜的从门缝硬挤进了屋里。 “你伢子找揍是不是?我等下还有事儿,赶快给我滚出去!不管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二叔看我硬挤进了屋,立马就挑眉瞪眼的冲我怒骂驱赶。 我也不管二叔是不是来真的了,直接就坐在床上不走了。 今儿我心里的那个结,必须得解开,你要是不说,我就这么赖着。 我也不介意等下看一场免费的成年秀! 二叔看我这倔脾气又上来了,他是了解我性子的,我还真能就在这赖到天亮。 僵持中,我又一副认真的看着二叔说道:“叔,我今年已经十六了,有些事情,你迟早也都要告诉我的……” 也可能是我这句话,和真挚的眼神,把二叔给触动了。 过了一会儿,二叔也终于是在一声长叹中点了点头:“行吧,既然你都已经翅膀硬了,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看二叔变了态度,立马就来了精神,从床上坐起来,也没废话,直接就话入正题,把憋在心里的那些问题全掏了出来,问道:“叔,是不是你以前,本来就是干这行的?” 二叔坐在窗前的茶桌上泡了壶茶,看他这架势,像是准备跟我长叙一下。 对于我的这个问题,二叔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就点头承认了:“对,我也差不多跟你这个年纪入的行!” “你爷爷是个风水师,还会点易经和八卦推演,这门手艺也传给了我和你爹,不过你爹比我聪明,就跟现在的你简直一模一样,所以学的也比我精。” “破四旧那会儿,你爷爷因为封建迷信被抓,因为体虚多病没抗住,病死在牢房里了,你奶奶一时想不开,也投河跟着去了。” “当时你爹十六,我十四,我们兄弟俩也没亲戚可投靠,机缘巧合的就拜了个盗墓的师傅,入了这一行,因为懂点风水,在这一行跟着师傅干了十几个年头,也学了点能耐。” 说到这儿,二叔回忆着往事,眼神中不经意的流溢出几分复杂的神色,喝了杯茶,又点了根烟。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二叔主动提起我爸。 没想到,我爸居然也是入了这一行。 我又赶紧问二叔:“那我爸呢?还有我妈?” 二叔抽着烟,继续说道:“你今年十六,也刚好就是在十六年前,我和你爹踩点了一座规模很大的古墓,当时你爹在这行也是响当当高手,野心也大,就带了二十多个同行动了手……” “结果在动手时,我阑尾炎犯了,临时脱了队,住了半个月的院。” “等我出院后,你爹就失联了,带的那二十多个同行……也没回来一个!” “刚好那会儿你妈还怀着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爹的事儿,让你妈动了胎气,结果生你的时候难产……保住了小的,没能保住大的……” 说到这儿,二叔再次停顿了下来,吸进肺里的烟随着一口叹息吐了出来。 我听了之后,坐在床上愣怔了好一会儿,内心五味杂陈。 沉寂片刻后,二叔再次开口道:“当时在那种情况下,我肯定也忍不下心再把你给送人,怎么着你也是咱们姜家的独苗儿,所以从那时起,我就金盆洗手,专门负责把你给拉扯长大……” 说到这儿,二叔还自嘲的摇了摇头:“不过我也不是称职的叔,没有给你树起一个好的榜样,兜兜转转了十来年,结果最后又干起了这一行。” 要不是牌桌上那次豪赌欠下了高利贷,二叔可能也不会冒险带我去盗大风岭的那座汉墓。 这可能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我又跟着问道:“叔,我爸当年下的那座墓在哪儿?” 二叔听我这么一问,他的表情立马严肃起来,语气决断的说道:“这个你就别问了,也别往这方面想,我是绝对不可能告诉你的!” “等那批东西出手分了钱,你就找个正经生意,或者去学个正经手艺,这行就不碰了!” 我心里很清楚,二叔是怕我这性格,再去重走了我爸的那条路。 我也了解二叔的性格,就算我今晚赖着不走,他也不可能告诉我的,所以我也就没再坚持,而是反问了一句:“叔,那你呢?” “我?” 二叔弹了弹烟灰,目光中带着几分坚定道:“我这辈子也就这样儿了,既然兜兜转转了十六年,又旧业重操,那就一条道儿的走到黑吧!” “以后赚点钱,还能给你娶个漂亮媳妇,继续让咱们老姜家开枝散叶啊!” 我听二叔这话,直接就从床上跳了下来,也学着二叔坚定的目标,说道:“叔,那我就还跟着你!” 第62章 投石问路 放着正道不走,非要走那见不得光的歪门邪道? 有人走邪道是为钱为财。 而我毫不犹豫的要继续跟着二叔不回头,为钱为财只是一部分。 还有一点是,大风岭汉墓的那场经历,让我感觉到很刺激。 对于正常人来说,大风岭汉墓的经历可能会感到后怕,甚至会成为一辈子挥之不去的噩梦。 但是对于我来说,却像是有一种瘾!寻求刺激的瘾! 后来我遇到了一支登山队,我问他们,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险去登山,还没什么经济收入。 登山队员跟我说,他们都是热情驱动型人格,需要通过冒险和刺激来满足自己的成就感。 并且在攀登的过程中通过探索来满足自己的求知欲。 我想我应该也是这种驱动型人格,也需要通过对古墓的探索来满足我的求知欲。 当然,对于金钱和财富的欲望,也在其中…… 而二叔一听我还要跟着他继续干这行,他立马就把烟头掐灭。 正准备‘教育’我时,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中断了我和二叔的这场谈话。 二叔重新管理了一下面部表情,起身过去开门。 我歪头一看,门口站着一个妙龄女郎,打扮的很时髦,穿着高跟鞋,涂着大红口红,前凸后翘的,跟我在小人书上看到的蛇精差不多。 看来二叔有了钱,这方面的档次也跟着提上来的。 以前没钱的时候,十几块钱的快餐都吃得下,现在一对比,这妙龄女郎最少也得七八百块起步。 女郎站在门口骚里骚气的冲二叔打了声招呼:“老板,晚上好……” 正打着招呼,又突然看到我也在床边站着,又惊讶的问了一句:“老板,怎么还有一个小伙啊?俩人是要加钱的呀……” 俩人? 二叔回头瞥了我一眼:“伢子,既然你翅膀都硬了,要不要我把这间房让给你?” 我秒懂二叔让的不是房间,赶紧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说句良心话,我都已经十六了,正是青春发育期,面对这身材火爆的妙龄女郎,也确实有一点对于生命探索的好奇心。 但是在二叔这位长辈面前,哪儿敢点头。 二叔看我晃着脑袋,跟着眉头一扬:“那还不给我麻溜的滚蛋!” 好吧,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赶紧耷拉着脑袋,溜出了房间。 虽然我的坚持被二叔的爱好给中断了,但后来二叔还是同意了我跟他继续干这一行。 因为二叔怕,怕我这倔强的性格真的跟我爸一模一样,要是不同意我继续跟着他,有朝一日会自己出去单干! 从那时的第二天起,我们三个人就正式开始在景德镇‘旅游’。 去了五尖山森林公园,还去了佑陶灵祠拜了风火仙师像,又去了三宝陶艺村的博物馆,了解了很多景德镇的瓷器烧制工艺。 也品尝了很多景德镇的特色小吃,比如什么咸水粑、冷粉、桂花鲜姜酱菜,还有景德镇第七中学非常有名的小吃七中小肉。 不过这些也都是走马观花的逛一趟。 因为职业关系,我们待的时间最长的地方是景德镇的樊家井古玩市场。 在当时,樊家井是整个景德镇最热闹的文玩交易市场,地摊商铺鳞次栉比,从早到晚,不逢单双,都是人挤人,一片热火朝天。 作为天下第一瓷都,市场上最多自然也都是各种瓷器。 我们一方面是来长长见识,凑个热闹,顺便二叔实操教我一些鉴定瓷器的技巧,和瓷器方面的知识。 至于金小眼儿在景德镇的路子,和那半块浅册璧,我们也都没有过于放在心上。 还是孙反帝有意无意的问二叔,那浅册璧上的陪葬品清单,写的都是什么陪葬品。 二叔也没细说,就说了句随便一件都是价值连城。 说多了也没用,因为感觉这是不切实际的。 西安的秦始皇陵下面,埋的陪葬品更多…… 就这么我们一直在景德镇闲玩了一个多月。 中间给金小眼儿也打了几个电话,打听了一下长沙那边的情况。 那批货还在找卖家,有几个洋庄看上了,全部打包价格也出到了一百万,但是没有卖。 我们职业底线就是不跟洋庄做生意,只跟本庄做生意。 至于本庄再转手倒卖给洋庄,这个我们就没能力管了。 大风岭汉墓那边,考古队还在联合公安封锁式发掘,金小眼儿动用了道上的所有人脉关系,也没打听到关于发掘情况的一丁点消息。 刘汉田那个老瘸子也还在家,没被公安抓进小黑屋,这就代表着暂时安全。 可是大风岭的发掘只要还没结束,我们暂时就不能回去。 在景德镇闲玩了一个多月,实在是没啥新鲜感了。 二叔突然一天心血来潮,拿着金小眼儿给的出土浅册璧的汉墓遗址的地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提议过去逛逛。 汉墓遗址在景德镇的浮梁县峙滩镇的莫乡,距离市区也并不是太远。 虽然说是过去逛逛,但也不是纯粹的闲逛。 二叔在二手市场买了辆十八手的破摩托车,拾起了曾经的老本行,下乡去铲地皮。 因为有个身份,打听起事儿来也方便。 南派的四大盗墓基本功‘望、闻、问、切’,其中这个问,里面就有很深的学问。 有很多古墓,真的都是开口问出来的。 二叔对于‘问’这门基本功,那也是功力深厚。 我们到了莫乡村后,二叔就开始用贯口吆喝了起来,也开张收了些破烂,借着机会跟村里人闲扯起来,没扯几句就稀里糊涂,非常丝滑的扯到了村里的汉墓上面去。 这就是‘问’的技巧,先给点好处增进关系,也叫投石问路。 问的时候不能太特意,又要问到点子上去。 要是有社交恐惧症的,就干不了这活儿。 村里人都很朴实,也没什么心眼儿,对我们更没防备,就当做家长里短,跟我们聊起了那座汉墓。 也就在去年的四月份,村里有家三兄弟,老宅紧挨着后山根儿,原本想的是把老宅推倒重建,结果在老宅下面刨出了一座古墓,但是没有上报,而是半夜里偷摸的把墓里的陪葬品给挖了。 具体都挖出了什么,也没人知道。 没过几天,就被村里人夜里发现了,刚好发现的这人平时跟莫家三兄弟不对付,就直接报了警。 事后莫家三兄弟被抓,公安联合考古队对那座汉墓进行了抢救性发掘。 考古队来挖了十几天,有村民看到考古队又从墓里挖出了不少的陪葬品。 这说明莫家三兄弟并没有把墓盗空,他们外行也没能耐短时间把墓盗空,只是盗出了一部分卖给了古玩贩子,这其中就有金小眼儿收到的那半块浅册璧。 至于另外半块,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卖给其他古玩贩子了。 二是被考古队挖走了! 反正绝对不可能还留在墓里,但凡是被考古队发掘的,那都是片瓦不留,比脸都干净。 要是卖给了别的古玩贩子,莫家三兄弟肯定是没法儿去问了。 若是被考古队挖走了,除非是等到考古工作对外公布出来,但这个几率渺小,即便是考古工作对外公布出来,出土的陪葬品也未必全都对外公布。 我们折腾了一整天,能打听到的也就这些。 趁着天黑之前,就又骑摩托回了市里,打算明天再去樊家井打听打听。 第63章 包袱斋 第二天,我们照如往常的去了樊家井。 这天的天气阴的很重,天上的黑云就像是铅块儿,看似随时都有可能要下一场暴雨。 因为天气的缘故,街上的地摊要比往常少了很多,留下来的也都在忙着撑伞,人流量也比平时少了一大半。 我们三个人也没在地摊闲逛,主要去铺子里挨家的看。 二叔顺便拿出他那套‘问’的绝活,圆滑的嘴皮子拐弯抹角的从古玩店老板的嘴里套话。 我也带着好学的心态,在旁边认真的听,认真的学。 但是二叔的这套话术,放在那些朴实的乡下人身上好使,可放在这些都是老江湖的古玩店老板身上,就像是拳拳打在了棉花上。 当然这也是有原因的。 莫乡那座古墓现在是记录在刑事档案里的,就算是有贩子收了莫家三兄弟的货,谁敢随便往外乱说? 更何况我们还都是从外地来的生人。 南派盗墓行有南派的盗墓圈子,算是一个行业大圈子。 而每个地方,也都有当地的小圈子。 一些见不得光的行业内幕,也只在当地的行业小圈子里传。 所以我们想要问这件事儿,单纯的用话术去套话肯定不行,只能先进到他们当地的圈子里。 可要想进入他们当地的圈子,那就要拜山头! 只有拜山头,被当地的小圈子认可,才能算是进了他们的圈儿,这是江湖规矩,不仅仅只限于盗墓行业。 拜谁的山头? 那肯定是他们当地这个行业圈儿,最有声望的人了。 可江湖里的拜山头也不是那么好拜的,并不是逢年过节走亲戚,拎着水果鸡蛋就去了,首先要熟人引见,要不然谁知道你是哪条路上来的,是不是公安的探子。 一想到这儿,我们给金小眼儿打了个电话,想问问他在景德镇的古玩圈儿里,有没有熟人。 金小眼儿说他对当地的这个古玩圈儿也不熟,就是去年路过景德镇,收了那半块浅册璧。 他要是对当地的古玩圈儿熟的话,也早就打听了。 最后又在电话里补了一句:“实在没线索就算了,千万别把那半块浅册璧的事儿说出去” 我们肯定不傻,这半块浅册璧的事儿,哪儿敢随便往外说。 挂断电话后,我们原本就是带着闲着没事儿的心态,这回也就彻底的断了关于这方面的念想。 然而我们这准备彻底断了的念想,却又被意外的挑拨了一下。 刚从樊家井路边的电话亭里走出来,迎面朝我们笑着走来了一个年轻人。 看上去也就不过二十出头,又瘦又黑,穿着洗的发白的条绒裤子,上身裹着一件跟他的身形大了不止两个号的黑色皮衣,后面背着一个蓝布包裹。 因为他的这身奇装异服,我的脑子里对他有点印象,我们之前在樊家井逛了半个月,我见了他好几次。 再看他身上背着一个蓝布包裹,我猜他十有八九是‘包袱斋’。 ‘包袱斋’和铲地皮都是混迹在古玩行最底层的古玩贩子。 铲地皮是下场收古玩。 包袱斋是没钱开店,就背着包袱到各家古玩铺子‘搂货’,然后转手卖出。 基本上每个地方的大型古玩市场都有包袱斋的身影,这类人就像是‘街溜子’,很熟悉当地的圈子,除了搂货、搬砖头之外,有的还会拉纤,甚至是当托工。 拉纤是指介绍人,交易达成后,从中抽取佣金。 托工就是托儿,帮忙给卖家当托儿,或者给买家下套儿。 反正这古玩行的水特别深,再加上当时社会治安有限,古玩行的水不仅深,还又浑又黑。 这个年轻人朝我们走过来,笑着搭了个讪:“几位老板,找人找货?” 我二叔没搭理他。 一般在陌生的地方,尤其是古玩市场,这种搭讪能不理,尽量就不理。 这年轻人看我们没搭理他,热屁股坐了个冷板凳,他倒还挺执着,又小跑着跟了上来,也不管我二叔的表情冷淡,又笑着说道:“几位老板,我叫包无事,外号景德镇包打听,你们要是想找人,我可以帮你们找,只要人在景德镇,上午报个人名儿,下午就能见到真人……” “你们要是找货,那找我就更对了,整个樊家井,两百三十家店铺,七百二十五个摊位,无论是明货、暗货、甚至是鬼货,我都门儿清……” 包无事,这一听就是假名。 这种人我们在长沙的宝南街古玩市场也见的多了,无非就是给古玩店介绍点生意,不是拉纤就是托工,所以依旧是没搭理他。 就全当是空气,一阵风从耳边吹了过去。 包无事看我们油盐不进,他又鬼鬼祟祟的扭头看了看周边,继续跟在后面,特意压低了语气说道:“几位老板,我在市场遇见你们好几次了,看你们只逛不上手,应该是想找点鬼货吧?” “这方面我也有路子!七九年郊区的元代许氏墓,几个毛贼被公安一锅端,没交代清楚的东西,还都在这市场里……” “八五年的红塔,其实塔里还丢了颗舍利子,这事儿都没几个人知道……” “还有御窑遗址……” 包无事越说越离谱,连红塔舍利子都出来了,再这么说下去,恐怕等下秦始皇陵的秘密都有了。 我二叔听得有些不耐烦,板着脸正要发作。 包无事接着又说了句:“还有去年峙滩镇莫乡战国墓,莫家三兄弟为了从轻处罚,连十分之一的东西都没交代出来,也都在这市场里呢,有青铜剑、青铜镜、玉璜玉佩,还有半块大玉璧……” 半块玉璧? 当一听到包无事的这句话,二叔正要发作,又立马把话给咽了回去。 我和孙反帝也是惊讶的心脏猛地一跳! 我们在古玩市场找了一大圈儿,本来已经彻底的打消了这个念想,没想到居然从这个包袱斋嘴里又听到了消息。 虽然他刚才说的那些红塔舍利子听上去很不靠谱。 但这莫乡战国墓的半块玉璧,可不是瞎扯出来的! 第64章 明抢 因为金小眼儿对当地的古玩圈儿不熟,所以从莫家三兄弟手里收半块浅册璧的事儿,肯定也没多少人知道。 而这个包无事既然能张口说得出来,那必然是绝对存在的! 总不可能真的就那么巧,瞎编上了吧? 一座留下浅册璧的战国王侯级别大墓! 只要找到残缺的另一半浅册璧,就有可能找到这座大墓的线索和踪迹! 而另外半块浅册璧,很有可能就在这个市场里。 我们又怎么可能不激动。 但激动归激动,管理情绪,喜怒不形于色,这是古玩贩子必备的技能。 二叔继续冷漠着表情,不耐烦的瞥了包无事一眼,不冷不淡的说道:“我们就是过来旅游,顺便瞧瞧,没打算买什么东西。” 包无事听二叔既然这么说,他也就看破不点破的嘿嘿一笑道:“老板,我懂!来这儿都是旅游的,既然来旅游,那肯定要看点新鲜的,也不枉白来一趟啊,您不打算买也可以瞧瞧呀,万一要真的看对上眼了呢?” 二叔眯了眯眼,貌似在心里考虑着什么。 我能看出来二叔在想什么。 二叔是怕这个包无事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给我们说这么多,动机不纯,除了想要拉纤抽成之外。 保不准看我们是外地人,会给我们下套或者做局! 但要是不去的话,除了包无事这条路,再想打听另外半块浅册璧,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左右思考了一下,二叔故作勉强的点了点头:“行吧,反正现在也没事儿,看看就看看吧……” 看二叔点了头,包无事立马谄笑着在前面带路:“老板,就在前面没多远,几步路就到!我见您之前也去过,但是没有熟人带,和有熟人带着,能看到的东西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包无事手指了指古玩市场不远处,一家古玩商铺的红木大招牌,招牌上鎏金正楷的写了三个大字‘红墨斋’。 这家古玩店我们之前确实去过两趟,是整个古玩市场最大、最气派的一家,六间门面,上下两层楼,里面古风古色的装潢考究,陶瓷、书画、玉器、杂项,这古玩四大类更是样样俱全,真真假假,新新旧旧,几千件都不止。 原本我二叔还在心里想着,就算这个包无事心怀不轨,要给我们下套做局,但二叔也是这行的老江湖,深知行业套路,应付起来问题也不大。 又看包无事手指着‘红墨斋’的这个招牌,我们就更放心了。 因为这么大的店,就算是有局,那也是暗局,肯定不敢明目张胆的强卖敲诈。 而事实上,我们还是小看了这里。 包无事带我们进了店,立马就有人迎了上来,只是简单的跟包无事眼神交流了一下,就带我们上了二楼。 我们头两次来,也没上过二楼,说是二楼不对外开放。 现在看来,是不对普通客人开放。 到了二楼,首先就是一股檀香味扑鼻而来,偌大的二楼片尘不染,灯光有些暗,一排排的木架上摆放着各类的古玩,基本上都是一眼大开门,最次也是清末的,甚至还有一些生坑货。 有些特殊的古玩还专门用玻璃陈设柜单独放置,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小型的博物馆。 但我们要看的,可不是这个。 在二楼还有一个中年男人,矮胖的身材,估摸着五十来岁,嘴角上长着一个很大的瘊子,看上去像是二楼的管事掌柜,迎过来跟我们客气的笑着打了声招呼。 一般别的古玩店,掌柜的或者老板都不会随便搭讪客人,更不会主动去推销。 因为古玩行业比较特殊,看错了打眼了,没有退换一说,真真假假全凭自己的眼力。 最多也就是你问这个物件儿是什么年份的,老板会大概的跟你讲一下。 但是这红墨斋的二楼比较特殊,这个瘊子男先主动问我们喜欢什么品类的物件儿,然后他再从隐蔽的地方拿出来给我们看。 二叔直接就说喜欢古玉!年份越老越好,最好是老到战国,只要货好,钱不是问题。 这也算是在抛砖引玉。 瘊子男听二叔说喜欢古玉,他眯眼笑了笑,说刚好店里有一块战国玉璧,给我们去拿过来。 我们一听战国玉璧,心里直有点莫名的兴奋,万一要真的是那半块浅册璧,这事儿直接就一蹴而就了。 中间没过三两分钟,瘊子男就抱来了一个扁扁的方形木盒,直径大概有四十公分那么宽,看上去还不小。 这跟浅册璧的直径也很相符。 只不过就当我们在心里有着些许期待时。 瘊子男直接就把木盒递到了二叔面前。 这一举动,让二叔脸色瞬间一冷。 古玩行有个规矩叫‘玉不过手’,不仅是玉不过手,任何的东西也不能用手直接传递。 这个规矩别说是行内人了,就连行外人都知道。 所以瘊子男的举动显然是故意的。 包无事唾沫横飞的把我们带来,还当真就是一个局,是个套儿! 但这个套儿,我二叔又怎么可能轻易的上了。 二叔不仅没接,还直接冷着脸冲瘊子男阴沉沉的说了一句:“掌柜的,咱们都是南北同饮一江水,我眯眼看月瞪眼看日,步子走的多了,脚下到哪儿都是路!” ‘南北同饮一江水’就是同行的意思,盗墓行里也有用这句话的。 至于二叔后面说的,也是古玩行的一句切口,意思是眼力毒,入行久,脚下到哪儿都是路,你在我脚下挖不了坑,也埋不了雷! 说这话的意思,就是告诉瘊子男,大家都是同行,要做买卖就正儿八经的做买卖,别整这些阴的阳的,全没用! 瘊子男一听二叔这句切口,他先是一惊,接着又带着不屑的呵呵一笑:“呦,原来还是位老行家啊,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 话说罢,瘊子男突然手一松! 只听‘啪’的一声,手里的木盒掉落在了二叔面前的地上,盒子摔了个稀巴烂,里面的一块仿战国的玉璧也跟着摔了好几半。 我二叔根本就没伸手,这都已经不是碰瓷了,直接就是讹诈! “咦,你这老行家怎么也这么不小心啊!” “这面战国玉璧之前有金主开价四十万都没舍得卖!你这最少也得赔三十万!” 瘊子男由惊转怒,又直呼可惜,看他这演技,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儿了。 我们也当场全都惊呆了。 亚麻呆住了那种。 做局下套不成,直接改明抢了? 也是事后我们才知道。 有句话叫‘财不外露’,我们在良友酒店连住了一个多月,三个人单单住酒店就花了一万多,又在樊家井的古玩市场逛了半个多月,这就被人给盯上了。 在那个年代,很多古玩市场都有类似的敲诈,专门找有钱的外地人下手,报警了也没用,没有人证,没有监控,说是你打烂的就是你打烂的,不赔钱人就走不了。 准确的说是有人证,把人带过来的托工就是人证,就亲眼看见,是你手滑把东西摔地上的。 百口莫辩,又是在人家的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只能认栽乖乖掏钱赔偿。 别说什么事后举报了,人家有多大的能耐,就敢干多大的事儿! 第65章 大姐大 我们本以为就算包无事给我们做局,怎么说我们也是老江湖,可以容从应对。 但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来了个‘明抢’ 二叔看着地上被摔烂的仿古玉璧,又抬头瞪眼看着瘊子男:“怎么?这是打算明抢?原来你们红墨斋做这么大,都是靠这个来的?” “大家都是行里人,你们这红墨斋的招牌挂在外面那么漂亮,暗地里干这事儿,传出去不怕臭了?” 做生意讲诚信,生意做得越大,越在意业内名声。 尤其是古玩行,名声臭了,谁还敢跟你做生意? 可瘊子男却根本不在意二叔说的这些,不屑的冷笑了一下:“别在这儿行里来行里去的,你摔坏了我们店里的东西,就要照价赔偿!” “三十万!一分不能少!给钱走人,没钱剁手!” “我看你们良友酒店一住就是一个多月,应该也不像是差这三十万的人吧?” “老老实实的赔了这钱,既然是同行也还能交个朋友,以后在这片地方,只要提红墨斋这块招牌,无论什么事儿都管用!” 听瘊子男这语气,这是打算吃定我们了。 我和孙反帝站在二叔旁边握紧了拳头,打算找机会冲出去跑路。 我们虽然有钱,但可不是随便任人宰割的猪仔。 我死人堆里打过滚,古墓坍塌都没能埋的住,还怕你这做的局? 瘊子男貌似看出了我和孙反帝的举动,立马吹了声口哨。 随着‘噔噔噔’的一阵小跑上楼的脚步声,七八个精壮的年轻人就一脸煞气的把我们围了起来,有人口袋里还揣着虎指和匕首。 一时间,周围的空气变的紧张起来。 二叔看这情况,悄悄在私下摆了摆手,对方人多势众,暗示我们先不要冲动。 接着二叔又看了看瘊子男,一改之前对峙的态度,带着周旋协商的语气笑道:“老板,三十万对我来说,也确实能拿得出来,但是……” “这一眼假的仿古玉璧,你要卖给我三十万,传出去多少也不太光彩!” “既然都是为了财,不如咱和气生财,我拿这三十万跟你正儿八经的做笔买卖,你也有得赚,我钱花出去的也舒服……” 二叔这协商的话,直接让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瘊子男听后,貌似对二叔这临危不乱,遇事沉稳的气势显得有些惊讶,挑着眉头重新打量了二叔一眼,又在心里琢磨了一下,跟着笑道:“看你应该也是见过世面,经历过场面的主儿,但是到了我这儿,是虎你得卧着,是龙也得盘着!” “不过嘛……” 瘊子男突然又话锋一转,微微的点了点头:“不过听你行里来行里去的,我还真对你的能耐有点好奇。” “那我就做个主,给你个正经做买卖的机会,这屋里的东西你再挑一件带走,至于这三十万能不能花的舒服,那就看你有多大的能耐了!” 三十万,这二楼的东西随便挑一件? 我在旁边听着都感觉很扯淡,虽然这二楼大部分都是一眼开门的货,可根本没什么特别值钱的。 俏货和尖儿货也不可能随便摆出来,别说是一件了,就是挑十件,也不可能值三十万。 二叔听了根本没往别处多看一眼,只是呵呵一笑,说道:“掌柜的,其实这三十万都是小钱儿,我这里还有一个更大的生意想跟你谈谈。” “但是生意太大,你应该也做不了主,要不请你们老板出来谈谈?” 这个瘊子男刚才不经意的说了句“他来做个主”,说明他背后还有老板。 至于二叔说的“大生意”,我也已经大概猜到二叔心里的想法了。 瘊子男原地一怔,也没否认,直接说道:“多大的生意,你直接跟我谈就行了。” 二叔笑了笑,又用手指了指地上摔碎的仿古玉璧,说道:“最少十个玉璧的生意,你确定能谈?” 瘊子男一听这话,又原地怔了一下,下意识的摸了摸嘴角的瘊子,一时间还真就有点捉摸不透,二叔这话有几分可信度。 但毕竟我们在良友酒店住了一个多月,实力在这儿摆着呢,手上有几百万的生意,也不是真的没可能。 万一要是真的,瘊子男就是一个帮忙掌柜,他也还真的就谈不了。 想了想,瘊子男眯着眼睛说了句:“你们在这儿等着!” 丢下这句话,瘊子男转身就走向了二楼的一个拐角。 因为二楼灯光有点暗,也没看清他具体去了哪儿,但肯定是去请示他的老板了。 中间过了五六分钟,瘊子男重新回来,冲我们招了招手,示意我们跟他过去。 在二楼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还有一个隔间。 瘊子男轻轻推开了隔间的门,带我们走了进去。 准确的说这应该是一个办公室,而且还是欧式的装修风格,跟外面相比,形成了非常鲜明的中西差异。 刚一进门,我就闻到了一股说不上来的香味,很像是女人身上的香味。 办公室里还坐着一个女人,正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怀里抱着一只波斯猫。 这女人长得很漂亮,脸上擦着粉底,涂着口红,我也看不太准年纪,估摸着不过三十出头,肩披一头大波浪的卷发,穿的也很洋气,眉宇之间带着一股江湖气质。 我又扭头朝办公室的其他地方看了看,办公室里就她一个人,心里正纳闷,瘊子男很恭敬的冲女人称呼了一声:“红姐,就是他们三个……” 我一听瘊子男称呼这女人“红姐”,又想到这家店叫‘红墨斋’,这才八九不离十的确定,眼前这抱着波斯猫的女人,应该就是瘊子男的老板! 二叔和孙反帝也是同样心里惊讶。 谁能想到,这家古玩店的老板居然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女人。 也是后来我才知道,这个红姐大名叫钟红蝉,两年前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全面接管了她们钟家在当地的产业,明面上有当铺、金店、古玩行,灰色产业也有,说白话就是黑白通吃。 倒不是钟家没有男丁传后继业,在当时九十年代,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普遍存在,至于钟红蝉是怎么全面接管了钟家的产业,这个没有外人知道。 只知道钟红蝉这个女人非常不一般,做事雷厉风行,性格果断,智商极高,很有手段,在当地手眼通天,黑白通吃,是名副其实的大姐大! 第66章 南派,柳帮! 钟红蝉继续玩逗着她怀里的波斯猫。 等瘊子男转身离开后,才缓缓抬头打量了我们一眼。 她的眼神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傲气,一股说不上来的气场很强大,至少是给我一种在灰色行业混久了的那种老江湖,老狐狸的感觉,完全不像是她这个年纪能有的。 但说起在灰色行业混的时间久了的老江湖,我二叔自然也算一个。 十四岁就跟着师傅入了行,虽然金盆洗手了十几年。 但另外十年在古墓里练成的胆识,就好比是上过战场,经历过腥风血雨和生死的老兵,那肯定也不是这一个女人的气场能压得住的。 二叔与钟红蝉打量的目光对视了一眼,轻松从容的笑了笑:“你就是这红墨斋的老板?幸会……” 当地黑白两道,谁见了钟红蝉那都得客气的喊声“红姐”。 这声姐称呼的不是年龄和辈分,而是江湖地位! 但是我二叔并没有。 也不是不服,我们是来谈生意的,为了后面的生意能谈的公平,什么江湖地位都先放一边。 要是上来就谄媚讨好的叫声姐,那后面谈的生意可就要被压榨了。 在道儿上混的,一般看人的眼光都很准,钟红蝉貌似也不例外,一眼就看出了二叔不同于普通的生意人和古玩贩子,所以也就没在称呼上计较,只是非常简短的淡淡说道:“听说你是来谈生意的?那就直接开门见山的说正题吧!” 既然钟红蝉这么直接明了,我二叔也没往别的地方绕弯子,直接说道:“去年莫乡有个三兄弟在自己家祖宅刨了个战国墓,我听说还有一部分东西,散到您这儿来了?” 钟红蝉一听这话,瞬间带着警惕的表情一冷:“从哪儿来的公安探子,探到我这儿来了?” “不!不不……” 二叔赶紧摇头,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就把浅册璧的拓纸从身上掏了出来,朝着钟红蝉递过去。 之前金小眼儿提醒过我们,半块浅册璧的事儿不能往外说出去。 但是遇到了这事儿,二叔想赌一下! 要是赌对了,这座汉墓就能继续找下去。 要是没赌对,那就只能认栽,白扔三十万出去。 钟红蝉好奇的起身,怀里搂着波斯猫,伸手接过了二叔递过去的拓纸。 这张拓纸只是拓了浅册璧背面的陪葬品清单,并没有另外一半的地图。 钟红蝉拿着拓纸低头一看。 我在旁边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 只见她看低头看了一眼拓纸上的内容,表情先是一惊,又接着皱起了眉,眼珠子转了两圈,再重新用打量的目光看向二叔,带着惊讶的说了句:“原来你们是土夫子啊!” 钟红蝉居然能从这一张拓纸猜出来我们的身份。 这说明她认识这张拓纸,既然认识,那另一半肯定在她手里。 另外,钟红蝉必然也猜出了,我们说的大生意是什么了。 既然大家都挑明了,二叔也就继续开门见山的说道:“我听说另一半在你的手里,我把这上面的内容破解出来,你给我找几个信得过,机灵点的帮手,事成之后七三开,我七你三!” 这就是要跟钟红蝉谈的大生意。 浅册璧上的这座战国墓最少是诸侯以上级别,规模必然很大,就仅凭我们三个肯定吃不下,所以要找帮手。 而钟红蝉是当地黑白通吃的大姐大,恰好浅册璧又在她手里,那肯定就是最好的帮手了。 二叔也是刚才在外面听瘊子男说“当地就没有他们摆不平的事儿”,所以也才是临时有了跟他们做这笔生意的想法。 这也是刚才我说的赌! 就赌钟红蝉同不同意跟我们做这笔生意。 按理说,钟红蝉黑白两道通吃,做局明抢的事儿都能干得出来,对于这么大的生意,她只需要提供另外半块浅册璧,再帮忙找几个人,做个后勤,应该不会拒绝才对。 话再说回来,三百万的生意还是打底的,一座战国诸侯墓,陪葬品还特意记在了浅册璧上,这就是一个价值无法估量的宝藏! 同时我也在仔细的观察着钟红蝉脸上的表情。 钟红蝉一边在心里想着,一边在撸着她怀里的猫。 过了好一会儿,钟红蝉直视着二叔反问道:“你们什么来头,我怎么能相信你们有这个本事?” 二叔好像提前就看穿了钟红蝉心里的这个想法和顾虑,直接就开口淡淡的说道:“师从南派,穿山破甲,登楼寻龙,柳半瞎!” 我二叔这几个字脱口而出,铿锵有力。 钟红蝉听后,撸猫的手立马就停了下来,看着二叔的眼神露出微不可察的惊色。 这听上去好像只有他们俩能懂的话,直让我和孙反帝站在旁边纳闷的大眼瞪小眼。 也是事后我问二叔才知道,二叔的师父就叫柳半瞎,一只眼残疾,是活跃在四、五六十年代的南派盗墓高手,在南派的名气非常大,也算是一位行内泰斗级的人物。 二叔和我爸就是在六十年代拜的师。 报柳半瞎的名号,就等于是自报家门,证明实力。 但柳半瞎都死了几十年了,也都已经是过去式了,即便南派江湖上偶尔还有人提起,一般外行人还真不知道,知道的也不清楚‘柳半瞎’这三个字的含金量。 二叔也就是想拿出来试一下。 看钟红蝉这反应,显然她知道。 不仅知道,好像还知道这个名号的含金量。 过了好一会儿,钟红蝉重新慢慢的撸起了怀里的猫,看着二叔表情认真的说道:“六四开!我六,你四!什么人我都能给你找来,后勤我全包!” “但是如果事情办不成,除了那三十万之外,你还要再补我二十万的损失!” 扯蛋! 纯纯的在扯蛋! 别说是二叔了,我和孙反帝站在旁边听着都差点跳起来骂人。 暂且不说狮子大开口的六四分成,事情办不成还要赔二十万的损失,这无本买卖,亏她能想得出来,说得出口。 这女人不仅乃子大,胃口也这么大! 还真把我们当成‘打工豹’了。 二叔呵的一笑:“补你的损失不是问题,六四开也不是问题,不过是我六,你四!” 还不等钟红蝉再说话,二叔继续用坚定和强硬的语气补了一句:“这是我们的底线,没得商量!如果你不同意,那就当我之前什么都没说!” “这三十万,我认栽赔给你!就当是我们来拜个山头了!” “如果你还有别的想法,那我也能奉陪,我们南派柳帮还没落寞到站不出来人的时候!” 没曾想,二叔这句强硬的话还真就把钟红蝉给唬住了,撸猫的手又突然停了下来,微微的凝皱起了眉。 柳帮是二叔的师父柳半瞎在四五十年代创立的一个盗墓帮派,第一代帮派成员是柳半瞎的亲传弟子,比如二叔和我爸。 柳半瞎在盗墓行混了接近四十年,收了很多徒弟,可以说是桃李满天下,最活跃的时期是五十年代,帮派最多有好几百号人,在南派的盗墓圈也是有着响当当的地位。 只不过就是在柳半瞎死了之后,再加上对盗墓犯罪的打击越来越严厉,柳帮基本上在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那会儿就销声匿迹了。 就连我二叔在金盆洗手了十五年后,现在也不知道柳帮的情况。 今儿搬到台面上,纯属就是装腔作势的。 毕竟就连我二叔现在都不知道柳帮的情况,钟红蝉这个外人就更不清楚了。 万一现在柳帮只是低调了,还在南派有势力,钟红蝉也犯不着为了这点事儿,搞出太大的麻烦。 “最少五五开!” 钟红蝉思量了一下,又退让了一步。 “伢子,我在这儿等着,你回去拿钱!” 二叔看了我一眼,冲我喊道。 我秒懂二叔的意思,立马打着配合点头道:“好!” 点头后,我直接转身要往外走。 钟红蝉看我二叔无比的强硬坚决,最后还是皱着眉妥协了:“行!四六就四六!” 妥协后,钟红蝉又说了一句:“不过那半块浅册璧不在我这儿!” 浅册璧不在你这儿? 那你刚才说半天几个意思? 我一听这话,瞬间有点想要炸毛。 二叔也是眼睛一瞪:“那在哪儿?” 钟红蝉看着二叔,脸上突然露出让我们都捉摸不透的狡黠一笑:“在市博物馆里!” 啊? 市博物馆? 看钟红蝉不像是开玩笑,我们一听另外半块浅册璧在博物馆,瞬间感觉如同晴天霹雳,像是三个傻子一样,呆愣在了原地。 这也是我们做过最愚蠢的事儿。 现在想想都可笑至极。 当时考古队对莫乡战国墓抢救性发掘后,就把出土的陪葬品一部分放进了市博物馆展出。 其实我们当时也去了一趟市博物馆,但是因为没往这方面想,再加上浅册璧是残的,并没有被重视,只是放在了一个角落,我们也忽略了。 包无事为了拉我们入坑,特意提了一嘴半块浅册璧的事儿,那是因为他知道市博物馆有半块。 不仅是包无事知道,当地的古玩圈儿很多内行人也都知道。 我们还傻乎乎的跑到红墨斋找那半块浅册璧。 又跟三个大傻子似的,据理力争的跟钟红蝉谈判合作和分成的事儿。 难怪钟红蝉最后同意了四六分成。 我们要是知道那半块浅册璧在市博物馆里,就算是避免不了找钟红蝉帮忙,那肯定也要坚守三七分,不会退让这一步! 第67章 藏画 钟红蝉自然是也看出了我们三人当听到半块浅册璧在博物馆里的时候,脸上夸张的反应和表情。 我们此时的表情甚至还引得她忍不住呵呵笑出了声,看着我们打趣的问道:“怎么?你们该不会不知道吧?那半块玉璧在博物馆都快对外展出半年了。” 本来三十万的生意,结果变成了一座诸侯战国墓的四成分红,只需要提供一些人手,和后期物资,跟白捡几乎没两样,钟红蝉现在肯定笑的开心了。 不过该说不说,严肃时的钟红蝉不怒自威,气场很强。 但这猛地一笑起来,也还不失那几分妩媚的女人味。 看着钟红蝉像是看傻子一样冲我们笑,我心里在嘀咕着:“你现在就可劲儿的笑吧,我二叔可是情场高手,自带男人魅力光环,小心相处久了就把你给拿下,让你躺着笑,站着笑,弯着腰笑!我二叔还会鬼子扛枪!” 事后,钟红蝉让我们把良友酒店的房退了,给我们安排了一个新的住处,是市区里的一栋闲置很久的独立三层别墅,说是为了方便,实际上跟软禁差不多,吃喝拉撒都在别墅里,还有几个年轻人住在楼下。 钟红蝉利用当地的社会人脉关系,,把市博物馆里的那半块浅册璧上面的两面内容拓印下来。 第二天下午就把拓印的内容拿给了我们。 不得不说,钟红蝉在当地的办事效率确实够快。 玉璧拓印的很专业,内容也十分的清晰。 把我们自己的那张拓纸合并起来,就是浅册璧上的完整内容。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破译浅册璧上的地图,从中找到战国古墓的具体位置! 这可就需要很强的专业技术了。 因为古代的绘画风格不同于现在,再加上这是标记重要墓址的地图,为了防止被人轻易看懂,肯定还是加了密的,所以用现代的知识和目光看,就是毫无规律的一团糟,很抽象。 反正在我眼里,勉强只能从图上纵横交错的线条看出来,好像有山,有水,绕着边缘还有八个奇形怪状的动物,每个动物的下面都写着一个古字。 二叔跟我说,这叫‘藏画’,就是画里藏着一个内容,仅凭肉眼是看不出来的,需要破解画里的意思,就像是猜谜语。 古人最擅长的就是干这个。 至于怎么破解,图中的八个动物,和每个动物下面的字,是破解的关键。 二叔又让我拿来了纸和笔,把图中的八个字抄了下来,认真的研究了一下。 翻译出来的现代白话,大概意思是‘日落越西,霞光映斗’。 不过这也只是大概意思,毕竟古文字的含义很多。 即便是让国内最权威的古文字学教授来,也不敢百分百的保证,翻译出来就是这个意思。 我们现在也只能先以这八个字为方向,尝试着破解其中含义。 ‘日落越西’,这里面的‘越西’两个字很关键,极有可能是个地名。 另外图上出现了山和水,感觉这座战国古墓应该是藏在了山里,也说不定‘越西’会是一个山名。 既然这块浅册璧出土于景德镇境内的战国墓,在战国时期景德镇属于楚国领地。 那么浅册璧上的战国墓,按理说也应该是春秋战国时期楚国某位诸侯的墓。 “春秋战国时期,楚国领土一座名叫‘越西’的山,也有可能是叫‘越’的山,西单纯指的就是方向!” 我们第一步就开始按照这个线索来找。 怎么找? 那肯定是查古籍,看当地的县志了。 二叔让钟红蝉帮我们找了很多关于春秋楚国的古书籍,以及可以追溯最久的县志。 对于古书籍这类的东西,钟红蝉刚好是专业,通过当地的古玩圈给我们找来了厚厚的好几十本,凡是记载春秋历史,带个‘楚’字的,都给搬来了,五花八门,甚至还有医书。 看着眼前堆了几十本古书,我的头都大了,但还好大部分都是现代译文,我不说全部的字都认识,也能认识个大概。 孙反帝就不一样了,那货就是一个纯文盲,他不认识字,字也不认识他。 接下来的好几天里,我和二叔就躲在屋里,废寝忘食的在书籍里找线索,查资料。 在一些特殊的情况下,盗墓也必须要掌握很多丰富的历史知识,很多隐秘的大型古墓,也都是在古书籍里找到的线索。 这也是为什么说,盗墓这碗饭并不是随便谁都能吃得了的。 就这么我和二叔在屋里连续看了五天的书,除了吃喝拉撒睡之外,就是不停的抱着书看、找。 看的我最后都有点想要泄劲,打算跟二叔商量一下,要不要换个别的方向或者思路去找。 结果我在一本不起眼的残书中找到了一段文字,整句话很多字我不认识,连在一起也读不出来,印象最深的是这段文字里有‘干越’两个字。 我赶紧把书拿给二叔看。 二叔看了之后,把这句话翻译成了白话,意思是一个叫‘干越’的楚王死后,将埋葬他的山陵以他自己的名字命名! 整本书除了这一句话,写的都是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 但也就是这一句话,让我们仿佛找到了希望的曙光而欣喜若狂。 因为这个跟我们之前从浅册璧翻译出来的‘日落越西’有着不言而喻的巧合。 再加上景德镇境内在古时候确实有一座山叫干越山,现在改名成了怀玉山。 如果我们找的这个方向是对的话,那这座战国古墓应该就是书中的干越王墓,位置大概在现在的怀玉山西面。 刚好怀玉山又是呈东北和西南走向的。 “干!” 二叔把书一合,浑身都带着劲儿的喊了一声,又看着我和孙反帝说道:“怀玉山的西面,就先按照这个方向去找!” 确定了寻找的方向,这就等同于找到了一条路,我和孙反帝自然也是心里兴奋的跃跃欲试,之前大风岭的汉墓也没给我们留下任何的后遗症,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再撸起袖子大干一场! 第68章 八字命硬,六亲缘薄 我们大概的跟钟红蝉说了一下关于浅册璧内容的情况,暂时算是有了点头绪,这座春秋楚墓有可能是干越王墓,位置大概在怀玉山的西面。 至于具体位置,需要到了地方再找。 浅册璧上除了‘日照越西’之外,还有‘霞光映斗’四个字,也是一个谜。 这个活儿只有我们三个人,肯定是干不了的。 所以还需要钟红蝉帮忙找几个帮手。 盗墓支锅不是搭草台班子,找的人一定要可靠,最好是行里的高手,因为要进山,身体素质也一定要强,别到时候帮不了忙,还拖后腿。 因为有四成的分红,钟红蝉肯定会用心帮我们做好后勤工作。 毕竟一座诸侯王级的战国墓,这四成的分红,上限是非常高的。 除了找帮手之外,我们还让钟红蝉准备进山的工具装备,以及充足的必要物资。 我们暂时也不确定需要进山找多久,这个工程量到底有多大,有些同行在深山里盗墓,最长能在山里连续待上好几个月,甚至是一年不出来,所以我们也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 最好是顺顺利利,速战速决了。 钟红蝉那边也是兵贵神速,当天晚上就开着一辆虎头奔,给我们带来了四个人。 这四个人里有两个是姓杨的堂兄弟,本地人,真名不知道,都是喊他们杨老大和杨老二,三十出头,虽然是堂兄弟,但长得跟孪生双胞胎一样,个子很高,皮肤黝黑,身材健硕,留着寸头,看上去给人的印象很精悍。 杨家兄弟是行里的专业土工,就是专门挖盗洞的,干这活儿也必须有劲儿、耐力强。 还有一个年纪稍大点,估摸着有接近五十岁,也是没有真名,干这行的很多都不露真名,他留着一撮小山羊胡,我就直接叫他‘老胡’,人很瘦,两腮基本没有肉,尖嘴猴腮,身上穿了件唐装跟寿衣似的,嘴唇发乌,脸色暗沉蜡黄,要是晚上独自走在偏僻的路上,都能以为他是从那个棺材里爬出来的。 一般奇装异服的不是傻叉就是高人,老胡是个风水先生,会算命、看手相,生辰八字测吉凶,平时就拿个幡走江湖给人看风水算命,遇到合适下手的古墓就换上老鼠衣,有自己的固定团队,也是团队里的支锅和大师傅,这次被钟红蝉请过来给我们当帮手。 我当时听说老胡会看手相,还会生辰八字测吉凶,就好奇的想让他帮我算一序吉凶,结果他跟我来了一句:“干我们这行的行走在阴阳两界之间,命由己定,所以同行不测吉凶” 不过在我给了生辰八字后,老胡倒是给我算了一下命理,说我八字命硬,绝境易逢生,逢凶易化吉,但财弱! 我听着‘绝境易逢生’倒是挺满意,不过‘财弱’,我可就笑了。 只是还没等笑出来,老胡又跟我来了一句:“财强则六亲缘薄,情感孤寡!” 我当时听了这就更笑了,老人都说“富在深山有远亲”,我有了钱,怎么可能还六亲缘薄? 情感孤寡就更扯淡了,无论是放在什么社会,有钱还愁没女人? 所以我感觉老胡就是个江湖骗子,披个算命先生的皮囊,给土夫子的身份做个伪装而已。 其实我二叔也懂风水,也会算。 但老胡是通过手相、生辰八字算命理吉凶,而我二叔是通过八卦推演测吉凶。 所以他们两个不是一个路子的。 除了杨家俩兄弟和老胡之外,还从钟红蝉的虎头奔副驾驶下来了一个人,这人我们认识,甚至刚见面,我都有种想要过去揍他一顿的冲动。 是包无事! 用半块浅册璧忽悠我们去红墨斋的那个包袱斋,包无事! 钟红蝉也是看出了我们见到包无事从车里下来时的表情,所以特意的专挑包无事跟我们着重的介绍了一下:“这是小包,负责帮你们望风的,人很机灵,手脚麻利,对当地也特别的熟悉,重要的都是自己人,绝对信得过!” “至于之前的事儿,就当是卖我个面子了,要不是小包的话,咱们说不定也没机会合作呢,就当是缘分吧!” 包无事下车后,也赶紧主动笑着过来跟二叔握手:“姜老板,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嘛,咱们都是道上跑江湖的……” 包无事稀里哗啦,唾沫横飞的说了一大串,这家伙嘴皮子很溜,而且脸皮也够厚。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钟红蝉都这么说了,二叔也不能不卖她这个面子,并且我们跟包无事也并不是结仇结怨,就是单纯的被他给忽悠了,心里有点不爽而已。 想了想,二叔还是伸手,跟包无事意思一下握了握手,也代表是冰释前嫌了。 说是这么说,但包无事坑了我们一次,以后要是有合适的机会,还是得找他还回来…… 当天晚上,钟红蝉在附近的高档海鲜酒楼摆了一桌‘支锅宴’,吃的全部都是进口海鲜,喝的也是洋酒。 吃完饭后大概是晚上的十点多,我们七个人也都喝的微醺。 回到住所后,二叔随口问了包无事一句会不会打麻将,反正时间还早,三缺一,摸几圈麻将。 包无事也喜欢打麻将,带着几分微醺,直接就点头同意了。 结果打到了凌晨的两三点,我和二叔还有孙反帝三个人手气很差,都输了不少。 包无事一人杀三军,赢了两千多块,兴奋的嘴都差点笑烂,直呼他手气好,还吹牛逼他是雀神! 到了第二天,钟红蝉那边还在准备物资装备,行里的人好找,但是需要的杂七杂八的工具装备和物资太多,还必须要最好的,所以没那么快。 我们七个人就在住处等着。 因为昨晚上包无事打麻将赢了我们两千多块,赌徒的心态就是赢了还想赢,所以一大早刚吃了饭就主动约我们继续战斗。 这也都在我和二叔的预料之内,要不然我们三个昨天能给他点了一整晚的炮? 第69章 进山 就这么,我们七个人在住处等了三天。 这三天里,杨家俩兄弟早上健身,下午戴着拳套练习搏击,生活作息十分规律,一套军体拳和自由搏击术练得虎虎生风。 老胡就捧着风水书,从早到晚的研究他的风水和八字命理学。 而我们三个和包无事,则是从早到晚,通宵达旦的都在麻将桌上厮杀,杀的那叫一个昏天暗地…… 等到了第四天,钟红蝉才亲自开来了一辆面包车,车里放了七个黑色的登山背包,是那种一米多长的多功能登山背包,外面挂着德国进口的强光手电筒,还有备用电源,通讯设备,以及充足的登山绳。 里面满满当当装的都是各种工具装备,紧急药物,和生活物资,甚至还有一些雷管炸药。 生活物资不是普通的干粮,而是德国陆军野战口粮,一盒十人份的那种,有蔬菜和肉,需要加热烹饪,盒子上还有生产日期,是两年前生产的,要不是看了生产日期,我都以为是二战留下来没吃完的。 也不知道钟红蝉是通过什么渠道弄来的这些东西,基本上全都是进口的洋玩意儿,难怪准备了好几天。 不过这也证明着,钟红蝉确实在尽全力的帮我们做着后勤工作。 看着车上的这么多‘高科技’的工具装备,自然也给我们添加了几分斗志。 只有包无事,耷拉着脑袋,软的像个被蹂躏后霜打的茄子。 不过这也正常,属于‘赌后后遗症’,毕竟三天输了三万多块,兵马未动就先欠了巨额赌债,换做谁他都精神不起来啊。 钟红蝉也是看出了包无事的不正常,结果一问,就用看穿一切的眼神白了我们三个几眼。 但也没多说什么,这就相当于是双方的礼尚往来了,出发之前先消了这个芥蒂,有助于以后的团队合作更加融洽。 中间也没过多的废话。 我们七个换上冲锋衣,乔装成登山队,钟红蝉又安排了一个司机开车,先送我们一程,去了怀玉山的西面。 怀玉山坐落在玉山县的西北六十公里处,与三清山对峙相望,属于花岗岩山地风光。 整个怀玉山呈东北至西南的走向,在偏西的位置有一片大概七平方公里的盆地,算是一座天然的植物园,深林覆盖了百分之八十以上,还有溪涧、潭瀑,后来被开发成了森林公园。 而我们的第一个目标,是怀玉山偏西位置的几座山头,也可以说是山峰。 因为我们要找的是春秋战国墓。 找墓有句口诀:“秦埋岭,汉墓坡,商周出在河两边,春秋战国埋山顶,秦汉大墓埋山岭,东汉南朝选山腰,隋唐宋尸坡下挺。” 大风岭的那座黄肠题凑的汉墓,就是埋在了山坳的坡子上。 所以这座春秋战国的楚国墓,有可能是埋在了山顶。 面包车在一条偏僻的进山小路口停了下来。 我们七个人各自背上了登山背包,我因为年纪小,背包看似鼓鼓囊囊,其实里面装的是两个简易的帐篷,并没有多重。 杨家俩兄弟背包里装的是口粮和应急水,所以最重,看上去最起码也有四五十斤,这也算是能者多劳。 除了沉重的登山背包之外,杨家俩兄弟还从面包车的后备箱拿出了两杆用麻布严实包裹的棍,估摸着有一米多长,实际上不是什么棍,棍也不用麻布严实的包裹着,而是两杆猎枪。 山里的野兽多,尤其是野猪泛滥,猎枪是主要用来防野兽的。 下车后,二叔左手拿着地图,右手拿着指南针在前面带路,我们排成一排跟在后面。 可能也是天公作美,最近的天气很不错,风和日丽的万里无云,阳光正好,气温宜人,确实是出来踏青的好时节。 三月初,山上的很多植物也都才刚开始冒出春芽,放眼望去,这花岗岩的山地到处都是怪石嶙峋,奇峰林立,但植被生长的比较稀松,看上去有些光秃秃的。 我们也是第一次来这里,跟心里预期的差距有点大。 因为这花岗岩的山地,打凿开采的难度极大,所以并不是墓址的优选地,也不适合找墓。 尤其是对于规模比较大的古墓,那就更难了。 如果不是我们猜错了,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这座干越王墓以自然的山洞为墓,行话也叫‘山穴墓’,在古代的所有朝代都有出现过,把现成的山洞改造一下再封死洞口,既节省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还有着融合天地自然的寓意。 二是这座干越王墓并没有按照上面的找墓口诀,没有埋在山顶上,这个可能性也很大,找墓口诀只是一个大致的参考,也并不是所有的墓都会按照这个口诀来下葬。 要不然的话,中原腹地没有山,死了之后还拉到别国领地上,找个山头埋了? 但无论是哪种可能,我们都得一步步的去找。 这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第一天,我们就按照规定路线在玉环山上的西面,连续跋山涉水的爬了三个山头,期间除了吃饭,也并没有太多的停留和休息。 结果没有任何惊喜和意外,这一天并没有在山上找到任何可能存在古墓的迹象。 别说是古墓了,这些山头基本上都是岩石,连个坑洞都没看到。 直到临近傍晚,我们也全部都累得脚底生疼,双腿发酸,背着沉重的登山包压得双肩都快垮了,才在山里找了个稍微平坦,视野开阔的地方搭起了两个简易的帐篷,提前准备了点干柴留作晚上生火用。 两个简易帐篷,睡我们七个人。 准确的说应该是六个。 包无事提前先睡,到了后半夜就留他守夜望风。 在这深山里,防止被人发现只是次要,主要是防止夜间活动的野兽偷袭,尤其是野猪,一出现就是拖家带口的一大群。 随着夜幕降临,日月轮班,山里的气温也是骤降,跟白天相差了接近十度,再加上山里一到晚上就起风,我们搭的简易帐篷被吹得猎猎作响,升起的篝火也是火苗乱窜,感受不到一丁点的火焰温度,。 这户外深山到了晚上的条件就是这么恶劣,空气湿度大,无论穿再多的衣服,就像是魔法攻击一样,该冷还是冷,时不时还从远处传来几声不知名的兽吼声,以及乌鸦的丧叫。 要是到了夏天就更难受,不仅空气沉闷燥热难耐,蚊虫更是比吸血鬼还疯狂,点蚊香都没用。 所以干这一行,不仅要有很强的环境适应能力,还要有很强的户外生存能力。 否则的话就只能在山脚下、野树林,荒土坡去刨刨无名小墓。 说到户外生存,杨家俩兄弟就很擅长,他们俩说是出去给我们弄点野味尝尝,没过多久就抓了一条蛇回来,而且还是提前开膛破肚了,用匕首分段,穿在木棍上直接烤,手法也是非常娴熟,这一看就是没少在山里干活儿。 二叔一边拿着烤蛇肉,一边趁着篝火的光,研究着从浅册璧上拓印下来的内容。 虽然今天第一天并没有任何的收获,但是我们也有了点经验。 以这里的山地风貌来看,干越王墓埋在山顶上的可能性并不是很大。 老胡的那套风水术也派不上用场。 因为风水是从西晋时期郭璞撰写的《葬经》开始提出的,春秋时期只是有风水这个概念,并没有运用到墓冢的选址上。 所以二叔觉得,大规模的盲找行不通的话,还是要从浅册璧上‘霞光映斗’这四个字里找线索…… 第70章 霞光映斗 ‘霞光映斗’这四个字,其实也是二叔根据自己对于古文字的理解,用白话翻译的。 至于翻译的对不对,这还都是两说。 如果就按照这个字面意思来解读的话,我们首先想到的‘霞光’是晚霞的光。 ‘映斗’中的这个‘斗’会不会是我们行内常说的倒斗那个斗? 再大胆的进行全文解读,会不会是当太阳西落照在了干越山的西面,晚霞又刚好映在了墓冢上? 看晚霞! 吃完野味,又小酌了几杯白酒暖和身子,到了差不多夜里十一点的时候,开始换包无事一个人守夜,我们其余的六个人挤在两个简易的帐篷里。 因为累了一天,再加上喝了几口白酒,我脑子里也没再想那么多,倒头就是秒睡。 这一觉睡得很沉,最后还是感觉身上被什么东西压着喘不上气,才把我给憋醒。 睡意朦胧的睁开眼睛一看,包无事正大半个身子压着我,脑袋贴在我的胸口上,像个小鸟依人的小媳妇呼噜噜的酣睡,还在我身上流了一滩的口水,可把我给恶心坏了,直接甩手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脸上。 “啊……啊?啊?” 包无事被我这一巴掌拍醒,懵逼的一边擦着口水,一边下意识的看着四周。 “你不是守夜的吗?怎么在这儿睡起来了?”我也擦着身上的口水,怒问包无事。 包无事这才从懵逼中反应过来,又摸了摸脸:“四五点钟的时候我困得不行,换姜老板了啊!” 我扭头看了看帐篷里没人,外面的天已经亮了,还传来稀里哗啦的动静,就直接穿上外套走了出去,起身时还斜了包无事一眼:“你丫的下次睡觉再顶着我流口水,我把你给折了!” “年轻人晨勃很正常啊……” 包无事在身后捂着脸嘀咕了一声。 我出去看到二叔和杨家兄弟在忙着收帐篷,孙反帝在加热早饭,又昂头看了看天。 昨天还是晴空万里,今天就变成阴天了,天灰蒙蒙的,没看见半丁点的太阳,山里也笼罩着一层水雾。 这山里的天气就是阴沉不定。 我们原本还打算今天爬上最高的山峰,看看晚霞,但这天要是一直阴下去的话,恐怕就要泡汤了。 不过即便如此,我们今天还是打算先登峰顶再说。 正所谓登高望远,站在高处,才能一览全景,纵览全局。 并且在怀玉山的西面,也确实有一座高峰,叫玉京峰,海拔将近两千米,而且当时这个玉京峰还没有成为景区,根本就没有上山的路,我们也只能是遇山开路,往上硬爬。 我还好,虽然也背了一个大大的登山包,但并不是特别重,就是爬山的时候有点碍事。 另外的几个人就是真正的负重爬山,尤其是孙反帝,还没爬到半山腰就开始累得冒着虚汗,直喘大气儿,脸色发白。 好在是孙反帝耐力不行,毅力倒是挺强,为了不拖后腿,全程都是咬牙坚持着,直到傍晚,我们才终于相互照应,展现出团队精神,征服了玉京峰,爬上了最高的峰顶。 峰顶上有很多现代垃圾,还有在岩石上打膨胀钉搭帐篷的痕迹,看来这里也是登山爱好者常来的地方。 至于有没有同行也来踩过点,这就不知道了。 我们站在最高顶往远处了望,并没有想象中的天地在于脚下,俯瞰万里河山的场景,有的只是白茫茫一片的雾…… 因为天阴的太重,空气温度低,雾散不去,别说是一览全景了,勉强就只能看到几座山头,跟堆在云雾里的一个个坟头似的。 二叔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个,只是骂骂咧咧了一句:“嬲他娘的,这老天爷是要跟咱们对着干啊!” 说着话,二叔点了根烟,眯着眼睛又看了看天。 这会儿天阴的更重,感觉随时都有可能要下雨。 孙反帝也在旁边拧巴着眉头问道:“那咱们现在咋办?” 二叔吐着烟圈说道:“还能咋办,搭帐篷,等天晴!大姑娘总有嫁人的时候,天也总有放晴之日!” 我赶紧放下登山包,把帐篷掏出来。 要搭就早点搭,别再等雨下下来,可就来不及了。 孙反帝好像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冲着老胡问了一句:“老胡,你不是会算吗?你算算什么时候能晴啊!” 老胡的嘴一撇:“我会看风水八字测吉凶,可没说懂天文,会观星象测风云啊!” 可拉倒吧。 我在旁边忙着帮忙搭帐篷,也没吱声,但心里却嘀咕着:“你说老子财强六亲缘浅,情感孤寡,我看你八字测吉凶也不咋滴!” 说来也巧,我们刚忙着把两个帐篷搭好,天上就开始落下了黄豆大的雨点子,没过一会儿就开始下起了倾盆大雨。 好在是我们搭帐篷时借用了之前在岩石上打的几颗膨胀钉,要不然的话可能还真来不及。 接下来就是开始等雨停,等天空放晴。 按照二叔的话来说,大姑娘总有嫁人的时候。 但没想到的是,这个大姑娘是个晚婚,大雨一直断断续续的下了四天,我们几个人憋在帐篷里躲整整四天,趁着雨停才能出去撒泡尿,吃的也都是备用的压缩干粮,憋的我们嘴上都起了好几个火泡。 身上也都馊出了味儿,再这么憋下去,恐怕帐篷里都能产生沼气了。 好在是第五天雨总算是停了,放晴之后久别的太阳也终于出现了,随着阳光普照的升温,脚下云雾散开,我们也是终于看到了怀玉山的全部山景地貌。 其实……我们等了好几天终于看到的,也并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壮观奇景,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座山川,无非就是站的高点,看的远点,很多怪石嶙峋 毕竟怀玉山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风景地貌,后来成了旅游区也是个3a而已。 再说,我们等的也不是看这里的风景,而是等着傍晚的晚霞,期待一下晚霞的光,会不会在这里出现什么奇景,是否符合浅册璧上的‘霞光映斗’。 看了一会儿后,老胡突然眯着眼,眺望着远方,冷不丁的在嘴里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句:“九龙相守,好风水,是个好风水啊!” 老胡居然还看出了好风水? 我心里猛地诧异。 孙反帝也是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老胡,你嘴里嘀咕什么呢?什么好风水?” 不等老胡应声,二叔也带着点在风水上不甘示弱的意思,把话接了过去,眺望着和老胡相同的方向说道:“看到前面的盆地了吗?外面围着大大小小的山峰刚好九座,代表的是九龙,在风水堪舆以地势观形意来说,这就叫九龙相守,但是在《葬经》里,严格的来说应该叫九天一地,里面的整片盆地都算是个块风水好地!” 二叔不仅解释的详细,还加以订正和润色,这里面也有点和老胡风水斗法的意思。 老胡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并没有再说话。 而我却把二叔的这番解释听进了心里,赶忙问了一句:“叔,既然那里是块风水好地,会不会我们要找的地方就在那里?” 虽然我说过,风水的提出是西晋时期郭璞撰写了《葬经》才开始有的。 但也说过,风水的概念是早就有了的,甚至可以追溯到上古。 郭璞也是根据这个概念,才撰写的《葬经》。 所以春秋战国时期出现‘风水穴’,也并不是没可能。 二叔没有立即回应我问的这句话,而是又眯眼眺望着那片被森林全部覆盖的盆地,过了好一会儿才摇头道:“暂且不说有没有可能,整片地方最少也有八九平方公里,地方太大,要是进去没有头绪的乱找,运气不好一年都出不来!” “先看看天色再说吧!” 二叔说的这个‘天色’就是晚霞的光。 既然浅册璧上写了‘霞光映斗’,这肯定是有一定含义的。 直到傍晚,我们等的霞光出现了。 随着太阳西下,火红的霞光满天,如同火烧,映照着西边的几座山峰通红,也有着几份令人陶醉的景色。 只是并没有我们想要期待看到的奇景,一切都非常的正常。 这必然也让我们有那么点失望和失落。 总不能我们的猜测是错的吧? 如果我们感觉西山的那片盆地是个风水好地,硬着头皮地毯式搜寻干越王墓的痕迹,那么无疑试错成本太高了。 直到太阳彻底落山,夜幕降临,我们也都没看出个什么名堂。 二叔感觉,说不定是今天只放晴了半天,晚霞的光不够,等明天傍晚再看看。 反正都已经在这里冒雨等了五天了,肯定也不差这再多等一天。 前几天下雨,我们都是在帐篷里轮流守夜。 晴了之后,还是包无事负责在外面守夜。 到了差不多凌晨四五点的时候,我被一泡尿给憋醒了,到帐篷外面撒尿的时候看到包无事披着大棉袄缩成一团,困得在不停点头,眼睛都差点睁不开了。 刚好我被这一泡尿给憋醒,也没了太大困意,就让包无事进去睡一会儿,换我来顶一下。 山顶凌晨的气温很低,关键是风很大,即便是帐篷特意搭在了一块大岩石的后面,也顶不住从四面八方吹来的冷风。 我背靠着岩石,也把身子缩成了一团,眼巴巴的望着天上的繁星,静静的听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直到五点多钟的时候,繁星逐渐褪去,天空开始破晓,慢慢泛起了鱼肚白。 再随着旭日东升,我望着东方的天际渐渐亮起通红的曙光,就像是一滴红墨水滴在了鱼肚白的天色上,逐渐的染红了一大片,那是代表希望的朝阳,代表着启初的朝霞! 朝霞? 我看着东方的天色,大脑里突然下意识的蹦出了‘朝霞’两个字,同时猛地反应过来:“晚霞是霞光,那朝霞也是霞光啊!” “霞光映斗,说不定这里的霞光指的不是晚霞,而是朝霞呢?” 一想到这儿,我猛地扭头看向‘九天一地’的那个片盆地。 只见那片被森林全覆盖的盆地上空缭绕着一片白茫茫的晨雾,基本上什么都看不到。 早晨有雾,还不如傍晚看的清楚! 正当我感觉自己为了找墓,太过于敏感了时,随着旭日东升,朝霞漫天,盆地上空缭绕的茫茫白雾慢慢散去。 我惊异的看到盆地的森林里突然闪出了一道光,而且还是一道五彩斑斓的光!不是彩虹,就是单纯的一束五彩斑斓的光,在盆地森林里,朝霞的光映照下闪闪发亮! 这种现象也算是天降异色了。 我兴奋地欣喜若狂,也根本来不及想这到底是不是我们要找的‘霞光映斗’了,立马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二叔……二叔……” 第71章 龙渊 我这突然激动的一嗓子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二叔还以为是遇到什么情况了,慌得连外套都来不及穿,第一个就从帐篷里冲了出来。 杨家俩兄弟也是紧随其后,手里还拿着上了膛的猎枪,这要是真遇到公安的话,直接就不用解释我们是来登山的了。 二叔从帐篷里冲出来,先是环顾了一眼四周,发现没什么情况,又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问我,就看我手指着西面的盆地,又接着激动的喊了一声:“二叔,快看,光!” 我之所以这么激动,是怕那五彩斑斓的光会突然消失了。 二叔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刚刚睡醒的目光先是一惊,接着又是一喜,不自觉的就从嘴里脱口而出了:“霞光映斗……” 尽管不能百分百确定,但这奇异的景象,就像是一剂鸡血打在了我们的心脏上。 这时孙反帝和老胡也闻声慌慌张张的从帐篷里跑了出来。 不等我去说,他们也都看到了盆地里被朝霞的光映照的五彩斑斓的奇异景象。 “我操了个……” 孙反帝使劲儿的揉了揉眼睛,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是眼花了,或者是在做梦,直到反复确定这是真实的,才忍不住的带着口头禅惊呼一声,又看着二叔难以置信的说道:“姜老板,这也有点太玄乎了吧,霞光还真的能把‘斗’给照出来?” “那彩光是怎么来的?难不成这座墓成仙了?直冒仙气儿?” 二叔白了孙反帝一眼:“成仙个屁!那是水!霞光照在了水上,投射出来的彩光!跟阳光照在了水滴上投射出的彩虹原理差不多!” 我一听二叔的这个科学解释,怕又会是一场空欢喜,试探的问了一句:“那这会不会是我们找的霞光映斗?” 二叔直接笃定的点了点头:“古人崇敬天地自然,所以可能性很大!” 老胡在旁边认同的点头附和道:“姜老板说的没错,天照异象,这就是古人对风水的初始概念,会把这个地方当做上天指引的祥瑞之地,也就是后来的风水宝地!” 孙反帝在旁边听了也是激动兴奋的不行:“那还等什么,收拾家伙,准备下山干活儿啊!” 说罢,孙反帝又转身大步流星的冲进帐篷,一把将还在熟睡的包无事给硬薅了起来,强制开机:“还睡!开工干活儿了!” “啊?干活儿?干什么活儿?” 懵逼的包无事擦了擦口水,还没等完全回过神,只听‘嘭’的一声,帐篷的其中一根固定绳就被解开,一个角跟着塌了下去。 杨家俩兄弟的行动速度也是够麻利,三下五除二的就收起了帐篷。 二叔则拿着笔和纸,认真的对照盆地画了个简易版的地图,并且标注东南西北的方位,对‘斗’的位置做了一个特殊的标记,又记下了周围的一些特别显眼好找的参照物。 毕竟下面的盆地面积太大,百分之八十的面积又被茂密的森林覆盖着,我们在上面眺望的固然清楚,但是不找好参照物,做好特殊的标记,人下去了还真就不太好找。 收拾好后,我们立即下山。 只不过刚刚连续下了好几天的大雨,山路还有些湿滑,我们纵使心急,下山的步子也不敢迈得太大,一步稳扎稳打,将近两千米海拔的高度,我们足足用了将近七个小时才下去。 下山后,就直奔西面的盆地。 进入盆地森林,已经是傍晚的四五点钟了。 傍晚的残阳透过大树茂密的枝叶缝隙照射森林,森林的植被非常茂盛,几乎就像是一个小型的原始热带雨林,藤蔓植物错乱的野蛮生长,完全无路可走,我们也只能硬从这些杂草丛中劈开一条路。 二叔在前面带路,按照提前标记好的位置,一路挺进森林的最深处。 直到一路不停的走到天黑,随着黑夜的降临,这片茂密的森林在黑暗的笼罩下,要显得比外面更加恐怖。 因为大多的动物都生活在这片森林里,周围不断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一些不知道什么动物发出的吱吱叫声,刺耳挠心。 尽管我们每人手中都拿着一个手电筒,但由于周围的植被茂盛,大多的光线都被遮挡,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冲出来老虎、野豹之类的肉食猛兽, 杨家俩兄弟提议我们先找个空旷的地方休息,明天再找,因为晚上容易迷失方向,并且夜里行路也太危险,万一遇到什么意外,也不好应对。 二叔看了看手里的地图,又看了看指南针方向,我们距离目标点已经不是太远了,这周围也没什么空旷的地方适合搭帐篷,就先往前再走走。 又往前走了大概两公里,森林里开始起了雾,雾气朦胧的手电筒的光都穿透不进去。 正当我们打算用铲子原地清理出一片空地搭帐篷,却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了远处传来阵阵‘哗啦啦’的水流声。 白天二叔猜测,这里产生的光很有可能是朝霞照在了水面上。 现在又听到了水声,我们哪儿能按得住这种好奇心,就直接打消了原地搭帐篷的打算,又朝着传来水声的方向寻了过去。 哗啦啦的水声越来越响,听上去不太像是流水的声音。 等我们寻着水声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个瀑布! 瀑布并不是很大,从一座不算高的山上急流而下,有着大概十几米的落差,哗啦啦的砸进下面的一个水潭里。 如果猜得不错,我们早上在玉京峰山顶看到的彩光,应该就是朝霞照在这个瀑布上所投射出来的。 瀑布下面的水潭呈半圆形,一面紧贴着山壁,最宽的直径估摸着有十四五米。 我们几个人站在水潭边,拿着手电筒,同时好奇的照向水面。 手电筒的光柱照在水面上看不到底儿。 急流而下的瀑布落进水潭,中间砸出很大的水花,带着很大的水浪,泛起层层涟漪。 水珠溅在我们的脸上十分冰凉。 其实这种山涧瀑布在怀玉山很常见,也很普通。 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却有着特殊的意义。 看了好一会儿,二叔嘴里憋出了一个字:“渊!” 我知道二叔说的这个‘渊’字是什么意思,水深为渊,说明这潭水很深。 旁边的孙反帝也深知其意,拧巴着眉头嘀咕了一句:“姜老板,这水深跟我们找墓有什么关系?” 说完之后,孙反帝又拿着手电筒往四周照了照,这周围都是茂盛的杂草,并没有明显的封土痕迹,所以又冷不丁的补了一句:“难不成我们要找的墓,会在这水潭下面不成?” 二叔眉头紧了紧:“说不定,这还真的是一个龙渊呢?” 第72章 阴兵过路 “龙渊?” 我听着二叔脱口而出的这两个字,好奇心被勾到了顶点。 好像这也在二叔的知识范围之内。 不仅是我,孙反帝也瞪着他那双大眼珠子立马好奇的问道:“姜老板,什么是龙渊?” 二叔继续看着水潭的四周,解释道:“水深为渊,渊藏蟠龙,按照我们之前的猜测,如果干越王墓真的是一座山穴墓的话,入口藏在这水渊下面,也确实不失为一个绝佳的好地方!” “嗯!我也觉得!” 老胡在旁边一脸认真,极其认同的点了点头,又跟着附和了一句:“既然都已经来到这里,应该下去看看!” 下去看看? 我蹲下身,把手伸进潭水里摸了摸,水就像是冰渣子凉的刺骨。 再加上这水潭还不知道有多深,谁下去看? “我来,我水性好!” 就在这时,杨老大站出来主动请缨。 二叔点了点头,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夜里肯定不行,就算是再怎么着急,那也要等到明天的天亮了再说。 暂时就商量到这儿,我们开始在距离水潭十来米的位置搭起帐篷,简单的吃了点陆军口粮就睡觉休息,为第二天的准备养足精神和体力。 照常还是包无事负责在外面守夜,这也是他在团队里的主要职责。 我和二叔还有孙反帝三个人挤在一个狭窄的简易帐篷里,没多久就听到了孙反帝如同雷动的打鼾声。 这货的睡眠质量还真的是好,外面哗啦啦的瀑布声那么大,居然也都能秒入睡。 这可就把我给难受了,左耳朵听着外面哗啦啦的瀑布声,右耳朵听着旁边孙反帝的打鼾声,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一闭上眼,满脑子还都忍不住的胡思乱想着干越王墓,和那个水潭的下面。 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我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下去。 脑袋刚沉睡放空,又接着做了个一梦。 梦里,我看到一支军队正在深山茂密的树林里行军,浩浩荡荡的好几百人,如一条横穿在深山茂林的长龙。 这支军队好像是刚下战场,身上的盔甲残破,手里的兵器破旧,还有很多士兵都是残肢断臂,看似残兵败将,但行军的步伐却威猛生风,带着一股说不上,道不明的气势。 画面一转,这支行军队伍就来到了深山茂林里的一个瀑布水潭边,然后全部径直的跳进了水潭。 我清楚的知道这是梦!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想得太多,晚上做这种奇怪的梦也还算正常。 我心里好奇,想要看清这支行军队伍的脸。 但任凭我在梦里怎么努力,始终都没办法看清。 之前我也听说过,做梦的时候看不清梦中人的脸。 然而,正当我试图从这个梦里挣扎出来时,这支行军队伍突然齐刷刷的猛地转身回头,面朝我看了过来。 我清楚的看到了每一个士兵的脸,他们脸上全部都挂着腐肉,就像是从古墓里爬出来的粽子,塌陷的眼眶里黑洞洞的没有眼珠,但却死死的盯着我,带着一种很深,很烈的杀气。 好像他们突然特意的这一个回头,是在盯着我,用一股很烈的杀气警告着我什么! 我被吓得内心的恐惧已经到达了顶点,拼命的想要挣扎出这个梦! 也就在这时,突然耳边听到一声尖叫,把我从梦里拉回了现实。 尖叫声是从帐篷外传来的。 是负责守夜的包无事在帐篷外面叫。 同时身边的二叔和孙反帝也被包无事的尖叫声扰醒。 这个时候还是半夜,我也顾不上刚才做的那个梦,外套都没来得及穿,就跟着二叔和孙反帝冲了出去。 到了帐篷外,就看包无事瘫坐在地上,一脸恐惧的看着前方的瀑布水潭,像是看到了鬼似的,身子抖如筛糠。 二叔立马打开手电筒朝着水潭照去,同时问包无事:“你叫个么子?” 包无事看我们都出来了,这才慢慢从惊恐中缓过神,舌头打着结,哆哆嗦嗦的说道:“鬼……我看到鬼了……” 鬼? 二叔一听包无事看到鬼了,短暂的顿了一下,又严肃着骂了一句:“鬼你娘个腿啊,哪儿来的什么鬼,是不是你又睡着了?” 包无事立马头摇的像个拨浪鼓,极力确认道:“不是啊,我根本没睡着啊,我真的看到鬼了,很多……是个打仗的军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阴兵路过……朝着水潭里走了……” 阴兵过路的军队? 朝着水潭里走了? 我一听包无事这话,瞬间头皮发麻发炸,后背一股凉气往上冒。 我刚才梦到的,居然跟包无事看到的一样! 更邪门的是,旁边的孙反帝一听包无事这话,比我脸上的表情还夸张,直接瞳孔放大的原地跳了起来呼道:“我操了个……我刚才也做了个梦,梦见阴兵过路,全跳水潭里了!” 孙反帝居然也做了这个梦? 我又下意识的看了看二叔和杨家兄弟,以及老胡。 只见他们几个人也是不约而同的带着古怪表情的点了点头。 这说明不仅是我和孙反帝,他们也全部都做了那个阴兵过路的梦! 我们六个人睡着做了相同的梦。 包无事没有睡,而是亲眼看到了! 一时之间,我们大眼瞪小眼,在这诡异的气氛下,脸上复杂的表情各异,谁也没有先说话,沉默了很久。 阴兵过路,这个我之前听老人说过,就是一群阴兵去押解冤魂,或者是道家的一些信奉者在冥界调用兵马。 还相传,看到阴兵过路的人,没几天就会死! 可这些都是纯粹的迷信说法。 然而我们却不是梦到,就是亲眼见到。 再加上阴兵跳进了水潭。 我们又是打算在水潭下找干越王墓的入口,再连接上看见阴兵过路没几天就会死的这个说法。 这些所有的巧合都加在一起,让我再一回想刚才做的梦,那些阴兵突然猛地回头看向我的眼神,就更觉得像是一种警告! 难道阴兵过路的迷信是真的? 我是不相信迷信的,但是在这一行干久了,有些根本无法解释的事情,会让你不相信也得相信。 我看向二叔,孙反帝也在看着二叔,杨家兄弟和老胡他们都在看着二叔。 虽然大家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都没说话,但齐刷刷的眼神已经把心里想要说的话给表达出来了。 发生了这么诡异的事情,那这个活儿还能不能干? 要不就带着敬畏的心,撤回去算了。 这几天,也就当是白忙活了。 其实如果按照我自己的性格,那就是干! 因为我年轻气盛,哪儿哪儿都不服。 管他什么阴兵过路不过路的,管你什么眼神警告,还是气势警告! 就算是整这些,惹急了我该刨还是刨你! 不过虽然是这么想,我肯定也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所以也就保持沉默的没说话。 毕竟大家是一个团队,是撤是干,还要我二叔做决定。 再或者大家商量一下。 第73章 斩龙脉 “你们这种眼神看着我干什么?” 二叔眉头一挑,接着又点了根烟猛抽了一口,边弹着烟灰说道:“干我们这行的,遇到点邪门儿的事儿也是正常的,你们要是害怕,明儿一早就回去,我让你们老板再换几个胆儿大的过来!” 对于二叔的这句话,我没有任何意外。 至少目前来说,我还没见二叔真正怕过什么事儿。 孙反帝听了二叔这话,也立马先做了个表率:“姜老板说怎么干,我就跟着怎么干!” 我也跟着风轻云淡的附和了一句:“干就干呗……” 杨家兄弟和老胡显然也是见过世面的老江湖,听我们这么一说,他们也不甘示弱的表示:“你们既然有胆干,那我也不差那个胆量!” 只有包无事,好像还没完全从刚才的恐惧中走出来,瘫软的坐在地上。 也不知道是因为欠了我们三万多块钱的赌债,还是我们六个人的态度给了他安全感,最后一咬牙,也跟着点头:“你们不怕,那我也不怕!” 孙反帝看着包无事嘴角一扬露出坏笑,确认道:“真的不怕?” “不怕就是不怕!” 包无事挺了挺胸脯,从地上站了起来,表情认真的确认道。 孙反帝满意的点了点头:“那行,既然不怕,你就继续在这儿守夜吧,我们再回去补个觉……” “哎哎哎……” 包无事一听这话,瞬间就秒怂了:“这都后半夜了,该换班了啊!” 二叔抽了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扔在地上踩了两脚,表情始终凝重着,也没心思逗包无事,淡淡的说道:“你们都继续睡吧,后半夜换我来。” “姜老板,那就辛苦您啦……” 包无事也没客气,立马就转身钻进了帐篷里。 因为这一个诡异的梦,我们所有人也都没了困意。 等到了清晨天一刚亮,破晓的曙光照进森林,我们就开始行动起来。 昨晚的那个梦并没有影响到我们提前制定好的计划。 还是由杨老大先潜下去看看水潭底部的情况。 杨老大三下五除二的脱掉了身上的衣服,只留一条裤衩,露出一身健硕结实的腱子肉,尤其是那两块胸肌和八块腹肌,充满着力量感。 尽管清晨的天气很凉,水潭里的水那就更不用说了,但是对于杨老大这种身体素质来说,就当做是一场冬泳了。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杨老大的腰上还是绑了一条绳,万一在下面遇到特殊情况就连拉三下绳子当做信号。 准备妥当后,杨老大深吸一口气,一猛子扎进了水潭里。 二叔在帮忙放着绳,我们几个也全都屏息凝神的看着绳子快速的被拖拽进水潭里。 一般人的憋气时间极限大概也就是两分多钟到三分钟。 二叔一边放着绳子,一边在心里计算着绳子的大概长度和时间。 直到绳子被带下去了大概十七八米才停下。 这应该是到底儿了。 不过中间又等了大概一分钟左右,还不见杨老大上来。 这全部时间过了两分钟,我二叔有点急了,微微的尝试着拉了一下绳子。 结果这么一拉,绳子直接被绷紧了。 二叔顿时脸色一变,又拽着绳子用了用力,发现绳子根本拽不动,像是在水下缠到了什么东西。 “怎么了?” 杨老二也感觉到了情况不对,跟着脸色大变的问了一声。 话音才刚落,杨老大猛地从水面上探出了脑袋,甩了甩脸上的水,大口的喘着气儿。 看杨老大从水里出来,我们也才猛地跟着松了口气。 另外我还注意到,杨老大的手里像是握着什么东西。 等杨老大从水潭爬上来,张开手心一看,是一块黄灿灿的金饼! 这金饼很厚,比袁大头稍微大了那么一点点,一面还印了个古字,从铸造工艺来看,很像是古代的金饼。 二叔看了看杨老大摸上来的这枚金饼,先是问道:“你怎么把绳子给解了,下面什么情况?” 杨老大冻得嘴唇发乌,牙齿打颤,一边擦着身上的水穿衣服,说道:“下面有人,摸金饼的时候绳子缠上去了……” 还没等我们惊讶,杨老大又跟着解释道:“石人,造型跟个镇墓兽似的!” “潭底很平,在往下漏水,像是盖了一层石板,堆了很多钱币,还有不少金饼!” 杨老大对下面的情况说的很详细。 我们听后也百分百坐实了,干越王墓的入口还真的就在这水潭下面。 这还真就是二叔所说的‘龙潭’! “姜老板,现在还怎么办?” 确定了古墓入口,孙反帝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看着二叔问道。 二叔眯了眯眼:“还能怎么办,肯定是抽水啊!” 孙反帝一听抽水,立马手指着从山上流下来的瀑布,表情很夸张的质疑道:“这瀑布水流这么大,多少台抽水机能供得上抽水啊?” 二叔瞥了孙反帝一眼:“你脑子怎么跟接触不良似的,失灵时不灵?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上面有流水,那就不让他流下来呗!” 看着孙反帝纳闷的只挠头,老胡呵呵笑着接过话说道:“姜老板的意思是斩龙脉!” 斩龙脉? 孙反帝本来已经有点反应过来了,又一听老胡这话,就又变得更懵逼了。 我在旁边听的也是云里雾里,只知道‘斩龙脉’是一个风水词汇,明朝朱元璋为了巩固大明江山,派刘伯温组建了一支斩龙队,斩尽天下龙脉。 而实际上,老胡口中的斩龙脉只是拿来做一个比喻,真正的意思是先把山上的水流斩断,然后再把水潭里的水抽出去。 抽水机我们没有带。 二叔让包无事先回去通知钟红蝉,让她派人送过来两台抽水机,还有充足的柴油,外加七套救生衣,留作备用。 等包无事走了后,我们就爬到了山上,查看瀑布的水源情况。 在山顶距离十几公里的位置有一条南北走向的河,这条河纵穿好几座山峰,其中有一条支流,刚好就流下去形成了一个瀑布。 根据地势来看,只要大河里的水不干涸,这个瀑布就会一直存在。 好在这条支流并不是很宽,水流也不是特别大。 我们根据地势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打算把这条支流挖开一个豁口,将水流改道,这样的话瀑布的流水自然就搞定了。 从风水的角度上来说,这也确实叫‘斩龙脉’! 因为这瀑布流龙潭,本身就是一个自然奇观,风水宝地。 而我们将支流挖开一个豁口,将水流改道,就等同于是断了这片风水…… 不过想要在一条支流上挖出一个豁口,单纯的用人工的话,纵使是一条并不是很宽的支流,也可不是一个小工程。 在包无事回去叫支援的几天里,我们六个人,每人手里一把铁铲,夜以继日的使劲儿挖,除了吃饭睡觉和撒尿,就是上下翻飞的刨坑,移石头。 好在是我们选了一个比较合适的位置,连续刨了三天,成功把豁口打开后,水流改道,全部都向了左边的山涧里。 那原本泛了几千年涟漪的水潭,在瀑布消失后也彻底的平静了下来。 其实没了瀑布,水潭底部又是漏水的,我们完全不用抽水机,只需要静静等待,水潭里的水自然就会漏完。 但十七八米深的水潭,我们也不确定会漏到什么时候。 这里也并不是绝对的人迹罕至的原始雨林,肯定是越快越好,不能久等。 也就是第三天的下午,包无事回来了,还领来了十个人,四人一组用扁担抬着两台柴油抽水机,另外两个人各提着两大桶柴油。 第74章 八尊镇墓兽 在抽水机送过来后,我们立即开始进行抽水。 虽然柴油抽水机的噪音有点大,但在这深山茂林里,只要没有人靠近,也不会有特别大的风险。 包无事负责站在高处拿着望远镜望风,一旦附近有什么风吹草动,会立即用对讲机给我们传信号。 这两台抽水机的效率还算不错,为了加快进展速度,我们日夜不停,晚上轮班看守。 等到第二天早上,潭水就被抽出来了一大半,周围的地势较洼,几乎都被抽上来的水淹没成了一片汪洋。 到了下午的傍晚,经过一天一夜两台抽水机不停的工作,十七八米深的水潭终于是见了底儿,成了一个大深坑。 我们提前用登山绳打结做了个简易的绳梯,顺着绳梯慢慢的爬了下去。 潭底的情况跟杨老大说的基本一样,在不同的方向矗立着八尊石人像,全部都是一米五六那么高。 更准确的说,这八尊石像更偏向是镇墓兽,全部都是人形兽面,有的还背生双翅,雕刻线条流畅生动,肢体形态各异,尤其是面部表情,怒目圆睁,呲牙狰狞,栩栩如生,仿佛是在进行着威慑。 镇墓兽最少出现于战国的楚墓,流行于魏晋至隋唐时期,尤其是唐朝,镇墓兽几乎属于标配,稍有规模的唐墓用的很多都是唐三彩的镇墓兽。 如果把这些战国镇墓兽带回去,也是值点钱的,古玩行有专门收这类东西的贩子,早些年都是偷偷运到国外,近几年海关打击严厉,走私难度大,就卖给自己人收藏,但相比较卖到国外,价格就差了很多。 一尊镇墓兽,品相和保存较好的也就只能卖个几千块,肯定就不划算了。 除了这八尊镇墓兽之外,潭底还堆了很多的铜板,里面掺着一些金灿灿的金饼和马蹄金,一些杂鱼小虾在上面蹦跶。 这猛一看,就好像是把寺庙功德池里的水抽干了一样。 因为年代久远,铜板在水里几乎已经被浸泡腐蚀成了铜渣,没什么太大的价值,倒是不少的金饼和马蹄金能值点钱。 当时的金价大概是九十块钱一克。 我们一共找出来了六十多枚金饼,和四十多个马蹄金,大概有二十多斤重。 这些金饼和马蹄金就算是全部融了当普通金价卖,差不多也能卖个一百多万。 这也算是来了个开门彩了,就算现在收工回去,这么多天的付出也算是值了。 可是干盗墓这行的,哪能有这么容易就被满足了。 我们所有人心里想的只有一点:“古墓入口都堆了这么多的陪葬品,那古墓里面肯定更多!” 还有特别记在浅册壁上的陪葬品。 所以这只能算是餐前一道开胃小菜。 在清点了这些金饼和马蹄金后,天色也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我们又打着灯,对潭底进行了研究。 在潭底的中间一片地方很平,并且还有很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显然是一块长方形的岩石盖板。 在盖板的两侧还特意留了两条巴掌宽的缝隙,往下面漏水。 下面应该是个山体洞穴,或者是溶洞。 瀑布的水流刚好跟漏水量均衡持平,这应该是古人通过特别计算的。 目的是为了让水潭常年保持在一个相同的水位线。 我们现在只需要撬开这块岩石盖板,就能进入下面的地洞,也就是干越王墓! 撬不开那就直接雷管爆破。 反正在这深山茂林里,抽水机都抽了一天一夜的水了,也不在乎再放一声儿。 但是并没有立即爆破。 因为我们这一趟进山十几天了,手电筒和备用电源的电量都即将耗尽,生活物资也所剩不多,下面还不确定具体什么情况。 再加上这二十多斤的金饼和马蹄金也要带回去。 所以二叔提议今晚先回市里补给一下,等明天早上再直接过来。 实际上二叔提议回去,还有一个最主要的目的。 赶紧把金小眼儿从长沙叫过来! 叫金小眼儿干什么? 钟红蝉敢仗着她是本地的地头蛇,明目张胆的做局明抢我们三十万,虽然提前说好的这笔生意六四开,她拿四成,但是谁也保不准,这个干越王墓她会反悔通吃。 毕竟混这行的,谁也猜不透谁的心,信用更是几乎为零。 叫金小眼儿来,就是为了提前做个防备。 那为什么没有提前把金小眼儿叫过来? 因为在没有确定找到干越王墓之前,也不需要金小眼儿大费周章的从长沙大老远的跑过来。 回到市里后,我们和钟红蝉汇合,先六四分了金饼和马蹄金。 钟红蝉倒还信守承诺,不过因为真正的大活儿还没开始,所以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分了金子后,二叔就立马给金小眼儿打电话。 金小眼儿闻讯后,当天夜里就开着三辆面包车,带了二十多个人悄悄的来到了景德镇。 我们叫金小眼儿来是为了以防万一,所以并没有告诉钟红蝉,就让金小眼儿带着人,先住进了樊家井古玩市场附近的小旅馆里。 虽然这二十个人不多,对于钟红蝉这个当地的地头蛇来说,可能还不够塞牙缝的。 但是二十个人能闹出大动静就行了。 黑吃黑,钟红蝉可不敢跟我们明着大动干戈。 到时候来个鱼死网破,对谁都没好处。 当然了,这二十个人最好还是不要用得上。 等到第二天凌晨四点多钟,天还没亮,我们就换上新的装备,开车去了怀玉山。 按照原路重回旧地,天刚刚泛起鱼肚白。 二叔拿着雷管独自下到水潭底部,排好引线引爆雷管。 随着一声闷响打破森林清晨的寂静,附近的鸟群惊的群飞,猴子吱哇乱叫,整片森林都跟着沸腾了起来。 我们几个人凑过去低头朝着潭底一看。 潭底的几尊镇墓兽被炸的东倒西歪,全部都断头掉臂的裂成了好几半,在中间的雷管引爆点露出一个巨大的黑洞。 “姜老板,你这雷管填了多少火药,搞这么大?” 孙反帝看着潭底爆炸后的现场,忍不住惊问了一声。 二叔眉头一扬:“一步到位,干干脆脆!” 第75章 地下暗河 我们看着潭底的黑洞,感觉就像是一个深渊巨口。 但一想到下面可能是无尽的宝藏在等着我们,心里又无比的激动,就像是带着某种神秘的魔力,在冲我们招手。 “干!” 二叔简单利落的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包无事继续留在上面望风,我们六个人先下入潭底。 然后在潭底的一块大岩石上打了几根膨胀钉,往洞里放下了三根百米长的攀岩绳,穿戴上攀岩锁具,戴着头灯,背着登山背包,全副武装的开始顺着黑洞下去。 潭底的洞口只有三米多宽,但是里面的空间要比我们想象中大得多。 随着越往下,照进来的光也就越来越弱,感觉身体正在被下面的深渊慢慢吞噬,一种莫名的紧张感也油然而生。 我们顺着攀登绳一边慢慢往下降,一边用头灯照着四周。 即便是进口的强光头灯,但照出去的光束在黑暗中也显得很无力,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只是隐隐约约的听到脚下传来‘哒哒’的滴水声,还有时不时水花被拨弄的声音。 很明显下面是地下暗河。 就是不确定我们顺着绳子直接下去,下面有没有落脚的地方。 如果直接往河流落,那可就成了下饺子了。 这山洞里特别的潮湿阴冷,暗河里的水那就更不用说了,应该比之前的潭水还凉。 幸运的是,在顺着绳子往下降了大概三十多米后,我们用头灯隐约的照到了地面,在地下暗河的河边,留着一片乱石堆积的滩涂。 至于地下暗河,被包裹在黑暗中蜿蜒曲折,非常的宽,头灯的光线甚至都照不到对面。 平稳落地后,我们一边迅速解开滑索,一边掏出手电筒,配合着头灯观察四周的情况。 这个山体溶洞下面是一条曲折的地下暗河,河水不确定有多深,灯光照射在水面上也是有点发黑。 溶洞的顶部悬吊着各异的钟乳石,很多钟乳石都在往下滴水,滴滴答答的落在河面上泛起层层的涟漪,声音在两边陡峭的山壁回荡,也看不到暗河的对面是什么情况。 周围只有我们脚下这一片较为平坦的滩涂。 滩涂上堆着大大小小的乱石,全部都被河水冲刷的十分圆润光滑,这是经过岁月洗礼留下来的痕迹。 我低头一看,滩涂的乱石堆缝隙里还夹着一些细碎的骨块,很像是人的骨头。 这真的是只要下墓,低头必见人骨…… 孙反帝也是看着脚下石头缝里的白骨又惊讶即纳闷:“这怎么还有人骨啊?难道又是同行?” 二叔眯了眯眼:“哪儿有那么多同行!这地方绝对没有同行来过,要是上面的盖板一开,也就轮不到我们了!八成是殉人!” 孙反帝又接着问道:“殉人怎么殉在了这个地方?” 二叔眉头一挑,顿了一下又说道:“顺着水流飘到这里来的呗!你的脑子进水短路了?不会想?” 说着话,二叔弯腰随手捡了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用力扔进了暗河里。 只听‘噗通’一声响,河面溅起了很大的水花。 听水声,这暗河好像还挺深。 那这情况可就有点复杂了。 暗河的两边山壁极其陡峭,除了脚下的这片滩涂之外,根本就无路可走。 我们直接就被困在了原地。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山洞里,也不确定暗河里的水有多深,总不能下去游泳吧? 就算是真的下去游泳,手电筒也没有那么强的防水效果。 我们看着眼前的暗河,短暂的陷入了沉默。 并且心里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看眼下这种山洞情况,感觉并不适合藏着大型古墓。 但上面的镇墓兽和脚下的碎骨又在铁定着这里确实有一座大型的战国楚墓。 我首先心里想到的是,说不定几千年前的战国时期,这里只有山洞,还并没有形成地下暗河!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趟活儿可能就要提前结束了。 暗河淹没了古墓,再想下去找,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二叔貌似也和我心里想的一样,他下意识的长叹一声,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狠狠地抽了一口。 这时杨老大提议道:“要不我们让红姐再送两艘充气皮艇过来?” 老胡也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道:“这条地下暗河应该从山洞形成就存在了,不太可能是后来才形成的暗河。” “这附近又没有适合造墓的地方,所以说不定当时的古人用船为工具,在这山洞的某一个地方找了个适合造墓的位置……” 老胡擅长风水堪舆术,也勉强能算是半个地质专家。 所以我们听着老胡的这两句分析,也都表示认同的点了点头。 现在也只能以这个方向去找了。 总不能还真的撤了吧! 不到最后,那肯定不能轻言放弃,这也不是我们团队的精神! 让钟红蝉再送两艘充气皮艇过来,顶多也就是再耽误一天的时间而已。 然而就在我们商量好后,我下意识的一低头,头灯刚好照在了脚面前的河水里。 灯光穿透清澈的河水,我猛地看到河下隐约藏着一个大黑影子,就像是什么东西在偷偷的朝着河边潜伏过来! 我压根儿都没有任何的心理防备,所以被猛地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赶紧往后好几步,同时还大喊了声二叔:“叔,水里有东西!” 这里被黑暗包裹气氛本来就非常压抑,二叔和其他人听我突然这么一喊,也全都猛地被吓了一跳,赶紧先挪着步子往后退。 孙反帝脚下一滑,还直接在石头上摔了个屁墩儿,疼的嗷嗷叫,连滚带爬的极其狼狈。 倒是杨家兄弟俩心理素质还挺强,在后退了几步后,赶忙举起了手中的猎枪! “别慌!” 二叔也跟着镇定下来。 我们再次齐刷刷的把所有的光源都照在了正对面的河边。 在几把手电筒和头灯的同时照射下,一大团亮光穿透清澈的河水。 这回我看的更加清楚了。 河边的水里确实趴着一个大黑影子,后半截身子藏在更深的水里,看不清全部…… 第76章 迎接 “什么东西?” 孙反帝揉着尾巴根从地上站起来,也不顾上摔得疼痛,俩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水下,手里谨慎的拽着绳子,做好了一手随时往上爬的准备。 我们所有人也都屏着呼吸,盯着又仔细看了几秒钟。 水里的那东西一直趴着不动,隐隐约约的一个黑影,也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 该不会是我精神绷得太紧,自己吓自己吧? 难道只是水里的一块石头? 但怎么看也不像。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杨老大壮着胆子,把几节空心钢管接成两三米长,小心翼翼的朝着水里的那个大黑影戳了几下。 那大黑影在水下被戳的微微晃动。 孙反帝赶紧压低着声音问道:“啥玩意儿?” 杨老大摇了摇头,又拿着空心钢管在水里来回试探着搅动了一下,接着突然一停。 我在旁边看着,感觉像是又在水里碰到了其他的什么东西。 二叔也皱着眉问了一句:“咋?” 杨老大再次拿着空心钢管确认了一下,说道:“像是有根绳,拴在了那东西上面!” 绳子拴着? 一听杨老大这话,我们的好奇心就更加到了顶点。 但是再转念一想,这要是两千年前战国留下的东西,什么绳子能在水下泡几千年不腐? 正当我们心里纳闷疑惑时,杨老大已经三下五除二的麻利脱掉了身上的衣服,再次向我们秀起了他那两块大胸肌和八块腹肌。 “我下去看看!” 杨老大目光坚定,颇有几分猛将的气势。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杨老大的腰上还是绑了一根麻绳,有备无患。 在腰上绑好绳子后,杨老大小心翼翼的潜了下去。 我们全部都在河边帮忙照明。 只见杨老大先是在水下朝着那一动不动的黑影摸了过去。 那黑影确实像个死物,不过杨老大并没有往更深处摸,而是又在周围的河底摸索了一下,同时解开了腰上的绳子,拴在了什么东西上面。 等杨老大从水面露出头,二叔就赶紧迫不及待的问道:“下面什么情况?” 杨老大擦了擦脸上的水珠,说道:“不是绳子,像是一根铁链,钉在河底,栓了个东西!” “我把绳子拴铁链上了,试试能不能拉上去!” 铁链拴着的东西? 该不会是口棺材吧? 一联想到棺材,我又重新瞪大眼睛看着水里的那个黑影,那藏在水里的大黑影有棱有角的,跟棺材还真就有那么几分相似。 不过这还要将其拉上来才能确认。 我们五个人在岸上使劲拉着绳子拔河,杨老大在水下配合着发力。 在连续的尝试了好几下后,手中的绳子突然猛地一松又被绷紧,一根铁链被我们拉出了水面。 不是铁链! 我看那链子有两指宽,在水中浸泡的布满厚厚一层绿铜锈,这是一条铜链! 铜链的一头是一根半米多长的铜棍,应该是插在河底用来固定的。 另一头链接在水下的那个黑影上面。 如果水下的那个黑影真的是棺材的话,以我们六个人的力量肯定是拉不动的。 不过我们还是继续发力尝试了一下。 结果有动静,虽然特别重,但也并不是一点都拉不动。 这也说不定跟水下的浮力有关系。 在我们六个人合力一点点的拉动下,那个大黑影逐渐朝我们靠近,并且慢慢的浮出水面,露出了真容! 当我们几人看到这水下黑影的真容,全部都不可思议的惊呆了。 并不是我想象中的棺材。 而是一艘木船! 整艘船长有大概五六米,宽度只有一米多,船身狭长,造型有点像端午节的龙舟,船头是一只表情狰狞的兽首,船尾是一只可以左右灵活摆动的兽尾,协调兼并美观实用。 整艘木船在水下被泡的乌黑,但看上去并没有任何的破损。 正所谓‘干千年,湿万年,不干不湿就半年’。 水下能隔绝氧气,减少氧化反应,所以即便这艘船是两千多年前的战国时期留下来的,特殊的木质在水下继续泡个几千年也不是问题。 如果这艘船是阴沉木的,弄出去也还值不少钱。 不过我们现在可没心思想这个。 既然这艘木船上固定着铜链,那肯定是战国时期遗留下来的,是当时古人在这里建造干越王墓所用的水上交通工具! 至于为什么干越王墓在建成之后,这艘木船没有销毁,而是被浸泡存放在了水下,这里面的原因就很难猜测了。 孙反帝看着被我们从水下拉出来的这艘木船,转悠着眼珠子说道:“姜老板,我看这船还好着呢,把船舱里的水舀出来应该还能用啊,刚好够大,能坐得下我们六个人,也省得再多浪费时间,让人送充气皮艇过来了。” 中间停顿了一下,孙反帝又咧嘴笑道:“你说这是不天意啊,我们想什么就来什么!搞不好还是干越王提前为我们准备好,等着迎接我们的呢……” 我在旁边白了孙反帝一眼,这货真的就跟二叔说的‘大脑接触不良’似的,开玩笑都不分场合和时候,这玩笑都听得我浑身直有点起鸡皮疙瘩。 可却见二叔眉头紧皱着点了点头:“搞不好……这还真的是为我们准备着,等着来迎接我们的呢……” “啊?” 孙反帝本来就是在开玩笑,没想到二叔居然还表情认真的点头认同了。 这可把孙反帝给立马吓得惊‘啊’一声,脸上的笑秒变成了惊恐。 我也是同样心里一咯噔,瞪大眼睛看着二叔,但看他认真的表情和语气,又不太像是在开玩笑。 这时老胡也实在是按耐不住内心的疑惑,带着请教的口吻去问二叔:“姜老板,您这话是怎么说?” 二叔继续认真的看着木船,一副神秘的摇了摇头,纵使我们的好奇心已经被他刚才的那句话给勾到了顶点,他也没在继续解释,只是先让我们一起动手,把安全帽的头灯拆下来,用安全帽一点点的把船舱里的水都舀出来。 费了一个多小时的劲儿,我们六个人才一点点的把船舱里的水清理干净。 整艘漆黑的木船完整的浮在了河面上,被铜链拉紧靠在河边。 现在船的事情搞定了,也能同时容得下我们六个人,并且二叔之前也有先见之明,在第二趟来的时候,每人都备了一套救生衣。 只不过就是之前二叔说的那句“等着迎接我们”这句话,在我心里打了一个疑惑的结。 二叔这时看了我们众人一眼,说道:“上吧!看看这船到底是不是在这里等着迎接我们的……” 说着,二叔率先上了船。 我和孙反帝还有杨家兄弟以及老胡,紧随其后。 等我们六个人全部上了船,摇摇晃晃的木船吃水十几公分。 孙反帝提起就拿出了铁铲,拧上一节铁柄打算当做船桨,问二叔:“咱们先从哪个方向找?” 二叔甩了甩手,示意孙反帝收起他的铁铲,然后走到船头,取掉船头连接着铜链的一个‘c’形的挂钩。 正当我们心里疑惑纳闷二叔这神神秘秘的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突然感觉脚下的木船动了。 这条地下暗河是活水,木船是在跟着微微的水流在动。 这是正常的情况,原本我并没有当做回事儿。 但让我惊愕的是,本来朝向左边的船头在往前飘了两三米后,居然船尾自动大幅度一摆,船头诡异的调转了一个方向,朝向了反方向的右边! 高科技? 无人驾驶? 我还特意的赶忙看了看旁边的人,没有人在划水! 全部都瞪大眼睛,惊掉下巴,不可思议的看着木船自己调了个船头,并且还就像是带着目的似的,慢慢朝着无尽黑暗的山洞前方飘去。 只有我二叔,像是提前就有了预知似的,嘴角微微一扬,露出几分自信的迷之微笑。 第77章 悬棺葬 面对我们所有人齐刷刷的惊愕眼神,二叔这才终于跟我们做了解释。 船飘在水上,在没有任何外力的干预情况下,会随着水流自己飘动,这个属于正常现象。 四个轮子的汽车在下坡也会自动往下滑。 但是如果对船尾的船舵进行特殊的改造,水流又是在固定不变的情况下,那么船就会往一个固定的路线漂流! 这有点无人驾驶,自动巡航的意思。 而这个山体洞穴没有风,暗河的水流方向又是常年固定不变的。 所以古人就按照这个原理,对船舵进行了特殊的改造,给木船制定了一个固定的漂流路线! 成了两千多年前的自动驾驶! 说不定这种巧妙的船舵设计,跟传说中的‘鲁班术’有关联。 至于为什么会给木船设计一个固定的漂流路线。 按照二叔的猜测,这座干越王墓埋在深山,又是一座规模较大的王侯墓,必然要动用很多的人力和物力。 因为暗河的阻拦,船只又是必不可少的运输工具。 为了节省人力,固定木船的漂流路线,就不需要人工摆渡,只需要将建造古墓的物料放在船上,绳子一松,木船就会在特殊的船舵作用下,自动随着水流,漂到预定的位置。 需要返航时就直接用绳子拉,这样既节省了人工,更重要的时是能避免摆渡人失误,在这么大的暗河水面上迷失方向。 这也就是二叔之前说的:“这艘木船,是在这里等着迎接我们的!” 至于二叔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其实也是根据这艘木船特殊的构造,和暗河的情况,大概在心里做的一个猜测。 因为他自己心里也不确定,没有底儿,所以才保持着神秘的,等上了船确定了之后才说出来。 我们所有人听了二叔的这番解释,这才恍然大悟,纷纷下意识的扭头看着船尾的特殊船舵,造型就像是龙尾,在随着水流不时的左右来回摆动,就像是‘活’的一样,要将我们带到一个未知的目的地。 也就是从这一刻,让我心里开始对于古人的智慧产生了崇拜。 可能这就是古人的‘科学’! 而几千年后的我们小看了古人的智慧,就误把古人的科学当成了迷信! 所以我认为:“科学的尽头是玄学,而玄学的本质,是古人的无法想象的超群智慧!” 随着木船慢慢的随着水流往前漂,我们所有人也全部都心情激动期待的不停拿着手电筒照向四周的黑暗,心里迫切的想要知道,这艘木船最终要将我们带到何处。 木船漂的很慢,这片地下暗河也要比我们想象中宽的多。 等木船漂到暗河的中央后,四周都看不到了边际,我们仿佛就像是置身在无尽黑暗中的一片孤舟,手里的电灯在这黑暗中更显得苍白和无力。 二叔让我们先关掉几个手电筒省点电,反正现在就随波逐流的等船靠岸了,只留两个手电筒预防危险就行了。 话刚说完。 我们刚把几个手电筒关掉,四周的黑暗又逼近了一些,突然感觉脚下的木船停了。 我下意识的赶忙环顾四周,木船仍旧还在看不到边际的河面中央漂浮着,又赶忙看了一眼船上的绳子。 二叔提前在船上拉了一根绳,为了方便等我们得手之后,就能直接拉着绳子回到下来时的洞口,这样可以避免找不到回去的路。 此时这根绳子被紧绷着,看来是绳子的长度不够了。 我们不知不觉已经在木船上飘了一百米。 好在我们身上带了好几捆备用的攀登绳。 二叔重新拿出一捆攀登绳,将绷直的绳子打个结接上,木船继续往前飘。 当重新结好绳,木船又往前飘了大概三十多米后,尾部的船舵突然大幅度一摆,能明显感觉到木船变了个方向,又往前飘了十来米,左边隐隐约约出现了一面巨大的屏障。 再离近了一看,是一面极其陡峭的山壁。 我看这漂流的轨迹,感觉像是要准备靠岸了。 此时我的手电筒已经关了,只有孙反帝和杨老大,还有二叔他们三个人手里的手电筒还在开着。 孙反帝把手电筒的光柱照在旁边陡峭的山壁上。 这山壁陡峭的如刀削斧劈,往上也照不到顶,不确定有多高,这简直就不像是一个山洞,更像是山脉地下裂缝。 正当我昂头望着山壁的高处,心里估摸着这山壁有多高时,突然又感觉脚下的木船又一百八十度的拐了个弯,慢慢的停了下来。 这是到达目的地了? 孙反帝立马拿着手电筒照向船头和身边的四周。 只见随波逐流的木船在一百八十度的转了个弯后,稳稳的停靠在了一片滩涂边。 这片滩涂猛地看上去就像是一片狭长的海滩,大概六七米宽,后面依然是极其陡峭的山壁。 既然木船最终停靠在了这里,那按理说,我们要找的干越王墓应该也就在附近了。 二叔率先下了船。 我们也全部都把手电筒重新打开,跟着下船后,第一时间就是仔细的照向四周的山壁,寻找古墓的痕迹。 这片滩涂同样堆着很多大大小小的乱石,石头缝里随处可见白色的骨头渣,还有人头骨,就像是一片两千多年前的乱葬岗,看上去有些恐怖瘆人。 但是我们六个人拿着手电筒在周围陡峭的山壁上照了一圈儿,诧异的是并没有发现任何古墓的痕迹。 甚至原始风貌的山壁上,就连任何人工开凿的痕迹都没有。 这可就大大的出乎了我们的预料。 木船都已经自动驾驶停靠在了这里,为什么这里除了乱石堆里更多的骨头渣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们要找的干越王墓到底藏在了哪儿? 难不成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干越王墓,当初就是找了个这么个山洞,在这片滩涂上‘横尸野葬了’所以根本就没有墓? 但这也不应该啊,如果真的是野葬,那浅册壁上记载的那么多陪葬品呢? 也就是带着这种疑惑,我拿着手电筒抬头朝着山壁的高处照了照。 人在找不到东西陷入迷茫时,会下意识的抬头往天上看。 也就是我这不经意间的一抬头。 下一秒我拿着手电筒,直接就被所看到的景象惊愕的瞪大眼睛,呆愣在了原地。 足足过了十几秒,我才慢慢的从惊愕中反应过来,先是咽了口唾沫,才结结巴巴的喊道:“叔……棺……棺材……棺材……” 这惊愕的十几秒钟里,我是在确定没有看花眼。 确实是一副黑漆漆的棺材,用两根很粗的木棍支撑着,悬放在十几米高的陡峭山壁上! 这是悬棺葬! 第78章 攀岩 众人听着我突然的这声大喊,先是被吓得一惊,然后纷纷跟着抬头,举着手电筒朝着面前山壁的高处照去。 在几束苍白的灯柱照射下,只见陡峭的山壁上不仅仅只是我看到的那一口黑色的棺材,而是很多! 全部都是用两根很粗的木桩插进山壁做为支撑,紧贴着陡峭的山壁悬放。 因为手电筒的照射范围有限,我们也不确定这到底有多少悬棺,反正灯光照射之处皆是,少数也有上百,画面十分壮观,昂头往上看,带着一种阴森森的压迫感。 我知道这是悬棺葬,也叫崖葬,是古代葬式的一种。 据史书记载,悬棺葬最早可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在国内分布广泛,很多地区都有出现,但基本上大多都是在山上的悬崖峭壁。 这放置在山洞崖壁上的,我之前连听都没听说过。 如果猜得没错,我们要找的干越王墓,应该就是眼前的这一片悬棺葬! 不仅是我,见多识广的二叔这也是头一次见,所以脸上的表情比我显得还要惊奇。 之前我们猜测,干越王墓很有可能是借用自然山体洞穴来当做墓冢放置棺椁。 但是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没有墓冢和墓室的悬棺葬! “我操了个……” 孙反帝昂头望着山壁上的悬棺,忍不住咧着嘴骂了一句:“这是要白瞎了啊!” 我听出了孙反帝这话是什么意思。 悬棺葬因为没有墓冢和墓室,自然也就没有太多的随葬品,所以也属于一种简葬,盗墓贼见了基本上都是摇头绕道走。 这也是为什么至今为止,在四川有些地方仍旧还有很多完好的崖葬存在。 另一方面是,这山壁极其陡峭,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最低的悬棺也有十几米高,并且还有手电筒照射不到的更高的地方,想要爬上去不仅极其困难,而且风险极大。 至于当时的古人是怎么把这些硕大的棺材放上去,有专家提出,应该是当时用一种名叫‘天车’的工具,也就是类似于今天的滑索,通过绳索和滑轮慢慢吊上去的。 但这种工作很费命,我怀疑脚下乱石缝里的碎骨,可能就是这么来的。 虽然我们之前进山寻墓的时候,每人身上也穿戴了一套专业的登山攀岩的滑索工具,并且还有足够的攀登绳。 但毕竟我们可不是专业的登山队,况且还是在这黑暗的山洞里,无疑更是增加了攀登的难度! 计划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我扭头看了看二叔。 此时二叔正在昂头看着山壁上的悬棺,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像是在心里想着什么。 虽然我不知道二叔此时心里想的是什么,但以我对二叔的了解,想的肯定是怎么爬上去。 反正绝对不是考虑着干不干的事儿。 过了好一会儿,二叔才开口说道:“这肯定是我们要找的干越王墓!记着陪葬品清单的浅册壁肯定也不会错!” 孙反帝自然也是听出了二叔话里的意思,他带着疑惑的嘀咕道:“这都是棺材,也没有放陪葬品的地方啊?这不成了打劫裸奔的了?” 这种悬棺葬在盗墓贼的眼里就是裸棺。 所以孙反帝用‘裸奔’来形容,倒也十分贴切。 可二叔却摇了摇头,笃定道:“按照悬棺葬的葬制,身份地位越高的人,悬置的位置就越高,下面的这些棺材都是陪葬的!重点都在最上面!” 说罢,二叔又眯了眯眼看向更高处。 虽然更高处藏在黑暗里什么都看不到。 但是听二叔这么一说,感觉上面就又更加的蒙上了一层神秘。 可就这么眼瞪如铜铃的干看着可不行,重要的是怎么爬上去? 也就在这时,杨老大主动站了出来,他面无表情,眼神果决的说道:“我之前也爬过几座山,有点爬山的经验,我先上去找地方打膨胀钉!” 杨老大是我们团队里的一员猛将,关键时刻打头阵,还得是他来。 这就不得不说,钟红蝉确实是给我们找了个非常靠谱的帮手。 既然杨老大都主动请缨了,二叔自然也没说什么,直接就点了点头。 杨老大提前就脱掉了身上沉重的登山包,轻装上阵,只带了两捆登山绳,和一包几十枚膨胀钉,走到陡峭的山壁下,研究了一下路线,就开始徒手往上爬。 正所谓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 杨老二也紧跟在后面,配合着当个帮手。 虽然这山壁陡峭的如刀削斧劈,险峻无比,但有些嶙峋的岩石还是勉强可以落下脚,和往上攀爬的受力点。 只不过就是危险性极大,尤其是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徒手攀爬,这不仅需要专业的技巧,还需要极强的心理素质,没有任何手滑或者踏空的失误机会。 我们几个人在下面帮忙照着灯,看着杨家俩兄弟就像是蜘蛛趴在陡峭的山壁上一点点的往上爬,都跟着紧张的手心直冒汗,甚至连大气儿都不敢多喘一下。 在爬了五六米高后,杨老大找到一个合适的岩缝,用随身带的一把锤子往岩缝里打进去一根膨胀钉。 这是专业的攀岩膨胀钉,有将近十公分那么长,打进岩石缝里非常牢固。 膨胀钉也是攀岩必备的工具,不仅可以固定身上的滑索当做保护措施,我们在下面还能顺着固定在膨胀钉上的绳子跟着往上爬。 在杨老大又往上爬了四五米高,并且在山壁的岩缝里打了几个膨胀钉后,我们四个就开始顺着固定在膨胀钉上的绳子慢慢的跟着往上爬。 虽然绳子的结实度,和打在岩缝里的膨胀钉牢固度足以同时承受我们四个人的力。 但毕竟小命儿就系在这一根绳子上,随着越往上爬的越高,我的心里就越紧张,心都在嗓子眼儿里跳。 尤其是不经意的低头往下一看。 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下,五六米的高度我都感觉出现了心慌气短,双腿有点发软的恐高症状。 “抓紧绳子,扣好锁扣,不要往下看!” 二叔就跟在我下面,貌似看出了我的紧张,立马冲着我大喊了一声。 我点了点头,知道越往下看,就越会增加恐惧感,就像克服恐惧的办法,就是直接无视恐惧。 就这么我们七个人,杨家俩兄弟负责在上面先打膨胀钉开路,我们四个跟在下面。 黑暗山洞的陡峭山壁上,密密麻麻的悬棺中间,七盏头灯上下排成了一条线,就像是夜空的七星连珠,更像是一条扭曲的大蜈蚣趴在陡峭的山壁上,一点点的在往上爬。 我们所有人心里也都没底儿。 谁也不知道干越王的悬棺到底放置在了多高的位置。 我们要找的记在浅册壁上的那些陪葬品,到底是以什么方式放置的。 第79章 悬空墓 当往上爬了接近二十米高的时候,杨家俩兄弟的体力开始逐渐出现了疲惫。 我在下面距离他们五六米,都能听到他们哥俩儿扒着岩壁休息时大口的喘息声。 可把头灯往上照,上面到处都是用木桩支撑的悬棺,依旧是看不到顶 准确的说,应该是没有看到特殊的棺材,上面所有的棺材造型都几乎一样,像个长方形的木盒子,表面刷着黑漆。 由于年代久远,很多棺材表面的黑漆都被风化脱落,腐朽开裂。 我好奇的用头灯照了照旁边的木棺。 隐约可以从木棺开裂的缝隙看到里面躺着的白骨,还有黑乎乎的衣物残渣,其他的什么都没看到。 这些都是陪葬棺,也不太可能会有什么值钱的陪葬品。 按照古代的葬制,再加上干越王生前的社会身份,必然不能用这种棺。 即便是悬棺葬,最起码也要用个棺椁。 因为古人最看重身份,生死都是一样,最高逼格的是九椁棺,也就是棺材外面套了九层椁。 可是我们现在爬了差不多二十米高,还是没看到什么特殊的棺椁。 不仅是我,二叔也有点急了,朝着上面的杨老大大声问道:“杨老大,上面什么情况,看到不一样的棺材了吗?” 往上爬得越高,体力消耗的越大,那么风险也就会倍增。 我们在下面借助着绳子都累的上气不接下气,那就更别提徒手往上爬,在上面打膨胀钉开路的杨家俩兄弟了。 杨老大喘着粗气在上面回应道:“没有啊,上面全都是这种棺材!” 就连很少说话的杨老二也跟着骂了一句:“妈的……放这么高!” 二叔又在下面提醒道:“不要急,我们有的是时间,找个合适的位置先休息一下喝点水,慢慢来……” 我也找了个相对安全的位置,把滑索卡死,放松了一下手脚。 身子挂在陡峭的山壁上,即便是不往下看,周围的黑暗也是让我感觉砰砰乱跳的心始终都是悬着的,后背冒的冷汗明显感觉都已经把贴身的衣服给浸湿了,粘呼呼的贴在身上。 要不然怎么说盗墓是个极其危险,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行当呢,这就是拿命求财。 可冒冷汗归冒冷汗,这种无比刺激的感觉让我觉得很享受。 甚至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自虐狂,越是这种紧张刺激的事儿,就越能让我得到一种说不上来的快感。 在休息了大概十几分钟后,杨家俩兄弟开始继续徒手往上爬,我们也拉着绳子慢慢的在后面跟着。 就这么又爬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后,往上已经接近了三十米的高度。 我几乎也累的双臂酸痛,快到了支撑的极限。 杨老大突然在上面喊了一声:“好像到顶了,上面没有棺材了!” 到顶了? 终于他妈的到顶了! 我一听杨老大这话,酸痛的双臂直有一种得到解脱,完成了大业的感觉。 二叔听后也立马迫不及待的赶紧问道:“上面什么情况,看到主棺了吗?” 空气死寂了片刻,杨老大掏出手电筒朝着四周照了照,接着又带着疑惑的喊了一声:“没有啊,全都一个样儿啊?” 最高处也没有看到主棺椁? 听着杨老大在上面的这句话,我感觉头上就像是被浇了盆凉水。 地位越高,棺椁放置的就越高,最顶上怎么可能没有主棺呢? 我又想到悬棺葬的区域比较大,会不会主棺不在正上方,而是位置向两边偏移了,刚想开口让杨老大再往两边照照看。 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听杨老二突然用手电筒照射着左上方的一个方向,大声的喊道:“看到了……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 二叔赶紧问道。 因为我们和杨家俩兄弟还差着四五米的高度,所以暂时还看不到。 “很模糊,一大团……像是……” 杨老二有点不太自信,结结巴巴的也没说个明白。 还是杨老大在后面大声的补了一句:“像一栋房子……不对!像是一座宫殿!很大……” 房子? 宫殿? 这两个词汇把我们所有人都听懵逼了。 不应该是一副棺椁吗? 这怎么又是房子,又是宫殿的,而且很大! 就算是棺椁的造型像房子,那也不至于像宫殿啊! 再说了,这可是在陡峭的山壁上,怎么可能会有宫殿? 该不会是杨家这俩兄弟累的眼花犯迷糊了吧? 孙反帝也闻声在最下面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我操了个,你们俩别在上面开玩笑啊,这悬崖峭壁的,哪儿来的什么宫殿!” 杨老大也没过多解释,好像也是累的说话都费劲儿,只是简单的应声道:“上来……等你们上来再说……” 我们心里带着好奇,身上又涌上来了一股劲儿。 最后拉着绳子,铆着一口气爬到了最上面。 此时杨家俩兄弟在一口棺材上面的岩缝里打了根膨胀钉,正拽着绳子,把棺材当成落脚点,站在棺材板上,拿着手电筒直直的照着左上方。 见我们爬上来,他们俩给我们在棺材板上腾了个空儿。 我们也跟着站在棺材板上,全部都拿着手电筒,朝着左上方照过去。 在几把手电筒的同时照射下,灯光聚集之处,当瞪大眼睛看清楚之后,我们所有人那一瞬间全部都瞪大眼睛惊呆了! 我甚至都有点不太敢相信我此时眼前看到的。 真的就像杨老大说的。 那是一个房子! 不!就是一座宫殿! 用木头悬空搭建在陡峭山壁上的一座宫殿! 宫殿主体有一半嵌在了山壁内,另外一半向外凸出了大概十几米宽,底部全部都是用一根根插进山壁里的木桩作为支撑。 这种建造方式很像恒山的悬空寺。 而这,是我们要找的春秋战国的干越王墓,一座建在了陡峭山壁上的悬空墓! 第80章 ‘捡漏\\\’ 历史上最早的厚葬习俗始源于春秋战国。 ‘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这句话就是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所提出来的。 ‘事’是服侍的意思,本意是希望人们对待死去的亲人,就像他们在世一样继续服侍,可以让死去的人像活着一样仍然受到尊敬和爱戴。 结果有些人一听死了还能继续被服侍,那你就干脆跟我一起下去贴身服侍吧,这就开始有了惨无人道的殉葬。 不仅需要被服侍,生前的东西也要一起带下去继续享用,这也就是厚葬之风的开始。 所以言归正传,很多史学专家都认为,一直大力提倡节俭的儒家,却意外成了厚葬之风的最大推动者。 随着儒家思想的影响力扩大,厚葬之风的观念也越来越深,这就有了诸侯王室大兴土木建造自己的墓冢,墓冢的规模建造的越大,就代表社会身份地位越高,死后还可以继续享用。 厚葬之风的出现,自然也就有了觊觎陪葬品的盗墓这个职业出现。 为了防止盗贼侵扰,从厚葬之风出现之后,很多规模较大的诸侯王墓就开始想尽各种办法防盗。 从最开始的把墓冢挖深,再到将封土夯实,最后又在墓冢设计各种奇巧淫技的机关陷阱,再或者是把墓冢藏起来。 相传,春秋时期的楚平王到了晚年,自感一生罪孽深重,生怕死后有人掘墓,就把自己的墓藏在了一片大湖的湖底,自认为藏匿的十分隐蔽,但最后还是被伍子胥给找出来,开棺鞭尸。 至于伍子胥是用什么办法找到楚平王藏在湖底的墓,这个没人知道,但是事情一传出去,让当时的盗墓贼十分崇拜,就把伍子胥奉为了祖师爷。 可能伍子胥也没有想到,他盗墓是为了鞭尸报仇泄愤,最后居然变成盗墓贼的祖师爷了。 而此时我们眼前的这座干越王墓悬在了山洞深处的陡峭山壁上,如此浩大的工程,想必应该也是为了藏身,防止盗患。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好地方,可比当年楚平王墓藏在湖底要高明多了。 这也说明干越王的防盗意识非常高。 要不是遗留下来的那块浅册壁的话,我们也不可能找到这里来。 “值了!这真的是值了啊……” 孙反帝站在我旁边,一双眼睛瞪得像是铜铃,看着黑暗中若隐若现的悬空墓,还没找到陪葬品就激动的嘴里不停的叨叨着“值了”。 对于盗墓者来说,能有幸找到这么一座特殊的大型古墓,即便是远远的这么看上一眼,那也能当着同行的面吹一辈子的牛逼。 完全算是职业生涯的最高光成就。 所以即便是暂时还没过去找到陪葬品,对于我们这十几天的寻找,和冒险爬了将近三十米高的山壁来说,也确实算是‘值了’! 不仅是孙反帝,我们所有人一时间被眼前这不可思议的壮景所震惊的,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表达内心的激动和震撼。 本以为干越王的主棺也会悬放在山壁上,最多也就是棺外套个椁来提升一下代表尊贵身份的逼格。 没想到干越王的逼格居然会这么高,直接在最高的山壁上建造了一座悬空的宝殿,来作为他放置灵柩的寝宫! 不过现在可不是惊讶和震撼的时候,就这么眼瞪如铜铃的直勾勾看着可不行,而且这个距离也只能勉强看到悬空墓的一个大致轮廓,看不清细节,要先想办法过去! 但是想要过去的问题可就大了。 左上方的悬空墓距离我们大概还有将近二十米的直线距离。 虽然这个距离不是太远,但中间却隔了一条十几米宽的山壁裂缝,悬空墓就在对面,选址位置极其刁钻险峻。 我们爬上来就已经掏空了身上所有的力气,想要横跨这十几米宽的裂缝,我能想到的也只有长双翅膀飞过去了。 除此之外,根本就不可能过得去。 就算是休息恢复了体力,想要从裂缝的上下两边绕过去,可能性也不是很大。 准确的说是难度很大,以我们团队现有的工具,很难办到。 杨老大和杨老二也反复的观察了一下悬空墓周围的情况,最后也都表示无能为力的摇了摇头。 “那古人当时是怎么过去的?” 我忍不住心里好奇的在嘴边嘀咕了一句。 孙反帝站在棺材板上稍微挪了挪身子,手里紧紧抓着绳子说道:“当时的人命贱,用人命堆起来的呗。” “但是我们的命可不贱啊,不能跟着效仿啊!” 我白了孙反帝一眼,感觉刚才那句话就像是对牛弹琴,又说道:“就算人命再怎么贱,那也得有个过去的方式吧?” 说着话,我又站在棺材板上往前挪了挪,拿着手电筒照向四周。 干越王的这座悬空墓不仅是建在了陡峭的山壁上,而且还是在三十米高的最险峻位置,这可不是单纯的投入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就能办得到的,更重要的是需要建造技巧和对于工具的运用。 毕竟人类迈向文明的第一步,就是使用工具! 比如下面的那艘会‘自动驾驶’的木船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古人能聪明到通过计算暗河的水流,制作船舵固定漂流路线,实现两千多年前的自动化水面运输。 那肯定也能制造出类似的工具,把建造悬空墓所需要的大量木材送到对面。 我在心里琢磨:“既然船都留给了我们,那么……当时的运输工具会不会也还在?” 孙反帝看我在拿着手电筒到处乱照,他瘪了瘪嘴问我:“你找什么呢?” 我也没看孙反帝,继续用手电筒照着四周,不咸不淡的应了他一句:“捡漏!” “啊?” 孙反帝挑着眉懵逼的“啊”了一声。 这时二叔也点了点头:“大家再仔细的四处找找……” 看来二叔也是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不仅是二叔,杨家俩兄弟和老胡也听懂了我这‘捡漏’的意思,开始拿着手电筒照射进周围的黑暗里摸索寻找。 只有孙反帝还在不知所云的懵逼中,没反应过来我们这是在找什么。 第81章 天车 在孙反帝的不停追问之下,老胡这才告诉他,我们在找古人当时建造这座悬空墓时,有没有可能会在附近留下什么工具,比如攀爬的梯子之类的。 但也不一定就算是有工具,当时古人完成悬空墓的建造后,为了防止盗患,全部都拆掉了。 可话又说回来了,如果古人真有这个防患之心,那为什么还在河底留下了一艘木船? 也就是带着这种捡漏的心理,我们几个人拿着手电筒把周围都照了个遍。 结果并没有期待中的捡到漏,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现。 不过这与环境太黑也有着很大的关系,再加上我们六个人全部都挤在棺材板上,就像是蛤蟆坐井观天,只能看到周围屁大点儿的地方。 孙反帝活动了一下发酸的脖子,开始有了几分泄劲,嘴里嘀咕着:“姜老板,要是实在不行,那就只能回去让钟老板给咱弄点更高级的登山装备了!” 二叔眉头一挑,反问道:“有多高级?能直接送我们到对面吗?” 在当时的九十年代,还真没有什么特别高级的登山装备,再加上这个地方有很大的限制,主要还是得靠人力。 一想到这点,二叔咬了咬牙,扭头看着旁边的杨老大问道:“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攀爬路线,最好先爬到正对面!” 二叔这是并没有轻易放弃捡漏。 杨老大先是检查了一下身上链接的锁扣,又看了看头顶的情况,刚才休息了一会也恢复了点体力,就开始继续徒手往上爬,帮我们在上面用膨胀钉固定安全点。 又经过一番惊心动魄的向上攀爬,我们爬到了和悬空墓同样高度的对面。 而在这个高度,山壁上已经没了悬棺,就像之前二叔说的,棺放的越高,身份越尊,这些陪葬的小虾米,那肯定不会高于干越王的悬空墓了。 但是没了悬棺落脚,我们就只能身体紧贴着陡峭的山壁,用手扒着嶙峋的山石,脚下三分之二都在悬空着。 小命基本上全靠扣在膨胀钉上的安全绳。 如果打在岩缝里的膨胀钉松动脱落,从这三十多米的高度摔下去,可能比下面石头缝里的那些碎骨摔的都要碎。 “我操了个……” “兄弟,你说下面的骨头渣……会不会就是当时人掉下去摔碎的?” 孙反帝下意识的朝着脚下望了一眼,双手紧紧地抓着石壁问我。 我故作唏嘘的点了点头。 孙反帝又赶紧去问杨老大:“杨老大,你这膨胀钉应该没问题吧?” 杨老大非常自信的点了点头:“只要不掉,就没问题!” 一听杨老大语气这么笃定,孙反帝下意识的松了口气,但下一秒貌似又反应了过来,一双眼珠子瞪的比刚才还要大。 可我们现在也没空去理会孙反帝,而是把手电筒齐刷刷的照向正对面的悬空墓。 因为在相同的高度,中间只隔了十几米,所以这次对悬空墓的全貌看的更加清楚。 整座悬空墓的外观造型像是一座镶嵌在陡峭山壁上的宫阙宝殿,斗拱结构的双重屋檐,梁柱上下一体,整体全部都是木质结构,虽然年代久远,木质发黑,但却没有丝毫影响宫殿的豪华、庄严与气派,反而又添上了几分阴森的神秘,尤其是藏在黑暗中,给人一种望而生畏的压迫感。 在宝殿的中轴位置是一扇紧闭的殿门,殿门上高悬着一块牌匾,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殿门的左右两边放置着两尊镇墓兽,鬼脸的表情狰狞,赤着上身挥舞着与身体不太协调的粗壮手臂,面朝正前方,做着擒拿的姿势! 镇墓兽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震慑阴间小鬼,守护死者亡魂安宁,所以当然是越凶越好。 “有东西!” 我的目光正被对面壮观气派的悬空墓所吸引,突然听到杨老大喊了一声。 我下意识的扭头看向杨老大。 只见杨老大正拿着手电筒照向对面,光柱里出现了一条手指粗细的黑影。 那黑影好像是从上面垂下来的一条绳子。 我赶紧也腾出一只手,拿着手电筒,顺着那条黑影往上照。 就这么一抬头,我赫然看到头顶悬着两根横梁,两根横梁之前估摸着有三米的宽度,刚好就横跨在山壁的缝隙中间! “桥!上面有一座桥!” 这时其他人也都看到了上面横跨的两根横梁,孙反帝最为激动的扯着嗓子先喊了一声。 终于是见到东西了! 我捺住内心的兴奋和激动,猛地长出了一口气。 好在是我们坚持了自己的想法,当时的古人还真的给我们留下了惊喜。 有这两根横跨在对面的横梁,想要到对面去可就简单了。 就是暂时还不确定,暴露在空气中两千多年的时间,并且这山洞的空气还非常潮湿,那两根横梁现在还能不能受力。 “先上去看看!” 二叔同样也有所担心,所以也没敢高兴的太早。 要是那两根横梁真的腐朽不能用了,兴奋之后的失望会更扎心。 上面的两根横梁距离并不是很高,刚好就横跨在了悬空墓的上面。 杨老大又带头往上爬了四五米高。 刚好现在带的几十根膨胀钉也全部都用完了,再想开辟别的攀登路线可就不行了。 等我们靠近过去,才完全的看清,这两根横梁在山壁里插的好像很深,不是木头的,上面带着一层很厚的锈,像是铁的,有一个巴掌那么宽,中间还留着一个四五公分深的凹槽。 在春秋战国时期,也已经掌握了关于冶炼铁的技术,只不过就是铁比铜要珍贵值钱一些。 “这不是桥!” 二叔仔细研究了一下这两根带着凹槽的横梁,笃定的摇了摇头。 我也觉得这不像是桥,因为桥不可能架在悬空墓的上面,并且这光秃秃的两根横梁也不方便铺设桥面。 孙反帝眉头一挑:“管它是不是桥,看看牢不牢靠,我们就当他是一座桥,顺着爬过去不就行了!” 二叔瞥了孙反帝一眼:“嬲你娘的,我们爬过去旅游吗?” “要是在里面遇到稍微大点的好东西,怎么带出去?” 二叔这话说的在理,孙反帝被骂的瘪了瘪嘴。 接着二叔又拿着手电筒顺着两根横梁,朝着正对面照了照。 在正中间的位置,还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横在两根横梁之间,那黑乎乎的东西上面还往下吊着一根绳,也就是我们之前最先看到的那根绳。 之前单看这两根横梁,我倒是没看出什么名堂,但是又看到横梁中间架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还往下吊着一根绳,这就感觉有点眼熟了,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东西有点像是天车啊! 第82章 鲁班术 之前我听二叔说过,古代的那些葬在悬崖峭壁上的悬棺,都是古人用一种类似‘天车’的工具拉上去的。 而眼前这带着凹槽的横梁,再配上中间吊着绳子的那个黑乎乎的东西,整体看上去就很像是天车。 不过具体到底是不是,暂时还不能确定。 我下意识的扭头朝着杨老大看了一眼。 有意思的是,孙反帝和二叔还有老胡也都在扭头看着杨老大的。 看来杨老大已经默认为我们团队里最勇猛的猛将了。 杨老大貌似也察觉到了我们齐刷刷看着他的目光,他表情认真的点了点头:“我先过去看看……” 说罢话,杨老大就带着绳索,爬上其中一根铁梁,然后蹲下身,双手扶着一点点的往前挪。 这种方式虽然挪动的慢,但降低重心会更加的稳定。 如果站着走,就像是走钢丝绳一样风险太大,一旦失去平衡,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 但即便是这样,看这下面一眼望不到底的黑暗深渊,心理素质要不是极强,走在这巴掌宽,还是带凹槽的铁梁上,肯定也会软手软脚。 我只是看着,都替杨老大紧张的憋着一口气,手心和身上直冒汗。 如果要是让我跟着效仿这种方式过去,我都不一定能抗的住这种恐惧。 在我们所有人的紧张注视下,杨老大成功的挪到了铁梁的中间,然后看着那黑乎乎的东西前后左右的仔细研究了一番,最后又把身上带的攀登绳绑在了上,再绕到黑乎乎的东西另一面,冲我们喊了一声:“拉一下试试看!” 二叔拽着绳子尝试着用力拉了一下,能拉得动,但是另一头立马传来‘吱吱’的尖锐摩擦声,回荡在两边的山壁之间,声音非常刺耳。 二叔也不管这刺耳的声音,又用力拉了几下,随之刺耳的声音变成了‘轰隆隆’的滚动声。 拴在绳子上的那个黑乎乎的东西随着‘轰隆隆’的滚动声夹杂着尖锐刺耳的摩擦,被二叔拉了过来。 等拉到面前后,我们立马拿着手电筒,好奇的照着这玩意儿仔细的研究了一下。 这东西看上去也是铁的,布满了一层很厚的锈,有差不多半米宽,架在两根铁梁中间,两边各有轮子,放在铁梁的凹槽里可以推动,不过因为生锈严重,推动时就会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另外这东西的中间还有一个带齿的大轮子,以及很多构件,我看的有点不太明白,但是心里已经大致的知道这东西的用处了。 这就是一个天车! 是来自于两千多年前的春秋战国时期的天车! 古人当时也就是用这玩意儿,既轻松又省力的把建造悬空墓所需的材料拉上来。 之所以架起天车的两根大梁是铁的,那是因为铁比铜要坚固,受力更强。 在干越王的这座悬空墓建成之后,运输材料的天车并没有被拆除,而是被留在了这里。 至于为什么没有被拆除,我现在也没工夫去想这个了,反正现在这个天车就成了留给我们的‘大漏’。 有了这个天车,下面还有一艘木船在等着,无论干越王的悬空墓里藏着多少大的宝贝,都能给他全部掏空了。 当初他们是怎么拉上去,我们再原路给他怎么拉出去! “嬲他娘的啊!战国时期就能造出这种玩意儿,这个干越王可不简单啊!” 二叔看着眼前的天车,忍不住惊叹了一句。 然后又深深的皱着眉,“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大口气。 眼前这天车在当时没有焊接技术的情况下,连接点用的全部都是铆钉固定,更重要的是里面的一些类似机关联动的构件极其精妙,这可不是一般的智慧能设计出来的,这个干越王确实不简单。 二叔为此惊叹也是正常。 但让我不解的是,二叔除了惊叹之外,怎么又跟着“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并且还深皱起了眉头。 以我对二叔的了解,平时都是遇到很大的麻烦,二叔才会在脸上露出这种深皱着眉头的严肃表情。 古人给我们留下了天车,这不应该是高兴捡大漏了吗? 这怎么还一脸严肃起来了? 也正当我看着二叔的表情感到不解时。 旁边的老胡居然也看着眼前的天车,眉头皱的比二叔还深,脸上的表情还要严肃的说道:“如此高明的设计,搞不好还真的可能是鲁班术啊!” “如果要真的是鲁班术的话,那这块骨头可能就难啃了……” “姜老板,这个你得要考虑好啊,一旦过去,那我们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我听着老胡这话的语气,感觉很不对劲。 什么叫:“骨头难啃,过去就没有回头路了,要考虑好?” 一切都顺顺利利,彷如水到渠成,这怎么突然就像是如临大敌一样了? 至于‘鲁班’我倒是听说过,就是木匠的祖师爷嘛,春秋战国时期的鲁国人,打小就学木匠,也是一个杰出的发明家。 而‘鲁班术’我首先想到的就是,鲁班所传下来的一种制造工艺,比如下面自动驾驶的木船,和眼前这天车,都是鲁班术的工艺设计产物。 但这跟‘骨头难啃’又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 我脑子一转,难不成二叔怕的是,木船和天车都设计的如此巧妙,万一干越王将鲁班术更精妙、高明的设计运用到悬空墓内部的机关防盗上,会更加凶险致命? 仔细想想,这种顾虑也确实不得不有。 然而,这些也只是我自己单纯的想法。 二叔所担心的,和老胡口中的‘鲁班术’,可远远不止精妙凶险的机关那么简单…… 第83章 失踪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老胡口中的鲁班术,并不是我单纯认为的,奇巧淫技的各种木工制造,而是‘鲁班秘术’,也叫‘缺一门’。 坊间据说,鲁班秘术是一种秘不外传的法术,共分为上下两卷,大多掌握在工业人的手中,比如泥瓦匠、木匠和扎纸匠,在施工时借助某些指定物品,施展法术,能达到对家主的祝福或者诅咒。 上卷做好事,能让人财源广进,人丁兴旺。 下卷做坏事,能让人散尽家财,家破人亡。 但因为鲁班术是邪术,所以修习鲁班术的人要在‘鳏、寡、孤、独、残’中任选一样作为代价,这就有了‘缺一门’的名字。 二叔和老胡担心的是,干越王的这座悬空墓如此玄妙,会不会与鲁班秘术有关,被下了下卷的诅咒用来防盗。 二叔一听老胡也说出了鲁班术,立马扭头看着老胡问道:“老胡,你会不会鲁班术?” 我感觉二叔这问的有点多余了,老胡是个风水先生,擅长的是看风水和算命测吉凶,他又不是木匠,怎么可能会鲁班术? 但没想到的是,老胡却捋着他那一撮小山羊胡,眯着眼睛点了点头:“会!但只是会个皮毛!” 我一听老胡这话,当场惊讶的不行,心里暗道:“这老头儿居然跟二叔一样,东西学的挺杂啊!” 也是后来老胡才跟我说,他九岁为了糊口就在丧事铺里当学徒,学了一门扎纸人的手艺,然后又偶然接触了鲁班秘术,并且还是专修习下卷做坏事,扎的纸人会眨眼,还会哭会笑,然后骗逝者家属说这是逝者借纸扎人阳间回魂,目的就是为了向逝者家属讨个封子,再说白点就是用歪门邪道骗钱。 后来老胡的师父在用鲁班秘术扎纸人的时候,没缘由的当场暴毙而亡。 这就把老胡给吓得,就此改行,转去学了风水,所以关于鲁班秘术,也就是懂个皮毛。 而我对于鲁班秘术的了解,也全都是听老胡说的。 但我只是听,这是鳏、寡、孤、独、残必缺一门的邪术,肯定是不会学的。 老胡也就是以前修习过鲁班秘术,讨了个媳妇,当天晚上洞房一半就莫名暴毙了,落了个‘鳏’的报应,也就是丧妻的鳏夫,从那以后未敢再娶。 虽然这听上去有些迷信色彩,但有些事情,也必须带着敬畏之心,不得不信。 二叔一听老胡居然真的懂点鲁班秘术,他眼珠子溜溜的转了一下,最后又下定了决心一咬牙:“咱们也只是猜测,也说不定是想太多了!” “就算是难啃,那咱们也得给他啃了!” “我就喜欢啃硬骨头,因为骨边肉才香!” 二叔的话音刚落,已经爬到对面的杨老大冲我们大喊了一声:“对面这里还有一个绞盘,你们用绳子挂上去,我把你们拉过来!” 二叔看着身边的孙反帝使了个眼神。 孙反帝还在因为二叔那句“啃骨头”而懵逼中,不过在接到眼神示意后,也没继续多想,立马把身上的绳索调整了一个合适的高度,挂在了天车上。 因为年代太久,我们也不确定天车的结实程度,为了保险起见,就一个个的拉过去。 在我们这边的一声示意下,对面的杨老大就开始用对面的绞盘通过绳子拉动天车。 孙反帝挂在天车上,就像是坐高空缆车,绳子预留的长度刚刚好与对面的悬空墓持平,等被拉过去后,刚好就落地在悬空墓的寝宫大门前。 等孙反帝过去后,二叔隔空问了一声:“对面什么情况?” 只见孙反帝在对面先是用手电筒往周围照了照,然后扯着嗓子轻松 的应声道:“什么情况都没有……” 接着二叔又重新把天车拉回来,让我跟着先过去。 我把身上的绳索牢牢的拴在天车上,再通过对面的杨老大帮忙拉过去。 头顶的天车在被拉动时,轮子轰隆隆的滚动声夹杂着刺耳的生锈摩擦声在山壁间回荡。 我吊着绳子,看着下面的漆黑一片,就像是一片地狱深渊,虽然越看心里越紧张,不过百分百确定拴在天车上的绳子是稳的,所以就当做欣赏独特风景,朝着下面多看了几眼。 也就是因为我分神朝下多看了几眼,等落地到悬空墓殿门前,我再第一时间扭头看向孙反帝。 可我这一扭头,并没有看到孙反帝,就只看到了孙反帝的手电筒正在殿门前的台阶上孤零零的躺着! 我心里瞬间一咯噔,人呢? 怎么就只有一个手电筒,孙反帝呢? 嘶……我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瞬间有种极其不祥的预感,赶紧解开身上的绳子,拿着手电筒照向四周,同时毛骨悚然的扯着嗓子大喊了几声:“孙反帝……老孙……老孙……” 连续喊了几声没人应,四周阴气森森,死气沉沉,黑暗中连个影子都没有,就只剩下了殿门前台阶上掉落的一把手电筒。 这尼玛什么情况,我怕是孙反帝的恶作剧,又咬牙朝着四周骂了一句:“嬲你个女人,别开玩笑啊,赶快给我滚出来……” 我骂的很难听,语气很严肃,声音传的很远,但依旧还是没人应。 孙反帝应该也不会跟我开这种玩笑。 但人呢? 这也太离奇了,我就是朝下面多看了几眼,这就是几个眨眼的功夫,一个大活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正前方的殿门是紧闭着的,没有任何推开的迹象。 就算是孙反帝去了别的地方,也绝对不会把最重要的手电筒给丢在这里。 这时对面的二叔和头顶上的杨老大也听到了我的喊声,并且听出了我语气的反常,也赶紧跟着问我:“守儿,那边什么情况?” 我心里很慌,额头上直冒汗,赶紧慌着冲对面的二叔喊道:“叔,孙反帝不见了,就只有一把手电筒……” “啊?” “啊?” “啊?” 对面的二叔和杨家兄弟以及老胡听到我说孙反帝不见了,全部都同时惊啊了一声。 人不见了可能是因为去了别的地方,但是人不见了,手电筒却还在,这个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就听二叔惊啊过后,又咬牙暗骂了一句:“嬲他娘的,搞出事了……” “守儿,待在原地千万不要乱动,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要乱动……” “杨老大,赶快……赶快拉……我们三个一起过去!” 我听着二叔的话,拿着手电筒站在原地,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动不动,因为担心孙反帝的安全,心里急的像是火烧,同时孙反帝消失的太诡异,心里又有点慌。 就听天车被拉的飞快,轮子滚动时轰隆隆的声音十万火急! 第84章 殿门 二叔和杨老二还有老胡三人同时挂在天车上,这时也只能赌一下锈迹斑斑的天车的牢固程度,能不能撑得住三个人的重量了。 按照天车的铆钉构造来看,问题也应该不会很大。 之前只是为了保险起见,才想着一个个的过去。 没想到刚过去就失踪了。 所以这就只能三个人同时过来了,万一真的像葫芦娃救爷爷,过来一个消失一个,到时候麻烦会更大。 杨老大在上面用绞盘拉动着天车速度也特别快。 在二叔过来的同时,全程都拿着手电筒照在我的身上,视线也一秒钟都没从我身上离开过,生怕我也会像孙反帝一样‘消失’了。 等他们三个人过来后,落地第一件事就是赶紧解开身上的绳索,各自拿着手电筒照向四周,寻找孙反帝。 同时二叔还提醒所有人不要离得太远,一定要全程保持在相互视线之内,最重要的是,万一等下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能慌。 一慌就更容易出错。 杨老大这时也在下来跟我们汇合。 结果我们四个人在四周找了一圈儿,也喊了很久,仍旧还是没找到消失的孙反帝。 因为整座悬空墓是建造在陡峭的山壁上,所以殿门前并没有余留太多的空间,只有九层台阶延伸到正殿大门,大门两边放置着两尊镇墓兽,两侧是一米多宽的外廊,各立着四根盘龙柱支撑着双重屋檐。 除此之外紧闭的殿门严丝合缝,没有任何推动的迹象,两边的外墙是两副精雕细琢的浮雕,也没有窗户和偏门。 一切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一个大活人怎么眨眼间就消失了? 而且还消失的没有任何前兆,无声无息,就像是直接原地蒸发了一样。 “该不会是掉下去了吧?” 找了半天实在是没看到人影,杨老二又朝着台阶下看了看,皱着眉头猜测道。 九层台阶的下面就是悬崖,距离我们只有不到三米远的距离,也没有任何护栏。 如果脚下打滑,或者突然遇到什么意外,说不定还真的有可能会掉下去,掉下去绝对是必死无疑! 但我却立马否定了杨老二的这个猜测,笃定的摇头道:“不太可能,就算是真的掉下去,应该也会有喊声,我们也肯定能听得到!关键是手电筒还留在了这儿……” 杨老二挠了挠头:“那人能去哪儿了?” 孙反帝消失的实在是诡异至极,这种诡异感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在了脖子上。 我这时又猛地想起了二叔和老胡提起的鲁班术,下意识的扭头看向老胡。 还没等我开口,二叔就先看着老胡问道:“老胡,这有没有可能……” 结果还没等二叔把话说完,就看老胡脸色极其凝重的点了点头:“很有可能……” 我听老胡这么一点头,赶紧跟着问道:“那人是怎么消失的?” 老胡又脸色凝重的摇了摇头:“我之前也说了,鲁班术我也就只是懂点皮毛而已……” 我看老胡头摇的非常干脆果断,有点怀疑他这所谓的‘懂点皮毛’可能连九牛一毛都没有。 正当我们四个人为此焦急时。 杨老二好像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猛地抬了抬头,拿着手电筒照向头顶的上方,跟着喊了一声:“大哥……” 我们刚才忙着找孙反帝,要不是杨老二喊了一声,差点忘了杨老大还没下来。 然而…… 杨老二喊了这么一声,上面静悄悄的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大哥……” 杨老二又接着抬高了嗓音喊了一声。 结果等了几秒钟,还是没得到杨老大的回应。 死一般的寂静让我们所有人心里同时再次一咯噔,那种熟悉的不祥预感再次袭来,赶忙的纷纷拿着手电筒照向悬空墓的上方。 杨老二的脸色更是变得非常难看,慌得拿着手电筒的手都有点直发抖。 可因为下面的空间太窄,悬空墓宫殿的屋檐朝外延伸的太长,根本看不到上面的情况,虽然心里的不祥预感越加强烈,可也只能一声声的跟着喊。 在连续喊了十几嗓子还是没得到任何的回应。 看这情况,杨老大好像和孙反帝一样,也无声无息的凭空蒸发了! “我嬲他娘啊!” 二叔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脸色铁青的异常难看。 刚来到这里什么都没干,就已经诡异离奇的没了两个人,接下来这活儿还怎么干? “大哥……大哥……大哥……” 杨老二还在不停焦急的朝上面喊着杨老大,可以见得,他们兄弟俩虽然只是堂兄弟,但兄弟之间的感情很好。 “不用喊了!喊也喊不到的!这地方很玄乎!” 二叔看着杨老二摇了摇头。 杨老二焦急的情绪已经有点开始失控,又听二叔这话,以为二叔要撤,立马怒视着二叔喊道:“那现在怎么办?你不要跟我说撤啊!找不到我大哥,绝对不能走!” 二叔也是铁青着脸,毫不犹豫的放着狠话说道:“找不到人肯定不走!他们俩绝对不是掉下去的,肯定还在这里,就算是把这里给全拆了,也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说罢话,二叔又把手电筒照向九层台阶正前方紧闭的殿门,咬牙道:“外面找到不到,就去里面找!” 正前方紧闭的这扇殿门有接近五米高,三米多宽,合并的严丝合缝,几乎连一根头发丝都不太可能插的进去。 殿门的表面刷着一层黑漆,浮雕着各种纹饰,在战国时期都是以黑为尊,这黑色的殿门确实要显得比金色更加的威严,透着一种道不尽的压迫感,和无法言喻的神秘。 虽然这扇殿门并没有丝毫打开的痕迹。 但我心里有一种很强的预感,消失的孙反帝和杨老大,很有可能就在这扇殿门的后面……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预感,我也说不上来。 第85章 木椁 二叔带头走在最前面,我们屏息凝神的跟在后面,一步步踏上九层台阶。 来到殿门前,二叔先伸手放在殿门上,尝试着用力推了一下。 我这时已经紧张的把心跳提到了嗓子眼儿,心里预想着这扇厚重的殿门可能没那么容易被推开。 毕竟规模这么大的古墓,肯定会有一些防盗设计,最常见的就是用自来石,或者浇灌铁水进行封堵。 然而意外的是,在二叔的双手推动下,殿门随着一声厚重的‘咯咯’声,被推开了一条缝。 这扇殿门居然没有做任何的封堵。 那可能性就只有一个,当初的造墓者对盗墓贼的手段过于了解,很清楚如果盗墓者找到这里,推不开殿门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要想办法暴力破坏。 明知挡不住,与其被暴力破坏,那不如就直接敞开门让盗墓者进去,把防盗机关设在里面,让盗墓者有来无回,并且还避免了寝宫被毁。 这种可能性也并不是没有。 毕竟春秋战国时期,他们都是读《三十六计》的。 一想到这儿,我赶紧提醒了二叔一句:“叔,小心门后有机关!” 二叔点了点头,其实不用我提醒,对于二叔这个盗墓老手来说,肯定也会防备门后暗藏冷箭的机关陷阱。 预防门后藏冷箭的最好方法就是避开门缝,身体贴着门往前推。 我们四个人分成两组,同时用力的慢慢推开殿门。 厚重的开门声就像是时隔两千多年的重启。 当殿门被我们缓缓推开了一大半后,二叔突然伸手示意我们停下来。 因为避开门缝躲在门后,就能防备冷箭机关,有的造墓者也懂得这个,所以有的冷箭机关,会在墓门被完全推开后,才会被触发,让盗墓者躲无可躲。 这就是盗墓贼和造墓者之间的较量。 我二叔经验丰富,只是将殿门推开大半,能确保同时轻松让我们四个进去就行了。 不过为了更稳妥,二叔还是摆手示意我们先在门后多待一会儿,一方面也是为了里面通通风。 可是这么一等,却让杨老二急得不行,冲着二叔火急火燎的喊道:“我们还在这儿磨蹭什么,赶快进去找人啊!” 我能理解此时杨老二的心情,我心里同样也是急的如火烧。 因为孙反帝和杨老大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消失的,现在又是什么情况,时间拖得越久,他们肯定就越危险。 但二叔却铁青着脸,冲着杨老二带着警告的语气怒道:“都是自家兄弟,你急我也急,但现在情况不明,越急就会越乱,搞不好人找不到,我们都得折在这里!” “要是信我,就全听我的!就算是把这里全拆了,也要把人找出来!” “要是不信我,那你也可以自便,但丑话说在前头,不听指挥擅自行动,出了什么事儿拖累了大家,可别怪我见死不救!” 二叔这话的语气格外严肃,还带着一种领袖的威严气势。 杨老二焦急的攥着拳头,虽然看上去有点急的快失去了理智,不过最后还是被二叔这句话给压了下去。 中间等了差不多一分钟,期间我们也背靠着半开的殿门,斜着朝门缝里看了看,但里面挂了很多黑色的布幔,所以并没有看出什么特别的东西。 布幔也叫帷幔,就是用布制作的帷幕,在古代用来分隔房间,或者是围在床榻的四周。 在确定了没什么危险后,二叔最先从门后站出来。 还不等二叔说话,杨老二就立马迫不及待的紧随其后,将手电筒的光柱照进寝宫殿内。 我和老胡也最后跟着,小心翼翼的将腿从门槛迈了过去。 刚迈过门槛走进去,我瞬间就感觉被一阵刺骨的阴冷袭裹,身上直起鸡皮疙瘩,下意识的原地打了个冷噤,深呼吸了一口气,又猝不及防的闻到了一股说不上来的腐臭味,差点让我胃里翻江倒海的吐出来。 殿内的气味很重,所以里面是不通风的。 至于这臭味是从哪儿来的,我现在也不顾上这些,第一时间就是屏息凝神的瞪大眼睛,拿着手电筒冲破殿内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仔细的观察着这寝宫殿内的情况。 只见这殿内被很多悬挂的黑色帷幔分隔开,也不知道这帷幔是什么布质,黑的连光都照不透。 按照古代宫殿的格局,被帷幔分隔开的应该是偏殿,中间是正殿。 在正殿的两侧最显眼的,就是各摆放了六尊巨大的青铜器,总共十二尊,由上下两个部分组成,下部分的造型有点像圆腹的水缸,上面刻着各种纹饰,两侧还有两个兽首衔环,上部分立着一只造型栩栩如生的仙鹤,整体有成年人那么高。 在鹤的头顶上还有一个巴掌大的圆盏,我猜这应该是长明灯,也叫万年灯,下面的圆腹铜缸应该是盛燃料用的。 根据《史记》的记载,秦始皇陵中就使用了‘人鱼膏’作为燃料的烛火,可以长时间不灭。 另外还有很多史书,都有关于墓室长明灯燃料的记载,例如龙膏、鲛人油,鲸油等等。 我猜,这殿内的臭味,十有八九应该是铜缸内未燃烧完的燃料所散发出来的。 除了这十二尊巨大的长明灯之外,正殿内还有很多青铜酒器,以及精美绝伦的鎏金器物,我们用手电筒照射着,根本就看不过来。 如果我们现在直接不管孙反帝和杨老大了,仅仅只是把这正殿内的东西都带出去,那也够我们金盆洗手,潇洒快活后半辈子了。 说实话,有时候这真的会成为考验人性的选择。 “大哥……” 突然杨老二猛地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直把我给吓了一大跳,同时下一秒以为杨老二看见人了,反应过来后也赶紧的顺着杨老二的目光,朝着正殿的最上方照去。 但并没有看到什么人影。 等我们所有人一起把手电筒的光照过去,才完全看清。 只见在正殿的最上方,放置着一个用黑色漆木搭建的方形建筑,有接近三米高,六七米长,上面有檐有角,正面还雕刻着门窗,以及蟠龙绕柱,外观造型就像是一座缩小版的宫殿,各处的雕工细节极其细腻。 二叔则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什么东西,半眯着眼睛开口说道:“这是椁!” 第86章 机关带计谋 我知道,椁是棺材的外套,里面放的是棺,也叫椁室。 之前我在博物馆也见过一副类似的唐代椁,不要比这个小得多,更没有这般精美。 在近代盗墓史上,出现过好几次盗墓贼把古墓里的棺拖出来卖给洋庄, 实际上主要价值就在椁上。 因为古人喜欢在椁上面大做文章,雕刻制作的十分精美华贵,就像是人身上穿的衣裳。 如果猜的不错,这正殿上方的椁室,里面应该就是干越王的棺! 但是我们现在对这副巨大的棺椁还没有想法。 因为现在要先找到孙反帝和杨老大要紧。 在古墓里失踪,那黄金救援时间可就不是24小时了。 二叔又扭头看了看杨老二,问道:“你看到什么了吗?” 杨老二直勾勾的盯着正上方的椁室,又摇了摇头。 刚才的回音落下后,殿内重新陷入死寂。 没有听到孙反帝和杨老大的回应声,这也都在我们的预料之中。 呼喊不行,那就只能想办法找了。 但整个殿内不仅空间很大,还挂了很多密不透光的帷幔,仅凭我们四个人手里的几把手电筒,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不仅要面临很大的未知风险,寻找的难度也很大。 二叔这时又朝着旁边长明灯下的铜缸里照了照。 铜缸里还有大半缸半凝固的黑色液体,散发着恶心的臭味,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燃料,但闻着腐臭的气味,肯定是某种动物的油脂,不过应该也不是纯油脂,否则肯定存不了两千多年的时间。 二叔盯着铜缸看的这么认真,该不会是想着重新把这些长明灯给点上吧? 先不说这些燃料还能不能用,万一燃料烧起来有毒怎么办? 我看二叔犹豫了一下,最后又从随身的乾坤袋里拿出几支蜡烛,看来也是放弃了点灯的想法,先点几根蜡烛在上面。 最起码能让殿内更亮一些。 但也就是二叔刚刚把蜡烛掏出来,我突然猛地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咯咯”的声音,那声音带着的节奏,就像是什么东西在我身后的黑暗里发笑。 我立即猛地转过身,正看到刚才被我们推开大半的殿门正在慢慢的自动关闭! 关门的‘咯咯’声和我们刚才推门的声音不一样,像是被什么机关在控制着。 “快……快跑……” 旁边的老胡反应最快,首先想到的就是趁着殿门在完全关闭之前先冲出去。 我也同样想着,这殿门容易推开,又会自动关闭,那肯定是想把闯入者困在殿内,就像是一个引诱陷阱,所以我的反应也快,立马撒腿就要朝外冲。 跟在我旁边的还有杨老二。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我又听到二叔急忙的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别往外跑……往两边跑……” 二叔大喊的同时,我眼角的余光看到他一把手拽住了老胡的手臂,把老胡往旁边拉。 因为老胡离他最近,我已经朝前跑了两米多远,再突然听到二叔的这声大喊后,也不知道二叔是什么意思,殿门都快关上了,为什么不往外跑,而是要往两边跑。 但出于对二叔的信任,我也来不及多想,已经冲出去的身体赶紧原地转向画了个弧,也不再理会殿门即将关闭,直接改成朝着左手边跑。 我很庆幸‘无脑’的听了二叔的话。 因为我刚原地转向画了个弧,还没跑出去几步,就听到身边传来‘咻咻咻’的一阵密集的箭矢挂着风声射出去的声音! 甚至感觉声音就贴着脑袋边划了过去。 这殿门后面果然藏着冷箭机关! 但这机关的触发并不是在推开门后,也不是把门完全的推开。 而是在殿门被推开后,中间又停顿了几分钟,等殿门自动关闭的过程中触发。 因为当殿门自动关闭时,盗墓者肯定会感到恐惧的往外跑,在往外跑的过程中背向机关冷箭,绝对一射一个准! 这古人还真的是把三十六计的兵法给玩的明明白白,机关陷阱都能带上计谋。 这一招在三十六计里算什么?欲擒故纵,再背刺偷袭吗? 也幸好是二叔从缓慢自动关闭的殿门看出了端倪,我要是慢半拍,刚才那支冷箭可能就不是贴着脑袋划过去了。 “啊……” 我还都没来得及庆幸,殿门已经被严丝合缝的关闭上,并且跟着传来一阵轰轰隆隆的厚重声,应该是关闭上的殿门又被机关给锁死了。 同时这声音里,还夹杂着一声歇斯底的痛苦惨叫声。 因为殿门已经关闭,所以声音在封闭的殿内回响的格外响亮。 惨叫声是杨老二喊出来的。 我心里顿感不妙,杨老二好像没有躲过冷箭,赶紧拿着手电筒朝着杨老二发出惨叫的方向照过去。 只见杨老二倒在了距离殿门三四米的距离,但不是正对着殿门,而是在殿门的右边。 显然杨老二也在关键时刻选择了听二叔的话。 但是他接到二叔的提醒,没有我反应的快,也有可能是迟疑了一下,所以没有完全躲过去。 不过运气倒是挺好,冷箭没有射在脑袋上,要不然他可能连喊的机会都没有了。 等我们全部都急忙跑过去,才看到杨老二的手臂上中了一剑,而且还是棱形的箭头直接穿透杨老二粗壮的大臂,应该是差之毫厘的贴着手臂的骨头,只是穿透了皮肉,箭头上还挂着一些皮肉组织,看上去非常血腥。 “嬲他娘的!” 二叔看着杨老二的伤势咬牙怒骂。 虽然杨老二万幸的没伤到手臂骨,但被棱形箭头的铜箭直接穿透皮肉,这要是不及时治疗,怕是也会致命的。 关键整支箭都是青铜的,表面布满铜锈极易造成伤口感染,我们也只是带了一些常用的急用药,这箭还不能拔出来,万一拔出来,血止不住,那就直接原地报废了! 这下倒好,莫名失踪了两个还没找到,现在又伤了一个,关键还被困在这殿内了! 六个人的队伍直接就已经折了一半了! 这无疑对于我们的士气造成了极大的重创。 我的心也是跟着悬起来没谱儿了。 二叔说的骨边肉确实很香,只要把这里的陪葬品带出去,我们所有人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就有着落了。 但骨边肉虽香,可骨头也确实难啃啊! 第87章 鬼火 “叔,现在怎么办?” 我看着杨老二的伤势,又赶忙看了看二叔问道。 现在这情况又比之前更加复杂严峻了,尤其是这座悬空墓的机关,几乎已经超出了我们的预想。 并且我心里还有一种很强的预感,这应该还只是一道开胃菜而已。 那接下来是继续硬啃这块骨头,还是明哲保身的想办法先撤出去再说? 在我问二叔的同时,老胡也在拿着手电筒照向紧闭的殿门,和四周的墙壁。 我从老胡脸上紧张的表情能看得出来,他有点胆怯了,想要撤出去。 毕竟再多的钱,也没有命重要。 况且失踪的孙反帝和杨老大,对于老胡来说只是单纯的损失了两位队友而已。 但是杨老二听我这么一问二叔,还不等二叔说话,他就攥着拳头,强忍着手臂的疼痛,咬牙喊道:“我没事,没找到大哥,绝对不能走!” 二叔铁青着脸说道:“你先顾好自己,全身放轻松不要激动,要是血管爆了,人没找到,你就先折了……” 边说着话,二叔边研究着杨老二手臂上的箭,虽然不能拔出来,但也要先想办法把箭折断一截。 也就是在二叔的话音刚落,我突然感觉身后的黑暗好像慢慢变成了诡异绿色! 不仅是我,其他的人好像也都注意到了,同时猛地向后一转头。 是那十二盏长明灯,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燃烧了起来,并且燃烧的还是绿色的火苗,随着火苗越烧越旺,绿色的火光充斥进黑暗里,映照着整个正殿更加的诡异阴森,仿佛就像是把我们瞬间带入到了阴曹地府。 就连我们各自的脸上,都被映照着绿光,一个个脸色极其难看的就像是鬼一样。 这悬空墓实在是藏着太多的诡异了。 没想到那铜缸里存放了两千多年的油脂燃料居然真的还能用! 但为什么燃烧的是绿火? 正当我们纳闷不解时,二叔好像看穿了,紧皱着眉头说了一句:“这是鬼火!” 鬼火也叫磷火,是人的骨头含有磷元素,在尸体腐烂后经过变化,会产生磷化氢,燃点极低,遇到空气很容易自燃,经常出现在坟头上,所以也叫鬼火,有蓝色、绿色、红色,特别情况下还会有别的颜色。 而那铜缸里的油脂燃料,应该是还带有腐烂的骨头,里面含有磷,在刚才殿门被打开之后,接触到了外面的空气,所以就慢慢的发生了自燃。 经过二叔的这番解释,我们这才稍微的松了口气,最起码知道了原理,心里也有了底儿。 但二叔却表情更加的凝重,咬着牙说道:“人不能找了,要想办法,必须在灯灭之前撤出去!” 二叔的语气格外严肃和坚定。 我一听必须要在灯灭之前撤出去,立马就明白了这话的意思。 这整座寝宫大殿是完全封闭的,空气不流通,所以铜缸内还剩下了很多的油脂燃料。 而我们刚才将殿门推开,让一部分的空气流通了进来,长明灯遇到空气再次自燃。 可现在殿门又被关闭上,大殿内就又变成了真空状态,只要这些长明灯一灭,就代表着氧气没了。 毋庸置疑,如果我们在灯灭之前出不去,那必然全部都会被活活憋死在这里! 我们刚才只是把殿门推了个半开,时间也不久,再加上没有风,短时间流通进殿内的空气和氧气并不会太多,整个大殿的空间又这么大,氧气被稀释,剩下的顶多也只是够我们四个人坚持半小时。 那这半小时可就成了我们的生死宝贵时间了,肯定不能用来继续找孙反帝和杨老大。 因为能不能找到还都是一个未知数,即便是找到了,浪费了想办法撤出去的时间,到时候全都得被憋死在这里。 可杨老二突然听二叔要放弃找人,立马就又激动了起来:“不行,必须要先找到人!就是普通的鬼火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嬲你娘的!” 二叔咬牙骂道:“这殿内是完全封闭的,刚才推门流通进来的空气最多只够我们四个人坚持十分钟!只要灯一灭,立马就缺氧,找人要紧还是我们自己的命要紧?只有我们先活着,才有机会找他们俩!” 情绪激动的杨老二听着二叔这话,又看了看那十二盏燃烧着绿色火焰的长明灯,才稍微的冷静理智下来。 我本来估摸着刚才流通进大殿里的空气,能够我们四个人坚持三十分钟。 可听二叔说最多只能坚持十分钟,这就让我的心又紧了一下。 但也不排除,二叔是为了吓唬杨老二,故意把时间说短了。 但无论剩下多少时间,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异常宝贵的。 二叔这时也顾不上处理杨老二胳膊上的箭了,赶紧起身用手电筒照向紧闭的殿门。 其实不用手电筒照射,在那十二盏长明灯的绿火映照下,整个正殿除了被帷幔隔开的地方,基本上从上到下也都能够看的清楚。 这整座寝宫全部都是用黑色漆木建造,没有用一根钉子,全部用的都是榫卯,穹顶与梁柱上下一体的结构严丝合缝,墙壁看上去比用砖石垒砌的都要坚固。 也正因如此,我们感觉还是要想办法把殿门重新打开。 但是当看到紧闭的殿门,在最高处横七竖八的插了总共九条门闩,我们心里就已经先凉了半截。 想要重新打开殿门,必然要先抽掉门后的那九条门闩。 可那九条门闩并不是单纯的插上去的,每条都相互链接,看上去像是一整套结构复杂的机关,如果找不到其中的玄机,根本不可能破解得开。 二叔也压根儿没往这方面想,因为我们并不擅长这个,与其想办法破解,还没有直接破坏更实际。 说到直接破坏,我们来的时候带了雷管。 但雷管都在孙反帝随身的包里。 我们现在趁手的工具,也就几根带螺纹的钢管和铁铲! 二叔快速的组装起了铁铲,先在殿门上用力的砍了几下。 在我印象中,这殿门有接近三十公分的宽度,所以推门的时候声音非常厚重。 并且殿门也不知道是什么木质的,甚至比汉墓里黄肠题凑的柏木黄心还要坚硬。 二叔用铁铲连续在上面砍了几下,也就只是留下了几道砍痕,连皮毛都没伤到。 这也让我们的心情越来越沉重。 殿门破不开,氧气在一点点的被消耗,必须还要再想别的办法! 第88章 六副红棺 “姜老板,这趟咱们恐怕是要吹灯拔蜡了……” 老胡看着眼前的情况,有些丧气的叹了一声。 吹灯拔蜡是垮台、散伙的意思。 但这话用在古墓里,那就是原地垮台、散伙了。 二叔瞪了老胡一眼,怒骂道:“说他娘的什么丧气话呢,绝境之中必有路!再想其他办法!” 不到最后时刻,肯定不能轻易放弃。 我这时又看了看长明灯下面的铜缸,心里冒出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看着二叔说道:“叔,刚好缸里还有很多燃料,要不直接用火烧了这门!” 用火烧,这的确是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殿门太厚,短时间肯定烧不破,产生的浓烟可能都会把我们给熏死。 万一火势太大不可控,应该死的会更惨。 所以二叔直接就摇了摇头,否定了我这个有点鲁莽的提议。 那这个局到底该怎么破? 我善于根据细节进行推理,紧急的时候也能保持冷静的思考。 但是面对这种情况,我感觉这就是一个造墓者精心为我们准备好的死局,如果没有上天入地的能力,根本无解。 也就在我们感到无力的时候,突然杨老二好像看到了什么,用另一只手指着正殿的左边喊了一声:“姜老板,看那里!” 杨老二看到了什么? 我顾不上多想,猛地扭头顺着杨老二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在长明灯绿色的鬼火映照下,垂挂的黑色帷幔在动。 不! 那根本不是在动,是在慢慢的被分解成了一缕缕的絮状黑丝。 这应该是氧化现象,因为这些帷幔原本在没有氧气的封闭空间,保存的十分完好,但突然再与空气接触,就会产生一种化学反应,常见的就是迅速变色,或者完全被风化分解。 我从小就跟着二叔下乡铲地皮,对于这些关于古玩的基本常识,还是多少懂一点的。 几乎是眨眼之间,殿内垂挂的那些黑色帷幔就被完全风化分解成了一片的絮状黑丝,漂浮在空中。 不仅仅只是这些黑色的帷幔,殿内很多处黑漆也在大面积的氧化脱落,时不时的还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咔咔’的裂声。 就像是这座寝宫在被时间定格了两千多年后,随着刚才的殿门重开,而加速了衰变。 等到黑色帷幔被完全分解后,整座寝宫在长明灯的绿色鬼火映照之下,也完全的暴露在了我们的眼前。 但等我们再重新看清整座寝宫的全貌,所有人都惊愕到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只见在被帷幔隔开的偏殿后面,放置的全部都是棺材,一字并排总共有六副! 棺材的形状和外面的悬棺一样,但却并不是黑色的,而是全部都刷着红漆,被氧化的表面斑驳! 当我看到这六副红棺,心里首先想到的是陪葬棺。 只有和墓主人生前最亲近的人,才能配享棺材放在寝宫内,一般的陪葬棺都在外面山壁上挂着。 十有八九是干越王的嫔妃小妾。 但是,当我看到那一字排开的第六副红漆木棺,却改变了这种猜测,同时心里一咯噔,头皮直接就发麻炸开了。 只见那第六副红漆木棺明显比另外五副要略小一号,是个小棺材! 这怎么还有一个小棺材? 五大一小六副棺材? 我头皮发麻,带着一种极其不可思议的表情,猛地转头看向二叔。 又接着下意识的看了看身边的老胡和杨老二。 现在我们是四个人,但是再加上消失的孙反帝和杨老大,刚好是六个人! 并且还刚好是五大一小的六人团队! 难道这是巧合? 但这巧合的也会不会太离谱了? 还是说这五大一小的六副棺材,就是提前为我们准备的? 这简直比巧合更加的离谱! 不仅是我,老胡和杨老二看着那一字排开,五大一小的六副红漆木棺,也全都瞪大了眼睛,脸上带着惊恐和不可思议的表情。 足足愣怔了好一会儿,老胡才咽了口吐沫,机械式的扭头看向二叔,带着试探的口吻问道:“姜老板,您懂得比我多……知道这红馆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吗?” 此时二叔脸上的表情比我们更加凝重和不可思议。 当被老胡这么一问,二叔想了想,说道:“春秋战国以黑为尊,原木为贫民所用,唐朝之后才有金棺,为帝王专属!” “白棺为未嫁女子,或者夭折男子” “至于红馆……是寿终正寝专用的寿棺!” 我一听红棺是寿棺,这好像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但是……” 没曾想二叔中间来了个大喘气,又从牙缝里挤出了“但是”两个字,接着继续说道:“但是根据所有的史料记载,春秋战国除了黑色之外,下葬的棺材并没有颜色的讲究!红色在当时代表的只是杀!” 杀! 当从二叔嘴里听到这个字,我发麻的头皮就像是被狠狠的抓了一下,心也跟着瞬间跳到了嗓子眼儿。 要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这五大一小的六副棺材,还不就是提前为我们准备的? 这也太玄乎了吧? 在两千多年前,造墓者就已经知道我们六个人会来,所以提前帮我们把棺材都准备好了? 还是五大一小,量身为我们订做的? 我又扭头看向老胡,问道:“老胡,你之前说的鲁班术,能预测占卜未来吗?” 老胡摇了摇头:“不能!但是我听说春秋的占筮可以占问后世,占卜未来……” 春秋的占筮? 这个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二叔接过话解释道:“就是《周易》的一部分,就是通过卦象、卦辞和爻辞进行占卜……” 我听的半知半懂。 旁边的杨老二却急的喊道:“现在还研究这个干什么,赶快开棺看看啊!” 这话说的也是,这五大一小的六副红漆木棺到底是不是提前为我们准备的,直接过去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第89章 棺内放荆 我们小心翼翼的来到六副红漆木棺前。 在与空气的接触下,这六副木棺上的红漆还在持续出现氧化反应,表面的红漆肉眼可见的从鲜红变成暗褐色,然后又一层层的大面积往下脱落。 “姜老板,下面有字!” 老胡用手电筒照着其中一副木棺的侧面,压低着声音惊呼一声。 我同样也注意到了,在木棺的红漆下面还有字,都是一些奇形怪状的古字,有点像是甲骨文,这些古字应该也只有二叔能看得懂。 但这些字在木棺上刻的很浅,在木棺出现氧化反应后,很多字迹都已经模糊不清,二叔也只是看了个大概,并且一时半会儿也无法解读上面的这些字意,只能带着不确定的口吻说道:“应该是卦辞!” 卦辞就是说明卦义的文辞,再通俗点来说,就是算卦占卜后的解释。 众所周知,商朝对于祭祀占卜痴迷疯狂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甚至一日三餐都要通过祭祀进行各种占卜,请示神灵。 即便是到了春秋,《周易》占卜仍旧是各方诸侯在进行重大事件时,必不可缺少的重要一部分。 所以我们听二叔说这是卦辞,就更加重了我们心里的猜测。 两千多年的造墓者通过占筮,算出了我们六个人会来到此处,甚至还精确到了五大一小,提前为我们量身准备了五大一小的六副棺材! 但传说中的《周易》占卜,真的就有这么厉害?还能算出两千多年后在这里发生的事情? 虽然这听上去过于离谱和荒谬,甚至是有点神话。 但事实就摆在我们的眼前,又让我们不得不信! “开!” 二叔铁青着脸,抄起了手中的铁铲。 如果这六副棺材真的是为我们提前量身准备的,那消失的孙反帝和杨老大可能就在里面。 但猜测的意义并不大,只能开棺定论。 不过在二叔准备开棺之前,我又注意到,这六副棺材全部都钉着封棺钉,并且每副棺材看上去都并没有明显被打开过的痕迹,又赶忙提醒了二叔一句:“叔,这几副棺材好像都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会不会……” 我担心的是,会不会还有什么陷阱。 可我这提醒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杨老二立马急道:“这里还有什么事是正常的,再磨叽人都憋死在里面了,赶快打开看看啊!” 看杨老二急的原地直跺脚,要不是他手臂上还插着箭,恐怕已经亲自上手了。 我转念一想,也确实是,自从我们进来,的确没有一件事是正常的。 在杨老二的催促下,二叔也没有再浪费时间,因为这六副棺材全部都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二叔就直接从第一副棺材开始,用铁铲插进封棺钉的缝隙,使劲儿的往上撬。 每副棺材上都钉了七根封棺钉。 二叔曾经跟我说过,在周易占卜中,双为吉数,单为凶数。 我们站在二叔的旁边,屏息凝神,全神贯注的看着二叔用铁铲依次把七根封棺钉全部撬开。 等封棺钉被全部撬开后,二叔给老胡使了个眼神:“帮忙,推!” 老胡点了点头,和二叔各站在棺材的头尾,尝试着用力慢慢把棺盖平移推开。 伴随着棺盖‘轰隆隆’的厚重摩擦声,我和杨老二第一时间就把手电筒的光柱从棺盖被推开的缝隙中照进去。 缝隙越来越大,棺内的情况也看的越来越清楚。 我为了能看的更准确,还特意的踮起脚尖,往前挺了挺身子。 结果看到棺内什么都没有,是个空空如也的空棺! 准确的来说,也并不完全是一副空棺。 在棺的底部还铺了很多条带刺的荆树条! 棺内放着荆树条是什么意思? 我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也听过‘负荆请罪’这个成语,并且这个成语好像也刚好是出自春秋战国。 一想到这儿,再看着棺材内的荆树条,我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凉气,那种莫名的恐惧感在心里越来越强烈。 这当初的造墓者花样玩的还挺多啊! 难道还想让我们带着荆条,下去给他负荆请罪? “嬲他娘的!” 二叔也咬牙恶狠狠的骂了一句,直接转身再去撬旁边的第二副棺材。 这棺材上的七根封棺钉很长,而且钉的很深,每撬起一根都需要浪费很长的时间。 在耗了大概七八分钟的时间撬开第二副棺材的七根封棺钉,推开后看到棺内也是空的,同样只是铺了很多带刺的荆树条。 不过这也正常,这里总共六副棺材,就算是去掉我那副小棺,也还剩下三副没有开。 不等把剩下的三副棺材全部都打开,一切都是未知。 可也就在这时,整个大殿的绿光明显变弱了,就像是亮度被慢慢的调节成了‘省电模式’,周围的视线也随之变得有些灰暗。 我赶紧扭头看了看长明灯的鬼火,明显要比之前弱了很多,这也是殿内氧气开始变得稀薄的征兆。 现在我们几个的小命儿就像长明灯上的那些鬼火,灯灭人灭! 我一看这情况,实在是忍不住,扭头看着二叔皱眉问道:“叔,氧气快不够了,咱们还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杨老二听我这话的语气,立马又炸了,并且还冲我怒骂了一句:“妈的,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大哥肯定就在这棺材里!” 我也不惯着杨老二,直接就回骂了一句:“嬲你娘啊,你没看灯都快灭了?” 我之所以着急,也并不是贪生怕死,无情寡义,不想救孙反帝和杨老大。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保持理智和冷静,不能意气用事。 大殿内眼看着快没氧气了,想要再全部撬开剩下的三副棺材,最少也要再搭上二十分钟的时间。 最重要的是,这棺盖钉着封棺钉非常严实,几乎没有缝隙,密不透风,即便是孙反帝和杨老大在里面,这么长的时间也肯定早就憋死了。 到时候我们开棺看到的,也不过就是两具尸体而已。 难不成我们搭上最后的宝贵时间,只是为了在临终前多看一眼? 还是手拉着手一起死,黄泉路上不孤单? 第90章 威胁 我和杨老二的对骂,瞬间让气氛更加凝重起来。 我能感受得到,杨老二救人心切的一双眼睛通红,还带着一丝失去理智的愤怒。 不过同时我也能多多少少的了解杨老二此时的心情。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肯定不能为了渺小的救人希望,而搭上我们四个人的命。 这时老胡看着那些渐渐微弱的长明灯鬼火,也赞同的点了点头,看着杨老二严肃道:“小兄弟说的有道理,这棺材封的很严实,里面应该也没空气,我们先想办法出去,然后再回来开棺,最终开棺的意义是一样的,所以先自救再救人!否则咱们都得死在这儿!” 二叔也同时跟着点了点头。 其实老胡这句话的本意是想劝杨老二理智下来。 但没想到,杨老二一听老胡说棺材封的很严实,里面没空气,就又更加激动起来,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珠子怒道:“棺材里没空气,那就肯定要先救人啊,要是等我们出去再回来,那大哥岂不是一点希望都没了……” “嬲你娘的!” 二叔看杨老二油盐不进,比我还要一根筋,直接撂下了狠话,骂道:“那你就自己留在这儿开棺吧!” “守儿,我们先撤!先顺着墙绕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破出去的地方!” 现在能不能撤出去还都是未知数,但只要尝试就代表着希望还在。 杨老二是个半残,他自己开不了棺,只要我们强硬先撤,他就算不同意也得同意。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杨老二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指向了转身的二叔,咬牙怒道:“不行!先开棺救人!否则谁都不能走!” 我又定睛一看,杨老二从怀里掏出来的,居然是一把手枪! 我们居然都不知道,杨老二身上还带了一把手枪。 这应该是为了紧急时刻防备万一的,结果最后却用在了我们自己人身上。 旁边的老胡看到杨老二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枪,也是吓了一跳,赶紧打着圆场,说道:“老二,你别冲动啊,大家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事儿咱们可以慢慢商量……” “商量个屁!” 杨老二情绪激动的咬牙骂道:“那是我哥,不是你哥,你们个个只求自保,什么狗屁的自家兄弟,大难临头一个个跑的比谁都快!” 二叔转回身,看着杨老二指向自己的黑洞洞的枪口,眼神闪过一丝惊讶,但瞬间又变得阴鸷起来,脸上的肌肉愤怒的一颤,咬牙冷问道:“你什么意思?想让我们都给你哥陪葬?” 一时间,我们四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就降至了冰点。 我看着杨老二拿枪指向二叔,心里也跟着一冷,起了杀念,悄悄的在身上摸了摸,可是没有趁手偷袭的工具,然后又朝着杨老二手臂上插着的那支箭看过去。 杨老二虽然此时情绪特别激动,但还是非常的机警,他立马向后退了好几步,和我们三个人拉开了一个全部都在视线范围内的距离,咬牙大声怒道:“你们别逼我,先开棺!要不然谁都不能走,大不了就全部留在这里给我哥陪葬!” 我看杨老二机警的跟我们拉开了距离,心里暗骂,也只能放弃偷袭的念想。 并且我看杨老二此时情绪激动的,几乎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要是再跟他硬刚的话,他还真的完全有可能会开枪。 二叔貌似也看出了这点,并且长明灯的鬼火越来越弱,殿内的光线也越来越暗,甚至我们已经开始隐隐感觉到,呼吸有些不太顺畅了。 所以二叔虽然心里极怒,但时间紧迫,也只能被妥协,咬牙冲我和老胡喊道:“一起来,赶快!” 我和老胡也只能心里暗骂着,各自负责一副棺材。 铁铲只有一把,不过我随身的包里还放着一根铁錾子,也勉强能派的上用场。 杨老二就大口的喘着粗气,全程手里拿着枪指着我们。 这种被人拿枪指着胁迫的感觉,让我心里憋着一团邪火。 都说盗墓团伙相互同心协作很重要。 我感觉自己也是够倒霉的。 第一次搭伙支锅遇到了个贪念极重的赵恺,差点没被他给害死。 这次搭伙支锅又遇到了个无脑义重情深的杨老二,可能真的就要被害死了。 我都已经在心里做好了打算,万一真的出不去,临死我也得冲过去,拔掉他胳膊上的箭,猛踹他的那条残手! 时间一分一秒的在流逝。 殿内的氧气也越来越稀薄。 我也逐渐的开始感觉到,喉咙好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给扼住,并且还越来越紧,呼吸越来越困难。 这种缺氧的感觉我在之前的汉墓中已经体验过一次了。 一旦有了这种感觉,最多坚持不过五分钟。 上次是有惊无险。 而这次,五分钟的时间最多只够把这三副棺材打开。 一想到这儿,又让我不禁想起了两千多年前的占卜! 难道说,两千多年前的占卜真的就这么准? 就连我们团伙内讧都给算准了,刚好六个人全部都死在了这六副棺材旁边? 但这也不对啊? 我又想起了棺材内的荆树条,如果干越王真的想让我们负荆下去跟他请罪,那么不应该是我们对号入座的全部躺在棺材里吗? 如果全都死在棺材外面,这可就没有负荆请罪的意义了。 难不成后面还有什么在等着我们? 轰隆隆…… 二叔最先撬开了第三副棺材,并且一鼓作气的将棺盖推开了一条缝,用头灯朝棺内照去。 杨老二怕二叔偷袭,所以距离比较远,赶紧大声问了一句:“里面有没有……” 而是貌似也感觉求生的希望不大了,冲着杨老二咬牙狠狠骂了一句:“有你娘的腿,空的!” 话音刚落,长明灯的鬼火彻底灭了。 我们原本想着,在打开棺材后,再争取点时间想办法出去。 但时间却刚刚好就卡在了这个点儿。 大殿内再次被黑暗包裹,只剩下了我们头灯照射的惨白的光柱。 这时我和老胡也已经把剩下的两副棺盖上面的封棺钉全部都撬了出来,就只剩下了开棺,确定孙反帝和杨老大是否在这最后的两副棺材里。 但我的心里犹豫了。 我在犹豫,最后剩下这一口气的时间,到底是开棺定论,还是朝着杨老二冲过去,给他几巴掌来泄愤。 要不然就算是死了,我恐怕都咽不下这口被威胁的气! 第91章 弥留之际 此时我已经彻底的感觉不到了呼吸,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彻底的扼住了喉咙,窒息感带来的对于死亡的恐惧,导致心跳剧烈加速,脑袋被憋的充血发胀。 普通人的一口气最多也坚持不到三分钟,剧烈的心跳还会加速氧气消耗,导致大脑快速充血。 我原本想着开棺已经没意义了,就算孙反帝和杨老大真的就在这棺内,也改变不了最后的结局。 那就不如冲过去给杨老二两个大逼兜出口恶气 但也就在这时,突然二叔冲了过来,咬牙喊了一声:“开棺!” 看来二叔和我的想法不一样,我想的是找杨老二出口恶气。 二叔想的是从一而终,既然我们栽在了这上面,那就用最后一口气把剩下的两副棺全开了,无论孙反帝和杨老大在不在里面,也算是在这上面没留下遗憾了。 既然二叔选择了开棺,那我也就只能顺从二叔的选择,赶忙使出浑身的力气推动面前的棺盖。 杨老二见状,这最后的时刻他也知道威胁没了意义,就放下了手枪,一个健步冲了过来,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棺材,好像再跟他兄弟见最后一面,就能死得安息了似的。 随着被推开的棺盖发出厚重的‘轰隆隆’声,我也紧盯着缝隙看进去。 没有任何意外! 棺内是空的,除了底部铺满的带刺荆树条,什么都没有! “空的!这也是空的!” 与此同时,旁边的老胡也和二叔推开他面前的棺材,咬牙大骂了一声。 看来他那边也是一样,五副大棺全部都是空的,孙反帝和杨老大并不在里面! 那么最后剩下的一副小棺应该就更不用说了。 其实在开棺之前,我注意到全部的封棺钉都没有明显被撬动的痕迹,再加上连开了两副都是空棺,我心里就已经有一丝的预感,这些可能都是空棺。 所以当现在真正确定了之后,我心里没有意外,只是更加的气愤,最后逃生的时间和希望就这么被杨老二给白白浪费了。 由于大脑长时间的缺氧,我也已经感觉即将坚持到了极限。 这最后的时刻,我也并没有去找杨老二泄愤,而是用大脑残余的一丝清醒,去想了一个问题。 孙反帝和杨老大没有在棺内,那他们俩到底消失到哪儿了? 如果造墓者通过周易占卜算准了我们的到来,并且还特意给我们提前量身准备了五大一小的六副棺材,完全可以等我们一起进来再关门,把我们全部憋死在里面。 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在外面设了某种机关和陷阱? 我所能想到的,只有一种似乎合理的解释,那就是当初的造墓者故意留下了天车没有拆除,目的是让我们一个个的过来,方便先把我们的六人团队拆散。 先把我们的团队拆散只是第一步。 目的是在我们的六人团队被拆散之后,进入殿内再看到这五大一小的六副棺材,必然会对号入座,引诱我们开棺找人! 为什么要引诱我们开棺找人? 因为这五大一小的六副棺材是给我们准备的,就要我们自己把棺材打开。 也就是说,当初的造墓者已经提前给我们制定了一整套的陷阱,在通过一系列的手段,一环环的逼迫、引诱我们,自己把棺材打开,然后躺进去,给干越王陪葬,并且还要永世负荆请罪! 别人家的古墓防盗都是想尽各种办法,设置各种机关,直接把盗墓贼弄死在墓室里给墓主人陪葬。 而干越王的这座古墓,是想让盗墓贼自己进来打开棺盖躺进去,永世负荆请罪的为其陪葬! 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这里面还存在着很大的瑕疵啊! 我现在只有四个人,还少了两个不在现场。 第六副的小棺材也还没被打开! 并且我们就算是被缺氧憋死,也只是死在棺材外面,不可能主动躺进铺满荆树条的棺材里,这也就完全没了负荆请罪的意义。 如果真的就到此结束了,那就相当于设计烂尾了。 以当时造墓者的心理,不太可能会留下一个烂尾的设计。 所以我心里笃定,绝对不会就这么简单的到此结束了。 后面肯定还有把我们全部都装进棺材里的设计! 但是,我们人都死了,还怎么进棺材? 难不成干越王还要从他的椁室里爬出来,亲自帮我们收尸入棺? 这里死寂了两千多年,也不可能会有别的喘气儿的东西。 除非…… 我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了一个恐怖的想法。 我们六个人的团队,还少了两个人…… 难道…… 消失的孙反帝和杨老大,会是这整个设计的最后闭环? 当想到这儿,我的大脑意识开始出现昏沉,身子一歪,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我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还有心跳在剧烈的乱颤之后慢慢平息,再到最后的完全停止。 就像是长明灯燃烧的鬼火,彻底的熄灭了…… 弥留之际,我耳边隐约听到了周围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 听起来好像是锋利的牙齿在啃咬什么东西。 但又像是在撬封棺钉的声音。 我努力的想要把眼睛睁开,但却只能微微的睁开一条缝,头也抬不起来,甚至眼珠子都无力再转动,头灯也照向了别处。 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在昏暗中隐隐看到了两个身影,那身影一高一矮,正站在最后一副小棺前,身影来回一上一下的晃动着,每次晃动都伴随着一声“咯吱”。 这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是谁? 消失的孙反帝和杨老大? 他们俩在撬最后的那副我们没有打开的小棺? 六个人六副棺材! 真的如我想象的那样,孙反帝和杨老大是整个设计环节最后的闭环? 但是我之前也听老人说过,人在最后的弥留之际会看到生前未完成的执念,还有心里最想看到的东西,就像是临死之前的最后一场梦。 所以我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我弥留之际看到的幻想。 直到我耳边又传来了一声极其熟悉的声音: “我操了个……” 第92章 团伙残杀 这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格外的清晰。 是孙反帝经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我想转动着眼珠子去确认,但缺氧的大脑意识彻底断片。 在最后闭眼的时候,我恍恍惚惚间还听到了后续的几声谈话: “这封棺钉这么长,居然跟我的老二差不多……” “妈的,废什么话,赶快撬!先装小的,再装大的!” “发了,这次真的发了,这里所有的东西,可都是咱们兄弟俩儿的了!” “哼!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干咱们这行的,只有同患难,没有共富贵!” 孙反帝贪婪的笑声带着邪恶。 杨老大冰冷的语气尽是无情。 俩人一人一句的谈话声,好像是在收获阴谋。 好像他们俩自始至终都没有‘消失’过。 只是藏身在了暗处,等着来帮我们收尸,和独吞这里的所有陪葬品! 但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两个人为什么会狼狈为奸在一起? 还是我所看到的和听到的,全都是弥留之际的幻想? 其实我更愿意相信这是幻想,然后在平静中彻底失去了意识,准备给自己最后一份安详。 因为自从我决定入这一行开始,就已经提前做好了面对这一天的准备。 我也确实以为,我就这么死了。 别的遗憾也没有,就是还有点年轻。 身为一个男人,还没有破处呢。 要是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那天晚上在良友酒店,我肯定会跟二叔换个房间…… 然而现实却给我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急转弯。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老胡给算准了,我命理八字够硬,总能绝境逢生,逢凶化吉。 在我彻底失去意识之后,突然又被一股来自于外力在胸口上的强烈反复按压,伴随着一股口臭味刺激着唤醒了我大脑的意识。 同时胸口的反复按压又促使我猛地往肺里深吸了一口气。 这口气就像是带着巨大的能量,重新唤醒了我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让已经熄火的心脏再次启动了起来。 是心肺复苏! 我猛地睁开眼睛,正看到老胡在反复按压着我的胸口,大口的往我嘴里供氧灌气儿。 “醒了,醒了……” 老胡看我睁开了眼睛,立马大声的喊了一句。 我大口喘息的同时,还感觉胃里翻涌的想要干呕。 不过在意识彻底清醒后,我来不及庆幸死而复生,也没去先问到底怎么回事,立马就触电般的从地上爬起来,赶紧望向旁边的那副小棺。 此时我心里最想迫切知道的是,我在之前的弥留之际,所看到的和听到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只见眼前的那副小棺,已经被撬出了三根封棺钉! 接着我又听到了旁边传来一阵夹杂着二叔谩骂的躁动声。 赶紧顺着声音扭头一看。 是三个人影正扭打在一起,不是别人,正是孙反帝和杨老大,还有二叔! 孙反帝死死的抱住我二叔的腿,杨老大和二叔拧在一起。 看来我之前看到和听到的不是弥留之际的幻觉,全部都是真的! 孙反帝和杨老大这两个狗东西,真的是在玩消失,想要贪了这里所有的东西! 但孙反帝和杨老大并不是一直都躲在殿内,而是刚从外面进来的。 所以在孙反帝和杨老大进来后,殿内重新通风,有了氧气。 而二叔练过憋气功,所以坚持的比我要久,扛到了殿内重新通风。 所谓的憋气功也就是一种可以提高肺活量的训练,经常训练可以让憋气时间提升很多,最长可以达到五分钟以上。 吉尼斯最高记录的憋气时间是24分3秒。 专业的盗墓高手都会练憋气功,来应对在墓室里可能遇到的缺氧情况。 不仅是二叔,老胡同样也会憋气功。 老胡在帮我心肺复苏后,又赶紧过去抢救昏死的杨老二。 而我看二叔正被孙反帝和杨老大按在地上的落了下风,尤其是杨老大那健壮的体格和沙包大的拳头,再加上他本身就是个练家子,根本就不是我二叔能扛得住的。 我看情况不妙,立马从地上捡起铁錾子,一个健步冲过去,直直的朝着杨老大的脑袋上砸下去。 杨老大也提前就注意到了我,立马敏捷的抬着手臂挡在了脑袋上,同时另一手拧住了我的衣领,沙包大的拳头直朝着我的脑袋砸过来。 我强烈的感受到了杨老大这拳头带着的杀气很重。 我也见过杨老大打沙包,他这带着杀气的一拳头,绝对能打死人。 不过关键时刻,二叔一把抱住了杨老大扬起来的手臂,同时冲着我喊道:“赶快跑,去找杨老二!” 我秒懂二叔这话什么意思,杨老二手里有枪! 可是等我再想挣脱开杨老大的手,已经晚了。 杨老大死死的拧着我的衣领不松手,同时冲着孙反帝咬牙凶狠的喊了一声:“你个废物抱着腿干什么,先把这个小的给解决了!抢他手里的撬棍,砸烂他的脑袋!不要手软!” “哦!” 孙反帝像是一条走狗,哦了一声,立马恶狠狠的扑在我身上。 杨老大把我交给孙反帝后,转身又去对付二叔。 虽说杨老大是个练家子,并且带着很重的杀气,但二叔也是练过的,虽然硬碰硬打不过,但是贴身搂抱,也勉强能撑一会儿,就是不确定能撑得了多久。 至于孙反帝扑在我身上后,直接把我按在地上,呲牙咧嘴的表情带着狞笑,一手掐着我的脖子,另一手试图抢我手中的铁錾子。 我肯定不能松手,一边咬牙挣扎着,一边怒骂:“孙反帝,我嬲你娘个狗东西,上次我冒险救你,你就是这么报答小爷的?” 孙反帝继续带着狞笑:“你可千万别怪我无情啊,谁让这里的好东西实在太多了呢?要是多分你们一份,我真的会很心痛的啊!” 我继续怒骂道:“你以为就凭你们两个,能把这里的东西全部都带出去?” 孙反帝狞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就不用你来替我们操心了,反正这些东西全部都是我的……全部都是我的……哈哈……哈哈……” 孙反帝狞笑中带着近乎是丧失理智的那种癫狂。 而杨老大则是冰冷的怒道:“干我们这行的,只有共患难,没有同富贵……只有共患难,没有同富贵……” 杨老大这不停的重复,同样感觉是带着癫狂! 不对! 这不对劲! 孙反帝和杨老大俩人的精神好像不是正常的! 第93章 中邪 盗墓就是为了求财,贪婪是人的本性之一,面对的诱惑越大,就越容易引发内讧,这种事情在盗墓团伙里屡见不鲜。 但是孙反帝和杨老大居然狼狈为奸在一起,这是我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的。 更重要的是他们俩之前并不是很熟,又是在不同地方消失的,除非是提前就有了预谋。 现在又看孙反帝和杨老大精神癫狂,让我感觉,事情好像并不止眼前看到的这么简单。 “难不成是被鬼上身了?” 我被孙反帝掐着脖子压在身下,直勾勾的看着孙反帝尽是贪婪欲望的邪恶眼神和狞笑,心里开始往这方面怀疑。 我越往这方面想,感觉这个可能性就越大。 因为孙反帝和杨老大如果真的只是为了私吞这里的所有陪葬品,在刚才我们窒息的时候,他们俩第一时间应该是去拿陪葬品,而不是去撬那副小棺材! 这个举动就十分反常。 所以孙反帝和杨老大的叛变,就是当初造墓者设计的最后一环! 与此同时,二叔看到我被孙反帝掐着脖子压在地上,他那边在应对杨老大也抽不开身,急忙冲着老胡大喊了一声:“老胡,先过去帮小守儿!” 孙反帝毕竟是大人,力气本来就比我大,再加上此时精神是癫狂亢奋的,但凡在我身上找到合适下手的机会,我可能都要丧命。 老胡此时正在不停的给杨老二做心肺复苏,可能是杨老二身上有伤,现在都还没救醒,又听二叔要让过来帮忙,老胡急忙喊道:“老二的心跳已经停了,现在不赶快救,人就没了啊!” 心肺复苏的黄金抢救时间只有三分钟,如果老胡这个时候停手过来帮忙,那就表示着彻底把杨老二给放弃了。 二叔想都没想,直接咬牙喊道:“嬲他娘的,不管了,先过去帮忙救小守!” 在我和杨老二之间,二叔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让老胡先救我。 再说了,刚刚我们还被杨老二拿枪威胁,现在肯定不能再为了他而让我们陷入绝境。 我同样也对杨老二心里带着怒火,不过又想到如果老胡停手,杨老二就必死,我也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下意识的喊了一声:“老胡,不用管我,先救人……” “啊?” 老胡正准备放弃,又听我这么一喊,有点纠结的不知道到底该听谁的了。 也就在这时,我找了个机会,一把手掏在了孙反帝的裤裆上,然后用力一抓。 该说不说,孙反帝时不时的就拿他的命根子作比较来炫耀,他确实有那么几两的份量。 不过体积越大,目标越大。 我就像是捏解压球,用力使劲儿一捏。 孙反帝瞬间就疼的浑身一个哆嗦,原本狞笑的表情剧变成痛苦狰狞,扯着嗓子歇斯底的嗷叫起来。 我的手心一热乎,这解压球居然这么不耐捏,还特么尿我手上了! 不过我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趁着孙反帝疼的浑身打哆嗦,赶紧将孙反帝从身上推开,一个健步冲到杨老二的身边,去找他的那把手枪。 而杨老大看孙反帝疼的双手捂着裤裆,像是个犰狳在地上缩成了一团,这应该是彻底的废了,他咬牙切齿的暴怒着骂了一声:“操尼玛的,真是个废物!” 眼看着少了个帮手,杨老大变得更加癫狂,面对二叔像个牛皮糖一样的贴身搂抱战术,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下手机会,直接穷凶极恶的朝着旁边的棺材上撞过去。 而这时,我也已经找到了杨老二的那把手枪。 枪是已经上了膛的,我捡起枪,看二叔和杨老大拧在一起,视线太暗,我又没摸过枪,怕走火误伤了二叔,就先举枪朝头顶开了一枪示威。 说不定这一枪能把杨老大给震慑住。 ‘嘭’的一声枪响震耳欲聋,后坐力震的我差点手腕都有点麻。 杨老大抱着二叔即将撞在旁边棺材沿的棱角上,突然听到枪声一走神,这刚好给了二叔机会,朝着棺材板一个后蹬腿,在抱着杨老大来了个‘鹞子翻身’,推着杨老大的后腰狠狠的撞在了棺材沿的棱角上。 ‘咔’的一声响,我好像隐隐听到了骨头被撞裂的声音,同时还伴随着杨老大的一声嗷嚎。 杨老大虽然身强体壮,军体拳和搏击术练得虎虎生风,但我二叔贴身防守,只要抓住机会迅速由守转攻的实战经验更加丰富,这就叫姜还是老的辣。 二叔看我拿到了枪,应该也是怕我没开过枪,担心走火,赶紧跟杨老大拉开了一点距离,同时冲我大喊了一声:“守儿,开枪!崩了他个狗日的!” 我这时也已经把枪重新上膛,朝着杨老大靠近了一些,双手紧握着枪柄,拇指放在扳机上,枪口对着杨老大的脑袋。 但是我并没有听二叔的直接开枪,而是冲着杨老大震慑了一句:“抱头蹲下,要不然我开枪崩了你!” 我这语气还是学电视上的公安抓贼,枪指着脑袋,任他再凶的悍匪,也得老实抱头蹲下。 我之所以没有直接开枪,是因为我心里还在想着,孙反帝和杨老大是不是中邪了这件事儿,所以心狠不下来,没下得去手。 而杨老大看着我的持枪震慑,他狰狞的表情和愤怒的眼神没有一丝的畏惧和忌惮,同时还在嘴里不停的重复着:“干我们这行,只有共患难,没有同富贵……只有共患难……没有同富贵……”硬顶着枪口朝我扑过来。 这一刻,我更加的确信了,这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能有的反应,所以杨老大真的是中邪了。 也就是因为这一晃神,让我犹豫了半秒钟,迟迟没有扣下扳机的决心,杨老大即将顶着枪口扑在我身上,还好二叔反应迅速,挡在了我前面拦住了杨老大,同时冲我怒骂道:“你他娘的发什么呆,开枪崩了他啊!” 我的心里极其复杂,看着二叔手止不住的颤抖着喊道:“叔,杨老大精神不正常,是不是中邪了啊!” 要是杨老大和孙反帝真的是本意反叛,我开枪绝对不会犹豫,而且还是直接清空弹夹的那种。 但如果杨老大和孙反帝真的是因为中了邪。 就这么直接崩了,我感觉会不会太冷血和无情了? 第94章 断情 其实二叔也早就看出了杨老大和孙反帝的不正常。 开枪直接崩了他们俩,这是最快速、简单的解决办法,所以二叔没有说出来。 但结果我说出来了,又迟迟拿着枪下不去手,二叔知道我重义气,不忍心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所以他直接愤怒的咬牙骂了一声:“嬲他娘啊!” 我以为二叔是在骂我心慈手软。 结果二叔又拼命的压制着杨老大,朝着老胡那边大喊着问了一声:“老胡,你知不知道鲁班术里有什么可以控制心智的邪法?” 想了想,二叔又接着问了一句:“你会不会驱邪,或者驱除鬼上身之类的?” 二叔也只是确定杨老大不正常,但并不知道到底是中了哪门子的邪。 虽然我跟二叔以前也干过打着驱邪的幌子跳大神,但那真的是纯骗,对这个偏门还真的是不懂。 此时老胡正慌着对杨老二做心肺复苏,现在杨老二还没动静,越是这关键的时候就越不能停,所以老胡刚才并没有太关注我们这边的情况。 现在突然听二叔冷不丁的问起了会不会驱邪,老胡下意识的惊“啊”了一声,又赶紧说道:“我会看风水,八字命理测吉凶,人工呼吸也会一点,但是不会驱邪啊……” 靠!你会就会,不会就不会,时间紧迫,啰里吧嗦这么多屁话干什么。 我一听老胡也不懂驱邪,双手紧紧地握着枪柄,可放在扳机上的食指,还是始终都下不定扣动的决心。 而此时杨老大的腰部虽然刚刚被狠狠的撞了一下,但他依旧狂躁的想要挣脱被二叔按在地上的压制,在寻找翻身的机会。 并且杨老大经常锻炼,体力和耐力远超二叔,要是再这么下去,二叔肯定坚持不了多久。 那到底是开枪,还是不开? 一边是团队共患难的初心,一边是我们三个人的安危。 面对这二选一的必选题,我纠结的双手颤抖,艰难的迟迟做不了选择。 二叔貌似也看出了我的心理,他又咬牙冲我喊了一声:“守儿,你要是实在下不了手,那二叔我就陪你赌一把!” “赌?” 我猛地有点没听懂二叔这话什么意思。 二叔又接着说道:“去拿绳子,先把他给捆了,捆得住再说,要是捆不住,那咱们几个就只能杀身成仁了!” 再听二叔这么一说,我才明白其意。 先用绳子把杨老大给捆了,这确实是一个最好的折中办法。 二叔说的“捆不住就杀身成仁”,意思是,我手里的枪一旦换成绳子过去帮忙,万一失手可能就会被杨老大给反杀。 但我没有过多的犹豫,因为心里已经想好了怎么去捆,直接就把手枪扔到了老胡的身边,拿出一捆登山绳,提前在绳头打了一个活套。 在冲过去后,找了个机会,先套在了杨老大的一只脚腕上,然后使劲一拉,活套迅速收紧。 这身边也没有什么可以拴绳子的地方,我直接就把绳子在旁边的棺材上绕了一圈,同时又重新打了一个活套。 二叔知道我的用意,拼尽最后的力气,配合着我按住杨老大的一只手臂,让我得以把绳套顺利的套在杨老大的手腕上,然后如法炮制的使劲一拉,收紧绳套,再逆时针的绕了棺材一圈儿。 好在是杨老大腰上有伤,我和二叔配合的也算默契,杨老大被我一手一脚的绑在了棺材上。 为了以防万一,我又用绳子在棺材上多绕了几圈。 不过除了杨老大之外,还有孙反帝。 孙反帝仍旧还在双手捂着裤裆,缩卷在地上还没从蛋疼中缓过劲儿。 其实我刚才那一下,还都没有用上十分的力,要怪也就只能怪他目标点太大,至于这一下有没有抓废,不太好说。 可现在哪儿还顾得上这个,我没拿枪直接崩了他,他就得感激我了。 二叔过去一把抓住孙反帝,像是拖死狗一样,把孙反帝也拖到了棺材边,我迅速将其连手带脚将其绑紧,这才放心的又在绳头打了个死结。 看着杨老大和孙反帝被用攀登绳死死的绑在棺材上,我和二叔这才猛地长舒了一口浊气。 可杨老大即便是被绑在棺材上,仍旧表情狰狞,情绪癫狂的冲我们怒吼怒骂:“你们他娘的小人,有本事咱们一对一的单挑啊!” 怒骂中,杨老大还不忘朝着孙反帝吐了一口唾沫,连同一起骂道:“你他妈的真是个废物,连个十几岁的小孩儿都搞不定……” 孙反帝疼的脸色煞白,面对杨老大的怒骂,还一脸委屈道:“他不讲武德,掏我的裆啊!” “哈……呸!” 杨老大又从嗓子里咳了一口浓痰吐在孙反帝的身上,咬牙骂道:“去你妈的废物!早知道你这么废,我自己单干也不找你……” 孙反帝也被骂急眼了,开始反骂道:“我操了个……你还有脸说我,你不是会搏击术和军体拳吗?还特么不是被绑的跟个狗一样,有什么脸说我!我要是知道你这么废,也不会拉你入伙!” “哈……呸!我去你妈的吧!白瞎了你妈生你这么大个儿!” 反骂一句不解恨,孙反帝也咳了一口浓痰,吐向杨老大。 而我和二叔在旁边看着杨老大和孙反帝相互恶骂,打口水战,都被惊呆了。 中邪我听说过,会神志不清,胡言乱语,情绪癫狂,有的还会行为失控。 鬼附身我也听说过,会表现出与自身性格完全不同的行为和情绪,或者会说陌生的语言,带着与自身不同的嗓音。 但是从杨老大和孙反帝的相互指责恶骂来看,他们的神志非常清晰,脏话都带着很强的逻辑,并且说话的语气也都很符合他们的性格。 尤其是孙反帝的那句口头禅,在这种状态下,我都甚至有点分不清他到底有没有中邪! 而二叔这时好像看出了什么,直勾勾的看着孙反帝和杨老大说道:“人有七情六欲,喜、怒、哀、惧、爱、恶、欲,” “他们确实是中了邪,被断了七情,只剩下了怒、恶、欲!” “这不是普通的邪!” 第95章 闭环 我听二叔这么一说,好像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儿。 孙反帝和杨老大在对金钱的欲望驱使下发怒、凶狠,全程也只有这三种情绪,没有喜,没有哀,面对枪口的威胁也没有惧。 爱就更不用说了,杨老二能为了杨老大舍命陪葬,而杨老大全程都没朝杨老二看上一眼。 既然二叔已经看出了名堂,我赶紧问道:“叔,那他们到底是中了什么邪,还能救吗?” 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救人。 在我的印象里,这种中邪或者被鬼上身的迷信现象,只要人还没死,都是可以破的。 可二叔却半眯着眼睛,表情严肃的摇了摇头:“我也只是猜的……” 猜的? 听二叔这语气,那就是不知道怎么救了? 中间短暂顿了一下,二叔又说道:“但只要是中邪,都有破的办法,我可以在道上找人帮忙,只不过……要先把他们俩弄出去!” 我眉心一皱,又看了看不停狂躁挣扎的孙反帝和杨老大,这俩大活人用绳子捆住都费了不少的劲儿,可不是什么陪葬品,不会挣扎也不会动,说弄出去就弄出去了! 先想办法把人搞晕? 但搞死了怎么办? 而且当下还有一个问题,孙反帝和杨老大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 我又用手电筒照了照殿门,是关闭的。 四周也没有看到小门和被开启的通道。 这就让我心里不由的又有了一种担心,万一孙反帝和杨老大在进来之后,通道又被严丝合缝的关闭上了,那么现在殿内肯定又变成了真空状态。 这种可能性很大。 因为孙反帝和杨老大是当初造墓者设计好的两颗棋子,而他们俩又对这里的陪葬品占有欲极强,是绝对不可能让他们活着离开的,这一点从五大一小的六副棺材就能看的出来。 所以在孙反帝和杨老大进来后,通道重新关闭,留下一些时间把我们收敛入棺,再把他们俩同样憋死在这里,这是极其合理的。 二叔同样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现在没时间去考虑孙反帝和杨老大中邪的事儿,而是从不远处的地上捡起铁铲,怒视着杨老大和孙反帝,凶神恶煞的恐吓道:“说,你们俩狗日的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 孙反帝和杨老大进来的地方,说不定能成为我们出去的突破点。 但杨老大却看都不看一眼二叔手里的铁铲,恶狠狠的吐着口水,反骂道:“呸!操你妈的!从你奶奶大腿缝儿里爬出来的,喊声爹给老子听听!” 这骂的是真脏,可能也只有恶到极致,才能骂出这么脏的话! “嬲你娘啊!” 二叔气的抡起铁铲拍在了杨老大的胸口上。 杨老大刚才连枪口都不怕,这铁铲就更不用说了,再加上断了七情没有‘惧’,他的嘴肯定是没那么容易撬开的。 我又转头看向了孙反帝,提了个主意:“叔,踹他的裆!” “啊?” 刚刚才从蛋疼中稍微缓过来的孙反帝一听我还要踹裆,他瞬间瞪大眼睛“啊”了一声,张大嘴巴,表情极其夸张。 但这一声“啊”并不是惧,而是怒,怒急的冲我咬牙咆哮:“我操你娘的小比崽子,为什么要踹我的,不踹他的?” “你不是显摆着你的大吗?说,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要不然踹爆你的卵!” 我故意露出凶狠,上去就把五花大绑的孙反帝给翻了个身。 二叔也配合着,朝着孙反帝的裤裆抬起了腿。 44码的大脚,穿的还是那种牛筋底的靴子,这一脚能把任何一个男人吓瘫,尤其是对于‘视根如命’的孙反帝来说。 可孙反帝却全然不惧,并且还更加愤怒狂躁的冲着二叔咆哮怒骂:“我操你祖宗的,来啊!来啊!老子大不了蹲着尿尿,怕你我就不叫孙反帝!” “我……” 二叔后槽牙咯吱一咬,抬起的脚直接就猛踹了过去。 但是,在脚底距离孙反帝的裤裆还有十几公分的距离时,看孙反帝怒目圆睁,眼睛都不眨一下,二叔又收力了。 他们俩被断了七情,是真真正正的一点都不惧,嘴也是绝对不可能用恐吓和威胁撬得开的。 就算是这一脚踹下去,也是枉然,所以还是把他的这条根留着吧。 这下倒好,逼问不成,我和二叔还被臭骂了一顿,落了个一身骚。 那这可怎么办? 只有带他们出去,才能找人帮忙破了他们身上的邪。 但是不破了他们身上的邪,我们又无从寻找出去路。 这好像直接就陷入了一个闭环。 二叔这时又朝着老胡那边看了一眼,大声问道:“老胡,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有点不太妙啊!” 老胡立马咬牙大声应道。 我看杨老二还没有苏醒的迹象,这都好几分钟了,大概率是凶多吉少了。 这主要还是因为杨老二身上有伤的原因。 老胡也已经做好了放弃的准备。 然而就在老胡准备最后再输一口氧,彻底打算放弃时,也算是杨老二命不该绝,突然身子一颤,胸口猛地向上一挺。 “动了!有动静了……” 老胡见状,立马激动的大喊一声。 我和二叔也全程都在看着,同时跑了过去。 只见杨老二猛地睁开双眼,眼神还有点懵逼和迷离,胸口剧烈起伏着,不停大口的喘着气。 心肺复苏了五六分钟,这真的算是硬从阎王爷手里抢人了。 另外我也不得不佩服老胡一直坚持没有放弃的这股劲儿头。 也就是还不等杨老二完全缓过神,只听身后又传来了杨老大和孙反帝暴躁的咆哮声。 “哥!” 杨老二在听到杨老大的咆哮声后,瞬间就清醒了过来,激动的想要从地上爬起来,结果手臂一动,才后知后觉大臂上还插着一支箭,疼的咬牙咧嘴。 二叔也赶紧掐头去尾,专挑重点的给杨老二说了一下孙反帝和杨老大的情况。 还有目前几乎陷入了一个闭环的困境。 出去才能救人,但是不救人又出不去。 等把情况大致说了之后,杨老二这才稍微的冷静了一些。 同时老胡听后也捋了捋他那一撮小山羊胡,拧巴着眉头好像是在心里想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老胡才缓缓的开口说道:“断七情……我之前学扎纸人的时候,好像从鲁班术下卷里听说过……” 第96章 七情蛊虫 我一听老胡居然知道断七情,顿时心里激动的就像是在闭环里看到了希望开口。 但同时也挑着眉头冲老胡怒了一句:“你怎么现在才说,刚才问你,你不是说不知道吗?” 老胡一愣,短暂的回顾了一下刚才,有点委屈的解释道:“刚才我只顾着救老二,就听到你们问我会不会驱邪啊!我只会看风水,八字命理测凶吉……” “好了好了……” 二叔打断了老胡继续说下去,现在也没时间扯这个,急忙看着老胡反问道:“赶快说说,这个断七情是怎么个回事儿!” 如果鲁班术下卷里真的有这一门邪术,最起码我们能确定,干越王的这座悬空墓真的被下了鲁班术。 而且老胡既然知道,那就应该也会解。 老胡又捋了捋他那一撮山羊胡,紧皱着眉头,眼珠子在不停的转悠着,像是在想着什么事儿。 因为不确定现在殿内到底是不是真空状态,时间紧迫。 所以我看老胡磨磨唧唧半天没开口,有些急不可耐的催促了一句:“你在思量什么呢,赶快说啊!” 老胡瞪了我一眼:“我在想啊!几十年没碰这东西了,而且我当年也学的不久,就只是知道点皮毛……” 我们听着老胡这半桶水的不确定语气,心里也跟着悬了起来。 中间又等了几个大喘气儿的时间,老胡才终于开始说道:“鲁班术下卷专做坏事,通过在房屋建造上偷偷动手脚,轻则破财,重则人亡……” “另外我也确实还听过一种鲁班邪术,但是不叫断七情,而是叫七情蛊!” 七情蛊? 这正说着鲁班术,怎么又扯到蛊了? 我尝试过蛊虫拔毒,确实很厉害,但那不是滇南的邪术吗? 也是后来我才知道,鲁班术和蛊术确实存在着一定的联系。 在鲁班术中,包含了一些与巫蛊镇物相似的秘术,比如心怀不轨的鲁班匠人在建造房屋的时候,利用特殊的手段在木料里养虫子,这就叫蛊!等到蛊虫长大成型,就会危害家主,反正这里面的秘密太多太多,因为年代久远,近乎失传,现在也无从追溯考究了。 这种包含了与巫蛊镇物相似的鲁班秘术对人的伤害极大,也叫做厌胜术。 至于厌胜术,就等到以后有机会再细说。 反正我现在心里是很纳闷,正想开口去问,却被二叔伸手拦住,并且给了我一个眼神,示意我别插嘴,听老胡继续往下说。 老胡继续捋着一小撮山羊胡说道:“其实关于这七情蛊,我听说的也不是很多,大概意思就是这蛊虫有七种,代表七情。” “修习鲁班术下卷的木匠会在建房时,偷偷把七情蛊虫养在房屋的木头里,然后再配合布置邪法,恶蛊可使人恶毒至极,情蛊可使人为情丧智……” “据说这七情蛊虫里,被木匠用的最多的就是情蛊,女家主中蛊后,会疯狂爱上木匠……” “至于养蛊和下蛊的方法,恐怕几千年前都已经失传了,这害人的缺一门邪术,谁练谁倒霉,也活该失传!” 说到这儿,老胡还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这也难怪,老胡只是修习鲁班术的下卷两年半,就落了个新婚洞房一半老婆就死肚皮下面了,这无疑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导致现在也不敢再娶。 当我们听到这些,再看孙反帝和杨老大的情况,确实很像! 但他们俩不是中了一种蛊虫,而是同时中了恶、怒、欲三种蛊虫! 至于到底是怎么中的,现在没时间去想这个。 我赶紧看着老胡问道:“那这种七情蛊怎么解?” “嘶……” 我看老胡皱着眉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摇了摇头:“不知道啊,我也只是几十年前就听扎纸人的师傅无意间随口提过一次,也没说这七情蛊怎么解啊!” 不知道怎么解? 我脸上的表情又瞬间垮塌了下来。 知道怎么个回事儿,但是不知道怎么解,这说半天等于是说了个寂寞啊? 二叔也是在一旁怒道:“嬲他娘的,你以前不是修习过鲁班术下卷吗?那肯定损人的事儿也没少干吧?你就只知道损人,不会救?” 老胡被二叔说的老脸一红,咧嘴说道:“我那扎纸人都是鲁班下卷的一些雕虫小技,吓唬吓唬人,最多也就是弄点小伎俩,喝碗童子尿就缓过来了,而这七情蛊属于高级的鲁班邪术,概念完全不一样啊!” 一时之间,我们又开始麻头皮了。 而我回味着老胡刚才说的话,突然眉头一挑,又赶紧问老胡:“你刚才说喝什么就缓过来了?” 老胡也重新把刚才的话在心里捋了一遍,说道:“童子尿啊!童子尿辟邪啊!《本草纲目》都是这么写的啊!” “童子尿?” “童子尿?” “童子尿?” 我和二叔还有杨老二异口同声,同时脸上的表情各异。 老胡好像从我们这一声中听出了什么意思,他立马咧着嘴,看着我们结结巴巴的试探道:“你们……这……不太好吧……” 二叔眉头一扬:“有什么不太好的,都他娘的这个时候了,死马也当活马医!” 说着话,二叔从背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咕噜噜几口喝完后,把空瓶子递给了我。 幸好我那晚在良友酒店没跟二叔换房间,现在还保留着童男之身。 我接过空瓶子,又注意到老胡和杨老二正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 他们俩这眼神都把我给看的直有点不太好意思。 大家都是男的,一人一根,有啥好看的? 我立马转过身,解开裤腰带,在矿泉水瓶里尿了接近一整瓶。 “咦!” 老胡看着我转回身,手里拿的矿泉水瓶,表情非常夸张的“咦”了一声,问我:“你咋上火这么严重?还带沫儿?” 我骂骂咧咧道:“他娘的,为了找到这儿半个月没睡过一次好觉,现在又遇到了这事儿,能他娘的不上火嘛!” 第97章 良药苦口 说不定,这带着沫儿的童子尿味儿更浓,驱邪效果也更强劲呢! 孙反帝和杨老大刚才目睹我倒满的全过程,现在又看我们拿着瓶子朝他们走过去,俩人全都懵逼的瞪大了眼珠子。 尤其是孙反帝,挣扎的更加激烈,冲我呲牙咧嘴狰狞的咆哮道:“你他娘的小逼崽子要干什么?那这个来恶心老子?老子什么世面没见过!你要是带种的话,就拿给那个傻大个喝,老子才不怕你!” 杨老大也立马跟着怒恶的附和着:“就是……” 不过杨老大下一秒脑子又转回来了,立马冲着孙反帝臭骂道:“就是你马勒戈壁!你个狗废物……” 我看着他们俩狗咬狗,冷道:“最后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我话都还没说完,二叔不耐烦的阴鸷道:“跟他们废什么话,直接灌!” 二叔说的也是,就算真能逼问出什么,这童子尿也要灌。 至于这童子尿到底有没有效,暂时不确定,所以让谁先来当试验品呢? 我看了看孙反帝,又看了看杨老大。 这时二叔直接粗暴的上去按在了孙反帝的身上,又冲着老胡喊了一声:“愣着干什么,过来帮忙啊!” 孙反帝个子小,也没杨老大的劲儿大,都是自家兄弟,肯定柿子先挑软的捏了。 但让我们没想到的是,孙反帝个子不大,横劲儿倒是不小,即便是被捆住手脚,身子还挣扎的剧烈,比过年的猪都难按,同时还在扯着嗓子骂的很脏,不堪入耳。 折腾了好一会儿,老胡才终于按住孙反帝的身体,二叔手脚并用的把脑袋锁死,看孙反帝咬着牙关,闭不开口,又上手捏住了鼻子。 我就在旁边等着孙反帝开口。 可让我们更没想到的是,孙反帝居然被捏着鼻子憋的额头上直冒青筋,脸涨得通红,眼看着都快窒息的身体僵硬,要翻白眼了,还是硬挺着不张嘴。 捏着鼻子都能把人给憋死? 换做往常我肯定是不信的,这完全是违背生理的。 但孙反帝中了邪蛊,这可就让我们心里没底儿了。 二叔也怕把孙反帝给折腾死了,只能先松手,又朝着四周看了看,问我:“守儿,你的錾子呢?” 我摸了摸口袋,又回忆了一下,起身在棺材旁边找到了那根錾子,递给了二叔。 二叔接过錾子,冲着孙反帝怒道:“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可就别怪我下手重了啊!” 说着话,二叔直接用錾子的扁头粗暴的往孙反帝嘴里撬,手法就像是撬棺盖,我在旁边看的都忍不住直咧嘴皱眉。 不过这粗暴的手法也确实有用。 没折腾几下,孙反帝紧咬的牙关就被攻破,被二叔用錾子撬开了一条缝。 “灌!” 二叔冲我喊道。 我赶紧拿着矿泉水瓶往孙反帝嘴里灌。 这感觉有点像是农村里给牲口灌药。 孙反帝狂躁的拼命用舌头顶着往外吐,带着白沫的骚臭味溅了我们一身,虽然这是我自己的,但也感觉好不恶心。 “嬲你娘的啊!” 二叔气的又重新捏住了孙反帝的鼻子。 我也没有心软,继续拿着矿泉水瓶往孙反帝嘴里倒。 虽然孙反帝拼命的往外吐,但被二叔捏着鼻子,往外吐一半,也往下咽了一半,这玩意儿不怕浪费,只要量大也能管饱。 毕竟良药都苦口啊! 折腾了好一会儿,我们终于是把一整瓶全部都硬灌进了孙反帝的肚子里。 尽管是浪费了一半,但灌进去的另一半也有250毫升,如果童子尿真的有用,这个量肯定也够了。 得手之后,我们全部退后,接下来就看孙反帝有没有反应了。 只见孙反帝被我们折腾的就像是被霸凌后,身子不干净了的良家少妇,脸上的表情都愤怒的变了形,一边骂着脏话,一边不停的往外干呕。 就连旁边被绑在棺材上的杨老大都表情夸张的皱起了眉,跟着骂道:“畜生啊,一群畜生啊……” 也就在这时,孙反帝又突然眼珠子一瞪,脖子一伸,“呕”的一声从嘴里吐出一滩污秽,基本上都是之前吃的德国进口兵粮,和十六年精酿啤酒。 其中还有一颗大门牙。 我也是这时才注意到,刚才二叔居然把孙反帝的大牙都给撬掉了一个。 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异常。 我扭头看了看二叔,会不会童子尿没用,孙反帝这罪白遭了? 二叔也是皱着眉,为了确定童子尿到底有没有效果,就看着孙反帝问了一句:“感觉咋样?有没有剑南春适口?” 只见这话惹得孙反帝眼神更加凶狠,咧嘴露出豁牙。 看样子童子尿好像没有效! 不过正当孙反帝呲牙咧嘴的正要朝我们大骂时,话都还没说出口,突然又眼珠子一瞪,脖子一伸。 我和二叔站在孙反帝面前见状,感觉反应迅敏的一闪身。 紧跟着就看到孙反帝伸着脖子“哇”的一声,又从嘴里喷出了一大口黑水,就像是乌贼喷出来的墨汁,同时空气中瞬间就弥漫起一股像是腐肉在胃里被发酵后的味道。 这吐出来的一口黑水,可就很不正常了。 与此同时,旁边的老胡猛地喊了一声:“有东西!” 我和二叔赶紧朝着老胡用手电筒照射的地面上看去。 只见在孙反帝吐出来的这一大口黑水里,有条虫子在蠕动! 那虫子有小拇指那么长,暗红色的身体被裹在如墨汁的黑水里,看上去跟蚯蚓很像,但头部却长着四颗如八爪鱼一样的牙齿。 “七情蛊虫?” 我看着那条虫子,心里首先想到的就是老胡说的七情蛊虫。 二叔同时也瞪大眼睛看向老胡。 老胡嘴一撇:“你们别看我啊,我只是听说,也从来没见过啊!” 正说着话,那条虫子在蠕动了几下后就没了动静。 二叔又拿着铁铲小心翼翼挑了两下,仍旧还是没有动静,像是已经死了。 老胡这时又表情认真的说了一句:“说不定这真的是七情蛊虫,童子尿不仅辟邪,还能克这玩意儿,就把这东西给逼出来了……” 我和二叔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反正这绝对不可能是一条蛔虫。 但如果真是这样,孙反帝和杨老大同时兼并恶、怒、欲,那体内的七情蛊虫按道理来说,应该不止这一条吧? 我又拿着手电筒朝着四周仔细照了照,并没有发现还有其他的蛊虫。 “啊呸!” 也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孙反帝“呸”的一声,用力的往外吐了口唾沫。 这口唾沫刚好就吐在了我脚面前,里面裹着两条虫子,一条是墨绿色的,一条是土黄色的。 第98章 两个暗道 三条虫子,并且还是三种不同的颜色! 这就对上号了! 我又赶紧看向孙反帝。 孙反帝还在不停的张着嘴干呕,最后又往外吐了几口黄疸水。 二叔也走过去,蹲下身看着孙反帝,重复之前的那句话问道:“感觉咋样?有没有剑南春适口?” 这回孙反帝没怒也没骂,而是用懵逼的眼神跟二叔对视着,好像是刚如梦清醒,大脑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我一看孙反帝这状态,问题应该是不大了,猛地长舒了一口气。 二叔也没继续再问,先让孙反帝自己缓一缓,又赶紧冲着我喊道:“守儿,再续一瓶!” 我点了点头,起身重新拿着矿泉水瓶,背过身解开裤腰带,掏出壶嘴。 “叔,没了啊……” 我酝酿了半天,这前后也不过十几分钟,一点都挤不出来。 说话的同时,我还隐隐感觉呼吸有点不太对劲。 这种感觉我可太熟悉不过了,又赶忙冲着二叔喊道:“叔,氧气是不是又稀了?” 二叔点了点头,又从背包里拿了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扔给我。 我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我又不是净水器,上面喝了下面立马就能出来。 “老二,你玩过女人吗?” 我扭头看向杨老二。 其实真正意义上的‘童子尿’,是零到三岁,《本草纲目》记载,童子尿具有清热解毒,利水通淋的效果,在现代的东阳地区童子尿煮鸡蛋甚至还被视为当地一种特色小吃,而且还被列为了非物质文化遗产。 但是辟邪,就不论年纪,只要还是纯阳之身,也一律被称为‘童子’。 杨老二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他立马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这也都在我的预料之内。 至于孙反帝那就更不用说了。 那这就有点尴尬了,早知道刚才那一瓶就省着点用了。 看来还得靠自己。 我一口气喝完整瓶矿泉水,然后开始努力的酝酿。 这时老胡突然冷不丁的说了一句:“要不……用我的吧?” “你?” 我猛地扭头看向老胡,直有点不可思议。 也是这时,老胡才跟我们说了,他年轻时娶了媳妇洞房一半就,新媳妇儿就死在了床上的事儿,从那以后就再也没碰过女人。 这个所谓的‘洞房一半’实际上是一小半,只有前戏环节,还都没有持枪上阵…… 我一听,这五十多岁的童子不正好派上用场了嘛,立马把空矿泉水瓶递给了老胡。 老胡接过矿泉水瓶也背过了身去。 我们的谈话被孙反帝全程都看在眼里,并且看我们拿着满满一瓶带沫儿的精酿‘啤酒’,朝着杨老大走过去。 再看被绑在棺材上的杨老大暴躁的咆哮怒骂,还有二叔拿着錾子粗暴撬嘴的手法。 之前发生的事儿又百分百在杨老大身上复刻重演了一遍,这也基本上不用我们半个字的解释,孙反帝就清楚到底是怎么个回事儿了。 因为之前在孙反帝身上吸取了一些经验,对付杨老大就是速战速决,嘴撬开,捏着鼻子往里一灌,吐一半喝一半。 完事儿后,还都没等我们散开,杨老大比孙反帝的反应更加快速,直接就一口黑水带着污秽如翻江倒海的吐了出来。 那三条不同颜色的七情蛊虫也在其中,身子还在微微蠕动,被二叔眼疾手快的抄起铁铲,斩断了好几节。 “我操了个……” 孙反帝目瞪口呆,我看他惊讶的眼神有了几分清澈,这应该是彻底的缓过来了。 还不等我开口,孙反帝又生理性的干呕了几下,冲着我们喊道:“我操了个……好像中邪了,你们谁想的这个馊主意?就没别的办法儿?” 话一开口,孙反帝貌似感觉说话有点漏风,又用舌头一顶:“操了个,门牙还给我撬掉了一个?奔着下死手来的?” “还有我的蛋……咱们自家兄弟,你可真能下得去手啊,我要是被你抓废了,下辈子就赖上你给我养老了……” 孙反帝看着我一脸愤慨。 我当然也是气的冲着孙反帝骂道:“你他娘的还好意思说,我差点被你个狗日的掐死,还想着把我们收敛入棺,要不是看在自家兄弟,我早一枪崩了你了!” 孙反帝被我这么一骂,他愤慨的表情瞬间就蔫了,赶紧一边转悠着眼珠子回忆着,一边忙着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啊,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啊,本来正在等着你们过来,突然就跟中了邪似的……” 我现在也来不及听孙反帝解释太多,现在殿内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要赶紧先出去再说。 既然孙反帝知道他的裆是我掏的,那就说明他在中了七情蛊后,是带着记忆的。 所以我赶紧一边解着绳子,一边问孙反帝:“现在这里面已经缺氧了,你和杨老大刚才是从哪儿进来的?” 这时杨老大也缓过了神。 不过缓过神的杨老大并没有对我们刚才粗暴的手法而吐槽和抱怨。 不仅没有抱怨,并且还深知我们的良苦用心,而带着感激。 因为孙反帝不知道,但是杨老大很清楚,在刚才那种紧急情况下,我举了两次枪都没忍心扣下扳机,而是选择了最冒险的方式救人,这也算得上是救命之恩了。 “背包里还有水吗?” 杨老大开口的第一句话是问我们要水。 老胡从背包里掏出水壶递给了杨老大。 杨老大打开水壶猛灌了几口水漱了漱嘴,也没有孙反帝那么矫情,手指着椁室的正上方说道:“那椁室上面的房顶有一个暗道!就在我从山壁下来的必经之路上!” “我脚刚踩在房顶上,就感觉肚皮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再然后心里想的全部都是金钱,私吞这里所有的东西……” 说着话,杨老大又掀开衣服露出肚皮,肚皮上还留着三个没愈合的像绿豆大的伤口。 看来七情蛊虫是从杨老大的肚皮钻进肚子里的。 听杨老大这么一说,孙反帝貌似也回忆起来,跟着喊道:“我也是……我是从墙角的一个小暗门进来的,也是在等你们的时候感觉肚皮一疼,然后心里想的也是私吞这里所有的东西,再把你们给装进棺材里……” 孙反帝掀开衣服,肚子上同样有三个一模一样的伤口,嘴里碎碎的骂道:“我操了个,这什么东西这么邪门儿,降头吗?” 现在也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 孙反帝和杨老大是从不同的地方进来的,这里居然还有两个暗道。 刚才杨老大说,椁室上面房顶的暗道就在他从山壁下来的必经之路上,这肯定是造墓者当初设计好的。 房顶的暗道太高,也不好爬。 我立马冲着孙反帝说道:“你说的那个小暗门在哪儿,赶快过去看看!” “水……” 孙反帝从杨老大手里接过剩余的半壶水,一边反复漱口,一边带着我们过去。 孙反帝口中的暗门就在寝宫的最左侧墙壁上,与正殿大门距离七八米远,肉眼看上去就是一副仙鸟群飞的浮雕,每只仙鸟都雕刻的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仿佛多看一眼就能从画里飞出来。 在这幅画的四周还用了几何纹作为装饰,整体有一米多高,接近一米宽。 “你说的暗门呢?” 二叔看着孙反帝问道。 孙反帝手指着眼前的这幅仙鸟群飞的浮雕壁画,笃定的说道:“这幅画就是一个门!” 我听后,又用手电筒照着,离近看了个仔细,这幅画四周的几何纹还真有裂缝,但是很细,像头发丝。 如果不贴近仔细看,真的很难看出来! 第99章 记忆 能把门缝做到比头发丝还细,这也算是古代的手搓精工了。 不过见多了比这更离谱的古代工艺,我们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二叔拿出錾头对准缝隙,我拿着铁铲使劲儿的敲。 这建造悬空墓寝宫所用的木料非常硬,应该是杉木或者楠木,不仅结实、坚硬,耐腐防潮,而且还防虫蛀。 费了半天的劲儿,錾头才沿着缝隙被敲进了几公分。 二叔尝试着用力撬了几下,结果毫无动静。 这个暗门应该也是内部带机关锁扣的,当时的造墓者想要把我们全部都憋死在这里,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简单的让我们出去。 至于椁室上面的那条房顶的暗道,必然也是如此。 这可真的是一关接着一关,一关比一关难过! 二叔放弃了蛮力,扭头冲着孙反帝问道:“你之前是怎么进来的?” 孙反帝笃定道:“就从外面直接伸手一推,就进来了啊!” 能从外面推开,但是从里面推不动,那就是单向的设计了。 看来干越王的这座悬空墓不仅用了鲁班术下卷的邪术,还用了鲁班术上卷的精工。 同时我也看着孙反帝纳闷的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个暗门?” 接着又看着杨老大问着同样的问题:“你呢?你怎么知道房顶上有一个暗道?” 按理说孙反帝和杨老大中了七情蛊虫,只是恶、怒、欲的情绪被无限放大,而影响到了心智,但是关于暗门和暗道的信息,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孙反帝和杨老大下意识对望了一眼,然后又一脸懵逼的挠了挠头。 二叔急的骂道:“嬲你娘的啊!所有的事儿都记得,唯独就这个忘了?” 杨老大摇了摇头:“不是忘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当时就感觉对这里好像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句话好像给孙反帝提了个醒儿,孙反帝也赶忙跟着头点的像是鸡啄米一样,说道:“对……对对……我也是,当时就感觉跟回了自己家一样,脑子里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直接就推门进来了……” 听着杨老大和孙反帝一人一句,这时老胡也插了一嘴,表情认真的捋着山羊胡说道:“这可能是受到七情蛊虫的影响了,因为蛊虫在这里生存的时间特别久,所以就对这里的一些地方很熟悉!” 我觉得老胡的这个猜测,可能性非常大! 所以又赶紧看着杨老大和孙反帝问道:“那你们对这里很熟悉,知不知道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出去?或者怎么从里面打开暗门?” 孙反帝摇了摇头,咧嘴道:“那是之前有熟悉的感觉,现在没有了啊!” “操你……” 我气的直想爆粗口:“那你就回想啊,想之前的那种熟悉的感觉啊!” 二叔也跟着说道:“就像是你回味跟女人上床时意犹未尽的细节,就那么想!” 孙反帝开始仔细的回想,看他那拧巴着的眉头,用力的表情,恨不得把脑浆重新搅一遍。 但最后孙反帝还是长叹着摇了摇头:“实在想不到啊,当时直接就推门进来了,根本没有想过别的地方,现在清醒了,就更想不到了……” 老胡这时也跟着说道:“你们就别难为他们俩了,他们俩之所以会对这里有熟悉感,不过就是中了蛊虫后,共享了蛊虫对这里的熟悉记忆,而不是造墓者对这里的熟悉记忆……” “蛊虫怎么可能知道这座悬空墓寝宫的构造!” “最多也就是七情蛊虫被下在了这暗门和暗道的周围,他们俩只是对墙上的暗门,和房顶的暗道附近区域比较熟悉,有了推门进来就能回家的感觉……” 二叔认可的点了点头:“这种可能性很大!” 我同样也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认同了老胡的这个分析。 可如果真是这样,好不容易看到的一点希望,岂不是又被一泡尿给无情浇灭了? “不对!” 也就在这时,一直沉思的杨老大突然开口,好像是从中了七情蛊的记忆中又想起了什么,看着我们说道:“我当时从房顶的暗道进来,就是单纯的想进来拿陪葬品,没有什么推门进来就能回家的感觉……” “不过回家的那种归属感也有……但不是从房顶的暗道进来,而是在瓦片下面!” 瓦片下面? 我立即秒懂了杨老大这话的意思。 七情蛊虫肯定是被养在了悬空墓寝宫的房顶瓦片下面,所以杨老大才有这种感觉。 但是这对于我们想要出去来说,并没有什么用。 与此同时,孙反帝听着杨老大的这番话,好像也跟着想起了什么,急忙说道:“我也有这种感觉,但不是在瓦片下面,而是在这墙根下面!” 说着话,孙反帝还用手指着暗门下面的墙根。 也就是说,除了房顶的瓦片下面之外,七情蛊虫也有可能被养在了墙根下。 “我嬲你娘的,你刚才不是想不到了吗?” 二叔气的朝着孙反帝臭骂了一句,然后又看了看孙反帝手指的墙根。 墙根下十有八九就是养七情蛊虫的地方。 我看着二叔直接问了一句:“叔,挖不挖?” 既然墙根下面是养七情蛊虫的地方,说不定破坏了下面的墙根结构,就能推开眼前这扇暗门。 二叔凝重着表情沉思了一下,眼神中还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忧色。 我自然知道二叔担心什么。 我们不确定这墙根下面养了多少七情蛊虫,另外也不知道这七情蛊虫到底是以什么方式偷袭钻进孙反帝和杨老大的肚皮里的。 问他们俩全部都是一脸懵逼,当时不知不觉的肚皮上就被咬了几口。 万一这墙根下养了很多的七情蛊虫,又攻击性非常强的话,我们一旦刨开,那岂不是死的更快? 可眼下又好像只有这一条办法可行了。 短暂的犹豫后,二叔做了决定,冷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挖!” 同时二叔又冲着我和老胡说道:“你们俩多喝点水,提前准备点驱邪圣水……” 现在这个时候,童子尿对于我们来说,还确实就相当于圣水…… 第100章 活人桩 我也是着实没有想到,孙反帝和杨老大中了七情蛊虫后,居然还共享了蛊虫的意识,直接就找到了蛊虫的老巢。 这到底是因祸得福,还是自掘坟墓,死得更惨,那就不好说了。 但我们知道童子尿能克制七情蛊虫,心里也多少有了点底气,所以量肯定备的越多越好,多多益善。 我和老胡上面不停的往肚子里灌水,恨不得一口气把带来的所有水全都灌进肚子里,然后在下面使劲儿的酝酿。 二叔和杨老大还有孙反帝那边已经把铁铲换成了铁锹,开始沿着墙角下猛凿。 至于杨老二胳膊受伤,一整支箭现在都还没来得及拔出来,等同于是半个废人,拿着手枪在旁边瞪大眼睛看着。 这整座悬空墓的寝宫地面铺设的全部都是被精修的方形木条,相互紧密镶嵌,并且还涂了粘料。 从铁锹在上面凿开的纹路来看,像是梓木。 梓木又叫桐梓树,产于云贵高原地区,在古代又被称为‘木中之王’和‘万木之王’。 有同学会说,比梓木高贵的木材多了去了,这个确实如此。 但梓木之所以在古代被称为‘万木之王’,是因为有着结实、不易开裂和耐腐、寿命长的很多优点,最为重要的是桐梓树最高可以长到三十四米,量大易取,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性价比极高,在古代被大量运用到家具和房屋建造上,同时也是帝王墓葬和棺椁的首选木材。 话再说回正题,我们上来的时候为了节省体力,轻装上阵,所以很多工具都没有带上来,想要凿开这地板,也是一个耗时耗力的不小工程。 并且殿内的氧气越来越稀薄,留给我们的时间也并不是很多。 说不定随时随刻的下一秒,氧气说没就没,我们几个人的小命儿也说断就断。 不过在二叔和杨老大抡着铁锹朝着墙角的地板大力猛凿时,我隐隐感觉凿击的声音没那么厚实,下面有些地方像是空的。 二叔同样也察觉到了这点,又换了个确定下面是空的地方开始撸起袖子,撒开膀子猛凿。 杨老大虽然刚才腰部被重重的撞击了一下,我之前甚至都听到了骨裂的声音,可杨老大还是咬着牙硬挺着,男人应有的那种气概直接拉满。 就连我看着都觉得杨老大身上的男人味儿很重,等回去后也开始锻炼身体,跟他学几招散打和军体拳。 咔! 不多一会儿,二叔铁锹下的一根木条被凿裂,声音十分清脆。 我原地打了个哆嗦,尽量甩干净一滴都不浪费,然后提上裤子就立马凑了过去。 只见二叔用铁锹小心翼翼的撬起从中间被凿断的木条,巴掌宽的缝隙下面是一个黑洞。 我们几个屏着呼吸,小心防备着用手电筒朝下面照去。 当惨白的光柱顺着缝隙进下面的黑洞,我赫然看到了一张五官扭曲狰狞的人脸!正在洞里脸朝上,瞪大着一双眼珠子仰视着我们! “啊……” 孙反帝瞬间被吓得叫出了夹子音,双腿跟着一软,差点没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我虽然心里提前就做了准备,但也是猛地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赶紧向后退了两步,手里拿着矿泉水瓶就想朝里面倒,但最后又忍住了。 这‘圣水’不能乱用,要留在必要情况下。 还是二叔定力够强,立马扯着嗓子怒斥了一句:“别他娘的慌,瞎叫什么!应该是个死人!” 二叔这一声怒斥稳住了场面。 毕竟我们也都是专业的,也很快就重新调整回了正常心态。 二叔又重新把手电筒的光照进去,我们也带上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再次靠近,探着脑袋朝墙根下的洞里看去。 只见洞里那张朝上的人脸,除了脸上布满黑色的尸斑之外,有皮有肉,甚至都还能明显看到额头上暴怒的青筋,以及极度扭曲的五官表情,黑色的眼珠子朝外凸出的很夸张,像是生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更像是被或埋在这墙根下面的。 只是缝隙太窄,看不完全里面的具体情况。 “嘶……这他娘的该不会是活人桩吧?” 二叔下意识的深吸了一口气。 活人桩我听说过,源于古代,就是在修建重要建筑时,为了确保工程的顺利和稳固,把活人埋入地基或者柱子中,用来镇压邪灵的一种方式。 也算是古代迷信思想下的一种产物,极其残忍、邪恶,毫无人性! 而我当时不知道的是,‘活人桩’最早就起源于鲁班术下卷! 老胡点了点头:“可能性很大!鲁班术下卷里,确实有打活人桩的记载!” 其实打活人桩,也并不是什么很特别的秘密,很多人都知道或者听说过。 而这座悬空墓建在陡峭的山壁上,还是用了鲁班术,在墙根下打活人桩也就是很正常的事儿了。 只不过让我纳闷的是,打活人桩跟七情蛊虫又有什么关系? 我们要找的是七情蛊虫的巢穴,我连‘圣水’都随时准备好了,这怎么挖了个活人桩出来? 老胡也貌似看出了我们的诧异,他又带着推测的语气说道:“打活人桩顺便养七情蛊虫,好像确实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这些用来打活人桩的,应该生前都是带着恶、怒和极度贪财之人!” “人死后若是心里带着怨恨,一口气咽不下去就会成为怨鬼,也有恶鬼、色鬼……” “养七情蛊虫,就是以人死后没咽下去的这一口气为食,恶鬼生恶蛊,怒鬼生怒蛊,为情所死生情蛊!” “所以当时的造墓者应该是找来了恶人,还有极度贪财的一类人,将其用来打活人桩,顺便再养七情蛊虫,这刚好就成了一举两得了!” 虽然以上这些都只是老胡的猜测,但说完话,老胡立马就自顾自的点了点头,表示对自己的这个猜测非常的认可和自信。 二叔同样也是跟着点了点头。 这也确实是最合理,最有可能的猜测。 用活人桩养七情蛊虫,这确实是真的绝了! 我要是不入这一行,不亲眼看到,可能打死都不会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这么玄乎的东西存在! 不过这也应了那么一句话:“阳光普照之下皆为正道,而那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并不是没有,只是都被隐藏在了世人所不知的地下……” 第101章 神秘青铜器 “继续挖” 二叔又撸了撸袖子,同时特意又叮嘱了我和老胡一句:“你们两个看着点,遇到情况直接浇上去!” 现在只看到了活人桩,还没看到蛊虫。 尸体倒是不怕,但是蛊虫得要防备。 我和老胡一人手里拿着一瓶‘圣水’,如临大敌,随时准备应战的点了点头。 地板已经被凿开了一条宽缝,接下来只需要沿着宽缝一根根的把旁边的木板撬起来行了。 随着墙根边的地洞被越撬越大,墙根下面的情况也跟着慢慢完全暴露在我们眼前。 我拿着手电筒,照着墙根下面的情景,内心最大的震撼就是残忍! 而且还是那种让我浑身汗毛炸立,脊背发凉,触目惊心的残忍! 一具具不着片缕的尸体被一层层的从上往下垒叠起来,然后被墙根的地桩拦腰穿透,就像是被地桩穿成的糖葫芦,当成地基垫在墙根下面。 这些尸体基本上都是成年男性,女人也有,但是很少。 因为当初都是活着被钉在下面的,所以每具尸体还都保持着肢体扭曲的姿态,张嘴目瞪的痛苦狰狞表情,如同一具具在这里被镇压了几千年的恶鬼,张牙舞爪的想要出去。 更重要的是这些被打活人桩的尸体全都未腐,身上只是布满黑色的尸斑,就像是刚死没多久一样,所以看上去更加瘆人、可怖。 春秋战国距今两千多年,尸体居然未腐,仅仅只是出现了尸斑,这也同样令我们感到匪夷所思和不敢置信。 也许是这里空气不流通的原因。 但按照老胡的说法,人死后有一口气没有咽下去,这口临死没有咽下去的气也叫煞气,煞气入体,死而不腐!1 但这有点偏向于民间迷信说法,并没有实际依据,我们现在想的是怎么赶紧出去,所以也没空儿去研究这个。 随着墙根边的木板被撬起来的越多,地洞的面积越来越大,呈现在我们眼前的场景也就越震撼、恐怖。 看这情况,整座悬空墓的墙根下面,应该全部都是用了活人打桩。 至于当时到底用了多少人,这个无法想象,但绝对是一个让人发指的数字。 我们现在想的是怎么出去,就算把整座悬空墓的墙根都刨出来,应该也没太大的意义,所以二叔伸手示意停下来,开始拿着手电筒去研究暗门下面的墙根结构。 只见暗门下面的墙根,结构看上去和别的地方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就是几根地桩上下一体的支撑着上面的墙壁,而那个仙鸟群飞的暗门,就像是被无缝镶嵌在了眼前的墙壁上。 “老二,脚下!” 也就在我们细心观察着暗门下面的结构时,杨老大突然惊慌的大吼了一声。 杨老二被吓了一跳,猛地一低头,正看到一条黄色的蠕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到了自己脚面前。 蛊虫! 那像是条蚯蚓的黄色蠕虫跟之前从孙反帝嘴里吐出来的一模一样。 杨老二反应也够灵敏,赶紧一抬脚,用力的踩了上去,并且还反复的碾了几下。 再抬脚,黄色的蛊虫已经被踩的尸体无存,只在地上留下了一滩黄褐色的液体。 二叔这时也赶紧提醒大家:“大家小心看着周围!” 我们也是惊的头上直冒冷汗,刚才只顾着看活人桩,居然都没注意到这蛊虫什么时候已经爬到脚面前了。 要不是杨老大发现的及时,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杨老二胳膊上还插着箭,都不一定能顶得住我们的折腾。 之前孙反帝和杨老大,应该也就是在这种无声无息中,被蛊虫给偷袭的。 我们拿着手电筒又朝着四周的地上一照,周围还真的有好几条颜色不同的蛊虫,在悄无声息的正朝我们蠕爬过来。 虽然蛊虫的身体像蚯蚓细小,但在地上s形的蠕爬速度很快,头部像是吸盘的嘴还在冲我们张合着。 “嬲他娘的!” 二叔怒骂着,扬起手中的铁锹,牛刀杀鸡,朝着蛊虫狠狠劈了下去。 我也赶紧冲上前去,用脚将剩余的几条碾死。 虽然这几条蛊虫被我们及时发现,也造成不了什么威胁,但我担心,这会不会只是一个开始? 如果按照我们之前的猜测,活人桩也是为了养蛊,墙根下那么多活人打桩,会被养了多少七情蛊? 结果还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心里正这么想着,就突然又听到孙反帝看着墙根下惊恐的大喊了一声:“姜老板,下面……下面……动了……动了……” 动了? 什么动了? 我手里紧握着‘圣水’,第一个就冲过去,瞪大眼睛朝着墙根下面看。 只见在墙根下面,是那些被打活人桩的尸体动了!并且还不是其中的一具,而是全部!都在挣扎的晃动着手臂,表情狰狞的面部肌肉也在跳动!就像是集体诈尸了,想要挣脱出贯穿身体的地桩镇压,这让本来就瘆人的场面看上去更加的恐怖。 “我操了个……真的还有诈尸?两千多年的粽子?” 孙反帝惊愕的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好像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的颠覆了。 我同样也是内心又惊又惧,完全不敢想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诈尸和粽子。 不过老胡这时却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不是诈尸!不是诈尸!” “是蛊虫!这些尸体里养着蛊虫!” 老胡的话音刚落,只见尸体的喉咙在肉眼可见的鼓胀,接着两腮跟着鼓起,从张开的嘴里爬出来一大坨的红色蛊虫,除了颜色是红色的之外,看上去就像是恶心的蛆虫。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诈尸和粽子,但其他因素的‘诈尸’可就不一定了。 虽然不是诈尸。 可单单是我们撬开的墙根下,这近百具尸体的肚子里就被养了这么多的蛊虫,并且这些蛊虫从尸体里爬出来后,就像是闻到了人味儿一样,全部翻滚成一坨朝我们爬来,这简直比诈尸还更加的危险、要命! 二叔也看情况不对,赶紧冲我喊道:“守儿,浇水!” 其实不等二叔喊这句话,我也都已经做好了这个打算,手里拿着矿泉水瓶,赶紧朝着墙根下伸手猛地一甩。 一整瓶的童子尿被我全部都甩了出去,浇在了蛊虫的身上。 当童子尿泼洒在蛊虫身上,瞬间发出‘嘶’的一阵响声,就像是凉水浇在了烧红的烙铁上,同时往上冒着一股烟,带着一股刺鼻的焦糊臭味。 我怕这味道有毒,赶紧屏住了呼吸。 而那些被浇了童子尿的蛊虫,也顷刻间就被烧成了浓水,甚至浓水流淌之处,沾在蛊虫身上,也起到了克制灼烧的作用。 看来这童子尿辟邪的威力是真的大! 不仅如此,就连那些打活人桩的尸体,在被浇上童子尿之后,皮肉连同骨头也顷刻间被腐蚀化脓,比强酸水浇上去的腐蚀效果都恐怖。 二叔见状,又急忙冲着老胡喊道:“老胡,往尸体上浇!” 老胡心领神会,把他的那瓶童子尿全都浇在了墙根下打活人桩的尸体上。 也是用着和我相同的手法,伸手用力往外一甩,浇洒的面积很大。 那些被浇了童子尿的尸体,被腐蚀的速度就像是高温下融化的蜡,几乎是眨眼之间就成了一大滩粘稠的尸水,在尸体内养的蛊虫也全巢覆灭。 另外在这些被当做地基的尸体彻底腐化后,地桩也完全暴露出来。 在正对着暗门的一根地桩最下面,还卡着一个东西,感觉像是一个青铜器,器型并不是很大,被淹没在融化的尸水里,就只露出了一对兽面器耳,间距有二十公分。 活人桩下面还埋着青铜器? 还是这东西跟养七情蛊虫有关? 我们来及不往这方面去想。 但绝对是个好东西。 我们毕竟这趟的主要目的就是来盗墓寻宝的。 二叔又看这东西刚好就卡在暗门正下方的地桩旁边,直接就把铁锹伸下去,勾住了青铜器的内壁,用力的往上一拽。 咔! 随着二叔猛地一用力,我听到正前方传来‘咔’的一声响。 但这并不是青铜器碎裂的声音。 像是木头从哪个地方断裂传来的声音! 第102章 最后一手 “断了……断了……” “姜老板,断了……” 孙反帝听着正前方传来的‘咔咔’声响,慌得大喊,但只能听到声音,看不到是哪儿断了。 二叔又咬牙一鼓作气,用铁锹把墙根下的青铜器从腐化的尸水里捞了出来。 那件青铜器看上去造型像是‘簋’,圆口平足,两侧有兽面竖耳,直径并不是很大,器身上雕刻着很多复杂而又奇怪的图案。 在古代‘簋’是盛放饭食的器皿,也被用作祭祀礼器,流行于商朝至东周。 只是还没等我们去细看这件青铜簋上的图案。 暗门下面的那根地桩好像是因为青铜簋被拿掉的原因,瞬间又传出‘咔’的一声响,直接从中间对折断裂。 缺少了这根地桩的支撑,整面墙壁出现了下陷,镶嵌在墙壁上的那扇暗门,四周的缝隙也被挤压的变宽。 我看这情况,赶紧大声提醒二叔:“叔,这墙好像要倒啊?” 如果墙真的倒了,刚好我们就能出去了。 但我担心的是,整座悬空墓是上下一体的构造,如果墙倒了,整座悬空墓会不会连同着从山壁上坍塌下去。 毕竟类似的情况,我们在黄肠题凑的汉墓里遇到过一次。 二叔也有这方面的顾虑,他转手把青铜簋先递给了我,然后奋力的挥着铁锹,朝着裂开的暗门上砸去。 已经裂开缝隙的暗门被砸出了反应,杨老大见此也赶紧跟着帮忙。 我从二叔手里接过青铜簋,青铜簋上面裹着糊状的尸水还没来得及擦掉,拿在手里非常恶心,就像是刚从粪坑里捞出来的。 但想着这玩意儿肯定值钱,在怎么恶心也不能扔了啊,就直接装进了随身的背包里。 我这边刚把青铜簋装进背包,二叔那边就和杨老大用铁锹成功的破开了暗门。 当暗门被破开的那一瞬间,我只感觉外面的空气疯狂的流通进来,下意识的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如释重负无比清爽,精神兴奋。 总算是他娘的见到活路了! 这真的还是逢凶化吉,关关难过,关关过! 二叔同样是激动中带着兴奋,大声喊道:“赶快先跳过去!” 说话间,二叔先带头打了个样,半弓着腰,跨过被挖开的墙根,从狭窄的暗门钻了出去。 我们也紧随其后,默契的一个接着一个迅速从暗门钻出去。 杨老二虽然胳膊上还插着箭,但他的身体素质够硬,侧着身子跳过去,也没费多大的事儿。 等我们全部都出来后,首先就是深深的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再看着正对面陡峭的山壁,和一望无际的辽阔视野,直有种从地狱魔窟里死里逃生出来的感觉,加速的心跳也久久难以平复。 但是…… 我们来的主要目的是寻宝的,而不是探险找刺激的。 所以难道就要这么回去了? 虽然也从里面带出来了一件青铜器,但就那一件青铜簋,顶了天能值多少钱? 并且还要跟钟红蝉六四分,到我们三个人手里也就只有六成。 我之所以有这种想法,倒也不是贪心不足。 只是单纯感觉这种回报率,跟我们差点搭上命的冒险付出,有点不成正比。 如果墓是空的,我们冒险白忙活一场,这是没办法的事儿,也就自认倒霉了。 毕竟盗墓空手是家常便饭的事儿,运气不好,挖十座墓,有九座都是空的。 但关键是墓里有很多陪葬品,我们冒这么大的风险,只从里面带出了一件,这无论换做是谁,肯定都会有点不甘心。 所以不仅是我,我们所有人此时也都在这么想。 孙反帝转悠着眼珠子,最先忍不住,看着二叔带着试探的口吻问道:“姜老板,咱们现在怎么办?” 二叔先是紧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下,像是在心里做着考虑。 我也知道二叔在心里想着什么。 就算把里面的陪葬品弄出来十分之一,都足够我们下半辈子快活无忧了。 并且我们干的也就是富贵险中求的行当,要是就这么回去了,心里肯定会为了这事儿念想一辈子。 但这悬空墓的危险超乎我们想象,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出来,还要再进去,会不会真的就是作死行为? 一方面是金钱诱惑,一方面是生死危险。 二叔也有点不好下决定,没说走,也没说留,而是看着孙反帝反问道:“还能怎么办?你还有胆再进去?” 孙反帝毫不犹豫的扬起眉头说道:“这有什么没胆的,只要您说进,我绝对不带怂的,咱们既然能出来第一次,就能出来第二次,怕他个锤子!” 孙反帝这语气斩钉截铁,因为我对他的性格有一定的了解,所以这也都在我的预料之内。 二叔这时又扭头看向了杨老大。 杨老大比孙反帝更加干脆的说道:“姜老板,这暗门已经被我们给破了,现在是随进随出,相当于是我们第一次冒险把路给铺平了……” 杨老大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他这赞同回去的意思,已经相当明显了。 不过这时我却带着担心的插了一句话:“下面的地桩已经断了一根,会不会塌啊?” 说着话,我们又看了看旁边的整面墙。 此时已经听不到木头的断裂声,并且墙面在一根地桩断裂后只是当时出现了微微的下陷,现在已经恢复了平静,并没有继续下陷的迹象。 这时一直沉默的老胡也开了口,看着墙面分析道:“规模这么大的一座悬空墓,是绝对不可能因为断了一根地桩就会倒塌的,要不然的话也不可能悬在这陡峭的山壁上几千年不倒!” 老胡表面上是在做着分析,语气里带的意思,显然也是赞同再进去一趟。 既然现在所有人都赞同回去,并且分析的相当有道理,二叔身为团队支锅,自然也不会怂。 “嬲他娘的!那就再回去拼一次!” 二叔点了点头,我们也全部都紧绷着精神,做好了二番战的准备。 然而,也就是二叔这咬牙发狠的话音刚落,旁边的墙面突然毫无征兆的再次响起了“咔咔”的断裂声。 并且这次的断裂声还是像放鞭炮一样,一连串响声十分密集,带着大地溃崩之势。 在断裂声响起的同时,墙面也在肉眼可见的朝外倾斜,房顶上的琉璃瓦哗啦啦的往下滑落。 整座寝宫这是要塌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们猝不及防的大惊失色。 原本还想着进去二番战,必须要满载而归的回去。 现在肯定想都不用想了! “我操了个……” 孙反帝立马朝着老胡骂了一句:“老胡,你他娘的不是说,这是绝对不可能塌的吗?” 老胡也是十分意外的一脸懵逼,不停的咧嘴摇头道:“按理说不应该啊……不应该啊……” 不过在连说了几遍“不应该”后,老胡貌似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大声说道:“想起来,是活人桩!” “这墙根下面打的全是活人桩,我们撬开了墙根,导致下面通风,尸体迅速腐烂,影响到了地基……” 在听着老胡的解释,我也逐渐的开始闻到了空气中开始蔓延起极其刺鼻的腐臭味。 也就是说,我们撬开墙根,取出青铜簋,凿破暗门,外面的空气必然就会与打活人桩的尸体接触,而导致尸体腐烂,悬空墓失去地基而全面坍塌! 这看起来更像是干越王留着准备跟我们同归于尽的最后一手! 反正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让我们活着带走他的陪葬品就对了。 第103章 独吞 挂在陡峭山壁上的整座悬空墓在密集的木头断裂声下,整体开始向下倾斜。 寝宫顶上的瓦片也在稀里哗啦的向下滑落。 这距离五六十米的高度,即便下面有一部分是暗河,我们要是跟着一起掉下去,那也绝对是必死无疑。 “叔,天车!” 我赶紧手指着头顶的天车,大喊了一声。 二叔同时也跟着喊道:“赶快,上!” 天车上绑着一条登山绳,长度刚好就在悬空墓殿门前方的台阶上,绳头上还绑着一个锁扣。 这种专业的登山绳很结实,承重我们六个人问题不大。 只不过就是天车在这里被岁月侵蚀了两千多年,能不能同时撑得住我们六个人,就不太确定了。 但现在情况紧急,我们也根本顾不了这么多了。 刚好我们之前从山壁爬上来的时候,身上穿的五点式全身安全带一直都没有脱下来,就是为了以备紧急情况下使用。 二叔最先冲过去,抓住登山绳,把绳头的锁扣扣在了安全带上。 我们也非常默契的一个接着一个,用锁扣挂着对方身上的五点式安全带,就像是挂钥匙链,六个人挂成了一长串。 我是最后一个。 也就是我刚刚把锁扣挂在孙反帝大腿处的安全带上,就感觉脚下一空,接着身后传来‘轰’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悬空墓大规模的倒塌产生的冲击波还带着刺鼻的腐臭味,把我们给冲飞出去好几米远。 我们六个人挂在一根绳子上,就像是在几十米的高空荡秋千,人在晃,魂儿在追,天车上面还不断的传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因为担心锈迹斑斑的天车支撑不住我们六个人的重量,所以悬着的心一丁点的安全感都没有。 同时我也目睹了整座悬空墓寝宫,在我眼前坍塌的震撼场景。 先是墙壁倾斜,大梁倒塌,紧接着就是一系列的连带反应,辉煌气派的寝宫大殿仅在一刻之间,就随着一声巨大的轰响而全部变成废墟狼藉,顺着陡峭的山壁稀里哗啦的极速坠落下去。 除了坠落下去的碎瓦烂木之外,我还看到了很多的跟着一起掉下去的陪葬品。 以及那个巨大的椁室! 在几秒钟的坠落之后,下面传来巨大的水声。 椁室以及大量的陪葬品应该是都掉落在了下面的暗河里。 顷刻间后,原本悬挂在陡峭山壁上壮观的悬空墓,就只残余下了几根插进山壁的光秃秃的木桩,在倔强的证明着这里曾经的辉煌。 说句实在话,看着这么气派的悬空墓就这么毁在了我们几个人的手里,有那么一秒钟,我内心多多少少还是感觉有那么点可惜的。 但仅仅只是感到可惜而已,至于什么惭愧和罪恶感,这肯定是不存在的。 但凡是干盗墓这一行的,都没有什么保护文物的思想。 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没有接受过太多的文化教育,满脑子想的都是发大财,过人上人的生活。 那些什么所谓的保护文物,传承文化,研究历史,宣扬伟大民族精神,都是吃饱了之后才被提出来的…… “我操了个……勒住裆了……勒住裆了……” 孙反帝在上面扯着嗓子直嗷嚎。 我这才抬头一看,因为我把锁扣挂在了孙反帝大腿上的安全带,五点式的安全带正好就有一条勒在了他的裤裆上。 “你丫的是不是故意的,往哪儿挂不好,非挂在最下面!你这是诚心想让我绝后是不是?” 孙反帝冲着我怒吼。 当时情况紧急,但凡再慢半秒钟,我现在可能就已经吹灯拔蜡了,所以哪儿还能想这么多,肯定是随便找个地方就挂上去了。 “嬲你娘的,不要乱动!” 二叔在最上面破口大骂了一句。 现在我们六个人挂在绳子上,像是荡秋千来回反复摇摆不定,天车上面还不停的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 虽然登山绳结实,但是也遭不住这么反复的来回摩擦。 在二叔的这一声大骂下,孙反帝这才闭了嘴。 我们尽可能的让身子保持不动,先让绳子的摇摆幅度变小一点。 刚才用来绑孙反帝和杨老大的那一捆绳被二叔重新收起来带在了身上,现在正好再次派上了大用场。 绳子、铁杆、照明工具,这是盗墓必备的,也是最重要的三大工具,随时随地都要带在身上,因为关键时候这三样东西都能救命,相当于是士兵手里的枪! 这些也都是盗墓老手所积累的经验。 二叔把绳子牢牢的绑在锁扣上,然后扔了下去。 这捆绳子的长度足够我们顺着下到地面。 “守儿,你先下,小心点!” 二叔冲我叮嘱了一句。 我先是把绳子穿过身上的安全带,然后再松开挂在孙反帝身上的安全带锁扣,开始顺着绳子一点点的往下降。 上面的人也依次效仿。 杨老二虽然一条胳膊受伤,但是在五点式安全带和安全带上的锁环辅助下,单手下降问题也不是很大,不过就是下的慢一点而已。 我最先下到底部,下面是暗河,不过距离岸边也就大概十三四米的距离。 虽然我知道这暗河的水冰凉刺骨,但也没办法,只能松开绳子,硬着头皮跳进暗河里,快速的朝着岸边游过去。 我的水性也还行,一手半托举着背包,快速的游到岸边。 等游上岸,我已经被冻得浑身抖如筛糠,不停的打着冷噤。 孙反帝他们同样也是只能硬着头皮一个个的跳进暗河,快速的游到岸边。 杨老二本身就有伤,等被杨老大背着游上岸后,整个人被折腾的喘着粗气一脸痛苦,看上去情况很糟糕。 不过我们最起码是彻底的‘安全着陆’了。 孙反帝甩了甩脸上的水珠子,冻得脸色发青,一边打着冷噤,一边看着荡着涟漪的暗河水面,嘴里破口大骂道:“操他娘的,到头来还是白忙活一场!” “谁说是白忙活一场!” 二叔立马白了孙反帝一眼,同样看着暗河的水面,嘴角微微一扬,露出难得一见的轻松,说道:“这不比我们想象中效果还要好?是重新冒险进去安全,还是现在直接下水打捞安全?” 孙反帝听二叔这么一说,想想也是。 整座悬空墓的所有陪葬品都掉河里了,就等同于我们完成了大业,接下来只需要直接下去打捞劳动成果就行了。 这貌似确实要比我们重新冒险进去,感觉要安全点。 就算这暗河的水再怎么深,终归是有个底儿的吧? 但就算是打捞,肯定也不是现在立马打捞。 因为下水打捞也是一个不小的工作量,我们折腾了这么久,体力和精神力也已经严重透支,再加上一个个冻得抖如筛糠,衣服全湿,身体也肯定扛不住,吃不消。 好饭不怕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们现在需要先回去一趟,好好地整顿一下。 另外最重要的是,杨老二急需治疗,再拖下去血条就真的要见底了。 “先回去再说!” 二叔当机立断,再多待在这里,意义也不大。 并且整座悬空墓都是用梓木建造的,坍塌后全部都沉入到了暗河,就像是完全消失了。 除了在场的我们六个人,还有天知地知之外,不会再有任何人知道这个秘密。 所以只要记住这个地点,无论等到任何时候,我们都可以随时过来打捞。 确定好之后,我们六个人上了木船,开始拉着绳子,原路返回。 再回去的途中,孙反帝冷不丁的碎碎嘀咕了一句:“他娘的,地方是我们辛辛苦苦找到的,也是我们拿命在拼,那个姓钟的娘们儿倒是轻松,只是帮我们提供了点物资后勤,坐在家里喝茶撸猫,就能拿走四成,这跟吸我们的血有啥区别?” 孙反帝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发牢骚。 但是以我对孙反帝的性格了解,这不仅仅只是单纯的发牢骚那么简单。 虽然我们之前和钟红蝉有过六四分的口头协议。 但是现在情况可不一样了。 悬空墓塌了,被淹到暗河下面了,并且这个事也只有我们六个人知道。 回去就跟钟红蝉说,差点搭上了六条命,什么都没找到! 就算到时候钟红蝉不信,亲自带人来看,任她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想到这里会是一座挂在山壁上的悬空墓,并且已经被我们像是捅马蜂窝一样,给捅掉了暗河里。 事后我们再回来,独吞了这劳动成果! 别提什么君子协定,不讲义气之类的话。 干这行的没有好人,钟红蝉也不还是为了敲诈我们三十万,才阴差阳错的一起搭上伙儿的。 话再说回来了,之前在水潭里捞上来的那些马蹄金,钟红蝉分走四成,对比她给我们提供的后勤,就已经算是赚大了! 有了这个心思,我也就接过孙反帝的话,不咸不淡的看着孙反帝问道:“咋?难不成你还想着我们六个人把这都给吃了?回去就跟红姐说什么都没找到,就找到了一个破青铜簋?” 我这话实际上并不是说给孙反帝听的,而是说给杨家俩兄弟和老胡听的。 因为杨家俩兄弟和老胡是钟红蝉找来的人,我们还不知道他们跟钟红蝉是什么关系,当然要先试探一下他们三个的意思了。 如果他们三个死忠于钟红蝉,那就一切白扯。 然而,杨老大的反应却出乎了我的预料,他好像听出了我这话的本意,甚至都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就把我的话给接了过去,脸色带着几分阴鸷道:“这有什么不妥的,反正红姐不可能会知道这事儿!” “如果你们三个有想法的话,我们三个人拿三成,你们三个拿七成,比跟红姐合作要多出一成!怎么样?” 杨老大这话的意思很明确。 我们跟钟红蝉的协议是六四分。 现在就等同于是杨家兄弟俩和老胡吃掉了钟红蝉的那四成,再让出来一成当做给我们撕毁和钟红蝉的协议的补偿。 杨老大之所以会这么提出,也都完全在情理之中。 因为如果六个人平分,我们肯定宁愿跟钟红蝉继续合作,分六成,那样分的更多。 杨家兄弟和老胡是钟红蝉花钱雇来的,是没有分成的,最多也就是钟红蝉一高兴,多给个十几二十万的劳务费,肯定是比不了这一个点的分成的。 冒这么大的风险,谁不想多捞点。 另外杨老大他们三个跟钟红蝉本来也就没有太深的交情。 老胡虽然没说话,但是却重重的点了点头,对杨老大的提议表示同意。 现在就只剩下二叔了。 二叔在一直拉着绳子往回返。 等我们一人一句说完后,二叔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然后又看着杨老大和老胡,脸上带着捉摸不透的笑,摇了摇头! 我本以为二叔会毫不犹豫的同意,但没想到二叔居然会摇头。 当时我就在心里想着:“难道二叔是怕钟红蝉在当地的势力?” 怕个毛啊,大不了我们等时间长点再回来! 这完全不符合二叔的性格啊! 杨老大看二叔摇头,只是淡淡一笑,正准备开口说话。 二叔摇着头拦在了他前面,说道:“既然咱们坐在这一条船上,那就是自家兄弟,既然是自家兄弟,那就按自家兄弟来分红……” 我听二叔这话,瞬间从纳闷中反应过来。 二叔不是不同意,这是把格局给打开了! 是看上了杨老大和老胡的实力,想要拉拢他们真正的入伙,以后一起干长久的合作! 第104章 回城 盗墓搭伙支锅,最重要的是团队凝聚力。 能组建一个相互信任的团队,也是十分不易。 通过我们和杨家兄弟以及老胡的这次合作,大家也算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战友,对各自都有了一定的了解。 杨老大性格勇猛,也很仗义。 老胡各方面都略懂一点,服从力很强。 所以相比较这一次的分红,二叔看的更加长远。 唯一的瑕疵就是杨老二,他过于意气用事,有时候可能会坏了大事。 不过我看杨老二胳膊伤的不轻,以后有没有能力再下墓,还是两说。 杨老大属于那种直男的性格,听二叔说了句:“自家兄弟,就按照自家兄弟来分红”,他欲言又止,只是郑重的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等顺着绳子把木船拉回原初的位置后,我们又把木船沉入到水底,按照原来的方式藏匿了起来,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过。 再重新爬上地面后,已经是日落西山的傍晚,山里的气温也在骤降,尤其是再被一股冷风吹在身上,浑身湿漉漉的我们更是被冻得脸色发青,看上去极其狼狈。 在上面望风的包无事已经等了一整天,眼看着天快黑了,心里也开始渐渐着急起来,当看到我们几个人狼狈的上来,他赶紧跑过来帮忙,同时还特意的观察了一下我们脸上的表情,和背包的状态,迫不及待的问道:“咋样?咋样?找到了吗?” “操他奶奶的!” 孙反帝一脸愤怒的咬牙怒骂道:“下面全都是悬葬棺,根本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白折腾一趟不说,还差点把命给搭进去了!” “啊?” 包无事一听这话,瞬间就大失所望的把嘴角扯到了耳后根。 我也在后面打着配合,骂骂咧咧道:“嬲他娘的,这趟可亏大了,什么狗屁的浅册壁陪葬品清单,全都是烂棺材……” 杨家俩兄弟和老胡没说话,只是紧皱着眉头,一副沮丧的当做背景板,来配合着我和孙反帝的表演。 包无事拧巴着眉头,又看着我试问道:“你们就没有再仔细找找?” 毕竟这趟活的收益,也是跟包无事的酬劳直接挂钩的。 要是真的就到此为止了,包无事的那份酬劳,说不定还都不够还我们的几万块赌债。 也就是包无事的话音刚落,二叔顿时阴沉着脸咬牙骂道:“嬲他娘的,再找下去命都没了,反正这趟活我们肯定是干不了了,红姐要是还有想法,就另请高明吧!” “收拾收拾,撤!” 说话的同时,我们也默契的赶紧清理了一下现场,能带的就带走,两台柴油抽水机和大件不方便带走的,就直接挖个坑埋了。 包无事看我们这么狼狈和坚决,也只能失望至极的咧着嘴,没再继续多问下去。 之前在上来的时候,杨老大跟我们说过,这个包无事跟钟红蝉有点远亲的关系,也算是钟红蝉身边的一条狗腿子。 这也让我想到,钟红蝉特意让包无事跟着我们负责团队望风,十有八九就是为了在我们团队里插上一只眼。 简单粗暴的把现场清理好后,我们一行七人原路返回。 至于这个干涸的水潭,等我们回去休整好后,还要尽快的回来想办法堵上,再放满水。 反正这里短时间最好不要被外人发现,才能方便我们日后重新回来。 等我们从山里走出来,已经是晚上的九点多,天上繁星点点,星月争辉。 在环山公路边的小路口停着一辆面包车,这是钟红蝉安排,随时等着接应我们的。 我们上车后,催促着开车的司机加大油门,破旧的面包车疾驰在环山公路上,直奔市区。 途中,包无事给钟红蝉用大哥大打了个电话,简单汇报了一下我们这边的情况。 钟红蝉得知我们有人受伤,而且伤的还不轻,就安排包无事把我们带到了市区的一家私人诊所。 基本上干我们这种灰色产业的,在非必要情况下,很少会去正规的医院,这也是出于谨慎。 一听说要去私人诊所,二叔有点不放心,怕钟红蝉中途会耍什么花招,就强烈要求先把我们送回住处换身干爽衣服。 现在杨家兄弟俩和老胡明面上还是钟红蝉的人,肯定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在二叔的强烈要求下,包无事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先让司机把我们送回了住处。 杨老大和老胡就带着杨老二去了私人诊所。 等人走后,二叔又用公用电话提前给金小眼儿打了声招呼。 金小眼儿带着二十个人,开了两辆面包车,车上还准备了家伙,就悄悄的停在了别墅院外,靠近窗户的路边。 对于钟红蝉这种当地的地头蛇,我们不得不防。 并且二叔经常说,女人真的心毒起来,那可就没有男人什么事儿了。 这句话我是表示极力赞同的,因为我就被‘情’伤过…… 另外我们也已经提前做好了全盘计划。 今晚钟红蝉必然会来问我们干越王墓的情况。 我们就说墓没找到,分了背包里的青铜簋,也算是最后做个交代,这活儿就算是到此为止了。 如果我们私藏了这个青铜簋,也不用跟钟红蝉分了,但是这么做的风险很大,万一被钟红蝉发现,整盘计划就是暴露,到时候得不偿失。 如果钟红蝉信守合约,我们分了应得的六成就直接连夜离开,至于后面的事就交给杨家兄弟俩和老胡善后,等这里风平浪静后,我们再悄悄的摸回来。 这当然是最好的结果。 但如果钟红蝉耍什么心眼儿,想要独吞这件青铜簋,我们肯定也不会同意,要是轻易同意了,必然还会引起钟红蝉的怀疑。 做事就要做全面,不留破绽。 到时候就直接就以摔杯为号,让金小眼儿带人硬冲进来,跟钟红蝉撕破脸。 反正无论如何,我们今晚肯定要离开景德镇。 等事后再找个机会偷偷回来。 等这一切都提前安排好后。 钟红蝉的到来要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快。 一辆气派的虎头奔四平八稳的停在了院子里。 先是从副驾驶走下来一位穿着黑色大衣的健壮男子,转身开了后排座的车门。 钟红蝉穿着貂,怀里搂着波斯猫,表情带着几分冷峻和严肃,在保镖的陪同下,迈着大步进了屋。 而这时我们三个才刚刚洗好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就连背包里的那件青铜簋,都还没来得及拿出来清理细看。 第105章 这东西,你们吃不下 虽然包里的那件青铜簋还都没来得及拿出来清理细看,但我们三个提前都倒了杯热水,添了点茶叶。 尽管两杯热水下肚,身子稍微缓和了一点,可冻得铁青的脸色都还没恢复过来。 钟红蝉搂着波斯猫,带着保镖进了屋,在看到我们这一副像是被蹂躏后挫败的状态,她貌似也已经想到了什么,挥了挥手先让保镖出去。 等保镖出去,又顺手把门带上后,钟红蝉立即看着二叔问道:“怎么回事?你这柳半瞎的徒弟也吃瘪了?” 之前二叔在钟红蝉面前以‘师承柳半瞎’来装逼,现在却落了个这么狼狈的下场,好像确实有点被打脸了。 二叔自然也不在乎钟红蝉的这句话,故作惭愧的摇了摇头,又点了根烟,也没废话直接就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 准确的说应该是掐头去尾,只是说了崖葬,没找到什么陪葬品,关于悬空墓和天车,以及木船的事儿只字未提。 我们冒险折腾了一天,还差点搭上了小命,这活儿实在是干不了! 如果钟红蝉还有想法,反正地方就在那儿,她可以随时再另请高明。 至于钟红蝉信不信,我也在全程偷偷的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和反应。 只见钟红蝉一边听着二叔的讲述,一边撸着怀里的波斯猫,时不时的还观察着我们三个人脸上的表情。 她这是在通过我们说话的表情反应,来分析我们是不是在说谎! 看来钟红蝉这娘们儿不仅精明,而且还很多疑,对我们并不信任。 好在我们心理素质够硬,面对钟红蝉锐利的眼神侦查,我们并没有流露出明显的破绽。 孙反帝为了掩饰心虚,还特意跟着破口大骂的吐槽道:“日他奶奶的,在山洞里还用悬棺葬,我们刚开始还不甘心,冒险往上爬了几十米高,差点把命搭进去,也就弄了个破铜罐子,再找下去,根本不划算……” 孙反帝这带着大骂的吐槽,声情并茂,就连我看的都差点被带入了。 话再说回来,我们当时在星月村面对拥有几十年侦查经验的詹队长的走访询问,都能蒙混过去。 钟红蝉这娘们儿,难不成比詹队长还要厉害? 等二叔和孙反帝说完话,钟红蝉继续撸着猫,同时也收回了观察我们的锐利眼神,但依旧是微微的皱着眉没说话,像是在心里琢磨着什么。 二叔肯定不会留给她太多的时间往这方面去想,又接着说道:“钟老板,我们实在是能力有限,这活儿也确实干不了了。” “不过这趟也并不是完全空着手回来的,还弄上来了一尊青铜簋,您来估个价,咱们就分了吧,以后有合适的机会,咱再合作……” “我们团队有自己的规矩,干完活不在远处逗留,所以今晚我们就要走!” 说着话,二叔给我使了个眼神。 我立马秒懂,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走到墙角,把背包拿了过来,当着钟红蝉的面儿,拉开了背包的拉链。 钟红蝉被我手上的动作吸引,古墓的事儿被暂时搁置了一边。 当我把背包的拉链一打开,一股子刺鼻的腐臭味瞬间就从背包里冲了出来。 我特意垫着报纸,屏着呼吸,小心翼翼的把青铜簋从背包里拿出来。 随着青铜簋被拿出来,刺鼻的腐臭味也更加肆虐的扩散到整个房间。 别的生坑货都是带着泥土,而这件生坑货带着的是腐化的黑色尸水! 这才是真正的原生态包浆! 造假都不好造! 钟红蝉看着被我垫着报纸从背包里拿出来的青铜簋,被刺鼻的腐臭味熏得直皱眉头往后退。 这时还发生了一个让我们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的意外。 钟红蝉抱在怀里的波斯猫在看到青铜簋后,瞬间像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浑身炸毛的喵叫了一声,就连一双猫眼都带着极度的恐惧。 钟红蝉见状,下意识的伸手想要安抚。 而原本温顺的波斯猫在受到莫名的惊吓后,变的异常狂躁,一口咬在了钟红蝉想要去安抚的手掌上,疼的钟红蝉“啊”的一声痛呼,手臂跟着一松,波斯猫从怀里跳出去,歘的一下就跑了个没影儿。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也把我们给吓了一跳。 民间有说法,狗属阳能辟邪,猫属阴能看见鬼神。 所以波斯猫突然异常的反应,让我们立马联想到,这青铜簋不一般,绝对是个邪物! 要不然的话,这青铜簋也不可能被埋在活人桩下面。 与此同时,外面的保镖在听到钟红蝉的这声痛呼后,也专业性极强的立马推门冲了进来,一只手还插在怀里,至于怀里拿的是什么,这就不用多说了。 钟红蝉摆了摆手,示意没事儿,让保镖再出去。 等保镖重新出去后,二叔也赶紧故作殷勤的给钟红蝉递了几张纸巾过去,关心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钟红蝉就带着惊色,直勾勾的看着桌子上沾满黑色尸水的青铜簋问我们:“这东西你们那儿弄来的?” 二叔立马说道:“棺材里摸的!” 也是这时,趁着头顶的吊灯,我才看到这件青铜簋的全貌,圆腹的器型直径二十多公分,就像是一个大号的铜香炉,两侧说是兽面立耳,但再经过这么仔细一看,兽面更像是鬼面,打孔的嘴巴里还留着一对獠牙。 至于器身表面,虽然裹着像是浓鼻涕的黑色尸水,但依旧能隐约看出,上面雕刻着各种张牙舞爪的凶神恶煞鬼脸,而且十分立体生动。 这么一看,这就更不像是什么正经东西了。 “嘶……” 正当我们看着这件青铜簋,因为波斯猫的异常反应在心里胡思乱想着。 突然听到钟红蝉‘嘶’的一声,重重的倒吸了一口气。 我又立马扭头看钟红蝉脸上的表情很古怪,有惊讶、还有凝重…… 难道钟红蝉看出了这青铜簋什么来头? 不过这也并不是不可能,毕竟钟红蝉是古玩行里的人,又是本地最大的古玩铺子的老板,见多识广也是正常的。 二叔也是察觉到了钟红蝉脸上的异样反应,试探着问了一句:“钟老板知道这东西什么来头?” 钟红蝉从惊讶中回过神,短暂的愣怔了一秒钟,然后又摇了摇头:“不知道!” 当时我就在心里直嘀咕:“不知道你嘶个屁,不想说就是不想说!” 二叔自然也是看破没说破,既然钟红蝉不想说,那么继续问下去肯定也没多大意义,二叔又改口问道:“钟老板,这是我们几个冒死好不容易弄出来的东西,你就先开个价吧……” 我们之前商量好的六四分成,东西就只有这么一件,肯定是不能砸烂了分碎片的,那就只能先估个价,就像是生意谈买卖一样。 等价格谈好之后,大家再商量谁拿钱,谁要货。 钟红蝉用纸巾按压着刚才被猫咬伤的伤口,这会儿也顾不上伤口的疼了,开始转悠着眼珠子在心里想了想,然后又直视着二叔开口道:“这东西尺寸和品相都很一般,最多只值五万!” 五万? “这么贱?” 我一听钟红蝉的这个报价,立马就大声喊了一句,并且还故意把最后一个字特意的加重了语气,拉长了尾音。 这怎么说也是一件全品的战国青铜簋,钟红蝉居然只开了五万块钱的价格。 这个价格能配得上钟红蝉坐着虎头奔的身份,去“嘶”的一声,重重的倒吸一口气? 不过二叔却听着钟红蝉的报价,并没有任何惊讶,反而是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钟老板,你开的这个价格我没问题!” “按江湖规矩,既然是你开的价,那我就要优先选,东西我们自己留下,你分钱!” “按照六四分,这件青铜簋价值五万,我再给你拿两万……” 二叔这话说的一点毛病都没有,钟红蝉既然开价五万,那我们就要货,这可没地方挑理儿吧? 钟红蝉是个人精,也必然是提前就想到了二叔会这么说。 所以钟红蝉提前就准备好了下一句,看着二叔脸上的表情古怪,语气更是阴阳怪气的说道:“姜支锅,就凭你们这三个人,这东西你们是吃不下的!” 此话一出,我们三人的表情立马一变,整个房间的气氛也跟着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钟红蝉这是已经开始准备露出獠牙了? 但是我们墙外面可是有二十个兄弟候着呢! 只要二叔把手里的茶杯从窗户扔出去,千军万马立刻赶到。 就凭外面那两个揣枪的保镖,够不够我们一人一口唾沫喷的? 而钟红蝉看我们三个人同时都变了脸,她又冷的一笑,接着说道:“姜支锅,你可别误会我的意思……” “我这是在出于好心的跟你们提个醒儿……” “并不是所有埋在地下的东西,都可以让人一夜暴富,也有可能会让人一夜暴毙!” “所以有些东西可以碰!有些东西碰不得!” “而这件东西,就是你们吃不下,也碰不得的!” 第106章 听女人劝能保命 钟红蝉的话让我们心里一咯噔。 尤其是二叔的脸色,此时变得很难看。 因为这件青铜簋是我们从活人桩下面刨出来的,在当时也感觉到了这东西不一般,现在又发生了这么邪性的事儿,也不得不让我们多想 干我们这行的,有时候也确实是要忌讳一些的。 有同行在古墓里挖出陪葬品,不多久就离奇暴毙身亡的事儿,也并不是没发生过。 就像是民间流传的说法,古玉藏阴邪,还有的物件儿被施了恶咒,邪气太重,带在身上易遭灾祸! 不过在二叔眉头紧锁,表情难看的同时,又下意识的转头看了钟红蝉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质疑。 我知道二叔心里在想什么。 会不会还有一种可能,这是钟红蝉为了不掏钱,而耍的阴招? 比如钟红蝉先是“嘶”的一声重重的倒吸口气来铺垫,然后再偷偷的在波斯猫上做个手脚,故意吓唬我们这青铜簋很邪性,再随便拿个仨瓜俩枣把我们给打发了? 仔细一想,这种可能性还真不是没有。 古玩贩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擅长各种下套,就是为了压价。 我之前和二叔下乡铲地皮,也用过类似的手段,连吓带骗的从胆小的农民手里收过几件古玉。 甚至我和二叔还做过局,先忽悠对方印堂发黑,最近祸事不断,家里住了不干净的东西,再一细问,家里有一块老古玉…… 所以这都是我们玩剩下来的伎俩! 可话虽这么说,二叔的眉头拧巴着,又不敢百分百确定,钟红蝉到底是真的看出了青铜簋的邪性,还是为了压价而故意吓唬我们。 一时间左右纠结,这青铜簋要了怕引祸上身,不要又怕被钟红蝉这娘们儿给骗了。 想了好一会儿,最后二叔折了个中,看着钟红蝉说道:“钟老板,这东西怎么说也是我们用命换来的,二十万!你给我们拿十二万,东西你留下!” 如果能到手十二万,我们也算是不亏。 这尊青铜尊按照正常的市场价,顶了天也就这个价儿了。 可钟红蝉却玩味的摇头一笑:“五万块也是我看在你们辛苦的份儿上才开的价,这东西到我手上,我可是也要担着大风险的……” 这意思是五万块没得商量了? 二叔看钟红蝉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气的直咬牙。 我心里同样也在暗骂着这个臭娘们。 按我说,五万就五万,我们掏钱,把东西拿走,出了门儿就拿榔头把东西给砸了。 就算是白扔五万块出去,也他娘的不受这个气! 二叔貌似也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他直接不咸不淡的说道:“钟老板,要真的是这样的话,这风险就还是我们自己担着吧,谢谢你的好意提醒,我们既然有能耐把这东西带回来,也就有能耐吃得下!” “伢子,上楼给钟老板拿两万块钱!” 我立马点头“嗯”了一声。 可钟红蝉一听二叔这话,却眯了眯眼,阴阳怪气的看着二叔说道:“姜老板,不要太自以为是,你这不听劝的习惯,可不太好啊!” 二叔本来就心意已决,又听钟红蝉这带着威胁的话,就跟是上了劲,直接冷着脸反怼了一句:“钟老板,我还真就不喜欢听人劝,尤其是女人的劝!” ‘女人’两个字被二叔故意加重了音调,直接让钟红蝉感到颜面尽失的脸色一寒。 我也懒得再听他们磨叽,噔噔噔的跑上楼,从睡觉的房间衣柜里拿了两万块钱现金下来。 这两万块钱还是我们从长沙带过来的,不多不少正正好。 要是钟红蝉再多要点,还真就没那么多现金。 下来后,我对钟红蝉的一张冷脸直接视而不见,把钱放在桌子上后,就果断的垫着报纸重新把青铜簋装回了背包里。 我做事就是这么干脆、利索。 反正价格大家都谈好了,我管你脸上什么表情。 你坐虎头奔来的这么大老板,总不能说话像放屁,再临时改价吧? 要是真撕破脸,那就干呗! 二叔看我下手这么利索,他又在脸上挤出一抹笑,看着钟红蝉说道:“钟老板,钱都在这儿,用不用点个数儿?这笔买卖就算是到此为止了,我们就先走了,以后要是有合适的机会,咱们再合作……” 说完话,二叔也不等钟红蝉接下来的反应,直接就冲我和孙反帝使了个眼神,转身去开门。 让我们颇有些意外的是,钟红蝉并没有拦我们。 只是当我们走出门口的时候,钟红蝉在身后带着告诫的语气,冷冷的冲我们说了一句:“姜老板,我很喜欢你的个性,但是过于自负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听人劝能吃饱饭,但听女人劝能保命!” 我们三个听着钟红蝉的话,依旧是理都不理,头也不回。 钟红蝉看我们态度这么坚决强硬,她好像生气了,等我们走出大门外,又听到她隔空带着几分阴鸷的说了一句:“那东西的邪气你们压不住,今晚你们要是能活着把这东西带出景德镇,算是我打了眼,明天就摘了红墨斋的招牌!” 钟红蝉的这句话听起来更像是一种威胁,萦绕在我们三个人的耳边。 二叔听后在大门口停下了脚步,咬着后槽牙怒骂了一句:“嬲他娘的,今天晚上怕是要有一场硬仗了!” 说着话,二叔又昂头看了看天。 说来也是怪事,我们几个小时前从怀玉山出来的时候,天上还是星罗密布,星月争辉,这会儿天居然变得阴沉了,如墨洒的夜空聚集着大片的乌云遮住了星月,格外低沉。 这天气肯定是巧合,我们并没在意。 至于青铜簋到底是不是真的像钟红蝉说的那么邪性,我们最开始也不确定。 但是听到钟红蝉拿出了她‘红墨斋’的招牌来当做押注去证明她的眼力,这性质就完全变了。 按照钟红蝉的做事风格和手段,为了证明她的眼力,这青铜簋就算不邪,今晚钟红蝉也会让它‘发邪’! 孙反帝把嘴咧到了耳后根,看着二叔,带着试探的口吻说道:“姜老板,要不……咱们就把这东西给那个臭娘们儿得了,犯不着为了这一件东西,去冒这个险啊!” 孙反帝的这个提议是理智的。 为了这一件东西去跟钟红蝉火拼,确实不太值当。 但话又说回来了,现在可不是单纯的钱不钱的事儿了,而是变成了争一口气的事儿了。 要是就因为钟红蝉这么一句话,老老实实的回去把青铜簋掏出来,我们的脸往哪儿放? 二叔的脸往哪儿放? 之前二叔还吹牛逼“师承柳半瞎”,“我们柳帮现在是低调了,不代表没人了!” 这么一回去认怂,柳半瞎和柳帮的脸面,岂不是也要被我们给败坏了? 第107章 不蒸馒头争口气 至于到底是认怂保个平安,还是不蒸馒头争口气。 我个人偏向于争口气,因为我不信背包里的青铜簋就真的那么邪性。 如果是钟红蝉想让它“发邪”的话,我们这边也有二十多个人,并且车上还带着家伙,也不是随随便便都能捏的软柿子。 但这也仅仅只是我个人的看法。 大家是一个团队,肯定不能由着我的性子,让大家一起陪着去拼。 所以我就没说话,只是看着二叔,等他做决定。 如果二叔选择前者保个平安,我也能接受。 不过以我对二叔的性格了解,他喜欢把女人骑在胯下,对女人有很强的征服欲,而且面对女人还很好强,曾经有过连吃五颗蓝色小药丸,只是为了让女人求饶的战绩! 这么一个二叔,岂能甘心被女人的一句话给威胁了? 与此同时,一束闪光照在了我们身上。 是不远处的金小眼儿开着面包车,冲我们用远光灯闪了几下。 二叔眯着眼看了看不远处停在路边的两辆面包车,最终下定了决心,咬牙道:“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冒险的事儿咱们也没少干!不差这一次!” “我早就看她红墨斋的招牌不顺眼了,今晚就砸了她的招牌!” 什么叫人不狠站不稳,干我们这种行走在阴阳两界行当的,阴界不怕魑魅魍魉,阳界更不怕邪恶人心! 孙反帝也点了点头,不再去想值不值当的事儿,而是又接着问道:“那咱们要不要先把东西给砸了?避免那娘们儿说的是真的?” 二叔摇了摇头:“砸个屁,要硬就一硬到底!” 说着话,二叔又点了根烟。 点烟是在给金小眼儿传递一个信号,按照原计划行事! 什么是原计划? 就是如果我们能相安无事的走出来,金小眼儿就不能暴露,需要继续当做底牌藏在暗处。 因为这是在钟红蝉的地盘儿,如果钟红蝉想要半路截我们,并且知道了我们的底牌,肯定能随随便便叫上比我们多好几倍的人手。 这叫战术! 在江湖上混的,必须得浑身长满心眼儿。 金小眼儿那边接到二叔的暗示,关掉了大灯按兵不动。 我们三个走到马路的斜对面,上了一辆桑塔纳。 这辆桑塔纳是金小眼儿提前帮我们在二手市场弄来的,也都是在计划之内。 车上还放了一个对讲机,以及一张地图,地图上用红色的记号笔标记了一条出城的路线,是回长沙的。 不过这条路线并不是我们和金小眼儿提起商量计划的,而是金小眼儿帮我们规划的。 二叔先是拿着地图仔细看了看。 金小眼儿帮我们规划的这条回长沙的路线,先出市区,然后走十多公里的国道,直接上高速。 这也是回长沙最快的一条路,之前金小眼儿就是走这条路,从长沙连夜来的景德镇。 理论上来说,我们只要出了市区,从国道上了高速,基本上就能摆脱钟红蝉的威胁了。 至于青铜簋,这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我们正研究着地图,对讲机里发出了呲呲的电流声,紧跟着传来金小眼儿的声音:“姜老板,那边什么情况,收获怎么样?” 金小眼儿带着二十个人来长沙,又待了好几天,这么大费周章的折腾,肯定是要想着大赚一笔。 二叔说道:“情况复杂,回去再说,路上让你的那些兄弟提前准备好家伙,跟在我们后面不要离得太远……” 金小眼儿一听二叔这话,立马在对讲机里惊讶的问道:“咋子?对方想要黑吃黑?” 二叔嗯了一声:“感觉有这个意思,提前防备点……” 金小眼儿又在对讲机里骂道:“日他奶奶的,当地的同行太没规矩了,还好我准备的充分,备了十几个手榴弹……” 手榴弹? 我和孙反帝在旁边听着,心里无比震惊,没想到金小眼儿的路子这么野!我都感觉他不仅给盗墓的当后勤,是不是还给黑帮悍匪火拼当后勤? 他胆子这么大,车辆藏手榴弹,就不怕路上遇到公安或者交警查车? 不过话再说回来,当听到金小眼儿居然连手榴弹都备上了,我们心里也莫名的多了几分安全感。 二叔貌似对金小眼儿很了解,所以并没有惊讶,而是又随口问了一句:“你听说过活人桩下埋器皿的说法吗?” 金小眼儿的本职是古玩贩子,见多识广,也说不定会知道点什么。 听二叔又冷不丁的问了句‘活人桩’。 对讲机那头的金小眼儿貌似知道我们遇到这事儿。 古墓里什么都有可能遇到,活人桩也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的事儿,所以金小眼儿也没详细的问,就直接说道:“活人桩我听说过,但没听说过活人桩下埋器皿的说法啊?” 说不定那件青铜簋跟活人桩没关系,而是跟七情蛊虫有关系。 由于事情太复杂,没亲眼见到东西,一两句也说不清楚。 所以二叔也没继续再问,只是最后又交代了一句“打起精神”,就发动车子,原地掉了个头,按照地图上的规定路线,朝着城外开。 孙反帝坐在副驾驶,有点紧张的不停朝着车窗外看。 我坐在后排座,时不时的就朝着旁边的背包看上几眼。 金小眼儿带人开的那两辆面包车,也全程都保持着大几十米的距离跟在身后。 此时已经是深夜的十一点多,市区里的路上也显得格外冷清,很少见到别的车辆。 虽然后面的那两辆面包车全程都跟我们保持着距离,但毕竟深夜的马路上车辆很少,三辆车一前一后,全程走着一条道,稍微长个心眼儿,就能看出端倪。 不过我们现在也顾不上这个了。 二叔车速开的很快,在市区都飙到了一百多码。 我和孙反帝坐在车里,全程都在紧绷着精神,来回望着车窗外,时刻警惕着会不会突然从哪条路口杀出来个意外。 出乎我们预料的是,市区里的这一路非常顺畅,不到半个小时就开出了市区,上了国道。 不过虽然出了市区,只要还没上高速,钟红蝉对我们潜在的威胁就还在! 在把车开上国道后,二叔降低了车速。 我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一片漆黑,这条国道很窄,只有双向单车道,左边种着茂密的白桦树,右边是条河道,并且柏油路还很烂,坑坑洼洼,蜿蜒曲折。 最关键的是这条国道还没有路灯,裹在漆黑的夜里,任凭车技再怎么熟练的老司机,也不敢开的太快。 越是这种路况复杂,我们的精神就越是全程紧绷着。 因为这条国道实在是太偏僻了,不仅没有路灯,还这么窄。 这简直太适合拦路抢劫,杀人越货了。 实际上在当时的九十年代,双向单车道而且还没有路灯的国道,非常普遍,尤其是在山路复杂的地区。 第108章 诡异车祸 二叔把车速降到了六十码。 即便是这个车速,车轮碾过坑洼时,破旧的桑塔纳减震特别硬,还带着“嘎吱嘎吱”的异响,晃的我们不得不牢牢的系着安全带,紧抓着侧方的把手。 孙反帝还发着牢骚:“我操了个……金老板怎么给我们选了这条烂路,路烂就算了,车还这么破,最少也得给我们准备一辆越野车吧!” 二叔全神贯注的开着车,对于孙反帝的牢骚,只是白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这是回长沙最近的必经之路,走别的路要多绕好几十公里!你把金老板当成神仙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想弄什么车就弄什么车?” 孙反帝撇了撇嘴,摇下车窗点了根烟。 我听着二叔的话,也忍不住跟着问了一句:“叔,那个姓钟的娘们儿好像知道我们是从长沙来的,这又是一条回长沙的必经之路,她会不会在这条路上埋伏我们?” 二叔点了点头:“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但我们不怕她埋伏,就怕她不埋伏!” 我秒懂二叔这话的意思。 钟红蝉要是埋伏我们,说明她真的是在青铜簋上故弄玄虚,即便在这条路上埋伏的人比我们多,到时候真干起来,拼的也是子弹,而不是人多。 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明天登报【盗墓团伙因分赃不均发生火拼】或者是【黑帮火拼x死x伤】,但最终哪一方伤亡严重,这就不好说了。 可钟红蝉如果没有埋伏我们,那问题就严重了。 就很有可能钟红蝉真的看出了青铜簋的邪性,并且敢拿‘红墨斋’的招牌,来赌我们今晚会因为青铜簋而暴毙! 这两者之间,我们肯定宁愿来一场恶斗,也不愿意碰到什么邪性的事儿。 因为人祸可挡,邪祸难避! 然而,我们这一路上却行驶的格外顺畅,什么动静都没有。 十公里的国道我们已经开了大半,后半段路程又变成了环山路,左边贴着山脚,右边是大陡坡,并且山路也更加曲折,连续的上下坡和急转弯立着【限速30】和【事故多发地,请谨慎驾驶】的警示牌,让二叔不得不再次减缓了车速。 二叔说这条路他几年前走过,过了这段大概四公里的山路,前面就到高速路收费站了。 说话的语气没有一丝轻松感,反而很严肃。 因为越往前走,钟红蝉埋伏我们的可能性就越低。 相反,钟红蝉真的看出了青铜簋的邪性的可能性就越大。 以至于二叔双手握着方向盘,把车开的也更稳。 金小眼儿甚至还在对讲机里催促着:“姜老板,前面还有三公里就到收费站了,加点油门啊!你是不是睡着了?用不用我叫个伙计过去帮你们开?” 二叔回应了一句:“这段路下坡和急转弯比较多,晚上开车慢点,不着急……” 现在这个时候,因为钟红蝉的那一句话,我们哪儿还有什么困意。 不过同时我也在心里琢磨着,说道:“叔,会不会是对方看我们有三辆车,没敢动手?” 二叔放下对讲机,轻轻点了点头:“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孙反帝也跟着问道:“会不会那个臭娘们就是单纯吓唬我们的?” 对于孙反帝的这个猜测,二叔又直接摇头否定道:“这绝对不可能,要真的是单纯吓唬我们,我们又走的这么坚决,以那个女人的性格,我们没出市区应该就被拦下了!” 正说着话,前面出现了一条急转弯的连续下坡路段,并且坡度还有点陡。 我坐在后排,下意识的去看了一眼路边写着【连续转弯下坡路段,谨慎驾驶】的警示路牌,紧接着就明显感觉到二叔沿着下坡道路的急转弯,大幅度的打了一下方向盘。 也不知道是因为被钟红蝉的那句话给影响了,还是我的第六感,遇到这种复杂的路段,我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堵心,感觉就像是患了被害妄想症,头上悬着一把看不见的利剑,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 结果这种第六感还真就灵验了。 也就是在二叔沿着急转的下坡路大幅度的打了一下方向盘,亮着大灯的车头跟着急转的瞬间,一大团黑影猝不及防的出现在转角的车头前,就像是一片黑幕,直接‘嘭’的一声巨响,剧烈的撞在了车头前的挡风玻璃上。 整块挡风玻璃直接被全部撞爆成蛛网,朝着车内凹陷了一个大坑。 这毫无任何预兆的事故把我们三个人都给吓的慌了神。 我大脑的第一反应是山上的落石。 可接着我又惊恐的看到,爆裂成蛛网的挡风玻璃上全都是暗红的血,并且还在顺着爆裂的缝隙往车内渗透! 不是落石! 那是撞到了什么? 要是撞了人,肯定不是一大团的黑影,就像是一块黑幕把挡风玻璃遮的严严实实。 二叔的脸几乎贴在了凹陷的挡风玻璃上,因为视线全被遮挡,再加上慌乱了阵脚,在大脑的潜意识下,直接就猛踩了一下刹车踏板。 虽然车速并不是很快,但因为是在下坡,并且刚才急转弯时打了一圈半的方向盘都还没来得及回正,这又猛踩了一下刹车,我坐在后排座,强烈的感觉到车尾剧烈摆幅着横向漂移。 “沟沟……沟……” “沟……沟!” 坐在副驾驶的孙反帝也感觉到车子失控了,惊慌的扯着嗓子大喊,想要提醒二叔,我们左边贴着山脚,右边是大陡坡。 万一车子顺着陡坡翻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可现在车子已经失控,爆裂的挡风玻璃渗着血,还被蒙上了一层‘黑幕’什么都看不到。 再加上过度的紧张,二叔一时间也分不清车子甩尾漂移到了什么程度,手里的方向盘到底转了几圈,接下来该怎么打方向盘调整车身,甚至脚下的刹车到底是松开,还是接着继续踩死。 最后二叔选择了一个冒险的补救方式,回正方向盘,挂空挡,开始轻点刹车。 万一车子失控冲下了陡坡,回正方向盘后,运气好车子有可能是俯冲下去,但踩死刹车,那可能就是翻滚下去了。 结果还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 二叔还没来得及把方向盘回正,我就强烈感觉到车头朝下,随之而来的强烈推背和向下俯冲感,让我确定,车子还是冲下陡坡了…… 我们也不确定路边的陡坡到底有多深,还是下面是悬崖。 而我此时心里想得更多的,是钟红蝉的话。 我们到底撞上了什么? 如果这是一场单纯的意外车祸事故,也未免发生的太巧合了! 但要是钟红蝉的话成了真,我们三个今晚就要因为青铜簋而一夜暴毙! 还是说,我们真的要为自己的自负和不听劝,而付出代价? 第109章 八字命硬 车在失控下顺着陡坡疯狂朝下俯冲,虽然暂时没发生侧翻,但剧烈颠簸的我们晕头转向,外面什么情况根本看不到,也不知道陡坡下面是什么情况,唯一能做的只有在安全带的包裹下,紧抓着把手,听天由命,祈祷着车子千万不要翻。 这种不知道下一秒是生是死的感觉,心里说不恐惧那肯定是假的。 尤其是再一想钟红蝉拿‘红墨斋’的招牌来当作赌注,赌我们今晚会暴毙! 难道钟红蝉真就看的这么准? 那件青铜簋真就这么邪性? “我操了个……刹车……刹车……” 孙反帝坐在副驾驶,惊恐的扯着嗓子歇斯底的大喊着,由于车子顶风朝下俯冲的车速太快,爆裂的挡风玻璃上被撞得大片鲜血渗透进了车里,滴在了二叔和孙反帝的脸上。 我坐在后排座,都隐隐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嬲他娘的,坡太陡!刹车就翻了!” 二叔咬牙怒骂,同时在强行保持着冷静,现在能做的只有双手紧握住方向盘,尽可能的不让车子方向失控。 如果就这么一直俯冲到底儿,说不定我们还有生还的希望。 但凡有任何操作上的失误,我们随时都有可能车毁人亡。 “嘭……嘭!” 也就是二叔的话音刚落,前排猛地传来两声爆响。 朝下俯冲的车子好像撞上了什么东西。 在这剧烈的撞击下,车内的塑料面板直接被撕裂,主驾驶和副驾驶的气囊爆开,原本已经爆裂的挡风玻璃也在这剧烈的撞击下彻底粉碎成玻璃渣,连同挡风玻璃上黑乎乎的东西砸进车内。 我坐在后排座,尽管系着安全带,可在剧烈的撞击惯性下,脑门儿还是重重的撞在了前面的座椅上,被撞得两眼一黑,全都是星星,感觉三魂被撞飞去了七魄。 但我并没有彻底昏死过去,昏昏沉沉的脑子还有一点意识,闻到了车里的血腥味,不确定是二叔和孙反帝的血,还是挡风玻璃上的血。 另外还闻到了浓烈的火药味,应该是安全气囊炸开时产生的。 二叔和孙反帝也没了反应,我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想开口去喊,但脑子昏沉的就像是魂儿在躯体外面飘着,怎么都张不开嘴。 这时我又听到对讲机里传来沙沙声,和金小眼儿不停重复的焦急喊声:“姜老板……姜老板……” “姜老板……能听到吗?能听到吗?” “姜老板……” “我操他娘的,赶快下去找……赶快下去找,顺着车轮找……” 对讲机也不知道在哪儿,我急促的喘着气儿,努力的想让自己尽快的恢复过来。 一般人在头部受到撞击后,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脑震荡,最明显的症状就是全身乏力,短暂性意识障碍,严重的话就是明显头疼和喷射性呕吐。 我还好,并没有感觉明显的头疼,就是眩晕和浑身极度乏力,这种症状是可以自行恢复的。 与此同时,我耳边又突然听到一阵“哑哑”的叫声,声音在死寂的深夜粗劣嘶哑,又显得格外阴森和凄厉,尤其是出现在这种场景,把氛围渲染的更加恐怖。 还好我听出了这粗劣凄厉的叫声不是邪祟鬼魅,是乌鸦的叫声! 可这里怎么会有乌鸦? 并且听着乌泱泱的声音,数量好像还很多,正由远及近的像是带着目标朝我这边飞来。 乌鸦在古代被称为‘丧鸟’,通常被代表死亡、不吉和厄运。 之所以有这种说法,不仅仅只是乌鸦的叫声如哀鸣难听,主要是因为乌鸦主要以腐肉为食,在古代易发瘟疫,再或者是战场上的死士来不及清理,就会引来大群的乌鸦,凡是有死人的地方就有乌鸦,这就把乌鸦和死亡联系在了一起。 听着乌鸦的叫声如报丧,正朝着我这边飞来,我心中带着不祥的预感,更加努力的试图让大脑清醒,大口的喘着气缓解身上的乏力,慢慢的睁开眼睛,提着一口气,张口喊了一声:“叔……老孙……” 车内被撞得一片狼藉,发动机盖上翘着也看不到前面撞在了什么上面。 车机系统也全部都断了电,夜空阴沉,四周漆黑一片,只隐约看到二叔和孙反帝俩人靠着座椅歪着头,喊了一声也没反应,满身都是带血的玻璃渣,还有很多乌黑的东西。 再仔细一看,居然是被撞死的乌鸦! 原来刚才那撞在挡风玻璃上的一片黑幕,居然是一大群乌鸦! 也就在这时,刚刚听着声儿的一大群乌鸦扑闪着翅膀,带着粗哑的叫声,哗啦啦的全部都落在了上翘的机盖,和车顶上。 这怎么无端端的,会冒出来这么多的乌鸦? 还就直接奔着我们来的? 难不成这些乌鸦是嗅到了二叔和孙反帝身上的死亡气息? 我越往这方面想,心里就越感到害怕,赶忙的去伸手解开安全带。 也就在这时,其中几只乌鸦居然试探着伸头用尖利的钩形嘴喙去啄二叔。 乌鸦不是吃腐食的吗? 没看到我还在旁边喘着气儿呢? 这乌鸦胆子居然这么大? 我解开安全带,立马“啊”的大喝了一声,本想把这些乌鸦给吓走。 可这群乌鸦虽然被吓得一激灵,但是并没有被吓飞,反而是扯着嗓子张大嘴,冲着我叫声更加粗劣沙哑,感觉还带着几分凶残。 我一看这,再联想着诡异的车祸,心中顿时感觉不妙,这不正常,很不对劲! 这时我也恢复了些体力,虽然头还很晕,但也只能强撑着去打开车门。 现在二叔和孙反帝生死未卜,也可能是被炸开的安全气囊临时震晕了,我要先把这群乌鸦赶走,等着金小眼儿带人过来。 结果一打开车门,我刚刚回过的神儿,又差点被吓散。 只见打开车门,下面即是看不见底儿的垂直陡壁,隐隐约约能听到从下面传上来水流声,后轮有三分之一都在悬空着! 外面的一群乌鸦还在哀叫个不停,反复试探着想要去啄二叔和孙反帝。 我又赶紧从另一侧开门,踉踉跄跄的从车里钻出来。 朦胧的夜色下,我看着被撞得发动机直冒烟的桑塔纳,不禁再次浑身直冒冷汗。 车头撞在了陡壁的一块大岩石上,车身几乎是最极限的横在了陡壁的边缘! 而四周偏偏就只有这么一块岩石,但凡是方向再偏移二十公分,或者车速再稍微快一点,又或者车身重量再重一点点,我们都会连车带人一起掉下去。 掉下去的后果,那绝对是必死无疑! 更何况这还是在完全看不到视野的情况下。 简直不敢想象,这需要多大的幸运? 是上辈子积的德,都用在这上面了? 还是真如老胡所说,我八字命硬? 这回我真的信了,这群乌鸦来的不是巧合,所以钟红蝉说的是真的,这青铜簋有邪! 我们这是在用气运,来硬拼青铜簋的邪性! 第110章 这是个好东西啊 “哑哑……” “哑哑……哑哑……” 黑压压的乌鸦群叫声凄厉粗哑,刺耳挠心,裹在黑夜里在四周盘绕底飞,就像是一群难缠的小鬼儿。 乌鸦袭击活人事件,这个我还从来没听说过。 但再联想到钟红蝉之前怀里抱的波斯猫,这种反常可能跟青铜簋的‘邪’有关联,会对一些动物的心智造成影响! 因为乌鸦本身就是喜吃腐食,性格凶悍而具有一定的侵略性,再加上乌鸦的智商高,所以随时都有可能在试探中寻找机会偷袭、袭击。 而我此时虽然勉强从车里爬出来,但还是头晕的厉害,天旋地转。 看了看四周也没找到适合驱赶防身的武器,又赶紧踉踉跄跄的回到车里,找到了两节空心钢管,拧上了铁铲头,扯着嗓子故作声势,不停的挥舞着驱赶乌鸦群。 同时我又拉了拉主驾驶的车门,想确定一下二叔的情况,可车门被反锁着拉不开,只能先从挡风玻璃处伸进去半个身子,使劲儿的晃了晃人没反应,又把手放在鼻尖下,感觉还有鼻息,人还没死。 确定只是昏了过去,我这才放心的长舒了一口气。 可也就是我把大半个身子伸进车里时,四周的乌鸦像是找到了偷袭的机会,乌泱泱的成群落在了我的后背和头顶上,开始用如锋利的嘴喙猛啄我的头皮。 “嗷……” 我被啄的一声痛嗷,头皮顷刻间传来撕裂的疼,下意识的一个翻滚从车头上摔了下去,紧接着还都没等我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上百只乌鸦又一窝蜂的扑在我身上,像疯了一样见肉就啄,尤其是头皮和脸部,疼的就像是头皮被撕掉,脸上的肉被一块块的剜下来。 一时间我彻底慌了阵脚,甚至都不敢把眼睁开,嘴里大喊着“金老板”,强忍着疼痛挣扎着站起身,扯着上衣外套顶在了头上,同时心里还在想着二叔和孙反帝。 他们俩昏迷不醒,要是被乌鸦群这么凶残的袭击,不用一分钟就能把脸上的肉啄烂,眼珠子啄出来。 好在是乌鸦群此时并没有把目标放在二叔和孙反帝的身上,全都在以我为目标。 这种现象也不排除乌鸦智商高,知道我是最大的威胁,只有先搞定了我,或者是将我赶走,它们才能安心的进餐。 如果我这个时候逃离现场,乌鸦群肯定也拦不住。 但二叔和孙反帝还有呼吸,我肯定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下他们不管,自己去逃命。 就算是二叔和孙反帝没了呼吸,我也不可能让他俩的尸体成了这群乌鸦的夜宵。 我把外套顶在头上,继续拿着铁铲挡在车头前,拼命的左右挥舞驱赶,同时用铁铲邦邦邦的敲着车门,故意弄出大的动静,一方面是为了震慑,一方面也是想着把二叔和孙反帝喊醒。 另外也能指引金小眼儿赶快带人过来支援。 我不确定刚才车子顺着陡坡往下俯冲了多远,金小眼儿什么时候能带人找过来。 可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全都把希望寄托在金小眼儿的身上了。 心里正这么想着。 突然我听到远处隐约传来了金小眼儿的喊声:“姜老板……姜老板……” 紧接着我就看到了上坡出现了很多手电筒的亮光。 这还真的是想什么来什么。 我听着声音,看着远处一大片手电筒的亮光,就像是看到了救星,赶紧扯着嗓子回应:“金老板……这儿……在这儿……” “人在下面!赶快……在下面……” 金小眼儿也听到了我的喊声,那一片手电筒的亮光立马跟着全都朝着我这个方向照过来,晃动的幅度说明金小眼儿带人朝我这边跑过来的速度很快。 等金小眼儿带着人过来,我还在不停的挥舞着铁铲驱赶着凶猛袭击的乌鸦群。 在看到我这边的情况,金小眼儿也意外的被吓了一大跳。 见过豺狼虎豹吃人的,这还从来没见过鸟群袭人的。 不仅是金小眼儿,连他身边带着的十几个人,看到这情况,也都表情各异的瞪大了眼睛。 尤其是看着我脸上还流着血,就更加说明了这群乌鸦的凶残。 “帮忙……赶快帮忙……” “赶快帮忙……” 金小眼儿也来不及细问情况,赶紧喊着带人朝我这边跑过来。 金小眼儿可能以为我们这只是普通的车祸,压根儿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所以带的人几乎都是空着手下来的,只拿了把手电筒。 但好在是带来的人多。 十六七个人的气势还是有的,手里没带家伙儿,就脱了外套朝着乌鸦群乱甩。 尽管乌鸦群的数量多,但毕竟体积小,在十几个人同时甩着外套的全下,乌鸦群也不敢硬碰硬,带着粗劣的‘哑哑’叫声被驱散开。 但只是被驱散,并没有被彻底的吓跑,依旧还是像难缠的小鬼儿一样,锲而不舍的绕着四周低空盘旋,叫声也变得更加嘶哑狂躁,继续试图寻找着偷袭的机会。 金小眼儿看这情况,下意识的紧皱着眉头,暗自惊呼了一声:“这不对劲儿啊!” 毕竟金小眼儿也是见过世面的,他好像猛地想起了什么,又赶紧扭头看向我,喊道:“你们招惹什么东西了?” 被金小眼儿这么一问,我心里首先想的肯定是那件青铜簋,可现在也没时间从头到尾的细说,就专挑重点喊道:“我们从墓里弄上来一件青铜簋……” “青铜簋?” 金小眼儿又赶紧问我:“东西呢?” 我指了指桑塔纳的后排座:“后面背包里!” 金小眼儿又冲旁边的几个人喊道:“先把车里的人背出来……” 说着话,金小眼儿跑到后排座,一把抓过背包,迅速的打开了拉链。 当背包的拉链一被打开,毫无防备的金小眼儿瞬间被背包里刺鼻的腐臭味熏得‘呕’的一声,一整天吃的饭差点没吐背包里,接着又表情夸张的骂了一声:“我操,你们几个是疯了吗!这是把什么东西给拿上来了?” 听金小眼儿这语气,他可能是以为我们把古尸带上来了。 “就是一件青铜簋啊!” 我也来不及解释太多,帮忙和几个人一起从里面打开车门,把昏迷的二叔和孙反帝从车里拉了出来。 现在最紧要的是先把二叔和孙反帝背上去送医院。 不过为了防止被乌鸦群骚扰,我又冲金小眼儿喊道:“金老板,应该都是因为背包里的那件青铜簋,东西不能要了,直接连包一起扔下去吧!” 早知道是这样,我们最开始就应该把青铜簋用锤子给砸了。 但要不是亲身经历,我们哪儿能想象得到,还真就有这么邪乎的事儿。 金小眼儿没有听我的立即把背包扔下去,而是屏着呼吸,好奇的拿着手电筒朝着背包里照了照。 我没看到金小眼儿脸上是什么表情,就听他“咦”的惊呼了一声:“这他娘的是个好东西啊……” 第111章 超自然现象 我听着金小眼儿直呼“好东西”,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东西值钱! 毕竟在金小眼儿这个古玩贩子眼里,没有什么是比钱更好的。 但现在情况复杂,这青铜簋就算再怎么值钱,它能值多钱? 还值得我们继续冒险带着? 与此同时,也可能是金小眼儿把背包打开的缘故,情况几乎和钟红蝉怀里抱的那只波斯猫一样,周围的乌鸦群明显变得更加狂躁,如飞蛾扑火似的,硬顶着我们十几个人手里乱甩的外套,生扑乱撞。 不仅如此,我好像还隐约听到了从远处传来低沉的兽吼声,听声音像是豺狼虎豹。 甚至我还注意到,就连周围的草丛里都传来窸窸窣窣的躁动声。 这就像是青铜簋的气味吸引来了自然界的万物骚动? 这算不算是超自然现象? 对于这么邪乎的事儿,的心也为此开始变得莫名的发慌,就仿佛是有一股莫名的邪恶力量到了不可控的程度,所以我感觉即便这青铜簋再怎么值钱,也实在没必要冒险贪这个财,就又冲着金小眼儿喊道:“金老板,这东西我们恐怕把握不住,扔了啊!” 金小眼儿自然也察觉到了周围的异常和动物的躁动。 但这不仅没让金小眼儿害怕,反而像是更加坚定了心里的猜测,赶紧‘唰’的一下拉上了背包的拉链,并且还把背包给背在了自己身上,特意的扣紧了腰上的带扣,冲我喊道:“这东西不能扔!带回去能顶得上十座大墓!” 说完这些,金小眼儿还又接着补了一句:“你们三个是真的牛逼啊!这东西居然都能被你们给带出来……” 这一件青铜簋的价值能顶得上十座大墓? 我听金小眼儿的语气,不太像是吹牛逼。 而且我们把这东西带出来,也确实是以命相拼又带着很大的运气成分。 但关键是这种情况下,这青铜簋还能带的回去吗? 金小眼儿背上背包后,赶紧冲着手下的人喊道:“把他们俩背着,其余的人围在外面,只要上去坐车里就没事儿了!” “让乌鸦啄几下死不了人,等回去每人分你们两万块!” 两万块,这可算得上是不小的一笔钱了。 二十个人,这就相当于是,已经为了这件青铜簋砸进去四十万了。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这些人一听每人两万块,也全都在金钱的诱惑下,跟打了鸡血,勇猛的狼崽子似的,发着狠,朝着四周的乌鸦群挥舞着手里的外套。 要说这些乌鸦因为青铜簋而发邪狂躁。 那金小眼儿带的这些人,就是在金钱的诱惑下邪的更凶! 毕竟还能有什么是比人对金钱的欲望更加强烈的。 我看金小眼儿为了这一件青铜簋直接豪掷四十万眼都不带眨一下的,再加上这些人为了两万块的酬劳,背着二叔和孙反帝撒丫子的往上跑,原本还想建议扔了背包的话,又只能赶紧给咽了回去。 上坡虽然有点陡,坡度很大,但好在比较平,杂草茂盛也不滑脚。 十几个人在疯狂的驱赶着周围“哑哑”乱叫的乌鸦,就像是驱赶一大群死盯着不放的苍蝇。 两个身材健壮的汉子背着二叔和孙反帝走在中间,我和金小眼儿也是一路往上跑,双臂毫无章法的乱甩。 至于远处低沉的豺狼虎豹声,感觉也在渐渐的越来越清晰,离我们这边越来越近。 若不是亲身经历,我无论如何也都不会想到,干盗墓这行的,在地下的古墓里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危险,可上了地面也一点都不安全。 距离上面的公路还有多远我也不知道,只是在咬着牙,铆足劲儿的跟着拼命往上跑。 要是被远处赶来的豺狼虎豹截住,那可就不是单纯的像驱赶乌鸦群这么简单了。 “上面……快到了!” 我正听着由远及近的低沉兽吼声而心里不安,金小眼儿突然喊了一声。 我抬头一看,上面不远就是公路,两辆面包车停靠在国道边儿打着双闪,亮着大灯,车边还站立着几个黑影,手里拿着电灯朝我们晃悠。 也正当我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我眼角的余光突然又注意到,在后方的漆黑夜色里,又出现了几束亮光,再定睛仔细一看,是四辆车开着大灯,在结队朝我们这边驶来,并且看上去车速还很快! 这国道上有车驶过很正常,但是四辆车结队可就很不正常了。 坏了! 我看着结队正朝我们驶来的那四辆车,心里有种很强烈的预感。 搞不好这是钟红蝉的人,奔着我们追过来了。 但也不一定是截我们的,说不定是奔着来给我们‘收尸’的。 如果钟红蝉算准了我们路上会出事,让人来给我们‘收尸’也是正常。 可不管是什么目的,只要那四辆车是钟红蝉的人,一旦遇见,恶战肯定是避免不掉的。 金小眼儿这时也注意到了远处结队的四辆车,嘴里骂了一句:“他娘的,那好像是奔着我们来的啊?” 旁边的几个伙计听后,立马凶神恶煞的问道:“金爷,要不要跟他们干了?提醒上面的人先把家伙拿出来!” 金小眼儿从长沙带来的这些人,都是在黑道儿上混的,虽然对一些没经历过的‘超自然现象’有点发怵,但要是说起打架斗殴,那就像是瞬间激活了体内的好战血脉,一个比一个狠。 毕竟术业有专攻,什么事儿就需要什么样的专精人才。 金小眼儿摇了摇头:“不管他们,赶快上去,往前再开三公里就到收费站了,他们没那么大胆,敢在收费站截我们!” “上了高速他也更不敢随便拦我们,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追我们到长沙!” 金小眼儿是个商人,商人以利为主,没有这些混黑道的那么好斗。 所以对金小眼儿来说,能不打,肯定是尽可能不把事情上升到持枪火拼的地步。 更何况我们这边还有两个人仍旧昏迷不醒,急需送医院。 第112章 冥冥之中的巧合 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跑上了国道。 这时后面的四辆车距离我们已经很近,大灯也已经照在了我们的身上,刺眼的就像是太阳掉在了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我们人多,有点出乎了对方的预料,领头的越野车明显没有刹车减速的迹象,直直的就打算奔着我们撞过来。 这也坐实了这四辆车来者不善,就是钟红蝉的人,奔我们来的。 “上车……赶快上车……” “后面的车给我开!” 金小眼儿算着还有上车的时间,赶紧歇斯底的喊着众人上车。 这两辆面包车全都是8座的,原本分别坐了10个人,而且还都是成年人,就已经超载,现在又多了我们三个,挤的比十八岁的黄花大闺女都紧。 哗啦啦……车门重重的一关。 金小眼儿挂着低速挡,一脚地板油下去,我屁股还都没找到位置坐下去,就感觉面包车像刚苏醒的野兽,咆哮着顺着下坡往前冲。 车里挤了十来个人,哪儿还有安全带什么事儿,剧烈的惯性晃得我一个没坐稳,本来就晕晕乎乎的脑袋又在前座椅上狠狠的撞了一下。 撞的我在心里直骂娘。 那肯定是骂钟红蝉那个臭娘们阴魂不散。 说起来金小眼儿的时间把握的还真是刚刚好,在面包车原地起步后,后面的越野车就已经追到了屁股后面,并且想要从右边超车对我们拦截。 金小眼儿的驾驶技术极其老练,立马朝右轻打了一下方向盘。 因为右边是陡坡,万一车子再冲下去,那可就不一定会有我们运气这么好了,所以越野车急忙点刹车,回正了方向盘,暂时放弃了超车。 金小眼儿看着后视镜,翘着嘴角露出得意,这也是为什么他刚才要亲自开后面的这辆车。 只要后面的车超不上来,他就只能乖乖在后面跟着。 前面还有三公里就是收费站。 就算后面的人再怎么凶悍,他们也不敢在收费站硬拦我们。 不过这三公里的环山路弯道多,我特意的提醒了金小眼儿一句:“金老板,这里连续下坡和弯道多,还是要注意点……” 我这不是怀疑金小眼儿的车技,主要是那件邪到没谱儿的青铜簋还在车里。 金小眼儿继续得意的翘着嘴,双手紧握着方向盘,不停的从后视镜看着后车的情况,说道:“放心吧,我退伍之前在部队就是专门开车的……” 我这也是第一次听说,金小眼儿年轻的时候还当过兵。 可金小眼儿的话音还没落,前面就出现了一个急转弯。 看着眼前的急转弯,还有路边的反光警示牌,我的大脑不知道是被撞得有脑震荡后遗症,还是怎么回事儿,恍惚间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二叔开车在过急转弯时撞上了乌鸦群的那一场景。 并且就连金小眼儿掏轮打方向的手势动作都是一模一样的! 各种熟悉的画面场景浮现在脑海,让我内心莫名的慌乱不安。 也就在这时,后面猛地传来一阵撞击。 后面紧跟的越野车狗急跳墙了,趁着金小眼儿过弯的机会直接就从后面硬撞了上来。 因为后面的越野车也在跟着过弯,所以没敢撞的太猛,要不然那就等同于是同归于尽了。 毕竟他们也是受雇于钟红蝉,跟我们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我们也没杀他全家,奸其妻母。 可即便是撞击力度不是很大,正在过弯的面包车还是被撞的屁股横向一甩。 我坐在车里被晃得天昏地暗,就从后视镜里看到金小眼儿表情沉着冷静,刹车配合着油门,双手唰唰的打着方向盘,在试图调整车身。 与此同时,我再次看到了记忆中的熟悉场景,一大片遮天蔽日的黑幕直朝着挡风玻璃撞过来。 又是乌鸦群! 这还真就和记忆中的场景一模一样,一件都不带差的! 但实际上也有偏差! 因为金小眼儿在过弯的时候,被后面的越野车撞了一下,导致车尾失控,车身横向甩到了对向的右车道上。 这刚好就不偏不倚的避开了从急转弯突然出现的乌鸦群。 接着我就听到后面传来‘嘭’的一声响。 我心里已经猜想到了什么,立马朝着后视镜里望去。 还真的和我想象的一模一样,那一大群乌鸦被我们意外巧合的避开后,全部都撞在了后面的越野车挡风玻璃上! 越野车赶紧下意识的去深踩急刹。 就听深夜下的环山国道接着传来一连串刺耳的急刹车声。 好在是越野车的性能较好,急刹的甩尾幅度不大,有惊无险的横在了右边的路边。 但这却并没有到此结束。 由于下坡的车速太快,越野车后面还紧跟着三辆车,在完全没有提前预知的情况下,一连串的全部轰轰隆隆的撞在了急停的越野车上面。 我在后视镜里都看到四辆车的连环追尾异常惨烈。 其中三辆车都被撞下了陡坡,稀里哗啦的顺着陡坡翻滚了下去。 只有一辆车停在了路上,整个车头都溃缩进了驾驶舱,三厢变两厢。 完了! 这指定是全完了! 金小眼儿把车刹停,打开车门朝后面看了一下情况。 我也跟着下车看了看。 空气中弥漫着轮胎在地面摩擦的刺鼻味道,并且还夹杂着汽油味。 而我此时此刻浑身都在冒凉气,心在嗓子眼儿里跳着,那种惊险的感觉,就像是死神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镰刀,贴着我的头皮横扫过来,砍在了后面几个人的脖子上。 可冥冥之中,事情就是这么巧合。 要不是后面的越野车在过弯的时候撞了我们一下,导致车子失控偏向了旁边的车道,那么就是乌鸦群撞在我们车子的挡风玻璃上了。 这就等同于后面的越野车,无心插柳的‘救’了我们一命! 短短的不到一个小时,我接连经历了两次生死。 这又让我怎么可能淡定得了,心情能平复的下去。 “走!” 金小眼儿冷着脸说道:“这是他们自找的,跟我们没关系!” 话说罢,金小眼儿转身上了车,‘嘭’的一声重重的关上了车门。 我也跟着上车,‘哗啦啦’的把车门关上。 面包车重新启动,顺着环山国道直朝收费站而去,眨眼就驶离了车祸现场。 几天后,我在报纸上看到了关于这起事故的报道【g25国道路段发生一起连环车祸,导致四车共16人死亡,属于重大交通事故,事故原因还在调查,可能由于弯道过急,车速过快,交通部门提醒各位司机,夜间行车一定要减速慢行,家人在等你们平安归来……】 【另外距离事发地一公里外的下陡坡还发现一辆受损桑塔纳,车内没人,现向广大市民征集相关线索……】 第113章 公鸡中的战斗机 两辆面包车一前一后的过了收费站,上了高速。 当时的收费站基本上都不会查超车之类的违章行为,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会有交警例行检查一下。 就算运气不好遇到交警查车也无妨,金小眼儿既然敢在车里带枪械,那肯定都是有所准备的,两辆面包车全部都经过特殊改装,要是不把车给全拆了,很难被发现。 平时金小眼儿往外地送明器,也经常会用到这两辆面包车。 二叔和孙反帝仍旧还是昏迷不醒,但呼吸和心跳还算正常。 本来我们考虑先从前面的南昌下高速,把二叔和孙反帝送医院。 但又怕我们丢下了那辆桑塔纳,再把二叔和孙反帝送到附近的医院,可能会引起怀疑,招来麻烦。 为了把屁股擦干净,跟那场四车相撞的惨烈车祸完全撇开关系,只能火速回长沙。 尽管在环山国道发生的事惊心动魄,我们所有人心里仍有余悸,但这也丝毫不影响金小眼儿继续把车开的飞快,恨不得把油门踩进油箱里。 有了之前的经历,还把车开这么快,就不怕再发生什么意外? 因为车里挤的人太多,说话不方便,我只是含蓄的提醒了一下金小眼儿。 金小眼儿听出了我的意思,只是笃定的说了一句:“车速越快越安全!” 我大概也懂了,这青铜簋对动物的影响很大,只要车速够快,任何动物都靠近不了我们。 也确实如金小眼儿所说,这一段高速很平顺。 凌晨五点多,我们安全的回了长沙,直奔医院。 因为是脑部受创昏迷不醒,需要拍脑ct和磁共振,私人诊所肯定是搞不定的。 二叔和孙反帝被推进了抢救室。 我也到外科处理了一下脸上被乌鸦啄的伤口。 外科急诊医生是个看上去六十多岁的老头儿,戴着眼镜,穿着白大褂,看上去像个资历很深的外科专家。 当他检查我脸上和头上的伤,很是惊讶,好像从医几十年各种外伤都见过,唯独我这种伤口还是第一次见,就问我这伤是怎么造成的。 其实惊讶也是正常的。 我虽然看不到自己脸上的伤情,但是从脸上流的血,和皮开肉绽的疼痛也能感觉到得到,乌鸦啄的伤口不大,但是很深,脸上甚至还有几处伤口缺了点肉。 可我总不能直接说,这是被乌鸦给啄的吧? 一个大活人脸被乌鸦啄成这模样,怕是狗都不信啊。 我眼珠子一转,硬着头皮说是大公鸡啄的。 农村人都知道,大公鸡异常彪悍,遇到生人它是真的敢扑棱着翅膀干你,这最起码比被乌鸦啄,听起来稍微真实一点吧。 你要再问是什么公鸡,那就是公鸡中的战斗机! 老医生听我说是被大公鸡啄的,脸上的伤也确实像,但接着又带着质疑的问我:“你一个大活人,怎么被公鸡啄成这样儿?不会反抗吗?” 我心里直有点想要骂娘,你当好你的医生,做好救死扶伤的本职工作就行了,我说是公鸡啄的就是公鸡啄的,你这盘根问底儿的,难不成还想在病历本上写个异闻传记啊! 我蠢,干不过大公鸡,这样行吗? 老医生看我没说话,这才没有再继续刨根究底的问下去,只是在帮我处理伤口的时候,时不时的还嘀咕上几句:“现在的男孩儿啊,可真的是太娇气了,居然都能被公鸡啄成这样……” 我在旁边听着也没应声,心里却在嘀咕着:“我娇气?死人堆里挖地洞,活人桩下掏青铜,随便一件事儿说出来都吓瘫你啊!” 不过接着我又听老医生冷不丁的说了句:“这么英俊的一张脸,怕是糟蹋咯,说不定以后娶媳妇都是个问题啊……” 我一听脸要糟蹋了,这就彻底坐不住了,立马问道:“医生,我这会毁容吗?” 老医生点了点:“我用美容针给你缝几针,但多少肯定还是会留疤的,你要是想尽量减轻疤痕,我等下给你一张名片,医院马路斜对面的康泰大药房有卖一种进口的祛疤膏,效果很不错,就是进口药价格有点偏高。” “你要是想买,就说是我介绍的,他会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你点优惠……” 我当时还在心里想着,这医生还挺有面儿,人还怪好哩! 可谁他妈能想到,这里面也能有套路,不过这也都是后话了。 老医生帮我处理了一下伤口,脸上五处伤口总共缝了十三针,用纱布裹着只露出眼睛鼻子嘴,跟个木乃伊似的。 也就是我这边刚包扎好,正准备去做个脑ct检查一下脑子。 突然医疗室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个人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 我扭头一看,是好几名公安。 可能是心里有鬼,看到笔挺的公安制服,我心里都有点慌。 并且火急火燎跑进来的几名公安中,有一个我还认识,是之前负责调查大风岭汉墓的詹队长,在刘汉田家,还对我们进行过走访询问。 詹队长身上还背着一个人,穿着灰色的老鼠衣,浑身泥泞还还带着血,耷拉着脑袋已经没了意识,看上去就像是从泥土坑里刚刨出来的大红薯。 詹队长背着人跑进来后,立马就着急忙慌的从这老医生喊道:“任医生,赶快……赶快……救人……” 老医生见况,也赶紧迎了上去,问道:“这怎么弄的?” 看病先问因,这都是医生的职业习惯。 詹队长话里带着谩骂:“他娘的,一个盗墓贼,应该是遇到黑吃黑被同伙埋坑里了,动静弄的太大被人发现报了警,还好我们赶到的及时,把人给刨出来了……” “被盗的还是座大墓,墓里的陪葬品损失严重,现在人还有口气,一定得救活……” 我心里正寻思着詹队长背的那个人像同行,结果还真就是同行。 黑吃黑被同伙埋了,这事儿在盗墓行当里一点都不新鲜。 但是能被及时发现,还被公安给刨了出来,吊着一口气被送到医院,这还真的是命够大。 我只是好奇的看了一眼,赶紧把头给扭向了别处,去特意避开詹队长的视线。 我虽然脸上缠着绷带跟个木乃伊似的,但眼睛还露在外面。 詹队长眼神毒辣,要是被他给认出了我,再问我这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儿,可就没有老医生那么好应对了。 并且二叔和孙反帝也正在急救室,那就更说不清楚了。 更重要的是,我们走了将近一个月,大风岭那边的考古调查是什么情况,暂时也都还不清楚。 老医生一听事情重大,赶紧喊道:“赶快送抢救室……赶快送抢救室……” 我看他们着急救人,并没有太过于留意我这边,这才临时松了口气。 但同在一家医院,想要真正的避开,还真就没那么容易…… 第114章 破绽 等人全部都跑向急救室后,我拿着医生开的单子去楼上做了个脑ct。 检查结果出来是轻微脑震荡,开几天的药吃,问题不是很大。 此时金小眼儿已经带着青铜簋回了家,他在长沙表面身份光鲜,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意外,不太方便跟我们长时间出现在一起。 原本我一个人留下来照顾二叔和孙反帝问题也不大。 可现在出现了让谁都没想到的意外。 好几个公安等在急救室外的走廊。 二叔和孙反帝现在也在急救室。 我拿着ct单躲在楼梯口,看着那好几个公安,过去也不是,不过去也不是。 要是被詹队长认出我们三个,肯定会又是一通询问,这伤是怎么造成的。 两个脑袋受创昏迷,一个脸被公鸡啄了个稀烂,这两个不相干的事件,好像怎么也说不到一块儿去啊? 可我现在也不能直接走,万一等下二叔和孙反帝从急救室被推出来,找不到家属,更容易引起詹队长的注意。 中间过了大概十几分钟,急救室的门开了,两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从急救室走了出来。 詹队长赶紧上去询问情况。 急救医生摇了摇头,说两个病患都不是公安的人,然后在走廊里大喊着:“姜归正家属……姜归正家属……” “咦?家属呢?” “姜归正家属……” 急救医生又特意提高了嗓音。 我看实在是没辙了,只能硬着头皮现身,故作着急忙慌的小跑了过去:“这儿呢……这儿呢……” 我的头被纱布裹的像是个木乃伊,这另类的造型必然引起了公安的好奇。 尤其是詹队长,我虽然一直在特意避开与他对视,但眼角的余光看到,他一直在盯着我的脸,并且还微微挑着眉,像是认出了我,但又有点不太确定。 直到急救医生把二叔和孙反帝推出来。 此时他们俩已经醒了,躺在推床上挂着盐水,眼神还有些迷离恍惚。 詹队长看着二叔和孙反帝,这就把我们三个给全都认出来了。 现在我也顾不上这些了,赶紧问医生他们俩的情况。 急救医生说是中度脑震荡,有短暂的语言和精神障碍,需要休息调养,不排除会出现记忆丧失的情况,暂时留院观察。 让我现在就去办住院手续。 刚好这也给了我脱身的机会。 我应了一声,也不给詹队长询问的机会,装作着急的撒丫子就跑去办住院手续。 等办好手续后,已经是早上的九点多。 我二十多个小时没睡觉,身体和精神早就累到了极限,感觉就像是魂儿在躯体外面跟着飘,再不躺下去睡一会儿,魂儿就要飘走了,所以也不顾了怎么应付詹队长那边了,在医院请了两个护工帮忙照顾二叔和孙反帝,自己躺在旁边的空病床上睡了下去。 说到请护工,一定要从医院请专业的护工! 这一觉,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最后还是被外面嘈杂的声音给扰醒。 睁开酸痛的眼皮,正好就看到詹队长制服笔挺的从外面走进来。 我瞬间困意全无,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又下意识的看了看旁边的二叔和孙反帝。 现在已经是下午的一点半,二叔和孙反帝还在挂着吊水,但看眼神和脸色,状态明显比早上刚从急救室推出来时好的多了。 二叔和孙反帝看我躺在旁边的空病床上睡得香,还扯着鼾,就一直没叫醒我。 现在又看到詹队长突然进来,两人都是脸上写着问号,一脸的懵逼。 别说是他们俩了,车子失控冲下陡坡,醒来人就是在医院,公安还莫名其妙的找了过来,换做是我,我肯定比他们俩还要懵。 詹队长进来时一副轻松神态,并没有丝毫的架子,并且嘴角还挂着亲民的微笑,看了看我们三个像是老友叙旧的问道:“这么巧,在这儿遇到你们了,还记得我吗?” 谁说不是呢,这巧的直让我们心慌。 不过听詹队长这语气,大风岭汉墓的事儿应该是没暴露,要不然那就是直接拿人了,而不是这么亲民的像是老友叙旧了,我悬着的心也稍微放了下了些。 现在二叔和孙反帝还都在懵逼的状态,我自然是独挑大梁,赶忙的从容应对道:“记得,我在姑爷爷家见过你!” 二叔和孙反帝应该是看出了我的意思,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 詹队长又多看了几眼我脸上缠的纱布,询问道:“你脸上么子弄得?” 我就知道詹队长肯定会这么问,因为之前跟老医生说过一次缘由,肯定要统一口径,说道:“公鸡啄的!” “咦?公鸡啄的?” 毫无意外,詹队长听了这么稀罕的事儿,一脸诧异,又特意问我:“什么公鸡,这么厉害?” 詹队长之所以这么问,那就说明心里是存疑了。 二叔虽然不明情况,但也明显看出了我是在胡扯,所以赶紧打着配合,替我解释道:“农村养了七八年的大公鸡,带着几个母鸡领地意识特别强,稍微一靠近就扑棱着膀子谁都啄……” 詹队长又看向二叔,笑着问道:“那你们俩呢?” 毕竟这不是在审讯,甚至连走访都算不上,所以詹队长的态度很亲和。 但即便如此,也让我们感觉很有压力。 搞不好一句话说漏,就要被真正的盯上。 我赶紧抢在二叔前面,说道:“昨天半夜开车,走神儿撞树上了!” 詹队长眉头一挑,重新看着我,问道:“你们三个不是一起的吗?这怎么两个人开车撞树上,一个被公鸡啄了脸?” 我立马一脸认真的解释道:“就是因为被公鸡啄了脸,二叔开车送我来医院,天黑车开的太快,不小心撞树上了……” 我自认为这个谎扯的还算挺圆。 虽然听起来很新鲜,但事儿就是这个事儿! 然而,当我自认为这个谎扯得还算圆,却看詹队长脸上亲和的笑容突然收了起来,感觉瞬间就变了脸,挑着眉头的表情带着八分狐疑,问我:“你说天黑车开的太快?也就说你大晚上的被公鸡给啄了?然后开车来医院的路上又撞树上了?” 詹队长特意把‘大晚上’给加重了音调。 我这才猛地反应过来。 坏了! 公鸡夜里视力差,什么都看不到!别说是啄人了,人靠近立马就窝在原地,动都不动一下。 这都是最基本的常识,我居然给忽略了,还自认为扯得慌很圆,实际上漏洞比小孩儿的开裆裤还大! 第115章 蛊皿 一时间,随着詹队长的脸上的笑容消失,整个病房的气氛也跟着变得有些严肃。 此时我的大脑转的飞快,在想着一种合理的解释,来补住这么大的漏洞。 而且反应还不能太慢,要是吞吞吐吐个半天,再怎么合理的解释都会变得无力。 要是被詹队长确定我们说的都是谎,那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如果底子清白,谁会闲着没事儿跟公安扯谎。 说谎必然是为了掩盖,想要掩盖,那必然是有怕见光的事情。 与此同时,二叔和孙反帝表面淡定,实则也是慌的手心直出汗,在赶紧想着补救措施。 但是我刚才扯得慌漏洞实在太大,一时间想不到合理的解释,也不敢随便乱说,怕越描越黑。 也就在这气氛凝重,万分紧急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一声“詹队长……詹队长……”的呼喊,成了关键的救场。 一名公安火急火燎的跑进病房,边喘着气儿,边激动的喊道:“醒了……醒了……人醒了……” 谁醒了? 肯定是清早被送来急救的那个同行醒了。 詹队长一听盗墓贼醒了,那肯定是以正事儿要紧。 尽早问出其他同伙,能更大程度的挽被盗陪葬品的损失,说不定多耽误十几分钟,就赶不上从长沙开往北京或者天津的火车了。 所以詹队长也顾不上再问我们这边了,立马转身就跟着跑了出去。 看着詹队长离开的背影,我们三个人同时长舒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那个同行醒的真是时候,要是再晚醒十分钟,我们可能就真的要露馅儿了。 这可真是同行之间,相互照应啊! 等詹队长走后,我言简意赅的跟二叔和孙反帝说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情。 二叔和孙反帝听后,惊讶中带着难以置信,又顿感这条命捡回来的是真的惊险。 孙反帝还在嘴里骂着:“没想到那个臭娘们还真就看那么准!但他没看出来我们命大,有福星照!” “你们说,那个臭娘们儿会不会真的把她那红墨斋的招牌给拆了?” 二叔摇了摇头。 摇头不是否定,而是现在可没工夫去想那些事情。 因为我刚才扯得慌露出破绽,以詹队长的职业警觉,必然是怀疑上我们了! 即便不是怀疑我们跟大风岭汉墓有关联,也肯定从这件事儿上怀疑我们身上不干净! 想了想,二叔粗暴的扯掉了手背的输液针管,冲我咬牙道:“守儿,赶快去办出院手续,这医院不能待了!” 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立马点头应了一声,赶紧去办出院手续。 要是走晚了,说不定詹队长搞定那边的事儿,还会拐回头来‘纠缠’我们。 只要我们出院人一走,詹队长总不可能只是怀疑我们身上不干净,而对我们立案通缉吧? 出院手续办的很快。 二叔和孙反帝虽然中度脑震荡,但好在是记忆没受损,除了有点头重脚轻的不良反应之外,其他的也没什么大事儿。 从医院出来后,我们三个先是随便吃了点饭,然后去了八方烟酒店,去找金小眼儿。 烟酒店里还是冷冷清清,老板娘刘艳艳守着店,百般无聊的嗑着瓜子儿,看着电视。 “老板娘,店里有金河大曲吗?” 我们进了烟酒店,跟刘艳艳对了声暗号。 刘艳艳认识我们,直接摇了摇头:“货卖完了!” 这是金小眼儿不在店里。 二叔点了根烟,眯着眼睛说道:“帮忙调一下货,我们着急!” 刘艳艳深懂其意,拿起座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挂断电话后,刘艳艳让我们上楼等着,楼上茶间没锁门。 我们三个噔噔噔上了楼,在屋里泡上了功夫茶,抽烟喝茶等着金小眼儿。 中间过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金小眼儿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看到我们三个人在屋里抽烟喝茶,尤其是我,脑袋包的跟个木乃伊似的,第一句话就问道:“咋子这么快就出院了?医生怎么说?不在医院里多观察几天?” 话说罢,金小眼儿又话里带话的补了一句:“姜老板,难不成你还不信我金某人的为人啊!” 金小眼儿以为我们这么着急出院过来找他,是怕他私吞了那件青铜簋。 二叔弹着烟灰,淡淡的说道:“自己人说这个就伤感情了,我要是不信你,能让你带人去景德镇?” “医院里去了一帮公安,我们在哪儿瘆得慌……” 金小眼儿一听‘公安’这俩字,下意识的眉头一皱:“公安去医院干什么?” 二叔摇了摇头:“不知道” 这事儿我知道,我放下手中的茶杯插了一嘴:“我听说是一伙同行内讧,得手之后把其中一个埋坑里了,结果没死,被公安给刨出来送医院了,并且开的还是一座大墓……” 二叔听后,抽着烟冷嘲热讽的骂了一句:“嬲他娘的,这伙儿蠢狗,擦屁股抠破纸,埋个人都埋不明白,只要人一醒肯定全都撂了,同伙一个都跑不掉!” 金小眼儿则表情古怪的“咦”了一声,说道:“今天我刚回来听说,最近从福建来了一个团队,大概五六个人,做事很高调,蛮横粗鄙,是个狠茬儿,也是今天刚拿了一个大活儿,手里有一批尖儿货,正在四处找路子变现,搞不好是这个团队里的人……” 拿了一个大活儿,就是掏了一座大墓的意思。 长沙是南派土夫子的核心区域,从外地来想发笔横财的很多,但折在这里的土夫子更多。 接着金小眼儿又嘀咕道:“他奶奶的,我还正打算找个拉纤,拿了他们手上的那批货呢,还好提前知道,要不然可就烧手了!” 何止是‘烧手’。 如果躺在医院的那个,真是福建团队里的人,到时候把人供出来,整个团队一锅端了,谁收了那批货谁倒霉! 这也就是和靠谱的人合作的重要性。 说完话,金小眼儿也点了根烟,吞云吐雾的抽了两口后,又接着眯了眯眼睛说道:“我今天还听说,这半个多月,就跟雨后春笋似的,冒出了很多从外地来的团伙!这有点不太正常,看着情况,好像是最近要搞什么大动作,也不确定是不是有跑堂的一点多卖了……” ‘跑堂的’之前说过,就是专业卖点儿的。 也有跑堂的不守规矩,一个点儿卖给好几个盗墓团伙。 所以金小眼儿猜测,最近来了很多外地的盗墓团伙,像是要搞什么大动作。 会不会是有跑堂的把‘好点儿’同时卖给了很多个盗墓团伙。 二叔也立马来了精神,看着金小眼儿问道:“具体的呢?” 金小眼儿摇了摇头:“我不也是今早刚到家,一整天都在忙着给那件青铜簋找金主,还没来得及细打听!” 话题扯到了那件青铜簋上,金小眼儿立马又在脸上切换了一个表情,看着我们三个人先是竖起了大拇指:“姜老板,你们三个可真的是顶上元良啊!居然都能把那东西给弄出来!” “我敢说就现在整个南派里面,能有这本事团队,绝对不少过这些!” 金小眼儿在我们面前伸出了一只手,张开五个手指头。 顶上元良是盗墓行里最高的尊称。 二叔也懒得听金小眼儿的彩虹屁,立马好奇的问道:“那东西什么来头?” 金小眼儿抽着烟,连带着烟圈从嘴里吐出两个字:“蛊皿!” 蛊皿就是养蛊、练蛊的器皿,把蛊虫放进里面互相厮杀,取胜者练蛊。 因为长时间动物在里面厮杀,带有能让动物感知到的凶气,再加上被埋在了活人桩下几千年,阴气更重,也就有了动物闻到气味就狂躁的‘邪性’! 原本我们以为这只是古代用来盛放饭食或者是祭祀用的簋。 这东西邪性大,还差点好几次要了我们的命,所以肯定不能留着,能出手就尽量出手。 二叔问金小眼儿:“金主找到了吗?” 金小眼儿扬着嘴角得意一笑:“这种东西不像是普通的物件儿,只有真正懂它的人,才愿意出大价钱,并且不仅懂,还要敢卖,又能掏得起钱!所以这种金主一般可不太好找……” 一直默不作声的孙反帝听着金小眼儿这话,忍不住骂了一句:“我操了个,要懂还要敢买,又能掏得起大价钱,这意思就是不好出手了?” 金小眼儿却来了个大喘气,得意的笑道:“按照一般情况来说,确实是这样的,不过……我金爷可不是一般人!” “金主我已经联系好了,是云南养蛊的一个大老板,开了四百八十万的价儿!现在就等你们点头了,只要你们同意,金主立马带着现金过来交易!” 靠! 说了半天,金小眼儿原来是在故意铺垫,然后装一把逼! 不过话说回来,一个直径二十公分的青铜器,被他卖了四百八十万,这逼也确实被他给装到了! 第116章 一本入行指南 四百八十万是个什么概念? 至少对两个月前,还在为了输掉一万块钱而面临被拆开卖零件风险的我来说,这已经算是一个天文数字。 二叔和孙反帝在听了这个价格后,也还比较满意,但并没有太过于明显的喜形于色,只是在不停的大口抽着烟,由二叔来拍板:“卖!” 金小眼儿点了点头:“行,那我等下就跟金主联系,让他尽快来拿货,免得夜长梦多!” 说完话,金小眼儿又眯起了眼睛,带着试探的语气,看着二叔好奇的问道:“姜老板,这座墓来头可不简单啊,浅册壁的清单上记了那么多陪葬品,你们就带出了这么一件?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二叔正打算跟金小眼儿说这事儿,也就掐头去尾,专挑重点的把悬空墓的经过说了一遍。 因为过段时间我们重新回去,还要少不了金小眼儿的帮忙。 现在干越王悬空墓的事儿,也就变成七个人知道了。 而金小眼儿在听完话后,第一句话就是看着二叔疑问道:“姜老板,留在景德镇的那三个伙计确定能信得过?毕竟你们也是第一次搭伙支锅,万一他们三个趁你们回来自己干了怎么办?” 其实这个事儿,我也有在心里想过。 但这也就只能全凭一个信任了。 二叔茗了一口茶,说道:“问题不是很大,那些东西他们三个人吃不下,再找其他人合作容易暴露,重新找姓钟的那个娘们儿,都能一定能有跟我们合作分的钱多,所以也只能继续跟我们合作!” 我默默的点了点头,二叔的这个分析也很合理。 杨家兄弟俩和老胡不可能蠢到回去找钟红蝉的。 金小眼儿接着又问道:“那打算什么时候再回去?” 悬空墓的东西全都还在,就等着回去打捞了,金小眼儿仅是在心里想想,都激动的摩拳擦掌,有点迫不及待了。 二叔茗着茶说道:“等他们三个来找我们,我都已经跟他们交代好了,来长沙找八方烟酒店,暗号也都跟他们说了,到时候你这边特别留意一下,一对长得很像的兄弟俩儿,和一个五十多岁留着山羊胡的老头儿……” 金小眼儿点头应了一声,又看了看我们三个,问道:“那现在呢?你们三个打算怎么办?” 二叔戳灭烟头,像是已经在心里做好了打算,淡淡的说道:“留在长沙,先休息一阵子……” 二叔说的这个‘休息’一阵子,那肯定就是享受生活了。 要是不享受生活,拼死拼活的赚钱图个什么? 赚钱只是工作,花钱才是生活。 所以接下来,我们三个就在望城县租了一个独院儿,原本是打算三个人一起住。 结果二叔包养了一个情妇,好像还是个年轻的女大学生,所以又在外面租了套房子,白天就混迹在各种赌场,晚上和情妇共度春宵,很少能见到人。 孙反帝也差不了多少,他买了辆二手桑塔纳,镶了个大金门牙,整天浪荡在风化场所,无论什么时候见到他,脖子上都被啃着草莓印,好不潇洒自在。 其实干脑袋别裤腰带上的行当,基本上都是这种状态,用担着生命风险赚来的钱,都会过度的挥霍消费。 尤其是土夫子,见多了厚葬的古墓,把人生给参的很透,有钱就活着花完,死后身上要是还有钱留着,那就是可惜! 当然了,有家有室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但‘赌’可真不是个好东西。 道上传言,北派姓姚的那个关外第一盗墓高手,几十年盗墓生涯从未失手,行踪神秘的神龙不见神尾,最大的生活爱好只有两件,那就是赌和包养情妇,而最终栽在了公安手里,有说法是他碰了不该碰的东西,也有说法是跟他的好赌有关。 但无论是因为什么,赌博害人这是绝对的! 我也是因为赌博,阴差阳错的入了盗墓这行。 其实盗墓也算是一场赌博,但不是拿钱赌更多的钱,而是拿命去赌更多的钱。 但入了盗墓这行后,我感觉拿命去赌更刺激,牌桌上的赌相比较之下已经变得无味。 也就是在这种心态下,我戒掉了牌桌上的赌。 还有一方面原因是,我真正爱上哪一行,就喜欢去钻研。 以前跟二叔沉迷赌博的时候,疯狂钻研牌技,学习千术。 现在沉迷上了盗墓,就开始想着钻研盗墓技术,学习盗术,至于赌博,也就没心思去玩了。 至于怎么学盗墓技术,二叔也没怎么教我,就扔给了我一本书,严格的来说应该是一本破烂的笔记本,被翻得的烂糟糟的,上面记了很多盗墓案例,和历代古墓的结构特点,以及盗墓手法,甚至还有手绘配图,全都是关于盗墓的硬知识。 二叔跟我说,这是几十年前他师傅柳半瞎亲笔写的盗墓工作笔记,以及自己的一些工作心得。 之所以会写下这本笔记,主要是柳半瞎收的徒弟多,又创了柳帮,就是为了收徒授业方便,把徒弟收入门下,送上一本这个笔记,就当做入行指南了。 二叔还说我比较聪明,自己琢磨吃透笔记里的所有知识点,基本上就算是‘出师’了。 当我拿到这本‘入行指南’,自然是如获至宝,什么都不干,整天就沉浸其中的钻研自学,不认识的字就查字典。 另外我还到二手书店买了很多关于考古的书籍。 除了看书之外,我还天天锻炼身体,鸡鸣就爬起来先跑步。 二叔和孙反帝的生活极其奢靡,而我的生活却极其自律。 就这么,安安稳稳的过了一个多月。 我脸上的伤也早就拆了线,蜕了疤,可几个像小指甲盖的疤痕却非常明显,对我的颜值大打了折扣,那个老医生介绍我买的祛疤膏还说是进口的,两千多一支,结果用的一点效果都没有,这才恍然感觉像是被骗了! 气得我都想尾随他下班,半道上给他套个麻袋。 至于景德镇那边,杨家俩兄弟和老胡也一直没动静。 一个多月都没动静,这也让我们心里开始泛起了嘀咕。 也正当我们心里焦急时,晚上的九点钟,我都准备上床睡觉了。 二叔开车着火急火燎的回来,让我和孙反帝一起去烟酒店。 烟酒店那边有动静了,刚刚刘艳艳给二叔的bb机发了条短信,让赶快过去,有急事。 之前二叔交代过杨家兄弟,来了长沙就去八方烟酒店。 这肯定是杨家兄弟和老胡来长沙了。 第117章 一吨黄金 我们三个人立马就开车去了八方烟酒店。 九点多钟周边商铺都关了门,烟酒店还特意给我们留了个小门。 进门后,刘艳艳就立马神神秘秘的关上门,用手指了指二楼。 等我们上了二楼,就看屋里只有金小眼儿一个人在泡茶,没见到杨家兄弟和老胡。 二叔进门第一句话就问:“人呢?” 金小眼儿给我们各倒了一杯茶,反问道:“什么人呢?” 二叔眉头一挑:“不是景德镇的人来了?” 金小眼儿摇了摇头:“没有,这一个多月店里静的很,没有生人来寻道儿的!” 二叔听金小眼儿这话,眉头挑的更高:“那你这么着急喊我们来什么事儿?” 金小眼儿招手示意我们坐下来,说道:“其他的事儿,坐下来喝茶慢慢说。” 我看金小眼儿这神秘兮兮的,找我们八成是有事,反正肯定不可能是专门把我们叫我来喝茶联络感情的,他找我们有事,十有八九,应该是有活儿干了。 二叔比我更了解金小眼儿,所以坐下来后,直接就话入正题的问道:“咋?又弄到好点子了?” 我们也闲了一个多月了,确实也都闲的有些枯燥了。 金小眼儿先是没说话,笑着从柜子里提出来一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打开拉链,里面全都是一摞摞灰色的崭新百元大钞。 隔着两米远,我好像都感觉隐隐闻到了钞票那迷人的油墨味,眼珠子也随之瞪大了些。 金小眼儿笑着说道:“这是上次汉墓那批货的钱,扣掉我的那份,还有之前预支给你们的,还剩下一百二十万,全都在这儿……” 话说完,金小眼儿又自吹自擂道:“也不是吹牛逼啊,就在咱们整个长沙的同行里,那批货也就是我金爷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找到合适的金主,卖上这个好价……” 金小眼儿装的这个逼,二叔认同了,甚是满意的给金小眼儿竖了个大拇指。 毕竟我们之前最多的预估也就是一百万的价格,现在扣掉金小眼儿的那份,和去景德镇之前提前给我们预支的那笔,没想到还能剩下一百二十万。 二叔接过蛇皮袋拉上拉链,然后又看着金小眼儿笑问道:“金老板,你这大晚上火急火燎的叫我们来,不应该只是为了分钱吧?” 金小眼儿也不卖关子的直接点头道:“确实还有点小事儿。” “还记得咱们上次说的,从福建来的一个团队吗?” “送医院的那个,确实是福建团队里的,我后来打听清楚了,人被送到医院确实是抢救过来了,可公安审讯的太着急,一激动,脑子充血,又死过去了。” “现在那个从福建来的团队还在长沙,手里的那批货被老八被抄底了,赚的老八脸都差点笑烂!” 老八也是个倒腾古玩的古玩贩子,正所谓同行是冤家,古玩行有时候也是如此,跟金小眼儿算是个对头,大名叫阎巴山,道儿上认识的都尊称一声‘八爷’,此人性格卑劣,心又黑又贪,无利不往,是个十足的奸商,尤其是跟盗墓的打交道,恨不得扒皮吃肉,把骨头都啃干净,所以我们从来没跟他打过交道。 听金小眼儿最后的那句话,几乎是把话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像是有点后悔当时没敢出手,被老八给赚了。 可谁又能想到,公安那边把人给审讯死了。 这就叫风险与利益永远对等,冒多大的风险,就能赚多少钱。 “然后呢?” 二叔又喝着茶问了一句。 管他赚多赚少,这事儿跟我们没关系,别人赚钱我们不眼红,所以也不感兴趣。 金小眼儿收了一下情绪,接着说道:“我这一个多月已经打听清楚了,福建那个团伙拿了个大活儿,现在还留在长沙没走,是打算干一票更大的!” “还记得我之前说的,最近从外的来了很多团队吗?刚开始我怀疑是有跑堂的一点多卖了。” “其实不是!” “差不多两个月前,也就是我们还在景德镇的时候,一个团伙在岳麓区的天马山踩了一个点儿,结果还是因为内讧,打了个头破血流,吹灯拔蜡拆台散伙了!” “这个团队散伙之后,就传出了天马山有座古墓下面埋了一吨黄金的消息!” “这消息一传开,可不就引来了一大批外地的团伙,还有本地的齐聚于此,这会儿正盯着天马山,个个儿都是眼珠子发直发绿!” 说完话,金小眼儿一边喝茶抽烟,一边用很特别的眼神看着我们,表情好像会说话,问我们感不感兴趣。 一吨黄金? 这让我想起了,在怀玉山的龙潭底部,弄了二十斤的马蹄金都卖了一百万。 一吨黄金就是两千斤,换算下来能值多少钱,都已经超出我的数学能力范围了。 孙反帝这时甚至还拿着茶桌上的计算器按了一下。 计算器是带语音的,就听冰冷的机械语音播报着:“二零零零乘以五零零,等于一百万,乘以八零,等于八千万!” 八千万! 虽然计算器的语言音量并不是特别响,但我却听着感觉振聋发聩。 一吨黄金的市场价值八千万,这也难怪会吸引这么多从外地来的团队。 我下意识的看了二叔一眼。 二叔此时正在大口的抽着烟,表情很沉着,像是内心并没有被计算器播报的八千万而泛起太多的波澜。 过了好一会儿,二叔才看着金小眼儿问道:“这个消息的可靠性有几成?” 金小眼儿毫不犹豫的说道:“一吨黄金的可靠性,我估摸着大概有三成!” 金小眼儿用手比了个‘ok’的手势。 只有三成的可靠性,这是不是有点少了? 接着金小眼儿来了个大喘气儿,又带着笃定的语气说道:“但天马山的团伙内讧是百分百真的,团伙内讧散伙之后,又分别想要重新找人搭伙支锅,消息才泄露了出来!” “所以,天马山有座大墓的这个消息,可靠性有十成!百分百!” 金小眼儿这话的意思我听懂了,总结一句话就是:“大墓百分百有,墓里有一吨黄金,保守估计,可靠性只有三成。” 第118章 群狼抢食 百分百有座大墓,三成可能墓里有一吨黄金。 就算一吨黄金的消息是假的,一座大墓也必然有很多的陪葬品。 现在有很多从外地来的团队,和本地的南派土夫子,都在打这座大墓的主意。 目前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金小眼儿的意思就是问二叔感不感兴趣。 如果感兴趣的话,那就还是照旧分工,他负责一切后勤工作,要人有人,要装备有装备。 二叔没摇头,也没点头,而是非常谨慎的又问了一些其他的情况:“这消息在道上传的这么远,会不会也传进公安的耳朵里了?” 金小眼儿立马打包票的笃定道:“这个你放心,咱们都是坐一条船上的,我自然也是打听清楚了,这事儿也没有想象中传的这么开,这个点儿都想着自己干,谁也不会轻易往外说,我也是费了好大得劲儿,花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才把这事儿给打听清楚!老八现在都不一定知道这事儿!公安那边肯定也不用说了!” 二叔又问道:“知不知道现在有几个团队在盯着那座大墓?进展到什么程度了?要是已经被掏上了,再过去搅浑水,就有点坏规矩了吧?” 南派盗墓行当里确实有这么一个规矩,谁先踩好的点,或者正在动手干活的墓,同行不能随便插手,要么就是经得同意,一起合作,否则抢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肯定会跟你拼命。 至于不守规矩的肯定也有,但我们不太想坏了这个规矩,抢同行手里正在干的活儿,那就等于抢同行已经煮好盛在碗里,放在嘴边的饭。 这就不是同行竞争了,纯纯的道德问题了。 有人可能会说,都盗墓了,还讲个毛线的道德。 但有时候确实不能把事儿做的太绝,毕竟都是一个圈儿里,以后难免会遇见,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把事儿做的太绝、太坏,保不准哪天走在大街上,就会被捅刀子。 盗墓贼没一个善茬,真的被惹毛了,比穷凶极恶的悍匪还疯。 金小眼儿自然也是听出了二叔话里的意思,他茗了一口茶,说道:“暂时据我知道的有七八个团队在打天马山大墓的主意,但基本上都是些草台班子,土鸡瓦狗,没什么技术含量。” “只有从福建来的那个团队,还有从河南、陕西那边过来的两个团队,以及咱们南派李俭的团队有点能耐……” “现在的进展不太顺利,还没找到点儿!要不然的话我也不可能问你们有没有兴趣……” 我一听金小眼儿说他们还没找到点儿,就忍不住好奇的插了一嘴,问道:“金老板,这点儿都还没找到,怎么就传出来一吨黄金的事儿了?” 金小眼儿看着我笑了笑,说道:“你们上次去景德镇,也不是带着陪葬品清单去的吗?” 我点了点头,金小眼儿这话的意思是,最开始因为内讧散伙的团队,手里有关于马山大墓的相关信息和线索,但线索不明确,点儿还没找到。 说完话,金小眼儿再次看向二叔,在等着二叔拍板。 我和孙反帝同样也在看着二叔,二叔是我们团队的精神领袖,干与不干,都取决于二叔的决定。 只见二叔不停地大口抽着烟,带着一种老谋深算的沉思,眼珠子转悠着,眉头还时不时的跟着紧皱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二叔又问金小眼儿:“能弄到从外地来的那几个团伙的资料吗?” 金小眼儿嘴角一扬,‘哗’的一声打开抽屉,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透明的文件袋,里面装的是一沓打印的a4纸。 我看见第一页就是个人资料,并且还贴着照片,整得像是公安刑侦的罪犯档案一样。 金小眼儿把文件袋递给了二叔:“呐,这是我收集的资料,主要是福建团伙,和李俭团伙的!” 不得不说,金小眼儿是真的太懂二叔了,这个后勤是真的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二叔接过文件袋,说了句:“我们先回去慎重考虑一下”。 金小眼儿该说的也都说完了,最后只是提醒我们要尽快考虑,天马山的那些团伙,说不定随时都会找到点儿,先动手。 事情就暂时先谈到了这儿。 二叔把文件袋揣怀里,提上蛇皮袋,带着我和孙反帝离开了烟酒店。 出了烟酒店,把蛇皮袋扔进后备箱。 这会儿我们也没心思为了一百二十万而兴奋,心里想的全部都是天马山大墓的事儿。 开车回去的路上,孙反帝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文件袋,我们三个人先在车里大概的研究了一下。 金小眼儿做的背调还挺详细,尤其是从福建来的团队,和南派以李俭为首的团队。 这个从福建来的团队原本是七个人,一个多月前活埋了一个,现在还剩下六个。 支锅的叫段马龙,四十来岁,福建莆田人,四方脸板寸头,浓眉大眼,单是从照片里看,都是一脸江湖匪气,他之前也确实是在福建混黑道的,还干过走私,坐过牢,典型的社会边缘人士,专干捞偏门的行当,因此身上带着很多混江湖的独有特点,比如狡猾、阴险、多疑。 而我们拿的这份资料上,还特别强调了他的性格凶残,手段狠辣,为达目的不惜手段,关于这一点,从他一个多月前埋了自己一个同伙儿,就能看得出来。 除了支锅段马龙之外,团队里还有五个人,分担不同的工种,来自天南海北,年龄都是三四十岁,没什么特别,背调做的也不是太多。 毕竟金小眼儿又不是公安,还没有那种查户口,刨人家祖上十八代的能力。 唯一特别的是,他们团伙中还有一个人女人,是专门负责望风的,名字叫虞秋,从照片上来看,不过三十出头,留着短发,看起来还有那么几分姿色和邪魅劲儿。 在盗墓行当里,女的并不多见,即便是有,大多也都是负责望风或者是散土。 除了福建的这个团队之外,还有一个以李俭为首的南派土夫子团队详细资料。 这个团队总共六个人,全部都是长沙当地的土夫子,李俭是支锅,但他的本职实际上并不是土夫子,而是市新华书店总店的一名管理层副主任,也是一个资深的古玩爱好者,尤其喜欢研究风水和墓葬。 天马山有座大墓,埋了一吨黄金,这个消息就是从李俭团队给传出去的。 也是李俭利用书店副主任的职务身份,不知从哪儿弄了本孤本古书,在古书上看到了这一线索,就起了盗心,组织了一个团队。 可不知道为何,团队第一次去天马山踩点,就引起了内讧,打了个头破血流而散伙。 也就因如此,消息才被传了出来。 李俭又不得不重新组织了一个新的团伙,并且还全都是南派各个领域的高手,大师傅叫牛铜山,擅长风水地理,博古通今,在南派也是小有名气,下面分工的土工、散土、望风也都是专精人才。 至于其他的团队,则没有太过于详细的资料。 单单是收集这两个团队的资料,金小眼儿就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至于为什么以这两个团队为主。 因为福建团伙手段狠辣,无视行规,是最大的潜在竞争对手,必须要谨慎防备。 而李俭的团伙,手里掌握着天马山大墓的关键信息,也是最可能先找到点儿的。 看完所有的资料后,我们又开始在车里商量,这活儿到底干不干。 一个可能埋藏一吨黄金的大墓,不流口水那肯定是假的。 但这块大肥肉,可不单单是一两个团队盯着,而是很多个团队! 这就等同于是群狼抢食,多方面的势力斗争,考验的可不仅仅只是单方面盗墓的技术能力了。 更何况我们现在只有三个人,要是杨家兄弟和老胡在,还倒是有点竞争资本。 说到杨家兄弟和老胡,现在都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人还没影儿,也不知道景德镇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我们再重新组织新人,也有点不太现实。 主要是新人不敢用,人心隔肚皮,看也看不透,搞不好一言不合就要内讧! 最终商量了半天,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 还是二叔最后拍板,反正我们闲着也没事儿,明天就先去天马山转悠转悠,看看情况再决定干不干。 凡事不能操之过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性急喝不了热稀饭。 第119章 巧遇偷听 次日清晨,我们起了个大早。 三个人全部都换上很普通的衣服,主打一个低调,车也留在家里没开,骑了一个破摩托,就去了天马山。 当时的天马山还没有规划风景区,但地理位置非常好,在长沙市岳麓区的天马街道,东临湘江,西接岳麓山,也属于岳麓山脉的一部分,山体呈南北走向,山体不高,最高海拔也就一百一十米,因形似一匹奔腾骏马而得名,与岳麓山的‘蟒蛇洞’相呼应,还有一个‘天马镇莽’的民间风水故事,这里也就不多做赘述了。 历代长沙诸王死后,喜欢把墓冢建造在江边丘陵地带,形成王陵,而天马山也属于其中一部分,所以出现诸王级别的大墓,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当时的湖大(湖南大学)学生公寓就在天马山下,围绕着学生公寓的四周,有很多商业街,小餐馆、小超市、清吧、网吧和影吧,以及溜冰场,地摊小吃这些一应俱全,并且每条街都非常热闹,尤其是周末和晚上,烧烤小吃摊密集,大学生三五成群喝着啤酒吃着烧烤,到处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我们先在附近的八字墙路,一个居民小巷的旅馆租了两间房,三块钱一天,房间又破又小,卤素灯泡昏暗,房间里就放了两张单人床,一张破桌子,极其简陋,肮脏的床单被褥像是很久没换洗了,整间屋子都充斥着一股霉腐味和臭袜子的混合味道,说这里的环境比地下古墓还要恶劣,真的都一点不夸张。 孙反帝还在不停的发着牢骚:“我操了个……就他娘的这地儿,还敢要我们三块钱一天?” “妈的,床缝里还有一个用过的套儿,这些大学生可真会玩,还用螺纹的!我去找老板过来重新打扫一下,都他娘的发臭了!” 二叔也是看着房间环境直皱眉头。 但越是隐蔽的旅馆,越不招眼,就只能秉承‘干大事要低调和忍耐’的原则屈居于此了。 确定了暂时落脚的地方之后,我们三个就背着小挎包,打算先去天马山探探实地情况。 结果到了天马山一看,实际情况要比我们想象的复杂。 天马山呈南北走向,跨度不到两公里,东西宽度只有一千米,整体呈狭长形,加上周边的丘陵,总占地面积并不是很大。 现在正值开春时节,万物复苏,山上绿草生根,小树冒芽,风景一片秀丽,白天有很多学生在山上踏青写生,山上茂密的草丛树林时不时还能见到小情侣在补习生理知识。 这种地方,动手很有难度。 而且这些学生受着高等教育,保护文化意识很强烈,用现代化来说,可能比‘朝阳群众’都厉害。 原本我们是打算来踩点儿的,可白天连踩点都不方便。 只能先在山里逛一圈,分析一下山体地理,和风水走势,遇到合适的机会就用铁钎捅几下。 铁钎的作用和洛阳铲有点类似,但只有一种取土探土的功能,盗墓专用的铁钎通常只有小拇指粗细,为了方便携带,也是螺旋拼接的,造型跟针头差不多,一端是空心尖刃,插进地下能带上来一小撮深土。 我们三个在山里逛到了傍晚余晖,也取了好几处的土样,但都是砂石、石砾,再到岩石层,没有见到秦汉墓葬常见的白泥膏。 因为时间太晚,踩点只有白天踩的,没有晚上拿着手电筒到处踩点的,所以只能先回去,然后商量一下再做打算。 等下山回去天也黑了。 山下的学生公寓旁边的一条街格外热闹,基本上都是俊男靓女的大学生,成群结队的逛街吃饭,路边密集的小吃摊市井烟火气特别浓,空气中弥漫着螺蛳粉、臭豆腐和烧烤炸串儿的味道。 我们逛了一天也早就又累又饿,随便在路边选了个烧烤摊,点了一些烧烤和一件啤酒,也融入到这些大学生的课外日常生活里。 结果烧烤刚吃完,孙反帝掏出钱包,正准备起身结账,突然被二叔给一把拽住了衣角,又给拽回了位置上。 我正拿纸巾擦着嘴,看二叔突然的异常反应,眼珠子还在盯着我后面看,我也下意识的猛地一回头。 这一回头,直接就看到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孔。 但不是熟人,是在照片儿里见过。 从福建来的那帮团队! 全部六个人,一个不差,过来就坐在了我后面的一张空桌,其中那个叫虞秋的女人几乎跟我就是背靠着背,我我闻着一股子的刺鼻香水味直往鼻子里钻。 这就有点巧了,居然在这里碰上他们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天马山下就这么几条街,屁大点儿的地方,碰到一起也算正常。 “老孙,你他娘的什么酒量,四瓶啤酒就怂了?咱们难得聚一次,再喝点!加点羊肉串和腰子,等下这顿我请!” 二叔冲着孙反帝笑骂了一句。 我也赶紧装作自然的把头给扭了回来。 孙反帝秒懂其意,配合着故作一副为难的点了点头,又起身去点了点菜,抱过来一箱啤酒,把杯中的酒给续满。 我们的自然反应并没有引起隔壁桌的怀疑,并且他们也不认识我们,而我们却认识他。 由于我是背靠着他们的,为了不被引起怀疑,我也就没再继续回头看。 孙反帝和二叔同样碰杯喝酒,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没去看他们,但实际上都在偷偷竖着耳朵,听他们谈话。 趁着菜还没上的时间,他们先开了几瓶啤酒。 三杯酒下肚后,其中一个男人操着一口广普,最先打开了话茬,带着几分牢骚说道:“丢他老母个嗨啊!段哥,咱们都在这儿待了快俩月了,这生意还能不能干了,实在不行就撤了吧!反正上次的生意已经赚了一笔,这趟来的也不算亏……” 这个‘段哥’自然就是他们团伙的支锅,段马龙了。 一个带着几分阴鸷,又极其深沉的嗓音接过了话,说道:“说多少次,做生意要沉得住气,要有耐心!实在找不到,咱们就用b计划了!” 接话的这个人,听语气应该就是支锅段马龙了。 一听他们还有什么‘b计划’,就更加引起了我们的好奇。 因为这是在路边,挤挤攘攘的像是菜市场,特别喧嚣,另外还有一桌大学生在劈酒。 为了不错过偷听细节,二叔和孙反帝停止了絮叨,开始大口的撸着串儿来作为掩饰。 但是他们的话题也到此结束了,并没有再详叙什么‘b计划’,可能也是因为公共场合,言多易失。 沉默了几秒钟后,虞秋又换了个话题,带着一股子邪魅劲儿的笑盈盈道:“段哥,这笔生意要是有眉目,能不能让我找对家谈啊?” 福建那边和广东差不多,都喜欢做生意,所以就把盗墓改成黑话的‘生意’,‘对家’必然指的就是古墓了。 虞秋口中的“让他找对家谈”,就是想亲自下墓的意思。 虽然每个地方的黑话不同,但提前知道是干哪行的,八九不离十的都能猜得出来。 毕竟黑话切口,都是找一个代替词来隐藏,但代替词的本意基本都是不变的。 段马龙咕噜噜的大口喝着啤酒,然后又打了个嗝,说道:“你一个女人谈什么生意,之前不说了嘛,女人体阴,不适合谈生意,做好你的会计就行了,工资一分都少不了你的……” 话刚说完,段马龙又朝着烧烤摊嚎了一嗓子:“老板,把炭加大点,这边快点上菜!等着吃呢!” 从段马龙这一嗓子都能明显听得出来,这人身上的江湖匪气极重,并且还带着几分戾气! 第120章 再遇蒋晓玲 再接下来,他们六个人边吃边喝,扯的都是一些闲话,并没有再聊起正事儿。 能看的出来,他们这个团队还是比较谨慎的,路边摊人多眼杂,也不是谈正事儿的地方。 不过我们为了不漏过任何细节,即便是听他们闲扯也没走,扮演着久别重聚的老友,嘴里聊着家常,注意力却都集中在隔壁桌。 这一坐就是半个多小时,另一桌也换了波新客人,是三个女学生,因为我们都在全神贯注的偷听着段马龙他们的聊天,对于周围的人来人往也没去关注。 但旁边有两个女学生刚坐下来,就开始嬉笑着聊起了学校的八卦,嗓门儿还很大,声音几乎都盖住了段马龙他们那边的聊天。 我有些不耐烦,下意识的扭头朝旁边瞥了一眼。 也就是我瞥过去的这一眼,却看见了一张无比熟悉的侧脸,扎着两条麻花辫,大眼睛高鼻梁,瓜子脸,下巴有点尖…… 与此同时,那张熟悉的侧脸也正好扭头朝我这边看过来。 我们隔着两米多的距离,眼神对视在了一起。 我看着她,她看着我。 但是当她看到我后,眼神瞬间变得惊讶,而后又带着几分惊慌,像是见到鬼一样,噌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身就要走。 “哎……晓玲儿,你上哪儿去啊!” 另外两个正在聊八卦的同伴立马追问了一声。 这一声喊,更是让我百分百确定没认错人。 就是她! 把二叔的大哥大偷走的那个医院护工,蒋晓玲! 今天这可真的是,所有的巧合都碰一起了。 可能是因为我对这件事久久不能释怀,所以心里瞬间就冒出一股邪火,反应也快,跟着起身,上去就一把拽住了她的衣服。 由于太过于激动,没有收力,再加上地面有点滑,蒋晓玲直接被我一把拽倒在了地上,“啊”的惊叫了一声。 这一声惊叫,可就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周围的人本来就多,全部都齐刷刷的朝着这边看来,蒋晓玲的两个同伴也跟着不明所以的吓得变了脸色。 旁边段马龙那桌六个人,也全都在盯着我看。 二叔和孙反帝同样被我这突然像是抽风一样的举动给吓了一跳,冲我喊道:“伢子,你干什么?” 当我注意到周边齐刷刷看过来的目光,还有旁边段马龙他们六个人的眼神,我这才意识到,好像是有点冲动了。 但人都已经拽住了,也顾不上这些了,立马跟二叔喊道:“叔,医院里的那个护工,偷大哥大的那个……” 二叔一听是偷大哥大的医院护工,脸色也是一惊,赶紧起身走了过来。 定睛一瞧,还真就是。 蒋晓玲被我拽倒在地,神色惊慌,但我看她又眼珠子一转,像是在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紧接着就表情一变,坐在地上故作痛苦的捂着脚踝,同时朝我愤怒的骂道:“你神经病啊!到底有完没完啊,你们要是再骚扰我,我就报警了啊!” 骚扰? 还要报警? 我肯定不傻,立马就看出了她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这狡黠的嘴脸和当初在医院跟我畅聊到深夜,简直是完全判若两人。 一想到之前那温柔大姐姐的形象都是带有目的装出来的,我的心里一股邪火直冲脑门,气的咬牙切齿。 但这会儿周围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我不想跟她磨叽,心里的气儿又咽不下去,就威胁道:“亏我还真心把你当朋友,没想到你是个骗子,把大哥大还给我,要不然报警就报警!” 蒋晓玲既然出现在这儿,肯定是大学里的学生。 我心里想着,她会怕偷窃的事儿传出去,并且一个大哥大一万多块,报警都够立案判刑了,大学都毕不了业。 然而,我还是小看了这个蒋晓玲。 也是我的想法过于单纯了。 蒋晓玲听着我的威胁,不仅没有丝毫惧怕,反而还变得更加愤怒的冲我喊道:“谁跟你是朋友,你少在这里自作多情,你想送我一个大哥大就包养我,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不同意,你们还要来强行的,而且还是三个人……” 包养? 而且还是三个人包一个? 我是万万没想到,蒋晓玲居然还能这么倒打一耙! 三个人想要包养她一个,亏她能说得出来,并且愤怒的眼神带着贞洁不屈的表情,我都怀疑她是不是学表演的。 这炸裂的信息量,让周围不明情况的看热闹的人还真就信了,全部都在用一种看着流氓的眼神,义愤填膺的看着我们三个。 甚至还有几个男学生已经攥起了拳头,有种想要上来英雄救美的意思。 二叔看情况不对劲,再扯下去怕是不好收场。 我们也不想报警,为了一万多块钱的大哥大,再去跟公安打交道。 所以二叔赶紧冲我使了个眼神:“走!” 我原本心里就憋着火,结果气没消,又反被泼了一盆粪水,更是堵心的有种上去踹她两脚的冲动。 可冲动归冲动,我也看出了情况不对,只能吃瘪,按压着心头的怒气,最后又怒瞪了蒋晓玲一眼,准备转身离开。 结果这么一转身,隔壁桌的段马龙他们六个人却噌的一下全部都站了起来,拦在了我们三人面前。 “咋?你们三个大男人欺负了人家女学生,就想直接这么走了?” “三个人想要强行包养人家一个女大学生?居然还能有人不要脸到这种程度?” 说话的是段马龙,他身高接近一米九,比二叔还高了差不多半个头,身材魁梧健硕,脖子上挂着大金项链,嘴里叼着半截烟,手里还攥着一个空酒瓶。 看他这架势和不善的语气,像是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第121章 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虞秋起身过去搀扶蒋晓玲,不停地关心着问伤哪儿了,疼不疼,要不要上医院。 再加上段马龙一副嫉恶如仇的拦住了我们,已然成了围观群众眼中的‘正义之士’,而我们三个却成了要强行包养女大学生的人渣败类! 但是金小眼儿对他们做过背调,段马龙以前是混黑道的,绝非什么善类,他这多管闲事,不过就是想装个逼而已。 但凡是混黑道的,你且细看,有一个算一个,作恶越多,就越喜欢多管闲事。 我们也是没想到,原本只是想偷听一下段马龙他们的谈话,却出现了蒋晓玲这个意外,而导致局面变成了这样。 行业竞争还没开始,就先在这儿把梁子给结了。 三打六,我们没有任何胜算。 并且要是真打起来,段马龙他们打着正义旗号,说不定旁边还有人会上来跟着帮忙呢。 虽然有句话叫“好汉不吃眼前亏”,但二叔面对段马龙攥着空酒瓶的气势,也一点没怂,反而瞪着眼,直勾勾的盯着段马龙阴鸷道:“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啊?狗拿耗子,拿老子头上来了?” “来……来……” 二叔把脑袋朝段马龙面前一伸:“来……来……你拿个空酒瓶子凶得很嘛,有能耐你敲一下给我看看!” 上来先拿“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开路,这句话对于外地人还真就有一定的震慑力。 三岁小孩都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 先不说段马龙,在周围看热闹,刚才还攥着拳头想要英雄救美的几个男学生,先就被二叔这气势给震慑住了。 年轻人有血性不假,正义感也确实是有的,但是不少大学生出了校门就被本地混混打的头破血流,缺胳膊断腿的也不在少数。 再看段马龙,一米九的身高,魁梧壮实,满脸横肉,手里攥着空酒瓶,看上去格外凶煞,但二叔的头就伸在他面前,甚至还带着几分挑衅的意思,却愣是半天没敢动手,眼神中还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意外和惊讶。 惊讶的是二叔这气势不像是装出来的。 意外的是,本来就想简单装个逼,但结果好像遇到硬茬了。 段马龙以前混过黑道,他看出了二叔气势不一般,像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所以在动手之前,就不得不要先考虑好后果。 后果就是,这一酒瓶子下去,能不能扛得住来自‘本地人’的报复! 天马山的大墓,还要不要继续干,能不能继续干了! 二叔也就是吃准了这个,才先来一句“听口音不是本地人”镇场,然后赌段马龙为了天马山的大墓,不敢,或者说是不想节外生枝,跟我们这几个‘本地人’结大仇! 事实上,也正如二叔所料,段马龙刚才还咋咋呼呼的,结果被二叔这气势给吓唬的,还真就不敢动手了。 不敢动手的主要原因,应该还是怕影响了盗墓的大事儿。 这么一来,反倒是让二叔把逼给装上了! 一时间,气氛僵住。 二叔伸着头,段马龙攥着空酒瓶。 周围还围了一大圈看热闹的。 虽然段马龙被二叔的气势吓唬的不敢动手,但毕竟是‘羞刀难入鞘,傲剑不回锋’啊。 装逼容易,但收不了场,可就要被啪啪打脸了。 出来混的,那都是把面子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也就是这气氛僵持,难以收场的时候,虞秋貌似看出了这边的情势,她赶紧跑过来,一把拉住了段马龙,打起了圆场说道:“跟他们这种人较什么劲儿啊,咱们走……” 说着话,虞秋就要拉着段马龙走。 这是在帮段马龙找台阶下。 段马龙也只能借坡下驴,不过被拉走的时候,他还特意用手点着二叔,一副恶狠的咬牙道:“本地人是吧?地头蛇是吧?老子现在是没空儿,你等我腾出手,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外地人!” 这话里是带着满满的不服气。 格外强调不是怂,而是现在没空儿,腾不出手! 孙反帝也不惯着他,立马回怼了一句:“我操了个……要不你选个地儿,咱们约一下啊?” 话还都没说完,六个人就已经结账,背影消失在了人群里。 段马龙的多管闲事,反倒是让二叔把逼给装起来了。 这气势也把蒋晓玲给吓得有些慌了神。 但现场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说不定都已经有人报了警。 继续跟蒋晓玲扯皮也没任何意义,此地也不宜久留。 二叔让孙反帝去付钱,又给我使了个眼神走人。 我会意的点了点头,结果刚挤出人群,二叔好像又在心里想起了什么事儿,突然停下脚步折返了回去,冲着蒋晓玲带着几分威胁的语气说道:“明天晚上八点半之前,把大哥大给我拿回来,我在天马路的天桥上等你,要是见不着你人,以后你最好躲在学校永远别出来!” 因为刚刚才把段马龙一帮人吓唬走,二叔的气势带着一定的震慑力,再加上语气特别的重,直把蒋晓玲给吓得脸色发白。 我当时也没多想,就只是单纯的以为二叔是在恐吓她。 从人群里挤出来,我们直接回了小旅馆。 回到旅馆都已经是晚上的十点多,我们三个开始商量接下来的计划。 经过我们今天一整天的上山踩点,也对天马山有了一些大致了解。 因为大学的课程不紧张,天马山全天都有很多学生散步踏春,所以单是踩点就有很大的难度。 并且就算是找到了墓,晚上打盗洞的风险也很大。 更重要的是,现在还不止我们一个团队在盯着天马山的大墓,而是很多个团队,都在被一吨黄金的诱惑下眼睛发直发绿。 大墓一旦被找到,到时候什么狗屁规矩肯定都不存在了,一场厮杀肯定是必不可免的! 所以在多种因素下,天马山就是一汪浑水,风险极高,危险极大! 要是没点能耐,不死也得脱层皮! 其实我们在吃烧烤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打退堂鼓的意思。 结果好巧不巧的撞见了段马龙的团队,又因为蒋晓玲,整了这么一出。 段马龙临走时,用手点着我们,极其嚣张的说了句:“让我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外地人!” 这就让原本想打退堂鼓的我们来了脾气。 就因为段马龙这嚣张的一句话,我们还真想见识见识,他这个外地人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第122章 满山都是二等功 我们在烧烤摊上听到段马龙最关键的一句谈话,就是“改b计划”。 由此来看,段马龙的团队也不是泛泛之辈,是有预谋,按计划进展的,并且还制定了好几套计划。 因为最开始的计划进展不顺利,所以改了别的计划。 我们暂时不知道段马龙团队的‘b计划’是什么。 不过我们同样也要先制定一套计划。 面对这风险极高,危险极大的活儿,肯定不能像个无头苍蝇,东一枪西一炮。 首先计划的第一步就是踩点,找不到墓址一切都是白扯! 行里有句顺口溜:“一流师傅看星斗,二流师傅看水口,三流师傅满山溜” 二叔只会看水口,不会看星斗。 但也并不是所有的古墓,都适用观星术和风水术。 风水术盛行于唐宋,泛滥于明清,所以通过风水找出来的古墓,八成以上都是唐宋之后的墓。 这也是为什么唐至清这五个朝代的墓葬被盗率会那么高的原因。 而天马山一吨黄金的大墓,最少七八个团队找了一个多月都没找到, 能藏得这么隐蔽,唐宋之前的墓可能性很小,秦汉左右时期的可能性偏大。 秦汉时期的长沙国在历史上最为鼎盛,凡是长沙地界的诸王级别大墓,十个里面最少有八个都是秦汉时期的。 想要找秦汉时期的墓,有封土就看封土,没封土就看星斗,不会星斗就只能满山溜。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从野史或者史记里找线索。 天马山大墓藏着一吨黄金的消息,也就是从李俭弄得一本孤本古书传出来的。 所以李俭手上的那本孤本古书是找到墓址的关键! 那为什么李俭拿着线索,这将近两个月还都没找到墓址? 可能性只有一个,李俭的团队技术不到家,即便是拿着线索,也找不到墓址! 这也是李俭的团队第一次发生内讧的主要原因。 根据我们的推测,这个李俭虽然是资深的古玩爱好者,喜欢钻研墓葬地理,但毕竟不是专业的,在意外获得了孤本古书后,就组织团队,还请了专业的‘大师傅’。 但第一次请的‘大师傅’是个半桶水,因为没能找到墓址,而引发了内讧,最后还闹得大打出手,这个半桶水的‘大师傅’一气之下,才把消息给走漏了出来。 接着李俭又组织了现在的团队,找了南派高手牛铜山来当做团队的‘大师傅’。 可换了大师傅,还是没有进展,这也并不奇怪。 之前有说过,牛铜山在南派确实算是一位小有名气的高手,但他擅长的是风水,风水术在秦汉大墓上使不出劲儿,如果参不透,解读不出孤本古书上的内容,也都是白扯! 说到解读古文字,二叔比较擅长这个,也全都是跟着柳半瞎学的! 后来听二叔说过,他师傅柳半瞎的祖上当过史官,对于古文字有很深的研究。 也正因为这一点,我们把主意打在了李俭团队手里的孤本古书上! 所以计划第一步的踩点,不是拿着铁钎满山溜,而是要想办法搞到李俭的孤本古书! 一说到这儿,孙反帝突然嘀咕了一句:“你们说……段马龙说的b计划,会不会也是这个?” 我和二叔对望了一眼,二叔没点头,也没摇头,表示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接着我也问了一句:“要不咱们找他们合作一把?” 反正我们现在只有三个人,人手紧缺,势力单薄,李俭团队里的大师傅也是南派同行。 并且我们这次不仅仅只是为了盗墓,还要灭一下段马龙的嚣张气焰。 二叔听了我的提议,非常果断的摇头道:“绝对不行,那个李俭不是咱们行里的人,就等着瞧吧,他早晚都得进去,到时候会连累上我们!” 我想了想也确实是,李俭是行外人,并且现在还带头组织了一个团队,现在也算是团队老大。 如果我们主动找他合作,那就是一个团队两个支锅,到时候在决策上肯定会出矛盾,风险更大! 孙反帝拧巴着眉头,又问道:“既然合作不行,那怎么去弄他手里的孤本?” “偷?” “还是抢?” “要是骗的话,可不太好骗啊!” 二叔把烟头往地上一戳,眯了眯眼睛说道:“先睡觉!明天起早点,先踩好他们的点儿!” 我知道,二叔说的这个‘踩他们的点’,不是继续上天马山踩墓址的点儿。 而是去踩李俭团队的点儿。 次日,我们清晨四点多就起了床,天都还没亮,灰蒙蒙,阴沉沉的。 学生公寓周边的几条街也格外的冷清,只有几家早餐店已经开了门,包子之类的早餐也刚上蒸笼。 我们三个人戴着鸭舌帽,特意把帽檐压的很低,每人的怀里都揣了个对讲机,从路口分开后,开始沿着街道闲逛,主要盯着路边的早餐店。 找什么? 找李俭的团队! 李俭的团队肯定还在天马山附近,清晨的山上人少,比较方便踩点,但大清早的肯定是要吃早餐的吧? 我们打算先盯上李俭的团队,然后再看情况随机应变,想办法把他们身上的孤本搞到手! 刚开春的清晨还有点小冷,我绕着天马山附近的几条街开始晨跑,谁看了都像是湖大的学生,毫无违和感,也不可能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大概跑了一个多小时,随着天空亮起鱼肚白,我开始注意到有几家早餐店进了生意,大多都是穿着朴素的农民工形象,少则三人,多则五六个,身上背着包,也有的戴着鸭舌帽,吃饭时全程不说话,吃完饭就径直的朝着天马山的方向去,看起来很低调又神秘。 但是在我眼里可一点都不神秘,这些都是奔着一吨黄金而来的同行! 不过让我意外和惊讶的是,一波接着一波悄悄进山的人,要比我们之前预想的还要多得多。 单单是我随便转了几圈,就遇到了五六帮人进山,再加上我没看到的,和不吃早餐的呢? 看来这一吨黄金的诱惑力,是真的大啊! 这消息要是传进了公安的耳朵里,那公安可就真的笑开心了。 满山都是二等功! 第123章 计划撞车了 说起公安,这些团队虽然是趁着清晨破晓偷偷进山,但数量多了,早晚会被群众或者学生怀疑,举报! 所以要赶快抓紧时间,时间越久,危险性就越高! 话再说回李俭的团队。 我把周边街道全部绕了好几圈,也没发现他们的踪迹。 二叔和孙反帝那边同样无果。 孙反帝还在对讲机里嘀咕着:“他们会不会一直待在山里没出来?” 二叔说道:“也不是完全没可能,晚上踩点要比白天安全,但晚上踩点对技术要求很高,难度很大。” 晚上踩点的难度在于不能用手电筒,要是拿着手电筒满山溜达,就等同于在告诉别人,我在盗墓,我要作死。 不能用手电筒,那就看不清土质。 但也有盗墓高手不用眼睛看,只需要把带出来的土放在手里一碾一摸,就能准确的辨出是普通砂土,还是掺着白膏泥或者木屑灰的回填土。 李俭组织的团队找的是南派高手牛铜山,至于此人有没有高到这个境界,还真不好说, 如果他们真的是在夜里踩点,那行踪就更加神秘了,这个点儿说不定都已经收工,上床睡觉了。 也就是我心里正这么想着,当跑步路过一个巷子口时,突然眼角的余光在巷子里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叔!看见了……” 我赶紧用外套遮挡着对讲机,激动的压低着声音喊了一声, 孙反帝也立马在对讲机里确认道:“看见李俭他们了?在哪儿?” 为了避免暴露,我肯定不能直接停下来细看,就从前面路口掉了个头,又折返了回去。 刚好马路对面有一个电话亭,正对着巷口。 我掉头折返回来后,径直的跑进了电话亭,拿着电话放在耳边,躲在隔板后面,小心翼翼的歪头朝着对面的巷子里瞄了一眼。 其实我在巷子里看到的熟悉身影,并不是李俭的团队。 而是段马龙的团队! 只见段马龙团队的五个人正蹲在巷子里抽烟,像是在等着什么事儿,没有看到他们团队里的虞秋。 另外我又注意到,巷子里还挂着一个‘旅馆’的小招牌。 我心里首先想到的是,段马龙的团队就住在这里,这是在等虞秋。 女人爱倒刺,出门慢也是正常的。 我又拿着对讲机小声说道:“不是李俭,是段马龙他们几个,在学士街道……” 我话还没说完,突然又看到段马龙他们五个人好像收到了什么信号,刚点的烟还没抽几口就直接扔了,然后把头上戴着的帽子往下一拉,黑色的针织帽秒变成了巴拉克拉法帽,蒙着整张脸只露出三个洞。 同时手腕朝下一甩,甩出了藏在袖筒里的铁锤、螺纹钢…… 我都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个回事儿,就又看到从挂着‘旅馆’招牌的门口走出来了几个人。 由于距离有点远,从旅馆里走出来的这几个人没看清脸,但其中一个大光头我认出来了。 是李俭团队里的大师傅,牛铜山! 那圆溜溜的大光头很醒目,像是有被很特别的打理过,抹着头油锃光瓦亮。 只不过就是刚从旅馆门口伸出头,还没闪亮三秒,就被早已等待多时的一根螺纹钢砸在了上面。 霎时,一声惨叫从巷子里传出来,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这会儿的天刚刚泛起鱼肚白,还有些灰蒙蒙的,街上冷清的也还没什么人。 随着牛铜山的这一声惨叫,段马龙团队的几个人戴着蒙面帽子,就像是一群疯批,也不说话,直接就朝着牛铜山几个人暴雨梨花般的一顿疯狂输出。 牛铜山几人被偷袭的毫无还手之力,倒在地上抱头打滚嗷嚎,像是杀猪一样的惨叫声打破清晨的寂静,甚至隔着好几条街都能听得到。 二叔和孙反帝那边好像也听到了这里的动静,立马焦急的在对讲机里问我:“守儿,什么情况?你那边什么情况?” 我现在都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只能拿着对讲机简单的说道:“牛铜山……打起来了……段马龙跟牛铜山打起来了……” 正说着话,我又看到段马龙五个人在对牛铜山一番施暴之后,段马龙又从牛铜山的手里抢走了一个包,然后就一哄而散。 整个打人抢的过程非常快,没有一丁点的拖泥带水,全程用了甚至都不到三十秒的时间。 看到这儿我才反应过来,赶紧又拿着对讲机压低着声音喊道:“段马龙跟我们一个目的,他把牛铜山的包给抢走了!” 段马龙团队口中的“改b计划”,居然还真的是打起了李俭团队手里的孤本的主意。 也跟我们的计划撞车了! 就听二叔在对讲机里咬牙骂了一个“操”字。 我也深知这事情的严重性,段马龙要是真的从牛铜山的手里抢走了孤本。 我们再想从段马龙手里把孤本反抢回来,可能就没那么容易了。 并且段马龙抢走孤本后,不排除他真的能用什么手段把里面的关于大墓的线索给参透出来。 中间过了大概有一分钟,二叔和孙反帝一路百米冲刺的跑过来。 马路对面的巷子里还在不断传来牛铜山几人躺在地上的嗷嚎声,但是并没有看到他们团队里的支锅李俭。 不过李俭社会身份特殊,也不可能会天天跟他们混在一起找墓。 “人呢?” 二叔和孙反帝百米冲刺的跑过来,人还没到,就赶紧先问我。 “抢了包就跑了!” 我指了指西边的一条街巷,又赶紧强调道:“他们是分头跑的,段马龙拿着包,自己一个人往那条街跑了!” 显然他们是有过干抢劫的经验,避免人多目标太大,知道得手之后先分头跑,事后再找个地点重新汇合分赃。 但万一要是逮到一个人,散开的同伙来不及支援,那可就要遭老罪了…… 二叔一听说段马龙是自己一个人拿着包跑的,没有半秒钟的犹豫,立马就转身喊道:“追!赶快追!” 现在段马龙是一个人,正是落单反抢的最好时机,错过了这个机会,下个机会可就难等了。 第124章 来自地头蛇的报复 天马山下面除了学生公寓之外,还有一片房区,几条街道贯穿着四通八达的巷子。 我们和段马龙前后差了一分多钟。 这一分多钟,要是铆足了劲儿,已经跑出三百米开外了。 再加上这附近的巷子四通八达,至于能不能追得上,还真不好说。 不过我们的运气好,刚追到旁边的一条街,正好就看到几百米开外,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拐进了一条巷子里。 好巧不巧,这条巷子是个死胡同。 当我们追过去后,段马龙也在返回来,直接就在转角‘嘭’的一声撞了个满怀。 由于我们双方跑的都很快,撞得还很重。 二叔的脑门直接就迎面撞在了段马龙的鼻梁骨上,把段马龙给撞得眼冒金星,有点懵。 二叔也是吓了一跳,谁能想到这是条死胡同,段马龙又掉头折返回来了。 不过二叔的反应很快,趁着段马龙被撞得下意识痛呼一声,捂着鼻梁骨连连趔趄着向后退,脚跟还没扎稳,直接就一个勾拳补在他脸上,连带着一脚踹在肚子上,将其踹翻在地。 我和孙反帝自然也没闲着,上去就用脚朝着他的头猛踹!有多大劲儿用多大劲儿。 段马龙连我们的面儿都没见,就劈头盖脸的挨了一顿毒打,一边抱着头,一边连滚带爬的想要起来,嘴里还在歇斯底里的喊着:“谁……有话好说……先别打……先别打……” “操你妈的,认错人了吧!” 段马龙不仅被打急眼了,好像这顿毒打还挨的有点莫名其妙。 毕竟牛铜山他们几个人已经全部被放倒在血泊里,不能这么快爬起来,又追上来反杀。 因为是刚从外地过来没多久,也没有仇家。 公安就更不可能了,哪儿有公安这么执法抓人的。 二叔看段马龙连滚带爬的想要起身,肯定是不能给他反抗的机会,又立马压在他身上,使劲儿的把头往地上按。 我和孙反帝也控制住了他的双手和腿,任他是吕布在世,今儿在我们三英手里,也不可能再翻得起身。 段马龙的头被按在地上,半边脸都挤变了形,不过出于‘死也想要死个明白’的心理,段马龙使劲儿的往上撇着眼,想要看清我们到底是什么人。 而我们也没刻意去遮脸。 也不怕被他认出来,再抢了他的包,而因此暴露出我们也是盗墓同行的身份。 因为有昨天晚上在烧烤摊的事儿,我们可不是来抢他的包的,就是单纯的来自于本地的地头蛇的报复! 二叔按着段马龙的头,又在他脸上甩了一巴掌,凶神恶煞道:“喜欢多管闲事是吧?喜欢英雄救美是吧?” “你他娘的总会有落单的时候吧?” 段马龙撇着眼一看是我们三个,懵逼的眼神瞬间就清澈了。 遭的这顿毒打也瞬间就知道缘由了。 是多管闲事惹的祸! 地头蛇的报复居然来的这么快! 有句话叫“好汉不吃眼前亏”,段马龙知道了我们的来意,也不死扛了,甚至都不反抗了,直接就趴在地上认起了怂:“大哥……大哥……错了……错了……” “我真的错了,昨天晚上是酒喝多了,一时冲动……真的是一时冲动,多有冒犯实在是对不住……” “要不这样,咱们不打不相识,我向你们赔礼道歉,长沙酒店你们随便选,我请客摆一桌……” 但凡是在道上混的,无论是地头蛇还是浑天蛟,只要不是太大的仇,这种认怂态度诚恳,赔罪方式实在,绝对都是好使。 可二叔自然是不吃这一套,但是为了把戏演全套,二叔故作满意的点了点头,同时表情也凶恶的说道:“你他娘的一个抢劫的,居然还有脸管我的闲事!” “我这个人一向都是有来有往,今儿也管你一个闲事!” 说着话,二叔一把扯掉段马龙刚才从牛铜山那里抢来的背包,又冷道:“不过看你哥前哥后,认错态度还算诚恳,包我留下,就不报警了!” 段马龙一听二叔要把包拿走,他瞬间就又激动了起来。 可我们已经把戏演完了,远处也已经有人在看起了热闹,要赶快撤了! 二叔也很干脆,扯掉背包后,又从怀里掏出一把弹簧刀,直接就在段马龙的大腿上噗呲噗呲捅了两刀。 在连续歇斯底里的惨叫声中,我们三个拿着背包就分头跑。 刚才段马龙一伙五个人从牛铜山手里抢走背包的画面,又被我们三个给重演了一遍。 即便段马龙的痛苦嗷嚎声传遍了几条街,我们也不怕他报警,他也不敢报警。 不仅不敢报警,路人帮忙报了警,他还得赶紧藏起来。 我想段马龙心里一定非常后悔,后悔昨天晚上在烧烤摊为了装逼,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段马龙可能还在想,如果不多管闲事,‘b计划’就会进展的很顺利。 现在倒好,就因为多管了个闲事,‘b计划’也流产了。 反正段马龙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我们这个来自本地的地头蛇的报复,实际上是奔着他手里的背包来的。 也不会想到,我们根本不是什么地头蛇,其实跟他是同行…… 分头跑了一圈后,我们绕回到了旅馆。 回了旅馆,关上门,二叔脸上并没有抢到背包的喜悦和高兴,反而一脸严肃的先开口说道:“情势有点失控了,看看包里有没有孤本!” “如果没有直接走人,这活儿不能干了!” 我知道二叔这话什么意思。 段马龙的团队抢了牛铜山,我们又反抢了段马龙,两次的动手都见了血,大清早的就连续闹出了两个大动静,招来公安是百分百必然的。 这也都是我们完全没想到会发生的事儿。 牛铜山和段马龙的团队肯定会躲着公安。 只见血不见人,只听到惨叫,没受害人报案,这就更会容易引起公安的怀疑。 至于怀疑是黑帮内讧,还是盗墓团伙内讧,这就不好说了。 但风险性肯定是增加了,浑水就更浑了。 如果背包里有孤本,并且能准确的破解墓址线索,我们还能冒险再继续试着蹚一下这浑水。 大不了就格外小心谨慎一点,反正我们的身份也没暴露,大马路上见到公安还能笑着去打声招呼。 要是背包里没有孤本,连准确的墓址都找不到,这浑水肯定不能再蹚了,我们就立马走人,一秒钟都不在这里多待了。 反正跟段马龙结的梁子,已经被二叔两刀捅回来了…… 第125章 两座大墓 “我操了个……” “发丘摸金改行成持刀抢劫了……” 孙反帝不停的大口喘着粗气儿,又擦了擦脑门上油亮的汗珠子,看他这样子好像是第一次干这事儿,比在墓里的表情都丰富。 当街持刀抢劫,这事儿我也是第一次干。 不过我的适应能力比较强,内心并没有太大波澜,还瞥了孙反帝一眼,不咸不淡的提醒道:“你最近看上去有点虚啊!女人可是男人成功路上的最大绊脚石啊……” 这话是我在书上学的。 孙反帝听出了我话里的意思,他直接朝我眼珠子一瞪:“你个毛都没长齐的未成年懂个锤子!我找女人是为了修炼!知道炼精化气吗?” 我一愣:“你还会炼精化气?” 孙反帝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不会!” “但是我受过高人指教,精满阻塞身体气脉,要么通过炼精化气的修炼化掉,要么通过女人泄掉,长时间憋着会影响身心健康……” 我刚开始还听得认真,又听后面半段话,直接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心想:“这就是你喜欢嫖娼的理由?你说的‘高人’该不会是老鸨吧?” 人家是为了调节身心健康的泄掉,你这就是纵欲过度的泄洪好吧? 二叔没搭理我们,他表情凝重还带着一丝期待,拉开背包的拉链,也没往背包里看,直接就简单粗暴的把背包翻了个底儿朝天。 背包里的东西被哗啦啦倒了一地。 我和孙反帝也闭了嘴,瞪大眼睛看着地上被倒出来的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有手电筒、手套、蜡烛、打火机、安全套、匕首,都是一些盗墓常用的工具…… 另外还有两本书,一本《葬经》和一本《梅花易数》,还有一本很厚的笔记本。 这让我们心里一下子就凉了半截,只有两本关于风水的书籍,并没有我们想要的孤本古书。 折腾了半天瞎折腾,看来这活儿真的是没办法干下去了。 二叔也暗自摇了摇头,顺手拿起笔记本,翻开看了看。 这是牛铜山的工作笔记本,上面用非常潦草的字体记录着他在天马山一个半月的踩点情况,并且还画了一个天马山的山貌草图。 虽然字体写的非常潦草,但是草图画的非常规整专业,并且还研究了山势,在上面做了很多的标记,有的地方画着圈圈和叉叉,有的地方用专业的风水术语做着标注,甚至连地理知识都用上了,分析的头头是道。 二叔一边翻看着笔记本,一边嘴里碎碎骂道:“嬲他娘的,看来牛铜山是真的下了大功夫啊!” 不过二叔还有一些诧异。 诧异的是,笔记上并没有明显关于孤本古书的内容,就是牛铜山纯粹用风水和地理知识在分析。 这就让我们不得不重新思考,会不会是金小眼儿的情报有误,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孤本古书? 否则为什么牛铜山的工作笔记本上,没有见到任何关于孤本古书的内容? 不过现在再考虑这个也没什么意义了,即便孤本古书真的存在,可又不在背包里,还不一样等于白扯。 “撤!” 二叔‘啪叽’把笔记本用力一合,随手扔回了地上,这算是彻底对天马山的大墓放弃了。 我和孙反帝也撇了撇嘴。 然而,也就是我们已经在心里做好了撤的打算,结果二叔拿着笔记本往地上一扔,却意外的从笔记本后面的夹缝里露出了一张纸! “叔,本子里还夹着东西!” 我赶紧指着地上的笔记本喊了一声。 二叔同时也看到了,又立马重新捡起了笔记本,哗啦啦的用手一拨。 笔记本的后面夹了好几张纸,是一种非常薄的拓纸! 也就是因为拓纸非常薄,并且夹在了笔记本的后面,刚才二叔才没注意到。 拓纸一共有五张,上面用铅笔和橡皮以最简单的拓印法,拓印着几篇古字,而且拓印的非常清晰! “孤本!孤本!” 孙反帝最先激动的嗷了一嗓子。 这用屁股都能想得出来,这几张拓纸上古字内容,肯定是从我们要找的孤本上拓印下来的。 李俭是资深的古玩爱好者,不可能把孤本直接拿给牛铜山,就把孤本上的内容给拓印了下来。 这种在放弃之后又突然出现的惊喜,让我们三个全都像是又被打了一管鸡血。 不过二叔还是比较沉稳的,立马低声呵斥了一句:“屋里不隔音,你嚷嚷个什么!” 孙反帝赶紧闭嘴,二叔也立马小心翼翼的把五张拓纸全部摊开在地上,又用小物件儿压住了边角。 这五张拓纸上写的全部都是字,楷书字体,竖排从右到左书写,字迹清晰工整,但其中很多字都被刻意涂抹了,有的地方甚至直接被涂掉了一整行,看上去就像是被拉在纸上的一坨坨大便! 这肯定是古人的刻意把文中的重要信息给掩盖了! 也正因如此,李俭才换了两个团队大师傅。 可即便是换了高手牛铜山,因为重要信息被涂抹了,牛铜山也只能望洋兴叹,而夹在了笔记本的最后面,用他掌握和擅长的风水和地理知识去找墓址。 二叔同样看着拓纸上被涂抹的痕迹,而凝重着表情,先是把能看清的字全部认真的看了一遍。 大概十几分钟后,随着二叔表情古怪的一声长叹,孙反帝立马迫不及待的压低着声音问道:“姜老板,上面写着啥?” 二叔眯了眯眼睛,接着又点了根烟,深深地抽了一口,为了能让我们准确听懂,并没有照着字读,而是直接翻译成了大白话,说道:“上面写着长沙国第一任长沙王吴芮的儿子吴差,谥号长沙靖王,死后与夫人葬在了天马山,吴差墓陪葬金石,靖王夫人墓陪葬丝绸缎面……” “黄金是真的!” “天马山不止一座大墓,而是两座!” “嘶……长沙靖王吴差和他的夫人并没有同穴埋在一起!” 说到这,二叔还非常诧异的“嘶”了一声,因为古人都有着‘生同衾死同穴’的观念,长沙靖王吴差和他夫人居然没有同穴葬在一起,而是埋在了天马山的两个地方,这确实是有点反常。 但现在这个不是重点。 孙反帝听一吨黄金可能是真的,又立马迫不及待的问道:“姜老板,上面有写这两座大墓的准确墓址吗?” 二叔郑重的点了点头:“写了,而且还写的应该非常详细!” 孙反帝又一听这话,整个人直接兴奋的差点原地跳起来。 而我却听着二叔话里带着‘应该’俩字,幽幽的说了一句:“只不过就是被涂抹了……” 我都懒得去想,就知道二叔口中“写的非常详细”,肯定就是被涂抹的那一部分。 要是没被涂抹的话,李俭的团队早就把墓给打开了,还能轮得到我们? 孙反帝还兴奋的跟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 一听我这话,再看二叔跟着点了点头,他这才反应过来高兴的太早了,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脸上丰富的激动表情瞬间垮塌。 不过孙反帝仍旧还带着几分不死心,看着二叔问道:“真就被涂抹的那么彻底,一丁点的痕迹都看不出来?” 这回二叔没直接说话,也没点头和摇头,而是又盯着五张拓纸反复认真的看了看,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上面的关键内容确实被涂抹的很彻底,不过……” 我一听还有“不过”,又立马来了精神。 只要有“不过”,那就有变数和可能。 二叔接着说道:“不过上面除了天马山,还提到了一个地方,蛟龙洞!” “蛟龙洞?” 我和孙反帝下意识的对望了一眼,都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但二叔好像知道这个地方,他戳灭烟头,收起了五张拓纸,说道:“走!再去一趟看看!” 第126章 天马镇蟒,利剑斩妖 我们把拓纸重新夹在笔记本里,然后戴着鸭舌帽,又重新去了一趟天马山。 等到了天马山,已经是上午的十点半,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还是像往常一样,山上随处可见学生的身影,三五成群的散步踏青,也有两两结伴拉着小手儿谈恋爱的。 因为我们这次是带着目的来的,进了山,二叔就带着我和孙反帝爬山穿林,东走西绕。 天马山海拔不高,山势也谈不上险峻,只有中间一处山脊较为陡峭,像是一面天然屏障,把山的南北两面隔开,因此想要到山的另一面,无法直接徒步翻越,只有从两边绕行一公里左右。 而这次二叔要带我们去的地方,就是要从南面绕到天马山的北面。 上山的途中,我们也遇到了几波疑似同行的团队,三五个人背着背包,戴着遮阳帽,见到有人靠近,就侃侃而谈风很漂亮,下次有空儿还来游玩…… 我们同样也是一路都在闲谈着这里的风景,时不时还驻足而观。 但同行之间,心里都门儿清,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 按照道上规矩,古墓无主,先到先得。 暂且不管是不是所有同行都守规矩,至少目前还都处于和平竞争阶段。 早上的火拼,那属于特殊情况。 大概在山上绕了半个多小时,二叔带着我和孙反帝从山的南面绕到了北面,又爬到了半山坡,再往上就是陡峭的山脊,爬不上去了。 二叔在半山腰找了个视野辽阔,适合观景的位置,伸手指了指对面,让我们往远处看。 远处是宽阔的湘江,湘江对面是雄伟壮丽的岳麓山。 刚开始我和孙反帝还纳闷,没反应过来二叔这是什么意思。 直到我看到对面的岳麓山下有一个巨大的山洞,刚好就正对着我们这边的天马山,脑海里立刻就跳出了二叔之前说的‘蛟龙洞’。 其实对面岳麓山下的那个山洞,更多的叫法是‘蟒蛇洞’。 明代《岳麓志》中有记载:“洞深不可测,中有蟒蛇,吐气成云。” 民间还有说法:“洞中蟒蛇修炼成蛟,常兴风作浪,引发洪水淹没民宅,又叫蛟龙洞……” 但这都是神话故事,跟天马山的靖王吴差墓有什么关系? 旁边的孙反帝也看着对面的‘蟒蛇洞’,转悠着眼珠子,动着他时聪明时愚蠢的小脑筋,问道:“姜老板,这蟒蛇洞跟天马山有什么关系吗?或者说有什么说法?” 我和孙反帝想到一块儿去了,既然记载着靖王吴差墓的孤本古书提到了对面岳麓山的蟒蛇洞,应该是有什么关联才对,总不能无缘无故的写个‘蟒蛇洞’,只是为了水文吧? 二叔点了点头,说道:“说法还真有,是个风水故事,只有懂风水的人知道……” “从风水学的角度来说,天马山和对面的蟒蛇洞刚好形成了一个‘天马降妖’的风水大局,天马山就如一把利剑,直指湘江中的蟒妖,保长沙免受水患,并且这个风水故事起源已久……” 我和孙反帝一听这话,首先想到的就是,靖王吴差墓会不会就藏在二叔说的这个‘天马降妖’的风水大局里? 但我们之前也根据风水,在天马山找了好几个适宜造墓的水口,全都无果。 并且牛铜山也是风水高手,还在工作笔记本上用风水结合地理分析的头头是道,同样是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说起牛铜山的工作笔记,二叔又从背包里拿出来翻开看了看。 在牛铜山的笔记本上,写了一段话:“天马镇蟒,利剑斩妖”! 显然,牛铜山也从孤本古书的‘蟒蛇洞’联想到了‘天马降妖’的风水大局,并且还多赘了一句‘利剑斩妖’! 这段话写在了笔记本的空白处,又被特意圈起来用一条线连在了天马山的草图上,草图上根据天马山的局部轮廓,描画了一把利剑。 我们在草图的引导下,回头眯着眼睛看了看头顶陡峭的山脊,还真就有点像挂在马背上的一把利剑! 二叔说,这也是一个‘天马佩剑’的风水局,此风水局的水口在‘剑柄’的位置。 笔记本上同样有特别标注,只不过是用一个大大的叉来标注的! 说明牛铜山已经去踩过点了,同样是无果,画的叉下笔还很深,应该是当时心情很崩溃。 牛铜山同样是个风水高手,我们能想到的,他同样也能想到,甚至还能比我们多看出了‘天马佩剑’的风水局,说明风水知识甚至比二叔还厉害。 这就让我们不由的心凉了半截。 我们能想到的,人家比我们想的还要周密。 孙反帝拧巴着眉头小声探问道:“姜老板,现在还怎么搞?” 二叔用手指重重的点了点笔记本上画的叉,说道:“再过去看看!” 孙反帝眉头一挑,嘴里嘟囔道:“这个点儿都已经被踩过了啊?” 二叔合上笔记本放回包里,也没说话。 刚好那个位置距离也没多远,在半山腰贴着陡峭的山壁,向外延伸出去了十几米,周围半米多高的杂草丛生,长势茂盛。 如果把山脊比作成一把马背上的利剑,刚好这向外延伸出去的位置,就是‘剑柄’。 周围的一些杂草还有明显被踩踏过的痕迹。 我们顺着踩踏的痕迹,扒开草丛,看到了几个铁钎探孔,比小拇指粗一点,探孔边缘的砂土还是湿的,应该是牛铜山的团队昨天才刚过来踩的点。 孙反帝看着地上的探孔咬牙骂道:“我操了个……这屁大点儿的天马山,都快被铁钎戳成万人斩了,这两座大墓到底藏哪儿了?” 二叔没说话,就一直表情凝重的紧锁着眉心,不停的看着四周,时不时的还转悠着眼珠子,像是在心里想着什么事儿。 过了一会儿,二叔开口道:“老孙,掏家伙!” “啊?” 孙反帝惊啊一声,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这半山腰人比较少,但孙反帝还是嘀咕道:“姜老板,这个点儿不是已经被……” 话还没说完,二叔立马严肃的斥了一句:“让你干就干,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孙反帝赶紧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一把铁钎,就像是一次性筷子,每根有五六十公分那么长,可以拼接无限延长。 其实还有一种把铁丝当做探针的方法更为隐蔽,先浸湿土壤,再把铁丝插下去来探测土壤,但这种简陋的办法只适合特殊环境下埋的较浅的古墓,要是墓埋的深一点,准确率就会大打折扣。 秦汉墓葬一般都在八到十米深以上,封土层最少也有三四米,所以探孔一般最少也要打五米深为准。 孙反帝先把铁钎的尖头插进地里,然后再依次拼接延长,拔出来的时候再先一节一节的拧掉,虽然这种工作效率低,但安全性高。 如果拿着五六米长的铁钎一通乱插,被人看见立马暴露。 而我和二叔也同样没闲着。 我扒着草丛仔细的寻找牛铜山打过的探孔,然后插上比杂草稍微高一点点的木棍来当做标记,一方面是为了避开之前打过探孔的地方,一方面是为了更准确的进行地毯式搜索,不放过任何一处。 有点为了准确判断古墓的建造格局,更精准的推断出主墓室的位置,也会这么标记,正规的考古队一般都是插上小红旗。 我们在牛铜山踩过的点儿如此大费周章的再重新勘探一遍,也是因为实在没了头绪,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复核一下牛铜山踩点的技术怎么样。 经过好几个小时的折腾,我们确定了牛铜山当时在笔记本上用力画上那个叉的时候,心情确实是崩溃的。 我陆陆续续的在整片区域找到了接近二十个探孔,小木棍在草丛里插的到处都是,几乎相隔两三米远就有一个,几乎覆盖了整片区域。 事实证明,这下面确实没墓! 此时都已经到了下午,我们中午没吃饭,也都饿的前胸贴后背,饥饿感加上失落感,也实在是让我们没了继续找下去的信心。 孙反帝拔出了最后一节铁铲,用手捻了捻带上来的砂土,骂骂咧咧道:“姜老板,撤了吧?屁大点的地方被打了几十个探孔,牛铜山他们比我们可狠多了啊……” 二叔点了点头,但我看他依旧是紧皱着眉,看着四周插的木棍,有点恋恋不舍和不甘心的样子。 最后临走时,二叔又突然停下了脚步,低头看了看脚下,又看了看旁边不到半米远插的木棍,说道:“老孙,再往这儿探一眼!” 孙反帝看二叔说的地方距离牛铜山之前探过的探孔距离都不过半米远,他拧巴着眉头想说什么,但又看二叔表情严肃,反正折腾了好几个小时,也不差这最后一眼,就重新拿出了铁钎,手法娴熟的开始往地上插! 我站在旁边没说话,但是看出了二叔心里在想什么。 牛铜山在这片地方打了几十个探孔,相当于是地毯式搜索了,下面没有墓是百分百的事实。 但这片地方靠着陡峭的山脊,而二叔临走时又让孙反帝打的探孔,就距离山脊非常近,这是想最后再排除掉,古墓藏在山脊下面的可能性。 放着这么大一块绝佳的平坦位置不用,在山脊下凿壁挖洞,这个可能性极小,牛铜山当时也没往这方面想,所以距离山脊最近的探孔,隔了差不多三米远的。 “操!到底儿了,下面是岩石层!” 孙反帝才加了第六根铁钎,下面就捅到底儿了,总共的深度才三米多点。 这个深度就到了岩石层,那基本上就没戏了。 孙反帝骂骂咧咧的把铁钎抽出来,边抽边卸,再抽出最后一节后,随手在尖端擦了擦。 结果无意间低头一看,黄色砂石土中混合着明显的青白色! 砂石土中带白土,这白土是白泥膏!也叫高岭土,因自身粘性大,防腐性强,在古墓保护和陶瓷工业都有着非常重要的应用。 而我们要找的,可就是这白泥膏! 第127章 损招 下午的太阳挂在西边,刺眼的阳光刚好照在我们的脸上。 当我们三个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突然看到铁钎上被带上来的白泥膏,那种无法言表的心情,让我们全部都是愣住了,真的恍如做梦一般。 孙反帝甚至激动的手都有点颤抖,反复的用手指捻着,又放进嘴里尝了尝。 “呸!” 舌尖的味蕾让孙反帝内心的兴奋彻底爆发,但也算是还有几分理智,压低着声音激动道:“对头!对头!就是这个味儿,太正了……太他娘的正了!” 我一听这话,也带着学习的态度,蹲下来撸了撸铁钎,把手指头放在嘴里嗦了嗦,味道有点咸,还带着一点涩。 不过孙反帝既然说这个味儿正,那就肯定是古墓的回填土了! 这座墓还真的就藏在了山脊下面,最近的封土跟牛铜山打的探孔就差了四十公分! 如果牛铜山打的这个探孔再稍微往山脊偏一点点,那结果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擦肩而过,失之交臂! 但却被我们给抓住了! 不过这可并不是我们单纯的幸运,更多的还是二叔对于古墓的了解! 之前说过,唐宋之后的墓适用于风水寻找,这个位置虽然也是风水局,但秦汉时期对于风水的理解不同,这就需要变通。 牛铜山就是没有变通,死盯着这个风水局的水口寻找,才忽略掉了山脊下,而与其失之交臂。 二叔全程凝重的表情此时也彻底的舒展开,深长的出了一口浊气,带着几分感叹道:“看来命里有的,终须都会有啊!” 我也比较认可这句话,因为我们找这座墓中间都准备放弃过好几次了,而每次即将放弃的时候,总会再来点转机,几经反转曲折的才找到了这里。 不过找到墓址,也只是我们计划的第一步。 这座墓既然选址在了山脊下面,那必然是凿壁挖山而建,这种古墓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大多墓门都是用石条封堵,也叫塞石,有的塞石能重达上吨,甚至是十几吨,满满当当的塞在墓门或者甬道。 如果遇到这种情况,那工程量可就大了! 所以我们现在还不敢太过于高兴。 万一高兴的太早了,找到墓址没办法进去,可就尴尬了。 因为墓址有了眉目,我们也不饿了,不累了。 二叔让孙反帝继续沿着周围打探孔,我拿着木棍做标记,先确定封土的面积到底有多大,下面到底是岩石层,还是封门的塞石。 在经过又几个小时的折腾勘探后,直到傍晚日落西山,我们对这里有了初步了解。 沿着山脊下的封土面积并不是很大,这也更加确定了古墓的整体全部都在山脊下面。 刚才孙反帝第一次带出白膏泥的位置也不像是打在了岩石层上,更像是打在了塞石上,但也并不是百分百确定。 二叔研究了一个地方,做了特殊的标记,打算晚上就来正式开工,先打个盗洞看看下面的具体情况再说! 临走时,我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儿,看着二叔冷不丁的问道:“叔,不是说有两座大墓吗?那另一座呢?” 孙反帝听我这话,直接白了我一眼,说道:“咋?你还想一手按两只王八?我们现在就三个人,肯定是先搞定这个再说了啊!” 这个道理我当然知道,我这么问那肯定是有原因的。 靖王吴差和他夫人葬在了天马山的两个不同的地方。 如果这座墓真的是以‘天马佩剑’的风水格局来选的墓址,那么剑柄可是有两边的。 并且在山脊的南面,也有着和这类似的一处地理位置。 所以…… 二叔眯了眯眼,像是听出了我话里的意思,语气笃定道:“另外一座在正对面的南面!” 说着话,二叔又重新拿出了牛铜山的工作笔记本,翻开看了看。 笔记本的天马山草图上,只有这一边被画了一个大大的叉,代表着已经被踩过点了,而对面并没有做任何的标记,如果仔细看的话,只能看出一个笔尖按下去的小黑点! 这个笔尖按下去的小黑点说明什么? 说明牛铜山昨天刚在这里踩了点,用笔点了一下,打算今天去对面踩点,结果大清早刚出门,就被段马龙给一棍爆头了…… 二叔突然看着我问道:“守儿,你今天早上看牛铜山被打的伤重不重?” 我知道二叔为什么会突然问我这个。 牛铜山打算去对面踩点,但是中道崩阻,如果他的伤势不重,伤好了之后必然还是会去的,这里被他擦肩而过了,对面应该不太可能还会出现类似的巧合。 所以对面的大墓迟早会被暴露出来,我们也只能干这一个。 我摇了摇头,当时只见了血,不确定伤势重不重,但同时也猜测道:“按理说,段马龙就算再怎么猖狂嚣张,也不敢下死手,弄出人命……” 这话的潜意思就是,牛铜山去对面踩点是迟早的事儿。 孙反帝这才慢摆拍的反应过来,他眼珠子一转,坏笑道:“这也不怕啊!这山脊陡峭,没办法直接徒步翻过来,想要从对面绕过来,最少也要半个小时!” “他们在南边挖,我们在北边挖!双方各不耽误!” “不仅不耽误,咱们直接把对面大墓的消息散给同行,吸引同行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对面,到时候让他们群狼抢食,咱们就独善其身,嘿嘿嘿……” 说到这儿,孙反帝还忍不住嘿嘿嘿的坏笑出了声儿。 不得不说,这个点子是真的又阴又损。 二叔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了孙反帝的这个损招,但同时也眯着眼睛说道:“办法是好,不过牛铜山如果知道对面的墓是藏在了山脊下面,应该也会反应过来我们这边的情况!所以我们还是要赶快动手!” 说着话,二叔又拿出怀表看了看时间,接着说道:“让金小眼儿准备家伙,我们先去天桥一趟!” “去天桥?” 孙反帝表情纳闷,正想去问去天桥干什么,又猛地想起了昨晚在烧烤摊,让蒋晓玲晚上八点半之前去天桥还大哥大的事儿。 二叔接着表情古怪道:“等下如果人真的去了,你们两个什么话都不要说,看我搞她!” 我下意识的眉头一挑:“搞?” 第128章 女散土 从天马山下来后,天色已黑,我们随便找了个苍蝇馆子,点了几个小菜,还喝了几杯小酒。 酒足饭饱之后,就去了天桥。 说实话,天马山的这个天桥建的有点多余,因为马路并不是很宽,只有闲着没事儿遛弯儿的,才会走天桥过马路。 所以天桥上很少有人经过,我们三个就趴在栏杆边,看着下面过往的路人。 因为昨天在烧烤摊被蒋晓玲倒打一耙,我心里自然是还憋着气儿。 但晚上我们还有正事儿要干,时间很紧,应该提前先把工具装备准备妥当,看来二叔这是比我还要记仇啊! 另外这事儿都已经隔了两个多月了,蒋晓玲偷走的大哥大肯定早就变现了,她敢不敢来,还都是两说。 即便是真的被二叔给吓唬住来了,要东西没东西,要钱没钱,报警也不行,我们还能拿她怎么样?难不成当街暴打她一顿解解气? 还是真的要……搞? “来了……来了……” 正当我的思想有点抛锚跑偏,孙反帝指着前面的路口喊了一声。 我顺着孙反帝指的方向看过去,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着天桥这边走来。 正是蒋晓玲,穿的是上次在医院当护工的那身碎花小褂,心事重重的低着头,双手攥着衣角,走得很慢,像是犯了错不敢回家,又不得不回。 看来蒋晓玲还真的是被二叔昨天的那句话给吓唬住了,要是敢不来,以后就躲在学校里永远别出来! 吓唬住她的也不仅是二叔的这句话,还有二叔跟段马龙对峙的气势,让蒋晓玲以为我们真的是当地的地头蛇,不好惹! 十几米的距离被蒋晓玲走了将近半个小时,二叔也不急不催,就抽着烟,表情有点古怪的在天桥上等她。 我一直都在心里好奇的想着,看蒋晓玲这磨蹭的样子,肯定是没东西也没钱还给我们,二叔会怎么‘搞’她? 该面对的,肯定是总要面对的。 蒋晓玲上了天桥,低着头走到了我们面前,也没看我,而是抬头看着二叔,话还没开口,眼泪水就先是‘唰’的一下从眼眶里滚落出来,可怜的表情带着恐惧,跟二叔解释道:“大哥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想故意偷您的东西,是因为……” 蒋晓玲开始眼泪婆娑的说起了缘由,她家姊妹四个只有一个弟弟,家庭重男轻女的思想很严重,而她又不甘平凡,一心想要走出农村,就非常努力的上学,终于考上了湖大,家里又不给钱攻读,只有自己打零工赚学费。 结果屋漏偏逢连夜雨,厄运专挑苦命人,家里的母亲又患上了重病,急需一笔医药费,家里一天好几个电话打到学校,让蒋晓玲回家嫁人,用彩礼钱救命。 蒋晓玲不舍得断了前程,另一边又是至亲,两难之际,就临时起意偷走了二叔的大哥大。 说完这些,蒋晓玲已经抽泣着哭成了林黛玉。 但是我们三个大老爷们儿却面无表情,无动于衷,只是用脚指头想一下,就感觉这是她提前编好的。 性质就跟发廊小妹说一套“好赌的爸,生病的妈,上学的弟弟,破碎的家……”差不多。 我还忍不住拆穿她,如果是临时起意,为什么最开始就骗我? 她的解释是大学兼职在医院当护工,说出来感觉有点丢人。 我肯定也不信她这一套。 再信她,我直接从天桥跳下去! 蒋晓玲自然也看出了我们根本不信她这一套,最后直接就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起了头,抽泣道:“大哥,我现在真的没钱,大哥大被我卖了三千块,全部都寄回家了,这钱算我是借您的行吗?等我毕业赚了钱,我一定连本带息的全都还给您……” 孙反帝眉头一挑:“我操了个……一万多的大哥大被你卖了三千块?” 我也忍不住跟着补了一句:“新的!买回来还没两天,电池都没充过一次电!” 蒋晓玲好像听出了我们话里的意思,赶忙改口道:“两万!算我借您两万行吗?” 这会儿天桥上虽然人少,但也有人路过,看到蒋晓玲一个姑娘跪在我们三个大男人面前,难免会好奇的多看几眼。 二叔严肃着表情让蒋晓玲先起来。 算是借我们两万,这肯定是不行的,她一个上学的学生哪儿弄这么多钱还? 等毕业参加工作再赚钱,那都是多少年以后的事儿了。 我们总不能为了这两万块钱,盯她好几年吧? 二叔看着蒋晓玲,微微的眯了眯眼睛,问了一句:“你妈什么病?治好了吗?” 我和孙反帝在旁边听着直皱眉头,明知道她是编的,这怎么还问起细节,聊上了? 蒋晓玲被问到这个,眼泪水又如泉涌,情绪更是难以自控的抽泣的摇头道:“肾衰竭……医生说需要换肾,亲属供肾手术费也要十万,医院提供肾源要二十多万……我妈现在……现在已经回家了……” 编! 我看蒋晓玲演的比真的还要真,心里在嘀咕着:“你就可劲儿的编吧!我但凡信你一句话,我直接从天桥跳下去!” 与此同时,二叔的bb机来了条信息,是金小眼儿发来的:“货已到,天马酒店对面!” 货是我们提前让金小眼儿准备的工具装备。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还要赶着去接货。 我和二叔有点不耐烦了,这还瞎聊个啥?上去甩两巴掌解解气得了! 干正事儿要紧啊! 可二叔却不急于去接货,而是又盯着蒋晓玲琢磨了一下,像是在心里琢磨着什么事儿,然后又打开背包的拉链,从包里掏出了一沓还没拆封的百元大钞,反手递到了蒋晓玲的面前。 二叔这操作,直把我和孙反帝看呆了。 蒋晓玲更是瞪大眼睛失措的望着二叔。 二叔眯了眯眼睛,看着蒋晓玲语气平淡的说道:“帮我办个事儿,最多半个月,不影响你上学,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三十万,去给你妈换肾!” 三十万! 当听到二叔这语出惊人的话,我和孙反帝站在旁边全部都惊掉了下巴。 二叔说的办事儿,肯定是要拉蒋晓玲入伙了。 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我听到这个,都感觉二叔是疯了!而且还疯的不轻! 蒋晓玲一个女大学生能帮我们什么忙? 我们就算是再怎么缺人,也不至于缺一个人女人啊! 而且还开口就给三十万,该不会是二叔看上她了,这三十万是包养费吧? 也还是后来,二叔才跟我们说了找蒋晓玲入伙帮忙的缘由。 蒋晓玲对于我们现在干的活儿来说,非常非常关键! 天马山的墓已经被我们找到,晚上就可以开工打盗洞,但是天马山白天学生太多,必须要把打盗洞的土全部散出去,不能在原地留下任何的一丁点痕迹。 因此散土就成了最大的难点问题。 虽然散土说起来简单,但难的是不被怀疑。 而蒋晓玲是湖大的学生,还是个女学生,再加上我,两个人夜里一边散土一边望风,就算是被意外发现,那也是会被当成为了寻刺激出来野战的小情侣,而绝对不会联想到是盗墓的! 第129章 团队新成员 之前说过,女人在盗墓团队中,职责大多都是望风和散土,因为女人有减少被怀疑的优势。 女大学生,尤其是在天马山,那就更有优势了! 如此来看,二叔开价三十万,也算是值得! 其实昨天晚上在烧烤摊,二叔走了又回来,趁着装出去的逼威胁蒋晓玲今天过来,想的就是这个。 至于蒋晓玲说的生病的妈需要换肾,真实性对于我们无所谓。 只要她同意,我们可不管她拿了钱往哪儿花。 如果不同意呢? 不同意那也就只能甩两巴掌出口气拉倒了,这种事儿也没有强求的。 蒋晓玲看着二叔递到面前的一万块钱,又听二叔说帮忙办个事儿,事成之后有三十万,她脸上的表情很丰富,从惊讶到质疑,再到考虑和尝试,最后有些结巴的小声问道:“帮你们办什么事儿?” 二叔非常干脆的淡淡说道:“帮我们杀个人!” “但不用你杀!你帮我们把人引到天马山上就行了,我们自己动手!” 二叔用最轻松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听的蒋晓玲直接就紧皱起了眉头,甚至我看她脖颈后面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不过蒋晓玲应该也是提前在这方面做了心理准备,毕竟三十万的帮忙费,正常人都能想出来肯定不是好事儿,所以只是紧皱着眉头,脸上并没有特别夸张的表情反应,也没有果断拒绝,而是带着一丝考虑。 看蒋晓玲没有果断拒绝,反而在犹豫,二叔又接着淡淡的说道:“你放心,人不用你杀,只要你这边不败露,绝对安全,万一我们栽了,也不会把你给供出来的!事成之后,三十万一分不少你的!” 说完话,看蒋晓玲依旧还愣在原地没反应,二叔也没多磨叽,重新把一万块钱放回了包里,说道:“你要是不同意的话,那就当咱们没见过吧,那个大哥大就当做是送你的封口费吧!” 丢下这句话,二叔给我和孙反帝使了个眼神,转身直接下了天桥。 其实蒋晓玲不愿意也是正常的,毕竟杀人实在太狠了。 如果我们直接说是盗墓的话,蒋晓玲说不定可能会同意,但我们肯定不能冒这个险直接把真实身份和目的暴露出来。 换句话说,如果蒋晓玲连杀人都敢干的话,那就更不用提盗墓了。 我们下了天桥,蒋晓玲并没有追上来。 看来蒋晓玲确实是没这个胆儿。 不过这也都在我们的预料范围之内。 不干就不干,关于散土工,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实在不行就只能把工作进度放慢,稳中求胜,一点点的往外散土,只不过就是时间拖得越久,危险性就越大。 然而,也就是我们刚刚下了天桥还没多走几步远,蒋晓玲又从后面追上来了! 只看蒋晓玲眼眶里的泪水还没干,眼睛通红,脸颊上还挂着泪痕,慎重思考的表情很坚毅,看着二叔咬牙说了两个字:“我干!” 为了三十万,敢去帮凶杀人! 蒋晓玲这个女人,可真的是不简单!这就又让我对她更加固定了心里印象:“是个坏女人!” 但是我们要找的,也刚好就是‘坏女人’,好人也不可能帮我们干这事儿啊! 二叔看着追上来的蒋晓玲表情像是下定了决心,还带着狠劲儿,颇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接着又扬起嘴角点头道:“那就跟我走吧,今晚就干活儿!” 蒋晓玲诧异:“今晚就干活儿?” “嗯!” 二叔再次点了点,又看了看周围路边没人,压低着腔调说道:“今晚先跟我们去天马山挖个坑儿,你负责把挖出来的土散了,到时候把人杀了直接往坑里一扔土一埋,事儿就完了!” 二叔心思缜密,性格谨慎,即便是蒋晓玲同意帮忙,暂时也没把实际是找她帮忙盗墓的事儿说出来。 反正无论挖坑埋尸,还是挖坑打盗洞,她负责干的都是散土的活儿。 蒋晓玲一路表情忐忑的跟我们去了天马酒店。 在天马酒店的马路对面,停着金小眼儿的面包车。 这次是金小眼儿亲自来给我们送工具,面包车后排座放了三个背包,其中两个是空的,负责散土的。 最开始的打盗洞工作,也用不上太多的工具。 金小眼儿坐在面包车的主驾驶没下来,他趴在车窗看着我们团队中多了个女人,眼神非常诧异,二叔过去跟他低声窃语了几句。 但这窃语的几句并不是解释团队中为什么多了个女人,而是提前跟金小眼儿交代一下,让金小眼儿等我们的信号,时机成熟后,就把天马山南边的那座大墓的位置透露给在天马山的其他团队,把其他团队全部都吸引到对面去! 交代好事情之后,我们四个人拿上背包,先回了趟旅馆。 现在时间还早,天马山不比其他地方,至少也要等到十一点过后,才能动手。 当时旅馆老板看到我们三个男人从外面带回来了一个女学生,并且长得还挺漂亮,那小眼神儿,左边写着‘禽’,右边写着‘兽’…… 回到房间,我们短暂的休息了一下,气氛颇有些尴尬,我没主动跟蒋晓玲说话,她看着我几次欲言又止,像是想要道歉,又因为二叔和孙反帝在旁边而不好意思开口。 就这么一直等到了十一点。 二叔掐好了时间,我们离开旅馆,背着背包,身影裹在黑夜里直奔天马山。 今晚的夜色十分晴朗,皓月当空,星罗密布,皎洁的月光映照大地。 天马山裹在夜色中,从远处看更像是一匹奔腾的骏马。 到了后半夜,天马山也静的出奇,现在肯定是没有学生的身影了。 但是为了避免有喜欢野战的学生,也避免会遇到夜里踩点的同行,我们并没有用手电筒,就悄无声息的上山,用半个小时的时间,格外小心谨慎的绕到了天马山的北面。 不过让我们颇有些意外的是,这摸黑上山,蒋晓玲居然全程都没有怕,不仅没怕,还表现的非常冷静。 也是后来我才知道,蒋晓玲在天桥上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她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极其严重的家庭,在家中排行老四,上面三个姐姐,下面一个弟弟,从小就最不受宠还要挨打。 八十年代能在这种家庭环境下考上大学,那就不仅仅只是聪明了…… 第130章 长沙最专业的土夫子 皎白的月光洒在天马山,仿佛就像是给这匹天降神马披上了一层银装。 我们到了白天事先踩好的点,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确定安全后,孙反帝卸下背包,开始拿出工具开始进行拼装。 关于盗墓工具,因为南北土质不同,有着“北派洛阳铲,南派短柄锄”的说法,短柄锄就是基于农耕的锄头进行改良的,短柄便于携带,锄头可以灵活拆卸。 随着近几年南北两派开始出现合作,两派之间技术方面也有了一些取长补短的融合,就比如打盗洞,南派的土夫子也开始用上了洛阳铲,只不过就是根据南方土质进行技改后的洛阳铲,再配合着短柄锄使用,前者取土,后者对付石头。 只见孙反帝先把铲头与长柄通过丝扣链接,再加上一截加长杆,最后又在顶端拧上吊环,系上安全绳。 孙反帝的这套拼装工具的手法极其娴熟老练,尤其是在黑夜的背景衬托下,直有一种枪械师蒙眼读秒拼装枪械的既视感。 不过这也都是行业高手必备的基础技能。 可孙反帝的这波炫技,却把旁边的蒋晓玲看的表情甚是震惊,那眼神好像是在说:“挖坑带的工具这么专业也就算了,手法还这么娴熟,你们该不会是职业的,常杀人吧?” 没错,我们的确是长沙人! 长沙最专业的土夫子…… 孙反帝组装好工具后,二叔那边也在地上标记好了一个圈,直径估摸着五十公分,刚好能容下一个人, 不过这只是洞口的宽度,下面肯定还要扩宽,就像是一个水缸,口窄内宽,又要确保不会坍塌,这就要考验专业土工的技术和经验了。 原本我们团队里,杨家兄弟是专业的土工,但他们俩将近两个月还都没消息,这土工的活儿,就只有孙反帝来干了。 孙反帝在手心里吐了口唾沫搓了搓,开始用技改的洛阳铲刨土,带出来的土直接装进背包里, 我和蒋晓玲负责现场就把土散掉。 散土也是有门道的,带着白泥膏的古墓回填土特征明显,不能乱散,否则要比随地大小便的性质严重多了。 尤其是现在天马山同行团队非常活跃,要是看到这带着白膏泥的回填土,那绝对能疯狂起来。 但好在天马山距离湘江很近,山脚下距离湘江最短的距离才几百米,把土倒进湘江里,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孙反帝这货居然还知道怜香惜玉,怕蒋晓玲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孩儿背不动,直把背包装了大半。 可蒋晓玲却没领这个情,很坚决的要求装满,装的越满越好,这样能省得来回的多跑几趟。 我们背的都是登山包,装满土最少都有六七十斤重,我背在身上都感觉有点吃力,更何况还是还是背着下山。 蒋晓玲看似小身板弱不禁风,还是个女人,背着几十斤的背包在身上,愣是眉头都没皱一下。 深夜的山里一片死寂,我和蒋晓玲背着装满土的登山背包,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下山。 周围只能偶尔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虫鸣声,这个点儿基本上不会有人,即便是意外遇到学生,见到我和蒋晓玲男女一对儿,最多也就往男女龌龊的方面去想,绝对不会跟盗墓联想到一块儿。 说句不好听的,这天马山就是学生们的野外战场,夜里在山上遇到偷偷摸摸的男女,都是很正常的事儿。 如果是遇到夜里来踩点的同行,那更是只会躲着我们。 这也是二叔不惜以三十万的天价诱惑,找蒋晓玲来帮忙散土的原因。 下山的路上,我们一前一后,我在前面带路,蒋晓玲紧跟在后面。 因为背包很重,又是在夜里,没有手电筒的照明,下山的路每走一步都需要格外的小心,我全程都紧绷着精神没有说话。 对于蒋晓玲,我也无话可说,甚至“小心脚下”的提醒都懒得说。 也就是因为之前的事儿,再加上现在全程沉默的气氛,我们两个人之间像是冻结了一层冰。 最后还是蒋晓玲跟在我后面,最先打破了沉默的气氛,开口轻轻的说道:“姜守,上次是我骗了你,我……向你道歉行吗?” 道歉? 说实话,我对蒋晓玲的这句道歉实在无感。 不过考虑到大家现在是一个团队,还需要合作,我也不是那种为了小事儿就特别记仇的人,所以我就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这声点头虽然也算是接受了蒋晓玲的道歉,但不记仇归不记仇,之前那种友谊肯定是没了。 现在大家就只是纯粹的团队合作关系! 单纯的为了金钱的合作关系而已。 反正二叔只是临时拉蒋晓玲入伙帮忙散土,干完天马山的这个活儿,大家一拍两散,以后江湖上谁也不认识谁。 蒋晓玲自然也是听出了我这“嗯”的一声,满满的都是敷衍。 我走在前面,感觉她还想要说什么,最后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下山的路大概走了二十分钟。 到了山脚下就是一条马路,沿着马路一直往北走,大概六七百米就到了湘江边。 最近一个月湘江的水位涨了很多,江水在月光的泼洒下荡着层层涟漪,波涛起伏。 趁着夜里四下无人,我和蒋晓玲以最快的速度把背包里的土全部都稀里哗啦的倒进湘江里。 旁边有条大江,这散土确实方便很多。 要不然的话就需要白天一点点找偏僻的地方散了。 清空背包后,我们再以最快的速度原路返回,下山用了二十多分钟,上山基本上可以节省将近一半的时间,这一个来回大概就是四十分钟左右。 等我们再次返回半山腰,孙反帝已经又装好了满满两背包的土。 时间要紧,我们也没有休息,四个背包轮番替换。 就这么一直来回往返了将近四个小时,我和蒋晓玲也不停歇的来回反复了六趟,非常顺利,没有出现任何意外,就是把我和蒋晓玲累得够呛,腰酸背痛,双腿发软,脚底板都感觉像是磨出了血泡,这负重下山几个小时,比之前寻找干越王墓,爬一整天的怀玉山都要累。 至于盗洞,前期进展的也很顺利,已经往下打了将近三米深。 而三米深的下面,就遇到了岩石,也就是我们白天第一次用铁钎探到白泥膏的位置。 二叔特意把这个盗洞选在了下面岩石的最边缘位置,是想先确认一下,下面到底是岩石层,还是我们最怕看到的塞石。 如果是岩石层倒不怕,拐个弯找到墓门问题不是很大。 打开墓门的方法有很多,比如最常用的拐子针,或者是直接用千斤顶,在盗洞底部搭个铁架作为受力点,直接用千斤顶就能顶开。 但如果是塞石封门的话,那可就比较难搞了。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孙反帝在盗洞下用短柄锄往岩石上刮了刮,地下岩石表面粘的白泥膏被清理掉,可以明显看到露出的岩石局部表面平滑,有明显人工修凿的痕迹。 有人工修凿的痕迹,那肯定就不是自然岩石层了! 还真他妈的就是塞石! 就像是玉肛塞一样,塞在了墓门口! “我操了个……” 孙反帝在盗洞下面看着局部表面平滑的塞石,咬牙骂了一句:“姜老板,又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啊!” 第131章 办法总比困难多 说起来我们的盗墓生涯也注定不凡。 从大风岭的西汉墓到干越王的悬空墓,再到现在的天马山,干的全都是棘手的活儿,而且好像还是一次比一次难度升级。 虽然目前暂时只是看到了塞石的局部,还不能确定塞石到底有多大。 但既然是用来封堵墓门的塞石,要么就是一整块很大的石头对甬道进行填充式封塞;要么就是很多修凿的石块,就像是砌砖垒墙一样进行垒砌封堵。 相比较后者的垒砌封堵,前者的填充式封塞防盗性更强,可能性也更大。 因为石块垒砌可以一点点的拆掉,而一块完整的塞石,那就只能拔出来。 推进去容易,但再想拔出来可就难了! 曾经南派盗墓史上出现过类似的情况,一个团队遇到了塞石封堵在甬道,他们是先把塞石上打了一个对穿的牛鼻孔,用牛把塞石给拖出来,一头牛不够就加两头,两头不够上三头。 但这种办法我们可不能效仿。 我们也不可能再伪装成养牛大户,来天马山放一群牛,白天吃草,晚上拖塞石吧? 反正以我的认知,在这种特殊情况下,想要把塞石无风险的抽出来,几乎不太可能。 再退一步说,就算是冒险来个大工程,把塞石抽出来了,然后抽出来的塞石藏在哪儿? 总不可能像散土那么简单,几个人抬着扔湘江里吧? 我扭头看了二叔一眼。 皎洁的月色照在二叔凝重的表情上,只见二叔不仅表情凝重,还紧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后,又让孙反帝继续顺着塞石,把盗洞拐弯朝山脊的方向挖。 主要还是因为找到这里不容易,无论换做是谁肯定都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了,所以还是想先百分百确定塞石的情况,看看能不能想到解决的对策。 中间又折腾了一个小时,直到清晨将近五点,繁星已经褪去,天也变成了深蓝色。 我和蒋晓玲也又跑了两个来回,散了两趟土。 孙反帝沿着塞石朝着山脊的方向挖了一米多后,遇到了山脊下的岩石,最后确定,和我们想象的一模一样。 这是一整条塞石,被塞进了墓室的甬道里,塞石于甬道只有二十多公分的空隙,空隙里用白膏泥填充,有一米多没有被完全塞进去,在外面露出了个头,塞石的高度也有一米。 至于塞石的宽度,二叔用铁钎探了一下,大概也是一米宽。 一米宽和一米高的正方体塞石,目前还不确定被塞进去了多长,仅仅只是根据外面的体积推算,这条塞石最起码也有十几吨重。 最起码十几吨重的塞石封堵在甬道! 这个现实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因为古墓藏在了山脊下面,这里又是进入墓室的唯一通道。 “我操了个……” 孙反帝从盗洞里爬了上来,使劲儿抓了抓头发里的泥土,又重复了之前他的那句话:“姜老板,这骨头不是难啃,看样子是根本啃不动啊!” 不过这次孙反帝的语气要比刚才重的多,意思就是肯定没得搞了! 除非是用爆破,直接把塞石炸裂,然后一块块的搬出去,但这就不是盗了,几乎就相当于是明抢了。 而二叔却表情阴沉不定的摇了摇头,然后又朝着四周看了看。 我看二叔还不想放弃,心里正嘀咕着:“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总不能真的要来硬的吧?” 只见二叔重新拿起铁钎,走到了与塞石直线距离大概接近两米的位置,把铁钎探了下去。 结果铁钎只是插了两米多深,就在下面遇到了岩石层,这也很正常,整座天马山几乎有一半都是岩石。 正当我和孙反帝对二叔的这个行为有些不解时,二叔却一边抽出铁钎,一边说了句语出惊人的话:“有一个办法可以尝试一下!” 我和孙反帝一听二叔有办法,心里顿时一惊,但同时心里也有点存疑,一整块塞石最起码十几吨重,爆破不行,抽出来难度更大,这就像是一个1+1=2的数学题,结果只有一个,还能有什么办法? 孙反帝也是立马半信半疑的看着二叔迫切的问道:“姜老板,什么办法?爆破肯定是不行的啊!” 二叔摇了摇头,说道:“天要亮了,先清理一下,回去再慢慢说!” 也不确定二叔是故作神秘,还是因为怕旁边的蒋晓玲听到。 说到蒋晓玲,她全程都在旁边看着没说话,但微微蹙眉的表情却带着猜疑。 毕竟我们跟她说的是提前挖坑准备杀人埋尸,结果挖了一夜还把洞在下面拐了个弯儿,再加上之前说的那些话,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为了埋尸挖的坑,但凡稍微聪明一点,都会觉得不正常。 不过猜疑归猜疑,蒋晓玲并没有开口问我们。 其实蒋晓玲帮我们散了一夜的土,这也相当于是‘投名状’了,她知道事情也都是迟早的事儿,所以没太大所谓。 我们快速的清理了一下现场,用提前准备好的木板把洞口盖住,然后又在上面铺了一层土,又移了一些杂草作为掩饰,如果不是离得很近,很难会被发现。 做好这一切善后工作后,我们悄悄的下了山。 下山后,我们跟蒋晓玲暂时分开,蒋晓玲回学校宿舍,我们回旅馆。 临分别时,二叔还特意给了蒋晓玲一个bb机,让她随时等我们的消息,另外还给了她一万块钱的现金。 等回到旅馆后,我也顾不上腰酸背痛,脚底磨出泡的生疼,立马就迫不及待的问二叔,他到底想了什么解决的办法。 我不仅迫不及待,而且还求知若渴的非常期待。 孙反帝同样也是和我一样,甚至一双急切知道的眼神,比我还急。 二叔却不慌不忙的先点了根烟,然后又拿出牛铜山的笔记本,翻开崭新的一面,用笔大概的画了一张示意图。 画示意图是为了方便我们了解的更加清楚。 而在听完二叔的解决办法后,我彻底被二叔的聪明思维折服! 二叔的想出的这个解决办法,其实也很简单,既不是爆破,也不是把塞石拖出来,而是……一塞到底的直接把塞石给推进墓室里! 简单粗暴的来说:“我拔不出来,那就直接捅深一点!” 这样不仅能进入墓室,还能完美的隐藏塞石! 至于如何把塞石推进墓室里,二叔也想到了办法,那就是用千斤顶! 把塞石给一点点的顶进墓室里! 刚好与塞石直线大概两米的位置是一处岩石层,可以当做千斤顶的支撑点,中间距离太宽,千斤顶肯定够不到,这都是小问题,可以无限延长的钢管作为中间支撑。 十几吨的塞石,一个千斤顶肯定不够,那就直接用十个八个千斤顶一起硬推! 至于能不能把塞石推进墓室,这个不好说。 但这个办法绝对可以尝试一下。 商量好之后,二叔立马就联系金小眼儿,让金小眼儿晚上之前,给我们准备十个千斤顶,以及足够多的钢管,钢管的质量还必须要最好,最结实的! 第132章 直接守在盗洞口 土夫子的工作时间就是昼夜颠倒,白天蛰伏,晚上活动。 因为昨晚散土实在是把我累得够呛,白天这一觉直接就睡到了下午五点。 其实下午五点对于我们这个职业来说,也都算是‘早起’了。 二叔和孙反帝比我起得更早,并且还出去接了一趟货,把金小眼儿给我们准备的工具带了回来,八个手动的液压式千斤顶,和一捆钢管装在了鱼竿包里。 为了避免长时间住在一家旅馆昼伏夜出引起旅馆老板的怀疑,我们挪了个窝,又在另外一条街换了家旅馆,同样也是藏在深巷子里的一家很破的旅馆,肮脏的被褥,潮湿发霉的房间,糟糕的环境都差不多。 晚上八点多,我们在附近找了一家稍微好点的饭店,定了一个包厢,点了几个特色菜,又叫了一瓶好酒,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干活。 二叔给蒋晓玲呼了条信息,让她过来饭店跟我们汇合。 结果等我们吃完饭,已经是将近九点,可还没见到蒋晓玲来。 她们学生公寓距离我们这个饭店,也就隔了一条马路,几百米的距离而已。 看左右等不到人,孙反帝也开始忍不住泛起了嘀咕:“姜老板,那妮子会不会是看出来我们是干什么的,拿了钱放我们鸽子了吧?” 我觉得这还真就不好说,蒋晓玲不是一般的聪明,她要是知道我们不是杀手,也不是当地的地头蛇,而是盗墓的,还真就可能拿钱跑路了。 要真是这样,一万块钱请个女散工只干了一晚上,我们可就亏大了。 不仅亏大了,计划还要有变。 孙反帝又接着嘀咕道:“要我说,那一万块钱就不应该先给她……” 二叔喝了口酒,脸色沉思着也开始不确定起来,就拿出大哥大,拨了个号码出去:“喂,扣,十分钟见不到人,弄死你!” “么子?这个不能发?” 二叔眉头一挑,又换了个语气:“十分钟见不到人,去学校找你!” 以前的人工台不是什么话都能发出去。 也就是二叔刚挂断电话没过一分钟,包厢的门从外面被推开,推门的正是蒋晓玲,穿了件黑色的外套,把头发扎起来戴了个针织帽,一脸的油光,看上去像是刚睡醒还没来得及洗脸,喘息也有点急促,应该是一路跑过来的。 推开门的同时,刚好口袋里的bb机滴滴响了。 蒋晓玲掏出bb机看了看,秀眉微蹙,看着二叔低声说道:“姜老板,不好意思,我白天有课,下午放学才睡了一会儿,不小心睡过头了……” 看蒋晓玲脸都没来得及洗,一路跑过来喘着粗气,看来是我们刚才多想了,她的工作态度倒还算积极。 二叔示意蒋晓玲坐下来,问道:“还没吃饭吧?” 看蒋晓玲轻轻点了点头,二叔让孙反帝加了两个菜,又问道:“你是大几的?什么专业?白天课程比较紧?” 蒋晓玲又点了点头:“大二,主修民俗学,辅修画画,平时课程也不是很紧,不过我是班级的宣传委员,这几天有宣传任务画黑板报……” 说到这儿,蒋晓玲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又改口摇头道:“我今天只是时间没有调整好,以后不会耽误你们的……” 我听蒋晓玲话里的语气带着主动,跟昨天听我们说刨坑埋尸时艰难抉择的反差很大。 我基本上就已经猜出来,蒋晓玲确实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了,不仅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抗拒心理,反而还变得很主动。 其实这个也不奇怪,虽然都是踩着红线的违法勾当,但盗墓的性质可要比杀人轻多了。 而且三十万帮忙盗一座墓,以当下的市场行情,也只有真正的大师傅才能有这个价。 对于这种赚大钱的机遇,尤其是在特别急缺钱的情况下,就算是大学不上了,那都绝对有很多人愿意。 二叔自然也是听出了蒋晓玲话里的意思,索性也就直接捅破了窗户纸,问道:“你知道我们真正是干什么的了?” 蒋晓玲倒也干脆,想都没想的就点了点头。 看蒋晓玲点头这么干脆,二叔点上烟抽了一口,又在心里想了想问道:“你还学画画?” 蒋晓玲点头道:“从小就喜欢,所以就选了一门辅修。” 二叔弹了弹烟灰,又接着问道:“那你能不能跟学校请几天假?随便编个理由,比如家里有事,或者生病了之类的?” 我以为二叔让蒋晓玲请假,是怕她白天上课,晚上在耽误了我们干活,或者是被拖后腿。 而实际上,二叔是另有其他打算。 说到这,我就不得不吐槽一下二叔了,他性格谨慎,脑子里的想法和点子特别多,走一步想三步,可有很少会把想法提前跟我们说,以至于我们经常跟不上他的节奏。 蒋晓玲听二叔说去跟学校请假,她短暂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下来,说明天就去学校找班主任请假,但是不能超过一个星期,要不然就要找校长审批,否则就要算旷课。 一个星期的时间,这也在我们的计划之内。 我们的预计也就是尽量在一个星期内搞定这座墓,因为天马山的位置太招眼,不比在深山老林里,待上一两月都没事儿,甚至时间长的能干上半年。 吃完饭已经是将近十点,外面黑灯瞎火的,人也渐渐稀少。 我们四个人离开饭店,回旅馆稍微准备了一下,十一点钟准时行动。 重新来到天马山的旧地,被我们遮盖的盗洞一切无恙。 但最近活跃在天马山的其他团队都满山找疯了,即便我们把这个盗洞伪装掩盖的再怎么好,也随时都有可能会被其他团队发现的风险,而且这风险还很高。 一旦被其他团队发现,那就必然要有竞争。 孙反帝提议,现在就把对面的点儿让金小眼儿泄露出去,其他团队知道了对面的点儿,那就自然不会再满山溜达着踩点,而大大降低了我们这个点儿被同行发现的风险。 他们在北边挖,我们在南边挖,因为有着陡峭的山脊相隔,双方互不干扰。 更重要的是,就算被公安发现,那肯定也是对面先被发现,从北面绕到南面最快也要二十分钟,就相当于对面还能帮我们挡枪! 但是二叔却否决了孙反帝的提议,说这是我们的一个后手,不到关键时刻,暂时先不用! 时间要紧,我们也没有耽搁。 到了地方就直接开工。 由于改变了计划,之前的盗洞就用不上了。 我们需要把塞石全部都挖出来,才能用上千斤顶。 而塞石有一米宽,接近两米长,再加上还需要操作千斤顶,那就最少需要挖一个一米宽,两米多长的大坑! 尽管不是特别深,但这对于我们来说,也确实是一个不小的工程。 刚开始,二叔和孙反帝把挖出来的土回填到昨天挖的盗洞里,我和蒋晓玲不用散土,就负责在旁边望风。 黑夜里,二叔和孙反帝拿着洛阳铲和短柄锄上下翻飞,干的特别起劲儿。 连续干了三个小时后,昨天的盗洞被回填满,再多余出来的土就需要我蒋晓玲如法炮制的散到湘江。 就这么一直不停歇的干到了将近清晨的五点,现场被我们挖出了一个宽一米五,长两米五的长方形土坑,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放棺材的墓坑。 盗洞不是圆的就是方的,最大的直径一般也不会超过两米,而且还都是在乱世才会有这么大的盗洞,近代的盗洞基本上都会被控制在直径一米之内。 我们挖这么大一个土坑,那也是实在迫于无奈。 因为工程量大,我们这一夜只是挖了两米深,按照这个进展,最起码还要两个晚上的工作量。 时间上好说,但是盗洞挖的太大,我们现在又面临了一个不好掩藏的问题。 小的盗洞可以用木板盖起来,上面再铺上一层土。 可这么大的盗洞,虽然也可以用木板盖,但由于面积太大,杂草丛里秃了一大块,铺的土又是湿的,必然会非常惹眼。 这个问题我们当然也有事先考虑过。 想到的解决办法就是,既然不好掩盖,那就不掩盖了,直接就让我和蒋晓玲白天守在这里! 这也是二叔吃饭的时候问蒋晓玲学的专业,和让她去学校请假的主要原因。 先把盗洞用木板盖住,然后在上面铺上布,我和蒋晓玲就假装出来游玩写生的学生,买点零食饮料,架上画板,在这里从早到晚待上一整天。 学生见了也以为我们真的是出来画画写生的,对面眺望着湘江和岳麓山,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那些满山溜达踩点的同行团队,见到我们连靠都不敢靠近! 这也就是蒋晓玲三十万的真正价值! 虽然其中的风险也是有,那肯定要比用木板盖着的伪装,风险低的多了。 确定好之后,我们临时先用木板盖一下,上面铺上土,工具也全部都放在了盗洞里,空着手回去准备了一下。 蒋晓玲在学校请了假,又从学校拿出来了两个画板,以及画画用的彩墨纸张,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画具。 我就在商店买了两大包的零食饮料,和一床花布床单,和蒋晓玲俩人赶在日出时回到了原地。 二叔和孙反帝不适合待在这里,就回了旅馆睡觉。 我把床单往盖着盗洞的木板上一铺,买的零食饮料全部都放在旁边。 蒋晓玲架起画板,面向对面的岳麓山,这会儿太阳初升,东方的朝霞格外漂亮。 还别说,我们这带着零食饮料,一边与大自然亲近,一边户外写生,大学生的悠然自然和文艺气息,看上去还真就像那么回事儿。 任谁来了,即便是脑洞大开,也都不可能怀疑我们是盗墓的,床单下面盖的是个盗洞! 不过毕竟写生只是伪装,熬了一整夜,睡觉肯定还是要的。 两个人又不能同时睡,那就只能轮替着睡。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是被脸上的太阳给晒醒的。 睁开的第一眼,我就看到蒋晓玲刚落下笔,画板上是一幅彩画。 我粗人一个,不懂什么艺术,只是看蒋晓玲画的很专业,很漂亮,是一幅岳麓山景,下面是湘江,江面上有条渔船,一对渔民夫妇在配合着划船收网,很生动和形象。 蒋晓玲跟我说,这是她关于爱情憧憬的一部分,无论贫穷与富贵,生老与病死,都会一直在一起。 我只是淡淡的笑着没说话,等她躺下睡着后,在渔网上画了俩王八…… 可能也是因为我干的是违法的勾当,所以我心里首先想到的就是,俩人在一起太黏,到时候落网也会一起落网啊…… 然而我却没想到,也就是我这随手几笔,却‘一笔成谶’…… 当然,这些也都是很远很远的后话了。 这第一天的计划非常顺利。 也和我们预想中的一模一样,我和蒋晓玲在这里写生,被人见到也没有被任何的怀疑,平时也有一些写生的学生,一画就是一整天。 即便是有,看着我在画画,蒋晓玲在旁边睡觉,或者是看着蒋晓玲在画画,我在旁边四仰八叉的打着呼噜睡觉,那也都是投来羡慕嫉妒的目光。 期间也有遇到了两三在附近踩点的同行团队,见到我们立马就改道绕行。 只不过就是蒋晓玲醒了后,看到我在她的画上又多画了两个王八,气得直噘嘴…… 直到晚上十点多,二叔和孙反帝来了,还特意给我们带了盒饭和水,以及一些零食。 简单的说了一下白天的情况之后,我们收起床单和画具,掀开木板继续接着昨晚的工作。 又是一夜的挖坑和散土。 速度进展要比我们想象中的快。 到了第二天的凌晨四点多,我们基本上就已经挖到了塞石的位置,并且把整条从甬道里露在外面的塞石都刨了出来。 按照这个进展速度,只需要明天再干一夜,就能下千斤顶了。 等到明天,就能揭晓千斤顶的办法到底行不行得通了! 第133章 人顺天不顺 清晨五点多,我们收工把盗洞掩盖。 二叔和孙反帝回旅馆休息,我和蒋晓玲两人继续守在原地。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和蒋晓玲也没时间回去洗澡换衣服,只是用矿泉水洗一下脸,漱漱嘴。 其实几天不洗澡换衣服倒也无所谓,只是上厕所就有点尴尬。 我倒还好,随便找个地方就能解决。 蒋晓玲一个女孩儿那就不一样了,不仅要找一个特别隐蔽的地方,而且还特别远,好像生怕我在后面跟踪偷窥似的。 甚至为了减少上厕所的频率,蒋晓玲能忍着一整天都不喝水,实在渴的不行,最多也就是喝口水湿一下嘴唇。 本来计划进展的一切顺利,可到了下午,突然就毫无预兆的变了天,大风骤起,乌云蔽日,天说阴就阴了,简直比川剧变脸来的都快! 尤其是在对面的岳麓山,厚厚的乌云积在半山腰,甚至还能隐约听到传来轰隆隆的雷声。 我看这说变就变了的天,心里直有种不好的预感。 该不会是人顺天不顺,所有的问题都顺利解决,最后老天爷又要出来跟我们作对吧?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也没了心思睡觉。 直到晚上,好在是天一直阴着,并没有下雨。 不过在乌云的遮蔽下,山里乌漆嘛黑,犹如泼墨,黑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大概等到九点多,周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周围有人朝我们这边过来,天太黑,只能听到声音,看不见人。 因为二叔和孙反帝平时都是十点多来,现在还不到时间,我有点不确定来的是不是二叔,就学着猫叫春喊了几嗓子。 我别的口技不会,唯独就这个学的惟妙惟肖,也是我跟二叔的特殊对接暗号。 黑暗里立刻传来二叔压低的声音:“是我……” 二叔和孙反帝急匆匆的走来,开口第一句话就骂骂咧咧的说道:“嬲他娘的,天气预报明天局部有雷雨,后天中雨,大后天还要下暴雨!” 孙反帝也跟着骂道:“操他娘的,这天气预报真不靠谱,正好赶在清明节,我昨天还特意买了份报纸,看了一下天气预报,未来一个星期都没雨的!” 我小声的问了一句:“你买的是上个星期的报纸?” “呃……” 孙反帝瞬间语塞,然后又咬牙骂道:“我操了个……我还真就没注意看日期,明天回去看看,那个报停要是敢卖我上个星期的报纸,老子晚上放把火,把他的报停给烧了……” 二叔打断了孙反帝的话,阴沉道:“现在说这些破话没用,计划有变,必须要在后天之前搞定,赶快干!” 后天有大暴雨,我们要赶在暴雨来临之前,把活儿干完。 这就好比是农田抢收,跟老天爷抢时间,一旦慢了,那未知的变故可就多了。 说话的同时,我也赶紧掀开盗洞的盖板。 因为天色太黑,就不得不用光照了,手电筒的亮光过于明显。 二叔也提前在这方面做了准备,这次来的时候特意带了三个马灯。 马灯的光照范围小,放在盗洞里用就刚刚好。 这次换了分工,二叔在下面刨土,孙反帝在上面接应,我和蒋晓玲还是负责散土。 虽然夜色太黑,下山的路要比前两天难走,但好在我和蒋晓玲之前走了两天,已经把下山的路给摸熟了。 并且也没有太多的土需要散了。 仅仅只是跑了三趟,二叔就把盗洞里的塞石完全清理了出来。 整条长方形的塞石有一米高,宽度也是一米,被填塞进了古墓的拱形墓门里。 而拱形墓门有接近一米五的高度,由于塞石是长方体,不能完美的将整个墓门填塞,上面的弧形部分用经过打凿的石块填封,缝隙严密。 不过只要塞石能用千斤顶推得动,上面的石块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二叔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钢管,先一节一节的横向插进塞石对面的土里,直到顶在对面的岩石上,以此来作为支撑点,中间再卡上手动液压千斤顶。 如法炮制的先插六根钢管,用了六个千斤顶。 如果六个千斤顶推不动,那就再加! 只要里面的墓室空间够宽,能容下塞石的长度,就一定能用千斤顶推得进去! 现代的房屋平移都见过吧,别小看这小小的千斤顶,只要数量够多,三层小楼都能顶的起来。 等装好六个千斤顶后,我们就在上面操作,用洛阳铲的加长杆当做液压杆。 多个千斤顶同时用,必须要力量均衡,压力保持一致。 我们每个人负责两个液压杆,由二叔喊口号:“1……2……3!” “1……2……3!” 我和孙反帝跟着二叔的口号,带着节奏压着液压杆。 刚开始的几下很轻松,等到千斤顶真正受力之后,液压杆就明显变得很重,用力压下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二叔听着声音不太对劲儿,口号停了。 孙反帝看着二叔咧嘴问道:“姜老板,六个千斤顶好像有点扛不住啊?” 为了保险起见,二叔又下去加了两个。 毕竟要是千斤顶玩坏了,再让金小眼儿送新的过来,会耽误不少时间。 现在对于我们来说,要在暴雨来临之前赶着‘抢收’,一分一秒都弥足珍贵。 多加了两个,那就是八个千斤顶了。 这一个千斤顶大约可以承受两吨的重量,八个千斤顶的极限,就相当于是最少十六吨的推力。 这里说的是推力! 即便是这条塞石重量超过二十吨,再加上地面摩擦力,也完全能推得动。 现在考虑的是,钢管能不能承受得住,还有作为受力点的岩石能不能撑得住。 更重要的是,塞石后面会不会被什么东西卡住。 根据我们的大致推测,当初的造墓匠人应该是测量好了塞石的长度,能完全的塞进甬道,与墓门持平。 之所以现在露出了一米多长在外面,应该是施工的时候,推到这个深度就因为某种原因推不进去了,不得已,没办法才留了一米多长在外面。 当初的人力没办法推进去,但千斤顶就不一定了。 毕竟这八个千斤顶,多的不说,最少也能抵得上三十成年人的力量。 在又加了两个千斤顶后,在一旁望风的蒋晓玲也过来帮忙。 我们四个人分别站在两边,重新跟着口号一起发力。 “1……2……3!” “1……2……3!” 半山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二叔的声音压的很低。 不过这次随着我们用力的压下液压杆,塞石有动静了! 并且隔着封堵的墓门,好像还隐约听到里面传来了“咔”的一声响。 “动了……动了……动了……” 孙反帝瞪大眼珠子盯着下面的塞石,激动兴奋的打断了二叔口号呼了一声。 我同样也是心里忍不住兴奋的心跳猛地加速。 只要塞石能推得动,那后面的一切就都好说了。 二叔则低声的呵斥了一句:“嚷嚷个什么,继续!” “1……2……3!” 我们继续跟着二叔的口号同时用力。 虽然二叔表面淡定,心里同样是兴奋激动,喊得口号的节奏都比刚才快了很多。 随着我们四个人不停的压着液压杆,塞石被一点点的挤压着往里推进。 在往里推了大概二十公分的深度,千斤顶的支撑轴也伸到了极限。 二叔和孙反帝又下去加了垫片,等推到一节钢管的长度,再把垫片换上钢管。 就这么反复循序渐进,折腾了将近两个小时,露在外面的一米多长的塞石终于终于被我们用千斤顶推到了与墓门持平的位置。 再接下来,那就不能用千斤顶直接顶着塞石了,需要两边都用上钢管,要不然千斤顶就没办法操作。 一切正如二叔所料,这塞石真的可以直接往里推进墓室 至于上面弧形部分垒砌的石头,在塞石被一点点的推进去后,掉下来后就平铺在下面。 只要塞石能被完全捅进墓室,留出来的一米多的高度,也只够我们猫着腰爬进去的。 眼看着塞石被我们一点点的捅进去,内心的激动促使着我们个个干劲十足。 就是千斤顶的支撑轴太短,需要频繁的加垫片和加钢管,时间在这上面浪费了很多。 一直到清晨的四点多钟,我们把塞石推进去了三米多深,但依旧还是堵在甬道里。 其实我们心里也没底,不确定这条甬道到底有多长。 很多大墓的甬道都有十几米长,甚至是几十米都不足为奇。 如果真的遇到几十米长的甬道,以我们一晚上推进四米多的进度,想要赶在暴雨来临之前进入墓室,那可就真的难了。 按照往常,这个点儿肯定就要收工了。 但是天阴的特别重,头顶上的乌云密布,风还很大。 二叔也就是看天阴的特别重,要比平常天亮的晚一点。 最重要的是,我们的时间特别紧,所以就又加了一节钢管,抢时间再多干一会儿。 也就是这刚刚加了一节钢管,把塞石又往里推了不到十公分的深度,突然千斤顶崩掉了,八根支撑的钢管也哗啦啦的全部掉了一地。 紧接着就听到里面传来‘轰轰隆隆’的一声巨石滚落的巨响,不仅是巨响,我甚至都感觉脚下震了一下。 随着巨石的滚落声,还跟着传来一连串稀里哗啦的声响。 这突然的巨大动静,瞬间就打破了天马山清晨的寂静。 同时也把我们四个人给吓了一大跳,头皮发紧,心跳噌的一下就堵在了嗓子眼儿。 听这动静,像是顶进去的塞石往下掉了,并且还把墓室里的很多大件的东西给砸了! “顶到底儿了?” 我瞪大眼睛看向二叔,心里既兴奋又激动,还带着害怕。 激动兴奋的是,听这动静塞石被完全顶到墓室里了,这活儿就算是完成一大半了! 接下来就是进去摸金了。 害怕的是,我们万万没想到,塞石怎么就突然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这声音怕是都传到天马山对面的马路上了。 这时二叔听这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脸色也变得格外严肃和紧张,根本来不及分析塞石到底是怎么掉下去的,甚至即便知道甬道被打通了,这种情况下也根本来不及考虑进去看个究竟的事儿。 毫不犹豫的低声喊道:“今天这活儿干不了了,赶快收拾东西撤!” 现在可是最危险的时候,因为动静闹得太大,又是在四点多的清晨,即便是可以直接进去摸金,也要保持理智,必须忍着! 我和孙反帝还有蒋晓玲赶紧把工具全部都扔进盗洞里,然后盖上木板,再铺上床单,摆好画具和零食饮料伪装起来。 二叔和孙反帝快速撤离现场,我和蒋晓玲继续留下来。 要是来了人,我和蒋晓玲顶着。 不过为了以防我和蒋晓玲遇到意外脱不了身,二叔和孙反帝撤离现场,并没有走多远,只是躲在暗处盯着我们这边。 还好我们处事的比较果断。 也就是我们刚把现场收拾伪装好,清晨天还没亮的夜色中,就出现了几个人影,像是闻到腥味的猫,朝着我们这边寻了过来。 不用问,这肯定是清晨来踩点的同行。 由于情况特殊,为了伪装的更像,我也就只能一把搂住蒋晓玲,把蒋晓玲给压在了地上。 蒋晓玲被吓了一跳,我赶紧趴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演个戏,配合一点……” 这肯定得演个戏啊,俩人在地上一搂一抱一翻滚,那几个人过来一看,识相点应该就见而避之了。 要是两个人在这里干坐着,骗骗那些单纯的学生还差不多。 可想要真正骗过这些同行,那就唯有真实了。 毕竟干盗墓的同行也是擅长各种伪装,不演的真实一点,还真就有可能骗不到他们。 下面的古墓已经打通了,我宁愿牺牲一点色相,也绝对不可能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出现任何意外。 我怕蒋晓玲会反抗,还特意趴在她耳边低声严肃的说道:“三十万……”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我接下来的话才刚开口,被我压在身下的蒋晓玲突然猛地一用劲儿就把我给推开。 我心里正慌,蒋晓玲直接就反压着我,啃在了我的嘴上…… 第134章 假戏真做? 面对蒋晓玲突然反扑过来的热烈狂唇,瞬间就把我的大脑给干宕机了。 毕竟这种事儿我也是人生第二次而已。 第一次是在悬空墓跟老胡,不过他那一嘴刺挠的胡茬子,跟这完全是两种感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男人的天性,我居然还鬼使神差的闭上了眼睛,把舌头给伸出来了…… 为什么接吻要闭眼睛呢? 并且说好的演戏,伸舌头好像就有点耍流氓了…… 不过我这舌头一伸,蒋晓玲明显回应的更加激烈。 就这么假戏变成了真做。 我和蒋晓玲就像是干柴遇到了那烈火,一点就着,一着就不可收拾。 更离谱的是,我一闭眼睛,手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跟装了精准导航一样,摸在了蒋晓玲的身上,揉捏了两下。 很软,手感非常舒服…… 也就是我正沉浸于此,干柴烈火烧的正旺,突然旁边传来了一声询问:“那个……同学……打扰一下……” 这恰不时宜的一声询问,就像是一盆凉水浇在了燃烧正旺的干柴烈火上。 猛地缩回手,唇齿分开,蒋晓玲就像是触电般从我身上爬起来,我也跟着做起来,扭头看到身边正站着四个人。 这会儿天还没亮,灰蒙蒙的夜色下也没看清这四个人的长相,大概三十来岁,背着背包,操着一口很重的广谱口音。 正所谓‘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阻人鱼水之欢更甚’! 我本以为和蒋晓玲都假戏真做了,俩人交织缠绵的这么激烈,但凡是个人,懂点事儿,就应该识相的避开吧? 但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不懂事儿。 什么叫打扰一下? 这种事儿能是随便打扰的吗? 你们是没挨过打吗? 我刚把一口唾沫咽下去,这四人中的其中一人接着冲我问道:“同学,刚才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吗?轰的一声……” 还没等他们把话说完,我咽着唾沫还有点意犹未尽,直接就恼火的上去怒骂了一句:“嬲你娘啊!轰你娘的声音,你们是干什么的?” 既然是演戏,那肯定是要演到底,换做任何人,这种事儿被打扰,那肯定都得气的爆炸! 这四人一听我骂的这么脏,也立马就炸了,顿时就语气凶恶的冲我回骂了一句:“我丢雷老母个嗨啊!你说话给我客气点啊!年纪轻轻不好好上学,学人家来这里打野炮,信不信我替老师教训教训你?” 话音刚落,旁边另外一个人也跟着猥琐的嘿嘿笑道:“这还是个小靓妹啊,要不咱们几个一起玩玩儿呗?嘿嘿……” 说话的同时,那人又跟其余的同伴使了个极其猥琐的眼神儿。 这话直接就把蒋晓玲给吓得脸色一变,下意识的躲在了我的身后。 我也听出了情况不对劲,这四个人要是真的对蒋晓玲起了色心,藏在暗处的二叔和孙反帝就要现身了。 可二叔和孙反帝一现身,一场恶战自然是必不可免。 他们有四个人,我们这边虽然也是四个人,但毫无优势。 万一打个两败俱伤,可就耽误耽误大事儿了。 也就是我在心里想着怎么去应付他们四个,后面突然传来了二叔洪亮的呵斥声:“干什么的,你们在哪儿干什么呢?公安,蹲下全部都不要动……” 随着二叔洪亮的呵斥声,紧接着两束手电筒惨白的光柱朝着这边照射过来。 二叔肯定是怕我们出什么意外,才不得不用这种方式出面。 而这一声吓唬还真就好使,那四个人应该是做贼心虚,干这行的也没有不怕公安的。 所以一听‘公安’俩字,那四个人上一秒还笑的猥琐,下一秒就吓得像是耗子听到了猫叫,根本没去考虑真实性,瞬间就转身撒腿仓皇的往山下跑,跑的比兔子都快,一眨眼就在黑暗里没了人影儿。 看着被吓跑的四人,我和蒋晓玲猛地长舒了一口气。 为了戏演的更逼真,二叔和孙反帝拿着手电筒过来,还特意大声的补了一句:“你们两个大晚上的在这干什么呢?” 等确定那四人彻底走远了,二叔才赶忙关掉手电筒。 还不等我说话,二叔就表情凝重的看着我和蒋晓玲低声说道:“这个点儿不安全了,看来真的要通知金小眼儿,把对面的点儿散出去了!” “你们俩无论如何也要再守今天最后一天!有什么事儿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二叔把大哥大留给了我,又重新从盗洞里拿出洛阳铲和短柄锄,趁着这会儿天还没亮,先绕到对面刨个坑,给其他的团队开个头! 这个点儿不安全,那就让金小眼儿把对面的点儿散出去。 把他们全部都吸引到对面去,我们就趁着这个机会下去摸金! 如果进展的顺利,最多也就是再干今天一晚上。 赶在暴雨来临之前,抢收成果。 等二叔和孙反帝拿着洛阳铲和短柄锄走了之后,原地就只剩下了我和蒋晓玲俩人。 激情过后,那肯定就是避免不了的尴尬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原因,我总感觉嘴里还残余着一丝特殊的甘甜。 其实为了工作,演个戏倒也没什么,伸舌头属于生理反应,也能勉强理解。 让我感到尴尬的是,刚才怎么就鬼使神差的,动手上去捏了两下呢? 而且还是双手并用的揉捏…… 很柔,很软……难怪二叔摸这个会上瘾…… 但这不是重点,按理说,我应该去主动跟人家道个歉。 可又实在找不到合适的道歉理由,难以开这个口。 想来想去,还是就这么尴尬着吧…… 就算是蒋晓玲真的把我当成流氓也无妨。 我刚才本来就是想着嘴对嘴的演一下,谁知道她直接反压着啃上来了。 哪个男人能经得住这儿?所以也不能全部怪我吧? 蒋晓玲也是一直低着头没吭声,脸红到了耳后根。 就这么我们一直尴尬到了天亮。 最后还是蒋晓玲最先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让我先睡一会儿,她拿出画具,看着阴沉的天气,动笔在白纸上画了起来。 看她的脸色神情,好像并没有因为我的上手而生气。 就算是生气,也没有我昨天在她的画上添了两个王八那么生气。 由于心里有事儿,我这一觉也就是睡了两三个小时,然后替换蒋晓玲睡了一会儿。 一直到了下午,阴沉的天终于彻底憋不住,开始滴起了雨滴,并且还伴随着阵阵沉闷的春雷滚滚。 二叔昨天晚上特意给我们带了两把雨伞。 我和蒋晓玲只能撑着雨伞,挤在一起继续留在原地守着。 如果这时再有人看到,不是以为我们是傻子,就肯定以为我们不正常。 不过随着天阴的更重,到了下午四点多,随着雨越下越大,天色也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这下着雨,山上基本就不太可能会有什么闲人。 但这也是同行最为活跃的时候。 如果金小眼儿把对面的点儿散出去,那可能就不是活跃,而是一场雨夜的狂欢了! 中间又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雨越下越大,雷声越来越响,二叔和孙反帝来了,他们身上穿着黑色雨衣,过来的步伐非常快。 我看二叔和孙反帝来的这么早,立马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叔,对面的点儿散出去了吗?” 只要把对面的点儿散出去,把同行全部都吸引到对面,那我们就可以直接动手了。 二叔还没说话,孙反帝就先咧嘴笑着说道:“早上就散出去了,现在山上最起码有十几个团队,全部都在对面,比赶庙会都热闹,有的已经在对面打起来了……哈哈……哈哈……” “还打起来了?” 我听孙反帝这么一说,虽然提起也有想过这个。 但是却没想到,居然会有十几个团队的激烈竞争。 看来这一吨黄金的诱惑下,什么行业规矩,那都是扯蛋了! 也刚好这一场大雨,促使了天马山没了闲杂人,成了同行团队之间的竞争战场了。 就让他们在对面抢吧,抢的越凶,我们这边就越安全! 第135章 瓮城 这会儿的雨越下越大,犹如瓢泼,伴随着大风,乌云深处还有阵阵雷声。 再加上天色已黑,此时山里应该也就只剩下我们,和对面的同行了。 正说着同行,我突然听到从对面连续传来‘啪啪啪……’的三声枪响。 枪声夹在雨夜里,在天马山的上空回荡,因为只隔了几百米远,我听的格外清晰。 像是对面是已经从打起来,升级到火拼了! 孙反帝听着枪声骂骂咧咧道:“我操了个……现在的同行都这么凶猛吗?看来以后我们也得备上几把枪用来防身啊!” 在当时虽然枪支管控的已经非常严,但是盗墓带枪的也不在少数,不过更多的还是为了防自己人。 同行之间为了抢一个点儿,持枪火拼的事件还是比较少的。 毕竟更多的盗墓贼都是以低调为主,像段马龙那种带着一身匪气的盗墓贼并不多。 二叔朝着对面的方向望了望,立马严肃道:“别那么多废话了,赶紧干活!” 钱能使人疯狂,指不定对面的同行团队之间为了下面的大墓还能疯狂火拼到什么程度。 所以我们这边得赶快抓紧,别到时候对面的火拼再把公安给吸引过来了。 我和蒋晓玲也穿上雨衣,然后快速掀开盗洞的盖板。 二叔和孙反帝先下,我跟在后面,留蒋晓玲在上面拿着对讲机望风。 古墓的墓门和甬道本身就很窄,再加上一些垒砌的石头还都没有清理出去,所以就只留下了一米宽,和一米多高的空间,弯腰和蹲着都不太方便,就只能戴着安全帽,匍匐着爬进去。 刚一爬进甬道,我就明显感觉里面非常阴凉。 打开安全帽上面的头灯,前面被孙反帝挡着,也看不到深处什么情况,甬道的两边是平整的砖石垒砌,上面还刻着一些暗纹,具体刻的什么图案也没细看。 我们是求财来的,又不是考古专家,现在也没空儿去停下来研究这个。 大概往前爬了三四米深后,只听二叔突然在最前面咬牙骂了一句:“嬲他娘啊……” 我听着二叔突然在前面的这一声骂,立马在后面不明所以的好奇问道:“叔,咋了?” 二叔骂的直咬牙,那就一准儿不是什么好事儿。 这也是我最不愿意听到的。 二叔没应我,又继续往前爬了几下。 这条狭窄的甬道只有四米多长,在甬道的尽头出现了一条向下的石阶,宽度也是一米多,坡度非常的陡。 我们拿着手电筒,小心翼翼的顺着石阶走下去。 其实这条向下石阶的出现,并没有让我们感觉到特别奇怪。 因为我们只把盗洞打了三米多,战汉古墓不可能只有三米多深,这肯定是当时的造墓工匠先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打通进山脊内部,然后再向下挖墓室主体部分。 在顺着这条陡峭的石阶下了大概七八米深后,台阶的底部是一个估摸着五六十平方的方形墓室。 在这间方形墓室的正南方,还有一扇紧闭的青石墓门! 整扇青石墓门估摸着两米多宽,接近三米高,左右两边的墓门上还用雕刻着复杂的纹饰,镶嵌着巴掌大的鎏金青铜门环。 因为昨天塞石顺着七八米的台阶滚落下来,把墓室砸的一片碎石狼藉,到处都是石像镇墓兽的碎块,和青铜器的碎片。 而且看碎石堆里被砸烂的青铜器碎片,好像还是一件大器! 我以为刚才二叔咬牙骂的是这大件青铜器被砸的可惜了。 结果二叔看都没看一眼碎石堆里被砸烂的青铜器碎片,而是拿着手电筒直直的照着青石墓门,又表情凝重的咬牙骂了一句:“嬲他娘的,这是个瓮城啊!” 什么叫瓮城? 瓮城是古代城池的重要城防设施之一,简单的来说就是在城门外多修建一个半圆或者方形的护门小城,‘瓮中捉鳖’这个词就是这么来的。 这个大家应该都懂,就不多解释了。 而有些古墓也会效仿瓮城的设计,当做一种防盗手段。 有的古墓甚至会多加好几道墓门,并且在里面设置弓弩、水银之类的机关陷阱! 刚才二叔在上面骂了一句,就是用手电筒照到了下面的这扇青石墓门。 这道墓门的出现,直接就打破了我们先前的所有计划。 孙反帝也看着眼前的墓门直抓耳挠腮,嘴里骂骂咧咧道:“我操了个……这怎么还有一道墓门?” “先推一下试试!” 我们事先根本没预料到这个,所以也没带工具,三个人就只能先试着用力推了一下。 结果毫无意外,青石墓门纹丝不动。 话又说回来了,如果真的能这么容易推开,那这扇青石墓门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二叔摇了摇头:“后面应该是用自来石封堵的!” 用自来石封堵的墓门,想要打开只能用一种叫半圆龙爪拐子针的工具,如果遇到墓门关的特别严实,还要在门缝里凿出个洞,把工具给塞进去。 并且有了工具,也要看墓门后面的自来石有多大。 要是自来石特别大,有了工具人也拉不动,还要再配合千斤顶使用。 最最重要的是,这个工作流程非常繁琐,根本就不是一个晚上能搞定的事儿! 孙反帝也看出了事情的问题性,他眼睛一瞪,看着二叔提议道:“姜老板,要不然就直接上爆破吧!” 对付自来石封堵的墓门,除了用半圆龙爪拐子针,还有一个最简单粗暴的方法,那就是爆破。 不过对于孙反帝的这个提议,二叔非常果断的否决道:“不行!我们一用爆破,这个点儿就暴露了,肯定会把对面的团队引过来!” 我这时也跟着说了一句:“就算点儿暴露了,对面想要过来最少也要绕二十分钟,晚上时间肯定更久,二十分钟也够我们炸开墓门拿不少东西了!” 孙反帝也立马赞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否则没有更效率的办法啊!” “总不能咱们再耽误一晚上,让金小眼儿再去给我们准备拐子针吧?” “对面都已经持枪火拼了,现在都不知道打成什么样,说不定已经死了人,明天就要登报了!” 可二叔却继续摇着头,推测道:“这个也不完全一定!” “对面只是找到了点儿,还都没有开挖,要是想发财,他们就不会蠢到直接就把事情闹得太大,因为那样最后谁都得不到好处!” “所以刚才的开枪不一定就是杀人,也有可能是为了镇住混乱的场面!” “而且我们一旦用了爆破,先不说这里是不是只有一道墓门,就算真的进去,二十分钟的时间内,也不一定能拿到什么好东西!这就有点饮鸩止渴,太冲动了!” “更重要的是,这里也不一定能不能承受得住爆破!” 我和孙反帝下意识的对望了一眼。 仔细一想,二叔分析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孙反帝又立马看着二叔反问道:“姜老板,那你打算怎么搞?” 二叔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深深的抽了一口,又慎重的在心里想了想,才眯着眼睛说道:“我想赌一下!” 赌? 孙反帝又接着瞪大眼睛问道:“怎么赌?” 二叔继续抽着烟说道:“就赌对面有人能把局面稳住,不会太早引起公安的注意,只要对面安全,我们这边就绝对安全!” 我和孙反帝秒懂二叔的意思。 只要对面有人能把局面稳住,就像是黑帮里的以和为贵,大家达成一致,合伙支锅,趁着这两天下大暴雨,说不定真的就能借着这个天气,不会过早的被公安注意。 而我们也能在这里做持久打算。 但这也有一个弊端。 如果不是我们所想的那样,对面的局面失控引来公安,那我们就连爆破之后的二十分钟时间都没了。 到底是饮鸩止渴,还是赌对面能和谐合作? 面对这两个选择,我和孙反帝最终还是听二叔的,选择后者。 二叔最后抽了一口烟,把烟头扔地上踩了两脚,说道:“今天晚上就先把这些青铜碎片弄出去,明天再让金小眼儿准备工具,顺便问问对面的情况!” “把门环也给抠下来!” 二叔又看了看青石墓门上的一对鎏金青铜门环。 孙反帝从背包里掏出工具去抠青石墓门上的一对门环,我和二叔寻找被塞石杂碎的青铜器碎片。 尽管这件青铜大器已经被砸了个稀巴烂,最小的碎片还没有指甲盖大,但是把碎片找齐,带上去复原一下,也是可以卖上一个好价钱的。 当今国宝四羊方尊也都是从一块块碎片修复的。 再加上那一对精美的鎏金青铜门环,应该也能值点小钱。 经过好几个小时的仔细翻找,我们把青铜大器的碎片装了两背包,总共差不多有六七十斤。 六七十斤重的青铜器,也确实算得上大器了。 至于是个什么器型,因为被砸的太碎,并不能看得出来。 不过从碎片的局部纹饰来看,绝对是一件工艺繁琐的精品! 确定把碎片都捡完了之后,我们三个拖着沉甸甸的背包先原路出去。 这次的摸金着实有些意外。 原本想着,下来直接就能搜刮墓室里值钱的明器了,没想到就捡了两背包青铜碎片。 这有点感觉就像是捡破烂一样。 等上去之后已经是后半夜,雨还在不停的下,并且下的还比之前更大,犹如瓢泼,雨水打在脸上都有点睁不开眼睛。 蒋晓玲看我们上来时,两个背包都装的鼓鼓的, 立马就忍不住问了一句:“偷……拿到东西了吗?” 蒋晓玲是这句问,是带着期待的。 因为蒋晓玲心里也有一个算盘,虽然我们承诺事后给她三十万,但如果我们没有太大的收获,她是不可能分到这么多钱的。 二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因为雨下的太大,这里不方便说太多,只是跟蒋晓玲说事儿还没办完,先把盗洞盖住,明天晚上看情况再来。 这降雨量实在太大,要是一直这么下两天的话,即便是上面盖着木板,盗洞里也会避免不了渗水。 用木板盖住盗洞后,我们又铲了厚厚一层泥土盖在上面。 反正雨天泥土全部都是湿的,也不会特别显眼。 我和蒋晓玲肯定也不能继续在这里守下去了。 办完这一切后,我们正准备走。 突然从山脊的对面传来‘轰’的一声闷响。 声音特别大,我下意识的以为是打雷了,不过又同时感觉脚下明显一震。 这声音不是打雷。 是对面用爆破了! “我操了个……” 孙反帝同样也是被猛地吓了一大跳! 我们没敢用爆破,对面居然用上了! 应该是对面古墓的格局和我们这边一样,用塞石封堵了第一层甬道,他们肯定想不到用千斤顶,也没时间去用千斤顶,所以就只能趁着雷声的掩护进行爆破! 这声爆破也说明着,对面已经结束了火拼,开始对古墓有了挖掘进展。 既然已经开始了挖掘,那基本上就应该是结束火拼了。 二叔又朝着山脊对面的方向望了望,再次确定原地没有留下太明显的痕迹后,说道:“对面一时半会儿也搞不定,让他们慢慢先挖着,我们先回去!” 为了避免被发现,我们特意背着背包,穿着雨衣,冒着暴雨绕了一条很远的路,几乎把整座天马山给绕了一圈,然后回到了旅馆,又单独给蒋晓玲开了一间房。 回房关上门,我们也没去看那些青铜器碎片,打算明天直接拿给金小眼儿,让金小眼儿去找行家先修复,然后再卖。 如果是卖碎片的话,那肯定是不值钱的,或者是被恶意砍价。 每个行业都有上下游和周边产业链。 盗墓行同样如此,有专门卖工具的,卖点儿跑堂的,也有专门帮忙修复青铜器的。 金小眼儿就认识不少青铜器修复高手,甚至不乏文保部门的古董修复专家。 只要钱给的到位,那些所谓的专家,大把愿意接这种私活儿的。 刚回到旅馆没多久,我又隐约听到从天马山的方向传来爆破声! 看来连续找了两个多月,终于找到了墓址位置之后,他们干的非常疯狂啊! 第136章 甬道里的南风 大雨下了一整夜,到了早上也还没停。 等到六点多钟,我和二叔特意撑着雨伞,去到天马路的岔路口吃了个早餐。 这家早餐店和天马山仅有一条马路之隔,店里就我和二叔这一桌食客,老板一边炸着油条,一边嘴里嘟囔着天气预报不靠谱,今天蒸的包子要卖不出去了。 别说是这早餐店了,大马路上都许久见不到一个人影。 我们主要目的并不是吃早餐,而是来看看天马山的情况和动静。 为了能在早餐店多坐一会儿,二叔和老板闲聊了几句,顺便借着打雷,试探一下昨晚有没听到什么特别的动静。 差不多和老板聊了一个多小时,期间天马山一个人影都没看到,看上去非常的平静。 从老板那儿也没问出什么特别的事儿,看来昨晚的那一声爆破和几声枪响,并没有引起附近居民的怀疑。 但这也并不完全一定,说不定的早餐店老板晚上睡得比较沉呢。 出了早餐店,我和二叔又打着雨伞绕着天马山公路转了一圈,大雨如注,同样没有在山上看到人影,仿佛平静的昨天晚上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的一样。 当然,这也是我们最想看到的。 只要不被引起怀疑和公安的注意,大家就能相安无事的各自干活。 这么说起来,这场暴雨下的还真是时候。 如果没有这场暴雨的话,同行团伙昨晚在山脊南边搞出那么大的动静,绝对是会百分百暴露的。 回到旅馆后,二叔又给金小眼儿打了个电话,让金小眼儿准备拐子针,顺便让金小眼儿打听一下昨晚天马山的都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们心里也好有个底儿。 因为这个点儿是我们让金小眼儿散出去的,金小眼儿肯定能打听出情况。 一直到中午,金小眼儿就把电话给回了过来了。 昨天晚上的事儿打听清楚了。 也确实和二叔想象的一样,当金小眼儿把点儿散出去之后,十几个团队趋之若鹜的蜂拥而至,趁着倾盆的暴雨,当时的场面犹如各大门派围攻光明顶,乌泱泱的几十个人挤在半山腰,面对一吨黄金的大墓,谁也不肯退出,场面一度失控,有些团队还在山上大打出手。 最后有一个团队站出来稳住了场面。 而这个团队,就是段马龙几个人! 段马龙他们身上有枪,啪啪几枪打出去,混乱的场面立马就被镇住了。 接着由段马龙提议,既然所有人都为了这一座墓,赶谁走都是不可能的,这么多人互相群殴,事儿闹大了,把公安引来,对谁都没好处,那就不如大家以和为贵,和气生财,一起合作,一起分红! 这个提议,自然就得到了所有团队支锅的同意。 如此一来,一共十一个团队就临时合并成了一个大团队,总共四十五人参与其中! 这也是九十年代,参与人数最多的一起盗墓大案! 不过毕竟现在不是乱世,参与人数越多,目标太大,暴露的风险也就越大。 段马龙也是个人才,他让这十一个团队中,每个团队只参与进来两个人,其余的先下山等着。 参与进来的这两个人,一个负责下墓,一个负责在上面望风。 这就等于十个人下墓,十一个人在上面望风,上下都有自己的人,各个团队的力量被分配的十分均衡,从而能避免再发生混战。 这也得到了所有人一致的同意。 要是几十个全部参与其中,先不说目标太大,人多手杂。 有的团队人多,有的团队人少,到时候肯定还会避免不了发生哄抢。 这也是二叔提前想到的,有人会站出来稳住场面。 至于现在南边的古墓挖到什么程度了,金小眼儿也不确定。 只是听说那留在山上的十一个团队二十二人,自从昨天上山,到现在就没下来。 看这情况,应该是日夜奋战了。 反正现在下着暴雨,山上根本没人,又是在半山腰,所以白天跟晚上的性质都差不多。 可这么一来,就让我们在旅馆里有点坐不住了。 虽然段马龙比我们晚了好几天才下手,但是他们人多,又用上了爆破,现在又是日夜加班,进展肯定比我们快。 要是等他们干完活拍拍屁股一走人,盗洞必然很快就会被暴露。 所以我们既然是拿他们当做挡箭牌,那就必须要赶在他们之前,把活儿给干好。 到了下午两点多,金小眼儿把拐子针送过来,还有一套倒链,这种工具也叫手拉葫芦,就是一种手动起重工具。 因为时间紧迫,南边的墓进展速度太快,我们必须得跟上速度,所以也不管白天和晚上了,直接就拿着工具上了山。 至于那两背包的青铜碎片,就拿给了金小眼儿,让他先找人修复。 我们四个人穿着雨衣,特意避开南边的视线,在北边找了条路绕了上去。 白天下墓,这事我还真是第一次干。 就连二叔和孙反帝这种老江湖,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 好在是雨下得很大,雨衣的帽檐很短,黄豆大的玉珠子啪啪打在脸上,眼睛都有点睁不开。 站在半山腰,可以看到湘江的水位线明显上升了很多,江水浑浊,水花波涛。 我们昨天夜里在盗洞盖板上铺的泥土,也都已经被雨水冲刷了大半。 掀开盖板,盗洞下面已经积水了,雨水正在顺着甬道往里流淌。 不过这个问题不是很大,只要没有地下水渗出来,单单这些雨水还不至于把墓给淹了。 还是照旧,二叔和孙反帝先下,我跟在最后面,留蒋晓玲在上面拿着对讲机望风。 从狭窄的甬道爬进下面的‘瓮城’。 一夜之间,这里的积水已经淹没到了小腿肚。 我们没有任何停顿,立马就开始分工干起来。 二叔用锤子和錾子先在青石墓门的门缝上凿出一个牛鼻子孔,可以观察自来石的位置,再把拐子针插进去。 孙反帝在墙上打了几个膨胀钉用来固定手拉葫芦。 拐子针在北派叫半圆龙爪,一端是长柄,另一端是用金属打造的半圆形,工作原理也非常简单,就是把拐子针伸入门缝,再把半圆形的部分套在自来石上,从外面借助绳子用力拉,自来石被拉动的偏移,就能推开墓门了。 如果自来石很大,几个成年人的力量都拉不动。 之前说过,有同行用牛拉绳的前例,但这种办法太费事。 还有一种更加省力的办法,那就是用手拉葫芦! 人类文明的进步,就是会善于使用工具。 到了新世纪,盗墓都已经用上高科技了。 不过话再说回来,公安侦查同样也用上了高科技手段,让以后的这行越来越难干…… 二叔折腾了一会儿,成功在门缝上凿出了牛鼻孔,并且确定了自来石的位置,套上了拐子针。 孙反帝那边也找了个偏斜的角度,在墙上用膨胀钉固定好了手拉葫芦。 我就在旁边看着这两位‘前辈’的操作,边看边学。 只见二叔和孙反帝各自分工,配合的十分默契,最后再把绳子固定在手拉葫芦上,孙反帝开始哗啦啦的拉动铁链。 随着四股拧在一起的绳子被绷紧,墓门后面也传来了轰隆隆的摩擦声。 这是墓门后面的自来石被拉动的开始了偏移。 孙反帝又一鼓作气的加快速度,手动葫芦被拉的哗啦啦特别响,自来石的偏移角度也越来越大。 二叔就闭着一只眼睛,半边脸贴在墓门的门缝观察自来石的位置。 自来石大概又向左偏移了几十公分,二叔按捺着兴奋呼道:“行了……行了……” 我和孙反帝闻言,赶紧和孙反帝跑过来,一起用力去推右边的石门。 二叔喊着口号:“用力……1……2……3……” “1……2……3……” 我把半个身子都贴在墓门上,听着二叔的口号,咬着后槽牙,使出了浑身吃奶的力气。 这青石墓门非常重,我们三个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才仅仅只是勉强推开了一点缝。 但只要能推得开,那就是好事儿。 接着我们又改成用撬棍插进门缝里,一点点的往外撬。 就这么反复折腾了一身大汗,我们终于把青石墓门给推开了大半。 ‘瓮城’里的积水也全部都顺着推开的墓门倾泻了进去。 二叔立马拿着手电筒,朝着墓门后面照去。 墓门的后面是一条笔直的甬道,手电筒的光柱在前面黑暗的尽头被吞噬,深的见不到底儿。 我也跟着用手电筒照了照甬道的两边。 整条甬道全部都是用青石垒砌的,有两米多宽,将近三米高,上面是半圆形弧顶,脚下铺着平滑的青石。 在甬道的两边,每隔两米远的位置还挂着鎏金青铜灯盏,灯盏的造型很精美,像是一个圆形的香炉,下面缠绕着几条栩栩如生的小虬龙。 灯盏的底部残留着黑色的固体,应该是没有燃尽的燃料。 二叔随手取下来一个看了看,这东西可是值不少钱的。 不过我们的目的可不是这些,而是那传说中的一吨黄金。 说到一吨黄金,在孤本古书上写的很清楚,靖王吴差和他夫人并没有合葬在一起,天马山有两座大墓,分别在山脊的南北两面,而那一吨黄金极有可能陪葬在了靖王吴差墓里。 现如今,这南北两座墓同时在开工,那靖王吴差墓是在南边还是北边? 按照二叔的推测,在周至战汉时期以右为尊,因此皇亲贵族被称为‘右戚’,世家大族被称为‘右族’,豪门世家必定居住在城市的右侧,平民则居住左侧。 因此靖王吴差墓大概率会在山脊的右侧。 而我们这边刚好就在右侧,所以是靖王吴差墓的可能性很大,对面正在挖的是靖王吴差夫人的墓! “小心点,慢慢往前走!” 二叔带头走在前面,格外谨慎的提醒了一句。 我们没见到墓室,也不确定前面的这条甬道到底有多长。 也就是因为前面的一切都是未知,所以必须要保持格外的谨慎。 谁也不确定会不会突然从甬道深处的黑暗里藏着弓弩机关,或者是水银毒气。 在二叔的提醒下,我和孙反帝凝神贯注。 也就是在这精神紧绷之下,我们刚走了没几步,突然听到‘轰隆隆’的一声响。 我下意识的以为,是对面又用上爆破了。 不过我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真的雷声。 孙反帝好像和我一样,拿着手电筒在听到雷声后,下意识的听了一下脚步,在确定是雷声后,嘴里骂咧了一句:“靠!我以为对面又用上爆破了,这大白天的,对面要是……” “轰!” 孙反帝的话都还没说完,接着又传来‘轰’的一声炸响。 这声炸响要比前面的雷声响亮的多,并且还感觉声音是从前面的甬道传过来的,脚下也跟着微微一震。 刚才是雷声,那现在这就真的是爆破了! 看来对面是一直在等着雷声作为掩护,盗墓不用技术,全程爆破开道! “我操了个……” 孙反帝接着刚才的话,又骂了一句:“对面可真是够胆大,大白天的也敢用爆破!” 走在最前面的二叔摇了摇头,正准备说话,但话到嘴边又突然咽了回去,猛地把手一伸,僵住身子,做了个急停的手势。 与此同时,我和孙反帝猝不及防的感觉从前面的甬道深处吹来了一股妖风,这股妖风裹着刺骨的阴冷潮气,迎面吹来,让我和孙反帝下意识的浑身打了个冷噤,全身直起鸡皮疙瘩,汗毛炸立。 我们三个人全部都惊呆了。 这是哪儿来的风? 在这封闭的地下古墓里,怎么可能会突然有风吹出来? 惊诧之中,我又回想起了刚才听到的爆破声,心里浮想出了一种可能性,顿时就紧皱起了眉头,下意识的猛吸了一口凉气。 二叔好像也和我想到了一块儿,他立马掏出对讲机,问了一句:“晓玲,现在上面什么风向?” 对讲机里先是传来沙沙的声音,应该是在地下十几米深,对讲机的信号不是太好,只能从对讲机的沙沙声中隐约听到蒋晓玲在雨声的背景下的回应声:“好像刮得是南风!” 第137章 天子驾六 外面现在刮的是南风。 而我们正好是面朝南! 并且这突然吹来的妖风,又刚好是在对面爆破之后产生的。 如此现象,就算是用屁股都能想得到,风是从山脊南边的那座古墓里灌进来的! 也就是说,靖王吴差和他夫人的墓虽然分开葬在了山脊的南北两面,但这两座墓的内部却是互通的! 一想到这儿,我们三个顿感头皮发麻! 我们本来计划两边各干各的,他们南边的动作大,还能帮我们打个掩护。 可万万没想到,两座墓的内部居然是互通的。 这山脊南北跨度七八百米,虽然也不是特别长,但在两千多年前的战汉时期,也绝对是一个不小的工程。 不过我们现在可没时间去惊叹这个。 两座墓是互通的,这就彻底打乱了我们原先所有的计划。 根据金小眼儿的情报,对面有十一个人下墓,基本上都是每个盗墓团队里的支锅,段马龙百分百也在其中。 因为抢夺孤本的事情,我们跟段马龙算是结了大仇。 如果我们跟他在墓里撞见,那必然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以段马龙的性格,可能都不会让我们活着上去。 一时间,我们三个人站在甬道里,全部都表情凝重的互相对视着。 二叔最先咬牙骂了一句:“嬲他娘的,我说这夫妻俩怎么没合葬在一起,原来是这么玩儿的!” 孙反帝也是深皱着眉头,看着二叔问道:“姜老板,现在怎么搞?” 二叔没有立马回应。 我们也要必须重新慎重考虑接下来的行动。 既然两座墓是互通的,那么双方碰头的可能性就很大。 一旦撞见,那绝对就要上演一场血案! 走肯定是不可能的,前后费了这么大功夫,我们也不可能会轻易把这里拱手让给他们! 也就在这时,我心里萌生了一个对策,看着二叔小声说道:“叔,现在刮的是南风,他们应该不会察觉到我们这边也开了一个口……” “那就相当于他们在明处,而我们在暗处!” “我们藏在暗处,那就有我们独特的优势,能不能想办法整点事儿,把他们全部都给吓跑?” 正所谓“兵者诡也”! 硬拼不过,那就玩阴的呗! 装神弄鬼的事儿我们又不是没干过。 在这阴森恐怖的地下古墓里,随便躲在暗处扮演npc整点动静出来,但凡是胆子小点儿的,都能把屎尿屁给吓出来! 孙反帝一听我这提议,当即就猛拍大腿,极力赞同道:“绝!这个办法绝!咱们躲在暗处扮演个粽子诈尸,绝对能吓死他们!” 说到这儿,孙反帝搓了搓手,还直有点兴奋起来。 二叔也跟着点了点头,不过又接着摇了摇头,说道:“这确实也是个办法,但暗处可不是那么好躲的,首先我们要把全部的灯都关掉!” 我知道二叔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想要不被发现,那就必须要关掉所有的灯,否则极易暴露。 可是关了灯,我们在黑暗里也不好摸索,万一遇到什么意外,也根本来不及应对。 过了片刻,二叔又咬牙说道:“实在没别的办法,那就先这样吧,暂时还不确定墓室里是什么情况,到时候再随机应变!” “先把灯关了,摸过去再说!” 二叔果断关掉了手电筒和安全帽上的头灯,另外还关掉了对讲机,防止蒋晓玲会突然在对讲机里说话。 等我们把手电筒和头灯全部关掉,周围瞬间被黑暗吞噬,眼前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就像是直接变成了瞎子。 二叔用手扶着墙带头走在前面,小心翼翼的往前蹚着走。 由于上次在悬空墓的教训,这次我们三个人前后跟的特别紧,同时也在竖起耳朵,听着黑暗里的动静。 应该是因为两边隔了八百多米的距离,距离还比较远,除了刚才那声爆破,并没有再听到对面传来其他动静。 我跟在后面摸着墙走的同时,心里也在记着步数,大概三步是一米。 在走了五百多步后,也就是差不多两百米的距离,二叔在前面突然停了下来。 孙反帝立马极其小声的软语问道:“咋?” 二叔用脚往前试探着蹚了蹚,说道:“前面好像是台阶,应该是到墓室了!” 这么快就到墓室了! 如果南北这两座墓的格局是对称的,那么对面应该也是两百米的甬道到达墓室。 这座山脊的南北跨度是八百米,去掉两边甬道的长度,中间还剩下四百米跨度的面积。 按照战汉大墓的基本建造格局,这四百米跨度的面积,应该是很多间墓室组成的! 按照二叔的推测,这两座互通的古墓,应该就像是在同一层的两套商品房,各自有各自的三室一厅,只不过就是被打通在了一起。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们这边下手快一点,说不定也能避免双方在墓室里撞见。 但这也仅仅只是推测而已。 不能百分百确定,一旦开灯,暴露的风险就很大。 可是不开灯,又什么都看不到。 二叔只是用脚往前蹚了蹚,前面是台阶,由于什么都看不到,也不敢轻易的往里进。 这就让我们有些纠结犯难了。 也就在这时,迎面吹来的风突然变大,带着阴森的湿气吹在身上,那种阴冷刺骨的感觉让身上起的鸡皮疙瘩就没下去过。 并且随着风吹,前面的墓室里猛地传出一阵‘呜呜’的怪声,另外还夹杂着‘叮铃铃’的声音。 那‘呜呜’的怪声不知道是什么,‘叮铃铃’的声音像是很多个风铃在同时被风吹着晃动,声音特别的清脆,瞬间就打破了古墓的死寂,这也把我们给吓了一跳,大脑神经立马就像是琴弦紧绷起来。 这墓室里怎么还有风铃? 诡异的声音就让我们在不开灯的情况下,更不敢摸黑往里进了。 与此同时,我们又隐隐约约听到很远的地方有人说话的回声。 由于距离特别远,听不到说的什么。 这就更加印证,这里的每一间墓室都是互通的,声音能通过墓室传播回荡的特别远。 如果不出意外 ,肯定是对面也听到了这里被风吹动的风铃声,同样也是被吓了一跳,在为此互相讨论。 毕竟在这古墓里,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让人大脑神经瞬间紧绷起来,就更别说这么明显的风铃声了。 听着对面的声音距离我们很远,并且也看不到对面的一丝光照,那就说明这里目前还不在对面的视线范围内。 二叔果断重新打开手电筒。 手电筒的光柱瞬间穿破黑暗,照进前方的墓室。 只见眼前是一个正方形的墓室,与甬道以三步向下的台阶相连。 墓室的面积很大,在正中间摆放着一架极其气派豪华的青铜马车,马车上很多精美的装饰件都是鎏金的,并且还沿着马车的四个角挂着八个鎏金铃铛。 在古代,马车上的铃铛也叫‘鸾铃’,有着驱邪的说法。 在马车的正前方,是六匹呈奔腾姿态的高头骏马,每一匹都是栩栩如生,甚至连马身上的鬃毛都雕刻的极其细节,神韵生动。 尤其是此时风正吹着马车上的八个铜铃叮铃铃作响,响声回荡在墓室里,仿佛真的就像是六匹骏马在拉着豪华气派的铜车疾驰一样。 我们三个人同时看着眼前的马车,也全都惊讶的瞪大眼睛,甚至感觉到有点不太可思议。 因为这是天子驾六啊! 稍微懂些历史的应该都知道,在战汉时期有一种陪葬制度,为“天子驾六,诸侯驾五,卿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 并且这在当时还是一个非常严格的等级制度和礼乐制度。 而靖王吴差最多只是算个诸侯,或者说连诸侯都算不上,就只是诸侯的其中一个儿子而已,墓里居然用了天子驾六来陪葬! 但这实际上也并不足为奇。 春秋时期礼乐崩坏,很多诸侯的墓葬,都有僭越和超规格的陪葬行为。 甚至在一些野史上记载,还有诸侯驾八的,搞的比天子都牛逼! 在这间车马陪葬室里,除了这架‘天子驾六’之外,两边还站着很多兵佣。 二叔拿着手电筒在墓室里照了一圈儿,兵佣大概有七八十个那么多,被分成了四个方阵,有弓弩兵、刀兵,还有手持长戟的,全部都是身材高大,身披甲胄,五官神态栩栩如生,威风凛凛。 和秦始皇兵马俑一样,这些兵俑也是带彩的。 只不过就是在灌进来风吹之下,这些兵佣身上的彩色在肉眼可见的快速氧化褪色,眨眼之间就褪成了泥土的灰黄色。 除了‘天子驾六’和这些兵佣之外,墓室里也没有其他很特别,或者值钱的陪葬品。 我们三个人眼神炙热的看着气势恢宏的‘天子驾六’,要是能把这带出去,先不说值多少钱,从此在盗墓行业里千古留名那是绝对的! 不过我们干的就是以低调为主的行当,可不想千古留名。 所以最多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 先不说没能力带出去,就算是能带出去,这玩意儿就算看一眼,那都是枪毙罪…… 不过车马虽然不能带出去,可车马上精美的鎏金配饰可以扣下来,带出去单卖也能值个大价钱。 孙反帝看着眼前的‘天子驾六’双眼发直,又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扭头看着二叔问道:“姜老板,动不动?” 说着话,孙反帝已经从背包里掏出了工具。 而我却白了孙反帝一眼,心里嘀咕着孙反帝没出息,嘴上说道:“这个靖王吴差敢僭越用天子驾六!那就绝对是一个厚葬墓,别的地方肯定还有很多更值钱的陪葬品!” 孙反帝自然是听出了我话里的意思。 这么一座僭越厚葬大墓,进来先扣车马配饰件,确实有点太没出息了。 不过孙反帝也有自己的想法,一脸认真的说道:“虽然别的地方有更值钱的陪葬品,但是对面的人也已经进来了!我们先拿点带在身上,万一到时候需要紧急撤离,最少不至于落个空手而归吧?” 其实孙反帝这么想,也并不完全没道理。 这时我扭头看向二叔。 二叔看着这间墓室的‘天子驾六’和兵佣全程都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在表情阴晴不定的转悠着眼珠子,好像是在心里重新考虑着什么事儿。 孙反帝也没去打扰二叔,就静等着二叔的决定。 过了几秒钟,二叔眉头一横,表情中带着几分阴鸷,沉思的眼神中还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狠厉,开口咬牙说道:“东西不拿了!” “啊?” 在我和孙反帝的期待中,没想到等的居然是二叔这句话。 孙反帝一脸懵逼的惊啊了一声,立马追问道:“姜老板,这是什么意思,咱能一口气把话说明白点吗?” 二叔继续阴鸷着表情,语气中带着狠厉说道:“我们在暗处有优势,干脆就玩把大的!先想办法搞定他们,到时候这里所有的东西就都是属于我们的!” 玩把大的! 搞定他们! 我和孙反帝在听了二叔语气狠厉的这句话,心里瞬间就秒懂了其中的真正意思。 这间车马陪葬室出现的‘天子驾六’透露着一个及其关键的信息,这是一座僭越的厚葬大墓! 因此那一吨黄金的消息,可能性就更高了。 除了一吨黄金之外,或许还有比一吨黄金更加值钱的陪葬品。 但是对面的人多,我们就只有三个人,要是一直想着避开他们,肯定就没机会去主墓室开棺。 那一吨黄金更跟我们无缘,就只能在外面捡点这种破烂。 我们费这么大劲儿进来,岂能甘心冒险只是为了喝口汤,而看他们大口吃肉? 正所谓利益越大,就越能使人疯狂! 所以在这种利益诱惑下,二叔已经不满足于此,想要玩把大的! 这个所谓的“玩把大的”,就是换一下先后顺序,先想办法搞定他们,然后再摸金! 这里面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不想让段马龙那么嚣张的得逞! 可能是因为我和孙反帝都喜欢寻求刺激,所以听着二叔的这句话,让我和孙反帝莫名的热血沸腾了起来。 至少我是极力赞同二叔的这个意思。 就像二叔说的,他们在明,我们在暗,即便是人数差距悬殊,我们在暗处也有在暗处的优势。 孙反帝也瞪大眼睛看着二叔问道:“姜老板,你有什么好的主意?” 第138章 迷宫式回廊 因为我们暂时也不清楚,这两座墓具体是什么格局,所以就只能到时候见机行事。 决定好后,二叔又想了个办法,让我们把脚下的袜子脱掉,套在手电筒上。 这样能挡住手电筒的光不被照射出去,只留下一点点范围性的余光,能近距离看到四周就行了。 我刚把袜子脱掉套在手电筒上,旁边的孙反帝就闻着味儿,捏着鼻子嘀咕道:“我操了个……你袜子味儿咋这么大?比腐尸还上头啊!” 我看着套在手电筒上的袜子还在冒着烟,味儿确实挺冲,有点尴尬的咧嘴笑了笑:“有点汗脚……” 孙反帝要把他另外一只袜子给我用,被我当场秒拒绝。 我的袜子味儿虽然确实有点上头,但好歹是我自己的。 就算自己的再怎么埋汰,那也没有自己嫌弃自己的,但是别人的就不一样了。 当手电筒被袜子遮蔽住后,只留下了一点范围性的微弱光晕,勉强能模糊的看清周围的情况。 我们小心翼翼的顺着台阶进入墓室,再穿过比我们高一头的兵佣方阵,拐进了墓室南面的一扇墓门。 墓门后面又是连接着一条狭长的甬道。 这种布局感觉有点似曾相识,和大风岭汉墓的布局很像。 所以我们猜测,这可能不是甬道,而是一条回廊! 回廊和甬道虽然都是墓室里的通道,但两者之间是有很大的本质区别的。 甬道就是墓门与主墓室或者其他墓室连接的狭长通道,呈直线形的长条状,属于墓室的主干道。 而回廊是环绕主墓室或者椁室的环形、或者‘回’形通道,大多也都是与主墓室和耳室以及各种功能墓室相连,有些还会利用回廊做一些防盗设计,属于墓室的附属空间。 这种带回廊的古墓布局,也叫‘回廊墓’! 回廊墓在战国晚期到西汉最为鼎盛,基本上也是当时厚葬之风下,诸侯王墓的专属标配,模仿地上宫殿的廊庑,体现‘事死如生’的观念。 到了东汉之后,回廊墓就渐渐消失了。 再说到回廊的防盗设计,这个我们在大风岭的汉墓里已经见识过了。 不过大风岭汉墓用柏木垒叠的外、中、内三层回廊不是互通的。 而此时,马车上的銮铃还在被风吹的响个不停,清脆的铜铃声就像是一曲诡异的背景音乐,在墓室里回荡萦绕。 既然这里能南北通风,那就说明回廊无论设计了多少层,百分百肯定是互通的,这就省的再去费劲打通回廊了。 我们拿着套着袜子的手电筒,贴着狭长的回廊四周照了照。 这条回廊只有一米多宽,头顶是不到两米高的拱形穹顶,空间极其狭窄逼仄,又显得十分压抑,二叔一米八多的个子,虽然不顶头,但还是会下意识的弓一下腰。 在回廊的两边还画着很多形象生动的人物画像,大多都是以西王母、伏羲女娲之类的神仙为题材,这里面有着追求升仙的意思,在战汉时期,这个思想还是非常普遍的。 由于被袜子套住的手电筒光线太暗,我们也没有仔细去看。 不过在顺着这条回廊往前走了大概十几米后,二叔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立马停了下来,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风水罗盘看了看。 在这种情况下,二叔的任何异常反应,都能让我们跟着紧绷起神经。 孙反帝看二叔突然拿出了风水罗盘,立马捏着声音问道:“咋了?” 我同样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说道:“这条回廊是弯的,刚才我们是一直往南走,现在拐到西南去了!” 二叔突然拿出风水罗盘,应该就是为了这个。 “弯的?” 孙反帝惊讶的眼睛一瞪,又立马笃定的摇头道:“不可能,我们明明一直都在往前走,而且这才刚刚走了没多远,怎么可能会是弯的!” 二叔把手电筒照在罗盘上,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确实是朝着西南方向弯的!只是弯的弧度很小,再加上环境太暗,一般人很难察觉!” 二叔之所以察觉的如此细微,一方面是因为常年在地下世界的工作经验,另一方面是二叔天生就具有极强的方向感。 而方向感这个东西,是有一定的遗传基础的。 我就遗传了我们姜家这方面的优良基因,方向感也很强,甚至都不用看罗盘,我都能百分百确定,这回廊绝对是往西南方向弯的。 既然回廊是弯的,那就肯定不是和大风岭汉墓一样的‘回’字形布局,也不是外、中、内一层套着一层的。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孙反帝看二叔表情很严肃,他跟着挑眉问道:“姜老板,这墓是凿山为陵,跟大风岭汉墓的黄肠题凑是两回事儿,稍微弯一点不是很正常的吗?” 二叔再次摇了摇头:“不正常,这弯的弧度很均匀,明显就是故意这么设计的!这可能是一个迷宫式回廊!” “先提前做个标记!” 说着话,二叔从身上掏出匕首,在左边齐腰位置的墓墙上,轻轻画了一个横。 二叔说的‘迷宫式回廊’,就是利用回廊的曲折多岔,犹如一个迷宫,让盗墓贼在里面迷失方向,从而将其活活困死其中。 毕竟回廊的存在意义,就是为了守护中间被环绕的主墓室的。 当然,二叔现在也仅是猜测。 既然有了这方面的猜测,那肯定就要提前做好防范。 想要防范迷宫式回廊,最好的办法就是提前做标记,每往前走一两米远,就在墙上做个特殊记号。 为了不被同行察觉,这个记号还要在墙上做的特别隐蔽。 除了在墙上做记号之外,为了保证绝对的万无一失,二叔又拿出笔记本和笔,把我们走的路都给画出来,按照罗盘的指南针,就像是地图测绘一样,甚至能精确到转弯了多少度。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干盗墓这个行当,还真的就要十项全能,样样精通。 除了往前摸索之外,我们还要时刻听着对面的动静,避免来个转角遇到爱。 再又顺着回廊往前走了几十米,方向就由西南偏向了正西。 如果不是我和二叔的提醒,孙反帝可能打死都不会相信,就这么一直往前直走,居然能不知不觉的从南走到了西。 然而,接下来还不简单于此。 当回廊的方向偏向正西之后,不到两三米的位置,又出现了一个‘〈’形的折角,急转向了东面,左边还出现了一间墓室! 二叔立即在笔记本上把位置准确的画下来,然后先小心翼翼的把手电筒伸进墓室里。 趁着手电筒范围性的微光,我们大概能一眼看得出来,这间墓室并不是很大,估摸着只有四五个平方,里面整齐摆放着很多施釉的陶器和陶罐,这种东西并不值钱,市场价一件也就不过三五百而已。 另外在这间墓室的北面,还有一扇门,门后同样是一条狭长的回廊。 因为我们就是从北面过来的,走这条回廊的话,那就等同于是又折返回去了。 所以二叔考虑了一下,我们又原路从墓室里退了出来,继续按照外面朝东的回廊继续往前走。 不过越往前走,我又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哪儿不对劲? 因为明显感觉不到风吹了! 可是銮铃声的背景音乐还在! 二叔和孙反帝同样也有这种感觉,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前面就出现了直角的左转弯,转弯之后,我们三个直接就傻眼了。 前面是个死胡同,没路了! 难怪感觉不到风吹了,这是个死胡同,再能感觉到风,那就真的有鬼了! “我嬲你娘啊!” 二叔看着前面的死胡同,气的咬牙骂了一句。 这么一来,基本上就确定了,这确实是一个迷宫式回廊,并且还是非常复杂的迷宫式回廊,用了假回廊和死胡同来迷惑盗墓者! 在骂骂咧咧中,二叔同样在笔记本上绘出这个位置,然后只能再掉头重新返回刚才那个放置陶俑陶器的陪葬品墓室,从这间墓室转到朝向北边的另外一条回廊。 毫无意外,这条回廊也是弯的,并且七拐八绕,四通八达的连通着小墓室,墓室里有的摆放着漆器,有的摆放着陶俑陶器,基本上都是一些不值钱的陪葬品,甚至有的墓室直接就是空的! 反复的绕弯,我即便是方向感极强,也都已经被绕的大脑开始混乱,方向感开始失调。 好在是二叔事先有先见之明,在笔记本上精确的绘画出了我们所走的路径,这样至少不会被困死在里面。 要是遇到意外,我们可以随时可根据二叔画的路径,再直接原路返回去。 可即便是这样,随着在回廊里不停绕弯,越绕越深。 距离远了,銮铃声几经回荡,也就像是被变声处理过,听起来越来越诡异,徒增了几分紧张的氛围。 也就在这时,走在中间的孙反帝好像发现了什么,他突然停了下来,用手电筒照着回廊的墙壁,激动的惊呼了一声:“姜老板,不对!我们刚才来过这里!” 我一听孙反帝这话,立马也跟着把手电筒照向墙壁。 还真的就是! 墙上画的是一幅群仙拜寿西王母,这幅图我刚才见过一次,所以极其熟悉。 不是相似,就是见过,一模一样! 难道我们绕了半天,又绕回到了原点? 当看到这幅壁画,我大脑里的第一反应就是撞到鬼打墙了! 鬼打墙实际上就是方向感的偏差,一直在原地绕圈。 这也是迷宫式回廊想要达到的一种,迷惑盗墓者的设计。 不过我的大脑又很快理智下来,倒不是我对自己的方向感很自信。 而是二叔全程对照着罗盘的指南针,在笔记本上画着路径,怎么可能会遇到鬼打墙了。 此时二叔也在瞪大眼睛看着他在笔记本上画的路径。 我们所走过的路线虽然很复杂,但总体是围绕着中间的空白部位,呈现一个半圆形,并没有任何的重叠。 除非是二叔画错了。 可二叔却非常笃定的摇了摇头,又看了看墙壁的前后两米范围内,并没有刻下的特殊记号,说道:“别大惊小怪的,不是鬼打墙,就是在这里画了一幅相同的壁画,来故意误导我们是在原地转圈!故弄玄虚而已!” “一旦被骗,就会自乱阵脚!” 听二叔这么一说,我和孙反帝这才猛地松了一口气。 孙反帝还跟着压低声音骂道:“我操了个……这还真的是为了防我们,什么招儿都用上了!” 我跟着默默的点了点头,迷宫式回廊,不仅用了死胡同、假回廊,甚至还用了重复性结构的空间错觉设计。 这座僭越的诸侯大墓规模宏大,防盗上面也真的可谓是煞费苦心啊! 另外我又跟着联想到,既然当初的设计者在回廊上的防盗如此煞费苦心。 那除了迷惑之外,会不会还存在攻击性的防盗设计? 比如机关陷阱之类的。 二叔好像也想到了这一点,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这要比我们之前想象的还要棘手的多! 本来我们以为,最大的难题是如何搞定对面的团队联盟。 现在看来,即便是没有段马龙带队的团队联盟,面对着曲折多岔,四通八达的迷宫式回廊,想要找到真正的主墓室,和重要的陪葬品墓室,可能都是一个大问题。 说到段马龙带队的团队联盟,现在可能也被困在了这迷宫式回廊里。 至于他们能不能比我们更快的破解这迷宫式甬道,找到主墓室,这个还真就不好说。 毕竟他们是十一个人,每个人又都是盗墓团队里的支锅,组成的一个团队联盟。 正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十一个人的智囊团…… 也就是我正在往这方面想着,突然冷不丁的听到回廊里传来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声! 这惨叫声夹在銮铃的恐怖背景音乐下,霎时间让我们三人精神一振。 并且这惨叫声感觉距离我们并没有多远。 随着这声惨叫,还接着传来一声骚动,有的在扯着嗓子喊着帮忙,有的在嚎叫着机关…… 看样子这迷宫式回廊里还真的有攻击性的防盗设计。 对面的团队联盟已经提前踩到坑了! 第139章 青石棺椁 一时间,混乱的骚动声在墓室里回荡,带着求救的惨叫声歇斯底里, 比过年的猪甚至还要惨烈,并且持续了很长时间,再到最后带着绝望的声嘶力竭。 听着如此凄厉的惨叫声,我们心里首先想到的就是,回廊里有很凶险的机关陷阱! 紧接着我们又闻到空气中飘过来一股焦糊的烤肉味,看来这机关陷阱应该是火攻! 火攻、毒气、流沙、水银这些也都是战汉古墓最为典型和常见的防盗机关。 同时这也让我们心头一沉,既然这迷宫式回廊里还设了机关防盗,那肯定不止一处! 而我们的手电筒套着袜子,光照很弱,提前防范和预判能力几乎为零。 要是我们运气不好,遇到类似的机关,肯定也是躲之不及,避之不了。 因为不确定对面的团队联盟距离我们多远,所以也没敢说话,孙反帝用“怎么办”的眼神看了看二叔。 现在就已经不是躲猫猫的游戏这么简单了,回廊里还设了机关,万一运气不好,就要踩雷。 并且再继续往前走的话,要是和对面走在了一条回廊,躲都没地方躲。 二叔此时的表情十分严肃,紧皱着眉,转悠着眼珠子,看上去也一时拿不定主意。 也恰在这时,我们突然又听到回廊里传来一声带着兴奋的惊呼声:“这里还有一间墓室……很大的墓室……” “石棺……里面还有一个很大的石棺!” “黄金……还有黄金……找到了……找到了……一吨黄金……” “哈哈,发达了……这回真的发达了……” “我草!这他娘的墓室可真是气派啊!” 这突然传来的兴奋激动的呼喊声,就像是一锅炸开沸腾的滚水。 与刚才的惊慌和歇斯底的惨叫,形成了非常强烈的巨大反差。 同时还听到了段马龙熟悉的声音,在大声喊着让大家不要激动,全部都有份,不要疯抢。 很大的墓室、石棺、一吨黄金。 我们听着这些关键信息,同样也是跟着心跳骤然加速。 看来对面应该是发现陪葬黄金的墓室了。 并且还发现了石棺。 既然有石棺,那就极有可能是主墓室! 但激动归激动,他们人多,我们人少,肯定不能直接过去跟他们硬抢。 二叔这时果断的伸手往前一挥,做了个跟上的手势。 我和孙反帝也立马提起十万分精神,蹑手蹑脚的跟在后面,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小心翼翼的靠近过去。 越往前走,弥漫在空气中焦糊的烤肉味就越来越刺鼻,回荡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大概走了七八米,回廊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左转弯。 二叔提前关掉手电筒,先把脸贴着转角,小心谨慎的探出去看了看。 在转弯向北的这条狭长的回廊中间,距离我们的大概有十几米的位置,左边有一间墓室在往外亮着光,时不时还从里面映照出晃动的人影,从里面传出兴奋、激动,甚至还带着癫狂的笑声,就像是一群人在里面开疯狂派对。 不过这也正常,如果那间墓室里真的有一吨黄金,对于一些没有见过世面的盗墓贼来说,那绝对能使其兴奋疯狂到甚至连爹妈都不认识。 既然他们在里面这么兴奋,肯定不可能短时间从里面出来。 二叔再次把手一挥,我们三个贴着回廊的墙壁摸了过去。 到了墓室门口,二叔并没有着急往里看,而是先拿出笔记本,画上我们刚才来的路径。 简单复盘一下我们走过的路,先从北至西,再从西至南,刚好绕了一个半圆。 而围绕着这个圆的中心点,应该就是主墓室! 这也刚好符合迷宫式回廊墓的布局,曲折多岔的回廊连接多个耳室和迷惑性的空室,形成了一个复杂的迷宫,把主墓室环绕在中间。 只不过这么快就找到了主墓室,这多少有点出乎我们的预料。 趁着他们还在兴奋中,注意力肯定不在这边,我和二叔脸贴着墙,小心翼翼的把目光偷窥进去。 这扇墓门有大概两米多宽,墓门后面还有一条铺着台阶向下的甬道,全长大概四五米,因此还是无法直观的看清墓室的情况。 不过在下面门口两边,矗立着两尊带着一米多高底座的镇墓兽。 二叔给我使了个眼神。 我立马秒懂,和二叔一起,猫着腰一个健步麻溜的跑下去,孙反帝也紧随其后,三个人躲在了门口的两尊镇墓兽后面。 听着他们一群人谈论着石棺和黄金陪葬品,我带着很强的好奇心,躲在镇墓兽后面,立马就迫不及待的偷瞄着墓室的情况。 整间墓室比我想象中还要大的多,呈正方形,彷如一座宏伟气派的地下宫殿,一群人分散在墓室里,各自拿着手电筒在来回的晃悠。 我的目光跟随着手电筒照射的光柱,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直击心灵的震撼! 墓室墙壁上随处可见雕龙画凤的石雕与布局宏大的精美壁画,可能是因为墓室在未打开之前封闭性比较好,即便是墓门被打开,壁画暂时还没有明显氧化,色彩绚丽,极其生动。 沿着墓室的中轴线矗立着几根粗壮的石柱,石柱上绕着张牙舞爪的蟠龙,仿佛随时都能动起来。 头顶是接近八九米高的圆形穹顶,代表着天圆地方,穹顶上还镶嵌着密密麻麻各种颜色的宝石,在手电筒的光柱照射下,反射着五颜六色的光,看的直有些晃眼,这代表的是日月星辰。 在穹顶的正下方,坐北朝南的摆放着一副巨大的石棺,石棺下面还有一个祥云纹的底座,连同石棺一起接近五米高,八米多长! 石棺上雕刻着很多复杂的浮雕,具体看的不是很清楚,从整体来看,那石棺呈船型,头高尾低,棺盖边沿微微上翘,极其庄严气派,又无形中透着一股道不尽的威严。 能在这里放置一副如此大的石棺,应该是就地取材,用挖凿墓室留下的岩石现场凿制出来的。 更准确的是,这可能是一个石椁,里面十有八九应该还有内棺。 既然这间墓室放置着这么大的青石棺椁,那肯定是主墓室无疑了。 不过这是两座墓互通在一起的,这间主墓室只出现一副青石棺椁,那就说明,别的位置应该还有一间主墓室才对。 至于一吨黄金,在这间墓室并没有看到。 不过在青石棺椁的两侧,还摆放着两套大型的鎏金编钟,从大到小挂在黑木架上,估摸着有二三十个,如果不仔细看,还真有点像是黄金的。 应该是刚才有人看到这鎏金编钟,一时激动,误以为真的是黄金。 有句话叫“战汉墓,十墓九空”。 战汉时期的古墓,遭到的盗掘是最为严重的。 严重到在考古史上,所有被发掘的战汉墓,就没有不存在盗洞的,就是被毁坏的严不严重的问题。 而这座墓,保存完整到几乎没有被动过的任何痕迹。 别说是他们这帮人了,我们在暗处看着整座主墓室的情况,也都激动的眼睛发直,不停的咽着口水,心脏怦怦乱跳,感觉浑身的热血都在快速流动。 但激动归激动,毕竟我们现在只有三人,而他们有十个人,肯定不能上去硬抢。 只能想办法智取! 另外我又把目光放在那十个人身上,他们全部都穿着黑色的雨衣,戴着帽子,看上去非常的整齐。 巧的是,他们身上穿的雨衣,跟我们三个身上穿的居然是同款! 这场暴雨下的有些突然,我们身上穿的雨衣是二叔从天马路的一家百货商店临时买的。 而他们应该也是临时买的雨衣,并且有可能还是跟二叔在同一家百货商店买的。 好家伙,这居然还跟他们撞衫了! 这十个人在主墓室内先拿着手电筒仔细的照了一圈儿,惊叹这座主墓室宏伟的同时,更重要的是找陪葬品。 主墓室虽然看上去极其宏伟气派,巨大的青石棺椁带着道不尽的威严气势,两套鎏金青铜编钟精美华贵,但除此之外,其余的陪葬品并不是很多。 这也很正常,因为陪葬品都有专门的地方存放。 而主墓室的主要用途,就是放置棺椁的。 刚好在主墓室的两边,还有两个耳室。 段马龙一瘸一拐的扶着石棺,大声喊着指挥人去两边的耳室看看,一副带头大哥的派头十足。 可以看得出来,此时的段马龙虽然瘸着一条腿,但完全不耽误成为这个由十一个盗墓团队组成的团队联盟的带头大哥。 这主要应该还是因为他手里有枪,并且还是他在上面稳住了混乱的场面,带头组织了这个团队联盟。 看着段马龙一副神气的做派,我们心里直有点后悔,当初就应该往他大腿上多捅几刀,现在他就应该不是在这里,而是在医院躺着了。 在段马龙的指挥下,八九个人分成两队,拿着手电筒去了两边的耳室。 中间没过多久,右边的耳室里就最先传来兴奋的呼喊声:“段哥……里面全都是好家伙……” 两边的耳室主要的功能就是放置陪葬品的,这都在我们的预料之中。 只不过这兴奋的呼喊声嗓音沙哑,听起来很有辨识度,让我心里十分诧异的一惊。 因为我之前在路边烧烤摊听过这个声音。 绝对不会错,他是段马龙段团队的人! 让我感到十分诧异的是,按照金小眼儿给我们提供的情报,十一个盗墓团队中,每个团队只下来一个人,总共是十一个人下墓。 段马龙的团队,应该也只是他一个人下来。 此时墓室里有十个人,加上回廊里死的那一个,刚好是十一个人,人数是对的! 但为什么这里面还有段马龙团队里的人? 也就是我在心里为此感到非常诧异时,另一边的耳室也传来了一声兴奋激动的呼喊声:“段哥……这里面全是马蹄金……一吨黄金……真的有一吨黄金啊!” 这激动兴奋的呼喊声带着很重的福建口音,同样辨识度很高,我也听着极其熟悉,同样也是段马龙团队里的人! 段马龙的团队不仅仅只是下来了两个人,而是三个! 这就让我感到更加诧异,和匪夷所思了。 根据金小眼儿的情报,不是说为了人多手杂,每个团队只下来一个人吗? 这怎么里面有三个都是段马龙团队里的人? 难道是金小眼儿的情报有误? 不仅仅是我感到诧异,二叔和孙反帝这时也听声辩出了他们俩都是段马龙团队里的人,脸上的表情显得比我还要惊讶,还带着点懵逼。 而事实上,并不是金小眼儿的情报有误,是段马龙在这里面耍了一个心机。 真正去了天马山的盗墓团队实际上并不是十一个,而是只有八个! 本来也应该只有八个人参与下墓。 但段马龙玩了一个骚操作,他把自己的一个六人团队,临时拆分成了两人一组的三个团队! 这么一来,原本的八个团队就变成了十一个团队,段马龙的团队就同时下来了三个人! 不得不说,段马龙这方面很聪明! 这么一操作,别的团队只下来一个人,而他的团队下来了三个人! 这样段马龙为什么会这么干,第一想到的应该是因为腿上有伤,行动不太方便,怕到时候出现哄抢,就算是手里有枪,也顶不住偷袭暗算。 自己的人带多一点,可以防止出现内讧,能再控制住场面。 但我感觉,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之前段马龙团队有着活埋同伙的黑历史,由此可见段马龙团队的行事风格。 为了钱,连同伙都能下得了杀手,在面对这一座大墓的诱惑,他们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跟其他的团队平分? 所以我猜测,段马龙这波操作,偷偷把自己团队里的人带下来这么多,想要黑吃黑的可能性很大! 这也很符合段马龙团队的行事风格! 但即便段马龙真的想要黑吃黑,那肯定也不会是在现在。 因为他们也只有三个人,但凡聪明一点,都会把这些人先留着当苦力,驴要等到卸磨的时候才能杀! 以段马龙的聪明,必然也想到了这点。 段马龙一听两边的耳室都有大量值钱的陪葬品,并且还有马蹄金,他兴奋的整张脸几乎都扭曲起来,立马甩手做着夸张的肢体动作,指挥着人先把耳室里的陪葬品全部都搬出来。 接下来我们看到的,就是八九个人干劲十足的就像是蚂蚁搬家,在两边的耳室来回往返,一趟趟的把两边耳室里的陪葬品全部都搬出来,统一集中在主墓室中间的一片空旷地段。 从耳室里搬出来的都是各种大大小小的青铜器,还有五颜六色的漆器,以及一些精美的陶器、玉璧、铜镜、类型五花八门,件件都是价值不菲的精品。 最惹眼的还是从左边耳室搬出来的马蹄金,全部都整齐的码放在黑色的漆木盒里,一盒是十八个,每个都跟马蹄一般大,在手电筒的灯光照射下泛着诱人的金光…… 第140章 黑吃黑 两边的耳室就像是取之不尽的聚宝盆,八九个人来回搬了好几十趟,根本就搬不完。 仅是装着马蹄金的漆盒,都已经搬出来了二十多盒,再加上其他青铜玉器的陪葬品,在地上摆满了一大片,数量足有近千件之多。 但对于一座僭越的战汉厚葬墓来说,从耳室里搬出来的这些陪葬品,恐怕连总数的十分之一都还不到。 据传,当年孙大麻子盗掘清东陵,陪葬品打包封箱拉了好几汽车。 还有史书记载,一些厚葬的诸侯王陵,陪葬品能用马车连续往里运送几天几夜。 张献忠沉船,仅是出土文物就超过三万多件! 由此可见,从未被盗掘的战汉诸侯大墓,里面的陪葬品数量能多到常人无法想象的程度! 这也是所有盗墓贼拜祖师爷许的愿,今天是终于愿望实现了。 不过现在兴奋还有点为时过早。 银行和印钞厂的钱也很多,关键是要有能力带出去才行! 这里可没有小说写的,有个系统带储物功能,大手一挥,所有的陪葬品都能被收入系统储物空间。 他们只有十个人,外面的回廊太窄,没有运输工具,只能用人力搬,想要短时间把这些陪葬品全部都带出去的难度很大。 时间拖得越久,必然就越危险。 我们猜测,他们肯定会先把陪葬品搬出去一些,首先搬出去的必定是最值钱,也是最容易变现的马蹄金。 并且他们是好几个团队组成的联盟,要是往外搬,那肯定是大家一起往外搬,再交给上面负责接应的自己人,绝对不可能会有人傻乎乎的守在这里。 到时候等他们一走,我们再进去搬。 他们往南边搬,我们往北边搬! 如果能这么和谐的分瓜,我们也就不用想着用什么阴招,去冒险搞他们了。 也就是我们心里正这么想着,其中有一人从耳室里抱出来一箱沉甸甸的马蹄金,将箱子放下后,气喘吁吁的看着段马龙提议道:“段支锅,要不咱们先往外搬出去一些吧?” 说话的是个老头儿,个子不高,还有点驼背,他从耳室里来回搬了十几趟,累得直喘粗气,之所以这时提出先往外搬一点,应该是怕把力气都浪费在了这上面,等下没劲儿往外搬。 驼背老头的这个提议,也立马引来了其他人的点头赞同:“对啊,咱们先把马蹄金分了,这一箱马蹄金最少也有二十多斤,咱们一人应该能分两箱……” 两箱按四十斤来算,但是以目前的市场金价来算,都差不多是两百万了。 一说到开始分赃,所有人都立马围了上来,各个双眼发直。 我这时朝着段马龙看了一眼。 段马龙正坐在石棺底座的旁边抽着烟,他一听大家要现在就把马蹄金先分了搬出去,灯光映照下的脸色闪过一丝阴沉和狡黠,抽着烟吞云吐雾的摇头道:“你们急什么,现在才晚上八点多!” “你们没听到外面还打着雷,下着雨的嘛?” “这个点儿可是正安全的时候,后面的长夜漫漫,先把东西从耳室里搬出来,然后再一次性往外搬!” 听段马龙这意思,是要打算把整座墓都给清空了。 但我觉得没这么简单。 段马龙可是连同伙都能下得了杀手,面对这几十箱上百斤的黄金,另外还有在耳室里没有搬出来的,他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跟这些人平分? 十有八九肯定是想要黑吃黑,想要先借助这些人把陪葬品全都搬出来,等到把这些人的利用价值榨干之后,完事再卸磨杀驴! 至于他们能不能猜出段马龙的心思,就要看够不够聪明了。 我们当然是希望他们能内讧打起来,最好是打的异常惨烈的那种,我们就能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了。 话再说回来,干盗墓这行的,那都是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在人心险恶的江湖经过历练的人精。 驼背老头一听段马龙这话,他短暂的低头沉默了一下,又开口坚持道:“段支锅,我感觉还是先搬出去一些比较稳妥,外面的回廊有好几百米长,而且还特别的窄,单是这些东西都已经够来回往外搬好几趟的了……” 结果话都还没说完,段马龙瞬间双眼一瞪,有些不耐烦把烟头猛往石棺上一戳,打断了驼背老头的话,说道:“你们只管听我的安排和指挥就行了,就这点东西还不够我们塞牙缝的,继续先往外搬!” 这些还不够塞牙缝? 段马龙的牙缝可真的是够大的! 人就是越老越精,驼背老头好像从段马龙的话里听出了不太对劲儿,直接就果断摇头道:“段支锅,我年纪大了,实在是干不动了!我就先退出了,我也不多分,两箱马蹄金就行了,剩下的全部都是你们的!” 说着话,驼背老头就想抱走两箱马蹄金。 这是最明智的选择,不做贪欲的傀儡,见好就收,两箱马蹄金就算是融了卖黄金,接近两百万也够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然而,驼背老头正想把两箱马蹄金抱起来,突然人群中伸出一只大脚‘啪’的一声踩在了箱子上。 那人是段马龙的手下,操着沙哑的公鸭嗓子,冲着驼背老头骂骂咧咧的说道:“你个老东西,实在干不动了,还能抱得动两箱金子?” 说好的十一个团队平分,驼背老头想要分走两箱,按理说这个一点毛病都没有。 所以驼背老头也毫不客气的腰杆直一挺,怒目道:“咋?这里有二十多箱,我分两箱走人是应得的!抱不抱得动,用得着你操心?” 这一声互怼,让场上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段马龙这时扶着石棺站了起来,皮笑肉不笑的打起了圆场,说道:“老师傅,你分两箱那肯定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你现在不能走!” “既然咱们是一起下来的,那就要一起回去!” “要是你自己带着两箱金子提前出去,万一暴露了,那我们所有人岂不是也要跟着被一锅端了?” “你说……我这话说的有道理吧?” 说着话,段马龙一瘸一拐的走过去,把肩膀搭在了驼背老头的肩膀上。 驼背老头瞥了段马龙一眼,好像从段马龙的笑容更是感觉到了有问题,就更加坚决道:“段支锅,这个你放心,道上的规矩我还是懂的,就算是我出去栽了,也肯定不会连累上你们的!” 看驼背老头依旧坚持,段马龙脸上的笑容瞬间戛然而止,甚至连语气都变了,眯着眼睛反问道:“真的要走?” 驼背老头想都没想,秒点头道:“对……” 可话还没说完,一把弹簧刀直接就猝不及防的捅在了驼背老头的喉咙上。 刚好那角度正对着我。 我躲在镇墓兽后面看的非常清楚,段马龙手里拿着弹簧刀,表情阴狠狰狞,把接近十公分长的刀刃全部都捅进了驼背老头的喉咙里,又咬着牙横着一喇,鲜血瞬间往外飙了一丈多远! 第141章 一夜挖个百万富翁 眼前血腥的场面,还有段马龙那阴鸷凶狠的表情,直把我看的头皮发紧! 我也知道段马龙心狠手辣,但没想到他下手能这么狠,杀人眼都不带眨一下的,显然也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儿。 驼背老头貌似也没想到,段马龙能这么狠,这才聊到哪儿?怎么一言不合就捅刀子了,眼神中尽是恐惧和后悔,貌似想要张口说:“你这么狠,那咱提前说啊!要是知道你这么狠,那我就不跟你硬刚了啊……” 只是刚张嘴,殷红的鲜血就从嘴里往外冒。 等段马龙把弹簧刀拔出来,驼背老头噗通一声倒在地上,用手捂着脖子,浑身抽搐了几下就再也没了动静,鲜血淌了一大片,还喷溅的陪葬品上到处都是。 这一幕,也把段马龙身边的其他人都给吓得脸色大变,甚至有的腿都都在抖。 按照正常思维,首先想到的肯定是段马龙下这么狠的手,是想要黑吃黑! 这是个临时搭伙支锅的团队,最忌讳的就是有人不守规矩。 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大家肯定要联合起来一起将其制裁,否则说不定自己随时都会成为下一个。 段马龙自然也是提前想到了这一点,在所有人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之前,他立马换了个语气,严肃的说道:“大家都是图个财,既然商量好了一起搭伙支锅,那就要一起下来,一起上去!” “别跟我说什么知道规矩之类的话!中途退出就是坏规矩!” “干完这一票,在座的各位都是百万富翁!” 言下之意,就是我不是黑吃黑,杀这个老头儿,纯粹就是为了怕他中途退出,连累我发大财…… 话说完,段马龙暗藏的两个手下也立马跟着附和道:“段支锅说的没错,我支持段支锅!” “我也支持段支锅,要干就一起干到底,谁要是再想中途退出,捅了他个狗日的!” 这两个手下的附和,就起到了一个很关键的作用。 原本还有人想要站出来带头指责段马龙,但一看有人站队在了段马龙这边,就又立马怂了回去。 毕竟大家相互之间并不认识,缺少凝聚力,再加上有人还站队在了段马龙这边。 段马龙身上又有枪。 自然就没有人敢当出头鸟,并且面对这么多的黄金和陪葬品,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内讧。 这也说明了段马龙够聪明,把团队拆分开,多带了两个自己的人下来,混在队伍里暗中打配合。 如果他们要是知道这两个人本身就是段马龙的手下,那绝对会一起反抗。 段马龙看所有人都不再吭声,又接着说道:“行了,大家赶快继续搬!” “什么狗屁想要富挖古墓,一夜挖个万元户!” “咱们要一夜挖个百万富翁!” 旁边的公鸭嗓也立马跟着附和道:“段支锅说的没错,干今晚这一夜,在座的各位明天都是百万富翁……” 在这种充满诱惑的激励之下,所有人继续把耳室里的陪葬品往外搬。 这一情况,再次打乱了我们之前的计划。 我们之前还想着,等他们把陪葬品往南边搬,趁着人走空后,我们再往北边搬。 可段马龙想要黑吃黑,就会想尽办法不让他们把陪葬品搬出去,而是先让他们把陪葬品从耳室挪到墓室。 虽然段马龙早晚都要有把这些黄金和陪葬品搬出去的时候。 但关键是,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段马龙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要用什么办法黑吃黑,吃掉这里的所有陪葬品。 毕竟此时上面还有一个负责望风的团队。 总不能把墓室里的这些人全部都捅了,再去把上面的人给捅了吧? 另外就算是把所有的人都捅了,就以段马龙团队的六个人,也不可能短时间把这么多的陪葬品全部都搬出去。 以段马龙的聪明,不可能想不到这些。 所以我心里猜测,段马龙肯定有一套黑吃黑的计划。 期间,段马龙有一个特别的举动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会时不时的从身上掏出怀表看时间,好像是在掐着点儿。 这一举动让我猜想到,段马龙极有可能跟外面的人有配合!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先让人把陪葬品全都从耳室里搬出来,集中在一起,然后再来个卸磨杀驴。 至于上面负责望风的团队,就由上面的人配合着搞定。 等里外全部搞定之后,就能迅速的把墓室里的这些陪葬品全都搬出去! 还是那句话,以段马龙六个人的团队,肯定办不了这些。 所以我猜想,大概率还有其他人跟他参与合作。 就像是我们和金小眼儿的合作模式。 段马龙不是本地人,如果他真的还找了其他的人合作,那就只有一个人最有可能。 金小眼儿口中的古玩贩子,外号‘八爷’的阎巴山! 当初段马龙来长沙得手的第一批货,就是被阎巴山给抄底了。 刚好阎巴山也是一个无利不往的黑心奸商,跟段马龙属于‘同道中人’。 当然,这些也仅仅只是我的猜测。 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对我们可就不太有利了。 万一到时候阎巴山那边叫了很多人过来搬运陪葬品,墓室里来回不断人,我们就只能躲在远处瞪眼看着,无从下手。 我这时给二叔使了个眼神。 二叔貌似也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其实这座诸侯墓有两个主墓室,我们也可以趁着段马龙把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这儿,去找另外一间主墓室。 但关键是,迷宫式的回廊不仅复杂,而且还设计了凶险的机关,再去寻找另外一间主墓室的风险很大。 并且就算是找到了另外一间主墓室,应该也没有这么多马蹄金和陪葬品。 因为这间主墓室百分百就是靖王吴差的墓室! 现在想要截胡这间主墓室里的黄金和陪葬品,那就唯有一个办法了。 我冲着二叔握着双拳头竖起大拇指,两个大拇指碰在一起,做了个亲亲的手势。 二叔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要想办法让他们内讧! 现在也只有想办法让他们内讧,先双方打个头破血流,我们才能有机会! 而且还是要在阎巴山赶来之前,让他们内讧! 第142章 开棺 我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已经死透了的驼背老头。 现在他们还剩下九个人,段马龙带着两个手下,和六个团队支锅。 想让他们内讧,就只有让那六个支锅知道段马龙想要黑吃黑的野心。 否则的话谁也不敢单独跳出来。 但怎么才能让那六个支锅知道段马龙想要黑吃黑? 总不能直接出去告诉他们吧? 我大脑飞速运转,一肚子的坏水往外翻涌。 最后觉得可行的办法只有一个,在外面回廊喊上一嗓子:“段支锅,上面望风的已经全部搞定了……” 这一盆脏水泼下去,就算段马龙浑身是嘴,他都解释不清。 那六个支锅也必然不会当做待宰的牛羊。 六打三的局面,即便是段马龙手里有枪,到最后也绝对会落个两败俱伤。 感觉这个计划可行,我跟二叔用手势比划了一下。 虽然不是专业的手语,但二叔也懂了我的意思。 二叔慎重的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我的提议。 要干就干,干脆果断。 我咽了口唾沫,又揉了揉嗓子,然而正当我提了一口气,准备喊出来的时候。 只见段马龙这时又掏出身上的怀表看了看时间,然后突然抢在我前面喊了一声:“行了!暂时先别搬了,先把棺给开了!” 段马龙又突然提出了要开棺。 这应该是要赶在上面接应的人下来之前,借助下面几个人的力量,提前把棺给开了。 最值钱的随葬品都放在了棺椁里,这是毋庸置疑的。 正所谓‘乱世黄金,盛世古董’,虽然九零年代算不上盛世,但最起码改革开放了,要是有传世级别的随葬品,比黄金都值钱。 二叔一听段马龙要开棺,赶忙伸手制止我。 我提上来的一口气也赶紧憋了回去。 既然段马龙要开棺,那我们可以再等等。 要是后面的计划顺利的话,这棺就相当于是帮我们开的。 如果仅凭我们三个人,那巨大的青石棺椁,还真就应付不来。 不过其他人一听段马龙还要开棺,一个瘦高个男人立马站了出来,提议道:“段支锅,这春季的雨来得快走得也快,我看天气预报后半夜雨可能就停了,明天早上天就晴了,所以我们天亮之前就要出去!” “这里的东西我们恐怕一夜都搬不完,所以没必要开棺了吧?” “并且这石棺太大,就算我们这么多人,恐怕也要费一番功夫……” 这个提议其实是明智的。 但段马龙可不这么想,所以不等瘦高个男人把话说完,他直接就非常强势的将其打断,说道:“好东西都在棺里,实在搬不完,到时候咱们就专挑值钱的搬,别磨叽了,时间就是金钱,赶快干!” 可瘦高个男人依旧皱着眉头,摇头说道:“段支锅,干我们这行的还是不能太贪,这些东西足够我们搬到天亮了,也足够我们快活下半辈子的……” “开棺不仅浪费宝贵时间,还带着风险!” “这方面我可有经验,很多机关都设计在棺椁上,并且这座墓很不简单……” “这么多黄金和陪葬品摆在面前,我们也完全没必要再去冒这个风险啊!” 瘦高个男人叨叨个不停,虽然句句在理,但是各自的想法不一样,所以段马龙一个字都没听进心里,脸上也有了几分不耐烦,径直的一瘸一拐朝着瘦高个男人走了过去,皮笑肉不笑的想要把胳膊搭在瘦高个男人的肩膀上。 这个举动感觉有点似曾相识。 那瘦高个男人看着段马龙脸上的笑,脸色瞬间一变,赶忙噔噔噔的一连向后退了好几步,避开段马龙的同时,又赶忙跟着改口点头道:“行行行……开就开……开就开……” 这可真他娘的没有原则! 直接跟他干啊! 要是我,那肯定忍不了。 但他们能忍,应该是段马龙那一身的匪气很有震慑力。 再加上刚才拿驼背老头开刀,把这些人全都给吓住了。 在段马龙的淫威之下,没有人敢再去反驳,开始聚集在了石棺的四周,用手电筒绕着石棺转了一圈儿,研究着怎么开棺。 那副青石棺椁实在太大,前高后低的船型棺盖有接近四十公分厚,估摸着最少也有好几吨重。 并且棺盖与棺身盖得严丝合缝,我远远的看着,几乎都看不到缝隙,就像是一个整体! 如果这棺盖再是凹槽设计嵌下去的话,即便是再多下来九个人,可能都拿其没辙。 拿着手电筒绕着石棺转了一圈后,刚才那个瘦高个男人又忍不住说了一句:“段支锅,我看还是算了吧,这根本就无从下手啊!” “我丢雷老母个嗨啊!就你废话多,无从下手就想办法啊!” 这时一个广东仔破口大骂了一句,他也是段马龙的手下。 段马龙把手电筒照向棺盖下的缝隙,说道:“先在上面开个槽!直接用雷管爆破!” 一言不合就爆破。 这叫“技术不够,爆破来凑!” 要是段马龙再晚生百十年,可能盗墓连洛阳铲都不用了,直接背包里装满黑火药就能走天下了。 不过虽然爆破的手段粗鲁,但其实这里面也是有点技术的,爆破点和火药量的控制,这里面都有很大的学问。 在以前的盗墓团伙里,还有一个‘爆破手’的分工,专门负责炸盗洞和墓门。 但随着打击盗墓的严厉,这个工种就慢慢消失了。 也只有像段马龙这种胆大猖狂的人,才敢一言不合就爆破。 段马龙的两个手下执行力很强,先招呼着人帮忙,把麻绳从石棺上扔到对面,再顺着麻绳爬到石棺上,掏出背包里的錾子和铁锤,配合着凿子在棺盖的缝隙锤的直冒火星,碎石四溅…… 这会儿外面的风好像停了,听不到了銮铃的声音,剩下了一声声铿锵铿锵的凿击声,在这主墓室里回荡。 就是不知道声音会不会传到外面去。 期间段马龙还在时不时的看着怀表的时间,像是在掐着点儿。 第143章 水银防腐 大概凿了十来分钟后,声音停了下来。 棺盖的缝隙处被凿了一个比拳头稍微小一点的洞,刚好可以塞得进去一个雷管。 但是为了节省时间,洞应该没有完全凿穿。 自制的雷管只是塞进去了四分之一,引线很长,大概有四五米。 不过这种自制的雷管一般火药量都很足,只要塞进去一小段,差不多也就够用了。 等两个人从石棺上顺着麻绳下来后,所有人开始往四周后退,拉开了一个十来米的距离,有的还特意躲在了石柱后面,趴在地上捂着耳朵。 看来这些人的防范意识还是挺高的。 段马龙因为瘸着一条腿,早早的就躲到了十几米开外。 所有的准备都做好之后,广东仔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燃引线立马撒腿就跑。 我们三个人躲在镇墓兽后面,也全都捂住了耳朵,不过视线还全程都盯在石棺上面。 引线的燃烧速度很快。 当燃尽之后,瞬间就‘轰’的一声炸响震耳欲聋,我捂着耳朵都感觉响声很大。 刚才说过,爆破也是要有技术的,爆破点和火药量都要掌握好。 而这支雷管爆炸的动静这么大,显然是火药量超多了。 小作坊就是舍得下猛料! 在这一声剧烈的炸响之下,整副石棺全部龟裂,棺盖的缝隙处被炸了一个大洞,碎石跟着冲击波疯狂四溅。 而且这爆炸还不仅仅只是产生了碎石,还伴随着一片耀眼的银光随着冲击波喷射出去,然后就像是雨点哗啦啦的砸在了地上,又在地上摔得四溅,有的还砸在了人的身上。 这个意外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以为是石棺里藏了什么机关。 我们三个人躲在镇墓兽后面,虽然距离较远,没有被波及到,但也是心里一紧张。 再趁着手电筒的灯光往地上一看,那像是雨点一样耀眼的银色是水银! 石棺里面被填满了水银! “水银!是水银!” 这时有人大喊了一声,纷纷从地上爬起来,赶紧把溅在身上的水银抖落掉。 段马龙第一时间把手电筒照在了石棺上。 只见石棺的爆破点被砸出了一个直径接近一米的大洞,沿着大洞边缘龟裂着很多条裂缝。 棺内还有一些水银在往外流淌。 一般棺套的夹层都是放置随葬品,往里面灌水银的还是比较少见。 但这种情况也有,把棺套夹层灌满水银,一是用来防腐,因为水银百分百的隔绝空气,使棺内的尸体长久保持在绝对的真空状态,而达到尸体不腐的效果。 另一方是用来防盗,水银有毒,打开棺盖遇到空气会自然挥发产生毒气,也叫做汞蒸气。 短期吸入高浓度的汞蒸气可导致急性中毒,轻则造成呼吸道感染,重则可导致肺水肿和一些神经性症状,比如头疼、恶心,甚至是昏迷。 在刚才的爆破之下,棺套夹层的水银被挥发了一部分,再随着爆炸产生的冲击波,瞬间激荡出去,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猛吸了一大口。 虽然汞蒸气无色无味,但一些人已经开始连声剧咳,反应这么迅速,说明刚才吸进去的汞蒸气浓度很高。 再多吸个三两口,应该就有头疼的反应了。 二叔赶紧给我和孙反帝打了个手势,把两个袜子在一起打了个结,从水壶里倒了点水浸湿袜子,系在脸上遮住口鼻。 这也只是能短时间应急而已。 孙反帝也赶忙跟着照做,这个时候也不顾上袜子有味儿了。 可他们俩不在乎,我不行啊! 我有汗脚啊,虽然自己不嫌弃自己,但是捂在口鼻上那可不行。 实在没辙,我只能脱掉了外套,把外套的袖口浸湿,系在了脸上,蒙了个面。 与此同时,段马龙他们也深知这水银挥发产生的毒气厉害,同样是第一时间脱掉外套,打湿之后蒙在了脸上应急。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所有的人都慌了。 只要是干盗墓的,都十分清楚水银挥发产生的毒气的厉害。 看着爆破后,满地喷溅的水银,瘦高个男人最先忍不住情绪激动的冲着段马龙爆了粗口:“嬲你娘的,让你不要贪心,不要贪心,这下可坏了大事儿了!本来只需要搬这些黄金和陪葬品就够了!” “现在石棺被炸开,里面这么多水银,这地方肯定不能待太长时间了,这么多明器还怎么搬出去?” 除了瘦高个男人之外,其他的支锅这时也开始带着情绪的抱怨起来:“就是!这些可得不偿失了!不让炸非要炸,这下可好了……” 而广东仔一听这些人的抱怨和粗口,也立马凶神恶煞的回骂了一句:“你们这些死扑街,我们……段支锅也不是想着让大家多发点财!” 瘦高个男人把怒火转到了广东仔身上,怒怼道:“你一直帮着他说话,你他妈的是他孙子啊!” 有人也跟着附和道:“就是,我也忍你很久了,怎么看你都像是段支锅身后的一条狗,你们该不会是原本就认识的吧?” 这话一出,好像直接就有了一个明朗的站队了。 并且我看这情况,好像不用我们从中搅和,他们好像就要内讧了。 而这时,段马龙也站出来说了话:“行了,别吵了,大家都是来求财的,谁都不想遇到这种意外,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水银挥发是需要时间的,并且这间墓室的空间够大,短时间产生不了太浓的毒气,刚才也只是因为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才让毒气的浓度瞬间变高。” “正常情况下,这点水银挥发产生的毒气,对身体最多也就是造成一点小损伤而已,等发了财,吃点好的补回来就行了!” “时间要紧,抓紧开棺!” 说着话,段马龙再次拿着手电筒,照向石棺被炸出的大洞。 等到里面的水银流淌出来一部分后,可以清楚的看到,石棺的里面是木头,应该是内棺。 但也不完全一定,因为很多诸侯大墓的主棺,基本上都有好几层棺套。 这副主棺接近六七米的长度,就算是套五六层的棺套,也并不足为奇。 第144章 狗咬狗 第一层棺套夹缝灌满了水银,这在透露着一个很明显的信号,主棺有特殊的防盗设计! 暂时还不确定这副巨大的主棺到底套了多少层棺套,里面还藏着什么凶险的防盗设计。 但要是继续开下去,无疑需要承担很大的风险。 所以一听段马龙还要执意继续开棺,瘦高个男人再次跳了出来,激动的冲着段马龙怒道:“段支锅,你是不是疯了……” 话刚出口,瘦高个男人看段马龙目视着他的眼神凶戾,可他又实在不不愿意继续开棺,就立马改口换了一种方式,大声说道:“各位同行支锅,这棺真的不能再继续开下去了!” “因为这里面最少还有好几层棺套,爆破的方式肯定是不能用了,水银遇到高温会急剧挥发速度,产生浓度极高的毒气!” “要是单凭人力,我们这么多人两个晚上都不一定能打得开!时间可就白白浪费在这上面了!” “并且就算是打开了,这里面还有可能设计了更厉害的防盗,现成的这么多黄金和陪葬品足够我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真的完全没必要再去冒险啊!” “段支锅就是个疯子,不能听他的,赞同的请举手!” 看来这个瘦高个男人还是挺聪明的,清楚自己一个人的力量不行,所以先把其他人都拉拢在一起。 此话一出,全场立马就毫不犹豫的举起六只手。 就只剩下了段马龙和他的两个手下,脸上的表情格外难看。 这么一来,举起的手就代表着力量的凝聚了。 但凡段马龙再敢继续以威胁的口吻执意要求开棺,这六位高高举手的支锅,可能真的就要联起手来跟段马龙他们三个干起来。 到时候没有人会怂,因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甚至我都已经注意到,其中几个人已经把眼神盯在了段马龙的怀里,在提前预防着段马龙突然掏枪。 这么一僵持,双方的气氛变的剑拔弩张。 也就在这时,二叔赶忙给我使了个眼神。 我秒懂其意,面对这种情况,段马龙就算是再怎么猖狂,也肯定会临时服软,否则三打六对他们没利,现在也不是跟他们正面硬刚的时候。 但段马龙一旦服软了,他们就又成了一个团队。 所以趁着他们现在有分歧,就是最好的割裂他们的时候。 我躲在镇墓兽后面也不提气准备了,直接就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出去:“段支锅,上面望风的都已经被全部搞定了,你们三个在哪儿呢,下面的人有没有搞定?” 我的嗓门儿非常大。 声音瞬间在墓室里回荡起来。 本来双方还都在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中,我突然这么一嗓子喊出去,就像是烧红的烙铁插进了一盆凉水里。 双方先是被猛地吓了一大跳。 紧接着双方各自脸上都带着非常夸张的表情和眼神。 其实我喊的这一声是存在瑕疵的,要是上下接应的同伙,那肯定不可能人都没见,就这么先喊出去一嗓子。 但因为现场正在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中,突然听到上面望风的被搞定了,哪儿还有多余的心思分析这些。 最重要的是我特意提到了段马龙这边三个人,场上也刚好是三对六的局面。 所以别说没多余的心思分析了,就算是给他们一年的时间冷静想,也绝对信我这句话。 盗墓这行,最忌讳和最憎恨的就是被背后捅刀黑吃黑。 所以那六位支锅全部都是虎躯一震,冲着段马龙的眼神怒不可遏,怒发冲冠。 瘦高个男人甚至想到了段马龙为什么杀了驼背老头,不让众人先把东西搬出去,以及执意要开棺的目的,直接咬着牙怒骂了一句:“我操你祖宗个别啊!我说你为什么不让我们先把东西搬出去,原来是想要黑吃黑,跟我们背后玩阴的!” 至于段马龙,则是一脸懵逼,而且还是懵逼他妈给懵逼开门,懵逼到家了。 即便搞定上面望风的人,确实在黑吃黑的计划里,可现在时间还早。 并且哪有那么傻逼,人还没到就先问这个。 懵逼中,段马龙好像突然又反应过来,想到了什么,立马骂了一句:“阎巴山,我操你妈……” 我一听这,之前还真就猜对了。 段马龙就是在跟阎巴山里应外合黑吃黑。 之所以先骂阎巴山,是段马龙以为被阎巴山给摆了一道。 众人一听段马龙这么一骂,就更加坐实了他在跟外人里应外合黑吃黑。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况且段马龙身上还有枪,肯定不能让他把枪给掏出来。 瘦高个男人距离段马龙最近,反应也最快,直接上去一个虎扑,将段马龙扑倒在地。 同一时间,其余的几位支锅也像是疯了一样,带着极度的愤怒,把段马龙三人当成了杀父仇人,同时疯扑了过去。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直接因为我的那一句话,变成了挥剑射弩。 一时间,现场混乱成了一团,各种粗暴的怒骂声回荡在墓室里。 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目睹盗墓团伙之间在墓室里的内讧。 不过在混乱中,所有人的手电筒都扔在了地上,墓室里的黑暗就被压的很低,只能看到一个个影子在晃。 可即便是在黑暗的背景下,现场也比我想象中狠得多。 应该是因为金钱的驱使,每个人几乎都是红着眼珠子,就像是一头头疯狂的恶狼,全部都是奔着下死手去的。 而此时我们三个背后的始作俑者,就躲在镇墓兽的后面,在看着眼前的这场狗咬狗的好戏,计划得逞,内心格外兴奋。 狗咬狗的下场是什么?那肯定是一嘴毛啊! 我们现在就只需要坐山观狗咬狗,等着看最后的结果,然后再坐收渔翁之利就行了。 六打三的局面,其中段马龙还是个瘸子,等同于是六打两个半。 只要段马龙没机会掏枪,那他们就绝对不是这六个人的对手。 最好也不要用枪,只有肉搏才能让他们最大化的两败俱伤…… 第146章 不是两败俱伤,是同归于尽 黑暗的墓室里陷入一片混乱。 地上的手电筒映照着几个黑影厮打成了一团,掺杂着各种怒骂和嗷嚎声。 因为所有人都穿着同款雨衣,还用衣服蒙着脸,我躲在镇墓兽后面,再加上距离有点远,也分不清谁是谁。 不仅是我们看不清,穿着同款雨衣还蒙着脸,周围又乌漆嘛黑,就连他们自己可能都有点懵逼。 只听到混乱中传出各种骂声:“打……妈的!我已经忍他们很久了,给我往死里打……” “干死他们三个,这里的东西都是我们六个的!” “我好像捅了他一刀!” “妈的……你捅的人好像是我……自己人啊!” “手电筒呢?用手电筒照啊……” 这期间全程并没有听到段马龙和他两个手下的叫声,应该是想要趁着黑暗,在里面浑水摸鱼。 也就在这时,混乱中突然传出一连串‘砰砰砰’的几声枪响,枪声回荡在墓室里震耳欲聋。 这次我看的很清楚,一个高大的身影拿着手枪,朝着混乱的人群里一通无差别的疯狂乱射,枪口在黑暗中喷着火舌,两人应声倒地,发出歇斯底的痛呼惨叫。 因为段马龙和瘦高个男人的身高差不多,我也不确定这枪到底是谁开的。 这几声枪响的出现不仅没有镇住场面,反而让场面更加混乱,所有人在黑暗中听到枪声,自然内心更加恐慌的。 甚至混乱到有人为了自保,开始拿着匕首在混乱的人群中一通无差别的乱捅。 毕竟这个所谓的团队联盟,就是临时搭的草台班子,所以每个人都避免不了带着私心。 混乱中只要保证自己不死就行了。 这就让原本的团队战,渐渐变成了个人战。 这对于我们来说都无所谓,看他们打的越是激烈,我们心里就越高兴,双方越是伤的严重,我们越容易坐享其成。 然而接下来的进展,却出乎了我们的预料。 是出乎我们预料的快! 这场混乱的厮杀爆发的突然,结束的也非常突然。 随着一个接着一个的人倒在地上,仅仅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我都还没看过瘾,随着最后一个人倒地,就直接没了动静! 直接就戛然而止了! 墓室里感觉非常突兀的就陷入了平静与死寂。 这场内讧就这么结束了? 不是两败俱伤,而是同归于尽? 我趁着地上手电筒照射的光,看着石棺周围地上躺着的一具具尸体,虽然这就是我们最想看到的结果。 但是幸福来的太突然,我还没反应过来,同时心里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感觉这有点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儿。 中间又过了几分钟,死寂的墓室静的落针可闻。 九具尸体就那么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想起来了! 我猛地想起来是哪里不对劲了! 这场混乱的内讧结束的太突然了,就算他们九个人在混乱中分不清敌我,从团队战变成了个人的厮杀,也不可能这么巧,九个人全部都同时受了致命伤,在同一个时间同归于尽了吧? 最起码也要残喘一下吧? 不仅是我,二叔和孙反帝也感觉到,这场混战结束的有些过于突然,和不寻常。 在确定所有的人全部都没了动静,二叔打开了手电筒,朝着墓室中间的现场照了过去。 混战后的现场一片狼藉,地上到处都是喷溅的大片血迹,横七竖八的躺着九具尸体。 这其实已经不能用狼藉来形容了,应该是惨烈! 接着二叔又特意把手电筒的光柱照在了每具尸体上。 这么一细看,事情就显得更加反常,甚至有点诡异。 只见每个人身上确实都有不同程度的刀伤,有的甚至还在往外流着血。 但绝大多数都不是致命伤,也没有一个是被抹脖子,或者被开膛破肚的。 既然都没有太大的致命伤,可为什么全部都死的这么快? 难不成这些人都是装死? 这可能性应该不是很大。 因为人对于痛觉十分敏感,是不可能在受了重伤的情况下装死的。 也就在我的心里正感到诡异和纳闷时,二叔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他们没有死?” “啊?” “没死?” 我和孙反帝一听这话,顿时内心惊愕的同时看向二叔。 二叔眯了眯眼,继续说道:“他们是吸入了大量的汞蒸气,昏迷过去了!” “水银被加热后,会加速挥发的速度,温度越高,挥发的越快!” “刚才他们用雷管爆破石棺,爆炸的瞬间产生的高温挥发了很多水银,从而导致汞蒸气的浓度要比我们想象中高得多!再加上他们厮打中肺活量加剧,就在短时间内吸了大量浓度超高的毒气,而导致了昏迷!” 我感觉二叔说的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因为刚才的爆破,导致现在主墓室已经成了一个毒窟! 所以即便是我们不挑拨离间,让他们内讧起来,过不了多久他们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因为汞中毒而昏迷。 这也算是他们用爆破的自食恶果了。 孙反帝听了二叔的解释,立即皱眉问道:“姜老板,这么说,我们也没办法进去了?” “那我们还留在这儿干啥,赶快撤啊!” “日他娘的,早知道就在他们开棺之前,让他们打起来!里面那么多的黄金和陪葬品,可就全部都浪费了啊!” 二叔摇了摇头:“我们现在还在墓室的门口,这里通风,毒气的浓度并不是很高!所以这个位置问题不是很大!” 话音刚落,只听墓室里又隐约传来了銮铃的清脆响声。 这是外面又起风了。 我听着墓室里回荡的銮铃声,心里立马萌生了一个想法,看着二叔说道:“既然墓室里的毒气很浓,但是外面的回廊通风啊!” “要是不呼吸的话,汞蒸气对身体会不会有害?” “我们能不能憋着一口气进去,把里面的东西搬出来,然后再到回廊里换气?” 二叔点了点头:“汞蒸气会通过皮肤吸收,但短时间接触问题不是很大,即便浓度再怎么高,短时间最多也就是会造成皮肤过敏、瘙痒而已……” 听二叔这话,那就是我的提议可行了? 第147章 愚人金 既然能憋着气进去,这就好办了。 时间要紧,我们三个也没磨叽,先转身跑到回廊,深深的吸了一口回廊流通的空气。 然后打开手电筒和安全帽上的头灯,快速的重新折回了墓室。 横七竖八的尸体就躺在了摆放的陪葬品旁边,很多陪葬品和装着马蹄金的漆盒上被喷溅着殷红的血迹。 一具具尸体和被喷溅着血液的陪葬品构成一幅图。 这真的是把‘人为财死’给完全的具象化了。 不过要是真如二叔所说,这些人真正倒下去的原因,是因为吸入了大量高浓度的汞蒸气,那现在应该还没死透。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是绝对不可能自己醒过来的,所以死没死透,又或者是不是昏迷,已经没什么太大意义了。 二叔冲我和孙反帝打了个手势,赶紧把东西往外搬,尽可能的先搬黄金。 自古以来,黄金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硬通货。 这些陪葬的马蹄金全部都被装在漆盒里,每盒里面整齐码放十二枚,搬起来沉甸甸的估摸着有二十多斤重。 像马蹄一样大小的金块,单个肯定不止两斤多,这些马蹄金中间有一部分是空的,下面还有一圈精美的刻花。 不过我们也没时间去仔细研究欣赏这个,赶紧把马蹄金倒进背包里,也没有贪心,二叔和孙反帝倒了四盒,我倒了三盒。 总共十一盒,将近三百斤重。 其实我的极限也能背一百多斤,但这事儿最忌讳的就是贪心,最少也要留两成的余力。 在大风岭汉墓的赵恺,就是一个最深刻的教训。 并且三百斤重的黄金,这也足够我们几个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我还在心里打着算盘,三百斤就是一万五千克,每个黄金大概一百块…… 一万五再乘一百,后面的零太多了,我算不过来,也来不及算,反正绝对是个天文数字。 一想到这儿,我背着七十多斤重的黄金,感觉浑身都是劲儿,一口气跟着二叔和孙反帝跑出了墓室。 到了回廊后,感受着阴冷的凉风吹拂,这才放心的喘了几大口粗气。 二叔把手电筒放回口袋,左手拿着罗盘,右手拿着笔记本,按照进来的路线原路返回。 好在是二叔有先见之明,在笔记本上绘了路线图,要不然在这曲折多岔的迷宫式回廊,但凡回去的路记错一个岔路口,越走越乱,就有可能会被困在这里面。 这都是经验,我也是边看边学,简称‘干中学’。 在连续绕了好几个弯后,随着銮铃的声音逐渐清晰,我们重新回到了陪葬‘天子驾六’的墓室,然后穿过这间墓室就是‘瓮城’。 到了‘瓮城’后,二叔停了下来,累得喘了几口粗气,然后又拿出身上的怀表看了看时间。 现在是晚上的九点半。 我知道二叔看时间是什么意思,是考虑着要不要再回去多搬几趟。 反正现在还早,机会难得,往返一趟的收益,那可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如果要是回去多搬几趟的话,那就要暂时先把东西放在这里,到时候我们上去一个人接应,肯定不能让蒋晓玲在上面帮忙看着。 孙反帝同样也想到了这个,直接看着二叔问道:“姜老板,怎么搞?要不要再回去多搬几趟?” 看二叔没有直接说话,在皱着眉深重的沉思,孙反帝又忍不住带着提醒的口吻说道:“姜老板,这一趟三百斤重的黄金,可就是一千多万啊……” 说话时,孙反帝的双眼都在冒光。 我刚才在心里没算清楚,现在一听孙反帝说一千多万,脑子里立马就开始浮想,先买一栋别墅,再买一辆虎头奔,我也学二叔包养几个漂亮的大学生。 不过这一千多万分到手,买别墅包养大学生好像还不够。 现在这个机会这么难得,主墓室里还有很多马蹄金,一趟一千多万,那肯定是要多搬几趟啊! 而二叔在经过一番深重的考虑后,却摇了摇头说道:“贪欲无止境,搬了下一趟,还想着再搬一趟,得了好处就收手吧……” “刚才段马龙在频繁看时间,说明上面接应的阎巴山随时都有可能下来,万一我们再回去一趟,和阎巴山在墓室里撞个正着,可能就要成为下一个段马龙了……” 二叔的意思是见好就收,说话的语气感觉有点怂,不过这很正常。 人在没钱的时候可以毫不犹豫的去拼命,但是富有的时候,那心态就完全不一样了。 我听二叔这么说,也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再回去确实有风险,稳点就稳点吧,反正以后机会大把。 况且怀玉山悬空墓的棺椁,我们还等着去开呢。 至于孙反帝,虽然有点不舍,但还是听从二叔的,默默点头。 “撤!回去找几个漂亮的妹子大被同眠!” 二叔大手一挥,做了个阔达的手势。 我跟在后面像是个好奇宝宝似的,纳闷的问了一句:“叔,什么叫大被同眠?” 二叔回头瞥了我一眼:“大人的事儿,小孩儿别打听……” 我听这话,差不多已经感觉出是关于哪方面了。 孙反帝又跟着猥琐的笑着拍了个马屁:“姜老板,您这身子挺硬朗啊,是不是有什么保养秘诀啊?” 二叔得意的咧嘴一笑:“这东西主要看技术……” 说着话,我们从台阶走到最上面的甬道。 之前我们是从甬道爬进来的,现在还要重新爬出去,背着上百斤的背包,负重往外爬肯定不行,只有二叔先退着爬进去,然后再配合着一点点的往外拖。 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一点点的把背包往外挪。 因为狭窄的甬道里还堆了很多封堵半弧形顶部的石头,直接往外拖肯定是不行的,也只有一点点的往外挪。 一边往外挪,孙反帝还一边感慨:“这老祖宗可真的是牛啊,咱们现在的黄金都是按克计量,人家都是直接按吨来算的。” “你说这死后陪葬了这么多的黄金是图个啥?花出去的钱才算钱,要是等我以后死了,一毛都不留……” 二叔冲着孙反帝俩眼一瞪,怒斥道:“在这里说什么丧话呢,给我闭上破嘴,快点用劲儿!没有古代的厚葬之风,你连屁都没得吃……” 孙反帝被二叔骂的嘴一咧,身子趴在甬道里,咬着后槽牙,拽着背包猛地一抬。 我跟在后面只听‘刺啦’一声,好像是石头的棱角挂在背包上了,由于力气用的太猛,背包被扯破了一个大口子,里面的马蹄金呼啦啦的掉出来了很多,有些还掉进了石头缝里。 这背包的质量,可真不咋滴。 二叔看着从背包里掉落出来的马蹄金,气的又咬牙怒骂了一句:“我嬲你娘啊……” 孙反帝也赶紧跟着骂了一句:“我操了个……这是在哪儿买的背包,质量这么差!回头扣金小眼儿的工资……” 这锅直接就甩给了不在场的金小眼儿。 好在背包破的口子不算太大,二叔和孙反帝赶紧把散落的马蹄金重新装进背包里,因为背包没有装满,可以用手攥住,这条甬道也就只有三四米的长度。 然而就在二叔和孙反帝把马蹄金捡起来往背包里装的时候,安全帽上的头灯近距离的照在马蹄金上,二叔突然拿着马蹄金一愣神,眉头跟着瞬间一皱。 “咋了?”孙反帝看二叔突然拿着马蹄金愣住的表情,诧异的问了一句。 只见二叔反复的用头灯照着手里的马蹄金,眼神中闪过一丝不确定的狐疑,紧接着又从身上掏出弹簧刀,将刀刃弹出,用力在马蹄金上刮了几下。 我看二叔突然在这个时候验起了黄金的真伪,心里只感觉有种莫名的不好预感。 因为二叔对黄金很熟悉,这个时候突然拿刀验起了真伪,应该是看出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所以我也立马往前爬了爬,看着二叔用弹簧刀在马蹄金上反复的刮,一双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瞪着非常大。 其实古代的冶金技术有限,提炼的黄金纯度达不到,而导致黄金的色差有问题,也都是正常的,不过这对价值影响并不是很大。 可让我们万万没想到的是,二叔在马蹄金上刚刮了几下,下面就露白了! 在安全帽的头灯近距离照射下,我们三个人六只眼睛看的非常清楚,被弹簧刀刮过之后的下面是银白色的! 这一瞬间,我们三个人感觉天都塌了! 假的! 这些马蹄金居然是假黄金! “我嬲他娘了个别哦!愚人金!” 二叔气的脸色瞬间铁青,我看他那气到脸颊上的肌肉都在颤抖的狰狞表情,真有点担心他气急攻心的一口老血喷出来。 愚人金顾名思义,就是用来骗人的金子。 这些马蹄金实际都是铅,只是外面裹了一层薄薄的金水而已,因为刚才在主墓室里时间紧迫,我们也都没来得及细看。 不仅是二叔,这一刻我也是气的直爆粗口,咬牙切齿,就像是真的被愚弄了一番,之前的所有兴奋瞬间消散,如同做了一场梦,做了一个暴富一千多万的梦…… 这个靖王吴差可真的是够装的啊!没实力就没实力,居然还用这种愚人金来撑面子,这不是打肿脸充胖子,把我们给坑了嘛。 刚才我们还在感慨,这位靖王财力雄厚,陪葬的黄金都是以吨为单位,没想到结果是个‘逼王’! 不过这也不排除是为了故意迷惑盗墓者的。 再或者古人事死如生,陪葬这么多镀金马蹄金,只是一种带着寓意的象征。 刚才放那么多陪葬品没拿,专挑了黄金,结果折腾半天,全部都是铅块! 虽然这也算是古董,但只有考古价值,在古玩贩子手里,并没有太大的经济价值。 等同于我们这一趟白干! 至于孙反帝,此时却表现的极其‘冷静’,不哭也不闹,往往人在极度失落或者伤心的时候,都是没有情绪的。 我和二叔愤怒的直爆粗口还好,最起码怒火有一部分发泄出来了。 可孙反帝这种‘冷静’,我还真有点怕他精神上承受不住这种极度落差的愚弄。 二叔看了一眼孙反帝,当即收起弹簧刀,表情仍旧狰狞的带着恶狠,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说道:“嬲他娘的,回去!再回去一趟!” 刚才说过,人在富有的时候可能会瞻前顾后,但是在没钱的时候可以随时去拼命! 我们也肯定不会甘心就带着这几百斤的铅块回去。 ‘冷静’中的孙反帝一听二叔决定再回去一趟,精神状况这才慢慢恢复正常。 毕竟马蹄金是假的,其他鎏金青铜器以及玉器之类的陪葬品都是真的,回去再搬一趟,也能算得上大丰收,不过就是要多冒一回风险而已。 我立马打开背包的拉链,把里面的马蹄金就像是倒垃圾一样,哗啦啦的全部都倒了出来。 这些马蹄金让我越看越气,又忍不住嘴里骂骂咧咧了几句,从甬道退了回去。 退到‘瓮城’后,我们三个人又按照笔记本上绘画的路线,原路又走了一趟。 虽然算不上是轻车熟路,但也要比第一次过来快得多,全程就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走的也非常顺利。 到了最后一个转角,我们特意先听了一下前面有没有动静。 这么短的时间,在上面负责接应的阎巴山也不太可能这么巧就下来了。 并且还有一点,得不到段马龙的信号,阎巴山也不一定会随便下来。 确定前面没有动静后。 我们这才放心的从转角出去,先在回廊里迎着灌进来的风深吸了一口气憋在肺里,然后拿着手电筒大步走进了主墓室。 因为大多的陪葬品都被提前从两边的耳室搬出来了,我们进去就只管往背包里装,也不会浪费太多的时间。 可当我们第二次进入这间主墓室后,看着眼前在地上摆了一大片的陪葬品,三个人全部都瞬间惊讶的如遭雷劈,瞪大双眼,瞳孔放大的呆愣在了原地。 地上摆的大片陪葬品还在,一些陪葬品上被喷溅着血迹,并没有什么反常。 但是! 躺在陪葬品旁边的那九具尸体却不见了! 就只剩下了一大片的深红色血迹! 第148章 血脚印 “人呢?” “人呢?” “人呢?” 看着眼前地上摆的大片陪葬品,还有一大片深红色的血迹,唯独九具尸体不见了,我们三个人同时瞪大眼睛,呆愣在原地,内心惊讶的犹如惊涛骇浪。 我立马拿着手电筒朝着主墓室的四周照去,二叔和孙反帝也跟着拿着手电筒在墓室里四处乱晃,不可思议的甚至还往头顶照了照。 墓室沉浸在落针可闻的死寂中,一切都跟之前看到的一样,也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我们刚才往返一趟,最多也就是半个小时而已,那九具尸体仿佛就像是直接在墓室里蒸发了一样。 这可就真的是见了鬼了! 难道是他们从昏迷中醒过来,离开了? 这个可能性不大,也可以说绝对没有可能。 因为墓室里的汞蒸气浓度很高,虽然外面回廊通风,但是墓室里面的空气循环比较慢,人一旦因为汞中毒导致昏迷,只会吸入更多的汞蒸气导致中毒越来越深,绝对不可能会自然醒过来。 再或者是阎巴山带人及时赶来,把人给全部都救出去了? 这个可能性更不存在,因为地上的黄金和陪葬品丝毫未动,面对这么多诱人的陪葬品,第一时间选择去救人,阎巴山要是真的有这么好,那就不会在同行之间名声那么臭了。 并且就算是救人,也不可能把所有的人全部都救出去。 在排除这两种可能性之后,那就只剩下了最后一种可能,这墓室里有‘鬼’! 一想到这儿,我顿然感觉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也就在这时,孙反帝拿着手电筒好像发现了什么,不敢张嘴发声,就冲着我和二叔用鼻音‘嗯哼’了一声,不停的晃着手电筒。 我和二叔立马顺着孙反帝用手电筒示意的地方看去。 只见在靠近石棺旁边的地上,有一大片暗红色的血泊,这片血泊之前就有了,好像不知道是谁的大腿动脉被捅了一刀,血泊中还留着明显挣扎的痕迹。 可现在再一看,在这片血泊的旁边,居然还多出了一串非常明显的血脚印! 这串血脚印朝着墓室的东南角的延伸出去,每个脚印的间距很小,歪歪扭扭的有点杂乱,应该是当时走路的步子迈的很小,还有些踉跄。 看着这串血脚印,我们心里同时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我们才离开了半个小时,是谁在这里留下的血脚印? 而且这串血脚印要去哪儿? 在这些匪夷所思的巨大疑惑之下,我屏着呼吸,壮着胆子,往前多走了几步,拿着手电筒顺着这一串血脚印照过去。 只见越往前,地上的血脚印就越多,像是很多人都从不同的位置结队在了一起,一直走到了墓室的东南角。 在墓室的东南角还有一道墓门,这道墓门只有一米宽,不到两米高,比两边的耳室还要窄上很多。 刚才段马龙他们那些人的注意力全都被两边放置陪葬品的耳室所吸引,并没有注意到在东南角还有一个更小的墓门。 我们全程都在跟着他们灯光照射的视角,同样也没有注意到这个。 而血脚印就消失在了这道墓门里。 这可就让事情变得越来越诡异了。 从血脚印的数量来看,应该是段马龙他们九个人从昏迷中苏醒了,然后留下来的。 之前我有想过这点,按照正常情况,他们是汞中毒导致的昏迷,这间主墓室的空气循环比较慢,他们是绝对不可能自己苏醒过来的。 可这些血脚印又在铁证着,他们确实醒了,醒了之后又走向了东南角的墓门里。 先不说他们为什么能醒过来。 反常的是,醒了之后不是想着搬陪葬品,也不是想着立刻离开,而是全部都走进了东南角的那扇墓门里! 总不能是中毒后大脑迷糊,误把东南角的那扇墓门当成了出口,而走错方向了吧? 除此之外,或许还有一种可能,段马龙他们九个人死后诈尸了,然后被墓室里的某种诡异给吸引了过去。 我在心里不停的做着各种遐想和推测。 同时远远的看着光柱尽头在东南角的那扇墓门,和门口的一大片血脚印,只感觉那扇黑漆漆的墓门就像是一张凶恶的深渊巨口,后面藏着不为人知的诡谲。 也就在这时,二叔搬起了一尊半米多高的青铜鼎。 我以为二叔要搬着青铜鼎离开,毕竟纵使我们心里还带着诸多的未解之谜,那也不能去冒险探个究竟。 我正准备跟着搬几件出去,这一口气也已经快憋到极限了。 可没想到,二叔双手搬起青铜鼎,并没有往外走,而是开口冲我孙反帝大喊了一声:“往后退远点!” 我和孙反帝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二叔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立马照做的连连向后退了好几米远。 也就在这时,二叔直接就狠狠的把青铜鼎砸在了旁边的石棺上。 这就把我和孙反帝看的更懵了。 现在去砸棺是什么意思? 我都还没来得及再去多想,只看青铜鼎砸在石棺上,瞬间发出‘嘭’的一声闷响,半米多高的青铜鼎瞬间被砸了个粉碎四溅。 声音好像也有点不太正常。 青铜和青石碰撞在一起,声音不应该是清脆的吗? 而且被砸碎的也很彻底。 再看那副巨大的石棺,因为先前被雷管炸的布满龟裂,原本就是极危的状态,此时再被二叔用青铜鼎狠狠的往上一砸,这股力量犹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整副石棺瞬间跟着‘轰’的一声巨响,连同里面的内棺都一起全部坍塌。 应该是内棺长期接触水银,导致木质被腐蚀,再加上之前的爆破和石棺一样出现了裂纹。 在石棺倒塌的瞬间,二叔也提前做好了准备,赶紧转身撤了好几米远。 气派的青石棺椁在底座台上变成了一堆碎石废墟。 我们三个人强行憋着气,拿着手电筒在废墟上照了照。 棺椁倒塌,我心里首先想的自然是棺内的随葬品,和好奇里面的墓主人是否真的达到了不腐的效果。 不过即便是尸体保存不腐,这么一砸,应该也被砸了个稀巴烂了。 第149章 假墓疑棺 我的目光顺着手电筒照射出去的光柱,眼神中带着期待。 然而当看清石棺倒塌的废墟景象,却和我的想象有着巨大的偏差。 在倒塌的棺椁下面并没有想象中大量的随葬品,也没有见到墓主人的尸体。 就连里面的木棺也只是单层,而不是之前猜想的好几层棺套。 这给我的感觉只有两个字“简陋”! 只有孙反帝有了点发现,用手电筒直直的照着棺椁底部几颗红色的珠子,那红色的珠子和眼球差不多大,表面暗无光,看上去不像是什么宝石,有些平平无奇。 但既然这东西被放置在了棺内,那就肯定不一般。 我下意识的扭头看向旁边的二叔。 却看二叔脸上表情阴沉古怪的正拿着手电筒,直直的看着地上的另外一件东西。 我顺着光柱再扭头一看, 二叔的手电筒照射的是刚刚被砸烂的青铜鼎碎片。 只见青铜碎片的断点,里面露出的颜色是灰色的! 青铜基本上都是红色的,里面怎么会是灰色的? 我再瞪大眼睛仔细一看,这回看清了,那灰色的是陶泥! 这青铜鼎居然是陶制的!只是外面被刷了一层厚厚的铜漆水而已! 当完全看清和确认之后,我的内心瞬间感到有些要崩溃,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马蹄金是铅块镀了一层金水也就忍了。 青铜器居然也是刷了一层铜漆水的陶制品! 难怪刚才我听声音不对,还纳闷二叔的力气那么大,居然直接就把青铜鼎给砸了个稀巴烂。 段马龙他们那些人也全部都是蠢货,没看出来马蹄金是假的也就算了,居然连青铜器都没看出来是假的,还屁颠儿屁颠儿的从两边耳室里搬出来了这么多。 假的! 这里什么东西都是假的! 那这副没有看到随葬品,也没有看到墓主人尸体的青石棺,搞不好也他妈是假的! “撤!” 二叔用最后一口气,咬着后槽牙挤出了一个字,立马转身往外跑。 等跑到回廊,我们一边大口喘气,二叔一边脸色铁青的咬牙怒骂道:“嬲他娘的,我们都被骗了!这他娘的根本就不是主墓室!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假的!专门用来玩儿我们的!” 孙反帝也在旁边跟着点了点头,咬牙道:“我之前也被玩过,但不是这么玩儿的,古人为了防盗会搞几个疑冢,但这却居然弄了个假墓疑棺!” 我们之前还有些意外,这个迷宫式回廊墓如此复杂,居然那么容易就被我们找到了主墓室,当时还以为这里面带点运气成分,怎么都不可能想到,这居然是个假墓疑棺! 看来这座靖王吴差墓,主要的防盗手段就是迷惑。 迷宫式回廊再配合着假墓疑棺,让盗墓者分不清虚实。 费了这么大的劲儿,这回彻底成了一场空! 这也彻底让我见识到了,古人为了防盗,可真的是挖空心思,绞尽脑汁的无所不用其极。 但不得不说,这种迷惑的防盗手段确实很实用,不仅耗费盗墓者的体力和精力,还能搞垮盗墓者的心态。 另外不仅只是单纯的迷惑,还设计了很多凶险的防盗机关陷阱。 说起防盗机关,我又看着二叔问道:“叔,那些血脚印是不是段马龙他们的?” 二叔铁青着脸点了点头。 我又跟着问道:“他们是汞中毒昏迷的,怎么可能自己醒过来?” 刚才二叔突然搬起青铜鼎砸在石棺上面,我不确定他是单纯为了验青铜鼎的真伪,还是知道了段马龙他们会突然醒过来的秘密。 二叔眯了眯眼说道:“他们不是因为普通的汞中毒而导致的昏迷!” “石棺里也不仅仅只是被灌满了水银,里面还放了三仙丹……” 三仙丹? 我立马想到了在石棺底部看到的那些红色的珠子,又求知欲可的瞪大眼睛追问道:“什么是三仙丹?” 这时孙反帝接过话,解释道:“三仙丹你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是用朱砂、硝石、水银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练成的仙丹,唐太宗就是因为晚年吃三仙丹暴毙的,还有嘉靖长期服三仙丹导致精神异常……” 二叔点了点头:“三仙丹只是一种统称,我也只是猜测,三仙丹与水银混合,会产生一种特殊的毒气,这就像青铜、铝、铅不同的金属接触到水银后,会产生不同的反应一个道理!” “而三仙丹含有极易和水银挥发的朱砂、硝石,混在一起会产生特殊的混合汞化合物,有剧毒!会对神经造成巨大损伤!” “段马龙他们吸入了这种水银与三仙丹混合挥发的毒气,短暂昏迷后,也是有可能会再醒过来,精神也有可能会出现异常……” 虽然这些也都是二叔根据经验和一些相关知识的推测,但我听着感觉还是有几分合理的。 最起码比‘诈尸’感觉可能性更大一点。 至于段马龙他们短暂的昏迷再苏醒后,为什么全部都走进了墓室东南角的墓门里,这个我们也没空儿再往下分析了。 当下最紧要是怎么办? 孙反帝这时又朝着墓室里瞥了一眼,再看着二叔带着试探的口吻问道:“姜老板,虽然里面的马蹄金是假的,青铜器也是假的,但陪葬的玉器总不该还能造假吧?那些玉器应该也值点小钱吧?” 这话的意思是,在里面随便拿点玉器,和不可能造假的陪葬品,虽然跟之前的暴富梦差距很大,但最起码也不会落个空手而归。 说话的同时,孙反帝伸手在脖子上挠了挠。 看孙反帝伸手挠脖子,我也感觉有点痒痒的往脸颊上挠了几下。 可这一挠就停不下来了,越挠越痒,越痒就想越用力去挠。 二叔看着我和孙反帝抓耳挠腮,他也跟着揉了揉脸,说道:“里面特殊的汞蒸气很浓,我们的皮肤已经开始出现过敏了!” 我听二叔这么一说,立马拿着手电筒朝着孙反帝的脖子上照了照,只见孙反帝暴露在外的皮肤,还真的就出现了大片的红斑,包括脸上都已经出现了很多过敏反应的红点。 那我必然也不用说了,脸颊上痒的停不下来,肯定也是中毒过敏了。 第150章 壁画上的血手印 我们前后进入墓室两趟,停留的时间加在一起还没超过十分钟,暴露在外的皮肤已经出现了过敏症状,可见里面的汞蒸气浓度到了什么程度。 孙反帝这时提议,反正都已经进去两趟了,也不在乎再进去这一趟。 大不了用衣服把皮肤遮严实点,只要不吸入毒气,皮肤过敏问题不大,回去吃点药,再抹点药膏就能恢复。 反正是绝对不能空军回去。 可二叔却阴沉着脸摇了摇头。 二叔的摇头并不是在否定孙反帝的提议,而是在想着其他的事儿。 停顿了几秒钟后,二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咬牙恶狠狠的说道:“里面根本没什么特别值钱的玩意儿,咱们可不是上门要饭的,这仨瓜俩枣的就被打发了!” 我听出了二叔话里的意思,这是想要继续下去,找到真正的主墓室! 其实我心里也有这个想法,一方面就像二叔所说的,不甘心被这仨瓜俩枣的给打发了。 另一方面是不爽被这么戏耍愚弄,从而激起了我们内心好强的胜负欲,主墓室藏的越深,就越想将其找到。 所以我立马就跟着重重点了点头,表示极力赞同二叔的这个提议。 孙反帝则看着二叔拧巴着眉头问了一句:“姜老板,那你有什么头绪吗?既然这里用了这么多迷惑性的防盗手段,那主墓室的位置肯定也藏的很隐蔽……” 二叔先是点了点头,真正的主墓室藏的会很隐蔽,这个是毋庸置疑的。 至于有没有头绪,二叔则摇了摇头,重新拿出了绘画着迷宫式回廊路线的笔记本,认真的重新研究了一下。 从绘图来看,我们从北面过来,走过的回廊刚好把这间放置疑棺的假墓室绕了半圈。 而段马龙他们从对面过来,应该是绕了另外半圈。 二叔把整张纸进行对折,刚好就是一个圆形的迷宫式回廊环绕主墓室的布局。 如果我们现在往前走,不出意外的话,就是把段马龙他们从对面来的路再重新走一遍,最后从山脊南边被打通的墓门上去。 所以按照布局,主墓室的位置应该就在这里。 可这里出现的却是一个用来迷惑盗墓者的假墓室! 不过再说起这个假墓室,我又想起了墓室东南角的那扇墓门,和消失的九具尸体,以及那些走进墓门的血脚印。 因为水银里放着三仙丹,产生了可以对神经造成损伤的毒气,所以段马龙他们才会在昏迷一段时间后自己醒过来。 在再次醒来后,没有继续内讧厮杀,也没有往外搬陪葬品,而是像达成了某种共识,全部都走进了东南角的那扇墓门里。 即便是段马龙他们因为特殊的汞中毒导致精神异常,也不可能会行为这么统一。 那可能性就只有一种,他们是在精神异常的状态下,受到了某种引导! 这应该也是提前设计的一环。 先不去想是受到了什么引导,明明直接在石棺里放入水银,遇到空气挥发的毒气就能致命,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的设计这一环? 当初的设计者想要把人引导到哪里? 东南角的那扇墓门后面又会是什么? 会不会是连通着真正的主墓室? 这也让我又想到了怀玉山的悬空墓,墓主人给我们准备的那六副荆棺。 搞不好,这座墓也是如此,如此大费周章的设计,就是想让盗墓者过去谢罪呢? 如果要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可以直接顺着血脚印,找到主墓室。 但也不排除,东南角的墓门后面是一个让人死无全尸的绝杀陷阱! 我心里正这般想着。 二叔貌似也和我想到了一块儿,他果断的合上笔记本,再次看了看旁边墓室的甬道,凝重着表情说道:“真正主墓室的位置应该还是在这儿!进去跟着那些血脚印看看!” 说着话,二叔重新戴上了雨衣的帽子,又往上提了提面罩,就只露出两个眼睛。 我和孙反帝也立起了衣领,拉了拉袖子,把双手藏在袖筒里,尽可能的不把皮肤暴露在外。 最后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重新大步的跑进了墓室。 进了墓室后,我们也没多朝着那些陪葬品去看,疾步直奔东南角的那扇狭窄的墓门。 到了门口,二叔而是先小心翼翼的把手电筒伸了进去,歪着头朝里面看了看。 只见二叔拿着手电筒,朝里看进去后,脸上的第一表情是诧异,眉头皱的老高。 这也让我跟着紧张起来。 接着二叔又招了招手,示意我和孙反帝跟进去。 这狭窄的墓门后面连通的不是一间墓室,而是一条很窄的甬道,宽度和墓门一样,只有一米,地上留着一大片杂乱的血脚印。 其实墓门的后面连通的不是墓室,而是一条甬道,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个好事。 因为既然是甬道,就有可能连通着更大的墓室。 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条一米宽的狭窄甬道只有五六米的长度。 在甬道的尽头居然是一条死路! 手电筒的光柱直接就照到了底儿。 难怪刚才二叔看向这里面,脸上的第一反应是诧异。 我看了同样是内心惊愕不已,感到不可思议的头皮直发。 这怎么会是一条死路呢? 地上留下的一大片杂乱的血脚印,明显只有进,没有出的,这说明人在进来之后就没有再出去。 那这就真的有鬼了,人没有出去,那去哪儿了? 总不能飞天遁地了吧? 孙反帝甚至还诧异的拿着手电筒往头顶照了照。 这条甬道只有不到两米高,一抬头几乎脸就贴在了顶上。 不过我也很快从惊愕中冷静下来。 因为见识过这座墓惯用迷惑性的防盗手段,我笃定这条甬道里肯定藏着玄机! 二叔同样也在拿着手电筒瞪大眼睛仔细的看着甬道两边的墙壁,不放过任何细节,同时也在看着地上的血脚印。 一直顺着血脚印走到甬道的尽头。 尽头处是一面被打磨的非常平滑的石壁,上面画着一整幅色彩斑驳的神仙图,像是西王母,驾在祥云之上,身旁还跟着两位仙童。 这幅壁画猛地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我却注意到,在这幅色彩斑驳的壁画上,有几处感觉非常突兀和不协调的暗红色。 再凑近了仔细一瞧,感觉像是一个不完全的血手印! 第151章 金银双棺 壁画上居然留着一个血手印! 这让我瞬间就来了精神,赶紧冲着二叔在壁画上指了指。 二叔这时也把目光凝视在了上面,然后伸出手,放在了血手印上,尝试着用力推了一下,但是并没有任何反应。 虽然这并不排除是当时有人不经意的在上面摸了一下,但我还是凭着直觉,凑近过去帮忙一起用力推。 孙反帝这时也过来一起帮忙。 在我们三人的合力之下,仍旧是没有任何反应。 也就是正当我们准备放弃时的最后一发力,只听面前突然传来‘轰’的一声响。 虽然响声不是很大,可随着这声响,我明显感觉到面前的石壁动了! 两边还闪出了一指宽的缝隙! 这条甬道并不是死路,而是隐藏着一扇中轴墓门,因为在壁画的掩盖下,肉眼几乎看不到门缝,如果不是上面留下的血手印,我们可能很难发现这里还藏着一扇墓门。 看墓门能被推开,我们三个又瞬间来了劲儿,在默契的配合下,随着墓门发出轰隆隆的声响,被我们一鼓作气,完全推开。 墓门的后面是一条延伸向下的台阶,台阶上同样留着血脚印,但脚印已经慢慢的变淡。 而此时我憋的一口气也早就已经到了极限,开始出现了眩晕。 孙反帝更是憋的脸通红,为了能强忍住,甚至还上了手,使劲儿的捂着口鼻。 所以我们也根本来不及去看其他的细节,赶紧先从墓门进去,然后再从后面把墓门关严实。 这样能隔断毒气流通进来,但也存在着里面没有氧气的风险。 不过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先喘口气再说。 等从后面把墓门关严后,我们立马大口的喘息换气儿。 但凡再多憋上几秒钟,我感觉随时都有可能大脑停止供氧而昏厥过去。 同时,我们也提着十万分的精神,用手电筒照着台阶往下看。 眼前所看到的场景,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熟悉! 而且还是非常的熟悉! 就好像是故地重游,以前来过这里一样! 之所以有这种感觉,是因为这里居然跟后面的那间放置疑棺的假墓的结构一模一样! 甚至就连下面门口矗立的两尊镇墓兽都是一模一样! 要不是因为台阶上留着血脚印,我恍惚间甚至都以为是遇到鬼打墙,又绕回到了那间假墓室! 孙反帝也惊讶不已的连声惊呼道:“我操了个,这好像跟后面的那间墓室一模一样啊!该不会又是假墓疑棺吧?” 二叔却兴奋的嘴一咧:“哪儿有那么多的假墓疑棺,上面是假的,那下面这个一模一样的,肯定就是真的!” 我也跟着表情认真的点了点头。 上面已经设计了一间用来迷惑盗墓者的假墓室,如果这里再做着同样的设计,基本上没什么太大的意义。 “下!” 至于到底是真是假,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二叔拿着手电筒走在最前面,我和孙反帝紧跟在后面。 而台阶上的那些血脚印也越来越浅,刚好走下台阶后,就完全的由浅到消失。 至于墓室内,我们三个拿着手电筒先是快速的朝着四周照射了一遍。 方形的墓室,圆形的穹顶,无论是面积和天圆地方的布局,和上面的那间假墓室都完全的一模一样,就是按照一个模子造出来的! 不同的是,在墓室的正中央,圆形穹顶的最下方,并没有巨大的青石棺,而是坐北朝南的摆放着两副棺椁,这两副棺椁也不是青石的,而是一副金棺和一副银棺! 金银双棺! 当手电筒的惨白光柱冲进黑暗,照到那两副巨大的金银棺椁,瞬间就把我们给震惊的瞪大眼睛,下巴差点都惊掉在了地上。 只见那两副金银棺造型和青石棺有九成相似,但并没有那么大,只有估摸着五米多长,两米宽。 可这已经不是大小的问题了。 灿灿的金色彰显的贵气,这可是普通的棺椁远无法相比的,再加上金棺的棺身镶着张牙舞爪的蟠龙和兽纹浮雕,贵气中又带着十足的霸气! 银棺上则镶着各种缠枝花卉和玄鸟,虽没有金棺那么霸气侧漏,可也精美之极,美的让人窒息。 嘶…… 我下意识的深吸了一口气,被震撼到眼神难以自拔。 毋庸置疑,这金银双棺绝对是墓主人靖王吴差和他夫人的。 靖王吴差和他夫人名义上葬在天马山的山脊南北两面的两座墓,而实际上则是从南北两面互通在一起的合葬墓,同用一间主墓室,两副棺椁也是放在一起的。 中间过了好一会儿,我们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孙反帝咕噜噜的吞咽着口水,激动的舌头都有点发直,连声惊叹道:“我操了个……这么大的金棺,这绝对都不止一吨了吧?” 二叔摇了摇头,直接笃定道:“你在想什么狗屁呢,这最多就只是个鎏金棺而已,你还真以为是纯金的?” 其实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纯金打造这么大棺椁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大概率是和那些马蹄金用了相同的工艺,只是在上面镀了一层鎏金而已 毕竟当时的古人已经把这种鎏金工艺掌握到了可以以假乱真的程度。 要不然我们也不至于被愚弄到兴奋的起飞,背着几百斤的愚人金,差点把腰给累断。 要不是因为背包扯破了,我们可能现在已经兴奋的把那些愚人金给背到了旅馆里了。 不过我觉得,棺是鎏金的,但棺身上那些用来装饰的蟠龙和饕餮兽纹,有可能应该是纯金的。 即便不是纯金的,那精美的造型,再加上鎏金的工艺,单独抠下来带出去,也绝对都是价值不菲的顶级俏货。 说到陪葬品,我们这才暂时先把目光从金银双棺上挪开,又拿着手电筒朝着墓室的两边照了照。 我们的主要目的可是奔着陪葬品而来的。 这间主墓室的两边同样也各有一个耳室,功能必然也是专门用来放陪葬品的。 上面那间用来迷惑盗墓者的假墓室,两边的耳室放的都是一些愚人金和仿青铜器。 而这间真墓室,耳室里放的总不至于也都是愚人金,和仿青铜器了吧? 第152章 背后有人 虽然此时我们就像是打了胜仗一样,格外的兴奋和激动。 可兴奋归兴奋,激动归激动,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上的原因,因为在这里没有看到段马龙他们,自从刚才一进来开始,我就有种被很多双眼睛在黑暗中偷窥、凝视的感觉。 并且这种感觉还非常的强烈! 孙反帝也突然冷不丁的嘀咕了一句:“我操了个……我怎么总感觉有人在偷看我们呢?” 咦? 我猛地瞪大眼珠子扭头看向孙反帝。 孙反帝看我有些感同身受,他更是惊讶的问我:“咋?你也有这种感觉?” 我重重的点了点头,心里首先想到的就是段马龙他们,莫名的脊背直发凉。 该不会是风水轮流转,上局我们偷窥他们,这局轮到他们藏在暗处偷窥我们了吧? 二叔则凝重着表情严肃道:“你们俩别在这疑神疑鬼的自己吓唬自己!” 虽然二叔嘴上是这么说,但手里的手电筒一直都没闲着,又在墓室的四周仔细照了一圈儿。 因为墓室太大,手电筒只能在黑暗中穿破一道光柱,照射的范围很小。 照了一圈儿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最后又把光柱照向了右边的耳室。 既然找不到人,那就不钻牛角尖了。 关于段马龙他们到底是怎么被引导进来的,现在人又在哪儿,只要不影响我们顺利把陪葬品搬出去,成谜就成谜吧! 反正我们又不是走进科学栏目,非要把悬疑剖析到底。 接着二叔又从背包里拿出一根蜡烛点燃放在地上,用来检测墓室里的氧气含量,和空气质量。 蜡烛在黑暗里燃烧着橙红色火光,烛火很旺,代表氧气暂时充足。火光没有出现异色,代表空气质量正常,没有汞蒸气,也没有其他毒气。 如果是在高汞蒸气的环境下,火光会变暗,或者发绿、苍白。 刚才在打开墓门的时候,虽然避免不了汞蒸气流通进来,但量少的微乎其微,再加上空间这么大的墓室,直接就被稀释到忽略不计了。 看烛火正常,二叔带着我和孙反帝径直的去了右边的耳室。 这间耳室的墓门很宽敞,有接近一米五的宽度,两边的门柱是仿木结构,雕刻着简洁的纹饰,脚下的一条青石门槛有三四十公分那么高。 因为在主墓室并没有看到段马龙他们,也不排除会在耳室里的可能性,所以我们来到耳室门口,格外的谨慎小心。 二叔还特意在手里拿了根空心钢管,我手里也紧紧地攥着一根螺纹钢的撬棍,先是屏着呼吸,听一下耳室里有没有什么动静。 墓室里一片死寂,静的落针可闻,再加上有些紧张的气氛,仿佛空气都在凝固着。 确定耳室里没有任何动静,二叔这才凑近了,把手电筒伸进了耳室里。 手电筒的光充斥进耳室,瞬间就将耳室里的黑暗全部推开。 我也瞪大眼睛,屏着呼吸,内心带着好奇和期待,把目光跟进耳室里。 只见这间长方形的耳室估摸着有六七个平方,里面没有看到什么人影,地上满满当当的堆放了很多陪葬品,只把我给看的眼花缭乱。 这其中有各类大大小小的青铜器,以及成套的簋、鼎和酒杯酒器,并且很多还都是鎏金工艺,造型精致,纹饰精美。 还有各式各样的玉器、玉杯、玉璧,大多的玉器都带着很深的自然沁色。 最为吸睛的是,这堆陪葬品中,还有熟悉的黑彩漆木盒,其中有几个漆盒敞开着上盖,里面整齐码放着十二枚马蹄金,在手电筒的光照下,金光夺目! 如果换做旁人,看着眼前堆满陪葬品的宝库,能直接兴奋到原地跳起来。 这绝对比穷困潦倒时中了一千万的彩票,还要来的刺激! 可因为我们之前被愚弄过,所以不敢兴奋过早,生怕这又是一些陪葬专用的‘假货’,兴奋越早,失落就越大。 我们也实在扛不住这种巨大的落差感了。 孙反帝见耳室里没有人,立马就迫不及待的跨过门槛,大步的走了进去,先蹲下身拿起一枚马蹄金,表情有点狰狞的像头饿狼,用后槽牙在马蹄金上啃了一口。 再看马蹄金上被留下了几个牙印,又拎了拎马蹄金的分量,确定无误后,孙反帝憋在内心的兴奋才在这一瞬间犹如火山爆发,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真的!真的!这回是真的了!” “发达了!发达了!这回他娘的真的是发达了!” 一边兴奋的喊着,孙反帝又拿着马蹄金用力在旁边的青铜器上敲了敲。 金石碰撞的声音格外清脆,在耳室里回荡一圈后,又传到了外面的主墓室。 “你他娘的给我小点声!” 二叔斥了一句,虽然语气严肃,但嘴角却难以压制的在上扬着。 我此时同样是兴奋的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发热。 虽然这间耳室里的马蹄金数量看上去只有十几盒,跟假墓室里那五六十盒比起来相差甚远,但这更显得真实。 并且就算是十几盒,最少也有几百斤了。 另外再加上其他精美的鎏金器,以及外面的那两副金银棺,这总计的价值也同样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 之前幻灭的暴富梦,又一次重新在心里复活了,我也就又重新在脑海里接着想起了大别墅、虎头奔、包养好几个校花…… 还有二叔说的什么大被同眠,好奇的我也想尝试一下…… 不仅是我,二叔和孙反帝同样也个个眼睛发直发绿的吞咽着口水,在脑子里想着暴富之后,怎么去尽情的挥霍,和享受人生。 然而,也就在我们三个全都沉浸在即将暴富的兴奋和激动中,准备动手先往外搬。 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咯咯’的笑声。 这笑声不仅格外阴森诡谲,而且还带着极其瘆人的邪魅,感觉是从后面的主墓室回荡过来的,带着余音反复萦绕,瞬间就把我们给吓得头皮发炸,脊背发凉,如坠冰窟! 第153章 疯帽匠病 背后有人! 在这突如其来的恐惧感裹挟下,紧张到我心跳都堵在了嗓子眼儿,同时猛地转身,攥着螺纹钢撬棍的手也跟着紧了几分。 刚才‘咯咯’的恐怖笑声只出现了一瞬间,等我们转身后,声音就像是绷断的琴弦戛然而止,可回荡的余音却还黏在耳膜上。 依旧是没有看到人。 我心里首先想到的就是段马龙他们,可听着那瘆人的咯咯笑声,黏腻的就像是嗓子里粘着胶水,又不太像是正常人发出来。 可除了段马龙他们之外,这主墓室里还能有谁? 难不成还真的是有鬼? 越往这方面想,我就越感觉脊背发凉,毛骨悚然。 而二叔却带着某种坚定,稍微调整了一下剧烈起伏的呼吸,朝着黑暗里大喊了一声:“各位支锅,既然咱们盘了同一座山,不如就按江湖规矩来,见山劈山,见水分水,二一添作五,一起合作发财,反正这里的东西足够我们一起发财的……” “一起发财的……” “一起发财的……” 最后的余音在墓室里反复回荡。 二叔这是在试探,想要试探一下段马龙他们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 因为刚才那恐怖的咯咯笑声,肯定是奔着我们来的。 并且除了段马龙,绝无他人的可能。 至于鬼和粽子之类的,肯定是不存在的。 结果余音在墓室里反复回荡,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越是如此,就越是感觉气氛诡谲带着几分肃杀的恐怖。 在被这种恐怖的气氛裹挟下,但凡精神抗压能力稍微差点,可能都会直接崩溃到腿软。 但我们还不至于如此不堪。 孙反帝强压着颤音说道:“姜老板,别管什么声音了,赶快把东西往外搬吧,就算是搬出去一趟,也足够我们享受一阵子的了……” 也就是孙反帝的话音刚落。 二叔点了点头。 我们正准备再次转身进入耳室,刚才的渗人的咯咯笑声再次从身后出现。 这次不仅只是咯咯地笑声,还夹杂着低沉的喃喃呓语声,说的什么听不清,声音回荡在主墓室里,时缓时急,时重时轻,感觉就像是索命的阴魂在冲我们低语。 “嬲他娘的!搬货,赶快走!”二叔突然暴喝。 我也来不及多想,立马如箭矢般迅敏的转身冲进耳室,抱起一盒马蹄金搂在怀里。 我们之所以现在还想着钱,那是因为耳室就在身后,里面的马蹄金唾手可得,来回耽误不了几秒钟的时间。 我也不敢贪心拿的太多,但是这一盒真正的马蹄金,沉甸甸的大概都有三十多斤重。 孙反帝和二叔同样也只是拿了一盒。 二叔的速度比我还快,在耳室里抱起一盒马蹄金就最先冲了出去。 可冲出去之后,又突然身子僵在了原地,他看着前方的瞳孔里倒映出了几个黑影。 我同时也看到了,黑暗的墓室里,在苍白的灯柱边缘,映着几个人影绰绰,在连同着瘆人的咯咯笑声和喃喃呓语声,在朝我们这边晃悠着小碎步跑过来。 “段马龙!” 我心里最先想到的就是段马龙,怀里抱着一盒马蹄金,挪动着手电筒的光柱,单独的直直照在一个人的身上。 中间隔了十来米的距离,当彻底看清那人后,我惊讶的瞬间瞳孔放大,腿都直接一软,怀里抱得一盒马蹄金差点没脱手砸在脚面上。 只见那人身上不着片缕,浑身布满红褐色的血斑,很多地方还都糜烂往外流脓,看上去极其恐怖瘆人。 尤其是那一张脸,就像是被抓掉了脸皮,一道道的皮肉向外翻卷着,伤口还往外流着脓水,嘴里和鼻孔流着黑血,呲牙咧嘴的表情狰狞,布满血丝的双眼看不到一丁点的白,凶狠的直视着我照过去的光柱,眨都不眨的直视着我看,嘴里还在不停的喃喃呓语着。 这哪是什么人! 这怎么看起来像是诈尸的粽子? 毕竟我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更没有在古墓就见过‘活’的,所以一时之间,慌得大脑都有点懵逼宕机了。 “我操了个,姜老板,这是什么鬼东西,是粽子吗?” 孙反帝同样也用手电筒直直的照向另一个‘人’,跟我看到的基本差不多,也是不着片缕的浑身布满褐色血斑,只不过脸上的表情不是狰狞的,而是阴森的邪笑。 “嬲他娘的,狗屁的粽子,就是段马龙他们几个人!这是中了汞毒,身上的皮肤严重溃烂了!” 二叔则是立马就看出了其中的原因,再次暴喝了一声。 我也是这时才被二叔点醒,刚才我们不过是进去了不到十分钟,皮肤就出现了过敏瘙痒,段马龙他们肯定要比我们严重的多。 而且段马龙他们在内讧的时候,身上原本就有不同程度的伤,高浓度的汞蒸气在接触到伤口后,会使伤口严重溃烂流脓,这就变成了现在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猛地一看,还真的就像是诈尸的粽子,尤其是在古墓里。 至于汞蒸气中毒,会到导致中枢神经系统受到严重的损伤,症状就是幻觉和谵妄,和情绪波动导致的各种疯癫的异常行为。 其实这种现象在很多史书上也都有记载,比如古代的制帽工人,因为长时间接触汞,而导致汞中毒发疯,所以这也叫‘疯帽匠病’。 后来我们分析,段马龙他们之所以会被从上面的假墓室招引到下面的这间真墓室,大概率可能是因为墓门上的那幅西王母图! 因为汞蒸气中毒会导致幻觉,也就是汞致幻,在他们的眼里,西王母就变成了活物,将其诱使了过去。 至于刚开始我们下来并没有看到他们,应该是藏在了某一个地方。 突然的出现,是因为听到了孙反帝拿着马蹄金敲击在青铜器上金石碰撞声。 虽然段马龙他们因为汞中毒致幻,但内心的对于陪葬品的欲望还在,不仅还在,而且还无限的被放大,所以在听到回荡在主墓室的金石碰撞声,而发出了咯咯地笑声。 一想到这儿,我立马冲着二叔喊道:“叔!他们应该就是想要金子……” 说话的同时,我直接把怀里抱的漆盒打开,把里面的马蹄金全部都冲着他们扔投过去。 他们在汞中毒的致幻中,精神是癫狂的,只要能用这些马蹄金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住,按理说应该不会对我们有太强烈的攻击性。 事实也正如我所想。 当我把马蹄金朝着他们扔过去,几个人就像是疯狗见到骨头一样,立马扑上去疯抢。 可还没等我来得及高兴,就听正前方冲着我们传来一声歇斯底的愤怒咆哮:“你们……是你们……是你们……” 这声音虽然黏腻,但还是隐约能听得出来,有点像是段马龙的声音。 这他妈可就日了狗了,段马龙在汞中毒的精神致幻状态下,居然还能把我们给认出来。 并且还把我们当成了不共戴天的死仇! 第154章 汞尸 随着段马龙歇斯底的怒吼咆哮声在墓室里炸开,被汞毒侵蚀的黏腻嗓音就像是某种野兽的嘶吼,一双眼睛猩红,脸上的表情狰狞可怖,直朝着我们猛扑过来,身上溃烂的皮肤随着动作撕裂,脓血甩在地上。 在我眼里看来,这简直比诈尸的粽子看上去还要恐怖。 其实严格的来说,现在也不能把他们当成人来看了,而是比得了疯帽匠病还要严重的‘汞尸’! 孙反帝情急之下,把怀里的漆盒扔向了段马龙,里面的马蹄金‘哗啦啦’的在段马龙脚下散落一地。 可段马龙只是看着脚下的马蹄金微微一顿,随即更加凶恶的死死盯着我们继续猛扑过来,嘴里还癫狂的喊着:“就算你们是地头蛇也得死……都得死……全部都得死……” 看来段马龙在汞毒入脑后,已经停止了一部分的思考,对于我们的心里印象停留在了‘地头蛇’上,并且对我们的仇恨比对金钱的欲望还要强烈,这是非要吃定我们了。 这还真就应了那句话“出来混,迟早都要还的!” 孙反帝看马蹄金的诱惑没用,又赶紧掏出了随身的匕首,咬牙骂道:“姜老板,跟他娘的拼了吧!我们三个难不成还对付不了他一个!” 我感觉也是,他只是汞毒入脑导致的精神癫狂,又不是真的粽子,看上去凶恶恐怖,实则也都是凡身肉体的碳基生物。 我手里的螺纹钢撬棍可不是吃素的,抓住机会能直接敲爆他的脑袋,都根本用不着第二下! 然而正当我们摆开了架势,准备三打一的上去硬刚,后面的其他人在捡起地上的马蹄金后,又接着一窝蜂的朝我们这边扑过来。 原本这些人是准备过来哄抢孙反帝扔出去的那一盒马蹄金,结果段马龙嘶吼了一句:“先杀了他们三个,这里的黄金都是我们的!” 其他人一听段马龙这话,还真就在丧失判断力下,带着从众心理,群体癔症的全部朝我们扑了过来。 我们也是没想到,段马龙在汞毒入脑的精神癫狂状态下,居然还有几分心智,知道拉帮凶。 三打一我们有几分把握。 可三打九,那就完全是两码事了,更何况还是九个癫狂的疯子! “嬲他娘的,跑!” 二叔见此情况,没有一秒钟犹豫,想都不想的立马暴喝一声,赶紧朝着墓门的方向跑。 我和孙反帝也立马默契的紧随其后,听着背后如同索命阴魂的噪声,和段马龙歇斯底的喊杀,被这么一群‘汞尸’在屁股后面追着,我憋着一口气百米冲刺,恨不得脚下踏两个风火轮,再长出一双翅膀。 要是落在他们手里,那后果绝对不敢想象,以他们的这种癫狂的精神状态,绝对比厉鬼下手都狠,能把我们三个扒皮抽筋,饮血吃肉。 二叔最先跑到了墓门后面,带着百米冲刺直接用身体撞上去推门。 我和段马龙也赶紧接上力。 刚才因为避免汞蒸气泄露进来,所以墓门关的很严。 这是一扇中轴墓门,顺时针连轴转的话,那就是左边进,右边出。 可结果我们第一次用力,墓门丝毫不动。 不是有机关,而是这扇墓门本身就很重,我们三个刚才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这扇墓门给推开。 “用力……用力……” 二叔紧咬着牙怒喝,我和孙反帝也憋着一口气,使出了浑身吃奶的力气,脸都憋的涨红,脖子和额头上的青筋暴怒。 轰…… 墓门有了动静,但是动静很小,只是被推开了一指宽的缝隙。 而此时段马龙在后面的喊杀声已经逼近,就像是一把即将朝着我们脖颈落下的钝刀。 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推开这扇墓门换了好几口气,全程用了大概一分钟的时间。 现在时间显然不够用! 我猛地扭头向后看了一眼,八九个犹如厉鬼的绰绰黑影已经逼近到了不到十米的距离,赶紧冲着二叔大喊了一声:“叔,追上来了,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孙反帝直接转过身,朝我一伸手,咬牙骂道:“日他娘的!把撬棍给我,你们继续推门,我去顶着!” 在这种情况下,孙反帝的英勇仗义,着实把我给惊讶到了。 倒不是我平时小看了孙反帝,能在这个时候义不容辞的站出来,这就已经不是简单的勇气了。 但我并没有把撬棍给他。 因为以孙反帝一个人,根本撑不了多久,甚至冲过去可能都会被秒杀,跟螳臂挡车没什么区别。 并且我们三个推这厚重的墓门都费劲儿,要是再少了孙反帝,那就更扯淡了。 本来力量就不够用,再被分摊,那就真的成了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二叔自然也是清楚这个,立马就做出了决断,咬牙喊道:“跑!”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能先绕一圈,然后再找机会! 可这墓室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要往哪儿跑? 二叔心里一时也没有太好的主意,只能先放弃面前的这扇墓门,转身带着我们直奔着墓室中间空旷的地方跑。 而段马龙他们在精神癫狂的状态下,个个就像是被打了超量的兴奋剂,在后面追的特别紧,中间就只拉开了不到五米的距离。 其实我在心里有想过,段马龙他们中了汞毒,不仅仅只是皮肤生疮溃烂,脑神经严重受损,汞毒还通过呼吸道对内脏造成了损伤。 这点从他们在后面狂追不舍时,嘴里吐着黑血就能看的出来。 并且在这种剧烈的运动下,内脏损伤加剧,他们根本活不了多久,只要时间拖得够久,能把他们给拖死! 但关键是,我们的体力也在跟着大量的消耗。 即便是我经常晨跑锻炼,这么一折腾,也明显感觉体力开始下滑,心跳加速,肺活量也渐渐有点跟不上。 那就只能先找个地方躲起来,跟段马龙他们拉扯着耗时间! 想到这儿,我猛地冲着二叔喊道:“叔,棺材……棺材……” 二叔秒懂我什么意思,也立马调转了个方向,直奔着金银双棺跑过去,同时大声喊着:“先往棺材上爬,小守你先上!” 那金银双棺有接近两米的高度,棺盖的棱角很平,再加上又是镀金的非常平滑。 二叔最先跑到金棺前,身子往下一蹲。 我想到了以前下乡铲地皮,顺手牵羊翻墙头的场景,一脚踩在了二叔的肩头上。 随着二叔站起身,先把我给送了上去。 与此同时,孙反帝借着助跑,双手扒着棺沿爬了上去。 等二叔再往上爬的时候,段马龙他们已经在后面追了上来,一手抓住了二叔还没有来得及迈上来的脚踝。 不过我也眼疾手快,抽出别在身上的螺纹钢撬棍,猛地朝着抓着二叔脚踝的那人的脑袋上横扫过去。 螺纹钢撬棍在挥舞中挂着‘呼’的风声。 可惜撬棍太短,距离不够,但也并不是完全没够着,撬棍的扁头一端贴着那人的脸颊颧骨,直接在脸上刮下来一道肉,鼻子被瞬间扫断,当场骨肉横飞,一些黑血带着碎肉组织溅在脚下的金棺上。 应该是神经受创的麻痹,这一重击下去并没有听到惨叫,那人只是下意识的松手捂在了脸上,往后退了几步出去,接着又仇怒的死死盯着我,嘴里呜呜着感觉像是在骂着脏话,不过因为喉咙粘膜腐蚀严重,只能发声,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第155章 乐极生悲 在手被松开后,二叔赶紧一个翻身滚上棺盖,同时递给了孙反帝一根空心钢管。 我和孙反帝站在棺盖上,挥舞着手中的钢管和撬棍,就像是敲地鼠一样,阻止他们往上爬。 接近两米的金棺,想要直接爬上来也没那么容易。 我们最先占据了高地,有着高地防守的优势,只要他们在下面双手靠近扒在棺沿上,我立马就拿着螺纹钢撬棍朝着手面砸上去。 实心的螺纹钢撬棍砸下去的瞬间,就听“咔嚓”的一声,还伴随着金石碰撞的声音,扒在棺沿上的手掌就像是被碾碎的螃蟹壳扭曲变形,骨指从溃烂的皮肉里刺出来,半凝固状态的血液混合着骨髓喷溅在鎏金棺上,人也跟着掉了下去。 旁边的孙反帝下手比我还狠,他手里拿的铲柄空心钢管要比我手里的撬棍稍微长点。 借助长度的优势,孙反帝直接就拿着钢管朝着下面‘汞尸’的脸上的捅下去,并且还直接对着左边脸的眼球。 只听‘噗嗤’一声,平口的空心钢管正好直径跟眼窝差不多大,瞬间就扎下去了七八公分深,也不知道是眼球积液还是血水顺着管壁往外冒,我看着都牙发酸,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而那‘汞尸’就好像完全没有痛觉一样,扒着棺盖边缘的双手猛地抓住了钢管,想要把孙反帝从棺盖上拖下来。 巨大的下坠力量下,猝不及防的孙反帝一个没站稳,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往前倾。 “松手!” 好在是二叔翻身滚上棺盖,正好就站在孙反帝的身后,及时一把从后面抓住了孙反帝的衣领,孙反帝也只能被迫松开钢管,这才稳住了身子,吓得整张脸惨白,额头上冒着黄豆大的冷汗。 再看掉下去的那个‘汞尸’,直接就把扎进眼窝里的钢管拔了出来,连带着往外飚出一股浓水,继续用一只独眼昂着头,更加凶狠的死死盯着我们,张嘴发出沉闷的咕噜噜声。 “我操了个!这都死不了?” 孙反帝惊讶的叫出了夹子音。 二叔阴沉道:“空心钢管没有尖头,你那一下没有捅进脑子里,在丧失痛觉的情况下,只要还有一口气儿,都能站起来!” “守儿,你先顶着!” 说着话,二叔赶紧从背包的侧兜掏出铲头拧在了空心钢管上。 锋利的铲头就相当于是亮了刺刀,那效果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洛阳铲能探土取土,但要是冲着脑袋一铲子砸下去,也能把脑浆给取出来! 当二叔拧上铲头后,我们也正准备借着高地的优势,逐个击破的全部送走他们。 可让我们没想到的是,围在鎏金棺四周的‘汞尸’像是受到了震慑,居然不往上冲了,而是表情狰狞,凶恶的眼神带着几分忌惮的在下面直视着我们。 孙反帝一看这情况,刚才还吓得满头冷汗,现在直接就开始狂狷的挑衅起来:“日你姥姥的,来啊!来啊!你们不是凶吗,有本事再过来啊!” 只有他们无脑的往上冲,我们才能有机会。 结果无论孙反帝再怎么狷狂的挑衅,下面的‘汞尸’异常狂躁,甚至愤怒到脖子上的青筋鼓得老高,可看着我手里的螺纹钢撬棍,和二叔手里的洛阳铲,始终都不敢再硬冲上来。 就在这双方互相僵持的时候,突然有一个‘汞尸’身体就像是断了电的玩具似的,毫无征兆的直接瘫软了下去,一头扎倒在地。 这是他们刚才在假墓室内讧互殴时,受伤比较严重的。 这也给了我们一个好的信号,他们汞中毒这么深,身体机能也坚持不了太久了。 就这么互相僵持耗着,对于我们来说是个好事儿。 孙反帝见此也笑的更加狂狷和兴奋:“哈哈……哈哈……日你姥姥的,来啊……有本事来啊!” “老子就是地头蛇,是虎来了你也得卧着,是龙你也得给老子乖乖盘着!不爽你过来啊,你过来啊!” 孙反帝又挑衅的冲着下面的‘汞尸’勾了勾中指。 挑衅的让对方过来,不应该是勾食指吗? 孙反帝那中指拨弄的特别灵活,不仅带着挑衅,还带着讥讽。 另外我感觉孙反帝这有点过头了。 段马龙他们在精神致幻的状态下,按理说应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就这么保持紧张的气氛,就像是钓鱼一样,慢慢的拖延时间,僵持耗着就够了。 在这种过激的挑衅下,搞不好会把他们逼的‘选择性恢复理智’。 所以我赶紧提醒孙反帝:“老孙,别太猖狂,慢慢稳着他们拖延时间!” 也就是我这提醒的话音刚落,还真的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只见被逼急的段马龙在狂躁中突然原地一怔,接着凶狠的眼珠子一转,癔症中好像突然在脑子里想起了什么事,跟着伸手在身上摸了摸。 这摸身的动作,像是在脑子里想着:“枪呢,老子的枪呢!” 幸好段马龙他们身上全部都不着片缕,没穿衣服,枪自然也不在身上。 至于为什么衣服全都脱了,应该是汞中毒导致皮肤过敏瘙痒和发烫,在精神癔症中,把身上的衣服给扒了个精光,就连裤衩都没留下。 就连我现在都感觉脖子和脸上瘙痒的发烫,现在都还在强忍着不敢伸手挠,因为越挠越痒,根本停不下来。 孙反帝一看段马龙伸手摸枪的动作,虽然什么都没摸着,但也赶紧收起了狷狂的挑衅。 因为虽然身上没穿衣服,也没摸着枪,但这可并不代表着他不会回去找! 段马龙后知后觉的发现身上没穿衣服后,还真的就又原地怔了一下,好像是在心里做着回忆,头也跟着机械般的扭向墓室的四周看了看,最后锁定在了墓室的西南角方向,又咕噜噜的‘说’了几句话,转身就朝着目光锁定的方向走过去。 其余的‘汞尸’还继续围在鎏金棺的四周。 这可就让我们心里感觉大事不妙! 段马龙这肯定是回去找枪了! “我嬲他娘啊!” 二叔看着围在鎏金棺四周的‘汞尸’,又看着段马龙一瘸一拐的踉跄背影,咬牙怒骂道:“刚才你们有没有留意在上面的墓室,一共开了几枪?” 我在大脑里快速的回忆了一下:“好像是三枪!” “不对,好像是四枪!”孙反帝立马反驳我道。 但不管是三枪还是四枪,弹夹最少也都是六发子弹! 要是段马龙找到枪再过来,那绝对就要死人! 我们也不敢站在棺盖上坐以待毙的去赌段马龙能不能重新找到枪。 孙反帝脸上也没有了刚才那狷狂的挑衅,急的额头上又冒出了黄豆大的冷汗。 这可真的是乐极生悲了! 我也赶紧问二叔:“叔,现在怎么办?” 二叔又看了一眼鎏金棺四周的‘汞尸’,咬牙道:“还能怎么办,总不能站在这里等着当枪把子,挨枪子吧!冲了!” 原本的九个‘汞尸’已经断电倒下去了一个,被我用螺纹钢撬棍敲残了一个,没了双手威胁就不大了,再加上离开的段马龙,就还剩下六个。 二叔手上还拿着锋利的洛阳铲,肯定是宁愿拼一下冲出去,也不可能继续赌能不能找到枪。 话音刚落,二叔最先拿着洛阳铲从棺盖上跳下去,跳下去的姿势就像是语文课本上的‘少年闰土’,锋利的铲头直穿其中一个‘汞尸’的喉咙,将其来个前后对穿,钉在了地上,接着一个华丽的前滚翻再将洛阳铲抽出。 因为这些‘汞尸’体内的血液已经是稠到血栓状,所以并没有想象中的血液狂飙,只是在喉咙上留下了一个和铲头直径一样大的窟窿,人也没有再能站起来。 我和孙反帝也赶紧趁着机会从鎏金棺上跳下来,跟着二叔调了个头,朝着墓门的方向跑。 刚跑没两步,我就听到了身后再次传来段马龙的癫狂咆哮声。 段马龙返回来了,速度要比我们想象中快得多! 这让我们心里感到强烈的不安,这么快就返回来了,那肯定是找到枪了! 我也是紧张的一身冷汗,下意识是遵循着段马龙的声音方向,一边跑着一边回头看了一眼。 安全帽上的头灯刚好就照在了十好几米开外的段马龙身上。 只见段马龙脸上带着癫狂的狞笑,但是手里并没有拿枪,只是拿了一个火机,身上还多了一个背包。 再看另一只手,拿的是一个自制雷管! 第156章 爆破专家 我看着段马龙手里拿着自制雷管,瞳孔瞬间放大的,猛地扯着嗓子吼了一声:“叔……雷管!段马龙手里拿的是雷管!” 二叔和孙反帝一听段马龙拿来了雷管,同样也是吓得脸色巨变,同时扭头朝后看去。 只见段马龙带着癫狂的狞笑,嘴里呼噜噜的说着额似人非人的话,摆出了要跟我们同归于尽的架势,在朝着我们追上来的同时,已经点燃了手中的雷管引线。 雷管的引线很长,所以段马龙并没有直接朝着我们扔过来,像是在特意卡着点。 “我日他姥姥的,这真是个疯狗啊!姜老板,怎么办?怎么办?” 看着在黑暗中极速燃烧的引线冒着火星,孙反帝慌得声音发颤。 他刚才有多狂狷,现在就有多狼狈。 我就说嘛,之前在棺盖上,就不应该过于挑衅段马龙。 这下好了,直接就不是枪,而是‘炮’了! 之前我们在上面见识过这自制雷管的威力,四五米的引线大概有六七秒的燃烧时间,段马龙还想要卡着点朝我们扔过来,所以视线一定要全程锁定段马龙手里的自制雷管,随时观察着雷管抛过来的轨迹来躲避。 另外还要找个比较空旷的地方,避免爆炸产生的碎片杀伤力。 更重要的是要避开前面的墓门,因为墓门是我们唯一的出口,后面的甬道狭窄,万一甬道坍塌,后果不堪设想。 刚好我们现在正朝着墓门的方向跑。 所以不等二叔开口,我就先扯着嗓子喊道:“避开墓门,朝右跑!” 情况紧急,二叔和孙反帝也没时间再做考虑,立马跟着我原地急转的换了方向。 与此同时,在后面追着的段马龙已经把雷管朝我们扔了过来。 引线燃烧中的雷管冒着火星,在黑暗中划出一个非常明显的抛物线。 我们也全程都在紧盯着段马龙的动作,二叔瞪大眼睛在心里预判着雷管落地的位置,然后猛地一声厉吼:“掉头往回跑!” 来回急转掉头晃了两次,后面的几个‘汞尸’也被我们多拉开了三米多的距离。 二叔厉吼的回音还在回荡,自制雷管直接就精准的落在了后面‘汞尸’的脚下。 不得不说,段马龙投掷的是真的准,并且时间卡的也非常不早不晚。 在雷管落在地上后,瞬间就‘轰’的一声巨响原地爆炸。 此时我们距离雷管的爆炸点只有大概六七米的距离,也都还没来得及趴下,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带着一股巨大的推力和热浪,直接就把我们掀飞出去了两米多远,重重的摔在地上。 这倒还都是次要,主要是爆炸产生的巨响,震得我耳朵‘嗡’的一声,感觉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就只剩下了尖锐的耳鸣。 同时我还感觉到,被什么软乎乎的东西砸在了身上,我强忍着眩晕扭头一看,在朦胧的光照下,看到的是几块被爆破撕裂的皮肉组织,也不知道是身体哪个部位的,极其血腥瘆人。 “人呢……有没有事……有没有事?”旁边二叔焦急的询问声像是隔着厚厚的一层棉花传来。 “咳咳……操!还好跑得快,没什么大事……”接着又传来孙反帝的骂声。 我也赶紧一边回应着“没事”,一边强忍着身体的酸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稳住脚下踉跄的步伐,眼前是一片模糊的尘土飞扬,鼻腔里全是硝烟的味道,安全帽上的头灯被摔碎,只有手电筒还在顽强的亮着,在烟尘中投下一道朦胧的光柱。 借着朦胧的光,我看到刚才爆炸的位置被炸出了一个直径两米的坑,那几个‘汞尸’已经被完全炸的四分五裂,地上到处都是残肢碎肉,半凝固的血浆和撕裂的内脏器官就像是沥青一样黏在地上,现场凄惨骇人。 好在是有这些‘汞尸’帮我们挡住了绝大部分碎石的溅射,要不然的话爆炸距离我们这么近,爆炸产生的溅射碎石就像是爆破碎片,可绝对够我们喝上一壶的。 “守儿,没事儿吧?”二叔一把扶住我,关心的语气带着惊慌,他脸上全是灰,额头上被碎石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淌,还都没来得及擦。 我赶紧摇了摇头,去拿着手电筒找寻段马龙。 段马龙刚才返回来的时候身上还背着一个背包,我怕他背包里还有雷管。 结果还真被我给猜着了。 手电筒的光柱还没找到段马龙的身影,我就先在黑暗中看到了引线被燃烧冒着的火星。 只见段马龙手里又出现了一个雷管,引线是刚刚点燃的,脸上的狞笑更加恐怖肆虐,癫狂的笑声在墓室里回荡着,就像是狰狞的厉鬼。 “我日他祖宗的,这狗日的到底带了多少雷管下来!”孙反帝咬牙怒骂的声音都变了调。 搞不好带了一整背包! 技术不够爆破来凑,这真的是一个十足的‘爆破专家’。 我们肯定不能跟他这么玩。 二叔当机立断,带着一股鱼死网破的狠劲儿,厉声怒喝道:“嬲他娘的,分头冲过去!” 现在也就只有这个应对办法了。 反正现在就只剩下了段马龙一个人,我们分头行动,他顾得了前,也顾不了后! 话音落下,我们三人分三路包抄 我绕左边,孙反帝绕右边,二叔朝着段马龙迎面直冲中路。 而段马龙看我们兵分三路,拿着燃烧的雷管原地愣怔了一下,显然是在癫狂的精神下,脑子有点不够用了,直接就把手里的雷管扔向二叔,同时又转身朝着鎏金棺的方向后退。 二叔那边被扔了雷管,不得已只能先换了个方向趴倒躲避,爆破产生是碎石溅射,那可绝对是致命的! 中间的这几秒钟时间,我借着金银双棺的视线盲区,已经绕到了段马龙的身后,手里紧握着螺纹钢撬棍,准备上去跟段马龙来个贴身肉搏,先拖住他。 就算我不是段马龙的对手,也不至于被他直接秒了,只需要拖上几秒,孙反帝就能支援上来。 可也就在这时,孙反帝突然冲我急喊了一声:“别……别过去……” 我以为孙反帝想要跟我一起拖住他,这样更安全,保险一些。 但我感觉,孙反帝就差了我几米远的距离,这么好的机会就在眼前,有信心一个人就能拖住他,所以脚下根本就没停。 结果绕过鎏金棺的另一面,孙反帝的后半段话才喊出来:“他又点了一个雷管……” 什么叽霸玩意儿! 当我绕过鎏金棺遮挡的视线,看到段马龙手里又点燃了一个雷管,瞬间内心暗叫不妙。 孙反帝让我别过去,原来是这个意思,他丫的就不能把前后语句调一下? 你语文老师没教过你,重要的事情放在前面说,才更有吸引力的吗? 我的反应也快,看段马龙手里拿着已经点燃引线的雷管,想都没想掉头就跑。 可虽然反应快,但距离实在太近,我刚一转身,就感觉一只像是铁钳的强有力手掌从后面紧紧的抓住了我的衣领。 另外我还感觉到了雷管引线燃烧的温度。 和段马龙想要跟我同归于尽的癫狂狞笑…… 第157章 尸体是死的,活着的是我 轰! 二叔那边的雷管已经引爆,爆炸的瞬间带着火光一闪,响声震耳欲聋,脚下都明显感觉一颤。 我现在也来不及去往二叔那边看,手里攥着螺纹钢撬棍,猛地转回身朝着段马龙的脑袋扎下去。 但由于段马龙从后面抓着我的衣领太紧,没有完全转过身,角度出现了严重偏差,撬棍的扁头扎进了段马龙肩膀的锁骨上,从背后扎了个对穿。 等我再想把撬棍拔出来的时候,撬棍的扁头却好巧不巧的卡在了段马龙的肩膀锁骨上,任凭我怎么使劲都拔不出来。 段马龙也根本没有痛感,还貌似看出了我的恐惧和惊慌,一只手拿着引线燃烧的雷管,另一只手更加用力的抓着我的衣领死死不放,发出‘嘎嘎嘎’的狞笑声。 “姜守……” 孙反帝看出了我这边处境危急,慌忙的朝我这边冲过来。 “妈的!别过来,跑远点!”我急忙怒吼着制止他。 段马龙是从引线中间点燃的雷管,眼看着火星就要燃烧到底,根本来不及了,孙反帝现在过来毫无意义,只会再多搭上一条命。 一个人死,总好过两个人一起被炸成肉碎! “兄弟……” 在我的这声怒吼中,孙反帝猛地刹住脚步,隔着几米远的距离望着我这边,歇斯底的呐喊声带着绝望的悲愤。 雷管引线燃烧的‘嗤嗤’声已经到了我的耳边,像是死神的低语,火药味跟着直冲鼻腔,我想这种粉身碎骨的死法,应该……不会很疼吧? 但即便只剩最后一秒钟,我也没有放弃求生,潜意识的松开撬棍,猛地扯开衣领的两颗扣子,身子跟着往下一缩。 因为段马龙的个子高,从后面拽着我的衣领的手臂僵直,我身子往下这么一缩,竟还真的来了个金蝉脱壳,光着上身挣脱了魔爪,然后在地上连滚带爬的躲在了鎏金棺的侧面。 这整套动作连贯丝滑,比泥鳅还要滑溜。 我也不确定这么丝滑的金蝉脱壳能不能保住一命。 就感觉我在成功金蝉脱壳的同一瞬间,耳边传来‘轰’的一声炸响,爆炸的冲击波带着热浪,震得鎏金棺向后移位,棺盖都被掀翻,斜着‘轰隆’一声倒在地上。 我更是被震得五脏六腑都在剧烈翻腾,耳边嗡嗡作响,头昏脑涨的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模糊,只能感觉到无数的碎石和血肉碎块噼里啪啦的砸在旁边金银双棺上。 “姜守……姜守……” “我操他祖宗啊!完了……这回完了……全完了……” “我的兄弟啊……” 孙反帝带着嘶吼的哭腔从远处传来,虽然我被震得耳鸣生疼,但还能隐约听到声音,这就代表着没死! 我想回应,但胸口就像是压了块大石头,几次张嘴尝试都没有力气应出声来。 这时又听到了二叔的声音,二叔刚才没有看到我这边的情况,但是听着孙反帝带着哭腔的嘶吼,他貌似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同样是带着不安,惊慌的怒问道:“老孙,什么情况?小守儿呢?” 孙反帝带着哭腔颤抖的喊道:“被……被一起……炸了……” 我离爆炸点那么近,别说是孙反帝,换做任何人也都以为我跟着段马龙一起被炸成肉碎了。 “啊!” 二叔慌得连他经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都骂不出来了,带着破音的“啊”了一声,立马就朝着我这边狂奔过来。 看着爆炸地点一片碎肉的血腥狼藉,二叔噗通一声就瘫软在了地上,当悲伤达到顶点的时候,往往是说不出来话的,只是身子在克制不住的剧烈颤抖。 孙反帝也跑过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嘴里不停重复的自责着:“都怪我……都怪我……” 他们只顾着伤心,以为我在这种爆破下,肯定是必死无疑,不留全尸了,所以也没再找一下。 其实我此时就在他们旁边,连半米远的距离都不到的鎏金棺侧面躺着。 不过话再说回来,要不是因为有这副鎏金棺,我恐怕是真的死的不能再死了。 我想喊他们,但只能发出微弱的气息,又捡了颗碎石,在旁边的鎏金棺上敲了敲,发出‘铿铿’的声音。 正沉浸在痛苦与悲伤中的二叔和孙反帝猛地一听我在旁边发出的微弱气息和敲击出来的动静,还以为是从鎏金棺里传来的声音,直接虎躯一震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拿着手电筒朝着鎏金棺内照去。 刚才爆炸产生的气浪掀翻了棺盖,棺内的情况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尽收眼底。 我躺在鎏金棺的侧面,就听孙反帝在看向棺内后,瞬间就惊呼了一声:“动了……在动……尸体是活的!” 尸体是活的? 这他娘的是什么话! 尸体是死的,活着的是我啊! 我可就在旁边躺着呢,你们就不能往棺外瞅一眼吗? 在孙反帝的一声惊呼下,他又把内心无处宣泄的悲愤转移到了棺内,手里拿着钢管,接着又咬牙怒骂了一声:“操他祖宗的,管你死的还是活的,老子捣烂你!给我兄弟报仇!” 铿铿铿…… 我又拿着碎石在鎏金棺上敲了敲。 这次的动静要比刚才大。 这次也终于引起了二叔的注意,猛地把手电筒移到了棺外,正好光柱就照在了我的脸上,刺的我睁不开眼。 “守……小守……” 二叔看到我还活着,浑身巨震,激动的声音抖的不成调。 孙反帝带着悲愤,举着钢管正要往棺材里捅,突然听到二叔颤抖的喊着我的名字,立马一个箭步冲了过来。 “我操了个!没死!没死……兄弟你牛逼啊……” 孙反帝一时间激动的直有点语无伦次,伸手就要把我给扶起来。 “别动!先检查一下伤!” 二叔赶紧制止,又问我:“守儿,你现在感觉哪里不舒服?” 我摇了摇头,身上并没感觉有什么伤,就是被震得胸口憋着一口气,像是被一块石头压着喘不上气儿,头胀痛的厉害,感觉比上次从景德镇回来,路上出车祸撞的脑震荡还要严重,缓一缓问题应该不是很大。 也就是我摇头的同时,我半边耳朵贴着鎏金棺,不确定是不是被爆炸震得出现了幻听,只感觉棺里有动静,像是什么东西呼噜噜的喘息声! 第158章 这味儿不对啊! 我的耳朵里仿佛灌满了铅,又塞了湿棉花,沉闷的耳鸣声中夹杂着从棺内听到的‘呼噜噜’的声音,想要甩头试图驱散这恼人的嗡鸣。 却见二叔和孙反帝同时脸色巨惊,目光死死的锁定在鎏金棺内,惊讶的瞳孔剧烈收缩! 看来不是我的幻听,是那‘呼噜噜’的声音真就是鎏金棺内传出来的。 我看着二叔和孙反帝目光锁定在棺内的剧烈收缩瞳孔,内心也是跟着惊讶的翻起巨浪,仿佛从他们的瞳孔中看到了棺内尸体在动的景象! “动了……动了……”孙反帝瞪着眼珠子原地惊讶的愣怔了半秒,突然爆发出一声惊恐的颤音。 还真的是棺内的尸体在动! 其实刚才在我拿碎石敲鎏金棺的时候,孙反帝就说过,他看到尸体是活的,在动! 我以为是他紧张的眼花了,那这次肯定是没看错。 这也把我给吓了一跳,强忍着头昏脑涨和浑身酸痛,硬撑着从地上爬起来,第一眼就赶紧朝着鎏金棺内看去。 只见五米多长的鎏金棺套里面还夹着一副柏木黄心的内棺,在四周的的缝隙放置着大量精美的金银铜器随葬品。 不过现在我可没心思看这个。 在刚才爆炸的冲击波下,鎏金棺移位了半米多,里面的内棺也跟着被震得严重偏移,不少随葬品都被挤得变形,内棺的棺盖也裂出了一条巴掌宽的缝隙。 此时二叔和孙反帝正拿着手电筒,从缝隙朝着柏木内棺里照进去。 我趁着棺盖裂开巴掌宽的缝隙,看到里面躺着一具尸体身上穿着金缕玉衣,部分玉片在微微往下塌瘪,再加上从棺内传来‘呼噜噜’的声音,好真就像里面的尸体活了,在动弹! 金棺古尸复活? 不是说好的,建国之后不许成精,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粽子的吗? 而且还是两千多年前的古尸复活,那这算不算是超级大肉粽子? 我本来就头昏脑涨,眼前所见的这颠覆世界观的一幕,更让我大脑彻底失去了自主判断的能力,脊背发凉,头皮发紧,背后沁出一层冷汗。 旁边的孙反帝同样是吓得颤音抖的厉害,战战兢兢的压低着声音说道:“姜老板……跑……赶快跑吧……” 现在不跑,难不成还要等里面的粽子站起来? 刚好三缺一凑桌麻将? 可我却看二叔死死盯着棺内的眼神犀利,又带着一丝笃定,打断了孙反帝继续说下去,阴沉道“怕什么!哪儿来的什么粽子!” “开棺!” 随着二叔一声厉喝,直接拿起地上的撬棍,插进了棺盖的缝隙里,然后猛地向上一撬。 二叔笃定的是他的世界观,死了几千年还能活过来,这种事儿绝对不存在,指不定是什么装神弄鬼。 开棺是为了里面的金缕玉衣,还有墓主人身边更值钱是随葬品。 嘎嘎嘎……柏木棺盖被撬动的声音有点像是磨牙,听的我都有点牙酸,同时和孙反帝瞪大眼睛,眨都不眨的全程盯着棺内,并且提起十万分精神,做着随时应对危险的准备。 在棺盖的裂缝被越撬越宽,我也看到了里面躺着的墓主人的全貌,是个看上去有六十多岁的老头儿,尸体并没有腐烂,只是一脸的黑色尸斑,就像是刚入殓没多久的,体态消瘦,留着长胡须,正半张着嘴,等着一双流着黑水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看着我们。 这一个活人与死人的对视,瞬间就把我吓得差点三魂没了七魄,双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我操!”孙反帝比我的反应还夸张,差点没被吓得跳起来,不过因为提前就做了这方面的心理准备,孙反帝第一时间想的并不是跑,而是高高举起手中的钢管,用怒骂壮胆,就要朝着棺内扎下去。 二叔却一副稳如泰山,急忙一声厉喝,眼疾手快的一把拦住了孙反帝:“别动!就是个死人而已,把金缕玉衣扎破就不值钱了!” 死人? 我一听二叔这话,又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恐惧,重新往棺内看去。 只是短短几秒钟的时间,棺内的尸体应该是大面积的接触空气的原因,原本脸上紧绷的肌肉组织在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腐化溃败、就像是高温炙烤下快速融化的冰淇淋,张着的嘴巴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变得更大,身体腐化的塌陷也让身上的金缕玉衣大面积的瘪了下去。 这时我才彻底的反应过来,哪儿有什么金棺古尸复活! 刚才我们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尸体腐烂塌陷,导致身上的金缕玉衣跟着瘪塌。 听到的‘呼噜噜’声,是尸体在腐烂的过程中,体内残留的气体从喉咙挤出来的声音,这种现象也叫做‘尸气外泄’。 幸好是二叔见多识广的经验丰富老练,换做不懂的,真能被吓得屎尿屁一堆。 在棺内尸体肉眼可见的腐化过程中,我还猝不及防的闻到一股腐臭味直冲鼻腔。 尸臭味我闻到过不少次,可这种腐臭很古怪,就像是混合了很多香料腌制的腊肉,在罐子里密封发酵了千年后破了个口子,恶臭无比的腐肉味里还混着一种苦涩和辛辣。 这味道是猛地窜上来的,我一口过肺,胃袋顿时就扭成了麻花,一股酸水如泄闸洪水涌上喉咙,“呕”的一声就扭头吐了一地。 说来也巧了,我刚才被震得肺里就像是憋了一股死气,像是被块石头压着喘不上来,这么一吐感觉连那股气都一起通了。 孙反帝和二叔即便是工作经验老练,对于腐臭味有着一定的抗性,也都没能抗住这古怪的腐臭味,所有人都是吐得脸红脖子粗,一塌糊涂。 过了好一会儿,孙反帝才消停下来,一边用衣服擦着嘴角,一边恶骂道:“我操了个……姜老板,这味儿不对啊!” 确实,我也感觉,这古怪的腐臭味儿很不正常。 尸体就算是再怎么腐烂,即便是在接触到空气后,快速的腐烂,也根本不会是这个味儿! 第159章 汞毒致幻 世事无常必有妖! 这种古怪立马就同时引起了我们的警觉,下意识的用嘴捂住了口鼻,再次朝着棺内看去。 只见这前后不到一两分钟的时间,棺内尸体身上的肉已经完全腐化成了黑色的粘稠状尸水,就像是一滩沥青平铺在柏木内棺底部,只留下了一具发黑的骸骨,和裹在骸骨上的金缕玉衣。 另外在这副柏木内棺里,除了尸体之外,也放了大量的随葬品,主要以小型精美的鎏金器和玉器为主,以及大量的黄金白银,还有好几个兽首纽章,这些应该都是墓主人生前经常使用和把玩的。 在尸水如沥青流淌在棺内,这些陪葬品自然也就几乎全部泡在了粘稠的尸水里,包括那件金缕玉衣也是全部被浸染上了尸水。 不过这对于盗墓者来说,都是正常现象。 当场那件差点要了我们小命的蛊皿簋器,也是我们在腐尸堆里刨出来的。 带出去用水洗干净,对价值没有任何影响。 这时孙反帝给二叔使了个眼神,挑一些值钱的拿了赶快离开,至于那古怪的腐臭味就不去研究了。 或者还是回耳室里,主要以搬马蹄金为主。 我同样也是心里这么想的。 不过下一秒,我惊异的发现,棺内的几件浸泡在尸水里的银器在快速变色,眨眼间就全部变成了黑色! 并不是氧化的黑,而是焦黑! 这让我立马想到,古代的银针测毒。 很显然,棺内腐化的尸水里有毒,这正好就解释了为什么我们闻到的腐臭味很古怪。 也正当我心里想着,这带毒的尸水会不会通过气味传播,毕竟刚才我们都猝不及防的吸了一大口,只听这时棺内‘哗啦’一声响,尸骸身上裹的金缕玉衣突然金线莫名的绷断,无数被金线贯穿的玉片崩解,一部分完全塌陷进尸骸腹腔,一部分顺着肋骨滑落到两边。 三把手电筒的照射下,棺内的视线充足,看着金缕玉衣断线崩解,我心里直感觉有点可惜,这要是一块一块的全部捡出来,可要搭上不少时间。 同时我眼角的余光还注意到,在尸骸腹腔的位置,玉片下面好像压着什么东西微微鼓起。 二叔也注意到了这个,手里拿着洛阳铲伸进棺内,用铲头轻轻的拨开玉片。 玉片下面压的是好几颗圆形的珠子,外表裹着黑色的尸水看不清本质,直径有眼珠子那么大,估摸着七八颗,尺寸看上去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想起来了! 很像是上面假墓室的疑棺里放置的三仙丹! 这三仙丹出现在墓主腹腔的位置,肯定是被墓主生前吞服下去的。 之前说过,三仙丹是古代为了炼制长生不老药的产物,含有汞、朱砂、硝石之类的剧毒物质。 再结合这座墓里随处可见西王母和伏羲的神仙壁画,这位靖王吴差应该也是想着‘长生’,才这么狠,一次性吃了七八颗下去。 这么大的药量,那肯定就原地‘长生’了啊! 而我们闻到的古怪腐臭味,包括墓主人的尸体千年不腐,十有八九就跟这体内的几颗三仙丹有关。 棺内的尸体能保存千年不腐,应该是这三仙丹的汞含量很高。 “嬲他娘的!这尸气可能有毒,憋住气,赶快搬东西撤!”二叔突然怒骂了一声,疾步向后退。 我和孙反帝也立马秒懂二叔这话的意思,赶紧跟着向后退。 棺内尸体肚子里有汞含量很高的三仙丹,随着尸体腐烂,尸气中必然也带有汞毒! 那棺内的所有陪葬品肯定也是碰不得了。 我们向后退出去,又立马折返回了右边耳室,开始去搬漆盒里的马蹄金。 只是可惜我头昏脑涨的浑身酸痛,再加上刚才被爆炸的几块碎石划破了皮肤,别说是帮忙搬金子了,能咬牙强撑着自己走路,不需要他们两个背着,就已经很不错了。 所以搬陪葬品的重任就寄托在了二叔和孙反帝两人的身上。 我们没打算再过来第二趟,二叔和孙反帝用上了九成力,一人搬了近百斤的马蹄金。 来到墓门后面,二叔和孙反帝用撬棍配合着去推墓门。 折腾了大概十几分钟,墓门才终于被推开一条身体刚好可以挤出去的门缝。 我也不确定是不是被爆炸震得脑子昏沉加剧了,在身子挤出墓门后,我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 恍惚间,我看到墓门上的浮雕云纹好像活了一般,像是丝绸般轻盈的舒展开,西王母就站在云端之上,仪态亲和,缓缓上扬着嘴角,微笑着对我伸出手,耳边跟着仿佛听到了一个缥缈的女声在轻声呼唤:“来……” 我只感觉身子一轻,飘飘然离地而起,大脑已然成了一片空白,不由自主的就伸出手迎了上去。 “小守!”也就是我感觉要跟着西王母腾云驾雾登上九重天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二叔暴怒如雷的炸响。 我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正朝着墓门伸手,墓门上西王母的壁画还是壁画,这才意识到刚才出现幻觉了。 “我操了个!赶快走啊,你在干什么?怎么还流鼻血了?”孙反帝看我一脸痴呆的朝着墓门上的西王母画像伸手,也跟着惊问一声。 我下意识的伸手擦了擦鼻子,手背上全是殷红的血迹。 “尸气里还真的有汞毒,他看着壁画致幻了!段马龙他们就是这么被引进去的!”二叔立马就看出了问题。 我也感觉肯定是因为这个,赶紧避开墓门上的壁画转过头,努力的让头脑保持清醒。 原来汞毒致幻是这种感觉,在精神受到损伤失去判断力后,就极易被周边的一些事物影响。 不过我中了汞毒,那二叔和孙反帝刚才也同样是吸了一大口的尸气。 所以在我转回身的一瞬间,也看到二叔和孙反帝鼻孔里冒着血。 “叔,老孙!你们也流鼻血了!”我赶紧提醒他们俩。 段马龙他们中了汞毒也没有流鼻血的症状,看来这毒性还是不一样。 二叔擦了擦鼻子,脸色极其难看的骂道:“赶快!赶快上去,咱们互相监督着,头脑保持清醒,只往前走,身边的任何东西都不要看,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要停!” 我们必须要赶在汞毒完全发作之前从这里出去,要是三个人都在这里中毒致幻,那绝对是必死无疑! 第160章 磁针颤动,即是大凶! 我用力揉了揉太阳穴,试图让头脑保持清醒状态,目光紧盯着二叔和孙反帝跟在最后面,不敢再往别的地方多看一眼。 二叔和孙反帝背着沉甸甸的背包,拿着手电筒,步伐从急促变成了小跑,甚至流出的鼻血都来不及擦,任凭顺着下巴滴落到胸口。 我们在跟汞毒发作抢时间,多耽误一秒,都有可能会‘快’一辈子。 从甬道跑到假墓室,这间墓室的汞毒含量更高,我们憋着呼吸更是不敢多耽误。 “不对!”刚跑了没几步,突然听二叔惊呼一声刹住了脚步。 我立马抬头往前一看,穿破黑暗的光柱尽头是一道墓门,距离我们有十来米。 “姜老板,哪儿不对,墓门就在前面啊!赶快跑啊!”孙反帝用手捂着嘴鼻十万火急的喊道。 我知道二叔说的是哪里不对,赶紧提醒道:“墓门两边的镇墓兽不见了!” “啊?”孙反帝这才恍然回想起来,我们刚才下来的时候,墓门两边明明有两尊镇墓兽,而且还在镇墓兽后面躲了很久,可现在居然没了! 难不成那两尊镇墓兽还自己跑了? 或者又是幻觉? 我这时脑子立马反应过来,又提醒道:“叔,可能是方向搞错了,那不是出去的墓门,是耳室!” 同时我又赶紧用手电筒朝着另一个方向照过去,果然在另一个方向看到了两尊镇墓兽和中间的墓门。 “我操了个!我记得墓门在南面啊,这怎么出现在西面了?”孙反帝瞪大眼睛诧异的呼道。 孙反帝感觉此时看到的墓门在西面,而我感觉是在东面,实际上墓门的方向是在南面。 很明显,这是在汞毒的影响下,造成的方向感混乱。 “先赶快出去!” 在我的提醒下,二叔反应过来后,赶紧喊了一声,刹住的脚步调转了个方向,以那两尊镇墓兽为标点。 跑出墓室后,我们大口喘着气儿,此时外面的风好像停了,回廊里也听不到了銮铃的声音,一片死寂。 因为我光着上身,即便是回廊里没了风,都感觉比墓室里还要潮湿阴冷,冻得我浑身直发抖,牙齿不受控制的打起架来,下意识的抱了抱双臂,感觉皮肤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咔哧咔哧’的牙齿碰撞声在死寂的墓室里格外清晰,二叔有些担心的看了我一眼,但现在可不是矫情的时候,最要紧的是赶快从这里出去。 我怕拖了后腿,强装镇定的表示问题不大。 二叔又收回了担心的目光,掏出笔记本和罗盘,对照了一下出去的方向。 虽然我们的方向感出现混乱,但笔记本上绘的路线和罗盘的指南针肯定不会出错。 在仔细对照,确认无误后,二叔走在前面带路,为了避免后面的人掉队,孙反帝在后面拉着二叔的衣服,我则跟在最后面拉着孙反帝的衣服。 全程二叔都在厉声的不停重复提醒我们:“头脑保持清醒,千万不要往两边看,无论遇见或者看到什么东西,一概不理,只管走自己的路!” 主墓室距离出口距离有两百多米,半环绕的回廊曲折多岔,总共有六个拐角。 如果按照正常情况,最多用不了两分钟就能走出。 然而就是这从主墓室到出口的两百多米距离,却让我们如同天涯到海角,走的异常艰难。 刚走了没两步,我就感觉回廊是陡峭向上的,双腿如灌了铅的在往上爬,恍惚之间又感觉是陡峭向下的,步子不敢迈太大,生怕脚下一滑再滚下去了。 并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比喝了二斤假酒还要懵。 不过我内心深处还坚守着一丝清醒,知道这是视觉混乱,只要二叔在前面带路没问题,就算是看到脚下有刀子,也只管闭着眼睛跟着往前走就行了。 结果还真的就怕什么来什么,刚转了第二个弯,二叔突然又在前面刹住了脚步。 我心里顿感不妙,赶紧大声问了一句:“叔,咋了?” 只听前面传来二叔有些沙哑的怒骂声:“嬲他娘的,不对!方向错了!” 我听着二叔的怒骂,心里顿时一咯噔,极其不祥的预感顿然而生,不是有罗盘和画的地图吗?这才刚转了两个弯,方向怎么就错了? “嘿嘿……没错啊……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接着我又听到了耳边传来孙反帝带着痴笑的呢喃。 只见孙反帝正扭头看着旁边回廊上的壁画,一脸痴笑的伸出手,嘴里还在不停的呢喃着:“我看到了……是来接我们的……他是来接我们的……” 我知道孙反帝肯定是看着壁画出现幻觉了,不清楚看到了什么内容,我内心尚有的一丝清醒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跟着去看,想要赶紧把孙反帝叫醒。 可我心里越抗拒,越想把目光避开回廊上的壁画,大脑就像是分裂出一个叛逆的自己,机械般的扭头跟着孙反帝的目光看向回廊的墙壁。 当扭头看到壁画的那一刹,我的视觉感官如同受到了强大的冲击,瞳孔猛地收缩,浑身一震。 只见壁画上是一幅仙风道骨的老者,骑着一只五彩仙鹿,正冲我似笑非笑的招着手,缓缓从壁画中走了出来…… 奇怪的是,这次我虽然看到壁画的人物在动,在冲我招手走来,但内心始终尚存着一丝清醒,如同在黑暗中顽强燃烧的烛火,清楚的知道眼前所看到的都是幻觉。 也就是这一丝清醒,如同一道壁垒防线,让我暂时还没有被沦陷。 突然这时耳边又传来‘哐当’一声金石碰撞的声响。 这声音回荡在我脑子里,就像是带着某种魔力,让我下意识的猛地扭头,精准的遵循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扭头看去。 是二叔手里的风水罗盘摔掉在了地上,一同摔掉在地上的还有笔记本。 再看二叔此时居然也一脸呆愣,眼神发痴的看着回廊墙上的壁画,还跟着往前走,直到把脸撞在了墙上,脚都没停。 而二叔所看到的壁画,也是一幅正迎面招手的神仙画像。 不仅是这里,整条回廊的墙壁以及墓室,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类似雷同的壁画。 之前我还以为,这就是战汉墓葬的特有风格,和墓主人的精神向往,现在才顿然反应过来,风格只是其一!这实际上也是对付盗墓者,精心设计的机关一环。 造墓者知道汞毒会致幻,所以特意在墓室和回廊,包括墓门和甬道画满了这种‘神仙招手’风格的壁画。 只要打开青石疑棺,中了水银挥发的汞毒,这些极具诱导性的壁画,才是最大的杀招,只要看一眼就拔不出来。 我刚才看着墓门上的西王母,要不是二叔喊醒我,我可能都会面对着墓门看到死,都走不出来。 但为什么现在虽然看着这些壁画中的神仙在向我招手,内心却是清醒的? 我清醒的内心还有一个感受就是冷,而且还是非常的冷! 光着上身被冻得牙齿打架,浑身都在发抖。 我想应该是寒冷能刺激身体肾上腺素分泌,使人提神,保持一定的清醒。 我也是没想到,被扒光了上衣冻得直发抖,居然还无形中叠了一个bug。 但这只是在精神上保持一丝清醒,汞中毒导致的一些列视觉障碍还是存在着,回廊时上时下,身边的各路神仙从墙壁上驾着祥云朝我走来微笑招手…… 我也顾不了这么多,想着寒冷能刺激提神,就赶紧去扒孙反帝身上的衣服,同时大声呼喊着,想要叫醒孙反帝。 但没想到手刚放在孙反帝的身上,就遭到了孙反帝的激烈抗拒:“操你妈的,别拉我……我要成仙了……我要成仙了……” 我一看孙反帝表情狰狞癫狂,叫也叫不醒,眼神想要吃人,赶紧吓得把手给缩了回来。 他要是把我当成敌人,再上来干我,我还真就顶不住。 我看孙反帝如此,再看二叔面朝着壁画时而痴笑,时而喃喃低语,好像是在说:“俺也一样……” 扒衣服行不通,这该如何是好。 我头脑昏沉,看着眼前的混乱幻觉,内心越是清醒,就越是像热锅上的蚂蚁,心急如焚。 实在不行,那就想办法先带他们出去再说! 我看了一眼地上的笔记本和罗盘,赶紧晃晃悠悠的走过去,捡起地上的罗盘一看,罗盘天池内的磁针在不停的颤动。 之前我听二叔说过,磁针颤动表示大凶! 不过此时的磁针颤动异象,应该不是大凶,而是刚才那‘哐当’一声摔坏了。 因为罗盘的磁针是非常精细的磁性材料,极易在撞击下损坏。 二叔刚才就说过,方向走错了,现在再看着被摔坏的罗盘,我直感觉天都塌了,仿佛被一种无力感给击垮,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又不甘的重新看了一眼罗盘上乱颤的磁针,感觉这罗盘无论有没有被摔坏,只要磁针颤动,即是大凶! 第161章 女人的诱惑 三人中,就我因为光着身子被冻得浑身发抖,内心才勉强保留住了一丝清醒。 可这份清醒却无力带着二叔和孙反帝从这里出去,这让我第一次真正的体会到了无助的绝望。 不! 我的人生信条里不应该有‘绝望’这两个字。 不到最后一秒决不放弃! 我狠狠的咬着后槽牙,带着一股韧劲儿,强忍着眩晕从地上站起来,强迫自己无视眼前看到的所有幻想,和时上时下扭曲的回廊,捡起地上的笔记本。 既然失去了方向感,甚至现在都不确定在地图的哪个位置,那就只能带着二叔和孙反帝瞎摸了,死马当作活马医,说不定真的就运气好,瞎摸出去了呢。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二叔和孙反帝现在已经彻底在致幻中丧失了判断力,怎么才能让他们跟着我走? 这时我想到了段马龙以陪葬品作为诱惑,怂恿其他支锅围攻我们。 我也照搬照学的冲着二叔和孙反帝喊了一声:“别看了,当什么神仙,跟我走,我带你们去找一吨黄金!有了钱,比当神仙还潇洒快活……” 结果连喊了两声,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一吨黄金的诱惑都不行? “两吨……十吨!十吨黄金……”我又立马改口加价,结果同样是没有任何反应。 难不成这个办法在二叔和孙反帝身上行不通? 还是…… 我灵机一动,又换了个方式,改口道:“女人!走啊……我带你们去找女人,胸大腰细屁股翘,嫩的一掐就出水儿,还会嘤嘤叫啊!” 没曾想,这个法子还真就好使。 二叔和孙反帝一听带他们去找女人,立马就瞪大了眼珠直勾勾的看向我,眼神中迸发出一丝精光,嘴里还呢喃着“女人……胸大的女人……” 好家伙!这两个老色胚! 我看这个办法奏效,赶紧带着他们俩顺着回廊往前走,至于往哪儿走,我心里也没有一个准确的路线,只能完全的交给命运。 在手电筒的光柱照射下,不停的有各路神仙从回廊两边的壁画上跳脱出来,还有凶神恶煞的鬼神拦道,对于我来说就像是在一场真实的梦魇大逃杀。 可在带着二叔和孙反帝在回廊里七折八拐的绕了十几个弯,仍旧是被困其中,根本就找不到那间‘天子驾六’的陪葬墓室。 我心里也非常清楚,这种全凭运气的瞎摸乱撞,想要出去的可能性实在太低了,只要一个岔口走错,那就是步步错! 可是除此之外,我又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也就是在我的心即将要慢慢沉入谷底时,突然感觉有阵刺骨的凉风吹在了身上。 这让本来就冷得不行的我,更是冻得浑身一个冷噤,直有股强烈的尿意刺激着大脑的某一条神经。 有风灌进回廊,那肯定是外面又起风了。 紧接着我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叮铃铃’的銮铃声。 我的耳朵被爆炸震得仍旧是像堵满了湿棉花,当听到这阵突然响起的銮铃声传进耳里,就像是带着一股特殊的魔力,牵动着大脑的很多条神经。 其实刚才当二叔手里的罗盘摔掉在地上,我听到那‘哐当’的一声响,也有这种大脑神经被强烈刺激的感觉。 等等…… 我突然刹住脚步愣怔在原地,把一些事情又从头捋了一遍。 刚才我们三个人在跟随着血脚印找到真正的主墓室后,并没有最先看到段马龙他们。 当时段马龙他们应该是被墓室某个地方的壁画所吸引,就像刚才的二叔和孙反帝看着壁画发痴呆愣。 我们也就是因为第一时间没看到段马龙他们,而去了右边的耳室,孙反帝先是咬了一口马蹄金,又用马蹄金敲了一下青铜器,发出的金石碰撞声传到墓室,立马就引出了段马龙‘咯咯’的笑声。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在中了汞毒,神经受损的情况下,听觉神经对外界的金石声特别敏感! 一想到这儿,濒临绝望的我仿佛又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瞬间激动的心跳加速,赶紧闭上眼睛,仅凭着内心一丝的清醒,尝试着去联通那被风吹动,顺着回廊传荡而来的銮铃声。 当我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已经完全没有了方向的概念,就听到‘叮铃铃’的銮铃声像是一根根细丝般钻进耳朵,在刺激着听力神经。 “左边!声音是从左边传来的!” 我猛地重新睁开眼睛,百分百确定声音就是从左边传来的,抑制不住兴奋的回头冲着二叔和孙反帝喊道:“赶快跟我走啊!带你们去找女人啊……嫩的能掐出水儿,一掐还嘤嘤叫的女人啊……” 二叔和孙反帝这两个老色胚鼻血已经凝固成了黑红色的痂,在听着我的话,差点没流出新的鼻血,一遍咽着口水,一边嘴里呢喃着“女人”,表情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但这对于我来说可是好事儿! 顺着銮铃声传来的方向,我兴奋激动的步伐也跟着加快。 当走到下一个岔口,我甚至都已经不需要再闭上眼睛去分析,‘叮铃铃’的銮铃声就像是紧紧地扯着我大脑的听力神经,立马就判断出了是从哪个方向传过来的。 我也是万万没想到,绝境之中,居然会有銮铃来引路。 至于我眼前所看到的扭曲成波浪状的回廊,和从墙壁上跳脱出来的‘神仙招手’,这些都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在銮铃声的引路下,我带着二叔和孙反帝,一路跌跌撞撞,彷如冲破了一切拦路的魔障。 在连续转了几个岔口后,随着耳边萦绕的銮铃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我内心看到‘天子驾六’的预感也随之越加的强烈。 最后又转了一个弯,当确定銮铃声就在正前方时,我拿着手电筒直直的朝着前方照去。 我真的看到了! 是天子驾六! 六匹高头大马拉着一辆豪华气派的青铜马车,马车上挂着的銮铃随车而动发出清亮的铃声,前面身披甲胄的士兵开道,两边跟随着舞姬乐队,正迎面朝着我这边而来。 我清楚的知道这一切都是汞中毒产生的幻象。 但一切幻象都是离不开本质的,所以前面就是那间存放着‘天子驾六’的墓室! 第162章 虚与实 我强压住内心的狂喜,瞪大眼睛盯着迎面缓缓朝我走来的马车,披甲持戈的士兵面容肃穆,舞姬的裙带飞扬,銮铃随着车身的晃动叮当作响。 这所看到和听到的,唯有銮铃声是真实的! “跟紧我!”我回头冲着二叔和孙反帝大喊了一声,跌跌撞撞的走过去,迎面就冲撞在了披甲持戈的士兵身上。 在銮铃声的带引下,从回廊一路过来,我对于眼前所看到的一切虚幻景象都已经习惯了,任他什么妖魔鬼怪挡道,上天神仙迎接,只需要保持清醒不去理会,只管走自己脚下的路就行了。 只要从这间墓室走出去,上面就是就是‘瓮城’,再上面就是出去的甬道。 蒋晓玲此时还在上面等着我们,把二叔和孙反帝带出去及时送医,只要中毒不深,问题就不会很大。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在跌跌撞撞的冲过去,身子撞向士兵的刹那,这次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身体穿破幻象。 而是‘嘭’的一声响,我的肩膀感觉狠狠撞上了坚硬是石壁,擦掉了一大块皮,顷刻间传来钻心的疼。 怎么会这样? 眼前看到的不都是中了汞毒后的幻象吗? 我正心里惊愕,又看到一个面容凶恶,带着满脸杀气的士兵手持长戈,直朝着我眉心犀利的刺来。 这一时之间,肩膀的疼痛让我在怀疑中虚实难分,面对直冲眉心刺来的长戈,我瞬间瞳孔收缩,直有些心惊胆寒,下意识的用手臂挡在了脸上,脚下也跟着猛地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 结果前面挡住了刺来的长戈,屁股却感觉被从后面捅了一剑,那皮开肉绽的撕裂感,疼的我“嗷”的嚎了一嗓子,声音回荡在墓室里,压盖了銮铃声。 万幸只是捅在了屁股蛋儿上,感觉要是再往左偏两指宽,那就真他妈开了眼了。 这时我才恍然意识到,这间墓室的情况跟回廊不一样。 在回廊里所看到的一切幻象都源自于壁画,而这些披甲持戈的士兵在这间墓室里是真实存在的!实际上都是列队站在青铜马车两边的兵佣,数量大概有七八十个那么多。 我居然忽略掉了这一点,刚才一头撞在了兵俑上,然后在后退中,屁股又撞向了兵俑手里的武器,差点开了眼。 意识到这点后,我想从兵俑之间穿过去。 但这些兵俑方阵站的很密,我所看到的全部都在动,各个脸上带着肃杀之气,扬戈挥剑朝我砍来,手电筒不知道照在了什么上面反射的光就像是剑刃的锋利寒光,耳边的銮铃声刺激着听觉神经,此时仿佛变成了战鼓和战场厮杀的呐喊。 我明明是内心清醒,知道眼前所看到的这些都是汞中毒产生的视觉幻像,但在完全丧失方向感的情况下,就像是身处在千军万马包围中的一个孤军,深陷其中,跌跌撞撞的怎么都找不到冲出去的路。 心里越是焦急,在一通像是无头苍蝇的乱冲乱撞下,身体在兵俑上撞的生疼,有时还会撞在兵俑手持的武器上面,虽然那些武器也是泥塑的,没有刃,但是有尖,扎的我身上鲜血直流。 我也是万万没想到,眼看着最后一道出去墓门就在这间墓室里,却在致幻中被困在了兵俑里。 “嘿嘿……真的有女人……美人儿……来给大爷先脱一个……” “么么……亲一个……来先亲一个……” 也就在我心急如焚,焦急如火,内心的恐慌在无限被放大时,耳畔突然传来了二叔和孙反帝猥琐y荡的笑声。 顺着声音看过去,二叔和孙反帝这两个老色胚,居然正一人搂着一个舞姬,双手精准导航,上下开弓,趴在舞姬的脸上又亲又啃。 可能是出于心意原因,我看到二叔和孙反帝怀里的舞姬尖嘴利牙,似笑非笑的表情鬼魅,眼神阴森,苍白的手臂如水蛇般缠绕在二叔的脖子上,鲜红的指甲正划过二人的后脖颈…… “叔,老孙……他们掐不出水儿,跟我走啊!我带你们找嫩的能掐出水儿的!”我咬牙歇斯底的想要唤醒二叔和孙反帝。 实际上他们俩怀里搂着的都是舞俑,最多只能啃一嘴泥,能掐出水儿才怪了哩! 然而我的嘶吼声对于此时已经无法自拔的二叔和孙反帝来说,只是徒劳。 俩人全部都沉浸其中,猥琐中还带着几分癫狂,搂着舞姬双手上下开弓,贴在舞姬脸上一通狂啃。 应该也是我内心深处存在着几分关于这方面的恶念,所以我看到那两个舞姬也非常的配合,扭动着水蛇腰,一件件的脱掉了身上的轻纱裙带。 画面越来越限制级,直把我看的都荷尔蒙爆棚,多巴胺快速分泌,体内的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呼吸起伏加速,四周的一些也都全部静止了。 不过我内心的清醒又强制着我从这限制级的画面中挣脱出来,周围扬戈挥剑的士兵跟着再次动了起来。 眼看着这破局无法,我的目光突然盯向了青铜马车上挂着的一把青铜剑,脑海中立马蹦出一个念头。 “日他祖宗的,杀!” 我咬牙发狠的狂怒一声,径直的冲向青铜马车,抓起上面挂的青铜剑,一边喊着一边疯狂的挥舞着青铜剑,砍向四周的兵俑。 这一刻,我感觉自己仿佛化身成了一敌千军的猛将,手中的青铜剑锋利无比,砍的周围士兵鲜血喷溅,肢体横飞…… 喷溅在脸上的鲜血让我也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几乎丧失理智的癫狂。 杀!我的心里只有杀! 杀光这些拦路的士兵! 我一敌千军的疯狂乱砍,跟二叔和孙反帝搂着舞姬疯狂乱舔,成了融合在一个场景的两个极端。 其实我也不确定,我本身就头脑发胀,浑身酸痛的体力,到底能不能支撑到最后,又或者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也不知过了多久。 我恍惚间隐隐感觉,有一道光从另外一个方向照进了墓室里。 紧接着耳边听到一声极其熟悉的女声,带着惊讶还有一丝恐惧的颤音,朝着我们这边大声喊道:“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这熟悉的女声是蒋晓玲! 是蒋晓玲在上面听到了我的痛嚎和嘶吼声,跟着下来了。 蒋晓玲拿着手电筒,站在墓室的门口,看到我拿着青铜剑正在兵俑里一通癫狂的乱叫乱砍。 二叔和孙反帝俩人各抱着一个舞俑乱摸乱舔…… 她整个人都惊讶到脸上的表情都几乎扭曲。 第163章 漂亮的女大学生 我没想到,蒋晓玲听到这里的动静,居然会跟着找下来。 这对于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这行,而且还是一个女人来说,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 并且蒋晓玲在看到我们这边的情况,瞬间的惊讶后,应该也是看出了我们的反常举动,立马又冲我大声的喊了一句:“姜守……姜守……” 清晰的声音把我给拽回了现实,下意识的原地一愣,放下了手中挥舞的青铜剑,转身朝着蒋晓玲的方向看去。 我恍惚的感觉就站在残肢断臂的尸骨堆里,浑身染着鲜血,身体极其疲惫的把青铜剑顶在地上咬牙强撑着,顺着灯光看着蒋晓玲冲我呼喊,就像是紧急战况下,急来支援的援兵。 蒋晓玲看到呼喊声下我有了反应,又不完全明白这里是什么情况,所以站在墓门口也没敢进来,目光瞥了一眼行为动作猥琐的二叔和孙反帝,又接着冲我大声喊道:“姜守……你们在干什么?” 现在三两句话也解释不清,我把手伸向蒋晓玲,喊道:“过来……先带我过去……” 蒋晓玲原地愣怔迟疑了半秒钟,接着又皱起眉头,像是在克服着内心的恐惧,径直的朝我跑过来,一把紧紧抓住了我的手,把我朝前带领。 当抓着蒋晓玲手的一刹,我心里涌上来一种说不上来的莫名安全感。 后来想想都有点可笑,此时我的脑子里居然莫名的想起了和蒋晓玲第一次遇见,她跟我开玩笑说的那句:“那你把我当成妈妈……” 在蒋晓玲带领下,我从‘万军从中’穿过,成功走到了对岸。 眼前向上的台阶就是通往‘瓮城’的出口。 可二叔和孙反帝还在舞姬的怀抱里沉浸的难以自拔。 我不知道在正常人的视角里看到的是什么画面,反正我看到的已经是收费剧情。 当蒋晓玲再把手电筒的光柱照到二叔和孙反帝的身上,另一只抓着我的手猛地一收缩,指甲几乎要掐进我的肉里,同时目光像是触电般的弹开。 “他们……他们……”蒋晓玲声音有些发颤,在回过头的脸上已经泛起红晕,耳垂更是红的像是要滴血。 我赶忙解释:“他们中……中毒了!” 本来想说是“中邪”,但又怕再把蒋晓玲给吓着了。 解释的同时,我还注意到,在蒋晓玲拿着手电筒照向二叔和孙反帝的时候,他俩身体明显顿了一下,猥琐的眼神还跟着一愣。 我知道,肯定是手电筒的光直照在了他们的眼上,影响到了他们的视线,在幻觉中看到的东西也同时受到了影响。 一想到这儿,我赶紧冲着蒋晓玲喊道:“快!赶快……用手电筒照他们的眼睛!” “可是他们俩把裤子都脱了啊!”蒋晓玲极不情愿的皱眉道。 这两个老色胚…… “你先照着,我能让他们把裤子提上去!”我没办法,只能先哄着蒋晓玲来。 “赶快啊!等我们都出去后,我再多分你十万块!救人要紧!要是出不去,大家一毛钱没有,还全都得完!”看蒋晓玲还是不情愿,原地加价的同时,还特意强调了这里面的严重性,语气很重。 听我这么一说,蒋晓玲才咬了咬牙,嘴唇微微发抖,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硬着头皮转身把手电筒重新照在了二叔和孙反帝的脸上。 在手电筒的光柱照过去的一刹,我看到他俩怀中搂着缠绵的舞姬瞬间直接就被冲散。 而二叔和孙反帝也被照射的光柱刺的半眯着眼,貌似感觉怀里的舞姬不见了,‘好事儿’被打断,顿时意犹未尽的朝着四周寻找,嘴里还在反复的呢喃着:“美人儿……我的美人儿……” “美人儿呢……我的美人儿呢……” 我见此赶紧冲着他俩喊了一声:“在这儿呢,过来啊……先把裤子提上,跟我过来……我这有漂亮的女大学生……” 话音刚落,我瞬间感觉手被指甲掐的生疼,这次是真的掐进肉里了,蒋晓玲正一脸惊恐夹着愤怒的瞪大眼睛看着我。 我这时才反应过来,只想着二叔喜欢包养女大学生,去投其所好,忘了身边还真站着一个女大学生,赶紧慌着去解释:“不是……我说的不是你……” 解释的话才说了一半,我就看到二叔和孙反帝已经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其实说实话,我看着二叔和孙反帝被我刚才的话吸引而来,脸上带着猥琐的痴笑,还真就不好说,他们俩会把蒋晓玲给‘吃了’,所以也来不及再去解释了,让蒋晓玲先上去。 只要二叔和孙反帝跟我回到‘瓮城’,再顺着甬道爬上去,问题应该不是很大。 蒋晓玲也看出了二叔和孙反帝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对,赶紧转身就往上跑。 “美人儿……美人儿……” 二叔和孙反帝甚至都已经不需要我再指引,两个老色胚随着蒋晓玲的背影就往上追。 幸好我看情况不对,提前让蒋晓玲先上去了。 孙反帝和二叔身上的背包全程都没有脱下来,在近百斤的负重下,步伐自然沉重,尤其是上陡峭的台阶,每一步往上踏的都很吃力,但他俩并没有想过扔掉背包,应该是脑海里没有这个概念,把身上的背包当成了自身的一部分,在对于女人欲望燃烧下,在爆发出身体百分之两百的潜能。 顺着台阶先到‘瓮城’,然后再上一层台阶就是甬道。 我看着眼前的甬道,就像是垂直向下通向地狱的一口深井。 不过在甬道的尽头还亮着光,不断的传来蒋晓玲刻意压低的呼喊声:“姜守……姜守……” 声声的呼喊在给我指引着出去的方向。 我尝试着让二叔和孙反帝把背包取下来,把背包从甬道里拖出去,就能换钱找女人,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女人。 这可不是蛊惑,而是事实! 没曾想这个尝试还真就在二叔和孙反帝身上秒奏效,他们俩立即把身上的背包取下来,身体先倒退着钻进甬道,然后用力的拉着背包往外拖。 蒋晓玲远远的站在盗洞上面。 等到把两个背包都帮忙从甬道拖到盗洞后,我的体能也彻底消耗到了极限,身体感觉被彻底掏空,抬头看到了月亮。 贴在地面掠过的冷风吹在身上,就像是风里裹着刀,在我光着的皮肤上割。 本来就昏昏沉的脑袋硬顶着大风吹,像是一堵墙砸在了脑袋上,双腿跟着一软,感觉整个人彻底失去了平衡,跟着就眼前一黑…… “姜守……姜守……” 耳边蒋晓玲的呼喊声也越来越缥缈…… 第164章 异梦,我是王啊! 随着眼前一黑的,缥缈的声音如烟缕飘散,再之后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中间也不知道断片了多久,期间我还做了一场异梦。 梦里我再次见到了那辆豪华气派的‘天子驾六’,前方依旧是披甲持戈的军队开路,两边还有舞姬乐队一路跟随,后面跟着的是拉着一箱箱金银珠宝的马车,拉着金银珠宝的马车排成长龙,一眼望不到尽头,整个队伍威风壮观。 而我,就坐在‘天子驾六’的青铜马车里,身上穿着一袭龙纹黑金长服,怀里左拥右抱着两位美艳舞姬,服侍着我饮酒作乐。 紧接着耳畔传来一声:“大王回宫……” 马车停下,掀开銮帘,一名宦官正匍匐着趴在地上,当做人形垫脚石。 我抬头一看,眼前是一座蔚为壮观的巨大宫阙。 这宫阙看上去极其熟悉,很多地方都有着古墓建造的缩影,一条青石阶梯延伸至宫阙殿门前,蟠龙殿门缓缓打开,我纵感脚下轻盈,身体如随风般踏入殿门。 殿门内又是另一番景象,并不是肃穆的朝堂,而是在大设宴席,文武百官在两边盘膝而坐,面前的桌案上摆放着琼浆美酒,鲜果佳肴。 只等我踏入殿内,百官纷纷起身相迎敬酒,同时编钟乐声响起,中间的舞姬随着空灵的乐声翩翩起舞,扭动着曼妙的身姿,五色裙带跟着飞扬。 几位舞姬轻舞到了我的身边,拉着我入了上座,像是水蛇一样缠在我的身上,白皙如玉的纤细手臂轻轻端起一尊酒杯,服侍着把酒往我嘴里喂。 我一杯酒入喉,干燥生疼的喉咙如久旱逢甘露。 怀中的舞姬看我如此饥渴,一杯接着一杯的往我嘴边喂。 连续的几杯美酒下肚后,在这歌舞升平的气氛下,我享受着帝王之乐,手也跟着放肆了起来,一把紧搂住怀中舞姬的纤细柳腰,另一只手顺着衣襟伸了进去,顿时让我热血沸腾,邪念加倍。 怀中的舞姬却被我摸得反应很大,想要起身抗拒。 可我是王啊!场下群臣武将都要对我毕恭毕敬,你一个舞姬还摸都不让摸了? 能得到王的恩宠,难道不是你莫大的荣幸吗? 所以我生气了,来自于王的动怒,一把将舞姬压在身下,伸进衣襟的手更加的肆无忌惮。 身下的舞姬也反抗的更加激烈,挣扎中一巴掌就甩在了我的脸上,打的我半边脸火辣辣的疼,耳鸣嗡嗡直叫,这也同时引起场下的群臣武将一阵哄笑。 这全场哄笑让我感觉脸面实在是挂不住,直接就化身成了暴君,抓着舞姬的衣襟,用力一把将其上衣撕开…… 舞姬剧烈的反抗变成了怒骂和恐慌的尖叫。 越是如此的反抗,就更加让我兴奋,用力的捂住舞姬的口鼻,一头就扎了下去。 我从小就是没有母乳喂养的孤儿,所以这种感觉很新鲜,即便是在梦里,都感觉出无比的真实。 也就在我沉浸其中的时候,舞姬突然狠狠一口咬在了我的手上。 疼! 顷刻间手掌被咬的传来钻心的疼,让我瞬间“嗷”的一声痛呼。 这剧痛感也让整个梦境瞬间跟着化成了烟云消散…… 接着又是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意识断片。 昏昏沉沉中,我被一声声贴着耳边的呼喊声唤醒,这声音听起来非常的真实。 “小守儿……小守儿……” 我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首先映入眼帘是二叔的那张脸,皱褶眉头的表情焦急,眼神中还带着担忧。 “醒了……醒了……” 接着耳边又听到了孙反帝的声音,下意识的扭了扭脖子,正看到孙反帝脸上由忧转喜的表情变化。 短暂的愣怔了几秒钟,我断片的记忆这才终于连接上‘大脑主机’。 天马山古墓、金银双棺、迷宫式回廊……所有的一切如走马灯式的在我脑海里重新过了一遍。 再到现在看着二叔和孙反帝,那就是人还没死! 完全恢复清醒后,我又立马看了看四周。 这里是医院的病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很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二叔和孙反帝身上都穿着蓝条的病服,胸口上印着‘天马山街道卫生院’的字,手背上还贴着吊盐水的白胶带。 “小守儿……小守儿……” 二叔看我瞪着一双大眼珠子,眼神还有点迷离,又一副焦急如火的伸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脸,问道:“小守儿……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们怎么躺在了这儿?” “兄弟,是你把我们带出来的吗?金子呢?那两包金子呢?” 二叔是一脸懵逼。 孙反帝在想着那两背包的金子。 我却感觉被二叔伸手拍在脸上打的生疼,下意识咧着嘴“嘶”了一声。 看二叔和孙反帝现在的精神状态,应该是在汞中毒的症状中清醒过来了。 好在是我们只是吸了一口尸气,察觉出情况不对后,立马就屏住了呼吸,只是短暂的致幻,应该没有对神经系统造成太严重的后遗症。 至于我们为什么会躺在医院里,我只能想到在盗洞里被风一吹,眼前一黑,昏倒前的事情,也是很懵逼的说道:“应该是蒋晓玲送我们来的……” 除了蒋晓玲,也肯定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这里是天马山街道的卫生院,距离天马山很近。 至于那两背包的金子,那肯定也只有蒋晓玲知道在哪儿。 说话时,我感觉嘴好像有点漏风,又下意识的摸了摸火辣辣疼的脸,冲二叔发着牢骚:“叔,你叫醒我可以掐耳垂和掐人中啊,你这下手有点重了啊,嘴都好像被你扇歪了啊!” 我这么一扭头侧脸,也把孙反帝给看惊呆了,直呼着:“我操了个……好像真的肿了,那么大一个巴掌印?” “嬲你娘的!”二叔一听我这话,顿时急道:“老子刚才就是轻轻拍了拍,哪儿用了这么大劲儿!你这脸根本就不是我刚才打的!” 第165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我摸着火辣辣疼的半张脸,心里一阵发懵。 孙反帝也跟着附和了一句:“刚才姜老板好像确实没用那么大劲儿,就只是轻轻的拍了几下……难不成,是被鬼打的?” 鬼? 我猛地想起来,我好像还做了一个梦,在梦里被舞姬扇了一巴掌,手还被咬了一口。 再伸手一看,手掌上还真就有一排整齐的牙印,并且咬的还很深,边缘都已经发紫了,伴随着后知后觉的痛感。 异梦照进了现实?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外界的因素在一些情况下也会关联着梦境,比如小时候做梦对着石碾尿尿,醒来还真就尿床了。 一想到这儿,我顿时头皮发紧,下意识的眉头皱的老高。 该不会……扇我巴掌的是蒋晓玲吧? 再一想起做的那个帝王梦,我又下意识的舔着嘴唇回味了一下,梦里的所有一切都再次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 要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可就离大谱了,这也难怪嘴都被扇歪了…… 不过二叔和孙反帝并不知道我此时心里正想着什么,全部都焦急的问着蒋晓玲人呢? 那两背包的马蹄金最少也有两百斤重,现在肯定都在蒋晓玲手里。 “我操了个……那丫头会不会拿着我们的东西跑路了?” 孙反帝焦急的脸色非常难看。 那两背包的马蹄金最少值五百万!可是我们三个这趟用命换来的全部成果! 要是最后被蒋晓玲拿了跑路,那就成了三个打工仔,吭哧吭哧的全给蒋晓玲打工了。 因为蒋晓玲之前偷过我们的大哥大,所以这还真就不好说,毕竟那可是几百万的东西,完全可以拿了远走高飞,还上什么狗屁的大学! 更重要的是,我还做了那么一个荒唐的梦。 要是我脸上的一巴掌真是蒋晓玲打的,那也肯定是真的做了,真的吃了…… 蒋晓玲因为这事儿,一气之下拿走了那两背包的马蹄金,也是极有可能的。 不过因为这事儿太荒唐,太无耻,我憋在心里也没好意思说出来。 “嬲他娘的!赶紧给金小眼儿打电话!先去往火车站和汽车站找!” “她要是真敢吃了我们的东西,抓住给她点天灯!” 二叔嘴里恶狠狠的咬牙骂着。 不过我们也不知道在医院里躺了多久,要是躺了三五天的话,坐火车这会儿往北可能都到乌鲁木齐了。 恰巧这时有人从外面进来,我们赶紧扭头一看,是来查房的医生。 医生看我们全部都醒了,想问一下我们是因为什么昏迷的,因为没有查出病因,只是给我们输了几瓶电解质平衡液和葡萄糖。 我们肯定不会跟他说是盗墓中汞毒了,甚至连中了汞毒的事儿都没说,就直接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又问医生我们在这儿睡几天了,是谁送我们来的。 医生说我们是前天半夜送过来的,到现在为止算是睡了一天半,三十多个小时。 是一个姑娘背我们来的,还是一个个儿背过来的,那姑娘看上去十七八岁,身子板儿看上去单薄,劲儿还挺大。 这医生是个话痨,眼看着他要把话题跑偏,二叔赶紧又问道:“人呢?现在人呢?” 医生回忆了一下,说人昨天夜里还在这儿,还帮我们喂水,用凉水冷敷,照顾的还挺细致,不过昨天半夜听护士说,这屋里传来了几声惊叫,动静闹得还不小,等护士过来的时候,那姑娘就已经走了,到现在就一直没再见到人…… 我一听这话,那心里又是猛地一咯噔。 这基本上就坐实了,是真的吃了! 这可他娘的就真坏事儿了,要是因为我的荒唐一梦,让蒋晓玲一气之下拿着金子走了,那这一口可就真的太贵了啊! 等医生走后,二叔和孙反帝开始琢磨分析起来。 按理说,我们在这儿昏睡了三十多个小时,蒋晓玲要是真的想私吞了那些黄金,即便是尚有一丝良心,把我们送到医院后,就应该立马带着黄金跑路了,不可能一直照顾我们到昨天半夜才走。 再一想到医生说的“屋里传来几声惊叫,动静闹得还不小……” 二叔和孙反帝同时带着异样的目光看向我,和我有点歪的嘴,以及脸上肿着的巴掌印儿。 “小守儿,你跟我说实话,你这脸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二叔直视着我,语气很严肃的质问道。 “我……我……” 我结巴着嗓子,心里那叫一个难以启齿的尴尬啊! 我能怎么说?总不能直接说,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成王了,把一个舞姬按倒了,结果现实中按倒的是蒋晓玲,过了个嘴瘾,也挨了一巴掌…… 二叔是看着我长大的,连我肚子里有几条蛔虫都知道,所以看我结结巴巴的,就确定是真的有事儿,顿时更急的骂道:“我嬲你娘啊!这都什么时候了,发生了什么事儿,赶快说啊!” 我知道肯定是不说不行了,就只能硬着头皮把做梦和挨巴掌的事儿说了一遍。 当然了,具体的细节没说,只需要说明大概意思就行了。 “我操了个……”孙反帝一听我说完这些,顿时用一种‘小流氓’的眼神看着我,诧异道:“兄弟,看不出来啊,你这是闷骚啊!恋爱是慢慢谈的,想追人家也是需要由浅入深一步步来的,你就算是再怎么急,也不能这么霸王硬上弓啊!色字头上一把刀,这你都不懂吗?” 二叔也是冲我严肃的训斥道:“你个伢子……这回可坏大事儿了呦!” 说句实话,此时我的心里确实有点自责,但真的是因为做了一个梦,而不是我的本意啊! 另外听着二叔和孙反帝对我的指责,我心里多少有点忍不了。 什么叫我色字头上一把刀? 你们两个老色胚,在墓里一人抱着一个舞俑,裤子都脱了,还啃了一嘴的泥,现在还好意思说我色字头上一把刀? 所以我立马反驳道:“你们两个在墓里干了什么事儿,难道全部一点印象都没有?” 一听我这话,二叔和孙反帝还真就挑眉回忆了一下。 然后我就看到他们俩面面相觑的老脸一红。 孙反帝还极不确定的挠着头小声嘀咕道:“那不是梦吗?” “梦个屁!你们俩的牙口是真的好,那么硬的舞俑都能啃的动……”我看他们俩还脑子里还真就有印象,立马玩味的说道。 所以大家都是半斤对八两,谁也别说谁。 “行了行了,先找人……赶快先找人……” 二叔摇了摇头,现在再说这个都没意义了,最重要的是先找人。 蒋晓玲是昨天半夜走的,现在是早上的十点多,两百斤的黄金她一个人带着也不方便,说不定现在还没出长沙…… 第166章 一战成名 我们十万火急的赶紧跑出了卫生院,三个人连身上的病服都没换,病房里也没衣服给我们换。 当下要先给金小眼儿打个电话,让他帮忙多叫点人一起去找。 也就是我们三个刚走出卫生院,大老远的就看到马路斜对面天马山的山脚下拉起了一条警戒线,路边还停了好几辆公安的车。 看这样子,天马山的那座墓好像是被公安发现了。 对于这点,我们并没有感到任何的惊讶和意外,因为前天晚上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天一亮肯定是瞒不住的。 我们担心的是,卫生院距离天马山只有几百米的距离,公安随时都有可能会过来进行走访调查,万一再撞见那个姓詹的公安队长,那基本上就相当于把‘盗墓贼’三个字给写脸上了。 说来也是巧,我们前脚刚走,公安还真就后脚就去了卫生院,并且还是詹队长带队,问这两天有没有感觉可疑的人前来就医。 医生自然就想到了我们三个,跟詹队长做了一份详细的笔录。 那份笔录由于被高度怀疑和天马山汉墓被盗案有关,所以就被一同放进了案件卷宗里。 笔录的大致内容是这样的【在天马山汉墓被盗的当夜凌晨大概三点半至四点十分,一名年轻女子把分三趟,把三名昏迷的男子背进卫生院,三名男子的昏迷原因不祥,送来时满身泥泞,身上还都有伤,一个大概四十来岁,身高一米八五左右,一个同样四十岁上下,身材瘦小,另外还有一个年轻小伙子,只有十五六岁……】 笔录中,关于我们的体型样貌,以及一些细节讲得很清楚,但是那个年代还没有监控录像,蒋晓玲送我们来的时候也留了个心眼儿,全部都没有实名登记,所以只知道有我们这四个人,却查不到具体信息。 即便是当时公安系统有专业的画像专家,因为我们当时满脸的泥垢和血迹,唯有见过我们正脸的医生是个脸盲,所以也没画出个鼻子眼来。 最多也就是加深了詹队长对我们的怀疑而已。 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笔录内容,也是从卫生院里的一些医生护士嘴里传出去的。 另外天马山一吨黄金的汉墓被盗,也就像是平地惊雷,在南派的圈子里炸开,甚至还都传到了北派那边。 因为公安那边并没有公开汉墓被盗细节,甚至连后续的考古发掘工作也没有公布,所以江湖小道就传出了很多版本,最贴实的就是:“十一个盗墓团队联手,墓里死伤几十个,上面被公安又抓了好几十个,基本上算是全军覆没,最高的有人被判了十七年!” 这个江湖传闻再加上从医院里传出去的笔录,就生成了另一个版本,参与天马山汉墓盗掘的十一个盗墓团队里,只有一个四人团队出来了,三男一女,其中还有一个未成年,从墓里带出来了至少半吨黄金,走的时候没拿完,甬道里散落的都是马蹄金…… 但只有江湖传闻,没人知道这四人团队到底什么来头,不过能从这么凶的汉墓里出来,还带走了半吨黄金,所以江湖上对这四人团队的实力也是传的越来越邪乎,甚至都传成了南派同行所崇拜的江湖传说…… 我们也就是因为这,在九十年代的南派,首次‘一战成名’! 但没人知道,我们惊险的跟公安在卫生院门口前后脚擦肩而过,现在正心急如焚的找我们的黄金。 我们先到最近的一个报摊用公用电话给金小眼儿打了个电话,让他赶紧过来,具体情况见面详说。 挂断电话后,二叔想了想,又拨到了bb机传呼台:“扣……” 蒋晓玲身上还带着一个我们给她的bb机,先给她留个言再说。 但是留什么言呢?二叔看了一眼报亭的老板,此时报亭老板也正一脸好奇的看着我们仨。 像是在看我们仨穿着病服,身上都没有口袋,要从哪儿掏钱付电话费。 二叔阴沉着脸,拿着电话的话筒说道:“扣……你要是还在长沙就立马回旅馆,世界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别干什么出格的事儿,否则……” “什么,字数超了?” 二叔气的一咬牙,改口阴沉道:“我在旅馆等你,天黑见不到人,给你点天灯!” 蒋晓玲可能不知道‘点天灯’是什么意思,但寻呼台又不能直接说“弄死你”这类的话。 啪的一声,二叔重重的放下电话,然后瞥了我一眼。 我心领神会,准备转身撒腿就跑,因为我们真的没钱付电话费,逃单是很正常的,报亭老板在里面坐着,出来根本追不上我们。 然而,也就是我转身的那一刹,绷直的腿筋如拉满的弓弦,正准备撒腿就跑,马路对面突然出现了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和面孔闯进了我的视线里,瞬间就把我给看的呆愣在了原地。 那熟悉的身影和面孔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火急火燎要找的蒋晓玲! 蒋晓玲身上穿着那件熟悉的碎花褂子,左手拎着一个三层饭盒,右手拎着一袋还冒着热气的肉包子,前面就是去往卫生院的方向。 此刻我的大脑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好像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人家根本就没想着带着黄金跑路,就是出来给我们买饭了。 我们三个大老爷们儿,居然还火急火燎的,又是打电话摇人,又是要给人家点天灯…… 二叔和孙反帝在转身的一刹,同样也看到了马路对面的蒋晓玲,他们俩的下意识反应跟我差不多,都是惊讶不已的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蒋晓玲,悬着的心在猛地放下去的同时,多少还有点尴尬。 下一秒,报亭老板就骂骂咧咧的跑了出来,一把拽住了二叔的衣服,嚷嚷着看我们就不像是什么好人,早就提前防着我们呢,拉扯中攥着拳头就要动手。 孙反帝也来了脾气不惯着他,说他把旧报纸当新报纸卖,害的我们天气预报都看错了…… 眼看着就要打起来,蒋晓玲赶紧小跑着从马路对面过来,帮我们付了两毛钱的电话费,这才平息了事端。 “东西呢?”二叔看着蒋晓玲第一句话就直问重点。 蒋晓玲轻声说了句:“都在旅馆里……” 我们一听东西在旅馆里,悬着的心这才彻底的放了下来。 第167章 盗墓这行,没有回头路! 街上人多,再加上距离天马山只有一路之隔,这里不方便说话,所以我们具体细节也没问,赶紧就跟着蒋晓玲一起回了旅馆。 旅馆还是我们之前住的那个旅馆。 一路上,蒋晓玲走在前面,我看她表情非常平静,就像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的一样。 越是这种像‘冷暴力’的平静,就越是让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憋在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一路憋到了旅馆,打开房门,房间里充斥着一股香皂和发霉的味道,这两天蒋晓玲没有回学校,就一直住在这间旅馆里。 进了屋,二叔随手把门反锁上,蒋晓玲半跪着从床下拖出了两个沉甸甸的背包。 那是我们的背包,上面沾满了干泥,打开背包的拉链,里面黄灿灿的马蹄金映入眼帘,有些耀眼,和破烂泥泞的背包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呐……”蒋晓玲指了指两个背包,语气依旧是非常平淡的说道:“这是你们的两个背包……” 另外还特别强调了一句:“所有的东西都在里面,我一个也没动!” 这话我们肯定是信的,先不说她私藏几个我们也不知道,她要是真的有这个想法,那就不会提着饭盒和包子,出现在卫生院的马路对面了。 现在这么相信人家,那刚才干嘛去了? 也就是蒋晓玲的特别强调,更让我们感觉有点脸红。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们对她怀疑,也都是人之常情。 毕竟蒋晓玲确实在我们这儿有过一段污点,又再加上我的那个‘骚操作’…… 一想到这茬儿,我还在心里想着到底该跟人家怎么解释才好。 而蒋晓玲却全程表情非常平静,从始至终都像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的一样。 另外除了刚才隔着马路和我的那一眼对视之外,蒋晓玲就没再正眼瞧过我,好像完全把我给当成了空气。 从这点我大概猜出来了,关于我对她的侵犯,蒋晓玲应该是选择了‘接受’,不打算跟我算账,就直接把我给无视了。 其实这也是比较合理的一种态度。 事儿都已经发生了,要不然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再扇我几巴掌,把另外半张脸给打匀称了吧? 或者再多要点精神赔偿?还是要我对她负责? 显然这些都不太实际,那就只能选择把我给无视。 我一看蒋晓玲是这种态度,即便是有心道歉,也实在是很难开口。 再一想,反正我是在昏迷中做的梦,那就干脆直接装傻充愣,当做一觉睡醒什么都不知道,这事儿就这么过去吧。 二叔和孙反帝自然也是没提这事儿,看着两背包的马蹄金,对蒋晓玲的态度也是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问蒋晓玲是怎么把这两包马蹄金背回来的。 蒋晓玲跟我们说,那天夜里,我们三个刚爬出盗洞,被风一吹就全倒了,她就只能先把背包藏起来,背我们到最近的卫生院,又一趟趟的把这两背包的马蹄金给背回了旅馆。 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来回折腾了四五趟…… 我们想想都心里一阵惊叹佩服,还有后怕。 这次蒋晓玲可成了我们三个关键时刻的大救星了,要是没有蒋晓玲的话,我们现在可能正在公安局的小黑屋里接受审讯呢。 听完蒋晓玲说的这些,二叔和孙反帝看向蒋晓玲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二叔也是阔气,直接大方的把之前承诺给蒋晓玲的报酬翻了个倍,从原先的三十万变成六十万! 在九十年代的六十万是个什么概念? 尤其是对于一个出生在农村的贫困家庭来说,这六十万绝对是一个常人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 蒋晓玲一听自己能分到六十万,虽然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平静,但这种平静是强行按捺住的,她的眼神却掩盖不住内心的惊讶,和付出有了回报的庆幸,以及关于暴富的激动。 不过这六十万并不是立马到账。 我们要先把这批货给变现了。 因为些马蹄金上有专属的花纹,底部还有一个刻字,天马山汉墓正在被公安调查,现在消息甚至都已经传到北派去了,这批货可就是烫手的山芋,肯定不能直接出手,只能全部溶了当黄金卖。 虽然溶了价值会折损不少,但谈不上对于文物损坏的可惜,因为马蹄金的数量多,既不是孤品,也不属于什么精美的工艺品,自然就不存在什么可惜。 话再说回来了,即便是以后放进博物馆里展出,这么多马蹄金肯定也不会全部都摆出来,大部分都是放在仓库吃灰,再最后会不会变成了谁身上穿戴的首饰,可就两说了。 另外二叔给蒋晓玲的酬金翻倍,除了感谢之外,其实还有另一个目的。 看蒋晓玲同意的点了点头,二叔直接就开门见山的直入正题:“晓玲,有没有想法以后跟着我们干?” “啊?”蒋晓玲突然又一听二叔这话,下意识的惊啊了一声。 看来还真就被我给猜对了,二叔这是想要再给我们的团队里正式收编一位女将。 蒋晓玲是个女生,有着这方面的优势,又有着过硬的胆识和魄力,并且脑子够用,确实非常适合干这一行。 孙反帝这时也在旁边笑着附和道:“妹子,上大学有啥前途啊,毕业后还不是给人打工,这年头想要发财,肯定都是个体户啊!国家现在不都提倡个体经营吗……” 我在旁边忍不住白了孙反帝一眼,这货的嘴可真的能说。 不过我们这也确实算是‘个体经营户’…… 蒋晓玲听后想了想,又冷不丁的看着二叔问了一句:“姜老板,点天灯是什么意思?” 呃! 蒋晓玲突然问起了这个,肯定是看了刚才二叔给她扣的bb机留言信息。 ‘点天灯’是旧社会的一种酷刑,就是把人扒光衣服,再用麻布裹起来放进油缸里浸泡,晚上高高的倒挂在木杆上,从脚上点燃,这也叫‘倒点人油蜡’。 据说这种酷刑是盗墓贼发明出来的,专门用来惩治不守规矩,黑吃黑的同行,也就成了盗墓行当里的专属酷刑。 考虑到我们要是把实话说出来,这种不信任,可能会寒了人家的心啊。 所以孙反帝眼珠子一转,赶紧圆滑的笑着解释道:“妹子,点天灯就是点孔明灯,是我们同行之间交流的一种信号,我们醒来没看到你人,心里就着急啊,所以就想点个天灯,让同行一起帮忙找找……” 不得不说,孙反帝的脑子转的还算快,这个解释勉强也算是通顺。 蒋晓玲听后点了点头,看她的眼神貌似也没多想。 至于二叔刚才提的入伙,她又皱眉慎重的想了想,然后又带着某种决定,看着二叔认真道:“姜老板,谢谢你的好意,我……我……可我还是想先完成我的学业再说。” “毕竟上大学是我从小的梦想,对于我来说,知识也是一种财富,所以我想把学上完再考虑以后的事儿……” 对于蒋晓玲的婉拒,和婉拒的理由,不知道二叔和孙反帝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是感觉,对于蒋晓玲又有了一个新的看法。 即便是在暴富的诱惑下,也不忘初心,坚持梦想,这说明她还是很有原则的。 二叔和孙反帝听蒋晓玲这么一说,自然也是没有再去多强求。 不仅没强求,二叔还非常支持蒋晓玲的学业。 至于为什么这么支持。 也是后来我才懂,盗墓这行没有回头路,一旦入了行,再想退出来可就难了…… 第168章 黑金 在旅馆里等了大概半个小时,金小眼儿独自一人开车找了过来。 当看到我们四个,还有那两背包的马蹄金,这可把金小眼儿给激动眼眶一红,差点没哭出来。 激动的不是那两包价值几百万的马蹄金,而是我们还好好的活着。 在天马山汉墓被公安包抄后,金小眼儿这两天一直都在动用道上的全部人脉,各种打听情况。 打听出来的最多消息,就是公安在山上抓了二十多个活的,在墓只看见了一具被烧焦的尸体,其他的全部都炸成了肉碎,具体也不知道多少人,但看现场极其惨烈,人数应该不少。 当时卫生院的笔录还没传出去,金小眼儿以为我们死在墓里了,甚至都打算晚上找个十字路口,给我们烧点纸钱过去。 结果又突然接到我们给他打了电话,这就立马十万火急的找了过来。 看我们不仅全部没事,还带出来了几百斤马蹄金,一点都不夸张的说,他看我们的眼神,真的就像是供在家里的财神爷,还一个劲儿的对我们狂拍着彩虹屁。 不过拍马屁归拍马屁,因为参与盗墓的同行基本上都住在天马山附近的小旅馆里,所以现在公安已经开始大型的,对附近的旅馆进行大规模的摸排调查。 我们也没多逗留,赶紧把马蹄金用袋子分装,搬上了金小眼儿停在巷子口的面包车。 蒋晓玲没有跟我们一起走,而是回了学校。 二叔让她拿着bb机,随时保持联系,把货出手后,她的那份钱就立马分给她,快了一个星期,最慢也就半个月。 另外二叔还特意交代蒋晓玲,这段时间自己要小心低调,该说的丑话先说在前面,万一被公安找到,就算是坐牢,也不能把我们供出来,只要不把我们供出来,她的那份钱就一直还在,出来后一分不少,别被公安的什么戴罪立功给吓唬住了,这种性质不会有死罪,自己一个人扛着也判不了多少年。 要是把同伙供出来,不仅没钱,出来后还会遭到报复,这都是最基本的江湖规矩。 不守规者,难以善终! 蒋晓玲比较聪明,自然也知道这些。 和蒋晓玲分开后,金小眼儿开车特意绕开天马山公路,带我们回了他的八方烟酒店。 在烟酒店的二楼,除了那间喝茶的办公室之外,其实还藏着一间非常隐蔽的隔间,也是金小眼儿的秘密仓库。 这间仓库甚至就连金小眼儿的媳妇都不知道,也是第一次带我们进来。 整间仓库虽说是个隔间,但也有将近百十个平方,四面没有窗户,不通风也不透光,几盏瓦斯风灯泡一打开照的通亮,屋子里乱七八糟的堆了很多还没来得及出手的明器,空气中充斥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泥腥味和金属味,乍得一看,就像是拾荒者的废品杂物间。 不过这里堆放的可不是废品,随便一件那都是带着故事的。 听金小眼儿说,目前公安好像还对天马山汉墓立了专案,甚至还请来了省里的文保专家团队,南北两派也都得到风声,传的沸沸扬扬,所以这批马蹄金是绝对的‘见光必死’! 想要把这些马蹄金尽快出手变现,那就只能全部溶了。 溶金也要找个绝密的地方,过程不能有任何意外,所以金小眼儿就把地点选在这了这儿。 我们先清点了一下马蹄金的具体数量。 一枚马蹄金的重量是七百五十克,也就是一斤半,基本上没有太大的误差。 其实很多战汉时期出土的马蹄金,通常单个重量都在两百到三百多克,也就是半斤多。 天马山汉墓出土的马蹄金单个有一斤半,这还是比较罕见和少有的。 总共是一百六十五枚马蹄金,也就是两百四十斤,二叔算了一下,按照目前的正常市场金价,大概可以卖六百多万! 我们也商量好了分红,由于这次情况特殊,金小眼儿主动提出少分一成,只拿两成,我和孙反帝也各分两成,二叔是支锅,拿三成。 剩余一成刚好六十万,分给蒋晓玲。 也就是说,我这趟净赚一百二十万,加上之前卖青铜簋的分成,总共到手两百万! 九十年代,我才刚满十六岁,就拥有两百万的财富,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这也让我第一次深刻的体会到,盗墓这一行虽然危险,但古人的陪葬品是真的多,一铲暴富,来钱也是真的快啊! 说到熔黄金,其实也没什么技术难度,金小眼儿买了两套风鼓喷枪,还有两个模具,以及一些其他的工具。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就在房间里专干一件事,熔黄金! 虽然熔黄金没什么技术难度,但因为整个房间不通风还特别闷,喷枪上千度的高温舔舐着马蹄金熔成金水,再倒入模具变成一根根‘小黄鱼’,闷不透风的环境下高温作业,把我们给热的整天身上的汗水都没干过。 但这种工作,我表示一直干到老都不会腻。 就这么前后用了三天的时间,两百多斤马蹄金被我们全部都熔成了手指长短的金条。 不过虽然马蹄金被我们改头换面熔成了金条,并不代表着就能直接出手变现了。 来路不明的黄金就是‘黑金’,一般没有金店敢收,也没有这个实力收,只有去卖给黑市的‘洗金人’。 所谓的‘洗金人’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专门帮人洗黑金,客户大多都是飞车党、扒手、金店劫匪这些,把来路不明的黄金重新熔炼,然后利用自己的渠道路子进行洗白。 性质其实跟金小眼儿帮盗墓者销赃差不多,但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圈子。 正所谓隔行如隔山,金小眼儿是古玩贩子,虽说在古玩交易行当里,路子广人脉多,无论是什么文玩古董,陪葬明器,都能找到合适的金主买。 但以前也没遇到过从墓里盗出这么的黄金,没有接触过黑金市场,所以对黑金市场并不熟,也不太敢贸然去瞎打听,只能用自己的路子和人脉,托人慢慢的找。 就这么,我们在附近临时租了个长期房,一直等着金小眼儿的消息。 期间二叔和孙反帝也没敢再瞎折腾,就老老实实的憋在屋里,没啥事儿也没出门。 中间过了五天,金小眼儿那边有消息了,说是托熟人找到了一个比较靠谱的‘洗金人’。 但是因为金小眼儿是古玩贩子,不方便交易,需要我们亲自过去跟他详谈…… 第169章 洗金人 金小眼儿托人找的这个‘洗金人’姓白,没有真实姓名,就叫老白。 据金小眼儿说,老白是个广东潮汕人,在长沙的黑金市场非常有实力,上面的大庄家是广东和香港那边的黄金走私集团,只收熟客或者信得过的熟客介绍的单子,抽百分之十五的水头,也就是比国际金价少百分之十五,五十一克的黄金,他那里收三十三,这个抽水还是比较合理的。 最关键的是,这个叫老白的洗金人在黑金市场上的信誉很好,上面又有大庄家,实力也很硬,多少货都能吃得下。 我们即刻动身,按照金小眼儿给我们的地址,带了五公斤的金条,去了五一广场旁边的坡子街。 这第一次去做交易,也是先试试水。 当时长沙以五一广场为中心的周边已经形成了商业区,吸引了不少外地游客,也开了很多大大小小的民营金店。 金小眼儿给我们的地址,就是坡子街的一个金店。 说是一个金店,实际上就是一个打金铺子,而且还是那种胡同铺子, 铺子非常小,连个招牌都没有,里面也就摆放着一张破旧的玻璃展柜,柜子里稀稀疏疏的放了几件银首饰,看上去非常的普通。 但往往这种毫不起眼的普通,里面都藏着大乾坤。 我们三人径直的走进铺子,看到铺子里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估摸着五十出头,大长脸,很瘦,此时正在悠哉的抽着烟泡着功夫茶,旁边还放着一盒橄榄。 功夫茶配橄榄,这是独属于广东潮汕人的偏爱,所以我们应该没找错地方,眼前这人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老白。 老白抬头打量了我们三人一眼,二叔也同时赶忙上去,笑呵呵的客气着打了声招呼:“老板你好,我们是周哥介绍来的,听说您的手艺好,在这行名气最大,想请您帮忙打个金首饰,童子送财,广进八方……” 二叔口中的周哥,也是金小眼儿那边搭的线。 老白应该也是事先知道有人被介绍过来,所以一听二叔这话,就收回了打量我们的目光,脸上也没什么太多表情,感觉有点高冷的点了点,招手示意我们坐下谈。 无论是哪个行当的销赃,都有着人不问来历,货不问来路的规矩。 所以老白也没多问我们其他,给我们三人倒了杯茶,又递了根烟后,直接就话入正题,问我们有多少货,带来了没? 二叔自然不会直接说我们有两百多斤黄金,就说暂时只有大概五公斤,全都带来了,只要这次合作愉快,以后可以长期合作! 即便只有五公斤,也都不是一个小数了,也算是一笔大买卖了。 老白点了点头,又用手轻轻敲了敲桌子,让我们先拿出来检查一下纯度。 二叔挑眉回头看了一眼敞开的铺门,和外面街上的人来人往。 老白也看出了二叔的谨慎,很淡定的说道:“没事儿,尽管拿出来吧,我这个铺子干净着呢!” 听老白语气这么自信,二叔也没再说什么,不过还是出于谨慎,只是从背包里掏出一根金条,放在桌子上推到了老白的面前,笑道:“白老板,全部都是这种货!” 老白拿起金条眯眼端详了一下,问道:“自己熔的?” 二叔笑着点了点头:“捯饬捯饬,卖相好点……” 大家都是明白人,话也不用说的太透。 老白起身,要求要先验一下货。 这个都是交易的正常流程,我们自然也是非常爽快的答应。 就见老白把金条放进烧碗里,又在碗里放了一撮白色的粉末,然后娴熟的用火机点着喷枪,调好温度,开始烧金。 那添加的白色粉末,应该是助溶剂。 正所谓真金不怕火炼,只要火烧熔成金水不变色,即是真金。 我当时对于黄金的辨别,就是这么理解的。 然而,让我们惊异的,放进烧碗里的金条还都没有融化,居然被烧黑了! 老白一看金条被烧黑了,也立马停了下来,脸上的表情非常古怪的扭头看向我们三个。 这突然的古怪表情,和被烧黑的金条,也直接把我们三个人给看懵了。 我们自己在家熔炼都是好好的,怎么到老白这一烧就变黑了? 我心里最先想到的就是被老白刚才那一撮白色粉末动手脚了。 该不会是想要以黄金不纯为由,来压我们的价吧? 毕竟这可是金贩子惯用的伎俩。 可金小眼儿不是说,这个老白在行里信誉最好,最守规矩的吗? 二叔貌似也和我想到了一块儿,但是也不排除,这批出土于汉墓的黄金确实纯度不够,只是我们外行人看不出来,他们专业的‘洗金人’稍微用点科技就能烧出来黄金纯不纯。 毕竟在两千多年前的古代,黄金提炼技术有限,汉代的金饼、马蹄金和麟趾金纯度不一,通常都在70%和95%之间。 所以二叔在这种不确定的情况下,只是非常诧异的问道:“白老板,咋了?” 老白看着我的表情依旧很古怪,过了好一会儿,好像是确定了什么,才开口说道:“这黄金纯度不够!” 还真就跟我们想的一样,这黄金的纯度不够! 二叔心里没底儿,所以也没否认,只能赶忙笑着解释道:“白老板,您眼真毒!我们这是第一次熔金,可能是喷枪温度没掌控好,里面掺了点坩埚渣滓……但您放心,咱都是熟人介绍来的,可绝对没有故意往里面掺假!” “您要是不满意,可以再返工一遍……” 二叔的话还没说完,老白就眯着眼把后面的话打断,淡淡的说道:“不是你们熔炼的问题,这里面掺了铜锡!我干这行几十年,各种来路的金子见得多了!” “这金子有些年头了吧?就比如汉武帝时期,官府铸造的上币,为了防止民间私熔,里面就掺了铜锡!” “好好的东西,一旦熔了,那可就折损的多咯!” 我们一听老白这话,内心无不惊讶至极,他拿汉武帝来做比喻,尤其是后面的那一句话,显然通过黄金的纯度,看出了我们这黄金的来路! 第170章 这黑金比狗屎还臭 老白身为专业的‘洗金人’,应该也收过盗墓同行从墓里挖出来的黄金,所以知道墓里的黄金大多纯度都不够。 甚至从黄金里掺铜锡这一特征,就知道是出土于战汉墓的上币。 其实这个也并不奇怪,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就像是专业的古玩贩子,从一块瓷片就能看出年代和来路。 所谓的上币,其实就是先秦以前的高价值货币,用于大额交易或者赏赐,还有下币就是铜、铁等贱金属铸造,用于日常流通。 部分诸侯国会把珍珠和玉璧作为上币,但大部分还都是黄金、白银、以及金银加上铜锡混熔炼的‘白金三品’。 二叔也有这方面的认知,所以听了老白的话,我们也信了,这些马蹄金可能确实是靖王吴差受赏的上币,死后陪葬在了墓里。 至于老白看出了我们这些黄金的来路,二叔短暂的惊讶后,很快又淡定了下来。 因为老白这种专业的‘洗金人’,平时打交道的都是飞车党、扒手和抢劫金店的悍匪。 和那些持枪悍匪相比,我们干这行的就好比是小巫见大巫,所以就算是被老白看出我们的路子也不怕,怕的是会被他压价。 短暂的对视后,二叔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笑呵呵的给老白递上了一根烟,问道:“白老板,您开个价,这要折损多少?” 既然我们选择了熔炼出手,古代的黄金不纯,需要折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老白接过二叔递来的烟,歪头用喷枪点上,深吸了一口,吞云吐雾的摇头道:“说出来你们也别生气,我最不想跟你们这条路子的人做生意,也最不想收这条路子的黄金,要不你们再去别家看看吧……” 不想跟我们做生意? 我们三个看着老白,齐刷刷的眉头一皱。 我们这条路子的人怎么了?虽说是发死人财的,可那些持枪抢劫金店的悍匪,谁手里没有几条人命,而且还是直接杀人,那不是比我们的性质更恶劣? 还是老白对我们这行有什么忌讳?毕竟他们广东潮汕人也确实很迷信。 旁边的孙反帝也忍不住插嘴问道:“白老板,我们这条路子的人怎么了?这送上门的生意,有钱不赚?” 我看孙反帝那表情,就差说:“我们这条路子的人怎么了?又没刨你家祖坟!” 老白看着孙反帝摇了摇头,一脸正色道:“有钱不赚王八蛋,但你们这条路子的钱,可是真的不好赚!” “认识我的都知道,我直接熟客的单子,生意做的是口碑和绝对的零风险,恪守诚信,这是我们潮商在天下商界立足的根本……” “我开的价,那都是根据当日国际大盘金价来的,明码标价,按克算钱,整个长沙除了我这里,你绝对找不到第二家!” “可你们这条路子来的黄金纯度不够,价格方面难免会存在异议,折损少了我要亏本,折损多了你们会以为我在故意压价,生意谈不成再坏了我的口碑,得不偿失。” “所以……你们最好还是再去别家看看吧……要不然就找个专业金匠,全部提纯了再来,没有折损,按克算钱!” 我们一听,原来老白说的不想跟我们这路人做生意,不想收我们这条路的黄金,原来是这个意思。 老白很在意自己在黑金市场的口碑和信誉,其实有这方面的顾虑,也是合情合理,另外‘潮商’也确实有着不错的诚信口碑。 但要我们自己提纯,这肯定是不现实的。 黄金好熔,提纯那就是一个复杂技术活儿了。 二叔想了想,又看着老白笑着探问道:“白老板,虽然我们这是第一次做生意,但就是奔着您在道上的诚信口碑来的,要不您就先开个价,买卖不成仁义在嘛,万一成了呢……” 看二叔这么坚持,说话又好听,老白皱了皱眉,转悠着眼珠子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等手里的烟抽完,戳灭了烟头后,这才开口说道:“大家出来谋生也不容易,看在是熟人介绍过来的,开个价也行……” “这纯度我最多只能给你算70%,再加上15%的水头,和5%的提纯工费!” 这么掐头去尾一折,直接折了一半!打了个骨折! 我们之前心里预计的六百多万,这打了个骨折后,就只剩下三百万了。 要是再分给蒋晓玲六十万的话,最后我们每人分到手的可能还没她多。 老白看出了我们脸色很难看,他又立马淡淡的说道:“看在你们是熟人介绍来的,我只报价不收货,报的价也只是给你们当做一个参考……” “我这里也不方便闲聊,就不留你们在这儿喝茶了……” 说着话,老白用镊子夹起烧黑的金条用冷水降温后,又重新递给了二叔,对我们下了逐客令。 这可就日了狗了。 我们对这个折价心里不满意,人家还不愿意收。 这黑金怎么感觉比狗屎还臭! 二叔接回金条,看着被烧黑的一部分,脸色难看的就像是嗓子里卡了一只死苍蝇,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弄点青铜器出来,说不定都比这些黑金值钱。 但现在说这个也没用了。 看老白这下逐客令的态度这么坚决,再换别家,说不定折价更高。 并且这是黑金,可不是出去相亲的黄花大闺女,不满意可以到处价比三家。 所以再一番深思熟虑后,二叔也只能认了,心里骂着,脸上却笑呵呵的说道:“白老板,我们当然相信你,要是不信你,那也就不往这来了……” “折半就折半吧!大概有五公斤,全都在这儿……” 二叔连同背包一起放在了桌子上。 “嘶……” 老白看着二叔放在桌子上的背包,皱着眉头倒吸了一口气,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 二叔见此,也只能继续强颜陪笑道:“白老板,都是熟人介绍来的,以后说不定还有更大的合作……” 这他妈的可真的是够恶心了,对半折价,我们还得求着人家来。 老白听二叔一嘴一个“熟人介绍”,这才一副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行吧行吧,都是出来混的,我也不能抹了你们的面子……” 价格谈妥后,就开始把金条一根根的称重。 交易的全程,铺子的大门一直都是敞开着,这见不得光的黑金交易,在老白这儿直接就变成了大白菜的买卖。 之所以敢这么明目张胆,大摇大摆的来,其实是老白故意为之,目的就是在告诉我们,他这里绝对的百分百安全! 经过称重,总共十一斤多点,五千三百二十一克,按照当前市场金价,再折个对半,就是十三万八。 老白还给我们凑了个整,给了十四万,还让我们把钱给点清楚,钱过手当面清。 钱是从柜子下面的抽屉里拿出来的,全是崭新的百元大钞,银行封条还都没拆。 二叔只是像翻书一样随便拨了几下,也没细点。 简短的商业互捧几句,拿钱走人。 虽然十四万也不是一笔小钱,可对于我们来说,黄金卖成了大白菜价,可是一点高兴劲儿都没有。 回了烟酒店,金小眼儿也正在楼上等我们。 看我们三个全都是耷拉着脑袋,像个霜打的茄子,他赶紧上来问道:“咋?出么子事儿了?” 二叔摇了摇头,也没说话,先是把背包里的十四万掏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咋就这么点?”金小眼儿看着桌子上的十四摞现金,因为提前有算过五公斤黄金的估价,所以又立马深皱着眉头问道。 孙反帝最先憋不住,嘴里骂骂咧咧道:“我操了个……那些马蹄金纯度不够,里面掺了铜锡……” 我也跟着说了一句:“纯度只有百分之七十,除了百分之十五的水头之外,还要再多扣百分之五的提纯工费,就打了个对折!” 金小眼儿一听我们这么一说,他顿时急的一下就跳了起来:“我嬲他娘啊,谁跟你们说的马蹄金纯度只有百分之七十?” 第171章 黄金贷 金小眼儿突然的暴跳让我们三个全部一愣。 我说道:“你给我们介绍的那个老白说的啊!说马蹄金里掺了铜锡,他一看就知道纯度只有百分之七十,刚开始还不想收,还是二叔……” 还都没等我的话说完,金小眼儿又瞪着他那一双‘大’眼珠子,问道:“老姜,你也是个老江湖了,难道不知道马蹄金是古代王侯专供,纯度在当时代表的就是权威性,铸造时纯度低于百分之九十五,那都是要杀头的?” 呃? 金小眼儿的这句话,让我们意识到被老白给忽悠了,顿时如晴天霹雳,轰的我们三个脑子嗡的一下,差点腿一软没站稳。 我还有点不相信,赶紧说道:“金老板,不是你说那个老白讲诚信,口碑好的吗?” 金小眼儿咬牙怒道:“日他奶奶的,十商九奸,讲诚信也是看时候的,他肯定是从哪个地方看出了金子是从坑里刨出来的,遇到机会和合适的说法,也会坑上一笔!” 别说是熟人介绍了,在金钱利益面前,就算是亲爹亲儿子,遇到机会也能坑就坑! 这么说来,还真就是被老白给忽悠了! 这时我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老白从看出我们的来路,就开始对我们一步步下了套,先是说这路的黄金纯度不够,再以‘潮商’的名号来标榜诚信,不想跟我们合作,诱使我们对他建立初步的信任。 然后再勉为其难的帮我们只估价不收货,让我们出去货比三家。 还有最后的敞开门交易,彰显安全性。 实际上老白全程都在拿捏着我们的心思,清楚我们干这行的知道古代的黄金纯度不够,但无法准确判断,并且不会贸然的拿去逛大街,货比三家,所以就掐准了我们的心思,一直在跟我们玩心理战术。 绝了! 这真他妈的是绝了! 都说无奸不商,我算是通过这件事,彻底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奸商! 现在再回过头重新想一下,心里直有些后怕。 这黑市的水简直比凶墓还深,各路的牛鬼蛇神比古墓的‘妖魔鬼怪’还要险恶。 以前二叔常说,盗墓比销赃更危险,死亡概率更高,这回我是真的信了,古墓凶险,人心恐怖! 还好我们这趟只是去试试水的,只是带了十斤金条,老白坑了我们百分之三十五,也就是差不多损失了六万块钱而已。 但这不是钱多钱少的事。 我看二叔此时铁青的脸色极其难看。 不用问,这是因为受辱了。 怎么说二叔也是混了半辈子的老江湖,居然这次被忽悠成了瘸子,金价对半砍,还要说好话让人帮忙把货收了,现在回想起来在金铺交易的细节,就像是一个个耳光疯狂的甩在脸上。 孙反帝同样是气的暴躁如雷,嘴里骂着:“我日他祖宗的,什么狗日的恪守诚信的潮商,潮他娘的大腿缝儿……干他!必须干他!晚上先放把火烧了他的铺子再说……” 二叔深吸了一口气,在强压着内心的恼火,咬牙隐忍着摇头道:“算了,就当我们技不如人,花点钱交学费了!” 就这么认栽了? 会不会有点太怂了? 孙反帝瞪眼看着二叔,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去的说道:“姜老板,我们都被忽悠成了傻子,就这么认怂算了?” 金小眼儿赶紧插了一句,站在二叔这边说道:“老孙,姜老板说得对,技不如人就花点钱交学费了,人是我介绍的,损失的钱我来垫!” “都是混在道上靠手段吃饭的,路还长,这笔账咱们先给他记着,以后有机会再说!” 金小眼儿的这话还有一层意思,那个老白在道上有点实力,没实力也做不了‘洗金人’,十几万现金随便从柜子抽屉里拿,都不用保险柜。 并且他上面的大庄家还是走私集团,我们就算吃了亏,也不能为了这事儿跟他去硬碰硬。 孙反帝自然也懂这个道理,但还是心里带着气儿,嘴里叨咕着:“日他祖宗的,潮商是吧,下次去广东,专挖他们潮商的祖坟……” 骂归骂,现在老白的这条销货渠道也断了,那这批黄金还怎么找路子? 黑金市场的水要比我们想象中还要深得多,熟人介绍的,当地最靠谱的洗金人都不靠谱,那还能去哪儿找更靠谱的? 二叔点了根烟狠狠的抽了几口,又看着金小眼儿问道:“金老板,还有没有其他的路子?比如直接联系个黄金走私商?” “嬲他娘的,我还就不信了,乱世黄金盛世古董,现在盛世之下,有黄金都卖不出去!” 金小眼儿深深的皱着眉头,说道:“姜老板,倒也不是卖不出去,就是量太大,需要找个有实力的,我就再去道上打听打听吧,但时间上可说不准……” 话说到这儿,金小眼儿好像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看着二叔说道:“姜老板,其实我这里还有一条路子,只不过……” “不过什么?直接说出来啊!”二叔听金小眼儿说还有一条路子,立马问道。 “只不过……只不过同样有点风险,但如果干好了,说不定收益更高!”金小眼儿一脸认真,但话还是没说到正题上。 这可把我们的胃口给吊了起来,把孙反帝急的骂骂咧咧道:“我操了个……老金,你别一直卖关子啊,说重点啊!” 金小眼儿这才奔入正题,说道:“其实这条路子我之前也有想过,就是风险有点大的,但风险大,收益也高!” “我们手里的这批黄金量太大,一个人不好分散,可以让很多人帮忙一起零售出去,一个人往正规金店卖一百克,十个人一千克,一百人就是一万克,那一千人就是十万克……” 金小眼儿说的这个我知道,就是找人帮忙洗金嘛。 孙反帝听后嘴角一扯,有点失望的嘀咕道:“操了,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路子呢,这说起来简单,我们上哪儿找一千多个人帮我们洗金?你能保证找来的人全部都可靠,拿了金子不会跑路?要是水头给少了,肯定也没人愿意干!没得搞……这路子肯定没得搞……” 我也跟着表示认同的点了点头,金小眼儿说的这个路子,根本不切实际。 但金小眼儿的话还没说完。 看我们否定的这么果断,金小眼儿微微一笑,眼神中闪过几分睿智,继续不快不慢的说道:“不是我们找人帮忙,而是把这些金子全部都借出去!” “借出去?” “借出去?” 金小眼儿突然的话锋一转,把我和孙反帝都给绕蒙了。 金小眼儿继续说道:“我在道上认识一个专业放贷的老板,生意做的很大,跟他的私交也很好。” “咱们可以找他合作一把,利用他的生意网,把这些黄金放贷出去,有些做生意的老板急需资金周转,就直接借给他们黄金,让他们自己拿黄金想办法去变现,只贷短期,最多半年!到时候让他们用现金还贷,这么左右手一倒,黄金就能变成现金,我们不仅能卖个原价,还能收利息!并且更安全!” 听金小眼儿这么一详细解释,我和孙反帝顿时茅塞顿开! 不得不说,这个办法可是真的绝! 在九十年代的民间借贷盛行,因为黄金是硬通货,也有一些直接借贷黄金,所以也叫‘黄金贷’。 至于金小眼儿刚才说的“风险大点”,是怕借出去的黄金遇到老赖,到时候收不回来。 二叔抽着烟,淡淡的点了点头,也觉得金小眼儿的这个路子可行性很高,所以就问道:“金老板,你说的你那个朋友,手里有没有优质客户?” 二叔说的‘优质客户’是那种正儿八经做生意,确实急需资金周转的老板,或者是有财产抵押的。 金小眼儿不确定的摇了摇头:“我也就是往这方面一想,关于他做的放贷生意,我之前也没细问过,也不太清楚他都是给什么人放贷!” 说到这儿,金小眼儿又喘了口气,继续说道:“不过这个问题不大,我刚才想了一下,我们去注册一个公司,以公司的名义把黄金借贷给他,让他给我们签一个借款字据,只借半年的短期,象征性的收点利息!” “至于他再把黄金往下借贷给谁,这个我们不管,半年后只管拿着借条找他收现金就行了!” 二叔听后点了点头,把烟头用力的戳灭,说道:“行!晚上找个酒楼,把你说的这个老板约出来,见面详谈!” 第172章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为了给这批黑金找销路,可是把我们给折腾的够呛。 感觉销赃比盗墓还要难! 晚上,金小眼儿负责安排,我们在中山路的湘江宾馆设宴摆了一桌。 湘江宾馆是个老牌的国营饭店,也是当时整个长沙最安全的谈生意场所,因为是国营单位,公安很少去查,二楼的包厢门一关,那就是妥妥的‘法外之地’。 按照江湖规矩,饭桌上点的第一道菜就是长沙当地最有名的长沙臭豆腐,虽说‘狗肉上不了席面’,重要场合的宴席上一盘臭豆腐,有点不太搭,但实际上这里面是有说法的。 臭豆腐里的‘臭’代表桌上谈的是灰色生意,也是一种试探,对方敢不敢吃‘臭’的生意。 除了臭豆腐之外,那就是各种山珍海味的大菜,酒也是最好的茅台和上万块的红酒,既显诚意,也亮实力。 等人的期间,金小眼儿跟我们说了这个放贷老板姓张,大名叫张波,道上混的都叫声‘波哥’,最早专门给赌场拉客源,在澳门这种职业也叫‘叠码仔’,后来又在赌场放贷,像是滚雪球越滚越大,到现在成了长沙实力最硬放贷老板之一,江湖上还有一个外号叫‘张行长’,银行的那个行长…… 因为他早年是靠着赌场放贷发家的,所以二叔也听过这个名号,只是没见过本人。 金小眼儿和他认识的时间比较久,有十来年,虽然没有什么生意来往,但是私交甚好,至于怎么相识的,金小眼儿没有详说,我们也没细问。 毕竟金小眼儿是自己人,我们肯定是绝对信任的。 约定的见面时间是九点,我们做东,早到了一个小时提前点菜。 张波也比较守时,提前半个小时就来了。 我以为张波是那种暴发户的大老板形象,结果见了面一看,年龄不过也就三十出头,个子很高,留着板寸头,脖子上戴着一串天珠,衣领露着龙爪的纹身,青龙身上纹,一看就是社会人。 张波身上的江湖气很浓,刚一推门进来,就跟金小眼儿熟络的调侃开了几句玩笑,然后又跟我们三个递烟打了声招呼。 二叔安排服务员上菜。 提前点的菜都是一次性全部上齐,菜上齐后,包厢的门一关,里面不叫,外面的服务员一般不会进来打扰,这都是潜规矩。 满桌子都是色香味俱全的硬菜,再配上茅台和上万的红酒,唯独中间掺着一盘臭豆腐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而且那盘臭豆腐炸的又焦又黑,上面还洒了很多火红的辣椒面,味道几乎弥漫到了整个包厢。 张波一看这席面,深知其意,脸上笑的更加灿烂,冲着金小眼儿说道:“金老哥,我就说嘛,你这冷不丁的请我出来吃饭,肯定不是单纯找我联络感情的!绝对是有好生意想到兄弟我了,知道兄弟我就好这口!” 金小眼儿先开了瓶茅台,给张波面前的酒杯倒上,然后又逐一的简单介绍了一下我们三个。 因为金小眼儿跟张波比较熟,所以也就没有绕弯子,简单的介绍之后,就直奔主题,我们是来找他存钱的,存个半年的短期。 张波做的是民间借贷的生意,左手拉人去他那里存钱,右手再把钱放贷出去,赚高额的利息差。 做这种生意,越多人在他那里存钱,就等于本金越多,赚的也就越多。 所以一听我们是找他存钱的,张波立马就端起酒杯跟我们先碰了一杯。 感情深一口闷,一杯酒下肚,张波才问道:“存多少?” 金小眼儿跟张波比划了一个‘六’的手势。 “六十万?”张波看着金小眼儿比划的手势瞬间就瞪大了眼睛。 六十万可绝对是一笔大生意,放在张波手里,一年就能翻上一倍! 金小眼儿呵呵一笑的摇了摇头,语气略有些玩味的说道:“张行长,这一瓶洋酒可就一万多了啊,你觉得六十万的小钱,对于这三位老板来说,还用得着存你那里,吃你那仨瓜俩枣的利息吗?” 张波一听金小眼儿这话,差点没震惊的把眼珠子瞪出来:“六百万?” 金小眼儿笑着点了点头。 不过还没等张波继续兴奋,金小眼儿就把早就准备好的一根金条拿了出来,放在了圆盘上,转到了张波的面前。 张波看着转到面前的金条眉头一挑,诧异的问道:“金老哥,这是几个意思?” 金小眼儿说道:“但这六百万不是现金,我不是听说你那还有黄金贷的业务吗?” “这三位老板手里有价值六百万的黄金,想在你那里做个半年的短期金融,到期后结算现金!” “我也就是从中间帮你们拉个纤,你要是有想法的话,再自己去谈利息!大家都是自家兄弟,我可以帮你们做个担保人!” 张波一听这话,秒懂其中意思,就是借他的手,帮忙洗金。 借出去的是黄金,收回来的是现金。 想都不用想,这么多的黄金,那肯定不是正道上来的。 张波看了一眼饭桌上的臭豆腐,然后又看着金小眼儿收起了之前的兴奋,表情有些玩味的笑道:“金老哥,你这是从哪儿听说的,我这走的都是现金,可没有黄金贷的业务啊!” 二叔这时插了句话,笑道:“做生意不就是从无到有的嘛!” 金小眼儿也赶紧附和道:“就是啊,现在很多做生意急需资金周转的老板,为了方便还就想贷点黄金,并且这黄金还是硬通货,比现金都保值……” “搞不好咱们哪天又跟小日本打起来了,到时候钱变成了废纸,还得是黄金!所以你这也得紧跟局势,扩展一下业务范围了……” 一边说着话,金小眼儿又起身给张波面前的酒杯满上。 我在一直观察着张波的表情,只见他时而皱眉,时而转睛思虑。 我能猜出张波心里此时在思虑什么,想吃!非常的想吃! 但是又怕我们这批黄金来路不正,万一我们这边出了事儿,会牵连到他。 怕归怕,但这价值六百万的黄金,又实在是太香了。 基本上现在的民间高利贷,都是百分之十五的年息存进来,转手百分之十五的月息贷出去,中间净赚十二倍的利息。 夸张的高利贷甚至有百分之二十和二十五的月息,完全就是在吃人人血馒头。 还有南方发明的‘九出十三归’,借十万给九万,一个月后还十三万,月息高达百分之四十多。 如果张波真有实力的话,我们这价值六百万的黄金全部以高利贷的形式带出去,一个月按少的百分之十五来算,利息就是近百万,半年最少能翻本金的一倍。 这么一算,他们搞民间借贷的,左手倒右手都不用成本,简直比我们盗墓来钱都轻松。 也难怪张波年纪轻轻就混上了‘张行长’。 不过看张波还在皱眉转睛深思,二叔变得有些不耐烦的眉头一挑,淡淡的说道:“要是张行长实在吃不下的话,那就算了吧……毕竟这确实不是一笔小数儿!” 说话的同时,二叔转着圆盘,想要把张波面前的金条转回来。 二叔这话带着两个意思,一是看张波沉思半天,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这个实力,要是他没实力,就算是同意,我们也不敢找他合作。 二是把主次关系定位清楚,我们是客户!能让他赚到钱的客户,可绝对不能让他感觉,我们是求着他帮我们洗金,这样可以方便谈后面的利息。 话再说回来了,二叔这么精明的一个老江湖,居然会栽在了洗金人老白的手里,真的是一个莫大的耻辱。 这时金小眼儿也立马跟着继续打着助攻配合着附和道:“老弟,生意我是给你介绍来了,而且我还给你当担保人,大家等同于是同一条船上的,你不信他们,还不信我吗?” “要是出了事儿,我的屁股也还带着屎呢,你怕个什么?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你要是真怕的话,那就叫服务员把这盘臭豆腐给撤了吧,咱们喝点汤,吃点清淡的……” 金小眼儿这话,多少带点激将的意思。 另外金小眼儿这话已经说的很到位了,他既然敢做这个担保人,那就表示对我们绝对相信,万一出了事儿,也肯定脱不了关系。 就算张波不认识我们,金小眼儿在道上可是有名有姓的。 张波貌似也考虑到了这点,他转悠的眼珠子一定神,赶忙伸手抓住了旋转的圆盘,看着二叔笑了笑,说道:“姜老板,我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今天,是没什么吃不下的,就像金老哥刚才说的,没做过的业务也是可以扩展的!” “咱们就谈谈利息吧……” “但是丑话咱们先说在前面,所有的金条我要熔了重炼,要是灌了铅掺了假,就算是有金老哥做担保,我也得按江湖规矩来!” 第173章 唱双簧 张波的同意,基本上也在我们的预料之内。 毕竟这可是送到嘴边的一大块肥肉,赚大钱的机遇不是随时都有的,换做谁都不可能不心动。 再加上现在正是改革开放初期,随着下海经商的热潮,很多私企都存在着资金短缺的问题,融资比放贷的难度还大。 只要张波手里有路子,价值六百万的黄金,转手半年,最少都能翻一倍。 二叔看着张波微微一笑,松开手说道:“有金老板在中间做担保人,这个你放心,黄金随便验!至于利息……最多只贷半年短期,你开个价吧……” 张波貌似提前就在心里想好了利息,直接冲着二叔伸出了一把手,说道:“半年息,百分之五!” 半年的利息只有百分之五,也就是价值六百万的黄金存他那儿半年,到时候连本带息收回六百三十万的现金。 我和二叔以前也是经常混迹在赌场,借过高利贷的人,知道民间存款的最低年息还百分之十五呢。 更何况我们这还是巨额存款,利息不涨也就算了,居然比最低的利息还要低! 看来做生意的都是心黑如锅底,恨不得一口咬在大动脉上,吃肉的时候还要连带着喝口血。 其实我们能把这批黄金原价变现,虽然半年后才能见到钱,不过能多生出三十万的利息,勉强也是可以接受的。 但对于张波的远低于行价的恶意压价,我们深知,要是欣然接受,默认挨宰,说不定会被张波拿捏,后面还要坑我们。 这都是奸商的本质。 所以对于张波的恶意压价,我们肯定不会轻易同意。 不仅不同意,还要拍桌子! 二叔听了张波的报价,当即眉头一挑,怒形于色的冷哼一声:“张老板,我是来跟你谈生意的,可不是来听你开玩笑的!” “这生意你要是想做,那就好好谈!要是不想做,大可不必勉强!我也不是非你这家不可!” 二叔这一变脸,让刚才还融洽的气氛,瞬间就冷了场。 孙反帝也跟在后面毫不客气的补了一句:“就是,我们直接变现存到银行,利息都比这高,还特么要行长亲自跪在地上跟我们谈!” 孙反帝特意把‘行长’这两个字加重了语气。 张波外号‘张行长’,这句话多少带点指桑骂槐的意思。 不过张波对于孙反帝的指桑骂槐并没有明显的生起,好像提前就预料到了我们对于这个价格的不满,并且还提前就在心里想好了下面的话,直接似笑非笑的说道:“姜老板,你也别生气,不是所有的钱到了我这里,都能生利息!” “前几天一位副处在我这儿存了几十万,不仅没有一毛钱利息,我还要倒抽他十个点的水头!说句实话,这百分之五的利息,还都是看在金老哥的面子上……” “姜老板,金老哥的面子我也给了,要是达不到你的预期,那就再找别家看看吧……” 张波这话的潜意思就是,我们的黄金来路不正,洗金和存钱是两码事,百分之五的半年息还是金小眼儿的面子钱。 说完话,张波直接又把金条主动的转到了二叔面前。 不得不说,张波年纪不大,也是个‘老油条’,既给足了金小眼儿面子,又对我们进行了压价,同时把金条转到二叔面前,连还价的余地都没留。 很明显,张波这是想要拿捏我们急于洗金的心理,一口吃个胖子。 说起来也确实恼人,我们感觉就像是行走的肥烤鸭,谁见了都想上来咬一大口。 因为白天刚在老白那栽了个跟头,总不能同一天被拿捏两次吧? 张波想要拿捏我们急于洗金的心理,我们也笃定他不会轻易放弃这笔可以赚的盆满钵满的大生意。 所以二叔也不惯着他,打算跟他玩个心理博弈,直接起身走人,就赌谁能矜持到最后。 但问题是,我们起身走人,张波如果真的不留的话,再想重新坐回来,那可就要掉价了。 也就在这时,金小眼儿看了二叔一眼,虽然没有任何的眼神传递,但二叔秒懂其意。 我们起身走人,如果张波真的不留,还有金小眼儿这个中间人可以帮忙圆场呢。 所以二叔直接起身,不带丝毫犹豫的把金条装回背包,冷淡的说道:“那行,这生意就不谈了!单我已经买了,走!” 我和孙反帝也配合的极其默契,潇洒的抽出纸巾一抹嘴,起身跟着二叔就要往外走。 事实上也正如我们所料,张波很想跟我们做这笔生意,又知道我们这批黄金来路不正,就想先拿捏我们一下,想着就算我们跟他讨价还价,也不会还的太多。 但却没想到,我们根本没去跟他拉扯,没有一丝犹豫的起身来的这么果断。 所以张波一看我们这态度,直接就像是一个矜持过头的婊子,表情和眼神明显慌了。 但张波也清楚,要是这个时候去把我们拦下,矜持过头的婊子再回头,那可就要受老罪了…… 也就是我们即将要走到门口,双方还在把持着,金小眼儿这个‘中间人’就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赶紧站出来打了个圆场,拦在我们前面呵呵笑道:“姜老板,生意是慢慢谈的,别一言不合就走人啊!” 紧接着金小眼儿又拍了拍张波的肩膀,笑眯着眼说道:“老弟,你既然想卖我个面子,有我给你们做担保人,那就按正常生意来嘛……” 说着话,金小眼儿还偷偷给张波递了个眼神,并且私下里做了个‘十七’的手势。 示意让张波出百分之十七的半年息,他帮忙去跟我们谈。 百分之十七的半年息,对于六百万的民间巨额存款来说,算是比较合理的,也在张波的预算之内。 毕竟到了张波的手里,半年可以涨百分之一百的利息。 对于百分之一百的利息,我们那十七个点的本钱,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没想到我们走的态度这么坚决,这就有点玩脱了,刚好这时金小眼儿帮忙出面说话,正好就避免了‘婊子回头’的尴尬。 所以张波想都没想的直接轻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 看张波点头同意,金小眼儿又立马起身看着二叔笑道:“姜老板,要不您说个数,有开价也有还价,这才是生意嘛!” “百分之二十五!”二叔也不客气,直接就开口要百分之二十五的半年息。 “姜老板,这是不是有点高了啊!”金小眼儿咧嘴苦笑道。 “金老板,那我也卖你一个面子,百分之二十,低于这个数,那就不用谈了!”二叔态度决绝。 这俩人开始给张波表演起了双簧,给张波制造了一个真的是帮他卖力砍价的假象。 金小眼儿摇了摇头,继续看着二叔说道:“姜老板,你要是真的想卖我一个面子,那就别百分之二十了,十五!半年利息百分之十五!” “你也别继续还价了,我替张行长做个主,给你开个实物抵押欠条,半年连本带息给你现金六百九十万,这总该行了吧?” 刚才跟张波比划的十七,到了二叔这变成了百分之十五。 这消失的百分之二,让张波更加相信,金小眼儿是真的在中间努力帮忙谈生意。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二叔感觉也可以松口了,直接问道:“拿什么实物抵押?” 金小眼儿没说话,则是看向张波。 张波却一脸懵逼,我没说拿实物抵押啊?无论往我这儿存多少钱,那都是只开收据啊! 你听说过去银行存钱,找银行要实物抵押的吗?民间借贷也是同理啊! 但金小眼儿一直在中间撮合的这么卖力,并且还特意说了句“我替张行长做个主”,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张波要是不同意的话,那就等于是在打金小眼儿的脸。 这点人情世故张波还是懂的,所以也只能开个先例,硬着头皮说道:“我在岳麓庄园有套三层别墅,用那套别墅做抵押……” “这不就谈妥了嘛……来来来……喝酒喝酒……敬我们合作共赢,一起发大财!” “下半场我做东,咱们去大富豪夜总会!听说那最近招了一批洋妞儿……俄罗斯的……” 金小眼儿哈哈一笑,赶紧招呼着我们重新坐下,又是倒酒又是递烟。 两个点的利息,就是十二万! 所以金小眼儿的笑,毫无表演痕迹。 另外除了金小眼儿自己谈下来的这两个点,肯定还要额外再从张波那里拿点‘茶水费’…… 第174章 学俄语 在金小眼儿这个‘中间人’的左右斡旋下,这笔生意暂且就算是谈成了。 双方共赢的结果也让饭桌上的气氛随之回温缓和。 接下来就是推杯换盏的对饮,一番商业互捧,五个人灌了六斤白酒,外加一升洋酒。 都是道上混的,酒量自然也没得说,不过二叔和孙反帝也都特意留了量,七分醉意装九分,我就只是意思意思,喝了小半斤。 酒足饭饱后,金小眼儿在隔壁的大富豪夜总会安排了下半场,订了一个ktv包厢。 到了包厢人刚坐下,果盘还都没上,十几个俄罗斯美女就排队走了进来,先是齐刷刷的用蹩脚的中文喊了声:“老板晚上好……”直接就给足了情绪价值。 当时的大富豪夜总会是整个长沙最豪华的夜总会,也是出了名的‘销金窟’,只要有钱,这里就是男人的天堂! 这些俄罗斯美女全都是妙龄,肤白貌美,金发碧眼,身材火辣穿着比基尼,一声妩媚风骚的问候,瞬间就加速了酒精在大脑里的挥发。 二叔他们甚是满意,一人点了一个,搂在怀里咸猪手上下游走,又亲又摸,却把我晾在旁边,像是个单身狗。 我趁着几分醉意,也招手点了一个,搂在怀里让她教我唱《喀秋莎》。 就这么一直嗨到了后半夜。 我还以为这些俄罗斯美女只陪酒不陪睡,结果是陪睡需要另外收费。 夜总会的楼上就是客房,带着几分醉意唱完k,直接就上楼开房睡觉,其实男人的快乐也就这么简单而已。 二叔他们一人搂着一个俄罗斯陪酒女上了楼。 教我唱《喀秋莎》的那个陪酒女业务能力也很强,硬拉着我上楼,还要教我学俄语。 好色本来就是男人的天性,再加上几分醉意,和大脑在酒精的麻痹下,这种诱惑换做谁来了恐怕都顶不住。 我也不是什么圣贤,就放纵了一回,和俄罗斯陪酒女在楼上开了间房,学了一夜的俄语…… 那年我十六岁,一日之间成了真正的男人,跟着俄语老师不仅涨了见识,还学了知识…… 至于细节就不详说了,有时间我再写一本《我和我的俄语老师》…… 次日早上,又用昨晚学的知识,和俄语老师复习了一遍。 十六岁的年龄,精力那也是真的旺! 说来也是巧,复习功课后,我起床穿衣刚开门出去,就迎面撞见了二叔也正从隔壁开门出来。 跟在我后面出来的还有俄语老师。 因为二叔昨晚并不知道我也跟着上来了,所以在看到我和俄语老师从房间出来的那一刹,瞬间惊讶的眼珠子瞪如铜铃,我仿佛从二叔的眼神中看到了字幕:“你小子……毛都没长齐,也敢报外语班?” 只是二叔训斥我的话还没说出口,结果恰不时宜的他身后也跟出来了一位俄语老师……这可就让场面变得十分尴尬了,只能欲言又止的把话给憋了回去。 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师婆跳假神。 至此,二叔的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在我十六岁的年纪算是彻底的学了个全面。 从夜总会回去后,我们就开始着手准备跟张波的正式合作。 原本我们的打算是,先注册一个空壳公司,以公司的名义把黄金折现放贷给张波。 但又考虑到,无论是公司还是个人,这种民间借贷都是不受法律保护的,再加上张波已经同意拿岳麓别墅的房产证作为抵押,还有金小眼儿在两头担保,所以就免去了这一步骤,直接用个人的名义写个存款抵押收据。 当天晚上,我们四个就带着全部的黄金,开着面包车去了张波给我们的交易地址,岳麓庄园的9号别墅,也就是现在张波住的家里。 到了地方后,已经是晚上的八点半。 张波的这栋三层欧式风格的别墅非常豪华气派,院子里还有花园假山鱼池,顶楼还是个露天泳池,虽然这栋别墅远没有六百万的市场价,但拿来做抵押,也算是代表一份诚意了。 此时别墅里灯火通明,院里停着一辆皇冠,和一辆白色的面包车,三五个人正在院子里烧烤。 二叔把车停在了别墅门口,让我和孙反帝在车里等着,他和金小眼儿带着黄金进去,如果遇到什么意外,也好里外有个呼应,不至于被一锅给端了。 虽然这种可能性极低,但还是小心使得万年船。 二叔和金小眼儿背着黄金进去后,院门就被从里面反锁上,在院子里烧烤的那三五个人也跟着二叔进了屋,关上了里面的大门。 我和孙反帝就坐在车里等着。 这一等,就等到了凌晨的后半夜。 之所以时间这么久,应该是他们在屋里把黄金熔炼重验,钱过手当面点清,黄金也是这个道理。 因为我和孙反帝昨天都是学了一夜的俄语,白天也没怎么休息,这又熬到了凌晨的后半夜,困得眼皮都睁不开。 大概到了凌晨的四点多,天都快亮了,二叔和金小眼儿这才终于从里面出来,跟着一起出来的还有张波,三人抽着烟有说有笑,金小眼儿还特意连说了好几遍,下一次他继续安排大富豪夜总会。 看这情况,应该是谈成了! 二叔和金小眼儿上车后,‘哗啦’一声拉上车门,示意开车走人。 孙反帝把车点着火,挂挡松离合一脚油门深踩下去,同时还迫不及待的问道:“姜老板,咋样?” “妥了!”二叔笑着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深红色的大本,本上印着国徽,下面写着‘房屋所有权证’,里面还夹着一张手写的存款单据。 这张所谓的存款单据,实际上就是以借款的方式写出来的,白纸黑字写着张波借下六百万的现金,半年后连本带息偿还六百九十万,并以一套房屋作为抵押,签名、手印、身份证号,细节非常正式、严谨。 接下来只需要我们半年后拿着单据来找张波收六百九十万的现金就行了。 都说借钱的是孙子,欠钱的是大爷,至于到时候张波能不能如期还钱,我们虽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也有应对之策…… 第175章 女人的冷暴力太可怕了 倒也不是我们贪心,六百万的收获,这对于天马山那座高规格的厚葬汉墓来说,显然是非常失败的。 相比较从干越王悬空墓弄出来的那一尊养蛊的青铜簋,还都卖了四百多万呢。 不过也从这件事,给我们长了个经验,墓里真正值钱的并不是黄金,而是一些特殊或者珍贵的实用器! 再说起景德镇怀玉山的那座干越王悬空墓,养蛊的青铜簋仅仅只是一道饭前开胃甜点而已,真正值大钱的是那副沉入水底的巨大棺椁! 可问题是,这都过了两个半月了,杨家兄弟和老胡他们始终都没有任何音讯。 这不免让我们心里泛起了嘀咕,该不会杨家兄弟和老胡背着我们,把那副沉入水底的棺椁给私吞了吧? 卖青铜簋的钱已经到账了,二叔分了三成,金小眼儿分了两成。 我和孙反帝,还有杨家兄弟与老胡,五人各拿一成,每人到手就是四十八万。 我的钱全部都存进了银行,加上大风岭汉墓的收益,目前也有了六十万的现金存款。 因为杨家兄弟和老胡至今没有音讯,他们的那份就暂时替他们存在了金小眼儿的保险柜里。 要是杨家兄弟他们真的私吞了那副沉入水底的棺椁,我们就把他们的钱平分了。 可这点钱,对于那副棺椁的价值来说,怕是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所以孙反帝提议,我们不等杨家兄弟和老胡了,直接杀回景德镇,看看到底是怎么个回事儿。 可这么做的风险很大,就被二叔给拒绝了,反正我们现在手里有着几十万的存款也不缺钱,再耐着性子等等再说。 话再说到蒋晓玲那边。 那批黄金半年后才能见到现钱,我们能等,她就不一定了。 所以二叔打算先把自己的钱拿出来,给她垫上,免得让她多想。 当天晚上,二叔就给蒋晓玲扣了个短信,让她八点半去坡子街的火宫殿,二楼‘财源阁’,发工资! 到点之后,蒋晓玲如约而至。 今天蒋晓玲穿了件蓝色的连衣裙,扎了个马尾辫,不知道连衣裙是有点瘦,还是洗的缩水了,穿在身上紧绷绷的,凸显的她发育特别成熟,之前我倒是还真没关注这个。 后来我才明白,不是之前我没关注,而是自从我在大富豪夜总会学了俄语之后,关于那方面‘开窍’了,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单纯小处男了,思想也没以前那么单纯了…… 蒋晓玲进了包厢,全程都没朝我这边看一眼,甚至目光好像都在特意的避着我。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因为之前的事儿,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彻底的糊上了一层窗户纸,被隔离了。 晚上跟着一起来的还有金小眼儿,桌上点的全都是硬菜,好酒必然也是少不了的,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我们推迟的一桌庆功宴。 蒋晓玲不喝酒,二叔他们也就没去劝,又单独给蒋晓玲点了一瓶饮料,席间就是一番闲谈,问了蒋晓玲学校有没有特殊情况,或者引起怀疑。 蒋晓玲说前几天公安确实去了学校一次,但并没有找她问话,也不太清楚具体是来干什么的,所以他那边基本上没问题。 这也让我们对蒋晓玲那边彻底放心了下来。 酒过三巡后,二叔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手提袋,‘呲拉’一下拉开了拉链,放在了蒋晓玲面前,里面鼓鼓的装着三十万的现金! 之前承诺给蒋晓玲六十万,肯定一分钱都不会少,不过因为黄金还没变现,剩下的三十万需要半年之后。 蒋晓玲的目光落在袋子里的钞票上,看着那一沓沓灰蓝色的百元大钞,我心里想着,这么多钱肯定能把蒋晓玲惊的不知所措,吓的诚惶诚恐。 毕竟蒋晓玲是从穷苦农村出来的,一分一毛的零钱摞在一起都没见过这么多。 我第一次见这么多钱,都激动的眼珠子发直,呼吸都直有点喘不上来。 结果出乎意外的是,蒋晓玲看着放在眼前的三十万现金,只是短暂的微微瞳孔一缩,然后很快就恢复了淡定,带着几分与她有着不太相符的沉稳,“呲拉”一下就重新拉上了手提袋的拉链,将其从桌子上拿了下去。 这时我才感觉,有点小看蒋晓玲了!她能在天马山来回五趟背着我们和两百多斤黄金出来,这足以说明着她胆大心细,心思沉稳,就算是没见过这么多钱,也不会被这么多钱给吓着,就算是被吓着,在这种场合也要强装镇定。 二叔也从这一细节看出了蒋晓玲确实是个干大事儿的人,毫不吝啬的表露出对她的欣赏,笑呵呵的问道:“不用当面点一下吗?” 蒋晓玲一副认真的摇了摇头:“姜老板,你相信我,那我就相信你!” 接着蒋晓玲又主动端起面前杯中的饮料,说道:“姜老板,感谢你给的机会,我不会喝酒,您多多包涵,我就以水代酒,敬您一杯……” 说着话,蒋晓玲直接将杯中饮料一饮而尽,以表诚意。 不得不说,蒋晓玲不仅性格沉稳,为人处世的脑子还特别灵活。 “哈哈……懂事儿……这丫头懂事儿……”二叔笑的嘴都扯到了耳后根,气氛都烘托到了这儿,手中一杯满满的白酒直接一口闷下去。 烈酒下喉,二叔突然眼珠子一转,趁着这个气氛,又来了句感慨:“哎……我这半辈子孤寡,就拉扯了一个吃得多拉得多的侄儿,要是能有一个像你这么优秀的闺女,那才真的算是人生圆满啊!” 咦? 二叔冷不丁的蹦出了这句话,把正在埋头干饭的我听得一愣。 我秒懂二叔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你也不能捧一个踩一个啊,什么叫我吃得多,拉得多? 金小眼儿同样是秒懂二叔这话里的意思,赶紧起身打着配合笑道:“姜老板,这还不好说,既然没闺女,那可以认个干闺女啊!” “就是就是……”孙反帝也赶紧笑着附和道:“丫头,你感觉怎么样?认姜老板做干爹,那以后的人生路可就真的走宽了……” 看他们三个老狐狸忽悠着人家认干爹,我就默不作声的继续埋头干饭。 不要以我的直觉,虽然对蒋晓玲不是特别了解,但感觉她应该不会这么随便认二叔这个干爹。 因为我们是捞偏门的,蒋晓玲也只是帮了我们一次,对我们的了解实际上并不多,要是就这么认了二叔这个干爹,那就等同于稀里糊涂的真正进了我们这个贼窝。 换做是我,我都不干! 事实上也确实被我给猜着了,对于金小眼儿和孙反帝的提议,蒋晓玲只是短暂的在心里想了一秒钟,就轻轻的摇头婉拒道:“姜老板,您的好意我记在心里,但认干亲这事儿,需要我爸妈同意,我擅自做主那就是不孝……所以……你等我放假回老家,跟我爸妈商量一下行吗?” 蒋晓玲这个婉拒的理由,可真的是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又给足了二叔面子,避免了二叔被拒绝的尴尬。 “嗯,对对对……确实有这么一说!确实有这么一说!那这事儿咱们以后再说……夹菜夹菜……”二叔当然知道这是蒋晓玲婉拒的理由,这种事儿也不能牵强,赶紧顺着这个台阶笑着连连点头。 酒足饭饱后,我们开车把蒋晓玲送回了学校。 为了避免被蒋晓玲的同学看到,在背后说闲话,也就只是送到了学校对面的路口。 等蒋晓玲提着手提袋下车后,看着蒋晓玲渐行渐远的背影,我实在是憋不住了,牙一咬,直接就冲下车,奔着蒋晓玲的背影追了上去。 原本我想着上次的事儿,直接装傻充愣,什么都不知道。 但没想到女人的冷暴力实在太可怕了。 所以我得把上次的事儿,当面跟她解释一下。 至于蒋晓玲接不接受我的解释,其实对我来说没太大所谓。 如果蒋晓玲不接受我的解释,那以后大家互不相干,我也就不用再感觉,是在被冷暴力了…… 第176章 今晚消费由姜公子买单 追到学校公寓楼大门口,我从后面喊了一声,蒋晓玲脚步顿了一下,又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 我赶紧又加快了小跑,拦在了蒋晓玲的面前。 “还有事吗?”蒋晓玲被我拦住没了去路,这才停下脚步,抬头看了我一眼,脸上没有表情,语气也非常冷淡。 我不会哄女孩儿,就更别提道歉了,再加上身边来来往往的学生特别多,就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那天晚上……我……真是对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的……以为是在做梦……” 以醉酒为借口的性骚扰见得多了,而以做梦为借口的性骚扰,感觉好像更高级一点。 但我这可不是借口,事实真就这样,这点从我一脸真诚的表情,应该能看得出来吧。 至于蒋晓玲信不信,只见她眉头微蹙,并没有去考虑我这个解释的真实性,而是语气依旧冷淡的反问我:“你做了个什么梦?” 呃! 我没想到继续会突然这么问,所以直接就被问懵了,一时语塞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总不能如实的说,我梦见自己成为天子了,旁边侍酒的舞姬摸都不给摸一下,朕龙颜大怒,就扒了她的衣服,喝酒伤身,喝奶养生…… 要是这么说的话,可能会越描越黑,因为我梦见舞姬侍酒,现实中应该是当时蒋晓玲在给我喂水。 蒋晓玲看我一时语塞,她直接就替我说道:“你梦见成为皇帝了,孤来朕去看宫女跳舞,一时兽性大发,想要伸手摸一下,结果宫女不让摸就硬撕……荒淫的暴君梦是不是做的很过瘾?” 看来那天我不仅做梦,还说梦话了,至于当时我具体多荒唐,现在也想不起来了!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听蒋晓玲这语气,应该是认为这是我真实品性的反应。 这可就给我来了个措手不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解释,尴尬的感觉脸红的发烫。 蒋晓玲貌似也看出了我的尴尬,她又继续带着几分讽刺的语气说道:“真没想到你会是这种人,要是让你当了皇帝,肯定也是一个荒淫无度的暴君!” “不过你也不用来特意跟我解释这些,反正以后大家应该也不会有太多的交集……” 行吧行吧……我轻轻点了点头,听蒋晓玲既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也懒得再做过多的自我辩解了。 毕竟我也不是非要把自己给解释个清清白白,非要去获得她的原谅,就是单纯的把这事儿给说出来,让自己心里能舒畅点。 刚好这时从远处结伴走来了几个女生,都是蒋晓玲的同学,其中一个马尾辫的女学生看到我,嬉笑着八卦道:“咦!晓玲,这是谁啊?你谈男朋友了?长得很帅啊!哪个系的?” 哪个系的? 问就是考古系的! 蒋晓玲赶紧解释道:“什么男朋友,瞎想什么呢……问路的,不认识……” 说着话,蒋晓玲跟着她们一同进了旁边的学生公寓。 我看着蒋晓玲的背影,不禁摇头自嘲的笑了笑。 返回车内后,为了避免尴尬,我特意吹着口哨装作轻松,可越是这样,反倒是招来了孙反帝放肆的嘲笑:“哈哈……看你那熊样儿,是不是没解释清楚,反倒是被臭骂了一顿?” 我眉头一挑,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孙反帝嘴角一扬,哼的一笑道:“因为我知道你毛都没长齐,根本不了解女人啊!” 我不爽的眉头一皱:“要不要比一比?我让你拿手电筒照着选一根,我闭着眼睛随便拔,就赌晚上大富豪夜总会谁买单?” 孙反帝经常把“毛都没长齐”挂在嘴边,我已经忍他很久了,十六岁都发育成熟了好嘛! 孙反帝嘴一撇,说道:“我玩过的女人比你见过的都多,你还真就别抬杠!” 接着孙反帝眼神中又带着几分猥琐和狡黠说道:“晚上大富豪夜总会你买单,我告诉你那丫头没有接受你的解释的根本问题出在了哪里,怎么样?” 我看孙反帝一副迷之自信的表情,心想着蒋晓玲就是认为我做的梦是真实品性的反映,还能有什么根本问题? 出于好奇,我毫不犹豫的就点头应道:“行,我看看你毛长得有多长!” 孙反帝发动车子,同时又点了根烟叼在嘴里,先把车子调了个头,直奔大富豪夜总会的方向,然后才开始说道:“我猜得没错的话,你是不是上去就解释,对不起啊,实在抱歉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就是因为做了一个梦……” “结果不管你怎么真诚,那丫头都是非常生气,说你就算是真的做梦,也是做了一个很粗暴的梦,能做出这种梦,就说明心里不健康,品行不端?” 我听这话,顿时惊讶的一怔:“操!你刚才跑过去偷听了?” 孙反帝嗤鼻一笑:“以我对你的了解,这都在我百分百的预料之内,还用得着去偷听?” “知道那丫头听了你的解释会更生气吗?今儿我就给你上堂课!” “你的解释无论听起来多么合理,在人家心里,都像是推脱责任的借口! “换位思考一下,换做是你被嘬了一口,然后对方跑过来说是因为做了个梦,不是故意的,或者给点钱什么的作为补偿,你能接受吗?” “大方的说没事儿,算了?这不成浪蹄子了吗?” 我皱着眉头细想了一下,孙反帝这话说的也确实不是没有一点道理,又反问了一句:“那该怎么解释?” 孙反帝抽着烟一笑:“最好的解释就是不解释!直接大方承认就是故意的,就是单纯的因为真的特别喜欢,喜欢到难以自控,一时被她的漂亮温柔冲昏了头,这是男人都会犯的错,让她感觉到,她对你的独特吸引力!是她的魅力让你犯了错!” “女人可从来都不会讨厌被吸引,但绝对讨厌不负责任的揩油!” “虽然说来说去都是在耍流氓,但主动承认,总比找借口推卸责任,更容易被接受吧?” 说完话,孙反帝潇洒的把烟蒂弹出车窗外。 而我,在听了孙反帝这一席话后,如醍醐灌顶,感觉确实又那么几分道理。 这没看出来,孙反帝这个老色批,研究女人比古墓研究的都要透彻!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即便孙反帝说的有点道理,这种方法也不适用在我的身上。 一是一二是二,我也不可能用喜欢到冲昏了头的理由,去跟蒋晓玲解释! 算了吧,算了吧…… 反正我也不在意蒋晓玲对我的看法,没必要往这方面费心思的瞎想。 我收起思绪,坐在车里直奔目的地,大富豪夜总会! 因为被孙反帝上了一课,今晚消费,姜公子全部买单…… 第177章 打!这女人就得打! 孙反帝这厮心也是够黑,逮住一次我买单的机会,当天晚上在大富豪夜总会各种嗨皮,还叫了两个陪酒公主玩双飞,我们四个人在夜总会一晚上就消费了三万多块。 因为我也点了俩,因为她们是俩姐妹,我这个人又特别心善,单点谁都感觉不合适。 九十年代的三万多块,基本上能顶一个家庭的十年收入了,当时普通阶层的月工资还不到三百块。 这听起来有人可能会感觉有点夸张,但实际上真的一点都不夸张,一场夜总会的消费抵得上普通家庭十年收入,社会阶层的贫富差距真的就有这么大! 从当时普通餐馆人均三到五元,一辆桑塔纳轿车二十万!从这个对比也能看得出来。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里,我也跟着二叔和孙反帝彻底放纵了,几乎每天都出入在各种高消费场合,晚上夜总会,白天国际大酒店,还有各种赌场,无论到哪儿都是一掷千金,挥金如土,成为全场最靓的仔。 二叔和孙反帝也是非常阔绰大方,在外面包养的女大学生,卖各种名牌化妆品,香包奢侈品…… 也就是我们这种极度奢靡的超高消费享受,以至于让最后的盗墓越加疯狂、大胆! 仅仅只是大半个月,我那六十万的存款就被挥霍掉了将近一半。 其实过度奢靡的太久,每天日复一日的吃喝玩乐,也是会空虚的,再加上眼看着花钱如流水,这才想着可以继续找点活儿干了。 因为盗墓这行当跟古玩贩子差不多,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肯定不能等着缸里没米了,才出去找活儿干。 说到找点儿,有两个最直接的途径,一是去从跑堂那儿买点,要么就是到处溜达着找点儿。 不过买点存在一定的风险,我们还是偏向于自己找点。 找点儿那就是到处溜达,佯装成下乡铲地皮的古玩贩子,近地方就踩辆二八大杠,往远了去就骑辆破摩托车。 连续跟着二叔溜达了好几天,二叔也一直教我怎么找点儿。 观星术那套技术含量太高,二叔不会,只会南派的望闻问切。 ‘望’就是观山辨气,这需要一定的风水知识,另外望还包含着看土色,五花土是古墓的回填土,糯米泥和白膏泥是不同朝代的夯土。 ‘闻’就是土腥辨年,商周墓土带着青铜氧化的咸味,汉唐夯土带着漆器腐朽的酸味,明清灰膏有石灰混着尸油的闷臭。 ‘问’就是套话探路,这个之前有说过,散根烟专找村里的老头,不过这个技术含量最高,因为有些人警惕性高,你一旦问错了话,引起对方的怀疑,反手就是一个110。 ‘切’就是暗度陈仓,也是最具有南派风格的绝技,在对付古墓的时候,北派依赖洛阳铲深钻,讲究一个‘垂直突破’,而南派则擅长‘斜插病灶’专找各种破绽,比如后人在田埂挖了个排水渠,刚好从这条排水渠能捅穿墓道顶,就像是中医的找穴位,也叫‘灯下黑’。 就比如南陵铁拐宋墓,盗墓贼先是发现菜地的灌溉渠总有积水渗不完,顺藤摸瓜就发现渠底被挖穿一半的墓顶,这就是典型的‘灯下黑’思维,也是南派的‘切’! 跟二叔出去踩了十几天的点,我学到的东西是不少,但是并没有实操。 因为没有找到合适下手的点儿。 虽然长沙地下古墓之多,但十座有九座都是民墓,战国到汉代的大墓要么被同行翻烂了,要么就是埋得太深,找不到门路。 其实这个找点儿,有时候也是要看运气的。 溜达了十几天没有什么收获,晚上我们从农村回城,在火宫殿包厢吃饭,孙反帝又提起了景德镇的那副沉入暗河的干越王棺椁。 杨家兄弟和老胡一直没出现,这都三个多月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人是死是活,到底是真的反水投靠了钟红蝉,还是另有其他原因,要是不回去看个明白,就始终像是一个疙瘩在心里卡着。 另外反正我们有时间,这也都时隔三个多月了,偷偷回去看看情况,也不至于有什么风险。 也就在我们正商量着,二叔的大哥大突然响了,是金小眼儿打来的,电话里具体也没说什么事儿,语气很急的让我们赶快回烟酒店。 金小眼儿这个时候打电话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我们一大桌子的菜刚吃了一半,就着急忙慌的赶紧开车回去。 到了烟酒店,一进门,我们三个都看呆了。 只见烟酒店里像是刚打过仗,桌子板凳东倒西歪的,金小眼儿的媳妇刘艳艳正坐在地上泪眼汪汪的抽泣着,左半边脸还留着几个通红的巴掌印儿,肿的跟个发面馒头一样。 金小眼儿则站在一旁,挑着眉毛,气的怒目圆睁,脸色发紫。 我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小两口吵架,金小眼儿对她媳妇家暴了。 可什么事儿能把金小眼儿气成这样?该不会是被戴绿帽子了吧? 要是真被戴绿帽子了,这事儿就可大可小了,往小了说就是金小眼儿头上长了草,往大了说,这个烟酒店要暴露。 我们因为还不明白具体情况,孙反帝最先上去问道:“这……咋了?咋打成这样啊?” 金小眼儿破口骂道:“这臭娘们儿,让她在这儿守着店,天天只知道看电视,邮箱里寄来的信都快两个月了也没跟我说,要不是我今天开抽屉找东西,还都不知道有封信!” 寄来的信忘记跟金小眼儿说了?不是戴绿帽子? 就这屁大点儿的事儿,还要用上家暴? 孙反帝一听这话,也赶紧当起了和事佬,冲着金小眼儿说道:“老金,就因为这事儿?这我就不得不说你两句了,谁能不犯个错呢,就算是天大的事儿,咱也不能打女人啊……你瞧瞧这打的……哎呦呦……” 说着话,孙反帝就要上去帮忙把刘艳艳搀扶起来,这好人被他给全当了。 这时金小眼儿把信递了过来:“这信是从景德镇寄过来的,上面写的寄件人是杨文景,收件人是姜守!” “啥?” “啊!” “啥?” 我们三个一听金小眼儿这话,瞬间异口同声的惊啊一声。 信是从景德镇寄过来的,寄件人是杨文景,收件人是姜守! 那这封信肯定是杨老大寄来的,而且还是两个月前寄过来的! “我操了个!”孙反帝伸出去想要搀扶刘艳艳的手一缩,下一秒瞬间就变了个脸:“打!打!这女人就得打!” 第178章 重回景德镇 别说是金小眼儿了,我都气的直想上去踹这个败家娘们几脚。 杨老大没亲自过来,而是寄了一封信,那肯定是遇到什么事儿脱不开身,或者是需要我们过去帮忙。 结果这败家娘们居然收了信给忘了,在抽屉里放了两个多月。 要是真因为这一封信耽误了大事儿,那损失可就大了! “嬲你娘啊!”二叔也气的骂了一句,赶紧从金小眼儿手里接过信,打开看了看。 信已经被金小眼儿拆开看过了一遍,上面用红色钢笔字密密麻麻的写了大半篇,看上去说的事儿还挺多。 二叔也是看了好几分钟才看完。 当看完信后,二叔的脸色铁青,攥着信纸的拳头骨节发白,我心里也有了预感,杨老大寄来的这封信,事儿很大! 孙反帝也是一副迫不及待的赶紧问道:“姜老板,信里说了啥?” 二叔猛出了一口气,语气阴沉道:“这封信不是杨老大写的,是杨老二写的,他们现在……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啊?” “啊!” 虽然我已经提前预感到,信里面应该有大事儿,但听说杨家兄弟和老胡可能在景德镇凶多吉少了,还是惊讶的如当头一棒。 接着二叔又细说了信中的全部内容。 在我们走后,钟红蝉确实没有完全相信我们,又在他们当地找了一个团队,让杨老大和老胡带路,重新下了一次干越王墓。 杨老二因为手臂受伤,并且伤口还感染了,在医院连续几天高烧不退,所以就没跟着一起去。 杨老大临走时跟杨老二留了话,因为我们之前只字未提悬空墓、天车和鲁班船的事儿,所以杨老大这次跟着钟红蝉新找的团队重新下去,也不准备把这些说出来,就打算用一艘充气皮划艇,带着他们在地下暗河顺着水流随便溜一圈,假装什么都没找到,应付一下就行了。 之所以要用这种办法应付,是因为钟红蝉找的团队都是很厉害的盗墓高手,如果带他们看到悬棺,说不定会爬上去看到天车,和悬空墓坍塌的根基,从而想到陪葬品全部都掉落到了下面的暗河,再下去打捞,那就干脆连悬棺都不告诉他们。 结果杨老大和老胡带着那个团队下去之后,失联五天都没见人回来!而他们下去时,身上就只备了两天的食物。 备了两天的食物,却在地下暗河失联了五天! 杨老二心里着急,钟红蝉同样也急,就又出高价从道上找了一个专业团队,这次让杨老二带路下去找人。 那时杨老二高烧才刚退,带路下去救他大哥,那肯定是义不容辞。 杨老二在临出发之前,就给我们写了这一封信。 让我们见到信之后去景德镇的珠山区中山南路745号,那是他们租的房子,钥匙放在了门头左边的一块活动砖缝里。 如果我们过去看到钥匙还在,就代表他也没回来,大概率也是出事了! 只有我们对干越王墓有一定的了解,所以杨老二拜托我们,要是他也出了事,赶紧帮忙回景德镇救人! 可这封信都已经写了两个多月了,要是人出事,现在都生蛆了…… “嬲你娘啊!”二叔说完话,又怒骂着把信撕碎,点了根烟猛吸了几大口。 金小眼儿媳妇看我们四个人脸色都非常难看,她心里也知道这封信的重要性,蹲在地上捂着脸,抽泣着不敢吱声,甚至大气儿都不敢多喘。 “姜老板,怎么搞?”孙反帝看着二叔问道。 二叔大口的抽着烟,烟熏的他不得不眯着眼睛,表情阴沉道:“回!肯定回去!” 接着二叔又扭头看着金小眼儿说道:“老金,现在赶快去准备家伙,四套潜水设备,多备点便携氧气瓶,水管、绳子、急救药……还有雷管……” “再弄几把枪防身!明天早上就回景德镇!” 金小眼儿点了点头,拿上大哥大赶紧出去准备装备,临走时还不忘再臭骂刘艳艳一句。 二叔说的这个回去,不是奔着救人去的,我们也想救人,但这都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了,如果杨家兄弟和老胡真的一直失联没回来,那肯定是凶多吉少,折里面了。 我们这趟回去,目的是那副沉入暗河的棺椁。 杨老大和杨老二两趟全部失联,就说明暗河里的那副棺椁应该还在! 次日清晨,天灰蒙蒙刚亮,我们四个人开着面包车,拉着满满当当一车的工具装备,就火速赶往了景德镇。 去景德镇的路上,我们也对杨老大的失联原因进行了分析。 杨老大和老胡第二次带路下去,没有把鲁班船的事儿说出来,想的是坐皮划艇带人顺着暗河的水流随便溜达一圈,应付一下,实在找不到,肯定也就回去了。 但是杨老大低估了暗河的危险性,怀玉山下面的暗河不仅大,而且河道复杂又曲折多弯。 一旦在暗河里迷失方向,再想原路出来可就难了。 这也是当时造墓工匠设计鲁班船自动驾驶,往返运送造墓材料的主要原因之一。 杨老二的失联,应该也是类似。 我们一路上车开的很快,中途除了加油、撒尿和中午在国道边吃了顿饭之外,几乎就没有停。 到了下午三点多就赶到了景德镇,没有直奔怀玉山,而是先去杨老二给我们在信中留的地址看了看。 杨家兄弟和老胡住的地方是一片出租房,这里以前是景德镇一个国企窑厂的员工宿舍,后来窑厂倒闭,就改成了出租房。 我们按照地址找到了745号,发现门是开着的,还有一个穿开裆裤的小男孩儿在门口撅着屁股一边撒尿,一边玩泥巴。 地址是对的,怎么门是开着的? 是杨家兄弟回来了? 也不排除有猫腻! 我们带着疑惑还有几分谨慎,站在门口朝屋里看了看,屋里有一个四十来岁的妇女,正坐在半自动拉坯机前捏坯体,周围的木架上还摆放了很多塑造好的花瓶坯体。 在当时的景德镇,很多窑厂的工人家属都会把一些手工活拿到家里去做,既能照顾老小,还能赚点小钱补贴家用。 “你们找谁?”那妇女看我们站在门口歪着头往屋看,停下了手上的活儿问我们。 二叔看这妇女十分朴素,也就放下了戒备,说是来找个朋友,给的地址是这儿…… 结果话都还没说完,那妇女就说,自己也是刚租了这个房子没多久,上一个租户两个月前就不见人了,因为这是月租房,房租到期不见人,房东就把房子转租出去了。 听了这话,二叔又抬头看了看左边的门头,墙上确实有一块活动的砖头,抽出砖头朝里一看,里面静静的放着一把钥匙。 基本上和我们想的一样,杨老二下去找人,也没有再回来…… 第179章 坟头草都长这么高了? 两个团队都在下面失联了,这十有八九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我们原本还想着等杨老大和老胡加入进来,我们的团队会如虎添翼,没想到居然会出现这种意外。 再退一步想想,如果当时我们不那么贪心,规规矩矩的和钟红蝉合作一起打捞那副棺椁,或许就不会有这种事儿了。 这叫自食恶果? 那也不完全一定,以钟红蝉的性格,说不定我们要是跟她规规矩矩的来,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会反被她黑吃黑,被绑着石头沉入暗河。 不过现在再来说这些,也都没什么鸟用了。 离开中山南路的出租房区已经是傍晚,我们开车直奔怀玉山,先在附近吃了个晚饭,然后又开车在怀玉山的周围绕了几圈。 直到晚上八点多,确定周围一切都平静无常,就顺着一条小路把车开进了山里。 虽然时隔数月,但我们还都清楚的记得路,只不过这几个月山里的植被疯长的更加茂盛,茂密的树叶遮蔽住了大部分的月光,一片压抑的漆黑,时不时的还从远处传来几声野兽的吼叫,以及乌鸦的哀叫。 金小眼儿的驾驶技术也是够硬,开着面包车摇摇晃晃的顺着进山的一条小路长驱直入,没有路了还继续往前硬莽,尽可能的把车子往里开。 一直到实在往里开不进去了,这才熄火停车。 下车后我们一人背着一个大背包,带齐了装备,又用提前准备好的绿布把车子盖起来,拉点藤蔓绿植掩盖一下,虽然百分百的把车子藏起来肯定是不行的,但最起码稍微好点。 其实我们原本计划是,金小眼儿把我们送到这儿,然后再开车离开,等我们出来后,再打电话让金小眼儿开车过来接我们。 但是我们人手不够,水潭上面缺一个望风的,短时间找个靠谱的人帮我们望风不太现实,就只能让金小眼儿给我们望风。 有人可能会问,深山老林还需要个屁的望风,上下几十米的高度落差,而且下面的悬空墓距离又那么远,就算上面望风的发现情况,也根本不可能第一时间传到下面去。 事实上并不是如此,还有一种望风也叫打掩护。 因为下面不缺氧气,我们下去后,需要一个人在上面掩盖好盗洞口。 盗洞太招眼,即便是在深山老林,也要确保万无一失。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时隔数月,我们目前还不知道那个水潭目前是什么情况。 把面包车掩盖好后,我们用罗盘指南针作为辅助,穿梭在茂密的深山老林,直奔水潭。 几道光柱穿破黑暗,四个人裹在黑暗中,走的格外谨慎,随着天气变暖,森林里的蚊虫鼠蚁也比之前第一次来的时候多了很多,要是运气不好踩到毒蛇,一口咬在大腿上都能致命。 除了毒蛇的潜在威胁之外,蚊子也特别疯狂,就像是饿了几千年的吸血鬼,恨不得追着人啃,驱虫花露水洗澡都没有用,深山老林的夜晚环境比想象中的要恶劣得多。 好在是二叔有这方面的经验,我们穿着雨衣把身子裹得严严实实,小腿上还戴了防咬护膝,只不过就是挡住了蚊虫叮咬,雨衣也不透气,再加上背着沉重的背包,一路上累得我浑身大汗,黏糊糊的贴着衣服又不透气。 大概坚持走了一个小时,好在是中途没有出现任何意外,顺利的找到了目的地。 时隔几月再次回来,我们拿着手电筒照向四周,夜色之下,眼前的景象并没有故地重游的那种熟悉感,全部都是茂盛的杂草,在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瀑布断流了,水潭也消失了。 孙反帝还直有些诧异,看着四周有点不确定的嘀咕道:“姜老板,水潭呢?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二叔把手电筒直直的照向正前方茂密的草丛,骂道:“你个蠢货,水潭没了,山不是还在那吗?他们把水潭给填了!” 我也一眼就看出来了,之前的那个水潭被全部填平了,上面还被撒了一层草种。 看草的长势,应该少说也有一个多月了。 这个水潭大概有七八米深,说宽不宽,说窄也不窄,要想全部填平,可也不是一个小工程。 我又用手电筒往山上照了照,只见背靠着水潭的十几米高山头,明显和我们第一次来见的不一样,应该是直接用山上的砂土回填的水潭。 “我操了个……坟头草都长这么高了?” 孙反帝瞪大眼珠子,又在嘴边嘀咕了一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确实算是坟头草!下面埋的是杨家兄弟和老胡,以及那两个本地的盗墓团队。 二叔这时也咬着牙阴沉的骂道:“嬲他娘的!那个姓钟的娘们儿也是个狠人啊!” 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不用想都知道,钟红蝉两次组织团队下去,结果全部都是失联,肯定是怕事情在江湖上传开,会又损自己的名声,所以就干脆大兴土木的把整个水潭都给填平,上面再撒上草种,等草长出来,与大自然彻底融为一体,这事儿也彻底的被抹平了。 不过钟红蝉可能怎么都不会想到,时隔几个月后,我们又重新杀回来了! “抄家伙,刨!”二叔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然后走进草丛里,凭借着之前的记忆,用脚步丈量着位置,大差不差找出下面通向地下暗河洞口。 我和孙反帝也立马卸下装备,娴熟的组装铁铲和短柄锄。 金小眼儿则掏出杀虫喷雾剂,在草丛的四周进行几遍喷杀,来驱除蚊虫,各自分工十分明确。 因为水潭刚被填平没多久,所以土质比较松软,也十分好刨,只不过就是砂土里偶尔还掺着较大块的石头,需要用锄头进行配合。 再加上刚回填的土质较为松软,自然也就增加了往下滑塌的风险,这就必须要把盗洞挖的大一点,而且还要挖个方形盗洞,就像是大风岭汉墓,就地取材用木棍作为支撑。 八九米深的回填土,我们四个人轮番上阵,用了差不多一天一夜的时间,直到第二天的后半夜凌晨,才算是挖到了底儿。 我们上次在水潭底部用雷管爆破了一个洞口,洞口上面被盖上了一块大石板,这会儿肯定是不能再用爆破了,否则一天一夜挖的盗洞就白搭了,只能用铁锤配合着錾子在石板上硬凿,先凿出裂纹,然后再用粗的铁钎砸断! 又吭哧吭哧的折腾了几个小时,下面的盗洞终于被凿穿,砸碎的石板碎石顺着洞口掉下去,很久才传上来回音,跟着还往上冒出一股阴森的冷气。 “准备绳子,下!”二叔表情冷峻,眼神中带着几分狠劲儿。 因为我们这是‘故地重游’,对下面的情况有一定的了解,也算是轻车熟路。 第180章 诡异浓雾 金小眼儿负责在上面打了个地桩,把尼龙攀登绳绑在地桩上,我们先把背包用绳子放下去,然后穿戴好攀登专用的五点式安全带,再借助滑索工具下去。 尽管这是第二次下来,当置身在地下溶洞,那种被黑暗裹挟的压抑感,还是避免不掉的,尤其是越往下,空气就越阴冷,和地面上甚至都有十几度的温差,而且这还是刺骨的潮湿阴冷,冻得我浑身都起着细密的鸡皮疙瘩,汗毛直立。 直到脚落地,心里这才稍微的踏实了一点。 脚下还是那片滩涂,滩涂上被丢了几个矿泉水瓶,还有一些工兵口粮的包装盒以及牛肉罐头盒子,应该是杨老大他们曾经在这里逗留过,吃饱喝足了才上的路。 接着我们又用手电筒照向面前的暗河。 我们上次来的时候是刚过完年没多久,那时天气还冷,由于现在天气回暖,上下温差很大,所以暗河上居然起了水雾! 并且这水雾还很浓,漂浮在黑如墨汁的水面上,手电筒的光柱刺进雾里非常模糊,只能勉强照出三四米远,再往前,光柱就彻底散了。 另外本应该有的滴水声也听不到了,仿佛是被这浓雾屏蔽,就只剩下了我们三个人的呼吸声,在死寂中格外的明显。 “姜老板……这感觉……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儿啊!”孙反帝看着暗河的浓雾,下意识的原地打了个冷颤,直有点哆嗦的嘀咕道。 不仅是孙反帝,我也感觉很不对劲儿,不确定是不是因为暗河的水面上起了雾,反正就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诡异压迫感,跟上一次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说不定杨老大和杨老二的失联,就跟这浓雾有关系。 “嬲他娘的!只是起了雾而已,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别自己吓自己!咱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二叔阴沉着脸,特意提高嗓音壮势,然后又看着河边说道:“先把鲁班船捞上来,反正鲁班船会自动带我们飘过去,别说是雾气了,就算是闭着眼,也能找的到地方!” 二叔响亮的嗓音在溶洞里回荡,也确实给孙反帝壮了几分胆量,立马就重重点了点头,脱鞋挽起裤腿,撸起袖子,下水去摸我们上次藏匿在水下的鲁班船纤绳。 我和二叔在岸边一边帮忙拽着绑在孙反帝身上的安全绳,一边拿着手电筒帮忙照明。 时隔数月,这暗河的水位没有任何的涨退,虽然天气回暖,但河水还是冰凉刺骨,凉的孙反帝直咧嘴,在往前蹚到腿弯的深度后,开始弯腰往水里摸,嘴里还在嘀咕着:“还是老祖宗聪明啊,但咱们也不差,要是不知道这船的妙用……” 话还没说完,孙反帝就在水里摸到了纤绳,然后顺手提了上来。 原本固定鲁班船的是一条铜链,上次我们想把船藏匿的更深一点,但是铜链的长度不够,所以就换上了一条尼龙攀登绳。 在孙反帝把纤绳从水里提出来的那一刹,眉头瞬间就跟着皱了起来。 不对劲! 因为纤绳被孙反帝从水里提上来的很轻松,完全没有那种拖拽着沉船的紧绷感。 我和二叔也同时跟着表情一变,心里顿然升起一丝极其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孙反帝赶紧拽着绳子,尝试着用力往回拉。 上次我们固定鲁班船,明明就只用了五六米长,剩余的打结放在了船舱里。 结果看孙反帝把绳子往回拉了好几十米,依旧像是没有尽头一样,源源不断的从水里被拖出来。 明显船被人动了,大概率是杨老二为了救人,用了鲁班船,然后不知道为什么也是来了个一去不回! “姜老板,这不对劲儿啊……”孙反帝快速往回拉着绳子,但越拉越感觉不对劲,因为绳子太轻了,轻的就像是没拴任何东西。 要是绳子的另一头有船的话,根本就不可能是这个手感。 我和二叔也同时脸色凝重,心里的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因为鲁班船对我们实在太重要,要是船没了,那事儿可就大了! “拉!先把绳子拉回来再说!”二叔咬着牙,脸色凝重阴沉的低声道。 孙反帝点了点头,撸起袖子的手臂肌肉紧绷着,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我和二叔也全程都在用手电筒照着被拖出水的绳子,眨都不眨一下的瞪着眼。 当绳子被拖回来几十米后,依旧是没有见到鲁班船,但绳上好像拴着什么东西,被孙反帝拖到了跟前,沉在水里黑乎乎的也看不清。 孙反帝把绳子在手腕上缠了几圈,然后拽着猛地向上一提,只见水面随着‘咕噜’一声向上翻涌,一坨黑乎乎的东西浮了上来,下一秒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恶臭直冲鼻腔,熏得我差点反胃。 “我操了个……什么东西!”孙反猝不及防的一声惊呼,下意识低头定睛一看,又被吓得猛地向后退,差点跌坐在水里。 “是个人!”因为我和二叔的手电筒全程都照在绳子上,所以我立马就看出来,绳子上拴着的那坨黑乎乎的东西是个人! 准确的说应该是人的上半身残骸,没有脑袋,也没有下半身,身上的肉应该是被水里的什么东西啃食殆尽了,就只剩下了身上穿的一件老鼠衣,裹着残骸,臭气熏鼻。 而绳子,就缠在了这具残骸的腰上,后面拖着半截绳头! 鲁班船没了,却拉上来了半具尸体! 这毫无心理准备的意外,给了我们三个当头一棒,也来让事情变得远没有预想中那么轻松了! “嬲他娘啊!”二叔用手电筒照着缠在绳子的尸体,咬着牙阴沉的怒骂了一句,然后又特意朝着尸体后面拖着的绳头上照了照。 绳子不是完整的一整条,有断口,而且断口毛糙,尼龙纤维都炸开了,看上去明显不是刀割断的,像是被硬生生扯断的! 原本我们还在心里猜测,如果纤绳上没有鲁班船,大概率是杨老二他们为了找人,纤绳的长度不够,就只能放弃了纤绳固定。 但是现在看到这绳头是被扯断的,就让事情变得诡异了! 这尼龙攀登绳非常结实,什么力量能直接将其硬生生的扯断? 第181章 青蚨会 此时浓雾就像是一层厚重的纱幔,沉沉的压在暗河之上,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腐臭味就像是杀气,再加上心里的种种疑惑,压抑的我们直有点喘不上气。 首先就是杨老二他们到底遭遇了什么? 这绳子到底是怎么被扯断的? 还有这穿着老鼠衣的尸体是谁? 为什么就只剩下了上半身残骸,脑袋和下半身都没了? 其实没了下半身还是比较好解释的,巨大的力量都能把绳子硬生生扯断,那绳子缠在腰上,肯定也就把腰给缠断了。 被绳子硬生生把腰缠断,很难想象这人当时死的多么恐怖和绝望。 二叔这时又把尸体拉到岸边,一手捂着鼻子,用铁铲在他身上拨了拨。 这具尸体穿着老鼠衣,腰上还挂着一个穿孔系绳的椭圆形银币,看银币的表面磨损程度和包浆,应该还是个老物件儿,一面刻的是代表着风水的阴阳鱼图案,另一面刻着三个字,因为刻的比较潦草,我只认识最后一个字像是大写的‘七’。 看完这些后,二叔心里好像有了什么答案,又从身上掏出匕首,把绳子切断,让尸体顺着河水漂远点,这恶臭味实在是太熏人刺鼻了。 “叔,那银币是什么东西?”我好奇的看着二叔问道,虽然心里有猜测,但不是很确定。 孙反帝好像也懂这个,他接过我的话说道:“是块锅牌!” 锅牌也叫腰牌,在南派的体系中,有一些老派的盗墓团队,身上都会带一些彰显身份的相关信物,这也叫身份凭证,其中最为常见的就是这种‘锅牌’,大多都是老银元熔铸,再往上面刻上字。 二叔说,那块锅牌上刻着‘陈卯七’! 但这三个字并不是一个人名,‘陈’只是姓,‘卯’代表的是一个小分队,‘七’代表的是分队编号。 放眼整个南派,用这种制式的锅牌,那就只有青蚨会了! 青蚨会起源于清朝乾隆年间,是活跃在湖南、江西一带的一支盗墓团伙,极其擅长破解机关和寻龙点穴。 在民国时期,由于国内动荡的缘故,青蚨会又分裂成几个分支,在湖南、江西一带都有分布。 也正因为青蚨会在民国时期被分裂,才有了这种身份凭证的腰牌,‘卯’是十二时辰之一,代表就是青蚨会的各路分支,‘七’代表的是身份等级。 分支龙头的腰牌有个‘敕’字,下面的每个小分队的支锅的锅牌有‘支锅’二字。 而这种只有姓和分支编号,等级最低,比如土工、散土、望风这些工种。 所以从锅牌的信息来看,死的这个人应该是青蚨会卯字分支的一个姓陈的土工。 “嬲他娘的!那个姓钟的娘们看来是真的不相信我们,居然下这么大血本,把青蚨会都请来了!” 二叔阴沉着脸,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 盗墓是一门手艺,手艺最重要的就是传承。 青蚨会作为南派的一支老派盗墓团伙,从清朝乾隆年间传承到现在大概有两百多年。 也就是因为有这几百年的底蕴和传承,所以青蚨会里的盗墓高手如云,随便单拎出来一个分支的支锅,那都是道上横着走的人物,想请他们帮忙,那价钱自然不用多说。 也正是因为青蚨会的人都折在了这儿,所以二叔的脸色才会这么难看。 “姜老板,现在怎么办?”孙反帝在旁边咧了咧嘴,眉头紧皱成了一股绳,看着二叔问道。 虽然那具尸体随着水流飘走了,恶臭味也消散了不少,但气氛依旧是格外的压抑。 二叔并没有直接回应,而是看着压在暗河上的浓雾,表情阴沉不定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连续的抽了几大口,像是在心里深思考虑。 我此时心里同样也在深思和衡量风险。 鲁班船没了,暗河的雾这么浓,要是硬闯,风险实在太大。 并且危机还不仅仅只是眼前的浓雾,那被硬生生扯断的尼龙攀登绳,也在无形中暗示着,这浓雾里可能潜藏着不可抵抗的杀机。 青蚨会的高手都折在里面了,我们可不敢说,比他们老派盗墓团队要厉害。 “姜老板,要不……” 孙反帝拧巴着眉头,貌似也想到了我所想的顾忌,有点打起了退堂鼓,说道:“要不……这趟活儿就算了吧……” 其实我心里也在这么考虑。 倒不是怂,而是要看清局势。 虽然说风浪越大鱼越贵,富贵险中求,求时十之一,但毕竟还有一! 可当下我们面对的情况,别说是十之一了,感觉连百之一的把握都没有。 至于二叔,我看他眼神中带着几分犹豫,显然是不太想放弃,这也很符合二叔的性格,毕竟那沉入暗河的干越王棺椁,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 要是干好了这活儿,说不定能够我们潇洒好几个年头的。 但二叔也深知这其中的危险性,想要赚钱,那也得有命花才行! 短暂了犹豫片刻后,二叔几大口抽完了一支烟,然后把烟蒂用力弹飞出去。 看着烟蒂带着火星划出一道抛物线落在暗河的水面上,二叔又接着从身上掏出风水罗盘,用手电筒照在罗盘上仔细看了看。 上次我们姜家祖传的那个风水罗盘在靖王吴差墓摔坏了,这是二叔新买的三元三合罗盘,也是带指南针功能的。 二叔再次看着罗盘天池内的指针,表情凝重的沉思了好一会儿。 我和孙反帝看二叔表情这么投入,也没敢去打扰他,甚至呼吸都不敢喘的太重。 我知道二叔信玄学,会掐点卦象。 但二叔这次并不是在算风水和卦象,而是在回忆! 通过罗盘天池的指南针,回忆我们几个月前,坐鲁班船随波漂流的路线。 凭借着天生对于方向感极强的优势,和多年盗墓积累的经验,二叔有个习惯,所有走过的路线都会记在脑子里。 当初我们第一次来,虽然坐的是自动驾驶的鲁班船,但二叔同样全程都拿着罗盘,在心里记着路线。 至于能不能确定记得清楚,有几分把握,这就不知道了。 第182章 青蚨会啃不动的骨头,柳帮来啃! 二叔在拿着罗盘看了好一会儿后,才把目光移开,转向了暗河的远处,眉头依旧是紧锁着,眼缝里透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冷光。 孙反帝在一旁憋得难受,终于忍不住压低着声音问道:“姜老板,看出什么来了吗?你还记得过去的路?” 孙反帝也知道,二叔不想就这么轻易罢手,是在心里回忆路线。 二叔摇了摇头,说道:“只有六成把握!” 以我对二叔凡事都要留两分余地的性格了解,他口中的‘六成’,实际上最少有八成。 但几成把握实际上并不是重点。 别说六成,又或者八成把握了,要是没见到‘陈卯七’的那具尸体,我们就算是只有一成的把握,都可以划着充气皮艇过去碰碰运气,大不了找不到再顺着绳子回来。 所以重点是‘陈卯七’的尸体,和绳子到底是怎么被硬生生扯断的! 陈老二和青蚨会的团队到底遭遇了什么?这个对于我们来说才是潜在的最大威胁,就像是一把看不见的大刀,悬在头顶上。 孙反帝听二叔说有六成把握,也知道二叔不是轻易放弃的主儿,所以又低声问道:“姜老板,那咱们是干……还是不干?” 顿了顿,孙反帝又拧着眉头补了一句:“我听说他他们青蚨会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就连望风的都会倒背《葬龙经》……” 虽然话没直说,但意思很直白,他们青蚨会的人都折里面了,更何况是我们这个野路子? 但二叔听了孙反帝这话,却嗤鼻一声冷哼:“一等一的高手又能怎么样?《葬龙经》背的越熟,死的越惨!” “你只听说过青蚨会,没听过我们柳帮?” 孙反帝嘴角一抽,略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 孙反帝没听过柳帮也正常,柳帮只在民国活跃了短短不到十年,犹如昙花一现,现在已经在南派销声匿迹了,知道的基本上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老江湖,或者是像钟红蝉那种有家族底蕴,从爷爷辈儿那里听说的。 看孙反帝讪讪的摇头,二叔又带着几分不屑的冷道:“青蚨会算个屁!他们走不通的路,并不代表我也走不通!他们啃不下的骨头,也不代表我啃不了!” 二叔这话,如果被其他南派同行听到,可能会感觉多少沾点狂妄自大。 但实际上,这还真不是狂妄。 二叔师承南派柳帮的创始人柳半瞎,虽然南派柳帮创立于民国,比青蚨会晚了一百多年,但在民国时期有过短暂的辉煌,最巅峰时期在南派的江湖地位甚至还要压上青蚨会一头。 即便现在柳帮落寞了,但二叔同样也算是老派传承!绝对不是什么野路子能比的。 同样都是老派传承,那自然就存在相互轻视,彼此瞧不上的竞争心理。 也正因如此,二叔肯定不可能会因为折了个青蚨会的人,就真的怕了。 所以二叔的这句“青蚨会啃不动的骨头,不代表柳帮也啃不动!”,不是狂妄,而是两个老派传承之间的较劲。 也是这时我才真正明白,二叔之所以不想轻轻易放弃,实际上是巨大的利益和跟青蚨会的较劲心理,各占一半! 孙反帝自然也是听出了二叔这话的意思,他下意识的‘咕噜’一声咽了口唾沫,说道:“那……就是干了?” 看孙反帝仍旧是紧皱着眉头,二叔并没有直接回应,而是又低沉道:“我们干的就是富贵险中求的买卖,风险越大,收益越大!机会可不是任何时候都有的……” 我这时也跟着说了句:“我们第一次去全程非常顺利,如果说起雾是温差导致的正常现象,那青蚨会的人出事,也不排除是因为杨老二制造出来的意外……” 我的这句话,立刻得到了二叔和孙反帝的共鸣。 因为杨老二的极端性格我们都是见识过的,为了救杨老大,他能拿枪指着我们,要跟我们同归于尽! 设想一下,杨老二带着青蚨会的人坐着鲁班船去救人,到了悬棺地点,青蚨会的人想要上去开棺摸金,杨老二想着去救人,双方因为意见不合而起了争执,发生内讧,才导致了不明情况下,拴在鲁班船上的纤绳被硬生生扯断,这种可能性是绝对存在! 并且越往这方面想,我们感觉可能性就越大! 二叔也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小守儿说的没错!这被扯断的绳子,,极有可能是他们发生内讧而导致的!” 孙反帝刚才还有所顾忌,一听我的这番猜测,也不禁表示认同的点了点头,咬牙道:“操了个,那就干!” 原本我们内心认为的最大风险在得到合理的解释之后,意见也跟着得到了统一。 团队最为重要的,也就是意见统一。 接下来我们立刻就开始着手准备起来。 刚好我们来的时候,为了以备不时之需,也带了充气皮艇,没成想还真就派上用场了。 二叔通过对讲机,让金小眼儿把充气皮艇用绳子放下来。 椭圆形的充气皮艇用气筒打足气之后有接近两米长,材质跟车轮内胎差不多,质量还挺厚实,最多能坐四个人。 我们坐了三个人,剩余的空间就放着氧气瓶和空心水管之类的打捞工具。 尽管我们猜测,鲁班船被扯断的绳子,大概率跟杨老二和青蚨会之间为了救人引发的内讧有关,但还是以防万一,同时用了三根攀登绳拴着皮划艇。 这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孙反帝负责划桨,皮艇贴着暗河黑如墨汁的水面缓缓钻进浓雾里,随着桨叶的每次摆动泛起层层涟漪向外荡漾。 我则双手各拿着一把手电筒,同时扫射着四周的浓雾,提起十二分精神,观察着浓雾里的动静。 二叔半蹲在船头,就像是一个领航员,目光犀利如鹰般紧盯着罗盘,磁针的每次微微颤动,都是导航信号。 因为是全凭脑海中的记忆摸索,所以这全程不能有一丝的容错。 对于二叔来说,也是一个关于记忆和方向感的极大挑战。 第183章 这是我见过,死的最惨的同行 皮艇划过水面泛起涟漪,穿过层层浓雾,四周皆是一片模糊的朦胧,更重要的是,连任何的参照物都没有,几乎跟闭着眼摸瞎没什么区别。 非要说有区别,也就是眼前所看到的都是一片茫茫的白色。 “朝左转十五度……”二叔半蹲在船头,半天才突然喊了一句。 孙反帝双手紧握着船桨,下意识的皱眉一怔:“十五度是多少?” 别说是孙反帝,因为没上过学,我也不知道十五度是多少。 这就不得不说知识的重要性了。 二叔重新改口道:“你裤裆里那位兄弟的倾斜角度……” 二叔这是在故意用幽默的方式缓解压抑的气氛,不过比喻的也甚是恰当合理。 可孙反帝的眉头皱的就更深了,咧嘴嘀咕道:“姜老板,我的是挺直挺直的啊!” “嬲你娘的……斜一点点!赶快!”二叔又骂着催促了一句。 孙反帝赶紧换了个姿势,把船桨换到了右边,稍微的把船头调了个角度。 这个角度应该是偏西北,如果我猜得不错,大概五十多米后再转到正北方。 我同样也有着很强的方向感,所以关于悬空墓的路线,其实我心里也有一个大概,只是没有二叔的六成把握,最多也就是四成而已。 接下来也确实和我想的一样,在滑行了大概五十多米后,二叔指挥着孙反帝把船头调到了正北方。 当船头调到正北方后,我明显感觉空气变得更加阴冷,并且水雾也变得更浓,应该是这个区域的温度更低,导致水凝珠更密,原理就跟夏天打开冰箱门,从冰箱里冒出来的白雾是一个意思。 “姜守,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儿?”孙反帝突然猛地抽抽着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几口,表情疑惑的看着我问道。 我也用力的吸了几口空气,确实是有股味,并且随着皮艇往前划,味儿越来越重,最后确定了是尸臭味! 尸臭和普通动物腐败臭味有很大区别,普通动物腐臭味就是单一的腥骚刺鼻,而尸臭味混合着粪臭非常特别。 “别大惊小怪的,应该是刚才那半具尸体也飘到这儿来了,不用理会!” 二叔淡定的看着前方,又说道:“应该就在前面没多远了,找天车!” 我点了点头,拿着两把手电筒,同时照向皮艇的正前方稍微偏上的位置。 当时悬空墓坍塌,棺椁刚好就掉在了天车的正下方,并且天车的挂钩距离水面只有不到两米的高度,也刚好成为了我们找到沉入河底的棺椁的最好参照物,也是唯一的参照物。 只不过就是这里的雾气太浓,手电筒的光柱只能穿透两三米,路线也就必须要精确到三米之内,稍微有些偏差,可能都会错过。 我站在船头,尽可能的拿着手电筒把双臂往前伸,瞪着一双大眼睛,满脑子想的都是天车的挂钩。 与此同时,空气中弥漫的尸臭味也越来越刺鼻,感觉尸体就在旁边没多远,但浓雾太重什么都看不清,我们也没有多余的功夫去理会,就只能强忍着恶心的尸臭味往鼻腔里钻。 “差不多应该就在这儿了……”二叔看着罗盘,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 也就是二叔的话音刚落,我赫然看到正前方光柱照射的浓雾中,影影绰绰的出现一坨黑影,就像是白纸上的一滴黑墨,极其显眼,像极了天车从上面悬挂下来的钩子! “叔,前面!看到了……在前面……”确定了没看错,我忍不住内心的兴奋,立马激动的大呼一声。 “哪儿呢?哪儿呢?”孙反帝一听我这话,也赶紧瞪大眼珠子往前看,在看到前面手电筒的其中一条光柱确实照着浓雾里的一束黑影,也瞬间激动的来了劲儿,双手紧握着船桨,啪啪啪的连续大幅度的划着水面,一鼓作气的猛冲过去。 当距离拉近,手电筒光柱穿透浓雾,所照射的黑影也逐渐露出清晰的轮廓。 我心里基本上已经提前确定,这百分百就是天车的钩子,出现在这里的,除了天车的钩子,也不可能会是其他的东西。 另外我也着实没想到,在没有鲁班船的自动导航下,悬棺地的天车会找到的这么顺利。 这异常的顺利,直有点受惯挫折的我不太习惯。 只要找到天车,下面就是干越王棺椁沉水的位置。 至于如何打捞,我们都已经提前计划好了,先背着氧气瓶潜入水底,找到棺椁后用绳子固定,再把手拉葫芦挂在天车钩子上,直接把棺椁从水底拉上开棺! 干越王的那副棺椁虽然很大,但十有八九密封性很好,毕竟当时整座悬空墓都能做到密不透风,差点把我们给憋死,就更别说是一副棺椁了。 只要棺内没有渗水处于真空状态,再加上水的浮力,通过手拉葫芦将其拉上来,难度不会很大。 也不用完全拉上来,只需要棺盖浮出水面就行了。 然而,也就正在我心里这么快意的想着,当下一秒完全看清眼前光柱照射的黑影轮廓,一幅恐怖的画面瞬间把我吓得险些在船头没站稳,一头栽进水里! 光柱照射的黑影不是我想象中天车的钩子,而是一颗人头! 准确的说应该是天车的钩子上挂着一颗人头! 那颗人头从下颚被贯穿进脑子里,由于这里的气温比较低,延缓了腐烂的程度,恰是这般看上去更加的恐怖骇人,因为被天车的钩子从下颚贯穿进脑袋里,导致眼球被挤压出了眼眶,就像是被挤压的葡萄悬挂在颧骨两旁,五官也被撑胀的严重变形、扭曲,张大的嘴巴还带着临死之前的绝望。 纵使我看多了各种干尸,心理素质绝对够硬,可猝不及防的看到这极其恐怖的画面,还是被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不用多想,这颗挂在天车钩子上的脑袋,肯定是青蚨会那个‘陈卯七’的。 同时我的大脑里也联想到了当时这个‘陈卯七’的遭遇。 先是下颚被挂在了天车的钩子上,腰上又被缠了绳子,巨大的外力拉拽下,整个人直接就被扯断成了三节,挂在钩子上的脑袋、被绳缠绕住的上半身,还有落入水里的下半身…… 这应该是我目前为止,见过死的最惨的同行了…… 第184章 深水打捞 不仅是我被惊的毛骨悚然,头皮发炸,正在划桨的孙反帝也瞬间被吓得瞳孔地震,带着颤音直呼:“我操”。 “别慌!抓稳扶手!”二叔赶紧一声怒喝,同时脚下猛踩住牵引绳的锁扣。 随着‘咔嚓’一声响,拖在船尾的三条安全绳瞬间绷直,滑行的皮艇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从后面拽住,急刹在了水面上。 天车钩子上的挂着的那颗脑袋就悬在我们的脸面前,距离还不到两米远,光柱的照射下看的更加清楚,也更加恐怖瘆人。 不过相比较于恐怖景象,更让我们心惊的是‘陈卯七’离奇诡异的死状。 “姜老板……”孙反帝再次看向二叔,声音有些发飘的说道:“这……有点不对劲儿啊!” 盗墓最忌讳在墓里遇见同行尸体,尤其是不明原因,离奇死状的同行。 天车钩子上挂的这颗脑袋,让我们隐隐感觉,事情好像远没有之前想象的那么简单。 二叔阴沉着脸,纵使盗墓经验丰富,见多识广,一时之间也实在想不到,这颗脑袋到底是怎么被挂上去,不过看这个脑袋张着嘴,肯定是活着被挂上去。 一时间,死寂的气氛变得格外凝重,仿佛就像是一把大刀无形中悬在了头顶。 过了好一会儿,二叔才咬牙发狠的说道:“操!管他娘的对不对劲,反正人都来了,不管了!直接干咱们的活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财能壮胆,我们肯定不能因为一个离奇死状,就被吓得掉头回去了。 说着话,二叔直接抄起铁铲,就像是戳马蜂窝,把脑袋从天车的钩子上戳了下来,‘噗通’一声掉进了河里,半浮半沉的随着水流飘走,只在天车的钩子上留下一些发黑的腐肉。 我和孙反帝也克制着不去多想,免得给自己心理上强加压力,就当这是个跟我们毫无关联的插曲,开始着手准备潜水工具,按照原计划进行。 暂时还不确定暗河下面什么情况,水有多深,二叔经验最丰富,水性也最好,就由二叔先下去看看情况。 我们提前做的准备工作也很全面,带了当时最专业的潜水服,还有六罐11升的氧气,在二十米以内的深度水域,一罐大概能用一个小时。 二叔换上了潜水服,背上氧气罐,头上戴着潜水专用的头灯,腰上挂着一根安全绳,并且定好时间,如果在水下超过五十分钟没上来,或者在水下连续拽绳子超过三次以上,我们就立马往上拉绳子。 所有的工作准备好之后,二叔一个后仰‘噗通’一声潜入水中。 我和孙反帝拖着绳子,就见二叔戴的头灯在水下照出一道模糊的光柱,随着下潜的深度慢慢消失。 众所周知,我们南派最擅长掏水洞子,这是因为南方地区雨量多,很多古墓都会有渗水的情况,在水下摸金基本上都是常态,不会水性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南派的。 但掏水洞子和此时潜入地下暗河又完全是两个概念。 因为暗河的深度没有上限,几十米,甚至是上百米深都有可能。 虽然金小眼儿给我们准备的都是最专业的潜水设备,但水压的问题可不是装备能解决的,以我们的潜水装备,最大的潜水深度也就是二十米,一旦超过二十五米危险系数就会翻倍,超过三十米那就相当于是在玩命了。 另外这还是在不考虑暗流的情况下。 如果暗河超过二十米深,并且有较强的暗流,一旦被卷入漩涡,那基本上就是必死无疑! 所以在二叔潜下水后,我和孙反帝都格外的紧张,在死寂的气氛下,甚至都能听到彼此的喘息和心跳声,瞪大眼睛盯着被拖入水下的绳子,在心里计算着深度。 从五米到十米,再从十米到十五米……十六……十七……二十…… 看着绳子被拖拽下去将近二十米已经超出了安全深度范围,还是没停下来,我担心紧张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 因为以我对二叔的了解,就算暗河很深,他肯定也会冒险,不太会轻易的放弃。 直到最后绳子被拖拽了二十八米后,终于停了下来,然后从下面猛地拽了一下,水面上跟着咕噜噜的翻腾出几个大气泡。 这是二叔给我们的信号,他已经潜到底儿了。 这暗河的深度是二十八米,刚好卡在了‘危险’和‘玩命’的中间。 “到底儿了……到底儿了……”孙反帝感受到了二叔在下面传递的信号,这才猛地松了口气喊道。 “操他妈的,难搞!”我却紧皱着眉头,咬牙怒骂了一句,脸上没有一丝喜悦。 一方面是担心二叔在水下的安全,一方面是这个深度有点超出预计。 我虽然没上过学,但是知道水有浮力,但也有水压! 在将近三十米深度的水压下,想要把那么大的棺椁拉上来,这难度相当于是在阎王殿门口蹦迪…… 紧接着手中的绳子再次被拖动,应该是二叔开始在下面寻找棺椁。 我和孙反帝在上面紧张的等着,时不时还扭头看一下怀表的时间。 就这么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四周被浓雾遮蔽,安静的可怕,我和孙反帝俩人因为全都在紧绷着精神,所以也都没说话。 大概过了几分钟,孙反帝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猛地一皱眉,看向我问道:“姜守,你说这水面是不是流动的?” “屁话,水面要不流动,之前的鲁班船能自动漂到这儿?”我瞥了孙反帝一眼,正准备再问他为什么突然会问这个。 话还没说出口,孙反帝又立马皱眉道:“那不对啊!” “什么不对?”我看孙反帝表情诧异古怪,立马又问道。 孙反帝直视着我说道:“你没闻到吗,尸臭味还是很重啊!” 这话瞬间让我猛地反应过来,刚才只顾着担心二叔,把空气中始终都弥漫的尸臭味给忽略了。 就像孙反帝说的,如果那颗人头已经飘走了,尸臭味不可能还这么重! 第185章 尸臭 我赶紧抬头向上看了一眼天车的钩子。 天车的钩子上还残留着一些发黑的腐肉以及腐烂的脑组织粘液,但显然这不可能是刺鼻的尸臭味来源。 再回想我们刚才从二叔戳掉天车钩子上的脑袋,到现在都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那颗脑袋都已经不知道随着水流漂出去几十米开外了,再加上这里的空间大,按理说尸臭味不可能留存这么久。 难不成是,这附近的浓雾里还有别的尸体? 我又立马拿着手电筒朝着四周的浓雾里照了照,光柱在雾里非常模糊,什么都看不到。 “你说……会不会是……这里的雾气太浓,尸臭味没那么快散开?” 孙反帝转悠着眼珠子,低声的猜测道。 我挑了挑眉,这种关于科学常识的事情,我也不是很确定。 也就是在我们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手中拽着的绳子突然又传递来了信号,是连续不停用力的拉拽。 “拉!赶快拉!”这是二叔传递的拉绳信号,我也来不及再想尸臭的事儿,赶紧冲着孙反帝喊了一声。 因为从潜入水底到现在还不到十几分钟,二叔就传递来了这个信号,说不好是在下面遇到了什么危险,所以我和孙反帝俩人前后配合,拽着绳子使出浑身的力气,拉拽的速度非常快。 直到在水下见了光影和二叔的身影,我这才松了口气。 等二叔从水面露出头伸出手臂,我和孙反帝赶紧把他给拉了上来。 “姜老板,下面什么情况?”还不等二叔上来喘口气,孙反帝立马就迫不及待的瞪大眼睛问了一声,眼神中带着满满的期待。 二叔摘掉氧气罩,先是大口的喘着气,我看他脸色苍白的没有血色,嘴唇乌青,眼里还暴着红血丝,这应该是水压造成的。 过了好一会儿,二叔才稍微平复了呼吸,开口说道:“找到了,就在下面……” 中间继续喘了口粗气,二叔又摇了摇头,咬牙道:“但是不好搞!暗河太深,水压太大,我们之前制定的计划行不通,单靠手拉葫芦根本拉不起来!” 说着话,二叔又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鼻尖,几滴鼻血顺着鼻孔流了出来。 “叔,你流鼻血了!”我赶紧看着二叔担心的提醒道。 二叔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没事儿,你们刚才拉的太快了,出水太快会导致压力失衡,问题不大,下次注意点就行了!” 关于二叔说的压力失衡,我还真的有点不懂,原来往上拉的太快也不是好事儿。 而孙反帝在旁边听着二叔说还有下次,立马跟着问道:“姜老板,还下?你不是说计划行不通吗?” 二叔直视着孙反帝,眼神坚定道:“计划行不通就再想其他办法,办法是死的,人是活的!” 二叔也没卖关子,继续说道:“刚才我在下面研究过了,那棺椁的棺盖用的是榫卯,重新下去先把铆钉撬掉,棺椁拉不上来,那就只拉棺盖,在水下开棺!” 二叔说的这个办法,可行性确实很高,但孙反帝同样有所顾虑的拧巴着眉头小声说道:“可是……在水下开棺,咱没干过这事儿啊……” 话都还没说完,二叔直接怒目一瞪,开口骂道:“嬲你娘的,凡事都有第一次,没干过就来尝个鲜!这不是你最好的那口吗?” “等下带上家伙,你跟我一起下去,小守儿在上面等着,先把葫芦挂好!” 孙反帝一听自己也要跟着下去,虽然咧着嘴,心里有点没谱儿,跟个刚入洞房扭扭捏捏的大姑娘似的,但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咦!” 也就是二叔的话音刚落,他好像又猛地注意到了什么,表情诧异的‘咦’了一声,同时拿手电筒朝着四周照了照,嘴里嘀咕道:“怎么尸臭味还没散?” 二叔也注意到了这一细节。 话题又回到了之前我和孙反帝纳闷的尸臭上面。 孙反帝看着二叔问道:“是不是雾气太浓,尸臭味散不开?” 我和孙反帝都不太确定这个,但二叔应该懂。 “放屁!”二叔毫不犹豫的就否定了孙反帝的猜测,严肃道:“雾气就是空气中凝结的水珠子,只能遮挡视线,怎么可能挡得住味道!在被窝里放个屁,这么长时间也应该全散了!” “这附近肯定还有尸体!而且离我们不会太远!” 二叔拿着手电筒,看着眼前的浓雾语气非常笃定。 如果不是浓雾导致尸臭味散不开,那也就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不出意外的话,死的人应该是青蚨会或者杨老二,也不太可能会有别人,因为杨老大他们来的不是这里。 至于人是怎么死的,没有看到尸体,我们也没去乱想。 其实附近有尸体,也不是什么特别惊讶和奇怪的事儿,毕竟他们在这里两个多月没出去,人肯定是全部都死了! “嬲他娘的,不管了,干我们的!” 二叔把目光收了回来,又看着孙反帝说道:“换衣服,带上工具,一把锤子和錾头,再多带点拉钉就够了!” 孙反帝点头,麻利的穿上潜水服,背上氧气罐,又特别的检查了一下氧气面罩。 两个人下去配合,办事效率肯定要快一点。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二叔和孙反帝再次潜入水下,只留我一个人在上面守着。 按照二叔的交代,我把手拉葫芦挂在天车的钩子上,又在葫芦的铁链上绑了两捆绳。 等这些工作做好之后,就静静的等着二叔和孙反帝在下面的信号。 可能是因为刚才有孙反帝作伴,即使四周死寂,气氛凝重,也没显得那么压抑。 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个人蹲在皮艇上,看着四周的浓雾像是密不透风的墙,直有种孤寂感带来的莫名压抑。 尤其是再闻着空气中弥漫的刺鼻尸臭味,感觉就像是肃杀的气息,更让脑海里不停反复浮想着之前见到的那颗透露的离奇死状…… 这种工作,需要的不仅仅只是胆量那么简单,这也是为什么,盗墓贼一旦有了钱,就会报复性的肆意挥霍…… 第186章 拉棺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我蹲在皮艇上看着眼前的水面,感觉等待的时间度日如年。 两条沉入水下的绳子时不时的来回晃动,偶尔还会咕噜噜的翻涌上来几个很大的气泡。 中间过了大概二十多分钟,挂在手拉葫芦上的两根绳子也突然有了动静,拖拽着天车的钩子来回摆动,铁链随着摆动碰撞在一起哗啦啦作响,声音传荡在空旷的溶洞显得格外清晰响亮。 这是二叔和孙反帝在下面拖拽着绳子固定棺盖,应该是新的计划进展的很顺利。 又过了将近五六分钟,我手里抓着的其中一条绳子也有了动静,是孙反帝身上的那条安全绳,连续急促的拖拽示意我往上拉绳子。 我赶紧拽着绳子帮忙往上拉,脚下的皮艇在我身体摆幅的惯性下来回晃悠,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我知道了‘压力失衡’这个东西,也不敢往上拉的太快,主要还是孙反帝根据自身状态进行呼吸调整后,再自己浮出水面,我只是起到辅助作用,帮他稍微节省一点力。 随着漆黑的水下隐隐亮起一片朦胧昏黄的光,光晕在水下扩散的越来越大,两个身影也一前一后的在光晕映照下逐渐清晰。 稍微顿了顿,孙反帝和二叔才接连的浮出水面,我赶紧拉着他们爬上皮艇。 孙反帝爬上皮艇瞬间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浑身一瘫,摘下氧气面罩后狂喘粗气,也顾不上空气中弥漫的刺鼻尸臭味了。 我看他脸色煞白的毫无血色,氧气罩里全都是鲜红的鼻血,这接近三十米深的水下,可真的是个极度高危的工作环境。 所以别羡慕我们大富豪夜总会一晚上消费好几万,也别羡慕我们找洋妞床上单挑八国联军,这真的都是拿命换来的。 二叔同样也好不到哪儿去,一脸的疲惫,从背包里掏出矿泉水狂灌了几口漱了漱嘴,再吐到河里在水面染了一片血红。 “叔?有没有事儿?” 我这会儿也顾不上去问水下的情况了,先是关心的问了一句二叔的身体状况。 二叔摇了摇头,虽然脸上难掩疲色,但目光却很笃定的说道:“问题不大,棺盖上的铆钉已经全部撬掉了,现在可以往上拉了!” 我点了点头,让二叔和孙反帝先休息,自己起身去拉葫芦,这种起重设备就像是千斤顶,一个人操作完全足够。 要是承重出现负荷,那就是直接断裂,跟人的力量没关系。 我快速的拉着葫芦的铁链,先把两条拖绳绷直,葫芦的内部铰链随着我的快速拉动哗啦啦作响,在空旷的溶洞回响的甚至有点刺耳。 在两条拖绳被完全绷直后,铁链的力量感就明显加重了许多。 接近三十米深的水下有着较强的水压,二叔把两条拖绳全部都用拉钉固定在了棺盖的一侧,如此一来棺盖就是竖着被拉起来的,能最大程度的降低水压问题。 还是那句话,办法都是人想出来,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 随着葫芦铰链哗啦啦的响动声,两条拖绳一点点的往上升。 “动了……动了……” 孙反帝看着拖绳被我用葫芦拉动,立马兴奋的一声高呼。 拖绳有动静,那就代表下面棺椁的棺盖被拉起来了。 我也一鼓作气,加大力量,此时听着葫芦铰链的声音,仿佛就像是在开启一扇财富的大门。 二叔同样是在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意,嘴角压制不住的微微上扬着,带着满满的成就感。 大概把两根拖绳通过葫芦在水下拉起两米的高度后,二叔伸手示意我可以停下了。 此时水下棺椁的棺盖已经被拉开,接下来就可以再次潜入水下摸金了。 虽然干越王棺椁大概率里面还有内棺,也不确定套了多少层,但每一层的夹缝里都会放入大量的陪葬品。 并且无论外面套了多少层棺套,我们找对方法,只需要以此往复的如法炮制,就像是剥洋葱一样,一层一层的剥就行了。 二叔又看向孙反帝,关心的问道:“老孙,怎么样?还能不能下?” 孙反帝擦了擦鼻血,有些勉强的拧巴着眉头道:“就是感觉有点头晕,不过应该问题不是很大……” 什么叫应该? 我看孙反帝回应的这么勉强,再考虑他万一有什么意外,可能会影响到工作进程,所以就站出来说道:“要不你在上面休息一会儿,这次换我下吧,咱们互相轮流着来!” 孙反帝看着我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又扭头看向了二叔。 二叔挑眉想了想,虽然对我有点担心,但最后还是点头应允,这趟让我跟着他下去。 见二叔点头,孙反帝才把潜水服脱掉换给了我,又背了一罐新的氧气瓶,顺手从包里拿出镂空网兜,这是用来打捞陪葬品的。 这还是我第一次背着氧气罐潜水,第一次就要下潜接近三十米的深度,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好在是我水性比较好,二叔又跟我说了一些潜水的注意事项,比如呼吸的调整和氧气压力阀的使用,以及一些最基本的应急操作。 所有的前期工作都准备好之后,我深一口气尽可能的放平心态,将氧气罩扣在脸上。 然而也就是我刚扣好氧气罩,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哗啦啦的铁链摩擦声,我猛地抬头,只见固定在天车钩子上的手拉葫芦在剧烈晃动,原本垂直在水下拖拽着棺盖的两条绳子居然发生了诡异的倾斜,好像是被水下某种力量拖拽的倾斜了六十度,并且这力量还非常大,不仅是绳子绷直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甚至架在头顶山壁中间的天车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咯’声。 “我操了个……水下有东西!水下有东西!”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把我们给吓得一惊,心里首先想到的就是水下有什么东西在拉绳子,孙反帝赶紧惊呼着拿手电筒照向水里。 漆黑的水面什么都看不到。 “别慌!别慌!先抓紧扶手……” 二叔赶紧一声暴喝,只是话还没说完,面前接连传来‘嘭!嘭!’两声连续的炸响,绑在手拉葫芦上的两根绳子在水下的那股力量拖拽下应声断裂,断裂的绳头猛地回弹甩出一串水珠溅在我们脸上。 再朝着断裂的绳头上一看,那绳头的断口毛糙,炸开的尼龙纤维成了一丝丝的絮状,跟鲁班船的纤绳断口完全一模一样! 第187章 浮尸漩涡 看着应声断裂的两条绳,和手拉葫芦上留下的绳头断口,似曾相识的熟悉画面让我们脑海中立马联想到了鲁班船的遭遇。 鲁班船上纤绳,会不会也是这么被硬生生扯断的? 什么东西在水下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难不成是这暗河里藏着神秘巨怪? “姜……姜老板……不对劲!不对劲啊!”孙反帝看着涟漪荡漾的水面,说话的声音颤抖发飘,带着后怕。 还好人没下去,要不然肯定和‘陈卯七’下场一样! 但我又仔细想了想,感觉还是不太对,‘陈卯七’的脑袋挂在了天车的钩子上,不可能是被水下的东西拖走的。 二叔这时也刚忙取下了氧气面罩,脸色凝重的瞪大眼珠子,极其果断的开口一声怒喝:“嬲他娘的,先撤!” 遇到这种情况,那肯定是毫不犹豫的立马撤了,盗墓就像是做生意,有亏有赚属于正常,也不是每次都不会落空。 未知的危险我们可以拿命去拼一下,但这种能同时把两条绳子都硬生生扯断的已知危险,再硬着头皮下去,那就不是拼命,而是老寿星上吊,真的是嫌命太长了。 二叔的话音刚落,我和孙反帝也没犹豫,赶紧转身一人拽着一条绳子把皮艇往回拖。 这也是我们给自己留的后路,也都是在计划之中,如果实在没办法下手,大不了就再拉着绳子原路回去。 可让我们万万没想到的是,我和孙反帝刚拽着绳子还没拉几米远,却逐渐感觉手中的绳子越来越重,感觉就像是皮划艇贴着水面受到了很强的阻力。 我赶紧歪头朝着水面看去,只见原本平静的水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泛起了波浪,水流突然变得湍急了,而且我们刚好还是逆着水流。 这水流怎么说急就急了?难不成是跟水下的东西有关? “姜老板,赶快帮忙,拉不动啊!”孙反帝紧拽着绳子的双臂青筋暴起,冲着二叔歇斯底的大喊。 二叔也赶紧拽住另一条绳子,咬牙使出浑身力气,逆着水流把皮艇往回拉。 “姜老板,这不对劲啊!水流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急了?” 孙反帝又看着二叔惊问了一句,他一口一个不对劲儿,就是不知道哪儿不对劲儿。 二叔却貌似心里有了答案,咬牙说道:“有可能是间歇性暗流!水下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是我们拉起了棺盖,在水下成了障碍物,导致暗流成了不规则的漩涡……” 虽然二叔说的这些,我和孙反帝并不是完全能懂,但是能大概听懂个七七八八,棺盖是被我们竖着拉起来的,虽然减轻了向上的水压力,但却在水下成了一道阻拦水流的屏障。 暗河的水下情况复杂,水流遇到阻拦,在特殊的情况下就会形成漩涡。 也就是说,是水下漩涡裹住了被我们拉起来的棺盖,强大的漩涡力量硬生生的扯断了绑在葫芦上的两根尼龙绳。 别说是两根尼龙绳了,水下漩涡只要足够大,能轻松把一艘船撕碎。 另外水下形成了漩涡,跟着搅动起了水流变得急湍。 还好是二叔知识学的杂,懂得多,要不然我们怎么都不可能会想到这些,还以为水下是有什么神秘巨兽在作妖。 “人!有人!” 二叔的解释话音刚落,我眼角的余光隐约看到,左前方裹着浓雾的水面上好像漂着什么东西,在随着水波一沉一浮。 我下意识的扭头定睛一看,光束穿进浓雾,那赫然是一具尸体,浮在水面上已经被泡发浮肿的像是一块老面包,圆滚滚的肚皮撑开了上衣的扣子,衣服还有些眼熟,不是老鼠衣,像是杨老二身上穿的那件黑色的皮夹克。 刚才我们就一直闻到周围有尸臭味,这终于是见到尸体了。 那具尸体正顺着湍急的水流一沉一浮,眼看就要迎面撞向我们的皮艇,这时旁边的孙反帝又突然惊惧的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还有……前面还有……” 我和二叔同时再朝前看,前方裹着浓雾的水面上漂来的尸体居然还不止一具,黑压压一片足有七八具那么多,并且还十分诡异的旋转成了一个圈,直朝着我们的皮艇撞过来,那景象看得我脊背发凉,头皮发麻。 “嬲他娘的,是漩涡!松绳,赶快松绳!” 眼看着那些浮尸卷在漩涡里朝我们冲过来,二叔猛地咬牙怒喝。 浮尸的反常说明水下有看不见的漩涡,并且直朝着我们过来,要是连人带船一起被卷入漩涡,那绝对是必死无疑。 可我们这时也没办法变向躲避,唯一的应急办法只有先松绳,先让皮艇先漂回原来的地方。 我和孙反帝听着二叔的暴喝,也来不及想其他的,赶紧听从指挥松开了手中的绳子。 我们好不容易逆着水流把皮艇拖拽了好几米远,这一松手,皮艇就像是松开的弹簧,瞬间就又顺着水流冲出去,由于速度太快,松开的绳子还差点缠在孙反帝的腰上。 绳子缠腰? 那接下来,后面是不是还有钩子挂脑袋? 皮艇顺着水流往前冲,我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浓雾,那一瞬间我恍惚感觉自己变成了杨老二,看到了‘陈卯七’站在鲁班船上被崩飞出去的绳子意外缠住了腰,然后因为迷雾太重看不清前方,又一头撞在了天车的钩子上,刚好被天车的钩子挂住了下颚,刹那间喉咙的鲜血喷溅,接着漩涡卷入鲁班船,巨大的力量先是拽掉了‘陈卯七’挂在天车上的脑袋,绷直的绳子又绞断了腰,最后被扯断…… “趴下!趴下!” 我在脑海中把‘陈卯七’离奇的死状复盘了一遍,赶紧一声大吼提醒二叔和孙反帝,同时猛地伸手抓着孙反帝的衣服往下拉。 孙反帝还不明情况,被我拽着下意识蹲着身子缩了缩脑袋,当皮艇顺着水流冲回到原点,刚好天车的钩子就贴在了头皮上! 同时三条绳子被猛地绷直,巨大的惯性差点没把皮艇拉翻,固定绳子的锁扣被拽的‘咯咯’作响…… 第188章 神秘溶洞 孙反帝无意识的摸了摸头顶,看着眼前挂着腐肉的天车钩子,貌似也反应过来‘陈卯七’的离奇死因,后怕的脸颊肌肉直抽搐。 要不是我刚才及时拉他一下,这夺命天车钩可能就要完成‘双杀’了。 但危机还不止于此,水面上无风起浪,暗流搅动的水流湍急,虽然皮艇上绑了三条绳子,做了三道保险,但皮艇自身的抗拉性却很差。 此时皮艇已经被拖拽的微微变形,迎着水浪被撞得左摇右晃,如同随时都有可能侧翻的摇曳孤舟。 “往两边站……” 二叔大喊着让我和孙反帝站在皮艇的两侧,尽可能的保持平衡。 “姜老板,现在怎么办?这急流会不会停下啊!” 孙反帝惊慌中带着恐惧,声音都在打颤。 既然这是一块棺材盖引起的间歇性暗流旋涡,按理说等漩涡过去,水面应该会重新恢复平静。 只要我们能撑得住! 准确的说应该是绳子和皮艇能撑得住。 但最重要的还是漩涡千万不要再奔着我们这边过来。 可结果我们心里的担心简直比上香祈愿还灵,真的就是是想什么来什么。 孙反帝的话音刚落,只见朦胧的浓雾中再次出现了旋转的浮尸群,就像是装了精准导航一样,径直的朝着我们的皮艇冲过来。 “叔,来了……漩涡!漩涡!” 我赶紧指着浮尸群惊喊,空气中弥漫的尸臭味此时已经彻底具现成了死亡的味道,那群旋转的浮尸此刻在我眼里仿佛就像是从地府来迎接我们的。 因为我心里很清楚,一旦我们的皮艇被卷入漩涡,那绝对是直通地府! “日他祖宗的,这是非要吃定我们了啊!” 孙反帝内心的惊惧转化成了愤怒,出于求生本能的抓着划桨,拼命的划着水试图把皮艇划开,去躲避撞过来的浮尸漩涡。 可水流湍急,皮划艇都已经被拉得变形,仅凭那一支划桨,怎么可能会划得动,简直就是蜉蝣撼树。 眼看着浮尸漩涡离我们越来越近,生死攸关之际,二叔赫然一声暴喝:“嬲他娘的,拼了!你们两个抓紧扶手!” 随着二叔这一声暴喝,我见他冲向背包,从里面掏出了一把匕首,锋利的匕首在光照下刀刃透着寒光,这是要打算壮士断腕,孤注一掷了! 与其被卷入漩涡,不如割断绳子随波逐流下去。 尽管这种生存希望也不大,但最起码万分之一的希望也是希望,总好过被卷入漩涡必死无疑。 “姜老板,下辈子咱们还继续搭伙支锅啊,我都还没过瘾啊……” 孙反帝双手紧抓着皮艇侧边的扶手,死亡的恐惧让他表情狰狞、甚至有点癫狂。 “去你娘的,给老子抓紧了,这辈子肯定不会完!” 二叔一声怒骂,干脆果断的手起刀落,‘嘭!嘭!嘭!’的连续划在绷直的绳子上。 三条绳子应声而断,失去拖拽的皮艇瞬间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顺着湍急的水流直冲而下。 我双手紧紧的抓着皮艇的扶手,瞬间直有种失重的感觉,前方浓雾弥漫,什么都看不到,也不知道会顺着水流漂到什么地方,是生是死就真的只能拼八字够不够硬了。 在随着湍急的水流往下冲了一段距离后,皮艇猛地撞在了石壁上,好在皮艇是充气的,并且质量很好,回弹力具有一定的减震效果,要是换做木船,在这巨大的冲撞力下,不是船毁,就是人被撞死。 但皮艇也有着易翻的缺点,当重重撞向石壁回弹后,随着一个浪花起伏,仿佛瞬间天地颠倒,连人带船被掀翻了个底朝天。 刺骨的河水瞬间灌入鼻腔,我赶紧屏住呼吸,感觉身子还裹在急流里往下游冲,求生的本能让我双手紧紧的抓着皮艇扶手不敢松。 我心里很清楚,一旦是脱了手,真的就是死定了! 此时也不知道二叔和孙反帝是不是还在抓着皮艇,但根本顾不上这些,身体被裹在急流里昏天暗地的旋转,反复在石壁上撞来撞去,根本没有任何喘息和换气的机会。 要是就这么随着急流漂个不停,我感觉就算不被撞死,也要被活活憋死。 也就是我憋的那口气即将到了极限,感觉头脑发闷,皮艇又一次猛撞在石壁上,随着水流转了个急弯,接着就感觉浑身一松,仿佛颠倒的世界瞬间就静止下来了。 我大脑的潜意识告诉自己,这是已经被冲到了安全区。 我也正好憋气到了极限,赶紧松开皮艇的扶手,拼命的蹬腿向上冲,破水而出的瞬间,立马扒着皮艇贪婪的大口喘息,同时瞪大眼睛看向四周。 这里没有雾,但却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手电筒也弄丢了。 “叔……老孙……叔……” 我也来不及去想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第一时间先扯着嗓子大声的喊着二叔和孙反帝的名字,喊声在溶洞里层层回荡:“叔……叔……” “老孙……老孙……” 听这层层的回音,溶洞的空间应该不是很大。 哗啦啦…… 回荡的余音还没落下,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并且还伴随着粗重急促的喘息声,翻了个底儿朝天的皮艇也跟着剧烈晃动了一下。 我还没来得及再开口,黑暗中又一声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和一束光照在黑暗中骤然亮起。 是二叔手里拿着潜水手电筒,光束正好就照在了孙反帝惨白的脸上,余光同样也映照在了我的身上…… 我们三个扒着皮艇相互对视一望,看着全都成了落汤鸡的狼狈相,但人还活着,纷纷长舒了一口气。 好在我们坐的是充气皮艇,要是木船的话,这么一折腾,可能现在已经是船毁人亡了。 庆幸劫后余生,大难不死的同时,我又借助着手电筒映照的光,抬头看了看四周。 光线朦胧,只能隐约看到这个地下溶洞的大致轮廓,感觉就像是倒扣下来的锅,皮艇正飘在圆形的水潭上,水浪一层层拍打着岸边的石头,哗啦啦的水声反复在溶洞里回响。 第189章 盗墓贼的最终葬身之地 “先游上去!” 二叔低喝一声,我们三人用尽最后的力气拖拽着皮艇,朝着水浪拍打的岸边游了上去,皮艇留着说不定以后还有用。 爬上岸的瞬间,湿透的潜水服紧贴在身上,溶洞里潮湿的冷气瞬间如刀子刺入骨髓,冻得我牙齿打颤,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子,抱着双臂缩了缩脖子。 虽然人是暂时活下来了,可我心里还是发慌,没有一丝大难不死的兴奋和激动。 因为活下来只是暂时的,但接下来呢? 这个未知的鬼地方,还都不知道有没有通向外面的出口。 要是没有出口的话,那就等同于是换个地方,换个死法而已…… 二叔爬上岸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拿着手电筒照向四周,我和孙反帝的目光也立马紧随着手电筒的光束在四周看了一圈。 这山体溶洞就像是一口锅把我们倒扣在里面,暗河的水流汇入面前巨大的圆形水潭里,黑如墨汁的潭水泛着层层水波拍打着岸边的石头,声音不断的在溶洞里哗啦啦的回响。 再往后看,身后是一条继续向山体深处延伸的溶洞,光束的尽头被黑暗吞没,也不知道具体通向哪里,上面悬挂的钟乳石在光束的照射下,看上去仿佛就像是洪荒巨兽满嘴锋利的獠牙,极其恐怖瘆人,诡谲的气氛压得我们直有点透不过气。 想要按照漂流的路线重新游回去,这肯定是不现实的,我们也只有把希望全部寄托在这条溶洞的尽头,寻着这条溶洞去寻找出去的路。 “叔,等一下!” 也就是我顺着光束的目光所及之处,恍惚间好像在前面不远处的地上看到了极其眼熟的东西,但二叔拿着手电筒晃悠的速度太快,只是一闪而过,我也不太确定是不是眼花了。 “咋?”二叔看我问道。 由于气氛压抑,我突然的这声喊也让二叔和孙反帝下意识的高度紧张起来。 我一时也解释不清楚,就让二叔把手电筒拿给我,重新照向了我刚才看到的东西上面。 我没看花眼,还真的就是一个军绿色的单兵口粮包装盒,被丢弃在前方不远处的乱石堆里。 二叔和孙反帝看着那个单兵口粮盒也是非常惊讶,立马就大步走了过去。 这周围除了单兵口粮盒之外,还有几个压缩饼干的包装袋,单兵口粮的包装盒上印的全部都是德文,这让我们心里第一想到的就是杨老大他们也来过这个地方。 因为杨老二和青蚨会已经死在悬棺位置了,除了第一次失联的杨老大,也不可能会有别人。 “我操了个……杨老大他们也被冲到了这儿?” 孙反帝惊异的一双眼睛瞪如铜铃。 但再一细想,这也并不是特别奇怪,因为身后的水潭是暗河水流最终的汇入点。 这只能说明,杨老大他们也是遭遇了和我们一样的情况,被间歇性暗流冲到了这里。 话再说回来,如果杨老二和青蚨会不是遭遇了特殊情况,应该也是会被间歇性暗流冲到这里 。 不过话再说回来,这间歇性暗流怎么就那么巧,全部间歇到我们身上来了? 二叔同样心里也是这般想着,不过他好像心里有了答案,阴沉着脸咬牙道骂道:“嬲他娘的,看来这座干越王墓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阴狠!” “我们遇到的间歇性暗流,其实也是一种防盗手段,暗河的结构被做了手脚,除了鲁班船之外,任何的船只闯入,水流稍微被影响到,就会引发间歇性暗流!” 虽然二叔说的这个听上去有点玄乎其玄,但也唯有这个解释是最合理的。 鲁班船、天车、六副棺椁和养蛊簋、活人桩……我们经历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所以再来一个通过改变暗河结构,制造间歇性暗流,非鲁班船不可闯入,也就并不感觉特别不可思议了。 这只能说明,古人的超群智慧远超想象! 也更加合理的解释了鲁班船的存在。 至于杨老二和青蚨会坐着鲁班船,为什么还会引发间歇性暗流,也只有一种解释,还是因为他们产生了争执和内讧,并没有老老实实的坐船…… “我日他奶奶的……也就是说,这个地方是专为我们准备的?” 孙反帝听后原地打了个冷颤。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这里不就等同于是干越王墓提前为盗墓贼准备好的,最终葬身之地了? 盗墓贼的最终葬身之地! 一想到这儿,我也直感觉脊背发凉。 第一次我们死里逃生,认为悬空墓塌了就没事儿了,怎么可能想得到后面还有更狠的招儿在等着我们! 不过现在再说这个也没意义了。 二叔再次拿着手电筒照向前方的溶洞,咬牙说道:“路都是人走出来的,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不要在这儿自暴自弃!” 我知道其实二叔心里也没底,毕竟杨老大他们在这里失踪了两个月都没能出去。 但即便如此,不到最后一刻也不能轻易放弃,鼓舞士气就变得非常重要! 孙反帝这时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单兵口粮包装盒,拧巴着眉头说道的:“姜老板,可是现在咱们装备和食物都没了啊!而且我……” 话都还没说完,就听孙反帝的肚子‘咕噜噜’的叫了几声。 这玩意儿好像是会传染似的,我也跟着肚子打起了鼓,空腹的饥饿感传递给了大脑感知神经。 由于皮艇侧翻,船上的装备物资全都被水冲了,我们现在就只剩下了二叔手里的一把潜水手电筒,和身上背的两个氧气罐。 氧气可不能当饭吃,没有生存物资和食物,相当于是一身裸装,等同于是超极限的求生了。 据我所知,人在水源充足,缺少食物的情况下,最多只能撑三五天左右。 更重要的是,二叔手里唯一的手电筒,电量最多只能支撑三个小时左右……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溶洞,如果没有食物,再没了光照别说是三五天了,手电筒一断电,再怎么强的心理素质都能被击垮崩溃。 第190章 水下万人坑 这般一考虑,眼前深不见底的溶洞更像是等着我们自己送上门的深渊巨口。 垂下来的钟乳石如同尖锐的獠牙,在缺少食物补给的情况下,我们实在是拿不出往前迈步的勇气,但在死亡的裹挟下,又不得不让我们在这条神秘的溶洞里求生。 “叔……你说……咱们的背包有没有可能……也被水冲到这儿来了?” 我突然想起了,这里既然是‘盗墓贼的最终葬身之地’,暗河一旦引发间歇性暗流,盗墓贼都会被水流冲到这儿,那我们落水的背包,会不会也被冲到了这里的水潭? 如果能先找到背包,虽然背包里带的食物不是很多,但最起码可以多撑好几天。 更重要的是,背包里有充足的备用电池,光才是求生的真正希望! 二叔一听我这话,貌似感觉很有道理,立马认同的点了点头,转身把手电筒重新照向了水潭。 暗河的水流不断汇入水潭,水面始终都起伏着水浪,漆黑如墨的水面连光都照不进去,说明潭水很深。 正所谓磨刀不如砍柴工,我觉得先下去碰碰运气,打捞装备物资,然后再想着去寻找出路,才是最明智的。 不过孙反帝这时也提出了担心:“这水潭可不小啊,而且还不知道有多深……要是找不到,岂不是把我们的宝贵时间都给浪费了?” 二叔立马摇头否决了孙反帝的话,咬牙严肃道:“背包才是我们求生的希望,等下手电筒电量耗完,我们全都得死!找!” 刚好我和二叔身上还背着氧气罐。 说完话,二叔重新检查了一下氧气罐的压力阀,压力值正常,挂在脖子上的氧气面罩也没有损坏。 只不过二叔刚想抬手把氧气罩扣在脸上,突然表情吃痛的眉头一皱,下意识的揉了揉腰。 我看二叔应该是刚才在水流的反复撞击下伤到了腰,而我运气好身上没受半点伤,就自告奋勇的站了出来,说道:“叔,手电筒给我,我下去看看吧!” “不!别在这儿瞎逞能!”二叔立马严肃拒绝。 我知道二叔这是担心我,这水下什么情况一切都是未知,并且连个安全绳都没有。 但拒绝归拒绝,腰上的伤却在告诉他,这事儿自己也不行…… 至于孙反帝,我看他浑身抖如糠筛,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眼神里都快没了光,也根本指望不上。 “叔,我水性好,问题不大!”我再次表情笃定的把手伸向了二叔。 二叔带着担心的眼神看着我犹豫了一下,但事关几人的小命,肯定要有个人下水找背包,最后也只能咬着牙点了点头,把手电筒递给了我,同时还特别的嘱咐我:“找不到就赶紧上来,咱们再想其他的办法,千万不要逞能!” 我“嗯”的一声点头应允,立即把氧气面罩扣在脸上,固定好潜水手电筒,转身开始下入水潭。 这潭水冰冷的刺入骨髓,往前走了大概两三米后就是一个陡坡,我调整呼吸,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心跳不要太快,顺着陡坡直接就一猛子扎下去,开始四肢并用的往水下钻。 好在是这潭水够清澈,手电筒的光柱在水下能穿透出去两三米,虽然光在水下照射的非常模糊,但也勉强能看个大概。 至于潜下去的水深,只能通过深度计来观察。 我们用的深度计是机械的,通过水压来计算水深,这种靠机械传动的深度计会比电子的响应速度稍微慢一点,另外在深度计上超过三十米的后面,还特别的标注了红线区,就像是汽车码表的危险时速警告。 眼看着深度计的指针慢慢逼近红线区的三十米,可下面还是看不到底儿。 到了这个深度我也明显的感觉到,胸腔被压迫的呼吸开始变得困难,头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缺氧有点微醺,就像是喝了半斤白酒的那种微醺感觉。 直到深度计的机械指针完全指向了红线区,我心里开始变得焦急起来,下面还是深不见底,那到底是继续往下潜,还是放弃上去? 背包对于我们实在是太重要了,要是放弃的话,上去也是等死! 一想到这儿,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硬着头皮继续往下潜! 其实二叔不想让我下来,真正怕的也就是我这个执拗的性格。 在又下潜了四五米的深度后,我开始明显感觉耳膜像是被锥子刺入般剧痛,和胸腔的压迫感给身体传来紧急预警,正当我考虑到底还要不要继续下去时,手电筒的光束突然在下面照射见了一具森白的骸骨! 那具骸骨表面覆盖着钙质沉积,几乎与旁边的石头融为了一体,头骨的眼窝里镶嵌着珍珠状的水垢,仿佛在水下直勾勾的凝视着我。 我瞬间被吓得头皮发紧,但同时也意识到这是到底儿了! 看水中骸骨的钙化情况,应该是死的有些年头了,要么是造墓者,要么就是比我们先来到这里的同行。 现在找背包要紧,我也就没在心里多想,又赶紧咬牙潜到潭底,双手扒着潭底的石头,朝着周围照去。 结果朝着旁边一扭头,光束照射的潭底,目光所及之处的潭底景象让我彻底被震撼的头皮发炸。 只见这潭底尽是森森白骨,如同一个水下万人坑!并且这些骸骨全部都已经钙化,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水垢,东倒西歪的脑袋与潭底的石头融为一体,仿佛全部都在凝视着我。 这潭底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骸骨? 我扛着水压和精神上的双重压力,四肢并用的一边往前游,一边往四周看。 森森白骨像是铺满了整个潭底,有些骸骨的腰间还挂着青铜腰带,或者手臂肩膀上挂着青铜护腕,在水下被浸泡的布满厚厚的青绿色铜锈和水垢,其中有些骸骨的青铜腰带上还挂着青铜腰牌…… 从这些来看,这些人不太像是造墓者,感觉更像是古代的盗墓贼,被全部团灭在了这里。 盗墓贼带腰牌,那十有八九就是古代组织规模较大的团队,也不排除是官盗! 第191章 再遇阴兵过路 在又往前游了几米远,我在骸骨堆里还发现了一些造型十分奇怪的铁铲工具,以及短柄铁爪,这就更加印证了我心里的猜测,葬身在潭底的这些人,确实是古代的一支盗墓队伍! 不过我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找背包,也就没去细看,只是顺手从骸骨的腰上扯掉了一块青铜腰牌揣进了口袋里,想着等上去再慢慢研究。 另外这支盗墓队伍连人带装备全部都沉入了这片潭底,也就更加坚定了我的猜测,我们的背包肯定也被水流冲到了这里。 只不过这个水潭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想要在一罐氧气的时间找到背包,这种全凭运气的事儿,我心里也是真的一点把握都没有。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耳膜仿佛已经被锥子刺穿,剧痛的同时还伴随着耳鸣,头脑微醺的感觉也越来越严重,甚至眼前的视线都开始有点变得模糊。 我本想再继续咬牙强撑,可更要命的是,潜水手电筒在水下照射的光柱也慢慢变暗了,像是电量弱了。 这对于我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的打击! 也就是我内心濒临绝望之时,突然感觉一个影子从光照的边缘擦过,但又不确定是不是头脑微醺,眼睛看花了,下意识猛地一扭头,赫然看到水下有人! 是一队模糊的身影,正从潭底最黑暗的深处列队走来,刚好就贴着我的身边不远处擦肩而过!他们的身上穿着统一制式的兵服,有的兵服上镶着青铜护膝护腕,腰间系着青铜腰带,腰带上还挂着青铜腰牌,手里或是拿着长戟佩刀,或是拿着长柄铲、短柄钩,队伍步伐整齐划一,却诡异的在水下没有激起半点水花。 这景象直接就把我给吓的瞳孔紧缩,剧烈的心跳堵在了嗓子眼儿,同时也想起了几个月前我们第一次来怀玉山,在瀑布下的谭边扎营的那天晚上,所有人都梦到了‘阴兵过路’,负责守夜的包无事还亲眼看见了。 现在又再一次的看到了‘阴兵过路’,极有可能和我们上次梦见的是同一支! 之前我们认为看到的‘阴兵过路’应该是干越王墓的殉葬者,现在来看更像是干越王墓的盗掘者! 最让我内心感到害怕和恐惧的是,‘阴兵过路’是仅存于鬼怪迷信说法,我怎么能在现实里看得到? 难不成这是我在濒临死亡之际,看到的阴间景象。 坊间确实有这个说法,看到‘阴兵过路’的人过不了几天就会死! 所以我在水下看着眼前阴兵过路的景象,仿佛就像是看到了死亡…… 再无意识的把灯光向上移,那些列队往前走的阴兵戴着黑色的头盔,头盔下的侧脸挂着干枯发黑的腐肉。 突然,几个阴兵骤然扭头看向我,那张腐烂的脸上带着咧开的嘴角,冲我露出诡谲的狞笑招了招手,仿佛是在让我跟着他们走,我紧缩着瞳孔,这一刻心脏几乎都要炸裂开。 这是要带我也加入他们,成为这支阴兵队伍的其中一员吗? 他们整齐划一的队伍这是要往哪里去? 我此时脑子微醺昏沉的已经快要丧失自主判断力,就像是喝了一斤白酒,思维变得很很冲动,直接就真的咬牙随着阴兵的队伍‘跟’了上去。 这个世界真的就有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离奇事情,这也是老话说的“盗墓是一个行走在阴阳两界的行当”! 这支阴兵队伍就像是带着目的性的在潭底一直往前走,我就跟在队伍的后面往前游。 在水下也没有任何方向感,大概游了几分钟后,阴兵队伍突然停了下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就只见列队的阴兵脸色骤然变得狰狞可怖,朝着前方怒目圆瞪,仿佛是如临大敌,张大嘴无声咆哮,同时高举着手中的长戟和长柄铲、短柄爪,径直的朝着前方潭底的黑暗里冲了过去。 我也赶紧用手电筒跟着照向黑暗,这转瞬之间阴兵不见了,仿佛之前看到的就是一场眼障幻觉。 手电筒在弱电的情况下,还是勉强在前面的黑暗里撕开一道口子,目光所及之处,我在前方的潭底朦朦胧胧的看到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体积很大,只能看到局部,感觉有些似曾相识。 稍微离近了再细的一看,这还真就是一副棺椁,是从悬空墓掉下来的那副干越王棺椁! 我心里感到非常意外,没想到一副棺盖居然制造出了这么强的暗流旋涡,居然把这副重达几吨重的棺椁都也冲到了这里。 难怪刚才那些阴兵突然像是如临大敌似的,表情狰狞的举着武器就冲了过来,这是奔着干越王的棺椁来的! 毕竟他们也就是为了这个死的,人死还带着执念,这一点都不奇怪! 整副棺椁非常大,没有了棺盖,侧着躺在潭底,很多地方都在水流的冲刷和撞击下明显开裂,没有完全解体,这就已经说明非常结实了。 我主要目的是找背包,氧气也即将耗尽,本不想再这副棺椁上多浪费时间,但又想着既然棺椁被冲到了这儿,说不定背包也会在这附近,就双手扒着棺椁绕了一圈儿,又用手电筒照了照棺内。 棺内是空的,什么都没有,应该是里面的内棺被水冲散了。 周围的潭底还散落着一些金石玉器,和鎏金青铜器之类的陪葬品,一些奇异珠宝甚至表面还有光泽,在手电筒的光束映照下,反射着特殊的光点。 这些都是我们重返干越王墓的最终目的,但此时出现在眼前,却勾不起我任何的兴趣,反而让我感觉这些陪葬品在对我们进行嘲笑,无言中跟我说着:“你不是再找我吗?我现在就静静的摆在你眼前,但你却没有命带出去……” 盗墓最大的悲哀也莫过于如此,东西找到了,但是人却没命出去! 可我也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主儿,赶紧围绕着四周寻找背包。 背包对于我们来说,可比这些陪葬品更值钱! 第192章 黄金权杖 老胡曾用我的八字给我算过卦,说我八字够硬,遇险总能逢凶化吉,关关难过关关过。 我一直以为老胡是胡侃,说的都是漂亮话,毕竟干盗墓这行的,最喜欢听的就是这个。 他们算命的也最喜欢投其所好。 不过在经过几次九死一生的逢凶化吉后,我感觉还真就像是这么回事儿。 所以这次,我索性就把老胡的这句话当成了信念,反正手电筒快没电了,上去也是一个死,干脆就要么找到背包,要么直接死在潭底! 在以棺椁为中心向外扩大搜寻范围,除了潭底散落的各种陪葬品之外,我又猛地看到了一个黑漆漆的人影,就平躺在潭底石头的夹缝中间。 我下意识的以为又是见到了阴兵,可又感觉那人影卡在石缝中间,四肢像是在随着水流浮摆,不像是虚影,像是真实存在的。 我壮着胆子慢慢靠近过去,把手电筒的光柱完全照在上面,不是阴兵,还真就是一具尸体,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具干尸,目测身高应该有两米半。 没错!真的就有那么大,就像是一个小巨人,身子朝下卡在潭底的石缝里,全身裹着金缕玉衣,看不见面容,但是能看到头上戴着一顶金冠! 头戴金冠,身穿金缕玉衣,那这人肯定是悬空墓的墓主人,干越王无疑了! 干越王的尸体出现在这儿,肯定是内棺在水流的冲刷撞击下,被撞烂了! 同时我还看到,卡在石缝中间的干越王尸体左手紧握着一柄金杖! 那柄金杖估摸着有半米长,顶端是一个兽首,杖身上镶嵌着很多贝壳和珠宝,在光束的照射下反射着诡谲的异光。 在古代,尤其是战汉乃至更早的时期,权杖代表的是权力的象征,就比如三星堆的考古,就有出土过金杖。 而此时我却没心思去细看那柄金杖,因为我还看到在干越王的另一只手上,还挂着背包! 那是我们的背包! 居然天下间真的就有这么离谱巧合的事情,我苦苦寻找的背包,居然就挂在干越王的手臂上! 看到背包的那一瞬间,我内心激动的已经无以言表,刚好这个时候氧气也几乎消耗到了极限。 我赶紧使出浑身力气扒着潭底的石头游过去,一把拽住背包的肩带,就要往上游。 结果我用力一扯,只感觉有一股力量在跟我拉着背包拔河! 我再细的一看,是干越王那像沙包大的拳头紧握着背包的另一条肩带,说来也是诡异离奇,无论我怎么用力,干越王攥着背包肩带的拳头紧的就像是上了锁一样,怎么都拉不开! 一具干尸的手怎么能攥的这么紧? 这离奇的一幕让我浑身直冒冷汗,越想越觉得恐怖,此时氧气也已经彻底耗尽,求生的本能迫使我几乎陷入癫狂,也不管他三七二十一,赶紧直接上手去掰干越王的手指头,再掰不开就用我刚才揣进口袋里的铜腰牌插进指缝里使劲儿的撬。 直到把那沙包大的拳头骨节撬断,背包的肩带才被我从手心里硬拉了出来,同时解开了耗尽的氧气罐,减轻自身的负重,拖着大背包就拼命的往上游。 好在是我的水性较好,一口气拖着背包成功浮出了水面,赶紧的大口喘息换气。 刚好这时潜水手电筒的电量已经耗尽到了极限,只剩下了一点点微弱的光丝,如同即将燃烧殆尽的烛火。 这几乎就是相当于卡着点儿出水的。 由于我下水的时间已经远超安全时间,二叔和孙反帝在岸上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可没有灯,也没办法下去寻找。 就在这种万分焦急之下,我突然浮出水面溅起哗啦啦的水声,以及手电筒一丝微弱的光骤然出现在黑暗中,让二叔和孙反帝立即扯着嗓子同声大喊道:“小守儿……姜守……” 我喘了几口气,纵使浑身疲惫不堪,还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冲着黑暗中二叔和孙反帝声音传来方向应了一声:“叔……老孙……我没事儿……” 本来我手里抓着背包还想再装个逼,可头晕气短,耳膜生疼,胸口发闷的实在是说不出来多余的话。 “小守儿,你在那儿别动……” 接着二叔那边又传来哗啦啦的下水声,随着水面上朝我荡漾来一层层的涟漪,二叔游了过来,强有力的手臂一把将我拖住,先是劈头盖脸的冲我一通训斥:“我嬲你娘啊!跟你说不要逞强,找不到就赶紧上来啊!你下去一个小时都不上来,是想死在下面吗?” 二叔训斥的语气格外的严肃和愤怒,我知道这是爱之深恨之切,只是嘿嘿一笑,喘着粗气说道:“叔,不是逞强,背包找到了……” 话还没说完,我就感觉鼻腔涌出一股热流,顺着人中往下流进嘴里。 二叔准备继续怒斥的嘴刚张开,一听我说背包找到了,又硬着喉咙把话给咽了回去,想要改口,又欲言又止。 其实二叔想改口说的是:“我这性子,真跟我爸是一模一样,有其父必有其子……” 虽然这次万幸找到了背包,但这性格却是一把双刃剑,并不是每次都会这么幸运。 等到二叔把我拖回到岸上后,手电筒也彻底完全断电。 二叔在黑暗中摸索着把背包的拉链打开,将背包里的东西全部都哗啦啦的倒在了地上,摸索着找到备用电池,尽量用手擦干电池的接触点。 手电筒重新换上电池后,明亮的光束撕开周围的黑暗,看着从背包里倒出来的一大堆东西,我总算是暂时的松了一口气。 背包里全部都是应急物资,一部分是压缩干粮,还有一部分应急药物,以及充足的备用电池。 这些备用电池最少可以保障我们两天内不会在这里摸黑。 “兄弟,连续潜水一个小时,你可是真的牛逼啊!从今天起咱们调换一下吧,我叫你哥,以后你喊我孙弟儿……” 孙反帝从地上拿了一包压缩饼干拆开递给我,看着我的眼神尽是敬佩,是那种发自肺腑的敬佩。 我继续喘息着摇了摇头,拒绝了孙反帝递来的压缩饼干,不是不饿,是胸腔闷的实在吃不下,脑袋晕的天旋地转,我得好好的休息平复一下。 二叔赶紧翻找出一瓶药,倒出两颗递给我,让我含在嘴里先别咽,又赶紧帮我大致的检查了一下身体。 这种药叫‘氨茶碱片’,可以缓解水压造成的支气管痉挛,含在嘴里味道特别苦,裹着口水咽下去又带着几分薄荷的清凉。 二叔大致的检查了一下我的身体,除了肺部有轻微的毛细血管破裂和耳膜轻微受损之外,缓一缓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这主要还是我年轻,身体素质也够硬。 另外二叔又问我水潭下面有多深。 我犹豫了一秒钟,故作轻松的告诉他,大概只有十五米左右。 三十五米的水深被我说成十五米,我不是怕二叔知道真正的水深再训斥我,而是还有别的想法。 那潭底的陪葬品…… 还有干越王手中的那根金杖…… 如果我如实说了潭水有三十多米深,二叔肯定不会同意我再下去! 第193章 肃陵尉 十五米的水深,这在准备充足,又有专业潜水设备的情况下,下潜难度确实不是很大。 不过二叔却看着我的眼神有些狐疑,冲我确认道:“你确定,水深真的只有十五米?” 我嘴里含着药片,对于二叔狐疑的眼神,表情非常笃定的点头应道:“真的只有十五米左右,我看水深表了!” 旁边的孙反帝这时也凑上来问我:“姜哥,那潭底除了背包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 孙反帝的这声‘姜哥’听得我特别别扭,尤其是看他一嘴的胡茬子,虽然没有我二叔年纪大,但长得却比二叔着急,瞪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脑门儿上的皱纹都能夹死苍蝇。 说到水下的其他东西,我一边喘息调整,一边前前后后把在潭底看到的景象,包括‘阴兵过路’,全都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又把从骸骨腰上扯下来的一块腰牌递给了二叔看。 按照二叔的说法,关于我看到的‘阴兵过路’的超自然现象,不排除是低氧环境下导致的幻觉,但这个解释十分牵强。 不过除此之外,也找不到其他更加科学的解释。 至于那块腰牌,二叔先是擦掉了表面的一层厚厚水垢,打着灯仔细研究一番,腰牌的正面刻着几个篆体的古字,后面是一个又像阴阳又像双鱼的浮雕图案。 “这该不会是摸金校尉的腰牌吧?”孙反帝探着脑袋,瞪大眼睛看着青铜腰牌低声呼道。 二叔摇了摇头说道:“上面写的是‘肃陵尉’!” “肃陵尉?”我和孙反帝只听说过摸金校尉,这个‘肃陵尉’还真就有点陌生,不过这里面有一个‘尉’字,听起来感觉也像是一个类似于摸金校尉的古代盗墓官职。 就连通古晓今的二叔也没听说过这个官职,不过根据这三个字的字面意思和风格,再结合史料,二叔猜测,这很有可能是新朝王莽时代设立的一个专门毁坏陵墓的官职。 据《汉书·王莽传》记载,新朝王莽登基称帝后,曾有一段时间专门毁坏西汉皇陵,以此来打击前朝威信! 刚好腰牌上的‘肃陵’二字,以现在的字面意思解读,那就是清理的意思。 不过这也都是二叔仅从字面意思上的猜测,至于是与不是,我们也没空把心思放在这上面进行考究。 潭底还有从棺椁里散落出来的大量陪葬品,以及干越王手中握的那柄黄金权杖! “叔,咱们不能落个两手空空啊,我再重新下去一趟!” 短暂的休息后,我感觉自己还能行,尽管目前还不确定能不能从这里活着出去,但先把陪葬品带身上再说。 毕竟我们这趟的主要目的就是奔着潭底的那些陪葬品来的。 如果出不去,天命难违也就算了。 要是能出去,那就算是大难必有后福,肯定不可能找到出口后,再重新拐回来打捞下面的那些陪葬品。 孙反帝也极力赞同先打捞陪葬品,再去找出口,反正重新下去一趟也浪费不了太长的时间,另外听我说潭水只有十五米深,他立马自告奋勇道:“姜哥,你先在上面休息,这次换我下去!” 一边说着话,孙反帝把压缩饼干塞进嘴里,使劲儿咀嚼着,伸直着脖子往下咽。 “你别哥前哥后的,听得我心里刺挠!”我瞥了孙反帝一眼,立马否决道:“下面虽然不是很深,但你不知道具体位置也是白瞎,我知道方向,所以这次还得我来!” 二叔又插了一嘴,看着我担心道:“不行,你跟我说具体位置,我下去! 无论是孙反帝或者二叔,谁下去都不行,十五米和三十五米的水深,这中间差了二十米呢。 倒也不是我非要逞强,只是我感觉目前身体状况不算很糟,重新下去一趟问题不会很大,至少要比二叔和孙反帝要好,他们俩刚才浅了三十米深,不到半个小时出水的时候都吐血了。 所以对于二叔的拒绝,我继续坚持道:“叔,我刚才下去都是凭感觉找方向的,跟你说也说不太清楚,而且就剩最后一瓶氧气了,可不能浪费了……” 二叔刚想再开口,就被我这句话给堵了回去。 我又顺势说道:“下面只有十几米深,我一点问题都没有,而且这次下去都不用找,直接奔着地方游过去就行了!” 二叔最终也没顶住我的坚持,只能点头默许,把氧气瓶递给了我。 这瓶氧气刚才已经被二叔用了一半,仅剩一半,也就是说我这次下去,只有最多半个小时的时间。 但不需要像第一次那样在潭底到处寻找,半个小时也绝对足够用了。 好在是我留个了心眼儿,跟二叔说下面只有十五米深,要是说有三十五米深,以我对二叔的性格了解,就算是陪葬品分文不要,也不可能让我再次冒险下去玩命。 又短暂的休息了十几分钟后,我把空背包卷起来绑在腰上,深吸了一口气扣上氧气面罩,再一次的下潜入潭底。 虽然我跟着二叔学了不少坏,但好的也学了,借助自己极强的方向感优势,我刚才也学着在心里记住了过去的路。 所以在潜入潭底后,我直接就奔着大脑记忆的路线,直朝着棺椁的位置,扒着潭底的石头游了过去,很快就看到了那副巨大的棺椁,以及棺椁周围,散落在潭底骸骨堆里的陪葬品。 由于半瓶氧气的时间有限,我自然也就没得挑,反正只要是古董都值钱,打开背包在潭底看到什么,见到什么统统都往包里塞。 因为这些陪葬品都是从棺椁里散落出来的,能随棺陪葬的基本上没有太大的物件,并且还都是墓主人生前最喜欢的,和象征权利的一些物件,精美程度和价值也就自然不言而喻了。 不到十几分钟的时间,我就在棺椁的周围捡了大半背包,其中有一些小型的青铜礼器,玉璜、玉璧和一些特殊的金器、金币、玛瑙首饰。 我也没有过于贪恋,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最后又把目光盯在了干越王头上戴的金冠,和手里拿的那根黄金权杖上! 第194章 代天巡狩 在水下隔着两米多远的距离,我看着干越王身裹金缕玉衣,头戴金冠,手握黄金权杖,尽管如今已经成了一具卡在石缝中间的干尸,却依旧有着道不尽的威严,给人一种来自于帝王的无形压迫感。 我不断的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就是一具死了几千年的干尸而已,就算他生前何等威风,身份地位何等的显赫,人死如灯灭,也再翻不起半点水花出来! 由此来壮胆,我目光死死的盯着那柄曾经象征权势,如今象征财富的黄金权杖,径直的游了过去,一把抓住权杖,如同旱地拔葱,试图将其从手中抢夺过来。 有了之前背包的经验,我也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这黄金权杖在干越王手中应该同样被攥的很紧。 可没想到的是,随着我向上猛地一拽,黄金权杖没能从干越王的手中拽出来,反倒是把整具尸体从石缝里给拽了出来,并且在水下猛地一个翻身,两米多高的巨大身体仿佛突然诈尸‘活’过来了一样,在水的浮力下,笔直的‘站’在了我的面前,刚好脸贴脸的‘看’着我! 干越王的脸上戴着一副玉覆面,本应该素白的玉覆面沁着斑驳的血沁,在灯光隔着潭水的照射下泛着诡异的暗红色,仿佛就像是被剥了脸皮的那种恐怖。 更骇人的是,那玉覆面挖的一双眼孔下,好像藏着一双正瞪大的眼珠子,眼神带着愤怒和杀气,直勾勾的凝视着我! 那一刹间,我被这眼神凝视的心跳骤然加速,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被凝固,氧气罩里的呼吸急促加重,有那么一秒钟,我甚至想要松手放弃黄金权杖,赶紧开溜。 但最终我内心对于金钱和财富的欲望还是战胜了恐惧,咬牙一脚踹在了干越王的胸口上,同时抓着黄金权杖的手往回拽。 虽然水下的阻力很大,但我在应激下的这一脚也是铆足了浑身的劲儿,一脚就把干越王的尸体从面前踹了出去,握着黄金权杖的手跟着感觉一轻。 我以为是干越王‘松手’了,可扭头朝着黄金权杖上一看,权杖上居然拖着一条如干枯树枝的手臂! 原来不是‘松手’了,而是一条胳膊被我给硬生生踹掉了! 上千年的干尸骨头钙化,关节疏松也倒是正常。 别说是黄金权杖上挂了一条断臂了,金钱的诱惑能使人疯狂,为了摸金不择手段,实在不行我能直接连尸体都给他拖上去! 原本我还想着连干越王头上戴的那顶金冠也顺道摘了,可看着干越王被我踹出去的身体一眨眼就随着水流消失在了黑暗里,也来不及再去拖延时间寻找,赶紧拿着黄金权杖,拖着背包奋力的游出水面。 在浮出水面后,手电筒也跟着在溶洞里穿透一道光柱,接着就立马听到孙反帝激动若狂的大喊:“出来了……出来了……” “小守儿……”二叔第一时间准备下水过来接我。 我拖着背包,拿着黄金权杖,感觉身上还有余力,就没让二叔过来,自己慢慢的游回到了岸边。 上岸后,孙反帝看我手里拿着根棍子,光线太暗也看不清具体是什么东西,但拖着的背包鼓鼓囊囊的看上去很有分量感,眼神瞬间就变得炙热,咽着口水迫不及待的问我:“都捞到什么好东西了,有没有值钱的?” 屁话! 但凡是放在棺椁里陪葬的,那肯定都是值钱的好东西,这还用问? 不过最值钱的不在背包里! 我先把背包放在地上,又从身上取下手电筒,直直的照在黄金权杖上,二叔和孙反帝的目光这才被手电筒的光照而吸引,从背包上挪开。 当在灯光的照射下,看到我手中的黄金权杖的那一刹,他们俩瞬间眼珠子瞪如铜铃,差点没从眼眶里瞪出来。 不过还没来得及仔细欣赏,目光下移又看到权杖上还挂着一条干尸手臂,又把孙反帝给吓得一激灵:“我操了个……” 别说是孙反帝了,就连二叔也猝不及防的被吓了一跳,那条握着权杖的干尸手臂,看上去确实会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叔,这手抓的太紧,实在是掰不开……”我碎碎的说了一句,把权杖递给了二叔。 二叔接过权杖,皱眉打量了一下,又弯腰从地上拿起一小瓶消毒酒精,朝着紧握的拳头上倒了下去,没过几秒钟,那拳头的手缝里就冒出了白沫,接着没多大用力,就轻松将其扯开。 我正心里诧异,二叔说这是握着权杖的手心里被涂抹了一种特殊的树脂胶,有着‘手握权势,永世不松’的寓意,这也比较符合古人事事如事生的观念,认为死后只要手握象征权势的权杖不松,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手里仍旧有权! 我听了二叔的这个解释,心里才稍微释然一些,刚才的背包应该也是因为这个。 “姜老板,那这东西值钱吗?” 孙反帝眼神炙热,迫不及待的问出我们最关心的问题。 这玩意儿在我们手里只能变现,可不能变权。 二叔从我手里拿过手电筒,又仔细的把黄金权杖研究看了个遍。 刚才我在水下也没细看,这黄金权杖品相完整,顶端是一个看似饕餮的兽首,怒目圆睁獠牙外露,看上去极其生动凶残,权杖的柄身镶嵌着各种精美的贝壳和绿松石,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幽光。 除此之外在下端还刻着几个篆字,翻译成白话的大概意思就是‘干越作杖,代天巡狩’。 代天巡狩也可以理解成天子出行。 不过在历史上,可没有干越王这号天子。 二叔看完这些忍俊不禁的冷哼一声:“难怪这座墓藏得这么深,这是生前没有天子的命,想着死后来过一把天子的瘾!” 我秒懂二叔话里的意思,看来这又是一座僭越葬制等级的古墓。 这么说的话,我心里又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既然这是一座僭越等级的墓葬,那潭底的‘肃陵尉’有没有可能是为此而来毁坏墓冢的? 结果被人家给在这里反杀了? 第195章 没有尽头的溶洞 至于‘肃陵尉’到底是新朝王莽为了震慑西汉前朝,特设立的毁陵组织,还是当朝为了惩治僭越葬制而设立的特殊机构,这个就无从考究了。 至于这柄黄金权杖的价值,二叔只是说了八个字“国宝中的无价之宝”! 这八个字从二叔的口中说出,虽然声音并不大,但却振聋发聩。 这也就自然让我们的求生信念更加强烈,一定要活着把这东西给带出去。 我们要把它变现,而不是变成‘权’…… 短暂的休息后,我们把地上的补给物资重新装回背包,从潭底打捞的陪葬品已经装了大半背包,剩余装不下的就直接带在身上,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背包有六七十斤重。 整理好这些后,孙反帝负责背着包,二叔一手拿着黄金权杖,另一手拿着手电筒照向前方的溶洞,开始负责在前面带路。 这条溶洞并不是很宽,头顶悬吊着嶙峋的钟乳石犹如利齿,脚下全是碎石,稍微一发出声响,瞬间就在幽闭的溶洞里反复的回响。 随着越往前走,溶洞就越缩越窄,孙反帝走在中间背着沉重的背包,背包不时的刮蹭着旁边的岩壁,发出叮叮当当的青铜器相互碰撞声。 这种情况下我们也顾不上心疼背包里青铜器的损耗了,想的是这溶洞越来越窄,前面会不会直接收拢成死路了? 不过再想着杨老大他们也曾出现在这里,暂时还没看到任何的尸体,也没闻到尸臭味,这就代表着杨老大他们没有死在附近,前面应该还有很长的路。 事实上,这条溶洞也确实很长,长到我们连续走了大概十个小时,脚底甚至都磨出了血泡,灯光照射的前方依旧是看不到尽头。 实在是累到精疲力尽,我们就停下来稍作休息,为了尽可能的节省手电筒的电量,休息的时候就把手电筒暂时关掉。 我们带的压缩饼干也不多,同样也要尽可能节省着吃。 然而让我们没想到的是,这十个小时,才仅仅只是噩梦的刚开始而已…… 这条不知道延伸到哪里的溶洞仿佛没有尽头,前面乱石嶙峋的路也越来越难走,再加上紧靠一把手电筒,视线昏暗,每挪动一步都需要谨慎小心,这对于体力和精神的消耗非常大。 当走到实在是精疲力尽,困得头昏脑涨,想躺下去睡一觉也找不到平坦的地方,再加上溶洞又有潮湿阴冷的刺骨,一闭上眼,耳边就萦绕着空悠悠的水滴回声,即便是在极度困倦的情况下也睡不着,只能咬牙强撑着继续往前走。 随着体力和精神力的极度疲惫,沉重的背包自然也就成了一个负担,我们也不得不开始把背包里的陪葬品一件件的扔掉,以此来减轻背包的负重。 每扔一件,我们心里就感觉空缺一块,仿佛在一点点的剜掉自己的魂魄,在向墓主人低头妥协。 直到把背包里的陪葬品扔掉了大半,只留下了一小半特别精美的鎏金青铜器和几件玉器。 就这么我们又不知道坚持走了多久,直到分食了最后的半块压缩饼干,饥饿感就像是一把钝刀,死亡的恐惧感也越来越强烈,但只要前面没有看到死路,就代表着还有希望! 都说人的意志力足够强大,就能坚不可摧,这句话绝对是吃饱后说出来的。 我自认为意志力已经够强了,可是走了几天几夜不睡觉,极度困倦,以及身体的疲惫、饥饿、寒冷,和看不到希望的绝望……即使意志力再怎么强,也都能被慢慢的击垮。 噗通! 走在中间的孙反帝突然双腿一软,栽倒在了地上,极度疲惫的甚至连痛呼声都喊不出来了。 “不行……不行了……姜老板,你们走吧……我不走了……”孙反帝疲惫的喘息着,已经绝望到放弃了。 “嬲你娘的!给老子坚持住,只要没看到死路,就还有出去的希望!” 二叔朝着孙反帝暴怒的骂了一句,他作为我们团队的精神领袖,自然是不能轻易放弃。 孙反帝继续摇着头,精神崩溃到情绪开始失控的激动道:“咱们都走了这么久了,根本就没有出去的路,这根本就没有尽头……没有尽头啊……” 我这时坐在旁边,心里同样也萌生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想法,看着二叔说道:“叔,这没有尽头的溶洞会不会专门就是为我们设计的?既不让我们看到绝望,也不让我们看到希望?” 我越这么想,感觉这个可能性就越大。 如果这条溶洞很短,被困在这里的盗墓贼看不到任何的求生希望,扛不住精神压力,可能直接就给自己来个痛快的,当场自裁了。 但如果溶洞很长,故意给被困者制造出求生的希望,被困者就会带着求生的信念一直坚持往前走,求生欲越强,煎熬的过程就越长! 这就很符合古代的一些酷刑理念,不让其痛快的一刀死,而是慢慢的折磨致死…… “我日他祖宗的,真歹毒……真歹毒啊!” 孙反帝没有任何犹豫的就认同了我这个猜想,就更加绝望的咬牙怒骂。 我同样这般一想,心里也直有了放弃的念头。 也就在我心里这么想着,二叔突然猛地甩手在我后脑勺上扇了一巴掌,耳边传来二叔的爆喝的怒骂:“我嬲你娘的,你在这儿瞎想什么呢,你感觉你很聪明吗?这里没有任何人工开凿的痕迹,就是一个自然的山体溶洞!” “只要是山体溶洞,就绝对必有通向外面的出口,而且老杨大和老胡他们的尸体也没看见,肯定还在前面……走!继续往前走!” 二叔这一巴掌扇醒了我,我也知道刚才的猜测会严重的影响到大家的求生信念。 至于二叔说的“只要是山体溶洞,就绝对有通向外面的出口”这是为了重新唤醒我们信心的。 二叔的这声暴喝也确实又重振了一下我们的求生信念。 至于还能往下坚持多久,我们心里也一点底没有…… 第196章 生态闭环 “只要看不到尽头,就还有希望!” 二叔的这句话也成了我和孙反帝唯一继续坚持下去的信仰,拖着极其疲惫的身体,如行尸走肉般的往前走。 可信仰也是会坍塌的。 四周的黑暗像粘稠的沥青,溶洞里的寒气裹着每一寸皮肤刺进骨髓,我的双腿如灌了铅一般的沉重,脚底磨破的血泡流着脓水,每往前走一步,硌脚的石头就像是踩在刀尖上,疼痛从脚底蔓延全身。 孙反帝的情况也越来越糟,他的步伐越来越踉跄,眼神也开始涣散的没了光,神经质的嘴里絮絮叨叨念着:“饿……烧鸡……烤鸭……烤鸭……” 我也是饿的胃里绞痛,听着孙反帝的念叨,饥饿感就更强烈,忍不住情绪失控的直发火:“妈的,别念叨了!” “再坚持一下……” 二叔走在最前面,声音沙哑的几乎听不清,但背影依旧挺直,我知道他也在硬撑,作为团队的精神领袖,他也深知自己绝不能轻易倒下,要是他倒下了,整个团队就彻底完了。 也就是二叔的话还说完,手电筒的光束突然明显变弱,四周粘稠的黑暗迅速就逼到了眼前! 二叔猛地原地一怔,拿着手电筒有些微颤。 “咋?没……没电池了?” 孙反帝看二叔止步愣住,下意识声音发颤的问道。 看二叔没应声,孙反帝直接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在绝望中变得释然,咯咯的颠笑起来:“无所谓了……无所谓了……反正也是出不去了……那就这么算了吧……” 我同样也一屁股的瘫坐在了地上,背靠着溶洞的石壁,粗重的喘息声像是拉风箱,尽管心有不甘,精神和体力尚未被彻底榨干,可一旦没了光,那就代表彻底没希望了。 气氛突然变得死寂,我的大脑里恍惚间仿佛出现了幻觉,在手电筒所剩的一丝昏黄余光映照下,直感觉前方的深不见底的溶洞就像是巨兽蠕动的肠道,在将我们慢慢的消化。 从钟乳石上滴落的水珠砸在岩石上发出的回响声,仿佛是墓主人在耳边的诡谲的冷笑。 偶尔,我还恍恍惚惚的看到前面有光,一颗颗幽绿色的光点在黑暗中忽明忽暗的漂浮、跳动。 “那……是鬼火吗?”孙反帝伸手指着前方的黑暗,有气无力的轻声呢喃。 我以为在黑暗中看到的光也是幻觉,孙反帝的呢喃声又把我给拉回了现实,目光死死的盯着黑暗中忽明忽暗的幽绿色光点,心里正诧异,溶洞里气温这么低,怎么可能会有鬼火?二叔突然在旁边就像是被打了一针鸡血似的一声大呼,沙哑的呼声带着激动和兴奋:“不……不是鬼火,是孢子!” “包子?”孙反帝涣散的眼神跟着一亮,神经质的痴笑道:“牛肉馅儿的,还是猪肉馅儿的?” “三鲜馅儿的!”我看手电筒的余光映照在二叔同样痴笑的脸上,以为二叔也神经质的开始胡言乱语了,接着又看二叔一把将孙反帝拽了起来,激动的喊道:“那是孢子粉,菌类传播的种子!前面肯定有菌类植物!只要能找到吃的,咱们就还有希望!” “走!赶快继续往前走!” 有些孢子粉含有荧光素酶,在黑暗中与氧气产生反应确实会发出冷光。 我们饿的胃里绞痛,一听二叔说前面可能有吃的,立马就又踉跄的重新站了起来。 此时手电筒也彻底熄灭,黑暗中幽绿色的冷光就成了我们新的指引,遵循着冷光跌跌撞撞的扶着溶洞石壁往前走,还不停的蠕动着生疼的嗓子,满脑子想的都是蘑菇、木耳……。 虽然眼前一片漆黑,除了孢子粉散发的冷光什么都看不到,但我们扶着溶洞的石壁能清晰的感觉到,溶洞在朝着两边收窄,并且还越来越窄,最后窄到好像只剩下了一条岩缝,我们只能收腹侧着身子往岩缝的深处里挤。 越往前,黑暗中漂浮的孢子粉就越多,一片片的就像是成群的萤火虫在飞舞,这也让我们更加坚信,前面一定有大量的菌类植物,否则不可能会散播出这么多的孢子粉。 也就在我心里这么想着,走在前面的孙反帝突然扯着嗓子激动的一声大喊:“光!是光……前面有光!” 我一听前面有光,还以为是重见天日的那个‘光’。 等前面的孙反帝和二叔从狭窄的岩缝挤出去,岩缝的尽头豁然开阔。 我也跟着挤过岩缝,眼前的景象瞬间撞进瞳孔,整个人都被惊得呆愣住了,恍惚间仿佛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从惊愕中反应过来,眼前是一个非常开阔的溶洞,溶洞里密密麻麻的长满了菌菇,大如碗口的伞盖下透出幽绿色的荧光,有的攀附在岩壁和穹顶上,孢子粉如暴雪般从菌菇伞褶间喷涌出来,在黑暗中仿佛形成了一条流动的银河! 更让我震撼到几乎窒息的是,喷涌的孢子粉中还有无数的萤火虫腾空飞舞,它们的尾光要明显比孢子粉的荧光明亮许多,在黑暗的溶洞里编织出一张忽明忽暗的光网。 至于这暗无天日的地下溶洞怎么会生长出这么多的菌菇,和这么多的萤火虫,应该是萤火虫以真菌孢子为食,而真菌依赖虫尸繁殖,由此就在这里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共生系统,也算是一个生态闭环。 “蘑菇……蘑菇……” 孙反帝喉咙中滚出一声呜咽,看着黑暗中硕大的蘑菇泛着冷光,饥饿的犹如豺狼般踉跄着就要扑上去,但却被二叔眼疾手快的从后面一把抓住衣领:“先别碰,看看有没有毒再说!” 二叔掏出手电筒,拧开后盖取下电池放在嘴里反复的咬了几下,又重新装了回去,手电筒就像是回光返照似的,再次亮出微弱的光,照在了地上生长的硕大蘑菇上面。 光照下,那如碗口大的菌伞上长着黑紫色的肉瘤,菌褶间还挂着蛛网般的粘丝。 虽然我不认识这是什么菇,但我听说过,蘑菇长得越怪,毒性就越强…… 而二叔看了之后,像是认出了这是什么蘑菇,直接咬牙发出一声瘆人的咯咯冷笑,连说了三个字:“狠!狠!狠!” 第197章 活死人菇 “很什么?姜老板,你别结巴啊!”孙反帝蹲在旁边不停的滚咽着喉咙急道。 这个傻货,二叔明明是重复了三个‘狠’字,他都能听成是结巴! 二叔咬牙冷笑道:“这是冥菇,也叫活死人菇……” 说着话,二叔伸手掰了一块菌肉,暗红色的液汁从菌肉里渗出来,我不确定是不是饿出了幻觉,竟隐约闻到了一股肉香味,看着就像是勾了芡的红烧肉皮,不自觉的张着嘴,涎水顺着嘴角直流。 可听二叔说这叫‘活死人菇’,恐怖的名字让我不敢伸手,诱人的肉香味又勾引着我心跳加速,直有种即便是剧毒也要吃了做个饱死鬼的冲动。 二叔接着说道:“《五杂俎》里有记载,冥菇汁多,味如烤肉,无毒,古代的大荒之年饥民为了果脯,一日三餐全部都以冥菇为食,虽然无毒,但是吃了排泄不出来,消化残渣全部都堆积在肠子里,直到把人的内脏撑破为止,这个过程最多可持续几个月之久,相当于是一种慢性毒药,所以也叫活死人菇!” 当听完这些,我也跟着心头一颤,反应过来刚才二叔连说了三个‘狠’是什么意思。 这里长着这么多的活死人菇不是巧合,是墓主人专为我们准备的! 死不是痛苦,反而是解脱!真正的痛苦是长时间的折磨! 所以墓主人在这里种的并不是毒蘑菇,而是慢性致死的活死人菇。 “我日他娘的,不管了……先吃了再说!” 孙反帝一听没毒,只是吃了不消化而已,立马就伸手掰了一块往嘴里塞。 二叔并没有去制止他,并且还把刚才掰的一块放进了嘴里,嘎叽嘎叽的咀嚼着往肚子里咽。 在极度的饥饿之下,不消化的副作用显然已经算不上什么了,我也硬着头皮掰着菌肉狼吞虎咽的往嘴里送,像是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没嚼几下就往肚子里咽。 这活死人菇不仅闻着有一股肉香味儿,吃起来软糯的口感居然也跟红烧肉也有着八分相似,一口下去软糯多汁,肉香味疯狂的刺激着味蕾和食欲。 虽然明知道这东西吃了拉不出来,但还是被饥饿驱使着疯狂往嘴里送。 最后还是二叔自控能力强一些,适可而止的拉住了我和孙反帝:“行了,稍微吃点垫垫肚子就行了,不能一次吃太多!” 嗝…… 孙反帝停下来打了个嗝,虽然滚咽着喉咙还在意犹未尽的回味,但还是强忍着克制了一下。 我也停下了手,同样忍不住打了个嗝,虽说没有吃尽兴,但这活死人菇确实顶饿,没了饥饿感后,整个人就像是瞬间恢复了大半条血,精神也跟着振奋了不少。 不过二叔说这活死人菇的水分含量大,这只是‘假饱’,在胃里被消化之后很快还会有饥饿感,会迫使继续吃,消化的残渣堵在肠道里又拉不出来,就这么以此往复的恶性循环,直到肠道被撑破,即便是肠道撑破,不会立即死,还会忍不住往嘴里塞,这才是最可怕恐怖的! 所以不想最后度疲惫撑破惨死在这里,就要尽快想办法找到出口! 手电筒被彻底的榨干了最后的余电,我们现在只能通过如暴雪般喷涌的孢子粉,和萤火虫群在黑暗中汇聚的光流,隐约看出这是一个完全封闭的溶洞,空间很大,没有继续向别处延伸的洞口,就像是溶洞到这里就彻底断了。 不过视线实在太暗,只能勉强看出溶洞的大致轮廓,所以这也并非绝对。 我们的视线全靠萤火虫群的尾光映照,也只能是虫群飞到哪儿,我们就跟着往哪儿看。 当虫群如光流贴着溶洞石壁掠过,尾光照亮一片岩壁的瞬间,我惊愕的看到岩壁上有明显人工开凿的痕迹,像是在溶洞岩壁上开凿的石雕,体积很大,只是隐约看到了下半身局部。 随着虫群往上飞,岩壁上影影绰绰的被映照出一张脸,虽然只是忽明忽暗的一闪而过,但画面却深刻的停留在了我的脑海里,不是石雕的脸,而是一张活的人脸!脸色蜡黄,瘦的就只剩下了一张脸皮,凹陷的眼窝里,两颗浑浊的眼球诡谲的转动着…… “鬼……鬼……有鬼!” 旁边的孙反帝好像也看到了那张诡谲的脸,瞬间被吓得一声嗷叫。 “什么鬼!别特么大惊小怪的,哪儿有鬼!” 二叔立马一声厉喝,朝着孙反帝手指的地方看去,但虫群从已经飞走了,那个地方再次被粘稠的黑暗遮盖。 “难道我看错了……”孙反帝用力的揉了揉眼睛,有点不自信的嘀咕道。 “嬲你娘的,前面应该是个石雕……” 二叔又碎碎的骂了一句。 我这时也从惊愕中反应过来,打断了二叔的话说道:“叔……我……我也看到了,不是鬼!是一张人脸……活的人!” 活人? 一个人可能是看花眼了,但两个人看错的概率可就不是一加一等于二了。 二叔顿时眼珠子一瞪,猛地扭头看向我。 我跟二叔对视着,极其笃定的再次点了点头。 如果真的有人,那肯定就是杨老大和老胡他们了。 这里看上去已经走到了溶洞的尽头,没有发现杨老大和老胡他们的尸体,也没有闻到有尸臭味。 那我和孙反帝刚才看到的,极有可能就是杨老大和老胡他们。 他们还活着! 再细的一想,以这里的活死人菇为食果脯,能让人维持几个月不死,杨老大和老胡他们还活着,也不是完全没可能的。 想到这儿,二叔立即扯着嗓子朝着黑暗中喊了一声:“杨老大……老胡……” “杨老大……杨老大……杨老大……” “老胡……老胡……老胡……” 封闭的溶洞里立刻回荡起一声声的回音,就像是单曲循环的复读机。 然而二叔的声音喊出去,却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孙反帝也跟着喊了一声:“杨老大,是我们啊,老孙啊……” 黑暗里仍旧只传来阵阵回音,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这不禁让我们心里十分诧异,如果这里真的有活人,杨老大和老胡他们活着的话,应该会有回应才对啊? 第198章 老胡的唐装 回音落下,黑暗的溶洞里再次归于死寂,二叔没有继续喊下去,又扭头问我:“小守儿,你确定刚才真的看见活人了?” 我重新回忆着定格在脑海的画面,坚定刚才真的没看错,重重的点着头道:“真的看见了,一张脸瘦哩很……眼珠子还在动,眼神怪哩很……” 旁边的孙反帝一听我说眼神很怪,顿时就声音有些发飘的战战兢兢道:“会不会是……中邪了?” “还是这蘑菇吃的太多,中毒了?”我也跟着开始猜想起来。 “我还听过真菌寄生……”孙反帝又接着脑洞大开的补了一句。 我们在心里各种猜测,越是这种空想,就越觉得这里的气氛诡异,觉得黑暗中潜藏着未知的危险,就像是一把钝刀悬在了头上。 二叔没说话,紧皱着眉头,目光死死的跟随着忽明忽暗的萤火虫群,想等着萤火虫群重新照到那片岩壁上,再亲眼确认一下。 可萤火虫的光照范围有限,并且不可控,说不定等虫群什么时候再飞过来,人可能都已经不在原处了。 正当我心里这么想着,那飞舞的虫群就像是知道我们所想似的,突然诡异的打了一个旋,又掉头重新贴着岩壁掠了回来。 忽明忽暗的尾光一闪而过的照在岩壁上,我们瞪大眼睛紧跟着虫群掠过的岩壁,生怕在错过什么细节。 可这次我们并没有再看到那张活人脸,而是看清了岩壁上的那尊石雕!是个身形魁梧的男人雕像,半身嵌入岩壁,宛如一尊古神,头戴高冠,立体的五官透着威严凌厉,眉弓深陷,一双朝下俯视的睥睨眼神随着虫群的掠过忽而陷入阴影,仿佛是眨动了一下! 更诡异的是,随着虫群以石雕为中心来回的飞舞盘旋,忽明忽暗的尾光照在石雕身上,那石雕也在不停的冲我们‘变脸’,时而嘴角下垂,表情凌厉的怒目而视;时而嘴角上扬,似笑非笑的诡谲阴森;有时甚至还皱褶起眉心,额头上暴怒着青筋,嘴唇微张,仿佛要冲我们开口说话。 这直把我给看的浑身汗毛倒竖,后脖颈毛冒着凉气,双腿直发软。 “活……活的……” 孙反帝站在我旁边吓得浑身抖如筛糠,声音直发颤。 有那么一瞬间,我也以为那岩壁上的石雕就是‘活’的,在朝着我们怒视! 二叔却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诡异,怒骂道:“活个屁!是光线投射,阴影变换造成的视觉差!” “嬲他娘的,这里的花样可真多,虫群受到了孢子粉的荧光吸引,一直在有序的围绕着石雕循环飞舞!” 二叔这话点醒了我,再仔细一看虫群的飞舞轨迹,还真就是非常有规律的来回循环,我心里这才稍微的安稳了一下。 至于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有意的故弄玄虚,我们也不太确定。 至于那张活人脸,已经不在原处了。 咕噜噜…… 我们正在瞪大眼睛继续找着,饥饿感再次袭来,这中间仅仅只是才过了十几分钟而已,还真就像是二叔说的,活死人菇一点营养都没有,消化的特别快,只能短暂的消除饥饿感。 与其说是消化的特别快,更像是在胃里没有消化,只是短暂的停留一下,就到了肠道里。 当再次感到饥饿感后,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活死人菇的美味,同时还感觉肚子有点胀。 孙反帝刚才比我吃得多,他的腹胀感好像比我更强烈,直接就把裤子一脱,蹲在地上想要拉出来。 黑暗里我看的也不是特别清楚,就只听孙反帝蹲在地上“吭……吭……嗯嗯”的咬牙使着劲儿。 “咋样?”过了一会儿,我问孙反帝情况。 “日他娘的,有感觉,但就是拉不出来,堵得慌……比便秘还难受!”孙反帝咬牙骂着,同时伸手在旁边掰了一块菌肉往嘴里送,大口咀嚼着往肚子里咽。 这真的是鞭子沾碘伏,边打边消毒,明知道吃了拉不出来,全都堆积在肠道里,可还是忍不住饥饿,顶不住活死人菇的美味诱惑。 “嬲你娘的,克制点,尽量少吃!越放纵吃得越多,就越难受死的越快!” 二叔抓着孙反帝的衣领将其给拽了起来,又看着石雕的方向咬牙道:“看不见就直接过去!” 刚才的那张活人脸没有再出现,我们就这么原地杵着也不是事儿,就只能过去离近了看了。 二叔手里紧握着黄金权杖,因为不确定这溶洞里除了活死人菇和萤火虫之外,会不会还藏着其他具有威胁的生物,所以每走一步都格外的小心,万一突然遇到危险,沉甸甸的黄金权杖还能当做武器防身。 石雕的方向距离我们并不是很远,如暴雪般喷涌的孢子粉泛着幽绿色的冷光稀释了黑暗的浓稠,也并不是完全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至少我们三个人之间能互相看到。 随着慢慢往石雕的方向靠近,前面突然听到隐约传来阵阵‘咚……咚……’的声响。 这里的任何动静都能拨动起我们的神经,二叔走在前面闻声立马就停了下来,我和孙反帝也急忙刹住了脚步,下意识的竖起耳朵。 从前面传来的声音并不大,听着有点像是什么东西在带着节奏的撞击着地面,看不到声音的来源,就显得在黑暗里非常诡异。 “姜老板,你听到……” 孙反帝压低着声音正想去问,话还没说完,这时头顶的虫群突然猛地向下一个俯冲飞舞,密密麻麻的萤火虫犹如一张铺开的巨大的光网撒下来,随着尾光照在地面上的那一刹,我们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是五六个人的漆黑背影!正面伏着身子跪在地上,面朝着石雕不停的磕头,动作如机械般生硬,就像是虔诚的信徒,隐隐约约好像还听到他们在嘴里嘟囔着什么,细微的声音如若蚊蝇,听得也并不是很清楚。 虽然虫群只是瞬间掠过,但我看清了,那六个跪在地上面朝石雕磕头的人影,其中五个身上穿的都是老鼠衣,还有一个穿的是寿衣。 啊……不对! 我又瞬间反应过来,不是寿衣,是唐装! 是老胡平时最喜欢穿的唐装! 第199章 妄想 “老胡!” 孙反帝也一眼就根据唐装认出,跪拜的人群中有一个是老胡,立马就大声喊了一句。 但这声音喊出去,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前方的黑暗里依旧是不停的传来‘嘭……嘭……’的磕头声,仿佛那些人跟我们并不是在同一个世界。 这般的诡异和离奇,让我心里下意识的想到刚才孙反帝说的“中邪了!” 因为我们之前在悬空墓见识过七情蛊的厉害,所以再次‘中邪’也并不是不可能。 只不过要真的是这样的话,我多学了一门外语,就没有童子尿可解了。 “姜老板……这……该不会又是中了什么蛊毒了吧?” 孙反帝也和我想到了一块儿去了,关于这个,他是最有经验的。 二叔摇了摇头,不是否定,而是他一时间也拿不准。 但既然人还活着,肯定不能不救。 就算是不救其他的人,也要想办法救一下老胡。 “嬲他娘的!过去!”二叔咬了咬后槽牙,手里紧握着黄金权杖,做着随时以防万一的架势。 当我们完全靠近过去后,借着孢子粉幽绿色的荧光,在黑暗里看到了他们六个人匍匐跪地的背影。 他们这时好像也察觉到了我们的存在,猛地齐刷刷向后扭头。 六张脸同时扭过来,泛着幽光的孢子粉粘在他们干瘪的脸皮上,所有人全部都瘦的脱相,活脱脱就像是一具具骷髅裹着一张脸皮,头发打结,胡子拉碴,额头上肿着大包,有的嘴里还嚼着活死人菇,暗红色的汁液像是鲜血顺着嘴角直流。 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突然的扭头,那一刹间,我猝不及防差点被吓得心脏骤停。 二叔同样也被吓得不轻,条件反射的举起了手中的黄金权杖。 然而他们深凹的眼眶里嵌着的一双眼球,眼神空洞黯淡,就像是一具具活死人,只是盯了我们一眼,就又齐刷刷的把头扭回去,继续朝着岩壁上的石雕机械般的‘咚咚’磕头。 看他们没有侵略性,我们这才稍微的松了口气。 可这到底是中了哪门子的邪? 孙反帝牙齿打颤,低声冲我说道:“姜守,管他中了哪门子的邪,先灌点童子尿试试!” “还有个屁的童子尿,他现在尿的比你都骚!”二叔立马在旁边阴阳怪气了一句,把我说的脸都有点发烫。 但我也在心里蛐蛐啊,总不能你们享受,就让我一直守身如玉,在队里当吉祥物吧? 二叔顿了顿,实在是看不出他们这是中了哪门子的邪,只能硬着头上去,一把拽着老胡的胳膊,大声冲着老胡喊道:“老胡……是我们啊!姜支锅……还记得姜支锅吗?” 说着话,二叔还在老胡的脸上‘啪啪’用力拍了两巴掌,试图把老胡叫醒。 结果这么一拽,巴掌一甩,老胡的身体软的就像是柳条,跪着的身子猛地往后一仰倒在了地上。 恰在这时虫群从头顶掠过,光照在了老胡的身上,我惊愕的看到老胡已经瘦的形如枯槁,唯独肚子高高隆起,鼓胀的像是怀胎十月,畸形的身体触目惊心,看的我头皮直发麻。 不仅仅是老胡,旁边还有人看上去更惨,已经跪在地上没了动静,膨胀的肚子已经把衣服都给撑破,肚皮薄的成了半透明状的软膜,甚至都能透过肚皮看到里面的一些排不出去的活死人菇絮状纤维,更可怕的是他还在不停的往嘴里塞活死人菇…… “姜支锅……姜支锅……姜支锅?” 老胡艰难的从地上翻身,又继续朝着石雕跪了下去,嘴里在反复呢喃着,听上去好像是在脑子里回忆。 二叔听老胡接了话,又赶紧帮他继续回忆道:“对,我是姜支锅,长沙南派土夫子姜支锅,咱们一起下过悬空墓……” 孙反帝也跟着说道:“还有我啊,孙反帝!你还给我算过卦,说我的名字顺则有帝王之乐,逆则有牢狱之灾啊!我当时还骂你来着……” 我本想也插上一嘴,结果张口话还没说出来,老胡好像还真就想起了什么,突然猛地扭头看向我们,空洞的瞳孔微微一缩,声音发颤的说道:“姜支锅……孙反帝……还有姜守?” “你们来了……你们怎么来了?” 老胡居然认出了我们,看他眼神浑浊,不太像是中邪,更像是精神衰弱。 如果只是单纯的在这里被困得太久,导致神经衰弱问题倒也不是很大。 结果还没等我们再说话,老胡突然一把抓住了二叔,神神叨叨的说道:“姜支锅,赶快……赶快跪下磕头,我们错了!我们错了!我们不该来打扰王的长眠……我们是罪人……我们是罪人……” “只要跪下来磕头请求王的宽恕,王就能让我们出去了……磕头!赶快磕头……赶快给王磕头……” 说着话,老胡又跪在地上,昂头一脸忏悔的仰视着面前岩壁上的石雕,这看上去又像是中邪了。 我们一时也拿不准老胡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下意识的遵循着老胡的目光昂头看向正前方岩壁上的石雕。 然而这抬头一看,我们从仰视的角度看着岩壁上的那尊石雕,竟然比先前看到的更加骇人! 石雕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们,嘴角微微下垂,面容更加的威严冷峻,尤其是它向下俯视的眼睛,随着忽明忽暗的虫群的映照,眼珠子就像是在缓缓转动,眼神中带着道不尽的威严如实质般压在我们身上,要不是我知道这都是光影变幻的视觉错差,可能真的会被吓得腿软,当场跪下去。 同时我也彻底反应过来,老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不是什么中邪! 是妄想症! 人被困在不见天日的黑暗里,时间久了会导致严重的神经衰弱,恐惧的心理还会导致认知衰退,我们在石雕上看到的视觉错差,在老胡的眼里就真的变成了‘活’的。 长时间的神经衰弱和认知衰退,就会产生各种妄想…… 第200章 磕头认错就能出去了 “跪下……赶快跪下……再不跪下王就要生气了……” 老胡在神神叨叨的反复重复着,机械式的匍匐在地上‘咚咚’的磕头,其他的人同样是一边磕着头,一边嘴里细如蚊蝇的念叨着同样的话。 这种妄想看上去跟‘中邪’基本上没有任何区别。 另外老胡他们这种下跪认错的行为,跟我们之前在悬空墓遇到五大一小六副荆棺,墓主人想让我们请罪陪葬的用意很像。 这看似是对盗墓贼的惩罚和羞辱,但更像是权力的展示。 墓主人干越王生前极其迷恋权势,这点在他死后还要打造一柄黄金权杖握在手里,就能体现的出来。 要不是他死后打造一柄黄金权杖握在手里,可能也不会引来‘肃陵尉’,但是‘肃陵尉’能力有限,全都成来这里陪葬的了。 所以综合上述,老胡他们的这种跪拜认错的行为,就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引导! 好在这里都是混合着虫尸的松软腐土,要是坚硬的岩石,这么磕下去,恐怕早就把脑花儿给磕出来了。 趁着虫群的光照,我还隐约看到另外几个穿老鼠衣的人腰上挂的有腰牌,看来他们也是青蚨会的人。 但是人群里却少了一个人,杨老大! 这让我想起,刚才第一次在岩壁上看到的那张活人脸,虽然没有认出样貌,但十有八九应该就是杨老大! 至于杨老大为什么没有跪在这里,而是爬在了岩壁上。 我们暂时能想到的,可能是杨老大精神意志稍强,并没有被引导。 再或者就是受到了其他的引导,如果要是精神正常的话,不可能听到我们的声音不回应。 “姜老板,老胡……怎么办?” 孙反帝看老胡继续跪在地上神神叨叨的磕头,皱着眉头问二叔。 二叔咬了咬牙,又尝试着伸手去拽老胡,特意加重了嗓音喊道:“老胡,你他娘的清醒点!就算磕死在这儿,也不可能会放你出去!人都已经死了几千年了,尸体就在水潭里,跟一条死……” 二叔的话还没说完,六张脸突然同时扭过来,那六双空洞的眼神在黑暗中爆发出想要吃人的怒色,二叔见状赶紧把没说出来的‘死狗’两个字给咽了回去。 看来他们已经彻底的把干越王当成了不可亵渎的‘神’,妄想着获得原谅就能被放出去,要是二叔真把‘死狗’两个字说出来,他们真就集体朝我们扑过来了。 所以想要通过简单的语言来唤醒他们,基本上不太可能。 “日他奶奶的,要不算了吧……” 孙反帝同样也被突然扭过来的六张脸吓得一个冷颤,嘴里咬牙骂道。 二叔点了点头,但这个点头并不代表着把老胡彻底放弃了,毕竟老胡怎么说也算是跟我们一起出生入死过的队友,只不过现在就算想办法叫醒他,意义也不大。 我们只要找到出口,可以把他强行背出去。 “先想办法找出口!” 二叔又抬头仰视着岩壁上的石雕,扯着嗓子喊了几声杨老大的名字。 黑暗里依旧只有回音,没有回应,耳边听到的也全都是老胡和青蚨会的几个人一边‘咚咚’磕头,一边神神叨叨的呢喃。 整个溶洞这么大,该怎么去找出口? 又或者这里到底有没有通向外面的出口? 我们有些迷茫,虽然现在我们是清醒的,但如果长时间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一直找不到出口的话,当神经衰弱到一定程度,可能也会变得和老胡他们一样出现妄想。 “嬲他娘的,这里肯定有出口!找!找岩壁上的开凿痕迹!” 二叔目光死死的跟随着虫群忽明忽暗的尾光照在岩壁上,试图在岩壁上寻找其余人工开凿的痕迹。 虽然二叔的语气笃定这里有一定有通向外面的出口,但我知道实际上就是在给我们信心而已。 “姜老板……孙老弟……赶快跪下啊!赶快跪下给王磕头,王就能放我们出去了……” “跪下磕头认错,王就能放我们出去了……” 老胡好像是在一直听着我们的谈话,他突然再次扭头看向我们,眼神发痴的不停重复说道。 不仅仅是老胡,旁边青蚨会的几个人嘴里神神叨叨呢喃的,同样也都是类似:“错了,放我们出去吧……”这些忏悔的话。 “我操了个!跪个屁……”孙反帝本来就心情烦躁,再一听老胡反复在耳边念叨的这些话,恼怒的直想骂出来。 我同样也是心里烦躁至极,但同时听着老胡不停重复的话,还总怪有种说不上来的怪。 至于是哪里怪,我使劲儿的挠了挠头,突然想起来是‘怪’在哪儿了,直接就‘噗通’一声跪在了老胡的旁边。 “小守儿,你干么子?”二叔看我冷不丁的突然跪了下去,他顿时吓得一惊,还以为我这么快就被感染了。 我并没有立马回应二叔,而是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老胡问道:“老胡,只要向王磕头认错,王真的就能放我们出去了?” “对!对!对!”老胡眼神笃定的重重点着头,连说了三个“对!”,又重复的补充道:“磕头……只要磕头,王就能放我们出去了!” 我看老胡眼神这么笃定,回答的这么果断,就更加确定了心里的推断,也学着老胡冲着岩壁上的石雕磕了几个头。 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能活着从这里出去,磕几个头也无所谓。 “我嬲你娘的,小守儿,你在干什么?” 二叔看我不仅跪了下去,甚至还‘咚咚’的磕起了头,他更是吓得脸色巨变,喝声如雷的冲我骂了一句,一把拽着我的衣领,要把我拉起来。 我却立马猛地一甩身抗拒,扭着脸看着二叔笑道:“叔,老胡应该没骗我们,王真的可以放我们出去!” 第201章 帝王之术 “我操了个……”孙反帝一听我这话,也顿时吓双眼瞪如铜铃,声音直发颤。 我这突然反常的行为,确实能把二叔和孙反帝吓一大跳。 但我现在清醒的很!而且说的话也非常理智! 至于为什么我会这么说,是因为我想到老胡说的话‘怪’在哪儿了。 刚才我们做过推测,老胡和青蚨会这些人对着石雕跪拜认错,就是墓主人精心设计的引导!目的是通过对盗墓贼的惩罚和羞辱,来展示权力,获得扭曲的掌控快感。 至于引导的方式,就是我们现在所看到的,萤火虫群在岩壁石雕上制造的阴影视觉差。 人在精神衰弱的状态下,确实会精神错乱,分不清虚与实,通过萤火虫群在石壁上制造阴影视觉差,不得不说这一招真的很绝!体现了古人的超群智慧,和鬼斧神工的石雕工艺! 别说是人在精神衰弱的状态下了,即便是我们在思维清晰的情况下,都能感觉到一股威压,被震慑的双腿发软。 但这看似绝妙无比,可仔细一想,里面却存在一个很不合理的问题。 即便那岩壁石雕在虫群的光影映照下,再怎么生动,实质性的威压再怎么强,最多也就是让人感到害怕和恐惧! 但害怕和恐惧并不代表着就一定能迫使盗墓者跪地认错不停的求饶! 也不一定就会让老胡和青蚨会的几个人嘴里不停重复着“跪下磕头认错,就能放他们出去!” 我感觉到的‘怪’,就是怪在这里! 而想要迫使盗墓者在感受到帝王之气的威压的同时,还要让他们不停的跪地求饶,只能有一种办法——那就是抓住盗墓者求生的心理,给盗墓者一个只要跪地认错求饶,就能出去的幻觉! 这也是为什么,刚才我问老胡“是不是只要磕头认错,王就能放我们出去”,老胡回答的那么肯定! 既然老胡回答的这么肯定,那就一定是他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墓主人特意留下来的‘希望’。 现在跟二叔和孙反帝一两句也解释不清楚,所以我也并没有解释太多,又赶紧一边朝着岩壁石雕磕头,一边看着老胡问道:“老胡,要磕多久,王才能放我们出去?” 孙反帝看我还在问老胡这些有的没的,正要在准备去拉我起来,二叔却突然皱起眉头,伸手拦住了他,并且摇了摇头,示意让我继续问下去。 二叔应该是也隐约看出点意思来了。 老胡听我这么一问,他再次昂头仰视着岩壁石雕,颤颤巍巍的手指着前方说道:“磕到王宽恕我们的罪行,原谅我们的罪过……王就会打开那扇门,放我们回去了……” 门! 当我从老胡口中说出‘门’的那一刹,内心顿时激动的狂跳! 果然真的就跟我想的一模一样,干越王在这里留下了‘希望’,只有这样才能迫使盗墓者心甘情愿的给他跪下来认错求饶! 这也就是所谓的‘帝王之术’,单纯的威压和震慑不足以使人臣服,只有留下一个希望,才能让人心甘情愿的跪下。 不仅是我,二叔和孙反帝一听老胡说“有门”同样激动的差点原地跳起来,赶紧顺着老胡手指的方向,瞪大眼睛朝着岩壁石雕的下方看去。 但光线太暗,什么都看不到。 我强压着内心的激动,又看着老胡赶紧问道:“老胡,门在哪儿?你怎么知道磕头认错,王就会打开那扇门放我们回去?” 老胡看着前方的黑暗,空洞的眼神中依旧只有笃定,开口说道:“那扇门就在王的脚下……只要我们虔诚的认错,王会给我们开门的……” 这就是典型的妄想症了,特意留了一道门,给盗墓者制造出来的妄想! 我看该问的也都问出来了,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顺手在旁边掰了一块菌肉塞进嘴里。 我实在是太饿了,先吃点垫垫胃,才有力气去找老胡口中的那扇‘门’。 虽然吃了肚子胀,但是短时间问题不会很大,最关键的是这活死人菇的特殊肉味,还能当做精神食粮。 等我重新站起身后,孙反帝立马就拽着我的衣服激动道:“姜哥,你这脑子是怎么长得?你怎么就知道老胡看到了门?” 我虽然看不清孙反帝的眼神,但能听出他这语气尽是对我的崇拜。 不过我也没有膨胀,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句:“我看过帝王术……” 虽然没有膨胀,但这句话多少也有点涉嫌装逼的意思。 可我真的看过帝王术,路边摊的那种插画小人书,单纯的威压无法让人臣服,要给予‘希望’才能彻底控制人心,这好像叫什么……恩威并施! 看来真的是‘知识决定命运’,要是这次真的能回去,一定要多再看点书。 不过至于老胡口中的那扇‘门’到底是否真实存在,又或者是干越王单纯在岩壁上留下的一个假象,这个我们现在心里还真的没底儿。 “走,先过去看看!” 二叔倒是没有夸我,赶紧走在前面,朝着正前方石雕的脚下位置走过去。 刚好那个位置距离我第一次看到杨老大没有多远。 这也不由让我们心里猜测,杨老大爬到了岩壁上,说不定就是为了那扇‘门’! 过去的路上,我们虽然内心怀揣着希望,但仍旧走的格外小心翼翼,满脑子想的也都是通向外面的出口。 大概走了二三十米的距离,我们摸索着来到了石雕的正下方。 站在这个角度再昂头仰视石雕,在萤火虫群的尾光映照下,看到的又是另一幅截然不同的景象,那石雕的嘴角下垂的更多,本来怒目圆睁的眼睛变成了微眯眼,看上去更加阴森凶狠。 同样也是因为角度的原因,在岩壁上凸出的石雕投下阴影,我们贴着石壁,眼前看到的全是一片漆黑,根本没办法借助虫群的光照去用肉眼寻找,就只能先尝试着像是瞎子摸象,伸手摸着岩壁,慢慢的往前摸着找。 因为这里的岩壁嶙峋,如果要是真的有‘门’,那肯定是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并且是平整的! 二叔在前面走了没多久,突然刹住脚步停了下来。 “咋了?”孙反帝跟在后面,看二叔突然停了下来,赶紧问道。 二叔又反复的挥着手臂在岩壁上摸了摸:“平的!” 第202章 心理扭曲的掌控狂 平的! 那就表明是人工开凿的痕迹了。 “是不是墓门?”孙反帝立马激动若狂的问道。 由于这片地方藏在了石雕正下方的阴影暗区,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看不到。 二叔也没办法判断,就摸索着往前挪了几步,我和孙反帝也赶紧跟上,手摸着平滑的岩壁,指腹传来苔藓的绵密触感,随着用力按下去,冰凉的水珠从苔藓里渗透出来,顺着手腕滑进袖口。 同时我还隔着苔藓摸到下面藏着凹凸的纹路,利落的转折刻痕不像是天然形成的裂缝,更像是密密麻麻的古文字爬满了整面岩壁。 “叔,上面刻的全都是字啊!”我低声惊呼,继续摸着岩壁,上面篆刻的文字排列的很规整,每个字符的大小深浅几乎都一样,显然是经过精心雕刻的。 孙反帝也急躁的不停在岩壁上到处摩擦,最后声音透着失望的骂了一句:“日他奶奶的,没有摸到门缝啊!” 没有门缝,那就代表这根本不是一扇墓门,而是一面刻满铭文的墓碑! 不仅是孙反帝失望,我的心情也瞬间失落的如坠谷底。 难不成老胡口中看到的‘门’就是这个? 不!我又很快在心里否定了这个推测,摇头说道:“我们应该是找错地方了!” 先不说这一面刻满铭文的碑,上面又附着了一层苔藓,不太可能会被看成‘门’,这里又刚好在虫群照不到的阴影暗区,老胡他们也不太可能看得到这里。 老胡口中的‘门’在石雕的脚下,可石雕上半身嵌在岩壁里,仿佛是从岩壁里破土而出,根本就没有脚。 我们以为老胡口中的‘脚’是一种概括表述,所以就找到了石雕的正下方,现在看来应该是错了。 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老胡说的石雕的‘脚’在哪儿? 为什么老胡和青蚨会的几个人能看到,而我们却看不到? “叔,要不咱们在回去找老胡问清楚……”我又看着二叔提议道。 说不定是我们刚才急于寻找墓门心里太激动没问清楚,也有可能是老胡神经衰弱迷迷瞪瞪的,没有表达清楚。 这时一直沉默的二叔突然开了口,语气带着阴沉的说道:“不用回去问了!这铭文是写给我们看的,这里本无路可出,但干越王却专门给我们凿通了一条出口,就在这上面!并且还特意给我们修了一个上去的台阶……” 二叔冷不丁的这句话,不仅没让我因为有出口而感到一丝的兴奋,反而是听的背后直冒寒气。 世事无常必有妖,干越王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心,还专门给我们凿了一条出口? 孙反帝同样感觉十分离奇,立马忍不住问道:“姜老板……然后呢?”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猜测道:“然后就玩我们!” 我之所以这么想,是经过这一路的遭遇,已经把墓主人干越王的性格早就分析透彻了。 干越王极其痴迷权力,通常痴迷权力的人都有着极强的施虐性掌控欲。 而干越王就是一个典型的心理扭曲的掌控狂! 他故意在这里凿了一条出路,并且明确告知出来,让盗墓者明知道这里有出口,但却没办法出去,由此来把盗墓者攥在手心里,满足自己权力下的施虐性掌控快感。 有人可能会问,如果不在这里凿一条出路,就没有掌控快感了吗? 这还真就没有! 绝对的掌控需要可见的反抗,打个最简单的比喻,你手里攥着一只耗子,看着它在手心里为了求生拼命的挣扎,这样才有掌控快感! 要是手里攥着的耗子没有任何挣扎,哪儿还有什么掌控的快感。 而我们此刻的处境,就如同是被干越王死死攥在手心里的耗子…… “我日他祖宗的!” 孙反帝这时也彻底明白了我话里的意思,怒骂声带着颤音,我能听得出来,他的情绪开始有点失控和崩溃了。 因为孙反帝也心里清楚,虽然我们现在还没有看到出口,但既然干越王直接告诉我们,这条出口是他专门为我们凿出来,那就绝对没那么容易出去。 再准确的来说,干越王专门凿的这条出口根本就不是出去的,而是为了羞辱我们的! “嬲他娘的,先上去看看再说!” 二叔同样也有种极其不祥的预感,毕竟我们现在什么装备工具都没有,墓门随便用铜水封堵,我们都束手无策。 但不见棺材怎能落泪,二叔还是咬牙怒骂着,继续往前摸索。 在顺着岩壁往前走了没多远,二叔还真就在前面的黑暗里感觉到了岩壁上开凿的石阶,开始顺着石阶小心翼翼的往上走。 我和孙反帝紧跟在后面,身体贴着岩壁,脚下的石阶虽然是在岩壁上开凿出来的,但要比想象中平坦得多,能感觉的出来当时的工匠在这上面也下了不少功夫。 如果没有这些开凿的石阶,想要在这陡峭嶙峋的岩壁徒手爬上去,几乎不太现实。 同样也正因为脚下的台阶越好走,关于干越王给我们留的那扇‘门’,我们心里就更加没底,更加的忐忑不安,和不祥的预感越加强烈。 在顺着台阶往上爬了大概五六米的高度,台阶的尽头是一个扁平的崖洞,这个崖洞刚好就在石雕正下方的位置,才是老胡口中真正的‘脚下’位置。 在萤火虫群忽明忽暗的光网映照下,可以看到这个扁平的崖洞只有两米多高,估摸着四五米宽,仿佛就像是冲我们张开的一张鲶鱼嘴。 二叔最先朝里看去,我站在台阶上也有点迫不及待的跟着探头朝里一看。 这一眼看进去,我虽然做了些心理防备,但还是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把手抠进了旁边的岩石缝里。 只见黑漆漆的崖洞里,居然藏着一双幽蓝色的‘眼珠子’,正直勾勾的盯着我们看。 “我操了个……”孙反帝同样被吓出一声惊呼,身子向后一退。 “别慌,像是萤火虫!”耳边这时传来二叔的喊声,才让我稍微定了定神。 再重新朝崖洞里看去,那藏在崖洞深处的一双幽蓝色的‘眼珠子’散发着冷光,时不时的微微闪烁,看上去确实像是两团萤火虫。 可萤火虫都是成群的飞舞,怎么在崖洞里就汇聚成两团了? 第203章 人皮灯笼 虽然我们大概猜测,崖洞深处的那两团蓝色冷光就是萤火虫。 但离奇的诡异感依旧如同是一双‘眼睛’,藏在黑暗里和我们对视着。 “进!” 二叔紧握着手中的黄金权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出来。 现在我们已经没得选了,别说那两团到底是不是萤火虫了,就算真是藏着一只野兽,我们也得硬着头皮进去硬碰硬一下。 并且刚好里面的那两团萤火虫,也替我们解决了光照问题。 进入崖洞后,我们半屏着呼吸,一手摸着岩壁,一手探着前方,慢慢的朝着那双‘眼睛’靠近。 随着越往前靠近,心跳也跟着骤然加速,甚至连呼吸都不自觉的屏住。 越是心里紧张,突然岩壁上渗出一滴水,刚好就滴在了我的后脖颈上,让我浑身一激灵。 也就是在这种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下,在彻底靠近之后,趁着幽蓝色的冷光,我们这才完全的看清楚,确实是两团萤火虫。 萤火虫之所以汇聚成了两团,实际上是被装在了两个囊状的布袋里,就像是萤火虫灯笼,挂在墓门两边的鎏金青铜铺首衔环上。 墓门! 我们终于看到了墓门! 是谁在墓门上挂了两个萤火虫灯笼? 那布袋是半透明状的,边缘用黑线缝合,然而当我再瞪大眼睛仔细一看,布袋在萤火虫的尾光透照下表面布满细密的褶皱,甚至还能看到细密的毛孔以及汗毛! 我瞬间被吓得毛骨悚然,这哪儿是什么布袋,分明就是人皮! 是用人皮缝制的萤火虫灯笼! “这……这是……人……人……” 孙反帝同样也看出来了,惊惧的声音在嗓子里卡壳,同时无意识的往旁边挪了一步。 结果这挪出去一脚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又下意识的低头一看,霎时间被吓得原地跳了起来。 我同时也跟着往地上看了一眼,顿时胃里猛地一阵痉挛,只见在人皮灯笼的冷光映照下,刚才孙反帝一脚踩下去的是一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 那具尸体四肢枯瘦如柴,被开膛破肚后,流了一地的肠子全部都鼓胀的有小腿那么粗,还有部分的肠子被撑破,从里面流出只是消化了一半的活死人菇菌肉,裹着令人作呕的粪臭味,极其恶心恐怖、瘆人! “小……” 二叔见状,赫然一声暴喝,想要开口提醒我和孙反帝小心。 然而话还没说出口,我就猛地感觉从身后的黑暗里窜出一个黑影,条件反射的赶紧转身,而那黑影的目标不是我,而是把孙反帝给扑倒在了地上。 “呜……呜呜……” 被扑倒在地的孙反帝像是被锁住了喉咙,发出‘呜呜’的剧烈挣扎声。 我和二叔慌得赶紧上去帮忙。 二叔更是直接就扬起了手里的黄金权杖,去朝那黑影的脑袋砸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趁着人皮灯笼的冷光,看到了那黑影身上穿的皮衣很眼熟,赶紧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叔,是杨老大!” 二叔听我喊着是杨老大,紧握着权杖的手臂急忙在空中刹住,权杖的兽首跟杨老大的脑袋只剩下了不到二十公分的距离。 但凡我要是慢喊半秒钟,这一权杖敲下去,绝对能把脑袋敲成烂西瓜。 哐当! 二叔赶紧扔掉权杖,扑上去拉杨老大,我也立马上去帮忙,一边拉着杨老大的胳膊,一边还不停的在他耳边大喊:“杨老大,我是姜守啊……姜守!” 我拉着杨老大的手臂,感觉他已经瘦的手臂上基本没了肉,就只剩下了皮骨头,但劲儿还是很大,压在孙反帝的身上,双手掐着孙反帝的脖子,嘴里还在咬牙发狠的重复念叨着:“骗不了我……什么都骗不了我……假的……全部都是假的……” 看来杨老大也是精神衰弱到妄想了,但是他的状态跟老胡和青蚨会的那几个人不太一样。 杨老大知道岩壁石雕是假的,还知道用人皮缝制灯笼在这里照明。 我之前第一次在岩壁上看到的那张活人脸,应该就是杨老大在这里抓萤火虫。 “娘他娘的,先别跟他说这么多废话,使劲儿掰手指!” 二叔咬牙怒喝,我也赶紧去掰杨老大的手指,好在是杨老大虽然身上还有蛮劲儿,但也只是‘回光返照’的那么一下而已。 没折腾几下,我就和二叔拉开了杨老大,看他同样挺着鼓胀的肚子,怕他动了‘胎气’,只能控制住他的胳膊腿,将其按在地上。 咳咳……咳咳…… 孙反帝从地上爬起来连声剧咳,虽然没有大碍,但可着实被吓了不轻,蓝色的萤火虫光照在他的脸上都是煞白的。 “我操了个……差点被你丫的给吓死!”回过神的孙反帝冲着杨老大喷着唾沫星子怒骂。 我也赶紧再试图叫醒他:“杨老大,真的是我们啊,姜守啊!我们来救你了啊!” “去你妈的,骗不了我……骗不了我……假的……全都是假的……”杨老大眼神凶狠的盯着我,浑身颤抖个不停。 我们一时间也不知道杨老大这是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不停重复都是假的,和老胡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精神状态。 “不是假的,是真的!杨……杨文景!你还记得杨文景吗!是杨文景让我们来找你的!” 我又赶紧搬出了杨老二杨文景的名字,心里想着毕竟他们俩兄弟情深,说不定杨老二的名字能好使呢。 “文景……文景……”果然杨老二的名字还真就好用,杨老大一听我说出了杨文景的名字,极度亢奋的精神状态立马就稳定了很多,凶狠的眼神也全部收敛了回去。 二叔见状也赶紧说道:“对,就是文景让我们来找你的!我是姜支锅啊!我们一直在长沙等你啊!你和老胡怎么一直没去长沙啊!” “姜支锅?去长沙……去长沙……”我看到杨老大不停的反复重复着我们给他的引导,眼孔里渐渐开始有了神。 “去长沙……” 一说到去长沙,杨老大的脸上变得有了情绪,语气也带着几分无奈的摇头道:“我们去不了长沙啊!红姐一直在盯着我们,让我们再带着青蚨会下来一趟……” “我想带他们顺着暗河遛遛狗……结果河面上突然就起雾了……” “暗流……漩涡……他们都被骗了,这个岩壁上的人根本就不是活的,就是萤火虫照的光而已,一群脑子里装着大粪的傻逼……这里的一些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啊!” 杨老大开始回忆的越来越多,当说到在这里看到的假象,情绪又变得激动起来。 第204章 劝的不行,骂的有用 我们看杨老大随着回忆的越来越多,瞳孔在幽蓝色的冷光下剧烈收缩,情绪也越来越激动,又赶紧抓着他的手臂安抚道:“岩壁上的人是假的,我们是真的……我们是真的……” “真的……”杨老大瞳孔收缩的目光聚焦在了我的脸上,但眼神中依旧带着不确定的疑惑。 二叔看温柔的安抚效果不大,直接就换了个方式,扯着嗓子暴怒的骂了一声:“我嬲你娘的,我们几个大活人站在你面前跟你说话,怎么可能是假的,你他娘的也是脑子里装大粪的傻逼吗?” 结果还真就劝的不行,骂的有用,杨老大被二叔这平地惊雷的一声怒骂,吓得顿时浑身一震。 这时孙反帝又把人皮灯笼从墓门的辅首上取下来,放在我们三个人的脸面前,幽蓝色的冷光把我们几个人的脸照的更加清晰。 杨老大被二叔那声怒骂吓了一跳的同时,又清晰的看着我们三个人的脸,瞪如铜铃的眼神里总算是有了光,干裂的嘴唇颤抖道:“姜支锅……孙哥……姜守?真的是你们来了……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看杨老大总算是从‘梦魇’中被拉出来了,这才猛地松了一口气,松开了按着杨老大四肢的手。 二叔也长出一口气的同时,缓了缓语气说道:“我们是来救你出去的……” “出去……出去……” 杨老大一听到这两个字,刚稍微恢复的情绪又瞬间比变得有些激动道:“姜支锅,你们来就是一起陪葬的啊,出不去啊……这里根本就出不去啊!” “这扇门根本就打不开,就是为了逼我们下跪认错的!” “想骗我跪下磕头认错,门都没有!我日他祖宗的,就算是死在这儿,也绝对不可能给他跪下磕头!” 杨老大越说越激动,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带着一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狠劲儿。 二叔也没有把握出去,只能先轻轻拍了拍杨老大的肩膀,安抚了一句:“遇水搭桥,逢山开路,只要有门,就一定能找到办法出去!” 说着话,二叔站起身,取下挂在墓门辅首衔环上的另一个人皮灯笼,照着墓门。 孙反帝也同样举着人皮灯笼,贴在了墓门上。 在人皮灯笼的照射下,可以看到这扇墓门并不是很大,只有两米高,一米多宽,墓门上附着了一层墨绿色的苔藓,还留下了很多手指的抓痕,应该是杨老大用指甲在上面挠出来的。 我伸手摸在墓门的苔藓上,指尖传递来的触感跟之前摸在岩壁上完全不一样,感觉这里的苔藓更加的厚,并且水分很大,稍微在上面一用力按压,从苔藓里渗出来的水就顺着手腕流进袖口里,就像是按在了吸满水的海面上一样。 “叔,这苔藓好像跟下面岩壁上长得不太一样啊?” 我诧异的扭头看向二叔。 结果这一扭头,正好在人皮灯笼的冷光映照下,看到二叔的脸色非常难看。 虽然我也有了心理准备,想要打开这扇墓门没那么简单,可看二叔脸色这么难看,内心还是油然而生出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 还不等我去问,二叔就目光死死的盯着墓门上的一层苔藓,咬牙阴沉道:“这不是苔藓,是水毛茛!一种专门生长在水底的水草,根茎和叶片有很强的吸水性……” “水毛茛?”孙反帝同样表情诧异,又贴近了一些瞪大眼睛仔细看, 这还真就是水毛茛。 “姜老板,不对啊!”孙反帝看着二叔摇头晃脑的说道:“水毛茛不是平着生长在水底的吗?这怎么会长在了墓门上?” 不等二叔解答,我就开口把话给接了过去,同样是咬牙说道:“因为这墓门的后面都是水!” 二叔点了点头:“小守儿说的没错,这扇墓门后面应该是一条地下暗河道!” 当一听说这扇墓门的后面是一条蓄满水的地下暗河道,孙反帝脸色一变,差点没抗住这个打击,腿发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只要智商正常都能想得到,墓门的后面是蓄满水的暗河道,既然能拦得住暗河的水,那肯定就封堵的十分严实,仅凭人力是绝对推不开的。 再算退一步来说,即便是推开了墓门,那也如同瞬间开闸泄洪,不可能顶得住水流的冲击,到时候人还是必死! 这也是为什么二叔看着墓门上攀附的水毛茛,脸色会那么难看。 “不对啊!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孙反帝精神即将崩溃中还带着一丝幻想,看着二叔声音发颤的问道:“姜老板,既然这条通道是干越王专门开凿出来的,不应该会连通着地下暗河,就算他们古人再怎么牛逼,也不可能挖通地下暗河后,再用这扇墓门给顶住啊?” 二叔摇了摇头:“当时开凿这条通道的时候应该没有水,但过了将近两千年,地质发生了变化,或是后来地下水渗透进来,也并不是完全没可能的!” 说完话,二叔又深吸了一口气,虽然阴沉的语气还算镇定,但我注意到他的嘴唇在发抖,说明这种镇定都是强装的。 我们本来就不知道该如何去破这扇墓门,现在又多生出来了这么一个预料之外的变故,对于我们来说无疑就是雪上加霜,犹如当头一棒,破灭了最后的一丝幻想。 “出不去的……根本就出不去……” “这扇门就是用来羞辱我们,用来玩弄我们的……姜老板,是不是当初我们太贪心了,要是我们不想着私吞……” 杨老大蹲在地上满脸的绝望,恢复清醒后,居然还有了一丝悔意。 “放屁!当时我们要是全部都说出来,三个月前恐怕就被姓钟的那个臭娘们儿给黑吃黑弄死了!” 孙反帝本着有错也不会认的态度,立马愤怒的打断了杨老大的话,情绪也跟着逐渐狂躁的疯狂撕扯着墓门上攀附的厚厚一层水毛茛。 被撕扯下来的水毛茛甩着冰凉的水珠四溅,像是在墓门上被扒掉的一层伪装。 在人皮灯笼的映照下,墓门上显露出条条深浅不一的刻痕…… 第205章 手里攥着的,是命! 我和二叔并没有阻拦孙反帝濒临崩溃的发泄,就看着他在声声怒骂中疯狂的扯着墓门上攀附的水毛茛,同时还看着水毛茛下覆盖的更多刻痕显露出来,在墓门上连成了一幅刻画。 墓门上刻的是一副人像,头戴金冠,身披龙袍,端坐在龙椅上手握权杖,一副睥睨众生的气势,尤其是那人像的面部表情刻画的极其生动,一双极其自信又傲慢的眼神,搭配着微微上翘嘴角的诡谲邪笑,仿佛是在对着我们嘲笑。 在用眼神告诉我们,没人能逃脱得了他的掌控,他很享受这种掌控别人生命的快感。 “我日你娘的,我让你笑!啊呸!” 孙反帝狂躁的一口浓痰吐在墓门人像的脸上,觉得不解恨,又攥紧着拳头,狠狠地朝着人像脸上砸了几拳,在人像的脸上留下殷红的血迹,被水珠稀释后,又顺着刻痕的沟槽向下滑落。 “行了!就算你用脑袋往上面撞也没用!” 二叔生怕孙反帝在情绪崩溃的做出什么更过激的事儿,伸手从后面拽住了他的衣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我越是心气浮躁,就越是看那墓门上的人脸嘴角扬起的越高,邪笑的越诡谲,就真的像是被他死死的攥在了手心里,透不过气来。 难道我们这次真的就要折在这儿了? 二叔目光死死的盯着墓门,又伸手在人像的旁边摸了摸。 在人像的左侧还刻了几行字,我又凑近了些,问二叔:“叔,这上面刻的么子?” 二叔咬牙说道:“还是那几句话,把我们全都攥在手心里……” 果不其然,没有任何意外,跟我预想的一模一样,这个墓主人干越王不仅是个心理扭曲的掌控狂,而且还是一个话痨,到处写着这个意思,生怕我们看不着。 把我们全都攥在手心里…… 把我们全都攥在手心里? 把我们全都攥在手心里! 我在心里反复重复着这句话,总感觉这好像话里有话似的。 “老孙,把灯笼给我!”我猛地脑子急转,赶紧冲着孙反帝喊了一声。 “要灯笼干啥?”孙反帝看我突然精神起来,诧异的皱眉问道。 “废什么话!”我一把夺过孙反帝手里的人皮灯笼,贴着墓门,朝着墓门人像的手里照去。 那墓门人像端坐在龙椅上,一手自然的放在膝盖,另一手紧握着权杖,权杖雕刻的非常细节,造型跟干越王入棺时手上紧握的那柄‘代天巡狩’的黄金权杖一模一样! 干越王是个心理扭曲的掌控狂,到处强调着把我们的命攥在手心里…… “姜守,你在发什么呆?”孙反帝看我目光死死的盯着墓门,站在我身后诧异的问道。 我回头看了孙反帝一眼,特意撤了一下身子,反问孙反帝:“老孙,你看他手里攥着的是什么?” 孙反帝只是瞟了一眼,就咬牙骂道:“黄金权杖啊!日他娘的……” 我立马打断了孙反帝后面的咒骂,摇头否定道:“不对!不是黄金权杖,他都已经写在墓门上,明确的告诉我们了,他手心里攥的是我们的命!” “我操了个……什么狗屁乱七八糟的……”孙反帝被我这句话说的云里雾里,又接着骂道:“我的眼又没瞎,那明明就是黄金权杖,怎么就变成我们的……” 话刚说到这儿,孙反帝好像猛地反应过来了什么,最后一个字的语调直接就三百六十度的来了个大转变:“命?” “对!就是我们的命!他手里攥着的权杖,就是我们的命!” 我重重的点头,语气非常笃定! 干越王握着象征权力的黄金权杖入棺下葬,就如同是握着我们的命!这一点就非常贴合他迷恋权势,和扭曲的掌控欲性格! “找!继续找!继续找!” 二叔同样也反应了过来,立马就精神大振了起来,颤抖着干裂的嘴唇喊了一声。 这一线索就像是迷茫中突然出现的一盏引路明灯,我们三个人立马又提着人皮灯笼,把墓门上攀附的水毛茛全部清理干净,然后全部都仔细的重新看了一遍,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把墓门上的水毛茛全部扒干净后,并没有我们所想看到的异样,可我笃定内心的猜测,并且没有任何放弃的念头,又蹲在地上一手提着人皮灯笼,一手往地上刨。 贴着墓门的地下,被渗透过来的水积成了一个小水洼,刚好没过了手掌。 我扒开水毛茛,当二次把手摸上去,感觉好像摸到了一个缝儿! 指腹的触感传递到大脑的瞬间,让我激动狂喜的甚至比第一次在大富豪夜总会学俄语,第一次去摸俄语老师会拉丝的缝隙,还要兴奋百倍! “叔……摸到了……这下面!” 我抑制不住兴奋赶紧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同时又把人皮灯笼再往下贴近了一些。 二叔和孙反帝也赶紧蹲下来,趁着幽蓝色的冷光,我们三个人六只眼睛齐刷刷的看到,在墓门的下面藏着一个孔洞,那孔洞比拳头要小一点,不规则的形状像是特意开凿出来的,洞口非常的光滑,而且还是明显经过特殊打磨的。 我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不规则形状的洞口,感觉有点似曾相识。 二叔比我反应快一些,就像是电触雷劈般猛地站起来,提着人皮灯笼转身在地上找到刚才扔掉的黄金权杖,然后把黄金权杖兽首形状的前端,朝着洞里塞进去。 第一次没塞进去,但稍微调整了一下权杖兽首的方向,刚好就非常吻合,严丝合缝的插了进去! 对了! 这就对了! 这就对了啊! 我看着那黄金权杖严丝合缝的被插进去的那一刻,一种无以言表的激动,让我差点没眼眶一热哭出来。 居然还真的就被我给猜对了! 干越王为了展示自己的权力,为了满足自己扭曲的控制欲,专门凿了一条出路,在这里堵上墓门,以他手中紧握的黄金权杖为开启钥匙,就相当于把我们的命死死的攥在了他的手心里! 不得不说,这一招是真的够绝! 就连我没有掌控欲,想着把别人的生命希望攥在自己的手心里,也都有一种莫名的快感。 但干越王却万万没想到,我们来到这里之前,已经开了他的棺,并且把他象征权力的黄金权杖也一并给带过来了! 不过二叔把权杖插入孔洞不到五公分,只是试了试契合度,就不敢再往里插了。 因为这墓门后面全都是水,要是墓门突然打开,就像是开洪泄闸,我们全都别想活…… 第206章 工具人 二叔的身子保持着一个姿势定格住,我和孙反帝也从激动中变得眉头紧锁。 这墓门后面是一条暗河,虽然不确定有多少蓄水量,但这里的溶洞空间够大,我们徒步走了好几天才过来,就算墓门后面有着一个小型水库的蓄水量,全部灌进来都填不满。 又刚好这个崖洞在岩壁的半中间,高度也够,只要打开墓门,把水放干净,我们就能出去了。 但关键问题在于,墓门后面的暗河蓄水量越大,打开后瞬间释放的水流冲击力也就越大,直接被水流从崖洞冲出去,那肯定是必死! 办法是有,实施难度大,这就好比是老鼠给猫脖子上挂铃铛,谁去挂? 难不成为了打开这扇墓门,还要从我们当中献祭一个人出去? 一时间我们谁都没说话,人皮灯笼幽蓝色的冷光照在我们凝重的脸上,死寂的气氛也变得格外沉重起来。 要说这个时候,我们其中突然有谁站出来为了队友情义,慷慨赴死,那纯属是在扯蛋! 只要是人,谁都怕死,也谁都不想死,尤其是在绝望中看到希望的内转变后,死亡也就变得更加恐惧了。 “姜老板……” 也就在这沉重的气氛下,孙反帝最先开口打破了死寂,看着二叔说道:“能不能……想办法让青蚨会的那几个上来,帮我们这个忙?” 这里除了我们之外,还有青蚨会的几个人在下面喘着气儿跪着呢。 虽然我们的命是命,他们的命也是命,但在我们眼里,他们的命肯定没我们的值钱啊!把他们当成工具人用一用,一点都不带愧疚的。 其实我也有想过这个,但下面青蚨会的那几个人和老胡就跟患了癔症似的,能不能把他们喊上来,还真不好说。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们要是没有癔症,也不可能会愿意被献祭出去。 “只能先这么试试了!” 二叔点了点头,把权杖轻轻的放在了地上,然后提着人皮灯笼起身,几人一起走出崖洞。 来到崖洞的洞口,二叔一手提着一个人皮灯笼,特意把两个灯笼拉开点距离,就像是藏在黑暗中的一双眼睛,跟着又特意捏着嗓子,低沉的嗓音强装出威严的语气,冲着下面喊道:“尔等既已知罪,虔心忏悔,孤予以特赦,准开生门,尔等速等阶而来……” 该说不说,二叔把逼格拉得很高,略有些沙哑的嗓音带着低沉,再配上溶洞的回音渲染,确实有那么几分气势。 只不过这声音居高临下的回荡出去,并没有得到下面的任何回应。 已读不回的气氛略有些尴尬。 我在旁边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叔……会不会是他们没听懂啊?” 别说是下面的人,就连我都感觉气势到位了,意思有点没听懂。 二叔顿了一下,又立马改口道:“我原谅你们啦!自己上来开门出去吧,钥匙给你们放门口儿了……” 这文言文和白话之间的转换十分割裂,但还真就有了奇效,下面的黑暗里瞬间就引发出一阵骚动,就像是突然烧开的一锅沸水,粗哑的嗓音喊着:“可以出去了……王原谅了我们了……”朝着我们这边上来。 然而我们还没来得及为此高兴,结果下面的骚动声中突然又传出了连续两声惊恐的惨叫。 惨叫声带着明显的下坠尾音,最后再被‘嘭!嘭!’的两声闷响承接,这明显是有人从台阶摔下去了! “叔!好像有人掉下去了!” 我赶紧大喊了一声,意识到下面没有光,虽然在岩壁上开凿的台阶并不陡峭,但台阶上面附着了一层苔藓很湿滑,再加上他们全都在癔症中,肯定是求生的激动造成了争前抢后的混乱。 这要是万一全都掉下去,没了工具人,那麻烦可就大了! 并且老胡也还都在下面! “赶快下去看看!” 二叔也想我所想,立马喊了一声,把人皮灯笼递给我一个,疾步的扶着岩壁往下走。 当我们顺着台阶迎到中间位置,在人皮灯笼的照射下,赫然看到台阶上出现几个人影,但所有的人都不是站着的,而是在顺着台阶往上爬,四肢呈现一种非常诡异的扭曲姿态,深凹的眼窝里,眼神如发癫般的兴奋,活脱脱的就像是一具具爬行尸鬼,直把我给看的头皮发麻。 他们之所以是用这种姿势在顺着台阶往上爬,应该是连续在地上跪了两个月,双腿跪的麻木了。 也正是因为在台阶上一层层的往上爬,鼓胀的肚皮在台阶的棱角上摩擦剐蹭,其中一个人的肚子已经被台阶棱角磨破,肠子都流了出来挂在台阶上,但人还在继续的往上爬,放大的瞳孔全是关于求生的兴奋和渴望。 直到人彻底的死在了台阶上,拦住了上去的路,后面的人被拥堵在一起,黑暗中又什么都看不到,开始狂躁的互相扒在一起拉扯。 狭窄的台阶本来就湿滑,再加上满地的肠子与污秽血渍,在争前恐后的拉扯中,其中一人从台阶滑下去,这就引发了连锁反应,所有的人就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全部都瞬间往下滑。 “老胡!” 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走在最前面的二叔急忙一声暴喝,伸手抓住了老胡身上唐装的衣领。 我就听到黑暗中传来‘嚓!’的一声布料被撕破的声音,显得尤其刺耳。 紧接着就是连续几声惊恐的惨叫,和跌落的‘嘭!嘭!’闷响声。 耳边听着下方传来连续跌落的闷响声,我不由自主的脑补起了膨胀的肚皮被摔爆的那种画面,同时心头一沉:“完了!完了!完了!” “开了……开了……开了……” 我心痛不已的同时,又听到了老胡的声音在我耳边呢喃。 我把人皮灯笼往前伸了伸,看到二叔正弯着腰死死的抓着老胡的衣领,另一只手在拿着人皮灯笼的同时,手指紧紧的抠着岩壁石缝。 而老胡的下半身已经悬空在了台阶的边缘,唐装裤腿被撕破了一个大口子。 幸好他这身唐装质量差,要不然的话二叔都有可能跟着被拖下去。 但这却让我丝毫高兴不起来。 因为台阶上就只剩下了老胡一个人。 工具人没了啊! 第207章 生死签 “嬲你娘的,别乱动!” 二叔紧抓着老胡的衣领,歇斯底的一声怒吼。 他的半个身子也跟着向外倾斜,全靠另一只手抠着岩壁的石缝,所以刚才也是吓了一大跳,额头上冒着绿豆大的冷汗。 “叔!” 我见状也赶紧上去帮忙,一把拽住老胡的胳膊,把老胡悬空的下半身拖回到了台阶上。 “出去……可以出去了……” “姜老板……小姜……王原谅我们了……我们可以出去了……” 老胡看着我和二叔,眼神中全都是求生欲,完全没有一丁点意识到,要不是二叔那千钧一发之际的伸手,他就要原地投胎了。 “嬲他娘的,老孙过来帮忙,先把他给扶上去!” 二叔低头朝下看了一眼,下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虽然这个位置的高度只有四米多,但下面已经没有了任何动静,肯定是没有带喘气儿的了,也就只能先把老胡弄上去再说了。 孙反帝赶紧过来帮忙,把老胡搀扶起来,架着胳膊,一点点的顺着台阶上去。 等重新回到崖洞口,孙反帝累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现在就只剩下了我们五个人,五个全都是自己人! 本来想着找几个工具人上来,却没想到会出现这岔子,只带上来了老胡一个人。 我也是在心里懊恼,应该提前想到他们的精神状态,不是把他们叫上来,而是把他们慢慢的背上来。 但人都全死完了,现在再来后悔这个也没有用了。 崖洞里的那扇墓门,谁去开? “姜老板……这……这……这可咋办?” 孙反帝瘫坐在地上,看了看二叔,接着又看了看我和杨老大和老胡。 现在没了工具人,就只能从我们现在这五个人当中,选一个去开那扇墓门。 大家都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队友,直接让谁去都不可能,而且谁也不想死。 气氛这就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重。 二叔是我们这个团队的支锅,所以他的压力更大,让谁去送死都不可能,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有人会站出来送死。 但就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 沉重的气氛死寂片刻后,最终还是二叔先开了口,表情格外凝重的看着我们每一个人说道:“这墓门后面积了水是天意,既然是天意,那咱们就继续交给天意,让老天爷帮我们做个决定,来选一个人出来吧!” 让老天爷帮忙做决定? 孙反帝一听这话,下意识的眉头一挑,感觉这话很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似的。 “还……抽签?” 孙反帝猛地反应过来了,顿时眼珠子瞪如铜铃,特别的加重了那个‘还’字。 孙反帝之所以有这么大反应,应该是上次在大风岭抽签,运气不好抽到了最短的下下签,差点把命搭在火洞子里,所以对于抽签,心里有阴影了。 并且这次抽的签,可跟上次不一样了,这次抽的可是生死签! “我同意!抽签是最公平的!生死任由天命,就交给老天爷做决定!” 杨老大这时站出来,表情严肃,掷地有声的极力赞同道。 至于我,低着头没有说话。 我不敢说话,因为我知道,我在二叔的手里,是不可能抽得到下下签的…… “抽签?抽什么签?姜老板……门不是开了吗?咱们赶快走啊……还在这里抽什么签啊?” 一旁的老胡同样坐在地上,听着我们的谈话插了一句问道。 老胡现在的这种精神状态,可以直接当场‘傻子’来看。 二叔转身走进崖洞,从崖洞里拿来了一根水毛茛的根茎,先是冲着老胡语气认真的说道:“老胡,我们只有一个人能出去,现在以抽签的方式做决定,谁抽到其中最短的一根,就把墓门下面的那柄权杖插进去,打开墓门出去!” 虽然这是谎言,但是对于老胡来说,意思都是一样的。 老胡一听这话,立马就像是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行!抽!抽!抽!” 接着二叔又看向孙反帝。 现在也就只剩下了孙反帝没有点头答应了。 孙反帝看着二叔手里的那根水毛茛的根茎,仿佛一瞬间又重回到了在大风岭的那天晚上,火洞子造成的心理阴影让他额头上直冒冷汗。 但孙反帝也清楚,抽签是最公平的方式,我们全部都同意,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也根本没办法拒绝,最后只能咬牙重重的点头道:“抽!生死任由天命!” 听孙反帝这语气,好像心里还在腹诽:“这里有五个人,我就不信运气那么背,还能抽到最短的下下签!” “行!” 看最后的孙反帝也同意了,二叔把人皮灯笼递给孙反帝,拿着水毛茛的根茎,双手背在了身后:“还是老规矩,抽到其中最短的那根,就去开门!” 我看着二叔的手法和当初在大风岭一模一样,双手背在身后反复交替了几次,然后把五折断的水毛茛紧握在了手心里,拳头里露出来的一头齐平,后面的贴着手腕藏在了袖子里,小拇指微微向内弯曲…… 这个场景同样和那天晚上在大风岭很像,黑暗中的两个人皮灯笼甚至还没有那天晚上在大风岭时,手电筒照的亮。 也只有我,能注意到二叔小拇指向内微微弯曲的这个细节…… 所以我此时想的并不是会不会抽到最短的那根下下签,而是在想着二叔会把那根最短的下下签给谁。 我也承认,二叔的这个暗箱操作有些卑劣。 但我同样也理解二叔,因为这是一个必选题,必须要有一个人出来献祭。 可是在亲情面前,没有人能真正做得到公平。 可能这就是人性吧,换做是我,也毫无选择的会这么做! 那到底这根下下签会给谁? 孙反帝还是杨老大? 又或者是老胡? 二叔再次看了我们所有人一眼,像是已经下定某种决心的表情很笃定,说道:“你们先选,我最后!既然咱们大家都同意了,那就一签为定!” “谁先来?” 第208章 守尾门 “我先来!” 看着二叔手里的五根签,杨老大打了个头阵,我看他那生死任凭天意的眼神十分笃定,这也很符合他勇敢豪爽的性格。 说句实话,我很欣赏杨老大的这种性格。 “等……等一下……” 也就在杨老大准备第一个伸手的时候,一旁的孙反帝突然拦住喊停。 “老孙,你干么子?咱们都是自家兄弟,只能让老天爷来安排!你反悔了?” 二叔挑眉看着孙反帝,眼神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怒色。 孙反帝赶紧摇头,表情笃定道:“姜老板……反悔肯定是不可能的,难道你还不了解我老孙的为人吗?”要是我抽了最短的下下签,但凡是眉头皱一下,我这个孙字都倒着写!” “那你娘的瞎喊什么?”听孙反帝这话,二叔更加生气。 孙反帝又变的有些扭扭捏捏,小心翼翼的看着二叔问道:“姜老板……我……我这个人喜欢被动,您也是知道这点的……” “能不能……我来拿着签,你们先选……把最后一根留给我?” 咦! 一听孙反帝这货居然来了个反客为主,我顿时心头一紧。 我紧张的并不是怀疑孙反帝从中看出猫腻了。 如果孙反帝看出了其中的猫腻,以他对二叔的了解,肯定不会这么委婉的点破,因为我们三个要比和杨老大、老胡认识的时间久。 话再说回来,要不是我们拿着黄金权杖来到这里,杨老大和老胡必死无疑,于情于理,二叔肯定也会从杨老大和老胡之间做出选择。 这一点,以孙反帝的智商,他还是能想得到的。 也正是因为孙反帝认为这个抽签是绝对公平的,他才会这么要求,认为自己抽签的手气太臭,所以就换个方式,让我们抽,给他最后留个一根。 这个心态跟我们平时在赌桌上打麻将有点像,抓牌的手气背了,那就换个方式抓牌,我们那儿叫‘守尾门’。 这一下可就把二叔的全盘计划给打乱了,虽然二叔脸上并没有表露出太多的表情,但我注意到二叔的下颚咬合肌瞬间紧绷,这是在狠狠的咬着后槽牙,憋着一股怒火冲冠,气的恨不得上去把孙反帝的那张逼嘴给撕烂。 可二叔又不能把心里的任何情绪给表露出来,杨老大虽然刚刚恢复清醒,但他可不傻。 并且对于孙反帝这个看似合理的要求,又想不到什么更合适的理由去拒绝他。 “姜老板……不……不可以吗?” 孙反帝又拧巴着眉头,看着二叔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有什么不可以的!咱们都是自家兄弟,这都是听天意安排的事儿,放在谁手里选不都是一样!” 孙反帝的话音刚落,立马就得到爽快的回复,这话是从杨老大的口中说出来的。 “姜老板,那就把签给老孙,我们来抽!”杨老大又接着冲二叔说道。 二叔本来还试图想个合适的理由拒绝,可杨老大这般的痛快果断,就彻底把所有的理由都给堵了回去。 这种情况下,无论再说什么,都有可能会被怀疑。 “对……都是自家兄弟,谁选都一样……都一样……” 最终,二叔看着这失控的局面已经没办法再把持住,只能无奈的暗暗咬着牙,摊开掌心,把手里折好的五根长短不一的水毛茛根递给了孙反帝。 孙反帝赶忙接过水毛茛根,把双手背在后面来回的倒腾,却全然没注意到二叔呆定的表情极其难看,愤怒的眼神中藏着某种担忧。 我同样也在心里把孙反帝这个大傻逼给默骂了上百遍,紧张的心悬在了半空中。 在反复的倒腾了一下后,孙反帝把五根水毛茛紧紧的攥在拳头里,和二叔的方式一样,拳头外露出的一端齐平,下面的贴着手腕藏在了袖口里,唯一的区别就是紧握的五指很自然…… “一签为定,无论谁抽到最短的那根,或者是留给我,大家生死都是兄弟,谁先来?” 孙反帝看了我们众人一眼,坚定的目光中透着几分特殊的清澈。 “我先来!” 还是杨老大毫不犹豫的最先带了个头,想都没想,就随手抽出了其中一根,估摸着有十五六公分,应该不是最短的那根。 这时我捕捉到二叔脸上有一个失望的细微表情变化,接着又转换成了担心。 “我……我……我抽一个!” 老胡也立马紧随其后的凑了过来,眼珠子盯着孙反帝手里剩余的四根水毛茛转悠了几圈,最后伸手抽出了一根,然而老胡抽出来的这根比杨老大的那根还要明显长上一节。 “不是最短的……不是最短的……” 老胡看着手里比杨老大还要长的水毛茛,怀揣希望的表情瞬间就垮了下来,又跟着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这让二叔的微妙表情变得更加失望,也更加难看。 因为这就代表着,要从我和二叔,还有孙反帝三人之间,必选一个出来了。 “姜老板……来吧……” 不仅仅是二叔,孙反帝同样看着被杨老大和老胡抽中的那两根最长的水毛茛,眼神中透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失望,显然孙反帝也认为,于情于理,这个献祭者应该是杨老大或者老胡…… 但既然选择了公平的抽签,那就没有什么于情于理了。 二叔又咬着牙看了孙反帝一眼,伸出去的手有些克制不住的微微颤抖,我知道他不是在担心自己,更多的而是在担心我,如果可以选,他宁愿替我抽了那根最短的签。 但是却事与愿违,抽出一看,只比杨老大的那根略短一点点。 最短的那根下下签还在孙反帝的手心里攥着! 这就像是在玩俄罗斯转盘赌命,越到后面几率越大。 现在就只剩下了两根,不是孙反帝,就是我了! “兄弟,就剩咱俩了……” 孙反帝看了看二叔抽出来的水毛茛,又看了看手心里握着的最后两根,手也有些控制不住的微微发抖,紧张的额头直冒汗,飘忽不定的眼神十分沉重,因为无论是谁抽到其中最短的那根下下签,都是不想看到的结果…… 我深吸了一口气,也没有做太多的犹豫,直接就二选一,随便选了一根。 抽出来一看,只有一根手指头那么长。 同时孙反帝把掌心摊开,他手心里剩下的那根水毛茛根茎长度一直延伸到袖口里。 抽到最短的那根下下签的……是我! 第209章 一签为定 我看着手心里最短的水毛茛,悬在半空的心如坠谷底,五分之一的机率,居然就被我给抽中了! 想着自己要被献祭出去,说实话,我心里不怕肯定是假的。 也没有人能做得到不畏惧死亡。 即便是有,那肯定也是强装在表面的。 但我也很快就释然了,忍不住扬着嘴角释然一笑,或许这就是命运吧。 如果当时在大风岭抽签的时候,二叔没有动手脚,孙反帝没有‘被’抽到下下签,而是被我抽到下下签的话,我可能早就已经死在大风岭汉墓的火洞子里了。 并且要不是孙反帝第一次‘被’抽到下下签,他今天应该也不会‘守尾门’。 所以这就当做是偿还的吧! “嬲他娘的!你留在这儿,我替你去!” 我虽然是内心释然了,但二叔的情绪却彻底失控了,一把抢过了我手里的水毛茛,脸色铁青的咬牙吼道。 “叔,不行!咱们之前都说好的,一签为定……” 我赶紧一手抓住了二叔的胳膊,虽然我心里也有想过这个,但无论如何我肯定不能让二叔代替我去死! “定你娘个屁!别管是谁,只要有一个人去就行了!” 二叔猛地甩开我的手,瞪着我的一双眼睛布满血丝,他想继续骂我,但又想到这可能是我们叔侄俩最后一次说话,他又突然笑了,语气也变得温和的冲我说道:“守儿,一定要听二叔的,等出去后就别干这一行了,咱们之前干的那几票也攒了点钱,只要省着点花,足够你下辈子生活的…… “还有,找媳妇一定要找个屁股大的,屁股大的能生儿子,跟咱们老姜家多生几个儿子……” 我看着二叔的笑,那一刻心就像是狠狠的被击了一锤,又痛又堵。 但不管二叔怎么说,怎么软硬兼施,我紧紧抓着他衣角的手始终都没有放开,不停摇着头:“不行!咱们说好的……一签为定……” “叔,我之前什么都听你的,但这次绝对不行!一签为定,就是一签为定!” 我和二叔谁都不愿意退让,叔侄俩的生死离别,让旁边的杨老大和孙反帝看着也直有些心里发酸,但是这种情况下,又完全插不上一句话。 “操!” 二叔看我犟的就像是一头倔驴,软硬全都不吃,气的咬牙切齿,嘴唇直发抖。 随即,二叔又眼珠子一转,看着我说道:“守儿,你信二叔的,里面的墓门封闭的很严实,几乎没有缝隙,所以开门的时候摩擦力一定很大,应该不会瞬间全部打开,我虽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最起码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能来得及跑出来……” 我比谁都了解二叔,自然知道二叔这是在换个方式骗我,所以想都没想,直接笃定的说道:“叔,我比你跑得快!” “操!” 二叔看我犟的油盐不进,气的瞬间就猛地扬起了手,但巴掌定格在空中,最终还是没有舍得打下去。 杨老大和孙反帝继续以旁观者的身份站在旁边,心里也是十分无奈。 只有老胡坐在地上,像是早就看透了一切似的,嘴里不停的反复呢喃着:“我早就算过了,小姜八字命硬,绝境易逢生,逢凶易化吉,但财弱!财强则六亲缘薄,感情孤寡!六亲缘薄……感情孤寡啊……” 我同样也听到了老胡嘴里的呢喃。 难不成真的就被他给算准了?我求财就必须要付出亲情的代价? 我不信,我不信老胡真就算的这么准! “门……门打开了……咯咯……门打开了……” 也就在我和二叔俩人互不相让,老胡在旁边不停的叨咕着“六亲缘薄,感情孤寡”的时候,突然一道瘆人的笑声冷不丁的加入了进来。 这突然加入来的声音,让我们猛地竖起耳朵瞪大眼睛,一瞬间全部都安静了下来。 安静之后,那声音听起来就更加的清晰:“咯咯……门……门打开了……咯咯……咯咯……” 这带着痴癫的笑声悠悠荡荡,是从下面传来了。 “人!活人……下面还有活人!” 孙反帝竖着耳朵确定没听错,立马激动若狂的带着夹子音喊了一声。 “快……快……” 二叔同样也是激动到不行,如电触雷劈般一把拿过孙反帝手里的人皮灯笼,步伐急促的顺着台阶往下跑。 我和孙反帝,还有杨老大也赶紧跟在二叔后面,要是下面有活人,那我们就不用在这做什么选择了。 当我们第一时间顺着台阶跑下去,趁着人皮灯笼映照的幽蓝色冷光,真的就在最下面的台阶上看到了一个趴着的‘活人’。 只见他浑身肮脏染着鲜血,应该是刚才从台阶摔下去,有人在身下垫背,所以命大并没有摔死,此时正趴在台阶上试图往上爬,嘴里还在不停的念着“门”,浑浊的眼神里就只剩下了求生欲。 “快……赶快帮忙……” 二叔激动的声音都抑制不住的有些发颤,赶紧冲过去想要先把他搀扶起来。 这可是我们保命的最后希望,肯定要特殊照顾,为了再预防出现意外,要把他给背上去! 我也第一时间赶紧过去帮忙。 然而当我和二叔配合着把他从台阶上搀扶起来,人还都没站稳,只听‘哗啦’一声响,我顿感手中搀扶的手臂一轻。 低头一看,这人膨胀的肚子就像是从底部破开的手提袋,肠子直接就流了一地,手中轻盈的就像是提着一具骷髅。 “操你老娘啊!” 看着手中搀扶的人身子跟着一软,脖子往我肩膀上一歪,死了!这可把我给气的张口恶骂,差点精神失控到崩溃。 我骂的不是死的这个人,而是老天爷,这突然给了一个希望,又瞬间幻灭,就像是老天爷在反复的玩弄我们一样! “去你娘的吧!”二叔也恼怒至极的一把扯开只剩下空壳的尸体,内心的怒火无处发泄,还在其身上狠狠的补了一脚,把尸体踹出了好几米远。 眼看着突然出现的希望,结果又是一场空,一两次也就算了,这三番五次的来,换做谁都扛不住这种玩弄。 轰隆隆…… 同样也就在这时,突然我又猛地听到头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闷响,那声音感觉极其耳熟,是石头摩擦的声音。 “什么声音?” 孙反帝吓了一跳,猛地抬头向上看去。 而二叔好像想到了什么,则是下意识的往四周看去:“老胡呢?” 老胡一个人被留在了上面,没跟着我们一起下来! 第210章 开闸放水 听着上面‘轰隆隆’的沉闷响声,我心里立马意识到,老胡趁着我们下来的空隙,他自己跑进崖洞里开门了! 其实刚才抽签的时候,二叔真正内定的那个人是老胡! 因为老胡孤寡一人无牵无挂,再加上神志不清,骗他说我们五个人里只有一个人能活,谁抽到最短签,谁就进去开门出去,然后再把最短的签安排给他,能让他走的‘安详’,也没有痛苦。 这也是不得已之中的最好选择了。 但没想到孙反帝这货跳出来打乱了二叔的全盘计划,被我抽到的最短的那支签。 老胡以为唯一能活的那个人是我,癔症中内心对于死亡的恐惧被无限放大,然后就趁着我们几个人下来的空隙,把‘一签为定’的承诺抛之脑后,自己跑去崖洞里开门了。 这可真的就充满戏剧性了,兜兜转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因为老胡的不守承诺,成了献祭出去的那个人。 “我操了个……老胡去开门了!” 孙反帝同样也意识到了这点,瞪大眼睛惊呼道。 “水来了!赶快上去,抓紧岩壁!” 二叔也在心里预想到了墓门被打开之后的后果,全然没心思再去想老胡,立马扯着嗓子大喝一声。 也就是二叔的话音刚落,和我们之前预想的一模一样,随着墓门被打开时发出的‘轰隆隆’的闷响,犹如开闸泄洪,墓门后面的暗河蓄水直接就从崖洞里像是一头苏醒的洪荒巨兽,带着咆哮喷涌而出。 并且向外喷涌的水压要比我们之前预想中的还要大得多。 抬头向上望去,巨大的水柱从崖洞挤压出去,向外喷涌了足足几十米远,水柱里裹着被冲刷的碎石,翻涌的白沫在萤火虫群的尾光映照中闪烁,形成一个巨大的弧线‘哗啦啦’的落向地面,顷刻之间就淹没了地面上大片的活死人菇。 喷涌的水压越大,就说明墓门后面的暗河蓄水量越多,就像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憋的一泡尿。 至于老胡,在这么大的水柱喷涌下,人肯定是没了。 而我们则全部都站在崖洞下面的台阶上,身子贴着岩壁,双手紧抓着岩石缝。 好在这以岩壁开凿的台阶跟上面的崖洞口是向上垂直的,形成一道弧线从洞口向外喷涌的水柱,对我们造成不了什么威胁。 我们现在就只需要站在台阶上等,等着墓门后面暗河的蓄水全部都倒灌进来,彻底流干,就能顺着暗河道出去了。 至于水什么时候能流干,这个我们心里也没底儿。 就只能看到头顶的巨大水柱从崖洞里向外喷涌出去几十米,让这整个溶洞都成了一个巨大的蓄水池,当下面的水位线高到一定程度后,水就顺着我们之前挤过来的那个岩缝,流进岩缝后面的那条溶洞。 我们之前从岩缝后面的那条溶洞走到这里,用了足足好几天的时间,其内部可以蓄水的空间已经不能用‘大’来形容。 起初我们并不担心,这里会被全部淹没,因为即便是墓门后面开凿的出口连通着外面的水库,这里的溶洞空间也能足以容得下。 可紧接着我又隐约看到,喷涌的水柱里好像还裹着硕大的黑影,看上去有点像是鱼! “叔,你有没有看到,水里好像是有鱼啊?” 我双手扒着岩壁,由于水声太大,尽可能的扯着嗓子冲着旁边的二叔大声喊道。 “我好像也看到了,有鱼就说明这不是暗河的水,是外面河里的水啊!” 孙反帝抢在二叔前面,兴奋的哈哈大笑道,他兴奋的点儿不仅仅只是出口即在眼前,当然还有我和二叔的命都保住了。 这一点孙反帝倒是挺聪明,知道有鱼就说明这极有可能不是暗河的水,而是外面河里的水。 而我担心的是,怀玉山有一条信河,属于潘阳湖的支流之一,如果这水是从信河流进来,搞不好水量还真的能把这里的所有溶洞都给填满! 不仅是我心里有这份担心,二叔同样也想到了这点。 如果整个溶洞真的被填满,想要从墓门后面的出口游出去,这就又是悬之又悬的事儿了。 也就是带着这种担心,我们四个人一直昂头紧盯着水柱的情况。 就这么一直等了很久,下面也逐渐汇聚成了一个水潭,哗啦啦的水声越来越大,水位在一点点的上涨,我们的心也跟着越来越紧张。 也就是在我们的心越悬越高的时候,从崖洞喷涌的水柱突然明显减弱了,水柱的弧线也越来越小。 这就说明水压减缓了。 “水压小了,外面的水流的应该差不多了!” 二叔看着水流减缓,这才猛地长舒了一口气。 我们心里的担忧也猛地落了地。 不过随着水压变小,水流减缓,从最初的向外喷涌,开始变成了向外湍急的流动,有一部分的水也开始顺着台阶湍急的往下流。 刚好我们几个人就站在下面,湍急的水流如瀑布般从上面顺着台阶冲刷在我们身上。 “抓紧……抓紧岩壁顶住!” 二叔已经扔掉了手里的人皮灯笼,双手紧紧地抱着岩壁,冲着我们歇斯底的大喊提醒。 我也扔掉了人皮灯笼,把双手紧紧的抠在岩石缝里,硬顶着湍急的水流从上面往下冲刷,就像是洪荒猛兽朝我扑来,被水浇灌的眼睛都睁不开,鼻腔里都被呛了水,只能咬牙鼻息强撑着。 中间大概持续了十几分钟,随着湍急的水流渐渐变缓,最后再到彻底消失,整个溶洞再次重新归于死寂,只剩下了滴滴答答的滴水声。 “结束了?” 我大口的喘着气,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水珠,赶紧扭回头朝着四周望去。 头顶上已经没了水流,在刚才巨大的水柱溅起的水花喷溅下,密集的萤火虫群基本上已经全部消失,就只剩下了单独的几个还在黑暗中飞舞,整个溶洞也彻底的失去了光源。 下面也已经积了大概三四米的水深,水面上漂浮着一层发着荧光的孢子粉。 这水量要是再持续十分钟的话,水位可能就要与崖洞持平了…… 第211章 河神老爷上岸了 “操他妈的,把老子吓了一跳,还以为水要淹上来了……” 孙反帝看着下面的水位线,不停的擦着脸上的冷汗和水珠,忍不住带着颤音骂了一句,惊恐中带着几分庆幸。 “注意脚下,先上去!” 二叔这会儿可没心情去庆幸,立马咬牙说道。 由于人皮灯笼也被我们扔了,并且也没了萤火虫群的照明,整个溶洞彻底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就只能贴着岩壁,顺着台阶小心翼翼的往上爬。 在爬到崖洞口后,里面的漆黑更加浓稠,甚至连崖洞的内部边缘都看不到,同时还听到洞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 “什么声音?”孙反帝听着洞里的声响,下意识的紧绷起了精神。 “蠢货!是鱼!” 二叔立马咬牙骂了一句,“蠢货”那两个字格外的加重了语气,多多少少带点别的情绪和因素在里面。 但骂归骂,其实抽签的事儿也不能全怪孙反帝,毕竟他不知道里面有内幕。 孙反帝自然也听出了二叔反常的怒骂,这里面可能带了其他的情绪在里面,他能想到的,也只有二叔的生气是因为他害得我抽到了最短的那根下下签, 毕竟这事儿都已经过去了,我也不想看到团队的友谊因此出现缝隙,就赶紧插了一句,问二叔:“叔,现在怎么办?直接往里进?” 现在彻底没了光,我们也只能选择硬着头皮抹黑往里进了。 二叔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说道:“这里刚被水流冲刷过,无论是松动的岩石,还是藏着什么机关危险,绝对全部都被冲刷干净了,所以现在里面绝对安全!” “你们在后面各自拉着衣服,跟紧了!” 我赶紧从后面拉住了二叔的衣服,孙反帝和杨老大依次跟在后面。 走进漆黑的洞里,睁眼跟闭眼几乎没有任何区别,往前走全靠伸手探路。 耳边听到的也基本上全部都是搁浅的鱼在地上乱跳的声音。 在大概往前走了七八米后,二叔摸索着弯下了腰,紧接着我就听到‘铿’的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从石缝里被抽了出来。 二叔这时还不忘想着那柄黄金权杖。 毕竟这可是我们这趟九死一生的冒险,最主要的收获! 按照二叔的话来说,这柄黄金权杖价值连城,价格没有上限,就看能不能找对金主了。 听声音,黄金权杖应该还在墓门上插着,并且被二叔重新拔出来了。 至于这以黄金权杖为钥匙的墓门是个什么设计原理,因为什么都看不到,我们没去研究,也没心思去研究,满脑子想的都是赶快走出去。 墓门是向内开启的,门后还有一道很高的石条门槛。 摸黑跨过门槛,脚下踩到的就是松软的淤泥,一脚踩到底,淤泥直接就没过了小腿肚子。 并且这里的鱼更多,随着我们惊动淤泥,受到惊吓的鱼儿‘噼里啪啦’的跳动逃窜,就像是一滴水溅在了高温油锅里,甩了我们一脸的臭泥。 这里居然有这么多的鱼,并且还有这么厚的一层淤泥,这就让我们心里更加确定,这是河水,而不是地下水。 只不过随着越往前走,脚下的淤泥就越深,最深的地方甚至都到了腿弯,每往前走一步都需要掏尽浑身的力气。 我们倒还好,这主要是难了杨老大了,他本来就挺着一个大肚子,再加上饿了两个月,暴瘦的除了肚子之外身子骨瘦如柴。 现在杨老大剩下的,也就只有极其强大的意志力了。 为了照顾杨老大,我们也走的特别慢,蹚着越来越深的淤泥,艰难的一步步往前走,看着前方的黑暗,心里全部都是期望,期望着光的出现。 也就是在这种期望之下,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的黑暗,突然恍惚间在黑暗中隐约捕捉到了一丝昏黄的光亮。 那一瞬间我甚至有点不太自信,是不是在黑暗里待的时间太久,视网膜制造出幻觉了。 直到那昏黄的光亮突然一个转向,直直的照在了我的脸上,刺的我眼睛都睁不开,我才确定那真的是光! 可为什么光这么亮?而且还突然猛地就直直的照在了我的脸上? “啊!鬼……水鬼……水鬼……” 还不等我彻底反应过来,又猛地听到正前方传来一声惊恐的叫声。 那叫声在洞里回荡的特别响亮,带着惊惧的颤音,像是一个老人。 这让我心里第一反应就是有人从洞里进来了! 既然有人,那就代表着前面有出口! 等我再尝试着睁开眼睛,前面的光源乱抖,映照着一个人影瘫坐在淤泥里,嘴里不停的惊恐叫着“水鬼……河神……河神老爷饶命……” 只是那人影陷在了淤泥里,越是惊恐的想要起身,被过度惊吓的浑身发软,就越站不起来。 二叔见状,也是兴奋至极,赶紧扯着嗓子朝着对面大喊了一声:“阿伯别怕,我们不是鬼!是人!是人!” 孙反帝同样是激动若狂的跟着喊道:“阿伯,我们真的是人,你是从哪儿进来的?” “人?” 对面的老人一听我们会说话,这才猛地从惊惧中缓回了神,声音依旧是带着颤音惊呼道:“哎呦……我勒个老天爷啊!你们是哪个卵仔?从哪凯钻出来了哦?” 说话间,对面的老人重新拿稳了手电筒,再次朝着我们照了过来,看着我们几个人浑身泥泞,但也确实有点人样,这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是撞见水鬼了喂!差点被你们几个给吓死啊!” 二叔赶紧做了个小动作,把手里的黄金权杖背在了身后,冲着对面的老人说道:“阿伯,我们是市里地质科考队的,在洞里迷路了!您是从哪儿进来的啊?” “顺着河底的洞口进来的啊!我看河水猛地下降了朗么多,这里面全都是鱼……” 听着对面老人的话,我们悬着的心终于彻彻底底的平稳着陆了。 终于是活出来了…… 第212章 来自本地人的偏方 想着出口就在前面,我们就又像是浑身充满了电,互相搀扶着,在老人的带领下走出了洞穴。 这个洞口的位置在四面环山的水库下面。 当走出洞穴的那一刻,看着整片水库明显下降了三米多的水位,再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久违的阳光温热的洒在身上,深深的呼吸着来自于大自然的新鲜空气,我激动到哽咽的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不仅是我,二叔和孙反帝,以及杨老大全部沉浸在这死里逃生的激动中,一时间复杂的情绪交织,哽咽的话都说不出来。 不过要说内心情绪波动最大的,那肯定是杨老大了,毕竟他可是在下面足足待了两个多月,这相当于是跟阎王爷握了个手又回来了。 由于杨老大在黑暗里待的时间过久,眼睛不能立马见光,需要一个‘明适应’的过程,否则会损伤瞳孔和视网膜,二叔让他赶紧闭上眼睛。 至于我们同样也有这种情况,不过我们待的时间不是很长,只能勉强自适应一下。 “我的老天爷啊,你们几个卵仔……这是在洞里待了多长时间啊!” 在我们全部都从洞里走出来后,老人完全看清了我们四人的模样,浑身泥泞,虚弱狼狈的像是难民,尤其是看到杨老大身子瘦如枯槁,却挺着一个鼓胀的大肚子,更是惊讶的瞪大了眼珠子。 其实我们这种现象,要是放在古代的大灾之年并不为奇,看过非洲难民纪录片的应该都知道,非洲的难民普遍都是枯瘦如柴,肚子却鼓胀的夸张,就是因为吃的东西没营养,又不消化。 而现在的非洲难民,也是古代大灾之年饥民的真实写照。 同时我们也看清了这老人的模样,是个估摸着七八十岁的小老头儿,满头稀松的银发,黑黝黝的皮肤,脸上的皱纹深入沟壑,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身上还带着一股很重的鱼腥味。 后来通过询问才知道,这老人姓甘,是住在附近山里的‘土着’,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解放之后,附近山里的村民都搬出去了,但有极少数的人并没有搬出去,就成了这里的‘土着民’。 二叔怕杨老大的模样会吓到甘大爷,心里正想着找个合适的解释,可话还没说出口,甘大爷就又打量起了杨老大挺着的肚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问我们:“你们几个卵仔,这是不是在里面吃观音菇了?” 我们听甘大爷这么问,第一反应就是,他口中的‘观音菇’和我们吃的活死人菇,是同一种东西。 因为这东西没有一个准确的叫法,一个地方一个名字,甘大爷又是本地人,知道倒也正常。 并且‘观音菇’和‘观音土’又是同音,意思也差不多,这个名字应该也是从‘观音土’取义来的。 二叔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试探着反问了一句:“阿伯,你知道观音菇?” “这咋不知道!”甘大爷立马就点头道:“这附近很多山洞里长的都有,我平时也采一点回家炖鱼汤喝,味道可鲜美了……” 炖鱼汤? 甘大爷的这话直接就把我们给惊呆了,这东西吃了拉不出来,怎么还能炖鱼汤? 惊讶的同时,二叔也立马在心里想到了什么,赶紧问道:“阿伯,这东西吃了根本拉不出来啊,怎么还能炖鱼汤喝?” 老人重新打量着二叔,看上去有些淳朴的笑了笑:“你们是从外地来的吧,观音菇吃了确实拉不出来。” “我记得小时候那会儿,大清朝还没亡国呢!天灾加人祸,村里人饿的树皮都被啃光,树皮啃光就吃观音土,后来有人在山洞里发现了一种蘑菇,味道比肉还香,就是吃了不消化也拉不出来,比观音土还厉害!所以观音菇的名字也是这么来的……” “可就算吃了拉不出来,在人被饿到一定程度后,也遭不住观音菇的美味啊,所以当时我们这里的很多人都是被观音菇活活撑死,撑爆的肚皮流出来的肠子都有小孩儿的胳膊那么粗,死的那叫一个惨呦!不吃又饿得慌,当时也有人把观音菇叫活死人菇……” 听到这儿,观音菇就是活死人菇,这算是对上号了。 但我们听着甘大爷开始叙起了旧社会的往事,实在是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问道:“阿伯,既然这观音菇吃了拉不出来,能撑死人,那你怎么还拿来炖鱼汤?” “就是啊!现在有吃的了,应该也饿不着了啊?”孙反帝也跟着像是鸡啄米似的点头追问道。 甘大爷看着我们继续叙道:“你们听我慢慢往后说啊……后来我们村儿从外面来了一位道人,说是从龙虎山下来的,他给了我们一个偏方,用地茶可以清理肠道,通便排泄……这地茶还真就好用,无论吃多少观音菇,只需要冲一杯茶就能全部排下去……” “我就是因为小时候吃了太多观音菇,要不是那位龙虎山道士的偏方,人可能早就不知道投胎好几次了……” “我这个人嘴馋,观音菇的味道就像是能上瘾似的,虽然现在饿不死了,但有时候也会弄点炖鱼汤,吃完后冲一杯地茶清清肠道,怎么吃的再怎么拉出来,就当是过下嘴瘾了……” “这个偏方,也只有我们这里的人知道……” “不过地茶可不能多喝,比泻药的劲儿还大,吃的什么都能拉出来,一点营养都留不住……” 当听到这活死人菇居然还有助排泄的偏方,我们立马就像是见到活救星一样,赶紧打断了甘大爷的话,眼睛放光的问道:“阿伯,什么是地茶啊?哪里能弄得到?” 甘大爷对我们也没有丝毫戒备,继续说道:“这地茶实际上也不是什么灵丹妙药,也不是什么天灵地宝,就是生长在溶洞里的一种苔藓,只不过制作的有点麻烦……” “要先用水淘洗干净,再用滚水煮开,晾干之后磨成粉……” 甘大爷的那张嘴一开口就像是机关枪叨叨个没完没了,我这才终于确定了,他是个话痨! 应该是他平时一个人生活,没有说话的对象,现在终于遇到个可以说话的了,所以一开口就无限扩句。 但我们现在心里正急,实在是没心情听他说细节,只能不停的把他话的话打断,去问重点:“阿伯,您刚才说平时在家也喝点地茶,那您家现在有吗?我们可以给钱买您的!” “有啊!多着呢!” 甘大爷豪爽的笑道:“还给什么钱啊,我这一个孤寡老头子,十几年都没出过山了,你就算是给我再多的钱,我都用不上!” “我记得十几年前那次出去,哦不对,应该有二十年了,那时候我身体还好,出去是因为……” 二叔一听这话题又唠跑偏了,赶紧拉回正题,问道:“阿伯,那您家在哪儿?” 甘大爷的话题被我们接连打断,他也没生气,也这才看出我们好像很急,手指了指水库对面,笑说道:“就在河对岸,划船到对岸有一条小路,顺着小路走两个弯儿,那条路还是我开出来的,本来那是没有路的……” 这怎么话题又跑偏了啊! 咱能先回家喝杯茶,然后再慢慢的唠吗? “阿伯,咱们要不先上船再说吧!”二叔看了看旁边纤绳固定的一艘破旧的小渔船,忙着过去松开纤绳。 “行行……上船!上船!你们可别看我的这艘木船破,已经跟了我几十年了,还是楠木的呢……” 老天爷!这个甘大爷到底是多久没跟人说话了啊! 我们几人上了船,二叔尽可能的把黄金权杖避开甘大爷的视线。 除了这柄黄金权杖之外,我们这次的收获还有小半背包的陪葬品,此时正背在我的身上,数量并不多,总共也就只有十来斤,大大小小的有将近二十件明器,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其余的全部都为了减轻负重,在途中扔掉了。 我同样也尽可能小心翼翼的不让背包里的明器发出碰撞声,以免被甘大爷怀疑。 不过甘大爷看上去非常的淳朴,全程都沉浸在‘嘴瘾’上,不停的絮叨他自己的事儿,对我们并没有任何的打听,关于我们说的地质考察队身份,他看上去也没有丝毫的怀疑。 一路上的絮叨中,我们也知道,这个甘大爷今年已经八十五高龄,膝下没有子女,老伴儿走的也比较早。 在清末年间,这附近的山里还有很多村子,九成都姓‘甘’以打猎为生,直到解放后,为了生活方便,在当地政府的帮助下,附近山里的村民全都集体搬了出去,但也有少数人选择继续留下来。 甘大爷留下来的主要原因是孑然一身,无亲无故,搬到哪儿都是住,留在这里还能靠山吃山,以打渔为生。 当时跟甘大爷有同样想法的也有十来户,只不过现在就只剩下甘大爷一个人了,在这深山里十年如一日的打渔为生,突然遇到了人能说说话,也难怪他一开口就像是机关枪突突个不停。 至于甘大爷的这个‘甘’姓,跟干越王的‘干’同音,我们也有想过他可能是干越王的后裔,或者是干越王墓的守墓人后代,这种情况也并不稀奇,即便是到了现在,也还有很多地区有‘守墓村’。 不过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并无从考证。 船到岸后,甘大爷带着我们从小路穿过一片山丘树林,在一个平坦的山坳里坐落着一个小村庄。 严格的来说,应该是一个村庄的遗迹,基本上所有的石房都已经倒塌,被茂密的杂草绿藤覆盖,勉强能看出这里曾经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唯独有一处地势略高的位置,坐落在一所被爬山虎覆盖的三间小房,房子的周围用干树枝拦了一个院子,院子里种了一些野菜,绳上晾晒着很多鱼干,和几张渔网,还拴着好几条大黄狗冲着我们汪汪直叫。 不得不说,这种远离闹市,深居山野,与世无争的安逸生活确实别有一番味道。 要说唯一的缺点,那就是容易把人憋出话痨…… “赶快进来……赶快进来……” “我这地方,可是有差不多十年没人来咯,以前我隔壁还住着一个卵仔天天陪我说话,但现在只能我说,他听着了……” 甘大爷推开院门,又用手指了指院门口没多远的一个坟头表情有些玩味的笑了笑,紧接着又惆怅起来,叹了一声:“哎……那个卵仔倒是好,死在了我前头,还有人帮他堆个坟,我就不行咯……” “哪个……阿伯,咱们能先喝口茶,再慢慢的叙吗?” 二叔看着院门口的坟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对对对!你看我这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赶快进屋……赶快进屋,我去烧水!” 甘大爷从惆怅中缓过神来,带我们进屋后,从柜子里拿出来了土罐。 土罐里放的是黑色粉末,闻着有一股说不上来的苦涩味。 甘大爷说这就是‘地茶’,苔藓晒干之后研磨的粉末,需要用开水冲泡,喝下去效果比泻药的劲儿还大,无论吃的是什么,一口地茶下去,全部都能拉出来。 随后甘大爷又给我们烧了点热水,给我们每人冲了满满一大碗。 这‘地茶’的粉末闻着就苦,经过热水一冲泡之后,那苦涩味就算是被无限放大了百倍,我单单是闻着味儿,都忍不住胃里一阵翻涌,差点没干呕吐出来。 这确定喝了不会死人? 甘大爷看我们个个眉头皱的老高,他呵呵笑道:“闻着味儿苦,喝起来更苦,一般人确实受不了这味儿,但是比起命,这可是良药……” 良药苦口,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等水凉了大半后,二叔先端起碗,硬着头皮一饮而尽。 我和孙反帝并没有立马跟着喝,而是先等着观察一下二叔的反应。 倒也不是不相信甘大爷,万事还是要谨慎小心的好…… 第213章 为什么不早说,你为什么不早说? 随着‘咕嘟咕嘟’的几声大口吞咽,只看二叔擦了擦嘴角,深皱着眉头,表情很夸张,就像是在硬着头皮往下吞咽刀子。 “咋样?” 孙反帝瞪着期待的眼神看着二叔问道。 “哪儿可能这么快就立马见效!” 我看着二叔夸张的表情,忍不住有些牙酸的跟着皱起眉头说道。 甘大爷却在旁边笑道:“我一般都是蹲在茅厕里喝地茶……” “为啥?”孙反帝有点懵逼的看着甘大爷问道。 甘大爷一脸正经道:“我上了年纪腿脚没你们这些卵仔跑得快,怕来不及啊……” “嬲……你不早说!”二叔好像已经开始有了反应,并且反应来的还很突然,很强烈!尤其是再听甘大爷这么一说,整个人直接就‘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茅厕在哪儿?” “院子外……” 甘大爷的话都还没说完,我就感觉一阵风从耳边带过,再扭头一看,二叔已经夹着腿,风驰电掣的背影消失在了院外。 “哎……左边!不是右边啊,跑错了嘞……跑错了嘞……” 甘大爷看着二叔的背影,赶忙呼喊着,不过再想想,就又摇了摇头,这深山老林里,有没有茅厕,在哪儿解决好像也都一样。 紧接着我就隐约听到院外传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像是在院外放鞭炮。 看来甘大爷没骗我们,这‘地茶’的功效,真的很强劲,他一般都是蹲在茅厕里喝,这全都是过来人的经验。 也幸好二叔帮我们‘试毒’了,要不然真就有可能裤子都来不及脱。 我和孙反帝下意识的对望了一眼,没有说话,但很默契,纷纷端着一大碗地茶,出了院子各自找了个杂草茂盛的地方,先脱了裤子提前占个坑,然后硬着头皮把一大碗地茶一饮而尽。 这绝对是我喝过的最苦的良药,苦到什么程度?都说黄连苦,这就像是浓稠的黄连水,苦到舌头都发麻,连续的几大口顺着食管一路灌到胃里,胃里顿时如翻江倒海。 强行咽下去后,我憋着气,也不敢张嘴,生怕一呼吸那苦味就从胃里反冲上来,可是越憋,喉咙越像是被苦味腌透了,就连鼻腔里都泛着一股说不上来的苦涩味。 我也是第一次体会到,这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苦的东西。 “卵仔……可千万别吐了嘞,吐了可就浪费了嘞……” 我听着屋内传来甘大爷的喊声,用手强行捂住口鼻,不到几秒钟的时间,肠胃就起了反应,肠子感觉像是被拧成了麻花,身上跟着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与此同时,我听到不远处孙反帝的位置‘噗’的一声长响,那声音就跟拖拉机爆缸似的,惊得树上的鸟‘扑棱棱’的飞起。 我这边也憋不住了,肠胃里堆积的东西就像是泥石流一样往下冲,那动静就像是火山喷发,开闸泄洪,声音就像是在屁股上挂了一串鞭炮…… 足足过了有大半个小时,我才慢慢的提上裤子站起来,站起身的瞬间,浑身就像是卸下了千斤负重,身体也被掏空,虚脱的浑身发软,双腿打颤,感觉随时刮来一阵风都能把我给吹倒。 我有些踉跄的从草丛里走出去,刚好看到孙反帝也双腿打着颤来到院门口,他嘴里还在不停的蛐蛐着:“日他娘的……这劲儿也太猛了!肠子……肠子都差点飚出来了……” 骂归骂,只要堵塞在肠道里的活死人菇能全部排出来,这也算是药到病除了。 “二叔呢?” 我歪头朝着院里看了一眼,甘大爷正坐在门口跟蒙着眼的杨老大闲聊,并没有看到二叔的身影,准备朝着二叔的方向喊一声问问。 刚准备张口,就看不远处的一片杂草窸窸窣窣的晃动,二叔的身影从草丛里钻出来,光着两条腿毛旺盛的大腿,腰上裹了一圈用藤条编织的‘齐臀小短裙’,要是只看下半身,还以为是个土着野人! 不用问,这肯定是裤子没来得及脱掉。 正所谓‘憋尿能行千里,拉稀寸步难行’,二叔看我和孙反帝表情差异,也是老脸通红,嘴里还在碎碎的骂着:“嬲……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早说……” 但不得不说,二叔不仅野外生存经验丰富,编织的藤条裙也非常‘性感’,好巧不巧的一阵风吹过,掀起藤叶,屁股是真的白…… 甘大爷看着我们三个回来,尤其是看着二叔的新装,脸上的表情瞬间就一变,赶紧呼道:“我的老天爷!你这怎么把野麻葛缠在腰上了,赶快脱了……赶快脱了……” “啊?” 二叔一脸懵,又低头重新确认了一下:“这不就是葛根藤吗?” 甘大爷头摇的像是个拨浪鼓:“不是嘞,你认错了!那是野麻葛,叶子有毒嘞,皮肤碰上去又麻又痒!” “我操了个……” 孙反帝一听这话,顿时吓得整个人差点没原地跳起来:“阿伯,你怎么不早说啊!” 我也是跟着表情垮塌,下意识的菊花一紧,还以为是拉的太凶,菊花像是着了火,又热又麻还有点痒,原来问题在这儿。 这个甘大爷可真的又是我们的救星,又是我们的‘灾难’啊!这附近到处都疯长着这种野麻葛,他这么一个话痨,嘴像是个机关枪说个不停,野麻葛叶子有毒,不能用来擦屁股,这点他嘴是真的严,一个字都不往外说啊! 甘大爷赶紧起身回屋,给二叔拿了一条他的裤子,又告诉我们这野麻葛的毒就没有偏方了,只能用清水冲洗一下,忍个两三天就行了,问题也不大。 但这仅限于皮肤接触,至于拿来擦屁股,有没有其他的伤害,他也不太确定。 因为他在这里生活了八十多年,也是头一回遇到用野麻葛的叶子擦屁股…… 第214章 甘大爷的慷慨款待 之前还说,二叔的野外生存经验极其丰富,这立马就被打脸了。 不过这也不怪二叔的见识短,只是这野麻葛和普通的葛根长得实在太像了! 不是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提起这个,也就不得不说,每一个地区都有所属的地域特色,这也说明了‘本地人’的重要性。 也正因为这点,很多盗墓团伙到了一个陌生的地点,尤其是进山的时候,大多都会来找一个当地人当做向导。 我们刚解决了腹胀的问题,接着菊花又麻又痒,就像是无数只蚂蚁在上面爬,坐在水盆里用凉水洗了好几遍都没用,简直比腹胀的感觉还难受。 听甘大爷说,这种痒会持续三两天,那就只能先忍着了。 至于杨老大,二叔是用身上衣服撕下来的布条蒙着他的眼睛,布条有一点点的透光,这几个小时应该也适应的差不多了。 二叔帮他解开布条,又先用手帮他遮挡住部分视线,让他先慢慢眯眼半分钟,然后再缓慢的睁开,先朝着房间的暗处看几分钟慢慢适应。 这也叫‘逐渐式使用法’,可以避免突然的睁开眼睛,导致视力受损。 逐渐的适应光源之后,二叔把一碗地茶端给了他。 这次甘大爷倒是暖心起来了,一边特意嘱咐杨老大“野麻葛的叶子有毒,千万不能用来擦屁股”,一边还给他拿了几张草纸。 杨老大虽然之前一直都在蒙着眼睛,但流程都清楚,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草纸,出了院子左拐,特意找了个没有野麻葛的地方。 这也算是我们提前帮他踩坑了。 等杨老大出去后,我们三个人的肚子全部都打起了鼓,被掏空后的身体饥饿感也随之强烈。 并且我们也早就看着院子里晾的鱼干眼冒金光,垂涎三尺。 还不等我们开口,甘大爷也看出了我们的窘迫,笑道:“你们几个卵仔,清了肠道肯定是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 “你们可别看我这一个老头子长年深居这山里,除了院里晾的那些鱼干,还有你们这些城里人绝对没吃过的好东西……” “行啊行啊……阿伯,我来帮您,我来帮您……” 这会儿的我们肯定也没有矜持了,甚至急的都没有把甘大爷后面的话听完。 我们以为甘大爷家里除了鱼干,没吃过的好东西应该也就是一些野菜山菇。 结果没想到,居然是烟熏的野味,而且野味的种类还很全面,有蛇肉干、鬣羚肉,甚至还有云豹,这个真的是好东西,一口下去最少都是五年起步。 不过这跟我们之前干过的几个大墓比起来,可真算不了什么。 甘大爷说,这些都是他前几年身体还健朗的时候,在山里下套抓的,经过烟熏和特殊的工艺腌制,放的年份越久肉越香,丝毫不会变质。 这几年身体状况下滑严重,就只能拉网打渔了,还剩了这些存货一直没舍得吃。 结果全部都拿出来招待了我们。 说实话,甘大爷的慷慨和心善,真的让我们内心非常感激。 有那么一秒钟,我甚至都动过把他接出去养老的念头。 日落西山时,深山里的这一独户的烟囱冒着袅袅炊烟,弥漫着诱人的肉香味。 当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野味被端上饭桌后,正好杨老大也从外面回来了。 卸下重负的杨老大已经没了鼓胀的肚子,松软的肚皮下垂着就像是挂了一个空布袋,整个人虚脱的脸色苍白,感觉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不过看着满桌子的野味,眼神中又被勾起了光。 “卵仔,还发什么呆,赶快过来……吃点有营养的补补身子,你们年轻人体格好,几顿饭就补回来了……” 甘大爷赶紧冲着回来的杨老大招了招手,又扭头冲我们神秘的笑道:“不止是有美味,我还有更好的东西嘞……” 说着话,甘大爷又从里屋抱出来了一个坛子。 我们一眼就看出,甘大爷抱出来的那个坛子是个老物件儿,至少是清中期的,坛子用泥巴封着口。 甘大爷当着我们的面儿抠掉了坛口的泥巴封口,当打开盖子后,瞬间一股酒香味扑鼻而来,弥漫了整间房。 这是个酒坛子。 甘大爷轻轻地拍了拍酒坛,跟我们说这是一坛女儿红,在家里放了整整六十五年了,还是他当年喜得闺女时封存的,原本想着等闺女出嫁时再开坛喝了,结果他闺女十三岁的时候生病没了,这坛女儿红就一直放着没舍得喝…… 说着话说着,甘大爷眼眶有些湿润,但为了不坏了气氛,他又把情绪给转了回来,冲我们爽朗的笑道:“卵仔们,咱们能坐在一起吃饭就是缘分……好菜就必须要配上好酒!我也很久没喝两口了,今天你们就陪我多喝几杯,在我这里歇息一夜,明儿再出去吧……” “我也是很久没跟人说话了,你们也别嫌我啰嗦……” 甘大爷这可真的是,把他的所有压箱底儿都拿出来招待我们了,我们哪儿还能扫了他的雅兴。 就这么,五人痛痛快快的吃喝了一顿。 这也是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一顿饭。 这顿饭我们吃了很久,与其说是吃了很久,更准确的说是听甘大爷唠了很久,我们也不嫌甘大爷啰嗦了,就听他说着自己的这一辈子,感悟着人生…… 直到深夜,甘大爷才带着七八分的醉意,安排我们睡他的那间屋,他自己睡在了西屋。 在西屋里还放了一副棺材,这也算是一种旧社会的传统,上了年纪的老人都会给自己提前准备一副棺材, 其实这里面还有一个说法,民间认为湿木棺材会困住魂魄,以前的旧社会物资匮乏,提前备棺也是为了避免临时赶制棺材,导致木材阴干不足。 另外在江西一带,放置棺材的屋子被称为‘寿屋’,每年还会给棺材刷一遍新漆,寓意‘添寿’。 我们因为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这些民间习俗,所以也就没当回事。 带着几分醉意,我们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虽然很挤,但这一觉却睡得特别香,特别沉。 直到第二天,我被二叔的喊声扰醒,喊声是从甘大爷的那间屋里传来了。 我睡意朦胧的揉着眼睛起身下床,当走到甘大爷的那间屋后,眼前的一幕让我瞬间瞪大眼睛,吓得困意全无。 只见甘大爷……上吊了! 第215章 深山里的一场葬礼 我看着甘大爷身体僵直的用麻绳吊在房梁上,那一瞬间脑子‘嗡’的炸开,如遭五雷轰顶。 人昨天还把酒畅谈,这怎么一夜之间就上吊了? 并且甘大爷上吊时,还给自己换上了一套崭新的寿衣,穿着新的黑布鞋,垂直的身体看不出任何挣扎的迹象,淤紫发黑的脸看上去虽然有些恐怖,但面容却很安详,走的时候不带一丝痛苦,和对于世间的眷恋。 孙反帝和杨老大也站在门口,瞪大眼睛看着甘大爷吊在房梁上的尸体,满脸的不可思议。 最后还是二叔在屋里的光板床上看到了几个用柴刀刻的字,刻痕清晰,字迹歪歪扭扭,但也能看清写着:“甘福之墓,恳请帮忙善终” 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字,我却看得忍不住鼻子一酸,如鲠在喉,也想到了这是什么意思了。 甘大爷大名叫甘福,老一辈人还都有着‘事死如事生’的观念,死后入棺下葬才算善终,尸骨无掩埋和孤坟无立碑,到了阴曹地府也会变成孤魂野鬼。 另外还有‘入土为安’的观念,遗体若是长期暴露不能妥善安葬,逝者灵魂会不得安宁。 都说养儿能防老,实际上根本就不是什么防老,只不过就是为了死后能有后人为其戴孝扛幡罢了。 甘大爷早早的就为自己准备好了棺材,但在这深山老林,孑孓一人,没人帮忙安排后事,刚好遇到了我们,所以就趁着我们在,提前‘走’了,让我们帮他善终,这算是了了心愿,能走的体面了。 这可不是甘大爷带着几分醉意的冲动决定,那昨天拿出了自己一直不舍得吃的腊肉,还有珍藏了六十多年的女儿红,跟我们从头到尾的讲了他的一生,其实就已经做好这个打算了。 我揉了揉鼻尖,把心酸的情绪给强行咽了回去,再以乐观的角度去想,人终究固有一死,甘大爷已经八十五的高龄了,相比较多活几年难以善终,遗体暴于荒野,提前‘走’能落个入土为安,也确实是一个好的选择。 二叔看过光板床上甘大爷留下的‘遗言’后,跪下来朝着甘大爷的遗体磕了三个响头:“阿伯,您安心走好,后事就交给我们了!” 我和孙反帝,还有杨老大也赶紧跟着表示尊敬的给甘大爷磕了几个头。 磕完头后,我们开始给甘大爷操办后事。 虽然这里的物资匮乏,但为了表示对甘大爷的尊敬和感谢,帮他完成‘善终’的遗愿,我们还是尽可能的按照当地的习俗,能办得到的流程,尽量都给他安排上。 关于操办后事这种民间习俗和禁忌,二叔也懂得不少。 先在棺材底铺上一层草木灰,作用防潮,寓意‘吸秽’,然后再垫上‘寿被’,把甘大爷的遗体入殓后,再用湿毛巾象征性的擦了擦遗体,这也叫‘浴尸’,寓意洁净离世。 遗体入棺后,我们又把甘大爷生前的所有衣物塞满遗体的周边,最后覆盖‘寿被’确保不留缝隙,民间认为,空隙会招致下辈子投胎继续贫苦。 做完这一切后,二叔看着棺内满是补丁的衣物和被子,以及一些生前所用的物品都是破旧斑驳,又莫名的有些心酸,短暂的沉思后,又让我把屋里的背包拿过来,从里面翻找了一面鎏金青铜镜。 那面鎏金青铜镜尺寸很大,镜纽高耸,铸成盘龙形状,龙身蜿蜒,龙首昂然向上,细密的鳞片雕刻的如栩栩如生,边缘装饰着云雷纹和螭龙纹饰,代表着战国时期王侯级别的器物。 另外在铜镜上还篆刻着八个斑驳的铭文,像这种王侯级别特征明显,又带有铭文的铜镜,目前的市场价至少都是十五万起步(到了二十世纪以后,至少是百万起步)。 孙反帝自然看出了二叔的意思,多少有些不舍和纠结的小心翼翼试问了一句:“姜老板……会不会……太奢侈了……” 孙反帝的意思我也懂,我们吃了甘大爷一顿饭喝了一坛老酒,一顿饭十几二十万,着实有点贵了。 话再说回来,甘大爷请我们吃饭,也是有求于我们,我们聊表一下心意就行了,没必要这么铺张浪费。 可二叔却直接扭头瞪了孙反帝一眼,冷冷的说道:“你要是不同意,那这就算是我自己随的份子!” “不不不……这份子肯定得随……肯定得随……” 孙反帝听二叔语气这么决绝,赶紧连声笑着附和。 二叔双手捧着青铜镜,神色肃穆的低声道:“阿伯,您这一生清苦,肯定也没享过什么福,这面镜子是王侯用的,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了,您带着,到了那边也能体面些……” 说罢,二叔将铜镜轻轻放入棺中,端正的覆盖在甘大爷胸前。 铜镜有着照破阴间邪祟,护魂不散的寓意。 虽然我们干盗墓这行,从来都不信这个,并且不止我们,很多人也都不信,但古代的厚葬之风一直存在,其实最重要的还是得个心理藉慰而已。 包括这些入殓的规矩和禁忌,也都已经跟迷信无关,而是对于死者的尊敬和心理藉慰。 入殓之后就是封棺,封棺前生肖相冲的需要回避,由二叔负责主事钉棺,钉棺时高喊着:“阿伯,躲钉……” 这些也全部都一样不差给甘大爷安排了。 至于设灵堂守灵,我们就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因为金小眼儿还在等着我们,他那边多待一刻,就会多一刻的风险。 我们办完甘大爷的后事,要赶快去跟金小眼儿汇合,离开景德镇。 封棺之后,我们又给甘大爷择了一块墓地,就在院门口不远处一个老坟的旁边。 甘大爷说过,这个老坟是他很多年前帮一个邻居立的,虽然旁边不是什么风水宝地,但两个坟挨在一起相互做个伴,也不会显得孤单寂寞了。 等坟坑挖好后,已经快到了晌午头。 民间还有习俗,下葬需要赶在中午十二点之前,由于工具匮乏,那一副棺材即便是在阴干之后,也足有近千斤重,我们只能想办法在地上铺设木棍,一点点的往外挪。 这对于刚休息了一夜的我们来说,可真的是一个艰难的体力活。 等把棺材下葬封土后,已经是下午的两点多了,虽然没有赶在十二点之前,但这也真的是尽了我们最大的努力了。 封了土之后,二叔又用木牌刻了一个碑,上面写着‘甘福之墓’。 做完这一切之后,我们又在坟前磕了几个头,二叔神色肃穆的嘴里念叨着:“阿伯,因为条件有限,我们能做到的也就只能是这些了,仪式虽简,但您莫怪,有机会我们再来带着纸钱看您……” “阿伯,下次有机会我们过来,再给您带几个童男童女……” 孙反帝也跟着表情认真的补了一句。 这深山里的一场葬礼虽然朴素,但我感觉要比城市里的那些繁华更有温度。 临走时,二叔又把院子里的三条大黄狗给放了。 那三条大黄狗也是非常有灵性,被松了绳之后并没有走,而是全部都卧在了甘大爷的坟头,不吼也不叫,只是偶尔发出几声低沉的哀嚎…… 第216章 三闾庙老龙窑 我们带上院里晾晒的剩余鱼干当做干粮,以太阳落山的方位分辨方向,开始徒步往东南方向走。 因为之前我们第一次来怀玉山踩点干越王墓的时候,把附近一带的山势都分析了一遍,这个水库也有点印象,就在干越王墓入口水潭的西北方向,所以只需要往东南方向走,就能跟金小眼儿汇合。 至于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需要翻越好几个山头。 我们从二次下入干越王墓到现在,已经差不多过了四天,也不知道金小眼儿那边等急了没有。 虽然我们也想尽快的去跟金小眼儿汇合,但之前在干越王墓折腾了好几天,脚底磨破的血泡都出现了溃烂,疼的钻心,休息了一夜也仅仅只是恢复了一点体力,给甘大爷下葬的时候又全搭进去了。 再加上野麻葛擦屁屁留下来的症状,痒痒的实在是难受至极,这一路上感觉比西天取经还难。 尤其是杨老大,严重的营养不良导致身子绵软无力,全靠着毅力在支撑。 所以我们这一路上走的并不快,走走停停直到夜幕降临,夜里的深山危机四伏,也实在是不想冒险,就在一处稍微平坦的地方支了个蚊帐,在旁边生了个篝火烤了几条鱼干对付一下,勉强算是熬了一夜。 也幸好是我们在甘大爷带了个蚊帐,这深山里的蚊子多到恐怖,而且还都是那种带纹身的黑白条蚊子,在蚊帐的四周趴满了厚厚一层,甚至都遮住了旁边篝火的光,让人看的头皮发麻。 要不是有这个蚊帐,我们恐怕在这里一夜都撑不过去,说不定死的比胡惟庸还惨! 到了白天,蚊子就相对少了很多,我们又走走停停的咬牙坚持走了一天的路,二叔凭借着很强的方向感,在这广袤的深山里倒也没有多绕什么冤枉路。 在翻过最后一个山头后,我们终于赶在了天色没有黑透之前,重新回到了水潭边的旧地。 也就是说,我们今晚不用在这里搭帐篷过夜了,可以开车回市里住个酒店,好好地吃顿大餐,至于小姐什么的就不要了,实在是太累了,我感觉整个人都被脱掉了一身皮,身体在跟在飘在外面的灵魂走。 结果当我们来到旧地,却并没有看到金小眼儿的人影。 四周一片死寂,昏暗的天色下,远处的视线已经出现了模糊。 “老金……老金……” 二叔看了看四周,立马大声喊了一句,声音惊得周围一群鸟儿扑棱飞起,草丛里窸窸窣窣的晃动,却唯独没有听到金小眼儿的回应声。 难不成是金小眼儿等了我们四天,人等急了,提前走了? 我立马看向二叔,心中直莫名的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因为以我们对他的性格了解,他不可能等了四天人就撤了。 就算是撤,也只有一种可能,金小眼儿以为我们也在下面遇到了麻烦,去外面搬救兵了。 二叔也是不停的扭头环顾四周,脸上的表情越加凝重,同时朝着盗洞口的方向跑了过去。 扒开旁边的杂草上前一看,一个巨大的盗洞口就呈现在我们眼面前。 在盗洞口的旁边,还竖着一块木牌,木牌上写着几个非常醒目的红色大字“金风筝之墓!” 那木牌上的几个红色大字红里发暗,明显就是用血写上去的,我看着顿时心头一震,脖颈直冒凉气。 “嬲他娘的!坏了!” 二叔也是大惊失色的一声暴喝,脸颊的肌肉直颤! ‘金风筝之墓’,这几个血字肯定不是金小眼儿自己写的,但却是写给金小眼儿的。 ‘风筝’也是行里的黑话,因为放风筝和放风是同音,只是少了一个字,所以盗墓团队里负责望风放风的,也叫放风筝,在前面加上一个姓,这点和‘姜支锅’‘陈土工’‘刘炮工’一个意思。 而我们团队里没有这种叫法,就算金小眼儿给自己提前立个墓碑,也绝对不会用‘金风筝’的名字。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有人之前来过这里,并且百分百是同行,把金小眼儿给折了,又在这里立了一个‘金风筝’的碑! 能找到这里的同行,我们首先想到的,自然是钟红蝉! “老金……老金……” 孙反帝歇斯底的趴在盗洞口往下喊,要是金小眼儿被折了,那肯定是人被丢下去了。 “我日他祖宗啊!肯定是姓钟的那个臭娘们儿,干她!必须干她!”孙反帝气的眼眶通红,浑身发抖,冲着二叔咬牙切齿的喊道:“姜老板,人争一口气,树活一张皮!金老板这仇咱必须得报……” 我们的团队先是没了杨老二,又没了老胡,现在又没了金小眼儿,这对于我们的打击来说,真的很大! 但我又细的一想,这里面还有很多让我想不通的地方。 钟红蝉准确来说并不是行里人,她把这里推平,还撒上了草种,就说明对这里彻底放弃了,并且这都已经时隔两个多月了,为什么人又回来了? 还偏偏这么赶巧,就在这几天回来了? 二叔也是脸色难看至极,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看着面前写着‘金风筝之墓’的木牌,伸手将其拔了出来,结果无意间看到木牌的后面写的还有字:“三闾庙老龙窑,只等头七,上香来见。过时断线,灰飞魄散!” 这看上去像是一份讣告,字的下面还有画了一个非常抽象的图案,看上去有点眼熟,越看越像是双鱼阴阳图。 想起来了! 是青蚨会腰牌上的图! 这跟姓钟的臭娘们儿无关,金小眼儿是青蚨会的人下的黑手! 如果猜得没错,肯定是钟红蝉虽然对干越王墓放弃了,但青蚨会在里面折了两队人马,吃不了这亏,咽不下这口气,所以还没有放弃,结果重新集结人过来,就在这里发现了金小眼儿。 并且看上面写的字,金小眼儿现在还没死,要让我们七天之内,去‘三闾庙的老龙窑’上香赎人。 上香也就是江湖黑话里拜山头,去上供的意思。 第217章 单刀赴会 我们本想着和金小眼儿汇合后,带着明器直接回长沙,这趟活儿就算是有惊无险的彻底结束了,没想到居然又多生了这个事端出来。 可真的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并且我们现在还不能百分百确定,金小眼儿到底是真的被青蚨会的人带走了,还是被丢进盗洞里了。 为了先确定金小眼儿到底是死是活,我们去又去找了之前藏匿的面包车。 果不其然,车还在原处没有动,被藤条杂草遮盖的严严实实,金小眼儿没有把藏匿的面包车说出来,自然是特意为了留给我们的。 我们在车里找了两套备用的攀岩绳索和手电筒,再次返回盗洞边,又顺着盗洞下去了一趟。 要是在下面发现金小眼儿的尸体,那我们就不用去上香赎人了,而是想着怎么报复了。 中间过了大概二十多分钟,二叔重新爬了上来。 “叔,看到人了吗?”我赶紧去问道,心里十分忐忑紧张。 二叔摇了摇头:“没见着尸体,人应该是真的被带走了!” 我们一听这话,心里稍微松了口气,没见着尸体,那就说明还有希望。 青蚨会给的期限是七天,不确定木牌上的字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就算是从我们下去的当天开始算起,后面也还有三天的时间。 此时天也已经彻底黑透,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我们决定先回市里再做打算。 面包车的钥匙虽然不在我们身上,但这并难不倒二叔,拆掉钥匙孔下面的塑料面板,扯掉两根线,把正负极接在一起,车子就启动了。 反正在我的印象里,对于这些‘歪门邪道’,就没有二叔不会的。 等我们回到市里已经是晚上的十点多,为了避免再出现其他茬子,我们低调的在市里找了一家小旅馆临时住下,在隔壁的苍蝇小馆吃了顿饭,又去药店买了点纱布绷带和消炎止痛药,回到旅馆后各自把磨破的脚底板擦上药,包扎起来。 同时还在商量着,接下来怎么去救金小眼儿。 青蚨会给我们留下一个地址,这八成是一场鸿门宴。 报警不现实,江湖上的事儿,只能用江湖的解决方式。 至于青蚨会带走金小眼儿,让我们过去是什么目的,我们能想到的,也只有青蚨会猜到了我们放了钟红蝉的鸽子,这次回来是‘滤网’的,要以此作为要挟,从里面分一杯羹。 如果真是这样倒还好办,最多就是拿钱赎人,破财消灾而已。 好汉不吃眼前亏,结下的梁子以后再慢慢算。 我们最担心的是,青蚨会知道我们放了钟红蝉的鸽子,由此间接害了他们两个队折损了十几名兄弟,会把这个罪引到我们头上,不仅要钱,还要害命! 二叔也拿不准,本地的青蚨会龙头是个什么性格。 “日他奶奶的!要不咱们回长沙摇人!” 孙反帝大口的抽着烟,看着二叔咬牙切齿道。 二叔瞥了孙反帝一眼:“他们青蚨会在每个地区都有最少几十上百年的根基,你能从外面摇多少人过来跟他们火拼?” 二叔的这句话瞬间就让孙反帝哑火了。 过了片刻,二叔在内心下了决定,戳灭手中的烟头,神情严肃的说道:“明天我自己一个人去,你们就留在这里等我!” 顿了顿,二叔又继续说道:“如果我天黑之前回不来,你们就直接开车回长沙!” “不行!” 我听二叔要去单刀赴会,立马就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可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二叔就怒瞪着我骂道:“嬲你娘的,我是支锅,这事儿必须听我的!” “这是去跟人家谈判,又不是去吃席,咱们全部都去,是给人家送个全套的吗?” 二叔的这话让我无法反驳,嗓子里就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有话也说不出来,我和孙反帝跟着去,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至于杨老大,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露面的。 要是被青蚨会的人知道我们把杨老大带回来了,他们的人却全部都死在了里面,这可就不是钱能解决的事儿了。 二叔自然也是看出了我心里的担忧,他又接着续了一根烟,看着我和孙反帝表情严肃道:“你们就放心吧,我怎么说也是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道上的什么牛鬼蛇神我都见过,并且以前跟青蚨会也打过交道,干我们这行都是为了求财,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的!” 虽然二叔的语气笃定,但我知道他这都是在为了安慰我。 不过二叔的江湖经验老道,这也确实。 我也只能希望着明天二叔能把金小眼儿给顺利的带回来。 次日清晨,天刚灰蒙蒙亮,二叔就起床,一人开车去了三闾庙老龙窑。 我和孙反帝,还有杨老大就在旅馆里等着。 要是情况顺利的话,天黑之前肯定能把金小眼儿带回来。 在旅馆等待的这一整天,我心里一直都毛躁的坐立难安,如芒刺背。 结果等到下午还不见二叔回来,我心里就更加焦急,站在旅馆门口的路边,眺望着二叔离开时的方向,期盼着下一秒马路上能出现一辆枣红色的松花江牌面包车。 就这么一直等到了傍晚,看着残阳似血染红着天际,我的心情也从焦急变成了焦躁。 直到夕阳的余晖渐渐褪去,天边的血色被深蓝渐渐吞噬,路边商店的灯泡一个接着一个亮起,我的心里更是越来越焦躁,满脑子想的都是二叔到了这个点儿怎么还没回来,会不会是遭到什么危险了? 孙反帝同样是蹲在我旁边,不停的一根接着一根抽着烟,反复看着斜对面钟楼上的时间。 当时针定格到晚上七点,天也已经彻底黑透,孙反帝脸上的表情开始纠结,纠结的是听二叔的,现在就开车回长沙,还是在这里继续等? 我肯定是不会就这么扔下二叔回长沙的。 我甚至动过去找二叔的念头,但又理智的想了想,自己一人势单力薄,二叔都没能回来,我去了也是白送,并且说不定去了还会成为二叔的累赘。 就像是葫芦娃救爷爷,去一个搭进去一个。 但是也总不能在这里干等着,什么都不做啊? 直到又过了一个小时,街上已经稀稀疏疏的没了什么人影,孙反帝表情凝重的皱着眉,冲我说道:“要不咱们先去吃饭吧,吃了饭再想其他办法!” 这个时候我哪儿还有心情吃饭。 我看着孙反帝想了想,心里萌生了一个念头,让他去旁边商店给我买个面包就行了,我在这里继续等一会儿。 等孙反帝走了后,我立马冲着马路对面的一个黄包车招了招手。 我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就算不去救人,我也得先过去摸摸情况,要不然今天这一夜我都睡不下去。 第218章 血釉瓷 被我招手叫过来的黄包车夫估摸着四十来岁,人很瘦,穿着蓝色的马甲,露着一身精瘦的腱子肉。 “小哥儿,上哪儿?”黄包车夫冲我笑问道。 我也没心情细去打量这个黄包车夫,直接就坐上了黄包车:“三闾庙老龙窑!” “啊?” 黄包车夫一听我说要去三闾庙老龙窑,刚要起步的身子瞬间定在了原地,惊‘啊’了一声,猛地转回头瞪大眼睛看着我:“小哥儿,这么晚了你去老龙窑干啥?你还是换车吧,去不了……去不了……” 我看黄包车夫听了‘三闾庙老龙窑’这个地方,反应这么大,像是对这个地方有什么莫大的避讳似的,这也引起了我的好奇,赶忙问道:“为什么不去?有钱赚的生意都不做?” 黄包车夫表情古怪的看着我,头摇的像是个拨浪鼓,语气非常坚决:“赚钱的生意多的去了,还有人掘坟盗墓呢,一铲就能挖个万元户,那也得看有多大的胆子……去不了就是去不了,你赶快下去,别耽误我做生意!” 黄包车夫越是这么说,就越像是一把钩子,勾着我的好奇心。 我直接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了过去:“师傅,你带我过去,这一百块不用找了!”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黄包车夫看我伸手递到他脸面前的百元大钞,脸上的表情立马就纠结的拧巴了起来,想要,又不太敢。 最后经过几秒钟的纠结,黄包车夫还是牙一咬,伸手去接我递过去的钱。 我又迅速把钱给收了回来:“钱到地儿在给,放心!绝对少不了你的!” 这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的,我肯定得留一手防备。 黄包车夫伸手捏了个空,嘴里碎碎的嘀咕了几句我没太听懂的话,又看着我打量了几眼,皱褶的眉头更是犹豫和纠结,那种为了金钱冒险的心理斗争,简直就跟我们决定下墓时的内心活动一模一样。 最后黄包车夫还是在一百块的诱惑下,答应拉我过去。 毕竟这一百块钱,他拉两个月的黄包车都不一定能赚得到。 也就是黄包车刚走没多远,我就听到孙反帝在后面一边追赶,一边呼喊:“我操了个……姜守!你别犯傻啊!停……赶快停啊!” 我让黄包车夫别搭理后面的人,加快速度把人甩了,同时朝后冲着孙反帝喊道:“老孙,我心里有底儿,你就在这儿等我!” 黄包车夫一听我让他加快速度,甩掉后面的人,立马就炫耀起了专业性,双手抓着车把,大臂上的青筋暴起,一个‘弹射起步’差点没把我从座椅上闪下去。 并且黄包车夫对附近的路很熟悉,随便绕了几个小巷,就把孙反帝给轻松甩了。 等甩掉孙反帝后,黄包车夫好奇的问我这大半夜的为什么非要去三闾庙的老龙窑,我绕了一圈儿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借着话题反问黄包车夫为什么不想去那个地方。 起初我还以为三闾庙老龙窑地方偏僻,黄包车夫是怕这大半夜的被‘钓鱼’,意思就是故意夜里选个偏僻的地方,然后配合同伙对其实施抢劫,在那个年代,这种事儿可实在是太多了,一般跑夜车的都不会去太偏僻的地方。 结果并不是我想的这样,而是黄包车夫给我讲了个故事。 三闾庙曾经是景德镇重要的民窑聚集地,主要烧制日用瓷和粗瓷,技术虽落后御窑,但产量很大。 唯独三闾庙有一口‘龙窑’,起建于明代,虽是民窑,但烧制的瓷器媲美御窑,甚至有些瓷器还要高于御窑。 坊间传闻,这口‘龙窑’得名于形似龙,也有传闻这口窑的窑主姓龙,是一个‘瓷痴’,疯狂钻研釉料配方和烧制火候,烧制的仿官窑瓷器甚至能够以假乱真,又被当地的藩王暗中支持,烧制无款御瓷,流入民间。 在明宣德年间,冬至大祭需要烧制一批特殊祭器,宣德皇帝朱瞻基崇尚道教,要求这批祭器必须“釉红如血,胎质透骨”象征‘天人感应’,便让大太监王瑾为监窑官进行监工。 而大太监王瑾监工景德镇御窑,烧制了几个月,始终无法达到皇帝要求的‘釉红如血’,不是色浅就是色深,或者透骨的胎质无法完全上釉。 眼看着冬至大祭将至,大太监王瑾急的上蹿下跳,最后不知从何处得知三闾庙的龙窑,偷偷烧制无款御瓷的事情,逐下令龙窑烧制皇帝所需的特殊祭器,烧不出来全部窑工填窑! 这道死命令下在了龙窑身上,龙窑主只能竭力而为,但反复烧了一个月,也根本达不到要求,甚至有些窑工怕被填窑,提前就逃亡了。 然而也就是距离限期仅剩最后不到十天的时候,龙窑还真的就把皇帝要求的‘釉红如血,胎质透骨’的血釉瓷给烧出来了。 据说,当开窑的那一刻,窑工感觉到窑洞里热浪裹挟着一股腥味扑面。 烧出来的血釉瓷上面的釉色猩红,如刚刨开的血肉,瓷胎薄如蝉翼,迎着窑洞的火光一照,胎骨间还透出丝丝灰白色的细纹,就像是人骨的经络般密布。 大太监王瑾见了大喜,可当时开窑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准备第二天把这批血釉瓷运送回京,皇帝见了也肯定会十分满意。 然而让谁都没想到的是,就在开窑的当天夜里却发生了诡异离奇的事情。 先是守夜的窑工像是患了癔症似的,疯癫的跳进了窑里,紧接着就听到窑里传来了惨叫和哭喊声,但却不是窑工的惨叫声,而是孩童的惨叫和哭喊声,有男有女…… 就这么惨叫声和哭喊声在龙窑持续了一整夜。 等到第二天大太监王瑾带人来装箱那批血釉瓷时,就看整个龙窑死气沉沉,不见一个人影。 结果朝窑洞里一看,所有的窑工匠人全部都无故惨死在了窑洞里,并且死的非常离奇恐怖,所有人都被烧的只剩下了一副骨架,可骨架并不是森白的,而是像被施了一层釉,釉色跟那批血釉瓷竟一模一样,就连骨头都跟血釉瓷的胎质一模一样! 这可把大太监王瑾吓得不轻,想到了这批血釉瓷肯定是龙窑主用了什么‘邪术’烧制出来的,这是全部遭到报应了,为了防止把事情闹大,惊动皇上,就赶紧把龙窑封了。 后来有传闻,龙窑主是用了童男童女以人血为釉,以人骨为泥,才烧制出来了这批血釉瓷,此举违逆人道,当天夜里就以其身遭到报应。 至于最后那批烧制出来的血釉瓷,有没有被大太监王瑾送到朱瞻基的手里,这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史书上有明确记载,宣德皇帝朱瞻基曾下令景德镇烧制过一批‘霁红釉’的瓷器…… 本来这个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可到了民国时期,随着国营瓷厂的倒闭潮,三闾庙的民窑厂也基本上跟着全面倒闭停产,就只剩下了残破的窑砖废墟和堆满瓷片的废料厂,有的地方需要推平改造,就又重新把封存了数百年的那口‘龙窑’给挖了出来。 结果当老龙窑被重新挖出来后,后面隔三差五的就能听到晚上有小孩儿的哭声和各种瘆人的惨叫声从龙窑里传出来。 甚至还有附近的一些居民莫名的无故失踪。 以至于越传越邪乎,那老龙窑就变成了会吃人的凶窑,令当地人谈之色变,别说是晚上了,就连白天都很少有人敢去靠近那老龙窑! 当我听完这些之后,不禁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三闾庙老龙窑居然还有这种灵异传说。 我其实是不信这种坊间灵异传说的。 但再细的一想,青蚨会为什么要选择老龙窑这个鬼地方? 还有二叔在老龙窑一去不回,这不禁让我开始深思起来…… 第219章 窑鬼 当听完黄包车夫讲的这段坊间传说,黄包车已经出了市区。 随着路两旁的灯火逐渐稀疏,在郊区取而代之的就是一片连绵的棚户区。 那片棚户区就像是在废墟上野蛮生长出来的真菌,清一色用窑厂废料搭建,发黑的耐火砖砌墙,屋顶盖着烂瓦片,看上去就是一个大型的贫民窟。 黄包车夫告诉我,这几年三闾庙最少有三百多家私营作坊倒闭,下岗窑工无力搬迁,就在废弃窑厂旁边搭建了这些临时棚户区,本来这地方属于国有,由于没钱拆除,也没开发价值,暂时就睁只眼闭只眼,久而久之就成了‘三不管’地带。 但可别小瞧了这片棚户区,这里可是藏着一条从捡瓷土、画胚到做旧的一整条灰色产业链,有的家庭作坊专做洪武款,有的专做仿宣德青花,就连这里的小孩儿都会打磨做旧工艺,就连空气中弥漫的都是高锰酸钾的味道,做旧的瓷器也基本上都销往广东福建一带,有一部分精品在从广东海岸出口到国外。 除了这条产业链之外,棚户区还隐藏着很多其他的灰色产业,倒卖粮票布票这些都习以为常了,私酿‘窑酒’、开设黑诊所、赌场、做人肉生意的也随处都是,所以这里也是鱼龙混杂,工商来查暂住证都无从下手。 至于老龙窑,就在三闾庙棚户区的后面。 穿过棚户区,一直往北走差不多七八里地就到了。 车轮碾过用碎瓷片铺垫的坑洼路面,碰撞出像是磨牙的‘咯吱咯吱’声响,黄包车夫对这片棚户区很熟悉,他不停的按着铃铛,喊着“借道”,我坐在黄包车上,直感觉旁边的人都在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我,直把我看的如芒刺背,浑身都不自在。 我想应该是我在这里面生,大晚上的包个黄包车来这里,确实也会引来异样的打量目光。 在穿过这片棚户区后,后面就是一片废弃的窑区。 整个窑区如今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坟场,到处野草蛮长,月光像是一层苍白的纱幔照在眼前的这片废墟上,笼罩在黑暗里大的看不到边际,一个个隆起的砖窑就像是坟场的坟包,每隔几米远就能看到一个投柴孔,就像是一双双黑洞洞的眼睛。 夜风吹过,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焦土气息。 在窑区废墟上,偶尔还能看到几盏昏黄的灯光闪烁,映着人影绰绰,如同坟场上飘荡的孤魂野鬼。 黄包车夫告诉我,那些都是专业‘捡窑渣’的,含钴料的碎青花,一斤能卖八毛到一块钱,运气好捡到完整的瓷器底,还能卖给专门做旧的去接底儿。 黄包车夫又拉着我顺着窑区废墟的一条坑坑洼洼的小路,七拐八拐的走了大概五六里,然后猛地刹住了脚步:“最多就只能到这儿了,前面也没路了!”他转过头,绿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不知道是这一路上累的,还是被吓的。 这里已经远离了棚户区,四周就更显得荒凉,在黑暗的裹挟下还带着一种莫名的阴森。 我倒是还好,早就习惯了这种场景。 黄包车夫的神情却显得格外紧张,不时的扭头环顾着四周,一边擦着脸颊上的汗,焦急地等着我掏钱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同时手指着远处黑暗的边缘,跟我说道:“看到前面那条隆起的丘陵了吗?翻过那道丘陵,后面就是老龙窑旧址了!” 我顺着黄包车夫手指的方向望去,月光下隐约见到一条隆起的丘陵轮廓,像是盘踞在黑暗边缘的一条巨龙,周边野蛮的生长着野草,在夜风下被吹得窸窸窣窣作响。 我感觉黄包车夫应该不会骗我,就下了车从裤兜里掏出那张百元钞票递了过去。 黄包车夫虽然吓得神情紧张急着离开,但收了钱还是特意打灯照了一下真伪,最后还不放心的用手沾了点唾沫,在钞票的一角捻了捻。 也就是在这验钱的时候,突然从老龙窑的方向平地刮来一阵妖风,夜里的凉风透骨,我和黄包车夫无意识的打了个冷噤,同时还猛地听到,这吹来的风里隐约还裹着小孩儿的啼哭声! 我陡然心惊一跳,下意识的竖起耳朵。 那阵啼哭声在风中又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时而悲痛时而呜咽,还夹杂着断断续续听不太清的呼喊,每一声都钻进我的耳朵里,确定这不是幻听。 “窑鬼……窑鬼……” “窑鬼来索命了……窑鬼又要来索命了……” 黄包车夫瞬间被吓得如遭雷劈般浑身一僵,紧接着又一声惊惧的大喊,手里的钱也来不及再仔细验了,攥在手心里拉着黄包车拔腿就跑。 我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看黄包车夫已经转身仓皇跑了十几米开外,破旧的黄包车在坑洼的土路上被拉的飞快,两个轮子颠簸的都没有同时挨过地,差点都没被颠散架。 荒芜的窑区废墟上就只留下了我一个人,没有灯光,整个人都被粘稠的黑暗包裹着,再加上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小孩儿啼哭声,纵使是我见惯了各种恐怖场面,也不禁心里发毛,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脑子里想着来的路上黄包车夫跟我讲的关于老龙窑血釉瓷的事儿。 该不会真就这么巧,我刚来就碰上这么邪乎的事儿了吧? 但我很快就遏止了这个想法,我干的就是行走在阴阳两界的盗墓行当,不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更不信这里有什么窑鬼,所以就壮着胆子,一步步的朝着老龙窑的方向过去。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我带的手电筒也没有拿出来,仅趁着一点朦胧的月光,小心翼翼的脚踩在这片窑区废墟上,脚下时不时的传来‘咔嚓咔嚓’瓷片被踩断的清脆声响。 迎面刮来的夜风越吹越大,但那小孩儿的啼哭声却再也没有出现。 来到丘陵下,我扭头环顾了一下四周,慢慢的爬上了不算陡峭的丘陵,猫着身子朝着丘陵后面望去。 第220章 黑窑 当看到丘陵后面的景象,让我瞬间呼吸猛地一滞。 只见在丘陵的后面,地势较低的一处地方,藏着一个面积非常大的窑厂。 在这片荒废的窑区,坐落着大大小小的窑厂也并不足为奇,不过这个窑厂形状非常特别,层层叠叠的窑砖垒砌的窑洞犹如一条盘踞的巨龙,整个窑身长约百米,砖缝间渗出暗红色的窑汗,在月光的映照下就像是干涸的血迹,窑头低矮,窑尾逐渐收窄,烟囱高耸如龙角,此时仍旧还在冒着屡屡青烟。 这个老龙窑如今居然还在运作! 在窑厂的四周散落着破败的工棚,歪斜的木柱上挂着煤油灯,光火摇曳,映照着窑厂内的几个人影晃动。 见此,我赶紧伏低身子,又瞪大眼睛重新仔细去看窑厂的情形。 几个赤膊的汉子正在往投柴孔里塞木材,他们的皮肤被窑火烤的通红,脊背上布满像是鞭子抽打的新伤旧痕。 旁边的草棚下,看上去是一个小型制作工坊,十三四个人拉坯、塑形、画胚,正在进行流水线工作。 其中最让我特别注意的是,在草棚的一个角落,有个戴着老花镜的瘦高个老头正在调釉水,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盆红色的颜料,在煤油灯的映照下,颜料的色彩红的瘆人,让我不禁联想起了来的路上,黄包车夫跟我说的‘以血为釉’的血釉瓷,还有之前听到的小孩儿的啼哭声。 越往这方面想,我看着那盆鲜红的颜料越发感觉毛骨悚然,汗毛到处。 除此之外,在窑厂的每个角落,还随处可见监工的身影,他们全部都是身材魁梧的汉子,穿着统一黑色的衣裳,有的手里拿着电棍、皮鞭,时不时的冲着窑工扬鞭舞棍的厉声喝骂,活脱脱的就像是阴曹地府的小鬼儿形象。 我瞬间就看出来了,这老龙窑居然是个黑窑! 在90年代的景德镇,黑窑主要就是为了偷税漏税,雇佣童工,白天歇火,夜间烧窑,有些特别黑心的窑厂直接就是通过暴力拘禁的方式使用免费的劳动力。 这个老龙窑距离棚户区较远,地处偏僻,至于黄包车夫口中的民间坊传的灵异事件,我猜八九不离十是这个黑窑厂传出去,为了故弄玄虚吓唬人的。 但‘以血为釉,以骨为泥’烧制血釉瓷,这个真实性可就不太好说了。 没过一会儿,窑厂里又出现了一个光头男人,穿着黑色的背心,后背的纹身一直纹到脑门儿上,脖子上戴着大金链子,身后紧随着两个保镖。 我特别注意到,光头男腰上挂着一串钥匙链,钥匙链的旁边还有一个非常显眼醒目的腰牌,在煤油灯的映照下泛着银光。 那是青蚨会代表身份的腰牌。 这下我就全明白了,青蚨会这个拥有几百年历史底蕴的老派盗墓组织,居然还干起了副业,在这里烧黑窑! 当时我还在心里想:“烧黑窑能有盗墓来钱快?” 实际上烧黑窑还真就是一个暴利的行业,不需要缴税和人工成本,烧制技术好点儿的,直接大批量卖到广东福建一些沿海城市,来钱速度真的堪比印钞机! 那光头男出现在窑厂,先是奔着草棚的角落过去,跟戴眼镜的老头俩人研究着面前一盆调制好的鲜红釉水,由于距离太远,尽管是顺风,他们说的话也一句话都没听到。 过了几分钟,俩人又一起来到窑门前,刚好这个时候开窑。 几个窑工慢慢的打开窑门,进去不一会儿,就从窑里拉出来了一架烧制好的瓷器。 我匍匐在丘陵上,聚精会神的瞪大眼睛隔着很远的距离看过去。 只见那从窑里拉出来的各种瓷器全部都是红釉,釉色鲜红妖异如血淋在上面,还有一些特殊的器型离远了看,就像是被刚从身体里剖出来的器官摆在架子上。 “莫不成这就是传闻中,以血为釉,以骨为泥烧制的血釉瓷?” 我内心惊愕到,连呼吸都下意识的屏住。 青蚨会掌握了明代血釉瓷烧制的邪方,那这真的就太丧尽天良了! 这一晚上烧制的血釉瓷,得需要多少血和多少骨来调釉制胎?想想都细思极恐! 不过在光头男和眼镜老头看到新出窑的这一批瓷器,却都纷纷摇了摇头,看上去对这批瓷器的烧制效果并不满意。 由此来看,他们并没有掌握烧制血釉瓷的邪方,目前还只是在试验阶段。 接着我又回过神,想到了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找二叔和金小眼儿的。 三闾庙老龙窑是青蚨会研烧血釉瓷的老巢,这个地方要是被暴露,遭到公安查处,那百分百都是吃枪子儿,甚至连审都不用审,直接就地枪毙! 所以青蚨会把上香赎人的地方选在这儿,显然就是做好了有来无回的打算。 一想到这儿,我再看着那批刚烧制好的‘血釉瓷’,心里就有种极其不祥的预感,赶紧又瞪大眼睛试图在那些被迫劳动的窑工里寻找二叔和金小眼儿的身影。 我现在能看到的整个窑厂大概有十七八个窑工,还有差不多数量的监工,总共估摸着三十多个人。 窑工里并没有看到二叔和金小眼儿的身影,那些监工对于整个窑厂监视的也十分严密。 我越看着那些监工,心里就越总感觉不太对劲儿。 感觉这触目惊心的一幕被我看到的有点过于轻松了。 按理说,这么一个手段令人发指的黑心窑厂,里面单单是监工都有十七八个,防范这么严密,警惕性这么高,那外面肯定也有放哨的才对! 一想到这儿,我又回忆起了从棚户区过来时,那些盯在我身上的异样目光,骤然感觉此时此刻就有眼睛盯在我身上似的,脊背一凉,想着再去找一个更隐蔽的藏身地方。 然而也就是我刚想起身,突然背后冲出来一个人影,还没等我来得及反应,一把从后面掐住了我的脖颈,把我的脸按在了地上。 紧接着一束手电筒的光直直的照在我的脸上,刺的我眼睛睁不开,只听到耳边传来一声男人戏谑的破骂:“你个瘟伤仔,夜嘎嘎跑这里来,做什哩鬼事?” 第221章 暗渠逃生 从后面掐住我脖颈的那只手力量很大,按着我的脸在地上被瓷片硌得生疼。 这肯定是刚才从棚户区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他们给盯上了,同时心里也清楚,我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要是落在他们手里,那肯定是以血为釉,以骨为泥的下场。 一想到这儿,我带着鱼死网破的心理,立马从口袋里掏出弹簧刀,手电筒的光刺的我眼睛睁不开,也不确定身后站了多少人,就借着身体被压制的角度,反手朝着后捅去。 这胡乱的一捅,还真就被我捅中了一个目标,也不知道捅在了什么部位,就听身后爆发出一声歇斯底的嚎叫,嘴里骂着十分粗鄙的话。 我也不管是捅在了什么部位,又紧握着匕首在肉里剜了一圈,拔出匕首的瞬间,一股滚烫的血喷溅在我的后背上,掐着我脖颈的那股力量也骤然一松。 我趁机一个连滚带爬的脱身,四肢并用的奋力爬到丘陵顶上,大脑里也早就提前想好了脱身之策,直接就从丘陵的另一面滚了下去。 丘陵的另一面是个接近六十度的陡坡,我的身体滚下去就彻底失去了平衡,并且越往下滚速度越快,就只能尽可能的缩卷着身体护住头部,身后传来几人的怒骂:“妈的!追……赶快下去追!” “你他妈的真是个废物,一个小孩儿都按不住!” 虽然暴躁的怒骂声响彻,但这坡度太陡,站着往下跑很难稳住重心, 一旦脚下刹不住,带着俯冲滑下去,绝对会被摔得很惨。 那几个人也只能收着力顺着陡坡往下追,同时拿着对讲机喊话,让窑厂的监工从下面分两路拦截 刚才那声杀猪般的惨叫,也已经引起了下面窑厂的注意,有几个监工打手拿着手电筒和电棍,也赶紧朝着我从丘陵滚下去的方向拦我。 一时间,窑厂里上演了一出猫抓耗子的游戏。 更准确的说,那些监工打手更像是疯狗,不停的隔空喊着“人呢?人在哪儿?” 手电筒苍白的光柱也跟着在黑暗里乱照。 而我顺着丘陵陡峭的斜坡不受控制的往下滚,最后身体像滚石一样,重重的砸在了丘陵下面的草丛里。 好在是下面的土质松软,我趴在地上只感觉天旋地转,头重脚轻的站不起身,感觉距离窑厂仅有不到二三十米的距离,耳边传来监工打手的声音也越来越近,几道手电筒的光束集中的贴着我的头顶照过来。 他们应该知道我大概就滚落到了这附近,要是几个人围过来,绝对一找一个准儿。 我趁着草丛的掩护,匍匐在地上头晕目眩的像个无头苍蝇,心里急得也不知道该往哪儿爬,慌乱中,手突然在草丛里摸到一条边缘整齐的沟槽,下面还弥漫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化学混合物的味道。 这是窑厂修建的一条专门用来排污水和废水的暗渠,一部分是露天的,朝着窑厂的另一段则被埋在了地下。 眼看着手电筒的光束朝我这边越来越近,情况万分紧急,被抓到肯定必死,我没得可选,只能硬着头皮钻进了暗渠里。 这个暗渠只有不到五十公分宽,差不多有一米多深,朝着地下掩埋的管道钻进去,乌漆嘛黑的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觉到暗渠的内壁黏腻湿滑,像是覆盖着一层发酵的腐泥,积水几乎没过了我趴着的整个身子,腥臭混着刺鼻的化学药剂的味道直冲脑门,简直比填埋干尸的火洞子还要恶心。 现在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尽可能的仰着脖子避免污水冲到鼻腔里,四肢并用的顺着暗渠往深处爬。 这种熟悉的感觉,简直跟爬墓道一模一样。 虽然我知道前面是窑厂的核心区,往前爬搞不好就是自投罗网,送上门去。 可只要没被抓住就还有希望,这也是不得已的唯一选择。 中间过了不到一分钟,我就感觉头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和几个人气喘吁吁的谈话: “操他妈的,人呢?” “应该就在这附近,跑不了多远!” “你们几个是饭桶吗?不是说就一个小孩儿吗?怎么连一个小孩儿都搞不定,还让他给跑了!” “什么小孩儿!有十六七岁哩……他身上藏了一把刀,阿鬼大腿还被捅了一刀,现在在上面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操!十六七岁跟小孩儿有什么区别?你的能力范围仅限于十五岁之下?” “赶快找啊!找不到人咱们都得被荃爷填窑!” “刀哥……那瘟伤仔会不会钻下水道里了?” 紧接着几束手电筒的光柱从上面照进暗渠里,我听到了上面的谈话,赶紧深吸一大口气,一头扎进了暗渠的污水里。 刚好暗渠的污水淹没住我整个身子,我也不确定这样会不会被发现,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当头扎进污水里后,我还能隐约听到几个人的谈话: “里面没人啊?” “妈的,瞪大你的狗眼看仔细点,他难不成还遁地跑了?” “确实……没有人啊……” “操!你给我起开,我看看……” 照进暗渠的光束一闪,又重新换了个人歪头朝着暗渠里看。 这几个监工打手居然这么仔细,我憋着气身子沉在污水里一动也不敢动,几分钟的时间憋得肺都快要炸了。 也就是在我实在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声音再次传来:“操他妈的!人呢?赶快分头找!找不到人咱们全部都得完蛋!” 直到脚步声再次动起来,朝着远处渐行渐远,确定没被发现,我这才猛地把头从污水里抬出来,一边用手抹着脸,也不顾上刺鼻的腥臭味了,一边大口的喘着气儿。 无论怎么抹,脸上腥臭的泥都抹不干净,还好这是窑厂的排污渠,排都是釉水,泥巴也都是釉水的沉淀渣,而不是粪便。 虽然上面的人已经走了,暂时摆脱了危险,但现在出去肯定还是不安全,他们找不到人肯定会再大规模的拉网搜索。 另外我是来找二叔和金小眼儿的,要是这次逃回去,下次再想靠近这里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至于回去报警也不太现实,这个黑窑厂既然能存在,里面的一些门道我也懂点。 想了想,我决定继续顺着暗渠往前爬,看看这条暗渠通向哪里…… 第222章 密室 我在狭窄暗渠里蠕动的身子就像是一条泥鳅,越往前爬,内壁上凝结的釉料沉淀渣越厚,下面沉积着一层腐泥随着被我搅动起,空气也就变得越加浑浊刺鼻。 黑暗像实质般压迫着眼球,在确定这个位置绝对安全后,我这才从口袋里掏出随身带的手电筒,这还是我们专门为了探寻干越王墓特意准备的防水手电筒,听金小眼儿说还是德国进口的洋货。 当手电筒打开后,灯光瞬间照亮狭窄的暗渠,目光所及之处,暗渠内壁附着了厚厚一层暗红色的釉料沉淀渣,就连废水都是暗红色的,这让我脑海中不由的浮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一盆鲜红如血的釉水,心里直犯恶心。 但我现在也不顾上这么多了,只能强忍着这种恶心,半屏着呼吸继续往前爬。 在又往前爬了估摸二三十后,前面被拦了一道细密的铁丝滤网,应该是为了过滤釉水用的。 同时我还明显感觉这个位置的温度明显比别的地方高,头顶还听到了很清晰的脚步声,以及往窑里投柴,和监工的训斥声。 由此基本上可以推断,这个位置应该在草棚的正下方,距离龙窑很近。 我也就不敢折腾出太大的动静,掏出弹簧刀小心翼翼的撬掉了几颗固定铁丝滤网的钉子,把身子挤了过去。 铁丝滤网后面的空间豁然开阔起来,我用手电筒朝着四周照了照,这是一个方形的釉水沉淀池,上面盖着盖板,估摸着有大概三四个平方,四个面有好几个流水管道,应该是这座龙窑在鼎盛时期有好几个制釉点,制釉时产生的废水先全部排到这个沉淀池,然后再通过这个沉淀池统一排出去。 而现在就只有一个管道在排水,目测只有三十公分的直径,根本钻不进去人。 另外在沉淀池里还竖着一个竹梯,因为釉水的沉淀渣可以反复利用,所以会不定期有人下来清理沉淀池。 我看着那个竹梯,心里首先蹦出来的念头是顺着竹梯爬上去,但这个位置在窑工的工作区旁边,那些监工打手极其警惕,贸然上去的风险必然很大。 可是不上去的话,一直待在这里肯定也不是办法。 我大口的喘着气儿,拿着手电筒胡乱的照着用石砖垒砌的沉淀池内壁,心里既紧张,又焦虑,还在担心着二叔和金小眼儿的安危,不知道他们俩现在是死是活。 然而也就是在这种惴惴不安的焦虑心情中,我跟随着手电筒光束的目光突然无意间在沉淀池对面捕捉到一片看上去很反常的现象。 只见沉淀池对面有一片内壁上附着的釉渣很不正常,尤其是在灯光的照射下,能明显看到釉渣的底部透出一条黑色痕迹。 可能是出于职业的敏感,还有善于观察细节的特点,这让我首先想到的就是,釉渣下面的黑色痕迹是从砖缝里渗透出来的。 一想到这儿,我立马跳进沉淀池,把竹梯挪过去,又重新掏出弹簧刀,用刀柄轻轻的在上面敲了敲。 “咚咚咚……” 声音不是实心墙该有的闷响,而是带有明显空腔的回音。 看来这还真被我给猜对了,这一片区域的石砖是后来封堵的,后面是空的,有不明的黑色液体长时间从砖缝渗透了出来! 我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只是心里带着好奇,用弹簧刀刮掉了表面附着的一层釉渣,然后又把弹簧刀慢慢的插进了砖缝里,把石砖一点点的往外撬。 这些封堵的石砖并没有用黏土,只是通过挤压固定,应该是当时临时封堵的。 我先用匕首把其中一块石砖一点点的撬出来大半,然后直接上手把石砖左右晃动的抽了出来。 当把那块石砖抽出来的瞬间,所产生的摩擦力也把周围的石砖连带出来,猛地同时倒塌,裸露出一个四五十公分洞口,同时一股黑水跟着从洞里喷涌而出,黑水里好像还裹着什么东西,又像是拥堵的垃圾,有的还在灯光照射下发白。 我眼睛还都没准确看清被黑水冲出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鼻子就先闻到了一股直冲天灵盖的恶臭味! 这恶臭味很熟悉,是腐尸的恶臭! 等我再把手电筒的光束移到下面的沉淀池,整个人瞬间被惊得呼吸一滞,头皮发麻。 只见被黑水冲出来的居然是骸骨,还有头颅骨,正半浮半沉的全漂在沉淀池里。 更让我感到毛骨悚然的是,这些骸骨还有头颅骨全部都是小孩儿的!单单是头颅骨都有七八个之多。 “日他血妈的!” 我看着被冲到沉淀池的这些骸骨,不禁在嘴里恶骂了一句。 看来黄包车夫说的‘血釉瓷’是真的! 但看这些骸骨的腐蚀程度,不是近些年的,那就应该是明朝时期留下来的。 烧制‘血釉瓷’需以血为釉,以骨为泥,而这些骸骨之所以还在,那就应该是当时还没有来得及用完,龙窑就出事了。 再细节的就只能靠想象了,但想太多也没什么用。 我又拿着手电筒朝着旁边的排水洞里照了照。 这是个石砖垒砌的方形排水洞,直径有四五十公分宽,里面微微倾斜向上,不知道通向哪里。 我也不确定青蚨会知不知道这个排水洞的存在,只能抱着试一试是心态,深吸了一口气咬牙朝着洞里钻了进去,用双腿撑着丝滑的内壁,一点点的顺着排水洞延伸的方向往上爬。 在爬了大概五六米后,上面被封堵了一个木盖板。 我在下面屏息等了十几分钟,确定上面安静的没有一点动静,就尝试着用肩头向上顶了一下,结果木盖板很轻松的就被顶开。 上面一片死寂和漆黑,随着我把手电筒从洞里伸出去,苍白的光束撕开周围的黑暗,周围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密室! 这间密室有五六个平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上来的腐臭味,四周的墙壁上贴满了各种符箓,还挂着桃木剑和八卦镜,到处都是喷溅黑色血迹,看上去极其诡异,比墓室都要恐怖骇人! 墙角还堆积着各种调制釉水的工具,以及大大小小的陶缸,看上去凌乱不堪。 贴着东墙还摆放了两张桌案。 当我把手电筒的光束照在那两张桌案上,头皮顿然发紧。 只见溅着黑色血迹的桌案上,乱七八糟的摆放着各种刀具,那些可都是屠夫专用的剔骨刀! 这显然就是当时专门配制血釉的密室! 第223章 《窑变血玉》 惨无人道!造孽啊! 我看着满是血迹的桌案上那些剔骨刀,有些如今还透着锋利的寒光,不由的脑补出了当时在这间密室惨无人道的情景,而心中愤慨至极。 都说人心比鬼毒,这句话可真的一点都不带掺假的! 至于这间密室墙壁上贴满了符箓,挂着驱邪桃木剑和青铜镜,想必是也怕造孽太深,会被亡魂厉鬼索命。 这些畜生干这种造孽的事,居然还知道怕! 我一边心里骂着,拿着手电筒又更加仔细的照了照密室的四周。 看这间密室凌乱不堪,一片狼藉,很多制釉工具都自然腐朽严重,很久都没有被动过的痕迹,看来青蚨会应该是不知道这间密室。 不过这也正常,青蚨会是近些年才接手的这座龙窑,时间最长也不会超过民国。 而当初龙窑主配制血釉属于诛九族、遭天谴的恶行,必然会把这间密室隐藏的非常深!也不会被青蚨会轻易找到。 我要不是发现了沉淀池的异常,也不可能顺着排污管道误打误撞的找到这间密室。 凌乱的密室里除了一些制釉工具外,还遗落着几本书籍。 我把书籍全部都捡起来,逐个的翻开大致看了看,这些都是关于制釉,配制各种釉水,和烧窑技巧的手抄本,很多字不认识,也只能大概看个半懂,并没有关于调制血釉的内容。 不过倒是其中有一本名叫《窑变血玉》的手抄本,名字听起来虽然跟‘血釉’有关,但内容都是通过朱砂以及其他的天然矿物颜料调制釉水的配方,以及对于窑温的掌控,在最后一页还留下了‘龙文藏’三个苍劲有力的落款,这应该是明朝时期龙窑主的大名。 当再重新看一遍手抄本泛黄的封皮上那《窑变血玉》四个墨迹清晰的大字,我心里突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在内心反复思量,感觉可以冒险试一下,直接就撕掉了泛黄的封皮,和最后落款龙窑主大名的那一页,又把所有的书籍全部都扔进了排水道,重新盖上盖板,然后开始寻找出去的出口。 这间密室也绝对有别的出口,不可能只有一个通向沉淀池的排水道。 每次进来都需要爬排水道,这肯定是不切实际的。 我一边用眼睛观察石砖垒砌的密室,一边用手在墙壁上敲。 在寻找出口这一块儿,可是我的职业强项。 并且这间密室并不大,只要有出口,我每块砖都挨个研究,也用不了太多时间。 况且也不需要每块砖都研究,我拿着手电筒在四周的墙壁上扫了几眼,很快就敏锐的看到西墙有一个地方砖缝明显略宽,在我的眼里就好比是画在白纸上的一个‘门’字形的加粗黑线条。 我走过去,伸手尝试着用力推了一下,随着手臂的发力,墙壁被我慢慢推开一条缝隙,门后跟着传来‘嘎嘎’的摩擦响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后面顶住了这扇暗门。 我因为心里已经有了计划,也不闹出动静,就直接一鼓作气,咬牙铆足了劲儿把暗门给完全推开。 这是嵌在墙壁里的一个隐藏式中轴翻转门,随着翻转门被推开的缝隙越来越大,一道昏黄的灯光也从门缝里透了出来,同时我也看到顶在暗门后面的是一个供桌,供桌上还摆放着几盘新鲜的水果以及一盘囫囵的烧鸡,和一个青铜的香炉。 等我从推开的门缝里挤过去,又看到暗门的这一面钉着一个神龛,神龛里供奉着一尊瓷像,原来配制釉水的密室后面连通的是一间‘祭窑室’! 在传统窑业里,有‘祭窑’的传统习俗,通俗的来说,就跟福建出海要祭妈祖一个意思。 在明代《景德镇陶录》里就有记载:“窑有神,姓童名宾,浮梁里村人”,清代督陶官唐英在《陶冶图说》里描述了祭窑仪式,祭拜的‘风火仙师’也正是童宾。 从这间祭窑室的情况来看,青蚨会应该也信这一套,经常祭窑,给窑神上香,但却不知道祭窑室的后面还暗藏着一间配制釉水的密室。 不过话再说回来,这个窑厂没有电,照明基本全靠煤油灯和手电筒,这个祭窑室视线昏暗,任谁也不太能想得到,神龛的后面居然藏着一扇通向配制釉水密室的暗门。 我赶紧迅速把暗门关严,又把供桌恢复原位,扭头看了看四周,正后方有一扇木门。 木门没有上锁,推开门即在窑厂的窑炉最前端。 我也索性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就光明正大,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 这个时候窑厂的十几个监工打手正拿着手电筒,在窑厂的外围四下找我,可绝对不会想到,我居然现身在了窑炉旁边,也没注意我这边。 还是正在烧窑的几个窑工最先看到了我,当看到我的那一刹,顿时恐惧的爆发出一声惊叫:“啊……鬼……窑鬼……窑鬼……” 这一声惊叫瞬间就打破了窑厂的死寂,不远处草棚下正在制胚的窑工看向我,也跟着惊叫着“窑鬼……”。 一时间整个窑厂陷入混乱,就像是突然沸腾起来的一锅滚水。 我没想到自己的‘亮相’会引起这么大反应,后知后觉的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满身裹着暗红色的釉渣,确实没什么人样。 别说是那些窑工,就连几个监工打手突然看到我,也是被猛地吓了一跳,然后才反应过来,我就是他们正在寻找的那个‘瘟伤仔’。 “操!是那个瘟伤仔!” “围住他,别再让他给跑了!” 随着这几声暴怒声响彻,几个监工打手如疯狗一般朝我围了过来。 而我却站在原地浑然不动,脸上带着十足的自信和淡定,目视着朝我围过来的那几个监工打手迎面喊了一声:“瘟伤仔,不要激动!我不跑,让你们的荃爷出来见我,我要跟他做一笔他做梦都想要做的大生意!” 说完话,我也不太确定之前从监工打手口中听到的‘荃爷’是不是这里的头儿,就又改口大声强调了一句:“就是那个光头上纹纹身的瘟伤仔啊!” 第224章 手握筹码,就是有底气 那几个朝我围过来的打手气势汹汹,手里按着电棍的电门噼里啪啦作响,电弧乱窜,正要朝我身上捅。 结果一听我这说话的气势,瞬间全部都懵逼的愣住了。 就在这时,打手的身后传来一声阴森森的冷哼:“哪儿蹦出来的毛头小子,这么大口气?” 随着声音传来,几个打手赶紧从中间让开一条路。 我半眯着眼看过去,说话的正是我之前在丘陵上看到的那个戴金项链的光头,正缓步朝我走过来,旁边的煤油灯正好斜照在他那颗锃亮的脑门上,满脸横肉,长得就像是一条成了精的恶霸犬,三角眼,眼神凶恶阴鸷,身上还带着一股阴气。 这光头名叫王荃生,是青蚨会卯字堂的龙头,势力范围在江西一带,有墓盗墓,没墓就干黑窑的副业,心狠手辣,手段恶毒残忍。 都说‘相由心生’,这句话在王荃生身上真是体现的淋漓尽致,极丑的凶恶面相,就差把‘我是个没有人性的坏蛋’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我直视着走过来的王荃生,心里清楚这时候绝对不能怂,不仅不能怂,还要把气势拿出来,没气势那就嚣张起来,目视着王荃生眉头一挑:“瘟伤仔,你就是这里的窑厂主?我这有一个你肯定感兴趣的生意,想不想谈谈?” 其实我也不知道‘瘟伤仔’是什么意思,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他们这么叫我,我就这么还回去。 王荃生被我这么一叫,他那阴鸷的眼神中瞬间就爆发出明显的杀气,盯着我冷道:“你和流派的姜支锅是一伙儿的吧?年纪不大口气挺狂!” “我再给你最后一句话的机会,要是说不到我的心坎儿上,我现在就活剥了你的皮!” 我听王荃生这话的气势像是在动真格的,心里根本不慌,并且感觉一句话都多余说,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纸递了出去,也就是我从《窑变血玉》的手抄本上撕下来的封页和最后一页。 王荃生看我神秘兮兮的,也确实勾起了他的好奇,伸手把纸接过去展开看了看。 我在紧盯着王荃生脸上的表情变化。 只见王荃生展开纸张,看到上面的清晰墨迹和落款后那一霎,他整个人顿然一愣,双眼瞬间就爆发出激动的精光,瞪得溜圆,甚至激动到拿着纸张的手都在忍不住发颤,不过王荃生也是一个老江湖,在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后,立马就强装淡定的把激动的神色掩盖起来。 可这却根本逃不过我的细微观察,看着王荃生脸上的表情转换,心里猛地一放松。 毫无疑问,王荃生反应这么大,肯定是以为这《窑变血玉》的手抄本,就是血釉邪方! 我大摇大摆的走出来,赌的也就是这个。 只要王荃生相信,以他对血釉邪方的渴望,我就能以此来作为筹码,跟他来个谈判! 现在看来,我应该赌对了! “小子,你哪儿弄来的这个,怎么只有书皮,中间的内容呢?”王荃生喜怒不形于色,反复确认纸张的年代和墨迹的真伪后,又立马重新打量着我问道。 为了让他信的更真,我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就如实的说道:“本来躲你们来着,结果稀里糊涂的钻进了一间密室里,在那间密室里找到的,中间的内容被我藏起来了!” “瘟伤仔,你要是对里面的内容感兴趣的话,那咱们就别在这儿废话了,拿人来换!” 面对我这次‘瘟伤仔’的调侃,王荃生并没有明显的生气,而是带着几分狡黠的转悠着眼珠子,又直接把两张纸揉成团扔进了旁边的窑炉里,冷道:“拿两张破纸就想要来换人?你当我这里是福利院还是失物招领处?” “把他给剁了填窑!” 王荃生大手一挥,旁边的几个打手立马再要朝我扑过来,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不屑一笑:“都是出来混的,别在这儿婊子夹着腿硬装逼,你要是敢碰我一下,再跪下来叫祖宗都没得谈!” “等一下!” 也就是几个打手即将伸手挨到我身上时,王荃生一听我看破了他的心思,并且还把话说这么绝,赶紧猛地一声大喝喊停。 那几个打手也是执行力超强,赶紧又及时把手给缩了回来。 王荃生态度转变之快,更让我忍不住冷笑出声来,心里更加确定,手里握着‘血釉邪方’的筹码,如同捏住了王荃生的命门! “人呢?”我又看着王荃生问道。 我现在也不确定二叔和金小眼儿有没有遭到毒手,要是人不在了,我已经提前在心里想好了怎么拉他们全部去陪葬。 “人……在屋里喝茶……” 王荃生紧绷着咬合肌,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看着我的眼神里藏着刀子,好像把我千刀万剐都难以解恨。 而我手里握着‘血釉邪方’现在就像是握着一道免死金牌,根本不屑,全当做是被铁链拴着的一条恶霸犬,听二叔和金小眼儿人还在,立马骂道:“操!那还愣着干什么,想谈就把人给请出来啊!” 王荃生强压着怒火,给旁边的打手使了个眼神,几个打手示意,转身进了隔壁的一个废弃的窑洞里。 等几个打手走后,我也转身走到旁边的草棚,用井水冲洗了一下身上发臭的釉渣,坐在板凳上好好的休息了一下。 王荃生的一双眼睛始终都盯在我身上,眼珠子时不时的转悠着,像是在心里琢磨着我是从哪儿钻出来的,密室又可能会在哪儿,为什么他在这里烧了十几年的黑窑都没发现。 中间过了大概十几分钟,我看几个打手从废弃窑洞里走了出来,还搀扶着二叔和金小眼儿。 只见二叔和金小眼儿被打的鼻青脸肿,被几个打手搀扶着一瘸一拐。 “伢子!” 当二叔被搀扶着从窑洞里走出来,又看到我的瞬间,顿时脸色大变,朝我暴怒:“我嬲你娘啊,你怎么就不能听我一次话啊!” 我看着二叔没解释,只是看着他被打的鼻青脸肿,心头顿时爆发出一股怒火,伸手抓起旁边桌子上刚做好的一个观音瓶的泥胚,怒骂着朝王荃生锃亮的脑门儿上砸过去:“我嬲你娘啊!这是在里面喝茶?” 王荃生根本没有想到我敢拿泥胚去砸他,一个猝不及防,泥胚在脑门上砸了个正着,‘啪’的一声湿泥四溅,整个光溜溜的脑袋以及半张脸全都是黑泥。 好在这砸过去的只是泥胚,要是烧好的瓷瓶,那溅的可就不是泥巴,而是血了! 第225章 以一换二 我突然的这一冲动,看着王荃生被一个观音瓶泥胚砸的狼狈不堪,周围的所有人都被吓傻了眼。 因为这里的打手和窑工深知王荃生的残暴手段,敢这么对他下黑手,简直就是在老虎裤裆里拔吊毛,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却极强。 二叔和金小眼儿也同样被我的这一举动给吓得脸色瞬变,像是此刻在心里想着,本来说不定还可以谈,现在一冲动打成这样,连谈都没得谈了。 同时几个打手见况,就像是忠诚的护卫犬,正准备拿着电棍朝我冲过来,却被王荃生伸手制止,又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泥,看我时那杀气腾腾的眼神,仿佛心里的怒火已经憋到了即将爆发的临界点,咬着牙从牙缝里吐着狠话:“小子,我劝你最好别太过分了,你信不信我……” “我信你妈了个头!” 我不用想都知道王荃生后面想说什么,所以也懒得听,直接就毫不客气的用一声臭骂把他后面的话给堵了回去。 现在在我眼里,王荃生就如同是一个出来卖的婊子,在价钱给到位之后,让他摆什么姿势都行。 并且我也深知‘血釉邪方’对于王荃生的重要性,只要掌握了‘血釉邪方’,能烧制出真正的血釉瓷,这已经不是钱能衡量的事儿了的。 也正是因为我死死的捏住了王荃生的这一心理,又怎么可能还给他面子。 再退一步来说,我的气势越嚣张,就越代表心里有底气,这也是一种心理博弈战术。 王荃生被我骂的浑身发抖,心里惦记着‘血釉邪方’,又无可奈何。 二叔和金小眼儿一看这情况和局面,俩人也都懵逼至极,完全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小子,你确实有种!难怪敢在钟老板眼皮子地下滤坑!” 王荃生又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泥巴,斜眼看了看二叔和金小眼儿,问我:“说说,怎么谈?” 我也就没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带着不可商量的强硬语气说道:“放他们俩回去,再给个大哥大。我自己留在这里,等他们俩安全后,打个电话报个平安,我就带你去找那本手抄本!” 二叔听我说了个‘手抄本’,虽然不知道具体细节,但也大概听出来,我手里是有王荃生非常想要的东西。 “行!” 王荃生听了我的条件,非常痛快的就点头答应,又报了一个电话号码,伸手指了指窑厂的西面,告诉二叔和金小眼儿面包车就在前面的棚子里停着,又大概的指了一条出去的路,让他们俩自己开车出去,等他们自己确定安全了,在打电话过来报个平安。 我感觉这样更方便安全,以二叔和金小眼儿的能力,真正的确定自己安全,问题肯定不大! “叔,老金!你们走吧,我欠你们俩的一条命,这次就算是还给你们了!” 我眼神直视着二叔,故意说的这么壮烈,是为了让王荃生事后对我放松警惕,方便想办法脱身。 可二叔听了我这话,自然是不舍得把我留下来一换二。 我又赶忙冲着二叔继续说道:“姜支锅,我的那笔钱你可一定要帮我寄回家去,存折在我床底下,床头东边的床腿压的一块砖头下面!” 二叔正要开口,一听我胡诌了这些,秒懂这是我给他的暗号,暗示让他出去后在窑厂的东面接应我。 王荃生以为我这真的是在交代后事,自然也就没往这方面去想。 短暂的眼神对视,二叔不清楚我这葫芦里卖的药到底灵不灵,但现在有一个机会先出去,肯定也只能照我的意思来了。 “怎么,你们俩不想走,还是我派人送你们一程?” 王荃生急着把‘血釉邪方’拿到手,这会儿恨不得把二叔和金小眼儿亲自送出去,有多远送多远。 “伢子,你放心,我肯定帮你把钱寄回家去!” 二叔最后又带着担忧和不舍的看了我一眼,和金小眼儿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的离开窑厂。 我看着他们俩在黑暗中渐行渐远,最后又开着面包车离开的车尾灯,心里就算是彻底的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至于接下来,无论事情如何发展,我这一趟也都算是来的有意义了。 等二叔和金小眼儿离开后,接下来就只需要等着他们俩打个电话回来报平安了。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大概凌晨三四点钟,夜风吹袭,窑厂已经全面停止了作业,窑工也都被统一关进了旁边的一个废弃的窑洞里,就只剩下了十几个打手,还有王荃生。 王荃生用井水冲洗了一下脑袋,不停的在草棚里来回踱步,时不时的还转悠着眼珠子,脸上的表情很丰富,不知道是在想着密室到底藏在了那儿,还是在想着等拿到‘血釉邪方’后,如何逆转人生……偶尔还时不时的透着凶戾,这个我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肯定是在想着等拿到‘血釉邪方’后,怎么把我虐死解恨…… 中间等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漆黑的夜开始变成了藏蓝色,那挂着的一轮毛月亮也渐渐褪去,远处的工棚区隐隐约约传来几声嘹亮的鸡鸣声。 王荃生正等的开始有些不耐烦,手中的大哥大突然响了,赶紧接了电话,放在耳边听了听,又立马把大哥大伸手递给了我。 我接过大哥大放在耳边喂了一声,听筒那边立马传来二叔的声音:“守儿,我现在已经安全了……” 可能是二叔怕我这边被监听,也就没说太多的话。 等电话挂断后,王荃生看着我一脸期待的嘴角微扬:“小子,现在可以说了吧?你最好老实点别耍什么花招,带我把本子找到,我就把你给送回去,一根毛都不动你!” 我看着王荃生笑里藏刀的阴鸷表情,尤其是听着他这句话,感觉就像是老流氓跟小姑娘说“我就站门口看看,不进去”,实在是没忍住冷笑出声,手指着祭窑室的木门:“那间密室就在里面!” 第226章 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王荃生看我手指着龙窑前的‘祭窑室’木门,原本期待的脸色瞬间一冷:“操你妈的,那是间祭窑室!我比你都熟悉……” 我也毫不客气的怒视着王荃生回骂了一句:“操你妈的,那你知道祭窑室里还藏着一间密室吗?” 我这一声回骂让王荃生立马哑火。 旁边的十几个打手全部面面相觑,他们应该这是第一次看到,自己心目中土皇帝般的老大,居然有这么一天会被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指着鼻子骂娘,并且骂的还发不出脾气。 王荃生深吸了一口气,可能是在心里自我安慰着“再忍一会儿”,随即起身,安排几个打手跟着,让我在前面带路,其余的打手守在外面。 我走在前面打开祭窑室的木门,身后几束手电筒的灯光跟着把祭窑室照的通亮。 这间祭窑室有七八个平方,四面砖砌的墙体有四米多高,还画了很多壁画,大多都是关于祭窑的场景,虽然年代久远,壁画斑驳,但也就是因为有这些壁画作为遮掩,神龛后面连通制釉密室的那扇暗门没能被青蚨会发现。 进了祭窑室,王荃生先是瞪大眼珠子朝着四周看了看,甚至连地板都没放过,实在是看不出什么端倪,才扭头看着我问道:“密室在哪儿?” 为了防止我耍花招,王荃生还特意安排两个打手全程紧贴着我。 而我心里也早就计划好了一个不太成熟的办法,看着祭窑室放置神龛的那面墙,淡淡的说道:“密室就在那后面,有玄机!” 我特意把‘玄机’俩字格外加重了语气,然后大步的径直走到供桌前,开始伸手去挪供桌。 王荃生听我说有‘玄机’,也就没拦着我,就瞪大眼睛静静的看着我表演。 我把供桌稍微往旁边挪了一点,又故作神秘的伸手在墙上一通乱摸,看似在找什么东西,最后才把手放在暗门的门缝边缘,开始逐渐发力往里推。 随着我的用力,暗门的门轴开始发出‘轰隆隆’的闷响,原本平整的墙面上被推开出一条缝隙,这也惊讶的全场五六双眼睛瞪得溜圆。 尤其是王荃生,身为青蚨会卯字堂的龙头,并且青蚨会最擅长的还是分龙寻金,破解机关,眼皮子底下藏着一个暗门,居然十多年都没看出来,这传出去都有损青蚨会卯字堂龙头的威名。 同时王荃生还挑着眉,冲我问道:“小子,你不是说这里面有玄机吗?就这?” 我预料到了王荃生肯定会这么问我,故作认真严肃的说道:“玄机在门后,要是推的方式不对,就会触发自毁装置,到时候我们全部都得被活埋在这里!” 身后的几个打手一听我这话,立马被吓得下意识抬头朝着穹顶看了看。 王荃生听的也是半信半疑,特意拿着手电筒朝着穹顶和周围,仔细研究了一下垒砌结构。 只要对墓室机关有了解的都清楚,自毁装置的机关确实存在,尤其是在不想让外人轻易闯入的绝密地方。 我看王荃生和他的几个打手果然被我这句话给吓唬住了,正分神朝着四周望,趁着这个机会,我猛地一鼓作气把暗门推开一条狭窄的缝隙,侧着身子就像是一条泥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从暗门缝隙挤了过去。 “操!” 王荃生反应也快,眨眼间看我没了人影,立马脱口而出一个‘操’字,情急的想要从缝里挤过去追我,只不过身子刚靠近门缝,瞬间就从门缝后面‘吐’出一把锋利的刀刃,如同毒蛇出洞的獠牙,径直的刺进了王荃生的眼窝里。 我从门缝挤过去后,本来是想掏出弹簧刀直接给他来个回马枪, 一刀封喉要了他的命!江湖上的事儿江湖了,死个穷凶极恶的黑窑厂主,这事儿都不一定能传到公安那边。 可惜门缝太窄,视线昏暗,我高度判断失误,这一刀扎偏了! “啊……啊……” 眼窝被捅了一刀的王荃生瞬间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恐惧惨叫,尖锐的声音就像是刀子刮耳膜,随着下意识的向后退,刀子拔出,一股滚烫的鲜血喷溅在暗门上,还顺着狭窄的门缝溅了我一脸。 我收回弹簧刀,赶紧把提前准备好的一根钢管横插进门缝里,临时卡住暗门,又转身打开排水洞的盖板。 就听外面王荃生一边歇斯底的痛苦嚎叫,一边疯了般怒骂:“追!操他妈的,赶快给我追!” “抓活的……抓活的……给我抓活的!” 王荃生居然现在都还在想着他的‘血釉邪方’,反复的强调一定要抓活的。 几个打手在往外抽卡在门缝里的钢管,而我这时并没有直接从排水洞跳下去逃跑! 因为排水洞不可能跑的出去,青蚨会知道沉淀池的存在,进来一眼就能看懂这个排水洞是怎么回事儿,到时候从两头堵,就算是耗子都逃不出去。 所以我只能破釜沉舟的选择冒险,钻进了密室里的一口倾斜的釉料缸里,赌一把‘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我这边刚钻进釉料缸,外面的几个打手就抽出了钢管推开了暗门,一窝蜂的涌进只有几个平方的密室里,当中还有疯狂嗷叫的王荃生。 我缩卷在釉料缸里屏着呼吸,心跳加速,十分清楚自己只有这一次机会,要是被发现,那就彻底完了。 就只听王荃生在冲进来后,不知道是被捅瞎了一只眼视线看的不全,还是愤怒疯狂的失去了理智判断力,在看到被掀开的排水洞后,立马就暴怒的大喊:“人钻洞里了,这洞是通往沉淀池的,给我进去追,上去从另一头堵!要是让人跑了,你们全都给我去填窑!” “把人给我追回来,一人奖励一万块!” 王荃生疯狂愤怒的没有理智,他的那些打手全都是无脑顺从,几个人跳进了排水洞,其余的人被王荃生带出去从另一头堵截,甚至都没有往密室的别处去扭头看上一眼。 第227章 逃出魔窟 等到密室彻底没了动静,只能听到排水洞里传来嘈杂的声音,我先小心翼翼的把头探出去,确定密室没留人,赶紧从釉料缸里爬出来,重新绕回祭窑室。 这个地方绝对不能多留,等他们确定暗渠和沉淀池没人,绝对还会立马返回来了,只是现在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我根本就没走下水道。 至少已经疯狂暴怒到失去理智的王荃生暂时还不会想到这点。 我悄悄的贴在祭窑室的木门后面,从门缝看到外面一片混乱嘈杂,人影乱窜,灯光乱闪,王荃生一手捂着大半边脸,鲜血顺着手缝和下巴往下淌,整个胸口都被染红了一大片,人还在疯狂的指挥着从暗渠两头堵,抓不到人全部都得填窑。 可惜我的弹簧刀刃太短,应该只是瞎了一只狗眼,要是刀刃再长五公分,从眼窝捅进脑子里,那他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 不过现在说这个就没什么卵用了,我在等着他们离开,要赶紧从这里出去。 正这么想着,王荃生一手捂着大半边脸好像失血过多有点撑不住了,开始摇摇晃晃的蹲在了地上,血顺着胳膊肘不停的往下滴。 “荃爷……你流了很多血啊,要不我先带你上医院吧?” 旁边的一个打手看王荃生伤势不轻,赶紧过来贴心的问了一声。 “现在不用!赶快找人!” 王荃生立马摇头,脑子里还在想着‘血釉邪方’。 他也确实不是一般人,一只眼珠子被捅爆,还能硬挺这么久,要是换做旁人的话,现在最少也都是休克了。 不过意志力归意志力,王荃生嘴上说不用,可血一直止不住,他其实心里也怕,万一失血过多,错过最佳抢救时间,狗命说没就没。 旁边的打手也是看王荃生流血止不住,就又劝了一句:“荃爷,咱这地方太偏,距离医院有点远,您这血一直止不住,还是先上医院吧……” “荃爷,您放心,这里只管交给我就行了,他一个大活人就算是长双翅膀都绝对飞不出去!” “抓不到人,我直接去填窑!” 为了表现自己,这个打手甚至还都信誓旦旦的立下了军令状。 王荃生思量片刻,应该也是撑不住了,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阿鸿,人一定要抓活的,抓到人我升你做副堂主!” “荃爷,我办事什时候让您失望过……” 这个打手赶紧安排旁边的人开过来一辆桑塔纳轿车,三人陪着王荃生坐上车,火速的离开窑厂去了医院,留在窑厂的其余打手过去把暗渠的两头堵死,就一根筋的笃定认为,我现在一定还在暗渠里。 我趁他们把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暗渠,赶紧悄悄的从祭窑室出来,绕过龙窑的后面,头也不回的撒腿直往东跑。 我没想到脱身的会这么顺利,并且还狠狠的反咬了王荃生一口。 不过现在我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这会儿天已经开始灰蒙蒙转亮,也有了一定的能见度,至于窑厂的外围还有没有放哨的,我也不确定。 龙窑的正东方向同样被一道陡峭的丘陵围绕,我趁着野草的掩护,半伏着身子爬上丘陵。 眼前是一片荒芜的窑址废墟,一座座如同坟丘的窑洞更是显眼,另外还有几道手电筒的灯光在废墟上如同飘荡的鬼火晃悠,那些应该不是窑厂的打手,是专业捡钴料的。 因为提前跟二叔暗示过,让他在龙窑的东边等我,所以我就一直朝东跑,心里想的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跑的距离老龙窑越远,就越安全。 至于二叔现在有没有在东边等我,其实我心里也没有底儿。 甚至我自己都不知道龙窑的东边有没有路,之所以会给二叔这个暗示,是因为朝东边跑,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合理的逃跑路线,棚户区在南边,里面住的全都是他们青蚨会的眼线,肯定不能原路回去,而西北两面又紧邻着大山,二叔根本没办法开车来接应我。 我在废墟上头也不回的撒腿狂奔,几次差点被脚下的碎瓷片和窑砖绊倒,并且一只鞋都跑掉,也根本来不及回头去捡,生怕耽误一秒钟,都会被发现追上。 脚下没了鞋,废墟上到处都是碎瓷片和砖头,原本就还在绑着纱布的脚底板就像是踩在刀尖上往前跑,每一步脚底钻心的疼都传遍全身。 我硬咬着牙也不知道在废墟上跑了多久,直到跑到筋疲力竭,总算是在废墟的尽头看到了一条曲折蜿蜒的小土路。 也就是我才刚上小路,突然猛地听到左边传来一声熟悉的汽车鸣笛声。 我下意识的顺着鸣笛声扭过头的一刹,一束刺眼的汽车大灯猛地亮起照在了我的身上,刺的眼睛都睁不开。 紧接着那汽车发动机咆哮着朝我这边直冲过来,我看这架势,还以为是撞在了青蚨会的枪口上,眼睛被车灯刺的睁不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躲,刚往后退了两步就被脚下的砖块绊倒在地,摔了个屁墩儿。 结果汽车在朝我冲过来临近不到两米的距离,猛地一个急刹停住,抱死的车轮在地上掀起烟尘,紧接着‘哗啦’一声车门打开,同时传来一声大喊:“守儿,上车!” 这熟悉的声音是二叔的! 我听着二叔的声音,内心瞬间由惊转喜,二叔还真就来这里接应我了,赶紧回应了一声,赶紧撒丫子跑了过去。 开车的是孙反帝,二叔和杨老大都在车里坐着。 “守儿,伤哪儿了?赶快上车!” 二叔看我满脸是血,吓了一跳,同时也知道这个地方不能久留,赶紧把我拉上了车,随着车门‘哗啦’猛地一关,孙反帝一脚油门开车着顺着小路直往东开。 我坐在车里大口的喘着气,恍惚间只感觉又从死神的镰刀下大难不死的躲过了一劫,同时想着王荃生被我狠狠地捅了一刀,就算不死最少也是瞎眼大残,憋着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完全释放,让我忍不住在车里放声颠笑起来…… 第228章 回长沙 我坐在车里发泄着放声狂笑,整个人就像是精神失常的癔症了一样,时而发出‘咯咯咯咯’的笑声,时而‘哈哈哈哈’的大笑。 这把二叔吓得还以为我伤到脑子了,又或者是被青蚨会的残暴狠辣给吓神经了。 几声狂笑之后,我才看着二叔咧嘴说道:“叔,我没事儿,这都是溅身上的血!” 溅身上的血? 正在开车的孙反帝一听我这话,立马忍不住回头瞪大眼睛看了我一眼:“我操了个!你从里面硬杀出来了?常山赵子龙七进七出救阿斗?” 由于小路太窄,孙反帝这猛地一回头,面包车差点失控冲进路边的沟里。 “嬲你娘的,先开好你的车!” 二叔立马冲其怒骂了一句,孙反帝这才反应过来,话说的好像有点不合适。 我也就没卖关子,从坐黄包车开始,把‘血釉瓷’的坊间传说,和误入那间制釉室,以及通了王荃生一刀再完美脱身的经过,从头到尾的全说了一遍。 说完这些后,车里的几双眼睛全部都朝我投来不可思议和钦佩的眼神。 不过二叔心里也清楚,以王荃生的狠辣和在当地的势力,这件事儿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在确定我从窑厂跑出来后,肯定会不惜一切的全城找我们,所以现在就要赶紧连夜离开景德镇,回长沙! 只要回了长沙,到了我们自己的地盘儿,才能算是彻底的安全。 在连夜回长沙的路上,二叔也跟我说了他单刀赴会去救金小眼儿的过程。 二叔先是问了三闾庙的路,然后开车到了棚户区,又找人问了老龙窑。 王荃生开黑窑厂,盘踞此地十几年,势力早就渗透到整片棚户区,平时还会给棚户区一些小恩小惠进行拉拢,但凡有陌生人进来打听老龙窑,无论是找谁打听,第一时间就能传到青蚨会和王荃生的耳里。 这也是为什么青蚨会能像一个毒瘤,在三闾庙烧了十几年的黑窑。 二叔在棚户区打听老龙窑,直接就被王荃生的打手带了过去。 其实王荃生在怀玉山绑了金小眼儿,事实上就是一个巧合而已。 王荃生不仅性格残暴,手段狠辣,而且还非常多疑,在损失了两个支队十几个兄弟后,有点不太相信钟红蝉,怕被她做局黑吃黑了,越想越不放心,所以就决定再带人亲自过去一趟看看现场。 结果偏偏就是这么一趟,巧合的和回来滤坑的我们撞在了一起。 王荃生不确定我们还能不能上来,又没时间在原处死守几天几夜,所以就留了个木牌,绑人逼我们自己给他送上门去。 这事儿王荃生也没有跟钟红蝉说,因为跟钟红蝉说了,可能就要分她一份了。 原本二叔想的是找王荃生谈判,让王荃生开个价钱,掏钱赎人。 只要王荃生喜欢钱,那么一切都好办,这世界上也没人不喜欢钱。 然而王荃生看出了我们的团队不止二叔和金小眼儿两个人,认为还有其他的伙计没来,非要逼迫二叔给我们打电话,让我们带着从干越王墓摸上来的所有明器,过来赎人,其他一切条件免谈。 二叔自然也不傻,很明显的就看出来王荃生的手段和狠辣超出自己预想,他这是不仅想要钱,还想要人,只要我们带着明器过来,他肯定东西也拿,人也不放,两头通吃。 所以二叔就拒绝联系我们,双方就僵了一天。 二叔说,王荃生正准备要对他和金小眼儿动大刑,烙铁都烧红了,结果我来了…… “操他奶奶的,本地的帮会太没礼貌了!瞎他一只眼太轻了,要不咱们弄点雷管,晚上再摸回去把他的窑给炸了!” 孙反帝越说越感觉可行,又用后视镜看着金小眼儿问道:“老金,车上备的还有雷管吗?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还会再回去杀他一个回马枪!” “应该还有几个,在后座椅的下面!”金小眼儿想了想说道。 而话音刚落,二叔却表情肃穆的摇了摇头,否决道:“刚才小守不是说了嘛,人被捅瞎了眼已经送去医院了,十天半个月肯定出不了院,我们冒这么大风险炸了他们的窑有个屁用,整个景德镇这种废窑大大小小上千座都不止!” “先回长沙再说!” 我同样也坐在车里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 一方面是捅了王荃生一刀,这局我们完胜,也算是从他身上出了一口恶气,再炸了他的黑窑意义不大,追到医院再补几刀更不现实。 最主要的是,我们折腾了这么久,现在实在是身心俱疲,疲惫到了极点,真的没有精力和斗志再干下去了。 我现在只想闭上眼睛好好的休息一下…… 身边有二叔和孙反帝他们在,我也非常有安全感。 这眼睛一闭,我坐在车里晃晃悠悠就过了七八个小时,二叔看我睡得香,中途停下来吃饭也没叫我。 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都已经到了下午,车子也一路顺畅的开回了长沙。 到了长沙后,我推开车门下来,看着湛蓝的天空,以及熟悉的街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空气都是香甜的。 折腾了大半个月,我们总算是有惊无险的把景德镇的干越王墓彻底做了一个了结。 虽然这趟只把杨老大给带了回来,杨老二和老胡折在了里面,实在是非常遗憾、可惜。 但我们既然选择了这一行,也提前就做好了这方面的心理准备,属于杨老二的那份分红,就全部给了杨老大。 至于老胡的那份,我们就打算留着做下一次的活动经费。 现如今我们有几百万的黄金贷,半年就能到账,再加上这次从干越王墓里带回来的那批明器,尤其是那柄黄金权杖,如果能卖上一个好价钱的话,足够我们潇洒很长时间的了。 另外因为干越王墓的经历,给我们心理留下了一定程度的阴影。 所以我们商量决定,这趟回来,就先彻底的好好休息一阵子…… 第229章 归正斋 因为我们这次打算长时间休息一下,也有着冬眠、蛰伏的意思,为了避免人多聚集在一起太显眼,也为了防止被公安一锅端,所以二叔就提议大家先临时分开,最好待在长沙,不要往外跑太远,期间随时保持联系。 杨老大在长沙市里租了一套房子,修生养息调理身体,他从两百斤的体格暴瘦到如今不到一百斤,也确实需要一个很长时间的恢复期。 孙反帝那货,就继续尽情享受他的潇洒生活。 金小眼儿负责给干越王墓的那批明器找销路。 虽然干越王墓以后也不太可能会被发现,就算是彻底的深埋于地下了,但为了绝对的保险起见,那批明器还是要拆分出手,十几件货找不同的金主买家,这样就能最大程度的降低文物稽查部门的注意,避免被侦查的风险。 而那柄干越王黄金权杖,因为上面刻有铭文,再加上东西过于特殊,我们暂时没办法保证出手的安全性,所以决定先不出手,就锁在了金小眼儿秘密仓库的保险柜里。 之所以没办法保证出手的安全性,那是因为不确定金主买了之后,是作为私人喜好收藏,还是会二次转手。 一些特别珍贵,或者价值特别高的古玩,几经转手后会出现在各大拍卖行,甚至是国际拍卖行上。 这里面的风险就在于,国内的文物稽查部门在从国际拍卖行上看到被盗的珍贵文物后,会按照国际相关条例要求拍卖会停止拍卖并返还。 同样是按照国际条例,拍卖会则要求文物稽查部门提供文物被盗的证据,以及准确的来历,才能愿意归还。 如此一来,文物稽查部门就会不惜一切手段,动用国内尽可能的有限力量追查到底。 这也是为什么,一般的盗墓贼不敢动带有铭文的陪葬品,或者同一个坑出土的珍贵陪葬品不敢轻易打包出售的主要原因。 至于我和二叔,虽然是蛰伏休息,但并没有完全躺平,而是在宝南街古玩市场盘了一家小门面,挂上了‘归正斋’的招牌,开了个古玩铺子,从古玩行最底层的铲地皮,摇身升级成了古玩店老板。 开这家古玩店当然不是为了做生意,主要是为了身份掩护,顺便借此机会,我再学习一下相关的古玩知识,和关于古墓和风水的一些常识,好好的沉淀一下,给自己充充电。 正所谓‘技多不压身’,干我们这行,就需要什么都会一点,说不定平时用不到的冷知识,在关键时刻就能拿来保命! 至于这个‘归正斋’的招牌,我感觉多多少少有点讽刺和滑稽…… 接下来的日子,我就以长沙南宝街古玩市场‘归正斋’老板的身份, 平时就坐在店里,一杯茶,一本《历代瓷器鉴赏图谱》,一坐就是一天,除了看书,还上手研究各类古玩。 因为店里的货架上摆放的全都是一水儿的赝品假货,整天也没什么生意,偶尔来个卖货的,我就跟他胡侃,顺便练练口才,以此来消磨时间。 二叔则很少来店里,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道他在外面搞些什么东西,我想八成应该就是赌博、跟女大学生玩斗地主,打麻将了…… 我也偶尔晚上出去到大富豪夜总会放松放松。 这清闲的时光过得飞快,眨眼间就过去了三个月。 到了夏季,太阳格外毒辣,古玩市场的人流量也明显少了很多。 随着干越王墓的经历在心里慢慢淡忘,日子又过得清闲寡淡,再加上天天看着关于历代古墓的常识,我就感觉心里跟有瘾似的,手开始犯痒痒了。 并且这种感觉在心里越来越强烈,一旦想起这茬儿,整个人一天在店里就跟丢了魂儿似的,满脑子想的都是古墓、棺椁、陪葬品。 后来确定,这就是瘾! 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盗墓对于我来说居然还能上瘾! 这就跟犯了赌瘾似的,钱不钱的无所谓,就想拿上铲子,找个洞去刨两铲子。 可能是因为……干一行爱一行吧。 就这么又过了大概一个多星期,古玩市场的人流量明显开始多了些,是因为暑假到了,古玩市场也算是半个旅游业,再加上很多放假的大学生闲着没事儿,也喜欢来古玩市场转悠。 晚上八点多钟的时候,我正准备关门打烊,刚才已经跟大富豪的经理联系好了,那边又新招了一批陪酒公主,我是他们那儿的优质客户,店内上新,一般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一下我这种优质客户…… 刚把门锁上一转身,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影,猛地把我给吓得一激灵,正要张口去骂,一看是二叔。 “叔……你怎么不吭声啊!吓我一跳,还以为是来劫店的啊!” 我舒了一口气,赶紧把欲要吐出来的脏话咽了回去。 二叔挑眉瞥了我一眼:“我在这儿站好长时间了,看你一脸的贱笑,大晚上的打算去哪儿啊?” 我原地一怔,貌似刚才确实脑子里想的分神了,顿时尴尬的咧了咧嘴,解释道:“饿了,出去吃点东西……” 为了防止二叔继续问下去,我又赶紧岔开话题,反问了一句:“叔,这么晚了你还过来,有事儿?” 以我对二叔的了解,要是没什么事儿,他肯定不会大晚上的过来。 二叔点了点头:“跟我去趟火宫殿……” “去火宫殿干么子?” 我看二叔表情认真,还以为是二叔是找到点子,有活儿干了,立马忍不住兴奋的追问道:“叔,是不是准备干活儿了?” 二叔又挑眉瞥了我一眼:“怎么,这才消停几个月,就手痒了?” 我也没反驳,嘿嘿笑道:“主要是天天在店里太清闲了,再不活动活动,感觉身上都要长毛了……叔,是不是有活儿干了?” 二叔摇了摇头,伸手把bb机递给了我。 我接过bb机,上面有一条已读的讯息:“姜老板,晚上九点火宫殿,有事找!蒋晓玲!” 我看着bb机上的这条留言讯息,心里感到十分诧异,蒋晓玲突然冷不丁的找二叔干什么? 应该不太可能会是问她的那三十万吧? 第230章 民俗专家 心里带着疑惑,我跟着二叔开车去了火宫殿。 宝南街距离火宫殿有点距离,等我们到了火宫殿已经是晚上的九点半,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我们推门进了一个包厢。 当进入包厢的那一刻,里面端坐的一个女人差点让我没认出来。 都说‘女大十八变’,我没想到跟蒋晓玲三个月不见,她变化居然这么大,大到我差点没敢认,不是长相变了,而是会穿衣打扮了。 只看蒋晓玲穿着一件天蓝色的短袖,搭配了一条牛仔裤,雪白的脖颈上戴着一条翡翠挂坠,脸上还抹着淡妆,涂着口红,就连发型都换了,整个人的气质跟三个月前比起来,就像是丑小鸭蜕变成了白天鹅,山野村姑摇身成了富家千金。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不仅是我,就连二叔第一眼看到大变样的蒋晓玲,也忍不住眼神中露出意外和惊讶。 看来蒋晓玲有了钱,也会给自己打扮一下。 不过这也很符合蒋晓玲的性格,这不是炫耀,而是小时候经历了太多的贫苦,凭借自己的本事赚到了钱,自然就想着摆脱贫苦。 “姜老板……” 蒋晓玲起身非常客气的跟二叔微笑着打了声招呼。 至于我,只是淡淡的过来看了一眼,虽然没有跟我打招呼,但也没有了之前那种完全把我当空气。 而我也只是随便跟她对视了一眼,就算是当做回应了。 “晓玲,几个月不见,长漂亮了呦……” 二叔笑呵呵的打量了蒋晓玲一眼,特意把眼神放在蒋晓玲的腰胯上停顿了半秒钟,又微不可察的暗自点了点头,好像很满意似的。 我以为二叔这是看上人家了,要老牛吃嫩草。 结果二叔又微不可察的给我暗示了一个眼神。 我立马秒懂,而是这是在看蒋晓玲的屁股大不大,能不能生儿子,在物色侄媳妇…… 这就有点离谱了,好男儿志在四方,先立业再成家,我立马把目光转向别处,无视了二叔给我暗示的眼神。 简单的相互打了个招呼后,蒋晓玲安排服务员上菜,还特意点了两瓶茅台酒。 菜上齐后,包厢的门关上,二叔先看着蒋晓玲表示关心的问了一句话家常:“晓玲,你妈现在还好吗?” 蒋晓玲眼神中闪过一丝伤感的摇了摇头:“没有坚持等到相匹配的肾源,两个多月前就已经去世了……” 我看蒋晓玲想要克制而又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伤感,这种自然的流露应该不太会是演的。 “这样啊……” 二叔表情同情的安慰了一句:“你也别太伤心,生离死别这种,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哦对了,那你学校放假怎么没回老家?” 蒋晓玲依旧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我妈不在了,家也就没了……” 虽然蒋晓玲没有说太多,但这短短的几句话,基本上就说明了,她在家里跟她爸的关系并不是很好,毕竟她出生在一个极其重男轻女的家庭里。 简单的安慰寒暄过后,二叔开始话入正题,看着蒋晓玲问道:“晓玲,你今天找我来有事儿?” “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三十万,还要再等两个月,如果你现在实在是缺钱的话,我只能再给你拿……” 二叔的话还没说完,蒋晓玲就赶忙将其打断,摇头说道:“姜老板,不是钱的事儿……” 一边说着话,蒋晓玲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了一个文件袋,转手递给了二叔。 “什么东西?”二叔好奇的接过文件袋,打开看了看。 我同样也好奇的歪着头,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的看着二叔从文件袋里掏出了一沓像是学习资料,封皮上写着《湘西丧葬习俗演变》。 蒋晓玲告诉二叔,这是一份关于民俗的课题论文,也是她目前在进行的一项学术研究论文。 这时我才回忆起来,蒋晓玲好像确实说过,她大学学的是民俗专业。 所谓的‘民俗专业’,通俗易懂的来解释,就是研究地方民俗,保护民俗文化,走的是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路线,包括研究节庆、民间婚丧嫁娶的礼仪、家族制度等等。 民间宗教、禁忌,包括巫术、风水等等,也属于民俗专业。 这么说的话,蒋晓玲大学毕业后的就业方向就是‘民俗专家’,跟我们干的盗墓这行,专业性好像还有点吻合呢。 至于蒋晓玲拿着学术论文来找二叔,我心里首先想到的,是想请教二叔一些关于这方面的知识,来帮助她完成学术论文。 毕竟二叔这个专业的南派土夫子,盗过无数古墓,也算是半个‘民俗专家’了。 二叔貌似也和我想到了一块儿去了,他略有沉思的点了一根烟,一目十行的大略翻看了一下论文资料。 还没等二叔去问,蒋晓玲直接就开口说道:“姜老板,我们科系目前正在进行一项关于湘西丧葬习俗演变,和南诏文化遗存的学术研究。” “这些都是我用了两个学期的时间,根据搜集整理的相关资料,写的几篇关于湘西丧葬习俗,以及南邵文化遗存的相关论文……” 蒋晓玲说的这些,我只大概听懂了‘南诏文化’,也就是古代的南诏国,应该是在研究古代南诏国遗存的一些文化。 但如果蒋晓玲想要请教关于南诏国的相关文化,那她可能就找错人了。 古南诏国在云南一带,我们是长沙当地的土夫子,可从来都没有接触过南诏国古墓。 二叔同样有些云里雾里,嘴里叼着烟,眼睛被烟熏的眯成了一条缝儿。 蒋晓玲接着又下意识的扭头朝着包厢紧闭的门望了一眼,转头继续看着二叔一脸认真道:“在研究这项学术的过程中,我通过搜集整理的相关资料,发现在云南的红河州元阳县,有一个非常隐秘的部落,那个部落至今还保留着非常特殊的祭祀与丧葬习俗!” “而他们的这些特殊的祭祀与丧葬习俗,跟南邵的祭祀文化有着很多相似之处,所以我感觉这个隐秘的部落,很有可能是南诏国后裔……” 第231章 南诏王陵 南诏国后裔! 我看蒋晓玲说话时,脸上的表情越来越认真严肃,手不自觉的把玩着一个茶杯,并且无意识的把‘南诏国后裔’这几个字加重了语气,这看上去有点不太像是,要找二叔请教关于学术上的问题。 而二叔听了后,则看着蒋晓玲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吞云吐雾时,脸上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好像是听懂了蒋晓玲这话里的真实意图。 这让我也从而不禁联想到,蒋晓玲该不会认为,这个可能是南诏国后裔的隐秘部落,会是个南诏国遗存的守墓村,想让我们过去盗墓吧?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有意思了。 白马山大墓让蒋晓玲尝到了赚大钱的甜头,居然来主动找我们搭伙了! 之前二叔还想着,怎么把她拉入伙,现在她直接主动找上我们来了。 不过这也仅仅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二叔也转悠了一下眼珠子,看着蒋晓玲笑问道:“然后呢?” 蒋晓玲性格也比较直率,并没有卖关子,她继续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看着二叔说道:“根据我收集的一些文献资料进行研究,这个村落的祭祀和特殊的丧葬习俗,不仅跟南诏国的祭祖文化很像,而且这个村的名字叫普玛底……” “普玛在哈尼族文化中,是守护和看守的意思,再结合普玛底村的特殊祭祀习俗,他们有可能祭祀的是一座隐秘的南诏王陵……” 南诏王陵! 当我听到蒋晓玲脱口而出‘南诏王陵’这四个字,猛地差点没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从椅子上蹦起来。 这样一来,就连想都不用去想了,蒋晓玲跟我们说这些,肯定是对这个从专业学术中研究出来的‘南诏王陵’有想法,所以就找到二叔,想要共谋大计! 这最近一段时间,我闲的身上都快要长毛了,手痒难耐,做梦都在拿着铲子刨坑,正打算跟二叔提议出去找个点儿活动活动筋骨,没想到居然会是蒋晓玲在我瞌睡的时候,送来了枕头,这不就又有活儿干了嘛! 而且还是一个王陵! 不过接着蒋晓玲又说道:“可这也只是我们暂时从文献上收集的一些信息,并没有实质考证……” 一听这话,我有点猴急的忍不住接了一句:“是不是真的,咱们过去田野考察一下不行就行了……” 话还没说完,二叔却瞪了我一眼,随之掐灭烟头,又摇了摇头说道:“你们想的太简单了,这活儿干不了!” “啊?” 我诧异的看着二叔惊“啊”一声,又立马反问了一句:“为啥干不了?” 蒋晓玲同样眉头微蹙,扭头看着二叔。 二叔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玩味表情说道:“就算那个普玛底村真的是南诏国后裔,守着一座南诏王陵,我们也想都不要去想!” “因为滇南地区地处茂密深林,传承千年的守墓村落有着非常严谨的禁忌,护陵人都是时代传承,堪比皇宫御林军,外人根本不可能进得去,别说是去实地考察了,还没进去可能都已经被当做野猪抓起来上火烤了!” “之前军阀混战那会儿,滇南地区有几支军阀盯上了守墓村的古墓,扛着枪拉着炮,结果连村口都没进去……” 当听到这儿,我瞬间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不过想想也是,滇南地区不比平原,有着易守难攻的优势。 并且守墓村对于外面的生人警惕性和防范非常高,想要进去盗墓,确实难如登天。 说完话,二叔又看着蒋晓玲笑道:“晓玲,虽然这个活儿不能干,但只要你想发大财,以后可以跟着我,我绝对……” 二叔的话还没说完,蒋晓玲却表情认真的摇了摇头,打断了二叔的话,说道:“姜老板,如果我有办法,能光明正大的带你进村呢?” 光明正大的进村? 二叔立马把后面要说的话给咽了回去,惊愕的瞪眼看着蒋晓玲。 蒋晓玲接着说道:“普玛底村确实禁止一切外人进入,基本上也不跟外界交流,不过我们学校组织了一个民俗科考队,已经跟元阳县当地的文化局沟通好了,当地可以派人作为向导,带我们到普玛底村和周边进行民俗非遗科考研究!” “我有办法让你们混进我们的科考队,但最多只能混进来两个人……” 显然,蒋晓玲来找我们之前,就已经把全盘计划都想好了! “有意思……有点意思……” 二叔刚才还坚决否定去打这座南诏王陵的主意,结果现在又一听蒋晓玲说,可以混进民俗科考队里,光明正大的进村,立马就又重新感起了兴趣。 盗墓贼混进大学民俗科考队里,他们研究学术,我们研究盗墓,这听上去好像确实很不错。 其实我们这也不是个例,在八几年的时候,就有类似的案例,盗墓贼混进了考古队里,不过后来被发现了,并未得逞。 接着蒋晓玲又跟我们详细的说了一下她可以帮我们混进科考队的计划。 只需要二叔先去伪造一份‘民间文化保护协会特聘顾问’的证件,在当时那信息还不发达的年代,一般这种伪造证件是很难被查出来的。 而我,就冒充二叔的助理。 大学民俗科考队由蒋晓玲的导师带队,到时候蒋晓玲会把二叔引荐给她的导师。 因为民俗学的特殊性,学界普遍都会接受‘民间学者’参与田野科研,尤其是二叔再把身份伪造的逼格高一点。 只要跟着科考队到了普玛底村,到时候能根据实地情况进行,如果没机会下手,或者并不是我们所想要找的南诏王陵,那就全当做是去云南旅游了! “姜老板,怎么样?如果事成,我只拿应得的那一份!” 蒋晓玲把杯子放了下来,主动打开一瓶茅台,起身给二叔倒了个八分满! 二叔转头看了我一眼。 要是依我说,那肯定是闲着没事儿,出去溜达溜达了,听说云南的风景很好,去采采风也不赖。 二叔看我点头,他也跟着呵呵笑着点了点头,端起酒杯饮了一大口:“行!那就去看看……” 第232章 新的旅程 确定好事宜后,蒋晓玲又给二叔拿了几本关于民俗学的书籍,让二叔这几天恶补一下相关的基础知识,避免到时候露馅。 民俗科考队计划一个星期后出发,留下的准备时间还是有点紧张的。 因为学生公寓晚上十点半就要关门,商量好这些后,蒋晓玲匆忙吃了点饭,我和二叔就开车送她回了学校。 开车到了学生公寓,刚好赶在十点半关门之前。 二叔看着蒋晓玲下车后一路小跑消失在黑夜中的背影,他点了根烟,自顾自的点头在嘴里嘀咕了一句:“有点意思……这女娃有点意思……屁股够大,肯定能生儿子……” 旋即二叔又眯眼看向我,笑容中带着几分正色道:“守儿,这个女娃我看中了,你脑袋放灵光点,把她弄到手给咱姜家当媳妇,虽然年纪比你大两岁,但女大三抱金砖嘞!” 我坐在副驾驶撇了撇嘴,满脑子想的都是刨两铲子,对于二叔的这句话,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叔,你看中了就自己下手呗,让她当我婶子,屁股大能生个小堂弟……” 话还没说完,二叔脸色一变,猛地抬手在我脑袋上‘铛’的敲了一下:“我嬲你娘啊!我在跟你说正经的!” “反正这个女娃儿我是看中了,到时候我会给你多制造点机会,你给我机灵点!” “嗷……” 我被敲的捂着头嗷嗷直叫,撇嘴斜眼瞟着二叔,现在都什么社会了,哪儿还有包办婚姻的,你喜欢可并不代表我喜欢啊! 虽然蒋晓玲长得确实漂亮,身材也不错,尤其是稍微打扮一下,气质也有,但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刨两铲子,可真没有一丁点这方面的想法。 男人要以事业为主,女人只会影响挥铲的速度…… 再说了,我这直男性格,喜欢被动多一点,完全不擅长主动…… 从学校离开后,二叔把我开车送回了宝南街古玩铺,这一路上都在跟我‘上课’,恶补追女孩儿的技巧,又吹嘘他年轻时是情场杀手,只要被他看上的女人,都逃不脱他灵巧的三寸不烂之舌……不过我全程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到了宝南街,二叔嘱咐我这几天待在铺子里哪儿都不要去,随时等他的通知,又把蒋晓玲给他的几本书全都拿给了我,说他不需要再补习这些知识,冒充其他专家不好说,但冒充个民俗学专家顾问,还是绰绰有余的。 回到古玩铺,我也没有丝毫困意,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就又爬起来捧着蒋晓玲写的一些论文资料,一直看到了凌晨三点多。 就这么我一直在古玩店等了三四天,始终没再见到二叔的人影,也不知道他这几天都干什么去了。 这几天我也没什么心情做生意,甚至一整天都懒得开门,从早到晚的就捧着蒋晓玲的那几本书,和她写的论文埋头恶补,偶尔开门,遇到来店里问价的客人,我也都懒得搭理。 蒋晓玲写的论文,和那几本关于南诏国相关的文献书籍,以及关于云南红河州哈尼族丧葬习俗文化,都非常详细。 这几天经过没日没夜的看书恶补,我也大致的对这个南诏国有了一些了解。 南诏国是唐朝初期,以洱海周边分布的六个主要部落联盟被统一后的国家,也算是唐朝的半个独立藩属国,在历史上共存在了164年,历经13代王,最后一位君王是舜化贞。 关于南诏国是否真实存在大规模的王陵,目前并没有实质的考证。 从历史文献和民间传说中,最多的说法的是南诏王室信奉佛教,可能是受佛教火葬习俗的影响,丧葬从简,并没有建造大规模的王陵,并且部分君主可能采用了塔葬。 比如最出名的大理千寻塔,传说下面就埋着佛舍利和王室圣物,只是目前并没有实质考证。 通过以上这些,红河州元阳县境内的那个普玛底村,到底是不是南诏国后裔,守护的是不是一座南诏王陵,这些目前还全部都存疑。 蒋晓玲的导师组织的这一支民俗科考队,所要科考研究的也大概就是这个。 就这么一直等到了第七天,也就是蒋晓玲说的一个星期的最后一天,我终于等到了二叔给我发的讯息:“带几件衣服,速来火车站!” 我一看到这条讯息,立马就着急忙慌的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装进背包里,出门拦了一辆出租车,火速的去了火车站。 那时候的火车站人特别多,刚到火车站的大门口,我一眼就看到了二叔。 在二叔的旁边还站着五六个陌生的面孔,基本上都是年轻的学生,蒋晓玲也在其中,只有一个看似三十来岁稍微年长的男人,戴着一副眼镜,穿着带领的白衬衫,看上去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 这个男人就是蒋晓玲的大学导师陈东锦,是民俗学专业的硕士,也是这次民俗科考队的队长,带的五个学生也都是科系最优秀的尖子生。 我刚小跑着过来,二叔就跟陈东锦介绍道:“陈老师,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我的那位学生姜守,刚上大一……” 我赶忙配合着二叔,过去客气的跟陈东锦握了握手。 原来这一个星期,二叔已经在蒋晓玲的暗中帮助下,把所有的路都铺好了,已经成功以伪造的民俗顾问的身份混了进来。 陈东锦也非常客气,立马和我握着手,还一个劲儿的夸我皮肤黝黑,双手粗糙,一看就是经常在田野走访做科研,是个实践派,让他的学生都要向我多多学习。 他的几个学生也全都顺从的默默点头,唯独蒋晓玲的表情有些玩味…… 看陈东锦对我这么客气,那必然是二叔的超牛社交能力,跟陈东锦的关系相处的很融洽。 也是后来我才知道,陈东锦之所以这么客气,那是因为二叔使用了‘钞能力’。 因为这支科考队是自发组织的一项学术研究,学校批的经费十分有限,二叔直接就慷慨的承担了这次科考队的全部经费,成了这次科考队的‘赞助商’。 不过这趟云南之行,只有我和二叔两个人以及暗中帮忙的蒋晓玲,人手肯定是不够的。 至于杨老大和孙反帝,则被二叔安排提前去了云南,等我们的科考队到了地方,再想办法安排他们俩混进来。 第233章 观音七化传说 在火车站做了简单的相互介绍后,我们又在候车大厅等了两个多小时,正式坐上了开往昆明的火车。 长沙距离云南红河州的元阳县直线距离大概一千六百多公里,那时候的交通还极其不便,没有直达的火车,需要中途转车好几次。 更难受的是,因为长沙站不是始发站,再加上暑假期间客流量巨大,我们买的火车票还全都没座位。 坐过九十年代的火车的应该深有感触,在客流量高峰的时候,人多到就差挂在火车外面了,全部的车厢拥挤的连个落脚的空儿都没有,甚至屁大点儿的厕所都挤八九个人,再加上天气炎热,车厢里的冷气不足,闷热的空气就像是一个大蒸笼,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汗臭味,和一些没素质的人脱鞋的臭脚丫子味儿,那酸爽真的让我终身难忘。 即便是拥挤成这样,也不耽误火车售卖员推着小推车来凑个热闹:“瓜子花生八宝粥,啤酒饮料矿泉水,脚抬一下……” 二叔想要中途补个卧铺票也没有,最后一咬牙一跺脚,直接花了三千块钱高价,从别人手里买了两个到终点站的卧铺,悄悄的让我跟蒋晓玲去睡卧铺,他继续挤在这普通车厢里。 二叔这可不是心疼我,而是想给我跟蒋晓玲制造一个特殊的独处的机会。 蒋晓玲晕车,再加上普通车厢的站票实在拥挤,憋着一泡尿都上不了厕所,自然就接受了二叔的好意。 至于我,其实也还能坚持,但却架不住二叔的淫威,并且还特意嘱咐我,他费了这么大劲儿花了三千块钱才从别人手里搞了两个卧铺,一定要把握独处的机会,到站之后,一定要看到我和蒋晓玲有说有笑的一起下火车,否则就敲烂我的脑袋…… 卧铺车厢跟普通车厢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天上地下的差别,不仅冷气开的足,环境清爽还很安静。 我和蒋晓玲在面对面的上铺,她全程都表情冷淡的并没有跟我说话,就跟不认识的陌生人似的,躺在上铺就开始捧着一本书看。 那时候的我年轻,性格多多少少沾点傲气,在没有必要话题的情况下,也不太擅长厚着脸皮去主动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再加上我也没有往其他方面去想,所以也就没有主动跟蒋晓玲搭讪说话,同样是从背包里拿出一本书来打发时间。 我从背包里拿出来的是一本《南诏国考史》,这还是我前天刚从宝南街古玩市场淘来的,是民国时期的一位考古学者关于研究南诏国的着作,当时因为比较匆忙,只是看到这个书名,都没确定真假就花两百块钱买了下来,一直都还没来得及看。 现在打开一看,里面的很多内容都是钢笔书写的手稿,飞龙舞凤的字迹非常潦草,他们文化人就喜欢写这种连笔字,在我这个文盲眼里,看上去就像是鬼画符一样。 其中还有一部分是碑刻拓印和很多符号,我连上面写的字都不认识,那就更别说这些拓印和符号了。 “你这书哪儿来的?” 我正捧着书,眉头深皱看的专注,突然对面床铺的蒋晓玲最先打破了沉默,惊讶的看着我手里的书,忍不住好奇的问了我一句。 “古玩市场淘来的……”我随口应了一句,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但不确定是真是假,古玩市场里什么东西都有可能是假的!” 其实我也的确不是很确定这本书的真假,在古玩市场仿古书非常多,有些只是在书皮上写个书名,内容都是各种缝合,胡编乱造,甚至有那种假医书和古偏方,被人买回去按照医书熬了一剂中草药,上午喝了下午埋…… “你的看得懂?”蒋晓玲又问了我一句。 这话的语气,听起来怎么感觉有点像是看不起人的意思:“上面有插图啊!” “能借给我看看吗?”蒋晓玲眉头微蹙,看着我小声问道。 我并没有直接把书递给蒋晓玲,而是指着书上的一个拓印图案,问蒋晓玲:“你帮我看看这图下面写的是什么?” 我在书上手指的是一个拓印的像是‘龙蛇纹’的图案,下面备注的解析文字同样是手稿,字迹潦草难辨。 蒋晓玲接过书,认真的看了看拓印图案,又看了看下面的文字,说道:“上面说,这个图案很有可能跟‘阿嵯耶观音’化身蛇王的传说有关!” 我从前几天恶补的相关书籍中看到过关于‘阿嵯耶观音’的介绍。 阿嵯耶观音是南诏大理国文化的重要标识之一,也被誉为‘云南福星’,尤其是在南诏国的中后期,对于阿嵯耶观音的崇拜和造像之风达到了鼎盛,很多皇家重器都有阿嵯耶观音的身影。 至于阿嵯耶观音化身蛇王的传说,这个我倒还是第一次听说。 蒋晓玲貌似也看出了我的好奇,就主动跟我详细说了一下关于阿嵯耶观音化身蛇王的这个充满佛教色彩的传说。 这个传说其实是‘观音七化’的其中一部分。 完整版的是,阿嵯耶观音第一化,化身为天竺梵僧,携白象,自西而来,行至洱海地区,当时的洱海地区被食人罗刹占据,梵僧以佛法感化无效,那就显现神通,第二化降服罗刹,将罗刹画地为牢封印在了罗刹阁,建立了佛国。 第三化即化现为老人,授技南诏祖始细奴逻,也就是南诏第一任国君,建立南诏。 第四化现化为老僧,点化阁罗凤,也就是南诏第五代君王,传授退敌之策大败来犯的唐军。 在南诏与吐蕃交恶时,就有了第五化,现化为雪山老人,劝说双方和解,这也是历史上的苍山会盟。 第六化,即是化身蛇王,盘绕苍山,震慑洱海的妖魔邪祟。 第七化也是最后的现化,授记南诏最后一代国君舜化贞,预言南诏国运将尽,但佛法永存…… 其实这个‘观音七化’的传说,是带有一定政治目的和宗教意义的。 南诏王室就借着‘观音七化’的神话,宣称自己受命于天,为的就是合法化一统六诏。 当听完这些后,虽然跟我们寻找的南诏王陵应该没太大关系。 但不得不说,蒋晓玲这个‘民俗专家’确实还是有点东西的…… 第234章 哈尼族的苦扎扎节 在蒋晓玲说完关于南诏国‘观音七化’的神话传说之后,基本上也确定了这本《南诏国史考》的真实性。 也就是因为这一本书,成了我和蒋晓玲关系破冰的关键。 我又趁着这个机会请教了蒋晓玲书中的一些其他内容,然后浅谈了一下自己这几天通过古籍文献,对南诏国文化的一些了解。 也可能是因为兴趣相投,和对于这方面的喜好,蒋晓玲也逐渐放下了之前对我的芥蒂,越聊越投机,就这么一直聊到了深夜车厢里熄灯才停下来。 从长沙到昆明的火车行程是一天一夜。 第二天清晨,蒋晓玲简单的洗漱吃了点早餐后,又主动的打开话匣子,叙上了昨天晚上没有讨论完的话题。 不过虽然我和蒋晓玲的关系看似已经破冰,但也只是纯粹的学术上的交流而已。 所以当火车下午到站后,我们各自从车厢走下来,并没有二叔所想要看到的那种有说有笑。 二叔和陈东锦以及另外四名学生就像是被蹂躏了一天一似的,虚脱的脸色蜡黄,站着双腿都有点发抖,结果又看到我和蒋晓玲一前一后从卧铺车厢下来,俩人脸都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并没有达到他想要见到的效果,顿时气的脸色铁青。 我看二叔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我,好像是在跟我说:“老子在厕所站了一天一夜,三千块钱让你泡个妞,你都泡不到!” 而我对二叔的这般眼神,直接就视而不见,全当什么都没看到…… 到了昆明火车站,我们又马不停蹄的转车去个旧,这一趟还好,全部都买到了卧铺票。 在经历八个多小时的车程后,到了个旧已经是凌晨的一点多。 二叔安排我们在距离火车站不远的一家宾馆开了几间客房。 蒋晓玲作为我们队里唯一的女性,肯定是单独一间房,我们则全部都是双人床房。 虽然二叔是队里的赞助商,不差这仨瓜俩枣的,但是为了不被起疑,消费也并没有特别阔绰,从长沙到昆明的那两张高价卧铺,还是二叔偷偷给我和蒋晓玲安排的。 毫无意外,刚住进宾馆客房,二叔上来就劈头盖脸的冲我一顿训斥。 不过我也早就做好了这方面的心理准备,赶紧把那本《南诏国史考》掏出来当做挡箭牌,又跟二叔大概说了我和蒋晓玲在火车上聊的一些事,还有关于‘观音七化’的神话传说。 这本《南诏国史考》也确实引起了二叔的兴趣,成功的扯开了‘侄媳妇’的话题。 不过二叔大致的翻看了一下这本书的内容,说书上的内容主要是研究南诏国的文化,几乎没有任何关于南诏王陵的研究,并且很多内容都是缺乏实质考证的推测,对于我们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至于‘观音七化’,也仅仅只是一个带有政治目的的神话传说而已,只能当做儿童刊物随便听听…… 第二天清晨,我们全部都起了个大早。 个旧距离元阳县还有大概三小时的车程。 为了尽早赶到元阳县,我们没有坐长途汽车,而是租了一辆七座的面包车,车费也不是很贵,还不到一百块钱。 之前两趟坐的都是火车,我对于云南的路况还并不是特别了解。 直到坐上汽车后,就让我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山路十八弯’。 六月的云南,天气已经闷热的像个蒸笼,面包车刚驶出旧城区,就开始沿着盘山公路往上爬,这条盘山公路窄的勉强只能错车,一边是陡峭的山壁,一边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而司机貌似很熟悉这里的山路,双手抱着方向盘,深踩着油门把车在盘山公路上开的飞快,车轮碾过坑坑洼洼的碎石路面,颠的我屁股生疼,整个人都差点散架。 不过该说不说,这里的山路虽然崎岖险峻,但车窗外的风景却美的让人陶醉,七彩云南确实不是吹的,并且越往山里走,人烟就越稀少,随着海拔逐渐升高,雾气开始在群山间缭绕,远处的山峦叠嶂,美得就像是一幅水墨画。 当车开了接近两个小时,行驶到元阳县境内后,我看到了一大片梯田,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水田像是无数面镜子镶嵌在山坡上,偶尔还能看到戴斗笠的农人牵着水牛在梯田上慢悠悠的走过,美得令人窒息。 我在蒋晓玲写的论文中见过,这是元阳县的哈尼梯田,有着一千多年的开垦历史,是哈尼族的主要文化之一,也是国内的第一批世界文化遗产。 关于文化遗产的研究,也是他们民俗学的一部分,所以当车窗外出现这片梯田后,陈东锦就立马拿出随身携带的相机咔咔一通拍照,几名学生也都眺望着远处的梯田,像是在欣赏一幅美不可言的大自然画卷。 随着画卷的缓缓展开,当面包车碾过最后一道山梁,前方出现了一个四面环山的小县城,司机告诉我们,前面就到元阳县了。 在九十年代的这种偏僻小县城,基本上还都带着很浓的少数民族风情,远远的看去,整个小县城基本上都是竹木结构的吊脚楼建筑。 当车子开到县城的主街口,前面就被堵住了。 只见县城里非常热闹,尤其是这条主街道,穿着各个民族服饰的人群像潮水般涌动,沿街的各种商贩鳞次栉比,甚至比我们长沙过年的集会都要热闹。 街上还时不时的传来‘咚咚咚’的鼓声,我好奇的把头探出车窗外,看到十几个头戴木刻面具的舞者正沿街跳着祭祀舞,后面跟着几个光着膀子的汉子抬着竹制的祭祀台,台上摆着各种贡品,有染红的糯米粑粑,和整只烤猪。 蒋晓玲告诉我们,这是当地人在过‘苦扎扎节’。 苦扎扎节是哈尼族最盛大的传统节日,又称‘六月年’,相当于是汉族的春节,也是哈尼族最隆重的农事祭祀和狂欢庆典,时间为每年的农历6月24前后,节日总共持续3-7天,具体的日期由各村寨的‘摩批’也就是哈尼族祭司择定。 民俗学主要研究的也就是这些东西,所以科考队也是特意赶在他们当地过苦扎扎节才过来的。 第235章 摩批赐福 司机把车停到了街口,跟我们说非遗文化研究所就在这条街的另一头, 街上人太多,车子开不进去,最后一段路就只能我们下车走过去了。 我们一行八人下了面包车,开始步行往街里走。 可能是我没见过什么世面,当融入到这热闹的少数民族风情中,如同沉浸在五色斑斓的海洋,感觉到特别的好奇和新鲜,不停的扭头打量着四周的街景,和哈尼族漂亮的少女。 他们当地人看到我们,同样也感到非常新奇的朝着我们打量着,偶尔还有人主动来跟我们打招呼,只不过说的话一句都听不懂。 在往街里走了没多远,我们就遇到了之前看到的那支在街上巡游的祭祀舞队,并且在后面几个光膀子大汉抬的竹制祭台上,还站着一个祭司。 那祭司像是个老者,头上戴着一顶猞猁皮缝制的冠帽,帽檐上装饰着染成靛蓝色的牦牛尾,脸上涂满了五颜六色的颜料,赤裸的上身同样也画满了各种螺旋状的纹饰,腰间系着一条用山鸡羽毛编制的腰裙,最特别的是他胸前还挂着一面铜镜,手里拿着铜铃铛,一边摇铃一边在嘴里嘀咕着祭祀语,身体跟着来回舞动,跟民间跳大神的有点像。 当陈东锦带队走在前面靠近过去时,祭台上的祭司突然把陈东锦给拦了下来,一双神秘的眼神在陈东锦的身上打量一番后,嘴里嘀咕着听不懂的话,从旁边的祭台上掰了一块红糖粑粑递给了陈东锦。 蒋晓玲告诉我们,那个祭司在本地叫‘摩批’,也算是本地哈尼族的精神领袖,据说能通鬼神,预测福祸,送红糯米是在赐福,尤其是在苦扎扎节,只要能被摩批选中,赠送红糯米,就能在未来的一年里平平安安,顺顺利利,但是不能直接索要。 陈东锦是民俗学硕士,专门研究这个的,自然也懂,所以在被‘摩批’赐福了一块红糖粑粑,非常高兴的连声道谢。 ‘摩批’也是逐个的给其他的学生一人一块。 我和二叔听了一边听着蒋晓玲的介绍,感觉这个‘摩批’跟跳大神的还真有点像。 至于‘摩批’能通鬼神,预测福祸,被选中赐福红糖粑粑就能在未来一年里平平安安,顺顺利利,他给每个学生都挨个送一块,这不过就是看人下菜碟罢了。 不过话虽这么说,我们干盗墓这行的,犹如刀尖舔血,也希望百事顺遂,所以也就在后面排队等着领一块红糖粑粑,求个心里安慰,多的不说,先保证未来一年平平安安再说。 可当排队轮到我时,我站在祭台下昂头看着上面的‘摩批’,很自然的就把手给伸了过去。 而祭台上的‘摩批’在低头俯视向我的瞬间,他那浑浊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我陡然瞳孔一阔,眼神就像是毒蛇,直把我给看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在炎炎烈日下后背直冒寒气。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是怎么个回事儿,‘摩批’又猛地冲我一声暴喝,就像是瞬间羊癫疯上来了似的,手里剧烈的摇晃着铃铛,嘴里反复的念叨着听不懂的话,粗哑的嗓音就像是砂纸。 ‘摩批’的这一异常举动,也瞬间引得周围一阵骚动,周围的人好像能听懂‘摩批’的话,所以全部看着我的眼神都很古怪,这就更是把我给吓得有点不知所谓和不知所措。 “快走!” 也就在这时,我耳边突然传来二叔的一声大喝,随即就感觉手臂被一股力量拽着快速钻出了骚动的人群。 等远离了祭台和骚动的人群,我这才慢慢的从刚才的懵逼中缓过神。 但再一回想刚才‘摩批’盯着我看的反应,总感觉心里很不是滋味。 陈东锦和他的学生被赐福红糖粑粑都是好好的,怎么到了我这儿,就跟犯了羊癫疯似的,而且那看着我的眼神还充满敌意。 这也不禁让我心里开始瞎想起来:“难不成那个‘摩批’还真的有预测福祸的本事,在我身上看到什么了?” 而二叔的表情也很难看,阴沉着脸,好像是在心里想着什么。 “叔,那个老神棍刚才嘴里叨咕的什么?” 我看着二叔试探着问道。 二叔也不懂本地的哈尼族语,但看他的样子,和听他的语气,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我又随即扭头看向旁边的蒋晓玲。 蒋晓玲同样脸色也不太好,她拧巴着眉头看着我,声音有点微微发颤结巴的说道:“我只听懂了一点点,好像说的是……是什么……死人……” 死人! 嘶…… 我顿时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瞬间就感觉头皮有点发麻。 这‘死人’是什么意思?是预测出来了我的福祸,还是看出了我干的是发死人财,跟死人打交道的行当? 本地的‘摩批’还真就有这么大的本事? 我又立马扭过头看向二叔,刚到地方就弄这出,也是真的晦气! 刚好这时,陈东锦也带着几名学生挤过拥挤的人群跟了上来。 陈东锦嘴里鼓鼓囊囊的还在嚼着红糖粑粑没有完全咽下去,就一副郑重的看着我说道:“姜同学,这里的摩批可是很灵验,你最近可要特别注意了啊!” 我看着陈东锦皱眉反问了一句:“你听懂他刚才说的什么了?” 陈东锦扶着眼镜摇了摇头:“听的不是太懂,但也不用听懂,从他刚才看你的反应就能看出来了,你身上的事儿还不小啊!” 靠! 陈东锦越说,我心里就越感觉毛的慌。 “什么乱七八糟的!” 二叔这时突然严肃的打断了陈东锦的话,并且用一副说教的语气冲陈东锦严肃道:“陈老师,咱们都是研究民俗的学者,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民俗是文化传统,你说的这些都是迷信思想!” 陈东锦还真就被二叔这番说教怼的接不上话,也自认这确实不应该是从一位高等知识分子嘴里说出来的,所以直有些脸红,嘴里咀嚼的那一口红糖粑粑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我自然也能听得出来,二叔是不信这一套,我们干这行的只相信事在人为! “对对对……这种事随便听听就行了,我们还是要相信科学!” 陈东锦尴尬的赶紧迎合了一句,又接着跳过这个话题,指着前面说道:“文化局就在前面没多远了,转个路口就到了,咱们先过去吧,负责接待的同志还在等着我们呢……” 第236章 逃亡的王室 陈东锦带着我们挤过拥挤的人群,走到主街道的另一头,刚转角我就看到一栋刷着红漆的二层红砖小楼,跟旁边拥挤的竹制吊脚楼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十分显眼。 院子门口还挂着一个牌子,写着‘元阳县文化研究所’十分醒目,里面冷冷清清的,与街上的热闹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来的路上,陈东锦跟我们大概的介绍过这个研究所,这个研究所是去年国际上提出《保护传统和民间文化传承的建议案》,我们国内为了推动文化保护工作,刚成立还不到一年,目前所里只有两个人,一位所长和一位副所长。 我们刚到院门口,正好这时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五十来岁,皮肤黝黑,穿着当地民族服饰的男子,他看我们一行人背着包风尘仆仆,赶忙就笑着小跑了过来跟我们打招呼:“你们……是从长沙来的研究员吧?” 他说的普通话带着很重的当地口音,我们也只能勉强听得懂。 陈东锦赶忙从包里掏出了介绍信,简单的做了个介绍。 这男子看了介绍信后,对我们热情的就像是接待上级领导,赶紧招呼着把我们请进了屋,又向我们做了介绍,他是这里的副所长,姓白,名叫阿嘎。 在哈尼族语里,‘阿嘎’是长子的意思。 在这个研究所没有成立之前,阿嘎是当地学校的一名教师,对于当地的民俗文化和相关人文历史颇有一些研究,所以就被安排当了文化研究所的副所长,负责这次接待我们的工作。 我们也是研究所成立之后,第一批过来考研当地民俗文化的,研究所非常重视这次的接待工作,我们也就享受了一次领导级别的待遇。 进屋后,阿嘎手脚麻利的搬出几张竹椅招呼我们坐下,把屋里的几个风扇全部打开,又顺手给我们煮了几碗当地的土茶。 “你们这一路上可辛苦了吧,先喝碗茶解解乏,这是我们当地的土碗茶,也算是我们哈尼族的文化特色呢……” 阿嘎笑着给我们每人倒了一碗,我看着黑褐色的茶汤在粗陶碗里晃荡,尝试着抿了一口,一股说不上来的苦涩味刺激着味蕾,不过咽下去后又带着一股很奇特的回甘。 “味道怎么样?” 阿嘎一双淳朴明亮的眼睛看着我们问道。 “好……好……”二叔赶忙松缓眉头,虽然喝不习惯,但还是出于礼貌性的连连点头。 我们也跟着点头笑着附和。 阿嘎接着又从抽屉里掏出一个铁烟盒,抽出几根手卷烟递过来:“这是我们自己种的烟叶,也是我们当地的一个特色,劲儿很大,要不要试试?” 看阿嘎热情的又是倒茶又是递烟,恨不得在我们面前一次性把他们当地的所有特色都拿出来展示一遍。 陈东锦笑着摆了摆手婉拒了阿嘎递来的手卷烟,茶可以品尝一下,但是烟他不抽,二叔虽然抽烟,平时烟瘾还很大,但同样是笑着摇头婉拒了回去:“抽不习惯……劲儿太大的烟我抽不习惯……” 倒是其中两个抽烟的学生,忍不住好奇的接了一支过去,阿嘎帮他们用火柴点上。 两个学生刚吸一口,瞬间就被呛的剧烈咳嗽,脸色涨得通红,其中一个被烟劲儿顶的头晕目眩,差点一个踉跄从椅子上栽下去。 二叔摇头一笑,好像是在说:“这些年轻后生屁都不懂,真是什么都敢尝试……” 阿嘎见状顿时哈哈大笑,黝黑的脸上皱纹舒展开,看着两个被呛的脸红脖子粗的学生说道:“我们这儿的烟,劲儿可比你们城里的烟劲儿大多了,不习惯的可不能抽这么大口……” 哄笑中,屋里的气氛也变得更加融洽。 “你们是第一批正式来专门研究我们哈尼文化的专家……”阿嘎搓了搓手,眼神中带着几分期待,看着我们又问道:“以前也有来我们这里做文化研究的,还有来旅游的,但因为不习惯我们这里的水土,基本上都待不了太长的时间,你们这次打算在这里的待多久?” 陈东锦放下了茶碗,一脸认真的说道:“我们暑假的时间比较充裕,最好是能研究出一个成果再回去,所以时间上不是很固定,短则三五天,长的话可能要十天半个月吧……我们这趟来了这么多人,实在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不不……”阿嘎赶忙摇头,一脸正色道:“你们能来我们这里做文化研究,把我们的哈尼文化,和老祖宗留下来的老传统宣扬出去,走向全国,我们市局领导非常的重视,怎么能是添麻烦呢!在这里待的越久,我们越欢迎,越高兴!” 看来阿嘎这位副所长,思想觉悟还是挺高的。 二叔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烟点了一根点上,看着阿嘎随口问了一句:“白所长,刚才您说,以前也有人来这里做过文化研究?大概都是哪方面的?” 阿嘎表情有些古怪的撇了撇嘴:“早些年,有很多从外面来的盗墓贼冒充文化学者,所以也分不清楚他们到底是盗墓的,还是搞研究的!” 盗墓? 我一听到阿嘎脱口而出这两个字,心里顿然一惊,旁边坐着的蒋晓玲也无意识的朝我这边看了一眼。 倒是二叔非常淡定,好像问的就是这个,所以就又顺着这个话题,故作惊讶的继续问下去:“我看你们这里地势这么偏僻,还有盗墓贼来你们这里盗墓?” 当被问到这个,阿嘎脸上多出几分自豪,微微地扬起了嘴角说道:“你们可别看我们这里地势偏僻,文化底蕴可深厚着呢!” “尤其是在唐代南诏时期,我们这里是南诏国东南边疆的重要辖区,到了南诏鼎盛时期,云南被划分为‘十赕’我们红河州就是主要的战略通道!” “在902年南诏灭亡时,王室后裔舜化贞的子孙就是向滇东南逃亡……” 说到这儿,阿嘎又一副神秘的特意压低了语气,看着二叔说道:“我们当地民间一直都有个传说……” “哦?什么传说?” 一听这话,二叔赶紧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和钢笔,故做出一副专家学究准备开始做笔记的样子。 我们南派四大绝技之一的‘问’,在这也彻底的体现了出来。 第237章 南派土夫子?来我们这儿也不好使! 阿嘎话说一半,看二叔掏出了笔记本准备做笔记,他赶忙摇了摇头,摆手说道:“这个就不用记了,都是传说野史而已,要传出去,怕是又要把盗墓贼给吸引过来……” 阿嘎越是这么说,就越勾起了我内心的好奇。 二叔也配合着收起笔记本,等着阿嘎继续往下说。 阿嘎也看出了二叔期待的目光和眼神,继续往下说道:“传说当年南诏国灭亡后,舜化贞子孙带着王室圣物和大量的南诏遗宝,以及随从一路向滇东南逃亡,直到逃至我们元阳县的一处深山里落脚,至今舜化贞的子孙带领的王室随从,还都居住在那片深山里,现在成了一个寨子,他们寨子不跟外族通婚,所有的人从来都不出寨子,解放之前也从不让外人进寨,直到解放之后,才被政府规划,至今仍旧保留着很多独特的习俗传统……” “哦?”二叔惊讶的跟着反问道:“那这个寨子叫什么名字?” 阿嘎眼睛微眯道:“普玛底!” 普玛底! 当这三个字从阿嘎的口中而出,虽然是故意压低着声音,但在我们听来,却是振聋发聩般! 这就更加贴合了我们的猜测,这个普玛底村是一个守墓村,祖先是南诏国灭亡后,跟着南诏王室逃亡到此的随从。 如果这个传说是真的话,其中对于我们来说,最关键的信息是“舜化贞的子孙逃亡时,带着王室圣物和大量的南诏遗宝!” 如果真的存在王室圣物和南诏遗宝,那么肯定就藏在了村子里! 在获得了这一信息后,我和二叔包括蒋晓玲内心都是激动澎湃,但这种激动肯定不能表露于形色,最多也就是在眼神中表露出一丝出于研究学者的猎奇。 接着阿嘎又话锋一转,看着我们说道:“不过这个也就是民间传说,毕竟都过了一千一百年了,你们随便听听就行,也不用当真!” “更重要的是,可千万别往外瞎传!” “尤其是你们长沙那边,我听说你们当地盗墓贼特别多,好像黑话叫南派土夫子……” 二叔抽着烟哈哈一笑:“白所长,这个你也知道啊?” 阿嘎脸上带着几分自豪:“我这个人没什么爱好,年轻时的梦想是走出大山,愿望实现不了,那就只能通过看书了解外面的世界了,所以我平时什么书都看,也从书上看到过一些你们南派土夫子……” “啊不!你们那边的南派土夫子盗墓的故事,书上把南派土夫子的盗墓技巧写的非常厉害,尤其是什么……望、闻、问、切的四大绝技!” “但是到了我们这儿,全都不好使!” 二叔呵呵一笑,像是唠家常似的,看着阿嘎反问了一句:“哦,为什么不好使?” 阿嘎咧嘴笑道:“因为我们当地没几个会说普通话的,根本没办法交流啊!也只有我这种读过书的会说普通话!但我这种读过书的,又怎么可能被他们盗墓贼套话问出东西!” 我在一旁端着茶碗,看着阿嘎说话时认真的表情,差点没憋住笑出来。 这现在不就正在问着呢吗? 二叔呵呵笑着表示认同的连连点头。 阿嘎又说道:“除了问之外,其他的什么狗屁绝技也全都不好使,在大概二十年前左右,我们这儿闹过一次盗患,也不知是不是南诏遗宝的传说流传出去了,还是奔着那座墓,前前后后来了很多伙盗墓贼,有的伪装成游客,有的伪装成来旅游的,昼伏夜出的在山上刨,但从来都没听说过我们这儿有哪座墓被盗!” “其中还有两伙盗墓贼盯上了我刚才说的普玛底村,哼!结果……” 二叔看阿嘎说到最关键的突然断了,赶忙追问道:“结果怎么样?” 话刚出口,只见阿嘎猛地抬头看向门外。 我们也猛地转回头,只见门口正站着一个男子,我们刚才听的太投入,人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门口站着的这男子有四十来岁,身上穿的是衬衣西服裤,还打着一条蓝色的领带,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看上去非常正式,板着一张像是谁欠他八百万没还的脸色,透着一股带有官架子的气场。 他是县文化研究所的所长,姓卢,刚从县里开会回来。 “卢所长!” 阿嘎赶紧起身,中止了刚才的谈话,冲着卢所长打了个招呼,还没来得及介绍我们,卢所长就一脸严肃的冲着阿嘎训斥了一通:“阿嘎,这些是从长沙过来的同志吧?他们千里迢迢来,是做文化研究的!你应该跟他们介绍我们当地哈尼族的传统文化,宣传我们当地的民俗风情,你在这儿瞎胡说什么民间传说和盗墓!” “我们这里民风淳朴,世代都是提倡简葬的优良传统,坚决维护执行党的提倡,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什么盗墓犯罪活动,现在没有,以后也不可能会有!” 不愧是正经当官的,说话是一套一套的! 阿嘎好像也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了,被吓得赶紧连连点头。 不过卢所长虽然对阿嘎的训斥很严肃,但是在训斥完后,严肃的脸色又三百六十度的来了个大转变,笑着逐个跟我们握了握手,做了一个简单的介绍,表示对我们的到来非常欢迎,又说了一大堆的官话,大概意思就是上面的相关领导非常重视我们这次的文化研究调研,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尽管提出来,并且还给我们安排了全程的食宿。 至于去哪里实地调研,全程我们自己安排,期间就由阿嘎全程陪同配合与协调。 其中还有一点,刚才阿嘎说的那些南诏遗宝和盗墓的事儿,千万不要往外传,因为现在的盗墓贼实在太多了,无论是真是假,有些盗墓贼知道就会闻风而动,会给当地带来困扰。 这宁静淳朴的小县城,不希望被盗墓贼给打搅。 说完这些后,卢所长又特意的在县城的一家土菜馆给我们安排了一桌接风宴。 上面的有关领导出于对我们这次到来做文化调研的重视,还特意给他们研究所下拨了一笔协助经费。 说句不中听的,我们就是研究所的财神爷,自然是要款待好了…… 第238章 借花献佛 卢所长为我们安排的一桌接风宴很丰盛,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向我们展示他们当地的饮食文化,所以满桌子基本上都是极具当地特色的菜品,比如他们的腊肉,山上的野生菌菇,还有油炸竹虫,主食是哈尼梯田种植的红色糙米。 正所谓‘无酒不成席’,喝的酒也是他们当地特色的竹筒酒。 总之全都是‘特色’。 不过为了不耽误正事儿,我们主要还是以吃为主,竹筒酒虽然好喝,也只是小酌几杯。 酒足饭饱后,已经是下午的两点多。 回到研究所简单的小歇一下后,阿嘎又带我们去街上逛了一圈,除了跟我们介绍老城区的一些人文历史之外,还在街上临时购买了很多的生活物资,比如糯米、红糖、植物油、以及布匹等等。 买这些东西,是要专门送到普玛底村的。 在每年的苦扎扎节,当地政府都会给远在深山的一些村寨送上一些节日慰问物资,其中普玛底村是重点关照的村寨,所以送的慰问物资也就最多。 说是关怀慰问,实际上懂得都懂,就是一种低成本高回报的治理策略,能赢得好感,减少冲突,维护长期稳定。 听阿嘎说,大概在二十几年前,普玛底村被两伙盗墓贼盯上,结果盗墓贼还没能进村,就全部中了村里设防的陷阱而惨死,从那时起,普玛底村就禁止一切外人踏足村寨。 而这次普玛底村之所以同意我们进村做文化调研,也全都是因为当地政府这二十多年通过节日慰问跟普玛底的‘情感维系’。 并且为了让普玛底村更加欢迎接待我们,当地的领导特意把这次送节日慰问物资的任务交给了我们,也算是帮我们借花献佛了。 二叔听了这个意思,又额外的自掏腰包多购置了一些生活物资,嘴上说是表示一下我们科考队的微薄心意,实则是尽可能多获得一点普玛底村对我们的好感。 其实当地政府送的节日慰问物资就已经够多了,而我们又额外多送了一些,单单是糯米就足足有十几袋上千斤,这还不包括大米、红糖、植物油这些…… 第二天清晨,天灰蒙蒙刚亮,我们一行九人的队伍就在研究所院子里整装集合待发。 除了我们九个人之外,还有五匹骡子作为运输工具,背上负重着一袋袋捆绑好的物资,看上去就像是一支押镖队伍。 趁着清晨的凉爽,我们一行人开始赶着骡子,从研究所出发进山。 刚出发时,陈东锦带领的几个学生还一脸的期待,愉悦的心情就像是准备去旅游,并且还在互相讨论着这附近山上的风景一定很美…… 只有我和二叔这种过来人笑而不语,他们接下来应该很快就会被山上美丽的风景好好的上一课…… 从县城到了山上,晨雾还未散尽,茂密的山林间覆盖着一层乳白色的雾气,像是一层半透明的纱幔笼住起伏的群山。 我们一行九人牵着骡队,阿嘎带头走在最前面,沿着一条被野草蚕食的几乎辨认不出的山林小道走得很慢,时不时的还大声提醒我们注意脚下,小心捕兽夹和毒蛇出没,这山里最多的就是毒蛇! 虽然毒蛇大多都是昼伏夜出,但清晨还是毒蛇活跃的时间点。 一听说这山上的毒蛇很多,蒋晓玲一路上都是紧张的精神紧绷,我也是从这时才知道,蒋晓玲什么都不怕,就唯独惧怕蛇,甚至怕到谈之色变的程度。 随着越往山林深处走,仿佛进入到了原始森林,茂密的树冠遮蔽着阳光密不透风,藤蔓像巨网攀附着树干从半空往下垂落,时不时还扫过人的头顶。 阿嘎拿出提前准备的大砍刀,锋利的刀刃劈开拦路的荆棘,断裂的枝条冒出的汁液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辛辣的味道。 对于这种恶劣的环境和艰险的路程,阿嘎貌似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他告诉我们,县城距离普玛底村总共有四十里地的路程,他这已经是连续第七个年头作为队长去普玛底村送节日慰问物资,所以对于这里的路况非常熟悉,因为每年只去一次,山路走的少,就需要一路披荆斩棘。 在偶尔遇到倒塌的树干拦住了路,我们还要全体动员清理路障,这也是一个不小的体力,并且在移动倒塌的树干时,有时候还会看到下面露出来的白蚁巢穴,被惊动的白蚁如同潮涌般密密麻麻,随便被咬上几口,可能就要提前结束这趟科考行程。 我和二叔已经习惯了这种恶劣的野外环境,也有着一定的适应能力。 而陈东锦带领的几个学生显然都是在书香屋里闻着墨水长大的,缺少野外生存经验,没过多时,之前脸上的那种愉悦就彻底看不见了,则是换成了一脸疲态的气喘吁吁。 尤其是随着太阳升起,气温升高,山林里开始闷热的就像是煮开水的蒸笼,再加上越来越高的海拔空气稀薄,就连骡子的速度都慢了下来,麻绳勒进骡背的肌肉里,渗出细密的汗珠。 阿嘎也看出了学生们的疲态,特意没走多久就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只要在天黑之前能到达普玛底村就行了。 而且还是必须要在天黑之前赶到,因为这里的黑夜,对于人类来说,危险程度是地狱级的,就算是当地最厉害的猎户,也不敢在这深山里过夜。 趁着休息的时间,二叔拿出笔记本和钢笔,特意的避开其他人的目光注意,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在别人眼里二叔这是在做笔记,只有我知道二叔是在画地图! 其他几个学生则累得完全没心思做笔记,一边不停的往肚子里灌水,同时好奇的跟阿嘎打听着,他们当地大概有多少这种藏在深山里的原始村寨,现在都改革迈进新社会了,是出于什么原因不搬出来住? 阿嘎告诉他们,当地住在山里的村寨还有很多,但几乎都彻底融入到了新社会,唯独这个普玛底村在深山里的距离最远。 至于搬出来住,当地政府也曾多次提出协助,甚至还能帮他们选个距离县城更好更便捷的新的村址,可每次都被普玛底村拒绝,拒绝的理由也很简单,就是要守护他们祖先的传统和习俗文化。 我和二叔听了,无意识的相互对视了一眼。 守护祖先的传统,应该换成守护祖先的南诏遗宝才对。 要是村子搬出来了,那祖先的南诏遗宝咋办? 第239章 龙巴门 在休息的过程中,阿嘎还特意叮嘱了我们一些关于普玛底村的忌讳,其中最为主要的就是不能进行拍摄,还有进了村寨后,不能伤害任何蛇类,因为普玛底村认为,蛇是他们的祖先。 当说到这个,不禁让我心里联想到了‘观音七化’中的第六化,化身蛇王的神话传说。 就这么我们一行九人加上几匹骡子,在茂密的原始森林朝着最深处的腹地走走停停,一路上二叔也在用笔记本悄悄的画着路线。 一直到下午的四五点钟,夕阳已经开始将山林慢慢染成了血红色,我们也都累得疲惫不堪,身上的汗水浸透衣服粘巴巴的贴在皮肤上。 “白所长,还有多久的路啊?天好像快黑了啊!” 陈东锦看着天色,有点担心起来,因为是在深山里,天说黑就黑。 阿嘎则不慌不忙的手指着前方:“穿过这片树林就到了……” 再又穿过一片密林后,前面豁然出现一道峡谷。 这条峡谷有接近二十多米宽,下面是见不到底的万丈深渊,通向峡谷对面的是唯一路径是一条三米多宽的铁索桥。 阿嘎告诉我们,对面就是普玛底村了,这条铁索桥还是解放后县里帮忙修建的,在没有这条铁索桥之前,普玛底村就是跟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绝的状态。 这一点也非常符合南诏灭亡之后,舜化贞的子孙逃亡到此的说法,这个地方易守难攻,简直就是一个绝佳的庇护之所。 在过桥之前,阿嘎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骨哨,朝着对面猛吹了一声,哨声清亮缭绕,破空的穿透力很强,很快对面也传来了相同哨音回应。 这是在告诉对面,我们来了。 普玛底村日常对于外来人的警惕性很强,桥对面二十四小时有眼哨把守,严守程度堪比古代的皇宫紫禁城。 另外阿嘎还特意再三叮嘱我们,等下进村后,要跟着队伍千万不要乱走,村子里的防御工事更多,到处都是隐藏的陷阱和捕兽夹,并且大多的陷阱还都是抹了剧毒的! 好在我们这趟是以科考队的身份进入的村寨,如果没有这次机会,想要偷偷进村,那绝对比登天还难,想都不敢想。 但这同时也让我和二叔在心里犯起了嘀咕,普玛底村的警惕性要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高,甚至远超我们的想象。 毋庸置疑,这一把是绝对的高端局,风险非常大。 想要从普玛底村带走他们世代守护了上千年的南诏遗宝,这都已经不是虎口拔牙能作比喻的了。 另外我也注意到二叔的眼珠子咕噜噜的直转悠,好像是在心里打着算盘,做好实在不行就及时收手的心里打算,全当是这趟来旅游,长长见识了。 “大家当心一点啊,这铁桥铺的木板已经好几年没换了,小心踩空……” 阿嘎牵着骡子开始走在前面带我们过桥。 悬空在峡谷中间的铁索桥有点晃悠,尤其是看着脚下的万丈深渊,几个学生被吓得腿都在发软打颤。 通过铁索桥走到对面后,对面正站着两个普玛底的村民在等着我们。 这两个普玛底村民都是身材精壮的汉子,光着膀子,身上用特殊的颜料画着黑色的蛇纹,在黄昏中泛着一油光,这种颜料既能当做装饰,也能防止蚊虫毒蚁。 来的时候阿嘎跟我们提前做过介绍,普玛底村的男性村民都会在身上用特殊的防蚊颜料画满全身,但画的纹饰非常有讲究,其中在身上画蛇纹的,都是普玛底村的‘阿波’,在哈尼族语中,就是守卫的意思,再通俗的来解释就是守村人,在村子里的身份地位很高,都是从村子里挑选出来的最精壮和骁勇的汉子。 关于这点,我从这两个阿波身上的气势就能看得出来,他们手里拿着长矛,发黑的矛头像是抹了剧毒,如同挂着毒液的毒蛇獠牙。 自打我们刚从铁索桥过来,他们俩就一直在用警惕打量的目光从上到下的盯着我们看,那眼神如鹰隼般犀利,直把我看的心里有点发虚。 最后还是阿嘎主动上前热情的跟他们用听不懂的方言打了个声招呼,他们跟阿嘎很熟络,这才稍微的收回了警惕的目光,转身带着我们沿着一条打凿的石阶进村。 顺着这条石阶没走多远,就真正的到了村口,在村口有一道刻满蛇形浮雕的木门,门楣上挂着几具风干的动物骸骨,攀附着手腕粗的古藤,像是巨蛇缠绕,两侧还摆放着很多刀具和农业工具,古朴中透着几分诡异的威严。 这是‘龙巴门’,也就是寨门,在哈尼族文化中,龙巴门被视为保护村寨安全的神圣之物,同样也是一个村寨实力的象征,门上的蛇形浮雕是村子里的图腾,设置刀具是为了驱邪保平安。 到了龙巴门前,阿嘎突然跪了下来,掏出一包提前用红纸包的盐巴,打开倒进了门口的一个石槽里,这是一种表示尊敬的入寨仪式,阿嘎还拉着我们所有人跪下来,学着他拜了拜,这才踏入龙巴门。 踏进寨门,我也终于看到了这座古老神秘的普玛底村的样貌,这座几乎与世隔绝的古老村寨,比我想象中的要大得多,刚好就坐落在半山腰处的一个相对平坦的区域,周围被参天大树所遮蔽,依附着大树和山体,错落有致的分布着很多‘蘑菇房’,村寨的道路全都是平整的青石板铺设,道路两旁还有排水沟,到处都充满着古朴的味道。 除了‘蘑菇房’之外,还有一些鼓楼和茅草屋的建筑,村寨的中间还有一个圆形的祭祀广场,最醒目的是广场中间矗立着一根接近二十米高的石柱,石柱上盘绕着一条栩栩如生的巨蟒,张着血盆大口,露着尖锐的獠牙,这也是他们村寨的守护神。 最让我感到惊讶的是,那石柱上盘绕的巨蟒身上的纹饰看着很眼熟,跟《南诏国史考》那本书里,观音第六化,化身蛇王的纹饰一模一样! 在亲眼看了实景之后,这也让我们心里更加确信,这个普玛底村百分百就是南诏后裔! 第240章 特殊的客人 最后的一缕夕阳从茂密的树冠缝隙穿透进来,斜阳刚好照在祭祀广场的那根高耸的蛇柱上。 整个普玛底村大概有三百口人,此时村子正弥漫着一股忙碌的气氛,村民各自分工,在为即将到来的苦扎扎节做着祭祀庆典的准备工作。 几名精壮男子正在布置广场的祭台。 在村子的东侧还有一个露天灶台,妇女们正忙碌着处理节日需要的食材,锅里蒸的是染红的糯米,旁边还有刚宰杀的野猪,山鸡和竹鼠被悬挂在木架上,还有几个孩童蹲在一旁用竹签串着肥硕的竹虫,等待着下锅油炸。 另外还有村民在装饰着‘蘑菇屋’,在屋檐挂上铜风铃,到处都洋溢着浓厚的节日气氛,感觉比汉族的春节都要隆重。 我们刚牵着骡队进村,立马就引来村民好奇的打量目光,毕竟对于这些从未踏出过村寨的村民来说,我们的穿着在他们眼中,全都是‘异类’。 还有几个小孩在人群中悄悄探出脑袋,明亮黝黑的眼睛盯着我们看,既好奇,又带着警惕。 阿嘎从身上掏出一大盒奶糖,还有饼干之类的零食,招呼着他们过来。 看到阿嘎这个老熟人,那些孩子才放下警惕,争前恐后的跑过来哄抢阿嘎特意给他们带来的零食。 也就在这时,村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沉闷闷的鼓声,身边的两个阿波闻声赶紧俯身下跪。 我们遵循着鼓声,看到一队穿着盛装的哈尼族人正朝着我们缓步而来,为首的是一位看上去八九十岁,满头银发的老人,他佝偻的身躯裹在一件用金丝刺绣着蛇纹的黑色长袍里,手中握着一柄用骨头雕刻的蛇头杖,在一队精壮的哈尼族人的拥护之下,身上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神秘和威严的气势。 他就是普玛底村的摩批,整个村子身份地位最高的人,也就相当于是一村之长。 我们之前在县城的街上遇到过一个摩批,中间还发生了一个意外小插曲,原本我们并没有太过于当回事儿。 可当这个摩批缓步朝我们走来,只是随便的打量了陈东锦和他的几个学生一眼,然后在当看向我和二叔时,浑浊的眼神陡然一变,这种‘区别对待’,居然跟我们在县城街上遇到的那个摩批看到我们时的眼神变化如出一辙,只不过就是没有那么大的过激反应,而是深藏了起来。 这不禁让我心里一咯噔,同时犯起嘀咕。 哈尼族的摩批到底有什么本事? 为什么全都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们? 他到底在我和二叔身上看到了什么? 越往这方面想,我就感觉如芒刺背的浑身不自在,甚至直有点不太敢跟他的眼神对视,下意识的把头给耷拉了下去,去躲避他的眼神。 “段村长,一年不见,您身体看上去更加健朗了呀……” 直到一旁的阿嘎主动笑着迎上去,用普通话跟他打招呼,他这才把目光从我们身上移开,看着阿嘎脸上露出微笑,同样用普通话问道:“阿嘎,他们就是从长沙来的学者吗?” 让我们感到惊诧的是,这位被阿嘎称呼‘段村长’的老摩批居然会说普通话,而且发音很正,听不出一点口音。 “对对对……” 阿嘎赶紧开始逐个的介绍我们:“这位是陈东锦,大学的导师,这是他的学生们……” “这位是姜专家……” 在阿嘎的介绍过程中,对于陈东锦和他的几位学生,只是随便的看了一眼,可是到了我和二叔,他的眼神仍旧是带着几分深邃的神秘,完全捉摸不透他那深邃的眼神背后到底是在想着什么。 反正就是不太正常。 不是不太正常,而是非常不正常! 我悄悄的扭头看了二叔一眼。 二叔的心理素质可就比我强多了,虽然他也明显感觉到段村长看我们的眼神有着很强的‘针对性’,但表面上还是佯装淡定自然。 既然段村长能听得懂普通话,二叔就又特意详细的做了个自我介绍,同时还表述了我们此行拜访的目的,一套套的专业话术密不透风。 在听了二叔的介绍后,段村长只是在脸上露出一丝捉摸不透的神秘微笑,回头冲着身后的汉子说了一句哈尼语,几个精壮的汉子端来一盆混合着朱砂的颜料和画笔,一边在嘴里念叨着,一边在我们脸上画了几道。 阿嘎在旁边解释,这是哈尼族的一种‘迎接礼’,表示对于外来人的欢迎,另外这种混合着朱砂的颜料还有着驱蛇避邪的作用。 可是当段村长在我们脸上画完之后,我的内心又猛地一咯噔! 只见段村长在陈东锦和他的几名学生,以及阿嘎的脸上,画的都是三道横线,一道在额头,一道在鼻梁上,还有一道在下巴。 可唯独我和二叔还有蒋晓玲被区别对待,并不是在脸上画的三道横线,而是一撇一捺的在脸上打了一个大大的‘x’! 看着二叔和蒋晓玲脸上被画的那个‘x’,就像是做了带有某种否定含义的‘特殊标记’,这不仅仅只是让我内心咯噔一下,同时还想起了在县城街上遇到的那个摩批对我说的‘死人’! 更重要的是,偏偏就唯独我和二叔还有蒋晓玲三人被画了‘x’,这绝对不是单纯的巧合那么简单! 二叔同样是看着我和蒋晓玲脸上被画的‘x’,而脸色极其沉重肃穆。 想要去直接问这里面的缘由,但又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问。 而旁边的阿嘎貌似也是第一次遇见我们这种特殊的‘迎接礼’,就忍不住好奇的替我们看着段村长问道:“段村长,为什么他们和我们画的不一样呀?” 段村长放下画笔,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摇了摇头,用非常平静的语气说了八个字:“他们是特殊的客人!” 说完话,段村长又用哈尼语让身后的几个精壮的汉子开始帮忙把骡背上的慰问物资卸下来,搬进村子里的一个粮仓。 第241章 计划有变 我和二叔还有蒋晓玲被当成了‘特殊的客人’,这也就自然的让我们心里想到,段村长搞不好是看出了我们盗墓贼的身份! 但这也未免太过于玄乎了吧? 我们又没把‘盗墓贼’三个字写在脸上,段村长是怎么看出来的? 又或者是段村长真的有预测凶吉的本事, 看出了我们三个人身上有大凶之兆?所以就在脸上画了一个‘x’? 但不管到底怎么回事,此趟之行的情况,已经开始变得极度复杂起来了。 在卸完骡背上的慰问物资后,我们一行九人被请进了广场旁边的村长家, 村长家的‘蘑菇房’比村里其他的房屋都要高大,圆形的屋顶上覆盖着厚厚的茅草,屋檐下用红绳系着数十个铜铃,每当山风吹过,便响起一阵空灵的音律。 踏入屋内,一股混合着草药的特殊香料味扑鼻而来,屋内的光线有些昏暗,角落里几盏油灯摇曳,正中央是一个火塘,几个穿着靛蓝色土布衣裙的少女正在往火塘里加柴,上面的瓦罐里煨着一锅菌菇汤,汤水翻滚着墨绿色的气泡,看上去有点诡异。 段村长招呼着我们围绕着火塘坐下来,几名少女给我们盛了一碗汤水。 “这是我们村子特有的龙血汤,能驱散瘴气,强身健骨,通经活络……” 听着段村长的介绍,我看着面前的这碗墨绿色的汤水眉头皱得老高,却看旁边的阿嘎直接就端起了碗,一边笑说着:“段村长,其实我每年来一次,就是奔着这碗龙血汤来的……”一边端起碗就咕噜噜的喝起来。 我看阿嘎喝的这么起劲儿,也就端起碗尝试着抿了一小口,那种难以形容的苦腥味瞬间就在口腔炸开,真的就像是在喝血一样,并且舌尖还带着一种特殊的麻痹感。 “小姜,你第一次喝可能有点不习惯,硬着头皮喝下去,明天早上你就知道这龙血汤的效果有多棒了,不仅能通经活络,还能壮阳,一百岁的老头秒变二十岁年轻小伙……” 说到这儿,阿嘎这才想起对面还坐着蒋晓玲,还有旁边的段村长,又赶紧冲我使了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期间还有妇女给我们端上来几盘刚刚炸好的竹虫,以及野猪肉,金黄酥脆的油炸竹虫和龙血汤,才是黄金搭配。 但我看着二叔和蒋晓玲脸上被画的那个‘x’,以及段村长时不时放在我们身上的那种捉摸不透的神秘眼神,这哪儿还有吃的心情,就算是满汉全席摆在眼前,也都没有胃口。 简单的尝了几口龙血汤,段村长开始看着二叔主动攀谈起来:“你们全部都是从湖南长沙来的吗?听阿嘎说,你们是研究古民俗文化的学者?” “对!”二叔一脸认真的立即应声道:“我们都是从长沙过来的,他们都是长沙大学民俗系的学生!” “那你呢?”段村长一双深邃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二叔,虽然语气平淡,但却暗藏着针对性。 “我是当地民俗研究院的学术顾问……这是我的证件……”二叔回答的非常淡定自然,同时又从身上掏出了证件伸手递过去。 这伪造的证件就连陈东锦都看不出来,那就更别说这位隐居深山的段村长了。 段村长并没有去接二叔递过去的证件,只是象征性的看了一眼,又接着问道:“你们研究民俗文化,是不是也包含考古?” 考古? 我感觉段村长的这句话是在试探,看来他还真就对我们的身份起疑了。 好在二叔也是一个老江湖,立马就从容的点头应对道:“民俗研究确实会涉及到部分考古内容,不过我们主要研究是现存的民俗文化,也就是地面上的民俗文化……” 二叔先是大方承认民俗研究确实会关联到考古,这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又格外强调我们只研究地面上的民俗文化,不研究地下的民俗文化。 段村长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又说道:“我们普玛底村虽然已经在这里世袭传承上千余年,但一些习俗跟外面的村寨并没有太大的差异,所以也并没什么特别值得研究的。” “明天我们就要开始举行苦扎扎节的祭祀庆典,你们是这千年来第一次参加我们祭祀庆典的外族人,我代表普玛底村欢迎你们的到访!” “但我们村子里有些特殊的习俗是对于外族人不可相告的,希望你们能尊重我们的习俗,明天参加祭祀庆典,只能以客人的身份听从我们的安排,不能在村里随意乱走、乱看、乱问!” 段村长这话的意思很直白,就是提前告知我们,他们村子跟其他的村子不一样,不该看的不能看,不该问的不能乱问。 二叔赶紧点头笑着表态道:“段村长,这个您放心……” “嗯,天色也晚了,我先安排你们休息吧……” 段村长点了点头,转头叫来两个阿波带我们出门。 临出门时,段村长又突然叫住了二叔,用强调的语气补了一句:“姜老师,我们普玛底村在蛇王的守护下,已经在这里世袭传承了一千多年,蛇王的眼睛能看穿三尺厚土,毒牙能咬穿老鼠的脊骨,为了防止毒蛇,在出村之前,最好不要洗掉脸上的面纹!” 段村长的这最后一句话,顿时让我和二叔呼吸一滞。 三尺厚土! 老鼠的脊骨! 出村之前不要洗掉脸上的面纹! 这对于陈东锦他们来说,就是一句普通的善意提醒,可是在我和二叔听来,明显就是对我们隐晦的严厉警告啊! 二叔脸上依旧强装淡定自若的回头看着段村长点头应了一句:“段村长,您放心,肯定不会的……” 丢下这句话,我们赶紧大步的跟随着阿波走出了村长的屋子。 在阿波的安排下,我们住进了村子里的蘑菇屋,两人一个屋,刚好我和二叔住在一起。 进屋关上门后,二叔用火机点燃屋里的一盏油灯,也顾不得去看屋子里的细节,立马就大口的喘着粗气,看着我脸色极其难看的低声说道:“守儿,计划有变,这趟活儿应该是干不了了!” 第242章 夜谈 在屋内摇曳的油灯火光映照下,二叔额头上冒着一层细密的冷汗。 而我心头也一直反复的萦绕着段村长最后跟我们说的那几句话。 按照我的理解,蛇王的眼睛能看穿三尺厚土,在隐喻着他已经看穿了我们的身份。 毒牙能咬穿老鼠的脊骨,隐喻着我们就是老鼠。 还有最后那句“出村之前,最好不要洗掉脸上的面纹”,明显就是在警告我们不要乱来! 其实从刚进村被当成‘特殊的客人’,脸上被画了‘x’,就说明段村长已经看穿了我们的身份。 这就让我感到很诧异和离奇,我们刚进村,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更没有在脸上写“我是盗墓贼”,可段村长怎么就一眼看出我们是土夫子了? 我看着二叔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道:“是,咱们是哪个地方露出破绽了吗?” 二叔转悠着眼珠子摇了摇头,脸色阴沉道:“不是我们露出破绽了,而是我们对号入座了!” “对号入座?”我诧异的眉头皱的更深。 二叔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们干这行的经常在夜间活动,长时间待在潮湿、密闭的墓室里,身上的湿气重!再加上经常接触尸体和陪葬品,所以身上的阴气也重!” “本地的摩批确实有点能耐,他们能看到死人的阴气,也就是所谓的能‘通鬼神’,所以我们第一次在县城街上遇到的那个摩批,应该就是看出了我们身上的阴气重,被当成了‘不祥之气’,才说了什么死人!” “而段村长同样也一眼就看出了我们身上的阴气重,刚见一面就先给我们三个画上‘x’,来做个特殊标记!” “但身上的阴气重不一定就绝对是土夫子,也有可能是因为考古工作的性质经常跟古墓打交道,所以他才特意问我们研究民俗文化是不是也包含考古!” “我给他的回答模棱两可,还是让他不能百分百确定,这才就有了他最后的那句话,别人听了只是一句普通的提醒,而我们因为心里有鬼,就对号入座听着像是对我们的隐晦警告!” 当听完二叔的这番推测,我才猛地恍然大悟! 接着二叔又看着我说道:“不过我感觉,那个段村长现在应该最少有九成把握看出来,我们是土夫子了!” “为什么?”我又立马瞪大眼睛,压低着声音问道。 二叔坐在床上点了根烟,脸色沉重的说道:“因为你和晓玲还是太年轻,心态差了点,有好几次脸上都表现出了不该有的表情和小动作!以段村长那个老狐狸警惕性,很容易就能看得出来!” 我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凉气,重新回忆一下过程,确实有几次因为内心的震惊,而在脸上露出了不太自然的反应。 尤其是蒋晓玲,从刚开始我们三个被当成‘特殊的客人’开始,她就差把惊讶和紧张写在脸上了。 看来这趟活儿还真就没办法干了! 这个普玛底村对于外族人的警惕性强到超出我们的想象,就像是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在被当成‘特殊的客人’盯上之后,根本不可能再有任何下手的机会。 二叔继续大口的抽着烟,眯成一条缝的眼角透着锋芒,嘴里碎碎的骂道:“嬲他娘的,这趟真的就是一个亏本的买卖了,遗宝的事儿就不要想了,想办法活着出去就行了!” 我看二叔的脸色这么沉重,不由得皱眉说道:“叔,我们现在还有科考队的保护衣在,并且咱们还是县里重点支持过来做文化研究的科考队!” “就算段村长现在百分百知道我们就是土夫子,只要我们不动手,他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应该不敢动我们一根汗毛吧?就算这里是深山的原始部落,但也不是法外之地!更不敢对我们动私刑!枪毙还要先通过法院和检察院定罪呢……” 我虽然没上过学,但最基本的法律还是懂点的,这个普玛底村即便是深山的原始部落存在,但凡在中国的地界那也都要守法,凡事都要讲究证据,他单凭猜测没有证据,绝对不敢动我们! 然而当我把这话一说出来,二叔却狠狠的瞥了我一眼,冲我骂道:“你个生瓜蛋子懂个屁!你也不看看这是哪儿!” “他要是想对我们下手,还用得着考虑我们是县里重点支持的科考队?他们能有一万种办法让我们在这里死于意外!” “他们知道我们是土夫子但是没有证据,同样也能把我们弄死在这儿,让县里找不到弄死我们的证据!” 原本我还在心里笃定,可一听二叔这句话,顿时像是一盆凉水从头到脚的浇了个透心凉。 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个回事儿,比如被毒蛇咬了……食物中毒了……在他们这个原始村寨,实在是有太多死于意外的可能了。 二叔又接着脸色阴沉的大口抽着烟说道:“他们守墓村对于盗墓贼有着很深的仇怨,就像是对待天敌!我有种很强的预感,即便是我们不动手,他们也有可能会对我们动手!” 越听二叔这么说,我也就越感觉,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羊入虎口了。 但同时我又深皱眉头的看着二叔嘀咕道:“叔,会不会是我们太过于敏感,想的太多了?” “刚才那个段村长不是跟我们说了嘛,他们村寨没什么值得特别研究的,只要我们以客人的身份听从安排,不乱走、乱看、乱问,他还是代表普玛底村很欢迎我们的到访的……” “我听他这话的意思,好像是在隐晦的跟我们说,只要我们不乱来,他还是会把我们当成客人……” 我的话还没说完,二叔直接抬手在我脑门上狠狠的敲了一下,冲我怒目圆瞪的骂道:“我嬲你娘啊,你是脑子越长越萎缩了吗?之前还挺聪明的,怎么一来到这就变成傻逼了!” “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难不成他要直接跟你说,我知道你是土夫子,明天就要悄悄的把你弄死在这儿?” “他嘴上越是说的客气,问题就越大!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跟你细说?” 第243章 深夜里的神秘祭祀 “嗷……” 二叔这次真的是使大劲儿了,差点把我的魂儿从脑壳里敲出来,疼得我捂着头呲牙咧嘴。 但同时这也把我给敲醒了,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么个回事儿,是我愚钝了。 说不定段村长跟我们说的那些话,真的是在故意让我们放松警惕! 二叔最后又狠狠白了我一眼,冲我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晚上睡觉我们轮流守夜,从明天开始谨言慎行!” 我一边揉着脑袋,一边点了点了头。 我们谁也没有想到,原本的寻找南诏遗宝,结果刚进村就被一把大刀悬在了脑袋上。 我又脑子一转,看着二叔提议道:“叔,既然这样,不如我们想个办法,提前结束这次科考,明天一大早就回去算了……” 二叔看着我皱眉反问道:“明天就是苦扎扎节的祭祀庆典,陈东锦他们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看这个的,你有办法说服他们明天一大早就回县城?” 我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立马说道:“咱们就装作水土不服肚子疼,只要装得像一点,他们不至于拦着不让我们走吧?” 二叔沉思片刻后,又摇了摇头否定道:“不保险,如果被他们引起警觉,说不定会对我们将计就计!” 我又拧巴着眉头想了想,心里又萌生了一个损招儿,看着二叔小声说道:“那咱们就在队里选个人,给他下点药放倒!我看外面门口长了很多花花绿绿的蘑菇应该有毒吧?捣碎了挤点汁……菌菇中毒,救人要紧,咱们直接就抬着人回县城……” 虽然这招确实有点损,但应该也是最好的脱身之策了。 以二叔的‘千王’手速,悄无声息的给队友的食物里下点药,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儿。 二叔听后冷笑了一声:“外面长得那些都是白毒伞,要是抬回去的路上耽误点事儿,可能要会闹出人命的……” 我挠了挠头,要是这也不行的话,那就真的只能像二叔说的,睡觉都要轮流守夜,万事谨言慎行了。 不过二叔中间来了个大喘气,又继续说道:“毒性越强,效果越好,剂量放少点,问题应该不是很大!可以试试!” 以我对二叔的性格了解,只要能从这里脱身出去,就算真的闹出人命,也就只是一条人命而已…… 虽然二叔赞同了我的这个方案,但现在村子里大多人还都在为了明天的祭祀庆典做准备 ,人还都没睡,我们只能等机会再出去采白毒伞。 由于走了一天的山路,我和二叔都有些疲惫,我就先躺在床上睡了一会儿,旁边有二叔帮忙守着,我也很快就睡着了下去。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还是被外面的阵阵沉闷的鼓声给扰醒的。 这深更半夜,外面还在敲鼓,有点像是汉族春节响了一夜的炮竹声。 二叔双手托腮趴在竹桌上,困得眼皮都在打架,但还一直在强撑着,中途也没有找到开门出去采摘白毒伞的机会。 我醒来揉了揉发涩的眼睛,让二叔去睡一会儿,换成我来守夜。 二叔特意叮嘱我不要鲁莽,实在是找不到出去的机会就算了,然后躺在床上没过两分钟就鼾声如雷。 等二叔睡着后,我打开一条门缝,把脸贴在门后,眯着一只眼睛从门缝往外偷窥。 只见村子里的每一户门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部都升起了篝火,熊熊火焰舔舐着夜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油脂燃烧的焦臭味。 村里的男性全部都换上了红色的麻布衣,脸上涂抹着朱砂红的面纹,排成长队绕着村子广场的祭台转圈,他们的步伐整齐而又沉重,嘴里哼唱着低沉的调子,像是在做着某种祭祀祷告。 因为角度的问题,我只能看到广场祭台的一小部分,并不能完全看清祭台上的情况。 但不是说他们明天早上才开始进行祭祀庆典吗? 怎么这大半夜的就开始了? 关于他们的祭祀文化,我一丁点都不懂,所以对此也就没太在意,心里只想着找个机会出去,采一棵白毒伞,留作明天脱身来用。 看了好一会儿,我注意到村子里只有成年男性穿着麻布衣在围绕着祭台转圈,并且全部都非常投入专注,除了广场祭台那个区域,村子里其他的地方都十分静谧。 而且村子广场的祭台距离我这边有一百多米远,中间还有很多树干作为遮挡。 在我对面没多远的一棵大树下就长了几棵白毒伞,我过去采一棵最多也用不了一分钟的时间,感觉应该完全没问题。 确定了周边的环境之后,我小心翼翼的把门开出了一条缝,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 其实就算是村子里有阿波在暗处整夜的监视着我们,被发现了也不怕。 我肾不好,尿急尿频,半夜出来撒泡尿很正常吧? 总不能有尿憋着,要尿屋里吧? 总不能半夜出来撒泡尿,就触犯了他们的村规,要被砍头祭天吧? 说到撒泡尿,我开门蹑手蹑脚的出来后,不知道是因为心里太紧张,还是夜里山间的风太凉,夜风吹在身上直有点浑身打冷噤,还真就有了几分尿意,就先站在门口的一棵大树下,解开裤腰带撒了泡尿。 一边撒尿,我还特意把身子躲在树干后面,歪着头好奇的朝着百米外的广场祭台上看。 趁着熊熊燃烧的篝火映照,这个角度就差不多看到了广场祭台的全部场景。 只见祭台在白天的布置下,已经完全变了样貌。 围绕着祭台的四周摆放了数十口大火缸,火缸里燃烧的火焰向上窜出三四米那么高,在这数十口火缸的中间还交替放置着十几个牛皮大鼓,光膀子的精壮汉子身上的肌肉扎实,带着相互配合的节奏击鼓如雷。 而在祭台的中央,蛇柱的正下方,则站着一个头戴毡帽,面敷蛇纹青铜面具的祭司。 那祭司虽然戴着蛇纹青铜面具,但从他佝偻的身躯,我一眼就看出,他是普玛底村的摩批,段村长! 第244章 祭印 只见段村长身上裹着刺绣着蛇纹的黑色长袍,手里拿着那柄蛇头杖,正在沉闷闷的鼓声下,身体时而扭曲舞动,时而面向蛇柱狂野的挥舞着手臂,像是在做着某种神秘的祭祀祷告。 我由于好奇,所以就躲在树干后面多看了一会儿。 不过多时,几个光着膀子的汉子牵着一头牛和一头黑猪,以及一只羊上了祭台,后面还跟着一个汉子手里端着托盘。 由于距离太远,我只隐约看到托盘里摆放了一个粗陶碗。 等牛羊和黑猪被牵到祭台,段村长祷告的舞步停下,转身将手中的蛇头杖放在托盘上,接着拿起了托盘里的一支牦牛尾制成的刷子,往粗陶碗里沾了沾,转身朝着牛羊走了过去,在牛羊以及黑猪的脸上重重一抹,画了一个血淋淋的红色‘x’! 这竟然跟画在我们脸上的一模一样! 我都还没来得及惊讶,祭台上的鼓声骤然变得急促起来,段村长又从托盘上拿出了一把造型奇特的剔骨刀! 那剔骨刀造型弯曲如蛇,估摸着有一尺多长,在篝火的映照下透着寒光。 在急促的鼓声之下,段村长拿着蛇形剔骨刀,直接就捅进了牛的喉咙里,接着手法极其诡异的一剜,还都没等我看清具体的细节,甚至好像就连牛都没有反应过来,整个硕大的牛头就直接被割了下来,应声砸落在地上,鲜血如泉涌般喷溅在旁边的蛇柱上! 随着被割掉的牛头在祭台上滚落,鼓声也越发的癫狂,围绕在祭台下面的村民开始跺脚呐喊,整个祭台仿佛都陷入了神秘的祭祀狂欢,开始将神秘的祭祀气氛推向了高潮。 而我却看着被割掉的牛头,还有牛头脸上画的那个‘x’,心跳几乎要撞破胸膛,仿佛看到的那颗画上‘x’又被割掉的牛头,就是自己的头,下意识的浑身打了个冷颤,菊花一紧,尿了一手! 先标记再割头? 虽然我不懂他们的祭祀文化,但这傻子都能看得出来,段村长以‘特殊的客人’在我们脸上画了‘x’,这肯定是把我们也当成待宰的牛羊了。 紧接着段村长又如法炮制,用那把极其锋利的蛇形剔骨刀,一捅一剜,干净利落的割掉了黑猪和羊的头颅,整个祭台被喷溅的到处都是殷红的鲜血,尤其是在熊熊燃烧的篝火映照下,犹如一个修罗场。 虽然这些都是畜生的鲜血,但是看着那几颗被割掉的头颅上画着大大的‘x’,我却忍不住被带入了其中,只感觉诡异恐怖的瘆人,头皮发炸,不知不觉中冷汗已经湿透了后背。 突然,段村长猛地抬头,蛇纹面具下藏着的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朝我这边望过来。 我也不确定段村长有没有看到我,赶紧一缩脑袋把身子严严实实的藏在了树干后面,紧张的屏住了呼吸,大气儿都不敢再喘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重新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 等再远远的看向祭台的时候,牛羊以及黑猪的躯体都被抬下去了,就只剩下了被三块红色的粗麻布盖上的三颗牛羊和黑猪的头颅。 为了避免被发现,我也不敢再看下去了,赶紧采了一棵白毒伞返回了屋里。 回到屋里后,我脑子里不断萦绕着刚才在祭台上看到的场景,再看着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二叔,和二叔脸上被画的那个‘x’,内心就越发的浮躁不安,满脑子想的都是,我们的脑袋也会被那把锋利的蛇形剔骨刀干净利落的割下来。 就在这种极度的惴惴不安中,我一直扛着这种心理压力,直到差不多天亮,才把二叔给叫了起来。 二叔揉了揉困倦的眼皮,看到桌子上放着一棵白毒伞,不用问都知道,我夜里还是把白毒伞给采回来了。 关于这点,二叔没有任何意外,因为他知道我的性格,一旦是在心里定下目标,那肯定会想尽办法完成。 只是二叔看我的脸色很难看,还以为我采白毒伞的时候,被发现了。 我摇了摇头,把夜里看到的那场神秘的祭祀,从头到尾全都跟二叔说了一遍,包括所有的细节! 当听完我说的这些后,二叔立马就没了半丁点的困意,并且阴沉的脸色极其难看! “叔,你知道他们夜里的那场祭祀是什么意思吗?” 二叔懂得比较多,我想他应该可能会知道一点。 二叔咬牙说道:“他们夜里杀猪宰羊,是在提前准备第二天祭祀庆典所需的贡品!” “至于在牛羊的贡品脸上画x,是在做标记,也叫祭印,或者牲印!” “先画祭印,然后再宰杀,这是人与神之间沟通的契约,表明这些贡品是献祭给神明的,让神明签收!” 嘶…… 当我听到这儿,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真就如二叔这么说,那么我们脸上被画的这个‘x’就是祭印! 段村长口中的所谓的‘特殊的客人’,其实最开始就把我们当成了牲口,要把我们三个当成他们苦扎扎节祭祀庆典的贡品,献祭给他们信奉的神明! 想想也是,把土夫子的脑袋当成贡品献祭给信奉的神明,这确实要比那些牛羊牲口更有‘仪式感’…… 这可真是够讽刺的,我们是来寻找南诏遗宝的,混进科考队千里迢迢到这里,却被他们画上祭印,成了祭祀神明的贡品! “操他妈的……” 我在嘴里恶骂着,再看着脸上被画的这个祭印,如同是被下了一道阎王令,又看着二叔提议道:“咱们把白毒伞的剂量加大点……随便放倒一个人,借这个机会回县城,就算他们想留下我们,肯定也不敢明目张胆来硬的!” 现如今也就只能用这种苦肉计了。 不管苦肉计用在谁身上,只要是苦肉计就行…… 可二叔却表情阴沉不定的转悠着眼珠子,像是在心里想着什么事儿。 过了好久,二叔又看着我摇头说道:“守儿,把白毒伞扔了,咱们不走了!” “既然他们想对我们下毒手,那咱们就跟他赌一把!” 第245章 相信我们,搞得定! “赌一把?” 我看二叔像是在心里下定了某种决心,实在是捉摸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立马问道:“叔,怎么赌?” “将计就计!”二叔眯着眼说道。 “怎么个将计就计?”我心里更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能把话一次性说完吗? 二叔眼神中带着不确定,摇头说道:“他们绝对不敢光明正大的割了我们的脑袋当做贡品!先看他们用什么招儿,咱们到时候再见招拆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大概能懂二叔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心里还是非常纳闷的问道:“叔,咱们用个苦肉计直接就能回去了,为什么还非要这么多此一举呢?” 二叔脸上露出一丝邪笑,看着我反问道:“他们想把我们当成贡品,那一般贡品都是放在哪儿?” “放在……” 我话刚说出口,猛地反应过来,二叔的‘将计就计’是什么意思了! 其实我们来的时候就做过猜测,他们的祭祀其实就是祭祖,祖先是南诏王室,既然是祭祖,那么贡品肯定要放在距离祖先最近的地方。 这就像是清明节上坟,贡品肯定是要放在坟头。 所以二叔想要将计就计,让段村长把我们当成‘贡品’,把我们带到他们祖坟! 但无疑这个风险是巨大的,万一就像是夜里的那些牛羊黑猪一样,先宰杀了,再提着头颅到祖坟摆贡呢? 这也就是二叔刚才说的“他们不敢光明正大的割了我们的脑袋当贡品”,说不定会先把我们活着带到他们的祖坟,所以就需要到时候见招拆招了! 二叔貌似也从我脸上的表情看出了,我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直接问我:“守儿,敢不敢赌一把?” “要是感觉赌不了,那咱们就按原计划,抬个人回县城!” 二叔又征求了一下我的意见。 我也转悠着眼珠子,在心里慎重的考虑了一下。 段村长想要把我们当成‘贡品’祭祀祖先,我们将计就计,反手去掏了他们的祖坟,这真的想想都刺激!绝对比狼狈的用苦肉计抬个人回县城刺激多了! 一番深重的考虑后,我看着二叔目光坚毅道:“叔,我听你的,你说赌,那咱们就赌!” “嗯!”二叔眯了眯眼,对我的这句话并没有丝毫的意外,其实他问我这么一句都是多余。 因为我比二叔还喜欢玩刺激! “等下放机灵点,先把装备提前带身上备着!” 二叔打开背包,把手电筒以及一些必备的工具提前装进口袋里,尤其是电池,尽量的能装多少就装多少,以备不时之需。 刚把工具准备的差不多,外面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阿嘎在外面喊我们:“姜老师,你们醒了吗?” “来了来了……”二叔随口应了一声,我麻利的把桌上的白毒伞扔到了床下,然后过去开门。 阿嘎站在门口,一脸灿烂笑容的露着满嘴大黄牙:“昨天晚上睡得还习惯吧?龙血汤的效果怎么样,有没有这样?” 阿嘎冲我伸出一根食指向上指了指,脸上带着猥琐的笑,让我秒懂他的手势是什么意思。 该说不说,那龙血汤确实不错,我昨天一夜几乎都没怎么睡,现在仍旧是精气十足,还会晨勃。 难怪阿嘎说,他一年来一趟,就是奔着这里的龙血汤来的。 “赶快走吧,段村长还在等着我们,祭祀庆典快开始了,他们也都已经全部过去了……” 阿嘎又伸手指了指村子广场的祭台。 正巧话音刚落,沉闷的鼓声就再次开始响起。 我和二叔跟着阿嘎走了出去。 清晨的天色湛蓝,村寨里笼罩的一层白雾还没有完全散去,像是被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油脂烧糊的味道也还没有完全散去。 随着一阵晨风拂过,吹得蘑菇屋上挂着的铜铃摆动,发出空灵的音律,和沉闷的鼓声交汇在一起。 村子里已经是一片热闹景象,无论是男女老少,全部都已经换上了红色的粗麻布衣,围绕在村子广场祭台的中央,脸上皆是洋溢着节日气氛的欢快,隔着晨雾远远的看过去,就像是一片红色的海洋。 等我们跟着阿嘎走过去,挤过拥挤的人群,看到祭台上仍旧还留着昨天夜里的血迹没有清理,经过几个小时的凝固,大片的血迹已经变成了黑褐色,只感觉周围的空气中都隐约充斥着一股血腥味。 祭台上除了被红色粗麻布盖着的那三颗牲口的头颅之外,又多摆了很多其他的贡品,种类有上百之多,除了肉食还有被染红的水果。 这也足以看得出,他们的这个祭祀庆典,对于贡品这一块儿,非常重视! 看着祭祀台上的那么多贡品,好像还差了点儿什么。 嗯! 是还差我和二叔,还有蒋晓玲…… 蒋晓玲和陈东锦以及那几个学生比我们先过来,全部都在带着好奇的瞪大眼睛看着祭祀台上摆设的贡品,和祭台以及蛇柱上被喷溅的褐色血迹。 我注意到他们的脸色都很不错,应该是喝了龙血汤,昨夜睡得很好。 唯独就只有蒋晓玲的脸色很差,还有点黑眼圈,并且看着祭台上那大片喷溅的血迹,眉头始终都在凝重的深皱着,眼神中带着不安。 当看到我们跟着阿嘎走过来,蒋晓玲立马就一把拉住我,贴在我耳边声若蚊蝇的耳语了几句。 蒋晓玲跟我说的是,她昨天晚上也偷偷跑出来,看到了段村长杀牛宰羊的那一幕了,也看到了被宰杀的牛羊脸上都被画了和我们一样的‘x’! 以蒋晓玲的聪明,自然也就想到了,段村长是不是猜出了我们的身份,也要把我们当成‘贡品’! 因为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那肯定就要把蒋晓玲也一起带上了,也有必要告诉蒋晓玲我和二叔的计划。 但此时祭台上的鼓声雷动,再加上我们正在拥挤的人潮中,说话不是特别方便,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所以我就趴在蒋晓玲的耳边,先简单的跟她说了一句:“相信我们,搞得定!” 其实说出这句话,我自己心里都没底儿。 但对于蒋晓玲来说,肯定是要先给她吃颗定心丸了…… 第246章 佛法永存 蒋晓玲听着我对她的一声耳语,她先是惊讶的皱眉,然后看着我的眼神疑虑,最后又轻咬着下唇带着一丝坚定的点了点头。 我能从她的这些微妙表情变化看得出来,以她的聪明,已经猜出我和二叔有了动手的计划,虽然不知道这个计划的详细,但绝对很冒险,毕竟这可是虎口拔牙的事儿。 不过蒋晓玲也清楚她没得选,这条路一旦走了就没有回头路,只能点头选择跟着我们一起冒险。 也就是我的话音刚落,祭台上的鼓声突然变得更加沉闷急促起来,围绕着祭台的村民主动向两边让开了一条豁口。 我踮着脚尖看过去,段村长还是昨夜的那个装扮,带着十几个汉子鱼贯而入走上祭台,随着振臂一声低沉的呐喊,拖长的尾音响彻整个祭台,台下的村民无论男女老少,纷纷匍匐跪在地上,开始虔诚的磕头神情无比的恭敬和肃穆,嘴里还喃喃自语着听不懂的哈尼语。 这时阿嘎也拉着我们跪在地上,虽然这是入乡随俗,表示对他们祭祀的尊重,但不过就是走个形式,装个样子而已,所以我们并没有去磕头,而是一直昂着头,瞪大眼睛好奇的朝着祭台上看,并且不放过任何的一个细节。 因为说不定台上的任何一个细节,都有可能会是我们保命关键! 在所有的村民都围着祭台跪下后,鼓声这时也停了下来,段村长手中紧握着蛇头杖,缓缓转身面向了蛇柱,当全场寂静之后,他开始低沉的吟诵起了咒语,晦涩难懂的咒语从他有些沙哑的嗓音中发出,时缓时慢,高低起伏,有时还拖着长长的尾音,如鬼似魅,衬出四周的气氛都感觉有些诡异! 就这么一直吟诵了很久,大概有一个多小时,跪的我腰都有点酸了。 直到清晨的阳光从树冠茂密的枝叶缝隙刚刚好照射到蛇柱上。 从我这个角度昂头看,那盘绕在石柱上巨蛇的脑袋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下,泛着奇异的彩光,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活过来。 段村长也就是在等着这一个时间点。 当阳光出现后,段村长吟诵的咒语猛地一声大喝收尾,同时跟着振臂一挥,祭台上数十个油缸同时‘轰’的一声燃烧起熊熊火焰,窜出三四米高的火苗即便是在白天都能把整个祭台映照的通红,尤其是地上和蛇柱上昨夜被喷溅的褐色血迹,看上去更加的触目惊心。 与此同时,沉闷闷的鼓声也邹然跟着再次响起,段村长浑身一震,再缓缓转过身来后,他戴着蛇纹青铜面具下藏着的一双眼睛赫然变得极其犀利,并且还透着一股道不尽的威严,仿佛就像是这具老朽的身躯里重新换了一个灵魂似的。 跟坊间迷信传说里,‘有请祖师爷上身’有点类似。 这个我知道,祭司这个身份就是人与神明沟通的媒介,在一些重要的祭祀活动中,神明都会以祭司为媒介临现。 我以前也只是听说,没想到今天居然能亲眼见到这个场景。 至于其中的真实性,这个就不用去考究了,所有的迷信,那都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在段村长以神明临现的身份重新转过身来后,现场引来了一波小高潮,下面虔诚跪拜的村民纷纷开始更加激动的磕头,就连一些四五岁还在懵懂中的小孩儿,也磕的格外起劲儿。 突然间,段村长那藏在面具下的一双眼睛特别的朝我和二叔还有蒋晓玲身上扫了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强烈的感觉,那双从我们身上扫过的眼神带着很强的针对性和诡谲阴森…… 接着沉闷的鼓声变了一个旋律,段村长手握着蛇头杖,身子诡异的扭动了起来,旁边的十几个汉子也开始跟着随着鼓声的旋律四肢动作夸张的跳起了祭舞。 阿嘎在旁边小声的跟我们解说,现在他们跳的是普玛底村独有的祭舞,也只有在苦扎扎节的祭祀庆典这一天,他们才会跳这种祭舞,是神明在与村民沟通,施递福愿,这个时候向神明祈愿也是最灵验的。 这个祭舞总共分成七段,每一段都带着一种特殊的寓意。 至于到底是什么寓意,阿嘎也不是太懂,这也是他们普玛底村不外传的秘密。 不过所有的祭祀舞蹈都是通过某种带有特殊寓意的形式而演变来的,所以在我认真的看到祭舞的第六段,当看到段村长身体诡异的扭曲成了一个‘s’的蛇形,神态包括眼神,都把蛇的形态用诡异的舞蹈形式演绎的淋漓尽致,我就已经在心里百分百确定了。 他们普玛底村跳的祭祀舞,内核就是‘观音七化’的神话故事! 前六化讲述的是阿嵯耶观音到洱海帮助建立南诏国,并屡次帮助南诏国转危为安的故事。 最后一次,也就是第七次现化,是预言到了南诏国运将尽,授记南诏国最后一位国君舜化贞。 在佛教中,‘授记’一词有很多种解释。 比如成佛授记,预言某人未来必定成佛,并告知佛号、劫数等。 还有果位授记,确认某人已证得阿罗汉、菩萨等果位。 以及传授正确的修行道路,也叫佛主授记。 但这些并不适用于对南诏国君舜化贞的授记。 而对舜化贞的授记,真正的意思应该是神明对凡人的命运安排,这也比较符合南诏国向世人传达的‘天命所归’的立意。 所以我猜测,‘观音七化’中的最后一化,授记南诏国最后一位国君舜化贞,翻译成白话的意思就是,这最后一次现化是为了安排舜化贞! 但是按照史书记载,舜化贞是被郑买嗣篡位所杀,并且郑买嗣还屠杀了南诏王室八百余人。 可既然观音预知了南诏国气数已尽,最后一次现化是为了安排舜化贞,那么舜化贞为什么还是被杀,包括王室也被屠杀了八百余人? 这不禁让我为此深思了起来:“观音最后的一次现化,到底安排了舜化贞什么?” 佛法永存? 难道是安排舜化贞转移代表着‘佛法永存’的圣物? 郑买嗣屠杀了南诏王室八百余人,但还是有舜化贞的子孙逃到了滇东南,成了如今的普玛底村,就是因为观音最后一次现化的安排? 这么一想的,中间的逻辑好像就对上了! 再来总结一下,那就是观音最后一次现化,安排舜化贞让子孙带着佛法圣物逃亡,虽然南诏亡国,但圣物犹在,佛法即永存! 而舜化贞的子孙一路逃亡至滇东南,把村寨起名为‘普玛底’,寓意守护…… 第247章 天选蛇使 以上这些也都是我脑洞大开的猜测而已。 至于猜的对不对,应该还要从祭舞中求证! 所以接下来,我双眼瞪如铜铃,眼观六路,纵览全景,仔细的看着祭舞的每一处细节,甚至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生怕错过了什么。 因为这很有可能关乎到我们接下来的生死命运! 也说不定能从最后一段祭舞中看出什么线索,找到南诏国的佛法圣物! 在这里说句题外话,我们不信佛,所谓的‘佛法圣物’,在我们眼里统一就是能卖钱的古董。 随着第六段‘化身蛇王’的祭舞落幕,中间停顿了两秒钟。 当鼓声再次响起时,沉闷的音律一改前六段的那种急促和澎湃,变成了缓慢的敲击。 鼓点缓慢如心跳,段村长和那十几个汉子的舞步也跟着变得缓慢僵硬,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转身围向蛇柱。 接下来并没有我所想要期待看到的,关于‘观音七化’中授记舜化贞的祭舞,而是围着蛇柱,在缓如心跳的鼓点下,嘴里吟唱着咒语,像是在进行着某种佛法仪式。 与此同时,祭台下的所有村民也全部都跟着一起吟诵起来,声音低沉,同样是晦涩难懂,不过我听着不太像是他们哈尼语,而是像在吟诵佛经! 哈尼族的祭祀庆典吟诵佛经,这看上去好像有点不伦不类。 但如果了解他们普玛底村的历史,就不会感到奇怪了,因为他们普玛底村的祖先是南诏王室。 南诏崇信佛教,信仰在世袭传承中是不会改变的。 就这么一直集体大吟诵了半个多小时后。 随着段村长举起蛇头杖,所有人停止吟诵,鼓声也跟着停止,全场寂静了下来。 这……就完了? 我诧异的深皱起了眉头。 这时旁边的阿嘎小声的在我耳边神神秘秘的说道:“接下来天选蛇使才是最好看的呢!” “天选蛇使?”我拧巴着眉头,看着阿嘎惊奇的问道:“什么意思?” 阿嘎低声说道:“看到祭台上红布盖着的三个神秘的贡品了吗?” “他们要把贡品上供给神明,但并不是谁都有资格去给神明上供,这需要神明亲自挑选,也就是天选蛇使!” “被选为蛇使,给神明上供的人,将在村里拥有最高的荣誉,是要被永久写在族谱上的……” 阿嘎的话音刚落,只见段村长把手中的蛇头杖插进了祭台蛇柱下方的一个孔洞里,紧接着顺时针一转。 因为我是跪在祭台下面,角度看不清具体细节,就只能看到三条红花蛇吐着信子从蛇柱下面爬了出来。 那三条红花蛇有差不多两米多长,身上的红色花纹鲜艳的就像是从体内渗出的血液,黑色蛇眼凝视着祭祀台虔诚跪拜的村民,在段村长如鬼似魅的声声咒语中,朝着祭祀台下爬过来,像是在村民中物色寻找着什么目标。 阿嘎在旁边跟我说,这三条蛇是普玛底村的圣物,也是神明的座下弟子,可以按照神明的指示,挑选上供的蛇使! 另外阿嘎还安抚我不要怕,这三条蛇虽然有剧毒,但不会咬人,也不会朝我爬过来,因为他们只会选择本村的人作为给神明上供的蛇使! 可我听着阿嘎的这番话,心里总是有种说不出来的预感。 那三条红花蛇先是在祭台上爬行了一圈,最后又爬到了祭台下,穿进跪拜的人群中。 所有的村民,无论男女老幼,看着爬向他们的那三条红花蛇,眼神中全部都是充满着欣喜和期待,但当红花蛇从他们身旁爬过时,又因为没被选上而变得失落。 三条红花蛇在人群中扭曲着身体蜿蜒穿行,就像是带有目的性的,对身边的村民视若无睹,蛇鳞在地面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朝着我这边越来越近。 蒋晓玲恐蛇,看着那三条红花蛇朝着我们这边越来越近,已经被吓得开始攥着衣襟紧张起来。 直到其中一条红花蛇从村民身旁蜿蜒穿行至我的面前,突然冲我昂起头颅,吐着猩红的信子,直接就顺着我的腰,爬到了我的身上! 红花蛇爬到了我的身上,这就代表着我被选中成了给神明上供的‘天选蛇使’! 看着被缠绕在身上的红花蛇冲我吐着猩红的信子,我虽然神皱起了眉头,但实际上内心并没有感到特别的离奇,因为我已经提前就强烈的预感到了,会是这种结果! 什么狗屁的神明座下底子,挑选上供的蛇使是按照神明的指示,这实际上就是内定的! 就像是二叔握在手里的签一样,想给谁就给谁! “啊……啊……啊……不要过来啊!” 与此同时,旁边的蒋晓玲发出惊恐的尖叫。 另一条红花蛇在往蒋晓玲身上爬,这可把天生惧蛇的蒋晓玲吓得瘫坐在地上,眼泪水都出来了。 “坐着别动!坚持住!” 惊叫中,二叔低沉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再看二叔,身上也被缠绕着一条红花蛇,但二叔比我还要淡定,甚至眼角还带着一丝预料之中的坚毅。 这一切也全都在我们‘将计就计’的计划当中! 段村长内定我们作为给神明上供的‘天选蛇使’,无非就是想让我们有去无回! 而我们要赌的,也就是能回来! 不仅能回来,还要把他们守护了上千年的‘佛法圣物’带出来! 被吓得三魂没了七魄的蒋晓玲在二叔的这一声怒喝下,她虽然不知道二叔心里想着什么,但看二叔表情极其严肃,也只能强行咬着牙,把目光转向别处,眼不见为净,来克制内心的恐惧。 即便如此,感觉到红花蛇在身体上爬,蒋晓玲还是克制不住的浑身战栗的抖如筛糠,脸色煞白。 至于周围的村民,包括阿嘎在内,看到我们这三个外族人居然被选做成了‘蛇使’,全部都是惊愕不已的瞪大了眼珠子,一副不可思议,下巴都差点惊掉在地上。 第248章 后山禁地 “呜……” 段村长站在祭祀台上振臂高呼,沉闷的鼓声再次响起,带着欢庆的音律,像是在庆祝‘天选蛇使’的产生。 紧接着站在段村长身旁的十几个汉子走下祭台,村民们主动向两边让开一条道。 那十几个汉子走到我们面前,想要拉着我们上台。 蒋晓玲扭着身体有点抗拒,很不情愿,还是二叔低声让她配合,这才勉强深蹙着眉头,被十几个汉子簇拥着走上祭台。 等我们三个走上祭台后,村民们也从刚开始的不可思议变成了高呼欢庆,就像是把我们当成了他们村里的三位即将‘出征’的大英雄。 这般特殊的待遇,也引得陈东锦和他的几个学生朝我们投来羡慕的目光,好像在心里嘀咕着,为什么没有选他,而是选了我们三个…… “天意!天意!天意啊……” 段村长看着我们微颤的语气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藏在蛇纹青铜面具下的一双眼睛带着不可思议的意外,不停的反复重复着‘天意’。 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一场意外。 但我和二叔心里却无比清醒,这都是他故意装出来的,为了先给我们制造一个纯属神明旨意的假象,只是没有拆穿,还配合着他的表演,装做出一脸茫然。 只有蒋晓玲脸上的茫然不是装出来的。 接着段村长又看着我们继续说道:“尊敬的外来客人,你们被神明选中为了上供的蛇使,请替我们为神明送上这些贡品!” “为了表示感谢,等你们回来后,我代表我们普玛底村,将这三件圣物赠送与你们作为回报!” 说着话,段村长从身上掏出好像提前就已经准备好的三个巴掌大的鎏金阿嵯耶观音像,那观音像表面鎏金斑驳,身形修长,塑造的栩栩如生,精美至极,一眼看上去就是有些历史年头的古董,观音像上鎏金,即便只有巴掌尺寸的,最少也都是几十万起步! 很明显,段村长知道我们懂货,特意拿出几件真东西来当做诱饵,反正拿什么又都不是真的给,因为在段村长的内心里,不可能会有‘回来’! 虽然这只是一个引诱,但看着段村长手里的三个阿嵯耶观音像,我们也由此更加确定,他们普玛底村不仅是守护着代表佛法永存的圣物,绝对还有王室逃亡带出来的南诏遗宝! 而藏匿圣物和南诏遗宝的地方,也绝对是这些贡品即将要被送往的位置! 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段村长想要我们的命,我们想要他们守护千年的圣物和南诏遗宝! 二叔看着段村长手里的鎏金阿嵯耶观音像,故作犹豫了几秒钟,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其实要是以普通人的角度,出来旅游被当地人看做特殊的贵宾,参与隆重的祭祀庆典,事后还能获得价值不菲的礼物,应该也不会去拒绝。 在二叔点头同意后,段村长非常正式的冲我们弯腰行了一个礼仪,然后让我们端起放在三个竹托盘上的牛羊和黑猪头颅,跟着他走! 还有十几个汉子用竹托盘端着其他的贡品跟在后面,以及全部的村民都在后面跟上,形成了一个声势浩大的上供队伍。 唯独陈东锦和几个学生,以及阿嘎被留了下来。 按照他们普玛底村的村规禁忌,供奉神明的地方是村子里的绝对禁地,外族人一律禁止踏足,最核心的地方甚至村民都不得擅入,除了上供的蛇使之外! 段村长带着我们三个,以及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直往村子里的最深处,在穿过一条幽静的林间小道,身后跟随的村民主动停下,不再往前。 再往前就是普玛底村的后山,也真正的禁地,平时所有人不能踏足,也只有到祭祀庆典这一天,段村长能带着上供使者进入。 这后山完全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山林,看上去像是一座被精心修建的古老陵园,四周缠绕的古藤如同几面墙,把整个后山的这片区域与外界隔绝。 脚下铺设的是一条平滑的石板路,两侧排列着半人高的各种石雕和蛇柱,有点古代陵园的石像生和望柱的那个味道。 再往前走就是一面被人工开凿的非常平整的山壁,山壁上雕刻了一幅观音像,高约三丈,观音的面容慈悲,双眼微微低垂,身上的衣纹雕刻的非常流畅,从细节就能看出当时雕刻的精湛工艺,在历经千年的风雨之下,观音石像的下方已经爬满青苔和藤蔓。 几个汉子临时放下手中的贡品,走到石壁面前,伸手小心翼翼的拨开下方缠绕的藤条,露出观音像底座台下的一个隐蔽的石门! 那石门高约两米半,宽有一米多,上面浮雕着一条栩栩如生的巨蛇,正面朝正前方,张着血盆大口,眼眶里镶嵌着两颗黑色的宝石,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诡异的光,仿佛是画龙点睛活了一般,直把我给看的后颈发凉。 但我此时看着眼前的这扇石门,内心更多的还是激动、澎湃! 因为这石门的后面,应该就是我们所要找的那个地方! 我扭头朝着旁边的二叔看了一眼。 只见二叔此时看着这扇石门,眼珠子在不停的转悠,我能大概猜出他心里此时在想着什么。 二叔想的是,尽管这石门后面有我们想要找的东西,但进去后还能不能活着出来。 与此同时,蒋晓玲的一双眼珠子也在不停的转悠,此时此刻,她才彻底的完全明白了我们的计划,还有段村长在脸上画的那个‘x’的真正寓意。 或许蒋晓玲此时也在心里想着,我们要是真的进去了,还能活着出来吗? 段村长先是面朝观音像一脸虔诚的拜了拜,嘴里还念叨了几句话,然后走到石门前,将手中的蛇头杖前端插进了石门右侧的一个凹槽里。 那柄蛇头杖有点像是干越王的黄金权杖钥匙,随着段村长顺时针旋转,石门‘轰隆隆’的自动缓缓打开,沉闷的声音直击心脏。 等石门彻底打开之后,我们站在门口,首先就感觉到石门后面直冒阴森凉气,并且还夹杂着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 第249章 千佛窟,阿嵯耶观音真身 这隐约的腐臭味让我们的眉头直皱。 段村长貌似也看出了我们三个的表情变化,立马一副认真的解释道:“这后山是神明长眠之地,石门只在每年庆典上供贡品的时候,开启一次!去年的贡品变质,有些异味也是正常的!” 段村长的这个解释听着还算是比较合理,但我和二叔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从石门后面扑面而来的腐臭味,根本就不是普通贡品腐烂产生的臭味,而是尸臭味! 尸臭? 这下面怎么会有尸臭味? 阿嘎之前说过,他们普玛底村曾经也遭到盗墓贼的闯入,虽然下场都很惨,但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儿了。 要下面真是同行的尸体,二十年最多也就只剩下骨头渣了。 所以我能想到的就是,不仅仅只是针对我们,每一年从村里选出来的‘天选蛇使’,都是一去不回的! 至于即便如此,为什么所有的村民还都争着抢着愿意,那肯定就是跟长久灌输的‘宗教思想’有关了。 “跟我进来吧,下面的石阶湿滑,小心脚下!” 段村长带头走在前面,他从身上掏出一个火折子使劲儿吹了两口气,火折子冒出橙红色的火光,然后点燃放在石门后面两侧的烛台。 烛台下面是一个半米高的圆腹陶罐,里面放的不知道是什么油脂燃料,被点燃后,烛火的火苗燃烧的很旺,映照着石门后面的一条向下延伸的石阶,深的一眼看不到底儿。 “下来吧……” 段村长又冲着我们轻轻招了招手。 我们看着段村长站在石阶上,以深不见底的黑洞作为背景,尤其是在戴着诡异的蛇纹青铜面具冲我们招手,低沉的声音在石洞里回荡,恍惚间直让我们感觉是地府的勾魂使者在带我们‘上路’。 旁边的蒋晓玲双腿显得很沉重,她始终拿不出往下迈出步伐的勇气,一直在扭头看着二叔。 我也紧张的屏着呼吸。 之所以紧张,是因为我们都很清楚,这是一个局,下去很有可能就是九死一生! 如果现在后悔的话,可能还来得及,只要我们坚持反悔不下去,这里距离村子没多远,随便喊一声也都能听得见,他们不应该不敢对我们用强的。 但要是下去之后,那可就不好说了! 我们三个人,怎么也不可能干得过他们十几个精壮的汉子! 在我和蒋晓玲的目光之下,二叔也在表情阴晴不定的转悠着眼珠子。 最终,二叔还是轻轻的冲我点了点头,用眼神暗示我:“干了!” 出于我对二叔的性格了解,这看似一个九死一生的局,二叔心里应该有至少五成应对的把握! 反正他在可以安全撤退的条件下,是不可能去冒没有两成把握的险! 因此我也就跟着眼神坚定的点了点头。 至于蒋晓玲,只能跟着我们,她没得选! 下了决定后,二叔最先用竹托盘捧着三十多斤的牛头,小心翼翼的跟着段村长进入石门。 我则捧着猪头和蒋晓玲紧随其后,还有那十几个汉子也用托盘捧着几十种贡品跟在最后面。 段村长顺着台阶每往下走两三米远,就用火折子点燃两侧的烛台,让火光往下延续映照。 随着越往下走,下面的空气就越潮湿阴冷,并且腐臭味也越加的浓烈,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又危险的气息。 对于这种危险的气息,我和二叔也特别的熟悉。 直到往下走了大概一百条石阶后,我听到了‘滴答滴答’的滴水声,由此我大概可以判断,下面应该是一个地下溶洞。 滇东南是南方喀斯特地貌的核心地带,几乎很多大山内部都有暗河和溶洞! 这也算是一个最基本的地理常识。 “到了!” 走在最前面的段村长突然停下脚步,说话的同时,将拿着火折子的手向前伸出去,然后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轻轻一触,霎时间‘轰’的一声响,巨大的火焰从大缸里窜出两三米高,燃烧的火焰也将四周照的通红通亮。 我们立马下意识的朝着四周望去,正如我们所料,这是一个自然形成的喀斯特地貌的地下溶洞! 随着段村长把周围的七八个巨大的油缸全部点燃,整个地下溶洞的全貌也全部都展现在眼前。 这个溶洞的面积不是特别大,估摸着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呈不规则形状,二三十米高的洞顶倒垂着奇形怪状的钟乳石,有些钟乳石还在往下‘滴答滴答’的渗水。 这看似一个非常普通的地下山体溶洞,但是最让我们感到惊愕的是,在溶洞的其中一面山壁上,被开凿了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佛龛,每个佛龛里都供着一尊形态各异的佛像,放眼望去足有上千座之多。 这种类似的佛窟我之前在书上见过,比如洛阳的龙门石窟,但身临其境的亲眼所见,却极其震撼,最为难得的是,这里的每一个佛龛内大大小小的佛像都是完整的,不像是外面别的佛窟被凿的千疮百孔。 这里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只有上千年的历史岁月痕迹,有些佛像自然开裂,正是这种自然的历史痕迹,在火光的映照下,一些佛像的面部开裂,更显得诡异神秘。 在这上千座佛龛的正中间,是一尊巨大的阿嵯耶观音像。 这尊阿嵯耶观音石雕有接近三层楼的高度,通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造型也与我们之前看到的截然不同,她双目微闭,嘴角诡异的微微上扬,形成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最为特别的是,这尊阿嵯耶观音的脖颈、手腕和脚踝处都缠绕着石雕巨蛇,但缠绕在身上的这条巨蛇却不见蛇头,仿佛巨蛇就是阿嵯耶观音,阿嵯耶观音就是这条巨蛇,雕刻者用一种特殊的手法,把阿嵯耶观音的两种形态同时显现出来。 这才是他们信仰的阿嵯耶观音的‘真身’! 我昂头看着眼前震撼的场景,眼神久久无法从中跳脱出来,同时还在心里想着:“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佛法永存?” 第250章 开灯,干活儿了 不仅是我,二叔和蒋晓玲也被眼前的景象所深深震撼。 说句题外话,像普玛底这种守墓村的存在对于国内文物遗迹的保护,还是具有一定的贡献的。 这也应该国内唯一保存最为完好的千佛窟了,如果没有守墓村世袭传承千年的保护,那此时看到的佛像,应该都被凿掉佛头了。 震撼归震撼,二叔同时还给我悄悄的使了个眼神,暗示我随时保持警惕,防止他们会对我们突然偷袭。 关于这一点,我当然也在时刻保持警惕。 不过我看段村长和那十几个汉子全程都在用敬仰和虔诚的眼神看着阿嵯耶观音真身像,并没有明显看出,想要在我们身上打主意的意思。 段村长缓缓朝着阿嵯耶观音真身像走过去,在石像的下方是一个莲花形状的供台,上面堆放着往年的贡品,在年复一年的堆积之下,贡品发霉腐烂,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垃圾堆,不过只看到了瓜果糯米的贡品,一些竹托盘是空的,并不见肉类,上面还有很多条蛇蜕,基本上都有手腕那么粗! 至于尸臭味,依然还能闻得到,但自从我进来就一直在环顾四周,始终都诡异的没有看到尸源。 十几个汉子把今年的新鲜贡品小心翼翼的放在莲花供台上,不等段村长说话,我们三个见此也准备跟着过去。 可才刚一靠近,莲花祭台上堆放的腐烂发霉的贡品突然‘呼啦’的一声响,向下坍塌了一个窟窿,在火光的映照下,一颗硕大的墨绿色蛇头猛地从坍塌的窟窿里探了出来,那锥形的蛇头足有拳头那么大,两边各嵌着像是玻璃球的黑色眼珠子,冲着我们吐着猩红的信子。 因为我提前就看到了蛇蜕,知道这溶洞里肯定有蛇,他们送来的这些贡品,基本上也都是喂蛇的,所以在猛地看到那颗蛇头,我内心并没有太过于惊讶。 倒是旁边的蒋晓玲却被猛地吓了一大跳,“啊”的一声惊恐的尖叫,下意识的连连向后退,后脚跟好像是绊到岩石上,直接在地上狼狈的摔了个四仰八叉的屁墩儿,手里捧着的竹托盘也脱手飞了出去,红色粗麻布盖着的羊头也跟着甩出去,咕噜了几圈,正好就滚到了我的脚下,羊脸面朝着我,那被红色颜料画的一个‘x’格外的刺眼。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气氛瞬间就变得寂静下来。 我明显捕捉到段村长藏在蛇纹青铜面具下的那双眼睛一眯,眼角中透着出一丝凶光。 这也让我和二叔同时精神跟着紧绷起来,在防备着段村长会不会因为计划中途败露,要对我们急眼动手。 这同时也让原本寂静的气氛变得有些紧张凝固。 中间定格了半秒钟,段村长眼神中的凶光又微微收敛,看着我们开口解释道:“与神明接近者才有资格画上这种面纹,赶快捡起来,神明会宽恕你的无意……” 这句话傻子都能听得出来,是在为了掩盖糊弄我们。 不过这也同时说明了一个事情,不到真正不得已的情况下,段村长现在还不想对我们动手。 既然如此,二叔自然也就顺着段村长的这个台阶,先装傻充愣冲我使了个眼神。 我弯腰把羊头和粗麻布一同捡起来,重新放回蒋晓玲手中的竹托盘上。 正准备端着竹托盘将这三种贡品放在莲花供台上,段村长却拦住了我们,说道:“这三件特殊的贡品不能摆在这儿,需要你们三位天选蛇使,将其亲自送给神明!” 说着话,段村长用手中的蛇头杖指了指莲花供台的后方,也就是阿嵯耶观音真身像正下方的位置。 因为被莲花供台遮挡住了一部分视线,我们遵循着段村长指向的位置,绕过莲花供台,看到后面居然还有一个两米多高的石洞! 不过这个石洞有三分之一都在下面,同样也是开凿了石阶向下。 这时段村长又把火折子递给了二叔,冲着二叔一副认真的说道:“姜老师,接下来就有劳你们三个自己下去了,只有天选蛇使才有资格进入里面亲自给神明上供,我在这里等着你们,只需要把这三份贡品放进去就行了……” 这话听着,完全就是把我们三个当成傻子,在一步步的进行诱导。 至此为止,可真的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我看着眼前的这个石洞,下意识的蠕动着喉结,吞咽了口唾沫。 蒋晓玲也是看着二叔欲言又止。 而二叔早就在心里做好了盘算,直接就伸手接过了段村长递来的火折子,并且还特意一副郑重的点了点头。 接过火折子后,二叔走在前面,开始小心翼翼的带着我们顺着台阶下去。 这个石洞的台阶很平,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开凿的甬道,两侧同样每隔几米远就有烛台,脚下非常的湿滑,甚至还有水渍,一股股的阴森寒气逼人。 二叔借着外面的火光,用火折子将烛台点亮。 通红的火光映照着石洞,从石洞嶙峋的岩石可以明显看出,这个石洞并不是村人工开凿出来的,实际上原本就是一个自然溶洞,只是后来又经过的人工的修凿,并且在脚下凿出了一层层的石阶。 至于这下面最终将会通向哪里。 段村长口中,距离神明最近的位置到底是什么地方,因为烛火只能映照出三四米的范围,看不到尽头,所以我们也只有在心里带着期待,同时也莫名的感觉到越往前走,四周弥漫的危险气息也就越加的凝重! 我们打起十二分精神,屏息凝神的一步步往前。 也就是在往里走了大概十米之后,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轰隆隆’的沉闷响声。 这响声距离感觉有点远,但在死寂的气氛下却显得格外清晰。 “姜老板,他们……把门关上了!” 听着身后传来的沉闷声响,蒋晓玲顿时激动的大喊了一声。 我也听出来了,这确实是关门的声音。 可二叔却表情显得极其淡定,直接将手中的牛头摔在了地上:“守儿,开灯,干活儿了!” 第251章 地龙脉 开灯? 干活儿了? 我听着二叔的语气淡定中带着几分自信,不太像是在开玩笑,可心里还是有些感觉惶恐的没底儿。 除非是二叔已经想到了非常自信的应对办法。 但不管怎么样,我先扔掉手里的猪头,赶紧从身上拿出提前准备的手电筒打开开关。 手电筒的光要比烛火的映照范围大得多。 在手电筒被打开的那一刹,一束惨白的光柱穿透黑暗照射出去,我也看到了石洞前方,距离大概还有三四米的远的尽头,两边豁然开阔,连接的另外一个山体溶洞。 “姜老板,他们很明显是把我们也当成贡品了啊……” “现在他们关上了石门,明摆着就是要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此时蒋晓玲也没心思去看前面,内心的所有疑惑也在这一刻全部都彻底的爆发了出来。 在蒋晓玲看来,二叔这就是明知道是个要命的陷阱,还要硬着头皮往下跳。 我没说话,也在等着二叔的解释。 不过我的心态要比蒋晓玲稍微好点,因为我知道,二叔心里肯定有一定的把握,否则不可能明知是要命的陷阱,还要带着我们往下跳的。 但二叔却没有立即回应,而是提前在心里做好了某种应对,冲着我和蒋晓玲赶紧说道:“这个等下再说,先把脸上的面纹洗了,把所有的火都灭了!” 清洗掉脸上的面纹,是因为我们脸上的面纹很有可能会吸引来毒蛇。 之前在选举‘蛇使’的时候,那三条红花蛇在村民中视若无睹的直接就冲我们过来,所谓的受神明之意,那纯属扯蛋,其中玄机都在我们脸上被特殊颜料画的面纹上。 类似的小阴招,都是我们之前玩烂,玩剩下来的。 我们赶紧蹲在地上,把手放在潮湿的台阶上浸湿,然后反复擦掉脸上的面纹。 接着又原路返回,脱掉身上的外套,浸湿后淹灭火缸里灯芯火苗。 火烛会消耗氧气,火烧的越大,氧气的消耗就会越大。 而这里的油灯在进来的时候还剩下一大半,就说明当时是在缺少氧气下熄灭的。 这和古墓里的长明灯燃料没烧完是一个道理。 但这同时也更让我的心里惴惴不安的直犯嘀咕,这里曾经缺氧导致烛火自然被熄灭,缺氧就说明空气不流通,空气不流通就说明除了关上的石门之外,这里没有其他的出口。 我们再想从石门出去是不可能的,就算是能出去,也还都是普玛底村的地盘,他们也不可能让我们活着出村。 那二叔心里到底在打着什么算盘? 把所有的烛火都完全熄灭之后,整个溶洞里就只剩下了手电筒苍白的光柱照明。 这时二叔才拿着手电筒,直直的照在阿嵯耶观音真身像的石雕上,才开始带着几分笃定的语气说道:“这里就是观音第七化,授记舜化贞,藏匿圣物和南诏遗宝,让佛法永存地方!” “而所谓的观音七化的神话故事,只是被编造出来,为了让后人世代守护此地的幌子而已!” 这句话我大概能听得懂,简单粗暴的来解释,就是用一个编造的神话故事,成为后世子孙守护的信仰。 这个其实我早就猜出来了,但是跟我们能不能出得去,又有什么直接关系? 紧接着二叔又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个地方应该在南诏国被灭国之前就被发现了!” “因为这里是一块风水宝地,山下暗藏着一条地下龙脉!普玛底村的后山通向这里,刚好就是龙脉的气穴!” 地下龙脉,这个我大概知道,通俗的解释,龙脉指的是山脉地形走势,龙脉又分为山地脉络的‘山龙’,和河流脉络的‘水龙’。 另外还有一个‘地龙’,即是隐藏在地下,在民间也有着‘真龙潜伏之地’的说法。 二叔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舜化贞的子孙带着南诏遗宝一路逃亡至滇东南,就运气这么好,直接找到了一条龙脉藏身!” 当听到这儿,我豁然开朗,忍不住插嘴说道:“叔,你的意思是,所谓的观音七化,授记舜化贞佛法永存,实际上就是南诏国早就知道了这里有一处龙脉,安排子孙逃亡至此,把佛法圣物,和南诏遗宝全都藏在这条龙脉里?” 说到这儿,我又同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猛地瞪大眼睛看着二叔问道:“叔,你早就看出来这里藏着一条龙脉?” 二叔精通风水,从山脉走势找龙脉并不难,但地龙脉因为隐藏在地下,可就不是那么好找出来的。 二叔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我也是在看到后山石门的时候,才确定这个的!” “只要是地龙脉,就一定通气,也就是所谓的活气!” 听到这儿,我又忍不住把二叔话给打断,皱眉反问道:“叔,可这里的油灯剩下一大半,说明这里是密闭不通气的啊?会不会他们已经把活气给堵死了?” 二叔瞟了我一眼,淡淡的说道:“小子,你要学的还有很多,活气一旦被堵死,龙脉即断!他们把佛法圣物藏于此处,就是看中了这条龙脉,所以就算是会堵,也绝对不会舍得完全的堵死!” “百分百会给龙脉留一口气!而这同样也是我们的一口气!” 说到这儿,二叔嘴角微微一扬,脸上露出一丝自负和邪魅的笑,又说道:“那个老东西肯定自认为给龙脉留的一口气藏得很深,我们绝对不可能找到!” “那他可就太小看我姜归正了!” 我看着二叔脸上自信的邪魅笑容,这时也彻底全部明白二叔心里打的算盘了。 二叔也就是因为在看到后山的石门后,断定下面是一条龙脉,只要是龙脉,就绝对会留一口活气,所以二叔才会按照段村长的给我们设的陷阱,一步步主动入局。 说来说去,这还是一场对赌。 段村长用世代守护的佛法圣物和南诏遗宝作为赌注,来赌我们不可能发现这条龙脉的那一口活气,要把我们当成贡品。 二叔则用命来作为赌注,赌我们能找到那一口活气…… 第252章 七层浮屠佛塔 龙脉的那一口活气等同于就是我们的活路。 旁边的蒋晓玲也很聪明,从我和二叔的谈话,基本上就听懂了全部的意思。 但她仍旧神情紧张的不停环顾着四周和脚下,额头上沁着一层细密的冷汗,有些哆嗦的小声说道:“我们在找到地龙脉的那口气之前,这里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危险?” 我知道蒋晓玲口中的这个危险是什么,是她最怕的蛇。 蒋晓玲对于蛇的恐惧,甚至要大于尸体。 这是骨子里自带的恐惧,不过所有的恐惧都是可以克服的! 二叔看着蒋晓玲表情严肃道:“其他的危险最多也就是这里的毒蛇!不过蛇类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但是对声波特别敏感,千万别尖叫,否则容易刺激到它们!” “而且你心里越怕,蛇的攻击性就越强,把你心里的恐惧克服掉,懂吗?” 二叔的语气极其严肃,蒋晓玲也只能强行咬着牙,重重的点了点头。 旋即二叔又把手电筒的光柱照射到石像下方的莲花供台。 这前后不到十几分钟的时间,供台上已经爬了十几条手腕粗细的黑蛇,全部都盯着供台上的肉食,像是饥饿了很久似的,吐着猩红的信子。 在二叔将手电筒的光柱照上去的一刹,所有的黑蛇受到亮光的照射,像是被受到威胁的惊吓,立刻就把身子藏在了之前发霉腐烂的贡品下面。 我们也不确定这种黑蛇有没有毒,但只要它们会害怕,并且不会藏在黑暗中主动偷袭,威胁性就不会很大。 二叔又接着从口袋里掏出匕首,给我们使了个眼神,小心翼翼的朝着供台走过去。 临走之前,我们先把肚子填饱再说,刚好这有现成的食物充饥,并且不太可能会被下毒,如果真的被下毒的话,那这里的蛇也不会长这么大。 针对我们下毒就更不可能了,蛇是他们普玛底村信奉的神明化身,毒死我们,那这里的蛇必然也会被殃及。 虽然我们从清晨到现在还没吃饭,也没有明显感觉到饥饿,更没有进食的胃口,但因为不确定多久才能找到龙脉的活气,也不确定这条龙脉有多长,提前在体内储备能量,这是必须的。 就算是没有胃口,也强行大口嚼着红糖粑粑往下咽,糖分能更多的获取热量和能量。 至于剩下实在吃不完的,就尽可能的全部揣在身上。 准备好这些之后,我们三个拿着手电筒,开始重新进入阿嵯耶观音真身像下方的那个石洞。 手电筒的光照范围和距离要比火烛明亮的多,我们也格外的小心警惕,踮着脚尖轻抬轻放,三人默契的分工明确,照向头顶、地面和四周,同时半屏着呼吸,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噪音。 目前我们最大的潜在威胁就是毒蛇,尤其是在这嶙峋的岩石缝隙,也是毒蛇的最好藏身之地,万一突然从哪里窜出来一条毒蛇,一口下去就能致命。 在安全的走完这条石洞,眼前的大片黑暗变得更加浓稠,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扑鼻的尸臭味,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息。 我们停下脚步,将手中的手电筒光束照进浓稠的黑暗里。 当惨白的光柱撕开浓稠的黑暗,目光所及之处看到的景象,瞬间就把我给震撼的心头一颤! 只见在黑暗中,巨大的山体溶洞中间,拔地而起着一座佛塔! 那座佛塔巍然矗立在溶洞里,在光束的照射下,塔身通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看上去像是木质结构,刷了一层朱砂红漆,又在岁月的侵蚀下才呈现出来的这种色调。 我屏着呼吸,激动的手拿着手电筒有些微微颤抖,从佛塔的底部从下往上照,整座佛塔一共有七层,每一层的塔身上都雕刻着密密麻麻的佛龛,拢共有接近三十米那么高,塔顶还有一个鎏金宝刹,已经被岁月侵蚀的氧化发黑,笔直的指向溶洞穹顶,如一柄锈蚀的利剑,仿佛在无言中证明着佛法的威严! 更诡异的是,这座七层千佛塔并不是建在溶洞的平地上,而是在一片幽暗的水潭中央拔地而起!最下方的莲花基座半浸在潭水中,潭水漆黑如墨,正泛着层层涟漪,一圈圈的向外扩散荡漾。 “叔……” 此时我内心已经被震撼的喉咙哽咽到说不出话来,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七层佛塔刚好与‘观音七化’相吻合。 但也并非绝对,因为佛教中有一句‘七级浮屠’,所以佛塔也叫‘浮屠’,大部分都是七层,是佛教文化的一种重要传承,也是用于放置经书、舍利、佛教圣物的地方。 历史上也有很多关于佛塔下葬真身舍利的记载,包括之前提到过的,南诏王室信奉佛教,没有建造陵寝的最大可能就是遵循佛教的火化丧葬,把骨灰放在佛塔里了。 所以不管这七层千佛塔到底跟‘观音七化’有没有关系,普玛底村世代守护的佛法圣物,和南诏遗宝,百分百就放在了眼前的这座佛塔里。 “姜老板,南诏遗宝……” 旁边的蒋晓玲和我一样,激动的欲言又止,一双黝黑的眼睛瞪如铜铃,呼吸急促的胸口起伏明显。 而二叔却显得比较沉稳,他半眯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在水潭中间拔地而起的佛塔,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高手!在这里建造这座佛塔的是个非常厉害的风水高手!” “这佛塔的下面就是龙脉的活气!” “将佛塔建造在龙脉的活气上面,将龙脉之气全部都转化进这佛塔,就是真正的佛法永存……” 我正在旁边听得入神,突然蒋晓玲忍不住将二叔的话给打断了,她深皱着眉头,一副很不理解的看着二叔反问道:“姜老板,不太对吧?风水最多算是道教的一种分支学术,这是七层浮屠佛塔。” “佛教和风水,这两者之间好像并不存在关联,应该也不会扯到一块儿去吧?” 对啊! 我也跟着猛地反应过来,蒋晓玲虽然不懂风水,但她的专业是民俗学,略懂一些风水和佛教以及道教的由来,并且她说的也确实有点道理。 既然信奉佛教,那又怎么用上了风水? 难不成是佛教高僧还辅修了一个风水的专业? 第253章 佛本是道,风水通用? 蒋晓玲的这一个质疑打断了二叔后面的话。 同时也让我很是诧异的看着二叔,非常好奇二叔该怎么解释这点。 还是说,二叔之前的推断有误? 只见二叔点了点头,并且微皱起了眉头,眼神中同样带着几分疑惑说道:“晓玲说的没错,风水和佛教确实两者之间不会存在关联!” “所以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但是我看的风水绝对不会错,这里确实是地龙脉的活气,如果在这个位置放置棺椁,就能吸收龙脉之气,是个绝佳之地!” “可是佛教的佛塔也选在了这个地方……” 说到这儿,二叔神情疑惑的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显然,二叔关于这一点也想不通,到底是风水劈了腿,还是佛教出了轨。 又或者佛本是道,风水通用? “叔,管他什么风水和佛教,咱们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有点按捺不住性子,带着点冲动的看着二叔说道。 二叔又拿着手电筒朝着佛塔外围的水潭看了看,水潭表面正泛着层层涟漪,像是在我们来到这里之前,被什么东西搅弄的。 我们又隔了十几米的距离,仔细的朝着四周照了照,水潭除了泛起的涟漪之外,也并没有看到任何的活物或者蛇类。 但这也不排除,我们站的距离比较远。 “小心点,先过去看看!” 二叔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沉重肃穆,带头走在前面,从平滑的石阶踏步迈进溶洞。 这个溶洞几乎就是纯天然的状态,包括脚下都是嶙峋的岩石,有的石缝比手掌还要宽,也是蛇类最好的藏身之处,所以我们要必须特别的注意,如履薄冰般,步步为营! 与此同时,我心里也一直都在想着尸臭的事儿。 看不到尸体,不确定人是怎么死的,这对于我们来说,就如同悬在脑袋上的一把利剑。 直到往前走了大概十来米,我逐渐感觉到尸臭味变得浓重,而且不单单是尸臭,还隐隐感觉尸臭味中裹着一股特殊的粪便的味道。 随着味道越来越重,我拿着手电筒突然在不远处照见了一节白森森的东西。 “叔,骨头!” 我跟骸骨打过不少交道,一眼就看出那白森森的东西是骨头,立即冲着二叔大喊道。 二叔和蒋晓玲也立即遵循着我把光柱照过去的地方看去,同时也将他们的手电筒跟着照过去。 隔着好几米的距离,我们只大概看到,那是一大坨黑乎乎的东西,白森森的骨头被裹在里面,不太像是一整具完整的尸骨。 这也就更加引起了我们的特别好奇,警惕着走了过去。 离近了我们才看清,那一坨黑乎乎的东西除了裹着白森森的腿骨之外,还有一些棉絮状的布料,并且还散发着非常特别的尸臭味,像是…… 好像是一坨屎! 什么东西拉出来的粪便,部分骨头和衣服没有被完全的消化干净。 “姜老板,这像是什么东西拉的……拉的屎啊!” 蒋晓玲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她这时候顾不上说话粗鲁了,同时猛地脸色惊变,赶紧拿着手电筒环照四周。 从粪便里裹的布料来看,这被吃的尸体应该是普玛底村去年进来上供的‘蛇使’。 能连衣服都一起吃了,还能拉出来二三十公分长的腿骨,想都不用想,这里绝对藏着一个庞然大物! 并且我能想到的,普玛底村所谓的每年都会受神明之意,挑选三位‘蛇使’进来上供,实际上就是进来投活食儿的! “嬲他娘的!小声……小声……” 二叔赶紧压低着声音提醒了我们一句,生怕闹出太大的动静,惊动了什么。 然而也就是二叔的话音刚落,我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一阵‘沙沙沙’的细密异响,就像是砂纸在岩石上反复摩擦的声音,听得我浑身汗毛倒竖,脊背直发凉,同时也预感到极其的危险在逼近,猛地把手电筒顺着声音照了过去,另一只手也从裤兜里掏出了弹簧刀。 手电筒的光束劈开头顶浓稠的黑暗。 光束的尽头,我看到在嶙峋的岩壁上攀附着一个粗壮如水桶的身子,那身子带着暗红色的细密花纹,皮肤渗着粘稠的白色粘液,在一点点贴着岩壁蠕动。 这一刻我已经紧张到心跳都到了嗓子眼儿,手里拿着电筒顺着这条逶迤的身子一直往前照,越往前身子越细,大概照了七八米后,看到的是一条尾巴! “啊!” 就在我感觉方向照反了的时候,蒋晓玲突然抑制不住的猛地一声歇斯底的惊恐尖叫,不仅把我给吓了一跳,耳膜还刺的生疼。 我也来不及去理会蒋晓玲,又赶紧顺着尾巴再照回去。 前一秒我还在心里想着,之前看蒋晓玲在天马山那么勇敢,到了这里就拉胯了。 结果当光束顺着尾部延伸十几米,再照到一条硕大的三角形头颅,对视上一双琥珀色的竖瞳,在那双竖瞳冰冷的俯视下,我也差点没被吓得叫出声来。 那是一条蛇!比成年人的腰还要粗,接近十二三米长的一条巨蛇! 那巨蛇腹部长着一片红色的鳞片,此时正缓缓的缠绕着一根倒垂的钟乳石,每一次身体蠕动时,肌肉收缩都在岩石上摩擦出‘沙沙’的声音。 “我操了个!” 我也忍不住学起了孙反帝的口头禅,头皮直发麻,这他妈的是巨蟒成精了吧!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一条蛇! 世界上最大的蛇不是绿森蚺,生活在亚马逊热带雨林的吗? 也就是因为蒋晓玲刚才的那一声超分贝的惊恐尖叫,噪音引起了巨蛇的注意,瞬间竖瞳收缩成一条细线条,朝着我们张开血盆大口,那两颗弯钩型的獠牙足有超过二十公分长,并且还挂着粘液,同时它紧绷的肌肉微微下沉,直朝着我们凶猛的爬过来,鳞片摩擦的声音更加密集响亮,如同磨刀。 第254章 巨蛇成精 “跑!” 正当我看着巨蛇有些失神时,耳边猛地传来二叔的一声暴喝,这才让我缓过神,立马拿着手电筒转身向后跑,同时还不忘一把拉住了蒋晓玲的手。 我明显感觉到蒋晓玲已经被吓得手掌冰凉,手心全是湿乎乎的冷汗。 这么大的巨蛇,本身就极其罕见骇人,对于天生惧蛇的蒋晓玲来说,简直就相当于是末日。 至于往哪儿跑,二叔先用手电筒照向水潭中央的佛塔,应该是有着躲进佛塔里的想法,但进入佛塔的前提是要先从水潭游过去,中间隔了大概五六米的距离。 即便是能快上一步从水潭游过去,佛塔一层的塔门是紧闭着的,我们也确定能不能直接推得开,其中的风险太大,只能否定了这个想法,先跑向石洞。 也就是我们刚转身,身后传来‘咔’的一声岩石断裂的声响。 我来不及往后看发生了什么,脑子里想到的只有巨蛇的身体把钟乳石拧断了! 紧接着又应声跟着传来‘轰隆’的一声响,断裂的岩石砸落在我们身后,动静如山崩地裂,碎石稀里哗啦的飞溅到四周,其中几块刚好就飞溅在了我后腿弯上,疼得我“噢”一声痛叫,险些没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还是蒋晓玲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才稳住了身体的平衡。 “守儿,怎么样?” 二叔听着我的痛叫,担心的扯着嗓子冲我问道。 此时那‘沙沙’的摩擦声已经从头顶转移到了身后,在浓稠的黑暗里如同死神在对我们低语,巨大的危机感下,我哪儿还顾得上腿弯被砸的疼痛,只要是骨头和筋没断,那就肯定不能拖后腿。 “叔,我没事儿!” 我额上青筋暴起,大声的应了一句,此刻手心也紧张的浸出冷汗,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拉着蒋晓玲,往前跑得飞快,背后‘沙沙’的摩擦声也一直紧追不舍,可能慢了一秒,就要快上一辈子。 这回我也彻底明白过来,普玛底村挑选蛇使的真正意义了,所谓的蛇使,其实就是给这条巨蛇投喂的‘蛇食’! 投喂的目的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当做圣宠豢养,二是为了让巨蛇在这里守护佛塔,所以这巨蛇应该才是真正的‘蛇使’。 一年吃下三个成年人,溶洞里潮湿阴冷,吃完就冬眠,只要寿命够长,可以一直生长下去。 但据我所知,蛇类的寿命最多也就不过四十年而已! 除非这条巨蛇是我认知之外的品种。 也说不定是真的‘成精’了。 “姜老板,好像快追上来了啊……” 蒋晓玲感觉着声音在后面越来越近,除了‘沙沙’的摩擦声之外,还带着‘嘶嘶’的声响,恐惧的嗓音发颤,还带着哭腔。 我也感觉,我们两条腿的奔跑速度跑不过角巨蛇的爬行,随时都有可能被巨蛇的毒牙咬穿。 也就是段村长昨天跟我们说的那句话:“蛇王的眼睛能看穿三尺厚土,毒牙能咬穿老鼠的脊骨!” 原来蛇王是在这儿等着我们! 眼看着石洞就在前方,二叔突然放缓了脚步:“守儿,你们先进!” 二叔这是打算在后面帮我们垫底,就算是咬,那也是先咬一个! 我听二叔语气坚决,现在又情况紧急,根本没时间谦让拉扯,只能硬着头皮,超过二叔,跑在了最前面。 这条连通外面溶洞的石洞甬道只有一米多宽,两个人都没办法并排,为了不耽误后面的速度,我憋着一口气在百米冲刺。 刚往前跑了没几米,我突然看到石洞里还有三个大小不一的牛羊头颅,是刚才我们扔在这儿的。 当目光看到牛头上的那一双弯曲尖锐的牛角,我立刻在心里萌生出了一个念头,但是不敢停下脚步,嘴里大喊一声:“叔,牛头!” 以我和二叔的默契,二叔自然也是秒懂我心里的想法,在后面喊道:“你们先跑,别管我!” 因为石洞狭窄逼仄,我也帮不上什么,只能先从牛头上横跨了过去,等和蒋晓玲从石洞里跑出来后,立马就转身再朝石洞里看进去,也没敢用手电筒往里照,怕照到了二叔的眼睛,再帮了倒忙。 当我再回头朝石洞里看的那一刹,紧张的心跳如同被狠狠闷了一拳。 只见那条巨蛇已经距离二叔的后背近在咫尺次,倒三角的锥形脑袋甚至比牛头还要大上一圈儿,一左一右的两只如琥珀色的竖瞳眼神凶戾阴冷,朝着二叔‘嘶’的一声,颈下的肌肉紧绷,带着冲劲儿猛地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的一对尖锐的獠牙如牛角那么长! “叔……” 我担心的攥着拳头情急的大喊,却又浑身乏术,根本帮不上忙。 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二叔猛地扔掉了手中的手电筒,石洞内的光线也随之跟着一暗。 我只能趁着余光边缘,恍恍惚惚的看到二叔的身影弯腰从地上抱起硕大的牛头,牛角朝外,起身的瞬间直接将硕大的牛头塞进了巨蛇张开的血盆大口里。 这时间卡的是刚刚好,但凡是再慢上半秒钟,恐怕就来不及了。 不过在把牛头投喂进蛇嘴里的同时,由于巨蛇带着一股冲劲儿,二叔还没来得及把手从蛇嘴里抽出来,身体直接就被巨蛇的脑袋冲撞倒地,摔了个四仰八叉。 我一看二叔背对着我被撞倒在地,并且还没有直接爬起来,像是撞得不轻,根本来不及多想,立马就再次冲了进去,拉着二叔的衣领咬牙使出吃奶的劲儿,把二叔往外拖。 好在是巨蛇并没有立即追上来。 “叔,你怎么样,伤哪儿了?” 等我把二叔从石洞里拖出来后,第一时间并不是去看石洞里巨蛇的情况,而是先问了二叔的情况。 就看二叔大口喘着气摇了摇头,然后又像是在释放着情绪,大声的笑骂道:“嬲他娘的,成了!” 成了是什么意思? 旁边的蒋晓玲强行克制着内心的恐惧,屏着呼吸,手有些发颤的拿着手电筒朝着石洞内照过去。 我也同时抬头顺着手电筒的光柱看过去。 第255章 蛇打七寸 只见在石洞里,巨蛇张着血盆大口,上下颚的间距足有半米宽不止,中间卡着一个硕大的牛头。 刚好牛头的一对牛角尖刺进了巨蛇上颚的软肉里,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暗红色的蛇血正顺着牛头往下淌,满嘴猩红! 看此情形,我正准备松口气,结果巨蛇在光束的照射下,明显变得狂躁起来,开始疯狂的甩着脑袋,甩不掉就又直接把脑袋‘嘭嘭’的撞向旁边的石壁,想要试图把卡在嘴里的牛头给硬撞出来。 “嬲他娘的,这畜生还挺聪明,牛头卡不了它太久!” 二叔有些意外的又咬牙骂了一句,同时低头朝着自己的手臂看了看。 我也遵循着二叔的目光,朝着他手臂上看了一眼,这时我才注意到,二叔手臂上留下了一条很深的划伤,有接近十公分那么长,皮肉外翻着,正血流不止,看上去触目惊心。 “叔,你的手,是不是蛇牙划的?” 我看着二叔胳膊上触目惊心的伤口,脑子里首先想到的就是被巨蛇尖锐的獠牙划伤的,蛇牙会不会有毒。 万一要是有毒,那绝对是致命的! 二叔也在神情凝重的看着手臂上的划伤,在简单的看了几眼伤口没有发黑的迹象,也没有凝血的征兆,二叔摇头说道:“这么大的蛇有毒的可能性很低,而且毒蛇都是在咬住猎物后才会注入毒液,我这只是划伤,应该不带毒,问题不大!” 说着话,二叔赶紧从身上撕掉一块衣布,紧紧的缠绕住伤口止血。 我担心的本来还想再问,蒋晓玲突然在旁边惊叫了一声:“出来了……出来了……” 等我和二叔再往石洞里看,巨蛇疯狂的撞击石壁仍旧没能把卡在嘴里的牛头给撞出来,反而撞的整个石壁喷溅的都是暗红色的血迹,无果之后,直接又朝着我们冲了出来。 “叔,赶快跑!” 我赶紧伸手去拉二叔起来。 可二叔在起身后,却重新从口袋里拿出匕首,咬牙冲我大喝道:“你和晓玲跑远点,趁这个机会,要把这畜生给弄死!” 我秒懂二叔此时的想法,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我们也不可能一直躲。 趁现在巨蛇嘴里卡的牛头还没能吐出来,没有撕咬的威胁,在从石洞里爬出来的时候必先露头,身子和尾巴用不上,正是将其反杀的最好机会。 如果等它的整条身子都从石洞里爬出来,即便是嘴被卡住,蛇尾的攻击也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近身的。 “晓玲,你先跑远点!” 我一把推开蒋晓玲,也把弹簧刀从裤兜里掏了出来,准备留下来帮忙。 虽然我的弹簧刀的刀刃只有七八公分长,对付这么大的巨蛇,可能最多也就只能造成个皮外伤,不过我此刻脑子里想的,全都是能尽一点力算一点。 说不定最看不起眼,偏偏最为致命呢? 二叔看我掏出一把弹簧刀,本来也想让我撤,但话还没说出来,就已经来不及了。 巨蛇嘴里卡着牛头,在连续的疯狂撞击还没能将其甩出来,已经彻底的暴走,在石洞里爬行冲出来的速度非常快。 正所谓‘蛇打七寸’,因为蛇的心脏在七寸位置,也是最能快速将其制服的弱点。 二叔手里的匕首并不比我的弹簧刀要长到哪儿去,除了捅向蛇的心脏,别的部位并不能对其造成太大的伤害,所以机会也只有这一次,必须要一击必中,直击七寸心脏! 但这个‘七寸’只是一个笼统的位置,蛇的大大小长度不同,七寸的自然也就不同。 而二叔也是第一次遇见体长这么大的蛇,所以有点拿不准‘七寸’的位置,这一点从二叔守在石洞口,脸上凝重的表情,和把匕首攥紧到发抖,就能看的出来。 也就是在蛇头从石洞里爬出来大概一米多点的位置,二叔看准时机,紧握着手中的匕首,猛地朝着蛇背捅下去。 噗嗤! 锋利的双刃匕首划开巨蛇暗红色的皮肤,一捅到底! 至于有没有刺中心脏位置,或者匕首的长度有没有伤到心脏,这个我们心里也没底儿。 就看在巨蛇在被刺中之后,嘴里卡着牛头发出‘嘶’的一声痛叫,同时一双竖瞳猛地缩成一条细线,浑身的肌肉紧绷起来,甩头就朝着二叔砸过去。 二叔也提前就预判到了这点,匕首已经刺进蛇背,至于有没有伤到七寸心脏,剩下的就只能看命了,该做的也都做完之后,赶紧松手往后退! 说来也巧,刚才巨蛇疯狂的撞击石壁,都没能把卡在嘴里的蛇头甩出来,结果这次砸向二叔扑了个空,脑袋侧向狠狠的撞在嶙峋的岩石上,弄拙成巧,倒是把嘴里的牛头给撞出来,带着一口暗红色的鲜血,甩出去了好几米远。 “守儿,快跑!” 二叔看牛头被巨蛇从嘴里甩出来,重新张着血盆大口,立马情急的冲我一声暴喝。 而此时的我站在另一边,就像是边路打野的辅助,刚才趁乱已经把手里的弹簧刀全部捅进了巨蛇的腹部,只不过六七公分长的刀刃,根本不可能伤得到巨蛇的内脏,这一刀捅下去,可能对于巨蛇来说,就如同被针扎了一下。 我看着巨蛇重新张开血盆大口,吐着猩红的信子狂躁的‘嘶嘶’乱叫,心里的第一念头也是赶快跑,万一它再把头转向我这边,一口就能把我给活吞了。 但也就是我正准备要拔出弹簧刀转身跑的时候,结果注意到巨蛇的一双愤怒的琥珀色瞳孔好像已经锁死在了二叔的身上,应该是因为刚才二叔的那一刀让巨蛇给记仇了,完全没有搭理我,也有可能是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直接就朝着二叔追过去。 我见此情况立马就打消了拔刀逃跑的念头,一手紧握着刺在巨蛇腹部的弹簧刀死不松手,一手拼尽全力的抠进旁边的岩石缝隙固定身体。 就这么,随着巨蛇狂躁的从石洞往外爬,锋利的弹簧刀跟着从它的腹部嗤嗤啦啦的划出一道血口,往外爬的速度越大,口子就被割的越大,暗红色的蛇皮就像是被撕开的帆布,暗红色血肉外翻,带着温热的血液,喷溅的我满身、满脸都是。 唯一可惜的就是弹簧刀虽然锋利,但是刀刃太短,只是割开了巨蛇的皮肉,并没有完全的捅穿腹部的肚皮。 但凡刀刃再长一点的话,那就直接是开肠破肚了。 第256章 佛龛避险 我死死攥着弹簧刀,另一手抠着岩缝,稳着身体,任凭血液喷溅在脸上几乎模糊视线。 虽然弹簧刀的刀刃长度不够,在巨蛇腹部划出的口子也并不能致命,但此时我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能伤几分算几分! 直到巨蛇的身体从石洞里爬出来三分之一的长度,腹部也被我划出了一道六七米的血口,皮肉下是厚厚的一层脂肪,也不确定距离内脏还有多深。 也就在这时,狂躁的巨蛇好像才后知后觉腹部疼痛带来的威胁,猛地开始翻滚起身体。 “守儿,快跑啊!” 二叔看出了不对劲儿,又猛地冲我暴怒大喊。 随着巨蛇身体的突然暴躁翻滚,我的身体也开始支撑不住,只能见好就收,拔出弹簧刀,顺手抹了一把喷溅在脸上的血迹,转身撒腿就朝着二叔的方向跑过去。 “嘶~~~~~~” 巨蛇在翻滚中爬出石洞,狂躁的发出嘶嘶声响,张着血盆大口,直朝着二叔追去。 不仅是腹部的伤口没有对它造成太大的伤害,就连二叔刚才捅进它‘七寸’的那柄匕首,好像同样也是不痛不痒,反而还激起了巨蛇的愤怒,如同叠加了一层buff,爬行的速度变得更快。 “叔,好像没找准七寸啊!” 我隔空冲着二叔焦急的大声喊道。 “嬲他娘的,我知道!快点跑……” 二叔咬牙怒骂,也知道自己刚才失手了,但从来都没遇到过这么大的蛇,无论换做谁来,也不敢保证一击就能找准七寸。 那就等于刚才的绝佳机会错失了。 “姜老板,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感觉着巨蛇在后面越逼越近,嘶嘶的叫声刮着耳膜,蒋晓玲也跟着急如火燎的大声喊道。 怎么办? 我脑子首先想到的念头是,如果我们速度够快,可以尝试着再迂回进石洞,来个如法炮制,故技重施,重新沿着巨蛇腹部的那条伤口,再去补一刀! 就算巨蛇腹下的脂肪和皮肉再怎么厚,重新补上一刀,也能清空它的内脏,绝对比直击七寸还要致命! 可问题是我们的速度没有巨蛇快,眼看着巨蛇在后面即将要追上来,速度上已经来不及了。 除非是先给它投喂一个人,来拖延时间。 但这肯定是想都不用想的。 “叔,前面的佛龛!” 也就是在这十万火急之际,我突然看着正前方的阿嵯耶观音真身像,和溶洞石壁上密密麻麻的佛龛,仿佛是在绝望中抓住了一株救命稻草。 石壁上开凿的佛龛有大有小,最小的只有不到半米宽,纵深有的接近两米深,刚好能挤进去一个人,又能把巨蛇的硕大脑袋挡在外面。 “找最小,最深的,赶快躲进去!” 二叔也立马会意,扯着嗓子一声暴喝。 隔着好几米远的距离,我就一眼看到了一个高度以及尺寸宽度都很合适躲避的佛龛,并且深度容下两个人的问题也不大,赶紧冲着蒋晓玲大喊声喊道:“晓玲,那里!” 我用手电筒的光束给蒋晓玲指示。 蒋晓玲跑在前面,一个助跑就爬了上去,但她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爬上佛龛后,又转身把手伸向我:“姜守,手……” 我抓着蒋晓玲的手,连滚带爬的爬上佛龛,赶紧缩着身子往里钻。 这个佛龛大概只有六七十公分的高度,但宽度只有不到五十公分,可纵深却有一米多,接近两米。 佛龛里是一尊佛教罗汉石像,在千年的岁月侵蚀下,石像虽然完好,但佛头已经开了大裂。 也就是我和蒋晓玲俩人刚刚钻进佛龛的下一秒,巨蛇的倒三角形脑袋就猛地一头扎了进来。 “嘭”的一声闷响,巨蛇的三分之一脑袋扎进佛龛里,刚刚好就在贴着我胸口的位置被卡住。 我隔着衣服的胸口甚至都能感受得到巨蛇鼻头的冰凉,以及狂躁的鼻息! 要是这佛龛再宽一点点,那后果可就绝对不堪设想了。 这惊险的距离也把我给吓得心脏猛跳,下意识的把身后的蒋晓玲使劲儿往里挤,清晰感觉到蒋晓玲酥软的胸口都被挤得变形。 但现在谁还顾得上这个。 身后的蒋晓玲也在尽可能的收腹深呼吸,给我腾出空儿。 嘶…… 正当我庆幸深度刚刚好,准备稍微松口气儿的时候,巨蛇扎进来的脑袋又‘嘶’的一声从嘴里吐出信子,疯狂的在我脸上来回舔。 那猩红的蛇信子像是一条沾了水的鞭子,还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腥臭粘液,在我脸上来回扫动,舌尖分叉的尖端甚至都能插进我的鼻孔里。 被蛇用信子舔脸,这可真的是我第一次经历,激得我浑身汗毛倒竖。 身后的蒋晓玲更是被这一幕吓得浑身抖如筛糠,我都感觉像是身后靠着一个小马达,不仅能清晰的感觉到蒋晓玲的心脏噗通噗通跳的飞快,她还在我腰上使劲儿掐了一下,疼得我更是浑身一个激灵:“嗷……你害怕就掐自己,往我身上掐什么!” 蒋晓玲这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被吓的手有点不由自主了。 “操他妈的,我的刀呢!” 我被巨蛇伸进来的脑袋疯狂舔脸,实在是忍不了了,直接拿着弹簧刀朝着巨蛇的嘴巴捅下去! “吭!” 锋利的弹簧刀只是捅下去了不到三公分,就被蛇头骨挡住,即便如此也疼的巨蛇猛地脑袋缩回去。 这么反击的最坏后果,那就是更加激怒巨蛇,使它狂躁的对佛龛进行蛮撞! 事实上也确实和我想的一样,巨蛇被我在嘴巴上扎了一刀,立马就开始狂躁的用头猛撞进来。 随着‘嘭’的一声响,虽然距离不够,但我却能明显的感觉到,在这巨大的撞击力之下,整个佛龛都跟着震了一下。 这种喀斯特地貌的溶洞岩石本身就不是特别结实,再加上这佛龛原本就已经风化开裂,我真的担心巨蛇的这种狂躁的撞击。 而巨蛇在第一次用头猛撞之后,貌似脑袋被佛龛两边的棱角硌得生疼,又改成用粗壮的身体朝着佛龛反复猛撞。 第257章 求天不如求己 随着巨蛇改成用身体在佛龛上的每一次猛烈撞击,我都明显的感觉到佛龛内的碎石就像是墙皮一样脱落,外面的岩石也被撞得到处飞溅,就如同随时都有可能倒塌的危房。 “姜守……佛头……佛头掉了……” 被我挤在身后的蒋晓玲,趴在我的耳边惊恐大喊 由于我们俩身子紧紧的贴在一起,我的耳垂甚至都能感受得到她每次的鼻息带来的温热,突然的一声大喊,差点没把我的耳膜给震破。 “你小声点,我能听得到!” 我揉了揉耳朵,知道蒋晓玲是什么意思,这佛龛的岩石风化严重,里面佛像的佛头都已经被震掉,那佛龛也必然支撑不了多久。 此时的佛龛也成了我们最后的庇护之所,要是被撞塌,恐怕也只有阿嵯耶观音再来一次现化才能救得了我们了。 最为重要的是,以当下的情况,佛龛被撞塌那都是必然,和早晚的事儿。 而我们又根本毫无办法,此时就如同被待宰的羔羊,好像剩下就有听天由命,或者奇迹的发生了的。 “守儿……守儿……你那边什么情况?”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二叔担心的呼喊声传过来。 听声音,二叔此时也躲在了一个佛龛里,并且距离我们并不是太远,他也听到了我们这边轰轰隆隆的巨大动静,猜到了大概情况。 我立马扯着嗓子回应了一声:“叔,佛龛好像要顶不住了!” “趁现在,你先再从石洞跑过去,蛇肚子被我切开了一条口子,再补一刀上去就透了!” 现在最好的应对办法,好像也只有先把巨蛇‘喂饱’,去给二叔争取一个脱身的时间了。 我和蒋晓玲两个虽然体格不大,但加在一起也有一百多斤,即便巨蛇的肚子粗如水桶,囫囵吞下去我们两个,肯定也会对它的爬行速度造成一定影响吧? 囫囵吞? 一想到蛇类进食都是大小一律囫囵吞,我脑子里猛地跳出来一个大胆的狂想。 能不能主动给巨蛇送上门去,带着弹簧刀被巨蛇囫囵吞下,我钻进蛇胃里,从里到外给它来个开肠破肚? 嘭! 也就在这时,巨蛇粗壮的身体再次猛烈撞击,佛龛两侧大块的岩石脱落,被撞出了一个豁口。 与其坐以待毙,或者相信奇迹的出现,不如拼一把! 正所谓事在人为,求天不如求己。 要是等到佛龛被彻底撞烂,整个蛇头能伸进来,那我们连这最后尝试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紧握着匕首,鼓起一百分的勇气深吸了一口气,同时又跟蒋晓玲语气郑重的说道:“晓玲,其实那天在医院,我真的只是单纯做了一个梦而已……” 蒋晓玲一愣,旋即贴在我耳边骂道:“你神经病啊,现在说这个干什么?” 话说完,蒋晓玲好像又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又赶紧贴在我耳边大声问道:“姜守,你想干什么?” 我咬着后槽牙说道:“蛇进食不都是囫囵吞的吗?等下我钻进蛇胃里,给它来个从里到外的开膛破肚!” 蒋晓玲一听我这话,当即就冲我大喊了一声:“你是信球啊!” 什么是信球?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汇,不过感觉更像是他们河南的方言,应该是勇猛的意思吧? 毕竟我的这种个人英雄主义行为,也能勉强配得上这个词汇。 不过因为并不是百分百确定,我还是反问了一句:“什么是信球?” “傻吊!” 蒋晓玲又贴在我耳边大声骂道:“你是傻吊啊!蛇虽然都是囫囵吞的进食,但囫囵吞之前都会把猎物绞死!并且蛇的喉咙收缩力很强,不被绞死也会被的喉咙挤死!” 听着蒋晓玲的大骂和解释,我其实心里也有想过,从蛇的肚子里活着剖出来,确实有点天方夜谭了。 但除此之外,也根本再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二叔好像也听到了这边蒋晓玲刚才冲我骂着‘信球’的解释,跟着扯着嗓子怒骂道:“嬲!守儿,听叔的,千万别乱来啊! 二叔的怒骂声带着担心,因为他太了解我的性格。 轰! 结果二叔的话音还没完全落下,随着巨蛇在外面的再一次凶猛的撞击,本就开裂的佛龛彻底不堪重负,上面的一块巨大的岩石坍塌下来,让原本长方形的狭窄佛龛扩大成了一个喇叭口。 我和蒋晓玲也完全的暴露了出来。 完了! 这回可真的是完了! 我看着眼前被扩开的佛龛,心里一凉,之前的那个荒诞的狂想再次浮现在脑海。 虽然想法荒诞,但现在已经别无选择了,但凡再多犹豫一秒,巨蛇用脑袋撞进来,就连尝试的机会也都没了。 信球就信球了! “晓玲,等下找个机会先跑!” “叔,你不用管我……” 我也不会说什么矫情的话,只是简单的交代一句,反手握着弹簧刀就从佛龛里往外冲。 同时已经在脑海里制定了计划,只要我速度够快,第一时间跑出佛龛,巨蛇见到我肯定会冲我张开大嘴。 只要巨蛇朝我张开嘴,我就直接朝它嘴里跳,最好是能避开它的那双尖锐的獠牙,就算没办法被活吞,我拿着锋利的弹簧刀,也能在它喉咙里割几刀。 拼死反抗,肯定好过坐以待毙! “姜守……你个信球……不行啊!” 蒋晓玲听我这话,立马伸手想要抓住我的衣服阻拦,但却没有抓紧,就只能看着我冲去的背影,在后面大喊。 结果还真就和我想的一模一样,巨蛇看到佛龛被撞出了喇叭口,脑袋可以伸进去了,立马翻滚着巨大的身子将脑袋朝向佛龛,同时看到我就站在佛龛的外面,又狂躁的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一双獠牙,冲我发出“嘶嘶”的吼叫! “你过来啊!” 我同样也紧握着弹簧刀,冲着巨蛇咆哮一声壮胆,但实际上心里非常清楚,巨蛇只要冲过来,我即便是命理八字过硬,也都是白扯…… 第258章 畜生总归是畜生 巨蛇张着血盆大口,狂躁的琥珀色瞳孔已经缩成了一条细线,冷冷的凝视着我顿了一秒,仿佛是被我的气势给吓唬住了。 但我的这种气势又怎么可能吓唬得住巨蛇。 中间仅仅只是定格了一秒钟,巨蛇就立马翻滚着身体,上半身直立起三四米高,颈部下面的一大片黑色鳞片炸起,血盆大口冲张开九十度,朝我扑咬过来,速度非常的快! “姜守,跑啊!” 我听着蒋晓玲在身后歇斯底的呐喊,心里的念头已定,紧握着弹簧刀,浑身的肌肉绷紧着,早已经拿出了跳进巨蛇口中的架势,就如同是拉满弓的那支箭矢。 然而就在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的这千钧一发之际 巨蛇张开的血盆大口已经逼进我三四米的距离,它直立起三四米高的身体却突然毫无预兆的一歪,如倾倒的大厦,‘轰’的一声闷响倒了下去。 这是什么情况? 我都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心理准备,表情和情绪也都已经烘托到位了,巨蛇怎么突然就倒了? 我把眉头拧成一股绳,屏着呼吸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脑子里跟着蹦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巨蛇不仅毫无征兆的倒了下去,就连声音动静都没有了,溶洞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仿佛空气被凝固,时间被定格。 这时蒋晓玲也从佛龛里跑出来,紧张的胸口起伏大口喘着气,额头上的冷汗早就浸湿了刘海,颤颤巍巍的拿着手电筒,同样是一脸的匪夷所思和惊讶,小心翼翼的朝着下面照过去。 蒋晓玲也感到不可思议,这巨蛇上一秒还狂躁凶恶,下一秒怎么突然就倒了? 顺着蒋晓玲拿着的手电筒的照射,我同时也极其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只见佛龛的下面,巨蛇的身体扭折的趴在地上,嘴巴半闭半合,硕大的脑袋一边一个琥珀色的眼珠子已然没了刚才的狂躁,而是变得痛苦和恐慌,还隐隐感觉带着一丝的不甘。 尤其是在蒋晓玲用手电筒的照射下,蛇头猛地动了一下,看似想要直立起来,却又没了力气,就像是电量不足的玩具一样。 难不成是刚才用身体撞佛龛用力太猛,现在累的脱力了? 但又细的一想,这种可能性不大! 还是…… 蒋晓玲又接着移动手电筒,朝着巨蛇逶迤扭曲的身子照去。 只见巨蛇如水桶般粗壮的身子没了之前的那种圆润,而是变得有些塌瘪,尤其是下面的腹部,瘪的就像是漏气的轮胎! 在巨蛇旁边的地上,还溅染着大片的血迹,以及成了零散件的各种内脏器官,包括很多肠子都已经被摩擦扯断,成了一节一节的,肠子里的污物也到处都是,让空气中都隐隐感觉充斥着一股腥臭的粪便味。 看来还真就跟我想象中的一样。 是刚才我在巨蛇腹部用弹簧刀划的那一条六七米长的伤口! 虽然弹簧刀留下的伤口不够深,不足以对其造成开膛破肚的致命伤害,但是巨蛇在疯狂的用身体撞击佛龛的时候,让这条伤口完全撕裂开了,内脏也就全部稀里哗啦的全部流了出来! 其实巨蛇的腹部早就裂开了,只是我们躲在佛龛里并没有注意到而已。 呼! 看到这一幕,我猛地把紧张的心给完全放松下来,如释重负的大口喘着气。 我也着实没想到,最后反杀巨蛇的,还是我那一刀! 同时我也在心里庆幸,巨蛇倒下的时间是真的巧,但凡它再多撑上两秒钟,我的命可能就要一起搭进去了。 话再说回来,这畜生终究还是畜生,在狂怒中完全没有顾虑到自己的身体状况,落了个自己把自己给撞死了。 不过这应该也跟蛇类的痛觉神经,和疼痛反应有一定的关系。 “死……死了?” 蒋晓玲咕噜噜的吞咽着口水,一双眼睛盯着巨蛇瞪得溜圆,虽然她知道是什么情况,但这幸福来的实在是太突然,还是有点不太敢相信。 “肚子都被清空了,要是还能活,那它就真的是成精了!” 虽然巨蛇现在还在残喘,几次想抬头都没能抬起来,恐惧的眼神也在慢慢黯淡,我忍不住扬起嘴角,心里非常有成就感。 也就在这时,另外一束光柱也跟着照在巨蛇的身体上。 二叔拿着手电筒,小心翼翼的从旁边的一座佛龛里走了出来。 因为光柱全部都聚焦在巨蛇的身上,我也没能看清二叔此时的脸色,不过我大概能脑补的出来,二叔此时肯定很兴奋,应该会先过来夸我两句。 我正等着享受二叔的赞扬,结果二叔又猛地把光束移到我身上,看我正反手握着弹簧刀,身上没有伤,顿时就冲我暴怒道:“嬲你娘的,你刚才要干什么?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给我逞什么英雄!” 听二叔这愤怒的语气,要不是现在距离的远,他都可能过来踹我一脚。 我咧了咧嘴,知道二叔表面骂我,实则关心,但他并不知道刚才的实际情况,我不冲出来也是坐以待毙,正想解释一下,结果话还没说出口,旁边的蒋晓玲就先挡在前面说道:“他是个信球!” 我眉头一挑,瞥了蒋晓玲一眼。 现在我可知道这个‘信球’是什么意思了。 正要反驳,蒋晓玲又接着在后面补了一句:“但挺爷们儿……” 嗯!这句认可的反转,听上去还像是人话,我也就把要反驳的话给咽了回去。 此时巨蛇已经彻底的闭上了眼睛,身体也完全没了动静,看上去应该是断气儿了。 二叔大步的走了过来,沉重的表情依旧没有完全的放松警惕,提醒我们道:“蛇也是狡猾的动物,说不定还没死透,再等等!” 中间我们又大概等了足足五分钟,内脏被掏空,就算是成了精,这也百分百死透了。 这时二叔沉重的表情才舒展开,也完全的放下警惕,慢慢的下去走向巨蛇的尸体。 我和蒋晓玲跟在后面,虽然已经确定巨蛇死透了,但十几米长的巨大尸体,依旧还带着莫名的惊悚感。 尤其是蒋晓玲,几乎全程都紧贴在我的身后。 第259章 真龙,逆鳞 走到巨蛇身旁,我们拿着手电筒把光束照在巨蛇的尸体上,近距离的接触看的也更加清楚。 巨蛇的身体就像是一条被抽干水的皮管,皮肤上的暗红色花纹也已经逐渐黯淡成了黑色,硕大的身躯横亘在溶洞地面上,如同一条陨落的小龙! 那道从腹部被划开的伤口边缘翻卷着,露出里面部分粉红色的肌肉组织,和黄色的脂肪层。 段村长可能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他们每年送进来三个活人来豢养这条巨蛇,可这次送我们进来,却将其反杀了! 二叔走到巨蛇的颈部,先是伸手拔出了刚才刺在‘七寸’的匕首。 虽然这一刀没有刺中真正的‘七寸’,但好像刺中了血管。 随着匕首被拔出,还顺带着一股尚未完全凝固的血液飚出来,溅了二叔满手都是。 “热的?” 二叔看着溅在手上的鲜血,诧异的眉头深皱起眉头,并且用手指搓了搓,粘稠的血液在指尖被拉出细丝。 其实我刚才在用弹簧刀割开巨蛇腹部的时候,也同样感觉到了喷溅在身上的蛇血是温热的,差不多跟人体的血液温度相似。 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没在这上面多想。 现在一听二叔这话,才让我猛地想起来了,蛇是冷血动物,血应该是凉的才对,而且这条巨蛇都死了好几分钟了,血不仅没有完全凝固,而且还仍旧留有温度。 这绝对是极其不合理的! “叔,你知道这是什么品种的蛇吗?” 带着内心的疑惑,我又看着二叔试探着问了一句。 二叔见多识广,说不定能认识,毕竟在大风岭汉墓,二叔连那座黄肠题凑汉墓里的螂蛆都知道。 但这次二叔却深皱着眉,头像是个拨浪鼓摇的很干脆,说道:“没见过,连听都没听说过这么大的蛇,而且血还是热的……” 话刚说一半,二叔拿着手电筒照向巨蛇的颈下,好像是有什么别的发现,突然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蹲下身伸手想要把巨蛇的脑袋翻个面。 但巨蛇的脑袋太大,后面连接着粗壮的身子,根本翻不动。 “过来帮忙!” 二叔冲我喊了一声。 我心里带着疑惑,但也没多问,赶紧蹲下身子帮忙,手刚触摸到巨蛇的皮肤,就感觉巨蛇的皮肤看上去光滑,实际摸上去却非常的粗糙,如同砂纸,又像是皮下结了一层厚茧。 凭借我和二叔两个人的力,想要把巨蛇的头颅翻个面儿,也还有点困难。 二叔又叫上了一旁的蒋晓玲。 蒋晓玲仅是在旁边看着都有点胆怯害怕,就更别说是上来摸了。 可是在二叔的强烈要求下,蒋晓玲也只能硬着头皮,就当做是克服恐惧的演练,伸手过来帮忙。 在我们三个人的合力之下,终于把巨蛇的头颅以及部分上半身翻了个面儿。 我心里还正诧异二叔为什么非要把巨蛇的脑袋翻个面,二叔立马就拿着手电筒,直直的照在了巨蛇的颈下。 只见在巨蛇的颈下,长着一大片黑色的鳞片,与旁边看上去光滑的皮肤显得很突兀,并且这些黑色的鳞片在灯光的照射下,还散发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其实我在之前就有看到过巨蛇颈下的这些鳞片,在巨蛇极度狂躁的时候,这些鳞片还会跟着炸起,如同发怒的狼背上炸起的毛。 而此时离近了,我又特别的注意到,这些鳞片边缘呈锯齿状层层叠压,但并不是顺着蛇身往下叠压的,而是锯齿状的边缘朝着巨蛇的头部,逆着往上叠压的! 在看清这些黑色鳞片后,二叔貌似想到了什么,眉头皱的更深,同时表情凝重,嘴里的碎碎的骂道:“嬲他娘的,看来还真的是成精了!” “成精了?” 我心里正诧异,又一听从二叔口里蹦出‘成精’这两个字,更是惊愕的一双眼睛瞪得溜圆,迫不及待的看着二叔问道:“叔,什么成精了?” 二叔依旧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巨蛇颈下的鳞片,半眯着眼睛说道:“我之前听过一句流传于坊间的话,蛇大成蟒,蟒大成蚺,蚺大成蛟,蛟化龙,龙生角!” “在蚺成蛟的过程中,会先从颈部开始生长出鳞片,也就是逆鳞……” 我听到这儿,瞬间秒懂其中之意。 二叔的意思是,这时一条已经生长出逆鳞的蚺,要是继续活下去,身上就会再开始生长鳞片,我刚才摸到巨蛇皮肤下的粗糙感,应该就是还没生长出来的鳞片。 待到全身的鳞片长满就成了蛟,额头上生出角,那就是龙! 巨蛇体内的血液已经有了温度,也就印证着,这巨蛇已经进化脱离了冷血动物本质,也就是二叔口中的“成精”! 其实我也听说过‘蛇大成蟒,蛟化龙’这句流传于坊间的话,但都是当成一句顺口溜而已。 从来没想到过,这句顺口溜居然会是真的! 这么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龙? 不是大富豪夜总会经常说的一条龙的那个龙,而是真龙! 再一想到眼前这条巨蛇要是不死,以后很有可能就会成为一条真龙,我内心激动惊愕的如惊涛骇浪,久久难以平复。 但在惊愕之余,我心里还有着另外一个疑惑,又看着二叔接着问道:“叔,是所有的蛇都有机会化成龙吗?还是只有这一个品种的蛇才可以?” 如果是所有的蛇都有机会化成龙的话,那真龙又怎么可能会灭绝? 二叔摇了摇头,说道:“蛇是蛇,龙是龙!任何蛇类都不可能蜕变成为龙!” 我在旁边听得有点懵逼,刚才还说蛇大成蟒,这怎么又变成“所有的蛇类都不可能蜕变成为龙了?” 二叔也看出了我的懵逼,他也没卖关子,又说道:“其实蛇大成蟒这句话,流传于坊间,实际上则是出自于风水古籍中!” 风水? 我心里正懵逼的丈二摸不着头脑,又突然听二叔把‘蛇大成蟒’联系到了风水上面,这才猛地反应过来,瞪大眼睛惊呼道:“叔,你的意思是,这巨蛇能化成蛟,长出逆鳞,是跟这地龙脉有关系?” 第260章 实践派和学院派 二叔扭头看着我,对于我脑子的转速表示认可的点了点头:“没错!” “其实所谓的蛇大成蟒,蚺大成蛟,蛟化龙这些,实际上是在隐晦的暗指一处风水的特殊性!侧面的说明着风水的特殊能量,即便是蛇长期待在风水的活气,也能蜕化成为龙!” “看来这个地龙脉,还有那座佛塔,很不简单啊……” 二叔深吸了一口气,我听出来这个不简单好像还别有深意。 “荒谬!简直荒谬!” 也就在我和二叔正认真讨论分析,站在旁边的蒋晓玲突然插了一句,把我们的话给打断,又一脸严肃的挑眉说道:“姜老板,这肯定只是一种暂未被发现的新物种而已,什么又是蛟又是龙,还有成精的!你们这都是迷信思想,简直荒谬!” 蒋晓玲知道我们专业干盗墓这一行的,普遍都有一定的迷信思想,而她这个上过大学的知识分子,又是研究民俗学的,是个绝对的无神论者。 所以这才把二叔刚才的那番话当成迷信进行反驳。 对于蒋晓玲的这种严词反驳,二叔扭头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笑着反问道:“你感觉这很荒谬?那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蛇血为什么是温热的?” 说着话,二叔还特意把沾满蛇血的手伸向蒋晓玲。 蒋晓玲顿时被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蛇的血液是温热的,关于这点她也一时没办法解释,不过仍旧笃定的坚持着自己的看法,认真的说道:“姜老板,这说不定是特殊物种的原因,我是研究民俗学的,不是研究生物学的!” 说到这儿的,蒋晓玲的态度又稍微缓和了一些,继续说道:“姜老板,我也不是非要跟你争论这个,只是想说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神,也不可能会有蛟化龙的这种荒谬的说法,就算是因为风水的影响也绝不可能!最好不要因为这种判断,而影响了我们接下来的事儿……” 蒋晓玲说的非常认真。 我自然也能了解,她也是出于好意,避免我们因为‘迷信思想’而影响了判断。 虽然这是好意,但她一个学院派在教我们实践派,一口一个绝不可能,却实在是让我感觉有点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二叔也是看着蒋晓玲微微一笑,并没有再去跟她掰扯这个,因为观念不同,再多的掰扯也都是纯属浪费口水而已。 所以二叔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蒋晓玲说了一句:“晓玲,这个世界上确实没有鬼神,但很多事情也并不是科学能解释得了的,你现在还年轻,以后经历的多了,自然就能懂了!” 丢下这句话,二叔又转身把手电筒重新照向巨蛇颈下的鳞片,冲我说道:“守儿,把鳞片剔下来,这说不定是个好东西,能值钱点!” 这刚好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传说中的‘逆鳞’,就算是没人识货值不了钱,但从意义上,这可也是世间难得的! 我当即蹲下身,拿着弹簧刀,开始剔巨蛇颈下的逆鳞。 这些逆鳞每个都有巴掌那么大,把手摸上去有种金属的坚硬质感,刀刃碰上去甚至还发出了金石声,就是不知道真正的硬度有多高。 如果硬度够高的话,说不定能缝个护心甲,做个金刚伞什么的。 当我把弹簧刀的锋利刀刃捅下去,仍旧还有尚未完全凝固的蛇血往外冒,浸染着我的双手,看上去非常血腥,蒋晓玲甚至把头扭向了别处不敢再看。 但这对于我来说,可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并且还带着与生俱来的娴熟,顺着鳞片下的骨骼脉络,将鳞片逐一的剔下来。 大概用了十几分钟,我就把巨蛇颈下全部的鳞片剔下来,我在心里数了数,总共99片,基本上都是巴掌那么大,非常薄并且很轻,沾染着暗红色的血迹,在灯光的照射下光彩妖异。 为了测试一下鳞片的硬度,我还特意拿了一片放在地上,用弹簧刀使劲在上面戳了几下,‘铿铿’的金石碰撞声,就像是拿刀戳在厚实的钢板上,不仅没有戳穿,甚至连痕迹都没有在上面留下。 这还真就是个好东西! “叔,你说……这蛇都要化蛟成为龙了,体内会不会有……蛇丹灵珠什么的?” 在见了逆鳞的好之后,我又跟着在脑子里想到了蛇丹灵珠,看着二叔问道。 结果二叔还没说话,旁边的蒋晓玲就忍不住冲我骂道:“信球啊,你是不是小人书看多了?” 我没搭理蒋晓玲,实践派和学院派不在一个频道,所以都懒得看她一眼。 二叔转悠着眼珠子看着巨蛇的尸体,好像也不是很确定,最后想了想说道:“找找看……” 为了不耽误时间,二叔也一起帮忙上手。 我们两个合力翻起巨蛇的后半段尸体,因为后半段身体细,也就不用蒋晓玲再来帮忙。 把巨蛇的尸体完全翻个底朝上,然后扒开腹部,拿着手电筒朝里仔细的照了照。 巨蛇的腹部仍旧还残留着不少没有被甩出来的内脏,以及粘稠的血水,随着腹部被完全扒开而哗啦啦的流淌出来,刺鼻的血腥味裹着肠子的粪臭味扑面而来。 呕~~~~~ 蒋晓玲仅仅只是用余光看了一眼,生理上就扛不住,一声干呕,把刚才吃的贡品全都吐了出来,嘴里呜呜囔囔的,好像在骂我们两个是疯子。 我拿着手电筒在巨蛇的腹内前后照了照,除了一些残留的器官内脏之外,并没有看到什么异常,但不死心,又把整条手臂伸了进去,开始掏了起来。 在我的手臂搅动之下,裹着粪臭的血腥味就更浓,并且腹内的残留温度更高,我自己都感觉血腥的有些牙酸。 从上到下的仔细掏了一遍,仍旧是什么异样都没有掏到。 不死心的我像个穷凶极恶的大坏蛋,又拿着弹簧刀剖开了胃袋。 结果胃袋里更干净,就只有一滩黑色的粘稠胃液,那发酸的味道更是刺鼻,即便是我对于异味的抗性很强,都差点没能顶得住。 “没有啊!” 我有点失望的抬头看着二叔说道。 “信球!这就是一具蛇的尸体,你还真以为它成精了,肚子里能结丹啊!能别再纠结这具尸体了吗?” 蒋晓玲擦着嘴角,再也不敢回头看,一听我说没有,她立即就接话喊道。 第261章 不会水的旱鸭子 我甩了甩手臂上沾染的血迹,仍旧对蒋晓玲的话充耳不闻,又把目光转移到了巨蛇的脑袋上。 肚子里没有,说不定是在脑子里呢? 越是这么想,我就感觉可能性越大。 “把脑袋砸开看看!” 二叔貌似也有着和我一样的直觉,又拿着手电筒照向了蛇头。 旁边的蒋晓玲听二叔还没有放弃的意思,知道我们不在同一个频道,说再多也都是枉然,索性就背着身,不再说话。 我点了点头,在二叔拿着手电筒的帮忙照射下,先用锋利的弹簧刀过去剥开蛇皮,蛇皮下露出的是血红的骨肉。 因为没有砍刀和劈开蛇头的工具,我把刚才从佛龛脱落下来的岩石抱过来,反复使劲儿的往蛇头上‘嘭嘭’硬砸。 大几十斤的岩石砸在蛇头上血肉四溅,同时还带着骨裂的清脆响声。 没砸几下,蛇头骨就被砸裂,黑褐色的淤血带着像是脑浆的白色液体直往外流。 我铆足了劲儿顺着裂口把头颅扒开,整个蛇头就像是菜地里的烂冬瓜,除了一股像是果冻一样的脑浆,和凝固的血块之外,仍旧是没见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用手在脑子里扒拉了几下,把脑浆搅散后,我才彻底的失望放弃了。 真的是什么特别的东西都没有。 看来还真是我们想太多了,动物有可能‘成精’,但应该没有结丹这个说法。 又或者是这条巨蛇刚刚长出‘逆鳞’,只是在‘蚺大成蛟’的阶段,还没有到结丹的那一步。 “没有就算了,别在这儿耽误时间了……” 二叔摇了摇头,因为这本来就是一个很玄乎的事情,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所以对于二叔来,即便是没有,也并不是特别的失望。 不过这可就让一旁的蒋晓玲找到了说我们的机会了。 她一听二叔这话,甚至语调都明显高了几分:“姜老板,我刚才就说了,迷信思想不可有,这就是一条尚未被发现的新物种而已,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蛟化龙,结丹的说法也更是荒谬……” 我和二叔折腾了大半天,弄得满身都是污物血渍还落得两手空空,颇有几分狼狈,再听着蒋晓玲这个学院派一副上课说教的语气,下意识的相互对视了一眼。 二叔想要开口,但一想我们实践派对于一些事情也只能用实践证明,空说只是浪费口水,就又欲言又止,改口让我把蛇皮剥下来一段,做个简易的蛇皮背包。 这叫贼不走空,说不定以后能派上用场。 我趁着沾满血渍的双手,就像是一个冷血的屠夫,又三下五除二的把蛇皮剥下来一大段,暂时还找不到缝合的工具和绳子,那就只能先带在身上再说了。 做完这一切,二叔再次起身把手电筒照向阿嵯耶观音石像下方的那个石洞,提醒我们在后面小心跟上,然后在前面带头,重新走了进去。 里面的那座建在水潭中央,地龙脉活气上面的七层浮屠佛塔,才是我们真正的目标! 重新从石洞进入到另一面的溶洞。 虽然解决掉了巨蛇的威胁,但我们仍旧没有完全的放下戒备,依旧是非常小心和谨慎,一步三回头的走到了水潭边。 此时黑色的潭水已经完全静止了下来,沉浸在死寂的溶洞如同一面镜子,在手电筒的光柱照射上面,惨白色的光倒映在中间拔地而起的佛塔上。 在离近了之后,看着近在眼前的佛塔裹在黑暗中,更是感觉透着一种神秘,和道不尽,说不上来的威严和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甚至比我第一次见到干越王的悬空墓还要强烈。 我想应该是这里的地龙脉风水的加持。 地龙脉的风水能有‘蚺大成蛟’的能力,谁知道这佛塔里面又会是什么情况。 蒋晓玲跟在二叔的身后,忍不住试探着问了一句:“姜老板,你说……这座佛塔里有出去的通道?” 二叔表情笃定的点了点头:“这条龙脉必有活气,那条巨蛇也就是靠着这口活气才能长那么大,要是没有这口活气的话,憋都憋死了!” “而这口活气,也只可能在这座佛塔里!” 二叔的这句话再通俗易懂的来解释,那就是佛塔里面藏着一条出去的通道! 就是天地相同的活气! “那……我们怎么过去?” 这次蒋晓玲并没有再反驳二叔的风水是迷信,而是看着水潭距离佛塔有接近五六米的宽度,深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跳过去!” 我一脸认真的在蒋晓玲后面插了一嘴。 “跳?” 蒋晓玲瞪大眼睛看向我:“你是超人吗?这么宽能跳的过去?” “那就飞过去!” 我脸上的表情更加认真起来。 “飞?” 蒋晓玲也跟着眼神更加惊异,不过下一秒她就反应过来我这是在阴阳她,瞬间气的眉头竖成了八字形。 她刚才还一副学院派的说教语气,我心里早就憋着想要反驳,现在居然问这么降智的问题,我肯定得高低阴阳她两句。 佛塔在中间有五六米的宽度,这肯定是只能游过去了。 现在的问题应该是这潭水里,会不会有什么潜在的危险才是真的,比如毒蛇…… 我们三个拿着手电筒先是仔细的在水面扫荡了一圈儿,并没有发现任何蛇的踪迹,并且潭水始终都是一片死寂。 至于刚才泛起的涟漪,说不定是那条巨蛇造成的。 接着二叔又蹲下身,伸手在水潭里哗啦啦的撩拨了几下,确定依然没有任何异样,才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问题不大,我先下!” 话音落下,二叔直接一个非常标准的入水姿势,俯身冲进水潭,三两下的自由泳就顺利的游到了中间,被淹没了大半的莲花佛塔基座上,扒着基座爬了上去。 我们南派土夫子最擅长的就是水性,这五六米的宽度,简直比喝凉水还要轻松。 我看二叔安全的游到了对岸,也准备跟着跳下去,结果猛地被蒋晓玲从后面拽住了衣角,问我:“你干嘛?” “什么干嘛,游过去啊!”我看着蒋晓玲眉头一皱,只感觉她的智商怎么跟孙反帝有点像,忽高忽低的。 “你们俩游过去,那我呢?”蒋晓玲又瞪着眼睛看我问道。 “你不会水?” 我这时才猛地反应过来,蒋晓玲这绕来绕去的说了半天,原来是因为她不会水! 难怪都说北派的同行旱鸭子居多,这么大一个人居然不会游泳! 第262章 佛塔大黑天 其实他们北派的同行很多都不会水,跟生长环境也是有点关系的。 先不说甘肃那边极度缺水,一年到头都洗不上一次澡,游泳的机会就更别提了。 河南那边也经常干旱。 其中最为重要的还是,小时候都是男孩儿夏天泡在野塘里,女孩儿因为性别问题,很少有机会下水。 所以百分之九十九的女生,都不会水。 “上来,我背你过去!” 我把后面给了蒋晓玲,淡淡的说道。 蒋晓玲看着我的后背微蹙着眉头犹豫了一下,虽然有点不太好意思,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趴在了我身上。 如果换做半年前,那时候我还没学俄语,蒋晓玲往我身上这么一趴,后背挤着的酥软体感或许能让我想入非非。 但自从学了俄语之后,我也算是有经验的过来人了,内心也就没有太多的波澜。 我背着蒋晓玲刚一下水,瞬间就感觉这潭水冰凉刺骨,如同一根根钢针顺着毛孔刺进皮肤里。 就连蒋晓玲都搂着我的脖子,无意识的夹了一下双腿,又感觉姿势不妥赶紧松开,心跳跟着加速起来。 快速游到佛塔的基座边上,二叔先把蒋晓玲拉上去。 我自己则扒着莲花基座的边缘爬上去,手里还拿着手电筒,眼角的余光捕捉到蒋晓玲浑身湿透,衣服紧贴在身上,隐隐约约透着内衣的轮廓,用下意识的用双臂抱胸。 不过我现在可没心情去看这些,立即就把手电筒的光束挪到了旁边佛塔的一层塔门上。 这是一座八角形的楼阁式七层佛塔,只有这一扇塔门,其余的七个角都是雕刻着各种佛像。 离近了我们才确定,整座佛塔全是木质结构,表面刷着一层朱砂红漆,如今已经变成了暗褐色,即便是过了千年,红漆有些脱落,但主体木质并没有丝毫开裂的迹象,只能看到脱漆下的细密木质纹理,像是柏木。 面前的塔门高约一丈多,呈拱券形,一扇木门紧闭的严丝合缝,上面雕刻了两尊衣带飘卷,姿态各不相同的飞天,苍劲有力的雕刻线条而又不失柔美动态,早期应该还有其他颜色的填充,不过如今已经大部分侵蚀脱落,就只剩下了一些靛蓝色的斑块。 在两边的门框上还浮刻着卷草纹和金刚杵图案,写了两行歪歪扭扭像是蝌蚪的字。 二叔说这是佛经文,他通晓固执,但佛经文却是知识盲区。 我和二叔又看了看旁边学院派蒋晓玲。 蒋晓玲同样也是蹙着眉表示看不懂的摇了摇头。 不过她对于南诏国佛教文化颇有一些研究,用手电照向侧面雕刻的佛像解释道:“这是大黑天,也叫玛哈嘎拉,是南诏密宗的主护法神……” “还有这个迦楼罗噬娜迦,也是南诏常见的,象征佛法降伏邪祟的护法神……” 蒋晓玲解释的这些,唯一有种的信息,也就是这座佛塔出自于南诏信仰的佛教文化。 但这些都是我们提前就已经知道的。 另外眼前的这扇塔门还上了一把造型很奇怪的铜锁,呈长方形,有接近二十公分那么长。 看到塔门被上了锁,我和二叔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下。 因为有锁,那就代表存在机关的可能性就小了。 相比较于潜在的机关威胁,这区区一个铜锁,自然是更容易对付些。 况且这都已经过了千年了,布满绿锈的铜锁也早就被侵蚀的不成样子,应该很容易砸开。 二叔从裤兜里掏出匕首,用刀柄在铜锁上‘铿铿’反复砸了几下,结果却超出了我们预期,铜锁看似被绿锈侵蚀的不成样子,但还是异常的坚固,使劲砸了几下没有丝毫松动迹象。 这时我有点按耐不住性子,看着二叔的提议道:“叔,直接上脚踹应该更快一点……” 二叔貌似也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他听了我的话停下手,原地顿了一下,然后又稍微的向后退了几步,再猛地一个前冲,抬腿就把43码的大脚猛踹在塔门上。 哐! 只听死寂溶洞里猛地传出一声巨响,扣着铜锁的门环被这一脚的冲击力,硬生生的拔了出来,门也跟着被踹开。 这可把旁边的蒋晓玲都看惊呆了,貌似在心里诧异:“我们干盗墓的,平时用的都是这种手段吗?” 一脚踏碎佛门,这会不会有点太过于猖狂了? 我和二叔可不管什么佛门不佛门的。 在不信佛的人眼里,这就跟普通的门没有任何差别。 在塔门被踹开后,首先就是一股阴冷裹着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奇香扑鼻而来。 这香味非常特殊,说是檀香也不太像是,木香也没有太大可能,从鼻腔涌入后脑的那一瞬间,我整个人都感觉像是一头扎进了大富豪夜总会的陪酒公主怀里…… 不过我脑子仍旧留着几分清醒和理智,赶紧屏住了呼吸,看着二叔压低着声音问道:“叔,这味道不太对啊,会不会有毒?” 一听我这话,旁边的蒋晓玲也赶紧咬牙抿着嘴,屏住了呼吸。 二叔表情凝重,紧锁着眉头一时间也有点无法判定,同时站在门口,把手电筒的光柱探了进去。 手电筒的光柱撕开佛塔内的粘稠黑暗。 顺着灯光,我第一眼看到的是正前方的一座刷着斑驳金漆的须弥座,上面供奉着一尊漆黑的佛像,正是我们刚才在门外看到的大黑天。 只不过外面的大黑天是雕刻在塔身的,而这尊大黑天非常的立体,模样远比外面的那尊看上去更加生动逼真和狰狞。 佛像高约两米,脸上长着三目,怒目圆睁,獠牙外露,头戴骷髅冠,右手高举人骨棒,左手托着一个颅器,腰间缠绕娜迦(一种有犄角的巨蛇),左腿弯曲,右腿伸直,呈舞立姿态,弯曲的脚下还踩踏着一只黑虎。 最为诡异的是他的那双眼神,刚好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诡异的红光,如同愤怒眼神中的血红,死死的盯着站在门口的我们…… 第263章 还是佛教最富 这诡异的眼神,再加上极其逼真的面部神态,仿佛站在须弥座上的大黑天就是活的一样,浑身带着极具侵略性的压迫感。 我们三个站在门口,虽然也提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惊得内心猛地一颤。 我和二叔倒是还好,这种类似的场面见多了。 古代匠人的雕刻工艺那都是巧夺天工,登峰造极的程度,无论是雕像或者壁画,都能达到以假乱真,和在墓室里恐吓盗墓贼的作用。 而没太见过这种世面的蒋晓玲,就像是一个新兵蛋子,尽管她性格坚韧胆大,还是被吓得差点叫出声来,下意识的连连向后退了几步,差点退到水潭里。 二叔赶忙一把抓住蒋晓玲的胳膊,语气严肃的开口提醒道:“不要怕,只是只是雕像而已!” 耳边传来二叔的提醒,蒋晓玲这才稍微定了定心神。 我则全程好奇的一直继续拿着手电筒往佛塔里照。 只见整个佛塔的内部空间不算太大,估摸着有接近一百大几十个平方,除了正上方须弥座上的大黑天佛像之外,两边还各有一尊略显小的护法佛像,全部都是站立的,手里拿着法器,浑身肌肉虬扎,怒目圆睁。 在正中央的位置放着一个一米多高的双层香炉,香炉同样刷着金漆,大部分已经斑驳脱落,裸露出下面的青石质地,里面插满了燃尽的檀香竹棍,下面积了厚厚的一层香灰。 “这香味可能是燃烧的檀香残留!” 二叔同样看着正中央的香炉,半眯着眼睛猜测道。 只不过话音刚落,立马就遭到了蒋晓玲的质疑和反驳:“不太对吧,从门锁的锈迹程度来看,这里应该很久没被打开过,檀香的味道怎么肯能在空气中残留这么久?这里也根本没法办做到全密封的效果!” 做不到全密封的效果? 那是你没见识过古人建造的绝技! 如果蒋晓玲去过干越王的悬空墓,应该就不会有这种质疑了。 不过在过了好几分钟后,从佛塔内传来的异香仍旧不散,这就确实不太像是檀香在空气中的残留了。 二叔摇头说道:“檀香不一定只在空气中残留,也有可能沁入木头上!” 说着话,二叔迈过门槛,走进佛塔内。 我和蒋晓玲也完全的恢复呼吸,闻着特殊的檀香味,小心翼翼的跟着走了进去。 进入佛塔之后,内部的情景和构造也就看的更加全面。 佛塔的内部要比我们刚才站在门口看上去,显得空间更加宽阔,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道惨白的轨迹,所照之处都是被千年岁月侵蚀的细节。 蒋晓玲更是看着佛塔四周的彩绘,以及处处都带着南诏佛教风格的精美雕刻,两眼发直,不停的蠕动着喉结,吞咽着唾沫,嘴里想要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甚至就连我,抬头看着三米多高度的穹顶上斑驳的彩绘,以及能隐约辨出飞天仙女的轮廓,都忍不住在心里联想,一千年前的这里该是如何的庄严华丽。 即便是如今,在岁月的侵蚀下华丽不再,可呈现出的另一种古老的庄严气势,却更有压迫力。 不过这种联想仅仅只是在心里一闪而过,对于类似的古建筑,我已经被震撼的有些免疫了。 当下寻找南诏遗宝,佛法圣物,和出口才是最为重要的。 在东北角有一个通向佛塔二层的木梯。 因为佛塔的高度没有触及溶洞的顶部,所以佛塔内如果有地龙脉的活气,也就是我们要找的通向外面的出口,那就一定是在佛塔的下面,而不是上面。 所以二叔并没有立即去看通向二楼的楼梯,而是仔细看了一圈地面。 脚下的地板就是我们在外面看到的佛塔基座,青色的岩石被打磨的非常平滑,还在中央阴刻了一个巨大的莲花图案,看不出来有什么暗道地宫。 接着我们又绕过中央的香炉,走到了大黑天佛像下面。 大黑天佛像下面的须弥座有一米多高,看上去不太像是石刻的。 在须弥座的正前方,还有一个长方形的供桌,桌上摆着很多碗碟,里面的贡品已经完全腐烂发黑的看不清原貌,其中的几个碗里还有一些碳化的发黑骨头,也不确定是人骨还是动物骨。 我现在也没心情去研究这个。 因为此时我的一双眼睛发着光,在直勾勾的盯着供桌上那些放置贡品的碗碟。 在惨白的手电筒光柱照射下,供桌上的那些碗碟全部都泛着金光! 还有很多碗碟以及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特殊摆供器皿,都还镶嵌着红蓝黑三种颜色的宝石,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夺目的异光,很是晃眼! 应该是出于职业习惯,我看着供桌上的那些碗碟器皿,脑子里第一时间就是去估价…… 这些摆供的碗碟器皿说不定是纯金的! 不过从上面精美的纹饰,和镶嵌的宝石来看,是不是纯金的已经跟价值没什么关系了。 因为古董的真正价值,并不是在于材质。 就算是生铁的,就凭这精美程度和充满佛家文化的符号,带出去也都是绝对的价值连城! 我忍不住内心的兴奋和激动,凑上前随手拿了一件稍微比较干净的。 刚一入手,明显的沉淀感让我心里立马笃定,这是纯金的! 都说佛教最富,来钱最快,看来不仅是现代,一千多年前的唐朝时期也是如此。 摆供用的碗碟器皿都是纯金镶珠宝的,我都有点不敢想象,被视为佛教圣物的真正宝贝该会是个什么样。 “叔……” 我按捺着内心的激动,赶紧看着二叔低声喊道:“金……这碗是纯金的……” 正准备接着往下说,却看身边的二叔根本就没把这供桌上的黄金器皿看在眼里,应该说是连看都没看一眼。 而是在拿着手电筒,昂头仰视着面前的大黑天佛像,若有所思的严肃表情,微皱着眉头,直勾勾的对视着大黑天佛像的那双在灯光下泛着奇异黑光的眼睛! 第264章 装脏 这尊大黑天佛像通体被刷了一层黑漆,但漆色并没有斑驳脱落,仅仅只是部分开裂,在灯光的照射下略显得有些黯淡。 可唯独大黑天的那双眼珠子,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奇异的黑光。 不仅仅是泛着奇异的黑光,离近了看,仿佛真的就像只有黑色的瞳孔嵌在眼窝里,而且还在随着光照的角度瞳孔移动,极其诡异! 活的佛像,这肯定是不可能的。 我感觉镶嵌在大黑天眼窝里的那两颗,应该是某种黑色的宝石,恰好跟眼珠子的大小、形状一样。 一想到这儿,我接下来想到的自然就是宝贝了。 “叔,那会不会是两颗宝石?” 我特意压低着声音,扭头看着二叔试探的问道。 二叔没有立即应我,而是从身上掏出匕首,用匕首的刀柄在大黑天佛像的身上敲了敲。 咚咚咚…… 敲击出来的是木头的声音,并且感觉内部是空的。 这里的佛塔和佛像全部都是木质,不用想,肯定都是当初的建造就地取材,用铜铸不现实,石雕的工程量太大,木雕自然是最省力快捷的。 既然是木雕的,中间空鼓也正常,找不到直径一米多粗的木材原料,那就只能是用拼接了。 可二叔却跟我的表情截然不同,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也没说话,直接从下面的供桌爬了上去,然后拿着手电筒把大黑天木雕佛像从上到下的仔细照了一遍,最后又照向佛像的身后,像是有什么发现,立马冲我喊道:“守儿,上来!” 我心里正犯着嘀咕,一听二叔叫我上去,立马就放下手中的金碗,也爬上了供桌。 二叔特意给我腾了个位置,我踩着供桌小心翼翼的绕到大黑天木雕佛像的后面,赫然看到,在佛像的背后有一道很规整的长方形轮廓的裂纹,这么整齐的裂纹,显然不是自然形成的。 二叔用匕首顺着这道裂,撬掉了表面的一层漆皮,随着大块的漆皮像干燥的蛇蜕般卷曲脱落,下面露出了原木色,和一条明显的缝隙。 “叔,这佛像后背被开窗了!” 我立马就看出来了,佛像后面被凿了一个长方形的窗,然后又被封堵上,刷了一层漆。 再加上佛像的内部是空的,我首先想到的是,佛像的肚子里被塞了东西! 二叔点了点头,说道:“有可能这尊佛像,是被装脏了!” 装脏? 我看着二叔猜测的眼神,内心惊异,也还是头一次听到‘装脏’这个词汇。 二叔言简意赅的跟我解释了一下。 装脏是佛教的一种仪式,也是佛教的礼祭习俗,这个跟佛教的开光有点像。 在佛像造成之后,需要开光,否则就只能算是一个工艺制品,一个空壳子,所以就需要开光。 除了开光之外,还要退鲁班,装脏,挂袍上彩,做法请神,把灵光请进神像。 退鲁班就是辟邪解煞,挂袍上彩是把佛像披上红袍。 而装脏,是指佛像内部中空,把里面填装各种法器、经书、符咒、以及其他乱七八糟具有一定寓意的物件,等同于赋予了佛像内脏和灵气。 不同的佛像装脏不同的物件,道教装脏多用于粮谷、山材中药,铜镜经卷等。 佛教的装脏最常见的是金银铁器,专门着作的经书,甚至还有法身舍利等等……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封建迷信的野路子,偏门的装脏,装的都是一些非常邪门儿的东西。 听完二叔讲的这些,我又增加了一些奇怪的知识。 同时我也自然的联想到,那眼前的这尊大黑天佛像里,装的会不会是佛教圣物? 就算不是,用来摆供的碗碟器皿都是纯金镶嵌宝石的,那用来装脏的也绝对不会差! 越这么想,我心里就越蠢蠢欲动,仿佛面前已经不是一尊佛像,而是一副藏着很多随葬品的棺椁! “开!” 二叔也没有再去多想,直接就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然后把匕首插进了封堵的木盖缝隙里。 我也跟着掏出弹簧刀,用刀刃往里面撬。 可这木盖封堵的十分紧实,仅靠两把匕首很难将其撬开。 我和二叔尝试了各种办法,折腾了好一会儿,刀刃都撬弯了,也毫无动静。 “叔,不太行啊?” 我摇了摇头,想着手里要是有个撬棍,或者锤子就好了。 二叔也无奈放弃的收回匕首,又用手电筒特意照了照佛像的脚下。 这尊大黑天佛像站在须弥座上,下面的须弥座有接近两米的直径,厚度也达到了一米多,同样是用柏木雕琢的。 不过下面的须弥座,和上面的大黑天佛像并不是一个完整体,像是佛像的双脚卡在了须弥座上。 “推倒试试!” 二叔咬了咬牙,眼神中带着一丝凶光,又让蒋晓玲靠边站,尽量离远一点。 我和二叔又调整了一下姿势,改成站在佛像的后面,尝试着用力推。 如果能把佛像推倒,从须弥座砸在地上,佛像应该能砸烂。 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至于会不会损坏到里面的装脏物品,我们现在可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靠到旁边蒋晓玲看我和二叔使劲儿的在试图推倒佛像,她脸上的表情很玩味,貌似是看到了盗墓贼最为穷凶极恶的一面。 其实我们跟那些砸棺劈尸只为了一个口含或者窍塞的同行比起来,还算是好的了。 另外这本身就是一个破坏性的职业。 更重要的是,我们又不信佛。 “我去你的什么狗屁大黑天吧……” 我和二叔最后又铆足了一股劲儿,只听‘咔嚓’一声,大黑天脚下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我们给推断了。 紧跟着大黑天佛像开始向下倾斜,直接就从一米多高的须弥座上倒了下去,‘轰’的一声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霎时间,震耳欲聋的闷响带着脱落的漆皮四溅。 我赶紧重新拿着手电筒照上去。 这一下刚好照在大黑天的脸上,他原本镶嵌在眼窝里的那双黑色的‘眼珠’没了,只剩下了两个空洞,顺着眼角,从眼窝里流出了两道黑色的‘泪水’…… 第265章 邪教,妖僧 “菩萨泪!” 在灯光的照射下,我们三个人六只眼睛全部都死死的盯着大黑天脸上,那从眼窝里流出来的两道黑色液体,惊讶的头皮发麻。 菩萨泪这句话是从蒋晓玲嘴里脱口而出的。 在佛教文化中也确实有这个说法,传播最广的就是‘菩萨垂泪,金刚怒目’,被视为一种显灵,也象征佛法不能普度众生的无奈,和对世间执迷不悟的哀叹! 所以在蒋晓玲看到菩萨泪的那一刹,吓得几乎都变成了夹子音。 让我纳闷的是,她不是不信这个的吗? 不信,应该是没有亲眼看到而已。 紧接着,我又闻到了空气中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了一股腐臭味,混合在弥漫的异香里。 二叔也特意用力嗅了嗅鼻子,说道:“别大惊小怪的,不是菩萨泪,就是装脏而已!佛头里被装了什东西,腐化后从眼窝里流出来的尸水!” 说话的同时,二叔又用手电筒照向佛像的身体。 刚才二叔说的是,基本上佛像装脏,用的都是佛经、金银铁器,或者是法身舍利,只有一些野路子,或者是偏门的装脏,才会用一些邪门歪道的东西。 那这佛头里流出腐化尸水,算不算邪门歪道的偏门装脏? 心里这么想着的同时,我看到被从须弥座推倒,并砸在地上的大黑天佛像并没有肢解破裂。 仅仅只是通体的黑漆被震得大面积脱落,如同浑身带伤般的斑驳,露出黑漆下的原木色只有极少部分开裂,并且还顺着裂缝向外渗出黑色不明液体。 看上去不仅仅是大黑天的佛像头部,就连身体被装脏的,也是腐物。 这不免让我内心感到有些失望,扭头看了看二叔,想问问二叔还有没有必要继续开下去。 二叔带着一看究竟,刨根寻底的笃定表情,让我下去帮忙,二人合力把大黑天佛像翻了个身。 也就是这么一翻身,堵在佛像后背的那块木盖已经被震的自动掉了下来。 再经过我和二叔这么一翻身,大量的黑色尸水全部都‘哗啦啦’的倾泻出来,就如同是被打翻了的化粪车,恶臭味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彻底压盖住了佛塔内的异香。 呕~~~~ 站位最远的蒋晓玲都没能顶住这刺鼻的恶臭味,一声干呕,连黄疸水都给吐了出来。 我同样也是被这味道冲的胃里翻涌,不过又被强行压下去,看到从佛像里流出来的不仅仅只是黑色的尸水,还有一些发黑的骨头碎块。 那些骨头碎块一眼就能辨出是人体骸骨,全部都是十来公分长,一节一节的,断口非常平整,也只有锋利的砍刀,才能把断口劈砍的这么平整。 一想到这儿,我更是感觉毛骨悚然。 这大黑天佛像里,用来装脏的不是经书和金银铁器,也不是法身舍利,而是被剁碎了的尸体! “我操他妈的!这是什么邪教!” 我下意识的赶紧向后退了一步,同时在嘴里咬牙恶骂。 佛身用剁碎了的尸体来装脏,这么骇人凶残的手段,跟我对于普度众生,慈悲为怀的佛教印象,完全是两个极端。 二叔同样满脸不可思议,跟着向后退了一步。 这时把胃液都吐了干净的蒋晓玲也转过了身,又一看到从佛像肚子里流出来的一节节碎骨,脸色都吓得苍白。 不过她好像知道点什么,强压着极度不适的生理反应说道:“大黑天是佛教观音菩萨的忿怒相,象征震慑邪祟,破除无明,为密宗行者扫除修行障碍!” “密宗行者常在尸林修炼,象征无常,而大黑天与尸林主冢间神关系密切,所以这种极端的尸骸装脏,说不定是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也有可能是对众生的一种警示……” 蒋晓玲说的这些,我是一句都没听懂。 不过我能从蒋晓玲的语气听得出来,她在用自己所掌握的知识,尽可能努力解释这种尸骸装脏的合理性。 而我却从各种这种极不合理,想到了其他的可能性,看着二叔试探的问道:“叔,用这种极端残忍的方式装脏,肯定不是什么好鸟,这会不会……压根就不是什么正统佛教密宗?” 我之所以想到这一方面,是因为之前从古籍中看到过一些记载。 唐朝崇信道教,但对佛教也非常包容,一些心怀不轨的邪门歪道会伪装成佛教,利用民众对正统密宗的不了解,披上佛门密宗的外衣,假扮僧人,行邪术,蛊惑人心。 这也就是所谓的妖僧! 在太平广记中就有记载,唐代有妖僧范慧,以‘长生术’为名,诱骗信徒献祭孩童…… 还有最为熟知的明清白莲教,同样也是披着佛教密宗的外衣。 所以,我在大胆的猜测,在千年前的唐朝时期,南诏王室信奉的佛教,有没有可能实际上就是一个披着佛教密宗外衣的邪教? 王室信奉邪教,这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或者被邪教蒙蔽,这种可能性也都是存在的。 最为重要的是,我们最开始就在猜疑,这明明是个佛教,可却为什么用上了风水。 如果这个佛教只是表面披了一件密宗外衣的邪教,那就顺理成章的解释通了。 在古代,除了外来的佛之外,所有的宗教体系,包括民间各种野路子,都会用上风水。 二叔自然也能听得懂我话里的意思,他再次低头看向从大黑天佛像肚子里流出来的尸水以及发黑的碎骨,脸上的表情复杂凝重,又转悠着眼珠子阴沉不定。 其实二叔对于南诏文化和南诏佛教文化,懂得也并不是特别多。 想了好一会儿,二叔又扭头看向了蒋晓玲。 说到关于南诏文化和佛教文化的研究,蒋晓玲这位民俗专家研究的是最多的。 虽然蒋晓玲刚才已经做过了解释,但我们现在想问的是,以她对南诏王室的了解,信奉的这个佛教有没有可能会是一个邪教。 比如在研究的某些史料中,关于南诏信奉佛教,除了观音七化的神话传说之外,还有比较反常的记载。 第266章 南传佛教 我和二叔之所以想要验明这里面藏的真相,并不是出于好奇,更不是为了什么研究。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们要先确定,才能做出相应的提前防备。 如果这是正统密宗佛教,大概率不会有什么歪门邪祟。 但要是邪教的话,那可就一切不好说了。 在我和二叔直勾勾的目光注视下,蒋晓玲开始在脑海里认真的回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蒋晓玲摇头道:“好像没什么特别反常的记载,在所有的正史上,记载的都是南诏信封的佛教是正统的南传佛教,也没有什么反常的!” 蒋晓玲口中的南传佛教我大概知道,就是流行于东南亚地区的佛教,分布在泰国、缅甸、东南亚、老挝以及云南地区。 一说到东南亚地区,其实东南亚的邪教才是最多的,而且佛教体系极其混乱,另外还有降头术、古曼童、尸油巫术、人偶巫术、总之是五花八门。 所以即便是这南诏王室信奉的这个南传佛教算是佛教正统,里面带点‘邪’也很正常。 既然暂时无法断定,我们也就没再继续深入讨论下去。 二叔屏了一口呼吸,再次靠近倾斜的大黑天佛像,拿着手电筒又朝着佛像的肚子里照了照。 “里面有没有其他东西?” 片刻后,我看二叔重新退了回来,立马好奇的问道。 二叔摇了摇头,咬牙骂道:“嬲他娘的,全是尸水和碎骨头!” 说完话,二叔又把灯光照向上方的须弥座。 虽然大黑天佛像里没有值钱的装脏,让我们略有些失望。 但寻找出口活气才是最为重要的。 这整个佛塔一层的地砖是一整块巨大的地基石,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完全没有隐藏活气出口的掩体,除了最上方的这个须弥座。 也就是说,如果这个须弥座下没有活气出口的话,那么二叔之前推测的地龙脉活气就根本不存在。 由于这是决定我们三个命运的事儿,所以我也忍不住跟上去,瞪大了期待的眼神,仔细的看向须弥座。 只见这个须弥座同样是刷了一层黑漆的木雕,正上方是一个浮雕的巨大莲花型图案,每朵花瓣都是层层叠压如同龙鳞纹路,中间的花蕊部分是一个拳头大的孔洞。 再趴上去离近了仔细看,每一片莲花浮雕下面都有一道缝隙,看上去并不是整体雕刻而成的,更像是每一朵花瓣都是一个独立体,然后再组装上去的。 “叔……你看这……像不像是一个钥匙孔?” 我直勾勾的看着须弥座莲花浮雕中间的孔洞,脑海中不由的蹦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其实也不是大胆的猜想,这每一朵莲花都像是单独的零部件组装的,而且下面还有缝隙,但凡只要长了脑子都会想到,这像是一个机关! 二叔点了点头,默认了我的这个猜测。 至于打开这个机关的钥匙的。 我和二叔同时想到了段村长带我们从后山下来时,用蛇头杖打开后山石门的情形。 “姜老板,这就是你之前说的,地龙脉的活气,可以通向外面的出口?” 此时蒋晓玲也好奇的凑了过来,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须弥座,有些惊异的问道。 之前蒋晓玲对二叔的风水说还持有怀疑,现在眼见为实,所以脸上的表情肯定是惊异的。 见二叔再次点头,蒋晓玲又凝重的皱着眉,开口猜测道:“那钥匙会不会是段村长手里的那柄蛇头杖?” 看来不仅是我,蒋晓玲也把这个钥匙孔联想到了段村长打开后山石门的那柄蛇头杖。 如果钥匙真的是段村长手里的那柄蛇头杖的话,问题可就有点大了! 我又拿着手电筒,仔细的沿着须弥座的四周研究打量了一番。 这个须弥座不仅大,下面就像是深根扎在了地基下,用手电筒在上面敲了敲,声音非常的沉闷厚重,并且还感觉带着一种类似金属的声音。 我们现在身上只有两把匕首,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想要暴力撬开必然是不现实的。 “日他娘的,要不用火烧?外面有油脂燃料!” 我突然想到了外面的火缸,看着二叔提议道。 一把火烧了这须弥座,既简单粗暴又省力。 而二叔却摇了摇头,否定了我的这个提议,说道:“刚才你敲的时候没听到金属声吗?这须弥座上刷了一层金属漆,防火的!并且整个须弥座用的木材应该也是经过防火处理的!” 我听二叔这么一说,眉头皱的更深:“连火烧都不行,那怎么办?总不可能回去找那个老东西要钥匙吧……” 二叔没再搭理我,而是眼神若有所思的半眯着,接着又用手电筒照向四周,带着几分推测的语气说道:“打开这座须弥座的钥匙,不一定就绝对是段村长手里的那柄蛇头杖!” “这座佛塔已经建成至少千年,而段村长手里的那柄蛇头杖,从磨损和包浆程度来看,最多不会超过两百年,根本就不是一个时代的东西!” 二叔经常跟古玩打交道,眼光极其毒辣,尤其是在辨新旧这一块儿,自然磨损和包浆的年份,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并且不会有太大误差。 也正是因为段村长手里拿的那柄蛇头杖的特殊性,所以二叔有过特别的关注。 所以我一听二叔这话,心里莫名的一兴奋,也赶紧拿着手电筒,在佛塔里照射寻找起来。 只要钥匙不是段村长手里的那柄蛇头杖,那说不定钥匙还在这座佛塔里。 结果仔细反复的找了一圈,甚至角落都没有放过,也没能找到与钥匙相符的,能在这个须弥座莲花中间的孔洞插的下去的东西。 最后二叔又把手电筒的光柱照在了佛塔东南角的楼梯上。 也刚好这时,手电筒的光柱明显变得弱了。 是手电筒没电了。 “上去找!我们得赶时间了!” 既然这一层没有,那也就只能往上找了。 说着话,二叔从口袋里掏出了两节备用电池。 我们的备用电池虽然带得多,但也没有多到用不尽的程度。 全程不停的照明,最多也就十几二十个小时。 一旦失去了光,那几乎就是如同断了命。 所以我们仅剩的时间,也并不是特别充裕。 第267章 万卷经书 我们踩着木质楼梯向上攀登。 二叔走在最前面,手电筒的光束像一把利剑刺破黑暗,在楼梯间开辟出一条光路。 我和蒋晓玲跟在后面,木梯表面龟裂的漆皮在我们脚下发出细碎的‘咔咔’声。 另外还有蒋晓玲跟在后面有些沉重的喘息,以及加快的心跳声。 自从看到了大黑天佛像肚子里的尸骸装脏后,仿佛这佛塔内的空气都被凝结着一层未知的诡谲和恐惧,让我们每一个人的神经都在全程紧绷着。 越往上走,我开始闻到了一股很重的霉味,像是什么东西在潮湿的环境中腐烂的味道,这种味道我还是第一次闻到,不确定是什么的腐味,并且越往上走,这腐味就越重,如同实质般黏在鼻腔里,唯一确定的是,这味道肯定是从楼上飘下来的。 当走到楼梯的尽头后,二叔突然停下了脚步。 我跟在后面忍不住压低着声音,并且带着未知的好奇问道:“叔,楼上有什么?” 我想从二叔的身边缝隙往里看,但楼道很窄,二叔站在楼梯口,几乎挡住了所有的视线。 “经书!”二叔开口应了一句,然后又站在楼梯口,拿着手电筒左右反复仔细照射了一圈。 在确定应该没什么危险后,又特意提醒了我和蒋晓玲一句:“你们俩在后面跟紧点,不要乱摸乱动!” 说着话,二叔开始继续往前走。 等我也跟着上了二楼,顺着手电筒的光柱照射,才看清二楼的情形。 这二楼像是一个藏经阁,排列有序的摆放了很多的四层书架,裹在粘稠的黑暗中犹如站立的卫兵。 在灯光的照射下,目光所及之处,书架上堆满了各式的经书、经卷,还有的是十几本为一套,单独放在书架的木匣子里。 在上千年的岁月侵蚀下,这些经书经卷早已经严重腐朽,长满了黑绿色的霉斑,有些丝绸包裹的经卷已经腐烂成絮状,露出里面发黑的纸页,还有一些竹简编成的典籍散落一地,绳子也早已经风化断裂。 只有一些羊皮卷,看上不保存还稍微完好一些。 “佛法永存……” 我看着眼前一排排的书架经书如同浩瀚书海,忍不住在心里惊叹。 佛塔里存放了这么多的经书,这应该就是所谓的佛法永存吧? 如果这些经书全部都重现世间的话,那对于国内的佛教,尤其是南传佛教的信徒来说,绝对是无可媲美的宝藏! 但是在我们眼里,虽然内心惊叹,但在眼里就如同废纸。 把这些经书带出卖钱肯定是不现实的,先不说这些经书已经被腐化的上手既破,就算是找一些完好的带出去,价值也不会太高,除非是比较特别的经书。 “你们在后面跟紧点!”二叔又特别的警示了我们一句。 这些排列的书架相互之前只有差不多一米的间距,无数的书架排列,如同迷宫矩阵,而灯光全部都被挤压在书架中间的过道,为了绝对的安全起见,我们三个人必须要全程都在相互的视野内。 我一边看着书架上的经书,鼻腔里充斥着墨汁与纸张,还有羊皮和竹简混合的霉腐味,心里同时也在跟着泛起嘀咕,有些诧异不解的说道:“叔,这里居然放了这么经书,好像又感觉很正的样子啊?” 原本我们心里猜测,这个南传佛教极有可能不是正统密宗。 但看了楼上的这么多经书,又让我心里开始产生了不自信。 以我个人的感觉,如果这个南传佛教不是正统密宗,应该不至于存放这么的经书! 装样子也不太至于。 “日他娘的,我们找的南诏遗宝,该不会就是这些经书吧?” 越是往这方面想,我心里就延伸出了一个更大的问题。 根据我们之前所掌握的信息,南诏王室一路逃亡至滇东南,既然是逃亡,那么人数肯定不多,如果带了这么多经书出来,哪还有额外的余力带大量的金银遗宝? 除非这些经书、经卷,都是后来编造抄录的。 二叔听着我的嘀咕,他突然在一个书架前停了下来,随时从书架上拿了一本经书,本想翻开看看,结果刚一上手,还没能拿起来,整本经书就腐烂成了齑粉。 接着二叔又从书架的最上层抽出了一卷羊皮材质的经卷,放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将其展开。 这羊皮材质是经过特殊的防腐处理,颜色有些发黑,表面还带着明显的皮质纹路,展开之后,上面画的是一副观音像,大部分的内容写的都是经文,很多墨迹都已经退化,字迹斑驳。 对于我这个半文盲来说,即便是墨迹没有退化,字迹清晰,在我眼里,这些经文就如同是一群要去组队找妈妈的小蝌蚪…… 其实这跟文盲也没多大关系,别说我了,就连旁边蒋晓玲这位大学生,民俗专家,看着经卷上的经文,也是一脸的懵。 二叔则看的不是经文内容,而是经卷的材质,和字迹的年份。 中间定格了几秒钟,二叔起身点了点头,说道:“这用的应该是松烟墨,他们普玛底村做不出这种墨汁,所以这些经书应该是从南诏王室带出来的!” 听二叔这么一分析,我心里也就更加没底儿,所谓的南诏遗宝,甚至还有佛法圣物,是不是真的就是这些经书? 从某种理论和角度上来说,这些经书对于他们信奉佛教的来说,确实是至宝,也绝度配得上建造这么一座佛塔来存放这些经书…… 也正当我心里这么想着,突然感觉后颈莫名的一凉,同时一股刺鼻的尸体腐臭味猛地就钻进了鼻腔,就像是有人拿着一块尸块腐肉,在我的脖颈后面晃荡了一下! 这种极其诡异的感觉,瞬间就让我精神一紧,如同瞬间被绷紧的弓弦。 与此同时,蹲在我正对面的蒋晓玲和二叔好像也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头朝我身后看去,瞳孔瞬间恐惧的放大。 这就更让我瞬间整个人如坠冰窟,条件反射的猛地扭头向身后看去。 第268章 尸臭味的黑影 在我扭头向后转身的同时,手里还紧握着手电筒。 颤抖的光柱劈开背后粘稠的黑暗,书架中间的走道除了一些原本就散落的经书之外,什么都没看到。 可空气中却留下了那股刺鼻的尸体腐臭味。 虽然什么都没看到,但我仍旧确定,刚才真的有什么东西从我背后过去了,还带着一股刺鼻的尸臭味。 “什么东西?” 我又重新转回头,看着二叔和蒋晓玲心跳如鼓的强压着颤音问道。 蒋晓玲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冷汗,一双放大的瞳孔仍旧直勾勾的看着我的身后,好像还没从刚才的惊恐中回过神。 直到被我这么一问,蒋晓玲才猛地回过神,回忆着刚才的所见,声音有些发颤道:“黑……一个黑影……” “不!”接着蒋晓玲又猛地否定改口道:“好像是一个人,趴在书架后面偷看我们……” 一个人? 听蒋晓玲这么一说,我就更感觉到头皮发麻,后背直冒凉气。 这里都已经封存几百上千年了,怎么可能会有人? 蒋晓玲是不是过于激动看花眼了,又或者是被‘鬼遮眼’了? 我又扭头看向二叔,见二叔铁青的脸色格外凝重,甚至比蒋晓玲的反应还要更加过激。 这也就不用问了,二叔肯定也是看到了。 “该不会是……鬼吧?” 蒋晓玲是个无神论者,也就是无神论的信仰,使她不惧不怕的性格坚强。 但是在这种信仰被亲眼所见彻底击溃之后,原本在内心铸造的防御也就彻底崩塌。 这种世界观的崩塌,让蒋晓玲吓得颤抖的嗓音甚至都带上了哭腔,想要强撑着克制内心的恐惧,但身体的颤栗完全控制不住。 别说是蒋晓玲,就连不信鬼神的二叔,此刻的眼神都变得揣测不定了。 不过二叔经验老道,多年的下墓经历,积累的心理素质还是绝对够硬的,他立马收回惊异的眼神,眉头一凝,起身怒喝道:“嬲他娘的,什么狗屁的鬼!就算是有鬼,也是鬼怕人!” “打起精神,不要自己吓自己!” 我也十分清楚,越是遇到这种情况,就越不能怕,立马跟着站起身,调整起了心态。 不管那个黑影到底是人是鬼,它只是在我们身后晃了一下,没有主动攻击过来,暂时来说,对我们就还制造不了实质性的威胁。 二叔说完话,就拿着手电筒,遵循着刚才黑影消失的方向寻了过去。 我和蒋晓玲跟在身后,走到书架的尽头,前后看了看,黑影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只在空气中残留下了一股尸体的腐臭味。 既然有尸体的腐臭味,那应该可能就不是‘鬼’,说不定是具尸体呢? 但尸体怎么可能会动? 难道会是个千年粽子? 这让我心里越想越感觉发毛,粘稠的黑暗,死寂的气氛,粗重的喘息和如同破鼓的心跳声,虽然这种感觉我经历过无数次,但这次却真的像实质般,在扼着我的咽喉…… 二叔站在书架的尽头,向左右两边看了看,又猛地用鼻尖嗅了嗅,尸臭味的残留越重,肯定也就是黑影消失的方向。 虽然我们可以不用理会这个,而是去把主要心思放在寻找钥匙上面。 但如果不找出这个黑影到底是什么,始终就如同一把铡刀悬在脖子上,不解决掉这个危机,搞不好就会在我们来不及防备的时候,突然铡下来! 说到嗅觉,我们团队里孙反帝的狗鼻子最灵,只可惜他不在,还有杨老大,这也让我们团队缺失了两位得力干将。 其实二叔已经提前安排孙反帝和杨老大过来了,本来是打算进村后再让杨老大和孙反帝混进来了,但没想到普玛底村的情况却远超乎了我们的预料和想象。 没办法从残忍在空气中的腐臭味来寻找,我们也就只能贴着佛塔的墙壁进行搜索。 这佛塔的二层同样是个八角形,一排排堆放着经书经卷的书架摆在正中间,每排书架间距一米多宽,估摸着总共有十几个书架。 二叔走在最前面,灯光也直直的照向前方,蒋晓玲跟在最后,拿着手电筒半退着往后照。 而我则走在最中间,把灯光照向每个书架的中间过道。 就这么三人明确分工,前后照应,在贴着佛塔的八角形墙壁绕了一大圈,空气中仍旧还残留有尸臭味,正当我内心感到疑惑,是不是我们都看错,或者出现了幻觉时,前面的两排书架出现了一个间隔三四米的较大空隙。 我拿着手电筒朝里一照,一个两米多高的硕大黑影在摇曳的手电筒光束边缘若隐若现,让我瞬间心脏狂跳到了嗓子眼儿,下意识的惊呼了一声:“叔!” 惊呼的同时,二叔眼角的余光也看到了这个黑影,瞬间猛地跟着转身照了上去。 当灯光完全的照在那个黑影身上后,我这才看清。 不是鬼,也不是什么粽子。 是一尊矗立在佛塔正中央,夹在书架中间一尊两米多高的佛像! 那尊佛像通体刷着褐色的红漆,形貌与中原汉地佛像的圆润慈祥截然不同,佛面狭长,眉骨突出,眼窝深陷,一双猩红的眼珠子看着像是镶嵌的两颗红宝石,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猩红的邪光,再配着若有似无的微笑,给人一种时而悲悯,时而狰狞的喜怒无常的诡异感。 佛像的身上披着通肩式袈裟,衣纹的阴刻阳刻线条分明,右肩袒露,露出瘦骨嶙峋的锁骨,左手结禅印平放在腹前,右手握着一柄降魔杖,整体雕刻的线条细腻,栩栩如生,仿佛此刻就在我们面前站了一个大活人似的。 尤其是与佛像的那双用红色宝石替代的猩红眼神对视着,就好像我们直接变成了他要降服的鬼魅罗刹…… “这是……善迦龙王佛!” 蒋晓玲一眼就认出,这尊佛像是什么来头。 但紧接着蒋晓玲又带着诧异的语调嘀咕道:“但我记得善迦龙王佛又叫如来龙王,是掌管水域和降雨的守护神,手里拿的应该是甘露瓶才对啊?” 第269章 人皮经卷 我们听着蒋晓玲的诧异,把手电筒光束凝固在那尊诡异的佛像上,慢慢的靠近了过去。 这尊佛像通体褐红色的漆面斑驳,佛像下面同样有一个基座,只不过看上去,并没有下面佛塔一层的那尊大黑天佛像的须弥座复杂,只是在上面刻了一圈密密麻麻的梵文,在斑驳的漆面影响下字迹早已模糊。 我又顺着光线,看向佛像右手握的降魔杖上。 只见降魔杖和佛像是一体雕刻出来的,杖头上顶着一个诡异的骷髅,同样是被刷了一层朱红色的漆,看着像是人的头颅,但是从眉骨和颧骨来看,又有着很多和人的头颅存在着差异的地方。 “这颗头颅不是雕刻的!” 二叔同样看着降魔杖的头颅,像是发现了什么细节,语气凝重的说了一句。 但无论是雕刻的,还是真实的,这降魔杖上镶嵌头颅,就绝对不应该出现在正儿八经的正统佛教密宗里。 接着我和二叔又绕到佛像的身后。 果不其然,这佛像的身后同样有和大黑天相似的漆裂痕迹,这就说明这尊佛像也是被装脏过的。 至于是不是同样用了尸骸装脏,又或者是其他的东西装脏,我扭头朝着二叔看了一眼。 二叔在转悠着眼珠子,表情阴沉不定的在心里琢磨着。 佛像里装脏不同的物品,全都都有一定的寓意的,所以佛像的不同,应该装脏的物品也不相同。 另外我们现在正在寻找须弥座的机关钥匙,肯定不能放过任何可能存放的地方。 就算是这尊佛像同样用了尸骸装脏,我们打开后也不过就是闻一股臭味而已,不会有什么损失。 毕竟尸臭味我们闻的太多,都快要产生免疫了。 “过来帮忙推!” 二叔看了我和蒋晓玲一眼,表情凝重道。 我们三人又全部都重新绕到了佛像的前面,从佛像的前面往后推,这样更容易把后背封堵的木盖给震下来。 虽然这尊佛像用的木材同样很厚重,并且跟基座是一体结构的,但好在基座并不是很大,重心也就没那么坚固。 在我们三个人的合力下,佛像被一鼓作气推倒在地,‘嘭’的一声巨响砸向木质地板,我只感觉如实质般的霉味在一股气浪下直冲鼻腔,接着又听到‘咔’的一声清脆的断裂声。 我们还以为这是佛塔的二层地板被砸裂了。 结果第腾出手,再把手电筒照向被推倒在地上的佛像,只见刚才的断裂声,被砸断的不是地板,而是从骨瘦嶙峋的佛像腰部断裂了。 从佛像腰部的断裂口并没有看到有尸水从里面流出来,也没有闻到明显的尸臭味。 这就表示着,这尊佛像不是用尸骸装脏。 “过来帮忙……翻一下!” 二叔给我使了个眼神。 我赶紧又搭手帮忙,和二叔把佛像再翻了个面。 当把佛像翻过来后,看到腰部的一条断裂并不是很大,并且断裂处刚好也就在装脏口,原本封堵的木盖已经沿着断裂翘起来了大半。 我和二叔又配合着把木盖彻底撬起来,立即怀揣着期待和激动朝着佛像肚子里照去。 我首先看到的并不是金银铁器,也不是什么法身舍利,而是熟悉的经书、经卷。 “日他娘的!” 矗立在佛塔二楼藏经阁的佛像,用来装脏的也是经书经卷,这虽然感觉很合理正常,我甚至也提前有往这方面想过,但亲眼见到之后,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的骂了一句。 因为在我眼里,经书就是不值钱的废纸。 即便用来装脏的经书肯定和这外面普通的经书不一样,并且存放在绝对密封的佛像里,保存的应该会相对完好一些。 但保存完好只是在绝对的密封情况下,一旦突然的接触空气就会快速氧化。 关于这点,我们干盗墓这行的,常有体会。 只要佛像肚子里装脏的这些经书一旦拿出来,在接触空气后,很快就会被氧化。 准确的来说,就算是不拿出来,现在已经与空气接触了,同样会被氧化。 而我们完全没有阻止氧化的办法。 二叔同样也想到了这点,他立马冲我和蒋晓玲喊着:“赶快!”,一边就像是在火堆里抢救一样,赶紧把佛像肚子里的经卷不停的往外掏。 我知道二叔这是想试图从这些装脏的经书内容中找到一些关于这个南传佛教的真相线索。 虽然我们看不懂梵文佛经,但有些经卷都是有配图的! 我和蒋晓玲也秒懂其意,手忙脚乱的接过二叔从佛像肚子里的经书,哗啦啦的翻看。 可这些在佛像肚子里密封了千年的经卷,突然暴露在空气中,氧化的速度要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 尤其是在我快速的翻弄下,手中的经书就像是被泼了硫酸一样,暗黄色的书页表面迅速泛起一层黑斑,还没来得及看清上面的内容,就迅速氧化成了齑粉,如同在手里抓不住的流沙。 “氧化怎么会这么快?” 蒋晓玲在旁边拿着手电筒帮忙照明,她看着经书在我手里转瞬即逝,虽然也知道氧化的原理,但这么快的氧化速度,实在是不正常。 “跟光照有关系,不要用手电筒直照在上面!” 二叔赶紧提醒我们。 听二叔这话,虽然不太懂其中的原理,蒋晓玲还是赶紧把手电筒挪开。 果然还真的就像二叔说的,在把手电筒挪开后,经书的氧化速度确实没有刚才那么迅速。 只不过这样的话,我也就看的没那么清楚了,只能借着手电筒照向别处的余光,瞪大眼睛翻看着经书里的内容。 但这些经书大部分都是写着梵文,少有插图,也都是无关的菩萨画像,没有什么明显的故事寓意。 除了纸制的经书外,还有一些丝绸绢布,同样也有一些看不懂的梵文,在氧化下慢慢变成了丝缕状。 正当我心里感觉有些失望时,二叔又半个身子探进了佛像的肚子里,从里面掏出了一卷一米多长的经卷! 第270章 观尸修禅 我看着二叔从佛像肚子里掏出来的那卷一米多长的经卷,好奇的下意识想要把手电筒照在上面,但猛地想到手电筒的光会加速氧化,又立马给忍住了,瞪大眼睛贴近了一些,赶紧伸手接了过来。 这经卷刚入手,我就感觉特别的柔软,直有种牵着十五六岁少女柔嫩的小手儿的那种感觉。 可瞪大眼睛看着经卷明明通体暗褐色,就像是干枯的千年树皮。 肉眼所见和指腹的触感形成强烈的极端对比,这也让我内心意识到,这卷特殊的经卷肯定不一般,像是什么特殊的皮质。 “嬲他娘的,这是人皮!” 我心里正想着,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二叔凝重的骂声,不禁手中微微一颤。 再往这方面一想,感觉还真就很像,因为人皮和动物皮的最大差别,就是人皮更薄。 让我心中发颤的并不是因为这是一张人皮。 而是我非常清楚,想要把人皮制成书卷,可并不像普通的牛羊皮那简单,因为人皮薄嫩,需要极其复杂的工艺流程,更何况还是在千年的时间,仍旧保持人皮卷的柔嫩手感。 一个明面上正统的佛教密宗,居然能掌握这种邪恶的技术,这绝对是一个让人细思极恐的事情。 我克制着微微颤抖的双手,把人皮经卷放在地上。 由于没有灯光的照射,仅仅只是靠着一丝微弱的余光,所以看的有些模糊。 经卷被几道金丝线缠绕,上面还印着一个带有梵文的火漆章。 我用指甲小心翼翼的把火漆章抠掉,然后在二叔的帮忙下,缓缓的将经卷展开。 随着经卷的展开,我能隐隐看到经卷的表面有缝合的痕迹,还有细密的毛孔纹路。 经卷的内容是用红朱砂为墨画的一幅画,画中是一片灰暗的荒野,大地皲裂,扭曲的枯树如痉挛的手指,在枝头上悬挂着破碎的经幡。 随着经卷继续往下缓缓展开,内容开始变得让人毛骨悚然起来。 在这片荒野上,散落着无数残缺的尸骸,有些肿胀发黑,皮肤下蠕动着蛆虫;有些干瘪如柴,塌陷的眼窝里眼珠子空洞却又给人一种诡异感。 还有已经完全腐化的白骨成堆,白森森的头颅骨堆成小丘,细节描绘的极具真实感,就如同是在修罗炼狱拍摄的一张水洗照片,看得我仿佛已经被带入了进去,如坠冰窟般浑身汗毛倒竖。 “尸林……这上面画的应该是尸陀林!” 蒋晓玲在旁边声音发颤的激动说道。 尸陀林是什么? 我刚才就已经听蒋晓玲说过一次‘尸林’。 二叔貌似对这个也不是太懂,同样扭头看了蒋晓玲一眼。 蒋晓玲说道:“尸林是指佛教的天葬台,也可以说是荒野坟场!在一些佛教的殡葬习俗里,除了火葬、水葬之外,还有一种天葬,就是直接把尸体丢弃在一处荒凉的地方,任由天地顺其自然的消化,寓意着天地归一,这个地方就是尸林!” 我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把‘暴尸荒野’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的。 蒋晓玲又接着说道:“佛教的密宗修行者会在尸林‘观尸修禅’,通过直接观察尸体腐败的九个阶段(肿胀、青淤、浓烂、段坏、食残、散乱、骨锁、烧焦、灰烬)来破除对肉身的执着! “我日他娘的,这么变态?” 但听完蒋晓玲的解释,我忍不住开口骂了一句。 观尸修禅,通过观察尸体腐败的过程来破除对肉身的执着,这猛地听上去好像还挺合理,其实我们干盗墓这行的,也能效仿一下,克服对腐尸的恐惧,可细的一想,这确实有点极端变态了。 二叔这时脸色凝重的接了一句:“这个我以前好像也有听说过……” “不过……” 二叔又看着经卷上的尸林场景,貌似总感觉有那个地方不太对劲,好像是缺少了点什么。 我又直接把下面经卷下面的一点完全展开。 在经卷的最底部是一篇用梵文书写的经文,字体如蝌蚪那么大。 “叔!这在上面画了一个尸林,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意义啊!” 我突然想起来了,既然蒋晓玲说这上面画的是尸林,尸林又是密宗修行者的修炼道场,那为什么上面只画了尸林的场景,却没有见到所谓的密宗修行者? 单单只是在经卷上画了一个横尸遍野的尸林,想要表达什么意义? 蒋晓玲开口说道:“这可能就是一幅观想图!” 我立马好奇的问道:“什么是观想图?” 蒋晓玲说道:“就是意象图画,不可能所有的密宗修行者都有机会到尸林观尸修禅,所以就画了这么一幅画,在脑海里构建对应的精神图意!从观尸修禅,变成观图修禅!” 我点了点头,这听起来确实有那么点道理。 不过二叔仍旧凝重着眉头,冲着蒋晓玲说道:“把手电筒稍微拿近一点!” 虽然蒋晓玲解释的有几分道理,但视线太暗,而且还有阴影映在上面,我们还是想要看的更加仔细点,避免忽略掉什么关键信息。 蒋晓玲慢慢的把手电筒稍微靠近了一些,但为了避免经卷加速氧化,也不敢靠得太近,只能一点点的试探。 随着更亮的光线斜照在经卷上,那些朱砂绘制的尸骸从原本的灰暗逐渐被照出褐色,让整幅画卷加上了色彩看上去就更加的真实、血腥、恐怖,视觉冲击力也更加震撼,褐色的尸骸如同血液还没有完全凝固,腐肉下的蛆虫在阴影里蠕动…… 越这么瞪大眼睛投入的往上看,就越感觉尸林的场景‘活了’,尸骸在我的眼皮子下进行着腐败的变化,从肿胀到青淤,再到腐烂、爬满蛆虫食残,最后是化成散乱的白骨…… 这不是氧化造成的视觉差! “啊!” 就在我感觉越看越不对劲,越看越感觉诡异时,旁边的蒋晓玲突然像是在经卷上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一幕,猛地在我耳边发出一声惊叫,刺的我耳膜生疼,同时手里的手电筒一颤,失控的光束刚好就直直的照在了经卷上。 在光束意外的全部照在经卷上后,我同样也被吓得差点跳起来。 只见经卷上,在尸林的正中间,赫然多出了一个人! 第271章 双层画 那是个裹在黑袍里打坐的僧人,旁边尸骸腐肉下蠕动的蛆虫变成了黑袍上刺绣的梵文,尸骨堆成的小丘变成了僧人的脸,此时正直勾勾的看着我们,嘴角又突然似笑非笑的微微上扬,一半阴鸷一半狰狞。 我瞬感头皮发麻,这经卷里好像藏了一个‘人’! “别动!” 也就在这时,二叔猛地一声暴喝,赶忙扶稳了差点瘫软在地上的蒋晓玲,又立马说道:“不要怕,这是双层画!” 双层画? 听二叔这么一说,我赶紧稳住心神,又借着洒在经卷上的灯光,瞪大眼睛仔细看上去。 这么再仔细一看,经卷上的那个打坐的僧人还真就透印上去的,就像是纸币的防伪水印,位置刚好在尸林的正中央,所以猛地一看,尸骸腐肉的蛆虫就像是僧人黑袍上的梵文,骷颅头重影在了僧人的脸上! 也就是说,这幅经卷有两层,第一层画的是尸林,下面一层画的是打坐僧人,两层粘在一起,在灯光的映照下,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就会感觉画卷的内容在动。 “我日他娘的!” 确定了这其中的玄机之后,我才猛地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骂了一声。 虽然人皮很薄,但是想要做到薄如蝉翼的透明,这也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 同样也就是二叔的话音刚落,经卷上又肉眼可见的出现了变化,原本清晰的尸林表面泛起一层青灰色,轮廓开始扭曲,尸骸在溶解,仿佛有看不见的火焰正在灼烧这些尸骸,慢慢的将其烧成灰烬。 反之下面一层的打坐僧人的轮廓逐渐变得膨胀清晰起来。 我知道这是氧化反应。 蒋晓玲把手电筒的灯光直照在经卷上,加快了经卷的氧化速度。 “拿开……快把手电筒拿开……” 我立马冲着蒋晓玲大喊。 可二叔却猛地大喝一声:“别动!继续照,让它继续腐!” 蒋晓玲眉头深皱,一时间有点迟疑,不知道该听谁的了。 不过看着经卷第一层的尸林在氧化成灰烬,让下面的一层内容逐渐清晰,那个打坐僧人的样貌和真容也越来越清楚,蒋晓玲懂了二叔的意思,就拿着手电筒继续照上去。 在第一层的尸林场景彻底氧化成灰烬之后,下面第二层打坐的僧人也彻底的清晰展现在我们眼前。 这第二层的人皮明显要粗糙的多,就像是从百岁老人身上剥下来的皮,不仅表面粗糙,褶皱如沟壑,还布满着一点点的老年斑。 上面画的僧人盘腿而坐,瘦骨嶙峋的身子连同脑袋裹在黑袍里,佝偻着腰,驼着背,只露出一张脸,刚好在粗糙的人皮衬托下,满脸的皱纹深入沟壑,逼真到就像是一个活脱脱的人,真的就走进了经卷里。 我一度怀疑,这张人皮,就是这个老僧人的。 他的面相跟善迦龙王佛像有着六七分相似,身旁的地上插了一根降魔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诡谲的眼神却藏着邪恶的狰狞,完全没有佛主菩萨应有的慈悲怜悯,更不像是为了破除对肉身的执念,观尸修禅的密宗修行者。 感觉看上去更像是……披着佛衣的恶鬼罗刹,制造这片尸林的屠戮者! “不对……不对……” 蒋晓玲突然看着眼前的打坐僧人,不停的重复着“不对”,像是在心里否定着什么事儿。 “什么不对?”我立马看着蒋晓玲问道。 蒋晓玲瞪大眼睛,瞳孔收缩的看着经卷,又吞咽了口吐沫说道:“刚才应该是猜错了,这不是善迦龙王佛……应该是冢间神!” 我记得蒋晓玲之前说过,佛教的冢间神也叫‘尸陀林主’,也就是掌管尸林的! 蒋晓玲接着又声音微微发颤的猜测道:“我记得以前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过,每一支佛教密宗都有自己的核心修禅之法!” “这个南诏密宗说不定……核心修禅之法,就是在尸林里观尸!” 二叔在一旁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认同道:“这个可能性很大,就像是藏传密宗!” 藏传密宗,这个我也略有耳闻。 旧时的藏传密宗恐怖程度令人骇闻,祭祀品不是头盖骨就是人骨,现在一些博物馆里还藏有用少女人皮制成的鼓,祭祀所用的贡品也不是一般用品,而是脑浆、肠子、内脏,…… 还有最为经典的人皮唐卡,都是从活人身上剥下来的,并且在剥离的时候,人还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否则就要功亏一篑。 但即便旧时的藏传密宗残忍到令人发指的程度,他仍旧不被定义为邪教,还是正统密宗,至于其中原因,说起来太复杂,三言两语也讲不清楚。 所以我们觉得,这个南诏密宗跟旧时的藏传密宗有着很多性质相同的地方,虽然不算是邪教,但干的全都是邪教的事儿……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经卷上的尸林说不定并不是臆想出来的,而是在现实中真实存在过,是他们南诏密宗的修禅场。 不过对此我仍旧心里有些疑惑和好奇,又看着二叔和蒋晓玲皱眉问道:“观尸修禅是为了破除对肉身的执念,那破除肉身执念后,又能怎么样?” 是胆子变大了,不再畏惧死亡? 要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纯粹为了练胆子的? 蒋晓玲说道:“佛学里说的是,通过观尸知道肉身必腐,所以不再执着长生不老,还能减少贪欲……” “扯淡的吧……”听蒋晓玲这种解释,我立马就忍不住反驳了一句,又说道:“肉身必腐,这还需要通过观尸?只要智力发育正常都知道的吧?” 蒋晓玲瞟了我一眼,说道:“虽然心里知道,但只是心里想的,跟亲眼所见的对于内心的感触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为了练胆吗? 对于蒋晓玲的这句话,我没有去反驳,但心里还是总感觉,应该不会只是单纯的这么简单而已。 第272章 冢间神 尽管我们心里对于这个南诏密宗‘观尸修禅’的目的存疑。 但现在也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因为看到这里有这么多从南诏国带出来的经书经卷,我们对于寻找值钱的南诏遗宝,也没有了太大的信心。 现在心里只想着尽快找到打开须弥座机关的钥匙,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只要人能活着出去,最后落个空手就空手吧。 毕竟干我们这行的,也并不是百分百的每次都能有收获。 “叔,这玩意儿还要不要?” 我抬头看着二叔问了一句。 这已经过了大概十分钟的时间,第二层人皮经卷在手电筒的照射下仍旧没有发生任何明显氧化现象,说不定是皱皱巴巴的老皮抗性高,或许能完整的带出去。 只要能带出去,就以这人皮经卷的特殊材质,找对买家也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这年头收藏者的喜好很广,有些收藏者就喜欢收藏一些极端另类和邪门儿的东西,并且还特别舍得出钱。 二叔半眯着眼睛想了想,然后点头道:“收起来!” 说着话,二叔又掏出匕首,把佛像的眼窝里的一双红宝石的眼珠子也给挖了下来,没有细看什么材质的,直接就随手装进了口袋里。 既然没有我们想要找的南诏遗宝,那也就只能尽可能的带出去一些值钱的东西,来当做路费了。 我小心翼翼的卷起经卷拿在手中,又用手电筒朝着四周照了照,最后落在东南角位置的楼梯上。 这一层不太可能会存放机关钥匙,我们也就只能继续往第三层上。 依旧还是各自分工,二叔负责在前面带路,我观察着周围,蒋晓玲半退着提防身后。 空气中时不时的飘来一股尸臭味扑进鼻腔,让我们不得不全程都紧绷着精神。 因为不确定尸臭味是从哪里飘来的,就像是有一双眼睛藏在暗处偷窥凝视着我们。 这种感觉比被偷窥洗澡还要难受。 到底是人是鬼,还不如直接出来决一死战来的痛快些。 我们提着十二分精神,大脑的神经就像是绷紧的弓弦,小心翼翼的从楼梯上了三层。 刚到佛塔的三层,二叔突然身子一僵,脚步停了下来,手里拿着的手电筒也跟着被定格住。 不过这次还没等我来得及去问,就听二叔阴沉着骂了一句:“我嬲你娘的……” 二叔的突然骂街让我更好奇的摸不着头脑,结果等跟上去拿着手电筒一照,我也不禁的跟着骂了一句:“日他娘啊!” 之所以让我和二叔都忍不住破口大骂,是因为这佛塔的三层景象骇人程度令人发指。 没有经书和佛像,手电筒的光束所照之处,全都是已经碳化的尸骸遗骨! 尸骸白骨我们是见多了,可这里的尸骸大多数都是呈现诡异的扭曲状,像是生前经历了非常极端的痛苦,有些尸骸被反捆住手脚,腰部从后面几乎弯曲成了一个‘c’字形,地上仍旧留着大片腐化的尸水痕迹。 虽然腐臭味已经散尽,但空气中仍残留着一些发霉的腐味…… 这哪儿是什么佛塔,这简直就是一个炼狱修罗场! “尸……尸林……”蒋晓玲最后一个跟上来,手电筒的光束刚好照在一排残破的人皮经幡上,牙齿直有点打颤:“这是尸林!” 那人皮经幡挂在三米多高的穹顶上,形状跟经卷荒野场景里,挂在枯树枝头上的经幡一模一样。 包括这里的尸骸扭曲的形状,也同样跟经卷尸林的极其雷同! 所以这佛塔的第三层,就是一个佛塔尸林! 是南诏密宗‘观尸修禅’的一个修炼场地! 一想到这儿,我心里猛地想起了一个重要的事情,紧握着手电筒的手心发汗,立马就朝着佛塔的中央位置照过去。 同时跟着照过去的还有二叔手里的手电筒。 看来二叔此时和我心里想的也是一样。 既然这是一个‘佛塔尸林’,景象又跟经卷里的尸林一模一样,那就应该还有打坐的僧人,冢间神! 然而当我和二叔把手电筒的光束照过去,却并没有看到冢间神。 只有深深的插在地板上的一根降魔杖! 那根降魔杖有接近两米高,通体发黑,在光束的照射下隐隐泛着金属光泽,杖身上用白骨镶嵌刻满了梵文,杖头是一个扭曲的骷髅头,造型跟经卷里的也是一模一样。 眼前的景象就如同是把经卷里的尸林景象一样不差的复刻还原了。 并且在降魔杵的旁边还放着一个黑色的蒲团。 就唯独少了打坐的僧人,冢间神! “人呢?” 一个巨大的问号出现在我脑子里。 既然连蒲团都有,那为什么会没有人? 我又下意识的拿着手电筒照向这第三层佛塔的四周。 因为佛塔的整体造型是向上收拢的,所以这第三层面积要比下面两层都要小一些,顺着光柱一眼看过去,整个空间除了地上呈现扭曲形状的白骨遗骸之外,并没有见到其他的人影,也没有藏身之处。 那会不会是…… 在此观尸修禅的打坐僧人原地坐化,也成了一堆白骨了? 我们又看了看蒲团的四周,寻找符合打坐僧人的骸骨。 我心里当然也想到了,消失的冢间神会不会就是那个带着尸臭味的黑影? 可这种想法过于荒谬了,这都一千多年了,难不成‘观尸修禅’,破除肉身执念,还能不死不灭? 所以相比较这个,我感觉原地坐化,也成了这堆白骨的其中一具,可能性会更大一点。 可是我们认真的看了蒲团周围的每一具尸骸,全部都是以各种扭曲形态惨死的,甚至还有很多年纪较小的尸骸,却同样遭受了残忍对待。 唯独就没有找到和打坐僧人原地坐化相符合的。 “姜老板……会不会……” 蒋晓玲粗重的喘息着紧张道:“就是我们刚才看到的那个黑影?” “那个偷看我们的黑影,就是冢间神?” 蒋晓玲原本是个不信鬼神的无神论者。 但此时越是这么想,就越感觉到惊惧恐慌的浑身抖得厉害。 说话的同时,蒋晓玲还猛地拿着手电筒向身后照去。 我和二叔也被她这反应给吓得,条件反射的猛地转身。 可身后什么都没有。 “嬲他娘的!晓玲,你别在这一惊一乍的!” 二叔又脸色凝重的冲着蒋晓玲说道:“去他娘的什么冢间神,他现在藏在暗处不敢出来,说不定是他怕我们,别在这里自己吓自己!” 第273章 降魔杖 二叔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脸色却格外的凝重,甚至都能清晰的看到,他额头上也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因为在这里只看到了一个蒲团,并没有发现打坐僧坐化的尸骸遗体。 这就不得不让我们心里联想到,打坐僧在这个佛塔尸林观尸修禅,然后‘悟道’成了冢间神! 尽管这个猜测有些荒诞,可蒲团上消失的打坐僧,还有看到的那个带着尸臭味的黑影,全部都在指向着这个可能性。 尸林之主冢间神? 仅凭着观尸就能达到千年不死? 这是一个什么密宗修炼邪法? 我用力挠了挠头皮,越想越觉得离谱。 而此时的二叔重新转过身,又把手电筒照在了蒲团旁边,那个深深插入地板的降魔杖上面。 接近两米长的降魔杖通体漆黑,上面刻满了梵文,梵文的缝隙都是用白骨填的,再加上杖头的那颗扭曲的骷髅头,看上去非常的邪性。 “姜老板,这会不会是……钥匙?” 蒋晓玲瞪大眼睛,猜测的问了一声。 我们看着降魔杖的杖柄粗度,再想着须弥座中间那个孔洞的直径,以及重新回想段村长用蛇头杖开启后山石门的操作,这还真就不一定。 “拿下去试试!” 在这里空想也没用,二叔咬着后槽牙,踏步朝着降魔杖走了过去,脚下想要特意避开尸骸白骨,但这里的白骨实在太多,甚至都没有个落脚的空儿,只能不得已硬踩上去。 这些白骨基本上都已经完全的碳化,脆的就像是麻花,一脚踩下去发出‘咔咔’的断裂清脆声响,如同耳边传来跨越千年的尸体痛苦哀嚎声,听得我牙根都有些发酸。 我和蒋晓玲跟着二叔在尸骨上踩出的脚印,走到了降魔杖的面前。 距离近了,看着这根深插入地板里的降魔杖,心中莫名的有种被这根降魔杖的特殊气息压迫的感觉。 同时还有一种藏在黑暗里的眼神,凝视着我们变得更加冰冷锋利的直觉,后背的凉气欻欻直冒。 “晓玲,你就帮我们看着身后!” 二叔同样也有这种直觉,就让蒋晓玲拿着手电筒,全程帮我们守着身后,以防遭到突然的偷袭。 蒋晓玲双手紧握着手电筒转过身,二叔把手抓在降魔杖上,咬着牙用力尝试往上拔了一下。 “发什么呆呢,过来搭把手啊!” 二叔看降魔杖纹丝不动,又扭头看着我喝了一声。 我赶紧凑了过去,双手抓在了降魔杖上,从入手的冰冷触感来看,这降魔杵不是木雕的,是金属的。 由于上面刷了一层黑漆,并不能确定是什么金属。 “用力!一……二……三!” 我听着二叔喊的口号,弓着腰双腿发力踩着地板,抓着降魔杖使出浑身吃奶的力气往上拔。 可这降魔杖要远比我想象中插得紧的多,并且因为手心出了一层冷汗,还有些打滑,使不上劲儿。 我又赶紧用衣服擦了擦手心的汗,结果连续试了几次还是纹丝不动,这根降魔杖就像是在木质的地板下面扎了根一样。 “叔,这好像有点不太正常啊,会不会有机关陷阱啊?” 我把眉头拧成了一股绳,看着眼前的降魔杖,心里不由的想起了,非常明显的地方,或者特殊的东西,都会被用来当成设置机关陷阱的诱饵。 这也是古人防盗的一贯套路,由此而警惕了起来。 我虽然跟着二叔盗的墓还不算多,但类似的情况见的可不少。 对我的这种警惕和担心,二叔显然也提前就有想到过,立马就笃定的摇头道:“可能性不大,这座佛塔应该没有设计防盗!就算是有,也不太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姜老板,用我也帮忙吗?” 旁边的蒋晓玲也在时不时的用眼神的余光瞄向我们, 看我和二叔吭哧半天也没反应,有些着急的问了一声。 “不用!你照着周围就行了!” 二叔摇了摇头,又冲我说道:“守儿,先往两边推几下。” 我立马会意,又和二叔使劲儿把降魔杖朝着一边推。 这个方式还真就有点效果,降魔杖微微有了动静。 见此,我又和二叔反复的往两边推,下面插入木板的孔洞也被反复的慢慢向两边挤压变大。 因为没有机关陷阱的顾虑,我们的动作也越来越粗暴起来。 以此往复了十来分钟,直到降魔杖彻底的完全松动,然后又试着用力往上拔了一次。 这回直接一次成功,降魔杖终于被我和二叔拔了出来,同时还带出来了一些木屑,下面插入木板的深度大概有十几公分。 虽然并不是很深,但在降魔杖的另一头是造型如同动物獠牙的双齿,齿刃朝着两边展开八十度,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锋利的冷光,紧紧的嵌在木板里。 看着降魔杖终于被徒手拔出来,我下意识出了口长气,松开手活动了一下发酸的肩膀,又看二叔把降魔杖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重量感,好奇的问道:“叔,这玩意儿什么材质的?” 我这么问,一方面是心里对这玩意儿感到好奇。 另一方面想的是,如果这真的是打开须弥座的机关钥匙,用完之后还能带出去,能不能值钱点。 “管它什么材质的,主要的是能用!” 二叔并没有和我一样想这么多,只是大概的瞄了一眼降魔杖从木板里拔出来的那一头,然后又抬头看着我们刚才上来的楼梯口,脸色沉重道:“走!下去!” 说着话,二叔单手拎着沉甸甸的降魔杖,拿着手电筒走到了最前面。 我们三个又从原路返回了佛塔的一层。 至于佛塔的上面是什么,我心里肯定也避免不了好奇。 但我们要找的南诏遗宝很有可能都是一些经书经卷。 至于佛法生物,也说不定就是这根降魔杖。 既然我们想要找的东西都看到和拿到了,如果这根降魔杖真的是出去的钥匙,那再往上爬的必要性就不是很大了。 毕竟我们仅仅只是上了三层,就已经见识了这么多诡异离奇的事情。 再继续往上爬,指不定世界观还会再被怎么颠覆…… 第274章 化罡为煞 重新回到佛塔一层后,那股裹在异香里的尸臭味再次扑面袭来。 从大黑天佛像里流出来的那些尸水暴露在空气中,已经开始慢慢凝固成了果冻状。 还有一节节的碎骨头,颜色也变得越来越深。 我们只是用手电筒大致的照了一下四周的情况,确定跟之前一模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就立马爬上了须弥座。 须弥座上方的莲花图案中间那个孔洞估摸着有接近十公分的直径,和成年人握着的拳头大小,要比降魔杖的直径略宽一些。 二叔看了看手里的降魔杖,又看了看莲花图案中间的孔洞,凝重着表情,转悠着眼珠子,在内心犹豫了片刻后,开始双手紧握着降魔杖,把带有双齿的尾端小心翼翼的插了下去。 我和蒋晓玲全部都期待的瞪大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同时也紧张的屏息凝神,一边希望能打开这个须弥座机关,一边还担心用错了钥匙,或者插错了地方,会不会暗藏陷阱。 比如喷出毒气…… 又或者是佛塔坍塌之类的…… 咔! 正心里这般想着,在二叔拿着降魔杖插进孔洞大概一米深后,突然里面传来‘咔’的一声响。 有动静! 我听着这‘咔’的一声动静,就像是机关的某个卡点被触发的声音,顿时兴奋激动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儿,就如同是打开了逃生大门。 不仅是我,蒋晓玲和二叔同样眼神中爆发出兴奋的光芒。 紧接着二叔双手紧握着降魔杖,尝试着顺时针旋转。 刚转了半圈,只听须弥座下面又接着传来‘咔哒’的一声轻响,紧接着外圈的莲花花瓣出现微微颤动。 “退后!”二叔低喝一声,猛地拔掉了降魔杖。 我和蒋晓玲反应也快,迅速从须弥座上跳了下去。 也就是我们刚从须弥座上跳下去,就听到一阵像是齿轮转动的‘轰隆隆’声,仿佛是沉睡了千年的机关再被唤醒。 我拿着手电筒,踮起脚尖照向须弥座,虽然向上俯瞰的角度倾斜,但依稀能清楚的看到,须弥座上的莲花图案在齿轮的转动下缓缓向外旋转,中央的孔洞也在逐渐扩大。 最后在声音停下后,须弥座的中央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黑洞,直径估摸着有一米多宽。 “真的是钥匙!”蒋晓玲激动的攥紧了手电筒,虽然声音仍旧有些微微发颤,不过更多的则是激动。 我咽了口唾沫,看着须弥座中央的那个黑洞,心里也十分清楚,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上去看看!”二叔深吸了一口气,在不确定的情况下,也不敢高兴太早,他紧握着降魔杖,重新爬了上去。 再把手电筒的光柱朝着须弥座中央的黑洞照下去。 只见这整个须弥座就相当于是一个带有齿轮机关联动的盖板,刚好就盖在了一个地洞的上面。 而直径一米多宽的地洞,边缘都是嶙峋的自然岩石,看不出丝毫人工开凿的痕迹, 像是一个自然形成的地洞。 “这就是地龙脉的活气!”二叔半眯着眼,语气沉重道:“大黑天佛像用尸骸装脏,可能就是为了镇压在地龙脉的活口……” “不对!” 话说一半,二叔又改了口,自我纠正道:“应该不是镇压,而是一种能量转化!” “将龙脉之气转化,这是一种特殊的风水布局,在风水学术上叫化罡为煞!这也是那条巨蛇能长出逆鳞的关键!” 关于二叔的解释,我听的半知半懂,不过最后两句话能听懂主要意思。 就是这原本的一个地龙脉的极佳风水,却在活气上镇压了一个用尸骸装脏的大黑天佛像,就把地龙脉的能量从好的转化成坏的,从正的转化成邪的了。 要真是按照二叔这么说的话,这又让我想到了佛塔三层的尸林,和消失的打坐僧。 “叔!有没有可能……那个打坐僧也是利用这点,成了冢间神的?” 我瞪大眼睛看着二叔问道。 既然一条蛇都能长出逆鳞,朝着龙的方向进化,相对比之下,那修成冢间神,好像也并不是完全没可能的了。 二叔拧皱着眉点了点头:“可能性很大!” 虽然越这么想,可能性就越大,但是冢间神一直没有出现,对于我们来说暂时就是安全的。 另外话又说回来了,冢间神并不一定就真的是‘神’。 也不一定就绝对很厉害,说不定只是个披了一张人皮的软脚虾呢,要不然怎么一直躲着不敢出来。 我们又把目光重新放在了须弥座下方的洞口上。 下面的天然洞口并不是垂直的,而是四十度角的往下倾斜,手电筒的光束也照不到底儿,趴在洞口只能感觉到一股股潮湿阴冷的气息直往上冒,就好像是直通阴曹地府,给人一种不明状的恐惧感。 “我先下,你们跟在后面!”二叔凝重的说道。 “姜老板,那如果……冢间神从后面跟上来怎么办?” 蒋晓玲原地打了个冷噤,下意识的看着四周担心道。 这种事情,虽然也很有可能,但我们肯定也不可能先去把藏在暗处的冢间神找出来。 他要是想出来,早就出来了。 要是特意躲着我们,在这七层佛塔里躲猫猫,我们就算是把手电筒的电量全都在这方面耗费完,也不可能找得到。 二叔看着蒋晓玲眉头一挑,淡淡的说道:“你要是怕的话,要不你先下,我和守儿在后面帮你挡着?” “这……” 蒋晓玲一听让她先下在前面带路,又低头看了看脚下恐怖的黑洞,眉头皱的更深,这好像还没有跟在后面安全呢。 我看蒋晓玲一脸纠结,也实在是不想在这儿耽误时间,开口说道:“你走中间,我跟在最后面!” 蒋晓玲感觉这也是最安全的办法了,她看了我一眼,轻轻的点了点头。 二叔想了想,又把降魔杖伸手递给了我,语气严肃的嘱咐我:“你在后面小心点,这玩意儿留着防身用!” 我伸手接过降魔杖,沉甸甸的手感估摸着有三四十斤那么重,另一头是锋利如獠牙的双齿,带着很强侵略性,也给我增加了一些安全感。 第275章 任何恐惧都是可以克服的 当所有的准备工作全都做好后,二叔拿着手电筒,把那幅人皮经卷塞进了衣服里,然后小心翼翼的从须弥座中央的石洞里爬了下去。 蒋晓玲紧随其后,从她脸上的紧张表情来看,即便是在中间最安全的位置,可对于钻这种狭窄的地洞,恐惧的压力还是很大的。 我则把之前剥下来的蛇皮全部紧紧的裹在身上,拿着降魔杖紧跟在最后面。 这个石洞不仅狭窄,刚好能容纳一个人的身体,内壁自然形成的嶙峋岩石还带着很尖锐的棱角,往里爬时,稍有不慎,就被石头硌得生疼。 我因为是跟在最后面,时不时的还要停下来,翻身扭头把手电筒往回照,提防着冢间神尾随。 随着越往里爬,洞内就越来越潮湿阴冷,就像是一个冷森森的冰窟地窖,也感觉不到明显的空气流通,内心也在承受着很大的压力。 这个压力并不是来自于深处可能存在的未知危险,而是怕洞口逐渐收窄,虽然这条地龙脉留了一口活气,但是这口活气容不下一个人的身体通过。 “守儿,后面怎么样?” 二叔突然在前面问了我一句,声音并不是很大,但在这狭窄的石洞里,却回荡的异常的清晰。 “没事儿!” 我每往前爬两米就回一次头,虽然石洞是倾斜的,但也能看清后面三五米的距离,并且我手里还拿着降魔杖防身,这三五米也算是个安全距离。 我的话音刚落,突然前面传来‘嚓’的一声响,蒋晓玲的身子跟着一滞,像是身上的衣服被岩石刮破了。 听声音,破的口子好像还不小。 “怎么了?”二叔又立马问了一声。 “没……没事儿……” 蒋晓玲结结巴巴的应了一声,我看她快速整理了一下胸口的衣服,然后继续匍匐着往前爬。 这条石洞要远比我们想象中还要长得多,再加上我们爬的非常缓慢,感觉足足爬了好几个小时,周围都没有任何变化,就像是是个爬不到尽头的无底洞一样。 因为洞里的岩石基本上全都长得一个样,也没有任何的参照物,还感觉就像是在鬼打墙。 长时间保持着一个匍匐爬行的姿势,这个把我给累得四肢酸痛,颈部僵疼,尤其是双臂和腿弯,感觉在嶙峋的岩石上都磨破了皮。 好在是我身上还裹了蛇皮,能稍微的起到一点防摩擦的作用。 可蒋晓玲和二叔状况应该就没这么好了。 我看不到最前面的二叔,但是能看到蒋晓玲身上的衣服被挂破了好几道扣子,一边往前爬,一边提着裤子和衣服,时不时还要收腹提胸,传出痛苦的呻吟声,这让我都开始有点替她担心起来。 不用问都知道,蒋晓玲的胸部肯定是已经成了她的累赘,在这长时间贴着嶙峋的岩石摩擦下,就算是铁奶都承受不住。 “晓玲,我把蛇皮给你吧?” 为了避免蒋晓玲掉队,我在后面冲着蒋晓玲问了一句。 “给我干什么?” 蒋晓玲原本就怕蛇,所以听我这话,立马就停下身,大口的喘息着反问我。 “裹在胸前护着啊!我看你好像磨的挺难受的……” 我一本正经,耿直的说道。 本来我这可是好意,结果蒋晓玲又一听我这话,顿时就把我给臭骂了一顿:“臭流氓!” 好吧,我这好心居然被人家当成耍流氓了。 还是我多想了,女人的胸看似柔软,实则很耐造? 为了避免再被误会,我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你们两个在后面跟上,应该没多远就能出去了!”二叔在前面咬牙说着。 我心里清楚,二叔这是怕我和蒋晓玲坚持不住。 大概又爬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这条石洞仍旧看不到尽头,我们停下来休息的频率也越来越频繁,心里莫名的不祥预感,和被恐怖裹挟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蒋晓玲更是喘息声越来越重,并且还夹杂着痛吟,匍匐的身子也换了个姿势,想要尽可能的用双手把上半身给撑起来,避免胸部与岩石接触。 但这石洞太窄,无论蒋晓玲怎么把身子往上撑,胸部与岩石的接触也都是无可避免的。 我虽然看出来了蒋晓玲的难受和窘境,但因为刚才被她骂了流氓,这个好人我是真的不敢再当了。 中间又过了一会儿,蒋晓玲貌似真的已经撑到了极限,她突然停下身子,扭头朝后望了我一眼。 准确的说应该是朝着我裹在身上的蛇皮看了一眼,痛苦的紧皱着眉头,眼神里还带着纠结。 “你看啥?”我装傻充愣的问了一句。 蒋晓玲咬了咬牙,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来来回回好几次。 我也不想再逗她,蠕动着身子,把身上的两段蛇皮全都解开递了过去:“呐,拿去垫着吧……” “谢……谢谢……”蒋晓玲轻咬着下唇,手有些微颤的把蛇皮接了过去。 虽然蒋晓玲怕蛇,但是在这种窘境下,可是什么恐惧都能克服的。 我看蒋晓玲也顾不上蛇皮还带着血渍,全都垫在了胸下。 如果能从这里出去,从此以后应该就彻底的克服这种恐惧了。 “嘘……” 也就是蒋晓玲刚把蛇皮缠在身上,前面的二叔突然“嘘”了一声。 在这种情况下,二叔的任何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我们的大脑神经。 所以一听二叔警惕的嘘声,我和蒋晓玲瞬间就屏住了呼吸,石洞里瞬间就变得死寂,静的只能听到彼此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另外还隐隐从前面传来‘噗噗’的声音,有点像是在空中煽动翅膀的动静,并且还偶尔若隐若现的夹杂着‘吱吱吱’的声音。 声音虽然很弱,但却听的我们‘噗通噗通’的心跳声更加猛烈起来。 心里首先想到的是,这石洞空间过于狭窄,万一前面要是藏着具有攻击性的动物,连反抗的空间都没有。 “守儿,把降魔杖给我!” 片刻的死寂后,前面的二叔咬牙低声喊了一句。 反正爬了这么久,冢间神也没从后面跟上来,暂时来说后面是安全,肯定就要再防着前面了。 第276章 五福临门 我把降魔杖递给了蒋晓玲,再由蒋晓玲转递给了二叔。 二叔接过降魔杖,又在前面郑重的提醒了我们一句:“你们在后面跟紧点,等下无论遇到什么,一定要保持镇定,不要慌!” “嗯!”我和蒋晓玲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们已经耗了好几个小时的时间爬到这儿了,也已经没了退路。 所以就算是前面有刀山火海,真的有鬼魅魍魉,我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随着越往前爬,那‘吱吱’的声音就越清晰,有点像是老鼠的叫声,但又比老鼠的叫声尖锐的多,而且还不止一个,是很多! 这诡异的声音越清晰,距离的越近,我们心里也越加的紧张。 那种被未知的危险威胁的感觉也就越强烈,如同被一双实质的大手紧紧的扯拽着大脑神经。 我想问,又半屏着呼吸不敢说话,生怕一开口就惊扰到了前面的什么东西。 直到我们彻底的逼近那诡异的声音,一股粪臭味也扑面而来。 二叔在前面突然停了下来。 我这时也彻底憋不住了,正要开口去问前面什么情况,但还没张开口,前面突然‘哗’的传来一阵巨大的躁动声,像是什么东西在空中扑棱着翅膀,同时发出‘吱吱’的尖锐叫声,犹如突然决堤的洪水,汹涌的铺天盖地。 “小心!” 紧跟着耳畔又传来二叔突然的一声暴喝,我只看到几个大黑影从石洞里冲了进来,像个无头苍蝇乱撞,把蒋晓玲给吓得连声尖叫,本能的挥着双手驱赶。 其中两个大黑影从石洞的缝隙扑在了我的脸上。 我同样被吓得赶紧伸手去挡,混乱中只感觉摸到了一个肉乎乎的东西,同时虎口传来被尖锐的物体刺入皮肤的撕裂痛感。 趁着手电筒的光束再定睛一看,我手里攥着的竟然是一只黑色的大蝙蝠,正张着嘴撕咬着我的手,鲜血随着蝙蝠的嘴往外冒! 我一看只是蝙蝠,内心的恐惧骤然就减少了几分,又由惊转怒,直接将其拍在了岩石的棱角上,腥臭的汁液飚溅了我一脸。 “蝙蝠……是蝙蝠!怎么这么多蝙蝠!” 蒋晓玲也趁着灯光看到了黑影的样貌,恐惧的甚至都喊出了夹子音。 她该不会除了怕蛇之外,还怕蝙蝠吧? 难道她不知道蝙蝠是代表着好运的祥瑞之物吗?‘五福临门’就是五只蝙蝠的图案结合在一起,代表的长寿、富裕、健康…… 而对于我们来说,见到蝙蝠就代表着‘活路’! 因为这里有蝙蝠,肯定就是跟外面的世界相通的! 蝙蝠喜欢黑暗,惧怕光和明火,所以我们手里的手电筒照射出去的光惊吓到了蝙蝠群,受惊之后就会慌不择路。 “快!快点出来!” 此时二叔已经从石洞里钻了出去,并且从外面拉了蒋晓玲一把。 我也强忍着身体的酸痛,四肢并用的迅速爬了出去。 石洞的尽头是一个被黑暗包裹的巨大空间,阴冷潮湿的空气充斥着一股非常厚重的蝙蝠粪臭味。 三道手电筒的光柱刺破黑暗的瞬间,眼前的空间大的超出了我的想象,光柱甚至都照不到对面的岩壁。 最让我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光束所照之处,全都是受到光柱惊扰,乱飞的蝙蝠,密密麻麻的如同遮天蔽日的蝗虫群,翅膀拍打的‘噗噗’声在这个巨大的空间里汇聚成洪水般的声浪,再加上尖锐的叫声,形成了诡异的回声。 我甚至都能感觉到声波撞击在皮肤上产生的细微震颤,鸡皮疙瘩爬满全身。 二叔不停的挥舞着降魔杖驱赶朝我们撞过来的蝙蝠,几只受惊冲撞过来的蝙蝠被降魔杖击中,又砸在石壁上发出‘嘭’的闷响。 这里的蝙蝠个头还很大,面孔极其狰狞,獠牙尖锐,在灯光的映照下反射着诡异的红光。 我又赶紧拿着手电筒朝着脚下照了照。 就在脚尖前方不到半米的距离,地面戛然而止。 再把光束直角向下,在大约二三十米的深处,才勉强照到凹凸不平的底部,看的我双腿直有点忍不住发软。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在二三十米高的石壁上! “叔,这个位置很高啊!不好下啊!” 我又赶紧朝着两边和头顶照了照。 头顶的山洞穹顶也有接近十来米高,两边全都是陡峭嶙峋的岩石,我们的这个位置刚好就在石壁的正中间。 这让我不由的想起了在怀玉山攀爬干越王悬空墓的经历。 但那都是在借助专业攀岩工具,有安全绳和攀岩钉的情况下。 现在我们什么工具都没有,想要徒手从这么高的峭壁爬下去,根本不太可能。 先不说我们几个小时从石洞爬出来,浑身被磨得生疼,体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还有一个蒋晓玲在这儿。 这里被光束惊扰的数以万计的蝙蝠群,也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嬲他娘的!”二叔又怒骂了一声,但声音瞬间就被蝙蝠的叫声给淹没。 他也跟着用手电筒朝着四周照了照。 头顶是倒垂的钟乳石,脚下是二三十米深的峭壁,有些岩壁上还布满了潮湿的青苔,左右两侧的岩壁虽然没有陡峭到垂直那么夸张,也有一些嶙峋的岩石勉强可以落脚。 但是往下爬的风险,就算是最专业顶尖的攀岩者,见了也都直摇头 那就更别说是吊着最后一点力气,勉强能站稳身子的我们了。 “叔,怎么办?”我的声音在蝙蝠的尖叫声中几乎听不见。 我也想尽量喊得大声点,不过也还想着尽可能的节省一点力气。 连喊话的力气都想节省着,这也可想而知我们现在都累到了什么程度。 “难不成……我们真的注定回不去了……” 蒋晓玲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眼神中已经有了几分绝望,好像还有一点点后悔。 后悔当初不应该动邪念,找我们来寻找南诏遗宝。 不过很快蒋晓玲又把这种后悔给扼制了。 这世上是没有什么事是可值得后悔的。 如果真的回不去,最多只能算是失败了…… 第277章 绝境中的光 为了节省体力,我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潮湿的岩石附着了一层苔藓,就像是坐在了吸饱水的海面上,瞬间就浸湿了裤子,激的下意识菊花一紧,直有一股尿意袭来。 说实话,我此时内心也已经逐渐开始陷入无助的绝望,到了崩溃的边沿, 虽然我们这也不是第一次经历绝望,并且每次都能逢凶化吉,但这次的性质完全不一样。 站在黑暗的高空岩壁上,根本就没有下去的方法和可能。 不过绝望归绝望,不到最后一刻,肯定是不能放弃的。 短暂的休息和调整心态后,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重新拿着手电筒,试图继续在岩壁上寻找一切可能下去的路径。 铺天盖地的蝙蝠群在受到光线的惊扰,短暂的躁动后,此时大部分也已经躲到了溶洞对面的岩壁上,只有少数的还在扑棱着臂膀乱飞。 二叔放下降魔杖,也开始表情凝重的拿着手电筒,仔细观察周围的情况,同时还在心里分析各种路径和可能性。 但观察了很久,最后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就算是没有蝙蝠群的打扰,想要徒手安全的从这里爬下去,可能性也几乎为零。 但凡稍有失误,掉下去那都是绝对的粉身碎骨。 二叔的摇头叹气对于我们来说,无疑就像是压垮心态的最后一根稻草。 尤其是瘫坐在地上的蒋晓玲,眼神中带着恐惧和绝望,好像还有对于生命的不甘。 在长时间的积压下,蒋晓玲像是想要发泄,她猛地朝着黑暗中扯着嗓子,嘶喊了一声:“啊……啊……有人吗?有人吗?” 尖锐的喊声在巨大的黑暗空间里反复回荡。 刚刚才消停的蝙蝠群,在受到蒋晓玲的这声大喊的惊扰下,瞬间又如同潮水般‘呼啦啦’的群飞起来,连带‘吱吱’的叫声,一瞬间就把回声给完全的淹没。 其中还有几只蝙蝠朝着我们这边撞过来。 “你省点力气吧,这鬼地方,就算是喊来鬼,都不可能喊来人!” 我用双臂驱赶着蝙蝠,抬头望了蒋晓玲一眼,心里虽然很同情她的心情,但在这个地方呐喊求救,实在是过于荒谬。 甚至感觉还都没有在心里祈祷一下,突然发现某个隐蔽的地方藏着通向下面的阶梯,来的实在。 这个鬼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人。 如果真就那么巧合,有人会在这时经过,那我们可真的就算是命硬的的阎王爷都拒收,到了鬼门关还要硬往外赶的人了。 然而也就是我在心里这么想着。 突然耳边隐约真的好像听到,从黑暗的深处传来了一些动静,有点像是人的呐喊,但因为蝙蝠的噪声太大,又有点不太确定是刚才蒋晓玲喊出去又传回来的回音,还是心理原因的幻听。 正当我竖起耳朵,想要再仔细去听的时候,蒋晓玲猛地浑身一僵,瞪大眼睛激动的冲着二叔喊道:“姜老板,我好像听到人的喊声了!” 这也让我噌的一下从地上惊坐起。 我以为只有我听到了,既然蒋晓玲也听到了,说不定不是回音和幻听,是真的有人! 可二叔却凝重着表情眉头一皱,又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肯定是是回音,这里怎么可能有人来……” 还没等二叔把话说完,蒋晓玲立马就情急的反驳道:“不是回音,我听到的是男人的腔!” 二叔依旧摇了摇头,又带着几分安抚的口吻看着蒋晓玲说道:“那就是你的幻听了……晓玲,你先别怕,车到山前必有路,肯定有办法下去……” 还没等二叔把话说完,我也立马跟着表情笃定的插了一句:“叔,应该不是幻听,我好像也听到了!就是个男人的腔!” 二叔正想着去安抚蒋晓玲,结果一听我也听到了,他脸上的表情瞬间一滞。 如果一个人听到的可能是幻听,但不可能两个人同时都出现了幻听。 “难道……有赶山人?” 二叔看着我和蒋晓玲笃定的表情,脸上的表情立马骤变。 赶山人是专门在山里挖野生中草药,和寻找深山的天灵地宝为生的职业。 一些赶山人为了寻找特殊的野生中草药,基本上都是无所不去,或者是专到一些人迹罕至的地方。 “喊……接着喊……” 想到这儿,二叔赶紧又让我和蒋晓玲接着喊。 蒋晓玲的嗓音比较尖锐,她立马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的攥着拳头,扯着嗓子的脖颈上暴起青筋,朝着黑暗的深处歇斯底的大喊:“有人吗……救命……救命啊……” “有人吗……有人吗……” 人在濒临绝望和求生的时候,确实能发挥出百分之两百的潜力。 蒋晓玲歇斯底的叫声甚至都能把我的耳膜刺的生疼。 但声音越大,依靠超声波捕猎的蝙蝠同样也对声音特别的敏感,所以就把蝙蝠群也惊吓的更加躁动,如潮般的尖叫声瞬间就把蒋晓玲的声音给淹没。 就连我和二叔拿着手电筒,试图照进前方黑暗的光束,也被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蝙蝠群所遮蔽。 至于之前隐约听到的不确定的声音,在蝙蝠群的躁动声潮中,更是再也什么都听不到。 蒋晓玲不愿放弃,继续攥着拳头破音的呐喊。 声音越大,受惊的蝙蝠群狂躁的叫声同样也更大,一时间整个巨大的黑暗空间,就如同是一锅烧开的沸水,而蒋晓玲的声音即便是非常尖锐,但在上万只蝙蝠的躁动声中,还是显得非常渺小。 直到蒋晓玲喊到筋疲力竭,嗓子沙哑的彻底喊不出话,最终才无奈放弃,但眼神中关于求生的希望却没有放弃。 我深吸了一口气,准备继续接上。 然而还没等声音从嗓子里挤出来,我的目光突然在密密麻麻的蝙蝠群遮蔽的缝隙中,猛地看到前方的黑暗深处亮出了两个光点! 那是手电筒发出来的亮光,逐渐的形成了两道撕开粘稠黑暗的光柱,在朝着我们这边来回的上下晃悠,好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第278章 意外的后路 真的有人! 这个鬼地方还真的有人来! 在看到下面的黑暗里出现的那两道手电筒的光,我内心兴奋狂喜到猛地嗓子都没喊出来声音。 刚刚还累到筋疲力竭的蒋晓玲就像是回光返照一样,再次扯着嗓子尖叫起来:“哎……这里啊,我们在这里啊!” 二叔同样也是激动的用粗哑的烟嗓大喊。 此时此刻,我们的内心就如同是在流落的孤岛上遇见了船舶。 这种在绝望中抓到救命稻草的欣喜和激动,是无法言喻的。 只不过在蝙蝠群的躁动下,那两个手电筒的光好像并没有第一时间听到我们的呼喊,还在来回的上下晃悠。 而我们的手电筒也因为扫射距离不够,只能不停的在黑暗中晃悠,试图被对方发现。 虽然对方可能听不到我们的呐喊,但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手电筒的光这么明显,应该还是很容易被看到的。 果然,在我们拿着手电筒的来回晃悠下,下面的那两个光柱同一时间定格在了我们的这个方向。 很明显,对方已经看到我们了,并且又朝着我们来回的晃悠了几下。 我们也赶紧予以回应。 只要被对方看到,基本上就能得救了。 因为能来到这个鬼地方的,十有八九肯定是赶山人。 只要是赶山人,身上必定带着专业的攀岩工具,因为很多野生中草药都长在悬崖峭壁上,攀岩的基本功,和攀岩工具,这些就好比是我们干盗墓的,绝对离不开手电筒一样。 下面的两个手电筒光柱发现我们后,开始快速的朝着我们这边靠近。 这也让我们内心开始逐渐感觉到了踏实。 直到那两束光靠近到我们的正下方,我才又隐约的从躁动的蝙蝠群中听到下面男人的喊声。 具体喊的什么听的不是特别清楚,只是隐约好像听到了:“我操了个……” 这口头禅不仅极其熟悉,甚至就连口音和语调感觉都跟孙反帝很像。 而且这里是滇南,本地的赶山人怎么可能会带有这种口头禅? “老孙?” 我感到匪夷所思,但还是忍不住冲着下面扯着嗓子叫了一声。 孙反帝和杨老大比我们来的更早,但他们都在县城里等着。 就算是在县城里没等到我们,也不太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所以我朝下的这声大喊,只不过就是随口喊出来的而已。 结果让我没想到的是,当这声大喊传下去,立马就从下面得到了一个极其兴奋激动的回应:“姜守……是姜守吗?” 下面激动兴奋的回应,明显要比刚才高出了好几个音调,我听到的也极其清楚。 下面来的人,还真的就是孙反帝! “老孙……是我们啊……” “老孙……” 我这会儿也顾不上多想孙反帝到底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了,赶紧晃悠着手电筒大喊。 至于孙反帝旁边的另一盏手电筒,不用问,肯定是杨老大了。 二叔同样也是激动兴奋中带着一脸的不可思议。 看来因为普玛底村的特殊情况,孙反帝和杨老大没能一起跟上我们的队伍,居然还意外的成了我们的后路。 来回的喊声中,我看到其中一道光柱开始贴着陡峭的山壁,朝着我们这个方向往上爬,应该是擅长攀岩的杨老大。 从他攀岩的速度看,身上应该是带着专业的攀岩工具和安全绳的,就连熟悉的攀岩方式,都跟在干越王的悬空墓一模一样。 我们在上面也尽可能的帮杨老大照明。 大概过了有半个小时左右,杨老大穿戴着五点式的安全绳,从下面爬了上来。 等杨老大爬上来后,看着我们一身狼狈,同样也是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然后又扭头看了看我们身后的洞口,以及二叔手里拿着的降魔杖,不用问也大概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 “姜老板,你们怎么样……我和老孙还以为你们栽了,正准备要从这里回去,放把火把那个普玛底村给烧了!” 杨老大看着我们,欣喜的脸色还带着几分恶狠说道。 “没事儿……问题不大……” 二叔长舒着气摇了摇头,本来还想问杨老大他和孙反帝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不过又想着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就把话给咽了回去,先下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说。 这个高处时不时的都有蝙蝠撞上来。 最重要的是,那个冢间神一直都没有出现,我们一刻不离开这里,危险就一刻不能解除。 杨老大把身上穿戴的五点式安全绳脱下来递给了我,又在岩壁上打了好几个攀岩钉固定。 安全绳只有一套,而且攀岩绳也不是专业尼龙材质的,而是麻绳编的,应该是杨老大在县城临时买的,承重力有限,我们只能一个个儿的轮流下去。 我穿戴上安全绳,小心翼翼的贴着岩壁滑下去,然后再把安全绳脱下来绑在绳头上,让上面的人拉上去,重复使用。 我的脚才刚着地,孙反帝立马就上来一把搀扶住我。 他看上去,比我绝境又逢生还要欣喜激动,一边用手电筒往我身上照,:“兄弟,咋样……有没有受伤?” 一边说着,孙反帝还一边自顾自的大笑道:“哈哈……哈哈……我就说嘛,这跟那个普玛底村中间就隔了一座山,就凭你们上天入地的本事,说不定就从那边进,这边出了……” “还好是我聪明啊!” “杨老大那个傻大个,非说这不可能,非要去一把火把那个普玛底给烧了,给你们报仇!” “兄弟,你和姜老板是不是被坑了?这口恶气咱必须得出,我已经提前研究好了,那个普玛底村中间隔了一道峡谷,咱们只需要站在峡谷的对面,扔几个燃烧瓶过去,趁着天气好的时候,一把大火就能给他烧个精光……” 孙反帝一边说着一边愤愤的咬牙。 我却听得有些懵逼,看着孙反帝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被普玛底给坑了?” 第279章 下山 趁着二叔和蒋晓玲下来的时间,孙反帝详细跟我说了他和杨老大这几天的经过。 在我们考察队到来的前两天,孙反帝和杨老大就已经提前到了县城,然后等着和二叔接头。 结果一直按照原计划等了三天,中间也没联系上二叔,他们俩也就开始急了。 直到第四天,也就是昨天清晨,孙反帝和杨老大在县城看到了从普玛底村回来的阿嘎和陈东锦以及那几个学生。 孙反帝一眼就认出他们是和我们一起从长沙来的考察队,就借着是我们的朋友,过来找人的名义,问了陈东锦我们的事情。 结果却看陈东锦表情紧张,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孙反帝和杨老大就看出了事情的不简单,我们应该是在村里出事儿了。 按理说,我们被当成‘天选蛇使’跟着进入后山没再回来,与我们同行的陈东锦和阿嘎应该会找我们,毕竟蒋晓玲还是他的学生。 但却在当天就回来了,被问起我们的事儿,还紧张到支支吾吾。 至于陈东锦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后来在他身上又发生了什么,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孙反帝和杨老大预感到我们在普玛底村出了事儿,就第一时间打听到了普玛底村的位置,并且摸了过去。 到了村口的断崖铁索桥,他们俩也深知村子里的危险,所以就没敢轻易进去。 再后来就是孙反帝之前说的,他看普玛底村的村口是一条断崖,后面背靠着一座大山,所以就想着从山的另一面找我们。 结果绕到山的另一面,误打误撞的找到了一个巨大的山体溶洞,这就是这条与普玛底村后山互通的溶洞。 说到底这还真的就是天意。 如果不是孙反帝和杨老大从这边找过来,那我和二叔还有蒋晓玲,可能这次真的就要折在这儿了…… “小守,你们是怎么过来的?收成怎么样?” 孙反帝前前后后把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后,又把手电筒照在我的身上,一脸期待的问道。 再说到收成,我撇嘴摇了摇头,带着沮丧骂道:“日他娘的,南诏遗宝全都是破经书,擦屎都剌屁股,佛法圣物就他娘的是一根破棍子,这趟亏大了……” 经书?破棍子? 孙反帝听我的语气,也深皱着眉头有些失落,不过他旋即又开朗的笑了笑:“兄弟,只要人没事,就不算亏!这应该算是个保本!” 我听孙反帝这么一说,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只要人没事儿,就是够本儿。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二叔和蒋晓玲还有杨老大依次安全落地。 当双脚踏在地面上,众人这才算是彻底的松了口气。 尤其是蒋晓玲,喜极而泣的眼眶通红,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 不过我的目光全都下意识的盯在了蒋晓玲上身裹着的蛇皮上。 她把蛇皮在胸前裹得很紧,就像是一件蛇纹抹胸,至于衣服全都被扯成了布条状,要不是我给她的那两块蛇皮遮羞,怕是现在就要用手捂着了。 孙反帝和杨老大也被蒋晓玲的这个造型给惊呆了,有些不由自主的把手电筒的光直照在蒋晓玲的胸上,一双眼睛瞪如铜铃,好奇的想要问,但又不知道该从哪儿问方便。 直到蒋晓玲赶紧把双臂搂在胸前,孙反帝这次反应过来有些失态了,赶紧把手电筒挪开。 “老孙,这里距离出去还有多远?” 二叔大口的喘息着,第一时间拿着手电筒照向刚才孙反帝和杨老大过来地方问道。 此时二叔的手电筒已经快没电了,身上的备用电池也已经全都用完,赶快从这里出去才是主要的,所以也没有去问孙反帝其他的。 “不远,差不多也就一公里深,但是要拐两个弯,本来我和老杨正商量着是继续往这里走,还是返回去呢……” 说着话,孙反帝和杨老大走在了前面带路。 这个溶洞不仅大,而且还十分的阴冷,等远离了蝙蝠巢穴,就开始听到‘滴答滴答’的滴水声。 可能是因为刚刚经历了一场惊险,大脑神经还没有彻底放松下来,我们依然警惕着四周和脚下,偶尔有几滴冰凉的水珠顺着头顶悬吊钟乳石滴在脖颈上,都让我忍不住一个激灵。 在溶洞里转了两个弯后,前方赫然出现了亮光!并且伴随着一股风拂面吹来,裹着青草的甜香味。 这是我第一次切身体会到,原来大自然的风是如此的清甜…… 直到彻底的走出溶洞,头顶着从茂密的枝叶缝隙折射进来的温热阳光, 贪婪的深吸着林间的清新空气,这直让我感觉就好像是做了一个梦! 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在一处陡峭的山坡上,脚下是厚厚的腐殖质层,周围是茂密的原始丛林,夕阳的余晖穿过茂密的树冠,在森林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耳边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偶尔还能看到丛林深处几只野猴追逐的身影。 “老孙,这距离县城有多远?”我稍微用手遮挡了一下光线,扭头看着孙反帝问道。 现在已经是傍晚,我只知道这是普玛底村后山的另一面,不确定距离县城有多远。 但我们最好要在天黑之前从这片茂密的森林里走出去。 虽然孙反帝和杨老大身上都背着背包,也带了一些应急装备,但是想要应对这如同原始森林的黑夜,危险性还是很大的。 孙反帝手指着远处的一条小溪说道:“顺着那条小溪一直往下,就能到一条公路,然后沿着公路回县城,大概有二十公里的样子……” “啊?二十公里?”蒋晓玲差不多已经到了筋疲力竭的程度,一听下面的公路距离县城还有二十公里,顿时恐惧的眉头拧成了一股绳。 不仅是蒋晓玲,我现在也累得双腿发软,但人都已经活着出来了,无论再怎么远,肯定都得坚持下去。 “赶快下山,时间不能再耽误了!” 二叔顺着孙反帝手指的方向看了看,立马表情凝重的说道。 我们也不敢耽搁,立即就动身开始顺着溪流下山。 第280章 搭顺风车 山里的夕阳落得很快,不过多时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 再加上茂密的森林野草丛生,灌木藤枝纵横,我们纵使心急,下山的步伐也根本快不了。 为了照顾一下蒋晓玲,杨老大和孙反帝还轮流的背了她一程。 直到夜幕彻底降临的前夕,我们总算是从深山里走了出来。 山脚下是一条坑坑洼洼的环山公路,在夜幕的笼罩中,只能趁着一些月光看到崎岖的公路轮廓。 之前我们是从另一个方向上山进入普玛底村的,而从普玛底村后山的另一面下来,刚好这条公路就把山给绕了一个半径,距离县城有二十公里那么远。 要是徒步的话,怕是要走到后半夜去。 二叔回过头看了蒋晓玲一眼,关心的问道:“晓玲,还能不能走得动?” 蒋晓玲粗重的喘息声如同风箱, 她虽然已经快到了极限,双腿都有些打颤,但也知道不能因为她自己一个人而拖了我们几个的后腿,所以就咬着牙点了点头。 “姜老板,前面有车!” 突然这时,孙反帝看着崎岖山路的远方,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 我赶紧顺着孙反帝手指的方向看去,黑暗中确实是有辆车,在亮着大灯,顺着崎岖的山路朝我们驶来。 只不过那辆车是从元阳县开过来,往另一个方向去的。 二叔转悠着眼珠子沉思了一下,然后开口说道:“咱们就搭这趟顺风车,他们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只要到了县城,再转车回长沙!” 我心里同样也是这么想的。 因为这趟活就算到此彻底结束了,我们现在也并不是非要再回元阳县,无论到哪里,只要有个临时落脚的地方都行。 不过孙反帝却看着二叔恶狠狠的道:“姜老板,咱们就这么回去了?那个普玛底村呢?不放把火烧了他们村子,咱能咽的下这口恶气?” 二叔看着孙反帝摇了摇头:“算了吧,咱们也并不是真的空手而归,回去冒险不说,还是个吃力不得好的事儿!” 我们的主要目的是求财。 要说出口恶气,其实还真算不上,毕竟我们是来者不善,只不过就是栽了而已。 二叔既然都已经这么说了,孙反帝自然也没再继续坚持下去。 为了能顺利的拦下前面的这辆顺风车,二叔让我和孙反帝还有杨老大先藏起来,以免司机看我们人多,会以为我们是劫道的,吓得不敢停车。 当地的情况我们不太清楚,但如果放在长沙,深更半夜,荒郊野岭的被四五个人伸手拦车,要是遇到经验丰富的老司机,宁可从人身上碾过去,都绝对不带踩一下刹车的。 至于蒋晓玲身上裹着的蛇皮抹胸,为了不显得太过于另类,杨老大把他的外套脱掉,拿给了蒋晓玲穿上。 我们刚藏好没多久,车子就一路颠簸晃荡的开了过来。 那是一辆类似于解放牌的小卡车,车里拉的全都是本地山羊,应该是拉到大城市去的。 开车的只有一个司机,是个五十来岁的汉子,皮肤黝黑粗糙,身上穿着一件少数民族的黑色背心,嘴里还叼着一根卷烟。 在看到二叔和蒋晓玲在路边拦车,司机把车给停了下来,他看上还挺淳朴善良,但一开口就是听不懂的本地话,一句普通话都不会说,这也就让交流成了障碍。 二叔也只能用手比划着,示意搭一段顺风车,并且从身上掏出了三张百元大钞递给了司机。 司机看懂了二叔比划的手语,原本还有些出于警惕的犹豫,又看到二叔递上来的三百块钱,这才点头答应。 毕竟这三百块钱可不是个小数,能抵得上他跑好几趟长途的了。 等一切都谈好之后,二叔和蒋晓玲拉开副驾驶和后排座的车门坐了上去,然后才喊着让我们出来。 结果司机一看别处居然还藏着三个人,也可能是他们长途司机对于这类事情过于敏感谨慎,所以瞬间就高度警惕的脸色大变,抓着车把手就要关车门。 二叔赶忙再次用手跟他比划,可司机看到我们就像是一头受了惊的驴,甚至连看都不看二叔一眼。 眼看着交流完全无效,司机一脚深踩油门,结果才发现忘了挂挡,发动机空转发出野兽般的轰鸣,二叔这时也只能采用备用计划,直接掏出匕首顶在了司机的喉咙上。 这种交流才是最有效的,司机被匕首顶着喉咙,准备挂挡的手瞬间定格,满眼恐惧的僵坐在了驾驶座上,吓得甚至话都不敢再说,生怕一说话,蠕动的喉结就会顶在匕首的尖刃上。 “赶快上!” 二叔催促着我们上车,又把司机赶到了后排座,他改坐在了驾驶位上,顺着这条崎岖的坑洼的山路往前开。 虽然卡车的驾驶室是双排座,不过后排坐了四个人还是非常的拥挤。 本来我们是可以把司机赶下车,但是又考虑着这么做有点太缺德了,毕竟这司机跑个长途养家糊口也不容易,所以就打算沿途遇到县城,我们就下车,再给他扔几百块钱,他也不至于会报警。 虽然我们心里是这么想,可因为语言不通,这个司机被吓得不行,全程都在嘴里嘀咕着听不懂的鸟语,甚至眼泪水都吓出来了。 看他挺大的块头,居然这么怂…… 卡车沿着崎岖的山路全程颠簸,好在司机在我们拿匕首的胁迫下,还算老实。 车子一直连续开了将近四五个小时,差不多到了凌晨的一两点,我们才在沿途的前面看到了一团零星的光亮,像是一个县城。 二叔把车开到了靠近县城的路边,我们这才全部下车。 临走时又给了司机三百块钱。 看着我们下车,司机手里握着三百块钱,被惊吓的脸色这才稍微回了回神,貌似这时也才意识到,我们并没有什么歹意,只是单纯的想搭他一个顺风车而已…… 下了车后,我们在夜色下进了县城。 第281章 一背包的土特产 这个县城看起来跟元阳县差不多大,坐落在山脚下,一排排的竹制吊脚楼沉浸在漆黑的夜色里。 县城里没有路灯,街道上也没个人影,冷清的只能偶尔听到远处传来几声狗吠,感觉跟乡下农村差不多。 也可以说就像是一个大型的村庄。 虽然坐了好几个小时的车,但不仅不解乏,这还一路颠簸的我们腰酸背痛,再徒步走到县城里,更是累的双腿发软,饿的胃里就像是插了一把钝刀,只想找个旅馆住下来,再吃点东西填一下肚子。 这个县城基本上没有夜间商业活动,转了一圈甚至旅馆都没找到。 不过好在是我们先找到了一个长途客运站,挂着‘金平县长途客运站’的牌子,旁边有两家熄了灯的小旅馆在开着门。 我们五个人在旅馆开了四间双床房,每间房才五块钱,出乎意外的是,房价虽然不高,但卫生还算是整洁,并且还有两瓶热水,卖的还有零食方便面,这跟天马山的那些旅馆比起来,可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就这么歇息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我们就立马在客运站买了五张去个旧的汽车票。 到了个旧短暂的歇息了一天,一人换了件新衣服,隔天就买了去昆明的火车票,再转车回长沙。 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这才终于安全的回到了长沙。 刚出长沙的火车站,不由的让我感觉到了来自于故乡的亲切感。 虽然这一趟云南之行并没有太大的收获,还差点把命给搭上,不过也算是涨了见识了。 至于那座佛塔三层之上还放着什么。 还有消失的打坐僧是不是真的修炼成了冢间神,会不会真的就是躲在我们身后的那个带着尸臭味的黑影。 虽然这些应该永远的成了未解之谜,我心里也带着好奇。 但同样我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些过于离奇的事情,是不可触探的…… 这就如同是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同样也在凝视着你。 “晓玲,你现在什么打算?” 走出火车站后,二叔看着蒋晓玲问了一声。 之前我们都已经商量好了,这一趟也并不是完全白跑一趟,最少还从里面带出来了一根降魔杖和一幅经卷,应该多少也能值点钱,出手之后再把蒋晓玲应得的那份给她。 当被问到后面有什么打算,蒋晓玲想了想,看着二叔说道:“我先回学校看看……” 二叔点了点头,不过旋即又看着蒋晓玲提议道:“要不这几天你先跟着我们吧,我先托人打听一下陈东锦他们的情况再说……” 我知道二叔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东锦抛下我们直接从普玛底村回去了,当被孙反帝问起的时候,又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这里面必有蹊跷。 所以二叔打算托人乔装成蒋晓玲从老家来的亲人,强硬的必须要陈东锦给个说法,总不能跟着他们出去考察一圈,无缘无故的就把人给弄丢了吧? 如果搞不清楚这些,同样也是我们的一块心病。 蒋晓玲想了想,也感觉这样比较稳当点,就轻轻的点头答应下来。 接下来我们第一时间就给金小眼儿打了个电话,等下在烟酒店汇合。 金小眼儿一听是我们打来的电话,隔着电话线都能感觉到他的兴奋和激动,不过其他的事情也方便在电话里细说,只是约了个时间就挂了电话。 大概半个多小时后,当我们坐出租车到了烟酒店,金小眼儿已经比我们提前就到了店里,他正在店里满脸期待的来回踱步等着我们。 因为我们每趟回来,都会给他带来不一样的惊喜,还有横财…… 看我们五人一个不少,全队回归,金小眼儿第一时间赶紧先把店门关上,并且反锁,然后带着我们上楼。 到了二楼,这才把炙热的目光盯在二叔手里的那柄用衣裳裹得严严实实的降魔杖,又转睛看了看我们身上的背包,最后才看着二叔带着一脸灿烂的笑问道:“姜老板,这趟可还顺利?” “顺利!” 我先把话接了过去,然后又故作一脸正色道:“我们还给你带了很多土特产呢!” 说着话,我把背包取下来打开拉链,直接抽底,把背包里鼓鼓囊囊的东西全都倒在了茶桌上。 金小眼儿一脸期待的瞪大着眼睛,结果看到我从背包里倒出来的全部都是从个旧买的袋装过桥米线、沙甸牛肉干…… 还有野生菌菇干货…… 这看上去像是刚从云南旅游回来的一样,直接就把金小眼儿给看懵逼了。 不过金小眼儿很快就反应过来,猛地皱起了眉头看着我们压低着声音问道:“怎么?没有动手?” “动了!” 二叔把用衣裳包裹的降魔杖一同放在了桌子上,又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了一根,一边烧水泡茶,一边像是讲故事似的,把我们这趟滇东南之行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包括爬了三层佛塔的所见。 刚好说完这些后,水已经烧开,二叔一脸平淡的冲了壶铁观音,茶香味瞬间在不大的房间里四溢开。 而金小眼儿听后,脸上的褶子先是皱在了一起,虽然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又舒展开来。 毕竟所有的人都安全的回来了,只要人还在,以后有的是机会。 “老金,给这玩意儿估个价,看看能不能把我们这趟的路费给赚回来!” 二叔抿了一口茶,又朝着桌子上的降魔杖瞄了一眼。 虽然二叔以前也是专业铲地皮的古玩贩子,但估价这方面,还是金小眼儿懂得多点。 毕竟金小眼儿开的是古玩店,不仅销路人脉广,经他手的物件儿也多。 金小眼儿带着几分好奇,小心翼翼的打开包裹在降魔杖上的两层衣服。 我特别的注意到,当降魔杖完全的显露在金小眼儿的面前,他的脸色明显变得凝重起来,好像是知道这东西一样。 这也不禁让我和二叔立马来了兴趣,异口同声的看着金小眼儿问道:“你认识这个?” 第282章 东西越邪越贵 在我和二叔的齐声惊问下,金小眼儿滚动了两下喉咙,然后又摇了摇头:“不认识啊!” “嬲……不认识你装什么正经!” 二叔立马冲着金小眼儿骂了一句。 金小眼儿又小心翼翼的把手摸在了降魔杖上,指腹轻抚着杖柄用白骨镶嵌的梵文,以及杖头的骷髅和另一端的双齿,再次滚动着喉结,眼神也变得炙热起来说道:“姜老板,货不在多啊!” 我就听出了金小眼儿这句话的内在含义,立马就反问道:“那这东西大概能值多少钱?” 金小眼儿又摇了摇头,说道:“这东西没有市场参考价!不过我早几年听说,在黑市曾经有过一个佛教法器的交易,不过卖的是一柄密宗金刚杵,好像是卖了七百多万!” “这好像也不是一回事儿啊?” 我忍不住皱起了眉,金刚杵是正统佛教密宗的东西,但这降魔杖看上去就很邪性,甚至说不是一类东西都不为过。 而金小眼儿却严肃的打断了我的话,说道:“这你可就外行了,只要找对买家,东西越邪越贵!” 二叔在旁边喝着茶,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然后又看着金小眼儿反问道:“老金,你这边有路子吗?” “有!” 当被问到这个,金小眼儿立马带着几分自信的点头道:“你还真别说,我还真就认识一个,而且还是一个非常有实力的老板!他还是一个非常狂热的佛教信徒,专收佛教物件……” 说到这儿,金小眼儿又给我们使了一个笃定的眼神,继续说道:“一般像他们这种专收一类货的,只要是好东西,那价格可都是我们随便定的!” 二叔深吸了一口烟,吞云吐雾的半眯着眼睛点头道:“那行,你就看着安排吧!” “哦对了!” 金小眼儿好像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看着二叔问道:“姜老板,你不是说,还有一幅经卷吗?” 那幅经卷在我怀里藏着。 我把经卷从怀里掏出来,伸手递给了金小眼儿。 金小眼儿小心翼翼的接过经卷,看茶桌没地方搁,就直接蹲在了地上,把经卷放在地上缓缓摊开。 这幅经卷自从被我们从佛塔带出来,中间并没有再被打开过,所以我们也不确定,这几天的时间,经卷内容有没有被氧化。 孙反帝和杨老大也从来没有看过经卷的内容,在金小眼儿将其缓缓展开时,他们俩也好奇的凑上来,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这间在二楼隔开的茶室为了隐蔽性没有开窗,也没有开灯,所以光线稍微有点暗。 经卷并没有我们担心的二次氧化,仍旧还是我们在佛塔内看到的那个内容。 褶皱和毛孔非常明显的人皮经卷上布满了斑点状的老人斑,在经卷的居中位置一位僧人正裹在黑袍里打坐,他骨瘦嶙峋的身子全都裹在黑袍里只露出了一张枯槁的脸,表情平静却眼神诡谲,脸上的肤色在人皮经卷的衬底下,就如同活生生的一个人藏在了经卷里。 虽然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看,可当再重新看一遍,尤其是直视着打坐僧的那双眼神,仍旧让我感觉汗毛倒竖,后脖颈直发凉,如同是在跟一个死人对视。 不仅是我,二叔和蒋晓玲貌似也有相同的感觉。 那就更不用说孙反帝和杨老大了。 “我操了个……” 孙反帝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同时跟着打了个冷噤,声音有些忍不住发颤的嘀咕道:“好邪性!我怎么感觉好像是个活人坐在里面……” “因为这本身就是一张人皮!” 二叔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把烟头戳灭,目光转向金小眼儿。 金小眼儿也是被吓了一跳,我甚至都能看到金小眼儿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不过紧接着金小眼儿的眼神又从惊吓中变得炙热起来,嘴角忍不住微颤着,连续说了三遍:“好东西!好东西!好东西!” 我能听懂金小眼儿这话的意思。 就像他刚才说的,越邪的东西越值钱! 我们干这行的,也只看价值。 为了防止出现氧化现象,同时也感觉太过于邪门儿,我们只是大概看了一下,就重新把经卷收起来,还特意的用密封薄膜包起来,放在了金小眼儿的秘密金库里。 至于降魔杖,金小眼儿拿来拓纸,小心翼翼的把降魔杖的外形全部拓印出来。 金小眼儿要去拿着这张拓纸去找那个佛教信徒的买家。 其实拍照片也是可以的。 但是这个年代的照片清晰度和质感,并没有拓印看的更加详细。 很多明器,也都是先拿着拓印去联系买家,肯定不能拿着原件满世界的跑。 安排好接下来的出货计划后,已经是下午的六点多钟。 我们出门开车去火宫殿摆了一桌庆功宴,好酒好菜那也自然不用多说。 一直胡吃海喝到深夜,二叔把蒋晓玲安排在了他之前买的一套商品房临时住下,有什么事儿直接大哥大联系。 把蒋晓玲送上楼后,我们又开车转场去了大富豪夜总会。 虽然这几天坐火车累得不行,一夜的好觉都没睡过,但男人的放松和休息,可不是躺在床上睡觉! 实在没力气动,那就让公主自己动呗…… 往后的几天里,联系买家出货的事儿,就全权交给了金小眼儿去走动,而我们几个,也就彻底放松了起来。 准确的说,应该是放纵! 我也偶尔跟着二叔去了几次赌场豪赌了几把。 虽然赌这东西不能沾,但却是最好的让大脑放松和解压的方式。 关于这个,有人可能会站出来反驳,十赌九输,赌输了个精光,还解压个屁,是压力山大还差不多。 但是我们的情况不一样,只要不上头,不豪赌,把赌资控制在自己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输赢无所谓,就是单纯的拿钱买痛快的。 除了赌之外,那就是各种夜总会了…… 一直到第五天,二叔之前安排人乔装成蒋晓玲从老家来找陈东锦寻人的事儿,有消息了,不过三两句话说不清,约在了下午的三点半见面详谈。 第283章 身份暴露 我和二叔带着蒋晓玲,三人按照约定的时间和地址,去了一家餐馆。 在餐馆二楼的包厢里,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中等着我们,他穿的很朴素,瘦高的个子,皮肤黝黑,一张口就带着很浓的河南地方口音,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那种朴素的农民形象。 而且看上去还有点脸熟,像是什么时候见过。 想了好一会儿我才记起来,他叫侯三,也是一个铲地皮的,因为以前都是在长沙混的同行,早在好几年前见过几面。 二叔也就是看侯三是河南人,所以就找他帮忙,表面上以蒋晓玲亲大伯的身份去学校寻亲,背地里去探陈东锦的口风。 我们刚一走进包厢,侯三立刻就起身一脸巴结的谄笑迎了上来:“姜老板,您过来的挺快啊,坐坐坐……” 以前我们都是下乡铲地皮的同行,但现在今日不同往日了,二叔一身名牌,腰里别着大哥大,钥匙扣上挂着皇冠的车钥匙,身边还跟着美女,这一看就是发达了,侯三肯定也想巴结一下,说不定以后有机会能跟着混口汤喝。 二叔心里有事儿,也就没有废话,坐下来直入正题,看着侯三问道:“找你打听的事儿怎么样了?” 说话时,二叔又给他递了根烟过去。 侯三接过烟,先殷勤的给二叔点上,然后又一脸认真的说道:“姜老板,您托我办的事儿,真的是让我好一番折腾啊!学校进不去,我就一直在学校门口等,足足等了好几天才见到人!” “见到人后,我就找他打听,他刚开始还支支吾吾的不肯说,我就按照您交代的,一口咬定我大侄女儿是暑假期间跟着他去云南后失踪的,他要是说不出来人去哪儿了,我就在学校拉横幅、报警、要一头撞死在学校大门口!” “那个陈老师实在是扛不住我的纠缠,才把事儿告诉了我……” 侯三先铺垫这些,无非也就是想多邀功。 二叔看破不说破的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道:“那他怎么说?” 侯三抽了口烟,特意往二叔身边靠了靠,压低着声音说道:“姜老板,那个陈老师跟我说,你打听的那个叫蒋晓玲的学生,是个……盗墓的啊!” 我在旁边竖着耳朵,一听侯三这话,顿时心里一咯噔! 虽然我们提前也有在心里猜过这个,但是在亲耳听到之后,还是非常惊讶。 肯定是我们进了后山之后,段村长把我们的身份告诉了陈东锦,所以陈东锦才当天就从普玛底村回来了。 我这时又朝着蒋晓玲望了一眼,只见蒋晓玲脸上的表情反应很大,一旦身份真的暴露,那她这个大学肯定也就没法继续上下去了。 二叔又立马看着侯三,故作什么都不知道,诧异的接着问道:“咦,怎么是个盗墓贼呢?你有没有问其他的?” “肯定问了!”侯三立马点了点头,又说道:“他这么说,我肯定假装不信啊!然后那个陈老师又跟我详细说了经过……” 说到这儿,侯三停下来抽了口烟,又继续说道:“陈老师跟我说,他组织了一个民俗考察队,深入云南的红河州考察当地民俗做学术研究,结果那个叫蒋晓玲的同学背地里勾结了两个盗墓的混进了他们的考察队,借着他们考察队作掩护,到了云南的一个原始部落村子实施盗墓……” 说到这儿,侯三又停下来扭头看了我一眼,最后又把目光落在了蒋晓玲的身上。 此时蒋晓玲的脸色已经变得很不自然,但是在侯三的目光下,又立马强装淡定,伸手拿起筷子夹了一颗花生米。 二叔也立马岔开侯三的目光,皱眉问道:“然后呢?” 侯三再把目光收回,重新看着二叔说道:“然后他们三个在村里盗墓,全都折里面了!” 侯三这句话说的干净利落,话说完后又再次把目光看向了蒋晓玲。 虽然侯三只听过‘蒋晓玲’这个人名,并不认识,也没见过,但这也肯定会让他心里怀疑,这三个人就是我们。 可他从陈东锦那里打听的消息,三个人已经全都折在村里了,而我们又好端端的正在这里坐着,这又完全对不上号。 不过侯三也是个聪明人,知道好奇害死猫,有些事情知道对他也没好处,所以立马就收起了好奇心,把皱着的眉头舒展开,再次看着二叔谄笑道:“姜老板,那个陈老师跟我说的,我一字都没落下,就这些了!” 二叔半眯着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五百块钱拿给了侯三,淡淡的说道:“辛苦了,等下从这屋出去后,就没这事儿了!” 侯三赶忙乐呵呵的接过二叔递来的五百块钱,一副懂话的连连点头道:“懂!这我全都懂!我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记性差,等下出了这屋儿,就什么都忘了!” 说完话,侯三又嘿嘿笑道:“姜老板,看您最近这段时间混的可是风生水起,有没有什么门路也带带小弟啊,甭管什么脏活累活,刨个坑儿挖个土的,咱都能干!” 侯三这话已经说的再明显不过了,他虽然不确定我们三个是不是混进大学考察队的那三人,但是确定二叔的发达,肯定是跟盗墓有关。 其实这也正常,铲地皮的突然就发达了,行里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而且类似的事情也多的去了。 所以二叔对于侯三的暗示,脸上的表情依旧很平淡,抽着烟点头敷衍了一句:“以后要是有好项目,我再找你,我们还有事儿要谈,你先回去吧!” 得到了二叔的点头,侯三立马起身又是作揖又是鞠躬,屁颠屁颠儿的离开了包厢,走的时候还特意轻手轻脚的把包厢的门给关上。 等侯三走后,整个包厢的气氛就显得凝重了很多。 尤其是蒋晓玲,在侯三走后,再也强装不下去了,紧皱着眉头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甚至眼眶都变得通红,眼泪水在打转…… 第284章 蒋晓玲的人生转折点 我很了解此时蒋晓玲的心情,大学是她的梦想和初心,如果真的像侯三所说,她的大学生涯说不定就到此结束了。 而且侯三说的也不可能是假话。 但我还是有件事有点想不通,看着二叔问道:“叔,如果陈东锦真的信了段村长说的,那老孙在元阳县问他的时候,他为什么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出了这种事儿,按理说不应该是第一时间报警吗?” 二叔掐灭了烟头,摇头道:“他报警怎么说?自己带领的民俗科考队混进了盗墓贼?要是这事儿在学校和社会上传开,那他这个大学导师也不用干了,反正人都已经死了,这事儿想要隐瞒下去,就变得简单了!” 听二叔这么一提醒,我回过头想想也是,掩盖一件丑闻,那肯定比丑闻传去再平息要简单的多。 这个年代网络信息闭塞,学校里少一个学生,又是一个单身家庭,随便一个理由都瞒过去了。 “不行!”突然沉默中的蒋晓玲猛地站了起来,她攥着拳头,好像是在心里做好了打算,看着我和二叔语气笃定道:“我现在要回学校,找陈老师说清楚!他们又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我们真的就是盗墓的!只要我一口咬死否定,他们总不能还要回普玛底村找段村长当面对质吧?” 蒋晓玲说的这些也并不无道理。 只要一口咬死否定,确实也拿不出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可二叔却看着蒋晓玲表情沉重的摇了摇头,皱眉反驳道:“晓玲,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现在回学校,陈东锦问你是怎么回来的,你该怎么说?” “而且陈东锦看你回来了,肯定会深挖我和小守的身份,到时候我的假证件和假身份也必然藏不住!我们是你引荐到科考队里的,你能仅凭一张嘴就能洗脱得了怀疑吗?” 二叔的这句话如同是一盆凉水浇在了蒋晓玲的头上,让蒋晓玲笃定的眼神瞬间一滞,整个人都原地呆愣住,眉头跟着逐渐拧皱起。 接着二叔又神情严肃的继续分析,说道:“如果我们证件造假的事情败露,你又回了学校,陈东锦说不定就会报警,万一公安要是把我们给一锅端了,你自己还能够独善其身吗?” 其实二叔的这几连问,中间是存在一些逻辑漏洞的。 比如,如果蒋晓玲一口咬定,她也是受害者,是被我们给骗了,我和二叔死在了普玛底村后山的石洞里,只有她自己意外跑出来了,陈东锦大概率不会再继续深挖我和二叔证件真伪的事情,毕竟人都已经死了,会不了了之。 但此时蒋晓玲整个人都已经慌了,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而是大脑一直再跟着二叔的节奏走。 至于二叔为什么会这么说,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作为局外人,自然是看穿了二叔的那点心思。 他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正式的把蒋晓玲拉入伙! 看蒋晓玲急的眼泪水夺眶而出,二叔又表情沉重,语气严肃的说道:“晓玲,你现在回学校的风险实在太大了!现在陈东锦以为我们三个都死了,事情已经平息了,接下来我们最好什么都不做,就当成死人!” “也只有这样,对于我们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当二叔说到这儿,一直在旁边沉默的我也跟着一脸认真的附和道:“二叔说的对,你为了继续上大学,会让我们全部都跟着承担这个风险……” 说句实在话,我这确实为了配合二叔,才昧着良心说的。 因为就算蒋晓玲现在坚持回学校,也完全不会可能影响到我们的安全。 也就是我的这句话,让蒋晓玲彻底的陷入了矛盾之中。 一边是自己的大学梦,一边是我们会被暴露的风险…… 如果蒋晓玲坚持选择回学校,那就只能当做跟我们这个团队彻底无缘了…… 包厢里的气氛陷入了死寂。 蒋晓玲咬着嘴唇,紧皱着眉头,一直在内心做着艰难的斗争。 最终蒋晓玲还是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浑身无力的就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般,咬牙流着泪点了点头。 蒋晓玲的这个点头,就意味着她同意了二叔的建议,不回学校了。 但我看着蒋晓玲的点头,心里并没有丝毫的成就感,一个女大学生就这被我和二叔‘诱骗’出了大学,反而是直有一种罪恶感。 不过很快我就又遏止了这种罪恶感,因为有句话说得好,苍蝇不叮无缝蛋啊! 我们混进大学民俗科考队,这可都是蒋晓玲主动找我们计划的,所以她本身就有这个心,也不能怪我们用这种方式拉她入伙! 二叔也看着蒋晓玲的点头,立马就放平了语气,轻声安慰道:“晓玲,虽然大学没有毕业对于你来说可能确实是一种人生遗憾,但凡事都要往好的方面想!” “正所谓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上大学也并不是唯一最好的出路!” “以后跟着我,我保你以后衣食无忧,绝对比大学毕业的前途更好!” 我在旁边听着二叔的话,心里也在跟着犯嘀咕:“二叔不仅盗墓是个高手,拉拢人心那也是绝对有一套的!” 蒋晓玲情绪失落的泪眼婆娑,像是个霜打的茄子。 这个人生的转折点来的过于突然,也确实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和消化。 所以二叔也就适可而止,没再继续说下去。 至于吃饭,肯定也就没胃口了。 从饭馆出来后,我和二叔开车先带蒋晓玲回去。 现在二叔在市区的那套房子,就蒋晓玲一个人在住着。 把蒋晓玲送回去后,二叔又特意给了她一万块钱,算是提前的分红,让她这几天先放松放松心情。 回去的路上,二叔又特意交代我,闲着没事儿多带蒋晓玲出去玩玩,夜总会那种地方最好少去…… 我知道二叔这是什么意思,但话立马就左耳进右耳出了。 会所里的公主乖巧可爱又听话,而且还隔三差五的就换一批,永远带着新鲜感,不会腻,所以我肯定不会把心思打在蒋晓玲身上啊…… 第285章 物归原地 虽然说我对蒋晓玲没有那方面的心思,但偶尔还会跟二叔去蒋晓玲那里几趟,说不上什么思想疏导,就是一起吃个饭。 时间一久,蒋晓玲自己也就慢慢的打开了这个心结,开始释然了。 六月的长沙迎来了连续的阴雨天,我们也从最开始的一段报复性消费放纵,慢慢回归了正常,静等着金小眼儿那边的消息。 金小眼儿出去联系买主,一走就是二十多天没有音信,也不知道他那边进展如何。 直到过了第三十天,我正在古玩铺子百般无聊的看着书,二叔开车停到铺子门口,让我关门上车。 我猜应该是金小眼儿那边有消息了,赶紧关上铺门,拉开车门看孙反帝和杨老大也坐在车里。 在面包车的后箱还堆放着三个鼓鼓囊囊的旅行背包,以及很多刚从供销社买的面包、八宝粥、啤酒饮料,看上去这好像是要出远门,而且还挺急。 “叔,咱这是要去哪儿?” 我坐上了副驾驶,惊讶的看着二叔问道。 如果要是有什么新活儿的话,二叔应该会提前跟我说的,这突然冷不丁的说走就走,还真有点让我不太习惯。 二叔嘴里叼着烟,有点不情愿的皱眉骂咧道:“嬲他娘的,刚才老金的电话打过来了,金主不方便过来,要让我们亲自把货送过去!” “送到哪儿?”我点了点头,心里也有往这方面想过。 鬼货因为公安稽查的严,交易都是见不得光的,一些特别谨慎的金主会要求把货亲自送过去,在金主认为绝对安全的地方交易,这也是很正常的。 不过这是在价格很美丽的前提下。 我看二叔一边不情愿的骂咧,一边开车,这肯定是价格谈的很诱人,否则二叔绝对不会亲自把货送过去。 再看这车里备的零食和旅行背包,距离应该还不近的样子。 二叔一手夹着烟搭在车窗边,一手紧握着方向盘,表情有些严肃的说道:“大理!” “啥?” 我猛地听到二叔从口中吐出的这两个字,差点没惊讶的从副驾驶上跳起来。 大理不就是在云南吗? 我们一个月前刚从云南死里逃生的带着东西回来,现在又要把东西再重新送回去,物归原地? 我惊讶其实并不是重新回云南,担心的是,云南大理以前是南诏国的政治中心,而我们手里的这东西又是南诏密宗的圣物,偷了人家的东西再送回去,会不会连人带货一起被黑吃黑? 所以我立即看着二叔问道:“金老板人在大理没回来?他和那个金主怎么谈的?可靠吗?” 我最后的话特意加重了语调。 二叔自然也懂我想问什么,他大口的抽着烟,半眯着眼说道:“老金现在人还在大理,上午刚给我打了电话,金主对我们手里的货很感兴趣,暂时开的价是八百万,听老金的语气,到地方应该还能再谈!” “至于是否可靠……” 二叔往外弹了弹烟灰,又说道:“听老金的话里的意思,问题应该不会很大……” 什么叫应该? 八百万是一个绝对的天文数字,尤其是在那个九十年代。 但我却没有多想钱的事儿,又皱着眉问道:“既然金主这么感兴趣,咱为什么不矜持一下,让他过我们这边来?” 二叔摇了摇头:“并不只是我们怕,他们也怕我们黑吃黑!” “不过问题不大!”二叔严肃的表情笃定道:“咱们就是干这行的,什么场面没见过,到时候再见机行事!” 这时后排座的孙反帝也插了一句,说道:“就是!咱们也不是吃素的,可是带了一车的家伙儿呢!” 说着话,孙反帝又邪笑着拍了拍座椅。 我知道,孙反帝座椅下面是个改装的暗格,里面放的全都是枪和雷管炸药,上次从景德镇回来的时候,开的也是这辆车。 也就是因为带了这些家伙,我们这趟没办法坐火车,只能开车从长沙去云南大理。 另外我心里也知道二叔心里的想法。 我们手里的这批货比较特殊,能给得起高价的买家不好找,甚至全国内可能就仅此一家,就算是可能存在风险,但也要过去探一下,毕竟我们吃的就是这碗饭。 再者说,云南的买家可能也知道,他开的这个价钱是国内最高,也绝对自信没有比他更高的价钱,所以就摆起了架子,非要让我们亲自把货给他送过去。 就这么,我们一行四人时隔一个月,又开车去了云南。 要是早知道有这么一遭的话,我们当在云南就不回来了…… 从长沙到云南大理全程有接近一千四百公里的路程。 距离还是次要,主要是交通并不怎么便捷,全程都是以砂石路和低级公路为主,一天平均开上四五百公里就属实不易了。 我们先离开长沙,从g20国道一路向西,途经湘潭、邵阳、从怀化进入贵州。 因为孙反帝和杨老大全都会开车,我们一路上除了拉屎撒尿之外,车子几乎没停,吃饭睡觉全窝在车上,撒尿也是临时在路边停车。 原本的一路还算顺畅,虽然很多国道都是坑坑洼洼崎岖不平,但勉强也能开到八十码。 可进入贵州之后,就是连绵不绝的山路十八弯,尤其是贵州的‘二十四道拐’,路况极其险峻糟糕也就算了,夜里和清晨山里还起大雾,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也不得不放缓速度,把车速控制在五十码上下,在贵州的盘山公路龟速行驶。 之所以这么难,也全都是为了带点防身的家伙过去。 足足在路上日夜兼程的开了三天三夜,我们才从贵州进入云南境内,然后又从昆明沿g320国道再一路向西,全程耗了整整五天的时间。 第五天的清晨,我们才正式到了大理! 这一路上可把我们给折腾坏了,我虽然没开车,但这几天也坐的浑身酸痛,屁股都像是长了一层老茧…… 二叔和孙反帝他们就更不用说了,几天的轮替都没睡个好觉,胡子拉碴的,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个个都是脸色蜡黄,带着一层油光。 第286章 天为寺 虽然这五天的行程都把我们给折腾的身体疲惫,但我们也一刻都没歇着,因为货在车上,随身带在身上不方便,也没地方歇息。 到了大理后,又按照金小眼儿给我们的一个详细交易地址,沿着大理古城的214国道一路向北到了叫一个银桥镇的地方。 这就是一个普通的白族小村镇,破旧的主街区大多都是低矮的砖木结构房子,路边卖着一些杂货、农具,偶尔还能看到驮着山货的骡子经过,带着一种粗粝的边陲江湖气。 二叔把车开到一个国营加油站,先把车加满油,然后跟加油的年轻小伙儿打听了一个地方,天为寺。 天为寺就是金小眼儿跟我们说的交易地点,因为电话里说不太清楚,就让我们到了银桥镇之后,再找当地人打听问路。 这个‘天为寺’听起来像是一个寺庙。 之前我们也听金小眼儿说过,这个云南大理的神秘买主是个佛教信徒。 把交易地点选在寺庙里,在佛祖的眼皮子底下交易盗来的佛教密宗圣器,这直感觉有些荒诞。 加油站的小伙儿性格健谈,一听我们要打听天为寺,很客气的就给我们详细的指了一条去往村子后山的路。 我们按照指引,开车下了国道,穿过集镇,原本想着村镇后山的应该不会太好走,毕竟村子的主街区都坑坑洼洼的,进山的路能好到哪儿去。 可意外的是,村镇后山居然是一条刚修没多久的柏油路,虽然路面不宽,但非常的平坦,一直七拐八绕的通往后山的幽静森林,途中还偶尔能见到一些过往的村民。 村镇的路都是坑坑洼洼,这条通往后山的路之所以是条新柏油路,因为这条路是天为寺出资修的。 路好走,我们车开的也快。 大概开了十几分钟,当车子再绕过一道山弯后,一座坐落在幽静深山的寺庙赫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这个天为寺跟我们想象中的深山古刹完全不同,一扇朱红色的山门足有三米多高,门楣上‘天为寺’三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晃得人眼花,尽显气派。 寺庙的面积并不是很大,但布局极其讲究,里面的主殿是三层歇山顶建筑,孔雀蓝的琉璃瓦,朱红的漆墙,这气派程度跟一些大型寺庙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寺庙门前还有一个小广场,铺着整齐的青石板,两侧停着两辆车,一辆黑色的虎头大奔,还有一辆白色的进口三菱帕杰罗,当时这种车在国内极其少见,能看得上这车的,那身份地位自然是不言而喻。 这一黑一白两辆豪车停在寺庙门前,在无声的宣告着,这看似金碧辉煌的寺庙,绝不仅仅只是佛家清修之地那么简单。 很有可能是某位大佬的盘踞之地! 我们也最喜欢跟这种有钱的大佬做生意。 二叔把我们的满是泥泞和灰尘的面包车停在了黑色的虎头奔旁边。 还是按照来时的计划,我和二叔下车带货进去,孙反帝和杨老大坐在车里等着。 一个半小时后,要是我们没出来或者没消息,孙反帝和杨老大直接抄家伙进去,来个喋血双雄,血溅天为寺! 管他是什么寺庙还是道观,只要他敢黑吃黑,我们虽然不会念佛,但枪管子下出真理,绝对比佛经管用! 我和二叔下车后,背着装有人皮经卷的画筒,拿着用粗布包裹的降魔杖,踏进了山门。 在寺庙内的院子里,青铜香炉里插着几根胳膊粗的高香,青烟缭绕,几位身穿僧袍的和尚正在打扫院子的落叶。 正前方的几扇殿门敞开,里面供奉着一尊金佛,我虽然不认识,但从金佛凶煞的面相一眼就看出,那是南传佛教的佛像。 除了正中央的那尊金佛之外,侧面还矗立着很多其他的佛像,其中有一尊最为眼熟,是我之前在佛塔见过的大黑天! 这也就更加印证了,这个天为寺是个南传佛教,和普玛底村后山的佛塔,是一路的! 这么一来的话,金小眼儿跟我们说的这个佛教信徒的神秘买主,肯定也是南传佛教的信徒了。 那就自然更利于我们再往上抬抬价了。 “几位施主,可是从长沙来的?” 正当我和二叔看着殿内的佛像,突然耳边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 我赶紧遵循着声音望过去,说话的是个看似六十七岁的老沙弥,面容消瘦,光溜溜的脑袋点了九个香疤,正慈眉善目的笑着冲我们走来。 “对!长沙来的!” 二叔立即点了点头。 老沙弥同样点了点头:“段先生正在后堂等你们,请跟我来吧……” 段…… 段先生? 我一听老沙弥这话,顿时脑子炸开,他口中的这个‘段先生’那肯定就是神秘买主了,居然跟普玛底村的村长一个姓,也姓段! 段姓可不是什么大姓,这会不会也太过于巧合了? 这个神秘买主,和普玛底村该不会是一路的吧? 我们从长沙过来的时候,金小眼儿在电话里可从来都没提过这事儿啊! 不仅是我表情惊讶,二叔同样一听到从老沙弥口中蹦出一个‘段先生’,脸色骤然凝重起来,准备要跟着走的步伐立马定格住。 “两位施主,怎么了?” 老沙弥也看出了我和二叔的脸色异样,他仍旧是一副慈眉善目的微笑问道。 “啊!没……没……”二叔反应过来后,又转悠了一下眼珠子,赶紧收起了凝重的脸色,把眉头舒展开呵呵笑道:“有劳师父带路……” 虽然心里感觉这个过于巧合,但人都千里迢迢的来了,不可能听到一个‘段先生’就被吓的再回去吧! 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我们都已经安排孙反帝和杨老大这一个后手,如果遇到意外,大不了就跟他们拼了! 而且说不定这还真就确实是个巧合,是我们过于谨慎了。 如果真有什么反常的话,以金小眼儿的性格,不可能不跟我们说的。 就算是金小眼儿被胁迫了,他肯定也是会在电话里给我们使暗号的。 第287章 神秘买主 老沙弥带着我和二叔绕过寺庙的主殿,去了后院。 后院的布置更是考究,到处都种着很多四季常青的古树和绿植,一副生机盎然的景象,在南北两侧墙上还有很多佛像壁龛,以及随处可见的碑石、石塑佛像。 这些碑石和佛像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斑驳残缺和风化痕迹,不太像是同一时期的,也不像是原属于这里的产物,应该是从外面收集来的,猛地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露天的碑石佛像收藏馆。 在后院的东南角,隐藏着一个歇山顶的偏殿,朱漆殿门敞开着,殿内香烟缭绕,正上方供着一尊身披红袍的阿嵯耶观音,鎏金佛身金光灿灿,十余名和尚正盘坐在蒲团上,敲击着木鱼,低声诵经。 在这群和尚的中间,还有四个未剃度的俗家弟子显得格外显眼,他们全都穿着僧袍,其中还有一个烫着大波浪卷的窈窕身影。 我和二叔刚来到殿门前,最边上的一个身影就朝着我们转过身来,不是别人,正是金小眼儿。 时隔一个月不见,金小眼儿整个人明显胖了一圈儿,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灰色僧袍,面色红润的泛着油光,看上去在这里生活还挺滋润。 金小眼儿转身看到我们,还没等我和二叔说话,赶忙冲我们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小心翼翼的起身,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生怕打扰到了旁边人的诵经。 等金小眼儿起身走出来,把我们拉到殿门旁边,才开口小声说道:“先等一会儿,等他们做完功课。” 二叔也把声音压的很低,上下打量着金小眼儿的这个造型,问道:“里面那三个留头发的,就是买主?” 金小眼儿压不住的嘴角上扬着,眼神里带着眉飞色舞的神采,点头笑道:“姜老板,这回咱可真的遇上大买家了!看这气派的寺庙,全都是里面的老板个人投资的!” 说到这儿,金小眼儿特意回头看了看远处的老沙弥,又把身体贴近过来,给二叔使了个眼神,把声音压到最低:“这位老板特别信佛,好东西也特别舍得出价,等下再咱们再往佛身上镀镀金……” 说话的同时,金小眼儿还特别做了一个挥刀的手势,扬起的嘴角带着奸笑。 我和二叔秒懂其意,这是要让我们在八百万的基础上,再往上抬价,而且还是要一口咬在大动脉上的那种抬价。 可二叔现在心里想的不是这事儿,只是轻轻点头表示能懂,然后又看着金小眼儿低声问道:“你知不知道,这个老板姓段?” 我们之前跟金小眼儿详细的说过普玛底村,所以金小眼儿也听出了二叔问这话的意思,立马表情笃定的说道:“知道啊,段老板是本地白族人,在当地是一个大姓,姓段很正常啊!” 在当地确实有很多段姓,而且还有很多段氏宗祠。 但段姓是以前南诏国皇室姓氏,而这个段老板又这么信佛,拜的还是阿嵯耶观音,搞不好他是南诏国的皇室后裔,跟普玛底的段村长是同根一脉。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等同于我们盗的也是段老板祖宗的圣物,然后再来高价卖给他…… 我们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个,而是担心这个段老板跟普玛底村的段村长认识! 也就在这时,偏殿内的木鱼声和诵经戛然而止,门口的老沙弥冲我们轻声喊了一句:“施主,请进吧!” 我和二叔下意识的对望了一眼。 二叔凝皱的眉头舒展开,目光带着几分坚定,既然人都已经来了,就算里面是龙潭虎穴,那也得试一试。 我们三个重新走过去,表情故作淡定自若的踏进了殿内。 此时殿内诵经做功课的和尚已经起身离开,就只留下了三个未剃度的人影背对我们而立,正俯身向阿嵯耶观音上香,居中的那人身形挺拔如松,穿着朴素的麻布僧袍,宽松的衣领露出一截金丝楠木佛珠。 上完香后,他又双手合十拜了三拜,才缓缓朝我们转过身来。 我看他面相估摸着五十来岁,两鬓有些斑白如落霜,身材微胖,嘴角噙着微笑,乍得一看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儒雅随和的气质,但却给我一种莫名的,就像是一头收敛利爪的猛兽,在冲我微笑的感觉。 他就是段老板,也是后来我才知道,他大名叫段文海,在云南当地有着很多头衔,富商、南传佛教协会荣誉理事、慈善家、私人博物馆主,甚至在整个东南亚地区都很有名气…… 段文海先是笑着打量了我和二叔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了二叔的身上,手里盘着一串紫檀佛珠,微微笑道:“这位应该就是姜老板吧?金老板跟我提过你!” 二叔笑着点了点头,正准备回应一句,段文海又继续带着几分好奇和惊讶说道:“我之前听说你们南派的土夫子不都是主要活跃在湖广一带吗?能把业务扩展到我们云南来,看来确实是有一手啊!” 这话一出,二叔脸上的笑容瞬间戛然而止,我同样也是心里猛地一惊,转头看向旁边的金小眼儿。 金小眼儿也看着我们微微摇头,暗示他从来没有提过我们南派土夫子的身份。 与此同时,段文海身旁的两人也已经转过了身,左边烫着一头大波浪的是个年轻的女人,估摸着二十六七岁的样子,长得很漂亮,蜜糖色的肤色,眉弓立体,表情冷酷,棕黑色的瞳孔以及骨相看上去有点像是东南亚人。 右边的男人个头很高,身材跟杨老大有几分相似,都是属于那种精壮健硕型的,留着板寸头,同样是古铜色的肤色,脸上的表情也非常冷酷。 这一男一女都是东南亚人,男的叫阿泰,女的叫阿乔,两个都是段文海的贴身保镖。 也就在我们内心惊愕,一时之间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段文海的这句话,突然殿内的光线又猛地一暗,刚才的那个老沙弥关上了殿门。 这就更让我和二叔表情大变的格外紧张警惕起来。 第288章 普通的法器 段文海貌似也看出了我们脸色惊变的警惕,又立马笑道:“姜支锅,不用太过于紧张,关上门方便谈话!” 说话时,段文海又朝着二叔手里被包起来的降魔杖看了看,继续说道:“来吧,咱们去后堂喝茶详谈!” 我和二叔看段文海带着两个贴身保镖转身去了后堂,下意识的对望了一眼。 虽然我们不确定这个段文海到底有没有危险,但想着外面还有孙反帝和杨老大给我们断后,他一个佛教信徒应该也不至于让佛门圣地染血,所以就跟着去了后堂。 偏殿的后堂不是很大,四面墙壁上挂着佛像古画,也没有窗户,只有两个烛台燃烧着火光,让屋内的光线昏暗的感觉有些压抑。 段文海招呼着我们在一张茶桌前坐下来,他并没有着急看货,而是在炉子上烧了一壶热水,又慢条斯理的从柜子里拿出一包普洱茶拆开。 既然段文海不着急看货,那我们作为卖家肯定就更不能急了,所以也不说话,全程就静静的看着段文海把水烧开,又泡了一壶普洱茶。 直到茶香四溢满屋,段文海把茶倒入茶盏,送到我们面前,这才终于开口,嘴角噙着微笑看向二叔说道:“姜支锅,来尝尝我们云南的普洱,勐海老班章!一般人我还真舍不得拿出来,最近的一次拿这茶招待贵客,还都是十年前了!” 段文海这话里的意思是把我们当做顶级贵客进行招待了。 这让我和二叔心里首先想到的是,他有可能是为了先拉近关系,方便等下的砍价。 但也说不定是葫芦里还卖着别的药! 但无论是什么,我们都先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架势,保持镇定。 看着段文海先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喉咙滚动下咽动作明显,我们才跟着尝了一口这时隔十年才拿出来招待一次贵客的勐海老班章。 我不太会品茶,只感觉这茶味特别厚,苦味在舌根迅速化为甘甜,一股特殊的茶香味霸道的穿透味蕾。 “好茶!好茶!” 二叔抿了一口后,毫不吝啬的连声夸赞。 反正只要段文海不先主动提到重点,我们也只字不提,就算是坐在这里喝茶到天黑,也无所谓。 就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但是几泡茶过后,看段文海还是没打算谈正题,金小眼儿实在是按耐不住了,他放下茶盏,忍不住打了个嗝,最先打开了正题,看着段文海小声探问道:“段老板,咱们用不用先看看货?” “嗯!”段文海轻轻地点了点头:“那就打开看看吧!” 我听着段文海的语气有点冷淡,有点像是表子的矜持,所以心里直有点不太爽。 二叔同样也听出了段文海语气的冷淡,但既然他都已经说了,还是起身把降魔杖放在众人面前的茶桌上,小心翼翼的将外层包裹的粗麻布解开。 等降魔杖完全的展露出来后,我特意的观察了一下段文海的眼神变化。 只见段文海一手端着茶杯,一手盘着佛珠,在上下看了降魔杖几眼后,眼神中闪过一丝确定,然后又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明显是在内心肯定了降魔杖的真伪,只不过脸上却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种看到好东西的激动和炙热。 无论是再怎么好的东西,也要保持喜怒不形于色,做生意的都知道这个道理。 但如果段文海真要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压我们的价格,那我们肯定是不会吃这一套的。 “段老板,怎么样?” 金小眼儿看段文海表情平淡,开始拿出了他古玩贩子的那套话术,滔滔不绝的夸了起来:“这梵文降魔杖,可是曾经的南诏密宗圣物,见证了南诏密宗曾经的佛法辉煌,代表着南诏密宗的佛法永存……” 其实金小眼儿只是一个文物贩子,根本不懂什么南诏密宗和南传佛教,反正就是一通胡侃,吐沫星子直飞,在尽可能用他掌握的那点词汇,把这柄降魔杖的逼格拉到最高。 段文海先是点了点头,轻声细语的肯定道:“这确实是出自于南诏密宗……” 段文海的这句肯定,说明他还是懂货的。 只要懂货,价格就好谈! 只不过段文海接着又话锋一转,摇头说道:“但说它是南诏密宗圣物,这倒远不至于,不过就是一件普通的南诏密宗法器而已!” 普通的法器? 段文海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我和二叔顿时眉头皱起,更加确定了他这是想要压价。 金小眼儿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段文海出手阔绰大方,现在又开始矜持起来了,显然也是有些始料未及,正准备还要开口,段文海又接着看向二叔问道:“姜支锅,你们手里应该不止这一件吧?要不就一次性全部都拿出来吧!” 说着话,段文海把目光挪到了我的身上。 二叔放下茶盏想了想,然后又转头看向我点了点头,给了我一个眼神示意。 我起身先在茶桌上腾了一个空,取下了身上的画筒,把人皮经卷拿出来,在茶桌上缓缓摊开,同时也在观察着段文海脸上的表情。 而这次段文海只是在人皮经卷上瞄了一眼,甚至连第二眼都没有去看,眼神里没有任何欣喜,甚至有些失望的转头看向二叔问道:“就这两件?还有其他的吗?” 二叔摇了摇头:“对!就这两件!” “真的就只有这两件?”段文海直视着二叔,又说道:“姜支锅,如果还有其他的,你尽管拿出来,只要你开的出价,我就付得起钱!” 听段文海这话的意思,好像认为我们还藏着其他没有全部拿出来。 二叔再次确定道:“段老板,真的就只有这两件!” 就这两件,还是我们差点搭上命,从佛塔里带出来的。 段文海看二叔表情笃定的不像说假,他表情玩味的摇了摇头:“可惜……可惜了……” 我一听段文海这话,心里这才意识到,他之前的摇头和不感兴趣,好像并不是为了压价。 而是我们真的没有把好东西带出来。 我们自认为的这两件东西,真的就是普通的法器而已…… 第289章 卖点 我扭头看向二叔,屋内的视线有些暗,烛光映照在他的侧脸上非常难看。 显然二叔也看出来了,如果段文海不是为了压价,那他说的就是真的。 我们当时为了保险起见,选择了见好就收,没有继续往上爬,结果只是拿了两件普通的法器。 至于真正的密宗圣器,肯定还在佛塔里。 不过很快二叔难看的脸色又缓缓舒展开,看着段文海微微笑道:“我们干这行的就是碰个运气,全凭老天爷赏饭吃……” 二叔这话的意思是,就算是没把真正的密宗圣器带出来也无所谓了。 因为来之前,金小眼儿已经谈好了八百万的价格,就算不往上抬价,这个价格对于我们来说,也已经满足了。 所以二叔又接着说道:“段老板,金老板应该也跟你说过这价格了吧?” 段文海新泡了一杯茶,淡淡的点头道:“八百万是吧,我之前是跟金老板先谈了一下意向价格,不过……” 我一听段文海这话的后面还带着‘不过’,心里预感这交易可能不会太顺利。 二叔只是眉头微微一皱,但没有立即接话,等段文海抿了一口茶,才又接着说道:“我本以为你们有把业务扩展到我们云南的能力,这个活儿应该会干的很干净,所以我就开了一个附赠价,可没想到你们就只带出了这两件东西,并没有把我真正想要的带出来!” 我秒懂段文海这话的意思。 简单直接的来说,就是他以为我们清空了佛塔,所以就先开了一个高价把我们从长沙引过来。 可结果我们就只有这两件东西。 要是按照段文海这个意思的话,那这两件东西连之前谈好的八百万都不值了? 这时旁边的金小眼儿听着段文海话里的意思,也有点坐不住了,并且有种被耍了的感觉,看着段文海拧巴着眉头直接问道:“段老板,我们大老远的跑过来,也是诚心跟你做这笔生意,东西也确实只有这两件,你开个实价……” 还不等金小眼儿把话说完,段文海就摇了摇头:“只有这两件货,可就没多大意思了!你们既然干这行,肯定都是为了发财暴富……” 说到这儿,段文海又用他那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直视着二叔,脸上的表情也突然变得认真严肃,接着说道:“姜支锅,你们这活儿干的不干净,里面还留了很多更值钱的东西!你们再带我去一趟,用你们行里的黑话叫……搭伙支锅!事成之后,多少钱你随便开!” 果然! 真的被我给猜中了,段文海还真就是这个意思,要我们带着他重新再去一趟。 这个剧情好像有点熟悉,跟景德镇的干越王墓那次如出一辙。 段文海身为大老板,肯定不会自己亲自过去,而是再找一个自己的团队跟着我们一起。 我们上次在景德镇可是吃过一次大亏了,临时搭伙支锅,被黑吃黑的概率高过百分之九十。 所以二叔一听段文海是这个意思,直接就毫不犹豫的摇着头,表情严肃的婉拒道:“段老板,实在对不住,我们这行有自己的规矩,只跟自己人干活,任何人都不搭伙支锅!” 这话说的虽然有点得罪人,但行里也确实有这个规矩。 段文海听后一愣,又立马秒懂了二叔话里的意思,也并没有生气,只是端着茶盏略微的沉思片刻,又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行!那你们自己去也行,这个点儿我直接包了!你们想要什么帮忙尽管提,只要在云南境内,没有我办不成的事儿,想要多少钱尽管开,只要你说个数儿!” 不得不说,段文海的这个给的这个报酬很诱人,听他这口气,我们甚至开口要一两千万,他应该都不带犹豫的。 但我却立马皱着眉头看向二叔。 这可不是钱多钱少的事儿。 那佛塔里虽然没有遇到什么机关陷阱,我们也能从后山再原路爬进去。 但那可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古墓,地龙脉化罡为煞的风水格局,再加上消失的打坐僧和看不见的尸臭黑影,这些远比机关陷阱还要危险可怕。 虽然我们不信鬼神,但是对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还是要有敬畏之心。 尽管我们干的就是冒险的行当,但这就好比是赌博,在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底牌的情况下,那这就不是冒险了。 所以我觉得,无论给多少钱,这个活儿都不能接。 哪怕段文海不要这两件东西,我们大老远的开车过来,全当是白折腾一趟了。 当初我们爬到佛塔三层,选择了见好就收,那就肯定不能再走回头路。 二叔扭头看着我的眼神,也知道了我心里的意思,他冲我点了点头,又重新看着段文海,故作一副为难的摇头苦笑道:“段老板,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们已经在祖师爷面前发过誓,在干完这活儿之后,已经金盆洗手了!” 带人一起去,说是有自己的规矩,不轻易一起搭伙支锅。 自己单干,现在又来了一个已经金盆洗手了。 用后脑勺都能听得出来,这就是一种婉拒。 这也让段文海手里盘的佛珠突然停下,本就严肃的脸色骤然一沉,黑沉沉的眼神,如同一只收敛利爪的猛兽慢慢露出了獠牙,让屋内的气氛瞬间就冷了好几度。 这瞬间凝重的气氛,和段文海黑沉沉的眼神,也让我立马心里意识到,段文海这个佛教信徒,对于佛塔里的南诏密宗圣物有着极度的渴望。 而佛塔的位置也只有我们知道,要是我们一直强硬的拒绝下去,就算是能安全的走出这个天为寺,也绝对不会太轻松的走出云南。 这同样也是二叔提前就预料到的结果。 所以二叔也想好了后面的话,在段文海还没有彻底露出利爪獠牙之前,又立马一脸正色道:“段老板,其实我们也就是个小打小闹的野路子而已,您在云南肯定人脉通天,要不这样吧……” 说到这儿,二叔又特别的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降魔杖,以及被我收起来的人皮经卷,接着说道:“这两件东西,外加一个点!一口价,一千万打包卖给你!” “我保证给你的这个点绝对详细,你可以自己找人过去!” 第290章 留下当人质 二叔这意思是,把点儿卖给段文海,我们自己不敢干,那就也当一回跑堂的。 不得不说,姜确实还是老的辣,我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降魔杖和人皮经卷再加上佛塔的这个点儿,三件东西打包价一千万。 段文海拿了这个点儿,以他在云南的人脉,想要找比我们更厉害的同行团队肯定很容易。 所以段文海应该不会拒绝,除非他想黑吃黑,不出钱还想要货。 “对对对……姜支锅说的没错,他们虽然金盆洗手了,但是能把这个点儿转给您啊!” 一旁的金小眼儿听二叔这话,也赶忙跟着附和起来,又看着段文海在中间打着圆场:“段老板,就以您的人脉关系,想找个国内最顶级的团队,肯定是易如反掌,而且这个点儿也不是什么夜总会,随时想去随时都去了,最好是一次性成功!您亲自找信得过的团队,心里也更放心些不是……” 段文海扭头又看向金小眼儿,手中的佛珠再次盘动了起来,黑沉沉的眼珠子在转悠着,像是在心里思量琢磨。 中间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段文海最终点了点头,看着二叔同意道:“姜支锅,如果你真的金盆洗手了,我也可以尊重你,这两件东西加一个点,一千万就一千万!” 我一听段文海同意了,以为这事儿就这么愉快的达成了,心里正要高兴,结果段文海说到最后,又来了蹦出来了一个“不过……” “不过……你们要跟着一起过去,只在外面等着,不参与进去,这应该不算是破戒吧?” 段文海这意思,明显还是不放心我们给的点。 毕竟这可是价值一千万的点儿。 但普玛底村后山那原始森林,方圆十几公里都杳无人烟,段文海派人得手之后,想要把我们弄死在那儿,可比支付给我们一千万简单省力多了。 况且像段文海这种级别的老板,看似冠冕堂皇,实则都是狠角色,否则也不可能在这社会,爬到这种高度。 所以对于段文海的这个要求,二叔毫不犹豫的再次果断摇头拒绝:“不行!我最多只能把这个点儿转给你,也不能跟你们一起去!” 这话一出,段文海的脸色瞬间再次变得暗沉,眼神中已然有了几分怒色,直勾勾的看着二叔,声音都变得冰冷起来:“姜支锅,好话我可都已经说在前面了,我这点面子你要是都不给的话,恐怕就连佛祖都要看不下去了!” 说话的同时,我明显感觉到,段文海身后站着的那两个保镖,也骤然脸色变得阴冷起来,如同是站在段文海身后的两条毒蛇,其中阿泰还把手放在了腰间。 貌似只要二叔再说一个‘不’字,枪就要从他腰里掏出来,让屋内的空气都带着几分肃杀的气息。 可即便是在这种肃杀气息的压迫下,二叔依然半眯着眼,直视着段文海选择硬刚:“段老板,你的面子当然要给,但我们也有自己的做事规矩,我们既然敢带着东西亲自过来,也是提前上过香,拜过佛的!” 二叔之所以敢在这种情况下选择态度强硬的上去硬刚,这个勇气并不是来自于外面的孙反帝和杨老大,而是心里笃定,段文海很需要佛塔的这个点儿! 只要佛塔的准确位置还在我们手里,就如同是一个保命符,可比外面的孙反帝和杨老大管用。 事实上也确实和二叔想的一样。 段文海听着二叔这话,知道我们来之前还藏了后手,但他顾虑的并不是这个,而是我们手上的点儿。 屋内的气氛也就这么在凝重中被定格了,二叔和段文海二人眼神直直的对视着,仿佛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但双方互不信任,这么一直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我这会儿也已经紧张手心都在出汗。 好像根本没有什么破局之法。 最后还是段文海先打破了这种紧张的气氛,做了一个让步,直视着二叔点头说道:“行!你们如果实在不愿意去也行!但是这一千万可不是一笔小数,我可能要筹备几天,这几天你们就住在寺里,等我把筹备好了,再一次性全都拿给你!” 说完话,段文海带着一副不可反驳的眼神看着二叔,貌似这真的是他最后的极限忍耐,如果二叔再否决的话,那真的就要由文转武了! 我们自然也不傻,立马就听懂了段文海这话的真实含义。 表面上是需要几天的筹钱时间,实则是派人去佛塔。 让我们在寺里住下来,说难听点就是把我们软禁下来当人质! 不过这也确实是目前,最为折中的解决办法了。 在没有确定佛塔这个点儿之前,段文海绝对是不可能让我们离开的。 对于我们来说,在寺庙里住下来等着,肯定好过跟他们一起去普玛底村后山。 等到佛塔的点儿确定之后,段文海也大概率不会在这寺庙里对我们动手。 因为要是把我们逼急了,真的能干出炸了这个寺庙的事儿! “行!” 二叔沉思片刻,最终选择点头答应,不过又看着段文海说道:“你先给我拿两百万的现金当做预付款,我要把钱拿给外面的伙计!我们三个就住在这里等着!” 二叔这话就是直接明着告诉段文海,我们外面有人! 就算到时候出现什么意外,我们先拿走两百万,也不会落个人财两空。 “没问题!” 段文海同样点了点头,又给身边的阿泰使了个眼神。 阿泰把手从腰间放下来,转身走了出去,应该是去给我们拿钱了。 事情就算是暂时这么谈成了,虽然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发生意外,但当下我先暗自长舒一口气。 心里只想着,段文海最好能找个牛逼的团队,他们如果能顺顺利利,我们也能安安稳稳的拿着一千万离开云南…… 第291章 人外有人 中间过了大概十几分钟,阿泰从外面拎来了一个沉甸甸的蛇皮袋,里面全是带着银行包装封条的现钞,一摞十万,刚好二十摞。 看来段文海在这寺庙里,是有一个现金库的。 在这年代,两百万现金说拿就能拿出来,实力确实是真的硬。 我和二叔先拎着钱到门口找了孙反帝和杨老大。 此时他们俩正坐在车里,不停的看着手表时间,一看我和二叔从寺庙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好像已经闻到了金钱的味道,让原本还有些紧张的神情,立马就舒展开来。 哗啦啦~~~ 二叔打开车门,先把蛇皮袋拎上车。 “谈的怎么样?” 孙反帝立马问了一句,伸手拉开蛇皮袋的拉链,看着里面几十摞未开封的现金,瞬间激动的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压不住的上翘嘴角,口水都差点没滴到钞票上。 不过激动的同时,孙反帝也注意到了二叔的脸色不太对劲儿,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钱虽然多,但是跟之前说的八百万差距甚远,顿时又皱起了眉,问道:“姜老板,价格谈的不顺利?” 二叔摇了摇头:“除了那两件货之外,还卖给他一个点儿,总共一千万!这只是预付款!” “卖给他一个点儿?” 孙反帝一脸诧异:“咱有什么点儿?我咋都不知道?” 我瞥了孙反帝一眼:“普玛底村后山的那个点儿!” 孙反帝更加诧异:“你们不是说里面只剩上千本烂经书了吗?” 旁边的杨老大听了这话,跟着插了一句:“在我们眼里是烂经书,但在人家佛教眼里,可能就比黄金还值钱……” 孙反帝挑眉看了杨老大一眼,感觉这话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再想着八百万变成一千万,更是激动兴奋的蠕动着喉结狂咽唾沫。 而杨老大性格要相对沉稳的多,他看着我们问道:“姜老板,那尾款什么时候结给我们?” “等到他们从佛塔回来之后!” 二叔站在车边,看了一眼后视镜,后视镜里刚好照着站在寺庙山门前的阿泰和阿乔,然后又一脸正色道:“在尾款没有结完之前,这几天我们需要住在寺庙里!你们先把这些钱找个地方藏起来!” 孙反帝和杨老大也跟着向寺庙山门前看了一眼,立马秒懂,我们是被留下来当人质了。 “操了!” 孙反帝咬牙暗骂了一句:“那他们要是回不来呢?” “现在还不好说,就看他们的能耐了!” 二叔又伸手拍了拍孙反帝的肩膀,语气沉重的提醒道:“你们这几天在外面机灵点!” “姜老板,放心吧!” 杨老大知道二叔话里的意思,立马郑重的点了点头。 安排好这些之后,孙反帝和杨老大先开车离开,去把这些现金找个地方藏好,然后再打算回来继续在寺庙门口等着。 我和二叔返回寺庙,重新去了的偏殿的后堂。 按照约定,二叔把藏在普玛底村后山的佛塔具体位置,和如何进去的详细路线,在纸上画了一张地图。 至于佛塔内的大致情况,段文海自然也是问了。 而我们也毫无保留的告诉了他一些关键点,包括地龙脉的化罡为煞,以及装脏、尸臭黑影和冢间神这些。 毕竟我们也希望段文海找的人能顺顺利利,他们顺利,我们也能拿到钱。 要说他们不顺利,我们不仅拿不到尾款,段文海也不可能会轻易的放我们离开云南。 这些事情全部谈好之后,我们三个就被安排住在了寺庙后院单独的一间僧寮里。 这间僧寮好像就是专门提前为我们准备的一样,位于寺庙后院的西北角,距离主殿的位置很远,不大的屋内陈设极为简单,只有三张硬板床,一张木桌和几把椅子,桌上摞着几本经书,和一盏烛台。 房间虽然陈设简单,但也算整洁,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墙上挂着几幅褪色的佛偈字画,窗户是老式的木格窗,糊着泛黄的窗纸,透进来的光线昏昏沉沉,这跟寺庙的气派显得非常不搭。 不过对于我们来说,这也没有太大所谓,肯定是不能跟五星级酒店相比的。 阿泰把我们领进来后,面无表情的说道:“几位暂时就住在这儿,一日三餐,以及做功课的时间,还是和金先生住在这里的时候一样!你们要是还有其他的需要,可以随时跟这里的僧人说。” 说到这儿,阿泰又特别的加重了语气:“寺庙晚上会有巡夜的僧人,你们最好不要乱走动!否则出了什么事儿,我们是不负责任的!” 这话里的警告很明显。 二叔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等阿泰离开后,我立马好奇的扭头看着金小眼儿问道:“老金,什么做功课的时间?做什么功课?” 金小眼儿确定阿泰已经走远,嘴里骂骂咧咧的捣鼓道:“他娘的,就是跟着那群老和尚敲木鱼呗!只要是住在这里的香客,都要准点去做功课!我都在这儿敲了快一个月的木鱼了!” “不过你还别说啊,敲木鱼还真就能静心……” 我忍不住瞥了金小眼儿一眼,嘟囔道:“这么说,看来你适合出家当和尚……” 金小眼儿没有理会我的嘲讽,转头看着二叔问道:“姜老板,你感觉他们能不能干好这活儿?” 当被问到这个,二叔皱着眉头,一时间也不好确定。 虽然直觉告诉我们,佛塔里肯定还藏着更大的秘密和危险,但有句话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我们干不了的事儿,不一定别人也干不了。 所以这还是要取决于,段文海能找个多么牛逼的团队! 二叔透过虚掩的门缝朝外看了一眼,然后又坐在光板床上点了根烟,略有所思的沉思了片刻,说道:“这个不好说,但我们也不能把希望全都押在这上面,到时候还要再见机行事!” 我能听得懂二叔说的这个见机行事是什么意思。 如果到时候有意外,遇到合适的机会,就算尾款不要,也该跑就跑! 第292章 五星级标准的斋饭 我们三个人在僧寮一直待到下午,中间也没出去。 直到五点半,金小眼儿带着我们去了斋堂。 金小眼儿在这里住了将近一个月,也算是这里的‘熟客’了。 寺庙的斋堂也在后院,距离我们住的僧寮距离不是太远,大概也就是百十米的距离,是一座青瓦木梁的平房,门楣上挂着一块写着‘五观堂’的木匾。 斋堂里非常的整洁明亮,十几张红木长桌整齐排列,桌上摆着碗筷,弥漫着一股诱人的菜香味。 角落里,两个穿着灰色僧衣的火头僧正从大锅里盛粥。 金小眼儿低声跟我们说,这里有着‘过堂不语’的规矩,待会儿别说话,跟着做就行了。 我们进了斋堂找了一个偏僻的位置坐下,期间陆陆续续从外面进来了二三十名僧人,大多都是四五十岁的年纪,也有几个七八十岁的老沙弥,个个腰圆体胖,红光满面,并没有我想象中,那种因为常年吃斋,营养不良导致的面黄肌瘦。 最后又从外面进来了七八个年轻的僧人。 我一眼就看出来这几个年轻僧人明显与其他人不同,他们个个身材高大精壮,走路时的脚步沉稳有力,表情冷峻,其中一人进来后看似随意的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眼,目光正好对上了我的视线,看着他那如鹰隼般的目光,我心里就更加确定了,他们是这里的‘武僧’。 不过想想也正常,段文海能在这寺庙里随时轻松拿出两百万的现金,肯定在这里安插了很多内保,但也不能穿着黑西装戴着墨镜,肯定就只能剃个光头,穿上僧衣了。 中间有等了大概十几分钟,一个年长的僧人敲响了挂在墙边的铜云板,“铛铛”的两声悠长的回响在斋堂内荡开,所有的僧人开始闭目默诵,有点像是餐前祷告的意思。 我和二叔对视一眼,也微微的低了低头。 几分钟的诵经停后,火头僧开始依次分发食物,每人面前摆上了一碗白米粥,粥里还加了红枣和莲子,四个素菜搭配两个白面馒头。 虽然僧人的斋饭不沾荤,但每道素菜做的都极为精致,清炒蔬菜油亮翠绿,用面筋做的红烧素肉,还有素海参,每道菜的精致程度都不逊于火宫殿的顶级水准。 难怪这里的僧人都是吃的面色红润,一脸油光,金小眼儿在这里待了一个,整个人都胖了一圈儿…… 一番风卷残云之后,金小眼儿又自己起身去加了点菜,回来小声问我们没吃饱可以自己去加菜,这里管饱! 我和二叔摇了摇头,虽然这素菜的味道确实不错,但我们带着心事,也没有什么胃口。 等吃完饭后已经是傍晚,夕阳的余晖落在寺庙的琉璃砖瓦上,泛着耀眼的彩光。 刚踏出斋堂,金小眼儿就开口道:“段老板应该是已经行动起来了!” 我眉头一挑:“什么意思?” 金小眼儿说道:“今天吃饭没看到他们三个,平时他们三个都是一起在斋堂吃饭的。” 二叔点了根烟,倒是觉得很正常的半眯着眼睛看着寺院的高墙说道:“他们现在应该急的恨不得立马飞过去,你认为还有心情在这里吃斋饭?” “叔,你吃饭的时候注意到那几个年轻的和尚了吗?”我回头望了望斋堂,又看着二叔小声问道。 二叔点头道:“嗯,都是受过最专业训练的保镖,虎口还有茧子,经常拿枪的!” 没想到二叔比我观察的还要仔细,连他们虎口的茧子都看出来了。 看来这个天为寺,还真就是一个龙盘虎踞之地。 我们为了摸清寺庙后院的情况,回僧寮的路上特意放缓了脚步。 肉眼直观的看上去,这后院除了三米多高的高墙之外,也并没有什么过于特殊的地方,但直觉却告诉我们,这里绝对还有我们肉眼看不见的。 不过我们现在也并不着急脱身,提前先观察好地形,只是为了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 说不定事情会一直向好的方向发展呢。 回到僧寮后,我们就一直待在屋里。 说实话,这种被变相软禁的感觉是真的很不爽,待在屋里不能出去,闲着也没什么事儿做,桌子上的经书也看不懂,连个消遣时间的娱乐项目都没有。 到了夜幕降临,这深山里的湿气很重,带着一股阴冷,而且还有夜风,吹的窗户纸哗啦啦作响,远处时不时的传来几声野兽的叫声,在沉静死寂的寺庙显得格外清晰。 大概到了九点多钟,寺庙里全部都熄了灯,整个寺庙都沉浸在浓稠的黑暗中,窗外时不时的闪过手电筒黄澄橙的亮光,几个人影倒映在窗户上,还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这是‘武僧’在夜间巡逻。 我特意贴着门缝观察了一会儿,大概每隔三五分钟,就有灯光和脚步声从门口过一遍,在脚步声特别临近的时候,还隐约能听到沙沙的电流声,明显是对讲机发出来的声音。 金小眼儿也发现了外面的异常,一边抽着烟恶狠狠的骂道:“操他妈的!我之前一个人在这儿住的时候,也都没有这么严的巡逻!” 二叔半躺在床上,轻轻的弹了弹烟灰,阴沉着脸说道:“专门为我们加强警戒了呗!现在我们可是人家重点关照的对象……” 这种森严的戒备,也打破了我们之前的想法,看来就只能先在这里静观其变了。 滴……滴滴…… 二叔的话音刚落,突然听到外面寺庙山门的方向传来两声汽车喇叭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非常的响亮。 这是孙反帝给我们的信号,他和杨老大已经把钱安排好,又开车折返回来了。 段文海也默许了孙反帝和杨老大在外面等着我们。 这也算是一种明面上的对峙,不玩阴的,双方之间就直接玩明的。 但这也不排除,段文海根本就没把外面的孙反帝和杨老大放在眼里。 即便如此,有他们俩在外面,我们也稍微安心一些,最起码我们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 第293章 诵经祈福 清晨,寺庙里回荡着悠长浑厚的钟声。 我被钟声扰醒,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二叔正坐在床边,嘴里叼着烟,望着门外发呆,好像他早就起来,还是昨晚一夜没睡。 这会儿天刚灰蒙蒙的亮起,外面还下起了蒙蒙细雨,雨珠顺着僧寮的屋檐滴落成水帘,一层水雾笼罩着寺庙远处的山林,远看如同一幅带着特殊意境的水墨画。 我们来的时候也没带便衣,只能全部都换上了粗麻布的灰色僧衣。 僧衣的尺寸都是一样的,二叔和金小眼儿穿上去勉强还算合身,可穿在我的身上,宽松的就像是一件睡衣,样子直有点滑稽。 在简单的一番洗漱之后,从外面来了一个老沙弥,还是昨天在山门前接待我们的那个,他手里还拿着几把油纸伞,来到门前先是冲我们笑着问候了一声:“几位施主,昨晚休息的可好?” 我听着这声问候,心里差点没憋住只想骂人:“好他娘个腿!外面夜巡的脚步声整夜都没停,这种被全程监视的感觉,能让人休息得好?” 不过二叔还是表面客气了一句:“还行……还行……” 老沙弥又把油纸伞递给了我们,说道:“我们等下在主殿有一场诵经祈福,几位也跟着一起来吧!” 我和二叔下意识的扭头看了金小眼儿一眼。 金小眼儿看上去也是一脸懵逼的摇了摇头,表示他之前只是下午的一个时间点跟着寺庙里的和尚敲木鱼念经,从来都没有做过早课。 看着金小眼儿直摇头,我心里也更是发起了牢骚。 这些和尚念好自己的经就行了,还偏偏非要拉上我们,难不成还想用佛法感化我们不成? “几位施主,请吧……” 站在门口的老沙弥特意的给我们让开了一条道,看他脸上挂着和蔼的笑,也实在是不好拒绝,所以就撑着雨伞,跟着老沙弥一起去了主殿。 寺院的青石路被雨水淋得非常湿滑,从山间吹来的风裹着几分凉意,厚重的钟声在一直回荡个不停。 等到了主殿后,我看寺里的僧人几乎都已经到齐,全部都盘坐在大殿的两侧,中间特别留着七八个蒲团空位,像是在等着重要的人。 但应该不是我们,所以我们三个就在大殿的偏僻角落找了个几个空位,盘腿坐在了蒲团上。 坐下之后,我又特别的注意到,主殿上方摆设的全都是新鲜的贡品,香案上插着金色的檀香,所有的僧人都是表情肃穆,这庄重的仪式感,有点不太像是日常的早课。 中间过了大概十几分钟,我看到又从外面浩浩荡荡的进来了一队人,为首的是四个身披紫金袈裟,手持鎏金禅杖的寺庙主持执事,在他们后面跟着的是段文海和阿泰、阿乔。 而段文海的后面,则是六个穿着统一灰色皮衣的男人! 那六个男人估摸着都是在三十和五十岁之间,身形体态各异,最前头的是个五十来岁的秃顶汉子,最特别的是少了一只左耳,脖颈上还有几道明显的伤疤,如同几条蜈蚣趴在上面。 不仅仅是最前头的这个秃顶汉子,另外五个男人也基本身上和脸上都带着疤,或是瞎一只眼,跛脚残疾,黝黑粗糙的肤色一看就是经常在太阳下暴晒形成的,个个表情阴鸷,脸色冷酷,乍得一看,就像是武侠小说里的‘六大恶人’! 最为特别的是,在这六个男人走进寺庙主殿后,我明显感觉到他们身上带着一股子的土腥气。 这种土腥气并不是单纯指的味道,而是一种出于职业敏感的直觉。 所以我百分百确定,这六个人是同行! 是段文海找来准备去普玛底村后山佛塔的团队! 而他们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想都不用想,刚才老沙弥说的诵经祈福,应该就是给这个团队诵经祈福践行的! 我低着头悄悄的看了看旁边的二叔。 二叔此时也在把目光穿过人群中的缝隙,打量着他们六个人,不过打量的目光中还带着几分惊讶,像是认识他们其中的某个人。 不仅是二叔,就连金小眼儿打量过去的目光,也明显带着几分惊讶。 其实这也并不是特别奇怪,以段文海的财力、势力,和对于佛塔内的南诏密宗圣物的渴望,必然会不惜一切,找国内最顶尖的盗墓团队。 只要是国内顶尖的盗墓团队,自然是在圈内有一定的名气。 二叔也是在盗墓这行混了半辈子了,即便是跟他们没有过任何交集,知道江湖上有这号人,也是正常的。 我心里带着好奇想问,可整个大殿安静的落针可闻,我也就低着头,憋着没说话。 在这些人进入大殿之后,貌似并没有留意到角落里的我们的存在,直接就在方丈主持的安排下,盘腿坐在了大殿中央提前给他们预留的蒲团上。 紧接着,为首的方丈主持手持金钵,缓步走到香案前,先用朱砂笔在黄表纸上画了一道符,又将符箓用旁边的烛火点燃,放入金钵内,最后开始诵经念咒。 与此同时,大殿内所有的和尚和全都开始敲着木鱼,跟着低声诵经。 段文海则带着那六个人,一脸虔诚的双手合十,闭上双目。 殿内的诵经声和敲击木鱼的声音逐渐形成了一种气氛庄重的音律。 再加上此时外面的雨偏偏巧合的越下越大,雨珠噼里啪啦的砸在大殿的屋檐上,和殿内的音律交织在一起,并且还时不时的响起一声惊雷。 在雷雨交加的背景映衬之下,感觉有些诡异和荒谬。 诡异的是气氛。 荒谬的是,这看似非常庄重的集体诵经,实际上是在为盗墓贼祈福践行。 这寺庙的祈福业务可真的是广泛。 真就应了那么一句话,佛祖只保佑有钱人! 不过要是再换个角度来想的话,这个团队是要去寻找密宗圣物的,等同于是给佛家办事。 佛祖保佑他们顺利的把消失千年的密宗圣物带回来,好像也能勉强说得过去…… 第294章 谛听阎罗 这场诵经祈福践行的仪式要比我想象中时间久的多,就好像是这些和尚把大悲咒从头到尾的反复念了七七四十九遍一样。 外面的雨也越下越大,雷声滚滚,东南风裹着雨点从敞开的殿门吹进来。 我盘坐在蒲团上已经饿的肚子咕咕直叫,看着香案上燃烧的烛火被风吹的来回摇曳,心里在想着,风直接把烛火吹灭,早点结束就开饭了。 要是真能被佛祖保佑的话,那我们干盗墓的,全都集体改行信佛了。 中间又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诵经的声音总算是停下来了。 为首的主持方丈最先缓缓从蒲团站起身来,重新走到香案前,从金钵里拿出来了一件小玩意儿,我离得太远,再加上前面视线的遮挡,所以看的不是很清楚,大概只能模糊的看到,像是一个迷你版的金刚杵,只有手指头那么长! 紧接着段文海开始双手合十的冲着主殿上方供奉的金佛磕头,身后的六人见状也跟着照做,脑门儿磕在青石地砖上‘砰砰’作响,头磕的越响,代表着心越虔诚。 磕头之后,段文海又带着六人走向香案前,每人上了三柱高香,主持方丈才把那个迷你版的金刚杵亲自交到六人中,为首的那个缺了只耳朵的秃头汉子手里。 我虽然不懂,但心里大概也知道,那个迷你版的金刚杵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就是单纯经过佛法开光后,充当护身符的东西,寓意着佛祖就在身边一直保护你…… 至此为止,这个佛法祈福践行仪式就彻底结束了。 主持方丈重新带着段文海和那六人离开大殿。 原本我以为,段文海既然带着那一行六人的团伙来了天为寺,在祈福践行结束后,应该会跟我们交流一下,或者再具体问一下普玛底村后山佛塔的内部一些情况。 毕竟我们去过一趟,而且还活着出来了,也算是‘前辈’了。 结果却是我想太多了,那六人在跟着段文海和方丈主持从大殿离开时,甚至都没有看我们一眼。 倒不是我们躲在角落没被看到,为首的那个秃头在临踏出殿门前,扭头朝我们这边瞄了一眼,他瞄向我们的眼神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慢和不屑。 这让我直感觉,我们在他眼中被看成了几只小丑,甚至都懒得过来问我们关于佛塔内部情况的任何事儿。 “好嚣张!日你娘!”我被他这嚣张傲慢的眼神看的,非常不爽的在心里骂了一句。 在他们从大殿离开后,殿内的其余僧人也纷纷站起身,陆陆续续的离开大殿,直奔后院的斋堂,像极了打卡下班准备去干饭的牛马。 说句不太好听的,这些和尚的存在,不过也就是段文海花钱招来上班的。 刚才的老沙弥朝我们走了过来,轻声笑道:“几位施主,咱们可以去斋堂吃饭了。” 二叔故作有意无意的随口问道:“你们刚才念的是什么经?段老板带来的那几个人是干什么的?” 老沙弥微微笑道:“我们念的是《地藏菩萨本愿经》专为远行之人消除灾厄”,他双手合十,脸上又带着程式化的笑容继续说道:“他们都是段老板带来的朋友,我们只是为他们诵经消灾,从不问从何而来,去之何处……” 二叔点了点头,也知道从这些沙弥的嘴里问不出什么,就不再说话。 走出大殿,我就彻底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钻进了二叔的雨伞下面,问道:“叔,你认识那几个人?” 二叔点了点头,说道:“不算认识,也没见过,但以前听说过,北派有个把头叫雷阎虎,江湖外号谛听阎罗,只有一只耳,但听力极其灵敏,擅长闻风听雷术!如果没错的话,应该是他!” 从北派来的? 这么说,他们比我们距离云南,还更远了。 关于二叔口中的‘闻风听雷术’我也略有耳闻,大概意思就是能根据风向、打雷在山间的回响,来准确判定古墓的位置,也算是一门盗墓绝技,这需要异于常人的听力。 接着二叔又语气沉重道:“这个雷阎虎,确实是个狠角色,不仅能闻风听雷,据说还极其擅长破解机关,隔着地面能听得到十丈深的机关响动,经他手的大墓,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但这个人在道上的口碑不是很好,是出了名的性格暴躁,心狠手辣!” “没想到,段老板居然把他给请来了!” 说到这儿,二叔又玩味的笑道:“段文海也不怕,请佛容易送佛难,到时候再连他一起黑吃黑了!” 旁边的金小眼儿听了这话,貌似对这个雷阎虎也有着更多的八卦消息,跟着点头道:“这还真就不是没可能啊!我还听说,这货以前就是一个乞丐,差那么多一丁点就被饿死了,还是被他师父给收养了,才捡了这条命,又教了他一身盗墓绝技,结果最后为了一个坑儿,直接把他师父给埋了,欺师灭祖,完全没人性的……” 一身的盗墓绝技,又心狠没人性! 这两个词条叠加在一起,那还真的是个妥妥的‘陆地活阎王’了。 我又看着二叔问道:“叔,那你感觉,雷阎虎带头的这伙人,能不能搞得定?” “不好说!”二叔摇了摇头,脸色凝重道:“他们那六个人,不单单只是雷阎虎,另外五个看上去也全都是五弊三缺,一看就是邪路子的,绝非什么善茬!” 五弊三缺指的是鳏、寡、孤、独、残,但有些残疾并不是天生的,还有的是修炼一些邪门歪道遭到的报应,就比如之前的老胡。 所以仅从这些,就能看得出来,雷阎虎这个‘残疾团队’个个都是人才,盗墓的本事,也肯定都是在我们之上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刚才连正眼都懒得瞧我们一眼。 虽然这种鄙视让我心里很不爽。 但话又说回来了,我们现在并不是竞争关系,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共赢关系。 所以他们最好能一直保持这种牛逼下去! 可千万不要让我们失望! 第295章 收了钱,还吃了货! 在往后连续的几天里,寺庙回归到了正常的平静,僧人们一复一日的吃斋念佛,我们也每天除了吃喝就是睡,下午的两个小时去敲敲木鱼,听那群和尚念经。 虽然我没坐过牢,但这种枯燥乏味的日子,真的就跟坐牢没啥区别,偶尔出来走动走动,也都是被限制在后院。 可关键是这连续的阴雨天一直都没晴过,阴沉的天气也让心情变得非常压抑,就像是一块大石头被压在了胸口上。 为了准确的计算时间,我们每天闻钟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拿着笔在墙上把‘正’字添一道笔画。 就这么一直在墙上写了五个‘正’字,过了整整十五天的时间,还是没有任何音讯。 这期间连续的阴雨天几乎就没停过,也一直没有再看到段文海和他的那两个保镖出现。 等的时间越长,我们心里也就越不安,同时也开始在心里推测了各种可能性。 比如这里距离普玛底村的元阳县直线距离大概三百公里,说不定那边暴雨下的更大,山林峭壁出现泥石流和山体滑坡这种自然灾害,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另外也有可能佛塔里的经书数量太多,出来的那条石洞过于狭长,往外面搬运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时间。 虽然这两种可能性都很大,但我们也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 那就是雷阎虎的团队折里面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以段文海的对于佛塔内密宗圣物的渴望程度,绝对会不惜一切,甚至会用上强制性的手段让我们出马。 毕竟我们活着从里面出来过一次。 但那次我们是见好就收,没有继续往上爬,中间也带着几分侥幸。 要是雷阎虎的团队都折里面了,我们再进去,那就真的是嫌命太长了。 所以我们是绝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去‘二进宫’的。 就这么时间一晃,又过去了半个月。 前后一整月,结果仍旧是没有等来任何消息。 段文海这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这也让我们开始彻底的心急起来。 直到第三十一天的深夜,时间大概已经到了凌晨,我关严了门窗防止夜风吹进来,吹灭了蜡烛躺在床上正准备睡觉,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嘟……嘟……”的汽车鸣笛声。 二叔和金小眼儿也听到这鸣笛声,猛地从床上惊坐起。 我也一咕噜的从床上爬起来,百分百确定这不是孙反帝在外面按喇叭。 因为我们的面包车鸣笛声尖锐单薄,发出来的是“嘀嘀”的塑料声。 而外面这声鸣笛“嘟嘟”的电子音听着低沉浑厚,很有高级感,是虎头奔的喇叭声! “叔,回来了……回来了……” 我从床上爬起来,赶紧的先点上蜡烛。 等了整整一个月,段文海他们总算是回来了。 不过当我点上蜡烛后,却看二叔在烛火映照下的脸色有些凝重,并且紧皱着眉头看了看枕头边的怀表:“一点半了!” 凌晨一点半,段文海这个点儿过来,也确实让我感觉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儿。 如果雷阎虎那边得手了,也没必要急着半夜一点多来给我们送尾款吧? “日他娘,既然回来了,那咱们就直接去找他问问!” 金小眼儿披上了僧衣,一边提着鞋,一边骂骂咧咧的说道,这一个月都快被憋成神经病了。 不管雷阎虎那边情况办的怎么样,我们先问问,心里也好有点底儿。 金小眼儿的话音才刚落,外面几束黄澄澄的手电筒灯光夹杂着一串急促的小跑脚步声停在了门外,接着就是一串敲门声:“姜先生,睡了吗?我们老板请你们过去……” 我过去打开门,门口站着三个‘武僧’,手里拿着手电筒,僧衣里鼓鼓囊囊的别着对讲机和警棍、手枪。 “姜先生,我们老板请你们过去一趟!” 几位‘武僧’在门口给我们让开了一条路,说话时脸上的表情十分冷峻严肃,这更让我们心里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儿。 我回头看了看二叔,二叔轻轻点了点头,跟着这几位‘武僧’走出了僧寮,去了隔壁的偏殿。 刚到偏殿,我就看到段文海正站在阿嵯耶观音面前来回的踱步,一张阴沉的脸色铁青,下颚的咬合肌紧绷着,像是在狠狠的咬着后槽牙,一串檀木佛珠紧攥在手里,用力过猛的骨节发白,如同一只怒急炸毛的野兽,全然没了我之前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种儒雅气质。 除了段文海之外,他身边还站着包括阿泰、阿乔两个保镖之外的七八个保镖,一些保镖的身上还带着明显的泥泞和血渍,像是没多久之前刚干了一场仗,并且全部都耷拉着脑袋,表情沮丧,带着几分狼狈。 也就是我们刚刚踏进偏殿,段文海猛地把手中的那串檀木佛珠狠狠的砸在了地上,“啪!”的一声脆响,檀木珠子四散崩飞,滚落一地,其中几颗刚好崩在了我们身上。 段文海猛地抬头,一双布满血丝的愤怒眼神落在我们身上,直看的我心头一紧,更加确定了,雷阎虎的团队八成是折了! 要不然的话,段文海肯定不会这么暴躁。 但二叔却直视着段文海,转悠着眼睛心里略有所思。 这也不排除,段文海是为了赖我们那八百万的尾款,在故意给我们演戏。 毕竟这年头,他们生意人一个比一个狡猾,浑身除了p眼儿,全是心眼儿。 “段老板,怎么?” 二叔直视着段文海,开口试探的问了一句。 段文海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强压着内心的怒火,如果他真的是在故意演戏的话,那就不得不说,他的表演可就太逼真了。 不过接下来他的一句话,却让我们全都当场惊呆了:“你们盗墓贼简直太不守规矩了,那几个人收了我的钱,还吃了我的货!” “啊?” “啥?” “我操!” 我和二叔还有金小眼儿一听这话,顿时惊讶的眼珠子都差点没瞪出来! 第296章 法身舍利 我们有想过段文海是为了赖我们八百万的尾款在这里演戏。 也有想过雷阎虎的团队全折里面了。 但万万没有想过,雷阎虎居然给段文海玩了一招黑吃黑,收了段文海的钱,还吃了他的货! 再看这几个保镖满身泥泞,一副败者的狼狈样,肯定是在雷阎虎哪儿栽跟头了。 “段老板,你先别急,能不能说的再详细点?” 二叔从惊讶中淡定下来,看着段文海皱着眉头问道。 段文海先是看了看旁边的保镖,然后又转身进了后堂,我们也立马跟了进去。 到了后堂,阿泰和阿乔点上了房间的灯盏,段文海也没心思品茶详叙了,直接就跟我们讲了来龙去脉。 段文海请来的那个团队,确实是我们之前猜的北派雷阎虎。 至于段文海和雷阎虎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搭上线的,他并没有说。 雷阎虎从段文海手里接的是‘包席’的活儿,行话里指整单包干,段文海开了两千万的天价,先付八百万定金,不管挖出多少东西,全都是雇主的,事成之后再补一千二百万尾款,只谈钱不谈生死,无论雷阎虎在里面折了多少人,就是这个数儿,不补抚恤金。 刚开始的前五天,雷阎虎的团队按照我们给他提供的路线,带着装备进入佛塔,外头几十号保镖放风接应,进展的还算顺利,两拨人里应外合,用了五天的时间搬空了佛塔三层的所有经书、古卷,大概数量有两千多本。 但大部分的经书已经氧化损毁严重,再加上那几天还下着倾盆大雨,潮湿的空气加速了经书的腐化,最后能完整保存下来的,还不到五分之一。 在搬空三层的经书后,雷阎虎六人继续往塔顶探寻。 可这一去,竟整整七天没有动静! 据守在洞口的保镖口述,这七天接连听到里面隐约传出人的凄惨叫声,并且还夹杂着诵经和敲木鱼的声音,又像是在念经超度,声音非常诡异恐怖,吓得也没人敢进去…… 说到这里,段文海短暂的停顿了一下。 可我们则听的正起劲,赶紧问道:“然后呢?” 凄厉的惨叫声,还有敲木鱼念经超度的声音,我们之前就已经猜到了,那佛塔的三层上面,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段文海脸颊上的肌肉抽搐,阴沉的咬着牙继续往下说。 在第八天,雷阎虎出来了,但六个人只出来了三个,另外三个折在了里面。 并且出来的这三个人也全都带着不同程度的伤,身上还有一股就像是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尸臭味。 好在他们不是空手出来的,还从里面带出了一件东西。 二叔插了一句,问段文海他们带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六个人虽然只活着出来了三个,但能活着出来,还把东西给带出来了,这说雷阎虎也确实是有点手段和真本事的。 段文海眼神若有所思,好像不太想跟我们说,雷阎虎从里面带出来的东西是什么。 但他又想了想,最后还是告诉了我们,雷阎虎最后从佛塔里带出来的,是一颗法身舍利! 至于这颗法身舍利是不是他要找的南诏密宗圣物,却只字未提。 雷阎虎在带出来这颗法身舍利后,并没有直接交出去,而是长了个心眼儿,要让段文海带着一千二百万的现金尾款,在山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一千二百万的现金大概有两百八十斤重。 段文海也很爽快,当即就答应下来,当天就筹了一千二百万的现金,装了三大麻袋,在森林里当面交易。 段文海既然肯拿出一千二百万的现金出来,这说明雷阎虎从佛塔里带出来的法身舍利,大概率就是他要找的南诏密宗圣物。 至于这法身舍利有什么用,我们所知道的,也不过就是一种佛法的象征而已。 到底有没有某种实质性的作用,这个还真不好说。 用一千二百万买一颗法身舍利,雷阎虎虽然在里面折了三个伙计,但这一单就入账两千万。 在九十年代的两千万,什么概念无法想象,但就算是给个古代的皇帝都绝对不换! 然而这看似双赢的交易,却没想到雷阎虎三人在交易的过程中,来了一个黑吃黑,不仅拿走了一千二百万的现金,还把那颗法身舍利一起给卷走了! 说到这儿,我甚至都能听到段文海咬着后槽牙咯咯作响的声音,另外也能看出段文海此时的心境。 无论是哪一行,最痛恨的就是被黑吃黑。 段文海花了两千万的现金,结果现在落了个人财两空,钱也没了,东西也没到手。 这一点也很符合雷阎虎在道上的口碑和作风。 可在听完段文海说的这些之后,二叔却有些质疑的挑起了眉头。 不仅是二叔,我心里也感觉有很多感到诧异的地方。 比如,一千二百万的现金,差不多有三百斤那么重,雷阎虎只从佛塔回来了三个人,并且还全部都挂了彩,受了伤。 段文海也绝非是什么泛泛之辈,他既然能拿得出一千二百万的现金,保镖队伍几十人,还都是个个腰里别着枪的专业保镖队伍,肯定是防范意识极高。 在这种情况下,雷阎虎三人怎么可能扛着三百斤重的现金黑吃黑,还在深山里脱身跑了? “段老板,你不是说有几十人的保镖队伍吗?他们就三个人,怎么能让他们给跑了呢?” 二叔百思不得其解,带着几分质疑,看着段文海问道。 虽然我们心里质疑,但段文海被雷阎虎黑吃黑了,这应该是个事实。 因为段文海没必要编这个谎,来骗我们。 他要是真想赖我们那八百万的尾款,完全可以说雷阎虎全部都折里面了,或是我们卖给他的点儿不对。 现在他被雷阎虎给黑吃黑了,这可跟我们一毛钱关系没有。 我们给他的点儿是对的,是他自己用人不善,这个风险肯定要他自己承担。 所以我们那八百万的尾款,一个子儿都不能差! 第297章 新业务 几十人的专业保镖队伍,却被雷阎虎三人背着几百斤的现金,在深山里黑吃黑了。 面对二叔的这种质疑,段文海的脸色明显阴沉,眼珠子跟着左右飘忽不定的转动,也并没有说出个事情的经过细节。 这让我们不得不怀疑,段文海说的可能并不全部都是实话。 搞不好是他想要黑吃黑,结果玩鹰被鹰啄了眼,反被雷阎虎咬了一口。 实际上是雷阎虎察觉到段文海想要黑吃黑,只是拿走法身舍利脱身,没有带走钱,再或者没有一千二百万的尾款全部带走。 虽然这只是我们的猜测,这里面各种可能性都有,但我们现在关心的重点并不是这个。 无论到底是谁黑吃黑,不过都是狗咬狗而已,跟我们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我们现在想确定的是,段文海大半夜的来找我们是什么意思。 看段文海有点不太愿意说被黑吃黑的过程,二叔也就没再继续问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直接开门见山道:“段老板,我们给你的点儿可是对的,人也是你自己找的,现在出了这种事儿,可跟我们没关系……” 二叔把话说一半留一半,后面的话不用说,段文海也都是知道二叔这是什么意思。 段文海看着二叔,没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脸色阴沉的反问道:“你们认不认识那几个人?” 我一听这话,立马转头看向二叔,同时心里还在揣摩。 如果二叔说不认识,以段文海现在的心情,刚刚被黑吃黑,东西没落到手,两千万还打了水漂,不太可能会轻易兑现我们的那八百万尾款。 他不给钱,我们不同意,双方到时候肯定会撕破脸。 这也是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 但如果二叔说认识的话,说不定能借着这机会,从这里脱身。 所以二叔略微低头沉思了几秒钟,又直视着段文海说道:“带头的那个人应该是北派的雷阎虎吧,外号谛听阎王!” 说到这儿,二叔又歇了口气,继续说道:“他们基本上都是活跃在关中地区,除了来的这六个人之外,还有一个组织……” 当二叔说到雷阎虎的活跃地区,还有所谓的组织,我知道这是二叔编出来的。 目的是再在手里握上一张底牌。 段文海被吃了两千万还没拿到货,这对于他来说,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更重要的还是面子问题!,所以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虽然我们不知道段文海之前是怎么跟雷阎虎牵上线的,但是段文海对于雷阎虎的了解肯定不会太多,否则的话他也不可能大半夜的过来问我们这个,早就派人追到北上去了。 再一方面,干这行的,都极其善于伪装身份,就算是合作关系再怎么亲密,一般也不轻易透底儿,尤其是和雇主之间,这也叫底牌。 不过我们同行之间,彼此知道底子就很正常了,毕竟都是在一个道儿上混的。 果不其然,段文海在听了二叔这话之后,他阴沉的眼神明显一变,转头又给旁边的阿泰使了个眼神。 阿泰示意,转身走出了内堂,不过多久又带了两个身材魁梧的保镖进来,手里各提着一个眼熟的蛇皮麻袋,‘嘭’的往地上放,声音非常的厚重,将其拉链打开,里面放的全都是崭新的现金钞票。 还不等我们看着地上的钞票惊讶,段文海开口咬牙说道:“这是八百万的尾款!” “不过我还有一个附加要求!”段文海再次看了看旁边的阿泰和阿乔,说道:“你带着我的人,去北派找雷阎虎!” 对于段文海的这个‘附加条件’,基本上都在我们的预料之内。 段文海大半夜的回来,为的也就是这个。 所以二叔听后,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太过于惊讶的神色,反而是一脸严肃的摇头,有些为难的正色道:“段老板,这八百万是我们应得的钱,你和雷阎虎这属于个人恩怨,我们进来插一脚,这可有点不太合道上的规矩啊!” “你们还有规矩?” 段文海一听“规矩”这俩字,如同是被触了逆鳞,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不过他还是强忍下了心里的怒火,看着二叔又问道:“多少钱,你开个价!” 二叔直接毫不犹豫的在段文海面前伸出了一根手指,看样子是早就已经在心里想好价格了,同时正色说道:“但要提前说好,我们只负责帮你们把人找到,至于你们的恩怨,我们一概不插手!” 一千万,这又是一个天价。 但对于段文海来说,用一千万来挽救两千万和一颗法身舍利的损失,这也算是公道价了。 不!对于段文海这种级别的大老板来说,挽回颜面也很重要。 “行!” 段文海看着二叔伸出的一根手指,虽然咬着后槽牙的脸色非常难看,但还是爽快的点了点头:“我让阿泰和阿乔跟你们去,但这一千万,要找到人之后,才能给你们!” 这回段文海放聪明了,不见到人,一毛钱的定金都不提前支付了。 免得到时候跟盗墓贼合作,会变成一个用钱都填不满的无底洞。 二叔也非常爽快的点头道:“没问题!” 八百万的尾款到手,又意外无缝连接了一个一千万的大单。 虽然这是一个天文数字,但我却心里怎么都兴奋不起来。 因为二叔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瞎编的,想要北上找到雷阎虎他们,虽然都是在一个道上混的,但也无疑犹如大海捞针。 更重要是,段文海说不定就是先想要黑吃黑,才被雷阎虎反咬了一口。 否则的话,感觉雷阎虎没必要为了一颗法身舍利,去冒两千万的风险。 如果段文海真有这个野心,就算我们真的帮他把人找到,他也不太可能会给我们这一千万。 然而当我又看了一眼二叔后,从他眼神中捕捉到的一丝熟悉的狡黠,让我立马就看出二叔的心思了。 二叔压根儿就没想着帮忙找人,之所以答应下来,这是从这里拿钱走人的脱身之计而已。 谈的这一千万酬劳,也就是单纯的让段文海放下对我们的警惕。 只要我们带着钱回长沙,阿泰和阿乔跟在身边也无所谓,到时候随便找个机会,就能把他们给甩了…… 第298章 收债 双方谈好之后,段文海连后半夜都等不了了,当即安排阿泰和阿乔跟着我们连夜北上。 这也正合我们的心意,这寺庙里每天除了念经就是敲木鱼和撞钟的声音,听得我是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段文海亲自把我们送到寺庙山门外。 孙反帝和杨老大看我们拎着三麻袋的现金出来,以为我们把事儿谈成了,但身边还紧跟着阿泰和阿乔,这倒让他俩直纳闷。 关于这里面的事儿,一时半会儿肯定也说不清楚,就让金小眼儿坐上车,回长沙的路上,有的是大把时间跟他们俩慢慢说。 至于我和二叔,阿泰随口说了一句,面包车太挤,让我和二叔坐在他的三菱帕杰罗越野车上。 这看似随口的一句话,真实意思大家都懂,二叔自然也没有拒绝。 该说不说,这进口的越野车坐着就是舒服,而且窗外的视野也非常开阔,这种安全感是我们那改装的破面包车绝对给不了了。 等回去把这两条尾巴甩掉,这事儿彻底画上句号后,我也得买一辆同款的…… 这到手的一千万,我们几个人分掉,到时候个个都是百万富翁。 从天为寺开车离开后,我们连夜直奔长沙。 按照二叔给段文海说的计划,我们需要先开车回长沙,把这一千万的现金安顿好,然后再带着他们去关中地区的西安,从西安的道上打听雷阎虎的消息。 因为西安地区是北派同行的主要聚集、活跃地,还有咸阳、洛阳等地区。 不过我们真正的计划,是到了长沙就把阿泰和阿乔这两个尾巴给甩了! 说到把这两条尾巴甩掉,段文海肯定不止单纯的安排了阿泰和的阿乔这两个人。 虽然我们暂时还不清楚他们俩的底子,但就凭他们俩人,即便是真的找到雷阎虎,也不可能搞得定。 除了他们俩之外,段文海肯定还做了后手,安排了暗线! 所以我们在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下,还不能轻易把他们甩掉,需要到时候再见机行事。 孙反帝开着面包车走在前面,我们跟在后面,还是按照我们来时的那条路线,这途中又要折腾四五天。 一路上,我和二叔坐在后排座,二叔试着跟他们俩攀谈几句,看看能不能从他们俩嘴里套出点什么话,方便回到长沙后,把他们给甩掉。 但阿泰和阿乔要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谨慎,全程都是冷酷的板着脸,像是两块如法融化的冰雕。 无论二叔怎么试探,全都是惜字如金,回答的滴水不漏,一句话也从来都没有超过五个字。 尤其是坐在副驾驶的那个,叫阿乔的东南亚女人,面若冰霜,眼眸深邃锋利的如毒蛇,从始至终都是这么一副让人很不爽的表情。 这也就不禁让我心里好奇起来,不知道这么一个冷若冰霜,眼神狠如蛇蝎的女人,会不会……叫床? 你少在这里给我装冷酷,信不信姜爷把你卖到大富豪夜总会去。 刚好大富豪夜总会有很多你们东南亚的同乡小姐妹…… 二叔用三寸不烂之舌,把我们南派望闻问切中,‘问’的绝技都施展上,结果还是套不出半句有用的话,知道他们俩都是受过专业训练,而且对我们的警惕性还很高,只能作罢。 就这么,我们又用四天半的时间,从云南大理开车回了长沙。 期间我看阿泰往外打过几个电话,还接了几条短信息,应该是段文海安排的暗线,已经坐飞机提前到达长沙了。 在回到长沙后,为了避免暴露我们在长沙的老巢,所以我们没有直接回家,也没有联系蒋晓玲,而是带着阿泰和阿乔去了一个城乡结合处的出租房。 这是我之前自己住的地方,两层小楼,上下各三间房,还有一个单独的院子,房租一次性交了一年,后面还剩好几个月的房租。 在宝南街开了古玩店后,这里就一直空着,院子的砖缝里野蛮的生长着杂草,房间里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一副久无居住的荒凉感。 二叔借此机会,要安排阿泰和阿乔去住酒店,而且还要尽地主之谊,安排市里最高级的酒店。 他们俩果断拒绝了二叔的安排,就要跟着我们暂时住在这儿。 并且还只给了我们一天的时间,无论我们这里的事有没有安排妥当,明天早上一定要出发北上。 看阿泰的态度坚决,二叔只能先呵呵笑着应付了一句,安排孙反帝和杨老大留在这里,我和二叔还有金小眼儿去银行存钱。 说是去银行存钱,这一千万的现金一次性全部都存进银行,不落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才怪。 所以我们先把这些钱放进烟酒店的秘密金库。 路上,金小眼儿提议,要不就直接找人把他们给干了! 反正这都已经到了我们的地盘儿了。 金小眼儿在长沙这片地界上,黑白两道的人脉还是有一些的,更何况我们手里现在握着这么多的现金。 只要有钱,别说叫上百十号打手了。 就算是叫百十号的死士,也一点问题都没有。 段文海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那也是在他们云南。 长沙距离云南一千多公里,他提前安排过来暗线,能有多少人? 其实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最起码这样好过,明天早上就要被胁迫着一起北上找雷阎虎要强吧? 二叔听了金小眼儿的建议,他也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 实在不行,那也就只能这样了。 不过接着二叔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他猛然转过头,看着金小眼儿问道:“今天几号了?” “好像是……”金小眼儿心里回忆着,也不太确定的说道:“好像是七月十七吧,不是十七就是十八……” 我们在天为寺待了一个月,准确的时间也都忘了。 “那我们的黄金贷是不是到期了?” 二叔又看着金小眼儿问道。 二叔这个时候突然提起了我们那六百万的黄金贷,我心里立马就想到,这是在动手之前,想让阿泰他们俩,先跟我们把这笔黄金贷收了…… 第216章 三闾庙老龙窑 我们带上院里晾晒的剩余鱼干当做干粮,以太阳落山的方位分辨方向,开始徒步往东南方向走。 因为之前我们第一次来怀玉山踩点干越王墓的时候,把附近一带的山势都分析了一遍,这个水库也有点印象,就在干越王墓入口水潭的西北方向,所以只需要往东南方向走,就能跟金小眼儿汇合。 至于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需要翻越好几个山头。 我们从二次下入干越王墓到现在,已经差不多过了四天,也不知道金小眼儿那边等急了没有。 虽然我们也想尽快的去跟金小眼儿汇合,但之前在干越王墓折腾了好几天,脚底磨破的血泡都出现了溃烂,疼的钻心,休息了一夜也仅仅只是恢复了一点体力,给甘大爷下葬的时候又全搭进去了。 再加上野麻葛擦屁屁留下来的症状,痒痒的实在是难受至极,这一路上感觉比西天取经还难。 尤其是杨老大,严重的营养不良导致身子绵软无力,全靠着毅力在支撑。 所以我们这一路上走的并不快,走走停停直到夜幕降临,夜里的深山危机四伏,也实在是不想冒险,就在一处稍微平坦的地方支了个蚊帐,在旁边生了个篝火烤了几条鱼干对付一下,勉强算是熬了一夜。 也幸好是我们在甘大爷带了个蚊帐,这深山里的蚊子多到恐怖,而且还都是那种带纹身的黑白条蚊子,在蚊帐的四周趴满了厚厚一层,甚至都遮住了旁边篝火的光,让人看的头皮发麻。 要不是有这个蚊帐,我们恐怕在这里一夜都撑不过去,说不定死的比胡惟庸还惨! 到了白天,蚊子就相对少了很多,我们又走走停停的咬牙坚持走了一天的路,二叔凭借着很强的方向感,在这广袤的深山里倒也没有多绕什么冤枉路。 在翻过最后一个山头后,我们终于赶在了天色没有黑透之前,重新回到了水潭边的旧地。 也就是说,我们今晚不用在这里搭帐篷过夜了,可以开车回市里住个酒店,好好地吃顿大餐,至于小姐什么的就不要了,实在是太累了,我感觉整个人都被脱掉了一身皮,身体在跟在飘在外面的灵魂走。 结果当我们来到旧地,却并没有看到金小眼儿的人影。 四周一片死寂,昏暗的天色下,远处的视线已经出现了模糊。 “老金……老金……” 二叔看了看四周,立马大声喊了一句,声音惊得周围一群鸟儿扑棱飞起,草丛里窸窸窣窣的晃动,却唯独没有听到金小眼儿的回应声。 难不成是金小眼儿等了我们四天,人等急了,提前走了? 我立马看向二叔,心中直莫名的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因为以我们对他的性格了解,他不可能等了四天人就撤了。 就算是撤,也只有一种可能,金小眼儿以为我们也在下面遇到了麻烦,去外面搬救兵了。 二叔也是不停的扭头环顾四周,脸上的表情越加凝重,同时朝着盗洞口的方向跑了过去。 扒开旁边的杂草上前一看,一个巨大的盗洞口就呈现在我们眼面前。 在盗洞口的旁边,还竖着一块木牌,木牌上写着几个非常醒目的红色大字“金风筝之墓!” 那木牌上的几个红色大字红里发暗,明显就是用血写上去的,我看着顿时心头一震,脖颈直冒凉气。 “嬲他娘的!坏了!” 二叔也是大惊失色的一声暴喝,脸颊的肌肉直颤! ‘金风筝之墓’,这几个血字肯定不是金小眼儿自己写的,但却是写给金小眼儿的。 ‘风筝’也是行里的黑话,因为放风筝和放风是同音,只是少了一个字,所以盗墓团队里负责望风放风的,也叫放风筝,在前面加上一个姓,这点和‘姜支锅’‘陈土工’‘刘炮工’一个意思。 而我们团队里没有这种叫法,就算金小眼儿给自己提前立个墓碑,也绝对不会用‘金风筝’的名字。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有人之前来过这里,并且百分百是同行,把金小眼儿给折了,又在这里立了一个‘金风筝’的碑! 能找到这里的同行,我们首先想到的,自然是钟红蝉! “老金……老金……” 孙反帝歇斯底的趴在盗洞口往下喊,要是金小眼儿被折了,那肯定是人被丢下去了。 “我日他祖宗啊!肯定是姓钟的那个臭娘们儿,干她!必须干她!”孙反帝气的眼眶通红,浑身发抖,冲着二叔咬牙切齿的喊道:“姜老板,人争一口气,树活一张皮!金老板这仇咱必须得报……” 我们的团队先是没了杨老二,又没了老胡,现在又没了金小眼儿,这对于我们的打击来说,真的很大! 但我又细的一想,这里面还有很多让我想不通的地方。 钟红蝉准确来说并不是行里人,她把这里推平,还撒上了草种,就说明对这里彻底放弃了,并且这都已经时隔两个多月了,为什么人又回来了? 还偏偏这么赶巧,就在这几天回来了? 二叔也是脸色难看至极,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看着面前写着‘金风筝之墓’的木牌,伸手将其拔了出来,结果无意间看到木牌的后面写的还有字:“三闾庙老龙窑,只等头七,上香来见。过时断线,灰飞魄散!” 这看上去像是一份讣告,字的下面还有画了一个非常抽象的图案,看上去有点眼熟,越看越像是双鱼阴阳图。 想起来了! 是青蚨会腰牌上的图! 这跟姓钟的臭娘们儿无关,金小眼儿是青蚨会的人下的黑手! 如果猜得没错,肯定是钟红蝉虽然对干越王墓放弃了,但青蚨会在里面折了两队人马,吃不了这亏,咽不下这口气,所以还没有放弃,结果重新集结人过来,就在这里发现了金小眼儿。 并且看上面写的字,金小眼儿现在还没死,要让我们七天之内,去‘三闾庙的老龙窑’上香赎人。 上香也就是江湖黑话里拜山头,去上供的意思。 第217章 单刀赴会 我们本想着和金小眼儿汇合后,带着明器直接回长沙,这趟活儿就算是有惊无险的彻底结束了,没想到居然又多生了这个事端出来。 可真的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并且我们现在还不能百分百确定,金小眼儿到底是真的被青蚨会的人带走了,还是被丢进盗洞里了。 为了先确定金小眼儿到底是死是活,我们去又去找了之前藏匿的面包车。 果不其然,车还在原处没有动,被藤条杂草遮盖的严严实实,金小眼儿没有把藏匿的面包车说出来,自然是特意为了留给我们的。 我们在车里找了两套备用的攀岩绳索和手电筒,再次返回盗洞边,又顺着盗洞下去了一趟。 要是在下面发现金小眼儿的尸体,那我们就不用去上香赎人了,而是想着怎么报复了。 中间过了大概二十多分钟,二叔重新爬了上来。 “叔,看到人了吗?”我赶紧去问道,心里十分忐忑紧张。 二叔摇了摇头:“没见着尸体,人应该是真的被带走了!” 我们一听这话,心里稍微松了口气,没见着尸体,那就说明还有希望。 青蚨会给的期限是七天,不确定木牌上的字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就算是从我们下去的当天开始算起,后面也还有三天的时间。 此时天也已经彻底黑透,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我们决定先回市里再做打算。 面包车的钥匙虽然不在我们身上,但这并难不倒二叔,拆掉钥匙孔下面的塑料面板,扯掉两根线,把正负极接在一起,车子就启动了。 反正在我的印象里,对于这些‘歪门邪道’,就没有二叔不会的。 等我们回到市里已经是晚上的十点多,为了避免再出现其他茬子,我们低调的在市里找了一家小旅馆临时住下,在隔壁的苍蝇小馆吃了顿饭,又去药店买了点纱布绷带和消炎止痛药,回到旅馆后各自把磨破的脚底板擦上药,包扎起来。 同时还在商量着,接下来怎么去救金小眼儿。 青蚨会给我们留下一个地址,这八成是一场鸿门宴。 报警不现实,江湖上的事儿,只能用江湖的解决方式。 至于青蚨会带走金小眼儿,让我们过去是什么目的,我们能想到的,也只有青蚨会猜到了我们放了钟红蝉的鸽子,这次回来是‘滤网’的,要以此作为要挟,从里面分一杯羹。 如果真是这样倒还好办,最多就是拿钱赎人,破财消灾而已。 好汉不吃眼前亏,结下的梁子以后再慢慢算。 我们最担心的是,青蚨会知道我们放了钟红蝉的鸽子,由此间接害了他们两个队折损了十几名兄弟,会把这个罪引到我们头上,不仅要钱,还要害命! 二叔也拿不准,本地的青蚨会龙头是个什么性格。 “日他奶奶的!要不咱们回长沙摇人!” 孙反帝大口的抽着烟,看着二叔咬牙切齿道。 二叔瞥了孙反帝一眼:“他们青蚨会在每个地区都有最少几十上百年的根基,你能从外面摇多少人过来跟他们火拼?” 二叔的这句话瞬间就让孙反帝哑火了。 过了片刻,二叔在内心下了决定,戳灭手中的烟头,神情严肃的说道:“明天我自己一个人去,你们就留在这里等我!” 顿了顿,二叔又继续说道:“如果我天黑之前回不来,你们就直接开车回长沙!” “不行!” 我听二叔要去单刀赴会,立马就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可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二叔就怒瞪着我骂道:“嬲你娘的,我是支锅,这事儿必须听我的!” “这是去跟人家谈判,又不是去吃席,咱们全部都去,是给人家送个全套的吗?” 二叔的这话让我无法反驳,嗓子里就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有话也说不出来,我和孙反帝跟着去,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至于杨老大,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露面的。 要是被青蚨会的人知道我们把杨老大带回来了,他们的人却全部都死在了里面,这可就不是钱能解决的事儿了。 二叔自然也是看出了我心里的担忧,他又接着续了一根烟,看着我和孙反帝表情严肃道:“你们就放心吧,我怎么说也是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道上的什么牛鬼蛇神我都见过,并且以前跟青蚨会也打过交道,干我们这行都是为了求财,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的!” 虽然二叔的语气笃定,但我知道他这都是在为了安慰我。 不过二叔的江湖经验老道,这也确实。 我也只能希望着明天二叔能把金小眼儿给顺利的带回来。 次日清晨,天刚灰蒙蒙亮,二叔就起床,一人开车去了三闾庙老龙窑。 我和孙反帝,还有杨老大就在旅馆里等着。 要是情况顺利的话,天黑之前肯定能把金小眼儿带回来。 在旅馆等待的这一整天,我心里一直都毛躁的坐立难安,如芒刺背。 结果等到下午还不见二叔回来,我心里就更加焦急,站在旅馆门口的路边,眺望着二叔离开时的方向,期盼着下一秒马路上能出现一辆枣红色的松花江牌面包车。 就这么一直等到了傍晚,看着残阳似血染红着天际,我的心情也从焦急变成了焦躁。 直到夕阳的余晖渐渐褪去,天边的血色被深蓝渐渐吞噬,路边商店的灯泡一个接着一个亮起,我的心里更是越来越焦躁,满脑子想的都是二叔到了这个点儿怎么还没回来,会不会是遭到什么危险了? 孙反帝同样是蹲在我旁边,不停的一根接着一根抽着烟,反复看着斜对面钟楼上的时间。 当时针定格到晚上七点,天也已经彻底黑透,孙反帝脸上的表情开始纠结,纠结的是听二叔的,现在就开车回长沙,还是在这里继续等? 我肯定是不会就这么扔下二叔回长沙的。 我甚至动过去找二叔的念头,但又理智的想了想,自己一人势单力薄,二叔都没能回来,我去了也是白送,并且说不定去了还会成为二叔的累赘。 就像是葫芦娃救爷爷,去一个搭进去一个。 但是也总不能在这里干等着,什么都不做啊? 直到又过了一个小时,街上已经稀稀疏疏的没了什么人影,孙反帝表情凝重的皱着眉,冲我说道:“要不咱们先去吃饭吧,吃了饭再想其他办法!” 这个时候我哪儿还有心情吃饭。 我看着孙反帝想了想,心里萌生了一个念头,让他去旁边商店给我买个面包就行了,我在这里继续等一会儿。 等孙反帝走了后,我立马冲着马路对面的一个黄包车招了招手。 我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就算不去救人,我也得先过去摸摸情况,要不然今天这一夜我都睡不下去。 第218章 血釉瓷 被我招手叫过来的黄包车夫估摸着四十来岁,人很瘦,穿着蓝色的马甲,露着一身精瘦的腱子肉。 “小哥儿,上哪儿?”黄包车夫冲我笑问道。 我也没心情细去打量这个黄包车夫,直接就坐上了黄包车:“三闾庙老龙窑!” “啊?” 黄包车夫一听我说要去三闾庙老龙窑,刚要起步的身子瞬间定在了原地,惊‘啊’了一声,猛地转回头瞪大眼睛看着我:“小哥儿,这么晚了你去老龙窑干啥?你还是换车吧,去不了……去不了……” 我看黄包车夫听了‘三闾庙老龙窑’这个地方,反应这么大,像是对这个地方有什么莫大的避讳似的,这也引起了我的好奇,赶忙问道:“为什么不去?有钱赚的生意都不做?” 黄包车夫表情古怪的看着我,头摇的像是个拨浪鼓,语气非常坚决:“赚钱的生意多的去了,还有人掘坟盗墓呢,一铲就能挖个万元户,那也得看有多大的胆子……去不了就是去不了,你赶快下去,别耽误我做生意!” 黄包车夫越是这么说,就越像是一把钩子,勾着我的好奇心。 我直接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了过去:“师傅,你带我过去,这一百块不用找了!”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黄包车夫看我伸手递到他脸面前的百元大钞,脸上的表情立马就纠结的拧巴了起来,想要,又不太敢。 最后经过几秒钟的纠结,黄包车夫还是牙一咬,伸手去接我递过去的钱。 我又迅速把钱给收了回来:“钱到地儿在给,放心!绝对少不了你的!” 这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的,我肯定得留一手防备。 黄包车夫伸手捏了个空,嘴里碎碎的嘀咕了几句我没太听懂的话,又看着我打量了几眼,皱褶的眉头更是犹豫和纠结,那种为了金钱冒险的心理斗争,简直就跟我们决定下墓时的内心活动一模一样。 最后黄包车夫还是在一百块的诱惑下,答应拉我过去。 毕竟这一百块钱,他拉两个月的黄包车都不一定能赚得到。 也就是黄包车刚走没多远,我就听到孙反帝在后面一边追赶,一边呼喊:“我操了个……姜守!你别犯傻啊!停……赶快停啊!” 我让黄包车夫别搭理后面的人,加快速度把人甩了,同时朝后冲着孙反帝喊道:“老孙,我心里有底儿,你就在这儿等我!” 黄包车夫一听我让他加快速度,甩掉后面的人,立马就炫耀起了专业性,双手抓着车把,大臂上的青筋暴起,一个‘弹射起步’差点没把我从座椅上闪下去。 并且黄包车夫对附近的路很熟悉,随便绕了几个小巷,就把孙反帝给轻松甩了。 等甩掉孙反帝后,黄包车夫好奇的问我这大半夜的为什么非要去三闾庙的老龙窑,我绕了一圈儿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借着话题反问黄包车夫为什么不想去那个地方。 起初我还以为三闾庙老龙窑地方偏僻,黄包车夫是怕这大半夜的被‘钓鱼’,意思就是故意夜里选个偏僻的地方,然后配合同伙对其实施抢劫,在那个年代,这种事儿可实在是太多了,一般跑夜车的都不会去太偏僻的地方。 结果并不是我想的这样,而是黄包车夫给我讲了个故事。 三闾庙曾经是景德镇重要的民窑聚集地,主要烧制日用瓷和粗瓷,技术虽落后御窑,但产量很大。 唯独三闾庙有一口‘龙窑’,起建于明代,虽是民窑,但烧制的瓷器媲美御窑,甚至有些瓷器还要高于御窑。 坊间传闻,这口‘龙窑’得名于形似龙,也有传闻这口窑的窑主姓龙,是一个‘瓷痴’,疯狂钻研釉料配方和烧制火候,烧制的仿官窑瓷器甚至能够以假乱真,又被当地的藩王暗中支持,烧制无款御瓷,流入民间。 在明宣德年间,冬至大祭需要烧制一批特殊祭器,宣德皇帝朱瞻基崇尚道教,要求这批祭器必须“釉红如血,胎质透骨”象征‘天人感应’,便让大太监王瑾为监窑官进行监工。 而大太监王瑾监工景德镇御窑,烧制了几个月,始终无法达到皇帝要求的‘釉红如血’,不是色浅就是色深,或者透骨的胎质无法完全上釉。 眼看着冬至大祭将至,大太监王瑾急的上蹿下跳,最后不知从何处得知三闾庙的龙窑,偷偷烧制无款御瓷的事情,逐下令龙窑烧制皇帝所需的特殊祭器,烧不出来全部窑工填窑! 这道死命令下在了龙窑身上,龙窑主只能竭力而为,但反复烧了一个月,也根本达不到要求,甚至有些窑工怕被填窑,提前就逃亡了。 然而也就是距离限期仅剩最后不到十天的时候,龙窑还真的就把皇帝要求的‘釉红如血,胎质透骨’的血釉瓷给烧出来了。 据说,当开窑的那一刻,窑工感觉到窑洞里热浪裹挟着一股腥味扑面。 烧出来的血釉瓷上面的釉色猩红,如刚刨开的血肉,瓷胎薄如蝉翼,迎着窑洞的火光一照,胎骨间还透出丝丝灰白色的细纹,就像是人骨的经络般密布。 大太监王瑾见了大喜,可当时开窑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准备第二天把这批血釉瓷运送回京,皇帝见了也肯定会十分满意。 然而让谁都没想到的是,就在开窑的当天夜里却发生了诡异离奇的事情。 先是守夜的窑工像是患了癔症似的,疯癫的跳进了窑里,紧接着就听到窑里传来了惨叫和哭喊声,但却不是窑工的惨叫声,而是孩童的惨叫和哭喊声,有男有女…… 就这么惨叫声和哭喊声在龙窑持续了一整夜。 等到第二天大太监王瑾带人来装箱那批血釉瓷时,就看整个龙窑死气沉沉,不见一个人影。 结果朝窑洞里一看,所有的窑工匠人全部都无故惨死在了窑洞里,并且死的非常离奇恐怖,所有人都被烧的只剩下了一副骨架,可骨架并不是森白的,而是像被施了一层釉,釉色跟那批血釉瓷竟一模一样,就连骨头都跟血釉瓷的胎质一模一样! 这可把大太监王瑾吓得不轻,想到了这批血釉瓷肯定是龙窑主用了什么‘邪术’烧制出来的,这是全部遭到报应了,为了防止把事情闹大,惊动皇上,就赶紧把龙窑封了。 后来有传闻,龙窑主是用了童男童女以人血为釉,以人骨为泥,才烧制出来了这批血釉瓷,此举违逆人道,当天夜里就以其身遭到报应。 至于最后那批烧制出来的血釉瓷,有没有被大太监王瑾送到朱瞻基的手里,这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史书上有明确记载,宣德皇帝朱瞻基曾下令景德镇烧制过一批‘霁红釉’的瓷器…… 本来这个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可到了民国时期,随着国营瓷厂的倒闭潮,三闾庙的民窑厂也基本上跟着全面倒闭停产,就只剩下了残破的窑砖废墟和堆满瓷片的废料厂,有的地方需要推平改造,就又重新把封存了数百年的那口‘龙窑’给挖了出来。 结果当老龙窑被重新挖出来后,后面隔三差五的就能听到晚上有小孩儿的哭声和各种瘆人的惨叫声从龙窑里传出来。 甚至还有附近的一些居民莫名的无故失踪。 以至于越传越邪乎,那老龙窑就变成了会吃人的凶窑,令当地人谈之色变,别说是晚上了,就连白天都很少有人敢去靠近那老龙窑! 当我听完这些之后,不禁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三闾庙老龙窑居然还有这种灵异传说。 我其实是不信这种坊间灵异传说的。 但再细的一想,青蚨会为什么要选择老龙窑这个鬼地方? 还有二叔在老龙窑一去不回,这不禁让我开始深思起来…… 第219章 窑鬼 当听完黄包车夫讲的这段坊间传说,黄包车已经出了市区。 随着路两旁的灯火逐渐稀疏,在郊区取而代之的就是一片连绵的棚户区。 那片棚户区就像是在废墟上野蛮生长出来的真菌,清一色用窑厂废料搭建,发黑的耐火砖砌墙,屋顶盖着烂瓦片,看上去就是一个大型的贫民窟。 黄包车夫告诉我,这几年三闾庙最少有三百多家私营作坊倒闭,下岗窑工无力搬迁,就在废弃窑厂旁边搭建了这些临时棚户区,本来这地方属于国有,由于没钱拆除,也没开发价值,暂时就睁只眼闭只眼,久而久之就成了‘三不管’地带。 但可别小瞧了这片棚户区,这里可是藏着一条从捡瓷土、画胚到做旧的一整条灰色产业链,有的家庭作坊专做洪武款,有的专做仿宣德青花,就连这里的小孩儿都会打磨做旧工艺,就连空气中弥漫的都是高锰酸钾的味道,做旧的瓷器也基本上都销往广东福建一带,有一部分精品在从广东海岸出口到国外。 除了这条产业链之外,棚户区还隐藏着很多其他的灰色产业,倒卖粮票布票这些都习以为常了,私酿‘窑酒’、开设黑诊所、赌场、做人肉生意的也随处都是,所以这里也是鱼龙混杂,工商来查暂住证都无从下手。 至于老龙窑,就在三闾庙棚户区的后面。 穿过棚户区,一直往北走差不多七八里地就到了。 车轮碾过用碎瓷片铺垫的坑洼路面,碰撞出像是磨牙的‘咯吱咯吱’声响,黄包车夫对这片棚户区很熟悉,他不停的按着铃铛,喊着“借道”,我坐在黄包车上,直感觉旁边的人都在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我,直把我看的如芒刺背,浑身都不自在。 我想应该是我在这里面生,大晚上的包个黄包车来这里,确实也会引来异样的打量目光。 在穿过这片棚户区后,后面就是一片废弃的窑区。 整个窑区如今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坟场,到处野草蛮长,月光像是一层苍白的纱幔照在眼前的这片废墟上,笼罩在黑暗里大的看不到边际,一个个隆起的砖窑就像是坟场的坟包,每隔几米远就能看到一个投柴孔,就像是一双双黑洞洞的眼睛。 夜风吹过,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焦土气息。 在窑区废墟上,偶尔还能看到几盏昏黄的灯光闪烁,映着人影绰绰,如同坟场上飘荡的孤魂野鬼。 黄包车夫告诉我,那些都是专业‘捡窑渣’的,含钴料的碎青花,一斤能卖八毛到一块钱,运气好捡到完整的瓷器底,还能卖给专门做旧的去接底儿。 黄包车夫又拉着我顺着窑区废墟的一条坑坑洼洼的小路,七拐八拐的走了大概五六里,然后猛地刹住了脚步:“最多就只能到这儿了,前面也没路了!”他转过头,绿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不知道是这一路上累的,还是被吓的。 这里已经远离了棚户区,四周就更显得荒凉,在黑暗的裹挟下还带着一种莫名的阴森。 我倒是还好,早就习惯了这种场景。 黄包车夫的神情却显得格外紧张,不时的扭头环顾着四周,一边擦着脸颊上的汗,焦急地等着我掏钱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同时手指着远处黑暗的边缘,跟我说道:“看到前面那条隆起的丘陵了吗?翻过那道丘陵,后面就是老龙窑旧址了!” 我顺着黄包车夫手指的方向望去,月光下隐约见到一条隆起的丘陵轮廓,像是盘踞在黑暗边缘的一条巨龙,周边野蛮的生长着野草,在夜风下被吹得窸窸窣窣作响。 我感觉黄包车夫应该不会骗我,就下了车从裤兜里掏出那张百元钞票递了过去。 黄包车夫虽然吓得神情紧张急着离开,但收了钱还是特意打灯照了一下真伪,最后还不放心的用手沾了点唾沫,在钞票的一角捻了捻。 也就是在这验钱的时候,突然从老龙窑的方向平地刮来一阵妖风,夜里的凉风透骨,我和黄包车夫无意识的打了个冷噤,同时还猛地听到,这吹来的风里隐约还裹着小孩儿的啼哭声! 我陡然心惊一跳,下意识的竖起耳朵。 那阵啼哭声在风中又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时而悲痛时而呜咽,还夹杂着断断续续听不太清的呼喊,每一声都钻进我的耳朵里,确定这不是幻听。 “窑鬼……窑鬼……” “窑鬼来索命了……窑鬼又要来索命了……” 黄包车夫瞬间被吓得如遭雷劈般浑身一僵,紧接着又一声惊惧的大喊,手里的钱也来不及再仔细验了,攥在手心里拉着黄包车拔腿就跑。 我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看黄包车夫已经转身仓皇跑了十几米开外,破旧的黄包车在坑洼的土路上被拉的飞快,两个轮子颠簸的都没有同时挨过地,差点都没被颠散架。 荒芜的窑区废墟上就只留下了我一个人,没有灯光,整个人都被粘稠的黑暗包裹着,再加上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小孩儿啼哭声,纵使是我见惯了各种恐怖场面,也不禁心里发毛,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脑子里想着来的路上黄包车夫跟我讲的关于老龙窑血釉瓷的事儿。 该不会真就这么巧,我刚来就碰上这么邪乎的事儿了吧? 但我很快就遏止了这个想法,我干的就是行走在阴阳两界的盗墓行当,不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更不信这里有什么窑鬼,所以就壮着胆子,一步步的朝着老龙窑的方向过去。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我带的手电筒也没有拿出来,仅趁着一点朦胧的月光,小心翼翼的脚踩在这片窑区废墟上,脚下时不时的传来‘咔嚓咔嚓’瓷片被踩断的清脆声响。 迎面刮来的夜风越吹越大,但那小孩儿的啼哭声却再也没有出现。 来到丘陵下,我扭头环顾了一下四周,慢慢的爬上了不算陡峭的丘陵,猫着身子朝着丘陵后面望去。 第220章 黑窑 当看到丘陵后面的景象,让我瞬间呼吸猛地一滞。 只见在丘陵的后面,地势较低的一处地方,藏着一个面积非常大的窑厂。 在这片荒废的窑区,坐落着大大小小的窑厂也并不足为奇,不过这个窑厂形状非常特别,层层叠叠的窑砖垒砌的窑洞犹如一条盘踞的巨龙,整个窑身长约百米,砖缝间渗出暗红色的窑汗,在月光的映照下就像是干涸的血迹,窑头低矮,窑尾逐渐收窄,烟囱高耸如龙角,此时仍旧还在冒着屡屡青烟。 这个老龙窑如今居然还在运作! 在窑厂的四周散落着破败的工棚,歪斜的木柱上挂着煤油灯,光火摇曳,映照着窑厂内的几个人影晃动。 见此,我赶紧伏低身子,又瞪大眼睛重新仔细去看窑厂的情形。 几个赤膊的汉子正在往投柴孔里塞木材,他们的皮肤被窑火烤的通红,脊背上布满像是鞭子抽打的新伤旧痕。 旁边的草棚下,看上去是一个小型制作工坊,十三四个人拉坯、塑形、画胚,正在进行流水线工作。 其中最让我特别注意的是,在草棚的一个角落,有个戴着老花镜的瘦高个老头正在调釉水,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盆红色的颜料,在煤油灯的映照下,颜料的色彩红的瘆人,让我不禁联想起了来的路上,黄包车夫跟我说的‘以血为釉’的血釉瓷,还有之前听到的小孩儿的啼哭声。 越往这方面想,我看着那盆鲜红的颜料越发感觉毛骨悚然,汗毛到处。 除此之外,在窑厂的每个角落,还随处可见监工的身影,他们全部都是身材魁梧的汉子,穿着统一黑色的衣裳,有的手里拿着电棍、皮鞭,时不时的冲着窑工扬鞭舞棍的厉声喝骂,活脱脱的就像是阴曹地府的小鬼儿形象。 我瞬间就看出来了,这老龙窑居然是个黑窑! 在90年代的景德镇,黑窑主要就是为了偷税漏税,雇佣童工,白天歇火,夜间烧窑,有些特别黑心的窑厂直接就是通过暴力拘禁的方式使用免费的劳动力。 这个老龙窑距离棚户区较远,地处偏僻,至于黄包车夫口中的民间坊传的灵异事件,我猜八九不离十是这个黑窑厂传出去,为了故弄玄虚吓唬人的。 但‘以血为釉,以骨为泥’烧制血釉瓷,这个真实性可就不太好说了。 没过一会儿,窑厂里又出现了一个光头男人,穿着黑色的背心,后背的纹身一直纹到脑门儿上,脖子上戴着大金链子,身后紧随着两个保镖。 我特别注意到,光头男腰上挂着一串钥匙链,钥匙链的旁边还有一个非常显眼醒目的腰牌,在煤油灯的映照下泛着银光。 那是青蚨会代表身份的腰牌。 这下我就全明白了,青蚨会这个拥有几百年历史底蕴的老派盗墓组织,居然还干起了副业,在这里烧黑窑! 当时我还在心里想:“烧黑窑能有盗墓来钱快?” 实际上烧黑窑还真就是一个暴利的行业,不需要缴税和人工成本,烧制技术好点儿的,直接大批量卖到广东福建一些沿海城市,来钱速度真的堪比印钞机! 那光头男出现在窑厂,先是奔着草棚的角落过去,跟戴眼镜的老头俩人研究着面前一盆调制好的鲜红釉水,由于距离太远,尽管是顺风,他们说的话也一句话都没听到。 过了几分钟,俩人又一起来到窑门前,刚好这个时候开窑。 几个窑工慢慢的打开窑门,进去不一会儿,就从窑里拉出来了一架烧制好的瓷器。 我匍匐在丘陵上,聚精会神的瞪大眼睛隔着很远的距离看过去。 只见那从窑里拉出来的各种瓷器全部都是红釉,釉色鲜红妖异如血淋在上面,还有一些特殊的器型离远了看,就像是被刚从身体里剖出来的器官摆在架子上。 “莫不成这就是传闻中,以血为釉,以骨为泥烧制的血釉瓷?” 我内心惊愕到,连呼吸都下意识的屏住。 青蚨会掌握了明代血釉瓷烧制的邪方,那这真的就太丧尽天良了! 这一晚上烧制的血釉瓷,得需要多少血和多少骨来调釉制胎?想想都细思极恐! 不过在光头男和眼镜老头看到新出窑的这一批瓷器,却都纷纷摇了摇头,看上去对这批瓷器的烧制效果并不满意。 由此来看,他们并没有掌握烧制血釉瓷的邪方,目前还只是在试验阶段。 接着我又回过神,想到了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找二叔和金小眼儿的。 三闾庙老龙窑是青蚨会研烧血釉瓷的老巢,这个地方要是被暴露,遭到公安查处,那百分百都是吃枪子儿,甚至连审都不用审,直接就地枪毙! 所以青蚨会把上香赎人的地方选在这儿,显然就是做好了有来无回的打算。 一想到这儿,我再看着那批刚烧制好的‘血釉瓷’,心里就有种极其不祥的预感,赶紧又瞪大眼睛试图在那些被迫劳动的窑工里寻找二叔和金小眼儿的身影。 我现在能看到的整个窑厂大概有十七八个窑工,还有差不多数量的监工,总共估摸着三十多个人。 窑工里并没有看到二叔和金小眼儿的身影,那些监工对于整个窑厂监视的也十分严密。 我越看着那些监工,心里就越总感觉不太对劲儿。 感觉这触目惊心的一幕被我看到的有点过于轻松了。 按理说,这么一个手段令人发指的黑心窑厂,里面单单是监工都有十七八个,防范这么严密,警惕性这么高,那外面肯定也有放哨的才对! 一想到这儿,我又回忆起了从棚户区过来时,那些盯在我身上的异样目光,骤然感觉此时此刻就有眼睛盯在我身上似的,脊背一凉,想着再去找一个更隐蔽的藏身地方。 然而也就是我刚想起身,突然背后冲出来一个人影,还没等我来得及反应,一把从后面掐住了我的脖颈,把我的脸按在了地上。 紧接着一束手电筒的光直直的照在我的脸上,刺的我眼睛睁不开,只听到耳边传来一声男人戏谑的破骂:“你个瘟伤仔,夜嘎嘎跑这里来,做什哩鬼事?” 第221章 暗渠逃生 从后面掐住我脖颈的那只手力量很大,按着我的脸在地上被瓷片硌得生疼。 这肯定是刚才从棚户区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他们给盯上了,同时心里也清楚,我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要是落在他们手里,那肯定是以血为釉,以骨为泥的下场。 一想到这儿,我带着鱼死网破的心理,立马从口袋里掏出弹簧刀,手电筒的光刺的我眼睛睁不开,也不确定身后站了多少人,就借着身体被压制的角度,反手朝着后捅去。 这胡乱的一捅,还真就被我捅中了一个目标,也不知道捅在了什么部位,就听身后爆发出一声歇斯底的嚎叫,嘴里骂着十分粗鄙的话。 我也不管是捅在了什么部位,又紧握着匕首在肉里剜了一圈,拔出匕首的瞬间,一股滚烫的血喷溅在我的后背上,掐着我脖颈的那股力量也骤然一松。 我趁机一个连滚带爬的脱身,四肢并用的奋力爬到丘陵顶上,大脑里也早就提前想好了脱身之策,直接就从丘陵的另一面滚了下去。 丘陵的另一面是个接近六十度的陡坡,我的身体滚下去就彻底失去了平衡,并且越往下滚速度越快,就只能尽可能的缩卷着身体护住头部,身后传来几人的怒骂:“妈的!追……赶快下去追!” “你他妈的真是个废物,一个小孩儿都按不住!” 虽然暴躁的怒骂声响彻,但这坡度太陡,站着往下跑很难稳住重心, 一旦脚下刹不住,带着俯冲滑下去,绝对会被摔得很惨。 那几个人也只能收着力顺着陡坡往下追,同时拿着对讲机喊话,让窑厂的监工从下面分两路拦截 刚才那声杀猪般的惨叫,也已经引起了下面窑厂的注意,有几个监工打手拿着手电筒和电棍,也赶紧朝着我从丘陵滚下去的方向拦我。 一时间,窑厂里上演了一出猫抓耗子的游戏。 更准确的说,那些监工打手更像是疯狗,不停的隔空喊着“人呢?人在哪儿?” 手电筒苍白的光柱也跟着在黑暗里乱照。 而我顺着丘陵陡峭的斜坡不受控制的往下滚,最后身体像滚石一样,重重的砸在了丘陵下面的草丛里。 好在是下面的土质松软,我趴在地上只感觉天旋地转,头重脚轻的站不起身,感觉距离窑厂仅有不到二三十米的距离,耳边传来监工打手的声音也越来越近,几道手电筒的光束集中的贴着我的头顶照过来。 他们应该知道我大概就滚落到了这附近,要是几个人围过来,绝对一找一个准儿。 我趁着草丛的掩护,匍匐在地上头晕目眩的像个无头苍蝇,心里急得也不知道该往哪儿爬,慌乱中,手突然在草丛里摸到一条边缘整齐的沟槽,下面还弥漫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化学混合物的味道。 这是窑厂修建的一条专门用来排污水和废水的暗渠,一部分是露天的,朝着窑厂的另一段则被埋在了地下。 眼看着手电筒的光束朝我这边越来越近,情况万分紧急,被抓到肯定必死,我没得可选,只能硬着头皮钻进了暗渠里。 这个暗渠只有不到五十公分宽,差不多有一米多深,朝着地下掩埋的管道钻进去,乌漆嘛黑的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觉到暗渠的内壁黏腻湿滑,像是覆盖着一层发酵的腐泥,积水几乎没过了我趴着的整个身子,腥臭混着刺鼻的化学药剂的味道直冲脑门,简直比填埋干尸的火洞子还要恶心。 现在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尽可能的仰着脖子避免污水冲到鼻腔里,四肢并用的顺着暗渠往深处爬。 这种熟悉的感觉,简直跟爬墓道一模一样。 虽然我知道前面是窑厂的核心区,往前爬搞不好就是自投罗网,送上门去。 可只要没被抓住就还有希望,这也是不得已的唯一选择。 中间过了不到一分钟,我就感觉头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和几个人气喘吁吁的谈话: “操他妈的,人呢?” “应该就在这附近,跑不了多远!” “你们几个是饭桶吗?不是说就一个小孩儿吗?怎么连一个小孩儿都搞不定,还让他给跑了!” “什么小孩儿!有十六七岁哩……他身上藏了一把刀,阿鬼大腿还被捅了一刀,现在在上面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操!十六七岁跟小孩儿有什么区别?你的能力范围仅限于十五岁之下?” “赶快找啊!找不到人咱们都得被荃爷填窑!” “刀哥……那瘟伤仔会不会钻下水道里了?” 紧接着几束手电筒的光柱从上面照进暗渠里,我听到了上面的谈话,赶紧深吸一大口气,一头扎进了暗渠的污水里。 刚好暗渠的污水淹没住我整个身子,我也不确定这样会不会被发现,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当头扎进污水里后,我还能隐约听到几个人的谈话: “里面没人啊?” “妈的,瞪大你的狗眼看仔细点,他难不成还遁地跑了?” “确实……没有人啊……” “操!你给我起开,我看看……” 照进暗渠的光束一闪,又重新换了个人歪头朝着暗渠里看。 这几个监工打手居然这么仔细,我憋着气身子沉在污水里一动也不敢动,几分钟的时间憋得肺都快要炸了。 也就是在我实在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声音再次传来:“操他妈的!人呢?赶快分头找!找不到人咱们全部都得完蛋!” 直到脚步声再次动起来,朝着远处渐行渐远,确定没被发现,我这才猛地把头从污水里抬出来,一边用手抹着脸,也不顾上刺鼻的腥臭味了,一边大口的喘着气儿。 无论怎么抹,脸上腥臭的泥都抹不干净,还好这是窑厂的排污渠,排都是釉水,泥巴也都是釉水的沉淀渣,而不是粪便。 虽然上面的人已经走了,暂时摆脱了危险,但现在出去肯定还是不安全,他们找不到人肯定会再大规模的拉网搜索。 另外我是来找二叔和金小眼儿的,要是这次逃回去,下次再想靠近这里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至于回去报警也不太现实,这个黑窑厂既然能存在,里面的一些门道我也懂点。 想了想,我决定继续顺着暗渠往前爬,看看这条暗渠通向哪里…… 第222章 密室 我在狭窄暗渠里蠕动的身子就像是一条泥鳅,越往前爬,内壁上凝结的釉料沉淀渣越厚,下面沉积着一层腐泥随着被我搅动起,空气也就变得越加浑浊刺鼻。 黑暗像实质般压迫着眼球,在确定这个位置绝对安全后,我这才从口袋里掏出随身带的手电筒,这还是我们专门为了探寻干越王墓特意准备的防水手电筒,听金小眼儿说还是德国进口的洋货。 当手电筒打开后,灯光瞬间照亮狭窄的暗渠,目光所及之处,暗渠内壁附着了厚厚一层暗红色的釉料沉淀渣,就连废水都是暗红色的,这让我脑海中不由的浮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一盆鲜红如血的釉水,心里直犯恶心。 但我现在也不顾上这么多了,只能强忍着这种恶心,半屏着呼吸继续往前爬。 在又往前爬了估摸二三十后,前面被拦了一道细密的铁丝滤网,应该是为了过滤釉水用的。 同时我还明显感觉这个位置的温度明显比别的地方高,头顶还听到了很清晰的脚步声,以及往窑里投柴,和监工的训斥声。 由此基本上可以推断,这个位置应该在草棚的正下方,距离龙窑很近。 我也就不敢折腾出太大的动静,掏出弹簧刀小心翼翼的撬掉了几颗固定铁丝滤网的钉子,把身子挤了过去。 铁丝滤网后面的空间豁然开阔起来,我用手电筒朝着四周照了照,这是一个方形的釉水沉淀池,上面盖着盖板,估摸着有大概三四个平方,四个面有好几个流水管道,应该是这座龙窑在鼎盛时期有好几个制釉点,制釉时产生的废水先全部排到这个沉淀池,然后再通过这个沉淀池统一排出去。 而现在就只有一个管道在排水,目测只有三十公分的直径,根本钻不进去人。 另外在沉淀池里还竖着一个竹梯,因为釉水的沉淀渣可以反复利用,所以会不定期有人下来清理沉淀池。 我看着那个竹梯,心里首先蹦出来的念头是顺着竹梯爬上去,但这个位置在窑工的工作区旁边,那些监工打手极其警惕,贸然上去的风险必然很大。 可是不上去的话,一直待在这里肯定也不是办法。 我大口的喘着气儿,拿着手电筒胡乱的照着用石砖垒砌的沉淀池内壁,心里既紧张,又焦虑,还在担心着二叔和金小眼儿的安危,不知道他们俩现在是死是活。 然而也就是在这种惴惴不安的焦虑心情中,我跟随着手电筒光束的目光突然无意间在沉淀池对面捕捉到一片看上去很反常的现象。 只见沉淀池对面有一片内壁上附着的釉渣很不正常,尤其是在灯光的照射下,能明显看到釉渣的底部透出一条黑色痕迹。 可能是出于职业的敏感,还有善于观察细节的特点,这让我首先想到的就是,釉渣下面的黑色痕迹是从砖缝里渗透出来的。 一想到这儿,我立马跳进沉淀池,把竹梯挪过去,又重新掏出弹簧刀,用刀柄轻轻的在上面敲了敲。 “咚咚咚……” 声音不是实心墙该有的闷响,而是带有明显空腔的回音。 看来这还真被我给猜对了,这一片区域的石砖是后来封堵的,后面是空的,有不明的黑色液体长时间从砖缝渗透了出来! 我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只是心里带着好奇,用弹簧刀刮掉了表面附着的一层釉渣,然后又把弹簧刀慢慢的插进了砖缝里,把石砖一点点的往外撬。 这些封堵的石砖并没有用黏土,只是通过挤压固定,应该是当时临时封堵的。 我先用匕首把其中一块石砖一点点的撬出来大半,然后直接上手把石砖左右晃动的抽了出来。 当把那块石砖抽出来的瞬间,所产生的摩擦力也把周围的石砖连带出来,猛地同时倒塌,裸露出一个四五十公分洞口,同时一股黑水跟着从洞里喷涌而出,黑水里好像还裹着什么东西,又像是拥堵的垃圾,有的还在灯光照射下发白。 我眼睛还都没准确看清被黑水冲出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鼻子就先闻到了一股直冲天灵盖的恶臭味! 这恶臭味很熟悉,是腐尸的恶臭! 等我再把手电筒的光束移到下面的沉淀池,整个人瞬间被惊得呼吸一滞,头皮发麻。 只见被黑水冲出来的居然是骸骨,还有头颅骨,正半浮半沉的全漂在沉淀池里。 更让我感到毛骨悚然的是,这些骸骨还有头颅骨全部都是小孩儿的!单单是头颅骨都有七八个之多。 “日他血妈的!” 我看着被冲到沉淀池的这些骸骨,不禁在嘴里恶骂了一句。 看来黄包车夫说的‘血釉瓷’是真的! 但看这些骸骨的腐蚀程度,不是近些年的,那就应该是明朝时期留下来的。 烧制‘血釉瓷’需以血为釉,以骨为泥,而这些骸骨之所以还在,那就应该是当时还没有来得及用完,龙窑就出事了。 再细节的就只能靠想象了,但想太多也没什么用。 我又拿着手电筒朝着旁边的排水洞里照了照。 这是个石砖垒砌的方形排水洞,直径有四五十公分宽,里面微微倾斜向上,不知道通向哪里。 我也不确定青蚨会知不知道这个排水洞的存在,只能抱着试一试是心态,深吸了一口气咬牙朝着洞里钻了进去,用双腿撑着丝滑的内壁,一点点的顺着排水洞延伸的方向往上爬。 在爬了大概五六米后,上面被封堵了一个木盖板。 我在下面屏息等了十几分钟,确定上面安静的没有一点动静,就尝试着用肩头向上顶了一下,结果木盖板很轻松的就被顶开。 上面一片死寂和漆黑,随着我把手电筒从洞里伸出去,苍白的光束撕开周围的黑暗,周围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密室! 这间密室有五六个平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上来的腐臭味,四周的墙壁上贴满了各种符箓,还挂着桃木剑和八卦镜,到处都是喷溅黑色血迹,看上去极其诡异,比墓室都要恐怖骇人! 墙角还堆积着各种调制釉水的工具,以及大大小小的陶缸,看上去凌乱不堪。 贴着东墙还摆放了两张桌案。 当我把手电筒的光束照在那两张桌案上,头皮顿然发紧。 只见溅着黑色血迹的桌案上,乱七八糟的摆放着各种刀具,那些可都是屠夫专用的剔骨刀! 这显然就是当时专门配制血釉的密室! 第223章 《窑变血玉》 惨无人道!造孽啊! 我看着满是血迹的桌案上那些剔骨刀,有些如今还透着锋利的寒光,不由的脑补出了当时在这间密室惨无人道的情景,而心中愤慨至极。 都说人心比鬼毒,这句话可真的一点都不带掺假的! 至于这间密室墙壁上贴满了符箓,挂着驱邪桃木剑和青铜镜,想必是也怕造孽太深,会被亡魂厉鬼索命。 这些畜生干这种造孽的事,居然还知道怕! 我一边心里骂着,拿着手电筒又更加仔细的照了照密室的四周。 看这间密室凌乱不堪,一片狼藉,很多制釉工具都自然腐朽严重,很久都没有被动过的痕迹,看来青蚨会应该是不知道这间密室。 不过这也正常,青蚨会是近些年才接手的这座龙窑,时间最长也不会超过民国。 而当初龙窑主配制血釉属于诛九族、遭天谴的恶行,必然会把这间密室隐藏的非常深!也不会被青蚨会轻易找到。 我要不是发现了沉淀池的异常,也不可能顺着排污管道误打误撞的找到这间密室。 凌乱的密室里除了一些制釉工具外,还遗落着几本书籍。 我把书籍全部都捡起来,逐个的翻开大致看了看,这些都是关于制釉,配制各种釉水,和烧窑技巧的手抄本,很多字不认识,也只能大概看个半懂,并没有关于调制血釉的内容。 不过倒是其中有一本名叫《窑变血玉》的手抄本,名字听起来虽然跟‘血釉’有关,但内容都是通过朱砂以及其他的天然矿物颜料调制釉水的配方,以及对于窑温的掌控,在最后一页还留下了‘龙文藏’三个苍劲有力的落款,这应该是明朝时期龙窑主的大名。 当再重新看一遍手抄本泛黄的封皮上那《窑变血玉》四个墨迹清晰的大字,我心里突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在内心反复思量,感觉可以冒险试一下,直接就撕掉了泛黄的封皮,和最后落款龙窑主大名的那一页,又把所有的书籍全部都扔进了排水道,重新盖上盖板,然后开始寻找出去的出口。 这间密室也绝对有别的出口,不可能只有一个通向沉淀池的排水道。 每次进来都需要爬排水道,这肯定是不切实际的。 我一边用眼睛观察石砖垒砌的密室,一边用手在墙壁上敲。 在寻找出口这一块儿,可是我的职业强项。 并且这间密室并不大,只要有出口,我每块砖都挨个研究,也用不了太多时间。 况且也不需要每块砖都研究,我拿着手电筒在四周的墙壁上扫了几眼,很快就敏锐的看到西墙有一个地方砖缝明显略宽,在我的眼里就好比是画在白纸上的一个‘门’字形的加粗黑线条。 我走过去,伸手尝试着用力推了一下,随着手臂的发力,墙壁被我慢慢推开一条缝隙,门后跟着传来‘嘎嘎’的摩擦响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后面顶住了这扇暗门。 我因为心里已经有了计划,也不闹出动静,就直接一鼓作气,咬牙铆足了劲儿把暗门给完全推开。 这是嵌在墙壁里的一个隐藏式中轴翻转门,随着翻转门被推开的缝隙越来越大,一道昏黄的灯光也从门缝里透了出来,同时我也看到顶在暗门后面的是一个供桌,供桌上还摆放着几盘新鲜的水果以及一盘囫囵的烧鸡,和一个青铜的香炉。 等我从推开的门缝里挤过去,又看到暗门的这一面钉着一个神龛,神龛里供奉着一尊瓷像,原来配制釉水的密室后面连通的是一间‘祭窑室’! 在传统窑业里,有‘祭窑’的传统习俗,通俗的来说,就跟福建出海要祭妈祖一个意思。 在明代《景德镇陶录》里就有记载:“窑有神,姓童名宾,浮梁里村人”,清代督陶官唐英在《陶冶图说》里描述了祭窑仪式,祭拜的‘风火仙师’也正是童宾。 从这间祭窑室的情况来看,青蚨会应该也信这一套,经常祭窑,给窑神上香,但却不知道祭窑室的后面还暗藏着一间配制釉水的密室。 不过话再说回来,这个窑厂没有电,照明基本全靠煤油灯和手电筒,这个祭窑室视线昏暗,任谁也不太能想得到,神龛的后面居然藏着一扇通向配制釉水密室的暗门。 我赶紧迅速把暗门关严,又把供桌恢复原位,扭头看了看四周,正后方有一扇木门。 木门没有上锁,推开门即在窑厂的窑炉最前端。 我也索性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就光明正大,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 这个时候窑厂的十几个监工打手正拿着手电筒,在窑厂的外围四下找我,可绝对不会想到,我居然现身在了窑炉旁边,也没注意我这边。 还是正在烧窑的几个窑工最先看到了我,当看到我的那一刹,顿时恐惧的爆发出一声惊叫:“啊……鬼……窑鬼……窑鬼……” 这一声惊叫瞬间就打破了窑厂的死寂,不远处草棚下正在制胚的窑工看向我,也跟着惊叫着“窑鬼……”。 一时间整个窑厂陷入混乱,就像是突然沸腾起来的一锅滚水。 我没想到自己的‘亮相’会引起这么大反应,后知后觉的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满身裹着暗红色的釉渣,确实没什么人样。 别说是那些窑工,就连几个监工打手突然看到我,也是被猛地吓了一跳,然后才反应过来,我就是他们正在寻找的那个‘瘟伤仔’。 “操!是那个瘟伤仔!” “围住他,别再让他给跑了!” 随着这几声暴怒声响彻,几个监工打手如疯狗一般朝我围了过来。 而我却站在原地浑然不动,脸上带着十足的自信和淡定,目视着朝我围过来的那几个监工打手迎面喊了一声:“瘟伤仔,不要激动!我不跑,让你们的荃爷出来见我,我要跟他做一笔他做梦都想要做的大生意!” 说完话,我也不太确定之前从监工打手口中听到的‘荃爷’是不是这里的头儿,就又改口大声强调了一句:“就是那个光头上纹纹身的瘟伤仔啊!” 第224章 手握筹码,就是有底气 那几个朝我围过来的打手气势汹汹,手里按着电棍的电门噼里啪啦作响,电弧乱窜,正要朝我身上捅。 结果一听我这说话的气势,瞬间全部都懵逼的愣住了。 就在这时,打手的身后传来一声阴森森的冷哼:“哪儿蹦出来的毛头小子,这么大口气?” 随着声音传来,几个打手赶紧从中间让开一条路。 我半眯着眼看过去,说话的正是我之前在丘陵上看到的那个戴金项链的光头,正缓步朝我走过来,旁边的煤油灯正好斜照在他那颗锃亮的脑门上,满脸横肉,长得就像是一条成了精的恶霸犬,三角眼,眼神凶恶阴鸷,身上还带着一股阴气。 这光头名叫王荃生,是青蚨会卯字堂的龙头,势力范围在江西一带,有墓盗墓,没墓就干黑窑的副业,心狠手辣,手段恶毒残忍。 都说‘相由心生’,这句话在王荃生身上真是体现的淋漓尽致,极丑的凶恶面相,就差把‘我是个没有人性的坏蛋’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我直视着走过来的王荃生,心里清楚这时候绝对不能怂,不仅不能怂,还要把气势拿出来,没气势那就嚣张起来,目视着王荃生眉头一挑:“瘟伤仔,你就是这里的窑厂主?我这有一个你肯定感兴趣的生意,想不想谈谈?” 其实我也不知道‘瘟伤仔’是什么意思,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他们这么叫我,我就这么还回去。 王荃生被我这么一叫,他那阴鸷的眼神中瞬间就爆发出明显的杀气,盯着我冷道:“你和流派的姜支锅是一伙儿的吧?年纪不大口气挺狂!” “我再给你最后一句话的机会,要是说不到我的心坎儿上,我现在就活剥了你的皮!” 我听王荃生这话的气势像是在动真格的,心里根本不慌,并且感觉一句话都多余说,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纸递了出去,也就是我从《窑变血玉》的手抄本上撕下来的封页和最后一页。 王荃生看我神秘兮兮的,也确实勾起了他的好奇,伸手把纸接过去展开看了看。 我在紧盯着王荃生脸上的表情变化。 只见王荃生展开纸张,看到上面的清晰墨迹和落款后那一霎,他整个人顿然一愣,双眼瞬间就爆发出激动的精光,瞪得溜圆,甚至激动到拿着纸张的手都在忍不住发颤,不过王荃生也是一个老江湖,在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后,立马就强装淡定的把激动的神色掩盖起来。 可这却根本逃不过我的细微观察,看着王荃生脸上的表情转换,心里猛地一放松。 毫无疑问,王荃生反应这么大,肯定是以为这《窑变血玉》的手抄本,就是血釉邪方! 我大摇大摆的走出来,赌的也就是这个。 只要王荃生相信,以他对血釉邪方的渴望,我就能以此来作为筹码,跟他来个谈判! 现在看来,我应该赌对了! “小子,你哪儿弄来的这个,怎么只有书皮,中间的内容呢?”王荃生喜怒不形于色,反复确认纸张的年代和墨迹的真伪后,又立马重新打量着我问道。 为了让他信的更真,我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就如实的说道:“本来躲你们来着,结果稀里糊涂的钻进了一间密室里,在那间密室里找到的,中间的内容被我藏起来了!” “瘟伤仔,你要是对里面的内容感兴趣的话,那咱们就别在这儿废话了,拿人来换!” 面对我这次‘瘟伤仔’的调侃,王荃生并没有明显的生气,而是带着几分狡黠的转悠着眼珠子,又直接把两张纸揉成团扔进了旁边的窑炉里,冷道:“拿两张破纸就想要来换人?你当我这里是福利院还是失物招领处?” “把他给剁了填窑!” 王荃生大手一挥,旁边的几个打手立马再要朝我扑过来,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不屑一笑:“都是出来混的,别在这儿婊子夹着腿硬装逼,你要是敢碰我一下,再跪下来叫祖宗都没得谈!” “等一下!” 也就是几个打手即将伸手挨到我身上时,王荃生一听我看破了他的心思,并且还把话说这么绝,赶紧猛地一声大喝喊停。 那几个打手也是执行力超强,赶紧又及时把手给缩了回来。 王荃生态度转变之快,更让我忍不住冷笑出声来,心里更加确定,手里握着‘血釉邪方’的筹码,如同捏住了王荃生的命门! “人呢?”我又看着王荃生问道。 我现在也不确定二叔和金小眼儿有没有遭到毒手,要是人不在了,我已经提前在心里想好了怎么拉他们全部去陪葬。 “人……在屋里喝茶……” 王荃生紧绷着咬合肌,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看着我的眼神里藏着刀子,好像把我千刀万剐都难以解恨。 而我手里握着‘血釉邪方’现在就像是握着一道免死金牌,根本不屑,全当做是被铁链拴着的一条恶霸犬,听二叔和金小眼儿人还在,立马骂道:“操!那还愣着干什么,想谈就把人给请出来啊!” 王荃生强压着怒火,给旁边的打手使了个眼神,几个打手示意,转身进了隔壁的一个废弃的窑洞里。 等几个打手走后,我也转身走到旁边的草棚,用井水冲洗了一下身上发臭的釉渣,坐在板凳上好好的休息了一下。 王荃生的一双眼睛始终都盯在我身上,眼珠子时不时的转悠着,像是在心里琢磨着我是从哪儿钻出来的,密室又可能会在哪儿,为什么他在这里烧了十几年的黑窑都没发现。 中间过了大概十几分钟,我看几个打手从废弃窑洞里走了出来,还搀扶着二叔和金小眼儿。 只见二叔和金小眼儿被打的鼻青脸肿,被几个打手搀扶着一瘸一拐。 “伢子!” 当二叔被搀扶着从窑洞里走出来,又看到我的瞬间,顿时脸色大变,朝我暴怒:“我嬲你娘啊,你怎么就不能听我一次话啊!” 我看着二叔没解释,只是看着他被打的鼻青脸肿,心头顿时爆发出一股怒火,伸手抓起旁边桌子上刚做好的一个观音瓶的泥胚,怒骂着朝王荃生锃亮的脑门儿上砸过去:“我嬲你娘啊!这是在里面喝茶?” 王荃生根本没有想到我敢拿泥胚去砸他,一个猝不及防,泥胚在脑门上砸了个正着,‘啪’的一声湿泥四溅,整个光溜溜的脑袋以及半张脸全都是黑泥。 好在这砸过去的只是泥胚,要是烧好的瓷瓶,那溅的可就不是泥巴,而是血了! 第225章 以一换二 我突然的这一冲动,看着王荃生被一个观音瓶泥胚砸的狼狈不堪,周围的所有人都被吓傻了眼。 因为这里的打手和窑工深知王荃生的残暴手段,敢这么对他下黑手,简直就是在老虎裤裆里拔吊毛,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却极强。 二叔和金小眼儿也同样被我的这一举动给吓得脸色瞬变,像是此刻在心里想着,本来说不定还可以谈,现在一冲动打成这样,连谈都没得谈了。 同时几个打手见况,就像是忠诚的护卫犬,正准备拿着电棍朝我冲过来,却被王荃生伸手制止,又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泥,看我时那杀气腾腾的眼神,仿佛心里的怒火已经憋到了即将爆发的临界点,咬着牙从牙缝里吐着狠话:“小子,我劝你最好别太过分了,你信不信我……” “我信你妈了个头!” 我不用想都知道王荃生后面想说什么,所以也懒得听,直接就毫不客气的用一声臭骂把他后面的话给堵了回去。 现在在我眼里,王荃生就如同是一个出来卖的婊子,在价钱给到位之后,让他摆什么姿势都行。 并且我也深知‘血釉邪方’对于王荃生的重要性,只要掌握了‘血釉邪方’,能烧制出真正的血釉瓷,这已经不是钱能衡量的事儿了的。 也正是因为我死死的捏住了王荃生的这一心理,又怎么可能还给他面子。 再退一步来说,我的气势越嚣张,就越代表心里有底气,这也是一种心理博弈战术。 王荃生被我骂的浑身发抖,心里惦记着‘血釉邪方’,又无可奈何。 二叔和金小眼儿一看这情况和局面,俩人也都懵逼至极,完全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小子,你确实有种!难怪敢在钟老板眼皮子地下滤坑!” 王荃生又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泥巴,斜眼看了看二叔和金小眼儿,问我:“说说,怎么谈?” 我也就没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带着不可商量的强硬语气说道:“放他们俩回去,再给个大哥大。我自己留在这里,等他们俩安全后,打个电话报个平安,我就带你去找那本手抄本!” 二叔听我说了个‘手抄本’,虽然不知道具体细节,但也大概听出来,我手里是有王荃生非常想要的东西。 “行!” 王荃生听了我的条件,非常痛快的就点头答应,又报了一个电话号码,伸手指了指窑厂的西面,告诉二叔和金小眼儿面包车就在前面的棚子里停着,又大概的指了一条出去的路,让他们俩自己开车出去,等他们自己确定安全了,在打电话过来报个平安。 我感觉这样更方便安全,以二叔和金小眼儿的能力,真正的确定自己安全,问题肯定不大! “叔,老金!你们走吧,我欠你们俩的一条命,这次就算是还给你们了!” 我眼神直视着二叔,故意说的这么壮烈,是为了让王荃生事后对我放松警惕,方便想办法脱身。 可二叔听了我这话,自然是不舍得把我留下来一换二。 我又赶忙冲着二叔继续说道:“姜支锅,我的那笔钱你可一定要帮我寄回家去,存折在我床底下,床头东边的床腿压的一块砖头下面!” 二叔正要开口,一听我胡诌了这些,秒懂这是我给他的暗号,暗示让他出去后在窑厂的东面接应我。 王荃生以为我这真的是在交代后事,自然也就没往这方面去想。 短暂的眼神对视,二叔不清楚我这葫芦里卖的药到底灵不灵,但现在有一个机会先出去,肯定也只能照我的意思来了。 “怎么,你们俩不想走,还是我派人送你们一程?” 王荃生急着把‘血釉邪方’拿到手,这会儿恨不得把二叔和金小眼儿亲自送出去,有多远送多远。 “伢子,你放心,我肯定帮你把钱寄回家去!” 二叔最后又带着担忧和不舍的看了我一眼,和金小眼儿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的离开窑厂。 我看着他们俩在黑暗中渐行渐远,最后又开着面包车离开的车尾灯,心里就算是彻底的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至于接下来,无论事情如何发展,我这一趟也都算是来的有意义了。 等二叔和金小眼儿离开后,接下来就只需要等着他们俩打个电话回来报平安了。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大概凌晨三四点钟,夜风吹袭,窑厂已经全面停止了作业,窑工也都被统一关进了旁边的一个废弃的窑洞里,就只剩下了十几个打手,还有王荃生。 王荃生用井水冲洗了一下脑袋,不停的在草棚里来回踱步,时不时的还转悠着眼珠子,脸上的表情很丰富,不知道是在想着密室到底藏在了那儿,还是在想着等拿到‘血釉邪方’后,如何逆转人生……偶尔还时不时的透着凶戾,这个我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肯定是在想着等拿到‘血釉邪方’后,怎么把我虐死解恨…… 中间等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漆黑的夜开始变成了藏蓝色,那挂着的一轮毛月亮也渐渐褪去,远处的工棚区隐隐约约传来几声嘹亮的鸡鸣声。 王荃生正等的开始有些不耐烦,手中的大哥大突然响了,赶紧接了电话,放在耳边听了听,又立马把大哥大伸手递给了我。 我接过大哥大放在耳边喂了一声,听筒那边立马传来二叔的声音:“守儿,我现在已经安全了……” 可能是二叔怕我这边被监听,也就没说太多的话。 等电话挂断后,王荃生看着我一脸期待的嘴角微扬:“小子,现在可以说了吧?你最好老实点别耍什么花招,带我把本子找到,我就把你给送回去,一根毛都不动你!” 我看着王荃生笑里藏刀的阴鸷表情,尤其是听着他这句话,感觉就像是老流氓跟小姑娘说“我就站门口看看,不进去”,实在是没忍住冷笑出声,手指着祭窑室的木门:“那间密室就在里面!” 第226章 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王荃生看我手指着龙窑前的‘祭窑室’木门,原本期待的脸色瞬间一冷:“操你妈的,那是间祭窑室!我比你都熟悉……” 我也毫不客气的怒视着王荃生回骂了一句:“操你妈的,那你知道祭窑室里还藏着一间密室吗?” 我这一声回骂让王荃生立马哑火。 旁边的十几个打手全部面面相觑,他们应该这是第一次看到,自己心目中土皇帝般的老大,居然有这么一天会被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指着鼻子骂娘,并且骂的还发不出脾气。 王荃生深吸了一口气,可能是在心里自我安慰着“再忍一会儿”,随即起身,安排几个打手跟着,让我在前面带路,其余的打手守在外面。 我走在前面打开祭窑室的木门,身后几束手电筒的灯光跟着把祭窑室照的通亮。 这间祭窑室有七八个平方,四面砖砌的墙体有四米多高,还画了很多壁画,大多都是关于祭窑的场景,虽然年代久远,壁画斑驳,但也就是因为有这些壁画作为遮掩,神龛后面连通制釉密室的那扇暗门没能被青蚨会发现。 进了祭窑室,王荃生先是瞪大眼珠子朝着四周看了看,甚至连地板都没放过,实在是看不出什么端倪,才扭头看着我问道:“密室在哪儿?” 为了防止我耍花招,王荃生还特意安排两个打手全程紧贴着我。 而我心里也早就计划好了一个不太成熟的办法,看着祭窑室放置神龛的那面墙,淡淡的说道:“密室就在那后面,有玄机!” 我特意把‘玄机’俩字格外加重了语气,然后大步的径直走到供桌前,开始伸手去挪供桌。 王荃生听我说有‘玄机’,也就没拦着我,就瞪大眼睛静静的看着我表演。 我把供桌稍微往旁边挪了一点,又故作神秘的伸手在墙上一通乱摸,看似在找什么东西,最后才把手放在暗门的门缝边缘,开始逐渐发力往里推。 随着我的用力,暗门的门轴开始发出‘轰隆隆’的闷响,原本平整的墙面上被推开出一条缝隙,这也惊讶的全场五六双眼睛瞪得溜圆。 尤其是王荃生,身为青蚨会卯字堂的龙头,并且青蚨会最擅长的还是分龙寻金,破解机关,眼皮子底下藏着一个暗门,居然十多年都没看出来,这传出去都有损青蚨会卯字堂龙头的威名。 同时王荃生还挑着眉,冲我问道:“小子,你不是说这里面有玄机吗?就这?” 我预料到了王荃生肯定会这么问我,故作认真严肃的说道:“玄机在门后,要是推的方式不对,就会触发自毁装置,到时候我们全部都得被活埋在这里!” 身后的几个打手一听我这话,立马被吓得下意识抬头朝着穹顶看了看。 王荃生听的也是半信半疑,特意拿着手电筒朝着穹顶和周围,仔细研究了一下垒砌结构。 只要对墓室机关有了解的都清楚,自毁装置的机关确实存在,尤其是在不想让外人轻易闯入的绝密地方。 我看王荃生和他的几个打手果然被我这句话给吓唬住了,正分神朝着四周望,趁着这个机会,我猛地一鼓作气把暗门推开一条狭窄的缝隙,侧着身子就像是一条泥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从暗门缝隙挤了过去。 “操!” 王荃生反应也快,眨眼间看我没了人影,立马脱口而出一个‘操’字,情急的想要从缝里挤过去追我,只不过身子刚靠近门缝,瞬间就从门缝后面‘吐’出一把锋利的刀刃,如同毒蛇出洞的獠牙,径直的刺进了王荃生的眼窝里。 我从门缝挤过去后,本来是想掏出弹簧刀直接给他来个回马枪, 一刀封喉要了他的命!江湖上的事儿江湖了,死个穷凶极恶的黑窑厂主,这事儿都不一定能传到公安那边。 可惜门缝太窄,视线昏暗,我高度判断失误,这一刀扎偏了! “啊……啊……” 眼窝被捅了一刀的王荃生瞬间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恐惧惨叫,尖锐的声音就像是刀子刮耳膜,随着下意识的向后退,刀子拔出,一股滚烫的鲜血喷溅在暗门上,还顺着狭窄的门缝溅了我一脸。 我收回弹簧刀,赶紧把提前准备好的一根钢管横插进门缝里,临时卡住暗门,又转身打开排水洞的盖板。 就听外面王荃生一边歇斯底的痛苦嚎叫,一边疯了般怒骂:“追!操他妈的,赶快给我追!” “抓活的……抓活的……给我抓活的!” 王荃生居然现在都还在想着他的‘血釉邪方’,反复的强调一定要抓活的。 几个打手在往外抽卡在门缝里的钢管,而我这时并没有直接从排水洞跳下去逃跑! 因为排水洞不可能跑的出去,青蚨会知道沉淀池的存在,进来一眼就能看懂这个排水洞是怎么回事儿,到时候从两头堵,就算是耗子都逃不出去。 所以我只能破釜沉舟的选择冒险,钻进了密室里的一口倾斜的釉料缸里,赌一把‘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我这边刚钻进釉料缸,外面的几个打手就抽出了钢管推开了暗门,一窝蜂的涌进只有几个平方的密室里,当中还有疯狂嗷叫的王荃生。 我缩卷在釉料缸里屏着呼吸,心跳加速,十分清楚自己只有这一次机会,要是被发现,那就彻底完了。 就只听王荃生在冲进来后,不知道是被捅瞎了一只眼视线看的不全,还是愤怒疯狂的失去了理智判断力,在看到被掀开的排水洞后,立马就暴怒的大喊:“人钻洞里了,这洞是通往沉淀池的,给我进去追,上去从另一头堵!要是让人跑了,你们全都给我去填窑!” “把人给我追回来,一人奖励一万块!” 王荃生疯狂愤怒的没有理智,他的那些打手全都是无脑顺从,几个人跳进了排水洞,其余的人被王荃生带出去从另一头堵截,甚至都没有往密室的别处去扭头看上一眼。 第227章 逃出魔窟 等到密室彻底没了动静,只能听到排水洞里传来嘈杂的声音,我先小心翼翼的把头探出去,确定密室没留人,赶紧从釉料缸里爬出来,重新绕回祭窑室。 这个地方绝对不能多留,等他们确定暗渠和沉淀池没人,绝对还会立马返回来了,只是现在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我根本就没走下水道。 至少已经疯狂暴怒到失去理智的王荃生暂时还不会想到这点。 我悄悄的贴在祭窑室的木门后面,从门缝看到外面一片混乱嘈杂,人影乱窜,灯光乱闪,王荃生一手捂着大半边脸,鲜血顺着手缝和下巴往下淌,整个胸口都被染红了一大片,人还在疯狂的指挥着从暗渠两头堵,抓不到人全部都得填窑。 可惜我的弹簧刀刃太短,应该只是瞎了一只狗眼,要是刀刃再长五公分,从眼窝捅进脑子里,那他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 不过现在说这个就没什么卵用了,我在等着他们离开,要赶紧从这里出去。 正这么想着,王荃生一手捂着大半边脸好像失血过多有点撑不住了,开始摇摇晃晃的蹲在了地上,血顺着胳膊肘不停的往下滴。 “荃爷……你流了很多血啊,要不我先带你上医院吧?” 旁边的一个打手看王荃生伤势不轻,赶紧过来贴心的问了一声。 “现在不用!赶快找人!” 王荃生立马摇头,脑子里还在想着‘血釉邪方’。 他也确实不是一般人,一只眼珠子被捅爆,还能硬挺这么久,要是换做旁人的话,现在最少也都是休克了。 不过意志力归意志力,王荃生嘴上说不用,可血一直止不住,他其实心里也怕,万一失血过多,错过最佳抢救时间,狗命说没就没。 旁边的打手也是看王荃生流血止不住,就又劝了一句:“荃爷,咱这地方太偏,距离医院有点远,您这血一直止不住,还是先上医院吧……” “荃爷,您放心,这里只管交给我就行了,他一个大活人就算是长双翅膀都绝对飞不出去!” “抓不到人,我直接去填窑!” 为了表现自己,这个打手甚至还都信誓旦旦的立下了军令状。 王荃生思量片刻,应该也是撑不住了,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阿鸿,人一定要抓活的,抓到人我升你做副堂主!” “荃爷,我办事什时候让您失望过……” 这个打手赶紧安排旁边的人开过来一辆桑塔纳轿车,三人陪着王荃生坐上车,火速的离开窑厂去了医院,留在窑厂的其余打手过去把暗渠的两头堵死,就一根筋的笃定认为,我现在一定还在暗渠里。 我趁他们把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暗渠,赶紧悄悄的从祭窑室出来,绕过龙窑的后面,头也不回的撒腿直往东跑。 我没想到脱身的会这么顺利,并且还狠狠的反咬了王荃生一口。 不过现在我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这会儿天已经开始灰蒙蒙转亮,也有了一定的能见度,至于窑厂的外围还有没有放哨的,我也不确定。 龙窑的正东方向同样被一道陡峭的丘陵围绕,我趁着野草的掩护,半伏着身子爬上丘陵。 眼前是一片荒芜的窑址废墟,一座座如同坟丘的窑洞更是显眼,另外还有几道手电筒的灯光在废墟上如同飘荡的鬼火晃悠,那些应该不是窑厂的打手,是专业捡钴料的。 因为提前跟二叔暗示过,让他在龙窑的东边等我,所以我就一直朝东跑,心里想的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跑的距离老龙窑越远,就越安全。 至于二叔现在有没有在东边等我,其实我心里也没有底儿。 甚至我自己都不知道龙窑的东边有没有路,之所以会给二叔这个暗示,是因为朝东边跑,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合理的逃跑路线,棚户区在南边,里面住的全都是他们青蚨会的眼线,肯定不能原路回去,而西北两面又紧邻着大山,二叔根本没办法开车来接应我。 我在废墟上头也不回的撒腿狂奔,几次差点被脚下的碎瓷片和窑砖绊倒,并且一只鞋都跑掉,也根本来不及回头去捡,生怕耽误一秒钟,都会被发现追上。 脚下没了鞋,废墟上到处都是碎瓷片和砖头,原本就还在绑着纱布的脚底板就像是踩在刀尖上往前跑,每一步脚底钻心的疼都传遍全身。 我硬咬着牙也不知道在废墟上跑了多久,直到跑到筋疲力竭,总算是在废墟的尽头看到了一条曲折蜿蜒的小土路。 也就是我才刚上小路,突然猛地听到左边传来一声熟悉的汽车鸣笛声。 我下意识的顺着鸣笛声扭过头的一刹,一束刺眼的汽车大灯猛地亮起照在了我的身上,刺的眼睛都睁不开。 紧接着那汽车发动机咆哮着朝我这边直冲过来,我看这架势,还以为是撞在了青蚨会的枪口上,眼睛被车灯刺的睁不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躲,刚往后退了两步就被脚下的砖块绊倒在地,摔了个屁墩儿。 结果汽车在朝我冲过来临近不到两米的距离,猛地一个急刹停住,抱死的车轮在地上掀起烟尘,紧接着‘哗啦’一声车门打开,同时传来一声大喊:“守儿,上车!” 这熟悉的声音是二叔的! 我听着二叔的声音,内心瞬间由惊转喜,二叔还真就来这里接应我了,赶紧回应了一声,赶紧撒丫子跑了过去。 开车的是孙反帝,二叔和杨老大都在车里坐着。 “守儿,伤哪儿了?赶快上车!” 二叔看我满脸是血,吓了一跳,同时也知道这个地方不能久留,赶紧把我拉上了车,随着车门‘哗啦’猛地一关,孙反帝一脚油门开车着顺着小路直往东开。 我坐在车里大口的喘着气,恍惚间只感觉又从死神的镰刀下大难不死的躲过了一劫,同时想着王荃生被我狠狠地捅了一刀,就算不死最少也是瞎眼大残,憋着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完全释放,让我忍不住在车里放声颠笑起来…… 第228章 回长沙 我坐在车里发泄着放声狂笑,整个人就像是精神失常的癔症了一样,时而发出‘咯咯咯咯’的笑声,时而‘哈哈哈哈’的大笑。 这把二叔吓得还以为我伤到脑子了,又或者是被青蚨会的残暴狠辣给吓神经了。 几声狂笑之后,我才看着二叔咧嘴说道:“叔,我没事儿,这都是溅身上的血!” 溅身上的血? 正在开车的孙反帝一听我这话,立马忍不住回头瞪大眼睛看了我一眼:“我操了个!你从里面硬杀出来了?常山赵子龙七进七出救阿斗?” 由于小路太窄,孙反帝这猛地一回头,面包车差点失控冲进路边的沟里。 “嬲你娘的,先开好你的车!” 二叔立马冲其怒骂了一句,孙反帝这才反应过来,话说的好像有点不合适。 我也就没卖关子,从坐黄包车开始,把‘血釉瓷’的坊间传说,和误入那间制釉室,以及通了王荃生一刀再完美脱身的经过,从头到尾的全说了一遍。 说完这些后,车里的几双眼睛全部都朝我投来不可思议和钦佩的眼神。 不过二叔心里也清楚,以王荃生的狠辣和在当地的势力,这件事儿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在确定我从窑厂跑出来后,肯定会不惜一切的全城找我们,所以现在就要赶紧连夜离开景德镇,回长沙! 只要回了长沙,到了我们自己的地盘儿,才能算是彻底的安全。 在连夜回长沙的路上,二叔也跟我说了他单刀赴会去救金小眼儿的过程。 二叔先是问了三闾庙的路,然后开车到了棚户区,又找人问了老龙窑。 王荃生开黑窑厂,盘踞此地十几年,势力早就渗透到整片棚户区,平时还会给棚户区一些小恩小惠进行拉拢,但凡有陌生人进来打听老龙窑,无论是找谁打听,第一时间就能传到青蚨会和王荃生的耳里。 这也是为什么青蚨会能像一个毒瘤,在三闾庙烧了十几年的黑窑。 二叔在棚户区打听老龙窑,直接就被王荃生的打手带了过去。 其实王荃生在怀玉山绑了金小眼儿,事实上就是一个巧合而已。 王荃生不仅性格残暴,手段狠辣,而且还非常多疑,在损失了两个支队十几个兄弟后,有点不太相信钟红蝉,怕被她做局黑吃黑了,越想越不放心,所以就决定再带人亲自过去一趟看看现场。 结果偏偏就是这么一趟,巧合的和回来滤坑的我们撞在了一起。 王荃生不确定我们还能不能上来,又没时间在原处死守几天几夜,所以就留了个木牌,绑人逼我们自己给他送上门去。 这事儿王荃生也没有跟钟红蝉说,因为跟钟红蝉说了,可能就要分她一份了。 原本二叔想的是找王荃生谈判,让王荃生开个价钱,掏钱赎人。 只要王荃生喜欢钱,那么一切都好办,这世界上也没人不喜欢钱。 然而王荃生看出了我们的团队不止二叔和金小眼儿两个人,认为还有其他的伙计没来,非要逼迫二叔给我们打电话,让我们带着从干越王墓摸上来的所有明器,过来赎人,其他一切条件免谈。 二叔自然也不傻,很明显的就看出来王荃生的手段和狠辣超出自己预想,他这是不仅想要钱,还想要人,只要我们带着明器过来,他肯定东西也拿,人也不放,两头通吃。 所以二叔就拒绝联系我们,双方就僵了一天。 二叔说,王荃生正准备要对他和金小眼儿动大刑,烙铁都烧红了,结果我来了…… “操他奶奶的,本地的帮会太没礼貌了!瞎他一只眼太轻了,要不咱们弄点雷管,晚上再摸回去把他的窑给炸了!” 孙反帝越说越感觉可行,又用后视镜看着金小眼儿问道:“老金,车上备的还有雷管吗?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还会再回去杀他一个回马枪!” “应该还有几个,在后座椅的下面!”金小眼儿想了想说道。 而话音刚落,二叔却表情肃穆的摇了摇头,否决道:“刚才小守不是说了嘛,人被捅瞎了眼已经送去医院了,十天半个月肯定出不了院,我们冒这么大风险炸了他们的窑有个屁用,整个景德镇这种废窑大大小小上千座都不止!” “先回长沙再说!” 我同样也坐在车里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 一方面是捅了王荃生一刀,这局我们完胜,也算是从他身上出了一口恶气,再炸了他的黑窑意义不大,追到医院再补几刀更不现实。 最主要的是,我们折腾了这么久,现在实在是身心俱疲,疲惫到了极点,真的没有精力和斗志再干下去了。 我现在只想闭上眼睛好好的休息一下…… 身边有二叔和孙反帝他们在,我也非常有安全感。 这眼睛一闭,我坐在车里晃晃悠悠就过了七八个小时,二叔看我睡得香,中途停下来吃饭也没叫我。 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都已经到了下午,车子也一路顺畅的开回了长沙。 到了长沙后,我推开车门下来,看着湛蓝的天空,以及熟悉的街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空气都是香甜的。 折腾了大半个月,我们总算是有惊无险的把景德镇的干越王墓彻底做了一个了结。 虽然这趟只把杨老大给带了回来,杨老二和老胡折在了里面,实在是非常遗憾、可惜。 但我们既然选择了这一行,也提前就做好了这方面的心理准备,属于杨老二的那份分红,就全部给了杨老大。 至于老胡的那份,我们就打算留着做下一次的活动经费。 现如今我们有几百万的黄金贷,半年就能到账,再加上这次从干越王墓里带回来的那批明器,尤其是那柄黄金权杖,如果能卖上一个好价钱的话,足够我们潇洒很长时间的了。 另外因为干越王墓的经历,给我们心理留下了一定程度的阴影。 所以我们商量决定,这趟回来,就先彻底的好好休息一阵子…… 第229章 归正斋 因为我们这次打算长时间休息一下,也有着冬眠、蛰伏的意思,为了避免人多聚集在一起太显眼,也为了防止被公安一锅端,所以二叔就提议大家先临时分开,最好待在长沙,不要往外跑太远,期间随时保持联系。 杨老大在长沙市里租了一套房子,修生养息调理身体,他从两百斤的体格暴瘦到如今不到一百斤,也确实需要一个很长时间的恢复期。 孙反帝那货,就继续尽情享受他的潇洒生活。 金小眼儿负责给干越王墓的那批明器找销路。 虽然干越王墓以后也不太可能会被发现,就算是彻底的深埋于地下了,但为了绝对的保险起见,那批明器还是要拆分出手,十几件货找不同的金主买家,这样就能最大程度的降低文物稽查部门的注意,避免被侦查的风险。 而那柄干越王黄金权杖,因为上面刻有铭文,再加上东西过于特殊,我们暂时没办法保证出手的安全性,所以决定先不出手,就锁在了金小眼儿秘密仓库的保险柜里。 之所以没办法保证出手的安全性,那是因为不确定金主买了之后,是作为私人喜好收藏,还是会二次转手。 一些特别珍贵,或者价值特别高的古玩,几经转手后会出现在各大拍卖行,甚至是国际拍卖行上。 这里面的风险就在于,国内的文物稽查部门在从国际拍卖行上看到被盗的珍贵文物后,会按照国际相关条例要求拍卖会停止拍卖并返还。 同样是按照国际条例,拍卖会则要求文物稽查部门提供文物被盗的证据,以及准确的来历,才能愿意归还。 如此一来,文物稽查部门就会不惜一切手段,动用国内尽可能的有限力量追查到底。 这也是为什么,一般的盗墓贼不敢动带有铭文的陪葬品,或者同一个坑出土的珍贵陪葬品不敢轻易打包出售的主要原因。 至于我和二叔,虽然是蛰伏休息,但并没有完全躺平,而是在宝南街古玩市场盘了一家小门面,挂上了‘归正斋’的招牌,开了个古玩铺子,从古玩行最底层的铲地皮,摇身升级成了古玩店老板。 开这家古玩店当然不是为了做生意,主要是为了身份掩护,顺便借此机会,我再学习一下相关的古玩知识,和关于古墓和风水的一些常识,好好的沉淀一下,给自己充充电。 正所谓‘技多不压身’,干我们这行,就需要什么都会一点,说不定平时用不到的冷知识,在关键时刻就能拿来保命! 至于这个‘归正斋’的招牌,我感觉多多少少有点讽刺和滑稽…… 接下来的日子,我就以长沙南宝街古玩市场‘归正斋’老板的身份, 平时就坐在店里,一杯茶,一本《历代瓷器鉴赏图谱》,一坐就是一天,除了看书,还上手研究各类古玩。 因为店里的货架上摆放的全都是一水儿的赝品假货,整天也没什么生意,偶尔来个卖货的,我就跟他胡侃,顺便练练口才,以此来消磨时间。 二叔则很少来店里,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道他在外面搞些什么东西,我想八成应该就是赌博、跟女大学生玩斗地主,打麻将了…… 我也偶尔晚上出去到大富豪夜总会放松放松。 这清闲的时光过得飞快,眨眼间就过去了三个月。 到了夏季,太阳格外毒辣,古玩市场的人流量也明显少了很多。 随着干越王墓的经历在心里慢慢淡忘,日子又过得清闲寡淡,再加上天天看着关于历代古墓的常识,我就感觉心里跟有瘾似的,手开始犯痒痒了。 并且这种感觉在心里越来越强烈,一旦想起这茬儿,整个人一天在店里就跟丢了魂儿似的,满脑子想的都是古墓、棺椁、陪葬品。 后来确定,这就是瘾! 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盗墓对于我来说居然还能上瘾! 这就跟犯了赌瘾似的,钱不钱的无所谓,就想拿上铲子,找个洞去刨两铲子。 可能是因为……干一行爱一行吧。 就这么又过了大概一个多星期,古玩市场的人流量明显开始多了些,是因为暑假到了,古玩市场也算是半个旅游业,再加上很多放假的大学生闲着没事儿,也喜欢来古玩市场转悠。 晚上八点多钟的时候,我正准备关门打烊,刚才已经跟大富豪的经理联系好了,那边又新招了一批陪酒公主,我是他们那儿的优质客户,店内上新,一般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一下我这种优质客户…… 刚把门锁上一转身,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影,猛地把我给吓得一激灵,正要张口去骂,一看是二叔。 “叔……你怎么不吭声啊!吓我一跳,还以为是来劫店的啊!” 我舒了一口气,赶紧把欲要吐出来的脏话咽了回去。 二叔挑眉瞥了我一眼:“我在这儿站好长时间了,看你一脸的贱笑,大晚上的打算去哪儿啊?” 我原地一怔,貌似刚才确实脑子里想的分神了,顿时尴尬的咧了咧嘴,解释道:“饿了,出去吃点东西……” 为了防止二叔继续问下去,我又赶紧岔开话题,反问了一句:“叔,这么晚了你还过来,有事儿?” 以我对二叔的了解,要是没什么事儿,他肯定不会大晚上的过来。 二叔点了点头:“跟我去趟火宫殿……” “去火宫殿干么子?” 我看二叔表情认真,还以为是二叔是找到点子,有活儿干了,立马忍不住兴奋的追问道:“叔,是不是准备干活儿了?” 二叔又挑眉瞥了我一眼:“怎么,这才消停几个月,就手痒了?” 我也没反驳,嘿嘿笑道:“主要是天天在店里太清闲了,再不活动活动,感觉身上都要长毛了……叔,是不是有活儿干了?” 二叔摇了摇头,伸手把bb机递给了我。 我接过bb机,上面有一条已读的讯息:“姜老板,晚上九点火宫殿,有事找!蒋晓玲!” 我看着bb机上的这条留言讯息,心里感到十分诧异,蒋晓玲突然冷不丁的找二叔干什么? 应该不太可能会是问她的那三十万吧? 第230章 民俗专家 心里带着疑惑,我跟着二叔开车去了火宫殿。 宝南街距离火宫殿有点距离,等我们到了火宫殿已经是晚上的九点半,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我们推门进了一个包厢。 当进入包厢的那一刻,里面端坐的一个女人差点让我没认出来。 都说‘女大十八变’,我没想到跟蒋晓玲三个月不见,她变化居然这么大,大到我差点没敢认,不是长相变了,而是会穿衣打扮了。 只看蒋晓玲穿着一件天蓝色的短袖,搭配了一条牛仔裤,雪白的脖颈上戴着一条翡翠挂坠,脸上还抹着淡妆,涂着口红,就连发型都换了,整个人的气质跟三个月前比起来,就像是丑小鸭蜕变成了白天鹅,山野村姑摇身成了富家千金。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不仅是我,就连二叔第一眼看到大变样的蒋晓玲,也忍不住眼神中露出意外和惊讶。 看来蒋晓玲有了钱,也会给自己打扮一下。 不过这也很符合蒋晓玲的性格,这不是炫耀,而是小时候经历了太多的贫苦,凭借自己的本事赚到了钱,自然就想着摆脱贫苦。 “姜老板……” 蒋晓玲起身非常客气的跟二叔微笑着打了声招呼。 至于我,只是淡淡的过来看了一眼,虽然没有跟我打招呼,但也没有了之前那种完全把我当空气。 而我也只是随便跟她对视了一眼,就算是当做回应了。 “晓玲,几个月不见,长漂亮了呦……” 二叔笑呵呵的打量了蒋晓玲一眼,特意把眼神放在蒋晓玲的腰胯上停顿了半秒钟,又微不可察的暗自点了点头,好像很满意似的。 我以为二叔这是看上人家了,要老牛吃嫩草。 结果二叔又微不可察的给我暗示了一个眼神。 我立马秒懂,而是这是在看蒋晓玲的屁股大不大,能不能生儿子,在物色侄媳妇…… 这就有点离谱了,好男儿志在四方,先立业再成家,我立马把目光转向别处,无视了二叔给我暗示的眼神。 简单的相互打了个招呼后,蒋晓玲安排服务员上菜,还特意点了两瓶茅台酒。 菜上齐后,包厢的门关上,二叔先看着蒋晓玲表示关心的问了一句话家常:“晓玲,你妈现在还好吗?” 蒋晓玲眼神中闪过一丝伤感的摇了摇头:“没有坚持等到相匹配的肾源,两个多月前就已经去世了……” 我看蒋晓玲想要克制而又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伤感,这种自然的流露应该不太会是演的。 “这样啊……” 二叔表情同情的安慰了一句:“你也别太伤心,生离死别这种,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哦对了,那你学校放假怎么没回老家?” 蒋晓玲依旧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我妈不在了,家也就没了……” 虽然蒋晓玲没有说太多,但这短短的几句话,基本上就说明了,她在家里跟她爸的关系并不是很好,毕竟她出生在一个极其重男轻女的家庭里。 简单的安慰寒暄过后,二叔开始话入正题,看着蒋晓玲问道:“晓玲,你今天找我来有事儿?” “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三十万,还要再等两个月,如果你现在实在是缺钱的话,我只能再给你拿……” 二叔的话还没说完,蒋晓玲就赶忙将其打断,摇头说道:“姜老板,不是钱的事儿……” 一边说着话,蒋晓玲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了一个文件袋,转手递给了二叔。 “什么东西?”二叔好奇的接过文件袋,打开看了看。 我同样也好奇的歪着头,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的看着二叔从文件袋里掏出了一沓像是学习资料,封皮上写着《湘西丧葬习俗演变》。 蒋晓玲告诉二叔,这是一份关于民俗的课题论文,也是她目前在进行的一项学术研究论文。 这时我才回忆起来,蒋晓玲好像确实说过,她大学学的是民俗专业。 所谓的‘民俗专业’,通俗易懂的来解释,就是研究地方民俗,保护民俗文化,走的是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路线,包括研究节庆、民间婚丧嫁娶的礼仪、家族制度等等。 民间宗教、禁忌,包括巫术、风水等等,也属于民俗专业。 这么说的话,蒋晓玲大学毕业后的就业方向就是‘民俗专家’,跟我们干的盗墓这行,专业性好像还有点吻合呢。 至于蒋晓玲拿着学术论文来找二叔,我心里首先想到的,是想请教二叔一些关于这方面的知识,来帮助她完成学术论文。 毕竟二叔这个专业的南派土夫子,盗过无数古墓,也算是半个‘民俗专家’了。 二叔貌似也和我想到了一块儿去了,他略有沉思的点了一根烟,一目十行的大略翻看了一下论文资料。 还没等二叔去问,蒋晓玲直接就开口说道:“姜老板,我们科系目前正在进行一项关于湘西丧葬习俗演变,和南诏文化遗存的学术研究。” “这些都是我用了两个学期的时间,根据搜集整理的相关资料,写的几篇关于湘西丧葬习俗,以及南邵文化遗存的相关论文……” 蒋晓玲说的这些,我只大概听懂了‘南诏文化’,也就是古代的南诏国,应该是在研究古代南诏国遗存的一些文化。 但如果蒋晓玲想要请教关于南诏国的相关文化,那她可能就找错人了。 古南诏国在云南一带,我们是长沙当地的土夫子,可从来都没有接触过南诏国古墓。 二叔同样有些云里雾里,嘴里叼着烟,眼睛被烟熏的眯成了一条缝儿。 蒋晓玲接着又下意识的扭头朝着包厢紧闭的门望了一眼,转头继续看着二叔一脸认真道:“在研究这项学术的过程中,我通过搜集整理的相关资料,发现在云南的红河州元阳县,有一个非常隐秘的部落,那个部落至今还保留着非常特殊的祭祀与丧葬习俗!” “而他们的这些特殊的祭祀与丧葬习俗,跟南邵的祭祀文化有着很多相似之处,所以我感觉这个隐秘的部落,很有可能是南诏国后裔……” 第231章 南诏王陵 南诏国后裔! 我看蒋晓玲说话时,脸上的表情越来越认真严肃,手不自觉的把玩着一个茶杯,并且无意识的把‘南诏国后裔’这几个字加重了语气,这看上去有点不太像是,要找二叔请教关于学术上的问题。 而二叔听了后,则看着蒋晓玲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吞云吐雾时,脸上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好像是听懂了蒋晓玲这话里的真实意图。 这让我也从而不禁联想到,蒋晓玲该不会认为,这个可能是南诏国后裔的隐秘部落,会是个南诏国遗存的守墓村,想让我们过去盗墓吧?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有意思了。 白马山大墓让蒋晓玲尝到了赚大钱的甜头,居然来主动找我们搭伙了! 之前二叔还想着,怎么把她拉入伙,现在她直接主动找上我们来了。 不过这也仅仅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二叔也转悠了一下眼珠子,看着蒋晓玲笑问道:“然后呢?” 蒋晓玲性格也比较直率,并没有卖关子,她继续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看着二叔说道:“根据我收集的一些文献资料进行研究,这个村落的祭祀和特殊的丧葬习俗,不仅跟南诏国的祭祖文化很像,而且这个村的名字叫普玛底……” “普玛在哈尼族文化中,是守护和看守的意思,再结合普玛底村的特殊祭祀习俗,他们有可能祭祀的是一座隐秘的南诏王陵……” 南诏王陵! 当我听到蒋晓玲脱口而出‘南诏王陵’这四个字,猛地差点没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从椅子上蹦起来。 这样一来,就连想都不用去想了,蒋晓玲跟我们说这些,肯定是对这个从专业学术中研究出来的‘南诏王陵’有想法,所以就找到二叔,想要共谋大计! 这最近一段时间,我闲的身上都快要长毛了,手痒难耐,做梦都在拿着铲子刨坑,正打算跟二叔提议出去找个点儿活动活动筋骨,没想到居然会是蒋晓玲在我瞌睡的时候,送来了枕头,这不就又有活儿干了嘛! 而且还是一个王陵! 不过接着蒋晓玲又说道:“可这也只是我们暂时从文献上收集的一些信息,并没有实质考证……” 一听这话,我有点猴急的忍不住接了一句:“是不是真的,咱们过去田野考察一下不行就行了……” 话还没说完,二叔却瞪了我一眼,随之掐灭烟头,又摇了摇头说道:“你们想的太简单了,这活儿干不了!” “啊?” 我诧异的看着二叔惊“啊”一声,又立马反问了一句:“为啥干不了?” 蒋晓玲同样眉头微蹙,扭头看着二叔。 二叔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玩味表情说道:“就算那个普玛底村真的是南诏国后裔,守着一座南诏王陵,我们也想都不要去想!” “因为滇南地区地处茂密深林,传承千年的守墓村落有着非常严谨的禁忌,护陵人都是时代传承,堪比皇宫御林军,外人根本不可能进得去,别说是去实地考察了,还没进去可能都已经被当做野猪抓起来上火烤了!” “之前军阀混战那会儿,滇南地区有几支军阀盯上了守墓村的古墓,扛着枪拉着炮,结果连村口都没进去……” 当听到这儿,我瞬间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不过想想也是,滇南地区不比平原,有着易守难攻的优势。 并且守墓村对于外面的生人警惕性和防范非常高,想要进去盗墓,确实难如登天。 说完话,二叔又看着蒋晓玲笑道:“晓玲,虽然这个活儿不能干,但只要你想发大财,以后可以跟着我,我绝对……” 二叔的话还没说完,蒋晓玲却表情认真的摇了摇头,打断了二叔的话,说道:“姜老板,如果我有办法,能光明正大的带你进村呢?” 光明正大的进村? 二叔立马把后面要说的话给咽了回去,惊愕的瞪眼看着蒋晓玲。 蒋晓玲接着说道:“普玛底村确实禁止一切外人进入,基本上也不跟外界交流,不过我们学校组织了一个民俗科考队,已经跟元阳县当地的文化局沟通好了,当地可以派人作为向导,带我们到普玛底村和周边进行民俗非遗科考研究!” “我有办法让你们混进我们的科考队,但最多只能混进来两个人……” 显然,蒋晓玲来找我们之前,就已经把全盘计划都想好了! “有意思……有点意思……” 二叔刚才还坚决否定去打这座南诏王陵的主意,结果现在又一听蒋晓玲说,可以混进民俗科考队里,光明正大的进村,立马就又重新感起了兴趣。 盗墓贼混进大学民俗科考队里,他们研究学术,我们研究盗墓,这听上去好像确实很不错。 其实我们这也不是个例,在八几年的时候,就有类似的案例,盗墓贼混进了考古队里,不过后来被发现了,并未得逞。 接着蒋晓玲又跟我们详细的说了一下她可以帮我们混进科考队的计划。 只需要二叔先去伪造一份‘民间文化保护协会特聘顾问’的证件,在当时那信息还不发达的年代,一般这种伪造证件是很难被查出来的。 而我,就冒充二叔的助理。 大学民俗科考队由蒋晓玲的导师带队,到时候蒋晓玲会把二叔引荐给她的导师。 因为民俗学的特殊性,学界普遍都会接受‘民间学者’参与田野科研,尤其是二叔再把身份伪造的逼格高一点。 只要跟着科考队到了普玛底村,到时候能根据实地情况进行,如果没机会下手,或者并不是我们所想要找的南诏王陵,那就全当做是去云南旅游了! “姜老板,怎么样?如果事成,我只拿应得的那一份!” 蒋晓玲把杯子放了下来,主动打开一瓶茅台,起身给二叔倒了个八分满! 二叔转头看了我一眼。 要是依我说,那肯定是闲着没事儿,出去溜达溜达了,听说云南的风景很好,去采采风也不赖。 二叔看我点头,他也跟着呵呵笑着点了点头,端起酒杯饮了一大口:“行!那就去看看……” 第232章 新的旅程 确定好事宜后,蒋晓玲又给二叔拿了几本关于民俗学的书籍,让二叔这几天恶补一下相关的基础知识,避免到时候露馅。 民俗科考队计划一个星期后出发,留下的准备时间还是有点紧张的。 因为学生公寓晚上十点半就要关门,商量好这些后,蒋晓玲匆忙吃了点饭,我和二叔就开车送她回了学校。 开车到了学生公寓,刚好赶在十点半关门之前。 二叔看着蒋晓玲下车后一路小跑消失在黑夜中的背影,他点了根烟,自顾自的点头在嘴里嘀咕了一句:“有点意思……这女娃有点意思……屁股够大,肯定能生儿子……” 旋即二叔又眯眼看向我,笑容中带着几分正色道:“守儿,这个女娃我看中了,你脑袋放灵光点,把她弄到手给咱姜家当媳妇,虽然年纪比你大两岁,但女大三抱金砖嘞!” 我坐在副驾驶撇了撇嘴,满脑子想的都是刨两铲子,对于二叔的这句话,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叔,你看中了就自己下手呗,让她当我婶子,屁股大能生个小堂弟……” 话还没说完,二叔脸色一变,猛地抬手在我脑袋上‘铛’的敲了一下:“我嬲你娘啊!我在跟你说正经的!” “反正这个女娃儿我是看中了,到时候我会给你多制造点机会,你给我机灵点!” “嗷……” 我被敲的捂着头嗷嗷直叫,撇嘴斜眼瞟着二叔,现在都什么社会了,哪儿还有包办婚姻的,你喜欢可并不代表我喜欢啊! 虽然蒋晓玲长得确实漂亮,身材也不错,尤其是稍微打扮一下,气质也有,但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刨两铲子,可真没有一丁点这方面的想法。 男人要以事业为主,女人只会影响挥铲的速度…… 再说了,我这直男性格,喜欢被动多一点,完全不擅长主动…… 从学校离开后,二叔把我开车送回了宝南街古玩铺,这一路上都在跟我‘上课’,恶补追女孩儿的技巧,又吹嘘他年轻时是情场杀手,只要被他看上的女人,都逃不脱他灵巧的三寸不烂之舌……不过我全程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到了宝南街,二叔嘱咐我这几天待在铺子里哪儿都不要去,随时等他的通知,又把蒋晓玲给他的几本书全都拿给了我,说他不需要再补习这些知识,冒充其他专家不好说,但冒充个民俗学专家顾问,还是绰绰有余的。 回到古玩铺,我也没有丝毫困意,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就又爬起来捧着蒋晓玲写的一些论文资料,一直看到了凌晨三点多。 就这么我一直在古玩店等了三四天,始终没再见到二叔的人影,也不知道他这几天都干什么去了。 这几天我也没什么心情做生意,甚至一整天都懒得开门,从早到晚的就捧着蒋晓玲的那几本书,和她写的论文埋头恶补,偶尔开门,遇到来店里问价的客人,我也都懒得搭理。 蒋晓玲写的论文,和那几本关于南诏国相关的文献书籍,以及关于云南红河州哈尼族丧葬习俗文化,都非常详细。 这几天经过没日没夜的看书恶补,我也大致的对这个南诏国有了一些了解。 南诏国是唐朝初期,以洱海周边分布的六个主要部落联盟被统一后的国家,也算是唐朝的半个独立藩属国,在历史上共存在了164年,历经13代王,最后一位君王是舜化贞。 关于南诏国是否真实存在大规模的王陵,目前并没有实质的考证。 从历史文献和民间传说中,最多的说法的是南诏王室信奉佛教,可能是受佛教火葬习俗的影响,丧葬从简,并没有建造大规模的王陵,并且部分君主可能采用了塔葬。 比如最出名的大理千寻塔,传说下面就埋着佛舍利和王室圣物,只是目前并没有实质考证。 通过以上这些,红河州元阳县境内的那个普玛底村,到底是不是南诏国后裔,守护的是不是一座南诏王陵,这些目前还全部都存疑。 蒋晓玲的导师组织的这一支民俗科考队,所要科考研究的也大概就是这个。 就这么一直等到了第七天,也就是蒋晓玲说的一个星期的最后一天,我终于等到了二叔给我发的讯息:“带几件衣服,速来火车站!” 我一看到这条讯息,立马就着急忙慌的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装进背包里,出门拦了一辆出租车,火速的去了火车站。 那时候的火车站人特别多,刚到火车站的大门口,我一眼就看到了二叔。 在二叔的旁边还站着五六个陌生的面孔,基本上都是年轻的学生,蒋晓玲也在其中,只有一个看似三十来岁稍微年长的男人,戴着一副眼镜,穿着带领的白衬衫,看上去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 这个男人就是蒋晓玲的大学导师陈东锦,是民俗学专业的硕士,也是这次民俗科考队的队长,带的五个学生也都是科系最优秀的尖子生。 我刚小跑着过来,二叔就跟陈东锦介绍道:“陈老师,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我的那位学生姜守,刚上大一……” 我赶忙配合着二叔,过去客气的跟陈东锦握了握手。 原来这一个星期,二叔已经在蒋晓玲的暗中帮助下,把所有的路都铺好了,已经成功以伪造的民俗顾问的身份混了进来。 陈东锦也非常客气,立马和我握着手,还一个劲儿的夸我皮肤黝黑,双手粗糙,一看就是经常在田野走访做科研,是个实践派,让他的学生都要向我多多学习。 他的几个学生也全都顺从的默默点头,唯独蒋晓玲的表情有些玩味…… 看陈东锦对我这么客气,那必然是二叔的超牛社交能力,跟陈东锦的关系相处的很融洽。 也是后来我才知道,陈东锦之所以这么客气,那是因为二叔使用了‘钞能力’。 因为这支科考队是自发组织的一项学术研究,学校批的经费十分有限,二叔直接就慷慨的承担了这次科考队的全部经费,成了这次科考队的‘赞助商’。 不过这趟云南之行,只有我和二叔两个人以及暗中帮忙的蒋晓玲,人手肯定是不够的。 至于杨老大和孙反帝,则被二叔安排提前去了云南,等我们的科考队到了地方,再想办法安排他们俩混进来。 第233章 观音七化传说 在火车站做了简单的相互介绍后,我们又在候车大厅等了两个多小时,正式坐上了开往昆明的火车。 长沙距离云南红河州的元阳县直线距离大概一千六百多公里,那时候的交通还极其不便,没有直达的火车,需要中途转车好几次。 更难受的是,因为长沙站不是始发站,再加上暑假期间客流量巨大,我们买的火车票还全都没座位。 坐过九十年代的火车的应该深有感触,在客流量高峰的时候,人多到就差挂在火车外面了,全部的车厢拥挤的连个落脚的空儿都没有,甚至屁大点儿的厕所都挤八九个人,再加上天气炎热,车厢里的冷气不足,闷热的空气就像是一个大蒸笼,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汗臭味,和一些没素质的人脱鞋的臭脚丫子味儿,那酸爽真的让我终身难忘。 即便是拥挤成这样,也不耽误火车售卖员推着小推车来凑个热闹:“瓜子花生八宝粥,啤酒饮料矿泉水,脚抬一下……” 二叔想要中途补个卧铺票也没有,最后一咬牙一跺脚,直接花了三千块钱高价,从别人手里买了两个到终点站的卧铺,悄悄的让我跟蒋晓玲去睡卧铺,他继续挤在这普通车厢里。 二叔这可不是心疼我,而是想给我跟蒋晓玲制造一个特殊的独处的机会。 蒋晓玲晕车,再加上普通车厢的站票实在拥挤,憋着一泡尿都上不了厕所,自然就接受了二叔的好意。 至于我,其实也还能坚持,但却架不住二叔的淫威,并且还特意嘱咐我,他费了这么大劲儿花了三千块钱才从别人手里搞了两个卧铺,一定要把握独处的机会,到站之后,一定要看到我和蒋晓玲有说有笑的一起下火车,否则就敲烂我的脑袋…… 卧铺车厢跟普通车厢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天上地下的差别,不仅冷气开的足,环境清爽还很安静。 我和蒋晓玲在面对面的上铺,她全程都表情冷淡的并没有跟我说话,就跟不认识的陌生人似的,躺在上铺就开始捧着一本书看。 那时候的我年轻,性格多多少少沾点傲气,在没有必要话题的情况下,也不太擅长厚着脸皮去主动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再加上我也没有往其他方面去想,所以也就没有主动跟蒋晓玲搭讪说话,同样是从背包里拿出一本书来打发时间。 我从背包里拿出来的是一本《南诏国考史》,这还是我前天刚从宝南街古玩市场淘来的,是民国时期的一位考古学者关于研究南诏国的着作,当时因为比较匆忙,只是看到这个书名,都没确定真假就花两百块钱买了下来,一直都还没来得及看。 现在打开一看,里面的很多内容都是钢笔书写的手稿,飞龙舞凤的字迹非常潦草,他们文化人就喜欢写这种连笔字,在我这个文盲眼里,看上去就像是鬼画符一样。 其中还有一部分是碑刻拓印和很多符号,我连上面写的字都不认识,那就更别说这些拓印和符号了。 “你这书哪儿来的?” 我正捧着书,眉头深皱看的专注,突然对面床铺的蒋晓玲最先打破了沉默,惊讶的看着我手里的书,忍不住好奇的问了我一句。 “古玩市场淘来的……”我随口应了一句,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但不确定是真是假,古玩市场里什么东西都有可能是假的!” 其实我也的确不是很确定这本书的真假,在古玩市场仿古书非常多,有些只是在书皮上写个书名,内容都是各种缝合,胡编乱造,甚至有那种假医书和古偏方,被人买回去按照医书熬了一剂中草药,上午喝了下午埋…… “你的看得懂?”蒋晓玲又问了我一句。 这话的语气,听起来怎么感觉有点像是看不起人的意思:“上面有插图啊!” “能借给我看看吗?”蒋晓玲眉头微蹙,看着我小声问道。 我并没有直接把书递给蒋晓玲,而是指着书上的一个拓印图案,问蒋晓玲:“你帮我看看这图下面写的是什么?” 我在书上手指的是一个拓印的像是‘龙蛇纹’的图案,下面备注的解析文字同样是手稿,字迹潦草难辨。 蒋晓玲接过书,认真的看了看拓印图案,又看了看下面的文字,说道:“上面说,这个图案很有可能跟‘阿嵯耶观音’化身蛇王的传说有关!” 我从前几天恶补的相关书籍中看到过关于‘阿嵯耶观音’的介绍。 阿嵯耶观音是南诏大理国文化的重要标识之一,也被誉为‘云南福星’,尤其是在南诏国的中后期,对于阿嵯耶观音的崇拜和造像之风达到了鼎盛,很多皇家重器都有阿嵯耶观音的身影。 至于阿嵯耶观音化身蛇王的传说,这个我倒还是第一次听说。 蒋晓玲貌似也看出了我的好奇,就主动跟我详细说了一下关于阿嵯耶观音化身蛇王的这个充满佛教色彩的传说。 这个传说其实是‘观音七化’的其中一部分。 完整版的是,阿嵯耶观音第一化,化身为天竺梵僧,携白象,自西而来,行至洱海地区,当时的洱海地区被食人罗刹占据,梵僧以佛法感化无效,那就显现神通,第二化降服罗刹,将罗刹画地为牢封印在了罗刹阁,建立了佛国。 第三化即化现为老人,授技南诏祖始细奴逻,也就是南诏第一任国君,建立南诏。 第四化现化为老僧,点化阁罗凤,也就是南诏第五代君王,传授退敌之策大败来犯的唐军。 在南诏与吐蕃交恶时,就有了第五化,现化为雪山老人,劝说双方和解,这也是历史上的苍山会盟。 第六化,即是化身蛇王,盘绕苍山,震慑洱海的妖魔邪祟。 第七化也是最后的现化,授记南诏最后一代国君舜化贞,预言南诏国运将尽,但佛法永存…… 其实这个‘观音七化’的传说,是带有一定政治目的和宗教意义的。 南诏王室就借着‘观音七化’的神话,宣称自己受命于天,为的就是合法化一统六诏。 当听完这些后,虽然跟我们寻找的南诏王陵应该没太大关系。 但不得不说,蒋晓玲这个‘民俗专家’确实还是有点东西的…… 第234章 哈尼族的苦扎扎节 在蒋晓玲说完关于南诏国‘观音七化’的神话传说之后,基本上也确定了这本《南诏国史考》的真实性。 也就是因为这一本书,成了我和蒋晓玲关系破冰的关键。 我又趁着这个机会请教了蒋晓玲书中的一些其他内容,然后浅谈了一下自己这几天通过古籍文献,对南诏国文化的一些了解。 也可能是因为兴趣相投,和对于这方面的喜好,蒋晓玲也逐渐放下了之前对我的芥蒂,越聊越投机,就这么一直聊到了深夜车厢里熄灯才停下来。 从长沙到昆明的火车行程是一天一夜。 第二天清晨,蒋晓玲简单的洗漱吃了点早餐后,又主动的打开话匣子,叙上了昨天晚上没有讨论完的话题。 不过虽然我和蒋晓玲的关系看似已经破冰,但也只是纯粹的学术上的交流而已。 所以当火车下午到站后,我们各自从车厢走下来,并没有二叔所想要看到的那种有说有笑。 二叔和陈东锦以及另外四名学生就像是被蹂躏了一天一似的,虚脱的脸色蜡黄,站着双腿都有点发抖,结果又看到我和蒋晓玲一前一后从卧铺车厢下来,俩人脸都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并没有达到他想要见到的效果,顿时气的脸色铁青。 我看二叔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我,好像是在跟我说:“老子在厕所站了一天一夜,三千块钱让你泡个妞,你都泡不到!” 而我对二叔的这般眼神,直接就视而不见,全当什么都没看到…… 到了昆明火车站,我们又马不停蹄的转车去个旧,这一趟还好,全部都买到了卧铺票。 在经历八个多小时的车程后,到了个旧已经是凌晨的一点多。 二叔安排我们在距离火车站不远的一家宾馆开了几间客房。 蒋晓玲作为我们队里唯一的女性,肯定是单独一间房,我们则全部都是双人床房。 虽然二叔是队里的赞助商,不差这仨瓜俩枣的,但是为了不被起疑,消费也并没有特别阔绰,从长沙到昆明的那两张高价卧铺,还是二叔偷偷给我和蒋晓玲安排的。 毫无意外,刚住进宾馆客房,二叔上来就劈头盖脸的冲我一顿训斥。 不过我也早就做好了这方面的心理准备,赶紧把那本《南诏国史考》掏出来当做挡箭牌,又跟二叔大概说了我和蒋晓玲在火车上聊的一些事,还有关于‘观音七化’的神话传说。 这本《南诏国史考》也确实引起了二叔的兴趣,成功的扯开了‘侄媳妇’的话题。 不过二叔大致的翻看了一下这本书的内容,说书上的内容主要是研究南诏国的文化,几乎没有任何关于南诏王陵的研究,并且很多内容都是缺乏实质考证的推测,对于我们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至于‘观音七化’,也仅仅只是一个带有政治目的的神话传说而已,只能当做儿童刊物随便听听…… 第二天清晨,我们全部都起了个大早。 个旧距离元阳县还有大概三小时的车程。 为了尽早赶到元阳县,我们没有坐长途汽车,而是租了一辆七座的面包车,车费也不是很贵,还不到一百块钱。 之前两趟坐的都是火车,我对于云南的路况还并不是特别了解。 直到坐上汽车后,就让我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山路十八弯’。 六月的云南,天气已经闷热的像个蒸笼,面包车刚驶出旧城区,就开始沿着盘山公路往上爬,这条盘山公路窄的勉强只能错车,一边是陡峭的山壁,一边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而司机貌似很熟悉这里的山路,双手抱着方向盘,深踩着油门把车在盘山公路上开的飞快,车轮碾过坑坑洼洼的碎石路面,颠的我屁股生疼,整个人都差点散架。 不过该说不说,这里的山路虽然崎岖险峻,但车窗外的风景却美的让人陶醉,七彩云南确实不是吹的,并且越往山里走,人烟就越稀少,随着海拔逐渐升高,雾气开始在群山间缭绕,远处的山峦叠嶂,美得就像是一幅水墨画。 当车开了接近两个小时,行驶到元阳县境内后,我看到了一大片梯田,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水田像是无数面镜子镶嵌在山坡上,偶尔还能看到戴斗笠的农人牵着水牛在梯田上慢悠悠的走过,美得令人窒息。 我在蒋晓玲写的论文中见过,这是元阳县的哈尼梯田,有着一千多年的开垦历史,是哈尼族的主要文化之一,也是国内的第一批世界文化遗产。 关于文化遗产的研究,也是他们民俗学的一部分,所以当车窗外出现这片梯田后,陈东锦就立马拿出随身携带的相机咔咔一通拍照,几名学生也都眺望着远处的梯田,像是在欣赏一幅美不可言的大自然画卷。 随着画卷的缓缓展开,当面包车碾过最后一道山梁,前方出现了一个四面环山的小县城,司机告诉我们,前面就到元阳县了。 在九十年代的这种偏僻小县城,基本上还都带着很浓的少数民族风情,远远的看去,整个小县城基本上都是竹木结构的吊脚楼建筑。 当车子开到县城的主街口,前面就被堵住了。 只见县城里非常热闹,尤其是这条主街道,穿着各个民族服饰的人群像潮水般涌动,沿街的各种商贩鳞次栉比,甚至比我们长沙过年的集会都要热闹。 街上还时不时的传来‘咚咚咚’的鼓声,我好奇的把头探出车窗外,看到十几个头戴木刻面具的舞者正沿街跳着祭祀舞,后面跟着几个光着膀子的汉子抬着竹制的祭祀台,台上摆着各种贡品,有染红的糯米粑粑,和整只烤猪。 蒋晓玲告诉我们,这是当地人在过‘苦扎扎节’。 苦扎扎节是哈尼族最盛大的传统节日,又称‘六月年’,相当于是汉族的春节,也是哈尼族最隆重的农事祭祀和狂欢庆典,时间为每年的农历6月24前后,节日总共持续3-7天,具体的日期由各村寨的‘摩批’也就是哈尼族祭司择定。 民俗学主要研究的也就是这些东西,所以科考队也是特意赶在他们当地过苦扎扎节才过来的。 第235章 摩批赐福 司机把车停到了街口,跟我们说非遗文化研究所就在这条街的另一头, 街上人太多,车子开不进去,最后一段路就只能我们下车走过去了。 我们一行八人下了面包车,开始步行往街里走。 可能是我没见过什么世面,当融入到这热闹的少数民族风情中,如同沉浸在五色斑斓的海洋,感觉到特别的好奇和新鲜,不停的扭头打量着四周的街景,和哈尼族漂亮的少女。 他们当地人看到我们,同样也感到非常新奇的朝着我们打量着,偶尔还有人主动来跟我们打招呼,只不过说的话一句都听不懂。 在往街里走了没多远,我们就遇到了之前看到的那支在街上巡游的祭祀舞队,并且在后面几个光膀子大汉抬的竹制祭台上,还站着一个祭司。 那祭司像是个老者,头上戴着一顶猞猁皮缝制的冠帽,帽檐上装饰着染成靛蓝色的牦牛尾,脸上涂满了五颜六色的颜料,赤裸的上身同样也画满了各种螺旋状的纹饰,腰间系着一条用山鸡羽毛编制的腰裙,最特别的是他胸前还挂着一面铜镜,手里拿着铜铃铛,一边摇铃一边在嘴里嘀咕着祭祀语,身体跟着来回舞动,跟民间跳大神的有点像。 当陈东锦带队走在前面靠近过去时,祭台上的祭司突然把陈东锦给拦了下来,一双神秘的眼神在陈东锦的身上打量一番后,嘴里嘀咕着听不懂的话,从旁边的祭台上掰了一块红糖粑粑递给了陈东锦。 蒋晓玲告诉我们,那个祭司在本地叫‘摩批’,也算是本地哈尼族的精神领袖,据说能通鬼神,预测福祸,送红糯米是在赐福,尤其是在苦扎扎节,只要能被摩批选中,赠送红糯米,就能在未来的一年里平平安安,顺顺利利,但是不能直接索要。 陈东锦是民俗学硕士,专门研究这个的,自然也懂,所以在被‘摩批’赐福了一块红糖粑粑,非常高兴的连声道谢。 ‘摩批’也是逐个的给其他的学生一人一块。 我和二叔听了一边听着蒋晓玲的介绍,感觉这个‘摩批’跟跳大神的还真有点像。 至于‘摩批’能通鬼神,预测福祸,被选中赐福红糖粑粑就能在未来一年里平平安安,顺顺利利,他给每个学生都挨个送一块,这不过就是看人下菜碟罢了。 不过话虽这么说,我们干盗墓这行的,犹如刀尖舔血,也希望百事顺遂,所以也就在后面排队等着领一块红糖粑粑,求个心里安慰,多的不说,先保证未来一年平平安安再说。 可当排队轮到我时,我站在祭台下昂头看着上面的‘摩批’,很自然的就把手给伸了过去。 而祭台上的‘摩批’在低头俯视向我的瞬间,他那浑浊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我陡然瞳孔一阔,眼神就像是毒蛇,直把我给看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在炎炎烈日下后背直冒寒气。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是怎么个回事儿,‘摩批’又猛地冲我一声暴喝,就像是瞬间羊癫疯上来了似的,手里剧烈的摇晃着铃铛,嘴里反复的念叨着听不懂的话,粗哑的嗓音就像是砂纸。 ‘摩批’的这一异常举动,也瞬间引得周围一阵骚动,周围的人好像能听懂‘摩批’的话,所以全部看着我的眼神都很古怪,这就更是把我给吓得有点不知所谓和不知所措。 “快走!” 也就在这时,我耳边突然传来二叔的一声大喝,随即就感觉手臂被一股力量拽着快速钻出了骚动的人群。 等远离了祭台和骚动的人群,我这才慢慢的从刚才的懵逼中缓过神。 但再一回想刚才‘摩批’盯着我看的反应,总感觉心里很不是滋味。 陈东锦和他的学生被赐福红糖粑粑都是好好的,怎么到了我这儿,就跟犯了羊癫疯似的,而且那看着我的眼神还充满敌意。 这也不禁让我心里开始瞎想起来:“难不成那个‘摩批’还真的有预测福祸的本事,在我身上看到什么了?” 而二叔的表情也很难看,阴沉着脸,好像是在心里想着什么。 “叔,那个老神棍刚才嘴里叨咕的什么?” 我看着二叔试探着问道。 二叔也不懂本地的哈尼族语,但看他的样子,和听他的语气,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我又随即扭头看向旁边的蒋晓玲。 蒋晓玲同样脸色也不太好,她拧巴着眉头看着我,声音有点微微发颤结巴的说道:“我只听懂了一点点,好像说的是……是什么……死人……” 死人! 嘶…… 我顿时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瞬间就感觉头皮有点发麻。 这‘死人’是什么意思?是预测出来了我的福祸,还是看出了我干的是发死人财,跟死人打交道的行当? 本地的‘摩批’还真就有这么大的本事? 我又立马扭过头看向二叔,刚到地方就弄这出,也是真的晦气! 刚好这时,陈东锦也带着几名学生挤过拥挤的人群跟了上来。 陈东锦嘴里鼓鼓囊囊的还在嚼着红糖粑粑没有完全咽下去,就一副郑重的看着我说道:“姜同学,这里的摩批可是很灵验,你最近可要特别注意了啊!” 我看着陈东锦皱眉反问了一句:“你听懂他刚才说的什么了?” 陈东锦扶着眼镜摇了摇头:“听的不是太懂,但也不用听懂,从他刚才看你的反应就能看出来了,你身上的事儿还不小啊!” 靠! 陈东锦越说,我心里就越感觉毛的慌。 “什么乱七八糟的!” 二叔这时突然严肃的打断了陈东锦的话,并且用一副说教的语气冲陈东锦严肃道:“陈老师,咱们都是研究民俗的学者,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民俗是文化传统,你说的这些都是迷信思想!” 陈东锦还真就被二叔这番说教怼的接不上话,也自认这确实不应该是从一位高等知识分子嘴里说出来的,所以直有些脸红,嘴里咀嚼的那一口红糖粑粑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我自然也能听得出来,二叔是不信这一套,我们干这行的只相信事在人为! “对对对……这种事随便听听就行了,我们还是要相信科学!” 陈东锦尴尬的赶紧迎合了一句,又接着跳过这个话题,指着前面说道:“文化局就在前面没多远了,转个路口就到了,咱们先过去吧,负责接待的同志还在等着我们呢……” 第236章 逃亡的王室 陈东锦带着我们挤过拥挤的人群,走到主街道的另一头,刚转角我就看到一栋刷着红漆的二层红砖小楼,跟旁边拥挤的竹制吊脚楼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十分显眼。 院子门口还挂着一个牌子,写着‘元阳县文化研究所’十分醒目,里面冷冷清清的,与街上的热闹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来的路上,陈东锦跟我们大概的介绍过这个研究所,这个研究所是去年国际上提出《保护传统和民间文化传承的建议案》,我们国内为了推动文化保护工作,刚成立还不到一年,目前所里只有两个人,一位所长和一位副所长。 我们刚到院门口,正好这时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五十来岁,皮肤黝黑,穿着当地民族服饰的男子,他看我们一行人背着包风尘仆仆,赶忙就笑着小跑了过来跟我们打招呼:“你们……是从长沙来的研究员吧?” 他说的普通话带着很重的当地口音,我们也只能勉强听得懂。 陈东锦赶忙从包里掏出了介绍信,简单的做了个介绍。 这男子看了介绍信后,对我们热情的就像是接待上级领导,赶紧招呼着把我们请进了屋,又向我们做了介绍,他是这里的副所长,姓白,名叫阿嘎。 在哈尼族语里,‘阿嘎’是长子的意思。 在这个研究所没有成立之前,阿嘎是当地学校的一名教师,对于当地的民俗文化和相关人文历史颇有一些研究,所以就被安排当了文化研究所的副所长,负责这次接待我们的工作。 我们也是研究所成立之后,第一批过来考研当地民俗文化的,研究所非常重视这次的接待工作,我们也就享受了一次领导级别的待遇。 进屋后,阿嘎手脚麻利的搬出几张竹椅招呼我们坐下,把屋里的几个风扇全部打开,又顺手给我们煮了几碗当地的土茶。 “你们这一路上可辛苦了吧,先喝碗茶解解乏,这是我们当地的土碗茶,也算是我们哈尼族的文化特色呢……” 阿嘎笑着给我们每人倒了一碗,我看着黑褐色的茶汤在粗陶碗里晃荡,尝试着抿了一口,一股说不上来的苦涩味刺激着味蕾,不过咽下去后又带着一股很奇特的回甘。 “味道怎么样?” 阿嘎一双淳朴明亮的眼睛看着我们问道。 “好……好……”二叔赶忙松缓眉头,虽然喝不习惯,但还是出于礼貌性的连连点头。 我们也跟着点头笑着附和。 阿嘎接着又从抽屉里掏出一个铁烟盒,抽出几根手卷烟递过来:“这是我们自己种的烟叶,也是我们当地的一个特色,劲儿很大,要不要试试?” 看阿嘎热情的又是倒茶又是递烟,恨不得在我们面前一次性把他们当地的所有特色都拿出来展示一遍。 陈东锦笑着摆了摆手婉拒了阿嘎递来的手卷烟,茶可以品尝一下,但是烟他不抽,二叔虽然抽烟,平时烟瘾还很大,但同样是笑着摇头婉拒了回去:“抽不习惯……劲儿太大的烟我抽不习惯……” 倒是其中两个抽烟的学生,忍不住好奇的接了一支过去,阿嘎帮他们用火柴点上。 两个学生刚吸一口,瞬间就被呛的剧烈咳嗽,脸色涨得通红,其中一个被烟劲儿顶的头晕目眩,差点一个踉跄从椅子上栽下去。 二叔摇头一笑,好像是在说:“这些年轻后生屁都不懂,真是什么都敢尝试……” 阿嘎见状顿时哈哈大笑,黝黑的脸上皱纹舒展开,看着两个被呛的脸红脖子粗的学生说道:“我们这儿的烟,劲儿可比你们城里的烟劲儿大多了,不习惯的可不能抽这么大口……” 哄笑中,屋里的气氛也变得更加融洽。 “你们是第一批正式来专门研究我们哈尼文化的专家……”阿嘎搓了搓手,眼神中带着几分期待,看着我们又问道:“以前也有来我们这里做文化研究的,还有来旅游的,但因为不习惯我们这里的水土,基本上都待不了太长的时间,你们这次打算在这里的待多久?” 陈东锦放下了茶碗,一脸认真的说道:“我们暑假的时间比较充裕,最好是能研究出一个成果再回去,所以时间上不是很固定,短则三五天,长的话可能要十天半个月吧……我们这趟来了这么多人,实在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不不……”阿嘎赶忙摇头,一脸正色道:“你们能来我们这里做文化研究,把我们的哈尼文化,和老祖宗留下来的老传统宣扬出去,走向全国,我们市局领导非常的重视,怎么能是添麻烦呢!在这里待的越久,我们越欢迎,越高兴!” 看来阿嘎这位副所长,思想觉悟还是挺高的。 二叔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烟点了一根点上,看着阿嘎随口问了一句:“白所长,刚才您说,以前也有人来这里做过文化研究?大概都是哪方面的?” 阿嘎表情有些古怪的撇了撇嘴:“早些年,有很多从外面来的盗墓贼冒充文化学者,所以也分不清楚他们到底是盗墓的,还是搞研究的!” 盗墓? 我一听到阿嘎脱口而出这两个字,心里顿然一惊,旁边坐着的蒋晓玲也无意识的朝我这边看了一眼。 倒是二叔非常淡定,好像问的就是这个,所以就又顺着这个话题,故作惊讶的继续问下去:“我看你们这里地势这么偏僻,还有盗墓贼来你们这里盗墓?” 当被问到这个,阿嘎脸上多出几分自豪,微微地扬起了嘴角说道:“你们可别看我们这里地势偏僻,文化底蕴可深厚着呢!” “尤其是在唐代南诏时期,我们这里是南诏国东南边疆的重要辖区,到了南诏鼎盛时期,云南被划分为‘十赕’我们红河州就是主要的战略通道!” “在902年南诏灭亡时,王室后裔舜化贞的子孙就是向滇东南逃亡……” 说到这儿,阿嘎又一副神秘的特意压低了语气,看着二叔说道:“我们当地民间一直都有个传说……” “哦?什么传说?” 一听这话,二叔赶紧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和钢笔,故做出一副专家学究准备开始做笔记的样子。 我们南派四大绝技之一的‘问’,在这也彻底的体现了出来。 第237章 南派土夫子?来我们这儿也不好使! 阿嘎话说一半,看二叔掏出了笔记本准备做笔记,他赶忙摇了摇头,摆手说道:“这个就不用记了,都是传说野史而已,要传出去,怕是又要把盗墓贼给吸引过来……” 阿嘎越是这么说,就越勾起了我内心的好奇。 二叔也配合着收起笔记本,等着阿嘎继续往下说。 阿嘎也看出了二叔期待的目光和眼神,继续往下说道:“传说当年南诏国灭亡后,舜化贞子孙带着王室圣物和大量的南诏遗宝,以及随从一路向滇东南逃亡,直到逃至我们元阳县的一处深山里落脚,至今舜化贞的子孙带领的王室随从,还都居住在那片深山里,现在成了一个寨子,他们寨子不跟外族通婚,所有的人从来都不出寨子,解放之前也从不让外人进寨,直到解放之后,才被政府规划,至今仍旧保留着很多独特的习俗传统……” “哦?”二叔惊讶的跟着反问道:“那这个寨子叫什么名字?” 阿嘎眼睛微眯道:“普玛底!” 普玛底! 当这三个字从阿嘎的口中而出,虽然是故意压低着声音,但在我们听来,却是振聋发聩般! 这就更加贴合了我们的猜测,这个普玛底村是一个守墓村,祖先是南诏国灭亡后,跟着南诏王室逃亡到此的随从。 如果这个传说是真的话,其中对于我们来说,最关键的信息是“舜化贞的子孙逃亡时,带着王室圣物和大量的南诏遗宝!” 如果真的存在王室圣物和南诏遗宝,那么肯定就藏在了村子里! 在获得了这一信息后,我和二叔包括蒋晓玲内心都是激动澎湃,但这种激动肯定不能表露于形色,最多也就是在眼神中表露出一丝出于研究学者的猎奇。 接着阿嘎又话锋一转,看着我们说道:“不过这个也就是民间传说,毕竟都过了一千一百年了,你们随便听听就行,也不用当真!” “更重要的是,可千万别往外瞎传!” “尤其是你们长沙那边,我听说你们当地盗墓贼特别多,好像黑话叫南派土夫子……” 二叔抽着烟哈哈一笑:“白所长,这个你也知道啊?” 阿嘎脸上带着几分自豪:“我这个人没什么爱好,年轻时的梦想是走出大山,愿望实现不了,那就只能通过看书了解外面的世界了,所以我平时什么书都看,也从书上看到过一些你们南派土夫子……” “啊不!你们那边的南派土夫子盗墓的故事,书上把南派土夫子的盗墓技巧写的非常厉害,尤其是什么……望、闻、问、切的四大绝技!” “但是到了我们这儿,全都不好使!” 二叔呵呵一笑,像是唠家常似的,看着阿嘎反问了一句:“哦,为什么不好使?” 阿嘎咧嘴笑道:“因为我们当地没几个会说普通话的,根本没办法交流啊!也只有我这种读过书的会说普通话!但我这种读过书的,又怎么可能被他们盗墓贼套话问出东西!” 我在一旁端着茶碗,看着阿嘎说话时认真的表情,差点没憋住笑出来。 这现在不就正在问着呢吗? 二叔呵呵笑着表示认同的连连点头。 阿嘎又说道:“除了问之外,其他的什么狗屁绝技也全都不好使,在大概二十年前左右,我们这儿闹过一次盗患,也不知是不是南诏遗宝的传说流传出去了,还是奔着那座墓,前前后后来了很多伙盗墓贼,有的伪装成游客,有的伪装成来旅游的,昼伏夜出的在山上刨,但从来都没听说过我们这儿有哪座墓被盗!” “其中还有两伙盗墓贼盯上了我刚才说的普玛底村,哼!结果……” 二叔看阿嘎说到最关键的突然断了,赶忙追问道:“结果怎么样?” 话刚出口,只见阿嘎猛地抬头看向门外。 我们也猛地转回头,只见门口正站着一个男子,我们刚才听的太投入,人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门口站着的这男子有四十来岁,身上穿的是衬衣西服裤,还打着一条蓝色的领带,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看上去非常正式,板着一张像是谁欠他八百万没还的脸色,透着一股带有官架子的气场。 他是县文化研究所的所长,姓卢,刚从县里开会回来。 “卢所长!” 阿嘎赶紧起身,中止了刚才的谈话,冲着卢所长打了个招呼,还没来得及介绍我们,卢所长就一脸严肃的冲着阿嘎训斥了一通:“阿嘎,这些是从长沙过来的同志吧?他们千里迢迢来,是做文化研究的!你应该跟他们介绍我们当地哈尼族的传统文化,宣传我们当地的民俗风情,你在这儿瞎胡说什么民间传说和盗墓!” “我们这里民风淳朴,世代都是提倡简葬的优良传统,坚决维护执行党的提倡,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什么盗墓犯罪活动,现在没有,以后也不可能会有!” 不愧是正经当官的,说话是一套一套的! 阿嘎好像也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了,被吓得赶紧连连点头。 不过卢所长虽然对阿嘎的训斥很严肃,但是在训斥完后,严肃的脸色又三百六十度的来了个大转变,笑着逐个跟我们握了握手,做了一个简单的介绍,表示对我们的到来非常欢迎,又说了一大堆的官话,大概意思就是上面的相关领导非常重视我们这次的文化研究调研,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尽管提出来,并且还给我们安排了全程的食宿。 至于去哪里实地调研,全程我们自己安排,期间就由阿嘎全程陪同配合与协调。 其中还有一点,刚才阿嘎说的那些南诏遗宝和盗墓的事儿,千万不要往外传,因为现在的盗墓贼实在太多了,无论是真是假,有些盗墓贼知道就会闻风而动,会给当地带来困扰。 这宁静淳朴的小县城,不希望被盗墓贼给打搅。 说完这些后,卢所长又特意的在县城的一家土菜馆给我们安排了一桌接风宴。 上面的有关领导出于对我们这次到来做文化调研的重视,还特意给他们研究所下拨了一笔协助经费。 说句不中听的,我们就是研究所的财神爷,自然是要款待好了…… 第238章 借花献佛 卢所长为我们安排的一桌接风宴很丰盛,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向我们展示他们当地的饮食文化,所以满桌子基本上都是极具当地特色的菜品,比如他们的腊肉,山上的野生菌菇,还有油炸竹虫,主食是哈尼梯田种植的红色糙米。 正所谓‘无酒不成席’,喝的酒也是他们当地特色的竹筒酒。 总之全都是‘特色’。 不过为了不耽误正事儿,我们主要还是以吃为主,竹筒酒虽然好喝,也只是小酌几杯。 酒足饭饱后,已经是下午的两点多。 回到研究所简单的小歇一下后,阿嘎又带我们去街上逛了一圈,除了跟我们介绍老城区的一些人文历史之外,还在街上临时购买了很多的生活物资,比如糯米、红糖、植物油、以及布匹等等。 买这些东西,是要专门送到普玛底村的。 在每年的苦扎扎节,当地政府都会给远在深山的一些村寨送上一些节日慰问物资,其中普玛底村是重点关照的村寨,所以送的慰问物资也就最多。 说是关怀慰问,实际上懂得都懂,就是一种低成本高回报的治理策略,能赢得好感,减少冲突,维护长期稳定。 听阿嘎说,大概在二十几年前,普玛底村被两伙盗墓贼盯上,结果盗墓贼还没能进村,就全部中了村里设防的陷阱而惨死,从那时起,普玛底村就禁止一切外人踏足村寨。 而这次普玛底村之所以同意我们进村做文化调研,也全都是因为当地政府这二十多年通过节日慰问跟普玛底的‘情感维系’。 并且为了让普玛底村更加欢迎接待我们,当地的领导特意把这次送节日慰问物资的任务交给了我们,也算是帮我们借花献佛了。 二叔听了这个意思,又额外的自掏腰包多购置了一些生活物资,嘴上说是表示一下我们科考队的微薄心意,实则是尽可能多获得一点普玛底村对我们的好感。 其实当地政府送的节日慰问物资就已经够多了,而我们又额外多送了一些,单单是糯米就足足有十几袋上千斤,这还不包括大米、红糖、植物油这些…… 第二天清晨,天灰蒙蒙刚亮,我们一行九人的队伍就在研究所院子里整装集合待发。 除了我们九个人之外,还有五匹骡子作为运输工具,背上负重着一袋袋捆绑好的物资,看上去就像是一支押镖队伍。 趁着清晨的凉爽,我们一行人开始赶着骡子,从研究所出发进山。 刚出发时,陈东锦带领的几个学生还一脸的期待,愉悦的心情就像是准备去旅游,并且还在互相讨论着这附近山上的风景一定很美…… 只有我和二叔这种过来人笑而不语,他们接下来应该很快就会被山上美丽的风景好好的上一课…… 从县城到了山上,晨雾还未散尽,茂密的山林间覆盖着一层乳白色的雾气,像是一层半透明的纱幔笼住起伏的群山。 我们一行九人牵着骡队,阿嘎带头走在最前面,沿着一条被野草蚕食的几乎辨认不出的山林小道走得很慢,时不时的还大声提醒我们注意脚下,小心捕兽夹和毒蛇出没,这山里最多的就是毒蛇! 虽然毒蛇大多都是昼伏夜出,但清晨还是毒蛇活跃的时间点。 一听说这山上的毒蛇很多,蒋晓玲一路上都是紧张的精神紧绷,我也是从这时才知道,蒋晓玲什么都不怕,就唯独惧怕蛇,甚至怕到谈之色变的程度。 随着越往山林深处走,仿佛进入到了原始森林,茂密的树冠遮蔽着阳光密不透风,藤蔓像巨网攀附着树干从半空往下垂落,时不时还扫过人的头顶。 阿嘎拿出提前准备的大砍刀,锋利的刀刃劈开拦路的荆棘,断裂的枝条冒出的汁液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辛辣的味道。 对于这种恶劣的环境和艰险的路程,阿嘎貌似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他告诉我们,县城距离普玛底村总共有四十里地的路程,他这已经是连续第七个年头作为队长去普玛底村送节日慰问物资,所以对于这里的路况非常熟悉,因为每年只去一次,山路走的少,就需要一路披荆斩棘。 在偶尔遇到倒塌的树干拦住了路,我们还要全体动员清理路障,这也是一个不小的体力,并且在移动倒塌的树干时,有时候还会看到下面露出来的白蚁巢穴,被惊动的白蚁如同潮涌般密密麻麻,随便被咬上几口,可能就要提前结束这趟科考行程。 我和二叔已经习惯了这种恶劣的野外环境,也有着一定的适应能力。 而陈东锦带领的几个学生显然都是在书香屋里闻着墨水长大的,缺少野外生存经验,没过多时,之前脸上的那种愉悦就彻底看不见了,则是换成了一脸疲态的气喘吁吁。 尤其是随着太阳升起,气温升高,山林里开始闷热的就像是煮开水的蒸笼,再加上越来越高的海拔空气稀薄,就连骡子的速度都慢了下来,麻绳勒进骡背的肌肉里,渗出细密的汗珠。 阿嘎也看出了学生们的疲态,特意没走多久就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只要在天黑之前能到达普玛底村就行了。 而且还是必须要在天黑之前赶到,因为这里的黑夜,对于人类来说,危险程度是地狱级的,就算是当地最厉害的猎户,也不敢在这深山里过夜。 趁着休息的时间,二叔拿出笔记本和钢笔,特意的避开其他人的目光注意,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在别人眼里二叔这是在做笔记,只有我知道二叔是在画地图! 其他几个学生则累得完全没心思做笔记,一边不停的往肚子里灌水,同时好奇的跟阿嘎打听着,他们当地大概有多少这种藏在深山里的原始村寨,现在都改革迈进新社会了,是出于什么原因不搬出来住? 阿嘎告诉他们,当地住在山里的村寨还有很多,但几乎都彻底融入到了新社会,唯独这个普玛底村在深山里的距离最远。 至于搬出来住,当地政府也曾多次提出协助,甚至还能帮他们选个距离县城更好更便捷的新的村址,可每次都被普玛底村拒绝,拒绝的理由也很简单,就是要守护他们祖先的传统和习俗文化。 我和二叔听了,无意识的相互对视了一眼。 守护祖先的传统,应该换成守护祖先的南诏遗宝才对。 要是村子搬出来了,那祖先的南诏遗宝咋办? 第239章 龙巴门 在休息的过程中,阿嘎还特意叮嘱了我们一些关于普玛底村的忌讳,其中最为主要的就是不能进行拍摄,还有进了村寨后,不能伤害任何蛇类,因为普玛底村认为,蛇是他们的祖先。 当说到这个,不禁让我心里联想到了‘观音七化’中的第六化,化身蛇王的神话传说。 就这么我们一行九人加上几匹骡子,在茂密的原始森林朝着最深处的腹地走走停停,一路上二叔也在用笔记本悄悄的画着路线。 一直到下午的四五点钟,夕阳已经开始将山林慢慢染成了血红色,我们也都累得疲惫不堪,身上的汗水浸透衣服粘巴巴的贴在皮肤上。 “白所长,还有多久的路啊?天好像快黑了啊!” 陈东锦看着天色,有点担心起来,因为是在深山里,天说黑就黑。 阿嘎则不慌不忙的手指着前方:“穿过这片树林就到了……” 再又穿过一片密林后,前面豁然出现一道峡谷。 这条峡谷有接近二十多米宽,下面是见不到底的万丈深渊,通向峡谷对面的是唯一路径是一条三米多宽的铁索桥。 阿嘎告诉我们,对面就是普玛底村了,这条铁索桥还是解放后县里帮忙修建的,在没有这条铁索桥之前,普玛底村就是跟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绝的状态。 这一点也非常符合南诏灭亡之后,舜化贞的子孙逃亡到此的说法,这个地方易守难攻,简直就是一个绝佳的庇护之所。 在过桥之前,阿嘎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骨哨,朝着对面猛吹了一声,哨声清亮缭绕,破空的穿透力很强,很快对面也传来了相同哨音回应。 这是在告诉对面,我们来了。 普玛底村日常对于外来人的警惕性很强,桥对面二十四小时有眼哨把守,严守程度堪比古代的皇宫紫禁城。 另外阿嘎还特意再三叮嘱我们,等下进村后,要跟着队伍千万不要乱走,村子里的防御工事更多,到处都是隐藏的陷阱和捕兽夹,并且大多的陷阱还都是抹了剧毒的! 好在我们这趟是以科考队的身份进入的村寨,如果没有这次机会,想要偷偷进村,那绝对比登天还难,想都不敢想。 但这同时也让我和二叔在心里犯起了嘀咕,普玛底村的警惕性要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高,甚至远超我们的想象。 毋庸置疑,这一把是绝对的高端局,风险非常大。 想要从普玛底村带走他们世代守护了上千年的南诏遗宝,这都已经不是虎口拔牙能作比喻的了。 另外我也注意到二叔的眼珠子咕噜噜的直转悠,好像是在心里打着算盘,做好实在不行就及时收手的心里打算,全当是这趟来旅游,长长见识了。 “大家当心一点啊,这铁桥铺的木板已经好几年没换了,小心踩空……” 阿嘎牵着骡子开始走在前面带我们过桥。 悬空在峡谷中间的铁索桥有点晃悠,尤其是看着脚下的万丈深渊,几个学生被吓得腿都在发软打颤。 通过铁索桥走到对面后,对面正站着两个普玛底的村民在等着我们。 这两个普玛底村民都是身材精壮的汉子,光着膀子,身上用特殊的颜料画着黑色的蛇纹,在黄昏中泛着一油光,这种颜料既能当做装饰,也能防止蚊虫毒蚁。 来的时候阿嘎跟我们提前做过介绍,普玛底村的男性村民都会在身上用特殊的防蚊颜料画满全身,但画的纹饰非常有讲究,其中在身上画蛇纹的,都是普玛底村的‘阿波’,在哈尼族语中,就是守卫的意思,再通俗的来解释就是守村人,在村子里的身份地位很高,都是从村子里挑选出来的最精壮和骁勇的汉子。 关于这点,我从这两个阿波身上的气势就能看得出来,他们手里拿着长矛,发黑的矛头像是抹了剧毒,如同挂着毒液的毒蛇獠牙。 自打我们刚从铁索桥过来,他们俩就一直在用警惕打量的目光从上到下的盯着我们看,那眼神如鹰隼般犀利,直把我看的心里有点发虚。 最后还是阿嘎主动上前热情的跟他们用听不懂的方言打了个声招呼,他们跟阿嘎很熟络,这才稍微的收回了警惕的目光,转身带着我们沿着一条打凿的石阶进村。 顺着这条石阶没走多远,就真正的到了村口,在村口有一道刻满蛇形浮雕的木门,门楣上挂着几具风干的动物骸骨,攀附着手腕粗的古藤,像是巨蛇缠绕,两侧还摆放着很多刀具和农业工具,古朴中透着几分诡异的威严。 这是‘龙巴门’,也就是寨门,在哈尼族文化中,龙巴门被视为保护村寨安全的神圣之物,同样也是一个村寨实力的象征,门上的蛇形浮雕是村子里的图腾,设置刀具是为了驱邪保平安。 到了龙巴门前,阿嘎突然跪了下来,掏出一包提前用红纸包的盐巴,打开倒进了门口的一个石槽里,这是一种表示尊敬的入寨仪式,阿嘎还拉着我们所有人跪下来,学着他拜了拜,这才踏入龙巴门。 踏进寨门,我也终于看到了这座古老神秘的普玛底村的样貌,这座几乎与世隔绝的古老村寨,比我想象中的要大得多,刚好就坐落在半山腰处的一个相对平坦的区域,周围被参天大树所遮蔽,依附着大树和山体,错落有致的分布着很多‘蘑菇房’,村寨的道路全都是平整的青石板铺设,道路两旁还有排水沟,到处都充满着古朴的味道。 除了‘蘑菇房’之外,还有一些鼓楼和茅草屋的建筑,村寨的中间还有一个圆形的祭祀广场,最醒目的是广场中间矗立着一根接近二十米高的石柱,石柱上盘绕着一条栩栩如生的巨蟒,张着血盆大口,露着尖锐的獠牙,这也是他们村寨的守护神。 最让我感到惊讶的是,那石柱上盘绕的巨蟒身上的纹饰看着很眼熟,跟《南诏国史考》那本书里,观音第六化,化身蛇王的纹饰一模一样! 在亲眼看了实景之后,这也让我们心里更加确信,这个普玛底村百分百就是南诏后裔! 第240章 特殊的客人 最后的一缕夕阳从茂密的树冠缝隙穿透进来,斜阳刚好照在祭祀广场的那根高耸的蛇柱上。 整个普玛底村大概有三百口人,此时村子正弥漫着一股忙碌的气氛,村民各自分工,在为即将到来的苦扎扎节做着祭祀庆典的准备工作。 几名精壮男子正在布置广场的祭台。 在村子的东侧还有一个露天灶台,妇女们正忙碌着处理节日需要的食材,锅里蒸的是染红的糯米,旁边还有刚宰杀的野猪,山鸡和竹鼠被悬挂在木架上,还有几个孩童蹲在一旁用竹签串着肥硕的竹虫,等待着下锅油炸。 另外还有村民在装饰着‘蘑菇屋’,在屋檐挂上铜风铃,到处都洋溢着浓厚的节日气氛,感觉比汉族的春节都要隆重。 我们刚牵着骡队进村,立马就引来村民好奇的打量目光,毕竟对于这些从未踏出过村寨的村民来说,我们的穿着在他们眼中,全都是‘异类’。 还有几个小孩在人群中悄悄探出脑袋,明亮黝黑的眼睛盯着我们看,既好奇,又带着警惕。 阿嘎从身上掏出一大盒奶糖,还有饼干之类的零食,招呼着他们过来。 看到阿嘎这个老熟人,那些孩子才放下警惕,争前恐后的跑过来哄抢阿嘎特意给他们带来的零食。 也就在这时,村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沉闷闷的鼓声,身边的两个阿波闻声赶紧俯身下跪。 我们遵循着鼓声,看到一队穿着盛装的哈尼族人正朝着我们缓步而来,为首的是一位看上去八九十岁,满头银发的老人,他佝偻的身躯裹在一件用金丝刺绣着蛇纹的黑色长袍里,手中握着一柄用骨头雕刻的蛇头杖,在一队精壮的哈尼族人的拥护之下,身上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神秘和威严的气势。 他就是普玛底村的摩批,整个村子身份地位最高的人,也就相当于是一村之长。 我们之前在县城的街上遇到过一个摩批,中间还发生了一个意外小插曲,原本我们并没有太过于当回事儿。 可当这个摩批缓步朝我们走来,只是随便的打量了陈东锦和他的几个学生一眼,然后在当看向我和二叔时,浑浊的眼神陡然一变,这种‘区别对待’,居然跟我们在县城街上遇到的那个摩批看到我们时的眼神变化如出一辙,只不过就是没有那么大的过激反应,而是深藏了起来。 这不禁让我心里一咯噔,同时犯起嘀咕。 哈尼族的摩批到底有什么本事? 为什么全都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们? 他到底在我和二叔身上看到了什么? 越往这方面想,我就感觉如芒刺背的浑身不自在,甚至直有点不太敢跟他的眼神对视,下意识的把头给耷拉了下去,去躲避他的眼神。 “段村长,一年不见,您身体看上去更加健朗了呀……” 直到一旁的阿嘎主动笑着迎上去,用普通话跟他打招呼,他这才把目光从我们身上移开,看着阿嘎脸上露出微笑,同样用普通话问道:“阿嘎,他们就是从长沙来的学者吗?” 让我们感到惊诧的是,这位被阿嘎称呼‘段村长’的老摩批居然会说普通话,而且发音很正,听不出一点口音。 “对对对……” 阿嘎赶紧开始逐个的介绍我们:“这位是陈东锦,大学的导师,这是他的学生们……” “这位是姜专家……” 在阿嘎的介绍过程中,对于陈东锦和他的几位学生,只是随便的看了一眼,可是到了我和二叔,他的眼神仍旧是带着几分深邃的神秘,完全捉摸不透他那深邃的眼神背后到底是在想着什么。 反正就是不太正常。 不是不太正常,而是非常不正常! 我悄悄的扭头看了二叔一眼。 二叔的心理素质可就比我强多了,虽然他也明显感觉到段村长看我们的眼神有着很强的‘针对性’,但表面上还是佯装淡定自然。 既然段村长能听得懂普通话,二叔就又特意详细的做了个自我介绍,同时还表述了我们此行拜访的目的,一套套的专业话术密不透风。 在听了二叔的介绍后,段村长只是在脸上露出一丝捉摸不透的神秘微笑,回头冲着身后的汉子说了一句哈尼语,几个精壮的汉子端来一盆混合着朱砂的颜料和画笔,一边在嘴里念叨着,一边在我们脸上画了几道。 阿嘎在旁边解释,这是哈尼族的一种‘迎接礼’,表示对于外来人的欢迎,另外这种混合着朱砂的颜料还有着驱蛇避邪的作用。 可是当段村长在我们脸上画完之后,我的内心又猛地一咯噔! 只见段村长在陈东锦和他的几名学生,以及阿嘎的脸上,画的都是三道横线,一道在额头,一道在鼻梁上,还有一道在下巴。 可唯独我和二叔还有蒋晓玲被区别对待,并不是在脸上画的三道横线,而是一撇一捺的在脸上打了一个大大的‘x’! 看着二叔和蒋晓玲脸上被画的那个‘x’,就像是做了带有某种否定含义的‘特殊标记’,这不仅仅只是让我内心咯噔一下,同时还想起了在县城街上遇到的那个摩批对我说的‘死人’! 更重要的是,偏偏就唯独我和二叔还有蒋晓玲三人被画了‘x’,这绝对不是单纯的巧合那么简单! 二叔同样是看着我和蒋晓玲脸上被画的‘x’,而脸色极其沉重肃穆。 想要去直接问这里面的缘由,但又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问。 而旁边的阿嘎貌似也是第一次遇见我们这种特殊的‘迎接礼’,就忍不住好奇的替我们看着段村长问道:“段村长,为什么他们和我们画的不一样呀?” 段村长放下画笔,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摇了摇头,用非常平静的语气说了八个字:“他们是特殊的客人!” 说完话,段村长又用哈尼语让身后的几个精壮的汉子开始帮忙把骡背上的慰问物资卸下来,搬进村子里的一个粮仓。 第241章 计划有变 我和二叔还有蒋晓玲被当成了‘特殊的客人’,这也就自然的让我们心里想到,段村长搞不好是看出了我们盗墓贼的身份! 但这也未免太过于玄乎了吧? 我们又没把‘盗墓贼’三个字写在脸上,段村长是怎么看出来的? 又或者是段村长真的有预测凶吉的本事, 看出了我们三个人身上有大凶之兆?所以就在脸上画了一个‘x’? 但不管到底怎么回事,此趟之行的情况,已经开始变得极度复杂起来了。 在卸完骡背上的慰问物资后,我们一行九人被请进了广场旁边的村长家, 村长家的‘蘑菇房’比村里其他的房屋都要高大,圆形的屋顶上覆盖着厚厚的茅草,屋檐下用红绳系着数十个铜铃,每当山风吹过,便响起一阵空灵的音律。 踏入屋内,一股混合着草药的特殊香料味扑鼻而来,屋内的光线有些昏暗,角落里几盏油灯摇曳,正中央是一个火塘,几个穿着靛蓝色土布衣裙的少女正在往火塘里加柴,上面的瓦罐里煨着一锅菌菇汤,汤水翻滚着墨绿色的气泡,看上去有点诡异。 段村长招呼着我们围绕着火塘坐下来,几名少女给我们盛了一碗汤水。 “这是我们村子特有的龙血汤,能驱散瘴气,强身健骨,通经活络……” 听着段村长的介绍,我看着面前的这碗墨绿色的汤水眉头皱得老高,却看旁边的阿嘎直接就端起了碗,一边笑说着:“段村长,其实我每年来一次,就是奔着这碗龙血汤来的……”一边端起碗就咕噜噜的喝起来。 我看阿嘎喝的这么起劲儿,也就端起碗尝试着抿了一小口,那种难以形容的苦腥味瞬间就在口腔炸开,真的就像是在喝血一样,并且舌尖还带着一种特殊的麻痹感。 “小姜,你第一次喝可能有点不习惯,硬着头皮喝下去,明天早上你就知道这龙血汤的效果有多棒了,不仅能通经活络,还能壮阳,一百岁的老头秒变二十岁年轻小伙……” 说到这儿,阿嘎这才想起对面还坐着蒋晓玲,还有旁边的段村长,又赶紧冲我使了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期间还有妇女给我们端上来几盘刚刚炸好的竹虫,以及野猪肉,金黄酥脆的油炸竹虫和龙血汤,才是黄金搭配。 但我看着二叔和蒋晓玲脸上被画的那个‘x’,以及段村长时不时放在我们身上的那种捉摸不透的神秘眼神,这哪儿还有吃的心情,就算是满汉全席摆在眼前,也都没有胃口。 简单的尝了几口龙血汤,段村长开始看着二叔主动攀谈起来:“你们全部都是从湖南长沙来的吗?听阿嘎说,你们是研究古民俗文化的学者?” “对!”二叔一脸认真的立即应声道:“我们都是从长沙过来的,他们都是长沙大学民俗系的学生!” “那你呢?”段村长一双深邃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二叔,虽然语气平淡,但却暗藏着针对性。 “我是当地民俗研究院的学术顾问……这是我的证件……”二叔回答的非常淡定自然,同时又从身上掏出了证件伸手递过去。 这伪造的证件就连陈东锦都看不出来,那就更别说这位隐居深山的段村长了。 段村长并没有去接二叔递过去的证件,只是象征性的看了一眼,又接着问道:“你们研究民俗文化,是不是也包含考古?” 考古? 我感觉段村长的这句话是在试探,看来他还真就对我们的身份起疑了。 好在二叔也是一个老江湖,立马就从容的点头应对道:“民俗研究确实会涉及到部分考古内容,不过我们主要研究是现存的民俗文化,也就是地面上的民俗文化……” 二叔先是大方承认民俗研究确实会关联到考古,这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又格外强调我们只研究地面上的民俗文化,不研究地下的民俗文化。 段村长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又说道:“我们普玛底村虽然已经在这里世袭传承上千余年,但一些习俗跟外面的村寨并没有太大的差异,所以也并没什么特别值得研究的。” “明天我们就要开始举行苦扎扎节的祭祀庆典,你们是这千年来第一次参加我们祭祀庆典的外族人,我代表普玛底村欢迎你们的到访!” “但我们村子里有些特殊的习俗是对于外族人不可相告的,希望你们能尊重我们的习俗,明天参加祭祀庆典,只能以客人的身份听从我们的安排,不能在村里随意乱走、乱看、乱问!” 段村长这话的意思很直白,就是提前告知我们,他们村子跟其他的村子不一样,不该看的不能看,不该问的不能乱问。 二叔赶紧点头笑着表态道:“段村长,这个您放心……” “嗯,天色也晚了,我先安排你们休息吧……” 段村长点了点头,转头叫来两个阿波带我们出门。 临出门时,段村长又突然叫住了二叔,用强调的语气补了一句:“姜老师,我们普玛底村在蛇王的守护下,已经在这里世袭传承了一千多年,蛇王的眼睛能看穿三尺厚土,毒牙能咬穿老鼠的脊骨,为了防止毒蛇,在出村之前,最好不要洗掉脸上的面纹!” 段村长的这最后一句话,顿时让我和二叔呼吸一滞。 三尺厚土! 老鼠的脊骨! 出村之前不要洗掉脸上的面纹! 这对于陈东锦他们来说,就是一句普通的善意提醒,可是在我和二叔听来,明显就是对我们隐晦的严厉警告啊! 二叔脸上依旧强装淡定自若的回头看着段村长点头应了一句:“段村长,您放心,肯定不会的……” 丢下这句话,我们赶紧大步的跟随着阿波走出了村长的屋子。 在阿波的安排下,我们住进了村子里的蘑菇屋,两人一个屋,刚好我和二叔住在一起。 进屋关上门后,二叔用火机点燃屋里的一盏油灯,也顾不得去看屋子里的细节,立马就大口的喘着粗气,看着我脸色极其难看的低声说道:“守儿,计划有变,这趟活儿应该是干不了了!” 第242章 夜谈 在屋内摇曳的油灯火光映照下,二叔额头上冒着一层细密的冷汗。 而我心头也一直反复的萦绕着段村长最后跟我们说的那几句话。 按照我的理解,蛇王的眼睛能看穿三尺厚土,在隐喻着他已经看穿了我们的身份。 毒牙能咬穿老鼠的脊骨,隐喻着我们就是老鼠。 还有最后那句“出村之前,最好不要洗掉脸上的面纹”,明显就是在警告我们不要乱来! 其实从刚进村被当成‘特殊的客人’,脸上被画了‘x’,就说明段村长已经看穿了我们的身份。 这就让我感到很诧异和离奇,我们刚进村,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更没有在脸上写“我是盗墓贼”,可段村长怎么就一眼看出我们是土夫子了? 我看着二叔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道:“是,咱们是哪个地方露出破绽了吗?” 二叔转悠着眼珠子摇了摇头,脸色阴沉道:“不是我们露出破绽了,而是我们对号入座了!” “对号入座?”我诧异的眉头皱的更深。 二叔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们干这行的经常在夜间活动,长时间待在潮湿、密闭的墓室里,身上的湿气重!再加上经常接触尸体和陪葬品,所以身上的阴气也重!” “本地的摩批确实有点能耐,他们能看到死人的阴气,也就是所谓的能‘通鬼神’,所以我们第一次在县城街上遇到的那个摩批,应该就是看出了我们身上的阴气重,被当成了‘不祥之气’,才说了什么死人!” “而段村长同样也一眼就看出了我们身上的阴气重,刚见一面就先给我们三个画上‘x’,来做个特殊标记!” “但身上的阴气重不一定就绝对是土夫子,也有可能是因为考古工作的性质经常跟古墓打交道,所以他才特意问我们研究民俗文化是不是也包含考古!” “我给他的回答模棱两可,还是让他不能百分百确定,这才就有了他最后的那句话,别人听了只是一句普通的提醒,而我们因为心里有鬼,就对号入座听着像是对我们的隐晦警告!” 当听完二叔的这番推测,我才猛地恍然大悟! 接着二叔又看着我说道:“不过我感觉,那个段村长现在应该最少有九成把握看出来,我们是土夫子了!” “为什么?”我又立马瞪大眼睛,压低着声音问道。 二叔坐在床上点了根烟,脸色沉重的说道:“因为你和晓玲还是太年轻,心态差了点,有好几次脸上都表现出了不该有的表情和小动作!以段村长那个老狐狸警惕性,很容易就能看得出来!” 我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凉气,重新回忆一下过程,确实有几次因为内心的震惊,而在脸上露出了不太自然的反应。 尤其是蒋晓玲,从刚开始我们三个被当成‘特殊的客人’开始,她就差把惊讶和紧张写在脸上了。 看来这趟活儿还真就没办法干了! 这个普玛底村对于外族人的警惕性强到超出我们的想象,就像是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在被当成‘特殊的客人’盯上之后,根本不可能再有任何下手的机会。 二叔继续大口的抽着烟,眯成一条缝的眼角透着锋芒,嘴里碎碎的骂道:“嬲他娘的,这趟真的就是一个亏本的买卖了,遗宝的事儿就不要想了,想办法活着出去就行了!” 我看二叔的脸色这么沉重,不由得皱眉说道:“叔,我们现在还有科考队的保护衣在,并且咱们还是县里重点支持过来做文化研究的科考队!” “就算段村长现在百分百知道我们就是土夫子,只要我们不动手,他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应该不敢动我们一根汗毛吧?就算这里是深山的原始部落,但也不是法外之地!更不敢对我们动私刑!枪毙还要先通过法院和检察院定罪呢……” 我虽然没上过学,但最基本的法律还是懂点的,这个普玛底村即便是深山的原始部落存在,但凡在中国的地界那也都要守法,凡事都要讲究证据,他单凭猜测没有证据,绝对不敢动我们! 然而当我把这话一说出来,二叔却狠狠的瞥了我一眼,冲我骂道:“你个生瓜蛋子懂个屁!你也不看看这是哪儿!” “他要是想对我们下手,还用得着考虑我们是县里重点支持的科考队?他们能有一万种办法让我们在这里死于意外!” “他们知道我们是土夫子但是没有证据,同样也能把我们弄死在这儿,让县里找不到弄死我们的证据!” 原本我还在心里笃定,可一听二叔这句话,顿时像是一盆凉水从头到脚的浇了个透心凉。 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个回事儿,比如被毒蛇咬了……食物中毒了……在他们这个原始村寨,实在是有太多死于意外的可能了。 二叔又接着脸色阴沉的大口抽着烟说道:“他们守墓村对于盗墓贼有着很深的仇怨,就像是对待天敌!我有种很强的预感,即便是我们不动手,他们也有可能会对我们动手!” 越听二叔这么说,我也就越感觉,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羊入虎口了。 但同时我又深皱眉头的看着二叔嘀咕道:“叔,会不会是我们太过于敏感,想的太多了?” “刚才那个段村长不是跟我们说了嘛,他们村寨没什么值得特别研究的,只要我们以客人的身份听从安排,不乱走、乱看、乱问,他还是代表普玛底村很欢迎我们的到访的……” “我听他这话的意思,好像是在隐晦的跟我们说,只要我们不乱来,他还是会把我们当成客人……” 我的话还没说完,二叔直接抬手在我脑门上狠狠的敲了一下,冲我怒目圆瞪的骂道:“我嬲你娘啊,你是脑子越长越萎缩了吗?之前还挺聪明的,怎么一来到这就变成傻逼了!” “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难不成他要直接跟你说,我知道你是土夫子,明天就要悄悄的把你弄死在这儿?” “他嘴上越是说的客气,问题就越大!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跟你细说?” 第243章 深夜里的神秘祭祀 “嗷……” 二叔这次真的是使大劲儿了,差点把我的魂儿从脑壳里敲出来,疼得我捂着头呲牙咧嘴。 但同时这也把我给敲醒了,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么个回事儿,是我愚钝了。 说不定段村长跟我们说的那些话,真的是在故意让我们放松警惕! 二叔最后又狠狠白了我一眼,冲我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晚上睡觉我们轮流守夜,从明天开始谨言慎行!” 我一边揉着脑袋,一边点了点了头。 我们谁也没有想到,原本的寻找南诏遗宝,结果刚进村就被一把大刀悬在了脑袋上。 我又脑子一转,看着二叔提议道:“叔,既然这样,不如我们想个办法,提前结束这次科考,明天一大早就回去算了……” 二叔看着我皱眉反问道:“明天就是苦扎扎节的祭祀庆典,陈东锦他们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看这个的,你有办法说服他们明天一大早就回县城?” 我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立马说道:“咱们就装作水土不服肚子疼,只要装得像一点,他们不至于拦着不让我们走吧?” 二叔沉思片刻后,又摇了摇头否定道:“不保险,如果被他们引起警觉,说不定会对我们将计就计!” 我又拧巴着眉头想了想,心里又萌生了一个损招儿,看着二叔小声说道:“那咱们就在队里选个人,给他下点药放倒!我看外面门口长了很多花花绿绿的蘑菇应该有毒吧?捣碎了挤点汁……菌菇中毒,救人要紧,咱们直接就抬着人回县城……” 虽然这招确实有点损,但应该也是最好的脱身之策了。 以二叔的‘千王’手速,悄无声息的给队友的食物里下点药,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儿。 二叔听后冷笑了一声:“外面长得那些都是白毒伞,要是抬回去的路上耽误点事儿,可能要会闹出人命的……” 我挠了挠头,要是这也不行的话,那就真的只能像二叔说的,睡觉都要轮流守夜,万事谨言慎行了。 不过二叔中间来了个大喘气,又继续说道:“毒性越强,效果越好,剂量放少点,问题应该不是很大!可以试试!” 以我对二叔的性格了解,只要能从这里脱身出去,就算真的闹出人命,也就只是一条人命而已…… 虽然二叔赞同了我的这个方案,但现在村子里大多人还都在为了明天的祭祀庆典做准备 ,人还都没睡,我们只能等机会再出去采白毒伞。 由于走了一天的山路,我和二叔都有些疲惫,我就先躺在床上睡了一会儿,旁边有二叔帮忙守着,我也很快就睡着了下去。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还是被外面的阵阵沉闷的鼓声给扰醒的。 这深更半夜,外面还在敲鼓,有点像是汉族春节响了一夜的炮竹声。 二叔双手托腮趴在竹桌上,困得眼皮都在打架,但还一直在强撑着,中途也没有找到开门出去采摘白毒伞的机会。 我醒来揉了揉发涩的眼睛,让二叔去睡一会儿,换成我来守夜。 二叔特意叮嘱我不要鲁莽,实在是找不到出去的机会就算了,然后躺在床上没过两分钟就鼾声如雷。 等二叔睡着后,我打开一条门缝,把脸贴在门后,眯着一只眼睛从门缝往外偷窥。 只见村子里的每一户门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部都升起了篝火,熊熊火焰舔舐着夜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油脂燃烧的焦臭味。 村里的男性全部都换上了红色的麻布衣,脸上涂抹着朱砂红的面纹,排成长队绕着村子广场的祭台转圈,他们的步伐整齐而又沉重,嘴里哼唱着低沉的调子,像是在做着某种祭祀祷告。 因为角度的问题,我只能看到广场祭台的一小部分,并不能完全看清祭台上的情况。 但不是说他们明天早上才开始进行祭祀庆典吗? 怎么这大半夜的就开始了? 关于他们的祭祀文化,我一丁点都不懂,所以对此也就没太在意,心里只想着找个机会出去,采一棵白毒伞,留作明天脱身来用。 看了好一会儿,我注意到村子里只有成年男性穿着麻布衣在围绕着祭台转圈,并且全部都非常投入专注,除了广场祭台那个区域,村子里其他的地方都十分静谧。 而且村子广场的祭台距离我这边有一百多米远,中间还有很多树干作为遮挡。 在我对面没多远的一棵大树下就长了几棵白毒伞,我过去采一棵最多也用不了一分钟的时间,感觉应该完全没问题。 确定了周边的环境之后,我小心翼翼的把门开出了一条缝,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 其实就算是村子里有阿波在暗处整夜的监视着我们,被发现了也不怕。 我肾不好,尿急尿频,半夜出来撒泡尿很正常吧? 总不能有尿憋着,要尿屋里吧? 总不能半夜出来撒泡尿,就触犯了他们的村规,要被砍头祭天吧? 说到撒泡尿,我开门蹑手蹑脚的出来后,不知道是因为心里太紧张,还是夜里山间的风太凉,夜风吹在身上直有点浑身打冷噤,还真就有了几分尿意,就先站在门口的一棵大树下,解开裤腰带撒了泡尿。 一边撒尿,我还特意把身子躲在树干后面,歪着头好奇的朝着百米外的广场祭台上看。 趁着熊熊燃烧的篝火映照,这个角度就差不多看到了广场祭台的全部场景。 只见祭台在白天的布置下,已经完全变了样貌。 围绕着祭台的四周摆放了数十口大火缸,火缸里燃烧的火焰向上窜出三四米那么高,在这数十口火缸的中间还交替放置着十几个牛皮大鼓,光膀子的精壮汉子身上的肌肉扎实,带着相互配合的节奏击鼓如雷。 而在祭台的中央,蛇柱的正下方,则站着一个头戴毡帽,面敷蛇纹青铜面具的祭司。 那祭司虽然戴着蛇纹青铜面具,但从他佝偻的身躯,我一眼就看出,他是普玛底村的摩批,段村长! 第244章 祭印 只见段村长身上裹着刺绣着蛇纹的黑色长袍,手里拿着那柄蛇头杖,正在沉闷闷的鼓声下,身体时而扭曲舞动,时而面向蛇柱狂野的挥舞着手臂,像是在做着某种神秘的祭祀祷告。 我由于好奇,所以就躲在树干后面多看了一会儿。 不过多时,几个光着膀子的汉子牵着一头牛和一头黑猪,以及一只羊上了祭台,后面还跟着一个汉子手里端着托盘。 由于距离太远,我只隐约看到托盘里摆放了一个粗陶碗。 等牛羊和黑猪被牵到祭台,段村长祷告的舞步停下,转身将手中的蛇头杖放在托盘上,接着拿起了托盘里的一支牦牛尾制成的刷子,往粗陶碗里沾了沾,转身朝着牛羊走了过去,在牛羊以及黑猪的脸上重重一抹,画了一个血淋淋的红色‘x’! 这竟然跟画在我们脸上的一模一样! 我都还没来得及惊讶,祭台上的鼓声骤然变得急促起来,段村长又从托盘上拿出了一把造型奇特的剔骨刀! 那剔骨刀造型弯曲如蛇,估摸着有一尺多长,在篝火的映照下透着寒光。 在急促的鼓声之下,段村长拿着蛇形剔骨刀,直接就捅进了牛的喉咙里,接着手法极其诡异的一剜,还都没等我看清具体的细节,甚至好像就连牛都没有反应过来,整个硕大的牛头就直接被割了下来,应声砸落在地上,鲜血如泉涌般喷溅在旁边的蛇柱上! 随着被割掉的牛头在祭台上滚落,鼓声也越发的癫狂,围绕在祭台下面的村民开始跺脚呐喊,整个祭台仿佛都陷入了神秘的祭祀狂欢,开始将神秘的祭祀气氛推向了高潮。 而我却看着被割掉的牛头,还有牛头脸上画的那个‘x’,心跳几乎要撞破胸膛,仿佛看到的那颗画上‘x’又被割掉的牛头,就是自己的头,下意识的浑身打了个冷颤,菊花一紧,尿了一手! 先标记再割头? 虽然我不懂他们的祭祀文化,但这傻子都能看得出来,段村长以‘特殊的客人’在我们脸上画了‘x’,这肯定是把我们也当成待宰的牛羊了。 紧接着段村长又如法炮制,用那把极其锋利的蛇形剔骨刀,一捅一剜,干净利落的割掉了黑猪和羊的头颅,整个祭台被喷溅的到处都是殷红的鲜血,尤其是在熊熊燃烧的篝火映照下,犹如一个修罗场。 虽然这些都是畜生的鲜血,但是看着那几颗被割掉的头颅上画着大大的‘x’,我却忍不住被带入了其中,只感觉诡异恐怖的瘆人,头皮发炸,不知不觉中冷汗已经湿透了后背。 突然,段村长猛地抬头,蛇纹面具下藏着的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朝我这边望过来。 我也不确定段村长有没有看到我,赶紧一缩脑袋把身子严严实实的藏在了树干后面,紧张的屏住了呼吸,大气儿都不敢再喘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重新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 等再远远的看向祭台的时候,牛羊以及黑猪的躯体都被抬下去了,就只剩下了被三块红色的粗麻布盖上的三颗牛羊和黑猪的头颅。 为了避免被发现,我也不敢再看下去了,赶紧采了一棵白毒伞返回了屋里。 回到屋里后,我脑子里不断萦绕着刚才在祭台上看到的场景,再看着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二叔,和二叔脸上被画的那个‘x’,内心就越发的浮躁不安,满脑子想的都是,我们的脑袋也会被那把锋利的蛇形剔骨刀干净利落的割下来。 就在这种极度的惴惴不安中,我一直扛着这种心理压力,直到差不多天亮,才把二叔给叫了起来。 二叔揉了揉困倦的眼皮,看到桌子上放着一棵白毒伞,不用问都知道,我夜里还是把白毒伞给采回来了。 关于这点,二叔没有任何意外,因为他知道我的性格,一旦是在心里定下目标,那肯定会想尽办法完成。 只是二叔看我的脸色很难看,还以为我采白毒伞的时候,被发现了。 我摇了摇头,把夜里看到的那场神秘的祭祀,从头到尾全都跟二叔说了一遍,包括所有的细节! 当听完我说的这些后,二叔立马就没了半丁点的困意,并且阴沉的脸色极其难看! “叔,你知道他们夜里的那场祭祀是什么意思吗?” 二叔懂得比较多,我想他应该可能会知道一点。 二叔咬牙说道:“他们夜里杀猪宰羊,是在提前准备第二天祭祀庆典所需的贡品!” “至于在牛羊的贡品脸上画x,是在做标记,也叫祭印,或者牲印!” “先画祭印,然后再宰杀,这是人与神之间沟通的契约,表明这些贡品是献祭给神明的,让神明签收!” 嘶…… 当我听到这儿,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真就如二叔这么说,那么我们脸上被画的这个‘x’就是祭印! 段村长口中的所谓的‘特殊的客人’,其实最开始就把我们当成了牲口,要把我们三个当成他们苦扎扎节祭祀庆典的贡品,献祭给他们信奉的神明! 想想也是,把土夫子的脑袋当成贡品献祭给信奉的神明,这确实要比那些牛羊牲口更有‘仪式感’…… 这可真是够讽刺的,我们是来寻找南诏遗宝的,混进科考队千里迢迢到这里,却被他们画上祭印,成了祭祀神明的贡品! “操他妈的……” 我在嘴里恶骂着,再看着脸上被画的这个祭印,如同是被下了一道阎王令,又看着二叔提议道:“咱们把白毒伞的剂量加大点……随便放倒一个人,借这个机会回县城,就算他们想留下我们,肯定也不敢明目张胆来硬的!” 现如今也就只能用这种苦肉计了。 不管苦肉计用在谁身上,只要是苦肉计就行…… 可二叔却表情阴沉不定的转悠着眼珠子,像是在心里想着什么事儿。 过了好久,二叔又看着我摇头说道:“守儿,把白毒伞扔了,咱们不走了!” “既然他们想对我们下毒手,那咱们就跟他赌一把!” 第245章 相信我们,搞得定! “赌一把?” 我看二叔像是在心里下定了某种决心,实在是捉摸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立马问道:“叔,怎么赌?” “将计就计!”二叔眯着眼说道。 “怎么个将计就计?”我心里更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能把话一次性说完吗? 二叔眼神中带着不确定,摇头说道:“他们绝对不敢光明正大的割了我们的脑袋当做贡品!先看他们用什么招儿,咱们到时候再见招拆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大概能懂二叔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心里还是非常纳闷的问道:“叔,咱们用个苦肉计直接就能回去了,为什么还非要这么多此一举呢?” 二叔脸上露出一丝邪笑,看着我反问道:“他们想把我们当成贡品,那一般贡品都是放在哪儿?” “放在……” 我话刚说出口,猛地反应过来,二叔的‘将计就计’是什么意思了! 其实我们来的时候就做过猜测,他们的祭祀其实就是祭祖,祖先是南诏王室,既然是祭祖,那么贡品肯定要放在距离祖先最近的地方。 这就像是清明节上坟,贡品肯定是要放在坟头。 所以二叔想要将计就计,让段村长把我们当成‘贡品’,把我们带到他们祖坟! 但无疑这个风险是巨大的,万一就像是夜里的那些牛羊黑猪一样,先宰杀了,再提着头颅到祖坟摆贡呢? 这也就是二叔刚才说的“他们不敢光明正大的割了我们的脑袋当贡品”,说不定会先把我们活着带到他们的祖坟,所以就需要到时候见招拆招了! 二叔貌似也从我脸上的表情看出了,我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直接问我:“守儿,敢不敢赌一把?” “要是感觉赌不了,那咱们就按原计划,抬个人回县城!” 二叔又征求了一下我的意见。 我也转悠着眼珠子,在心里慎重的考虑了一下。 段村长想要把我们当成‘贡品’祭祀祖先,我们将计就计,反手去掏了他们的祖坟,这真的想想都刺激!绝对比狼狈的用苦肉计抬个人回县城刺激多了! 一番深重的考虑后,我看着二叔目光坚毅道:“叔,我听你的,你说赌,那咱们就赌!” “嗯!”二叔眯了眯眼,对我的这句话并没有丝毫的意外,其实他问我这么一句都是多余。 因为我比二叔还喜欢玩刺激! “等下放机灵点,先把装备提前带身上备着!” 二叔打开背包,把手电筒以及一些必备的工具提前装进口袋里,尤其是电池,尽量的能装多少就装多少,以备不时之需。 刚把工具准备的差不多,外面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阿嘎在外面喊我们:“姜老师,你们醒了吗?” “来了来了……”二叔随口应了一声,我麻利的把桌上的白毒伞扔到了床下,然后过去开门。 阿嘎站在门口,一脸灿烂笑容的露着满嘴大黄牙:“昨天晚上睡得还习惯吧?龙血汤的效果怎么样,有没有这样?” 阿嘎冲我伸出一根食指向上指了指,脸上带着猥琐的笑,让我秒懂他的手势是什么意思。 该说不说,那龙血汤确实不错,我昨天一夜几乎都没怎么睡,现在仍旧是精气十足,还会晨勃。 难怪阿嘎说,他一年来一趟,就是奔着这里的龙血汤来的。 “赶快走吧,段村长还在等着我们,祭祀庆典快开始了,他们也都已经全部过去了……” 阿嘎又伸手指了指村子广场的祭台。 正巧话音刚落,沉闷的鼓声就再次开始响起。 我和二叔跟着阿嘎走了出去。 清晨的天色湛蓝,村寨里笼罩的一层白雾还没有完全散去,像是被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油脂烧糊的味道也还没有完全散去。 随着一阵晨风拂过,吹得蘑菇屋上挂着的铜铃摆动,发出空灵的音律,和沉闷的鼓声交汇在一起。 村子里已经是一片热闹景象,无论是男女老少,全部都已经换上了红色的粗麻布衣,围绕在村子广场祭台的中央,脸上皆是洋溢着节日气氛的欢快,隔着晨雾远远的看过去,就像是一片红色的海洋。 等我们跟着阿嘎走过去,挤过拥挤的人群,看到祭台上仍旧还留着昨天夜里的血迹没有清理,经过几个小时的凝固,大片的血迹已经变成了黑褐色,只感觉周围的空气中都隐约充斥着一股血腥味。 祭台上除了被红色粗麻布盖着的那三颗牲口的头颅之外,又多摆了很多其他的贡品,种类有上百之多,除了肉食还有被染红的水果。 这也足以看得出,他们的这个祭祀庆典,对于贡品这一块儿,非常重视! 看着祭祀台上的那么多贡品,好像还差了点儿什么。 嗯! 是还差我和二叔,还有蒋晓玲…… 蒋晓玲和陈东锦以及那几个学生比我们先过来,全部都在带着好奇的瞪大眼睛看着祭祀台上摆设的贡品,和祭台以及蛇柱上被喷溅的褐色血迹。 我注意到他们的脸色都很不错,应该是喝了龙血汤,昨夜睡得很好。 唯独就只有蒋晓玲的脸色很差,还有点黑眼圈,并且看着祭台上那大片喷溅的血迹,眉头始终都在凝重的深皱着,眼神中带着不安。 当看到我们跟着阿嘎走过来,蒋晓玲立马就一把拉住我,贴在我耳边声若蚊蝇的耳语了几句。 蒋晓玲跟我说的是,她昨天晚上也偷偷跑出来,看到了段村长杀牛宰羊的那一幕了,也看到了被宰杀的牛羊脸上都被画了和我们一样的‘x’! 以蒋晓玲的聪明,自然也就想到了,段村长是不是猜出了我们的身份,也要把我们当成‘贡品’! 因为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那肯定就要把蒋晓玲也一起带上了,也有必要告诉蒋晓玲我和二叔的计划。 但此时祭台上的鼓声雷动,再加上我们正在拥挤的人潮中,说话不是特别方便,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所以我就趴在蒋晓玲的耳边,先简单的跟她说了一句:“相信我们,搞得定!” 其实说出这句话,我自己心里都没底儿。 但对于蒋晓玲来说,肯定是要先给她吃颗定心丸了…… 第246章 佛法永存 蒋晓玲听着我对她的一声耳语,她先是惊讶的皱眉,然后看着我的眼神疑虑,最后又轻咬着下唇带着一丝坚定的点了点头。 我能从她的这些微妙表情变化看得出来,以她的聪明,已经猜出我和二叔有了动手的计划,虽然不知道这个计划的详细,但绝对很冒险,毕竟这可是虎口拔牙的事儿。 不过蒋晓玲也清楚她没得选,这条路一旦走了就没有回头路,只能点头选择跟着我们一起冒险。 也就是我的话音刚落,祭台上的鼓声突然变得更加沉闷急促起来,围绕着祭台的村民主动向两边让开了一条豁口。 我踮着脚尖看过去,段村长还是昨夜的那个装扮,带着十几个汉子鱼贯而入走上祭台,随着振臂一声低沉的呐喊,拖长的尾音响彻整个祭台,台下的村民无论男女老少,纷纷匍匐跪在地上,开始虔诚的磕头神情无比的恭敬和肃穆,嘴里还喃喃自语着听不懂的哈尼语。 这时阿嘎也拉着我们跪在地上,虽然这是入乡随俗,表示对他们祭祀的尊重,但不过就是走个形式,装个样子而已,所以我们并没有去磕头,而是一直昂着头,瞪大眼睛好奇的朝着祭台上看,并且不放过任何的一个细节。 因为说不定台上的任何一个细节,都有可能会是我们保命关键! 在所有的村民都围着祭台跪下后,鼓声这时也停了下来,段村长手中紧握着蛇头杖,缓缓转身面向了蛇柱,当全场寂静之后,他开始低沉的吟诵起了咒语,晦涩难懂的咒语从他有些沙哑的嗓音中发出,时缓时慢,高低起伏,有时还拖着长长的尾音,如鬼似魅,衬出四周的气氛都感觉有些诡异! 就这么一直吟诵了很久,大概有一个多小时,跪的我腰都有点酸了。 直到清晨的阳光从树冠茂密的枝叶缝隙刚刚好照射到蛇柱上。 从我这个角度昂头看,那盘绕在石柱上巨蛇的脑袋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下,泛着奇异的彩光,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活过来。 段村长也就是在等着这一个时间点。 当阳光出现后,段村长吟诵的咒语猛地一声大喝收尾,同时跟着振臂一挥,祭台上数十个油缸同时‘轰’的一声燃烧起熊熊火焰,窜出三四米高的火苗即便是在白天都能把整个祭台映照的通红,尤其是地上和蛇柱上昨夜被喷溅的褐色血迹,看上去更加的触目惊心。 与此同时,沉闷闷的鼓声也邹然跟着再次响起,段村长浑身一震,再缓缓转过身来后,他戴着蛇纹青铜面具下藏着的一双眼睛赫然变得极其犀利,并且还透着一股道不尽的威严,仿佛就像是这具老朽的身躯里重新换了一个灵魂似的。 跟坊间迷信传说里,‘有请祖师爷上身’有点类似。 这个我知道,祭司这个身份就是人与神明沟通的媒介,在一些重要的祭祀活动中,神明都会以祭司为媒介临现。 我以前也只是听说,没想到今天居然能亲眼见到这个场景。 至于其中的真实性,这个就不用去考究了,所有的迷信,那都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在段村长以神明临现的身份重新转过身来后,现场引来了一波小高潮,下面虔诚跪拜的村民纷纷开始更加激动的磕头,就连一些四五岁还在懵懂中的小孩儿,也磕的格外起劲儿。 突然间,段村长那藏在面具下的一双眼睛特别的朝我和二叔还有蒋晓玲身上扫了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强烈的感觉,那双从我们身上扫过的眼神带着很强的针对性和诡谲阴森…… 接着沉闷的鼓声变了一个旋律,段村长手握着蛇头杖,身子诡异的扭动了起来,旁边的十几个汉子也开始跟着随着鼓声的旋律四肢动作夸张的跳起了祭舞。 阿嘎在旁边小声的跟我们解说,现在他们跳的是普玛底村独有的祭舞,也只有在苦扎扎节的祭祀庆典这一天,他们才会跳这种祭舞,是神明在与村民沟通,施递福愿,这个时候向神明祈愿也是最灵验的。 这个祭舞总共分成七段,每一段都带着一种特殊的寓意。 至于到底是什么寓意,阿嘎也不是太懂,这也是他们普玛底村不外传的秘密。 不过所有的祭祀舞蹈都是通过某种带有特殊寓意的形式而演变来的,所以在我认真的看到祭舞的第六段,当看到段村长身体诡异的扭曲成了一个‘s’的蛇形,神态包括眼神,都把蛇的形态用诡异的舞蹈形式演绎的淋漓尽致,我就已经在心里百分百确定了。 他们普玛底村跳的祭祀舞,内核就是‘观音七化’的神话故事! 前六化讲述的是阿嵯耶观音到洱海帮助建立南诏国,并屡次帮助南诏国转危为安的故事。 最后一次,也就是第七次现化,是预言到了南诏国运将尽,授记南诏国最后一位国君舜化贞。 在佛教中,‘授记’一词有很多种解释。 比如成佛授记,预言某人未来必定成佛,并告知佛号、劫数等。 还有果位授记,确认某人已证得阿罗汉、菩萨等果位。 以及传授正确的修行道路,也叫佛主授记。 但这些并不适用于对南诏国君舜化贞的授记。 而对舜化贞的授记,真正的意思应该是神明对凡人的命运安排,这也比较符合南诏国向世人传达的‘天命所归’的立意。 所以我猜测,‘观音七化’中的最后一化,授记南诏国最后一位国君舜化贞,翻译成白话的意思就是,这最后一次现化是为了安排舜化贞! 但是按照史书记载,舜化贞是被郑买嗣篡位所杀,并且郑买嗣还屠杀了南诏王室八百余人。 可既然观音预知了南诏国气数已尽,最后一次现化是为了安排舜化贞,那么舜化贞为什么还是被杀,包括王室也被屠杀了八百余人? 这不禁让我为此深思了起来:“观音最后的一次现化,到底安排了舜化贞什么?” 佛法永存? 难道是安排舜化贞转移代表着‘佛法永存’的圣物? 郑买嗣屠杀了南诏王室八百余人,但还是有舜化贞的子孙逃到了滇东南,成了如今的普玛底村,就是因为观音最后一次现化的安排? 这么一想的,中间的逻辑好像就对上了! 再来总结一下,那就是观音最后一次现化,安排舜化贞让子孙带着佛法圣物逃亡,虽然南诏亡国,但圣物犹在,佛法即永存! 而舜化贞的子孙一路逃亡至滇东南,把村寨起名为‘普玛底’,寓意守护…… 第247章 天选蛇使 以上这些也都是我脑洞大开的猜测而已。 至于猜的对不对,应该还要从祭舞中求证! 所以接下来,我双眼瞪如铜铃,眼观六路,纵览全景,仔细的看着祭舞的每一处细节,甚至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生怕错过了什么。 因为这很有可能关乎到我们接下来的生死命运! 也说不定能从最后一段祭舞中看出什么线索,找到南诏国的佛法圣物! 在这里说句题外话,我们不信佛,所谓的‘佛法圣物’,在我们眼里统一就是能卖钱的古董。 随着第六段‘化身蛇王’的祭舞落幕,中间停顿了两秒钟。 当鼓声再次响起时,沉闷的音律一改前六段的那种急促和澎湃,变成了缓慢的敲击。 鼓点缓慢如心跳,段村长和那十几个汉子的舞步也跟着变得缓慢僵硬,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转身围向蛇柱。 接下来并没有我所想要期待看到的,关于‘观音七化’中授记舜化贞的祭舞,而是围着蛇柱,在缓如心跳的鼓点下,嘴里吟唱着咒语,像是在进行着某种佛法仪式。 与此同时,祭台下的所有村民也全部都跟着一起吟诵起来,声音低沉,同样是晦涩难懂,不过我听着不太像是他们哈尼语,而是像在吟诵佛经! 哈尼族的祭祀庆典吟诵佛经,这看上去好像有点不伦不类。 但如果了解他们普玛底村的历史,就不会感到奇怪了,因为他们普玛底村的祖先是南诏王室。 南诏崇信佛教,信仰在世袭传承中是不会改变的。 就这么一直集体大吟诵了半个多小时后。 随着段村长举起蛇头杖,所有人停止吟诵,鼓声也跟着停止,全场寂静了下来。 这……就完了? 我诧异的深皱起了眉头。 这时旁边的阿嘎小声的在我耳边神神秘秘的说道:“接下来天选蛇使才是最好看的呢!” “天选蛇使?”我拧巴着眉头,看着阿嘎惊奇的问道:“什么意思?” 阿嘎低声说道:“看到祭台上红布盖着的三个神秘的贡品了吗?” “他们要把贡品上供给神明,但并不是谁都有资格去给神明上供,这需要神明亲自挑选,也就是天选蛇使!” “被选为蛇使,给神明上供的人,将在村里拥有最高的荣誉,是要被永久写在族谱上的……” 阿嘎的话音刚落,只见段村长把手中的蛇头杖插进了祭台蛇柱下方的一个孔洞里,紧接着顺时针一转。 因为我是跪在祭台下面,角度看不清具体细节,就只能看到三条红花蛇吐着信子从蛇柱下面爬了出来。 那三条红花蛇有差不多两米多长,身上的红色花纹鲜艳的就像是从体内渗出的血液,黑色蛇眼凝视着祭祀台虔诚跪拜的村民,在段村长如鬼似魅的声声咒语中,朝着祭祀台下爬过来,像是在村民中物色寻找着什么目标。 阿嘎在旁边跟我说,这三条蛇是普玛底村的圣物,也是神明的座下弟子,可以按照神明的指示,挑选上供的蛇使! 另外阿嘎还安抚我不要怕,这三条蛇虽然有剧毒,但不会咬人,也不会朝我爬过来,因为他们只会选择本村的人作为给神明上供的蛇使! 可我听着阿嘎的这番话,心里总是有种说不出来的预感。 那三条红花蛇先是在祭台上爬行了一圈,最后又爬到了祭台下,穿进跪拜的人群中。 所有的村民,无论男女老幼,看着爬向他们的那三条红花蛇,眼神中全部都是充满着欣喜和期待,但当红花蛇从他们身旁爬过时,又因为没被选上而变得失落。 三条红花蛇在人群中扭曲着身体蜿蜒穿行,就像是带有目的性的,对身边的村民视若无睹,蛇鳞在地面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朝着我这边越来越近。 蒋晓玲恐蛇,看着那三条红花蛇朝着我们这边越来越近,已经被吓得开始攥着衣襟紧张起来。 直到其中一条红花蛇从村民身旁蜿蜒穿行至我的面前,突然冲我昂起头颅,吐着猩红的信子,直接就顺着我的腰,爬到了我的身上! 红花蛇爬到了我的身上,这就代表着我被选中成了给神明上供的‘天选蛇使’! 看着被缠绕在身上的红花蛇冲我吐着猩红的信子,我虽然神皱起了眉头,但实际上内心并没有感到特别的离奇,因为我已经提前就强烈的预感到了,会是这种结果! 什么狗屁的神明座下底子,挑选上供的蛇使是按照神明的指示,这实际上就是内定的! 就像是二叔握在手里的签一样,想给谁就给谁! “啊……啊……啊……不要过来啊!” 与此同时,旁边的蒋晓玲发出惊恐的尖叫。 另一条红花蛇在往蒋晓玲身上爬,这可把天生惧蛇的蒋晓玲吓得瘫坐在地上,眼泪水都出来了。 “坐着别动!坚持住!” 惊叫中,二叔低沉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再看二叔,身上也被缠绕着一条红花蛇,但二叔比我还要淡定,甚至眼角还带着一丝预料之中的坚毅。 这一切也全都在我们‘将计就计’的计划当中! 段村长内定我们作为给神明上供的‘天选蛇使’,无非就是想让我们有去无回! 而我们要赌的,也就是能回来! 不仅能回来,还要把他们守护了上千年的‘佛法圣物’带出来! 被吓得三魂没了七魄的蒋晓玲在二叔的这一声怒喝下,她虽然不知道二叔心里想着什么,但看二叔表情极其严肃,也只能强行咬着牙,把目光转向别处,眼不见为净,来克制内心的恐惧。 即便如此,感觉到红花蛇在身体上爬,蒋晓玲还是克制不住的浑身战栗的抖如筛糠,脸色煞白。 至于周围的村民,包括阿嘎在内,看到我们这三个外族人居然被选做成了‘蛇使’,全部都是惊愕不已的瞪大了眼珠子,一副不可思议,下巴都差点惊掉在地上。 第248章 后山禁地 “呜……” 段村长站在祭祀台上振臂高呼,沉闷的鼓声再次响起,带着欢庆的音律,像是在庆祝‘天选蛇使’的产生。 紧接着站在段村长身旁的十几个汉子走下祭台,村民们主动向两边让开一条道。 那十几个汉子走到我们面前,想要拉着我们上台。 蒋晓玲扭着身体有点抗拒,很不情愿,还是二叔低声让她配合,这才勉强深蹙着眉头,被十几个汉子簇拥着走上祭台。 等我们三个走上祭台后,村民们也从刚开始的不可思议变成了高呼欢庆,就像是把我们当成了他们村里的三位即将‘出征’的大英雄。 这般特殊的待遇,也引得陈东锦和他的几个学生朝我们投来羡慕的目光,好像在心里嘀咕着,为什么没有选他,而是选了我们三个…… “天意!天意!天意啊……” 段村长看着我们微颤的语气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藏在蛇纹青铜面具下的一双眼睛带着不可思议的意外,不停的反复重复着‘天意’。 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一场意外。 但我和二叔心里却无比清醒,这都是他故意装出来的,为了先给我们制造一个纯属神明旨意的假象,只是没有拆穿,还配合着他的表演,装做出一脸茫然。 只有蒋晓玲脸上的茫然不是装出来的。 接着段村长又看着我们继续说道:“尊敬的外来客人,你们被神明选中为了上供的蛇使,请替我们为神明送上这些贡品!” “为了表示感谢,等你们回来后,我代表我们普玛底村,将这三件圣物赠送与你们作为回报!” 说着话,段村长从身上掏出好像提前就已经准备好的三个巴掌大的鎏金阿嵯耶观音像,那观音像表面鎏金斑驳,身形修长,塑造的栩栩如生,精美至极,一眼看上去就是有些历史年头的古董,观音像上鎏金,即便只有巴掌尺寸的,最少也都是几十万起步! 很明显,段村长知道我们懂货,特意拿出几件真东西来当做诱饵,反正拿什么又都不是真的给,因为在段村长的内心里,不可能会有‘回来’! 虽然这只是一个引诱,但看着段村长手里的三个阿嵯耶观音像,我们也由此更加确定,他们普玛底村不仅是守护着代表佛法永存的圣物,绝对还有王室逃亡带出来的南诏遗宝! 而藏匿圣物和南诏遗宝的地方,也绝对是这些贡品即将要被送往的位置! 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段村长想要我们的命,我们想要他们守护千年的圣物和南诏遗宝! 二叔看着段村长手里的鎏金阿嵯耶观音像,故作犹豫了几秒钟,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其实要是以普通人的角度,出来旅游被当地人看做特殊的贵宾,参与隆重的祭祀庆典,事后还能获得价值不菲的礼物,应该也不会去拒绝。 在二叔点头同意后,段村长非常正式的冲我们弯腰行了一个礼仪,然后让我们端起放在三个竹托盘上的牛羊和黑猪头颅,跟着他走! 还有十几个汉子用竹托盘端着其他的贡品跟在后面,以及全部的村民都在后面跟上,形成了一个声势浩大的上供队伍。 唯独陈东锦和几个学生,以及阿嘎被留了下来。 按照他们普玛底村的村规禁忌,供奉神明的地方是村子里的绝对禁地,外族人一律禁止踏足,最核心的地方甚至村民都不得擅入,除了上供的蛇使之外! 段村长带着我们三个,以及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直往村子里的最深处,在穿过一条幽静的林间小道,身后跟随的村民主动停下,不再往前。 再往前就是普玛底村的后山,也真正的禁地,平时所有人不能踏足,也只有到祭祀庆典这一天,段村长能带着上供使者进入。 这后山完全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山林,看上去像是一座被精心修建的古老陵园,四周缠绕的古藤如同几面墙,把整个后山的这片区域与外界隔绝。 脚下铺设的是一条平滑的石板路,两侧排列着半人高的各种石雕和蛇柱,有点古代陵园的石像生和望柱的那个味道。 再往前走就是一面被人工开凿的非常平整的山壁,山壁上雕刻了一幅观音像,高约三丈,观音的面容慈悲,双眼微微低垂,身上的衣纹雕刻的非常流畅,从细节就能看出当时雕刻的精湛工艺,在历经千年的风雨之下,观音石像的下方已经爬满青苔和藤蔓。 几个汉子临时放下手中的贡品,走到石壁面前,伸手小心翼翼的拨开下方缠绕的藤条,露出观音像底座台下的一个隐蔽的石门! 那石门高约两米半,宽有一米多,上面浮雕着一条栩栩如生的巨蛇,正面朝正前方,张着血盆大口,眼眶里镶嵌着两颗黑色的宝石,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诡异的光,仿佛是画龙点睛活了一般,直把我给看的后颈发凉。 但我此时看着眼前的这扇石门,内心更多的还是激动、澎湃! 因为这石门的后面,应该就是我们所要找的那个地方! 我扭头朝着旁边的二叔看了一眼。 只见二叔此时看着这扇石门,眼珠子在不停的转悠,我能大概猜出他心里此时在想着什么。 二叔想的是,尽管这石门后面有我们想要找的东西,但进去后还能不能活着出来。 与此同时,蒋晓玲的一双眼珠子也在不停的转悠,此时此刻,她才彻底的完全明白了我们的计划,还有段村长在脸上画的那个‘x’的真正寓意。 或许蒋晓玲此时也在心里想着,我们要是真的进去了,还能活着出来吗? 段村长先是面朝观音像一脸虔诚的拜了拜,嘴里还念叨了几句话,然后走到石门前,将手中的蛇头杖前端插进了石门右侧的一个凹槽里。 那柄蛇头杖有点像是干越王的黄金权杖钥匙,随着段村长顺时针旋转,石门‘轰隆隆’的自动缓缓打开,沉闷的声音直击心脏。 等石门彻底打开之后,我们站在门口,首先就感觉到石门后面直冒阴森凉气,并且还夹杂着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 第249章 千佛窟,阿嵯耶观音真身 这隐约的腐臭味让我们的眉头直皱。 段村长貌似也看出了我们三个的表情变化,立马一副认真的解释道:“这后山是神明长眠之地,石门只在每年庆典上供贡品的时候,开启一次!去年的贡品变质,有些异味也是正常的!” 段村长的这个解释听着还算是比较合理,但我和二叔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从石门后面扑面而来的腐臭味,根本就不是普通贡品腐烂产生的臭味,而是尸臭味! 尸臭? 这下面怎么会有尸臭味? 阿嘎之前说过,他们普玛底村曾经也遭到盗墓贼的闯入,虽然下场都很惨,但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儿了。 要下面真是同行的尸体,二十年最多也就只剩下骨头渣了。 所以我能想到的就是,不仅仅只是针对我们,每一年从村里选出来的‘天选蛇使’,都是一去不回的! 至于即便如此,为什么所有的村民还都争着抢着愿意,那肯定就是跟长久灌输的‘宗教思想’有关了。 “跟我进来吧,下面的石阶湿滑,小心脚下!” 段村长带头走在前面,他从身上掏出一个火折子使劲儿吹了两口气,火折子冒出橙红色的火光,然后点燃放在石门后面两侧的烛台。 烛台下面是一个半米高的圆腹陶罐,里面放的不知道是什么油脂燃料,被点燃后,烛火的火苗燃烧的很旺,映照着石门后面的一条向下延伸的石阶,深的一眼看不到底儿。 “下来吧……” 段村长又冲着我们轻轻招了招手。 我们看着段村长站在石阶上,以深不见底的黑洞作为背景,尤其是在戴着诡异的蛇纹青铜面具冲我们招手,低沉的声音在石洞里回荡,恍惚间直让我们感觉是地府的勾魂使者在带我们‘上路’。 旁边的蒋晓玲双腿显得很沉重,她始终拿不出往下迈出步伐的勇气,一直在扭头看着二叔。 我也紧张的屏着呼吸。 之所以紧张,是因为我们都很清楚,这是一个局,下去很有可能就是九死一生! 如果现在后悔的话,可能还来得及,只要我们坚持反悔不下去,这里距离村子没多远,随便喊一声也都能听得见,他们不应该不敢对我们用强的。 但要是下去之后,那可就不好说了! 我们三个人,怎么也不可能干得过他们十几个精壮的汉子! 在我和蒋晓玲的目光之下,二叔也在表情阴晴不定的转悠着眼珠子。 最终,二叔还是轻轻的冲我点了点头,用眼神暗示我:“干了!” 出于我对二叔的性格了解,这看似一个九死一生的局,二叔心里应该有至少五成应对的把握! 反正他在可以安全撤退的条件下,是不可能去冒没有两成把握的险! 因此我也就跟着眼神坚定的点了点头。 至于蒋晓玲,只能跟着我们,她没得选! 下了决定后,二叔最先用竹托盘捧着三十多斤的牛头,小心翼翼的跟着段村长进入石门。 我则捧着猪头和蒋晓玲紧随其后,还有那十几个汉子也用托盘捧着几十种贡品跟在最后面。 段村长顺着台阶每往下走两三米远,就用火折子点燃两侧的烛台,让火光往下延续映照。 随着越往下走,下面的空气就越潮湿阴冷,并且腐臭味也越加的浓烈,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又危险的气息。 对于这种危险的气息,我和二叔也特别的熟悉。 直到往下走了大概一百条石阶后,我听到了‘滴答滴答’的滴水声,由此我大概可以判断,下面应该是一个地下溶洞。 滇东南是南方喀斯特地貌的核心地带,几乎很多大山内部都有暗河和溶洞! 这也算是一个最基本的地理常识。 “到了!” 走在最前面的段村长突然停下脚步,说话的同时,将拿着火折子的手向前伸出去,然后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轻轻一触,霎时间‘轰’的一声响,巨大的火焰从大缸里窜出两三米高,燃烧的火焰也将四周照的通红通亮。 我们立马下意识的朝着四周望去,正如我们所料,这是一个自然形成的喀斯特地貌的地下溶洞! 随着段村长把周围的七八个巨大的油缸全部点燃,整个地下溶洞的全貌也全部都展现在眼前。 这个溶洞的面积不是特别大,估摸着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呈不规则形状,二三十米高的洞顶倒垂着奇形怪状的钟乳石,有些钟乳石还在往下‘滴答滴答’的渗水。 这看似一个非常普通的地下山体溶洞,但是最让我们感到惊愕的是,在溶洞的其中一面山壁上,被开凿了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佛龛,每个佛龛里都供着一尊形态各异的佛像,放眼望去足有上千座之多。 这种类似的佛窟我之前在书上见过,比如洛阳的龙门石窟,但身临其境的亲眼所见,却极其震撼,最为难得的是,这里的每一个佛龛内大大小小的佛像都是完整的,不像是外面别的佛窟被凿的千疮百孔。 这里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只有上千年的历史岁月痕迹,有些佛像自然开裂,正是这种自然的历史痕迹,在火光的映照下,一些佛像的面部开裂,更显得诡异神秘。 在这上千座佛龛的正中间,是一尊巨大的阿嵯耶观音像。 这尊阿嵯耶观音石雕有接近三层楼的高度,通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造型也与我们之前看到的截然不同,她双目微闭,嘴角诡异的微微上扬,形成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最为特别的是,这尊阿嵯耶观音的脖颈、手腕和脚踝处都缠绕着石雕巨蛇,但缠绕在身上的这条巨蛇却不见蛇头,仿佛巨蛇就是阿嵯耶观音,阿嵯耶观音就是这条巨蛇,雕刻者用一种特殊的手法,把阿嵯耶观音的两种形态同时显现出来。 这才是他们信仰的阿嵯耶观音的‘真身’! 我昂头看着眼前震撼的场景,眼神久久无法从中跳脱出来,同时还在心里想着:“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佛法永存?” 第250章 开灯,干活儿了 不仅是我,二叔和蒋晓玲也被眼前的景象所深深震撼。 说句题外话,像普玛底这种守墓村的存在对于国内文物遗迹的保护,还是具有一定的贡献的。 这也应该国内唯一保存最为完好的千佛窟了,如果没有守墓村世袭传承千年的保护,那此时看到的佛像,应该都被凿掉佛头了。 震撼归震撼,二叔同时还给我悄悄的使了个眼神,暗示我随时保持警惕,防止他们会对我们突然偷袭。 关于这一点,我当然也在时刻保持警惕。 不过我看段村长和那十几个汉子全程都在用敬仰和虔诚的眼神看着阿嵯耶观音真身像,并没有明显看出,想要在我们身上打主意的意思。 段村长缓缓朝着阿嵯耶观音真身像走过去,在石像的下方是一个莲花形状的供台,上面堆放着往年的贡品,在年复一年的堆积之下,贡品发霉腐烂,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垃圾堆,不过只看到了瓜果糯米的贡品,一些竹托盘是空的,并不见肉类,上面还有很多条蛇蜕,基本上都有手腕那么粗! 至于尸臭味,依然还能闻得到,但自从我进来就一直在环顾四周,始终都诡异的没有看到尸源。 十几个汉子把今年的新鲜贡品小心翼翼的放在莲花供台上,不等段村长说话,我们三个见此也准备跟着过去。 可才刚一靠近,莲花祭台上堆放的腐烂发霉的贡品突然‘呼啦’的一声响,向下坍塌了一个窟窿,在火光的映照下,一颗硕大的墨绿色蛇头猛地从坍塌的窟窿里探了出来,那锥形的蛇头足有拳头那么大,两边各嵌着像是玻璃球的黑色眼珠子,冲着我们吐着猩红的信子。 因为我提前就看到了蛇蜕,知道这溶洞里肯定有蛇,他们送来的这些贡品,基本上也都是喂蛇的,所以在猛地看到那颗蛇头,我内心并没有太过于惊讶。 倒是旁边的蒋晓玲却被猛地吓了一大跳,“啊”的一声惊恐的尖叫,下意识的连连向后退,后脚跟好像是绊到岩石上,直接在地上狼狈的摔了个四仰八叉的屁墩儿,手里捧着的竹托盘也脱手飞了出去,红色粗麻布盖着的羊头也跟着甩出去,咕噜了几圈,正好就滚到了我的脚下,羊脸面朝着我,那被红色颜料画的一个‘x’格外的刺眼。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气氛瞬间就变得寂静下来。 我明显捕捉到段村长藏在蛇纹青铜面具下的那双眼睛一眯,眼角中透着出一丝凶光。 这也让我和二叔同时精神跟着紧绷起来,在防备着段村长会不会因为计划中途败露,要对我们急眼动手。 这同时也让原本寂静的气氛变得有些紧张凝固。 中间定格了半秒钟,段村长眼神中的凶光又微微收敛,看着我们开口解释道:“与神明接近者才有资格画上这种面纹,赶快捡起来,神明会宽恕你的无意……” 这句话傻子都能听得出来,是在为了掩盖糊弄我们。 不过这也同时说明了一个事情,不到真正不得已的情况下,段村长现在还不想对我们动手。 既然如此,二叔自然也就顺着段村长的这个台阶,先装傻充愣冲我使了个眼神。 我弯腰把羊头和粗麻布一同捡起来,重新放回蒋晓玲手中的竹托盘上。 正准备端着竹托盘将这三种贡品放在莲花供台上,段村长却拦住了我们,说道:“这三件特殊的贡品不能摆在这儿,需要你们三位天选蛇使,将其亲自送给神明!” 说着话,段村长用手中的蛇头杖指了指莲花供台的后方,也就是阿嵯耶观音真身像正下方的位置。 因为被莲花供台遮挡住了一部分视线,我们遵循着段村长指向的位置,绕过莲花供台,看到后面居然还有一个两米多高的石洞! 不过这个石洞有三分之一都在下面,同样也是开凿了石阶向下。 这时段村长又把火折子递给了二叔,冲着二叔一副认真的说道:“姜老师,接下来就有劳你们三个自己下去了,只有天选蛇使才有资格进入里面亲自给神明上供,我在这里等着你们,只需要把这三份贡品放进去就行了……” 这话听着,完全就是把我们三个当成傻子,在一步步的进行诱导。 至此为止,可真的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我看着眼前的这个石洞,下意识的蠕动着喉结,吞咽了口唾沫。 蒋晓玲也是看着二叔欲言又止。 而二叔早就在心里做好了盘算,直接就伸手接过了段村长递来的火折子,并且还特意一副郑重的点了点头。 接过火折子后,二叔走在前面,开始小心翼翼的带着我们顺着台阶下去。 这个石洞的台阶很平,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开凿的甬道,两侧同样每隔几米远就有烛台,脚下非常的湿滑,甚至还有水渍,一股股的阴森寒气逼人。 二叔借着外面的火光,用火折子将烛台点亮。 通红的火光映照着石洞,从石洞嶙峋的岩石可以明显看出,这个石洞并不是村人工开凿出来的,实际上原本就是一个自然溶洞,只是后来又经过的人工的修凿,并且在脚下凿出了一层层的石阶。 至于这下面最终将会通向哪里。 段村长口中,距离神明最近的位置到底是什么地方,因为烛火只能映照出三四米的范围,看不到尽头,所以我们也只有在心里带着期待,同时也莫名的感觉到越往前走,四周弥漫的危险气息也就越加的凝重! 我们打起十二分精神,屏息凝神的一步步往前。 也就是在往里走了大概十米之后,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轰隆隆’的沉闷响声。 这响声距离感觉有点远,但在死寂的气氛下却显得格外清晰。 “姜老板,他们……把门关上了!” 听着身后传来的沉闷声响,蒋晓玲顿时激动的大喊了一声。 我也听出来了,这确实是关门的声音。 可二叔却表情显得极其淡定,直接将手中的牛头摔在了地上:“守儿,开灯,干活儿了!” 第251章 地龙脉 开灯? 干活儿了? 我听着二叔的语气淡定中带着几分自信,不太像是在开玩笑,可心里还是有些感觉惶恐的没底儿。 除非是二叔已经想到了非常自信的应对办法。 但不管怎么样,我先扔掉手里的猪头,赶紧从身上拿出提前准备的手电筒打开开关。 手电筒的光要比烛火的映照范围大得多。 在手电筒被打开的那一刹,一束惨白的光柱穿透黑暗照射出去,我也看到了石洞前方,距离大概还有三四米的远的尽头,两边豁然开阔,连接的另外一个山体溶洞。 “姜老板,他们很明显是把我们也当成贡品了啊……” “现在他们关上了石门,明摆着就是要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此时蒋晓玲也没心思去看前面,内心的所有疑惑也在这一刻全部都彻底的爆发了出来。 在蒋晓玲看来,二叔这就是明知道是个要命的陷阱,还要硬着头皮往下跳。 我没说话,也在等着二叔的解释。 不过我的心态要比蒋晓玲稍微好点,因为我知道,二叔心里肯定有一定的把握,否则不可能明知是要命的陷阱,还要带着我们往下跳的。 但二叔却没有立即回应,而是提前在心里做好了某种应对,冲着我和蒋晓玲赶紧说道:“这个等下再说,先把脸上的面纹洗了,把所有的火都灭了!” 清洗掉脸上的面纹,是因为我们脸上的面纹很有可能会吸引来毒蛇。 之前在选举‘蛇使’的时候,那三条红花蛇在村民中视若无睹的直接就冲我们过来,所谓的受神明之意,那纯属扯蛋,其中玄机都在我们脸上被特殊颜料画的面纹上。 类似的小阴招,都是我们之前玩烂,玩剩下来的。 我们赶紧蹲在地上,把手放在潮湿的台阶上浸湿,然后反复擦掉脸上的面纹。 接着又原路返回,脱掉身上的外套,浸湿后淹灭火缸里灯芯火苗。 火烛会消耗氧气,火烧的越大,氧气的消耗就会越大。 而这里的油灯在进来的时候还剩下一大半,就说明当时是在缺少氧气下熄灭的。 这和古墓里的长明灯燃料没烧完是一个道理。 但这同时也更让我的心里惴惴不安的直犯嘀咕,这里曾经缺氧导致烛火自然被熄灭,缺氧就说明空气不流通,空气不流通就说明除了关上的石门之外,这里没有其他的出口。 我们再想从石门出去是不可能的,就算是能出去,也还都是普玛底村的地盘,他们也不可能让我们活着出村。 那二叔心里到底在打着什么算盘? 把所有的烛火都完全熄灭之后,整个溶洞里就只剩下了手电筒苍白的光柱照明。 这时二叔才拿着手电筒,直直的照在阿嵯耶观音真身像的石雕上,才开始带着几分笃定的语气说道:“这里就是观音第七化,授记舜化贞,藏匿圣物和南诏遗宝,让佛法永存地方!” “而所谓的观音七化的神话故事,只是被编造出来,为了让后人世代守护此地的幌子而已!” 这句话我大概能听得懂,简单粗暴的来解释,就是用一个编造的神话故事,成为后世子孙守护的信仰。 这个其实我早就猜出来了,但是跟我们能不能出得去,又有什么直接关系? 紧接着二叔又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个地方应该在南诏国被灭国之前就被发现了!” “因为这里是一块风水宝地,山下暗藏着一条地下龙脉!普玛底村的后山通向这里,刚好就是龙脉的气穴!” 地下龙脉,这个我大概知道,通俗的解释,龙脉指的是山脉地形走势,龙脉又分为山地脉络的‘山龙’,和河流脉络的‘水龙’。 另外还有一个‘地龙’,即是隐藏在地下,在民间也有着‘真龙潜伏之地’的说法。 二叔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舜化贞的子孙带着南诏遗宝一路逃亡至滇东南,就运气这么好,直接找到了一条龙脉藏身!” 当听到这儿,我豁然开朗,忍不住插嘴说道:“叔,你的意思是,所谓的观音七化,授记舜化贞佛法永存,实际上就是南诏国早就知道了这里有一处龙脉,安排子孙逃亡至此,把佛法圣物,和南诏遗宝全都藏在这条龙脉里?” 说到这儿,我又同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猛地瞪大眼睛看着二叔问道:“叔,你早就看出来这里藏着一条龙脉?” 二叔精通风水,从山脉走势找龙脉并不难,但地龙脉因为隐藏在地下,可就不是那么好找出来的。 二叔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我也是在看到后山石门的时候,才确定这个的!” “只要是地龙脉,就一定通气,也就是所谓的活气!” 听到这儿,我又忍不住把二叔话给打断,皱眉反问道:“叔,可这里的油灯剩下一大半,说明这里是密闭不通气的啊?会不会他们已经把活气给堵死了?” 二叔瞟了我一眼,淡淡的说道:“小子,你要学的还有很多,活气一旦被堵死,龙脉即断!他们把佛法圣物藏于此处,就是看中了这条龙脉,所以就算是会堵,也绝对不会舍得完全的堵死!” “百分百会给龙脉留一口气!而这同样也是我们的一口气!” 说到这儿,二叔嘴角微微一扬,脸上露出一丝自负和邪魅的笑,又说道:“那个老东西肯定自认为给龙脉留的一口气藏得很深,我们绝对不可能找到!” “那他可就太小看我姜归正了!” 我看着二叔脸上自信的邪魅笑容,这时也彻底全部明白二叔心里打的算盘了。 二叔也就是因为在看到后山的石门后,断定下面是一条龙脉,只要是龙脉,就绝对会留一口活气,所以二叔才会按照段村长的给我们设的陷阱,一步步主动入局。 说来说去,这还是一场对赌。 段村长用世代守护的佛法圣物和南诏遗宝作为赌注,来赌我们不可能发现这条龙脉的那一口活气,要把我们当成贡品。 二叔则用命来作为赌注,赌我们能找到那一口活气…… 第252章 七层浮屠佛塔 龙脉的那一口活气等同于就是我们的活路。 旁边的蒋晓玲也很聪明,从我和二叔的谈话,基本上就听懂了全部的意思。 但她仍旧神情紧张的不停环顾着四周和脚下,额头上沁着一层细密的冷汗,有些哆嗦的小声说道:“我们在找到地龙脉的那口气之前,这里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危险?” 我知道蒋晓玲口中的这个危险是什么,是她最怕的蛇。 蒋晓玲对于蛇的恐惧,甚至要大于尸体。 这是骨子里自带的恐惧,不过所有的恐惧都是可以克服的! 二叔看着蒋晓玲表情严肃道:“其他的危险最多也就是这里的毒蛇!不过蛇类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但是对声波特别敏感,千万别尖叫,否则容易刺激到它们!” “而且你心里越怕,蛇的攻击性就越强,把你心里的恐惧克服掉,懂吗?” 二叔的语气极其严肃,蒋晓玲也只能强行咬着牙,重重的点了点头。 旋即二叔又把手电筒的光柱照射到石像下方的莲花供台。 这前后不到十几分钟的时间,供台上已经爬了十几条手腕粗细的黑蛇,全部都盯着供台上的肉食,像是饥饿了很久似的,吐着猩红的信子。 在二叔将手电筒的光柱照上去的一刹,所有的黑蛇受到亮光的照射,像是被受到威胁的惊吓,立刻就把身子藏在了之前发霉腐烂的贡品下面。 我们也不确定这种黑蛇有没有毒,但只要它们会害怕,并且不会藏在黑暗中主动偷袭,威胁性就不会很大。 二叔又接着从口袋里掏出匕首,给我们使了个眼神,小心翼翼的朝着供台走过去。 临走之前,我们先把肚子填饱再说,刚好这有现成的食物充饥,并且不太可能会被下毒,如果真的被下毒的话,那这里的蛇也不会长这么大。 针对我们下毒就更不可能了,蛇是他们普玛底村信奉的神明化身,毒死我们,那这里的蛇必然也会被殃及。 虽然我们从清晨到现在还没吃饭,也没有明显感觉到饥饿,更没有进食的胃口,但因为不确定多久才能找到龙脉的活气,也不确定这条龙脉有多长,提前在体内储备能量,这是必须的。 就算是没有胃口,也强行大口嚼着红糖粑粑往下咽,糖分能更多的获取热量和能量。 至于剩下实在吃不完的,就尽可能的全部揣在身上。 准备好这些之后,我们三个拿着手电筒,开始重新进入阿嵯耶观音真身像下方的那个石洞。 手电筒的光照范围和距离要比火烛明亮的多,我们也格外的小心警惕,踮着脚尖轻抬轻放,三人默契的分工明确,照向头顶、地面和四周,同时半屏着呼吸,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噪音。 目前我们最大的潜在威胁就是毒蛇,尤其是在这嶙峋的岩石缝隙,也是毒蛇的最好藏身之地,万一突然从哪里窜出来一条毒蛇,一口下去就能致命。 在安全的走完这条石洞,眼前的大片黑暗变得更加浓稠,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扑鼻的尸臭味,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息。 我们停下脚步,将手中的手电筒光束照进浓稠的黑暗里。 当惨白的光柱撕开浓稠的黑暗,目光所及之处看到的景象,瞬间就把我给震撼的心头一颤! 只见在黑暗中,巨大的山体溶洞中间,拔地而起着一座佛塔! 那座佛塔巍然矗立在溶洞里,在光束的照射下,塔身通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看上去像是木质结构,刷了一层朱砂红漆,又在岁月的侵蚀下才呈现出来的这种色调。 我屏着呼吸,激动的手拿着手电筒有些微微颤抖,从佛塔的底部从下往上照,整座佛塔一共有七层,每一层的塔身上都雕刻着密密麻麻的佛龛,拢共有接近三十米那么高,塔顶还有一个鎏金宝刹,已经被岁月侵蚀的氧化发黑,笔直的指向溶洞穹顶,如一柄锈蚀的利剑,仿佛在无言中证明着佛法的威严! 更诡异的是,这座七层千佛塔并不是建在溶洞的平地上,而是在一片幽暗的水潭中央拔地而起!最下方的莲花基座半浸在潭水中,潭水漆黑如墨,正泛着层层涟漪,一圈圈的向外扩散荡漾。 “叔……” 此时我内心已经被震撼的喉咙哽咽到说不出话来,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七层佛塔刚好与‘观音七化’相吻合。 但也并非绝对,因为佛教中有一句‘七级浮屠’,所以佛塔也叫‘浮屠’,大部分都是七层,是佛教文化的一种重要传承,也是用于放置经书、舍利、佛教圣物的地方。 历史上也有很多关于佛塔下葬真身舍利的记载,包括之前提到过的,南诏王室信奉佛教,没有建造陵寝的最大可能就是遵循佛教的火化丧葬,把骨灰放在佛塔里了。 所以不管这七层千佛塔到底跟‘观音七化’有没有关系,普玛底村世代守护的佛法圣物,和南诏遗宝,百分百就放在了眼前的这座佛塔里。 “姜老板,南诏遗宝……” 旁边的蒋晓玲和我一样,激动的欲言又止,一双黝黑的眼睛瞪如铜铃,呼吸急促的胸口起伏明显。 而二叔却显得比较沉稳,他半眯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在水潭中间拔地而起的佛塔,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高手!在这里建造这座佛塔的是个非常厉害的风水高手!” “这佛塔的下面就是龙脉的活气!” “将佛塔建造在龙脉的活气上面,将龙脉之气全部都转化进这佛塔,就是真正的佛法永存……” 我正在旁边听得入神,突然蒋晓玲忍不住将二叔的话给打断了,她深皱着眉头,一副很不理解的看着二叔反问道:“姜老板,不太对吧?风水最多算是道教的一种分支学术,这是七层浮屠佛塔。” “佛教和风水,这两者之间好像并不存在关联,应该也不会扯到一块儿去吧?” 对啊! 我也跟着猛地反应过来,蒋晓玲虽然不懂风水,但她的专业是民俗学,略懂一些风水和佛教以及道教的由来,并且她说的也确实有点道理。 既然信奉佛教,那又怎么用上了风水? 难不成是佛教高僧还辅修了一个风水的专业? 第253章 佛本是道,风水通用? 蒋晓玲的这一个质疑打断了二叔后面的话。 同时也让我很是诧异的看着二叔,非常好奇二叔该怎么解释这点。 还是说,二叔之前的推断有误? 只见二叔点了点头,并且微皱起了眉头,眼神中同样带着几分疑惑说道:“晓玲说的没错,风水和佛教确实两者之间不会存在关联!” “所以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但是我看的风水绝对不会错,这里确实是地龙脉的活气,如果在这个位置放置棺椁,就能吸收龙脉之气,是个绝佳之地!” “可是佛教的佛塔也选在了这个地方……” 说到这儿,二叔神情疑惑的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显然,二叔关于这一点也想不通,到底是风水劈了腿,还是佛教出了轨。 又或者佛本是道,风水通用? “叔,管他什么风水和佛教,咱们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有点按捺不住性子,带着点冲动的看着二叔说道。 二叔又拿着手电筒朝着佛塔外围的水潭看了看,水潭表面正泛着层层涟漪,像是在我们来到这里之前,被什么东西搅弄的。 我们又隔了十几米的距离,仔细的朝着四周照了照,水潭除了泛起的涟漪之外,也并没有看到任何的活物或者蛇类。 但这也不排除,我们站的距离比较远。 “小心点,先过去看看!” 二叔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沉重肃穆,带头走在前面,从平滑的石阶踏步迈进溶洞。 这个溶洞几乎就是纯天然的状态,包括脚下都是嶙峋的岩石,有的石缝比手掌还要宽,也是蛇类最好的藏身之处,所以我们要必须特别的注意,如履薄冰般,步步为营! 与此同时,我心里也一直都在想着尸臭的事儿。 看不到尸体,不确定人是怎么死的,这对于我们来说,就如同悬在脑袋上的一把利剑。 直到往前走了大概十来米,我逐渐感觉到尸臭味变得浓重,而且不单单是尸臭,还隐隐感觉尸臭味中裹着一股特殊的粪便的味道。 随着味道越来越重,我拿着手电筒突然在不远处照见了一节白森森的东西。 “叔,骨头!” 我跟骸骨打过不少交道,一眼就看出那白森森的东西是骨头,立即冲着二叔大喊道。 二叔和蒋晓玲也立即遵循着我把光柱照过去的地方看去,同时也将他们的手电筒跟着照过去。 隔着好几米的距离,我们只大概看到,那是一大坨黑乎乎的东西,白森森的骨头被裹在里面,不太像是一整具完整的尸骨。 这也就更加引起了我们的特别好奇,警惕着走了过去。 离近了我们才看清,那一坨黑乎乎的东西除了裹着白森森的腿骨之外,还有一些棉絮状的布料,并且还散发着非常特别的尸臭味,像是…… 好像是一坨屎! 什么东西拉出来的粪便,部分骨头和衣服没有被完全的消化干净。 “姜老板,这像是什么东西拉的……拉的屎啊!” 蒋晓玲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她这时候顾不上说话粗鲁了,同时猛地脸色惊变,赶紧拿着手电筒环照四周。 从粪便里裹的布料来看,这被吃的尸体应该是普玛底村去年进来上供的‘蛇使’。 能连衣服都一起吃了,还能拉出来二三十公分长的腿骨,想都不用想,这里绝对藏着一个庞然大物! 并且我能想到的,普玛底村所谓的每年都会受神明之意,挑选三位‘蛇使’进来上供,实际上就是进来投活食儿的! “嬲他娘的!小声……小声……” 二叔赶紧压低着声音提醒了我们一句,生怕闹出太大的动静,惊动了什么。 然而也就是二叔的话音刚落,我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一阵‘沙沙沙’的细密异响,就像是砂纸在岩石上反复摩擦的声音,听得我浑身汗毛倒竖,脊背直发凉,同时也预感到极其的危险在逼近,猛地把手电筒顺着声音照了过去,另一只手也从裤兜里掏出了弹簧刀。 手电筒的光束劈开头顶浓稠的黑暗。 光束的尽头,我看到在嶙峋的岩壁上攀附着一个粗壮如水桶的身子,那身子带着暗红色的细密花纹,皮肤渗着粘稠的白色粘液,在一点点贴着岩壁蠕动。 这一刻我已经紧张到心跳都到了嗓子眼儿,手里拿着电筒顺着这条逶迤的身子一直往前照,越往前身子越细,大概照了七八米后,看到的是一条尾巴! “啊!” 就在我感觉方向照反了的时候,蒋晓玲突然抑制不住的猛地一声歇斯底的惊恐尖叫,不仅把我给吓了一跳,耳膜还刺的生疼。 我也来不及去理会蒋晓玲,又赶紧顺着尾巴再照回去。 前一秒我还在心里想着,之前看蒋晓玲在天马山那么勇敢,到了这里就拉胯了。 结果当光束顺着尾部延伸十几米,再照到一条硕大的三角形头颅,对视上一双琥珀色的竖瞳,在那双竖瞳冰冷的俯视下,我也差点没被吓得叫出声来。 那是一条蛇!比成年人的腰还要粗,接近十二三米长的一条巨蛇! 那巨蛇腹部长着一片红色的鳞片,此时正缓缓的缠绕着一根倒垂的钟乳石,每一次身体蠕动时,肌肉收缩都在岩石上摩擦出‘沙沙’的声音。 “我操了个!” 我也忍不住学起了孙反帝的口头禅,头皮直发麻,这他妈的是巨蟒成精了吧!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一条蛇! 世界上最大的蛇不是绿森蚺,生活在亚马逊热带雨林的吗? 也就是因为蒋晓玲刚才的那一声超分贝的惊恐尖叫,噪音引起了巨蛇的注意,瞬间竖瞳收缩成一条细线条,朝着我们张开血盆大口,那两颗弯钩型的獠牙足有超过二十公分长,并且还挂着粘液,同时它紧绷的肌肉微微下沉,直朝着我们凶猛的爬过来,鳞片摩擦的声音更加密集响亮,如同磨刀。 第254章 巨蛇成精 “跑!” 正当我看着巨蛇有些失神时,耳边猛地传来二叔的一声暴喝,这才让我缓过神,立马拿着手电筒转身向后跑,同时还不忘一把拉住了蒋晓玲的手。 我明显感觉到蒋晓玲已经被吓得手掌冰凉,手心全是湿乎乎的冷汗。 这么大的巨蛇,本身就极其罕见骇人,对于天生惧蛇的蒋晓玲来说,简直就相当于是末日。 至于往哪儿跑,二叔先用手电筒照向水潭中央的佛塔,应该是有着躲进佛塔里的想法,但进入佛塔的前提是要先从水潭游过去,中间隔了大概五六米的距离。 即便是能快上一步从水潭游过去,佛塔一层的塔门是紧闭着的,我们也确定能不能直接推得开,其中的风险太大,只能否定了这个想法,先跑向石洞。 也就是我们刚转身,身后传来‘咔’的一声岩石断裂的声响。 我来不及往后看发生了什么,脑子里想到的只有巨蛇的身体把钟乳石拧断了! 紧接着又应声跟着传来‘轰隆’的一声响,断裂的岩石砸落在我们身后,动静如山崩地裂,碎石稀里哗啦的飞溅到四周,其中几块刚好就飞溅在了我后腿弯上,疼得我“噢”一声痛叫,险些没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还是蒋晓玲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才稳住了身体的平衡。 “守儿,怎么样?” 二叔听着我的痛叫,担心的扯着嗓子冲我问道。 此时那‘沙沙’的摩擦声已经从头顶转移到了身后,在浓稠的黑暗里如同死神在对我们低语,巨大的危机感下,我哪儿还顾得上腿弯被砸的疼痛,只要是骨头和筋没断,那就肯定不能拖后腿。 “叔,我没事儿!” 我额上青筋暴起,大声的应了一句,此刻手心也紧张的浸出冷汗,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拉着蒋晓玲,往前跑得飞快,背后‘沙沙’的摩擦声也一直紧追不舍,可能慢了一秒,就要快上一辈子。 这回我也彻底明白过来,普玛底村挑选蛇使的真正意义了,所谓的蛇使,其实就是给这条巨蛇投喂的‘蛇食’! 投喂的目的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当做圣宠豢养,二是为了让巨蛇在这里守护佛塔,所以这巨蛇应该才是真正的‘蛇使’。 一年吃下三个成年人,溶洞里潮湿阴冷,吃完就冬眠,只要寿命够长,可以一直生长下去。 但据我所知,蛇类的寿命最多也就不过四十年而已! 除非这条巨蛇是我认知之外的品种。 也说不定是真的‘成精’了。 “姜老板,好像快追上来了啊……” 蒋晓玲感觉着声音在后面越来越近,除了‘沙沙’的摩擦声之外,还带着‘嘶嘶’的声响,恐惧的嗓音发颤,还带着哭腔。 我也感觉,我们两条腿的奔跑速度跑不过角巨蛇的爬行,随时都有可能被巨蛇的毒牙咬穿。 也就是段村长昨天跟我们说的那句话:“蛇王的眼睛能看穿三尺厚土,毒牙能咬穿老鼠的脊骨!” 原来蛇王是在这儿等着我们! 眼看着石洞就在前方,二叔突然放缓了脚步:“守儿,你们先进!” 二叔这是打算在后面帮我们垫底,就算是咬,那也是先咬一个! 我听二叔语气坚决,现在又情况紧急,根本没时间谦让拉扯,只能硬着头皮,超过二叔,跑在了最前面。 这条连通外面溶洞的石洞甬道只有一米多宽,两个人都没办法并排,为了不耽误后面的速度,我憋着一口气在百米冲刺。 刚往前跑了没几米,我突然看到石洞里还有三个大小不一的牛羊头颅,是刚才我们扔在这儿的。 当目光看到牛头上的那一双弯曲尖锐的牛角,我立刻在心里萌生出了一个念头,但是不敢停下脚步,嘴里大喊一声:“叔,牛头!” 以我和二叔的默契,二叔自然也是秒懂我心里的想法,在后面喊道:“你们先跑,别管我!” 因为石洞狭窄逼仄,我也帮不上什么,只能先从牛头上横跨了过去,等和蒋晓玲从石洞里跑出来后,立马就转身再朝石洞里看进去,也没敢用手电筒往里照,怕照到了二叔的眼睛,再帮了倒忙。 当我再回头朝石洞里看的那一刹,紧张的心跳如同被狠狠闷了一拳。 只见那条巨蛇已经距离二叔的后背近在咫尺次,倒三角的锥形脑袋甚至比牛头还要大上一圈儿,一左一右的两只如琥珀色的竖瞳眼神凶戾阴冷,朝着二叔‘嘶’的一声,颈下的肌肉紧绷,带着冲劲儿猛地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的一对尖锐的獠牙如牛角那么长! “叔……” 我担心的攥着拳头情急的大喊,却又浑身乏术,根本帮不上忙。 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二叔猛地扔掉了手中的手电筒,石洞内的光线也随之跟着一暗。 我只能趁着余光边缘,恍恍惚惚的看到二叔的身影弯腰从地上抱起硕大的牛头,牛角朝外,起身的瞬间直接将硕大的牛头塞进了巨蛇张开的血盆大口里。 这时间卡的是刚刚好,但凡是再慢上半秒钟,恐怕就来不及了。 不过在把牛头投喂进蛇嘴里的同时,由于巨蛇带着一股冲劲儿,二叔还没来得及把手从蛇嘴里抽出来,身体直接就被巨蛇的脑袋冲撞倒地,摔了个四仰八叉。 我一看二叔背对着我被撞倒在地,并且还没有直接爬起来,像是撞得不轻,根本来不及多想,立马就再次冲了进去,拉着二叔的衣领咬牙使出吃奶的劲儿,把二叔往外拖。 好在是巨蛇并没有立即追上来。 “叔,你怎么样,伤哪儿了?” 等我把二叔从石洞里拖出来后,第一时间并不是去看石洞里巨蛇的情况,而是先问了二叔的情况。 就看二叔大口喘着气摇了摇头,然后又像是在释放着情绪,大声的笑骂道:“嬲他娘的,成了!” 成了是什么意思? 旁边的蒋晓玲强行克制着内心的恐惧,屏着呼吸,手有些发颤的拿着手电筒朝着石洞内照过去。 我也同时抬头顺着手电筒的光柱看过去。 第255章 蛇打七寸 只见在石洞里,巨蛇张着血盆大口,上下颚的间距足有半米宽不止,中间卡着一个硕大的牛头。 刚好牛头的一对牛角尖刺进了巨蛇上颚的软肉里,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暗红色的蛇血正顺着牛头往下淌,满嘴猩红! 看此情形,我正准备松口气,结果巨蛇在光束的照射下,明显变得狂躁起来,开始疯狂的甩着脑袋,甩不掉就又直接把脑袋‘嘭嘭’的撞向旁边的石壁,想要试图把卡在嘴里的牛头给硬撞出来。 “嬲他娘的,这畜生还挺聪明,牛头卡不了它太久!” 二叔有些意外的又咬牙骂了一句,同时低头朝着自己的手臂看了看。 我也遵循着二叔的目光,朝着他手臂上看了一眼,这时我才注意到,二叔手臂上留下了一条很深的划伤,有接近十公分那么长,皮肉外翻着,正血流不止,看上去触目惊心。 “叔,你的手,是不是蛇牙划的?” 我看着二叔胳膊上触目惊心的伤口,脑子里首先想到的就是被巨蛇尖锐的獠牙划伤的,蛇牙会不会有毒。 万一要是有毒,那绝对是致命的! 二叔也在神情凝重的看着手臂上的划伤,在简单的看了几眼伤口没有发黑的迹象,也没有凝血的征兆,二叔摇头说道:“这么大的蛇有毒的可能性很低,而且毒蛇都是在咬住猎物后才会注入毒液,我这只是划伤,应该不带毒,问题不大!” 说着话,二叔赶紧从身上撕掉一块衣布,紧紧的缠绕住伤口止血。 我担心的本来还想再问,蒋晓玲突然在旁边惊叫了一声:“出来了……出来了……” 等我和二叔再往石洞里看,巨蛇疯狂的撞击石壁仍旧没能把卡在嘴里的牛头给撞出来,反而撞的整个石壁喷溅的都是暗红色的血迹,无果之后,直接又朝着我们冲了出来。 “叔,赶快跑!” 我赶紧伸手去拉二叔起来。 可二叔在起身后,却重新从口袋里拿出匕首,咬牙冲我大喝道:“你和晓玲跑远点,趁这个机会,要把这畜生给弄死!” 我秒懂二叔此时的想法,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我们也不可能一直躲。 趁现在巨蛇嘴里卡的牛头还没能吐出来,没有撕咬的威胁,在从石洞里爬出来的时候必先露头,身子和尾巴用不上,正是将其反杀的最好机会。 如果等它的整条身子都从石洞里爬出来,即便是嘴被卡住,蛇尾的攻击也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近身的。 “晓玲,你先跑远点!” 我一把推开蒋晓玲,也把弹簧刀从裤兜里掏了出来,准备留下来帮忙。 虽然我的弹簧刀的刀刃只有七八公分长,对付这么大的巨蛇,可能最多也就只能造成个皮外伤,不过我此刻脑子里想的,全都是能尽一点力算一点。 说不定最看不起眼,偏偏最为致命呢? 二叔看我掏出一把弹簧刀,本来也想让我撤,但话还没说出来,就已经来不及了。 巨蛇嘴里卡着牛头,在连续的疯狂撞击还没能将其甩出来,已经彻底的暴走,在石洞里爬行冲出来的速度非常快。 正所谓‘蛇打七寸’,因为蛇的心脏在七寸位置,也是最能快速将其制服的弱点。 二叔手里的匕首并不比我的弹簧刀要长到哪儿去,除了捅向蛇的心脏,别的部位并不能对其造成太大的伤害,所以机会也只有这一次,必须要一击必中,直击七寸心脏! 但这个‘七寸’只是一个笼统的位置,蛇的大大小长度不同,七寸的自然也就不同。 而二叔也是第一次遇见体长这么大的蛇,所以有点拿不准‘七寸’的位置,这一点从二叔守在石洞口,脸上凝重的表情,和把匕首攥紧到发抖,就能看的出来。 也就是在蛇头从石洞里爬出来大概一米多点的位置,二叔看准时机,紧握着手中的匕首,猛地朝着蛇背捅下去。 噗嗤! 锋利的双刃匕首划开巨蛇暗红色的皮肤,一捅到底! 至于有没有刺中心脏位置,或者匕首的长度有没有伤到心脏,这个我们心里也没底儿。 就看在巨蛇在被刺中之后,嘴里卡着牛头发出‘嘶’的一声痛叫,同时一双竖瞳猛地缩成一条细线,浑身的肌肉紧绷起来,甩头就朝着二叔砸过去。 二叔也提前就预判到了这点,匕首已经刺进蛇背,至于有没有伤到七寸心脏,剩下的就只能看命了,该做的也都做完之后,赶紧松手往后退! 说来也巧,刚才巨蛇疯狂的撞击石壁,都没能把卡在嘴里的蛇头甩出来,结果这次砸向二叔扑了个空,脑袋侧向狠狠的撞在嶙峋的岩石上,弄拙成巧,倒是把嘴里的牛头给撞出来,带着一口暗红色的鲜血,甩出去了好几米远。 “守儿,快跑!” 二叔看牛头被巨蛇从嘴里甩出来,重新张着血盆大口,立马情急的冲我一声暴喝。 而此时的我站在另一边,就像是边路打野的辅助,刚才趁乱已经把手里的弹簧刀全部捅进了巨蛇的腹部,只不过六七公分长的刀刃,根本不可能伤得到巨蛇的内脏,这一刀捅下去,可能对于巨蛇来说,就如同被针扎了一下。 我看着巨蛇重新张开血盆大口,吐着猩红的信子狂躁的‘嘶嘶’乱叫,心里的第一念头也是赶快跑,万一它再把头转向我这边,一口就能把我给活吞了。 但也就是我正准备要拔出弹簧刀转身跑的时候,结果注意到巨蛇的一双愤怒的琥珀色瞳孔好像已经锁死在了二叔的身上,应该是因为刚才二叔的那一刀让巨蛇给记仇了,完全没有搭理我,也有可能是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直接就朝着二叔追过去。 我见此情况立马就打消了拔刀逃跑的念头,一手紧握着刺在巨蛇腹部的弹簧刀死不松手,一手拼尽全力的抠进旁边的岩石缝隙固定身体。 就这么,随着巨蛇狂躁的从石洞往外爬,锋利的弹簧刀跟着从它的腹部嗤嗤啦啦的划出一道血口,往外爬的速度越大,口子就被割的越大,暗红色的蛇皮就像是被撕开的帆布,暗红色血肉外翻,带着温热的血液,喷溅的我满身、满脸都是。 唯一可惜的就是弹簧刀虽然锋利,但是刀刃太短,只是割开了巨蛇的皮肉,并没有完全的捅穿腹部的肚皮。 但凡刀刃再长一点的话,那就直接是开肠破肚了。 第256章 佛龛避险 我死死攥着弹簧刀,另一手抠着岩缝,稳着身体,任凭血液喷溅在脸上几乎模糊视线。 虽然弹簧刀的刀刃长度不够,在巨蛇腹部划出的口子也并不能致命,但此时我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能伤几分算几分! 直到巨蛇的身体从石洞里爬出来三分之一的长度,腹部也被我划出了一道六七米的血口,皮肉下是厚厚的一层脂肪,也不确定距离内脏还有多深。 也就在这时,狂躁的巨蛇好像才后知后觉腹部疼痛带来的威胁,猛地开始翻滚起身体。 “守儿,快跑啊!” 二叔看出了不对劲儿,又猛地冲我暴怒大喊。 随着巨蛇身体的突然暴躁翻滚,我的身体也开始支撑不住,只能见好就收,拔出弹簧刀,顺手抹了一把喷溅在脸上的血迹,转身撒腿就朝着二叔的方向跑过去。 “嘶~~~~~~” 巨蛇在翻滚中爬出石洞,狂躁的发出嘶嘶声响,张着血盆大口,直朝着二叔追去。 不仅是腹部的伤口没有对它造成太大的伤害,就连二叔刚才捅进它‘七寸’的那柄匕首,好像同样也是不痛不痒,反而还激起了巨蛇的愤怒,如同叠加了一层buff,爬行的速度变得更快。 “叔,好像没找准七寸啊!” 我隔空冲着二叔焦急的大声喊道。 “嬲他娘的,我知道!快点跑……” 二叔咬牙怒骂,也知道自己刚才失手了,但从来都没遇到过这么大的蛇,无论换做谁来,也不敢保证一击就能找准七寸。 那就等于刚才的绝佳机会错失了。 “姜老板,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感觉着巨蛇在后面越逼越近,嘶嘶的叫声刮着耳膜,蒋晓玲也跟着急如火燎的大声喊道。 怎么办? 我脑子首先想到的念头是,如果我们速度够快,可以尝试着再迂回进石洞,来个如法炮制,故技重施,重新沿着巨蛇腹部的那条伤口,再去补一刀! 就算巨蛇腹下的脂肪和皮肉再怎么厚,重新补上一刀,也能清空它的内脏,绝对比直击七寸还要致命! 可问题是我们的速度没有巨蛇快,眼看着巨蛇在后面即将要追上来,速度上已经来不及了。 除非是先给它投喂一个人,来拖延时间。 但这肯定是想都不用想的。 “叔,前面的佛龛!” 也就是在这十万火急之际,我突然看着正前方的阿嵯耶观音真身像,和溶洞石壁上密密麻麻的佛龛,仿佛是在绝望中抓住了一株救命稻草。 石壁上开凿的佛龛有大有小,最小的只有不到半米宽,纵深有的接近两米深,刚好能挤进去一个人,又能把巨蛇的硕大脑袋挡在外面。 “找最小,最深的,赶快躲进去!” 二叔也立马会意,扯着嗓子一声暴喝。 隔着好几米远的距离,我就一眼看到了一个高度以及尺寸宽度都很合适躲避的佛龛,并且深度容下两个人的问题也不大,赶紧冲着蒋晓玲大喊声喊道:“晓玲,那里!” 我用手电筒的光束给蒋晓玲指示。 蒋晓玲跑在前面,一个助跑就爬了上去,但她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爬上佛龛后,又转身把手伸向我:“姜守,手……” 我抓着蒋晓玲的手,连滚带爬的爬上佛龛,赶紧缩着身子往里钻。 这个佛龛大概只有六七十公分的高度,但宽度只有不到五十公分,可纵深却有一米多,接近两米。 佛龛里是一尊佛教罗汉石像,在千年的岁月侵蚀下,石像虽然完好,但佛头已经开了大裂。 也就是我和蒋晓玲俩人刚刚钻进佛龛的下一秒,巨蛇的倒三角形脑袋就猛地一头扎了进来。 “嘭”的一声闷响,巨蛇的三分之一脑袋扎进佛龛里,刚刚好就在贴着我胸口的位置被卡住。 我隔着衣服的胸口甚至都能感受得到巨蛇鼻头的冰凉,以及狂躁的鼻息! 要是这佛龛再宽一点点,那后果可就绝对不堪设想了。 这惊险的距离也把我给吓得心脏猛跳,下意识的把身后的蒋晓玲使劲儿往里挤,清晰感觉到蒋晓玲酥软的胸口都被挤得变形。 但现在谁还顾得上这个。 身后的蒋晓玲也在尽可能的收腹深呼吸,给我腾出空儿。 嘶…… 正当我庆幸深度刚刚好,准备稍微松口气儿的时候,巨蛇扎进来的脑袋又‘嘶’的一声从嘴里吐出信子,疯狂的在我脸上来回舔。 那猩红的蛇信子像是一条沾了水的鞭子,还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腥臭粘液,在我脸上来回扫动,舌尖分叉的尖端甚至都能插进我的鼻孔里。 被蛇用信子舔脸,这可真的是我第一次经历,激得我浑身汗毛倒竖。 身后的蒋晓玲更是被这一幕吓得浑身抖如筛糠,我都感觉像是身后靠着一个小马达,不仅能清晰的感觉到蒋晓玲的心脏噗通噗通跳的飞快,她还在我腰上使劲儿掐了一下,疼得我更是浑身一个激灵:“嗷……你害怕就掐自己,往我身上掐什么!” 蒋晓玲这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被吓的手有点不由自主了。 “操他妈的,我的刀呢!” 我被巨蛇伸进来的脑袋疯狂舔脸,实在是忍不了了,直接拿着弹簧刀朝着巨蛇的嘴巴捅下去! “吭!” 锋利的弹簧刀只是捅下去了不到三公分,就被蛇头骨挡住,即便如此也疼的巨蛇猛地脑袋缩回去。 这么反击的最坏后果,那就是更加激怒巨蛇,使它狂躁的对佛龛进行蛮撞! 事实上也确实和我想的一样,巨蛇被我在嘴巴上扎了一刀,立马就开始狂躁的用头猛撞进来。 随着‘嘭’的一声响,虽然距离不够,但我却能明显的感觉到,在这巨大的撞击力之下,整个佛龛都跟着震了一下。 这种喀斯特地貌的溶洞岩石本身就不是特别结实,再加上这佛龛原本就已经风化开裂,我真的担心巨蛇的这种狂躁的撞击。 而巨蛇在第一次用头猛撞之后,貌似脑袋被佛龛两边的棱角硌得生疼,又改成用粗壮的身体朝着佛龛反复猛撞。 第257章 求天不如求己 随着巨蛇改成用身体在佛龛上的每一次猛烈撞击,我都明显的感觉到佛龛内的碎石就像是墙皮一样脱落,外面的岩石也被撞得到处飞溅,就如同随时都有可能倒塌的危房。 “姜守……佛头……佛头掉了……” 被我挤在身后的蒋晓玲,趴在我的耳边惊恐大喊 由于我们俩身子紧紧的贴在一起,我的耳垂甚至都能感受得到她每次的鼻息带来的温热,突然的一声大喊,差点没把我的耳膜给震破。 “你小声点,我能听得到!” 我揉了揉耳朵,知道蒋晓玲是什么意思,这佛龛的岩石风化严重,里面佛像的佛头都已经被震掉,那佛龛也必然支撑不了多久。 此时的佛龛也成了我们最后的庇护之所,要是被撞塌,恐怕也只有阿嵯耶观音再来一次现化才能救得了我们了。 最为重要的是,以当下的情况,佛龛被撞塌那都是必然,和早晚的事儿。 而我们又根本毫无办法,此时就如同被待宰的羔羊,好像剩下就有听天由命,或者奇迹的发生了的。 “守儿……守儿……你那边什么情况?”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二叔担心的呼喊声传过来。 听声音,二叔此时也躲在了一个佛龛里,并且距离我们并不是太远,他也听到了我们这边轰轰隆隆的巨大动静,猜到了大概情况。 我立马扯着嗓子回应了一声:“叔,佛龛好像要顶不住了!” “趁现在,你先再从石洞跑过去,蛇肚子被我切开了一条口子,再补一刀上去就透了!” 现在最好的应对办法,好像也只有先把巨蛇‘喂饱’,去给二叔争取一个脱身的时间了。 我和蒋晓玲两个虽然体格不大,但加在一起也有一百多斤,即便巨蛇的肚子粗如水桶,囫囵吞下去我们两个,肯定也会对它的爬行速度造成一定影响吧? 囫囵吞? 一想到蛇类进食都是大小一律囫囵吞,我脑子里猛地跳出来一个大胆的狂想。 能不能主动给巨蛇送上门去,带着弹簧刀被巨蛇囫囵吞下,我钻进蛇胃里,从里到外给它来个开肠破肚? 嘭! 也就在这时,巨蛇粗壮的身体再次猛烈撞击,佛龛两侧大块的岩石脱落,被撞出了一个豁口。 与其坐以待毙,或者相信奇迹的出现,不如拼一把! 正所谓事在人为,求天不如求己。 要是等到佛龛被彻底撞烂,整个蛇头能伸进来,那我们连这最后尝试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紧握着匕首,鼓起一百分的勇气深吸了一口气,同时又跟蒋晓玲语气郑重的说道:“晓玲,其实那天在医院,我真的只是单纯做了一个梦而已……” 蒋晓玲一愣,旋即贴在我耳边骂道:“你神经病啊,现在说这个干什么?” 话说完,蒋晓玲好像又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又赶紧贴在我耳边大声问道:“姜守,你想干什么?” 我咬着后槽牙说道:“蛇进食不都是囫囵吞的吗?等下我钻进蛇胃里,给它来个从里到外的开膛破肚!” 蒋晓玲一听我这话,当即就冲我大喊了一声:“你是信球啊!” 什么是信球?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汇,不过感觉更像是他们河南的方言,应该是勇猛的意思吧? 毕竟我的这种个人英雄主义行为,也能勉强配得上这个词汇。 不过因为并不是百分百确定,我还是反问了一句:“什么是信球?” “傻吊!” 蒋晓玲又贴在我耳边大声骂道:“你是傻吊啊!蛇虽然都是囫囵吞的进食,但囫囵吞之前都会把猎物绞死!并且蛇的喉咙收缩力很强,不被绞死也会被的喉咙挤死!” 听着蒋晓玲的大骂和解释,我其实心里也有想过,从蛇的肚子里活着剖出来,确实有点天方夜谭了。 但除此之外,也根本再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二叔好像也听到了这边蒋晓玲刚才冲我骂着‘信球’的解释,跟着扯着嗓子怒骂道:“嬲!守儿,听叔的,千万别乱来啊! 二叔的怒骂声带着担心,因为他太了解我的性格。 轰! 结果二叔的话音还没完全落下,随着巨蛇在外面的再一次凶猛的撞击,本就开裂的佛龛彻底不堪重负,上面的一块巨大的岩石坍塌下来,让原本长方形的狭窄佛龛扩大成了一个喇叭口。 我和蒋晓玲也完全的暴露了出来。 完了! 这回可真的是完了! 我看着眼前被扩开的佛龛,心里一凉,之前的那个荒诞的狂想再次浮现在脑海。 虽然想法荒诞,但现在已经别无选择了,但凡再多犹豫一秒,巨蛇用脑袋撞进来,就连尝试的机会也都没了。 信球就信球了! “晓玲,等下找个机会先跑!” “叔,你不用管我……” 我也不会说什么矫情的话,只是简单的交代一句,反手握着弹簧刀就从佛龛里往外冲。 同时已经在脑海里制定了计划,只要我速度够快,第一时间跑出佛龛,巨蛇见到我肯定会冲我张开大嘴。 只要巨蛇朝我张开嘴,我就直接朝它嘴里跳,最好是能避开它的那双尖锐的獠牙,就算没办法被活吞,我拿着锋利的弹簧刀,也能在它喉咙里割几刀。 拼死反抗,肯定好过坐以待毙! “姜守……你个信球……不行啊!” 蒋晓玲听我这话,立马伸手想要抓住我的衣服阻拦,但却没有抓紧,就只能看着我冲去的背影,在后面大喊。 结果还真就和我想的一模一样,巨蛇看到佛龛被撞出了喇叭口,脑袋可以伸进去了,立马翻滚着巨大的身子将脑袋朝向佛龛,同时看到我就站在佛龛的外面,又狂躁的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一双獠牙,冲我发出“嘶嘶”的吼叫! “你过来啊!” 我同样也紧握着弹簧刀,冲着巨蛇咆哮一声壮胆,但实际上心里非常清楚,巨蛇只要冲过来,我即便是命理八字过硬,也都是白扯…… 第258章 畜生总归是畜生 巨蛇张着血盆大口,狂躁的琥珀色瞳孔已经缩成了一条细线,冷冷的凝视着我顿了一秒,仿佛是被我的气势给吓唬住了。 但我的这种气势又怎么可能吓唬得住巨蛇。 中间仅仅只是定格了一秒钟,巨蛇就立马翻滚着身体,上半身直立起三四米高,颈部下面的一大片黑色鳞片炸起,血盆大口冲张开九十度,朝我扑咬过来,速度非常的快! “姜守,跑啊!” 我听着蒋晓玲在身后歇斯底的呐喊,心里的念头已定,紧握着弹簧刀,浑身的肌肉绷紧着,早已经拿出了跳进巨蛇口中的架势,就如同是拉满弓的那支箭矢。 然而就在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的这千钧一发之际 巨蛇张开的血盆大口已经逼进我三四米的距离,它直立起三四米高的身体却突然毫无预兆的一歪,如倾倒的大厦,‘轰’的一声闷响倒了下去。 这是什么情况? 我都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心理准备,表情和情绪也都已经烘托到位了,巨蛇怎么突然就倒了? 我把眉头拧成一股绳,屏着呼吸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脑子里跟着蹦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巨蛇不仅毫无征兆的倒了下去,就连声音动静都没有了,溶洞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仿佛空气被凝固,时间被定格。 这时蒋晓玲也从佛龛里跑出来,紧张的胸口起伏大口喘着气,额头上的冷汗早就浸湿了刘海,颤颤巍巍的拿着手电筒,同样是一脸的匪夷所思和惊讶,小心翼翼的朝着下面照过去。 蒋晓玲也感到不可思议,这巨蛇上一秒还狂躁凶恶,下一秒怎么突然就倒了? 顺着蒋晓玲拿着的手电筒的照射,我同时也极其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只见佛龛的下面,巨蛇的身体扭折的趴在地上,嘴巴半闭半合,硕大的脑袋一边一个琥珀色的眼珠子已然没了刚才的狂躁,而是变得痛苦和恐慌,还隐隐感觉带着一丝的不甘。 尤其是在蒋晓玲用手电筒的照射下,蛇头猛地动了一下,看似想要直立起来,却又没了力气,就像是电量不足的玩具一样。 难不成是刚才用身体撞佛龛用力太猛,现在累的脱力了? 但又细的一想,这种可能性不大! 还是…… 蒋晓玲又接着移动手电筒,朝着巨蛇逶迤扭曲的身子照去。 只见巨蛇如水桶般粗壮的身子没了之前的那种圆润,而是变得有些塌瘪,尤其是下面的腹部,瘪的就像是漏气的轮胎! 在巨蛇旁边的地上,还溅染着大片的血迹,以及成了零散件的各种内脏器官,包括很多肠子都已经被摩擦扯断,成了一节一节的,肠子里的污物也到处都是,让空气中都隐隐感觉充斥着一股腥臭的粪便味。 看来还真就跟我想象中的一样。 是刚才我在巨蛇腹部用弹簧刀划的那一条六七米长的伤口! 虽然弹簧刀留下的伤口不够深,不足以对其造成开膛破肚的致命伤害,但是巨蛇在疯狂的用身体撞击佛龛的时候,让这条伤口完全撕裂开了,内脏也就全部稀里哗啦的全部流了出来! 其实巨蛇的腹部早就裂开了,只是我们躲在佛龛里并没有注意到而已。 呼! 看到这一幕,我猛地把紧张的心给完全放松下来,如释重负的大口喘着气。 我也着实没想到,最后反杀巨蛇的,还是我那一刀! 同时我也在心里庆幸,巨蛇倒下的时间是真的巧,但凡它再多撑上两秒钟,我的命可能就要一起搭进去了。 话再说回来,这畜生终究还是畜生,在狂怒中完全没有顾虑到自己的身体状况,落了个自己把自己给撞死了。 不过这应该也跟蛇类的痛觉神经,和疼痛反应有一定的关系。 “死……死了?” 蒋晓玲咕噜噜的吞咽着口水,一双眼睛盯着巨蛇瞪得溜圆,虽然她知道是什么情况,但这幸福来的实在是太突然,还是有点不太敢相信。 “肚子都被清空了,要是还能活,那它就真的是成精了!” 虽然巨蛇现在还在残喘,几次想抬头都没能抬起来,恐惧的眼神也在慢慢黯淡,我忍不住扬起嘴角,心里非常有成就感。 也就在这时,另外一束光柱也跟着照在巨蛇的身体上。 二叔拿着手电筒,小心翼翼的从旁边的一座佛龛里走了出来。 因为光柱全部都聚焦在巨蛇的身上,我也没能看清二叔此时的脸色,不过我大概能脑补的出来,二叔此时肯定很兴奋,应该会先过来夸我两句。 我正等着享受二叔的赞扬,结果二叔又猛地把光束移到我身上,看我正反手握着弹簧刀,身上没有伤,顿时就冲我暴怒道:“嬲你娘的,你刚才要干什么?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给我逞什么英雄!” 听二叔这愤怒的语气,要不是现在距离的远,他都可能过来踹我一脚。 我咧了咧嘴,知道二叔表面骂我,实则关心,但他并不知道刚才的实际情况,我不冲出来也是坐以待毙,正想解释一下,结果话还没说出口,旁边的蒋晓玲就先挡在前面说道:“他是个信球!” 我眉头一挑,瞥了蒋晓玲一眼。 现在我可知道这个‘信球’是什么意思了。 正要反驳,蒋晓玲又接着在后面补了一句:“但挺爷们儿……” 嗯!这句认可的反转,听上去还像是人话,我也就把要反驳的话给咽了回去。 此时巨蛇已经彻底的闭上了眼睛,身体也完全没了动静,看上去应该是断气儿了。 二叔大步的走了过来,沉重的表情依旧没有完全的放松警惕,提醒我们道:“蛇也是狡猾的动物,说不定还没死透,再等等!” 中间我们又大概等了足足五分钟,内脏被掏空,就算是成了精,这也百分百死透了。 这时二叔沉重的表情才舒展开,也完全的放下警惕,慢慢的下去走向巨蛇的尸体。 我和蒋晓玲跟在后面,虽然已经确定巨蛇死透了,但十几米长的巨大尸体,依旧还带着莫名的惊悚感。 尤其是蒋晓玲,几乎全程都紧贴在我的身后。 第259章 真龙,逆鳞 走到巨蛇身旁,我们拿着手电筒把光束照在巨蛇的尸体上,近距离的接触看的也更加清楚。 巨蛇的身体就像是一条被抽干水的皮管,皮肤上的暗红色花纹也已经逐渐黯淡成了黑色,硕大的身躯横亘在溶洞地面上,如同一条陨落的小龙! 那道从腹部被划开的伤口边缘翻卷着,露出里面部分粉红色的肌肉组织,和黄色的脂肪层。 段村长可能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他们每年送进来三个活人来豢养这条巨蛇,可这次送我们进来,却将其反杀了! 二叔走到巨蛇的颈部,先是伸手拔出了刚才刺在‘七寸’的匕首。 虽然这一刀没有刺中真正的‘七寸’,但好像刺中了血管。 随着匕首被拔出,还顺带着一股尚未完全凝固的血液飚出来,溅了二叔满手都是。 “热的?” 二叔看着溅在手上的鲜血,诧异的眉头深皱起眉头,并且用手指搓了搓,粘稠的血液在指尖被拉出细丝。 其实我刚才在用弹簧刀割开巨蛇腹部的时候,也同样感觉到了喷溅在身上的蛇血是温热的,差不多跟人体的血液温度相似。 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没在这上面多想。 现在一听二叔这话,才让我猛地想起来了,蛇是冷血动物,血应该是凉的才对,而且这条巨蛇都死了好几分钟了,血不仅没有完全凝固,而且还仍旧留有温度。 这绝对是极其不合理的! “叔,你知道这是什么品种的蛇吗?” 带着内心的疑惑,我又看着二叔试探着问了一句。 二叔见多识广,说不定能认识,毕竟在大风岭汉墓,二叔连那座黄肠题凑汉墓里的螂蛆都知道。 但这次二叔却深皱着眉,头像是个拨浪鼓摇的很干脆,说道:“没见过,连听都没听说过这么大的蛇,而且血还是热的……” 话刚说一半,二叔拿着手电筒照向巨蛇的颈下,好像是有什么别的发现,突然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蹲下身伸手想要把巨蛇的脑袋翻个面。 但巨蛇的脑袋太大,后面连接着粗壮的身子,根本翻不动。 “过来帮忙!” 二叔冲我喊了一声。 我心里带着疑惑,但也没多问,赶紧蹲下身子帮忙,手刚触摸到巨蛇的皮肤,就感觉巨蛇的皮肤看上去光滑,实际摸上去却非常的粗糙,如同砂纸,又像是皮下结了一层厚茧。 凭借我和二叔两个人的力,想要把巨蛇的头颅翻个面儿,也还有点困难。 二叔又叫上了一旁的蒋晓玲。 蒋晓玲仅是在旁边看着都有点胆怯害怕,就更别说是上来摸了。 可是在二叔的强烈要求下,蒋晓玲也只能硬着头皮,就当做是克服恐惧的演练,伸手过来帮忙。 在我们三个人的合力之下,终于把巨蛇的头颅以及部分上半身翻了个面儿。 我心里还正诧异二叔为什么非要把巨蛇的脑袋翻个面,二叔立马就拿着手电筒,直直的照在了巨蛇的颈下。 只见在巨蛇的颈下,长着一大片黑色的鳞片,与旁边看上去光滑的皮肤显得很突兀,并且这些黑色的鳞片在灯光的照射下,还散发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其实我在之前就有看到过巨蛇颈下的这些鳞片,在巨蛇极度狂躁的时候,这些鳞片还会跟着炸起,如同发怒的狼背上炸起的毛。 而此时离近了,我又特别的注意到,这些鳞片边缘呈锯齿状层层叠压,但并不是顺着蛇身往下叠压的,而是锯齿状的边缘朝着巨蛇的头部,逆着往上叠压的! 在看清这些黑色鳞片后,二叔貌似想到了什么,眉头皱的更深,同时表情凝重,嘴里的碎碎的骂道:“嬲他娘的,看来还真的是成精了!” “成精了?” 我心里正诧异,又一听从二叔口里蹦出‘成精’这两个字,更是惊愕的一双眼睛瞪得溜圆,迫不及待的看着二叔问道:“叔,什么成精了?” 二叔依旧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巨蛇颈下的鳞片,半眯着眼睛说道:“我之前听过一句流传于坊间的话,蛇大成蟒,蟒大成蚺,蚺大成蛟,蛟化龙,龙生角!” “在蚺成蛟的过程中,会先从颈部开始生长出鳞片,也就是逆鳞……” 我听到这儿,瞬间秒懂其中之意。 二叔的意思是,这时一条已经生长出逆鳞的蚺,要是继续活下去,身上就会再开始生长鳞片,我刚才摸到巨蛇皮肤下的粗糙感,应该就是还没生长出来的鳞片。 待到全身的鳞片长满就成了蛟,额头上生出角,那就是龙! 巨蛇体内的血液已经有了温度,也就印证着,这巨蛇已经进化脱离了冷血动物本质,也就是二叔口中的“成精”! 其实我也听说过‘蛇大成蟒,蛟化龙’这句流传于坊间的话,但都是当成一句顺口溜而已。 从来没想到过,这句顺口溜居然会是真的! 这么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龙? 不是大富豪夜总会经常说的一条龙的那个龙,而是真龙! 再一想到眼前这条巨蛇要是不死,以后很有可能就会成为一条真龙,我内心激动惊愕的如惊涛骇浪,久久难以平复。 但在惊愕之余,我心里还有着另外一个疑惑,又看着二叔接着问道:“叔,是所有的蛇都有机会化成龙吗?还是只有这一个品种的蛇才可以?” 如果是所有的蛇都有机会化成龙的话,那真龙又怎么可能会灭绝? 二叔摇了摇头,说道:“蛇是蛇,龙是龙!任何蛇类都不可能蜕变成为龙!” 我在旁边听得有点懵逼,刚才还说蛇大成蟒,这怎么又变成“所有的蛇类都不可能蜕变成为龙了?” 二叔也看出了我的懵逼,他也没卖关子,又说道:“其实蛇大成蟒这句话,流传于坊间,实际上则是出自于风水古籍中!” 风水? 我心里正懵逼的丈二摸不着头脑,又突然听二叔把‘蛇大成蟒’联系到了风水上面,这才猛地反应过来,瞪大眼睛惊呼道:“叔,你的意思是,这巨蛇能化成蛟,长出逆鳞,是跟这地龙脉有关系?” 第260章 实践派和学院派 二叔扭头看着我,对于我脑子的转速表示认可的点了点头:“没错!” “其实所谓的蛇大成蟒,蚺大成蛟,蛟化龙这些,实际上是在隐晦的暗指一处风水的特殊性!侧面的说明着风水的特殊能量,即便是蛇长期待在风水的活气,也能蜕化成为龙!” “看来这个地龙脉,还有那座佛塔,很不简单啊……” 二叔深吸了一口气,我听出来这个不简单好像还别有深意。 “荒谬!简直荒谬!” 也就在我和二叔正认真讨论分析,站在旁边的蒋晓玲突然插了一句,把我们的话给打断,又一脸严肃的挑眉说道:“姜老板,这肯定只是一种暂未被发现的新物种而已,什么又是蛟又是龙,还有成精的!你们这都是迷信思想,简直荒谬!” 蒋晓玲知道我们专业干盗墓这一行的,普遍都有一定的迷信思想,而她这个上过大学的知识分子,又是研究民俗学的,是个绝对的无神论者。 所以这才把二叔刚才的那番话当成迷信进行反驳。 对于蒋晓玲的这种严词反驳,二叔扭头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笑着反问道:“你感觉这很荒谬?那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蛇血为什么是温热的?” 说着话,二叔还特意把沾满蛇血的手伸向蒋晓玲。 蒋晓玲顿时被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蛇的血液是温热的,关于这点她也一时没办法解释,不过仍旧笃定的坚持着自己的看法,认真的说道:“姜老板,这说不定是特殊物种的原因,我是研究民俗学的,不是研究生物学的!” 说到这儿的,蒋晓玲的态度又稍微缓和了一些,继续说道:“姜老板,我也不是非要跟你争论这个,只是想说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神,也不可能会有蛟化龙的这种荒谬的说法,就算是因为风水的影响也绝不可能!最好不要因为这种判断,而影响了我们接下来的事儿……” 蒋晓玲说的非常认真。 我自然也能了解,她也是出于好意,避免我们因为‘迷信思想’而影响了判断。 虽然这是好意,但她一个学院派在教我们实践派,一口一个绝不可能,却实在是让我感觉有点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二叔也是看着蒋晓玲微微一笑,并没有再去跟她掰扯这个,因为观念不同,再多的掰扯也都是纯属浪费口水而已。 所以二叔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蒋晓玲说了一句:“晓玲,这个世界上确实没有鬼神,但很多事情也并不是科学能解释得了的,你现在还年轻,以后经历的多了,自然就能懂了!” 丢下这句话,二叔又转身把手电筒重新照向巨蛇颈下的鳞片,冲我说道:“守儿,把鳞片剔下来,这说不定是个好东西,能值钱点!” 这刚好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传说中的‘逆鳞’,就算是没人识货值不了钱,但从意义上,这可也是世间难得的! 我当即蹲下身,拿着弹簧刀,开始剔巨蛇颈下的逆鳞。 这些逆鳞每个都有巴掌那么大,把手摸上去有种金属的坚硬质感,刀刃碰上去甚至还发出了金石声,就是不知道真正的硬度有多高。 如果硬度够高的话,说不定能缝个护心甲,做个金刚伞什么的。 当我把弹簧刀的锋利刀刃捅下去,仍旧还有尚未完全凝固的蛇血往外冒,浸染着我的双手,看上去非常血腥,蒋晓玲甚至把头扭向了别处不敢再看。 但这对于我来说,可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并且还带着与生俱来的娴熟,顺着鳞片下的骨骼脉络,将鳞片逐一的剔下来。 大概用了十几分钟,我就把巨蛇颈下全部的鳞片剔下来,我在心里数了数,总共99片,基本上都是巴掌那么大,非常薄并且很轻,沾染着暗红色的血迹,在灯光的照射下光彩妖异。 为了测试一下鳞片的硬度,我还特意拿了一片放在地上,用弹簧刀使劲在上面戳了几下,‘铿铿’的金石碰撞声,就像是拿刀戳在厚实的钢板上,不仅没有戳穿,甚至连痕迹都没有在上面留下。 这还真就是个好东西! “叔,你说……这蛇都要化蛟成为龙了,体内会不会有……蛇丹灵珠什么的?” 在见了逆鳞的好之后,我又跟着在脑子里想到了蛇丹灵珠,看着二叔问道。 结果二叔还没说话,旁边的蒋晓玲就忍不住冲我骂道:“信球啊,你是不是小人书看多了?” 我没搭理蒋晓玲,实践派和学院派不在一个频道,所以都懒得看她一眼。 二叔转悠着眼珠子看着巨蛇的尸体,好像也不是很确定,最后想了想说道:“找找看……” 为了不耽误时间,二叔也一起帮忙上手。 我们两个合力翻起巨蛇的后半段尸体,因为后半段身体细,也就不用蒋晓玲再来帮忙。 把巨蛇的尸体完全翻个底朝上,然后扒开腹部,拿着手电筒朝里仔细的照了照。 巨蛇的腹部仍旧还残留着不少没有被甩出来的内脏,以及粘稠的血水,随着腹部被完全扒开而哗啦啦的流淌出来,刺鼻的血腥味裹着肠子的粪臭味扑面而来。 呕~~~~~ 蒋晓玲仅仅只是用余光看了一眼,生理上就扛不住,一声干呕,把刚才吃的贡品全都吐了出来,嘴里呜呜囔囔的,好像在骂我们两个是疯子。 我拿着手电筒在巨蛇的腹内前后照了照,除了一些残留的器官内脏之外,并没有看到什么异常,但不死心,又把整条手臂伸了进去,开始掏了起来。 在我的手臂搅动之下,裹着粪臭的血腥味就更浓,并且腹内的残留温度更高,我自己都感觉血腥的有些牙酸。 从上到下的仔细掏了一遍,仍旧是什么异样都没有掏到。 不死心的我像个穷凶极恶的大坏蛋,又拿着弹簧刀剖开了胃袋。 结果胃袋里更干净,就只有一滩黑色的粘稠胃液,那发酸的味道更是刺鼻,即便是我对于异味的抗性很强,都差点没能顶得住。 “没有啊!” 我有点失望的抬头看着二叔说道。 “信球!这就是一具蛇的尸体,你还真以为它成精了,肚子里能结丹啊!能别再纠结这具尸体了吗?” 蒋晓玲擦着嘴角,再也不敢回头看,一听我说没有,她立即就接话喊道。 第261章 不会水的旱鸭子 我甩了甩手臂上沾染的血迹,仍旧对蒋晓玲的话充耳不闻,又把目光转移到了巨蛇的脑袋上。 肚子里没有,说不定是在脑子里呢? 越是这么想,我就感觉可能性越大。 “把脑袋砸开看看!” 二叔貌似也有着和我一样的直觉,又拿着手电筒照向了蛇头。 旁边的蒋晓玲听二叔还没有放弃的意思,知道我们不在同一个频道,说再多也都是枉然,索性就背着身,不再说话。 我点了点头,在二叔拿着手电筒的帮忙照射下,先用锋利的弹簧刀过去剥开蛇皮,蛇皮下露出的是血红的骨肉。 因为没有砍刀和劈开蛇头的工具,我把刚才从佛龛脱落下来的岩石抱过来,反复使劲儿的往蛇头上‘嘭嘭’硬砸。 大几十斤的岩石砸在蛇头上血肉四溅,同时还带着骨裂的清脆响声。 没砸几下,蛇头骨就被砸裂,黑褐色的淤血带着像是脑浆的白色液体直往外流。 我铆足了劲儿顺着裂口把头颅扒开,整个蛇头就像是菜地里的烂冬瓜,除了一股像是果冻一样的脑浆,和凝固的血块之外,仍旧是没见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用手在脑子里扒拉了几下,把脑浆搅散后,我才彻底的失望放弃了。 真的是什么特别的东西都没有。 看来还真是我们想太多了,动物有可能‘成精’,但应该没有结丹这个说法。 又或者是这条巨蛇刚刚长出‘逆鳞’,只是在‘蚺大成蛟’的阶段,还没有到结丹的那一步。 “没有就算了,别在这儿耽误时间了……” 二叔摇了摇头,因为这本来就是一个很玄乎的事情,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所以对于二叔来,即便是没有,也并不是特别的失望。 不过这可就让一旁的蒋晓玲找到了说我们的机会了。 她一听二叔这话,甚至语调都明显高了几分:“姜老板,我刚才就说了,迷信思想不可有,这就是一条尚未被发现的新物种而已,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蛟化龙,结丹的说法也更是荒谬……” 我和二叔折腾了大半天,弄得满身都是污物血渍还落得两手空空,颇有几分狼狈,再听着蒋晓玲这个学院派一副上课说教的语气,下意识的相互对视了一眼。 二叔想要开口,但一想我们实践派对于一些事情也只能用实践证明,空说只是浪费口水,就又欲言又止,改口让我把蛇皮剥下来一段,做个简易的蛇皮背包。 这叫贼不走空,说不定以后能派上用场。 我趁着沾满血渍的双手,就像是一个冷血的屠夫,又三下五除二的把蛇皮剥下来一大段,暂时还找不到缝合的工具和绳子,那就只能先带在身上再说了。 做完这一切,二叔再次起身把手电筒照向阿嵯耶观音石像下方的那个石洞,提醒我们在后面小心跟上,然后在前面带头,重新走了进去。 里面的那座建在水潭中央,地龙脉活气上面的七层浮屠佛塔,才是我们真正的目标! 重新从石洞进入到另一面的溶洞。 虽然解决掉了巨蛇的威胁,但我们仍旧没有完全的放下戒备,依旧是非常小心和谨慎,一步三回头的走到了水潭边。 此时黑色的潭水已经完全静止了下来,沉浸在死寂的溶洞如同一面镜子,在手电筒的光柱照射上面,惨白色的光倒映在中间拔地而起的佛塔上。 在离近了之后,看着近在眼前的佛塔裹在黑暗中,更是感觉透着一种神秘,和道不尽,说不上来的威严和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甚至比我第一次见到干越王的悬空墓还要强烈。 我想应该是这里的地龙脉风水的加持。 地龙脉的风水能有‘蚺大成蛟’的能力,谁知道这佛塔里面又会是什么情况。 蒋晓玲跟在二叔的身后,忍不住试探着问了一句:“姜老板,你说……这座佛塔里有出去的通道?” 二叔表情笃定的点了点头:“这条龙脉必有活气,那条巨蛇也就是靠着这口活气才能长那么大,要是没有这口活气的话,憋都憋死了!” “而这口活气,也只可能在这座佛塔里!” 二叔的这句话再通俗易懂的来解释,那就是佛塔里面藏着一条出去的通道! 就是天地相同的活气! “那……我们怎么过去?” 这次蒋晓玲并没有再反驳二叔的风水是迷信,而是看着水潭距离佛塔有接近五六米的宽度,深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跳过去!” 我一脸认真的在蒋晓玲后面插了一嘴。 “跳?” 蒋晓玲瞪大眼睛看向我:“你是超人吗?这么宽能跳的过去?” “那就飞过去!” 我脸上的表情更加认真起来。 “飞?” 蒋晓玲也跟着眼神更加惊异,不过下一秒她就反应过来我这是在阴阳她,瞬间气的眉头竖成了八字形。 她刚才还一副学院派的说教语气,我心里早就憋着想要反驳,现在居然问这么降智的问题,我肯定得高低阴阳她两句。 佛塔在中间有五六米的宽度,这肯定是只能游过去了。 现在的问题应该是这潭水里,会不会有什么潜在的危险才是真的,比如毒蛇…… 我们三个拿着手电筒先是仔细的在水面扫荡了一圈儿,并没有发现任何蛇的踪迹,并且潭水始终都是一片死寂。 至于刚才泛起的涟漪,说不定是那条巨蛇造成的。 接着二叔又蹲下身,伸手在水潭里哗啦啦的撩拨了几下,确定依然没有任何异样,才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问题不大,我先下!” 话音落下,二叔直接一个非常标准的入水姿势,俯身冲进水潭,三两下的自由泳就顺利的游到了中间,被淹没了大半的莲花佛塔基座上,扒着基座爬了上去。 我们南派土夫子最擅长的就是水性,这五六米的宽度,简直比喝凉水还要轻松。 我看二叔安全的游到了对岸,也准备跟着跳下去,结果猛地被蒋晓玲从后面拽住了衣角,问我:“你干嘛?” “什么干嘛,游过去啊!”我看着蒋晓玲眉头一皱,只感觉她的智商怎么跟孙反帝有点像,忽高忽低的。 “你们俩游过去,那我呢?”蒋晓玲又瞪着眼睛看我问道。 “你不会水?” 我这时才猛地反应过来,蒋晓玲这绕来绕去的说了半天,原来是因为她不会水! 难怪都说北派的同行旱鸭子居多,这么大一个人居然不会游泳! 第262章 佛塔大黑天 其实他们北派的同行很多都不会水,跟生长环境也是有点关系的。 先不说甘肃那边极度缺水,一年到头都洗不上一次澡,游泳的机会就更别提了。 河南那边也经常干旱。 其中最为重要的还是,小时候都是男孩儿夏天泡在野塘里,女孩儿因为性别问题,很少有机会下水。 所以百分之九十九的女生,都不会水。 “上来,我背你过去!” 我把后面给了蒋晓玲,淡淡的说道。 蒋晓玲看着我的后背微蹙着眉头犹豫了一下,虽然有点不太好意思,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趴在了我身上。 如果换做半年前,那时候我还没学俄语,蒋晓玲往我身上这么一趴,后背挤着的酥软体感或许能让我想入非非。 但自从学了俄语之后,我也算是有经验的过来人了,内心也就没有太多的波澜。 我背着蒋晓玲刚一下水,瞬间就感觉这潭水冰凉刺骨,如同一根根钢针顺着毛孔刺进皮肤里。 就连蒋晓玲都搂着我的脖子,无意识的夹了一下双腿,又感觉姿势不妥赶紧松开,心跳跟着加速起来。 快速游到佛塔的基座边上,二叔先把蒋晓玲拉上去。 我自己则扒着莲花基座的边缘爬上去,手里还拿着手电筒,眼角的余光捕捉到蒋晓玲浑身湿透,衣服紧贴在身上,隐隐约约透着内衣的轮廓,用下意识的用双臂抱胸。 不过我现在可没心情去看这些,立即就把手电筒的光束挪到了旁边佛塔的一层塔门上。 这是一座八角形的楼阁式七层佛塔,只有这一扇塔门,其余的七个角都是雕刻着各种佛像。 离近了我们才确定,整座佛塔全是木质结构,表面刷着一层朱砂红漆,如今已经变成了暗褐色,即便是过了千年,红漆有些脱落,但主体木质并没有丝毫开裂的迹象,只能看到脱漆下的细密木质纹理,像是柏木。 面前的塔门高约一丈多,呈拱券形,一扇木门紧闭的严丝合缝,上面雕刻了两尊衣带飘卷,姿态各不相同的飞天,苍劲有力的雕刻线条而又不失柔美动态,早期应该还有其他颜色的填充,不过如今已经大部分侵蚀脱落,就只剩下了一些靛蓝色的斑块。 在两边的门框上还浮刻着卷草纹和金刚杵图案,写了两行歪歪扭扭像是蝌蚪的字。 二叔说这是佛经文,他通晓固执,但佛经文却是知识盲区。 我和二叔又看了看旁边学院派蒋晓玲。 蒋晓玲同样也是蹙着眉表示看不懂的摇了摇头。 不过她对于南诏国佛教文化颇有一些研究,用手电照向侧面雕刻的佛像解释道:“这是大黑天,也叫玛哈嘎拉,是南诏密宗的主护法神……” “还有这个迦楼罗噬娜迦,也是南诏常见的,象征佛法降伏邪祟的护法神……” 蒋晓玲解释的这些,唯一有种的信息,也就是这座佛塔出自于南诏信仰的佛教文化。 但这些都是我们提前就已经知道的。 另外眼前的这扇塔门还上了一把造型很奇怪的铜锁,呈长方形,有接近二十公分那么长。 看到塔门被上了锁,我和二叔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下。 因为有锁,那就代表存在机关的可能性就小了。 相比较于潜在的机关威胁,这区区一个铜锁,自然是更容易对付些。 况且这都已经过了千年了,布满绿锈的铜锁也早就被侵蚀的不成样子,应该很容易砸开。 二叔从裤兜里掏出匕首,用刀柄在铜锁上‘铿铿’反复砸了几下,结果却超出了我们预期,铜锁看似被绿锈侵蚀的不成样子,但还是异常的坚固,使劲砸了几下没有丝毫松动迹象。 这时我有点按耐不住性子,看着二叔的提议道:“叔,直接上脚踹应该更快一点……” 二叔貌似也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他听了我的话停下手,原地顿了一下,然后又稍微的向后退了几步,再猛地一个前冲,抬腿就把43码的大脚猛踹在塔门上。 哐! 只听死寂溶洞里猛地传出一声巨响,扣着铜锁的门环被这一脚的冲击力,硬生生的拔了出来,门也跟着被踹开。 这可把旁边的蒋晓玲都看惊呆了,貌似在心里诧异:“我们干盗墓的,平时用的都是这种手段吗?” 一脚踏碎佛门,这会不会有点太过于猖狂了? 我和二叔可不管什么佛门不佛门的。 在不信佛的人眼里,这就跟普通的门没有任何差别。 在塔门被踹开后,首先就是一股阴冷裹着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奇香扑鼻而来。 这香味非常特殊,说是檀香也不太像是,木香也没有太大可能,从鼻腔涌入后脑的那一瞬间,我整个人都感觉像是一头扎进了大富豪夜总会的陪酒公主怀里…… 不过我脑子仍旧留着几分清醒和理智,赶紧屏住了呼吸,看着二叔压低着声音问道:“叔,这味道不太对啊,会不会有毒?” 一听我这话,旁边的蒋晓玲也赶紧咬牙抿着嘴,屏住了呼吸。 二叔表情凝重,紧锁着眉头一时间也有点无法判定,同时站在门口,把手电筒的光柱探了进去。 手电筒的光柱撕开佛塔内的粘稠黑暗。 顺着灯光,我第一眼看到的是正前方的一座刷着斑驳金漆的须弥座,上面供奉着一尊漆黑的佛像,正是我们刚才在门外看到的大黑天。 只不过外面的大黑天是雕刻在塔身的,而这尊大黑天非常的立体,模样远比外面的那尊看上去更加生动逼真和狰狞。 佛像高约两米,脸上长着三目,怒目圆睁,獠牙外露,头戴骷髅冠,右手高举人骨棒,左手托着一个颅器,腰间缠绕娜迦(一种有犄角的巨蛇),左腿弯曲,右腿伸直,呈舞立姿态,弯曲的脚下还踩踏着一只黑虎。 最为诡异的是他的那双眼神,刚好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诡异的红光,如同愤怒眼神中的血红,死死的盯着站在门口的我们…… 第263章 还是佛教最富 这诡异的眼神,再加上极其逼真的面部神态,仿佛站在须弥座上的大黑天就是活的一样,浑身带着极具侵略性的压迫感。 我们三个站在门口,虽然也提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惊得内心猛地一颤。 我和二叔倒是还好,这种类似的场面见多了。 古代匠人的雕刻工艺那都是巧夺天工,登峰造极的程度,无论是雕像或者壁画,都能达到以假乱真,和在墓室里恐吓盗墓贼的作用。 而没太见过这种世面的蒋晓玲,就像是一个新兵蛋子,尽管她性格坚韧胆大,还是被吓得差点叫出声来,下意识的连连向后退了几步,差点退到水潭里。 二叔赶忙一把抓住蒋晓玲的胳膊,语气严肃的开口提醒道:“不要怕,只是只是雕像而已!” 耳边传来二叔的提醒,蒋晓玲这才稍微定了定心神。 我则全程好奇的一直继续拿着手电筒往佛塔里照。 只见整个佛塔的内部空间不算太大,估摸着有接近一百大几十个平方,除了正上方须弥座上的大黑天佛像之外,两边还各有一尊略显小的护法佛像,全部都是站立的,手里拿着法器,浑身肌肉虬扎,怒目圆睁。 在正中央的位置放着一个一米多高的双层香炉,香炉同样刷着金漆,大部分已经斑驳脱落,裸露出下面的青石质地,里面插满了燃尽的檀香竹棍,下面积了厚厚的一层香灰。 “这香味可能是燃烧的檀香残留!” 二叔同样看着正中央的香炉,半眯着眼睛猜测道。 只不过话音刚落,立马就遭到了蒋晓玲的质疑和反驳:“不太对吧,从门锁的锈迹程度来看,这里应该很久没被打开过,檀香的味道怎么肯能在空气中残留这么久?这里也根本没法办做到全密封的效果!” 做不到全密封的效果? 那是你没见识过古人建造的绝技! 如果蒋晓玲去过干越王的悬空墓,应该就不会有这种质疑了。 不过在过了好几分钟后,从佛塔内传来的异香仍旧不散,这就确实不太像是檀香在空气中的残留了。 二叔摇头说道:“檀香不一定只在空气中残留,也有可能沁入木头上!” 说着话,二叔迈过门槛,走进佛塔内。 我和蒋晓玲也完全的恢复呼吸,闻着特殊的檀香味,小心翼翼的跟着走了进去。 进入佛塔之后,内部的情景和构造也就看的更加全面。 佛塔的内部要比我们刚才站在门口看上去,显得空间更加宽阔,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道惨白的轨迹,所照之处都是被千年岁月侵蚀的细节。 蒋晓玲更是看着佛塔四周的彩绘,以及处处都带着南诏佛教风格的精美雕刻,两眼发直,不停的蠕动着喉结,吞咽着唾沫,嘴里想要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甚至就连我,抬头看着三米多高度的穹顶上斑驳的彩绘,以及能隐约辨出飞天仙女的轮廓,都忍不住在心里联想,一千年前的这里该是如何的庄严华丽。 即便是如今,在岁月的侵蚀下华丽不再,可呈现出的另一种古老的庄严气势,却更有压迫力。 不过这种联想仅仅只是在心里一闪而过,对于类似的古建筑,我已经被震撼的有些免疫了。 当下寻找南诏遗宝,佛法圣物,和出口才是最为重要的。 在东北角有一个通向佛塔二层的木梯。 因为佛塔的高度没有触及溶洞的顶部,所以佛塔内如果有地龙脉的活气,也就是我们要找的通向外面的出口,那就一定是在佛塔的下面,而不是上面。 所以二叔并没有立即去看通向二楼的楼梯,而是仔细看了一圈地面。 脚下的地板就是我们在外面看到的佛塔基座,青色的岩石被打磨的非常平滑,还在中央阴刻了一个巨大的莲花图案,看不出来有什么暗道地宫。 接着我们又绕过中央的香炉,走到了大黑天佛像下面。 大黑天佛像下面的须弥座有一米多高,看上去不太像是石刻的。 在须弥座的正前方,还有一个长方形的供桌,桌上摆着很多碗碟,里面的贡品已经完全腐烂发黑的看不清原貌,其中的几个碗里还有一些碳化的发黑骨头,也不确定是人骨还是动物骨。 我现在也没心情去研究这个。 因为此时我的一双眼睛发着光,在直勾勾的盯着供桌上那些放置贡品的碗碟。 在惨白的手电筒光柱照射下,供桌上的那些碗碟全部都泛着金光! 还有很多碗碟以及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特殊摆供器皿,都还镶嵌着红蓝黑三种颜色的宝石,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夺目的异光,很是晃眼! 应该是出于职业习惯,我看着供桌上的那些碗碟器皿,脑子里第一时间就是去估价…… 这些摆供的碗碟器皿说不定是纯金的! 不过从上面精美的纹饰,和镶嵌的宝石来看,是不是纯金的已经跟价值没什么关系了。 因为古董的真正价值,并不是在于材质。 就算是生铁的,就凭这精美程度和充满佛家文化的符号,带出去也都是绝对的价值连城! 我忍不住内心的兴奋和激动,凑上前随手拿了一件稍微比较干净的。 刚一入手,明显的沉淀感让我心里立马笃定,这是纯金的! 都说佛教最富,来钱最快,看来不仅是现代,一千多年前的唐朝时期也是如此。 摆供用的碗碟器皿都是纯金镶珠宝的,我都有点不敢想象,被视为佛教圣物的真正宝贝该会是个什么样。 “叔……” 我按捺着内心的激动,赶紧看着二叔低声喊道:“金……这碗是纯金的……” 正准备接着往下说,却看身边的二叔根本就没把这供桌上的黄金器皿看在眼里,应该说是连看都没看一眼。 而是在拿着手电筒,昂头仰视着面前的大黑天佛像,若有所思的严肃表情,微皱着眉头,直勾勾的对视着大黑天佛像的那双在灯光下泛着奇异黑光的眼睛! 第264章 装脏 这尊大黑天佛像通体被刷了一层黑漆,但漆色并没有斑驳脱落,仅仅只是部分开裂,在灯光的照射下略显得有些黯淡。 可唯独大黑天的那双眼珠子,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奇异的黑光。 不仅仅是泛着奇异的黑光,离近了看,仿佛真的就像只有黑色的瞳孔嵌在眼窝里,而且还在随着光照的角度瞳孔移动,极其诡异! 活的佛像,这肯定是不可能的。 我感觉镶嵌在大黑天眼窝里的那两颗,应该是某种黑色的宝石,恰好跟眼珠子的大小、形状一样。 一想到这儿,我接下来想到的自然就是宝贝了。 “叔,那会不会是两颗宝石?” 我特意压低着声音,扭头看着二叔试探的问道。 二叔没有立即应我,而是从身上掏出匕首,用匕首的刀柄在大黑天佛像的身上敲了敲。 咚咚咚…… 敲击出来的是木头的声音,并且感觉内部是空的。 这里的佛塔和佛像全部都是木质,不用想,肯定都是当初的建造就地取材,用铜铸不现实,石雕的工程量太大,木雕自然是最省力快捷的。 既然是木雕的,中间空鼓也正常,找不到直径一米多粗的木材原料,那就只能是用拼接了。 可二叔却跟我的表情截然不同,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也没说话,直接从下面的供桌爬了上去,然后拿着手电筒把大黑天木雕佛像从上到下的仔细照了一遍,最后又照向佛像的身后,像是有什么发现,立马冲我喊道:“守儿,上来!” 我心里正犯着嘀咕,一听二叔叫我上去,立马就放下手中的金碗,也爬上了供桌。 二叔特意给我腾了个位置,我踩着供桌小心翼翼的绕到大黑天木雕佛像的后面,赫然看到,在佛像的背后有一道很规整的长方形轮廓的裂纹,这么整齐的裂纹,显然不是自然形成的。 二叔用匕首顺着这道裂,撬掉了表面的一层漆皮,随着大块的漆皮像干燥的蛇蜕般卷曲脱落,下面露出了原木色,和一条明显的缝隙。 “叔,这佛像后背被开窗了!” 我立马就看出来了,佛像后面被凿了一个长方形的窗,然后又被封堵上,刷了一层漆。 再加上佛像的内部是空的,我首先想到的是,佛像的肚子里被塞了东西! 二叔点了点头,说道:“有可能这尊佛像,是被装脏了!” 装脏? 我看着二叔猜测的眼神,内心惊异,也还是头一次听到‘装脏’这个词汇。 二叔言简意赅的跟我解释了一下。 装脏是佛教的一种仪式,也是佛教的礼祭习俗,这个跟佛教的开光有点像。 在佛像造成之后,需要开光,否则就只能算是一个工艺制品,一个空壳子,所以就需要开光。 除了开光之外,还要退鲁班,装脏,挂袍上彩,做法请神,把灵光请进神像。 退鲁班就是辟邪解煞,挂袍上彩是把佛像披上红袍。 而装脏,是指佛像内部中空,把里面填装各种法器、经书、符咒、以及其他乱七八糟具有一定寓意的物件,等同于赋予了佛像内脏和灵气。 不同的佛像装脏不同的物件,道教装脏多用于粮谷、山材中药,铜镜经卷等。 佛教的装脏最常见的是金银铁器,专门着作的经书,甚至还有法身舍利等等……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封建迷信的野路子,偏门的装脏,装的都是一些非常邪门儿的东西。 听完二叔讲的这些,我又增加了一些奇怪的知识。 同时我也自然的联想到,那眼前的这尊大黑天佛像里,装的会不会是佛教圣物? 就算不是,用来摆供的碗碟器皿都是纯金镶嵌宝石的,那用来装脏的也绝对不会差! 越这么想,我心里就越蠢蠢欲动,仿佛面前已经不是一尊佛像,而是一副藏着很多随葬品的棺椁! “开!” 二叔也没有再去多想,直接就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然后把匕首插进了封堵的木盖缝隙里。 我也跟着掏出弹簧刀,用刀刃往里面撬。 可这木盖封堵的十分紧实,仅靠两把匕首很难将其撬开。 我和二叔尝试了各种办法,折腾了好一会儿,刀刃都撬弯了,也毫无动静。 “叔,不太行啊?” 我摇了摇头,想着手里要是有个撬棍,或者锤子就好了。 二叔也无奈放弃的收回匕首,又用手电筒特意照了照佛像的脚下。 这尊大黑天佛像站在须弥座上,下面的须弥座有接近两米的直径,厚度也达到了一米多,同样是用柏木雕琢的。 不过下面的须弥座,和上面的大黑天佛像并不是一个完整体,像是佛像的双脚卡在了须弥座上。 “推倒试试!” 二叔咬了咬牙,眼神中带着一丝凶光,又让蒋晓玲靠边站,尽量离远一点。 我和二叔又调整了一下姿势,改成站在佛像的后面,尝试着用力推。 如果能把佛像推倒,从须弥座砸在地上,佛像应该能砸烂。 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至于会不会损坏到里面的装脏物品,我们现在可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靠到旁边蒋晓玲看我和二叔使劲儿的在试图推倒佛像,她脸上的表情很玩味,貌似是看到了盗墓贼最为穷凶极恶的一面。 其实我们跟那些砸棺劈尸只为了一个口含或者窍塞的同行比起来,还算是好的了。 另外这本身就是一个破坏性的职业。 更重要的是,我们又不信佛。 “我去你的什么狗屁大黑天吧……” 我和二叔最后又铆足了一股劲儿,只听‘咔嚓’一声,大黑天脚下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我们给推断了。 紧跟着大黑天佛像开始向下倾斜,直接就从一米多高的须弥座上倒了下去,‘轰’的一声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霎时间,震耳欲聋的闷响带着脱落的漆皮四溅。 我赶紧重新拿着手电筒照上去。 这一下刚好照在大黑天的脸上,他原本镶嵌在眼窝里的那双黑色的‘眼珠’没了,只剩下了两个空洞,顺着眼角,从眼窝里流出了两道黑色的‘泪水’…… 第265章 邪教,妖僧 “菩萨泪!” 在灯光的照射下,我们三个人六只眼睛全部都死死的盯着大黑天脸上,那从眼窝里流出来的两道黑色液体,惊讶的头皮发麻。 菩萨泪这句话是从蒋晓玲嘴里脱口而出的。 在佛教文化中也确实有这个说法,传播最广的就是‘菩萨垂泪,金刚怒目’,被视为一种显灵,也象征佛法不能普度众生的无奈,和对世间执迷不悟的哀叹! 所以在蒋晓玲看到菩萨泪的那一刹,吓得几乎都变成了夹子音。 让我纳闷的是,她不是不信这个的吗? 不信,应该是没有亲眼看到而已。 紧接着,我又闻到了空气中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了一股腐臭味,混合在弥漫的异香里。 二叔也特意用力嗅了嗅鼻子,说道:“别大惊小怪的,不是菩萨泪,就是装脏而已!佛头里被装了什东西,腐化后从眼窝里流出来的尸水!” 说话的同时,二叔又用手电筒照向佛像的身体。 刚才二叔说的是,基本上佛像装脏,用的都是佛经、金银铁器,或者是法身舍利,只有一些野路子,或者是偏门的装脏,才会用一些邪门歪道的东西。 那这佛头里流出腐化尸水,算不算邪门歪道的偏门装脏? 心里这么想着的同时,我看到被从须弥座推倒,并砸在地上的大黑天佛像并没有肢解破裂。 仅仅只是通体的黑漆被震得大面积脱落,如同浑身带伤般的斑驳,露出黑漆下的原木色只有极少部分开裂,并且还顺着裂缝向外渗出黑色不明液体。 看上去不仅仅是大黑天的佛像头部,就连身体被装脏的,也是腐物。 这不免让我内心感到有些失望,扭头看了看二叔,想问问二叔还有没有必要继续开下去。 二叔带着一看究竟,刨根寻底的笃定表情,让我下去帮忙,二人合力把大黑天佛像翻了个身。 也就是这么一翻身,堵在佛像后背的那块木盖已经被震的自动掉了下来。 再经过我和二叔这么一翻身,大量的黑色尸水全部都‘哗啦啦’的倾泻出来,就如同是被打翻了的化粪车,恶臭味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彻底压盖住了佛塔内的异香。 呕~~~~ 站位最远的蒋晓玲都没能顶住这刺鼻的恶臭味,一声干呕,连黄疸水都给吐了出来。 我同样也是被这味道冲的胃里翻涌,不过又被强行压下去,看到从佛像里流出来的不仅仅只是黑色的尸水,还有一些发黑的骨头碎块。 那些骨头碎块一眼就能辨出是人体骸骨,全部都是十来公分长,一节一节的,断口非常平整,也只有锋利的砍刀,才能把断口劈砍的这么平整。 一想到这儿,我更是感觉毛骨悚然。 这大黑天佛像里,用来装脏的不是经书和金银铁器,也不是法身舍利,而是被剁碎了的尸体! “我操他妈的!这是什么邪教!” 我下意识的赶紧向后退了一步,同时在嘴里咬牙恶骂。 佛身用剁碎了的尸体来装脏,这么骇人凶残的手段,跟我对于普度众生,慈悲为怀的佛教印象,完全是两个极端。 二叔同样满脸不可思议,跟着向后退了一步。 这时把胃液都吐了干净的蒋晓玲也转过了身,又一看到从佛像肚子里流出来的一节节碎骨,脸色都吓得苍白。 不过她好像知道点什么,强压着极度不适的生理反应说道:“大黑天是佛教观音菩萨的忿怒相,象征震慑邪祟,破除无明,为密宗行者扫除修行障碍!” “密宗行者常在尸林修炼,象征无常,而大黑天与尸林主冢间神关系密切,所以这种极端的尸骸装脏,说不定是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也有可能是对众生的一种警示……” 蒋晓玲说的这些,我是一句都没听懂。 不过我能从蒋晓玲的语气听得出来,她在用自己所掌握的知识,尽可能努力解释这种尸骸装脏的合理性。 而我却从各种这种极不合理,想到了其他的可能性,看着二叔试探的问道:“叔,用这种极端残忍的方式装脏,肯定不是什么好鸟,这会不会……压根就不是什么正统佛教密宗?” 我之所以想到这一方面,是因为之前从古籍中看到过一些记载。 唐朝崇信道教,但对佛教也非常包容,一些心怀不轨的邪门歪道会伪装成佛教,利用民众对正统密宗的不了解,披上佛门密宗的外衣,假扮僧人,行邪术,蛊惑人心。 这也就是所谓的妖僧! 在太平广记中就有记载,唐代有妖僧范慧,以‘长生术’为名,诱骗信徒献祭孩童…… 还有最为熟知的明清白莲教,同样也是披着佛教密宗的外衣。 所以,我在大胆的猜测,在千年前的唐朝时期,南诏王室信奉的佛教,有没有可能实际上就是一个披着佛教密宗外衣的邪教? 王室信奉邪教,这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或者被邪教蒙蔽,这种可能性也都是存在的。 最为重要的是,我们最开始就在猜疑,这明明是个佛教,可却为什么用上了风水。 如果这个佛教只是表面披了一件密宗外衣的邪教,那就顺理成章的解释通了。 在古代,除了外来的佛之外,所有的宗教体系,包括民间各种野路子,都会用上风水。 二叔自然也能听得懂我话里的意思,他再次低头看向从大黑天佛像肚子里流出来的尸水以及发黑的碎骨,脸上的表情复杂凝重,又转悠着眼珠子阴沉不定。 其实二叔对于南诏文化和南诏佛教文化,懂得也并不是特别多。 想了好一会儿,二叔又扭头看向了蒋晓玲。 说到关于南诏文化和佛教文化的研究,蒋晓玲这位民俗专家研究的是最多的。 虽然蒋晓玲刚才已经做过了解释,但我们现在想问的是,以她对南诏王室的了解,信奉的这个佛教有没有可能会是一个邪教。 比如在研究的某些史料中,关于南诏信奉佛教,除了观音七化的神话传说之外,还有比较反常的记载。 第266章 南传佛教 我和二叔之所以想要验明这里面藏的真相,并不是出于好奇,更不是为了什么研究。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们要先确定,才能做出相应的提前防备。 如果这是正统密宗佛教,大概率不会有什么歪门邪祟。 但要是邪教的话,那可就一切不好说了。 在我和二叔直勾勾的目光注视下,蒋晓玲开始在脑海里认真的回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蒋晓玲摇头道:“好像没什么特别反常的记载,在所有的正史上,记载的都是南诏信封的佛教是正统的南传佛教,也没有什么反常的!” 蒋晓玲口中的南传佛教我大概知道,就是流行于东南亚地区的佛教,分布在泰国、缅甸、东南亚、老挝以及云南地区。 一说到东南亚地区,其实东南亚的邪教才是最多的,而且佛教体系极其混乱,另外还有降头术、古曼童、尸油巫术、人偶巫术、总之是五花八门。 所以即便是这南诏王室信奉的这个南传佛教算是佛教正统,里面带点‘邪’也很正常。 既然暂时无法断定,我们也就没再继续深入讨论下去。 二叔屏了一口呼吸,再次靠近倾斜的大黑天佛像,拿着手电筒又朝着佛像的肚子里照了照。 “里面有没有其他东西?” 片刻后,我看二叔重新退了回来,立马好奇的问道。 二叔摇了摇头,咬牙骂道:“嬲他娘的,全是尸水和碎骨头!” 说完话,二叔又把灯光照向上方的须弥座。 虽然大黑天佛像里没有值钱的装脏,让我们略有些失望。 但寻找出口活气才是最为重要的。 这整个佛塔一层的地砖是一整块巨大的地基石,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完全没有隐藏活气出口的掩体,除了最上方的这个须弥座。 也就是说,如果这个须弥座下没有活气出口的话,那么二叔之前推测的地龙脉活气就根本不存在。 由于这是决定我们三个命运的事儿,所以我也忍不住跟上去,瞪大了期待的眼神,仔细的看向须弥座。 只见这个须弥座同样是刷了一层黑漆的木雕,正上方是一个浮雕的巨大莲花型图案,每朵花瓣都是层层叠压如同龙鳞纹路,中间的花蕊部分是一个拳头大的孔洞。 再趴上去离近了仔细看,每一片莲花浮雕下面都有一道缝隙,看上去并不是整体雕刻而成的,更像是每一朵花瓣都是一个独立体,然后再组装上去的。 “叔……你看这……像不像是一个钥匙孔?” 我直勾勾的看着须弥座莲花浮雕中间的孔洞,脑海中不由的蹦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其实也不是大胆的猜想,这每一朵莲花都像是单独的零部件组装的,而且下面还有缝隙,但凡只要长了脑子都会想到,这像是一个机关! 二叔点了点头,默认了我的这个猜测。 至于打开这个机关的钥匙的。 我和二叔同时想到了段村长带我们从后山下来时,用蛇头杖打开后山石门的情形。 “姜老板,这就是你之前说的,地龙脉的活气,可以通向外面的出口?” 此时蒋晓玲也好奇的凑了过来,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须弥座,有些惊异的问道。 之前蒋晓玲对二叔的风水说还持有怀疑,现在眼见为实,所以脸上的表情肯定是惊异的。 见二叔再次点头,蒋晓玲又凝重的皱着眉,开口猜测道:“那钥匙会不会是段村长手里的那柄蛇头杖?” 看来不仅是我,蒋晓玲也把这个钥匙孔联想到了段村长打开后山石门的那柄蛇头杖。 如果钥匙真的是段村长手里的那柄蛇头杖的话,问题可就有点大了! 我又拿着手电筒,仔细的沿着须弥座的四周研究打量了一番。 这个须弥座不仅大,下面就像是深根扎在了地基下,用手电筒在上面敲了敲,声音非常的沉闷厚重,并且还感觉带着一种类似金属的声音。 我们现在身上只有两把匕首,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想要暴力撬开必然是不现实的。 “日他娘的,要不用火烧?外面有油脂燃料!” 我突然想到了外面的火缸,看着二叔提议道。 一把火烧了这须弥座,既简单粗暴又省力。 而二叔却摇了摇头,否定了我的这个提议,说道:“刚才你敲的时候没听到金属声吗?这须弥座上刷了一层金属漆,防火的!并且整个须弥座用的木材应该也是经过防火处理的!” 我听二叔这么一说,眉头皱的更深:“连火烧都不行,那怎么办?总不可能回去找那个老东西要钥匙吧……” 二叔没再搭理我,而是眼神若有所思的半眯着,接着又用手电筒照向四周,带着几分推测的语气说道:“打开这座须弥座的钥匙,不一定就绝对是段村长手里的那柄蛇头杖!” “这座佛塔已经建成至少千年,而段村长手里的那柄蛇头杖,从磨损和包浆程度来看,最多不会超过两百年,根本就不是一个时代的东西!” 二叔经常跟古玩打交道,眼光极其毒辣,尤其是在辨新旧这一块儿,自然磨损和包浆的年份,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并且不会有太大误差。 也正是因为段村长手里拿的那柄蛇头杖的特殊性,所以二叔有过特别的关注。 所以我一听二叔这话,心里莫名的一兴奋,也赶紧拿着手电筒,在佛塔里照射寻找起来。 只要钥匙不是段村长手里的那柄蛇头杖,那说不定钥匙还在这座佛塔里。 结果仔细反复的找了一圈,甚至角落都没有放过,也没能找到与钥匙相符的,能在这个须弥座莲花中间的孔洞插的下去的东西。 最后二叔又把手电筒的光柱照在了佛塔东南角的楼梯上。 也刚好这时,手电筒的光柱明显变得弱了。 是手电筒没电了。 “上去找!我们得赶时间了!” 既然这一层没有,那也就只能往上找了。 说着话,二叔从口袋里掏出了两节备用电池。 我们的备用电池虽然带得多,但也没有多到用不尽的程度。 全程不停的照明,最多也就十几二十个小时。 一旦失去了光,那几乎就是如同断了命。 所以我们仅剩的时间,也并不是特别充裕。 第267章 万卷经书 我们踩着木质楼梯向上攀登。 二叔走在最前面,手电筒的光束像一把利剑刺破黑暗,在楼梯间开辟出一条光路。 我和蒋晓玲跟在后面,木梯表面龟裂的漆皮在我们脚下发出细碎的‘咔咔’声。 另外还有蒋晓玲跟在后面有些沉重的喘息,以及加快的心跳声。 自从看到了大黑天佛像肚子里的尸骸装脏后,仿佛这佛塔内的空气都被凝结着一层未知的诡谲和恐惧,让我们每一个人的神经都在全程紧绷着。 越往上走,我开始闻到了一股很重的霉味,像是什么东西在潮湿的环境中腐烂的味道,这种味道我还是第一次闻到,不确定是什么的腐味,并且越往上走,这腐味就越重,如同实质般黏在鼻腔里,唯一确定的是,这味道肯定是从楼上飘下来的。 当走到楼梯的尽头后,二叔突然停下了脚步。 我跟在后面忍不住压低着声音,并且带着未知的好奇问道:“叔,楼上有什么?” 我想从二叔的身边缝隙往里看,但楼道很窄,二叔站在楼梯口,几乎挡住了所有的视线。 “经书!”二叔开口应了一句,然后又站在楼梯口,拿着手电筒左右反复仔细照射了一圈。 在确定应该没什么危险后,又特意提醒了我和蒋晓玲一句:“你们俩在后面跟紧点,不要乱摸乱动!” 说着话,二叔开始继续往前走。 等我也跟着上了二楼,顺着手电筒的光柱照射,才看清二楼的情形。 这二楼像是一个藏经阁,排列有序的摆放了很多的四层书架,裹在粘稠的黑暗中犹如站立的卫兵。 在灯光的照射下,目光所及之处,书架上堆满了各式的经书、经卷,还有的是十几本为一套,单独放在书架的木匣子里。 在上千年的岁月侵蚀下,这些经书经卷早已经严重腐朽,长满了黑绿色的霉斑,有些丝绸包裹的经卷已经腐烂成絮状,露出里面发黑的纸页,还有一些竹简编成的典籍散落一地,绳子也早已经风化断裂。 只有一些羊皮卷,看上不保存还稍微完好一些。 “佛法永存……” 我看着眼前一排排的书架经书如同浩瀚书海,忍不住在心里惊叹。 佛塔里存放了这么多的经书,这应该就是所谓的佛法永存吧? 如果这些经书全部都重现世间的话,那对于国内的佛教,尤其是南传佛教的信徒来说,绝对是无可媲美的宝藏! 但是在我们眼里,虽然内心惊叹,但在眼里就如同废纸。 把这些经书带出卖钱肯定是不现实的,先不说这些经书已经被腐化的上手既破,就算是找一些完好的带出去,价值也不会太高,除非是比较特别的经书。 “你们在后面跟紧点!”二叔又特别的警示了我们一句。 这些排列的书架相互之前只有差不多一米的间距,无数的书架排列,如同迷宫矩阵,而灯光全部都被挤压在书架中间的过道,为了绝对的安全起见,我们三个人必须要全程都在相互的视野内。 我一边看着书架上的经书,鼻腔里充斥着墨汁与纸张,还有羊皮和竹简混合的霉腐味,心里同时也在跟着泛起嘀咕,有些诧异不解的说道:“叔,这里居然放了这么经书,好像又感觉很正的样子啊?” 原本我们心里猜测,这个南传佛教极有可能不是正统密宗。 但看了楼上的这么多经书,又让我心里开始产生了不自信。 以我个人的感觉,如果这个南传佛教不是正统密宗,应该不至于存放这么的经书! 装样子也不太至于。 “日他娘的,我们找的南诏遗宝,该不会就是这些经书吧?” 越是往这方面想,我心里就延伸出了一个更大的问题。 根据我们之前所掌握的信息,南诏王室一路逃亡至滇东南,既然是逃亡,那么人数肯定不多,如果带了这么多经书出来,哪还有额外的余力带大量的金银遗宝? 除非这些经书、经卷,都是后来编造抄录的。 二叔听着我的嘀咕,他突然在一个书架前停了下来,随时从书架上拿了一本经书,本想翻开看看,结果刚一上手,还没能拿起来,整本经书就腐烂成了齑粉。 接着二叔又从书架的最上层抽出了一卷羊皮材质的经卷,放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将其展开。 这羊皮材质是经过特殊的防腐处理,颜色有些发黑,表面还带着明显的皮质纹路,展开之后,上面画的是一副观音像,大部分的内容写的都是经文,很多墨迹都已经退化,字迹斑驳。 对于我这个半文盲来说,即便是墨迹没有退化,字迹清晰,在我眼里,这些经文就如同是一群要去组队找妈妈的小蝌蚪…… 其实这跟文盲也没多大关系,别说我了,就连旁边蒋晓玲这位大学生,民俗专家,看着经卷上的经文,也是一脸的懵。 二叔则看的不是经文内容,而是经卷的材质,和字迹的年份。 中间定格了几秒钟,二叔起身点了点头,说道:“这用的应该是松烟墨,他们普玛底村做不出这种墨汁,所以这些经书应该是从南诏王室带出来的!” 听二叔这么一分析,我心里也就更加没底儿,所谓的南诏遗宝,甚至还有佛法圣物,是不是真的就是这些经书? 从某种理论和角度上来说,这些经书对于他们信奉佛教的来说,确实是至宝,也绝度配得上建造这么一座佛塔来存放这些经书…… 也正当我心里这么想着,突然感觉后颈莫名的一凉,同时一股刺鼻的尸体腐臭味猛地就钻进了鼻腔,就像是有人拿着一块尸块腐肉,在我的脖颈后面晃荡了一下! 这种极其诡异的感觉,瞬间就让我精神一紧,如同瞬间被绷紧的弓弦。 与此同时,蹲在我正对面的蒋晓玲和二叔好像也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头朝我身后看去,瞳孔瞬间恐惧的放大。 这就更让我瞬间整个人如坠冰窟,条件反射的猛地扭头向身后看去。 第268章 尸臭味的黑影 在我扭头向后转身的同时,手里还紧握着手电筒。 颤抖的光柱劈开背后粘稠的黑暗,书架中间的走道除了一些原本就散落的经书之外,什么都没看到。 可空气中却留下了那股刺鼻的尸体腐臭味。 虽然什么都没看到,但我仍旧确定,刚才真的有什么东西从我背后过去了,还带着一股刺鼻的尸臭味。 “什么东西?” 我又重新转回头,看着二叔和蒋晓玲心跳如鼓的强压着颤音问道。 蒋晓玲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冷汗,一双放大的瞳孔仍旧直勾勾的看着我的身后,好像还没从刚才的惊恐中回过神。 直到被我这么一问,蒋晓玲才猛地回过神,回忆着刚才的所见,声音有些发颤道:“黑……一个黑影……” “不!”接着蒋晓玲又猛地否定改口道:“好像是一个人,趴在书架后面偷看我们……” 一个人? 听蒋晓玲这么一说,我就更感觉到头皮发麻,后背直冒凉气。 这里都已经封存几百上千年了,怎么可能会有人? 蒋晓玲是不是过于激动看花眼了,又或者是被‘鬼遮眼’了? 我又扭头看向二叔,见二叔铁青的脸色格外凝重,甚至比蒋晓玲的反应还要更加过激。 这也就不用问了,二叔肯定也是看到了。 “该不会是……鬼吧?” 蒋晓玲是个无神论者,也就是无神论的信仰,使她不惧不怕的性格坚强。 但是在这种信仰被亲眼所见彻底击溃之后,原本在内心铸造的防御也就彻底崩塌。 这种世界观的崩塌,让蒋晓玲吓得颤抖的嗓音甚至都带上了哭腔,想要强撑着克制内心的恐惧,但身体的颤栗完全控制不住。 别说是蒋晓玲,就连不信鬼神的二叔,此刻的眼神都变得揣测不定了。 不过二叔经验老道,多年的下墓经历,积累的心理素质还是绝对够硬的,他立马收回惊异的眼神,眉头一凝,起身怒喝道:“嬲他娘的,什么狗屁的鬼!就算是有鬼,也是鬼怕人!” “打起精神,不要自己吓自己!” 我也十分清楚,越是遇到这种情况,就越不能怕,立马跟着站起身,调整起了心态。 不管那个黑影到底是人是鬼,它只是在我们身后晃了一下,没有主动攻击过来,暂时来说,对我们就还制造不了实质性的威胁。 二叔说完话,就拿着手电筒,遵循着刚才黑影消失的方向寻了过去。 我和蒋晓玲跟在身后,走到书架的尽头,前后看了看,黑影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只在空气中残留下了一股尸体的腐臭味。 既然有尸体的腐臭味,那应该可能就不是‘鬼’,说不定是具尸体呢? 但尸体怎么可能会动? 难道会是个千年粽子? 这让我心里越想越感觉发毛,粘稠的黑暗,死寂的气氛,粗重的喘息和如同破鼓的心跳声,虽然这种感觉我经历过无数次,但这次却真的像实质般,在扼着我的咽喉…… 二叔站在书架的尽头,向左右两边看了看,又猛地用鼻尖嗅了嗅,尸臭味的残留越重,肯定也就是黑影消失的方向。 虽然我们可以不用理会这个,而是去把主要心思放在寻找钥匙上面。 但如果不找出这个黑影到底是什么,始终就如同一把铡刀悬在脖子上,不解决掉这个危机,搞不好就会在我们来不及防备的时候,突然铡下来! 说到嗅觉,我们团队里孙反帝的狗鼻子最灵,只可惜他不在,还有杨老大,这也让我们团队缺失了两位得力干将。 其实二叔已经提前安排孙反帝和杨老大过来了,本来是打算进村后再让杨老大和孙反帝混进来了,但没想到普玛底村的情况却远超乎了我们的预料和想象。 没办法从残忍在空气中的腐臭味来寻找,我们也就只能贴着佛塔的墙壁进行搜索。 这佛塔的二层同样是个八角形,一排排堆放着经书经卷的书架摆在正中间,每排书架间距一米多宽,估摸着总共有十几个书架。 二叔走在最前面,灯光也直直的照向前方,蒋晓玲跟在最后,拿着手电筒半退着往后照。 而我则走在最中间,把灯光照向每个书架的中间过道。 就这么三人明确分工,前后照应,在贴着佛塔的八角形墙壁绕了一大圈,空气中仍旧还残留有尸臭味,正当我内心感到疑惑,是不是我们都看错,或者出现了幻觉时,前面的两排书架出现了一个间隔三四米的较大空隙。 我拿着手电筒朝里一照,一个两米多高的硕大黑影在摇曳的手电筒光束边缘若隐若现,让我瞬间心脏狂跳到了嗓子眼儿,下意识的惊呼了一声:“叔!” 惊呼的同时,二叔眼角的余光也看到了这个黑影,瞬间猛地跟着转身照了上去。 当灯光完全的照在那个黑影身上后,我这才看清。 不是鬼,也不是什么粽子。 是一尊矗立在佛塔正中央,夹在书架中间一尊两米多高的佛像! 那尊佛像通体刷着褐色的红漆,形貌与中原汉地佛像的圆润慈祥截然不同,佛面狭长,眉骨突出,眼窝深陷,一双猩红的眼珠子看着像是镶嵌的两颗红宝石,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猩红的邪光,再配着若有似无的微笑,给人一种时而悲悯,时而狰狞的喜怒无常的诡异感。 佛像的身上披着通肩式袈裟,衣纹的阴刻阳刻线条分明,右肩袒露,露出瘦骨嶙峋的锁骨,左手结禅印平放在腹前,右手握着一柄降魔杖,整体雕刻的线条细腻,栩栩如生,仿佛此刻就在我们面前站了一个大活人似的。 尤其是与佛像的那双用红色宝石替代的猩红眼神对视着,就好像我们直接变成了他要降服的鬼魅罗刹…… “这是……善迦龙王佛!” 蒋晓玲一眼就认出,这尊佛像是什么来头。 但紧接着蒋晓玲又带着诧异的语调嘀咕道:“但我记得善迦龙王佛又叫如来龙王,是掌管水域和降雨的守护神,手里拿的应该是甘露瓶才对啊?” 第269章 人皮经卷 我们听着蒋晓玲的诧异,把手电筒光束凝固在那尊诡异的佛像上,慢慢的靠近了过去。 这尊佛像通体褐红色的漆面斑驳,佛像下面同样有一个基座,只不过看上去,并没有下面佛塔一层的那尊大黑天佛像的须弥座复杂,只是在上面刻了一圈密密麻麻的梵文,在斑驳的漆面影响下字迹早已模糊。 我又顺着光线,看向佛像右手握的降魔杖上。 只见降魔杖和佛像是一体雕刻出来的,杖头上顶着一个诡异的骷髅,同样是被刷了一层朱红色的漆,看着像是人的头颅,但是从眉骨和颧骨来看,又有着很多和人的头颅存在着差异的地方。 “这颗头颅不是雕刻的!” 二叔同样看着降魔杖的头颅,像是发现了什么细节,语气凝重的说了一句。 但无论是雕刻的,还是真实的,这降魔杖上镶嵌头颅,就绝对不应该出现在正儿八经的正统佛教密宗里。 接着我和二叔又绕到佛像的身后。 果不其然,这佛像的身后同样有和大黑天相似的漆裂痕迹,这就说明这尊佛像也是被装脏过的。 至于是不是同样用了尸骸装脏,又或者是其他的东西装脏,我扭头朝着二叔看了一眼。 二叔在转悠着眼珠子,表情阴沉不定的在心里琢磨着。 佛像里装脏不同的物品,全都都有一定的寓意的,所以佛像的不同,应该装脏的物品也不相同。 另外我们现在正在寻找须弥座的机关钥匙,肯定不能放过任何可能存放的地方。 就算是这尊佛像同样用了尸骸装脏,我们打开后也不过就是闻一股臭味而已,不会有什么损失。 毕竟尸臭味我们闻的太多,都快要产生免疫了。 “过来帮忙推!” 二叔看了我和蒋晓玲一眼,表情凝重道。 我们三人又全部都重新绕到了佛像的前面,从佛像的前面往后推,这样更容易把后背封堵的木盖给震下来。 虽然这尊佛像用的木材同样很厚重,并且跟基座是一体结构的,但好在基座并不是很大,重心也就没那么坚固。 在我们三个人的合力下,佛像被一鼓作气推倒在地,‘嘭’的一声巨响砸向木质地板,我只感觉如实质般的霉味在一股气浪下直冲鼻腔,接着又听到‘咔’的一声清脆的断裂声。 我们还以为这是佛塔的二层地板被砸裂了。 结果第腾出手,再把手电筒照向被推倒在地上的佛像,只见刚才的断裂声,被砸断的不是地板,而是从骨瘦嶙峋的佛像腰部断裂了。 从佛像腰部的断裂口并没有看到有尸水从里面流出来,也没有闻到明显的尸臭味。 这就表示着,这尊佛像不是用尸骸装脏。 “过来帮忙……翻一下!” 二叔给我使了个眼神。 我赶紧又搭手帮忙,和二叔把佛像再翻了个面。 当把佛像翻过来后,看到腰部的一条断裂并不是很大,并且断裂处刚好也就在装脏口,原本封堵的木盖已经沿着断裂翘起来了大半。 我和二叔又配合着把木盖彻底撬起来,立即怀揣着期待和激动朝着佛像肚子里照去。 我首先看到的并不是金银铁器,也不是什么法身舍利,而是熟悉的经书、经卷。 “日他娘的!” 矗立在佛塔二楼藏经阁的佛像,用来装脏的也是经书经卷,这虽然感觉很合理正常,我甚至也提前有往这方面想过,但亲眼见到之后,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的骂了一句。 因为在我眼里,经书就是不值钱的废纸。 即便用来装脏的经书肯定和这外面普通的经书不一样,并且存放在绝对密封的佛像里,保存的应该会相对完好一些。 但保存完好只是在绝对的密封情况下,一旦突然的接触空气就会快速氧化。 关于这点,我们干盗墓这行的,常有体会。 只要佛像肚子里装脏的这些经书一旦拿出来,在接触空气后,很快就会被氧化。 准确的来说,就算是不拿出来,现在已经与空气接触了,同样会被氧化。 而我们完全没有阻止氧化的办法。 二叔同样也想到了这点,他立马冲我和蒋晓玲喊着:“赶快!”,一边就像是在火堆里抢救一样,赶紧把佛像肚子里的经卷不停的往外掏。 我知道二叔这是想试图从这些装脏的经书内容中找到一些关于这个南传佛教的真相线索。 虽然我们看不懂梵文佛经,但有些经卷都是有配图的! 我和蒋晓玲也秒懂其意,手忙脚乱的接过二叔从佛像肚子里的经书,哗啦啦的翻看。 可这些在佛像肚子里密封了千年的经卷,突然暴露在空气中,氧化的速度要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 尤其是在我快速的翻弄下,手中的经书就像是被泼了硫酸一样,暗黄色的书页表面迅速泛起一层黑斑,还没来得及看清上面的内容,就迅速氧化成了齑粉,如同在手里抓不住的流沙。 “氧化怎么会这么快?” 蒋晓玲在旁边拿着手电筒帮忙照明,她看着经书在我手里转瞬即逝,虽然也知道氧化的原理,但这么快的氧化速度,实在是不正常。 “跟光照有关系,不要用手电筒直照在上面!” 二叔赶紧提醒我们。 听二叔这话,虽然不太懂其中的原理,蒋晓玲还是赶紧把手电筒挪开。 果然还真的就像二叔说的,在把手电筒挪开后,经书的氧化速度确实没有刚才那么迅速。 只不过这样的话,我也就看的没那么清楚了,只能借着手电筒照向别处的余光,瞪大眼睛翻看着经书里的内容。 但这些经书大部分都是写着梵文,少有插图,也都是无关的菩萨画像,没有什么明显的故事寓意。 除了纸制的经书外,还有一些丝绸绢布,同样也有一些看不懂的梵文,在氧化下慢慢变成了丝缕状。 正当我心里感觉有些失望时,二叔又半个身子探进了佛像的肚子里,从里面掏出了一卷一米多长的经卷! 第270章 观尸修禅 我看着二叔从佛像肚子里掏出来的那卷一米多长的经卷,好奇的下意识想要把手电筒照在上面,但猛地想到手电筒的光会加速氧化,又立马给忍住了,瞪大眼睛贴近了一些,赶紧伸手接了过来。 这经卷刚入手,我就感觉特别的柔软,直有种牵着十五六岁少女柔嫩的小手儿的那种感觉。 可瞪大眼睛看着经卷明明通体暗褐色,就像是干枯的千年树皮。 肉眼所见和指腹的触感形成强烈的极端对比,这也让我内心意识到,这卷特殊的经卷肯定不一般,像是什么特殊的皮质。 “嬲他娘的,这是人皮!” 我心里正想着,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二叔凝重的骂声,不禁手中微微一颤。 再往这方面一想,感觉还真就很像,因为人皮和动物皮的最大差别,就是人皮更薄。 让我心中发颤的并不是因为这是一张人皮。 而是我非常清楚,想要把人皮制成书卷,可并不像普通的牛羊皮那简单,因为人皮薄嫩,需要极其复杂的工艺流程,更何况还是在千年的时间,仍旧保持人皮卷的柔嫩手感。 一个明面上正统的佛教密宗,居然能掌握这种邪恶的技术,这绝对是一个让人细思极恐的事情。 我克制着微微颤抖的双手,把人皮经卷放在地上。 由于没有灯光的照射,仅仅只是靠着一丝微弱的余光,所以看的有些模糊。 经卷被几道金丝线缠绕,上面还印着一个带有梵文的火漆章。 我用指甲小心翼翼的把火漆章抠掉,然后在二叔的帮忙下,缓缓的将经卷展开。 随着经卷的展开,我能隐隐看到经卷的表面有缝合的痕迹,还有细密的毛孔纹路。 经卷的内容是用红朱砂为墨画的一幅画,画中是一片灰暗的荒野,大地皲裂,扭曲的枯树如痉挛的手指,在枝头上悬挂着破碎的经幡。 随着经卷继续往下缓缓展开,内容开始变得让人毛骨悚然起来。 在这片荒野上,散落着无数残缺的尸骸,有些肿胀发黑,皮肤下蠕动着蛆虫;有些干瘪如柴,塌陷的眼窝里眼珠子空洞却又给人一种诡异感。 还有已经完全腐化的白骨成堆,白森森的头颅骨堆成小丘,细节描绘的极具真实感,就如同是在修罗炼狱拍摄的一张水洗照片,看得我仿佛已经被带入了进去,如坠冰窟般浑身汗毛倒竖。 “尸林……这上面画的应该是尸陀林!” 蒋晓玲在旁边声音发颤的激动说道。 尸陀林是什么? 我刚才就已经听蒋晓玲说过一次‘尸林’。 二叔貌似对这个也不是太懂,同样扭头看了蒋晓玲一眼。 蒋晓玲说道:“尸林是指佛教的天葬台,也可以说是荒野坟场!在一些佛教的殡葬习俗里,除了火葬、水葬之外,还有一种天葬,就是直接把尸体丢弃在一处荒凉的地方,任由天地顺其自然的消化,寓意着天地归一,这个地方就是尸林!” 我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把‘暴尸荒野’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的。 蒋晓玲又接着说道:“佛教的密宗修行者会在尸林‘观尸修禅’,通过直接观察尸体腐败的九个阶段(肿胀、青淤、浓烂、段坏、食残、散乱、骨锁、烧焦、灰烬)来破除对肉身的执着! “我日他娘的,这么变态?” 但听完蒋晓玲的解释,我忍不住开口骂了一句。 观尸修禅,通过观察尸体腐败的过程来破除对肉身的执着,这猛地听上去好像还挺合理,其实我们干盗墓这行的,也能效仿一下,克服对腐尸的恐惧,可细的一想,这确实有点极端变态了。 二叔这时脸色凝重的接了一句:“这个我以前好像也有听说过……” “不过……” 二叔又看着经卷上的尸林场景,貌似总感觉有那个地方不太对劲,好像是缺少了点什么。 我又直接把下面经卷下面的一点完全展开。 在经卷的最底部是一篇用梵文书写的经文,字体如蝌蚪那么大。 “叔!这在上面画了一个尸林,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意义啊!” 我突然想起来了,既然蒋晓玲说这上面画的是尸林,尸林又是密宗修行者的修炼道场,那为什么上面只画了尸林的场景,却没有见到所谓的密宗修行者? 单单只是在经卷上画了一个横尸遍野的尸林,想要表达什么意义? 蒋晓玲开口说道:“这可能就是一幅观想图!” 我立马好奇的问道:“什么是观想图?” 蒋晓玲说道:“就是意象图画,不可能所有的密宗修行者都有机会到尸林观尸修禅,所以就画了这么一幅画,在脑海里构建对应的精神图意!从观尸修禅,变成观图修禅!” 我点了点头,这听起来确实有那么点道理。 不过二叔仍旧凝重着眉头,冲着蒋晓玲说道:“把手电筒稍微拿近一点!” 虽然蒋晓玲解释的有几分道理,但视线太暗,而且还有阴影映在上面,我们还是想要看的更加仔细点,避免忽略掉什么关键信息。 蒋晓玲慢慢的把手电筒稍微靠近了一些,但为了避免经卷加速氧化,也不敢靠得太近,只能一点点的试探。 随着更亮的光线斜照在经卷上,那些朱砂绘制的尸骸从原本的灰暗逐渐被照出褐色,让整幅画卷加上了色彩看上去就更加的真实、血腥、恐怖,视觉冲击力也更加震撼,褐色的尸骸如同血液还没有完全凝固,腐肉下的蛆虫在阴影里蠕动…… 越这么瞪大眼睛投入的往上看,就越感觉尸林的场景‘活了’,尸骸在我的眼皮子下进行着腐败的变化,从肿胀到青淤,再到腐烂、爬满蛆虫食残,最后是化成散乱的白骨…… 这不是氧化造成的视觉差! “啊!” 就在我感觉越看越不对劲,越看越感觉诡异时,旁边的蒋晓玲突然像是在经卷上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一幕,猛地在我耳边发出一声惊叫,刺的我耳膜生疼,同时手里的手电筒一颤,失控的光束刚好就直直的照在了经卷上。 在光束意外的全部照在经卷上后,我同样也被吓得差点跳起来。 只见经卷上,在尸林的正中间,赫然多出了一个人! 第271章 双层画 那是个裹在黑袍里打坐的僧人,旁边尸骸腐肉下蠕动的蛆虫变成了黑袍上刺绣的梵文,尸骨堆成的小丘变成了僧人的脸,此时正直勾勾的看着我们,嘴角又突然似笑非笑的微微上扬,一半阴鸷一半狰狞。 我瞬感头皮发麻,这经卷里好像藏了一个‘人’! “别动!” 也就在这时,二叔猛地一声暴喝,赶忙扶稳了差点瘫软在地上的蒋晓玲,又立马说道:“不要怕,这是双层画!” 双层画? 听二叔这么一说,我赶紧稳住心神,又借着洒在经卷上的灯光,瞪大眼睛仔细看上去。 这么再仔细一看,经卷上的那个打坐的僧人还真就透印上去的,就像是纸币的防伪水印,位置刚好在尸林的正中央,所以猛地一看,尸骸腐肉的蛆虫就像是僧人黑袍上的梵文,骷颅头重影在了僧人的脸上! 也就是说,这幅经卷有两层,第一层画的是尸林,下面一层画的是打坐僧人,两层粘在一起,在灯光的映照下,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就会感觉画卷的内容在动。 “我日他娘的!” 确定了这其中的玄机之后,我才猛地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骂了一声。 虽然人皮很薄,但是想要做到薄如蝉翼的透明,这也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 同样也就是二叔的话音刚落,经卷上又肉眼可见的出现了变化,原本清晰的尸林表面泛起一层青灰色,轮廓开始扭曲,尸骸在溶解,仿佛有看不见的火焰正在灼烧这些尸骸,慢慢的将其烧成灰烬。 反之下面一层的打坐僧人的轮廓逐渐变得膨胀清晰起来。 我知道这是氧化反应。 蒋晓玲把手电筒的灯光直照在经卷上,加快了经卷的氧化速度。 “拿开……快把手电筒拿开……” 我立马冲着蒋晓玲大喊。 可二叔却猛地大喝一声:“别动!继续照,让它继续腐!” 蒋晓玲眉头深皱,一时间有点迟疑,不知道该听谁的了。 不过看着经卷第一层的尸林在氧化成灰烬,让下面的一层内容逐渐清晰,那个打坐僧人的样貌和真容也越来越清楚,蒋晓玲懂了二叔的意思,就拿着手电筒继续照上去。 在第一层的尸林场景彻底氧化成灰烬之后,下面第二层打坐的僧人也彻底的清晰展现在我们眼前。 这第二层的人皮明显要粗糙的多,就像是从百岁老人身上剥下来的皮,不仅表面粗糙,褶皱如沟壑,还布满着一点点的老年斑。 上面画的僧人盘腿而坐,瘦骨嶙峋的身子连同脑袋裹在黑袍里,佝偻着腰,驼着背,只露出一张脸,刚好在粗糙的人皮衬托下,满脸的皱纹深入沟壑,逼真到就像是一个活脱脱的人,真的就走进了经卷里。 我一度怀疑,这张人皮,就是这个老僧人的。 他的面相跟善迦龙王佛像有着六七分相似,身旁的地上插了一根降魔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诡谲的眼神却藏着邪恶的狰狞,完全没有佛主菩萨应有的慈悲怜悯,更不像是为了破除对肉身的执念,观尸修禅的密宗修行者。 感觉看上去更像是……披着佛衣的恶鬼罗刹,制造这片尸林的屠戮者! “不对……不对……” 蒋晓玲突然看着眼前的打坐僧人,不停的重复着“不对”,像是在心里否定着什么事儿。 “什么不对?”我立马看着蒋晓玲问道。 蒋晓玲瞪大眼睛,瞳孔收缩的看着经卷,又吞咽了口吐沫说道:“刚才应该是猜错了,这不是善迦龙王佛……应该是冢间神!” 我记得蒋晓玲之前说过,佛教的冢间神也叫‘尸陀林主’,也就是掌管尸林的! 蒋晓玲接着又声音微微发颤的猜测道:“我记得以前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过,每一支佛教密宗都有自己的核心修禅之法!” “这个南诏密宗说不定……核心修禅之法,就是在尸林里观尸!” 二叔在一旁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认同道:“这个可能性很大,就像是藏传密宗!” 藏传密宗,这个我也略有耳闻。 旧时的藏传密宗恐怖程度令人骇闻,祭祀品不是头盖骨就是人骨,现在一些博物馆里还藏有用少女人皮制成的鼓,祭祀所用的贡品也不是一般用品,而是脑浆、肠子、内脏,…… 还有最为经典的人皮唐卡,都是从活人身上剥下来的,并且在剥离的时候,人还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否则就要功亏一篑。 但即便旧时的藏传密宗残忍到令人发指的程度,他仍旧不被定义为邪教,还是正统密宗,至于其中原因,说起来太复杂,三言两语也讲不清楚。 所以我们觉得,这个南诏密宗跟旧时的藏传密宗有着很多性质相同的地方,虽然不算是邪教,但干的全都是邪教的事儿……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经卷上的尸林说不定并不是臆想出来的,而是在现实中真实存在过,是他们南诏密宗的修禅场。 不过对此我仍旧心里有些疑惑和好奇,又看着二叔和蒋晓玲皱眉问道:“观尸修禅是为了破除对肉身的执念,那破除肉身执念后,又能怎么样?” 是胆子变大了,不再畏惧死亡? 要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纯粹为了练胆子的? 蒋晓玲说道:“佛学里说的是,通过观尸知道肉身必腐,所以不再执着长生不老,还能减少贪欲……” “扯淡的吧……”听蒋晓玲这种解释,我立马就忍不住反驳了一句,又说道:“肉身必腐,这还需要通过观尸?只要智力发育正常都知道的吧?” 蒋晓玲瞟了我一眼,说道:“虽然心里知道,但只是心里想的,跟亲眼所见的对于内心的感触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为了练胆吗? 对于蒋晓玲的这句话,我没有去反驳,但心里还是总感觉,应该不会只是单纯的这么简单而已。 第272章 冢间神 尽管我们心里对于这个南诏密宗‘观尸修禅’的目的存疑。 但现在也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因为看到这里有这么多从南诏国带出来的经书经卷,我们对于寻找值钱的南诏遗宝,也没有了太大的信心。 现在心里只想着尽快找到打开须弥座机关的钥匙,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只要人能活着出去,最后落个空手就空手吧。 毕竟干我们这行的,也并不是百分百的每次都能有收获。 “叔,这玩意儿还要不要?” 我抬头看着二叔问了一句。 这已经过了大概十分钟的时间,第二层人皮经卷在手电筒的照射下仍旧没有发生任何明显氧化现象,说不定是皱皱巴巴的老皮抗性高,或许能完整的带出去。 只要能带出去,就以这人皮经卷的特殊材质,找对买家也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这年头收藏者的喜好很广,有些收藏者就喜欢收藏一些极端另类和邪门儿的东西,并且还特别舍得出钱。 二叔半眯着眼睛想了想,然后点头道:“收起来!” 说着话,二叔又掏出匕首,把佛像的眼窝里的一双红宝石的眼珠子也给挖了下来,没有细看什么材质的,直接就随手装进了口袋里。 既然没有我们想要找的南诏遗宝,那也就只能尽可能的带出去一些值钱的东西,来当做路费了。 我小心翼翼的卷起经卷拿在手中,又用手电筒朝着四周照了照,最后落在东南角位置的楼梯上。 这一层不太可能会存放机关钥匙,我们也就只能继续往第三层上。 依旧还是各自分工,二叔负责在前面带路,我观察着周围,蒋晓玲半退着提防身后。 空气中时不时的飘来一股尸臭味扑进鼻腔,让我们不得不全程都紧绷着精神。 因为不确定尸臭味是从哪里飘来的,就像是有一双眼睛藏在暗处偷窥凝视着我们。 这种感觉比被偷窥洗澡还要难受。 到底是人是鬼,还不如直接出来决一死战来的痛快些。 我们提着十二分精神,大脑的神经就像是绷紧的弓弦,小心翼翼的从楼梯上了三层。 刚到佛塔的三层,二叔突然身子一僵,脚步停了下来,手里拿着的手电筒也跟着被定格住。 不过这次还没等我来得及去问,就听二叔阴沉着骂了一句:“我嬲你娘的……” 二叔的突然骂街让我更好奇的摸不着头脑,结果等跟上去拿着手电筒一照,我也不禁的跟着骂了一句:“日他娘啊!” 之所以让我和二叔都忍不住破口大骂,是因为这佛塔的三层景象骇人程度令人发指。 没有经书和佛像,手电筒的光束所照之处,全都是已经碳化的尸骸遗骨! 尸骸白骨我们是见多了,可这里的尸骸大多数都是呈现诡异的扭曲状,像是生前经历了非常极端的痛苦,有些尸骸被反捆住手脚,腰部从后面几乎弯曲成了一个‘c’字形,地上仍旧留着大片腐化的尸水痕迹。 虽然腐臭味已经散尽,但空气中仍残留着一些发霉的腐味…… 这哪儿是什么佛塔,这简直就是一个炼狱修罗场! “尸……尸林……”蒋晓玲最后一个跟上来,手电筒的光束刚好照在一排残破的人皮经幡上,牙齿直有点打颤:“这是尸林!” 那人皮经幡挂在三米多高的穹顶上,形状跟经卷荒野场景里,挂在枯树枝头上的经幡一模一样。 包括这里的尸骸扭曲的形状,也同样跟经卷尸林的极其雷同! 所以这佛塔的第三层,就是一个佛塔尸林! 是南诏密宗‘观尸修禅’的一个修炼场地! 一想到这儿,我心里猛地想起了一个重要的事情,紧握着手电筒的手心发汗,立马就朝着佛塔的中央位置照过去。 同时跟着照过去的还有二叔手里的手电筒。 看来二叔此时和我心里想的也是一样。 既然这是一个‘佛塔尸林’,景象又跟经卷里的尸林一模一样,那就应该还有打坐的僧人,冢间神! 然而当我和二叔把手电筒的光束照过去,却并没有看到冢间神。 只有深深的插在地板上的一根降魔杖! 那根降魔杖有接近两米高,通体发黑,在光束的照射下隐隐泛着金属光泽,杖身上用白骨镶嵌刻满了梵文,杖头是一个扭曲的骷髅头,造型跟经卷里的也是一模一样。 眼前的景象就如同是把经卷里的尸林景象一样不差的复刻还原了。 并且在降魔杵的旁边还放着一个黑色的蒲团。 就唯独少了打坐的僧人,冢间神! “人呢?” 一个巨大的问号出现在我脑子里。 既然连蒲团都有,那为什么会没有人? 我又下意识的拿着手电筒照向这第三层佛塔的四周。 因为佛塔的整体造型是向上收拢的,所以这第三层面积要比下面两层都要小一些,顺着光柱一眼看过去,整个空间除了地上呈现扭曲形状的白骨遗骸之外,并没有见到其他的人影,也没有藏身之处。 那会不会是…… 在此观尸修禅的打坐僧人原地坐化,也成了一堆白骨了? 我们又看了看蒲团的四周,寻找符合打坐僧人的骸骨。 我心里当然也想到了,消失的冢间神会不会就是那个带着尸臭味的黑影? 可这种想法过于荒谬了,这都一千多年了,难不成‘观尸修禅’,破除肉身执念,还能不死不灭? 所以相比较这个,我感觉原地坐化,也成了这堆白骨的其中一具,可能性会更大一点。 可是我们认真的看了蒲团周围的每一具尸骸,全部都是以各种扭曲形态惨死的,甚至还有很多年纪较小的尸骸,却同样遭受了残忍对待。 唯独就没有找到和打坐僧人原地坐化相符合的。 “姜老板……会不会……” 蒋晓玲粗重的喘息着紧张道:“就是我们刚才看到的那个黑影?” “那个偷看我们的黑影,就是冢间神?” 蒋晓玲原本是个不信鬼神的无神论者。 但此时越是这么想,就越感觉到惊惧恐慌的浑身抖得厉害。 说话的同时,蒋晓玲还猛地拿着手电筒向身后照去。 我和二叔也被她这反应给吓得,条件反射的猛地转身。 可身后什么都没有。 “嬲他娘的!晓玲,你别在这一惊一乍的!” 二叔又脸色凝重的冲着蒋晓玲说道:“去他娘的什么冢间神,他现在藏在暗处不敢出来,说不定是他怕我们,别在这里自己吓自己!” 第273章 降魔杖 二叔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脸色却格外的凝重,甚至都能清晰的看到,他额头上也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因为在这里只看到了一个蒲团,并没有发现打坐僧坐化的尸骸遗体。 这就不得不让我们心里联想到,打坐僧在这个佛塔尸林观尸修禅,然后‘悟道’成了冢间神! 尽管这个猜测有些荒诞,可蒲团上消失的打坐僧,还有看到的那个带着尸臭味的黑影,全部都在指向着这个可能性。 尸林之主冢间神? 仅凭着观尸就能达到千年不死? 这是一个什么密宗修炼邪法? 我用力挠了挠头皮,越想越觉得离谱。 而此时的二叔重新转过身,又把手电筒照在了蒲团旁边,那个深深插入地板的降魔杖上面。 接近两米长的降魔杖通体漆黑,上面刻满了梵文,梵文的缝隙都是用白骨填的,再加上杖头的那颗扭曲的骷髅头,看上去非常的邪性。 “姜老板,这会不会是……钥匙?” 蒋晓玲瞪大眼睛,猜测的问了一声。 我们看着降魔杖的杖柄粗度,再想着须弥座中间那个孔洞的直径,以及重新回想段村长用蛇头杖开启后山石门的操作,这还真就不一定。 “拿下去试试!” 在这里空想也没用,二叔咬着后槽牙,踏步朝着降魔杖走了过去,脚下想要特意避开尸骸白骨,但这里的白骨实在太多,甚至都没有个落脚的空儿,只能不得已硬踩上去。 这些白骨基本上都已经完全的碳化,脆的就像是麻花,一脚踩下去发出‘咔咔’的断裂清脆声响,如同耳边传来跨越千年的尸体痛苦哀嚎声,听得我牙根都有些发酸。 我和蒋晓玲跟着二叔在尸骨上踩出的脚印,走到了降魔杖的面前。 距离近了,看着这根深插入地板里的降魔杖,心中莫名的有种被这根降魔杖的特殊气息压迫的感觉。 同时还有一种藏在黑暗里的眼神,凝视着我们变得更加冰冷锋利的直觉,后背的凉气欻欻直冒。 “晓玲,你就帮我们看着身后!” 二叔同样也有这种直觉,就让蒋晓玲拿着手电筒,全程帮我们守着身后,以防遭到突然的偷袭。 蒋晓玲双手紧握着手电筒转过身,二叔把手抓在降魔杖上,咬着牙用力尝试往上拔了一下。 “发什么呆呢,过来搭把手啊!” 二叔看降魔杖纹丝不动,又扭头看着我喝了一声。 我赶紧凑了过去,双手抓在了降魔杖上,从入手的冰冷触感来看,这降魔杵不是木雕的,是金属的。 由于上面刷了一层黑漆,并不能确定是什么金属。 “用力!一……二……三!” 我听着二叔喊的口号,弓着腰双腿发力踩着地板,抓着降魔杖使出浑身吃奶的力气往上拔。 可这降魔杖要远比我想象中插得紧的多,并且因为手心出了一层冷汗,还有些打滑,使不上劲儿。 我又赶紧用衣服擦了擦手心的汗,结果连续试了几次还是纹丝不动,这根降魔杖就像是在木质的地板下面扎了根一样。 “叔,这好像有点不太正常啊,会不会有机关陷阱啊?” 我把眉头拧成了一股绳,看着眼前的降魔杖,心里不由的想起了,非常明显的地方,或者特殊的东西,都会被用来当成设置机关陷阱的诱饵。 这也是古人防盗的一贯套路,由此而警惕了起来。 我虽然跟着二叔盗的墓还不算多,但类似的情况见的可不少。 对我的这种警惕和担心,二叔显然也提前就有想到过,立马就笃定的摇头道:“可能性不大,这座佛塔应该没有设计防盗!就算是有,也不太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姜老板,用我也帮忙吗?” 旁边的蒋晓玲也在时不时的用眼神的余光瞄向我们, 看我和二叔吭哧半天也没反应,有些着急的问了一声。 “不用!你照着周围就行了!” 二叔摇了摇头,又冲我说道:“守儿,先往两边推几下。” 我立马会意,又和二叔使劲儿把降魔杖朝着一边推。 这个方式还真就有点效果,降魔杖微微有了动静。 见此,我又和二叔反复的往两边推,下面插入木板的孔洞也被反复的慢慢向两边挤压变大。 因为没有机关陷阱的顾虑,我们的动作也越来越粗暴起来。 以此往复了十来分钟,直到降魔杖彻底的完全松动,然后又试着用力往上拔了一次。 这回直接一次成功,降魔杖终于被我和二叔拔了出来,同时还带出来了一些木屑,下面插入木板的深度大概有十几公分。 虽然并不是很深,但在降魔杖的另一头是造型如同动物獠牙的双齿,齿刃朝着两边展开八十度,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锋利的冷光,紧紧的嵌在木板里。 看着降魔杖终于被徒手拔出来,我下意识出了口长气,松开手活动了一下发酸的肩膀,又看二叔把降魔杖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重量感,好奇的问道:“叔,这玩意儿什么材质的?” 我这么问,一方面是心里对这玩意儿感到好奇。 另一方面想的是,如果这真的是打开须弥座的机关钥匙,用完之后还能带出去,能不能值钱点。 “管它什么材质的,主要的是能用!” 二叔并没有和我一样想这么多,只是大概的瞄了一眼降魔杖从木板里拔出来的那一头,然后又抬头看着我们刚才上来的楼梯口,脸色沉重道:“走!下去!” 说着话,二叔单手拎着沉甸甸的降魔杖,拿着手电筒走到了最前面。 我们三个又从原路返回了佛塔的一层。 至于佛塔的上面是什么,我心里肯定也避免不了好奇。 但我们要找的南诏遗宝很有可能都是一些经书经卷。 至于佛法生物,也说不定就是这根降魔杖。 既然我们想要找的东西都看到和拿到了,如果这根降魔杖真的是出去的钥匙,那再往上爬的必要性就不是很大了。 毕竟我们仅仅只是上了三层,就已经见识了这么多诡异离奇的事情。 再继续往上爬,指不定世界观还会再被怎么颠覆…… 第274章 化罡为煞 重新回到佛塔一层后,那股裹在异香里的尸臭味再次扑面袭来。 从大黑天佛像里流出来的那些尸水暴露在空气中,已经开始慢慢凝固成了果冻状。 还有一节节的碎骨头,颜色也变得越来越深。 我们只是用手电筒大致的照了一下四周的情况,确定跟之前一模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就立马爬上了须弥座。 须弥座上方的莲花图案中间那个孔洞估摸着有接近十公分的直径,和成年人握着的拳头大小,要比降魔杖的直径略宽一些。 二叔看了看手里的降魔杖,又看了看莲花图案中间的孔洞,凝重着表情,转悠着眼珠子,在内心犹豫了片刻后,开始双手紧握着降魔杖,把带有双齿的尾端小心翼翼的插了下去。 我和蒋晓玲全部都期待的瞪大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同时也紧张的屏息凝神,一边希望能打开这个须弥座机关,一边还担心用错了钥匙,或者插错了地方,会不会暗藏陷阱。 比如喷出毒气…… 又或者是佛塔坍塌之类的…… 咔! 正心里这般想着,在二叔拿着降魔杖插进孔洞大概一米深后,突然里面传来‘咔’的一声响。 有动静! 我听着这‘咔’的一声动静,就像是机关的某个卡点被触发的声音,顿时兴奋激动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儿,就如同是打开了逃生大门。 不仅是我,蒋晓玲和二叔同样眼神中爆发出兴奋的光芒。 紧接着二叔双手紧握着降魔杖,尝试着顺时针旋转。 刚转了半圈,只听须弥座下面又接着传来‘咔哒’的一声轻响,紧接着外圈的莲花花瓣出现微微颤动。 “退后!”二叔低喝一声,猛地拔掉了降魔杖。 我和蒋晓玲反应也快,迅速从须弥座上跳了下去。 也就是我们刚从须弥座上跳下去,就听到一阵像是齿轮转动的‘轰隆隆’声,仿佛是沉睡了千年的机关再被唤醒。 我拿着手电筒,踮起脚尖照向须弥座,虽然向上俯瞰的角度倾斜,但依稀能清楚的看到,须弥座上的莲花图案在齿轮的转动下缓缓向外旋转,中央的孔洞也在逐渐扩大。 最后在声音停下后,须弥座的中央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黑洞,直径估摸着有一米多宽。 “真的是钥匙!”蒋晓玲激动的攥紧了手电筒,虽然声音仍旧有些微微发颤,不过更多的则是激动。 我咽了口唾沫,看着须弥座中央的那个黑洞,心里也十分清楚,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上去看看!”二叔深吸了一口气,在不确定的情况下,也不敢高兴太早,他紧握着降魔杖,重新爬了上去。 再把手电筒的光柱朝着须弥座中央的黑洞照下去。 只见这整个须弥座就相当于是一个带有齿轮机关联动的盖板,刚好就盖在了一个地洞的上面。 而直径一米多宽的地洞,边缘都是嶙峋的自然岩石,看不出丝毫人工开凿的痕迹, 像是一个自然形成的地洞。 “这就是地龙脉的活气!”二叔半眯着眼,语气沉重道:“大黑天佛像用尸骸装脏,可能就是为了镇压在地龙脉的活口……” “不对!” 话说一半,二叔又改了口,自我纠正道:“应该不是镇压,而是一种能量转化!” “将龙脉之气转化,这是一种特殊的风水布局,在风水学术上叫化罡为煞!这也是那条巨蛇能长出逆鳞的关键!” 关于二叔的解释,我听的半知半懂,不过最后两句话能听懂主要意思。 就是这原本的一个地龙脉的极佳风水,却在活气上镇压了一个用尸骸装脏的大黑天佛像,就把地龙脉的能量从好的转化成坏的,从正的转化成邪的了。 要真是按照二叔这么说的话,这又让我想到了佛塔三层的尸林,和消失的打坐僧。 “叔!有没有可能……那个打坐僧也是利用这点,成了冢间神的?” 我瞪大眼睛看着二叔问道。 既然一条蛇都能长出逆鳞,朝着龙的方向进化,相对比之下,那修成冢间神,好像也并不是完全没可能的了。 二叔拧皱着眉点了点头:“可能性很大!” 虽然越这么想,可能性就越大,但是冢间神一直没有出现,对于我们来说暂时就是安全的。 另外话又说回来了,冢间神并不一定就真的是‘神’。 也不一定就绝对很厉害,说不定只是个披了一张人皮的软脚虾呢,要不然怎么一直躲着不敢出来。 我们又把目光重新放在了须弥座下方的洞口上。 下面的天然洞口并不是垂直的,而是四十度角的往下倾斜,手电筒的光束也照不到底儿,趴在洞口只能感觉到一股股潮湿阴冷的气息直往上冒,就好像是直通阴曹地府,给人一种不明状的恐惧感。 “我先下,你们跟在后面!”二叔凝重的说道。 “姜老板,那如果……冢间神从后面跟上来怎么办?” 蒋晓玲原地打了个冷噤,下意识的看着四周担心道。 这种事情,虽然也很有可能,但我们肯定也不可能先去把藏在暗处的冢间神找出来。 他要是想出来,早就出来了。 要是特意躲着我们,在这七层佛塔里躲猫猫,我们就算是把手电筒的电量全都在这方面耗费完,也不可能找得到。 二叔看着蒋晓玲眉头一挑,淡淡的说道:“你要是怕的话,要不你先下,我和守儿在后面帮你挡着?” “这……” 蒋晓玲一听让她先下在前面带路,又低头看了看脚下恐怖的黑洞,眉头皱的更深,这好像还没有跟在后面安全呢。 我看蒋晓玲一脸纠结,也实在是不想在这儿耽误时间,开口说道:“你走中间,我跟在最后面!” 蒋晓玲感觉这也是最安全的办法了,她看了我一眼,轻轻的点了点头。 二叔想了想,又把降魔杖伸手递给了我,语气严肃的嘱咐我:“你在后面小心点,这玩意儿留着防身用!” 我伸手接过降魔杖,沉甸甸的手感估摸着有三四十斤那么重,另一头是锋利如獠牙的双齿,带着很强侵略性,也给我增加了一些安全感。 第275章 任何恐惧都是可以克服的 当所有的准备工作全都做好后,二叔拿着手电筒,把那幅人皮经卷塞进了衣服里,然后小心翼翼的从须弥座中央的石洞里爬了下去。 蒋晓玲紧随其后,从她脸上的紧张表情来看,即便是在中间最安全的位置,可对于钻这种狭窄的地洞,恐惧的压力还是很大的。 我则把之前剥下来的蛇皮全部紧紧的裹在身上,拿着降魔杖紧跟在最后面。 这个石洞不仅狭窄,刚好能容纳一个人的身体,内壁自然形成的嶙峋岩石还带着很尖锐的棱角,往里爬时,稍有不慎,就被石头硌得生疼。 我因为是跟在最后面,时不时的还要停下来,翻身扭头把手电筒往回照,提防着冢间神尾随。 随着越往里爬,洞内就越来越潮湿阴冷,就像是一个冷森森的冰窟地窖,也感觉不到明显的空气流通,内心也在承受着很大的压力。 这个压力并不是来自于深处可能存在的未知危险,而是怕洞口逐渐收窄,虽然这条地龙脉留了一口活气,但是这口活气容不下一个人的身体通过。 “守儿,后面怎么样?” 二叔突然在前面问了我一句,声音并不是很大,但在这狭窄的石洞里,却回荡的异常的清晰。 “没事儿!” 我每往前爬两米就回一次头,虽然石洞是倾斜的,但也能看清后面三五米的距离,并且我手里还拿着降魔杖防身,这三五米也算是个安全距离。 我的话音刚落,突然前面传来‘嚓’的一声响,蒋晓玲的身子跟着一滞,像是身上的衣服被岩石刮破了。 听声音,破的口子好像还不小。 “怎么了?”二叔又立马问了一声。 “没……没事儿……” 蒋晓玲结结巴巴的应了一声,我看她快速整理了一下胸口的衣服,然后继续匍匐着往前爬。 这条石洞要远比我们想象中还要长得多,再加上我们爬的非常缓慢,感觉足足爬了好几个小时,周围都没有任何变化,就像是是个爬不到尽头的无底洞一样。 因为洞里的岩石基本上全都长得一个样,也没有任何的参照物,还感觉就像是在鬼打墙。 长时间保持着一个匍匐爬行的姿势,这个把我给累得四肢酸痛,颈部僵疼,尤其是双臂和腿弯,感觉在嶙峋的岩石上都磨破了皮。 好在是我身上还裹了蛇皮,能稍微的起到一点防摩擦的作用。 可蒋晓玲和二叔状况应该就没这么好了。 我看不到最前面的二叔,但是能看到蒋晓玲身上的衣服被挂破了好几道扣子,一边往前爬,一边提着裤子和衣服,时不时还要收腹提胸,传出痛苦的呻吟声,这让我都开始有点替她担心起来。 不用问都知道,蒋晓玲的胸部肯定是已经成了她的累赘,在这长时间贴着嶙峋的岩石摩擦下,就算是铁奶都承受不住。 “晓玲,我把蛇皮给你吧?” 为了避免蒋晓玲掉队,我在后面冲着蒋晓玲问了一句。 “给我干什么?” 蒋晓玲原本就怕蛇,所以听我这话,立马就停下身,大口的喘息着反问我。 “裹在胸前护着啊!我看你好像磨的挺难受的……” 我一本正经,耿直的说道。 本来我这可是好意,结果蒋晓玲又一听我这话,顿时就把我给臭骂了一顿:“臭流氓!” 好吧,我这好心居然被人家当成耍流氓了。 还是我多想了,女人的胸看似柔软,实则很耐造? 为了避免再被误会,我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你们两个在后面跟上,应该没多远就能出去了!”二叔在前面咬牙说着。 我心里清楚,二叔这是怕我和蒋晓玲坚持不住。 大概又爬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这条石洞仍旧看不到尽头,我们停下来休息的频率也越来越频繁,心里莫名的不祥预感,和被恐怖裹挟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蒋晓玲更是喘息声越来越重,并且还夹杂着痛吟,匍匐的身子也换了个姿势,想要尽可能的用双手把上半身给撑起来,避免胸部与岩石接触。 但这石洞太窄,无论蒋晓玲怎么把身子往上撑,胸部与岩石的接触也都是无可避免的。 我虽然看出来了蒋晓玲的难受和窘境,但因为刚才被她骂了流氓,这个好人我是真的不敢再当了。 中间又过了一会儿,蒋晓玲貌似真的已经撑到了极限,她突然停下身子,扭头朝后望了我一眼。 准确的说应该是朝着我裹在身上的蛇皮看了一眼,痛苦的紧皱着眉头,眼神里还带着纠结。 “你看啥?”我装傻充愣的问了一句。 蒋晓玲咬了咬牙,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来来回回好几次。 我也不想再逗她,蠕动着身子,把身上的两段蛇皮全都解开递了过去:“呐,拿去垫着吧……” “谢……谢谢……”蒋晓玲轻咬着下唇,手有些微颤的把蛇皮接了过去。 虽然蒋晓玲怕蛇,但是在这种窘境下,可是什么恐惧都能克服的。 我看蒋晓玲也顾不上蛇皮还带着血渍,全都垫在了胸下。 如果能从这里出去,从此以后应该就彻底的克服这种恐惧了。 “嘘……” 也就是蒋晓玲刚把蛇皮缠在身上,前面的二叔突然“嘘”了一声。 在这种情况下,二叔的任何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我们的大脑神经。 所以一听二叔警惕的嘘声,我和蒋晓玲瞬间就屏住了呼吸,石洞里瞬间就变得死寂,静的只能听到彼此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另外还隐隐从前面传来‘噗噗’的声音,有点像是在空中煽动翅膀的动静,并且还偶尔若隐若现的夹杂着‘吱吱吱’的声音。 声音虽然很弱,但却听的我们‘噗通噗通’的心跳声更加猛烈起来。 心里首先想到的是,这石洞空间过于狭窄,万一前面要是藏着具有攻击性的动物,连反抗的空间都没有。 “守儿,把降魔杖给我!” 片刻的死寂后,前面的二叔咬牙低声喊了一句。 反正爬了这么久,冢间神也没从后面跟上来,暂时来说后面是安全,肯定就要再防着前面了。 第276章 五福临门 我把降魔杖递给了蒋晓玲,再由蒋晓玲转递给了二叔。 二叔接过降魔杖,又在前面郑重的提醒了我们一句:“你们在后面跟紧点,等下无论遇到什么,一定要保持镇定,不要慌!” “嗯!”我和蒋晓玲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们已经耗了好几个小时的时间爬到这儿了,也已经没了退路。 所以就算是前面有刀山火海,真的有鬼魅魍魉,我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随着越往前爬,那‘吱吱’的声音就越清晰,有点像是老鼠的叫声,但又比老鼠的叫声尖锐的多,而且还不止一个,是很多! 这诡异的声音越清晰,距离的越近,我们心里也越加的紧张。 那种被未知的危险威胁的感觉也就越强烈,如同被一双实质的大手紧紧的扯拽着大脑神经。 我想问,又半屏着呼吸不敢说话,生怕一开口就惊扰到了前面的什么东西。 直到我们彻底的逼近那诡异的声音,一股粪臭味也扑面而来。 二叔在前面突然停了下来。 我这时也彻底憋不住了,正要开口去问前面什么情况,但还没张开口,前面突然‘哗’的传来一阵巨大的躁动声,像是什么东西在空中扑棱着翅膀,同时发出‘吱吱’的尖锐叫声,犹如突然决堤的洪水,汹涌的铺天盖地。 “小心!” 紧跟着耳畔又传来二叔突然的一声暴喝,我只看到几个大黑影从石洞里冲了进来,像个无头苍蝇乱撞,把蒋晓玲给吓得连声尖叫,本能的挥着双手驱赶。 其中两个大黑影从石洞的缝隙扑在了我的脸上。 我同样被吓得赶紧伸手去挡,混乱中只感觉摸到了一个肉乎乎的东西,同时虎口传来被尖锐的物体刺入皮肤的撕裂痛感。 趁着手电筒的光束再定睛一看,我手里攥着的竟然是一只黑色的大蝙蝠,正张着嘴撕咬着我的手,鲜血随着蝙蝠的嘴往外冒! 我一看只是蝙蝠,内心的恐惧骤然就减少了几分,又由惊转怒,直接将其拍在了岩石的棱角上,腥臭的汁液飚溅了我一脸。 “蝙蝠……是蝙蝠!怎么这么多蝙蝠!” 蒋晓玲也趁着灯光看到了黑影的样貌,恐惧的甚至都喊出了夹子音。 她该不会除了怕蛇之外,还怕蝙蝠吧? 难道她不知道蝙蝠是代表着好运的祥瑞之物吗?‘五福临门’就是五只蝙蝠的图案结合在一起,代表的长寿、富裕、健康…… 而对于我们来说,见到蝙蝠就代表着‘活路’! 因为这里有蝙蝠,肯定就是跟外面的世界相通的! 蝙蝠喜欢黑暗,惧怕光和明火,所以我们手里的手电筒照射出去的光惊吓到了蝙蝠群,受惊之后就会慌不择路。 “快!快点出来!” 此时二叔已经从石洞里钻了出去,并且从外面拉了蒋晓玲一把。 我也强忍着身体的酸痛,四肢并用的迅速爬了出去。 石洞的尽头是一个被黑暗包裹的巨大空间,阴冷潮湿的空气充斥着一股非常厚重的蝙蝠粪臭味。 三道手电筒的光柱刺破黑暗的瞬间,眼前的空间大的超出了我的想象,光柱甚至都照不到对面的岩壁。 最让我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光束所照之处,全都是受到光柱惊扰,乱飞的蝙蝠,密密麻麻的如同遮天蔽日的蝗虫群,翅膀拍打的‘噗噗’声在这个巨大的空间里汇聚成洪水般的声浪,再加上尖锐的叫声,形成了诡异的回声。 我甚至都能感觉到声波撞击在皮肤上产生的细微震颤,鸡皮疙瘩爬满全身。 二叔不停的挥舞着降魔杖驱赶朝我们撞过来的蝙蝠,几只受惊冲撞过来的蝙蝠被降魔杖击中,又砸在石壁上发出‘嘭’的闷响。 这里的蝙蝠个头还很大,面孔极其狰狞,獠牙尖锐,在灯光的映照下反射着诡异的红光。 我又赶紧拿着手电筒朝着脚下照了照。 就在脚尖前方不到半米的距离,地面戛然而止。 再把光束直角向下,在大约二三十米的深处,才勉强照到凹凸不平的底部,看的我双腿直有点忍不住发软。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在二三十米高的石壁上! “叔,这个位置很高啊!不好下啊!” 我又赶紧朝着两边和头顶照了照。 头顶的山洞穹顶也有接近十来米高,两边全都是陡峭嶙峋的岩石,我们的这个位置刚好就在石壁的正中间。 这让我不由的想起了在怀玉山攀爬干越王悬空墓的经历。 但那都是在借助专业攀岩工具,有安全绳和攀岩钉的情况下。 现在我们什么工具都没有,想要徒手从这么高的峭壁爬下去,根本不太可能。 先不说我们几个小时从石洞爬出来,浑身被磨得生疼,体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还有一个蒋晓玲在这儿。 这里被光束惊扰的数以万计的蝙蝠群,也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嬲他娘的!”二叔又怒骂了一声,但声音瞬间就被蝙蝠的叫声给淹没。 他也跟着用手电筒朝着四周照了照。 头顶是倒垂的钟乳石,脚下是二三十米深的峭壁,有些岩壁上还布满了潮湿的青苔,左右两侧的岩壁虽然没有陡峭到垂直那么夸张,也有一些嶙峋的岩石勉强可以落脚。 但是往下爬的风险,就算是最专业顶尖的攀岩者,见了也都直摇头 那就更别说是吊着最后一点力气,勉强能站稳身子的我们了。 “叔,怎么办?”我的声音在蝙蝠的尖叫声中几乎听不见。 我也想尽量喊得大声点,不过也还想着尽可能的节省一点力气。 连喊话的力气都想节省着,这也可想而知我们现在都累到了什么程度。 “难不成……我们真的注定回不去了……” 蒋晓玲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眼神中已经有了几分绝望,好像还有一点点后悔。 后悔当初不应该动邪念,找我们来寻找南诏遗宝。 不过很快蒋晓玲又把这种后悔给扼制了。 这世上是没有什么事是可值得后悔的。 如果真的回不去,最多只能算是失败了…… 第277章 绝境中的光 为了节省体力,我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潮湿的岩石附着了一层苔藓,就像是坐在了吸饱水的海面上,瞬间就浸湿了裤子,激的下意识菊花一紧,直有一股尿意袭来。 说实话,我此时内心也已经逐渐开始陷入无助的绝望,到了崩溃的边沿, 虽然我们这也不是第一次经历绝望,并且每次都能逢凶化吉,但这次的性质完全不一样。 站在黑暗的高空岩壁上,根本就没有下去的方法和可能。 不过绝望归绝望,不到最后一刻,肯定是不能放弃的。 短暂的休息和调整心态后,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重新拿着手电筒,试图继续在岩壁上寻找一切可能下去的路径。 铺天盖地的蝙蝠群在受到光线的惊扰,短暂的躁动后,此时大部分也已经躲到了溶洞对面的岩壁上,只有少数的还在扑棱着臂膀乱飞。 二叔放下降魔杖,也开始表情凝重的拿着手电筒,仔细观察周围的情况,同时还在心里分析各种路径和可能性。 但观察了很久,最后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就算是没有蝙蝠群的打扰,想要徒手安全的从这里爬下去,可能性也几乎为零。 但凡稍有失误,掉下去那都是绝对的粉身碎骨。 二叔的摇头叹气对于我们来说,无疑就像是压垮心态的最后一根稻草。 尤其是瘫坐在地上的蒋晓玲,眼神中带着恐惧和绝望,好像还有对于生命的不甘。 在长时间的积压下,蒋晓玲像是想要发泄,她猛地朝着黑暗中扯着嗓子,嘶喊了一声:“啊……啊……有人吗?有人吗?” 尖锐的喊声在巨大的黑暗空间里反复回荡。 刚刚才消停的蝙蝠群,在受到蒋晓玲的这声大喊的惊扰下,瞬间又如同潮水般‘呼啦啦’的群飞起来,连带‘吱吱’的叫声,一瞬间就把回声给完全的淹没。 其中还有几只蝙蝠朝着我们这边撞过来。 “你省点力气吧,这鬼地方,就算是喊来鬼,都不可能喊来人!” 我用双臂驱赶着蝙蝠,抬头望了蒋晓玲一眼,心里虽然很同情她的心情,但在这个地方呐喊求救,实在是过于荒谬。 甚至感觉还都没有在心里祈祷一下,突然发现某个隐蔽的地方藏着通向下面的阶梯,来的实在。 这个鬼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人。 如果真就那么巧合,有人会在这时经过,那我们可真的就算是命硬的的阎王爷都拒收,到了鬼门关还要硬往外赶的人了。 然而也就是我在心里这么想着。 突然耳边隐约真的好像听到,从黑暗的深处传来了一些动静,有点像是人的呐喊,但因为蝙蝠的噪声太大,又有点不太确定是刚才蒋晓玲喊出去又传回来的回音,还是心理原因的幻听。 正当我竖起耳朵,想要再仔细去听的时候,蒋晓玲猛地浑身一僵,瞪大眼睛激动的冲着二叔喊道:“姜老板,我好像听到人的喊声了!” 这也让我噌的一下从地上惊坐起。 我以为只有我听到了,既然蒋晓玲也听到了,说不定不是回音和幻听,是真的有人! 可二叔却凝重着表情眉头一皱,又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肯定是是回音,这里怎么可能有人来……” 还没等二叔把话说完,蒋晓玲立马就情急的反驳道:“不是回音,我听到的是男人的腔!” 二叔依旧摇了摇头,又带着几分安抚的口吻看着蒋晓玲说道:“那就是你的幻听了……晓玲,你先别怕,车到山前必有路,肯定有办法下去……” 还没等二叔把话说完,我也立马跟着表情笃定的插了一句:“叔,应该不是幻听,我好像也听到了!就是个男人的腔!” 二叔正想着去安抚蒋晓玲,结果一听我也听到了,他脸上的表情瞬间一滞。 如果一个人听到的可能是幻听,但不可能两个人同时都出现了幻听。 “难道……有赶山人?” 二叔看着我和蒋晓玲笃定的表情,脸上的表情立马骤变。 赶山人是专门在山里挖野生中草药,和寻找深山的天灵地宝为生的职业。 一些赶山人为了寻找特殊的野生中草药,基本上都是无所不去,或者是专到一些人迹罕至的地方。 “喊……接着喊……” 想到这儿,二叔赶紧又让我和蒋晓玲接着喊。 蒋晓玲的嗓音比较尖锐,她立马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的攥着拳头,扯着嗓子的脖颈上暴起青筋,朝着黑暗的深处歇斯底的大喊:“有人吗……救命……救命啊……” “有人吗……有人吗……” 人在濒临绝望和求生的时候,确实能发挥出百分之两百的潜力。 蒋晓玲歇斯底的叫声甚至都能把我的耳膜刺的生疼。 但声音越大,依靠超声波捕猎的蝙蝠同样也对声音特别的敏感,所以就把蝙蝠群也惊吓的更加躁动,如潮般的尖叫声瞬间就把蒋晓玲的声音给淹没。 就连我和二叔拿着手电筒,试图照进前方黑暗的光束,也被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蝙蝠群所遮蔽。 至于之前隐约听到的不确定的声音,在蝙蝠群的躁动声潮中,更是再也什么都听不到。 蒋晓玲不愿放弃,继续攥着拳头破音的呐喊。 声音越大,受惊的蝙蝠群狂躁的叫声同样也更大,一时间整个巨大的黑暗空间,就如同是一锅烧开的沸水,而蒋晓玲的声音即便是非常尖锐,但在上万只蝙蝠的躁动声中,还是显得非常渺小。 直到蒋晓玲喊到筋疲力竭,嗓子沙哑的彻底喊不出话,最终才无奈放弃,但眼神中关于求生的希望却没有放弃。 我深吸了一口气,准备继续接上。 然而还没等声音从嗓子里挤出来,我的目光突然在密密麻麻的蝙蝠群遮蔽的缝隙中,猛地看到前方的黑暗深处亮出了两个光点! 那是手电筒发出来的亮光,逐渐的形成了两道撕开粘稠黑暗的光柱,在朝着我们这边来回的上下晃悠,好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第278章 意外的后路 真的有人! 这个鬼地方还真的有人来! 在看到下面的黑暗里出现的那两道手电筒的光,我内心兴奋狂喜到猛地嗓子都没喊出来声音。 刚刚还累到筋疲力竭的蒋晓玲就像是回光返照一样,再次扯着嗓子尖叫起来:“哎……这里啊,我们在这里啊!” 二叔同样也是激动的用粗哑的烟嗓大喊。 此时此刻,我们的内心就如同是在流落的孤岛上遇见了船舶。 这种在绝望中抓到救命稻草的欣喜和激动,是无法言喻的。 只不过在蝙蝠群的躁动下,那两个手电筒的光好像并没有第一时间听到我们的呼喊,还在来回的上下晃悠。 而我们的手电筒也因为扫射距离不够,只能不停的在黑暗中晃悠,试图被对方发现。 虽然对方可能听不到我们的呐喊,但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手电筒的光这么明显,应该还是很容易被看到的。 果然,在我们拿着手电筒的来回晃悠下,下面的那两个光柱同一时间定格在了我们的这个方向。 很明显,对方已经看到我们了,并且又朝着我们来回的晃悠了几下。 我们也赶紧予以回应。 只要被对方看到,基本上就能得救了。 因为能来到这个鬼地方的,十有八九肯定是赶山人。 只要是赶山人,身上必定带着专业的攀岩工具,因为很多野生中草药都长在悬崖峭壁上,攀岩的基本功,和攀岩工具,这些就好比是我们干盗墓的,绝对离不开手电筒一样。 下面的两个手电筒光柱发现我们后,开始快速的朝着我们这边靠近。 这也让我们内心开始逐渐感觉到了踏实。 直到那两束光靠近到我们的正下方,我才又隐约的从躁动的蝙蝠群中听到下面男人的喊声。 具体喊的什么听的不是特别清楚,只是隐约好像听到了:“我操了个……” 这口头禅不仅极其熟悉,甚至就连口音和语调感觉都跟孙反帝很像。 而且这里是滇南,本地的赶山人怎么可能会带有这种口头禅? “老孙?” 我感到匪夷所思,但还是忍不住冲着下面扯着嗓子叫了一声。 孙反帝和杨老大比我们来的更早,但他们都在县城里等着。 就算是在县城里没等到我们,也不太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所以我朝下的这声大喊,只不过就是随口喊出来的而已。 结果让我没想到的是,当这声大喊传下去,立马就从下面得到了一个极其兴奋激动的回应:“姜守……是姜守吗?” 下面激动兴奋的回应,明显要比刚才高出了好几个音调,我听到的也极其清楚。 下面来的人,还真的就是孙反帝! “老孙……是我们啊……” “老孙……” 我这会儿也顾不上多想孙反帝到底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了,赶紧晃悠着手电筒大喊。 至于孙反帝旁边的另一盏手电筒,不用问,肯定是杨老大了。 二叔同样也是激动兴奋中带着一脸的不可思议。 看来因为普玛底村的特殊情况,孙反帝和杨老大没能一起跟上我们的队伍,居然还意外的成了我们的后路。 来回的喊声中,我看到其中一道光柱开始贴着陡峭的山壁,朝着我们这个方向往上爬,应该是擅长攀岩的杨老大。 从他攀岩的速度看,身上应该是带着专业的攀岩工具和安全绳的,就连熟悉的攀岩方式,都跟在干越王的悬空墓一模一样。 我们在上面也尽可能的帮杨老大照明。 大概过了有半个小时左右,杨老大穿戴着五点式的安全绳,从下面爬了上来。 等杨老大爬上来后,看着我们一身狼狈,同样也是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然后又扭头看了看我们身后的洞口,以及二叔手里拿着的降魔杖,不用问也大概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 “姜老板,你们怎么样……我和老孙还以为你们栽了,正准备要从这里回去,放把火把那个普玛底村给烧了!” 杨老大看着我们,欣喜的脸色还带着几分恶狠说道。 “没事儿……问题不大……” 二叔长舒着气摇了摇头,本来还想问杨老大他和孙反帝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不过又想着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就把话给咽了回去,先下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说。 这个高处时不时的都有蝙蝠撞上来。 最重要的是,那个冢间神一直都没有出现,我们一刻不离开这里,危险就一刻不能解除。 杨老大把身上穿戴的五点式安全绳脱下来递给了我,又在岩壁上打了好几个攀岩钉固定。 安全绳只有一套,而且攀岩绳也不是专业尼龙材质的,而是麻绳编的,应该是杨老大在县城临时买的,承重力有限,我们只能一个个儿的轮流下去。 我穿戴上安全绳,小心翼翼的贴着岩壁滑下去,然后再把安全绳脱下来绑在绳头上,让上面的人拉上去,重复使用。 我的脚才刚着地,孙反帝立马就上来一把搀扶住我。 他看上去,比我绝境又逢生还要欣喜激动,一边用手电筒往我身上照,:“兄弟,咋样……有没有受伤?” 一边说着,孙反帝还一边自顾自的大笑道:“哈哈……哈哈……我就说嘛,这跟那个普玛底村中间就隔了一座山,就凭你们上天入地的本事,说不定就从那边进,这边出了……” “还好是我聪明啊!” “杨老大那个傻大个,非说这不可能,非要去一把火把那个普玛底给烧了,给你们报仇!” “兄弟,你和姜老板是不是被坑了?这口恶气咱必须得出,我已经提前研究好了,那个普玛底村中间隔了一道峡谷,咱们只需要站在峡谷的对面,扔几个燃烧瓶过去,趁着天气好的时候,一把大火就能给他烧个精光……” 孙反帝一边说着一边愤愤的咬牙。 我却听得有些懵逼,看着孙反帝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被普玛底给坑了?” 第279章 下山 趁着二叔和蒋晓玲下来的时间,孙反帝详细跟我说了他和杨老大这几天的经过。 在我们考察队到来的前两天,孙反帝和杨老大就已经提前到了县城,然后等着和二叔接头。 结果一直按照原计划等了三天,中间也没联系上二叔,他们俩也就开始急了。 直到第四天,也就是昨天清晨,孙反帝和杨老大在县城看到了从普玛底村回来的阿嘎和陈东锦以及那几个学生。 孙反帝一眼就认出他们是和我们一起从长沙来的考察队,就借着是我们的朋友,过来找人的名义,问了陈东锦我们的事情。 结果却看陈东锦表情紧张,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孙反帝和杨老大就看出了事情的不简单,我们应该是在村里出事儿了。 按理说,我们被当成‘天选蛇使’跟着进入后山没再回来,与我们同行的陈东锦和阿嘎应该会找我们,毕竟蒋晓玲还是他的学生。 但却在当天就回来了,被问起我们的事儿,还紧张到支支吾吾。 至于陈东锦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后来在他身上又发生了什么,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孙反帝和杨老大预感到我们在普玛底村出了事儿,就第一时间打听到了普玛底村的位置,并且摸了过去。 到了村口的断崖铁索桥,他们俩也深知村子里的危险,所以就没敢轻易进去。 再后来就是孙反帝之前说的,他看普玛底村的村口是一条断崖,后面背靠着一座大山,所以就想着从山的另一面找我们。 结果绕到山的另一面,误打误撞的找到了一个巨大的山体溶洞,这就是这条与普玛底村后山互通的溶洞。 说到底这还真的就是天意。 如果不是孙反帝和杨老大从这边找过来,那我和二叔还有蒋晓玲,可能这次真的就要折在这儿了…… “小守,你们是怎么过来的?收成怎么样?” 孙反帝前前后后把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后,又把手电筒照在我的身上,一脸期待的问道。 再说到收成,我撇嘴摇了摇头,带着沮丧骂道:“日他娘的,南诏遗宝全都是破经书,擦屎都剌屁股,佛法圣物就他娘的是一根破棍子,这趟亏大了……” 经书?破棍子? 孙反帝听我的语气,也深皱着眉头有些失落,不过他旋即又开朗的笑了笑:“兄弟,只要人没事,就不算亏!这应该算是个保本!” 我听孙反帝这么一说,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只要人没事儿,就是够本儿。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二叔和蒋晓玲还有杨老大依次安全落地。 当双脚踏在地面上,众人这才算是彻底的松了口气。 尤其是蒋晓玲,喜极而泣的眼眶通红,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 不过我的目光全都下意识的盯在了蒋晓玲上身裹着的蛇皮上。 她把蛇皮在胸前裹得很紧,就像是一件蛇纹抹胸,至于衣服全都被扯成了布条状,要不是我给她的那两块蛇皮遮羞,怕是现在就要用手捂着了。 孙反帝和杨老大也被蒋晓玲的这个造型给惊呆了,有些不由自主的把手电筒的光直照在蒋晓玲的胸上,一双眼睛瞪如铜铃,好奇的想要问,但又不知道该从哪儿问方便。 直到蒋晓玲赶紧把双臂搂在胸前,孙反帝这次反应过来有些失态了,赶紧把手电筒挪开。 “老孙,这里距离出去还有多远?” 二叔大口的喘息着,第一时间拿着手电筒照向刚才孙反帝和杨老大过来地方问道。 此时二叔的手电筒已经快没电了,身上的备用电池也已经全都用完,赶快从这里出去才是主要的,所以也没有去问孙反帝其他的。 “不远,差不多也就一公里深,但是要拐两个弯,本来我和老杨正商量着是继续往这里走,还是返回去呢……” 说着话,孙反帝和杨老大走在了前面带路。 这个溶洞不仅大,而且还十分的阴冷,等远离了蝙蝠巢穴,就开始听到‘滴答滴答’的滴水声。 可能是因为刚刚经历了一场惊险,大脑神经还没有彻底放松下来,我们依然警惕着四周和脚下,偶尔有几滴冰凉的水珠顺着头顶悬吊钟乳石滴在脖颈上,都让我忍不住一个激灵。 在溶洞里转了两个弯后,前方赫然出现了亮光!并且伴随着一股风拂面吹来,裹着青草的甜香味。 这是我第一次切身体会到,原来大自然的风是如此的清甜…… 直到彻底的走出溶洞,头顶着从茂密的枝叶缝隙折射进来的温热阳光, 贪婪的深吸着林间的清新空气,这直让我感觉就好像是做了一个梦! 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在一处陡峭的山坡上,脚下是厚厚的腐殖质层,周围是茂密的原始丛林,夕阳的余晖穿过茂密的树冠,在森林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耳边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偶尔还能看到丛林深处几只野猴追逐的身影。 “老孙,这距离县城有多远?”我稍微用手遮挡了一下光线,扭头看着孙反帝问道。 现在已经是傍晚,我只知道这是普玛底村后山的另一面,不确定距离县城有多远。 但我们最好要在天黑之前从这片茂密的森林里走出去。 虽然孙反帝和杨老大身上都背着背包,也带了一些应急装备,但是想要应对这如同原始森林的黑夜,危险性还是很大的。 孙反帝手指着远处的一条小溪说道:“顺着那条小溪一直往下,就能到一条公路,然后沿着公路回县城,大概有二十公里的样子……” “啊?二十公里?”蒋晓玲差不多已经到了筋疲力竭的程度,一听下面的公路距离县城还有二十公里,顿时恐惧的眉头拧成了一股绳。 不仅是蒋晓玲,我现在也累得双腿发软,但人都已经活着出来了,无论再怎么远,肯定都得坚持下去。 “赶快下山,时间不能再耽误了!” 二叔顺着孙反帝手指的方向看了看,立马表情凝重的说道。 我们也不敢耽搁,立即就动身开始顺着溪流下山。 第280章 搭顺风车 山里的夕阳落得很快,不过多时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 再加上茂密的森林野草丛生,灌木藤枝纵横,我们纵使心急,下山的步伐也根本快不了。 为了照顾一下蒋晓玲,杨老大和孙反帝还轮流的背了她一程。 直到夜幕彻底降临的前夕,我们总算是从深山里走了出来。 山脚下是一条坑坑洼洼的环山公路,在夜幕的笼罩中,只能趁着一些月光看到崎岖的公路轮廓。 之前我们是从另一个方向上山进入普玛底村的,而从普玛底村后山的另一面下来,刚好这条公路就把山给绕了一个半径,距离县城有二十公里那么远。 要是徒步的话,怕是要走到后半夜去。 二叔回过头看了蒋晓玲一眼,关心的问道:“晓玲,还能不能走得动?” 蒋晓玲粗重的喘息声如同风箱, 她虽然已经快到了极限,双腿都有些打颤,但也知道不能因为她自己一个人而拖了我们几个的后腿,所以就咬着牙点了点头。 “姜老板,前面有车!” 突然这时,孙反帝看着崎岖山路的远方,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 我赶紧顺着孙反帝手指的方向看去,黑暗中确实是有辆车,在亮着大灯,顺着崎岖的山路朝我们驶来。 只不过那辆车是从元阳县开过来,往另一个方向去的。 二叔转悠着眼珠子沉思了一下,然后开口说道:“咱们就搭这趟顺风车,他们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只要到了县城,再转车回长沙!” 我心里同样也是这么想的。 因为这趟活就算到此彻底结束了,我们现在也并不是非要再回元阳县,无论到哪里,只要有个临时落脚的地方都行。 不过孙反帝却看着二叔恶狠狠的道:“姜老板,咱们就这么回去了?那个普玛底村呢?不放把火烧了他们村子,咱能咽的下这口恶气?” 二叔看着孙反帝摇了摇头:“算了吧,咱们也并不是真的空手而归,回去冒险不说,还是个吃力不得好的事儿!” 我们的主要目的是求财。 要说出口恶气,其实还真算不上,毕竟我们是来者不善,只不过就是栽了而已。 二叔既然都已经这么说了,孙反帝自然也没再继续坚持下去。 为了能顺利的拦下前面的这辆顺风车,二叔让我和孙反帝还有杨老大先藏起来,以免司机看我们人多,会以为我们是劫道的,吓得不敢停车。 当地的情况我们不太清楚,但如果放在长沙,深更半夜,荒郊野岭的被四五个人伸手拦车,要是遇到经验丰富的老司机,宁可从人身上碾过去,都绝对不带踩一下刹车的。 至于蒋晓玲身上裹着的蛇皮抹胸,为了不显得太过于另类,杨老大把他的外套脱掉,拿给了蒋晓玲穿上。 我们刚藏好没多久,车子就一路颠簸晃荡的开了过来。 那是一辆类似于解放牌的小卡车,车里拉的全都是本地山羊,应该是拉到大城市去的。 开车的只有一个司机,是个五十来岁的汉子,皮肤黝黑粗糙,身上穿着一件少数民族的黑色背心,嘴里还叼着一根卷烟。 在看到二叔和蒋晓玲在路边拦车,司机把车给停了下来,他看上还挺淳朴善良,但一开口就是听不懂的本地话,一句普通话都不会说,这也就让交流成了障碍。 二叔也只能用手比划着,示意搭一段顺风车,并且从身上掏出了三张百元大钞递给了司机。 司机看懂了二叔比划的手语,原本还有些出于警惕的犹豫,又看到二叔递上来的三百块钱,这才点头答应。 毕竟这三百块钱可不是个小数,能抵得上他跑好几趟长途的了。 等一切都谈好之后,二叔和蒋晓玲拉开副驾驶和后排座的车门坐了上去,然后才喊着让我们出来。 结果司机一看别处居然还藏着三个人,也可能是他们长途司机对于这类事情过于敏感谨慎,所以瞬间就高度警惕的脸色大变,抓着车把手就要关车门。 二叔赶忙再次用手跟他比划,可司机看到我们就像是一头受了惊的驴,甚至连看都不看二叔一眼。 眼看着交流完全无效,司机一脚深踩油门,结果才发现忘了挂挡,发动机空转发出野兽般的轰鸣,二叔这时也只能采用备用计划,直接掏出匕首顶在了司机的喉咙上。 这种交流才是最有效的,司机被匕首顶着喉咙,准备挂挡的手瞬间定格,满眼恐惧的僵坐在了驾驶座上,吓得甚至话都不敢再说,生怕一说话,蠕动的喉结就会顶在匕首的尖刃上。 “赶快上!” 二叔催促着我们上车,又把司机赶到了后排座,他改坐在了驾驶位上,顺着这条崎岖的坑洼的山路往前开。 虽然卡车的驾驶室是双排座,不过后排坐了四个人还是非常的拥挤。 本来我们是可以把司机赶下车,但是又考虑着这么做有点太缺德了,毕竟这司机跑个长途养家糊口也不容易,所以就打算沿途遇到县城,我们就下车,再给他扔几百块钱,他也不至于会报警。 虽然我们心里是这么想,可因为语言不通,这个司机被吓得不行,全程都在嘴里嘀咕着听不懂的鸟语,甚至眼泪水都吓出来了。 看他挺大的块头,居然这么怂…… 卡车沿着崎岖的山路全程颠簸,好在司机在我们拿匕首的胁迫下,还算老实。 车子一直连续开了将近四五个小时,差不多到了凌晨的一两点,我们才在沿途的前面看到了一团零星的光亮,像是一个县城。 二叔把车开到了靠近县城的路边,我们这才全部下车。 临走时又给了司机三百块钱。 看着我们下车,司机手里握着三百块钱,被惊吓的脸色这才稍微回了回神,貌似这时也才意识到,我们并没有什么歹意,只是单纯的想搭他一个顺风车而已…… 下了车后,我们在夜色下进了县城。 第281章 一背包的土特产 这个县城看起来跟元阳县差不多大,坐落在山脚下,一排排的竹制吊脚楼沉浸在漆黑的夜色里。 县城里没有路灯,街道上也没个人影,冷清的只能偶尔听到远处传来几声狗吠,感觉跟乡下农村差不多。 也可以说就像是一个大型的村庄。 虽然坐了好几个小时的车,但不仅不解乏,这还一路颠簸的我们腰酸背痛,再徒步走到县城里,更是累的双腿发软,饿的胃里就像是插了一把钝刀,只想找个旅馆住下来,再吃点东西填一下肚子。 这个县城基本上没有夜间商业活动,转了一圈甚至旅馆都没找到。 不过好在是我们先找到了一个长途客运站,挂着‘金平县长途客运站’的牌子,旁边有两家熄了灯的小旅馆在开着门。 我们五个人在旅馆开了四间双床房,每间房才五块钱,出乎意外的是,房价虽然不高,但卫生还算是整洁,并且还有两瓶热水,卖的还有零食方便面,这跟天马山的那些旅馆比起来,可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就这么歇息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我们就立马在客运站买了五张去个旧的汽车票。 到了个旧短暂的歇息了一天,一人换了件新衣服,隔天就买了去昆明的火车票,再转车回长沙。 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这才终于安全的回到了长沙。 刚出长沙的火车站,不由的让我感觉到了来自于故乡的亲切感。 虽然这一趟云南之行并没有太大的收获,还差点把命给搭上,不过也算是涨了见识了。 至于那座佛塔三层之上还放着什么。 还有消失的打坐僧是不是真的修炼成了冢间神,会不会真的就是躲在我们身后的那个带着尸臭味的黑影。 虽然这些应该永远的成了未解之谜,我心里也带着好奇。 但同样我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些过于离奇的事情,是不可触探的…… 这就如同是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同样也在凝视着你。 “晓玲,你现在什么打算?” 走出火车站后,二叔看着蒋晓玲问了一声。 之前我们都已经商量好了,这一趟也并不是完全白跑一趟,最少还从里面带出来了一根降魔杖和一幅经卷,应该多少也能值点钱,出手之后再把蒋晓玲应得的那份给她。 当被问到后面有什么打算,蒋晓玲想了想,看着二叔说道:“我先回学校看看……” 二叔点了点头,不过旋即又看着蒋晓玲提议道:“要不这几天你先跟着我们吧,我先托人打听一下陈东锦他们的情况再说……” 我知道二叔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东锦抛下我们直接从普玛底村回去了,当被孙反帝问起的时候,又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这里面必有蹊跷。 所以二叔打算托人乔装成蒋晓玲从老家来的亲人,强硬的必须要陈东锦给个说法,总不能跟着他们出去考察一圈,无缘无故的就把人给弄丢了吧? 如果搞不清楚这些,同样也是我们的一块心病。 蒋晓玲想了想,也感觉这样比较稳当点,就轻轻的点头答应下来。 接下来我们第一时间就给金小眼儿打了个电话,等下在烟酒店汇合。 金小眼儿一听是我们打来的电话,隔着电话线都能感觉到他的兴奋和激动,不过其他的事情也方便在电话里细说,只是约了个时间就挂了电话。 大概半个多小时后,当我们坐出租车到了烟酒店,金小眼儿已经比我们提前就到了店里,他正在店里满脸期待的来回踱步等着我们。 因为我们每趟回来,都会给他带来不一样的惊喜,还有横财…… 看我们五人一个不少,全队回归,金小眼儿第一时间赶紧先把店门关上,并且反锁,然后带着我们上楼。 到了二楼,这才把炙热的目光盯在二叔手里的那柄用衣裳裹得严严实实的降魔杖,又转睛看了看我们身上的背包,最后才看着二叔带着一脸灿烂的笑问道:“姜老板,这趟可还顺利?” “顺利!” 我先把话接了过去,然后又故作一脸正色道:“我们还给你带了很多土特产呢!” 说着话,我把背包取下来打开拉链,直接抽底,把背包里鼓鼓囊囊的东西全都倒在了茶桌上。 金小眼儿一脸期待的瞪大着眼睛,结果看到我从背包里倒出来的全部都是从个旧买的袋装过桥米线、沙甸牛肉干…… 还有野生菌菇干货…… 这看上去像是刚从云南旅游回来的一样,直接就把金小眼儿给看懵逼了。 不过金小眼儿很快就反应过来,猛地皱起了眉头看着我们压低着声音问道:“怎么?没有动手?” “动了!” 二叔把用衣裳包裹的降魔杖一同放在了桌子上,又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了一根,一边烧水泡茶,一边像是讲故事似的,把我们这趟滇东南之行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包括爬了三层佛塔的所见。 刚好说完这些后,水已经烧开,二叔一脸平淡的冲了壶铁观音,茶香味瞬间在不大的房间里四溢开。 而金小眼儿听后,脸上的褶子先是皱在了一起,虽然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又舒展开来。 毕竟所有的人都安全的回来了,只要人还在,以后有的是机会。 “老金,给这玩意儿估个价,看看能不能把我们这趟的路费给赚回来!” 二叔抿了一口茶,又朝着桌子上的降魔杖瞄了一眼。 虽然二叔以前也是专业铲地皮的古玩贩子,但估价这方面,还是金小眼儿懂得多点。 毕竟金小眼儿开的是古玩店,不仅销路人脉广,经他手的物件儿也多。 金小眼儿带着几分好奇,小心翼翼的打开包裹在降魔杖上的两层衣服。 我特别的注意到,当降魔杖完全的显露在金小眼儿的面前,他的脸色明显变得凝重起来,好像是知道这东西一样。 这也不禁让我和二叔立马来了兴趣,异口同声的看着金小眼儿问道:“你认识这个?” 第282章 东西越邪越贵 在我和二叔的齐声惊问下,金小眼儿滚动了两下喉咙,然后又摇了摇头:“不认识啊!” “嬲……不认识你装什么正经!” 二叔立马冲着金小眼儿骂了一句。 金小眼儿又小心翼翼的把手摸在了降魔杖上,指腹轻抚着杖柄用白骨镶嵌的梵文,以及杖头的骷髅和另一端的双齿,再次滚动着喉结,眼神也变得炙热起来说道:“姜老板,货不在多啊!” 我就听出了金小眼儿这句话的内在含义,立马就反问道:“那这东西大概能值多少钱?” 金小眼儿又摇了摇头,说道:“这东西没有市场参考价!不过我早几年听说,在黑市曾经有过一个佛教法器的交易,不过卖的是一柄密宗金刚杵,好像是卖了七百多万!” “这好像也不是一回事儿啊?” 我忍不住皱起了眉,金刚杵是正统佛教密宗的东西,但这降魔杖看上去就很邪性,甚至说不是一类东西都不为过。 而金小眼儿却严肃的打断了我的话,说道:“这你可就外行了,只要找对买家,东西越邪越贵!” 二叔在旁边喝着茶,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然后又看着金小眼儿反问道:“老金,你这边有路子吗?” “有!” 当被问到这个,金小眼儿立马带着几分自信的点头道:“你还真别说,我还真就认识一个,而且还是一个非常有实力的老板!他还是一个非常狂热的佛教信徒,专收佛教物件……” 说到这儿,金小眼儿又给我们使了一个笃定的眼神,继续说道:“一般像他们这种专收一类货的,只要是好东西,那价格可都是我们随便定的!” 二叔深吸了一口烟,吞云吐雾的半眯着眼睛点头道:“那行,你就看着安排吧!” “哦对了!” 金小眼儿好像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看着二叔问道:“姜老板,你不是说,还有一幅经卷吗?” 那幅经卷在我怀里藏着。 我把经卷从怀里掏出来,伸手递给了金小眼儿。 金小眼儿小心翼翼的接过经卷,看茶桌没地方搁,就直接蹲在了地上,把经卷放在地上缓缓摊开。 这幅经卷自从被我们从佛塔带出来,中间并没有再被打开过,所以我们也不确定,这几天的时间,经卷内容有没有被氧化。 孙反帝和杨老大也从来没有看过经卷的内容,在金小眼儿将其缓缓展开时,他们俩也好奇的凑上来,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这间在二楼隔开的茶室为了隐蔽性没有开窗,也没有开灯,所以光线稍微有点暗。 经卷并没有我们担心的二次氧化,仍旧还是我们在佛塔内看到的那个内容。 褶皱和毛孔非常明显的人皮经卷上布满了斑点状的老人斑,在经卷的居中位置一位僧人正裹在黑袍里打坐,他骨瘦嶙峋的身子全都裹在黑袍里只露出了一张枯槁的脸,表情平静却眼神诡谲,脸上的肤色在人皮经卷的衬底下,就如同活生生的一个人藏在了经卷里。 虽然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看,可当再重新看一遍,尤其是直视着打坐僧的那双眼神,仍旧让我感觉汗毛倒竖,后脖颈直发凉,如同是在跟一个死人对视。 不仅是我,二叔和蒋晓玲貌似也有相同的感觉。 那就更不用说孙反帝和杨老大了。 “我操了个……” 孙反帝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同时跟着打了个冷噤,声音有些忍不住发颤的嘀咕道:“好邪性!我怎么感觉好像是个活人坐在里面……” “因为这本身就是一张人皮!” 二叔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把烟头戳灭,目光转向金小眼儿。 金小眼儿也是被吓了一跳,我甚至都能看到金小眼儿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不过紧接着金小眼儿的眼神又从惊吓中变得炙热起来,嘴角忍不住微颤着,连续说了三遍:“好东西!好东西!好东西!” 我能听懂金小眼儿这话的意思。 就像他刚才说的,越邪的东西越值钱! 我们干这行的,也只看价值。 为了防止出现氧化现象,同时也感觉太过于邪门儿,我们只是大概看了一下,就重新把经卷收起来,还特意的用密封薄膜包起来,放在了金小眼儿的秘密金库里。 至于降魔杖,金小眼儿拿来拓纸,小心翼翼的把降魔杖的外形全部拓印出来。 金小眼儿要去拿着这张拓纸去找那个佛教信徒的买家。 其实拍照片也是可以的。 但是这个年代的照片清晰度和质感,并没有拓印看的更加详细。 很多明器,也都是先拿着拓印去联系买家,肯定不能拿着原件满世界的跑。 安排好接下来的出货计划后,已经是下午的六点多钟。 我们出门开车去火宫殿摆了一桌庆功宴,好酒好菜那也自然不用多说。 一直胡吃海喝到深夜,二叔把蒋晓玲安排在了他之前买的一套商品房临时住下,有什么事儿直接大哥大联系。 把蒋晓玲送上楼后,我们又开车转场去了大富豪夜总会。 虽然这几天坐火车累得不行,一夜的好觉都没睡过,但男人的放松和休息,可不是躺在床上睡觉! 实在没力气动,那就让公主自己动呗…… 往后的几天里,联系买家出货的事儿,就全权交给了金小眼儿去走动,而我们几个,也就彻底放松了起来。 准确的说,应该是放纵! 我也偶尔跟着二叔去了几次赌场豪赌了几把。 虽然赌这东西不能沾,但却是最好的让大脑放松和解压的方式。 关于这个,有人可能会站出来反驳,十赌九输,赌输了个精光,还解压个屁,是压力山大还差不多。 但是我们的情况不一样,只要不上头,不豪赌,把赌资控制在自己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输赢无所谓,就是单纯的拿钱买痛快的。 除了赌之外,那就是各种夜总会了…… 一直到第五天,二叔之前安排人乔装成蒋晓玲从老家来找陈东锦寻人的事儿,有消息了,不过三两句话说不清,约在了下午的三点半见面详谈。 第283章 身份暴露 我和二叔带着蒋晓玲,三人按照约定的时间和地址,去了一家餐馆。 在餐馆二楼的包厢里,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中等着我们,他穿的很朴素,瘦高的个子,皮肤黝黑,一张口就带着很浓的河南地方口音,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那种朴素的农民形象。 而且看上去还有点脸熟,像是什么时候见过。 想了好一会儿我才记起来,他叫侯三,也是一个铲地皮的,因为以前都是在长沙混的同行,早在好几年前见过几面。 二叔也就是看侯三是河南人,所以就找他帮忙,表面上以蒋晓玲亲大伯的身份去学校寻亲,背地里去探陈东锦的口风。 我们刚一走进包厢,侯三立刻就起身一脸巴结的谄笑迎了上来:“姜老板,您过来的挺快啊,坐坐坐……” 以前我们都是下乡铲地皮的同行,但现在今日不同往日了,二叔一身名牌,腰里别着大哥大,钥匙扣上挂着皇冠的车钥匙,身边还跟着美女,这一看就是发达了,侯三肯定也想巴结一下,说不定以后有机会能跟着混口汤喝。 二叔心里有事儿,也就没有废话,坐下来直入正题,看着侯三问道:“找你打听的事儿怎么样了?” 说话时,二叔又给他递了根烟过去。 侯三接过烟,先殷勤的给二叔点上,然后又一脸认真的说道:“姜老板,您托我办的事儿,真的是让我好一番折腾啊!学校进不去,我就一直在学校门口等,足足等了好几天才见到人!” “见到人后,我就找他打听,他刚开始还支支吾吾的不肯说,我就按照您交代的,一口咬定我大侄女儿是暑假期间跟着他去云南后失踪的,他要是说不出来人去哪儿了,我就在学校拉横幅、报警、要一头撞死在学校大门口!” “那个陈老师实在是扛不住我的纠缠,才把事儿告诉了我……” 侯三先铺垫这些,无非也就是想多邀功。 二叔看破不说破的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道:“那他怎么说?” 侯三抽了口烟,特意往二叔身边靠了靠,压低着声音说道:“姜老板,那个陈老师跟我说,你打听的那个叫蒋晓玲的学生,是个……盗墓的啊!” 我在旁边竖着耳朵,一听侯三这话,顿时心里一咯噔! 虽然我们提前也有在心里猜过这个,但是在亲耳听到之后,还是非常惊讶。 肯定是我们进了后山之后,段村长把我们的身份告诉了陈东锦,所以陈东锦才当天就从普玛底村回来了。 我这时又朝着蒋晓玲望了一眼,只见蒋晓玲脸上的表情反应很大,一旦身份真的暴露,那她这个大学肯定也就没法继续上下去了。 二叔又立马看着侯三,故作什么都不知道,诧异的接着问道:“咦,怎么是个盗墓贼呢?你有没有问其他的?” “肯定问了!”侯三立马点了点头,又说道:“他这么说,我肯定假装不信啊!然后那个陈老师又跟我详细说了经过……” 说到这儿,侯三停下来抽了口烟,又继续说道:“陈老师跟我说,他组织了一个民俗考察队,深入云南的红河州考察当地民俗做学术研究,结果那个叫蒋晓玲的同学背地里勾结了两个盗墓的混进了他们的考察队,借着他们考察队作掩护,到了云南的一个原始部落村子实施盗墓……” 说到这儿,侯三又停下来扭头看了我一眼,最后又把目光落在了蒋晓玲的身上。 此时蒋晓玲的脸色已经变得很不自然,但是在侯三的目光下,又立马强装淡定,伸手拿起筷子夹了一颗花生米。 二叔也立马岔开侯三的目光,皱眉问道:“然后呢?” 侯三再把目光收回,重新看着二叔说道:“然后他们三个在村里盗墓,全都折里面了!” 侯三这句话说的干净利落,话说完后又再次把目光看向了蒋晓玲。 虽然侯三只听过‘蒋晓玲’这个人名,并不认识,也没见过,但这也肯定会让他心里怀疑,这三个人就是我们。 可他从陈东锦那里打听的消息,三个人已经全都折在村里了,而我们又好端端的正在这里坐着,这又完全对不上号。 不过侯三也是个聪明人,知道好奇害死猫,有些事情知道对他也没好处,所以立马就收起了好奇心,把皱着的眉头舒展开,再次看着二叔谄笑道:“姜老板,那个陈老师跟我说的,我一字都没落下,就这些了!” 二叔半眯着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五百块钱拿给了侯三,淡淡的说道:“辛苦了,等下从这屋出去后,就没这事儿了!” 侯三赶忙乐呵呵的接过二叔递来的五百块钱,一副懂话的连连点头道:“懂!这我全都懂!我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记性差,等下出了这屋儿,就什么都忘了!” 说完话,侯三又嘿嘿笑道:“姜老板,看您最近这段时间混的可是风生水起,有没有什么门路也带带小弟啊,甭管什么脏活累活,刨个坑儿挖个土的,咱都能干!” 侯三这话已经说的再明显不过了,他虽然不确定我们三个是不是混进大学考察队的那三人,但是确定二叔的发达,肯定是跟盗墓有关。 其实这也正常,铲地皮的突然就发达了,行里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而且类似的事情也多的去了。 所以二叔对于侯三的暗示,脸上的表情依旧很平淡,抽着烟点头敷衍了一句:“以后要是有好项目,我再找你,我们还有事儿要谈,你先回去吧!” 得到了二叔的点头,侯三立马起身又是作揖又是鞠躬,屁颠屁颠儿的离开了包厢,走的时候还特意轻手轻脚的把包厢的门给关上。 等侯三走后,整个包厢的气氛就显得凝重了很多。 尤其是蒋晓玲,在侯三走后,再也强装不下去了,紧皱着眉头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甚至眼眶都变得通红,眼泪水在打转…… 第284章 蒋晓玲的人生转折点 我很了解此时蒋晓玲的心情,大学是她的梦想和初心,如果真的像侯三所说,她的大学生涯说不定就到此结束了。 而且侯三说的也不可能是假话。 但我还是有件事有点想不通,看着二叔问道:“叔,如果陈东锦真的信了段村长说的,那老孙在元阳县问他的时候,他为什么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出了这种事儿,按理说不应该是第一时间报警吗?” 二叔掐灭了烟头,摇头道:“他报警怎么说?自己带领的民俗科考队混进了盗墓贼?要是这事儿在学校和社会上传开,那他这个大学导师也不用干了,反正人都已经死了,这事儿想要隐瞒下去,就变得简单了!” 听二叔这么一提醒,我回过头想想也是,掩盖一件丑闻,那肯定比丑闻传去再平息要简单的多。 这个年代网络信息闭塞,学校里少一个学生,又是一个单身家庭,随便一个理由都瞒过去了。 “不行!”突然沉默中的蒋晓玲猛地站了起来,她攥着拳头,好像是在心里做好了打算,看着我和二叔语气笃定道:“我现在要回学校,找陈老师说清楚!他们又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我们真的就是盗墓的!只要我一口咬死否定,他们总不能还要回普玛底村找段村长当面对质吧?” 蒋晓玲说的这些也并不无道理。 只要一口咬死否定,确实也拿不出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可二叔却看着蒋晓玲表情沉重的摇了摇头,皱眉反驳道:“晓玲,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现在回学校,陈东锦问你是怎么回来的,你该怎么说?” “而且陈东锦看你回来了,肯定会深挖我和小守的身份,到时候我的假证件和假身份也必然藏不住!我们是你引荐到科考队里的,你能仅凭一张嘴就能洗脱得了怀疑吗?” 二叔的这句话如同是一盆凉水浇在了蒋晓玲的头上,让蒋晓玲笃定的眼神瞬间一滞,整个人都原地呆愣住,眉头跟着逐渐拧皱起。 接着二叔又神情严肃的继续分析,说道:“如果我们证件造假的事情败露,你又回了学校,陈东锦说不定就会报警,万一公安要是把我们给一锅端了,你自己还能够独善其身吗?” 其实二叔的这几连问,中间是存在一些逻辑漏洞的。 比如,如果蒋晓玲一口咬定,她也是受害者,是被我们给骗了,我和二叔死在了普玛底村后山的石洞里,只有她自己意外跑出来了,陈东锦大概率不会再继续深挖我和二叔证件真伪的事情,毕竟人都已经死了,会不了了之。 但此时蒋晓玲整个人都已经慌了,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而是大脑一直再跟着二叔的节奏走。 至于二叔为什么会这么说,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作为局外人,自然是看穿了二叔的那点心思。 他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正式的把蒋晓玲拉入伙! 看蒋晓玲急的眼泪水夺眶而出,二叔又表情沉重,语气严肃的说道:“晓玲,你现在回学校的风险实在太大了!现在陈东锦以为我们三个都死了,事情已经平息了,接下来我们最好什么都不做,就当成死人!” “也只有这样,对于我们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当二叔说到这儿,一直在旁边沉默的我也跟着一脸认真的附和道:“二叔说的对,你为了继续上大学,会让我们全部都跟着承担这个风险……” 说句实在话,我这确实为了配合二叔,才昧着良心说的。 因为就算蒋晓玲现在坚持回学校,也完全不会可能影响到我们的安全。 也就是我的这句话,让蒋晓玲彻底的陷入了矛盾之中。 一边是自己的大学梦,一边是我们会被暴露的风险…… 如果蒋晓玲坚持选择回学校,那就只能当做跟我们这个团队彻底无缘了…… 包厢里的气氛陷入了死寂。 蒋晓玲咬着嘴唇,紧皱着眉头,一直在内心做着艰难的斗争。 最终蒋晓玲还是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浑身无力的就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般,咬牙流着泪点了点头。 蒋晓玲的这个点头,就意味着她同意了二叔的建议,不回学校了。 但我看着蒋晓玲的点头,心里并没有丝毫的成就感,一个女大学生就这被我和二叔‘诱骗’出了大学,反而是直有一种罪恶感。 不过很快我就又遏止了这种罪恶感,因为有句话说得好,苍蝇不叮无缝蛋啊! 我们混进大学民俗科考队,这可都是蒋晓玲主动找我们计划的,所以她本身就有这个心,也不能怪我们用这种方式拉她入伙! 二叔也看着蒋晓玲的点头,立马就放平了语气,轻声安慰道:“晓玲,虽然大学没有毕业对于你来说可能确实是一种人生遗憾,但凡事都要往好的方面想!” “正所谓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上大学也并不是唯一最好的出路!” “以后跟着我,我保你以后衣食无忧,绝对比大学毕业的前途更好!” 我在旁边听着二叔的话,心里也在跟着犯嘀咕:“二叔不仅盗墓是个高手,拉拢人心那也是绝对有一套的!” 蒋晓玲情绪失落的泪眼婆娑,像是个霜打的茄子。 这个人生的转折点来的过于突然,也确实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和消化。 所以二叔也就适可而止,没再继续说下去。 至于吃饭,肯定也就没胃口了。 从饭馆出来后,我和二叔开车先带蒋晓玲回去。 现在二叔在市区的那套房子,就蒋晓玲一个人在住着。 把蒋晓玲送回去后,二叔又特意给了她一万块钱,算是提前的分红,让她这几天先放松放松心情。 回去的路上,二叔又特意交代我,闲着没事儿多带蒋晓玲出去玩玩,夜总会那种地方最好少去…… 我知道二叔这是什么意思,但话立马就左耳进右耳出了。 会所里的公主乖巧可爱又听话,而且还隔三差五的就换一批,永远带着新鲜感,不会腻,所以我肯定不会把心思打在蒋晓玲身上啊…… 第285章 物归原地 虽然说我对蒋晓玲没有那方面的心思,但偶尔还会跟二叔去蒋晓玲那里几趟,说不上什么思想疏导,就是一起吃个饭。 时间一久,蒋晓玲自己也就慢慢的打开了这个心结,开始释然了。 六月的长沙迎来了连续的阴雨天,我们也从最开始的一段报复性消费放纵,慢慢回归了正常,静等着金小眼儿那边的消息。 金小眼儿出去联系买主,一走就是二十多天没有音信,也不知道他那边进展如何。 直到过了第三十天,我正在古玩铺子百般无聊的看着书,二叔开车停到铺子门口,让我关门上车。 我猜应该是金小眼儿那边有消息了,赶紧关上铺门,拉开车门看孙反帝和杨老大也坐在车里。 在面包车的后箱还堆放着三个鼓鼓囊囊的旅行背包,以及很多刚从供销社买的面包、八宝粥、啤酒饮料,看上去这好像是要出远门,而且还挺急。 “叔,咱这是要去哪儿?” 我坐上了副驾驶,惊讶的看着二叔问道。 如果要是有什么新活儿的话,二叔应该会提前跟我说的,这突然冷不丁的说走就走,还真有点让我不太习惯。 二叔嘴里叼着烟,有点不情愿的皱眉骂咧道:“嬲他娘的,刚才老金的电话打过来了,金主不方便过来,要让我们亲自把货送过去!” “送到哪儿?”我点了点头,心里也有往这方面想过。 鬼货因为公安稽查的严,交易都是见不得光的,一些特别谨慎的金主会要求把货亲自送过去,在金主认为绝对安全的地方交易,这也是很正常的。 不过这是在价格很美丽的前提下。 我看二叔一边不情愿的骂咧,一边开车,这肯定是价格谈的很诱人,否则二叔绝对不会亲自把货送过去。 再看这车里备的零食和旅行背包,距离应该还不近的样子。 二叔一手夹着烟搭在车窗边,一手紧握着方向盘,表情有些严肃的说道:“大理!” “啥?” 我猛地听到二叔从口中吐出的这两个字,差点没惊讶的从副驾驶上跳起来。 大理不就是在云南吗? 我们一个月前刚从云南死里逃生的带着东西回来,现在又要把东西再重新送回去,物归原地? 我惊讶其实并不是重新回云南,担心的是,云南大理以前是南诏国的政治中心,而我们手里的这东西又是南诏密宗的圣物,偷了人家的东西再送回去,会不会连人带货一起被黑吃黑? 所以我立即看着二叔问道:“金老板人在大理没回来?他和那个金主怎么谈的?可靠吗?” 我最后的话特意加重了语调。 二叔自然也懂我想问什么,他大口的抽着烟,半眯着眼说道:“老金现在人还在大理,上午刚给我打了电话,金主对我们手里的货很感兴趣,暂时开的价是八百万,听老金的语气,到地方应该还能再谈!” “至于是否可靠……” 二叔往外弹了弹烟灰,又说道:“听老金的话里的意思,问题应该不会很大……” 什么叫应该? 八百万是一个绝对的天文数字,尤其是在那个九十年代。 但我却没有多想钱的事儿,又皱着眉问道:“既然金主这么感兴趣,咱为什么不矜持一下,让他过我们这边来?” 二叔摇了摇头:“并不只是我们怕,他们也怕我们黑吃黑!” “不过问题不大!”二叔严肃的表情笃定道:“咱们就是干这行的,什么场面没见过,到时候再见机行事!” 这时后排座的孙反帝也插了一句,说道:“就是!咱们也不是吃素的,可是带了一车的家伙儿呢!” 说着话,孙反帝又邪笑着拍了拍座椅。 我知道,孙反帝座椅下面是个改装的暗格,里面放的全都是枪和雷管炸药,上次从景德镇回来的时候,开的也是这辆车。 也就是因为带了这些家伙,我们这趟没办法坐火车,只能开车从长沙去云南大理。 另外我心里也知道二叔心里的想法。 我们手里的这批货比较特殊,能给得起高价的买家不好找,甚至全国内可能就仅此一家,就算是可能存在风险,但也要过去探一下,毕竟我们吃的就是这碗饭。 再者说,云南的买家可能也知道,他开的这个价钱是国内最高,也绝对自信没有比他更高的价钱,所以就摆起了架子,非要让我们亲自把货给他送过去。 就这么,我们一行四人时隔一个月,又开车去了云南。 要是早知道有这么一遭的话,我们当在云南就不回来了…… 从长沙到云南大理全程有接近一千四百公里的路程。 距离还是次要,主要是交通并不怎么便捷,全程都是以砂石路和低级公路为主,一天平均开上四五百公里就属实不易了。 我们先离开长沙,从g20国道一路向西,途经湘潭、邵阳、从怀化进入贵州。 因为孙反帝和杨老大全都会开车,我们一路上除了拉屎撒尿之外,车子几乎没停,吃饭睡觉全窝在车上,撒尿也是临时在路边停车。 原本的一路还算顺畅,虽然很多国道都是坑坑洼洼崎岖不平,但勉强也能开到八十码。 可进入贵州之后,就是连绵不绝的山路十八弯,尤其是贵州的‘二十四道拐’,路况极其险峻糟糕也就算了,夜里和清晨山里还起大雾,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也不得不放缓速度,把车速控制在五十码上下,在贵州的盘山公路龟速行驶。 之所以这么难,也全都是为了带点防身的家伙过去。 足足在路上日夜兼程的开了三天三夜,我们才从贵州进入云南境内,然后又从昆明沿g320国道再一路向西,全程耗了整整五天的时间。 第五天的清晨,我们才正式到了大理! 这一路上可把我们给折腾坏了,我虽然没开车,但这几天也坐的浑身酸痛,屁股都像是长了一层老茧…… 二叔和孙反帝他们就更不用说了,几天的轮替都没睡个好觉,胡子拉碴的,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个个都是脸色蜡黄,带着一层油光。 第286章 天为寺 虽然这五天的行程都把我们给折腾的身体疲惫,但我们也一刻都没歇着,因为货在车上,随身带在身上不方便,也没地方歇息。 到了大理后,又按照金小眼儿给我们的一个详细交易地址,沿着大理古城的214国道一路向北到了叫一个银桥镇的地方。 这就是一个普通的白族小村镇,破旧的主街区大多都是低矮的砖木结构房子,路边卖着一些杂货、农具,偶尔还能看到驮着山货的骡子经过,带着一种粗粝的边陲江湖气。 二叔把车开到一个国营加油站,先把车加满油,然后跟加油的年轻小伙儿打听了一个地方,天为寺。 天为寺就是金小眼儿跟我们说的交易地点,因为电话里说不太清楚,就让我们到了银桥镇之后,再找当地人打听问路。 这个‘天为寺’听起来像是一个寺庙。 之前我们也听金小眼儿说过,这个云南大理的神秘买主是个佛教信徒。 把交易地点选在寺庙里,在佛祖的眼皮子底下交易盗来的佛教密宗圣器,这直感觉有些荒诞。 加油站的小伙儿性格健谈,一听我们要打听天为寺,很客气的就给我们详细的指了一条去往村子后山的路。 我们按照指引,开车下了国道,穿过集镇,原本想着村镇后山的应该不会太好走,毕竟村子的主街区都坑坑洼洼的,进山的路能好到哪儿去。 可意外的是,村镇后山居然是一条刚修没多久的柏油路,虽然路面不宽,但非常的平坦,一直七拐八绕的通往后山的幽静森林,途中还偶尔能见到一些过往的村民。 村镇的路都是坑坑洼洼,这条通往后山的路之所以是条新柏油路,因为这条路是天为寺出资修的。 路好走,我们车开的也快。 大概开了十几分钟,当车子再绕过一道山弯后,一座坐落在幽静深山的寺庙赫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这个天为寺跟我们想象中的深山古刹完全不同,一扇朱红色的山门足有三米多高,门楣上‘天为寺’三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晃得人眼花,尽显气派。 寺庙的面积并不是很大,但布局极其讲究,里面的主殿是三层歇山顶建筑,孔雀蓝的琉璃瓦,朱红的漆墙,这气派程度跟一些大型寺庙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寺庙门前还有一个小广场,铺着整齐的青石板,两侧停着两辆车,一辆黑色的虎头大奔,还有一辆白色的进口三菱帕杰罗,当时这种车在国内极其少见,能看得上这车的,那身份地位自然是不言而喻。 这一黑一白两辆豪车停在寺庙门前,在无声的宣告着,这看似金碧辉煌的寺庙,绝不仅仅只是佛家清修之地那么简单。 很有可能是某位大佬的盘踞之地! 我们也最喜欢跟这种有钱的大佬做生意。 二叔把我们的满是泥泞和灰尘的面包车停在了黑色的虎头奔旁边。 还是按照来时的计划,我和二叔下车带货进去,孙反帝和杨老大坐在车里等着。 一个半小时后,要是我们没出来或者没消息,孙反帝和杨老大直接抄家伙进去,来个喋血双雄,血溅天为寺! 管他是什么寺庙还是道观,只要他敢黑吃黑,我们虽然不会念佛,但枪管子下出真理,绝对比佛经管用! 我和二叔下车后,背着装有人皮经卷的画筒,拿着用粗布包裹的降魔杖,踏进了山门。 在寺庙内的院子里,青铜香炉里插着几根胳膊粗的高香,青烟缭绕,几位身穿僧袍的和尚正在打扫院子的落叶。 正前方的几扇殿门敞开,里面供奉着一尊金佛,我虽然不认识,但从金佛凶煞的面相一眼就看出,那是南传佛教的佛像。 除了正中央的那尊金佛之外,侧面还矗立着很多其他的佛像,其中有一尊最为眼熟,是我之前在佛塔见过的大黑天! 这也就更加印证了,这个天为寺是个南传佛教,和普玛底村后山的佛塔,是一路的! 这么一来的话,金小眼儿跟我们说的这个佛教信徒的神秘买主,肯定也是南传佛教的信徒了。 那就自然更利于我们再往上抬抬价了。 “几位施主,可是从长沙来的?” 正当我和二叔看着殿内的佛像,突然耳边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 我赶紧遵循着声音望过去,说话的是个看似六十七岁的老沙弥,面容消瘦,光溜溜的脑袋点了九个香疤,正慈眉善目的笑着冲我们走来。 “对!长沙来的!” 二叔立即点了点头。 老沙弥同样点了点头:“段先生正在后堂等你们,请跟我来吧……” 段…… 段先生? 我一听老沙弥这话,顿时脑子炸开,他口中的这个‘段先生’那肯定就是神秘买主了,居然跟普玛底村的村长一个姓,也姓段! 段姓可不是什么大姓,这会不会也太过于巧合了? 这个神秘买主,和普玛底村该不会是一路的吧? 我们从长沙过来的时候,金小眼儿在电话里可从来都没提过这事儿啊! 不仅是我表情惊讶,二叔同样一听到从老沙弥口中蹦出一个‘段先生’,脸色骤然凝重起来,准备要跟着走的步伐立马定格住。 “两位施主,怎么了?” 老沙弥也看出了我和二叔的脸色异样,他仍旧是一副慈眉善目的微笑问道。 “啊!没……没……”二叔反应过来后,又转悠了一下眼珠子,赶紧收起了凝重的脸色,把眉头舒展开呵呵笑道:“有劳师父带路……” 虽然心里感觉这个过于巧合,但人都千里迢迢的来了,不可能听到一个‘段先生’就被吓的再回去吧! 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我们都已经安排孙反帝和杨老大这一个后手,如果遇到意外,大不了就跟他们拼了! 而且说不定这还真就确实是个巧合,是我们过于谨慎了。 如果真有什么反常的话,以金小眼儿的性格,不可能不跟我们说的。 就算是金小眼儿被胁迫了,他肯定也是会在电话里给我们使暗号的。 第287章 神秘买主 老沙弥带着我和二叔绕过寺庙的主殿,去了后院。 后院的布置更是考究,到处都种着很多四季常青的古树和绿植,一副生机盎然的景象,在南北两侧墙上还有很多佛像壁龛,以及随处可见的碑石、石塑佛像。 这些碑石和佛像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斑驳残缺和风化痕迹,不太像是同一时期的,也不像是原属于这里的产物,应该是从外面收集来的,猛地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露天的碑石佛像收藏馆。 在后院的东南角,隐藏着一个歇山顶的偏殿,朱漆殿门敞开着,殿内香烟缭绕,正上方供着一尊身披红袍的阿嵯耶观音,鎏金佛身金光灿灿,十余名和尚正盘坐在蒲团上,敲击着木鱼,低声诵经。 在这群和尚的中间,还有四个未剃度的俗家弟子显得格外显眼,他们全都穿着僧袍,其中还有一个烫着大波浪卷的窈窕身影。 我和二叔刚来到殿门前,最边上的一个身影就朝着我们转过身来,不是别人,正是金小眼儿。 时隔一个月不见,金小眼儿整个人明显胖了一圈儿,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灰色僧袍,面色红润的泛着油光,看上去在这里生活还挺滋润。 金小眼儿转身看到我们,还没等我和二叔说话,赶忙冲我们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小心翼翼的起身,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生怕打扰到了旁边人的诵经。 等金小眼儿起身走出来,把我们拉到殿门旁边,才开口小声说道:“先等一会儿,等他们做完功课。” 二叔也把声音压的很低,上下打量着金小眼儿的这个造型,问道:“里面那三个留头发的,就是买主?” 金小眼儿压不住的嘴角上扬着,眼神里带着眉飞色舞的神采,点头笑道:“姜老板,这回咱可真的遇上大买家了!看这气派的寺庙,全都是里面的老板个人投资的!” 说到这儿,金小眼儿特意回头看了看远处的老沙弥,又把身体贴近过来,给二叔使了个眼神,把声音压到最低:“这位老板特别信佛,好东西也特别舍得出价,等下再咱们再往佛身上镀镀金……” 说话的同时,金小眼儿还特别做了一个挥刀的手势,扬起的嘴角带着奸笑。 我和二叔秒懂其意,这是要让我们在八百万的基础上,再往上抬价,而且还是要一口咬在大动脉上的那种抬价。 可二叔现在心里想的不是这事儿,只是轻轻点头表示能懂,然后又看着金小眼儿低声问道:“你知不知道,这个老板姓段?” 我们之前跟金小眼儿详细的说过普玛底村,所以金小眼儿也听出了二叔问这话的意思,立马表情笃定的说道:“知道啊,段老板是本地白族人,在当地是一个大姓,姓段很正常啊!” 在当地确实有很多段姓,而且还有很多段氏宗祠。 但段姓是以前南诏国皇室姓氏,而这个段老板又这么信佛,拜的还是阿嵯耶观音,搞不好他是南诏国的皇室后裔,跟普玛底的段村长是同根一脉。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等同于我们盗的也是段老板祖宗的圣物,然后再来高价卖给他…… 我们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个,而是担心这个段老板跟普玛底村的段村长认识! 也就在这时,偏殿内的木鱼声和诵经戛然而止,门口的老沙弥冲我们轻声喊了一句:“施主,请进吧!” 我和二叔下意识的对望了一眼。 二叔凝皱的眉头舒展开,目光带着几分坚定,既然人都已经来了,就算里面是龙潭虎穴,那也得试一试。 我们三个重新走过去,表情故作淡定自若的踏进了殿内。 此时殿内诵经做功课的和尚已经起身离开,就只留下了三个未剃度的人影背对我们而立,正俯身向阿嵯耶观音上香,居中的那人身形挺拔如松,穿着朴素的麻布僧袍,宽松的衣领露出一截金丝楠木佛珠。 上完香后,他又双手合十拜了三拜,才缓缓朝我们转过身来。 我看他面相估摸着五十来岁,两鬓有些斑白如落霜,身材微胖,嘴角噙着微笑,乍得一看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儒雅随和的气质,但却给我一种莫名的,就像是一头收敛利爪的猛兽,在冲我微笑的感觉。 他就是段老板,也是后来我才知道,他大名叫段文海,在云南当地有着很多头衔,富商、南传佛教协会荣誉理事、慈善家、私人博物馆主,甚至在整个东南亚地区都很有名气…… 段文海先是笑着打量了我和二叔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了二叔的身上,手里盘着一串紫檀佛珠,微微笑道:“这位应该就是姜老板吧?金老板跟我提过你!” 二叔笑着点了点头,正准备回应一句,段文海又继续带着几分好奇和惊讶说道:“我之前听说你们南派的土夫子不都是主要活跃在湖广一带吗?能把业务扩展到我们云南来,看来确实是有一手啊!” 这话一出,二叔脸上的笑容瞬间戛然而止,我同样也是心里猛地一惊,转头看向旁边的金小眼儿。 金小眼儿也看着我们微微摇头,暗示他从来没有提过我们南派土夫子的身份。 与此同时,段文海身旁的两人也已经转过了身,左边烫着一头大波浪的是个年轻的女人,估摸着二十六七岁的样子,长得很漂亮,蜜糖色的肤色,眉弓立体,表情冷酷,棕黑色的瞳孔以及骨相看上去有点像是东南亚人。 右边的男人个头很高,身材跟杨老大有几分相似,都是属于那种精壮健硕型的,留着板寸头,同样是古铜色的肤色,脸上的表情也非常冷酷。 这一男一女都是东南亚人,男的叫阿泰,女的叫阿乔,两个都是段文海的贴身保镖。 也就在我们内心惊愕,一时之间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段文海的这句话,突然殿内的光线又猛地一暗,刚才的那个老沙弥关上了殿门。 这就更让我和二叔表情大变的格外紧张警惕起来。 第288章 普通的法器 段文海貌似也看出了我们脸色惊变的警惕,又立马笑道:“姜支锅,不用太过于紧张,关上门方便谈话!” 说话时,段文海又朝着二叔手里被包起来的降魔杖看了看,继续说道:“来吧,咱们去后堂喝茶详谈!” 我和二叔看段文海带着两个贴身保镖转身去了后堂,下意识的对望了一眼。 虽然我们不确定这个段文海到底有没有危险,但想着外面还有孙反帝和杨老大给我们断后,他一个佛教信徒应该也不至于让佛门圣地染血,所以就跟着去了后堂。 偏殿的后堂不是很大,四面墙壁上挂着佛像古画,也没有窗户,只有两个烛台燃烧着火光,让屋内的光线昏暗的感觉有些压抑。 段文海招呼着我们在一张茶桌前坐下来,他并没有着急看货,而是在炉子上烧了一壶热水,又慢条斯理的从柜子里拿出一包普洱茶拆开。 既然段文海不着急看货,那我们作为卖家肯定就更不能急了,所以也不说话,全程就静静的看着段文海把水烧开,又泡了一壶普洱茶。 直到茶香四溢满屋,段文海把茶倒入茶盏,送到我们面前,这才终于开口,嘴角噙着微笑看向二叔说道:“姜支锅,来尝尝我们云南的普洱,勐海老班章!一般人我还真舍不得拿出来,最近的一次拿这茶招待贵客,还都是十年前了!” 段文海这话里的意思是把我们当做顶级贵客进行招待了。 这让我和二叔心里首先想到的是,他有可能是为了先拉近关系,方便等下的砍价。 但也说不定是葫芦里还卖着别的药! 但无论是什么,我们都先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架势,保持镇定。 看着段文海先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喉咙滚动下咽动作明显,我们才跟着尝了一口这时隔十年才拿出来招待一次贵客的勐海老班章。 我不太会品茶,只感觉这茶味特别厚,苦味在舌根迅速化为甘甜,一股特殊的茶香味霸道的穿透味蕾。 “好茶!好茶!” 二叔抿了一口后,毫不吝啬的连声夸赞。 反正只要段文海不先主动提到重点,我们也只字不提,就算是坐在这里喝茶到天黑,也无所谓。 就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但是几泡茶过后,看段文海还是没打算谈正题,金小眼儿实在是按耐不住了,他放下茶盏,忍不住打了个嗝,最先打开了正题,看着段文海小声探问道:“段老板,咱们用不用先看看货?” “嗯!”段文海轻轻地点了点头:“那就打开看看吧!” 我听着段文海的语气有点冷淡,有点像是表子的矜持,所以心里直有点不太爽。 二叔同样也听出了段文海语气的冷淡,但既然他都已经说了,还是起身把降魔杖放在众人面前的茶桌上,小心翼翼的将外层包裹的粗麻布解开。 等降魔杖完全的展露出来后,我特意的观察了一下段文海的眼神变化。 只见段文海一手端着茶杯,一手盘着佛珠,在上下看了降魔杖几眼后,眼神中闪过一丝确定,然后又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明显是在内心肯定了降魔杖的真伪,只不过脸上却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种看到好东西的激动和炙热。 无论是再怎么好的东西,也要保持喜怒不形于色,做生意的都知道这个道理。 但如果段文海真要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压我们的价格,那我们肯定是不会吃这一套的。 “段老板,怎么样?” 金小眼儿看段文海表情平淡,开始拿出了他古玩贩子的那套话术,滔滔不绝的夸了起来:“这梵文降魔杖,可是曾经的南诏密宗圣物,见证了南诏密宗曾经的佛法辉煌,代表着南诏密宗的佛法永存……” 其实金小眼儿只是一个文物贩子,根本不懂什么南诏密宗和南传佛教,反正就是一通胡侃,吐沫星子直飞,在尽可能用他掌握的那点词汇,把这柄降魔杖的逼格拉到最高。 段文海先是点了点头,轻声细语的肯定道:“这确实是出自于南诏密宗……” 段文海的这句肯定,说明他还是懂货的。 只要懂货,价格就好谈! 只不过段文海接着又话锋一转,摇头说道:“但说它是南诏密宗圣物,这倒远不至于,不过就是一件普通的南诏密宗法器而已!” 普通的法器? 段文海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我和二叔顿时眉头皱起,更加确定了他这是想要压价。 金小眼儿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段文海出手阔绰大方,现在又开始矜持起来了,显然也是有些始料未及,正准备还要开口,段文海又接着看向二叔问道:“姜支锅,你们手里应该不止这一件吧?要不就一次性全部都拿出来吧!” 说着话,段文海把目光挪到了我的身上。 二叔放下茶盏想了想,然后又转头看向我点了点头,给了我一个眼神示意。 我起身先在茶桌上腾了一个空,取下了身上的画筒,把人皮经卷拿出来,在茶桌上缓缓摊开,同时也在观察着段文海脸上的表情。 而这次段文海只是在人皮经卷上瞄了一眼,甚至连第二眼都没有去看,眼神里没有任何欣喜,甚至有些失望的转头看向二叔问道:“就这两件?还有其他的吗?” 二叔摇了摇头:“对!就这两件!” “真的就只有这两件?”段文海直视着二叔,又说道:“姜支锅,如果还有其他的,你尽管拿出来,只要你开的出价,我就付得起钱!” 听段文海这话的意思,好像认为我们还藏着其他没有全部拿出来。 二叔再次确定道:“段老板,真的就只有这两件!” 就这两件,还是我们差点搭上命,从佛塔里带出来的。 段文海看二叔表情笃定的不像说假,他表情玩味的摇了摇头:“可惜……可惜了……” 我一听段文海这话,心里这才意识到,他之前的摇头和不感兴趣,好像并不是为了压价。 而是我们真的没有把好东西带出来。 我们自认为的这两件东西,真的就是普通的法器而已…… 第289章 卖点 我扭头看向二叔,屋内的视线有些暗,烛光映照在他的侧脸上非常难看。 显然二叔也看出来了,如果段文海不是为了压价,那他说的就是真的。 我们当时为了保险起见,选择了见好就收,没有继续往上爬,结果只是拿了两件普通的法器。 至于真正的密宗圣器,肯定还在佛塔里。 不过很快二叔难看的脸色又缓缓舒展开,看着段文海微微笑道:“我们干这行的就是碰个运气,全凭老天爷赏饭吃……” 二叔这话的意思是,就算是没把真正的密宗圣器带出来也无所谓了。 因为来之前,金小眼儿已经谈好了八百万的价格,就算不往上抬价,这个价格对于我们来说,也已经满足了。 所以二叔又接着说道:“段老板,金老板应该也跟你说过这价格了吧?” 段文海新泡了一杯茶,淡淡的点头道:“八百万是吧,我之前是跟金老板先谈了一下意向价格,不过……” 我一听段文海这话的后面还带着‘不过’,心里预感这交易可能不会太顺利。 二叔只是眉头微微一皱,但没有立即接话,等段文海抿了一口茶,才又接着说道:“我本以为你们有把业务扩展到我们云南的能力,这个活儿应该会干的很干净,所以我就开了一个附赠价,可没想到你们就只带出了这两件东西,并没有把我真正想要的带出来!” 我秒懂段文海这话的意思。 简单直接的来说,就是他以为我们清空了佛塔,所以就先开了一个高价把我们从长沙引过来。 可结果我们就只有这两件东西。 要是按照段文海这个意思的话,那这两件东西连之前谈好的八百万都不值了? 这时旁边的金小眼儿听着段文海话里的意思,也有点坐不住了,并且有种被耍了的感觉,看着段文海拧巴着眉头直接问道:“段老板,我们大老远的跑过来,也是诚心跟你做这笔生意,东西也确实只有这两件,你开个实价……” 还不等金小眼儿把话说完,段文海就摇了摇头:“只有这两件货,可就没多大意思了!你们既然干这行,肯定都是为了发财暴富……” 说到这儿,段文海又用他那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直视着二叔,脸上的表情也突然变得认真严肃,接着说道:“姜支锅,你们这活儿干的不干净,里面还留了很多更值钱的东西!你们再带我去一趟,用你们行里的黑话叫……搭伙支锅!事成之后,多少钱你随便开!” 果然! 真的被我给猜中了,段文海还真就是这个意思,要我们带着他重新再去一趟。 这个剧情好像有点熟悉,跟景德镇的干越王墓那次如出一辙。 段文海身为大老板,肯定不会自己亲自过去,而是再找一个自己的团队跟着我们一起。 我们上次在景德镇可是吃过一次大亏了,临时搭伙支锅,被黑吃黑的概率高过百分之九十。 所以二叔一听段文海是这个意思,直接就毫不犹豫的摇着头,表情严肃的婉拒道:“段老板,实在对不住,我们这行有自己的规矩,只跟自己人干活,任何人都不搭伙支锅!” 这话说的虽然有点得罪人,但行里也确实有这个规矩。 段文海听后一愣,又立马秒懂了二叔话里的意思,也并没有生气,只是端着茶盏略微的沉思片刻,又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行!那你们自己去也行,这个点儿我直接包了!你们想要什么帮忙尽管提,只要在云南境内,没有我办不成的事儿,想要多少钱尽管开,只要你说个数儿!” 不得不说,段文海的这个给的这个报酬很诱人,听他这口气,我们甚至开口要一两千万,他应该都不带犹豫的。 但我却立马皱着眉头看向二叔。 这可不是钱多钱少的事儿。 那佛塔里虽然没有遇到什么机关陷阱,我们也能从后山再原路爬进去。 但那可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古墓,地龙脉化罡为煞的风水格局,再加上消失的打坐僧和看不见的尸臭黑影,这些远比机关陷阱还要危险可怕。 虽然我们不信鬼神,但是对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还是要有敬畏之心。 尽管我们干的就是冒险的行当,但这就好比是赌博,在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底牌的情况下,那这就不是冒险了。 所以我觉得,无论给多少钱,这个活儿都不能接。 哪怕段文海不要这两件东西,我们大老远的开车过来,全当是白折腾一趟了。 当初我们爬到佛塔三层,选择了见好就收,那就肯定不能再走回头路。 二叔扭头看着我的眼神,也知道了我心里的意思,他冲我点了点头,又重新看着段文海,故作一副为难的摇头苦笑道:“段老板,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们已经在祖师爷面前发过誓,在干完这活儿之后,已经金盆洗手了!” 带人一起去,说是有自己的规矩,不轻易一起搭伙支锅。 自己单干,现在又来了一个已经金盆洗手了。 用后脑勺都能听得出来,这就是一种婉拒。 这也让段文海手里盘的佛珠突然停下,本就严肃的脸色骤然一沉,黑沉沉的眼神,如同一只收敛利爪的猛兽慢慢露出了獠牙,让屋内的气氛瞬间就冷了好几度。 这瞬间凝重的气氛,和段文海黑沉沉的眼神,也让我立马心里意识到,段文海这个佛教信徒,对于佛塔里的南诏密宗圣物有着极度的渴望。 而佛塔的位置也只有我们知道,要是我们一直强硬的拒绝下去,就算是能安全的走出这个天为寺,也绝对不会太轻松的走出云南。 这同样也是二叔提前就预料到的结果。 所以二叔也想好了后面的话,在段文海还没有彻底露出利爪獠牙之前,又立马一脸正色道:“段老板,其实我们也就是个小打小闹的野路子而已,您在云南肯定人脉通天,要不这样吧……” 说到这儿,二叔又特别的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降魔杖,以及被我收起来的人皮经卷,接着说道:“这两件东西,外加一个点!一口价,一千万打包卖给你!” “我保证给你的这个点绝对详细,你可以自己找人过去!” 第290章 留下当人质 二叔这意思是,把点儿卖给段文海,我们自己不敢干,那就也当一回跑堂的。 不得不说,姜确实还是老的辣,我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降魔杖和人皮经卷再加上佛塔的这个点儿,三件东西打包价一千万。 段文海拿了这个点儿,以他在云南的人脉,想要找比我们更厉害的同行团队肯定很容易。 所以段文海应该不会拒绝,除非他想黑吃黑,不出钱还想要货。 “对对对……姜支锅说的没错,他们虽然金盆洗手了,但是能把这个点儿转给您啊!” 一旁的金小眼儿听二叔这话,也赶忙跟着附和起来,又看着段文海在中间打着圆场:“段老板,就以您的人脉关系,想找个国内最顶级的团队,肯定是易如反掌,而且这个点儿也不是什么夜总会,随时想去随时都去了,最好是一次性成功!您亲自找信得过的团队,心里也更放心些不是……” 段文海扭头又看向金小眼儿,手中的佛珠再次盘动了起来,黑沉沉的眼珠子在转悠着,像是在心里思量琢磨。 中间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段文海最终点了点头,看着二叔同意道:“姜支锅,如果你真的金盆洗手了,我也可以尊重你,这两件东西加一个点,一千万就一千万!” 我一听段文海同意了,以为这事儿就这么愉快的达成了,心里正要高兴,结果段文海说到最后,又来了蹦出来了一个“不过……” “不过……你们要跟着一起过去,只在外面等着,不参与进去,这应该不算是破戒吧?” 段文海这意思,明显还是不放心我们给的点。 毕竟这可是价值一千万的点儿。 但普玛底村后山那原始森林,方圆十几公里都杳无人烟,段文海派人得手之后,想要把我们弄死在那儿,可比支付给我们一千万简单省力多了。 况且像段文海这种级别的老板,看似冠冕堂皇,实则都是狠角色,否则也不可能在这社会,爬到这种高度。 所以对于段文海的这个要求,二叔毫不犹豫的再次果断摇头拒绝:“不行!我最多只能把这个点儿转给你,也不能跟你们一起去!” 这话一出,段文海的脸色瞬间再次变得暗沉,眼神中已然有了几分怒色,直勾勾的看着二叔,声音都变得冰冷起来:“姜支锅,好话我可都已经说在前面了,我这点面子你要是都不给的话,恐怕就连佛祖都要看不下去了!” 说话的同时,我明显感觉到,段文海身后站着的那两个保镖,也骤然脸色变得阴冷起来,如同是站在段文海身后的两条毒蛇,其中阿泰还把手放在了腰间。 貌似只要二叔再说一个‘不’字,枪就要从他腰里掏出来,让屋内的空气都带着几分肃杀的气息。 可即便是在这种肃杀气息的压迫下,二叔依然半眯着眼,直视着段文海选择硬刚:“段老板,你的面子当然要给,但我们也有自己的做事规矩,我们既然敢带着东西亲自过来,也是提前上过香,拜过佛的!” 二叔之所以敢在这种情况下选择态度强硬的上去硬刚,这个勇气并不是来自于外面的孙反帝和杨老大,而是心里笃定,段文海很需要佛塔的这个点儿! 只要佛塔的准确位置还在我们手里,就如同是一个保命符,可比外面的孙反帝和杨老大管用。 事实上也确实和二叔想的一样。 段文海听着二叔这话,知道我们来之前还藏了后手,但他顾虑的并不是这个,而是我们手上的点儿。 屋内的气氛也就这么在凝重中被定格了,二叔和段文海二人眼神直直的对视着,仿佛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但双方互不信任,这么一直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我这会儿也已经紧张手心都在出汗。 好像根本没有什么破局之法。 最后还是段文海先打破了这种紧张的气氛,做了一个让步,直视着二叔点头说道:“行!你们如果实在不愿意去也行!但是这一千万可不是一笔小数,我可能要筹备几天,这几天你们就住在寺里,等我把筹备好了,再一次性全都拿给你!” 说完话,段文海带着一副不可反驳的眼神看着二叔,貌似这真的是他最后的极限忍耐,如果二叔再否决的话,那真的就要由文转武了! 我们自然也不傻,立马就听懂了段文海这话的真实含义。 表面上是需要几天的筹钱时间,实则是派人去佛塔。 让我们在寺里住下来,说难听点就是把我们软禁下来当人质! 不过这也确实是目前,最为折中的解决办法了。 在没有确定佛塔这个点儿之前,段文海绝对是不可能让我们离开的。 对于我们来说,在寺庙里住下来等着,肯定好过跟他们一起去普玛底村后山。 等到佛塔的点儿确定之后,段文海也大概率不会在这寺庙里对我们动手。 因为要是把我们逼急了,真的能干出炸了这个寺庙的事儿! “行!” 二叔沉思片刻,最终选择点头答应,不过又看着段文海说道:“你先给我拿两百万的现金当做预付款,我要把钱拿给外面的伙计!我们三个就住在这里等着!” 二叔这话就是直接明着告诉段文海,我们外面有人! 就算到时候出现什么意外,我们先拿走两百万,也不会落个人财两空。 “没问题!” 段文海同样点了点头,又给身边的阿泰使了个眼神。 阿泰把手从腰间放下来,转身走了出去,应该是去给我们拿钱了。 事情就算是暂时这么谈成了,虽然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发生意外,但当下我先暗自长舒一口气。 心里只想着,段文海最好能找个牛逼的团队,他们如果能顺顺利利,我们也能安安稳稳的拿着一千万离开云南…… 第291章 人外有人 中间过了大概十几分钟,阿泰从外面拎来了一个沉甸甸的蛇皮袋,里面全是带着银行包装封条的现钞,一摞十万,刚好二十摞。 看来段文海在这寺庙里,是有一个现金库的。 在这年代,两百万现金说拿就能拿出来,实力确实是真的硬。 我和二叔先拎着钱到门口找了孙反帝和杨老大。 此时他们俩正坐在车里,不停的看着手表时间,一看我和二叔从寺庙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好像已经闻到了金钱的味道,让原本还有些紧张的神情,立马就舒展开来。 哗啦啦~~~ 二叔打开车门,先把蛇皮袋拎上车。 “谈的怎么样?” 孙反帝立马问了一句,伸手拉开蛇皮袋的拉链,看着里面几十摞未开封的现金,瞬间激动的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压不住的上翘嘴角,口水都差点没滴到钞票上。 不过激动的同时,孙反帝也注意到了二叔的脸色不太对劲儿,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钱虽然多,但是跟之前说的八百万差距甚远,顿时又皱起了眉,问道:“姜老板,价格谈的不顺利?” 二叔摇了摇头:“除了那两件货之外,还卖给他一个点儿,总共一千万!这只是预付款!” “卖给他一个点儿?” 孙反帝一脸诧异:“咱有什么点儿?我咋都不知道?” 我瞥了孙反帝一眼:“普玛底村后山的那个点儿!” 孙反帝更加诧异:“你们不是说里面只剩上千本烂经书了吗?” 旁边的杨老大听了这话,跟着插了一句:“在我们眼里是烂经书,但在人家佛教眼里,可能就比黄金还值钱……” 孙反帝挑眉看了杨老大一眼,感觉这话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再想着八百万变成一千万,更是激动兴奋的蠕动着喉结狂咽唾沫。 而杨老大性格要相对沉稳的多,他看着我们问道:“姜老板,那尾款什么时候结给我们?” “等到他们从佛塔回来之后!” 二叔站在车边,看了一眼后视镜,后视镜里刚好照着站在寺庙山门前的阿泰和阿乔,然后又一脸正色道:“在尾款没有结完之前,这几天我们需要住在寺庙里!你们先把这些钱找个地方藏起来!” 孙反帝和杨老大也跟着向寺庙山门前看了一眼,立马秒懂,我们是被留下来当人质了。 “操了!” 孙反帝咬牙暗骂了一句:“那他们要是回不来呢?” “现在还不好说,就看他们的能耐了!” 二叔又伸手拍了拍孙反帝的肩膀,语气沉重的提醒道:“你们这几天在外面机灵点!” “姜老板,放心吧!” 杨老大知道二叔话里的意思,立马郑重的点了点头。 安排好这些之后,孙反帝和杨老大先开车离开,去把这些现金找个地方藏好,然后再打算回来继续在寺庙门口等着。 我和二叔返回寺庙,重新去了的偏殿的后堂。 按照约定,二叔把藏在普玛底村后山的佛塔具体位置,和如何进去的详细路线,在纸上画了一张地图。 至于佛塔内的大致情况,段文海自然也是问了。 而我们也毫无保留的告诉了他一些关键点,包括地龙脉的化罡为煞,以及装脏、尸臭黑影和冢间神这些。 毕竟我们也希望段文海找的人能顺顺利利,他们顺利,我们也能拿到钱。 要说他们不顺利,我们不仅拿不到尾款,段文海也不可能会轻易的放我们离开云南。 这些事情全部谈好之后,我们三个就被安排住在了寺庙后院单独的一间僧寮里。 这间僧寮好像就是专门提前为我们准备的一样,位于寺庙后院的西北角,距离主殿的位置很远,不大的屋内陈设极为简单,只有三张硬板床,一张木桌和几把椅子,桌上摞着几本经书,和一盏烛台。 房间虽然陈设简单,但也算整洁,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墙上挂着几幅褪色的佛偈字画,窗户是老式的木格窗,糊着泛黄的窗纸,透进来的光线昏昏沉沉,这跟寺庙的气派显得非常不搭。 不过对于我们来说,这也没有太大所谓,肯定是不能跟五星级酒店相比的。 阿泰把我们领进来后,面无表情的说道:“几位暂时就住在这儿,一日三餐,以及做功课的时间,还是和金先生住在这里的时候一样!你们要是还有其他的需要,可以随时跟这里的僧人说。” 说到这儿,阿泰又特别的加重了语气:“寺庙晚上会有巡夜的僧人,你们最好不要乱走动!否则出了什么事儿,我们是不负责任的!” 这话里的警告很明显。 二叔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等阿泰离开后,我立马好奇的扭头看着金小眼儿问道:“老金,什么做功课的时间?做什么功课?” 金小眼儿确定阿泰已经走远,嘴里骂骂咧咧的捣鼓道:“他娘的,就是跟着那群老和尚敲木鱼呗!只要是住在这里的香客,都要准点去做功课!我都在这儿敲了快一个月的木鱼了!” “不过你还别说啊,敲木鱼还真就能静心……” 我忍不住瞥了金小眼儿一眼,嘟囔道:“这么说,看来你适合出家当和尚……” 金小眼儿没有理会我的嘲讽,转头看着二叔问道:“姜老板,你感觉他们能不能干好这活儿?” 当被问到这个,二叔皱着眉头,一时间也不好确定。 虽然直觉告诉我们,佛塔里肯定还藏着更大的秘密和危险,但有句话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我们干不了的事儿,不一定别人也干不了。 所以这还是要取决于,段文海能找个多么牛逼的团队! 二叔透过虚掩的门缝朝外看了一眼,然后又坐在光板床上点了根烟,略有所思的沉思了片刻,说道:“这个不好说,但我们也不能把希望全都押在这上面,到时候还要再见机行事!” 我能听得懂二叔说的这个见机行事是什么意思。 如果到时候有意外,遇到合适的机会,就算尾款不要,也该跑就跑! 第292章 五星级标准的斋饭 我们三个人在僧寮一直待到下午,中间也没出去。 直到五点半,金小眼儿带着我们去了斋堂。 金小眼儿在这里住了将近一个月,也算是这里的‘熟客’了。 寺庙的斋堂也在后院,距离我们住的僧寮距离不是太远,大概也就是百十米的距离,是一座青瓦木梁的平房,门楣上挂着一块写着‘五观堂’的木匾。 斋堂里非常的整洁明亮,十几张红木长桌整齐排列,桌上摆着碗筷,弥漫着一股诱人的菜香味。 角落里,两个穿着灰色僧衣的火头僧正从大锅里盛粥。 金小眼儿低声跟我们说,这里有着‘过堂不语’的规矩,待会儿别说话,跟着做就行了。 我们进了斋堂找了一个偏僻的位置坐下,期间陆陆续续从外面进来了二三十名僧人,大多都是四五十岁的年纪,也有几个七八十岁的老沙弥,个个腰圆体胖,红光满面,并没有我想象中,那种因为常年吃斋,营养不良导致的面黄肌瘦。 最后又从外面进来了七八个年轻的僧人。 我一眼就看出来这几个年轻僧人明显与其他人不同,他们个个身材高大精壮,走路时的脚步沉稳有力,表情冷峻,其中一人进来后看似随意的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眼,目光正好对上了我的视线,看着他那如鹰隼般的目光,我心里就更加确定了,他们是这里的‘武僧’。 不过想想也正常,段文海能在这寺庙里随时轻松拿出两百万的现金,肯定在这里安插了很多内保,但也不能穿着黑西装戴着墨镜,肯定就只能剃个光头,穿上僧衣了。 中间有等了大概十几分钟,一个年长的僧人敲响了挂在墙边的铜云板,“铛铛”的两声悠长的回响在斋堂内荡开,所有的僧人开始闭目默诵,有点像是餐前祷告的意思。 我和二叔对视一眼,也微微的低了低头。 几分钟的诵经停后,火头僧开始依次分发食物,每人面前摆上了一碗白米粥,粥里还加了红枣和莲子,四个素菜搭配两个白面馒头。 虽然僧人的斋饭不沾荤,但每道素菜做的都极为精致,清炒蔬菜油亮翠绿,用面筋做的红烧素肉,还有素海参,每道菜的精致程度都不逊于火宫殿的顶级水准。 难怪这里的僧人都是吃的面色红润,一脸油光,金小眼儿在这里待了一个,整个人都胖了一圈儿…… 一番风卷残云之后,金小眼儿又自己起身去加了点菜,回来小声问我们没吃饱可以自己去加菜,这里管饱! 我和二叔摇了摇头,虽然这素菜的味道确实不错,但我们带着心事,也没有什么胃口。 等吃完饭后已经是傍晚,夕阳的余晖落在寺庙的琉璃砖瓦上,泛着耀眼的彩光。 刚踏出斋堂,金小眼儿就开口道:“段老板应该是已经行动起来了!” 我眉头一挑:“什么意思?” 金小眼儿说道:“今天吃饭没看到他们三个,平时他们三个都是一起在斋堂吃饭的。” 二叔点了根烟,倒是觉得很正常的半眯着眼睛看着寺院的高墙说道:“他们现在应该急的恨不得立马飞过去,你认为还有心情在这里吃斋饭?” “叔,你吃饭的时候注意到那几个年轻的和尚了吗?”我回头望了望斋堂,又看着二叔小声问道。 二叔点头道:“嗯,都是受过最专业训练的保镖,虎口还有茧子,经常拿枪的!” 没想到二叔比我观察的还要仔细,连他们虎口的茧子都看出来了。 看来这个天为寺,还真就是一个龙盘虎踞之地。 我们为了摸清寺庙后院的情况,回僧寮的路上特意放缓了脚步。 肉眼直观的看上去,这后院除了三米多高的高墙之外,也并没有什么过于特殊的地方,但直觉却告诉我们,这里绝对还有我们肉眼看不见的。 不过我们现在也并不着急脱身,提前先观察好地形,只是为了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 说不定事情会一直向好的方向发展呢。 回到僧寮后,我们就一直待在屋里。 说实话,这种被变相软禁的感觉是真的很不爽,待在屋里不能出去,闲着也没什么事儿做,桌子上的经书也看不懂,连个消遣时间的娱乐项目都没有。 到了夜幕降临,这深山里的湿气很重,带着一股阴冷,而且还有夜风,吹的窗户纸哗啦啦作响,远处时不时的传来几声野兽的叫声,在沉静死寂的寺庙显得格外清晰。 大概到了九点多钟,寺庙里全部都熄了灯,整个寺庙都沉浸在浓稠的黑暗中,窗外时不时的闪过手电筒黄澄橙的亮光,几个人影倒映在窗户上,还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这是‘武僧’在夜间巡逻。 我特意贴着门缝观察了一会儿,大概每隔三五分钟,就有灯光和脚步声从门口过一遍,在脚步声特别临近的时候,还隐约能听到沙沙的电流声,明显是对讲机发出来的声音。 金小眼儿也发现了外面的异常,一边抽着烟恶狠狠的骂道:“操他妈的!我之前一个人在这儿住的时候,也都没有这么严的巡逻!” 二叔半躺在床上,轻轻的弹了弹烟灰,阴沉着脸说道:“专门为我们加强警戒了呗!现在我们可是人家重点关照的对象……” 这种森严的戒备,也打破了我们之前的想法,看来就只能先在这里静观其变了。 滴……滴滴…… 二叔的话音刚落,突然听到外面寺庙山门的方向传来两声汽车喇叭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非常的响亮。 这是孙反帝给我们的信号,他和杨老大已经把钱安排好,又开车折返回来了。 段文海也默许了孙反帝和杨老大在外面等着我们。 这也算是一种明面上的对峙,不玩阴的,双方之间就直接玩明的。 但这也不排除,段文海根本就没把外面的孙反帝和杨老大放在眼里。 即便如此,有他们俩在外面,我们也稍微安心一些,最起码我们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