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在上》 001【换了人间】 李佳源对顾淮墨自然是有所耳闻的,尤其是陆氏和顾氏早期发展方向类似,对之前的李佳源而言,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合作伙伴。 怪不得喜欢华妃这样肆意张扬和拽妃那种不屑一顾的呢,说不定就是因为平时大家都太尊敬他了,不敢与他太过亲近。 现在自己这么做,无疑是和秦家交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算秦家出了这样的事情,但单靠他们原先积累的资源和人脉,短时间内还不会有怎样的撼动。 但没办法,现在她有求于人,只能放低自己的姿态拼命灌自己酒,才能让这些老板注意起自己。 不过他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还得多观察他一段时间,先从底层做起,看看性子到底如何。 之前程鸢能坐上影后的位置,单靠的不是美貌,还有精湛的演技和在娱乐圈里的人脉。 当然,林正杰虽然不一定娶关嘉慧,但是肯定是要她给自己生孩子的。 秦楚天一边说着一边回头,却发现刚才还在他身后的六位绝色师父,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或许,这血色罡风,正好拿来检验检验我肉身的极限。”看着四周已经席卷过来的血色之刃,南风心中重重说道。 他则会不知道,这方高峰和朱彩云是什么德行?既然答应这二人,就已然是经过深思熟虑了。 喊话的人,脸上带有薄纱,看不清其庐山真面目,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既视感。 蛮锤是战队内力量最大的人,而闪电的雷电攻击,是战队内攻击最狂暴的,单论攻击力,两人最具有破坏性。 一阵死寂过后,南华巩打破沉默,冲着李辰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放心,我不是凤无垢的对手,但拧下胡崇的头,还是能够做到的。”听见南风的传音,骨刀圣回应说道。 那棵苍天大树的树皮,已经全部被毁了,但是杨破军的皮肤,也好不到哪儿去。 所以,我加紧速度,继续逼近她,尽量做到与她近距离交战,这样,就算她手中有鞭子,也一时施展不开,根本就难以抽到我的身上。 其他士兵见到自家队长,竟然被一剑枭首,全都吓得肝胆俱裂,丢盔卸甲,大呼“魔鬼,魔鬼”。 因为这个年轻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魏晓晓的前男友,那个狠狠的伤害了魏晓晓的衣冠禽兽。 此刻的王毅杰脸色阴沉,身体缓缓升空,一脸冰冷的看着天空上的十几人。 相反,如果梁国君臣,利兵秣马,加强军备,以求兴盛国家,那些拥有强大势力的大国,会袖手坐视吗?会让拥有傅家历代名将的梁国有机会掘起吗? “慢点慢点,你再扯,就把我胳膊扯掉了,我可不想当杨过。”“脸皮好厚,你有杨过那两下子吗?”李略略咯咯的笑了起来,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一瞬间,所以心头巨震,左右回头望了一眼,发现自己身边没有任何幻象。 如此欢庆场面正在进行,斗法又将继续,此刻天‘色’将亮,时间所剩不多,魔教那边直接飞出了一直未出手的秦道一,点名要战蜀山派的古‘玉’峰。 她们说话时,颜鹰一直被安婆婆拎在手上,他听安婆婆一直在说怎么处置苏墨虞,一时心急如焚。 沈教授自然也是看出了几人的内心,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现在沈毅几人的心情,无疑和当初他独自一人从南银河系来到北银河系时的那样。期待之中,又夹杂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但我毕竟不能同时向两个方向开火,在我瞄准一架敌机的时候,必然会有其他敌机进入我的盲区。而当我击落了这一架之后,就很难在短时间内瞄准另外一架,这个时候,一个致命的漏洞,就产生了。 那尸山是冥界的“昆仑山”,本身拥有冥界地脉阴龙源源不断的供应太阴之气,尸山上有一座玄冰涯,终年被可以冻死大罗金仙的玄冰覆盖,让尸山形成了特殊的玄冰阴气,非常适合尸族修行。 道道阴雷如雨点般落下,鬼奴虽然没有神智,但是本能还在,身影飘忽不定,试图躲避。 只见在死神伸手,一个留着一头金色的长发,双瞳散发金芒,浑身上下的肌肉无比均匀,身体上似是有火苗在游走的青年走了进来。 崔珏跟张诚谈话,王大富也不敢插嘴,一时间百无聊奈,妮妮也听不懂这些,坐在石凳上玩着手指。 山风矿洞内,渊月魔帝在这里可以保证自己的实力不会下降,他手上拿捏的就是山风魔将的魔核。 端木明月双眉微蹙,高阶武者、特别是高阶血脉战士,直觉极其精准。 这里是地下拍卖会,本来就是违法的。只要不在会场闹事,主办方根本不会理会拍了东西后,在外面发生的事情。 张潇洒趾高气昂,似乎自己已经入了上古道清,完全没有把周围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的武道者放在眼里。 她一双眼眸明亮璀璨,眼瞳是极其罕见的绯红色,与她那充满神采的眼神相融,仿佛盛开的蔷薇,美不胜收。 恍惚之间,十日倏然而过,夜幕沉沉,楚天策望着天边朗月疏星,一直安放在锦盒之中的纯阳丹,出现在掌心。 林锐勤见刘晔这般护着云剑晨,心中暗怒无比,寻思着回去后得和局长好好谈谈,怎么也得把刘晔调走,免得以后妨碍到自己做事。 就是平松月也如此劝他,云剑晨却没有选择动用天洞碑,而是把速度放慢到极致。 与此同时,一栋知名的高档写字楼,一名穿着银铁色西装的男人,三十岁出头,戴着一副银框眼镜,轮廓分明的脸,并没有多俊俏,却也是人之龙。 002【殿下请自重】 “你们没问题吧?”欧阳鹏程一边和蜘蛛王玩起了躲猫猫游戏一边关心的问道。 “没有,要不然刚才就不会那么辛苦了。”菲碧雅丽摇着头答了一句。 现在,想一想,在外面叫自己的,应该是张宪,因为除了他,没有人会像个傻瓜似的叫着自己“高人!”我靠!着称呼,实在是堪比赵亮那句仙人!实在是有的糟糕。 他是自信满满,肖土何尝也不是?只是他考虑得更周详一点罢了。 三人于是就坐在了一起,聊得甚欢的海天海地侃侃而谈了起来。说到欢喜处,贾星星也凑热闹的坐到了旁边上。 “多谢贤妃娘娘!”望月在刘贤妃的下手坐了,忍不住四处看了看,如今,白淑妃得罪皇上被禁足,赵德妃留在德才宫静养,目前除了刘贤妃,这宫中就没有比她位份更高的嫔妃了。 “先生,他把这栋别墅的门,所以的,都换了!”旁边看热闹的众人中,不知道是谁开了口。 但是其他灵社团的成员们可没有那么好运了,在那强光穿过身体之后,没过多久,竟然在原地消失了……但是下一刻就出现在了离这边千米远的地方。每个灵社团相差的距离都是如此,想必是光灵圣殿殿主狼宁的计谋吧。 身体想贴的那一刻,他忍不住叹息出声,这样的距离,让他觉得温暖甜蜜。 而夙炎满头大汗,看着这乱七八糟的绕法自己肯本一点头绪都没有,要不是使用不了魔灵力的话早就把这整个锁链给轰炸开了。 “你急急忙忙的赶来做什么?”慕云止把目光看向巫宇问道,按理来说,这家伙这次应该是不用那么急着刚过来的,而且她回来的消息应该是没有传出去的。 兰珂兴奋不已,忙不迭去见了【级战士】,利落地完成交接后,她立刻找来庞大海和墨影,选定场地建立重力修炼室。 “好吧,你自己多注意安全,”江宇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说道,不过随即却是散发着浓烈的杀机看着男子,仿佛叶轩掉一根汗毛都会将其碎尸万段一般。 “不,我明白。”醉笑是真的明白,因为他现在看离殇的感觉,就像是当初离殇看陆良人一样。 其实欣彤自己也不知道要怎样收服肉丸子和安娜的心,在这个世界上人心才是最叵测的,她善计较人心更懂得人心的险恶。 虽然不知道师云齐刚才到底在里面看见了什么,但肯定不是他能看的。 戈锋利用自己完美的滞空能力躲过了对方的封盖,并且诱使他拉手犯规,打三分成功。 看到灵魂状态的奇介出现头痛的一幕,上野孝之、河内雄辉与入江直树三人顿时大喜——在上野孝之、河内雄辉与入江直树三人看来,灵魂状态的奇介出现头痛之症的原因必然是回想起了什么。 举个例子吧,开启了觉醒能力之后,在他眼中,所有移动的物体的速度都被放慢了几倍,再加上他本身就擅长箭术,自然是百发百中。 金俊绵和金秀敏呆了呆,赶紧松开金仲仁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医药箱去给那具躯壳止血。 当这个杀死他的念头从脑海中冒出来的时候,我自己也吓了一大跳,我从不知道自己居然能如此恶毒。 郝解放的外貌其实不算差,虽然人过中年,甚至鬓角都有些发灰了,但面皮白净,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很有几分儒雅的气质。 门口的通道总算是平直的路了,只不过依然很深,强光手电照射进去也看不到底。 “请娘娘明鉴,我等乃诚心相赠。”静宜与刘蕙兰忙躬身答道,态度诚恳。 “那里吧,去那里坐着,记住,手里拿着枪,留意一下四周,别被异兽偷袭了!”苏慕白指着旁边的一堆沙袋,对朱熙说道。那里很安全,朱熙坐在那里苏慕白也容易留意她的情况。 霍紫悠本想说“这观点其实显而易见,只不过双方都不愿承认而已,只能我说出来了”,可猛然听到“造物主”三个字,惊得“咦”一声。 可是它们不知道血旗内的情况急转直下,没有两个照面,它们崇敬的圣师就被孙丰照干掉了。 此时场内斗得是热火朝天,双方目前已有三、四人身上均已挂上了红彩,不过“赤月追击令”的六名杀手确然身手非凡,能在人数多过己方一倍有余的江湖好手面前,而攻守有嘉豪不吃力,便是一种难能的本事了。 既然已经到了这附近,三人都按耐不住好奇,悄悄的往那头摸过去。 他,还是那样好看……我心底轻叹,望着烛光中白衣翩翩的他,心中那些恨那些怨突然跑得无影无踪,只阵阵酸楚冲向鼻间额头,强忍着的泪水一滴滴掉落在光洁如镜的青石地板之上。 晚上,看完大型感人的舞台表演,两对新人开始送别来自四面八方的宾客。 听到她的喊声,确实有不少人出来凑热闹,连ktv的保安都跑过来了好几个。 看到那长老再次攻了过来,华如歌人就是面不改色的,甚至还挑衅的勾了勾手指。 上车之后,沈时约一直握紧顾诗善的手,还好这是房车,有舒适柔软的床可以静卧休息。 进攻的号角声从大军的左方侧翼吹响,凤凰神族战士手中竖起的长枪同时垂落,端向平高度,随着景霁帝主的带领,满身鲜红盔甲的战士们迈开步伐,整齐朝着前方碾压而去,直指四夷军战阵。 “不!”王妃有些失态了,她抓着国王的手臂,拼命摇晃着,叫着他的名字,想他能够将刚才说的话收回。 003【面具之下】 被古风如此挑衅,朱耿华也失去了耐心,虽然古风有古家撑腰,他的背后还有帝国呢?谁怕谁。 卢克仔细想了想,铁拳的能力,不就是昆仑一个名叫“寿老”的神龙赐予的么。虽说此龙非彼龙。这里指的,应该是西方龙,暴龙王巴卡尔那种。 她又一次骗了人,但是不同于前几次次次是因为她犯了一些错,这一次她骗了九卿,一个她很喜欢的人。 龙雪儿身躯一颤,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他最怕的就是这个。 然而在真的面对宋东等人的猛攻的时候,他们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赵乾推了推棺材,可能是因为伤势还没有彻底的好,所以棺材盖没有任何动静。 琦玉明白,只要她自己想开了,她的家人会把她缺失的所有爱,全部补给她,甚至还更多。 在黎城县城内,李云龙和刘世成,休整了一晚上,天亮的时候,李云龙还没来得及发兵,就接到了来自滨海城的电报。 “但你别忘了,他是一个瘸子,先天之前,或许看不出来,但先天之后,身体的残缺对于武道来说,是极大的阻碍。”男子说道。 大家咖位都不一样,你硬生生的非要把我拉过去,对我有什么好处吗?我去参加比赛,赢了那是理所应当,输了那不成大傻逼了? 罗恩的肩膀一沉,卢克西从柜子上一跃而下,随后乖巧的趴在了罗恩的后背上,伸出了满是倒刺的舌头舔了舔探出了利爪的爪子。 和沐倾歌想法一样,虽然疑惑玉玺之事,但因为这个就不庆祝,多少有些没有情面了。 一开始公司人都很看不上苏瑶,觉得她是靠脸,结果做了几个项目后,都纷纷被她的实力折服,宫铭司也更加欣赏她。 她打开平板电脑,看自己随手写的东西,之前只是心情不好记录一下,现在才发现多重要。 几人没吃早饭就出了沐府,到了街上,沐倾歌还带着他们吃了顿热乎乎的早饭。 鸿钧端坐在椅子上,无论瑶池怎么劝说,都不愿意从椅子上下来。 顾安安呵呵一笑,不然呢?难道还把你恭恭敬敬的供奉起来不成? 阿加莎感觉自己内心深处真的涌现出了一团热火与渴望,她蜷缩在被窝里,不安地扭动着身躯,一双眼睛仿佛带着一层雾气愈发迷醉地望着秦羊。 而在此之后,已经回到领主府中的乔修亚又忍不住回忆起了两位传奇法师向他展现的可能。 “那就好。”程佳明喝了口咖啡,起身,他见着温紫已经徘徊在门外,知道墨子轩似乎又要开始忙了。 花音美月深吸了口气道:“皇太子殿下,我不同意佳子内亲王的指控。 此刻,远距离此处不远的洪荒号上,赵敏死死的盯着一台计算机双手在键盘上飞速的敲打着。 收起所有物品,刘长青算了算,自己已经被困密闭空间已经有二十个时辰了,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出去?莫部分一辈子要被困在此处了吧? 关略对她这个发现不置可否,懒得搭理,抬手在她额头上盖了盖,还有些烫。但温度明显比之昨晚是退下去许多了,昨晚高烧她头搁在自己怀里就像抱了个火球。 沐云衣没有理会与他,盯着床上的叶芷看,伸手将她凌乱的发丝抚平。 “我看看,”王昊手握着青铜剑,就只感觉到怀里的运气骰子疯狂的震动,明显这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凡品。王昊仔细的看了看剑身,终于在上面发现了两个字。 庞哥一愣,堪堪躲过了当头的甩棍,却不想真被激怒了。还真敢打?在他的思维中,还敢有人和自己动手? 说到叶芷昏倒的事情,温颜脸上没有露出半分诧异,依旧是平静的跪在地上,双手拢在衣袖间,深蓝色的衣裳一丝不苟的摊在地上,和这种气氛唯一不太搭调的,就是他身上这种让人无法忽略的脂粉香。 恶魔们虽然智商不高但又不是傻,如果让梦魇骑士这样的高等恶魔守在通道中,最多也只是能多挨两刀而已,还不如弄几面盾牌来的实在。但若是仅仅依靠地狱犬这样的低阶恶魔,防御能力也确实差了点。 大帐内灯火通明,曹操站在地图前,面沉似水地听夏侯惇汇报,尽管夏侯惇将食宿安排得非常周到,但眼前这张地图却让曹操很不满。 然而,黑暗系魂力本就不是主防御的属性,即便凝聚出防护罩,又岂能完全抵挡住寒倩的攻击? 这问题柯沉道等人亦想知道,全都转头聚精会神的看着烈火,等待着对方的解答。 虽然说项羽占据了半壁江山,可是掠地却无法掠得人心,楚地、赵地、韩地、秦地,各地均有反抗的力量尚自生存着。 “什么东西,我想要什么,贝长老的话可真难理解呢?”虽然大概猜到了贝长老的意思,但吴桐还是决定先装傻。 004【齐家】 别苑门外,一名侍卫牵来两匹良驹,面无表情地说道:“奉殿下之命,送薛编修回府。” “有劳。” 薛淮自然地接过缰绳。 幸好他前世年轻时练过马术,虽然不甚精湛,寻常骑行倒也无碍,否则今天肯定会露出破绽,毕竟两年前十六岁的探花郎策马而行御街夸官,这是京中一桩美谈。 他没有冒昧地找这名侍卫攀谈,而是默默地整理心情,然后一边前行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这个新奇的世界。 两人策马穿出夹道,阳光将九曲河的水面镀成暗金色。 人间安宁祥和。 两人两骑经过榆钱巷,只见三五个幼童蹲在地上捡拾落叶,脆生生的笑闹声惊得提壶的老人泼了半盏茶,不远处药铺支着晾晒药材的竹匾,斜插木簪的妇人正在小心翼翼地翻动药材。 右转来到长宁街,薛淮看见前方槐树下的板栗车冒着白烟,戴毡帽的老汉铁铲敲得铛铛响,忽有五城兵马司巡卒的身影在远处出现,他连忙缩手往围裙上抹了把灰。 薛淮前世曾在影视剧中领略过虚构的风景,如今亲眼所见,他才知道真实的古代世界远没有那么光鲜明艳。 街上的行人衣着朴素,道旁的店铺紧凑逼仄,这京城里的道路也不太平整,灰尘随处可见。 这让薛淮蓦然感到乡土的气息,但也触摸到鲜活的人间烟火气。 约莫一刻钟过后,一座青石牌楼出现在薛淮的视线里,随即耳畔传来侍卫平淡的声音:“薛编修,大雍坊到了。” 薛淮拱手道:“多谢相送。” 侍卫不再多言,干脆利落地调转马头。 薛淮则看着青石牌楼,在脑海中将薛家的情况认真回忆一遍,模拟一会见到家人的场景。 此外他也有所准备,万一家中对如今的他生疑,就说落水之后忘了一些事情,想来能搪塞过去。 不多时,薛宅已然在望。 这是一座标准的三进官宅,门第为五檩悬山式广亮大门,乌木门匾鎏金“薛府”,檐下挂四盏宫灯,门前两尊五尺青石狮,九级青石台阶,门钉横七竖九。 薛明章病逝之后,依照朝廷规制应该收回这座官宅,但是天子顾念君臣之义,又怜惜薛家孤儿寡母不容易,特地下旨将这座宅子赐给薛家,保留一应建制规格,此举自然赢得满朝称颂。 所以薛淮才能以翰林院七品编修的官职住在这座正三品高官的宅邸。 “少爷,是少爷回来了!” 薛淮骑马来到府前,门子阿九连忙迎了上来,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薛淮将马缰绳递给阿九,想了想嘱咐道:“用最好的草料喂养这匹马。” 这匹良驹是公主府的,他肯定会还回去。 阿九接过缰绳,又道:“少爷,您昨夜没有回府,老夫人很是担心,您还是赶紧去看看吧。” 薛淮应了一声,迈步向府内走去。 绕过“鹤鹿同春”影壁,入垂花门,过东跨院,便是二门后的主院。 如今的薛府除崔氏和薛淮之外,便是管家、门子、长随、丫鬟、车夫和厨娘等,拢共只有十余人。 薛淮刚入二门,便见一位年近四旬的妇人在丫鬟的搀扶下,急匆匆地从院内走出来,还未看见薛淮便有焦急的嗓音传来:“淮儿?是淮儿回来了吗?” 这就是他的生母崔氏。 暮秋的阳光洒下,照得她珠钗之下几根华发如银丝,原本清隽的颧骨愈显消瘦。 许是走急了,压裙的佩坠还在微微摆动,她鬓角两绺未抿紧的细发随风微扬。 “母亲。” 薛淮快步迎上去,见礼道:“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心了。” 崔氏伸手扶他,松绿缂丝袖口下探出的腕骨伶仃,戴着紫檀佛珠的手触到薛淮前臂时略微发抖。 她的眼里泛着温润水光,眼尾细褶里凝着经年担忧熬出的黯痕,急促问道:“你昨夜为何不回家?怎么云安公主府的管事前来通传,说你在青绿别苑住了一晚?” 薛淮轻声道:“母亲,昨日我觉得心烦,想在城内四处走走,不经意间去到九曲河边。或许是因为想得太过入神,不慎失足落水,万幸公主府的侍卫将我救了起来,又请郎中为我诊治。我今日上午才醒过来,郎中说我无碍,于是赶忙回来了。” “啊。” 崔氏声音发颤,眼眶顷刻间泛红:“你这孩子……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可让娘怎么活?” 纵然提前做好充分的准备,此刻薛淮也不禁心生唏嘘。 在薛明章去世之后,面前的中年妇人便是这个世上唯一对原主真心好的人,虽然她不能在官场上帮到薛淮,但她已经尽可能给薛淮维持一个温馨的家。 薛淮记忆中的崔氏是温婉的大家闺秀,年轻时姿容秀丽,和薛明章被誉为天造地设的良配。 她也曾有过一段非常美好的岁月,夫君在官场上顺风顺水,儿子乖巧懂事又有神童之名。 一切都在六年前那个春夜改变。 薛明章撒手人寰,薛淮年岁尚幼,从此再无人能帮她遮风挡雨。 好不容易熬到薛淮科举高中,这两年却让她操碎了心,无论她怎么劝阻,薛淮都不肯偃旗息鼓,他打定主意要和朝中奸佞纠缠到底。 虽说岁月不败美人,可如今的崔氏韶华渐逝,眼尾的黯痕足以说明她这些年忍受的煎熬。 见这个执拗的儿子一直沉默,崔氏只当他的牛劲又发作,便拉着他的手说道:“淮儿,娘知道你看不惯那些人为非作歹,这是你爹生前对你的教导,娘肯定不会让你和他们同流合污。可是你得替自己想想,也要替娘想想,你现在只是翰林院编修,不是都察院的御史,那么多正经管事的官儿都不出声,你又何必冲在前面?” 薛淮点头道:“母亲所言极是。”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崔氏愣神地望着薛淮,似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就连旁边那位秀气的丫鬟都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其实在过去一年多里,类似的对话发生过很多次,但崔氏始终无法说服薛淮,他不觉得自己有错,同时坚定信念要做父亲那样的清流名臣。 他可以在其他任何事情上遵从母亲的教导,唯独不肯和朝中那些奸佞虚与委蛇。 故而崔氏没想到今天会听到他这样的回答,这让她更加揪心且惶恐,莫非儿子是要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 薛淮对她的反应早有预料,因此放缓语气道:“母亲,我们进屋说吧?” 崔氏神思不宁地点点头。 母子二人来到正堂落座,丫鬟墨韵奉上香茗,随即乖巧地退了出去。 迎着崔氏复杂的视线,薛淮开口说道:“母亲,这两年我确实做错了一些事情。昨天落水之后我觉得自己快死了,那一刻不禁想起父亲壮志未酬,想起母亲忧思难解,才发现自己过往一意孤行,不仅没有扳倒朝中那些奸佞,反而让关心我的人黯然神伤,最终弄得自己四面皆敌,这何尝不是令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 崔氏瘦削的双手绞在一起,喃喃道:“淮儿,你真是这样想的?不是在哄骗娘?” 薛淮诚恳地说道:“母亲放心,我没有半句假话。回想父亲当年在扬州任上,他从不纵容那些作恶的盐商,但他始终讲究方法和手段,该隐忍时唾面自干,该出手时雷霆万钧,倘若我能学到父亲十分之一的本领,应该不会造成如今的局面。” 崔氏过往也说过类似的话,只是那时候薛淮明显钻进了死胡同,根本听不进去。 薛淮继续说道:“母亲,这两年我空有螳臂当车的勇气,却无缜密细致的谋算,最终沦落到现在的境地,让你无比担心,我想来实在愧疚。往后我不会那么偏执,即便要做一名像父亲那样的官员,我也该先学会保全自身,至少不能让母亲伤神。” 听到这里,崔氏悬着的心终于平稳落地,她抬手擦拭着眼泪,连连点头道:“佛祖保佑,淮儿你总算想通了,这就好,这就好啊,不然娘都不知道将来要如何同你爹交待。” 不待薛淮回话,她又一叠声说道:“淮儿,你身子可有不适?要不要再请郎中帮你看看?你昨日落水肯定受了惊吓,娘吩咐厨房马上给你炖安神汤。” 望着崔氏溢于言表的关切和紧张,薛淮没有拒绝,温顺道:“好,全听母亲吩咐。” 即便他现在还无法完全代入儿子的角色,面对这样一位可怜又可敬的母亲,他至少可以做到让对方安心一些。 崔氏眼角还有泪痕,但面上终于绽放一抹欣慰的笑意。 仿若拨云见日。 005【风波骤起】 对于薛淮突兀告假数日一事,翰林院没有任何反应。 或许在不少官员看来,那个不合群的刺头永远不出现更好。 他们没有薛淮那么好的背景,靠着亡父留下的遗泽、河东薛氏的宗族庇护、沈望对他的照拂,在朝中见人就咬无所顾忌,寻常人若是这么做早就尸骨无存。 其中一部分人本就和宁党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他们唯恐薛淮哪天弹劾到自己头上,另一部分人虽然没有和宁党勾连,但他们大多是薛淮的前辈,看着这家伙一个劲地出风头邀清名,心里自然厌憎且嫉妒。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就是最真实的人心。 如今薛淮突然告假,很多翰林都觉得自在轻松许多。 薛淮能够猜到这些同僚的想法,前世在打拼初期就时常遭遇办公室的勾心斗角,不过眼下他还没有闲暇去梳理这些关系,只能利用这两天时间大致捋清楚自身的状况。 东跨院的书房内,薛淮细致地整理着原主的书信和随笔。 平心而论,原主极具才情,无论文章还是诗词都很有天赋,好在薛淮继承了这些知识,不然他想在文臣这条路走下去会有很多阻碍——哪怕他能背出上百首唐诗宋词,在日常生活中肯定无法应对自如,光是研究四书五经就能让他头皮发麻,更不必说和那些学富五车的大儒们当面论道。 而通过原主保存的那些书信,薛淮对他的执拗和强硬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 那些大多是原主和友人的交流,他在信中反复阐述一个明确的事实,即天子被宁党蒙蔽,宁党一日不除,朝政便无法清明,天下苍生将会继续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因此哪怕面对极其艰难的处境,哪怕天子对他的观感越来越不好,他也要坚定不移直言进谏。 看完这些书信,薛淮着实有些头疼,情况比他的预想还要复杂。 他能在短短两天内安抚崔氏,是因为对方毫无保留疼爱自己的儿子,如今见薛淮大彻大悟,崔氏自然喜出望外,过往的纠葛立刻烟消云散。 其他人却不会如此纯粹。 薛淮依照前世的习惯,开始在纸上构建思维导图。 薛明章留给他的遗泽主要是指天子的体恤,但是在两年的磋磨之后,皇帝对他还有多少好感已经很难断定,尤其是薛淮两世为人,他对皇帝这种权力生物的看法远比原主复杂。 最初皇帝应该只是看在薛明章忠君唯上积劳成疾的份上,用照顾薛家母子这件事来彰显帝王的仁德,而且薛淮后来在科举考场表现得十分出色,这无疑又给皇帝添了慧眼识英才的光芒,所以他直接钦点薛淮为探花。 然而帝王无情天威难测。 薛淮不认为皇帝对朝中的局势毫无察觉,更不可能被宁党完全蒙蔽。 据他所知,次辅欧阳晦的权势虽然比不上首辅宁珩之,但这么多年始终屹立不倒,其中必然有皇帝的扶持,这是很简单的帝王制衡之术,更何况还有沈望这个清流领袖的存在。 简而言之,朝中绝非宁党一家独大,只不过因为宁珩之足够老辣和圆滑,最重要的是他能够完全满足皇帝的需求,所以才能牢牢把持着首辅之位。 原主若只是偶尔弹劾宁党中人,帮皇帝敲打一下首辅宁珩之,他的处境绝对不会这么艰难。 想到这儿,薛淮在皇帝二字的旁边画上一个问号。 他暂时还不想主动跑到那位大燕至尊面前找存在感,可他同样无法躲进小楼成一统。 原因很简单,过去两年他虽然得罪了很多人,却也有了不小的名气,成功树立一个嫉恶如仇的骨鲠形象,现在想置身事外只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那名气是一柄双刃剑,薛淮可以改变策略却绝对不能改变立场。 无论何时何地,墙头草都难以成功谋身,而且他现在没有骑墙的本钱。 故此,薛淮在工部尚书薛明纶的名字旁边打了一个叉。 思来想去,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沈望的名字上。 即便先前两人存在一些矛盾和分歧,但在如今大燕的官场上,座师和弟子是十分牢固的关系,只要薛淮一天没有背弃师门投靠其他势力,沈望就不能将他逐出门墙。 “目前必须得依附在沈望羽翼之下,才能度过这段最艰难的时期。” 薛淮轻声自语,随即回忆沈望的生平履历。 这位清流领袖时年四十二岁,出身贫寒,为官之路清贵且平顺。 他是先帝朝景云二十七年殿试状元,在翰林院从修撰一路升到掌院学士,然后直接升任礼部左侍郎,传言他下一步就会升任礼部尚书同时入阁。 朝中清流一党以他为首,宁珩之和欧阳晦对他颇为尊重。 结合记忆中那一幕幕鲜活的场景,薛淮很快意识到这位座师绝非崇尚清谈的理想主义者,他更像是那个躲在后面的黄雀,静静地看着首辅和次辅之争。 这种人物肯定眼界极高,想要重新取得他的认可不容易。 不过薛淮心里没有失落的情绪,因为眼下他并不需要沈望的绝对认可,只要改善师徒之间冰冷的关系,紧要时刻能够得到对方的照拂就行。 对此他还算有些把握,因为沈望养望二十余年,最大的凭仗就是清名二字,他总不能将忠贞报国的弟子拒之门外弃如敝履。 便在这时,薛淮脑海中忽然浮现云安公主姜璃的身影,以及她最后的提醒。 他失足落水那一日发生了什么? 薛淮冥思苦想,他只记得当日在翰林院当值,忽地径直离开,然后一路失魂落魄地在城内乱逛,最后在九曲河畔失足落水。 不对…… 薛淮猛地一激灵,难道是有人想害他性命? 那日在翰林院肯定发生了一些变故,直接导致原主承受不住打击,甚至选择在潜意识里封存那段痛苦的记忆。 薛淮摇了摇头,起身将桌上的纸张收起,然后放进火盆内烧为灰烬。 便在这时,丫鬟墨韵着急忙慌地走进来,紧张道:“少爷,翰林院的刘学士来了,他说要立刻见你。” 薛淮冷静地看着火盆内的灰烬,点头道:“我知道了,前厅待客。” 片刻过后,薛淮迈着平稳的步伐来到前厅,一眼便瞧见神色严肃的侍读学士刘怀德,此人和沈望有同乡之谊,在翰林院中算是为数不多愿意关照薛淮的人。 “见过刘学士。” 薛淮上前见礼。 刘怀德却双眼直视薛淮,神情复杂地说道:“景澈,你糊涂啊!” 薛淮微怔道:“学士何出此言?” 刘怀德直截了当地说道:“我问你,这几个月你是否在协助陈泉编撰《太和河工考》?” 薛淮点头道:“是。” 刘怀德又问道:“那你这几天为何无故告假?” 这会薛淮已经意识到来者不善,便诚恳地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还请学士明言。” 刘怀德见他神情不似作伪,不禁叹了一声,摇头道:“今日上午林掌院派人查问《太和河工考》的编撰进度,陈泉发现其中一卷竟消失不见,连带着原始卷宗也都不在。经过众人仔细核对,丢失的那卷记载着令尊当年主持修建的扬州堤坝工程细节始末!” 薛淮眉头微皱,试探道:“这与下官有何关系?” 刘怀德沉声道:“陈泉禀报林掌院,那一卷以及相关卷宗都是由你负责整理与保管,如今丢失算是谁的责任?偏偏又有一名院中杂役说,那日你急匆匆离开翰林院,怀中抱着一个包袱。虽说没人能确定你那包袱里就是丢失的卷宗,但你如今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薛淮清楚这确实是个麻烦,问题在于他并没有将那些卷宗带出翰林院,而且退一万步说他为何要这样做? 刘怀德知道他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便问道:“卷宗现在何处?” 薛淮认真地说道:“学士,此事非下官所为,下官亦不知卷宗的下落,更没有理由做这种事。” “没有理由?” 刘怀德紧紧盯着薛淮的双眼,神情愈发肃穆:“你可知道林掌院为何会突然关注这项进度?盖因今日早朝工部一位郎中上奏,直言他在查阅往年存档之时,发现令尊当初主持修建的扬州堤坝存在偷工减料、以次充好、中饱私囊等诸多问题,这才导致今年夏汛之时,扬州南部沿江堤坝被冲破,给当地百姓造成十分严重的损失!” 薛淮心中一凛,果决道:“此事绝无可能!” 刘怀德喟然道:“我当然相信令尊的为人,而且此事不能采信孤例,所以陛下就让翰林院找出当年的存档,可如今一应卷宗消失不见,而你又有严重的嫌疑,你现在该知道局势有多么危急?” 薛淮心念电转,脑海中隐有明悟,莫非那日自己落水和此事有关? 只不过幕后是谁在钩织这一切? 他迅速镇定心神,坚定地说道:“学士,下官决不相信先父会营私舞弊,这件事肯定另有玄机。” “唉。” 刘怀德沉重地说道:“我相信令尊也相信你,但是现在……罢了,林掌院在等你回话,你现在随我过去。” “是。” 薛淮冷静地应下,和守在外面的墨韵交待一声,随即和刘怀德一道离府而去。 …… …… (万分感谢“小小无书”、“阿c_”、“寒烟暮雨醉华年”三位大佬的盟主打赏!后续会有加更的,新书期要平缓更新,还请大家见谅!) 006【指控】 皇城东侧,长安街核心地段有一片藏青色的官署,这里便是被称为大燕储相之所的翰林院。 薛淮随刘怀德来到此处,暗藏好奇地抬眼望去。 只见前方灰青砖墙在秋阳里泛着冷光,悬山式屋檐下挂着「翰林清要」的鎏金匾额。 门前两尊石狮鬃毛刻痕斑驳,留下百年岁月风雨侵蚀的痕迹。 围墙绵延如墨线,磨砖对缝的灰墙上苔痕层叠,隐见东跨院探出的老槐枝桠,枝头悬着褪色的绸布灯笼,随风轻晃。 门旁值房檐角垂着铜铃,随风摇曳时惊起歇在螭吻脊兽上的灰鸽,忽地扑棱棱掠过门楣雕的“文枢麟趾”砖刻。 刘怀德当先而行,带着薛淮直入院内,穿过中庭抵达正堂。 当此时,翰林学士林邈端坐于黄花梨螭纹官帽椅上,三十九载岁月在他清癯的面容上刻下从容的静气,鬓角整齐如刀裁,下颌蓄着寸许山羊须。 侍讲学士陈泉一脸严肃地站在下首,视线直接越过品级比他高的刘怀德,落在后面的薛淮脸上。 众人见礼落座过后,林邈放下手中的茶盏,开门见山道:“薛编修,《太和河工考》第四卷现在何处?” 薛淮镇定地回道:“回掌院,这些卷宗理应存放在奎文阁内。那日午后,下官告假离去之前,特地将一应典籍放回奎文阁。” 林邈端详着面前这位年轻的下属,隐隐觉得他和以往有一些细微的变化。 过去两年里,薛淮给他造成极大的困扰,毕竟这是翰林院而非都察院,翰林的职责是著史修书而非弹劾官员。 因为薛淮那一封封弹章,不光朝中同僚对林邈颇有微词,就连天子都暗含诫勉敲打过他。 可是他又能如何? 薛淮是天子钦点的忠良之后,又有沈望这位清名卓著的座师,再加上他的本职工作并未出错,难道他还能将薛淮赶出翰林院? 他很清楚薛淮牛心左性的脾气,也已做好应对薛淮闹事的准备,然而薛淮表现得比较平静,不像往日如炮仗一点就着。 林邈暗道一声古怪,随即淡淡道:“薛编修,今日工部清吏司郎中顾衡上奏,他在照磨所的存档中发现十年前扬州堤坝筑造存在诸多不合规。今年夏汛,扬州南境沿江堤坝多处崩溃,仪真县和江都县多地遭受洪灾,黎民百姓损失惨重流离失所。陛下因此震怒,责令有司彻查此事,故有今日顾衡之奏。” 他稍稍停顿,又道:“在你到来之前,院里找了奎文阁、校勘斋和典簿厅等处,均未发现第四卷及原始档案,而你是直接保管人,你必须要给朝廷一个交代。” 薛淮保持冷静,心中快速分析这个突发事件的大致始末。 从林邈和刘怀德透露的信息可知,今年夏天长江洪水泛滥,大燕南方多处受灾严重,扬州地界便是其中之一。 天灾固然无情,人祸却同样存在,朝廷需要在赈灾之外给天下子民一个交代,天子便督促百官彻查各地防洪细节。 薛淮不相信薛明章会做假公济私中饱私囊的事情,但一切就是那么巧。 工部官员拿出当年的旧档,直指薛明章弄出一个表面坚固实则不堪一击的沿江堤坝,他就是导致灾情加重的罪魁祸首。 这显然是欺负薛明章如今死而不能复生,无法开口为自己洗清嫌疑。 恰好在这个时候,翰林院内记录当年细节的另一份原始档案消失不见,工部那边的旧档成为唯一的证据。 更巧的是,负责修撰《河工考》第四卷并且保管相应卷宗的就是薛淮,而且他刚好这几天告假。 于是一个合理的逻辑链条形成,薛淮在旧档中发现亡父的不法之举,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更不敢将证据交给上面,选择暗中藏匿甚至销毁那些卷宗,并且因为心虚胆怯,一改往日的兢兢业业,直接告假数日。 甚至于那日薛淮在九曲河落水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只要有人能查出他当日的行踪,便可说他是想一死了之,用死亡来掩盖父子二人的罪证。 想到这儿,薛淮心中一动,他发现其中存在一个破绽,但现在还没到着急出牌的时候,因为面前是大片迷雾,他都不知道敌人究竟是谁。 面前这三位翰林高官说不定就有人参与其中。 故而他冷着脸,尽量不让自己和以前变化太大,看向林邈说道:“掌院,先父的清名世人皆知,陛下亦曾多次公开嘉许,御赐的‘忧国忘身’匾额至今仍挂在薛府正堂。下官决不相信先父会触犯朝廷法度,这分明是有人推卸责任强行构陷!至于那些卷宗,下官当日便已放回奎文阁。” 林邈面上古井不波,放缓语气道:“景澈,陛下明确要彻查此案,既为给灾民一个交代,也是为还令尊一个清白,有司官员已经开始着手调查,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我相信你是识大体的人,只要将相应卷宗交出来,这桩案子不会波及到你。” 这番话说的好听,薛淮却在心中冷笑。 这位翰林学士嫌他是个烫手山芋,怕他牵连到翰林院众人,所以让他承认窃据卷宗之罪。 薛淮若答应下来,那才是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回掌院,下官素来敢作敢当,没做过就是没做过,那些消失的卷宗和下官没有任何关系,还请掌院明鉴!” 听到薛淮强硬的回答,望着他愤怒阴沉的脸色,林邈并未动怒,他不动声色地端起案上的茶盏饮了一口,然后瞟了一眼坐在下首的侍讲学士陈泉。 后者心领神会,起身清了清嗓子:“薛编修,我劝你还是坦白交代,掌院这是在救你。” 薛淮转头望向那位三十五岁的侍讲学士,他的脸庞就像一张揉皱又匆忙展平的奏折,浓密剑眉紧锁成倒八字,下颚残留着刮面时失手留下的细小血痂,似乎最近有些神思不宁。 许是薛淮这两年声名在外,陈泉被他冰冷的眼神盯着,下意识退了半步,旋即发现这样有损体面,沉声道:“你莫要执迷不悟!” 薛淮淡淡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 陈泉寒声道:“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日你离开翰林院的时候,有人亲眼看到你抱着一个包袱鬼鬼祟祟地离去。倘若那包袱里面不是那些消失的卷宗,你又何必如此作态,难道世间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薛淮冷笑道:“既然陈学士言之凿凿,就让那人与下官当面对质。” “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陈泉冷笑,随即看向角落里站着的书吏:“将刘平顺带来!” 当一脸木讷的杂役刘平顺走进正堂时,这里的气氛颇为古怪。 满身清贵书卷气的翰林学士林邈双眼微闭,似乎正在养神。 侍读学士刘怀德眉头紧锁,忧虑之色难以掩饰。 侍讲学士陈泉神色阴沉,满怀审视地盯着坐在下首的年轻人。 刘平顺当然认得那个年轻人,两年前名动京师的少年天才,大燕历史上最年轻的探花郎,这两年在翰林院时常闹得鸡飞狗跳,就连他们这些杂役都知道此君是个不好相处的人物。 便在这时,年轻人朝他看过来。 迎着对方清亮又沉稳的目光,刘平顺不知为何忽然有些紧张。 薛淮将其上下打量他一番,然后直接对林邈说道:“掌院,下官想问刘平顺几个问题。” 林邈微微颔首道:“可。” 在众人的注视中,薛淮站起身来,迈步走到刘平顺身前,平静地望着这位年过四旬的杂役。 “刘杂役,你说四天前亲眼瞧见我抱着一个包袱,鬼鬼祟祟地离开翰林院。”薛淮语调平缓,仿佛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既然你说得这么笃定,那么你应该对当日的情形记得很熟,现在就请你当着诸位上官,将那天你看见的细节详细说一遍。” “小人遵命。” 刘平顺微微低着头,仿佛在仔细回忆:“那天小人负责清扫奎文阁庭院,午后忽见薛编修独自进了奎文阁,当时小人还与他请安问好,不过薛编修脸色不太好看,没有理会小人。过了一阵子,薛编修从阁中出来,怀里却抱着一个包袱。他好像在刻意避开旁人,直接离开了翰林院。” 陈泉听完之后冷笑道:“薛编修,你能不能解释一下,那天你带走的包袱里究竟是何物?” 他双眼微眯,好似很期待薛淮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007【冰山一角】 陈泉的期待注定会落空。 薛淮不像原主那般性烈如火,但也不至于被这种场面吓住。 得益于前世在仕途上充足的磨练,他早已养成在危机面前处变不惊的素养,更何况这一路上刘怀德提供不少信息,让他对当前的局势有了心理准备。 他仿佛没有听见陈泉轻蔑的话语,继续看着刘平顺说道:“刘杂役,你能否形容一下当日我的衣着装扮?” 刘平顺讷讷道:“编修那天当值,肯定穿着青色官袍,不过因为午时下了一场小雨,所以编修特地换下皂靴,换上了一双皮靴,小人瞧着很是羡慕。” 薛淮不置可否,继续问道:“当日我拿的包袱是用月白绸缎所做,对不对?” 刘平顺连忙摇头,笃定道:“编修记错了,院中一直用靛青粗麻布包裹卷宗,你当时就是抱着这样的包袱离开。” 薛淮稍稍停顿,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唇边泛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他的微笑让刘平顺心里发毛,为何这个年轻人和往常大不相同? 换做以前,恐怕他早就因为愤怒失了分寸。 “刘杂役。”薛淮的语气淡然,“最后一个问题,那日我于何时离开奎文阁?” “未时三刻左右!” 刘平顺十分肯定地回答,转而对林邈说道:“掌院大人,小人之所以记得清楚,是因为小人每日未时末刻下值。那天薛编修离去不久,就到了小人下值的时间。” 林邈沉默不语,他的视线停留在薛淮脸上。 此刻他内心已经确认,这个令他头疼的下属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以往他绝对做不到这般冷静。 薛淮仿佛没有察觉林邈的目光,他往刘平顺身前迈了一步,不疾不徐地说道:“按照你的说法,四天前的未时三刻前后,我穿着官袍踩着皮靴,仓皇失措地溜进奎文阁,用靛青粗麻布做成的包袱装好那些卷宗,然后着急忙慌地溜走,对吗?” 刘平顺的内心愈发慌张,低头道:“小人不敢在掌院大人面前说谎,如果有得罪的地方,还请编修谅解。” “谈不上得罪。”薛淮笑了笑,“我只是敬佩你的记性好,做一个杂役委实屈才。” 刘平顺自然不敢接话。 另一边林邈轻咳一声,看向薛淮问道:“你作何解释?” 薛淮摇头道:“回掌院,下官无从解释。刘杂役描绘得如此真实,连下官都忍不住信了他的话,或许那天下官确实去了一趟奎文阁。” 刘怀德心里着急,忍不住提醒道:“薛编修,我知你素来勤勉,那日你是不是去奎文阁寻找典籍,然后趁着这几日休假在家中苦读?” 刘平顺的记性再好,他也没有资格去搜检薛淮的包袱,所以那包袱里究竟装着什么,薛淮完全可以不承认是丢失的卷宗。 没等薛淮接过话头,陈泉便冷声道:“这个倒也简单,只需要查一查奎文阁的藏书,除去其他人借阅的典籍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缺额。如果没有,那么薛编修当日拿走的就不是其他典籍,想来就是那些丢失的卷宗。” 毫无疑问,他早就想到了这一层。 这时林邈叹了一声,颇为惋惜地说道:“薛淮,既然你无法解释,又不肯交出那些卷宗,本官亦无法帮你遮掩。你……好自为之吧。” “请掌院稍待。” 薛淮面色变冷,回身直视刘平顺,一字一句道:“刘杂役,你可知污蔑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刘平顺怔住。 陈泉立刻站起身来,怒道:“薛淮,你身为翰林却做出这种徇私之举,如今又公然恐吓他人,莫非你眼里没有王法?” “究竟是谁胆大包天污蔑朝廷命官,陈学士心里应该十分清楚!” 薛淮蓦然抬高语调,伸手指向刘平顺,厉声道:“此人记性好到这种程度,就算那天他真的在奎文阁见过我,也只是擦肩而过,但他仅凭这寥寥几眼,就能清晰记得我穿着皮靴而非皂靴,记得我怀中包袱的颜色和质地,记得我离去的准确时间。” “那又如何?”陈泉果断地反驳,“这世上能人异士众多,更何况刘杂役只是记性好而已,你莫要大惊小怪。” 薛淮满怀讥讽地笑道:“是啊,记性好,他记得那么多细节,可就是记不住那天到底是哪一天!” 此言一出,陈泉呆住,堂内一片死寂。 片刻过后,林邈看着薛淮问道:“此言何意?” 薛淮肃然道:“回掌院,先前我对这位刘杂役提过两次四天前,他居然没有一点反应。如果他的记性真有那么好,怎会不想一想究竟是几天前?” 刘平顺结结巴巴地说道:“是……就是四天……” 薛淮转头望着他,厉色道:“我现在告诉你,我告假那日是十月二十三,不是四天前,而是五天前!你连当日所有的小细节都能说得头头是道,却连具体的日期都能弄错?我现在怀疑你受人指使,污蔑构陷朝廷命官,你猜这值不值一个杀头之罪?” 刘平顺登时吓得六神无主,脸色一片苍白,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 薛淮向他走了一步,眼神锐利如刀,裹挟着如黑云一般浓烈的压迫感,寒声道:“刘平顺,你说你那天见到我进奎文阁,这究竟是你亲眼所见,还是受人指使故意污蔑我?” “小人……” 刘平顺吞咽着唾沫,情不自禁地后退。 薛淮再进一步,盯着他的双眼说道:“先父乃朝野称赞的忠贞之臣,本官的座师更以清名著称,本官素来以他们为榜样,从不敢行差踏错,更不能容人肆意污蔑!而今你一个小小的杂役,就敢当着掌院学士的面信口雌黄!刘平顺,你真当朝廷律法是摆设吗!” 听到最后那声怒喝,刘平顺直接瘫软在地,嘴唇翕动却说不出一个字。 薛淮根本不给他拖延的机会,继续质问道:“说,到底是何人指使你这么做!你若不说,本官就去请刑部的官差好好问你!” “小人什么都不知道……” 刘平顺恐惧地看向不远处,不知他究竟看了谁一眼,最终还是不肯老实交代。 但是不论他嘴巴严不严,在场众人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那就是他先前对薛淮的指控不实。 薛淮收敛心神,转身朝林邈拱手道:“禀掌院,那日我没去奎文阁偷拿物品,所谓包袱更是无稽之谈。刘平顺的种种表现足以说明,他是强行将那些编造的细节背下来,然后在掌院面前构陷下官。正常而言,人对不相干的人和事就算有记忆,也不会记得所有细节,刘平顺显然是刻意为之。此事背后必有蹊跷,下官请掌院允准,将刘平顺送去刑部彻查!” 林邈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只微微颔首道:“言之有理。” 陈泉见状不禁心中发急,连忙说道:“薛编修,你这是强词夺理!所谓日期之谬误,分明是你有意误导,刘平顺只是一个杂役,论心机城府如何是你的对手?” 薛淮不答,平静地掸了掸衣袖,仿佛在甩去灰尘。 他并非不懂得忍耐,而是这桩案子委实凶险。 倘若薛明章的贪腐罪名坐实,往后他莫说继续在朝中做官,就算想平安脱身都很难。 毕竟伴君如伴虎,谁能断定宫里那位不会将他们父子二人推出去平息物议? 故此,他绝对不能任由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刘怀德欣慰地看着他,然后对林邈说道:“掌院,这个刘平顺确实有古怪,相较于他,下官更相信薛编修的为人。这两年他丝毫不在意自身得失,为黎民苍生奔走请命,这样的人怎会窃据院里的卷宗呢?” 林邈沉吟道:“希文兄所言极是,薛淮品格端方,理应不会做出这种勾当。” 眼见掌院学士的态度发生变化,陈泉焦急地说道:“薛编修,就算你巧舌如簧,你亦无法解释一件事,过去两年你从未告假,偏偏在工部那边发觉当年猫腻的时候,你就十分突兀地消失数日,难道这只是巧合?” 薛淮从容道:“实不相瞒,近来我心情烦闷,身体也不舒服,所以告假归府休养数日,这有何不妥?莫非陈学士见不得下官好?” “你胡说!” 陈泉一时情急,直白地说道:“那天你离开翰林院之后,压根没有回薛府,而是失魂落魄地跑去九曲河畔,最后投河自尽!要不是你投河的地方就在青绿别苑旁边,被云安公主的侍卫们发现并救起来,你早就一命呜呼!若你心中无鬼,又怎会好端端地寻死?” 薛淮瞳孔微缩,冷冷地看着对方。 托这位侍讲学士口不择言的福,他面前浓重的迷雾终于掀开一角。 迎着薛淮寒光一般的视线,陈泉瞬间一凛,总算反应过来自己话里的破绽。 他转头望去,只见刘怀德神色不善,林邈则若有所思,他连忙解释道:“禀掌院,下官的妻弟与一名公主府的侍卫交好,从对方口中得知此事,于是当做席间谈资,下官亦是昨日才知晓薛编修投河一事。” 这个解释显得苍白无力,陈泉心中懊恼不已,自己怎么就这般沉不住气? 或许是因为今日薛淮表现得太冷静,完全不符合他的意料。 若是薛淮还像以前那样强硬暴躁,恐怕这会早就陷入自证之中,浑身长嘴都说不清。 另一边,薛淮已经收回视线。 一个推测在他脑海中浮现。 十月二十三日,原主或许是从陈泉那里得知亡父牵扯进贪腐案的事情,又看到了某些难辨真假的证据,内心遭受极大的冲击,再加上他自己的处境日益艰难,心里的压力早就绷成一根弦。 弦断之时,原主失去了求生的欲望。 薛淮缓缓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且清晰。 …… …… (万分感谢“曦夜精灵”大佬的盟主打赏!后续会有加更的,新书期要平缓更新,还请大家见谅!) 008【顺藤摸瓜】 短暂的沉寂过后,林邈徐徐道:“陈学士,那些传闻不可尽信,本院不认为薛编修会投河自尽,这里面肯定存在谬误。” 陈泉暗暗松了口气,顺势应道:“下官愚笨,竟将传闻当真,幸得掌院提点,才没有误会薛编修。” 林邈点到为止,若非陈泉背后站着那位不能招惹的大人物,他哪有闲情逸致帮其打圆场。 他不相信公主府的侍卫敢随意在外嚼舌根,所以陈泉知道薛淮那日的行踪,要么就是他有心窥探,要么此事跟他脱不开干系。 一念及此,林邈抬眼看向瘫软在地的刘平顺,沉声道:“你是选择在这里交代,还是本院让人将你送去刑部?” 刘平顺的脸色一片灰败,却仍旧强撑道:“掌院大人,小人没有说谎,那日确实在奎文阁外见到了薛编修。” 虽说方才他被薛淮抓住破绽打得溃不成军,但是他心里清楚,此刻咬死不认还有一线生机,否则绝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反正现在两边都没有实证,他不能证明薛淮拿着包袱离开奎文阁,薛淮同样无法证明自己没有做过。 这话听起来有些荒唐,但因为这一切有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工部检举薛明章当年存在营私舞弊中饱私囊之举,且工部照磨所留存的旧档中有相关证据,所以薛淮具备销毁翰林院存档的动机。 若是没有这个前提,刘平顺就算说得天花乱坠也站不住脚。 林邈眉头微皱,唤来两名书吏道:“将刘平顺带下去,暂且关押在厨厩院,待此事查明真相再行定夺。” 两人应下,上前架起刘平顺离去。 林邈又对刘怀德说道:“希文兄,关于相关卷宗无故丢失一事,院内需立刻展开自查,此事便由你主持,如何?” 虽说刚才他帮陈泉打了圆场,但是他很清楚不能太过偏颇,既然刘平顺的指控被薛淮当场拆穿,那么接下来就得把控一下局势,让刘怀德调查此事合乎情理,想必那位沈侍郎挑不出自己的毛病。 刘怀德治学严谨,为人古朴端方,心眼子没有那么多,当即欣然道:“请掌院放心,下官一定竭尽全力。” 薛淮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大致判断出这三位学士的立场。 对于林邈模棱两可的态度,薛淮并不意外,也谈不上怀恨在心,毕竟前世他早就明白一个道理,官场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更不可能有无缘无故的爱。 更何况以他先前在翰林院的处境来看,林邈能够保持这种较为中立的态度,多半还是看在他座师沈望的面上。 一场闹剧暂时落幕,林邈看向薛淮,安抚道:“景澈,我相信你不会做出窃据卷宗这种事,先前只是因为刘平顺主动检举,兼之陛下已经下旨命刑部彻查扬州堤坝贪腐案,我怕你一时冲动误入歧途,所以才请你回来问清楚。” 他此刻和颜悦色,仿佛先前对薛淮无比失望的那个人不是他。 薛淮拱手道:“多谢掌院照拂。” 平心而论,这位掌院学士面子功夫做得很足,因此薛淮见好就收。 这不代表他对林邈再无戒心,相反他心里愈发戒备。 从古至今,这种温文尔雅的高官最不缺心机,谁知道他内心真实想法是什么? 薛淮如今站在泥潭中,容不得半分轻忽大意。 林邈似乎对今日的薛淮格外满意,温言道:“我对令尊的清正廉洁推崇备至,而且他是在十年前主持修建的扬州沿江堤坝,十年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相信今年夏汛导致的严重后果与他无关,朝廷肯定会还他一个清白。” 这种惠而不费的好话听听就罢,薛淮显然不会当真。 林邈又道:“不过朝廷这次会严查,或许有司官员会询问你一些事情,届时还望你冷静对待,莫要心急上火。” 薛淮垂下眼帘道:“下官明白,谢掌院提点。” “那便先散了罢。” 林邈起身向后堂行去,众人行礼告退。 来到门外,刘怀德当先说道:“景澈,你且安心,我会尽快查明那些卷宗的下落,不会让你蒙受不白之冤。” 初来乍到,薛淮不会轻信崔氏之外的人,但也不会将旁人的好意拒之门外,而且刘怀德和沈望的关系人尽皆知,自然也能算作他的长辈,因而诚恳道谢道:“有劳学士。” 刘怀德略显犹豫道:“那日你真去了九曲河畔?” 薛淮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和书吏低声交谈的陈泉,稍稍抬高语调:“是。学士知道晚辈的近况,因为心中着实烦闷,晚辈便告假数日,在城内闲逛散散心,偶然到了青绿别苑附近。许是因为想得太过入神,晚辈不慎失足落水,万幸被云安公主的侍卫救起。” 刘怀德感慨道:“我竟不知发生这样的事情,还好你没有大碍,可谓吉人自有天相。景澈,经此一劫,往后你还是改改脾气罢。你终究年轻,不必将太多重担压在自己肩上。” 薛淮从善如流,点头道:“学士所言极是,晚辈这几日反省自身,以往确实有些冲动,将来在做事之前会三思而后行。” 刘怀德方才亲眼见到这个晚辈的转变,自然不会怀疑他的决心,欣慰道:“如此甚好。” 两人就此道别,薛淮转身朝外走去,不多时身后便响起急促的声音:“薛编修请留步。” 薛淮在那棵古槐树下站定,平静地望着追上来的陈泉,似乎早有预料。 “薛编修,方才并非有意针对,还请你莫要介怀。” 陈泉脸上挂着微笑,眼神却带着审视和探究。 今天薛淮的言行很反常,和以往相比简直如同变了一个人。 换做薛淮以前的刚直脾气,他应该没有这个耐心给刘平顺设下语言陷阱,多半会是一番劈头盖脸的怒斥,这样的应对肯定无法洗刷他身上的嫌疑。 陈泉想起方才薛淮和刘怀德的对话,心里愈发纳罕,这家伙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然后便性情大变,进退有据圆融自如,难道这世上真有顿悟之说? 薛淮大抵知道他心中所想,同样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陈学士言重了,那个刘平顺说得活灵活现,连我本人都差点相信。学士历来奉公守法,眼睛里容不得沙子,遇到这种事肯定会挺身而出,说到底是对事不对人,我又怎会小肚鸡肠呢?” 听到这番话,陈泉愈发断定那个判断,这薛淮果然不可同日而语,于是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真诚:“虽说巧合过多,终究是我一时疏忽,险些冤枉了薛编修,我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说着便要作揖。 薛淮连忙抬手阻拦,道:“学士莫要折杀晚辈。” 陈泉顺势直起身,试探道:“这桩贪腐案来得凶猛,但令尊清名不容玷污,薛编修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不妨与我一说。” 薛淮懒得理会他的变脸功夫,坚定道:“承蒙学士关心,我坚信先父是遭小人诬陷。当今陛下目光如炬,朝中贤臣不计其数,这桩案子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届时便会还先父一个清白。” 陈泉点头道:“这是自然,还好你机敏果决,当场拆穿那个刘平顺的真面目。说来惭愧,我比你虚长十余岁,竟然被其谎言蒙骗,唉……” “刘平顺只是一介杂役,他没有胆气更没有动机平白构陷我,所以他背后肯定还藏着黑手。” 薛淮神色肃穆,双眼紧盯陈泉,趁对方的注意力被这个话题吸引,突然话锋一转道:“学士,那日幸亏你告知我扬州沿江堤坝的问题,让我有了心理准备。” “你怎知道那封信——” 陈泉的话音戛然而止,他阴晴不定地看着薛淮,瞬间假笑道:“薛编修莫要说笑,我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怎会提前知晓有人要掀开十年前的盖子。” 薛淮也笑了笑,不慌不忙地说道:“原来如此,那是我记错了,学士别介意。” 陈泉见他没有刨根问底,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下一刻便听薛淮继续说道:“说起来那天在九曲河畔,要不是陈学士推了我一把,我肯定不会失足落水。不过我要感谢学士这一推,让我在生死关头想明白一些道理。” 陈泉面色大变,勃然道:“薛编修,你莫要血口喷人!我先前便说过,你落水一事是我从他人那里听来。你我既为同僚,又无深仇大恨,我怎会害你性命?我好心相帮,你却倒打一耙,简直是岂有此理!” 说罢便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薛淮冷眼看着对方的背影,嘴角泛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若不是为了查出迷雾之中的蛛丝马迹,他哪有兴致陪这种小人虚与委蛇? 所幸总算有些收获。 如今看来,原主果然是遭人算计,那天他失魂落魄便是因为陈泉的匿名信,至于失足落水这件事,即便和陈泉无关,他肯定也知道一些线索。 前路艰难啊…… 薛淮收敛心神,转身迈步向外走去。 009【接踵而至】 从翰林院出来已近申时。 长随李顺牵马而来,薛淮翻身上马,淡然道:“回府。” “是,少爷。” 李顺应下,拽着缰绳离开这座清贵文雅的翰林院。 这一次薛淮没有欣赏这个时代的风景,他在脑海中不断推演整件事的始末。 暂且不去理会朝堂高层之间的纷争,只说十年前修筑的扬州沿江堤坝突然爆出贪腐案,薛淮渐渐分析出脉络。 今年夏天长江洪水泛滥,据刘怀德所说,武昌府、岳州府、九江府和扬州府这四处受灾情况最严重,尤其是岳州府和扬州府两地,两位知府都曾上奏朝廷,信誓旦旦地表明堤坝稳固不会出事,结果旦夕之间坝毁人亡,鱼米之乡变成一片泽国。 如此严重的洪涝水患,朝廷肯定要彻查,看看这里面究竟是天灾无情,还是有人办事不利,以至于生灵涂炭。 从八月初到十月底,这将近三个月的时间里,已经有一些官员为此付出代价。 但是天子觉得还不够。 原因很简单,目前落网的只是一些中下层官员,且不说他们的身家性命能否平息民怨,最重要的是就算把这些人都抄家,也无法填补朝廷的亏空! 一场大洪水不仅需要朝廷拿出大笔赈灾银子,还导致今年的赋税收入大为减少,因为江南历来是朝廷最重要的赋税来源。 天子震怒难消,朝廷的调查力度不断加强,就在这个时候工部发现十年前的旧档,一把火直接烧到已故大理寺卿薛明章的头上。 想到这儿,薛淮猛地想起刘怀德在薛府说的那句话:“我问你,这几个月你是否在协助陈泉编撰《太和河工考》?” 这几个月…… 居然这么巧? 在夏天南方洪水泛滥的时候,他被调去协助侍讲学士陈泉编撰《太和河工考》,然后受陈泉指派负责编撰第四卷,也就是淮右布政司境内的水利资料,其中包含毗邻长江的扬州府水利设施,翰林院内相关存档都交给他整理保管。 几个月后,朝廷彻查南方水利工程的时候,工部爆出十年前筑造的扬州沿江堤坝存在严重问题。 翰林院存放的相关卷宗消失不见,薛淮成为直接责任人。 如果那天薛淮死在九曲河里,刘平顺的告发就会让这桩贪腐案变得因果分明。 大概便是,十年前薛明章在扬州知府任上,伪装成一心为民的清官,暗地里大肆捞取好处,表面上坚固无比的扬州沿江堤坝根本就是个空心设施,而薛淮在整理旧档时看出其中端倪,他发现自己引以为荣的父亲居然是这种人,万般无奈之际只能将那些卷宗藏匿并销毁。 或许是因为良心受到谴责,同时也是为了保住亡父的名声,薛淮选择一死了之。 他却没有想到工部照磨所还存着一份旧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在原来的时间线中,最后的结局应该是薛明章和薛淮父子二人罪行暴露,薛家被抄家灭族,财产全部充公。 满朝文武称颂天子圣明,百姓们对着薛家父子的尸骨疯狂唾骂,同时感念朝廷里还是好官多,像薛明章这种贪官污吏终究会有应得的下场。 至此,皆大欢喜。 “呵……” 薛淮下意识裹紧身上的衣物,勉强抵住心中的寒意。 这个局其实不算复杂,设局者只需要做好三件事,其一是提前让薛淮入局,其二是在合适的时机掀开盖子,其三则是在薛淮不知情的前提下销毁那些卷宗。 至于薛淮本人,他能畏罪自尽最好,若是不敢赴死,以他过去展现的处事能力和如今在朝中的处境,他应该没有能力扭转局势。 薛淮冷眼望着道旁的建筑,开始思考更深一层的问题。 谁是幕后设局之人? 从时间进程分析,今年夏汛泛滥之时,幕后黑手就有意拉薛淮入局,也就是说对方当时就预见天子会彻查此事,这说明他肯定是十分了解天子心思的近臣,其次他需要用薛明章转移视线,达到掩盖真正元凶的目的。 前任扬州知府是何许人也? 薛淮脑海中浮现“韩翊”二字,此人如今是带罪之身,好像被关押在刑部大牢,源于今年扬州府防洪不利。 莫非设局者就是为了保住这个韩翊? 薛淮隐隐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原因很简单,扬州知府虽非可有可无的小虾米,但薛淮记忆中的韩翊年过五旬,这个年纪还是四品知府,他基本没有希望进入中枢,这说明他要么朝中无人,要么在派系中的地位不高。 如此人物,值得设局者费尽心思,耗费数月时间只为帮他脱罪? 更不必说薛明章生前是天子器重的股肱之臣,又有英年早逝不能全君臣之义的遗憾,用他来转移视线就不怕天子雷霆震怒? 简而言之,薛淮面前浮现的依然只是冰山一角。 或许陈泉知道一些内幕,但他显然只是最外围的棋子,薛淮暂时还不想打草惊蛇,他必须要收集足够多的信息,对于整件事的脉络有一个大略的掌握,才会决定第一步如何走。 在此之前,他只能见招拆招,以及提前寻找一些助力。 就在薛淮思索是否立即去一趟沈府的时候,前方忽然传来李顺的声音:“少爷,有人在前面相候。” 薛淮抬眼望去,不远处站着一位面容和煦的中年男人,身后还有两名小厮,此刻整齐地看着薛淮。 李顺侧身,低声提示道:“少爷,那是大司空府上的许管家。” 大司空? 薛淮心中一动,旋即施施然下马。 此处距离大雍坊不远,乃是入坊必经之路。 那三人迎上前来,中年男人行礼道:“见过薛编修,小人许成,奉大司空之命,请薛编修过府一叙。” 他的态度颇为谦卑,似乎生怕薛淮不答应,这倒也能理解,毕竟薛淮冷硬孤僻的脾气人尽皆知,以往他极少会主动登门拜望那位工部尚书薛明纶。 李顺面露忧色,他自然清楚自家少爷的脾气,万一这次又不留情面地拒绝对方,恐怕传出去会更加难听。 然而两人都没有想到,薛淮平静地回道:“大司空有命,薛淮岂敢不从?还请许管家头前带路。” 许成连忙满脸堆笑道:“遵命,薛编修请。” 尚书府坐落安定坊北隅,与大雍坊仅两街之隔。 众人走了约莫一刻多钟,一座恢弘大气的府邸出现在眼前,但见三间五架黑漆锡环大门,门钉七行五列,两侧是磨砖对缝清水墙,檐下施万字纹砖雕腰线,东南角开仪门供车马进出。 许成引薛淮穿侧门、过垂花门、经抱厦游廊入正厅承运堂。 薛淮一路目不斜视,稳步而行。 正厅内,工部尚书薛明纶端坐主位,目光温煦落向那个被他称作“吾家千里驹也”的年轻人。 薛淮的身姿仍如翠竹临风,眉目依旧似墨画工笔,却敛了往昔刀锋般的锐气。 从前的他仿若燃着暗火的陶窑,目色灼得胥吏皆垂首,今日却似天青釉瓶盛着寒梅,澄澈里透着静气。 视线交汇时,薛明纶瞥见青年眼底暗藏的审视——这般眼神他再熟悉不过,二十五年前初入工部勘验河工时,自己亦曾这般丈量过上官的深浅。 他的感觉很准确,薛淮确实在打量这位被称作首辅臂膀的大司空。 中年尚书身着暗云纹绸衫,玄缎比甲未缀补子,家常装扮难掩久居上位的威仪。 他方正面庞上纵横的沟壑里沉淀着三十年宦海浮沉,垂睑时法令纹似戒尺划痕,抬目时眸光精湛而深沉。 “下官拜见大司空。” 薛淮拱手一礼,袍角纹丝未动。 “景澈何须拘泥虚礼?”薛明纶微笑,指尖轻扣扶手,“我与明章血脉同源,你唤声伯父便是。” “国礼家礼本有定分。”薛淮坚持道:“礼法存则纲纪明,下官岂敢唐突。” “言之有理。” 薛明纶微微颔首,似乎很满意薛淮的回答,亦不再强求他改口,指向旁边道:“坐。” 薛淮应声落座。 小厮奉上香茗,旋即恭敬退下。 寒暄过后,薛明纶缓缓道:“四天前,你在青绿别苑见过云安公主?” 这个问题让薛淮略感疑惑。 他之所以答应许成的邀请而非转头就走,只因为对方出现的时机很精准。 他刚刚在翰林院解决一场危机,对方便提前在必经之路等候,这说明薛明纶的消息渠道极其畅通,同时他很有可能是隐藏在迷雾中的一个关键角色。 踏入这座尚书府后,薛淮一直在冷静地等待薛明纶将话题转向扬州贪腐案,不成想对方居然关心的是他和云安公主的关系。 这件事很重要吗? 薛淮心中狐疑,面上不动声色地回道:“不曾见过,这次下官蒙公主府侍卫搭救,以后若有机会再向云安公主当面道谢。” 薛明纶淡淡一笑:“合该如此。” 这就完了? 薛淮暗自吐槽,然而对方接下来的话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顾衡今日所为并非受我指使,他弹劾明章乃自作主张之举。” “我刚刚知晓翰林院发生的事情,肯定是有人设局陷害你。” “景澈,你受委屈了。” 010【身在此山中】 走进帝皇购物中心乘手扶梯上楼,由于是周六下午的缘故,这里的顾客人数也不少。 “你这不是废话么,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投分口。我是问你难道抽奖也要积分。”郑磐生气道。 “嘶!”王鹏话还没说完,就瞳孔剧缩,猛的吸了一口凉气,因为那股窥视感又回来了。 要知道,他刚刚还满是情意的亲吻这个怪物,他刚刚还告诉我说,那是他的妹妹,他甚至说这么做是为了给她永生,让她永远的存在下去。 ‘轰!’但是,就在白光要落在王鹏身上时,突然吹来一股狂风,将白光搅碎,变成无数光屑消失在空气中。 刘协也是晓得,一旦刘辩称帝,原本就忠于刘辩的那些臣子,恐怕都会倒到他那边去,刘协这个皇帝的身份,恐怕便是要打了个大折。 “遥儿的性子太像你了。”林毅放松下来面对妻子,忽然有感而发。 吉尔伯特这几天打电话过去,他不接;发邮件和短信过去,他不回。吉尔伯特为密歇根州大主帅伊佐提供了一份5年3000万美元的主帅合约,希望借伊佐说服詹姆斯留下。但詹姆斯同样没有回伊佐的电话。 就在他这第二串黄皮果摘下的刹那,整座山突然都是一陡,剧烈的抖动让艾华大叔的身子在黄皮果树上摇摆不停,根本控制不住平稳的艾华大叔吓得面如灰土。 学着少爷的神态,苏落悠然地吃着李子,感觉到:虽是有些酸,但确实很好吃了。 这些苏联重型坦克是通过巴勒斯坦运到中东的,英军已将其部署在伊拉克、马斯喀特阿曼等地区,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此次马斯喀特战役,中国重型坦克很可能碰到重量级对手。 站在龙虎山客房与长廊间的废墟之中,张天师抬着头,仰望着湛蓝的天空,目光似乎追随着天空流动的云彩而回溯到了几十年前。 “不了,就到此为止吧!连先生,谢谢你的咖啡!”叶青莹摇摇头,美眸转向不远处的年轻男人。微笑道:“我男朋友就在那边,我去看看他。再见”。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与此同时,经过了一番交手后,卫兴从乔雨的招式中觉察到了什么,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狐疑地问道。 不过因为是大晚上了,刘振江带着张天佑和冯教授只是在曹操墓里大概的转了转,就退了出来,也实在是曹操墓和其它的王侯墓比起来,实在是过于简陋了,而张天佑也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状况。 只是,现在倒是没有机会和时间借助双修功效来提升她们的实力了。当然了,这貌似并不是太困难的事情。只是需要一点点时间而已。 杜重霄将手中的烟头扔在地上,为了防止引起火灾,还低下头仔细地用鞋用力踩了踩。再抬头时,一只曲成鹰爪般形状的手已经伸近了他的喉咙。 这多少也是让我放心了一些。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希望能够尽量的少一些劫匪的出现。毕竟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这事我知道,清荷姐姐曾与我说过,太祖皇帝最喜欢用的便是蒋先云这化名了吧。便是后来的几位先皇微服出访时也多爱用蒋姓化名来着。”说着,莲香还故意挺挺胸脯,示意自己博闻广记,应当嘉奖。 青岛地处北温带季风区域,属温带季风气候,略有海洋性气候特征。市区由于海洋环境的直接调节,受来自洋面上的东南季风及海流、水团的影响,故又具有明显的海洋性气候特点。空气湿润,温度适中,四季分明。 “尉迟金,休要胡说。”尉迟敬德瞪了亲卫一眼,他的亲卫都是自己的乡人,都是佩服尉迟敬德的勇武,所以才会跟随左右,尉迟金算起来还是他的堂弟。 大笑过后,左丞相踏步离去,在龙泽的眼神示意下,一队并州士兵也跟了上去。 更让这些士兵感到郁闷的是,敌人的伙食很好,一阵阵肉香从大营中传来,更是让士兵羡慕不已,这就是人家的伙食。 可两人之间的磁场,又分外怪异。虽然有种莫名其妙的联系,但更多的还是互相嫌弃。 要是方纵回家了,她还真的不敢过去找,要是遇见了方纵的父母,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温言卿紧紧捏着糖葫芦的竹签,滚烫的感觉一路从脸颊蔓延至脖颈,像是煮熟的虾子。 刘黑闼实际上并没有想过李世民会帮助自己,甚至李世民在一边,他心中还有些担心,尤其是得到李世民的决定之后,心中的担心就强烈了。 又在托盘里拿出来的一碗甜汤,放到了丫头的面前,这碗汤可是我们酒楼的招牌菜。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过慕容泽要以两倍兵力强攻下一座城池,绝对有难度,而且即便成功了,也必然伤筋动骨。 011【帷幕】 申深不解地望向李部长,但是李部长看起来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傅玖宁心虚,怕夜王知道她在洛城的所作所为会怪她,竟是迟迟不敢将信打开。 柳寻香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这样,皇子可否等我拿出法器再与我开始,你看我现在体内灵气时断时续,不如你就让我先祭出法器,然后在杀了我也不迟。 想明白这些,柳寻香对车辇内坐着的人也产生了一丝好奇,要知道,就是当年的佛子七颂,陆家麒麟子陆北仓等人,出门都没有这般排面。 因为结界被破坏,此时所有人的禁制也同时被解除了,这几个协助者等待他们的只有痛苦与死亡。 换上白大褂,白谨言在苏雪的带领下走进大一临床一班所在的教室。 “呵呵,怎么知道是不是提升实力的丹药?这个简单!”昆长老说道。 却见那范云正好从门边冒出身子来,低着头,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乌家老大年纪最长,目光和战斗经验也是最为老辣,当他察觉到柳寻香的目光扫向乌家老二时,他心中便咯噔一声。 无中生有开出的牌依旧很差,算上摸到的另一张牌,我手上总共是一把方天画戟,三张杀、一闪一桃一拆。 偌大石室中,却只有一人,背影看上去妖娆而魅惑,默默坐在火焰前方,似在沉默着冥想。 关键这次杀沼泽泥蛙,好像并没有什么锦鲤事件发生,一切都很平常,刚才陈博真的是凭借自己的实力硬生生把那只泥蛙给弄死。 “你就问了这些情报然后就杀了他?就不能在多问一些?”楚思芸夸张的问道。 确认了数字没什么问题后,陈博输入自己的银行卡账号,这可是是除了身份证号之外,陈博这辈子记下来最长的数字了。 这公子也忒逗了,明明刚才已经介绍过自己叫梁冰若,冰若觉着这一句“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完全就只是他的礼貌用语,根本不是在问。 叶千秋说的话,玄烈直接传达给其他的妖族了。但是话音刚落,刚刚还忙得热火朝天的妖族如同被冰冻了一般,忽然不动了。 “你问到什么了吗?”夏弦轻轻触了触洛风的胳膊肘悄悄问他,洛风眼角扫过夏弦投射的询问目光,示意他不要多问。 熊、象、蛇、虎……数不清的异形野兽如黑云压境,暴土扬尘如烟如涛,如末世降临,吼声惊天动地,胜过千军万马在厮杀。 比如说什么花钱买信息之类的,他现在迫切的需要,哪怕花点钱,只要不是狮子大开口,都能接受。 “顾姑娘,我们四少爷吩咐我们两人过来,是伺候姑娘比如给姑娘端茶倒水这样的事情,不是来给姑娘做苦力活的。”梦清听到顾言欢让她再把用过的水抬出去之后,再没忍住了。 高渐飞有选择性的,将自己需要完成任务的几十个佣兵,全部杀死。 “那个,她真的能赢?原来欧阳彬已经进阶成功了,真是太可怕了。据我所知,欧阳彬是人类和海灵兽的混血儿,有着得天独厚的血脉。”荀羽也在跟陆虎交流。 见到洛洛这个模样,刀疤男却是笑了起来,不过由于他脸上那道丑陋的伤疤,这个笑容看上去却是格外的狰狞。 星辰殿总共有四层,叶星在第四层,相当于位面的是第三层,现在开始炼化第二层。 别看殷子轩是个不得宠的王爷,但是王府里做事的人却都没人敢偷懒。即便是侧门这样的地方,这个时辰,门房仍旧是精神抖擞的守着呢。 “杀了你?”天痕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他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居然还有人会提出这样的条件,这是他完全想不到的。 天痕和蓝蓝离开了研究所,紫幻只送他们到第三层的电梯处就回去了,一上电梯,蓝蓝就迫不及待的向塞里问道:“那个紫幻是怎么了?变化也太大了吧。”由冰冷变得温柔的紫幻,在容光上丝毫不逊色于她。 “不行了,不行了,受不了了”接着东哥都没有理我,就抱着姑娘进了一个房间。 “玉树,你终于醒了~!”而黄玉树醒了第一件事就是死命的喘气,让黄玉河惊醒,然后狂喜;而在她狂喜的扑到黄玉树怀里呜呜的哭起来的时候,黄玉树终于醒过神来,只立即抬手覆上了黄玉河的后背,温柔的安抚起来。 因为始终无法确信,但又担心万一说的是真的,所以,并没有干脆坚定的拒绝,反而自己解说起来,既打发了血妖姬们的追问,又确实没有泄露出那最深层次的东西吗? 当时之前和谷烈他们争辩的也就是这位老者口中的徐良当时便是对着老者说到,一副献媚的模样,很是巴结,而谷烈听到他的话语之后也只是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