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福运农女美又飒》 第1章 穿越成了农家女 “呜呜呜，二姐二姐，你快醒醒啊，没有你小丫怎么办啊。” 小女娃的哭声一点点、断断续续的传进宋云依的耳中，被吵醒的她忍不住皱眉。 她是独生女，宋家的小辈里也只有她一个姑娘，她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 不过，这个小女娃哭的真伤心，这软糯糯的声音让一直遗憾没有弟弟妹妹的她下意识的就有些心疼。 她想抬手去揉一揉对方的头，结果刚一动，一股钻心的疼就让她只想抱着头在床上打滚。 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疯狂的钻进脑海，让她疼的冒出一串串冷汗。 这个身体的名字叫宋大丫，是个普通的农家姑娘。他们一家五口挤在一个破败的茅草屋里，夏天漏雨冬天漏风。 宋小云的娘柳氏因为生小丫时怀的双胎，生产时送了半条命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不能下地干活还要常年吃药。 他们家里只有两亩盐碱地，被宋大丫的哥哥宋大壮侍弄着。 但不管照顾的多上心，那地也没什么收成，一家五口还是吃不饱穿不暖。 他们的爹在她四岁时被征兵的带走了，从此以后就没有半点音信。 她娘这些年一直托人打听宋青山的下落，但早些年内乱死了太多人，根本打听不到谁还活着谁已经没了。 家里没有男人，小的小病的病，他们一家就被乔老太也就是宋大丫的奶奶从老宅里赶了出来，一家五口住在村子边的破院子里自生自灭。眼前的画面一幅幅跟真的一样，宋云依心里咯噔一下，她不是真变成那个宋大丫了吧？！ “宋大丫你给老娘出来，别躺在屋里装死，你自己不小心从山上摔下来，凭啥说是我家秀兰推的，我家秀兰再有一年都该找婆家了，你这么坏她名声，你说你存了什么心啊！” 马桂芝的叫骂声突然从院外传了进来，跟记忆深处的声音一模一样。 宋云依睁眼就看到能透过阳光的棚顶，眼珠一转看向一旁黑漆漆的墙壁，她叹口气，她果然变成了宋大丫。 趴在床边的小丫一抬头就发现自家二姐醒了，她惊喜的用力往上窜，直接扑在宋云依的身上。 “呜呜呜，二姐你可算醒了，刘郎中说你今天要是醒不过来就得给你准备后事了，呜呜呜，小丫吓死了。” 小姑娘扑在宋云依身上哭的又委屈又害怕，宋云依看着趴在自己身上小小一团的小女娃。 明明已经六七岁了，但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宋小丫个头小的厉害，跟正常人家四五岁的小孩子差不多。 这个家实在是太穷了。 “小丫乖，别哭，先跟二姐说说，外面那个……马……桂芝在骂什么。” “二姐，马婶子可过分了，明明就是王秀兰和王秀梅抢咱们的山鸡，还把你推下山，她偏说是你想抢她们的东西，恶有恶报自己不小心跌下山的。 “她昨天就跑咱们家门口骂，还跟刘郎中说什么你这样的小蹄子就活该被石头磕死，给你治病都脏了刘郎中的手，浪费了他箱子里的草药。” 第2章 小丫别怕 宋小丫说话间宋云依已经找到了原主的记忆。 原主前一天带着妹妹去山上打柴挖野菜，正巧遇到一只受伤的山鸡，就用竹筐扣了想背回来拿到镇子上去换钱。 结果还没等山鸡装好就被王秀兰和王秀梅姐妹俩遇到，她们仗着年纪比大，个子比她们高，争抢间失手将宋大丫就给推倒。 也是原主倒霉，推搡间她一脚踩空，就从上山的小道摔了下来，头磕在石头上直接昏死过去。 这王秀兰直接害得原主丧命不说，还敢带着她娘找上门恶人先告状，这是欺负他们家里没男人？ 宋云依眼中闪过冷意，她摸了摸头上包着的伤口，之前还疼的厉害，这会只有手指按下去才觉得疼。去才觉得疼。 这伤口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咱们出去看看。” “别，二姐，马桂芝喜欢打人，你头上还有伤，会被她欺负的。” 宋小丫本能的抗拒着出门面对马桂芝，家里没男人柳氏常年卧病性子软弱，宋大丫和宋小丫就都养成了胆小、逆来顺受的性子。 一听说要出门去跟马桂芝对峙，宋小丫就紧张的想往角落里躲。 “放心，她今天肯定占不到便宜。” 宋云依拉开结片的破旧棉被，扯了下身上满是补丁的破衣裳，推门走了出去。 马桂芝站在院门口，干瘦的身上套着一件洗的发旧的夹袄，见到宋云依出来还略微有些惊讶。“小妹像大姐这样打回去。” 她说完，将人放开转身走向院门口，一锄头起指向马桂芝的鼻子尖。 “你有种就把刚才的话一字不落的再说一遍。” 磨的锃亮的锄头在阳光下反着光，幽幽的，衬着宋云依那没什么表情的一张脸，让马桂芝下意识的就缩了下脖子。 她暗啐自己居然被个丫头骗子镇住了，张口就又骂道: “啊呀，你个小蹄子，我还怕你不成，你……啊！杀人了！” 马桂芝话还没说完，宋云依已经一锄头抡到她身上。 跟这种泼妇有什么好说的，一锄头抡上去就能让她闭嘴，如果一下不行那就两下，打到服为止！这种人嘴这么贱，就是因为没挨过揍！ 马桂芝大喊道:“杀人？”宋云依说道:“马婆子，你这话说的可不太对啊，我在我家门口抡了一下锄头，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正好站在这里呢。” 第3章 老实人 “你!你这个有爹生没人养的小贱蹄……” 马桂芝张口就要继续骂，宋云依眸光一冷已经拎起板锹又一下拍了过去，马桂芝吓得一屁股跌在地上。 周围响起一阵哈哈大笑的声音，平时就看马桂芝在村子里横行霸道，都没想到她还有吃瘪的一天。 村民们看的热闹，全都鼓掌叫好，马桂芝知道自己这是丢人了，拍着大腿就开始哭道: “啊呀，打人了，老实人被欺负啊，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啊，老实人要被打死了啊~” “我们王家人被欺负了啊，你这个下……你这些个黑心肠的死丫头啊……” 马桂芝不敢再跟之前一样骂宋云依是下贱货，就一声接一声的干嚎，声音大的将没下地的村民全喊了过来。她余光瞥着围上来的人，干嚎的更起劲。 宋家二房这五口人连宋老头和乔老太都不待见，村子里谁逮到都能欺负一下，她就不信等一下会没人帮她说话。 哼，到时候一人一句，吐沫星子都能把这个小骚蹄子淹死。 马桂芝心里得意，余光瞥着宋云依就觉得她拎个锄头装模作样的就是在作死。 宋云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看着马桂芝，她向前走了两步，站到了马桂芝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 “老实人？跑到人家门口骂人家怎么没摔死的老实人？ “老实人就是站在人家门口，骂人家一家子都是下贱货？我也问问老天爷，这老实人怎么就跟泼妇是一个意思了。 “要不，你这个老实人给我们解释解释？坐在地上哭爹喊娘的老实人我还第一次看到。” 宋云依的声音清冷冷的，配着她一直没什么温度的眸子，莫名就让马桂芝打了个寒颤。 这宋家的死丫头什么时候这么牙尖嘴利了！ 正盘算着该怎么对付这个臭丫头，一道焦急的女声突然在人群后响起。 “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王秀兰和王秀梅两姐妹从人群里中钻了出来，见到马桂芝坐在地上就赶紧伸手去扶她起来。 “娘，我昨天也没想到那只山鸡会引出这么多事。 “早知道会这样，宋大丫想要那只山鸡我们就让给她了。” “哎，我这也是，我这也是因为大嫂刚生完福根，需要多喝鸡汤补一补，不然……”王秀兰的声音期期艾艾的，听的看的宋云依都有点想吐。 如果她没有原主的记忆，王秀兰这做作的德行她都要以为是真的，是原主太作所以自作自受的从山上摔下来。 这还人前人后两张面孔啊，她得做个好人找机会帮她一把，让她脱掉一张免得活的太累！ 宋云依心思急转间，围观的村民已经开始帮她说话。 “秀兰，这山上的东西谁有本事抓到就是谁的，你先抓到当然就是你的。” “就是就是，这也得有先来后到，你别理她，她那就是活该。” “想要山鸡自己凭本事抓去，抢你们的也太不要脸了。” “还是秀兰心地好，知道心疼嫂子。”“这人和人就是不能比，没爹养的人啊性子都野的叫人嫌弃。” 第4章 秀兰姐你敢发誓吗? 宋云依冷眼看着张口的几人，这些都是看王家条件不差想娶王秀兰进门的，这几个人平日里就没少欺负这一家五口。 她先把马桂芝和王秀兰解决了，这些人以后再一个一个收拾。 王秀兰正假惺惺擦着眼泪，突然就背脊一凉，她忙顺着视线看去，就见宋云依正面上带笑的看着她道: “这山上的东西谁有本事抓到就是谁的？ “要有先来后到？ “想要山鸡自己凭本事抓去，抢别人的也太不要脸了？” “秀兰姐的心地真好呢，因为心疼嫂子，所以抢了我和小丫的山鸡，还怕我们耽误你嫂子喝鸡汤，又顺手把我推到山下。”“嗯，可真为了你的小侄子积德啊。”宋云依说道。 也不怕这种福气享受不了！ 王秀兰被宋云依盯的心虚，可抢都抢了，她们姐妹这些年从宋大丫手上抢的东西多了，还差这一次不成。 她捏着帕子又开始假惺惺的擦眼泪道：“大丫，你别生气也别这么说我娘，以后在山上你想抢什么就抢什么，这样行吗？” 宋云依说道:“我干嘛要生气，你们姐妹什么德行我第一次看到吗？真可惜不能让他们看看你昨天在山上的威风，不然啊。” 宋云依看了一眼人群中秦大娘，如果原主的记忆没出错，王秀兰看上了秦大娘的小儿子，年纪轻轻就拿到秀才功名的晏霁修。 又说道:“我相信以秀兰姐姐嘴上能问候别人祖宗十八代，手脚上能将人推下山，还要再踢几脚的能耐，以后成了亲肯定不怕被婆婆磋磨。“嗯，秀兰姐这么能干，要是婆婆磋磨你，你肯定能有法子把她也从山上推下来，然后说她是自己不小心滚下去的。” “你！宋大丫，你不要血口喷人，昨天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你为什么非要败坏我的名声？” 王秀兰也看到了人群中的秦大娘，被宋云依这么一说就忍不住有点急了。 这十里八村的青年里，就出了晏霁修这么一个秀才，她早就将他看成未来的相公了。 她急了，宋云依就高兴了，她余光又扫了眼秦大娘道: “秀兰姐，我什么时候败坏你名声了，现在实话实说就是败坏别人名声？” “你敢对天发誓你昨天没有跟王秀梅抢我和小丫的山鸡吗？” “你敢发誓你没有将我推下山吗？“你敢发誓你没有故意说假话败坏我和小丫的名声吗？” “你既然好意思拿你刚出生的侄子当筏子，你敢拿他发誓上面这些事你但凡做过一条就让他不得好死吗？” 轰的一声，人群中顿时发出整齐的惊呼声。 这个宋大丫怎么这么恶毒，居然敢用老王家刚出生的男丁的来诅咒发誓！ “很惊讶？” 宋云依看着大家突然笑的有些单纯，她摊着手，语带疑惑的问道: “你们为什么要惊讶？” “如果这些她都没做过就不用心虚，不心虚那发不发誓又有什么影响？” “秀兰姐，你敢发誓吗？” “就按照我刚才的话一句一句的来发誓，我相信你这么温柔善良，蚂蚁都不敢踩死一只，这些事肯定一件都没做过哦。” 第5章 宋大丫你别过分 王秀兰觉得自己被面前的宋大丫戏弄了。 还是当着这么多人戏弄。 她狠狠的瞪了宋云依一眼，正要说什么突然就感受到秦大娘的注视。 她心头一跳，瞬间压下冲到嘴边的谩骂道: “大丫，你……你为什么非要苦苦相逼，我现在就去镇子上买一只山鸡给你行吗？” 宋云依一脸不解，很无辜的看着围在周围的村民道:“就随便发个誓就是苦苦相逼？” “我刚刚的要求很过分吗？” “让人家拿刚出生没多久的小侄子发誓还不过分？” 有人看不下去很不客气的嚷嚷了一句，宋云依一眼扫去，脑中顿时浮现出一点回忆。 她立马抬手指了指王秀兰的发髻，然后嚷嚷的声音更大道: “刘三哥，我前天看到你在村头的老槐树后面给秀兰姐塞了一根银簪子，哎，就是秀兰姐头上现在的那根。” “你，宋大丫，你为什么非要一而再的造谣败坏我的名声，这根簪子是我娘在镇上给我买的。” 王秀兰这回是真的要哭出来了，这个宋大丫之前不是闷不吭声的连句话都说不利索，怎么突然这么能说会道了。 宋云依咬着下唇，很是疑惑的将视线在她和刘文生上打转道: “这也是败坏你名声？秀兰姐，你之前不是这么跟刘三哥说的啊，你不是说等你及笄了，就让刘三哥上门提亲吗？”人群中又是轰的一声，大家的目光全都落到了王秀兰和刘文生身上。 王秀兰死死的咬着牙，就怕自己会克制不住的破口大骂。 这个宋大丫敢这么阴她，这个仇她记下了。 “娘。” 再跟宋云依攀扯下去，还不知会被她咬出什么，王秀兰扯了扯马桂芝的胳膊，示意她来想办法。 马桂芝还没从宋云依刚刚的话里回过神，她抬头看着王秀兰头上的簪子说道: “这真是刘文生给你的？” “娘！” 王秀兰简直要疯了。 宋云依哈哈哈的笑出声，这马桂芝真是猪队友，她刚说的那些话最多让大家怀疑一下但马桂芝这就是给王秀兰定罪了。 王秀兰转身就要跑，宋云依立马抬起手中的锄头挡了过去道: “你还没发誓呢。” “宋大丫我警告你别太过分！” “过分？你昨天把我推下山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做的过分？” 宋云依脸上的笑已经收了起来，目光冰冷的盯着王秀兰道。 “你今天要是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呵呵呵，我月初在山脚那里……” “你到底想怎么样？” 王秀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这个宋大丫从前真是的小看她了。 宋云依说道:“一两银子，你推我下山的药钱和山鸡钱，至于从前你欺负我的，我以后慢慢跟你算。”“一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我哪有这么多！” 王秀兰的指甲掐进马桂芝的胳膊里，马桂芝疼的直咧嘴，但刚刚才说错话，她这会除了死死的瞪着宋云依，别的什么都不敢说。 宋云依又是咧着嘴，笑出一口白牙道: “你看，刘三哥，白二……” 第6章 二姐真厉害 宋云依这一刻就觉得原身实在是太傻了，手中攥着王秀兰这么多把柄，居然还能被欺负的那么惨。 她没再说话，只手指一个个的数过去，然后对着王秀兰比了一个六的数字。 这样还不算，她数完还不忘侧头去看了眼秦大娘。 王秀兰深吸了口气道：“我晚一点拿给你。” 宋云依说道:“那可不行，你连发誓都不敢，肯定坏事做的多，我可不敢相信你，你让人回去取，不然……” 她比了比双手，这王秀兰真是高级茶，脚踩六个不翻车，心里还能惦记晏霁修，真是太厉害了。 “宋大丫，你以后还要在村子里过日子。”王秀兰目光阴沉的盯着她，恨不能从她身上撕一块肉下来。 宋云依将举着的锄头稳了稳，继续笑的一脸明快道: “对啊，所以我刚刚憋在肚子里的话还有机会往出说呢。” 威胁人谁不会啊，她王秀兰要是不想要脸了，那她也不介意帮帮忙，让她身后那些备胎们都有点觉悟，知道属于自己的编号。 王秀兰落在袖子里的手死死的捏成拳头，真是要气死她了。 “秀梅！” 不甘不愿的让王秀梅将她攒的私房钱拿来，她一共就存了不到二两银子，现在被宋大丫要去一两，剩下的肯定要被马桂芝收走。 她这会真是要后悔死，早知道会这样她就不过来了。宋云依拿到银子还不忘让躲在院子里的宋小丫出来检查一下。 宋小丫没想到自家二姐磕了头之后，竟然变得这么厉害，她晕乎乎的跑出来干瘦的小手攥着银子，用力的点了下头。 宋云依又说道:“秀兰姐，慢走不送啊，哦对了，我这人吧，遇到点事嘴上就没有把门的，所以你可一定要保佑我万事如意啊。” 王秀兰死死的瞪了她一眼，就拉着马桂芝离开。 刚刚宋大丫说的那些，她还要想一想怎么应付马桂芝。 正主走了，看热闹的村民觉得没意思没一会就散了。 宋云依拍了拍宋小丫的头，正准备拎着锄头回院子，就突然感受到几道打量的目光。 她转头看去，就见她大娘领着她的两个堂弟站在不远处，正盯着宋小丫手中的银子。 她将锄头用力的往地上一剁，拉着宋小丫进院子关门。 “二姐，你刚才真是太厉害了。” 宋小丫到现在都觉得跟做梦一样，她家二姐居然把马桂芝和王秀兰骂走了。 不对，她二姐没骂人！ 不止没骂人，还一直笑眯眯的，然后就从王秀兰手上要来一两银子。 宋云依说道:“小丫以后也可以。” 宋云依一边揽着她进门，一边在想等一下老宅那边要是叫她们过去应该如何应对。 被张氏看到她们手上的银钱，以她的性子肯定会告诉乔老太，那个老虔婆一向看不上他们二房，知道他们手上有钱就看内定会想办法要过去。“大丫，刚刚马桂芝又来咱们门口闹了？” 柳氏坐靠在墙上，见她们进门就着急的问出声。 常年生病，又没钱看病吃药，柳氏明明才三十出头，但眼角额头已经爬上皱纹，鬓间也长出了白发。 宋云依看到她就想起自己的母亲，忍不住有些心疼的上前拉上她的手。 “娘，马桂芝已经被我们赶走了。” 第7章 把钱拿出来 说起刚刚的事，宋小丫就有了强烈的表现欲。 她叽叽喳喳的跟柳氏连说带比划着刚刚的经过，宋云依一边笑一边想着等一下乔老太要是过来应该怎么应付。宋云依想了想说道: “小丫，你拿着这一两银子去地里找大哥。” “让小壮拿着锄头回来，你跟大哥去镇上给娘抓上几副汤药，再给家里买点米面。” “这银子不要剩超过五十个铜板，全都换成粮食。” “剩下的铜板你让大哥身上就留四五个，其他的全都想办法藏起来。” “还有，买的米面也不要全背回来，最好也是找个地方藏起来，以后慢慢往回背。” 宋云依刚刚快速的整理了宋大丫的记忆，知道乔老太向来不讲理，每次一过来就先翻东西。 家里不管有什么能看得过眼的都会被她抢走，这银子放家里肯定藏不住。 就是埋起来，乔老太那跟狗一样的鼻子都能闻出来埋在哪儿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全都花了。 柳氏的药不能断，连着吃上几副汤药她就能好上不少，不说能下地干活，屋里屋外的张罗一家人的吃食却是没问题。 这个家穷成这样，指望那两亩盐碱地就跟等着饿死没什么区别。 柳氏能下床，她才能放心的去山上或是镇子上想挣钱的办法。 宋小丫正说得热闹，被宋云依突然打断，一时间还有些傻。 “二，二姐？”“快去，再晚一点奶就要来了。” “啊！奶要来！” 宋小丫顿时就有些慌，她对乔老太的惧怕半点不比对马桂芝少。 再是顾不上跟柳氏说刚刚的细节，她背上竹筐拿着那一两银子就跑了。 柳氏着急的说道:“干嘛给我买药，你快去追小丫，让她跟大壮想办法把这钱找地方藏起来，以后慢慢换粮食，省一点能吃到地里的粮食下来。” 柳氏又有些急，撩开被子就想下地，被宋云依一把按住。 “娘，你的身子不能再耗下去了不吃药不行，而且，这银子不换成药，我奶就会一直惦记，总不能让她天天过来闹吧。” “你奶……” 柳氏想到自己婆婆的德性，挣扎的就没那么剧烈。 “娘，一会我奶来，你就假装自己病的厉害，不吃药不行了。” “剩下的你不用管，我来应付她。” 柳氏愣愣的看着她，总觉得面前的女儿看着有些陌生，又莫名的让她很心安。 “宋大丫，你个死丫头赶紧给我开门。” 果然来了。 宋云依扶着柳氏躺好，又叮嘱了一句这才出去开门道: “奶。” 乔老太身边带着张氏，也就是宋大丫这个身子的大伯的媳妇，张氏身后还跟着她刚刚带着的两个儿子。 乔老太一进门就直奔屋里去找柳氏，在她看来宋大丫刚刚得的那一两银子肯定要交给柳氏保管。 “柳氏，将那一两银子交出来。” 乔老太嫌恶的站在门口说道，看了眼一脸菜色的柳氏，视线就往屋里能放东西的地方挪。 这屋子里几乎什么家具都没有，柳氏身下的床都是几块破木板拼的，她扫了一圈视线又落回柳氏的身上。 “赶紧把钱交出来，别让我动手！” 第8章 哭有什么用 想着怎么分家 柳氏张张口，刚想说什么，就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 宋云依立即从乔老太身边钻进屋子，扶着柳氏又是敲背又是顺气道。 “娘，娘，你没事吧，你别吓唬我。 “我们都没了爹，你可不能再有什么三长两短啊。” “你要是也出事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宋云依偷偷的掐了一把大腿内侧，眼泪顿时流了下来，太特么疼了！ 她一边哭，一边呜呜的喊着自己命苦，四岁就没了爹，一家五口在这破房子里夏天漏雨冬天漏风，他们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才会这么倒霉。 宋云依歇斯底里的一通哭，让气势汹汹的。乔老太站在门口，好半天说不出话。 张氏有点着急，万一被宋云依哭的老太婆心软了，这一两银子就拿不到手了。 “娘~” 张氏小声的喊了一下，乔老太回头瞪了她一眼，接着转头对着宋云依吼了一声：“哭什么哭，哭丧呢。” 宋云依身子一抖，立马可怜巴巴的往柳氏身后缩了缩。 “钱呢？王秀兰给你的那一两银子呢，赶紧拿出来。” “奶，那钱，那钱，”宋云依打了个哭嗝：“娘刚刚昏过去，刘郎中说她再不吃药就熬不住了，大哥就拿钱去镇上买药去了。” 买药！ 张氏恨恨的跺脚，这柳氏怎么昏过去的这么巧，早不昏过去晚不昏过去的，一有了钱立马就不行了。 张氏说道:“我说弟妹啊，你这身子病的还挺是时候，要是再早点，你们没这一两银子，你还不行了呢。” 柳氏像是好不容易喘匀这口气：“我这……我这也是刚刚马氏来闹，急的一口气没提起来。” 乔老太沉着脸进屋也不废话，提着柳氏身上的被子就抖开。 将被子一寸寸的摸过去，没摸到银疙瘩，她干枯的手又摸上柳氏和宋云依的身子，在她们的破烂衣服里同样没摸到。 “银子呢？” 乔老太就不信这银子他们还没捂热乎，就真的拿去买药。 二房穷的叮当响，宋大壮身上的钱就没超过十个铜板，突然有了这么多银子，他们怎么可能舍得都买药！ 乔老太眼神阴鸷的盯着宋云依，宋云依还在擦眼泪。 “大哥拿去买药了，奶要是不信，就，就等一会，大哥脚程快，最多一个时辰就能回来。” 张氏恨的咬牙，都敢让她们在这里等，这银子不是真用来买药了吧！ “娘，娘，我要吃肉。” “娘，我也要吃肉，咱们什么时候去买肉啊!” 张氏的两个儿子抱着她的腿，等不及的叫唤。 柳氏心头顿时就有点凉，这一两银子不管要用来干啥，这都是他们的救命钱，结果到了大嫂嘴里就是给孩子买肉吃。 她眼泪哗啦一下掉下来，宋云依抬手帮她擦眼泪说道: “娘，你再忍忍，大哥一回来我就给你熬药，吃了药你就不难受了。” 对着这一家子狼心狗肺的东西，哭能有什么用，他们要想的就是怎么分家！ 她刚刚想办法让自己哭出来，是不想听乔老太的破口大骂。 第9章 张氏的挑拨 乔老太目光阴冷的盯着抱成一团掉眼泪的娘俩。 哭哭哭，她最看不上柳氏这点，除了知道哭，屁都不会！ 之前她一掉眼泪，宋青山就慌得不行，恨不能含着抱着的，家里什么重活累活都不舍得让她干。 她那会就顶看不上柳氏，偏宋青山护的紧，她一打骂，儿子就把人往房里拉。 乔老太当初没少受气，所以宋青山失踪的消息一传回来她就立马将这五个人从老宅赶了出来。乔老太说道: “哭什么哭，家里死人了吗？把眼泪给我憋回去！赶紧把银子拿出来，真是，看你们娘俩就晦气。”乔老太拉着脸，已经懒得再跟她们废话，视线在屋子里四处打量，像是在看哪里能塞银疙瘩。 “奶，大哥真的是去给我娘抓药去了，我们没骗你，真没骗。”宋云依说。 张氏冷眼看着宋云依在那里擦眼泪，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顺眼。 这丫头刚才在外面抡锄头跟马桂芝和王秀兰对骂的时候，可不是这娇滴滴的样子。 “娘，这银子估计藏的严实，咱们要不就先回去吧。” 张氏知道乔老太的性子，以退为进的出声挑拨，乔老太最受不了两点，一个是柳氏的眼泪，还有就是家人不听话。 她这么一说，乔老太顿时就怒了，直接扯过柳氏身上的破棉被丢在地上说道: “银子呢！赶紧交出来，不然我今天就打死你们。” 宋云依在心里叹口气，就知道眼泪没什么用，柳氏越哭乔老太越暴躁。 她擦了把眼角，平静的起身将地上的棉被捡了起来，放回床上。 “奶，你要是不信就等一会，大哥也快回来了。” 这边到镇子上腿脚利索的人，也就半个时辰来回，宋云依让宋大壮将银子都花光，要买米买面肯定要花点时间。 不过印象中的宋大壮虽然看着老实憨厚，但一点不傻，不然也不能小小年纪就肩负起养家的重担。 他听了小丫带去的话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知道乔老太会奔过来，所以一定会做好应对。 宋云依对宋大壮有信心，所以站在地上看着乔老太的目光没有半点心虚和躲闪。“奶，我娘的身子你知道，再不吃药就要真下不了床了。” “我们兄妹四个还小，没了爹再没了娘，大哥都该娶亲的年纪了，到时候哪家愿意把姑娘嫁他？” “奶，咱们没分家，我们还是老宋家二房的孩子，大哥不好娶亲，以后……” 她扫了眼张氏，张氏的儿子倒是成亲了，可还有两个女儿都到了相看的年纪。 她这一眼像是在跟张氏说，做事不要太绝，不然早晚有报应。 张氏一阵心虚的别过头，倒是乔老太最听不得这顶撞的话。 抬起胳膊就要去打宋云依，被她一把攥住手腕。 “奶，我已经是大姑娘了，再被人随便打骂，传出去要被人笑话的，你们不要脸，我还要！” “好你个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吧。” 宋青山走了以后，已经好些年没人敢顶撞乔老太，她气的身子都直哆嗦。 “奶，骂人不能这么骂，你可是我亲奶，我是兔崽子你是什么啊？” 第10章 忍不住了 宋云依面无表情的模样，让乔老太瞬间就想起了那个不孝顺的二儿子。 心头的火气越窜越旺，她用力往回一抽手，宋云依顺势手一松，她就跟个炮弹一样直接砸在张氏怀里。 张氏正看热闹呢，结果就眼前一黑，被宋云依撞倒，头直接砸在门框子上。 “娘，娘，你快起来啊，起来去买肉，三顺要吃肉。” “娘，娘，别偷睡。” 张氏那两个儿子扑上去就开始扒拉她，张氏倒在地上还想装受伤跟柳氏讹钱的，结果就被两个儿子一人扒着一个眼珠子弄了起来。 乔老太还坐在张氏的肚子上，正惊惧的看着宋云依，这个死丫头什么时候这么有劲儿！ 她扑棱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又想撕扯过去。 宋云依一把扯过她又伸过来的手，另一只手指了指窗户外面的锄头说道。 “奶，你要是不愿意等我大哥回来，要不就先回去，要不咱们就去院子里好好谈一谈。” 论打架她从小到大就没输过，她的天生神力也跟着穿越已经到了这具身体上。 别说抡锄头了，现在让她将乔老太提溜起来，丢回老宅她都不带喘的。 乔老太又被小鸡仔一样的拎起来，她是真要被气死了。 这个死丫头简直大逆不道，她怎么敢这么对她！ 张氏正哼唧着一会喊肚子疼一会喊头疼，院子外面终于传来宋大壮回来的声音。“大丫，大丫！娘怎么样了！” 宋大壮一手提着五包药，他人还没到屋门口，浓浓的药味儿就传了进来。 张氏心里一阵失望，完了，这银子是真没了。 “你赶紧给我放手。” 乔老太双眼喷火的看着宋云依，宋云依呵呵笑了一下，将人又往前一丢，乔老太一个没站住，又一屁股坐在了张氏的肚子上。 “大娘不是哪里都不舒服，奶你好好给她揉揉。” 跑到他们这里来碰瓷，这张氏出门肯定没带脑子。 她刚用锄头去抽马桂芝，就不敢跟她动手吗？别闹了。 宋大壮看着屋子张氏和乔老太叠罗汉的模样，人还微微有点傻。 他手里的药纸包往宋云依面前一递：“大丫，小壮和小丫还在河边上，我去把他们叫回来。” “不行，你不能自己去。” 张氏也顾不得疼了，推着乔老太站起来，她赶紧扯过三顺和四宝说道: “你带着他们一起，他们……想跟弟弟妹妹一起玩了。” 张氏总觉得宋大壮和宋云这话语里藏着点什么其他意思，她把两个儿子往宋大壮身前一推。 宋大壮看她一眼，道“想去就去，小壮说要摸鱼，我们肯定要晚点回来。” 他说话间就要走，乔老太吃了这么多亏哪能由着他就这么走了，动作利落的冲上去，双手就在他身上摸。“你把剩下的铜板拿出来！” “奶，我身上就七文钱了，家里一点米都没有，我们还得吃饭啊。” 宋大壮的声音带着痛苦和隐忍，他们这个家会过得这么清苦，不是他不能干，养不活几个弟弟妹妹和娘。 他每次上山打到山鸡兔子，乔老太就会立马听到动静将东西拎走。 就是地里的收成她都直接上门抢，他们二房日子过得真的太难了。 第11章 我帮你教训教训 宋大壮这话每次都说，乔老太次次都当没听到。 这次照旧是在他怀里往出摸那几个铜板，被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宋云依，将她一拎，又丢到了张氏身上。 “奶，我哥说家里没米了，我们一家五口要吃饭。” “你们吃饭关我屁事，把铜板交出来，你们那个要死不活的娘还等着你们去熬药。” 宋云依已经不耐烦，她上前一手一个将人直接扔出院子。” “你们要是听不懂人语，我不介意送你们回去，你要不要试试我能不能把你拎回去。” 摔在地上的乔老太眼前都直冒星星，她在这边作威作福这么多年，结果这一回一点便宜没占到不说，还挨打被骂！她站在门口就开始骂，宋云依也不着急对付她，拎着锄头走到张氏跟前说。 “大娘，本来吧，我想着这事就安安静静的解决完算了，但你看你们一直不依不饶的，我这心情一不好，脾气一上来就容易收不住。” “你要不要跟我说说，我奶是怎么知道我从王秀兰那里拿了一两银子的？” “这消息就是长着翅膀也不至于飞这么快吧？我拿到银子到你们过来前后有一刻钟吗？” 宋云依冷沉着脸，目光刀子一样的刮在张氏身上。 原主会怎么处理这些她不管，她现在既然变成了宋大丫，那以后的规矩就要她说了算。 这张氏动不动就怂恿着乔老太来抢东西的毛病，也该改改了。 张氏不受控制的咽了下口水，不知自己为什么就突然紧张的不行。“这个，这个……” “你个赔钱货凭什么欺负我娘，就是我娘说的，咋啦？你们一家子赔钱货就不配有银子，不配买肉吃。” 三顺一把将张氏挡在后面，学着乔老太和张氏平时的语气，就对着宋云依骂。 “你们这一家子都该死，一个都是不要脸的赔钱货。” 啪~ 宋云依的巴掌直接甩在他脸上，一个红肿的手指印瞬间就浮现出来。 三顺早就被张氏惯坏了，平时哪受过这个，嗷嗷叫着就要扑上来，被宋云依抓着头发直接拎起来。 “疼，疼，娘，娘，这个赔钱货欺负我。” 啪！又是一巴掌甩在另一侧的脸上，在张氏杀人的目光里，宋云依将人往她身上一丢。 “你要是不会教育他，那我不介意用我的方式来帮你一把。” “大娘，说说看，什么叫做赔钱货？我们一家子为什么都该死？” “我觉得这个咱们得好好说一说，毕竟不算他们两个，你跟我还有我娘，好像没什么区别，都不是男的。” 张氏的双眼都在喷火，她低头看着宝贝儿子的脸。 她在老宋家敢横着走，敢动不动就拿乔老太当枪使，就是因为她生了三个儿子，是老宋家的大功臣。 柳氏那个就知道哭的下贱胚子怎么能跟她比。 “大娘心里是不是在骂我们一家跟你没法儿比？你这肚子可是生了三个儿子，金贵的厉害？” 宋云依嘲讽的笑了一声：“村头老曹家的母猪可是一窝能生十几只猪仔，大娘你还得努力啊。” 第12章 娘就知道哭 宋云依说的难听，让张氏本来就充满怒容的脸顿时又添了极度的羞恼。 这个杀千刀的小贱蹄子说谁是母猪呢？！ “哼，你少嘴上占便宜，说我有什么用，你有能耐让你娘别克夫啊，二叔一走这么多年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不是她克的怎么会一直不回来。” 张氏跟儿子揉着红肿的脸蛋，心里已经盘算是不是回去将大儿子叫来好好教训她跟宋大壮。 乔老太这边到底是把宋大壮身上的七文钱摸了去，宋云依知道今天要是不让她占到便宜，肯定没完。 小丫和小壮那边还有买回来的米面呢，不把她们打发走，后面的米面就不好往回拿。 还有剩下的铜板，宋云依知道这个大哥很会过，那一两银子肯定不会全花光。 兄妹两个互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对方心中的想法，然后一个装着心疼，一个又要抡锄头。 勉强算是占到一点便宜的乔老太看了眼被抽了耳光的宋三顺，骂了一声废物，就直接出门回去了。 张氏满肚子的憋屈，可留下来就是被欺负，她只能丢给宋云依一个‘你等着’的眼神，然后带着哭闹着要吃肉的两个儿子也快步出了门。 宋大壮松了口气，这一个上午真是毫无防备的各种紧张。 “大丫，你的头没事吧。” 大妹昨天被抬回来的时候满身是血，他都要被吓死了，还是他跪在刘郎中面前，苦苦求了一碗汤药。 结果被刘郎中断定可以准备好后事的大妹，今天上午居然醒了，还一醒过来就把马桂芝和王秀兰都收拾了。 他看着宋云依，总觉得这个大妹有些陌生。 宋云依知道这个大哥向来聪明警醒，但穿越这种事她要是说了，就只会被当成妖怪，没准还要被沉河。 所以哪怕知道宋大壮在怀疑自己，她也硬气的坚决不认，脸上没有一点心虚。 “我没事，大哥，小丫和小壮呢，你要不要去迎迎他们？” “不用，他们去河边了，你跟娘都需要好好补补，是得去摸几条鱼回来了。” 宋大壮是摸鱼的好手，只是张氏那几个儿子天天盯着他，不管是他山上抓的山鸡兔子，还是下河摸的鱼虾，他们都会伸手就抢。 抢不过就回去找大人，每次都是张氏几句话就把乔老太怂恿过来。不管是东西还是换回来的铜板，她都直接抢走。 次数多了，宋大壮也就很少上山和去河边了，张氏没事就来门口和地里骂他没用，他也就当没听到。 刚刚宋云依将乔老太和张氏都收拾了，他这会去河边，张氏就是知道了肯定也不敢再怂恿乔老太来抢东西。 宋云依有原主的记忆，对这些很了解，就赶紧催他去河边。 “那你快去，小丫和小壮太小了，他们在河边不安全。” “能有什么不安全，他们还不会走路就会浮水。” 宋大壮对着她招了招手，兄妹二人进了灶间，宋大壮脱了鞋子，鞋垫下面全是买药剩下的铜板，两只鞋子都倒完宋云依一数，居然有接近三百文钱。宋云依手心里全是带着味道的……铜板，她也不嫌弃，眼中全是欣喜。 “大哥，怎么剩了这么多？” “我今天到地里转了转就上山了，本来是想抓两只山鸡或是兔子给你们补身体的，结果小丫跑来找我，我就顺势把抓到的兔子带到镇上卖了。” 两只兔子卖了六十文，连同抓药剩下来的二百多文钱，他们现在所有的家底就都在这里了。 宋云依从床底下摸了一个素面的荷包出来，将铜板全部装了进去。 “大哥，你一个人去的镇上？” “嗯，我怕你和娘应付不了咱奶，抓了药就赶紧回来了，缸里还有点棒子面咱们省点吃能吃两天。过两天奶不盯着咱们了，我再去镇上买米。” 宋大壮交代的很仔细，他虽然不知道宋云依为什么突然就变得这么硬气了，但他们这个家真的不能再绵软下去。 以前他们年纪都小，家里又没男人，只能强忍着被欺负。 但现在不一样了，宋云依在家里要是能硬气起来，能照顾好乔老太不让柳氏被欺负，他就能想办法上山抓兔子。 他们家里一定不会永远都这么穷的。 “大哥快去看着小丫和小壮，家里有我呢，你放心好了。” 宋云依在屋子里四处打量，然后就看中了断了腿的破桌子下面垫着的那块砖。 将砖头挪开，正好能在地上挖个洞出来，将一部分铜板放在这里正好。外面灶间堆着柴火的地方也能藏一部分，她将这不到三百文钱藏了四五个地方。 柳氏就看着她忙进忙出，眼泪还在眼圈上挂着。 “大丫，你说你奶跟你大娘咋能这样？咱们这些年过得这都是什么日子啊，咱们都穷成这样了，他们为什么还不放过咱们？这是要逼死咱们吗？” 宋大壮这几年在山上打的山鸡和兔子，大半都被张氏抢走了。 她那两个儿子一嘴馋就跟在他身后，只要他上山就守在下山的路上，见到他手中拎着东西不管是什么都上手抢。 他们抢不过就让乔老太过来抢，要不是他们太霸道，他们一家五口怎么会连饭都吃不饱。 宋云依终于是将铜板全部藏好，她将宋大壮抓回来的药，泡在水里准备煎药。“娘，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你看你不管什么事都哭，哭的我奶都膈应，他们现在呢就是你越哭她越是想欺负你。” 柳氏被她这直白的话说的一愣，接着泪珠子掉的更厉害了。 她抽搭着，一边哭一边说：“娘，娘也不是想哭，娘就是心里难受。” “有什么好难受的，就是因为你只知道哭，不会维护我们，所以奶和大娘才会变着法的欺负我们，你要是能硬气一点，就跟我今天这样，骂不过就直接上锄头，打上两次你看他们还敢不敢来。” 柳氏：“……” 抡锄头，这个听着就太泼辣了，她不会啊。 “娘，你身子不好，大夫都说让你放宽心，没事别掉眼泪，你以后少哭点，就当为了我们好，让咱们家里少花点药钱，你说行不？” 第13章 要挣钱 规划新生活 柳氏被宋云依说的又难受又难为情。 她知道自己这个身体把这几个孩子拖累了，要不是她一年到头总吃药，凭宋大壮那么能干，几个孩子也不会饿的面黄肌瘦。 她又想掉眼泪了，但看到宋云依不赞成的眼神，就赶紧抬手擦了擦眼角。 “娘，咱们一定能过上好日子，我和大哥也不指望你以后能硬气起来，你只要没事想开一点，别把我奶跟大娘他们当回事，让身子早点好起来，这就行了。 “我跟大哥一定能找到法子，让你和小丫他们过上好日子的。” 她这话说的用心又实在，让柳氏忍不住还是想掉眼泪。 她只能嗯了两声，用力的点了点头，怕一张口就哭出来。“你奶他们……太过分了，要是你爹在，他肯定不会让你奶这么欺负咱们。” 想到宋青山，柳氏强忍着的眼泪终于是掉了下来。 宋云依无声的叹了口气，想哭就哭吧，发泄一下以后就不至于动不动就掉眼泪了。 她发现这具身体有原本的记忆是一件超级好的事情，那么难用的灶台，她居然轻轻松松的就把火升了起来。 将煎药锅放在火上，她靠着身体原有的记忆，一边添柴一边扇着扇子，苦涩的药味儿从锅里钻出来，闹了一整个上午，终于安静下来，她终于有种自己原来真的穿越了的感触。 以后就是宋大丫了呢。 她看着干瘦的双手，忍不住浮现出一抹坚毅的笑容。 不管在哪个时空，她相信自己都能靠着努力过上幸福生活。 这个家太穷了，她首先要做的就是要解决温饱问题。 还好现在是夏天，就算房子破也不会冷。 等开始刮秋风，这个破败的茅草房就不行了，哪怕宋大壮年年想办法加草加固，但还是挡不住凛冽的北风。 还是要赚钱啊。 有了银子，一人做上两身棉衣，再换上厚厚的棉被，如果时间还来得及，还能找人把房子修了。 直接盖砖瓦房太容易遭人惦记，可以先换成土坯房，等以后他们离开村子，去镇上或是县里再换个像样的院子。 宋云依心里各种盘算，离冬天就三四个月的时间，他们得抓紧了。不过在这之前，她要先问问宋大壮的打算。 她是想分家的，想把他们二房彻底分出来。 他们现在这样虽然没分家，但被乔老太从老宅赶了出来，一应吃用全都拿不到。 就是分在宋大壮名下的三亩地都被乔老太抓在手上，宋大壮现在侍弄的两亩地还是村子里没人愿意要的盐碱地。 庄稼种下去，长不出什么的贫瘠地。 什么都被乔老太用没分家的名义要走了，他们一家人的吃用还要自己想办法。 张氏还经常不要脸的抢宋大壮的猎物，这个家要是不分，他们以后肯定还有不少受气的地方。 但分家是她的想法，宋大壮是否愿意，她还得好好跟他聊一聊。 万一他存着什么想法不想分家呢，她的发万一他存着什么想法不想分家呢，她的发家致富大业就要受到影响重新规划了。将药煎好，宋云依开始翻找灶间里的东西。 油只有一个罐底，调料就只有盐巴，至于菜她只看到了放在筐里野菜。 看野菜蔫吧的程度，应该是她和宋云依昨天上山摘回来的。 她做饭的手艺是不差的，身为吃货国培养出来的资深吃货，没条件去饭馆的时候为了不亏嘴，她都自己做。 可现在手艺再好也抵不住这家里穷的什么都没有，她想做点好的给大家改善一下伙食都不行。 正愁着，宋大壮带着宋小丫和宋小壮回来了，宋大壮手中的竹篓里蹦跳着好几条巴掌大的鱼。 她兴奋快步走上去：“真摸到鱼了？”“那当然，二姐我可厉害了。” 宋小壮上来邀功，逗得宋云依忍不住笑。 “厉害厉害，我们小壮最能干了，等着，二姐给你熬鱼汤喝。” 这种鲫鱼刺多，虽然肉质鲜嫩，但吃起来太麻烦，还容易卡到小孩子，还是熬汤最适合。 宋云依仔细翻找着原主的记忆，知道这个时空有豆腐，就从腰间摸出一文钱。 “大哥，去买块豆腐回来，放鱼汤里又能补身体还能顶饿。” 宋大壮看着递到面前的铜板，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 “二姐，二姐，我呢，我和小丫也要帮忙。” “嗯，二姐确实需要小壮和小丫帮忙呢，我需要葱姜，你们去地里找一找好不好。” 宋小丫跟宋小壮应了一声就飞快的跑了出去。 篮子里还有一个鸡蛋，宋云依想了一下还是磕到了棒子面里。 鲜香的鱼汤勾着两个小孩子的馋虫，宋云依一边笑他们是小馋猫，一边让他们准备碗筷开饭。 柳氏闻着桌上传来的饭菜香，肚子也跟着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宋大壮看着递到自己手上的用面实在的贴饼子，他皱着眉咬了一口，然后眉头就皱的更深了。 “你把鸡蛋磕里了？” “嗯，所有人都需要补身子。” 鱼汤都喝上了，还差那一个鸡蛋吗？ 宋云依从不觉得钱是省出来的，她的目标向来直白，那就是吃好喝好。“大哥，先吃饭，吃完饭我想跟你谈一谈。” “谈什么？” 宋大壮心里那点奇怪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只是还抓不到头绪。 一家五口正吃着午饭，院门又被拍的啪啪响。 “宋大壮，你们上午摸的鱼呢，交出来。” 乔老太的声音极具穿透力的传进来，宋云依眼见着刚刚还很活泼的弟弟妹妹一个瑟缩，眼中都露出害怕的神色。 她啪的一声放下碗筷道：“真是没完没了，你们先吃，我去收拾一下。” 出门就提上了放在窗子下面的锄头，宋大壮忙跟了出来，被宋云依一把推了回去。 “大哥，我是姑娘家泼辣一点也没关系，家里不好的名声都让我顶着，反正我早晚要嫁出去。”“你不行，咱娘还有小壮他们以后还要靠你。” 宋大壮黑沉着脸，宋云依的话明显戳中了他的软肋。 要不是为了柳氏和弟弟妹妹，他又怎么会由着张氏和乔老太这么欺负。 见宋大壮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宋云依眸中迸出冷意，拎着板锹打开了院门。 第14章 乔老太她们没完没了，做人不能太包子 乔老太原本是不想来要那几条鱼的，但三顺和四宝没吃到肉就不停的哭闹。 再加上张氏不停的在她面前抹眼泪，让她烦的不行，摸着兜里那几文钱她就找了过来。 这几个铜板买肉也只能买到一指宽窄窄的一条，家里那么多人，这点肉腥够干嘛的。 把那几条鱼要过去，熬个汤或是放点盐巴炖了吃，也能让几个孙子解解馋。 乔老太心里已经将宋大壮摸的这几条鱼安排的明明白白，敲起门来也是中气十足。 宋云依拎着锄头冷眼看她，道“奶，我以为经过上午的相处，你短时间内都不会过来了呢。” 乔老太看着她手中的锄头，心里没由来的一紧。 然后转念就想到她可是她奶，这个不孝顺的家伙还真敢揍她不成？ 想到自己占着辈分，她腰板瞬间挺直。 “少废话，赶紧把鱼拿出来。” “鱼？我大哥抓的鱼凭什么给你？” “就凭我是你奶！” 乔老太这话说的半点不含糊，结果就听到宋云依嫌弃的冷笑了一声。 “原来你也知道你是我奶啊，我还以为我除了一个娘，长辈都死光了呢。” “你！你这个死丫头片子咒谁呢？” 乔老太差点被宋云依气了个倒仰，居然敢咒她去死，这是太久没挨收拾了。 她想都么想的抬手就打了过去，宋云依锄头往身前一挡，乔老太的手直接抡在了锄头上。 当的一声，乔老太就觉得手都要碎了。“哟，奶，你咋怎么想不开，拿手往我身前的锄头上撞干嘛啊？” 她这声音带着十足的幸灾乐祸，让乔老太从上午就被激出来的火气这会已经攒到了顶峰。说道: “你这个你这个丧门星赔钱货，不要脸的贱胚子……” 乔老太还没骂完就见宋云依抡着锄头朝她砸过来，她吓得啊的一声跌坐在地上。 锄头锋利的切面就顶到了她的脖子前，宋云依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带着同样的震怒道: “再让我听到一句谩骂，不管是对着我的，还是对我娘和大哥他们的，我都能让你知道不孝子孙会做出什么来。” 乔老太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这个任打任骂就知道跟柳氏一样动不动就抹眼泪的孙女怎么变得这么吓人了？说道:“滚，不要再盯着我们这里，不然……谁盯的，我就揍谁，回去告诉张氏，她那几个儿子要是不怕揍，那就试试看。” “真要馋的厉害，那就自己想办法，你们要是非让我们不好过，那就谁都别想好过。” 锄头收回来立在身边，宋云依此时杀神一样的气势让乔老太真心有些怕了。 乔老太屁滚尿流的爬起来，想放点狠话再骂几句，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感受到宋云依狠厉的目光。 她顿时一句话说不出来，灰溜溜的就要跑。 “站住，将上午从我哥那里抢走的七文钱交出来！” “那是你哥孝敬我的！” 乔老太紧紧捂着胸口，就怕宋云依抢她的荷包。宋云依两步上前，一把扯开她的手道:，“奶，让我自己拿，那就不是七文钱的事了。”乔老太简直要悔死了，她这次要是不过来，就不会被宋云依把揣进荷包的七文钱给要回去。 她憋着满肚子的气，刚进了院子就被三顺和四宝围了上来说道: “奶，奶，鱼呢，我们要吃鱼，我们要吃肉。” “吃吃吃，吃个屁！” 乔老太正一肚子火气，被两个孙子这样一嚷嚷，火气顿时就压不住了，一巴掌招呼到两人的后脑勺，将两个孙子全都打哭。 张氏听到动静赶紧从房里跑了出来，见两个儿子又被打了，就忍不住有些埋怨道: “娘，三顺和四宝还小，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啊。” “小小小，小个屁！大壮跟他们这么大的时候都会上山打猎下河摸鱼了，他们会干啥，什么都不会，就知道吃。” 乔老太叉着腰，将张氏和两个孙子从头骂到脚。 张氏咬着牙由着她骂，知道她这是在二房那边没占到便宜，回来把火气全都撒在他们三个身上了。 柳氏那个赔钱货！ 张氏心中恨恨，等下次找到机会，她说什么都要好好的教训二房那几个家伙一顿。 宋云依攥着那七文钱心情大好的关上院门，回去喝鱼汤。 这个家穷的叮当响，就恨不能一文钱当十文钱花，这七文钱都够买上两升糙米了。 宋云依将铜板拍在桌子上，宋小丫和宋小壮同时傻了眼。说道:“二姐，这钱……” “从奶那里要回来的。” 宋云依那理所应当的模样让宋大壮心里无比复杂。 这个大妹妹变了是很好，可突然变得这么大……这让他心里有些没底啊。 “大哥，这人呢，不能跟包子一样，你要是把自己活成包子样，就不能怪有狗跟着。” 宋大壮：“……” 他之前还不是顾忌他们几个！ 宋小壮不懂他们之间的哑谜，抱着豁口的碗忙问道: “二姐二姐，不能当包子，那当什么啊？” “当然是打狗棒，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对对，二姐说的对，我们要当打狗棒，不能被人欺负。” 宋小壮手舞足蹈，让宋大壮心里那个一言难尽啊。 一大锅鱼汤，一人两个饼子，除了宋大壮有些没吃饱，其他人都是吃的肚子滚圆。 就是柳氏也是病怏怏了这么多年后，第一次吃这么多。 宋小丫和宋小壮自告奋勇的去洗碗，宋云依就拉着宋大壮进了柳氏的屋子。 柳氏吃饱了肚子，又吃过汤药，总觉得身子不像之前那么沉，在床边坐着也不觉得累。 宋云依说道:“大哥，你下午再去一趟镇上，买点米面回来，再买点油和调料什么的，嗯，算了，还是我去吧，你也不知道都该买什么。” 宋大壮总觉得大妹妹磕了头后变化有些大，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正想说点什么，就听她下一句问道：“大哥，你想过分家吗？” 分家！ 咔嚓！ 柳氏手中的水碗滑落到地上。说道: “大丫，你咋会有这种想法，好端端的，咱们咋能分家啊！” 这个家都已经没有了宋青山，要是再分家跟老宅不牵扯半点关系…… 柳氏想到自己的懦弱和护不住孩子，惹得宋云依居然有这么大逆不道的想法，就悲从中来，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第15章 一直都想分家 我们都得活出个人样来 宋云依见到柳氏的眼泪，下意识的就拧了拧眉。 要说这个家让她最不满的就是柳氏跟自来水一样的眼泪。 哭有用吗？ 是眼泪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还是能让乔老太和张氏不欺负他们？ 如果柳氏有个好出身，她这水一样的性子没准还能惹人怜爱，想哭就哭。 可他们这是农家啊！ 饭都吃不上，哭有个屁用！ 宋云依没理柳氏的反驳和眼泪，只认真的看着宋大壮又严肃的问了一遍道:。 “大哥，你想分家吗？”柳氏对着宋大壮拼命的摇头道，“大壮，不能分，为了你爹，你想想你爹，这个家咱们不能分！” “我爹？娘，你告诉我，我爹在哪儿呢？” 宋云依面无表情的看着柳氏，说的话却是句句跟刀子一样说道: “娘，你自己算算我爹被征兵的带走后，已经多少年没有音信了？” “如果他还活着，他为什么不联系咱们？咱们被欺负的饭都吃不上时，他在干嘛？” “如果他已经死了，咱们为什么还要守着所谓的老宋家二房的名头？这个名头除了让他们肆无忌惮的欺负咱们，还有什么！” 宋云依的话一刀一刀的扎进柳氏的心里，让她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瞬间无比苍白。 宋大壮扶着身子开始打晃的柳氏半躺在床上，又重新给她倒了碗水，这才在她的注视下，说出一个她无法接受的答案。说道: “想！一直都想。” 之前是他们太小，分家这种事又要谋划，他没有帮手，只能维持现状。 现在大妹妹清醒了，也能干了，他们……可以分家了！ “大壮！不能分家，不能对不起你爹啊！” “娘！我爹早死了！” 宋大壮几乎是吼着说出这几个字。 他赤红着眼睛，通身的愤恨和难过让柳氏将后面所有的话都憋回了肚子。 “娘，别再自欺欺人了，如果我爹还在，他怎么会这么多年不联系咱们？娘，你想想咱们这些年过得是什么日子？” “咱们被从老宅赶出来，田也被抢走了，没地种，没饭吃，谁可怜过咱们？”“你哪次发病不是我跪着求刘郎中给你看病？” “小丫和小壮都八岁了，他们长这么大吃肉的次数都能掰手指头算出来。” “他们那一身破烂衣服在外面所有人的都笑话他们，娘，你出不了门听不到，所以就不心疼吗？” “娘，咱们为什么非要守着那么个没用的名头苦了自己？” 宋大壮的质问像是砖头一样砸在柳氏的心里，让她除了掉眼泪，再是说不出半句话。 宋云依没想到这个大哥比她预计的还要有想法，她心中满意的点头道: “大哥，既然在分家这件事上咱们已经达成一致，我觉得这事宜早不宜迟。” “嗯，你现在能帮上忙，分家的事是可以开始想办法了。” 两人谁都没有去看不停掉眼泪的柳氏，要想过上好日子，这个家是分定了。 柳氏说不出话，只能用力的拉着两人的袖子，拼命摇头。 “娘，如果你能让我们吃饱穿暖，住上宽敞的大房子，那这个家不分也行。” 宋云依看着她干枯的手，心中一阵叹息道。 以夫为天的时空，宋青山在的时候又是挖心掏肺的对她好，她不愿意分家也合情理。 可……不分家，乔老太和张氏就是趴在他们身上的蚂蟥，不停的吸血，这个家不分不行！不管柳氏怎么掉眼泪，宋大壮和宋云依都已经达成默契，这个家一定要分！ 宋云依虽然没明说，宋大壮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不止要分家，还得趁早。 “大哥，咱们得抓紧时间，进了八九月份就开始多雨，咱们得先想办法把房子修了。” 她长这么大还没住过这么破烂的房子，躺在木板床上抬眼就能看到太阳，这要是赶上雨天那酸爽就别提了。 宋大壮点头道：“嗯，我到时候去山上打猎争取存点银子出来，咱们先努力盖个土坯房。” 这个到时候是什么时候两人心知肚明，简单商量之后，两人这才侧头看向还在啜泣的柳氏。 宋云依抬手给她擦了擦眼泪说道：“娘，吃不饱穿不暖，连活都活不出个人样的时候，有些坚持就显得特别可笑。” “如果我爹还在，他一定不会看着咱们被欺负。” “可如果他已经不在了，他在下面也会盼着咱们能过上好日子。” “所以，咱们分家不是要忘了他，不是不替你守着他，是咱们不得再这样耗下去了。” “我哥到了娶亲的年纪了，小丫和小壮也都不小了，娘，你为他们的将来考虑过吗？” 柳氏羞愧的垂着眼帘，她拦着孩子们不让分家，是不是显得太自私了？ “你们想分，那就分吧，娘忘了你们都大了，大壮该成亲，我们大丫也要到嫁人的年纪了。” 柳氏不再抗拒，兄妹两个就同时松了口气。宋云依从墙缝里又摸出十来个铜板，准备去镇上。 “大哥，我下午带小丫去镇上买东西，你下午和小壮别出门，我怕奶和大娘那边记恨着，趁机来找麻烦。” “放心，大哥不会再让她们欺负了。” 之前顾忌多，很多事宋大壮都不敢放开手脚。 现在嘛，他下午在家正好可以想想这个家要怎么分。 乔老太那边明显不会同意，不然当初赶他们出来的时候就顺便把家分了。 宋小丫听说要带她去镇上，开心的一蹦三尺高。 “二姐，我们快走吧，快走吧，小丫已经很久没去过镇上了。”两人背着竹篓出门，宋云依很顺手的就从墙根处抽了一根拇指粗的柳条出来。 先是抽了马桂芝占了王秀兰的便宜，之后又让乔老太和张氏没捞到好处，她一个上午就得罪了两拨人。 防人之心不可无，她还是做好准备更适合。 宋小丫像一只欢快的小鸟在她耳边叽叽喳喳，让宋云依不用刻意去找原主的记忆就对这个时空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大梁王朝先是经历了三王叛乱，接着又被鞑子入侵，战争前前后后打了十来年才刚刚平息。 她那个便宜爹宋青山就是在三王叛乱的中期被征兵的带走了，这一走就再没有音信传回来。 所有人包括乔老太都认定这个不孝顺的儿子已经死了，所以才会往死里磋磨柳氏跟他们。不过宋云依也从宋小丫的只言片语里听出，现在的皇帝是个明君，能干又知人善用。 登基之后就下令休养生息，这几年赋税都只收一半，这也是宋大壮靠着两亩盐碱地就能让他们一家人不被饿死的原因。 第16章 战神王爷 他来了 内有休养生息的政策，边关有那位被称为战神的五王爷将挡在挡在关外。 大梁国的百姓在经过了长达十多年的动荡和战乱后，终于再一次过上安稳日子。 宋云依脑中想的是这政策有机会一定好好打听一下，万一中间有什么赚银子的好机会。 而宋小丫则是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宋云依，要不是她年纪还小，宋云依都觉得自己从她眼中看到了少女怀春。 “二姐，五王爷是咱们大梁国的守护神，有他在边关，鞑子就再不敢进来了。 “我听人说五王爷又英勇又好看，比咱们村子里那个读书的晏霁修好看一万倍。” 宋云依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还好看一万倍一个常年在边关打仗的男人，就算原本的底子好，这么多年过去整日里风吹日晒的还能好看到哪里。 没准现在就是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皇室为了安抚百姓才故意给这个战神五王爷塑造了个美男子的形象。 她这里不以为意，宋小丫却是被姐姐笑的脸上挂不住了。 “二姐！你不许笑我！” “是隔壁村有从边关回来的，说看到五王爷骑着大马从他们身边经过，五王爷好看的跟天上的神仙一样呢。” “是是是，我们的五王爷跟神仙一样能干又好看，我们小丫最喜欢了。” 宋云依哈哈笑着，揽上她的肩膀，怕她恼羞成怒。 姐妹两个一路打打闹闹到了镇上，安阳镇是个大镇，周围十里八村的人不管是买米买面，还是买料子买杂货，都会来这里。 宋云依记忆中的原主跟柳氏一样胆小怯懦，她最怕别人笑话她穿的像个乞丐。 所以除非是宋大壮实在走不开，不然她死都不肯来镇上。 记忆里对安阳镇没有太多的印象，宋云依一边走一边四下打量。 不算繁华的地方，跟县城或是府城那样的地方绝对没法比的。 但大一点的酒楼、茶庄、成衣铺子等就立在路两侧，镇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让宋云依眼前一亮。 这镇上什么都不缺就太好了，只要她努力，就一定能想到挣银子的办法。 她心里一片火热，她明天就上山转转，看能不能在山上找到来钱的路子。“二姐，米面铺子在这条路上。” 宋小丫扯着她的手，示意她往另外一边走。 “不急，咱们先转一转。” 家里除了要修房子，五个人的衣裳都该换了，夏衫、秋衣还有冬天的棉衣都要添置，她还不知道这么多衣裳做下来需要多少钱。 “哎哎哎，出去出去，我们这里没钱打发叫花子。” 宋云依带着宋小丫正准备进路边一个看着干净阔气的成衣铺子，就被里面出来的伙计拦在门口。 那伙计上上下下的扫了她们一眼，眼神中全是嫌弃。 宋小丫瑟缩的又往宋云依身后躲了躲，她们身上的衣服都是柳氏的旧衣裳改的。 柳氏穿完宋大壮穿，宋大壮穿完宋云依穿，然后再轮到宋小丫和宋小壮，衣裳早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 宋云依看着身上满是补丁的衣裳，再抬眼看向店里的伙计道。 “谁规定衣裳破就一定是叫花子的？”伙计被宋云依顶的好一会没说出话来，他梗着脖子没什么底气的又嚷嚷了一句道。 “反正不行，你们要买衣裳去别家。” 去别家就去别家，这种店狗眼看人低的她还不愿意让他们挣她银子呢。 宋云依正想说什么，宋小丫已经被嚷嚷的有些怕，死死的拉着她的胳膊，两人来到对面的一处酒楼边。 “二姐，村子里的人都说这家店的伙计最会狗眼看人低。” “呵，缺什么就表现出什么，这伙计确实跟狗差不多，村里人倒是没说错。” “二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那个伙计自己就是个叫花子，所以看谁都像。”酒楼二楼的雅间，一个男子将喝到嘴里的酒直接喷了出来。说道: “这个小姑娘说话真有意思！” 坐在他对面的男子，侧头向窗外看了一眼，角度所限只能看到两个毛茸茸的头顶。 银质的面具在阳光下泛着幽幽冷光，他端起酒杯凑在唇边，然后淡淡的哼出了一声‘嗯’。 “嗯？！” “你刚刚是给我回应了？是你转性了还是觉得楼下的小姑娘有意思？” 男子说话间就要起身下楼，结果被一根筷子打在身上定住不能动。 “不是我说元浩宇，我可是下去帮你看看这两个小姑娘相貌如何，如果底子不差带回去养养，也能给你暖暖床，省得你母后天天担心你身子有问题，那种事不行……”男子话还没说完，又一根筷子打在身上，他嘴巴动着，可声音却是已经消失不见。 宋小丫想拉着宋云依直奔米行，但才刚进镇子，都还没四处看看。 宋云依想知道这个时空都有什么，她穿越前会的东西多又杂，要到处看看才能想挣钱的法子。 两人在街上慢悠悠的走着，她半点没有土包子的自觉，看到新奇的就凑上去看几眼。 倒是宋小丫一直很局促，恨不能躲起来让所有人都看不到她。 “小丫，穷不丢人。” 宋云依拍着她的手轻声安抚道，“你还是个孩子，你穿的不好只意味着你的爹娘穷，是他们没本事，不是你的错。” 宋小丫：“？？？”他们……没爹啊！” 宋云依被她脸上的问号逗笑了，“咱爹离家这么多年，谁都觉得他人肯定不在了，咱娘的性子你也知道，咱们过得不好这都是正常的对吧。 “所以不用觉得害羞不好意思，不过咱们都大了，以前不好不代表将来也不好，二姐和大哥以后一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宋小丫愣愣的，像是被这个论调震得迷糊了。 镇子并不算大，两人转了半个时辰就差不多转完，宋小丫带着宋云依去熟悉的米行。 “二姐，咱们不能多买，不然奶和大娘来看到了就会抢。” 宋小丫只要想到乔老太不管不顾的抢东西，哪怕宋云依已经收拾过她两次，依旧有些害怕。 饿肚子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放心，奶和大娘以后不敢了。”宋云依说道。 她得教小丫和小壮练武！ 等他们吃得好了，两个小萝卜头的身体调养好，就让他们好好练一练，这样以后谁都不敢欺负他们。 第17章 上山碰上野猪 心里各种盘算间两人来到米行，米行的伙计是个机灵的年轻人，跟宋大壮差不多的年纪。 见到她们就热情的招呼，宋小丫腼腆的对伙计一笑道。 “张哥。” “小丫来啦，店里前几天刚打了米，你们这次来的真是时候。” 小伙计的热情跟刚刚在成衣铺子门前受到的待遇完全相反，亲密的称呼让小丫头的脸从进门就开始挂上笑。 不着痕迹的将小伙计打量了几眼，嗯，是个憨厚热情的年轻人。 店里一排大陶瓷缸，里面各种米面，宋云依将每一种的价钱都看了一遍道: “我们要糙米两升，白米一升，精米一升。”“张哥，我们就要糙米。” 宋小丫被宋云依的‘大气’吓到了，她们身上一共就不到三十个铜板，这是要全花光吗？ 宋云依安抚的拍了拍她：“就按我刚刚说的，称好放这个竹筐里。” 一直到出了米行，宋小丫还嘟着嘴，宋云依看她的模样问了一句。 “吃到肚子好还是被奶抢走好？” 宋小丫：“！！！” 吃进肚子里！ 姐妹两个又去了杂货铺将各种调料一样包了一份，又花了三个铜板。 破茅屋里，宋大壮坐在廊檐下算计着什么时候分家如何分家。 分家需要一个契机，直接找上门以乔老太的精明肯定不愿意。他们家里他年纪不小已经是壮劳力，宋大丫再有两年及笄，及笄就能嫁人，嫁人就能要彩礼，乔老太肯定全都算计着。 “大哥，二姐跟三姐回来了。” 宋云依背着竹筐带着宋小丫走的很快，进门就赶紧将竹筐里的东西藏了起来。 她虽然不怕乔老太过来闹，可她懒得一次次的教训她。 “大哥，明天一早我想上山看看。” “行，你去，我在家守着娘。” 兄妹之间的默契不用明说，柳氏看着他们有商有量的模样，心里一阵难受，如果可以她是真不想分家。 宋云依今天去镇上钱带的不多，晚上还是宋大壮又去摸了几条鱼回来，一家人吃了鲜美的汤面，然后天一黑就各自上床睡觉。折腾了一天宋云依早就累了，她今天才刚刚穿越过来，头上还带着伤，倒下几个呼吸间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蒸了一锅窝头，她和宋小丫一人揣了两个就上山‘寻宝’。 靠山吃山，她穿越前就住在大山脚下，对山上会藏着怎样的宝贝再清楚不过。 宋小丫拎着棍子，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她们。 宋云依回头看了一眼冷笑了一声道：“不用管她们，她们要是非跟着，我也不介意给她们一点教训。” 王秀兰前一天回去后怎么想怎么难受，被宋云依那个蠢丫头威胁不说，还生生要走了她好不容易攒的一两银子。 剩下的一点碎银子粒回去就被马桂芝抢走了，马桂芝虽然疼她，可更疼天天下地干活的儿子。王秀兰心里要把宋云依恨死了，见到她跟宋小丫上山，立马就跟了出来。 就不信上了山没了外人，宋小丫还能威胁她！宋云依带着宋小丫一路往山的深处走，越是往深处走好东西越多。 要是能好运的碰到人参灵芝之类的，那就一步发家不含糊了。 她哼着不成曲的小调，身上背着竹筐，准备捡到好东西就先带回去，她出门前宋大壮偷偷告诉了她一个可以藏东西的地方。 “二姐，咱们不能再往里面走了，大哥说山里危险，让咱们每次就走到这里就回去。” 宋小丫死死的拉着宋云依的袖子，说什么都不肯再往前走一步。 浓密的树枝灌木遮挡着阳光，也遮挡了看向四周的视线，她总觉得前面有盯着她们的眼睛，很可怕。 “不怕，你跟紧我就不会有事。”宋云依手中攥着一根手臂粗的棍子，是刚刚在路上用掰下来的树枝做的，她攥在手上还挺趁手。 她还巴不得有不长眼的野猪或是蛇，让她能来个开门红。 “二姐，我怕，咱们……咱们回去吧，大哥说山里有野猪。” “野猪？” 宋云依双眼一亮，一头猪二三百斤，镇上一斤肉要十几个铜板，一头猪至少值二三两银子！ “小丫，你要是害怕就回家去，二姐再往里走走，你放心，二姐不会有事的。” 她不怕不代表宋小丫不怕，想着小丫头现在才八岁，又一直胆小怕事，她不敢进去也算常情。 宋云依的声音中带着镇定，宋小丫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自己跑回家将二姐丢在山上不应该，她颤着声。 “我跟二姐一起。” 宋云依满意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拉着她两人拨开藤蔓开始往深山走。 一直跟在她们身后的王秀兰姐妹有点发傻，“大姐，咱们咋办？” “跟进去看看，就不信她宋大丫都敢进去，我们会不敢。” 王秀兰拉着妹妹也跟在宋云依她们二人的身后进了深山。 宋云依手中的棍子一直在地上划着，山里有蛇，她虽然不怕可万一被蛇咬了也麻烦，她这样正好可以将蛇惊走。 “姐，那边有菌子。” “去摘。”夏天山上的蘑菇多，镇子上卖的人多这些东西就不值钱，但把这些菌子晒干了等到了冬天拿到镇上卖就能卖个好价钱。 村子里的孩子都喜欢上山采菌子，宋小丫也喜欢，只是以前采回去的都被乔老太抢走了。 宋小丫一边采菌子，一边有些郁闷。 “二姐……” 她正想说如果奶来抢东西该怎么办，就听宋云依突然嘘了一声。 “你蹲在那里不要动。” 右侧的林子里突然传来一阵粗重的喘息声，宋小丫惊得差点叫出来。 有野猪！ 这山上真有野猪！ 她死死的捂着嘴，就怕自己叫出来野猪下一刻就会冲过来。“啊！有野猪，大姐，有野猪。” 跟着追过来的王秀梅看到野猪那铜铃一样的大眼睛惊得转身就跑。 王秀兰跑的一点不比王秀梅慢，只是她们跑的再快也赶不上身后的野猪，宋云依都还没来得及挥棍子，野猪就对着王家姐妹追了出去。 “二姐，二姐，怎么办？” 第18章 可惜了 野猪给跑了 啊，我前天才被你一根手指就从山上推下去了，我这穷酸的身板哪有力气把野猪赶走。” “你！宋大丫，你再不想办法，咱们今天谁都别想好。” 王秀兰拉着妹妹还在往旁边躲，只是随着她的大喊大叫，野猪已经渐渐的没什么耐心。 宋云依忍不住摇了摇头道：“你太吵了，猪都嫌你烦。” “宋大丫，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王秀兰被王秀梅扯着，差点被冲上来的野猪拱到，她一慌将王秀梅推到一边，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山下跑。 王秀梅被她吓得嗷嗷叫，可野猪的獠牙已经要顶在她身上。 “啧啧啧，这脆弱的姐妹情啊，你看你大姐跑的多快，她这是让你给她当野猪呢。”宋云依已经一棍子捅在了野猪的屁股上，野猪吃痛掉头就往她这边冲。 王秀梅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起爬，可刚刚真是要被吓死了，她这会腿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不跑啊？不跑正好咱们一起猜猜你大姐这么跑了以后，回家会怎么说。” 怎么说？ 王秀梅有些懵，不就是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吗？ “你看你傻愣愣那样，一点都没你大姐那股绿茶劲儿，你信不信她回去肯定会说你们在山上遇到了野猪。 “你们分开跑，她主动去引开野猪，结果野猪跟她跑了一会就掉头回来追你了？” 宋云依手中的棍子抡的呼呼作响，如果今天他们没遇到这两个人，她肯定两棍子就把这头野猪捅死了。 但现在……她有点心疼，放野猪跑了吧，它全身都是银子。 如果将野猪打死，回去还不够扯皮的。 王家一家子壮劳力，宋大壮那个身板根本打不过。 再有个就知道占他们家便宜的乔老太和张氏，宋云依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在看好宋小丫的位置后，又是一个用力捅在野猪屁股上，野猪撕心裂肺的叫唤着，像是终于知道自己打不过眼前这人，顺着宋云依给留出的方向撒腿就跑。 “你怎么不将它拦住！我姐回家以后肯定会找人上山来救我，到时候那么多人肯定能打死它。” 野猪跑了，王秀梅也终于缓过来了，她看着野猪跑的方向脸上全是可惜。宋云依白了她一眼道：“拦住？你说的轻巧，你怎么不拦？” “我，我不是没力气吗？” 宋云依又说道:“说的跟我有力气一样，我今天可是救了你一命，你自己想想你这条命值多少银子。”宋云依这会是真有点心疼，早知道山上真这么容易遇到野猪，她之前就应该将这对姐妹处理了。 宋小丫从灌木后面钻出来，身上头上沾得全都都是草屑。 “二姐，我们走吧。” 刚刚那野猪的叫声实在是太吓人，她这会跟王秀梅一样有点腿软。 宋云依抬头看了眼天色道：“时间还早，咱们再往里走走，野菜都没挖到几根，晚上还没饭吃呢。” 这个家实在太穷，将野菜剁碎了放点盐巴拌在棒子面里，做出来的窝头居然都是难得的美味。 她这么一说，宋小丫想到野菜窝头……居然有点馋了！说道:“二姐，咱们要是在山上再遇到野猪怎么办？” 宋云依含笑斜睨了还坐在地上的王秀梅一眼道：“咱们可没有她们姐妹那么倒霉。” 宋小丫：“……” 要是没记错，这野猪是她们先撞上的啊。 宋云依原本有心再黑马桂芝一点银子，但前一天才从王秀兰手上抠出来一两银子，短时间内怕是都占不到那一家人的便宜了。 心中虽然有点可惜，可这山上随便走走就能遇到野猪，以后想要挣银子似乎也不难。 拉着宋小丫两人继续往山里走，王秀梅见她们居然说走就走了，她生怕再遇到野猪，屁滚尿流的就往山下跑。 宋云依的棍子一直在地上扒拉着，遇到草丛后面有菌子就让宋小丫过去摘了，没一会的功夫就摘了一竹筐。“二姐，咱们这些菌子背到镇上至少能卖十个铜板！” 宋小丫双眼放光，十个铜板又能买两升米，他们一家人又可以有好几天不用饿肚子了。 宋云依随意的嗯了一声，野猪跑了，山鸡和兔子总该有的吧！ 他们这一家人都瘦弱的见风倒，不吃肉怎么补营养。 嗷嗷嗷~~~ 前方又传来野猪的尖叫声，宋小丫脸色发白的攥上宋云依的袖子。 “二姐，二姐，咱们赶紧下山吧。” “不怕，有二姐在呢。” 宋云依双眼放光的朝着野猪尖叫的方向飞快的跑着，没走出去多远就见到草丛后站着几个人。其中二人手上攥着长缨枪正跟她之前那样在虐猪。 “爷，这野猪……什么人？” 几道锐利的目光猛地向宋云依姐妹射来，宋小丫顿时就吓得钻到了宋云依身后。 宋云依拨开身前半人高的草丛，视线正要往几人身上扫，突然就被元浩宇脸上的银质面具吸引。 冷白的暗银材质在日光下泛着幽幽寒光，通身冷冽的气势没有因为这张面具被压制分毫。 那状似漫不经心扫来的一眼，让宋云依攥着棍子的手猛地一紧。 这一行人都是练家子！ 尤其是这个带着面具的家伙。 那通身的气场和杀伐萧肃之气犹如实质，让离得这么远的她都有种身体中的血液要被压得凝固的感觉。 这人，她打不过！ 宋云依穿越前因为天生神力，三岁时就开始习武，天资和悟性让她的老师一直将她视为武道复兴的希望。 她十五岁开始参加各种比赛接受各种挑战，无论是正式比赛场上还是在背地里的黑拳，她都没有输过。 可今天，在这山上突然出现的这个面具人，她居然……打不过。 第19章 分家的机会来了 宋云依心中警铃大响，但面上只不动声色的看着对面的几人。 她现在不过是河东村一个普通农户家的女儿，今天是带着妹妹上山捡东西。 她的身份还有上山动机都没有任何问题，有问题的就是撞到了他们‘虐’猪。 元浩宇的视线在宋云依的身上扫了一眼随即就收了回来，他已经认出她们就是前一天在酒楼外被当成叫花子的那对姐妹。 “爷，这野猪……” “放了。” 他们上山还有别的目的，懒得跟一头猪多计较。 宋云依就看着他们一行人沿着另一个方向疾步而去，直到消失不见。而这头接连被揍了两顿的野猪，哼唧着一瘸一拐的钻进树丛。 她微微松了口气，元浩宇带给她的压迫感实在太强烈，她真怕下一刻她体内被压下去的气势就反弹开，想要叫嚣着跟他对阵。 宋小丫从宋云依身后钻出来道，“二姐，刚刚那些人好吓人。” 那一行人释放的肃杀之气，让还是孩子的萧小丫觉得自己都要吓的昏过去了。 她拍着胸口，再一次拉上宋云依的胳膊道：“二姐，咱们回去吧，我真怕的不行了。” “走吧。” 突然遇到这样一行人宋云依也不愿意再留在山上，捡了一筐的菌子，还有半筐野菜他们今天的口粮算是有了。 姐妹两个出了山路，就沿着村子边绕回了自家院子。 张氏那两个儿子跟狗一样，鼻子好使眼睛也好使，被他们盯上免不了又是一顿麻烦。 宋云依还没跟宋大壮商量好分家的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们背着菌子和野菜回到家可把宋小壮高兴坏了，家里有糙米有棒子面，中午可以吃野菜窝头了。 他像个小馋猫一样围在宋云依身边，一会看看野菜一会看看菌子。 “二姐真厉害！” “这是小丫采的，是你三姐厉害。” 她弯腰在宋小壮的鼻间上刮了一下，时间还早，她们在山里没呆多久就回来了，还来得及做午饭。 切菜和面，又将前一天买的花椒八角捣成粉放了一点在面团里。 反手拎起油壶控了半天一滴都没倒出来，她叹口气，铜板实在不禁花，前一天去镇上铜板还是带少了。 宋大壮看着她的动作，落在身侧的拳头突然紧紧攥起。 “大丫，时间还早，我上山看能不能打两只山鸡或是兔子回来，下午连同菌子一齐拎到镇上换铜板。” 藏起来的铜板不能动，那是他们一家人一直到上秋的口粮钱。 想要让弟弟妹妹过上好日子，他还得继续努力才行。 他背上一个竹筐，拎起常用的竹枪弹弓绕路进山。 宋云依目送他离开，知道他也想为了这个家一起努力。将面团盖上布子放在太阳底下来发面，让宋小壮盯着盆子不要被鸟打翻，她就进门去跟宋小丫一起捡菌子。 个头小被挤压过的菌子镇上的酒楼是不收的。 酒楼不收，那就自己吃。 两人一边捡，宋云依一边说菌子可以如何如何吃，多么多么美味，只把宋小丫馋的直流口水。 “二姐真坏，就知道逗我，我不跟你好了。”柳氏躺在床上看着她们，看着宋小丫被逗得差点馋哭，看着宋云依生动的眉眼，原本还不太愿意分家的心终于变得坚定。 不管宋青山是不是还活着，她没有照顾好他们的孩子都是她做的不对。 她一定要让自己好起来，努力为几个孩子多做些什么。 宋云依再将汤药端过来，她接过粗陶碗一口气喝完道: “大丫，娘一定会好起来的。” “嗯，娘你本来就是忧思多虑，以后想开点，咱们还有好日子在后头呢，你就不想看大哥和小壮娶媳妇吗？” 想，怎么不想。 柳氏用力的点头，之前是她太傻，她以后不会了。 宋云依笑着又宽慰了几句，房檐下的棒子面已经发起来，她端着盆子去做午饭。 宋大壮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极重的血腥气，呛得体弱的柳氏差点将喝到肚子里的汤药吐出来。 “大丫，我在山上猎到一头野猪。” 野猪……宋云依跟宋小丫对视一眼，不是她们上午遇到的那头吧！ “那野猪不知怎么受伤了，前腿上有一道口子，动作不利索还怕人。” 果然是那头倒霉猪！ 宋云依心下了然又微微有点复杂，这头猪……智商不行啊。 宋大壮还在用布巾擦脸，一边擦一边愁道：“那头野猪太大了，我还没想好怎么拉到镇上。” 要想不惊动乔老太偷偷拉到镇上几乎不可能。 可现在夏天天热，不马上处理猪都死了，很快就会发臭。 宋云依心里也有这种顾虑，所以上午才没有对那头野猪动手。 “大哥，你想到要怎样才能让奶同意分家吗？” 宋大壮微微摇头，他昨天确实一直在想法子，但乔老太那个油盐不进的性子，难啊。 宋云依看着窗户下放着的竹筐，里面是准备下午背到镇上卖掉的菌子。 她蓦地心生一计，“大哥，你在山上还猎到别的了吗？” “还有只兔子，在院子里呢。”“你回来时被人看到了吗？” “开门，宋大壮，你赶紧给我开门！” 来了！ 乔老太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院外响起，宋大壮忍不住皱了皱眉，他明明都专程绕了路，怎么还是被发现了！ “被看到是好事，咱们分家的机会来了。” 宋云依兴冲冲的摸上锄头去给乔老太开门，张氏那两个小儿子还真跟狗没什么区别！ 乔老太正要往里冲，抬眼就看到宋云依立在门口的锄头，锋利的切口正对着她。 “宋大丫，你给我滚出来！” “奶，我发现你这是上了年纪，记性不太好，我好像说过让你们没事不要总往我们这里跑。” 宋云依回头看了眼宋大壮，示意他回房看着柳氏。 乔老太的视线在院子扫过，立马看到墙边那一筐菌子和一只兔子。 这几个兔崽子还真能干！ “你把菌子和兔子给我。” “凭什么？” “凭我是你奶！” 乔老太冷声呵斥，仗着身份欺负这一家人这事她可没少干。 宋云依嘲讽的笑了一声，还不忘抬手挖了下耳朵。 “奶，不管我们一家人死活的奶奶？” “你少跟我废话，我只要一天是你奶，你就得把东西给我，以后你们家所有的东西不管哪来的，通通都要交到老宅去，知道吗？”乔老太最擅长摆着长辈的架子，以往她每次这样一说，宋大壮就是再不甘心也会认怂。 以孝为天，他们这一房怎么都得受着！ 她人往里冲，眼睛落在兔子身上挪都挪不开，这兔子可真肥，等回去剥皮炖了，一人能分一碗肉。 乔老太心里这个高兴，感觉自己都要闻到兔子肉的香味，结果还没走两步，就被宋云依拎着后脖颈就丢出了院子。 “奶啊，你这么着急可不好，我觉得吧有些道理咱们得好好掰扯掰扯。” 宋云依用锄头抵着乔老太的脖子，语气听着好说好商量，可目光冰冷的让乔老太不怀疑她真敢跟自己动手。 “你，你想说啥？”“其实吧，也不算太重要，我就是好奇，奶啊，你说咱们分家了吗？” 宋云依摆着求知的语气，但双眼中的冷厉就让乔老太心底发寒。 她虚张声势的哼了一声道：“分没分家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确实没数，不止我没数，我觉得奶你心里也没数。” 宋云依回头看了眼这破的风大一点就能刮倒的茅草屋，一张脸已经沉了下来。 “别跟我提辈分这东西，饭都吃不上，人也要活不下去，你哪儿来的错觉，觉得我会忍着你在这里耍威风？” “你们住在老宅，刚修没几年的砖瓦房冬天不冷夏天不热，我们二房就只能住这么破烂的地方。” “奶你现在告诉我，咱们算是分家了还是没分家，没分我们为什么要住这里，夏天漏雨冬天漏风，我们二房的分到的地都被你抢走！” “要是说已经分了，咱们分家的文契在哪里？凭什么我们的吃用都要自己想办法，在山上稍微猎到一点东西就要被你们抢走？” 宋云依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又急又猛，她这会也是真有点动怒了。 她穿过来两天，乔老太来了三次。 第一次是为了她从王秀兰那里要到的一两银子。 第二次是为了宋大壮从河里摸的鱼。 而这一次是为了他们在山上猎到的东西。 三次！每一次都是为了从他们这里要银子要东西，没有一次是来关心他们五个人日子过得如何。 宋小丫和宋小壮瘦的跟难民一样，她就那么瞎，一眼都看不到？ “奶，你看到小丫和小壮瘦成什么样了吗？看到我头上的纱布了吗？你是想把我们五个人活活逼死是吗？” 宋云依上前一步，眼中跳动的怒火让乔老太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你们……你们一家子死活关我什么事！” “好，说得好，奶，你一定要记住你这句话，我们的死活不关你的事，那我们的东西你以后也别惦记！” “我宋大丫就当丧父之后又丧奶！我就当我从来没有过你这么一个黑心的奶奶！” “分家，我们今天就找里正分家！” 宋云依将分家两个字咬的用力，脸色无比阴沉。 “你要是不同意分家，那也行，我们今天就搬回去，以后吃你们的住你们的，你看这种事我们能不能做出来。” 乔老太被气的直哆嗦，什么叫做丧父之后又丧奶，这是咒她早点死吗？！ “你，你想得美！我乔彩凤的话就放这，分家你想都别想，除非我死，不然你们二房就给我老老实实的由着我磋磨！” 宋大壮已经十五，个子高人也壮实，已经是个壮劳力，她早就算计好了，秋收的时候就将他叫回去干活。 以后家里的地全都丢给他，他们就等着收粮食卖钱。 而宋云依再有两年就能定人家，她随着柳氏的好相貌，哪怕脸色有些蜡黄，可禁不住村子里那些好色的赖子都在打听娶她要多少彩礼。 一个能干活，一个能卖钱，这会分家……美死她了！ 第20章 就不怕遭报应吗 哪怕宋云依此时的气势凛然，乔老太也不是吓大的，她耍了这么多年泼皮又有什么好怕的。 她就差指着宋云依的鼻子骂她，想分家……她看她是想死！ 她嘴里骂骂咧咧，但也不敢说的太难听。 宋云依被她这样骂也不生气，早就知道她是个什么德行也没什么好气的。 “奶说不想分家是吧，行，那我这就让我娘大哥他们收拾东西准备下午就住进去，砖瓦房啊。” 她锄头一收，单手提上乔老太就往宋家老宅走，不让这个老太婆心疼的肝颤她是不会松口的。 乔老太的两条腿悬在半空，她踢了踢发现根本落不到地！ 宋云依个子还没有她高，这是怎么将她拎起来的！ 乔老太心里有点慌，可看着她那张蜡黄的脸又觉得她是在虚张声势。乔老太说道:“搬回老宅？你倒是想的美，家里没地方给你们住，以后有机会我再看让不让你们回来。” “有机会？什么机会？等你死了住正房吗？” 宋云依的反问差点把乔老太噎死，这个家伙说话怎么突然就这么气人了。 她死？她那个病怏怏的娘死了，她也不会死！ 宋云依懒得再跟她理论，时间不早，赶紧将乔老太解决了，她还要回去做饭呢。 乔老太就像个小丑一样被宋云依提溜着，一路上引来不少村民的注意。 “你将我放下！” 被人当乐子看，乔老太的脸皮再厚也有点受不了。 宋云依侧头看她，笑的那个尊老爱幼道：“奶，你身子不爽利，孙女这是在好心的帮你省省力。” 她的天生神力跟着穿越一起到了现在的身体里，乔老太不过是个干瘪的老太太，拎着她就跟玩一样，半点不觉得累。周围指指点点的人越来越多，乔老太有些受不了的开始挣扎。 “你放我下去！” “奶奶，你先别急，你就没想过我现在跟你去老宅是干啥吗？” 乔老太被她问的心头一震，突然发现不止是她还不知道这个丫头在算计什么，她发现她被这个死丫头坑了。 她是去要兔子的，怎么就空手回来了！ 那兔子一看就又大又肥，卖钱都能卖二三十文。 “你这个死赔钱货把我放下，你乖乖的跟我回去把菌子和兔子背上，我今天就不找你们麻烦。“这话说的好像能管着他们生死一样，宋云依一边笑一边假惺惺的在胸口拍了拍。 “哎呀，奶奶，人家被你说的好害怕啊，可怎么办呢，我这人就不喜欢被威胁，你想下来？也行！” 话说完，她笑容一收就将乔老太直接丢了出去。 乔老太砰的一声砸在地上，人都摔的两眼冒金星。 这个……该死的赔钱货，要不是能换彩礼，她非要好好的教训她一下不可。 宋云依慢悠悠的上前，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乔老太。 “赔钱货？奶，你别忘了，你也不是个男丁，你有什么脸骂我是赔钱货？”“想要菌子跟兔子？你们还真是好大的脸！” “不想分家是吗？那今天咱们就把这么多年你们亏欠我们的好好算一算！” 弯腰再一次将人从地上拎起来，乔老太一个天旋地转间就发现自己又腾空了！ 这个死丫头真是翻天了！ “你，你……” “我什么？想教训我？你打得过我吗？别拿孝道压我，上不慈下不孝，这都是你逼我的！” 宋云依只用了我，没有用我们。 这种会被人戳脊梁骨会被人笑话的事，她自己背着就是了。反正她不是这个时空的人，对这些也不看重。 乔老太剧烈的喘息着，她真是没想到这个死丫头会这么蛮横，以前明明装的像个小猫一样，现在这是把爪子亮出来了。 宋家老宅离宋云依他们现在住的破房子还有一段距离。 两人的对话没有避开任何人，正好是下工回来吃饭的时间，村子里人不少。 有好信儿的全都跟在她们身后，准备去看热闹。 宋云依看着身边聚集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她心中满意。 她们这一房说什么都要分家，但乔老太要是死咬着不同意，他们也没办法。只有闹大了，让村长和里正出面，他们才有机会。 她走的不快，明明不要多远的路，她硬是走了一刻钟。 张氏早就听小儿子说宋云依要来闹事，她也没管乔老太是不是还在宋云依的手上，直接就将门给锁了。 宋云依看着紧闭的院门，侧头怜悯的看着乔老太。 “看看，需要冲锋陷阵的时候，就怂恿你去找我们麻烦，现在你有麻烦了，人家就把院门锁了。” “奶啊，我现在又有个疑问，你说这个家到底谁当家，到底听谁的呢？” 乔老太明知道她这是明晃晃的挑拨，可她就是气的不行。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还被宋云依拎在手里，扯着脖子就对院子里大喊。 “张氏，你赶紧把院门给我开开，不然你们这一房今天都别想吃饭。” 张氏坐在院子里眼皮直跳，她总觉得宋云依是来找麻烦的，可乔老太的喊话又让她不得不将院门打开。 “娘，您别误会，我真是怕四喜他们出去惹祸。” 宋云依鄙夷的笑，她那两个儿子就差出去当狗了，还怕惹祸？逗谁呢。 拎着乔老太进了院子，张氏要赶紧关门就被跟来的村民直接拉住。 “我说宋家大媳妇啊，你们这是做什么呢，你们这两天闹的有点厉害啊。”一个大婶扯着张氏看似是在关心，其实就是不让她关门。 张氏人被拉着，没办法动弹，只能看着跟过来的村民进了自家院子，然后凑在一起指指点点。 宋云依进门就将院子仔细打量了一遍，原主过来的次数不多，而且怯懦的性子让她每次来都不敢抬眼多瞅。 她看着正房和厢房夹角处的屋子，心中有了猜测，那应该就是灶间。 “奶，你说我是一点点把你放下来，还是直接将你丢在地上呢？” 这话居然也敢问出口？ 乔老太凶狠的瞪着她道：“宋大丫，你就不怕有报应吗？！”“报应？老天爷那么忙，你都好端端的活着呢，我又怎么会有事，真有报应，那也该是先收拾你！” 第21章 把宋三顺给揍了 宋云依懒得去打听乔老太为什么看他们这一房不顺眼。 她现在关心的只有分家。 山上还有一头野猪需要处理，她明天还准备再进山继续去找发家致富的路子，她才没有时间跟乔老太多拉扯。 这一次没有将人直接丢在地上，乔老太还在拉着衣襟的时候，宋云依已经一头钻进了灶间。 河东村是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前有河后有山。 村前村后开了不少耕田，所以只要家里人不懒，就都能吃饱饭。 宋青山被征兵带走后，虽然再没音信但战亡的消息一直没传回来，所以村子里分给他的三亩耕地一直没被收走。 这三亩地一直被乔老太攥在手上，再加上宋老头跟另外两个儿子的地一共十几亩地，每年交了粮剩下的粮食卖上一部分，剩下的就都是口粮。 所以他们这里一向吃的比二房柳氏他们吃得好。 能吃饱，不至于饿肚子。 抢他们二房的地，又不给她们应得的口粮，还动不动就去抢东西找麻烦…… 宋云依心里一条一条的算着账，这一次分家正好一起清算一下。 灶间的米缸里有大半缸糙米大半缸棒子面，米缸上面还有几个小袋子是大米白面这些精米。 她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突然就翻涌出怒气，凭什么她们吃一口棒子米都要精打细算，五口人一天只能吃两个成年人的分量，他们就连米缸都是满的！ 她面无表情的直接将米缸抱起，想了想又发现这样抱着不方便，就找来米袋子，将缸里的米面全都倒了进去。 “你这个杀千刀的，你要干啥！” 乔老太敢让米缸一直装的满是因为灶间一直上着锁，钥匙在她兜里，除了做饭的时间平时这里都锁着。 结果宋云依一来，一脚就将门板踹碎了。 这个杀千刀的，这二房就没一个好东西。 宋云依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手中的动作却是不停。 “我不是说了，不分家那我们该得的就一点不能少。” “从我四岁被赶出去起到现在已经七八年，奶啊，你来帮我算算，这七八年我们应该分多少银子多少口粮？” “哦，还有，这些年大哥上山猎到的东西几乎全被你们抢过来了，你说我们要不要再算算？” 乔老太哪管她在说什么，她看着倒的不小心，已经落在地上的米面，心疼的简直要喘不过气来。 这个败家子，这个丧门星，他们老宋家真是家门不幸。 她冲上去就抢宋云依手中的面袋子，这可是他们一大家子这后半个月的口粮，今天被糟蹋了这么多，晚上一人都得少吃一个窝头。 宋云依两手一手拎一个袋子，身子微微一侧就把乔老太直接让了进去。 她拎着袋子直接到了院子里，这次就她自己拿不了太多，就先拿米面好了。 至于房梁上的腊肉，还有油壶里的油，案板上的瓶瓶罐罐，等下次带宋大壮他们过来的时候再拿。 跟乔老太他们这些人斗比就是谁更无所顾忌，他们不要脸面，她也没必要陪他们演上慈下孝的戏码。 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就是王秀兰姐妹这会都跟没事人一样的出来看热闹。 张氏一手拉着一个儿子，忙挡在宋云依的身前。 “宋大丫，你这是做什么，来家里当土匪强盗吗？” 婆婆指望不上，张氏直接自己上，被宋云依将这些米面拿走了，他们后半个月的日子怎么过？！ 宋云依冰冷的视线落在三顺和四宝身上。 “我大哥去山上猎兔子，是被你们谁跟在身后看到的？” 三顺心肝一颤，忙往张氏身后缩了缩，他比小丫和小壮要大一些，早就会看眼色，也知道怎么占便宜。 宋云依就那么看着他，目光依旧是冷的跟刀子一样。说道:“下次再被我发现你们跟踪我大哥，别怪我不客气，我能把你一路拎回来，就能把你扔在山上喂狼。” “你少吓唬人，我娘说了，你们这群有爹生没娘养的，屁都不敢放一个。” 宋三顺虽然人是缩在张氏身后，可嘴却是没闲着，把张氏搬弄是非那股劲学了个十成十。 宋云依一脚跨过去，面袋子往地上一扔，一手就扯上宋三顺的衣领。 “你再说一遍！” “我，我再说一遍怎么了，你们就是有爹生没娘养，屁用都没有，跟着你们怎么了，我娘说了你们家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们的，看到了就能过去拿。” 张氏真恨不能一步跨过去，死死的捂这孩子平时挺机灵的，今天怎么这么蠢，居然把他们私下里说的那些话全都说了出来。 宋云依被气的直接笑了出来，她将人放下，一叠声的说了几个好字。 “屁呢，我们是不如你们放的那么流利，毕竟你们就是个屁，我一脚就能把你收拾了。” 她说话间抬腿就是一脚，直接踹在宋三顺的肚子上，宋三顺炮弹一样的向后倒了出去，然后狠狠的砸在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让张氏看的都傻了，她……她居然敢动手！ 真当他们老宋家没人了！“宋青海你给我出来，你再在屋子里缩着，儿子都要被人打死了。” 张氏尖叫着跑到宋三顺跟前，趴在地上儿啊儿啊的不停的喊。宋云依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她这一脚有了多大力道她还是知道的。 宋三顺会疼上几天遭点罪是肯定的，但内出血之类的还不至于。 她就是出手给他一个教训，别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当狗。 “你也想试试？” 她视线一转就落在正不停打量她的宋四宝身上，宋四宝哭着跑了，这个二叔家的姐姐是个魔鬼，太可怕了。 宋三顺趴在地上疼的好半天起不来，缓了好一会，他这才喘上一口气，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娘，她欺负我，娘你让爹和奶收拾她啊，她一个破烂货居然敢打我，娘你去揍啊。” 宋三顺哭的撕心裂肺，他现在浑身都疼，这个他平时都不会放在眼里的家伙居然敢打他，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灶间那边，乔老太终于蹒跚着从里面走了出来，头上还有一个很明显的大包。 第22章 闹得你鸡犬不宁 之前在灶间里宋云依并没有对乔老太出手，她再怎么混不吝也还不会一再去欺负一个老太太。 尤其是没有外人在的时候，根本没必要。 乔老太头上的大包是她自己太激动，直接冲进去抢东西，结果宋云依一侧身，她自己一不留神磕在米缸上磕出来的。 她在灶间晕乎了好一会刚回过神，就听着外面吵吵嚷嚷，立马想起宋云依把她的米缸搬空了。 这个杀千刀的赔钱货居然跑到她头上占便宜撒野来了！ 乔老太在灶间扫了一圈，提着菜刀就追了出去。 “宋大丫！你反了天了是吧，我今天要是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道这个家到底该听谁的！” 乔老太拎着刀就冲了过来，张氏那边心疼宋三顺心疼的不行。 她柳氏就是个没用的人，宋青山在的时候天天对着宋青山哭，宋青山被征兵了就对着她家男人哭，一个离不开男人的贱货，她张翠花凭什么不能欺负！ 贱货的崽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张氏越想心头的火气火气越大，蹭的一下站起来，也准备窜过去好好教训宋云依。 王秀兰拉着王秀梅躲在人群里，王秀兰看的那叫一个激动，就恨不能让乔老太在宋云依身上砍几刀。 敢威胁她要她银子，还敢上山引野猪来教训她！ 今天就是没有乔老太收拾她，她王秀兰也不会放过她。 “大姐，你说这宋大丫怎么突然间变了这么多？” “脑袋磕坏了呗，你看她现在那泼辣劲儿，以后别想嫁个好人家。” 谁家愿意娶这么一个儿媳妇进门，泼辣的荤素不忌，谁都敢打。 王秀兰扫了眼还倒在地上往死里哭的宋三顺，看那一串串的眼泪，她都替他疼。 宋云依小心的将米面袋子放好，这可是他们一家人未来一段时间的口粮，不能被糟蹋了。 乔老太的菜刀已经到了近前，张氏也冲了过来。 她伸出右手原本是想拎起张氏砸到乔老太身上的，但转念就想到乔老太也算一把年纪，要是出点什么问题，短时间内想分家就不太容易。 她拧着眉收回右手，把左手的袋子往地上一放，这才熟练的一把揪起乔老太的衣领然后顺手一丢，直接砸在张氏身上。 乔老太又是一阵天旋地转，本来头上撞了个大包就有些晕，这会跟张氏一起滚在地上，头疼的更厉害了。 宋云依看着院子里滚在地上的三个人，抬头又看向主屋和厢房。宋老头闹到现在都没出来，要么是不管事，要么就是心中对他们二房有亏欠。 而宋青海，也就是宋青山的哥哥，她的便宜大伯是怎么想的她就不清楚了。 不过他们不出来也好，她不用费心的将人全都收拾一遍。 “奶，这些米面就当是我们一家五口这一个月的口粮，之前欠我们的我会找机会再来拿。” 不想分家行啊，那就扒她一层皮，看她最后能不能受得了。 宋云依的目光冰冷又犀利，让刚挣扎着坐起身的乔老太一个哆嗦，差点又躺在地上。 她视线一转又落向张氏和她的两个儿子身上道：“以后，再让我发现你们跟着我和我哥，见到一次打一次，这次……是轻的，不信你们就试试看”。 “别好端端的人不做，非要跟狗一样。” 她的声音阴测测的，还在地上滚着哭的宋三顺被她一眼扫来，就觉得肚子更疼了。 他拱了拱，朝着张氏身边挪。 有他娘在呢，哼，他娘那么聪明就不信收拾不了宋大丫！ 各个屋子里再没有人出来，乔老太折腾了一中午，这会身上是又饿又疼，想拦住宋云依也拿不出力气。说道:“你个臭丫头别得意，你等着的。” “哦，我等着，看奶要怎么收拾我，我话就放这里了，不分家可以，那我就闹得你鸡犬不宁，我们没好日子过，那就谁都别特么的好过。” “我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奶奶要是想跟我耗，跟我闹，那就试试看，看你能不能如意。” 提上放在地上的米面袋子，没人阻拦，宋云依大摇大摆的回家去了。 这一趟还挺顺利，没想到他们灶间的米缸里能放这么多米面。 下午得想办法再来一趟，将灶间的油壶还有瓶瓶罐罐全都搬走。 至于院子里，她之前打量的时候仔细的扫了几眼，各种在地里干活常用的工具都有。 全都拿走，他们不用还能卖了换铜板，唔，锄头也可以再拿两个回去！这东西用着趁手。 然后张氏那两个儿子，她也不用讲道义，就让小壮和小丫去跟着他们。 抓到一次，她揍一次。 就不信那两个揍不服，她倒是想看看张氏是心疼儿子还是更想占便宜。 把张氏跟她的儿子们打怕了，她不提分家张氏都恨不能让他们赶紧分出去。 嗯，还得让柳氏赶紧好起来，到时候不搬过去也要天天去他们那边吃吃喝喝，就不信以乔老太的性子能受得了。 他们一家五口凭什么就要这么逆来顺受！ 他们会落得现在这个地步，也跟柳氏之前太没用有关。 宋云依心头转过无数的想法，人已经能走到了家门口。 宋小丫看到她就赶紧冲出来道，“二姐，你没被奶和大娘欺负吧？” 哪怕宋云依这两天表现的很能干很泼辣，可在宋小丫心里她还是那个会被欺负的二姐。 宋云依晃了晃手中的袋子，笑的无比得意。 “当然没有，他们想欺负我等下辈子吧。家里做午饭了吗？” “做好了，大哥把你放在盆子里的面捏成窝头蒸上了，大哥说等你回来就可以吃饭。”进院子，将米面放好，宋云依这才进屋坐到柳氏床边。 “娘，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今天感觉好多了，刚才还下地帮大壮干了会活儿。” 这两天一直在吃药，又吃了几顿饱饭，柳氏自己都感觉到身上好多了，有了气力。 宋云依满意的微微点头道：“娘，我今天把奶和大娘都揍了，还把他们那边的米缸搬空了，他们下午要是过来闹，你就躺着不要出去，奶和大娘那边有我和大哥应付。” “你……大丫啊，你这又是何必，分家，咱们也有不少法子，你这样……你这样以后可怎么嫁人啊。 第23章 嫁人有什么好 柳氏虽然性子弱了一点，但人不傻。 宋云依这两天表现出来的态度她全都看在眼里，这丫头……这是不想要自己的名声了啊。 “娘，嫁人有什么好？” 宋云依没有回避这问题，她是真不觉得嫁人有什么好，尤其是在这时空。 男主外女主内，又是在农家，嫁到夫家就是从早忙到晚，人家还觉得你做的这一切都是应该的，赶上收成不好的年头，干上一天活还吃不上一顿饱饭。 要是再遇到乔老太这样的恶婆婆，那日子简直就没法过了。 这还不算这个时候女人生孩子没保障，鬼门关闯不过去就直接难产而亡。 当然，这都是现在村子里的情况，她以后是一定要努力挣银子让一家人都搬到城里的。 到了城里更复杂，家境稍微好点的男人，就想着三妻四妾，娶上一堆小老婆。 所以嫁人有什么好的！ 她没这份心，当然就要让别人死心。 柳氏这些年虽然病怏怏的，眼角生了皱纹，脸色也阴沉蜡黄，但还是能从轮廓上看出她年轻时是个难得美人。 她没看到自己的长相，但看小丫就知道她肯定也差不了。 再过两年他们这家就是还这么穷，也会有人惦记她的相貌，所以还不如从现在开始让那些人彻底死心。 呵，不怕死的就来试试！ 宋云依今天去宋家老宅的时候故意走的很慢，就是想让有心人看看她的彪悍和泼辣。 想拿她宋云依当软柿子，想碰她的脸蛋和身子……哼，没睡醒吧！ 柳氏被她反问住，但回想起刚成亲那就几年，她跟宋青山之间的温存，她就微微红了脸。 “大丫，如果你爹还在，有他照顾咱们，咱们母子不会落到这个地步的。” “你也说是如果了，他现在不是不在了吗？一走那么多年，一点消息都没传回来，娘，你醒醒吧。”宋青山现在就是没战死，这么多年过去，没准也早在别的地方又成亲生子了。 不管怎么看宋青山都指望不上，也没什么好惦记的。 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自己想办法把日子过好，其他的，都是虚的。 宋大壮已经将蒸好的窝头端了进来，小丫和小壮一人拿着碗筷，一人端着咸菜。 能吃上窝头咸菜，这对他们一家人来说是很奢侈的午饭。 照旧是一人两个窝头，小丫和小壮很懂事的一人分了半个到宋大壮的碗里。说道:“大哥，你吃，我们小，吃不完。” 发面的窝头，看着大，但吃着不顶饱，也就是夏天，赶上秋天农忙的时候村子里没人家里会吃这个。 宋大壮将他们递过来的窝头又推了回去，道“你们还要长身体，多吃一点。” 宋青山没走的时候，他在老宅那边还吃过几年的饱饭。 小丫和小壮却是从生下来起就没吃过好东西，这些年他们一家的日子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小丫和小壮扯着干瘦的小胳膊，还在努力将手中的窝头递到宋大壮的碗里。 “大哥吃，大哥要干活。” “那么多面就只蒸出这么点窝头？”宋云依看不得他们推来推去，不就是棒子面窝头，他们以后一定会吃比这好无数倍的好吃的。 宋大壮身子一震，怕她去灶间拿剩下的窝头进来，忙出声解释道。 “还有五个，正好晚上吃。” 能吃上晚饭还是实成的窝头，这对他们一家人来说已经幸福的不能再幸福。 之前的晚饭都是抓一把棒子面加水熬成糊糊，撒点盐巴，就是晚饭。 他的言外之意宋云依听懂了也当没听懂，她刚从宋家老宅拎回来那么多米面，够他们一家子吃上一个月的。 家里有粮，干嘛亏待自己。 她起身去厨房拿出两个窝头，想了想干脆全部拿了过来。道“我中午在奶那里拎回来的米面，咱们至少能吃一个月。“ “那也不能这么糟蹋！” 宋大壮有点急，这大妹妹怎么这么不会当家了！ “吃到肚子里怎么就是糟蹋了？大哥，你刚刚也说小丫他们要长身体，不光是他们，你我也是。” “还有娘，娘的病光吃药还不行，身子也得好好养。” “那只兔子，算了兔子还是按照原计划卖了吧。” “大哥，你明天去山上猎只鸡回来，再找点野葱野姜回来，我熬点鸡汤，咱们一家都补补。”宋大壮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大妹妹自从脑子磕坏之后，就见风就是雨，两天时间就弄得跟老宅那边势同水火。 他有点愁的揉了揉眉心道：“大丫，奶奶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她下午肯定会过来将米面拿回去。” 乔老太这些年都是只占便宜不吃亏，再过来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 “过来闹还不好，就怕她不闹，她不闹我们怎么分家？” 宋云依翻了个白眼，想着乔老太到时候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有点辣眼睛。 宋大壮听到分家两个字脸色瞬间就凝重起来。忙说道:“大丫，分家的事大哥来想办法，你……别糟蹋自己名声了。”万一以后真嫁不出去怎么办？ 宋云依随意的嗯了一声道：“办法我已经想好了，哥，你山上不是还藏着一头野猪吗？” “一会吃晚饭你就去找村长和里正，就说这头猪是你无意中遇到的，正好受了伤就你被弄死了。” “到年中了，家家户户都没很久没沾油水了，你又是吃百家饭长大的，难得有个感谢村里人的机会。” “你就准备带村里人一起上去把猪弄回来全都分了，让家家都能吃上一顿肉，解解馋。” “当然，我这就是个大概的意思，具体的你自己把握，反正就是卖村长和里正一个好。“以后分家的时候不用太偏袒咱们，就让咱们顺利把家分就行了。” 宋大壮拧着眉，然后一口咬上窝头，用力的嚼了几下。 大妹妹想的比他周到，也比他大方，那么大一头猪，居然说舍了就舍了。 不过当妹妹都这么大气，他这个当哥哥的也不能太小家子气。 “行，哥听你的，晚一点我就去找村长，不过你别再胡来知道吗？女儿家名声重要，你以后想做什么就跟大哥说，大哥去做，大哥是男人，不怕别人笑话。” 他知道宋云依在乎他们，怕他名声不好以后娶不到媳妇。 可这么多年柳氏指望不上，他宋大壮又当爹又当娘，三个弟弟妹妹可以说都是他拉扯大的，他哪里还有什么好名声。 他也没在意过这些，只要能让弟弟妹妹过上好日子，那就比什么都强。 现在大妹妹说要分家，那他们就分！ 第24章 包饺子 宋大壮吃过饭就很麻利的去了山上，那头山猪他当时是准备想办法弄到镇上卖了的，所以用绳子捆了，费了好大力气藏起来的。 现在猪要拿出来分了，那就要把那个大家伙再从他挖的隐蔽的山洞里再弄出来。 那个山洞以后还要用来藏东西，可不能被人发现了。 他去忙活，宋云依也没闲着，没时间去镇上卖兔子，她就准备将这兔子用盐腌起来，过几天他们自己吃。 宋大壮猎了那么大一头山猪，他们家怎么也得分点肉回来吧。想到这里她心中一动，拉过小壮忙交代了一番，小壮立马屁颠颠的去山脚下等大哥。 明明是双胞胎，但小壮明显比小丫聪明不少，人也更机灵。 小丫并不傻，只是她的心智太符合她的年纪，太单纯了一些。 宋云依将腌好的兔子挂在房檐下，又开始准备往自家的缸里倒米面。 “二姐！咱们这样来那边真没事吗？” 小丫怎么想怎么觉得害怕，她是在乔老太的打骂中长大的，乔老太对她的影响实在实在太大了。 宋云依手中的动作不停，只是斜睨了一眼。“有事？能有什么事？” “小丫，姐告诉你，奶之前能那么蛮横就是因为没脸没皮。” “她没个当长辈的样子，我们为什么还要摆出小辈毕恭毕敬的样子？” “她在咱们头上欺负了那么多年，我们现在不让她继续占便宜，不跟她继续过下去了，这样有什么不对？” “你觉得这些东西很多？这不过是应该补偿给咱们的，而且远远不够。” “真到了分家的时候，这些年亏欠咱们的一个铜板都不能少。” “小丫你记住，自己要是立不起来，要是软弱的只能由着别人欺负，那就不能怪人家欺负你，是你给了人家机会，明白吗？” “咱们现在就是不让他们继续欺负了，咱们一点做错的地方都没有，知道吗？” 小丫似懂非懂的点头，二姐说的都是对的。 她这边懵懵懂懂，屋子里躺在床上的柳氏倒是要急坏了。 她这身子再不好起来……大丫要把小丫教坏了啊！ 这都是什么歪道理，谁家没有点糟心事，随便出去打听一下，这村子有几家的婆婆是好相处的。 谁不是这么一点点熬上去，从媳妇熬成婆婆，怎么到了她家大丫这里就有问题的变成乔老太了呢。 从乔老太那里还顺了一袋精面，宋云依小心的将袋子放在了架子上。 米行里精米精面一升都至少要十文钱，这一小袋怎么也要几十文了。又说道:“等大哥把肉割回来，晚上炖肉给你们吃，明天再给你们包饺子。” 宋云依看着刚放在架子上的面袋子，心里已经给它们安排的明明白白。 小丫一听说晚上有肉吃，口水瞬间就要往回流。 别人家里赶上逢年过节还能吃上一顿肉，他们家就只能靠着宋大壮侍弄的那两亩地过活。 偶尔上山打猎没被张氏那两个儿子发现，换到钱他们晚上才有可能不饿肚子。 吃肉那就想都不要想了。宋云依看着小丫馋的两眼发光的模样，忍不住用手指在她的脸上戳了戳。 如果她跟其他的穿越者一样，能有一个随身空间里面装满各种物资，那就不用这么拮据了。 但……这样白手起家不是挺有意思的吗？ 她的天生神力还在，过目不忘也在，这些能力足够他们一家人过上好日子。 小丫被她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七八岁也算大姑娘，也懂什么叫害羞。道“二姐，你刚让小壮去干嘛了？” “让他跟大哥说几句话。” 宋云依又开始揉面准备发面蒸杂粮馒头，他们一家人身子都虚的厉害，常年饿着脾胃不好，要吃上一段时间的面食好好调养一下才行。 等手上有了银子，再买点中药回来做药膳。 她穿越前跟教她武艺的师傅专程学过，师傅那时常感叹她学什么都快，把他一身的本领全学走了。 宋小丫总觉得自家二姐好像在发呆，可她手上的动作却是半点没停，明明用的都是同样的杂面，可二姐做的比从前好吃多了。 中午的窝头又暄又软，跟镇上卖的白胖馒头一样，可好吃了。 想到这些，小丫就郁闷的发现自己好像又馋了。 过了不知多久，村子里传来喧哗声，小丫冲到院门口，就见着山脚处不少人抬着一头巨大的山猪走了下来。 她忙跑回去叫宋云依道：“二姐，二姐，大哥他们下山了。” “嗯，你去看看，见到小壮就说你是过去帮忙的，你都听他的。” “干嘛都听他了，明明我才是姐姐。” 小丫有点不服气，但还是接过宋云依递过去的竹筐出了门。 柳氏在屋子里咳嗽，宋云依知道她这是又有话想说，可那套三从四德的东西她听了就觉得厌烦。 从晨起忙到现在，这具身子刚受了伤，还虚弱的厉害，她这会只想倒下睡觉。哪里还愿意听柳氏的那些废话，她的那些大道理要是能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也就算了。 这一家子过得这么惨，她就别刷存在感乖乖养病得了。 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她撩开布帘进了另一边的屋子。 柳氏叹了口气，女儿大了，不愿意听她说教了。 可……她也是为了她好啊，身为姑娘家总是这样泼辣的处处不给人留情面，再过两年哪有好人家愿意要她。 她说不想嫁人，但姑娘家哪有不嫁人的。 不能嫁个好人家，以后日子不得更难熬，这孩子……怎么突然间就这么有主意了。 柳氏心里难受的不行，她这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男人在的时候还有男人给挡一挡，男人走了，他们五个人就直接被丢了出来。 她家大丫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啊，不嫁个好人家，没个好日子，以后日子怎么过？ 宋云依倒在床上就沉沉的睡了过去，穿过来两天，一直在忙前忙后，这身体早就透支了。 一整个下午，乔老太和张氏几人都没有再来找麻烦。 临近傍晚的时候，宋大壮带着弟弟妹妹回了院子，小丫拿去的篮子里装着三大块猪肉，还有几根排骨和一根棒骨。这些骨头都是宋云依特意叮嘱小壮要带回来的，肉分完，骨头没人要，他们兄妹三人就直接捡了回来。 第25章 娘是个拎不清 的 “二姐在睡觉，大哥，要将二姐叫醒吗？” 小丫的声音很轻说道，还有点怯怯的，她趴在窗子边偷偷的往屋里张望。 宋大壮摇头将人直接拉走道：“让大丫睡吧，这两天她太辛苦了。” 前天才从山上摔下来，头上磕出来的口子都还没好，要不是张氏一直盯着这边，乔老太一直来闹，她也不会这么拼命。 要不是柳氏指望不上，她又怎么会这么辛苦。 不过子不言母过，这些话他只能在心里想一想。宋云依这一觉睡得很沉，再醒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窗外飘进来炖肉的香气。 她眨眨眼，看着黑漆漆的棚顶，这才想起她现在是宋大丫了。 “大哥，怎么不叫我起来做饭？” 宋云依看着炖在锅里的肉块，闻着扑鼻的香味放下心来。 这些肉没有被糟蹋！ 宋大壮做饭的手艺居然还不错。 她拿出发好的杂粮面在面板上开始揉，她手劲儿大，揉出来的面很好吃。 等肉快炖好的时候，把馒头放在上面去蒸正好一起出锅。 “奶和大娘一直没来？”宋大壮有点难以置信，按说宋云依抢了那么多米面回来，他又这么大张旗鼓的带着村民上山拉野猪回来，乔老太收到消息不应该这么安静才对。 宋云依也有点奇怪，她仔细回忆着之前的出手，她没用多少力道吧。 那几下也就是摔得疼，但一定不会摔出什么问题。 她对自己的出手一向很有信心。说道“不来咱们正好安安静静的吃顿饭。” 宋云依找来篦子放在锅里，又将搓圆的馒头也放了进去。 兄妹四人都在灶间忙活着，小丫和小壮帮不上什么忙就主动烧火。 一锅山猪肉，一盆馒头，一盆野菜汤，这是他们一家人从没吃过的丰盛晚饭。 这些年也不是没人猎到山猪，但一头猪拉到镇子上能卖一二两银子，谁会像宋大壮那么傻直接给村里人分了。 别看今天大家分到肉都喜气洋洋的，可不知有多少人在心里骂宋大壮就是个傻子。 “二姐，小壮有点不开心。” 狼吞虎咽的吃了几口肉之后，小壮放下筷子，情绪明显有些低落。 宋云依茫然的看着宋大壮和小丫，小弟这是怎么了？ 宋大壮也有些茫然，这小子下午一直跟着他，一直都挺高兴的，这会怎么就不开心了呢。倒是小丫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下说道：“是有人说大哥傻，说大哥穷成这样还傻大方，真是蠢死了。” 宋云依眼中闪过冷意，筷子不轻不重的往桌上一拍。 “谁说的？” “好多人都说了，他们怎么能这样呢，占着咱们的便宜还说咱们傻，真是太过分了。” 小壮最想不明白的就是这一点，所以这会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宋云依重新拎起筷子，夹了块肉放在他的碗里，冷着声开口安抚。 道:“小壮，占便宜是人的本能，那么多肉自己去买没准要花上百文，现在白给你，你要不要？“不过白拿是一回事，他们觉得大哥傻是另一回事，你非要较真的话，那也可以说这些人是白眼狼。 “可大哥决定分了这头山猪的时候，咱们也没打算要他们的感激。” “咱们要的是村长和里正能记一下咱们的好，以后分家的时候给行个方便。” “至于那些人是什么想法，咱们没必要理会，他们说大哥傻大哥就真的傻了？” “所以理会他们做什么，这些人又不值得来往，因为他们吃不下这么香的的炖肉，那才是真的傻。” 宋云依说完这番话就夹着一块肉塞进自己的嘴里，真香。 这可是标准的山林散养土山猪啊，她前世根本就吃不到这种肉！宋小壮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二姐说什么都是对的。 二姐说这些人不值得来往，那以后再也不理他们就行了。 柳氏在一旁要疯掉了，给小丫洗脑还不算，现在又开始忽悠小壮。 这村子里家家户户都不富裕，真要是能上山猎到一头猪，卖了换钱，那至少能让家人几个月不用饿肚子。 能不饿肚子，谁在乎村里人感不感激。 她当初就不应该由着他们将肉给分了，柳氏心里各种后悔。说道“大丫，你这话……” “娘，让咱们一家人吃饱穿暖不被欺负，这是我为人处世的底线。” “如果你不赞成，觉得我做的不对，那你能让我们过上这样的日子，我以后就什么都听你的。” 知道柳氏要说什么，宋云依直接出声将人打断。 柳氏这一套这么多年给这个家换来了什么？ 跟林黛玉一样，还没事就叽歪一通，烦不烦！ 再一次被大女儿顶撞，柳氏窘迫的说不出话来。 她就是，她就是觉得她说的不对。 “大丫，咱们都在一个村子里，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样……不好。” “人家都没觉不好，我们为什么要觉得？” 宋云依被她的想法都要逗笑了，她往嘴里又塞了口馒头，喝了口野菜汤，半点没有要跟柳氏继续理论下去的意思。 这个娘……有些拎不清。 但她是他们的亲娘，也不能放着不管。 算了，等解决了乔老太再说。 当务之急还是挣银子和分家。 柳氏讪讪的，在小丫和小壮好奇又疑惑的目光中没再说话。 只有宋大壮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宋云依，这个大妹妹变得……太多了。 第二天一早，宋云依起床开始熬汤，前一天带回来的肉还有两大块，天热放不住还要做成腊肉。 小丫看着突然变得能干的二姐，赶紧跟着忙前忙后。 宋大壮前一天让村长很风光体面的将一头山猪分了出去，今天一早他又去了村长家。 他们二房要分出来，老宅那边说不通，那就要靠村长帮着施压。 山猪肉不是那么好吃的，尤其前一天村长和里正每家都拿走了二三十斤。 这世上就没有白占便宜不出力的说法。“等一下大哥很可能会带村长去老宅那边，小壮，你去村长家门口守着，他们要过去的时候你就回来叫我。” “等我去了那边之后，你们两个要守好咱们的家，知道吗？” “如果有人趁机来捣乱，你们一个守着家，一个去找我，千万别忘了。” “我们今天，一定要把分家的事解决了！” 小丫和小壮用力的点头，分了家奶和大娘以后就不能再跑来抢他们的东西。 大哥以后猎的山鸡兔子，水里摸的鱼虾都可以拿去卖钱了。 分家好，分家好，赶紧分了吧。 第26章 村长图什么 宋云依已经料到宋大壮一旦找了村长做靠山，乔老太肯定要往死里闹腾。 她之前不分家，又这么多年对他们这一房不管不问，为的不就是他们长大后能有点用处。 现在宋大壮上个山就能猎到一头山猪，要是不分给村里人，拉到镇上卖掉转手就是一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啊，不少了。 他们一年到头在地里刨食才能剩几个铜板。 之前什么都没管过，现在人家要自己成才，她可以摘桃子了，这个时候让他们分出去，这不是当她乔老太缺心眼嘛。宋云依能猜出乔老太的心思，可这种事不能什么都由着她占便宜。 她没穿来就算了，现在规矩变了！ 小壮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在他们心中二姐越来越厉害了。 自从二姐磕坏了头醒过来，就厉害的不行。 奶奶闹了两次都没占到便宜，他们这两天又是吃鱼又是吃肉，今天还要吃饺子。 小丫看着宋云依，大眼睛里全是崇拜。 宋云依由着她打量，还时不时的拉着她一起干活收拾屋子。 这个家破破烂烂的，屋里屋外都是脏乱差。 原主的性子弱，被柳氏教的只会被人欺负，在家里也是瞎干活。 一天把自己忙的团团转，但屋里屋外还是不利索。 将破烂全都拾掇着丢了从出去，院子不算小，她已经在盘算是不是让宋大壮开下荒，刚到夏天还来得及种点菜。 鸡仔好像也可以抓几只回来，等养大了，小丫和小壮就能每天吃一个鸡蛋补一补。 他们两个娘胎里带着体弱，又是早产，明明已经七八岁，可看着跟五六岁的孩子一样大。 实在是有些可怜，宋云依一边收拾一边盘算，总觉得这个家里有太多的东西需要添置。 还是……得先挣银子。 “二姐，二姐，大哥带着村长去奶奶那里了，大哥让你直接去奶那边。” 宋小壮激动的跑回来，语气中的兴奋他这么小的年纪还不会遮掩。 宋云依放下手中的东西，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裳，补丁叠补丁，已经不能更破了。说道“我现在过去找大哥，一会我出了院门你们就将院门锁了，除了我和大哥回来，其他人不管是谁来，你们都不要开门。” “我们知道的，二姐！” 小壮心头依旧激动，就恨不能跟着一起去老宅那边。宋云依一边走一边在想宋大壮到底承诺了什么好处，才能让王文才愿意帮忙。 只靠一头山猪还是分给所有人一起吃的山猪，就想换来村长和里正的帮忙这跟异想天开没什么区别。 那头山猪就是个投名状，宋大壮在跟村长王文才聊到现在，勉强算是谈出了一个结果。 秋收的时候他去帮老王家干三天，在秋收前给王家五只山鸡和五只兔子。 这些算下来是二三百铜板，不多也不算少。 但对于宋大壮来说这是最好的结果，王文才真要隐晦的跟他要银子，他根本拿不出。 他们这一房是个什么情况，村子里没有不知道的。 这个村长人倒是还不错，宋大壮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准备回去跟宋云依谈一谈王文才这么做到底是图什么。 毕竟帮他们不是一个好选择。 宋云依走的很快，没一会就到了老宅门口。 院门关着，院子里也很安静，宋大壮他们应该还没到。 “村长，这次……真是麻烦你们了。” 宋大壮憨憨的脸上带着一点不好意思的笑容，王文才视线在他脸上打转。 笑的倒是很憨厚，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表里如一。要是人真的跟看起来一样实在，他倒是可以考虑将二孙女嫁过去。 村子里谁都知道宋家二房穷的叮当响，一家五口人饿肚子是经常事。 但那是从前！ 之前宋大壮和宋大丫年纪小还不顶事，没有营养也是没办法，但现在他们两个都大了。 这两天发生的事他虽然没去围观，但也听家人闲话的时候说起这些事。 如果宋家二房真能分出来自己单过，就凭宋大壮每次上山都不空手回来，他们这一房的日子就不会过得太差。 而且赶在他们落难的时候他出手相帮，他们一家人只会感恩。到时候念云嫁过去日子也不会难过。 王文才心里各种盘算，要不是他那个二孙女到了说亲的年纪，宋家这摊浑水他才不碰。 看着宋大壮不自在的抬手抓了抓头发，王文才磕了磕手中的烟斗。 “行了，先过去看看再说吧，你那个奶奶……” 可不是好相与的，如果乔老太死活不同意分家，他一个外人能帮的忙也有限。 宋大壮脸色微微有些凝重，前一天的那头山猪可以说有利有弊。 既让他得到了村长和里正的帮忙，也让他在乔老太那边有了更多不能撒手的理由。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是他家大丫设计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村子不大，从村头走到村尾也要不了一刻钟时间，两人远远的就看到了宋云依的身影。 王文才想到这两天村子里大家茶余饭后对宋大丫的评价，微微皱了皱眉。 这个小姑子有点太厉害了，他家念云要是真嫁过去，没准会被欺负。 柳氏他不担心，那跟面团一样的性子真有人愿意嫁给宋大壮，她肯定能高兴的恨不得把人供起来。 倒是这个宋大丫……算了，等一下再观察观察。宋云依站在院门口还在犹豫是先进去，还是等宋大壮他们到了一起。 她这边还没想好，宋大壮就已经带人过来了了。 “村长叔。” 村长叔……这称呼。 王文才仔细的扫了宋云依几眼，这看着……挺正常的啊，怎么会动不动就将人往地上摔呢。 他要是把这疑惑念叨出来，宋云依肯定会给他答案。 那不然呢，让人知道她会武功？ 她一个村姑力气大点虽然稀奇，可以不算什么，但要是会武功……跟谁学的？什么时候学的？这些让她怎么解释？ 所以还是锄头好使，简单粗暴，一锄头不行就两锄头，多好。 在王文才的打量中，宋大壮上前去敲响了院门，宋三顺出来开门一眼扫到宋云依，嘭的一声又将院门关了起来。 第27章 奶出嫁从夫 “三顺，谁啊！” 乔老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宋云依和宋大壮对视一眼。 这人没事啊，怎么不去找茬了？ 乔老太不去找茬，这多容易猜啊。 跟个沙包一样，被宋云依提溜了两天，她老脸都丢光了。 要是再去闹，再被她跟沙包一样丢来丢去怎么办？ 明明饭都吃不上，哪来的这么大力气！ 乔老太怎么想怎么觉得一定是这几年对二房那边看的还不严，所以让他们有机会偷偷上山猎东西拿去卖。 正想着这些年很可能少从二房那边弄了好些银子，让她心疼的不行，就听院外传来吵闹声。 又是谁敢来他们老宋家胡闹，真当她乔彩凤是泥捏的不成！ 一骨碌从床上爬下来，套上鞋子就出了门，然后……就看到宋云依这个煞星正站在院子里对她笑。 这个杀千刀的小畜生，居然还敢过来。 前一天拿了她那么多粮食她还没来得及去算账，居然还敢过来！ 宋云依也是有备而来，背了好大一个柳条筐，她这次一定要刮地皮一样，将这院子里能拿走的全部拿走。他们要是用不上，卖了扔了也要坑乔老太一笔。 “大哥，你跟奶好好说，我先去找点东西。” 她说完就直奔灶间，前一天刚修好的门板根本禁不得她的一脚，咔嚓一声，门板又踢碎了，再用力一拽，已经碎成渣的门板直接掉了下来。 “宋大丫！” 乔老太这回是真要被气死了，怎么就跟她的灶间过不去！ 她前一晚刚让宋青海将家里剩下的粮食全打了出来，这会正堆在灶间里。 这要是再被宋云依抢走了，他们就真断顿了。 乔老太一手插着腰，一手气势汹汹的指着宋大壮。 “你去把你妹拉回来，不然我这回肯定跟你们没完，想翻天是吗？” “我说奶奶啊，这都两三天过去了，你怎么还没学乖呢，我都说这是给我们的补偿，你怎么就非装作听不明白呢。” “你非要叫大哥过来，也行，那就让大哥给我打个下手。” 宋云依说话间已经看到了灶间摆着的几个米袋子，全都是鼓囊囊，新打的粮食香气还能闻到。 她心里顿时一喜，这乔老太明显是没把他们一家当回事啊，不然也不会又打了这么些米面放这里。之前一直说要补偿是为了加一点筹码，她自己都没当真。 结果居然真能拿到补偿了！ 这些米面出去买也要一两银子了。 宋云依激动的不行，早知道就让小丫和小壮一起过来了，有他们在还能帮忙多拿点东西。 心中想着这些，手上的动作却是很快，装着上百斤米面的袋子被她一手提了一个，背后的筐里还放了不少瓶瓶罐罐。 王文才看着她艰难的从灶间出来，顿时有些无语。 这哪是来分家的啊，明显是来打秋风占便宜的。 “大哥，你跟奶好好聊，我先把东西送回去。” 她说着就要走，乔老太哪里还顾得上当奶的气势，赶紧往门口跑，说什么都不能让她再抢了粮食。 “宋青海、宋老根！你们赶紧给我滚出来，今天要是不把这小畜生好好收拾一顿，我就不姓乔。” “奶，出嫁从夫，你早就不姓乔了。” 王文才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这个宋大丫说话做事是真气人，难怪一来就能把乔老太气个半死。 只是这鸡飞狗跳的，再不消停下来，分家的事儿怎么谈？ 他给宋大壮使了个眼色，宋大壮这会也有点头疼。早知道大妹妹一来就会变成这样，他就自己想办法，不让她过来了。 “大丫，你先过来，咱们把该说的说了。” 有乔老太在门口守着，一会还要谈正事，宋云依不能跟前一天那样将人直接拎起来丢出去，于是想了想就拎着面袋子站到了宋大壮身边。 “奶奶，我们今天过来是来谈分家的事的。” “分家？你想都别想，我跟你爷还没死呢。” 乔老太想都没想的一口拒绝，开什么玩笑，分家？ 上个山就能猎到一头山猪，以后还不知道能从山里拿回啥，有便宜不占让他们分家分出去，当他们傻吗？ “奶奶，我爹去当兵走了还没三个月你就将我跟我娘还有大丫，从这边赶了出去。” “我们二房不能住在老宅这边，但我们二房的地被你死死的捏着，你想过你这样做是意味着什么吗？” 宋大壮的声音里带着一点愤怒，那时他还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带着不到五岁的妹妹，还有怀着身孕的娘。 他们三人求遍了所有人，最后还是没半点办法的住到了那个破的不能再破的茅草房里。 他每天端着碗，挨家挨户的求乡亲们给口饭吃。 柳氏怀着身孕又是双胞胎，吃不上饭的后果是怀孕八个月的时候就把小丫和小壮生了下来。 他们在娘胎里不足月，生下来瘦小的可怜，差点养不活。 这些乔老太全都知道，他们一家五口这些年日子过得难，她全都看在眼里。 可他只要上山猎到东西她就骂骂咧咧的过来抢走，宋大壮有时候都在想，为什么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奶奶？ 这村子里再恶毒的长辈也没有她做的这么绝情。 乔老太用鼻孔看着他们道：“我管你们死活，别跟我搞这些，我说不分就不分，把我惹急了，我就去官府告你不孝！” 乔老太有恃无恐的抖着一条腿，就差拿眼白看他们。把村长找来她就会怕了？当她乔大妮是吓大的！ “你们别做梦了，想分家，也行，给我一百两银子，不然想都别想。” 宋大壮哪怕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这会也被气的不轻，他怎么就，怎么就…… 倒是宋云依跟看戏一样，这会已经又将面袋子拎了起来。 “一百两银子，没看出来我和大哥这么值钱，可惜我们穷的还想跟奶奶要呢。” “不过谈不拢，那不分家也行，以后我们来拿东西也方便，这些米面应该够我们吃到年底了。” “大哥，奶奶这里比咱们富裕多了，分家咱们太亏，咱们就每天过来拿点东西，贴补一下不是挺好。”宋云依对宋大壮眨了眨眼，宋大壮瞬间领会了她的意思。说道“你说的对，家里的锄头要坏了，奶奶这里的就挺好的，哦，还有这个爬犁，这个也不错，我记得后院还有头牛。” 两人旁若无人的开始惦记着院子里的东西，乔老太一张脸都绿了。 第28章 我还能做主 在宋云依眼中，乔老太就是个普通的村妇，带着点贪婪、自私、冷血的癖性。 这种人贪心的不行，什么东西都想往攥在手里，又薄情的厉害，她只能看到利益，半点看不到别人的死活。 如果可以宋云依是真想好好的教训她一顿，现在不行，等分家之后的，这些年乔老太占走的便宜，她要全部拿回来。 宋大壮已经听话的去墙边拿工具，他们现在用的工具都是捡的，都是村里几个好心的人家淘汰给他的。 但家家都很穷，能舍得不要的，也都破烂的不行了。 要是真能将这边的工具拿回去……宋大壮心动的不行，要不就胆子肥一点全都拿走算了。 宋云依说道:“大哥，看到喜欢的就拿，又没分家，分什么你的我的，奶奶的不就是咱们的。”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 宋大壮立马不客气的将锄头、爬犁这些常用的全都抱在怀里。 乔老太气的又往她身边跑，一边跑一边骂。道“你们这些个丧尽天良烂心肝的瘪犊子，就知道欺负我这个没用的老太太，你们的良心都让狗啃了是吧。” “可不就是让奶给啃了，啃了这么多年，还能有良心只能说明奶啃得不到位。”宋云依站在那里闲闲的开口，让一旁的王文才又是一下忍住，直接笑喷了出来。 这宋大丫说话真是比骂人还让人堵心。 乔老太气的要发疯，她这会也顾不上东西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开始干嚎。道 “欺负人……” “千万别说欺负老实人什么的，前两天已经有人在我们门口这么嚎过一次了，奶奶，你怎么也得比马氏有水平吧，不能她嚎什么，你就嚎什么。” 乔老太刚嚎出三个字，就被宋云依直接出声打断，宋云依就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 “奶啊，我觉得吧，咱们有什么都能好好说，但你非要这样嗷嗷叫，那就没办法聊下去了。” “你看时间也不早了，我和大哥还要回去给小丫他们做午饭，村长家里还有事。就是你这里，也得张罗着开火了吧。” 开火，她开个屁的火。 前一晚刚打的粮食又被她攥在手里，她拿什么做饭？ 乔老太眼中发着狠，道“张翠花，你别给我装死，带着你男人出来，不出来今天谁都别想好过。” 她直接吼了起来，屋子里窸窸窣窣的传来动静，没一会张氏带着儿媳妇先一步走了出来。 再之后是宋青海和宋老根，至于另一边的厢房里，宋老三媳妇赵氏因为有着身孕，就只趴在门缝看热闹。 “娘。” 张氏一脸怯怯的，活像是被人欺负了一样。 宋云依对着她的方向翻了个白眼，就不是小白花的气质，装什么可怜无辜啊，这幅德行看着还不够恶心的呢。 人都出来了，宋大壮看着宋老根和宋青海，眼中闪过复杂。 说道:“爷爷，大伯，让我们二房分出去吧，这么多年了，欺负了我们一家五口这么多年，也让我们松口气吧。” “爷爷，我年纪不小了，再过两年娶不上媳妇，以后就娶不上了。” “大丫也是，她也不小了，说亲嫁人家里连身像样的衣裳都做不出来，更别说给她准备陪嫁。” “还有小丫和小壮，爷爷，这些年我们没饿死真的不容易。” 如果这个家还有人能讲点道理，那就是宋老根，只是宋老根这些年一直被乔老太压着，说话也没什么用。 宋老根在墙上敲了敲烟袋锅子，浑浊的眼睛看着站在院子里的兄妹二人。道 “你们真想好了，一定要分家？” “是，爷爷，我们想好了。” 只有分了家，乔老太和张氏才没办法光明正大的过去抢东西。 他也敢天天上山去打猎，换钱贴补家里。宋老根叹口气道：“想分就分吧，不过家里没什么东西能分给你们，你们现在什么样分完家还是什么样，你们同意吗？” “同意，爷爷，那几亩地我不要，就当是孝敬你和奶奶的。” 宋大壮拉着宋云依的胳膊，示意她不要说话。 宋云依将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要是能顺畅的分家，不要就不要。 要是乔老太还敢胡搅蛮缠，那就别怪她不客气，闹的家宅不宁。 “行，村长不是来了，正好做个见证。” “不行！行什么行，我什么时候答应了！想分家，真是想得美，不给一百两银子，想都别想。”乔老太恨不能冲上去撕烂了宋老根的嘴，她是说什么都不会同意分家的，除非她死。 “这个家，我还能做主！” 宋老根佝偻着背，看了眼头顶冒烟的老太婆。道“你这么多年做的，我之前没管，但现在孩子们要分家，那就让他们分吧。” “我这么多年做什么了！我做啥不是为了这个家！” 她从二房抢回来的山鸡兔子，死老头子一口没少吃，这会跑来装好人了？ “不给我一百两银子，那就别想分家！” 乔老太眼中喷火的盯着宋大壮和宋云依，牙关咬着一脸横肉。 宋云依放下背上的筐和手中的米面袋子，她习惯性的活动着关节，然后看了眼张氏刚刚出来的那一边厢房。 在乔老太阴鸷的目光中，挑衅的一笑，然后一个冲刺一脚踹上砖墙。 咔嚓~咔嚓~ 砖块松动掉落的声音传来，她收回脚，墙上已经出现一个能看到里面的窟窿。 挑衅的笑依旧挂在脸上，她走到宋大壮身边，拎起锄头。道 “奶奶，我这人不高兴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你要不要再试试？看看我今天能不能把你这得意的大砖房拆了？”“我之前就说了，我们要是不好过，那就谁都特么的别想好过，真以为我们就由着你欺负？” “想算计我，还想算计我大哥？我呸，你也配，你也不照镜子看看你那张老脸多让人想吐。” “乖乖的和平分家，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要不然，我今天就拆了这里，你要是不信，那咱们就试试看。” 宋云依一脸杀气，掂着手中的锄头突然用力的向前一扔，锄头砸在正房的墙上，又传来一阵咔嚓咔嚓的砖头断裂声。 第29章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院子里，鸦雀无声。 这一刻所有人都像是没了感知，全都愣愣的看着墙上的大窟窿。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好端端的，墙上就出了大窟窿了？ 宋大壮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愣愣的看着身边的大妹妹，像是第一天认识她一样。 宋云依面无表情的看着乔老太道：“分家，同意吗？” 乔老太心中的愤怒压过了恐惧，她尖叫着又不管不顾的冲了过来，被宋云依又一把拎了起来。道“奶奶就不能长点记性吗？真当我还跟从前一样蠢，由着你欺负？奶奶，泥人还有几分土性子，何况我这人很凶的。” 能动手那就别逼逼，她最厌恶的就是跟这些泼妇极品打嘴炮。 跟她们对骂，那不就意味着将自己跟对方跟对方放在同样的位置。 “爷爷，分家吗？” 宋云依手臂一抖，直接将乔老太又丢向了张氏，张氏下意识的想躲，可想到自己婆婆的性子，她要是躲了以后还不知道要如何磋磨她。 她伸手一拉，将儿媳妇推到了自己身前。 乔老太在孙媳妇身上摔得眼前一阵冒金星。宋云依这次没留手，她头磕在地上顿时就鼓起一个大包。 宋老根深吸口气，看着自家墙上的窟窿，还有乔老太头上的大包，他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道“宋大丫，你想造反是吗？” “爷爷，可千万别往我头上扣大帽子，现在可是太平盛世，造反可是要诛九族，你们谁都跑不了。” 宋云依懒得跟他再继续说下去，踢了一脚地上的袋子。道“分家，地我们可以不要，但这些年缺了我们的，得全都补回来，不然，我们那破烂房子夏天漏雨冬天漏风，爷你们也可以尝尝看这是什么感觉。” “你敢威胁我！”宋老根有种一家之主的威严被挑衅的感觉，之前对二房的几个孩子还觉得有些亏欠，现在这种感觉就全都没了。 宋云依嗤笑一声道：“威胁？我可不敢，爷你又给我扣大帽子了。” “我这人吧就喜欢追求公平，不分家就是一家人，那就应该你们住什么房子我们就住什么房子，你们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不然这算什么一家人？” “你们的良心……让狗吃了？” 王文才抬手捂嘴，不行，他今天没忍住笑了好几次了，再笑出声太有损村长的威严了。 热闹看的差不多，他也表明一下立场。 道:“宋老根，这些年你们一家是如何对大壮他们的，村里人都看在眼里。” “适可而止吧，闹的太过了谁的脸上都不好看，大壮他们……逼急了要是真什么都做得出来，你们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何必呢。” 何必非要把人逼到绝路上，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你宋老根二儿子的孩子。 你当爷爷的这么虐待自家的小辈，这张脸就真不准备要了？ 宋老根被王文才说的脸上有些不好看，他也不是非不同意，这不是这两个孩子一再的逼他！ “补偿没有，你们之前自己立不起来，怪不得别人，把昨天从这里拿走的粮食送回来，我就同意分家。” “没有补偿那就拆家好了，咱们看谁最先耗不住。” 宋云依从宋大壮手里拿过一个锄头，然后跟扔标枪一样，对着房顶就砸了过去。 卡擦~ 房顶的瓦片直接被砸碎，锄头将屋顶直接砸了个窟窿，透过窟窿当的一声，砸在屋里的桌子上。 桌子受不住这股冲击力，咔嚓一声裂成好几块。 宋云依摊摊手耸耸肩，道“我不介意天天过来，只要你们受得住。” 这特么的谁能受得住，这个死丫头是疯了吧！ 乔老太这会都顾不得头晕了，踉踉跄跄的就往屋里跑。 这大房子可是她攒了好些年的银子才盖起来的，为了这大瓦房她家底都掏空了。 就这么被宋云依给砸漏了？ 她看着屋顶的大窟窿，坐地上就开始哭道，“家门不幸啊，我家青山怎么就生出来这么两个丧门星啊。” 乔老太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骂骂咧咧，宋云依看都不看她一眼，只面无表情的扫着宋老根。 “补偿，分家，不然我就天天来，爷爷，你应该听过一句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宋老根听着屋子乔老太的嚎啕大哭，这会脑瓜仁都有点疼。这个老太婆在打什么主意，他一直都知道，只是没想管。 他没想到将这两个孩子逼急了，真能这么不管不顾。 再让她来两回，这房子就真拆了。 “你们想要补偿……你脚边的粮食全都拿走，这样行吗？” “不够！再给我们五两银子。” 刚刚宋大壮跟他们好说好商量的时候，宋老根要是没犹豫，直接就跟他们走，去村长家写个分家文书，那她宋云依会听话的什么都不要。 但现在她的脾气也上来了，给脸不要脸不是吗？ 那就让你们好好的疼一下。“宋大丫！你别太过分！” “过分？这就过分了？我爹加大壮的地至少有五亩，这些年五亩地种出来的粮食能换多少银子，需要我帮你算算吗？” 他们靠着乞讨过活的时候，他们在攒银子盖大房子。 说出去真特么的讽刺。 她这会越想越不爽，伸手就从宋大壮的手上抢过一个铁镐。 宋老根看着她的动作脸色都变了，“家里没那么多银钱，你……二两，只有这么多，你不要那就过来闹吧。” 这两年家里添丁进口的，一直在花钱。 乔老太还想冲出来阻止，可看到宋云依手中的铁镐，她就立马闭嘴了。 她的大房子不能再来一个大窟窿，真是，作孽啊！ 谈成了条件，宋云依看着王文才给写了分家文书，又三方一起按了手印，她手上攥着乔老太死活不想给的二两银子，大获全胜的带着宋大壮回家去了。 王文才看着这兄妹的背影，复杂的摇了摇头。 宋大壮有这么一个妹妹……还是算了，他家孙女可禁不住打。 宋云依心情好的不能再好，终于将分家这件大事解决了，以后他和宋大壮就能放开手脚想办法赚银子。 她心情大好的哼着小曲，宋大壮复杂又难过的侧头看着她。道“大丫……你，还是我家那个大丫吗？” 第30章 大妹不对劲 宋大壮虽然长得五大三粗，看着还有些憨，但他真的不傻。 不然这么多年他也不能靠着双手，将弟弟妹妹还有柳氏养活。 他一早就发现了宋大丫的不对劲，他的大丫说话总是怯怯的，看人总是低着头偷偷的一眼一眼去扫别人，而不是这样张扬的谁都不怕，谁都不惯着。 虽然仅仅是几天时间，他们家就跟从前再也不一样了，可……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的大妹妹呢？他的大妹妹去了哪里？ 宋云依侧头看他，阳光下憨厚的少年皮肤黝黑，那是常年下地干活晒出来的颜色。 铜铃一样的虎目中是遮掩不住的悲伤，就那样看着她，像是只要她说他的大妹妹再也回不来了，他就会难过的晕厥过去一样。 宋云依收回目光，她……能说点什么呢？ 她要说原主的魂已经消散了，现在的她是从异世穿来的幽魂吗？ 不能，她不能说，哪怕她不介意告诉他们，也不能直接说出口。 “你的大妹妹不就是我，大哥，我们快走吧，小丫他们还在等我们的好消息。” 她扯出一抹笑，额头上的伤口上还包着纱布，宋大壮心中的难过随着她的声音一点点消散。人……还是要向前看。 她处处为了这个家着想，为了他们这些家人着想，那她就是他的大妹妹。 兄妹二人心中都带出一点默契，他重新扯出一抹笑道。“是，小丫肯定要担心死了。” 那丫头心思细腻又胆小，不知道会怎么胡思乱想呢。 两人走的很快，哪怕宋云依一手提着一个大袋子，背上还背着不少东西，速度依旧不慢。 这点负重对她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前一天宋大壮猎到的那头山猪，让她直接拎下山都没问题。宋小丫早就等不住了，要不是宋云依走之前一再的交代不能出门，要将院门锁上，她早就跑去看情况了。小丫说道“小壮，你说大哥和二姐那边怎么样了，奶奶能同意吗？” 宋小壮摇摇头，虽然二姐看着胸有成竹的，可乔老太是什么人，他们心里都清楚。 要是分不出去，那就算了，以后，大不了他们再小心一点。 宋小壮看着自己瘦弱的胳膊，心中有些不甘，等他再长大一点，等他像大哥一样又高又壮，到了那时他们一家人一定不会再受欺负了。 “小丫，开门。”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宋小丫几乎是一蹦三尺高的冲到了门口。 门一拉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宋云依双手拎着的大袋子。 “大姐……这，是什么啊？” 不是又从奶那里抢粮食了吧？ 宋小丫有点难以置信，二姐现在这么能干了？还是他们那个只知道欺负他们的奶改邪归正了？ 说道:“这是老宅那边给咱们的补偿，补偿这么多年对咱们的亏欠。” 宋云依满足将袋子拎到了灶间，只是他们这边的屋子实在是有点小，两个袋子放进去就有点转不过身了。 “大哥，这些粮食咱们下午就拉到镇上卖了吧，不然赶上下雨就全完了。”米缸能放下的粮食有限，他们这破烂房子下雨就不停的漏水，粮食放在灶间沾了水就该发霉了。 宋大壮明显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看着地上的袋子估算着重量道。 “这么多，咱们要是不能借辆牛车，有些不好拉过去。” 总不能再让宋云依一路拎到镇上吧，就算她真的拎着过去，可这一路上也太显眼了。 “大哥，能借到牛车吗？” 宋大壮的顾虑宋云依也有，虽然还做不到入乡随俗，但今天在老宅那边她已经暴露了不少，之后一段时间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 宋大壮点头道，“能，张婶子家里就有牛车，等吃过饭我去问问看。” 这村里还是有几个心善的人的，不然他们一家早就饿死了。 这张婶就是这些年给他们一家人帮助最大的一位，当初柳氏生小丫和小壮，就是她给想的办法。 宋大壮这些年一直记着张翠萍的好，就等以后有机会报答人家。 宋云依有原主的记忆，知道这个张婶是谁。说道“既然有牛车……下午咱们一家都去镇上，用那二两银子再给娘看看病。” “我不去，我觉得我现在好多了，不用去镇上，你们几个去吧，我在家里守着。” 他们说话间，柳氏已经从屋里一点点的挪了出来。 两个孩子带着这么多东西从老宅回来，虽然没明说可她也知道这家肯定分完了，他们二房已经从那边彻底分出来了。 柳氏心里空落落的，对宋云依就有一点埋怨。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再忍一忍又能怎样，她再过两年都嫁人了，家里是什么情况到时候都跟她没关系。 “娘的病……先不急，等我上山打猎存一存银子。” 宋大壮也不太想让柳氏现在就去镇上看病，这二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他更想拿来盖房子，像是老宅那边敞亮的砖瓦房这点银子肯定不够，但盖一个土坯房，一家人热热乎乎的过冬应该问题不大。 宋云依对气息的变化感受很敏锐，她能感觉到柳氏心中的怨气。 这是在怪他们非要分家，非要从老宅那边分出来。 这个娘她不是很想理会，这种拎不清的性子如果什么都听她的，只会让家人都跟着她受苦。 “那行，都听大哥的，咱们先做饭。” 前天的肉馅还有剩余，被她用油纸包着，放在井边冰着。 从一穷二白到身上有了银子，这种阶段性的胜利让宋云依心情大好，她从荷包里摸出一文钱放在小丫手上。说道“你去张婶家里要点菜回来，包馅饼给你们吃。” 小丫欢呼着跑出门，小壮拎着篮子跟在身后，也是雀跃着跑出去。 宋云依看着他们欢脱的背影，嘴角含笑的摇了摇头，真是平时装的再怎么老成也是个孩子。 宋大壮见她要开始张罗午饭，就扶着柳氏将她送回屋子。 “大壮，咱们是真的分出来了吗？” “是，文书都写好了，村长给做的证人。” “你们，你们……这么多年都忍了，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再忍忍啊。” 柳氏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第31章 娘就会哼哼唧唧 宋大壮知道宋云依最看不上柳氏的一点，就是她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只知道哭。 他有些头疼的抓了抓头发道，“娘，咱们为啥非要忍着？你看咱们家过成啥样了，不分出来我连上山打猎都不敢，不管从山上弄到什么都被那边抢走，咱们饭都吃不上，人家一个月还能吃顿肉呢，娘，忍也不是这么忍的。” 分家这件事在他脑子里转了很久了，这跟宋云依的怂恿没关系，他早就想这么做，只是先一步被她提了出来。 他又说道:“娘，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觉得对不起我爹，可他这么多年一点音信都没有，没准早就已经不在了，咱们不能守着那点指望苦熬着。”“你看小丫和小壮，他们马上八岁了，个子小的都不到宋三顺肩膀，娘，咱们真的要为自己想一想了。” “爹不管还在不在，咱们的日子都要过啊。” 宋大壮叹着气，如果可以他愿意分出来吗？ 他是男丁！ 分出来要被人笑话的，可这不是没办法。又说道“娘，你就当为我们多想想，想想我和小壮还要娶媳妇，大丫和小丫还要嫁人。” “你还知道你要娶媳妇！你们非要分出来，这以后怎么找人给你说亲！” 柳氏说起这个心里的怨气又深了一点，没有本家，村里人嫌他们穷，邻村的嫌他们没依靠，以后说亲都难。说道“算了算了，你跟大丫现在大了不服管，我说啥你们都不愿意听，分都分了，我再说啥都没用了。” 柳氏心里不舒服，不想再跟宋大壮说话，翻过身就背对着他。 宋大壮心头也带出一点郁色，之前刚发现他的大妹妹再也回不来，他心里就很难过。 现在亲娘又只想着他们这样不管不顾的分出来，以后宋青山回来怎么交代。 他能不能回来都不知道，这还有什么好交代的。 宋大壮郁郁的叹口气，柳氏不理他，那就不理吧。早晚有一天，她会想明白的。 宋云依穿越前一直练武，耳聪目明，她穿到这里就发现过往的那些能力全都带了过来。 像是天生神力、过目不忘，以及对情绪的和环境变化的敏锐感知。 宋大壮和柳氏在屋里的那番话，她一个字不落的全都听到了。 想到柳氏执着的那点原因，她就忍不住摇了摇头。 就为了那点虚无缥缈的等待，就让一家人逆来顺受，这人真是亲娘吗？ 不是为母则刚吗？怎么到了柳氏这里就这么坑人？ 不行，她得让小丫和小壮离柳氏远一点，脑残可是会传染的。 小丫欢脱的跑回来，手中的竹筐里，装了不少菜，一看就是刚拔下来的。 “姐，我要给张婶铜板，她说什么都不要，说让我留着买糖吃。” 说起糖，小丫的口水就要往下流，她长这么大就在张家吃过一次糖，甜甜的，超级好吃。 宋云依怜惜的用手指刮着她的鼻尖，这两个孩子……太可怜了。 “来，帮二姐摘菜，争取早点吃上香喷喷的肉饼。” 菜叶汤，菜肉饼，在宋云依眼中依旧无比简陋的午饭，却是让所有人都吃的一声不吭。她慢悠悠的咬着饼喝着汤，这些天肉吃的有点多，这个身子有点消化不了了。 “大哥，下午多带点钱去镇上，小丫他们的衣裳也该添一身新的了。” “不用二姐，我们的衣裳好好的呢，不用换。” 小丫嘴里塞满了肉饼，话说的有些吐字不清。 宋云依看着下意识的开始拧眉的柳氏，心中说不出的厌烦。说道:“你们以前是有爹生没娘养，但现在不一样，我跟大哥有能力养你们了。” “你！宋大丫！你刚说什么！” 柳氏被宋云依怼的话都差点没说出来了，这个死丫头怎么敢这么说她。宋云依将饼子往桌上一扔，脸色已经不太好看。 “我说什么？你真没听清，想要我再说一遍？我说我们有爹生没娘养，这话说错了吗？” “你自己想想你这些年都做了什么？如果没有大哥，别说我们，就是你也早就饿死了。” “天天就知道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别人家的娘都恨不能护犊子一样的看着自己的孩子，你呢？” “你这些年都做过什么？不提我和大哥，你给小丫和小壮做过什么？他们身上的衣裳都是大哥笨手笨脚给改的，你这个当娘的做过什么？” “我说他们有爹生没娘养，说错了吗？”宋云依早就想狠狠的怼柳氏一次，之前跟她各种好声好气的说话，她就跟听不到一样。 天天就想着不能分家，要等着宋青山。 结果呢，宋青山……死在外面了，回不来了，等个屁！ “你要是觉得我们分家不合你心意，那你就自己去老宅那边，求他们收留你，求他们养着你，让你可以跟个废物一样天天躺着，哼哼唧唧的。” 宋云依的突然爆发让桌边的另外三人都惊住了。 小丫和小壮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觉得自家二姐这个样子好吓人。 宋大壮却是知道，她会说这些是听到了他们之前的谈话。 他们这个娘……是有些糊涂，永远不知道眼前最重要的是什么。 柳氏气的身子直发抖，她说的这是人话吗？ 她……她怎么就跟废物一样，就知道哼哼唧唧了。 “不服气，那你说说这些年你除了会抹眼泪，别的还做过什么？” “我……” 柳氏张张嘴，发现一句话都说不出，她好像真的什么都没做。 宋云依哼笑了一声道：“是不是发现半句都没说错你？小丫，你一定要记得，女人啊，最不值钱的就是眼泪，你看娘哭了这么多年，换来什么了？” “换来的就是咱们快要饿死了，而她就只会抹着眼泪觉得咱们一家真可怜。” 突然被点名，宋小丫有些紧张，她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的问着。 “可是……咱们确实很可怜啊。” “既然知道自己可怜，也知道你再怎么可怜人家也不会同情你，那就不要只会哭，有手有脚吗？冷了饿了，不会靠着自己的手去挣银子吗？” 宋云依看着柳氏的眼泪又开始在眼圈打转，整个人都有些暴躁道。“哭哭哭，人家都为母则刚，你能不能也争气点？哭个屁啊！” 第32章 在镇上买买买 柳氏还在小声的啜泣着，宋大壮他们已经都感受到宋云依的烦躁。 小丫和小壮胆子小，两人缩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倒是宋大壮知道这个时候他要出面做和事佬，不然宋云依估计会更暴躁。说道“娘，我和大丫下午去镇上看看，我们走的时候将院门锁上，要是有人来，不管是谁你都别开门，有事也等我们回来再说。” 他说完就眼巴巴的看着柳氏，柳氏还在伤心的嘤嘤嘤，他的话像是半句没听到。 宋云依烦躁的将凳子一脚踢开，起身出了屋子。 能说的该说的，她全都说遍了，这几天也一直努力将柳氏当成自己的亲娘去伺候。 可人家就不想改变，就不想为了任何人改变眼前的生活。 她在床上躺了好多年，眼睛里只剩那能透过阳光的屋顶，再什么都看不到。 她叹口气，算了，随便柳氏如何吧，大不了以后就当这个家里从没有过这个人。 自我宽慰了几句，她进了灶间继续去忙活。 这一回从乔老太那里拎回来的粮食几乎都是粗粮，一袋子是荞麦面，一袋子是白面。只是这个白面不是脱了壳磨成的精面，而是连着壳一起磨出来的很粗糙，也不知拿到镇子上会不会有人愿意收。 这两袋子面她每种倒了一小袋出来，放在墙根处又用油纸包好。 小丫偷偷摸摸的钻进来，站在她身后蹑手蹑脚的，像个小偷又像个小可怜。 “二姐，你……还生娘的气吗？” 小丫不懂太多大道理，但二姐今天说的话她都听懂了，也觉得自家娘亲这些年好像是什么都没有为他们做过。 人家马桂芝还知道给王秀兰她们各种张罗，他们的娘只知道躺在床上抹眼泪。 “不气，没什么好气的，她想哭就随便她哭去好了。”只是以后不要在她面前叽叽歪歪，只要别废话，她就不介意养个闲人。 宋云依这会明显不愿意再提柳氏，将东西收拾好，就去喊宋大壮去借牛车。 张家的牛车不白借，用一次要给五文钱，如果东西不多几乎没人去借，都是自己扛着去镇上。 宋云依将弟弟妹妹抱上车，又将两大袋子面放到车上，这才回屋子去找之前藏好的铜板。 就柳氏这个性子，乔老太下午要是过来，她肯定能把自己也跟着卖了。 “姐，咱们去镇上干嘛？” “把面卖了给小丫买糖吃。” 买糖两个字让小丫顿时就有点不好意思了，哎呀一声将脸埋了起来。 她这样子可爱的紧，宋云依特别喜欢逗她，她穿越前是独生女，拜了师傅后就变成大家眼中凶残的小师妹。 她那个时候一直希望能多一个弟弟妹妹或是师弟师妹，可惜这个愿望一直没有实现。 现在终于可以有两个小萝卜头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的喊姐姐，宋云依的心里格外满足。 中午被柳氏的嘤嘤嘤激出来的烦躁都散了不少，宋大壮一边赶车，一边用余光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 现在这个大妹妹……至少对小丫他们很好，比从前的亲妹妹更好。 宋大壮叹口气，是他没有能耐，没能护住亲妹妹。 日子，就这么过吧，以后一切都会好的。 牛车驶入镇子，停在公共区域，给了看守两文钱，宋大壮没让宋云依自己拎袋子，他抓了一个，宋云依和小丫他们三个拎一个。 “大哥，这些面卖哪里合适？” 原主很少来镇子上，所以她现在对这些也不熟悉。 宋大壮还没来得及回话，倒是小丫笑着抢话道：“我知道我知道，就送到咱们上次买粮食的地方。” 宋云依：“……” 他们低价卖过去，再高价买回来，这……有点脑残啊。 像是感受到了宋云依的想法，宋大壮的声音有些无奈道：“怕下雨，卖了还能换点钱，要是泡了水就都完了。” 说起这个，姐弟四人就同时沉默了。 宋云依感受着腰间的二两银子，原本还觉得几天时间下来三两银子不少了，但这个家到处都要修修补补，差的还远。 “大哥，要盖张婶家那样的院子，需要多少钱？” “要四两左右，咱们现在的银子只够修一修正房。” 能把正房重新盖一盖，宋大壮都已经满足了，只是宋云依眉头皱了皱，只修正房，那岂不是以后都要看着柳氏天天哭？不行，她看人掉眼泪脾气就会变得很暴躁，要是天天对着柳氏的眼泪，她怕自己会把新盖好的房子拆了。说道“大哥，咱们要修房子的话，最晚什么时候开始动工？” “下下个月初，再晚就来不及了。” 那倒是还有一个半月，宋云依心头盘算了一下，一个月半月赚四两银子应该不难吧？ 算了，还是先把粮食卖了，然后再去添置东西。 因为赶来牛车过来，一整个下午兄妹四人都是在镇子上买买买，宋云依态度很强势，兄妹几人必须换新衣裳。 从里衣到外裳，只选了最低等的料子，也用了近一两银子。 宋大壮抱着衣裳，心疼的想哭了。 这些钱是他准备修房子的啊，这就花完一半了，这个冬天怎么办？ “大哥，干嘛一直哭丧着脸，咱们当初要分家的时候也没想过能要到银子是吧？” 那会没想过要银子，也已经准备盖房子了，现在就当没从乔老太那里要来这点银子不就得了。 宋大壮叹气道：“我这不是怕咱们凑不到。” 挣银子要是真那么容易，村里人就不会过得那么艰难，赶上年头不好的时候连个温饱都满足不了。 兄妹四人走在街上，看着街上或是行色匆匆或是悠闲惬意，或是张罗着叫卖的人们，心中突然生出一份安宁。 以后就要在这里认真的活下去了，宋云依你要加油啊。 路边，有人在切麦芽糖。 宋小丫远远的闻着香甜的味道，口水就不受控制的往下流。 宋云依算是发现了，这就是一个小馋猫，一提吃就双眼发亮。 “走，说话要算数，二姐去给你们买糖吃。” “不用不用，二姐，我之前就是随便说说的。” 一包最普通的麦芽糖要三文钱，花生糖要五文，太贵了。 第33章 又碰见面具男 在小丫和小壮不是很用力的阻拦中，宋云依花了四文钱给他们买了半包麦芽糖、半包花生糖。 两个小家伙嘴里含着糖，别提多美了。 原来这就是吃糖的感觉，他们以后再也不用去羡慕别人了。 宋大壮看着小丫手中的糖纸包道：“你怎么不吃？” “我不喜欢吃甜的。” 她并没有说谎，穿越前她的脾胃不好，不太能吃甜食，慢慢的就养成很少碰甜品的习惯。 这个身体有没有这个问题她不清楚，不过她对甜食确实没什么渴望。 宋大壮还想劝一下，但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又看了她一眼就直接闭嘴。 小丫还在兴奋的叽叽喳喳道：“二姐，真好，这是我和小壮第一次，不对，第二次吃糖。” 以前在张婶那里就是尝了个糖的味道，跟现在直接含上一大块一点也不一样。 宋云依从她手中的纸包里捏出一块花生糖直接塞到了宋大壮的嘴里。 “别……给我吃浪费。” 宋大壮要出声拒绝，但还是被宋云依强行塞了一块，他垂下头默默的尝着味道。弟弟妹妹还尝过糖的味道，他却是从来没有吃到过。 “这算什么浪费，走吧，咱们还有不少东西没买。” 宋云依说话眉心突然一跳，她迅速的抬头朝一旁的酒楼上看去，就见窗边站着几人，其中一人脸上戴着面具，直直的向她看来。 是他! 在山上遇到的那个。 她立即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这人身上的杀戮气息极重，气势也极盛，一看就不好惹。 她现在是村姑、村姑，要低调。 飞快的带着宋大壮他们离开这条街道，转过街角，她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她能感觉到，那人的目光一直追到他们的身影消失。 酒楼上元浩宇狭长的凤眸微眯，这人的感知似乎很敏锐。 看她的目光像是在打量……对手？ 想到之前在山上跟这人遇到过一次，他对着手下比了个手势，手下飞快的下楼离开。 夜景元啧啧的看着元浩宇的举动，他们跟那个干瘦的丫头倒是有缘，这是第二次遇到了吧。 不过……好像是有点太巧了，这丫头不是有心人派来的吧？ 脑中转过几道念头，夜景元咽下冲到嘴边的打趣。 “我说元五爷，咱们在这里窝了快半个月了，到底什么时候回去？” “找到东西就回去。” 这边的山上的七潜草是解太后身上慢性毒药的主药，他们秘密来此已经半个月，日日进山，但至今毫无所获。 云雾山实在太大，只靠他们这一队人马想要将东西找到，实在有些不易。 “元五爷，我的行踪可是一直有人盯得厉害，你这边要是再找不到，我也要先回去了。” 夜景元摇晃着手中的折扇，浪荡公子般的面上带着难得的认真。 京城里已经有人开始怀疑他的身份，再不回去他们此行的目的就要暴露了。 元浩宇眉头微蹙，好半晌才丢下一个时间道：“三日后离开，无论找到与否。” “这还差不多，要我说你就应该派几个心腹来这边开药铺，借着收药的名义派人去山上找。” 夜景元怎么想怎么觉得元浩宇太不懂变通，这事明明很好解决。 元浩宇微微摇头道，“七潜草长在深山，寻常人无法进去。” 他们这段时间在山上都是遇到各种袭击，攻击力强悍的野猪只是最常见的，他们前一天还遇到了一头猛虎，随行的护卫有两人受了轻伤。 这山里危机极多，就是附近的村民都不往深山走，想要掩人耳目的派人进去不太现实。 说道:“真是麻烦，算了，咱们先回去，我之后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悄无声息的把这事解决了。” 这七潜草还是夜景元给太后诊治后，翻遍医书之后最终定下的。 既然是他定下的主药，那就要负责找到。 “再说吧，再找三天。” 宋云依带着宋大壮他们原本还想去买几床被子，但其他三人说什么都不同意，只能去杂货铺添置了一些调料还有常用的零零碎碎。 “大丫，你跟小丫也该学做衣裳了，要不我去跟张婶说一下，你们去跟张婶学一下？”回程的牛车上，想到之前在成衣铺子，四人买不到合适的衣裳，要改尺寸就要多加钱，宋大壮就格外心疼。 要是他们自己会做衣裳，买了料子自己回去做，还能多省一点铜板出来。 学做衣裳……这个宋云依半点没考虑过，她不想学也不打算去学。 “回去再说吧。” 宋云依原本想说她准备这段时间进山看看，但话到嘴边突然就感觉到一丝异样。 有人在跟踪他们！ 他们就是四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村里人，会有谁那么无聊来跟踪他们？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带着面具的身影，不是刚刚的巧合让那人心生怀疑了吧！ 她仔细的回忆着之前的细节，确认自己刚刚没有半点异常，这才放下心来。 那人应该不是普通人！ 前后遇到两次，对方不是以为这还是她故意制造的巧合吧。 心中想着这些事，对宋大壮的问题回答的就不太上心。 宋大壮只当她是不愿提这些，也就没有再说，按说学做衣裳这种事应该是亲娘来教。 但……就像宋云依说的那样，柳氏这些年什么都不管，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对于她，他们真的什么都指望不上。宋大壮心中叹气，两个妹妹年纪都不小了，再不学女红以后嫁人都要被婆家瞧不上。 牛车驶回村里，四人先将牛车赶到自己家门前，准备放下东西再去还牛车，结果推开院门就见院子里一片狼藉。 宋云依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这是乔老太来闹过了？ 快步进门，柳氏正双眼无神的盯着门口，见到她，也只是转了下眼珠就直接挪开。 “谁来过了?” 柳氏不吭声，宋云依心头的火气猛地往上窜，道“谁来过了？！” “你奶。”柳氏的声音不大，但语气就像是在说你这是明知故问。 宋云依深吸口气道：“我们走之前特意交代，不管谁来都不要开门，你为什么不听？” “我为什么要听？你是做娘的还是我是？！” 第34章 娘……总是这样 柳氏从前就是这样，只是她那时年轻，再用上娇滴滴的声音，哪怕听着有些娇蛮不讲理，也能变成夫妻情趣。 宋青山最吃的就是这一套，她那时这样说上几句，他就会投降。 只是现在跟从前不一样了，不说宋青山早就已经不在，她也不是年轻可爱的小姑娘。 蓬头垢面，眼中带怨，再这样不讲理的来一句，别说是宋云依，就是小丫他们都觉得她这个样子格外陌生。 “娘？” 小丫试探的喊了一声，柳氏身子微微颤动，但还是别扭的转过身去。宋云依现在对她就是个大写的服字，一个当娘的，能这么多年看着家里的孩子吃不饱穿不暖，还半点不懂为他们争取，她心里怕是从头到尾就没有他们。 宋大壮默默的在院子收拾着，宋云依不想再去看柳氏，带着小丫他们出来。 “二姐，家里，娘她……” 三人站在门口，侧头看能看到屋子里柳氏赌气的背影。 小丫不懂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家里就变成这样了。 宋云依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哼笑了一声。道“你们已经不是小孩子，有些事有些话应该都能听得懂，娘呢，心里只有爹，除了爹，其他人她都看不到包括咱们。”“她只觉得爹还活着，还会回来找她，所以咱们这样非要分家让她以后跟爹没办法交代。” 原本她还觉得柳氏是受时代影响，这个时代的人以夫为天没什么。 但柳氏的表现明显就是没有男人活不下去，这算什么？！ 宋云依憋了一肚子的气，余光扫到柳氏的背影手中的拳头就有些克制不住道。 “可是，我们过得这么惨，爹回来不是也不好交代吗？” 小丫怯怯的，还是有点想不明白。 宋云依笑道，“你说的没错，她没尽到做母亲的责任，爹回来确实会不高兴，没准还会带一个新媳妇回来，毕竟……”她看了眼脏兮兮躺在床上的柳氏，明明刚三十的年纪，可看着就又老又丑，真是舍得糟蹋自己。 一心想要等男人回来，也不知道男人这种东西就喜欢看颜色好。 她现在这样，没准宋青山还会嫌弃。 他们就是站在门口说话，声音又不小，柳氏自然能听得一清二楚。 听宋云依说宋青山会带个女人回来，她嘭的一声翻身坐起，怨恨的目光直直的落在他们身上。说道“你爹不会，你爹才不会，你们瞎说的！” “听到了吗？除了这个没准早就死了的爹，她什么都不关心，包括你们。” 宋云依彻底无话可说，跟宋大壮将院子收拾好，就发现带回来的锄头板锹全都不见了。 “我准备去拿回来，大哥要一起吗？” 宋大壮看着屋子的方向，心累的叹口气，道“走吧。” “不行，不许去，你们这些不孝的家伙。” 柳氏不知何时已经冲到院子里，拉着宋大壮的胳膊，死死的捏着。说道“不能去，我不同意你们过去，听到了吗？” 不能去……宋云依脸色一变，直接冲进灶间，就见走前特意留出来的粮食已经全都没有了，灶间里干干净净，连之前买回来的调料都不见了。 腌起来的兔子和腊肉也全都不见。 她深吸口气，克制住想打死柳氏的冲动，双眼喷火的看着宋大壮。 “一起过去吗？” 宋大壮眼中也有对柳氏的失望，他怔怔的看着灶间的方向，之前那边的屋檐下还挂着一只兔子，现在都不见了。 “里面全空了？” “嗯，什么都没给留下。” 宋大壮笑的苦涩，总是这样，总是这样。 每一次他想努力，她都要在后面拖后腿，他们难道就真注定了不可以吃饱饭吗？道:“娘，你为什么每次都这样？我们……真的不重要吗？” 柳氏别过头不说话，宋云依有些厌恶她的死猪不怕开水烫，伸手就将人拎了起来。 “来，我让你看看你将他们放进来之后会怎样！” “你放开我，宋大丫，你要反天是吗？” 被拎着的柳氏心里一颤，莫名的有种恐慌。 宋云依回头喊上了小丫他们，道“你们一人背一个筐，大哥你两个。”这是要全家一起过去了，小丫和小壮有点小激动也有点小担忧。 五人这样在路上走着，之前看过热闹的立马凑了上来。说道“大丫啊，你们这又是去那边啊？” “嗯。” 宋云依的声音有些冷，扫了眼凑上来这人，是个经常跟马桂芝凑一起的家伙，嘴碎，特别喜欢说闲话。 她心中一动，也没理会柳氏的挣扎。说道:“上午刚签了分家文书，下午就把我们屋里的东西扫的干干净净，我们也是没办法，只能去问问为啥要这样。” 签了分家文书？这是他们二房从老宋家分出来了？ 凑上来的婆子瞬间双眼一亮，这可是个大消息。 上午那边闹成那样，大家还在猜是怎么回事，原来是分家了。 分家好啊，分家了他们这一房就自由了。 刘婆子的视线落在宋大壮身上，又高又壮，还憨厚踏实，没分家之前肯定不会有人愿意将闺女嫁过去，但分了家就可以考虑一下了。 这宋大壮前一天可是靠自己猎到一头山猪。 柳氏被宋云依跟拎锄头一样就那么提溜着，她已经好多年没出门，这会被人指指点点的就有点受不了。“哟，这不是受委屈就喊宋哥哥的柳氏，你的宋哥哥呢？” 宋云依：“……” 宋哥哥，真是恶心的她差点将人扔出去！ “哈哈哈，我说马氏你是不是嫉妒人家一口一个宋哥哥啊。” “嫉妒？当谁都跟她柳云梅一样不要脸，一口一个宋哥哥。” 马桂芝啐了一声，明明说的是这具身体的亲娘，可宋云依莫名的觉得解气。 恋爱脑的女人真可怕！ 道:“哼，马桂芝，你就是嫉妒我能嫁给宋哥哥，他嫌你丑不要你。”“嫉妒？柳云梅，你是不是好久没照过镜子了？你确定你这鬼德行我会嫉妒？还有，那宋青山就是个短命鬼，谁稀罕啊。” 马桂芝鄙夷的将柳氏上上下下扫了一遍，真当自己还是十八岁的小姑娘呢？ 这病的跟女鬼一样，宋青山要是真没死，回来肯定也嫌弃的不行。 第35章 换成铜钱赔给我 们 如果柳氏没有作死的给乔老太开门，宋云依现在肯定不会冷眼看她被人欺负。 但现在，虽然马桂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她说的都是宋云依自己想说的，所以她冷眼看着心情不要太好。 她对柳氏没有太多认同感，原主这个娘如果靠谱，她不介意认下，但现在……她也不介意她多丢脸。 将人大摇大摆的拎到了宋家老宅，提前收到消息的乔老太早就让人将院门锁死了。 宋云依看着关的严严实实的院子，也不多说什么，只将柳氏往旁边一扔，然后一个助跑飞起一脚。咔嚓！ 院门……掉了下来。 啪的一声，直接砸在了地上。 屋子里，还悠哉的喝着茶水的乔老太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这特么的还能把门踢下来！ 小丫和小壮还是头一次看到宋云依的壮举，两人都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就是一直犯着别扭的柳氏也只震惊的瞪大了眼，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这……她家大丫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这也太吓人了。 宋云依快步进了院子，目光在院子里一扫，就看到了乔老太带人从他们那边抢回来的锄头板锹。 她也不说废话，上前将那一堆的工具全都抱在怀里，在乔老太的尖叫声中，直接抡出一个锄头。 巨大的力量让整扇墙都在摇晃，宋云依冷沉着脸，不耐烦的听着尖叫声。道“要不要猜一猜，我需要几下才能将你的房子拆了？” 乔老太：“……” 她特么的就不想猜，这个死丫头的报复心怎么这么重。 她不就是下午去拿了点东西回来！ 她不说话，宋云依也不搭理她，抡起锄头又是一下，这一次力量又加了不少。墙体晃动间，屋顶的瓦片哗啦啦的滑到地上，然后一片片摔碎。 “啊！宋大丫，你不得好死！” “她已经不得好死了，被你们这些人逼死了！” 那个总是怯懦的姑娘，那个总怕会惹身边人不高兴的姑娘，已经彻底不在了。 她在这世上活了不过十几年，却是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到过。 爹失踪，娘不靠谱，爷奶又太绝情，那个姑娘早已就因为他们这些人，死了！ 她的厉斥镇住了乔老太，让她涌到嘴边的话又慢慢咽了下去。 “东西还来，不然我还是那句话，不让我好过那就谁都别想好过，你去抢一次，我就来拆一次，你自己掂量你这宝贝房子能禁住几次。” 乔老太站在那里不肯动，那兔子都已经炖到锅里了，还什么还。 她当奶奶的还不能拿他们的孝敬了？ 她不动，宋云依呵呵一笑，手上动作极其麻利，抬手就又是一锄头，掉下来的瓦片已经越来越多，屋子里都可以看到太阳。 宋 老根再也坐不住，拎着他的烟袋锅子黑着脸走了出来。 “宋大丫，你要分家要补偿我们都给了，你又来发什么疯？” “我来发疯？你是聋还是瞎还是鼻子不好使？你们下午去我们那边打砸抢，我还不能要回来了？”宋云依鄙夷的扫着他，这个老头子就会装面子上的功夫。 宋大壮和小丫他们扶着震惊错愕的柳氏站在院门口，里面是宋云依的战场，他们进去只会碍事。 “大，大壮，大丫这是咋啦？她……她咋能这么对你爷你奶啊。” 柳氏身子开始打晃，再这么闹下去，宋青山回来她可怎么交代啊。 宋大壮只愣愣的看着宋云依，不想回答柳氏的话，但禁不住她一问再问。说道“娘，在你心里真的就只有我爹吗？我们呢，你就真的看不到我们吗？你看看小丫，她和小壮今天在镇上第一次尝到糖的滋味。” “娘，我们为什么要把日子过成这样？你为什么不能醒一醒，回头看看我们？” 宋大壮的眼圈泛红，他是真难受。 没有被宋云依提醒前，他还能欺骗自己稀里糊涂的过日子。 可现在，回想起柳氏做过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他这心里就像是有刀子在割一样难受。 柳氏蠕动着嘴唇，低头看着又瘦又小的两个儿女，那份愧疚心又升了起来。 宋云依有感觉，只要再来两下这墙就一定能倒。说道“最后两次机会，我这人一向说到做到，两下之后墙倒了房子塌了，别怪我。” 她现在就庆幸走之前将家里所有的铜板都揣在了身上，不然今天的损失才叫大。 乔老太和宋老根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硬气，这房子真要是塌了，不说重新盖要不少钱，他们老宋家也要变成这村子里最大的笑话。 “宋大丫，你到底想怎么样？” “拿了我们的全都还回来，哦，家里被翻的乱七八糟，我们要重新收拾也要时间，这些呢，就换成铜钱赔给我们。” 宋云依看着手指，干瘪的指甲已经慢慢开始鼓起来，相信再养一段时间，就能将这具身体养成从前世一样。 她这条件让乔老太下意识的就想开骂，宋老根忙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要不是她听说这几个孩子去了镇上，非要带着张氏他们去找茬，现在也没这些事。 “你们拿回来的东西呢？” “他爹！” “去拿出来。” 宋老根看着一地的瓦片，心疼的肝都在颤，这回修房子得花多少钱啊。 乔老太使劲剜了宋云依一眼，进屋拎出两个大筐，他们刚回来没多久，就把兔子肉炖了，其他的都还没来得及收拾。 宋云依上前扒拉了几下，对着宋老根伸手。 “差了两根骨头，一块腊肉，一只兔子，不多收，二百文钱，给钱，我现在就走。”“二百文钱？！你想钱想疯了！没有，想都别想。” 这些东西乔老太都不想拿出来，那些粮食可都是从她这里抢过去的。 宋云依嗯了一声，拎起锄头就要往墙上砸，宋老根赶紧喊了一声道：“去拿钱。” “他爹！” “去拿钱，我现在说话不好使了是吧！” 乔老太心里憋屈的不行，进门无比肉疼的数了二百个铜钱出来。 宋云依满意的接了过来，塞在怀里。说道“下次再去闹，我就再过来，看咱们谁撑不住。”招手让宋大壮和小丫他们进来拿东西，宋云依目光一转就对上眼中带恨的张氏，她眼中闪过冷意。 手一抬，锄头直接砸穿东厢房，里面传来宋三顺和宋四宝的尖叫声。说道“大娘好像忘了我之前的话了，我不介意再提醒一次，别当大家都是傻子，背后怂恿没关系，我会慢慢给你记账，你这两个儿子最好不要出门，不然见到一次揍一次，大娘不如试一试。” 第36章 娘你就不能让我们省省心吗 张氏脸色一片苍白，下午乔老太会去二房那边找茬确实是她怂恿的。 她听小三回来说宋大壮借了牛车去镇上，家里只有柳氏一个在，她就动了心思。 乔老太一共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女儿都嫁到了邻村，对她来说没什么影响，宋青山七八年被征兵之后再没消息，估计早就死在了外面，现在对她威胁最大的就是三房。 但三房的陈氏就是三棒子打不出个屁的，她就没正眼看过陈氏。 所以这些年她早就把老宋家的一切看成是她自己的，这几天接连的被宋云依下了面子，又被她抢了那么多东西，她这口气怎么可能咽下。 可那死丫头是真暴力，乔老太被她丢了两天就不停的叫唤骨头要散架子了。 她被砸了两天，现在身上也全是淤青。 可那死丫头拿走那么多东西，还要走二两银子，不给点教训她怎么能甘心。 听到他们出门的消息她就开始撺掇，反正乔老太就是个猪脑子，就知道往死里收拾柳氏。 柳氏眼里心里只有宋青山，眼巴巴的等着，对宋青山的老子娘向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她撺掇她们打起来多正常。 结果呢，她心里气的不行，可看着宋云依那嚣张跋扈的嘴脸，半点不敢招惹。她怕被摔成肉饼！ 这个死丫头也不知道怎么了，力气突然就大的吓人。 张氏一脸的无辜和委屈，紧紧的咬着下唇，那神色跟吓坏了一样。 宋云依就想不明白了，怎么一个个的都喜欢装老白花。 柳氏搞这套就算了，她就这种性格，虽然现在气色差人也老了不少，可她底子好，那股子柔弱劲儿还不至于让人反胃。 可张氏的一张脸黑不说还带着麻子，她这样……宋云依就庆幸自己还没吃晚饭。 宋大壮他们已经将东西背在身上，宋云依将那一堆下地干活用的农具找了个绳子全都捆在了一起。宋家的院门前此时已经围满了人，原本都是来看热闹的，可这会看到宋云依无比轻松的将农具从地上提起来，一众人下意识的就给她让了通道出来。 天，这宋大丫被怪物附体了吧，怎么这么吓人了。 宋云依敏锐的感知到众人对她的惧怕，她在人群中找到王秀兰姐妹，然后目光冰冷的一笑。 王秀兰的心瞬间就有些慌，这个宋大丫不是想打人吧。 柳氏之前被宋云依拎过来的，这会该回去了，宋云依从她身边经过，看都没看她一眼。 小丫和小壮追着她就跟着往家跑，只有宋大壮犹豫了一下，对她说道。“该回家了，娘。” “我走不动。” “走不动就别回去，留在这边等我爹回来好了。” 宋云依的声音透过人群传过来，半点面子都没给她。 要不是柳氏不听话，今天哪有这么多事！ 宋云依现在看到她就烦的要命，哪里还愿意多理会。 宋大壮叹口气，伸手扶上柳氏的胳膊，宋云依可以不管不顾，他不行……他是儿子。 柳氏心里气的不行，可她这会是真没什么力气，要不是最近一直在吃药，她现在肯定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 “哟，走了啊，你不是一心等你的宋哥哥，回去等哪有在这边等着好。” 马桂芝眼见着宋云依已经走远，这才不怕死的又鄙视了一句。 反正村里人都知道她跟柳氏不对付，她就是看不惯柳氏这装模作样的德行。 装的娇滴滴的，真当自己是大家小姐呢。 也不看看是什么出身，就一农妇，还想要所有人都捧着惯着？ 马桂芝笑话这一句就准备带着两个女儿回家去，但人群里有人给王秀兰使眼色，她犹豫了半天，还是找了个借口偷溜了出去。家里还是狼藉一片，宋云依进门就继续收拾。 等柳氏回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收拾的差不多。 这边的茅草屋一共是三间，柳氏住在中间的屋子里，他们平时吃饭就在这里。 宋大壮带着小壮睡左边的隔间，宋云依带着小丫在右边的隔间。 两个隔间里东西全都打翻在地上，宋云依冷沉着一张脸，看到刚进门的柳氏要爬回床上，她上前一把将她的被褥全都掀到了地上。说道“自己捡，你们谁帮忙，谁晚上就不要吃饭。” “宋大丫！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当娘的！”柳氏简直要被气死了，谁家的闺女会这么对亲娘，这个家伙这两天怎么总跟她作对。 宋云依双手环胸，看她的目光极为陌生。道“我娘？呵，你把自己当成我们的娘了吗？还是你觉得几岁的孩子养娘是应该的？” 宋云依冷眼看她，她们之间本来就没什么感情。 就是原主都经常升起为什么自己的娘永远都指望不上的感叹，她有什么好忌讳的。 宋大壮进门想上前帮忙，宋云依就那么看着他，像是在说你可以试试我会不会翻脸。柳氏的身子已经开始发抖，宋云依懒得再理她，只出门前丢下一句话。 “你不是愿意让她们来家里洗劫吗？你就当家里现在什么都没有，这两天就别吃东西了。” “宋大丫你别太过分！” 柳氏简直要气疯了，这个死丫头怎么就非要处处跟她作对？！ 宋云依回身，眼神还带着一点不解道：“我过分？过分的是你吧，你明知道让她们进来，家里会什么都不剩，你还是去给开了门，你开门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们晚上会不会饿肚子？” 如果没有她强势的去讨要，他们现在就是凄凉的坐在院子里饿肚子。 小丫他们之前还觉得她的话和举动有些过分，但现在……二姐说的好像一点错都没有。 “所以你就当我们什么都没要回来好了。” 宋云依出门，小丫和小壮立马跟上，认真来说他们是宋大壮养大的，跟柳氏并不亲。 宋大壮沉默着将被褥从地上捡起，一点点铺好，又扶柳氏躺了上去说道:“娘，你以后不要再任性了好不好？我和大丫真的不容易。” “娘，别人家都是父母双亲支持家里，咱们家就靠着我们两个，我们……真的很难。” “娘，你不愿意管我们，我们也不强求，你就让我们省省心吧。” 第37章 要有饿肚子的觉悟 柳氏今天的举动，宋大壮心里也有气。 可他不能跟宋云依那样发泄出来，不然这个家就彻底完了。 他们才刚刚分家分出来，以后还有好日子要过呢。 柳氏一个人看着棚顶怔怔的出神，有些想不通为什么一个个的都说她错了。 宋云依没理会凑上来帮忙的宋大壮，飞快的张罗了晚饭。 原本是准备熬骨头汤的，现在肉全都没了，她也没心思仔细做，就窝头配野菜汤和咸菜。 宋大壮要给柳氏端晚饭进去，宋云依半点没给面子的直接将碗砸了。说道:“大哥，东西也好银子也好，都是我要回来的，我想给她吃就给，不想给她就饿着，她要放人进来那就要有饿肚子的觉悟。” “大哥要是不想吃也可以不吃，但想把自己的省下来送进去，那就别怪我翻脸。” 她都已经这么说了，宋大壮还能说什么，沉默着吃完晚饭回了隔间。 柳氏没想到她竟然真不给自己吃晚饭，气的骂了好半天。 宋云依双手环胸站在门口看着她道：“身体恢复的不错啊，看来那点汤药很有效果，哦，你千万别忘了，那时我被人从山上推下来，磕坏了脑袋才要来的银子。” 早知道柳氏是这个德行，当时就算形势紧急，她也不会让宋大壮将银子换成汤药。 柳氏被她怼的一滞，这个死丫头现在牙尖嘴利的，她根本说不过。 “二姐，咱们真不给娘吃晚饭吗？” 小丫心里有些不安，总觉得这样做好像不太好。 宋云依嗯了一声，心安理得道：“她不饿，以前不是被奶抢惯了吗？肯定早就习惯了。” 三个屋子中间就靠着布帘子挡着，她在这边说话另一边的宋大壮都能听到，更不用说是柳氏。 柳氏气的咬牙，饿肚子怎么可能习惯，她……她之前也没想那么多，就听到了乔老太的声音下意识的就将院门打开了。她也是乔老太又是砸东西，又是抢东西的折腾完，才想起宋大壮他们走前的交代。 肚子饿的不行，之前经常饿肚子还不觉得，最近几天每天都能吃饱，还能吃肉，她已经开始禁不住饿了。 宋云依才不管她，天已经黑下来，虽然下午在镇上买了灯油，但没什么事也没有点灯的必要。 灯油一桶十几文钱，买的时候小丫都心疼的不行。 折腾了一整天，他们几人很快就各自睡下，饿得睡不着的柳氏偷偷的下床钻进灶间。 灶间里收拾的干干净净，锅里什么都没有剩下。这几个家伙居然真什么都没给她留！ 她这一刻心里无比委屈，要是宋哥哥还在，她才不会被欺负的这么惨。 柳氏想到宋青山就又想掉眼泪。 几个孩子不给她留吃的那她就自己做，又不是没有粮食。 只是好多年没进灶间，她光引火就折腾了好半天，还差点将房子烧了。 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不甘心的回床上继续饿着。 宋大壮和宋云依都听到灶间传来的动静，只是谁都没有起身。 宋云依迷迷糊糊间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她今天还有什么没处理完吗？ 她这边再次睡去，镇上，跟着她来到河东村的暗卫已经回去向元浩宇汇报。 “主子，对方的身份没有问题，确实是河东村本地人，四天前被人从山上推下来磕坏了头，再醒来性格变化极大，村民都说她像是换了个人。” 暗卫将今日在村子里所见所闻简略的讲了一遍，元浩宇微微蹙眉。 力大无穷？ 一下就能将砖墙洞穿？ 拎着一个人成年人就像拎一只小鸡？ 这种蛮力他的手下中能达到的都不多，这个宋大丫是怎么练出来的？“我说元五爷，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宋大丫像是老天爷专门赐给咱们的？” 他们需要这云腾山上的七潜草，但七潜草只长在深山里极难寻得。 而他们的手下不能长期在此逗留，不然一旦被有心人发现，就会打草惊蛇。 所以，这个宋大丫的出现倒是正好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你想让她给咱们寻药？” 元浩宇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其中的情绪，倒是夜景元有些兴奋。 “是，我是有这个想法。” “浩宇，你想啊她有这份气力，山上寻常的野兽根本奈何不了她。“而且，你也看到了，她穿的那么破，明显家里穷的厉害。” “敢那么威胁自己的爷奶，这个宋大丫应该是个狠茬子，所以只要咱们许出好处，她肯定愿意进山里帮我们寻药。” 夜景元见多了宋云依这种人，为了钱什么都敢做。 元浩宇没有立即表态，只想了许久后沉声说道：“我明天会上山一趟。” 如果那个宋大丫家里真的很穷，她肯定不会放弃上山打猎的机会。 他之前在山上遇到她那次，她身边的那个小姑娘背上的筐里就装满了菌子。 “随便你，不过你最好尽快下决定，咱们后天必须一早就走。”宋云依还不知道有人在惦记她，等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将起那一天有人跟踪她这件事彻底的抛到了脑后。 她今天准备自己上山，小丫太小，而且胆子也小，实在是有些拖后腿。 柳氏前一晚就没吃饭，后来实在是困得受不了，这才睡下。 这会被香气叫醒，她就觉得肚子里咕噜叫的更厉害。 “大壮，娘好饿。” 宋大壮沉默，前一晚就被打翻了一只碗，他现在也不敢应承什么，尤其宋云依在灶间做早饭，做了什么做了多少还不知道。 “娘，你以后……”“我以后一定一定听话，你们不让我开门我就一定不开。” 柳氏现在饿得没半点骨气，对着亲儿子也不要骨气，她现在就想吃饭。 宋大壮叹口气道：“我去跟大丫说。” 宋云依饿了柳氏一晚上，也没准备今天继续饿着她，不管怎么说那都是这个身体的娘，她也不能做的太绝。说道“大哥，我今天准备去山上碰碰运气，如果运气好，午饭前就回来，如果运气不好，我就赶在晚饭前回来，你们中午不用等我。” “我跟你一起，我今天也准备上山。” 宋大壮说道，他猎兔子的本事还是很不错的，前一晚就准备好去山上猎几只兔子，一只留下来吃，剩下的拿到镇子上去卖。 第38章 想让你帮个忙 宋云依不在意宋大壮要不要跟自己一起出门，她只冷眼扫了下柳氏。 就交代小丫他们谁来都不要开门，小丫有点小郁闷，二姐上山都不肯带着她了，一定是她上次太胆小，二姐嫌弃她了。 “二姐你们要早点回来啊。” “放心，你跟小壮要照顾好咱们的家，知道吗？” 小丫用力点头，有她在，奶奶再来捣乱，她就将院门紧紧的锁上。 宋云依抬手在她脸上掐了一把，道“等我们回来给你们炖肉吃。” 这次上山不猎点东西坚决不下来。两人出门离开，柳氏透过窗子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孩子们都大了呢，宋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啊。 宋大壮一路上都没有出声，他此时脑海中还回荡着宋云依之前的话。 他们的家，大妹妹虽然暴躁喜欢动手，可她还是将这里当成他们的家，会叫他大哥，这样也就够了。 想的太明白也没有意义…… “大哥，一会上了山咱们分开走，这样收获能大一点。” 宋大壮点头，就宋云依那个身手，不提别的光那一身的蛮力寻常的野兽对她就没什么威胁。 他都怀疑之前猎到的那头山猪，是不是就是被他这个大妹妹打断腿的。说道“我知道你身手好，可这山上的情况复杂，你还是要小心一点，不要往深山走，里面没准有毒蛇。” 据村里的老人说山上有个寒潭，那附近有不少蛇窝。 这山上远比看起来要危险，他平时上山也就是在外围转一转。 宋云依认真的思索了一下，然后慎重的点了点头。 她确实对这边的山还没多少了解，万一真遇到毒蛇之类，她现在都没钱买解毒药。 “我会先探查一下情况，大哥放心。” 她都这样说了，宋大壮也不再继续劝，这个大妹妹……一拳就能打死他，他说多了有什么用。 宋云依顺着上一次进山的路往山里走着，还不知道今天会有什么收获，所以在外围看到一些稀缺的菌子她也会捡起来丢在身后的筐里。 这些菌子不换钱，晒干了等冬天的时候熬汤或是炖了吃也是极好的。 棍子在地上扫着，她很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她现在的位置应该已经不算是在外围了，宋大壮和小丫都说山上有蛇，那她就小心一点。 哼唧声不知从哪里传了出来，她忍不住皱眉朝声音的来源处扫了一眼。 这山上怎么有这么多野猪！他们前两天才弄死了一只，转眼就又遇到一只。 现在打死，还是转悠一圈回来再打死？ 宋云依还没来得及给自己想个答案，那山猪已经刨着地大力的冲了过来。 这猪不是疯了吧！ 手中的棍子飞快的挥出，稳准狠的直接戳进了猪眼里。 借着野猪自己冲来的气势，她都没花什么力气，就直接将这头野猪的戳死。 她拄着棍子，心中升起蹊跷的感觉。 这野猪好像有点不对劲。 啪啪啪~有掌声从一侧传来，宋云依的心猛地一惊，下意识的就要搬出战斗姿势。 “真厉害，真精彩，这么大一头野猪，一击毙命，太厉害了。” 夜景元是真的感叹，这个宋云依比她想的厉害啊，他以为对方最多就是力气大一点，会一拳一拳的将这头野猪锤死。 结果人家根本就没准备这么粗鲁，就一招，就让这么大一头猪倒下了。 这身手……他上上下下的将人打量了一圈，就见她身上还是那身破衣裳，补丁都有将衣裳摞满了。 宋云依心中警铃发作，刚刚这头猪冲出来的太突然，她都没来得及去找这附近是不是有人。 “你是谁？”“别紧张别紧张，小妹妹，我们可不是坏人。” 夜景元努力扯出一抹笑，说话间还不忘去扯一下元浩宇的袖子。 这丫头比他们猜的还要厉害啊，他们的七潜草有戏了！ 宋云依的眉头微微皱着，她视线同样落元浩宇身上，她就说昨天忘了些什么，她忘了有人跟踪她了！ 一个晚上的时间足够他们将她的身份打听清楚。 但，他们一看就不是本地人，跟踪她，打听她做什么？ 他们今天会出现在这里是笃定了她会上山，还是有人在她家附近守着？她心中各种想法一一闪过，却只是戒备的看着这一行人，没有再说话。 元浩宇看着她的身形，脚下位置，还有她此时的动作状态，这人……会武功？ 说道“我们来找你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他的声线偏低沉，带着几分醇厚的味道，宋云依的耳朵动了动，右手依旧紧紧的攥着棍子。 带着面具，连真面孔都不敢示人，她一个农女跟对方没什么好商量的。 “你们想怎么样？” “小妹妹，我们真没有恶意，就是想让你帮个忙。” 夜景元原本还指望元浩宇能哄上宋云依几句，让她放下戒心，结果他的一句话让对方更警惕了。 这家伙不是京都所有高门贵族家的小姐最想嫁的一个吗？ 面具下那张脸他一个男的看着都心动，怎么就不懂利用和释放自己的魅力！ 要是他愿意，草原那些部落的公主会争相跑来和亲的。 夜景元乱七八糟的想着，还不忘对宋云依笑着讨好。 太后那边拖不得了，半个月内再寻不到七潜草，麻烦就大了。 宋云依的眉头皱的更厉害，她能帮上什么忙？ 夜景元那边的随从突然走了出来，宋云依心中的警惕瞬间升到最大。“别紧张别紧张，我是让他拿份资料给你看。” 给她看？ 宋云依看着递到面前的一本书册并不伸手去接。 “我不识字。” 这具身体就是个普通的农女，饭都吃不上，哪有钱让她去读书识字？ 夜景元脸上的笑顿时有些僵住，京城里他遇到过的姑娘就没有不识字的！ 他求助的看向元浩宇，元浩宇只淡淡的说了一句道：“没关系，不影响。” 他们要她看的是七潜草的画样，让她知道这种草药什么样子长在哪里，是否识字……不重要。 萧小沫看着封皮上的《百草集》三个字，默默的将书册接了过来。 第39章 你们会灭口吗 宋云依第一次去镇上看到各个店铺的牌匾就发现这里的文字，跟她从前的时空是一样的。 而她之前作为古武的继承人，读过大量的古典书籍，这些古书都是繁体竖版，所以此时翻开这本书没有半点困难。 《百草集》不是一本标准的药材会编，里面标注出来的药材她大半都没有听说过。 她随意的翻着，小心的控制自己表情，她现在可是不识字的。 大致的翻过一遍，她抬头去看元浩宇道，“让我为你们找药材？” “是，第九页七潜草，我们需要十株。” “报酬。” 宋云依没有问题为什么非要她去找，也没问他们要这个草药有什么用处，这些人看穿着打扮就知道出身不低。 而大家族向来各种龌龊，这样偷偷摸摸的，原因无非就那几种，她也没什么好问的。 这七潜草应该不好找，不然他们也不会盯上自己。 夜景元没想到她这么痛快，他看了眼元浩宇，在想谁来谈报酬，元浩宇这边已经出声道。 “五十两，十两定金，限期半个月，如果五天内能找到，报酬翻倍。”五十两、翻倍。 宋云依脑中就只剩下这两个词，如果她真能找到这个七潜草，那不是意味着她至少能拿到五十两的报酬。 对他们来说五十两也许不多，可对他们一家人来说这就是救命钱。 五十两足够他们修房子，添家具，再每人添上两身棉衣，一床被褥。 这个冬天他们的日子可以过得很好。 心中虽然触动，但她依旧警惕，说道“帮你找到之后，你们会灭口吗？” 这话问的太直接，夜景元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灭口，这个……好像不是不行啊。“不会。” “我可不信。” “我还不至于为了你违约。” 元浩宇的声音依旧淡淡，骗一个农女有意思吗？ 知道自己被他们找上门的时候就已经骑虎难下，她现在就是拒绝也不见得就安全。 宋云依说“好，药草找到怎么交给你们。” “送到镇上的流云堂，掌柜自会给你结算。” “流云堂，以后我找到其他药草也可以送去吗？” 宋云依忍不住试探的问了一句，如果可以变成长期买卖，那他们一家就能多出一个进项。 元浩宇眉头微蹙，流云堂的掌柜是他的人，半个月后不论七潜草有没有拿到他都会将人调走。又道“你随意。” 他到时交代一句就是，只要能找到七潜草，他倒是不介意帮一下。 夜景元在一旁已经惊讶的嘴都合不上，这这这……元五爷居然跟这个姑娘说了这么多话！ 他……好嫉妒啊。 他之前在他身边说上好半天，也许都得不到回应。 他默默的垂下头后又迅速抬起头看了眼宋云依，这丫头看着瘦瘦弱弱的，但骨子里爆发出的狠劲儿倒是很招人。 尤其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如果养好了，再过几年长开后一定能出落的极为明艳。 这元五爷不是看上这丫头了吧！ 这道念头刚一升起，他的心就狠狠的颤了一下。 不不不，不会的，五王爷这个身份……不管是他的皇帝大哥还是极为宠她的太后都不会同意的。 宋云依刚刚放开眉头已经再一次拧起，那个油腔滑调的家伙怎么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看她？ 他不是生出什么不好的心思吧？“你刚刚的保证，包括他吗？” 如果这两人一个做保证，一个背地里下黑手，那她宁愿现在就出手，留下一个是一个。 “包括，你可以选择相信我们一次。” 元浩宇侧头看了眼夜景元，眼中的威胁让夜景元心中的担忧更甚。 “那个，小妹妹，我刚刚是想到了点别的事，跟你没关系没关系，你这么可爱，我怎么会有不好的想法是吧？” 宋云依心中冷哼了一声，装的像个人一样，谁知道肚子里有没有龌龊。 她不再废话，弯腰抓起一只猪蹄子就准备拖下山。 夜景元愣愣的看着她，听说她力气极大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可是几百斤的野猪啊，怎么看着跟拎小鸡仔一样轻松。 他讷讷的又看向元浩宇，“老五，咱们要不要帮一把？” 元浩宇摇头，不能让人知道他们有过接触，不然他们都会有麻烦的。 “去把定金给她。” 交代手下将说好的定金送了过去，他们一行人迅速消失在树林间。 宋云依心绪复杂的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希望这是一个单纯的赚外快的机会，不会再惹来什么事端。 拖着野猪一路往出山的方向走，刚到外围就遇到猎了一只山鸡的宋大壮。宋大壮看着她身后的野猪，心情那么复杂。 大妹妹要是真这么厉害，一天杀一头野猪，他们家就能变成村里的首富了。 “大丫，这……” “捡的，在山上遇到一群怪人，野猪是他们杀的，没带走我就拖下来了。” 宋云依面无表情的解释，只是她随身带着的棍子上还有血，这话宋大壮明显不信。 算了，大妹妹不愿意说他就不问了，只是这野猪怎么处理啊？ “大哥去张婶家借牛车，到山脚等我，咱们直接拉到镇上去。”这头野猪比之前那头还要大，卖上二两银子不成问题，到时候割点肉回来给张婶送去，有来有往，下次再借人家肯定愿意。 宋大壮知道自己这点力气根本帮不上忙，应了声就飞快的下山去借牛车。 他借的低调，可正是农闲的时候，村民们不爱在家呆着就坐在村口东家长李家短。 看着宋大壮匆匆从山上跑下来，又看着他借了牛车出了村子，没多久就看到牛车上放着一头大野猪。 这宋家二房这两个孩子这是走什么运了，怎么上山就能碰到野猪！ 羡慕嫉妒的看着他们拉着野猪往镇上的方向走，前两天刚分了人家一头野猪，这回人家不分也正常，就是……这猪得卖多少银子啊！ 乔老太这两天一直跟宋老根一起带着两个儿子在修房子，宋云依这两回半点没留手，房子破的厉害。 乔老太一边补一边骂，正骂的起劲就听宋三顺冲进院子大喊道：“娘，宋大壮和宋大丫猎到了一头野猪，要拉到镇上卖了。” 第40章 十两银子定金 野猪很重，牛车走的并不快。 宋大壮想到自己一整个上午就抓到一只山鸡，心里就满满的都是挫败感。 他这些年一直靠着上山打猎来维持家用，虽然一家人饿肚子的时候多，但人都活着不是吗？ 虽然猎回来的东西大半都被乔老太抢走了，可没人饿死，也没有将弟弟妹妹们发卖。 现在分了家，老宅那边不能再随便过来抢东西，他们以后的日子一定能越过越好。 这一直都是他期待的，可……大妹妹怎么总是随随便便就猎到一头野猪。对比他的山鸡，他真的人是太没用了。 宋大壮心中各种郁闷，鞭子有一下没一下的落在牛身上。 宋云依没察觉他的异常，她正盘算那十两银子应该怎么过明路。 什么捡的白给的肯定糊弄不过去，宋大壮虽然年纪不大眼界也不够开阔，但他人不傻。 相反，能靠着一己之力将一家五口养活，又是十多岁的年纪，他的心计和能力都不简单。 要怎么说才能让他相信？ 她想来想去还是准备实话实说，如果七潜草真能找到，后续她至少还能拿到四十两银子，而如果云雾山上真有不少药草，她以后上山采药还会陆续换些银钱回来。 现在说谎，后续就不知要用多少个谎言来填，想一想就觉得麻烦。 有费心想借口的时间，还不如给小丫和小壮做好吃的，将他们养的圆圆胖胖，这样才可爱。 拿定主意，正好路上无人，她喊了一声大哥，在宋大壮看来的目光中，将那张十两的银票拿了出来。说道“大哥，我之前在山上碰到几个采药人，他们要找一种长在深山的药草，看我能杀野猪力气大，就想让我帮忙找找。” 哦，刚刚还说野猪是捡的，现在又不是了！ 宋大壮木然的看着她，然后呢，找就找呗，有什么问题吗？宋云依无语的比了下手中的银票。 道“这十两银子是定金，找到之后会再给四十两。” 宋大壮：“！！！” 大妹妹……刚刚说了什么，有人找她帮忙找药草，然后……给了她银子？ 他愣愣的低头去看，他虽然不识字，可数字还能看懂，他知道那是十的意思！ 他们，他们有了十两银子？大妹妹是这个意思？ “大哥，咱们现在也算有银子了，我在想咱们要不要趁现在的农闲时间，将房子修一修？” 现在就修房子？宋大壮愣愣的点头，还有点回不过神，不是要努力存钱的吗？怎么现在就能修房子了！ 野猪很大，整猪接近三百斤，收猪的掌柜，数了两贯钱给他们。说道“以后再有这些野味都送来都送来，小哥，这山鸡卖吗？” 掌柜的看着他们，笑的合不拢嘴。 王乡绅家要摆宴席，跟他订了不少肉让立即送过去，他这正愁怎么办，这兄妹俩就送了一头野猪过来。 宋大壮看着手中的山鸡刚要点头，被宋云依先一步出声拒绝道。“不好意思掌柜的，这山鸡被人订走了。”“没事没事，以后再有全都给我这儿送来，保准给你们算一个好价。” 邱掌柜心情好，看他们兄妹二人就觉无比顺眼。 卖了猪又拿到了那十两银子的定金，宋云依拉着宋大壮就去之前买衣裳的铺子，给兄妹四人又买了一身衣裳。 全新的被褥之前他们不让买，这回就不能再拦着，赶牛车过来，回去也要装满才行。 宋大壮手上提着各种瓶瓶罐罐，背上还背着几床棉被和褥子。 “大哥，你先去牛车边等我，我去买点肉就过来找你。” 买点肥肉熬油和再买点大骨头熬汤，家里没有精米面也要再买一点回去。嗯，要给小丫他们调理身体，一些温补的草药是可以放一些的，就是不知道这些药贵不贵。 宋云依提着大包小包站在药铺前犹豫了好久还是没有走进去，算了，不差这一两天。 还是等她找到七潜草拿到后续的四十两银子再说吧。 转身离开，没有看到药铺楼上探出来的人影。 夜景元摇着扇子感叹道：“买这么多东西，连陶罐都要买，这家里得穷成什么样子？” 宋云依挂在脖子上的陶罐子就是又厚又笨价格最低的那种，一个罐子十几文钱，寻常人家都用这种。这种东西粗糙难看的厉害，他平时看了都觉得脏了眼睛，可宋云依挂在身前明显是在小心的护着，怕打碎了。 她家里真穷的十几文钱的东西都买不起？ 夜景元有些震惊，一旁的元浩宇只默默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看着她走路的姿势以及拎着不少东西的手臂。 那手臂明显没有过度用力后的紧绷，要么是东西不够重，要么是这点重量对她来说没什么影响。 他回忆着她之前出手杀野猪的那一招，干净利落，用力也恰到好处。 她应该学过武，而且年限不低。 可……手下送来的资料上，她的出身和经历没有半点异常，这算怎么回事？元浩宇看着她的背影眉头已是再一次蹙起，要不要留个人守在暗处？ 卖野猪的两贯钱被宋云依换成了一车东西，宋大壮此时已经彻底从震惊中回过神。 这个大妹妹……很厉害，他有预感今天这样的事以后还会发生，他要学会淡定这样才不会丢脸！ “大哥，咱们拉着野猪来镇上村里人现在肯定已经都知道了，如果奶和大娘来闹，你记得看好咱娘。” 宋云依现在算是知道，柳氏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防着绝对不行。 “大丫，奶那里我来管，不能什么都让你来。”一连闹了两天，现在村里人都知道他家大丫是个母老虎太彪悍，她就真不想嫁人了？ 宋云依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也没有刻意反驳。 “随你，到时看情况好了。” 牛车晃悠着，回去的路走得比来时快了一些，还没到村子边远远就看到一群人守在村口，像是在等他们回去。 宋云依微微皱眉，这些人太喜欢看热闹，太容易眼红了吧。 “哟，大壮回来了，来让婶子看看你们这都买了什么好东西回来啊。” 东西就松散的摆在车板上，他们隔壁的曹大娘伸手就要去摸给小壮买的衣裳。宋云依手中的棍子一甩，啪的一下抽在她的手背上。 第41章 娘 又怎么了 宋云依对这个曹大娘还是相当有印象的，乔老太是明抢，她是暗偷。 原主因为性子怯懦，不敢跟人理论，所以没少被这个曹大娘欺负，赶上宋大壮和小丫他们不在的时候，她就会偷偷的溜过来偷东西。 只是他们这边穷，能被偷的不多，这个曹大娘就专门赶在宋大壮买了米面回来后，过来偷走一半。 原主被骂过两次，再撞到她来偷东西也不敢吱声，但她不是原主，半点不惯这臭毛病。 宋云依冷眼看她说道：“手不要伸太长，我家的东西就是我家的，曹大娘可一定要记住这句话，不然……”她后面没再多说，但她这两天的是英武足可以将曹大娘镇住。 她收回手，手背上被棍子抽中的地方已经肿了起来，血红的印子看着都吓人。 凑上来的这些村民原本还想顺手占点便宜，看了曹大娘的手就全都讪讪的往后退了两步。 马车停在自己门口，小丫听到动静就飞快的跑了出来，看到他们就开始大声邀功道。“大哥、二姐，刚刚奶奶又来闹了，非让我们给开门，我和小壮很厉害的挡住了。” 宋云依好笑的抬手在她的脸上轻捏了一下，从车上找出一个纸包。 说道“拿去跟小壮一起吃。”这是她路过庆丰斋买的点心，这么一小包就要一百文，是她这次买的所有东西里最贵的一份。 小丫抱着纸包飞快的跑进屋子，将点心放在桌子上后又跑出来帮忙。 “大哥二姐，我帮你们拿东西。” 宋云依的棍子还在手上，她就坐在车沿上冷眼看着还有些不死心的曹大娘。 她侧头看了眼她院子里的土坯房，突然扬唇笑了笑。 说道“曹大娘，你说你家的土坯房能不能被我用锄头打穿？应该能，我奶奶那里的砖瓦房都没问题，你这里的肯定更没问题。” 她的话让曹大娘的脸瞬间一白，她怎么就忘了这宋大丫现在就是疯子。什么都不顾，自己的亲奶都收拾，何况是她！ 曹大娘心肝颤的不行，飞快的挤进人群，再也不敢站在最前面被宋云依盯着了。 车上就剩最后几床被褥还没有拿进去，宋云依将棍子往院子里一扔，一手拎起一团硕大的被褥卷直接进了屋子。 她原本有心不给柳氏换新被褥，但宋大壮就那么眼巴巴的看着她，她口袋里有银子也不差这一床被褥的钱。 她就只盼着柳氏能让她省点心，不要总出幺蛾子。 屋子里小丫和小壮还在忙着归置东西，柳氏做贼一样的盯着她们，嘴巴还在拼命的动着。 宋云依扫了眼桌子，小丫放在上面的点心已经不见了。 “拿出来。” “凭什么！我是你们的娘，你们孝敬我是应该的。” 柳氏将双手背在身后，油纸包捏的死死的，说什么不让宋云依抢走。 宋云依深吸气，眸光语气都带着刮骨头的冷意道：“你觉得我不敢收拾你？我数三个数，不交出来我现在就将你丢到院子外面，你要是不嫌丢脸就试试看。” 柳氏身子一颤，打心底里升起一股惧意。 她反手打开油纸包将点心全部抓在手里，想要一下子全塞进嘴里。但宋云依是什么眼力，她刚一动，她就立马伸手将东西从她手中抢了出来。 她动作极快，配着她的天生神力只一带就让柳氏大头朝下的摔在地上。 宋云依看着已经被攥得变形的点心，心中腾的升起一股火气。 这个柳氏真是自私到了不要脸的地步，她连娘都没当，现在还想让他们把她当娘对待？ 她去做梦还快一点！ 柳氏摔得全身疼，这些年就没吃饱过，她身上瘦的都是骨头，这样摔一下疼的她都有点受不了。 要是宋哥哥在，怎么会让她受这份委屈。想到宋青山，她又想掉眼泪了。 宋云依将揉捏变形的点心用油纸裹好，交给一旁委屈巴巴的小丫。 她放进来的时候真没想到亲娘居然会偷吃，她……她怎么能这样，这包点心不是应该一家人坐在一起，一人分一块吗？ 小丫难过的想哭，可她只是想，地上的柳氏已经哭了出来。 她不哭宋云依还不会暴躁，见到她的眼泪，宋云依脑中的弦瞬间就断了。 她一把拎起柳氏的后衣领，将人直接丢出了院子。 围观看热闹的村民还有些没有散去，见她居然将柳氏像是丢垃圾一样扔出来，看她的目光瞬间就全都变了。以孝为天的时代，不管亲娘做的如何，身为晚辈都要受着。 哪有宋云依直接就将人丢出来的，她这样……是彻底的不要名声了吗？ 宋大壮还了马车，又跟张婶推拒了一会，好不容易让她将肉收下，他这才往回走。 结果还没走到家门口就看到大妹妹将亲娘扔出来了，他眉头狠狠的一跳，飞快的跑了回去。 道:“大丫，这是咋了？” “进来，我要锁门，你要是不想进那也别进了。” 宋云依的声音冰冷的能冻死人，宋大壮急的有点冒汗，这又是怎么了，怎么他去送个车就又出事了呢。“大壮，哎呀大壮啊，大丫她想害死我啊。” 柳氏在地上哭哭啼啼，不就是吃了几口点心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她活了三十多年，第一次见到吃到庆丰斋的点心，为什么不能多吃几口！ 宋大壮为难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故伎重施的想要乞求的看着宋云依。 结果这一回宋云依完全不吃这套，不进来是吧，那就别进来了！ 她嘭的一声将院门关紧，宋大壮无奈的回身将柳氏扶了起来。 道“娘，你们这是……又怎么了？” 宋云依进门就看到小丫和小壮正站在桌子边，双眼盯着揉捏到变形的点心。她叹口气，将柳氏弄脏的地方小心的掰下去。 说道:“你们先尝尝，喜欢吃二姐下次去镇上再给你们买，放心，二姐找到挣银子的法子了，以后你们想吃什么二姐都给你们买。” 小丫端着点心眼带欢喜的凑到鼻子尖闻了闻，油香味刺激着味蕾，她的口水瞬间就要往下流。 “二姐，咱们以后真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吗？” “当然，你二姐很厉害的！” 第42章 想的还挺美 宋云依带着弟弟妹妹收拾东西做午饭，院门紧锁，宋大壮手上虽然有钥匙可也不敢这个时候开门进去，触她的霉头。 他看着柳氏真的已经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为什么他们的娘跟别人家的不一样？！ 柳氏还在抽噎着，越想越觉得委屈，越是觉得几个孩子没一个孝顺的。 周围都是看热闹的村民，对着柳氏指指点点，柳氏也不管他们，就坐在地上拼命的哭。有村民说道“我说大壮啊，你家大丫这脾气也太差劲了，怎么能不管不顾的把你娘扔出来？” 有人看不过眼，上前来替柳氏打抱不平，柳氏瞬间嘤嘤嘤哭的更起劲。 宋大壮现在是真有种满头包的感觉，大妹妹眼里揉不得沙子，他们这个娘又只知道顾自己，他们这样不出问题才怪。 “大壮，娘饿了。” 前一晚没吃到东西，早上也只吃了一碗糊糊，她这会是真饿了，不然也不会拿买给小丫他们的点心。 不过那个点心真好吃，她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这两个家伙哪来的钱买这么多东西？ 之前乔老太找过来的时候她光想着不能再搭理，不然没饭吃，倒是忘了问乔老太因为什么来。 道“大壮，你们哪里来的银子？”“你还不知道？你这两个孩子能干了，他们今天在山上又猎到一头野猪。” 那么大一头猪，牛拉起来都吃力，至少能卖二两银子。 曹大娘不知又从哪里钻了出来，说话间还有些酸溜溜的，怎么她那两个儿子就猎不到野猪。 要是一年能猎个五六头，这日子就好过了。 “他们说的是真的？” 柳氏刚被泪水洗过的双眼瞬间无比明亮，他们刚又猎到一头野猪？ 难怪舍得花钱买点心，那头猪要是能卖二两银子，那岂不是可以买不少点心？ 都有钱了，宋大丫这个死丫头怎么还舍不得给她吃两块，那一包就七八块，她才吃了一半！ 宋大壮很确定自己从她的眼中看到了算计，他心中有点不是滋味。 说道“娘，咱们要存点银子修房子，不然再过两个月开始下雨，家里又四处漏水了。” 云雾山附近的气候一直很奇怪，别的地方都是下春雨，他们这里下秋雨，尤其是秋收前经常一下就是半个月。 回程的路上宋云依还在跟他提要不一步到位盖成砖瓦房。 以后正房给柳氏住，两侧的厢房给他和小壮成亲用。 至于她和小丫，小丫以后肯定是要嫁人的，而她等年纪再大一点就分出去立女户。柳氏这种拎不清的性子，她之前是想着能不理会就不理，以后立女户分出去，也能眼不见心不烦。 宋大壮都能回想起宋云依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对柳氏浓浓的嫌弃，现在要是让她知道柳氏还在惦记卖野猪的钱，会更气吧？ 柳氏一听要盖房子，忍不住砸吧砸吧嘴。 现在农闲，请人来帮忙一天给个十文钱的工钱就有人愿意过来，如果盖成土坯房，全都弄下来就要一两多，要是盖成老宅那边的砖瓦房，那就要四五两。 他们家现在有这么多银钱吗？说道:“大壮，这个家以后我当家，你跟大丫以后将挣来的银子都给我，我来管着家里的进项，知道吗?” 宋大壮心累，她不是什么都不管吗？怎么又开始想管钱了？ “娘，这个咱们回去跟大丫商量一下再说。” 宋大壮将她从地上扶起来，也不管宋云依的脸色了，赶紧打开院门将柳氏拉进去。 再让柳氏当着众人的面说下去还不知道她会说出什么。 宋云依已经将山鸡脱了毛，放在瓦罐里煨上，中午有点来不及，晚上喝汤倒是正好。 手脚麻利的做了面条，只盛了三碗，面条也没往屋子里端，就带着小丫他们在灶间吃完。柳氏进门就闻到了香味，但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饭菜端上来。 一连喝了几天的汤药，她现在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坐床边歇了会就起身找到了灶间。 “哎，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居然吃独食？” 宋云依一个眼刀子甩过去，柳氏的心没由来的一紧。 小丫和小壮缩着脖子抱着碗吃的更快，亲娘跟二姐之间的冲突他们掺和进去就只会变成小炮灰。 知道宋大壮会放柳氏进来，所以宋云依的午饭都没带宋大壮那一份。 三人飞快的吃完，宋云依一把推开站在门口的柳氏，找出上午在镇上买的锁，直接将灶间锁了起来。 她买锁原本不是为了防柳氏，但现在多个功能还挺不错。 宋大壮默不吭声的站在院子里劈柴，柳氏回头看看他又看看将钥匙收起来的宋云依，就想起之前说的管家这件事。 说道:“你把钥匙还有身上的钱都给我，以后咱们家我来管家。” 柳氏梗着脖子，只要拿到银子，就能有点心吃，她刚刚几块下肚就觉得自己才尝了个味道。 宋云依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她道：“管家？你去山上猎一头野猪我就让你管家。” 柳氏被噎的一顿，别说猎野猪，她现在连走到山上的力气都没有。“我是你们的娘，你们必须听我的。” “娘？” 宋云依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样，这话真亏得她能说出口。 她上下打量着柳氏，只把她看的往后退了几步。 “小丫小壮饿的皮包骨的时候，你这个当娘的在做什么？” “我被人打破头，躺在那里连买药钱都没有的时候你这个当娘的在哪里？” “我们日子过得艰难，吃完上顿没下顿的时候你这个当娘的又在哪里？” “想要我身上的银子？你别让我后悔给你买药，然后让你有精神跟我们闹腾。”“我们需要你的时候你没尽到当娘的义务，现在我们也没必要跟你来孝顺恭敬那一套。” “你要是老实一点，咱们母慈子孝也挺好，毕竟大哥他们还得要名声娶媳妇成亲，但你现在这样你可以试试看，我有多少法子收拾你。” 将人推到一边，宋云依直接回屋去睡觉。 这个身子折腾了一上午这会已经很疲惫，不休养好想进深山体力上估计撑不住。 可不进深山，又哪里能来钱。 第43章 半阴半阳 到底是什么意思 进门前，宋云依回头叮嘱道：“你们两个轮流看着火，晚饭前里面的汤和肉谁都不可以碰，知道吗？” “二姐放心，我会牢牢盯住的。” 小丫拍着胸脯保证，可爱的模样让她心头的郁气消散不少。 柳氏虽然不靠谱，但这两个弟弟妹妹却是可爱的紧，她进门不知从哪里摸出两块糖，笑着给他们一人塞了一块。 小丫和小壮吃的眉开眼笑，这几天每一天都幸福的像是过年。 二姐现在好厉害，他们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有人欺负他们了。 两人欢快的跑去盯着灶台，柳氏看着两个小孩子嘴里的糖，闻着鸡汤的香气，又馋又饿，她现在只想什么都不顾，先吃完再说。 “娘，大丫的脾气你也看到了，你……等一下我去张婶那里借两个饼子回来给你吃，行吗？” 柳氏不甘心，凭什么小丫他们都吃面条她就只能吃饼。 屋子里传来东西掉落的声音，原本还有些不甘愿的他瞬间没了脾气。 算了算了，有的吃就不错了。 要修房子需要准备的就不少，宋云依的意思是等她上山将对方要的药草找到，拿到后续的银子就立马开始动工。 但怎么盖房子还有中间的各种琐碎她都不管，她出的钱，他出力。她话都已经说的这么直白，宋大壮还能说什么，他原本也没打算让她插手。 就是修房子的钱他之前都是准备自己去打猎然后慢慢存的。 柳氏哼哼唧唧，视线一直往院子里临时搭出来的灶台上落。 小丫和小壮格外紧张，娘要是冲过来非要吃肉喝汤，他们该怎么办？ 大哥上午没听话二姐都生气了。 宋云依这两天的午睡都睡得很沉，她能感受到自己在睡着的时候，身体状态在快速的恢复，只要营养能跟上，她的身体就能恢复到穿越前的程度。 晚饭的时候，柳氏又开始摆出当娘的就要多吃的架势。被宋云依一把将她抓起来丢到院子里，几次之后，她彻底老实下来。 之后的两天宋云依一直在调养身体，每天鸡汤、骨头汤不断，一家五口顿顿都吃的极好，让隔壁的曹婆子嫉妒不行。 这肉味太香了，只能闻不能吃，家里的几个孩子天天都在闹。 “大哥，我明天会上山去找药草，你在家多照看着，别让娘和奶闹起来。” “我知道了，我是想着你要是上山我就带着娘和小丫他们去镇上，娘的药要吃完了，我想让大夫再给她看看。” 柳氏病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见好，不用天天在床上躺着，他们手上也不再是一文钱没有，那就带她去镇上看能不能痊愈。 宋云依下意识的皱眉，柳氏……她不是心疼钱，她就是厌恶柳氏的性子。 她这性子在从前那时空叫公主病，现在叫小姐命。 “你……大哥，你好好劝劝她吧，咱们这是乡下，她也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每天光吃饭不干活就算了，还总找事！ 她这暴躁的性子真的压不住，就想收拾她。 宋大壮这些天除了为难就是为难，他也觉得柳氏这样不好，可再不好那也是娘啊。 他能感觉到这个妹妹变了，从芯子里就换人了，所以她对柳氏看不惯就不惯着。 可他不行，柳氏再不好也是他们的娘。 天刚蒙蒙亮，村子里大部分人都还没有起床的时候，宋云依已经带上她特制的棍子上了山。 棍子是她调养身子这两天专门做的，一头略尖，可以在遇到野兽的时候飞快解决。 她现在力量虽然不差，但体能还不行，等这具身体养的再好一点，就可以适当的做一些锻炼。 她心中一边盘算，一边拨开脚下的杂草，向着深山迈进。 《百草集》书上全是这个时空的药草功效以及生长环境，大部分同她从前学过的认识的没什么差别。 那些人要的七潜草生长环境很特殊，需要半阴半阳的条件。 她这两天一直在思考这半阴半阳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惜一直到她上山都还没什么头绪。 不过想不出在她看来也正常，如果真这么容易找到，那些人就不会花银子让她来找了。 半阴半阳……听着就奇奇怪怪的。 宋云依一边吐槽，一边弯腰将看到的菌子又摘下来丢到身后的筐里。 越往深山里走，周围的植被变化越大，不是一段路上树木多的遮天蔽日，就是一段路上只有低矮的草丛。宋云依心中戒备，这样的说景致实在有些奇怪，这个云雾山似乎有些古怪。 进山一个时辰，远远的已经能看到村民口中的寒潭。 她心中的戒备又重了几分，据说这寒潭附近都是蛇窝，万一遇到毒蛇又是一窝毒蛇就有些棘手了。 这些天山上山下都没有落雨，没走出多远就见到地上有猩红的已经干涸的血迹。 应该是那一行人来过这里，她心中飞速的做着判断。 不过半阴半阳……这寒潭应该属阴吧，寒潭的周围会不会属阳？ 小心的绕着寒潭转了一圈，打死几条无毒的水蛇，放在一旁等下山的时候过来捡，她叹口气继续朝山上走。 还是想多了，如果真这么容易找，那些人早就找到了。 她拄着棍子，换了个方向继续向山上走，如果这边那些人已经来过，那她再往上走就没什么意义。 七潜草，又名长生草，因为长于半阴半阳之地，药草中蕴含大量生气，是用来调配延年益寿的药剂首选主药。 延年益寿，宋云依细细的品着这几个字，这是要给家里长辈养身子？ 她仔细回忆着几次遇到那一行人，下意识的就否定了这个猜想。 那个带着面具的家伙，只那一身气势还有他带来的人手，身上都带着煞气，明显都是见过血的人。花这么多时间来这边山上找给长辈延年益寿的药草……太违和了。 他们的行动应该很隐蔽，找她应该是不得已为之。 应该是几次巧遇后，她对气息的敏感引起了他们的怀疑，所以才有了后面的暗中调查，然后发现她的‘神力’，不得已之下将寻找药草的任务交到她手上。 这一切，应该都起于巧合吧…… 第44章 七潜草找到了 越走越深，树影重重间已经很难能看到有人来过的痕迹。 宋云依一边走，一边做着特殊的记号，她对云雾山不熟悉，而且要找药草肯定不是一两天就能找到，不能总走回头路。 半阴半阳，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越是往山上走，找到七潜草的信心就一直在往下降，她都怀疑自己在半个月内根本无法完成任务。 要不，她还是找找别的药草吧。 不然那十两银子还回去，修房子怎么办。宋云依有些牙疼，一路行来连只山鸡兔子都没遇到，不是说山上很危险吗？ 她皱着眉将注意力都放在了药草上，全然不知，她周身释放出的气息太不好惹，动物们凭着本能都不敢往她身边凑。 一路向上，已经要爬到山顶，宋云依背后的竹筐已经要装满。 这一趟进来收获也算不少，她刚刚居然捡到了两棵已经发紫的灵芝。 有了这两颗灵芝，未来的日子都不用太过发愁。 她望着山顶微微感叹，果然是靠山吃山，她现在……看不上这五十两银子了！ 不过任务都接了，还是要尽力才行，找了个还算干爽的地方，她坐下缓了缓再一次开始向着山顶爬去。一路行来没有看到脚印，之前那一行人应该没有到过这些位置。 宋云依想到这一点，心中变得更加警惕，虽然半阴半阳这四个字她还没有理解，但万一呢。 一路溜溜达达，已经走到山顶，举目远望太阳已经开始西斜。 下方的山林似是都沐浴在落日的余晖中，葱郁又金黄，她闭上眼任由阳光洒在脸上。 该下山了，不然晚一点光线暗下来她下山容易遇到危险。 转回身，正准备下山离开，余光里突然扫到几片眼熟的叶子。 这是……七潜草？没这么容易遇到的吧？！ 她心中狂喜但动作却是无比轻柔的凑了上去。 从怀里将《百草集》取出，又认真对了一遍，没错，确实是七潜草，形状、颜色、气味都没错。 可……怎么会这么容易找到？ 那些人不可能没爬到过山顶啊。 不过这里都已经是山顶，算不得半阴半阳之地才对。 她心中无比困惑，但还是动作极为轻柔的采了三株药草。 两株交上去，一株自己留着，那些人要七潜草肯定不是用来延寿这么简单。等以后有机会探明用途，没准她还能多个底牌。 真是没想到第一次上山就这么顺利，想着这还是五日内，她将药草送到镇上还能多得五十两银子，她就心情大好。 筐里还有两颗灵芝呢，他们一家人就是搬到镇上去住，也能买得起一套小院子了。 宋云依脚步轻狂的向山下走，脚下不知何时出现一颗石子，她错开的瞬间回头看了一眼，心头猛地一跳，一股明悟从心中升起。 这半阴半阳不是指的时辰吧！ 落日时分，可不就是半阴半阳的时辰，那些人不是没来过山顶，应该是来的时辰不对。她从怀中将药草摸出来，细细的看着叶片，叶片上覆盖着向两个方向生长的绒毛，似是只有这个时辰，日光照射过来才会让叶片‘显露’痕迹。 又得到一张底牌！ 这一点交药草的时候她不会提及。 那些人如果下次还想找七潜草，怕是还要找她。 到时她还能再赚一点银子，而且现在如果只有她能找到，人身安全也能得到保障。 越想越美，宋云依就差哼出小调，她的运气还真不错！ 回程路就走的极快，让她觉得遗憾的是上山一趟居然什么都没遇到。原本还想猎只兔子或是山鸡回去炖肉吃的。 下山回到村子里时天色已经黑下来，山下各个村里都有老人一再的提及，天黑时不能进山。 宋大壮从傍晚起就在焦急的看着进山的方向，他一早就提醒过，天黑前一定要下山，可这个大妹妹太有主意了，他根本劝不住。 “大哥，二姐什么时候回来啊？小丫担心了。” “别担心，你二姐很厉害的，肯定很快就回来了。” 宋大壮抬手在她头上揉了揉，拉着她的手进了灶间，宋云依前一晚就交代让他们今晚将骨头汤熬上。等她回来擀面条，用汤来煮面。 可已经过了正常的晚饭时间，出山的方向依旧看不到人影。 “大哥，我能去山边等二姐回来吗？” “不行，你这么小，万一赶上人牙子把你抓走怎么办？” 白天这些人贩子都很老实，但到了晚上尤其天黑下来后，只要有落单的小孩他们就会直接掳走。 小壮被说的有些怕，可也更加担心了。 “大哥，那二姐也容易有危险。” 宋大壮：“……” 不会，你二姐不容易有危险，反而是想要掳人的家伙比较危险了！ 但这话不能说，他家大妹妹的形象还是需要拯救一下的。 “大壮啊，娘饿了，你把肉捞出来让我先吃了。” 柳氏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宋大壮的太阳穴立马鼓了起来。 今天在镇上真是……太丢人了，柳氏什么都要什么都想买的架势，让宋大壮受尽了嘲笑和白眼。 娘她从前明明不是这样的，怎么会突然就跟变了人一样？ 要不是娘还是会没事就念叨宋青山，他都要以为柳氏也跟宋云依一样，是真的换了一个人。说道:“娘，再等一等大丫，她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那个死丫头要是今天都不回来，我今天是不是都要饿着肚子等着？” 柳氏提起宋云依就一肚子气，原以为今天去镇上能让宋大壮给她买点心吃，结果看了病开了药，宋大壮身上就剩下八个铜板。 这点钱连个点心渣子都买不到，她心里气得慌就在庆丰斋门前闹了好一会。 后来要不是围观的人指指点点的太厉害，她肯定要继续闹下去，一直闹到庆丰斋的掌柜白送她一包。 可惜了，儿子要脸两个小的也要脸。 小的拼命给掌柜的赔不是，大儿子则是直接将她拉走了。没吃上点心，馋瘾上来她这会就各种气不顺，就想找茬让大家都不自在。 宋大壮被她顶的再一次闭嘴，不行，这是亲娘，他得忍着。 第45章 敢情住了这么多年，这里还不是他们的! 宋云依走到自家院门旁就听到了柳氏的声音。 她现在对柳氏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只听她的语气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这是今天去镇上没如愿所以有些不顺气，她今天给宋大壮留了一两银子，只是看诊和抓药都要钱，这一两银子估计不会够用。 也就勉强能抓上几包药，后续还要再去药堂。 “二姐！大哥，二姐回来了！” 院门刚一拉开，一直盯着院门的小丫就冲了出来。 她兴奋的冲到宋云依跟前上下打量，说道:“二姐，你今天进山没遇到野兽吧。” 宋云依：“……” 这孩子不会说话，戳到她的伤心事了！ 别说野兽，她兔子都没看到一只，这山里什么时候这么安静了。 “大哥，你们煮面了吗？” “没呢，你说等你回来做，我就将面揉好了，等你回来下锅。” 宋大壮笑呵呵的从灶间出来，大妹妹回来的太及时了，再晚一点柳氏闹起来，他就要压不住了。 他自己的心里都无比矛盾，一边觉得应该给她看病，现在有了银子不能再拖着。 一边又觉得她病好了，就闹的厉害，生病前生病后性情大变，现在的她，他们这些小的根本受不住。 “等我洗个手就过来。” 她原本想着要不连夜去趟镇子上，将药草送过去。 但仔细想了想还是算了，对方看着虽急，可也没急着一时片刻。 揉面，擀面，切面，再在汤里放上各种调料和还有在山上顺手摘的野菜。 一碗碗肉汤面出锅，香气四溢间，隔壁的老曹家众人又全都闻到了。 这个宋家二房到底怎么回事，就算是分家时拿到了二两银子弹也不能这么糟害吧。 这天天吃肉的，真是，看他们以后吃不上饭咋办！ 曹大娘心里狂骂，站在院子里拼命的吸着鼻子，吃不到嘴里，闻闻味道也行啊。 柳氏已经等不及了，大碗刚一放在桌上就拿起筷子拼命的往嘴里扒拉。 宋云依现在对她就是假装看不见，只要不在她眼前闹腾，她就懒得管。 但要是没眼色，那她就不介意再好好教育她一下。 一人一碗肉汤面，连肉汤都全部喝到肚子里，小丫揉着滚圆的小肚皮，笑的别提多傻了。这几天的日子真的像做梦一样，她现在就盼着这样的梦千万别醒，让她再多吃一点好吃的。 吃过晚饭，小丫和小壮很懂事的去洗碗，宋大壮将宋云依背回来的竹筐拎到屋子里，倒在地上开始收拾。 说道“咋又采了这么多菌子？” “晒干了冬天吃。” 不用想都知道这边的冬天肯定没什么吃的，现在不提前准备，难道真要天天啃咸菜吗？ 宋大壮哦了一声，将菌子仔细的挑拣着，脏的揉烂的捡到一边，剩下的就先堆在屋子里，明天一早铺到院子里。 他们这些天采了不少菌子回来，全都晒干都凑一筐。等入了冬家里没钱买米的时候，拿去卖了也挺好。 宋云依歇了一会也凑了过来，筐里不止有菌子，还有她采的各种药草。 那两棵灵芝被她埋在了最下面，她半点不想让柳氏知道，不然她还不知会怎么闹腾。 又道“大哥，我还采了一些药草，这些要特殊处理，你就别管了。” 宋大壮又是哦了一声，大妹妹越来越能干，他这个做大哥的好有压力啊。 柳氏晚上吃的无比满足，这会已经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今天去镇子上，她又是走路又是闹腾，累坏了！“二姐，娘今天在镇上非让大哥给她买点心，大哥没钱她就狠狠的把大哥骂了一顿，还在庆丰斋门前闹了好一会。” 小丫说起白天的事都觉得丢人，她都不想承认那是他们的娘亲。 路上的人指指点点还有那些嘲笑，让她现在回想起来脸上都火辣辣的。 “下次大哥带她去镇上，你和小壮就不要跟着了。” “一定不去了！” 小丫死命的点头，她是大姑娘知道羞耻了！ 床上，柳氏传来微微的鼾声，宋云依对着小丫招了招手。 说道:“二姐明天要去镇上一趟，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又……又可以让二姐给买好吃了吗？ 小丫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她……她什么都想吃。 “二姐，还可以要点心吃吗？” 庆丰斋的点心好像挺贵的，小丫对手指，家里现在也就是不用饿肚子，天天吃点心……应该买不起的吧。 宋云依刮着她的小鼻尖道：“当然可以，以后想吃什么好吃的，二姐都买给你。” 小壮在一旁听壁脚，听她这样说，立马欢呼一声。 然后就看到柳氏翻动了一下身子，他吓得立马抬手捂住嘴巴。等将弟弟妹妹哄睡，宋大壮这才轻声问道：“人家要的药草你找到了？” “嗯，不是什么名贵的药材，就是进山比较危险，我这不是身手好嘛。” 宋大壮：“……” 好吧，你说的对，能一棍子将野猪捅死，身手绝对不会差。 他心中都不知是种什么感觉，反正像是在吃妹妹的软饭就对了。 “大哥，我明天去将药草送去，能将剩下的四十两拿回来，修房子的事你尽快开始准备吧，越早张罗回旋的余地越大。” “行，我明天就去村长家，咱们还没有这里的地契，之前被赶出来正好这边空着就住了进来，要修房子肯定得先把地基买下来。”宋云依：“……” 敢情住了这么多年，这里还不是他们的！ 宋大壮被她错愕的目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 说道“村里地是公产，不能白住，我之前问过村长，想把地基买下来至少要一两银子，咱们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哪出得起一两银子啊。” 他看着床上的柳氏，感叹的完全不像一个十几岁的青年。 宋云依没说太多感性的话，这个大哥她还是认的，这一家人她都喜欢只除了柳氏。 她感受过母爱，知道真正的母爱是什么样子，所以柳氏的自私她没有办法接受。 炮制药草太过费神，原本还想自己收拾的她，第二天一早看到已经开始发蔫的半筐药草直接背上，让药堂的人自己去收拾吧。 灵芝……就卖一颗好了，像七潜草一样，剩下那颗留着急用。 第46章 卖药 流云堂。 掌柜的一大早就爬起来，伙计们还过来，他就已经将店门打开。 他这些天心焦的厉害，哪里能睡得着。 东家要寻药，但这药只能背地里偷偷的寻，不能大张旗鼓的派人上山。 可那么难寻的药，半个月内可怎么寻到？ 他也不敢阳奉阴违，东家留了人在这里，虽然他看不到，但就是能感觉到那人就在他身边。 真是……要吓死了！想到东家走前的交代，掌柜的心就煎熬的厉害。 真要是寻不到，东家会如何处理他们这些人？ 那一身的煞气离得稍微近一点都让人心惊肉跳的，他不会被拖出去砍了吧。 越想越怕，他坐在门口不住的唉声叹气，怎么好端端的，就遇上这种事。 安阳镇就是个小地方啊，他就是个普通药堂的掌柜，怎么就惹上这些大人物呢？ 他从前只知道流云堂在其他的城镇也有分号，就是没敢想，这上头还有他这种身份这辈子都摸不到的大人物。 宋云依背着竹筐走到流云堂前就看到这样的场景，一个中年男人坐在门边，垂着头叹气。 这是个什么情况？ 难不成自己这是走错了？ 宋云依抬头看了眼流云堂的牌匾，没错啊？ 说道“请问这是流云堂吗？” 她上前一步，她现在的人设不识字，还是不能让人觉得自己能看懂牌匾。 她隐隐有种被窥探的感觉，跟那一日从镇上回村里有些相似。 “是，要抓药还是看病？” 掌柜的有气无力的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袍子扯了点笑出来。 说道“掌柜的，我不抓药也不看病，我卖药。” “你卖药？” 掌柜的愣了一下，他们店里平时虽然也收药材，但中药不是简单晾晒就能用，要经过各种工艺炮制，所以除了几种普通药草，其他药材他们都从专门渠道购入。 不过眼前这姑娘衣裳虽破却是洗的很干净，这是个家境不好但很能干的孩子。 掌柜的心中有了判断，就收起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将人引了进去。 说道“把你的药材拿出来给我看看吧。” 他视线已经落在宋云依身后的竹筐上，宋云依嗯了一声，将竹筐递了过去。 掌柜的一边挑拣一边感叹，这其中不少药都不是很好寻，这姑娘家里有人能进到深山？ “姑娘啊，你这些药比较零散，不过主要的是这几味，价格高一点，我们对外收都是给一百文钱，这样，我给你算个总价一两银子，你觉得如何？” 一两银子给的都有些多了，这些药草放了一晚上，又是炎热的夏日里有些都已经蔫了。 不过，哎，算了，这姑娘的家人冒险进山一次不容易。 掌柜的想到自己‘都要死了’，临死前就再多做几件好事吧。 宋云依倒是没想到自己随手捡的这些药草还能卖上一两银子，她看着掌柜心中微微触动。 这掌柜是个憨厚老实的，这是看自己穿的破烂动了恻隐之心。 说道“掌柜的，我怀里还有几株比较重要的药草，你们这里有后堂吗？” 重要的？ 掌柜的先是一愣，接着回身引着她往后堂走，说道“来姑娘，坐这里，你还有什么药草要卖？” “确切来说不是卖，是有人托我寻一种叫做七潜草的药草，只是他要的是十株，我只寻到两株，但我想两株应该也够了吧。” 她从怀里将裹着七潜草的纸包取出展开，将药草推了过去。 掌柜的这次是真的愣住了，七潜草？ 是他理解中的那个七潜草吗？那些大人物在这里耗了近十天，可最终一无所获的走了。 怎么他们刚走，这姑娘就将药找到了？ 掌柜的哆嗦着手将药草接了过去，他熟识药草，只一上手就已经察觉到这就是他们要寻的七潜草。 一株很大，扁扁的，像是贴在地上生长，叶片是灰褐色厚厚的，这一株足有几十片叶子。 “这，这真的是七潜草？” “如果《百草集》上没有画错写错，这应该就是七潜草。” 宋云依能感受到掌柜此时的情绪，狂喜可以理解，但那种劫后余生是什么鬼？她就坐在那里看着掌柜的翻来覆去的看着那两株药草，不时的露出傻笑。 好半晌，掌柜的终于是从狂喜中回过神来，能完成任务了，不用将家里老老小小送走，他也不用送命了！ 又道“这位姑娘，这是东家承诺的九十两银子，这是你刚刚那些草药的一两银子，一共九十一两，没错吧？” 宋云依点头，今天正好是那个面具人口中的第五天，她还是能得到翻倍报酬。 将银票和一点碎银子塞进荷包里，她从身上又摸出一个纸包。说道“掌柜的，这是我山上寻到的，也不知能不能卖的好价钱。” 掌柜的接过纸包，打开后人又愣住了。他……没看错？ 这个姑娘的身上怎么全是好东西！ 这颗灵芝已经黑的发紫，极品啊~ 掌柜的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他们这是小药房，很难收到这种品质的珍稀药材。 这种极品灵芝都是上面通过特殊渠道去找，还经常收不到，他有生之年居然能碰到这么一株灵芝！ 说道:“姑，姑娘，我不能骗你，你这颗灵芝品相太好，我这药堂能调动的银钱太少，拿不下，如果你愿意等，或是能信得过我，我这就带着它去趟县里，不出意外这个至少能卖五百两银子。” 给宋云依那九十两银子是元浩宇他们走前留下的。 他这个小药堂平日里账目往来最多就是二百两银子以内，五百两他真的拿不出。 宋云依下意识的轻蹙了下眉头，她是真没想到这灵芝会这么值钱。 不会给自己惹来什么麻烦吧，这么快找到七潜草，又拿出极品灵芝，她该怎么解释这种巧合？ 还是说她前一天去的那一侧山峰原本就有些特殊？ 宋云依心里各种念头闪过，再对上掌柜期盼的目光，她深吸口气，赌一次好了。 如果这这个掌柜真的老实可靠，那自然最好，但如果他面上憨厚，内心藏奸，那她受到的欺骗和损失，也能分担掉一点危险。 如果掌柜真的侵吞了她的灵芝，消失不见，那她就是受害者可怜虫。 那一行人真要追究她也有机会扰乱视线了。 想到这些，宋云依笑的清纯无害道：“那就麻烦掌柜叔，我明天再来镇上找您。” 第47章 五百两银子很可能拿不到 一百两银子！ 宋云依摸着怀里的银票，一颗心微微有些激动。 这是她来到这个时空拿到的第一笔巨款，如果那个灵芝能顺利卖掉，那就还能再收五百两。 六百两银子啊，可以做很多事了吧。 这一刻哪怕是前世里经历过不少事的宋云依也有些不淡定了，前一刻还是饭都吃不上，下一刻就有这么多银子了？ 她心中默默盘算着，这边乡下的地普通一点的，比如河东村的地就是十两银子一亩。 他们似乎可以买上几十亩地专门收租子，然后搬到镇上来住。 而宋大壮特意耕出来的那两亩盐碱地，直接送给村长家还人情算了。 庆丰斋已经开门，刚出炉的点心正一样一样的往架子上摆。 宋云依摸着刚刚换来的一两银子，手指在两种卖相很不错的点心上指了指。 付了碎银子，又去割了肉，这才背着筐往回走。 元浩宇留下来的人在她离开的瞬间就出现在掌柜的面前，灵芝和七潜草同时收走，丢下了几张银票。 掌柜的心跳有些快，他在流云堂已经做了七八年的掌柜，只是这边镇上的药堂太小，每月经他手上的银子都不足五百两。他一个月的月钱才一两银子，这还是东家出手大方。 五百两银子，他要赚几十年才能拿到。 越是想心跳就像是打鼓一样，脑中拼命钻出不该有的想法。 暗地里监视他的人走了！ 如果他就这么卷着钱跑了，是不是谁都不知道？ 等那个丫头找上来，他带着家人肯定已经走远。 越是想这份贪念涌动的越是汹涌，道:“小东，来，你来盯着，我去趟县里。” 跟那丫头说的就是他要去到县里才能将这灵芝顺利的卖出去，做戏要做全套，将药堂的学徒喊进来，他交代了几句就匆匆忙忙的回家去了。 药堂发生的一切宋云依都不得而知，她此刻正走在回村子的路上。 她昨天去的那处山峰有些诡异，她要找时间再去一次。 至于前一天在山上刻画的那些痕迹，她还在考虑要不要消去。 也许可以改一改，让人察觉不出她到底去过哪里。 那颗灵芝她交出去的瞬间，心中就有微微的触动，那五百两银子她很可能拿不到了。 那个掌柜之前看她可怜，高价收了她的药草是真。后来见她拿出七潜草狂喜也是真，而后面她又拿出灵芝，那掌柜眼中一闪而过的嫉妒和贪婪她都清晰的捕捉到了。 人的感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她弱小可怜的时候他会同情。 可她转眼就要过得比他好，嫉妒、不甘、不平的火苗又会烧出来。 毕竟，买下她药草的那一两银子也不是从他腰包里掏出来的。 掌柜的之前的好心不过是慷他人之慨。 他只是在他的职权范围内，给了她一点‘好处’罢了。 宋云依的步伐很平静，五百两……买自己和家人的命，应该不算贵吧。明天那个掌柜的若是真的不见了，那她就可以过来适当的闹一闹。 最好让该知道的人全都知道，他手底下的人……不太行，她是一个受害者，至于那灵芝到底是从哪里找到的就不重要了。 出来的早，此时回到村子里也不过是临近午时，宋大壮正在灶间和面准备蒸窝头。 道:“大哥，咱们院子也不算小，为什么没开出来种地？” 宋云依进到灶间准备做午饭才突然意识到，家里没有青菜。 按说夏天是最不缺菜吃的季节，结果他们除了野菜和菌子，家里就见不到别的了。 宋大壮语气幽幽，他抬眼扫了下堂屋的方向。 说道:“之前没时间，而且你们太小，开出来也没人照看。” 而且柳氏总嫌家里开菜园不好看还容易惹虫子，所以说什么都不同意。 宋云依嗯了一声道：“吃完饭我跟你一起开地。” 至于种子让小丫去张婶家买点好了，给上几文钱张婶肯定愿意卖给他们。 柳氏听到他们的说话声就想冲出来反对，但想到宋云依现在不管做什么都不给她颜面，她心里恨得不行又不敢发作，就怕又被丢出去。 他们兄弟四个都有新衣裳，唯独她没有。她抗议，宋云依就说家里有她一口吃的就不错了，什么都不做就不要提太多要求。 她被这话堵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摆出当娘的派头吧，宋云依根本不搭理她这茬。 真是气死了。 午饭又变成了没有油水的菌子汤、咸菜、窝窝头，柳氏咬着窝头，吃惯的东西突然就变得难以下咽。 她想吃肉，想吃点心，想喝肉汤，不想吃窝头和咸菜。 说道“大壮，你奶不是给了咱们二两银子吗？” “买地了，咱们这院子还是借的村里的地。”宋大壮好声好气的解释着，柳氏也想到了他们当初被乔老太赶出来时的情况，郁闷的叹口气。 买地好贵呢，没钱买点心了。 宋云依将柳氏所有的神色都看在眼里，她现在算是知道小丫的馋嘴是从何而来。 柳氏要是正常一点，不作不闹，她馋一点也没关系，反正都要调养身子，吃的肯定不会差。 “大哥，你上午去村长家没？” “去了，村长说咱们交过去一两银子，地契三五天就能办好。” 宋大壮提起王文才声音中就带出几分迟疑，王文才今天有点奇怪！他拼命的让他那个孙女给自己倒水是怎么回事？ 压根没往王文才可能看上他这点上想的宋大壮，总觉得他是在提醒自己赶紧将欠下的山鸡和兔子送去。 灵芝的事宋云依没有跟任何人提，就是翻倍的报酬她都没提。 只有宋大壮知道她手上有五十两银子，他们可以修房子，可以不用饿肚子。 再其他谁都没有多说。 开地，提水浇地，他们的院子这些年都没有管过，还要反复翻上几次才能种菜。 “大哥，我明天还要去趟镇子上，现在种什么菜还来得及？我明天去把种子买回来。”住在村子里，结果要去镇上买菜，这感觉实在有些诡异。 宋大壮也意识到他们之前的日子过得实在太粗糙，窝头、糊糊就咸菜，吃的真简陋了。 “我……我也不知道，你去问问店里掌柜吧。” 第48章 掌柜拿着我的药钱跑路了 柳氏站在窗子边看着他们一边说一边忙，不由得撇了撇嘴。 一个破院子，还开地种菜，她的大儿子怎么就不能有点魄力，带着他们一家人去镇上或是县里住呢。 这个破烂村子有什么好的。 想到这些，她就想到当年宋青山要娶她的时候说的话。 他那时承诺过说一定会努力让她过上好日子，以后搬到镇上搬到县里，再也不用她下地种田。 但他一走就是好多年，他当年的话也许再也没有办法实现了。 柳氏眼眶又开始泛红，如果他再也不回来了，那她要怎么办？ 孩子们都开始嫌弃她了，可宋青山明明答应她以后让她过好日子，什么都不让她干，还买下人伺候她的。 宋云依正好走到房前，突然就感觉到身后传来浓浓的怨念。 她转头就看到柳氏正站在窗边擦眼泪，她忍不住有些头疼，这个便宜娘不是又在想宋青山吧。 当年宋青山到底跟她说过什么，应承过什么？ 为什么柳氏总是他们就应该将她供起来的表情？ 乔老太这几天满肚子的郁闷，有心想去二房那边要钱占便宜，又怕宋云依疯了一样的来找茬。 她和宋老根在家收拾了两天，才勉强将墙上的破洞填补上，但屋顶的瓦片就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找来给他们盖房子的周老头。 周老头看到他们墙就啧啧了几声，说什么墙体已经松了。 以后赶上刮大风都有可能被风把墙刮倒了。 之前宋云依威胁她的时候，她还不信，可周老头的话让她的心都开始抽抽着疼。 墙都松了……宋云依要是再来发疯，他们花了好几两银子盖的大房子，不就得倒？ 她咬着牙，天天往二房那边张望，可就是不敢凑上去。 宋大壮前几天上山猎到的野猪，换完银子就全都花了，拉了一牛车的东西回来，这几个败家子啊，真是不会过日子。 一点不知道钱的慢慢攒着，防着有个万一。 乔老太一边想一边在心里骂，张氏顺着她的目光也往那边看。 她这些天可是听不少人说起二房那边的事，什么去镇上买了不少好东西回来，什么天天顿顿吃肉，还吃上用油做的点心了。 她都没吃过镇上的点心！ 张氏心里急的火烧火燎，可想到宋云依的彪悍，她也不敢找上门，那个煞星真是谁都不惯着。婆媳两个对视一眼，全都叹了口气。 她们不来找事，小丫和小壮还有些不习惯。 每天都小心的探头探脑的往老宅那边看，又怕她们会冲过来，又觉得她们不来更可怕。 宋云依半点没将乔老太她们放在心上，第二天一早她就背上竹筐又准备去镇上。 也不知流云堂的掌柜会怎么做，是会老实的给她卖灵芝的钱，还是带着东西直接跑了？ 她心里一边期待着能拿到银子，一边又觉得用一株灵芝帮自己引走关注力也是一件好事。 早上晨光里，路上都是附近村落里挑着担子准备去镇上卖东西的乡亲。 夏日农闲的日子，正常的农家人都会去镇上做工或是卖东西。 宋大壮之前也有去镇上做工的念头，只是家里实在脱不开手，不管是柳氏还是原主都不太让人省心。 宋云依继续默默吸收原主的记忆，半个时辰后，跟着众人走到了镇上。 她直奔流云堂，辰时三刻，镇上大半的的店铺都已经开门，流云堂的大门却是刚刚才卸了门板。 宋云依看着抱着门板的小伙计，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那个掌柜怕是真拿着她的银子跑路了。也是了，五百两，几十年的工钱，值得他铤而走险的跑路了。 宋云依也不知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有心疼也有松口气，她上前看着小伙计问道。 “小哥，请问掌柜在吗？” “掌柜去县里了，中午应该能回来吧。” 小伙计说的也不是很确定，掌柜昨天一早就走了，按说他们这里离县里不算远，当天就能回来的。 可他昨天一直到关门也没看到掌柜的身影，今天一早掌柜也没来开门。 小伙计这样想着，还真觉得有点奇怪。“小哥，昨天掌柜说要帮我拿一株药材去县里卖，那药材很值钱的，掌柜不会拿着我卖药材的钱跑了吧？” 她声音里是说不出的担心，表情都配的天崩地裂的表情。 小伙计被她问的有些懵，掌柜的……拿着她卖药材的银子跑路了？ 这不太可能的吧，他们掌柜人好，又有善心，怎么会做这种事！ 说道“这位姑娘你，你别担心，我们掌柜不会这样做的，他肯定是因为什么事被绊住了。” “可是，可是我还急等着用钱呢。” 宋云依声音中都已经带出哭腔，活像是今天要是拿不到银子，她就活不下去一样。小伙计才来店里没多久，也没经历过这种阵仗，一时间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正巧这时店里的账房到了，他赶紧将事情跟账房讲了一遍。 道“小姑娘，东西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你说刘掌柜带着你卖药材的银子跑了？你倒是说说看你卖的是什么药材，值得刘掌柜铤而走险。” 宋云依扯着衣襟，表情带着点拘谨和不自然。 “就，就是一株灵芝，刘掌柜说我的灵芝是极品品相，至少能卖五百两银子，你们这里收不下。” “如果我能信得过他，就将灵芝留下，他会拿到县里帮我县里的药堂收下。”“刘掌柜之前还收了我不少药材，给了一两银子的公道价，我就……我就没存太多戒心。” 五百两！ 账房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果这五百两给他，他也愿意铤而走险。 这事情有些棘手了。 “小东，你去刘掌柜家里看看，看他家人还在不在。” 这人是个孝子，真要拿了银子跑了，肯定会带上老子娘。 小伙计飞快的跑出去，宋云依看着账房脸上不自在的笑，眼中闪动的全都是担忧和害怕。 说道“小姑娘，你……你别担心，没准刘掌柜是在县里遇到事情了，中午就回来了呢。” “嗯，那我在这里等他。” 宋云依表现的很乖巧，她心里已经在盘算要不要去县衙报官，让捕头去抓人。 这个刘掌柜要是真带着家人跑的，那就一定没跑远。 第49章 三天后给你答复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小伙计就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进门看到宋云依还在店里，目光就很是复杂。 说道“李叔，刘掌柜家两边的邻居说，说他昨天中午就带着老子娘还有媳妇孩子出远门了，说是老家那边有事，让他们赶紧回去。” 他们走的时候，是租了马车走的。 那邻居说，刘家人之前一直很节俭，但昨天中午走的时候，马车租的是最好的，带着路上吃用的东西也是最好的。 像是……发了一笔大财一样。 他这些话当着宋云依的面都没有说，免得她听了难受。 李德福的心又往下沉了沉，这好端端的怎么遇到这么个事！ 东家前几天才刚走，结果转头就遇上这种事，东家要寻的药草还找到呢，被东家知道这些事，刘掌柜要么藏好了，要么就等着倒霉吧。 道:“这位姑娘，你的药钱真要是像你说的那么多，我们现在也没办法，要不就报案吧，咱们去找县大老爷给你想办法。” 现在刘掌柜跑了，那灵芝到底卖没卖，卖了多少银子谁都不清楚， 也不可能她说值五百两银子，他们就认这个数，然后补给她。 别说账上没有这么多银子，就是有，这钱也没有他们垫上的说法。宋云依扯着衣襟还是一脸的局促，她还在犹豫要不要闹的人尽皆知。 真要是去了县衙，捕快一定会到村子里调查，到时候她在山上挖到一株灵芝值五百两银子的事，一定瞒不住。 现在乔老太有所顾忌是觉得他们穷，他们手上的银钱没有盖房子要花出去的多。 可一旦知道他们会有五百两银子，那就一定不是现在这样了。 哪怕分了家，她要是非闹着要跟他们二房过，闹着跟他们要钱，他们也没什么办法。 毕竟，这是个重孝道的年代。 她不在乎这些，宋大壮和小壮不能不在乎，他们是男丁。宋云依这一刻无比为难，不肯去，这个账房肯定觉得她是在说假话。 可去了，后续又有数不尽的麻烦。 说道“这位大叔，我家里……这五百两银子我不想让家里知道。” 谁家都有点糟心事，李德福一听就懂了。 可不去县衙，这事不好了断啊。 说道“姑娘，你说的那个灵芝我和小东谁都没见过，说句不好听的，有没有这事只听你片面之言我们都不能断定。” “现在我们愿意替你着想，也是刘掌柜一家人离开的有些蹊跷，所以我们愿意配合你去县衙找青天大老爷主持公道。” “你要是不愿意去，这个我们也没办法，不去你就只能自认倒霉，不去官府，这事不定案，我们也没办法。” 李德福的脾气倒是一直很好，对着宋云依一直慢条斯理。 宋云依明白他的意思，可她被人占了五百两银子的便宜，不能就这么认了，没有半点收获。 道“大叔，你们这里要找的七潜草，我昨天也一道交给刘掌柜了。” 七潜草三个字像是闷雷一样，瞬间就砸进了李德福心里，他神色猛地一变。 “你跟我进来说。” 七潜草这件事就只有他和刘掌柜知道，认真来说，刘掌柜知道的还没他多。 将宋云依带进后堂，他的神色就变得格外严肃。 说道“你刚刚说是七潜草？” “嗯，那株灵芝就是我在找七潜草的路上看到的，七潜草和灵芝一起给的刘掌柜，要不是有七潜草，我也不会信过刘掌柜。” 宋云依语气中是十足的郁闷还有浓浓的后悔。 李德福前一日家里有事，他来的时候刘掌柜早就已经走了。 涉及到七潜草，那问题就有些严重了。 说道“姑娘，这事我会跟东家核实，这样，三日，三日后，你再来我们店里如何？” 宋云依要的就是他去跟那所谓的东家核实，她纠结着点了点头。 说道“大叔，只能三日！三日后我会一早来等你们。” 出了流云堂，她轻轻松了口气，钱来的有些容易，而且她对这个时空的货币也没太多概念。 五百两银子……她其实没多大心疼的感觉。 就是小丫要是知道自己会少吃到五千包点心，会哭死过去吧。 想到小丫，她一拍脑门，前一天买的两包点心忘了拿给他们了。 在镇上四处走着，已经过了午时，她也不急着回去，在路边买了两个肉包子，狠狠的咬上一口，真香！晚上可以买点肉，用山上采的菌子一起剁碎了蒸包子吃。 抱着油纸包一边啃，一边四处走。 路过遇到面具人的酒楼，她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楼上不少人站在窗前远望谈心。 但都没有熟悉的面孔，她嗤笑一声。 那人一看就出身不低，要不是为了寻找七潜草，以他的身份怕是不会出现在这种寻常小镇。 会让她来寻药，就意味着这人要回去了。 人都走了，又怎么会在这里再一次遇到。 也不知道那人面具后的脸到底长得如何，正常人都不会在脸上戴上面具吧。 一路走走停停，她看着一方匾额：牙行。 摸了摸怀里放着银票的荷包，她迈步走了进去。 “这位姑娘，敢问如何称呼？” “小女姓宋。” “原来是宋姑娘，请问您是想买些什么？” 赵牙子将人上下打量了一圈，衣裳就是镇上成衣铺子卖的，粗棉布的料子，几十文一身。 衣裳不值钱，但胜在干净，料子也够新，一看就是刚添置不久。 “我想知道这镇上的一进的院子，还有临街的铺子都是什么价钱。” 她想知道的是她这一百两银子都能做什么，若是可以买院子买铺子，那她完全可以带着一家人来镇上住。 不论是做吃食，还是旁的生意，开个店用来养家都不是大问题。 “这个都要看地段，西边的院子和店铺都便宜一些，一进的院子二三十两银子，铺子差不多在五十两，东边的要贵一点，一进的院子要三十五两以上，铺子也至少要六十两。” 这个价钱，到底算贵还是便宜？ 宋云依有些摸不清，若是家业都添置在西边，那手上似乎还能剩二十两银子。 第50章 我后悔了 赵牙子一直在留意宋云依的举动，干他这行的一定要眼尖。 从宋云依进门他就觉得这可能是个大客户，别看这姑娘穿的用的都不咋样，但浑身的气派跟寻常的村里人完全不同。 这样的人不能交好也不能得罪，所以他脸上的笑从宋云依进门起就没停过。 “这镇上有学堂吗？” 她突然又抛出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但赵牙子几乎是下一秒就回了出来。 “有，东边和西边各有一个学堂，但你也知道，镇子东边的人更富一点，所以先生教的也更好一些。” 他们这边镇上的教书先生都是秀才出身，只是西边学堂的先生年纪不大，看着就不够老成稳重。 宋云依又是点了点头，这一百两银子……还不够他们一家人搬到镇上来。 “知道云雾山上什么卖的最好吗？” “这个……云雾山没什么特产，所以真正走南闯北的客商都不会专程来这边收货。” 宋云依一连串的问题已经要把赵牙子问懵了，这人到底是做什么？ 难不成是他想多了，这其实就是一个穷鬼，跑牙行瞎胡闹来了？ 问到了想知道的信息，宋云依已经起身。 “我要回去跟家人商量一下，您该如何称呼？” “赵大旺，你叫我赵牙子就行。” 赵大旺摸不着头脑的看着宋云依，直到目送她离开也没想明白这人跑到牙行到底是做什么来了。 宋云依走在回村的路上，才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小壮不小了，这个年纪启蒙都已经有些晚了。 若是从前家里连饭都吃不上，自是不需要考虑读书的事，但现在不同，这一百两银子只要规划得好，他们就能把日子过出个样子来。 不止小壮，宋大壮最好也去读书识字，哪怕他这个年纪去考科举已经来不及，能识字也是好的。他们不可能永远都生活在村子里，到了镇上去了城里，不识字很多事做起来都不方便。 宋云依心里盘算着各种可能，突然还是觉得被刘掌柜骗走至少五百两有些亏。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她既然跟那些人扯上了关系，若是他们真手眼通天，那她逃脱的几率也不高。 还不如能活着的时候就好好活着呢，吃好喝好玩好住好。 之前还犹豫的她，现在已是决定若是三天后得不到满意的结果那就去官府报案。 管乔老太会不会知道，有这么多银子在手，大不了他们一家人搬去县里，或是搬去山的另一边，让乔老太找都找不到。反正已经分家了，乔老太就是告官都没用。 宋云依现在越是想越是觉得奇妙。 她一穿来就心心念念的想分家，不管柳氏是不是拦阻，不管宋大壮是不是犹豫。 她风风火火的差点将老宅的房子拆了，没用几天时间就签了分家文书，还拿了二两银子，几袋子米面。 这是老天爷在给她指路吧，让她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挣这一百两银子还有卖那株灵芝。 越想越是觉得自己有大气运，宋云依心里美滋滋。 那五百两银子要是能追回来，他们一家干脆搬到镇上去住算了。回到村子里已经是下午申时，有着急的人家都已经开始做晚饭。 她一进家门，小丫就兴冲冲的冲上来，然后眼巴巴的看着她的竹筐。 二姐每次去镇上，回来都会给她带好吃的。 “小馋猫。” 宋云依将竹筐放在地上，在最上面拿起一个纸包，里面是热腾腾的肉馅大包子。 浓郁的肉香味，让小丫的口水都要滴下来。 “别急，这是咱们的晚饭，等二姐去熬粥，再做两道小菜。” 小丫欢快的嗯了一声，然后继续不眨眼的盯着肉包子。 宋云依也不管她，去洗了手就去灶间准备晚饭，只是知道柳氏的德行，这些包子她就一道拿了进去。 柳氏站在窗边，被那肉味也是馋的不行。 眼巴巴的看着天色，就盼着天能早点黑下来。 宋大壮在村里镇上的也跑了一天，要修房子可不是简单的上下嘴皮一碰，房子就盖好了。 谁来修，砖瓦去哪儿买，怎么拉回来，这些都要打听清楚。 而且宋云依也交代了，一些要用的家具也要添置。像是床和柜子，他们现在用的都是破木板拼凑的，新房子盖好，肯定都要换新的。 他下午还跑了一趟镇上的木器行，问过了价钱看过了样子，这才回到家。 进门就闻到了扑鼻的香气，跑了一天，他的肚子已经开始叫唤。 他没有宋云依那么舍得花钱，身上揣着铜板，除非万不得已，他都舍不得花掉一文。 说道“大丫，咱们天天这样吃，会不会……”把自己吃穷了啊。 宋大壮搓着手看着白胖的包子，八个包子要几十文钱，换平日里都够他们一家人吃上一个月。 宋云依笑了下，指挥他去洗手。“大哥先吃饭，吃完饭我有事跟你商量。” 她端着包子，小丫端着前一天剩下的窝头，小壮端着米粥，宋大壮则是端着那两道小菜。 而柳氏就坐在桌子边，眼巴巴的看着宋云依手中的包子，见她放下伸手就来抢。 宋云依手中的筷子啪的一声敲在她的手背上说道，“不干活的人只能吃窝头。” 八个包子，一人两个，她买的时候就没带柳氏的份例。 不好好掰一掰柳氏的性子，以后还不知会给他们惹来多少糟心事。 柳氏瞬间要炸，宋云依已经是沉了脸。道“我挣来的银子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想给谁花就给谁花，你要是有意见，可以啊，你自己想办法去挣。” “你要是能告官，让县大老爷下令以后不可以不给你肉吃，那我就听你的。” “你要是不能，又非要这么馋，那就自己想办法挣银子去，有了银子，你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宋云依一边说一边将肉包子塞在那兄妹三人的手上。 “吃饭，你们要是敢背着我将包子留下来给她，那以后你们就天天跟她一起啃窝头。” 她的声音冰冰凉凉的，小丫一个激灵，很识时务的埋头就开吃。 二姐又要开始教训娘亲了，这些官司她可管不了，她还是个孩子呢。 她要吃饱饱的，以后帮着大哥和二姐多干活！ 小壮也埋头开始吃，只有宋大壮看着手中的包子犹豫着。 第51章 调教柳氏 这具身体缺油水，所以哪怕宋云依中午已经吃了一个肉包子，这会闻着气味嘴里还是不自觉的在分泌某种液体。 她懒得再跟柳氏废话，也一口咬上去，卖力的吃了起来。 这包子的肉馅真香，里面应该是放了秘制的配方，她前世里也蒸过包子，但根本没有这么香。 他们三个都吃的香甜，宋大壮跑了一天早就饿了，在柳氏愤怒又哀怨的目光中，也低下头咬了一口。 修房子花用的都是大妹妹挣的银子，这段时间的家用也是大妹妹在支撑。 他就是心疼柳氏，也不能在用着人家挣的银子时，要求人家给自己养不懂事的娘。 他能感受到宋云依对柳氏没有半点母女情，要是能将柳氏丢出去，她肯定二话不说就会将她找地方扔了。 她对柳氏的嫌弃自始至终都没有掩饰过。 四个人吃肉包子吃的满嘴流油，柳氏恼怒的瞪着宋云依。 有这么当人闺女的吗？自己吃香喝辣的，给亲娘就吃窝头？说道“你就不怕人说你不孝顺？” “哦，不怕，你想宣扬就出去说好了。” 正好她不想嫁人成亲，也无所谓名声。 柳氏被气个半死，这个死丫头怎么变成混不吝的性子了，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你！你还当我是你娘吗？” “不当了啊，在我被王秀兰推下山，头疼的要死的时候，就不把你当娘了。” 宋云依放下包子，回答的格外认真。道“咱们要不要掰扯一下，王秀兰那姐俩为什么敢一直欺负我和小丫？” 她嘲讽的笑了一下，也不等柳氏出声，就继续道。“因为我们没有娘，嗯，认真来说有跟没有没什么区别，人家王秀兰的娘会来堵门口，骂我辱了她家闺女的名声。”“我们的娘呢？我们的娘只会躺在床上想她男人。” “我们什么都指望不上！既然指望不上，这样的娘有和没有有什么区别？” “嗯，也不对，其实没有更好一点，至少不会拖后腿，也不会偷吃小丫和小壮的东西。” 柳氏被宋云依说的脸红了又白，这话也太直白了！ 什么叫做她只知道想男人？ 她……就想一下宋青山有什么不对，那个答应要让她过上好日子的男人一去不返，她还不能想一想了？ 宋云依已经啃完了两个包子，正在慢悠悠的喝粥。小丫和小壮一人吃了一个半的包子就吃不下了，柳氏眼巴巴的看着。 宋云往萧宋大壮身前一推道：“你不吃，我就拿出去喂狗，狗吃了还知道对我摇摇尾巴。” 她说话间扫了眼柳氏，活像是在说她连狗都不如。 柳氏一拍桌子起身，她不吃了！ “你们等一下谁去洗碗收拾东西？主动干活的人有奖励。” 宋云依理都没理负气的柳氏，看着小丫和小壮笑的亲近。 “我！” “我！”两人争相举手，宋云依一拍板道：“你们都去，收拾完，奖励你们吃点心。” “耶，太好了。” 两个小家伙冲到灶间开始忙活起来，柳氏往床上躺的身子一僵，她也想吃点心！ 宋大壮默默的吃完三个包子，又把米粥喝完，这才看了眼躺在床上生气的柳氏。 宋云依知道他的心思，但有些话她觉得自己该说还是要说。 “大哥，我知道你是孝子，心里有顾忌有惦记，但这些我没有，我就希望这个家能和和乐乐的，所有人都能踏实能干一点。” “我刚说的话不是故意用来威胁谁吓唬谁，而是我就是这么想的，咱们这个家不养闲人！” “如果每天只想当个米虫，还挑三拣四，你愿意伺候我不愿意，你要是拆我的台，那我到年纪就单独分出去立女户。” 这话说的就很重了，宋大壮不管刚刚是什么心思，这会都是什么都不想了。 “大丫你……” “我叫宋云依。” 宋云依……宋大壮在嘴里咀嚼这三个字，然后沉默的嗯了一声。 “我们出去说。” 在屋子里被柳氏听到她身上有那么多银子，不知道又要打什么算计。说道“大哥，我之前应该跟你说过，那个药草要是找到的早，奖励会翻倍，所以我今天拿到的是一百两银子。” 宋大壮：“！！！” 不，你没说过，不过这些不重要了。 他默念着一百两这三个字，他们……突然间就不穷了？ “大哥，我在想我们一家人要不要直接搬到镇上去住。” “搬不了。” 宋大壮强行将注意力从一百两银子上面挪走，回答宋云依的问题。 “咱们都是农籍，不能离开村子。” 还有这种说法？！宋云依惊了，那怎么办？难不成他们一家人一辈子都都只能住在这里？ “除非家里能出一个读书人，不用做秀才老爷，做童生咱们就可以迁户籍去城里了。” 宋大壮是有野心的人，这些旁人不知道，可他早就已经打听过了。 要不是这些年柳氏吃药花了太多银子，他早就送小壮去读书了。 “那咱们农籍不迁，只是去镇上住呢？” “这个……犯法的，被抓到要被下大狱。” 宋云依：“……” 那不是只有家里出个童生这一条路了？ 宋云依视线一转落到刚从灶间出来的小壮身上，小壮莫名的后背一凉，打了个寒颤。 她转回去头，看着一脸憨厚的大哥，突然一笑。 “大哥都了解这么清楚……正好，等房子盖完你和小壮就去读书，家里有我，你们不用担心。” 宋大壮愕然道：“不行不行，我年纪大了，读不出什么名堂，让小壮去，他人小又聪明，肯定用不了几年就能考上童生。” “几年？” 宋云依无语的看着他说道：“几年读成童生你们好意思？不行我等不了这么久，一年，你们两个一年内必须有一个人考上童生的。” 考个童生就要几年的时间，那秀才呢，举人呢，进士呢？ 那不是要考一辈子？ 还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了。 宋大壮也有些无语，这个大妹妹以为考童生是地里种大白菜吗？ 种子撒下去用不了几天就能长出来。 两人大眼瞪小眼，都觉得对方疯了。 “大哥，二姐，我们收拾完了，是不是可以吃点心了？” 小丫蹬蹬蹬的跑过来，欢快的抱着宋云依的腿拼命摇晃。当然可以，走，二姐去给你们拿。” 一手拉着一个小家伙，在柳氏火热的目光中三人走进侧间。 第52章 两银子拿回来了 柳氏跟着他们凑到了门口，就看到宋云依从床板下取出两个油纸包。 她扒着门框，看到她笑眯眯的给小丫和小壮一人塞了一块点心。 这是她没吃过的点心！ 她心里那么怨念，就想不明白明明听话又孝顺的大丫头怎么突然间就就这么对她了呢。 她是当娘的，他们孝敬她不是应该的？ 这样想着，心里就有了底气，她直接冲进屋子伸手就要抢，被宋云依抬手就将她的手拍开。说道“想吃就自己想法子去挣钱，山上的菌子，摘一筐能卖十文钱，你卖上十筐就能买一包点心。” “如果你能找到别的，没准也能换银钱。” “守着云雾山，只要你不懒，那就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大哥是什么态度我不管，但现在我当家，你这样我半点看不惯。” “你要么操持家里，要么跟大哥下地干活，要么跟小壮他们上山捡柴。” “天天躺在床上……那就只有窝头可以吃。” 宋云依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明白，她是看不上柳氏，可也在一次次的给她机会。 以后小壮是要读书入仕的，不能有个拎不清的娘在身后拖后腿。 她现在还能震慑，等小壮考了童生中了秀才当了举人，那时就再不能如此，所以现在能调教多少是多少吧。 完全不知自己被宋云依寄予了极大厚望的小壮，正美滋滋的吃着点心。 太好吃了，二姐这次买的比上次的还要好吃！ 柳氏闻着油腻腻香甜甜的味道，口水就哗啦啦的往下咽。 不行她要馋死了，这个死丫头怎么能这么对她！ 将人拎回她的破床上，宋云依将点心又放回原处，至于柳氏会不会偷吃，呵呵呵，她现在就等着她偷吃呢。之后的两天，宋云依上山，宋大壮找人开始准备盖房子。 她对找到七潜草的那个山头有些疑惑，想再去看看，但一连进山两天都没什么收获。 山头是顺利的摸上去了，但上面寻不到半点奇异之处，她也不知是自己那一天过于走运，还是云雾山上有旁的隐秘。 不过这两次上山倒是让她发现，她之前气势过于外放，所以才导致小动物们躲得远远的。 这两天她收敛气息，成功的猎到了不少山鸡和兔子，没时间上山的宋大壮都因此还上了欠王文才的好处。 柳氏被强迫吃了两天窝头咸菜后，终于学乖了。再让她看着宋云依他们吃肉她吃咸菜，她会疯掉的。 馋疯！ 不管心里有多排斥，她还是开始了上山砍柴。 这么多年没有干过活，第一天她的手就被砍刀磨起了水泡。 不过砍柴回来，她终于能喝上鸡汤了，碗里还有半碗鸡肉。 吃饱喝足，哪怕手还有些火辣辣，她也坚定了第二天还要上山的决心。 宋大壮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可他知道宋云依的用心，只能沉默着帮柳氏将手上的水泡挑了，又上了伤药。 三天时间过去，她宋云依一大早起床就准备去镇上。 小丫跟在身后目送，她现在知道二姐能干，二姐筐里放了好几只山鸡和兔子能换不少铜板。 “赶紧回去吧，等二姐回来给你买好吃的。” 听到了想要的承诺，小丫美滋滋的回去看家去了。 流云堂里，李德福已经得到了东家的给的回复，七潜草东家已经拿到了，那个灵芝也确实存在。 因为暗卫走时，给了刘掌柜五百两银票，将灵芝拿走了。 现在银票不见了，刘掌柜一家不见了，再蠢都能猜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这些都不是让李德福震惊的，让他震撼的是消息一送回去，不过半天时间刘掌柜一家就被抓到了…… 东家背后到底有着怎样的势力？ 他们是边缘的不能再边缘的人物，所以根本不配知道太多吗？ 李德福看着手中的五百两银票，只觉得格外烫手。 “李叔在吗？” 宋云依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李德福回神将银票塞进袖笼。 他不是不动心，但刘掌柜一家不过半日就能被发现行踪，他就是有心将银票私藏，怕是也逃不开背后的眼睛。将宋云依叫进后堂，他从袖笼中摸出银票，递到她手上。 说道“宋姑娘，刘掌柜已经回来了，这是收灵芝的五百两银票，你数一下。” 宋云依挑眉，刘掌柜回来了？是被抓回来的吧。 她心头微跳，但面上只当什么都没察觉，看着手中的五张银票，又有些头疼。 这些银票面额太大了，她若是拿着银票进镇上的票庄，怕是下一刻就会有人来查她。 宋云依为难的看着手中的银票，然后在李德福关切的目光中问道：“李叔，能帮我换两张小额的银票吗?” 李德福先是一愣，接着就明白了他这话是何意。他从柜台后找出放账册和银两的匣子，数了数递出一叠。 “只能凑出一百两，宋姑娘不要介意。” “谢谢李叔。” 宋云依抽了一张递出去，两人又寒暄了好一会，这才出门离开。 等她已经走了许久，李德福这才想到一个问题，这个宋大丫识字？ 不然怎么能抽银票的时候，动作那么利落？ 宋云依出了流云堂先是去集市上将带来的山鸡和兔子都处理出去，蚊子再小也是肉，换上百十文钱还能给小丫买糖吃呢。这会给她买百文钱一包的乳糖，小丫头吃到怕是要开心的跳起来了。 看着家里的两个小馋猫，她唇角带出点点笑意，脚下的方向一转，却是准备先去牙行。 那个赵牙子人很精明，从他这里没准能找到他们一家人搬来镇上的法子。 赵牙子东奔西跑了一上午，刚进门喝了口水，就就见到宋云依出现在院子里。 这是来找他的？ 眼见着徐婆子已经凑上去，他丢下手中的杯子飞快的奔了出去。 道“宋姑娘。” 先一步凑上来的徐婆子上下扫了宋云依一眼，就见她身后背着一个空荡荡的竹筐。 筐里还有些血腥味，应是刚卖了野味。 靠着卖野味养家，手上怕是也没什么银子。 她心领神会的哼了一声，眼见着赵牙子已经冲出来，翻了个白眼就退回了自己的屋子。 第53章 钱不是问题 宋云依没去理会徐婆子的神色，她跟在赵牙子身后进了屋子。 待两人坐好就又开始抛出问题。说道“农籍要如何才能来镇上住？” 赵牙子：“……” 这姑娘疯了还是太有胆识，就这么肆无忌惮的问出这种容易挨板子的话。 宋云依皱眉看他，见他的脸色一会一变，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没办法？” “也不是没有法子，就是……” 赵牙子有些犹豫，钻律法的漏洞他们这些人都会做，但这种事按说应该是心照不宣的，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他怕会被人抓到小辫子。 他的犹豫落在宋云依眼中，就是在担心银子的问题。 “钱不是问题。” 赵牙子：“……” 你穿这么破烂跟我说钱不是问题，你真觉得合适？ 心里吐槽着，但他面上却是表现的一派为难。 “大楚律法向来要求非特殊原因不得擅自离开户籍所在地，就是出远门都要办路引。” “你们既然是农籍，那按律就当留在当地种地生产，除非家中有读书人。” “考上童生可以到镇上，考中秀才方可去县里，至于想去府城或是旁的地方，那就至少参加过一次乡试。” 宋云依微微点头，这话倒是跟前一天宋大壮说的类似。 宋大壮明显了解过，只没有赵牙子说的这么猛详细具体。 “就是说家里必须要有读书人，还要是考取了功名的方可？” “这是最稳妥最光宗耀祖的一条路。” 赵牙子这么说，那就是还有旁的办法。 宋云依直直的看过去，对这个家伙说话总是留半句很是不满。赵牙子叹口气，这位姑娘是个急性子啊。 说道“:旁的法子也不是没有，就是没有这条路稳妥，士农工商，不入仕，那就入匠籍或是入商籍。” “匠籍商籍倒是可以离开乡下，但后路就断了。” 他没说后路是什么，但宋云依已经听懂了，她心里叹口气，小壮是要读书的，他们怎么能断了他的后路。 匠籍和商籍是不能考科举的。 “若是走入仕一路，可有什么好法子？” 赵牙子汗要下来了，法子法子，这个……也是可以有的，但他现在不敢说！万一这家伙出门就四处去说，他在这牙行怕是坐不下去了。 “宋姑娘，大楚律法森严，轻易还是不要触碰的好。” 宋云依拧眉，这个赵牙子倒是个胆小鬼。 算了，以宋大壮和宋小壮的悟性，学个一年半载应是能拿下童生的头衔。 到时再搬来这镇上倒也可以，而且柳氏的性子还要再磨一磨。 来了镇上家家户户离得过近，她再想将柳氏拎来拎去就有些不大合适了。 这般一想，她就断了年底前就搬来镇上的念头。 不过，院子和铺子还是可以先看起来。 说道“镇上的两个夫子，若是不考虑束修，哪位夫子更适合启蒙？” 赵牙子咬牙道：“镇西的晏霁修晏秀才虽年轻，但性子和善又饱读诗书，镇上慕名将孩子送至他所在的私塾的人更多一些。” 晏霁修，宋云依总觉得这个名字很熟。 她会觉得熟应该是听过，她细细想了片刻终于想到这是他们河东村走出来的秀才。 王秀兰吊着那么多备胎，但谁都不肯应就是想做秀才娘子。 都是同村，宋大壮和小壮去他那里，应该会照应一二吧？“私塾附近可是有宅子卖？” 赵牙子道：“……有，宋姑娘可是要买？” “嗯，若是我大哥和小弟来私塾念书，他们是否能住在镇上？” “他们若是进了私塾自是可以，只要去衙门报备一下即可，不过只能是他们，你们作为家人，可以偶尔来住，常住不行。” 赵牙子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宋云依还有什么不懂的。 她也不再为难他，“帮我寻一个私塾附近的宅子，一进两进皆可，不过最好两进。” “院子要干净、整洁，不要太破烂。” 赵牙子一直听她说完，这才说了一句泼冷水的话。“私塾附近两进的宅子不多，而且价格都偏高，以姑娘的要求要是至少要五十两银子以上。” 虽然他中间收佣金，宅子的价格越高越好。 可前提是这买卖得能成才行，宋云依这要求……她这身行头就不像出得起五十两银子的人。 “可以，若是院子好，价格再高一些也使得，如果你现在就知道谁家要卖宅子，咱们现在去看也行。” 她做事一向是风风火火的，这会有心想在镇上添置产业，就片刻不想等。 赵牙子愣愣的起身，别说，他还真知道一户人家要卖宅子。 那户人家的二儿子考取了秀才，要去县里读书。 他们一家就准备趁机都搬去县里，将这边的宅子卖了，到了县里再添置一套院子。 这院子四月府试放榜的时候，他们就欢天喜地的要卖，只价格太高一直没能出手，赵牙子见宋云依话里话外非带出一副不差钱的语气，他就准备带她去碰碰壁。 知道好院子买不起，就会踏实的看一进的普通院子了吧。 他心中默默盘算，若是这一单真能做成，他至少能拿一两银子的佣金。 殷勤的带着宋云依出门，路上还热心的讲着镇上哪里东西便宜，哪里的铺子是县城过来开的分号。 就是宋云依想买的乳糖和蜜饯，他都带着去了一家铺子。 宋云依不傻，知道他这是想看她到底有没有钱，她从腰间摸了碎银子出来，将味道还算不错的蜜饯全包了一份。 “这里就是晏秀才在的私塾，那个宅子就在前面的巷子里。因着私塾开在这里，这边的宅子倒是经常有人买卖。” “有些是考上了秀才，一家人搬去了城里，有些是读了好多年连童生都考不中，就卖房回了乡下。” 赵牙子说的唏嘘，他在牙行做了好多年，这些年见惯了这些场面。 宋云依在一旁附和的点头，这就是古代的学区房嘛，她懂。 真能搬到这附近来住，家境应该都不差，无非是为了能让学子们节省去一些路上耽搁的时间。 两人站在宅院门前，赵牙子余光扫着宋云依。 这宅子开价就是六十五两，他都迫不及待的想看她错愕又窘迫的模样了。 第54章 他们没听错吧 宋云依站在白墙灰瓦下，看着漆黑的大门旁两个石鼓微微探出，不由得微微恍惚。 赵牙子一直留意着她的神色，眼见她神色有异，心中终于有种扳回一城的感觉。 这个姑娘从前一次来牙行就一副‘本姑娘有钱，什么都买得起’的模样。 偏偏她穿的用的就看不出哪里像是身怀巨款，赵牙子性子再好，现在也想看打脸情节了。 他笑着上前敲门，好一会才听到里面传来脚步声，木门吱嘎一声打开，里面露出一个中年男人的身影。男人穿着要比宋云依体面得多，上等的细棉布，青色长袍领口袖口还滚着绣花边。 头顶挽着一个发髻，用一根银簪别起。 来人见是赵牙子就立马扯出笑道：“原来是你小子，怎么，最近可是有人要跟你买院子？” 赵牙子看着对方眼中浓切的期待，余光扫着正四下打量的宋云依说，突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这是宋姑娘，她家中有兄弟要来私塾读书，所以想在这附近看一看院子。” 男人飞快的打量一眼宋云依，视线从她的粗麻衣服和染血的竹筐上扫过，心中已是泛出失望。不过人都已经来了，总不好将人赶出去。 不甚热情的将人招呼进院子，然后看了眼赵牙子，示意他随便介绍。 “宋姑娘，这是附近最好一套院子，要不是王叔一家要搬去县里，这边也不会舍得变卖。” 县城的房产可是比镇上要贵出一二倍之多，哪怕是最贫贱的城南，一套普通的两进院子都要近百两。 他们家里有读书的种子在，哪里能住在贫贱的城南，可其他三个方位，院子的价格就高的不是一星半点。 卖掉镇上的院子对他们来说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不止是这祖上留下的院子，他们在前面街上的铺子都要一同卖掉。说起这些，被唤作王叔的男人神容中明显有些不舍。 宋云依点着头，这院子收拾的倒是整洁，一看居住之人对这里就极为爱惜。 “能带我四处看看吗？” 赵牙子看了眼王叔，王叔摆手，人都进来了，要看就看吧。 “这边家具可是要带走?” 前后转了一圈，宋云依对这里格外满意。 她提到的宽敞、干净、整洁，这里都占到了。 而且后院还布置了一个花园，前院院中一棵枣树，几株葡萄，这户人家倒是相当会过日子。滋润呀！ “家具只将床带走，旁的路途遥远就不要了。” 床……嗯，别人睡过的他们睡似乎也不好。 去木器行订上几张床，这边倒是可以直接住人了。 宋云依越想越满意，在枣树旁的石凳上坐下，抬眼看着王叔和赵牙子二人。 “多少银子？” 赵牙子：“……” 敢情你还真敢问啊！ 你就不怕等一下掏不出银子会很尴尬吗？宋云依又扬了下下巴，这家伙搞什么，难不成院子其实不卖，就是带她来看看？ 要不要这么无聊。 赵牙子看了眼王叔，见对方神色中没有一点触动，心中叹口气还是张口报价。 “六十五两。” “最低价呢？价格公道我今天就付定金。” 她原本想说今天就去办手续，但她近来来镇上的时候什么文书都没带，想要办手续只能等明天。 嗯，她能不能将这套院子买在自己名下，她还没来得及问赵牙子。 赵牙子讷讷的看着王叔，他接下来应该怎么说？ 感觉剧情的发展不太对啊，不会是等一下他们就算说出一个底价，这家伙也会喊价格太高吧。 他越想越觉得宋云依肯定就是这样盘算的，他也不去看王叔了，直接将对方之前告诉他的底价喊了出来。 “六十两，这是底价。” “六十两，倒是不便宜。” 宋云依下意识的念叨了一句，赵牙子心中瞬间闪过得意，看吧，他就说这家伙肯定在这里等着他们呢。 她下一句肯定是要给一个离谱的价格，然后找找茬，最后不买了！ 赵牙子都要为自己的聪慧鼓掌了，然后就听宋云依问了一句。 “行吧，怎么交定金，还有过户手续怎么办理？要去县里吗？还是镇上就行？” 赵牙子：“？？？” 他愣愣的看了眼王叔，像是在说我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这王叔将宋云依又打量了一遍，还是没看出她能从哪里取出银子。 “不用交定金吗？” “啊，要！文书在牙行，要麻烦你和王叔跟我过去一趟，定金要十两银子，你确定现在身上的银钱足够？” 他这话还带着点难以置信，宋云依哼了一声，站起身。说道“若是这院子可以落在我名下，不需要额外的文书，今日直接去办手续也可。” 赵牙子懵懵的点头，行吧，你说可就可，只要你等一下能拿出银子来，你说什么都可。 王叔完全没想到这人就前后转了一圈，连价格都没还就准备买了。 他心中跟赵牙子是同样的感觉，这姑娘不会逗弄他们吧。 等到了牙行再说银钱不够，以后再说？ 那他的暴脾气估计会想打人，不能打女人，那就打赵牙子。 三人三种心情，回牙行的路上都走的飞快。宋云依在想如果宋大壮知道她动作麻利的在私塾旁将院子都买好了，会是什么表情？ 一定是愕然然后挫败，最后在觉得自己没用中带着点认命。 想到这里她就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宋大壮的反应，于是越走越快，直接将赵牙子和王叔甩在了身后。 “我说赵小哥，这是……” 王叔到现在都还有点懵，完全看不懂宋云依这是唱的哪一出。 倒是赵牙子心里存着万分之一的念想，出声说道：“叔，院子没有折价的卖出去，您该高兴才对。” 王叔：“……”他现在没法高兴，钱和文书都没拿到手，谁知道这姑娘到底靠不靠谱。 牙行里，赵牙子翻出文书怕宋云依不识字，一句一句的念完，然后拿出红泥。 “宋姑娘，您现在给王叔十两银子，在这按上手印这院子就是您的了。” 他看着宋云依的手，王叔也看着，是不是耍他们的就看这一下了。 第55章 她也是有产业的人 了 拿起文书，宋云依飞快的扫了几眼，确认赵牙子没有坑自己，这才从怀中摸出单独放置的银票。 说道“你们要验一下吗？” 他们当然要验一下！ 赵牙子挤着笑，将银票接过去，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又递到王叔手上。 这银票居然是真的！ 这么大的院子都买得起，为什么要穿的这么破烂？ 还……背一个带着血印子的竹筐，弄得这么寒酸。王叔愣愣的将银票揣起又在一式三份的文书上按了手印，他的院子就这么卖了？ 好突然啊。 “后续手续要如何办？可以落在我名下吗？” “可以，但要用文书，你可以将东西拿给我，我办好一道给您。” 赵牙子到现在都觉得有些不现实，这院子他能拿二两的抽成！ 买家给一两，卖家给一两，交给牙行一半，他都还能剩一两银子。 将人都送走，美滋滋的坐下看文书，赵牙子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跟这个宋姑娘提佣金这档子事了吗？！ 折腾一整天，回到村子时已经日暮时分、炊烟袅袅。 小丫和小壮正在生火做饭，她不在家，她们也不会做旁的，就又捏了窝头熬了米糊。 “二姐。” 小丫眼睛最尖，看到宋云依就直接扑了上来，眼巴巴的看着竹筐。 宋云依从筐里取出乳糖，说道“马上要吃饭了，你和小壮只能一人吃一块，知道吗？” 小丫拼命的点头，别说一块，半块都没意见。 两个小的乐颠颠去一边吃糖，柳氏又扒在门边看着他们。她今天……没干活，见宋云依出了门，她就懒得上山，在床上躺了一天。 宋云依这会没空理会她，从筐里摸出黄瓜，拍碎了做成小菜，又找出之前就买好的花生米，用油炸了撒了粒子盐。 宋大壮在一旁，看着沾在锅上的油，别提多心疼了。 “大哥，我今天在镇上订了个院子？” “哦，订了，什么！你订了个什么？” 宋大壮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等反应过来院子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就惊的差点被锅沿烫了手。 说道“就是准备在私塾边上买个院子，我找人打听过了，咱们家虽然没有读书人，但你和小壮去镇上读书，倒是可以住在那边。”“我想着你们读书肯定很辛苦，来回赶路又费时间又遭罪，既然有银子，不如添置成院子。” “考童生、考秀才，不管是你还是小壮估计都要两三年，所以还是住过去省心一点。” 宋大壮：“……” 他什么时候说要去读书了，他去读书家里怎么办？！ 难道他宋大壮以后要靠妹妹赚银子养活？ 脸上闪现着各种复杂的情绪，宋云依满足的欣赏了好一会，就说这个大哥最有趣，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说道“我们不在家，你们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正常过日子啊，你不在正好，娘就可以彻底交给我了。” 没了宋大壮这个指望，小丫又是个半大不懂事的孩子，柳氏以后还不是由着她揉捏。 乔老太的收拾折磨她都能受得了，她的手段明显比乔老太温和多了。 宋云依揉着下巴，笑的宋大壮心肝都跟着颤。 “那咱们的房子还修吗？” “修啊，不然冬天不得冻死啊？” 宋云依斜睨他一眼，这问题……真是傻气的厉害。 “院子会落在我名下，以后看情况是过给你还是小壮，没准你们都是文曲星转世，我们以后还能跟你们去府城住呢。” 宋大壮：“……” 天还没黑大妹妹都开始做梦了。 府城啊，要乡试下过场才能搬过去的。 一路读到下场，这得多少银子！ 第二天一早，带着户籍和分家文书，宋云依将东西全部交到了赵牙子的手上。 赵牙子看着手中的东西，犹豫了半天，还是挤着笑说道。 “宋姑娘，我们牙子牵线是要收抽成的。” “多少？” “一两银子。”“哦。” 哦是什么意思？！ 赵牙子很想咬牙，这个家伙为什么总这么气人。 这是要逼他不给银子就不干活不成？ 宋云依在腰间摸了摸，最近花用有些大，没有散碎银子了。 “要多久能办好？” “顺利的话，明天就可以过来取。” “那户人家什么时候搬走？” “这个……” 赵牙子微微顿了下，那家人明显没想到会卖的这么快，县城那边的院子还没看好。说道“最快也要月底，他们要把铺子一道卖了，才有钱去城里买院子。” 宋云依道：“……铺子在哪？一道看看吧。” 赵牙子已经无话可说，带着她去到了庆丰斋旁边，道“就这里，这个位置你也能看出来，是咱们镇上最好的地段。” “多少银子？” 宋云依这些天几乎每天都要来庆丰斋，对这里自然很熟悉。 “王叔开价一百二十两，但倘若你真心要，一百零五两是他的底价。” 价格倒是能接受，“若是租出去，一年能收多少租子？” “六到八两，看人家租这里做什么。”赵牙子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想法，她问什么就答什么，态度好的不得了。 宋云依又将铺子看了眼，发现居然还有个后院。 “如果在镇上做买卖，我们一家能搬到镇上吗？” “可以，但不能被人抓住。” 反正就是钻漏子，就看她们够不够机灵。 宋云依很受启发的双眼一亮，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赵牙子去王家找他们到牙行签文书，而宋云依则是到木器行去订床。 用银票付了定金，成功的换出零碎银子。有了院子，有了铺子，在这个时空里她也是有产业的人了。 等着赵牙子办手续文书的日子里，宋大壮已经找齐了人手开始盖房子。 破烂茅草屋推倒的极快，不过一天时间地基就已经挖好。 村民来帮工，他们要提供午饭，这个重任直接落在柳氏身上。 柳氏想哭，宋青山在的时候什么都不让她做，现在他的女儿逼着她干活！ 宋云依才不管她心里是不是委屈呢，她这两天一有时间就上山，就盼着能撞到一头野猪，直接宰了用来加菜。 第56章 这两人真是小人之心! 宋大壮跟宋云依也是一样的想法，兄妹二人同时上山，就盼着有不长眼的野猪能直接撞上来。 可一连在山上转悠了两天都没看到野猪的影子，宋云依很是怀疑是不是这山上一共就这么两头野猪，全被他们弄死了。 没有野猪，又承诺了顿顿都会有肉腥，两人就开始找野鸡和兔子。 野鸡不好找，但兔子满山乱窜，两人花个半天时间就能抓到几只。 回去腌一下，一天炖上两只就有一大锅。 家里盖房子到处都是乱糟糟，宋云依看着被踩的实实成成的院子，不由得扶额。 她果然不会干农活。 居然忘了重新盖房子，院子里人来人往，开好的地又被踩得硬邦邦。 “没事，等房子盖好，还来得及种上一些白菜。” 宋大壮看着砖头垒出半人高的房子，心中不知是种怎样的感觉。 曾经，他将给家里盖一个大房子看做毕生目标，结果……现在超额完成了。 不止这边的大房子马上就能盖起来，就是镇上都有院子了。 宋云依没听出他这一刻的复杂，只心中哀叹一整个冬天都要吃大白菜吗？那不是会吃到想吐血？ 不行，大棚技术必须搞起来！ 想到后世里四季不断的青菜，她准备晚一点去镇上时顺便买点种子回来研究一下。 宋大壮会烧炭，如果真能研究出来，不论是自己吃还是拉到镇上或是县里去卖，那都是极好的啊！ 越想越是美滋滋，一转身，正好看到正艰难的翻动着锅铲努力炒菜的柳氏。 这两天他们一家人晚上都是直接睡在院子里，身下就铺着一张席子，天一亮就会醒来。 柳氏不能一直躲在屋子里，肤色都不再是之前不健康的苍白。宋大壮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见柳氏忙一会就起身捶捶腰。 “娘这两天气色好了很多。” 当然好了很多，没事活动一下还活血呢，不比躺着强。 哪怕柳氏口中的抱怨还不少，可她人精神了不少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到的。 宋大壮现在有些明白宋云依为什么这么对她，他们这个娘不用这样的手段根本推不动。 但他们……谁都狠不下心，也只有她才不管这些。 说道“你今天不是要去镇上吗？早点去早点回来，免得天黑路不好走。” 宋云依嗯了声，背起倍受嫌弃的破竹筐，准备再买点萝卜山芋之类的回来。 这些来帮工的，真的太能吃了！ 赵牙子这两天就在跑过户的手续，王家人现在比他还要急，就等着拿钱去县里买院子。 之前不是没人打听，但都是听了价钱就没下文。 现在难得有人一锅端，他们心里一边鄙视宋云依人傻钱多，一边又酸溜溜。 是不是他们平时太不节俭，所以才会拿不出银子去县里添置产业？ 现在村里的农户，有钱的都这么低调了？ 他们想不通，赵牙子也没想通，不过管她宋云依的钱哪儿来的呢，他能拿抽成就开心。 王家人要在县里寻合适的院子，他忙将自己去县里养老的师傅介绍了。 这种准成的单子，就当给师傅赚个喝酒钱。 王家人盼着宋云依来镇上付钱，赵牙子同样盼着，一套院子一个铺子，这可是两单生意，他能提二两银子。 “宋姑娘！” 见到那朴实中闪着银子光辉的身影，赵牙子就忙迎了出去。 他殷勤的想要帮她将背上的竹筐拿下来，又怕不避嫌遭人非议，只能傻笑着，换来宋云依鄙视的扫上一眼。 “都办好了？”“办好了，就等你和王叔在文书上按个手印，我把这份送到府衙，这手续就算彻底办完。” “行，你去找人吧。” 今儿就能拿到契子，宋云依也很开心，文书拿到手上才说明院子铺子是自己的。 她在牙行等着，没一会赵牙子就已经带人过来，那位王叔今天穿的很……寒酸，那粗麻的料子，像是跟宋云依的衣裳从一块料子上裁下来的。 头上的银簪子也换成了素净的木簪，整个人身上都写着一个字：穷。 县城里的院子真这么贵？ 取出红泥，三人在红泥上落了手印，赵牙子拿着文书用眼神提醒她给钱。从怀中摸出事先准备好的银票还有抽成的碎银子，她面无表情的递了过去。 这两人真是小人之心！ 赵牙子掂着手中的碎银块，这个宋云依出手真大方！ 一般这种两桩买卖凑在一起的，遇到那种小气的买主，一定会只给一份抽成。 他看着瘦弱的宋云依，就觉得她此时连同背后的破竹筐都在发光。 王叔翻看着银票，心中说不出是激动还是感怀。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现在只能盼着儿子事业有成，以后能带着他们去府城乃至京城。 “月底院子能腾出来吗？”“能！” 王叔咬着牙，院子和铺子都卖了，算上这些年的积蓄，去县里买个像样的院子不成问题。 下月初，儿子就要进书院，他们也急着走。 “宋姑娘，您家里的兄弟算是有福了，这院子出了秀才，他们以后肯定也能沾到福气，下场考试准保一次通过。” 赵牙子这话一下子把双方都恭维了，王叔心情大好的回去张罗。 宋云依只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将文书揣进怀里。 她心里惦记着之前钻出的想法，出门直奔杂货铺，将绿叶菜的种子全部要了一包。又订了二十个封底的陶盆，让人送到铺子里。 付完后续的银票，王叔就已经将铺子的钥匙给了她。 她进门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是一栋二层的木质小楼。 这里之前是一家成衣铺子，楼下卖面料，楼上做雅间，桌椅虽不是名贵的木料，但用料都还算扎实。 后院地方不小，东侧是厢房，里面一应家具都还在，之前铺子里应该是有人住在这里。 西侧是库房，里面微微有些狼藉，还有些碎布头堆在角落里。 正中是后门，她打开门看了眼，发现门后是条僻静的街道。院门下方是经年累月压出的车轮印，估计是进货时马车留下的。 临近厢房的一侧有一口水井，她放下木桶，就听噗通一声，木桶砸进井里。 宋云依站在院中，越看越是满意，这铺子虽然贵了些，可内里处处合她心意，都不用寻人来做改动。 第57章 房子盖好 在铺子里等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听到后门那里传来敲门声。 杂货铺的伙计送陶盆和种子来了。 让人将盆子放在水井边，宋云依关上院门就开始研究从哪里挖土比较好。 山上的土土质最肥，但里面杂草的草籽也多，应该不太适合，不过这些她不太懂，可以回去问问宋大壮。 心中盘算着，重新将店门锁好，正准备离开，一旁庆丰斋的掌柜笑着凑了上来。 说道“这位姑娘，这铺子您盘下来了？” 邱掌柜有些懊恼，庆丰斋在镇上做的好，店面已经有些不够用。他看上隔壁已经很久，就等王家人耗不住时，折价卖给他。 他这边还四平八稳的等着呢，结果一转眼，人家铺子就原价卖了！ 他嘴里有些发苦，这要是被县城里的东家知道了，他肯定要被责罚。 就不应该贪图这几两银子的好处，早知道真会有冤大头，他一早就应该出手买下来。 还能在王家人心中落个好。 买铺子的钱又不是他出，他之前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呢。 两人站的近，宋云依能感受到他身上溢散出的懊恼。这是原本想捡漏结果没捡着？ 宋云依说道:“是的，家人想做点小买卖。” 做买卖租个铺子就是了，买什么，这不是浪费钱！ 邱掌柜一肚子的话全部被憋了回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宋云依背着她的破竹筐越走越远。 “去给城里的东家递消息，王家的铺子被人买走了。” 被责罚是小，万一耽误了东家的事，引得东家更不高兴，此时麻烦，没准这掌柜都做不去了。 出镇子会经过流云堂，李德福眼尖的看到宋云依的身影，忙出来打招呼。 说道“宋姑娘来镇上了。”“嗯，给家里添置些东西。” 宋云依笑着回应，添房子添铺子也是添置，嗯，没说错。 又说道:“药堂各种药草都收，宋姑娘下次采到药草，都可以送来。” 随便上上山，就能找到东家在这边耗费半个月都遇不到的七潜草，还有极品灵芝，这运气有些逆天了。 流云堂年年都有考核，若是他能抱上这位姑娘的大腿，没准他就能从外围人员，转成重要成员。 自从知道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就一直觉得这位宋姑娘一定不简单。 宋云依继续笑的实在道：“有李叔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下次有药草要换银子，一定来找李叔帮忙。”两人寒暄了几句后，李德福也不好再拉着人不放。 天色已经不早，人家回村子路上还要时间。 宋云依还没想好要不要跟流云堂继续合作，她原本是有些忌惮那一行人。 但七潜草送过去已经有一段时间，对方一直没什么动静，她心中已经开始相信那个面具人的话。 他让她放心，那她就试着放心好了。 那人通身凛冽的气势，不用猜想都知道出身不凡。 人家说不准已经忙得忘了还有她这个人存在。 京城，皇宫里。夜景元满头大汗的给太后行针，最后一针也是最为重要的一针，银针晃动间已经没入肌肤，太后周韵婉身子微晃，却是咬着牙没有出声。 元浩宇站在帘子后，此时面上再没有戴面具，过于俊逸的面上带着难掩的关切。 “如何了？” “可以了，明日就可以让太后娘娘服药。” 夜景元摸出丝帕擦着额间的冷汗，太后体内的寒毒已经侵入骨髓，他用内力裹着银针将寒气彻底激发。 这寒气霸道无比，不说太后，他这几日都有些不好过。 要不是安阳镇恰巧送来一只极品灵芝，他可以配上其他珍贵药材，每日熬成补药，跟太后一起温养，今日这最后一次行针他都有可能坚持不住。 说道“若是能再寻来一株同等品质的灵芝，太后娘娘用药后，之前的亏损也能补回几分。” 七潜草虽然说可以续生机，温养经脉，可太后这些年一直被寒毒纠缠，身子骨已经亏空的厉害。 就算寒毒能解，没有天材地宝来滋补，怕是也挺不过几年。 元浩宇眼前闪过宋云依有些干瘦的身影，他似乎应该再去一趟安阳镇。 “先给母后用药，需要用到的药材你晚一点列给我。” 河东村里，宋家二房这边的房子还在热火朝天的盖着。 一天二十文的工钱，如果晚上做到天黑，就再供一顿饭，于是几乎所有人都选择留下来。 宋云依身上揣着银票，不差那一点粮食。 她跟宋大壮进山都能猎到东西，于是不是炖鸡就是炖兔子，虽然一人就能分到两三块，可一天吃两顿，加起来也五六块了。 这还不算每天一碗的鸡汤，他们都舍不得喝，全都喂给了家里的皮孩子。 他们大方，村民干起活来也不含糊，不过四五天时间正房就已经准备封顶。 宋大壮目瞪口呆，他跟镇上的木器行定的木床还要半个月才能送来！柳氏这些天虽然还抱怨，可饭是她做，肉和汤就没少偷吃。 她的身子肉眼可见的丰腴了不少，不再是之前干瘪的模样。 只是她还是动不动就会想起宋青山，一双眼总是泪汪汪，配着她老白花般的柔弱，来帮工的这些汉子每每看她，都有些面红耳赤。 宋云依揉着下巴站在不远处，眉头已经再一次皱起。 她都没想到柳氏还有招蜂引蝶的能力，要不是她心里只有宋青山一个，以后怕是有得麻烦了。 宋大壮和小壮一人拎着一个木桶，脚步蹒跚的从河边走了回来。 “云依，你看这泥合不合你的要求！！”要说村子里哪里的土最好，那必须是河底的淤泥。 只这边的河有些深，水性不好的人轻易不敢潜下去。 宋云依探头朝桶里看去，就见河泥黑亮，肥的冒油，这要是不行，怕是再找不到比这更好的了。 说道“大哥，这些不好取吧。” “还行，现在天热水不凉，换成冬天就下不去了。” 宋大壮笑的憨厚，潜水对他来说很容易，就是……这泥太重，取了泥后浮出来有些难。 但这话他没跟宋云依多提，免得她担心。“大哥什么时候再有空过去？我跟你们一起，这泥重，到时我来从河边拎回来。” 宋大壮：“……” 他好像又被妹妹鄙视了啊。 第58章 这铺子让给我们如何 跟宋大壮一连下了两次河，终于凑够了十盆的份量。 小丫和小壮自告奋勇的帮忙，来将挖回的河泥晒干，用之前的破衣裳垫在竹筐里，晒干的河泥就有四五筐。 宋大壮说道:“云依，明天借张婶家牛车，我帮你将东西送到镇上，这么多，你自己拿不了。” 就算宋云依天生神力，她也没长六只手。 这些竹筐她一个人往镇上拿，来回要跑上几次了。 宋云依点头嗯了一声，她顺手把铺子也买下来这件事，便宜大哥好像还不知道！他到时的表情又会很精彩吧，心中带着点促狭，两人定好时间，宋大壮就找张婶借牛车去了。 之前宋云依天天去镇上，每次回来不是带点心就是带乳糖，柳氏总能跟着蹭上一口。 这几天她不出门了，柳氏就好几天嘴里没有甜滋味。 这会见他们要去镇上，她还有点盼着他们赶紧走，走了再赶紧回来。 小丫和小壮也想去，但他们知道不能留娘一个人在家。 说道“如果奶和大娘来捣乱，你们就把他们弄坏的拿走的东西记住，等我回来去要回来。” 这些天乔老太都很老实，他们这边盖房子弄得风风火火的，她那边居然一直能沉住气，一次都没过来。 她不来……宋云依还怪想她的！ 这种一看就不会消停的人，现在突然没动静了，正常人都知道她肯定是在憋大招。 宋大壮回来的很快，这些天他们上山猎的兔子和野鸡，没少往张家送。 他们这些天都跟着沾了不少肉腥，让不少人看的眼热。 宋大壮将宋云依压在车上，然后一个个的将竹筐拎到车上。 不能再让村民看到大妹妹的彪悍，不然以后真要说不上婆家了。 宋云依就笑看他，他们以后是要去县城、府城、京城的！ 这些乡亲如何看她，重要吗？ 牛车慢吞吞的走在小路上，树影打在二人身上映出点点光斑。 宋云依手上枕在脑后，身子靠在竹筐上。说道“大哥，等房子盖好，你和小壮拎点东西先去村里的晏家拜访一下。” “晏家？” 宋大壮皱了下眉，这才想到她说的是谁。 晏霁修在镇上做夫子这事他是知道的，但没想到宋云依给他们找的会是晏霁修所在的私塾。“去那里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我们又不是不给束修。” 拿着银子去读书，谁会把他们拦在门外？ 宋云依白他一眼，这大哥就这点不好，总是这也顾忌那也觉得不好。 她让她去晏家打声招呼送点礼，是给晏秀才做面子，以后在私塾里照顾一二。 宋大壮被她瞪得有些讪讪，抓了抓头发，就专心赶车。 牛车顺着小路一直走到了铺子后门，宋大壮错愕的看着她下车开后门。 “云依啊，这……”“嗯，就是你想的那样，这铺子跟买下的院子是一家人的，我觉得不错，就顺道一起买了下来。” 宋大壮：“！！！” 顺道……他也想顺道啊，可这要花银子的。 而且临街的铺面价格很高，这里得多少银子？ 宋云依由着他在那里变幻脸色，她一手拎起一个竹筐，大步走进院子。 宋大壮沉默着将竹筐卸下来，又将牛车存到镇子边上，这才摸了过来。 庆丰斋的掌柜早就听到隔壁的动静，见宋云依从里面开门，就忙凑了上来。 说道“这位姑娘留步。”……这宋云依示意宋大壮先进门，见他进了后院这才看向邱掌柜。 “这位姑娘，我们东家有个不情之请，你看能不能赏个脸面？” “你都知道是不情之请了，我为什么要赏脸面？咱们很熟吗？” 宋云依都有些无语，这庆丰斋的掌柜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邱掌柜被噎的好半晌没说出话来，眼见着她要进门，忙又将人叫住。 “这位姑娘，是这样，东家一早就看上了这个铺子，想买下来给庆丰斋扩店用，您看，您这里……” “我这里怎样？让给你们？” 宋云依被这个邱掌柜的自以为是逗笑了。 当初赵牙子介绍这间铺子的时候提过一句，之前的租户已经搬走了快一月。 这边是跟宅子那边一起挂出来转让，只是因着地段好，铺面大，价格高，一直没能转出去。 人家挂牌往出转的时候，他们东家没看上，她这边刚一买下来，就要提不情之请。 哪儿来的那么大脸！ 宋云依似笑非笑的看着邱掌柜，只把邱掌柜看的老脸发烫。 他心里这点弯弯绕绕让人都猜到了，他再找借口，似乎就有些难堪。 可让他明说之前想压价，他……也得有那个脸才行啊！ “这位姑娘，这边你也是刚买下来，就是有做买卖的打算也没开始张罗，不如就转给我们如何？” “街角有家铺子在东家名下，东家愿意将铺子换给你，再补上十两银子。” 邱掌柜一口气将东家前几天送来的口信讲完，然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宋云依。 宋云依微微有些头疼，但不知内情，她也没一口回绝道“容我回去想一想。” “好，好，你想好一定要来找我。” 宋云依挑眉，这个邱掌柜的语气怎么像是她就一定会换一般。宋大壮在院里只听了个大概，他搓着手，不懂大妹妹为什么不同意。 都是一样的铺子，那边还能补十两银子，感觉要更划算一点。 宋云依扫他一眼，让他不该说不该问的都憋在肚子里，抬手指了指陶盆。 说道“大哥把土装盆子里，那边篮子里有各种菜籽，每种都种上一些，我有事要出去一趟，等我回来咱们就回去。” “等我走后你就把前面的门锁了，谁敲也不要开，记住了吗？” 宋大壮点头，从头被人打破醒来起，这个大妹妹的身上就充满了神秘。 他能做的就是立在她身后，做她的后盾。道“你放心，我就在后院待着，哪也不去。” 宋云依从前门出去，没有回头去看他有没有锁门。 兄妹间要是这么点默契都没有，那以后的路怕是会更加难走。 她出门直奔牙行，这铺子自始至终都是赵牙子经手，应是再没人比他更了解内情。 不可能邱掌柜说什么她都信，她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第59章 要识时务 赵牙子这几天可谓是春风得意，从宋云依和王家这边都拿了不少抽成。 交给牙行一半，他落到手里也还有二两银子。 他有心也去买一件跟宋云依同等材质的粗麻袍子，又怕客人觉得他太寒酸，看不出他充满魅力的内在。 正想着这段时间是不是去县城里美一美，一抬头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忙迎了出来，将宋云依迎进了自己的屋子。 说道“宋姑娘来了。” 他拿出洗的干净的白茶碗，有些肉疼的捏了一点绿茶放在碗中，又去打来开水浇在茶叶上。 宋云依很坦然的看着他忙活，好一会，闻着劣质茶叶的香气，她心头浮出一抹嫌弃。 这茶叶真差劲！ 但……他们家里连这么差劲的茶叶都没有，更差劲！ “之前按了手印的文书都送到县衙备案了吗？” “送了，我当天就去了县里了。” 赵牙子在心中翻着白眼，他们这里是正规牙行好不好。交易做完，牙行这边也是要做记录的。 宋云依微微点头，送去就好，县衙有了备案，铺子和院子才真正是她的。 “庆丰斋的东家之前想买王家的铺子，这件事你知道吧。” “庆丰斋的东家？” 赵牙子冷哼了一声道，“这个东家可不是什么好人，之前想压成半价让王叔卖铺子，王叔宁愿不卖也不会半价卖与他们。” 这铺子空置了这么久都没卖出去，说来也跟庆丰斋这位东家有关。 那家伙跟县丞有些关系，在县城和镇上都很霸道。 之前宋云依要得急，又一副老子谁都惹不起的架势，还真让他把这茬忘了。 这会想起这事，他背上就丝丝的往出钻冷汗。 道:“那个宋姑娘，之前是我没将事情说清楚，庆丰斋的东家大家都叫他曹二爷，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他之前就在镇上放话，说谁买这铺子，就是跟他过不去。” “王叔气恨他坏自己事情，但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您买下那里……曹二爷那边怕是已经记恨上你了，他那人没什么度量的。” 赵牙子越说，越是觉得自己好像给宋云依找麻烦了。 这……会不会让他们本就贫困的家庭雪上加霜？！ 宋云依揉着下巴，这个时代向来是民不与官斗，如果这人这么霸道不讲理，她倒也不是不能避一避。 不过，“那边街角的铺子，你知道情况吗？” “街角？那铺子不是曹二爷的，是他从一户人家手上抢来的。” “连房契地契都被那家人在外读书的小辈带在身上，所以那铺子到现在都没能落到他头上。” 赵牙子说到这里，不由得侧头去看宋云依，语气中带着难掩的震惊。 说道:“他们，他们不是要用那个铺子跟你换吧？”“嗯，说用那个铺子来换，可以补给我十两银子。” 宋云依的脸已经沉了下来，这个曹二爷做事还真是无所顾忌、无法无天。 这是真觉得跟县丞交好，这县里再就没人可以动他？ 赵牙子的里衣已是被汗打湿，哪怕他再如何机灵，这会也是想不到适宜的办法。 难怪他之前去县衙办文书时，动笔那人看他的目光带着意味深长。 说道:“宋姑娘，对不起，这事是我做的不周全，我事先应该将风险都告知于你，我就是个普通的牙子，也不认识什么人，能帮到的忙有限，我能做的就只是将之前的抽佣还给你。”他从怀里摸出那二两银子推到了宋云依面前，宋云依微微摇头，起身离开。 这事赵牙子虽然有责任，但做主的是她自己。 如果事先知道这铺子会引来麻烦，她也不见得就不会下手。 现在说这些没有太多意义，她还是要想法子将眼前这关度过去。 难怪那个邱掌柜一副你想明白了，一定会回来找我的架势。 这是说这镇上大半的生意人都惹不起这位曹二爷？ 从后门进到铺子后院，就见宋大壮已经手脚麻利的将二十个陶盆全部装好土。 说道:“回来了？我把青菜种子都种进去了，一些黄花豆角现在种了也来不及长，我就没动。” 宋大壮正站在井边打水，他手上身上都是泥，要洗洗才能出门。 宋云依看着这整洁的院子，想着曹二爷出十两就要收走，不由得哼了一声。 买铺子的银子是她凭本事赚来的，凭什么让他们来占便宜？！ 那个曹二爷最好不要耍什么阴招，不然她肯定半夜摸到他家里，揍得他下不来床。 两人从前门出去，邱掌柜见到宋云依又凑了上来。 “这位姑娘，这事还要早做决断啊。” “不急，这铺子我还没想好做什么，先放着好了。” 宋云依的话让邱掌柜的脸色瞬间有些难看，来这镇上好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识好歹之人。 他眼中闪过冷意道，“姑娘，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识时务，你说对不对。” 宋云依笑眯眯的点头，这话明显更适合那位曹二爷。 这一来一往的机锋明显让宋大壮有些紧张，他有心扯一扯宋云依的袖子又怕弱了气势。 只能等两人走远，这才紧张的问着。 “云依，他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想明抢的意思，不用理会。”兄妹二人经过流云堂，李德福有心跟宋云依打个招呼，但眼见着他们二人脸色都不是很好，就聪明的没有出声。 东家……又要来了。 从前只知道东家是京中的高门大户，结果今年马上就能第二次见到东家。 他这心里不知是紧张忐忑还是激动兴奋。 “李叔，东家不是刚回去没多久，怎么又要过来？” 小伙计明显对之前那一行人没什么好感，那些人身上的气势像刀子一样，他离老远就觉得浑身难受。 李德福抬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下。 说道:“东家过来是好事，说明咱们安阳镇人杰地灵，不然全大楚的药堂那么多，人家干嘛要来咱们这里。” 李德福搓着拳头，想到宋云依的背影，他心中突然升出一道诡异的念头。 东家是来找这个宋姑娘的。 一定是！ 宋云依一直到上了马车，后背上还有些不自在，刚刚李德福的目光她感受到了。 只是她没什么心思寒暄，就沉着脸直接走了过去。 结果这人的目光差点将她的肩膀烧穿，这是又有什么事了不成？ 第60章 免得柳氏守不住秘密 知道镇上有人要找她的麻烦，宋云依也没将这些放在心上。 担心又如何，那家伙想要铺子可以，反正她现在也不着急做生意。 但不给钱这可不行，她可以一百零五两卖给他们，一文钱不多赚的，占便宜那就想都别想。 别人怕官不代表她也怕，不过是一个县丞，能勾结这么一个混混，屁股底下肯定不干净。 要是这位曹二爷的这位靠山倒了，他还能嚣张起来吗？ 宋云依揉着下巴，已经在想如果要扳倒这位县丞，应该将刀子递给谁。宋大壮想着之前听到的只言片语，就有些担心，他看着宋云依不停的欲言又止。 “云依啊，那个曹二爷……” “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宋云依拍了拍手，侧头咧嘴一笑。 “大哥，你要学会对我有信心，要相信你亲爱的妹妹……是无所不能的。” 宋大壮：“……” 我信你个鬼哦，还无所不能。 大妹妹将头磕坏后，说话越来越嚣张了。 他心里发愁，但知道说多了她不爱听，就聪明的转移话题。道“没给小丫他们买好吃的。” 宋云依：“……被那个邱掌柜弄得都忘了给小丫买好吃的。” 那个小馋猫要是看到她空着竹筐回去，大眼睛里肯定会写满失望。 想到那两个粉嫩可爱的弟弟妹妹，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她就觉得自己没给他们带吃的太罪过了。 她翻身跳下牛车说：“大哥，你先回去，我去买两包乳糖。” “我载你回去！” 宋大壮看着她飞快远去的背影有些急。 宋云依挥着手说道：“不用，牛车太慢，你早点回去，家里不能太久没人，小丫和娘都盯不住那些人。” 宋大壮叹口气，赶着牛车继续往回走。 李德福正想着东家要再来安阳镇一定跟宋云依有关，结果一转身就看到她纤细的身影。 他忙对着宋云依招了招手，“宋姑娘，还没回去？” “忘了买些东西。” 宋云依看着李德福，总觉得他的笑容带着点谄媚。 她很久没进深山了，摘到的另一株灵芝她不准备再卖。 之前她没想到这个时空灵芝会这么值钱，想着跟七潜草一起出手，没准能卖个好价钱。 结果确实实现了这个愿望，这灵芝之前的超额完成不说，还让店掌柜铤而走险。 想想这灵芝能惹事的能力，她就不准再将东西拿出来。 不进山，灵芝也不卖，她好像再没什么值得李德福惦记了。 “宋姑娘，东家来信说最近要来一趟安阳镇，要是……东家想见你，你能不能给点面子？” 宋云依：“？？？” 东家？那个面具男和孔雀男？ 她眼前闪过最后一次见到那两人的场景，孔雀男喋喋不休，一看就是个嘴碎的。 而那个面具男，声音冷冷的，但为人还算讲信用。 至少这么长时间过去，他们一家都还活的好好的。 七潜草不是已经交给他们，还有什么事？ 她眉头微微皱了皱，并不是很想再见到那二人，尤其是那个面具男。 那人身上的气势太盛，她……打不过。 这种让她没有安全感的人，她内心给她的感觉就是要避开。 如果可以，就尽可能的避开！ 说道:“李叔真是说笑了，你们东家过来肯定是有事要做。” 那个地方邪性的很，再让她找七潜草，她也找不到了。 没再跟李德福多说，飞快的去买了乳糖和蜜饯，又在半路上买了几个肉包子，这才飞快的往回赶路。 她走路一向很快，刚到村口就赶上了那晃悠悠的老牛车。 宋大壮看到她追上来半点不意外，“我去还车。” 这段时间经常借张家的牛车，宋云依也不小气，从破竹筐里摸出一包蜜饯。 说道“拿给张婶，下次再借不难。” 宋大壮：“……”当然不难啊，他们每次都给铜板的，但大妹妹现在阔气的很，算了，给就给吧。 这些年张婶一直对他们很好，尤其是他们刚被赶出来的那段时间。 他们三人几乎是靠着张婶每天接济两个窝头活下来的。 这样的恩情，又怎么会是一包蜜饯偿还的。 正房已经开始上屋顶的瓦片，两侧的厢房也开始挖地基。 宋云依对这个进度无比佩服，有钱有饭好办事，这些家伙为了口吃的，都要在这边忙活到天黑。 “二姐，大哥呢？”小丫双眼亮晶晶的冲过来，好几天没吃到甜丝丝的糖了呢。 她的眼睛很尖，一眼就看到了竹筐缝里透出油纸颜色，那是包着乳糖的糖纸。 宋云依习惯性的在她的鼻尖上刮了一下，将乳糖拿出来分给了她和小壮。 柳氏在一旁就眼巴巴的看着，宋云依当着外人的面实在懒得说她。 她是当娘的人，不是毛头孩子。 她好意思像孩子一样跟她要糖吃吗？ 还要脸吗！ 正房就要盖好，装上窗子，屋子里简单收拾一下就可以住。 按照柳氏的想法，她是当娘的人当然要住正房，他们四个孩子都要住在厢房去。 宋云依懒得跟她争，若是不准备让宋大壮他们去读书，没有买镇上的宅子，那这次肯定要好好将院子收拾一下。 正房厢房都要盖得气派一点，就是院子里也要弄得平整，让人看着就觉得舒服。 但现在嘛，凑合一下能住上两三年就行了。 宋大壮他们两年内要是还没办法考上童生，她就想法子花银子给自己换个户籍。 跟宋大壮正式商量过后，他们这一次厢房只盖一侧，另一侧她有心弄成暖房。但没想好暖房弄成什么样子比较好，而且秋收后，离入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也来得及再张罗。 厢房那边留给宋大壮他们偶尔回来住，她和小丫准备直接住在正房。 正房三间，没有全部打通，只在墙中间各开了一道门。 东边一间给柳氏，西边一间她和小丫来住。 柳氏对这样的安排很不满，觉得宋云依这是在下她的面子。 谁家不是长辈住正房，还是宽敞阔气的大三间，为什么她就要委委屈屈的只能分到一间！她找宋大壮诉苦，宋大壮无言以对的沉默。 宋云依不让他将在镇上买房的事现在告诉他们，免得柳氏守不住秘密。 现在人多嘴杂，一旦她知道了，乔老太那边就立马知道了。 第61章 有话好好说 吃不到糖，还要每天做饭干活，柳氏心中郁闷就别提了。 可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闷葫芦，而女儿……算了，不气死她就是对她很好了。 柳氏满肚子的怨念，以至于看到小丫和小壮往嘴里塞糖就克制不住的想要上去抢。 宋云依一把扯上她的衣领，将人拎到院子外面。 说道:“你要是自己不想要脸，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这个当娘的跟孩子抢糖吃，你就过去抢。” “不过别怪我没警告你，要是被我发现你抢他们的糖，我就一定收拾你。” 柳氏悻悻的，谁规定糖和点心只能小孩子吃的！ 她以前也没吃过好吗，宋青山说过会让她吃到镇上所有的好吃的，可他……一去不返，再也没消息了。 宋云依看着柳氏又红了眼圈，嫌弃的转过身。 不用猜都知道，这是又想到她那个死鬼老爹了。 一连几日，她不去镇上，也没人从镇上找到村子里。 正房已经彻底盖好，只等家具做好放进去就能入住。柳氏每天都是在屋子东摸摸西看看，她终于也住上砖瓦房了。 不用看那个老虔婆的脸色，不用累死累活的干活，就可以开始享福了。 她心里这份喜悦就别提了，每天见人就是三分笑。 她这段时间养得很好，见天的不是吃肉就是喝汤，原本消瘦的面颊已经丰腴起来。 她常年不出门，不下地干活，没经过生活的捶打，又是刚三十出头的年纪，身上的风韵就让来帮忙的村民有些挪不开眼。 谁家的婆娘都没她养得好。 成熟的水蜜桃当然是见了就想咬一口。 这些来帮工的动不动就往她身边凑，偏她心情好，见人就笑。 没出几天村子里就传出她耐不住，想要偷人的风声。 不过宋云依听到这种话，脸色阴沉的可怕。就是柳氏都难得的站在院门口，叉腰骂了很久。 哪个男人能入得了她的眼！ 不能给她买细棉布的料子，不能给她买银簪子，不能让她见天儿的吃点心和糖水，好意惦记她身子？ 她呸！宋云依捂着脸，这个便宜娘……太有追求了。 细棉布、银簪子、点心糖水，好吧，对于村里的这些人家来说，这些是看着有些奢侈。 还是宋大壮听不下去了，直接将人扯了回去。 乔老太听到柳氏的叫骂冷笑出声，就知道这是个耐不住的。 这是要守不住，有人愿意给她许这些好处，就真准备跟人家跑了？ 就让他们先得意几天，等他们家房子盖好的！ 她宋大丫要是再敢来拆家，她就直接住到他们那里。分了家她也就是他们的奶，不让她住，那就是不孝。 村里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乔老太心里发着狠，等她住进去的，要是不能让她见天的喝鸡汤吃兔子肉，她就往死里闹腾。 镇上木器行的掌柜让小伙计过来送信。 他们定的家具已经做好，随时可以给送来。 已经好几天没去镇上，宋云依还惦记着那个曹二爷。 那人不是要出招，她还有些好奇，想知道他准备怎么让她混不下去。 跟着宋大壮一起到了镇上，宋大壮去木器行，她则是直奔铺子。 远远的见到自家铺子大门敞开，有人忙进忙出的，好像是在抬东西。 她心头瞬间就窜出一点火气，这是想故伎重施，将她的铺子也直接占了？ 呵呵，她今天就让他们感受一下什么叫做撞到铁板！ 快步走到自家铺子门前，邱掌柜正笑呵呵的指挥着手下往铺子里抬东西。 宋云依一个箭步冲进去，直接将正要进门的两个人挡住。 说道“邱掌柜，是不是应该给个说法啊？” “之前不是跟宋姑娘说过了，我们东家将街角的铺子换给你，现在这是东家的铺子了。”邱掌柜笑的还是一脸和善的模样，好像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宋云依也跟着一笑道，“倒是不知道，我的铺子房契地契上什么时候换了名字。” 邱掌柜脸色一僵，眼中瞬间闪过阴鸷。 这些年给脸不要脸的人他见得多了，不过是小娘们，他还怕了她不成。 视线绕过宋云依，他直接给身后的两人发话道。“赶紧往里搬，不要耽误了开业，东家责罚下来，咱们可谁都担待不起。” 那二人抬手去推宋云依，宋云依无奈的摇了摇头。 说道“哎，好说好商量的怎么就不行呢，真是世风日下，强抢别人的铺子还能用这么无耻下作的借口。” 抬手荡开那二人推来的手掌，然后手向前一探，抓上那二人的衣襟，拎着人就往起一撞。 呯的一声，那二人头晕眼花的瘫在了地上。 她拍拍手，侧头看着变了脸色的邱掌柜。 “你说，如果街角那家人也跟我学一下以暴制暴，是不是就不会被人生抢了铺子，不敢出声了。” 她咧嘴扯出一抹笑，接着就猛地飞起一脚，直接将面前的桌案踢碎。 邱掌柜的脸彻底白了，他抬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宋，宋姑娘，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我跟你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一个时辰之内，将我的铺子恢复原状，不然，我生气的时候不知道会做出什么。”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桌子腿，双手一个用力。 咔嚓一声，手臂粗的桌腿断成两截。 邱掌柜头上的汗，掉的更加欢快。 他咽了下口水，赶紧招呼铺子里的伙计。 “去，快去将宋姑娘的铺子收拾一下。”庆丰斋里冲出三个伙计，钻进隔壁就开始忙活。 宋云依冷笑了一声，进门直奔后院，如果她的陶盆还在，那就一切好说。 如果陶盆被他们扔了，那就别怪她心情不好了。 邱掌柜见她直接走进后院，心中暗叫不好，那些盆子是他第一个让人扔的。 后院里已经摆上了桌椅，仓库里也已经收拾出来改成了厨房。 这是将她的铺子安排的明明白白了啊。 她一手拎着桌子，一手拎着椅子，慢悠悠的走到前面街上。 刚刚的那番冲突已经让他们这里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众人见到宋云依拎着东西出来，就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邱掌柜已经有些傻眼了，这……这还是人吗？ 怎么能将这要两人才抬得动的桌椅，这么轻松的就拎了起来！ 第62章 就是不吃亏 宋云依拎着桌椅就那么站在站在店门外，目光冰冷的看着邱掌柜。 谁给他的权利和胆子擅自进她的铺子的？ 她就不信这个时空真的一点王法都没有。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特么的她宋云依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说道“邱掌柜，真不给个说法吗？你们也是开门做生意的，就这样目无王法的强行破门而入，打砸我铺子里的东西，真当谁都好欺负吗？” 她左手发力，手中的桌子直接砸在邱掌柜的脚边，发出碎裂的喀嚓声。邱掌柜心里一紧，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这个臭娘们不能直来直往的硬来，他得先想办法将眼前这关渡过去。 去县里给曹二爷送消息的伙计已经上了马车，相信用不了一个时辰曹二爷就会给他回信。 不用她宋云依现在看着穷横，等曹二爷带人来了，就有她好受的。 说“宋姑娘，这都是个误会，我们马上把东西都拿出来。” “邱掌柜，偷换概念可不好，我现在追究的是谁给你的权利，让你不经我允许就破门而入的。” “你这是不是表示安阳镇的治安太差，青天白日的自家的铺子就会遭贼被抢？” 宋云依哼了一声，不等邱掌柜再说话，她身子一转，就看向围观的众人。 说道“乡亲们可以帮我做个见证，我是这间店的东家。” “房契地契上留的都是我的名字，就是去县衙也能备案。” “我好端端的买了铺子准备做生意，这邱掌柜趁我这些时日有事不在镇上，就直接破门。” “抢了我的铺子，还把我铺子里的东西全都砸了扔了。” “我想问问乡亲们，咱们安阳镇的治安现在这么差，比早些年的乱世还要差了吗？”宋云依的发问让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谁敢说安阳镇的治安差，他们这里离县城极近，县里的捕头都经常从这里路过，更不要说镇上原本就有巡街的差役。 但邱掌柜为什么敢这么做，背后有什么依仗，大家心知肚明。 县城里早就传开了，曹二爷将自己的小女儿送给刘县丞做妾。 有着这层关系，曹二爷在平县内外横行霸道也没人敢说敢管。 这刘县丞是个老油条，在平县经营了数十年，平县这些年不知换了多少知县，但县丞一直是刘天和。 他就是这平县的钉子户，无论哪一任知县都没能将人扳倒。宋云依这些天虽然是在村子里，但也没闲着。 王文才每次来他们这里看热闹，她都会跟他聊上一会。 她从王文才嘴里套到不少有用的消息，比如这个刘天和才是平县真正说得算能做主的那个人。 但厉害又怎么样，她就不信新来的这位知县愿意被刘天和骑在头上拉屎。 之前知县扳不倒他，那是姿势不对，她就不信她一再的给递机会，这个新来的知县会看不到。 除非，他直接认怂，由着刘天和欺负。 她这边厉声斥责了一番，人群中没有半点动静，就是邱掌柜都没有之前那么慌乱。 果然，小娘们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也不想想刘县丞的声名。 有他在，谁敢有半点异议。 没看街角那家店被占了之后，那铺子原本的东家都只能默默的忍着。 “宋姑娘，咱们就别难为差大哥了，没跟你提一声这是我不对，我现在让人将东西都搬出来，你看成吗？” “现在搬出来，我走了再搬进去吗？” 宋云依斜睨着眼，讥讽着邱掌柜跟自己玩文字游戏。 手中的椅子掂了掂，有点重量，用料倒是不差。她突然抿嘴一笑，说“不劳烦邱掌柜和伙计们，这点活我自己来就好。” 椅子朝前一扔，带着手劲砸在刚摔烂的桌子上，也是一阵喀嚓声，凳子腿直接摔裂掉了下来。 这邱掌柜不就是仗着她不能住在镇上，想等她走了就继续为所欲为吗？ 她今天就让他感受一下什么叫做难缠和绝望。 进门，拎上桌椅板凳，拎出来，咔嚓！ 反复几次，邱掌柜终于玩不起这种我就耗到你回村子再继续的游戏。 这要是再被宋云依摔下去，真等她走了，这些东西变成一堆破烂，也没办法再抬进去了。 他忙冲进店里，想要让伙计拦住宋云依，结果一个个全部被一脚踹出了铺子。 “邱掌柜，我这是为了你们好，你们力气小，抬来抬去的太慢也太辛苦，我力气大，这点东西很快就能处理干净，你别急，马上，就剩二楼的一点东西了。” 宋云依一脚踩在邱掌柜的胸口，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嘴上带笑，可眼中的阴沉冰冷却是无比渗人。 邱掌柜背脊发凉，一股被人盯上的阴冷感从脚底板升起。 他突然就有点后悔，不应该用这种法子。之前曹二爷让他月底前将铺子弄到手，眼看着时间已经不多，所以他就一回生二回熟的，将之前那一套用了出来。 哪成想一个看着瘦弱的像是随时能被风刮跑的家伙，疯起来这么吓人！ “宋姑娘，我错了，真的错了，下次一定不会不告而入，你……你看在东家的面子上原谅我们这次。” 他不提曹二爷还好，一提就让宋云依你觉得这家伙就是在威胁她。 她脚一跺，一股巨力从胸口处传来，邱掌柜眼前一黑差点一口气没提起来。 “邱掌柜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我跟你东家非亲非故的，连面都没见过，我怎么看在他的面子上呢，真是，你这个要求让我有点为难啊。”邱掌柜死鱼一般的瘫在地上特别想骂人。 装什么傻！ 他说的看在曹二爷的面子上，这话什么意思她听不懂？ 他看着头顶的日头，推算着现在过了多少时间。 以他对曹二爷的了解，口信一旦送到了，他一定不会不管。 曹二爷这人小气阴险又霸道，他手上不是没钱，强抢豪夺下，他的手下的铺子至少上百个。 但他就是喜欢用抢的，越是难抢的铺子他就越上心。 要是被他知道这个铺子没抢到手，反而碰上一个硬茬，他没准一来兴致就会专程跑过来。 等他来了，街上的差役全都得给面子，到时候看她宋云依还怎么嚣张下去。 第63章 曹二爷来了 宋云依看着邱掌柜死鱼一样的躺在地上，连挣扎都放弃了。 就知道这人心里肯定在盘算什么。 从她到镇上发现这里被人占了，到理论砸东西，来来回回间用去了不少时间。 这个邱掌柜一看就像个惯犯，没准一看到她到了镇上，就已经派人去县里送消息。 这是想在这里等着她呢？ 等着那个曹二爷过来，软硬兼施，让她不得不放弃这家铺子？ 倒是个好算盘，可惜，她不是这个时空的人。没有那种本能的对当官的或是有权势的人的惧怕。 人群里，宋大壮已经一头大汗的朝她这边张望。 要不是她在看到宋大壮的的第一时间就给了他一个不要过来的手势，他这会肯定已经跑来了。 她看着他，嘴唇无声的动着。 她相信他能看得懂。 宋大壮也确实看懂了，可她要做的太冒险了，一个不好就不是铺子被抢这么简单，还要被下大狱啊。 他摇头，但禁不住宋云依的眼神太过锐利和坚持。 他默默的退出人群，摸了摸身上的碎银子，雇了马车准备进城。 看到宋大壮听话的离开，宋云依心中盘算自己这一次的胜率。 不管怎么说，这铺子是她的，房契地契上都是她的名字，就算刘天和在这安阳县里只手遮天，也不敢太过分。 最多就是事后找她的麻烦，但真到了事后，谁找谁的麻烦还不知道呢。 她的身手还在，这具身体柔韧又很好，想要摸进刘天和和曹二爷家里敲闷棍，再容易不过。 她就不信他们真能禁得住一再的挨揍。 邱掌柜打小算盘，宋云依同样有想法，两人相视着，眼中都带着把握。她将脚从邱掌柜的身上挪开，进门又开始往出丢东西。 他们不是财大气粗吗？ 以后让她发现一次，她就摔一次，看他们能不能摔得起。 这些家具还有仓库里添置的那些厨具，算下来都要百十两银子。 她就不信他们真敢这么硬刚下去，不心疼！ 邱掌柜坐在地上，看着这几天抬进去的家具还有布置好的屋子，转眼就变成一堆破烂，别提心头怎么滴血了。 以曹二爷的吝啬，这些损失以后肯定都从他的月钱里扣。 将屋子里还有院子里的东西全部摔废掉，宋云依拍拍手。 说“都是街坊邻居的，你们不仁我不能不义，这些就当我免费帮忙，不过要是再有下次，我出手帮忙价格可不便宜，邱掌柜一定要想好了。” 就算她不提醒，邱掌柜也不会再来一次。 这么棘手的人还是交给东家收拾吧，没准东家会觉得这个小娘们够带劲，直接收回去当小妾。 这也就是宋云依不知道他的龌龊心思，不然肯定会毫不吝啬的给他几个巴掌。 由远及近的传来马蹄声，看热闹看的正起劲的众人顿时心头一颤。来了！ 曹二爷带人过来了。 敢在镇上这么嚣张的骑马穿行，不用猜都知道来人是谁。 宋云依已经回院子里找来一根趁手的棍子，万一不小心打起来，她一个弱女子，怎么能没点东西防身呢。 她可是无权无势的农女！ 曹二爷端坐在高头大马之上，一身锦缎，腰间还挂着一枚莹润的玉佩。 宋云依拄着棍子，也不介意仰头瞻仰曹二爷的尊容。 跟她想象中的脑满肠肥的模样还不太像，这人魁梧中带着一点莽气，如果脸上没有那几道横肉，倒是容易让人生出一点好感。 “你就是宋云依？” 曹二爷坐在马上，低头就对上宋云依桀骜的目光。 倒是有点意思。 他揉着下巴，已经在想将人驯服会有多少乐趣。 说道“你的铺子，要怎么才让给我？” “一百零五两，我可以不赚你的银子。” 宋云依回的一本正经，想要铺子，可以啊，她又不是非要这里不可，他买她就卖，就这么纯粹。 曹二爷哼笑了一声道：“我曹二爷看上的铺子从来不用银子。” “换成金子我也不介意。” 人群中顿时一阵哄笑，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笑话。 曹二爷的眼神冷下来，倒是很多年没遇到这么不给面子的人了。 上一次那个……早就死了！ 他回头看了眼已经等在外围的差役，说道“有人在这街上扰乱秩序，你们这差役是怎么做事的？” 随着他一声厉斥，人群瞬间分出一条路来，一行差役挤了进来。 “宋云依是吧，跟我们走一趟。” 差役说话间就要伸手来拖人，被宋云依很不客气的抬棍子直接抽在他们手臂上。 来人吃痛，恼怒的瞪着她，却是再不敢上前。 “理由呢，原因呢？” “你在这里扰乱街上秩序，按律要关押五天。” “按律，”她揉了揉下巴：“请问是哪部法典，第几条？” 说话人一滞，他们就是个普通差役，字都没认全，哪里知道是哪部法典，第几条。 道:“少在这里牙尖嘴利、混淆视听，你今天举动足够让你在牢里呆几天。” “啧啧啧，成语用的真不错，想不到差役大哥也挺有文化的嘛。” 说道:“那敢问你说我扰乱街上秩序，你打听起因了吗？这位邱掌柜非法侵占我的铺子，这个怎么算呢？” “我就是将我铺子里不干不净的东西扔出来就要关几天，那他呢？” “非法侵占他人财产，这是要判刑的吧？” “差役大哥不一并处理，这个很难服众啊。” 领头的差役回头去看曹二爷，想得到一点指示，但曹二爷的视线一直落在宋云依身上，半点没理会他。 差役转回头只能硬着头皮呵道：“不要混为一谈，现在说的是你扰乱街道秩序这件事。” 宋云依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然后突然扭头去看曹二爷。 “收起你恶心的眼神，不然……” 她话没继续说，只在曹二爷挑衅的目光中，手指一弹，一颗石子打在马屁股上。 石子嵌入马身，马匹受惊，嘶鸣一声就不管不顾的跑了出去。 曹二爷一个不查，直接被从马上甩了下来。 他四脚朝天的倒在地上，这一瞬间的变故还让他有点懵。 宋云依冷笑了一声，正欲说些什么，突然察觉到一道关注的目光从对面的酒楼二层传来。 她抬头就看到一道颀长劲瘦的身影，和一张熟悉的面具。 第64章 小丫一蹦三跳的说起崇拜的那位王爷 宋云依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场面已经有些乱，她也不介意再乱一点。 也不知这个面具人又来安阳镇是因为什么，不过之前李德福说是来找她，那她姑且当对方对她没有敌意。 如果不止没有敌意，还有事需要她帮忙，那就有意思了。 宋云依心中各种思绪闪过，侧头看向已经被人搀扶着站起身的曹二爷。 曹二爷还没吃过这种亏，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让人惊了马，还将他掀翻在地！ 他惊怒的瞪着宋云依，只恨不能用眼神在她身上扯下一块肉来。真是好样的，他对她的兴趣更浓了！ 说道“还愣着做什么，给我将人带走。” 他就不信了，他还治不了一个小娘们。 等人变成他后院的姨娘，铺子还不是自动变成他的。 曹二爷笑的像是看到了送到嘴边的肥肉，目光中的贪婪和猥琐让宋云依又涌起怒意。 被一个能在这个时空当爷爷的人用这种眼神看着，她真恨不能将他的眼睛抠下来。 他么的，她这身子还没发育呢！ 这人荤素不济的让她想直接打死他。差役们嘴里发苦的又凑了上来，宋云依正好满肚子火气，直接一棍子一个，将人甩到曹二爷面前的地上。 说“真看不出曹二爷居然这么威风，镇上的差役都能训得跟你家后院的狗一样。” “若是没记错，他们拿的是衙门给的俸禄，不是你们曹家的月例吧。” “这么听话，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平县的县衙是你们曹家人在做主。” 这话就有些诛心了。 架空来上任的知县是一回事，被人这样明晃晃的说出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官场，讲究的是委婉！ 是在背后捅刀子，当面却像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能抱着一起哭那种。曹二爷脸色越发的不善，差役不行，那就府里养的打手上。 宋云依摇了摇头，看着一个个瘫软在地上的混混，鄙夷的哼了一声。 说“这种不入流的打手实在是有损曹二爷的格调，想称霸平县，曹二爷怎么也得养一支自己的府军，这样带出去才有面子，是吧。” “你！休要胡言！” 前些年的大乱就是一些亲王和重臣私养府军造反，新皇登基，最忌讳的就是这二字。 他今天要是被这个臭娘们扣上这个大帽子，就算他是刘县丞的半个老丈人，他也保不住曹家。宋云依冷笑一声，现在知道怕了？ 你欺压乡里鱼肉百姓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太过放肆。 道:“这怎么能是胡言，这是小女一片拳拳建议，以曹二爷的威武，这些打手只会折了您的面子，还是府军够威风。” “不过二爷紧张的有点奇怪呢，难不成是府军已经养了，只是不好意思被大家知道？” “放心，就算被我言中了，大家慑于您的威名也不敢乱传的。” 宋云依一副‘放心，我都懂，一定不乱说’的语气，只差将曹二爷气个倒仰。 这个臭娘们这是非要将这种会满门抄斩的罪名扣在他头上？她今日这番话不管是真是假，他们曹家未来一段时间肯定要面对各方探究的目光。 若是传到府城……他只要一想这种可能，就杀了宋云依的心思都有。 不行，这个家伙是个祸害，她不能留！ 就是这铺子不要了，他也要将这个死丫头弄死。 宋云依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杀气，她能感觉到，酒楼上的元浩宇同样有所察觉到。 他目光微变，对着手下比了个手势，手下飞快的下楼。 一人站到宋云依身边，一人出了镇子翻身上马直奔县城。 宋云依微微皱眉，身边这人没有让她感觉到危险，应该是……来保护她的。 这个面具人来安阳镇不是真奔着她来的吧？！ 七潜草不是交上去了吗，那么大的二株，熬成汤药喝上一个月分量都足够才对。 不过现在不是分神的时候，一关一关来过好了。 曹二爷已经将扶着他的人推开，手下没用，那他自己来就是了。 他当年也是个混混，就是靠着两只手闯出了今天的基业。 飞身上前，探手直奔面宋云依飞快的向后退了一步，曹二爷一出手她发现这是个练家子。 而且拳法凶猛，走的是刚猛的路子。 手中的棍子迎上对方的拳头，瞬间化成两段。 宋云依将棍子一丢，正要出招还手，刚站到她身边的那人已经上前同曹二爷缠斗在一起。 邱掌柜已经没了之前的笃定，他原本还等着看宋云依倒霉，结果现在她人没事，他倒是要倒霉了。 他将身子往人群中躲了躲，就怕此时没人盯着的宋云依会侧头看到他。 曹二爷越打越心惊，出手拦住他的这个人身手远在他之上。这么半天他连对方的身边都没够到，人家一身轻松，可他已经后劲不足。 他这些年虽然一直有锻炼身手，可后院里的姨娘们早就把他的身体掏空了。 丁一一脚将人踹翻在地上，试探了几招，就发现这人不过是个绣花枕头。 他不出手，以宋云依能一棍子戳死一头野猪的身手，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迎着宋云依嫌弃的目光，他面无表情的又站回她的身后。 想他身为王爷身边最得力的手下，在京中都不知有多少人会来巴结，结果……他被一个农女嫌弃了！ 宋云依看着楼上的那道身影，心中惊疑。 曹二爷这种绣花枕头只能感受到自己不是这人的对手，但宋云依能感受到对方动手瞬间身上溢散出的煞气。 这人……见过血！ 这个家伙到底什么身份？ 为什么不管是他还是他的手下，身上的煞气都这么重。 这是杀过多少人！ 她前世里只在一些特殊的人身上才感受过这种煞气。 他们是驻守西南边境上的一些守家卫国的战士，这些人跟他们似乎有些像啊。 她心头一动，突然就想到当初小丫一蹦三跳的说起崇拜的那位王爷。 这不是那位驻守西北，将鞑子死死的挡在关外的战神五王爷吧？ 通身的煞气很像，可这身板……唔，不太像啊。 虽然看着劲瘦，可离小丫口中能手撕鞑子的境界还差不少呢。 那人不是应该高八尺，宽三尺，一副凶神恶煞，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模样？ 元浩宇半点没想到，不过是让丁一下去挡一下，他的马甲就差点掉了。 第65章 王爷要见她 曹二爷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像今天这么狼狈过。 早年刀口舔血的经验告诉他，他这次要是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将自己折在里面。 邱掌柜不是说，买了铺子的这家人就是下面村子里的一户普通农户，没什么背景吗。 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心中各种想法闪过，视线接触到躲在人群中的邱掌柜，突然一道念头钻进脑子里。 这个邱掌柜不是被沈年秋收买了吧！据他所知，这个新来的知县一直在找机会扳倒刘县丞。 他在这里惊疑不定，宋云依却是在盘算时间，盘算这位新来的知县收到消息会不会赶来。 她都把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论放出去了，沈年秋只要有心，这个借口就足够他下手将曹家抄了。 曹家和刘县丞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曹家倒了，刘县丞也就差不多了。 这么好的机会都不想抓住？ 这届知县不行啊！ 不是她见过的最差的一届吧。 她这边皱眉，丁一却是知道王爷下一步的打算。这个宋姑娘有用，很有用。 什么知县、县丞的，这些芝麻小官就入不了王爷的眼。 太后那边后续还不知需要多少药草，太后彻底好起来前，王爷都要保宋姑娘无事的。 她不能有事，那有事的就要变成这种不长眼的。 丁一看向县城的方向，丁三的动作什么时候这么慢了。 他这样明晃晃的站在这里不适合，万一被有心人看到，看到他这个王爷的贴身护卫出现在安阳镇，很容易让人顺藤摸到什么。 曹二爷在地上挣扎了好半天都没能站起来，刚刚丁一的窝心脚实在是踹的有些狠。 凶神恶煞的过来，泥鳅一样的拱在地上。 围观群众都有些看不懂了，恶贯满盈的曹二爷……这么好收拾？ 众人看着宋云依的目光突然充满敬畏和佩服。 敢一再的下曹二爷的脸面，这是不怕报复还是不怕报复啊。 期盼中的马蹄声、跑步声、车轮声终于传来。 人群后一道锣声响起，人群瞬间从中间分开，宋云依看着知县出行的排场心中已经无力吐槽。这种时候居然还能想起排面，果然是最差的一届。 沈年秋从马车上下来，正了正衣冠，然后侧头看了眼酒楼二层，微微拱了拱手。 宋云依见到他的动作，心下已是了然。 宋大壮没能请动这位知县，他会过来应是面具人派了人。 说“曹大勇，有人告发你私养府军，你可知罪？” 曹二爷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疼，呲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来。 说道:“青天大老爷，草民实在冤枉啊，草民不过是个平头老百姓，也没理由养府军啊。” 曹大勇心里真是要把宋云依恨死，等他挺过这一遭的。 等他把这点麻烦处理，不弄死这个臭女表子，他就不姓曹。 “告发信上证据确凿，来人，将曹大勇带走，押进县衙大牢，严加看管。” 沈年秋一声令下，皂隶立马上前来压人。 曹大勇可没有宋云依那份硬气，宋云依敢反抗是因为他的发号施令名不正言不顺。 但现在发号的是沈年秋，他和刘县丞再看不上，也要给个面子。 宋云依就见着这一行人来得快去的也快，吵闹了大半天，结果就是曹大勇被狼狈的带走。 她在人群中拎出还在努力躲藏的邱掌柜。 说“邱掌柜，你的东家好像要倒霉啊，你说他倒了，你怎么办？” 邱掌柜想哭，他怎么知道他该怎么办。 他就没想过曹二爷过来会吃亏，也没想到宋云依会这么刚，连曹二爷的面子都不给。 “你说我铺子里的损失应该如何赔偿才好呢？” “那些陶盆里的土，可是我大哥潜水到河底挖出来的，前前后后辛苦了好多天才凑够的。” 说起这个宋云依就是一肚子的气，那些土花了他们不少时间和精力。 要不是对那些盆子里要种下去的种子有极高的期待，她也不会这么费劲什么都想用最好的。 邱掌柜被拎着衣领，他一张脸涨红着，话都有些说不出来。 “我用银子，用银子赔给你。” “五十两。” 宋云依坐地起价，邱掌柜差点没爆出粗口。 她穷疯了吗，五十两！ 那么几个破盆子，杂货铺里二十文钱一个，算上那些土和里面的种子，都要不了一两银子。 五十两，她怎么有脸开口的？！ 宋云依将人一丢，向前走了几步看着庆丰斋这个铺子，眼中全是惋惜。 不提曹大勇这个东家如何，这庆丰斋做出来的点心是实打实的不错，用料扎实，口感也极好，对得起它高昂的价格。 也不知曹家倒了，这庆丰斋会落在谁手上。 所以，趁着现在他人头还没落地，她能捞一点是一点吧。 说道“你说，我帮你将铺子里的家具摆设，还有后厨里那些用不着的东西，都拎出来帮你放街上如何？”当然不如何，邱掌柜敢怒不敢言。 人家这是吃定了他今天再没人撑腰。 他不言语，宋云依就直接进了铺子，邱掌柜眼见着她的手要摸上点心架子，忙出声喊着。 “给你，给你，宋姑娘且慢。” 被她掀了架子，之后几天怕是都没办法营业。 算了算了，破财消灾，反正今天东家吃亏吃大发了，不差这五十两银子。 等着东家抽出手来，再教训她就是了。 邱掌柜很识时务的从钱匣子里取了五十两的银票出来。宋云依乐呵呵的揣进怀里，临出门前还不忘转头丢下一句。 “放心，我等下就让大哥再去买二十个陶盆回来，欢迎邱掌柜随时来扔。” 邱掌柜：“……” 你快赶紧滚吧，不行，不看到这个家伙倒霉，他以后都死不瞑目。 丁一还在铺子门前，见到宋云依从庆丰斋出来，就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宋姑娘，我家主子有请。” 宋云依嗯了一声道，“等我意思一下，将铺子锁了。” 不然，下次怎么告邱掌柜非法侵占她的铺子，怎么告她砸坏房门让他赔钱。 她动作利落的将铺子检查一遍，又将房门锁好。 酒楼上，元浩宇的身影依旧在窗边。 宋云依咬了咬下唇，跟在丁一的身后进了酒楼。 第66章 找她进山寻药 镇上的酒楼里没有太过奢华的装饰，丁一带着宋云依一路上到二楼的包间。 房间并没有做单独布置，只一侧的墙上挂了一副山水画。 元浩宇依旧站在窗子边，背对着他们二人。 他不出声，宋云依也不说话，就站在门口，心中盘算这人再来安阳镇是为了什么。 这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镇，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若是非要说有什么值得旁人多看一眼的地方，那就是它挨着云雾山。可云雾山脉蜿蜒纵横，落座在山脚下的小镇不知凡几，这位要真是那个金贵的身份，那就更不值得亲自跑上一趟了。 房间里有些安静，元浩宇以为宋云依会主动跟他打招呼。 他早已经习惯了旁人向他躬身请安，这样进门一言不发的，他还是头一次遇到。 说“可知我唤你来是何事？” “不知。” 宋云依垂着头翻了个白眼，他们见都没见过几次，他来做什么……关她什么事。 元浩宇转回身，坐到了桌旁，他迟疑了下，还是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你坐下说话。”跟邱掌柜和曹二爷折腾了大半天，宋云依是有些累了。 不止累，她还有些渴。 只对面人通身的气势都有些不好惹，她就想了下还是决定做一个乖巧的小农女。元浩宇没理会她的装模作样，只看了眼丁一。 丁一立马心领神会的带着人出了房间，屋子里只剩他们二人，宋云依看着银白面具下精致优雅的下颌，微微愣神。 元浩宇微微蹙眉，似是对戴着面具还会引来这种花痴的目光有些不满。 他轻咳的一声，宋云依闻声回神，然后收回目光的目光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就又贴到了他的脸上。 这人……应该长得极为好看，面具无法遮挡的下颌带着与生俱来的优雅，让人只一眼就会深信他一定是位绝世美男，不接受反驳。 这样的美人就是用来欣赏的，她看的光明正大，不带丝毫多余的情愫。 “看够了吗？” “没有。” 诡异的一问一答，面具后的眉头已经再次拧在一起。 之前几次因为离得远，元浩宇并没有多留意，但此刻他们坐得近。 他能感受到对面的姑娘忌惮他，但并不怕他。居然不怕，有点意思！ 他通身的煞气，就是他的亲娘，贵为当今太后也会下意识的感到不舒服。 她居然不怕，倒是个意外的收获。 他拎起茶壶倒了杯茶，力道刚好的推到她面前。 说道:“我需要云雾山上的一些药材，很急，价格好说。” 宋云依端着茶杯刚抿了一口，就听到这样一句，她面无表情的将水喝完。 说“如何称呼？” “你可以喊我五爷。” 五爷，宋云依有些咂嘴，难不成真是那个五王爷？脸上露出一丝嫌麻烦的神色，被元浩宇很敏锐的捕捉到。 嫌弃他，还是觉得要上山找草药太麻烦？ “这位五爷，”宋云依斟酌着语言：“若是没有猜错，以您的身份想要寻药定有大江南北的药商捧着各种天材地宝送到您眼前的。” “您只要对外放出风声就好，哪里需要小女寻药。” “小女虽然住在云雾山脚下，但也只是普通的庄户人家出身，对山上寻药并不精通。” “所以……” 宋云依还真挑拣语言，看如何能说的委婉含蓄，不惹了对方。 但话还没说完，元浩宇已是摇头将她后面的话悉数堵了回去。 “出身无碍，只要运气够好就可以。” 运气……宋云依有些无语的品着这两个字。 她能找到七潜草似乎是有极重的运气成分，毕竟第一次进深山就将药草找到了。 这一点她没回避，毕竟对方若是想查，只从时间上就很容易得出结果。 她眉头同样拧起，还在努力的找拒绝的说辞。 又说“你也说运气的成分居多，我之后也几次进山，但是每一次都是空手而归。”她这话不假，别说遇到七潜草和灵芝这种极品，就是普通的药草她遇到的都不多。 进山几次发现寻不到多少能换钱的东西，她也就不去了。 买个铺子做买卖赚钱不香吗？ 干嘛要将希望寄托在缥缈的运气上。 元浩宇能感受到宋云依心中的抗拒，但他这次至少要再寻一株灵芝带回去。 “我寻药之事不能被外人所知，我会在镇上再停留三天，这三天你我一起进山。” “曹大勇，算我先支付你的报酬。” 人家都将曹大勇拎了出来，宋云依还能说什么。要进山，那就进吧。 “帮你也不是不行，但我需要确定一点，不会知道的多死得快吧？” 元浩宇说：“……有些药草是我长期需要的。” 换句话说，就是为了这些药，你的小命也不会出问题。 而且，为了保障她的安全，他已经在考虑是不是留个人手在这边。 只看她今天跟曹大勇硬碰硬的架势，这怕是个能惹事的主。 要不是夜景元一直念叨越是名贵药草，越是需要有缘人才能遇到。 他怕是已经放弃这个‘麻烦’了。 宋云依觉得他是麻烦，他又何尝不是觉得她同样麻烦。 若是一直给她收拾烂摊子，他战神的名号怕是要碎一地了。 两人相顾无言，各自在心中都给对方贴了一个麻烦的标签。 “明日卯时，我在你上次杀野猪的地方等你。” 宋云依：“……” 不提那头野猪大家还是好朋友！ 离开酒楼，推开铺子大门的那一刻，她还能感受到元浩宇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 似是在探究什么。宋大壮已经回来，从后门进了院子，正坐在井边发呆。 看到她回来就忙跳了起来说道，“云依，今天那个曹二爷？” “没事，再过几天平县就没有曹二爷了。” 宋大壮：“！！！” 这话什么意思，是他理解的那个人没有了吗？！ 宋云依环视着被改的不伦不类的铺子，心中想着要不要等刘县丞和曹大勇翘辫子后，找人来将这里重新修整一下。 这间铺子要做什么，她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想法。 “家具送回去了吗？”“送回去了，我让木器行的车子直接回了村子里。” 原本宋大壮是要跟着一起回去的，但宋云依这边实在是让他放心不下，就让对方的车子回去了。 家具他已经检查过，也看着装上马车拉走，他不回去应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第67章 大妹妹越来越神秘 锁上铺子大门，宋云依转身进了庆丰斋。 说道:“邱掌柜，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送两包点心如何？” 邱掌柜：“……” 鬼想跟你不打不相识！ 他们这里一包点心最便宜的也要一百文，想占便宜就直说，说什么不打不相识。 宋云依的双手已经摸上货架，邱掌柜一张脸青中带黑，他沉着脸让伙计包了两包点心递到宋云依手中。宋大壮懵着脸看着宋云依将点心装在竹筐里，两人出门走出去很远，他才像是刚刚回过神。 “云依，刚刚……邱掌柜是送了你两包点心，你没给钱是吗？” “嗯，大家都是邻居，送点东西多正常啊。” 现在不吃，等曹二爷翘辫子了，还会不会有庆丰斋都是个问题。 她虽然也会做一些甜品，但她穿越前学的多半都是西式的，这种传统点心她只知道大致的做法，并不是很熟悉。 虽说庆丰斋倒了，很可能会有别的点心铺子，但口味也许就不一样了。 且吃且珍惜吧。小丫已经在他们的大房子里摸了大半天，进了床，进了桌椅板凳，家终于开始变得更像家。 只是新鲜劲儿过了，她就开始盼着大哥和二姐赶紧回来。 “小丫，你说大哥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小壮总觉得他们没有跟着马车一起回来有些奇怪。 他向来早熟，只是平日里很少表现的像小大人，但一些事他比谁都分得清。 小丫拍着他的头，瞪了一眼。 说道:“小丫是你叫的吗？要叫我三姐知道吗？比你早一刻钟出来，也是比你早！” 小壮扁扁嘴，有些不服气的别过头。心中懊恼自己出生时的不争气，怎么当初就没第一个抢着出来呢。 如果他是哥哥，小丫是妹妹，她现在肯定不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宋云依他们一进门，就看到两个小家伙有些不服气的别开头哼哼着。 “你们这又是怎么了，家具清点了吗？数量都对吗？” 宋大壮进门也顾不上别的，就开始挨个房间检查桌椅板凳是不是够数了。 柳氏美滋滋的从屋子里出来，说“大壮啊，娘还缺一身新衣服。” 宋大壮下意识的看了宋云依一眼，见宋云依就没有搭理柳氏的意思，只能头疼地说道。“娘，咱们起新房子花了不少钱。” “可都住了新房子，我还没有新衣裳。” 柳氏的逻辑直接绕成短路，她不讲理宋大壮也干脆。 “娘，家里没钱了，厢房的家具钱还没结算。” 柳氏心头委屈，大房子都有钱盖，现在没钱给她买新衣服，这话她才不信呢。 宋云依从竹筐里摸出点心，给两个小家伙一人分了两块。 “不要多吃，一会还要吃晚饭。” 小丫用力点头，有的吃她就已经很开心，两块已经不少了呢。“大壮，你们还有钱买点心。” 宋大壮有些头疼：“娘，这是人家给的，外面的活还没弄完，我去看看。” 跟柳氏说不通，他就直接躲了出去。 宋云依回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柳氏原本还想过来要衣裳要点心，这会什么都不敢提，灰溜溜的回屋子里了。 小丫对着宋云依比了个大拇指，“二姐真厉害。” 宋云依好笑的在她和小壮的头上拍了拍。 “今天我和大哥不在，家里一切顺利吗？” “还行，厢房那边盖得很快，赵大叔说再有两三天就可以上屋顶的瓦片。家具送来赵大叔还带人帮着搬东西来着。 “不过二姐，今天我在院子外面看到三顺了，他看我的眼神有点吓人。” 小壮口齿清晰的说着今天家里的琐事，他说起三顺还忍不住往宋云依怀里缩了缩。 他们跟三顺的年纪差不多，但因为早产又一直营养不良，个头要比三顺矮上大半头。 在外面遇到时，三顺经常欺负他们。 也就是这段时间才好一点，因为宋云依发现宋三顺是真的怕她，所以不敢欺负小丫他们。 他们之前被欺负的时候，一直是小壮护着小丫，所以他挨揍最多，心理阴影也最大。 “不用管他，等下个月我就送你去镇上读书。” 以后见面机会都很少，还有什么好怕的。 小壮惊喜的点头，然后抱着宋云依的胳膊一再确认。 “二姐，你真要送我去读书吗？” “当然，二姐还等着你考上秀才、举人，带着我们去府城住呢。” 小壮傻笑着点头说着，“我要去读书了，我要去读书了。” 小壮激动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旁的小丫羡慕的看着他，大眼睛里也全是渴望。“小丫想读书还是想学怎么挣银子？” 小丫眨眨眼，她都想，是不是有点贪心？ “以后二姐全都教你，走吧，该做晚饭了。” 这几天柳氏已经不再出去做饭，她现在站在院子里就容易被那些村子里的汉子调戏。 宋云依虽然看不上她，但也没有任由别人骂她的想法。 将一个动不动就调戏柳氏鳏夫揍了一顿，这些来帮工的人终于安分了。 但不说柳氏死活不同意再去做饭，宋大壮也不愿意。 身为家里的顶梁柱，被人这样调戏亲娘，他杀人的心都有了。 柳氏不出去，这些天做饭的活儿就落在宋云依身上。 说道:“大哥，你晚一点去问问张婶这几天有没有空来咱们这边做饭，一天可以给她二十文的工钱。” “你明天又要去镇上？” 宋大壮下意识的就心中一紧，想着要不要也跟她一起去镇上。 “不去镇上，明天要去山上，一早就上山，这几天可能都要上山，所以家里就顾不上。” 顾得上她也懒得给这么多人做饭，本来就想找机会将张婶找来，现在倒是有了借口。宋大壮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大妹妹越来越神秘，这样真的好吗？ 这一晚，他们一家人都是在新房子里睡的，宋云依带着小丫跟柳氏挤在一起。 宋大壮带着小壮住在她们那间屋子，第一天住新房子，小丫激动的熬到了三更天才睡着。 宋云依被她闹的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一早起来头都有些懵懵的。 还好那个面具人身边随从多，不然她这样无法集中精力的状态，她说什么都不会进山。 第68章 你知道我的身份 卯时三刻，宋云依之前一棍子弄死野猪的位置。 元浩宇身边只带了丁一丁三两人等在那里。 宋云依打着哈欠走到他们不远处，说道“你们要找什么？” 她昨天回去的路上才想起来，这位五爷来云雾山到底找什么，她还没问。 元浩宇说“你上次交给暗卫的灵芝，至少需要一株。” 宋云依：“……” 如果这人不是直接将她约到山上来，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知道她手上还有一株。 又道:“如果遇不到怎么办？” 上一次山就赚到六百两，这么划算的买卖宋云依怎么会不动心。 她之后也几次进山，但都没什么收获。 所以这种好事，可遇而不可求，能遇到是她的运气，再找那就是贪心。 她想得开，元浩宇却是有些急切。 他离开边关已经有一段时间，虽然走得时候已经全都部署好，但若是被关外知道他此时不在边城，那些人一定不会放过机会来偷袭。 “不能遇不到，我们只有三天时间。”在他的词海中就没有做不到这三个字。 他没有更多时间留在这里，太后的身体也禁不住等待的消耗。 宋云依背过身撇了下嘴，指了指上山的方向。 “一起还是分开？” “我和你一起。” “爷！” 丁一和丁三紧张的看着他，他们不顾一切的跟上山，就是为了照应他的安全。 元浩宇挥了挥手，说“你们走另一条路，亥时在这里会合。” 亥时，宋云依摸了摸身上的干粮袋子，果然是要在山上耗一整天。 顺着她第一次上山的路，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有人形大杀器在，寒潭边连水蛇都不见了。 宋云依微微无语，这人……到底杀过多少人？ 她现在真的可以肯定他就是那位五王爷了。 “沿着这里上去，傍晚的山顶七潜草刚好会展露出来，一共三株，我采了两株，留了最小的一株没有碰。” “七潜草还有剩余。” 那两株七潜草除了解毒，还能再捏几份荣养丸。荣养丸已经被他的皇帝大哥定下，朝堂上一些老家伙身体亏空的厉害。 要让他们多活几年，才能继续压榨。 不要七潜草那就没必要再去山顶，宋云依带和他来到之前发现灵芝的地方。 就是最寻常最为不起眼的半山腰位置，附近的野草树干都稀稀疏疏，看着都没有风水宝地的感觉。 “我当做最寻常的灵芝摘下来的。” 换句话说，如果早知道这灵芝会让这尊大神再跑来一次，她一定不会拿去换钱。 元浩宇淡淡的嗯了一声，凑到近前细细打量。“这里……应该是生了两株。” 他猛地回头看向宋云依，宋云依会带他过来，就不怕他看出来。 她只惊讶的凑上去，仔细打量了一小会说:“你是怎么看出这里还有一株的？” 两人凑得有些近，她侧头就能闻到对方身上凛冽的气息。 明明煞气那么重，居然感受不到半点血腥气。 她暗自思忖间，元浩宇已是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一步。 鲜少有女子敢凑到他近前，所以他不习惯有人靠他如此近。宋云依前世里已经习惯了跟师兄们打完架，就勾肩搭背的去吃东西玩游戏。 她心中对元浩宇虽然有戒备，但她在对方身上感受不到杀气，对他的防备就慢慢放了下来。 她侧头，看着已经退后两步的元浩宇，等着他来解释。 “这里，这是双生根。” “可我确实只看到一株。” 她眨着眼，面上全是无辜。 那株灵芝早就已经被她藏了起来，他就是派人去她家里搜，也什么都找不到。 元浩宇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说“先去其他山上找找看。”找得到自然最好，如果找不到……他也需要好好想一想该用什么条件跟对方做交换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宋云依看着元浩宇的笔挺的背影，想着那面具下白皙优雅的下巴，不由得咂咂嘴。 这位五王爷一身素袍，风雅如同文人士子，半点看不出铁血战神的影子。 这人是原本如此，还是善于伪装？ 她乱七八糟想的开心，完全没察觉到走在前方的元浩宇已经停了下来。 宋云依的目光直白的不见半点遮掩，就那么大刺刺的落在他身上。 让对气息和关系异常敏感的元浩宇极为不自在。这种探究的目光像是……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 他微微蹙眉，为了不被有心人查到他的行踪，他身上做了多重伪装。 京城里都没人察觉到他的存在，一个普通的农女是如何发现的？ 他突然有些好奇，也想知道自己的伪装失败在哪里。 有疑惑就要得到解答，他站定转身，依旧沉浸在思绪中的宋云依瞬间一头撞到了他怀里。 山路起起伏伏，脚下全是青苔。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宋云依脚下一滑忙伸手扯住他的长袍，暗道好险。 元浩宇低头看着毛茸茸的发顶，看着扑在自己身前的姑娘。 抬了抬手，最终还是没有将人推开。 手下的胸膛有些炙热，宋云依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赶紧放开，然后向后退了两步。 她这算是非礼了一个……王爷？ 藏在袖子中的手指搓了几下，像是在回味刚刚那一瞬间的触感。 两人都有些尴尬，元浩宇面具后的面上已经没了之前的清冷。 他挪开视线复又挪了回来，“你知道我的身份？” “不知道。” “不，你知道，你是怎么猜出来的？”他问的认真、不容拒绝，宋云依已经压下心中的异样，抬头看向他面具没有覆盖的下颌。 嗯，原因也不是不能说，反正换成是旁的练过武的人都能察觉。 “你身上……煞气很重，然后，你昨天说喊你五爷就好。” 元浩宇：“……就这样？” “这还不够？你以为正常人想杀人很容易吗？可以不用坐牢不用被砍头，还能很逍遥的来山上挖药。” 她翻了个白眼，这人心里没点数吗？ 他们上山已经有半日，连个飞虫都没看到，他都可怕到这种地步了，他居然还觉得……就这样？宋云依忍不住又翻了一个白眼。半点没因为将话挑明就给予相应的敬畏。 第69章 不想吃独食 元浩宇没想到掉马甲原来这么容易。 他身上的煞气……他当然知道很重，不然不会没人敢往他身前凑。 太后和皇帝一直想给他张罗婚事，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办了几次宴会，请了京中无数的贵女。 但只要他出现，那些贵女虽然个个有心想往他身边凑，但禁不住他身上煞气翻腾。 距离稍近就面色苍白，再近一点就能随时晕过去。太后和皇帝简直要愁白了头发。 定亲不是不行，可……总不能还没成亲就将人吓死，平白的担一个克妻的名头。 没办法定亲那自然就不用成亲，没有家室他就可以一直呆在边城。 元浩宇对这样的状态无比满意，所以哪怕煞气可以压，这些年他也从没想过要去压一压。 只是……真是因为煞气才察觉到他的身份？ 面具后的眉心再一次蹙起，元浩宇心中微凛，若是练武之人都这么敏锐，那他不在边城的消息怕是已经泄露了。 他要抓紧时间，早点回去才行。 宋云依没去理会他的心事重重，越过他向山上走着。 人人都说云雾山上有宝贝，若不是宋云依摸到了两株极品灵芝，她怕是要质疑这个说法。 光秃秃的山上，除了杂草灌木只是看不到半点特殊之处。 一整天过去，意料之中的没有半点收获。 宋云依看着丁一丁三递过来的兔子，先是一愣，接着笑呵呵的伸手去拿。 说道:“明天我跟你们一起吧，不然天天空手而归回去不好交代。” 元浩宇：“……” 他刚刚好像被鄙视了，还是有证据那一种。丁一将兔子放到她的竹筐里，对宋云依的抱怨忍不住有些同情。 他家主子出门，方圆几里之内都没有生物出现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想他们在边城，想吃点野味都要让人看住主子，不能让他乱跑。 这么惨痛的教训，现在终于也有人体会到了，丁一和丁三突然觉得平衡了。 元浩宇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的动作，身上的煞气已经慢慢收起。说“明日是否进山由你来定，我会准时等在这里。” 对于一个受宠又有赫赫战功的王爷来说，他的脾气已经算很平和。 宋云依听出了他这话背后的含义，但那株灵芝是她要留下来救命的，不可能拿出来，所以就算他猜到了，她也要装傻。 没办法时再说没办法的，现在能拖一拖，那就继续碰运气就是了。 回到村子里，宋云依将兔子丢给宋大壮去收拾，她看着院子的一处角落微微怔神。 再有两天厢房就能盖好，安阳镇的雨季也要到了。 来帮工的村民这些天在拼命的赶工，宋云依之前让宋大壮跟这些人交代过。 如果能赶在雨季前完工，那就每天多给三十文钱。 他们来帮工一天也才十文钱，三十文相当于三天的工钱，还是不用来干活这种。 有这样的好处，大家当然都想赶紧弄完算了。 拿着这三十文钱，割一条肉，买一壶酒，吃吃喝喝的不比在这里累死累活强。 被有心人这么一分析，村民们干活的热情空前高涨。 这会看到宋云依拎回来的兔子，想着明天中午又有肉吃，那力气简直就跟使不完一样。 倒是小壮很敏锐的感觉到自家二姐好像有些不开心，他小心的凑了过来。 “二姐，你今天在山上是不是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 “你怎么这么问？”宋云依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来说，小壮却是一溜烟跑回房里，将白天没舍得吃完的点心拿了过来。 “二姐，你说心情不好的时候要吃甜甜的东西，所以这个给你。” 他手上是一块捏的有些变形的桂花糕，桂花独有的甜腻的味道瞬间钻进鼻尖，让中午只啃了干粮的宋云依下意识的就饿了。 “不是让你们今天吃，怎么没吃啊？” “大哥和二姐都不吃，只小丫和小壮吃太不应该了。” 小丫单纯想得少，宋云依怎么说她就怎么做，倒是小壮这些天心里一直有愧疚感。明明大哥和二姐以前也没吃过这些好吃的，但现在家里有银子买好吃的，就只有他们吃。 他不想吃独食。 小丫捂着嘴看着他们，她怎么这么笨呢。 只想着让二姐给她买好吃的，却忘了家里修房子就要花不少银子，大哥二姐身上肯定早就没钱了。 “二姐对不起，我以后再不让你去镇上给我买好吃的了。” 小丫难过的想哭，她真的不是一个体贴懂事的好妹妹。 宋云依被两个小家伙弄得哭笑不得，她是不喜欢吃甜食，所以点心买回来很少碰。 至于宋大壮则是因为他不想背着柳氏偷吃好东西，他要矫情她也懒得管。 结果落到两个小家伙眼里，就变成他们舍不得吃。 “二姐是不喜欢吃这些，你看，家里炖肉熬汤的时候我是不是一口都没少吃？ “咱们家以后会越来越好，越来越富裕的，以后不止是镇上的好吃的，县城里的、府城里的咱们都会吃得起。 “所以你们两个小家伙就负责每天开开心心的，做一对开心果就好，知道吗？” 宋云依捏起桂花糕，直接塞进了小壮的嘴里。 “好吃吗？”小壮歪着头想了下，这才笑眯着眼睛点了点头。 宋云依揉了揉他们两个毛茸茸的发顶，说“你们这么能干，大哥二姐奖励你们好吃的，这是应该做的。” 柳氏扒门缝，她之前天天干活的，怎么不给她好吃的呢。 她也想吃桂花糕。 她还想穿新衣裳，还想天天吃肉。 就是不想干活，干活太累了。 忙完一天收工，宋云依点起煤油灯，郑重的警告小丫。 说道:“你今天不许闹到半夜才睡觉，我明天还有事要进山，再让我睡不好，我就揍你。”小丫捂着嘴咯咯咯的傻笑，二姐威胁人的样子真可爱。 天蒙蒙亮，宋云依起身。 她小心的将院子的一角挖开，将里面用木盒装着的灵芝取出。 她想了一整个晚上，最终还是觉得这样的时代，身为平头百姓，她应该聪明一点主动一点去抱那条大粗腿。 第70章 两清 宋云依踩着晨雾，身后的竹筐里还有前一晚准备好的窝头和酱兔肉。 当然，用木盒封起来的灵芝也在其中。 元浩宇对她释放了足够的善意，她只要不傻，就应该学会抓住。 他们一家都是再寻常不过的平头百姓，这一次如果不是恰好遇到他，曹二爷的事肯定不会这么容易解决。 过程中间会遇到的凶险她心里清楚，也因为清楚，所以眼前的安宁让她需要懂得感恩。 灵芝……算了，让出来就让出来吧。反正她家里现在也没有人需要用这么奢侈的药材来补身体。 这位五王爷如果不是遇到了非用不可的状况，怕是也不会再来云雾山。 山上，老地方。 元浩宇身边这一次不只是丁一丁三二人。说道“时间紧迫，我下午就要离开，如果今日找不到，还是老规矩，五日内报酬翻倍。” 翻倍……宋云依捏了捏拳头，从一文钱都要算计着花，到一步变成有钱人，这进度让她有种被人拖了进度条的感觉。 不等他打手势让手下散去，她轻咳了一声，示意五王爷屈就过来一下说道:“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元浩宇微微眯眼，随即嗯了一声，大步走向她。 丁一和丁三有些紧张，他们是王爷的近身护卫，哪怕已经将宋姑娘查了个底朝天，可他们还是担心自家王爷的安危。 宋云依带人往一旁的灌木丛中走，虽然来人都是元浩宇的手下。 但她还是觉得有必要多此一举，万一小人之心能省掉不少麻烦，何乐而不为。 被灌木丛遮去二人的身影，宋云依也不多废话，放下背上的竹筐，从中摸出一个木盒。 说道:“这是你要的灵芝。” 元浩宇挑眉，前一天他提起的时候，眼前这人没有给出半点回应。 怎么一个晚上就想通了？ 简陋的木盒打开，映入眼中的就是一株开出三伞的灵芝，肥厚的叶肉，黑中带紫。 同之前那株品相接近，是难得一见的极品灵芝。 宋云依说:“你既然笃定了我手上还有一株，我不交出来你肯定不死心，与其受逼迫，还不如自己识趣一点。” “我这人呢，也不是不识好歹的。” “到现在县城那边都没人来找我的麻烦，曹大勇那边应该是你的人处理掉了。” “对你来说，他们这些人也许只是一个不长眼的小虫子，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但对于我们来说，他们就是这平县的天。” “我们要在这样的天底下活着，就不能得罪他们。” “可我偏偏就不愿意受欺负的得罪了，所以后续的麻烦我很感谢你帮我解决了。” “这株灵芝就当是感谢好了，你帮我一次，我帮你一次，咱们两清了。” 元浩宇提那一千两银子的时候，要说不心动那一定是假的。 五百两都值得流云堂的掌柜铤而走险，一千两在这平县都能做个大地主了。 可跟银子相比，她还是觉得跟这位王爷两清更重要。 他们的身份地位太过悬殊，曹二爷、刘县丞这些人都能被他轻易处理了，又何况是她。 人啊，还是得见好就收。 贪心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身前人带着面具，她也看不出对方听到这番话的神色。 看不出，那索性就不看了，她背过身指了指山顶。 说道:“相信这云雾山你前后进过多次了，这里的奇异之处你应该也有发现了。” “我只第一次进山时遇到了七潜草和这两株灵芝，之后连寻常的药草都很少遇到。” “我大哥和小弟下月就要去镇上的私塾读书，我和小妹以后也要张罗铺子上的事。”“这边以后怕是都没时间进来了。” 不来，自然什么药材都与她无关。 宋云依相信这番话这位五王爷能听懂。 也相信这种出身尊贵又一帆风顺的人，不屑于用威逼利诱这些手段。 这一次将话说清楚，那下次他再需要什么，也不会再让她掺和进来。 七潜草再加极品灵芝，一听就是用来保命的。 她真不想因为知道的太多而被干掉。 这个时空还让她觉得无比新鲜，她还有一个外表憨厚内心精明的大哥，两个聪明可爱的弟弟妹妹。她不想招惹上不该招惹的人或是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转回身，目光中带着几分认真。 然后退后了两步，对着元浩宇行了一礼。 他们见过数面，就是前一天她都还一不留神撞到了对方怀里。 但这是她第一次对元浩宇行礼。 行礼，就意味着她屈从了身份，屈从了这个时空的规则。 也意味着她希望对方不要再将她扯进来。 他为什么要这些药草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只想做一个普通人，安安稳稳的供大哥和小弟读书，给小妹攒嫁妆让她风光嫁人。 元浩宇背在身后的拳轻轻攥了一下，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不信任他。 也是第一个在知道他的身份后，还想跟他划清距离的人。 当年魏将军战死，边境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 所有人都不看好他，不看好他能力挽狂澜，将鞑子挡在关外。 他在边城不眠不休的跟鞑子斗了三个月。 三个月后，鞑子退兵，边境危机解除。而他一战封神，成了世人口中的战神。 这些年，但凡是他承诺过的，就无人不信。 但凡有人知道了他的身份，无不战战兢兢。 只有她，从头到尾都很冷静，很理智跟他就事论事，然后一再的想要跟他理清关系。 如果可以，她是不是想当成他们从来没遇到过？ 他看着木盒里的灵芝，这一株灵芝比她之前拿出来的要大出许多。 这种品质在市面上，早已经有价无市。而她就只准备用来感谢他处理了曹大勇几人。 他看着宋云依，目光流转。 不过半月的时间未见，她蜡黄的脸色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白皙清透的脸上，一双星子般的眸子熠熠生辉。 只是此时正敛着眼，没有看他。 宋云依在等着他的回答，她认真的回想了一下自己话。 唔，似乎有忤逆对方的嫌疑。 不过，这人应该不会这么小气吧。 如果跟她这种小人物都要计较，那他怎么做大事！ 杀人砍头这可都是大事。 第71章 房子盖好 宋云依等了许久都不见对方应声，只能抬眼去看，正巧同元浩宇看来的视线对上。 两人的目光一触即分，她复又垂眸。 不应声，那就不应吧，她也不能压着人家答应她什么。 不过，她自己心里已经有了决断，这就足够了。 元浩宇的视线依旧落在她身上，好半晌后，一声轻叹溢出口中。说道“好，本王答应你。” 她行礼，他也不再称我。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灌木丛，元浩宇对着丁一打了个手势。 丁一心中虽然疑惑，但还是带着人先一步下了山。 又说道:“本王要即刻启程回边城，你这边若是下次再遇到这些，可以拿去流云堂。” “小女明白，愿王爷一路顺风。” 宋云依如释重负的声音让元浩宇心中莫名的有些不舒服，他回头看了她一眼，从腰间扯下玉佩。 说道:“若是遇到紧急情况，就让人拿着这块玉佩去任何一处流云堂。” 将玉佩丢到她怀里，他人已是消失不见。 宋云依看着手中油润无比的玉佩，上面的龙纹让她的心都跟着抖了抖。这玉佩……不好藏啊。 被小丫他们看到还好，要是被柳氏看到还不知会做出什么。 看来之前埋灵芝的地方，现在有新的住户了。 身上的竹筐里还有她前一晚准备好的吃食，她也不忙着下山，找了根趁手的棍子，她准备在山上试试运气。 药草找不到，但弄点肉回去吃也是极好的啊！ 丁一带着灵芝一路疾驰回京城送药，元浩宇则是带着手下直返边城。 原本他是准备这次回京城后，确认了太后的身体无恙再回去。但被宋云依提醒过，他突然意识到这会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如果鞑子真收到了消息，要趁他不在边城来偷袭，那他就趁机直接将他们的獠牙打断。 只可怜了送药进京的丁一，一路疾驰还没到京城就收到飞鸽传书。 以后他就留在安阳镇，暗中收购药草，然后……顺便给宋云依一家行些方便。 他很怀疑自家主子将他留在安阳镇，就是为了宋姑娘。 这些宋云依都不清楚，她只知道这位五王爷真回了边城，那以后应该不会再遇到了。 她心头稍稍有些遗憾，都说这位五王爷郎艳独绝，可惜她只看到一张冰冷的面具。 拎着两只野鸡就回到家里，村民们看到她就格外激动。 宋家二房在吃食上是真的不小气，只要猎到了野鸡或是兔子，他们就能跟着沾一点肉腥。 将野鸡交给张嫂去毛炖汤，她手指摩挲着玉佩上的花纹。 还是用绳子挂在脖子上吧，万一被人偷走，被有心人拿到，那就不只是给元浩宇惹麻烦，还有可能会要了他们一家人的小命。 小丫总觉得自家二姐从山上下来后，神色就有些怪怪的。“二姐，我和小壮今天也上山了，我们采到了很多菌子。” “大哥都夸我们能干，说入了冬能不能吃好一点，就看我们两个了。” 宋大壮这明显是在忽悠两个小家伙，但他们就吃这一套，被忽悠也开心。 小丫捧着已经晒得半干的菌子递到宋云依的眼前，努力逗她开心。 “我家小丫就是能干，嗯，又聪明又能干。” 小丫抿着嘴嘿嘿嘿的傻笑，二姐表扬她了呢。 一侧厢房盖好，天依旧清明没有下雨的迹象。 宋云依想着下个月就要送宋大壮和小壮去私塾读书，他们不在，她一个人很多事做起来都不方便。 就让来帮忙的村民又留了两日，将她计划用来种菜的厢房简单的搭建出来。 只这里就一侧垒了墙，其他三侧连同屋顶都只用木桩来固定。 村民们一边盖，一边念叨这房子弄得怪异，就是用来养牲口也得三面有墙。 这怎么就只盖一边呢。 不过人家愿意怎么修就怎么修，他们就是拿铜板蹭肉吃的。 不过两天，这在村民眼中怪异的厢房就盖好了。 宋云依将一早就兑换好的铜板拿给宋大壮，让他去给大家发工钱。前后十来天的时间，几乎人人都拿到了上百文钱。 这些天粗粮的饼子随便吃，还总能见到肉腥。 大家都恨不能宋家二房天天盖新房子，让他们可以一直忙到秋收。 宋云依和宋大壮他们这些天也没闲着，房子是盖好了，但院子里到处都要收拾。 厢房的家具还没送来，他们依旧要在正房挤一挤。 宋云依这些天一直忙着家里的事，还没抽时间去镇上。 这些天过得太平，镇上县里一直没人来找麻烦，宋大壮几次欲言又止，都被宋云依无视了。 元浩宇的身份实在无法解释。 “大哥，我明天要去镇上看看，你要一起吗？” “一起吧，厢房的家具也该做好了。” 总不能一直这样挤着，柳氏这几天一直嘟囔，要不是慑于宋云依的神力和冷脸，她肯定早就闹着要自己住一间了。 “咱们走了，留小丫他们跟娘在家……如果奶来了，怎么办？” 宋云依心中隐隐有种感觉，他们要是出了门去了镇上，乔老太肯定要来闹。 之前不来是因为这边盖房子人多吵乱，她来了占不到便宜还容易丢脸。但现在房子盖完了，这么长时间足够她想到一点有恃无恐的借口。 宋大壮对这个奶奶也有些愁，尤其……柳氏一直拎不清。 真有可能他们一走，她后脚就将院门打开，请乔老太他们进来搜刮。 “总要有这一遭，奶这么多年都没吃过亏，这个月一直受气，她肯定会再闹上几次的。” 他对乔老太比宋云依更了解，摊上这样的亲奶，除非像宋云依这样半点名声不要，不然根本没别的办法。 宋云依掰着手指冷笑。 “那就让她来闹一闹，我正好两个一起收拾。”柳氏这些天的叽叽歪歪正让她一肚子火气，正好一并收拾了。 “那咱们就带着小丫和小壮一起去镇上，顺便去私塾那边看看，找夫子说一下你们入学的事。” 宋大壮说道：“……云依，我就不用了吧？” “你不去，就小壮这个年纪，你要让我们再等多少年才能去镇上住啊？” 宋云依瞪他一眼，直接不容拒绝的拍板。 这一级一级的往县里、府城挪窝的制度，真是糟心死了。 第72章 曹二爷和刘县丞被斩首 宋云依不是没想过让元浩宇帮她迁户籍。 但一株灵芝做不了那么多事，解决曹二爷这些人对元浩宇来说也许只是小事，但对宋云依来说就是天大的事。 做人不能太贪心，就是挟恩图报，她也没有这个机会。 所以想要过上好日子，想要离开村子里，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家里的两个男丁去科考。 知道家里现在不差银子，宋大壮也不坚持。 到了他这个年纪考不上童生秀才没关系，先识字，以后出来做事情也方便。这还是宋云依之前说过的。 听到可以去镇上，小丫和小壮都很激动，尤其是小壮，知道这次要带他去见私塾里的夫子，他紧张的不停的扯衣襟。 说道“二姐，你说夫子会不会嫌咱们家穷，不要我？” 在小壮的认知里，就算现在经常能吃到糖，可以吃到点心，但他们家修完房子也没银子了。 村里人都说读书是最费银子的，村里人都说晏家虽然出了个秀才，可这秀才也把晏家祸害够呛。 读书写字到处都要用钱，晏家人天天勒紧裤腰带，吃的比他们家还差。 宋云依对小壮的担心倒是没自信问过，不过就算她知道了，也只会一笑。 说道:“真是个傻小子，咱们又不是不给束修，夫子为什么要嫌弃，除非你太笨，夫子怎么教都教不会才会嫌弃你。” “小壮不笨的，小壮还会背千字文和百家姓呢。” 小壮大声反驳，骄傲的小脑袋扬的极高。 他这么说，倒是让宋云依有些好奇了，他们家里连本书都没有，他是怎么学会的？ 说道“是我听晏家的秀才哥哥给他的侄子启蒙，偷偷记下来的。” 偷偷记下来的？！ 宋云依震惊了，她忙抬手在他头上摸了摸。 “你听过几遍了？” “就一遍，这个很简单的，小壮听一遍就会了，那个晏家的小三子可笨了，教了好几遍都记不住呢。” 宋云依：“……” 人家听几遍也记不住才是正常的好吗？ “等一下咱们到了镇上，如果夫子问你，你就说你会千字文，让你背你就只背一段，明白吗？” “以后到了学里，也不要让人知道你听上一遍就能全记住，明白吗？”小壮大眼睛中闪过迷茫，明显不太明白，不过二姐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二姐那么聪明，一定不会害他的。 “小丫，小壮的事你也不要对任何人提，知道吗？不然以后小壮会有危险的。” 听一遍就能背下来，这简直比神童还要神童。 这要是被哪一方势力控制了，以后专门让他做一些身不由己的事情怎么办？ 宋云依的神色郑重，小丫和小壮也收敛了嘻嘻哈哈，全都乖巧的点头。 说“二姐，你放心，小壮是我的弟弟，我会保护他的。” “我们小丫真棒，最知道关心弟弟了。” 小丫骄傲的扬着小脑袋，一刻钟也是早，她是姐姐她就要照顾弟弟。 宋大壮站在门口听着他们的对话，面上一直带笑。 这些都是他的弟弟妹妹，又聪明又能干，真好。 这次去镇上还要带泥土过去，所以他一早就去跟张婶借了牛车。 每次去镇上都要借车，宋云依都在盘算要不要自己家也养上一头牛或是直接添个骡子算了。 镇上依旧热闹，只让宋大壮震惊的是隔壁的庆丰斋居然关门了。 上次来那个邱掌柜不是还在耀武扬威，这才几天过去，怎么就关门了呢。 “云依，这是……” “是他们自己屁股底下不干净，跟我没关系。” 宋云依将自己撇的干净，刘县丞在平县当了好多年的土霸王，也该知道什么叫做踢到铁板上了。 新来的这位知县倒是够运气，直接赶上元浩宇在身后撑腰，几乎不费什么力气的将人拿下。 宋大壮还是有些抓头，总觉得事情的发展很诡异的感觉。 “真跟咱们没关系？” “你要说有关系那就一点点吧，毕竟曹二爷是在咱们店门口被带走的。”县城里的消息传的快，但他们在镇上还不认识什么人，所以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给了宋大壮一些碎银子，让他去买登门礼，宋云依则是直接去找赵牙子。 赵牙子这几天很慌，原本宋云依跟曹二爷这么强硬，他就已经慌了。 很怕曹二爷收拾宋云依的时候，顺带也将他收拾了。 但宋云依太太平平的回村子了，而曹二爷则是被带走，然后……连同他身后的刘县丞也跟着一起倒台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很想问问宋云依到底发生了什么。 牙行中，他木然的给宋云依又泡了一杯茶水。 说道:“你说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应该知道吗？” 宋云依看着飘在水面上的的几片茶叶，反问的理所应当的模样。 赵牙子好一会没说出话来，说道“曹二爷和刘县丞昨天已经被斩首了，他们的家人也都判了流放。” 据说新来的知县从他们二人的家里抄出了不少好东西。 宋云依说“斩首，以他们的行径，判斩首倒是轻饶他们了。” 在宋云依看来，这两个家伙就是被判凌迟都不为过。赵牙子看她这风轻云淡的劲儿就想翻白眼，那是土霸王啊，虽然现在是倒台了，可你这说他们早该死了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我来是想问你，庆丰斋的铺子是怎么回事。” “那个铺子当初也是曹二爷抢的，新知县体恤民情，准备物归原主，所以那铺子这几天应该是在办手续。” 居然也是抢的。 宋云依无语，不是这个曹二爷名下所有的铺子都是抢的吧。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问，赵牙子给了一个非常肯定的回复。 说“就是都是抢的，所以要把各个铺子原本的主人找出来很不容易啊。” 上百的铺子啊，很多都抢了十几二十年了，有些铺子原本的主人，一家子都被曹二爷迫害死了。 赵牙子说的唏嘘，虽然这两人倒台倒的太快了，但围观了审讯和行刑的老百姓，无不拍手称快的。 这两个人渣，早就该死了。 剁脑袋都是轻的！ 第73章 上私塾 赵牙子说道:“王叔这边已经在城里买好了院子，这几天就会搬走。” “我这些天会帮你留意，看他们什么时候搬完。” “不过他们那边的房子里很多家具都没有，他们想带一点过去。” 曹二爷已经死的不能再死，赵牙子也懒得再去说他。 话题一转就落到了私塾边的院子上，这时王家人来跟赵牙子提了一句。 他们搬的急，家具来不及重新定，就只能从这边拉过去。 想问问宋云依的意见，宋云依当然没什么意见。 说道:“按照市价给我折银子就是了，我当初会那么利落痛快的出钱就是看中了不用我额外的添置。” 现在她钱都给完了，那边又要带着家具走了。 宋云依相当怀疑这家人就是想占便宜。 赵牙子没说话，那家的老太太确实心眼小喜欢占小便宜。 若是之前，他没准还会劝上一句，但现在……地头蛇曹二爷惹上这位主儿都死了，他敢说什么？ 王家人要是头铁，那就搬呗。 说“我晚一点就带话过去，你今天都在镇上吗？” “嗯，晚一点带我大哥和小弟去私塾。” 宋云依起身已经准备离开，赵牙子也不多留。 “我这就去王家，晚一点在私塾门前等你。” 走在回铺子的路上，宋云依想到曹二爷的死，心头还微微有些复杂。 皇权……真好用，一句话就能让人掉脑袋。 可惜她只是这个时空里最普通的一个小农女。 铺子里，小丫和小壮正努力给一个个陶盆里倒泥土，之前的盆子都被邱掌柜扔了，想要种菜就要全部重新来过。 “真能干。” 宋云依进门就对两个小家伙一顿猛夸，夸得小丫和小壮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将人拉到一旁坐下，打水拧了帕子给他们擦手脸。 说:“等一下咱们要去看夫子，要干干净净的才行哦。” 小壮顿时就有些紧张，他……他刚刚干活，身上好像沾到泥了。 宋大壮提着点心和酒坛，还有一刀纸一点墨块走了进来。 说道:“走吧，现在的时间刚刚好。” 走到那边正好赶上午休，宋大壮这些见面礼花了近一两银子，不算少了。 小壮紧张的同手同脚，宋云依也不管他。 一路打听着到了私塾门前，院子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 小壮原本紧张不已的心，在听到读书声后瞬间放松下来。 他很聪明的，二姐说他很聪明的，他一定能学的很好。 私塾的主持人是个落榜的老秀才，已经五旬的年纪科考无望，就回来镇上开了这么一家私塾。 村子里的年轻秀才晏霁修就是在这里帮忙，老秀才教上午，他教下午。 来给他们开门的晏霁修，一袭书生青袍，头上戴着头巾。 见到宋大壮明显还愣了一下。 晏霁修说道:“大壮？可是我娘有事要劳烦你们转告？” 他视线落到宋大壮的手上，见他手上提的东西又觉不像。 宋大壮想抬手抓抓头，可两只手都提着东西，他只能憨厚的笑了笑。 “我是来拜见夫子的，小壮年纪不小，也该启蒙了。” 说话间，院子里的读书声已经停了，老秀才缓步走了过来。 “闻信，让他们进来吧。” 老秀才已经看到宋大壮手上的东西，对这一家人的识趣相当满意。 晏霁修侧身让他们四人走了进来，宋云依将视线落在院内众人身上，愕然的发现居然还有几个女学生。 大楚的风气开放，没有七岁不同席之说。 街上到处可见不戴头巾面纱的姑娘，只是会有人家将女儿家送来读书，还是超出了宋云依的意料。 老秀才已经招呼着宋大壮和宋小壮进门去谈入学之事。 小丫看着院子里的两个跟她年岁相仿的姑娘无比羡慕。 “小丫也想读书吗？” 小丫挣扎着摇摇头，“二姐，我不想。” “说谎不是好孩子哦，想读书那就跟小壮和大哥一起，女儿家也要会读书写字才行。” 小丫依旧在摇头，大哥和小弟来上学就要花不少钱，她不能不懂事。 从他们进门晏霁修的目光就落在宋云依身上，村里镇上的事他都听说了。 他实在有些想不通，如果他没记错，宋家二房的姑娘很懦弱胆小才对，怎么短短时间内，就像是换了个人？ 小丫敏感的察觉到晏霁修的注视，她哼了一声将自家二姐挡了挡。 这个长得好看的家伙总盯着她二姐做什么！她可是记得，将她二姐推下山的王秀兰就一心想要嫁给他。 她二姐这么能干又这么好看，这个就知道惹事的晏秀才才配不上她二姐。 晏霁修莫名的收到两个白眼，他微微蹙眉，收回视线。 屋子里，老秀才对他们兄弟二人无比满意，两个人一起来好啊，一起来可以收两份束修。 说道“你们下月初就过来吧，头天入学需要带一些东西，你们身上若是带了银钱，等一下让闻信带你们去添置一下。” 老秀才轻抚自己的胡子，将人带到跟他相熟的铺子，还能再赚上几个铜板。小壮出门，人还有些懵。 就……通过了？ 什么都不问，确认了他们可以按时交束修，就让他们过来了？ 小壮心里有点不舒服，这么随意的夫子能将他们教好吗？ 二姐对他们期望很大的，还等着他带着他们去府城去京城呢。 宋云依看着小壮嘟着嘴出来，还以为他们在屋子里遇到了什么刁难。 不等她问，身后的老秀才已经对着晏霁修说道。 “闻信，带他们去添置书篮。” 晏霁修应了一声，就对着宋大壮比一个请的手势。 他现在满肚子的疑惑，这宋家二房不是饭都吃不起，怎么突然就有银子来读书了？ 几人出门，宋云依一眼就扫到等在树下的赵牙子。 说道“大哥，你们先过去，我等一下过来找你们。” 晏霁修下意识的又朝她看了一眼，小丫又在心里哼了一声。 这个家伙又偷看她二姐。 “大壮，你们来镇上读书，以后还住在村子里吗？” “应该住在学堂旁边吧，云……大丫已经给我们找好了住的地方。” 宋大壮抓着头笑的无比憨厚。 第74章 王家老太太倚老卖老 榕树下，赵牙子有点牙疼，王家的老太太有些不讲理。 之前一直负责跟他联系商量的王叔去了县里，他刚刚是被王老太太骂了一通。 他叹口气，从怀里摸出了一张清单。 说道“这是他们要带走的家具，你看一下吧。” 他现在也不知还能说什么，他进牙行这些年遇到过不少极品，王老太太不过是其中一个。 宋云依接单子接过去扫了几眼，上面记的东西可不少，这是要将院子搬空的节奏。 “我记得签文书的时候，上面将他们会留下什么都列上了。” “是，我还特意去院子里将所有的物件都列了张单子。” 就怕遇到这种扯皮的事，他在老牙子的提醒下，专门列了张单子。 宋云依哼笑了一声，有单子也有合法的文书，其他的就很好办了。 “王家老太太倚老卖老不懂事，他家里总有懂事的吧，你就帮我提醒他们一句，他们家是要出读书人的，读书人……都要脸的。” 从这边镇上到县城里，不到一个时辰的路程。 她半点不介意为了这些家具钱去闹一闹，只要他们王家的秀才不怕丢人，不怕被同窗看不起，那他们就把东西拉走。赵牙子叹口气，好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好吧，人家连曹二爷都不惯着，王家不过是出了个秀才，哪里值得她放在眼里。 “好，我等一等王叔回来，今天一定将话带到。” “不过如果他们愿意花钱买，你这里？” 宋云依犹豫了一下，这些家具算下来也不过是几两银子的价钱。 她倒不是非要不可，毕竟都是旧家具，用着也不见得趁手。 可宋大壮他们下个月就要来读书，来读书自然就要住进新买的院子里。院子里什么都没有，那怎么住？ 之前说他们只会将床带走，她就在木器行订了几张床，那边紧赶慢赶已经要做好。 现在要是桌椅板凳都没了，就一个空荡荡的院子，怎么住？ 说道“你就告诉那个王叔，我哥和小弟下个月就要来读书，这院子我们是要住的。” 他们想带一点东西走，这个没关系，但不能太过分。 赵牙子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这二两银子挣得当真不容易啊。 镇上就只有一家是卖笔墨的，也就是宋大壮之前来过的这一家。 这会晏霁修带着他们进来，掌柜一眼就认出了他。 “这位小哥，可是刚刚买的纸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我们是来买其他的，其他的。” 宋大壮依旧是一副腼腆憨厚的模样，如果宋云依在这里一定会鄙视他，装什么装。 这家伙就是个白切黑，一肚子坏水，还非喜欢装的像个好人。 掌柜一听又来买东西，眉开眼笑的将人迎进去就看到了跟在他们身后的晏霁修。 看到晏霁修就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晏秀才可是带他们来添置学具？”“是，他们下月要到学堂读书。” 掌柜立马露出我都懂的神色，手脚麻利的装了一个学篮出来。 “诚惠，一两银子。” 什么东西这么贵，一个小篮子就一两银子！ 小壮震惊的下巴都要掉了，他扒着柜台向里面看，但个子太矮，什么都没能看到。 “大哥？” “别急，”宋大壮揉了揉他的头：“让大哥先看看。” 这学篮里不过是一刀最差的麻纸，几块粗劣的墨块，还有几根毛笔，一本看不懂封皮的书。这么点东西就要一两银子？ 他刚刚买的一刀中等宣纸，也只花了三百文。 他皱眉看了看掌柜，又看向晏霁修，大手又憨厚的抓到了头上。 “宴大哥，这学篮……进学堂全都要添置吗？” 他心中已经知道那个老秀才是想坑他们，这么点东西就要一两银子，这是吃定了他们要入学就要吃下这个亏？ 他就那么眼巴巴的看着晏霁修，晏霁修眉头又要打褶。 他现在对宋家二房这几人也有些摸不准。 如果他们不差这点银子，那他就不准备出声。 刘秀才喜欢在新学生入学时宰上一刀，这事在学堂里不是秘密。 他还要靠刘秀才每个月给他的二两银子来应付举业。 三年两次的岁考，三年一次的乡试，看书写字，跟同窗相邀出游，处处都要用银子。 若是可以，他不想因为这点小事惹了刘秀才，丢了现在的进项。 “大壮，学篮……是夫子看你们进学是否诚心的办法。” 宋大壮：“……” 这是这哑巴亏要吃定了？“宴大哥，我们，我们还没交束修。” 他局促的扯着衣襟，眼神中还带着一点可怜。 他用了我们，晏霁修人精般的立马听了出来。 他叹口气，侧身对着杂货店掌柜说道：“两个学篮，一两银子。” 一个五百文，掌柜和刘秀才依旧有赚，只是没有之前赚得多。 晏霁修已是在想等一下回去，要如何向刘秀才解释。 宋大壮依旧是憨厚的笑着，然后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子，很是不舍的递到了掌柜手上。 掌柜虽有不满，可也知道见好就收。又装了一个学篮推到宋大壮身前，说道“晏秀才，五百文一个学篮，我这可要亏钱了。” 晏霁修对他拱了拱手，“我会亲自向夫子解释。” 掌柜等的就是他这话，五百文钱赚头太少，刘秀才又是个贪的。 没有晏霁修中间调解，刘秀才肯定要过来闹。 宋云依进来时，宋大壮已经一手提上一个学篮准备出门。 “谢谢宴大哥，还望宴大哥以后能多多照看大哥和小弟。” 宋云依之前看上这家学堂就是因为晏霁修在这里，能讲一讲同乡情。晏霁修看着她目光流转，那种跟从前做对比的违和感越来越强烈。 “大丫客气了，他们入了学堂，照应一二本就是我当做的。” 宋云依：“……” 大丫，这两个字从俊逸的小书生口中说出来，怎么感觉那么羞耻！！！ 不行，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将一家人的名字全改了！ 什么大壮大丫的，难听死了。 强扯出一抹笑，带着人从杂货店里退出来，宋云依压下心头的羞耻感问道。 “宴大哥，不知你在镇上是住在哪里？”“住在学堂里，学堂后院有几间屋舍，来去不便的学生也可交了银子住在这里。” 宋云依无语，敢情这老秀才是个赚钱的小能手啊。 第75章 小丫 不懂人心险恶 小壮整个人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看看大哥，又看看他手中的学篮。 终于能确认自己是真的要去读书了。 四人回到铺子里，将二十个陶盆全部种满菜籽，这才准备回家去。 “二姐，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种菜？” 种菜……不可以回去种在自己家的院子里吗？ 小丫真的有些不太懂，她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宋云依。 宋云依被问的一愣，“因为二姐想做个实验。” “可是，我还是觉得种在家里的院子里更方便。” 小丫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让一旁的宋大壮抬手在她头上拍了一下。 “大哥要来镇上读书，回家的次数少，自然是种在这边更方便。” 大妹妹一看就不会种地，种在家里……她都有可能将苗当成野草拔了。 宋云依笑了下，宋大壮这处处将人照顾的如沐春风的能力有点不一般啊。 她看看他，又看看小壮，三个家人里就只有小丫是真的天真单纯，不懂人心险恶。 “小丫，二姐再问你一次，你不要担心会花银子，二姐不差你的束修。” “别说你读不了几年，你就是可以跟大哥还有小弟一样，能学一辈子，二姐也一直养着你。” “你现在要回答我的是，你摸着心口想一想，你到底想不想进学堂读书。” 小丫眨着眼，眼中满满的全是渴望。 但她说出的话却跟神色没有半点关系。 “二姐，我不想去。” “小丫，二姐不是跟你说了……” “二姐，我真的不想去。” 不等宋云依的话说完，小丫已经出声将她打断。 “二姐，我是想识字，可读书识字不用去学堂里，大哥和小弟回来时教教我就行了。” “我想跟二姐学养家的本事，我想学怎么挣银子。” “我不想二姐太辛苦，大哥和小弟读书要花好多钱，小丫想跟二姐一起承担。” 糯糯的童音掷地有声，后院里所有人都短暂的失去了语言。 宋大壮像是第一天认识她一般，就愣愣的看着小丫。 宋云依已经蹲了下来，她抬手整理着小丫额头上的碎发。 这一刻的她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她看着小丫认真又坚定的双眼，只笑着回了一声好。 “我的小丫这么棒，二姐一定不会让你失望，一定会教你赚很多很多银子。” “让小丫能存厚厚的嫁妆，以后风风光光的出嫁。” 小丫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咧嘴傻笑。 小壮在一旁捏着拳头，也信誓旦旦的表态。 “小丫，你相信我，我一定能考出秀才，考上举人再考中进士，一定让你做官老爷的妹妹，可以风风光光的嫁一个好人家。” 小丫脸更红了，但还是不忘跟小壮强调身份的问题。 “我是三姐，不许叫我小丫，你都要当读书人了，怎么可以这么没礼貌。”小丫的话逗得宋云依和宋大壮哈哈大笑。 “走，咱们去买肉，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买了肉回家包饺子吃。” 四人锁上铺子，风风火火的去买吃食。 宋云依手中有银子，花起来就没有半点缩手缩脚。 但凡是小丫和小壮好奇的，她都会买上一份，四人几乎是一路吃着回到了村子里。 站在家门口，小丫还不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二姐，我都吃饱了。” 宋云依去刮她鼻尖，这些零食就冲抵了午饭，吃饱不是正常的。 院子传来说话声，她跟宋大壮对视一眼。 宋大壮叹口气，真的已经没半点法子。 木门推开，廊檐下乔老太带着张氏和三顺四宝坐在那里。 三顺和四宝脚边还有熟悉的油纸包，一看就是从他们屋子里翻出来的。 宋云依将背上的竹筐递到宋大壮手上。 “大哥，拿着东西带着小壮回房去，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知道吗？” 宋大壮脸色黑沉，站在那里不肯动。宋云依直接上手推了一把说道：“听话，之前不是说好了，这些人都交给我处置吗。” 之前都没让宋大壮插手，现在他都要去镇上读书了，当然更不能让他插手。 读书人是要名声的，如果被人知道他不孝长辈，仕途还没开始就直接结束了。 宋大壮看着她，目光中带着点执拗。 他不能总是缩在大妹妹的身后，总这样的话，他宋大壮还算什么男人。 宋云依见他不听话，抬脚就在他腿上踹了一脚。 “怎么不听呢，他们还不配让你脏了手，我可是要把你培养成超级打手，路还没开始走，怎么能栽在他们身上。” 宋大壮深吸了口气，“好，我就听你一次，不能受伤，不然下次我一定不听你的。” 好不容易将人赶回了屋子，宋云依侧头看着小丫。 “来，二姐今天教你怎么收拾不要脸的亲戚，尤其是这种都分了家，还来吸血的。” 小丫这段时间在宋云依的影响下，已经没了从前的怯懦。 她认认真真的点着头，还好学生般的发问道：“二姐，咱们以后还会遇到这种事吗？” “当然会，你大了要不要嫁人？如果你未来的婆婆就这个德行，你要不要出手收拾她？” 小丫点头，这个当然要……收拾的吧。娘二姐是看不上的，觉得哭哭啼啼的很没用。 不能跟娘一样，那就要跟二姐一样。 小丫瞬间理清逻辑，站在一旁眼巴巴的等着二姐给她打样。 乔老太从是他们四个进门起就很嚣张抖着腿，地上是磕了一地的瓜子壳。 宋云依没理会他们，而是先进门将柳氏从床上拎了起来。 “来，说一下，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柳氏这会心虚的厉害，看到宋云依的黑脸就想起了她之前收拾自己的那些手段。“我，你奶他们想进来看看咱们的新房子有什么不对？” “哦，看看新房子？为什么我给小丫他们买的糖糕、乳糖全都不见了？” 宋云依拎着柳氏的后衣领，拇指的指腹在她的脖颈上摩挲。 “娘，你说你怎么就永远都不知道什么叫做懂事，永远都不知道当娘到底应该怎么做呢？” “有你这样的娘，我们觉得很耻辱，你知道吗？” 第76章 不争气的尿裤子 柳氏的衣襟被扯着，她整个人像只小鸡一样被人拎着。 宋云依就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看着她一会想虚张声势，一会又觉得理所应当，一会又有些担心害怕。 她都不知道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柳氏的竟然能闪过这么多心思。 她也懒得跟柳氏再多废话，将人晃了晃，免得她脑子不清醒。 说道“两个选择，要么跟着我们老老实实的过日子，乖乖听话，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要么现在就跟他们走，去老宅等着你的宋哥哥，我们就当亲娘已经死了。”“不要存着侥幸心理，觉得一个孝字挂在那里，你怎么做我们都得忍着。” “下个月大哥和小弟要去镇上读书，家里就我和小丫陪着你，你说，如果你发生点意外，比如从山上滚下来，然后当晚气绝身亡。” “你说官府会追究吗？你放心，你的后事我一定给你办的风风光光。” 宋云依的声音阴冷的像是能钻进人的毛孔，柳氏整个人都像是掉进了冰窟里，背脊和心中止不住的冒寒气。 她能分得出，宋云依没有骗她。 她如果真敢再做这种事，她一定敢这么做。 心中全是害怕，她腿都开始发软了。“大，大丫，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我是你亲娘啊。” “亲娘？亲娘就是什么都指望不上，家里像是养个祖宗不帮忙还动不动就添乱？” “这样的亲娘，我觉得不要是最好的选择。” “大哥和小弟刚刚才开始读书，想要考取功名至少要四五年的时间，你现在病逝，对他们的举业没有半点影响。” “没有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娘在后面拖后腿，相信他们以后的路也能走的顺畅点。” 宋云依越说越是觉得柳氏这样的人，最好的选择就是让她不要继续活在这世上。她看着她的目光，越发的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柳氏慌了，彻底的慌了，这这这……她敢弑母？ 不，她不敢，她……柳氏越发的瘫软，她根本不敢赌。 如果宋云依真这么冷血，她的小命就没了。 柳氏有点想哭，可此时人被宋云依拎在手上，她要是敢掉眼泪，不孝女也许就敢揍她。 死咬着牙不让眼泪掉下来，柳氏哼唧了一声。 “我，我以后努力做一个好娘亲。”“话是你说的，你要是做不到，看到后山了吗？我会给你选一个风水宝地让你永远的睡在里面。” 将柳氏丢回她的床上，她鼻尖动了动，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气味。 余光扫到柳氏的衣摆，就发现她居然不争气的尿裤子了！ 还真是没用，这样的娘就应该拎到山上，然后让她自己滚下来。 “最后提醒你一句，记得你刚刚说过的话，不然……” 不然什么她没说，柳氏已经不想知道了。 大女儿变成魔鬼了，真的变成魔鬼了。她刚刚感觉像是有一头野兽在对着她张开血盆大口，似乎下一秒就能将她吞噬。 小丫咽着口水，刚刚那一刻，自己二姐真的……好吓人啊。 宋云依一直以为只有杀过人身上才会带着浓浓的煞气。 但她这种已经死过一次的人，身上的煞气不比任何人少。 只是她平时很少动杀意，所以这些煞气一直收的很好， 刚刚那一瞬她是真的觉得，柳氏这种只会拖后腿的娘，也许死了更适合。 不然头顶着孝道，等宋大壮他们学所有成，就不能再像今日这样用言辞震慑。刚刚柳氏会被吓得尿裤子，就是因为她那一瞬间的杀意和煞气交织，让柳氏觉得自己下一刻可能真的要死了。 要出门的刹那，她转回身，看着抱成一团哆嗦的柳氏。 “去把被褥洗了，洗不完，晚上你抱着尿过的被褥自己睡地上。” 柳氏只觉得无比的屈辱，这个死丫头怎么能这么对她！ 从他们被赶出来住到这边起，她就没做过这种家务活。 宋云依没理她，解决完柳氏接下来就该轮到乔老太和张氏了。 咔吧咔吧嗑瓜子的声音一直没停，宋云依看着三顺脸上的点心渣子，心中的火气蹭蹭的往出钻。“糖糕好吃吗？” “好吃，就是太少了。” 三顺有恃无恐，奶和娘都说他们这次过来不占足便宜不回去，他才吃了那么两块糖糕，根本没吃够。 好吃，宋云依呵呵笑。 “小丫，去将修院子剩下的沙子端来一盆。” 小丫嗯了一声赶紧过去拿，二姐好吓人啊，她都有点怕怕的。 张氏的脸色微变，她对宋云依带着不小的忌惮，就怕她再对两个儿子下手。 宋云依看着她，笑的冰凉。 说道“大娘别着急，不是没吃够没吃饱吗？我今天就让你们全都吃到饱再回去。” 张氏手中的瓜子瞬间就磕不下去了。 如果到现在还听不懂宋云依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她就太蠢了。 她看着乔老太，结果就见着乔老太翘着二郎腿还是老神在在的模样。 小丫已经将沙子端来，宋云依将木盆放在脚边，然后一把将三顺扯来，就往他嘴里塞沙子。 “糖糕少，但沙子管饱，你们今天谁不吃饱都不许走。” “想来闹是吗？那就看看，看看你们吃上一肚子的沙子，能活几天。” 张氏已经彻底慌了，她冲上来想从宋云依手中将儿子拉回来，结果被宋云依一脚就踹到了墙边。 她捂着肚子，好半晌没能爬起来。 “我是给你们脸了吗？还是让你们觉得我好欺负，就靠着一个孝字就能将我压的死死的？” “你们是不是做梦呢，真以为我是在乎名声的人？” “不是不想让我自在吗？那就谁都别他么的好过，你们可是试试，我还有多少法子收拾你们。” 三顺被灌了满嘴的沙子，挣扎着呜呜叫。 宋云依今天要是不让他知道怕，他以后就会见到她绕着走。 三顺吃了两把沙子，已经开始拼命的咳嗽。 宋云依将人往旁边一堆，一把扯过已经吓傻的四宝。 说道:“你们不是好兄弟吗？记得有福同享，糖糕一起吃，沙子当然也要一起吃。” 第77章 修理奶奶和大娘他们 宋云依的动作太快，让乔老太根本来不及反应。 她愣愣的看着张氏被一脚踹飞，看着三顺和四宝被灌了满嘴的沙子。 她手中的瓜子终于吃不下去了，她拍了拍衣服站起身，还不等说什么，被宋云依一把拽了过去。 说道:“奶奶，你说你怎么就学不会乖呢，我都跟你说了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你说你这样我很为难啊，这一盆沙子，孙女真怕不够你吃的。” “而且你吃完了，大娘还要吃呢，不能让你们吃饱回去，显得我们礼数都不周到了。” 宋云依的声音很轻柔，可手上的动作，面上的冰冷都带着浓浓的煞气。 乔老太的心开始打哆嗦，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但她感觉到了危险，而且……很怕，非常怕。 如果柳氏此时在这里，她会发现宋云依此时看着乔老太的目光，跟看她是一样的。 这种拎不清的家人，没办法断绝关系，因为他们就没有脸，不要脸。 能做的就是让他们怕，让他们发自内心的感到害怕。 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安分下来。 乔老太惊恐的看着宋云依，说“你，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奶!” “我奶？”宋云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将她往地上一丢。 道:“行啊，给你个机会说说看，说一件你对我们好的事情。” 对他们好……乔老太额头上钻着冷汗，她这些年没欺负死他们就不错了，哪里对他们好过！ 她眼神闪烁，看着院门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就想跑。 被宋云依从身后扯过她的衣领，又将人扯了回来。 “别急着走啊，你看，你自己也知道你没对我们好过对吧。” “你说你这么恶劣，你哪儿来的脸说是我们的奶奶呢！”宋云依冷哼了一声，将乔老太往木盆边一丢。 说道:“沙子可是好东西，这还是花铜板买回来的，想当年你将我们赶出来的，我们连沙子都没得吃。” “要不是来不及准备，真想让你尝尝草根树皮的滋味。” “我们兄妹四人就是吃着这些长大的，但凡是山上水里摸到东西，你就立马跑来抢。” “现在跟我说你是我奶？你也配！” 乔老太趴在地上，人都在抖。 刚刚那一瞬，她感觉到了冲天的杀意，像是下一刻她就会被宋云依弄死。 “大，大丫，是奶对不起你们，奶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原谅奶奶好不好？” “原谅，”宋云依差点笑出来道：“当初大哥跪地上求你，让你不要赶我们走，不要抢我们的吃的，你又是怎么做的？” 原谅！ 她宋云依的字典里就没有这个词。 做错事永远不要想着原谅。 “你自己吃还是我喂你呢？” 乔老太哆嗦着，院门口已经有人往这边聚集，都是闲的没事干来看热闹的。 说道:“小丫，去将院门关了，记得将扒门缝的人记下来，等忙完这里，我一个一个的去找他们谈谈心。” 她的声音阴测测，来看热闹的马桂芝都觉得心肝一颤，扯着两个女儿就跑了。 这宋大丫跟得了失心疯一样，惹不起惹不起。 如果是以前，宋云依不介意让大家看到乔老太出丑。 但宋大壮他们要去读书了，因此而受人诟病实在不值得。 小丫到门口的时候，大半人都已经跑远，不过也有不怕死的就笑嘻嘻的站在门口，还伸手挡着不让小丫关门。 “我说宋大丫你敢做还不敢让人看啊？” “乔老三，你别不要脸，你跟你媳妇干生孩子的事，怎么不让大家看呢。” 有跟乔老三相熟的人出声打趣，人群中瞬间爆发出大笑声。宋云依拧眉，当着小丫这个小姑娘的面说这些，这些家伙果然欠收拾。 她将乔老太往地上一丢，走到门口在乔老三挑衅的目光里飞起一脚，直接将人踹出三丈远。 之前还哈哈大笑的众人，瞬间鸦雀无声了。 乔老三肚子疼头疼腿疼，哪儿哪儿都疼。 趴在地上好半天没能爬起来，跟张氏享受了同样的待遇。 “还有谁？还有谁想来试试的？” 围在门口的众人全都向后退了两步。 宋云依嘭的一声将门关上，然后甩出一个带着煞气的字：滚！乔老太已经不哆嗦了，她就是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此时也彻底明白了，二房……她彻底惹不起了。 人家不在乎名声，也不讲三纲五常那一套。 她跟他们就没办法讲理，可拼别的……她们哪有别的可以拼。 “大丫，奶错了，奶真的错了，奶以后再也不过来了，你让奶回去吧。” 乔老太这会也顾不得里子面子了，抱着宋云依的腿就开始哭。 她这回是真的吓死了，以后再也不来了。 宋云依也没打算真抓沙子塞到她嘴里，她这几次虽然表现的彪悍，但严格来说，她可是一个手指头都没有动过她。乔老太以后想要反咬一口，也找不到证据。 反正她想出气，张氏跟她的两个儿子就是最好的沙包。 他们非要自作聪明的撺掇乔老太，那她就让他们如愿，往死里收拾他们。 她低头看着乔老太，看着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眼中全是嫌弃。 说道:“希望奶奶能记住今天的话，不然……我每次收拾你们，也怪麻烦的。” 乔老太摇着脑袋，跟拨浪鼓一样。 “不来了，不来了，下次谁说什么都不来了。” “奶奶能这么想就最好了，说起来吧每次好像都是有人撺掇奶过来找茬呢，奶要不要仔细回想一下，每次从我们这里抢走的东西，谁吃的最多？谁最占便宜。” 宋云依丝毫不介意给张氏好好的上眼药，将两个儿子养的跟狗一样，不往死里收拾，都对不起她的用心培养。 乔老太回头看了眼张氏，眼神瞬间凶狠。 要不是这个心眼多的跟筛子一样的儿媳妇，她也不会来这里丢脸。 见乔老太正确的领会了意思，宋云依笑着弯腰将木盆拎了起来。 张氏已经靠着墙站了起来，宋云依将盆子往她面前一推。 说道:“大娘，我最讨厌那种将儿子养成狗的人，也讨厌背地里使坏往死里撺掇的人。”“你说，这沙子是我喂你，还是你自己吃呢？” 第78章 全都老实了 张氏捂着肚子，靠着墙，一脸的灰败。 她敢怂恿乔老太过来就是以为宋云依不敢闹的厉害。 没想到宋云依居然这么混不吝，她是真的半点不在意名声啊。 她看着递到面前的木盆，看着跪在地上拼命呕吐的儿子。 她整个人都在抗拒着，她不要吃沙子。 说道:“大娘，你背后怂恿算计的时候，就没想过会有踢到铁板的时候吗？” 宋云依最讨厌的就是张氏这种人，老鼠屎一样的。乔老太她可以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但张氏她是说什么都要教训的。 不然就乔老太那个猪脑子，张氏只要一怂恿，就一定记不住教训还会过来闹腾。 张氏抖着身子往后退道，“大丫啊，大娘，大娘发誓以后不敢了。” “发誓？你觉得我会信吗？你上次好像也是这么装可怜的。” 宋云依已经走到她跟前，她懒得再跟张氏继续废话了，抓起一把沙子，捏起她的嘴就塞了进去。 张氏顿时一阵干呕，想吐，可宋云依就死死的捏着她的脸颊，不让她低头。 说道:“好吃吗？大娘啊，你下次再来，吃的就不是沙子了？”她抬手指了指茅房的位置，张氏的胃翻腾的更厉害，她拼了老命地挣扎着。 宋云依捏着她，反手又抓了一把，又塞了进去。 道:“大娘挣扎成这样是怕不够吗？放心，今天一定管饱，让你下次只要想来闹，就会想到这顿丰盛的大餐。” 张氏的眼泪已经下来了，她后悔了，彻底的后悔了。 她跟柳氏斗了那么多年，没想到最终败在她的女儿身上。 不过柳氏……呵呵呵，柳氏那个性子在这样的女儿手上也捞不到好！ 她眼角滑下的泪越来越多，宋云依哼了一声松开手，张氏直接滑坐在地上，拼命的吐着嘴里的沙子。宋云依悠悠的声音又从头顶传来。 “大娘，将院子弄脏……” 她话还没说完，张氏已经冲了出去，拉开院门跑远了才拼命的吐了出来。 乔老太看着打开的院门这一刻什么都顾不上了，两条腿迈的飞快，一溜烟就不见了，只剩三顺和四宝还在院子里干瞪眼。 “把地弄脏了？” 三顺：“！！！” 他下意识的就想跑，但动作不够快，被宋云依直接拎住了后脖颈。 说道:“你们弄干净，如果让我不满意，我不介意让你们把吐出来的再吃回去。” 三顺和四宝看着地上的呕吐物，差点又吐出来。 前后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四个人全都跟见鬼一样的消失不见。 宋云依拍了拍手，刚想说今天的一切还算让她满意，结果就看到乔老太他们之前在廊檐下留下的瓜子皮。 进门将柳氏拎了出来，道:“你惹来的人，你负责收拾干净。” 柳氏半点不敢挣扎的去角落找来扫把，很是认真的开始收拾了。 院子收拾干净，又赶紧进门将弄脏的被褥拆下来洗。 宋云依将宋大壮他们三人前一天换下来的袍子丢到她的手上。 “亲娘！”柳氏默默咬牙，想哭又怕被教训，只能抱着盆子去河边。 小丫看着宋云依已经不知该说什么是好，自家二姐好帅好能干，她好佩服好羡慕啊。 “二姐，我以后也能像你一样这么厉害吗？” “当然可以，不过想要不被人欺负，就要不怕吃苦。” 宋云依是天生神力，所以别人辛苦锻炼努力增强力量的过程，她完全不需要。 想她前世里，不论参加什么比赛，明面上的地下赌命的，她几乎都没输过。 几乎是一拳一个，直接将人打懵。 她揉着下巴看着小丫瘦弱的身子和手臂，心中考虑着将她培养成大力女的可能性。 小丫什么都不懂，完全不知道她接下来要过上怎样的日子。 此时就扑闪着大眼睛，天真又坚定的说着：“二姐，我不怕，小丫不怕辛苦的。” 小丫不想被欺负，小丫也想一拳一个小朋友！ 宋云依说道:“好，先养养肉，晚一点二姐列个计划，开始教你做锻炼。” “嗯，小丫一定会努力的。” 宋大壮已经从屋子里出来，看着自家小妹那天真的傻笑很是无语。 就宋云依的力道他都差得远，小丫想要向她那样可以轻易的将人提溜起来……他都开始为自家小妹未来的日子而默哀了。“娘呢？” “做身为亲娘该做的事情去了。” 宋云依说的不以为意，反正有些念头一旦钻出就像疯长的野草。 她现在越来越觉得柳氏就是个拖累，如果能将这个拖累处理掉才是皆大欢喜。 晚上要吃饺子，宋云依让小丫和小壮去山上找菌子，放上菌子再找点嫩一些的野菜，跟肉拌在一起会很鲜香。 小丫和小壮美滋滋的背着竹筐出了门，宋云依将砧板拿到院子里就在树下开始剁肉馅。宋大壮说“云依，你想好家里的铺子做什么了吗？” 宋云依剁肉馅的手一顿，最近事情多，她还没来得及想。 “大哥，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宋大壮：“……” 他就是一个没什么眼界的村里汉子，他哪有什么好建议。 宋云依慢悠悠的剁着肉馅，说道:“不着急，等找时间去趟县里看看，如果能去一下府城那就更好了。” 总要对这个时空有些了解才行，镇上了解的总归有限。 要做就做最好，从镇上开到县里，再开到府城京城。她要让大楚有人的地方都有她的商号。 宋大壮这一刻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光，看到了一往无前的锐气。 他的妹妹不会甘于出身的左右。 他深吸口气，妹妹都不甘心困在这里，他当然也不能甘心。 他要努力带他们一家人走出去，他不行，还有小壮。 原本去读书的心并不是很强烈，但现在他开始正视自己的心，正式想要为了弟弟妹妹们做些什么的渴望。 “大哥，去将面粉拿过来，我们该和面了。” 宋大壮笑着去灶间拿来木盆和面粉，不用宋云依交代就去生火烧水了。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就已经学会了不喝生水，要早晚梳洗，要按时换洗衣物。 宋云依看着盆子里的面粉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赶紧扬声对着屋子里大喊道。 “大哥，你们马上就要进学了，是不是该将名字改一改。” 第79章 全都改名字 宋云依心中已经无数次的吐槽柳氏起名字的能力。 大壮大丫……真是难听的让她觉得羞耻。 想到今天在镇上自己的名字从晏霁修的口中喊出，她就有种打死柳氏的冲动。 宋大壮没想到宋云依扯着脖子将他从灶间喊出，就是为了提改名字的事。 他下意识的抓了抓头发道：“名字是该改一下，我和小壮以后要读书，这个名字估计会被人笑话。” 斯文人肯定会觉得他们的名字俗气的有辱斯文。 可他也不知该改成什么名字好一点，他都还没读过书。 “要不，让晏秀才帮我和小壮想个名字？” 宋云依翻了个白眼道：“他是你什么人？你就这样让人家给你起名字，你觉得合适吗？” 宋大壮这回是真不好意思，大手在头上就没落下来。 “那要不云依帮我们起个名字吧？” 宋云依放下菜刀道：“你和小壮要换名字，小丫也要换，不然等她再大一点，肯定觉得丢人。” 她说着撇了撇嘴，村里的白莲花都有名字，他们居然连个白莲花都不如。 她脑中飞快的想着，看着宋大壮还在抓头发就觉得格外辣眼睛。“大哥，对着我，就不用装了好吗？” 家人之间坦荡一点，装出一副憨厚的样子给谁看呢。 彼此什么德行，大家心里没数吗？ 宋大壮放下手，笑的有些无辜和尴尬。 “习惯了，这个样子出去总能讨点好处回来。” 他从小就将如何卖可怜装乖这一套学了个炉火纯青，不然也没办法靠着瘦弱的肩膀将弟弟妹妹养大。 宋云依有些不赞成的摇头道：“大哥，你现在年纪不小了，现在再用这招就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而且，你要读书进学，就算想要装的纯良，也要不着痕迹。” “你现在这样太刻意，很容易让人一眼看出来，要不动声色的坑人，将人卖了人家还帮你数钱，对你感恩戴德那才是本事。” 宋大壮：“……” 原来自家大妹妹才是狠人！ 他微微皱眉认真的思考着宋云依的这番话。 宋云依没理会他的思索，又开始考虑他们的名字。 原本她是想给他和小壮改名叫怀瑾和怀钰，但……宋大壮这庄稼汉子的气质叫这个名字太违和了。“云依，我和小壮不需要什么寓意深奥的名字，咱们这种出身其实需要的只是平安。” 平安……宋云依想了想，倒是没有再纠结。 这个寓意其实就很好。 “那你和小壮就叫宋希平和宋希安怎么样？” “好，这个好，明天咱们就去县里改户籍。” 宋大壮开心的笑眯了眼，宋希平这名字多好，如果宋青山在肯定也会喜欢的。 小壮回来听到自己有了新名字，一蹦三尺高。 他以后出去终于不用担心别人嘲笑了。 倒是小丫有些闷闷的，大家都换了名字，就只有她还叫小丫。 “小丫，二姐呢，名字是宋云依，你以后要不要跟二姐叫差不多的名字？” 小丫双眼一亮，只要不叫大丫小丫，什么名字她都可！ 说道:“女孩子家可爱一点更好，咱们是农家，不需要知书达理那一套，所以名字可以叫的自在一点，鸟语花香，就小语怎么样？” 如果没有宋云依的解释，小丫肯定会觉得小语这个名字太简单。 但是加上了这样一番说辞，她就觉得自己的名字好好听。 “好好，我以后就是小语了，你们千万不要再叫错我的名字。” 小语，宋小语，她好喜欢。 四人都很欢喜拥有新名字，柳氏腰酸背疼的端着木盆回到家，就看到四个儿女正在兴高采烈的包饺子。 见到她进门，谁都没有要上前来搭把手的意思。 她看着宋大壮，有心想摆一下当娘的谱，结果宋云依一眼扫来，她立马老实了。 宋云依之前的话还犹言在耳，她真怕会她从山上推下来。 又是新房子，又是新衣裳，还每天都有肉吃，两个儿子也要去当读书人，没准以后她还能当个诰命夫人呢。这么美好的日子，她不能死，她说什么都要留着这条小命享福。 柳氏在心里说服了自己，就再不想跟宋云依对着干。 她要等儿子们考出来功名，等着儿子们以后孝敬她。 宋云依再厉害再能干，也是个姑娘家，以后是要嫁人的。 拼命的在心里安慰自己，柳氏变得格外听话，让烧水就烧水，让摆碗筷就摆碗筷。 就是大肉的饺子她吃的比谁都多。 宋云依懒得跟她计较这点吃食，只要她老实，她不介意家里多双筷子。 但要是不老实，那她就不介意家里多个牌位！ 心满意足的吃了一顿饺子，他们四人早早睡下，第二天天一亮就起床出门了。 宋云依走前还似笑非笑的看了柳氏一眼，柳氏一个哆嗦，忙开始表决心。 说道:“我，我等一下就去山上捡菌子，捡柴，你们放心，娘一定将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 她这样让宋大壮心情格外复杂，可他知道宋云依是对的。 四人到了镇上雇了一辆马车往县里赶。 车上，一人抱着一个肉包啃得满嘴流油。 明明前一晚才吃了饺子，可现在还是抵抗不了包子的魅力。 小丫满足的感叹道：“二姐，现在的日子幸福的像做梦一样。” 小壮附和的点头，吃饱穿暖，还有糖吃，能读书，他也觉得好不真实啊。 “那就让你们的梦这辈子都别醒了。” 小丫咯咯笑，她也不想醒，这么好这么能干的二姐，肯定只能梦里有。 平县与府城相距很近，算是方圆百里内的一座大县。 只临近城门口，就能感受到外面的熙熙攘攘。 小丫好奇的扒着车窗向外看，县城好繁华啊。马车停在城门外，三人下车入城，在城门口有人查着路引户籍，宋大壮上前递上户籍册子。 宋云依看着守门的官员一个个认真核对入城人员，不由得撇了撇嘴。 他们这种农户虽然比商籍和匠籍要高出一等，可出行也是最麻烦的。 似乎这大楚的条条框框约束的就是他们这一层。 他们家中没有考取功名的读书人，最多只能在县城中停留两日，明日傍晚就必须出城了。 第80章 办户籍银子开路 城里的街道很宽，路边很多小摊贩正沿街叫卖。 不少人沿着街头一个摊位一个摊位的转着，遇到感兴趣的东西就停下来问问价钱。 路中间，来往的马车一晃一晃，有些一看就是大户人家，马车做的华丽，车边翘起的檐角上面挂着精致的铜铃。 马车一动，铜铃就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小丫看的眼睛都直了，这县城里真是……真是，她想了半天没能找出一个可以形容此时心境的词语。 宋云依也在四处打量，城边很多是周围村镇的村民，担子里放着自家种的菜，和一些山上出的特产。 她眼尖的看到一撮白蘑菇，被一个衣着端正的人递给身后的帮手。 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串铜板丢在担子上，目测这一串铜板至少有三十文。 她拉了拉宋大壮说道：“大哥，你之前怎么没想过来县里卖菌子？” 如果来县里卖这些，他们的日子肯定不会过得那么艰难。 宋大壮无奈的摊了摊手道：“你都说三顺和四宝长着狗鼻子，我只要上山，他们就一定会守在山脚，就算看不到我下山也会带着奶去家里抢。” 他也斗智斗勇过，但菌子跟别的东西不同。如果不能及时收整干净，放下一晚就不新鲜。 他就是藏起来第二天偷偷的想办法拿回来，也会卖不上价钱。 所以几次之后他就不折腾了。 除非是实在找不到其他换铜板的法子，不然他连山都不上了。 “二姐，奶奶可坏了，就知道欺负我们。” 小丫前一天全程围观了宋云依收拾乔老太，这会胆子也大起来，开始告状了。 宋云依笑着拉起她的手，又示意宋大壮将小壮的手紧紧拉住，这才边走边说着。 “放心吧，奶以后都不敢来欺负咱们了。” 下次再来，她就直接将人丢到茅坑里，就看她们能不能顶的住！ 宋云依说道:“大哥，你记得一定要拉好小壮，县里人贩子多，别让人将他拐了或是掳走。” “二姐，我现在叫宋希安，不叫小壮了。” 宋云依哈哈大笑道，“对对，我们小壮改名字了，不叫小壮了。” 她嘴上说他改名字了，可张口闭口还是小壮的叫个不停，让小壮郁闷的不行。 四人一路打听来到县衙，入目是巨大的照壁，门前两尊极有气势的石狮，县衙门前衙役跨刀守门。 见他们要进门，就直接指了六门房所在的位置。 门房里的小吏见多了为了读书来改名的村民，但这样一家子全都改名却是头次见到。 “你们这样不合规矩。” 宋云依笑着上前递了块碎银子，说道:“差大哥，我和小妹也是不想给大哥他们拖后腿。” 不然以后他们考了秀才或是举人回来，村民们报喜时大喊：大丫，你大哥高中了…… 这场景光想一想都觉得酸爽。 使了银子自然就什么都好说了，小吏笑的合不拢嘴，也不提规矩，手脚麻利的帮他们将户籍上的名字都换了。出了县衙，宋大壮还有些回不过神，这就办完了？ 前后不过一刻钟时间，他们的名字就改好了！ “云依，你给他塞银子是为了？” “为了让他别找麻烦推脱，赶紧办完省得浪费时间。” 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越是这种办事的人才越是不好说话。 跟这些人不需要多说，只要塞银子就完事了。 宋大壮愣愣的点头，然后问出一句早就想问的话。 “一百两银子这么禁用吗？”“谁说我只有一百两的？你们就安心读书，两年内至少考出童生，如果能考上秀才那就再好不过。” 宋大壮已经彻底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紧紧的拉着小壮的手，跟在宋云依身后。 县城里比镇上要繁华许多，四人走走停停，只将一条街走完就已是到了晌午。 宋云依有心去路边的饭庄，但她花钱的架势实在让宋大壮心惊。 就是小壮和小丫都有种他们明日就要没钱吃饭的感觉，她只得带着他们回了城门附近一人叫了一大碗馄饨。 “大哥，咱们晚上住在县里怎么样？” “不行，娘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若是从前的柳氏，病怏怏的一脸蜡黄，宋大壮没什么好担心的。 但现在……起房子的那段时间，村子里不知多少男人将目光放在柳氏的身上。 柳氏又是个不知好歹的性子，他真怕回去晚了就会多个‘爹’。 宋云依沉默，好半晌道：“那你带小壮回去吧，或者把小壮留下也行，你自己回去吧，我带着他们明天再回去。” 布庄钱庄这种需要背后有产业支持的行当，她没办法去做。 但胭脂铺子、酒楼饭庄却是可以考虑。 尤其是饭庄，她前世里专门学过制药膳，若是开上一家养生饭庄，再冬日限量供应素炒……宋云依已经开始认真考虑可行性。 宋大壮陪他们逛到傍晚，在关城前在城门口找了一辆回安阳镇的马车走了。 宋大壮不在，宋云依立马满血复活，直接带着弟弟妹妹去了经过两次的酒楼。 县里最大的酒楼就是醉仙楼，只看招牌都有种很贵吃不起的架势。 将弟弟妹妹拖进来，她还算有理智的没有要包间，只在大堂靠近门口的窗边坐下。 “小二，将你们这里的拿手菜上四道，再来一份汤。” 小二不着痕迹的将他们三人的衣着打量了一番，倒也没有狗眼看人低的意思，只小心的措辞。“这位姑娘，店里最出名的就是醉仙鸡，不过价格稍微贵一点，要一两银子一只。 小二说道:“汤的话回头客最多是留仙银鱼汤，一份要半两银子，旁的招牌菜倒是百文钱左右。” “您看，这两种您这里要点吗？” 宋云依说:“上吧，我看这牌子上的炙仙肉挺有意思的，也来一份。” 宋云依从腰间摸出二块碎银子放在桌上，“就按这个上。” 小二看着这二两银子提着的心瞬间放了下来，不会吃完没钱付账，挺好挺好。 小二报着菜名张罗去了，小丫和小壮张着嘴巴看着宋云依。“二姐，我们真的不会吃穷吗？” “当然不会，你们放心大胆的吃就是了，不过回去不许告诉大哥，知道吗？” 两个小家伙捂着嘴偷笑，拼命点头。 第81章 住到县衙 醉仙楼能成为平县最大的酒楼，饭菜的口味自然不会差。 姐弟三人全都吃了个肚儿圆，宋云依看着桌上还剩下的小半只鸡，唤来小二打包。 一两银子一只，坚决不能浪费。 小二笑着上前用油纸包，将剩下的烤鸡包好，又热情的送他们到门口，招呼着下次再来。 三人走出几步，小丫才回头扮了个鬼脸说道：“才不来了呢。” 一顿饭居然要二两银子，说什么都不来了。 宋云依好笑地轻拍她的头顶，正要带人去找客栈，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是宋大丫吗？” 宋云依身子一僵：“……” 还是好想回去弄死柳氏怎么办！ 沈年秋离老远就认出了宋云依，他跟五王爷元浩宇无缘得见，但跟夜景元相熟。 那日元浩宇用了夜景元的印信将他叫到安阳镇，将曹大勇带走。 又勒令他在最短时间将该处理的人都处理了，他这些天就一直在处理后续问题。 刚弄完还没等松口气，京城那边又来信，让他跟河东村的宋……大丫送一千两银子。 沈年秋将这封信仔仔细细地看了不下十遍，这才确定自己真的没看错。 夜景元是真的让他去给一个姑娘送钱！ 他仔细回忆一下当天在安阳镇的细节，然后有瞬间的恍惚了。 这银子到底是夜景元给的，还是那位让送的？ 他仔细的打量着面前身形消瘦的少女，少女面容清丽，眸光幽深，站在那里身姿笔挺，带着自成一格的气势。 倒是……难得一见，只是哪位不是脸面铁血着称？ 应该不会动凡心吧，眼前的姑娘……还没及笄呢。 沈年秋的心中闪过无数八卦，此刻只恨不能好友在此，两人泡壶茶水放两碟果盘，慢慢交换心得。 “沈大人。” 宋云依微微的弯身行礼。 沈年秋心中小人打架，但面上却是和煦的微微一笑。 说道:“正准备明日去镇上寻宋姑娘，却是没想到今日就在此处遇到了。” 宋云依挑眉，他要找她做什么？ 道:“这里说话不便，宋姑娘可愿随在下到县衙一叙？” “马上要宵禁，我们姐弟还没来得及寻客栈呢？” 宋云依不着痕迹地拒绝，去县衙聊天，怎么感觉格外不靠谱呢！ 沈年秋笑的更加温和，道“县衙的后院中有几间厢房，宋姑娘若是不介意，今夜就宿在县衙如何？” 当然不如何，可县老爷的脸面不能不给。 她大哥还要考学，能否考中童生这位知县大人有不小的发言权。 她挤出一抹笑说道:：“那就叨扰沈大人了。” 小丫和小壮一脸懵懂的跟着宋云依进了县衙。 “二姐，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小丫怯怯的拉着宋云依的手，很怕下一刻他们姐弟三人就被下了大牢。 宋云依安抚的揽上两个小家伙的肩膀。 “是沈大人有事要和二姐说，我们晚上住在这里刚好省了住客栈的银子，到时候给你们买糖糕和点心。” 沈年秋听着他们姐弟的对话，心中佩服宋云依的镇定。 换做是旁的姑娘突然被带进县衙，心中都会忐忑。 可她自始至终都把这份邀请当成省银子的好法子。 让人将双胞胎姐弟安顿好，他将宋云依带进自己的书房。“宋姑娘可识字？” 宋云依点头，这个也没什么好否认的。 反正她早就崩人设了，那位五王爷之前没深究过，想必以后也不会深究。 沈年秋也没多想，从夜景元寄来的信中取出一页递到她面前。 “这就是我今日邀请宋姑娘来县衙的原因。” 让她带着一千两银票去住客栈，这一定是给自己找麻烦。 毕竟身为知县，追拿盗窃犯也是他的职责所在。 宋云依一目三行的将信纸上的内容看完，这语气……骚包的，一定不是那位五王爷。 应该是他第一次来安阳镇时，身边带着的那个孔雀男。 她将信纸递回，有心拒绝那一千两银子，可他不知沈年秋和夜景元以及元浩宇之间的关系。 强行推拒万一惹来未知的麻烦，反而会让她陷入危险中。 她心中一番计较后，只出声道谢。 说道:“真是麻烦沈大人代为中转。” 沈年秋原以为她会说些别的，倒是没想到会直接应了下来。 他从桌案下的抽屉中取出一个三指宽的扁盒，推到宋云依面前。宋云依面不改色的将扁盒收进袖笼中，道“劳烦沈大人回信时，代我感激一二。” 她手中捏着银票，心绪却有些翻腾。 她当初的本意明明是用那株灵芝‘买断’他们的关系。 现在看来，那人明显不是这样想的。 回到厢房中，小丫和小壮正对着下人送来的点心碟子发呆。 “二姐回来了。” 小丫先一步冲上来，她比小壮更依赖宋云依。 宋云依已经收拾好心情，不去管那人送银票过来到底是因为什么。“二姐，这位沈大人将咱们带到这里，真不是要抓咱们吗？” 童言童语果然是让人心情大好的利器，宋云依刚还有些复杂的心绪此时因为小丫的话只剩下哭笑不得。 “当然没事，沈大人是二姐一个……朋友的好友。” 姑且将那个家伙当做朋友吧。 小丫欢呼：“是二姐的朋友？二姐有做知县的朋友！好厉害啊。” 宋云依：“……” 小家伙你重点抓错了！ 小壮没有小丫那么单纯，他知道知县意味着什么。他紧紧的攥着宋云依的衣袖，眼神中全是不安。 宋云依说道:“放心，真的没事，咱们这不是都很好吗？看，还请你们吃点心呢，这种巧果咱们镇上是没有的，你们不尝尝吗？” “二姐，真的可以吃吗？” 小丫双眼晶亮，明明刚吃完晚饭没多久，可闻着点心香甜的味道，她就觉得自己又饿了。 “当然可以，吃吧。” 宋云依捏起一块，直接塞进小丫的嘴里。 小丫头双颊鼓胀胀，可爱得像个仓鼠，让宋云依忍不住用手指在她的脸上戳了戳。又说道:“小壮也来吃，喜欢的话我们走前去买一点带回去给大哥也尝一尝。” 她的语气和神态都格外轻松，小壮终于放松下来，也捏起一块点心，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等将弟弟妹妹哄睡，宋云依坐在烛台前手指摩挲着扁盒，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声。 第82章 两银子 月光清冷，已经深夜了。 宋云依站在床前没有半点睡意。 她有些摸不准五王爷元浩宇的用意，那天明明已经说的很清楚，他也答应了，怎么感觉转头就反悔了呢。 她心下微微有些郁闷，坊间都说他跟当今圣上一母同胞，兄弟间感情极好。 不然，皇帝也不会将兵权交到他手上。 可这种皇室中人才最容易不靠谱，谁知道真相到底是如何呢。 万一以后兄弟反目，她不小心搅和进去怎么办？ 她只想挣银子做个满身铜臭的人！ 叹口气，手心的扁盒怎么摸怎么觉得烫手。坐回桌边，手指推开扁盒的盖子，一叠银票的最上方是一张字条。 借着月光展开，上面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另算。 有什么好另算的，这混蛋！ 宋云依愤怒的将字条揉成纸团，丢在地上。 只半天后，她又不争气的将纸团捡了起来，将皱巴巴的纸平展，又塞回了扁盒。 另算就另算，等她把身体练好，找回前世的身手，再见面管他什么身份，先揍一顿出出气再说。 这样漫无边际的想了一会后，心情终于好了不少。 第二天一早起来，姐弟三人简单的梳洗后，宋云依找到了在厅堂中用早膳的沈年秋。 道:“宋姑娘可要用过了早膳后再离开？”宋云依笑着拒绝道：“已经很叨扰沈大人，而且弟弟妹妹还想去尝尝城里的小吃。” 她都已经这样说，沈年秋也不再挽留。 他一个年轻未婚男子，留他们姐弟三人在县衙后院中住上一晚已是有些不合礼数了。 若是被那人知道，谁知道会惹来什么误会。 一直到从后门出了县衙，小丫和小壮才算是彻底放松下来。 “大姐，咱们还去吃城门口的馄饨吧。” 在小丫看来十文钱一碗的肉馅馄饨，是最适合他们的美味。 十文钱，虽然不便宜，但跟一两银子一只的烤鸡相比，这个价格才很公道。 哼，她二姐在后山上猎到的鸡都不要花钱。 宋云依怀里揣着一千两的银票，花起钱来更有底气。原本就很舍得吃用，这会更加不在意。 反正那人非要跟她另算，那就另算好了，她现在最适合人生得意须尽欢。 宋云依说道:“走，再去昨天去的醉仙楼看，二姐请你们吃大餐。” 小丫小壮：“！！！” 他们这么吃，真的不会吃穷吗？ 奢侈的早饭后，就是让两个小家伙震惊到麻木的买买买。 布庄里，宋云依手指在一匹匹布料上点着，家中没有有功名在身，绫罗绸缎不能穿在身上。 但贴身的里衣用绢布却是无人能看到，宋云依在伙计的眉开眼笑中选了几匹。 可以做成长袍的细棉布选了几匹，宋大壮，哦，现在该叫宋希平了，要去进学读书，再穿粗麻布有些太寒酸了。一匹匹布摞到一半，宋云依在小丫的拉扯中，终于想到一个无比现实的问题。 问道:“娘会做衣裳吗？” 小丫：“……会……吧？” 柳氏这些年没有碰过锅碗瓢盆，也没有碰过针线，她们也不知道柳氏会不会做衣裳。 小壮说:“娘会，她总说爹在的时候最喜欢她给他做的新衣裳。” 小壮的记忆力很好，柳氏说过的话，他每一句都记得。 宋云依还算惊喜的点头，会做就好，那料子买起来就没什么负担了。 伙计说道:“姑娘，这些布要给你送到哪里？” 伙计兴冲冲的等着送料子收钱。 这会天色还早，宋云依还准备去转一转县城这边的流云堂，还有专门卖粮油杂货的铺子。“这样，我先付了定钱，晚一点我会过来取。” 等回去前租辆马车将东西拉上，直接送回村子里。 伙计唇角的笑容没了之前那么灿烂，但也还是欢喜地接过碎银子，目送他们姐弟离开。 租上马车，一个铺子一个铺子地逛过去，将家里缺的东西全部添置了一遍。 三人这才取了料子，准备回县里。 丁一看着走在乡路上微微摇动的马车，暗自撇了撇嘴。 主子居然让他负责这个宋姑娘的安全。 那个家伙一棍子就能捅死一头野猪，这种人的安全还需要负责吗？ 腹诽着，他脚下的动作却是不停，这样追到村子里太累了，回城的时候他也要坐马车。宋云依从车窗中探出头，仔细打量着后方的路。 那种被人跟踪被窥探的感觉又来了，她很怀疑对方是元浩宇的人。 跟着她做什么，是保护还是全方位盯梢？ 她心中思考着可能性间，小丫的小手拉上她的。 “二姐，咱们买这么多东西真的不会买穷吗？” 为什么突然有种家里的钱多的花不完的错觉了？ 小丫看着吃完半包点心的油纸包，又看看手中的是花生糖，摸了摸头上的珠花，总觉得这两天经历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小壮也在眼巴巴的看着她，他们今天还买了不少宣纸和墨块，毛笔都重新买了两支。二姐说他们开始识字后就要开始练字了，字是一个人的脸面，他们一定要让自己的脸好看一点。 宋云依压下心中的猜测，笑着安抚两个小家伙。 说道:“偷偷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回去后不能告诉娘，知道吗？” 两个小家伙用力点头，都是秘密了，当然不能告诉娘亲的。 “二姐之前在山上挖到了一株很贵的药材，换了二百两银子，所以咱们家现在不缺银子了。” 她没有提七潜草的一百两，也没有将灵芝说成卖了五百两。 如果这两个小家伙的嘴不严，被人知道他们手上有钱，她也不用多担心。 因为买铺子和那座两进的院子，就花了不少银子，他们还将村里的房子重新盖了起来。 仔细算算，手上就像是只有十几二十两的样子。 二十两银子会惹来羡慕，但还不至于让人红眼，但二百两或是五百两就不一样。 万一有人想要铤而走险，比如绑架了两个小家伙，或是绑架了柳氏……唔，真要绑架了柳氏，那就撕票吧！ 撕票才给银子！ 弟弟妹妹们不能有事，所以他们家现在不能‘有钱’。 小丫和小壮此时已经陷入狂喜，他们家……有这么多银子了？ 天哪，这要这么花？ 第83章 还是学不乖 宋大壮面无表情的看着三人一趟趟的抱着东西往屋子里跑。 住在他们附近的村民听到动静全都跑来凑热闹。 “我说，大壮啊，你们家这是在哪里发的财啊？” 有人眼热，这宋家二房自从分了家，好像就变得格外有钱。 重新盖了房子，听说还在镇上有了个铺子，据说这兄弟两个下个月还要去镇上读书。 这桩桩件件的都需要用银子，他们这是哪里来的银子啊！ 好奇想探究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宋大壮想要边笑边抓头发，蓦地就想到了宋云依的话，他将抬到的一半的手又落 了回去，只憨笑着说道。“是云依在寒潭里捞到不少蛇，拿去县里卖了不少银子。” 云雾山上的寒潭向来神秘，县里专门有酒楼收里面的水蛇还有巴掌大银白透明的小鱼。 这些村民都是知道的，也有人试着去抓过。 但鱼想想办法还能抓到几条，可水蛇就没什么好法子。 那些蛇都成精了般，见到人影就全部躲在潭底。 没人知道那寒潭有多深，只有不死心的人下去试过，潜了没多深就被冻得受不了，飞快的爬了出来。 所以村民虽然知道寒潭中的水蛇值钱，可这份钱谁都没赚到过。 这会听宋大壮这么一说，不少人就起了心思。没道理一个姑娘家都能抓到蛇，他们反而不行。 就是……他刚刚说谁？云依，是什么鬼？ “对了，大成哥，我们四个昨个去县里将户籍上的名字改了，你们以后不能叫我大壮了。” 宋大壮很自豪的将兄妹四人的名字说了一遍，说道:“你们以后叫我希平就好，我的名字跟希安的放在一起，就是希望平安的意思。” 宋云依出来抱最后一匹布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么一句。 原本还觉得他们叫宋希平和宋希安有些朴实，但现在想到那‘另算’二字，她就觉得自己太有先见之明了。 将东西全部抱到屋子里，宋文平也将院门关起，隔绝了外人的注视。 厅堂里，柳氏正一匹匹的摸着桌上的料子，这么多布……她能分到一身新衣服了吧。“娘，大哥和希安要去读书，这几天要给他们至少赶出两身衣服，包括里衣。” “希安？” 柳氏被这个名字弄得还有些懵，小壮很骄傲的站到柳氏面前指了指自己。 说道:“娘，我们已经在户籍上改了名字，我们以后都叫新名字了，我叫宋希安，娘以后别叫错了。” “我叫宋小语，鸟语花香的语。” 小丫也凑上来显摆自己的新名字。 柳氏愣愣的看着他们，怎么一个个的全都换了名字。 柳氏说道:“这是你们爹起的名字，你们怎么能说换就换了？” 柳氏痛心疾首，宋云依直接翻了个白眼，这么土的名字谁起的都不能留着。说道“娘若是觉得可惜舍不得，你可以改名叫柳大丫。” 柳氏：“……” 那就不用了吧，感觉像是乱伦呢。 宋云依不想在名字上继续纠结，她手指敲着桌面。 “当年我爹最喜欢穿你做的衣裳？” 提起宋青山，柳氏就一脸甜蜜，声音都恨不能滴下蜜来。 “你爹说我的女红村子的谁都比不上，还说……” “不用还说了，会做衣裳就好，晚饭我们来做，你从现在就开始给大哥做新袍子吧，嗯，领口袖口都要绣花的那种，两天时间应该能做完吧，镇上铺子里的绣娘一天至少能做二件。”柳氏：“……” 她都这么多年没动针线了，宋哥哥说做衣裳累眼睛，让她尽量少做的。 宋云依不理会她的期期艾艾，只挑眉示意她可以洗手开始了。 柳氏眼圈红了又红，将宋希平和宋希安叫到身前用手指量了下尺寸。 宋希平只道没看到她眼中的委屈，两个妹妹全都不会女红，只能‘委屈’她了。 宋云依对缝衣裳绣花没有半点兴趣，她不喜欢，但小语喜欢。 村子里到了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几乎没人不会缝东西，就只有她没人教。 “娘，你顺便教教我好不好？” 她扑闪着大眼睛，讨好的看着柳氏。 柳氏正委屈着，想着接下来每天都要缝衣裳就难受的不行，听到小语这话就想也不想的吼道。 “教什么教，少来添乱，你看你笨手笨脚那样，你能学会什么？” 小语被吼的先是一愣，接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娘，我不笨，我真的不笨的。” 她……她学东西很快的，小语擦着眼泪，想要证明自己，就见身前人影一闪，宋云依已经提上柳氏的衣襟，将人丢出了院子。 道“我好像警告过你，要么学着做娘，要么就滚到老宅或者去自生自灭。” 她冷眼看着柳氏，只觉她怕是这辈子都学不会乖。 柳氏看着被关紧的院门，那点要做衣裳的委屈彻底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浸透到骨子里的恐慌。完了，惹魔鬼不高兴了怎么办？ 她……她就是心情不好想凶一句，难道她连凶一句的资格都没有吗？ 村子里的那些做娘的人，哪个没打骂过孩子。 柳氏这会明知道自己不能委屈，可就是忍不住，一边拍着门板一边呜呜哭。 宋希平站在院子里感受着宋云依身上的煞气，想要劝上一句的冲动赶紧憋了回去。 算了，算了，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他应该习惯才对。 “咱们晚上吃什么？” “炖肉给你们吃。” 宋云依的声音已经变得平静，柳氏这种人不值得她去生气。 不听话收拾一顿就是了，一次不行就两次，下次直接将她丢到深山里。 就不信还学不乖，委屈，呵呵，她就不配拥有这种情绪。 从竹筐里将层次分明的五花肉拎了出来，宋云依转身进了灶间。 小语抹着眼泪跟了进来，“二姐，小语不笨的，真的不笨，娘说的不是真的。” “我们小语当然不笨，又聪明又能干，我们的小语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最讨人喜欢的小姑娘。” 宋云依用衣袖给她擦着眼泪，又从怀里摸出一块花生糖，塞到她嘴里。 说道“记得，以后什么都听二姐的，二姐说你聪明，你就是最聪明的姑娘，记住了吗？” 小语拼命点头，以后全听二姐的，臭娘亲她不要了。 第84章 忍着 柳氏瑟缩着，一边哭，一边还要担心身后的二流子。 这段时间宋云依虽然看不上她，可也没有虐待她，他们吃什么她就吃什么。 小语他们都长高长胖了不少，她自然也不会例外了。 白皙的皮肤，眼梢上挑的桃花眼，身型单薄却勾人的身子，村子里不知多少人在惦记她了。 柳氏被这些人打量的心里有些蹿火，这都是些什么东西，也配惦记她！ 她死命的拍着门板，说道:“大壮，大壮，给娘开门，有人要占娘的便宜，大壮快给娘开门啊！” 柳氏的声音听着还带着一点凄凉，让宋希平嘴角抽搐了一下。不过他现在真有这方面的担心，柳氏病好按说可以让人松口气了，结果又引来新的问题。 他皱眉看向宋云依道：“云依，把娘放进来吧，我怕她在外面呆久了，惦记她的人会越来越多。” 宋云依嫌麻烦，村子里这些人是没见过女人吗？ 柳氏这种居然也能这么招人惦记。 “等一下我去开门。” 她手上动作不停的将肉切成一指见方的小块，然后放入铁锅倒上冷水。 “水烧开记得喊我。” “二姐放心，我一定会立马跑去喊你的。” 已经重见笑容的小语对着宋云依咧嘴傻笑，宋云依拍了拍她的小脑瓜，出门去处理柳氏。 宋云依说道:“不是特别委屈吗？你要不要考虑再找个人家嫁了？”“我那个倒霉爹估计早没了，你也不用给他守着，你看看村子里谁能让你每天只在床上躺着什么都不干，你就嫁过去怎么样？” “不然跟着我们日子过得很凄惨的，每天又要烧火做饭，又要做衣裳费眼睛的。” “没准年后我们要抓点小鸡仔或是猪仔，你还得喂鸡喂猪，太委屈你了呢。” “你这种大家小姐，我们就是普通的农户……养不起你！” 宋云依的话说的柳氏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 她不就是没忍住吼了小丫那个死丫头一句，她至于这么羞辱她。 “谁家娘不吼孩子！” “嗯，说的有道理，可别人家的娘卯时就起来开始张罗一大家子的生计了。” “喂鸡喂猪，张罗早饭，吃完下地干活，晚上回来还要缝衣裳补衣裳，哦，还要洗洗涮涮收拾屋子呢。” “来，你说说，别人家的娘做的这些事，你做了哪一件？” “就是我和小语他们三个都是大哥从村头到村尾，天天去要饭养大的，你告诉我，你做了什么？” 柳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她想用宋青山当年的话来应付，可宋云依根本不吃这一套。 生在农村……她也不想生在农家，可这又不是她能决定的！ 宋云依说道:“行了，你心里那点小算盘别当别人都是傻子看不出来，我宋云依今天话就放这里，要么你就安安分分的，要么下一次……” 她突然凑到柳氏的耳边，说:“我就带你上山，你可以选择让我将你丢到深山里，也可以选择让我从山上将你踢下来。”彻骨的寒风让柳氏的身子不住的打着哆嗦，宋云依嫌弃的白她一眼。 “想好了再进来，别挑战我的耐心，你没有再有下一次机会。” “要么就跟别人家的娘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要么你立即找人嫁了，从此跟我们毫不相干。” “不然……你大可以试试看。” 小语已经在门口喊她，锅里的水已经烧开，她要回去炖肉了。 柳氏钻进院子，关上院门这才觉得整个人像是活了过来。 她……这几个选择都不想选怎么办。 她不想干活也不想嫁人，还想……没事就发脾气。 要是宋青山在就好了，柳氏自怨自艾了好半天，然后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屋里给两个儿子做衣裳去了。 大壮，不对，现在是宋希平了，他和希安要去读书了呢。 她得让他们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等他们当了大官，她脸上才有面子呢。 柳氏一阵自我安慰又满血复活，宋希安在屋里默默的看着她，总觉得这个娘一直都很陌生。 像是从来没有跟他们接近过，亲近过。 一锅香喷喷的红烧肉出锅，白胖胖的馒头也蒸好了。 小语欢呼一声抱着大碗往正房走，柳氏闻到香气立马冲了上来，被宋云依一个眼神定在了原地。 “小语，去将娘的午饭端进来。” 小语跑到了灶间，将宋云依特意做的糙米面饼子端了进来，碗底下还放着一点咸菜。 “给娘端屋里去吧，免得咱们看到她的脸吃不下晚饭。” “大丫！” 柳氏叫了一声，怎么可以这么虐待她。 宋云依挑眉道：“你不想吃？那就饿着吧。” 她从小语手中抢过瓷碗，手腕一抖，饼子和咸菜就泼到了院子里。 屋子里顿时没了半点声音，宋云依手指敲了敲桌子，宋希平他们三人瞬间坐好埋头吃饭。 柳氏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大口大口的吃肉，没一个人理会自己。 她站了好半天，发现平时会心疼她的大儿子居然都不理她，期期艾艾的回屋去了。 宋云依翻了个白眼，这一身娇滴滴的毛病，真不知是惯的还是她自己脑补出来的。如果是从前，小语肯定还会有些不安，觉得他们这对娘太过分了，但现在，这种不安被柳氏自己亲手掐灭了。 之后的两天，柳氏就眼巴巴的看着他们天天吃香喝辣。 而她除了干巴巴的饼子再也没有其他东西可以吃了。 而且但凡表现出半点不情愿，或是不想吃，宋云依就会直接将东西泼到院子里。 柳氏憋着气，可憋气也只能忍着。 给宋希平和宋希安两兄弟的新长袍在他们进学的前一天终于做好了。 宋云依看着上面平整的针脚，还有特意收起的线头心下微微满意。 看在她还算上心的份上，晚上就让她正常吃口东西。之前在县里买回来的吃食这些天已经全部吃光，宋希安原本干瘪的脸蛋在各种汤汤水水的滋润中，丰润起来。 有了健康的小孩子该有的样子。 赵牙子前两天就已经托人带了消息过来，王家人已经搬走，他们镇上的院子可以搬进去了。 第85章 收房子 小语说道:“二姐，咱们都去镇上，娘一个人在家安全吗？” 小语有些不放心，自从听宋希平提了一句，说村子里不少二流子和死了媳妇的鳏夫都在惦记柳氏，她就一直惦记着。 宋云依笑的不甚在意。 道:“安不安全的不是咱们说了算，咱们也不可能为了她以后就不出门了。” 如果柳氏够安分，院墙起的高，屋子里门窗都有锁，真有人爬了进来也不会有事。 可如果她自己都不在意，那她也不介意帮自己的娘改嫁。 兄妹四人离开，柳氏飞快的锁上院门。 她就不改嫁，死都不改嫁，她要做官老爷的娘，要当诰命夫人！。 赵牙子觉得他就没见过比宋云依更淡定的买家了。 那么多银子花出去，居然半点不关心房子什么时候能落到自己手上。 他带着人往私塾那边走，一边走，一边说着这段时间的情况。 道“王叔是个明事理的人，我跟他讲了你这边的情况，他回去跟家人商量后就将老太太房里的东西折算银子。” “这是那些家具折算的银子你数数。” 赵牙子摸出一粒碎银子，并着一串铜钱递给宋云依。 宋云依接过来直接塞到了宋希平的手上。他们来这边读书，以后就要住在镇子上，吃用都要花钱的。 总不能花个一文钱都要跟她要。 院子很大，小语进来就惊讶的捂住了嘴。 难怪家里起的房子二姐一点都不上心，镇上的院子这么大，后院还有个小花园，他们一家人以后一定会搬到这里来的。 村子里的院子，没准就荒废掉或是转卖给别人了。 小语兴冲冲的跟宋云依还有赵牙子在院子里四下打量着。 道“大哥，你和小弟以后就住在前院，后院住女眷。” 宋希平愣愣的点头，他已经学会用面无表情来替代讶异。 等将赵牙子送走，他终于忍不住，将宋云依直接扯到两个小的听不到的地方。 “云依，这院子你当初买来的时候花了多少银子？” “六十五两吧，好像是这个价钱。” 这段时间事情多，宋云依是真有些不记得，毕竟不是什么大事。 宋希平咂舌，六十五两买个院子，就为了让他们读书……这也太奢侈了。 宋云依说道:“大哥，我是这样想的，院子现在已经交到咱们手上，自家的房子怎么处置都随意。” “晏霁修现在住在私塾里，以刘秀才的性子，他在那边住的定然不开心。” “他在镇上做教书先生是为了能一边挣银子，一边继续读书。” “你和希安来镇上也是为了读书，而且是尽快考取功名。”“你们入学后，不如就探一探晏霁修的口风，若是他愿意你们就邀请他来这边住。” “他人住在这边，定然不好意思不指点你们的学业，若是他想舍了私塾的活计，那咱们不妨一个月给他二两银子。” “就让他专心教你们二人，争取让你们第一时间考出童生，你觉得如何？” 宋希平：“……” 他觉得无话可说。 大妹妹将一切都已经算计好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除了浓浓的挫败感，他现在就没有其他的感觉了。 “云依，如果我和希安都留在镇上读书，你和小语还有娘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觉得以我的力气，有人能打得过我吗？” 宋希平：“……” 不，他问的不是这个。 宋希平揉了一把脸道：“云依，我和希安全都来读书，负担很重，我怕……” “你怕我供不起你们？大哥，我觉得你应该担心自己不是学习的料，别的你都不用多管。” 宋云依彻底的让宋希平无话可说。 兄妹四人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记好了需要添置的东西，租了马车去县里。 宋云依这几天在家一直没闲着，她将在县里镇上看到买回来的食材全都做了一遍。 又配了不少从流云堂买回来的药材制成药膳。 也不知是两个时空的药材在气味上就存在差别，还是这边的药材要更浓郁一些。她试了几天，在将买回来的药材全都用光后，终于将口味和用量重新配了出来。 只是想开店，就需要继续研究试做，她这一次得多买点药材回去才行啊。 丁一正在客栈的二楼躺着看风景，他这些天在平县呆的很无聊，非常无聊。 虽然隔三差五的去看看宋云依的情况，可她现在每天就是在专心的研究吃吃喝喝，他去了就是蹲在角落里闻香味。 闻得满嘴都是口水，又半点吃不到。 他一咬牙准备给自己放假一天，结果，蒲扇还没摇起来，那道身影就出现在了县城里。 他果然没有享福的命。 叹口气，快步下楼，跟到了宋云依的身后。 宋云依从杂货铺一出来就感觉到了熟悉的被跟踪的感觉。她心中冷笑，打发着宋希平他们先去酒楼点菜，她身子一闪就钻进了一条胡同里。 丁一一个晃神就发现自己跟梢的目标不见了，他忙四下张望着。 突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你是在找我吗？” 丁一心头一跳，慢慢的转过身，就发现宋云依手中拎着一根木棍，正冷冷的看着他。 他虽然有心试一试宋云依的身手，可也不是想在这种地方。 他忙满脸堆笑的打招呼道：“小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为什么跟着我？” 丁一嘴里发苦，为什么跟着？他能说实话吗？ 唔，主子好像也没有让他说假话！“是主子特意将我留下来，方便照顾宋姑娘一二。” 主子……宋云依立马将这两个字换成那道身影。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她不会自恋的觉得对方看上自己了，只皱眉想着云雾山是否真的那么重要。 重要到他还要留个手下在这边。 说道:“不要再跟着我，不然你可以试试你和野猪谁的皮更厚。” 丁一无语的看着她转身离开，他也不想跟着，可主子就这么交代的，他能在怎么办？ 算了，还是回去再写封信问问情况吧。 京城里，长寿宫中。 太后难得睡了一个没有梦魇的好觉，再睁眼已是要临近午时。“母后可算醒了，再沉睡下去，景元就要慌了。” 皇帝听到动静有些激动的走到卷帘门口，笑着说了一句。 第86章 准备开店 太后自己也没想到她这一觉居然会睡这么久。 自从中毒以来，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安稳了。 有宫女进去服侍她洗漱更衣，再出来就见着皇帝站在门前一脸喜气。 “景元，快，给母后诊脉。” “是，皇上。” 夜景元放下医药箱，从中取出腕枕。 太后面上已经不见之前的疲惫之色，她同样一脸期待的看着夜景元，就盼着自己的毒能彻底的解了。 夜景元仔仔细细的探查了好一会，这才起身恭喜。道:“回皇上，太后的毒已经彻底解了，再用上半月调养的汤药，身子就能暂无大碍。” 皇帝拍手大声喝好，这毒终于是解了。 他和元浩宇终于不用再顾忌太后所中的毒，可以放心大胆的将幕后之人揪出。 再不用被掣肘。 倒是太后将重点放在了暂时二字上：“景元，我这身子还能撑几年？” 这话让夜景元如何回，他这回已经后悔，刚刚就不该说她的身子暂时无大碍。 他小心的看了眼皇帝，见他面上没有恼色，这才斟酌着说道。 “回太后，下官不敢妄言，若是能一直寻到极品的滋补药材，您的身子就能慢慢调养到中毒前。” 能一直用天材地宝养着，就是只剩一口气也能拉回来，何况只是养身子。。 皇帝了然的点头，明显知道元浩宇两次去山安阳镇寻药。 “朕会命人去寻，不过此事暂时不宜声张。” 他和皇弟已经开始计划将通敌叛国的家伙钓出来，在那人没露出马脚前，都还只能在暗地里寻药。 不然这段时间的小心谨慎就要功亏一篑。 夜景元说话间就想到了宋云依，这是一个有大运气的姑娘。 如果他让元老五去接近那位姑娘，寻药应该不难吧？ 不过那姑娘好像不是什么好性子，如果一不留神变成逼迫…… 不对，那个家伙就不会逼迫那姑娘。 都回了西北，还心心念念的给人家送银票，夜景元现在是真的好奇好友到底在想什么。 远在京城发生的事，宋云依并不知道，她现在正欣喜的看着自己种下的二十盆菜已经发芽长出一寸高了。 “二姐，这些菜苗看着真可爱。” 小语凑过来，也不错眼的盯着陶盆看着。 只是她半点没将陶盆里的这些菜和吃进嘴里的东西考虑在一起。 “嗯，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加菜了。” 小语：“？？？” 这些……都是用来吃的？ 宋云依看着她微微发愣的眼神，莫名的想到了那句：兔兔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呢！ 之前邱掌柜和曹二爷想要强占这里的时候，是计划着将这边改成一个饭庄的。将原本后院里的仓库改成了厨房。 之前宋云依发飙的时候，院子和楼里的桌椅都丢了出去。 但改成的厨房她却是没动。 现在里面灶台砧板都是修好现成的，买些橱具回来就能开火了。 宋希平兄弟二人已经正式进了私塾开始读书识字。 他们有了学生的身份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住在镇上了。 但宋云依和小语要来镇上就只能早上跑过来晚上再跑回去。 两人之前一直在院子那边试菜，宋云依负责调味道，这兄妹三人就负责吃吃吃。 而柳氏就幽幽的看着她们出门，然后郁闷的在家给她们做衣裳。女式的衣裳款式太多，襦裙、大袖、长衫、褙子……柳氏一边做，一边幻想着自己穿在身上会是什么样子。 她年轻那会，宋青山都没给她买过这么好的料子。 宋云依每天带着小语进城张罗，半个月后，他们的铺子终于要开张了。 将定做的牌匾挂好，四周铺子的掌柜都赶紧来看了一眼。 逍遥居，看名字有些猜不出这到底是做什么的。 但想到这些时日里这边一直传出的香气，他们多少都能猜到一点。 “看来张掌柜要多留心了。” 有人幸灾乐祸，当初宋云依收拾邱掌柜和曹二爷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呢。这个丫头不简单啊。 如果她挣钱的本事跟打架一样，那他们就真要重视起来才行了。 被人提到的张掌柜，此时面色微微有些凝重。 他正是宋云依铺子对面酒楼的掌柜，对面开了一个打擂台的铺子，这不得不让他忌惮。 能让曹二爷倒台……他得赶紧跟东家汇报才行。 宋云依站在二楼将楼下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 尤其是对面酒楼的张掌柜，那脸色就跟家里出了大事一般难看。 宋云依忍不住揉了揉下巴，这人……至于吗？ 她这铺子又不大，就算是开成饭庄，也不能跟对面的酒楼打擂台。 人家是大酒楼，她这里充其量就是个私房菜。 她走的路线是中高端，她的时间和精力都有限，这算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不过她也存了一点野心，她这段时间从各方面的观察中发现，这个时空没有药膳。 有钱人调理身体也是靠汤药，她的脑中的药膳方子，一旦能得到认可，那么未来的前景就不可限量了。 想到这里，宋云依带着小语下楼去跟邻近几个铺子的掌柜打招呼。 说道:“宋姑娘，敢问你这里开的可是饭庄？” 对面的张掌柜问的直接，宋云依也没回避。 道:“是，逍遥居确实是饭庄，但跟寻常的饭庄不同，我这里主打药膳。”药膳！ 张掌柜稍稍有些懵，药膳是个什么菜？ “逍遥居后日开业，还望各位掌柜能来凑个热闹。” 宋云依对着几位掌柜很男人的一抱拳，几位掌柜顿时都有些尴尬了。 一个俏生生的姑娘家，结果满身男儿气，看不惯，看不惯。 不过他们对这所谓的药膳都有些好奇，全都好说话的应声说着一定一定。 小语看着自家二姐跟这些人谈笑风生的样子，又羡慕又自豪。 她家二姐果然是最棒的。 “二姐，就咱们两个人，如果到时候忙不过来怎么办？” 小语这几天一直在努力的记菜谱，背配方，努力让自己变得很厉害，证明她一点也不笨。 宋云依揉着她还有毛茸茸的小脑袋。 道:“我让赵牙子帮我找人了，后厨至少要有两个人帮我配菜，楼里也要再有一个人帮你一起招呼客人。” “咱们生意一定会很好的，所以二姐已经将人找好了。” 第87章 最好有正事儿 宋云依对自己非常有自信。 她相信自己前世里精心学过的药膳，在这里一定能流传起来，发扬光大。 因为相信她的逍遥居一定能做大，所以她半点没有别人创业时的小心翼翼。 她一开局就找了三个帮工，还是找赵牙子买的人，签了死契那种。 她入乡随俗适应的很快，知道在这个时代，配方要死死的捏在自己手上。 那帮工就最好买人回来，死契捏在自己手上才能让他们忌惮一二。 赵牙子动作很快，几乎是宋云依提完的第二天就将人带了过来。 说来也巧，这三人是一家子，之前就在曹大勇家里做下人。曹大勇被砍了之后，他的家人流放的流放，发卖的发卖。 家里下人也全都被再次发卖。 这一家三口之前就是厨房里的，现在来宋云依这里缘分真的是很奇妙了。 这一家三口人还算老实，过来的第一天就很安分的在厨房帮工，让准备什么就准备什么。 而这对夫妻的女儿珍珍比小语大一点，十来岁的样子，倒是个活泼的性子。 只一天就跟小语混熟了，在曹家这种混乱的人家长大，珍珍套话的能力用的熟练，不过半个时辰就将他们的家底套了个干净。 宋云依不怕这一家三口知道，所以也没有阻止。 只是回到家，她拉着小语将珍珍今天所有的举动都分析了一遍。小语听了头上冒汗，她是真没想到珍珍看着那么可爱，居然会有这么多心思。 宋云依有心教导小语说道:“心思多不怕，是人就会有自己的小算盘，我们要做的是学会如何驾驭。” “你可以将她当个磨刀石，先把她为人处事的那一套好好学一学。” “等她的段位不够用了，二姐再给你找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嬷嬷。” 只是她的安慰落在小语的耳中，还是沮丧无比的。 她一直觉得自己并不笨，可现在她被人套话了都不知道，她真是太笨了。 “二姐，我是不是很笨，什么都不会。” “真是个傻丫头，这种为人处事没人教你，你当然不会啊，这不能怪你的。” 摊上这么一个不负责任的娘亲，这几人能没长歪，还都有自己的特点，已经相当难得了。 小语还是很郁闷，她嘟着嘴道：“可是也没有人教二姐啊，二姐就什么都懂。”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想知道自家二姐为什么变得这么能干。 可知道真相了又如何，她依旧是她的二姐，聪明能干又喜欢心疼他们，这样就足够了。 小语想到珍珍今天说的那些话，小拳头就捏了起来。 哼，二姐说让自己跟她学，那她就好好的学一学。 她以后一定要变得比珍珍还厉害。 宋云依见她已经燃烧起斗志，就不再多说，转头又去忙开业的事。 按说开业当天总要请一些人来热闹一下的。 但她在镇上几乎没有熟人，最多就是将宋希平他们的夫子请来。 可刘秀才这人有些贪得无厌，家境稍微好点的学生他都会想办法跟人家要银子。 所以宋云依不是很想让刘秀才知道他们家在镇上开了一间饭庄。 虽说这事不见得能瞒得住，但拖一天是一天。 她已经让宋希平去怂恿晏霁修，只要他愿意给他们开小灶，那私塾这边就随便刘秀才如何教。 他们在家里多努力就是了。 要不是不在私塾进学不能住在镇上，宋云依都想让他们直接从学里退了算了。 丁一站在逍遥居门前，看着宋姑娘面盖着薄纱，心中想的却是他下次汇报的时候，终于有新的内容可以写了。“宋姑娘。” 他迈步进门，直接进了后院，在院中看着正盯着蔬菜长势的宋云依。 宋云依起身看到他，眉头下意识的就皱了起来。 看到这人……总觉得不是好兆头。 果然，丁一下一句就是：“宋姑娘，可否找个适合说话的地方？” “有事？” 宋云依的反问让丁一尴尬的笑了笑，找她的是主子不是他啊。 “有，有点事。” 迎着宋云依并不欢迎的目光，丁一头皮有些发麻。 将人带到二楼的一个房间里，宋云依在珍珍探究的目光中关上房门。珍珍有些奇怪丁一的身份。 这人虽然一身劲装，可那料子可半点不便宜，还不是寻常人能买到的。 他们的新东家好像认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呢。 她想到这些就凑到了小语身边。 “小语，刚刚那人是老板的朋友吗？” 小语顿下手中的活，抬头看了她一眼。 又来套话！ 真是讨厌死了！ “不知道。” “咦，小语，老板不是你二姐吗？她有事都不告诉你们吗？” 小语烦躁，关她什么事，问这么多做什么？ “你想知道就直接去问我二姐啊，我相信我二姐一定愿意告诉你的。” 珍珍讪讪，她哪里敢去问宋云依，她就是看小语人傻傻的，又问什么都不说，所以才来套话。 她之前在曹家，明明都已经挤进了三少爷的院子，就等自己再大一点就想办法，让三少爷收了她。 结果她什么都想好了，就是没想到曹家居然倒了！ 他们这些原本在曹家吃香喝辣，出门也有几分体面的下人全被发卖了。 她做够了下人，自家爹娘就是下人，结果她生下来也是奴籍！ 凭什么连这个傻傻的农女都能给自己当主子，而她还是要伺候人！ 珍珍想到这些清秀的小脸上就露出几分不忿。她的戾气让小语觉得格外不舒服。 她将抹布往对方手里一塞。 “这个屋子收拾出来，晚一点二姐要检查。” 就不信用上自家二姐的名头，这个家伙还敢躲懒。 小语伸了个懒腰，准备先歇一会，好好想想怎么对付这个珍珍。 房间里，宋云依正等着丁一说明来意。 丁一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来。 说道:“宋姑娘，这是主子给你的信。” 宋云依：“……” 是她记忆出问题了吗？ 她跟那位五王爷的关系已经好到可以通信了？ 她哼了一声，想说不识字将人怼回去，但想了想还是将信接了过来。 这个家伙最好有正事！ 第88章 比试 宋云依面无表情的展开信，元浩宇的信或是字条好像一直都很简短。 他知道宋云依要开店，就将他已经跟沈年秋打过招呼提了一下，让她遇到任何事都可以去找沈年秋。 宋云依唇角抽动了一下，她就不可以没事吗？ 丁一仔细打量着宋云依的表情，看到那抹熟悉的嫌弃，他莫名的有些同情自家主子了。 当朝五王爷，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在西北拥有无上拥戴的战神将领，就这么被嫌弃了！ “宋姑娘，沈大人说明日你这里开业时，他一定会亲自过来庆贺的。” 宋云依：“……”不用了吧！ 这人跑过来不是摆明了要告诉镇上的所有人，曹家倒台就是跟她有关吗？ “当不得沈大人如此抬爱，如此好意小女心领了。” 丁一为难的笑了笑道：“我出门前沈大人特意交代，望宋姑娘不要推辞。” 宋云依皱眉，他们明明没什么交情才对，这人过来做什么？ 不是……做给元浩宇看的吧，宋云依觉得自己真相了。 宋云依说道:“那就多谢沈大人的抬爱，只是逍遥居不过乡野小店，还望沈大人轻身简装，民女定会热情款待的。” 这话说白了就是别弄的人尽皆知，非要过来她也不能推辞，毕竟她就是个普通农女。可她这里也是小庙养不了大佛，店铺刚开张她还要猥琐发育呢。 一下子就将逍遥居弄的人尽皆知，大家关注的重点不在药膳上面，她还如何打出名声？ 宋云依的意思丁一已经聪明的理解，送了信，帮忙带完话，接下来才轮到他自己的事。 他局促的搓了搓手道：“那个宋姑娘，你看，主子将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能随时照应你的。” “你看我一个人住在城里也怪不方便的，你这里开张肯定缺人，我来给你当掌柜或者小二，你看行吗？” 自己一个人住在县城里，每天来回跑实在太麻烦了。 反正他留在这边就是为了照应，那还不如直接打入内部呢，再顺便帮自家王爷刷刷好感。 他现在也弄不明白自家主子对这位宋姑娘是怎么回事，但肯定很特别就是了。这个宋云依看着也不是池中物，他多讨好一下肯定没错的。 宋云依下意识的就皱起了眉头，让丁一住进来，这就跟监视没什么区别了。 不过，不让他来店里，他肯定不死心，以后说不准会惹出什么事来。 她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你身手如何？” 她这话算是问到了丁一最擅长的，他无比骄傲的挺了挺胸。 身为主子的随身侍卫，他的身手必须不错。 说道:“很好，宋姑娘若是不信可以试试看。” 试试就试试，宋云依毫不客气的突然发动，手掌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向丁一劈去。 丁一身子一闪，飞快的朝后挪了半步。 宋云依双眼一亮，手腕一扭，丁一继续错身避开。宋云依见猎人心喜，觉得可以通过试一下丁一的身手来推测自己跟元浩宇的差距。 于是原本只是简单的出手试探，就变成两人在这狭小的空间中缠斗。 她很久没有动手了，难得碰到一个身手还算不错的，可以活动一下筋骨，就越打越兴奋。 她打得舒心，丁一这边就暗暗叫苦了，他一直知道宋云依的身手应该不差，可没想到会这么好。 现在明显是她在压着他打，如果不是她一直没有下狠手，他现在肯定已经输了。 他堂堂的主子身边最得力的护卫，居然被一个小姑娘压着打！ 这事要是传到他那些兄弟耳中，他都能想象到会得到的鄙视和嘲笑了。 丁一很想爆发一下，可不管他怎么变换招式，宋云依都能第一时间预料到，要么避开，要么反击，反正在她手上，他就没落下好。 “还行，身手还算过得去，基本功很扎实，就是反应不够机敏灵活。” 宋云依收手还不忘评价一下，只是她的点评让丁一还愣了一下。 她说的……跟主子一模一样。 主子就说他的招式总是容易用到老，很容易把人抓到套路。 如果他能将这一点克服，他就可以去给主子做暗卫了。 元浩宇身边的暗卫功夫都比他们这些普通侍卫要高出不少。 “宋姑娘，您……我能求您教我吗？” 他是诚心求教，所以尊称都用上了。 宋云依摇头道：“不是我不教你，是这个需要实战，就是你要一直有对手，这是要在不停的比斗中才能发现如何改变。” 她就是愿意教他，他能学会的也只是她宋云依的经验，未必能适合他。 丁一认真的想了下就知道宋云依这并不是敷衍他。 暗卫那边普遍身手好，也是因为他们护在主子身边，遇到的危险也更多。 宋云依没去理会他的若有所思，她手指点着桌面。 “让你来铺子里也不是不行，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也不算要求，算是我的一个请求。” 如果是刚刚比斗前，丁一没准还会觉得宋云依在拿乔，在不识好歹，但现在人家的身手就算不如主子，但再过些年呢？ 她现在的年纪毕竟还不大，万一有一天她把主子也压着打……他光想一下那样的画面都觉得好美。 “宋姑娘千万不要跟我客气，我们学武的人一向认拳头，谁厉害就听谁的。” 所以别说是一个请求，只要不是原则问题，多少他都没意见。 “我家的情况你应该是知道的，我大哥和小弟现在在镇上学堂读书，我可以将你安排到他们住的院子，但希望你可以教他们练武。 “不需要学成，只要强身健体以后不被人欺负就好。” 这个要求不算太为难和过分，丁一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了。 “明天开张，你若是在县里已经安排好，明天就可以过来。” “不用明天，今天就可以，我家当都在身上。”来的时候就是为了能留下来，所以该带的都带了过来。 宋云依也不计较这点小细节，她突然想到一点。 “你在你的主子手上可以过几招？” 丁一被问的郁闷都不想说话道：“三招。” 主子最多三招就能弄死他…… 第89章 讨好 宋云依认真的回想了一下刚刚的对战。 三招之内她还做不到，她……得五招。 这个认知让她微微有些郁闷，哪怕之前就自己跟元浩宇有差距，可她心中还是存着侥幸心理的。 看来她要努力将这具身体练一练了。 虽然这具身体有着她穿越带过来力量，自身的柔韧性也不差，可协调性还是差了一点。 宋云依说道:“店里不忙的时候，我可以找时间指点你一下。” 锻炼的最好办法就是练，只是丁一的身手对她来说还是弱了点，激不起她的好胜心。 但……某人又是王爷又是战神的，她也没那个脸面去使唤，丁一就凑合用用吧。丁一还不知道她的‘险恶用心’，只当这是给他的当师傅的福利。 他很激动的用力点头道：“宋姑娘放心，我一定努力的训练你的兄长和弟弟。” 宋云依：“……” 为什么有种宋希平他们要倒霉的感觉。 店里明天就要开张，宋云依今天还是很忙的。 两人简单的说定，他就出来继续忙事情，开张第一天需要用到的食材她要再次确定。 她跟丁一从包间里出来，就将丁一打发给小语去处理了。 小语看着丁一脸上带着点讨好的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人应该不是自家二姐找来干活的人吧？ 可要不是，这人干嘛笑的这么谄媚，看着都让人起鸡皮疙瘩。 小语指了指后院的那些陶盆道：“你力气大吗？如果能搬的动，就将他们挪到院墙那边去。” 这些陶盆之前一直围着水井放着，现在药膳铺子都要开张了，这些东西放在这里就有些碍事了。 丁一笑着点头，屁颠颠的过去挪盆子。 珍珍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又凑到了小语身边。 “小语，这个丁大哥也是你二姐找来的伙计吗？” “不是伙计，是掌柜的。” 小语也不知道丁一来店里到底做什么，不过以宋云依的性子，算账招待客人这种事她肯定懒得去管，她又不识字，所以掌柜这个活计应该要落到丁一身上了。珍珍心里一阵失落，之前一直没见铺子里有掌柜，她这些天一直在怂恿她爹。 如果他爹能当上掌柜，那也比在后厨体面。 在大厨房里每天火烧火燎的，还一股子油烟味。 光想一想她都嫌弃的不行。 原本以为她爹很有希望的，结果人家根本就没想过用她爹。 珍珍郁闷的不行，但脸上却是半点不显，只用天真的语气说道。 “小语，丁大哥身上的袍子是珍珠罗的料子呢，能用这种料子做衣裳，一般都是有功名的人。” 这是她在曹家的时候，听三少爷一次宴请时，跟人提起的。 说是安阳镇来了几个穿珍珠罗袍子的人，这些人来的可疑，要尽快查明身份。 曹二爷和刘县丞虽然嚣张跋扈，可他们不傻，他们知道自己犯的事儿多所以一直很警醒。 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弄明白那几个人的身份，脑袋就已经落地了。 这会珍珍看到丁一，突然就想到了之前听过的这件事。 她看着丁一，眼中带着狐疑，也带出几分欣喜。 如果这人真的身份不一般，她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三少爷倒了没关系，她好像又找到下家了。 小语还在消化她的话，她人已经凑到了丁一跟前。 珍珍说道:“丁大哥，我也是店里干活的，我爹娘都在后厨，这些陶盆不好搬，我来帮你吧。”丁一正弯腰去挪陶盆，还没等将盆子抱起来，就听身边传来一道软糯糯的声音。 他下意识的侧头去看，就见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正讨好的看着他。 讨好他？ 他对这第一个瞬间产生的念头有些无语。 在这边几乎没人知道他的身份，这个小姑娘讨好他做什么？ 丁一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觉得有阴谋，理都没理珍珍，将花盆搬完就又凑到了小语身边。 珍珍在一旁狠狠的跺脚，宋云依在楼上将楼下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这一家三口都不是安分的货色，看来她得让赵牙子再帮她物色人选了。 只是他们这种小镇上想要买到合心意的下人并不容易。 这些年风调雨顺，赋税收的也不多，乡下人家虽然还到不了顿顿吃饱吃好的地步，但也没到要卖儿卖女的程度。 所以想买下人安阳镇这边并不好找。 赵牙子已经去县里帮她物色过，这一家三口就是从县里带过来的。 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窗棂，下人的问题还是要早些解决才行啊。 这个珍珍一心想攀高枝儿，她这里庙小不说，还容易把小语带坏了。 原本还想让小语跟着学学这种在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心机，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 已经有心将这一家三口都发卖了，她就更不准备让后厨里的二人碰灶上的事情了。 她一个人忙活，前面铺子里肯定没精力照看，所以丁一还真就变成了小语口中的掌柜。 宋希平这两天在私塾一下学，就会带着宋希安来铺子里帮忙。 结果今天一过来，就发现宋云依又给他们请了个……练武的师傅？ “云依，我就不用了吧，我年纪已经大了，不说现在筋骨都长成了，我现在课业也重，就让希安练吧。” 宋希平是真觉得自己这个年纪做什么都有些迟了。 宋云依嗯了一声道：“就是让你们强身健体的，以后免得被人欺负，你以为你能练到什么程度啊？” 宋希平：“……” 为什么大妹妹总是喜欢怼他。 不情不愿的将丁一带了回去，宋云依和小语在铺子里一直忙到了亥时。 已经这个时辰两人也不准备回去，她们在镇上有铺子，偶尔留在镇上也情有可原的。 卯时，天光大亮。 她跟小语起身，两人已经将门板拆下，那一家三口才从后院的厢房中出来。 小语忍不住嘟哝了一句。 “二姐，这三人……我总觉得我们才是下人。” 这一家三口看着老实，可那一身‘大户人家’的傲劲儿没事就端着。 之前小语还不觉如何，现在看着他们就嫌恶的不行。 如果可以，她都宁愿自己累一点，也要将人都赶走。 第90章 卖了就是 小语现在就恨不能家里从没有这几个人。 她是标准的穷苦出身，也就这一两个月吃的好用的好了一点，还觉得跟做梦一样呢。 现在家里突然多出三个下人，偏偏这三个人还每天端着架子，她真是怎么都看不惯。 他们出身乡下又怎么了，至少她的哥哥弟弟可以读书，可以科考，他们没入奴籍，不用被买来买去的。 宋云依看着小语有些气愤的模样，抬手在她鼻尖上又刮了一下。 “放心，二姐心里有数。” 他们想蹦哒，也要看她愿不愿意忍。 如果她不愿意，她有几百种折磨他们的法子。刘大贵带着媳妇和闺女一出门就看到东家正站在廊檐下，冷冷的看着他们。 他人瞬间一个哆嗦，他跟宋云依接触的多，知道她看着年纪不大，可手段半点不比他从前伺候的曹家老爷少爷少。 他心里对宋云依是有些惧怕的，只是媳妇和闺女总是在他面前说东家是乡下来的，什么都不懂。 他们可以如何如何，他的心也渐渐的大了起来。 刘大贵的媳妇王氏想的很美，她还在幻想着将这一家人忽悠住，然后将这个铺子变成他们的。 这段时间，他们两个在后厨一直卖力求表现，就是存着这种小心思。 可惜宋云依对他们的戒心很重，他们只能待在外间洗洗切切。至于内厨那边，各种汤汤水水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他们一直没能接触到。 今儿铺子开张，宋云依前一天并没有说今日要什么时辰起床准备，他们也就没当一回事。 还是按照老时间起来，结果就发现东家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刘大贵有些讪讪的带着王氏和珍珍凑了上来。 “今儿铺子正式开张，你们可是知道都要做什么了吗？” 刘大贵一家三口面面相觑。 宋云依说道:“上午你们两个在厨房做配菜，小语负责迎客，珍珍负责点菜和将菜单送到后厨。 “后厨准备好，你们负责去送菜，你们若是不想去，那就珍珍去。” 凭什么她家珍珍去！王氏顿时就有些不满意了，在铺子前面迎客人，这个活计最轻松，她还想让她家珍珍去呢。 宋云依一摸了下腰间，手指夹出几张叠好的盖着红印的纸。 说道:“知道你们是大户人家出身，我们这种小庙养不下，所以我准备今天过后，看情况一个一个的将你们卖掉。” 刘大贵一家：“！！！” 怎么能将他们卖了？ 还是一个一个的卖？ 这个新东家怎么这么阴狠！ 宋云依冷笑了一下道：“你们想起谁才是奴籍的那个了吗？” “我这人特别容易心情不好，心情一不好，就想做点让人倒霉的事。” “你们这种年纪大，又没什么本事不大好卖，珍珍这种有的是牙子愿意收。” “十来岁，调教一下，卖到哪里都不错。” 宋云依每说一句，珍珍的脸色就白一分，等她的话说完，她的脸已经彻底灰白一片了。 “不想被卖，就别跟我玩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今天逍遥居开张，你们要是还想跟我摆出曹家的这套来，那就试试看，我会怎么做。 “曹家我都没放在眼里过，何况是他家里几个不上台面的下人。” 鄙夷的话句句诛心，就是天天在屋子里盘算如何将铺子占为己有的王氏都有点打哆嗦。 这个恶毒的乡下人！ 居然敢用她家珍珍威胁她！ 刘大贵被媳妇和女儿说的有些活跃的心，此时已经重归安分了。 “对不起，大小姐，是小的想岔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就给宋云依磕了几个头。 王氏和珍珍还有些没看清形势，刘大贵的磕头只让她们觉到了羞辱。 小语有些局促，她刚刚就是跟二姐抱怨一下，怎么突然就……这么激烈了呢？ 她愣愣的看着自家二姐，这霸气侧漏的样子……好帅啊。 她什么时候也能像自家二姐这样？ 小语心中生出一抹向往，二姐的一切她都想学。 赵牙子这两天事情少，知道宋云依这边要开张，就一大早过来帮忙了。 结果进门就看到刘大贵跪在地上不起来，他有些惊诧的看着宋云依。说道:“宋姑娘，这是怎么了？” 再过上一会都该放鞭炮，准备开业了，这怎么还出意外了？ 宋云依从三张身契中将珍珍的契子抽了出来。 “你送来的这三人太不好用，所以这个先卖掉。” “价钱抽成都随你们，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不能卖进大户人家。” 珍珍扑通一声跪下，人也开始有些抖了。 不，她不能被卖掉，卖掉……也不是不行，可她要过好日子，她要做姨娘，要做正头夫人，她不能被卖到不正经的地方。 “求，求大小姐和二小姐高抬贵手，原谅珍珍一次，是珍珍不懂事，以后再也不敢了。” 男人和女儿都已经跪下了，到了现在王氏还有什么不懂的，形势比人强，她……想的太美了。 有些瘫软的跪在地上，用力的磕了几个头。 宋云依轻笑了一声道：“小语，看到了吗？人呢，都是贱皮子！” 不收拾他们就真以为她们年纪小好欺负了？ 这种人在所谓的大户人家学宅斗，结果学了个四不像，还沾沾自喜的以为自己很厉害。 她鄙夷的扫了这三人一眼。 人啊，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是有几分能力配几分眼界，再配几分野心的。 小语看着珍珍紧紧攥着衣角的手，想说他们还不服气，但又怕惹来更多事情。 宋云依将她的犹豫看在眼里，时间还早，她也不介意再多教小语一点。 “有些人不需要他们的忠心，只要好用就行，不好用……卖了就是。” “偌大的平县，偌大的云州，还真买不到靠谱懂事的家仆吗？” 宋云依拍了拍小语的手，让她去一旁消化，她侧头又看向赵牙子。 道:“帮我寻几个酒楼的学徒工，愿意签卖身契那种，如果可以老实本分的在我这里做满三年，我就可以传他们方子。” 刘大贵猛的抬头，眼中还带着难以置信，他们……错过了最适合表决心的时机了。 第91章 威仪和气势 没有再去理会这一家子，宋云依将赵牙子丢给小语去处理，她则是去后厨开始准备了。 现在是夏季，她今日主打的几款药膳都是以清火养胃滋补为主的。 夏日燥热，可偏偏人的脾胃容易虚寒，再加上天热的影响，最容易食欲不振，胃口不好。 所以她今天准备的菜式都是以调节这方面为主。 虽然不是那种可以立马就能看到效果的方子，但会让人吃完觉得格外舒服。 药膳的作用也就体现在这里，就是在潜移默化中让人感觉到身体的变化。 宋云依也有一些立竿见影的方子，但她不想现在就拿出来，人不能没有底牌，谁知道以后会遇到什么。她现在推出的这几个菜式已经足够应付镇上的这些人，就是沈年秋过来，也能吃到新奇和舒适的。 这就足够了。 底汤前一天就已经熬好，被她放在水井里冰着，以免变质。 接下来只要将配菜准备好，就可以等来了客人点菜后，再调整成适宜的口味。 她在后厨忙着，完全没有去想刚刚的立威，对刘大贵一家三口还有小语的影响有多严重。 小语有些怀疑人生了，她觉得自己跟二姐之间的差别实在是太大。 二姐已经厉害成这个样子，她以后要怎么去追赶呢？ 而刘大贵一家三口的腿还在抖，尤其是王氏，她没想到宋云依一个乡下姑娘发作起来一点不比曹二爷的正牌夫人差。不！她觉得自己形容的还不够准确。 宋云依脸沉下来的时候，可怕的根本不是曹二爷的正牌夫人可以比的。 这样的威仪和气势，她在曹家就没有见到过。 她后悔了，是真的后悔了。 如果早知道宋云依这么厉害，她就一定不会起不该有的心思。 如果没有那些心思，她现在肯定在为了讨好新东家卖命的做事。 没准儿现在已经得到了宋云依的认可，愿意再过几年将方子传给他们，变成她身边的亲信。 而不是现在这样，动不动就要担惊受怕。 她被刘大贵搀扶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又将珍珍拉起来，推了她一把。道“你赶紧去二小姐那边，二小姐说什么你就乖乖的听话。” 珍珍再怎么有小心思，也不过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还没有那么深沉的心思。 被宋云依这么突如其来的震了一下，现在是彻底老实了，至少短时期内不敢再起之前那样的小心思。 她小心翼翼的凑到了小语身边。 说道:“二小姐，之前都是奴婢不对，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奴婢这次好不好？奴婢以后一定尽心尽力的做事。” 她对着小语已经用上了敬语，小语心情格外复杂。 她虽然看不惯这三个人，但是他们突然变得这么卑躬屈膝，她其实还是看不惯的。 这三个人怎么能前后变化这么大，就因为自家二姐要将他们卖掉吗？小语这一刻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好现实，可是这样的现实……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 “你等一下就按照二姐刚才的交代去做，至于其他的我现在还没想好，你自己机灵一点，看着办吧。” 珍珍认真的应了声是，就飞快地跑到水井边打水，拿起抹布开始楼上楼下的打扫卫生。 赵牙子这一刻的心情跟小语一样复杂。 他能感受到宋云依之前那一瞬是真的想将这三个人卖掉，而不是随便说说吓唬他们的。 这人以后一定不是简单的人物。 赵牙子心中再一次浮现出这样的感叹，他现在就庆幸自己抱上了宋云依的大腿。 逍遥居开张，宋希平和宋希安两兄弟这一天也没有去学里，一大早就带着丁一来到了铺子。丁一前一天晚上就对他们进行了突击训练了。 训练的结果是惨烈的，两兄弟现在抬腿无比困难…… 在铺子里是有位置的，丁一一进门就飞快的进入角色。 他钻到掌柜的台子后面开始回想，王府的管家每次去检查铺子时都会做些什么。 大管家做的事情好像和掌柜的还不太一样。 但是掌柜的该做什么，对于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来说，还真不是很容易去想。 丁一在台子后面摆弄了半天，还是无奈的跑出来，准备找个人问一问。 只可惜铺子里全都是新手上路，没有人能给他半点指点。 所有人都在忙活着，时间过得飞快，铺子定在巳时一刻开张。辰时三刻，沈年秋一身便服，坐着马车赶了过来。 他原本是想跟丁一一同过来，结果派人去说才发现丁一前一天就没有回县城里的客栈。 这家伙算是打入敌人内部了吗？ 小语之前在县衙里见过沈年秋，还在县衙的后院里住过一晚。 在她印象中，自家二姐跟这位知县大人好像交情很好的样子，所以看到他出现也没有太诧异。 她热情的迎了上去道：“沈大人快里面请，二姐在后厨，我现在就去将她请出来。” “不用不用，我就是来道喜而已，宋姑娘既然有事，就让她在后厨忙。” 反正丁一在这边，他可以先找丁一问一下情况，免得等一下说错话或是做错事。一直到现在，沈年秋都没有弄清楚宋云依和元浩宇到底是什么关系。 要说什么关系都没有，那肯定不可能。他还真没见元浩宇对谁这么上心的。 可要说这二人是男女之情，又太离谱和牵强，所以越是想不通，他就越是想弄明白。 当然，会这么好奇，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在平县当知县实在太无聊，不给自己找点乐子，日子过得太无趣了。 丁一知道沈年秋的身份，见到他来。还不忘对他躬身行礼，只是他做的比较隐蔽，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丁一啊，你家主子又是让人带银票过来，又是送口信要我多照顾，你说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丁一头上开始冒汗，主子的心思他怎么能随意猜测。而且他就算是想猜也猜不准。 “沈大人，要不您直接去问主子，有了结果也告诉我一下怎么样？” 当然不怎么样！ 沈年秋白了丁一一眼，元浩宇什么脾气秉性真当他不知道吗？ 第92章 一封加急传信 正在边城营地巡逻的元浩宇莫名的打了个喷嚏。 有手下送来一封加急传信，他进到主营房，将信纸抖开就看到夜景元有些夸大其词的描述。 什么太后的病情并不稳定，需要更多极品药材，什么太后现在脾胃虚弱，汤药经常喝进去没多久就会全都吐出来，等等……。 还有京城的形势如何紧张，他的皇帝老哥现在如何艰难…… 反正在夜景元的心上，不管是太后还是皇帝都是没他不行。 如果不是先一步收到了皇帝的密信，他都要忍不住去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这么重要了。 他似乎应该晾一晾这个家伙。 别以为他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冷哼一声，将信纸放在烛台上，烧成灰烬。 “主子，丁一送信过来了，您要现在看吗？” 甲一从帐外进来，偷偷看了眼元浩宇的脸色。 元浩宇此时并没有戴面具，过于俊逸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跟他身边的人都能从他的细微表情微微感受他此时的心情。 似乎不算很差……甲一的心瞬间落了回去。 这位夜四少爷最喜欢做的就是试探他们主子的极限，每次来信都是各种挑逗，让他们每每赶上都容易被拉出去单练。 元浩宇嗯了一声，伸出手示意甲一将信递过去。 甲一想着丁一专门捎给他的口信，将信递上去后，就退到一旁，没有着急出去。 丁一让他留意主子的神色，他身为好兄弟当然要完成他的心愿。 他是半点不肯承认自己心里同样好奇的。 元浩宇余光扫了他一眼，这个家伙怎么还不出去？ 信纸抖开，丁一洋洋洒洒的大字突然跳进眼中。 宋云依的铺子已经要准备开张了，要做的他们全都没有听过的药膳。 元浩宇眉头微微皱了皱，甲一立马好奇了，能让自家主子感到迷惑的……那个宋姑娘可是又怎么了？ 药膳……通过饮食来调节人体可以治病的饭食…… 元浩宇突然想到了夜景元提到的太后脾胃虚弱，汤药太过刺激，总是吃一半吐一半。 良药难求，如果这药膳真能像丁一说的那样，那太后的身体调养也许会更容易一些。 他捏着信纸想了许久，突然撩开衣袍坐到桌案后提笔写信。 算信件寄送来的时间，这个时候店铺那边应该已经开张。 效果……倒是可以让沈年秋感受一下。 如果真的如丁一说的那般好，他怕是需要再回一趟京城了。 宋云依知道丁一在平县安阳镇是为了什么，她也不在意自己的举动被某个家伙所知。 她一向想得开。 她能在来到这个时空短短数月的时间里，不需要太过辛苦，不需要殚精竭虑的就能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全是靠着跟元浩宇，阴差阳错的相识和接触。 不论她想不想承认，她都从元浩宇这里得到了好处，免于麻烦、曲折和算计。 所以享受了这样的好处的同时，她知道自己也需要失去一些的。 比如现在的隐私，抑或是说私密。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现在拥有的就是一无所有、一穷二白的农女身份。 她……不在乎这些。 所以丁一想光明正大的凑上来，那就凑上来好了。 如果不是他读书识字的程度就停留在识字上，她都准备让他给宋希平他们当先生。 在实力相差太过悬殊的时候，想的多……有时候就是一种自作多情。所以即便是开业的日子，在吉时未到时，她都很坦然的呆在厨房。 哪怕小语来告诉她，沈年秋这位县太爷已经到了，她也只是交代小语去亲自照顾，服侍的周到一些。 至于她自己……人又不是她请来的，她干嘛要去作陪？ 沈年秋之前的话不过是句客套话，结果茶水都喝完一壶，他才发现宋云依是真的没跟他客气。 人家要么是将他的客套当真了，要么是真的没准备过来。 沈年秋看着面对他还有些局促的小语，叹了口气。 他当初就不该被夜景元那个家伙怂恿，来这种小县做什老子的知县。 想他身为当朝吏部尚书最疼爱的小孙子，不在翰林院慢慢熬资历，居然跑到这种地方…… 沈年秋放下茶杯，对着窗外再一次叹气。 小语被他叹息的有些慌。 沈大人不是因为自家二姐不来生气了吧？ 可二姐现在最喜欢的就是听话，她也没什么办法。 宋云依一个人在内厨忙活着。 配料，配药，放进去的先后顺序，还有熬煮的火候和时间把握，种种都需要她亲自来处理。 这些涉及到了药方最核心私密的部分，她现在谁都不会传。 将今天主推的几种汤品全部放到火上，她这才擦着额头上的汗，出了内厨。 王氏一感受到她的出现，人立马就有些抖。宋云依完全没理会她，而是回到厢房简单的擦洗后，换了一件干净的交领长裙，这才踩着台阶上到二层。 只还没推开房门，就听到沈年秋在里面拼命的叹气。 “想不到沈大人居然也有悲春伤秋的时候。” 她笑着敲了下敞开的房门，在沈年秋回神看来的时候，姗姗的走进房间。 然后低头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铺子里的茶叶还要感谢沈大人的支持。” 开饭庄需要准备的细节极多，她能开的这么顺利和迅速，跟沈年秋的鼎力相助大有关系。 从桌椅杯盘到茶叶井水，几乎所有需要注意的细节，都跟沈年秋的建议和帮助分不开。 就比如此时杯中的茶叶，就是她通过沈年秋介绍而促成的。沈年秋不敢居功，应该说冒领那个人的人情，以后人家在一起了说话间将他暴露出来。 他相信以某人的小心眼，那家伙能让他生不如死！ 他赶紧挤出干笑说道：“宋姑娘，沈某不过是代人中转，你要真想感谢，那就去谢该谢的那个人吧。” 宋云依摇晃茶杯的动作半点没停，这人语气中的撮合算是怎么回事？ 她还没及笄，这人不是这么禽兽吧？！ 而且她和元浩宇之间需要撮合吗？ 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的人，天与地之间的距离用什么来填平？ 宋云依轻笑了声，只当没有听出他话外的含义。 第93章 逍遥居开张 巳时一刻，吉时一到。 早已经准备好的鞭炮在舞狮队热闹的跳跃敲打中被点燃。 宋云依一刻钟前就已经带着宋希平兄弟们走出了铺子。 铺子门前的吹吹打打已经引来不少人聚集，全都围在这里看热闹的。 识字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匾额上的逍遥居三个字，也闻到了里面传出来的饭菜的香味。 这逍遥居是个饭庄啊。 家境稍稍富裕一些，经常会在外面吃饭的人已经侧头朝着张掌柜看过去。 张掌柜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他早就闻到了里面传来的阵阵香气，也在心中揣测着这些香气的成分。只是怎么闻怎么觉得里面好像有药材。 药材也能用来做饭？ 他心中疑惑，然后就想到了宋云依之前说的药膳。 这药膳不是真用药材做饭吧？那得多苦多难吃！ 想到这里，他这几日一直悬着的心突然就落了下来。 难吃好啊，难吃他们这里没客人对他那边的酒楼就没影响。 都是做生意的，竞争是无可避免，可谁愿意竞争对手就在自家对面，还每天都红红火火的。 张掌柜心情有些舒畅，没有表情的面上已经开始出现轻松的感觉。 宋云依看着铺子门前拥挤的众人，心中也有些高兴。 她要将药膳这门特殊的菜系传出去，就需要众人的口口相传。 需要有人进店，需要他们吃完觉得满意觉得舒服，然后一来再来的同时带着朋友家人来。 她站在几人身前，调动着这些时日将养出来的一点内力，朗声说道。 “乡亲们，逍遥居今日开业，凡是今日进店用餐的乡亲都能享受半价的优惠。” “逍遥居主做药膳，所有的菜品都力求在兼顾口味的同时，可以调养我们的身体。” “努力让我们在吃吃喝喝中，让身体变得越来越好。” “店铺开张，今天进店的客人一律半价，还会加送一道汤品，所以大家一定不要错过。” “我们逍遥居的所有人，都会热情的在铺子里等着大家的到来。”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宋希平已经将鞭炮点燃，噼里啪啦的声响中带着红火。 有些已经对铺子好奇的人，身上有些闲钱的人都已经迈步朝里面走了进去。 小语和珍珍赶紧将人带进各个小包间里面。 这边的铺子并不大，远没有对面酒楼那么有排场。 现在这药膳只有宋云依一个人可以做，这样的规模如果每天每顿都满客，她就已经要出不来厨房。 所以她想找一些可以传授药膳厨艺的人，并不是随便说说。 普通的方子可以传给信得过的人，至于如何给人问诊，如何给人调理身体这些她暂时还没想过要不要传给旁人。生活在镇子上，这里能接触到的人实在有限，以她现在的家底如果没有太大的野心，也可以过得很好。 可来这时空一次，又有现在这样的开端，她为什么不大干一场？ 如果她没有经商的天分，最多……也只是落得现在的局面。 为什么不折腾？ 宋云依看着举步进门的人，笑看了宋希平一眼，进了后院的厨房。 夏日里，后院的一大片地方也被隔开，做成了很有情调的用餐区。 她参考的是前世里各大餐馆的布局摆设。 一楼二楼全都做成了雅间，他们做精不做多，所以楼上楼下加起来只有十几个包间。 算上后院的七八桌，逍遥居一共不过二十桌，没一会就已经坐满了。 张掌柜听说她们这里居然只有这么一点位置，心情不由得又好了几分。 不过二十桌，生意好到顶天了也抢不了多少人。 眼见着有人进了逍遥居，其中不乏之前的一些老顾客，他也没了之前那份急切了。 踱着四方步，他又回了自己的酒楼。 马上就是午饭时间，自家酒楼的生意可不能受影响。 一个个菜名被送了进来。 普通的冷盘和一些小炒，宋云依全部交给了刘大贵和王氏去准备。 她就专心准备她精心煲煮出来的药膳，根据不同的需要添加配菜，然后熬煮上一点时间后，让小语和珍珍送到客人的桌上。小语心中有些忐忑，自家二姐的药膳她这段时间天天吃。 从最初觉得味道很奇怪，到现在觉得很好吃，一顿不吃都有些想，也是经过了一个慢慢适应的过程的。 她现在就怕客人适应不了饭食里带着药味，吃上一顿下次就不想再过来。 为了准备开张，铺子……前后投了好多钱进去呢。 如果大家来吃一次就不想再来第二次，那不是亏死了。 一盘盘菜端上客人的餐桌，她站在走廊里，竖着耳朵努力去听房间里客人们的评论。 只可惜，这铺子用料扎实，房间都隔音的很，她努力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听到。 小语小脸绷着格外严肃，宋云依倒是对自己相当有信心。前世里她的那些师兄师弟最喜欢来找她‘挨揍’。 每次切磋完，她将他们彻底打趴下后，都会做一顿大餐可怜他们一下。 就是她师傅都会想尽各种办法骗她下厨，所以她半点不担心。 将所有客人订的主菜做好后，她抹了下额头上的汗。 烧柴做饭真是太热了…… 宋希平说道:“云依，大家都在夸你的菜做得好，都说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喝过这么好喝的汤。” 小语的担心宋希平同样也有，只是他不会表现的太明显，他和宋希安一直在后院帮忙。 后院的座位中间只有简单的隔断，所以他们能将众人的反应听得清楚。 他们从提着心，到听到众人的啧啧感叹，终于是相识着松了口气。 宋云依半点不矜持的笑了。 “如果做的不好，我干嘛开药膳铺子？” 做饭做菜很累很热的好不好？ “二姐，沈大人想见见你，你现在有时间过去吗？” 沈年秋从喝到第一口汤起，就意识到面前的汤汤水水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不由得又是叹了口气，京城那边的情况他是知道的。 赶在太后大病初愈需要调理身体的时机，这个宋姑娘推出药膳，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些人的布局，有意为之？ 第94章 沈大人的质疑 宋云依进门就发现沈年秋的目光中带着一点……审视？ 她眉头微皱，是菜品的问题还是其他问题？ “沈大人”她站在进门处一步远的位置，对着沈年秋轻笑了一下道：“不知铺子里的饭食大人能否吃得惯？” 沈年秋对于宋云依的手艺是一定要给予肯定的，他轻点了下头。 “很不错，宋姑娘有心了。” 他将有心二字咬的很重，目光直直的落在她的脸上，想看她一瞬间的神色变化。 但让他失望的是，他只在宋云依面上看到了疑惑。 宋云依是真的疑惑，她听出了沈年秋的意有所指，可对方到底在内涵什么，她真的猜不出来。 “大人喜欢就好，不过是一点汤汤水水，不登大雅之堂，倒是民女问的有些逾越了。” 她脸上的笑已经淡了下来，不请自来也就罢了，来了还想找茬，这人就这么闲吗？ 眼见着宋云依直接翻脸，沈年秋心中也有些无语了，这么赶巧的事他心生怀疑有错吗？ 京中密报刚传出来，她这边就开出可以治病养身的药膳，这么赶巧……他怀疑不对吗？ 沈年秋看了眼碗盘，也不准备再跟宋云依打哑谜。 说道:“宋姑娘，五王爷知道你开了一家药膳铺子吗？” 宋云依心中的怪异愈发明显：“他为什么要知道啊？” 就算是丁一在她店里，她开店的事瞒不住，但丁一私自汇报和她直接去说，这是有本质区别的。 沈年秋被她的理直气壮弄得一愣。 难不成……这真只是一个巧合，他太阴谋论太草木皆兵了？ 他微微晃了下头，算了，这事跟他关系不大，他还是不要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他轻咳一声说道：“宋姑娘，今日桌上的这道汤品我喝了觉得分外舒服，感觉人都轻快了许多，这药膳我觉得极好。” 宋云依：“……沈大人，这只是加了一点药材的吃食，不是……灵丹妙药。” 吃完都不到半个时辰，还分外舒服，感觉身体都轻快不少……这是当她是傻子不成？ 沈年秋笑的有些尴尬。 这姑娘不懂委婉吗？就算他说的夸张了些，可看破不说破还是好朋友。 她这样他会很没面子的！ 不过沈年秋虽然年纪不大，可脸皮不薄，跟着他那个尚书祖父早就学会了厚脸皮的技能。 “宋姑娘不必自谦，你这一手厨艺就是去京城，也会引来追捧，我刚那番话倒也不算夸大。” “相信宋姑娘对自己也有信心，不然不会如此自信。” 话都让他说了，宋云依还能说什么，只能敷衍的来一句。 “沈大人说的是，不过京城能不能去还要看我大哥和小弟是否能中举进京赶考。” 如果他们能考中举人，进京参加一次会试，他们一家人就能得到去京城的机会。 宋云依现在就在掰着手指算，她还需要多少年才能得到机会。她的年纪……不小了呢。 这个时空女子到了十七八岁说亲都会变得不容易。 她可以不在意旁人的眼光，留在家里做老姑娘，可小语不行，小语已经要九岁了，再有几年她就要说亲了。 想到这些她就有些烦闷，总觉得大楚的条例太过不近人情。 沈年秋这绝对是客套话，客套话就是不需要回应或是太认真内涵的。 但宋云依半点不按他的常理出牌，让他不由得又是愣了一下才回神。 这位宋姑娘居然真存了进京城的想法，但她想要走的路好像跟五王爷没什么关系。 沈年秋觉得有些乱，不行，他得好好捋捋，不是他想多了吧？“宋姑娘，你的药膳……有师承吗？这是医术的一个分支吧？” 他放弃难为自己，转头问起自己感兴趣的问题。 宋云依从准备开药膳铺子那天起就已经想好了不走心的借口。 道:“有师承，不过师父是谁恕我不能奉告，不过这确实是医术的中的一个分支。” “不止可以根据节气滋补身体，还能治病和调养身体，只是这种办法见效慢，没有用汤药来的效果好。” 这个问题她回答的很认真，沈年秋问过这些问题后，以后遇到类似的问题他就会帮她回答。 宋云依这一刻面色格外平和，那装模作样的目光，看着就有神棍的感觉。 沈年秋暗自沉吟，揣测着宋云依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将问题极多的沈大人送走，店里来用午膳的客人也走了大半。 她坐在后院的长椅上，听着小语和珍珍说起顾客的意见。 大半的客人是吃不惯的，这一点在宋云依的意料之中。 但吃不惯和排斥是两码事。 这个时空，看病抓药需要不少银钱，有名气的药堂里的坐诊大夫诊金也收的极高。 无论是哪里人，生病都是先在家里挺着，等挺不过实在没办法的时候才会去药堂的。 看病抓药没有二两银子，就不要想着病能够轻易的治好。 所以就算是这边的药膳味道有些不如他们的意，但还是有人准备再来试上几次。反正嘴馋的时候去哪里下馆子都一样，这边万一真的有调养身体的作用呢？ 那到时候他们就赚大了。 所以几人分析后就发现，店铺想要继续开下去问题是不大的。 但能不能够做到对面酒楼的规模就要看实际情况了。 至少现在是不行的。 在不能将宋云依从后厨解放出来前，它们的规模都只能维持现在的程度。 只是只一个中午，店铺的收银流水就有五六两银子。 如果晚上的生意还能这么好，那他们一天就能收十两银子以上了。 这样的赚钱速度在整个镇上几乎无人能比的，就是放在县城里也会引来不少人的嫉妒。小语有些激动，这些银子毕竟算是过了她的手，收到自家口袋里的。 小语说道:“二姐，你觉得咱们晚上的生意还会好吗？我就怕中午是大家都过来尝鲜，晚上就没人了。” 这是小语最担心的问题。 柳氏一直知道他们在县城里开了一个铺子，也一直在想办法过来看看的。 小语想到亲娘，想到她一直张罗着要来镇上帮忙，就觉得如果他们的生意不好，一定会让柳氏嘲笑。 第95章 招人 小语的担心也是其他人的担心，大家都怕只是开张红火，后面就全都是冷板凳。 宋云依发现不论是宋希平这个大哥，还是小语、希安这对弟弟妹妹心中对她都抱着怀疑。 也不能说是对她的怀疑，而是对未来的无法肯定。 他们的家变化的太快了，像是一夜之间就天翻地覆，他们没有一步步改变的脚踏实地的感觉，所以心中充满迷茫。 她笑了下抬手在两个小家伙的头上揉了揉。 说道:“你们要学会相信二姐哦，二姐说过会带你们过上好日子，就一定不会骗你们。” 小语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她刚刚好像又质疑二姐了呢，太不应该了。 “二姐，我们现在应该做些什么？”宋希安很认真的看着她，眼中全是想要帮忙想要继续忙碌的渴望。 也许只有这样，他心里才能感觉踏实。 “当然是打扫卫生，等着客人们的到来，大家都忙起来吧，我也该准备晚上的汤品了。” 一天中午饭和晚饭的菜单肯定不能用同样的，晚上的汤品她已经做到火上，但还是要在内厨继续盯着才行。 被她一说，几人又全都忙了起来，就是刘大贵都带着王氏进了厨房去准备晚上要用到的冷菜。 “她爹，这个什么药膳的东西真这么挣钱吗？” 王氏早上才被教育过的心，这会又开始蠢蠢欲动，一顿就五六两银子的收入。 这要是换成一天、一个月、一年，这得挣多少银子啊？她都有些不敢想。 “她爹，你说咱们以后能有机会学不？” 如果他们也能学会了，以后跟宋云依把卖身契赎回来，然后找个地方也去开个药膳铺子，他们是不是也能挣大钱？ 在王氏眼中一年上千两银子的挣头就已经不少。 毕竟当初的曹家虽然看着家大业大，可铺子都不是通过正经手段得来的，经营的也都不怎么样，除了几家有赚头，很多都是赔钱的。 在她的印象中，曹家的铺子，很少有一年就能挣上千两银子的。 刘大贵也有些难以置信，他们以前在曹家，一个月的份例才二百文，家里的大管家拿的份例银子是最多的，也才二两。 现在人家忙活个一中午就把大管家一个月的银子挣出来了。他咽了咽唾沫道：“应该不会教吧，新东家不像是个好说话的。” 他也算有一点眼力能看出宋云依对他们之前的表现有多不满了。 那是个只给你一次机会，抓不住以后不要妄想的人。 他们……没希望了。 王氏有些不甘心道：“她爹，咱们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凭什么不让咱们学？” “因为人家是东家，咱们是下人。” 刘大贵的话让王氏彻底没了言语，她厌恶死自己的下人身份。 他们这边因为五六两银子的收入就有些不淡定，宋云依这边却是有些不满意。 才五六两……她总觉得是自己的定价太低了。刘大贵和王氏能算出来这个铺子一年能挣上千两，她当然也能。 如果没有之前卖灵芝的遭遇，她肯定会觉得现在这般已经很好。 可人就怕有对比…… 挣快钱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还是要想个法子才行。 她将目光投到宋希平兄弟的身上，小镇上大家收入都不高，想要多赚钱还是要想办法去县里去府城。 正在拼命擦桌子的宋希平和宋希安蓦地一阵背脊发凉，总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 晚上的生意自然也是很好，修生养息已经有几年，镇子上日子过得富足的人并不少。 对逍遥居感兴趣的大有人在，从申时一刻起就有人拖家带口的过来吃晚饭。一直到夜里，二十多张餐桌都翻过两次，直到戌时才送走最后一桌客人。 到了这会，已经没人再去怀疑铺子的生意会如何，所有人都累瘫了。 就是宋云依都难得的有些脚疼，站着累的。 “二姐，大哥和小弟明天去了学里，咱们人手估计要不够用了。” 小语这一晚上楼上楼下的不知跑了多少趟。 她现在两条腿酸胀的厉害，可人却是激动兴奋的不行。 晚上卖了近十两银子啊！ 她心里算了算，嗯，算数不太好，没算出要多久能挣回买铺子花的银子。 不过，应该很快的吧！ “我明天可以过来帮忙。”赵牙子赶紧应声，虽然做中间人也挣钱，可宋云依的大腿他也想继续抱着。 只要他们不离开安阳镇，他就能一直在宋云依手上得到拼缝的机会。 “帮我招两个人手，要端盘子端的稳当的，一个月二百文钱。” 二百文……她的话音一落，刘大贵和王氏就变了脸色，他们现在也才三百文，而珍珍只有一百文。 王氏刚想出声，就被刘大贵死死的按住，再看不清形势，东家真会直接将他们卖了！ 赵牙子有些心动，道“宋姑娘，需要签卖身契吗？” “不用。” 宋云依想都不想的就出声拒绝了，不过是两个端盘子的，买下来做什么。刘大贵一家她都已经想卖掉了。 “等大哥考中秀才，我们就要搬去县里。” “宋姑娘，如果不签身契，我能让我大哥过来吗？” 他大哥去年才成亲，家里嫂子前些时日刚生了小侄子，他们住在镇上没有地可以种，就靠给人干活挣些工钱。 他大哥之前就在曹二爷的铺子里做工，曹二爷被砍了之后他大哥就没了进项。 他爹娘天天在他耳边说让帮扶他大哥一把，端个盘子就给二百文，这镇上去哪里找这么好的事啊！ “只要老实、本分、能干活，别的都无所谓。” 她这话说的刘大贵一家脸上火辣辣，这三点他们一点也没占上。还是有被卖的可能啊…… 赵牙子心中欢喜，想着家里还有什么亲戚能过来干活。 忙了一整天，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她们两个没有回村里。 将铺子落了锁，一家人直奔学堂附近的院子。 丁一默默的跟在他们身后，做了一天掌柜……比被主子虐上一天还要辛苦。 要不是连吃两天药膳，他敏感的察觉到身体有了一丝丝改变，他都怕自己坚持不住了。 第96章 处理柳氏 宋希平这两天一直在担心柳氏。 不管柳氏为人如何，她都是他们的母亲，身为子女他们不能不管她。 他们从小就受着孝为天的思想的感染，现在能在宋云依的影响下狠下心肠来对柳氏‘不管不问’已经是极限了。 “云依，娘那里咋办？” 有沈年秋这个知县大人的面子，宋云依和小语就是一直住在镇上也不会有人来查的。 他们都不在家，万一家里跳进去什么人，柳氏的清白就没了。 宋青山亡故的消息一天不传来，她就一直不算寡妇，是有男人的人。 男人不在家，耐不住的跟别人苟合，这是要被人戳破脊梁骨的。宋云依皱了皱眉，如果铺子里一直这么忙，她和小语怕是很少能回村子里。 将柳氏接到镇上不是不行，但她没有一天是安分的，就是熬夜都要熬好久，何况是人。 柳氏不学乖，接到镇上就是祸害。 她对柳氏没感情，所以一直很冷静的在收拾她，这次也不例外。 “你带小语回去，我现在回家去，娘那里我会处理。” 她用的是处理，不是带来，宋希平已经明白她的用意，他叹了口气还是准备争取一次。 “云依，娘那里……要不你就将她也带来吧，院子那么大。” “是啊，院子那么大，她闹起来能更厉害是吗？” “如果你能保证她以后都会像个正常人，将她接过来我没意见。” “但现在每一次都是我给她擦屁股，我没心思也没精力再管她。” “大哥要是能管那就接过来，如果管不了……那你们就一起回去。” “两亩地，你和她吃的节俭一点，不需要饿肚子。” 宋云依这话说的直白又不留情面，宋希平羞的满脸涨红。 “大哥，你孝顺我不反对，毕竟这是你的事，但我不想受委屈，也不想让小语他们受委屈。” “你要百依百顺是你的事，但你不能让我们陪着你，娘会变成现在这样，那个不知死没死的爹有责任，大哥你同样有责任。” 如果没有宋希平的纵容，柳氏肯定不是现在这样，就算她为人自私又不念情，可她的肚子会饿！ 宋云依就不信了，如果一连几天没饭吃，柳氏还会不会天天躺在床上，做个废人。 宋希平已经彻底的没了言语，他这一次是彻底的感受到了宋云依对柳氏的不耐烦，以及……她的底线。 “大哥懂了，是大哥之前没想明白，云依，娘那里我相信你。” 他是大哥，他有责任带着家人过上好日子。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明白自己身上的责任。 大妹妹负责赚钱，而他……负责解决一家人的地位。 他回去熬夜读书去了，进学堂大半个月，大部分的字他都已经认全了。 他虽然没有宋希安听过看过就不忘的本事，但他的理解力惊人。同一本书他看上两三遍就能彻底记住，他要努力，要努力在明年的县试中考上童生。 要努力在后年的府试里考中秀才，大妹妹要去县里，要去府城，那他就努力满足他所有的愿望。 他的话让宋云依忍不住露出一点笑容。 “大哥记得说到做到。” “我会的，云依放心，这是大哥最后一次犯傻了。” 宋希平认真又严肃，他不能再摇摆不定，不能再去想粉饰太平，不然最终的命运一定不是他期望的那样。 “大哥，这不是犯傻，其实你孝顺我也是高兴的。” 这是最朴素的情感，是他为人忠厚有原则的证明。只是柳氏不值得他的这份孝心。 宋希平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带着弟弟妹妹往院子的方向走。 倒是丁一，跟在宋云依的身后大有她去哪里，他就去哪里的架势。 “你跟着我做什么？” “保护你的安全是我的责任。” 丁一顿回答官方的挑不出半点错，但宋云依的嘲笑声还是无情的响起。 宋云依说道:“我十招内可以解决你，你觉得是我保护你，还是你保护我？” 丁一：“……” 非要这么扎心吗？ “你回去保护大哥他们吧，我回村子里有事要处理，你在不方便。”她这次回去是去解决柳氏，他一个男人跟着太不合适。 丁一站在原地想了想，然后默默的跟到了宋希平他们的身后。 宋云依一个人赶路走的很快，原本半个时辰的脚程她只用了一刻钟就到了自家门口。 屋子里传来淡淡的烛光，窗子的剪影上还能看到柳氏坐在床上做衣服的样子。 宋云依站在院门口轻叹了一声，抬手敲了敲院门。 屋子里的柳氏像是受了惊吓一般，人影一阵颤动后，这才摇晃着起身出了屋子。 “谁啊？” 她的声音带着点不耐烦，这一晚上动不动就有人来她这里敲门，偏偏每次出来问又不见人影。她这会又不耐烦又有点害怕。 几个孩子都去了镇上，昨天就没人回来，今天还是没回来。 她将院门和屋子的门锁的死死的，都已经做好准备，天一亮就去镇上找他们。 “我，开门。” 已经听的熟悉的清冷的调子在这样的夜色中响起，却像是柳氏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 她几乎是飞奔着过来给宋云依开门。 门口只有一道单薄的人影，她探头朝门外看了看，“小语呢？” 宋云依看她一眼，见她确定只是随口问了一句，这才说道。 “留在镇上了。” “哦，不回来也好，她还小来回跑太辛苦了。”柳氏有心讨好宋云依，所以专门捡着她喜欢的听的话来说。 宋云依进屋后扫了床上一眼，就见着床铺上，她之前做的衣裳竟是给小语做的。 “小语长身子的年纪，做新衣裳太浪费了。” 有这料子，再添一点都够给她做新衣裳了。 可这话她不敢说，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抱怨。 听着熟悉的说话方式，宋云依心中莫名好笑，嗯，还是那个柳氏，挺好。 “云依啊，娘……能不能跟你们去镇上？你们不在，晚上总有人来敲门，娘真的害怕。” 她现在变得这么美，身段这么好，她现在好招人惦记啊！ 第97章 交给乔老太 柳氏眼巴巴的看着宋云依，她虽然没有彻底学乖，可也知道这个家现在听谁的。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院外突然又传来敲门声，柳氏瞬间一个激灵。 道:“云依啊，娘，娘是真的害怕，你们把我带到镇上去好不好？” 她一边哆嗦着，一边惦记着镇上的大院子，据说里面有好多好多屋子。 后院还有个大花园，她做梦都想住进去。 宋云依没理她，只飞快的冲出屋子，然后一个助跑从院墙中翻了出去，将来敲门骚扰的周赖子一把按住。 道:“你在我家院门前做什么？” 宋云依的声音冷冰冰的，周赖子同样是一个哆嗦。他是听村里人说宋家二房在镇上开了个铺子，这几天家里只有柳氏在，所以才跑来占便宜的。 柳氏这两个月养的又白又嫩，走路还一扭一扭，村里不少人背地里都拿她讲荤段子。 只是其他人只敢在心里惦记，他却是直接摸了过来。 他都想好了，先没事过来敲敲门，看看院子里的动静。 要是宋希平他们今晚还是不回来，再晚一点，他就直接摸进去。 结果……宋云依一脚踢在他肚子上，好疼！ 周赖子捂着肚子就想到了。他之前来看热闹的人的那一脚。他赶紧往后躲，就怕宋云依再动手。 周赖子忙说道:“我，我就来看看希平回来了没有，好久没见他了，还怪想的。” “想他？” 宋云依双手环在胸前挑眉，这人当她是傻子不成？ 当初经常欺负他们兄妹的几个人里就有周赖子。 这人就是个典型的人渣，对待渣子就没什么好客气的。 “你是想看看他是不是还跟从前一样好欺负吗？” 宋云依看着猥琐的眼神，乱飘的周赖子，突然就觉得应该让宋希平他们早点练出点招式套路来，然后回村子里将从前欺负过他们的这些家伙全都收拾一遍。 周赖子已经没了想占便宜的心思，这个煞星回来了，那他就赶紧走。 他就不信她能放着镇子上的买卖不管，天天回来陪柳氏。 他以后有的是机会！ 周赖子跑了，宋云依也没去追。 她看着周赖子离开的方向，心中思忖着该如何处理柳氏了。 让她一个人在家怕是不行，如果宋希平兄弟二人要读书出仕，那就不能有一个通奸的娘。 可将她带到镇上，这一点宋云依想都没想过。 柳氏这种性子不好好的受一下搓磨，那就只适合变成牌位。 不过除非万不得已，不然她就算有心，也要顾忌宋希平他们的感受。 他们……是地道的土着。在柳氏期盼的目光中，第二天一大早宋云依就将她拎到了宋家老宅去了。 乔老太见到她进了院子，人都惊的要跳起来了。 这个煞星又来做什么啊？！ 上次张氏和三顺他们被灌了好几口沙子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呢，她们最近……什么都没干啊！ 提着柳氏进到堂屋，在乔老太戒备的目光中，她将人往乔老太的身边一推。 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们在镇上开了个铺子，有些忙，不能每天都回来。” “我娘要给我爹守着，她不想再嫁那就还是宋家的人，所以我们不在，她的安全你们要负责。” 她这话让乔老太差点跳起来，当初没分家的时候她都懒得管柳氏，何况是现在呢。如果宋云依战斗力没有这么生猛，看到他们现在的日子过得这么好，她肯定要过去占便宜的。 可闹一次被收拾一次，她就是再傻也该明白二房的便宜，他们是不能惦记的。 她这么喜欢占便宜的一个人都放弃惦记二房的好处，怎么反过来她又被二房惦记上了呢？ 乔老太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她有些想不明白。 “奶奶，我娘是你的儿媳妇吧？” 宋云依见乔老太还是有些愣愣的，就准备换个说法，直白一点。 乔老太在她的套路中茫然的点了点头，就是偷偷摸进来的张氏都看不懂宋云依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宋云依又说道:“她是你的儿媳妇，你身为婆婆就有义务调教她吧？”这个……乔老太想到当初她想大展拳脚，让柳氏感受一下婆婆的厉害，然后二儿子处处护着，她就胸闷气短了。 当初要不是柳氏动不动就哭哭啼啼，弄的好像全家人都在欺负她，她也不会跟宋青山母子关系越来越差。 以至于征兵的时候，她想都不想的就将二儿子推了出去，然后又将二房全都赶了出去。 这些年乔老太都没想过要摆婆婆的谱，现在更是不想看柳氏这张脸。 “奶奶，我娘呢，人娇气了一些，她这么娇气肯定是因为经历的有些少，所以才会不管遇到什么都掉眼泪。” “你身为婆婆还是有义务让她明白一下生活的艰难，这段时间她就吃住在你们这里，你们吃什么她就吃什么，你们做什么她也跟着做什么。” 宋云依就差直说你就往死里搓磨她，让她好好感受一下生活的鞭挞。 乔老太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倒是张氏眼神闪动间明白了宋云依的意思。 白送个干活的过来还不好？ 她正愁之前受到的气没地方发泄呢！ 她上前扯了扯乔老太的衣袖道：“娘，云依说的对，二弟不在，他们又忙，二弟妹咱们是要帮着看顾一下的。” 她的急切落在宋云依眼中，不过宋云依有心让柳氏感受一下急风骤雨，就只当没听到。 乔老太这会已经反应过来，将柳氏留下来倒也不是不行，就是白天还好，晚上的话他们这里没地方给柳氏睡觉啊。 乔老太说道:“云依啊，咱们既然已经分家了，那你娘的吃用？” “自然不会让奶奶为难的。”宋云依从腰间摸出一两银子，丢了过去。 “我们不在的时间，就劳烦奶奶多照看我娘了，我们晚上要是赶不及回来，让我娘过来或是你和爷过去住，这个随意。” 她看着张氏盯着银子贪婪的模样，又补了一句。 “只能是你跟爷爷过去，我们家不欢迎其他人。” 她的意有所指让张氏一阵尴尬，接着就有些恼火。 这个宋云依是什么意思，不就是个破砖瓦房，当她多稀罕过去住啊？ 第98章 他又来了 几句话将柳氏安排好，宋云依看了眼日头，已经准备往镇上赶去。 开张的第二天，按照前一天的口碑来看，今天的生意应该还会不错，她得早点过去准备才行啊。 柳氏对乔老太有种天生的畏惧，所以进门之后就一直很安分，这会眼见着宋云依要走，她这才意识到她们过来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她有些慌忙的想要去拉宋云依的衣襟。 道:“云依啊，娘，娘想跟你去镇上，你忙买卖，娘去照顾你哥和希安，没人照顾，他们……他们肯定没办法安心读书的。” 柳氏眼巴巴的看着宋云依，她要去镇上享福，她不要留在村子里！ 宋云依白了她一眼，照顾？谁照顾谁啊！说道:“娘，我觉得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好好跟奶学学怎么给人当儿媳妇，还有怎么给人当娘。” 至于美事就别想了。 将人丢下，宋云依安心的去镇上忙生意了。 她一走，乔老太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道“张氏，教教她怎么收拾猪圈。” 乔老太每年都会抓两只猪仔回来养，猪圈里的屎尿定期就要清理一遍，收拾出来洒到地里就是最好的肥料。 只是这种活不好干，猪圈里又脏又臭，之前乔老太都是丢给张氏去收拾的，现在宋云依都说了让柳氏学学怎么给人当儿媳妇，那她就不客气了。 柳氏一听要收拾猪圈脸色立马就变了，那么臭，我会晕过去的！ 宋青山在的时候从来不让她干这种活的。柳氏期期艾艾，可她是被宋云依丢过来的，心里又怕乔老太，再不情愿也得跟着张氏扯着去后院。 张氏心里那叫一个舒心痛快，她在宋云依那里受的气，她一定要在柳氏身上全找补回来！ 宋云依将柳氏丢过去，就是想让她好好的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生活，所以她刚刚故意刺激了一下张氏。 以张氏的性子是一定不会让柳氏好过的。 只要柳氏过得不好她也就放心了，花银子去让柳氏被收拾……想一想她自己也有些无语。 小语一早就来到了铺子里，前一天的进项让她充满了干劲儿，她攥着抹布就恨不能将地板也擦的光瓦亮。 “二姐！” 见到宋云依过来，她就欢快的迎了过去，她探头朝宋云依身后看了看，见没有柳氏的身影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二姐，娘一个人在家没事吧？” “没事，我让奶帮咱们照顾着，以后咱们晚上就是不回去，她也不会一个人在家。” 宋云依的声音淡淡的，带着几分不经意，也不去解释为什么柳氏一个人在家就不安全。 唔，小语不知道这个是正常的，但……宋希平怎么就觉得她应该懂的？！ 难不成自己表现得真这么成熟，这么老司机？ 这个认知有点不友好，她撇了撇嘴一头钻进厨房。 之后的几天她和小语都没有回村子里，铺子里的生意一直很好，因为一共就二十来桌，想要尝尝就要事先订位子，这一点反而激起了大家的好奇心。开业半个月，逍遥居在安阳镇彻底打响了名号，就是县城里不少喜欢尝新鲜的人也专程赶过来。 沈年秋来过几次后，就慢慢的品出宋云依的药膳确实有实打实的效果。 原本每一年的早秋都会让他燥热难耐，但今年他都是收到家人送来的梨子，才突然意识到已经秋日了。 他居然没有往年的煎熬！ 意识到这一点他彻底坐不住了。 夜景元跟他一直有书信来往，他是极其少数知道京城情况的人。 太后的身体情况夜景元并没有隐瞒他，相比于皇帝和太后，他知道的更详细。 太后的身体……不好调养。 阴狠霸道的毒药早就将太后的身体掏空了，这几年全靠夜景元暗地里的调养。 但哪怕皇宫里天材地宝不断，可太后已经是虚不受补，调养身体的补药都已经很难吸收。 夜景元这段时间都要愁白了头发，每次有书信过来，他都能感受到他字里行间的焦躁。 沈年秋站在逍遥居的门口，看着小语正满脸笑容的将客人迎进去，他觉得是时候让好友过来一趟了。 开业忙了半个月，铺子里的汤品已经有细微的调换过。 半个月，铺子一共收了近二百五十两银子，小语对这个进项很欢喜，但宋云依总觉得这个数字有点讽刺。 二百五！ 真讨厌。 “二姐，沈大人又来了，他说有要事跟你谈，让你务必抽时间跟他见一面。” 小语的身影出现在厨房门口，端走最后一个托盘时才将沈年秋的话讲了一遍。 总来就不香了，哪怕他是沈大人，小语也不怕他了。 宋云依看着灶下的火，嗯了一声。 沈年秋前几次过来的时候，一直是憋了一肚子话的感觉，这次估计是终于憋不住了。 “等我忙完就去找他，让他先慢慢吃。” 小语轻快的应了一声，端着托盘刚转过身就见丁一突然进了内厨。 丁一现在是铺子里的掌柜，这个大家都知道的，小语也知道他拳脚功夫好，还在教宋希平他们练功夫锻炼身体，所以对他格外有好感。 见到他就甜甜的喊了一声丁大哥。 丁一有些急的应了一声，等小语走了，这次在宋云依的注视下，说了一句道：“宋姑娘，主子来了，现在在楼上的包间里，他……还没吃午饭呢。” 宋云依：“……” 真是……糟多无口，这人不是回边城了吗？ 这才几天啊，怎么又跑来了？ 难不成她的认知有问题，边城跟平县其实离得很近？ 可……她这里真没有灵芝了！ 她面无表情的将火上的砂锅拎了下来，然后放在托盘上示意丁一端走。 这是她给大家准备的午饭，满满的一锅，元浩宇就是个饭桶应该也够吃了。 丁一讪笑着，忙端了托盘上楼了。 沈年秋在包间里见到元浩宇时，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犯傻了。丁一就明晃晃的在宋云依的铺子里出入，她这里的情况元浩宇肯定知道的更清楚。 人都到了，这药膳怕是早就已经入了这位五王爷的眼。 他木着脸看着丁一狗腿的端来满满一砂锅的猪肺汤，有些想知道他会怎么被打死。 元浩宇的脸上依旧覆着面具，他任由丁一殷勤的盛了一碗汤放在面前，然后捏着汤勺尝了一口。 味道……有些怪，但有点上头！ 第99章 我不会医术 元浩宇和沈年秋对坐沉默着，房间中只有餐具偶尔碰撞发出的声音。 半个月里，沈年秋只要有时间就会过来蹭饭，这边带着一点药味的餐食他早已经吃的习惯。 而元浩宇则是吃的很慢，他在一点点的细品，一点点的感受东西吃到胃里的感觉。 他是习武之人，对身体的变化，较常人更为敏锐的，他能感觉到胃里暖暖的，似是一整个盛夏里脾胃经受的寒凉都消失殆尽。 面具后的眉眼已经舒展，他确定自己这一次过来并没有冲动。 宋云依进门时，身上还带着烟火的味道。 一月不见，她的个子似乎又高了一点，身形显得愈发的纤细了。药膳的滋养让她的面色越发的白皙，一双星子般的眸子点漆幽深发亮，摄人心魂。 渐渐变得乌黑的头发松松的在脑后挽成了一个发髻，一根木簪斜斜的插在发髻上。 她漫不经心的往墙上一靠，整个人都透着一点午后的慵懒。 忙了一中午，本该休息用饭的时间还要来应付这几个人，真的……好烦。 还不待元浩宇出声，丁一已经又狗腿的凑了上来了。 他这段时间身手好了许多，全是有高手陪练的结果。 宋云依每天下午都会拿他来锻炼身体的协调性和掌控性。 虽然她打心里看不上丁一的身手，但眼下能有个王爷侍卫给她练练手，已经很难得了。以她现在的身份和条件不能要求太多。 丁一笑的谄媚，不知道的还以为宋云依才是他的主子。 “宋姑娘，这边坐这边坐。” 他招呼着宋云依坐到了那二人的对面，将之前特意留出来的饭菜端了过来。 宋云依微微的挑眉，却是什么都没说，直接坐下开始吃东西。 沈年秋总觉得包间里气氛有些诡异，一个农女一个王爷，就这么坐在一起用餐……他有些想起身出去了。 知道的太多，他怕自己活不长啊。 元浩宇没去理会沈年秋的挤眉弄眼，他只淡淡的看着宋云依，心中思忖着等一下该如何开口。 他对手下向来不会严格要求他们遵照礼法的，他虽然出生皇家，可在边关一呆就是多年，陪在他身边的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赶上大战爆发，他跟他们都是同吃同住的，半点没有身为王爷的排场。 所以这会丁一的举动落在他眼中就没有半点不妥。 丁一会这么殷勤，也是知道他此行的目的。 他跟在宋云依身边时间长，是他们三人中最为了解宋云依的。 所以他做的，一定不会错。 元浩宇看着泛黄的茶汤，提醒自己回去后命人送些好茶过来。 他可以接受吃住穿用的简陋，唯独接受不了茶叶的拙劣品质。 沉默中，宋云依慢条斯理的吃完午饭。 元浩宇和沈年秋不开口，她也不着急，反正她无欲无求，对着他们心也不慌。 见到她放下碗筷，元浩宇侧头去看沈年秋。 “你知道多少？” 沈年秋：“……不少。” 夜景元将他当作树洞，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 原本暗搓搓的知道一点隐秘也没什么关系，但现在被元浩宇这样当众问着，他心里就有些打鼓了。 他心中紧张，元浩宇却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说道:“既然知道，那就留下来吧。” 正好以后他不方便出面时，沈年秋可以代为出头。 他是沈阁老的最喜欢的孙子，将他绑上贼船，沈阁老就不好再置身事外的看热闹了。他这话很明显的意有所指，让沈年秋的身子瞬间就僵硬起来。 糟了，他好像给祖父惹来麻烦了。 可现在再想退出去避嫌，似乎意义已经不大。 他心中有些愁，宋云依就冷眼看着他们打哑谜。 这两人的对话她有些听不懂，不过没关系，元浩宇千里迢迢的赶过来，为的肯定不是让她听不懂。 “如果一个人身体虚弱到连药都吃不下的地步，吃药膳可以调养吗？” 在宋云依的揣测中，元浩宇很直接的出声询问。 沈年秋微微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像是没想到他会直接说出来。宋云依心中已经在推测他说的这个人到底是谁，不过还是认真的回答道。 “要看具体情况。” 只简单的说说行或是不行都不合实情。 元浩宇淡淡的嗯了一声，道:“如果让你去京城给一个人看病，你这边有什么问题吗？” “我不会医术。” 宋云依拒绝的直接。 能让一位王爷大费周折的跑上几趟，不用猜也能知道对方的身份一定不简单了。 给这种王孙贵胄看病，很容易将自己搭进去的。 虽然她现在已经陷了进去，但到底不算深，还能自救一下。 所以不管他接下来说什么，她都打定了主意说什么都不能应承。元浩宇微微怔了下，似是没想到宋云依会这么不给面子。 好像……很多年没有人这么干净利落的拒绝过他了。 房间内有些尴尬，沈年秋低着头像是在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倒是一旁的丁一有些急，忙替自家的主子开口。 “宋姑娘，你……怎么会不懂医术呢？这里不是经常换菜谱吗？你还说时令节气变了，吃的东西也要跟着变。” 如果不懂医术，怎么可能做到这一点。 “每个时令节气都有对应的菜谱，我跟着改变这没什么稀奇的。 “而且，如果我真的懂医术，当初那两株灵芝我就会直接藏起来了。”而不是拿出来卖掉，然后现在惹上对面这个不该惹的家伙。 她这话听着没有半点毛病，让丁一只能不甘心的看向元浩宇，别提多郁闷了。 元浩宇不知为何，总觉得他对面前的姑娘有着几分不该有的默契。 像是听到她这样说，他就能解读出她心中的想法。 默默的叹口气，他没有再勉强。 “若是想要讨要宋姑娘手中的药膳方子，需要用什么来交换？” 宋云依沉默了一下，余光瞥了眼沈年秋。 “还是上次的条件，如果王爷不会出尔反尔。” 沈年秋默默的看着地板的缝隙，他为什么就不能找一道钻进去！这么可怕的对话，他为什么要想不开的留在房间里啊！ 第100章 说服她的理由 宋云依很认真的想过她现在需要什么，或是说现在缺什么。 银子，上次元浩宇让人送来的那一千两还没有动过。 家人，除了柳氏，她对宋希平和小语他们很满意。 至于地位，这个要靠宋希平和宋希安来努力，指望别人压根就不现实的。 所以想来想去，安全和小命才是她现在最需要的。 只要这人不要动不动就跑来，不要一来就让她为难，那她就无比感激了。 元浩宇又陷入沉默，划清界限……也不是不可以，可如果下次依旧需要她帮忙，再一次食言怕是更不适合了。所以这种承诺就算给予了，也没有实际意义。 宋云依看到他的态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虽然依旧觉得糟心，可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了。 一回生二回熟，蛋疼的适应能力！ 说道:“我可以将我知道的几个给虚弱病人调养身体的药膳方子写下来，但不能再让第五个人知道出处。” 摘不出去那也自欺欺人一下吧。 这是她最后的倔强。 元浩宇这一次很是爽快，飞快的应了下来。 道:“好，我会让人去处理，你不妨再信我一次。” “呵呵。” 宋云依毫不客气的丢了一串冷笑，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就降到了零点……丁一擦着汗将宋云依送回后院，沈年秋已经彻底坐不住了。 见沈年秋离开也起身要走，被元浩宇直接出声叫住。 道:“沈四，相信你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就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该说。 沈年秋心中已经将夜景元骂了个狗血淋头，那个家伙肯定是早有预谋，想要拖他下水。 “请殿下放心，下官明白。” 他用了下官来自称，像是在告诉元浩宇公是公私是私。 他虽然被夜景元拖下了水，可他不能连累家人，尤其是他的祖父。 元浩宇总是有种感觉，此时的沈年秋，他虚张声势的样子跟宋云依一模一样。 像是在他的权势压迫下，不得不低头可又要傲娇的强调一番。 他莫名觉得有些好笑，说道:“我会在安阳镇呆上三日，景元已经在来这边的路上。” 从边城出发前，他就已经猜到宋云依怕是不会配合，所以他一早就写信叫夜景元过来了。 只是太后的身体离不开人，夜景元要出远门就一定要将后续安顿好，这才变成比他还要晚到。 沈年秋此时就有种心累到不行的感觉。 他对着元浩宇拱手弯身，道“若是王爷不弃，可到县衙后院小住。” “这次时间紧迫，下次还有机会。” 沈年秋：“……” 他算是明白宋云依出门前为什么会郁闷了，居然还有下一次。 丁一在宋云依的房门前来来回回的走动着，带着犹豫和不安的脚步声，扰得宋云依午觉都很难睡着。 她深吸口气拉开房门：“说，什么事！” 若是这个家伙没有什么急事，她今天一定会打得他满地找牙。 丁一笑的又带出几分讨好，道“宋姑娘，主子……这次是隐藏行踪过来的，他来这边不适合住客栈。” 宋云依：“……” 她真的好想问，他的主子哪次过来是可以见人的？ 怎么之前见不得人的时候，也没睡在马路上，这次就娇气上了呢？ “说人话！” “宋姑娘，主子可以去您镇上的家里住上几日吗？”“不可以。” 宋云依拒绝的无比干脆，这人要不要总是这么前后矛盾？ 一会说行踪隐蔽不能让人知道他来安阳镇，一会又要住到宋希平那里，像是生怕他们不知道镇子上来了大人物一样。 丁一干笑了几声，“宋姑娘，主子……身手很好的。” 他能感觉到宋云依每次跟他对练都很嫌弃，这就跟擅长下棋的人无比嫌弃臭棋篓子一样。 他这句暗示果然让宋云依的双眼微微发亮。 倒是个很不错可以说服她的理由。 “你自己去找大哥协商，我晚上要亥时才有时间回去。” “宋姑娘放心，主子公务繁重，一向是子时才开始休息。”宋云依面无表情地回了厢房，元浩宇什么时候休息关她什么事啊！ 这个丁一是不是太擅长卖主子了。 倒是甲一在安顿好跟来的侍卫和暗卫后，拉着丁一去了趟镇子外面的无人的地方交了手。 两人越是动手，甲一心中越是震惊。 这个家伙从主子身边离开才多久，怎么身手突然就好了这么多？ 现在的灵活程度和反应能力，都快接近暗卫的程度了。 再这样练下去，不出半年就能通过暗卫考核，由明转暗，不会再出现在人前。 “你这家伙怎么突然身手这么好了？” 甲一有些羡慕，他们这些侍卫的就没有不想做暗卫的。 虽然明卫看着风光，不少人没办法直接接近主子，都从他们这些侍卫身上下手。 可也因为这点让他们随时随地无比警惕，就怕说错话做错事，给主子带来致命的影响。 而且，在众兄弟眼中明卫是功夫差身手差的代称，是被众兄弟鄙视的存在。 如果可以，他们全都想做暗卫。 丁一有些嘚瑟，他都没想到跟宋云依不过练了一个月，就能稳稳的压过甲一。 他居然变得这么厉害了。 “是宋姑娘的身手好，她晚上要找主子切磋。” 宋云依同意他们住进去的条件，丁一已经跟元浩宇汇报过了，元浩宇对此没有半点意见。 不过是打一场，正好他也想知道宋云依的身手到底如何。 心中一直惦记着店里关门后可以跟元浩宇过招，宋云依一整个晚上都有些心不在焉。 好不容易送走最后一桌客人，她将丁一丢在铺子算账收拾，带着小语就往学堂旁的院子赶。 甲一跟在她身后，眼神一直在她身上打转，像是想要看出她到底哪里来的自信，想要跟自家主子交手。 他看着宋云依纤细瘦弱的身形，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自家主子好像不懂什么叫做怜香惜玉！ 这些年不论是京城还是边关，无论哪家的姑娘往他身边凑，他都会将身上的煞气和肃杀之气开到最大。 让人还没等近身就已经被压得心悸推开了。 自家主子这么直性子，不会一两招就打的宋姑娘哭着喊爹爹吧？ 第101章 比试 宋希平不知道元浩宇的身份，但不知道不代表他们猜不出他是大人物。 能让丁一毕恭毕敬的喊主子，身份肯定要往大了猜才行。 宋希安有些紧张，这几个月来的经历变化让他一直都处于适应当中。 只是每每他觉得自己应该可以适应了，然后现实就再给他上一课。 “大哥，这位五爷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那一身的气势，他真的有些害怕。 他往宋希平身后缩了缩，想要缩回房里，又觉得不礼貌，只能咬着牙硬撑着。 元浩宇早已经习惯了旁人惊恐惧怕的眼神，半点没往自己身上的煞气上去想。他上次过来时被宋云依无意中提醒过一次，就开始收敛身上的气势。 又赶上回到边城时，正遇到城内的探子和叛敌将领伙同关外想要突袭，被他一举拿下。 这之后他就再没有像从前那样让身上的气势全开，将气场和煞气收敛来阴人真是再好不过了。 他都已经将气势全收，宋希安还是坚持不住，若是换成前面两次，他这会怕是真要顾不上礼节了。 他不好受，宋希平同样也不好受。 都是普通农家人，本能的就对达官贵人有些惧怕。 若不是这段时间受宋云依的影响，他们已经开始接触更多的人和事，现在怕是连话都说不出一句了。 他们煎熬着，元浩宇却是半点没有身为客人的自觉。 前后院四处看了看，对这‘巴掌大’的院子算是有了一点了解。 “爷，丁一今天说宋姑娘想买几个好用的本分的下人放在厨房里，她之前买回来的那一家人不好用。” 见元浩宇在后院的小花园坐下，甲一忙凑了上来。 因为一直跟丁一有通信，所以甲一对他们此行目的很清楚。 也知道自家主子中午时在宋云依那里碰了钉子。 在他看来，自家主子难得会对姑娘家上心，不管这姑娘是什么身份什么年纪，他们都要帮主子笼络住。 免得主子开窍的时候，一不留神就走进火葬场。元浩宇手指点着桌子嗯了一声道：“让秦管家从京城调些人手送过来。” 这边的铺子有需求那就再好不过，有来有往，宋云依估计就不会再提互不相欠了。 他心情莫名的有些愉悦，手指上的动作都轻快了不少。 甲一看着自家主子的动作就知道自己刚刚的主意没有出错，他退下去赶紧去给京城那边送信。 宋云依回来就看到，自家大哥和小弟紧张的站在廊檐下，见到她的身影还不忘用力的松了口气。 说道:“你们都在院子里站着做什么？先生今天布置的课业都完成了？” 宋希平：“……”宋希安：“……” 有那么一尊大神在这里，他们怎么可能放下心来回去看书？ “云依，那个客人……” “哦，是丁一的主子，来这边有事要做，不方便去客栈。” 不方便住客栈就方便住在他们家里了？ 宋希平不知该如何吐槽，道:“云依，他们……什么时候走？” “很快吧，估计就两三天，你们当人不存在就好，该干嘛干嘛。” 这怎么可能该干嘛干嘛，宋希平心下郁闷，可知道宋云依在铺子里忙了一整天，他们也不缠着她再多说什么，就准备回房温书去了。 两年内考出童生，这对他们来说并不容易。 “你们先别走，跟我去后院。”元浩宇已经答应跟她切磋，他们交手，他们在一旁观看没准也能有点收获。 宋希安有些紧张的扯了扯自家大哥衣袍袖子，宋云依看在眼里，下意识的挑眉。 说道:“他又不会吃人，你怕什么？而且这是咱们家里，他来是客，客随主便，没有你们怕他的道理。” 宋希安：“……” 话是这样说，可那人……看着好凶啊。 宋云依心中没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自觉，所以心中也没有将元浩宇当成贵客。 带着不情不愿的宋希平兄弟来到后院，就见元浩宇正坐在月下，悠闲的饮茶。 “要开始吗？” “要。” 宋云依回答的干脆直接，走动间已经将裙摆用腰带固定在腰间。 小花园并不大，勉强有小型演武场的大小。 她指着四周的花花草草，“五爷出手会有分寸吧？” 元浩宇点头，最多两招就能将人赢下，分寸什么的……都不需要。 他慢悠悠的起身，来到宋云依身前站定，两人对视间，周身的气势都在慢慢变化。 宋希安已经从宋希平身后钻了出来，被丁一操练了大半个月，他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了。 自家二姐的气势好像很惊人啊，居然能对抗住那个可怕的家伙！ 元浩宇眼中也闪过诧异，像是没想到宋云依能扛住他外泄的气势一般。 他起了好奇心，释放出的气势就一点点增长，明明是暑气还没消去的早秋，两人的对峙，让小花园里平地升起阵阵冷风。 宋希安已经情不自禁的抱起双臂，无比紧张的紧紧盯着他们二人。 元浩宇周身的气势，也许别的姑娘会怕，但宋云依不怕。 她曾经的师傅就不是普通人，而且当年为了锻炼她的胆识和反应判断能力，带着她在西南的边境线上，跟不少亡命之徒交过手的。 那样的交手向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也是见过血的。 丁一紧赶慢赶的奔回来，冲到小花园就见他们才刚刚起身，还没有开始动手。 他将占据最有利观看位置的甲一挤到一边，然后在他杀人的目光中一眼不眨的盯着花园中的两人。 天上有云慢慢的飘过，将圆月突然遮挡，夜色突然深邃的一瞬，院中的二人同时出手了。 宋云依身手一向诡异，她一手直奔元浩宇的前胸和下巴处，另一手却是直奔他下腹部一处穴位。 元浩宇抬手动作飞快的将她双手的动作全部化解了。 一个起手间，双方似乎都没占到便宜。 但宋云依却是知道，自己刚刚的攻击套路被对方看穿了。 她已经展现出自己的意图，而对方却是什么都还没做，认真来说，她已经落入了下风。 哪怕只是一招之间。 第102章 不是对方的对手 已经起手，两人的动作就全都没有停。 电光火石间，五招已过，甲一已经震得要碎掉下巴了。 他想摇晃丁一，问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又怕自己的动作太大，错过了这难得一见的交手。 宋云依的气息已经开始不稳，对方……比她想象的要厉害。 她原本以为自己能仗着天生神力，跟他过上百招，可现在看来若无意外，五十招内她已经会输掉。 也不对，五十招是她太看得起自己了，二十招，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只能坚持二十招。 她心中有些挫败也有些不服，如果是她原本的身体，她相信自己就算不能跟他打成平手。但至少能战上一刻钟。 而不是现在这样，颓势如此明显。 她心中燃烧起汹涌的战意，跟她交手的元浩宇面具后全是错愕。 他原以为最多两招就能将宋云依解决，结果转眼间十招过去了，对方虽然明显不敌，可看情况还能在他手上坚持十招。 他能感觉到宋云依的气血虚浮，这是身体并没有调理好的一种表现。 回想到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和小语穿的破破烂烂，还被人当成叫花子就能看出来，她之前的身体状况有多糟糕了。 不过才一两月的时间，她就能将身体调养到现在的程度。 这中间还没有用名贵的滋补药品，她做的药膳似乎比他想的还要更有效一些。在宋云依全力以赴间，元浩宇还能分心去想其他的。 他不是不能在三招内将人解决，但他能感受到宋云依蓬勃的战意。 这种战意让他愿意放放水，愿意让她在自己手上多走几招。 只是二十招应该差不多了，不然他战神的称号就太名不副实。 第十八招，宋云依还在努力的调动身体中潜藏的能量，但一直颤抖的元浩宇周身的气势却是陡然一变。 甲一和丁一全都暗道不好，自家主子要下死手了。 宋云依打不过他，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打不过是一回事，要如何给对方留一点颜面就是另一回事。若是他之前没有‘放水’，一开始就用这种凛然的气势直接将人赢下，倒也干净利落。 可已经陪宋云依过了十几招，然后临近二十招的时候突然下死手…… 借着月色，丁一都能看到宋云依眼中迸射出的杀人目光。 自家主子这是真没想过要跟宋姑娘发生点什么吗？ 宋云依垂眸看着对方锁在脖颈处的大手，眼中全是阴郁的冷然。 她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也没有存过能赢的心思，她就是想知道双方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可这人这样戏耍她有意思吗？ 全程压着她打就算了，最后这两招的突然爆发算什么！她宋云依就那么像被逗弄的老鼠吗？ 她心中全是不断蓄积的火气，如果可以，她真恨不能一巴掌将对方打死。 元浩宇的大拇指在她修长的脖颈上无意识的摩挲着，细腻滑糯的触感让他下意识的就不想放手了。 比试已经结束，院子的主人他们此行所求的对象还被像是拎小鸡仔一样，脚尖点地的吊在半空中。 丁一都要为自家主子的钢铁直男流眼泪了。 主子最好对宋姑娘没有半点想法，不然他要看着人家嫁人生子、子孙满堂了！ 他跟甲一对视一眼，甲一很怂的往后缩了缩。 主子眼中的兴味面具都挡不住，此刻明显是对这位宋姑娘动了心思，他才不要上去做炮灰呢。甲一没义气，丁一一个人同样的会怂。 正心急着不知该如何是好，就见一旁的宋希安已经气急败坏的冲上去了。 “你这个坏蛋，你快放开我二姐，你是客人，客人怎么能欺负主人！” 宋希安这会已经顾不得害怕，他冲过去就要去抓元浩宇的手。 元浩宇回过神来，对上宋云依喷火的目光有些讪讪的放开了手。 宋云依就觉得之前的二三十年里受到的屈辱都没有今天多。 呵，想要她手上的药膳方子？等着吧。 她深吸了口气，哪怕心中翻涌的全是想将元浩宇剁成饺子馅的念头，她面上依旧能毫无表情的说着话。 “谢谢五爷指点，今日的赐教民女记住了。”说完她就头都不回的带着宋希平和宋希安回了前院。 元浩宇摸了摸鼻子，虽然没觉得哪里做错，但宋云依生气，他还是感觉到了。 知道自己刚刚无意中的举动惹来宋云依的不快，之后的两天他都很安静待在院子里。 只午饭和晚饭会到铺子里，付钱点单。 一连吃了三日药膳，都是最普通的秋日菜谱，但他还是能感觉到体内的火气和燥热在慢慢平复。 如果可以不间断的吃上半个月……他站在二楼看着后院里，正同小语他们一道用餐的宋云依，心中盘算该如何从她手中要到方子。 自从那晚她眼中喷火的离开，这两天她对他的态度除了恭敬有加外，再就多一个眼神都不看。 丁一有些着急，如果主子和宋姑娘总这样连个朋友都算不上，那他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主子身边啊。 他小心翼翼的往宋云依身边凑了凑，试图帮自家主子多说几句好话。 宋云依看着他心中都有些无语道：“你家主子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吗？跟他做朋友？” 她疯了吗？ 她就算没将他当贵客看待，也不至于膨胀到觉得自己可以跟当朝皇帝的亲弟弟称兄道弟。 她还能在安阳镇开她的药膳铺子，倚仗的无非是元浩宇身上带着上位者的骄傲，不屑于对他们一家用逼迫和监禁的手段。 如果他真用出这种手段，有宋希平他们被压在他的手上。 她知道自己是一定会就范的，毕竟方子是死的，人是活的。她对自己看得清，所以分寸拿捏的很是清楚明白，她现在这样无非是希望这位尊贵的五王爷可以‘厌烦’她这个小人物。 他位高权重，不需要跟她这个小人物多计较。 最好这次离开后，可以再也想不起她来，然后老死不相往来。 她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卑微了，她不抱大腿，也不讨好卖乖，就想过点安生日子，这愿望真这么难以实现吗？ 第103章 夜景元的迟钝 夜景元紧赶慢赶，终于是赶在元浩宇离开前赶到了安阳镇。 他风尘仆仆的进到铺子里，然后死鱼一般的瘫在椅子上。 说道:“宋姑娘，可怜可怜我，给我做顿好吃的吧。” 他眼巴巴的看着宋云依，那模样还真有几分可怜。 想他一个文弱……呃，算是书生吧，这样快马加鞭的赶路，身体真的吃不消了。 他都不好意思说，骑马骑得久，他大腿根都磨破了，现在走路都火辣辣的疼。 交友不慎，真是太凄凉了。 宋云依无语的看着花孔雀下意识的就对人开屏，面无表情的推开房门去了后院。她这边的每日菜谱都很简单，因为人手不够，她将每日主菜调整为三道，没有了之前那么多的可选余地。 汤底在大锅里熬着，连汤带料的盛出来装在一个小砂锅中，她回想着刚刚看到的夜景元的脸色，选了一些配菜下到锅中。 “我说元老五，你这么火急火燎的把我叫过来，真没问题吗？” 京城那边太后身边根本离不开人，他这样出来，就算来回全部在马背上赶路，也要半个月时间。 这中间万一出点什么事，以那些庸医的医术很有可能会发生无法挽回的意外。 元浩宇没说话，只示意他先吃完晚饭再说。 夜景元无奈了，他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上了元浩宇的贼船。 现在这样弄得不上不下的，他就觉得憋闷的格外难受。 晚饭不是宋云依送上来，而是丁一狗腿的跑到后厨去了，然后屁颠颠的端来放在他们面前。 元浩宇见到那熟悉的砂锅，就立即开始专心吃饭。 夜景元满肚子的卧槽，但人家当王爷的都不担心不着急，他着急个什么劲儿啊！ 太后她……那也不是他的老娘啊！ 一顿晚饭吃的大汗淋漓，满身的酸汗溢散出来，他身上是说不出的轻快，靠在椅背上愈发的不想动。 “感受一下，现在是什么感觉。” 沉默了一晚上的元浩宇突然出声了，这让还在回味刚刚这顿晚饭的夜景元微微惊了一下。 他迟疑的看着元浩宇，还有什么感受，就……吃饱了呗。 “我说元老五，你有话就直说，你别忘了，你明天就该回去了。” 丁一嗖的一下开门钻了出去，之前围观了不该围观的热闹，他就轮番被宋云依和自家主子操练了。 如果再继续这么不开眼，他觉得在做暗卫前他一定可以英年早逝在安阳镇。 元浩宇看着丁一消失的背影，总觉得他的动作似乎又比从前快了几分。 看来每日高强度的训练对他来说，效果很显着啊！ 他走前也许应该好好的练一练他，让他给其他兄弟做个示范。 收回视线，他转头看向夜景元，道“除了饱，没有别的感觉了吗？”夜景元：“……” 这个要怎么说，让他说所有汗毛都打开的舒爽？ 这不太雅吧！ 说道:“药膳……如果我是你，就会感受一下体内的变化，然后去后厨跟宋姑娘请教讨论一番。” 元浩宇对夜景元的迟钝已经不知该如何评价了，明明刚刚的汤里，药的气味格外明显，这家伙居然半点没感受到。 夜景元被说的一愣，然后瞬间就像虾子一样的跳起来冲了出去。 他他他，他刚刚是太累了，忽视了饭菜里那股最熟悉的味道。 现在被元浩宇无比直接的提醒出来，他立马就明白满身的舒畅从何而来了。 这药膳居然还有驱除疲劳的作用，有点意思啊。 宋云依正在后厨教小语辨认药材，小语这段时间一直跟在宋云依身边，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家二姐英明能干的无人可及。 二姐会的，她也要努力去学。 于是就有了每天抽出固定时间，她给小语讲药材特性这个环节。 夜景元冲到后厨门前，就听到了房间里传来的宋云依的声音。 鱼腥草，这个他很熟啊。 只是大梁国的药典都在皇室和世家大族手上，寻常人根本没机会碰触到医书，这个宋云依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他心中狐疑，但还是站在外面等她们姐妹二人说完后，才抬手在门板上敲了敲。 “宋姑娘，请问可以请教一二吗？”宋云依点了点头，花孔雀此行的目的她早就知道，人家要学要回去救人，她也得有成人之美的雅量才行。 夜景元有些激动的看着她，看着她微微点头，示意自己可以发问，心中盘算了一下还是傻傻的问道。 “宋姑娘，能冒昧的问你一句，你这里所有的菜谱都有这么明显的功效吗？” “不是所有，用处不同，功效也不同。” 宋云依认真的解释了一句，说完就觉得他们之间的对话有些奇怪。 夜景元是学医的，据说还很厉害的样子，按说基本理论不应该不知道才对。 她眼中的狐疑让夜景元还不太灵敏的脑子瞬间闪过尴尬。 他真是赶路赶得傻掉了，居然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药材都有君辅之说，他问的怎么这么外行！ “宋姑娘，我知道我同你要药膳方子有些过分，但家中有病人，已经要药石无效……” “我明白，不用解释，将你想要的品类写下来，我会将配方和做法写给你。” 宋云依直接将他打断，有些废话没有多听的意义。 他们明知道她没有办法拒绝，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 夜景元讪讪的，有些激动又有些不好意思的一下下将扇子敲在自己的手心上。 “那就多谢宋姑娘成全。” 事情进行的比他预期的要顺利太多，夜景元忙去找丁一要纸笔。 元浩宇在二楼看到他们谈完就派甲一来请宋云依过去。 “我明日一早就会启程回边城。” 宋云依平静的看着他，这话……耳熟的厉害，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元浩宇抬手比了一下他对面的位置，示意宋云依坐下来说。 说道:“丁一说你想买几个懂得灶上的手艺，又识字会药理的下人。” “我已经让京中管家将人找好，一共六人已经在来的路上。” “若是你这里不需要这么多人，希望其中之人再学些皮毛后，可以让丁一派人送到边城来。” “药膳方子我不会白拿的，给你的哥哥弟弟找的先生同样在路上，有段先生教他们，相信不出两年他们就能考中秀才。” 第104章 误会 元浩宇觉得宋云依喜欢一事一议，那他也不介意按照她的节奏来走。 对于有本事有能力的人，他向来愿意给一点耐心和纵容的。 所以他这几天让手下将宋云依这边的状况仔仔细细的研究了一遍后，发现她现在缺的不是钱，而是人。 她需要会做饭能很快上手的下人，也需要能给宋希平他们指点功课的老师。 这些人对于宋云依来说不容易找，但对于元浩宇而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宋云依挑眉看着他，这人这几天看着悠闲倒是没闲着啊。 知道她这里都缺什么了，也知道她现在最需要什么。“谢殿下，民女感激不尽。” 宋云依这话听着无比客套，可元浩宇此时就在她对面，能看到她面上的不走心了。 难不成是觉得他多管闲事？但在他的认知里，宋云依不至于这么不识时务才对啊。 这人向来知道什么才对她最为有利，世故的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女。 宋云依喝着面前浓香的大红袍，以她的身份最多可以去县里买些寻常茶叶。 这种进贡的特等茶叶，没有机缘巧合，她怕是看都看不到一眼。 她细细的品完一杯，又动手给自己添了一杯。 嗯，这种时候倒是能体现出认识这种大人物的好处了。 元浩宇看着她一副占了大便宜的模样，无语的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在他眼中无比寻常的东西，到了她眼中就变得弥足珍贵。 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太过遥远。 喝过几杯茶，宋云依内心深处终于得到满足，她放下茶杯认真的看向面具后的双眼。 狭长上挑的凤眼，眸光深邃，看人时总喜欢微微眯起，让人看不出其中蕴含的情绪。 宋云依看了几眼就识趣的收回目光，她现在倒是开始相信小语的话了。 这位五王爷确实是位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说道:“民女知道殿下此番前来意味何在，刚刚也已经承诺过夜公子会将他想要的方子写给他。 “民女一家算是借着殿下的庇护才能过上现在的日子，民女不是不识好歹之人。” “所求的不过是一砖一瓦的宁静，殿下也好夜公子也好，对于民女一家而言都如同天上的星星般遥不可及。” “民女所求不多，只希望一家人能守在一起安康幸福。” 所以求求您这尊大佛没事就不要显灵了，不对，有事也别显灵。 他们这些小人物供不起他们，如果元浩宇每次前来不是背地里、偷偷摸摸的，宋云依还不会觉得如何。 他越是怕人知道他的行踪，她就越是觉得想要小命无忧，就要跟这位王爷保持距离。 元浩宇眨了下眼，这是第几次被面前这个家伙明里暗里的提醒离她远一点？ 她就这么担心他会给她带来麻烦？ “我觉得你对本王似乎有什么误会。” 宋云依：“……”不，她不配拥有误会，她只配从来不认识这样的大人物。 元浩宇手指习惯性的在桌上一下一下的敲着，他微微偏头，像是又将人仔细的打量了一遍后，这才出声说道。 “你很有意思，也跟本王查到的不同，你受伤前后为什么会像是换了个人，本王不会追问的。” “本王不喜欢解释，所以这是唯一的一次。” “我隐藏行踪来安阳镇，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不是怕谁。” “你觉得这世上有本王会怕的人或是事吗？” 茶杯被骨瓷般白皙的手指轻捏着，元浩宇垂眸看了眼若有所思的宋云依。 总觉得自己愿意多解释一句，是因为她同其他围在他身边的女子不同。 宋云依这一刻完全是无话可说了，刚刚这番话说的霸道又豪横，偏偏说话人的身份地位让她无法质疑。 她只能起身行礼道：“民女谢殿下抬爱。” 人家都解释了，她再不给予尊重，那必须是飘了啊！ 她其实……还等着他说的下人和教书先生到安阳镇呢。 人家明晃晃的伸出大粗腿，示意她抱，她就完全不用客气了！ 元浩宇淡淡的嗯了一声，“相信你是个聪明人，知道如何选对你才最为有利的。” 宋云依点了点头，她懂了，就是以前不懂，现在也懂。 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还有要抱大腿的决心，她又熬夜给元浩宇和夜景元做了夜宵。 夜景元直接吃到撑，抱着肚子跟在元浩宇身后住进了宋希平他们这里的院子。 一向面无表情的元浩宇就想的有些多，他总觉得边关战事既然不吃紧，他让宋云依教一个厨子出来送到边关也不为过。 离开的时间早就已经订好，他这次还要赶回京城去看一下太后的情况。 天刚一蒙蒙亮就带着手下一行人离开了，一行人路过逍遥居时，他下意识的侧头看向铺子的牌匾。 逍遥居，逍遥……心倒是不小。 这世上能有几人可以真正的逍遥。 送走元浩宇又迎来夜景元，宋云依已经麻木的习惯了。 不过夜景元不好意思每天白吃白住，知道宋云依忙就将教小语药理的任务接了过去。 他在这方面的基础比宋云依要扎实，又对这个时空更为了解，所以讲起来也更加生动详细。 尤其配着他那张俊朗的面孔，小语每天就恨不能十二个时辰的跟在他身边。 夜景元也不贪心，他只要跟大病初愈、脾胃虚弱的这种病人进补有关的方子。 太后的身体状况不能对外人道，但有时要跟宋云依讨论药理，总要有个能指定的对象。 于是他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一个合适的大锅扣在元浩宇的身上。 说道:“是五王爷的一位表妹，自小体弱，但他们之间……你懂的，元老五肯定想帮她调养，所以就一直四处搜罗办法。” 表妹？ 宋云依有些惊讶，她还真没想到元浩宇会为了心上人四处奔走。 他这一趟趟的跑到安阳镇原来是为了……未婚妻？ 倒是看不出他还是个痴情人。 宋云依咂舌，“原来殿下也会英雄难过美人关，倒是……”没看出来啊。 丁一在一旁就恨不能用眼神杀死夜景元，这家伙这是真要挖坑将他家主子埋了吗？ 第105章 游说 夜景元这会好像也意识到自己的借口找的有些差劲了。 元老五知道这件事，应该不会想要宰了他吧？ 应该不会，那家伙一看就是个没开窍的，满脑子就知道打打杀杀，没准他以后儿子能娶亲了，这家伙还没成亲呢。 想到这里夜景元的心又放了下来，那个家伙都已经走了，怕什么！ 顶着丁一杀人的目光，他又开始顺嘴瞎胡诌。 也不算是全都瞎说，太后的娘家确实有位身体孱弱的小姐，因为先天不足，这些年都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的。 但京城人都知道太后有意将侄女指给元浩宇做王妃。要不是元浩宇每次回京身上的煞气翻涌，那位表妹见他一次病一次。 他怕是早就在太后的强压下成亲了。 已经打开了话匣子，又觉得他们跟宋云依实在有缘，夜景元就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八卦了一番。 除了一些机密，他几乎是将这些年听到过的京城里的八卦全部讲了一遍。 宋云依听的目瞪口呆，她是真没想到，原来男人八卦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了。 这位夜公子做个大夫……屈才了啊。 丁一已经瞪不动了，人家夜公子脸皮厚，又不要命，他能怎么办？ 他现在唯一能自救的就是将夜景元刚刚编排的那些，赶紧写成书信寄到京城去。 还在马背上的元浩宇用力的打了个喷嚏，没想到自己才刚刚离开安阳镇没多久，就多出一位未婚妻了。 宋云依现在对元浩宇和夜景元要救治的对象有了‘直观’的认知了。 她自发的将人带入为十几岁的少女，再调配出的方子就有了侧重。 能让这位五王爷来来回回的跑上好几趟，他应该是很喜欢那位姑娘吧？ 难怪每次都是偷着过来，只是顾忌着不想影响那位姑娘的清誉？ 这样一想倒是觉得全都能讲得通了！ 宋云依心中感叹的同时，想着成全人家的姻缘也算给自己积德，方子调整起来就愈发的上心。 夜景元看着调整后的汤药方子，突然有种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太后已经年过四十，体弱又是因着毒药影响，跟先天不足还是有极大的区别。 他要是拿着宋云依刚给他的方子回去，那这一趟就要白来了。 “云依，如果是年老之人身体极度虚弱，这方子要如何调整？” “年老？有多老？为什么会身体虚弱？” 宋云依问的认真，也不去计较称呼上的改变。 夜景元这人就是个自来熟，她第一次见到他时就已经意识到这点。 夜景元想了想，还是谨慎的让自家亲娘‘体弱多病’一下。 “就是我娘，早年跟我爹去任上，误食了相克的吃食，又救治的不够及时，留下了病根，现在身子一直不大爽利。” “我几次给她调整汤药的方子，效果都不明显，现在汤药经常是喝进去就吐半碗。” 他这样解释起来，就直观多了。 宋云依揉着下巴，想了许久都没想到什么好办法。 说道:“正常来说，若是身体出状况，最好的办法还是吃汤药。” “虽说是药三分毒，可这是最有效最直接的办法，药膳，调理正常人还可以，这种重症……” 宋云摇了摇头，药膳的主要功效就是在一日三餐中，潜移默化的调整身体的状态。 如果对方的身体都已经虚弱到极致，药膳的意义并不大。 她这样一说夜景元就有些急了，没效果怎么行，如果太后的身体治不好，不说元浩宇不会放过他，他头上还有个皇帝呢。他眼巴巴的看着宋云依就差掉几滴眼泪来表示自己的艰难了。 他这样就让宋云依以为他是在担心家中母亲的身体状况，倒是没看出他还是个……孝子。 唔，这个时空里连宋希平他们都是孝子，夜景元是孝子也算正常吧？ 就是不管是元浩宇的痴情还是他的孝心……总觉得很违和、怪怪的。 宋云依压下心绪，又仔仔细细的想了好半天，然后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方子。 “这些你回去试试看，除了主药其他的，你都可以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调整，你药理比我精通，微调一下应该不难。” 夜景元如获至宝的将方子接过去仔细的看了一遍，又赶紧宝贝般的收好。 药材和食物间的搭配他还不是很熟悉，他不会厨艺，以后想要慢慢摸索估计都不容易。要是能将人带回去就好了。 他心中感叹，然后就突然涌出一道念头，为什么不能将人带回去？ 虽然各州府都有明文规定，农籍之人不可以如何如何，可他上头有人啊！ 跟这一家人换住址，还不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情。 他的小心脏瞬间噗噗跳，如果真能将宋云依弄到京城去，有她在，他给太后换药膳就更有把握了。 “云依，你们有没有想过离开安阳镇去其他的地方啊？” “离开安阳镇？” 宋云依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大哥现在童生都不是，怎么离开？” 以他们一家人现在的情况，最远也就是可以去到府城，还是只能在府城停留两日就要离开的。 这么蛋疼的户籍制度，她就什么都不能想。 “如果你想去京城我也可以帮你想办法，你知道元老五的身份，他……” “不用，还是让我大哥和小弟慢慢考吧。” 宋云依不等他说完就出声打断了，元浩宇走前的那番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他不介意给他们一点便利，但不能太过分。 而她也不想去挥霍这份人情，尤其在知道元浩宇一次次跑来的原因是为了未婚妻，她就更不能轻易消耗这份人情。 不管是哪位姑娘病好跟他成亲，还是……，他以后怕是都不会再来。 好钢用在刀刃上，等他们以后能靠着自己的能力和本事进京，再用这份人情寻求一份庇护。 京城那种地方，头上没人肯定不好混。 她的拒绝让夜景元觉得无比遗憾，“云依，你要是不愿意跟元老五张口，我也能想到办法，真的。” “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京城不管什么都比这边便利，你大哥和小弟读书都能找更好的先生，交到更多的朋友。” “为了他们，你也应该认真的想一想。” 第106章 解释不清了 不得不说，夜景元这人虽然花孔雀的一点，但学医之人的那份敏感他还是极其具备的。 只在这边呆了两天就看出宋云依对宋希平和小语兄妹的在意。 如果不在意，不会有了钱第一时间送哥哥弟弟去学堂，也不会将小语带在身边，但凡是她想学的全都手把手的去教。 京城……当然好，不好就不会有无数人向往了。 可这样过去又算什么，他们一家人的出身虽然低下，可他们是堂堂正正的农籍。 是除了这些王孙贵戚外，礼法角度最不低人一等的户籍。 她不想依附任何人来生存。 因为不想依附，所以在元浩宇面前总显得不识好歹。 总是将送到嘴边的好处一再的推出去，让人觉得她这人……特别不上道。 她低头想了半晌，复又抬头轻笑了一下。 “谢过夜公子的好意，我相信大哥也相信小弟。” 就算他们学不出什么，那也是命，他们一家人，安心的生活在镇上也没什么不好的。 若是宋希平和宋希安只能考出童生或是秀才，那日后他们也可以像是刘秀才这般在镇上或是县里开个学堂了。 不求大富大贵，日子能过得温馨平静。 而小语，她会在镇子上帮她找一个好人家，或是找一个憨厚老实的来做上门女婿。 至于她，等年纪一到就梳了头发单独立女户。以她的身手自己出去单住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种种可能，种种未来，宋云依已经想好了，全都想好了。 就因为已经想好，所以她现在很淡定很从容，哪怕夜景元的话让她动心，但也只是一瞬。 夜景元也是人精，他的话说完就一直在看宋云依的神色，眼见她的心动只有一瞬，他就已经明白想要和气的将人哄到京城不太可能了。 说道:“哎，虽然觉得你这样是对的，但还是觉得好可惜啊。” 夜景元叹口气，太后的身体，就像是压在他背上的大山。 不知何时就能将它压垮，他现在真是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就是家里，他爹和爷爷都将他议亲的事压了下来。若是太后的身体突发状况，他没能救治回来，也许……要落罪的吧。 也许家人都要受到牵连，他现在的情况，又哪里能议亲来祸害其他人家的姑娘。 宋云依总觉得夜景元这一声叹息里，夹杂着太多的为难和艰辛。 难不成…元浩宇那个心上人，也是他的？ 唔，也有可能，元浩宇常年在边关，京城这边一直是夜景元去给那位姑娘治病调养的。 都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一来二去的……她心中啧啧，这关系还真是够乱的。 于是夜景元下定决心突破重重障碍，将那位姑娘娶回去。 她到时候要不要送元浩宇一点东西，来表示安慰？ 唔，就送一根簪子好了，碧绿碧绿的玉簪子。 气质卡死，刚刚好。 夜景元背脊莫名的发寒，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宋云依看他的目光怎么……那么诡异呢，他刚刚说什么做什么了吗？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回想刚刚的对话，自认没说错一个字啊。 虽然八卦说的多了点，连国舅爷喜欢每天换一个颜色的亵裤都说了出来，可……这个京城里很多人都知道的！ 丁一早已经觉得脑子不够用，而且这封书信感觉要写的很厚。 夜公子要是继续叨叨，他觉得只这一个上午就能写出一本书了。 不能再让他们呆在一起了，不然夜公子还有用，主子不会收拾，他就惨了。 这个炮灰他估计做定了。 “宋姑娘，晌午了，后厨是不是该准备开火了？” 宋云依看了眼窗外的日头，时间是不早了，这些天来用餐的客人虽然没有刚开业那几天多，但也只是不翻台而已。 楼上楼下的二十多桌还是会坐满的，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忙，都很久没回村子里了。 也不知柳氏现在如何了，乔老太应该能压住她吧？ 等夜景元走了，她得找个时间回去看看。 若是乔老太也压不住柳氏想做娇花的心，那就只能将人弄到镇上，天天端盘子抹桌子了。 她起身去后厨，夜景元还在研究着那几个方子。试图从食材和药材中间找到一点灵感。 “夜公子，你今天……要坑死我们主子了。” “我哪里坑他了？” 元浩宇确实有个表妹，那个表妹也确实先天不足身体不好，然后太后也确实有心想要将她指给元浩宇做王妃。 他哪句说错了？！ 丁一郁闷的想要翻白眼，这人……居然还强词夺理。 跟他说不通，他冲下楼去找宋云依。 “宋姑娘，你别听夜公子胡说，我们主子还没定亲呢。” “哦。” 宋云依漫不经意的往砂锅里添水，他家主子定没定亲关她什么事？唔，那个姑娘的身体要是真跟夜景元说的不太好，那没准也跟她有点关系。 他们全都从京城跑来，为的就是她手上的药膳方子。 那个五王爷年纪应该不小了吧？ 他不急他那个当太后的娘都要急，宋云依心中转了好几圈，已经将元浩宇一趟趟的跑安阳镇的原因又捋了一遍。 道:“你放心，我不会乱说的，毕竟没人会嫌命长是吧。” “不过你们主子倒是真看不出来，为了表妹一趟趟的来安阳镇……” 还各种软硬兼施，就为了给心上人治病，真是，宋云依忍不住又啧啧了两声。 丁一捂脸，得了，他是解释不清了。 主子……自求多福吧，他就是个小侍卫，还是动不动就挨揍那种，就不操心了。 夜景元在安阳镇逗留了三天，跟宋云依将给太后治病的方子拟了好几个，这才急匆匆的往回赶。 他完全不知道，他给宋云依随口的瞎胡诌已经被丁一暗搓搓的打了小报告。 也不知太后随着身体的好转，还真有意将那个病怏怏的侄女指给元浩宇。 他正盘算着回去后是不是两头都试试，要验证宋云依的药膳效果，只太后一人食用还是有些冒险的。 元浩宇这个表妹就是最好的挡箭牌，推出来刚刚好。 第107章 处理下人 接连送走了元浩宇和夜景元，宋云依终于可以松口气。 这两尊大神算是满意而归吧，他们这次离开短时间应该内不会再回来了……吧？ 她不确定的看向丁一，丁一恨不能将头埋进肚子里。 他可以对天发誓，主子来安阳镇这件事他事先不清楚的，他也是人到了镇子上见到了甲一才知道的。 他一直以为这种‘小事’，夜景元跑上一趟就足够了。 没想到自家主子会亲自过来。 宋云依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丁一不敢看她，感觉大山的压力消失了，顶着满后背的冷汗长长的舒了口气。 丁一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做一个普通的侍卫了。 哪怕这辈子都不能进暗卫也没关系，回到主子身边至少，还有不少兄弟帮他分担压力。 在这里，只有他一个人面对宋云依的死亡凝视……他都开始掉头发了！ “殿下说的下人和夫子什么时候能到镇上？”又要到来客时间，宋云依伸了个懒腰，每天这么忙不是个办法。 她现在人被铺子绑的死死的，半点自己的时间都没有。 别说去山上寻宝，就是回去看柳氏都抽不出时间。 丁一算了下时间，道“最多再有三天就能到县里。” 下人们来的比较急，也没有那么娇气，都是天一亮就上车赶路。倒是段先生已经要到知天命的年纪，经不住路上的辛苦，车子走的很慢，还要六七天的时间才能到。 宋云依对这个回答格外满意，说道:“这些下人是从王府出来的，还是从京城的牙行买来的？” “王府出来的，都是府里大厨房的老人，保准一到就能上手。” 信是元浩宇亲自写好让人快马加鞭送到京城的，府里的管家就是满肚子疑问，也不敢质疑主子的决定。 所以来的都是老手，一家老小的身契都捏在总管手上。 就算有什么心思，也不敢表现出来。 宋云依越发满意，笑的双眼弯成月牙。 王府出来的好啊，被人调教过，到了就能直接上手，不用她多费心。就是这些人过来，住处还要安排一下。 后院的厢房只有三间，现在是她和小鱼一间，刘大贵一家三口一间，还有一间闲置。 如果真如元浩宇是所说会过来六个下人，那她就要考虑是不是将刘大贵一家卖掉腾地方了。 这些天元浩宇和夜景元在这里，珍珍眼见着他们满身贵气，之前刚灭下去的小心思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知道元浩宇是丁一的主子，也看到了丁一对几人的毕恭毕敬，她胆子就又大了起来。 没事就想往元浩宇身边凑，只是元浩宇一到铺子里就直接进到二楼的包间，进出都有侍卫守着。 她找了几次机会，都没能凑到元浩宇跟前。 元浩宇身边凑不过去，她就又想办法往夜景元身边凑。夜景元跟元浩宇不同，他这些年一直都在京城不说，又是出身侯府，是冠军侯最疼的小儿子。 京城里不知多少姑娘想嫁给他，珍珍这点小伎俩都是京城那些大家闺秀们玩剩下的。 夜景元看她跟看乐子一样，无聊的时候就逗弄一下。 珍珍自以为入了贵人的眼，却不想人家一直到走都没记住她的名字。 宋云依就冷眼看着她折腾，然后指着她给小语讲姑娘家最忌的就是心比天高。 小语之前被提醒过之后，就一直看不上她。 现在见到她整日里上蹿下跳，就恨不能让宋云依立马将人卖了。 丁一正是求表现的时候，见到宋云依皱眉就立马提议。道:“宋姑娘，刘大贵一家……要不送到乡下去种地？希平之前一直念叨他在坡地上种的麦子，再有半个月就该收了。” 就算家里已经不缺银子用，可宋希平是地道的农户出身，家里没地心里就不安稳。 哪怕手中攥着书册，心里惦记的还是那两亩薄田。 宋云依嗯了声，道:“也行，不过我娘那个性子……” 就柳氏那份脑子不清醒的德行，真要把刘大贵一家丢到村子里，这四个人凑在一起还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子。 王氏这段时间就一直提着心，直到之前来的贵人给宋云依找了听话能干的下人。 他们一家还能留在这里，就是因为铺子里的生意好，宋云依一个人忙不过来。 如果有了新的人手，他们一家就危险了。王氏天天被刘大贵耳提面命，已经不敢再想美事，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被卖掉。 这会出来打水，就正巧听到宋云依和丁一的对话，她的心瞬间就咯噔一下。 这是新的下人要来，他们要被卖掉了？ 手脚冰凉的提着水回去，她看着正忙着切菜的刘大贵，差点哭出来。 “她爹，完了，完了，咱们要被卖了。” 王氏死死的抓着刘大贵的袖子，整个人都慌了。 刘大贵被她说的心里也是一跳，忙放下菜刀问是怎么回事。 王氏哭哭咧咧的将偷听到的话说了一遍，刘大贵的脸色开始变得惨白。 说道:“先干活，晚一点我去求求东家，东家……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家，我去好好说说。”刘大贵木然的拎起菜刀，一下一下的切着菜。 宋云依进门就见到他们二人的脸色都不算太好，刚刚王氏去打水她和丁一都看到了。 这会见他们二人的脸色不算好，也猜到了他们为何会如此。 这刘大贵虽然耳根子软，容易被王氏和珍珍撺掇，可也算是个能拎得清的。 如果珍珍不是心大的总想钓个富贵人家去当姨娘，只他和王氏，她倒是可以考虑将他们留下来。 但珍珍实在是个不安分的，她半点不想给自己留隐患。 等元浩宇送的人一到，这一家人就赶紧让赵牙子领走。 最多就是让赵牙子帮他们寻一户好人家，让他们一家三口不用分开。宋云依的冷淡让刘大贵的心又凉了几分，东家这是真要不留他们了啊。 “爹，爹，你们今天看到夜公子了吗？” 珍珍偷偷跑来，她今天从晨起就在等夜公子找她去包间里伺候，但这都已经中午了，她还没见到人。 刘大贵听到她的问话，心里的凉就又重了几分。 自家闺女的心思他懂，东家也懂。 他们一家怕是真留不下了。 第108章 一家被发卖 珍珍这几天将所有的心思全都用在了夜景元身上，就盼着他走的时候能将她一并带走。 结果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称心如愿的时候，人家走了，走的干脆利落。 珍珍整个人都有些懵，不是说他身边就缺一个像她这样体贴温顺的小丫鬟吗？ 不是说他身边的下人都很无趣吗？怎么……就走了呢。 小语看着珍珍跟丢了魂儿一样的坐在井边，她拎着抹布哼了一声。 二姐说的果然没错，人啊，就怕心比天高，不懂什么叫做识时务什么叫做脚踏实地。 就是没有宋云依提点，她都能看出，夜景元就是拿珍珍寻开心找乐子，在他眼中珍珍没准就跟个玩物一样。现在玩够了，人家还有正事，玩物当然就丢在一边了。 指望他们这种人能对一个玩物有感情，那还不如指望猪会上树来的实在。 小语想到宋云依之前说过的那些话，就觉得自家二姐实在太聪明太厉害了，这么深奥的道理都能想得到。 她偷偷溜进后厨，看着正在往锅里添水的宋云依，凑到跟前说道。 “二姐，你要不要现在去找赵大哥过来？珍珍知道夜大哥走了之后，整个人都有点不对劲了。” 她这几天跟夜景元混的熟，她人小嘴甜，又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让夜景元对她格外有好感，就像是对着自家的弟弟妹妹一般。 所以叫了几次夜公子后，就被强行改口变成了夜大哥。 宋云依说道:“他晚上过来，到时候跟他说一声就行。” 赵牙子这几天有生意上门，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动不动就跑来帮忙。 倒是他那个大哥，人很老实又能干，端盘子倒水再好用不过。 小语见自家二姐心里已经有了安排，也就不再担心，不过珍珍那里她还是要盯着才行。 这可是他们自家的生意，不能让珍珍破坏了。 她又忙跑了出去，她一走，王氏就小心翼翼的凑到房门口。 道:“大小姐，我……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宋云依的内厨房一向不让她和刘大贵进去，她之前还假装不懂的想要往里冲，结果被宋云依拎着衣领丢了出来，之后她就学乖了。 不学乖也不行，战斗力上差的太多了。她不是没见到宋云依和丁一对练，丁一那个身手都被打得嗷嗷叫，她……简直要被吓死了。 宋云依嗯了一声，她现在没有调方子，就是简单的熬汤底，也不怕王氏进来。 又道:“大小姐，我们……大小姐，求你了，别把我们给卖了，以前是我不对，以后再也不敢了。” 王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死命的磕头。 刚刚小语和宋云依的对话，她趴在门口一句不落的全都听到了。 他们居然真的要被卖了！ 而且珍珍口中那个贵人根本就没有，要帮他们一家人的意思。 人都走了，连句话都没留下，他们……就真的只是乐子。 宋云依看着猛磕头的王氏微微摇头。道:“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想要把你们卖了，不安分，心不在这里，我不能留。” 留下来就是给自己找麻烦，她没那么傻也没那么好心。 王氏呜呜的哭，她就是想错了一次，为什么就不肯再给她一个机会，她以后真的不敢了。 “不是我不给你们机会，是你们心太大，尤其是珍珍，她这些天在做什么，是你看不到还是觉得我看不到呢？” 宋云依的声音有些冷，让还在低声哭的王氏心里瞬间就跟着一惊。 珍珍这几天一直围着夜景元转，她是知道的。 她其实心里也存着她最好能入了贵人的眼，然后他们一家都跟着过上好日子的念头。 要是真能去京城，谁愿意留在这种破烂地方。一个小镇子，比县城里还要差。 “怎么不说话了？你们自己不安分，还指望我会好心的让你们在这里骑驴找马？” 宋云依指了指房门口，道“如果能好聚好散，我不介意跟赵牙子说一声，给你们寻一户好人家。” 镇上、县城里会用下人的人家也不算少。 之前的卖他们铺子和院子的王家就有下人。 如果他们家的秀才儿子能中了举人，以后再考中进士，他们一家就算发达了，变成真正的官宦人家。 刘大贵一家要是能给这种人家做下人，以后肯定能过得体面一点。 但这种事也要靠机缘，就看他们有没有这个命了。 窗外，珍珍还失魂落魄的坐在长椅上。他们夫妻还有个一心想做姨娘的女儿呢，女儿争气，呵呵，他们也能跟着捞点好处。 王氏心里又是屈辱又是难受的从内厨走了出来，见到刘大贵期盼的看来，只能苦着脸摇了摇头。 他们……算是毁在自家闺女手上了。 赵牙子吃过了晚饭才风风火火的过来，一来就将收了刘大贵一家的卖身契。 宋云依说道:“卖了再给我银子就行，不用你先垫付。” 这算是宋云依给赵牙子的私活，可以不走牙行。 但这一家子宋云依当初买下来的时候花了二十两，就是赔钱卖出去，也要十几两。 赵牙子就是镇上牙行里最普通的牙子，身上哪有这么多钱。 之前还在愁怎么跟宋云依说这一家三口的卖身钱，现在听她这么一说，他立马就觉得自己抱大腿是抱到粗的了！ 道:“谢谢宋姑娘，你放心，我一定尽快将人安排出去。” 他已经跟县里的一个做牙子的哥们联系上，有一户家境富裕的商户最近正好要买下人，给女儿做陪房。 这种一家三口的最合适了，买过去调教一下就能带走。 所以他今天将人带走，明天就送到县里去。 珍珍到了，这会才知道宋云依居然要把他们一家卖了。 她还在眼巴巴的等着夜公子回来带她走呢，夜公子不回来找她，她怎么能被卖了？！ “大小姐，大小姐你不能将我卖了。”她有些慌，想要去抓宋云依，却是被宋云依一个闪身直接躲了过去。 小语嫌恶的看她一眼，直接躲到了丁一身后。 珍珍有些绝望的看着自家爹娘，道“娘，你跟大小姐求求情，咱们不能被卖了啊！” 第109章 兄妹回村 说什么都不肯走的珍珍，最终是被绑着，嘴里塞了碎布的带走。 刘大贵走前只沉默着对宋云依躬身行了一礼，宋云依心中可惜的叹口气。 如果刘大贵没有这么一个能干的女儿，她是有心将人留下来的。 一直到这一行人走远，小语才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二姐，他们都走了，明天厨房里没人帮你干活了怎么办？” 丁一不是说新买的下人还要两天才能到吗？ 小语想到这个问题就觉得很严重，倒是宋云依笑的很是随意。 说道:“没事，明天继续换菜单。”将费事需要时间的菜全都删减掉，两天时间还是很容易熬过去的，而且也可以准备一些不怕放的小菜。 倒是柳氏那边她今天最好回去看一看，不然再忙起来还不知什么时候能有时间。 道“丁一，你今晚陪小语住在这边，我回村子里看一下。” 认真说来，她和小语现在是没资格住在镇上的。 但……她上头有人啊，沈年秋没事就过来蹭饭，这点小事很容易解决。 再周详的礼法也有漏子可以钻，何况只有大纲一般条例的大梁律法。 沈年秋直接给他们开了一份合规的都可以去县城里居住读书的文书。 要不是宋云依拒绝，他们一家的户籍都可以换一换。有了县衙开具的可以合法住在镇上的文书，宋云依和小语在镇上住的格外安心。 尤其是小语，就像是已经忘了他们原本的家是在河东村一般。 宋云依是有心回去看一眼，看柳氏这段时间被磋磨的如何了，如果脑子里的水挤出去的差不多，那她也不介意将人带到镇上来。 要是还脑残般的拎不清，那就在村子里一直呆着吧。 要是乔老太都看不住，她就不介意将她带到山里，或是帮她改嫁。 小语一听自家二姐要回村子里，忙晃着她的胳膊也要跟着回去。 家里才刚盖完青砖大瓦房，家具都是崭新的，她在新房子还没住过几天呢。 宋云依笑着在她的脸蛋上掐了一把，然后无情的拒绝。道:“今天不行，二姐回去是有事要处理，等下次有机会再带你回去。” 元浩宇送来的下人丁一一再的表示，这些人的身契一并送了过来，以后都是她的人，她可以放心去用。 既然人是她的，而元浩宇也明确的表示想要一个学会药膳的厨子，那她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只要关键的部分捏在自己手上，寻常的方子都可以教给这些下人。 到时后厨交给他们，她就能清闲下来。 带小语回村子里或是去县里，还不是她随意了。 小语嘟着嘴，心里有些不情愿，可也知道自家二姐向来说一不二的。 “那你不能骗我，说好下次要带着我。”宋云依揉了揉她的头发，小丫头最近越来越活泼，越来越有自己的小要求。 嗯，这是好事。 “我跟你一起回去，明天不用去学堂，正好可以回去看看娘。” 两人说话间，宋希平带着宋希安走了进来，宋希平过来原本是想跟宋云依说一声他要回去的。 在门口听到她要回去，他就将宋希安往丁一面前一推。 “丁大哥，希安就麻烦你了。” 丁一：“……” 他好像又多了一个奶娘的功能。 小语姐弟眼巴巴的看着他们离开，两人垂着头都有些郁闷了。 丁一也有些郁闷，带孩子什么的他不会啊。不过既然心情不好，那就打拳吧，打两套拳心情就好了！ 就是打拳有点辛苦！ 丁一看着累得都开始打呼的姐弟二人，突然觉得带孩子好像也挺容易的。 宋云依跟宋希平两人走的很快，不到半个时辰两人就已经进了村子。 他们的院子就在村子边，两人进了村子就直奔自己家里，远远的就看到院子里传来昏黄的烛光。 家里有人。 柳氏正在灯下给自己缝裙子，宋云依之前去县里买了不少布料回来。 他们兄妹几人一人做了两身新衣服后，剩下的料子就放在家里。铺子里生意好，宋希平又忙着看书识字，他们几人都没空回来。 柳氏最初还不敢打这些料子的主意，但禁不住这些料子就在眼皮子底下天天看着。 她这段时间被乔老太天天指使着跑东跑西的，没事就会遇到马桂芝这种从做姑娘起就跟她攀比的。 之前宋青山不在，他们日子过得惨，她天天缩在家里不出门，就随马桂芝笑话。 但现在不一样，大壮他们都能干着呢。 镇上又有院子又有饭庄的，她以后还能当诰命夫人，马桂芝她们怎么跟她比？！ 他们都在镇上吃香喝辣的，她这个当娘的在家里又要看家又要干活，做几身新衣裳有什么问题？ 将自己直接劝服，柳氏这段时间从乔老太那里回来就忙活着给自己做新裙子。她就不信不能将马桂芝她们比下去。 她就天天穿细棉布的新褙子和马面裙，就不信她们能比得上。 嘴里哼着小曲，柳氏手上的针走的飞快。 周赖子这些天已经摸清了宋家二房的动静，为了不被宋云依堵住，还特意去镇上盯了两天。 在发现他们打烊晚，没时间回村子后，他这两天晚上没事就在这边晃悠。 就等乔老太和宋老根不在的时候，偷溜进来占便宜。 他之前还只是存着跟柳氏温存一下心思，但这些天就发现柳氏身上的衣裳一换再换，这宋家二房很有钱啊！ 他要是能把柳氏弄到手，直接给宋希平和宋云依做爹，那他们挣得银子不是都得孝敬他？ 周赖子越想越美，心里打定了主意，先把柳氏征服，让她愿意委身自己。 等柳氏改嫁到他这里，他再把宋希平他们镇上的铺子弄到手。 周赖子看着蜡烛映在窗子上的身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今天说什么都要在柳氏身上好好的过把瘾。 从院墙边偷偷的翻进去，他避着屋子里的光线小心的溜到窗子底下。 柳氏这些天一回来就锁门，院门和房门都锁的严严实实。 但她还是个蠢的，只锁门有什么用，他还可以翻窗户啊！ 第110章 闭嘴 柳氏哼着小曲，美滋滋的给裙摆绣着兰花。 宋青山当初最喜欢的就是她绵软的声音，哼着小调能让人酥到骨头里。 想着当初两人的甜蜜，柳氏就差点又红了脸。 周赖子透过窗缝看着屋子里的柳氏，全身的血都在往某处钻。 他心痒手也痒，就恨不能现在就钻进屋子里。 周围的院子都已经没有亮光传过来，煤油贵，没事大家晚上都舍不得点煤油灯，天一黑就都上床睡下了。 四周再没有声音传来，周赖子搓了搓手，很小心的撬开另一侧的窗户。 他动作很慢，生怕窗子的折页发出吱嘎的声响。 从宋云依和小语的房间翻进去，然后蹑手蹑脚的穿过堂屋，悄无声息的来到柳氏的屋门口。 柳氏还在哼着小曲，一边哼一边幻想着，如果宋青山能看到她穿这件新衣裳，会是怎样惊艳的表情呢。 越想越美，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这样甜腻腻的一笑，门口的周赖子就有些把持不住。 他肖想柳氏已经想了好一段时间，今天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将乔老太和宋老根那两个老东西支走。 要是今天没办法得手，他以后就更不好找机会了。 这样想着，他也不再等，猛地往屋子里一扑，直奔着柳氏就扑了上去。屋子里烛光跳动，将周赖子的人影摇晃着打在墙上。 柳氏心中一惊，飞快的向一旁躲去，周赖子扑了个空，一头磕在了床架上。 “你你你……” 柳氏手指有些哆嗦的指着周赖子，宋云依他们不在，这些天都是乔老太和萧老根在这边陪她。 灶间里不缺米面，就是宋云依之前腌的腊肉都还有两根。 有吃有喝，乔老太自然愿意待在这边。 新修的房子，新买的家什，看哪里都顺眼。 又是宋云依让他们过来的，不吃白不吃、不住白不住。 就是屋子里的细棉布乔老太都拿走了一匹，也给自己做了身衣裳。今天还是她邻村的亲弟弟带着儿子孙子来了，晚上就留在这边。 柳氏这边就她一个，说是寡妇吧算不上，不是寡妇吧，这么多年家里也没男人。 乔老太再怎么看不上她，再怎么气宋青山，也没有往亲儿子头上扣绿帽子的毛病。 娘家来的都是男丁，她也不好将人带来，就跟宋老根回了老宅。 走前特意交代柳氏要锁好院门关好门窗，柳氏也老实的听话了。 就是门窗是关了，但窗子没上锁！ 她看着周赖子想也不想的立马出声大喊道：“来人啊，救命啊，有人抢劫了。” 她的声音又细又尖，在这样的夜晚瞬间就传出老远。 周围院子里已经熄了灯火又再次被点亮，已经有人拉开房门走了出来。 周赖子小心了这么久，就是怕被柳氏发现出声尖叫。 这会听到她惊声尖叫，就立马窜过来不管不顾的捂上她的嘴。 柳氏心里慌得不行，手脚并用的连打带踹，但她这些年连家务活都不干，手上哪有力气。 周赖子将人往床上一甩，直接压了上去。 说道:“别叫别叫，跟了我，我保证天天让你舒服的不得了，你男人没了那么多年，你就一点也不想？” 他这么一说，柳氏挣扎的更厉害，这个臭流氓！ 她不配合周赖子也不管，抬手就去扯她的衣服。 柳氏心里又慌又急，张口就咬上周赖子的手，周赖子嗷的一声松开手。 柳氏顾不得喘气，张口就尖声喊着道：“来人啊，救命啊，有小偷啊！” 她不敢喊有流氓，不说她现在都去不了镇上，就是能去她也不敢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 只是她这会害怕也没多想，要是真有人听到动静冲进来，见到她就这样被周赖子压在身底下，她的名声也没了。 她刚刚那一口咬的用力，就差将周赖子手心处的肉咬下来。 周赖子吃痛，抬手就是一个巴掌直接扇在柳氏的脸上。 来找她是看看得起她，这个臭娘们居然还敢咬他。 柳氏被打得有些懵，宋青山就恨不能把她捧在手心上，哪里会打她。就是乔老太早些年还有收拾她的心思，后来被宋青山顶撞的看到她就烦。 这些年来他们这里也就是抢东西，至于柳氏她理都懒得理。 从嫁人到现在，柳氏就没被人打过，这会头晕眼花的就忘了挣扎。 周赖子见她不动，一把就扯开了她的衣襟。 胸前一凉，柳氏回神就开始惊天动地的大哭。 宋云依和宋希平刚走到家门口，就突然听到屋子传来柳氏的尖叫声和痛哭声。 两人心中一惊，宋云依也顾不得敲门，一个冲刺借力翻上院墙。 飞快的将院门打开，她也没管宋希平是不是跟了进来，窗子上烛光打出来的身影明显是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房门被踹开，周赖子看到冲进来的宋云依整个人也有些懵了。 直到被宋云依一脚踹在肚子上，从屋子里一直飞出去撞到院墙上，他都没想明白他们兄妹怎么回来了！ 他们不是就住在镇上了吗？ 怎么好端端的就回来了呢？ 柳氏在屋子里已经开始撕心裂肺的哭。 要不是这两个狠心的家伙非要把她丢在村子里，她今天怎么会受这份罪？ 要是宋哥哥回来了，知道她不清白了，再也不要她了怎么办？ 柳氏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就哭的好像下一刻就会被人休了。 宋云依额头上的青筋蹭蹭的往出钻，她拎起柳氏的衣襟拖着人直接走到窗外。说道:“闭嘴！再哭我就带我哥离开，只当今天没回来过。” “你们敢！” 柳氏被她的威胁吓得瞬间不敢哭出声，只眼泪拼命的往出掉。 道:“你可以试试我敢不敢，信不信我明天就能出一份嫁妆，把你风光的嫁出去？” 宋云依的声音不带半点感情，柳氏这会被吓的就哭都不敢哭了。 这个死丫头……说得出就做得到，她不要改嫁，她还要等宋青山回来！ 而且，他们在镇上又是住大院子又是开赚钱的铺子，凭什么就把她一个人丢在村子里。 她还没跟过去享福呢。 第111章 周赖子 柳氏老实了，她怕宋云依真不管她，哭都不敢哭，就委屈的缩在床边。 她不哭，宋云依终于不再觉得脑仁疼了。 她低头看着还捂着肚子呲牙咧嘴的周赖子。 道:“这是觉得我们都不在家，家里没人我娘好欺负？” 周赖子忙摆手，就算是这么想也不能承认，宋云依的眼神跟能吃人一样，太可怕了。 宋云依就不想跟他理论什么，对这种人就要一巴掌打死，让他再也蹦跶不起来，不然永远学不会乖。 宋希平已经将院门锁好，脸色极为难看的站在一边。 “大哥，找个绳子过来。”宋希平有心揍周赖子一顿，但妹妹的话还是要听的，进到厢房找来两根绳子，两人将周赖子的绑的格外严实。 “怎么办？” 宋希平这会情绪已经缓和下来，他看着宋云依问她的意见。 宋云依一挑眉道，“天亮带到县里去。” 带到县里做什么，不用她明说宋希平也听懂了。 他略有些犹豫，直接送去县衙有用吗？ 像是看懂了他的想法，宋云依嘴角牵起一丝冷笑。 说道:“大哥，我送过去，就有用。” 沈年秋没事就过来骗吃骗喝，也到了报答一下的时候。 “有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他总要给这村里心术不正的人打个样。” 让他们知道他们宋家二房的便宜不是谁都能占的。 她懒得理会柳氏是一回事，任由柳氏被外人欺负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们二房也是要脸的。 他们这番话就像是在打哑谜，柳氏几乎是一个字都没听懂。 宋云依最烦她动不动就哭，她就咬着唇不敢再掉眼泪。 可……这周赖子他们到底准备怎么处理？ 要是就打一顿，不说他肯定贼心不死，就是在村子里造谣，说她已经没了清白，她也要活不下去了。 说道:“希平啊，娘，他……娘以后怎么办啊？” 柳氏眼圈红红的，她虽然心里贪图镇上的好日子，可心里也是真怕了。 万一下次再有别人摸进来，没有今天这么幸运，他们刚好赶回来，她是不是就真的完了？ 她看着宋云依的脸色，心里有些绝望。 他们要是真不管她，她可怎么办啊，真的……好想哭。 宋希平眼眶也有些红，他们被赶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六七岁，懂事也记事了。 宋青山没走前他也过过几年好日子，虽然庄户家人吃不饱穿不暖，可那时的柳氏不是现在这样。 她……也做过亲娘的。 就因为记着当初那段时间，这些年柳氏不论说什么做什么，他都能默默的认了。 宋云依能感受到宋希平此时起伏的心境，她叹口气，往窗前的凳子上一坐。道:“周赖子来之前，你在做什么？” 床上，柳氏缝的衣裳凌乱的团在一起，宋云依看着上面绣的精致的花样子，心中一群神兽跑过。 她是真的膈应柳氏，这个娘她是哪里哪里都看不上。 柳氏和宋希平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柳氏瞬间就忘了周赖子这茬，一个飞扑，将做到一半的裙子藏在身后。 宋希平看着宋云依的冷脸，再看着好像永远都不知道什么才是为人母的柳氏，他叹了一声，转过身默默的出了房间。 算了，他……不管了。 柳氏直到宋希平的身影消失在屋子里，才突然意识到能让她倚仗的儿子好像冷了心了。 她想去追，但宋云依的动作更快，起身就是一脚踹上了房门。说道:“我不会带你去镇上，你彻底死了这条心吧。” “你如果这辈子都只会自私的只想着自己，大哥小弟功成名就之前，成亲成家之前，我都不会让他们管你的。” “你可以跟我们闹，不闹你就不懂什么叫做死心。” “绣活……真不错。” 宋云依懒得再理柳氏，她要穿新衣裳做新衣裳……随便吧，不过是几块料子。 给宋希平和宋希安二人做的袍子，柳氏还稍稍上了点心，领口袖口还给滚了边。 给她和小语的，呵，做的还不如成衣铺子里学徒工做出来的。 这样的娘真的不能有半点期待，原本她还想压一压柳氏，调教一下，让她不要太过荒唐。现在看来，烂泥就是烂泥，永远扶不上墙。 柳氏身子慢慢向下滑，瘫软的坐在床上，手中的马面裙裙摆上的兰花莫名的显得格外讽刺。 她突然又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褙子，衣襟上全是繁复的花纹，是她花了整整五天时间绣出来的。 她好像明白宋云依那彻底没了温度的眼神意味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懂。 周赖子被她直接锁在了柴房，柴房没有窗，只有一扇木质的房门在外面锁了起来。 周赖子之前还有些心慌，但在柴房呆了一会后突然就不怕了。 将他绑了又如何，就是揍他一顿又能怎么样，他就不信宋希平他们能天天回来。 只要他们不在，他就还有机会摸过来。他总能找到机会将柳氏按在身下往死里折腾，别给他机会！ 周赖子心里发着狠，已经在幻想将柳氏弄到手后找人说闲话，逼着柳氏改嫁。 宋云依出了正房就直奔宋希平的厢房，屋子里没点油灯，一片漆黑。 宋云依站在门口借着月光，对着宋希平招了招手。 “大哥，出来说会话。” 宋希平起身默默的来到院子里，兄妹二人也没有太多讲究，衣摆一撩，就坐在廊下的台阶上。 宋云依看着夜空里一闪一闪的星子，好半晌淡淡的说道。 “大哥，你和希安刚开始读书，我和小语这边铺子也才弄起来。” “咱们现在都没精力来应付其他的事，我知道让你不管娘这不现实。” “但她这个样子我真的看不上，也不想一直给她擦屁股。” “我不怕给她花银子，银子花光了可以赚。” “只要她正常一点，我半点都不想计较。” “可她现在这样……我实在没办法将人带在身边，我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宋云依只觉得柳氏，在一次次的刷新在她心中的底线。 她对她真的没有太多要求，只要正常一点，可这个真这么难吗？ 她不是她的女儿，没办法大度的予取予求。 第112章 和大哥说通 宋希平其实有满肚子的话想说。 但此刻，借着月光看着宋云依有些朦胧的脸，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理智和情感像是同时离家出走，也像是决然的站在了对立面上。 理智告诉他宋云依说的话是对的。 他们现在的日子看似平稳，可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也许突然有一天就会彻底失去。 但情感告诉他柳氏是他的娘亲，如果没有撞到今天这一幕，他还能自欺欺人的觉得娘在村子里一切都好呢。 可今天是周赖子，明天就会有王赖子张赖子。 河东村的泼皮无赖就有不少不说，这边还有邻村。他的情感让他没有办法不理会柳氏。 他抓着头，不知该做何种选择了。 他也不过是个刚刚十五岁的少年。 宋云依静静的看着他，她说这番话从来都不是为了让他为难的。 说道:“大哥，我已经想好了，周赖子天一亮我就将他押到县城里，沈大人那边能卖我一点颜面。” “将周赖子关上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有人下了大狱，其他人就算有什么龌龊心思肯定也要掂量一下了。” “而娘这里……我会买几个婆子回来，她不是想当什么都不用干的夫人吗？” “我成全她，我会买两个婆子回来照顾她，让她在村子衣食无忧的。” “咱们去县城前我都不会让她去镇上住，如果她有一天能想通那就最好，咱们皆大欢喜。”“如果不行，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大哥，我希望你今晚能好好想明白，不要意气用事。” 不要将不读书回来陪柳氏这种话说出口，毫无意义的承诺最是无用的。 这个样子耽误的只是他自己，而柳氏那里……让宋希平留下来陪她，这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 宋希平放下抓在头上的双手，目光茫然的看着星空。 说道:“云依，你是不是觉得大哥特别没用啊？” 道:“怎么会，如果大哥没用，那我和小语他们早就饿死了。” “大哥，从前是你照顾我们的，现在轮到换我和小语照顾你们了。” “咱们各有分工，不是一早就说好的吗？”这个世界还是重男轻女的，女人不能入仕，她和小语想去县里想去府城还要靠他们呢。 宋希平心中突然安宁，他知道宋云依这番话就是为了让他安心的。 但是，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他就已经学会了听她的话，然后相信她说话了。 道:“大哥不想了，大哥都听你的，云依，娘那里……大哥会用尽全力来学有所成。” 他要养柳氏，要用自己的能力来养柳氏。 现在一家人所有的吃用依靠的都是宋云依，他有什么权利去要求她，或是道德绑架她？ 她会给出这样的办法，已经是她在尽可能的照顾他和小语他们的感情了。 宋云依笑了，清丽的脸上大大的桃花眼，钩子一样随着笑容的弧度微微上挑着。 而这里的男人就想要娇妻美妾，坐享齐人之福。这个时代里医疗条件也太落后，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 她凭什么要提着自己的命去给自己根本不喜欢人生孩子呢？ 她心中的种种不屑并没有表现出来，宋希平这会心里还乱着呢，也没有从她的话语中听出更多意味。 两人对着夜空沉默着，一直到柳氏颤颤巍巍的出来，宋云依看了一眼宋希平。 宋希平很识趣的回了厢房，说了柳氏交给宋云依处理，他就不能多理会。 柳氏出来就是来找宋希平的，宋云依的话虽然让她心颤，但她心里还是有奢望。 总觉得大儿子一定不会不管她的，不说他原本就孝顺，他现在去读书了，名声也是很重要的。可她一出来，儿子就回了屋子里，这……是摆明了不管她了吗？ 她有点不甘心，什么他们都能去镇上住大房子，她就只能留在村子里。 她是他们娘啊！ 宋云依看了一眼她，说道:“你别想美事了，现在这个家是我做主，我说不行就一定不行。” “你要是不怕耽误大哥读书，不怕耽误他的前程，那就试试看，看我会让你去镇上还是将他赶回来，让你们自生自灭。” 错身的瞬间，宋云依的声音冰冰冷冷的，让柳氏的心里又是忍不住钻出寒气来。 她侧身一把抓上宋云依的手臂道：“云……云依，我是你娘啊，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对我？” 柳氏又气又委屈，她想不通为什么他们就一定要把她排斥出在外。明明以前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是先给她的。 宋云依低头看着抓着胳膊的手，长袖落在手背上，衣袖上的兰花栩栩如生。 说道:“娘的绣活真不错，不是给你自己做了衣裳，我们都不知道娘的女红原来很不错啊。” 她说话间将手臂挣脱出来，然后指了自己身上的大袖和长裙。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都没办法相信这是同一个人做出来的，而给我们做衣服的人是自己的亲娘。” 柳氏莫名的一滞，接着脸上就有些臊得慌。 她……做针线活真的很累，也很费眼睛的…… “嗯，知道费眼睛，给我们做就只能赶在中午时做一小会，给自己做，那就没关系了，晚上点蜡烛都没关系，放心我懂的。” “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双重标准的？又是怎么好意思的非要强调你是我们的娘的？” “你明知道我现在就恨不能立马变成双亲亡故，你为什么非要往我面前凑，非要恶心我呢？” “乖乖的留在村子里，我可以保证让你衣食无忧。” “你要是非要去镇上……大哥和小弟刚刚才开始读书，我们不怕为你守孝三年，三年后下场倒也刚刚好！” 杀意随着话语浮现，柳氏心头的恐惧再一次钻出。 她一个哆嗦忙回身扶着房门，道:“不，我不去了，我就留在村里，再也不说去镇上了。” “真乖。”宋云依面无表情最后扫了她一眼道：“娘，你早这么懂事，不就没这么多事了。” 第113章 周赖子被关大狱 没有再去找宋希平，也没有再哭哭唧唧，柳氏直到他们起床后准备离开都很安静。 晨起的阳光并不刺眼，她站在屋门内看着站在院子里的二人。 孩子们都大了呢，她……已经老了。 想到宋青山一走就是七八年，这些年一点音信都没有，她心头就是一阵心酸。 她好想跟他抱怨诉苦一下，告诉他孩子们都欺负她。 可宋青山到底在哪里啊！ 为什么这么多年了，还是不回来。 宋云依能感受到落在身上的目光很幽怨，她没理会柳氏，正跟宋希平交代着，去张婶那里借牛车。他们要带着周赖子去县里，最好是先将人用牛车拉到镇上。 到了镇上再雇个马车拉到县里。 宋云依想要将周赖子用牛车弄走，也是有心让村里人看一下，晚上摸到他们院子里是什么下场。 柳氏的名声她虽然不在意，但她不能让宋希平他们有一个有污点的娘。 所以宋云依跟宋希平商量了一下，就准备将说辞变成他们早就回来了，周赖子一进院子就被他们抓到。 前一晚柳氏虽然喊了几次，但她的嗓门不大，声音传的不远。 除了周围几家人隐隐约约的听到几声，旁人都不知道前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用这样的说辞又能保住柳氏的名声，也能让村民知道摸到他们家是什么下场。宋云依要的就是震慑，要的就是让他们知道周赖子要被关大狱。 所以出村子就必须要有人看到，最好有不少人可以看到。 说道:“你等一下问问张婶或是张叔能不能跟咱们走一趟，咱们去了镇上不会再回来，牛车还得有人赶回来才行。” “等你回来将人带走，我再去一趟奶那里，婆子没买到前，娘这边还是要让奶来盯着点。” 前一晚乔老太为什么不在，宋云依已经打听到。 遇到这种人情往来，乔老太要回去陪娘家人也算正常。 宋老根又不适合过来，柳氏这边昨晚没人能过来也说得过去。 所以她等一下过去也不是找茬指责，柳氏这边还指望乔老太继续出手改造。她现在不满的是乔老太这个恶婆婆做的还不够！ 柳氏还能一身一身的给自己做衣裳臭美，这明显是没被虐到啊。 乔老太看到宋云依出现在自家院子就很慌，看着她递了块碎银子在自己手上后就更慌了。 这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奶，我娘那边您还是要多费心，她身体不好，还是要多干活多锻炼，身子才能壮实起来，奶，这些银子您和爷拿着。” “过去做饭吃饭千万别太节俭，肉和油都要多吃，希望下次回来我娘能被奶养的白胖一些。” 宋云依这个态度让乔老太终于不懵了，有些明白她在说什么。 “那……这点钱，割肉吃，吃不了多久。”乔老太试探性的说了一句，宋云南依旧是笑容满面。 “没关系，我每半个月会回来一次。” 只要能将柳氏吃成一个二百斤的胖子……想到那样的画面，她就觉得格外舒适。 没了这弱柳扶风的身形，柳氏若是也变成马桂芝那种五大三粗的身板，周赖子估计就不会想尽办法的爬墙了。 乔老太这一次算是彻底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就是让柳氏多吃饭多干活，这……太容易了，简直体现不出身为恶婆婆的职业素养！ 不过，给钱的是老大，让魔鬼满意才最重要。 乔老太目送宋云依离开，心里已经在盘算以后每天要怎么磋磨柳氏。牛车到了镇上没等多久，宋云依就已经雇好马车赶了过来。 “我跟你一道去县里。” “行，正好我去找沈大人的时候也得有人帮我盯着他。” 宋云依余光扫了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周赖子。 呵呵，不过他现在一副谁都拿他没办法的神色。 等他到了县里到了县衙里，他就不会这么淡定了。 将人推上马车，他们兄妹二人跟张叔张婶告辞离开。 那二人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心下还有些疑惑。 道:“他爹，你说宋二哥这几个孩子，怎么突然间就这么大变化？” 张婶是真有些糊涂了，之前见到宋云依手脚麻利的将马桂芝和乔老太都收拾了，她心里就总觉得很奇怪。 结果还不等她看出什么，这几个孩子就像是突然发财了一样，先是盖房子，接着又去镇上读书开铺子做生意。 不过两个月的时间，怎么会变化这么大？ 别说她看不懂，张叔同样看不懂。 说道:“没准人家遇到什么好事了呗，行了，人家不说，咱们也别问，知道这些孩子们过得好，那就行了。” 他们当初会一直贴补宋希平他们，就是看在宋青山的面子上。 都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他回不来，他能做的也不多，就是帮他的孩子一把，多的也没能力做，就是努力让他们不被饿死。周赖子在马车上很老实，一上车就眯眼睡觉。 倒是宋希平从怀里摸出户籍册子，认真看了两眼，才又揣了回去。 没这个东西进不到城里，宋云依看他放的宝贝，忍不住撇了撇嘴，进城出城实在是有些麻烦。 什么时候能取消这种等级制度？ 如果这种等级制度不能被放开，那民间贸易就发展不起来。 百姓手上不富裕，将将能满足温饱，那就没有余力去发展其他方面。 可各项利国利民的发明，大部分都是百姓在茶余饭后研究出来的。 现在的制度，尤其是这种严苛的户籍制度，简直是将百姓的双手的大脑锁了起来。宋云依心中吐槽了一会，突然想到一点。 之前元浩宇来的时候，她为什么没有跟元浩宇提这件事呢？ 就算是这不是她这个平头百姓可以说可以提的，但……元浩宇应该不介意才对。 她能感受到对方并不是会严格遵循礼法的性子，这人看似严谨，实则随意。 只要不踩到他的底线，他就不是一个喜欢计较的人。 如果有下次，她要找机会好好的暗示一下。 不过还会有下次吗？这人短短两月里已经来过三次了。 等他那个心上人身体调养好，他就没必要来这里了。 她靠在车厢壁上轻声叹了口气。 第114章 来闹事的 马车一直驶到县衙门前。 宋云依也是在这边刷过脸的人，门房这边很多轮值的差役都认识她和宋希平。 见到他们从马车上跳下来，都笑着上前来打招呼。 知县见到都要笑脸相迎的人，他们哪敢不理不睬的。 “宋姑娘，沈大人去了云山镇，晌午才回来，您这里可是有急事？” 沈年秋来这边不是混日子来的，他要挣名声一点点向上爬，就要做一个好知县。 马上就要秋收，今年又是风调雨顺的一年，未来一段时间也是晴好天气，秋收前不会有太多波折。 所以沈年秋要赶在秋收前去各个镇子看看庄稼生长情况。 上面有意加收赋税，休养生息了已经有四五年，百姓虽然大都只维持在吃饱穿暖的程度。 可边境那边戎狄年年来犯，常年征战，军饷已经将国库掏空。 不加收赋税，就要另想充盈国库的法子。 可要么征赋税，要么杀贪官，后一项明显不适合现在的情况，所以征赋税怕是要在所难免。 沈年秋跟京城一直有联系，不管是他祖父还是父亲，都会来信隐晦提及京城的局势。 他这些天都没时间去蹭吃蹭喝了，就是要到处跑，然后给京城回信。 宋云依还真没想到沈年秋居然会不在县衙。 在她印象中，沈年秋表现的一直很咸鱼，每天不是饮酒作赋，就是摆弄一些花花草草。她回身看了眼同样有些懵的宋希平，皱了皱眉，又问向差役。 “敢问王师爷在吗？” “在在，师爷在县衙，宋姑娘这边请。” 差役热情的招呼她进门，宋云依忙摆了下手，示意宋希平带着周赖子跟上。 周赖子下车时都还是气定神闲的模样，这会眼见着宋云依又是要找知县，又是要找师爷，还跟差役一副相熟的模样，他心里已经开始慌了。 他之前半点不怕就是觉得宋云依就算带他来县衙，也做不了什么。 就算是将他按住打一顿板子他也不怕。 他皮糙肉厚的，这些年也没少被打，根本不怕这些。 但她要是跟县衙里的官爷们都相熟，那就不是一顿板子的事了。周赖子越想越怕，宋云依一声不吭的将他弄到县衙来到底要干嘛？ 他开始拼命挣扎，死活不肯进县衙。 万一进去了再也出不来怎么办，他可不想吃牢饭。 宋希平的力气虽然也不小，可周赖子挣扎的厉害，他一时半会的还有些按不住他。 宋云依眯着眼看来，然后面无表情的走过去，一把拎住周赖子的衣领，将人拖进了县衙里。 “你要是不想被收拾的更厉害，就最好老实一点。” 周赖子满脸涨红，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早知道宋家二房都跟知县大老爷搞上关系，他再色胆包天也不敢将主意打到柳氏身上。 “大丫，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放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宋云依斜眼看他道：“我现在叫宋云依。” 周赖子：“……” 现在是名字说错了的问题吗？ 现在是他要倒霉的问题好不好？！ 差役已经凑上来，颇有些殷勤的说道。 “宋姑娘，这人是犯到你们手上了吧？您要是有事找师爷就把他交给我们看押，您放心，一定不会让他跑了。” 宋云依道了声谢，将人丢到差役手上。 “这人不老实，继续绑着就行了。” 王师爷已经等在房门口，见到宋云依出现在门前，就赶紧热情的将人招呼进去。 忙说道:“什么风将宋姑娘吹来了。” 招呼着他们就坐，王师爷忙给他们倒水泡茶。时辰已经不早，宋云依在这边没办法等到沈年秋回来，就将前一晚发生的事挑挑拣拣的说了一遍。 道:“王叔，这人我和大哥半点不敢留他在村子里，不然我们在镇上读书做买卖都不安心，沈大人回来，能否劳烦您带个话，让沈大人费心帮我们想个法子？” 这还能想什么法子，不就是想将人关起来吗。 王师爷这种老油条哪里听不懂这些，笑着应下。 道:“宋姑娘放心，大人一回来我就跟他提这件事，你就安心回去开店就是。” 马上就要到巳时，知道宋云依要回去忙店里的事，王师爷也不说挽留的话。 宋云依客套了几声，带着宋希平出门上了马车。 说道“大哥，如果沈大人中午没有过来，你下午就过来一次吧。” “好。” 宋希平没有推辞，虽然他跟沈年秋接触的不多，但他以后想要出仕，想要一级一级的考出去，基本的人情世故他就不能不懂。 妹妹这是在给他创造接触大人物的机会，他不能错过。 马车停在镇子上，二人下了车直奔铺子，还没到门口远远就听到吵闹声。 他们一大早很招摇的将周赖子带走，他的老子娘找到柳氏和乔老太那里，没要到人就来镇上闹。 小语和宋希安年岁小，根本应付不了他们的哭闹打骂。 要不是有丁一在，铺子都要被他们砸了。 “二姐！”小语眼尖的看到宋云依，然后飞快的奔了过去。 周婆子骂人太难听了，比乔老太还难听，她都要被骂哭了。 “怎么回事？” “他们说你们将周赖子绑走了，来跟我和小弟要人。” 小语躲在宋云依身后，有人给她撑腰，她也敢探出头狠狠的去瞪周婆子。 周婆子被她这挑衅的眼神看的火大，道:“宋大丫，赶紧将我们家三儿叫出来，不然你们就别想好过。” 宋云依说道:“别想好过？这话说的我还真有点好奇了，你倒是说说看，你想让我们如何不好过？” 宋云依双手环胸，一脸玩味的看着周婆子。 就知道能教出那么一个泼皮无赖的儿子，她这个当娘的肯定不怎么样。 她这话有点不按套路出牌，让周婆子明显愣了一下。 “就，就……你们以后别想好好做买卖！” “哎呦，说的我们好怕啊。” 她面无表情的说着怕怕这种话，那份违和感让看热闹的众人鸡皮疙瘩都钻了出来。 周婆子抬手指着她，这人……高手啊！ 居然半点不走寻常的套路！ “怕了……你就赶紧将我们家三儿放出来！” 第115章 悲凉和伤感 周婆子怎么看都觉得宋云依脸上的笑容很碍眼。 正常来说，她不是应该害怕心虚，然后跟她扯皮吗？ 怎么这些感觉一点都没有呢。 周婆子死死的盯着宋云依，就盼着能在她脸上看出点什么。 可惜，宋云依就侧身淡淡的交代了一句道：“小语，去厨房生火，别耽误了中午的生意。” 他们铺子里每天中午晚上都满座，一个周赖子根本不值得耽搁了生意。 小语应了一声，就咚咚咚的跑了进去。 她现在对自家二姐无比信服又佩服，就好像这世上就没什么事能难住她一样。道:“你家周老三我们送到县衙去了，你们现在去县衙击鼓鸣冤，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将人弄出来。” 宋云依半点不怕祸水东引是不是不厚道，沈年秋要是连这种乡下大妈都搞不定，以后朝堂上他怕是也玩不过那些老狐狸。 周婆子被说的有些慌，怎么就送到县衙去了！ 不是就带到镇上要给个教训吗？ “你不是以为你家周老三想翻我家院墙就翻过去，想偷东西就可以偷东西吧？王法还是要讲的。” 宋云依指了指镇子口的一排牛车和马车。 道:“你们现在过去，应该正好能赶上知县大人回县衙。” 知县大人……这个时代的土着很少有不怕官的，听宋云依这么一说，周婆子都觉得腿软。她……她不想去县衙要人。 可不将人要回来，难不成真要看着他被宋家二房欺负？ 她心里打鼓，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宋云依看了眼天色，已经临近中午，她再不去后厨准备晌午上菜怕是要耽搁了。 说道:“我大哥下午还要再去一趟县里，你要是不放心周老三，我不介意让你下午跟他一起去县衙。” 至于现在……该滚哪儿去就滚哪儿去。 周婆子没了之前在铺子门前闹腾的气势，心里惦记着周赖子，灰溜溜的躲到了一边。 宋希安看着门前发生的一切，攥着拳，心中发誓总有一日，他要让自家二姐不用再亲自出面来处理这些糟心事。 他一定要考取功名，要努力向上爬，他要给自家二姐做靠山！ 沈年秋晌午时赶回县衙就看到宋云依送来的‘大礼’。 他有些哭笑不得的听着师爷的转述，暗暗腹诽。 这个家伙还真是知道将麻烦丢到哪里。 她自己懒得收拾周赖子，就将人丢给他。 这是想借着他的‘官威’给这户人家一点警告和教训？ 算了，算了，难得她有求到他的时候，帮她把人处理了，他下次去蹭饭也能更硬气一点。 他已经发现，宋云依不光是药膳做的好，旁的菜同样做得好。 每次去那边蹭饭，他都会吃撑再回来。 这样一想，他的口水就有泛滥的趋势。嗯，下午就将这个周赖子收拾了，然后晚上去收报酬！ 中午没等来沈年秋，宋希平心中给自己打气，吃过午饭就带着宋希安还有周婆子去了县里。 有些事，他们兄弟二人早晚都要面对。 小语双手撑着下巴，一脸崇拜的看着宋云依。 道:“二姐，我觉得你今天好厉害，教训周婆子时真的好神气。” 她不懂什么叫做气场两米八，就用自己的方式来吹彩虹屁。 宋云依抬手在她的头上撸了几把，揉小狗一样的揉对方的脑袋……这感觉真不错。 道“你要是努力也可以，要不要晚上回去跟大哥他们一起锻炼学功夫？”小语拼命的点头，她早就想了，宋云依不提她也要给自己争取一下。 丁一站在一旁看着她们姐妹情深，他总觉得宋云依很奇怪，她对宋希平兄妹三人各种纵容。 可对亲娘柳氏就没有半点耐心，周婆子今天为什么会来闹，小语和宋希安一知半解，但他是知道原因的。 都被人摸到他们家里了，她居然还是将柳氏丢在了村子里。 她对亲娘……太狠心了。 丁一说道:“宋姑娘，你娘……你这样会不会不好？姑娘家的名声……挺重要的。” 丁一犹豫了半天还是扭扭捏捏的将话说了出来，他总觉得宋云依对自己太放纵了。 她活的简直比自己主子还嚣张。主子还有各种顾忌，她简直是百无禁忌。 宋云依呵呵一笑，想了想还是纠正了一句。 道:“姑娘家的名声是很重要，可活的开心更重要，如果要因为旁人的看法让自己受委屈，那旁人的看法就不重要了。” 她才不干蠢事，管别人怎么想，她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时空就已经很委屈了！ 丁一觉得自己被她怼了，可他……怼不回去。 因为这话莫名的很有道理。 “但……你以后不嫁人了吗？” “嫁人？” 宋云依嗤笑了一声，心头莫名涌起一种悲凉和伤感。 这个时空的女子，也许存在的意义就是传宗接代，就是三从四德。不论是大户人家还是村野贫家，能为自己而活的女子少之又少。 每个人成亲前的目标是找一个字面意义的好夫婿，成亲后的目标就是生儿子，就是被相公满意被婆婆满意，被所有人满意。 太……可悲了。 她叹口气低下头看着一脸懵懂的小语。 也许，她之前的想法也不对，她要自己不去跳火坑，也要阻止小语跳火坑。 臭男人有什么好，以后她们姐妹二人将铺子开满天下各处，天天睁眼数银子的日子不比嫁人快活多了？ 她咧开嘴，对着小语一笑。 “以后要不要一辈子跟二姐在一起？” “要，跟二姐在一起有肉吃，还不会被欺负。”小语笑的单纯，丁一在一旁抽着嘴角。 他总觉得宋云依脸上的笑容阴测测的，带着点不怀好意。 中午的生意到底是受了一点影响，中午楼上楼下只坐满一半。 未时三刻，就已经将后厨收拾好，宋云依回到厢房正准备睡一会，丁一突然带着两人进了后院。 “宋姑娘，他们两个会骑马，知道你这边急需人手，就骑马先赶过来了。” 来的两人都是中年汉子，古铜色的皮肤笑起来一脸憨厚。 宋云依看着这二人，忍不住眯了眯眼。 “他们是从哪里来？边城还是京城？” 第116章 王爷送的人来了 站在宋云依面前的两个人，蒲扇一般的大手正揉在头上。 像是没听懂她的话一般，还侧头去看丁一。 丁一讪笑着，主子将人送来的时候就知道瞒不过宋云依。 他还以为是主子太高看她了，结果是他太傻了。 说道:“他们是主子送来的，主子还有封信让他们带给你。” 他说话间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宋云依看着那封着漆的信封，头上又钻出几根黑线。 她突然就想到了元浩宇走前说的那番话，如果可以，就帮他养几个会做药膳的下人。会做药膳……这是给他那位身娇体弱的心上人准备的？ 但这两人五大三粗的身板，没办法出入姑娘家的院子吧？ 丁一还在等着宋云依的反应，见她不说话就侧头对那二人使了个眼色。 他也不知道主子将这二人送来的目的是什么，这两人看着憨厚，但他们是暗卫里身手最好的两个。 主子不是送人过来保护宋姑娘的吧？ 丁一越是脑补越是觉得有可能，他忍不住偷偷摸摸的去看宋云依。 越看越觉得自家主子怕是动凡心了。 宋云依已经将元浩宇的来信看完，丁一的那些脑补元浩宇都写在了信里。之前宋云依跟他打过一场，虽然短短的二十招很快结束，但他从她的动作里感受到了她肢体上的些微不协调。 若是她学武就为了防身，那这份不协调倒是不需要调整。 但他从宋云依眼中身上感受到了战意，也想知道当她对身体能做到完全控制时，身手会有怎样的进步。 于是，人还没走时他就已经做了安排，将这二人从边城调了过来。 有这样的两个人陪她练手，她的进度应该会很快。 而然后作为交换，她只需要教他们一些药膳的做法，让他们回到边城后能根据节气变化给大家做滋补的汤汤水水就足够。 一言难尽的将信看完，这人做的种种，明明都是在努力帮她，可……怎么就那么容易让人不领情呢？ 她叹口气将信纸塞回信封中，侧头看了看那二人。 这会时间还早，倒是可以试试这二人的身手。 “你们谁先来？” 她问的突然，丁一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倒是这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左边的那个先一步站了出来。 说道:“劳烦宋姑娘赐教。” 宋云依笑着点了下头，在丁一诧异的目光中，两人在后院站定。 院子里还有不少桌椅在，她四下扫了扫。道:“这边晚上还要做生意。” 天四拱手抱拳的动作一顿，道:“小的尽量。” 不能放开拳脚的动手，这个不太容易，不过对宋云依来说束缚是同样的。 两人说话间就已经飞快的缠斗在一起，小语惊慌的从厢房中钻出来，见丁一正一脸得意的看着他们，这才又放下心来。 不是有人来店里闹事就好！ 宋云依一动手就能感觉到天四的身手比丁一要好太多了。 对丁一她可以随心所欲的压着他，而面前这个……可以多打一会。 她越打越兴奋，而天四原本还觉得自家主子让他们过来是大材小用，但这会被打的找不到北了，心里除了震惊也隐隐有种，唔，被虐待的爽了。天八已经变了脸色，他的身手比天四还要差一点，那岂不是要被压着打？ 他侧头去找丁一要提示。丁一只看了他一眼，心想你们也有今天啊，然后就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 说道:“放心吧，宋姑娘身手很好，你们好好的跟着她，再回去你们就能去挑战天一了。” 丁一没说宋云依能在主子的手下坚持二十招这件事，免得他们太崇拜了。 他还想多加‘照顾，早日有机会晋升暗卫呢。 天四被虐的手脚发软的回来，他站在丁一面前已经半点没有自傲的本钱了。 宋云依刚刚打的过瘾，这会看着天八双眼放光。如果每天照顾他们一次，最多两个月她的不协调就能彻底消除了。 到时身体应该也已经调养好……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跟元浩宇动手。 又畅快淋漓的打了一场，宋云依就觉得通体舒畅，看着天四和天八也顺眼多了。 说道:“丁一，他们的住处你来安排，让他们也住到那边吧。” 那边的院子大，前院的厢房都还有不少空房间。 丁一听话的应了一句，道“宋姑娘，主子那边您要不要回封信？” 回信？ 宋云依微微皱眉，道:“不需要吧。”不说她一个农女跟当朝极有权势的王爷接触太多不太好，人家……有心上人啊，再引起误会就不好了。 丁一看了眼天四和天八，盼着他们跟着劝几句。 结果这二人就很怂的垂着头，像是主子跟他们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一样。 有了信得过的人手，到了晚膳时间，宋云依终于没从前那么忙。 她现在做的都是常规的食谱，也不介意被天四他们学了去。 她带着人正在后厨讲着注意事项，就听小语在窗子下喊了一声，道:“二姐，大哥回来了。” 宋希平和宋希安在县衙呆到这个时候才回来，也是因为沈年秋要来收‘报酬’。他早就不满足只吃菜单上的菜式，但没什么特殊情况他也使唤不动宋云依给他做旁的。 这次难得能居功一次，他在来的路上将晚上吃什么都想好了。 交代天四他们做配菜，她出了厨房直奔二楼的包间。 “宋姑娘，又叨扰了。” 沈年秋的态度格外好，半点没有大家出身也没有当知县的架子。 时间不多，宋云依也没太含蓄道：“沈大人可有什么喜欢的菜式？” 沈年秋瞬间报出四五个，说完还有些遗憾的叹口气。 说道:“要是景元和王爷在就好了。”还能多点几道菜。 宋云依无语的白他一眼，天还没黑就开始做梦了。 她去厨房准备，小语这一会的功夫就已经从宋希安口中，得到下午时县衙里的具体情况。 她跟宋云依的身后进了厨房，也没管后厨里突然多出来的两个人。 说道:“二姐，周赖子被沈大人定罪关起来了，沈大人给他判了两年呢，小弟说周婆子哭的死去活来，当堂还要往柱子上撞呢。” 第117章 文国公府的下人 周婆子之前也是存了不少小心眼。 看着宋家二房日子过的好起来，又住上了青砖大瓦房就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周赖子惦记上柳氏，她一早就知道，当娘的哪有不了解自己儿子的。 她心里还巴不得周赖子跟柳氏能发生点什么，到时候她在村子里一嚷嚷，柳氏还想要脸面那就只能改嫁了。 人都娶到手了，宋希平他们年岁又不大，新盖的房子没人住还不是给柳氏住。 等周赖子搬进去，她和周老头就能跟着搬进去，到时候他们一大家子都能搬进去。 那新盖的大瓦房就是他们老周家的。 她什么都想好了，还想的特别美，就等周赖子得手。 结果儿子是摸进了柳氏的院子，但发没发生点什么她不知道，人却是折进去了。 为了柳氏的名声着想，宋希平提都没提周赖子摸进柳氏的房里，只说他意图偷盗。 盗窃罪可大可小，小到可以只训斥几句就放人，大到会将人下大狱关上几年。 有宋云依的暗示，沈年秋又如何不知她的盘算，直接就给周赖子定了最长的关押期限，两年。 周赖子当场都愣住了，根本没想到他会被下大狱！ 他……他都没占到柳氏的便宜，就只给了她一巴掌。 下大狱他也就认了，可现在……他明明什么都没捞到。 他在堂上喊得撕心裂肺，什么冤枉不服之类的就差喊破喉咙。 可惜沈年秋就跟耳朵不好使一样，理都没理会他们母子二人的哭诉。 将周赖子关了，将周婆子丢到县城外就赶紧来蹭饭。 宋云依听着小语绘声绘色的转述，心中却是在盘算还是要找时间回村子一趟。 周婆子怕是不会安分，估计要去跟柳氏闹。 给娘亲找两个厉害的婆子势在必行，虽然要给她一点教训，可这教训不能让外人欺负。 受了中午周婆子来闹腾的影响，晚上的生意依旧不尽人意。 宋云依心中又有事，倒是顾不上这些了。 她将丁一叫到后院道：“知道哪里能买到力气大，最好有些身手的粗使婆子吗？” 她这话还将丁一问住了，他之前一直跟元浩宇在边城，这些琐事还真没考虑过。 他试探的问了一句道：“要不……我问问主子？”宋云依：“……这种小事就不要麻烦王爷了，我去问问沈大人。” 她是看天四他们来得快，才下意识的问问。 这这种事还要惊动元浩宇……这人情也太不值钱。 她可不想将自己的药膳方子。就换两个粗使婆子贱卖了。 而且一有事就找元浩宇，人家当王爷的不要面子吗？ 这种下人沈年秋自然是有办法，他娘有一处陪嫁庄子就在这边，从那边调两个人手过来就是。 这种小事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还能让宋云依再欠他一个人情，蹭上几顿饭……划算啊。 丁一就眼看着沈年秋抢了自家主子表现的机会，他就恨不能现在就回去写信。 京城那边过来的下人是两天后到的，他们到时宋云依和宋希平还在村子里。 将沈年秋调来的粗使婆子送到村子里，又将柳氏安顿好，他们这才放心的返回镇上。 那两个婆子说是负责柳氏的安全，但也跟监视没什么区别。 只是柳氏才不在乎这些，她看到那两个婆子，一听说她们以后负责照顾她，她就激动的什么都顾不上。 想到以后不用做饭不用收拾院子干农活，她就美的想上天。 终于过上大家小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了！ 宋云依说道:“娘，以后两个婶子的一日三餐都归你管，我已经跟他们交代好了，家里的活一点都不许做。” 宋云依看着柳氏飞扬的眉眼，欣赏了好一会这才丢下这么一句。还想让人伺候，真是想得美。 找来的这两个婆子本来就是庄子里伺候人的，让她们伺候柳氏也可以。 但柳氏拎不清的性子必须改，他们这种农家养不起小公主！ 柳氏脸上的笑瞬间碎裂，刚想说什么，就又听宋云依说了一句。 道:“或者我把周赖子弄出来，你明天就嫁到周家去。” 改嫁就不再是宋家人，以后宋希平他们如何她都沾不到光，最多就是要点孝敬银子。 她还一门心思的幻想着两个儿子做大官，她做诰命夫人哪里肯改嫁。 心里再不情愿，也只能憋憋屈屈的认了。 宋云依走前不忘跟两个婆子多交代，让她们盯着柳氏多吃！往死里吃！ 希望下次回来，柳氏就是一个二百斤的胖子。 终于将柳氏安顿好，她和宋希平心里的大石头算是落了下来。 两人刚回到镇上，就听说京城那边送来的下人已经到了。 一共六人，三男三女，看着像是一大家子。 道:“宋姑娘，这是全叔，这是全婶，这是他们的儿子和儿媳。” 丁一的介绍印证了宋云依的猜测，她将人上下打量着，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一家子身上都带着气派，好像不是寻常下人。 道:“东家好，老奴之前是文国公府的管家，这是我们一家的身契。” 文国公府？宋云依对这个名称有些陌生，她侧头看向丁一。 丁一轻咳了一声，声音中颇有些不自在道：“就是主子的外家。” 太后的娘家，也就是元浩宇心上人的家。 宋云依在心中瞬间理清关系，然后对着老人笑的亲切。 说道:“全叔好，之前没想到你们会过来的这么快，准备有些不周，后院的厢房现在凑合一下吧。” 她说的温和，但全叔手中的身契却是没有接过来。开什么玩笑，太后的娘家啊，这种人家出来的下人都带着几分权贵的味道，这些人她怎么敢用。 这个元浩宇什么意思，不是这一大家子才是给他那位心上人准备的吧？ 在这里将她的方子都学了去，然后回去照顾那位表妹。 她心中各种吐槽，但面上却是笑的依旧温和。 全叔将手中的身契收了回去，就知道给了这人也不敢接。 他上下打量着宋云依，这么一个乡野村姑怎么跟他们的大小姐相比！ 第118章 丁一告状 宋云依的态度自始至终都很温和，马上临近晚膳时间，这种注定要离开没什么交集的人，就不值得她分出精力去理会。 将人丢给丁一去处理，她连给他们安顿住处的话都没交代。 后院的厢房倒是也能凑合一二，但她凭什么要管？ 如果早知道对方要送几个‘祖宗’过来，她不论拼什么都会拒绝的。 她那明显的客套加疏离的态度还是丁一第一次看到，丁一不由得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他也不知道主子为什么要从国公府抽调下人过来了。 这个全叔在国公府也小有地位，是世子夫人比较看重的陪房。有消息说他们一家以后是要给大小姐的，让她嫁人的时候带去做亲信。 丁一一脑门的疑惑，完全猜不出自家主子到底是什么心思。 主子……不是真要迎娶赵大姑娘吧？ 他心里各种嘀咕，但对着宋云依和全叔却是笑的让人什么都看不透。 全叔的注意力从宋云依身上挪走后，就一直落在丁一身上，想从他身上看出元浩宇在亲事上的态度。 说道:“全叔，主子之前没交代来的是您一家，我之前准备的就是下人房，在后门外的巷子里。” “这边镇上合适的院子不好找，要不您一家晚上稍委屈一下，先住到客栈如何？” 他的话语听着像是在商量，但语气却是带着点不是在跟你商量的硬气。 全叔知道丁一在元浩宇跟前的分量，对着他倒是比对着宋云依要来的客气。 道:“那就麻烦了，是我们出发前思虑不够周全。” 这话压谁呢。 丁一心中哼了一声，他是一个会告状的手下。 而且每天一封信，什么都能拿来告状！ 他倒是想知道全叔这份高傲的底气从何而来。 将人带到客栈，又以他们旅途劳顿为借口将人丢了在客栈。 再回来铺子时，宋云依已经进了后厨。 他也没立马去找人解释，他现在还一头雾水呢，之前不是说好了从王府的后厨抽调人手过来。 现在变成了国公府的管家过来，这事明显有些不对劲了。 他赶紧写了字条绑在信鸽腿上，又写了封略加详尽的书信通过驿站快马加鞭。 元浩宇还在京城没有回西北，所以书信往来更加便利。 深夜，信鸽带去消息就已经落到元浩宇手上，他冷着脸将府中的管家叫来。 说道:“之前交代你送去安阳镇的下人呢，现在走到哪里了？” 通身的煞气没有半点收敛，管家头上已经钻出冷汗。 将人手换掉……这，他…… 煞气越发的浓重，管家的心都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捏着，下一刻就能心慌的死掉。他找不出能应对过去的借口，在元浩宇看死人的目光里，哆嗦着回道。 “还，还在府里。” “哦？还在府里？” 元浩宇的声音带着些许飘忽，落在管家耳中就像是催命的钟声一般。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慌忙说道:“王，王爷，是世子夫人说，说年底太后娘娘会为您和大小姐赐婚，她们，她们想替您分担一二。” 元浩宇两月内去了三次安阳镇这件事，虽然捂得严，但赵家的是太后的娘家。 世子夫人跟太后又是手帕交，太后还是对她泄露了一二。 虽没提他去安阳镇做什么，但丁一出现在那里，又是跟着一个姑娘，这就难免会让人多想。 按说元浩宇常年是一身煞气，让人无法近身，正常人也受不了，更别提那位身娇体弱的赵大小姐。 但抬头嫁女儿，能将女儿嫁入皇家，又有手帕交给女儿做婆婆，世子夫人钱氏又怎么会不惦记这门亲事。 原本赵晴儿的身子弱，太后都已经歇了这道念头。 但夜景元不知从何处得了两株极品灵芝，分了半株到国公府。 赵晴儿用过灵芝后，身子顿时就好了不少。 可以出门走一走，也能时常去国公夫人那里请安。 女儿身子骨变好，钱氏自然就又动了将人嫁给慕云昭的念头。 对于女子而言，大梁国中除了皇后之位，最尊贵的位置就是五王妃。她钱氏的女儿就应该是人上人。 所以在听说了元浩宇居然对一个农女青睐有加，钱氏就动了让自己的陪房去敲打一下的念头。 一个农女居然也敢跟她的晴儿争，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不过她还算知道分寸，没有直接动手脚，而是去求了太后。 太后原本是有心亲上加亲，但赵晴儿的身子一直很弱，总不能为了提携娘家就让自己的亲儿子做丈夫。 所以之前她虽然也有心，但钱氏每每提及两人的亲事，太后都是不接话茬。 但这次不同了，赵晴儿的身子好了不少，不再是一场风寒人都能去了的虚弱。 太后也就动了将外甥女嫁给亲儿子的念头，她知道之前中毒这些年为了抵抗毒素，她的身子已经被掏空。 既然已经没几年好活，她总要给娘家一点保障。 这样等她百年，有元浩宇在，赵家就不会倒。 全叔一家就是太后塞到管家手上，将原本要送到安阳镇的人替换掉。 一头是自家王爷，一头是世子夫人和太后，该怎么选……管家真没太犹豫。 在他看来对方不过是个乡下的村姑，人送了去，那村姑也不敢多说什么。 毕竟这其中的弯弯绕，一个乡下人懂什么，没准还会感恩戴德的将全福一家子供起来养着。 管家盘算的很好，将各种问题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丁一的消息送来的这么快。 而自家主子的反应直接超出了他的意料。他哆嗦着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有太后的懿旨在，他一个下人只能照办啊。 道:“母后下旨，用国公府的下人将本王指定的人替换走？” 元浩宇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在管家的心悸中一声冷哼。 说道:“看来，本王太久不回来，你们忘了这王府里谁才是主子。” 对着窗外打了一个手势，有人飞快的从正门进到房中，单膝跪地。 道:“将他送到国公府，直接送到舅母房里，告诉她，王府里不缺下人，不用劳烦她将国公府的下人送来了。” 第119章 哑口无言 已经是深夜，元浩宇此刻将人丢到国公府，敲开大门还要敲开二门。 敲开二门，还要敲世子夫人的院门，一通折腾下来，第二天一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世子夫人的脸被打了。 京城里不少人都偷笑不已，尤其是家里有适婚年纪的姑娘的，她们早就看不上钱氏的做派。 仗着跟太后的关系和交情目中无人，话里话外都是她家晴儿是金贵命，以后是要贵不可言的。 他们国公府的姑娘是金贵，这个没人否认。 可她赵晴儿金贵，不代表她们家里的姑娘就是路边的杂草。 都是捧在手心长大、深闺娇养出来的，凭什么她们的女儿就不能当王妃？还不到中午时间元浩宇下了钱氏脸面这件事，就被传的沸沸扬扬了。 就是宫里的太后都听到了风声，太后这段时日用药膳滋养着，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虽说身子依旧有些虚乏，但也不至于走一步就喘几下。 将元浩宇传到宫里来，她挥退宫女，看着坐的远浑身煞气的元浩宇，微微蹙眉。 说道:“你身上这股叫人不舒服的劲儿，不是能想法子收了吗？” 怎么又弄出来了？ 太后身子不好，对这种煞气就格外敏感，这会整个人都觉得不舒坦了，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 元浩宇没说话，这煞气虽是想收就能收，但他今日就不准备收了！ 等一下出宫，他还要去国公府走一遭，再去夜景元那里敲打一番。 他要是真的很闲，就去边城做军医，不要在京城给他找麻烦！ 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太后眼见着元浩宇整个人都冷沉的可怕，就知道她之前的插手让他不满了。 道:“你这孩子……不就是个乡下丫头吗，你要真喜欢，等你大婚之后，就命人去接了送到后院就是了，你这样打你舅母的脸，你让她今后如何出门啊？” 元浩宇说道:“她不一样，还有，我不会娶表妹的。” “母后，赵家一门已经无上荣光，过犹不及，您不要让皇兄为难。” 赵家是皇帝的外家，只要赵家人够安分，尊荣和富贵就不会少，但也只有这些了！ 现在的文国公，也就是他们的外祖，心还是大了些。外戚专权向来没有好下场，可他们这位外祖似是看不到这个道理。 太后被亲儿子怼的哑口无言，这个道理她何尝不懂呢。 可父亲每次过来都会提国公府现在如何不易，提一母同胞的哥哥如何艰难不得志，提家中小辈如何看不到前程。 文国公来见她一次，她就慌乱一次。 皇帝那里走不通，她就想从小儿子这里想办法。 她又何尝不知赵晴儿的身子不适合嫁给元浩宇做正妃。 可……男人有几个没有三妻四妾的，只要给足了赵晴儿脸面，旁的……他喜欢的姑娘抬进府就是了。 又说道:“浩宇啊，你表妹……不嫁你还能嫁谁啊？不说她从小就喜欢你，她那个身子骨别家也养不起。” “呵，”元浩宇一声冷笑道：“母后，若是她在我三步内呆上一个时辰，我就考虑同意这门亲事。” 赵晴儿连跟他同在一殿都会晕倒，这样的女子他元浩宇……看不上。 他就在边城，见惯了边城女子的爽朗大气，最是看不惯京城这些大家闺秀们的矫揉造作。 冷笑中，他眼前突然浮现出宋云依战意勃发的双眼。 那明知不敌却又不甘心的模样，真的太生动太明艳了。 让他下意识的想到，跟这样的姑娘在一起，日子才会很有趣吧？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却也足以让他整个人怔在原地，他……刚刚想到了什么？ 太后这会已是被他一再不给面子弄得有些气闷，烦躁的摆了摆手。 道:“算了算了，你们都大了，一个两个的都有主意，我这个要死的老太婆说话也没人爱听了。” “你回去吧，以后不用来看我了，等我进了皇陵，你逢年过年想起来时，就给我上柱香就是了。” 这番话带着赌气的成分，太后这么说明显是被气的狠了。 换做往日，换做没有这种触及元浩宇底线事发生，他一定不会忤逆的。 但此时，他一心想着宋云依，想着她发现送去的人出自国公府会是何种反应了。 太后赶人，他也没多停留，起身就大步离开。 他走的干脆，让坐在榻上的太后摔碎了手中的青瓷杯子。 宋云依不知京中发生的事，当然，她就是知道了也会觉得这些与她无关的。 各府的脸面……跟她有什么关系，国公府插手战王府的事务，元浩宇反手打脸打回去，维护的也是他王府的威望。 她才不会自作多情的将这些事看做与自己有关。 将全福一家丢在客栈她就再不过问，有天四和天八在，后厨已经可以忙得过来。 就是这二人跟小语有同样的问题，都不懂药。 想要做药膳，不识药，不懂药又如何能将其中的君辅关系弄清。 于是，每天下午听她讲药性的人又多了两个，丁一没事也会来凑凑热闹。 将全福一家晾了两天后，这一家人在客栈掌柜催收房钱时，才突然意识到他们被怠慢了。 不过是一个下人一个乡野村姑，居然敢怠慢他们国公府出来的人！ 全福带着儿子儿媳，一家六口再一次来到逍遥居。 站在店门外，看着上方的牌匾，他心中暗啐了一口。 还逍遥，一个乡野村妇懂得什么是逍遥吗？ 带着家人进门，刚走入铺子通往后院的回廊就听到宋云依在给众人讲药理。 “三七，别名田七，具有化瘀止血，活血定痛的功效。主治出血症，跌打损伤，瘀血肿痛……” 她的声音不急不缓，像是在刻意照顾身前的毫无基础的几人，讲完基本功效还不忘将一些名词再次解释的通俗易懂。 全福皱眉看着院中几人，那两个身形壮硕的帮厨，给人的感觉怎么那么像世子身边的死士？这个宋云依到底什么身份，怎么身边还会有死士？ 他思索间，宋云依已经发现他们这一行人。 不过这些人的身契她没接，人自然跟她也没什么关系，他们若是觉得安阳镇山清水秀，那就在这里定居。 若是觉得这乡下地方不入眼，那就哪里来滚回哪里去，没事不要过来碍眼。 第120章 和全管家过招 天四和天八都受过自家主子的交代，知道自。己以后回去还要做一个合格的厨子，所以听的格外认真。 只是他们打打杀杀的习惯了，让他们记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就跟要杀了他们一般。 四人中只有小语听的认真仔细，还时不时的问上一些很细节的问题。 包括丁一在内，他们三人这两天都是一头雾水，只今天讲的三七他们还算有印象。 毕竟在边城，止血药剂里的主成分都是三七，所以他们终于可以勉强听懂一半。 这会听宋云依提及三七也可以直接研磨成沫，兑水冲服，三人脸上都一白。 这东西他们喝过，那个味道真是回味至今。 说道:“宋姑娘，这东西也能放在咱们的菜里吗？味道那么重，会影响口感吧？” 天八问的认真，天子部九个暗卫，他的身手是几人中最差的。 未来很有可能是他被踢出暗卫，专心去做一个厨子，所以他很有上进心的在给自己认真找后路。 道:“只有极偶尔的一些菜式里会放这个，今天给你们讲这个主要是让你们记住药理，定期口服，对身体也有一定的益处。” 活血可不只是用在体外，人体内也会有淤伤需要治疗。 而且三七对于清理血管中垃圾有着极好的效果，一些名门大户的主子们，过了三十岁就会开始服用这些药物。 主要是为了起到保健作用，宋云依跟他们提起这个，也是考虑他们的身份。 他们以后回到元浩宇身边接触到的人还在这边的镇上，不是一个层次的。 天四和天八皱着眉若有所思，倒是全福心头微颤。 他媳妇是钱氏身边还算得脸的婆子，帮着跑腿买过几次药。 他没记错的话，钱氏就买过这种研磨成末的三七。 这个村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全福越想越觉得宋云依似乎有些不简单。 这人倒是有些心计和本事，能让五王爷身边最得力的护卫这么听话。 没有再偷听下去，全福带着家人大刺刺的走到后院。 说道:“丁侍卫，我们来这边已经有两日，一直在客栈住着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们奉命前来，是来帮着料理铺子的。” 全福这话里话外的带着刀子，就差直白的问丁一要怎么安置他们。 丁一看了眼宋云依，宋云依笑的还是之前那般温和。 说道:“全管家千里迢迢来镇上寻丁侍卫应是有急事，小女就不打扰全管家和丁侍卫叙旧了。” 天色已经不早，该去后厨准备晚上的菜式了。 前日又换了一次菜谱，铺子里的食客明显又多了起来。 不趁早准备很容易到时手忙脚乱。 她进了后厨，天四和天八也很有眼力的跟着去备菜。 只有小语大眼睛咕噜噜的一转，蹬蹬蹬的跑到二楼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去偷听。 丁一余光扫着二楼窗边露出的毛茸茸的小脑袋，心中偷笑。 小家伙偷听也好，到时候由她去转告给宋云依，就比他直接去说效果更好。 道:“全管家，王府送来的下人已经在路上，再有两日就能到镇子上，您这一家……主子来信特意交代，并未让国公府越俎代庖的派人过来。” 全福刚刚的话委婉的格外直接，丁一像是要打脸打回去一般，也用了同样的调调。 楼上的小语先是捂着嘴偷笑，这个臭老头就知道看不起他们，哼！ 正美滋滋的觉得丁一给她们出气了，接着刚刚那句话就下意识的在脑中翻滚了一遍。 王府……国公府，这都是什么地方？ 听着很气派很厉害的样子啊，她家二姐什么时候认识这么厉害的人了？ 后院里的对话还在继续，全福已经被丁一话说的懵住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国公府越俎代庖，他们明明是王府的二管家送上马车的。 道:“丁侍卫，我们是听了太后娘娘的吩咐，由二管家安排了马车，送我们过来的。” 不能弱了气势的全福直接端出太后，看丁一还怎么说。 丁一看白痴一般的看了他一眼，接着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信纸递了过去。 道:“算了，全管家自己看吧，看完就什么都明白了。” 信是甲一寄来的，还是走驿站一路加急那种。 京城里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丁一觉得他要是不能找个人来分享一下，真的要憋坏了。元浩宇连太后亲娘的面子都没给，又怎么会给手伸的太长的钱氏面子。 先是三更半夜的将二管家丢到国公府，直言王府不需要国公府送下人过去。 后又带着满身的煞气出入国公府，让身子刚有好转的赵晴儿又瘫在床上了。 还丢下一句，道:“既然身子不好，就好好养病，不要惦记不该惦记的人和事。” 赵晴儿羞愤的差点没昏过去，他们从小青梅竹马，家中长辈又一直有通婚的想法。 从小她就被告知以后是要嫁给元浩宇的，现在她不过是提前行使了五王妃的一点权力，这又有什么错！ 从国公府出来，元浩宇又去了尚书府，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让夜景元将私自给赵晴儿用下的灵芝补回来。这灵芝是他从宋云依手中求来的，是用来给太后养身子的。 不是给一些不相干的人用，用完还兴风作浪。 夜景元愁眉苦脸，再见到国公府的人就恨不能将人撕了。 要不是钱氏用心机，从他这里套出了太后身子渐好是用了什么天材地宝，他也不会被钱氏和赵晴儿母女利用了。 现在要他去哪里补上那半株灵芝？ 全福脸色发白的看着信纸上的内容，丁一就笑着态度极好的等着他看完。 他倒是挺想落井下石的，可惜打脸这种事他们主子可以什么不理会，他们这些下人却是不能什么都不干的。 全福不管怎么说，也是国公府里有头有脸的管家。他也不能真将人得罪了。 道:“全管家，你看你们六人的身契还都在自己身上。” “这安阳镇你们要是想留呢，我帮你们联系个牙子，买个院子住下。” “要是还想回京城，沈年秋沈大人就在这里做知县。” “我去求一下，他应该会卖主子一个面子，给你们安排一辆回京城的马车。” 第121章 沈言秋的通透 丁一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你们跟这间铺子没有一文钱的关系，想怎么滚就怎么滚。 全福做了多年国公府的大管家，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样下脸面了。 他将信纸递回到丁一手上，几乎是强忍着怒意，干笑着说道。 “那就劳烦丁侍卫帮我们求一下沈大人。” 沈年秋，上一科殿试的探花，不过二十岁就金榜高中，所有人都恭喜沈尚书后继有人，当初那份道喜的贺礼还是他亲自送到沈府的。 这会从丁一口中听到沈年秋的名字，全福总觉得这家伙有什么寓意。 丁一能有什么寓意，他不过是在逞口舌之快。 他们这些侍卫早就看国公府的人不顺眼，现在能有机会下他们的面子，那就卖力一点。 全福的媳妇听着二人的谈话，总觉得他们像是在打哑谜。 还是那种他们没占到半点便宜的那种，全福媳妇有些着急。 他们这趟过来是为了什么，她比全福更明白一些。 世子夫人从生下晴儿小姐起，就惦记着将人嫁到皇家去。 皇帝跟赵晴儿的年纪差距太大，弱冠议亲的时候赵晴儿才十岁。 就算赵家是皇帝外家，也没那么大的脸让皇帝等赵晴儿及笄。 所以钱氏一直以来的目标都是五王爷，之前太后不愿意赐婚是嫌赵晴儿身子不好。 但现在他们小姐身子已经大好，跟五王爷成亲是早晚的事。 这宋云依能勾着五王爷过来，一看就是个不小的威胁，她怎么能不留下将人收拾了。 说道:“他爹，咱们怎么要回去？” 她扯了扯全福的肥长的衣袖，人有些急。 全福丢了一个‘一言难尽、回去再说’的眼神，又去跟丁一说起沈年秋。 人都不禁念叨，全福刚说起要去拜访一下，亲自上门去求，穿着便服的沈大人就已经出现在后院。 说道:“丁一，宋姑娘呢？” 沈年秋手中攥着折扇，一派翩翩公子的优雅。 丁一看他一副风流才子的打扮就觉得分外碍眼。宋姑娘明明是他家主子先看上的，这个沈年秋没事就跑来做什么？ 还一来就要跟宋姑娘见面。 沈年秋感受着丁一的防备，面上的笑容更甚。 这位宋姑娘是很好，容貌、性情、气度都不弱于京中的大家小姐。 可结亲是结两姓之好，不提元浩宇日后的王妃出身一定不能差，就是他也是会由家中的长辈为他寻一位身份、容貌、性情都相当的女子来完婚。 宋云依若是愿意为小，他倒是会动动心思。 可她那满身不弱于男子气势，让她做妾……他想都不敢想。 所以能蹭饭时就蹭饭，能做朋友那就喝酒谈天，这样足矣。至于元浩宇的心思，沈年秋摇着折扇微微一笑。 有那样的心思又能如何，宋云依的出身……太低了。 就算她的大哥和小弟能高中，身份上的差距依旧遥远。 全福看着站在面前活的沈年秋，赶紧凑过去行礼。忙说道:“我是国公府的管家？” 他很会抓重点的飞快意识到这几个字，然后心中痒痒的，超级想知道宋云依知道他们的身份后是什么反应。 丁一将京中情况简要的讲了一遍，他这边说着，全福一家在旁边就窘的不行。 这么丢人的事怎么能说的这么大声！ 沈年秋说道:“你们主子这个脾气倒是很和我心意。”换做是他，遇到这种事也会正面怼回去。 不论日后是否会定亲，八字才刚一撇而已，就把手伸的这么长，这是恶心谁呢？ 而且宋云依和元浩宇也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他们这边才刚拿到人家的药膳方子，转头就来几个不知所谓的下人来敲打。 啧啧啧，他都能想象到元浩宇会有的冷脸。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原本只是想点个菜的，现在嘛，他说什么都要见宋云依一面了。 小语在楼上已经彻底听迷糊了，五王爷……是那个战神五王爷吗？ 她死死的捂着嘴，她不傻也不笨，相反能有一个绝顶聪明的双胞胎弟弟，她也是一点就透的聪明。她早就回想起之前来的五爷，就是她和宋云依在山上遇到的那个面具人。 但她想象力再丰富也不敢将这五爷跟五王爷联系在一起。 她……就见过自己的偶像了？ 小语的心脏砰砰跳，恨不能立即就冲到后厨去问个明白。 难怪那位五爷神秘兮兮的，难怪他的身手比自家二姐还好。 难怪他身边的人都很厉害，如果他真是五王爷那就能解释了。 她双手捂脸，脸上是激动之后的潮红。 如果大哥和小弟知道五王爷还跟他们住过一个屋檐下，肯定也会很激动的。 宋云依正在调着今日汤品的口感。每次换菜谱她都要对口味进行把关。 不是每道汤品都有固定的量，每种材料放多少多少。 细微的口感是要靠药材之间的搭配慢慢调整的，有的药年份高药性重就少放一点。 有的药成色一般，要想达到预期的效果就要多放一点。 没有定式，全凭舌头和两只手。 天四和天八苦着脸站在她旁边，这么玄幻的感觉……他们根本感觉不到啊。 小语说道:“二姐，沈大人来了，想找你过去聊几句。” 小语扑闪着大眼睛，拉着宋云依的衣袖仰头看她，满脸都是‘二姐，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宋云依被她的神色逗笑，抬手在她头上揉了一把。说道:“等我先去见一下沈大人，晚一点过来找你。” “嗯，不过二姐，那个全管家一家还在呢，死皮赖脸的非要留下来等沈大人。” 小语说起全福几人就忍不住气哼哼，跟在宋云依身边久了，她之前的怯懦和胆小都已经褪去。 现在终于像一个正常的小孩子，你对我好我就喜欢你，你对我不好那我就讨厌你。 她这话让宋云依又是忍不住想笑：“他是京城的大人物家里出来的，也算有点身份，想要趁机跟沈大人搞好关系也算人之常情。” 全福的心思她大致能猜到一点，就是没想到元浩宇在京城来了那么一出。 也没想到这人已经亲自带人在来安阳镇的路上了。 第122章 要是有战神王爷做姐夫 沈年秋站在二楼的窗子前，正好看到宋云依和小语正站在院子里。 他看着他们两姐妹咬耳朵，眼中泛起趣味来。 刚刚小语一直在楼上偷听，估计前因后果全都听了去，就是不知她能理解多少，而这片刻的功夫又能对宋云依讲上多少。 小语当然没来得及多说，丁一就在不远处，全福一家也在后院没走，她就没寻到说话的机会。 宋云依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全福几人，这些人迟早要走，注定没什么交集，也不需要多理会的。 二楼包间里，沈年秋似模似样的煮水冲茶。 见宋云依进门，抬眸笑道：“你这里的小火炉倒是精致小巧，用来温水再适宜不过。”在客人的包间里弄个大炉子烧水自然不合适，但小二一趟趟的进来送水更不合适。 宋云依开业前就设想了种种细节，要想赚钱，就要从舒适度上下手。 果然，这个小火炉是最受好评的一个。 连沈年秋这种从京城来的人都夸赞，以后她将铺子开到府城、京城也更有底气了。 说道:“沈大人，近日似是空闲的时间比较多。” 宋云依没跟沈年秋太客气，可以说对着这个总喜欢板着脸来蹭饭的沈大人，她很难从心底里恭敬起来。 这人……刷新了她对古代翩翩佳公子的印象！ 沈年秋笑的人畜无害，像是半点没有听出宋云依言辞间的奚落。 道:“宋姑娘，我今日收到一封京城的来信，上面的消息相信你一定感兴趣。” 宋云依挑眉，她觉得她一定不感兴趣！ 京城远在千里之外，那边的消息跟她有半个铜板的关系吗！ 没等宋云依做出回应，沈年秋就竹筒倒豆子般的将元浩宇的壮举讲了一遍。 他原本是想看宋云依惊讶的神色，结果惊讶没看到只看到了她的若有所思。 宋云依随着说道:“那个……体弱多病的姑娘不是殿下的心上人吗？” 这么大费周章的来来回回，不就是为了给那个姑娘治病调理身子吗？ 怎么还打了人家的脸面了？ 难不成这个时空更流行虐恋情深这种调调？ 这一刻，宋云依满脑子都是奇葩想法，她看着沈年秋眼中全是求知欲。 沈年秋已经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元浩宇的心上人……那个家伙连心都没有，哪里能多出一个心上人呢！ 他有些狼狈的从袖中取出一块帕子，胡乱的在身前擦着。 道:“宋姑娘，你这消息……从何而来的？” 又说道:“夜公子无意中提起的，说殿下会这般劳师动众是为了给心上人调养身子，为了成亲做准备。” 沈年秋：“……” 还好他没有再喝茶水，不然一定会一不留神又喷出来了。 钱氏和赵晴儿都快变成京城这段时间的乐子了，还成亲……夜景元也太敢瞎扯了。 “这个，在下还真不清楚，殿下同景元兄走得近一些。” 这消息虽然十有八九是假的，可万一是真的呢。 还是顺着夜景元的话继续瞎扯吧，免得那位真变成王妃知道些什么，再来找他的麻烦。 宋云依嗯了一声，想到元浩宇几次来安阳镇行踪都是遮遮掩掩，就觉得他这番举动肯定是为了暂时撇开关系。 不是那姑娘身子还没调理好吧？ 宋云依微微撇嘴，真没看出这位五王爷行事这么周全，还真是会为那姑娘着想。 沈年秋原本是憋了一肚子的话，就想旁敲侧击的问一问她跟元浩宇到底什么关系。 现在被心上人三个字刺激着，能考出探花郎的脑子也不灵光了。 尬聊了几句，在宋云依离开前倒是没忘了点菜。 吃货的本能让他在强烈的冲击下，依旧没有白跑一趟。 县城这边夜里是要封城的，沈年秋吃饱喝足也不多停留，带着全福一家回了县里。 小语偷听来的话已经憋了一下午外加一晚上，又艰难的等到宋云依将三个沙包放倒，她这才扯着人进了屋子。 小语说道:“二姐，前段时间来的那位五爷真的是五王爷吗？那个被誉为战神的五王爷？” 小语双眼晶亮，宋云依对这种眼神太熟悉了。 她前世有个追星的闺蜜！ 道“嗯，是他，来咱们这边有事要处理。” “有事？什么事？他不是来跟你学药膳的吗？还有那个夜大哥，他说他是一个大夫。”小语眨巴着眼，总觉得自己大姐刚刚的话有敷衍糊弄她的嫌疑。 宋云依抬手在她头上拍了拍道：“既然知道就不要多问，你一个小孩子知道的多了不好！” “哼，有什么不好的，”小语噘嘴道：“二姐也只比我大了几岁，你自己还是孩子呢，没及笄都是孩子。” 她不满抗议的模样，让宋云依觉得好有趣。 道:“那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道:“二姐，五王爷他还会再来咱们这里吗？” 小语眼中带着憧憬，五王爷上次过来的时候脸上一直带着面具，她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没看到。 都说他好看的惊为天人，她好想看看啊。 宋云依落在她头上的的手改拍为揉，笑容变得浅淡。“这个二姐怎么会知道？ “人家是王爷，是这天底下第二尊贵的身份，小语，有些人有些事你要学会笑着接受，然后笑着忘记，不能对任何人提起，知道吗？” 宋云依的声音同笑容一般淡淡的，带着让人触摸不到的疏离。 小语怔怔的看着她，“二姐，我……” 她就是太兴奋了，兴奋的什么只想着这是他们一家人的荣光。 忘了这样是不是会有是引来危险，是不是会对家人造成威胁。 她微白了脸，有些慌也有些怕。 宋云依忙又说道:“不用胡思乱想，没多严重的，就是这件事不能对任何人提起，大哥和小弟也不行，知道吗？” 小语闷闷的点头，知道五爷就是五王爷的兴奋已经彻底消散。 只是，还是好不甘心哦。 如果她们不是村女出身，不是连国公府下人都看不起的身份，自家二姐跟五王爷会不会…… 他们之前站在一起的样子好般配呢。 小语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双手捂脸怎么想怎么激动。 要是能有个超级厉害的战神王爷做姐夫，她以后就可以横着走了。 她以后可以谁都不怕！ 那个什么全管家，见一次揍一次！ 第123章 一胖毁所有 全福一家被沈年秋带走后就再没出现在镇子上。 收到消息的丁一在宋云依不忙的时候，只不经意的说了声他们回京城去了。 原本是抱着敲打和磋磨的心思来的，结果他们还没来得及大展拳脚，就被元浩宇一连串的举动弄得彻底没了留下来的立场了。 这样灰溜溜的回去，京城里的主子又是刚刚被下了脸面。 他们回去怕是也捞不到半点好，没准就当了撒气的炮灰。 丁一大咧咧懒得去想这些弯弯绕，倒是宋云依只一瞬就将这可能会出现的后续猜了个七七八八。 马上进入九月，天开始慢慢转凉。宋云依趁着客人不多的日子跟宋希平一道回了趟村子里。 家里有沈年秋从庄子上抽调过来的两个婆子在，又有周赖子的教训在。 就算有人心中还惦记着想占柳氏的便宜，可也没人敢在夜里翻墙进来。 周赖子那是要被关两年啊，不是两天。 以后出来，身上都要带着刺青低人一等。 想想都觉得无比可怕。 柳氏这段时间一直在给自己做衣裙，宋云依之前买的料子几乎都已经被用光了。 费尽心思做好的衣裳，好些连穿都没穿呢，刚做好……就小了。 宋希平进门就见柳氏像是发了面的馒头，整个人直接胖了好几圈之后，人都傻了。他指了指柳氏，又侧头看着宋云依。 说道:“她……云依，这是咱娘吗？” 宋云依忍笑，用力点了点头，可不就是柳氏。 她之前特意给两个婆子留话，让她们一定要往死里给柳氏吃东西。 两个婆子为了自己也能蹭吃蹭喝，自然会格外上心的。 胃口被撑大，柳氏可不就是越吃越胖，越胖越想吃。 她人胖了一大圈，性子似乎也跟着变了。 见到他们虽然依旧抱怨干活太辛苦，手都磨的粗糙了。 可想到干完活的大鱼大肉，她的口水就一边说一边往下流。 宋希平一脸复杂的看着她，这还是他们那个娇气的磕碰一下都会哼唧疼的娘吗？ 还是那个弱柳扶风，风大一点就能摔倒的娘吗？ 这……站在村口一声吼，村子都会抖一抖。 宋希平总觉得内心深处对异性的审美……碎了。 宋云依满意的轻拍着手，从腰间摸出几块碎银子放到了两个婆子的手上。 道:“我娘要是贪嘴，也别拘着，铺子里的生意还不错，有银子供她吃的好一点了。” 这话说的柳氏心花怒放，明显不怀好意，可柳氏就是听的心花怒放。说道:“对对，等一下去杀猪的那里买个蹄髈回来，咱们还有冰糖炖着吃。” 柳氏边说边笑，原本的鹅蛋脸变成了饼子脸。 一笑起来就将原本狭长上挑的双眼挤的消失不见。 宋云依看的多了，都有些不忍直视。 一胖毁所有，果然是至理名言！ 从村子里出来，宋希平依旧有些恍惚，娘……怎么就变成这样子了呢？ 上次回来不是还会柔柔弱弱的趴在床上哭，这次怎么就……嗓门这么大了！ 宋云依一直留意着宋希平的反应，看他眼中依旧带着不解和难以置信，她抿唇偷笑也不准备解释了。 柳氏现在这样不是挺好，不再招人惦记不说，她一颗心全都放在吃上，也不会吵吵嚷嚷的要来镇上。 道:“大哥，你现在在县学里书读的如何了？”原本元浩宇还承诺会给宋希平和宋希安寻一个先生送来。 但随着全福一家的到来，宋云依已经意识到教书的先生怕是也泡汤了。 宋希平艰难的将注意力从柳氏身上抽调回来。 “还好，刘秀才虽然贪财了些，但见解还是有的。” 见解，呵呵，宋云依心中微哂。 他和宋希安都还在启蒙阶段，估计千字文、百家姓、三字经都没读完呢，这些东西哪里需要用到见解。 不过他这么说，宋云依也不反驳。 “晏秀才呢，对你们可是会多有照顾？” “嗯，晏大哥对我和希安很好。”说起晏霁修，宋希平的眉眼就缓和下来。 这位同村对他们是真的还算不错，课后经常会帮他们将白日所学再讲一遍。 见他们掌握的快，还会额外多讲一些东西。 说道:“原本还想着你们在学里呆上些时日，就可以试探一下晏秀才的口风，问他愿不愿意住到院子里。” “但现在，丁一他们住在那边，倒是有些不方便了。” 宋云依微微唏嘘，原本她是想着每个月给晏霁修一些银子，就让他单独给宋希平他们授课。 就像是她前世里一些机构的一对一一般，让他们能有一个飞快提升。 不然就靠着学堂里磨磨唧唧的教授进度，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去考童生。 “不碍事，宴大哥说我们学得快，过几日就可以提前教我们学四书。” 他虽然没有宋希安的过目不忘和过耳不忘，年纪也有些大过了读书最适宜的年纪。 但也因为年纪偏大，理解能力不是宋希安可比，所以他们兄弟二人一个靠过目不忘，一个靠超强的理解能力。 “这么快就可以读四书了吗？” 宋云依惊喜，他们入学也才不到两个月，从大字不识一个，到可以正经读书，他们夜里一定没少下功夫。 道:“大哥，你和小弟夜里不要多看书，小心伤了眼睛。” 她劝说间，心里已是在想什么药膳能补肝养血、清脑明目。 熬夜看书最毁眼睛，这个时空没有眼镜，近视就麻烦了。宋希平对她的关心格外受用，就知道大妹妹最关心他们三人。 说道:“放心，宴大哥教过我们护眼睛的法子，我和希安每天都会做几遍。” 他一边说，一边抬手比划，宋云依看着他在眼眶附近揉捏刮按，不由得惊了一下。 这不就是……眼保健操吗？！ 两人说说笑笑间，已经走回镇上。 宋希平要回去看书，两人在路口分开，宋云依回店里准备晚上的药膳。 小语抻着脖子，拼命的看着她会回来的方向。 见到人影就飞快的冲出铺子，向着她奔了过来。 宋云依一把将人揽住，低头就对上那熟悉的忽闪忽闪的目光。 慌忙的说道:“二姐，二姐，五王……五爷来了，就在铺子里呢。” 第124章 王爷的恶趣味 小语觉得一定是自己每天晚上的祈祷生效了，所以五王爷才会天神一般的出现在铺子里。 元浩宇进门时，她正在卖力的擦桌子，见到那熟悉的面具，惊得抹布都掉在了地上。 这这这……这不就是她最崇拜的五王爷吗？ 小语有些慌，不知道是该先下跪还是先将人迎到……迎到哪里好？ 丁一好笑的将她拉到一边，道:“主子不想被人知道他来了这里。” 小语：“……” 不想被人知道，可也不少人知道了啊！ 那个全管家不就是因为他来过这边，所以来找麻烦的吗？ 小语迷茫混乱间，元浩宇已经被丁一带到了二楼最内侧的包间里。 元浩宇一落座，丁一就自发的将这段时间发生的大事小情讲了一遍。 沈年秋动不动就来蹭饭，还给宋云依帮了不少忙也着重提了提。 说道:“主子，宋姑娘跟她兄长回村里了，再晚一点就会回来。” 天四和天八来了这么久，宋云依还从头到尾就没有藏私，结果这两人不开窍的一道药膳也没学会。 不说他们自己觉得羞愧难当，就是宋云依都有些无奈了。 他们学不会，她就不能放心的出去浪，她也很惆怅啊。 元浩宇透过面具看着一脸讨好的丁一，他能感受到丁一又微微渐长的气势。看来这段时间宋云依没少跟他们动手。 也不知道她的身手如何了，应该能坚持三十招了吧？ 元浩宇手有点痒，心中升起一种名为见猎物心喜的感觉。 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有一战之力的人，宋云依还是这几年来的第一个。 道:“国公府那几个下人被沈年秋送回去了？” 丁一随即说道:“是，沈大人将他们带走后，第三天一早就安排了马车将人送出城了。” 沈年秋背后还有沈家，元浩宇可以不给国公府脸面，但他不行，沈家还没有必要因为这一点小事得罪国公府。 太后是皇帝和五王爷的亲娘，只要太后在，国公府就算折了脸面也会屹立不倒。 道:“姜晨已经在路上，最晚后天就会到县里，你让她做好接先生的准备。” 姜晨！ 丁一心中震动，这可是皇帝和五王爷曾经共同的老师，说是帝师都不为过。 让他千里迢迢来给宋希平和宋希安启蒙，这跟杀鸡用牛刀有什么区别啊。 惊讶完全遮掩不掉，丁一好半晌才讷讷的说道：“主子，若是沈大人知道姜师在这里，怕是跑这里跑的更勤了。” 沈年秋？元浩宇蹙眉，丁一总提他做什么。 “你们之间有过节？” 丁一：“？？？” 他一个当侍卫的能跟沈年秋有什么过节，主子抓重点的能力为什么总是这么感人。 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和回答，愣了好半天才在甲一的轻碰下回过神。 “主子可是还要住在老地方？小的这就去准备。” 元浩宇点头摆手，丁一立马退了出去。 主子不开窍……唔，也有可能对宋姑娘就是没有非分之想，他还是别瞎操心了。 小语看着丁一忙进忙出，好半天才找到机会凑上去问了一声对方会停留多久。 道:“小语，主子的事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不能多问。” 小语又有些茫然了，怎么丁大哥和自家二姐说的都差不多呢。 宋云依拉着小语的手，听她絮絮的说着元浩宇来了之后丁一的神秘兮兮，眉头微皱。 这人怎么又来了，难不成之前夜景元带走的方子效果不明显？可就算方子有问题，也该夜景元再来一次或是派其他懂药理的人过来才对。 她微微晃神就没有回答小语的问题。 小语侧仰着头对着她叹了口气，哎，看来二姐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宋云依回到铺子先是去换了身衣服，又简单梳洗过这才上楼去见元浩宇。 “见过殿下。” 进门行礼，宋云依这段时间在沈年秋的暗示中，学了不少日常礼节。 慕云昭看着她白中透粉的面颊，点在桌上的手指瞬间变得轻快。 说道:“之前国公府送来的下人你没收，做的很好。” 宋云依：“……”这一派老干部给予下级肯定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她垂着头，已经知道对方身份，再扬头去看太过失礼不说，一张冷白的面具也能没什么好看的。 “有天四和天八在，民女这边后厨人手已经不缺。” 至于跑堂的，镇上找人来帮忙就是。 她回的不卑不亢，让元浩宇的心情莫名的又好了几分。 道:“之前答应给你兄长寻的老师已经在路上，最晚后日到县里，但姜师对学生要求极高，若是你兄长无法留下姜师，本王不会再插手。” 原本这事他是让丁一同她交代的，但现在看着宋云依垂头不耐的模样，他心中蓦地升起一点恶趣味。 她越是不耐烦来应付他，他就越是不放她离开。 看她强忍着不耐，然后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比处理公务有趣多了。 他能说动姜晨来安阳镇，还是靠着夜景元做出来的半吊子的药膳。 姜晨没旁的喜好，就是有些贪吃。 嗯，还有点贪生怕死。 不然也不会皇帝一登基就立马装病辞了身上所有官职。 所以药膳一入腹，其中的妙处他立马就察觉出来了。 后续不用元浩宇多说，惜命的老头自己就收拾好行李启程了。 只是就算是有宋云依做药膳的手艺在，宋希平和宋希安要不是读书的种子，姜晨怕是也呆不了几天。 他是个惜命的人，不能被朽木气死。 这些年请他教书的学子不知有多少呢，就是文国公都主动登门，希望他能给家中小辈授课。 但姜晨最看不上的就是文国公的不知斤两，得陇望蜀，所以一连拒了三次。 再之后就对外称病，连拜帖都不收了。 这次要不是元浩宇登门，又有药膳吊着，来了安阳镇还能远离京城的是是非非，他也不会低调出京。 只是这些隐情元浩宇不会对宋云依多说。 她若是够机敏，那就自己去发现吧。 若是发现不了，那就在安阳镇过安稳富足的日子也很好。 宋云依不知姜晨大名，但对自家大哥和小弟却是相当有信心的。 她不知旁人启蒙需要学多久，但宋希平和宋希安能用不到两月的时间就开始学四书，天分一定不差。 第125章 人是要有自知之明 宋云依没有要他们金榜高中的想法。 她用去府城去京城做生意来鞭策他们，无非是希望他们珍惜机会，给自己的人生多一种选择。 但若是他们挤不过那根独木桥也没什么，毕竟这个时代想要中举想要考上进士，比她前世里考上顶级学府还要难数倍。 不过有京城来的老师教他们，总比靠着死要钱的刘秀才要强。 宋云依这次的道谢就真心实意了一点。 “谢殿下对兄长的记挂。” 至于他们能不能通过姜晨的考验她就不提了，免得不一留神被打脸。 包间里又是无人说话的静默，元浩宇久居上位，已经习惯了旁人看他脸色行事。而宋云依则是单纯的无话可说，他们……不熟的啊，虽然牵扯不少，可她跟一个实权王爷就熟不起来。 她心中盘算着要如何才能从包间离开，元浩宇的视线却是在她身上一再的扫过。说道:“要不要比试一下？” “嗯，嗯？” 宋云依下意识的抬头去他，她刚刚没有听错？ 面具后的双眼已经弯出诱人的弧度，宋云依的诧异像是彻底取悦了元浩宇，他冷硬的唇角也开始勾起上挑的弧度。 宋云依的眼中瞬间闪过春日里枝头的桃花颤抖着绽开花苞的惊艳。 这人戴着面具还能笑得这么勾人！ 她心中无数只土拨鼠尖叫，颜控……伤不起啊。 元浩宇牵动着唇角微微挑眉，他刚刚看到这丫头咽口水了？ “要不要比试一下？” 宋云依说道:“哦，好，谢殿下赐教，不过铺子这边多有不便，烦请殿下等晚上回院子后再行赐教。” 宋云依努力敲晕心中尖叫的土拨鼠们，她面无表情的挪开视线，脑中一再的闪动八个大字：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元浩宇原本也没想在这边出手，后院太小了，至少在他看来太小了。 寻了个借口出了包间，宋云依用力的做了几次深呼吸。 还好没见到这位五王爷的真容，不然她的颜控属性肯定要彻底激发了。 要是被备受赞誉的一张脸洗礼过，她以后怕是会彻底不想嫁人了。 小语忙过来。道:“二姐，二姐，你和五爷都说了什么啊？” 小语溜进厨房抱着宋云依的大腿撒娇，她也想进去多见几眼天神。 可不管是丁一还是元浩宇身边的侍卫，都不让她靠近包间门。 宋云依低头看着小语扑闪的大眼睛，突然出声问着。 “小语很喜欢他？” “啊？” 小语有些懵，她是很喜欢五王爷啊。 有他在边关，就能将鞑子、北狄还有各个草原部落全部挡在关外，这么厉害的人谁不喜欢啊。 可自家二姐问的喜欢，她总觉得跟自己想的不一样。“你很喜欢五王爷？” “二姐不喜欢吗？” 小语下意识的反问，接着就听到宋云依淡淡的声音。 “不喜欢。” “可是……” 她刚想说五王爷那么厉害，二姐为什么会不喜欢，然后就有些明白了宋云依为什么会这样问她了。 她讪讪的放开宋云依，也不敢说自己喜欢五王爷，是喜欢他给自己当姐夫。 她有感觉自己要是真将这个想法说出口，迎接她的一定是超级可怕的狂风暴雨。 道:“小语，那个全管家有句话说的没有错，人是要有自知之明的，也要自尊自爱。”宋云依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淡，淡到原本还迷糊的小语一个激灵瞬间就明白了自己错在哪里。 “二姐，是小语错了，小语再不会这样了。” “嗯，我的小语最聪明了。” 宋云依抬手在她头上揉了揉，道:“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咱们现在没有半点不好，衣食无忧又有憧憬有期待，不知多少人羡慕咱们呢。” 小语用力点了点头，是她之前太兴奋想的太不切合实际了。 要不是自家二姐敲醒自己，再继续错下去还不知道会变成怎样呢。 她也忍不住有些后怕，她不想变成让人讨厌的模样。 说道:“王秀兰就羡慕咱们，村里人都说她做梦都想嫁到镇子上，咱们现在不用嫁人也可以来镇上住。”她得意的吐了吐小舌头，眼神的兴奋褪去已经重新清明一片。 宋云依满意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去外面吧，二姐该准备晚膳了。” 楼上还有尊大神在，不伺候是不行的。 这一天的生意格外好，忙到了临近亥时才勉强将铺子清扫干净。 丁一不知自家主子约了宋云依……打架，他翻开账册递到宋云依面前。 说道:“宋姑娘，最近各种青菜的价格都有浮动，过了秋日天马上就要凉下来，咱们店里常用的山货还有一些禁放的菜要不要囤上一些。” 安阳镇虽不算地处北方，但冬日也会冷的让人打哆嗦。 至多再一个月，现在常见的各种菜就会看不到，或是变得奇贵。宋云依翻看着账本，视线一转就突然想到院子里经常被人误认为盆栽的蔬菜们。 村里重新盖房子的时候，暖室已经搭了雏形出来，似乎是该开始准备将油纸之类的弄起来。 只是秋收前的雨到现在都没下，宋云依原本是想等雨后花几天时间弄起来。 但现在看来这事倒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道:“等一下我能跟你们一起回去。” 种地种菜这种事还是要问一下宋希平，她只有一点理论经验。 他们这边说完店里的琐事，再出铺子已是要临近子时。 带着小语三人回到院子才突然想起家里还有尊大神！ 大神好像还跟她约架了。宋云依看着站在门前对她比着请的甲一，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道“甲一，你家主子这次过来……” 道“请宋姑娘不要让小的为难。” 甲一回答的一板一眼，活像是再说下去是要逼他不仁不义。 宋云依满头黑线的带着小语进到后院，就见小花园里元浩宇负手而立，冷白的面具在月光下带着几分渗人的味道。 小语下意识的就往宋云依身后缩了缩。 “你每天都要忙到这么晚？” 冷淡的调子让人听不出情绪，宋云依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 元浩宇哼了一声，抬手指着不远处的丁一道：“来，让本王看看你这段时间的进步。” 第126章 过招 丁一是被甲一拖回去的，半瘫的他还是半点没想通，自家主子为什么会突然将他当沙袋了。 宋云依无语的看着丁一被拖走，在她犹豫着要不要跟元浩宇提一句，今天太晚要不就明天再试试时，元浩宇冷淡的扫她一眼，傲娇的走了。 “二姐，我们回去睡觉吧，忙了一天好累啊。” 被宋云依敲打醒，小语对元浩宇已经没了念想。 而好奇心……人家带着面具，身边又一直有贴身侍卫，她有好奇也满足不了。 所以对崇拜的五王爷没了想法，她就只想回去睡觉。 她还是不到十岁的年纪，又在铺子里忙了一天，早就已经困倦的不行。宋云依也没有去追元浩宇，原本这边的院子前院是宋希平几人在住，后院是宋云依和小语的地盘。 现在元浩宇一来，她们就只能将后院让出来，住到前院的厢房里。 原本在他们几人看来不算小的院子，再住进来侍卫就显得格外拥挤。 小语闷闷的嘟哝了一声，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倒是宋云依脑中依旧在想蔬菜大棚的事。 这个时代的人并不笨，豪门大户冬日里都会在暖房里种菜。 所以寒冬中，新鲜的蔬菜瓜果虽然稀缺，但算不得多珍贵。 只是这样的人家本身就不差钱，建暖房中种菜就是为了供自家人吃用，同宋云依为了供给铺子完全不同。 冬日里的菜谱宋云依已经草拟了一份，都是尽可能不去用新鲜蔬菜。 但一些绕不开的重要配菜却是不能不想办法，不过好在铺子开业前她就已经将冬日暖房种菜的成本摊了进去。 现在就是要同宋希平商量何时可以开始播种，然后，嗯，沈年秋的母亲的庄子上好像就有暖房。 多让那个家伙来蹭几顿，然后借一个有经验的下人应该不成问题吧？ 宋云依睡意席卷来，宋云依就在这样的念头中沉沉睡去。 后院，丁一所在的厢房，甲一正面无表情的往他身上撒药油。 说道:“知道你们回来的时候，为什么会在花园里遇到主子吗？” 丁一茫然的摇头，他最近做掌柜做的全情投入，半点不知发生过什么。甲一看他这缺心眼的模样就觉得主子下手还是轻了！ 道:“主子原本是想跟宋姑娘再比试一次的。” 丁一：“！！！” 所以他今天坏了主子的好事？！ 顾不得疼，他转身紧紧的抱着甲一的胳膊。 说道:“大哥，你是我亲哥，你可一定要救救弟弟啊。” 甲一用力的淤青处揉了几下，然后将药油塞在他手上。 道:“自求多福吧，最近关外那些部落很安分，主子可以在这边多待些时日。” 丁一：“……” 他是要去云雾山上给自己选个景色好的墓地吗？每天被虐上一次，他怕是坚持不到主子回去了。 没理会丁一呲牙咧嘴的装可怜，甲一出门去布置防务。 刘秀才是个无比懂得学生心理的好夫子，所以学堂里又放假了。 这次放假的时间还不算短，前后半个月，美其名曰让学生们回去帮家人秋收。 但这边学堂里的学生大半都是镇上的，家里几乎都没有地。 于是真正离开镇子回去的，就只有宋希平兄弟和晏霁修。 之前！宋云依用陶盆种了不少菜，宋希平那时就猜过她是怀着什么目的。 这会听她提起要做暖房倒是不觉得意外。已经入秋，再要不了多久天就会冷下来。 铺子里每日对蔬菜瓜果的需求不算小，不想办法这个冬天怕是很难熬过去。 宋希平说道:“放假这些时日我想跟希安回村子里呆上一段时间，等我回去先想想办法。” 元浩宇那通身的气势让宋希平和宋希安格外不舒服，但他也知道能有这满身气势的一定是贵人。 人家住在他们这里是抬举，又不能将人赶走，那就只能他们避一避。 宋云依说道:“不行大哥，五爷给你们从京城寻了一个老师过来，明后日就会到镇上，你们这两天最好准备一下。” 从京城请来的老师…… 宋希平小心脏瞬间噗通噗通，也顾不上回村里，砰的一下站起身，就跌跌撞撞的跑去找宋希安。人都已经来了，他假模假样的说些客套话没意思。 要是不想让自己妹妹丢脸，最好的办法就是他希望能让新来的老师满意。 宋云依带着小语准备出门去铺子里做准备，刚一出厢房就被等在门口的甲一请到后院。 说道“你现在可以了吗？” 小花园里，元浩宇随意的站在树下，长身玉立。 听到脚步声，侧头向他们看来，语气带着几分慵懒和随意。 小语双手瞬间紧张的扣起，二姐又要跟五王爷比试了！ 上次比试的时候，她还什么都不懂，又是夜里什么都看不清，只觉得两人的动作格外舒展好看。但现在不同了，她已经跟丁一学了大半个月，已经不是崭新的小白，而是老小白！ 宋云依点头应下，道“请殿下稍等片刻。” 她今日穿着长至膝盖的比甲还有一条新裙子。 不说弄脏弄破太心疼，这样的装扮也不便于动手。 飞快的回厢房换了身便装，不算长的衣摆走路间已经掖到腰间。 站在元浩宇几步远的位置，宋云依很恭敬的行了一礼。 “请殿下赐教。” “嗯。” 他抬手，示意宋云依主动出击，宋云依也不客气，她原本就是身手弱的那一个，主动出击也更符合她的身份。快如残影的交手，小花园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围满了穿着劲装的侍卫。 众人看看宋云依，再看看丁一和天四、天八，眼中全是羡慕。 虽然一眼就能看出自家主子的身手高出一个段位，可……人家是主子啊，又不能给他们当陪练。 不同身手比自己好的人对练，应变和临场反应怎么练出来！ 沐浴着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丁一心中舒爽了。 前一晚被教训的半死不活这档子事他已经彻底不记得了。 宋云依的心中已经卷起阵阵惊涛，元浩宇的身手……她越发看不透了。 原本以为她将这具身体养好就能追上他，就算追不上也能在他手下坚持五十招。但现在……依旧是二十招，她又被反手束住然后推到一边。 第127章 王爷也会动凡心 宋云依心中的挫败前所未有，想她穿越前不说打遍天下无敌手，但能赢她的人也是一巴掌就能数得过来。 她压下心中的郁闷和不甘，弯身行礼。 劳烦人家跟自己动手，然后被惨虐，虐完还要道谢！ 宋云依心中的土拨鼠瞬间给神兽们让出位置，让他们能各种狂奔。 元浩宇眸中眼波流转，手指摩挲着腰间的的佩玉，让一旁的甲一瞬间睁了大双眼。 主子这是对宋姑娘彻底生出兴趣了？ 元浩宇说道:“你的进步很大。” 宋云依道：“……谢殿下赞誉。” 她现在想听的是这个吗？她现在就就想知道这人到底几招能将她解决。 越想越是觉得不甘，输给元浩宇她的心中还是不服。 这大半个月来，她每天从铺子回来后，不论多晚都会跟丁一三人打上一场。 她已经能对这具身体百分百掌控，但只掌控还不够，至少对宋云依来说还不够。 内力是慢慢累积出来的，这具身体的内力太差太差了。 那浅显的如同一层玻璃纸的内力，遇上元浩宇如同汪洋般的内力，招式上带来的精妙瞬间被化解。 一力降十！ 她从前一直靠着天生神力碾压旁人，现在风水轮流转，她也开始被人碾压了。 不过她是不会服输的，她现在内力不够，不代表永远不够。 这具身体也很适合练武！ 元浩宇又看到了熟悉的战意，那是被他打败后的不认输。 说道:“你有没有想过跟本王去边城？” 宋云依：“！！！” 她必须没想过，她去边城做什么，跟鞑子血拼肉搏有什么意思，她半点兴趣都没有好吗? 已经从她的目光中看到了拒绝，元浩宇没有再多说，只淡淡的看向丁一。 丁一立马一个激灵，忙上前将宋云依带走。说道:“宋姑娘，你的身手不去边城真的可惜了。” 边城的大战也包括‘高端’战力的碰撞，不论是他们这一方还是各个草原部落都会向地方派杀手。一旦能在开战前将对方的主将暗杀，那之后的战争就会容易许多。 元浩宇这些年靠着二十万大军，将边城守得固若金汤，就是靠着这样的招数。 只是同样的手段一用再用，对方大军再压来时，主将身边就会有不少身手极高的侍卫守在跟前。 最近的几场大仗打的艰难，也是因为鞑子被他们的偷袭激出了满肚子的火气。 宋云依听着丁一在身边碎碎念，又看着天四和天八一脸严肃。 心中分外无奈，道:“放心，在你们离开前，我一定会努力让你们在我手下坚持一百招。” 坚持不到，我还可以放水！ 宋云依就差对着他们握紧拳头，大喊加油。 如果之前还不明白元浩宇几次跑来安阳镇的原因，现在她也明白了。 不就是……惜才吗？ 人家惦记的是她的小命呢！ 心中将元浩宇来来回回的骂了好几遍，这才舒服一些。 不说她刚来到这个时空没多久，对这里没有归属感不说，身份上的等级制度就已经让她无比痛恨。 要不是还想让宋希平他们读书科举，她都想直接入了商籍。 丁一和天四他们对视了几眼，总觉得他们好像解释出问题了！ 跟在他们身后的甲一看死人一般的看着丁一，自家主子没亲近过姑娘，所以说话不开窍了些。 但被他们这么一解释，自家主子……算了，身为王爷还可以强取豪夺。 收到五王爷又到平县的消息，沈年秋放下手中的公务，匆匆赶来拜见。 元浩宇有些懒得理会他，由着他在一边说着，手指一下一下的点着窗棂，视线却是落在楼下后厨的位置。 沈年秋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然后微微挑眉。 他又不是年少就进了军中，跟着一群男人长大，他在某些方面还是很健全的！他当初也是个中好手。 他看着只会冷着脸拼命的释放冷煞气，让人自动滚远的尊贵王爷也会动凡心了？ 还动的这么别扭？ 沈年秋眼前浮现出宋云依的身影，这姑娘到底哪里特别？跟士兵同吃同住的人应该不会跟他一般挑嘴才对。 他心里乱糟糟的全是各种杂七杂八的想法，不过……他把王爷的小心思赤果果的挑明会被揍吗？ 沈年秋正胡乱的想着，房门突然被敲响。 甲一出现在门口，手中端着一个大托盘。 他面色微微有些古怪，宋姑娘这份午膳似乎不是专门给主子准备的…… 沈年秋看着摆在桌上的菜式，面色同样有些古怪。 这……都是他喜欢吃的。 沉闷的吃完午饭，沈年秋擦着唇角在考虑如何撤退，就听到了敲门声。 他心中一紧，不是……宋姑娘上来了吧！元浩宇的神色被面具遮挡着，沈年秋看不出他此时的心情，只能看着甲一打开房门，看着宋云依走了进来。 说道:“殿下，沈大人。” 宋云依弯身行礼，然后在沈年秋满心的抗拒中，转头看向他。 道:“沈大人，民女可否跟您请教一点私事？” 沈年秋背脊上的汗毛瞬间竖起，他已经感受到了元浩宇的目光瞬间落在他的身上。 他艰难的挤出跟从前一般无二的笑容道：“宋姑娘可是遇到了难处？” “沈大人聪慧，”要求人办事宋云依半点不吝啬客套话道：“是遇到一点困惑。” 在元浩宇的注视中，她将自己想盖一间暖房，想靠暖房为自己供冬日的蔬菜瓜果的想法讲了一遍。道:“这倒是不难，庄子上就有暖房，等我回去就调两个下人过来。”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沈年秋僵直的背脊瞬间松懈下来。 宋云依等的就是这句话，只要能有有经验的人过来帮下忙，村子里的暖房就能建起来。 “先行谢过沈大人，不知午膳可还合胃口？” 沈年秋：“！！！” 你你你……你这是怕我日子过得太平淡了吗？ 身后某人的目光要将他的后背盯出两个血洞。 宋云依只当他是在维持斯文人的面皮，也没有非要得到一个回复。 宋云依又说道:“沈大人晚上可是会在这边用晚膳？”“不……” “他会留下。”冷如冰锥的声音从唇形优美的口中吐出，从袖中丢出一张银票。 “辛苦宋姑娘了！” 第128章 姜师到了 宋云依看着元浩宇递过来的银票，又看着沈年秋生无可恋的绝望，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她很不客气的将银票收好，这人这两次过来，吃她的住她的，她也该回回本了。 正想说些什么，突然就听到门外传来丁一的声音。 道:“主子，宋姑娘，姜师到了。” 姜师！ 沈年秋蹭的一下站起，难以置信的看向元浩宇。 沈年秋忙说道:“殿下，姜师……是那个姜师吗？” 元浩宇白他一眼，却是同样站起身行动沉稳却是格外迅速的出了门。宋云依还懵着，元浩宇刚刚给银票的动作她还没弄懂，这会沈年秋又突然很激动的样子。 这个姜师很厉害吗？ 宋云依说道:“沈大人，姜师是？” 道:“姜晨，是王爷和陛下的老师。” 沈年秋丢下这句话就跟着冲了出去，他当年也想拜在姜晨门下的。 可自从做了帝师，姜晨就再没带过学生，京城中的那些名门望族哪个不是盼着姜晨能有一日看上自己家中的小辈。 只要能得到他一声夸赞，只要他能在皇帝或是五王爷面前提一句自家小辈，至少少奋斗十年。 旁人求而不得的机会居然就这么大刺刺的砸在了宋家兄弟身上，这一刻，沈年秋自己都酸了。这么大的来头吗？ 宋云依飞快的跟着他们二人下楼，心中却是刮起惊涛一般。 这人不是真想要她的‘小命’，所以才对她和她的家人这么好吧？ 帝师啊，如果宋希平和宋希安日后真能有所成就，有姜晨这一层关系在，他们的仕途都会坦荡许多。 沈年秋的酸言酸语虽然都在心里，可宋云依又不傻，转瞬间就已经理清了这背后会带来的种种好处。 “我说你这个臭小子就知道催催催，我都应下来了，还会失信不成？” 还没走下楼梯，宋云依就听到店门外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敢这么跟元浩宇说话的，应该就是沈年秋口中的姜师了吧？ “老师路途劳顿，先上去休息一下。”元浩宇的声音虽然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但在场的人都能听出他语气中的亲近。 姜晨瞪他一眼，视线飞快在四周打量了一番，然后犀利的落在宋云依身上。 说道:“就是你这丫头弄得那药膳吧，等一下将你看家的本事拿出来，让我好好吃一顿知道吗？” 要不是为了躲开京城里的那些魑魅魍魉，他再贪吃惜命也不会千里迢迢来到这里。 不过有些事聪明人知道内情也就罢了，场面上自然还是要找一些借口。 宋云依笑着对姜晨行了一礼道：“请姜师先上楼休息。” 这个老头看面相听语气都有点老顽童的感觉，而且一来就提吃，怕是也真的贪嘴。 姜晨对宋云依的态度还算满意，由着元浩宇带他上楼。 说道:“这铺子……啧啧啧，有点简陋。” 在京城见多了奢华无比的各式酒楼饭庄，宋云依这个实在是有些入不得眼。 他身上没有读书人那些清贵的毛病，若是可以，当然希望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宋云依听他这么说也不觉得尴尬，只不知从何处取出一个腕枕。 道:“姜师既是为了药膳千里而来，小女也不当让姜师失望才是。” 姜晨看着她放在面前的腕枕，又侧头看了眼元浩宇，他来之前没听说这姑娘还会看诊啊。 “你会诊病？” “不会，只会查一些基本的脉象，毕竟食补的功效有限。”宋云依回的干脆，她当然会诊病，但她现在已经学乖，不会再全部交底。 免得五王爷惦记她的‘小命’惦记的太厉害。 姜晨哈哈一笑，道:“说的有道理，有道理。” 惜命的人自然很注重保养，宋云依将他的左右手同时诊过。 “姜师只有一点火症，许是路上走的匆忙了些。” 秋日里本就容易上火，她这边这段时间的食谱都以降火为主，所以等一下稍稍微调就好。 沈年秋有心想让宋云依给他一并看看，可身旁还有气场强大的五王爷在。 念头刚刚升起就被他直接打落，用不上几日五王爷就要赶赴边城，他以后有的是机会。 这样想着，他的注意力就落到了姜晨身上。他已经出仕，再做不了姜晨的学生，可不能做学生不代表不能套交情。 不提帝师这个二字带来的种种好处，就是姜晨的才学他也是极为仰慕的。 他得想法让宋家兄妹尽快搬到县里才行。 一直在镇上，他也不便于经常过来。 对于坐在桌前的三人来说是宋云依明显是个外人。 她笑着同姜晨又礼貌的聊了几句就去后厨准备晚膳。 为了自家兄长和小弟的学业，这一顿也不能太简陋了。 姜晨对着宋云依的背影啧啧了两声。 “我说你这小子不是看上这丫头了吧？不说身份太低，你那个母后肯定看不上，这年纪是不是也小了点？”看发髻就知这姑娘还么及笄呢。 他怎么不知这个话少心思多的学生居然喜欢……年纪小的姑娘。 元浩宇在腿上轻点的手指突然顿住，面具后的眉头已经下意识的锁紧。 老师刚刚说什么？ 他……喜欢这个丫头？ 他眼中闪过难得一见的茫然，什么是……喜欢？ 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学生，姜晨对他的神色多少了解一些。 哪怕此时元浩宇面上覆着面具，他也能感受到学生心中的茫然。 道:“是不是觉得这丫头很有趣？” “是不是觉得帮她一把也无伤大雅？”“是不是觉得想帮就要给她最好的？” “是不是……看到沈家这小子来找人，就格外碍眼？” “是不是觉得她刚给我诊脉，这待遇你都没有，心里有些不舒服？” 一连串的问题从姜晨的口中抛出，沈年秋听到跟自己有关的那句都想跪了。 姜师能不能不要给他挖坑，他真怕自己会被元浩宇活埋！ 沈年秋慌忙说道:“姜师，家母前些时日来信曾说家中已经在帮小子议亲，小子年底回京就要定亲了。” 他余光像是长着翅膀一般，拼命的往元浩宇身上落。 听到了吗，听到了吗？ 我家里已经在帮我物色妻子人选，这个宋姑娘我只贪图她的手艺，不贪图她的！ 第129章 考较一番 姜晨被沈年秋的求生欲逗得差点笑出来。 倒是没想到那个刻板的沈老头居然有一个这么有趣的孙子。 元浩宇的眉头还皱着，虽然老师的问题他心中给出的答案都是‘是’，可他还是觉得老师误会了。 “老师……” “行了，不用说，你这小子怎么想我也懒得管，也管不着。” 元浩宇什么身份，他就算是给他当了一段时间的老师也不能太放肆。 调侃上几句这个话题就揭过去，至于他是否能想明白想透彻，这些都不重要。 沈年秋看着姜晨心中是大写的佩服，能将跟王爷之间的分寸拿捏的如此到位，这份能力他还是要好好学一下的。 宋云依在后厨看着之前存的药材，要让姜晨只一顿就惦记上她的手艺，她也要拿出真本事才行。 人是元浩宇靠身份叫来的，但能不能将人留下就看她和宋希平他们了。 她对自家兄长和小弟有信心，能让晏霁修都赞叹的学习进度，应该可以入姜晨的眼了。 而她这边再用药膳吊着，相信一定能让人留上一段时间。 她不奢望宋希平他们能拜入姜晨门下，只要能跟着大儒学上一段时间，也会受益匪浅。 只看姜晨的言谈和气度就知他不是酸腐之人，用这样的牛刀启蒙影响一定深远。 宋云依说道:“小语，你去流云堂帮我抓几味药回来。” 她虽是对姜晨说他只有一点上火的症状，可像是姜晨这种贪吃之人，最容易得的就是各种痰湿之症。 这是慢性病，常年用药来治疗，有些折磨。 可不治放任越发严重，也容易引起各种猝亡，所以宋云依要帮他调理的就是这个方面。 不过大实话还是要少说，她做的就是降燥的药膳！ 小语这段时间跟着宋希平他们学了不少字，看着字条上的几味药，突然就觉得有一味她很熟悉。 道:“三七？二姐，这个不是你之前讲过的那个吗？” “对，就是二姐讲的那味药。” 宋云依拍拍她的小脑袋道：“先去抓药，有什么疑惑回来再说。” 要给姜晨做专属药膳，只熬汤就至少需要一个时辰。 小语没再多问，吐了吐小舌头飞快的跑了出去。 倒是宋希平跟宋希安听到动静跑了过来，一进铺子就直奔宋云依的后厨。 说道:“云依，我听丁大哥说夫子到镇上了？” 不是最快也要明日才到吗？怎么会这么快，宋希平有些紧张。 他和宋希安不过刚启蒙，还什么书都没读过，夫子见到会不会嫌弃他们？ “你们……害怕了？” 道:“是有一点，丁大哥说这是京城中最有盛名的先生，我怕我和希安太差了。” 宋希平有些沮丧，如果不是宋青山离开太久，如果不是柳氏一直对他不问不管，他和宋希安不会像现在这样，才刚刚启蒙。 但凡从前的家境能好上一点，或是乔老太不要紧紧的盯着他们。 他也会拼一拼送宋希安去学堂读书，自家这个小弟真的是读书的种子。 都被穷拖累了。 宋云依说道:“怕什么，闻道有先后，你们从前不是不想读书，现在愿意努力，如果他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先生，看重的就应该是你们的潜力和品行，而不是你们现在的地基打的如何。” “说的好，好一个闻道有先后，你这丫头年纪轻轻倒是有一番大道理。” 在楼上坐不住，下来四处溜达的姜晨将兄妹们的对话悉数听了去。 他在赞赏中顺便扫了眼接下来要带的两个学生。 嗯，倒是有些憨，也不知灵性如何，这个要考过才知道:“你们刚启蒙？” “是的，回先生，我家弟刚入学堂两月。” 才两个月……姜晨顿时有些牙疼，他不是还要手把手的教他们识字写字吧。 小一点的那个就算了，倒时还来得及，大一点这个十五六岁了吧。 这么大年纪才开始读书，还想考功名……他此刻莫名有种满腹经纶却无从吐槽的挫败感。 宋云依说道:“姜师，兄长虽然读书晚，年岁也不算小，但小女也曾听闻这世上白发童生不少，您大可当做兄长之前只是运气不好。” 姜晨：“……” 哪有这样比照的，这明显是强词夺理啊。 不过……真要是白发童生这种资质，他可是说什么都不会教。 他姜晨虽然不喜沽名钓誉，但砸招牌这种事也不想做。 “姜师，既然您同兄长和小弟已经撞见，不若稍稍考较一番如何？” “若是……殿下走时，也可以护送您一二。” 她这般已是给足了姜晨台阶，他到时想走还是想留都全凭心意。 姜晨看了她一眼，想到站在二楼窗前的学生，突然觉得他似乎也能再帮元浩宇一把。 “可是有安静不被打扰的屋子？” “自是有的，姜师这边请。” 后院三间厢房，她和小语住了一间，剩下的两间都还空着。 刘大贵一家被领走后，她就将他们住过的屋子重新清理干净。此时带他们进去倒是刚刚好。 姜晨嫌弃的撇了撇嘴，就算是镇子上，可有着诗情画意的院子也不少。 这一家人真是半点不雅。 宋云依直接无视了姜晨的嫌弃，这是她用来赚钱的铺子，布置的那么华丽做什么。 而且这镇上的人赚的又不多，她倒是可以将铺子弄得华丽一些，可价格上去，没人吃得起怎么办？ 做生意讲究的是可持续发展。 小语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将几包药材放在桌上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 道:“今晚开始，跟丁一锻炼不许偷懒。” 这么短的一段路跑上一个来回都要喘，就这样的小身板……以后怎么向她看齐？小语有些小委屈，道“二姐，人家身子不好。” 她和宋希安都是早产儿，这个年代早产又是有上顿没下顿的喝着米汤长大，身子能好就古怪了。 宋云依拉过她的手，手指搭在手腕上按了一会。 “已经好很多了，你现在可以练到绕着镇子跑十圈没问题。” 小语：“……” 她刚刚就不应该着急的！ “二姐，好二姐，你跟我说说三七要怎么用呗？” 她抱着宋云依的手臂撒娇，试图岔开话题。 窗外，元浩宇看着熟悉的药房标志，也沉声问着：“本王也想知道三七的用处。” 第130章 大梁的儿郎 丁一的例行汇报里曾提过宋云依会给他们讲药理。 夜景元也听她给小语讲过这些，元浩宇一直知道她跟这边的镇子上、村子里的人完全不同。 但他之前愿意选择忽视不见，现在也想知道一二。 他视线锁在宋云依的身上，像是想看她会如何敷衍或是应付他。 习武之人对很多方面都很敏锐，比如气息比如声音。 元浩宇身上的气势虽然收敛过，对寻常人比如小语他们来说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但对宋云依来说还是如同夜空中的灯塔，明亮的跟靶子一样。 他刚一到后院，她就已经感受到他的气息，所以对他此时的发问也并不奇怪。 若是怕他问，她刚刚就不会多提。 说道:“不过是些寻常的药理，活血通淤之用，毕竟……殿下在这边，我们现在去流云堂买药，掌柜定是会将成色上等的药抓给我们。” 宋云依在二人意味不同的目光中，将研磨成粉的三七撒入了汤中。 道:“殿下晚膳时最好多用一碗。” 元浩宇虽然常年习武，身上的气势也极强。 但镇守边城，这些年大大小小数场仗打过来，负伤在所难免。 有伤就会有淤塞之症，年轻时自是可以借着内力强行将体内的问题冲开。 但暗伤还在，等年纪再大上一点，怕是各种问题就会接踵而至。那个时候花时间一点点调理，还不如早做治疗。 不过这话她身为一个小民就不适合多提了，能这样隐晦的提上一句，已是因为他将姜晨送了过来。 帝师，京城中豪门大族全都肖想的人物就这样出现在她这简陋的铺子里。 这份情，她必须承。 之前的七潜草是银货两讫，灵芝同样是银货两讫。 而药膳的方子，他用了姜晨和六位王府下人交换。 认真来说，是她赚了。 而且大赚特赚。 宋希平和宋希安兄弟间，但凡有一人能入了姜晨的眼，他们一家人的身份地位都会迅速提升。 元浩宇看着宋云依认真的眉眼，烦闷了一整个下午的心，突然就轻快下来。 道:“原来你还是个知道好歹的。” 宋云依说道:“殿下这话就折煞民女了，民女向来极有分寸，只是……去边城做刺客这对民女来说实在遥不可及。” “民女的身手不过是班门弄斧，活动一下身子骨而已，真担不得殿下的厚望……” 宋云依的话音还未落，元浩宇整个人已经瞬间冷了下来。 刚刚才消散的烦闷，此时像是死灰复燃一般卷土重来，让他周身的煞气都在丝丝的宣泄。 小语已是脸色发白的躲到了宋云依身后，她……再也不肖想五王爷给自己做姐夫了。 这人生气的时候太可怕了，二姐要是被欺负了怎么办！ 元浩宇生气的说道:“谁给你说本王做这些是想带你去边城做刺客？” “你是看不起本王手下的的兵，还是太高看自己的身手？” “本王在边城守了七年，七年，是兄弟们靠着血和命守住的，不是靠女人。” “我大梁不会让公主和亲，也不会用女人的命去换边关的稳定。” 低哑清冽的声音，字字掷地有声，宋云依刚刚的话……踩到了他的底线了。 他元浩宇十五岁到边关，靠着自己和士兵的血守住了大梁的边疆。 他虽然不会自傲但会自豪，他们大梁的儿郎全都是好样的！ 前朝靠着公主和亲换来的安稳，他们大梁的儿郎不屑！ 江山的安稳不需要在女子的眼泪中维持。 他们大梁的儿郎不至于这么没用。 可刚刚宋云依在说什么？ 他什么时候要她去边城做刺客了？！ 再无压制是煞气利刃一般朝着宋云依席卷而来，她死咬着牙让自己的身形不会晃动。 这人……怎么就生气了？ 不是丁一和天四天八他们说，元浩宇要她去边城是因为看上她的身手了吗？ 而她也确实比他身边的侍卫要强上太多。 他们暗杀营中众人的身手不是就比天四他们好了一点点，跟她还没办法相比吗？ 宋云依的眉头已经拧起，不知是哪里出了差池，让这位爷好端端的怒了。道:“殿下之前不是问我是否要去边城？还……” 将姜晨送来，这由不得她不多想。 元浩宇说道:“大梁建朝沿袭旧制，对士农工商做了极为精细的的划分。” “想经商要么入商籍全国游走，要么就随家中读书人慢慢的从镇上走到府城京城。” “但边关六省不同，因战事不断民生艰难，边关六省不限籍贯，无论家中是否有读书人，只要你有能力入府城，就可以在府城生活。” “不识好歹，本王半个字都没有说错。” 依旧是冷峻的声音，只压迫而来的气势已然骤减。 宋云依正不知该如何回话，元浩宇这边已是又一声冷哼。 “是谁告诉你，本王想将你投入暗杀营？”宋云依：“……” 她现在可以出卖丁一他们来自保吗？ 这位爷气的好像有些厉害啊！ “是丁一还是天四？” 宋云依忙道：“……不，不是，是民女自己的猜的，妄图揣测殿下之意，是民女的罪过。” 她说话间已是准备跪地行礼，结果又是被元浩宇哼了一声，人转身已是走了。 小语从宋云依身后钻出来，头上的冷汗还在大颗大颗的滚落。 道:“二，二姐，五王爷太可怕了，小语，小语吓死了。” 小语说着就抱上宋云依的腰，眼泪一串串的往下掉。 刚刚那直直压来的气势，让她有种下一刻就会死去的错觉。 她觉得……在这屋子里喘气都是错的。 宋云依在她背上拍了拍，也不知如何安抚才能让她放松下来。 元浩宇通身的煞气一看就是敌人的血养出来的，那样的压迫感就是她自己都觉得不舒服。 宋云依说道:“你不是很崇拜他吗？之前不是说大梁就是因为有他在，所以才越来越好，咱们也能有饭吃。” “可，可是……他应该去吓唬那些坏人，不是吓唬二姐和我。” 宋云依：“……” 好吧，她刚刚没安抚是对的，自家妹妹的脑回路她永远抓不住。 人家害怕掉眼泪的重点原来在这里…… 第131章 一并敲打 丁一跪在包间里，人已经被元浩宇周身的气势压得要趴在地上了。 一旁，为了在姜晨跟前刷存在感的沈年秋并没有离开，哪怕已经感受到元浩宇看不上他，还是腆着脸留了下来。 他此时紧紧的捏着茶盏，再一次后悔自己的‘贪心’。 要是不馋宋云依的手艺，不惦记跟姜师多说几句话，他现在就不会在这里看他们主仆二人演戏。 唔，说演戏也不对。 元老五周身的火气并不作假，作的是他的手下。 在镇上当了一段时间的掌柜……飘了。 居然敢说元浩宇对宋云依好，是因为惦记让人家去送死！ 丁一这是活够了还是活够了，还是活够了？ 人家青涩、稚嫩又美好的感情，就被他弄成‘要命’，换他是元浩宇也想杀人灭口。 元浩宇说道:“自己去领罚，一百军棍。” “是，属下谢殿下的不杀之恩。” 丁一颤抖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现在终于明白甲一为什么用同情的、看死人一般的眼神看他。 他可不就是在作死吗？ 他居然会忘了他们大梁的戒律：他们大梁的儿郎爱家爱国，宁死不让大梁的女子为国流泪为国流血。 这一百军棍该打！ 沈年秋道:“殿下，您消消气，丁一是有错，但宋姑娘……她彪悍的不像个姑娘，丁一他们没往这边想也算正常。” 边境的事，沈年秋也知道一二。 这两年鞑子每个冬天都会来犯，一次比一次凶猛。 原本弱小的齐格部落居然出了一个无比悍勇的首领达达尔。 达达尔这两年在草原上四处征战，将原本四分五裂的各部落彻底整合。 月前关外传来消息，达达尔已经集结了五十万大军，只等秋后就发动攻势。 一个夏季的滋养，草原各部落现今都是兵强马壮。 而大梁这些年一直在西南和西北两线征战，国库早就空了。 现今勉强能支撑二十万大军的消耗，二十万对五十万，也难怪丁一他们心里没底。 就是京城中的各位大人们想到这些，都会觉得棘手。 丁一见到他们动手，又听到元浩宇问宋云依要不要去边城，结合一下现今的局势，他会想歪也难免。 沈年秋这段时间一直跟丁一有接触，对这个简单直白的侍卫还挺有好感。 万一丁一被带走再换来一个不好忽悠的…… 元浩宇白他一眼，手指在桌上轻点，沈年秋立马心领神会，然后狗腿的凑上去给他倒茶。 “戒律，无论何时都不能忘，我大梁的儿郎不能如此无用。” 沈年秋默然，知道他这话意有所指。 达达尔初夏时就派遣使者到京城，言辞间全是要同大梁结亲之意。 京中主和派一直对边关的战事颇有微词，常年大战掏空了国库，这本就不该。 现在对方主动提出结永世之好，他们就该借坡下驴，直接应了。 而这些主和派的人中，就有他的祖父。 沈年秋叹口气，虽然他同元浩宇的想法相同，一直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但老一辈有老一辈的思量。说道:“殿下，三王叛乱刚过去不久，国库……也是真的空了。” 如果家底还厚实着，谁愿意看蚂蚱在自己脸皮上蹦跶，早就一巴掌打死了。 “旧制，不合理、苛刻之处甚多，你祖父他们有闲情商议该由哪位公主和亲，不如将顽疾治一治。”元浩宇说话间已是将茶盏往桌上一拍，懒得再同沈年秋说下去。 “皇兄的耐心有限，本王……性子同样不好。” 沈年秋一个人坐在包间里，初秋的阵阵凉风从窗子中吹入，打在背上，让已经被汗湿的里衣泛出冷意。 他身子微微颤抖，刚刚元浩宇的话……不是敲打。 是他很直接告诉他，他和皇帝都已经没了耐心，他祖父这些老顽固若是不懂君心猜不出君意，那就趁早下台。 他再是坐不住，晚膳和姜晨的好感哪有兴衰重要。 他要赶紧回去给京城写信，祖父那边现在也就他能劝一劝了。 姜晨已经从厢房出来，跟元浩宇一并站在后院里，看着沈年秋匆匆离去，他由不得好笑的看了眼这个心眼多的跟筛子一般的学生。 “这是说服他给沈老头去信了？吏部尚书，想要推行户籍变革，是要先说通沈老头才行。” “说服？” 元浩宇傲娇的斜睨了姜晨一眼，他向来喜欢用大棒政策。 刚刚不过是借着宋云依的话引出的后续种种，将丁一和沈年秋一并敲打了一遍。 至于那个不识好歹的家伙，他余光落到后厨的门口。 这丫头现在知道怕了吧！ 姜晨觉得这个学生最有趣的地方就在这里，明明是傲娇又促狭的性子，偏偏喜欢装出冷若冰山的模样。 这样的前后不一，心口不一真是太有趣了。宋云依不知元浩宇此时正等着看她害怕的神色，她正犹豫着要不要给是他也诊一下脉，然后开些药膳的方子让他带到边城去。 虽说边城条件不佳，但不是战时，他身为王爷府里总不能连个厨子都没有。 做药膳说难不难，但想要做好也并不容易。 不通药理没有专程学过药膳之人，若是只对照着方子来下药看火，最终成品怕是只能发挥出一半的功效。 但这一般的功效也远比寻常餐食带来的益处多。 想到宋希平和宋希安刚刚的狂喜，宋云依觉得这个人情……还是要还。 对着二人福了福身，她从他们身边经过回了厢房。 姜晨哈哈笑道：“这丫头是个不开窍的，你小子要是也不开窍，真等边关的仗打起来，你小心再闲下来就能收到这丫头嫁人的消息了。” 元浩宇拧眉，自家老师怎么年纪越大唇舌上越是轻狂。 “不过……哎，这丫头出身太低了，她那兄长和弟弟虽然都是读书的材料，可就是几年后能金榜高中，也不过是七品小官，你母后那里……” 姜晨没再说下去，太后的性子他是真看不上。 但人家的身份摆在那里，也不是他能口无遮拦可以非议的。 元浩宇的眉头依旧打着褶，正欲说些什么，就见宋云依已是从厢房出来，手中拎着一方腕枕。 “殿下，姜师，”她又福了福身：“民女可否斗胆给殿下……” 她话还未曾说完，白玉般的手腕就已是递到她话还未曾说完，白玉般的手腕就已是递到她面前。 第132章 姜师的评价 宋云依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手腕，心中不知该如何吐槽了。 这位就不能稍稍矜持一下吗？ 她诊脉的能力不过中等，之前是有专门学过一段时间。 但中医看诊，不止要多学也要多练，她其实同宋希安一般，也能做到过目不忘的。 当初传她药膳的老师几乎将毕生所学还有多年行医的经验全都传授给她。 但，纸上得来终觉浅，她要精通医术还需要融会贯通。 不过即便她时间少能用在学医一途的不多，可她依旧是令老师感叹最有灵气的一个弟子。 疑难杂症也许她还需要些许思量，但元浩宇这种身强体壮的……唔，主要还是要让他降火！这人身为男子精气足火力壮，这个自然寻常，倒是他体内蛰伏的肝火，似是已经有不短的时间。 她下意识的抬头去看他的面色，入目是熟悉的冷白面具，她瞬间又垂下眼帘。 “想看本王？” 宋云依：“……”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奇怪，她身为医者望闻问切不是再正常不过。 心中翻了个白眼，她还是为自己辩解了一下。 说道:“殿下龙精虎壮，身子并无大碍。” 元浩宇说道:“没有大碍就是有些小问题了。” 元浩宇善于总结的良好优点瞬间帮她抓住了关键点。宋云依：“……不过是有些实火，再寻常不过的小问题。” 姜晨在旁忍笑已经快忍不住，这小女娃说什么呢。 说生猛的王爷上火，这小娃到底懂不懂这对一个成年男子来说……就跟对他说不行一样。 他们二十出头的王爷需要找人侍寝了！ 姜晨憋笑憋的五官扭曲，宋云依和元浩宇很默契又不解的同时侧头看他。 这么正常的一句话，这个糟老头到底在笑什么？ “你们……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这还怎么继续，被姜晨一打断，宋云依落在元浩宇腕上的手已经收回。 她看着自己的手指，又看了眼对方的手腕。一个常年在边关带兵打仗的家伙，皮肤细腻的跟个女人一样，真是……她得想办法给自己做点香膏了。 原本还不觉得如何，柳氏虽然不太着调，可那张脸却是有可取之处的。 他们兄弟姐妹四人的相貌都极好，宋云依原本还没担忧过面皮的问题。 但跟元浩宇这般一对比，她居然还不如一个常年征战沙场的男人，这就有些郁闷了。 当初学药膳的时候，各种香膏的方子也一并学了的。 嗯，晚一点就让小语去采买，趁早做好用起来。 宋云依说道:“火上做给姜师的药膳，殿下用着也合适，民女等一下会给您写个方子，您带到边城可以定期用用。” 总吃会腻，偶尔调解一下疏散肝火倒是不错。 元浩宇揉着刚刚被看诊的手腕，心头不知为何总有几分不自在。 姜晨如同要笑断气一般，已是扶着设在后院的桌子坐了下去。 不行，这两个家伙在某些方面木讷的让他好想吐糟。 宋云依已是又钻进厨房去忙活，姜晨看着在角落处劈柴的两兄弟突然正色起来。 “浩宇，这对兄弟不出意外我会收在门下。” 元浩宇诧异的挑眉，他将姜晨叫过来虽是存了一些心思，但也没想到不过是一个测试就让他动了收做学生的心思。 要知道做他的学生和仅仅是在他门下做过学问是完全不同的。 做了他的学生，就意味着他们也会变成他和皇兄的师弟。 元浩宇说道:“老师可是要再细细考虑一下？” 他是无所谓，但皇兄那边莫名多了两个师弟…… 姜晨摆手道：“不用考虑不用考虑，这对兄弟谁捡到谁占便宜，现在不过是便宜我了。” 这话就让元浩宇越发好奇了，怎么是他占了便宜？ “这兄弟二人，大的那个看似憨厚老实，实则通透有城府，小的那个看似天真质朴，实则机敏狡猾。” “这两兄弟全都善伪装，但心地不坏，会变成这样应是同他们的出身有些关系。” “当然这样的人大梁不知凡几，只凭这些还不足以让我刮目相看。”“他们两个一个善通人情，哪怕才刚启蒙，大家文章也能字字玑珠评论一二。” “而另一个，呵呵，老夫这么多年倒是头次遇到过目不忘的神童，而且不止过目不忘，看到的同样能印在脑子里。” “你说，遇到这样两个学生，老夫是不是会见猎心喜？” 来都来了，又有宋云依的药膳勾搭着，他也不能太端架子才对。 元浩宇眸光幽深的看着角落处的人影，这兄弟二人从他第一眼看到就知不一般。 不然应下宋云依要为他们寻夫子时，也不会第一时间想到姜晨。 但姜晨的高评价却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她身边能有这样的兄长和小弟，以后倒是能好过一些了。 元浩宇说道:“恭喜老师喜得两位弟子。”“哈哈哈，同喜同喜，他们好就是你好，我懂。” 姜晨挤眉弄眼，元浩宇木着脸不懂这老头又抽什么风。 宋希平和宋希安能感受到元浩宇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 元浩宇的具体身份，宋云依和小语没人提起，他们也无从得知。 不过没人告诉他们，不代表他们不会观察，不论是沈年秋还是姜晨，对元浩宇都带着恭敬之意。 能让人无论何时都将恭敬和拘谨印在骨子里，那身份也就呼之欲出。 尤其他跟宋云依第一次比试的时候，他们是在场的。 在他们看来宋云依的身手已经相当厉害，这世上能赢下她的人，一定极有盛名。所以前后联系协一下，兄弟二人已经在心中扒了某人的马甲。 说道:“大哥，咱们真的有老师，以后就不用去学堂，专心跟老师读书就好？” 宋希安直到此刻都觉这一切都带着不现实，他才刚知道有京城来的夫子愿意教他们读书，然后这位夫子就变成了老师。 他们虽然刚启蒙，可老师二字代表的含义他们还是懂的。 宋希平手上动作不变的嗯了一声。说道:“老师是云依求……帮我们找来的，我们还要更努力才行，不能辜负了她对我们的好，明白吗？” 宋希安用力点头，他当然明白，二姐对他们最好了。 第133章 元浩宇的心动 原本还显得有些空的院子，住进了丁一几人，又住进了元浩宇一行人。 现在又住进姜晨瞬间就显得有些不够用了，宋云依都已经在思忖是不是找赵牙子说一声，再在镇上寻一个更大一点的院子了。 不然那边住的都是男子，她和小语现在就像是有家归不得一般，有点可怜啊。 姜晨嫌弃的看着简陋的屋子，看着老旧的家具还有用料半点不讲究的架子床。说道:“行了，你也别张罗了，先忍半年吧，估计半年后你们就能搬到县里去了。” 元浩宇今天直接敲大棒将沈年秋震慑住，只要他给沈老头去信，沈老头身为吏部尚书，就会重新认真的去思量皇帝推行变革的决策。 大梁国的律法大半是照搬前朝旧历，当初建国仓促来不及细细研讨。 到了今日，沿袭的律法里种种弊端已然开始呈现出来。 历朝历代边境上都会驻兵，也年年打仗，所以因为西南西北的战事将国库吃空这理由听着就荒谬。 现在国库里没银子，前线吃紧的主要原因，还是在整个大梁能开源的地方太少了。 士农工商，历朝历代都有这四种户籍。 可也没有哪个朝代会像是大梁国这般，将大家用户籍彻底限制住。 世家大族手中攥着铺子良田，进项多，吃用奢靡高高在上。 而像是宋云依他们这般攥着农籍的，出行就多有不便了，想去县里都要将户籍册子带在身上。 在县里多呆一日都会受刑驱赶，这就太不合理了。 至于另外两种户籍就更不用提了，一旦家中有人入了匠籍或是商籍，那整个家中上下数出三代都无人可以科考。 这些限制极大的制约了民间发展，姜晨一路行来也发现同前朝相比，大梁不论是府城县里还是这镇上，热闹都不足。 再不推行改制，大梁今后的路要走的更艰难了。 元浩宇能直接冷厉的敲打沈年秋，就意味着皇帝已经下了决心。 沈老头要是继续固执，那这个吏部尚书就换人来做吧。 改制已经势在必行了，所以到了明年初，将苛刻的户籍制度抹去不合理之处。 宋家众人想去县里或是去府城都不会再受到限制，只要换了旁的户籍，再将家族土地交出去，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不过这些话姜晨却是不好对宋云依明说的，不过这是朝中之事，跟他们这些乡野小民无关。 改制还没有推行，他也不好‘泄密’。 倒是宋云依没有多想，只当他这话是在说宋希平和宋希安是读书的材料，半年就能考出童生。 她没多想，视线一转就落到了被人抬进来的丁一身上。 元浩宇下午时冷厉的言辞还犹言在耳，她都被训得跟小狗一样，丁一这做手下的挨揍也再正常不过了。 元浩宇看着她说道:“怎么？觉得本王打的不对？” 店里关门早，众人回到院子时也不过戌时一刻。 天还微微亮着，丁一的惨状自然是被众人看在眼里。元浩宇的声音莫名的有些阴测测。 瞬间涌出求生欲的宋云依赶紧摆手，说道:“没有没有，他意图抹黑殿下的形象和威望，挨板子是对他的奖励。” 她都不知自己此刻的神色莫名的带着一点狗腿。 没办法她从知道姜晨居然收了宋希平他们做学生这个消息起，就一直处于亢奋中。 她现在算是明白不能计较元浩宇这种钢铁直说过的话，他们这种男人最容易‘言不由衷’。 这样一开解自己，她现在看元浩宇就觉得格外顺眼。这可是自己兄长和小弟的……师兄啊！ 跟当朝最有权势的王爷变成师兄弟，这简直像是一步登天。 有了这个认知，宋云依看着元浩宇就像是看到了金灿灿的大粗腿。 之前这根大腿递到面前她也不想抱，是怕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就被坑进去，小命都不知怎么丢的。 但现在不同，有了切实的利益牵扯，这人就变得更加真切了。 元浩宇傲娇的哼了一声道：“不说本王惦记让你去送死了？” 宋云依：“……” 这家伙……这么小心眼的吗？ 生命诚可贵，她给自己努力争取一次又有哪里不对了。 而且她要是不问，又怎么会知道是丁一他们会错了意。 她忙挤出笑，道:“殿下是朗朗君子，是民女不识好歹，错会了殿下的好意。”她的赔笑让元浩宇心情大好。 他微微低头，垂眸看着她。 落日的余晖斜斜的洒在她的脸上，她仰着头，面上的绒毛似是都笼着淡淡金光。 一双聪慧狡黠的大眼睛此时写满讨好，见他看来还不忘眨了眨。 如同鸦羽般的长睫一下下颤动，如同轻飘飘的落在他心里。 元浩宇莫名的觉得心里身上都有些痒痒的。，这份痒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于是在她不解又憋闷的目光中，抬手在她的头顶用力揉了揉。 果然是想象中的感觉，丝滑柔软，只是撩拨的他心头更痒了。 姜晨偷偷缩在角落里看着他们二人，一边看一边觉得元浩宇这逗弄姑娘的手段生嫩的有些丢人。 当初他就应当再教他一些撩小姑娘的法子。 真是失策了。 宋云依已经要开始咬牙了，这个家伙……真当她是小狗吗？ “殿下！” 她面上的笑早已经僵硬。 元浩宇嗯了一声，又揉了几下，这才不算满足的将手从她的头顶挪开。 说道:“你是……明年年底及笄？” “是。” 宋云依心中疑惑，不懂他为何会没头没尾的问上这样一句。 还要一年的时间……倒是也够了。道:“要不要跟本王去边城？” 又来了，宋云依有些无语。 她在这边呆的好好的，去边城做什么！ 说道:“谢殿下抬爱，民女还有家人在乡下。” 这个时候她就无比感谢柳氏，还能将她搬出来挡一挡。 元浩宇嗯了一声，不去……就不去吧。 今年冬日的边城注定艰难无比，她在，他也没时间照看。 元浩宇又说道:“如果有一日不需要你兄长弟弟科考，你们一家人就能去其他地方，你觉得这样可好？” 话题不停跳动，宋云依像是已经习惯了，他的不按常理出牌。 道:“自然是好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人随钱动，当然是好的。” 第134章 如何改革 户籍改制已经势在必行，京城那边的老顽固们，因为皇帝的强势反对声也不如从前那般响亮了。 只是要如何改革，改到什么程度，达到什么效果是现今最迷茫的地方。 借鉴前面几朝的户籍制度倒是可行，但问题是那些同样存在弊端的。 将原本就有问题的户籍制度抄袭来，就会显得现今的强改有些无意义。 姜晨听元浩宇正色提起户籍的问题，心中已经有些惊讶了。 这种朝堂大事拿来问一个乡野长大的姑娘，真的合适吗？结果……一个敢问，一个也真敢回答。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这话……精辟。不是没人想到这一点，是没人会像宋云依这般将这话直白说出来。 都是读书人，赤裸裸的说钱或是利益太有辱斯文了。 姜晨先是一怔，接着就似模似样的从墙角中钻出来，大摇大摆的坐到元浩宇跟前。 他抬手比了比身旁的位置，示意宋云依坐下来谈。 宋云依看了一眼元浩宇，这位爷虽然没什么架子，但不代表就真的可以无视礼法。 越是看不清自己身份的人，越是容易死得很惨，宋云依心中可是时刻提醒自己的，不要犯傻不要愚蠢。 元浩宇下巴扬了扬，示意她坐。 他对她动不动就装模作样的假装很董礼觉得无比好笑，这个家伙从骨子里就是不愿对人卑躬屈膝的，不然也不会在猜到他身份后也假装不知。 相互间的身份没有挑明，那她就不需要对他行礼。 哪怕他的身份看着就高她一等，但没有等级的差异，她就不用低头。 这家伙在这方面精着呢，这会假惺惺的看向他，不过是想给姜师留个好印象。 想到姜晨，他心里又下意识的哼了一声，这个家伙对她那两个哥哥倒是真的好！ 宋云依不知元浩宇因着她的一个眼神就解读出数种含义，她刚刚纯粹是不想让他有机会……找茬！ 这位爷这次过来就像是个刺猬一样，说不出的别扭。 她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触霉头。 姜晨这会心思也放在了户籍上，旁的也没再多想见她坐下，就忙又出声问道:“丫头，你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是不是太直白了些？” 宋云依笑了笑说道:：“姜师，如果不是现有的制度制约了某些方面，这种立国就定下的制度是没有必要更改的不是吗？” 历朝历代但凡是想要改制或是变革，就鲜少有成功的。 原因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所谓的变革会侵占少极少部分，但掌握着这个国家大部分权利的人的利益。 户籍制度要改当然没问题，在宋云依看来早就该改了。 不然百姓手上没钱，各级府衙肯定也收不上多少赋银。 各级府衙窘迫，那国库会如何就不言而喻了。而不论什么时代，打仗都是很贵的！ 将士在外参军要给补贴，战死要给抚恤银子，在军营中的吃穿用都要朝廷养着。 而兵器，那就更是无底洞了。 元浩宇严格来说算是武将，而且他驻守边关按说不会关心朝堂上的事。 但现在会如此关心改制，就只能说明一件事，国库空了。 他带着人在前方，后方拿不出供给，若是关外来犯，那就会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了。 不过是两句话，不过这些人的一些神色和举动，宋云依就将背后的问题和影响猜了个七七八八。 姜晨虽然惊讶于她的聪慧，可有宋希平兄弟在前，他现在已经不至于惊得坐不稳。 他抬手捋了捋修剪精致的胡子道：“那宋姑娘觉得怎么改革合适？” 宋云依：……这个我给意见也没太大用处才对。想了想说道:“首先，我人在乡下，不论是身处的环境还是眼界，能看到极为有限，我能给出的也不过是基于我个人的一点渴望而已。” “这种掺杂了个人情绪的建议，真正有用的部分也许不足一半。” “其次，想要改革那一定是因为出现了某些顽疾不得不除，既然是顽疾那就少不得要动刀子剜肉了。” “谁动刀，又要剜谁的肉，我也不知道。” “最后，想要变革……很难，没有明确的目标，没有坚定的信念，失败几乎是百分百。” “所以姜师，您拿这样高深的问题来考较我这个书都没读过的村女，有些不厚道呢。”宋云依最后一句说的带着几分俏皮，但此时此刻，不论是元浩宇还是姜晨都没什么轻松的心情了。 她这话说的太直白了，直白的一点遮羞布都没披。 就差直白的说，你们想动世家大族的利益那就是做梦。 姜晨叹口气，这会看向宋云依已经像是在看自家聪慧机敏的小辈。 “今年的边关怕是难熬了，国库拿不出军饷了。” 宋云依：“……” 拿不出就拿不出，告诉她做什么！ 她真的想多活几年啊！ 宋云依内心崩溃的看着姜晨，挤出的笑脸简直比哭还难看。说道:“姜师，民女出身寒微，不适宜知道这么多朝堂上的机密。” 姜晨摆了摆手道：“无碍，这事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不是什么秘密，就因为都知道了，所以关外已经厉兵秣马，就等秋收后大举进攻呢。” 想到边关的局势，再看着坐在这边还能喝下茶水的元浩宇，姜晨都感叹这学生的心真稳。 元浩宇慢慢的说道:“老师，西北冷的早，棉衣、药材还有粮草都要提早备下，若是可以各种刀枪剑戟也极为需要。” 姜晨：“……” 你小子同我说这个作甚，要东西你找户部和兵部要去。 姜晨不满的吹胡子，元浩宇却像是感受不到他的瞪视一般，又慢悠悠的说道。 “老师，再过两日我就要启程回边城，这次回去直到战事结束怕是都无法再离开西北，军需一事就劳烦老师帮忙想办法了。” 姜晨继续瞪他，就知道这臭小子喜欢给他挖坑。 这事他怎么应承，他盯着倒是没事，哪怕是每日一封书信送往京城去催皇帝都可以。 可现在的问题是没钱！ 将户部尚书砍了也没用。 宋云依垂着头，努力扮演一个什么都听不到的聋子。 姜晨看着她道:“丫头，你给老师说说，怎么才能快速的弄到一笔银子。” 第135章 她提的建议 姜晨的话让元浩宇的视线也瞬间投来。 宋云依涌到嘴边的敷衍的言辞，想了想换了一点诚意出来。 说道:“姜师，王爷，想要赚快钱……前朝史料上定是也有的，就是有些口子看你们愿不愿意开了。” 姜晨：“！！！” 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点，赚快钱，这就是在提醒他们可以鬻官卖爵！ 元浩宇的眸光瞬间幽冷，似是宋云依的话让他极为不快。 “丫头，你还真是……” 什么都敢说啊，姜晨感叹，有些明白身旁的这位爷为什么动不动就眼巴巴的跑来了。 在京中就是那些望门小辈们也不敢说这些。 宋云依讪讪的一笑，她刚就是突然想到前世里的一句话：赚钱的生意都写在了刑法里。 她在腰间摸了摸，摸出一个荷包来。 荷包里是这些时日店里的盈利，丁一兑换成银票刚递到她手上的。 说道:“这是民女的一些微薄心意，还望姜师和殿下不要推辞。” 二十两的银票放在石桌上，推到了那二人面前。 姜晨都开始一言难尽，这丫头真是寒碜谁呢？ 大梁国库就是再空也犯不上拿她的二十两银子。 他心中替宋云依的不识好歹着急，倒是一旁的元浩宇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伸出两指夹住银票。道:“想用这二十两换一个御赐的匾额？” 宋云依：“！！！” 没有！ 她不是，她没有，你别瞎说。 她就是重新给了一个靠谱的建议而已。 道:“殿下，民女的铺子虽然生意尚可，但利薄收入少，所以能为国家尽心的部分只有这么一点。” “不过民女相信，大敌当前，大梁上下一定能众志成城，齐心协力为边关的将士筹措粮草、药材的。” 她原本还想说一句这大梁是所有民众的大梁，只话到嘴边后，突然意识到这是家天下的时代。 姜晨已经转过弯了，眼神复杂的看着宋云依。这丫头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为什么给出的建议都是要将皇室的颜面丢在地上蹂躏呢？ 这要是真对外募集军饷，那皇帝的脸直接丢进皇陵算了。 “这个主意……不妥。” 虽然会很有效很直接，但只能是下下策，是实在没办法的办法。 元浩宇轻轻嗯了一声，似是在同意姜晨的话。 宋云依耸了耸肩道：“那民女就只能想到最后一个办法了。” 姜晨挑眉看她，盼着她能说些靠谱的主意。 “三年清知府万两雪花银，杀贪官充国库。” 将抵制改制呼声最大的人都砍了，正好一箭双雕。姜晨彻底无语了，他虚弱的转头看向元浩宇道：“殿下，老臣年岁大了，又旅途劳顿，此刻有些头晕目眩，先回去休息了。” 他说完起身就走，动作麻利的看不出半点年岁大的迹象。 元浩宇对姜晨时而涌起的小孩心性已经习惯，没去理会他的脚步匆匆。 只捏着银票思忖了许久，然后默默起身离开。 宋云依看着瘪下去的荷包，微微扁了扁嘴。 事情原本不是这个样子的啊，怎么就变成她要给建议了？ 还……搭进去二十两银子，明明她是个穷人啊。 郁闷的也起身回了前院的厢房，在小语担忧的目光中，将人哄着睡下。 姜晨的屋子里，元浩宇正大马金刀的坐在窗前，姜晨都已经脱了外袍，此时只着一身雪白的中衣，无奈的坐在另一侧。 说道:“这丫头的话虽然都带着匪气，但细细一想却也有道理，尤其是最后一个。” 想要改制，又想不经历任何动荡就完成，这跟痴人说梦没什么区别。 宋云依虽然没仔细说，但姜晨是谁，能做帝师的人又怎么会看不透她的小伎俩。 她这是在鄙视他们优柔寡断呢，也在……鄙视皇帝居然还想落一个仁慈的好名声。 两点建议，要么不要脸要么……还是不要脸。 当然还有一点，她没敢说，可姜晨和元浩宇心里都明白。 那就是维持现状，然后去赌。 元浩宇想了想说道:“老师，我会连夜以五王爷的名义上一道折子，学生恳请老师也递上一道。” 二选一的难题，元浩宇准备将困难直接推给他的皇帝老哥。 以他对皇兄的了解，砍头充国库应该是他的首选。 那些老臣整日里叽叽歪歪的，他怕是早就已经受够了。 “好，为师同你一道来写。” 这种事居然还要让一个姑娘帮他们下定决心，真是太过丢人！ 道:“浩宇，你就放心回边城，这丫头为师会帮你盯着的。” 严肃不了一刻钟，姜晨又开始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元浩宇心下翻了个白眼，“学生在书房里等老师。” 后院正房原本是宋云依和小语的住所，他过来就直接雀占鸠巢，将原本的卧房改成了书房。 有姜晨在，等他走了，整个后院就会变成姜晨的院子，宋云依和小语以后怕是都只能住在铺子里了。 加急书信连夜送往京城，跟沈年秋送往沈府的书信一前一后递到京城。 皇帝看着他们二人递来的折子，面容冷肃。说道:“召内阁首辅武英上殿议事。” 再有半月大梁由南至北秋收就要结束了。 一旦各地的粮仓囤满，边关的战事就会随时打响。 宋云依半点没想过这二人会直接将她的话写到奏折里，她第二日一早起来就带着小语到了店里。 既然承了元浩宇的人情，又给人诊了脉，她也要给人家专程做一顿量身定做的餐食。 他身体里的一些暗伤……并不是很好处理。 有些是在经脉里，习武之人经脉既强大也容易出问题的。 她当初会学药膳也是为了她的老师，盼着他的一身伤能在自己的调理下全部病愈。 摇了下头，将前世的种种全部压下。 “丫头，午膳咱们一道用，叫上你哥。” 姜晨站在后厨的窗外，探头朝厨房里看了看，意料之外的居然不算简陋。 宋云依现在对‘一道’这两个字有些过敏，尤其是看着姜晨这笑的人畜无害，就越发的觉得这顿饭一定不好吃。 道:“姜师，天四他们到如今都还不入门，灶上离不开小女，谢您的抬爱，小女有心无力啊。”拒绝的很是委婉，姜晨呵呵笑了声。 “无事，那就下午咱们一道喝个茶。” 宋云依：“……” 敢情还是躲不过啊。 第136章 忽悠小语 都说姜是老的辣，宋云依现在对这话算是深有体会了。 这姜晨就是个老狐狸，三言两语的就能将人套路进去，也别管对方愿不愿意，反正你拒绝不了就是了。 不过她想了想心中也没有太多排斥，自家大哥和小弟都拜进了姜晨名下。 这样的殊荣不是寻常人能享有的，他们一家人今后一定是一荣俱荣，姜晨刚刚特意将宋希平的名字也带上了，就是想让她无从拒绝的。 小语迷惑的看着宋云依跟老狐狸过招，然后看着老狐狸乐呵呵的离开。 道:“二姐，姜爷爷……” “什么姜爷爷！” 宋云依赶紧制止，说道:“大哥和小弟马上就要拜在姜师门下，他们是姜师的弟子，你叫他姜爷爷……” 小语傻笑着赶紧捂嘴，好像差辈分了呢。 道:“你就同大姐一般，称他为姜师就好，明白吗？” 小语乖巧的点头，二姐说姜师以后都要住在他们家里，她要将姜师当成亲人来对待。 这样想着，小语就咚咚咚的跑出去。 这个老头……毛病太多，她还是去包间里伺候着吧。 二姐还说过，越是能干的人脾气就越大，姜师一定是那种超级厉害超级能干的那种。 她提着水壶手臂上搭着毛巾，敲了门后一脸恭敬了进了姜晨所在的屋子。 房间里，宋希平和宋希安都在他的指点下在看书默字。 小语忙说道:“姜师，您口渴了吧，小语给您倒杯水，我大哥和小弟人笨，姜师指点他们辛苦了。” 姜晨：“……” 这小丫头怪会说话的。 “小语，你识字了吗？” 小语有些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道：“铺子里事情多，还没抽出时间来读书识字。” 宋云依一直说要教她，可她们一个在后厨，一个楼上楼下的跑，忙完一整天能卸下来时都累了。 尤其是小语，毕竟还是个孩子，宋云依也不忍心要求太多。 她不想学，她就没急着教她。 姜晨看着她说她:“小语啊，你大哥他们以后肯定都能有个好前程，你是他们的妹妹，不识字可不好。” 姜晨捋着胡子，半点不觉诱惑一个粉嘟嘟可爱的小姑娘有什么不对。 他这一生都没有娶亲，没有子女和孙辈。 早些年还不觉得如何，但年纪一点点的大起来，那份没有家人的孤独感偶尔就会涌现。 如果他当年没有因为种种过往而没有成亲，现在孙子、孙女应该也这般大了。 看着还在埋头苦读的两个学生，姜晨对小语笑的愈发和善。 宋云依就是个小狐狸，小狐狸嘛是用来斗嘴的，而小语这样乖巧可爱的小姑娘，就适合当成孙女来疼的。 小语这会被他说的心里一阵担忧，她最怕的就是给大哥和二姐拖后腿了。 道:“那，那姜师，我能跟您，跟您……”她刚想说能不能跟着大哥和小弟一起来读书识字，然后就想到了姜晨非一般的身份。 宋云依虽然没有着重强调，但她端茶送水时听到元浩宇向他叫老师。 给五王爷当过老师的人，她哪儿来的脸让人家教识字。 小语有些拘谨和局促的扯了扯衣襟，心中正想着要不跟宋云依提一句，以后下午时除了药理也学着认字，就听姜晨说道。 “跟我一起读书识字吗？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有个要求。” “啊？” 小语有些疑惑的看着姜晨捋着胡子的大手，总觉得这一刻的某人就像一个老神棍。 道:“小语啊，你跟你哥他们不同，你是姑娘家，以后也不能考功名，对吧？”小语点头，这话说的没错。 姜晨笑眯眯的看着她继续道：“所以我教你呢，你也不能跟你哥哥他们一般，喊我老师对吧？” 小语点头，这话说的也没错。 姜晨对她的好忽悠愈发满意了，说道:“所以呢，咱们就单算，他们喊我老师，你……就喊我爷爷吧。” 小语：“！！！” 刚刚才在后厨被宋云依提点过喊爷爷会差了辈分！ “姜师，这，这样……二姐说喊你爷爷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二姐那里我去说，你就说愿不愿意吧。” 小语猛点头，她当然愿意啊！人家愿意教她东西，还让叫爷爷给她当靠山，傻子才不愿意呢。 于是，一顿午饭的功夫，宋云依忙完就发现自家妹妹被老狐狸忽悠了。 不过姜晨能看上小语，愿意让她喊爷爷，这是小语的福气。 有了这层关系，就算宋希平他们举业不顺，小语也能在姜晨的照顾下找个好人家。 “丫头，老头子我对你的家人是不是还不错？” 宋云依：“……” 有前脚刚忽悠完她的家人，后脚就来要好处的吗？ 她很不客气的翻了白眼道：“真是谢谢您了。” 她这般姜晨也不生气，就笑眯眯的捋着胡子，招呼她去楼上坐。说道:“浩宇这孩子明天就要启程回边关，边关之后的日子里能不能太平，就靠你了。” 宋云依：“？！！！” 她控诉般的看着姜晨，双手死死的抓着扶栏，说什么都不肯上二楼了。 她一个出身寒微、没有半点话语权的小村女，怎么就影响到边关太平了？ 这锅真是又大又圆，真要是扣她身上……她一个激灵，撒腿就要跑。 正跟在他们身后的元浩宇眼疾手快的一把将人抓住，然后手腕一抖……人直接扣进了怀里。 宋云依只觉得眼前一阵晃动，她反手去抓身后人的脖颈，对方却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将她这只手也反手压在身后。 晃动间，宋云依被他彻彻底底的扣在了身前了。姜晨无语的对着元浩宇比了个大拇指。 可以的！ 是他想错了，原来钢铁直也会给自己创造机会。 而且简单粗暴多了，换做是他们，估计还在想着怎么跟人家接近，这家伙都直接抱上了。 能将她稳稳的压住，半点都挣脱不开，这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宋云依侧仰起头，入目就是某人棱角分明无比性感的喉结。 她心头一跳，忙摇晃了下被压在身后的手臂。 道:“放开我。” 元浩宇没有放手，只是微微垂眸看着被压在身前的姑娘。 单薄的肩膀瘦弱的身形，真的让人难以想象她体内会蕴含那么大的能量。 第137章 这样抱着最舒服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宋云依暗暗用力挣了许久，都没能让元浩宇松手。 她有些气恼的再次扭转头，视线漫过那‘碍眼’的喉结，就落在光洁如玉、棱角分明的下巴上。 “还不放手！” 元浩宇说道:“为什么要放手？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元浩宇的语调懒洋洋，像是头一次发现女子同男子的身体构造完全不同。 这身子……虽然纤细，可也绵软的像嫩豆腐一样。 让他总有种稍稍一用力，就能掐出水的感觉。他出身显贵，早已习惯了万事随心，这会对某些方面突然升起好奇，自然是要随心的去弄清楚了。 他的手飞快将人放开，又再一次将人捞进怀里。 刚刚两人之间还有碍事的手臂，现在却是变成宋云依的后背抵着他的胸膛。 宋云依的一张脸已经涨红，像是完全没想到身后这人会化身流氓。 正要再一次挣扎，箍在腰间的大手突然微微用力。 “别动，让本王抱一下。” 宋云依已经羞恼愤懑到无话可说，这个家伙到底将她当做什么？ 玩物吗？ 她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厌恶这森严的等级制度。 也气恼自己学艺不精，居然打不过这个臭流氓。 元浩宇还在细细体会着这种将人抱在怀里的感觉。 已过弱冠之年，这些年太后就算身体抱恙也会时不时的给他张罗婚事。 京城里不论是大族还是小户，适龄的女子太后几乎是看了个遍。 几次想要给他赐婚，都被他以边关战事吃紧为由拒绝了。 不是他要做圣人对男女之事提不起兴致，而是单纯的没有女子能入他的眼。 要么就惊惧于他满身的气势，连他的近前都不敢靠近。 要么就是心悦于他五王爷的身份，看重他能为她带去的荣光。 不论是哪一种，都让他觉得太过无趣了。 而现在，将人抱在怀里，看着对方嗔怒的眸子，他心中生出异样的满足。 难怪皇兄政务不忙时就会临幸后宫，原来将女子抱在怀里的感觉这般好。 感受到某人垂头，冰冷的面具还在她的发间蹭了蹭，宋云依真的要疯了。 着急的说道:“殿下！请殿下放开民女。” 已经偏高的声线夹杂着已到极致的恼怒，元浩宇从放纵中回过神。 大掌在她的腰腹间轻轻摩挲了下，这才在缠绕在心头的可惜中，将人放开。 宋云依瞬间就如同虾子一般弹开，直直冲到了楼上。 姜晨在元浩宇开始耍流氓时就已经笑眯眯的上楼进了包间，房间里小语正勤快的烧水布置茶点。 隔壁的点心铺子已经又重新开了起来，那些让宋云依都觉得口感不错的点心，果然不是出自曹二爷这种草包。 这间点心铺子是原本的东家，祖上传下来的手艺，在安阳镇上已经开了近百年。 要不是这家人一直养不出秀才，这铺子也不会一直留在安阳镇上。 姜晨前一天吃了一次油糕就惦记上，这会才刚吃过午饭，就让小语去买了几份各式各样的点心。 说道:“倒是没看出来，你们这小镇上还有不少好东西。” 姜晨拈起一块丢进嘴里，猪油的香气混着绿茶的清香还有蜂蜜的香甜，让他满足的瞬间眯起了双眼。 小语道:“爷爷，我二姐呢？” “她？哦，她在下面有点事，等一下就上来了。” 想到自家学生的性子，姜晨呵呵呵的笑了几声。 这小子随心所欲惯了，又是那么个身份，想做的事看上的人都没有能逃开的，宋云依这丫头怕是也逃不掉了。 就是这丫头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也不会由着旁人操控，这小子想靠身份来压迫，怕是也不能如愿。 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宋云依那丫头一看就不是能一顶小轿从角门抬进王府的。 元浩宇真要不想放手，以后怕是也有的头疼。看戏看戏，姜晨又捻起一块油糕。 这趟算是来对了！ 一碟子的油糕吃完，茶水也喝完了一壶，门口处终于传来动静。 宋云依砰的一声将房门推开，浑身冒火的走进来，然后寻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 她身后跟着一脸惬意和满足的元浩宇，他进门也不理会姜晨调侃的目光，只拎着椅子坐到了宋云依的身边。 宋云依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这人又凑到她跟前做什么！ 元浩宇像是感受不到宋云依的紧绷，他修长的手臂一伸，直接搭在宋云依的椅背上。说道:“老师喊我们过来可是有事？” 姜晨嗯了一声后，又不慌不忙的喝了杯茶。油糕虽好吃，可吃多了还是有些腻。 道:“刚在楼下不是说了，边城今冬能不能安稳，就看这丫头了。” 他看向宋云依，眼中全是看好戏的成分。 宋云依此刻就如同炸了毛的猫一般，整个人都带着分蓄势待发。 她蹭的一下站起身，说道:“姜师说笑了，边城今冬能不能安稳，靠的是前线的将士还有后方朝堂的支援，民女不过女流之辈，能做到不过是去寺庙里祈愿天下太平，现世安稳。” 她抬腿要走，元浩宇的大手已经再次朝她伸来。 她向后一躲，人已是奔着窗子飞速掠去。 都是练家子，从区区二楼跳下，还出不了什么问题的。 只是她的想法虽好，元浩宇也是久战之辈，她这边才刚刚一动，他的手臂就已经伸展，直接将人又捞到怀里。 嗯，还是这样抱着最舒服！ 他这无赖一般的举动，真心是没眼看了，姜晨鄙夷的扫了他一眼，又低头去喝茶。 倒是小语惊得差点被开水烫到了，她她她……她看到了什么？ 二姐前几天不是才说过他们之间地位相差悬殊，不该想的不要想，怎么一转眼就已经……这么亲密了。 她愣愣的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然后抬手在脸上掐了一把。 嘶~疼！ 她没做梦，看到不是假的。这是五王爷真的要给她做姐夫了？ 姜晨余光瞥到小语的动作，唇角的笑已经控制不住。 不过，想要抱人家以后也有机会，现在还是要榨一榨小狐狸，看能不能再问到一点法子。 忙说道:“咳，浩宇啊，咱们先谈正事，你和丫头……等一下我们出去了，你们随意。” 第138章 她的错意 元浩宇能感受到宋云依体内升腾的怒意。 但他随性惯了，只要她挣不开打不过，他就可以一直将人抱在怀里。 这样一想，他心中还生出了一分机警来。 宋云依的身手一直在飞快的进步，上一次过来他还能很轻松的在二十招内赢下她，但这一次就稍稍有些吃力了。 这前后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啊！ 等他下一次有时间过来……他心里默默算了下时间，就觉得没有战事的时候，他要带着手下们恢复苦练了！ 宋云依被他紧紧的扣在怀里，鼻尖缭绕着淡淡的如同沉香般的味道。 她垂着头都不想去看小语的神色，这丫头爱做梦的毛病被她好不容易压下去，这次之后怕是再说什么都不管用了。 元浩宇拇指的指腰上，慢悠悠的打着圈。 对上姜晨一言难尽的眼神，也只是任性的扬了扬下巴。 说道:“老师，边城那边我离开前已经做了部署。” 不然，他不会在明知道今冬战事很可能吃紧的状态下，还一趟趟的跑京城和安阳镇。 上一次被宋云依提醒后，他带着人快马加鞭的回到边城。 正好遇到有不算重要的副将被收买，他秘密将人处置了，又让自己的亲信顶替上去。 城中的一些探子和眼线他也处理了大半，剩下的都换成了自己的人手。 可以说达达尔自以为对关内很了解，对他的排兵布阵很熟悉，但这些了解和熟悉都是他刻意放出去的。 他这段时间在京城和各地都留下出现的痕迹，也是为了让达达尔相信他的消息来源。 久居上位，他们都已经习惯了底下人的敬畏。 忘了满身的气势与煞气还可以收起，甚至拿来做饵。 元浩宇是‘任性’不是自大，他不会拿他元家的江山和边城的百姓开玩笑的。 所以，形势说的严峻恶劣是为了逼一下那些老古董，而不是真的……没了这丫头的建议就要亡国。 想到这里，他就将人又往怀里拉了拉。 嗯，还是有点瘦，要是能胖上几分，抱在怀里的感觉一定更好。 姜晨听他这么说就已经明白他身为男子又是上位者的尊严不接受挑衅。 好吧，他不想再‘压榨’一下这丫头，那今日就算了。 反正他要在这边呆上许久，这丫头脑中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他可以慢慢套问出来。 说道:“行吧，你心里既然有把握，老师我就不再多说，若是可以记得速战速决，连年征战……你皇兄也是真不容易。” 要不是一母同胞，兄弟之间又没有隔阂和猜忌。 元浩宇这般带兵在西北一呆就是多年，换做旁的人做皇帝，怕是早就已经睡不着觉了。 可即便这样，囯库空虚引发的问题也是极难处理。 这几年风调雨顺，大梁上下极少有灾荒发生。没有需要大笔调拨银两的地方，朝廷的脸面还好看一点。 可一旦有点天灾人祸发生，那形势就要变得无比艰难了。 元浩宇哼了一声道：“所以才让皇兄赶紧推行改制，他顾忌太多就很难成事。” 姜晨：“……” 行吧，这话也就你敢说。 不过皇帝那边是顾忌的有些多，君臣之间如同博弈，可握着生杀大权的是君不是臣。 姜晨感叹完，也不准备再说什么。 他的这两位尊贵的学生早就已经出师，可以独当一面。 早就不需要他在一旁耳提面命，心中的感触微微有些复杂，但他出门前还是没忘记将小语提溜走。 房门被关好，不算大的包间里只剩他们二人。 宋云依维持垂头不动的姿势已经很久，元浩宇的大手用力，想要将人抱到腿上。 宋云依却是趁着这个机会，泥鳅一般的从他的怀里钻了出去，身形闪动间已经奔到了门口。 她站在房门前没有急着出去，有些话也许无用，可她不能不说。 说道:“殿下，民女只是乡间一个默默无名的女子。” “不论民女日后会将生意开至何处，也不论兄长和小弟日后能取得何种成就，但民女的出身已经烙印在身上。” “民女不知殿下一再的非君子所为所因为何，但民女……不做妾！” 就算这话带着几分揣测或是自我感觉良好的成分，但她还是要将心思挑明。 如果元浩宇非要相逼，那她不介意去换了商籍，变成世人眼中的‘下贱’身份。 她眸光清沉，神色严肃，元浩宇不用揣摩，也能感受到她此刻的认真和决绝。 眉头再次不适的皱起，不知是因着这‘忤逆’的话语，还是因着她不愿意同他一起。 “你想多了。” 他若是真有一日想要娶亲，必定要明媒正娶，要八抬大轿将王妃抬进王府的。 至于妾室……女人这么麻烦，娶一个还不够吗？ 他的心绪微微有些凌乱，在宋云依的注视中几个转念间，已是看清了自己的心意。 若是有一日他一定要娶一名女子，来为他绵延子嗣，他不介意这个人是宋云依！ 不，不是不介意，是……很好。面具后的眸子突然变得幽沉深邃，唇角也仿若食髓知味的勾起。 宋云依不知他此时的心中所想，只烦闷的觉得麻烦。 这个家伙明明之前表现的都无比正常，怎么突然间就发起疯来。 想到他将她紧紧的圈在怀里，她的脸颊就情不自禁蒸腾起羞人的热意。 这家伙到底发什么疯！ 他不是有就要定亲的心上人吗，干嘛还来撩拨她？ 想到夜景元口中那位娇弱的姑娘，再想到他为了对方，费尽心力的几次来安阳镇，她微微有些躁动的心，瞬间就凉了下来。 他有心上人，也有要定亲成亲的姑娘。 她……确实想多了。自嘲的笑了下，她对着元浩宇福了福身。 道:“是民女会错意就好，还望殿下不要再做这般非君子作为，民女来年及笄后就要议亲，望殿下看在民女几次出手相帮，成全民女。” 她没去等元浩宇的回复，在他微微怔忪间拉开房门快步走了出去。 这人明日就走了，她今晚不能再回院子那边。 而从现在起，她也不能再离开厨房，这人总……不至于来厨房占她便宜吧？ 第139章 不做妾 直到晚膳时间，都再没寻到机会对宋云依下手。 元浩宇通身飘荡着低气压，让暂时充当掌柜的天四，跟着也胆战心惊的。 丁一挨了军棍，没十天半月的都下不来床，他们不会一不留神也受到这样的待遇吧。 说道:“哥，亲哥，主子这到底怎么了？你跟兄弟透个底吧。” 天四抱着甲一的腰死活不放，他们好端端的做着暗卫呢，突然被丢到安阳镇也就罢了。 现在还很有可能会受罚，受罚也没关系，但总要让他们明白为什么受罚吧。 甲一嫌弃的往死里拍他的胳膊，两个大男人在这里搂搂抱抱……光想到这样的场面，他都想吐！道:“你先放开我，你不放，我就什么都不说。” 天四在他剧烈的挣扎中，讪讪的收回手臂，似是也突然想到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太恶心了。 甲一嫌恶的往后退了两步，还不忘抖了抖胳膊。 “亲哥！你倒是说话啊！” 天四见他迟迟不言语，心里着急又要冲上去，被甲一飞快的躲开。 甲一说道:“主子心情不好，你们不怕死就往主子身边凑。” 天四：“……这话说的！我们就是怕死，所以才问主子这是怎么了。” 甲一四下看了眼，这才小声说道：“别的我不能多说，反正你们伺候好宋姑娘就对了。” 想到自家主子千年铁树开花了，他总觉宋云依早晚会进府。 就算以她的身份只能做个妾室，但以她的性情，还有相貌，肯定也是主子最宠的一个。 他们现在跟在宋云依身边，以后肯定能得主子的另眼相看。 天四就觉得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主子这段时间跑了四趟安阳镇了。 除了前面两次，后面两次明眼人都能看出主子为何而来。 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有什么好说的。 天四对甲一的遮遮掩掩分外不满，甲一就恨不能敲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是怎样的榆木疙瘩。 又说道:“主子心情不好当然是跟宋姑娘有关，你能不能动动脑子啊！” 天四被吼的稍稍有些懵，不过他来这边已经有大半个月，看到的同甲一他们有些不同。他扯了扯甲一的袖子，在他嫌弃的目光中小声说道。 “主子……不是有王妃人选了吗？丁一说夜公子在的时候跟宋姑娘说，主子来寻药寻方子，是为了国公府的大小姐，也就是主子的表妹。” 甲一：“！！！” 妥了，夜景元这回是一定要到边城当军医了。 还是主子不松口，他就走不了那种。 他这是造的什么孽，这是怕他家主子日子过得太顺遂了吗？ 道:“咱们主子为什么来安阳镇你还不知道吗？” “我知道没用啊，要宋姑娘知道才行，宋姑娘前几天还在教小语，宁做穷人妻什么的。” 天四抓了抓头发，他就是一个四肢发达的侍卫，为什么要承受不该承受的复杂。 甲一也是满脸的一言难尽，他倒是没想到宋云依心这么大！ 这是想做正经主子，想做王妃啊。 可她那个出身，就算主子不介意，太后和皇帝也不会同意的。 甲一看着充满求知欲的天四，将人往大堂推了推。 说道:“主子的事轮不到你操心，客人们已经快吃好了，你该去结账了。” 他们二人推搡着走远，元浩宇从角落中走出，面具后的俊脸已经黑沉的要滴下墨来了。 夜景元！ 让他去边城算什么，他这次就成全他，送个妻子给他！ 他不是眼巴巴的凑上去吗，还将他送回去的灵芝给赵晴儿，他晚一点就给皇帝去信，让他赐婚。 看他夜景元娶个祖宗回去后，还有没有心思看他的热闹。 后厨这边宋云依早已经忙完了，只是元浩宇不离开，她就不准备出去。 经过大半个下午的冷静分析，她现在已经看清自己会面对的局面了。 对方无非是觉得她跟从前见过的京城里的那些大家闺秀不同，觉得很新奇很有趣罢了。 说穿了，她宋云依就是个玩物。 等对方没了兴致就会将她丢到一边。 如果她真的只是一个死物一个玩具也就罢了，可她是个活生生的人。 她有自己的情感，有自己的追求，也有自己想要去过的日子。她不能也不想让自己沦落到玩物的地步。 真到了那个地步，她还不如给自己一刀早点解脱比较好。 宋云依坐在马扎上，背对着屋门，怔怔的看着灶间已经熄灭的灰炭出神。 元浩宇悄然无声的从外面进来，天八见到他刚要行礼，就被他一个眼神赶了出去。 进门就见到宋云依纤弱的身子缩成一团，看着无端的有些可怜。 他难得的反思着自己之前的行为，很过分吗？ 他又没说……不负责！ 就是想娶她做正妃是有些麻烦，不过这样的麻烦也不是不能解决的。 想通这些，元浩宇顿时又变得格外有底气。他从角落里拎起一个马扎，大马金刀的坐到了宋云依身后，然后动作极快的在宋云依怔忪间，将人拉到了怀里。 在宋云依的认知中，这种油腻又燥热的地方，以元浩宇的尊贵出身一定不愿进来。 而且内厨这里一向是她的私人地方，就是小语进来都是要敲门的，所以她心中并未抱着太多警惕。 这回被人从身后直接抱住，还是用着蛮不讲理又无法挣脱的方式，宋云依真是被气死了。 急忙的说道:“殿下，民女虽然出身卑贱，可名声对民女来说依旧重要，求您看在几次帮到您的份上，放过民女可好？” 元浩宇将手臂紧了紧，之前没能将人抱到腿上，直接揽在怀里，这次终于是如愿了。 “本王没有嫌弃过你的出身。” 简直是鸡同鸭讲！宋云依的心态都有些崩溃了，想她前世里一双拳头打的，一众师哥师弟心服口服，连口头便宜都没人敢占。 现在……虎落平阳被犬欺！ 她恨的牙痒痒，道:“殿下，民女不做妾！做妾之日就是玉碎之时，求殿下放民女一条活路。” 元浩宇压下她要弹跳起的双腿，这才将她的头扭过来，正对着自己。说道:“本王何时说要纳你为妾了？” 宋云依不知是气的还是如何，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原来是她想多了，她连做妾的资格都没有。 第140章 谈婚事 并不算宽敞的厨房里，空气像是凝滞了般，带着让人压抑的沉闷。 宋云依垂着眼帘，不想再继续这个让她难堪的话题。 地位上的不对等，武力上的差距，都让她直白的感受到了此刻的艰难。 窗外的天早已经暗下来，厨房里的油灯并没有点燃，元浩宇只能借着微弱的光影端详她的神色。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宋云依说道:“殿下倚仗身份和武力上的悬殊，逼迫民女就犯，呵，殿下想听民女说些什么？” 她心中的屈辱怒意已经要压制不住了，落在身前的手紧紧攥起，指甲彻底掐进肉里。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怒意，元浩宇抱着她的手臂，微微松了松。说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既然不会让你做妾，当然是要明媒正娶的。” 他都已经觉得娶她很好、非常好，那就不介意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 虽然姜晨年纪越大越不靠谱，可有些话还值得借鉴的。 比如，他得想办法将人定下来！ 这次回边关，再下一次还不知要何时才能稳定呢。 如果战事陷入胶着，几年都无法结束，他要怎么让她一直等着自己啊？ 元浩宇想到这些就有些头疼，两情相悦什么的，看宋云依此时的情绪和态度……好像还有些难。 宋云依正想着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前世的身手，然后将身后这人踩在脚下。 就听他突然说了这样一句，她瞬间抬眸去看他。 可对面上冷硬的面具，像是带着一点讥讽。道:“殿下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元浩宇慢慢的说道:“当然，虽然你我之间地位悬殊，亲事会有些麻烦，不过不是不能解决的。” 他说的理所当然，他同皇帝一母同胞。 自幼感情就极佳，可现在一个是君，一个是臣。 虽然皇帝的表现从没有变，对他也是一如既往的信任，可他不想有半点容易引发猜忌的事情发生，包括婚事。 他从前对婚事抗拒，一是不想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二来也是懒得去应承，那些弱柳扶风的贵女。 不论随着太后的心意娶了哪家贵女，她身后一旦牵扯到了一些势力，就轻不得重不得。 他……凭什么要给自己看不上的人颜面！ 他元浩宇十五岁从军，除去天生贵胄的身份，他现今的一切都是自己拼来的。 世人眼中的现世安稳，是他带着边关的将士们用命换来的，他又凭什么不可以活的任性一点？ 皇帝了解他，懂他，所以一直帮他压着太后那边的指婚。 他的王妃只能他自己来选。虽然眼前这个似是半点不情愿，不过没关系，他先把人定下来再说。 等战事平定，他会有大把的时间让她感受到他的好。 元浩宇越想越觉得，下午时的那个拥抱，来的极为合时宜，元浩宇想了想说道:“你是个聪明人，所以知道怎么选对你最有利。” “这乡间的蛮夫都配不上你，而但凡家境稍微殷实，或是家人有些官职的，就会看不上你的出身。” “嫁入那样的人家，你要服侍公婆，照顾相公孩子，如果还有未成亲的弟妹，你都要管。” 说到这里，元浩宇就微微顿了一下，他突然发现只是设想一下她嫁人的场景，他心中就有些烦躁！ 宋云依此刻已经被他这一连串的话惊住了。 这算是个什么进展？ 怎么就变成……他要娶她了？还是明媒正娶那种。 他们前后就见过几面吧。好吧，在这盲婚哑嫁的时代里，他们已经对彼此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可这也上升不到成亲的地步。 他们……不应该是革命般的友情吗？ 就算她不配跟他做朋友，可也不配做他王妃啊！ 她的心这一刻有些乱了，不知该给出怎么样的回应。 他刚刚的那些话……就是她的心中所想，可这种事她自己心里想想也就罢了，这人这样说起来算是怎么回事。 说的跟她嫁给他就不用伺候公婆一样。 唔，公公……这个已经变成牌位，好伺候！ 婆婆，呵呵呵，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呢，她疯了给自己选一个地狱级的婆婆。窗外已经彻底暗下来，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 元浩宇看不到她，也就不能通过她的神色来猜测她的心中所想。 虽然将人抱在怀里很舒服，可将话说明却更有必要的。 他拉着人站起来，宋云依当然要试图趁机挣脱，结果被他毫不犹豫的又扣在怀里。道:“咱们以后既然要成亲，那我现在抱抱你，也算不得轻薄。” 他不过是提前行使了夫君的权利，边城那边已经有了婚约的未婚男女私下里都会如此。 他依旧是理所应当的语气，让宋云依气愤的想要咬牙。 什么叫做他们以后要成亲？别说这是他的一厢情愿，他的皇帝大哥和太后娘是什么反应还不知道呢。 按照常理来看，尤其是全福一家来给她的下马威都能看出，她这样的身份在太后眼中连给他当妾室都不配。 她真的半点没有要跟太后斗争的想法。 自在的过一个人的日子不好吗？ 赚了钱就偷偷养几个小鲜肉来养眼，什么婆婆相公的，她一个都不伺候。 说道:“殿下，我们心平气和的谈谈吧。” 她声音淡淡的，带着惯有的清冷。 元浩宇微微皱眉，她……做王妃她还不满意吗？ “好，油灯在哪里？你将灯点起，咱们就在这里说。”铺子已经打烊落了锁，他也不想再去楼上的包间。 至于厢房里，唯一收拾出来的那一间，小语此时一定在，他不想有第三人围观。 元浩宇不置可否，示意他放开自己去柜子里翻出了几根蜡烛。 昏黄的烛光里，两人相对而坐。 没能将人抱在怀里，元浩宇手指勾了勾将她的手攥在掌心。 宋云依心中木然，她不是这个时空的土着，不会保守的觉得抱一下就失了清白。 尤其，这人虽然一直带着面具，可仅凭露出来的下颌，就能看出他俊逸无双的名号，不是浪得虚名的。 所以用她前世里的看法，她其实还赚到了……“说吧，你想跟我谈什么？你要明年才能及笄，都还来得及准备。” 宋云依：“……殿下，我们谈一下你口中的婚事。” 第141章 如何 有风从窗外吹来，房间里烛影晃动，将两人投在墙上的影子拉拽着，像是要揉捏到一处。 宋云依看着烛光里，依旧冷白的面具，心中突然觉得有些荒唐。 婚事啊，他们连跳数步了，都开始商量不着边际的婚事了。 可她……都还不知他到底长成什么样子。 是不是她今日应下来，以后随便什么人带着面具都能过来娶她啊？ 这个荒唐的念头一升起，她的思绪就克制不住的发散。 元浩宇还等她继续说下去，结果等了好一会就惊讶的发现面前的姑娘……在他面前居然出神了。 他揉着下巴目带疑惑，难不成是他这张会……招蜂引蝶的脸没有吸引力了吗？ 手指向上间，一股凉意突然让他意识到他在她面前从没脱过面具。 宋云依已经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她低着头视线正好落在他的手上。 骨节分明的手指，正霸道的缠着她，将她的手紧紧的攥着。 她的手背贴着他炙热的掌心，一抹霸道的温度像是会跑一般，飞速的向她的脸颊窜动。 想要将她的脸炙烤成粉红色。 说道:“殿下，您今日的话……可是句句发自真心？” “你觉得呢？” 元浩宇不答反问，他是这么无聊又急色的人吗？如果他真的有心娶亲或是做些什么，大把的女子愿意自荐枕席。 他隐晦的将宋云依打量了一番……还是要多补补才行！ 过了最初的震惊，宋云依已经能接受这荒诞的事实。 她试图用他能听懂并接受的话语问道：“殿下，民女能知道您到底……看上我哪里了吗？” 你说出来，我一定改！ 如果可以，宋云依一定会用最真诚的目光和表情。 可惜，对方面上戴着面具，既然看不出他的想法，那她的他也别看了。 她依旧是垂着头，看着两人相握的双手。 元浩宇看着她毛茸茸的发顶，很认真的想着答案。喜欢她哪里……这个其实不用想，因为哪里都喜欢！ 直男只凭第一感觉的。 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在楼下开解小语，虽然说出的话全是歪理邪说，可莫名的带着几分道理又让人新奇。 第二次是在山上，明明对他们格外戒备，却非要假装成附近村子里人。 第三次…… 元浩宇发现他们每一次见面的场景，他都清晰的记得。 他抬手，学着她一贯会用在小语身上的动作，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捏了一下。 绵软滑糯的触感，让他有些不愿意放手。 可宋云依已经在震惊中将头转开。 “当然是觉得哪里都很好，还是你觉得自己哪里不好？” 宋云依：“……” 很好，都会反过来将她一军了。 她当然觉得自己哪里都好，可她这是自我感觉良好，这家伙这么说算什么！ 话题像是陷入了死胡同，宋云依原本还想好好谈一谈，但现在突然发现跟直男似乎没什么好谈的。 因为两人就不在一个频段上。 可她不能不明不白的就这样继续下去，她还要为自己最后争取一下。 忙说道:“殿下，不瞒您说民女……从未想过要嫁人。” “因为不想嫁人，所以民女行事一直随心，从来没有顾虑过名声。” “您刚刚也说了嫁人的诸般不好，民女深以为然，所以只想扶持兄长小弟考取功名，照顾妹妹顺遂长大。” “再旁的，大概就是靠着做药膳的本事，开几间店，赚些银子，一辈子衣食无忧。” “这就是民女的心愿，没有半点隐瞒，所以……殿下可否成全民女？” 元浩宇沉默的看着她，像是在判断着她这番话究竟是何意。 是真的就是这般所想，还是只是为了敷衍他，让他打消念头。道:“我刚刚所说的嫁人不好是嫁与寻常人不好，不是嫁给我不好。” “若是你从未遇到过我，你觉得仅凭一腔孤勇你能斗得过曹勇吗？” “若是没有贵人相助，就算你兄长和小弟能金榜高中，可这世上不知多少读书人止步六品。” “这世上女子不嫁人你知道会经受怎样的非议和白眼吗？” “而且我可以提前告知你，最晚年底女子就不可以单独，脱离开去立女户了。” “连年征战，人口锐减，朝廷要鼓励寡妇再嫁，所以女子不可以再立女户，没嫁人的更不可以。” 不嫁人有什么好！ 元浩宇语中带着浓浓的嫌弃，只要她愿意，他就可以将她宠到天上。 宋云依被他话语中的消息惊住，女子居然不可以立女户了？ 宋云依急忙的说道:“不，这个政策不合理，女子存活于世本就不易，尤其丧夫再嫁更容易受人白眼遭人非议。” “自立女户，她们还能有活下去的勇气，逼着她们改嫁，这无异于逼她们自杀。”“你们一边要求女子要贞洁，一边又要逼着她们改嫁，他们的命运，凭什么要被一再的摆布？” “而且人口锐减为什么要怪到女子头上？” “殿下真的去乡间看过吗？看过这些最底层的百姓在如何生活吗？” “在你们当权人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时，他们连一顿饱饭都吃不起！” “在你们出手就是一千两买一株灵芝时，他们一个铜板都要擦干净藏起来，怕被人偷了。” “活成这样……生孩子就为了给你们征兵用吗？！” “既然人口锐减，边关兵力不足，那些脑满肠肥的当权人，为什么不将自己家中小辈推出来？” 宋云依这一刻真的气到口不择言了，这特么什么操蛋的男权社会！特么的把女人当什么，用来繁殖的猪吗？ 原本因为穿来这个时代，而积压在心中的烦闷抑郁，这一刻彻底被引爆了。 元浩宇本是想要劝服宋云依，放弃不该有的想法，仔细看看他。 结果就换来她惊怒之下的口不择言，他眉头轻蹙，看着她因为愤怒而染红的脸颊，突然抬手轻轻的摩挲。 说道:“只气愤恼怒是无济于事的，只有弱者才会只靠言辞来发泄不满。” “如果觉得这样的决定不合理，觉得这世道让女子存活太过艰难，你为何不让自己强大起来？” “强大到可以去扭转现在的局面，让这世界变成你想看到的模样？” “跟我一起，你想做什么我都由着你，支持你，如何？” 第142章 只能嫁给我 元浩宇的声音带着蛊惑的魔力，直直的往宋云依的心中脑中钻去。 这样的时代这样一个对女子太过苛刻的时代，她过于低微的出身能做的太过有限了。 可她真的有那么大的志向吗？ 她自嘲的笑了笑，就算她真的有，她也不信自己能做得到，哪怕……有元浩宇。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不会自大到，只凭一己之力就能做救世主。 但不得不承认，元浩宇刚刚的话，真的太让人心动了。 如果她只是这个时代诞生出的寻常女子，此刻怕是已经激动的愿意不顾一切了吧。 她唇角依旧是自嘲的笑，笑的元浩宇第一次明白，何为忐忑了。 不过是一个晚上的时间里，他就在她的身上体会到了种种，曾经没有体会过的感受。 紧张、忐忑、期待……还有内心深处的满足。 他一边因为宋云依的沉默而感到忐忑，一边也因为她没有被自己的言辞蛊惑，而感到自豪。 他看上的姑娘果然不是肤浅的，几句顺耳的话就能说服。 只是……如果她还是拒绝，他该怎么办？ 想到这种可能，元浩宇心中难得生出一点愁绪。 厨房里又陷入了沉默，窗外，小语和姜晨两人站在不远处，都好奇的看着屋内的情况。 小语问道:“爷爷，你说殿下和二姐真的会……在一起吗？” 小语一直到现在都觉得格外玄幻，王爷之前不是很高冷吗？ 怎么突然间就跟阿飘附体一样！ 姜晨呵呵笑道：“现在看肯定看不到什么，你二姐不会愿意的。” 虽然没来几天，但姜晨看人的眼力还在，他能看出宋云依冷静的外表下，那份不羁和不喜约束的性子。 不说旁的，就元浩宇的身份她就看不上。 不论京城里多少姑娘想做五王妃，但这身份一定是她嫌弃的。 “啊？我二姐不愿意？” 小语有些惊讶，那可是五王爷啊，她二姐为什么会不同意呢？ 姜晨捋了捋胡子侧头对小语挤了挤眼睛。说道:“你二姐现在不愿意也没关系，只要殿下盯得紧就行了。” 就元浩宇那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但凡是让他上了心的人和事，他就鲜少会有放手的。 尤其这怕是他头一次，对姑娘家动了心思，他能让宋云依逃出他的‘魔爪’就怪了。 姜晨又道:“小语啊，等你二姐变成了五王妃，你就不能叫我爷爷了。” 现在随便喊一喊没关系，可一旦那二人订了亲，他就不好再占元浩宇的便宜了。 小语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姜爷爷……好像老神棍啊。 宋云依此时已经顾不上外面是不是有人在听壁角了，她在犹豫着，该怎么拒绝。 她对元浩宇的性子不算了解，就怕拒绝的狠了，这家伙再不管不顾起来。这人一看就是随性惯了，不然也不会这么放肆。 “你还是不愿意是吗？” 还不等她想到该如何婉转的拒绝，宋云依已经猜出她此时的心中所想。 果然还是不行吗？ 他看着她，拇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摩挲。 宋云依说道:“殿下，边关那边需要您早日回去主持大局，而民女这里……也需要是时间好好的想一想。” “如果真有一日，民女有了成亲的念头，若是那时您还没有娶亲，还有如此刻这样的念头，民女希望殿下还愿意给民女一个机会。” 这是她此刻能给出的唯一回复。 见几面就谈婚论嫁这对她来说真有些惊悚。尤其……嫁入皇室就不要想着和离。 想到一时新鲜后，她就变成王府后院的一个摆设，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而人家可以一个接一个带人回王府，她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要跳出来。 “你敷衍我，敷衍的很不真诚。” 同样都是习武之人，宋云依能敏锐的察觉到旁人的气息变化，元浩宇又如何会感受不到。 他明显能感受她此时的抗拒还有……一点嫌弃。 她嫌弃他？ “有什么想法直说便是，你要真会顾虑什么，当初就不会招惹我。” 宋云依：“……” 这家伙要脸吗？当初到底是谁招惹谁啊！她好端端的在虐渣打脸然后想办法发家致富。 是这个家伙非要凑上来，又是要求寻药，又是要灵芝，还将她手中的一些药膳方子拿走。 这到底是谁招惹谁啊？ 宋云依想了想说道:“殿下，夜公子之前曾说您在京中有位心仪的表妹，来寻药讨要灵芝，还有之前专程赶来讨要药膳方子都是为了这人。” “您京中既然已经有了心仪之人，又是门当户对的家世……” 她斟酌的词语再想出声，元浩宇已是用食指压在她的唇瓣之上，不让她再继续说下去。 道:“首先，寻药寻灵芝的原因为何我不能说，但不是为了夜景元口中的表妹。” “其次，我之前并无心上人，现在嘛，这人当然是你。” “最后，我那位体弱多病的表妹，与夜景元正在议亲，想必最晚年底就会传出他们两家结同姓之好的消息。” “所以你可以拒绝我，但不能冤枉我，编排我。” 宋云依：“……民女没有编排殿下，是夜公子……”就差把你塑造成绝世情圣了。 元浩宇心中冷笑，夜景元！ 远在京城的夜景元正在兢兢业业的，将太后所服用的汤药方子和药膳方子做比对。 太后这段时间不论是汤药还是膳食都能吃下一点，身子已没有之前那般孱弱。 眼见汤药和药膳相辅相成，效果极为明显，他正想再接再厉，就突然涌起一阵格外强烈的心悸。 有人……在说他坏话还是在算计他？想到慕云昭离开前，丢下的秋后算账的眼神，他就又是一阵心慌。 不是那家伙在琢磨怎么收拾他吧！ “还有什么要求和想法一并说了吧。” 元浩宇挑眉看她，不知为何就变成讨价还价环节。 宋云依叹口气，她就没想过要嫁人，这能有什么要求。 “殿下，民女若有一日会成亲，那未来夫君就只能有我一人，纳妾之日就是民女和离出府之时。” “只你一人？”元浩宇蓦地一笑道：“那你确实只能嫁给我，因为除了我旁人就答应你，也是骗你的。” 只有他不会。 因为谎言他不屑，而其他女人……她们哪里来的脸面值得他去应付？！ 第143章 送信物 小语终于等到了自家二姐和……姑且算是未来姐夫从厨房出来。 她飞快的冲上去，眨着大眼睛，一脸好奇加欢喜的看着宋云依。 二姐跟五王爷在厨房到底都做了什么？ 她就看到，嗯，他们搂搂抱抱的！ 宋云依抬手在她额上弹了一下，她目光中好奇看热闹的成分这么多，就半点没考虑过二姐也是要面子的吗？ 姜晨同样用调侃的眼神看着元浩宇，之前还鄙视这个家伙不开窍，结果一转眼……都抱上了！ 他现在都有些后悔了，如果当年他也能跟这家伙一般不要脸，也不至于老来孤独，可怜巴巴的一个人。 元浩宇目不斜视的从他身旁走过，姜晨忙颠颠的跟在身后，走前还不忘给了宋云依一个明天再问你的眼神。 宋云依头疼，这一整天发生的事都超出了她能接受的范围。 那个家伙……怎么突然就跟脑子不清醒一般，开始胡言乱语了？ 小语问道:“二姐，你和王爷在厨房是不是抱抱了？” 宋云依：“！！！”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这，这谁教她的啊！ 宋云依忙说道:“你瞎说什么！小语，这话是谁教你的？” “这又不要用人教，村子里在不是总能碰到吗。” 大梁民风开放，宋云依都能当众凶悍无比，寻常姑娘家跟心上人在外幽会也不是什么难见到的。 尤其那个王秀兰，她跟村子里好多人都不清不楚的，小语从前撞到过好多次了。 宋云依扶额，拉着小语回了厢房。 她跟元浩宇的事……她真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了。 小语想了想说道:“人家就说王爷对二姐那么好肯定是有什么想法的。” 小语嘿嘿嘿的坏笑，她就说自家二姐又好看又能干，只要眼睛不瞎都会喜欢上的。 道:“今天的事二姐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不过我和王爷……算了，未来的事没人说得准。” “他的身份摆在那里，不是能对任何事都由着性子的，即便他不在意，他还有家人。” “所以这事不要让大哥和小弟知道，他们读书已经很辛苦，不要给他们额外的负担，知道吗？” 小语郁闷的点点头，自家二姐真是的，就喜欢泼冷水。 明明糖都塞嘴里了，非要说是玻璃渣，真是太过分了。 宋云依摆出这样的态度，小语也知道的她就是再好奇，也问不出什么了。 闷闷的洗了手脸爬上床睡觉去了，倒是宋云依坐在窗子边，看着窗外的月色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应该一早就离开的某人在宋云依打开铺子的大门时，直接出现在门口。 元浩宇站在门口说道:“昨天忘了应该留一块信物。” 他拉过她的手，强行在她手中塞了块玉佩，这才翻身上马扬鞭而去。雕着龙纹的羊脂玉佩格外烫手，宋云依这一刻真恨不能提着火上的水壶，骑马赶上去，然后全部泼在他身上。 姜晨笑眯眯的带着宋希平他们走来，看了眼她手心的玉佩，忍不住啧啧感叹了一声。 “哟，好东西。” 感叹完，背着双手带着人去了二楼。 按说读书就该在幽静的家里，或是坐在院子里或是进到书房中。 然后或是埋头苦读的，或是临摹碑帖，而不是这般日日来铺子里，一会打杂帮忙一会倒水收钱的。 宋云依很郁闷的说道:“大哥，你们怎么又过来了？” 宋云依一把将宋希平拉住，她现在都有些怀疑姜晨的教书水平了。 宋希平看着她说:“是老师说，圣贤书要读，人世间也要看。”宋希平虽然已经年岁不算小，可之前那些年一直在村子里，他现在跟宋希安一般，也需要从头学起。 这的言论倒是让宋云依觉得有些意思，她点了下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倒是宋希平看着她手中的玉佩，想说些什么，但又有些无从说起，只能进门去埋头苦读，只等以后金榜高中来给妹妹提一提身家。 宋希安也是存着这样的心思，所以之后的日子里，两人跟在姜晨身边读书无比刻苦。 沈年秋在打听到元浩宇已经离开，这才再一次来到逍遥居。 他是真有些怕了这位五王爷，板着脸训话时气场比他的祖父还要强大。 他真怕自己一不留神丢人丢的太彻底。“姜师，学生已经将殿下的想法写信送到京城祖父手上了。” “祖父前日已经回信表示一定会尽到身为人臣之力，努力为陛下效忠。” 都要杀鸡儆猴了，他们沈家要是再看不懂风向，那就真要变成朝堂上的倒霉鸡。 姜晨呵呵一笑：“沈大人果然通透，有沈大人在朝堂之上，是大梁百姓的福分。” 这大帽子扣得有些大，沈年秋哪里敢帮祖父收下，忙摆手表示不敢当。 他们谈话间，宋希平兄弟就坐在包间里。 姜晨要教他们的远不是应付科举那一点点，他是真有心将这对兄弟培养起来，以后送到皇帝身边的。 这兄弟二人聪慧通透，身后又没有站着任何一个世家大族。 送给皇帝做亲信正是刚刚好，若是宋云依真能做了元浩宇的王妃。 那他们以后跟皇帝也能攀上一点关系，无形中还能更亲近一点。 他没有将他们支出去，这一幕落在沈年秋眼中，心中就生出几分思量了。“姜师，希平和希安兄弟二人，您可是收下了？” 他这话问的有些唐突和无礼，但他真的太好奇也太替自己心酸。 想当年，他也是递过拜帖想尽办法想要入姜晨的门下。 结果京城里不论是世家子弟还是寒门学子，就没有一人能入了他的眼。 他将宋希平兄弟又打量了一番，养了两个月，没有再下地干活，宋希平面上被日头晒出的潮红已经褪去大半。 原本晒得发黑的肤色也蜕变成好看的小麦色，身上衣着整洁，每晚又跟丁一他们习武，气色也是极好。 看书识字已经有些时日，此刻这般端坐在桌前，跟初次见面时已经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嗯，他们兄弟二人是个难得的干净胚子，所以老朽想教教看，看看他们日后会变成何种模样。” 干净胚子……这是姜晨对宋希平兄弟的评价。 而这份评价也让沈年秋心中那份酸楚和不平消散大半。 出身，不可选。 若是输在这一点上，他倒也无法抱怨。 第144章 钱氏的打探 宋云依还惦记着沈年秋家中庄子上下人，所以给铺子里客人做吃食间，也给了他单独做了一份。 姜晨看着他面前跟前一日元浩宇一般无二的摆盘，心中不知该可怜谁了。 如果元浩宇知道他在宋云依心中，跟沈年秋的份量等同，怕是……沈年秋会倒霉一点。 不明所以的某人吃正开心，他是真的欣赏宋云依的手艺。 如果不是她出身实在是低了些，如果不是家人对他抱有太多的希望，他一定要为自己争取一把。 就冲着宋云依的手艺，他都应该竭尽全力将人娶进沈府的。 到时他一人娶亲，幸福全府，真是皆大欢喜。 可惜了可惜了，他一边吃的畅快，一边心中道着遗憾。 姜晨像是能看出他心中所想一般，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嗯，还是看热闹有益于身心健康，还是给学生培养一个出气筒好了。 在后厨忙活的宋云依总是有种，被人算计的感觉，她揉了揉鼻子，想了半天依旧想不出所以然来。 弄暖房的事需要赶紧着手准备，不然天一旦冷下来，铺子这边的生意就会受到影响了。 姜晨看着她说道:“你干嘛不跟沈家的庄子去订菜？反正庄子里出产的多，他们也是要卖到州府各地的。” 姜晨有些不懂宋云依干嘛非要自己费力去张罗这些，又耗时间又耗人手。 而且将暖房放在村子里，还不是要三天两头的回去拉菜。 宋云依被姜晨鄙视的有些无奈，她当然是不想将自己的买卖太过依赖旁人。 若是有一日沈家庄子里的蔬菜瓜果不卖她，那她又该如何解决？ 铺子几日不开门，客人都能丢上一半。 “姜师，你说我们自己弄个庄子如何？” 若是那所谓的户籍改制真的能成功推行，那他们一家怕是就能有机会搬到县里或是府城。 只要能够离开镇上，她就准备多开上几家药膳铺子。 安阳镇的人能接受药膳，进了县里或是府城，药膳的口味就同样能被接受。 冬日里的蔬菜瓜果供应问题迟早要解决。而她手上还有一千两银票呢，放着又不能钱生钱。 “你自己弄个庄子？你知道庄子应该怎么管吗？知道一个庄子，一年到头都做什么，经营什么吗？”姜晨鄙夷的白她一眼，想的倒是挺美。 如果他们就是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真弄个庄子，到时候别说庄头下人压不住，就是地头蛇他们都搞不定。 宋云依被鄙视也不觉丢人，想想又不花银子。 说道:“你要是听我的劝呢，就先跟沈家订，只要有我在，就是不要钱他们都愿意天天往你这里送东西。” 他姜晨的名头很管用的！ 也就宋云依总不把他当回事。京城里不知多少人想要巴结他呢。 宋云依调侃的说道:“用姜师的旗号？倒也行，姜师调理身子需要用到的新鲜菜最多。” 姜晨原以为会听到宋云依推辞上一两句，结果这家伙是真不客气。 不过她越是这样，姜晨就越是觉得对脾气。 这一家人他都喜欢，除了那个听起来就很能作的柳氏。 丁一的屁股养了几日，伤口终于结痂可以下地了。 他早就在床上躺不住，一下床就屁颠屁颠的跑来收银了。 宋云依也不管他，反正铺子里现在都是元浩宇的人。 京城王府送来的六个下人早就已经到了，宋云依这些天发现其中二人对气味极为敏感。她欣喜之余已经在教他们，通过药理来调解口味和药效的平衡。 这两人学的也快，在她看来再有半月就能出师了。 她都已经在畅想半个月后，再不用整日泡在厨房的美好生活了。 倒是丁一自从被打了一顿后，像是开窍了一般专心做舔狗与狗腿。 宋云依这边的任何风吹草动，他都会写信送到边城，于是，在宋云依刚跟沈年秋谈完冬日里跟庄子订菜的事。 京城王府的管事就到了安阳镇，将一处田庄的地契，还有庄子里所有下人的身契，都交到了宋云依手上。 宋云依看着手中的漆盒，心中将丁一骂了个狗血淋头。 丁一急忙说道:“宋姑娘，殿下特意交代说您手中有他的信物，持殿下的是信物，王府的所有产业您都可以调用。” 宋云依：“……” 事情进展不应该是这样的！ 姜晨看着宋云依有些皲裂的表情，忍不住转身偷笑。 这丫头不是以为那家伙回了边关，就跟她桥归桥路归路了吧？ 要不是她还未及笄，要不是边关形势确实紧急。 以那个家伙的性子，他能留在安阳镇，哄着宋云依跟他直接入洞房！ 管事这趟来安阳镇，身上倒是担了不少探查任务。 不论是国公府还是太后皇帝，都已经知道了宋云依的存在。当年给太后下毒之人虽然还未找到，但目标已经锁定在几人之中。 太后身子好转的消息瞒不住，皇帝索性就不再去瞒。 只是药草到底如何寻到的，元浩宇连同皇帝都没有提过，所以外人也不知此事跟宋云依有一点关系。 众人只当他几次来云雾山寻药，无意中被一个村女缠上了。 冷心寡情的儿子难得能看上一个姑娘，太后当然会有些好奇。 在她看来，能被元浩宇看上，那就是宋云依八世修来的福气，若不是她年纪还小，她都想直接下懿旨，将人送到边城给儿子暖床了。 至于赵晴儿……又病的下不来床，而灵芝已经用光。 跟娘家联姻的念想又断了，太后倒是也没了替赵晴儿敲打宋云依的心思。 倒是钱氏知道这个消息又惊又怒，她精心教养出来的女儿，居然还比不上一个下贱胚子！ 但刚被元浩宇赤裸裸的打脸，她也不敢做得太明目张胆，只塞了银票给管事，让多打听一点宋云依的消息。 管事在镇子上逗留了两日，在听了关于宋云依的能跌碎他无数下巴的壮举后，再不敢在这边久留，赶紧回了京城。 这……太彪悍了。 而且连王爷都敢动手，这太可怕了。 他都不知该如何跟太后回话了。 他这边走了，宋云依对着那装着地契身契的漆盒，想了半晌，就将东西收了起来，只当没发生过这回事。 第145章 阴损的法子 村子里搭了一半的暖房，到底是没能再彻底搭起来。 宋云依跟沈家的田庄订了冬日的蔬菜瓜果后，这一整个冬日里都在用那边拉来的菜。 镇上的酒楼尤其是他们对面，那一个也养有自己的庄子，所以他们这边依旧能见到夏日里，才有的新鲜蔬菜倒也没多少稀奇。 只是就像是元浩宇提的那样，沈年秋跑这边跑的很勤快。 姜晨一边教导宋希平兄弟，一边也通过沈年秋影响着朝堂上的走势。 所有人都知道改制势在必行，因为……皇帝的决心，也因为国库的常年亏空。 只靠种田收赋税……之前姜晨跟宋云依提起这件事，宋云依回了一个嗤笑的表情。然后姜晨就很不客气将这个嗤笑，写成折子递到了皇帝面前。 被一个‘毫无’见识的村姑嘲笑，这折子就像是压垮了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论是皇帝还是阁老们，这段时间脸色都难看的不得了。 宋云依对此一无所知，或者说她压根就不关心这个。 她正在琢磨着怎么配冬日的药膳方子，铺子里的生意一直很好，很多人吃过后慢慢就品出了味道。 感受到了体内的变化，又因为进了冬日，逍遥居没有大堂，楼上楼下房间有限，每日就只剩十来桌。 平日里想要订上一间都很难，自然不会有人去宣扬逍遥居的餐食有多好。 所以对面的酒楼的掌柜一直很纳闷，这逍遥居就没留下什么好名声，怎么每日里生意还会好的不得了。 据说冬日里还提了一次价钱，可过去的人依旧多的不得了。 宋云依推拟了几个方子，又给姜晨诊了一次脉，订了他冬日里的餐谱后，就彻底放手不管了。 元浩宇后来送来的六个下人，已经能将厨房的一摊事全都接走，宋云依现在终于能清闲下来，不用日日钻在厨房里。 只是她闲下来就发现，大哥小弟跟着姜晨读书不需要她多操心。 而小语也被姜晨拐走，亲亲热热的叫起爷爷，也不用她多分心。 不过有些东西姜晨也教不了，所以他托人弄了个从宫中出来的嬷嬷，专门教小语一些，可以在宫斗宅斗剧里练到剧终的技能。 宋云依对此格外好奇，还跟着听了几次。不是任何时候拳头都能吃得开的，阴谋算计才是，横行这个世界的主旋律。 姜晨可以教一些阳谋，但阴谋……就只能靠宫里出来的老嬷嬷了。 宋云依听了两次就觉得格外有意思，每次老嬷嬷给小语讲东西的时候，她也会专程过去听。 听完还会整理在小册子上，姜晨在宋希平的书案上，看到她整理的猥琐发育手册的那一刻，心中的复杂就别提了。 他都不知用了怎样的心情，居然将册子誊了一遍。 进入冬月，边关的战事彻底打响，战事一起烧银子就跟流水一样。 朝堂上因为改制，还争论不休的众人彻底闭了。 皇帝再是懒得去看他们，顾及各自利益的嘴脸，只将最后通牒丢在众人脸上。 不改也可以，以后所有官员按品级掏银子充实国库。 不掏也可以，那就别怪他让人去查，真要查到点什么，抄家灭族那就别管他，这个当皇帝的太狠辣。 原本还是僵持不下的局面，突然间就打开了局面。 姜晨看着京城送来的消息，突然明白了宋云依口中的‘不要脸’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当皇帝的很少有人会不在意自己的脸面。 若是换做其他时候，也许皇帝还愿意跟他们扯皮，看他们为了利益争论不休。 可现在是什么时候，达达尔的铁蹄一个不查，就能踩到他们脸上，居然还高高挂起，觉得前线的任何情况都与他们无关。 皇帝还有后手呢，食君俸禄为君分忧，老顽固不想自己的利益被侵占是吧，可以啊。 每家每年往前线送两个嫡出的小辈，这些小辈专门组成一个先锋军，一旦敌人来犯，他们先顶上去！ 如果他们也能接受这一点，那就不改了。 每年送两个……这简直就是要让他们断子绝孙！ 若说要银子还只是不要脸，那送嫡出的小辈去前线那就是阴毒，直接断了人家里的传承。 这个消息微微一透露出去，京中不论是位高权重的，还是品级低的小门小户，所有人都惊了。 皇帝这是……疯了吗？ 到底是谁给皇帝出的这么阴损的主意？ 之前还推脱着，说章程草拟起来并不容易的几个老家伙，突然就变了口风。 冬月都没过完，户籍改制就推了下来。 宋云依他们想去县里，想去府城，或是想去京城都不会再受约束。 科考制度也跟着一并改了，就算家中有人入商籍，只要考生本人，不是商籍和匠籍就不受影响。 改制的消息一传出来，不知多少人抱头痛哭了。 姜晨看着京中的来信，又看了一眼无聊的，都开始学绣花的宋云依，想了下将书信往她面前一推。 说道:“大家都在好奇那个阴损的法子是谁想的。” 宋云依：“……是姜师拿大哥逼我的。” 要不是姜晨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说着改制后，会对宋希平有如何如何的好处，她又怎么会出这种主意。 姜晨哈哈一笑道：“放心，老头子我还担得住非议。” 他无儿无女的，说句逾越的，他已经是将皇帝和元浩宇当做，自己的小辈来护。 他们需要什么，他就可以递上去什么。 所以罪名也好，记恨也罢，他都不在意的。说道:“我说丫头，你到底是怎么想到的？” 宋云依耸了耸肩说道：“这个很简单的，不过是巴掌不打到自己的脸上就不会知道疼。” “他们能好心情的盘算自己的利益得失，是因为改制对他们没有太多益处。” “而边关的战事，殿下那里……担了战神的名头，也意味着只要他在那里，大家就不会担心。” “如果达达尔根本打不进来，边关的战事边关的艰难，对他们来说就只是一张战报。” “看热闹嘛，谁不会，最多就是看完说几句好听的，或是说几句宽慰陛下的话，对他们来说不痛不痒的。” “所以要出手，就要直接踩在他们软肋上，要脸……那就要承担要脸会带来的麻烦。” 第146章 斗嘴又输了 宋云依摊着手说的格外自然。 姜晨砸吧着嘴，认真地揣摩她刚刚这番话的深意。 他现在就庆幸自己，不是老学究老顽固，在很多方面也没有太多的穷讲究。 不然这么有趣的一家人，他怕是要错过了。 朝堂上的那些老家伙一定没想到，他们这一次居然栽在了，一个小丫头的手上。 人家一出手就鼓动着皇帝，直接捏上了他们的软肋，不论是谁家都没办法拿家中小辈去赌，所以这一局还没开他们就输了。 姜晨看着她说道:“你这丫头对人性看的倒是透彻。” 宋云依想也没想说道:“不，这不是人性，姜师，这一局之所以能赢，其实靠的是皇权。” 靠的是至高无上的皇权，靠的是皇帝手中的杀生大权，一通棍棒下去，所有人都老老实实。 姜晨一怔，接着大笑着点头。 “我那个陛下学生怕是要对你好奇死了。” 之前战王府的管家来安阳镇，带着搜罗的各种消息回了京城。 结果回到京城后，钱氏还没来得及传话让他去国公府，元浩宇的口令就传到了王府。 他是个和善大度的主子，可以让他们自己去选，是做王府的下人，还是做国公府的下人！ 这特么的谁敢去选！ 他们的身契都在王府大管家的手上。 于是钱氏那边还眼巴巴地等着，来过安阳镇的这个管事，愣是连个口信都没敢传。 而太后倒是不会把元浩宇的口令当回事，但被敲打过，管事已经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只提了在安阳镇见到了姜师，又提了宋云依开了一家药膳铺子。 太后的身子就是吃了药膳后，才渐渐有了彻底的好转的，她现在对这个字极其敏感。 听管事一提，她就已是明白了这话是，元浩宇故意递过来的。 这是想告诉她，那个村姑还是她，堂堂当朝太后的‘救命恩人’？ 这个认知让太后的心微微有些复杂，要说之前她对宋云依好奇，是因为元浩宇一连跑了几趟安阳镇。 那现在，她对宋云依的好奇，就又多了一点单纯的针对她本人的。 太后对她好奇，皇帝对她自然也是好奇的。这么……阴损的招式虽然太过不要脸，可……心理这关一旦迈过去，那就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原本他在朝政方面还要跟这些老家伙斗智斗勇，但自从突破了不要脸这关，他就稳赢了。 皇帝很想看看他的好弟弟看上的妙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就是姜晨在信中也推崇有加。 “丫头啊，想去京城吗？” “想啊，大梁的都城所在，最繁华的地方，谁会不想去。” 宋云依懒洋洋的趴在火盆边上，动都不想动一下。 安阳镇的冬日阴冷阴冷，就算房间的四角都摆了火盆，宋云依依旧觉得冷到骨头疼。 进了冬日她才发现这身子，居然还有个体寒的毛病，她现在门都不愿出了。 “想去？那好，我给陛下回信。” “别！” 宋云依就知道这个老狐狸动不动就想坑她。 说道:“姜师，您让我以什么名义去京城？” 她想去，是希望有一天宋希平或是宋希安能金榜高中，他们一家人风光体面的搬到京城。 而不是现在这样，不过是上位者眼中的一个玩物。 她现在对自己的定位依旧在这两个字上，不论是对皇帝还是对元浩宇，亦或是姜晨。 也许宋希平和小语他们是真心敬重姜晨，但在宋云依眼中，她和姜晨之间不过是利益交换。 他尽心尽职的教书，而她帮他分担一些烦心事。 姜晨听出了她口中的意有所指，倒是捋着胡子笑了一下。 道:“你这丫头心中的傲气，还真是不比任何人少，你也把我这个老头子看的不堪了一点。” “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怀有戒心，这是应该的。”宋云依半点不理他的指控，换了个姿势就绪懒洋洋地趴着。 她这些天就在想前世里听说过的火炕是怎么弄的，可惜她前世只听说过没见过，现在连照葫芦画瓢都做不到。 这边的冬天真是太冷了！ “丫头，你有没有想过带他们去边城？” 边城两个字终于让宋云依愿意正眼看他，道:“去那边干嘛？” 说道:“你研究过大梁的科考吗？” 姜晨一派严肃正经，可惜宋云依半点不买账。 “你是想说边关六省读书人少，乡试相对来说好过吗？” 姜晨：“……是。” 这死丫头刚不是还懒洋洋的，怎么突然又这么敏锐了！ 宋云依看他有些便秘的神色，哼笑的一声道：“姜师，猥琐发育手册是我写的！” 所以有些小手段就不要在她面前用了，实在不够看。 姜晨觉得自己被鄙视了。 “你希望希平他们几岁考中进士？” “白发童生都一大把，他们什么时候能考中进士……这个老师比我更清楚才对。” 真是没办法继续聊了，姜晨恼怒的瞪她。 道:“你这死丫头一日不抬杠心里就不舒坦是吗？你要是真盼着你大哥他们好，那就好好想一下我的提议。” “哦，想就想呗，你这么生气做什么！姜师，我大哥他们连童生都不是呢，想要考出秀才也至少要一年半的时间。” “等他们拿到秀才功名再说是呗，现在想太多也没用。” 姜晨：“……” 他再给元浩宇做说客他就是只猪！ 宋云依翻了个身，呵呵笑了两声后，从火盆里拨出了两个烤红薯来。 “姜师可要尝一尝？”姜晨恨恨的上前拿走一个。 不吃就只会便宜这死丫头了！ 小语眨着眼回忆着他们之前的对话，爷爷真笨，跟二姐斗嘴又输了呢。 西北，嘉和关边城。 元浩宇正在主帅营中看着墙上的地图。 战事不出意料的陷入了胶着，达达尔这次带着野心而来，不达目的一定不会退军的。 朝中户籍改制虽然已经推行下去，可效果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看到。 边城这边的军中，缺衣少食的局面依旧严重。 西北的冬日远比安阳镇要冷得多，宋云依穿着棉衣烤着火盆都还嫌冷呢。 将士们却只能穿着破旧的棉衣硬抗，没有战事日子，就是伙食都是一日只有一顿。 这样下去……不行。 第147章 元浩宇的计划 丁一被打了一顿，就变聪明了，元浩宇走后就开始，每隔两三天往边城送一封信。 若是不急，就走驿站花上一些时日寄到边城。 元浩宇命人打了一个大的木匣子，专门用来放置这些信件。 信里大半是宋云依的生活点滴，也包括姜晨跟她之间的对话。 他第一次知道无奈是种什么情绪，他走前跟那个没良心的家伙交代的事情，她估计一件都没有放在心里。 让他不要被姜晨这个老狐狸勾引，不要被骗，她怕是半点没当回事。 甲一从帐外进来，手里攥着一封信。 他一眼扫去，伸手接了过来，虽然那个没良心的家伙，似乎半点也不想他，可他还是想知道她的近况。 再一次失望的将信看完，这家伙又驳了，老师来边城的提议。 他看着墙上挂的地图微微出神，他就真有这么差吗？ 他揉着没有戴面具的面颊，明明……她那个时候就恨不能，抱着他的脸亲上几口的。 不过山不来就我我就来就山，想将他们一家人弄过来……他还是有办法的。 说道:“甲一，去将这些人弄回来。” 他将一份名单递到甲一手上，甲一一眼扫去，立马就明白主子这是要做什么。 当初他们初到边城时，曾派了一些钉子到关外，虽说现在还没到收获的时候，但找回一些人对战局却是没有太大影响。 只是宋青山在那边混得还不错，就这样将人找回来，他能不能顺利的活着回来还是个大问题。 “主子……” “去办！” “是。” 甲一不敢再言语，忙出门去安排。 宋云依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着，传说中的火炕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半点没想到那个传说中，早就去世的宋青山就要回来了。 她艰难的忍了两天后，实在是受不了这能沁入骨头的冷，在镇上找了一个泥瓦匠，就带人回了村里。 要研究如何盘火炕，还是去村子里折腾更方便。顺便还能看看柳氏，距离上一次回去看柳氏已经又过了一个月，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那两个婆子一直有往镇上送消息，说她现在很安分。 但这份安分到底是不是她理解中那一种，就要回去看过才知道。 宋希平听她说要回村子里，也准备回去一趟。 宋希安和小语见他们都要走，闹着也要跟着。 于是原本是宋云依准备回去盘火炕，被他们一闹腾就变成四兄妹回去看柳氏。 姜晨对他们那个被丢在村子里的娘多少有些好奇。 据他观察，这四个孩子都不是那种不孝顺的。但柳氏能让他们避而不谈、甚至宁愿担上不孝之名，应该是个可怕的存在吧？ 他都有心想要跟着过去看看热闹，但他一个外男尤其对方家里，还没有顶梁柱的男人在，他过去还是有些不合适。 兄妹四人带着泥瓦匠，还有买来的材料，坐在租来的牛车上。 严苛的户籍制度已经推翻，他们兄妹几人已经商议好，年后就搬到县城里。 安阳镇上的人到底还是有些少，宋云依早就已经不满足，于每天只有二三十桌的客人。 去了县里买下一个大一点的地方，她要将药膳正式的推出去。 户籍制度已经改了，她以后不需要再守着这里不能去，那里只能呆两天的的政策。 这样的变动会让大梁所有有心做生意的人，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南北活跃起来。南方的瓜果可以大批量的运到北方，而北方的山珍也可以大批量的运到南方。 大量的生意不会再被世家大族所垄断，物价开始变低，民众手上的钱也会变得更值钱。 一旦形成了良性循环，府衙从这些走商手上，就能收上大量的税银，国库再不会空荡荡的。 这个举措其实就是从世家大族手上抢银子，不然户籍改制也不会迟迟推行不下去。 不过皇帝手上没钱，官员一个个腰缠万贯，皇帝不论想做什么，都要处处受制于官员，这样的模式从根本上来说就不会长久。 所以不论边关是否告急，改制都势在必行。 既然如此，宋云依为什么不趁机掺和一把，尤其还是在这种能让皇帝记住的时刻。 她不指望能从中捞到什么好处，只要皇帝记住了他们这一家人的姓氏。等日后宋希平他们殿试或是入朝为官，也能占上一点先机。 既然他们几人已经准备搬到县城里，那柳氏这边就不好再丢在村子里不管。 之前还能用制度限制来解释，但现在改制都已经推行下来。 他们去了县里，却把亲娘丢在村子里，传出去宋希平能被人戳碎了脊梁骨。 “云依，娘这边……” 宋云依忙道:“她这边看情况再说好了，就是刚盖好的房子咱们都没住过，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原本还想着宋希平他们在镇上读书，没时间回家，但她和小语还要每天回村子里，结果铺子一开张，她们每天都忙到很晚。 她们也没能回来，这新盖好的房子就只有柳氏一人住着。待年后柳氏也跟他们一起去了县里，这边倒是要想个法子处理了才行。 宋云依倒是不在乎那几两银子，就是乔老太之前那么对他们兄妹四人，她现在不欺负回去就已经很善良。 把房子送她，那除非她被北风刮傻了。 柳氏正美滋滋坐在床上烤火盆，盆子里烤着花生和红薯。 她正眼巴巴的等着它们烤好，然后一口气全都吃到肚子里。 从沈家庄子上调来的两个婆子就坐在不远处，正在做手工活。 她们来这边的主要任务就是看着柳氏，让她不要做傻事。 现在柳氏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吃上，她们也乐得轻松，就没事做点手工活拿到镇上去换点铜板买酒喝。说道:“你说咱们这好日子能过到什么时候？” “快了吧，没准年后咱们就得回去了。” 两个婆子凑在一起小声议论着，说道:“少爷让人送信来说，这家的那两个哥儿都是个会读书的，他们年后就要去县里。他们真要去了那边，这个肯定得带着。” 一个婆子指了指正对着火盆流口水的柳氏。 第148章 宋青山回来了 宋云依他们快进村子时，天空里开始飘起雪花。 这是入冬的第三场雪了，远处的云雾山已是白茫茫一片。 这场雪下过之后，山上怕是更不好进了。 看到云雾山，宋云依就突然想起这半年来的历程。 如果当初没有一次次凑巧遇到元浩宇，就不会引来他的猜疑和试探。 如果他没有派人来村子里探查，就不会发现她一脚就能将一面墙踹塌…… 没有这些如果，她和小语现在应该也开启了药膳铺子，但可能没有现在这么顺遂。 她不得不承认，认识元浩宇虽然带来不少麻烦，可她也享受了不少便利。“云依，想什么呢，下车了。” 宋希平的声音出现在耳边，她回过神就见马车已经停在院门前。 宋希安已经去开门，而从镇上找来的砖瓦匠，已经下车去卸东西了。 她动作轻快的从车上翻下，刚要伸手去搬砖头，被宋希平一把拦住了。 说道:“就这么一点东西，我和希安来拿就好。”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让她彪悍的模样再被人记起。 尤其在隐隐猜到五王爷对她有些想法后，他整整愁了三天。 出身不好不是他们错，毕竟没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身。 可性格……这彪悍的性格是后天养成的，如果她在村里做过的一切传到京城里……宋希平都不敢去想，会有怎样的后果。 他不让动手，宋云依也乐得轻松，拉着小语进门去看柳氏。 说道:“一会看到娘，不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太惊讶，知道吗？” 小语：“？？？” 要是看到娘给他们找了个后爹也不惊讶吗？ 唔，好像是不用惊讶，二姐好像巴不得娘改嫁呢。 几步之间小语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然后……见到柳氏的刹那，她发现自己想偏了。 这个发面馒头到底是谁啊？ 他们那个弱柳扶风一般娇气孱弱的娘呢？ 这，一拳一个小朋友的身板要不要太吓人了一点！“二，二姐？” “娘最近吃的比从前好了一些。” 也比从前吃的多了一些，宋云依看着柳氏肥嘟嘟的小手，心里满意的不行。 柳氏看到她们说道:“云依，小语，你们怎么回来了？怎么不让人先送个口信回来，你看娘什么都没准备。” 她最近爱上了烤花生和烤红薯，三餐都没有从前吃的那么讲究了…… “难得有时间就回来看看，娘不用张罗，坐吧，天冷。” 她这话听在柳氏耳中，就觉得格外舒心，她小心的从火里拨出了两个红薯，然后一脸心疼的推到了她们跟前。 道:“尝尝，这是张婶家种的，我将甜的都买来了，你们要是喜欢，走的时候就带上一点。” 宋云依每个月给她二两银子做花用，她现在胖的已经没了打扮的心思，就将所有的银钱用在吃上。 如果现在问她各种肉怎么做，她肯定能回答的格外有心得。 小语也没跟柳氏客气，她在店里锻炼了几个月，早已经不是会被她训哭的小姑娘。 柳氏看着窗外，见到宋希平他们的身影，就披上了棉衣准备出门。 “希平也回来了？我的儿居然都回来了，不行，我得去割条肉回来，娘晚上给你们做好吃的。” 柳氏抓了把铜板就推门走了，小语伸了伸手，想叫住她，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那两个婆子已经很勤快点的一个跟着柳氏出去，一个去给宋云依他们烧水。 道:“宋姑娘，你们今儿可是在家里住下？”这两个婆子还算有分寸，宋云依和宋希平他们的房间她们都没敢住。 两人就在最靠近院门的厢房里住着。 崔婆子对着宋云依笑的一脸讨好，虽然在沈家的庄子里事情也不多，日子过得同样清闲。 可庄子里的关系也乱的很，想要混出头并不容易。 还不如将这一家人伺候好，争取让他们跟少爷张口将她们要过来。 宋云依看着崔婆子，脑中微微一动，就已经看出她是在打什么主意了。 将这两个婆子要走倒也不是不行。 这二人虽然有些小心思，但人还算老实的。 就是不知道她们有没有家人，如果只有她们两个还好办，如果身后还跟着一家子那就算了。 宋云依看着她们说道:“嗯，我们今儿不回去了，崔婶子你和王婶子家人都在庄子里吧？马上过年，我们也不好让你们跟家人一直分开。” “哎宋姑娘，您快别误会了，我和王婆子哪有家人，说起来我俩都是可怜人。” “我是男人被征兵抓走了，都没来得及跟我生个一儿半女，她的男人得病没得早，也是没儿没女的。” 要不是两个可怜人，她们又怎么会在庄子里最没地位。 她倒是也聪明，知道宋云依这话是在问什么，就赶紧将实情说了。 宋云依也是很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倒是之前忘了问，以后就把这里当家吧。” “哎好，好，谢谢宋姑娘。” 小语在一旁默不作声，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随随便便就能被人忽悠和拿捏的小姑娘了。宋云依刚刚和崔婆子的对话她已经全部听懂。 “二姐，你是想让她们继续管着娘？” “嗯，而且去了县里，家里也不能没打扫的下人。” 王府送来的那六个人宋云依虽然有他们的身契，可有身契不代表人就是她的。 就算元浩宇开出的条件再诱人，她也不想将自己赔进去的。 地位不对等，身份不对等。 她不能拿自己的后半生去赌。 “二姐，我觉得……” 小语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声。 姐妹二人听到柳氏的尖叫声，默契的冲了出去。 院门外停着一辆马车，马车边一匹高头大马上端坐一个看着极为眼熟的中年男子。 马车停下，一道柔柔的声音从车中传来。 “宋大哥，是到了吗？” 宋青山下意识的嗯了一声，视线却是牢牢的锁在柳氏身上。 一别数年，他们都变了。 他变黑了也沧桑了，而她……胖了。 “你，你是宋青山？” 柳氏的声音带着一点难掩的颤抖，她设想过很多重逢的场景。 却从没想过，他会带着一个女人回到他们的家。 第149章 不欢迎 柳氏白着脸，看着端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宋青山。 她一直知道她的宋哥哥没死，她一直坚信他会回来找她的，可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她跟着四个孩子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他就在外面搂着这个女人过快活日子？ 眼前的一切柳氏是真的接受不了，她心口突然疼的厉害，弯着身子大口大口的开始喘。 宋云依赶紧推了下宋希平，柳氏平时怎么闹腾这是他们一家五口的事。 宋青山……在她心中她从来没有承认这个男人是家人。 他比柳氏还要过分！ 柳氏虽然什么都不管，每天就是躺在床上想他，可只要她在，只要她还活着，他们四个就不是孤儿。 而宋青山为了这个家又做过什么？ 不能回来就不能送个口信，或是送银子回来吗？ 她目光薄凉的看着他，几人站在院门口谁都没有动。 气氛渐渐走向尴尬，宋青山身下的马开始烦躁的踱步。 柳氏还在弯腰大口的喘气，宋云依递了个眼神过去，宋希平瞬间心领神会，扶着人进了院子里。 小语躲在宋云依身后，探头看着眼前出现的一切，这就是他们的爹爹，娘口中的宋哥哥？ 王张氏像是没有感受到这一刻的尴尬一般，她没用人扶，自己从车上下来了。 然后转身从车上抱下一个，比宋希安他们要小一些的男孩。 宋云依双手环胸看着突然出现的‘一家三口’。 她也设想过很多宋青山没死的场景，也想到过这么多年不见，他没准已经另娶。 可想象中的一幕发生的时候，她才发现当想象变成现实，一切都显得那么讽刺。 她弯身从地上捡起一小块石子，在宋青山疑惑的目光中，石子在手指间弹射出，直接打在马腿上。 马吃痛，猛的抬起前蹄仰天嘶鸣。 宋青山死死的夹着身上的马，手上的缰绳已经拉紧。 可宋云依捡起的不止是一颗石子，再一颗打来，又是一声嘶鸣。 马已经彻底受不住，刨腾着前蹄，然后带着人猛地向前狂奔跑开。 拍了拍手，宋云依拍了拍小语和希安说道：“不相干的人走了，咱们回屋。” 至于揽着孩子站在马车旁的王张氏，她连个眼神都没有分过去。 这种女人一看就是个高级茶，就柳氏这种低段位的，当初都能将宋青山吃的死死的，现在遇到一个高级茶，宋青山的心在谁身上，已经彻底不用去想了。 小语拉着宋希安，姐弟两个听话的直接转身回了院子。 而王张氏还不待说什么，就见通身淡漠的目光蔑视的扫了她一眼，然后砰的一声关了院门。 “娘？” “没事，等你干爹回来就好了。” 王张氏原本还有些担心，现在看到这毫无挑战性的一家人，心倒是彻底放下了。 柳氏像木偶一样被宋希平扶进了屋子里，她愣愣的盯着火盆，脑中闪动的全是宋青山和王张氏交替出现的脸。 说道:“希平，如果我跟你爹和离了，你们会不要我吗？” “娘，你瞎说什么呢，咱们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宋希平轻拍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抚着。 这么多年，在他心里宋青山早就不在了。 他一直将自己看成这个家里的顶梁柱，从前是想努力存钱盖房子，给妹妹们存嫁妆。 但大丫突然就变了，又突然变得能干了。 存钱这件事被她强势的接了过去，他的任务就变成读书，努力读书。为了一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不被人欺负，也要努力读书。 在他所有的规划里都没有宋青山，所以他是否回来，回来后如何都跟他没关系的。 柳氏被他这话稍稍的安抚住，没了之前的慌乱，心里就只剩下难受了。 萧远山……他怎么对得起自己！ 他答应过她的话，难不成就只有她自己记得吗？ 柳氏抱着宋希平的腰，突然呜呜的哭了起来。 她会跟宋云依顶撞，会把自己弄成这样，就是觉得他一定会回来。 可他怎么能对不起她呢！ 宋云依带着小语姐弟站在堂屋里，听着柳氏在屋子里呜呜的哭。小语心里有些难受道：“二姐，爹怎么能这样，他……” 一走那么多年，她和希安都是被宋希平养大的。 他从来没有尽过当爹的责任，还带着在外面娶的媳妇回来，他……为什么不死在外面! 这一刻的小语心中充满怨愤，她和希安被人欺负，吃不上饭的时候他在哪里？ 凭什么他们日子过得好了，他就大摇大摆的回来了。 宋云依拍着他们的背，将他们拉到身旁的凳子上坐下。 “他如何是他的事，我们从前如何以后就还如何，明白了吗？” 这话就很直白的说，以前当成爹死了以后也一样。小语和希安都是用力点了下头，道:“二姐，我和小弟都听你的！” “嗯，你们……去安慰一下娘，她这会心里肯定不好受，我去厢房看看火炕弄好没。” 他们今天回来的主要目的是盘火炕，不是回来等着宋青山回来的。 这么一个就不该出现的人，就算出现了，也不能打乱他们的安排。 小语这段时间一直被何嬷嬷带着，做了一番心理调整就已经彻底平复下来。 她们年后准备将柳氏接到县里，也是准备让何嬷嬷给她‘洗洗脑’。 何嬷嬷虽然是宫里出来的老嬷嬷，但并不是严肃刻板的性子。 她最擅长的就是用温和的语气，让人不知不觉间接受她的意见。宋云依也是被洗了一次后，突然意识到何嬷嬷的厉害。 所以想着这么厉害的老嬷嬷，只用来‘洗’小语太大材小用了，还应该把柳氏洗出来。 想着年后他们就要去县里，想着以后娘都会变成正常人，会关心他们爱护他们，小语就拉了拉宋希安，两人也进门去安抚柳氏。 宋青山还在努力控制惊马，如果他身下的不是战马，现在就不只带着他绕着村子狂奔。 再又一圈经过自己的家门口，他终于看到王张氏正缩着肩膀，搂着荣宝站在马车旁。 而他家的院门正紧紧的关着，他的家人……半点没有欢迎他回来的样子。 第150章 张慧的算计 勉强将身下的马拉住，他忙翻身下马，就怕这马又发疯的带他再去跑一圈。 他看着自家院门，又看着有些可怜的王张氏。 说道:“慧娘，你们怎么还在门口？” 张慧委屈又坚强的扯出一抹笑道：“我和荣宝想等宋大哥回来一起进去。” 王荣宝这会突然从张慧的怀里钻了出来，抱着宋青山就开始哭。 “干爹，我和娘被嫌弃了，他们不让我们进去，一点都不欢迎我们，还用难听的话说我和娘。” 宋青山皱眉，刚刚他家大丫将他的马惊走，这好像是不太好。 说道:“慧娘，荣宝，是干爹刚刚还没来得及跟他们说清楚，来，干爹现在带你们进去。” “我不，干爹我不进去，他们欺负我和娘，我们不进去。” 王荣宝抱着宋青山哭的有些大声，宋青山有些茫然的抬头去看张慧，就见张慧别过头抬手擦了下眼泪。 他顿时就有些头大，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说道:“宋大哥，我和荣宝……你家人好像误会咱们的关系了，我和荣宝还是现在就去陈山村认亲吧，就不留下来打扰你们一家人团聚了。” 张慧说着就过来拉王荣宝，王荣宝抱宋青山抱得更用力，哭的也更大声。 “不要，我不要回去，我不要被爷和奶欺负，娘，以前咱们跟干爹一家三口那么好，咱们为什么要回来？” 张慧眼泪流的更厉害，她柔弱的肩膀，像是完全没办法将王荣宝从宋青山身边拉开。 “荣宝，你别瞎说，你干爹……他有家人的，娘跟你不是他的家人。” “为什么不是，荣宝从生下来就跟干爹在一起，为什么干爹回来了就不要荣宝了。” 这母子二人在院门前哭闹的无比凄凉，宋云依站在院子里，从这些对话里将事情拼了个七七八八。 干爹？ 陈山村？ 这高级茶原来不是宋青山带回来的小媳妇。 既然不是，那这个爹还是要抢回来的。 就是她不稀罕，可宋希平他们还需要，尤其是小语和希安，每每提起爹这个字眼中生出的都是期盼。 张慧还在柔弱的拉着王荣宝，母子两个一来一回的，弄得宋青山活像个人贩子。 宋云依一把拉开院门，上前一步，在宋青山惊讶的目光中，一把将王荣宝从他怀里扯出来。 手腕一抖，人直接丢在张慧身上。 张慧原本还柔弱的哭的梨花带雨，被人将王荣宝突然砸来，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抱着儿子就滚在了地上。 宋云依拍了拍手，冷笑了一声道：“哭那么大声，不知道还以为你儿子死了呢。” 张慧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但随即就又变回委屈可怜的模样。 说道:“你是宋青山？” 突然被问到头上，宋青山看着倒在地上的王张氏母子，愣愣的点了点头。宋云依双臂环胸，手指在手臂上轻弹。 道:“你就是我娘口中的宋哥哥？” 宋哥哥三个字让宋青山瞬间红了脸，他憨憨的抓了下后脑勺。 道:“大丫，我，我是你爹。” 当初年轻的的时候，他喜欢喊柳氏云梅妹妹，柳氏喜欢喊她宋哥哥。 那个时候两人在一起甜甜蜜蜜的，从没想过数年后再听当年的称呼会这么……羞耻。 不过，她还叫自己宋哥哥，这些年肯定还想着他的。 宋青山想到屋子里的柳氏，又是害羞又是着急，还有些不知所措。 宋云依将他的神色一一看在眼中，余光落在张慧身上，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恼恨，真相又拼凑出一点。 她抬手指了指地上的母子道：“他们是你在外面娶的媳妇生的孩子？” “不是不是，大丫，我，我心里只有你娘，慧娘是爹的好兄弟的媳妇。” 宋青山拼命解释，还不忘眼巴巴的看着宋云依。 说道:“大丫，爹这些年没回来是爹的不对，但爹有不得已的苦衷，爹现在回来了，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护着你们的。” 他看着自己跟柳氏生的大女儿，柳氏身子一向不大好，生了女儿之后，在床上足足养了两个月才勉强能下地。 宋云依不知道的是，这具身体一岁前都是宋青山一手带大的。 给他去镇上去县里找羊乳，给她熬浓浓的米粥，偷偷的给她做蛋羹。 他大半的父爱都给了她，所以这会看着她，看着看着眼圈就红了。 道:“大丫，爹好想你，这些年真是想死你了。” 他带着哭腔，一把就将宋云依揽在怀里，然后……呜呜的哭了起来。 宋云依被他死死的抱着，整个人已经僵住了。 这家伙没在外找小媳妇就没找，哭……什么啊。 倒在地上的张慧已经抱着王荣宝站了起来，她在心里重新估算了一下这家人的斤两了。 柳氏还活着，她在回来的路上盘算的，第一个计划算是彻底不能用了。 她原本还想着如果柳氏已经死了，家里只有几个孩子，那她就可以用几个孩子，不能没人照顾而留下来。 而柳氏不在了，宋青山也彻底不用再想她，她自信用不了多久，她就能让宋青山开口娶她。 可现在，她背在身后的手死死的攥着。 柳氏还活着就算了，这一家人似乎还活的很好，这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她要怎么让自己的荣宝，以后继承宋青山的家业？ 这男人这些年在关外，往关内偷偷送了不少皮货，这些皮货在关外不值钱，可送到关内就不一样了。 一张皮子至少能挣一两银子，他这些年手上不知攒了多少银子。 要不是在关外回不来，就是送口信都险之又险，她又怎么会有机会带着荣宝，在他身边蹭了这么多年。 她看着抱着宋云依嗷嗷哭的宋青山，强迫着自己要冷静下来寻找对策。她要先让自己留下来！ 这种被人抱着痛哭这种事，宋云依还真没有太多太多经验。 正常来说以她的身手，宋青山刚刚的动作，她是完全可以躲得过的。 可原主的残余在身体里的意识，在刚刚那一刻最后暴动了一下，似乎就是在等宋青山的归来。 原主也跟宋希平他们一样，一直在盼着他回来…… 第151章 你觉得她们图的什么 “你还准备哭多久？”宋云依黑沉着脸，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肩头……湿透了！ 他一个大男人水做的不成，怎么这么能哭！ 难怪柳氏哭起来昏天黑地的，看来这也是有师承的。 宋青山讪讪的放开她，但双手还是死死的抓着她的肩膀。 说道:“我的大丫转眼都这么大了，爹走的时候，你还只有一点点大。” 他走的时候宋云依才四岁多，一转眼九年过去，人和事早就变了，不说孩子们都变了，就是柳氏……都胖了。 王爷不是说他们日子过得很苦吗？他将宋云依上下打量了一遍，皮肤白净清透，双眼深邃明亮，身子纤细高挑，衣服干净整洁。 他打量宋云依的时间里张慧也在打量。 她之前听宋青山说柳氏身体不好时，就一心盼她早点没了。 不是说身子弱的根本没办法再生，怎么还能顺利的养大一对双胞胎呢？ 看着衣着体面的宋云依，她只觉自己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大丫……” 宋云依忙说道:“我和大哥我们都改了名字，我叫宋云依，大哥叫宋希平，至于你没见过的双胞胎姐姐叫小语，弟弟叫希安。” 宋云依不太客气的将宋青山打断，再叫她大丫，别怪她会不客气！ 宋青山笑的有那么一点点尴尬，他现在也知道大丫这个名字不太好听，就是没想到他们会直接把名字改了。 “希平、希安，这名字好这名字好。” 宋青山看着院内，想到柳氏刚刚似怨似念的脸就有些忍不住。 九年，他们九年没见了。 宋云依看他不停的往屋里张望，轻笑了一声，半点没有让他就这么进去的想法。 “这两位？” “哦，这是慧娘。” 宋云依山回神，开始给她介绍张慧和王荣宝。 这二人是邻村陈山村的王大柱的媳妇跟儿子，他们当年到了边关没多久，就被选出来丢到了关外。他那个时候跟王大柱混在一起，两人在关外辗转了两年，终于成功的混入了一个部落。 他们在那边一呆就是几年，他心里一直惦记柳氏跟孩子，不论旁人如何劝说怀疑都不肯再找个女人成亲。 倒是王大柱进了部落没多久就跟张慧凑在一起。 不过王大柱也是有些命苦，王荣宝还没出生，他就在一次部落冲突中被人砍死了！ 之后的走向就有些狗血了，宋青山记挂着跟王大柱的兄弟情谊，这些年在关外对张慧母子多有照顾。 王荣宝刚刚嘶吼那句，以前都是我们三个人，以后为什么不能也这样，也不算说错。 就是……宋云依怎么听，怎么觉得这张慧有点，死皮赖脸想要，往宋青山身边凑的感觉。 明知道王大柱被征兵前已经有了媳妇孩子，明知道回来一定会受到刁难，明明他们从关外回到关内后，有人要安置他们母子，这二人还是跟着宋青山千里迢迢的回来…… 她看着张慧那柔弱可怜的模样，突然就笑了。 道:“你九年没回来……在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你早就死了的时候你跑回来了。” “你这个爹呢，我们也不能说不认，不过，我们家里不留外人，别指望我们会让他们进门。” “你要是舍不得他们回到王家去受刁难，你们以前在关外怎么过得日子，回来之后还可以怎么过。” “如果你想把干爹的干字摘了，直接给他做爹，我也能说服娘，让她跟你和离。” “你放心，说服我娘跟你和离这种小事，我还是能做到的。” 和离还能是小事！而且，他干嘛要和离。 在关外的这些年，支撑他一定要活下来的信念，就是柳氏和孩子们。 现在他终于回来了，终于能带着他们过上好日子，他为什么要和离？ “大，不对，是云依，他们……他们回了王家肯定要被搓磨，所以……” “所以什么？明知道回来了，王家上下肯定容不下他们，他们还非要回来，你觉得她们图的是什么？” 宋云依笑的凉凉的，这个爹还真是个大善人呢，给人养了这么多年的媳妇和孩子。 还被人洗脑洗成了理所应当，洗脑了他们就是他的责任。 宋云依的话已经让张慧开始不淡定，宋青山并不傻，相反，能在关外安然无事的呆这么多年，还给自己攒了不少家底出来，他人是很聪明的。 只是他不擅长应付女人。 当然，也跟他唯一的柳氏段位实在太低有关。 她这些年能一直留在宋青山身边，就是倚仗他跟王大柱的关系。 现在这层关系一旦被宋云依用最粗暴的方式扯开，一旦宋青山反应过来，她能留下的最大底牌就没了。 急忙的说道:“宋大哥，我们……我们就不留下妨碍你们家人团聚，我和荣宝现在就回陈山村去，你千万别惹云依还有嫂子不高兴。” 这经典的茶言茶语。 宋云依翻了个白眼哼笑了一声。 “我和娘生气很有损你大男人的尊严？” “怎么会怎么会，爹做梦都盼着你们能跟我闹。” 能闹能怨他恨他，这才意味着他们还是一家人，他们终于在一起了。 宋青山眼巴巴的看着宋云依，那神色语气就差对天发誓了。 宋云依余光瞥着脸色僵硬的张慧，突然很想大笑。 嗯，宋青山的反应取悦她了。 她决定等一下，在柳氏和宋希平面前替他说几句好话。 毕竟，没有她的表态，他们就不会认这个爹。“这马车是你的还是租的？” “是，是我的，以后就是你们的，爹这些年在关外挣的银子也都是你们的。”说起银子，张慧的神色猛的白了一下，她会厚着脸皮一直跟在他身边，就是惦记着他的银子。 宋云依余光一直落在她身上，见她如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看来面前的这个憨憨的爹，这些年在外面攒了不少家底啊。 她揉了揉下巴，道:“挡着人家血脉相认这可是大罪过，既然马车是你的，想必他们的行李都还在车上，就直接送他们去见血脉家人吧。” “不，我不去，干爹，你不疼我了吗？干爹你不能看着荣宝回去受苦啊，你不是说荣宝是你最爱的孩子吗？” 茶言茶语没有起到该有的作用，张慧推了王荣宝一下，王荣宝立马心领神会的，挣脱了她的怀抱再一次冲了过来。 第152章 高级绿茶 宋青山的腰再一次被王荣宝死死的抱住。 这些年虽然是生活在关外，可宋青山手上有银子，生活上半点没有亏待过他们母子的。 王荣宝明明是比小语他们小了不少，可人又高又壮，看着半点不显小，这会用了力气，勒的宋青山腰都有些疼。 宋青山被王荣宝哭的又有些挣扎，看着宋云依眼中带着一点祈求。 宋云依冷笑一声，向后退了几步，道:“要么你自己进来，要么你们一起走！” 如果真着他们一起走了，那以后就别指望他们认他。 宋云依的反应有些出乎宋青山的意料，他挣扎的看着身前的王荣宝，还有车旁摇晃着身子好像随时都能倒下的张慧。 人非草木，这么多年在关外相依为命，他实在……没办法不管他们。 决定，迟迟下不出来。 他这样，宋云依心中刚刚生出的认可就瞬间消散。 时间，呵呵，真是糟心的东西。 张慧还在柔弱的故作坚强的抹泪，只是她的动作落到宋云依的眼中就格外可笑。 她都有些后悔没让小语出来，这么鲜明的高级绿茶没让她亲眼见见真是太可惜了。 不过……现在好像也不晚啊。 “小语！” 她的声音夹杂了一点内力，屋子里正柔声劝慰柳氏的小语猛的抬头。 “大哥，刚刚是二姐在叫我？”宋希平迟疑着点头，不是宋青山欺负她了吧？ “我们跟你一起出去。” 将柳氏留给两个婆子来安抚，他们兄妹三人飞快的走到了宋云依的身边。 “二姐？” 小一扯了扯宋云依的衣袖。 宋云依扬头，下巴点了点不远处的张慧，“高级绿茶。” 小语：“？！！！” 宋希平兄弟：“！！！” 这个称呼有些耳熟啊。 似乎在猥琐发育手册里见到过。 三人顺着方向看去，那探究的眼神，让张慧都要维持不住规律的颤抖。 宋青山这些子女……怎么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小语充满求知欲的看着张慧，又看着满身占有欲的抱着宋青山的王荣宝，撇了撇嘴。 道:“二姐，这有什么好看的，这么低级的招数看都看明白了……” 她斜眼又白了宋青山一眼：“这是眼瞎吧。” 宋云依被她可爱的模样，逗得哈哈的笑出声来。 她刚刚已经用简短的话，将张慧母子的身份讲了一遍。 被宋云依和何嬷嬷反复洗过脑，宋希平和小语三人此时都已经猜到张慧的心思了。 小语说道:“二姐，爷爷一直说君子要有成人之美，她既然这么喜欢他，名不正言不顺的也要跟着，那就让娘成全她吧。” “嗯，老师说有些人，不值得花费太多精力去留意，我和大哥年后就要考童生，咱们还是早点将人处理了吧。” “嗯嗯，正好娘好不容易有了和离的心思，咱们可一定要支持她，这种蠢男人……” 小语看着宋青山，眼中心里各种嫌弃，连个绿茶小白花的混合体都看不出来，这个爹好差劲啊。 希安扫了眼还在用眼神跟他们示威的王荣宝，哼了一声。 道:“喜欢给别人当爹，那就去当一辈子吧，我宋希安是遗腹子。” 遗腹子三个字一说出口，院外的气氛瞬间，就如同这飘雪的冬日，让所有人心中都是一颤。 宋青山颤着嘴唇，他好像明白了，自己在他们心中的位置。他们说起柳氏就喊娘，说起他就用他，连声爹都不肯叫，这几个孩子……没打算认他啊。 他嘴里发苦，这会看着还啜泣着的王荣宝，心里也没有了往日的心疼。 他拉着王荣宝走到马车边，上车将给家人带的东西全都搬了下来。 说道:“慧，不，王家弟妹，回来前你说要去大柱家看看，还说不管怎么说，荣宝都是王家的血脉，不能不认祖归宗，所以你们也早点回去吧，我让老张送你们过去。” “不，干爹我不走，除了你我谁都不认。” 王荣宝瞬间就哭闹着又扑了上来。 “二姐，这个王荣宝……好没教养啊。” 宋希安嫌弃的别过眼，他从四岁开始，就知道眼泪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小语鄙夷的看了张慧一眼，拉着弟弟的手小大人一样的说道。 “跟你说过好多次了，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你看他哭了这么半天，眼泪就掉了三滴，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是在装可怜，想用眼泪达到心里的目的。” 小语的话音一落，王荣宝的哭声瞬间小了一点，他赶紧抬头去看张慧。 张慧这会在四兄妹面前，就像是被人将心都拨开了。 所有的心思无所遁形。 “三姐，他抬头去看他娘，这又是什么意思？” 宋希安此刻就像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认真的跟身边人请教答案。 小语笑的越发嘲讽道：“当然是问他的娘，他接下来该怎么办啊，大人嘛多少还要顾忌一点脸面，小孩子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没脸没皮了。” 张慧已经很多年没有被人挤兑过，在关外这些年，宋青山一直将他们照顾的很好，哪里会让人这样说她。 她心里又难过又委屈，她有些哀怨的看向宋青山，宋青山只垂着头催着他们赶紧上车。 小语讽刺的说道:“看到了吗？这就是二姐手册上写的委屈又哀怨的眼神，你们以后要是发现有姑娘这么看你们，心中一定要提高警惕。” “一般这个时候，她们要么是真的喜欢你所以埋怨你，要么啊，就是想通过这种眼神达到某种目的。” “你们看……那个谁，要撑不住了呢，人家从前啊，一起吃一起住的，咱们有爹生没娘养。” “没饭吃没衣服穿要饿死冻死的时候，人家一家三口吃饱穿暖，日子过得舒坦无比，没准这个大婶，在那个谁的保护下，第一次这么受委屈。” “看人家委屈的……真特么的碍眼！”小语此刻的心情真的极度不好，过去的那么多年，在她一次次被人欺负的时候，她无数次期望她的爹爹能天神一样的出现。 能让他们过上吃饱穿暖的好日子，能让他们再不会被人欺负。 可希望有多大，破灭的时候就有多难受，前段时间镇上来了几个外人打听她二姐，她知道后还跟姜晨哭过。 他们现在的一切，都是她二姐拼了未来，牺牲了女子最珍贵的名声得来的。 在他们已经过上好日子，在他们不再需要他的时候，他回来了。 还带着这样一对母子！ 就算这不是他在外面娶的新媳妇，就算王荣宝不是他的儿子，看着他在他怀里撒娇，她依旧接受不了。 他怎么就没死在外面！小语别过头，抬手用力的擦了下眼睛。 宋青山手脚冰凉的站在那里，能回家能见到媳妇和孩子的喜悦，在小语的眼泪中彻底消散了。 第153章 家人更重要 小语倔强的抹着眼泪，可泪水就像夏日里的小溪，无论怎么用力都擦不完。 她别过头，不再去看那碍眼的三个人，他们一家人要相亲相爱她也没意见，可为什么非要站在他们的院门口！ 说道:“二姐，咱们这个院子跟他有关系吗？” “没有，咱们分家的时候，分家文书上没有他的名字。” 宋云依能体会到小语此刻，难受又有些崩溃的心情，虽然嘴上不说，但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终于将人盼回来。 结果人家带着一对糟心的母子回来了，还一副要继续养着他们的架势。 宋青山这个态度别说是他们四个，就是屋子里天天念叨，宋哥哥的柳氏都受不了。 她这么多年将自己活成了一个极品，就靠着当年的一句承诺撑着。 现在张慧的出现就像是，几个恶狠狠的巴掌，终于将她打醒了。 梦，做了就会醒。 “那我们回去吧，这些糟心的人没什么好看的，也没什么好说的。” 宋青山爱给谁当爹就给谁当爹去，他们已经过了没爹就活不了的年纪。 小语有些倔强的拉着宋云依的手，宋云依抬手在她的脸上擦了擦，这可怜的小丫头。 她现在对宋青山的不果决也有些不满了，他不是以为宋希平他们，都是很好糊弄的小孩子吧。 他们能在没爹没娘的环境里，艰难的长大，没有因为穷，没有因为吃不上饭，就卖掉家里的任何一个人，就足以说明他们都是有主见心智坚定的孩子。 她叹口气，说道:“哭什么，高级绿茶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到的。” “看到男人面对高级绿茶时候的蠢样子了吗？以后轮到你的时候，记得要把眼睛擦亮一点，这种不果决，享着齐人之福的家伙坚决不能要，明白吗？” 小语用力点头，都要恶心死了，要个屁！ 宋希平从出来起就静静的看着宋青山，这是他的父亲。 宋青山离开的时候，他年纪已经不算小，早就已经记事，所以他记得父亲还在的时候，母亲脸上的笑容，还有妹妹被举高高时咯咯咯笑的时候。 可时光就像是刽子手，过去的终究只能存留在脑中。 过往的一切他再如何眷恋渴望，可九年过去，一切都变了。 他艰难的转过身，虽然没哭，可心里比小语还要难过。说道:“云依，我们回去吧，你不是还要弄火炕，得去看看泥瓦匠弄得怎么样了。” 他们兄妹四个转身就准备回去，宋青山身子一颤，将趴在他身上的王荣宝往车上一丢。 宋青山急忙的说道:“云依，小语，你们等等爹！老张，送他们回陈山村。” “干爹！” 王荣宝有些不死心，凭什么他们就能跟他生活在一起，就能喊他爹，他就要被送回陈山村去。 宋青山此刻眼中的挣扎，和犹豫已经悉数褪去，他很冷静的看着张慧和王荣宝。 道:“在关外的时候，因为大柱兄弟，他不在了，我替他照顾你们一二，也算圆了我们之前的兄弟情。” “现在回来了，我家云依说的对，你们放着边关的安置不肯要非要回来，一定是想回去认祖归宗。” “虽然在外面照顾了你们几年，但现在咱们回来了，你们回你们的陈山村，我这里有我日日夜夜都念着的家人。” “以后有什么难处，你们最好不要来找我，因为我媳妇孩子都会不高兴。” 原本不想将话说的这么绝情，可宋云依和小语一连串的挤兑后，他要是真想不明白，张慧为什么非要跟他回来，那他就是真的傻了。 他眼中闪过懊恼，如果不是能回大梁，如果不是被马上，就能见到家人的好消息冲昏了头脑，他也不会忽略了，张慧非要跟回来的真正用意。 他宋青山还是很挑的，当年她张慧，还是黄花闺女的时候他都看不上，现在……更看不上。 北风呼呼的吹着，张慧此刻是从未有过的难堪。 她处心积虑铺垫出的一切，此刻似乎都被人掀开了。 王荣宝看着张慧的脸色，也不知这个时候，还要不要继续往宋青山身上扑了。 张慧深吸了口气，今天就算出师不利又如何，来日方长。 她就不信这两个死丫头，能一直守在宋青山身边，只要她们不在，她就能找到机会。 “是我们给宋大哥添麻烦了，我会跟荣宝好好解释的，他就是……他没见过大柱，这些年一直把你当亲爹看，所以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她的声音带着点期期艾艾，那份心酸和委屈，简直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只可惜，院门口的四人很不客气的齐齐翻了个白眼。大冬天的谁特么的爱在这里，吹冷风听茶言茶语。 宋青山现在一颗心全都放在四个孩子身上，眼见他们不耐烦的翻白眼，他都没去想张慧到底说了什么。 摆着手就示意他们赶紧走。 张慧气闷的一口气差点没提起来。 可宋青山现在看都不看她们，她再强行留下来只会让他更不耐烦。 带着满身委屈和不甘，她重新上了车，抱着王荣宝离开了河东村。 马车渐渐走远，宋青山听着声音，越来越轻的车辙声，终于松了口气，忙讨好的凑到四个孩子身边。 道:“希平！我的儿子转眼这么大了，爹这些年好想你，爹真的做梦都想回来，希平你原谅爹好不好？” 宋青山也不傻，直接从宋希平下手。 大儿子和大女儿是他一手带大的，宋希平小的时候还，经常骑在他的脖子上，他就这样扛着儿子满村的溜达。 那个时候他心中满满的都是，有了儿子有了他跟柳氏的孩子的骄傲。 宋希平别扭的别开头，他原不原谅他没有意义，要云依、小语还有希安原谅才可以。 他自认是个大人了，不会再像小孩子那样非黑即白的只看一个结果。 宋青山尴尬的干笑着，然后搓着手看着他，身边的宋希安。 “希安是吧，爹刚走的时候，你在你娘肚子里才诊出有孕，一转眼我家希安也是大孩子了。” 他是真的唏嘘了，九年啊，孩子们跟他都生分了，就是柳氏，都躲在屋子里生气不肯理她了。 第154章 给他一个机会 宋青山这会心里也是难受的不行，早知道他们这么介意，他就应该将张慧母子直接丢在边关不理的。 他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对几个孩子提，他这些年对他们母子多有照顾，就是因为张慧哭起来……有点像柳氏。 他心里总在惦记总爱担忧，就怕他走后，她一个人带着孩子过不下去。 她那么娇气的一个人，没了他，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啊。 宋云依看着别扭的兄妹三人，拍了拍小语肩膀，又指挥着宋希平他们。 说道:“将东西搬进院子，外面太冷了，回屋再说吧。” 宋青山被她说的先是一愣，接着就大喜的拎着东西，往院子里跑。 闺女让他进门了呢，就知道他当初最疼的大闺女才不会不管他。 宋青山心里激动，手上的动作就异常麻利，将带回来的皮货还有一大堆的盒子，一股脑的搬到了正房的堂屋里。 柳氏还在屋里生气呢，看到他傻兮兮的笑脸，就砰的一声将屋门关了起来。 傻笑变成了苦笑，他就差给自己几个巴掌。 明明能回来，是一件再开心不过的事情，为什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原本顾念着在关外的旧情，宋青山还想着以后，如果他们母子有什么难处就帮上一二。 现在就差恨死她们了，就知道给他找麻烦！ 如果媳妇孩子都因此不认他，他肯定要被自己一时的鬼迷心窍而悔死。 小语看着宋青山颠颠的忙进忙出，心里那点别扭就是散不去。 “二姐，这是咱们的家，干嘛让他进来！” “不让进，你难道还真要将人推给那对高级绿茶？” 宋云依揉捏着她细嫩的肩头，示意她放轻松下来。 道:“过往到底发生过什么，他在关外都经历了什么，咱们都不清楚，但你看那个王大柱一到了那边，就忘了家里的媳妇孩子，找了一个高级绿茶。” 说道:“而他……这么多年也算顶住了这高级绿茶的攻势，还能一心回来找咱们，就凭这一点，也要给他一个机会。” 一到边关就被丢到了关外。 那是大梁人口中吃人肉喝人血的的地方。 虽然关外人肯定没这么夸张，但崇尚力量的地方，肯定少不了打打杀杀。 看王大柱娶了媳妇没多久就被砍死就知道，在关外的日子一定很难熬。 过往虽然没有办法释怀，可未来也同样重要。 小语郁闷的不说话，虽然心里还是有点别扭，可想要一个父亲的想法，此时还是又钻了出来。 她……不是没有爹的孩子了。 宋希平和宋希安就默默的听着她们的对话，小语问出了他们想要问的，宋云依也说出了他们想要听的。 算了算了，先给他一个机会看他能怎么说。 东西已经全部搬了进去，宋青山站在院子里，干笑着看着几个孩子。 “快点进屋吧，我要被冻死了。”宋云依是真的冷，这具身体的底子太差，之前还不觉如何，一入冬才发现这手脚，冰冷冰凉的状态一看就是，着凉受寒的太过严重。 已经马上十四岁，但直到现在这身子都还没来月事…… 她跺着脚也不管身后几人，冲进屋子就赶紧找了个火盆抱着烤。 宋希平看着他说道:“你走了没多久我和云依还有娘，就被奶从家里赶了出来。” “娘怀孕不能干活，我和云依又太小，天暖和的时候还好，天冷了我们连一件棉衣也没有，云依的身子就是那个时候压下病根的。” 他们刚被赶出来的第一年，他从张婶那里拿到了一条破棉被。 可柳氏娇气习惯了，宋青山在家时又什么都先紧着她。 他把棉被一拿回来她就把棉被抢走，一整个冬天几乎都没怎么下床。 想到当年的往事，宋希平就觉得他们兄妹四人，是应该怨恨的，不然这么多年的苦就白受了吗？ 宋青山身子僵了僵，知道他走后他们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可他没想到他才走没多久，他的媳妇孩子居然就被亲娘赶了出来。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 他们难道就不是她的孙子孙女吗？ “冷算什么，十粒米熬一锅粥，一家五口吃一整天不也是常有的事情吗？” 小语想到那些吃不饱的日子，就会下意识的胃疼，他们兄妹四人身上，都有不少这些年落下的毛病。 宋云依这几个月一直用各种药膳给他们做调理，可病去如抽丝，积了这么多年的毛病，又哪里是一下子就能调理好的。 宋青山的头已经彻底耷拉下来，他知道几个孩子对他有怨恨，但……算了，归根结底都是他不对。 如果当初他能拼死坚持，说什么都不被带走，也许就不会落得今日这个下场。 可惜有钱难买早知道，这世上也没有如果和后悔药。 他只能咬着牙，尽可能的在以后的日子里，去弥补这些年造成的遗憾。 宋云依被火盆烤了好一会，人终于是缓过来一点。 她指了指椅子，示意宋青山坐下。 她对这个爹没有太多情感上的想法，毕竟她不是真的宋大丫。 但原主残留的意识让她明白她渴求父爱，需要父亲，所以她最好不要因为张慧母子，就将宋青山推出去。 毕竟现在看来，宋青山也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仔细的说一下你的慧娘吧，不要想着隐瞒和欺骗，谁都不傻知道如何明辨是非的。” 她的话音一落，柳氏的屋门被猛地拉开，她搬着凳子从屋里出来。 他宋青山要是敢说一句对不起她的话，她就立马拉着他去找村长，去县衙办和离文书。 宋青山被柳氏那真正的哀怨的眼神，盯得一颗心都要化了，他现在哪里还有心思讲张慧这个不相干的人。 他就想拉着柳氏回屋做些，这些年一直在想的事情！ “她，云依，云梅，她跟我真没什么关系，她是大柱的媳妇，那是好兄弟的媳妇，我最多就是在她困难的时候帮衬一把，再别的就没了。” 至于小语说的他们住在一起，一家三口什么的全是扯淡。 他宋青山是有媳妇孩子的人，怎么会不懂得避嫌呢。 “别的没了？别的没了你干嘛一口一个慧娘叫的那么亲热！你当我傻吗？” 柳氏红着眼就扑了上去，宋青山被她扑的心花怒放，再是什么都顾不得，直接将人捞到了怀里。 第155章 盘火炕 宋青山那微微有些急色的模样；落在宋云依眼中真是没眼看。 她用力的咳了一声，说道:“你们是要回房去，还是先把话说清楚？” 宋青山脸红，柳氏同样脸红。 她……她扑过去不是为了投怀送抱的！ 恋恋不舍将人放开，但宋青山难得聪明一次，他大手紧紧的拉着柳氏的手腕，不让她离自己太远。 宋云依扶额，道:“不要教坏小孩子。” 柳氏脸已经红的能滴出血来，她用力的瞪了宋青山一眼，然后一脚踩在他的脚上，边气边扭头回了自己的屋子。 宋青山看着她，又露出了痴憨的笑，宋云依就觉得今天已经没什么好说的。这人……没办法好好谈下去了。 她看了眼宋希平，自诩成年人的他，面上同样是一言难尽。 宋云依忙说道:“大哥，咱们去看看厢房那边吧。” 她就指出了一个指导思想，还不知道那泥瓦匠到底有没有领导精神呢。 宋希平嗯了一声，两人起身就要往外走。 宋青山这会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又被嫌弃了，忙跟着起身将人叫住。 道:“云依，你们是要盘火炕吗？” “你会？” 宋云依双眼一亮，这个爹总算有点用处了。 宋青山也没想到，女儿居然会知道，北方人才弄的火炕，他微微有些得意跟着出门。 说道:“这个你们算是找对人了，爹在关外不知给人弄过多少火炕呢。” 他刚到关外的时候为了不被饿死，也为了不被人当成探子，就找了个大一点的部落，找了一户大梁过去的人家，不要工钱给他们当小工，只要能给他吃饱饭。 回想起那段日子，他心中也有些唏嘘的。 他那时就靠着一口气在撑，盼着可以能有一日，可以回来跟媳妇孩子相聚。 按说他一个大男人，卖惨有些不要脸，可……不卖惨他怕晚上爬不上柳氏的床。 于是，一边指挥着泥瓦匠动手，一边给几个孩子讲，他刚到关外的那两年。 宋云依还好，就当成听故事，小语和希安年纪到底还小，一个个听的泪眼汪汪的。 小语这会已经顾不上跟宋青山生气了，她上前学着王荣宝那样，一把抱住宋青山的腰。道:“爹，关外那么苦，当兵那么苦，你当初为啥还要去？” 为啥还要去，这问题问的真是太好了。 尤其是配上院门口传来的敲门声和叫喊声。 乔老太听到动静，听说早该死在外面的二儿子回来了，还拉了一车的东西，她在家半点坐不住的就跑了过来。 就算分了家，他也是她儿子，该给的东西，半点也不能少。 宋青山怅然的叹口气，他弯腰一个用力，就将小语抱了起来，不到九岁的小姑娘，好轻啊。 说道:“因为你奶当初用上吊逼我啊，我不去她就骂我不孝顺，骂我没人性，不知道照顾大哥和弟弟。” 那个时候柳氏刚刚查出有孕，他们感情又好的不行，家里宋希平和宋云依都还小，他怎么可能，将她们丢下去当兵。 当兵，那是有命过去没命回来的啊。 院子外面，乔老太还在拼命的敲门，虽说宋青山带回来的那些东西，不会长出翅膀飞了，可她还是有些迫不及待。 宋云依那个丧门星，一天天的就知道欺负她。 现在宋青山回来了，她就不信他，还敢纵着他这几个孩子，欺负她这个老太太。 小语抱着宋青山的脖子，听着外面猛烈的敲门声，突然就觉得乔老太似乎，没有从前那么可怕了。 道:“爹，奶咋办？我们这些年天天被奶欺负，她把我们赶出来还不算，大哥二姐去山上，或是河里弄到点能吃的，她就会过来抢走。” “抢还不算，她还要骂我们一顿，有时候还动手打人，爹，我真的不喜欢她。” 宋青山的面色不停的变化着，他一直知道他娘不喜欢柳氏，也不喜欢他的几个孩子。 可他没想到他不在的日子里，她会这么过分，而他们会过得这么凄惨。 难怪小语会对王荣宝喊他干爹生气，难怪她看不得他抱着他。 他宋青山的儿女，为什么要过得这么可怜！ 他将小语又用力的抱了抱，地上，希安正眼巴巴的看着他们。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爹，他也想要爹抱抱他。 宋青山这些年，别的没练出来，一身蛮力还是有的，他长臂一伸，将希安也从地上捞了起来。 一手抱一个，然后美滋滋的在小女儿和小儿子的脸上的都亲了一口。说道:“走，咱们去看看你奶奶来干啥。” “还能干啥，抢东西呗，我奶奶来这边就会做这个。” 小语撇了撇嘴，对乔老太无比嫌弃。 宋云依看着泥瓦匠在那里垒火炕，也懒得出去。 宋青山带回来的东西不少，有些看着就很值钱，但这些都不足以，让宋云依动心。 她又不缺银子！ 跟乔老太的吵闹蛮横相比，她更愿意晚上，就能睡上热乎乎的火炕。 “你不去看看吗？” 她没出去，宋希平也没有，他的心情还是有些复杂，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缺席了九年的爹。 宋云依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了下去说道:“没什么好看的，要不要让奶奶拿走一些是他的事，东西是他的，随便他如何处理。” 她其实也想看看宋青山的态度，看看他对高级绿茶对极品娘都会怎么处理。 张慧虽然走了，可走前那欲语还休的模样，意味着她是不会轻易放弃宋青山的。 就算柳氏还在，只要她有心，以柳氏的蠢笨也能跟宋青山闹起来，然后将人推给对方。 柳氏蠢，但宋青山不蠢。 别看小语和希安乖乖的让他抱着，但只要他做出了让他们失望的事，他们绝对会立马就不要这个便宜爹的。 想要真心融入这个家，想要让他们真心实意的，喊他一声爹，路还远着呢。 像是猜到了她的心中所想，宋希平突然自嘲的笑了一下。道:“总觉得有你在，就很安心，你说大哥是不是很没用，这点小事还会乱了心神。” “当然不是，大哥你懂的，他是你们的爹，但不是我的。所以我是局外人，我不会像你们一样，被心底的渴望左右，我能更理智。” 第156章 乔老太来了 因为她更理智，所以她能看出他们兄妹三人眼中的渴望。 也因为她更理智，所以她不觉宋青山十恶不赦的不能被原谅。 说道:“大哥，咱们这些年过得苦，他在外面又何尝不是，抓着过去的事不放，就只会变成惩罚自己了，他都已经回来了不是吗？” 虽然身边跟着一个张慧，但那人只要不是跟他有一腿，宋云依就可以帮他们兄妹几个解决了。 宋希平又笑了一声，只是这一次笑声中的自嘲淡了，释然却是多了。 “你都不怪他，我又怎么会怪呢？” 一直盼着可以有父亲的弟弟妹妹们，心中最大的愿望终于实现了，他替他们开心还来不及。至于他，他的童年从宋青山离开他们，被乔老太赶出家门起就结束了。 如果他注定没办法得到幸福，最大的希望就是身边人能过得开心。 也许有一天，谁都不会再怨恨曾经的艰辛，只有他……他没有办法忘记，那些百家饭，是他跪在地上一家家求来的。 宋云依起身抱住了他的胳膊，道:“大哥，你还有我。” “是，大哥还有你，所以老天爷对大哥还是很好的。” 知道他过得太难，所以给了他一个万能的妹妹。 他们这边无比温馨，院门口乔老太看着多年未见的二儿子，眼中倒是难得的带出一点温情。说道:“你……你这些年咋一点消息都没有！你知道娘有多担心你吗？” 担心……小语鄙夷的又撇了撇嘴，她奶奶会担心她爹？ 她最常挂在嘴边的就是那句：看你们那个死人爹。 宋青山忙说道:“我这些年在关外，没办法送消息回来，这次难得有机会能回家，再过段时间还是要走的。” “还要走？爹，你不是回来再就不走了吗？” 小语的脸垮了下来，有爹的幸福不是，就只能持续几天吧。 宋青山憨笑了一声道：“舍不得爹，那就跟爹一起走，只要你们愿意，爹以后走哪里都带着你们。” 这话说的，他们当然不愿意！ 他们现在日子过得安稳富足，在镇上有铺子有房子，还有大儒做老师，可以专心做学问。他们干嘛放着，这么好的日子不过，跟他去到处折腾？ 宋青山被小语的白眼扫的笑容有些僵，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他视线一转就落到了乔老太身上道：“娘，我这也刚回来，还没来得及跟孩子和云梅说上几句话，您要不先回家去等等我们，我这就让几个孩子准备一下，我们登门去看您。” 宋青山没有让乔老太进门的想法，这些年在外面吃的苦，几次在箭弩下的死里逃生，早就让他明白，什么样的人才需要孝顺。 他对乔老太早就没了，正常子女该有的孝心，这会对着她客套的像是对着陌生人。 乔老太视线落在他怀里的双胞胎身上，小语他们从去了镇上就没回来，这还是几个月后她第一次见到他们。 两个孩子脱胎换骨般的变了，不再是从前那么瘦弱，白嫩的脸上透着一股，从前没有的聪慧和机敏。 小语抱着宋青山的脖子，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第一回合，爹的表现还算让她满意。 如果他敢二话不说的就将奶奶迎进去，她一定让二人出来赶人。 希安也是静静的看着乔老太，看着这个从前，动不动就打他的奶奶，他精致的眉头皱了皱。 他……不怕她了。 这份安心不是爹给的，是二姐。 他们一家三口就这样堵着门口，说什么不肯让乔老太进去。 原本三顺和四宝是要跟着一起过来的，但想到上一次被灌了好几口沙子，他们就很怂的缩在家根本不敢冒头。 就是张氏听说宋青山带了一马车的东西回来，也没敢凑上来。 再好的东西……也得有命享受。 宋云依彪悍起来，真是谁也挡不住，她那点小心眼，在对方眼里什么都不够看的。 还是算了，算了吧！ 于是，不甘心不死心的乔老太就一个人孤零零的过来了。道:“怎么，你们家门槛现在高的我这个老太婆攀不上了是吧。” 她抬手去推宋青山，然后就发现对方站的极稳，纹丝不动。 “娘，家里乱，我等下带翠萍和孩子们过去看你和爹，给你们带的东西都会拿过去。” 知道乔老太就是贪图那点东西，宋青山的语气很大方。 带回来的东西虽然都不差，可跟真金白银相比还差得远，就算是全都，被乔老太抢走他也不心疼。 就是不能不照顾两个孩子的感受，他们的厌恶……太明显了。 乔老太不耐烦地说道:“怎么，家里乱我就不能进去了？我说宋青山，你不是当兵回来，眼里就没有我这个娘了吧。” 乔老太斜着眼，真是当初就觉得不顺眼的儿子，现在就算隔了很多年回来，依旧看不顺眼！ 要不是惦记他拿回来的那些东西，她才不大冷天的跑过来。 道:“爹，你看我奶奶就是听不懂人语，都说了家里乱，咱们等一下过去看她，她就是不听。” “不就是惦记着你带回来的那点东西，家都分完了，之前也写清楚了，她跟我爷归大伯管，现在又跑来，真是不够丢人的。” 小语翻着白眼，以前不敢说的，今天算是一口气说了个爽快。 乔老太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来揍她，被宋青山身子一侧挡了回去。 宋青山看着乔老太道:“娘，小语这些年你没替我养，现在也不用来教训她，她吃着百家饭长大不容易，毕竟咱们村子里，不是谁家的孩子都跟她一样，爹活着，爷奶都活着，可还是过得跟叫花子一样。” 宋青山想到从这几个孩子口中，拼凑出来的只言片语，就心疼的难受。 “你这是在怪我没有给你养着他们？” 乔老太火气蹭蹭的往上钻，宋云依是个混不吝，她被打疼了所以怕。 可他宋青山，再怎么厉害也是她儿子！ 他敢动手，她就能让全村人的吐沫星子将他淹死。 宋云依说道:“奶奶来了啊，你们挡在门口做什么啊，把门让开让奶奶进来，小语、希安，赶紧去把屋里的东西摊开，让奶奶来选，看想要什么，只要她脸够大，咱们就让她拿着。” 宋云依的声音幽幽的在院中响起，乔老太瞬间一个激灵。 第157章 不会在河东村待下去 宋云依和宋希平原本是不想出来的，但这边的火炕铺的并不顺利。 火炕对泥瓦匠来说太过陌生，只听宋青山说上几句，根本想象不出，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雪已经越下越大，今天若是铺不完，就要让人早点回镇上明天再过来了。 而且小语和希安今天在外面的时间太长了，她怕他们会着凉。 他们娘胎里就带着弱症，精心调养都要花个几年时间，病上一场很容易就会回到解放前。 所以找好理由和借口，宋云依直接出了厢房。 一出来，就听乔老太在门口撒泼。 宋青山侧过身看着院子里的宋云依，眼中带着一点……委屈。他可以将人哄走的，一定不会让他们觉得不开心。 怎么都不信任他呢。道:“云依来的正好，你带小语他们进去，外面冷，别着凉了。” 将双胞胎放在地上，示意他们回屋去。 小语有些不甘心，但自家二姐已经在指着正房的方向，她只好拉着宋希安回去了。 只是走前还不忘威胁的扫了宋青山一眼。 宋青山面上堆出苦笑，几个孩子……都是小祖宗啊。 不过小祖宗好，他宋青山的孩子就应该是这样的。 “我说宋青山，你就说你今天让不让我进吧。”小语他们觉得冷，乔老太也觉得冷。 之前宋云依从她手里抢走了不少银子，又把他们要吃到上秋的粮食也抢走了。 这大半年，他们日子过得比往年都要难。入了冬，家里谁都没舍得钱去做新棉衣。 已经返潮结块的旧棉衣穿在身上半点不暖和。 尤其是有风吹来，乔老太就觉得自己要冻成冰棍了。 宋青山像是没看到她冻得打摆子一样，这样的天气这样的雪，跟关外相比差的太远太远了。 他在关外的第一年，因为不适应那边刀刮一样的冷，差点一场风寒就没了。 想到往事，想到那样的日子，都是面前的亲娘赐予的，他就生不出半点孝顺之心。过去像是一道坎，宋希平他们迈不过去，他又何尝能迈的过去。 说道:“娘，雪下得大了，你还是先回去，晚一点我会带孩子们过去看你的。” 他反复的说着这句话，听着像是不敢忤逆，可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人窝火。 乔老太暴怒，伸手就朝着他的脸招呼过来。 宋青山身子向后一挪，直接躲开她抽上来的巴掌。 道:“娘，我在边关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能有今天全是靠你当年，将我赶出家门，将我亲手推到征兵人的手上，没死的这份大恩，我心里一直记着呢。” 他的声音像是夹了飘洒下来的雪沫子，落地人心里变得又冷又凉。 乔老太满身的气势被他这番话，直接挤到了角落，她耍横的脸，僵住又慢慢皲裂。“你这是怪娘当初让你去当兵？” “是。” 宋青山回的半点不犹豫，怪就是怪，他没必要非要，捡好听的来维持基本的脸面。 从宋希平他们被赶出来，从她居然还要来抢东西起，他们母子就已经决裂了。 说道:“好，好，你这是当兵回来当了大官了是吧，行，我这个当娘的入不了你官老爷的眼，我走，你以后千万别后悔。” 乔老太说着转身就走，不给她脸面是吧，行，谁都别要脸。 她就不信他宋青山，敢背上不孝的名头。 宋希平那两个小畜生都不敢，他宋青山要是敢混不吝，那以后就别在河东村呆下去。 乔老太一边慢悠悠的往回走，一边扯着脖子卖力的干嚎。说道:“老天爷啊，没天理啊，这什么世道啊，当儿子的不认老子娘啊，我老太婆被人欺负了啊。” 宋青山看着她的背影，听着她歇斯底里的骂声，面无表情的关上了院门。 随便去哭去骂好了，他宋青山……本来也不会在河东村待下去的。 厢房里，泥瓦匠还在对着，刚搭出一个雏形的火炕愣神，见他进门撸起袖子就开始垒砖头，吓了一跳。 屋子里，宋云依带着两个小家伙站在火盆前烤火。 宋小语埋怨的说道:“二姐，你把我们叫回来做什么，就爹那样子你觉得奶闹起来，他能挡得住吗？” 小语有些埋怨宋云依将他们叫回来，她在铺子里的这段时间，都已经习惯了事事操心。 宋云依揉了揉她冰凉的小脸蛋，道:“你是不是忘了你这单薄的小身板，一旦着凉了就会发烧？” 小语顿时呀了一声，然后有些郁闷的扯了扯衣角。 这几个月日子过得太幸福，吃的好穿的暖，她都忘了，自己还有个不争气的身体。 “二姐，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啊？” “下次让你练武的时候，你不推三阻四的，各种找理由逃避，那应该就快了。” 小语讪讪，练武……真的好累啊。 光是扎马步她就受不了，每次结束的时候，她的腿都抖得厉害。 要是只扎马步就算了，这马步居然只是基本功之一，后面还有各种训练。 爷爷都说她是个姑娘家，不需要练这些的。 爷爷是大儒，她又是听话的好孩子，当然要听爷爷的。 眼见小语开始心虚，宋云依继续说道：“也不知是谁呢，之前口口声声说，要像二姐一样厉害，结果就是嘴上功夫。” 小语窘迫，她……她没想偷懒的，怎么就变成好吃懒做了？ “对不起二姐，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她被现有的一切迷花了眼，忘了几个月前，她都还是吃不饱穿不暖的小可怜。 宋云依将她和宋希安往怀里一揽道：“虽然现在对你们说这些有些残忍，但你们要知道人世无常，没人知道明天会遇到什么。” “本领只有学会了才是自己的，可以让你们在没人帮的情况下，也能好好的活下去。” “小语，二姐从没想过要你如何如何，二姐只希望你能健康平安，以后就是嫁人也不会被欺负。” “希安也一样，想过什么样的日子，还是要自己说了算才有意思，对吧。” 两个小家伙用力点头，对于练武的最后一点排斥，因为这番话也烟消云散了。 倒是宋希平看着她认真的忽悠，两个小家伙有些无奈。 “你这样不怕他们大了以后会想明白吗？” “为什么要怕？”宋云依嘿嘿一笑道：“我又没说错，这些道理可全都是对的。” 第158章 让人受不了 宋青山回来的太突然了。 哪怕他离开的足够久，久到现在回来，看不出任何异常，但宋云依还是能从他的话语间，感受到他这一趟回来的并不单纯。 边关正在交战，他这种派到关外的钉子，按说正是发光发热的时候。 现在能不顾暴露的危险，直接回来又回到家来……这就由不得宋云依不去多想了。 不是那个无耻的家伙又想算计她吧？ 想到元浩宇就想到这人临走前的种种。 她微微蹙眉，这人走前的那番话难不成是真的？ 她余光向下扫，月事都还没来，她的身子也是没什么曲线的扁平。这人不是口味上有什么特殊嗜好吧？！ 越想越觉得某人就像是一个变态，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被一个变态盯上，她是要有多惨啊？ “怎么了？” 宋希平侧头看她，刚刚就看到她在愣神，然后一转眼就变成一言难尽的模样。 说道:“没事，奶奶应该已经走了，咱们去看看厢房那边弄得怎么样了。” 如果火炕弄起来并不麻烦，她就准备回铺子里也弄一个。 虽说过了年就准备去县里，可这个冬天也是要一天一天的去过。 她好怕自己熬不过这个冬天，就被冻死了。 宋青山被乔老太闹的满肚子火气，宋云依他们进门时他正卖力的搅着沙子，指点着泥瓦匠一些注意事项。道:“希平云依，你们怎么过来了？” 明明在关外都已经做到了，率兵过千的铁蹄营大当家，可面对家里的儿女他就是，摆不出任何当爹的谱。 他看着他们二人的目光格外讨好，就想听他们喊他一声爹。 “这个今天能弄完吗？” 宋青山说道:“不行，东西不够，要明天去镇上买齐了才能弄好，你们要是喜欢，到时候咱们就所有的屋子都换成火炕。” 宋青山搓着手，眼巴巴的等着宋云依接下来的指示。 宋云依漫不经心的说道:“弄不完就算了，外面雪下的大，需要什么告诉田师傅，让他明天过来时买齐了带来。” 这人突然回来，又是带回来一对母子又是被乔老太盯上，现在谁还能沉下心来管火炕的事。 宋云依从怀里摸出了一串铜板递给田师傅，又让宋青山交代了，要买的东西和一些细节，就直接让人回去了。 泥瓦匠一走，站在院中的三人就又有些尴尬。 “你不是说要提着东西去奶奶那里吗？去将你给他们带的东西拿上吧。” 乔老太刚刚在村子喊的那些，宋云依已经全都听到，她掰了掰手指，是她这段时间太忙，让这个老家伙忘了她发起火来，到底是什么样子了。 宋青山应声就要进门，被宋希平一把拉住。说道:“要不还是先去村长家走一趟吧，村长那里还是需要维护住的。” 等他下场考童生考秀才，村子还要有人作保。 一般都是村长给写保书，所以王文久那里，他之前家里穷的时候都小心维系着，现在家里不缺银子了，他逢年过节都会拎一些东西过去看望。 他这样一说，宋青山就哈哈一笑。 道:“是，是要去村长那里走动一下，行啊，我大儿子的脑子够用，像我！” 宋青山哈哈大笑间人已经进了屋子，宋云依跟在他身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还像他！ 他们兄妹四个才不像他和柳氏那么脑残。 柳氏刚刚就听到了乔老太过来动静，乔老太一过来，她就想到夏天那会，宋云依逼着他们分家了。 分了家以后跟老宅，那边就不是一家人，宋青山不会怪她吧？ 她那会拦了的，可……她根本拦不住，几个孩子没有一个听她的。 正担心着，还在想着该如何跟他交代，就见他人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然后弯身在带回来的一堆东西里，东挑挑西捡捡，拎出了几个礼盒还有一块花色很不错的皮子。 “宋哥哥……” 一声宋哥哥让宋青山刚还有些凝重的心，瞬间就如同进了春日开始冰雪消融了。 他抬头去看柳氏，两人的眼神勾勾缠般交汇在一起。 小语和希安各自看了几眼，就嫌弃的别过头了。 真是肉麻死了，年纪都不小，居然还来宋哥哥这一套，小语鄙视的翻了个白眼。 “宋哥哥，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先去趟村长家里，等从村长那里回来，再去老宅那边。” 艰难的收回目光，宋青山整理着找出来的东西。 东西准备的并不算多稀奇，就是最常见的文房四宝，还有一些边城那边的特产，送其他人也许还需要再斟酌一下，但送王文久却是刚刚好。 宋希平带着宋云依跟在他身后也已经进了门，见他动作麻利的已经准备好，就弯身提了一半。 “走吧，等一下还要去奶奶那里。” 乔老太那边总归是要去一趟，不然由着她在这村子里闹，对他和宋希安日后科考也会有些影响。 宋青山笑呵呵的哎了一声后，又忍不住侧头去看了眼柳氏。说道:“等我跟儿子回来。”“嗯，我知道，外面下雪宋哥哥小心一点~” 兄妹四人：“……” 跟高级绿茶相比，家里这朵老白花，似乎更让人受不了。 他们不是要一直过吃吃吐吐的日子吧。 目送宋青山离开，柳氏转头看到宋云依他们，心里就有些不高兴了。 说道:“都怪你们，之前非要分家，现在宋哥哥回来了，到时候生气怎么办？” 宋云依面无表情的挑眉看她道：“觉得宋青山回来了，有人给你撑腰了？” 柳氏一个激灵，她……她不是这个意思！说道:“你们，那是你们的爹，你怎么能喊他的名字！” 宋云依自嘲的说道:“为什么不能？我们之前跟孤儿有区别吗？唔，认真说来也有，孤儿过得还比我们好呢，毕竟你就是个拖油瓶，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管不说，还要张口要吃要喝的。” 宋云依的讥讽让柳氏瞬间涨红了一张脸，她气的死死的捏着拳，就怕会做出什么过激反应，然后挨揍的那个变成她。 “与其担心宋青山因为分家而不高兴，不如想一想他要是知道这么多年，你就知道躺在床上哼哼唧唧，什么都不管后，会是什么反应吧。” 第159章 宋希平的回忆 柳氏讪讪，刚刚才钻出来想要翻身做主的心思，瞬间被打击的半点不见。 她缩回火盆旁，有些不甘心又不敢再多言语。 小语看着她，又看了看宋云依，突然一本正经的说了句。 “我觉得爹的眼睛瞎的厉害。” 宋云依正在慢悠悠的剥花生米，听她这么说差点一粒花生米吸进气管里。 这丫头现在也太敢说了吧，公然的编排自己的亲娘？ 小语也没管她的错愕，幽幽的又说道:“二姐，你说她哪里好？爹当年跟奶奶的感情好像还行啊，就是她作的厉害，所以征兵的时候，奶奶才一狠心将爹推了出去。” 不然以当时的情况，宋青河还没定亲，没有妻儿，由他去当兵是最合适的。 可乔老太实在是厌恶了宋青山的忤逆，也恶心柳氏的哭哭啼啼，所以先将儿子丢出去，后来又把柳氏和他们也丢了出来。 小语想到这些，看着柳氏的目光就充满不喜。 她都无法想象，自己居然会是这么愚蠢的一个女人的孩子。 宋云依拍了拍手上的花生屑，看着柳氏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也无奈的跟着摇了摇头。 说道:“你有时间想这个，还不如想想是爹娘全收，还是一个不要来的现实。” 如果能只要宋青山那自然最好，可这明显不太可能，只看宋青山眼神，落在柳氏身上就挪不开就能看出来了。 所以，如果让她选，那她一定选择两个都不要。 就当宋青山没回来，日子照旧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小语陷入纠结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已经得到答案，道:“二姐，我已经习惯没爹没娘的日子了。” 反正柳氏要是还这样，她就完全无法接受。 宋希安在一旁也重重的点头，虽然先贤的道理教育他要重生恩，可他现在还小，他做不到。 他忘不掉一个个饿到头晕的感觉，自己随时会死去的日子里。 柳氏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了。 宋哥哥不会怪她，没有照顾好几个孩子吧，可……可他明明答应自己，以后什么都不用做的。 三人围着火盆驱散着身上的寒气，谁都没有再去理会柳氏。 宋青山拎着东西跟宋希平走在去村长家的路上，他侧头看着自己的大儿子，眼中是显而易见的骄傲。 说道:“听说，你和希安都拜入了姜师门下，做他的学生？” “是，是云依帮我们请的先生。” 宋希平声音淡淡的，没有父亲乍然回来该有的惊喜。 宋云依能察觉的，他同样可以。 他之前就猜出了元浩宇的身份，现在又听宋青山说之前一直在关外。 那现在他突然能回来，还可以回家里，起因在哪里就不言而喻了。 宋青山能听出他语气中的疏远，他一直知道他们这些年过得并不好，但不好到何种程度他却是不太清楚的。甲一给他的信息中，交代的有些模糊。 “希平，你们这些年……” 宋希平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我们这些年过得很不好，我不知道你当年承诺过我娘什么，你走后我们被赶出来，到了现在地方，她躺在破木床上就再没下来过。” “冬天那么冷，张婶给的棉被，她就一个人裹着，我和云依只能勉强搭一个被角。” “夏天雨大，破茅草的屋子到处都在漏雨，她就只会躺在床上骂我们没用，骂你不守信用还不回来。” “我和云依每天抱着豁口的瓷碗挨家挨户去要饭，要不到的时候，就去偷人家喂猪的泔水。” “不能要到饭回来的日子，我娘就会继续骂我们没用，可怜她自己命苦。” 宋希平的声音依旧很淡，这些事明明刚刚过去不久，连半年都没有，可他总有种过去很久的感觉。现在回忆起来，心中只剩一点唏嘘。 宋青山看着地上被风吹着，打着转的雪花，心里不知是种什么滋味。 是他把柳氏娇惯的太厉害了，让她没有半点为人母，该担负起的责任。 “你们……是不是很怪我和你娘？” “嗯，我们四个现在都是满身的毛病，云依马上十四岁了，别人家姑娘十四岁都可以嫁人了，可她……” 他想说他的妹妹月事都还没来，还不知何时才能调理好，可身边这人虽然是他们的父亲，但太陌生了。 这么私密的事就不合适让他知道。 宋青山沉默了，他不知应该用怎样的心态，去面对孩子们。 他回来前信誓旦旦表示一定能完成任务的，可现在……他真的能让他们愿意跟他离开吗？ 也许只有柳氏会愿意吧。 村长家已经到了，王文久之前就已经收到了宋青山回来的消息。 他这会在家正犹豫着，是等他们过来，还是自己主动去看看。 万一宋青山在边关混了个一官半职的回来，他不过一个小小的村长这样拿乔似乎不太合适。 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好一会，刚拿定主意准备出门，就听到家人说宋青山和宋希平过来了。 “爹和大哥怎么还不回来？” 一个时辰已经过去，宋青山和宋希平还不见踪影。 这两人只带了一点点东西离开，也不像是直接去了老宅那边。 小语有些着急，她心中对宋青山的感情格外复杂，但不管如何怨他还是忍不住想他。 “急什么，总要将该说的该问的都说完才会回来。” 宋云依有些猜不准宋青山现在的官职，看他的语气和神态，还有张慧一心想要扒着他的架势，应该不会太低。 他在这边应该留不长，就是不知想要带谁走。 要带人离开，有些手续和文书就要处理，这些事在没谁比王文久更清楚，所以他这次过去肯定会，全都弄清楚才回来。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有些无聊，早知道难得回来一次会遇到宋青山，她就应该继续缩在镇上。 说道:“你们继续等吧，我去睡一会，等一下他们回来，去老宅那边也不用叫我，让大哥陪他们过去就行了，外面冷，你们也不要来回走动。” 就让柳氏去跟宋青山告状去好了，让她去说他们非要分家，跟老宅那边不再是一家人。 先让她看看柳氏吹完风，宋青山是个什么态度。 如果他什么都听柳氏的，那他就做个名义上的爹，就足够了。 第160章 告状 她和小语的屋子许久没有人住，里面虽然被两个婆子打扫的很干净，但依旧透着股冷清。 宋云依钻进被子里躺好，闭眼开始理顺，宋青山回来会带来的影响。 他应该是归属于元浩宇负责，只是他的级别应该还不足以凑到他跟前。 想到宋青山将他们一家人带走，宋云依忍不住哼笑，真是想的太美。 她没什么睡意，就是单纯的不愿意去面对，柳氏那发面馒头一般的胖脸，也不想看她忸怩的德行。 靠在床头，她盘算着手中的银子都可以做些什么。 现在户籍改制，他们想去哪里都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受约束了，寻常户籍和商籍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做生意的人一定会越来越多。 她要努力赶上这一波的大势才行，就是能做什么她还要再想一想。 镇上能看到的东西太过有限，就是县城里都要差一点，如果可以最好去一趟府城。 要不要带上姜老头兄妹四人，来一趟说走就走的旅行？ 有丁一在，还有京城送来的六个下人在，已经不用她全天候的盯在铺子里。 “小语！” “来了，二姐。” 小语哒哒哒的跑进来，道:“二姐你没睡觉吗？” “去看看大哥回来没有，我有事要跟他商量。” 小语脆生生的应下，就拉着希安跑出了家门。柳氏在屋里已经坐立不安了，她越想越觉得宋青山一定会，怪她不管孩子们的。 可她身上没力气，又想他想的紧，什么都不想管，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两个婆子感受着屋子里诡异的气氛，相互推了推很有眼力的跑到了灶间去做饭。 宋青山和宋希平再三的推辞下，终于从王文才家里出来。 出来就看到小语和希安，正冻得发抖的站在门口等着他们。 说道:“你们找我们怎么不进去？” 宋希平心疼的将两人一边搂了一个，一会给这个搓搓脸，一会给那个揉揉手。 三人相依着往家的方向走，全都忘了他们身后还有宋青山在。 宋青山看着三人的背影，这一天里已经不知多少次在叹气了。 他亏欠他们的太多太多了，当初他离开的时候特意叮嘱过柳氏，让她一定要将他们的孩子好好养大。 可惜，她那个时候只顾着哭，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半句。 小语急忙的说道:“大哥，二姐让我们来找你，说有事要跟你商量。” 他们才刚回来，有什么需要商量的？ 他微微侧头向后看了眼，不是要说这个爹的事情吧。 柳氏坐在屋子里越想越怕，越怕越是坐不住，他们回来时她已经等到了院门口。 “宋哥哥，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 一声宋哥哥，让小语和希安齐刷刷的翻了个白眼，宋青山的脸在月光下微微泛红。 “咱们都不小了，以后我叫你云梅，你叫我青山或是他爹就行了。” “可你从前说过，不管我们到了什么年纪，你都是我的宋哥哥。” 小语：“……” 不行，再听下去她要吐了，一把扯上宋希平，三人飞快的奔进了屋子。 宋青山看着柳氏，已经变得陌生的脸，之前还蒸腾着的冲动，因为宋希平之前的那番话已经散了大半。 “云梅，你可以在心里叫我宋哥哥，但有旁人在的时候，还是喊我青山吧。” 柳氏委屈，想要像当年那样，拉着他凑到他怀里，结果宋青山此时心里，全是四个孩子的态度，注意力没有挪移太多放在她身上。于是，她一靠，就悲剧了。 赶上宋青山大步往院子里走，她直接摔在了地上。 “怎么年纪不小了还这么不小心，快起来，地上凉。” 宋青山听到动静，回身扶了她一把，只是将她扶起来，还不待她委屈撒娇，他就已经又大步进了院子。 柳氏看着他的气闷的直跺脚，骗子，大骗子！ 说话不算数！ 说过要一辈子对她好的，结果这才多少年过去，她摔倒了，居然只扶了她一下，都没有像从前那样，将她抱进屋子里。 委屈的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子，就见宋青山站在宋云依她们那间屋子的门口，似是用心听着里面的谈话。 他一走近宋云依就已经听到动静，不过她不介意让他知道他们的打算。 别这么多年都没管过他们，一回来就想摆当爹的谱，顺便让柳氏飞起来。 “大哥，我想明后天去一趟府城，我手上还有不少银子，现在户籍大改制，肯定有不少商机会暴露出来，只要能抓住一两个，我们以后就能彻底衣食无忧了。” 她手中虽然还有一千多两银票，但养读书人最是费钱的。 功名越高，应酬走动越多。 倒是一应用的开销，就会跟流水一样，没有一个稳定的一年几千两的进项，她心中总觉得不稳妥。 宋希平虽然没想到，她让小语去找他是要说这事，但已经习惯了，她动不动就一时兴起，也没有太多诧异。说道:“你是想今晚就回镇上，明天带着姜师一起去府城？” “大哥就是聪明，我一有想法你就能猜到。姜师久居京城，眼界和阅历不是你我可比的，带上他没准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在她眼中，姜晨就像是掉经验的工具人。 需要用到的时候，就提溜在身边。 宋希平沉默了片刻，似是在猜她，对宋青山到底是什么态度。 之前表现的亲近的是她，现在要疏远的也是她。 道:“好，晚饭应该已经做好，咱们吃完就连夜回镇上。” 既然她不想留下来跟宋青山多接触，那他们就回去。 宋青山听着屋里最终商定的结果，心中又凉又苦，他们到底经历过怎样的悲苦，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什么都不顾及，什么礼法什么律例，他们似是都不想多理会了。 柳氏还在他身边，期期艾艾的站着，看他视线一直落在门板上，就闷闷的哼了一声。 说道:“孩子大了一个个都有主意了，现在什么事都不跟我商量，他们去镇上住也不带着我，一个个都没有把我当他们的亲娘。” “你不是也没有把他们当自己的亲生骨肉，你们现在也算是扯平了。” 宋青山转回身神色复杂的看着柳氏。 说道:“我走前，仔细交代过，让你好好照看咱们的孩子的。” 第161章 如果谈不好 柳氏没想到，宋青山一回来就这样指责她。 她怎么没管过他们？她……她明明没有让他们变成孤儿。 “宋哥哥……” “叫我青山或是孩子他爹，云梅，我们年纪不小了，希平他们都已经大了。” 宋青山揉了揉眉心，刚回来刚见到妻儿时的激动已经淡去，他现在有些明白几个孩子，为什么会怨念这么大了。 换做他被那样对待，他也没有办法释怀。 他这些年没有半点消息传来，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这个家原本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柳氏。 结果她一直还活在过去，沉迷在他们刚成亲的那几年。 时间已经挪移着，让他们都过了三十岁，早已经不是当初青涩生涩的模样。 他们身为父母应该肩负起的责任，没有一个人愿意承担。 孩子们……一想到宋希平她们这些年的艰难，宋青山的心就疼的滴血。 他没再去看一脸期期艾艾的柳氏，心中想的全是刚刚听到的那番话。 他抬手敲了敲门，就听到屋子里传来宋云依，让他进门的声音。 柳氏不甘心被他这样忽视，想跟在他身后一道进去，结果被他直接挡在了门外。 说道:“云依，你和希平他们想明后天去府城？” “嗯，想去看看。”之前她跟宋希平聊到的，宋青山站在门口都听到了，宋云依也懒得再解释一遍。 宋青山小心翼翼的搬来一个凳子，凑到了几人中间。 道:“云依，你是想去府城找做长期稳定生意的机会，是这样吧？” “嗯，大哥和小弟以后不论是考取功名，还是做官都需要有银钱铺路，有个稳定的进项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宋云依说的直白，她对宋希平他们的好，一向直白的展现出来。 宋希平他们的心路，也从最初的羞愧、‘吃软饭’，变成现在宋云依对他们一分好以后，一定要还十分。 她的好变成了激励他们上进的手段，这对宋云依来说也算是意外之喜。 宋青山心里又是一阵复杂，他就算已经回来，大刺刺的出现在他们眼前，几个孩子也没有将他规划在未来里。 他依旧像是他们生命中的过客。 道:“云依，我在关外有一条稳定的弄皮货的路子，我之前都是，将皮货拉到边城就直接转手，如果你们要做长期稳定的生意，要不要考虑接手做皮货的生意？” 这条路子是他三年前打通的，就算是战事期间也很稳定。 这也是他能带着底气回来见他们的原因，他宋青山可以让自己的妻儿过上好日子了。 宋云依挑眉，侧头去看宋希平。 宋希平也在下意识的看她，兄妹二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淡淡的拒绝之意。 说道:“将皮货从边城运到府城路途太远，而且这边的冬日虽冷却没到，滴水成冰的地步，皮货在这边怕是不会有太好的销路。” 用得起皮货做冬衣的，都是各府的大户人家。 这样的人家都有长期合作的铺子，每年入冬前，这些背靠着大族的铺子会，将这些皮货料子一一送到各个府上。 他们一没门路二没依仗，靠什么从人家手里抢银子？ 宋青山没想到两个孩子会拒绝，他这会有些讪讪。道:“那，那我拿银子给你们做本钱，爹这些年攒了不少银子。” 他说着就要从怀里摸银票出来，被宋云依和宋希平齐声拦住了。 “不用，我手上还有一些，卖药草换来的银子，若是能在府城寻到一二机会，这些银钱也足够用了。” 在等宋希平他们回来的时间里，她已经重新整理过思路。 做生不如做熟，她去府城首先要看的，就是能不能寻到一个适合的店面，然后将药膳铺子开到府城去。 就是这样一来，她还需要买一些，靠谱能用的下人，教上一些四季常用的方子。 说道:“云依、希平，爹知道过去这些年，是爹和你们娘对不起你们，爹……” 他没办法甩锅将过错全都推到柳氏身上，柳氏会变成这样，也跟他当年的纵容有关。 他只是没想到他离开后，她会半点不愿担负起，当母亲的责任。 “爹想弥补你们，云依、希平，你们给爹一个机会吧，咱们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一家人，给爹一个机会来弥补你们行吗？” 宋青山充满恳求的看着他们，道歉找理由甩锅都没有实际意义。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 宋希平心中触动，但他们四人早就，已经变成宋云依拿主意，所以他们三人的视线全都挪到了她的身上。 宋云依笑了一下，说道:“你把门外那个解决了，不要让我们再听到，脑残的言论，其他的就一切都好说。” 什么宋哥哥，什么都怪你们之类的，宋云依真的是听到就头疼。 宋青山面上的恳切，瞬间就有些皲裂，他知道孩子们嫌弃柳氏，但没想到他们会嫌弃到这种程度。 “你不会以为我们听她，喊宋哥哥会不想吐吧？” 宋云依鄙夷的话，让宋青山的脸瞬间涨红，过了激动劲儿，他现在也开始觉得羞耻了！ “我知道了，你们放心，你们娘我会好好的跟她谈一谈。” “如果谈不好？” 宋云依挑眉，说实话她半点不觉柳氏会收敛。 之前宋青山不在，她又强压着，用将她丢到山里做威胁，柳氏这才安分下来。 现在他回来，这份平衡就直接被打破了。 如果谈不好……宋青山心里抹着这句话，如果柳氏死活不肯改，他也没没太好的办法。 众人沉默着吃过晚饭，宋青山带着柳氏和宋希平，去了老宅那边。 宋青山带着一大堆东西回来，柳氏立马有了底气，让她去老宅也没太多不情愿。 说道:“宋哥……青山，你说爹娘那边要是，不承认咱们之前分了家，你要带我们搬回去吗？” “你想搬回去？” 宋青山有些诧异，宋云依他们当初为什么非要分出来，他已经问过了。 他不觉得他们这样有什么不对，认真来说还很赞赏。 柳氏小心的瞄着他的脸色道：“没有没有，就是……你没生我的气吧，我拦过他们的，但他们没人听我的。” 宋青山心里涌出的无语就别提了，他这会更加明白宋云依那句如果，谈不好是什么意思了。 第162章 宋青山回来的目的 乔老太下午晌边走边骂，回到家后就在等着宋青山过来。 柳氏那无意中的一问，还真猜到了乔老太的心思，她就在盘算怎么让之前，按了手印的分家文书作废。 明眼人都能看出，宋青山去了边关不但没死，还因祸得福了。 二儿子家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他们要是不能跟着占便宜捞好处，她得多不甘心！ 心里盘算着各种威逼利诱，结果一路等啊等，一直等到了天黑下来，宋青山一家还没过来。 这是拿她这个当娘的不当回事啊！ 乔老太越想越气，晚饭都没吃好。 他今天要敢不拿东西过来，她明天就坐他们家门口去哭。脸面有个屁用，能当饭吃吗？ 心里各种气闷，突然就听院子里传来敲门声，她蹭的一下蹿了出去。 说道:“你个杀千刀的还知道过来！” 乔老太一把抢过柳氏手里的东西，快步回了屋子。 宋青山给他们拿的东西不算少，带回来的东西里几乎一半都在这里。 各种补品、面料、皮货，还有路过府城时买的各种吃食，宋云依对这些不甚在意连看都懒得看，他就按照原本的打算全都拎了过来。 乔老太一进门视线就不离他们的手，将东西一一看完，这才心满意足的哼了一声。 算他有良心，还知道记挂她这个当娘的。道:“你这些年在外面都是怎么过的？” 视线不离桌上的这堆东西，乔老太随意的问着。 她随意，宋青山回答的是也敷衍，道:“就每天打打杀杀，没死就是运气。” “你能不能好好跟我说话？让你去当兵，就是让你学会回来顶撞你老子娘？”乔老太横眉瞪眼，宋青山也不想跟她继续吵下去，就懒得再说什么。 他不说话，宋希平跟乔老太更是没什么好说的，她之前带着三顺和四宝，一次次的去他们那里抢东西，宋希平没有一天会忘记的。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闷，柳氏看看宋青山，又看了看乔老太，有心想要说上一句，被宋青山一眼扫来，所有的话瞬间就憋回了肚子里。 宋哥哥现在瞪眼的样子好吓人，就跟……宋云依那个死丫头一样。 她有些心悸的垂下头，原本还想，晚上回去跟他撒撒娇，现在倒是有些不敢了。 “你这次回来以后还走吗？” “走，我这次能回来是拿到了探亲假，过不了多久就要回去了。” 他从关外回来后，在边城只待了三天。 这三天里他将自己所知的关外的兵力部署，还有各部落之间的关系，全部汇报了上去。 他带回来的信息，还会跟其他探子一起汇总，剔除其中的一部分假消息后，才能用在关键地方。 他回到大梁，就意味着在关外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虽然不用再回关外，但有着多年，在关外生活的经验，他也算大梁军中的‘人才’，现在又是对战期间他除非战死，不然就没有可以解甲归田的一天。 乔老太满肚子的盘算全部被他这句，还要回去憋回了肚子里。 “还要回去？邻村那些回来的怎么都不用再走了？” “我跟他们不一样。” 宋青山没有告诉她，他身上还有官职。 虽然官不算大，只是一个千户，可也是能吃官饷的。 被乔老太知道他当了‘大官’，月月有俸禄，那还不知要如何闹如何讨要便宜。 他可以走前给她一些银子，但算计和贪婪就算了。 柳氏也是刚知道他居然还要走，她愣愣的看着他，刚回来就要走，他走了……她可怎么办？ 乔老太说道:“你这些年在那边就没存下银子吗？” “存了一点，不过不多。” “交上来，这个家还是我做主。”乔老太沉着脸，伸手就要往他怀里摸，宋青山身子向后挪了挪。 说道:“娘，我们二房已经分出去了，我下午问过村长，之前的分家文书，已经在府衙做了备案，咱们现在不是一家人了。” 直接将王文久摆了出来，又是村长又是府衙的，让乔老太想要撒泼都找不到机会了。 她憋气的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离开，转头如果谈不好看到桌上的那些东西，心情这才稍微好了点。 柳氏一路沉默的回到家，时辰已经不早，宋云依和小语他们都没有在屋子里等着他们。 她进门就扯着宋青山回了屋子，又用力将屋门锁好。 这才一个用力冲进了宋青山怀里，硕大的身子将他撞了一个趔趄。 这屋子隔音并不算好，宋云依又是耳聪目明的，柳氏刚刚撞的那一声，她听的格外清楚。 她看着小语亮晶晶的双眼，想了想抬手在她身上点了两下，小语还没来得及翻开，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给耳中塞了两团棉花，宋云依也飞快的睡着，数绵羊去会周公，她对听壁角没半点兴趣。 只是第二天一早起来，预料中的柳氏一脸春意的模样并没有出现。 相反，她一双眼睛肿的跟桃子一样，这让宋云依忍不住怀疑宋青山，在某些方面是不是有特殊癖好。 感受到宋云依的打量，她还用力的瞪了一眼。 说道:“你们不是想去府城吗？要不要今天去镇上准备一下，明天出发？” 宋青山跟在柳氏的身后出来，他脸上有几条明显的抓痕，这让善于脑补的宋云依，在心中瞬间写出二十万字激情小作文。 听他提起镇子上，她倒也不算意外，只看了他一会突然问道:“你回来前，家里的事知道多少？” 宋青山道:“不太多，只知道你们大致的情况。” 甲一虽然对他一直很热情，但禁不住他是元浩宇身边的侍卫长，很忙。 所以能给他讲家中情况的机会也有限。 “嗯，吃过早饭就可以出门，不过……闲杂人等不带。”她现在对柳氏越来越没有忍耐力，她很怕自己会克制不住，真将人丢到山上去。 柳氏羞恼的扯了扯宋青山的衣袖，他都回来了还不给她撑腰？ “要么你们自己过去，不要跟着我们，反正我们从小就习惯了没爹没娘的日子。”宋云依丢下这话就往桌前一坐等着吃早饭。 宋希平进门，奇怪的看了她们一眼。 “上午还不能走，你们忘了还要盘火炕吗？” 宋云依：“……” 她可不就是给忘了！ 第163章 选择 等将厢房的火炕弄好，试验了一下确实能用，宋云依就跟泥瓦匠约了，明日去铺子里，将她和小语现在住的厢房也弄出来。 她们这里弄好后再给姜晨和希安都盘一个。 至于宋希平……他年轻火力壮，没事练练武就不冷了！ 宋青山这大半天都在卖力的帮忙，他几次想跟宋云依提柳氏的事，可惜她半点机会都不给。 柳氏一整个上午都有些阴阳怪气，她这样只能说明宋青山前一晚，也许只顾着生命大和谐。 宋希平他们的容忍程度如何宋云依不关心，在她看来要么柳氏把那一身毛病改了，要么就简单一点不要生活在一起。 原本她都已经准备去县里时将柳氏带上，但现在……还是宋青山走的时候，把柳氏带走吧。他自己惯出来的小公主，自己受着好了。 “云依，我和你娘……” “你们自便。” 他们兄妹算是一时兴起的回来，什么行李都没有带。 回去时自然也是身上不带半点行李，宋青山带回来的点心、料子、皮货以及各种小玩意，只有小语一时兴起的看了看。 但也只是看了看，一件都没有拿走。 原本元浩宇没有明白自己心意的时候，他对宋云依只秉持着有来有往、银货两讫的态度。 但自从发现自己对她多了一分渴望，他再对宋云依就没有从前那样随意了。 京城里的大管家收到一条指示，今后每一季的一应吃用全都要，按照府中主子的份例送到安远府。 这几个月动不动就有京城的马车拉着东西过来，他们镇上那简单的二进的院子都要被这些东西填塞成库房。 有元浩宇的讨好在前，小语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 宋青山带回来的东西虽然都不差，可也没到让她去同柳氏争抢的地步。 尤其柳氏表现出的那份态度，明显就是要将宋青山带回来的，所有东西都霸占了。 对这些东西无感，走的时候自然也不用带上。 宋青山看着他们四人空空的双手，心中生出一股挫败感。 他还是回来晚了，错过了他们最艰难，最需要有人站出来保护他们的阶段。 宋青山回身看着，还在屋子里欢喜的摆弄东西的柳氏，用力咬了咬牙。说道:“我跟你们走，家里有下人在，也不用担心你娘一个人在家不安全。” 他现在已经知道那两个婆子为什么会，在自家院子里了，柳氏……真是被孩子们嫌弃到一定程度了。 “哦，你自己去跟她说吧，我们一边走一边等你。” 就柳氏那个性子，宋云依心中哼笑。 如果宋青山狠不下心，那结果就只有，陪她留在家里。 “你们坐马车去镇上，咱们有车呢。” 宋青山从边城带回来的马车，就在院子里停着，这会正好能派上用场。 只是还不待宋云依出声，一旁的小语嫌弃的出声拒绝。 说道:“这马车那对母子经常坐吧，我们还是自己走回去吧，反正早就习惯了。” 宋青山：“……” 他眼睁睁的看着四个孩子离开的背影，心中的滋味无比难受。 说道:“青山，他们走了？走了好，他们这几个没良心的死孩子，他们不要我，我还不要他们呢，以后就咱们两个过。” 柳氏凑过来，美滋滋的抱上他的胳膊，一脸的梦幻。 以后就他们两个，就跟当年刚成亲的时候一样，多好啊。 宋青山无奈的看着她，前一晚他们二人谈了，大半个晚上，结果就是他的话，柳氏一句也不肯听。 她就固执的觉得，他这次回来是为了实现当初的承诺，要让她过上有人伺候的好日子。 道:“我明天要跟孩子们去府城，这些天你一个人在家小心一点。” “不行！宋青山，你都回来了，以后就不许再丢下我。” 柳氏尖叫，他都回来了，为什么不能再跟当年一样对她好。 宋青山面无表情的将柳氏拉进屋子道：“日子在过，人也在变，你我再也不是活在当年，云梅，我昨晚的话你不愿意，也没关系，你只要记住一点就好，如果一定要在你和孩子们之间选择，那我选他们。” “你没尽到的责任，我错过的这些年，我以后都会竭尽全力的去弥补。” “如果你愿意改，愿意跟我一起对他们好，做一对正常的父母我很开心。” “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会带孩子们离开，两个婆子就继续留给你，照顾你，你过你想象中的日子。” 如果一定要在柳氏和四个孩子中选择，他会毫不犹豫选孩子。 毕竟……柳氏是一个人，而孩子们是四个。 柳氏白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这番话宋青山前一晚，就已经说过一遍。只是她没有当回事。 现在看着他沉着脸，又郑重的讲了一遍……她是从心之人，又怂又慌。 “宋哥哥，你不能不要我，我就只有你，你不能不要我。” 她当初是十里八乡的一枝花，提亲的人差点将她家的门槛踩断。 她爹娘原本是想，将她嫁给镇上的乡绅做填房，她死活不同意，自己选了宋青山拎着包袱直接找上了门。 她这样不知廉耻，差点没将她爹娘气死，找人将宋青山狠狠的揍了一顿，她爹娘就彻底跟她断了往来，就是她跟宋青山成亲、生了宋希平都没有来看过她。 她是真的只有一个人，孩子不要她，男人要是再不要她……她越想越怕，抱着宋青山就呜呜的哭了起来。 宋青山被哭的不是滋味，可她的性子再不改，他就是将她带去边城，她怕是都会给他惹上不小的麻烦。 所以这个时候他不能心软，狠心的将人推开。 道:“你这些天在家想清楚吧，云梅，人不能永远逃避的活着。” 他说完就上了马车，让车夫赶紧去追几个孩子。 身后，柳氏撕心裂肺的哭着，孩子们讨厌她，宋青山好不容易回来了也嫌弃她，前一晚还碰都不碰她。 越想越难受，柳氏看着丢在地上的绳子……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宋云依他们刚走出村子，身后就传来马蹄声。 “云依、小语，外面冷，快来车上咱们坐车去镇上，马车很快的，一刻钟就能到。” 宋青山讨好的看着他们，宋云依扯了下小语，小语不情不愿的爬上了车。 第164章 影响力 知道宋云依他们回村里要住几天，姜晨这一天就没有再来铺子里。 铺子这边有丁一和京城派来的下人在，已经不需要宋云依他们时刻守着了。 前一晚姜晨照常让下人给他按照宋云依，留下来方子煮了药膳，结果汤水喝到嘴里就发现，他的嘴被宋云依惯坏了。 明明差别并不是很明显，可他就是吃不下其他人做的。 姜晨心中无比郁闷，总觉得是自己，被宋云依那个小狐狸给算计了。 吃惯了药膳，又吃惯她的手艺，他以后为了这口吃的，都要跟他们一家绑在一起了。 这个死丫头真是太会算计了，哼，心眼多的跟筛子一样。 食不知味的吃过了午膳，正盘算着用个什么借口，将人从村子里弄出来，就收到了她回来在铺子里的消息。 姜晨捋着胡子，半点不承认自己，被这个消息取悦到了，他美滋滋的换了件英挺潇洒、气度不凡的竹青袍子，准备去找那几个孩子谈谈人生。 结果刚一迈进铺子，就听人说起他们四个的便宜爹回来了！ 还真是会摘桃子呢，等着孩子们都大了，变聪明能干把什么问题都解决他回来了。 他怎么不再晚一点呢，等着宋希平，或是宋希安中了状元再回来，那不更像话本子。 他哼了一声，捋着胡子就朝楼上走去，他们惯常用的包间。 “爷爷！小语想死你了。” 房门一拉开，小语就蹭的一下跳起来，直接蹦到他面前。他开心的在小语的头顶揉了揉，还是孙女有孝心知道想他。 他视线转了转，没在屋子里看到宋云依，应该是去后厨询问情况去了。 他拉着小语坐到了宋青山的正对面，状似不经意，实在很卖力的在打量宋青山。 大块头，肤色黑，笑的看着憨厚，但眼中带着精光，就跟……宋希平一样！ 这份认知跳出来，就让姜晨无比糟心，之前还觉得宋希平这样没什么不好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保护色。 但现在发现，这保护色居然是遗传的，那就让他有种想自戳双目的感觉了。 说道:“您是姜师吧，我是希平他们的父亲宋青山，希平他们能做您的学生，是他们的福分，我……我也不知该如何感激您，我给您磕个头吧。” 他说着就起身走出几步，然后面向姜晨，跪地上就咚咚咚磕了几个头。 姜晨愣了，宋希平愣了，小语姐弟也愣了。 姜晨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瞬间就跟被热锅烫到的虾子一样跳了起来。 他飞快的闪到一旁，简直要被气个半死。 “你你你……你这是想要我折寿？” 宋青山：“……没有没有，小的就是觉得希平和希安，能得您的指点是天大的福分。” “你起来，你要是不起我现在就走，我……我回京城，希平他们我不管了。” 姜晨如同炸毛了公鸡一般，整个人都拱了起来。 宋云依推开门就看到这般场景，她眨眨眼，看了看跪在地上，不愿起来的宋青山，又看了眼像是受到惊吓的姜晨。 “你们这是在玩什么？” “玩？我说死丫头，你赶紧让你爹起来，不然希平他们我不管了。” 姜晨见到宋云依，就像是见到了主心骨一般，整个人瞬间放松下来。 宋云依笑着上前安抚的给姜晨倒了杯茶，然后视线扫了下宋青书山。 道:“姜师，作为一个不合格的父亲，他给您磕头您受着就是了，这都是他该做的。” 缺失了那么多年，弥补哪里是嘴上随便说一下，就可以的。 姜晨瞪她一眼，道:“你们之间的官司，不要把我拉进来！” “您不是我们的家人吗？又是小语的爷爷，又是大哥和小弟的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真父亲给你这个假父亲行大礼，也是对您尊敬是吧。” 姜晨：“……”真是什么都让你说完了。 眼见着他气闷的别过头不再说话，宋云依这才侧头去看宋青山。道:“感激需要心诚，姜师已经感受到你的诚意了，过犹不及您赶紧起来吧。” 宋青山被两个儿子一左一右的扶了起来，他讪讪的坐下，心中却是对宋云依在众人心中的影响力，又重新做了评估。 “宋姑娘，我方便进来一下吗？” 门外传来丁一的声音，宋云依嗯了一声，丁一瞬间推门进来，然后递给她一个账册。 道:“最近的生意没有从前好，咱们要不要再换一下菜谱？” 之前一天都有十几两的收入，但这些时日包间都开始坐不满了。 宋云依翻着账册：“对面的酒楼呢，最近生意如何？” “也不是很好。” “那就先这样，去对面打听一下，是每年冬日都会如此，还是只有今年或是，只有咱们铺子里有问题。” 如果是因为天冷无人愿意出门，那他们再如何调整菜品怕是都不会如愿。 丁一若有所思，这段时间一直在做掌柜，跟形形色色的人接触，他整个人都圆融了不少。 心境也跟着蜕变，最直接的变化就是，他在宋云依的手上能撑住更多的时间。 有了这样的意外收获，他对做掌柜更加尽心，所以有了宋云依的意见，就忙下楼去安排。 这样的场景太过多见，小语几人见怪不怪的喝茶的喝茶，吃点心的吃点心，倒是宋青山的一张嘴，从丁一进门起就惊的张开一直没能合上。道:“丁一侍卫？云依，殿下的近身侍卫，为啥会在这里给你做掌柜的？” 他的声音都有些抖，这个发现真是太可怕了。 “可能是殿下身边不缺人吧。” 宋云依回答的漫不经心，元浩宇非要将人丢过来，她能有什么办法。 不要钱的人，白用白不用！ “爹，不止有丁一大哥，还有天四大哥和天八大哥，这个没什么啦。” 宋青山：“……” 如果他现在尖叫出来，会不会显得太没见过世面。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之前的种种违和感，全部钻了出来。 战时从关外回来，甲一对他的亲切热情，还有那个莫名的，最后可以将家人带去边城的任务。 现在仔细想想，似乎一桩桩一件件都跟大女儿有关。 她跟殿下是怎么认识的？ 他看着云依，突然有点紧张了，不是……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第165章 出事了 宋青山觉得这个念头有些荒唐，可荒唐之余他又找不到更好的答案。 他一眼又一眼的看着宋云依，少女身姿纤细，脖颈修长，白玉般的侧脸已经初绽芙蓉色。 就算他看过的美人不多，也确信再过两年，这张脸可以长成倾城之姿。 而这还不算她收放自如的气度。 他的孩子们在没有他的日子，原来也可以过得很好。 屋子里陷入诡异的安静，作为知情人士，姜晨和小语默契的低头喝茶，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宋云依一脸坦荡，她跟元浩宇之间，就是一场场交易，现在是他单方面想要撕毁交易，还不惜用了美人计！ 想到美人计，她就想到那张美人脸，她微微咬了下唇，那张脸……是真的不错啊，所有细节都长在了她的审美上。 如果他不是王爷的身份，她一定会主动出击，绑也要将人绑回来的。 屋子里凝滞的气氛，让人颇有些不自在，小语到底年纪小，忍不住扯了扯宋云依。说道:“二姐，咱们还没跟爷爷说去府城的事呢。” 她对姜晨格外亲切，一口一个爷爷，让宋青山很别扭。道:“小语啊，姜师不是希平他们的老师吗？你怎么会叫爷爷？” 如果她跟姜晨喊爷爷，那他算什么，姜晨的干儿子？ 这么一算，他跟两个儿子岂不是平了辈分？ 宋青山有些懵，这……是有些乱啊。 小语才不管他心中有多少震惊，一本正经的解释道：“爷爷说可以单算，他喜欢给我做爷爷，也喜欢给哥哥们做老师。” 其实最简单的办法是直接做长辈，当爷爷的指导孙子课业多名正言顺。 可惜给宋云依做爷爷，他……不敢啊。 如果元浩宇对她没什么非分想法，那倒无所谓，毕竟他以姜师学生的身份，还能涨涨辈分。 以后宋云依见到他还要喊一声叔叔！ 可现在……元浩宇头上还有个皇帝呢，他姜晨哪来的那么大脸面给皇帝当爷爷！ 这其中的弯弯绕，他不明说宋云依也能看懂。 而小语有何嬷嬷在，早就被培训过，所以她也知道这声爷爷叫不了多久了。 他们都懂，只有宋青山不懂，这会格外纠结，不知道以后该如何称呼姜晨。 姜晨有点儿哀怨的说道:“云依啊，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天客人少，是不是跟你不下厨有关？” 马上要到晚膳时间，想到晚膳很可能是下人给他做，他就难免有些郁闷。 想到以后这丫头一定会被元浩宇那家伙拐进王府，他就更加郁闷了。 养刁他的嘴，又不能让他一直一直吃下去，真是太过分了。 他的语气有些哀怨，让小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爷爷，等小语学会了，以后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哎，好好，就知道我们小语最孝顺了。”姜晨满足的呵呵笑，有孙女的感觉真好！ 宋云依想了想说道:“姜师，后厨的下人做的药膳，跟我做的差别真的很大吗？” 宋云依很严肃的思考着这个问题，如果这就是客人减少的原因，那以后铺子开到县里或是府城，没有足够的人手前就不能再仓促开业。 不然口味差异大，对生意的影响会很大。 姜晨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下头：“差别也不能说很大，就是我是一口就能尝出你做的更合口味，感觉也更舒服，有珠玉在前，再喝他们的就会觉得差了些什么。” 后厨那些下人做的药膳，是同自家下人熬出来的没什么差别，人家干嘛还要来这边花银子吃东西。 宋云依懂他的意思，道:“谢谢姜师，我知道以后该如何处理了。” 姜晨：“……” 谁给你谈以后，他说的明明就是现在！ 一群人正说笑着，楼下突然传来喧哗声，丁一的声音再一次出现在门口。 “宋姑娘，您家里好像出事了。” 出事了？！！ 几人几乎是同时猛的起身，尤其是宋青山下意识的就冲了出去。 家里只剩柳氏一个，若是家里出事，怕就是她了。 来的是崔婆子，平日里守着柳氏中的一个。 眼见他们下楼忙慌张的跑了过来。 慌忙的说道:“不，不好了二姑娘，夫人她……上吊了！” 崔婆子是真要吓死了，明明前一天，宋青山回来柳氏还激动的不行，怎么能一转眼就上吊了啊！ 她跟王婆子就在灶间偷吃了点东西，结果一转眼就…… 宋云依看着陈婆子脸上的慌乱，心已经彻底沉了下来。 “她人呢，现在怎么样？你们将她救下来了吗？” 宋青山后悔了，明知道柳氏是一根筋的性子，他就应该多给她一点耐心的，可他能留在这边的时间太少，到了边城那边还处于大战中，他更没时间去照看她。 心中各种煎熬和后悔，他抱着头，都开始埋怨自己为什么要回来。 崔婆子身子向后缩着，宋家的几人她谁都不敢看。 “有，有点不太好。” 宋希平的脸色已经变了，柳氏脑子不清醒，经常会做一些出人意料的事，这一点大家都知道。可她很惜命，这一点大家也知道。 没人会想到她会做这种事，陈婆子含含糊糊，众人也不再多问，铺子一关全都朝着村子赶。 这还是姜晨来到这边后，第一次来河东村，马车在路上狂奔，宋云依从上马车起就一脸冷肃。 柳氏……这是将了他们所有人一军。 如果她真的死了，那么包括她在内，心中都会多出一条裂痕。 可如果她没死，今天的一切就是他们逼的，他们逼着自己的媳妇逼着自己的娘上吊自杀，他们是大不孝的人！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没，没人知道，夫人没什么朋友，平时家里很少会有人过来，今天也没人来。” 跟他们一家人交好的只有张婶一家。 之前人家帮他们是单纯的觉得他们可怜，又看在过往同宋青山的交情上。 现在人家‘大富大贵’的回来了，张婶一家反而不会急吼吼的凑上来了。 “二姐……” 小语又慌又怕的喊了一声，宋云依将她和希安一左一右的揽在怀里。 “不怕，先回去看情况再说。” 崔婆子缩在角落里，半点不敢说她来的时候，柳氏就已经没气了。 如果不是她太胖，绳子受不了她的重量断裂开，让她砸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她们还不会知道出事了。 第166章 他们不会怪她 刚离开不过两个时辰，再回来心境已经彻底不同。 王婆子站在院门口哭的眼睛都肿了。 她这般让众人的心沉的更厉害，小语和希安还没看到柳氏就已经哭了出来。 这个娘她们虽然嫌弃，可……他们还不想做没娘的孩子。 “二姑娘……” 王婆子现在彻底没了，以后跟着他们的想法了，庄子里的日子虽然难捱，可……不要命啊。 宋云依面无表情的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柳氏。说道:“我娘她到底怎么样了？” 王婆子泪眼模糊的看着宋云依，又看了看心虚的别过头的崔婆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个老怂货！ 这是没敢说实话啊！ “夫人她，我们进门发现的时候就没气了。” “娘！” “云梅！” 宋青山跟两个小的直接扑了上去，她怎么能这么想不开，就算不愿意被他们丢下，她还可以像从前一样哭闹啊。 为什么非要这么傻！ 宋青山抱着柳氏哭的不能自已。 就算孩子们不喜欢她，就算她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所有人都能不要她，他不能不要啊。 她是他的云梅妹妹，是家人都可以断绝关系，也要跟他在一起的云梅妹妹。 宋青山这一刻悲痛欲绝，恨不能从没回来过，如果他没回来，她此刻一定还在抱着火盆吃烤红薯，然后想着晚上做什么好吃的当晚饭。 小语和希安哭的像个泪人，他们是怨柳氏，怨她只自私的想着宋青山，眼里一点也没有他们。 可他们有多怨，就有多想让她，将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他们想让她骄傲，让她知道他们聪明又能干，可以去跟村子里的所有人吹嘘。 宋希平傻傻的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哭的撕心裂肺，总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 如果他当初坚持一下，如果他没有去镇上读书，是不是娘就不会觉得，所有人都抛弃她了？ “去请个郎中过来。”宋云依双手冰凉的看着房中的一切，所有人都沉入了悲伤中，只有她抽离的有些讽刺。 “不能去，也不用去了。”宋青山蒲扇般的大手，还在柳氏的脸上轻轻的摩挲着。 不论是贫穷还是现在的富有，他心里喜欢的都只有她，哪怕所有人都觉得她不好，可他就是喜欢听她，脆生生的喊一句宋哥哥。 “你们娘……她只是睡了，不用找郎中，别找了。” “爹，娘不会喜欢我们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将她……，她一直都在等着过好日子，等着出去炫耀。” “咱们不能委屈她。” 她这辈子都是任性的，最后一次也是。 宋希平低头擦了把眼泪，他的心因为柳氏上吊自杀彻底乱了。 也许以后看到书册就会想到上吊的亲娘，他的心里已经没了，向上攀登的半点想法。 宋云依紧紧的抿着唇，心中漾着浓浓的自嘲。 她跟柳氏果然是八字不合。 她安排好的一切，努力打造的一切，她用上吊自杀，全部破了。 姜晨叹了口气，他之前从小语那里，已经知道柳氏的为人。 他知道她糊涂，却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糊涂。 她这样一个委屈，就上吊不想活了，半点没想过她这样做之后，她的相公她的孩子以后该如何自处。 果然聪明人从来不可怕，可怕的就是这些无知愚蠢、只会想到自己的人。 因为你永远想不到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说道:“云依啊，你要受委屈了。” 姜晨拍了拍她的背，今天之后他们兄妹四人心中，永远都会存着一个解不开的结。 宋云依摇了摇头，她不怕委屈，毕竟柳氏的处境是她一手推动的，她只是有些……难过。 曾经的她没有兄弟姐妹，穿来后她心疼，他们兄妹三人的境遇，所以竭尽所能的对他们好。 她不怕他们会怪她，毕竟那是给了他们生命的母亲，他们怪她天经地义。 她只是对这样的变化，有些愤怒也有些无力。 “老师，你说的不对，我们不会怪云依，永远不会，她是我宋希平的妹妹，是小语和希安的姐姐，不论发生什么，她都只是全心为了我们，永远爱我们的宋云依。” 宋希平侧过头，脸上的泪都还没有擦干净。 他是男人，是他们的兄长，应该承受一切的是他，不是宋云依。 姜晨心中安慰，他果然没有看错这几个孩子。 小语突然从床上爬下来，冲过来抱住宋云依。 “二姐，我们没有娘了，以后都没有娘了。” 为什么爹刚回来，娘就不在了？ 他们为什么不能又有爹又有娘，不能像村子里其他人一样。 小语抱着宋云依哭的无比可怜。 宋云依心中各种情绪翻滚着，这一刻伶牙俐齿的她，却是安抚不出半句。 “劳烦去帮忙请个郎中过来，再把村长……村长那里我去请吧。” 宋希平将眼泪擦了，转过身不去看柳氏变得祥和的脸。 后事……该安排了。 他宋希平会将一切非议、流言还有影响承担下来。 他是长子年纪也已经不小，不能考功名……就不考吧。 “慢着！” 宋青山从震惊和悲痛中回过神来，他站直身子将准备出门的王婆子喊住。 “记住，你们娘上吊的原因，是因为我在关外又娶了亲，还带回一个孩子，她跟我闹了一晚后，一怒之下趁着大家不在，自杀了。” 柳氏脖子上一片青紫，这样的冬日里办后事，至少要停灵五天。 有人来吊唁，她上吊自杀就没办法藏住，既然藏不住那就给出一个，能堵住众人的原因吧。 他宋青山不需要名声，一个薄情寡义的名头，哪里能跟孩子们的名声相比。 事情已经这样，柳氏……已经不在了，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将影响降到最低。 他……真不应该回来。 “去吧，就按你爹说的做。” 姜晨这一刻对宋青山格外满意，还算有个当爹的样子。 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他身上，宋希平他们受到的影响就只有三年中无法下场。 他们求学时间短，多积累三年倒也免了浮躁。 宋青山交代完又坐回床边，握着柳氏还温热的手，默默的流着眼泪。 柳氏抖着眼帘，喉咙处一阵刺痛，她艰难的睁开眼，嘶哑着声音惊讶的看着宋青山。 哭着说道:“宋哥哥，你怎么哭了？大丫呢，快抱过来给我看看，生孩子好疼啊，我们以后都不生了好不好？” 柳氏的花式哭法在耳边嘤嘤嘤…… 第167章 失忆 王婆子和陈婆子死死的捂着嘴，努力让自己不要尖叫出来。 她们明明探过好多次鼻息，一再的确定柳氏是真的没气了，怎么……怎么又活过来了？ 哭得眼睛肿的跟桃子一样的小语，啊了一声，忙抬头朝柳氏看去。 柳氏还在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结果被宋青山死死的按住了。 说道:“宋哥哥，你怎么……老了这么多？这里怎么会有白头发呢。” 柳氏眨着眼看着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眼珠转了转，看到屋顶，又看到了床上的希安。急忙说道:“你是谁？宋哥哥，为什么会有别人家的孩子在我床上，大丫呢？我记得稳婆说我生了个女儿，我的大丫呢？” 柳氏挣扎的更厉害，眼前的一切，都陌生的让她有些害怕。 宋云依和宋希平诧异的对视一眼，全都围了过去。 宋青山诧异的说道:“云梅，你还记得现在是承历几年吗？” “承历？不是庆元七年吗？” 柳氏有些慌，宋青山按不住她也就不再压着，轻轻的扶着她坐了起来。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柳氏，庆元七年是他们的大丫出生的年份，如果她不是柳氏是不会知道的。 可她现在不认识孩子们又是怎么回事啊？ “那你还记得你现在几岁吗？”宋云依细看着柳氏的神色，看着她茫然又有些不解的眼神。 “这怎么会不知道，我明年就二十岁了，宋哥哥说我二十岁的时候会带我去县里，还要坐马车过去。” 她先是笑的甜蜜又娇羞，接着又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们。 说道:“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不对，这不是我家，宋哥哥，这是哪里？我们为什么不在家里？” 柳氏刚刚的一切都表现的太自然，这让宋云依不得不怀疑她选择性失忆了。 宋云依想了想道:“王婶子，还是麻烦你去镇上请一个大夫过来，就……去流云堂。” 流云堂是元浩宇的产业，店里的掌柜和大夫应该会给她一点薄面保守秘密。 王婶子这会已经从刚刚的惊骇中回过神来，她也不管崔婆子的惊慌，冲出门就上了马车。 柳氏还在迟疑的看着他们，看着看着就低头看到了自己葱根，一般肥胖的手指。 “啊~！宋哥哥，我……我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伸手去摸自己的腰，入手绵软的手感让她恨不能立马昏死过去。 宋青山给宋云依几人使了个眼色，他们一众人从屋子里退了出去，房间里就只留他们二人了。 堂屋里，崔婆子已经有眼色的给众人烧好开水，放在桌上。 宋云依疲惫的揉着眉心，总觉得今天经历的一切都格外不真实。 “二姐，你说娘到底是怎么想的？”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什么要想不开的上吊自杀？ 难不成是他们走后，她的宋哥哥说了什么？ 可宋青山一看就是个媳妇奴，怎么舍得说重话。 小语想不通，她现在有个好习惯，那就是想不明白那就去问能想明白的人。 如果何嬷嬷在，她肯定第一时间去问何嬷嬷。 宫里出来的老嬷嬷全都是各种争斗的高手，对人心的把握简直到了可怕的地步。 柳氏的小心思在何嬷嬷眼中完全不够看，可惜，何嬷嬷年纪大了，禁不住折腾，尤其是冬日难捱，小语心疼她就很少让她出门。 宋云依看了眼关起的屋门，琢磨着话应该怎么说。 柳氏怎么想的？ 当然是……不作不死啊。 她这明显就是作过头了，差点出事了。 要不是她太胖，绳子受不了她的体重……他们今天真的要办丧事了。 “娘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以后如何想。” 现在看来她的记忆是退回到了十几年前，刚刚将她生下来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身子弱，好像产后昏睡了很久才醒过来。 小语郁闷的叹气，视线一转落到姜晨身上，忙蹭了过去。说道:“爷爷，我娘她今天做的这些，真不会影响到大哥和小弟未来下场吗？” 姜晨摇了摇头：“你爹不是说将所有问题，都推到他身上，这样一来就没关系了。” 外人不知内情自是没有关系的，但宋希平和宋希安明显，过不去心里这一关。 他们两个并肩坐在一处，都垂着头，有些消沉。 王婆子回来的很快，车夫一路疾驰，马车停下大夫抱着诊箱下了车，就扶着墙死命的吐。 柳氏还在屋子里错愕的听宋青山讲，这十几年发生的事。 在听到他一走就是九年，他们五个人在村子里生活格外艰难后，她拼命的摇头。 不可能，不会的，她怎么能是这么不负责任的娘呢。 她和宋哥哥的孩子，她一定会用心将他们养大才对。 “宋哥哥，你是骗我的对不对，我……我不会这么坏的，我怎么能让大壮养我呢。” 她抱着宋青山的手臂哭唧唧，这个形象她没有办法接受啊！ 宋青山复杂的看着她，他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些是有些残忍。 但现在也许是她最脆弱的时候，在她的认知还停留在十四年前，心中还有母爱的时候，让她意识到自己之后的十多年，做了很多现在的她无法原谅自己的事。 等一下大夫来给她诊治后，不论她的记忆是否能恢复，之后的她也许对外面的四个孩子，都会多给出几分关心。 大夫进门，宋希平上前敲门。 “你们在外面等一会吧，你们娘她……现在还有些没办法接受。”宋青山将大夫迎了进去就将房门又关了起来。 宋云依在屋子里有些坐不住，这一整天的变化，让她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她站起身说：“我去灶间看看，天色不早了，姜师在这边用过晚膳再回镇上吧。” 宋青山带了马车回来，他们现在出门到是比从前方便了不少。 这种时候姜晨自然不会提什么意见和要求的，他对着宋云依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不要多想。 她带着两个婆子去灶间忙活，屋子里，宋希平突然抬头有些认真，又严肃的看向姜晨。 “老师，云依她是不是误会我们了？” “不是误会，是她自己心里多了一道坎，她把你们看成了她的责任，她太盼着你们好，所以不想让你们，受到任何影响和伤害。” 第168章 柳氏的讨好 姜晨一直觉得宋云依给他的感觉像是……老妈子。 她在努力的生活，努力的为他们三人，经营一个舒适的环境。 她在心中将很多目标量化了，然后努力逼着自己去实现。 有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们一家人的生活，可以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她自己呢？ 姜晨总觉得现在的生活，并不是宋云依想要的。 可她到底想要什么，他自自认阅人无数，却依旧看不出来。 权势、金钱、地位，但凡她想要其中一点，她就应该抱紧元浩宇不放。 就算做不成王妃，只要她愿意入王府，只要她愿意将心思分出一些，放在元浩宇的身上，她就有很大的机会变成王府的管事人。 可她却将元浩宇推开了，将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男人推开了。 姜晨想到他提及元浩宇时她的不为所动，就忍不住生出一点好奇。 宋希平愣愣的看着他，像是没能听出他这番话，到底是什么含义一般。 “老师，我是大哥，我才是他们的兄长。” “所以你要赶紧成熟起来，给弟弟妹妹们做依靠。” 姜晨起身过去，拍了拍他们兄弟二人的肩膀。 道:“你们每个人需要肩负的责任都不同，云依她现在一心想要，带你们过上好日子，而你们没有办法多帮她，那就努力让自己变好吧。” “她想看到的就是你们金榜题名，官途坦荡，那你们就走给她看，告诉她你们可以做到，你们不会让她失望。” “而这也是老师希望的，你们都是好孩子，好孩子就应该有好的前程。” 原本因为柳氏上吊，而动荡的内心再一次坚定起来。 宋希平拉着宋希安的手，兄弟二人各自在心中发着誓。 以后不论遭遇怎样的经历，他们都要牢记今日，都要牢记老师的这番话。 房间里，宋青山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大夫。 “孩子他娘没事吧？” 大夫说道:“嗯，问题不大，就是之前磕到了头，里面可能有些淤血，先用上几副汤药看一下情况，记忆的话你们多给她一点耐心，多讲一下这些年发生的事，慢慢就能全部找回来了。” 大夫的视线在柳氏青紫的脖颈间飞快扫过，他收回手，起身去一旁开方子。 “想不起这些年的事，这真没事吗？” 宋青山依旧提着心，想到柳氏的脑子有淤血，他就有些怕。 道:“应该没有大碍，这个病症虽不常见，但镇上之前倒是也有过相似的症状。那位病人的记忆，是半年后慢慢恢复的，相信令夫人也会很快将往事记起。” 大夫开好方子，宋青山原本要去灶间，再将王婆子叫来去镇上抓药。 宋希平早已经坐不住，知道能帮上忙，就亲自跟着大夫坐马车去了镇上。 而宋青山……柳氏现在谁都不认识，就腻歪他一个人。 柳氏出事，去府城的计划就耽搁下来。 也不知宋青山是怎么跟柳氏说的，第二日一早她下了床对着他们兄妹四人，眼中褪去生疏挂上了愧疚。 柳氏十分愧疚的说道:“那个希平、云依，娘都听你们爹说了，娘知道这些年对你们一点也不好，你们……你们原谅娘好不好？” 柳氏面色诚恳，眼巴巴的看着他们。 这四个衣饰整洁、身姿笔挺、气韵从容的孩子真是她的？ 她柳云梅的命怎么这么好？！ 有这样四个孩子，她出去可以往死里吹了！ 宋云依面色平静，她前一晚听了大夫的话就已经预料到今日的结果。 如果柳氏这次真能变得稍微好一点点，可以让小语和希安感受到母爱，那也算……因祸得福吧。“娘，我们没有怪过你。” 只是……不能接受你之前的种种做法而已。 宋希平代替他们兄妹四人出声。 “娘，这几天你将身体好好养一养，过几日咱们一道去府城。” 县里都不去，要直接去府城了吗？ 柳氏眼中迸射出惊喜，她现在除了喉咙不舒服，再就没有难受的地方了。 又不是真的刚生完孩子，也不需要坐月子，所以她在屋子里，东摸摸西看看，看了好一会后，视线落在床尾处的一摞布料上。 “希平、云依，你们快过来，让娘给你们量一下尺寸，娘给你们做新衣裳。” 柳氏一心想要补齐过往的母爱，拉着几人上上下下的量了一通，就开始裁料子。 小语趴在门边上看了好一会，这才摸回宋云依身边。 “二姐，你说娘能……好上几日？” 宋云依摇头，道“觉得她现在这样很好？” 小语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如果她能一直这样该多好啊。 柳氏这几天可以说是卯足了力气讨好他们四人，又有宋青山在一旁敲边鼓，除了宋云依，其他三人的态度都已经软化下来。 宋云依对柳氏的期待值从来都不高，也没有所谓的接受不接受。 只要她不作，能稍微像一个正常人，她就不会再拦着她去镇上或是县里。 “云依，再有七八天爹就该回去了，你们不是想去府城吗？咱们明天就出发咋样？” 甲一给他的探亲假并不长，只有两个月。 来回路上要花不少时间，而且他在犹豫着，要不要带柳氏去边城。 就算她因为磕到头，性子变了，也开始对孩子们上心，可他还是担心，她哪天睡醒就全都记起来。 然后又变得跟从前一样。 “也行，”宋云依点着下巴：“这样，明天一早你跟娘赶车去镇上，我们今晚回去准备一下。” 他们这些时日都留在村子里，铺子那边如何都有些顾不上。 只除了那日丁一跟着一道过来，之后就再没人从镇上过来，想到铺子宋云依还有些惦记。 “好好，你们先回去，姜师那边你们替爹赔个不是，这些天多有怠慢了。” “姜师不是心胸狭窄之人，你不用担心。” 宋云依丢下这句就去招呼小语收拾东西，宋青山看着她的背影嘴里发苦。 回来好些天了，大女儿还没有喊过他一声爹。 这是心里还在怪他吗？ 宋青山叹了口气，准备去院子里准备东西，给柳氏的屋子也盘一个火炕。 冬日只靠火盆还是有些难熬了，就是……火炕好弄，该怎么带大女儿去边城，他一点头绪都没有。 第169章 想要套路她 柳氏出事前，他们就已经跟姜晨提过一次去府城的事。 这次再回来说起准备去府城，几人心里还微微有些唏嘘。 丁一已经很尽职的将宋云依家中的变故写给了主子，反正他就是一个无情记录员。 主子收到消息会有什么想法，不是他能左右的，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争取‘戴罪立功’。 下午的时间店里没什么生意，伙计靠在楼梯扶手上打盹，丁一则是在认真的核对账目。 见到他们进门就忙奔过来，语气态度都腻歪的让人想要翻白眼了。 “宋姑娘，夫人那里可是好些了吗？” 宋云依对夫人这个称呼还有些不适应，村子里都喜欢喊谁谁谁的媳妇，或是直接喊姓氏，像是这样被人狗腿的加尊称，她还真有些不习惯。 她眉头皱了下，说道:“你正常说话就好，不然你这样会让我特别，想跟你去后院练一练。” 丁一：“……不，不用了。” 虽然跟宋云依对练让他的身手直线上升，但他能肯定她此时口中的练练，一定不是他想的那样。 忙道:“宋姑娘，流云堂那边，我已经去交代过了，不论是大夫还是掌柜的，您都大可放心。” 柳氏上吊这种事传出去实在有些难听，就算现在商量的结果是，将问题推到宋青山身上。 可一个大男人的丢下媳妇孩子在外面找小妾生孩子，说出去也同样难听的厉害。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所有人，都对这件事闭口不提。 宋云依明白丁一的意思，对着他笑了下道：“谢了。” “这，这，宋姑娘不用跟我们客气的，我们也是受了主子的嘱托，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宋云依：“……” 好端端提这个家伙做什么，真扫兴！ 姜晨将这二人的神色看在眼中，笑呵呵的跟着上楼。 二楼最内侧的包间已经不再引客人进来，平日里是宋希平兄弟两个就跟姜晨在这里读书。 他们这几日在家里没有过来，屋子里鲜少有人进来，就显得有些清冷。 推门进去，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还让宋云依下意识的抖了一下。 这个身子畏寒的症状还是有些严重，她都已经开始用汤药了。 只靠药膳调理效果太过缓慢，马上十四岁这身子连月事都没来，若是迟迟不能发育……她还不想做男人啊。 丁一端着火盆狗腿的跑上来，在房间的四角添上了火盆，屋子里这才慢慢的暖和起来。 姜晨说道:“你爹弄得那个火炕很不错，你要是觉得凉，就让人去将你们厢房的火炕先烧起来。” 姜晨看着她这有些哆嗦的样子，心中莫名的觉得有些好笑。 宋云依摇了摇头道：“就这里吧，姜师，咱们明日去府城可好？” 她现在都在想，如果府城真能寻到机会，那他们还不如直接搬到府城去。 反正现在不限户籍，只要能在府城活得下去，官府就不会赶你离开。 “云依，上次突发意外，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你去府城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她挑眉看着姜晨，等着他将后面的半句话说完。 “如果我没理解错，你是想找一个稳定的营生，以后就靠着这个，，供希平他们进学当官是吧。” 姜晨笑得，嗯，在宋云依看来有些浓重的算计意味。 她微微点头道：“暂时最主要的目的确实是这一点。” 至于其他的，她还不想太早说出来，这个时空的商业在她眼中太不完善了。 等她囤到了第一桶金，她就会选一个行业切进去，在这个时空做一做垄断。 当然，做垄断是最终目的，要等到宋希平他们做了官，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她才会下手。 不然就是替别人做嫁衣，等到规模一形成就会被人摘桃子。 “你这丫头，”姜晨笑着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对我没有多少信任，但你也不用对我抱有太大的戒心，有小语和希平在，我就不会害你的。” 宋云依继续笑，这话听听就算了。 “你有没有想过借势？” 姜晨不跟她去纠结这些，信任与否建立在时间和接触的基础上。 他们相识的时间还短，宋云依对他抱有戒心这再正常不过。 “借势？姜师想要说什么？” 宋云依知道他要提元浩宇，但对方的身份摆在那里，要是真可以拿来借势，她倒也不会拒绝。 那家伙对她到底是什么心思她懒得多想，免得想太多自我感觉良好。 不过他显赫的身份实打实的摆在那里，这身份拿来唬人应该还是相当管用的。 姜晨又问道:“你觉得户籍改制后，短时间内能看到效果吗？” 宋云依说道:“能吧，不用受到约束，只要有心随时都可以去任何地方，效果应该立竿见影才对。” 这就像是她前世中的旅游一般，只要有人员流动就会产生消费。 姜晨轻笑着继续摇了摇头道：“你想的太简单了，你可知寻常百姓，都还在试图维系温饱？他们就算有心，又有谁愿意背井离乡，去搏一个看不到的未来？” 宋云依皱眉，似乎也有些道理。 看村里的那些人就知道，这里人观念还是太保守了。道:“所以你觉得短时间内陛下那边能达到预期吗？” 改制推行出来已有两月时间，大梁上下都发了公文，皇帝还专门让人弄了所谓的改制解析，到各个省大府去宣讲。 但推行至今收效甚微，朝堂之上已经开始有议论声。 若是到了来年春日依旧看不到明显的效果，这次的改制就会变成一纸空文。 朝臣们之前的抗议抵制，全都会化作无形的胜利。 同皇帝亲近的一派自然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但现在的问题就是没人来破局。 大梁上下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大府有明显的变化。 姜晨语重心长的说道:“云依，陛下他……难啊，现在边关战事吃紧，国库依旧空虚，你想想如果战事一直这样持续下去，大梁上下会有多少孩童跟你们一般，年纪还小就没了爹。” 宋云依：“……” 想要套路她还是干脆一点吧，老狐狸这样语重心长的跟她打感情牌，她有些吃不消啊。 “姜师，咱们少一点套路多一分真诚，你觉得如何？” “……也好。” 第170章 解决缺钱问题 火盆里，银丝炭正明明灭灭的闪着暖红的光亮。 屋子里清冷褪去，隐约间带着融融暖意。 宋云依抬手给两人倒了茶水，又在姜晨复杂，又不满的目光中，从桌上捻起一块点心。 说道:“姜师，你要是没想好，咱们以后慢慢说也来得及。” 她手上只有一千多两银子，看似不少，可真要举家搬到府城去，到时也有可能会捉襟见肘。 所以若是遇不到，让她心动的生意，她是不会轻易去冒险的。 她身后还有一家人需要照顾，由不得她去任性和冒险。 “你个死丫头懂不懂尊老爱幼？”被她催促着，姜晨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白了她一眼这才说道。 “现在边关缺战用物资，缺很多，这几年前线的将士，有一半都是靠着王府的产业在养。 “但以往战王府将每年各种的营收送到边关，可以将将能抵朝廷的缺漏，但今冬不行，今冬的消耗太厉害了。” 姜晨想到前些天收到的消息，心情就有些沉重。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跟宋云依提这些并不合适，她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姑娘家，就算天资聪颖但年纪小，眼界摆在那里，没准都听不懂他的话。 可他这些天憋得好难受，他想找人说一说，他一手促成的改制现在遇到的问题。 所以这会不管宋云依听了，刚刚那番话是什么反应，他都叹口气继续说道。“若是年底前改制再没效果，国库依旧空虚，陛下到时在朝堂上的掌控力就要进一步跌落。” 自古以来，皇帝和朝臣间的博弈都没有停过。 臣子不听话不是不可以杀，可大梁上下多少官员，难道要一个个的去杀不成。 多年的老臣在朝中的影响力是无形的，就是他姜晨这些年，也有一些没有宣之于众的学生在朝为官。 皇帝没有话语权，若是掌权的大臣，一心为民倒也罢了。 若是只想拉帮结派、结党营私，那大梁怕是又要迎来劫难。 “一个遇事只会砍头的皇帝，赢不得朝臣的跪拜之心，所以杀人抄家充国库是下下策。” 姜晨断断续续的讲着朝堂上的局势，宋云依保持微笑，假人一般的静静听着。 她一个姑娘家，又不能入仕为官，他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真要是憋坏了，还不如讲给宋希平他们听呢。 “有没有人教过你，跟人谈话时走神是很不礼貌的！” 姜晨屈指敲了敲桌面，要不是两人坐的稍有些远，他都想直接敲在宋云依的脑门上。 “姜师莫气，”她笑的有些调皮的说道：“您的中心思想不就是朝堂缺钱，边关缺钱，需要一个好办法，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缺钱问题，我说的没错吧？” 姜晨瞪她一眼，然后不自在的点了下头。 总结的倒是没错。 “其实这个很好解决啊，弄个朝廷掌控的钱庄不就行了，就是那种开在大梁各地，拿着钱庄的票根，就可以取银子那种。” 宋云依强忍着，才没有翘起二郎腿抖一抖。 想她前世里，经历过太多次，上面没钱了就增发钞票的事，屡试不爽的办法，修修改改挪过来，放在这个时空肯定也可以生效。 姜晨陷入深思，只是越想越是皱眉。 这个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吧。说道:“国库没银子了，做钱庄没有本金也维持不了。” 这个法子听着让人忍不住心动，但细想似乎没有太大用处。 姜晨叹口气，连这个满脑子古怪想法的丫头，都没有更好的办法吗？ 宋云依又说道:“姜师，我觉得你没理解我的意思，朝廷在各地设钱庄，前期的投入不是户部掏银子，而是各地方官员来完成指定目标。” 宋云依想到当年听过的拉储蓄，就整理了一下语言，细细的给姜晨讲了一遍。 “筹建之初当然是让各地官员按照上面的指示，完成初始目标，然后后续就是每月或是每一季，都摊派上一定的任务，让他们去拉业绩。” 宋云依将前世里运转良好的套路，细细的掰扯了一遍，只听得姜晨拼命点头。 这跟空手套白狼没什么区别啊！ “这样一来就不担心国库没银子了，至于存到钱庄的钱分一下定期和活期，每一地的钱庄必须有一定数目的，三年期或是以上的定期银子存进来。” “拿着这笔定期银子，朝廷还不是想干嘛就能干嘛。” 这么说似乎很有道理啊，只是……姜晨依旧有些犹豫。道:“三年之后呢，到时候大家拿着票根来兑银子，朝廷给不出怎么办？” “所以这就涉及到第二步了，首先你要明确一点，建钱庄初期是为了应急，但长远来说是为了稳定和赚钱。” 话都已经说到这里，她又细细的将前世里，见到的那套信贷体系讲了一遍，听的姜晨双眼冒光，就恨不能现在就飞到皇帝身边。 姜晨笑着说道:“好办法好办法，若是明年春日前，真能将钱庄筹建好，那户籍改制的用处也就体现出来了。” 给有心做买卖的人有偿借银子……姜晨只想到这些场景都有些心潮澎湃。 不行，他要进京去。 这事写信是说不清楚的，他必须回京城一趟。“丫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京城？” 宋云依忙摇头，她现在还是更适合锦衣夜行！ “不行，不行，丫头我觉得我说不清楚，你必须跟我去趟京城，事不宜迟咱们明日就动身。” 宋云依：“……” 她是要明日去府城好不好！ “姜师，我们一家地位还太过低微，有心人一根手指就能碾死我们，您不能恩将仇报啊。” 姜晨：“……哪有那么严重，你这丫头真是。” 京城里世家大族的姑娘们，都巴不得传出各种，惊才绝艳的名声，跟议亲和到了夫家后的地位添砖加瓦。 只有眼前这姑娘，一次次将名声，鹊起的机会推出去。 “对了，你刚刚不是说还有一些生意要尽可能的抓在皇帝的手上？” “嗯，稀缺又生活或是某些领域必需的，都可以抓在手上。” 就像是金矿银矿，就像是私人不可以贩盐，她但凡是想到的都提了一句。 姜晨将这些话默默的记在心里，说道:“丫头，你不跟我进京，那就去边城吧，留在这里……不安全。” 第171章 劝她去边城 姜晨是一定要回京城一趟的，宋云依刚刚给他讲的一切，都让他惊奇不已。 他心中都隐隐有种惭愧之感，枉读圣人书数载，结果在国事上，他居然还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姑娘。 他可以确定，他将要带回去面圣的每一句话，都很有可能引发惊天的波澜。 而这一切的起源，也许会被人猜测觊觎，甚至是……囚禁。 他知道宋云依有极好的身手，她半点不怕是否会有人打她的主意。 但她不怕，不代表她的家人可以躲得开。 除非，她可以不在意他们的死活。 宋云依心思几转间已经明白，姜晨让她去边城的用意了。 姜晨好心的劝说道:“丫头，我知道你自尊心强，不想去边城依靠殿下，但你怎么就认定，你去边城是你借着殿下的势，而不是殿下需要你？” 只随口规划出来的钱庄，就已经让姜晨眼前，犹如迤逶的画卷在徐徐展开。 若是她去了边城，见到了西北不一样的民俗，不一样的生活，是不是脑中还能生出更多的奇思妙想来？ 一想到这里，姜晨心中都是克制不住的激动。说道:“丫头，刻意的收敛自己，将自己困在小事情上……太浪费了，既然不是寻常人，为什么不去轰轰烈烈的热闹一场？” 他的声音中带着煽动和蛊惑，宋云依若是心智真有不坚定，此刻怕是已经被他蛊惑的应下来。 她垂着头，像是认真思索他刚刚的话是否有道理。 想了想说道:“姜师，这世间女子生存太过不易，殿下走前就曾说过，因为连年征战，大梁境内男丁越来越少，所以朝廷上定了新政策，以后不许女子立女户。” “明明是你们男人的问题，但最后锅都由女子来背。” “朝堂上的大人们，半点不去想女子的生存，在这世上是否太过艰难，也许女人在他们眼中就是生育、就是给他们伺候老人照顾孩子的工具。” “这样的时空……” 她嘲讽的笑了一声，道:“我不想给大人们半点帮助。” 要不是国库空虚，关系着边关的数万将士，她刚刚也不会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姜晨陷入沉默，宋云依的尖锐让他不知可以说些什么。 他其实也是这些大人们中的一员，那不许女子尤其是寡妇自立女户的政策，他也有参与。 “你……可以想办法的去扭转、去改变，你既然不满为什么不去努力一次？” 努力一次？ 宋云依笑的愈发嘲讽的道：“萤火如何敢与皓月争辉，我还没有那么不自量力，不懂何为自知之明。” 一群在心中就将女子视为工具的大人，她一个弱女子想要依靠什么去改变？ “明日姜师若是要启程回京城，那等一下小女去后厨，为姜师做上一桌送行宴，感谢姜师这些时日来，对我们兄妹几人的照顾。” 她的语气已经带出疏离，让姜晨很不满的瞪了她一眼。 说道:“什么感谢？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是希平他们的老师，是小语的爷爷，你少在这里跟我装傻。” 宋云依哼笑了一声，转过头不再说话。 没能将人忽悠到京城，也没能说服她去边城，姜晨这一刻心中有些挫败感。 “丫头，我还是建议好好的考虑一下去边城的事，你爹的身份摆在那里，他是一定要回边城的。” “他现在应该也算是六七品武将，不可能一直留在这边的。” “你们分别这么多年，希平小语他们也好，你娘也罢，肯定都不希望跟你爹再分开。” “你的药膳馆开到边城也是一样的，而且你不是想找一个，每年都有大笔银子进项的稳妥买卖吗？” “安远府这边太平已久，赚钱的营生，早就被各大家把持，你身后若是没有靠山，就算逍遥居开到了府城，每日营收就会有人来你店里找麻烦？” “所以背靠殿下没什么不好，你去了边城打着殿下的旗号行事，一定不会有人来寻你麻烦。” “你若是真不想跟殿下有太深的纠葛，大不了你分出一部分的利润给殿下，你们合作就是了。” “丫头，别因为一口气就跟自己过不去，日子啊，还是要怎么舒坦怎么来。” 就算她不在意任何的阴谋诡计，也有硬怼回去的能力，可有省心的日子可以过，干嘛要让自己过得太艰难？ 宋云依皱了下眉，却是没有反驳。 姜晨的话并没有错，她是可以选择更舒心的活法。 只是……去了边城元浩宇那个家伙，如果再跟之前一般过分怎么办？ 她对他那张脸感兴趣，但对他的王妃亦或是小妾的身份，没有半点兴趣。 如果是元浩宇挑明前，她也许会考虑一下，跟着宋青山去边城。 唔，也不对，如果那个家伙没有动某种心思，宋青山怕是也回不来了。 “丫头，你回去好好想想，你这么聪明的脑袋定是明白怎样的选择对你最有利的。” 等他回了京城，等全大梁境内都要推行‘国有钱庄’的计划推行出来，京城中对她感兴趣的人一定不会少。 到时只靠丁一几人想要护住他们一家人，怕是不会太容易了。 宋云依也已经想到这点，虽然觉得有些麻烦，倒是也不至于后悔。 她这人虽然没太多家国情怀，但边关的将士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命，还有生活在边城的百姓。 不出半月一旦边城被攻破，将士们可以撤离，可百姓们，却是会第一时间面对关外匈奴的铁蹄。 同样是身不由己的小人物，她太明白这种惶惶和无奈。 所以，似乎……已经没什么可以选择的余地。 “姜师可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菜式？” 她直接岔开话题，就算好像已经没有旁的路可以走，可她还是要回去认真考虑过，才能正式决定。 姜晨随口说出几个菜名，接着就又开始做保证道:“丫头啊，你们放心的去边城，我会给希平他们布置功课，也会派个学生过去先教他们，待京城的事情一了，我会第一时间去边城寻你们的。” 宋云依面无表情的起身，半点不想听他再提边城二字。 姜晨目送她出门下楼，忍不住抬手捂上狂跳的心脏。 钱庄……陛下知道后，会大喜吧。 第172章 启程回京城 小语是最后一个，知道姜晨要启程回京城的。说道:“二姐，爷爷以后还会回来吗？” 她这段时间是将他当成亲爷爷来亲近的，现在乍然听到他要离开，心中的不舍让她强忍着，才没将眼泪掉下来。 宋云依安抚小语说道:“姜师这次回去是有要事要处理，等他处理完就会再来找我们的，他还要给大哥他们讲课呢。” 宋云依看着她红彤彤的眼圈，抬手在她下眼睑上刮了下。 “真是个小哭包，动不动就掉金豆豆。” 小语被打趣的有些不好意思，扭头不去理她了。 姜晨要回京城，而她……似乎除了去边城，也没有旁的路可以走。 她可以选择按照原有的计划，继续留在这边，然后要么去县里要么去府城。 可大梁钱庄真要大范围推行，这个建议从何而来，是何人所出就一定会被人探究的。 他们一家人都跟姜晨交往过密，一定逃不开有心人的眼睛。 所以不论是因为什么她都不能赌，只是就这样去边城……她真的好不甘心啊。 想到元浩宇之前过于霸道的举动，她耳根就微微发烫。 虽然心中已经隐隐有了决定，可去府城是一早就定下来的，没有姜晨也不耽误他们的出行。 来到这个时空，已有近半年的时间，她去过的最远最繁华的地方就是县里。 所以她心中对出行带着一些期待，就算不需要再去考虑，能寻到什么赚钱的机会，也要好好的见识一下这个世界。 从这边镇上到府城，马车快马加鞭也要走一天半的时间。 他们是跟姜晨一同出发的，回京城会路过府城，姜晨在马车上依旧不忘给宋云依洗脑。 宋青山在旁边听的一愣一愣的，之前甲一只说他这次回来最好将家人带回去，却是没说为什么要带着。 他现在似乎有些明白了。 王爷……看上他家云依了？ 他再一次视线在宋云依身上打转。 王爷年纪不小了吧，他家云依还没及笄呢！ 这是要老牛吃嫩草吗？ 而且他们是什么身份，王爷是什么身份，就算他把半条命拼在沙场上，他最多就能混一个五品武将的头衔。 不论是大梁还是前朝都重文轻武，王妃就不会从武将家中来选的。 他家云依这么好，又怎么能入王府当小妾！ 这一刻，宋青山顿悟了，也下定决心，家人坚决不能带到边城去。 亲手把自己的女儿推出去给人做妾，哪怕这个人是王爷，是他崇拜的战神也不行！ 宋青山忙打断了他们的说话道:“云依啊，你不是怕冷吗？西北是冬日比这里还要再冷不少，你去了一定熬不住，边城那边你要是有兴趣，等明年天气暖和了，你们再去那边玩玩。” 他这话音一落，车外赶车的丁一一愣，车里的姜晨也是一愣。 这……不是友军啊！ “青山啊，你不想一家人团聚，一直在一起吗？” “想啊，怎么不想，可说实话边城的条件，跟这边真的没法比，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兄妹几人过去受苦。” 宋青山的脸上是让姜晨无比嫌弃的憨厚。 他现在就有种，看宋青山这么笑都不是好东西的感觉。 他心里各种不舒坦，可也不好发作出来，只能木着脸给宋云依丢下一句。 “你是聪明孩子，知道怎么选对你们一家最好，多余的话我这个老东西就不说了，免得招人厌烦。” 说到厌烦两个字，他还不忘再去瞪宋青山一眼。 宋青山的大手继续揉着后脑勺，然后憨憨的笑着。 宋希平在一旁若有所思，他年纪已经不算小，姜晨现在很多事都不会避着他。 就是前一天宋云依跟他提的钱庄的事，他都揉碎了讲给了他，就为了让他不要傻读书。 钱庄会带来的影响一定是剧烈的，若是有人顺藤摸瓜的查到他们一家人身上。 到时就算不会有生命危险，他们一家也许都不会，再有现在这般清净日子了。 去边城去投靠五王爷，也许是他们最好的出路。 当然，他们也可以现在选择进京，但这明显也是下下策。 看着气鼓鼓的老师，宋希平突然明白姜晨，前一晚为何会同他讲到深夜了。 这是要让他做说客！ 心中升出一抹荒唐，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老师，您安心回京城办事就是，云依这里还有我。”姜晨满意的点头，就知道这个学生没白疼。 他都想不明白了，元浩宇怎么就，这么不讨这一家人喜欢呢。 明明不论是脸蛋、身材还是出身能力，他都是一等一的好，京城不知多少闺女想要嫁入战王府。 结果现在宋云依嫌弃他也就罢了，宋青山这个从边城回来的武夫，居然也会嫌弃。 真是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在途经的小镇住了一晚，第二日一早继续赶路。 只是姜晨这一次没有再同他们挤在一辆马车，他没有在府城停留，在城外就直接上了回京城的官道。 柳氏这两天安分的都有些不像她，要不是那声宋哥哥依旧喊得九转十八弯，宋云依都要以为她换了芯子了。 她这几天看着他们兄妹几人总是怯怯的，像是他们随时会欺负她一样。 小语和希安在她身边围了一天，三人在一辆马车里有说有笑，倒是让柳氏对他们没了之前那份生疏。 只是还有些没办法接受他们的身份，明明在她的印象中，宋青山答应过她的，生完宋云依就再不生了，她怎么还会有两个孩子呢？ 她不是……偷人了吧！ 这想法可怕的让她觉得自己跟被雷劈了一样。 她怎么能这么想自己！ 明明她心中只有宋哥哥的。 只是越是觉得不可能，她就越是心虚，到了第二天连小语他们都不敢看了。 上了马车就直接窝进宋青山的怀里，也不管宋青山在孩子们面前，会不会不自在。 宋云依和宋希平半点没发现她的异常，应该说不正常的柳氏才是正常的，所以两个缩在车厢的另一边开始咬耳朵。 宋希平还是和宋云依说:“云依，老师走前已经将所有的事都跟我说了，老师建议咱们去边城，我也觉得咱们去边城最好。” 宋希平面色格外认真，虽然他同样看不上元浩宇，可……算了，一家人的安全更重要。 第173章 一对糟心的父母 安远府是安省最大的府城，马车到了城门口，也只是做了一下例行检查，就将他们放了进去。 宋云依挑开车帘，看着路上来往的行人，看着路两侧林立的商铺酒楼。 宽阔的街道，井然的秩序，处处都透着，跟镇上和县城里不同的气息。 小语双眼充满好奇的看着来往行人，道:“二姐，他们穿的真好。” 跟着户籍改制一并放开的，还有平民的衣着，以及方方面面，从前只有有功名在身的人，才可以穿丝绸，但现在他们也可以了。 住在府城的人在这方面的接受度极高，路上已经有不少行人穿上了，杭绸料子做的衣裙。 柳氏从宋青山的怀里钻出来，看着路上的行人，眼中也带着羡慕。 她的人生目标就是，做一个吃好喝好的小公主，要让人将她捧在手心里，什么都不用她来做。 虽然她现在少了十几年的记忆，但中间的苦难忘了就忘了，现在她也是手上有银票，家里有宝贝的有钱人！ 她侧头去看宋青山，就知道自己眼光好，挑的男人最能干。 宋青山回来的时候，在府城住了一晚，所以马车直奔他之前住过的客栈。 要了几间上房，几人也没急着上去，先在客栈里解决了午饭。 柳氏虽然记忆缺失，但身体对吃的渴望还在，哪怕她受不了自己的一身肥肉，可闻到肉香口水就已经流了出来。 柳氏看了看，说道:“这个烤乳鸽好小，咱们一人一只也吃不饱吧？” 小语：“……娘，还有别的菜，你别太着急了。” 她是不知道宋青山到底有多少钱，但自家二姐一定不缺银子，尤其在吃的方面又一直很大方，所以她半点不担心会吃不好。 果然，她话音一落，摆盘精致的菜，一盘盘被端上来。 柳氏的眼睛已经开始不够用了，她已经顾不上是不是要等他们一起，拿起筷子就直接开动。 宋青山看她猴急的样子，先是一阵心疼，接着看到四个孩子面无表情的神色，心中又有是叹。 有这样一个娘，对他们……也许不是好事。 可他能留在家里的时间太有限了。 宋青山心思转动间，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将柳氏带到边城去。 那边的冬天太冷，条件也远不如安阳这边，跟他去边城太受罪了。 宋云依没理会他和柳氏，在她心里宋青山能将柳氏惯的，连个正常人也做不了，说明他的脑子估计也不正常。 如果可以，她真不想有这样一对糟心的父母。 柳氏风卷残云一般吃的满嘴流油，她那不管不顾的架势，让宋云依的火气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说道:“你管还是我管？我管的话，接下来，咱们就分开走。” 宋青山尴尬的抬头，看着四个孩子的脸上，还是之前的面无表情，他忍不住有些不自在。 他刚刚看柳氏这样，心中只想着是他这些年不在，对她太过亏欠了。 却是忘了，这里不是只有他们二人，孩子们还都在呢。 柳氏手中攥着一个鸡腿，眼睛却是盯在另一个上面，像是生怕宋云依他们会跟她抢一般。 宋云依冷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话倒是半点不差。 就算没了中间那段记忆，在柳氏心中，也永远是她自己最重要。 之前对他们的讨好，就像是单纯做给宋青山看的。 宋青山在宋云依讽刺的目光中格外狼狈，他忙扯住柳氏去抓另一只鸡腿的手。 着急的说道:“孩子们还没吃呢。” 道:“他们干嘛不吃？是觉得不好吃吗？” 她对宋青山拉住自己还有些不满，这里的鸡肉腌制入味，又烤的外焦里嫩，她真的喜欢的不得了。 柳氏不耐烦的说:“你放开我，我还没吃够呢。” 柳氏不满的瞪了宋青山一眼，在四个孩子注视的目光中，无比坦然的抓起第二个鸡腿，然后用力咬了上去。 宋云依挥手叫来小二：“照着这一桌再上一桌，我们再单独开一桌。” 小二目不斜视，脸上带着礼貌又周到的笑。 听她这么说，就激动去后厨报菜了。 宋青山已经开始坐不住了，尴尬说道:“沫沫，你娘她……就是这些年都没吃过好东西，你们……理解她一下。” 宋云依看着宋青山生气的说:“理解？照你的意思，这些年我们四个人日子，就过得很好了，大鱼大肉能吃到腻，所以不跟她抢，是这个意思吗？” 宋云依都已经不愿意再跟他理论下去，这种拎不清的老婆奴说多了没意思。 她对着宋希平几人使了个眼色，四人默契的同时起身，坐到了离这边稍远的位置。 小语道:“爹还真是怎么看娘都觉得顺眼。” 宋云依教育小语说:“这种男人……做他们的妻子你会很幸福，但做他们的孩子……” 她后面的话没说，可小语几人已是秒懂了，他们就是他的孩子。 宋青山回家的这段时间一直如履薄冰，每一天都在努力讨好几个孩子。 可一涉及到柳氏，他一旦对柳氏太过纵容，之前的一切就会变成无用功。 他……就是心里有亏欠，所以一直两处都想弥补。 柳氏见到他们去了别的地方还有些茫然，她看了一眼他们四人的方向，又埋头开始吃东西。 “他们怎么去那边了？” “你……云梅，你真没想过他们是你的孩子，也许他们也喜欢吃鸡腿，也喜欢这道烤乳鸽吗？”宋青山的话让柳氏啃骨头的手一顿，她不解的看着他。 “他们喜欢干嘛不吃？” 宋青山有种胸闷的感觉，他现在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那就是在柳氏心里孩子从来不是第一位的，不仅不是，很可能还排在很后面。 难怪几个孩子对她无比失望了，连带着对他也没有半点认可。 他深吸了口气，侧头看着又开始大吃的柳氏，第一次觉得无比刺眼。说道:“你要跟我一起去边城吗？” “去边城？那边现在不是在打仗吗？很危险的吧。” 柳氏摇晃着肥硕的身子，她不想去，一点也不想。 道:“那边离关外很近，你不是喜欢吃肉吗？那边有很多羊肉。” 提到肉，柳氏的双眼瞬间一亮，有的吃那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第174章 开始做准备 小语是个聪明的姑娘，姜晨走前在马车上的那番话，句句都是在劝告宋云依，要去边城，要尽快去边城。 所以想到宋青山就要启程回去，她一边喝着鱼汤，一边小心的问道。 “二姐，咱们是不是要去边城了？” “嗯，不出意外应该是跟宋青山一起走。” 她到现在都没有喊过一声父亲，就是因为她对宋青山的不认可。 一个自私的母亲，再加上一个拎不清的父亲。 她看着身边的三人无比心疼，就算宋希平看着已经是大人的模样，可十几岁在她心里都还是个孩子。 说道:“到了西北我会看情况，如果……我会搬出去，不会跟他们住在一起，如果你们愿意跟我一起，那到时候咱们就单独住在外面。” 她这样的暴脾气，让她天天看着柳氏作妖，她一定更想将人丢到城外去喂马。 “好，我们陪着你。” 宋希平笑的柔和，他的妹妹他要宠着，他很多事都做不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开心。 分坐两桌吃过午饭，六人上楼简单的休息。 宋云依几人并不累，将东西放好，就已经准备出门去转一转。 他们这趟来府城就是为了四处走走看看的，宋云依原本是想找个发财的机会，但现在她就有些想给宋希平他们二人，找一间适合他们的书院。 姜晨这一次回去，短时间内都无法回来了。 他不在，他们兄弟二人还是需要跟着夫子一起读书的。 虽然姜晨说会派他的学生过来给他们讲课，可将希望放在旁人身上，是很愚蠢的行为。 所以她刚刚吃饭的时候就在想，要不要她带着小语去边城，将宋希平他们留在这边读书。 宋希平说道:“不需要，云依，你和小语去边城我不放心，就是不读书我也不会，让你们自己过去的。” “大哥虽然没用，可大哥是男子，有些你不便出面的事，还是需要大哥来办的。” “云依，家里不能没有男人，这个道理你一定要记得，哪怕你的拳头大，别人打不过你，但……这世道就是这样的。” 宋希平见到她要去敲一间书院的大门时，就已经猜出她的想法了。 他将人拉到一旁，面色认真又严肃道：“云依，你不用任何事，都替我们想的周全，我和希安虽然见识浅薄，可也没你想的那般没用，大哥还是希望有一天可以做你的依靠。” 宋云依看着他严肃的眉眼，他长得并不是病弱的单薄。 相反，他的身形跟宋青山有些类似，宽厚的肩膀，高挺笔直的身形，若是在边城他一定会被人，认作是当兵的。 但他身形虽然不同于文人的单薄，五官却是带着柳氏的影子。 这半年来没有再下地干活，肤色已经变成迷人的小麦色，他双眼狭长，眼中带笑，让人一眼就会觉得，他憨厚的同时，又带着些讨喜的好看。 他此刻这样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让宋云依突然找不到辩驳的话语。 想了想说:“好，那咱们就一家人一直在一起。” 她展颜笑着，笑容如同秋日里迎着，日光怒放的雏菊。 连看书院的任务都取消了，兄妹四人的府城行，就彻底变成了吃逛吃逛。 不过宋云依倒是没有单纯的闲逛，她将府城内各个铺子里，各种物件的价格都问了一遍。 又让希安认真的帮她记着，争取回去后可以整理出一个册子。 边城现在正处于战乱中，物资一定会有些匮乏的。 物资匮乏物价就会飞涨，她届时就是不发战争财，也不想被人宰上一刀。 至于打着元浩宇的旗号做生意……还是到时候看情况吧。 他们这边每天吃吃玩玩的格外开心，宋青山对着进出，都不理会自己的四个孩子，又陷入深深的无力。 柳氏还在房间里摩挲着，她刚买回来的杭绸料子，她回去也要给自己，做一条绣着金银线的马面裙。 还要带着宋哥哥刚给她买的金簪去村子里炫耀。 她柳云梅果然是河东村最有福气的女人，谁都比不了。 宋青山看着她说:“你不去看看孩子们吗？” “看他们做什么，他们都长大了，又不用我这个做娘的一直陪在身边。” 柳氏摸着金簪上漂亮的纹路，小心将簪子别到了头上。 “宋哥哥，好看吗？” 宋青山糟心都半点不想点头，身处柳氏和孩子中间，他的无力感越来越强烈。 他不是不想跟柳氏提，她身为母亲应该如何如何，只是柳氏之前一言不合就上吊，真的把他吓到了。道:“你之前不是说，要好好对几个孩子吗？” “我是在很好的对他们啊，来之前我不是给他们，每个人都做了一套衣服吗？” 宋青山：“……” 行吧，真的说不下去，他转身出门，敲响了隔壁宋云依她们的房门。 明天就要回去了，宋云依这会在跟小语一起整理，这些天买回来的东西。 已经做了去边城的决定，她就不再多想，一心开始做准备。 镇上的铺子和院子都要卖出去，卖不出去也要转租出去。 而村子的房子可以先交给乔老太来管，她半点不怕她再回来时，房子已经被乔老太连同她的两个儿子霸占。 现在铺子里的那些下人，都可以带到边城去。 到了那边买上一个铺子，她的逍遥居倒是，可以再重新开起来。 正在心中一一盘算着，房门被敲响。 小语一蹦三跳的跑去开门，喊道:“爹？你怎么过来了，不用在房里陪着娘？” 宋青山老脸瞬间一红，说道:“你娘她头一次来府城，很多地方都没去过，所以我带她到处走了走。” 柳氏记忆停留在从前，撒娇的功力自然也停留在从前，所以……他就有些扛不住。 “云依，我听希平说你们打算去边城？” “嗯，去投奔五王爷。” 宋云依将元浩宇直接拎出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不想宋青山自作多情。 宋青山搓了下手，虽然有些不自在，也觉得自己没什么立场说这些，可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她的父亲。 “云依，王爷府里虽然没有正妃，可他迟早会有，宫里已经不止一次，给他物色正妃人选了，咱们的家境……云依，爹不想你被一顶小轿抬进王府，爹是没什么用，可爹不想你去。” 第175章 管生不管养 宋青山苦口婆心的说着心中想法，他不需要靠卖女儿往上爬，所以他不想让宋云依去边城。 在他的认知里，孩子们想去边城，就是想去跟五王爷拉上关系。 在他们这些普通将士眼中，元浩宇虽然强大，可以一次次带领众将士，守住西北要塞，能抵挡住匈奴铁蹄的入侵。 可那就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冷漠无情、杀伐果断。 这样的人他们尊为上主，却是无法想象，自家女儿入了王府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的女儿还花一般的年纪，他这些年在关外，赚到银子足以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了。 宋云依微垂着头，就那么冷冷的听着他发表意见。说道:“云依，你千万别做傻事，你想来府城，爹给你们在府城买院子买商铺，你大哥和希安也能在这边找个，有名气的书院去读书。” 孩子们想要的，他都可以努力去满足，只要她不拿自己下半生的幸福开玩笑。 宋云依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还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 说道:“你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这番话？爹？你真以为我们喊你一声爹，心里就对你认可了吗？” “你应该已经听说了，你回来前，柳氏……我们是丢在村子里的，我宁愿找两个婆子守着她，也不能让她祸害大哥他们。” “你为什么要回来呢？明明柳氏已经被我吓住了，她已经不敢去想太多，你为什么要回来呢？” 回来让柳氏觉得自己有了依仗，又开始为所欲为。“你可以对她好，可我想说，做你们的孩子真的很倒霉。” 管生不管养，还叽叽歪歪的跑来跟她讲大道理。 她宋云依如何，关他什么事！ 他就回去陪着他的柳氏，他们两个眼中只有彼此算了。 宋青山被斥责的满身狼狈，在宋云依冰冷的目光差一点落荒而逃。 “我，我没想到你娘会这样，她亏欠你们的，我会努力补给你们的。” “就像是那天那样，她一个人霸着满桌的酒菜，还觉得我们傻，想吃东西不会自己动手？” 嗤笑了一声，她抬手指了下门的方向。说道:“咱们真没什么好谈的，要么你能让她变成一个正常人，要么就别带着她出来碍眼，不然一路西行万一发生点什么不好的事情，我不介意让大哥他们三年后下场。” 上一次柳氏上吊这事发生的太突然，以至于所有人都反应不及。 但如果再来一次，她一定会递给她一条粗壮的绳子，可以保证她挂上几天几夜都不会断。 宋青山是流着冷汗离开的房间的，他站在走廊里，冷风吹来吹凉背脊。 他一个哆嗦回过神来，才猛然意识到，她对柳氏是真的动了杀心。 他都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回的客房，房间里柳氏还在欢喜的摩挲着杭绸料子，就恨不能此刻手中就有剪刀针线。 回程一路上都很沉闷，宋云依不愿意搭理他们二人。 而且，宋青山归期已近，再有两日他就该启程回去了。 宋云依前一晚跟宋希平商量后，两人都觉得去边城是有必要的，但无需走的太过仓促。 他们要将家中一切安顿好，再将户籍处理妥帖再启程。 镇上的院子和铺子想要出手应该并不容易，那两进的院子虽然人多时显小，可要卖的时候就显大了。 户籍改制后，口袋里有积蓄的人家，都更愿意去县里住，而不是选择到镇上。 马车递到镇上，兄妹四人齐刷刷的下了车。 柳氏对他们镇上的院子早就有些好奇，想要过去看看，被宋云依一句没地方安顿，直接将人赶回了村子里。 宋青山这两天都很沉默，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刻意的讨好几个孩子。 他不出声，柳氏莫名的有些惧怕宋云依，也不太敢像之前那样恣意，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们下了车，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柳氏哀怨的说道:“宋哥哥，他们怎么这么对我！” “因为你也是这么对他们的。” 宋青山这两天想了很多，他终于意识到，想要靠着血缘来理所当然，认定他们之间就该如何如何，太异想天开了。 他们予以几个孩子的生恩，也许是沉重的。 柳氏在旁边依旧不以为意，不让去他们的院子，她还不稀罕了呢。 她要赶紧回去给自己做新衣裳。 “二姐，咱们这样不给爹娘面子，会不会不太好？”小语回头看着马车渐渐走远，心里微微有些不安。 就像是之前在客栈里，她听着宋云依说不介意，让宋希平他们晚三年下场一样。 这样冰冷不近人情的二姐，她是有些陌生的，可陌生却不害怕。 她的三观在一次次的被冲击着，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变得同二姐一模一样。 宋云依说道:“为什么不好？上行下效、母慈子孝，她没有当娘的样子，我们为什么还要守着愚孝那一套？” 宋云依现在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在最初，就人不知鬼不觉的将柳氏丢到山上去。 她不止一次动过这样的念头，但她为人的准则，让她没办法染上人命。 丁一在姜晨走的时候就收到提醒，知道宋云依这次是真有可能去边城。 虽然为什么会过去，他不清楚，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以回去了，可以回到他熟悉的兄弟们身边。 他半点不想承认，他想回去是因为，他想显摆自己现在的身手。 宋云依要去边城这算是重要信息，丁一的信就加急通送过去，在宋云依回来的当天，他就收到了回复。 看着写满了几页纸的注意事项，和需要准备的物品，他不由得咂舌。 主子对宋姑娘的殷勤劲儿，怕是皇帝和太后知道了后会惊掉下巴。 正派人手张罗着，就见他们手中，都是大包小包的提着东西，四人进了铺子。 丁一急忙的说道:“宋姑娘，这是主子给您的信。” 宋云依半点不奇怪，回来会收到元浩宇的信，不管是姜晨还是丁一，都会往边城送消息，而最近战事好像不太吃紧。 她漫不经心的接过来，却是没准备立即打开。“宋姑娘，这是主子跟来信一起送来的单子，您看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宋云依一眼扫去……罗列的还真仔细，还真是笃定了她一定会去。 第176章 谁敢非议 小语眼巴巴的看着自家二姐，王爷给二姐写信了！ 还列了路上要用到的物品的单子，王爷姐夫好贴心啊！ 她有点想尖叫来表示自己的兴奋，可二姐的神色告诉她，如果她敢尖叫，她就会被罚绕着镇子跑一百圈。 她强压下心中的激动，道:“二姐，有了王爷送来的物品清单，咱们准备起来会容易的多。” 宋云依一个冷眼瞥过去，小语顿时背脊一凉，呵呵呵的干笑了几声，提着东西就一溜烟的跑了。 宋希安瞪眼看着宋云依，要说这个家里，对这些事最为一知半解的人，那就是他了。 他也是元浩宇走后才知道，那个一来镇上，就会住到他家的人是五王爷。 但知道的也仅限于这一点，至于元浩宇走前的动手动脚，以及在逍遥居后厨说的那番话，他就半点都不清楚了。 这会看到丁一的狗腿，小语的兴奋，还有自家二姐的……不对劲，他脑中原本堆积出来的怪异感，终于找到了一个清晰的出口。 那个五王爷看上他家二姐了！ “二姐，咱们去边城真的是为了去投奔五王爷吗?” 宋云依羞恼，什么叫做投奔，他们是战术性转移！ 她为了他们元家的江山努力出谋划策，他礼尚往来的给予一点庇护，这不是应该的吗？ 要不是不想去趟京城的浑水，她又怎么会……送羊入虎口。丁一这会脑子转的极快，忙出声替她解释。 说道:“希安，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是我们主子几次邀请宋姑娘去边城，宋姑娘现在终于被我们主子的诚意打动，所以才同意过去的。” 宋希安白他一眼，鬼扯什么，那个戴着面具的冷脸家伙，一看就不懂什么叫做邀请和诚意。 那种位高权重的人，怕是只会动粗！ 不管宋希安心中怎样震动，宋云依已是提着东西准备回厢房。 “丁一，派个人去把赵牙子请过来吧。” 镇上的院子和铺子还要想办法处理掉，后厨的下人…… 她转回身又看向丁一道：“厨房的这些人是送回京城，还是可以带去边城？” “宋姑娘，他们现在都是您的人，您想怎么处置都可以。” “那就让他们做去西北的准备，这边全都安顿好就出发。” 丁一等的就是她这番话，他激动的应下来，果然，姜师没有骗他，她真准备去边城了。 主子知道这个消息还不知会如何开心呢。 被他断定会异常开心的元浩宇正皱眉坐在大帐中，他手中是姜晨寄来的信。 上面的内容他已经反复看了数遍，越看他心中越是赞叹，这样的办法，她到底是如何想出来的？ 办一个属于朝廷属于皇帝的钱庄，各地的钱庄要有收上来固定保证金，还要做几年的固定存入。 如果钱庄真的能推行到大梁的所有县镇，那国库怕是就再不会缺银子了。 就是几年后出现短缺，也可以通过其他办法来填补，而不是现在这般，不论做什么都捉襟见肘。 他能想象到，他的皇帝兄长听到这个建议后，会如何的激动以及对她生出好奇。 想到这里，他就提笔又给丁一去了封密函，让他尽快带宋云依来边城。 至于她镇上的产业，就让流云堂的掌柜，暗中买下来就是。 虽然王府的营收中大半都被他投到军中，可几百两银子还不至于让他放在眼里。 至于宋青山，如果宋云依真心看不上柳氏，那他就在家陪媳妇吧，不要回来了。 虽然他对关外的情况知道的极多，可……他打仗还不至于，离不开一个不算重要的人。 将信纸塞进信封，递到甲一手上，甲一忙封了漆口又寻人送走。“主子，宋姑娘来这边之后，您想好要如何安置了吗？” 元浩宇拧眉，道:“将他们接入将军府就是。” 将军府里现在就他一个主子，他心仪的姑娘来了，当然要住进去。 这还需要问吗？ 甲一滴汗，难怪小姑娘看不上自家主子，这也太不懂为人家着想了。 “主子，宋姑娘跟您……没太多关系，她这样住进将军府会受人非议的。” “谁敢非议！本王的事还由不得旁人议论。” 甲一：“……” 怎么办，再说下去他可能要被拎出去单练，可不说……宋云依是一定不会住进去的，到时候主子折了面子，他这个第一侍卫还是要被单练。 他看着自家主子，负手站在地图前，痛哭的心都有了。 甲一着急的说道:“主子，宋姑娘身边还有兄长和弟妹呢，为了家人她也不会住进将军府的，要不咱们在将军府附近买下一处院子，您看如何？” 当然不如何，元浩宇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却也知道以宋云依的性子确实不会住进将军府。 他冷哼一声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就知道主子好说话，甲一赶紧往出走，可惜还没走到大帐门前，就听自家主子幽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陪我去演武场转转。” 甲一心中的小人宽面条泪，到底还是没躲过去。 边城军中发生的一切宋云依都不清楚，她这几天就一直在跟丁一一起准备要带去边城的物资。 边城极冷，据说泼出一杯开水，在半空中就能结冰。 这样的气温，让宋云依下意识的就心生抗拒，可已经决定的事，而且现实也逼着她只能过去。 不去边城就去京城，都不是冬日里会温度宜人的地方。 她将宋青山带回来的皮货，全部找人做成了斗篷大氅，又在县里的锦绣坊，给每人做了几身可以御寒的棉衣。 就是这样她依旧觉得不够，想到马车四处漏风的车壁，她又寻人将几辆坐人马车改造了一番。 全都用新棉花做成加厚的内壁，保温又隔音，绵软的触感还可以直接靠在车壁上。 林林总总的按照单子上列出事项准备着，繁琐的事情让兄妹四人，每天都在陀螺一般忙碌。 临近出发前，宋青山独自一人来到镇上。说道:“你们娘跟你们外祖家和好了，走前你们去看看外祖吧，这次离开下次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咱们不在，还要拜托他们帮忙照看你们娘。” 第177章 活该 宋青山花了几天时间安排好了一切。 不论柳氏的性子如何，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不论因为什么原因他都不能不管她。 但她和孩子们之间的矛盾，就算失忆也无法调和，四个孩子要去边城是铁定的事实，那需要留下来的人就必须是柳氏。 他已经体会到了挫败，知道他无法平衡，媳妇和孩子间之间的关系。 所以他不能贪心。 边城他必须回去，他这些年在关外查到的，种种细节和内幕，需要通过回忆写出来交上去。 他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军功，也需要变成官职，让他的孩子们从穷苦出身，变成武将后代。 这些年打通的赚钱路子，他也需要回去盯着。他已经回来，所以家里的一应开销，都应该由他来负责。 边关六省常年受战乱之苦，城里城外都很乱，民众毫无规矩可言。 不跟着回去，他怕他们过去会被欺负。 所以不管从哪方面考虑，他都要跟着孩子们。 他们走，柳氏……他就只能留在村子里。 带去边城，以她现在性子，他照看不及时的时候也容易出事，还不如让她在村子里岁月静好。 所以她先说通了柳氏，带着她回了娘家。 她那对父母就是见钱眼开，当初跟她断绝关系，就是嫌他家里太穷。 没能将她嫁给鳏夫拿彩礼就算了，还要被他们打秋风，她那对爱财的爹娘哪里能接受。 他们新婚三天回门，手中提的回门礼太寒酸，她爹娘直接翻脸，拎着扫把将他们赶出门，再没让他们进过门。 后来宋希平和宋云依接连出生，她爹娘也没来看过。 他去当兵后，乔老太会将柳氏赶出去，也是看准了她没娘家人给撑腰。 依着他从前的性子，断了来往那就老死不见。 他以后带着柳氏和孩子们过好日子，他们眼巴巴的看着就是了。 但他要带着孩子们离开，又要将柳氏留在村子里，这原本就不合情理。 可不合情理也要这样做，自家爹娘那里要交代一下，她娘家人，那边也要修复关系。 他已经带着柳氏回去认过亲，他手上提着边城带回来的皮货，和府城买的料子糖酒，她爹娘看到东西的一瞬间，就对他们无比热情。 他过来找这四个孩子，就是想带他们也去认认亲。 说道:“你们娘不跟咱们去边城，我托了你们外祖家照顾她，所以走前你们最好也能去看看他们。” 宋青山不敢强迫几人跟自己过去，毕竟那样的人家他都嫌弃。 可有些场面上的事还是要做的，尤其宋希平他们还有入仕的想法。 宋希平看着宋云依微微有些迟疑。 宋云依说:“你们跟他去一趟吧，我和小语去不去都没关系。” 这种场面上的事情她懒得去应对，尤其还是面对那么势利的一家子。 不过不是这样父母，也教不出柳氏这样的极品。小语原本就在犹豫，现在听宋云依这样一说立马决定不去了。 宋青山知道想要跟闺女们之间的隔阂想要破除，还需要时间，所以他也没太失望，带着宋希平和宋希安兄弟二人就直奔柳家。 “二姐，咱们不过去真的没事吗？” “没事，本来就十几年没联系过，能有什么事。” 世人都容易受名声所累，可她们女子本就生存不易，为什么还要再套上这样的枷锁。 有些道理小语年纪小还不适合知道，不过她可以潜移默化的去影响她。 去边城也好，那边虽然混乱一些，可民风也更开放。 宋希平他们这段时间都跟着，学了一些拳脚功夫，到了边城那边，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小语就崇拜自家二姐，说话间的这股轻飘飘的霸气，她那对外祖她也看不上。 说道:“二姐，何嬷嬷说要跟咱们一起过去，她说如果咱们不嫌弃，她愿意一直留在咱们身边。” 何嬷嬷是宫里出来的，因着侍奉过太妃，在一些大户人家中颇有几分名气。 之前姜晨将人请来时，是打着给小语做教养嬷嬷的旗号，但通过宋云依这段时间的观察，这何嬷嬷很明显是元浩宇找来的。 他倒是不遗余力的将人往她身边塞。 不过这何嬷嬷人倒是可以，小语对她极为依赖，她要跟着一起，那就带上好了。 宋云依想了想说:“她要过去，棉衣什么的准备了吗？” “准备了，是何嬷嬷自己的做的，她还跟咱们一人做了一件锦缎的披风呢，上面绣了兰花，好漂亮啊。”小语说起何嬷嬷的女红手艺，就崇拜的不行，她这段时间也在跟何嬷嬷学。 但时日尚短，现在只能勉强绣一下帕子。 宋希平他们再回来时，已经是第二日下午，兄弟二人神色同走时没有半点异常。 但这份平静里，却是带回一个跟他们，有些关系的消息。 “云依，你还记得跟爹一起回来的那对母子吗？” 宋云依挑眉道：“怎么？他们要跟咱们在一起走，又想回边城了？” 宋希安对自家二姐，立马竖了一个大拇指，自家二姐好厉害。 道:“那个张慧说他们这些时日，在王家备受欺负，什么脏活累活，都交给他们母子去做。” “王家人就不把他们母子当人看，所以他们想回边城了，回去想办法再用王大柱的名号，找人安顿他们。” 宋希平语气带着十足的讥讽，这对母子前一天，在宋青山面前哭的那叫一个凄凉，就像是宋青山不同意带着他们走，他们就能死在王家一样。 宋云依关心的倒不是这个，她想到的是另一个问题。 说道:“娘呢，她哭的时候娘看到了么？” “看到了，当时就跟爹甩了脸子，现在应该是在家闹着，也要跟咱们一起去边城呢。” 宋希平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说起这些他的语气平静的像是，同他们几人毫无关系。 宋云依想到宋青山此时，会有的焦头烂额，就有些幸灾乐祸。 活该！ 自己有眼无珠，带着那么一堆高级绿茶回来。 现在就别怪这对高级绿茶给他找麻烦，那个张慧可不是省油的灯，如果宋青山不答应，她肯定还会有后手。 宋云依说道:“不管他们，咱们这边已经准备的差不多，就按原计划出发。” 第178章 他们去边城 依着宋云依的想法，他们路上根本不需要有人保护。 以她的身手，真要遇到打劫……谁抢谁还不知道呢。 她不需要太麻烦，但丁一和天四他们却是，都一脸的严肃，还不知从哪里调来了十余人，专程负责护送他们去边城。 小语抱着宋云依的胳膊，对着她挤眉弄眼。 说道:“二姐，我们这算不算是沾你的光？” 宋云依一个眼刀子飞来，小语立马缩了下脖子，嘿嘿笑着跑远了。 她看着忙进忙出，往马车上抬东西的众人，心中没有半点被某人照顾的旖旎感。 这都是她应该得到的！是她用开钱庄的想法换来的。 而且在她心中，只用这些来做交换还远远不够，所以她接受的心安理得。 可以坐人的马车一共准备了四辆，按照原本的打算，宋青山和宋希他们三人一辆，宋云依带着小语跟何嬷嬷一辆。 另外两辆是给后厨的下人，以及丁一他们轮换休息准备的。 至于宋青山之前带回来的马车，直接被宋云依拿去拉东西了。 定在了三天后出发，宋云依派人回去，给宋青山送了口信。 宋青山这几天忙着，在家里应付柳氏，柳氏被张慧激发出，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很怕放他们离开后，她会被他们抛弃。 所以不管宋青山如何解释，如何承诺一定不会纳妾，也不会找女人，她依旧是死活不同意。 她这边闹的厉害就算了，张慧也突然变得很没眼力，每天都会往他们这里跑。 宋青山再好的脾气，被她们这样闹着，也发起脾气来。 他指着张慧没给她半点情面，告诫她不要存些不该有的心思，不要没事跑他这里演戏，真想回边城，就自己想办法去。 他在关外照顾了他们母子几年，又将他们带回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她要是真懂得何为感恩，就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 张慧被他呵斥的摇摇欲坠，瘦弱的身子摇晃的跟枝头的落叶一样，似乎一阵风就能让她倒下。 将人直接赶走，他又用着同样的话警告了柳氏。在柳氏视线，挪到绳子上的时候，他甚至冰冷的告诉她，她敢死他就敢埋。 她要是安分的老实待在村子里，以后还有好日子等着她。 柳氏从没被他这么凶过，尤其是这样一身煞气的看着她，她心里突然就生出一股熟悉的惧怕了。 在宋青山警告的目光中，什么都不敢再说，也不敢再做了。 院子里发生的一切，正好全部被丁一看在眼里，他回去就转告给宋云依几人。 兄妹四人对视着，对宋青山难得的崛起，还有些不适应。 “二姐，你说那个高级绿茶真会放弃吗？” 小语想着，宋云依跟何嬷嬷之前说过的话，总觉得这么轻易就‘知难而退’，不是高级绿茶们的作风。 “当然不会了。”宋云依哼笑一声道：“等着看吧，咱们出发那天，她一定会直接找过来的。” 这种高级绿茶向来‘有勇有谋’，分析观察能力，优秀的一塌糊涂。 如果摸不清他们的出发时间，那必须是她们茶艺生涯中的耻辱。 “啊？还会找过来？她都不要脸的吗？” 希安想到张慧，就嫌弃的不行，他以后要是遇到这样的女子一定要，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宋云依好笑的掐了一下他，还没有棱角的脸蛋，细腻的触感让她，满意的眯了眯眼。 “脸能当饭吃吗？还是能靠着脸面，就让她有人免费养着？” 在她看来张慧，也不是多喜欢宋青山的，会扒着他不放，也不过是她能遇到的人里，宋青山算是条件最好的一个。 她的目的一直很明确，从头到尾都是想，靠男人过上好日子的。 萧希安依旧皱着眉，眉眼中都是不合年纪的嫌恶。 宋云依说道:“好了，这是谁惹来的就让谁去解决，你们不用跟着操心。” 宋青山自己惹来的麻烦，如果连解决处理都做不到，那又怎么好意思，跟他们提照顾。 三天后一早，铺子后院的大门就被打开，一件件要带走的行李，被有条不紊的搬上马车。 逍遥居对面的酒楼掌柜这些天，就在留意他们这边的情况，开了半年的药膳铺子，每日营收一直很稳定。 他们这边流失的客人，大半去了那边，这么挣钱的铺子，怎么说不做就不做了？ 他站在二楼的窗子边，努力朝对方的铺子里张望，但能看到的太过有限。 他只知道对面的铺子被流云堂的掌柜买走了，但买走后准备做什么，却是半点没有透露出消息。 不是还要开饭庄吧？ 宋云依站在后院外的小路上，抬头看着这简朴的镇上小铺。 这是她来到这个时空的第一份产业，没有依靠任何人经营的有声有色。 有了这半年的经验，她相信她将逍遥居开到边城同样可以做得很好，以后她还要将药膳铺子开到京城和各大府城。 让全大梁的人都有机会尝到她带来的药膳。 “二姐，咱们以后真的不回来了吗？” 这里承载了小语和希安这半年来所有的幸福，之前一直在做离开的准备，还不觉得如何，现在马上就要启程，铺子也已经卖了出去。这里以后再也回不来了。 两个小家伙一时间都有些伤感，明知道要向前看，可幸福是需要回忆的。 “这里是故乡，你们以后当然还会回来。” 宋云依拍着两人的肩膀，将人扶上马车。 只有她的故乡……再也回不去了。 “宋姑娘，可以启程了。” 丁一已经将车马全都安顿好，后厨的下人们也都上了马车。 她侧身看着宋青山，有些奇怪张慧居然没有出现。 “不想让她来给你们添堵，所以我一早就找人将他们拦住了。” 宋云依能猜到张慧的打算，跟她一起生活了几年的宋青山又如何猜不到。 之前顾忌着不想让对方太过没有颜面，所以他没有将话说的太绝。 但都已经扯破脸，他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就当拿她来作为讨好，孩子们的开始好了。 他宋青山也不是优柔寡断之辈！ 宋云依笑了一下，在他期待的目光中转身上了马车。 不过是一件小事，想要他们原谅他，还早呢。 清晨的阳光洒在马车上，车队浩浩荡荡的离开安阳镇，带着他们一家，奔赴未知的远方。 第179章 倒是个奇人 从安远府一路向西，途经几处大州府后，就能正式进入边关六省的地界。 五王爷元浩宇负责西北三省，当朝皇帝的八皇叔元正麒负责西南三省。 可以说大梁的兵权，全都攥在皇室手中的。 宋云依对皇帝的骚操作有些诧异，按照正常的套路来说，不是应该最忌皇室中人掌兵吗。 元浩宇也就算了，他跟皇帝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看皇帝对他的纵容就知道，皇帝对他应该很是信任。 元正麒作为皇帝的八叔，怎么也这么值得信任了？ 何嬷嬷看着宋云依，若有所思的神色，想了想笑着说道：“二姑娘，不是所有人都对那个位置感兴趣的。”“嗯？” 宋云依回神，看着何嬷嬷气定神闲的模样，微微的挑眉。 这个何嬷嬷似乎懂得很多啊。 道:“嬷嬷说的是，是我想的太狭隘了。” 何嬷嬷又说道:“二姑娘自谦了，您是不知当初的战乱，缘何开始又如何结束的，说句要砍头的话，当今陛下能坐上那个位置，跟八皇叔有极大的关系。” 认真来说那个位置是元正麒看不上，丢给皇帝的。 当皇帝要劳心劳力，哪有做逍遥王爷来的舒心？ 元正麒就是这么一个，只想当逍遥王爷的家伙。 何嬷嬷是元正麒母妃宫里出来的，是少有的知道当年的内情的人。宋云依思索着微微点头，虽然这个道理听起来更实际，可身处那样的环境里，身边都是猜忌和陷害。 不想沦为炮灰，那就只能让自己也变成其中的一员了。 这个八皇叔居然能，脱离出来……倒是个奇人。 她心中对这位没见过面的八皇叔生出了几分兴趣。 “二姑娘，西北边城的冬日很难熬，尤其赶上战乱，若不是王爷勇猛无边，守护一方安定，这样的时候，真不适合去那里。” “西北的冬日长，要到了四月里才算是，彻底暖和起来，您和三姑娘要有个心理准备才是。” 西北边城同中原地带不同，冬日能占据一年中一半的时间。 男子在前线打仗，城中的姑娘也是个个勇猛，骑马射箭都是从小练起来的。 常年在冰天雪地里出行，西北的姑娘泼辣爽利，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娇弱气。 何嬷嬷的声线，带着属于老人的沉稳，慢条斯理的说着，西北那边的风土人情间，让宋云依只觉迤逦的画卷，正在眼前徐徐展开。 她心中原本因为被迫去西北，而存着的最后一点郁气，此刻在畅想和向往间，彻底消散。 小语已经兴奋的抱上何嬷嬷的手臂。 “嬷嬷，那我和二姐到了边城是不是，也可以学骑马？” 骑马射箭、飒爽英姿！ 光想一下那样的场景，小语都激动的不行了。 何嬷嬷最享受的就是小语的亲近，一双孺慕的眼睛看着她的时候，让她生不出半点拒绝。说道:“当然可以，你们现在虽然说，当家做主的应该是你们的父亲和大哥，但你们家实际上做主的是谁，你该心知肚明才对。” 能不能学骑马，还不是宋云依一句话的事，而且她眼中的兴致同样很浓。 都不用小语去撒娇，到了边城安顿好，她应该就会带着他们三人练起来。 一路向西，马车外的景色越发的苍凉。 每日坐在马车里，闲来无事宋云依在途径，一处大府修整时，将前世里常玩的扑克牌做了出来。 之后的路上，不论是宋希平他们的马车上，还是宋云依这里，所有人都在玩着斗地主。 何嬷嬷原本因为旅途的不适，变得有些苍白的脸色，也得到极大的缓解。 “二姐，你说那个张慧会自己想办法，回边城这边吗？”小语正摸着牌，突然就想到了被宋青山，拦在镇子外的张慧母子。 她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人，应该不会就这么放弃，如果她拥有高级绿茶的属性，也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宋云依理着手中的牌，随手丢出一张。 说道:“管她做什么，来与不来都跟咱们没关系，记住这句话，谁惹的麻烦谁来处理。” 宋青山都说以后这些事他会自己处理，让他们相信他依赖她。 依赖对于宋云依来说不太现实，但相信却是可以再试一次。 他对柳氏的好，她不想评价，为人夫和为人父需要做到的原本就不同。 小语还想说些什么，被何嬷嬷轻轻拍了下手背。道:“听你二姐的，小语你需要学的还多。” 小语闷闷的嗯了一声，道:“我就怕我爹又优柔寡断的，一点男子汉的气概都没有。” 虽然他们一直很嫌弃柳氏，但这不代表他们能接受，宋青山再找一个小妾。 遇到问题就要掐死在萌芽里，这还是二姐教她的呢。 她这话让何嬷嬷和宋云依全都笑出声来。 “小语啊，你要这样想，你爹的行事作风，虽然不够让你满意，但这也说明他是有情有义的性子。 “不然他不会在关外苦苦熬了九年，就为有朝一日能回到你们身边。” “人无完人，不说你，就是你二姐就真的尽善尽美吗？” “她的性子还有做过的事，以后一旦被有心人知道，一定会猛烈的抨击。” “所以小语啊，看到别人缺点的同时，也想想看对方的优点，这样才不会有失偏颇。” 不然就会同愣头青没什么区别，很容易被人挑拨利用。 小语陷入沉思，她信任何嬷嬷，因为她知道何嬷嬷不论做什么都是为了她好。 宋云依对着何嬷嬷笑的亲近，她总有种感觉，一旦到了边城她就会变得很忙。 她不在，小语这种容易钻牛角尖的性子，就特别容易出问题。 现在有了何嬷嬷，她以后也能放宽心了。 “何嬷嬷，小语以后就麻烦您多费心了。” “小语是个好姑娘。” 被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全身心的依赖，这对何嬷嬷来说，本就是一件让她欢喜的事。 她也喜欢……玩养成！ 西行的路走的很顺畅，丁一寻来的侍卫，每到一处都会快马赶在前面去安顿。 所以坐车虽然辛苦，外面的天气也是越来越差，越来越冷。 但众人的心情一直很好，有战王府的令牌开路，就没人敢拦他们的车驾。 宋青山透过车帘看着外面骑在马背上的丁一，心情格外复杂顺畅。 他真的不想给五王爷做老丈人啊…… 第180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宋姑娘，再有两日咱们就能到玉城地界。” 丁一的声音和马蹄声出现在车窗外，宋云依挑开窗帘就觉的，一股冷风猛的朝面上吹来。 她这具身子立马不争气的打了个寒颤。 “还要几日能入城？” 丁一说道:“宋姑娘，这几日城外战事频繁，您看要不要先在玉城附近等上几日再入城？” 丁一想着玉城外的厮杀，就觉得应该让他们先适应一下边城的环境。 也适应一下空气里隐隐的血腥气。 “城门会被攻破吗？” “当然不会，有主子在，边城就能固若金汤。” 丁一下意识的挺起胸膛，他们的主子战无不胜、用兵如神，他是他们所有将士的信仰。 “既然不会为什么要在附近等上几日？” 进了城还要寻住的地方，还要适应边城的环境，以及漫天的被北风卷起的黄沙和尘土。 他们不是来游山玩水的，也许在宋希平他们入仕前，他们都要留在这里，所以，不需要适应也没有那么娇气。 丁一微微有些为难，但在主子的命令，和宋姑娘的决定之间……他果断的选择了听从宋姑娘。 主子在宋姑娘面前就是纸老虎，抱对大腿很重要啊。 将之后的行程安排交代下去，丁一骑着马又跑了过来。 道:“宋姑娘，主子在城里已经帮您，和家人准备好院子，咱们入城要直接过去吗？” “要，丁大哥就这么安排吧，有现成的住的地方，也省得我们再去找。” 小语抢在宋云依的前面直接给了答复。 王爷姐夫真是细心又周到，就知道他一定，将他们安顿好，不会不管他们的。 丁一应了一声，就骑着马一溜烟的跑远了。 小语姑娘……主子最大的助攻啊！ 等见到主子，他一定要将小语的重要性，掰碎了讲给主子听。 唔，不掰碎王爷估计听不懂。 宋云依冷眼看着，嘿嘿嘿干笑的小语，许久后只哼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给她院子她住着就是，这也是她应得的！ 一个‘国有钱庄’的规划，换来大哥小弟的锦绣前程都足够，不过是一点安排一个院子，她受得起。 何嬷嬷也笑呵呵的看着她，看她目光澄澈、眼神清明，心中微微叹息。 王爷想要将人打动，似乎还遥遥无期啊。 大帐中，元浩宇已是收到宋云依一行人，第二日下午入城的消息。 也知道她接受了他的安排，会住进他事先准备好的院子。 他手指轻敲着桌面，在甲一等待回复的眼神中，突然站起下令。 说道:“去敲战鼓，不让对方营地向后挪移二十公里不回城。” 战甲披身，长枪在手，宝马嘶鸣。 视线扫过整装待发的将士，一道夹杂内力的喊声响在每一个将士耳中。 “出城！”“杀！” 甲一带着甲字队近身侍卫，紧紧的跟在元浩宇身后。 不同于其他人燃起满身热血，他看着身前那道刚毅的背影，脑中不合时宜的想着，这算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吗？ 主子要将人杀退二十公里，这……明显是不想他们没眼力的耽误他，跟宋姑娘亲近啊。 作为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他此刻好想找个人吐槽。 丁一要回来了！ 他以后再不是一个人，他有可以躲在背后，议论主子的小伙伴了。 玉城外厮杀声撼天动地，官路上，对战事极为敏感的丁一已经皱起眉头。 达达尔来挑衅了？厮杀声能传这么远，这应该不是小规模战事。 天四和天八同样面容严肃。 就是坐在车中的宋云依都已经危险的眯起了眼。 血腥气……好重。 掀起窗帘，她扬声去喊丁一。 “正常吗？” 丁一微微顿了一下，“正常，虽然不多见，但我们相信主子。” 宋云依嗯了一声，放下窗帘。 她就不该问！ 元浩宇身边的这些人，就是他的脑残粉。 所以别问，问就是没事！“二姐，是出什么事了吗？” 小语有些紧张，虽然她听不到也闻不出，可看到自家二姐紧张的模样，她就觉得一定是出事了。 “正常战事，不用紧张。” 这怎么能不紧张！ 小语攥紧何嬷嬷的袖子，声音都有些干涩。 “二姐咱们还离得这么远，你是怎么发现的？” 这问题问的真好。 宋云依斜眼看她，说道:“你要是认真练武，不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也能察觉到。” 小语瞬间干笑着，往何嬷嬷身后缩。 “小语还小，不着急。” 何嬷嬷出声替她辩护，宋云依收回视线，只背脊挺直的看着前方。 “路都是自己在选，困苦时许下的心愿，在处境变换后也最容易放弃。 “人都是贪图安逸厌恶吃苦，你不想练，我不会逼你，但日后后悔也不要让我知道。” 小语小脸涨红，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柳氏，不思进取、好逸恶劳。 她一个哆嗦从何嬷嬷身后钻出来：“二姐，我知道错了。” “呵，错了？要不要我帮你算一下，同样的话你说过几遍？” 兄妹三人中，最坚毅的一个是宋希平，而宋希安虽然身子弱体力差，但每次训练都会咬牙坚持。 只有小语每次都是坚持两天就打退堂鼓，总是…… “何嬷嬷，小语交到你手上我是放心的，但我不希望她变成下一个柳氏，所以有时候纵容是在害她。” 何嬷嬷讪讪，小语真的太会撒娇了，她一撒娇她就没了原则。 “二姑娘，老奴记住了。” 距离玉城已是越来越近，到了此时所有人，都能听到震天的厮杀声。 宋云依已经从车里出来，要了一匹马，裹紧斗篷骑在马上。 “宋姑娘，凭我们兄弟的经验，战事已经收尾了，所以您不用担心，主子英明神武一定没事的。” 丁一笑嘻嘻的凑上来，宋云依白他一眼，她什么时候担心那个家伙了。 这种动不动就喜欢把他们，凑作对的毛病真碍眼。道:“还有多久才能入城？” “快了快了，最多半个时辰。” 两人正说着，就见前方一队人马突然出现在官道上，直奔他们而来。 丁一一眼就看到了自家主子的战马和战甲。 他唏嘘着侧头去看宋云依。 “宋姑娘，主子刚打完仗就来接您了……” 这排面真的没话说，城里的那些姑娘若是知道，一定会嫉妒死的。 第181章 王爷出城接人 战马疾驰，马蹄卷起黄沙，在他们身后拖拽出阵阵浓烟。 战甲被寒风吹裹着，其上沾染的血迹，早已被冻成血珠，随着颠簸震碎又被风吹散。 宋云依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拉紧披风，披风的帽子戴在头上，只露出巴掌大的小脸，眯着眼看着，行到跟前的某人。 刺鼻的血腥气，昭示着面前的家伙真的是，刚一打完仗就来了这里。 这是……这份‘殊荣’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换做正常的大家闺秀，他这般满身血煞之气的冲过来，应该会尖叫着晕过去吧？ 元浩宇低头看着马背上，眯眼打量他的小姑娘，几月不见，她似乎还同上次分开时那般……瘦弱。这几个月没好好用饭吗？ 他皱着眉，好看到犯规的脸上，没有戴那张银质的面具。 一路风尘仆仆，白玉般的脸颊上带着沙尘，也带着还未来得及清洗的血印。 宋云依就那么不眨眼的看着他，明明是俊逸精致至极的五官，可配上他此时，不加遮掩的冲天煞气……披风内攥着衣襟的手抵在胸口，她好怕心脏会跳出来。 默默的眨了眨眼，坚决不将视线往，充满某种气息的身躯上挪。 她要做一个理智的颜控！ “你们路上怎么走了这么久？” 对视间，元浩宇冲到唇边的话，莫名的变成了这样一句。 甲一和丁一糟心的别过脸，果然还是熟悉的味道，自己主子……药丸啊。 宋云依别过头翻了个白眼，不过他这样倒是让她轻快不少了。 她很怕元浩宇会‘崩人设’，瞬间变成恋爱脑残，那她就变成大梁百姓的罪人了。 “走吧，有什么话回去再说，你骑马如何？骑快一些能驾驭吗？” 元浩宇也不等宋云依回答，他们一路上都做了什么，在哪里休息过，在哪里整顿过，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宋云依没回答他，只是翻身下马钻回了马车。 他刚刚这样问，明显是准备快马赶路。 她的骑术虽然不够精湛，但也不至于骑得快了，就会从马上掉下来。 她回马车主要还是因为：冷！没得到她的半句回复，元浩宇毫不意外，唔，如果宋云依突然对他无比热情，他才要怀疑她，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最后半个时辰的路程，车队开始飞快赶路。 小语和宋希平他们全都被，颠的屁股和骨头生疼生疼的。 有元浩宇在前，一行人入城没有经到半点盘查。 守城的士兵见到马背上的某人，都是忙着行礼，目送他们进城。 倒是城门附近的一些有心人，眼见着元浩宇打完仗，顾不得整装点兵就飞快的出了城，又带着一队车马回城，心中对车中人都格外好奇。 最近好像没听有什么大人物要来玉城啊。 而且，就算有大人物，以五王爷的身份地位，除了皇帝和太后，谁有那么大的面子，能让王爷出城接人？听着身后传来的窃窃私语，甲一好想回身吼一句。 出城接人算什么，主子为了能多陪宋姑娘几天，把达达尔的副将都打蒙了…… 戈尔丹估计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自家主子为什么会突然发疯，打的他们一点准备都没有。 别说二十里，他很大方的直接退兵五十里，就怕后续还有什么阴谋。 甲一对着丁一一通挤眉弄眼，丁一心领神会，等一下主子跟宋姑娘，过二人世界的时候，他们也赶紧交流一下心得体会。 王府旁的院子早已经收拾好，只等主人入住。 宋青山站在门前还想再挣扎一下道：“云依，爹在城里也有院子，咱们要不去爹的院子？” 他的院子就是最普通的小院子，两间正房几间厢房，跟这宽敞阔气的三进院子，是没办法比的。可他那里再破不也……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吗？ 这院子隔壁就是王府，真是想想都觉得别扭。 靠女儿抱上王爷的大腿，他都能想到老伙计们，见到他会如何打趣了。 宋云依也没想到，元浩宇所谓的准备，就是将王府旁的院子腾出来给他们住。 这边原本是有人住的吧，这是将原本住这里的人家赶走了？ 宋云依黑着脸，站在宋青山的身边，好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之前在车上时，丁一来问住处，小语就已经应了下来，而她那时也没有反对。 现在人都到，临时说要搬到别处，似乎……太过不给元浩宇面子。 而且太过避嫌就是矫情的‘恃宠生娇’，她还不想让自己变成，又当又立的茶系列。 叹口气，她开始给住在这里找理由。 说道:“大哥他们要读书习武，小语也要跟何嬷嬷学东西，还有带来的下人……” “爹懂了，就住这里吧。” 宋青山瞬间放弃挣扎，他的小院子住不下这么多人。 原本还觉得自己很能干，能让媳妇孩子，过上好日子的，他瞬间变得好弱小好可怜。 丁一已经指挥着车夫们，将拉东西的马车赶入侧门。 宋希平几人，已经都下了车，站在正门前，看着宽大的院门，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小语偷瞄着元浩宇的侧脸，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他没戴面具的样子。她知道五王爷很好看，可她没想到……他会好看成这样子。 二姐好幸福啊，以后天天对着这样一张脸吃饭，肯定能多吃一碗！ 他们以后的孩子，也会超级超级好看的吧！ 各种畅想飘过，她用力攥了下拳。 从今天起她一定要发奋图强，给没出生的小侄子，小侄女们做一个好榜样。 这是她最后一次下决心，要是再做不到……她就做一条彻头彻尾的咸鱼。 元浩宇看着她们说道:“进去吧，院门有什么好看的。” 眼见众人站在门口，没有要进门的想法，元浩宇上前霸道的扯上宋云依的手，将人直接拖进院子。 宋云依没有半点挣扎的由着他，带着自己到了后院。道:“这边是我让管家收整的，有不周到的地方，你让丁一去跟管家说，以后你们这边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去找齐管家，我已经跟他交代过了。” 元浩宇站在会被宋云依当做，日后闺房的屋子里，很是大方坦然的四处打量着。 只是视线扫到柔粉色的纱帐，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第182章 不会放过你 元浩宇在打量房中的摆设，宋云依同样在打量。 视线落在让元浩宇眉头打褶的纱帐上，她的心也跟着一个哆嗦。 她前世里因为天生神力，从小被师傅收入门下，跟着师兄弟们，一起身边长大。 虽然没有被同化成假小子，但这么少女心的颜色，她一时间也有些接受不了。 不过别的姑娘都能用这个颜色，她为何不行？ 她半点没有将自己，活成假小子的想法，粉色，唔，但看不见也就行了。 将视线移开，头一转就自动落到元浩宇的……脸上。 真的，很好看啊！离得近甚至还能看到，他狭长的双眼上卷翘浓密的睫毛，小刷子般微微颤动。 哪怕他此时面上还带着血迹，也就比那一王爷出城接人，还要美的惊心动魄。 宋云依收回目光，这张脸还是少看比较好，不然容易意志不坚定的。 元浩宇将屋子打量了一番，勉强算作满意。 虽然在他眼中还有些简陋，但玉城这边的条件，本就不能同京城相比，等以后回了京城，再慢慢补偿她好了。 他一撩战袍，大马金刀的坐下。 说道:“你路上想过到了玉城后，都准备做些什么吗？” 她为何会来边城，他已经在姜晨的来信上，知道的很详细，也知道她提出的天下钱庄的建议，能在朝堂上刮起了何种惊涛骇浪。 他之前在城外不满的嘟囔一句，他们路上耽搁的时间长，就是知道了已经有人，摸到了宋家兄妹身上。 要不是他让丁一在路上，一直用战王府的名义一路疾行，他们的车队早就已经被人拦下了。 宋云依不算客气的在他身边坐下，抬手摸了下茶壶，就愕然的发现，里面的茶水居然是热的。 给两人分别倒了杯茶水，她这才慢慢说道：“没太想好。” 虽然路上走了近十天的时间，但车上有活泼好动的小语，一路上不知疲倦的叽叽喳喳，她很少有清净的能沉下心，想事情的机会。 她从穿越到这里，虽然看似每一天都很忙，但身后就像是有只无形的大手，一直推着她向前。 她一直忙着，但回头看看，似乎都在胡乱的忙着。 所以这一次她不能急，她要想好未来的路，明确了目标再努力朝着，那个方向去迈进。 都已经跑来‘投奔’，非要跟面前这人撇清关系，太过矫情了。 所以狐假虎威什么的，她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毕竟有些生意需要背景，也需要门路。 “那就不急，慢慢想就是了，你最近身手如何了，要再比试一次吗？” 宋云依：“……” 这人到底什么毛病！ 他就这么喜欢从她身上，找战胜的自信？ 不过，打一场也不错，他一说她的手也跟着，有些痒了…… “可以，这院子有练武的地方吗？” “有，后门出去可以直接，进王府后的演武场，你们以后都可以去那边练武。” 元浩宇说的一本正经，宋云依端着茶水的手都抖了一下。 别人家的后门，都开在胡同或是巷子里，他们这里倒好，直接开到了王府去。 她都佩服起他的脑回路了。 元浩宇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突然起身看向宋云依，问的严肃。 “久别重逢，不是应该拥抱一下吗？” 宋云依：“……不应该！” 她只是觉得他的脸……顺眼，嗯，顺眼无比。 但跟他的身份，还有身份会带来的麻烦相比，这张脸就偶尔看看，满足一下审美好了。 她半点不想觊觎，尤其她自认自己还小。就算真有一天躲不过，还是需要找个人成亲，那也是十八岁以后的事。 她还有四年可以逍遥，但眼前这人怕是，没办法再逍遥四年了。 之前夜景元就提过，太后一直惦记着给他议亲。 元浩宇上前一步，在宋云依戒备的目光中，又皱了下眉转身走了。 这边的院子也有一道角门，过了角门正好能进到王府后院。 宋云依无语的看着，到处都是门的院墙，赶紧寻一个匠人将满墙的筛子堵上，已经势在必行了。 三进的院子，前院安排给了宋希平兄弟二人，中间的院子分给了宋青山，而小语带着何嬷嬷跟，宋云依一道住在后院。 元浩宇走了没多久，小语就带着何嬷嬷进来了。正房一共三间，但看布置明显只能住一个人，小语很有眼色的跟何嬷嬷住到了东厢房。 道:“二姐，王爷呢？怎么没看到他离开呢？” 小语刚刚一直等在中间院子的院门那边，就等元浩宇出来再欣赏一下，那张盛世美颜。 结果刀子般的寒风，要将她冻成肉干了，她依旧没有等到人。 宋云依头疼的指了下院子一角看着，极不明显的一道角门。 小语瞬间了然的哦了一声，她侧头去看何嬷嬷。道:“嬷嬷，你说我去跟爹住在一个院子合适吗？” 何嬷嬷摇了摇头，若是是寻常人家，或是院内格局不够，一家人挤在一处，倒也不至于受人诟病。 但三进的院子，做女儿的却跟父亲挤在一处，还带着一个嬷嬷……被人传出去，就是在民风开放的边城，也会饱受争议的。 小语又郁闷的看了眼角门，可是留下来……感觉会影响王爷和二姐的相处啊。 她这边正纠结着，在犹豫要不要将宋青山，赶到前院去住，就见那道角门又被人推开。 修长挺拔的人影出现，靛青的长袍外罩玄色大氅，大步走来间衣摆被风，带起猎猎响动。 她嘴长成弧形，看着元浩宇走近，扯上自家二姐的手臂，又拖着人消失在角门里。 她茫然中眼神中隐隐带着几分兴奋道：“嬷嬷，王爷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我二姐？” 何嬷嬷神色复杂的微微摇了下头，皇室中人的喜欢……对于普通百姓而言，也许只是一场灾难。 宋云依的手腕，被元浩宇死死的攥着，像是知道了这个家伙，去而复返的原因，她拼命挣扎起来。 哪怕知道就算又恢复了几个月，依旧不是他的对手，她依旧不想躺平认栽。 元浩宇侧低着头，看着她倔强的侧脸，突然轻笑了一声。 说道:“你明知道一旦来了，我就一定不会放过你，你还是来了。” “现在想后悔也晚了，不是吗？” 第183章 愿意赌上一场 穿过角门的院子，前几日就已经被改成，元浩宇今后日常休息的地方，只是见手下和处理公文的地方，还在前院书房。 他将人拉到正房屋子里，早已经烧热的地龙，让屋子里温暖宜人。 他扬了扬下巴，眼神示意宋云依自己将斗篷脱下。 “来暖炕上坐。” 炕桌上摆着一壶甜酒，酒壶放在浇了热水的铜盆里，正氤氲着热气。 铜盆旁是一盘冬日里，难得一见的新鲜瓜果，以及几碟子精致小巧的点心。 宋云依盘膝坐在临窗的暖炕上，由着元浩宇给她倒了杯甜酒。 这人拉着她过来的路上，一副急色鬼的模样，但进了屋子又一本正经起来，这让宋云依莫名的有些，摸不准他的套路了。 不过只要他不当急色鬼，她也不介意跟他谈谈人生。 说道:“先吃点东西再谈，这甜酒不醉人，喝一点可以暖胃。” 宋云依嗯了一声，很是听话的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鲜甜的味道顺着食道滑进胃里，升起一阵暖意。 她双眼一亮，盯着酒壶示意元浩宇继续倒酒。 “不怕喝醉了被我占便宜？” 醇厚清冽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点逗弄和调侃，钻进宋云依的耳中。 她轻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这人她又打不过，真要占她便宜……根本不需要等她喝醉。 吃了两块点心几颗白玉枣，从袖笼中抽出帕子，擦干净手嘴，她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甜酒，双手端着酒盅慢悠悠的，一点点的细品着。 “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随意。” 双手搭在膝头，元浩宇背脊笔挺的端坐着，周身溢散出的气势，半点不像要谈旖旎的话题。 宋云依被他这般郑重逗得想笑，垂下头勉强将上挑的唇角又压下。道:“殿下应是已经知道，民女一家为何来玉城。” “殿下？民女？刚不是还你我说的随意？” 元浩宇毫不客气的，又直接的翻了个白眼，这丫头还真是现实的紧。宋云依觉得自己被他怼了，可偏偏她确实前后不一了！ 她瞪了他一眼道：“刚是民女逾越了。” “无碍！” 元浩宇哼了一声，他在她面前本王都不说了，她还殿下民女的也不嫌累得慌。 他不在意，宋云依这会心中却是敲响了警铃。 眼前的这个家伙对她向来随意，很少跟她计较什么。 可也就是因为他表现的太过随意，她也跟着随意起来，半点该有的敬重都没有。 真随意的用你和我来称呼，私底下是无碍，可有外人在时，就显得她太不懂礼数也太……特别。 这不是一个好习惯！她深吸了口气，道:“殿下，民女代家人感谢殿下的，盛情相迎以及准备的一切。” “你们既是千里迢迢来寻求庇护，本王自是要给出诚意。” 知道她为何要用尊称元浩宇也不勉强，她要拉开距离，那他就由着她。 他都已经将庇护一词说了出来，宋云依也不去强调，她的理解和这个词之间的差别。 “天下钱庄的主意真的是你想出来的？” “天下钱庄？这个名字起的倒是不错。” 宋云依笑了下道：“不过是个小主意而已，具体要如何实施，要如何才能达到预期，这才是需要着重研究之处，跟这些相比，民女的提议不值一提。” 她没有继续往自己身上揽功劳，在心知肚明的人眼中，适可而止才是最好的。 修长的手指在膝头弹动，元浩宇这一刻心情莫名的极好。果然是他看中的姑娘！ “不用过谦，本王心中自有计较，你有什么想做的，或是想换的？” “还没想好，民女刚到玉城对这里的一切都不了解。” 来的路上宋青山一直同宋希平他们坐一辆车，西北的风土民情，他同两个儿子讲了不少，但宋云依这边一直没找到机会。 元浩宇嗯了一声道：“那就慢慢想，只要本王一日坐镇西北，就能保你们一家一日安宁，日后若是回了京城……” 他扫了宋云依一眼，狭长的眸子中，闪动着志在必得。 一声霸道的轻笑声自唇间溢出来，道:“你自然也是要同本王回京城的。” “本王之前应过你，在你及笄前，会给你机会想清楚，现在这话同样有效。” “不过……只要你没瞎就应该能看出，这大梁上下再无人能同本王相比，所以在你及笄前本王可以等，也可以忍。” 等的是什么，忍的又是什么，他不需要细说。 宋云依浅笑着摇了摇头，微微叹了口气。 道:“殿下，民女不愿不是因为您不好，而是因为您太好了，民女要不起。” 显赫的出身，可以做……鸭魁的俊脸，还有摄人的气势，以及霸道刚猛的能力和气场。 无论哪一点单独摘出来，都可以能换来，贵女们的倾心，何况他一个人将种种优势占足了。 不论他表现的如何，口中说的心中想的如何，她不是不信，而是不知可以相信多久。 男人都薄情，眼前的这个定是也不例外。 所以她可以感激他的另眼相看，却是不能自命不凡的觉得自己与众不同。 “殿下，民女的出身配不上您。” “本王不介意。” “您不介意但是有人介意。”宋云依又笑了一下道：“民女喜欢简单干净的生活，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白眼攀比，民女想要的生活……您给不了。” 他生于皇室长于皇室，身上带着需要去完成的责任，和未尽完的义务。 而他的亲娘当今太后，曾是京城标准的名门贵女，他以后的王妃，定是要合了她的眼，要处处符合大家闺范才能写入玉牒。 不提她的出身，只回想一下她之前，在村子里的所作所为，还有对待柳氏的态度，太后都容不下她。 元浩宇好看的眉头已经皱起，他掩去眸中的种种情愫，只不轻不重的问着。 “这就是你的顾忌和一次次拒绝本王的理由？” “是。” “若是你说的这些都不再是问题，你可是还有旁的借口？” 宋云依：“……没有了。” 若是他真的能将这些，她在意的不想理会和面对的一一解决，那她自然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 他若是真心愿意，为她遮风挡雨，她也是愿意赌上一场。 第184章 给他们做教头 谈话的节奏没有被任何人全权掌控。 元浩宇最想知道的是，宋云依的真实想法，而宋云依也不想因为，说不清道不明而让自己像茶壶里的叶子。 谈完最为严肃的话题，两人全部放松下来。 她再次捻起一块小点心塞进嘴里，王府的厨子……手艺真不错，直接将庆丰斋的点心师傅甩出几条街。 元浩宇手肘拄在膝头，手心托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宋云依吃东西。 明明往日一定会觉得无聊又脑残的举动，此刻做起来居然让他觉得乐在其中。 果然，有些事还是要看跟谁在做，对面的人若是宋云依，他可以这样看上一天。 他的目光灼灼，宋云依原本还很淡定的，但被盯的时间久了，还是会有些不自在。 点心入腹，又喝了一口甜酒，胃里这才舒服了一些。 之前一直赶路，路上吃的都是干粮，就算入了边关六省的地界后，丁一开始准备各种肉干，可吃多了腻不说还不容易消化。 她最近几日吃的都很少，胃里身子都暖洋洋的，她人就有些懒散的想回去睡觉了。 至于该说的，嗯，知道这家伙不会没事，就动手动脚的，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道:“殿下若是无事，民女该回去了，刚到这边还有很多事都需整理准备。” “交给管家去做就是。” 元浩宇同样懒洋洋的，刚打完一场大仗，戈尔丹若是跑的不快，今日人头都要被留下，他这会也有些乏了。 看着宋云依依旧纤细的四肢，他不懂是女子都是如此纤瘦，还是她身子还没养好。 “有没有兴趣给甲一他们做教头？” 几个月不见了，他能感受到丁一天四他们的变化，这是一直被宋云依当沙包，丢练出的反应和身手。 他手下的几队人的身手都到了一个瓶颈期，没有可以碾压他们的教头，来天天收拾他们，他们陷在的瓶颈里，也许就已经是极限了。 之前战事没有这么紧密的时候，他还能没事训一训他们。 但现在他军务繁重，就是此时军营的大帐里，都有不少人在等着跟他汇报呢，他早已经分不出时间来训练他们了。 所以宋云依的到来，对他和他的手下人来说，都是个好消息。 “你给甲一他们做教头？”。 不，她不想。 玉城的冬日寒风刺骨，她不想出门，半点都不想的。 这样的冬日里，让她没有半点欲望和野心，只想跟小语一样做一条坦荡的咸鱼。 “你是因为……怕冷？” 元浩宇回想了一下刚刚攥住她手腕时，传来的温度和触感，说道:“可以让他们在演武场搭一个挡风的帐篷，里面摆上火盆。” 宋云依说道:“他们的身手有迫切需要提高的原因吗？” 宋云依问的直接，如果不是很急切，那就不需要急在这一时半刻的。 元浩宇将撑在头侧的手收回，身子坐直，又开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重要，因为他们不止负责本王的安全，还要负责刺杀任务。” 宋云依：“……” 这个家伙刚刚笑的很邪恶！ 她感觉到了，这是想用这个笑容告诉她，她知道的越多跟他的羁绊就越重吗？ 压下心中的无语，她认真分析着自己的处境了。 如果将元浩宇当做合作伙伴，这人还是很不错的。 有问必答，不会故弄玄虚也不会用身份压人，是那种让你死，也会让你死的明白的性子。 “需要达到什么程度？” “天四他们现在的程度就可以。” 天四他们原本就比丁一的身手好，悟性也更高一点。 所以哪怕他去的比丁一晚，但提升的依旧比他多。 丁一已经认命了，人比人气死人，他现在已经不会一心惦记做暗卫了。 他以后……是另一个主子身边最得力的人！ 没准会比甲一更体面，所以他现在是一心抱大腿。 宋云依想着天四的程度，又问了下甲一他们的情况，心中略一盘算倒是觉得不难。 道:“可以，民女可以给他们做教头，就当做是殿下为民女找来何嬷嬷的答谢。” 元浩宇轻叹的笑了下，这丫头倒是喜欢，处处跟他算清楚。 之前卖他灵芝时就要他还她清净日子，现在又来这一套。她高兴那就随她，反正人到了他的地盘上，他可以慢慢的磨。 说道:“以后遇到任何事，都可以穿过那道角门，来这边寻本王，若是本王不在，就交代给管家。” “你们院里的下人，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你爹那里的官职，过几日就能批下来，你们以后也是官家子女，做什么都可以任性一些。” 元浩宇很怕宋云依会委屈自己，这一刻交代的清楚又琐碎。 宋云依看着那弧线优美的唇瓣一张一合，人不由得微微出了神。 没有来时被讨要的炙热拥抱，元浩宇只克制在她背上拍了拍，就将她送到了角门处。 “大战结束，本王还有军务要处理，今日先到这里，明日辰时过来这边，本王带你去演武场。” 慕云昭是雷厉风行的性子，能在萧小沫身上耽搁这么多时间，又给予足够的耐心和细心，这足以说明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宋云依就是明白这一点，心中才有些沉甸甸的。 若是一年后，她还是没办法喜欢上这个家伙……到时候又该如何是好？ 微微有些头疼的将这道念头抛开，回到自己的院子，结果进门就遇到小语扑闪着好奇的双眼。 “二姐，王爷带你去了王府了？” “算是吧。” 刚刚她将一整壶甜酒喝光，这会看到茶壶就有些口渴。 喝了几大杯水，放下茶杯这才对上小语欲言又止的纠结小眼神。 “有想问的就说。”“二姐，你跟王爷什么时候成亲啊？” 噗~ 茶水直接喷在小语的脸上，宋云依没有半点负罪感的双手环胸站在一旁，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擦着小脸。 “小语，我觉得我还是平时对你管教的太少了，所以才会让你，总是这么天真又无知。” 何嬷嬷虽然是元浩宇找来教她的，但平日里陪着小语的时间最长。 如果她再这样纵容小语，她要考虑换一个嬷嬷了。 或是从明天起就将小语带到演武场，让她每天累到没时间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第185章 感叹遗传的可怕 来到玉城的第一日，宋希平他们本以为的慌乱，因为丁一和齐管家的事先布置，变得有条不紊。 就是带过来的行李，都没让他们插手，全都由下人打理的格外妥帖。 兄弟二人心中恍惚，可一路上被照顾的已经有些习惯了，倒是都没什么感觉。 只有宋青山心中不停的叹气，王爷他……对他家云依不怀好意啊！ 他们家云依这么好，怎么能给人做妾呢？！ 就算他身份尊贵也不行，以后当家主母入门，他们家云依该如何自处？ 他心里难受又憋屈，有心去找宋云依再谈谈的，可这大院里的布局一看，就是后院是姑娘家的住处，他就算是做父亲的也不好随意进去。 可让人给传话……他怕宋云依压根就不搭理他。 一路惆怅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一家人凑在一处，看着摆上桌的餐盘碗筷，他才突然意识到，他们的生活都被隔壁的王府下人接手了。 他看着儿子女儿，见他们都没有太诧异，他心里的憋闷就别提了。 “云依，咱们承王爷的照顾是不是有些过头了？” 饭后，宋云依很给他面子的跟他来到书房中。 他这边的书房布置的很素净，墙上的书，还有桌上的文房四宝，乍一看去都感受不到特殊之处。 但细细看去……出自王府的就没有不好的东西。 宋青山坐在酸枝木的凳子上，感觉屁股都有些烧得慌。享受这一切对他来说，真的有些心虚。 宋云依看着他说道:“不过是一份人情，在你看来有些夸张，可在人家眼中不过是最寻常的东西。” 所以半点不用忐忑，她还是那句话，这一切他们都受得起。 她宋云依早就支付过报酬，反而是元浩宇能给出的不对等。 宋青山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道:“云依，爹……还是希望你以后能寻个正经人家，以你的本事，不愁过不上好日子，咱们不用委屈自己，去攀附王府的富贵。” “我知道，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离我及笄还有一年的时间，这事不急。” 从宋青山那里回来，宋云依将何嬷嬷叫到自己屋里，认真的谈了一次。 何嬷嬷只听宋云依的意思就明白了，小语这段时间的表现是真的，碰触到了她的底线了。 道:“二姑娘，老奴知错了，请二姑娘再给老奴一个机会，老奴从明日起，一定严格约束三姑娘，不会再让您失望了。” 她不想被送回去，她当初是被元浩宇的人，从京城带出来的。 京城里的那些老伙计都知道她，是来享福的，如果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她的老脸要往哪里放啊。 “嬷嬷，我娘的性子想必你也看到了，我不喜欢小语变成第二个她。” 宋云依有时都要感叹遗传的可怕，明明这半年来小语一直跟在她身边，可现在表现出来的，总是会让她感受到柳氏的影子。 她很怕再不约束，小语就真的变成第二个柳氏。 “老奴明白了，二姑娘再给老奴一个机会，三姑娘那里……老奴不会再纵着她了。” 既然现在没了铺子，没了偷懒的由头，各种规矩也可以学起来了。 她……总要体现一下自己的价值。 宋云依嗯了一声道：“从明日辰时开始，我会每日带她去训练两个时辰，之后的时间交由嬷嬷安排，若是年前看不到半点起色，那我们这处小庙就不供着，嬷嬷这尊大佛了。” 何嬷嬷被她说的冷汗顺着背脊滑落。 若是之前在安阳镇的时候，她没有决意跟过来倒也罢了，现在元浩宇就在隔壁院子，她就是不卖宋云依的面子，王爷那里，她也得有个交代才行。 咬着牙，何嬷嬷满脸沉重的退了出去。 第二日晨起用过早膳，小语正美滋滋的想着，出门去城里走走，就被宋云依扯着手腕，拉到了王府后院的演武场。说道:“以后每天早膳后，我都会亲自盯着你，习武两个小时。” “啊！二姐，不学不行吗？” 小语哀嚎，习武又疼又累，她真的不喜欢。 “那你想学什么？要不要我让丁一安排人，送你回去陪娘啊？” 宋云依的脸色明显不是很好，小语这几个月已经聪明的学会看人脸色了。 知道她最近的种种表现，彻底踩到了对方的底线，她整个人不由得蔫了下来。 她不想习武，但更不想回去。 她昨天在暖炕上打滚的时候已经想清楚了，她知道自己就想做一只米虫的。 “二姐，我知道你们都很厉害，也都有大毅力，可你们能做到的我都做不到，我……我就想每天，吃点好的喝点好的，日子过得安稳顺遂，别的我都不想了。” “吃的好点，喝的好点？” 宋云依唇角的笑像是，挂起了玉城彻骨的温度。 “真巧，娘也是这么想的，她也是什么都不想做，孩子都懒得管，就想吃点好的喝点好的。” 小语小脸刹那间变得惨白，她……她跟柳氏还是不一样的。 “你说的情况我的眼里容不下，你什么都不想做也不是不行，你去问你爹愿不愿意带你出去单住，只要不让我看到，随便你如何。” 宋云依说话间，已经放开了拉着小语的手，强按牛头不喝水，她不愿意……那就算了。 她转身就要往前走，小语心慌的已经跟了上来。 这边院子收拾的干净又漂亮，屋子里的摆设，都是她从前见都没见过的。 在这边什么什么都好，她干嘛要想不开的，去跟宋青山单独出去住。 她心里有些委屈，总觉得自家二姐，没有从前那么喜欢她了。 二姐以前都不会勉强她做这些事情的，现在不仅总是强迫她，还动不动就威胁她。 哼，练就练，她就不信她这么聪明会练不好。 等她也能是一拳将丁一打退，看二姐还说什么。 小语身上燃烧着熊熊的战意，宋云依余光撇着她，心中微微有些无奈。 三岁看老，也不知她现在还来不来得及，将她养成一个眼光坚毅的姑娘了。 元浩宇前一晚去大营前已经交代下去，让甲一在演武场搭出一个硕大的帐篷，又提前在帐篷里点起了火盆。 难得主子能说动，宋姑娘来给他们做教头，他已经迫不及待的准备做沙包了！ 第186章 训练 带着小语进入大帐中，宋云依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丁一。 他此刻正跟开屏的孔雀一般，在四处炫耀自己的进步，都已经能压甲一一头的身手，让众兄弟无比的嫉妒。 嫉妒的同时，又想群殴他。 让他在这里拼命的显摆！ “宋姑娘您过来了。” 余光扫到带着小语进门的宋云依，他瞬间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对着宋云依笑的格外谄媚。 身后的众人无语的别过眼，死都不想承认，这家伙跟他们曾是生死兄弟。 宋云依指了指身边的小语道：“你以后每天上午的任务就是练她，不可以放水的那种训练，每十天我要看到进展。” 之前没有‘考核任务’，小语学的不用心，他们这些老师教的也不用心。 在镇上的时候，她事情多，也没时间一一约束他们兄妹三人。 宋希平他们二人有足够的约束力，不需要她多操心的，只有小语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现在已经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所以此刻冷着脸语气格外严厉。 丁一和小语总觉得，一抹杀气在两人身上扫过，一瞬间两人心中没了半点想法。 小语无比听话的，跟着丁一去帐篷外跑圈去了。 他们离开，甲一终于逮到机会，凑上前给宋云依说话。 “宋姑娘，主子说以后我们都归你管。” “嗯，他要求你们达到什么程度，这个你们知道吗？” 甲一摇了摇头，元浩宇昨天离府是很匆促，并没有交代太多的。 他们这些摆在明面上的侍卫一个都没带，只带了暗卫去了大营。 “将你们这群人中身手最好的，和最差的找出来，分别跟天四和天八打一场看看。” 元浩宇的要求是，将他们训练到同现在的天四他们身手接近。 可这些一向憨厚的家伙，被训练出来后，是要去做刺客的。 在她眼中，他们就算练成天四他们现在这般，去做刺客也会是九死一生。 如果时间允许，她希望他们可以练的更厉害一些。 甲一已经听话的安排人出来比试，身手最好的那位站出来时，面上还带着骄傲，而身手最差的那个，就被众人嘘的红了脸。 天四和天八站在宋云依身边，满脸都是骄傲。 不用动手，只比拼身上的气势，这些家伙都不是他们对手。 他们离开前就比这些做侍卫的要厉害，现在自然更不用说。 四个小队，每队十二人，四十几人团团将天四他们围在中央。 他们这些做明卫的一直知道，暗卫的身手要远好过他们，但到底好在哪里，还要打过才知道。 场中的四人已经开始交手，天八和身手最差的丁九缠斗在一起，不到十招，丁九就已经被压在地上了。 另一边天四的动作同样很快，似是只比天八晚了一拍。 趴在地上的两人，好半晌都没爬起来。 刚刚那一幕给他们的冲击太剧烈了，他们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败的这么快。 甲一的脸色同样不太好看，丁一和天四他们，跟在宋云依身边蹭指点，这事他是知道的。 只他没想到的是这么短短的几个月，他们竟然都有了脱胎换骨的感觉。 他心中微颤，道:“宋姑娘，我们以后也能跟天四一样吗？” “王爷的要求是这样，但我希望你们，能比他们更厉害一些。” 宋云依负手站在那里，身边还是气息翻涌的一群家伙。 “能做到吗？” “能！一定能。” 冲破云霄的呐喊声，宣泄着众人心中的渴望，如果可以，谁不想让自己变成，别人羡慕的样子。 宋云依对这冲天的气势很满意的，说道:“甲一，将这些东西准备好，明天开始正式训练。” 训练计划都不需要绞尽脑汁去制定，她之前将前世里，师兄弟们的日常训练搬来就好。 他们第一阶段需要练习的，就是力量和耐力，到了第二阶段才是协调能力，和肢体配合。 不过她今天来都来了，小语还在外面吃着小灶，她也不想就这么回去。 “甲一，你负责带队，出去绕着演武场，每个人跑一百圈。” 一百圈！ 那么大的演武场，一口气跑上一百圈，会死人的吧？ “宋姑娘，一百圈会不会多了一点？” 甲一面露难色，他算是这些人中，体力最好的一批，他都不敢保证过自己，能坚持下来。 宋云依目光凉凉的在众人身上扫过，只淡淡的丢出一句。 道:“你们觉得现在练个半死，和到了战场上拼不过敌人，直接被打死，哪一种你们更喜欢？” 众人心中一凛，都不用甲一再说什么，自动列队跑出了大帐。 “宋姑娘，第一天开始练就这么狠，他们坚持不下来吧？” 天四有些忍不住，出声替外面的众人求情。 宋云依奇怪的扫了他们兄弟二人一眼道：“你们怎么还在这里，你们不是以为需要训练是他们，你们就是过来打酱油的吧？” 天四、天八：“！！！” 他们也要去跑？ 两人白着脸一前一后的跑出大帐，跟到了队伍末尾。 他们的出现，让甲乙丙丁四队侍卫，全都觉得格外平衡，知道你们跟我们一样不好，这就足够了。 “你的训练倒是很特别？” 裹着披风，正看着这些人的体能情况，熟悉的清冽音色就窜入耳中。 她回身就见元浩宇一身软甲，似是刚从大营中回来。 “不忙了？” “自然，为了有时间陪你，我昨日特意出城将达达尔的副将杀的胆都吓破了，怎么样，你是不是很感动？” 以戈尔丹的胆小谨慎，打探不出他前一日的举动，是因何而起，他就轻易不敢带人回来反击了。 宋云依有些无语的朝一旁挪了挪，冲冠一怒为红颜？当她傻吗？ 这家伙看着好像笔直笔直的，可能在边城固守这么多年，心机手段定是半点不少。 为了她，呵呵，谁信谁傻。 元浩宇也没指望，宋云依相信他的话，视线落在气喘吁吁，已经要跑不动的侍卫们身上。 “你是想锻炼他们的耐力？” “嗯，不止，你不觉得跑步也是保命的一种好手段不止，你不觉得跑步也是保命的一种好手段吗？” 宋云依指着他们变得沉重的双腿，说道:“真要去做刺客就会遇到各种意外，能狂奔两个时辰，你说活着的可能性，能增加多少？” 第187章 比武 宋云依没有圣母的去问，或是想这些人为什么要去做刺客。 身处这样的环境里，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的，不是他们也会是别人，所以她能做的就是让他们，尽可能的多出几分活下去的本事。 元浩宇站在她身侧，像是能感受到她，此时内心中的想法，忍不住侧头对着她轻笑。 说道:“看来将他们交到你的手上，果然是他们的福气。” 宋云依向一旁挪了挪，不想去理会这个家伙，突然间说出口的彩虹屁。 这人自从脱下那层，冷漠疏离的面具后，整个人就让宋云依有些招架不住。 一个身居高位的人，突然不要脸起来，还真不好应付。 场中众人，已经跑了十圈，十圈是一个分水岭，耐力好的一部分人，只是刚额头出汗，而耐力差的那一拨，已经开始气喘吁吁了。 齐管家带着人端着桌椅茶点走了过来，将东西在两人身旁放好后，还不忘给宋云依递上一个装好木炭的手炉。 “你就这么等着？” “总要看看他们的具体情况。” 既然已经应了，做教头这个差事，那自然是要努力做好的。 交到她手上的这些可都是人命。 元浩宇眼中闪过暖意，抬手给她倒了盅甜酒。 道:“喝一点暖一暖，他们这边结束还早，你要不要跟我试一试。” 他现在有些好奇几个月过去，她的身手是否又有精进。 她的进步在他遇到的人中，是少有的神速，快到每一次都让他惊奇。 宋云依放下手中的酒盅，站起身对他抱了抱拳。 他们交手就在大帐中进行，没有旁人围观，这一次只有他们二人。 说道:“希望殿下尽全力，哪怕三招之内就能赢了民女，民女也希望，知道真实的差距。” 到了此时，她不想承认也不行，元浩宇的身手远比她以为的还要厉害几分。 哪怕是她前世巅峰时期，也无法同他相比，如果有一日她想赢过他，就只能靠一场场的厮杀了。 想到厮杀，她就想外面跑圈的那群人的使命。 也许她也可以，跟他们一起行动！种种思绪纷乱间，元浩宇已经气息变换的站在她对面。 同样对她拱了拱手，道:“好，都听你的。” 明明是很认真严肃的时刻，可那四个字，却是被他说出了几分缠绵的味道。 宋云依心中的小人翻了个白眼，道:“请殿下赐教。” 说话间，她已经起身冲了上去，他们之间的比试，一直是以她主动为主的。 元浩宇的气韵太过内敛，想要通过对峙，找出破绽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宋云依也没有这种打算。 她跟这具身体的契合，早已经完成，现在是在靠锻炼，还有药膳的调养，来将身体的气息慢慢打磨。 只一个起手，宋云依就感受到了，两人之间明显的差距，元浩宇的气息如同浩瀚的大海，让她在其中根本找不出，任何可以突破的地方。 比武有时候也是在比气势，这一点上，她已经输了。 不到十招，宋云依已经同之前两次那样，被元浩宇反手缚在身前。 只是从前他会立即将人放开，而这一次他低头看着宋云依，人朝她的耳边贴去。 “我这次真的没有放水。” 宋云依：“……” 这人什么意思！ 是想说她在他手中，都坚持不到十招也很不容易了吗？ 她侧头斜睨着他，道:“民女谢过殿下指点，还请殿下将民女放开。” 这个家伙还真是，会利用一切机会占便宜。元浩宇拇指在她的手腕上摩挲了一下，然后极为可惜的将人放开了。 “如果你能保持现在的速度，两年，两年后你能跟现在的我平手。” 至于两年后的他，身手会精进多少，他也无从得知。 宋云依揉了下手腕，两年，倒是跟她的预期差不多，她也觉得自己两年后能追上他。 不过她会追上的是那个时候他，而不是现在。 “殿下，他们以后的行动民女申请一同前往。” “你？不行！” 元浩宇想都不想的出声拒绝，大梁派到敌营去做刺客的人，向来九死一生，他完全没有办法接受，她去做这件事。 说道:“殿下，民女有把握，他们的身手都不如民女，所以有些事，民女去办更适合。” 不游走在危险边缘，她的武功进展，就会一直很缓慢。 若是她心中没有存着，将元浩宇打败的想法，那现在这般力大无穷就已经很好了。 可……她希望拥有更多的能力和话语权，所以她需要让自己强大起来。 她愿意来边城，心中也存了在这边复杂的环境里，锤炼身手的想法。 她的眼神决然，带着无论如何，也要将他说服的信念。 元浩宇对上她的眸子，心中微微一跳。 他好像不能拒绝…… “什么时候你能在本王手下坚持二十招，本王就让你入营，做营长。”二十招！ 她现在连十招都支撑不下去，这条件明显跟没开一样。 可她一心想要说服对方，对方又如何，会不知道她的想法。 两人的眸光在空中交汇，互不相让的气势中，宋云依不争气的第一个败下阵来。 “好，希望殿下届时不会反悔。” 不就是二十招，她拼了就是了。 明日开始，她陪着他们一起训练！ 元浩宇笑着点头道：“自然，本王还要在你心里累积信用，不是吗？” 她前一天可是，再一次正式的提了不少要求，他总要一一做到，让她满意才是。 小语被丁一练了，整整一个上午，跟着宋云依回去的时候，走路腿都在打晃。 丁一今天对她下手真的太狠了，有今日这一番地狱级别的训练程度，之前在安阳镇时的那些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二姐，丁大哥好坏啊，我明天不跟他练了好不好？” “行啊，那就跟甲一他们去跑步好了。” 小语：“……” 她们回来前，那边的跑步一百圈训练刚结束，最终坚持下来的人，连一半都没有。 好些都是跑着跑着，直接晕了过去，然后被人抬到大帐里缓精神。 想到那些人凄凉的瘫在冰冷的地上，她身上一个哆嗦。 “不用了二姐，我……我觉得，跟丁大哥一起练还挺好的，我以后就跟他一起训练就行。” 第188章 人命负责 上午练武，下午跟何嬷嬷学女红练刺绣，晚上听何嬷嬷将这些年，在京城的所见所闻，小语的生活彻底充实起来。 她无数次的想要，不管不顾的去做一条咸鱼，可……不管是宋云依还是何嬷嬷，连挣扎闹腾的机会都不给她。 她只能被每一天都安排的极满，然后连抱怨的时间都没有了，就一项一项拼命的学着。 小语这边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姜晨承诺的给宋希平兄弟二人，找的老师也到了。 认真来说来人并不是姜晨的学生，只是教过他几年，提点了一些文章，讲解过四书五经。 孙清远是个时运不佳的人，他一连参加过三次会试，结果每一次都是在倒数第三日，因为种种原因提前离场，一直没能考取到功名。 有了那三次的经验，他也不在下场，总觉得冥冥中有神灵，在告诫他不要做官。 所以他放弃举业后，就专心做了夫子。 京城的那些大户人家都知道，他跟姜晨的关系，为了这层关系，这些人家也愿意请他入府做夫子。 所以这些年，他游走于各个大户的私塾中，给这些人家中的小辈开蒙授课。 这一次说来倒是巧了，他刚从国公府，辞了夫子的职务，准备去南方休养几年，结果就被姜晨丢来了玉城。 他原本心中还有些不满，但这份不满在知道宋希平他们，都是姜晨正式收入门下的学生后，彻底消散了。 他当年在京城，已经算同辈人中，天资极高的一位，可即便如此，还是没有让姜晨动心，只是挂了一个学堂夫子的名号。 他心中收起种种情绪，来到玉城的第二日，在元浩宇给他们准备好的宋府中安顿好后，就开始给他们讲书了。 最初的几日里，他还没有太多感触，只觉这兄弟二人很聪明，说什么都是一点即通，半点不像是才刚开始读书的。 慢慢熟稔后，在见识到了宋希平他们的奇异之处，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会被姜晨看重了。 如果他能有他们这样的天分，他当年肯定可以，力压国子监中的那几个妖孽，做京城年轻一辈中的天才。 可惜，他没有这些天分，也没有这份好运气。 孙清远在看清这件事后，心态愈发的平和，而给宋希平他们讲述，也是愈发的认真起来。 兄弟二人一颗心，全都扑在读书上，姐妹二人又是一心忙着练武，几人中就宋青山明面上，没什么事可以做。 他之前打通的几条商道，因为战事直接断了三条。 剩下的两条也是摇摇欲坠了，不知什么时候，关外那边就没有办法再将货送过来了。 商道出了问题，敏感时期，他也不想不管不顾的修复。 于是每天无事可做，他就出门去街上到处转，花上几文钱去茶楼听小道消息，就可以听上一整天。 他对关外极为了解，这些小道消息，他只是稍一分析，就能猜出真假。 将有用的消息整理出来，直接交给丁一，让丁一交给元浩宇，这样算下来，他这段时间也一直在努力做事。 元浩宇观察了几日，宋云依对宋青山的态度，在知道她对这个便宜爹，没太大的排斥后，压了一段时间的审批，终于发了下来。 宋青山靠着这些年，在关外攒下的功劳，从平头士兵一跃，变成了五品武将。 只是他的官职有些虚，有名无实，没什么手下。 但即便这样，宋青山也已经很满意了，他终于不是白身，他的儿子女儿有一个当官的爹了。 公文正式批下来的这天，他之前的一些狐朋狗友，还有军中好友，全部来登门道喜。 他们一家人来到玉城后，就迅速开始忙起来，除了宋青山宋云依四人连门都不出。 玉城里一些有心人，早就对他们无比好奇，所有人都知道王府旁边的的院子，收整出来了，也知道当日五王爷亲自出城将人迎了进来。 可住的到底是怎样一户人家，人家不出来，他们再好奇也探听不到什么消息。现在终于有了这么一个机会，相熟的不熟的全都跑了过来。 齐管家很有经验的，一早就派了王府中的几个管事过来帮忙，收礼做单子入库，一切进行的有条不紊。 来的人中，有人认出了王府的管事，心中那份骇然就别提了。 宋青山一整天，都是憨憨的笑，将宋希平喊出来，跟他一起招待客人，就变成爷俩一起憨憨的笑。 宋云依带着小语一整天，都泡在演武场，七天过去，不提甲一众人的变化，就是小语整个人都蜕变了不少。 虽然还是喜欢撒娇，但言辞中的抱怨，已经越来越少。 对练武也没了之前的排斥，打拳也开始有了模样，宋云依对她的变化很是满意。 宋云依：“……看你想要赢他的决心有多大了。” 如果真的很想很想很想给他一个教训，那就每天主动的给自己加练。 但不管怎么看，她都觉得小语还没有，摆脱咸鱼属性。 果然，小语眼中的坚毅，没有持续到一刻钟，她轻咳了一声道：“那我再想想吧。” 如果一定要让自己变得很厉害，那她也要不忘初心，做一条很厉害的……咸鱼。 小语这边验收效果很满意，宋云依奖励丁一一次陪练，于是小语激动的看着自家二姐，将丁一虐的死去活来。 甲一他们这边现在大部分人，都已经能将一百圈跑步坚持下来，但也有几个跑到七十多圈的时候，就已经到身体极限。 再之后就是硬撑也会力竭晕过去，宋云依让丁一将这几个人的名字记了下来，递到了元浩宇这里。 第一关都通不过，后续就算一直跟着训练，在她看来也没有办法去做刺客。 “你为他们想的很多。” 从军营回来的元浩宇，已经换下身上的软甲，一席玄色长袍外只披了件大氅。 他的语气有些发酸，像是在嫉妒手下得到了，他都没有得到的关切。 宋云依目不斜视的看着场中，两两对打的众人，悠悠的说道。 “不是想的多，是要对人命负责，殿下打仗难道就不考虑伤亡吗？尤其……这些都是跟殿下出生入死的人。” 第189章 赚钱的营生 打仗就会死人，这是一个永恒的无法绕开的主题。 宋云依和元浩宇两人心知肚明，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今日要接受检测的也只有小语一人，宋云依在场中看了一会就已经准备回去了。 练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场中的众人不急，她也不能急。 元浩宇跟着她一道离开，在进到那个可以通往她那一侧的院子，他出声将人唤住。 说道:“来了玉城数日，你还没有在城里转过吧？本王今日正巧无事，带你去城中看看。” 宋云依赶紧的摆摆手，某人的这张脸太招摇了。 她虽然……也不怕什么，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还不想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就给自己惹来什么麻烦。 急忙的说道:“不劳烦殿下，大哥和小弟这些时日一直在用心苦读，民女已经同他们约定好，今日兄妹四人一道出门。” 之前约定好的就是，如果小语今天能顺利通过考核，就出门‘庆祝’一下。 宋青山早就想带孩子们出门到处走走，好不容易盼到机会，一早起来就开始做准备，只等她们回去就出门。 元浩宇皱了皱眉，道:“本王可以同你们一道。” “真的不用了，谢过殿下好意。” 宋云依眼中的坚持，让元浩宇心中带出挫败。 心上人油盐不进应该怎么办？ 宋云依仰头看他，到了嘴边的解释又咽了回去。相处之道不应该是她教的…… 教得太多，若是以后依旧不合适，那个时候岂不是显得她很渣？ 她对着元浩宇行了一礼，就施然通过角门，回了自己的院子。 小语早已经在做好出门的准备，只等她回来就可以出发。 “二姐，爹和大哥他们已经准备好了，你去换一下衣服咱们现在就出门。” 宋青山说他在，明远楼订了酒席，中午就在外面吃了。 他说明远楼的全羊宴好吃的不得了，他一个人都能吃掉一整个羊腿。 小语只听他说，口水就已经泛滥的厉害，她现在就眼巴巴的等着去吃好吃的。 宋云依飞快的回了自己的屋子，换了一身素色的衣裙。 发髻她到现在都不太会梳，只能向前拧一下用一根发簪在头顶固定。 跟着小语一道进门的何嬷嬷，有些看不过眼，上前接过梳子将头发放开，给她挽了一个流云髻。 “二姐真好看。” 小语看着在何嬷嬷的巧手下，变得格外惊艳的宋云依，拍着手一脸赞叹。 自家二姐真的越来越好看，黛眉杏眼、琼鼻樱唇，不施脂粉就已是浓淡皆宜。 二姐年岁还不算大呢，再过两年会好看成什么样子？ 她仰着头，看的要流口水。 二姐都这么好看了，她长大了应该也不差吧。她半点不奢求自己，可以比二姐好看，只要……嗯，有二姐一半好看就行了。 一家五口出门去逛街，马车上宋青山有些激动的给大家讲着玉城的风貌。 说道:“前面这条街是铜仁街，是玉城最繁华的一道街道，各大家开的铺子都在这条街上，你们以后有什么要买的让车夫带你们来这边就好。” 宋青山撩开车帘，指了不远处的一个铺面。 “那是爹的铺子，走一些关外来的皮货，或是其他特产，你们以后出门若是银子没带够，就去那边铺子里找掌柜的支取。” 他在玉城一共开了两个铺子，这是其一，另外一家在旁的街上。 同仁街的铺子向来被京城，以及当地的世家大族把持着。 这边的铺子没人卖也没人租赁出来，所以他就是攥着银票也找不到铺面，何况……他也舍不得拿那么多银子砸在这里。 宋云依看着他那间铺子上匾额：南北皮行，名字起得倒是很有野心。 “爹，你这边的铺子一年可以赚多少银子？” 之前在安阳镇的铺子，盈收方面，宋云依没有避讳过小语，所以小语这会好奇心一起来，就脱口问了出来。 宋青山一直想跟几个孩子交底，这会也不避讳。 “之前商路没断的时候，一年能有两千两，但现在……” 他叹口气，商路断了大半，以后怕是一年都维持不如一千两的营收。 他疏通关系，养铺子养伙计到处都要花钱，要不是现在还有官职在身，每年还能有些俸禄，他都怕自己要厚着脸皮让儿女养着。 宋云依视线落在有些冷清的店门口，道:“你这里的货从关外拉回来，需要多久才能清完？” “一个月，以前货多，要分批卖出去，现在货少差不多半个月就卖完了。” 玉城这边跟关外合作，能弄到皮货的人很多，只是品质各不相同。 他的货虽然算不上绝好，但也不是那种放在边角上，都遭人嫌弃的次货，所以卖起来还是很快的。 宋云依收回视线，心中微微有些计较。 对甲一那些人的训练，已经进入常态，不需要她每天都盯在演武场。 他们现在身上的积蓄，并不多，不能坐吃山空，所以她还是要尽快，找到一个可以赚钱的营生才行。 又问道:“这边的人对京城，以及旁的地方的饭食，能吃得惯吗？”宋青山知道她是在问什么，想了下微微摇头。 “边关这边的人口味都比较重，你之前的药膳铺子在这边很有可能，不会有人捧场。” 这边一年里有近半年的冰封期，天冷，青菜少。 羊肉吃的多，及都习惯了调料的味道。 他并不看好汤水较多的药膳，毕竟他的那一众兄弟，都喜欢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药膳行不通吗？ 宋云依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小语看着她说道:“二姐，我觉得咱们还是可以试试的，我觉得你做的药膳都很好吃，那些人吃过一次，肯定都会喜欢的。” 连姜晨这种致力于游戏人间的老家伙，都对她的手艺赞不绝口，小语觉得宋青山的话一点都不对。 “云依，爹在别的街上还有个铺子，跟你们之前在安阳镇的铺子差不多大，你要是想把药膳铺子再开起来，就拿那个铺子试试吧。” 反正是现成的铺子，收拾一下也用不了多少银子。 女儿嘛，就是用来宠着的。 开个铺子的开销，他宋青山还是出得起的。 毕竟这些年也存了不少家底。 第190章 逛街 小语对宋云依一直以来都是无比的崇拜，这会听宋青山这样说就拼命点着头。 “二姐，人不是都带来了吗？咱们寻个靠谱的掌柜，逍遥居就又能开起来了。” 到时候她就再回店里去跑腿，嗯，等她忙起来，二姐就不会压着她继续练武了。 她现在身上到处都是淤青，丁一那个家伙下手好重啊！ “先看看城里情况再说吧。” 宋云依没有放下准话，如果这边，真不适合开药膳铺子，那就想旁的路子就是了。 她脑中还有不少后世里网络上，常见的方子呢，什么做香脂、化妆品、香露之类，不愁找不到来钱的路子。 马车停在同仁街的一侧，一家五人下车，沿着马路慢慢走着。 路两侧酒铺、香烛铺、干货铺、点心铺……能想到的，这里全都有。 这是玉城最繁华的一条街道，在宋云依看来这里不比安远府差。 那边能见到的，这里都能见到，但因为战乱和长途运输，这里的物价比安远府高了三成。 物价高对他们而言并不是好事，就意味着，如果他们没有进项，坐吃山空，都会比在安远府快上不少。 宋希平和宋希安已经开始发愁了，他们以前只知道种地还有下河摸鱼、上山打猎，而现在他们要将所有精力，都用在读书上，依旧想不到发财之道。 “云依，要不咱们在城外买个庄子吧？” “不妥，虽然有王爷在，玉城这边一直很安稳，但若是有一天王爷也挡不住达达尔，咱们要逃命的时候，货还能想办法，庄子却是什么都带不走了。” “所以这边当地的大户都很少会弄庄子。” “有些人家就是养了庄子，也是用来供自己吃用，不是拿来赚银子的。” 不是边关的土着不相信元浩宇不相信朝廷，而是他们祖祖辈辈经历过太多的战乱。 他们现在谁都不信，只信上天。 宋青山代替宋云依解释完，自己都觉得有些沉重了。 大家都觉得元浩宇一日不离开边关，他们就能过一日太平日子。 可他再如何英勇，身为当朝王爷，他总会有离开的一天。 到了那一日，他们这些百姓该何去何从？这些话宋青山没有说，但宋云依已经敏感的察觉到，这话语背后的迷茫。 元浩宇这是被家国大义绑在西北了吗？ 她心中突然闪过一道念头，这样的想法是百姓们自然而然升起的，还是被人引导的？ 他跟他的皇帝大哥，难不成也有龌龊不成？ 可看他动不动就到处跑……感觉他那个皇帝大哥，也不怎么管他的样子。 若是他们兄弟之间真有龌龊，姜晨就不会提到这二人时那么坦然了。 想到这里，宋云依忍不住觉得好笑，她还真是前世里电视剧看多了，觉得是个人就想当皇帝，是个皇子就想争位。 “云依，小语，你们要不要进去看看料子，做几身衣裳？” 宋青山看着花一般的两个漂亮女儿，心中全是自豪。 他那些老兄弟，就算有些人现在有官职，有实权又如何，他们谁有他能干，能生出这么优秀的孩子！ 想到这些，他就想到了柳氏。 也不知她在老家如何了，等两个儿子去了京城，他就将柳氏接到玉城来。 到时孩子们都不在身边，他也能一心照顾她了。 小语现在特别喜欢打扮，何嬷嬷无事时，就会给她们姐妹做衣裳。 她现在虽然衣裳不缺，可对逛铺子还是充满了兴趣。 她拉着宋云依兴致冲冲的往里钻，说道:“爹，你和大哥小弟去酒楼等我们吧，这边不用你们陪着。” 她也没打算买什么，就是想看看边城的成衣铺子，跟安远府有什么差别。 所以就算是宋青山一腔热情的想要付账，她也没给机会。 宋希平兄弟二人跟着她们逛过一次后，就深知女人逛街的可怕之处，这会听小语一说立马将宋青山扯走了。 至于说她们姐妹二人的安全……真要有流氓，那流氓也是被同情的一个。 铺子很大，进门就能看到一整面墙直通到顶，全部是各式各样的料子。 一匹一匹全都码放在墙上的架子里，看着壮观又利落。 小语长大着嘴巴，之前在府城的时候，逛成衣铺子就已经觉得开眼界了，没想到玉城这边居然更气派。 “二，二姐，要不咱们还是走吧。”到底还是小姑娘，见到这样的场面，就有些胆怯了。 而且，刚刚在车上时才说起边城赚银子不易，她就算喜欢臭美，也不会乱花钱的。 嗯，只这一点她跟柳氏就是不一样的。 小语心里有些安慰，她也怕自己会变成柳氏那样，所以最近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抱怨都少了…… 宋云依拍着她的手背笑着安抚：“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料子，再让嬷嬷给你做两身衣裳，临近年关你新年还没准备新衣裳，还有大哥和小弟他们。” 宋云依心里盘算了一下，这笔置装费还真不能省。 再跟孙清远闭门读书半个月，她就要赶他们三人出来找读书人的圈子，试着融入其中。 她可不想他们变成，只知道读书的书呆子，没有一些交好或是认识的同窗，以后真入朝为官，没有朋友路都不好走。 而她和小语这里，自从宋青山做上五品的游击将军，这几日往他们家里递拜帖，邀请他们兄妹赴会的帖子都有不少。 她和小语不可能一直缩在院子里，要出门认识一些人，该有的衣衫首饰就不能少。 所以不管从哪方面来看，这笔开销都不能省去。 倒是她……元浩宇让管家给她准备的有些多，她不穿就太过浪费，所以就不用再做了。 小语眨着大眼睛，惊喜的看着宋云依。 “二姐，你真的要给我们做新衣裳？你……你银票带够了吗？” “不够不是还可以去找他们要，去选自己喜欢的。”在她身上拍了拍，将她交给凑上来笑的热情的掌柜，她退到楼梯旁打量着店里的摆设。 “喂，下面那个，赶紧躲远点，我家姑娘要下来，你别在这里挡路。” 一个打扮体面的丫鬟从楼上下来，视线在宋云依身上扫过，眼见她只头上别了一根银簪，面上素淡，身上的斗篷看着更是不起眼，忍不住给了个白眼。 掌柜真是的，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让进来。 第191章 孟彤彤的挑衅 宋云依冷眼看着，楼梯上走下来的丫鬟，这是哪里来的脑残？ 这边城的小姐丫鬟们当反派……都是这么脑残不走心的吗？ 心中有些无语了，她也没有跟小丫鬟多计较，直接走到小语跟前看她挑拣料子。 在户籍改制前，他们一家能穿的最好的料子，就是细棉布。 这也是柳氏将生活巅峰定义为，穿细棉布的裙子的原因。 改制后，他们可以穿丝绸的衣裳，但也只有几种普通料子，可以用来裁衣裳。 而现在，宋青山是有五品官职在身的人，别管这官职有没有实权，他们一家人，不再是白身是事实，大半的丝绸料子，都可以裁衣裳，也是不争的事实。 尤其五品和六品间，在各方面的限制中，也有不小的差别。 小语没事的时候，就在怀疑，自家老爹能一口气当成五品官，是不是跟自家二姐有关。 毕竟她怎么看，怎么觉得王爷好像，舍不得自家二姐有半点不舒坦。 至于宋青山是否这些年攒下的功劳，能不能换一个这么大的官……谁知道呢。 感受到宋云依凑过来，她就将自己挑好的几匹料子推了推。 说道:“二姐，咱们要不先给大哥和小弟他们裁几身衣裳，咱们的等下次，将嬷嬷带来，让嬷嬷帮咱们选。” 小语现在也不是半点眼光都没有的乡下姑娘，有何嬷嬷在身边，潜移默化的影响，她对这边摆出来的料子，都有些看不上眼。总觉得这些料子远不如自家二姐身上的衣裳。 宋云依点了点头，于梳妆打扮一道她一直不精通。 就如同一力降十会，她前世和现在，都是靠着颜值硬抗。 长得好……就是任性！ “姑娘，您小心些。” 之前那道小丫鬟的声音再次出现，随着声音而来的，是几道下楼梯的脚步声。 小语好奇的探头去看，就见一位容貌极为艳丽的姑娘，身着一件大红斗篷，趾高气昂的从楼上下来。 视线扫到她们姐妹二人，还直接翻了个白眼。 小语心中同样无语，但她们出来前，何嬷嬷一再交代，不了解玉城当地官员家眷前，尽量不要与人冲突。 小语谨记这番话，收回视线就交代掌柜将料子包好送到宋府。 她不提宋府的位置还好，她话音刚落，门前已经准备出门的姑娘瞬间转回身，目光如刀子般，落在她和宋云依的身上。 “你们就是住进了周大人家那座院子的那户人家？” 想当初，玉城中所有官员家中的女眷，最羡慕的就是周家人。 住在王府旁，两府中间只一道院墙相隔。 她们这些女眷受邀去周府做客时，在后院都能听到王府院中演武场中的动静。 孟彤彤不知有多羡慕周碧荷，羡慕她有机会跟王爷多接触。 结果前段时间，王府的齐管家，高价将周家的院子买走，又在城西送了一套四进的院子给周家。 落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定是会觉得王爷宅心仁厚，不占手下便宜。 可没了在王爷眼皮子底下刷存在感的机会，周家之前有多被人羡慕，现在就有凄凉。 周碧荷原本是他们这些未婚姑娘中，自视最高的一位。 自从他们一家搬到了城西，她就一直没有出过门，怕被人奚落。 孟彤彤原本还有些幸灾乐祸，只当是王爷终于觉得周家人碍眼。 结果现在看着这一大一小的二人，她心中猛地一跳。 王爷这样大动干戈，不是就为了让这户人家住进去吧？！她的目光直白的不加半点遮掩的落在宋云依的身上。 论容貌、论气度、论衣着……这个不知哪里钻出来的家伙好像都不差！ 落在斗篷下的双手用力攥紧，不行，王爷是她的。 如果不能是她的，那也不能是任何人的！ “甘丝府宣慰司使府孟家，你呢？” 孟彤彤挑衅的看着宋云依，她父亲是正三品，是玉城中少数的几位三品官。 宋云依见她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的转回身，心中就已经将元浩宇狠狠的骂了几句。 这人对那地址这么敏感，一定是之前去过，或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大梁军游击将军，宋家。”游击将军宋家……这几个字让孟彤彤瞬间，想到了前两日城中窜出来的‘新贵’。 他父亲还让家中管家送了一份贺礼，还特意交代母亲，要想办法跟宋家人交好。 交好……谁愿意跟一个狐狸精交好！ 谁知道这一家人，是靠着什么手段，住进王府旁边的院子的。 “宋家，呵，倒是如雷贯耳，我孟家下月初二举行赏花会，不知宋家姑娘，可是愿意赏脸过来？” “荣幸之至。” 宋云依不软不硬的回了一句。 只她越是淡然，孟彤彤心中就越是不爽。 “玉城这边的赏花会，同旁的地方不同，宋姑娘来前最好打听一下，免得到时说我们欺负你。” 孟彤彤冷哼一声，就转回身，如一只骄傲的孔雀离开。 小语扯了扯宋云依的衣袖，有些怯怯的说道：“二姐，这人……” “回去再说。” 她捏了下小语的手指，示意她放宽心，迎着掌柜好奇和探究的目光，付了料子钱带着小语出门离开。 “掌柜，这真是住到哪个院子里的姑娘？” 转眼间店里就空了下来，伙计忙凑到掌柜身边咬耳朵。 掌柜叹口气，这才嗯了一声，“那个宋姑娘没有反驳，应该就是了，看着就不是个好惹的，咱们玉城怕是要热闹起来了。” 宋云依的到来，无疑像是一滴水汇入热油中，不知会激起怎样的波涛。 他的眼界可不差，刚刚那位姑娘，不管是身上的斗篷，还是手中的荷包，料子和绣工都非同一般。 就是孟家那位姑娘，怕是都用不上，这些名贵的料子。 掌柜的感叹一声，就继续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官家小姐们的热闹，可不是他这种人能多想的。 宋云依拉着小语从铺子里出来，两人就直奔不远处的酒楼。 被孟彤彤这样一闹，小语已经没了继续逛街的心思。 原本逛街应该是很开心的事，但现在没事就被人莫名的压一头，这感觉简直是糟心的烦躁。 她恹恹的的进了包间，在宋青山疑惑的目光中，耷拉着脑袋坐了下来。 第192章 保有本心 不是去逛铺子买些女儿家的东西，怎么噘着嘴回来了？ 宋青山诧异的看着她们二人，就等有人跟他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云依喝了口茶水，这才将之前遇到孟家人的事，简单交代了一遍。 宋青山啊了一声，已经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他虽然刚被提上来，做了五品的游击将军，但在关外的时候，他手下也能领兵过千。 很多阵仗都是见识过的，所以哪怕对方是，正三品官员家的女儿，他心中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甘丝府宣慰司使，这是文官官职，跟他们武将不同。 若是京城或是安远府这些地方，三品文官自然是要受人追捧的。 可这是玉城，是挡在达达尔面前的第一大边城，这里还是武将的地位更高一些。 说道:“小语不开心是在担心？放心吧，没事，不过是个赏花会，回去让嬷嬷教你怎么做不就行了。” 宋青山半点不把这事放心上，有小二进来上菜，他就招呼着大家吃午饭。 小语也知道，她这没由来的担心看起来很没用，可她是从心之人，就是……怂！ “爹，那个人还让我们好好打听一下，玉城这边的赏花会有什么说法，爹，这些官家小姐都这么傲慢吗？” 小语心里有些难受，从吃不上饭的小村女，来到边城又变成一个五品武将的女儿，这中间只经历了半年的时间。 就算有宋云依和何嬷嬷一直在教她，可她还只是才一个九岁的孩子。 宋青山将装着桂花糕的碟子，往她面前推了推，道:“来，先吃点东西舔舔嘴，等一下吃饱了，爹再给你们讲这些。” 小语闷闷的捏了一块桂花糕放在嘴里，砸吧了一下，皱着鼻子咽了下去。 “没有家里的厨子做的好吃。” 宋青山：“……” 这能比吗？！ 他们现在厨房的那些人……那是王府送过来的。 若是从前，商道就算减损一半，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忧心了。 他们现在住在王府旁，吃的用的都是王府那边送来的，家里的下人，也是王府那边派来的。 他现在都在担心，这一年一千两银子的盈收，是否能够家里的开销。他们总不能一直占王府的便宜。 等各种烤制的羊肉送上来，屋子里冲鼻的香料味刺激着味蕾，小语瞬间就把所有的忧愁全部抛开了，全身心的投入吃吃吃的大业中。 宋云依无语的看着她，深觉前世里的那句话，用在小语身上最准确无误。 没什么是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是两顿。 等小语擦着油腻腻的小嘴，顺带打个饱嗝时，什么孟家什么赏花会，在她脑中已经彻底没了踪影。 她现在就关心什么时候，能再吃一顿。 午饭吃完，他们也没急着回去，宋青山带着他们，沿着马路将路边的铺子，全部转了一遍。 他们来的仓促，有些东西不便于带在路上，而院子里齐管家虽然准备的周全，但一些细碎的小物件，还是会有疏漏的。 宋希平兄弟二人最近一边背书，一边练字，纸张用的极快。 齐管家事先给准备的宣纸一刀就要二两银子，他们每用一张都像是听到了铜板掉落的声音。 这会见到价格便宜的文房四宝，纸张墨块各买了不少。 就是镇纸，都买了两对寻常木头雕制的，准备回去就将那几方青玉镇纸收起来。 五人回到家中已经傍晚时分，丁一等在院门口，见到宋云依下了马车，就赶紧凑了上来。 “宋姑娘，小的有话要同您说。” 宋云依对着小语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回后院找何嬷嬷，这才带着丁一向角落处走去。 “什么事？” “那个，也没什么，呵呵呵，就是主子想跟您一道儿用个晚膳，让您回来就过去寻他。” 元浩宇忙了几天特意将军务，全都解决完，就是为了能抽出时间，陪宋云依在城里转一转。 结果……就不提了，反正他在演武场丢了一下午‘沙包’。 丁一现在后腰还有些疼，要不是还要在这里守着，主子能让他下不来床。 宋云依想着那人的脾气，淡淡的嗯了一声，道:“我知道了。” 在城里转了一天，她对玉城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 药膳铺子能不能，在这边开起来，也可以听听元浩宇的建议。 毕竟，他之前在安阳镇的时候，每日都守在铺子里，像是就为了点吃的。 回到后院同何嬷嬷还有小语交代了一声，宋云依就准备去找元浩宇。 “二姑娘，孟府邀请您和小语，去参加赏花会的事，小语已经同老奴讲了。” “这事咱们是要事先有些准备的，您能不能同殿下说一下，让老奴同齐管家聊上几句？” 元浩宇来玉城的第二年，齐管家就从京城过来了。 在这边为他打理王府，一呆就是好些年，这玉城中各级大小官员，及其家中状况，齐管家一定知道的极为详细。 他们初来乍到的，没什么根基和人脉，想要尽快弄清状况，问齐管家是最好的办法。 宋云依点头，示意她明白。 小语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抱上何嬷嬷的手臂。 “嬷嬷，你说我二姐在坚持什么？”王爷明明对她那么好。 何嬷嬷点了点她的额头，“当然是坚持争取，她想得到的东西。” 她能看出宋云依的心很大，她想要的想争取的很多。 而和谐元浩宇就算愿意给她，又愿意给多久？ “小语，多跟你二姐学一学，女子就应当是她这个样子。” 不管什么时候、不管面对多大的诱惑，都能保有本心，不被情感驱使。 保有本心的宋云依从角门过去，刚一进到元浩宇的院子，就见他正在暮色中舞剑。 残阳如血、满地雪白，俊眉朗目、俊逸无双的男子一席白袍收招立于树下。 满树的梅花被剑气震落，化作红雨，纷纷扬扬的洒在他的头上肩上。 他负剑看向圆月门前的宋云依，蓦地迎着满院的余晖洒然一笑。 宋云依的心猛然乱跳，落在斗篷下的手，死死的扣在腿侧，这才让她没有失态的摸上鼻子，去确认是否流鼻血。 这人再这样色诱几次，她要坚持不住了啊！ 第193章 医不自治 元浩宇对宋云依的反应格外满意。 他们出门的这段时间里，他一个人在书房，将兵法又全部看了一遍。 没道理他能守边城百姓安稳这么多年，而一个姑娘，就让他没有半点办法。 他元浩宇一旦起了心思，就没有做不成的事情。 护边城百姓的安危也好，辅助皇兄，安定天下也好。 在外人看来，登天一般的难度，他和皇兄一路行来，虽然艰难无比，但兄弟二人心中没有猜疑，即便前路依旧很难，但总有一日，期盼中的盛世会降临到这世间。 宏愿都可以许下，将宋云依拉入怀里……这又如何能难住他。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还是有办法的。 她还小，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守在她身旁，只要她眼中没有旁人，他就有机会。 至于办法，美男计的效果，现在看来也是极好的。 没有抖落发顶肩上的梅花，他含笑上前，在宋云依微微花痴的目光中，拉上她泛着冷意的手，将人拉进屋子里。 “怎么会如此畏寒？” “小时候着凉，落下的毛病。” 在原主的记忆里，最冷的一年是他们一家，被乔老太赶出来的那年冬天。 大雪封山，一整个冬天都在下雪。 破旧的茅草房，挡不住半点寒意，他们没有棉衣，家里只有张婶给的一床旧棉被，被柳氏紧紧的裹在身上。她冷，就半点不管，她和宋希平的死活。 想到往事，她对柳氏就下意识的生出厌烦。 元浩宇嗯了一声，大掌将她的手握在掌心，用力的捂着。 他的掌心有常年持枪磨出的薄茧，划在的手背上带出一阵阵酥痒，让她不自在的想要将手抽回。 “你不是会诊脉吗？为什么不给自己调理？” “医不自治，自己诊脉不准。” 她之前只能感觉到，这身体有不少小毛病，受过寒是其中一项，她给自己设计了几个疗程的药膳再用，效果一直在她的预期中。 只是进了冬日她才发现，受寒这一点，远比她发现的要更严重。 掌中的双手像是如何都捂不暖，两人进门已是有一柱香时间，他也一直抓着她的手没有放，可这双手，依旧凉的如同房檐上挂着的冰溜。 元浩宇的脸色有些沉，他放开宋云依大步出门，再回来时身后跟着齐管家，以及常住在王府中的太医。 说道:“来，让太医给你看一下。” 不是第一次来这边，他出门没了‘暖手宝’，宋云依就自顾自的脱下斗篷，来到火盆前烤手。 这会听到元浩宇叫她，就从容的走过去，在桌边旁坐下，由着太医给她诊脉。 她之前去府城时，也寻了有名的药堂，让堂中大夫给她看过，她带着药方到了玉城就抓药吃药，汤药吃了近十天的时间，只是效果依旧不明显。 不知是那大夫医术有限，还是这种调理就是急不得。 太医不知元浩宇跟宋云依之间的关系，但能让王爷亲自去找他……他余光扫着宋云依，诊治的时候就格外的认真。 太医看着她说道:“王爷，宋姑娘的情况稍稍有些复杂，虽然表面看是亏损之症，但体内问题不解决，就会像是破了洞的容器，无论如何进补，都会从缺口处流走的。” 太医解释的很通俗易懂，元浩宇嗯了一声，语调明显带着几分满意。 “那要如何解决问题？” 太医恭敬的起身去一旁写了个药方子说道：“先吃上半月，半月后复诊再换药。” 宋云依接过方子扫了一眼，不由得感叹太医的老辣。 她给宋希平他们也是这样先治后补，但到了她自己这里，她摸不清情况，就只能靠药膳温补。 齐管家带着太医去抓药，宋云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何嬷嬷的交代。道:“殿下，民女及家人有些事想请教齐管家，明日可否占用齐管家一点时间？” 她的话看似客气，但元浩宇对着她时，从没端过王爷的架子，这就让她口中用着敬语，但无意中还是会将两人，放在同等的位置。 这样的情况，元浩宇有所察觉，却是半点不会提醒。 这本身就是他刻意纵容的结果，又怎么会提醒她，不将他当‘外人’，这是好现象。 “你随意就是，我一早就已经交代过，他们都知道，你是王府未来的女主人。” 宋云依：“……” 这人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 她别过头，不去理会他恶作剧得逞般的笑容。 元浩宇见好就收，知道再逗下去人就要跑了，拉着她两人又盘膝对坐在暖炕上。 “今日在城中走过，感觉如何？” “有王爷在这里做定海神针，虽然战事不断，但城中人的生活，同其他地方也没什么不同。” 在这点上，宋云依对元浩宇还是极为敬佩的。 身为娇生惯养的王爷，不在京城享受锦衣玉食，偏偏来到这风沙漫天的地方，靠着一己之力守护一方平安，只这一点就足以掩去他所有的缺点。 而且，咳咳，这人长的实在好看到不行，她真的好满意…… 元浩宇挑着眼梢，感受着她一瞬间的不自在。 突然想到之前在院子中，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他应该让管家多准备一些华丽的便服了。“去了铜仁街？” “嗯，逛了几个铺子。” 提到那边，她想说的话就多了起来。 “殿下，若是民女将逍遥居开在这里，您觉得边城的百姓可是会喜欢？” “百姓喜欢与否不重要，本王喜欢就好。” 只要他没事去上几趟，店里就会不缺客人。 宋云依挑眉，因为他的自称瞬间想到他的用意，心中微微一动。 嗯，本来就是来用五王爷这块活字招牌的，既然都已经有了这种想法，那索性就用的彻底一点。 她面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元浩宇将泡好的茶水为她倒了一杯。道:“可是想明白了？” “嗯，届时还望殿下多多关照了。” 不论是大小官员，还是他们家中女眷，为了偶遇怕是都会经常过去。 她可以开始新一轮的提价了呢。 说道:“药膳铺子你玩玩就是，有兴趣做些旁的生意也可以的？” 元浩宇眼梢挂着蛊惑，面上的笑意没有淡过，让宋云依对着这样一张脸，很难集中精力。 第194章 给出相应的决策 用力的灌了一杯茶水，宋云依将茶杯往桌上一放。 说道:“殿下说的生意是指什么？” 元浩宇手肘撑在膝头，手掌托着下巴，懒洋洋的歪头看着她。 笑容愈发加深的同时，眯着眼抬手比了比他自己。 “我啊，你不是想打着本王的旗号做大事吗？” 宋云依：“……” 他就……那么一想好吗？ 他笑的再那么荡漾，她真要控制不住，一巴掌招呼到他脸上了。 “打着帮殿下选妃的旗号如何，民女帮殿下海选一位王妃出来。” 元浩宇呵呵笑着，半点不生气。说道:“可是本王已经有王妃了，而且王妃很凶不让本王纳妾，嗯，侧妃也不可以有，所以宋姑娘这个提议……本王的王妃不会同意的。” 宋云依：“！！！” 你堂堂王爷还能再直接一点吗？明明前几次见面时，还是个走人狠话不多路线的冷酷王爷，怎么现在话这么多！ 欣赏了好一会宋云依的咬牙切齿，元浩宇终于收起了懒洋洋的劲头，身子坐正了一点。 严肃的说道:“昨日京城来信，天下钱庄已经正式交由，内阁去拟定具体章程，皇兄命他们新年封笔前，拿出细则发布下去，年后各地就要将钱庄办起来了。” 说起正事，元浩宇终于收起眼角眉梢的春意，严肃的模样让宋云依重重的松了口气。 “很好啊，速度很快。” 能推行的如此迅速……看来皇帝是真穷啊。 她心中感叹，但面上却是没有泄露半分，对面这位可是那位‘穷人’的亲弟弟。 “姜师来信，他希望内阁拟定出的具体章程，你能帮着把关。” 宋云依：“……这个不太合适吧。” “合适。” 元浩宇说的斩钉截铁，道:“你到时尽管提意见就是，有分歧的地方，全都推到本王身上。” 钱庄的事能这么快，得到大半官员的认同，根结原因还是大家都在其中看到了利益。 这其中可操作可以给自己捞好处的地方太多太多。 元浩宇和皇帝不介意下面的官员有私心，但需要适度。 所以与其说是让宋云依帮忙把关，不如说是让她帮忙，寻出其中过分的条款。 又道:“章程是可以随时改的，做钱庄涉及到钱，最重要的一环就是监管，是各级官员如果擅自挪用钱款，到时亏空无法填补该怎么处理。” 不需要水至清，如何将这个可能，会变得格外庞大的机构妥善的运行下去，这才是重中之重。 不然拿钱的是官员，被骂的是皇帝，一年一年积攒民怨，到时没有外敌也会亡国。 想到这里，宋云依已经后悔当初提了这个建议。 “这其实是一个险招。” 她斟酌了一下将心中的顾虑说了出来。道:“既然要做章程，那就让内阁，将所有可能会面临的局面，全部罗列清楚，比如几年期的存款到期后，人家要来拿回银子。” “比如几年下来产生的庞大利益该如何支付。” “将这些情况制定出针对性的措施，让他们想办法将漏洞堵上。” “再将各种问题由哪些部门负责写清楚，这样以后遇到问题，就可以可以直接追责，没办法甩锅和稀泥。” 元浩宇的双眸变得越发的明亮，他灼灼的看着宋云依，就知道她能给出这样的建议，也一定能给出相应的决策。 如果在钱庄推行前，将各项责任罗列清楚，然后划归到各个部门。 那那些老家伙为了自己头顶的乌纱帽，也会把下面的人盯好，到时阳奉阴违，和各种算计虽然会有，但一定不会比预期的多。 “晚一点我会给皇兄写奏折，这份功劳我会让他以后算在你兄长身上。” 宋云依是女子不能入朝为官，而且私心来说，元浩宇并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好。 至少在她与他情定前，他不想让旁人过多的关注她，免得给自己带来……竞争对手。 “可以，兄长和小弟既然能得到姜师的盛赞，入仕是迟早的事。” 宋云依回复的很不客气，她现在担心的是，宋希安表现的太妖孽，怕被有心人盯上。” “钱庄一旦做成，解决的是长远之计，但是眼下的军需还要想办法。” “你来之前不是一直跟姜师说要打我的旗号，我现在主动凑上来，你有没有想好要怎么用？”宋云依：“……” 她都还没来得及想，刚一过来就被他拉着，去给他的侍卫做教头。 现在甲一他们的训练步入正轨，她刚能抽出时间，哪有那么快就想到办法。 不过，心念转动间，她想到了……违法的事。 “殿下，你有没有想过利润最高，来钱最快的是什么？” 元浩宇眯眼，虽然不知道宋云依要说什么，但他能感觉到这家伙，接下来的话一定会超出他的意料。 果然，她对着他咧嘴一笑道：“不知殿下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最赚钱的事都是写在例法里面的。” 她话音一落，元浩宇敲着膝头的手指猛地一顿，这一刻他看向她的目光，变得格外犀利。说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当然知道，是殿下问民女有没有办法，解决军需问题。” 在宋云依看来，有些朝廷严格把控的领域，是一定会有人铤而走险去私下贩卖的，比如说食盐。 巨大的利润可以让任何人愿意铤而走险。 既然堵不住，那为什么不将这些无法摆在台面上的渠道，抓在自己手上？ 她从不是安分又老实的人，她曾经的师傅最常说她的就是她太油滑。 她迎着元浩宇的目光不躲不避，无比坦然。 元浩宇就那样看着她，目光中先是带着审视，接着就笑的畅快。 “不愧是本王看上的姑娘，你又怎知这些事本王没有做？” 王府名下虽然有很多产业，但这些产业再多，也没有办法支撑，西北这边一半的军需。 他将很多上不得台面的渠道都攥在手上，而这事皇帝也是知道的。 灼热的目光似是要将宋云依洞穿，元浩宇几乎是在克制着，让自己不要将人拉进怀里。 他们果然是一家人！ “你知道的，太多了。” 宋云依：“……” 不，不要用这种语气，不然她会觉得他们两个，都是神经病。 “殿下是要杀人灭口吗？” “不，我们可以换种方式，比如你来做本王世子的母妃。” 他又开始笑的魅惑，莹润如玉的面庞闪着，孔雀开屏般的春意，让宋云依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而捏碎了杯子。 “回去好好想想怎么打本王的旗号，这偌大的西北本王由你折腾。” 第195章 做黑市的老大 宋云依一直回到自己的院子，脑中都回荡着元浩宇那句话。 偌大的西北真的可以由她来折腾吗？ 原本元浩宇想的是极美的，美人计这种事不能经常做，毕竟一回生二回熟，再下一次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好的效果了。 所以他想趁着晚膳时间继续刷一番存在感，但有些人就不是不长教训。 戈尔丹半个月前被打蒙了，现在终于回过神来。 回神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恼怒，他对元浩宇破坏‘潜规则’极为不满。 明明大家都在小股兵力试探，他怎么能一下子出动八万大军，将他们从玉城境外直接赶走！ 大梁人真是太阴险了。戈尔丹想到大战时的种种，再回想起，城中探子传回来的消息，他就有种要被气冒烟的感觉。 那日大战之后元浩宇居然还去城外接了人！在那个家伙眼里他们就这么没有存在感的？ 越想越是无法接受，被强压下来的侮辱，戈尔丹收到达达尔的消息，就整兵开始再次压上。 这一次跟元浩宇正面冲突的是他手下的十万人，而达达尔带着剩下的大军，转路去了榕城。 那边没有元浩宇镇守，也没有他手下的那些侍卫，进展的比他这边要顺利很多，只要他能将元浩宇再牢牢的拖住半个月。 榕城那边应该就能攻下。整军出发，这一次他要让元浩宇措手不及。 元浩宇还真有些意外，他是没想到，戈尔丹这一次居然这么快就反应过来。想到边关的局势，他已经顾不得遗憾着不能陪宋云依一起用晚膳。 “最近战事应该会很多，城中应该会有不少流言，你记得安抚你的家人。” 他们才来到西北没多久，对这边的情况还不了解。 宋云依点头道：“我会的，殿下一切小心。” 元浩宇已经要走出门的身形忽然顿住，他笑着转身回来用力的抱了宋云依一下。 “以后每次出征你都让我抱一下，我保证每一场大战都会活着回来。” 有些无赖的话语，他自己说完都觉得有些无耻。 但宋云依却是认真的思考后，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复，“可以。” 拥抱这种事就跟那啥一样，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元浩宇笑着离开了，宋云依回到自己的院子没多久，就听到城门处传来战鼓声。 玉城的百姓，对这样的鼓声和号角声，已经听的格外习惯了。 就是院中王府那边过来的下人，都是微微顿了一下，接着就继续做手头上的事情。 宋希平兄弟二人那边有宋青山在，之前在路上就一直给他们讲边关的事。 这种接连不断的战事，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吃饭喝水一般早就习以为常。 他给宋希平他们讲的时候，语气格外轻松，这会宋希平他们听着外面震天的喊杀声，也比宋云依想象中的淡定。 “云依，我和希安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差劲。”宋希平有些不好意思，他是做大哥的，但现在处处被妹妹照顾着，他身为兄长的自尊心，算是彻底捞不回来了。 宋云依笑了，假装没有听到他甜蜜的抱怨。 说道:“大哥，我是来找你帮忙的，爹那边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他的铺子现在没了货源，收入就开始不太稳定。” “咱们也不能坐吃山空，所以我这段时间就在想着，咱们都能做点什么。” “你和希安都是心里有想法的，所以我想听听你们的建议。” “嗯，如果需要借王爷的势也可以，大不了赚了钱咱们跟王爷平分。” 宋云依的话音刚落，宋青山就从门外进来，他正巧听到她这番话，忙激动的凑上来。 大女儿……刚刚喊他爹了啊！忙说道:“云依啊，多大的买卖你都能吃得下吗？” “嗯？” 这有些话里有话啊。 宋云依狐疑的看他，道:“爹，你有想法？” 一声爹，差点将宋青山的眼泪喊下来，他忙应了一声这才说道：“是这样，爹当初在关外其实，是发现了两个路子的。” 其中之一是他现在一直维护的，弄一些特产以及皮货的买卖。 还有一个就是，从匈奴人手中买有血统的战马。 早在达达尔一统草原之前，大梁跟关外一直有稳定的马匹交易。 只是这些年草原和关内的局势，越发的紧张，达达尔严禁各部落，私下交易战马。 于是这条线渐渐的是也就断了，现在也不是没人做这个，就是远没了当年的规模。 现在大梁境内，不管是军中还是京城以及各地，对有血统的战马都有很多需求的。 如果能将这条路子，重新操持起来，从草原弄来的战马，一半留在军中，一半卖到京城，那也有极高的利润可图。 若是从前，宋青山肯定不敢将心思落到这件事上，但现在不同，王爷就是他们最大的靠山。 没准，这靠山不用人家还不高兴呢。 宋云依点了点头道：“等战事放缓，王爷回府我寻个时间过去问问看。” 如果宋青山真有这方面的路子，相信元浩宇一定愿意让他放手去做。 达达尔这次来势汹汹，不知这边对峙，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宋青山看着她又说道:“其实关外的大半妇人是很喜欢，咱们关内的东西的，像是茶叶丝绸，她们都喜欢的不行。” “早两年一匹布两罐茶叶，就能换来一匹战马，现在就算大战，马匹价格上涨，但最多就是原有基础上翻倍。” “咱们还是有不少钱可以挣，而且云依啊，如果王爷真能同意这件事，那你……你最好想办法，将从关外弄东西的路子，全都捏在手上。” 只有自己手上抓的东西多，以后才有一争之力。 她要是真能做西北黑市的老大，那以后真被抬进战王府，在王爷面前，也能多说上几句话。 宋青山这段时间，一直在努力的想办法帮她筹谋，愁的发际线都要向后退守了。 当爹真是太不容易了。宋云依继续点头，宋青山的这番话真的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这个便宜爹的肚子里居然不是草包！“爹，你刚刚说的这些，你有相关方向的路子吗？” 宋青山：“……我只有一部分。” 第196章 打探消息 宋青山想到这点就有些郁闷，他之前因为身份的问题，根本不敢跟玉城这边多联系。 他是潜伏在关外的探子，还是身份地位，都已经坐上去那种。 万一被玉城这边，相熟的人发现，再一不留神泄露了他的身份，他怕是就要被埋在关外了。 不敢跟关内多联系，所以一些门路他只知道，却是没有走过。说道:“若是王爷没意见，我会想办法联系，关外那些老朋友，他们里有些人，是咱们大梁派出去的探子，有些就是匈奴人。” 宋云依忙答应道:“好，明日齐管家过来，我会跟齐管家提一句，让他帮忙给王爷带个口信。” 宋云依将这事记在心里，做黑市的老大倒是个好想法。她这个便宜爹，果然不是什么老实人。 宋希平兄弟就安静的坐在一旁听着他们说话。 君子端方的道理，还没来得及在他们心底划下痕迹，他们就已经在各种‘犯法’的论调中被洗了脑。 “明日齐管家过来，是你们准备，打听城里各官员家的情况？” “嗯，何嬷嬷觉得直接问齐管家更省事一些。” 她也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已经要到月底，离孟家的赏花会只有六七日的时间。 她和小语要出席，还要学很多东西。 第二日宋云依照常带着小语过去训练，小语被丁一卖力的照顾着，现在咬着牙也能跟他过上两招。而甲一他们的跑圈还在继续，跑完的一些针对性训练，宋云依也会跟他们一起进行。 她是天生神力，体内像是永远有使不完的力气。 所以这种耐力、力量方面的训练她几乎没有做过。 他们这边训练着，齐管家就备好茶水点心等在一旁。 然后拒绝了她走角门的邀请，通过前院的正门很正式的登门拜访。 宋青山将人迎到了他那边的堂屋里，没一会功夫宋云依换好衣裙，带着小语跟何嬷嬷，还有宋希平兄弟二人全部出现在齐管家的面前。 “何嬷嬷，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齐管家一直知道何嬷嬷在这边，但对方是女眷，他也不好单独将人约出来见面。所以这还是他们到了玉城后，齐管家第一次见到何嬷嬷。 何嬷嬷笑的亲近又带着几分感叹道：“一转眼快十年过去了。” 两人寒暄了两句，就开始步入正题了。 何嬷嬷现在最关心的就是玉城这边的情况，身为一个各种争斗的高手，不能及时掌握相关的内情，这简直就是耻辱失职。 “玉城是西北三省中最大的一座边城，但因为府城不在这边，所以城中主要以武官居多。” 元浩宇是最近一些年才来到边城，在他之前，边城这边有不少镇守将军。 这些人连同他们的家人，几乎是世代居住在这里，也世代在军中任职。 像是之前住在王府旁边的周家，周全福就是同宋青山一般的五品武将。不过他的官职是祖上余荫传到他身上的，而不是像宋青山这般，靠着功劳直接爬上来的。 “城中有些份量的文官不多，孟大人来到玉城，已经有三年了，可以算是一个，还有就是他的副官陈家，再之后……宋姑娘需要留意的就是镇国将军府和昭武将军府。” 这几家都是家中刚好有适龄的姑娘，又一心想要嫁入战王府的。 宋云依没有理会齐管家的刻意提点，那些姑娘要是真喜欢元浩宇这家伙，那就自己去想办法。 靠为难对手博得关注，这种路数就太过不上道了。 齐管家对她的反应也不算意外，这段时日她同元浩宇之间的相处，齐管家都看在眼里。 自家王爷……还是一头热的那个。 “齐管家，你同这几家的夫人有过接触吗？”齐管家摇了摇头，他一个男管家，王府又没有女主子，他们哪里有机会跟那些夫人接触。 何嬷嬷有些失望，她还以为齐管家是个能干的，现在看来内宅的那些消息，她还是要自己想办法了。 “齐管家，你能帮我将镇国将军府中的赵嬷嬷带个话吗？就说我想见见她。” 她跟那位赵嬷嬷都是宫里出来的，当初在后宫她们也算有些交情，她现在舍下老脸去见，对方应该会给她个面子。 “好，我去安排。” 虽然后宅中的弯弯绕齐管家不太了解，但玉城各官家女眷常办的各种花会上，都会玩些什么，他倒是知道一二。 细细的说了一遍，又给何嬷嬷解释了一些细节后，这才回王府继续去忙了。 回到后院，宋云依就见何嬷嬷面色微微有些凝重。 “二姑娘，玉城这边居然流行打马射箭，这个老奴……” 她想说她满身的本事，有些用不上，被宋云依笑着出声挡住。 “嬷嬷不用担心，骑马来不及学，但射箭倒是可以临时抱佛脚，明日我会让丁一教一下小语的。” 至于她，她力气准头都在，现在需要做的就是习惯一下弓箭。 小语这会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她突然觉得之前，这些天的苦全都没有白费。 这边城的姑娘再厉害又如何，能有王爷身边的侍卫身手好吗？ 她们要是信奉拳头就是硬道理，那她就好好的……干一架。小语心中充满暴戾，只有几天的训练像是灌了鸡血一般，拼命的架势让丁一都有些慌。 “不用管她，帮我们寻几把箭来，还有投壶你也教一教她。” 她们不会的太多，半年时间从吃不饱穿不暖的可怜虫，变成现在的武将子女。 小语他们要不断的变换和适应新的身份，还要适应新身份，会带来的各种问题。 她虽然时不时的就想偷懒有点小丧，可在宋云依眼中已经可以打八十分了。 齐管家的动作很快，第二天一早就帮何嬷嬷约好了时间。 何嬷嬷带着大包小包离开，又心满意足的回来。 明显这一趟出门收获很大，果然还是要跟从前的老姐妹打探消息才靠谱。 高兴的说道:“二姑娘，你和三姑娘要有个心理准备，你们那日遇到的那个孟姑娘，这些天四处跟人提到你们，估计赏花会那天，会有人想着法的刁难你们。” 何嬷嬷打听到的远不止这些，只是有些话，她一时间还没想好，要如何同宋云依说。 第197章 赏花会 古往今来，这种‘情敌’见面的戏码，都有些可笑。 拉不住男人的心，就找跟他走得近的女子出气，看着人家出丑看着人家被嘲笑，似乎这样就能满足内心变态的需求。 宋云依对这些套路，实在是有些腻歪，她向来秉承能动手就别那个啥。 所以拳头大就是硬道理，她可以直接将人打服。 而且，名声这个东西只要你不要它，那就再不是能约束你的牢笼。 对于这些官家小姐会玩出的花样，她私心里半点不在意的。 但小语跟她不同，她就是普通的小姑娘，有些东西她还是需要知道了解，然后慢慢的去体会人心。 说道:“嬷嬷，小语这边就拜托你了，还有那日我们的穿戴，也一并麻烦你来想想办法。” 她们这边的院子里，做杂事的人还是有的，何嬷嬷每日并没有太多需要做的事情。 齐管家给她们院里放了两个扫洒的婆子，四个侍奉的丫鬟。 她和小语每人房里两个丫鬟，虽然下人的数量跟京城中大户人家的姑娘，没有办法相比，但已经足够应付院中的一应事务了。 宋云依和小语原本，就没有被人伺候的习惯，现在一应杂事都有人去处理，她们就能抽出时间来做自己的事。 何嬷嬷笑了一下，知道宋云依对那些，内宅中的弯弯绕没兴趣，也知道旁人想要算计她，轻易没办法得手。 等着她离开后，何嬷嬷拉过小语，开始苦口婆心的讲着其中的门道。 “嬷嬷，到时你跟我们一起去不就行了吗？你之前不是说官家小姐出门，身边都会带丫鬟和嬷嬷。” “我们也不需要人伺候，嬷嬷就跟我们一起，遇到什么就提点一下就行了。” 小语打着哈欠，跟丁一练了足足一整天，她现在又困又累，就想趴在床上睡下。 哪里还愿意听这些，她现在算是彻底明白，宋云依为什么总觉得她不争气了。 她要是也有二姐那样的身手，谁来找茬她，就一巴掌抽到一边去，直接武力镇压。 不行，她还得努力才行，明天她要让丁一再给她，加训练内容。 什么官家小姐不小姐的，敢废话的都直接打服算了。在何嬷嬷忧心忡忡间，孟家赏花会的帖子送了过来。 小语还在跟丁一发狠的练着，她没有宋云依的准头，现在射箭就勉强能射中六七环，八环都很难射中。 想到玉城这边的姑娘，从小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她练的更凶狠了。 她这幅发狠的劲头让宋云依都很诧异，不过难得她有上进心，为了让她能继续保持，宋云依也没说孟彤彤主要的攻击目标不是她。 “二姑娘，这是齐管家刚让人送来的。” 何嬷嬷虽然早就知道元浩宇待宋云依极好，可她也将两人身份地位上的差异，看在眼里。 她现在人在宋家，以后也许都要留在她们姐妹二人身边，也不能对宋云依说出半点不好。 但就算她心里偏向宋云依，也不觉她能成为王府的正经主子。 既然不能，齐管家现在这般处处小意侍奉，等以后王妃入门，正经的主子来了，他该如何自处？ 何嬷嬷有些看不懂，但又不好直白的去问老伙计，只能努力从宋云依身上找答案。 宋云依看着满满一箱子的衣裙，以及一整个首饰盒的钗环，第一次觉得她对元浩宇的不拒绝，似乎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这个男人是拿她当青蛙来煮了吧！ 再这样下去，她的身边都是他的人，她的吃用都是他来负责了。 等她习惯了他这样，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存在，岂不是会变得离不开他了？ 她心中警醒，暗骂了元浩宇几句，这个家伙真是有心机，果然会打仗，会算计的人心都是黑的。 小语正美滋滋的从箱子里往出拿衣裳，按照之前的惯例，这么一箱子里，总会有几件是做给她的。 她不贪心，能做添头她就相当满意了。 “二姐，咱们明天穿成一样的好一点，还是自己打扮？” “你跟二姑娘气质相貌都不尽相同，当然不能穿成一样。” 何嬷嬷对小语的傻气很是无语，宋云依已经是大姑娘，五官正慢慢长开，身材也开始抽条，纤细纤长。 本就不俗的容貌，再配上强大的气场……穿成一样的衣裳，小语能被衬托成三等小丫鬟。 宋云依随着小语的动作看着，被取出的一套套衣裙，面色渐渐开始凝重起来。 她已经不是初来乍到万事不懂的小白，这些罗裙的料子太华贵，她……不配穿。以宋青山现在的官职，他们一家人能吃能用的依旧有限。 “嬷嬷，以我和小语现在的身份，这些衣裙我们能用吗？” 何嬷嬷听出她的画外音，认真的看了她一眼。 “从前不可，但现在……改制了。” 改制后，除了一些特殊的进贡的料子，旁的已是都放开了限制。 虽然没有摆在明面上来提，但私下里已经没人避讳了。 而且就算是进贡的料子，只要来路清白也没关系的。 宋云依拧眉，道:“所以如果明日，我和小语穿着这其中的衣裳过去，也不无不妥？” “是。”最多是华贵特殊了些，那些姑娘们见了会嫉妒，但那些夫人一定会有所忌惮。 何嬷嬷这样想着，突然就想到王爷，虽然还在军营中布局打仗，可用在自家姑娘身上的心思半点不见少。 这是真将人仔仔细细的宠着，还有些不着痕迹。 宋云依似是也明白了元浩宇的心思，忍不住哼笑了一声，却是再没说什么。 既然这是那家伙的一片心，那她就收下了。 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由着何嬷嬷将她们姐妹二人，第二日要穿戴的衣裙首饰配好，第二日一早用过早膳，穿戴整齐的出了门。 孟府，在城南的位置。 城中大半官员都住在城南，只有几座将军府在城东。 而一些小官在城南置办不起家业，就住到了城西。 何嬷嬷给她们姐妹二人各带了一名丫鬟，这两个丫鬟出自王府，眼力能力都相当过硬。 有她们在宋云依他们身边，何嬷嬷就能放下半颗心。 帖子递过去，有人来迎她们入府。 宋云依能察觉到下人打量的目光，她目光不躲不避，跟着下人来到孟老夫人的院子。 第198章 奚落一番 孟大人严格来说不算是外放，因为他原本就出身西北。 他来西北做宣慰司使后，就将家人全部接过来了。 京城虽然精致奢华，但在他眼中，远不如西北逍遥自在。 原本他家人并不愿意跟到玉城，西北虽然自在可战事不断气候又恶劣，远比不过安稳繁华的京城。 孟彤彤原本是抵死不来的，但禁不住这里有元浩宇在。 这个全大梁所有闺阁女子，最心仪的夫君人选就在玉城，来这里也许能寻到机会，跟他亲近一二。 这样想着，孟彤彤再不抗拒的来了。城中大半文官的家眷出于这样心思的也来了。 宋云依在来的路上，就听何嬷嬷提了几句，这位孟老夫人的性情。 孟元征不算白丁出身，他父亲去世前是一个七品小吏，所以他们一家人，都以官宦大家自居。 尤其在孟元征做到三品官后，更是端起了官宦世家的架子。 宋云依进门就见屋子里已经有不少人到了，都是各家夫人带着家中姑娘。 孟老夫人端坐在上首，见她们进门，视线就直白又不甚客气的落在她身上。 一个五品小官，还是近日才刚刚提上来的，居然穿着满身蜀锦！ 她抬眼朝宋云依的头顶看去，就见素净的发髻上只戴了一根玉簪。那玉簪的花形她从未见过，而玉簪的质地……一根怕是就能抵得上她的整个梳妆盒。 宋家这么富贵？ 她心中震动，但面上却是没有显露半分，只笑着招呼。 “这就是城东宋大人家中姑娘吧，果然标致。” 她一句话点破了宋云依姐妹的身份，众人原本还有些不经意的打量，瞬间全部化成有如实质的探视。 宋云依半点不见拘谨，只微微对着孟老夫人行了一礼。 “见过老夫人，应邀前来，今日要叨扰贵府了。” “看你这孩子说的，这赏花会是彤丫头折腾出来的，她知道我这老婆子喜欢热闹，就把大家伙都请了过来，还望你们今日能玩的尽兴。”孟老夫人虽然自视甚高，但看了宋云依的装扮，她就收了原本要脱口而出的奚落。 引着众人将视线往她身上落，坏人……她就不做了。 玉城里家中有适龄姑娘的人家，大半都存了将女儿嫁入王府的心思。 哪怕不能做正妃，侧妃或是妾室她们也不介意的。 不说王爷那张脸，就能迷得姑娘们可以不计较身份，他们的家人就在城中，只要王爷能给上一点照拂，坐不上正妃之位又有什么关系的。 不过，虽然是存了这样的念头，可我不能站在王爷身边，那就谁都不能凑过去的想法，每个人心中都有。 此时看着宋云依和小语的装扮，又有一些人跟京中关系匪浅，已经看出了何嬷嬷的来历。 所以就算孟老夫人搭了台子让她们唱戏，她们也不去做这个出头鸟了。 能安排宫里，最体面的嬷嬷，又舍得用进贡的蜀锦，这宋云依她们可碰不得。 但不是所有人，都是明白人，也有看不得宋云依风光的，哼笑一声捏着嗓子说道。 “孟姐姐，你怎么什么人都往府中请，我们是知道你为人宽厚，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这是怕了什么呢。” 宋云依此刻还带着小语站在屋子中间，没有下人来引着她们去一旁坐下。 她视线一转，看着那个出声的姑娘，无趣的摇了摇头，拉着小语，自顾自的朝着一旁空着的座椅走去。 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中，坦然坐下，还不忘对着上方的老夫人又行了一礼。 “还望老夫人见谅，小女见老夫人房中丫鬟都忙着，就自作主张走了过来，相信老夫人仁慈厚爱晚辈，不会跟小女多计较。” 她嘴上说着不要同她计较，可屋子里不傻的都能听出，她这是一巴掌打在了主人脸上。 孟老夫人是故意不让丫鬟上来引他们落座，而她就干脆自己找了地方坐下，还不忘出声奚落一番。 房中的丫鬟都在门口站着，哪里是在忙。 孟老夫人的脸差点没崩不住，真是好多年，没被人落过面子了。 她脸色微微铁青，正欲说话，一旁的赵嬷嬷突然插话说道：“老夫人，老奴之前提起的宫中小姐妹，就是宋姑娘身后的何嬷嬷。” “想当年，何嬷嬷在宫里格外体面，老奴还以为，这老婆子要在宫里养老了，却是没想到她，跟着宋姑娘来了玉城了。” 她直接出声，点出了何嬷嬷的身份，让孟老夫人差点翻车的表情，瞬间就变成了错愕。之前只看出了宋云依的衣衫饰品件件不凡，却是没多想。 毕竟在她看来王府富贵，不过是些玩意儿，拿来送给一个玩意儿再正常不过。 但送了东西又送人，这意义就有些不同了。 何嬷嬷笑了一下，这种时候当然要站出来，给宋云依她们涨面子的。说道:“姜师都能给府里两个公子做老师，我这个老婆子来陪着姑娘，不是再正常不过。” 姜师…… 再见识浅薄，没去过京城的人，也听过这位帝师的大名。 这位姜师，不是除了皇帝和王爷，就再也不收学生了吗？ 众人惊疑的目光，落在宋云依姐妹身上，宋云依照旧是淡定无比，一旁的小语却是要坚持不住了。 都这么看她们做什么，再看……一拳一个，都打回家去！ “敢问宋姑娘，是……那位姜师吗？” 宋云依笑了笑，面上一派风轻云淡的。说道:“若是你说的姜师是指姜晨，那确实是这位姜师。” 屋中传来抽气声，宋云依看着她们脸上的笑意更深。 这些人还真有意思，这样摆明车马装那啥，真是太有趣了。 孟老夫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这会已经彻底，没了任何心思，见人已经都到了，虚弱的摆着手。 说道:“彤丫头，你不是张罗着，要带她们去赏花，快去吧，你们这些小辈走了，我们这些老婆子也能说说体己话。” 将一众姑娘们赶了出来，孟彤彤此刻，看向宋云依目光分外复杂。 何嬷嬷、姜师……王爷真是舍得，居然为她寻了这么多好处。 “宋姑娘是第一次到玉城吧，我们姐妹今日设计了，不少有趣的小游戏，等一下还希你们能玩得尽兴。” 第199章 想看她出丑 如何让人不着痕迹的丢脸，孟彤彤从京城过来，见多了腥风血雨，不要太有经验。 原本她都已经设计好了，到时候酱酱酿酿，一通神操作，肯定能让这对姐妹，羞得抬不起头来。 结果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何嬷嬷，更没想到会在她们身后，看到王府的大丫鬟。 这让她怎么肆无忌惮的羞辱她们？ 孟彤彤心中遗憾，但转念就想到不能亲自出手，她还能借别人的手，扇在宋云依的脸上。 这样一想又不由得生出一点期待。只要宋家姐妹过得不好，她就满足了。 孟家在玉城，已经经营多年了，孟元征官职不低，所以府邸一扩再扩，看着就极为气派。 虽然他们就住在王府旁，但她只对演武场很熟，特别熟。 至于府中其他的地方，她还没有机会参观过。 她很想拉着二姐的手感叹一下，但现在身边都是人，她也不好意思让自己显得太没见识。 收回四处打量的视线，心中想着何嬷嬷之前的教导，一时间神态上，倒是有些大家闺秀的样子。 孟彤彤去过宋云依他们现在住的院子，知道那边除了三个院子，再是什么都没有，院子里连个花园都没有。 所以一路上，她的余光都落在她们姐妹二人身上，就盼着能从他们身上，看出些什么。 结果她从宋云依眼中看到了……不屑。后世连皇家园林，都逛过无数次，这种普通的小宅院有什么可看。 不就是园子里种了一棵梅树。 宋云依心里不由得，有些腻歪，要不是基本的社交必不可少，她对来应付，这些家伙真没什么耐心的。 “孟姐姐，你们园子里的梅花开的真好。” “每年一入冬，就会开始惦记孟姐姐家里的梅花。” “是啊是啊，我之前画梅图的时候还一并做了首诗呢。” 几个姑娘叽叽喳喳，听着像是在同孟彤彤聊天，但视线不离宋云依。 宋云依直白的翻了个白眼，别玩作诗的梗，好无趣。 当初她就跟姜晨旁敲侧击过，她前世里看过背过的诗，这里一首都没有。 她做文抄公，都能做成第一才女！ 这种借助外力，来打脸的方式成就感太低，她还是想用箭，将这些家伙都钉在靶子上。 她胡思乱想间，孟彤彤已经跟小伙伴，准备第一回合的‘打脸’游戏。 “咱们就以梅花为题，要么写诗要么作画，时间限定一炷香如何？” “好啊好啊，又可以看到孟姐姐作画了，最喜欢看孟姐姐作画了。” 宋云依看着孟彤彤，看似谦逊实则享受的笑着，也跟着笑了起来。 小语再是装不出镇定，说道:“二姐，怎么办？我什么都不会。” 她这会懊恼的厉害，之前只当她们要去骑马射箭，所以这十多天，她一直在拼命练武。好不容易能偶尔射中十环，结果她们不按套路出牌，居然要考较写诗作画。 宋云依轻拍着她的后背道：“你是小孩子，不需要下场，等一下给二姐加油鼓劲就好。” 听到自己不用上场，小语终于松了口气，但转念就想到自家二姐，好像也不会写诗作画，这可怎么办？ 她一肚子的话想说，但孟彤彤几人已经围了上来，言语间就差挤兑着宋云依，说她目不识丁。道:“宋姑娘，你一定会参加的对不对？” “你的哥哥都能做姜师的学生，相信写诗作画，也一定难不住你。” “咱们这样口头上约定太无趣，要不要每人押上一件首饰，做前三名的奖励？” 围上来的几人已经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开，说压首饰的姑娘，视线一直落在她发髻上的玉簪上。一个不知所谓的家伙，凭什么能戴这样极品玉质的簪子！ 孟彤彤一脸为难的看着宋云依，像是现在这般，所有人的逼迫都跟她，没有半点关系一般。 宋云依心头冷笑，但面上却是依旧一派淡然。 她抬手从头上将玉簪拔下，一头青丝瞬间滑落。说道:“既然盛情难却，不过是一只玉簪，我还玩得起。” 将簪子随意拍在桌上，她挑眉笑着，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随意选了一张台子，在一旁站定。 咏梅的诗句实在太多，她现在有些……挑花眼。 孟彤彤只觉自己又被落了面子，她面上有些不快，却是没有再说什么，扫了眼身边的丫鬟，示意她们将香燃起。 小语有些紧张的贴着何嬷嬷坐着，那簪子是王爷前一天才送来的，若是就这么被其他人拿走…… 一想到这种可能，小语心都是一阵狂跳。 “嬷嬷，你说二姐……” “二姑娘蕙质兰心，三姑娘等等看就是。” 何嬷嬷将小语的后半句直接挡了出去，说话的尺度……她回去还是要继续教她才行。 香炉中香线袅袅，纤细的一只檀香已经要燃去一半。 孟彤彤只最初抬头看了她几眼，之后就一直在调墨作画。 要宋云依出丑的前提，是她自己不能出丑，宋云依如何做想她不知道，但女子的才名她是相当在意的。眼见着香已经要燃尽，宋云依拧着眉提笔飞快的写了起来。 园中不是所有姑娘都会写诗作画，也有不少人是坐在一旁凑热闹，她们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此刻见她匆促的模样，心中都生出马上就能看热闹的期待。 小语已是紧张得，察觉不到呼啸的北风刮在脸上，生疼生疼。 她死死的抱着，何嬷嬷的手臂，心中犹豫着。 等一下自家二姐要是被嘲笑了，她要不要将拳头抡圆，将所有笑话二姐的人揍上一顿？ 香燃尽，有丫鬟上前，拿着木槌在铜钟上敲了一下。 清脆的声音在亭子中传荡着，孟彤彤长吁口气放下笔，下意识的就朝宋云依看去，就见她也是刚刚放下笔，正拧眉看向桌案上的纸，似是写的极不满意。 “孟姐姐，我刚刚想到一个提议，你说我们将所有的字画，全部糊上名字，让我娘她们来给我们做评委，如何？” “这个好，孟姐姐，听说你二哥今日，也邀请了好友赏梅，不若一起叫过来，帮咱们做评委吧。” 第200章 怨毒 宋云依旧含笑着，听着她们一句又一句的说着，然后不论她们怎么说，怎么想她都笑着回一声好。 她这样的态度，就让孟彤彤很是有些摸不准，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是有心要让宋云依出丑，可若是她真读过书，会写诗作画，那等一下将人叫来，岂不是变相打出才名？ 像是看出了她的犹豫，她身旁的一个姑娘，笑着上前扫了一眼她案上的画作，这才说道。 “孟姐姐的画技又精进了，怕是这次孟姐姐又要拿第一名。” 她的声音带着一点失落，也带着一点不甘和郁郁。 宋云依像是终于有了点兴致般的，将视线挪到了那位姑娘身上，就见她披着一件浓紫色斗篷，头顶的双螺髻下簪着几串珠花，格外的清丽可爱。 她回头跟何嬷嬷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三个字：高级绿茶！ 这是一个比张慧，段位还要高的绿茶。 就是不知道这人，今天的主要目标是谁，若是孟彤彤她不介意站在一旁看热闹。 但若是她，那她就不客气了。 她最喜欢……泡茶。 孟彤彤跟吴湘云是城中备受赞誉的双姝，两人传在外的才名一直不相上下。 这会听到吴湘云说她这次会赢，孟彤彤遥遥的扫了眼她那边的桌案，就见纸上只有几行小字，却是没有作画。 “湘云太过自谦，谁不知你的词，做得一向比画好。” 她们二人你来我往了好一会，宋云依就见着孟彤彤满面红光的，让人去请几位夫人，还有她那位，名满玉城的二哥和好友。 她微微摇头侧头看了眼何嬷嬷，两人同时一笑。 这个孟彤彤等一下怕是要丢人了。 不过，狗咬狗的戏码，应该很好看，她眼中闪着期待，此时看向那二人目光都柔和了不少。 孟夫人早就已经做好准备，就等女儿给她递消息，她就立即带人去花园。 这边的回廊和亭子里，早已是放下了轻透的软帘。 亭子里摆着数个火盆，此时寒风被挡在外，众人身上都是一阵舒暖。 有丫鬟上前，将宋云依的名字上糊了纸，卷成纸筒，收走跟其他人的放在一处。 下场来写诗作画的姑娘一共七人，这会身后有人窃窃私语，她耳力好，已是知道了吴湘云的身份。 这位高级绿茶，是赵武将军吴勇唯一的女儿，吴家这几代一直是男丁多，女儿少，所以难得有一个女娃，还是嫡出，吴湘云在府里备受宠爱。 不过她是一个非常，有头脑能拎得清的一个人，没有因为大家都宠着她，就骄纵任性。 相反她从小心思就极多，不然也不能顺利的，成长为一株茶花。 宋云依看着茶花面上，清丽又羞涩的笑容，心中为她的演技鼓掌。 吴湘云感受着她的视线，侧头笑看过来。 那眼中的微微惊讶和无辜，让宋云依回以一个同样的笑容。孟夫人带着几位夫人赶来时，孟新瑞也带着朋友，出现在回廊外。 大梁民俗本就开放，男女间大防并不严苛，像是这般一个府上兄妹，同时邀请好友来赏花，然后男男女女一起写诗作画，传出去还是一段佳话。 所以孟新瑞立在孟夫人身边，一派恭谨的将几位夫人送进亭子后，也带着几位朋友走了进来。 原本还算宽敞的回廊，和角亭因着这十几人的出现，瞬间变得有些拥挤了。 有丫鬟为几位夫人上座，宋云依在等人来的时间里，已是由何嬷嬷帮她，重新挽好发髻。 插在发髻中的依旧是一枚玉簪，只是之前的玉簪翠绿的像是能滴下水来，而这一支白糯细润的，像是能滴出油来。 小语紧张的仰头看她，宋云依也不说话，只安抚的捏了捏她的肩膀。 “二哥，我们姐妹几人的诗画就是胡闹着做的，不好之处，你们可千万不要笑我们。” 孟彤彤对着孟新瑞一脸娇嗔，看似是在撒娇，实则想说些什么，就只有她自己清楚。 亭子里就算摆着火盆，依旧挡不住吹来的寒风，几位夫人都有些不耐这种寒凉，说笑了几句，就让人将宋云依她们七人的诗画展开，一一摆在台子上，由着众人上前去看。 孟夫人带着几位夫人先一步上前去看，接着就是孟新瑞带着几位好友。 最后才是宋云依她们这些姑娘家，她将其他几张字画一一扫过，心中对这几人已有评价。 对于几位夫人来说，自家女儿的字迹，自是一目了然，但旁人的却是都不太真切。 于是，宋云依就听着她们不着痕迹的，夸赞着自己女儿的诗画，脸上的笑已是要压制不住。 说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妙啊，太妙了，敬之，这诗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老师常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今日见着这首斜园小梅，方知此话何意，罔我读书数载，这样的绝句，却是还写不出来。” 几人凑在一张字前，惊声讨论着。 孟新瑞有心为自家小妹拉一拉评价，可面前的诗……他真的说不出半句不好。 他无奈的去看孟夫人和孟彤彤，道:“娘，不知您和几位伯母可是有了想法？” 孟夫人有心想捧孟彤彤，可等一下揭开糊纸，自卖自夸岂不是要被嘲笑？ 她用眼神安抚着女儿道：“我倒是也觉得，这首诗清新脱俗，可以拿第一。” “是，确实有种回味无穷之感。” 她话音一落，几位夫人就齐齐出声，她们之前隐隐知道，昭武将军府的姑娘要写诗。 这首怕就是那位姑娘所做了。 孟彤彤的脸色已经变了，旁人不知这首诗是谁的，她却是知道。 丫鬟们收了字画后，就悄悄告诉她，几位姑娘都做了什么。 她此刻已是后悔，将孟夫人和孟新瑞他们请来，等一下宋云依的名字，出现在那首诗旁，她都能想到，明日起玉城中会有怎样新的传闻。 她和吴湘云的才女名头，怕是要易主了。 她死死的扣着手指，一旁的吴湘云此刻也已是反应过来，她似乎为她人做了嫁衣。 她这一次原本是要彻底赢上一次，甩掉双姝的名头，结果…… 她眼中的天真无辜隐隐皲裂，看着宋云依的目光带出一份怨毒。 第201章 被打脸 宋云依对自己选的诗句，并不是很满意，她其实想写的龙傲天一点。 但想来想去，都没想到适合的，后来时间不够，她就随手写了个，在脑中一闪而过的诗。 认真来说，这首诗跟此时的场景并不契合。 不过，能流传千古的，都是绝句，作为一个敬业的文抄公，用这首诗压一压，这几个人还是相当可以的。 她看着亭子中的几人，笑的恣意。 吴湘云垂下眼帘，掩去已经要翻涌而出的怨毒。 她十三岁从京城来到了玉城，有封号的将军，都可以将家人安置在京城。 这是历代皇帝，对他们这些镇守边关将军的一种恩赐，也是他们将家人，质押在天子眼皮子底下的一种证明，自己忠诚的方式。 她在京城长到了十三岁，从七岁起，就日日听着元浩宇的种种而长大。 那个人已经变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年岁渐大，她已经无法满足于，这种只能听，不能见到他的方式。 她迫切的渴望见到他，想要变成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京城里太后的身子很差，差到都没办法，给他挑选王妃。 太后那边走不通，她也不再等，央求着家人让她来玉城。 她要来到他的身边，她会想办法让他看到她，然后喜欢她永远跟她在一起。 她花了三年的时间，用了无数的办法，依旧没有让他将目光投射到她的身上。她来的时候有多期待，现在就有多不甘。 太后喜欢有才名姑娘，相信他也一定会喜欢。 于是，这些年她为了他学习，她最讨厌的琴棋书画，读各种兵法，跟打仗有关的书。 她都已经这么努力，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王爷，被别人抢走。就算是这个住到了王府，旁边的宋云依也不行。 她深吸口气，将震动的心平复，再抬头，她眼中变成一片艳羡之色。 “彤姐姐，这诗是谁做的啊，真是太厉害了。” 孟彤彤心下翻了个白眼，这家伙装什么呢，明明刚刚她眼中的怨毒，遮都遮不住。 “秋月，将糊纸扯掉。”既然所有人的心神，都放在那首诗的作者上，她没能占到的便宜，有吴湘云陪她鸡飞蛋打，她心中也算安慰了。 丫鬟听话的上前，用精致的裁刀将糊在名字上的纸刮开，宋云依名字赫然出现。 吴夫人身边的几位夫人都是倒吸一口气，她们刚刚好像弄错了啊！ 这首诗居然，不是吴湘云做的。 她们这是抬错轿子了？ 夫人们神色各异，倒是孟新瑞的几个朋友，随着他的视线，一并落到了宋云依的身上。 见她是位生面孔，都有些诧异。 “敬之，这位宋姑娘可是新晋晋升，为游击将军的宋大人家中女眷？” “是。”孟新瑞眼神微微复杂，自家母亲和小妹的打算，他是知道的。 就因为知道，宋青山一家人住到了王府边，这件轰动全玉城的事，他也是知道的。 原本他只当这是一个巧合，但现在看到宋云依的容貌，他心中也有些不确定了。 王爷……若是会有喜欢的姑娘，这位宋姑娘似乎也是合适的。 宋云依在众人，各异的神色中，上前一步取走了，之前押出去的玉簪。 “第一次与众位姑娘相见，云依心中欢喜，赌注且算了。” 她将玉簪随手交给何嬷嬷收着，语气似是恭谨，但那随意的动作，明显像是没将，那些人放过来的首饰看在眼里。 孟彤彤和吴湘云被她这番话，说的心中狂怒，可‘技不如人’不说，她们就算有这么珍贵的首饰，也舍不得拿出来做彩头的。 之前，之所以用言语挤兑她，还不是觉得她就赢不了。 这一番被打脸，要不是还有后面的环节，可以捞回一点脸面，孟彤彤都控制不住神色。 有了珠玉在前，那首诗又狠狠的将众人打脸。 之后几幅作品的评选，就进行的草草，孟夫人已经不想在这边呆下去了。 跟着几位夫人，随手点了名次，就全都离开了。 宋云依看着连前三，都没进的玉城双姝，面上的笑容无比讽刺。 吴湘云不去看她，只垂着头，做出一副备受打击的可怜模样来。 孟新瑞带来的那几位朋友中，有怜香惜玉之人，就凑过去安抚。宋云依就见着对方几句话说完，吴湘云的脸上，就又绽放出笑容，那含羞带怯的模样真心是……芳香四溢。 说道:“彤姐姐，咱们好久没骑马了，什么时候去马场跑上几圈？” 孟彤彤身边的姑娘，又开始熟练的话里有话，孟彤彤扫了眼正在同小语说话的宋云依，笑着应了一声。 道:“等过几日，城外的战事暂停，咱们再找个时间去马场。” “但许久不活动了，咱们去投壶射箭吧。” 那个姑娘的话音一落，宋云依没什么反应，倒是小语双眼一亮。 终于可以轮到她出场了，她苦练了半个月，总算有展露的机会。 “二姐，咱们去射箭，我跟你说，我最近已经练到，箭箭八环以上，很厉害的。”宋云依被她逗得笑的不见眼睛道：“好，那等一下就看你的了。” “嗯，二姐放心，小语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话间，孟彤彤就很有效率的，准备带人转战花园的另一侧。 玉城这边，不论是文官还是武将的府邸，都会修建一个演武场，只是文官家中的演武场会稍小一点。 她们过去时，府中的下人已经将众人，要用到的东西悉数准备好了。 一条白线划在地上，离二十步远的位置上，支起两个箭靶。 孟彤彤在骑马射箭一道上并不精通，这一次没准备下场比试，就站在一旁重新开始尽地主之谊。 说道:“宋姑娘，玉城这边不说人人习武，喜欢骑马射箭的人却是极多，这段时间战事密集，大家很久没聚，这次难得聚在一起，她们都手痒想要比试一下射箭，不知宋姑娘有兴趣吗？” 她这话说的格外客气，很是有点自己不下场说话，就缺少底气的感觉。 宋云依微微笑了下，抬手摸了下头上的白玉发簪。 “不知这一次可是还要押彩头？” 孟彤彤笑容一僵，心中将宋云依骂了个狗血淋头，却是硬撑笑脸说道。 “就是姐妹间凑趣的，说彩头太见外了。” 第202章 比试 孟彤彤僵硬的笑着，宋云依看着已经摆好的弓箭，也跟着笑了起来。 说道:“这一局就让小语跟大家切磋一下好了。” 她要下场……太欺负人了！ 小语摩拳擦掌的走出来，她之前跟丁一学射箭时，都是用的八斗弓，射五十步以外的箭靶。 这种七斗弓二十步外的箭靶，对她来说，实在是容易不过。 她笑着凑上前道：“孟姐姐，这个我会的，这几天一直跟丁大哥在学射箭，我会的。”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完，跟来的姑娘们，都抬手压在唇边偷笑。 学了几天……骑马射箭都是需要常年练习，哪有几天就能学会的。看来这一局，她们想要看，这对姐妹的笑话应该……问题不大。 几人交换着视线，吴湘云带着四个姑娘站了出来。 她为了元浩宇，骑马射箭同样学得好，就是拳脚功夫，都找师傅学过一些。 这玉城再没有人，比她更适合王爷，这个宋云依居然派只学过几天的妹妹站出来，一看就是不精骑射。 想到可以通过射箭扳回一局，她刚刚有些压抑和愤懑的心，就微微得到缓解。 “我们几人也是刚刚开始学射箭，既然都没学多久，凑在一起玩一玩刚刚好。” 依旧是娇憨天真的语气，小语背对着她们，翻了个白眼。 都要茶香十里了，这个家伙能不能停止她的表演！从何嬷嬷手中，接过鹿皮指套，精巧可爱的指套套在指间，上面团白的圆点，带着几分调皮。 她攥了攥手指，动作可爱间带出一点老练，让一旁将注意力一直放在她身上的吴湘云眸色深了深。 这个宋小语看着半点不像新手，不是刚学了几天的说法是谦称吧？ 就像是她将自己学习骑马射箭，已经三四年，说成刚学不久一般。 不用下场，也不用吸引众人的目光，孟彤彤看着站在场中的吴湘云心情，莫名的好了不少。 她总是有种今日最丢人的那个，一定不是她的错觉。 她们这边准备玩射箭投壶，六角亭那边，就留给孟新瑞和他的朋友们短暂休息。 “敬之，我们去小彤她们那边看看如何？她们这些姑娘倒是比咱们会玩。”又是写诗作画，又是要投壶射箭的，花样是真不少。 他们这些人，平时凑在一起就是聊些读书的事，明明都不是一心上进的人，装模作样的谈学习……多苦啊！ 孟新瑞微微皱眉，不是很想带人过去，他就这么过去太过唐突。 “等我派人去问下小彤，若是姑娘们不介意，咱们再过去凑一凑热闹就是。” 孟彤彤当然不会介意，这一场她又不下场去参加比试，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倒是吴湘云也好，宋小语也好，只要输了都会很丢脸的。 来见证她们丢脸一刻的人越多，她事后传些小道消息，能得到的好处就越多。 宋云依站在何嬷嬷，正听她讲吴湘云之前，在京城时的一些情况，余光就扫到孟新瑞带着他的朋友，又凑过来了。 她看了眼唇角上扬的孟彤彤，忍不住笑了一下。 看来等一下要有好戏看了。 吴湘云没想到，孟新瑞会带人过来。 她这会心思几转间，已经猜到了孟彤彤让他们过来，是为了什么。 倒是半点不傻，她垂着眼帘慢条斯理的整理指套。 她手上的这副指套，跟小语的很像，只是没有她的那副，那么精致可爱。 不过是个五品武将，还是近期才提拔的，这个宋家姐妹怎么能穿的用的这么好？ 她心中闪过一道念头，瞬间就让她，猛地攥紧了拳头。不可能，一定不可能，殿下在忙打仗的事，前些时日还出城跟戈尔丹大战获胜，怎么会给这对姐妹，事事都准备的这么周详。 不会的，一定不会。 她不能这样去猜忌殿下。 “二姑娘，三姑娘能行吗？” 何嬷嬷有些担心，就算丁一和宋云依都说小语这段时间，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但在她心里，小语依旧是那个喜欢撒娇，偷懒的姑娘。 她对这所谓的射箭比试，半点不看好。 宋云依漫不经心的说道:“行啊，为什么不行，嬷嬷，小语虽然喜欢偷懒，但她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自信心很强，她不能接受旁人看不起她的目光，也不喜欢失败，所以你看她一受刺激，都不用我说狠话威胁吓唬她。” 宋云依都在想以后，是不是跟这个孟彤彤和吴湘云维系住关系。 跟她们‘交好’了，以后这样的比试才会一直有。 孟家和吴家在玉城颇有些地位，她们身后是各自的父亲，以及他们父亲的官职，代表的地位。 场中的这些姑娘会围在她们身边，多少都会有家中的交代，让她们来交好这二人。 何嬷嬷对这些本就精通，现在被她这样一提醒，也就不再担心，开始安心的看场中的比试。 小语拉着弓弦，七斗弓需要的力气比八斗弓要小。 她没用全力，就已经将弓拉满，弓弦绷紧的声音，让院子里所有人，都侧目向她看来。 吴湘云眼中的惊色，已经遮掩不住，她练了三年现在也不过是刚能拉满七斗弓，八斗弓才刚开始练。这个宋小语是怪物吗？ 小语空弦试了下弓，发现弓箭都没问题，这才侧头看向吴湘云，笑出不带茶香的天真。 “这位姐姐，咱们一起比试好不好？你看我也刚学，你也刚学，正好谁都不欺负谁。” 吴湘云：“……” 孟彤彤看着吴湘云难得吃瘪样子，心情不由得大好。 “湘云，小语姑娘说的没错，你们都是刚刚开始学，一起比一场正合适。” 吴湘云攥着拳，控制着神色，努力不让自己的脸色太过难看。 她现在算是被她们两个架在这里，不下场也要下场，不然孟新瑞身边的那些朋友，还不知会如何跟外人说，今日发生的事呢。 不要以为男人就不喜欢说这些，真有什么小道消息，他们传的比谁都上心。 她拎着弓，站到了小语身旁。 “小语妹妹弯弓搭箭的样子，一看就很老练，等一下一定要照顾一下姐姐，不要让姐姐输的太难看啊。” 她像是跟小语打着商量，但这番话已是在给自己找借口了，在明晃晃的告诉众人，这个宋小语不是最近几天，才开始学射箭的。 第203章 我要和你比试 小语依旧在用力的攥着手中的指套，她眨着眼不解的，看着吴湘云。 说道:“吴姐姐，我真的只学了几天，我力气大，是因为在家经常干活的。” 吴湘云：“……” 你家穷日子的过得不好，你还挺自豪的呗！ 饶是她自诩七窍玲珑，都不知这话该怎么接了，她就笑了笑，站在位置上，开始拉弓搭箭。 宋云依和何嬷嬷都满意的笑着，小语这不吃亏的性子，倒是让人感觉极度舒适。 说道:“嬷嬷，跟这位吴姑娘比，小语还是不够圆滑啊。” 她刚刚那份无辜装的明显有点刻意了，不像吴湘云那般自然的，茶香四溢。 何嬷嬷点头的说道：“她还小，慢慢学还来得及，京城的贵女，都是从小就耳濡目染，环境不同，小语能到现在这般，已经很好了。” 宋云依嗯了一声，确实只能慢慢来。毕竟，着急也是没用的。 吴湘云已经一箭射出，箭中靶心，直接打出一个十环。 前面有丫鬟报环数，她听到自己射中了十环，很诧异的捂着嘴，像是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超常发挥。 小语撇撇嘴，她是真的很讨厌这种做作的姿态。 可现场拆穿……她好像也拆不穿，毕竟她没有证据。 她拉弓搭箭，一箭射出却是只中了八环，是她现在的最最标准的水平。她郁闷的嘟着嘴，显然吴湘云的十环给了她压力。 宋云依倒是不觉她的发挥有哪里不好，吴湘云射箭时姿态太过从容自然。 能练到这种随意的程度，没有几年时间，是不够的。 人的肌肉要形成记忆，需要大量的练习，而她之所以到现在也才用七斗弓，不过是因为她是京城贵女。 身为高门贵女，自然不能只有一身蛮力。 小语回头看向她和何嬷嬷，宋云依对着她鼓励的一笑。 嘴唇说了一个加油的形状，小语抿着嘴认真的点了点头。 转过头的瞬间，好胜心已经彻底被激发，她眼中燃烧着斗志，也没有再等吴湘云起手，直接又射了一箭出去。十环。 于她而言，这个十环是超常发挥。 压力换到吴湘云这里，她看着一脸严肃的小语，莫名的觉得这个小丫头，此时格外认真。 同样一箭射出，九环。 两箭之后，她领先一环。 这跟她之前设想的完全不同。 “吴姐姐真厉害，小语觉得吴姐姐都不紧张的，射箭时的动作真好看。” 吴湘云挤出一抹笑，她都不知小语是不是故意的，总是将大家的视线，往她的动作上引。 这是想让他们看出，她学射箭已经有几年了？ “小语妹妹，你吴姐姐学射箭的时间，确实比你长，两年前你吴姐姐就能，箭箭射中靶心了。” 小语铺路，孟彤彤也不介意上去踩几脚。她早就看吴湘云的假惺惺不顺眼，也就是他二哥，和他那些朋友眼睛太瞎，所以才觉得她，柔弱的需要保护。 小语哦了一声，一脸的原来如此。 “那等一下小语要是输了，倒是不会觉得难过了。” 她说完也不去管吴湘云的反应，拉开弓就开始搭箭，剩下八箭，她一口气射完。 成绩比平日里练习时，要好上一点，毕竟靶子只在二十步外，瞄准要更容易一点。 四箭十环，三箭九环，一箭八环。 她兴奋的放下弓，欢快的跑到宋云依身边。 道:“二姐，我今天射出了五个十环！你回去一定要帮我，跟丁大哥证明，我现在很厉害了。” “嗯，小语今天真厉害。”宋云依抬手捏了下她头上的双丫髻，小包包软乎乎，格外可爱。 她这样一口气射完，丢下弓就跑了，压力就全都落到了吴湘云身上。 吴湘云这会真是要把牙咬碎，她的臂力让她根本无法坚持，一口气连射八箭。 明明应该是一人一箭，交互进行，这样不仅能给对方压力，还能让手臂缓一缓，恢复一点气力。 现在让她一口气射完，她后面一定会因为脱力而脱靶。 孟彤彤已经猜出，她此时的心中所想，忍不住抬手捂了下嘴压去笑意。 道:“湘云，你看接下来怎么办？要不，你先射四箭，中间歇一歇，然后再把后面的四箭射完？”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所有人都猜到了，她为何犹豫。吴湘云心中要将孟彤彤骂死，这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她的军啊。 她咬着牙让自己笑的腼腆道：“孟姐姐说笑了，我虽然力气小，但坚持一下，应该没问题的。” 这话说的委屈巴巴，孟新瑞的几个朋友，看着她故作坚强的笑容，又有些动容了。 “吴姑娘不必勉强，个人境况不同，比试而已，尽力尽心就已足够。” “谢谢郑公子。” 吴湘云一脸的坚强不屈，拉弓的背影，都带着几分倔强。 宋云依忍不住啧啧出声道：“真是盛世茶香啊。” 众人侧目，眼带疑惑，只有小语低头忍笑，觉得自家二姐越来越会嘲讽。 吴湘云下意识的，就觉得这不是一句好话，但茶香是什么意思……她也不知道。 只能僵着背，一口气射出五箭，四箭十环，一箭九环。 她微微松口气，要是连一个宋小语都赢不过，她如何能让自己传出，文武双全的美誉。 她要让王爷知道，这玉城中所有的姑娘都不及她。 小语撇着嘴，好胜心让她郁闷的有些想哭。 她明明都这么努力了。 “你还小，才九岁，输了也不丢人，回去继续练，等你十六岁的时候，二姐相信你能拉开十斗弓，箭箭命中十环。” 众人：“……” 吴湘云：“……” 她觉得自己被内涵了，十六岁……她不就是十六岁。 被宋云依这么一说，她觉得自己接下来的三箭，就是全都满环，似乎也没什么好炫耀的。 久违的好胜心被激出，她一口气射完三箭，转回头看向宋云依。说道:“宋姑娘，不知湘云能否有幸同你比一场？” “跟我？” 宋云依抬手指了指自己，“还是算了。” 在武艺一道，她不太想欺负‘小’孩子。 吴湘云看着她纤细的手臂，还有斗篷下隐隐可见的不盈一握的腰肢，语气变得无比坚定。 吴湘云急切的说道:“宋姑娘，赢小语姑娘胜之不武，所以我们比一场吧。” 第204章 找虐 小语都有些看傻了，这是主动找虐吗？ 跟她二姐比试？她会怀疑人生的，真的。 她每天都跟丁一和甲一那队人，泡在演武场，能做王爷的侍卫，这些人已经是万里挑一了。 可就是这样，万里挑一的人，每个人每天都会被她二姐，虐的想哭。 她天天看着宋云依将他们放倒在地，心中对宋云依不止惧怕，还有神一般的崇拜。 她同情的看着吴湘云，这人真傻，找什么不好……找死。 说道:“吴姐姐，我二姐很厉害的，真的，我不骗你，她不下场有她的道理，你就不要逼她跟你比试了。” 小语说的一本正经，只是她这话虽然实在，认真的为吴湘云好，可落在吴湘云耳中，就是她们姐妹在找借口。 她语气坚决的再一次将刚刚说过的话讲了一遍，让孟彤彤和在场的几位男子的目光，全都落到了宋云依的身上。 宋云依懒得惹事，但绝对不怕事。 尤其有人，作死般的非要找虐，她这么有成人之美的善心，当然是要满足她的。 她笑着看向吴湘云，用着确认的语气，最后一次的问道：“吴姑娘，你真要同我比试？” “是，还请宋姑娘成全。” “嗯，”宋云依叹口气，转头看向孟彤彤道：“我要十斗弓。” 嘶~ 她的话音一落，院子里就响起一阵抽气声。不说孟彤彤眼带惊骇，就是孟新瑞和他的几个朋友，都有些惊惧了。 他们虽然都是读书人，但长在边城，又怎么能不会骑马射箭，即便他们是男子，天生力道比女子要大上许多，他们用十斗弓都有些勉强。 孟彤彤压下心中的震动，确认般的问着。 “宋姑娘，你确实是十斗弓，八斗弓不行吗？” “不行，会拉断的。” 众人：“……” 你居然这么秀。 吴湘云此刻已经失去了语言，和该有的反应，就愣愣的看着孟彤彤招呼下人，去拿弓箭，然后看着宋云依接过成人男子，才能使用的十斗弓，手搭弓弦轻轻一拉，就将弓拉满。又是一阵抽气声袭来。 宋云依微微摇了摇头，这弓弦真差。 跟王府的弓箭差的太远了！ 她没有去看吴湘云的反应，打脸当然要彻底一点，要一巴掌将人打死，再不给她蹦跶的余地。 这姑娘虽然茶香四溢，可眼神实在不好。 心也有些贪，眼见着有男子在场，就急于表现，还想踩着她们姐妹表现，她不给点教训，那简直是让自己受委屈。 十箭，同样是一口气全部射完。 守在箭靶旁的小丫鬟，已经震惊的失去语言了，她不知该如何形容，宋云依的成绩了，就抱着箭靶吃力的拖到了众人眼前。 所有的箭，全部命中正中的红心，后面一箭将前面一箭劈开，箭靶的后面是整齐的九个箭头。孟彤彤愣愣的看着箭靶，又看向已经漫不经心的放下弓，准备回去找妹妹的宋云依。 说道:“宋姑娘的射艺当真……超群。” 她一边说一边看向吴湘云，原本之前还存着落她面子的想法，但现在，她就只剩同情了。 宋云依嗯了声，笑的漫不经心道：“还好，我们姐妹就是力气大了些。” 孟彤彤：“……” 这岂止是大，这简直就是恐怖好吗？ 这是成人用的十斗弓啊，下人购置回来后，几乎无人用过。 就是孟新瑞都很少会摸起来，因为他也很难拉开。 吴湘云失魂落魄的放下手中的弓箭，这一刻的她，终于明白小语刚刚那番话，真的是好意了，而宋云依的推脱……就是不想让她太丢脸。 一场赏花会，因为宋云依实在太秀而草草结束了，各家的姑娘，甚至都不愿留下吃一顿午膳。 “二姐，咱们今天算是认识她们了吗？” 坐在马车上，小语想着一整个上午的经历，后知后觉的想到，之前在孟家，孟彤彤似乎都没有给她们做介绍。 宋云依笑的不走心道：“无所谓是否认识。” 有那些男子在，今日的一切都会被传出来的。 她宋云依怕是要扬名玉城了，不论是那首诗，还是她拉满的十斗弓。 “二姐，咱们这样会不会太张扬啊？” “张扬？”宋云依好笑的看着她，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道：“小语，你记住，不是我们张扬，是他们太弱了，做不到我们可以做到的，所以显得我们张扬。” “是这样吗？”小语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 何嬷嬷对宋云依的论调有些无语，虽然这话没什么不对，可……京城里那些世家大族，都讲究低调讲究隐晦。 不过，她们原本就不是什么高贵的出身，只要活的开心就好。 不过两日，孟府赏花会中发生的种种，就传遍了玉城，最先传出的是宋云依的那首诗，然后才是她能拉满十斗弓。 人们对她的神力，虽然很好奇，但即便是边城读书人，在这里依旧受到推崇，所以她最为让人乐道的还是那首诗。 就是在军营中，忙着排兵布阵的元浩宇都知道了整个经过。 暗香浮动月黄昏……她是你能写出这种诗句的人吗？ 元浩宇莫名的有些怀疑，但他更多的是对自己的不解。 他怎么会怀疑她呢。 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关上门，宋云依同小语又开始过起简单规律的日子。 宋青山已经联系上了关外的老朋友，也找人搭线弄到了买卖战马的路子。 价钱和每一次能拿到的数量，以及路线全部敲定后，他才来找宋云依再一次提起这件事。 “一个月三十匹？” 好像有些少啊。 宋云依的语气，让宋青山有些无奈道：“现在是开战时期，草原上各部落的成马，都是有人盯着的，能抽出三十匹已经很不容易了，不信你去问王爷，我知道他那边，也有买战马的渠道，他那里一个月定是也不会超过百匹的。” 都这么少？“如果分给殿下一半，剩下的一半你那里有卖出去的渠道吗？” “战马向来不愁卖，一直是有价无市的，爹是想存上两个月，然后私下里放出风声弄个黑市，到时候一口气卖出去，也能赚个名气。” 只要黑市能建起来，以后不拘着什么，都可以从这里倒手。 草原上的好东西可不止皮货和战马。 第205章 去出任务 宋青山已经认命了。 他知道自己，左右不了女儿的想法，也知道王爷那边，根本不会顾忌他的感受。 他这个便宜爹，不管在谁心里都没有半点地位的，就是小语他们喊爹喊得亲切，可一转眼，就能将他忘到角落里。 他迫切的需要存在感，需要让家人知道，他是可以给他们好生活，不是非要吃用全都依靠王府。 所以在知道了，王爷愿意给宋云依撑腰，可以由着她折腾后，他就胆大的将心思动到了黑市上。 玉城这边，跟关外有牵扯的人不少，每一个月玉城这边的看守，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进不少商队。这些商队背后，都有玉城地方官，和京城那边官员的影子。 旁人能做这份买卖，他们凭什么不可以，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他现在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赚钱！ 他要给儿子们挣以后当官孝敬上封的银子，也要给两个女儿存出丰厚的嫁妆。 大女儿跟王爷之间……他现在已经认定宋云依，是一定会被元浩宇抬进王府，不能做正妃，没有名正言顺的地位，那就只能多带些嫁妆傍身了。 他心里生出这样的念头，在想着黑市的事情，就半点不觉得自己胆子大了。 元浩宇看着管家送来的信，信封里是宋云依写给他的。 她的字算不得好看，一笔一划都过于锋利，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要出鞘的利刃，带着一点逼人的气势。 若是旁人看了，也许会觉得她，这般于女子而言，缺少应有的温顺，可他不同。 他是大梁百姓心中的战神，是守在边城，让百姓安居乐业的定海神针。 他的王妃，不能如同菟丝花一般，只会一点内宅的计较。 王府中的那点事务，交给管家就是，齐管家一个人忙不过来，那就从京城再调一个管家过来。 他需要的王妃，是可以同他并肩的女子，而不是打理内务，教导子女的管家加嬷嬷。 他看着宋云依的字，越看越喜欢，果然是他看上的姑娘，就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宋云依的信写的并不简短，她将宋青山的想法，以及她自己的一点看法，全都写在了信纸上。 城外的戈尔丹最近像是抽疯了一般，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兴兵攻城。 她不想分散元浩宇太多的注意力，所以尽可能的，将想法写的详尽，让他一眼就可以看懂。 他嘴角含笑的看完，提笔洋洋洒洒的写了回信，这才命人去交给齐管家。 在宋云依没有正式认可他以前，她想低调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那他就随她。 她想如何，他都可以由着她，只要她不会喜欢上别人。 想到他们已经又有数日没有见过面，他就对城外的戈尔丹烦的，想一刀剁了他。说道:“去将甲一他们叫来，我有任务要安排给他们。” 打仗也讲求节奏，他将节奏交给戈尔丹已经太久，是时候将主动权，抓回自己的手上。 达达尔带兵围困平城，已经有半月之久，若是再没人带兵去救援，平城怕是要守不住了。 平城那边的将领是最擅长守城的一个，可即便如此，城中的压力，也是一日艰难比一日。 达达尔不想将他和平城将领逼得太紧，就同戈尔丹一起用着骚扰战术。 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想什么时候退，就什么时候退，随意的好像不是在打仗，而是过家家。 他们的营地，几乎每二十里地就会有一处，游击战被他用的无比娴熟。 每次敌兵到了城下，他出城迎击，那个家伙就会立马带兵撤退。 滑溜的像是泥鳅一般，就这样死命的拖着他，不给他去救援平城的机会。 看向大帐中的兵力分布图，元浩宇已经不想再继续耗下去，达达尔不想发生激烈的冲突，那就如他所愿。 甲一他们不是每天都在练习长途奔袭，现在考验他们成果的时刻到了。 宋云依坐在她的书房里，看着元浩宇的回信，信中写的很简单，就是一切随意，只要注意好分寸。 而他所谓的分寸，要如何把握，他也没提及，只交由宋云依自己去考虑。 正想着所谓的分寸尺度，正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小语气喘吁吁的跑回来，站在书房门口喊了一句。 小语急忙的说道:“二姐，王爷派人把甲一大哥他们，全都叫走了，丁大哥说他们好像要去做任务。” 她可是记得自己二姐说过，甲一他们现在的身手，还差很多，若是去出任务，很有可能会遭遇不测的。 他们每天在一起训练，相互之间已经混的很熟很熟。 她真不想看着他们去，出那些危险的任务，她不想看到他们任何一个人，再也没办法回来。 宋云依脸色微变的皱了皱眉，城外的局势具体如何，她并不清楚。 毕竟涉及到军事机密，问得太多就容易死的快。 可就算她知道的不多，也能从交战的频率，和时间上看出来，城外的戈尔丹就是只癞蛤蟆，是个膈应人的存在。 元浩宇突然将甲一他们叫走，怕是已经厌烦了，戈尔丹的游戏。 “甲一他们走了吗？” “走了，王爷的号令一传回来，他们就立马回去，换了皮甲，然后骑马走了。” 小语这一路都是跑回来的，可就算她现在脚力不差，也赶不上，甲一他们的速度。 “丁一呢？” “丁大哥也跟着一起走了。”小语说的悲伤，万一丁一回不来……她以后是不是，就不用累死累活的训练了？ 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感受着宋云依的目光，她莫名的有些心虚。 果然，她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是咸鱼本性。 明明都发誓要努力，下一次一定要靠着自己，去打败吴湘云，结果……想到丁一也跟着一起走了，她脑中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以后不用这么辛苦了。 真是罪过啊。 宋云依没去理会她，有些虚浮的心思，她飞快的换掉身上的流苏裙，套上斗篷就出门去让人备马。 如果甲一他们要去出任务，那就带她一个！ 每天待在院子里好无聊，她现在满心都在渴求刺激。 马蹄疾驰，她的速度很快，几乎是在甲一他们抵达军营时追上他们。 “宋姑娘，您怎么来了？” 第206章 制作取暖的工具 甲一差不多已经猜到元浩宇，让他们来军营是为了什么。 他们跟在他身边多年，对他的作战风格很是了解。 他们这段时间，每天都在等待主子的召唤，就盼着可以出城去为主子做事。 生死问题，他们早就没有考虑，他们都是孤儿，父母家人，在战乱和饥荒中已经过世，他们现在的命就是主子的。 主子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去做什么，不会有半点想法的。 甲一他们都是这样的想法，所以从收到消息的一刻起，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这份心理准备，不包括在这里遇到宋云依，她……怎么会过来的！ 等一下主子要是误会了，以为是他们不想出任务，然后把宋姑娘带过来了，那他们岂不是不用出任务，都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 甲一搓着手，有些犹豫，不知该怎么劝宋云依回去。 “我跟你们一起进去，看是什么任务，有意思的话我同你们一起。” 甲一：“……” 所以大佬是来罩着他们的？ 元浩宇看到宋云依的第一眼时，微微有些诧异，随即就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 他早该想到的，他将人叫来，她一定会不放心的跟过来。 军营大帐，尤其是主帅的大帐里，任由一个女子出入，一些副将全都用着无法接受的目光，看着宋云依。王爷这是怎么了？！ 就算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也不能拿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 元浩宇没有将大家挥退，只示意甲一他们，上前看着沙盘。 说道:“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戈尔丹在这三处，都设了军营，但这其中，只会有一处是真的，另外两处用来掩人耳目的。” “本王要交给你们的任务，就是摸清虚实，如果有机会，将他们的粮草，还有补给烧掉。” “本王要让戈尔丹再没有，气定神闲的本钱，他不想正面冲突，那就哪里来，滚回哪里。” 不论是怎样的战事，烧掉对方的粮草，都可以看成主旋律。 宋云依看着沙盘上的兵力分布，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军事上使用的沙盘。 不过有后世里，看某些行业沙盘的经验，她倒是也能看懂一二。 她看着被元浩宇重点圈起的平城，脑中突然涌出一个想法。 “平城现在很危险？” “嗯，达达尔带兵已经围了近半月，平城若是再没支援，怕是要坚持不住了。” 元浩宇的回答，让大帐中一些将领，瞬间惊得瞪大了双眼，这位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将军居然会用这样的语气，好声好气的跟她解释！ 宋云依的视线，在城外仔仔细细的看着，突然，她抬手指了一条山道。 “从这里走，能插到达达尔那边吗？” 元浩宇瞬间，眯眼看向宋云依，脑中划过一道念头，唇角因为她的出现，而弯起的弧度，也变成危险的平直。 说道:“出城在山中小路穿行，不出任何意外，出现在达达尔大军的后方，需要二百里地。” “西北的冬日常年被大雪覆盖，山中不能骑马，步行一日最多三四十里，还是异常顺利的情况下。” “山里的夜间极冷，为了不被戈尔丹，和达达尔发现，不能点篝火不能取暖。” “走上一整日，到了夜里饥寒交迫，你觉得他们，谁能坚持下来？” 若不是严寒的季节，他们不会放过抄后的机会，达达尔也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太过凛冽的寒风，给了达达尔天然的屏障，也给了他们镇守的难度。 被元浩宇这样解释过，甲一和帐中的副将，都明白了宋云依之前的问题是何意了。真是毫无见识的女子，什么都不懂，就跑来大帐中指手画脚。 已经有人面上露出不屑，要不是王爷的态度好的让他们震惊，此时怕是已经有人讥讽出声了。 宋云依的视线依旧落在山道中，带队插入达达尔他们的身后，是攸关这场战事，能否进入转折点最重要的折点。 宋云依又说道:“粮草主要在谁手上，达达尔还是戈尔丹，亦或是其他人？” 烧粮草这种事，虽然理论上防不胜防，但实际操作上，怕是最多只能成功一次。 所以这一次的机会，用在那里肯定至关重要。 宋云依说道:“如果我有办法，解决你所谓的饥寒，交迫的问题呢？” “那也不现实，绕山路赶到平城至少需要六七日的时间。”战事瞬息万变，六七日的时间，足够让战局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宋云依没有再继续，争论下去，于打仗一道她还不是很精通。 她需要回去，问一下宋青山，他在关外呆了那么多年，在这方面应该很有经验。 而所谓的加热包，她也要回去试验一下。 她想要跟着甲一他们出城的心思已经生出，就像是被人点燃了心火，不能跟着出城，她一定会想办法偷溜出去。 所以既然怎么都要出去，那不如光明正大的离开。 元浩宇看着她面上的神色，忍不住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原本今日，将甲一他们叫来，就是让他们去城外打探消息的，然后放火烧对方的粮草。 现在，倒是可以继续这样发号施令，只是……算了，戈尔丹又来叫阵，先出去将人收拾了再说吧。 甲一看着主子离开前，摆着手势让他们滚回去，心中全都佩服着，宋云依在主子心中的影响力。 不过是几句话，让他们出城去，打探消息的想法都改了。 这是这些年来的头一次吧？ “宋姑娘，咱们回去吧，主子马上要带兵迎战，他们不好再留在这里。” 甲一他们当然能继续留下来，不方便的人是宋云依。 今日的事一旦传出去，城中众人还不知要如何编排。 宋云依倒是不太在意，旁人如何作想，她翻身上马直奔城北的杂货铺。甲一和丁一将其他人打发走，忙跟在她的赶在身后。 “宋姑娘，咱们这是？” “去买些东西。” 买上石灰和细棉布，宋云依回到家里，就叫来何嬷嬷开始研究加热包的做法。 何嬷嬷出自宫中，对一些小窍门，倒是知道的很多。 宋云依一提想用石灰来做加热取暖的工具，她就立马想到宫里御膳房，冬日里常放在食盒里的小包。 那个小包似乎就是用来保证，膳食温热的关键。 第207章 反对 有‘见过世面’的何嬷嬷帮忙，宋云依的加热包，就准备的很顺利。 不过两天时间，就已经做出好多个，不过只有加热包，自然还不够，她对关外的情况还不了解，需要问一问在关外，呆了好多年的宋青山。 宋青山自从得到了，元浩宇的首肯，这两天一直在外面忙黑市的事。 他在城里也有些人手，再加上他现在有官职在身，身后还有人撑腰，黑市筹办起来相当的顺利。 当然，这种顺利的前提，9是他真的能从关外弄回战马。 而玉城这边也没人来查。 他在外面忙了一整天，刚回到府里，就被下人叫去了宋云依的房里。他看着她准备的加热包，还有些好奇，试用了一下，就发现了其中的妙处。 宋青山的双眼瞬间一亮，如果这个东西，也可以放到黑市上去卖，别的地方他不敢保证但在西北，一定极有市场。 “云依，这是你研究出来，准备放在铺子卖的？” 宋云依无语，不过这个东西倒是真可以放到铺子里去卖。 不说用来取暖，走商的人路上带上一点，至少可以在途中吃上一口热饭。 说道:“爹，你说这个在关外用，比如在路上，奔波一整天，晚上没饭吃，没水喝的时候，用它热点干粮和水，效果如何？” “效果当然极好，”宋青山想也不想的给予肯定，不过他还是有些迟疑道：“云依，这个咱们用到关外，这算资敌吗？”当然算！ 如果匈奴人，能得到这样的东西，怕是能闹腾的更欢了。 “爹，你知道关外，从平城到玉城，一共有几条路吗？” 这两天忙着做加热包的时候，宋云依也在考虑，她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比如山路既然不是最优选择，是不是还可以走其他的地方。 元浩宇不提，甲一他们也没想过，从玉城绕道去平城，很有可能是因为成算不大。 但出奇制胜，不就是将不可能变成可能。 所以她这两天，心里就一直痒痒的。 宋青山没想到，自家闺女心这么大，只当她想了解关外风光，就喝了口茶水，笑眯眯的说道:“从玉城到平城，最方便快捷的，就是从山里走，那边有开凿出来的现成的路，快马半日就能到。” “不过现在大雪封山，那边的路，已经被雪盖住了，马走不了，人也走不了。” “不走山里，那就只能从戈壁上穿过，但茫茫戈壁马匹走不了，不想走路过去，就只能骑骆驼。” “但那样的路骆驼也受不了，所以到了冬日，几乎没人愿意会在关外来回走。” 宋云依点了点头，她现在有些明白，那些副将为什么看她的目光，会带着一点不屑和嘲讽，她之前的问题，似乎是有些傻气。 不过她这个人，就是不喜欢认输！ “爹，山里的雪会有多厚？” “差不多到膝盖吧，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真不会有人从山里走，不能骑马，只能靠双腿走路。” “雪大，下半身都埋在雪里，而且山里没有歇脚的地方，要是赶上大风天，人都会冻死在山里。” “冬天的山路，说是绝路都不为过，所以你看，就算是打仗打的这么激烈，也不会有人试图从山里穿行，就是这个道理。” 宋云依：“……” 这苦口婆心的架势，她都要以为，他是听到了一点什么。 “就只有这两条路吗？” “闺女，咱们在关内啊，想去平城，走官道不就行了，干嘛非要从关外绕过去？” 宋青山是真心有些不解了，玉城和平城，都是以山为天然掩护，将匈奴人挡在外面的。 平城和玉城附近，都是易守难攻的地势，这也是匈奴人打了这么久，都无法将城攻破的原因。 “平城被围困，已经有半个月，若是再得不到支援，就要被攻破。” 宋云依的声音平静，像是在给宋青山说一些市井流言。 宋青山皱眉，他隐隐的觉得，自己好像是明白了女儿的意思了。 可……这个想法太疯狂了！ 他看着手中的加热包，再看着面容平静的闺女，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云依啊，是……是爹理解的那样吗？” “嗯，我确实有心，想带人试一试，如果真能从后面绕到平城城外，也许就能做点，让达达尔早点回老巢的事。” 烧粮草可以，直接行刺也不是不行。宋青山嘭的一下站起身，想都不想的出声反对。 说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云依，你这就像是，不知天高一样，你知道冬日的山里，有多危险吗？” “这边不是河东村，这里的雪都是鹅毛大雪，一场雪就能下成，拦腰的高度。” “若是走山路，能有两成的机会，王爷都会想办法，派人去试一试，你当他不想早点平息战事吗？” “就是因为走山路连一成的机会都没有，除了平白折损人手就没的结果，所以这么多年来，平城年年被围困，而玉城这边，也是年年没人能从关外绕过去。” 如果不多加消息，就很有可能，被人从背后捅刀子这种事，达达尔不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可那就像是一条天堑般，进入冬日下过几场雪后，就再无人能从山中穿行。 宋云依叹口气，怎么办，她这人长着反骨，越是有人说这样做太过危险，她就越是想要去试一试。 “爹，如果中途用这个取暖，热干粮热水呢？” 宋青山不说话了，他之前也是听过，有人试图从山里绕行，结果一行人，全部冻死在山里。 就算有这个加热包，他对她的想法依旧不看好。 “云依啊，你是女子，女子……不能上前线打仗的，哪怕你有天大的本事，这世道……也不认可。” 他有时都遗憾，她为什么不是男子，如果她跟宋希平他们一样是男儿身，在这边疆，她一定可以大展身手。 也做一个少年将军，受四方敬仰。 “爹，你高看我了，我心中没有家国大义，我只是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然后去关外走走看看。” 宋青山：“……” 他已经不知还能说什么，随她怎么想吧。 反正不管她是什么想法，不论出于哪方面考虑，王爷那边都不会同意的。 他很不厚道的，将拒绝宋云依的机会，送到了元浩宇的面前。 第208章 行动 元浩宇看着，递到眼前的加热包，看着宋云依认真给他示范，和讲解这个东西的使用办法。 他心中升起的，就是浓浓的无奈。 说道:“今年山里的雪尤其大，已是下过四场，我前两日出城迎战的时候，特意遣人去看过，积雪已经及腰了。” 这样的大雪，彻底断了山路，就算有通天的办法，只要还要在地上走，那里就过不去。 宋云依嗯了一声，又让人取出她准备的滑雪板。说道:“我已经试过了，用这个可以在雪地上走的极快，只要操作得当，最多两日就能到平城附近。” 元浩宇是真的头疼，他真的没想通，她为什么会这么热衷于，去偷袭达达尔。要说是为了他，他是说什么都不会信的。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宋云依的，她看着他的目光中只有理智，半点没有要为他分担的特殊想法。 “你能告诉我，你想去偷袭达达尔的目的是什么吗？” “寻求刺激？生活太无聊？或者，给我爹攒功劳？” 宋云依很是随意的，给了几个理由，听得元浩宇的眼梢都抽了几下。 “如果我还是不同意呢？” 宋云依摊手道：“那就不同意啊，你是主帅，你有决定权。” 元浩宇：“……” 这个语气真的好气人。 偏偏他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大帐里，此时已经只剩他们二人。 虽然副将们都听说，之前来过的那个姑娘，又来了军营了，可有元浩宇的威慑力在，他们就算腹诽，也不敢冲上来碍眼。 宋云依指了指滑板，还想说让他找人试一试效果的。 话才说了一半，元浩宇就已经大步走来，一把将她捞进怀里。 “明知道你这丫头，这么做一定不是因为喜欢我，而想要为我分担，但我还是很感动。” 宋云依：“……” 好吧，他的一句话，让她将话彻底憋回了肚子里。 她不想吊着他，可也没有想好该如何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 嫁给他……她真的没想过。他们就不能做一对事业上的好伙伴，相互扶持共同进步吗？ 她推了一下，力气用的并不大，但元浩宇却是已经听话的将她放开了。 “好，我会让甲一他们去城外试一下，如果可行，我会让他们带着，这些去走山路。” “我要跟他们一起！不然我就偷偷的，跟在他们身后，你知道除了你，别人都拦不住我的。”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头疼！元浩宇气闷的抬手又将人拉到怀里。 “你给我找了这么多麻烦，这是补偿。” 宋云依：“……” 你快要点脸吧！ 她这明明是为他，分担压力，若是这一次的偷袭，真的能得手，那达达尔就算，不想退兵，但战事上的压力也会骤降。 士兵不用去拼命，损耗也不会每天都极高。 国库的压力，都会跟着小上不少，不管怎么算都是百利而无一害，这哪里是麻烦？ 宋云依用力的踩了元浩宇一脚，却是只换来对方不满的哼了一声，抱着她的手却是没放开。 之后的两天，甲一他们每日，都踩着滑雪板，去城外找感觉。 练了两天，就发现在有下坡路的时候，这个滑雪板就犹如神助，只要不摔跤，就能滑的极快。 倒是平路和上坡时，会不太好走，穿着滑雪板还没有光脚走的快。 不过玉城地势高，从玉城到平城，就算是山路也是下坡路多，平路和上坡路少，用这个滑雪板赶路，倒是真的可行。 这两天主帅的大帐，几乎是彻夜灯火通明，元浩宇对手下进行了一连串的布置。 他要让城外的戈尔丹感觉不到异常，而如果一不留神，还是有什么异常传了出去，那就让他觉得，他元浩宇带人去支援平城了。 宋云依在家等了两日，终于等到了元浩宇回王府。 她再次被叫到他的院子，看着一身软甲的元浩宇，却毫不意外他的出现。 “什么时候出发？” “你猜到我要跟你们一起过去？” 元浩宇挑眉，他的军营应该没有变成筛子才对。 宋云依笑呵呵的点头，也不卖关子说道：“就是单纯的觉得，你会这样选而已。” 以他有些大男子的性子，他是一定不会放心，她跟甲一他们一起的。而且如果靠滑雪板，真的能快速赶到平城附近，那他不介意，摸进达达尔的主帐，给他送份刺杀大礼。 如果能送达达尔西去，草原各部落，一定会再次陷入混战。 到时他从中插手，让混战一直不停，那边关就至少能安稳三年。 这份天大的诱惑，摆在眼前，于元浩宇而言付出有限，收获极大，他一定会想要赌一把。 “去准备一下，我们傍晚出发。” 要出城自然要赶在天黑的时候，天黑时离开，也意味着他们要在关外多呆一个晚上。 如果没有宋云依准备的那些加热包，他一定不会带人去冒险。 有下人来带宋云依去厢房换衣物，两天时间，足够元浩宇帮她准备一副软甲。轻薄的保暖的衣物也准备了两身，一身穿在身上，一身带在身上。 他们此行就是去做坏事，所以除了作案工具外，就是准备好足够的食物。 每人身上都背了一个不算小的皮质囊袋，加热包也用油纸层层裹好，妥当放置。 宋云依看着整装待发的一队人，心中莫名有种怪异的感觉。 这次的行动是由她发起，那他们的安危，也就要由她来保证。 这种要肩负几十人安全的责任感，让她原本的如同郊游一般的心，有了几分紧迫感。 让齐管家去帮她传话，宋云依没有亲自回去同宋青山他们道别。 不过是出门几日，她一定会回来的！ 一行人分批从王府的后门离开，赶在天黑后从城门处离开。 城门外已经有人等在隐蔽处，带着他们避开了，戈尔丹派出来的探子，极快的赶到了山脚下。 “甲一大人，小的就只能带你们到这里了，再往里走就是进山路，您们多注意安全。” 线人一边走一边抹去了，众人来时的痕迹，几队人训练有素的，寻找适合的山洞准备过夜。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元浩宇看着宋云依冻得发抖的身子，忍不住将大氅打开，将人拉到怀里。 明明是受不得寒风的身子，干嘛非要这么逞强？ 第209章 你就只能嫁给我 丁一，一直知道自家主子对宋姑娘，有非分之想，但从没想到主子作风这么……奔放。 这里还有不少兄弟在，主子就这么，将宋姑娘揽在怀里，这让宋姑娘以后该如何自处？ 这次的行动，是宋云依一力主张，才有了眼前的局面，就是会面临的困难，都是她想办法来解决。 除了自家主子，丁一最佩服的就是宋姑娘，他之前一直觉得，主子喜欢宋姑娘，宋姑娘嫁入王府也没什么不好。 但回到玉城的这段时间，脱离了河东镇的环境，他整个人也理智了不少，他现在再回头看自家主子，和宋姑娘之间的关系，他又觉得宋姑娘这样的心性和魅力，进府做一个……小妾，真的太可惜也太遗憾了。 他收回落在自家主子身上的目光，见甲一他们，也似有若无的看着他们，心中叹了口气。 要不要这次任务做完，回去暗示一下自家主子？ 现在只有兄弟们看到，对宋姑娘的清誉……哎，算了，不想这么艰难的问题了。 宋云依此时倒是没多想，她这会是真的冷的厉害。 这具身体的畏寒，再一次超出了她的认知，她回去后首先要做的就是，将暖宝宝研究出来！ 外面是白雪皑皑，身后的怀抱却是异常温暖。 腰间的大手紧紧的揽着她，让她死死的贴在，对方的胸前。 “主子，前面发现两个山洞，已经全都收拾干净，其中一处山洞比较深，稍微注意一点的话用火也是可以的。” “不能用火，会有烟。” 还不等元浩宇做出判断，宋云依已经先一步，拒绝了这个提议了。 他们会想要用火，还是因为她冷的厉害。 但这里离戈尔丹的军营太近了，他们这般，要通过山路去偷袭已是太过大胆，若是被戈尔丹发现，他们的行踪，他们倒还好真要躲不过，大不了拼上一死就是了。 可元浩宇不是他们，他们的命不值钱，他却是这西北的守护神。 那么多人的性命，还挂在他的身上，所以她根本不能让他们去冒险。 元浩宇像是猜到她的想法一般，轻声笑了下。 借着月光对甲一打了个手势，甲一看了眼缩在主子怀里的宋云依，心中的复杂程度不亚于丁一。说道:“如果我不跟你们一起，你今晚怎么办？” 元浩宇揽着她，手臂稍一用力就将人提了起来。 怎么会这么轻？ 宋云依几乎是，脚不沾地的被他抱进了山洞。 甲一他们很自觉的，全都躲到了另一个山洞中。 两个山洞在后方相通，真遇到突发状况，不会出现来不及救援的情况。 元浩宇将宋云依放下，就从背上的行囊里，取出她准备的加热包。 “这个可以用在身上吗？” “不行，瞬间加热的速度太快，会烧伤。这个只能用来热水和干粮。” 时间太紧迫了，她就算想到了暖宝宝的原理，也来不及摸索着做出来。 不能用火，一切都是摸黑进行。 宋云依的背囊在被元浩宇捞到怀里时，就背到了身前。 现在翻找起来倒是容易，摸出馕饼，切好的碎肉青椒，用加热包，将馕饼和碎肉热好，做了简单的肉夹馍。 晚饭吃的随意，但落在元浩宇眼中，就觉别有一番情趣。 明明应该很紧张，明明应该全神戒备，防止被戈尔丹察觉到他们的行踪。 但此刻将宋云依抱在怀里，他心中没有对未知的忐忑，只有难言的心安。 地上铺了一块鹿皮，皮子上还有一个絮了棉花的垫子。 原本是用来给宋云依休息时用的，这会就被元浩宇坐在身下，他揽着宋云依，让她坐在自己身上。 这样坐在对方身上，就有些太过亲密，宋云依不适的动了动，想要从元浩宇的怀里退出去，被他突然一把按住。 “别乱动。” 宋云依：“……” 这熟悉又经典的台词。 刚刚的不自在，被这句话彻底打散，她不再挣扎的安分的坐在他腿上。 元浩宇对她的安分格外满意，大掌落在她的背上，将她往胸前按了按。 “睡吧，明天天不亮就要赶路。” 到时候所有人，都要用滑雪板，他就算担心她，也不能继续将她抱在怀里。宋云依嗯了一声，有心想要问一句，如果他没能成功刺杀达达尔，那到时又该怎么办。 但想到自己只是一个‘编外人员’，没必要问得太多，她闭上眼，准备趁着夜风还不大赶紧睡上一觉。 轻装上阵的不便之处，就在这里，这样的夜里寒风呼啸，人会格外难捱。 宋云依睡了不过一个时辰，就醒了过来，她一动闭目养神的元浩宇也跟着醒了过来。 他微垂着头，宋云依一动，他的唇瓣就在她的额头滑过。 怀中人有着瞬间的僵硬，空旷的山洞里，笑声也变得清冽。 “醒了？” “嗯。” 宋云依的声音带着低哑，想要缓解尴尬的最好办法，就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她视线向洞口挪着，外面除了白茫茫一片，却是再看不到什么。 “你要起来活动一下吗？” 她这样坐在他身上，他的双腿应该很不舒服。 “不用，出发前活动一下就好。” 都是习武之人，到时调用内力运转一下，腿上的酸麻就能得到缓解。 靠在身后的崖壁上，元浩宇又问起之前的问题。 “你这么怕冷，干嘛非要跟着出来？” “吃过饭还会饿呢，那为什么不干脆就不吃了？” 在宋云依看来，因为怕冷就不出门，那就跟因噎废食没什么关系。 就算这一次，没有元浩宇在这里，她也能够想办法熬过去的。 “就知道你不会给出我想要的答案。” 元浩宇已经习惯了，这种期待又失望的感觉。 得不到答案也不重要，至少现在她在自己怀里，这就足够了。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夜过去后，你就只能嫁给我？” 他们现在……太亲密了。 宋云依嗯了一声，声音有些懒懒的。说道:“你说的不严谨，我还可以谁都不嫁。” 被元浩宇的盛世美颜洗礼过，她不觉得颜控的自己，以后还能看得上旁人。 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只要她光棍一点，那郁闷发愁的人，就不会是她。 第210章 刺杀 寒风凛冽的晚上，无比难捱，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随意聊着。 到了凌晨时分，宋云依实在坚持不住了，缩在元浩宇的怀里，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元浩宇想着她之前的话，心中只觉的好笑。 温水煮青蛙，还是很有效果的，至少她现在已经不排斥他的亲近。 甚至，已经习惯了。 等钱庄大范围的铺开，等太后的身体再好一点，也等她及笄了可以议亲。 他就可以向皇兄，求旨赐婚，届时太后就算会反对，皇兄也一定会帮他的。 一年，只要再等一年就好。 这一年里，她想建黑市他可以随她。她想带着甲一他们出任务，他同样可以随她。 只要她爱上西北这片土地，愿意留在这里陪他，她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办法去实现的。 只要她愿意留下来陪他，愿意嫁给他。 他的眸光前所未有的柔和，像是化成了春水，缠在她身周拉着她一同沉沦。 甲一和丁一他们在旁边的山洞里，全都缩在一处挤在一起。 就像是元浩宇和宋云依这般，靠着人贴人的方式来取暖。 “丁一，你说宋姑娘以后……” 甲一无比唏嘘，越是接触越是能感觉到，宋云依的不凡。 而也因为她的不凡，他们这些，原本只一心追随主子的侍卫，心也朝她偏了偏。 主子的身份太高了。若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将军，皇帝也许还乐见他娶一个平民女子。 可主子是尊荣显贵的王爷，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备受圣宠。 皇帝是不会让他的亲弟弟，娶一个毫无身份的平民女子的。 “这个不是咱们能操心的，主子什么性子，你跟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吗？” 他们的主子是在没有约束的环境下长大的，这些年在西北又是说一不二。 他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除非他主动放弃，不然……宋云依就没有全身而退的机会。 甲一闭嘴，不再多谈。在背后非议主子，本就是他们不对，他们就是希望……对他们这么好的宋姑娘，以后可以不受委屈。 四野静寂，甲一和丁一的对话，清晰的落入元浩宇的耳中。 他心中哼笑，倒是没想到不过是一月时间，就让这丫头将他这些手下的心，都拢过去了。 若是他们的心偏向旁人，他回去后肯定要对他们进行处分。 但宋云依不同，这是他们以后的主母。 一切听主母的，嗯，没有半点不对。 天已经开始蒙蒙亮，宋云依迷糊着听到了元浩宇的叫醒。 他离她极近，湿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耳畔，让她的耳珠下意识的，红得像是能滴下血来。宋云依身子动了动，抬手去推不老实的某人。 结果，下一瞬湿热的气息换成亲吻落在了面颊上。 “这样的叫醒方式应该更特别一点。” 元浩宇对得寸进尺的尺度，一直拿捏的很好，他知道过了今日，下一次再想如此亲密，还不知是什么时候，所以趁着她迷糊懵懂间，飞快的亲了一下。 宋云依的意识已经回归清醒，也知道自己被大猪蹄子占了便宜。 她手肘一拐，朝着他的胸前撞去，被他抬手拦了下来。 “准备一下，该出发了。” 从色狼切换成冷厉将军只一个呼吸间。 他说话间已经抱着她起身，然后狠心的将她放开。 没了人型暖炉，宋云依瞬间打了个寒颤。 不过好在她这半年里也练出了内力，内力运转，周身的关节，都跟着松弛温热起来。 隔壁山洞的众人，也已经起身做准备，用加热包热水热干粮，飞快的解决完早饭，众人在脚上绑上滑雪板，就依次出了山洞。 前一晚来时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山中的一切看的都不真切。 此时看到绵延整座大山的积雪，她终于明白，元浩宇之前为什么会不同意从山中穿行了。 元浩宇安排的说道:“甲一，你带队在前方开路，天四，你带队断后，丁一，你带队守在宋姑娘身边。” 元浩宇的声音沉静清冽，宋云依认真听着，没有半点排斥和拒绝。 甲一带着手下的几人试了几下，就适应了滑雪板下的山路。 众人依次拉开间隔，飞快的消失在进山处。 崎岖蜿蜒的山路，被大雪填平，沿着树枝指引的方向，众人飞快的向平城行进。 原本步行需要几日时间，而这一次不过大半日的时间，众人就已经要抵达出山的位置。 “主子，咱们要今夜行动吗？” 甲一半点没想到，这个滑雪板会如此好用，他们此时都能隐隐的听到，达达尔军营中士兵的喧嚣声。 “行动，以免夜长梦多。” 原本是按照路上，要走两日的时间来计划的后续。 但他行事向来多手准备，此时平城中的将领，应是已经收到消息，会时刻做出接应。所以他们今夜行动，不仅不算突兀，还能给达达尔一个措手不及。 “天一黑你们就去找粮草的位置，务必要烧掉大半。天四，你去找主帐的位置，配合本王刺杀达达尔。” 元浩宇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宋云依听了半天，也没听到自己到底需要做些什么。 她几次看向元浩宇，结果都被元浩宇避开了她的视线。 这个家伙是故意的！ “天四的身手不及我，还是我来配合殿下，去刺杀达达尔。” 如果达达尔能在他们的夹击中逃脱，或是干脆能以一敌二，那刺杀这种事，以后就提都别提了。 元浩宇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她就满脸认真眸中带笑的回视。半晌过去，元浩宇先一步败下阵来。 “天四，你负责寻找主帐的位置，定位达达尔的行踪，刺杀由本王和宋姑娘负责。” 宋云依满意的，又赞赏的点了点头，像是在表扬他的选择很正确。 一行几十人的滑雪板不会再带走，但他们是如何从玉城飞速赶到平城，这事也不能暴露。 按照事先定好的方案，留下一人在夜里达达尔的军营乱起来后，将这些滑雪板全部烧掉。 夜色降临，众人在暮色的掩护下，摸到了军营边。 元浩宇看着身后的兄弟，面上无比严肃。 说道:“王虎那边应该已经做好准备，这边一旦有火光传出，他们那边就会开城出击，我们的机会只有这一次，所以只能胜不能败。” 第211章 夜深风高 达达尔的军营中，已经亮起簇簇篝火，宋云依伏在枯草丛中，眼中全是兴味。 哪怕此时身下是皑皑白雪，她也感觉不到寒冷。 一个人年轻的时候，总要做一些疯狂的事，而她……还小呢。 不趁现在有机会，借着做教头的名义参与一次，她怕以后会再也找不到机会了。 以元浩宇的‘小气’，她还是要多提防才行。 所有人都趴伏在雪地里，身上用积雪覆盖着，远远看去不见半点异常。 时间一点点过去，营地中的篝火已经从明转暗。 夜风越来越冷，围坐在篝火旁说笑的普通士兵，都纷纷回了营帐准备休息了。谁也不知道，第二日是否要打仗，不保持充沛的体力，他们就离死不远了。 天四和甲一他们飞快的向着营地移动着，在岗哨视线错开的空隙滑入军营，消失在宋云依的视线中。 这些人这段时间，主要锻炼的还是体力，在身手方面提高的并不多。 她心下遗憾，要是之前多问一句，元浩宇会有的打算，她就不会，只专注的给他们打底子。 她这边还在想着，是否要修改之后的训练计划，不远处的元浩宇心中却是莫名震动。 他对甲一他们各方面的能力再熟悉不过，若是换做宋云依来玉城前，这样长途奔袭了一整日，他们就算不会累瘫，也没办法，像现在这般不受影响的，潜入达达尔的军营。 看来当初让宋云依给他们做教头，是绝对英明的举动。 甲一带着手下几人，一一去寻军营中，最常安放粮草的几个位置，找到第三处时，就发现了目标。 平城的将领，王虎和元浩宇不同，他是一个擅长防御，但几乎不会主动出击的将领。 达达尔围打平城已经近一个月，王虎出城迎战的次数，用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原本达达尔还提防王虎会派人偷袭，烧了粮草的。 但一个月过去了，王虎这位主将的面，他都没见到几次，更不要说见到他的手下来偷袭了。 而且，喜欢用这种手段的元浩宇还在玉城，根本无暇顾及这里。 平城将领平庸，达达尔的手下下意识的就慢慢松懈下来。 原本应该重兵看守的粮草重地，此时防备看似森严，但在甲一他们，这些军营老油条眼中全是漏洞。 只查出这一处还不够，以达达尔的多疑和谨慎，大军出征的粮草，肯定会分散多处。 一个时辰，甲一和手下的十几人，将大营中四处粮草位置全部摸清了。 其中一处存放的粮草数量，比其他三处加起来还要多出一些。 甲一担心其中有诈，不敢妄下定论，趁着时间还早，就派人回去请示。 他们带来的火油并不多，勉强只够用在两处。 “火油……达达尔的军营里没有菜油吗？” 宋云依很认真的发问，她还没经历过战事，对一些细节并不是很清楚。 不过按照常识推断，就算这些将士多以肉食烤制为主，普通的士兵吃不到什么精致的饭食，但达达尔和他手下的那些副将，应该不会一直太随意才对。 所以烹制用的菜油，大营中一定会有一些，就是需要去摸一下位置。 她的话让回来传话的甲八微微一愣，接着就无比羞愧了。 他们一直自以为老辣行事稳妥，结果连这么点小细节，都没想到。 不过……教头比他们厉害是应该的！ 这样一想甲八心中，就安慰多了，他看向元浩宇等着主子下指示。 宋云依也乖巧懂事的转头去看元浩宇，像是刚刚那番话，不是她说的一样。 元浩宇无视两人的小心思，冷白的面具，在月色下无端显得格外诡异。 说道:“分两手准备，如果找不到菜油，不能全部烧毁，就尽可能确定粮草，主要放置在哪里。” 以达达尔的多疑，没有看到实际情况，他也不知那最大的一处，是不是故布疑阵。 不过，大家都是成年人，如果可以当然要全都选！ 宋云依急切的说道:“殿下，让民女去帮忙探查可好？” 夜光中，宋云依的双眼，如同盛满了星光，晶莹璀璨，像是全天下的热闹，都化作流星滑入她的眼中。 元浩宇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道:“你的主要任务是同我一起刺杀达达尔。” 切，没劲！ 宋云依撇了撇嘴，刚刚天四已经回来汇报，达达尔的主帐，就在营地正中。 他这一整晚都在大帐中，同副将讨论攻打平城的计划，他们在帐外守了一个时辰，连达达尔的人影都没见到。 要不是听到了，达达尔的声音，也听到有人喊他主帅，他们都要怀疑，达达尔是否在营帐里。 如果他一直不出来，他们今天的行刺任务，会直接宣告失败。 毕竟他们还没强大到，冲进高手堆里硬杀。 “本王同你一起过去。” 像是能猜到，宋云依心中的吐槽，元浩宇也不想在这里继续等下去。 他已经让丁一，将滑雪板处理掉后，就直奔平城去找王虎。 达达尔既然想给他们一个出其不意，那他们就提前满足他。 夜色里，三人的身影如同鬼魅。 宋云依跟在元浩宇的身后，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人远比她预料的还要强悍。 落地无声的脚步，敏捷的身手，还有能直接跃上枝头的轻功…… 她又被他的大手揽入怀里，两人紧贴着站在树枝上。 她现在担心的，已经不是自己的名声了，而是纤细的树枝，能不能禁得住他们的重量。 要是正好咔嚓一声，她都不敢想象，那个画面会有多美好。 巡夜的侍卫从树下过去，三人从树上跳下。 跟甲八分开，他们二人奔主帐，刚刚在树上，就见着达达尔的大帐中，副将们陆续离开。 现在正是最容易得手的时刻。 元浩宇嘱咐道:“等一下你不要出手，在一旁策应和出其不意就好，达达尔还不是我的对手。” 狭窄的暗影里，两人再一次紧贴在一处。 元浩宇微微躬身，凑在宋云依的耳边，将接下来的计划说的简单明了。 明明是很暧昧的举动，可此时的两人，谁都没那份心思。 他将她揽在怀里，只是因为暗影太小，也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彼此的体温和这样的拥抱。 第212章 必须将他留下 宋云依知道，到了此刻元浩宇依旧不愿意让她出手。 她也不逞强，毕竟她还没自大到，以为自己天下无敌的程度。 就是甲八都能跳到树上，只有她不行……她都在考虑回去后，要不要跟甲一他们学一下轻功。 就怕她现在的年纪，去学轻功会来不及??。甲一他们按照事先约定好的计划，火油和菜油，已经全部泼在粮草的外围。 只等大帐那边，传来动静他们这里也直接动手。 临近丑时，天黑的如同泼了墨一般。 四下里的篝火已经全部熄灭，只有守夜的侍卫手中举着火把。 无边的夜色浸入刺骨的冰冷里，元浩宇突然轻轻的捏了下，宋云依的肩膀，悄无声息的从她身后越过。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大帐门前，宋云依的心瞬间就被提了起来。 他们此行就算充满意外，可他们的做法，依旧同作死没什么区别。 只要他们的计划，有半点疏漏，那就容易惹出天大的麻烦。 达达尔正负手站在舆图前，大梁……据说那里山美水美，稻田遍地，小溪蜿蜒。 那里没有风沙、没有鹅毛般的大雪，有的是诗情画意和暖意融融。 这么美好的的地方，为什么不能属于他们匈奴人？他站在舆图前，一寸寸的看着，心中的壮志再一次升腾。 不论是谁，都不能阻挡他夺得这天下的决心。 元浩宇也不行！ “不是说不需要服侍？出去！” 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达达尔皱眉，厉声斥责。 这个那达部落的郡主，实在太没眼色，大军当前，她居然只顾着争宠！ 这种部落，呵呵，攻打平城时，可以去当前锋了。 脚步声越来越轻，也越来越近，没有因为他的斥责，就有所放缓。 达达尔正要再一次出声斥责，突然心中升起一阵寒意，他一个侧身，躲开了元浩宇刺来的匕首。“元浩宇！你怎么会在这里！” 达达尔心惊，探子不是来报，说他还在玉城调兵，准备来应援平城。 怎么会这么快就到了? 元浩宇戴着面具，手中匕首飞快的，朝他周身要害处刺去，对他的问题，却是不予理会。 达达尔躲闪的并不狼狈，能做草原的霸主，他也是凭着真本事得来的。 拳脚交错间，惊惧褪去，惊喜升出。 “有刺客！” 他的声音夹杂内力传到帐外，守在大帐外的侍卫，面容一紧，一股脑慌乱的奔进大帐。 元浩宇已经逼至达达尔周身，若是他的长枪在手，此时怕是已经刺穿达达尔的心脏。 达达尔挥舞着长刀，嗜血的面容在烛火间异常阴冷。 说道:“元浩宇，你既然敢来，这份大礼，我达达尔就收下了，你今天不要走了。” 他们二人正面交手过多次，虽然他的身手不及元浩宇，但他想要在短时间内，拿下他也不是易事。 达达尔想到元浩宇，居然敢出现在自己的大帐中，第一反应不是羞恼，而是激动。 激动于能将他擒拿，或是杀死，激动于他一死，这大梁就再无人能拦住他了。 真是上天，都站在他达达尔的身侧，不忍见他的臣民，再生生世世受苦了。 所以才赐给他，这样绝佳的机会。 一连串的匈奴语，从他的口中说出，他要将几个心腹副将全部叫来，将元浩宇射杀当场。 帐外一片混乱，四处存放粮草的位置同时着火，刚刚睡下的士兵，慌乱中起身，但滴水成冰的寒冬，他们喝的水都是用大锅直接烧雪，又哪里有水去灭火。 大帐中，听到粮草，被烧的消息，达达尔的脸瞬间无比阴鸷。 “难怪敢来偷袭，好，好，元浩宇用我大军一半的粮草换你的命，你也算死的值得。” 因为生性多疑，做事喜欢留一手。 所以大军的粮草，这边只有一半，另一半在戈尔丹那里。 烧毁一半的粮草，虽然会让他接下来举步维艰，但如果是用元浩宇的命来换，那就值得了。 大梁没了元浩宇，这边关就无人可以挡得住他。 他们匈奴人的马蹄，一定能踏遍大梁的山山水水。达达尔的眼中，露出疯狂之色，带着侍卫们，攻击也越发的凶猛。 元浩宇依旧是之前的从容不迫，他想要偷袭达达尔是真，给甲一他们这些手下争取，离开的时间也是真的。 如果不是知道，他无法说服宋云依提前跟甲一他们离开，他肯定会让她跟着甲一他们先走。 想到她还在大帐外，虽然会担心，但更多的却是安心。 这种有人会策应，会在紧要关头，有人出手支援的感觉，他还从来没有体验过。 他是这西北的王，是甲一他们的主子，是百姓们心中的战神。 在这些人眼中，他无所不能，而在宋云依眼中，他……只是一个目标，是要用来征服的存在。 真是玄妙的感觉。冲进大帐中的人越来越多。 留给他活动的空间，越来越来少。 达达尔的眼中带着血色，只恨不能将他斩杀当场。 他的副将都在忙着救火，能赶来的只有两人。 他们三人想要，留下元浩宇还是有些牵强。 “去让弓箭手准备，将营地所有的火把都点起来，今天必须将他留下！” 大帐中的动静越拉越大，宋云依早已经从暗影中出来，绕到了大帐后方。 她手中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匕首，她飞快的在大帐后划着。 唔，就送达达尔一个后门好了！ 元浩宇在第一击，没有得手后就已经知道，刺杀达达尔最好的机会已经错过了。 身前人越来越多，他从容的动作中，带出几分吃力。 一对几十，蚁多咬死象，他该想办法脱身了！ 达达尔带人越逼越紧，他的后背已经要贴上帐布。 突然，一道皮帛裂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宋云依探手一抓，直接抓上他的手臂。 他就觉得身子，不受控制的分块向后滑去，然后直接撞在宋云依的身上。 宋云依着急的说道:“快走，我看到有弓箭手已经围了过来，甲一他们已经等在外面了。” 宋云依觉得自己，这一行有些失败，她的作用似乎就是在关键时刻，给元浩宇开一个后门。 两人飞快的朝军营外奔去，达达尔的眼睛猩红的看着，两人飞快的朝军营外奔去，达达尔急忙从一旁的士兵手中，抢过战马就追了上去。 第213章 达达尔追来 被烧掉大半的粮草，这一次进攻大梁的计划，就夭折了一半。 之后他们就算死守不退，想要攻破城池，长驱直入的几率也已经不大。 达达尔死死跟在这二人身后，说什么都不能让他们逃了。 这次的损失，只有将元浩宇留下才能弥补，只要大梁少了这位战神，那他们就算回去休养生息一年，来年就能让他们的铁蹄，踏入大梁的京城。 元浩宇带着宋云依两人跑的飞快，刚刚的战斗让元浩宇的内力耗费极多，这会他的动作身形依旧敏捷，可宋云依还是能感觉他的吃力。 她反手拉上他的手腕，试着将她的内力，输到对方体内。 她修习的武术路子，跟元浩宇完全不同，而且她因为天生神力，所以人虽然看着纤细瘦弱，但走的却是刚猛的路子。 甲一他们跟她对打，几乎二十招内，就会落败就是出于这个原因。 她的力气太大了，再有内力的加持，他们几乎不是她的对手。 元浩宇在她反手握上他手腕的瞬间，就感觉到一股精纯的内力，飞快的顺着体内的经络传入丹田。 刚刚有些枯竭的内力瞬间又变得充盈。 “你做什么？！” 他拉下她的手，声音中说不出震怒多一点，还是震动多一点。 她居然将习武之人最宝贵的内力，输入他的体内！ 说道:“让你有力气带着我跑的快一点，你们这种夹杂内力的轻功我不会。” 宋云依说的平静，她此时的心思无比简单，那就是到了现在的地步，他们需要做的就是赶紧跑。 身后马蹄声，已经越来越近，军营大门那里，也已经集结了弓箭手。 要不是有甲一他们在那边厮杀着，大门怕是早已经被重重封锁，他们想要逃走，除非插着翅膀飞出去。 “你先走，我拦一下。” “你拦不住，刚刚一击没得手就应该走的。” 宋云依此刻怎么想，怎么觉得他们之前，似乎有些贪心了。 他们有些低估了，达达尔的执念，他居然为了截杀元浩宇连粮草都不要了。 “王虎他们应该已经出城，尽量拖延一下时间，今日若能让达达尔大败，又没了粮草，他们一定会短暂退兵。” 元浩宇在边关，呆了这么多年，该如何打仗如何带兵，他心中向来极有分寸的。 今天会这样一再的让达达尔，以为自己有机会，就是想借此机会挫一下他的锐气。 以他的了解能活捉，达达尔是一定不会射杀他的。 这人极度自大，又野心勃勃，他会抓了他囚禁他，让他看到大梁的边城，在没有他守护后，脆弱的如同豆腐。 因为知道达达尔的心思，所以元浩宇的举动才很大胆。 “你还真是对自己有信心。” 宋云依已经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了，这家伙……算了，她不能指望一个当主帅的人，会因为她的看法而改变主意。甲一他们会那么崇拜他追随他，应该也是因为他的‘不管不顾’。 “我觉得我们应该抢两件武器，不然等一下万箭齐发，你的盘算怕是就要落空了。” 轻笑声传来，明明应该是很紧张的气氛，但元浩宇还是因为她的话而笑了出来。 “放心，我也舍不得让你看到那么美丽的画面。” 两人跑的很快，身后的达达尔虽然一直在逼近，可总是会跟他们错开一点。 甲一他们服从命令的，都没有进来营救，元浩宇之前在主帐中，拖延了那么长时间，就是为了给他们离开的机会。 此刻又怎么可能，让他们再进到军营中。 远处，平城方向已经有蜿蜒的火把，组成的长龙在朝这边行进。达达尔坐在马上，将远处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他低声咒骂一声。 这一晚几乎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他目光阴鸷的盯着元浩宇的背影，突然从马背上抓起弓箭，对着元浩宇的后心射了出去。 破空声在充满厮杀声的夜空中传来，宋云依耳尖的听到动静，微侧过身就看到长箭，已经要近在咫尺。 她手中的匕首甩出，打在箭尖上发出叮的一声。 达达尔又是一声咒骂，他就说元浩宇来刺杀，为什么会带一个女人。 这身手似乎已经不比他差多少！ 这人他是从哪里找来的？ 甩出了贴身匕首，宋云依的手并没有闲下来，在身上摸了一圈，就从荷包里，摸出了几块碎银子。元浩宇神色不变的拉着她，继续朝大门处飞奔，他对宋云依的身手格外了解。 达达尔暴怒毫无章法的攻击，以宋云依的身手，想要化解并不难，就是…… “那匕首是本王弱冠时皇兄送我的礼物。” 宋云依：“……礼物哪有命重要，殿下为了大梁的安定如此搏命，陛下知道后，一定会万分感动，送您一箱匕首。” “这是番邦进贡而来，只此一只。” 宋云依：“……” 不是这个狗男人这话什么意思？ 她救他还有错不成？ “明日一早你陪我回来寻。” 宋云依：“……” 明日一早这仗是否能打完，尚且不清楚，这狗男人哪里来的自信。 懒得再理他，宋云依只专心的将精力，落到身后的达达尔身上。 她很怕再跟狗男人说下去，等一下达达尔的第二波攻势袭来，她会忍不住放水。 军营的大门已经近在咫尺，甲一他们此时，身前的雪地上到处是斑驳的血迹。 打仗就不可能不受伤，就不可能不死人，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挂着彩，但他们身前倒下的士兵也更多。 眼见着元浩宇和宋云依已经奔来，甲一忙带人奔了过来。 终于将主子接了出来，他们此行已经成功大半，这次的长途奔袭没有白来。 “主子，王将军已经在来的路上，再有半个时辰就会抵达这里。”半个时辰……宋云依一边挥舞着捡来的砍刀，一边微微喘息着。 半个时辰太久了，他们要是不撤走，面对十万大军，他们这几十人的小命，很容易葬送在这里的。 但他们若是走了，半个时辰足够，达达尔整军迎战。 以那位只会守城的将领的能力，面对已经有所准备的达达尔，怕是要倒霉了。 第214章 拖延时间 宋云依能想到的，元浩宇自然也会想到。 他微微皱眉，有些不满王虎来援的如此缓慢。 说道:“是之前几次夜里，达达尔一直派人去骚扰守军，没事就会冒充大梁人，所以守城的将士耽搁了，给丁一开门的时间。” 知道主子在不满什么，甲一忙出声解释了一句。 这个真的谁都不能怪，要怪就只能怪到达达尔身上。 “主子怎么办？” “佯退。” 继续留在这里，明显不明智，可真要是直接跑了，给达达尔留下准备的时间……元浩宇又很不甘心。 这样的手段只能用这一次，哪怕是到了明年，达达尔都不会再留给他，从山中过来的机会了。 所以这一次，他必须重创他，不然大梁就一直得不到休养生息的机会。 甲一他们对他的命令，向来是不打折扣的执行，他说要佯退，那他们就立马摆出应有的姿态。 两人一匹战马，全部翻身上马，宋云依照旧是同元浩宇一起。 两人相对而坐，宋云依整个人像是缩在他的怀里，但双臂越过他双手都攥着长刀。 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越是要谨慎。 达达尔这种人看似理智，但疯狂起来，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不用这么紧张，他……也许都不会追出来。”元浩宇的声音出现在头顶，宋云依微微摇了摇头，发顶蹭着他的下巴，微微带出一点痒。 “不，他追来了，身后还带了不少弓箭手。” 草原上的男人，从小在马背上长大，最擅长的就是骑射。 让他们一边骑马，一边射箭，这简直不要太简单。 宋云依看着身后的追兵，面色已是开始凝重了。 “大家跑的分散一点，不然等一下，会全部变成活靶子。” “宋姑娘放心，我们会小心的。” 甲一他们，也是同宋云依和元浩宇一般，有一人面对着身后的追兵。 只是他们是背对背，没有可怕的相互拥抱着。达达尔的大手已经挥了起来，他身后带出来的几百人，全都摸起身侧的弓箭。 元浩宇能感觉到宋云依的气势瞬间变得凛冽。 “等一下我们会变相跑，你记得抱紧我。” 对付身后的追兵，他和甲一他们都很有经验。 像是配合着他的话一般，众人突然分成几个小队，在空旷的原野上，朝着四五个方向狂奔。 达达尔的手下，同样经验老道的各自带兵去追，而达达尔的目标，一直落在元浩宇身上，他已经射出了三箭。 只是每一箭，都被宋云依手中的长刀挡住，她长刀挥舞的猎猎作响，将元浩宇的后背全部挡了起来。 玉城什么时候出了一个这么厉害的人？还是一个女人！ 达达尔的目光，落在宋云依的身上，月光下有些偏执的目光，像是要将她的手背洞穿。 这个家伙……这是什么眼神！ 元浩宇总觉得，达达尔看她的目光，好像又多出了点奇怪的东西。 “王虎他们再有一炷香就会赶到，你还能撑住吗？” “应该可以。” 宋云依没说的是，剧烈的颠簸让她有些……晕马，尤其是这样背向坐着。 这具身体还是太娇气了些，没有她从前的身体好用。 心中吐槽着，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这一会的功夫她已经挡下了十几箭。似是知道王虎已经带军逼近，达达尔和他的手下逼迫的更紧。 达达尔的马，已经追的越来越近，宋云依甚至可以借着明净的月光，看到达达尔唇角诡异的笑容。 她就看着他飞快的从腰间抄出把匕首，然后夹了内力向前一掷，匕首没入马腿。 身下的战马，吃痛用力嘶鸣，高高抬起前腿，像是要将宋云依和元浩宇从他身上甩下来。 元浩宇动作敏捷的，抱着宋云依，跳下马背，然后同样出其不意的，将追上来的达达尔的一个手下，从马上扯下来。 他带着宋云依再一次翻身上马，然后一扯缰绳，马儿一个转向，他们竟是朝着达达尔的军营跑去。 一场变故，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一个短暂的交手，两人各有输赢。宋云依被他按在怀里，心中莫名有些唏嘘。 她为什么觉得，自己拖了他的后腿了？ “我的骑马的技术还是挺好的。” 只要不是反向的坐着，她是不会晕马的！ 元浩宇嗯了一声道：“我知道，但我想把后背交给你。” 宋云依：“……” 明明是很紧张的时刻，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又被撩了。 这狗男人的这句话真的太顺耳了。 “接下来怎么办？” “兜圈子。” 两人一匹马的目的，也是让达达尔觉得‘有利可图’，若是之前他们一人一匹马，抖着缰绳飞快的跑远，达达尔不论如何，不甘心都不会追上来。 但现在不同，马吃重，两人一骑跑不快。 他们这般，就是给了达达尔机会，以达达尔对元浩宇的执念，还是会忍不住追出来。 这其中的心理博弈，不过电光火石，就像是刚刚他们换马一般。 虽然目的明确，但此时的情形不方便细说。 宋云依也没有再继续问，于打仗一途，还需要学的需要积累的还很多。 她现在只需要做一个听话的默契的‘手下’，至于其它的，回去以后慢慢复盘总会清楚。 达达尔已经带着手下，已经再一次追上，照旧是投掷匕首，刺入马匹的大腿，然后他们二人被从马上甩下。 只是这一次，没人冲过来给他们‘送’马，他们二人被几匹马团团围在中央。达达尔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眼神迸射杀意。 元浩宇今晚一再的挑衅于他，他心中的怒火，已是彻底压制不住了。 “咱们要不要比赛？” “奖品是什么？” 两人背对背，明明已经被人团团围住，但谁的面上都不见半点紧张。 “我赢了的话，你要教我轻功。” “可以，我赢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元浩宇似是半点不觉自己会输，闲闲的提着要求。 他们二人的姿态，太过闲适，眼前的一切，都仿似一场闹剧。 达达尔彻底恼怒于元浩宇一次次的无视，双腿一夹战马，直直的奔他们二人而来。 他一动，他身边的手下，从各个方向全部纵马奔来。 第215章 大胜 弓箭已经被换下，达达尔和他的这些手下，此时手中提的全是长刀。 长刀劈来，四面八方，似乎没有半点，可以躲闪的余地。 宋云依和元浩宇二人像是事先约定好的一般，一个矮身一个腾空。 元浩宇飞身而起，踹开了刺来的长刀，宋云依则是将手中的长刀，甩出一道弧度。 达达尔如何让他们从马上跌落，她就如法炮制，也让他们下来玩一玩。 马惊了一半，没有被甩下来的，全都被惊马带着跑远。 而掉落在地的十多个人，则是一个纵身，就对着他们二人扑来。 长刀在宋云依的手中挥舞，月光下闪着阵阵冷光。 严格来说，这是她第一次参加生死大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大战。 她所有的意识，都像是被抽离了一般，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活着回去。 这是她自己发起的游戏，她要为自己负责。 达达尔的手下，功夫都不弱，但跟元浩宇和宋云依相比，却是有不小的差距。 不过片刻功夫，就已经倒下一半的人手，宋云依也许还要适应一下，长刀划破血肉的感觉，元浩宇的动作一直干净利落。 像是能感受到宋云依那些微的不自在，最后一刀一直是他在补。 他们配合的天衣无缝，下手稳准狠，没一会，就让达达尔感受到了压力。 他带出来几百人，几乎是十倍于元浩宇他们的数量。 但这些人数，现在看来还是少了，不说眼前的这两个人冷沉着脸，动作迅捷似是，要不了多久就能杀到他跟前。 远处，他的其他手下，似乎也没占到便宜。 元浩宇的这些侍卫，身手似乎都提升了一大截。 难怪他们敢来烧粮草，敢来刺杀，被发现还不急着走，这是自恃身手好不怕死吗？ 达达尔看着四处的局面，心中飞快的在想接下来应该如何应对。 这一次他们怕是，真的占不到什么便宜了，王虎带来的人，再有一刻钟就会赶到这里。 到了那个时候，现场的局面就会发生逆转一般的变化，被动挨打的人就会换成他们。 而一刻钟内，他真的能将元浩宇拿下吗？他看着长刀舞动的异常稳健的元浩宇，怒火中烧。 可眼前的局势，由不得他再一意孤行，如果再不退，他就要彻底中了元浩宇的计。 心中再如何不甘心，都不会让他失去最后的理智，对着众人喊了一声，还在围战的手下，全都奔向自己的战马，翻身上马，跟着他朝着大营跑去。 元浩宇有些遗憾，只要再有半刻钟的时间，他就能将达达尔彻底留下。 可惜，他们这样翻山而来，能带的人手有限，能做的准备也有限。 宋云依抹了一把脸，此时呼吸间都是血腥气，她发现自己居然飞快的适应了。 撑在地上的长刀，刀背上还有血珠滚落。 “不追吗？” “不追，现在追过去，咱们就要走不掉了。” 高强度的对战，对所有人的体力，都是极大的挑战，前一晚在冰冷的山洞中过夜，白日又一直在疾行。 吃不好，睡不好的情况下，能有现在的战果，已经很难得了。 他抬手想要擦去宋云依面颊上的血迹，但他忘了他手上同样染血，拇指轻轻的一蹭就在她脸上带出一条血痕。 甲一他们已经从四处再次赶来，将他们护在中间。 “可有伤亡？” “甲五和丁七重伤，还有几人轻伤，无人战亡。” 这是这几年来，伤亡最小的一次。 甲一回话时心口都充斥着激荡，如果之前他们对宋云依设计的训练任务，还有不理解或是不接受的地方，那现在他们就觉得，自己完全不需要懂。 以后宋云依指哪儿他们就打哪儿！ 如果……如果她能变成他们的主母，那就更好了。 经过这一战，所有人都觉得自家主子的眼光极好，像是宋姑娘这样的人，不死缠烂打，也许真的没有其他办法。 明明他们前一晚看着那么亲密，可……他们就算是一群光棍，也能看出宋云依目光中的清明。 自家主子不管是牺牲色相，还是占人家便宜，似乎都没捞到任何效果。 身后传来急行军的脚步声，王虎一马当先已经冲了出来。 “末将平城驻守王虎见过将军。” “起！现在所有将士听我号令，向前方敌营进攻。” 有人牵过战马，众人翻身上马，跟在他身后，向着达达尔的军营冲去。 此时军营前，弓箭手已经准备就绪。 大梁的士兵刚一靠近，就射来漫天飞箭。 众人手中的长刀，又开始拼命挥舞，宋云依发现放箭到底有没有杀敌的效果，这个还要再看，但延缓了他们的速度，和攻势这却是肉眼可见的。 攻势一旦受阻，就没了气吞山河的气势。 打仗向来一鼓作气，达达尔倒是也精通此道。 双方人马交战，到处都是厮杀声，宋云依跟在甲一一队人身边，也在寻找对手。 他们的对手不是场中的小兵，而是达达尔的那些副将。杀死一个，达达尔的心腹，就会少上一个，对大梁的威胁就会少上一分。 不能杀死达达尔，那就砍了他的手脚，让他以后再无人可用。 军营中的混战一直持续到天亮，双方各有伤亡，但最终还是以达达尔带着残余的兵力，撤走作为终止。 王虎看着残破的战旗，看着大营中的狼藉，实在是有些难以想象，这就是那支将平城围困了半个月的大军。 “将军，打扫战场这种小事就交给属下吧。” 王虎有些狗腿的凑上来，他之前只想着能求援解围。 但现在……这解围实在太彻底了。 达达尔这一次元气大伤，怕是短时间内，都不会再攻来。元浩宇嗯了一声道：“统计伤亡，抚恤金严格发放，不许克扣。” “属下明白，将军请放心。” 西北三省，都在元浩宇的掌控中，谁敢不长眼的，去克扣战死将士的抚恤金。 甲一他们这边，也已经打扫完战场，之前宋云依用来挡箭的匕首，都被他们找了回来。 “宋姑娘，这是那柄匕首吧？你收好，主子送您，它以后就是您的了。” 丁一殷勤无比，双手举着匕首。 他这一战终于不再像从前那样，拖兄弟们的后腿了。 第216章 回城 平城的危机解除，玉城那边也不得不防。 几乎是这边的战事一结束，元浩宇就准备带人回玉城。 众人是滑着雪板过来，但回去时就可以从官道，骑马回去了。 回了城里换了马，又吃了一顿热乎乎的早饭，众人就立即上马往回赶。 元浩宇有心，让宋云依坐马车慢悠悠的回去，但这趟出来，家人还不知会如何担心，不过是一百多里的路程，骑马不过一两个时辰。 想到自己的骑术，并不算差，她就拒绝了元浩宇的马车安排，跟着众人一齐上路。 回程一人一马，没有了来时的紧张，元浩宇就算有心再带着宋云依同乘一骑，宋云依也不会同意的。赶在午时前回到玉城，不过一天半的时间，在宋云依眼中却像是过了很久。 身上的披风还带着血腥气，元浩宇直奔玉城军营，而甲一则是带人，护送宋云依回府。 一行人一入城，就引来四方注意，在玉城呆过一段时间的人都知道，甲一几人是元浩宇的侍卫。 现在他的侍卫，护送一位女子回城，而这女子身上居然带着血腥气和与元浩宇同出一源的煞气。 甲一进城就发现他们这般，似乎有些招摇了。 “宋姑娘，主子在城北有间无人住的院子，您要不要去那边，简单的梳洗一下再回府？” “也好。” 宋云依的脸埋在披风的帽兜里，外人无法看清她的相貌。她跟在甲一几人身后，拐入一旁的胡同，在几次换向和换马后，进了那个院子的后门。 这边也养了不少下人，甲一一声交代，没多久烧好的热水，就抬到了宋云依所在的房间里。 痛快的将自己清洗干净，换上干净的衣袍，她将头发挽成男子发髻，做了男子装扮后，这才跟甲一他们从前门乘坐马车离开。 宋青山这两日，简直就是提心吊胆在煎熬，女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他知道自己管不了。 管不了那就不管吧，他也不是非要子女，按照他的想法去过。 可……也不能弄得这么惊悚啊。 跟王爷一起从关外，穿过山路去平城……这她是怎么想出来的？ 她不是以为，打仗都是儿戏吧，这可是一个弄不好就会死人的。宋青山焦躁的在屋子里打转，王爷带人离开的消息，是对外封锁的，从他们离开起他就被限制在家，不能外出不能见外人。 不让出门那就不出去，反正他手上的事，也没有急于一时的。 可他能乖乖的配合不出门，平城那边的动静，能不能也让他及时的知道一点。 他的女儿……那么任性的跑过去，会不会有个什么意外？ 毕竟刀剑无眼的。 宋青山越想越是心慌，就恨不能冲到隔壁的战王府，抱着齐管家的大腿求一个消息。 “爹，你要对二姐有信心，二姐最厉害了，谁有事她都不会有事的。” 小语对宋云依绝对是盲目崇拜，在她眼中，也许隔壁王爷都不及，自家二姐能干。宋青山将她提起来，抱着放在腿上。 不知道大女儿的消息，那就靠小女儿安慰一下好了。 说道:“你二姐出门时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啊，我连她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二姐说不该问的不要问，知道的多了死得快，所以她不告诉我的，我全都不问。” 宋青山：“……” 这个丫头到底怎么教妹妹的！ “哎，子女都是父母的债啊。” “爹，你说的不对，我娘就是我们的债。” 宋青山：“……” 真是没办法愉快的聊天了，他还是一边去慢慢担心吧。 不然等一下，他觉得自己会被小语怼的心脏病发作了。 父女二人正维持着，表面的和气，突然就听有人报信，说宋云依进府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是没去平城，还是她想的法子不管用，中途失败又退回来了？ 宋青山将小语往旁边一丢，飞快的起身迎了出去。 小语对他的塑料花般父女情很是不满，但她此时更担心二姐，也赶在宋青山的身后，飞快的跑了出去。 没泡一个热水澡，还不觉得，这会放松下来宋云依，就有种头重脚轻，浑身轻飘飘的感觉。 她知道自己这是两天，两夜一直在外面冻到了，此时手脚都冰凉一片，提醒她马上或是已经发烧了。“云依，你这是？” 宋青山一迎上来，就发现女儿的脸色很不好。 他忙凑上去，抬手摸上她的额头，果然滚烫无比。 “快，小语，你去请大夫，你二姐发烧了。” 小语一惊，斗篷都顾不得穿就往院门口冲，结果刚拉开院门，就见齐管家带着王府的御医，站在门口正准备敲门。 “齐爷爷，您自己进去吧，我二姐病了，我要去请大夫。” “不用去，齐爷爷带大夫过来了，快带我们去你二姐的院子。” 小语哦了一声，关好房门就引着二人飞快的往后院走。 元浩宇走前就交代过，一旦收到宋云依回府的消息，就立即带御医过来。齐管家之前还没想明白，这命令是什么意思，这会看着脸上一片酡红的宋云依，他就不由得感叹，自家主子真是……太了解这个宋姑娘了。 若是以后宋姑娘不能做主母，就凭主子对她的这份用心和态度，以后府里没有正经的女主人也就罢了，要是有……这宋姑娘要如何自处？ 齐管家心下叹了口气，也不知主子对宋姑娘的这份关注，到底是好是坏。 玉城外，戈尔丹已经跟达达尔带来的六万人会和了。 原本的二十万大军，经过几次战事，又被这一战消耗后，现如今只剩不到十三万人。 若是粮草充足，这个人数也能跟元浩宇继续抗衡，但失了营地，又烧了半数的粮草，这场仗已经不好在打下去了。 继续坚持，他们的目的几乎没办法实现。 可就这样撤军，不说他们是否能甘心，回去后光是各部落的首领的指责，就够他喝一壶的。 达达尔心里憋屈无比，但此时还是冷静的，指挥手下去山里探查。 元浩宇他们能一日，就抵达平城城外，一定是有什么秘密的法子。 还有那个，跟在他身边身手极好的女子，他奈何不了元浩宇，一个臭娘们，还是能想办法教训的！ 第217章 生病 宋云依不知道，达达尔存了捏软柿子的想法，她这会正在跟发烧做斗争。 高烧来的凶猛，她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她去平城前，就已经预料到，回来后身体可能会出状况，但没想到高热，会来的这么凶猛。 她现在就庆幸，自己之前对这具身体温补过，也让太医开了方子在努力调理，不然这次，肯定会病的起不来了。 在宋青山和何嬷嬷担心的目光中，她接过汤药一饮而尽。 说道:“我没事，吃过药明天就能退烧了。” 她都这样了，还要安慰这两个担心到，有些慌乱的家伙，她真是太难了。 宋青山的嘴唇蠕动着，好半晌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指责或是抱怨，都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但那份心疼也是真的。 “二姑娘，今晚老奴在外面值夜，您晚上哪里不舒服，或是需要人伺候，喊上一声就行。” 何嬷嬷上前接过瓷碗，还很心疼的用帕子，在宋云依钻出薄汗的额头擦了擦。 宋云依和小语他们兄妹四人是穷苦出身，从前在家里都是住茅草房，饭都吃不上的过去，哪里能养出，需要下人值夜的习惯。 来到玉城这边，已经有一两个月了，虽然齐管家，帮他们这边配了不少下人，但一家五口，依旧保持着从前的习惯。 院子里的下人，都是睡在自己的下人房里，宋家人出乎意料的好伺候。 换做是平时，宋云依不让人伺候，何嬷嬷也不会说什么的。 毕竟有些习惯，是环境培养出来的，她们不需要也没太大关系。 但现在她人还病着呢，万一晚上哪里不舒服，有个人守着也能好一点。 宋云依摇头道：“让春月守着吧，嬷嬷年纪大了。” 何嬷嬷心里滚烫，宋家的两个姑娘都太心善了。 不让她值夜她也不争，姑娘难受的说话都吃力，她还是不给姑娘找麻烦了。 照顾着宋云依躺好睡下，她将春月叫来，细细的交代了一番。 春月在王府时，是府里的大丫鬟，会被齐管家派到这边来照顾宋云依，也是元浩宇的意思。 她来的时候，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会跟着宋云依一起回到王府，就是不知自己，会以怎样的身份回去。这一个多月里，王爷对宋云依的在意，她全部看在眼里。 但只是在意……还不够，能做王妃身边的大丫鬟，和做姨娘身边的大丫鬟，这是有本质区别的。 眼见着宋青山和小语已经离开，春月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问道。 “嬷嬷，您说姑娘和王爷……” “姑娘和王爷以后会如何，都不是你能操心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精心伺候好姑娘。” “你切记姑娘不是个好糊弄的，但也是个心善的。” “你用心对她，她以后对你就不会差，但你要是小心思太多，以后就自求多福吧。” 宋云依的性子，她早就看出来了，心细中带着一点侠义。旁人对她好，她就一定会数倍的报答回去，但旁人若是对她不好，那在她手上肯定也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看她那个亲娘就知道了，这位姑娘可是连名声都不在意的。 这样的人好侍候，也不好侍候。 春月怔怔的点了点头，她被派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以后的前途，全都落到这位宋姑娘身上了。 她就是想知道的更多一点，比如以后她跟在这位姑娘身边，是不是会很风光。 她这种做大丫鬟的，何嬷嬷这些年也见得多了，提点了一句对方，是不是个聪明机灵的，就全靠她自己去想了。 宋云依这一觉睡的很沉，药效在体内发挥效用，到了后半夜捂在被子里的她，就开始拼命的发汗。 满身的汗发出来，她身上顿时觉得轻快了不少。 昏沉沉的头，也跟着清醒了一些，她唤来守在外面的春月，让她去准备温水来擦一下身子。 高烧退下去，就没多危险了，之后就是慢慢调理。 太医过来又给她换了方子，走前还特意叮嘱，千万不要再着凉。 只要好生调养上大半年，到了明年冬日，她就不会这么畏寒和生病了。 宋云依笑着点头应下，这一次去平城，算是满足了好奇心和过足了瘾。 再之后的战事，随便元浩宇想怎么去打，她已经不会想再多留意。 城外大营中的的元浩宇在忙完通宵，刚跟手下一起吃完早饭，就收到王府送来的消息。 宋云依的高烧已退，病情也有所好转，之后只要注意一些，精细的养着就没有大碍了。 这个消息让他提着心终于落了下来，带她出城时，他就一直在担心宋云依的身体。 在山洞过夜时，他将人一直抱在怀里，真心不是为了占便宜，而是不能用火取暖的夜里，用体温来取暖，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方式。 只是之后的一天一夜，变故太多，战斗也太多，各种算计搏杀，让他们谁都顾不得太多。 就是宋云依自己都忘了寒冷，忘了她这个身体的脆弱。 元浩宇摩挲着齐管家命人送来的字条，心中下了番决定后，抬手将字条丢进了火盆中。 “主子，城外的探子来报，咱们当日出城时，接引的那个哨兵，被达达尔的人抓走了。” 这个时候将人抓走目的不言而喻，如果不弄清他们这几十人，是如何飞速抵达的平城，达达尔不论是否撤兵，怕是都会睡不安稳。 他们能从玉城，火速赶到平城，那自然也能，从平城火速赶到玉城。 达达尔现在很怕，他们在城外的十几万人，会被元浩宇设计包了饺子。 “抓了……让人留意一下，尽可能将人救出来。” 至于他们用滑雪板，从玉城飞速赶到平城这件事，除了他们这些当事人，达达尔想从一个哨兵嘴里，得到真相简直是痴心妄想。 “主子，达达尔会退兵吗？” 这是甲一也是现在军营中，所有将士最想知道的一件事。 平城那边王虎带军，大胜达达尔的消息已经传来，所有人都知道了，达达尔手上的人已经不多。 也都盼着他们赶紧滚蛋，不说最好三五年都别过来，至少让他们过一个安稳的新年。元浩宇看着地图，眼神微微闪动。 “不会，他那样的性子……不会退兵的。” 第218章 派人去刺杀 达达尔确实没有退兵的准备，他们草原的汉子，哪里都是家。 回部落可以，这样守在玉城外当然也可以。 回去了，他要经历各部落首领的指责和盘问，而留在这里，还能恶心一下元浩宇。 怎么选已经不言而喻。 他正在听着手下汇报，这两天在玉城，城内打探到的消息。 “主子，之前跟元浩宇一起来是偷袭的，那个姑娘还没查到她的身份，手下人还在查，能跟元浩宇走的那么近，一定会有蛛丝马迹的。” 汇报消息的手下，说完这话，还不忘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很怕这个消息，会让达达尔不满，然后让人将他拖下去抽鞭子。达达尔没理会，手下的忐忑，只淡淡的嗯了一声就问道：“元浩宇那些手下能抓一个出来吗？” 这个……手下头上的汗流的更快了。 若是从前，他们拼死应该能，抓上一两个身手不好的。 但现在不说玉城，城内防守极严格，现在消息都不好传递，元浩宇那些手下的身手全都突然好了不少。 就是从前最差的丁字队的，现在都不好对付了，想要悄无声息的，抓个人出来太难了。 “去查，三天内我要知道，那个女人的信息，还有，想尽一切办法，抓个人出来，要活的！” 达达尔的声音阴沉，这一仗，他输的莫名其妙又窝囊，不能扳回一局，这口气他就没办法消下去。 看元浩宇对那个女人的在意程度，就知道一定不一般，他要是能想办法，将那个女人弄死……他就不信，元浩宇还能像现在这么得意了。 阴鸷的笑容勾起在唇角，想到那一晚，那女人眼中的挑衅，他目光中全是阴冷。 宋云依用力打了个喷嚏，自从她病了之后，屋子里就摆满了火盆。 而窗子边的火炕也是每天都烧的滚烫，让她在上面坐都坐不住。 小语从隔壁王府的演武场训练一结束，就飞快的梳洗好，钻到宋云依的屋子里。 “二姐，丁大哥他们都很担心你，他们让我帮他们问好呢。” 这一仗能取得这么大战果，宋云依绝对是功不可没的。 他们在平城外大胜的消息，已经送回了京城，想必现在消息，都已经到了皇帝手中。 他们这些跟着元浩宇去偷袭的侍卫，等论功行赏的时候，全都能升职。 他们原本就是七品侍卫，这次最差的也能升成从六品。对一个侍卫来说，这个职位已经不低了。 若是正常的参加战事，还不知要累积多久的战功，才能换来这个位子。 他们心中对宋云依充满感激，不管是宋云依让他们有了现在的身手，还是她想到绝佳的办法，带他们飞速抵达平城。 他们现在所有人，都盼着她能赶紧好起来，然后能做他们的主母。 心中对宋云依有了彻底的认同，他们对小语自然也同从前不同了。 之前是将她当做小妹妹来照顾的，而现在……这是未来主母的亲妹妹，得供着！ “二姐，他们今天态度都怪怪的，嗯，殷勤的不行，你说他们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啊？” 在小语的观点里，还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假意他们的奉承讨好，落在她眼里就怪吓人的。 宋云依有些无语的笑了笑，说道:“你不用管他们。” “可是他们那笑容有点吓人。” 小语现在想到丁一，训她是又想大声呵斥，又有点害怕的努力，压低声音的扭曲表情，就忍不住一个激灵。 宋云依抬手捏了捏她头顶的双丫髻。道:“不用理他们，你每天好好练武，好好读书，再跟何嬷嬷学上一项才艺，以后出门，就不会有人在背地里笑话你了。” 小语：“……” 练武、读书、学才艺……这些都好难啊。她为什么要全都学啊？ 她还是个孩子…… “二姐，再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时间好快啊。” 压下心底的悲伤，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做咸咸的鱼，她就问起了最期待的事。 宋云依被她问的一怔，接着才想到时间过得真快，居然就要过年了。 “是好快，过了年，我们小语虚岁就要九岁，是个大孩子了。” “二姐人家想说的是，你马上就要过生日了呢，你有没有想要的生日礼物啊？” 小语充满期待的看着她，她现在也是有私房钱的人，可以给二姐买漂亮的珠花了。 宋云依又是一怔，她都忘了这具身体是十二月初九的生日。算算日子，再有七八天的时间她就要十四岁了。 十四岁……换做穿越前，这个年纪还是初中生，但在这个时空，乡下人家成亲早，很多姑娘不等及笄，就已经嫁人了。 收回散乱的思绪，宋云依微眯着眼笑看着小语。 “真想送二姐生日礼物？” 小语：“？？？” 突然就不太想了怎么办，这语气听着不像是什么好事啊。 她瑟缩了一下，忍不住干笑了两声，道:“就……只要是小语力所能及的。” “嗯，你肯定可以看到，二姐就希望在生日那天，能看到你在丁一手下，撑过二十招，唔，还有大字练上五张，再背上几篇文章几首诗。” 小语：“……”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不开眼的，问这么让人伤心的话题。 “小语对二姐这么好，一定能做到对不对？” 小语泪流满面的点了点头，悲伤欲绝的回自己的屋子‘高兴’去了。 潇洒了一场，过足了瘾宋云依听话的在家养病。 达达尔的手下，花了两天时间，依旧没能查出宋云依的身份。 他们那日所有人，都带着面具或是面巾，就是达达尔跟宋云依正面对战过，也没有看清楚宋云依的容貌。 查不到消息，手下又不想被处分，就将城中传来的王府旁，住进了一户人家的消息报了上来。 还重点强调了，宋云依和小语去出席，孟家的赏花会时的惊人表现。 能拉满十斗弓，又能箭箭射中靶心…… 达达尔冷笑，那个挑衅他的家伙应该就是她了。 “之前收到消息说那女人病了？” “是，宋家的下人前几天，在城里抓了不少治伤寒的药。” 治伤寒！ 一定是那个家伙无疑了。 “派人去刺杀，今晚就去。” 趁她病要她命，倒是刚刚好。 第219章 夜闯闺房 宋云依养了三天的病，就觉得身上，已经没什么虚弱的感觉了。 但她这次病的厉害，不管是宋青山，还是何嬷嬷都不让她出门。 就是甲一他们那边的训练，都不用她亲自到场，只要拟定好训练任务，他们可以自觉的完成。 ‘不被’需要的她，每天被关在屋子里，无所事事的感觉让她有些心慌。 不过好在宋青山知道她闲不住，就每天都会将黑市的进度，说给她听。 之前城内外形势紧张的时候，元浩宇都没有多限制他们，现在达达尔虽然没退兵，可也是被拔了牙的老虎，只剩下虚张声势了。 他们想从关外弄战马回来，就更容易一点，而且不止战马，还有些铜铁矿石也能弄到。 只是这种矿石，向来是战备物资，就算能弄到，他们私下里也不能处理。 矿石拿回来，也是交给元浩宇，让他的手下将铜铁炼出来，做成武器投到军营里。 不过这些矿石，大梁也稀缺的厉害，能从关外弄到，还是用布匹和茶叶就能换到，这对元浩宇来说，是十足的赚钱买卖。 有了这一项互惠互利，宋青山牵头弄起来的黑市，靠山就更结实了。 宋云依听着宋青山的唏嘘，感受着他复杂的眼神，她自己心里也有些复杂了。 事情原本……不是这样的。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他看上她了。 明明他们应该是，一对默契的合作伙伴的。那家伙突然拐弯不按常理出牌，这让她也很惆怅。 “云依，爹准备年前，将这五十匹战马拍卖出去，你们这次去平城，王爷好像缴获了不少战马，所以我从关外弄回来的这五十匹，王爷不要了。” 元浩宇没有把那一半抽走，这对宋青山来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五十匹战马，这个数量足够吸引人的眼球。 他放了消息出去，现在收到的回信里，有不少人提起要跟京城那边汇报。 要是京城那边能来一些人，那这批战马，就能卖个极好的价钱。 “嗯，挺好的，爹比我们都适合做买卖。” 宋云依是真没想，到宋青山居然这么有生意头脑，之前听他说弄黑市，还以为他只是开玩笑闹着玩。结果现在黑市还没开呢，就已经越铺越大了。 这人……心里到底是嫌弃元浩宇给他做女婿，还是欢喜激动的，能抱上战王府的大腿呢？ 她现在都有点不能肯定了。 “不想法子赚钱咋行，希平，希安以后当官要上下打点，你和小语以后嫁人要多带嫁妆，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姜晨介绍来的这位教书先生，对宋希平他们赞不绝口。 一直说最多两年，他们就能考取秀才，有了秀才的功名，就可以下场了。 如果运气好点……宋青山一想到这些可能，就觉得自己手上的银票少的可怜。 当初在关外的时候，没事翻着银票，总觉得自己存了不少银子。 现在回头想想，真是……幼稚！“爹，黑市那边你看着准备就是，有什么需要知会的地方，你直接去，跟齐管家提就是，他会给王爷送消息的。” 她现在就算不是元浩宇的恩人，但帮了他这么多次，在可行范围内，他总会给行一点方便。 宋青山点了点头，他现在都想开了。 女儿的事他既然管不了，那就不操心了，只一心想着赚钱就是了。 “爹，我想将逍遥居再开起来，你这段时间，要是有空就帮我寻一个，地段好一些的铺子，不要太小，最好是之前的两倍大。” 那六个会厨艺的下人，这段时间在这边也没闲着，药膳一直练着。 他们一家人每天吃掉的汤汤水水，都是他们练手做出来的，不止他们一家，元浩宇也跟着蹭吃蹭喝。 齐管家每天都会派人来取食盒送到军营。这六人中有两人在药膳方面，已经练得有了那么一丝神韵。 手艺都已经练得差不多，人自然不能白养，就算这边的逍遥居，一个月只能赚百八十两银子，蚊子再小也是肉呢。 “爹手上有个铺子，位置还不错，大小也符合你的要求，等你过几天身子再好一点，爹带你去看看。” “你要是觉得合适，咱们就找人开始拾掇，等到年后正好开张。” 宋青山自然也懂，想挣钱那就要到处开花的道理。 而且这逍遥居开起来以后，就是宋云依自己的产业，以后嫁人成亲，也是能当嫁妆带走的。 这样一想，他就更上心了。 这药膳他也喝了一段时间，现在越发的能感受出，常吃用的好处。边关六省，元浩宇手下三个省，到时候将逍遥居开满这三省，一个铺子一个月赚一百两，那十个铺子呢，一百个铺子呢？ 宋青山突然觉得，自己的术数不太好了！ 这算出来的数字太可怕了。 将人送走，宋云依盘腿坐在炕上又开始百无聊赖。 手边是宋希安送来的杂书，书上的内容倒是很有趣，只是她看书太快已经全看完了。 他们那边剩下的就是四书五经，她半点不想用这些书来给自己催眠。 在屋子里一个人用完了晚膳，天色渐渐黑下来，何嬷嬷带小语进来教她绣花。 宋云依拿着针线，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在手指上扎了无数个洞。 扎到后面，何嬷嬷都要看不过眼。见过手笨的，但没见过这么笨的！ 她摇头叹息的收了宋云依的针线，又交代了一番让她好好休息，就带着小语身回了厢房。 宋云依看着她们的背影，总觉得自己被鄙视了。 房中的烛光摇荡，她张口打了个哈欠。 算了算了，她还病着呢，还是早点睡觉休息吧。 交代春月她们不用留下来值夜，她梳洗一番就已经准备睡了。 刚刚躺到床上就听到外面，传来声音极轻的敲门声。 她披着衣服皱着眉头，扬声问了一句：“谁啊？” “是我。”宋云依：“……” 好吧，这声音听着太耳熟。 将院子里的人放进来，她也没再将蜡烛点起来，只淡淡的说道：“殿下的礼数真是越来越好，深夜来闯女子闺房，您就这么看不上民女的名声吗？” 元浩宇：“……” 他在军营忙了三天，刚刚才将所有的军务处理完毕。 他心中记挂着她，一回到府里就赶了过来，旁的他都还没来得及想。 第220章 都被抓住了 屋子里一阵静谧，元浩宇被宋云依怼的，好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似乎不管怎么说，都像是在为自己辩解，他攒了满肚子的关心，都被她的这番话怼了回去。 “我下次会注意的。” 两人摸黑坐到了窗边的暖炕上，宋云依坐上来的时候，突然就在想，暖炕这么舒服她为什么要在冰凉的床上睡觉？ 院外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似乎还不是一道。 元浩宇微微侧头，正要张口，却被宋云依立马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这些脚步声……不像是春月她们的。 她透过窗户缝，向两侧厢房看去，每一侧的窗子上都打出两道身影。小语和春月她们都在各自的屋子里，院子里的人不是她们。 她神色微微有些凝重，另一边的元浩宇同样也凝重起来。 他的内力比宋云依要浑厚，所以这些细微的声音，他听的更为真切。 这是练家子的脚步声！ 有人来行刺？ 想到这个可能，他心中顿时一凛，脑中瞬间闪过达达尔，那有些阴鸷的面容。 那个家伙这次吃了大亏，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动不了他，转头想在宋云依身上，找回场子这太符合他的作风了。 他抬手在她肩上轻轻捏了下道：“院子里的人我来处理，你在屋子里等我的消息。” “我跟你一起出去。”宋云依起身就去找氅衣，被元浩宇拉住手臂，直接按在暖炕上。 “你身体还没好，太医交代过要少吹风。” 不过是几条小杂鱼，正好他还想清理，达达尔在城中的暗线，现在都主动递到嘴边了，他不一口咬下去，太对不起达达尔的良苦用心。 宋云依没有挣扎，只是在他出门后，还是将氅衣披在身上，随时做好各种准备。 若是今日元浩宇没有恰好回来，来的这五人，宋云依想要悄无声息的解决，不会太容易。 但现在有了元浩宇，他还没出门，就吹响了一只短笛。 不知躲在何处的暗卫，瞬间涌出七八个人，在宋云依还没拉开房门的时间里，达达尔派来的人，就已经被抓干净了。 她站在廊檐下，看着一袭黑衣的暗卫，每人手上都押着一个人，心中感叹达达尔还真看得起她。 “原本想陪你说说话的，但现在既然抓到了他们，我要趁机将这条线全都扯出来。” “你早点休息，好好养身体。” 元浩宇丢下这些话，就带着手下人，飞快的穿过角门回到了王府。 听到动静的小语披着氅衣拉开房门说道：“二姐，是出什么事了吗？” 她刚刚好像看到了院子里，不少身影在晃动。 “没事，早点睡觉吧，晚上不要绣东西，伤眼睛。” 小语压下满心的狐疑，关门回去继续奋斗她的帕子，刚刚明明听到了，一点动静的，二姐为什么不愿意告诉她？ 达达尔还在等城内的消息，还在等宋云依，被刺杀身亡的消息传出来，结果一直到第二日中午，依旧没有收到半点消息。 派出手下去接头，结果派出去的手下，也不见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有什么想不到的，狠狠的一拍桌案。 这个宋云依在元浩宇心里，果然不一般，能将他在城里的暗线，拔除的这么干净，一定是前一晚，他的人动手的瞬间就被制住了。 宋云依……他就不信了！ 他就不信元浩宇会将自己的侍卫，全都放在宋云依的身边！ 拔掉一条暗线又如何，他这些年，在玉城埋下的桩子多了。 就不信这次，派十个人去杀她，还会被元浩宇逮个正着。 唇角挂起嗜血的笑容，达达尔招手，唤来手下再次下达刺杀宋云依的任务。 宋云依前一晚半点没受影响，元浩宇带人走后，她就回房睡下了。 再睁眼，已经是第二日辰时。 在家做米虫的日子，实在是有些难熬，幸好这院子不算小，正房也不算局促。 她梳洗后，还可以在屋子里打上一套拳。 “二姐，甲一大哥来找你，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小语早上刚一到演武场，就被甲一又拎了回来，她探头进到宋云依的房中，见她已经起身这才笑嘻嘻说着。 宋云依嗯了一声道：“让他回演武场等我，我等一下就过去。” 小语哦了一声，就飞快的跑了回去，跟他们的主子相比，甲一还是相当知道分寸的。宋云依在何嬷嬷的念叨中，裹成了一个圆球。 饶是她身手再好，从她的院子到演武场，这点路还是走的有点艰难。 “宋姑娘，这是主子让小的转交给您的。” 甲一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封，递到宋云依手上，然后就示意她打开看一下。 信上写的很简单，大意就是以他对达达尔的了解，这一次他把人抓走了，对方一定会发怒然后不死心。 之后也许还会再派人过来，再派人来肯定不是之前的人数。 “宋姑娘，主子让我等从今天起，全权保证你们一家人的安全。” 达达尔虽然会直奔宋云依而来，但宋家人在他眼中，肯定如同草屑，很可能顺手就给解决了。 所以元浩宇给甲一他们下的命令，是保护宋家一家人的安全，而不仅仅是宋云依一人的安全。 宋云依皱了下眉，对达达尔的没完没了，有些烦躁，但也没有拒绝元浩宇的安排。 宋希平和宋青山他们，都住在前面的院子里，前一晚那几人能一路，摸到她的院子，说明他们，要么对这一带的院落结构很熟悉，要么就是对他们这里很熟悉。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一家人都陷入危险中。 想了想说道:“晚点我会让我爹安顿你们，我和小语这里……你们出现在院里不适合，要怎么安排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这个小的明白，宋姑娘放心就是了。” 得到了宋云依的同意，甲一立马松了口气的，去安排布置人手。小语联想到前一晚发生的事，这会已经隐隐有些明白了。 “二姐，你别担心，我会努力练武保护你的。” 小语的眼神炯炯有光，同之前如同咸鱼般的死鱼眼完全不同。 宋云依感叹的笑了下，然后化身不领情的老巫婆。 “好，二姐等着你变超级厉害的一天，嗯，要变厉害从今天开始训练加倍吧。” 小语：“……” 她再嘴欠表决心，她……这张嘴就不要了！ 第221章 去看铺子 甲一他们要来这边做布防，这件事不能瞒着宋青山。 宋青山听着宋云依说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叹息着点了一下头。 “有甲一他们在这边……也好，挺好的。” 前一晚元浩宇从宋云依的院子里，抓走了好几个人，这事别人不知道，但宋青山是知道的。 他在关外呆了这么多年，对达达尔的性子，还是很了解的。 如果达达尔真在王爷和自家闺女手上吃了亏，他不敢找王爷的麻烦，就一定会迁怒到他们身上。 达达尔就是这么一个不讲理的人，整个关外所有人，都知道他不讲理。 就因为知道，宋青山对宋云依的安危，还是很担心的。 她的身手再好，也禁不住人多，万一达达尔脸都不要了，派来十几，二十几个人呢？ 多来点人……他们一家都能全干掉了。 这个念头一钻出来，就让他瞬间钻出冷汗，说道:“云依，希平和小语他们不会有危险吧？” 宋云依摇了摇头，他们练武已经有近半年的时间，宋希平和宋希安一直练的很刻苦，他们跟小语的训练时间是错开的。 上午精力充沛，他们二人会跟着先生读书。 下午两人也不睡午觉，吃过午饭缓一缓，就回到演武场那边，跟着丁一继续练些基本功。 他们练得多，五感也比从前要机敏很多。 真有什么危险，他们一定能感知到。 至于自保……宋云依一早就隐晦的提醒过了，不管遇到什么，他们都以苟住为主，所以她对他们并不是很担心。 倒是跟她住在一个院子里的小语和何嬷嬷她们，她有些担心。 如果甲一他们没能将人拦在前面的院子，那些人一旦跑到后院来，很容易被误伤。 “爹，这段时间你要不要，去跟大哥他们挤一挤？我想让小语她们换个院子。” “嗯，我这就回去让人搬东西。” 宋青山明白他的顾虑，也不多说，两人商量完，就回去让人将他为数不多的东西，搬到了前院的厢房。 前院的正房，宋希平和宋希安分别住在左右两侧，进门的厅室，被布置成了看书写字书房。 两侧的厢房都住了人，他这样搬过去，就让院子有些挤。小语跟何嬷嬷虽然不知道内情，但宋云依让她们去宋青山的院子，她们就收拾东西，搬了过去。 就是春月、夏阳两个丫鬟，都被宋云依一并赶了过去。 整个后院，除了她再没有活人，空荡荡的院子，让宋云依莫名的有些安心。 嗯，达达尔千万不要让她失望，也千万不要犹豫。 最好他的第二波人手，今晚就来，这样等将人解决了，小语她们就能搬回来了。 守在她这边院子里的，是元浩宇派来的暗卫，宋云依午觉睡醒一出房门，就感受到几道，隐晦的气息。 她向着暗卫藏身的位置看去，被她眼神扫到的暗卫，心中全是一凛。 之前就听天四他们说过，这位宋姑娘很厉害，但没亲身经历过，就总觉得天四是在夸大其词。 现在被人一眼就看出隐身位置……几个暗卫都想自闭了。 宋云依感受了一下这几人的气息，心中做了一番评估，这才返身又回了屋子里。 傍晚时分，甲一已经带人进来，明明暗暗间将整个宋家都保护了起来。 所有人都被这番阵仗惊住，就算不知内情，也能猜出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宋云依天一黑就亮了灯，乖巧的在屋子里等着。 心中回想了一下，前一晚那行人过来的时间，她就忍不住打了个无聊的哈欠。 一直等到子时，都没有任何动静传来，宋云依也算是大病初愈，这样枯等下去，身子就有些受不了。 合衣躺在暖炕上，就沉沉的睡了过去，结果一直到第二日清晨，也没遇到什么状况。 一连三天，达达尔的第二波人手都没到。 这让宋云依忍不住，怀疑元浩宇的猜测是否准确。 这达达尔似乎……理智了啊！ “怎么回事，为什么到现在都没动？” 大帐中，达达尔冷眼看着手下，眼中寒光闪过，抬脚就将跪着的手下，踹倒在地。 手下趴伏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回可汗，是城里传了消息出来，说是宋家突然多了不少强大的气息，他们进去也是送死，所以……” 所以他们想问，能不能取消行动，等以后寻到合适的机会再下手。达达尔又是一脚踩在手下的背上，整个人都处于暴怒中。 “想造反是吗？还是觉得我的话你们可以不听了。” 手下背后上生疼生疼，但再疼也要忍着。他趴伏在地上，已经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再抽调一队人手，押上二十人！我就不信，这样还不行！如果那个宋家的院子里，有元浩宇的那些侍卫，想办法抓一个活的回来。” 手下领命，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动作迅速的像是身后有恶犬一般。 宋云依无聊的又开始打哈欠，从元浩宇的书房带回来的书已经看完了，她又开始无事可做了。 回想刚穿过来的时候，每天都要为了赚钱拼命，现在的日子……就像是做梦一样。 打完最后一个哈欠，她擦了下眼角的眼泪，去前院找宋青山。 离新年已经越来越近，逍遥居年后若是想开张，要从现在准备起来了。 三天没发生任何事，宋青山的警惕心，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重了。 听宋云依说要去看铺子，就二话不说的让人准备马车。 父女二人很有行动力的出了门，马车走到人声鼎沸的街道上，宋云依撩开车帘，饶有兴趣的看着外面的一切。 边关这里民风开放，大街上到处能看到，勾肩搭背的公子小姐。 在这里，京城那边的礼法，似乎没了半点存在的意义。 “铺子就在这条街上，怎么样，还算不错吧。”宋青山的语气，带着点邀功的成分，宋云依无语的点了一下头，也不知他在自豪什么。 马车在铺子门前停下，这边之前一直卖南北干货。 玉城里卖南北干货的铺子太多太多，他们没背景也没太多新奇的东西引人眼球，这铺子开起来后，就一直赔钱。 之前宋青山在关外，玉城这边，也没办法插手太多。 现在他人回来了，看到店里的惨状，就立马将铺子关了。 第222章 第一批刺杀 有掌柜迎了出来，一脸恭敬的将他们父女二人迎了进去。 宋云依跟在宋青山的身后四下打量着，这个铺子因为之前一直在做生意，所以维护的还可以。 铺子并不算老旧，但要想让元浩宇当托，坑一坑玉城的大小官员，那就有些简陋了。 她心中算了一下，自己手中的银子，将铺子重新收整一下，再摆上一些，雅致的装饰和桌椅，应该还是够的。 “怎么样？有什么想法吗？” 宋青山一直等她，收回打量的目光才出声问道。 宋云依点了一下头，将要改的几点，一一提了出来。宋青山脸上的笑容有些皲裂，这跟全部推倒，重新盖要没什么区别了啊！ “云依啊，咱们需要一下子投这么多银子进来吗？” 宋青山迟疑又怀疑，做药膳真能挣到银子吗？ 别忙活上几年，连投进去的本钱，都没挣回来，那就亏大了啊。 “等逍遥居开业后，王爷会经常过来的。” 王爷过来！ 宋青山瞬间就懂了。 自家闺女这是，已经找准了要坑的人，她要坑的这些人，都不差钱的，他们半点不用担心铺子里的生意。 “行，爹明白了，等我明天去寻人过来，你有什么想法，到时候都可以跟他说，就是你要改动的地方多，年后怕是要三四月份，才能把店开起来。” 马上就要新年收工，到时候所有手艺人，都要回家过年。 他们这一走，就要等过了上元节才会回来，算一算时间，三四月份都是早的。 “嗯，先弄着好了。” 她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父女二人从铺子里出来，也没上马车，就沿着街道慢悠悠的向前走着。 宋青山有些担心她的身体道：“云依啊，要不咱们还是回马车上吧，在车上看也是一样的。” “不用，我还没那么娇气。” 不远处就是一家脂粉店，宋云依虽然不擅长化妆容，但何嬷嬷和小语都极喜欢这些的。 她进门捡着小二，一再说要好的胭脂水粉一一买了下来，准备回去拿给小语让她开心开心。 小丫头已经到了，喜欢臭美的年纪，她没有要将小语培养成女汉子的想法，所以梳妆打扮，还是会让她跟何嬷嬷认真学。 “云依，你有没有发现这街上大半，都是跟女子有关的铺子？” 胭脂水粉、珠钗环佩、华服美裳，女人的钱……真好赚。 要不是他就是个大老粗，他都想往这方面试一试了。 宋云依微微的挑眉，很诧异的看着宋青山，她是真没想到便宜爹，还有看的这么透彻的时候。 “爹也想赚这方面的银子？” 宋青山呵呵的干笑了一下，有些不自在的抓了抓脖子。 “银子谁会嫌多是吧，爹就是觉得，这方面来钱快。” 刚刚宋云依就买了几盒膏脂，就花了二两银子，这跟抢钱有什么区别。 宋云依看着手中包装精致的小盒子，突然陷入思索了。 赚女人的钱……这个她也可以啊！ 她从前的师母，最喜欢自己做各种水乳面霜的，她打过好多次下手，各种工序配方她都熟。 这个倒是可以回去想一想，银子嘛，确实不嫌多。 父女二人在街上继续转着，一直走到街尾，这才上了马车，准备回府。 “大哥，刚刚那个是不是，可汗交代要咱们出手弄死的宋云依？” 街头的两处小摊后，各站着两个看着无比憨厚的汉子。 一个在卖烤红薯，另一个在卖烤馕。两人说话间，还有人拿着铜板来买烤馕。 “是，就是她，你现在赶紧回去，将咱们的人叫出来，这里离城东，还有段距离，咱们赶在她没回去前，在路上将她处理了。” 那个大哥突然一扫面上的憨厚，目光阴冷的盯着马车离去的方向。 卖烤红薯的那个汉子连，摊子都不要了，转身就跑了。 宋云依坐在马车上，眼神微沉。 她敢跟宋青山出来，是因为她知道，那一队暗卫会跟在她身边。 如果那些人，会在半路出手……宋云依手指敲着车壁。 车外暗卫听到信号，瞬间离开一人。 “爹，你去皮货铺子看看吧，你都好久没去了。” 宋青山：“……” 他昨天刚去过好不好。 刚想反驳，侧头看到宋云依面上的冷肃，他心蓦地一跳。 他们刚刚是被人盯上了？ “云依，爹……” “爹，前面的点心铺子里的梅花酥，小语最喜欢吃，杏仁饼是希安喜欢的，你要不要去给他们买几包带回去？”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宋云依打断了，宋青山叹了口气，心中明白自己留下来，就是拖女儿的后腿。 “那行，爹去买点心，你……小心点，别再病了。” 宋青山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去认定自家闺女不会有生命危险，第一反应就是怕她着凉。宋云依被他这番话说的也是微微一怔，道:“我知道了，爹放心吧。” 等一下只要甲一他们到了，对方来多少人都能抓住。 都是一群来送菜的，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马车走的很慢，车身随着马匹的动作一晃一晃。 卖红薯的回去招呼了人手，就立马追了上去。 他们在玉城每一条线都是十人，他们这次是两条线倾巢而出，一共出动了二十人。 就算宋云依身边带着护卫他们也不怕。这两队人无比自信，没多久就追上了宋云依的马车。 回府会经过一条人少的胡同，宋云依想在这里动手，那两队人也想在这里动手。细碎的脚步声越传越近，宋云依从摸起长剑，直接跳下马车。 让甲一他们清理哪有自己动手来的爽快，杀人这种事只有第一次和无数次。 她一跳下马车，一身气势爆发，身后追来的二十人被震的微微一顿。 这是见过血的煞气！ 可汗说的那个女人一定是她了。众人心中一喜，这个消息一旦送到关外，他们就能再立上一功。 宋云依没等他们靠近，就已经主动杀了上去，二十个人瞬间将她包围。 刀光剑影瞬间爆发，宋云依一脚踹在一人身上，然后一个转身长剑就刺入一人胸口。 动作无比干净利落，像是经过了无数次这样的战斗。守在暗处的暗卫无比着急，宋云依不让他们出手，但甲一他们还在路上。 万一她出事了，他们要如何同主子交代？ 第223章 受伤 宋云依向来尊崇能动手，就别动口，不服那就打到服为止。 她手中的长剑挥舞的极快，晃在众人眼中只剩一道道残影。 一打二十，虽然很勉强，可一时间，居然也没有落入下风。 暗卫们眼巴巴的看着，越看越受打击。 就是自家主子在这里，情况应该也不会好上太多吧。 这个宋姑娘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身手，她不就是村子里一个普通的村女吗？ 宋家人的过往经历，他们这些暗卫也都有所耳闻的，这会看着宋云依一打二十，长剑挥舞的极有气势，一时间他们都忘了担忧。 动作快就意味着，体力消耗大，宋云依这会已经有些累了。 刚重度伤风好了没多久，她身体还处于慢慢温补阶段，这样激烈的打斗，对她来说还是有些吃力了。 但吃力归吃力，她没有让藏在暗处的暗卫出来。 她心里计算着，甲一他们赶到需要的时间，如果一直是她一个人在这里拼命，如果等一下会有漏网之鱼，那达达尔收到消息，会不会继续派人来杀她？ 宋云依这一刻有种薅羊毛的感觉。 只要一次次的给达达尔只差一点的错觉，那个家伙没准就会，一次次的派人来杀她。 多来上几次，没准就能将达达尔在城中的势力拔除掉。 就算没办法彻底扒光，也能让他大伤元气，就像是之前在平城外一样。宋云依脑中闪过这些念头，手中的动作却是一点点慢了下来。 甲一他们也许还要一点时间才能到这里，她要保留一点体力，不然很容易弄巧成拙。 去了隔壁街上的宋青山，怎么想怎么不放心，他的双腿像是不听使唤一样，还是一步步的走了回来。 刚一进到胡同，就听到了激烈的打斗声。 他心中一紧，接着就开始安慰自己，既然还打的这么激烈，说明他家云依应该没事。 他犹豫着要不要往前走，理智上在提醒他，前面很危险，他凑过去容易出事不说，还很可能会给女儿添麻烦。 可感性上，心里的另一个小人就在反复的说着，去看看吧，只看一眼，只要闺女没事，他就立马离开。 两个小人谁都无法说服对方，他站在胡同口，迟迟迈不出向前，或是向后的一步。 宋云依手中的长剑刺出的，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精准，她的手腕微微发抖，原本应该刺入对方胸膛的剑尖，刺入了对方的肩头。 对方吃痛，大刀向她砍来。 她应该向后躲，可身后的躲闪角度已经被人封死。 她要么躲向身侧，要么就硬抗下这一刀。 若是换做生病前，她都不会留给对方，挥出这一刀的机会。 但现在，左右两侧的空隙也被人填满，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剩硬抗。 她宋云依什么时候这么憋屈了！ 心中有些恼怒的提剑刺向对方的手腕，如果他的手不要了，那就继续砍过来好了。她心中不爽，打法就开始变得狠厉。 围攻的二十人里，已经死了四个，重伤了三个。 现在围在她身边的只剩十三个人，若是换成她从前的身体，她现在已经解决完一大半。 心中不甘又气恼，从各个角度砍来的长刀，她没有角度，也没有体力全部躲闪过去。 长刀劈中后背，氅衣和里面的棉衣全部划破，就是背上也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 血腥气钻入她的鼻尖，后背上火辣辣的疼。 她被这一刀刺激着，眼中心里怒意翻腾。 这些家伙，她今天说什么都要全部留下！ 在周围藏着的暗卫，见到她受伤全都有些急了，宋云依不允许他们出去。 之前就已经交待，不是生死关头，他们谁都不可以出来，所以他们现在，只能着急的看着，一点忙都帮不上。 这个甲一！ 动作怎么这么慢！ 再不来，宋姑娘要是再受伤，他们就等着被主子收拾吧。主子发起火来，能让他们生不如死。 宋云依双眼猩红，手中的长剑再一次挥舞的密不透风。 她趁着这一波凶狠的攻势，再一次放倒了两人。 只是就算解决了一半，她身旁还有一半人，身上没伤的在跟她纠缠。 而她此时就有些狼狈，肩头被刺中，手臂上也被划了一刀。她心里同样在骂着甲一，这个家伙，平时动作不是挺快的吗？ 再不来，一旦暗卫他们出来，她这些伤就要白受了。 像是听到了她的呼唤一般，胡同里终于传来马蹄声，只是马蹄声，不是从一处，而是两个方向都有。 还在围攻的十来个人，听到动静心中全是一紧。 之前去宋家刺杀宋云依的那一条线的十个人，全都被抓被杀了。 他们今天不是，也要享有同样的命运吧？ 剩下的这十几个人心中惊恐，这个时候能骑马赶来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所有人都无心恋战，也不去想宋云依此时已经要力竭，他们再坚持一下，就能将人拿下。再坚持一下……他们就要被人拿下了。 十几人一个眼神交流，立马分成两拨，朝着两个方向窜逃而去。 甲一和元浩宇各自带了一队人，从胡同的两个方向包抄而来。 之前抓到的那十个，用了刑后，不止审出了一些机密，还从他们手上，拿到了不少产业。 达达尔一直很有野心，他对玉城的渗透，从很早之前就在进行了。 要养人就要有产业，所以他的这些人手名下，都有不少产业。 元浩宇今日从军营中回来，就是想把这些产业，交给宋云依的。 这些是她应得的，如果这些人被抓到后，也能审出产业，他还会拿来交给她的。 想到她有些财迷的模样，想到她拿到这些地契，会有的表情，他心中就升出几许期待。 只这份期待，在看到宋云依浑身是伤，满身狼狈后，瞬间化成浓浓的怒意。 “天一！怎么回事？” 天一从暗处出来，明明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紧张和愁闷。 “回主子，是宋姑娘不让我们出手……” “她不让你们出手，你们就乖乖的眼睁睁的看着她受伤送死？” 元浩宇坐在马背上，目光直直的刺在一条腿，屈膝跪在地上的天一。 “自己去领罚。” “是！谢主子开恩。 第224章 她的野心很大 宋云依将长剑撑在地上，人靠在一旁的墙上，喘着粗气。 真是好久没有这样，跟人激烈的搏杀过了，虽然很刺激……但受伤的地方，也是真疼。 她这会有些后悔，想要钓鱼了，如果一早就让天一他们出来，她肯定不会这么狼狈。 元浩宇已经翻身下马，他飞快的解下自己的氅衣，披在了宋云依的身上。 视线在落到她背上的伤口时，周身的煞气克制不住的翻涌。生气的说道:“为什么要逞强？” “不是逞强，是没想到甲一他们会迟迟不来。” 这里离王府已经不远，以这些暗卫的速度，在她被这些人围住时，送消息的暗卫应该已经回到王府。 她怎么会想到，甲一他们居然来的这么晚。 元浩宇眼中闪过懊恼，他今天临时有事，需要用到人手。 没想到宋云依他们出来一趟就会遇袭，他们已经尽快赶来，但还是晚了一步。 “是我的错。” 他将人安排给了她，他就不应该中途将人叫走了。 宋云依现在，半点不想讨论谁对谁错的问题，她现在伤口要疼死了！ 将人丢给甲一他们去解决，元浩宇将人抱上马，飞快的回到王府。 太医看着格外狼狈的宋云依，叹了口气，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么能发狠的姑娘，他还是第一次遇到，真没想到他们的王爷，居然会喜欢这种泼辣的…… 宋云依身上伤的位置都太私密，太医不好出手，就将何嬷嬷叫了过来。 何嬷嬷看到宋云依身上的四五道伤口，惊得人差点没晕过去。 “二姑娘，您……您这怎么伤的这么重啊？” 姑娘家的身子多重要啊，这要是落下疤，以后嫁人都会很麻烦的。 想到嫁人，她就下意识的看了眼，杵在屋子里不肯离开的元浩宇。 急忙的说道:“殿下，老奴要给二姑娘上药，还请您回避一下。” 元浩宇看着宋云依又变得苍白的面色，眼中闪过种种复杂的情愫。 “你先上药，晚一点我有话跟你说。”希望从之前那波人手上，能拿到的几个铺子，还有城外的那几十亩地，能让她心情好一点。 何嬷嬷一边清理伤口上药，一边心疼的掉眼泪。 “姑娘啊，您这是何苦啊，咱们做个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不好吗？您看您这一身伤，之前的伤寒，还没好利索呢。” 宋云依身上到处都火辣辣的疼，她这会心里已经要把甲一他们骂死。 嗯，还有元浩宇，一个都不放过。 她也没想到会这么巧，甲一他们在宋家呆了三天了。 这三天里，他们连训练都是分成两拨，就怕院子里没人守着。 说道:“嬷嬷，我当然想做普通的民女，开开铺子，手上有点余钱，然后将大哥小弟他们全都供出来金榜高中。” “等他们有了前程，我要么寻个老实人成亲，要么想办法立女户，一个人逍遥快活。” “这些就是我想过的日子，可现在……” 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陷进去以后有了交集，就没办法全身而退了。 如果元浩宇没有动，想要娶她的心思，她的日子也许还能过得轻松一点。 他们就做一对配合默契的合作伙伴，她打着他的旗号赚银子，赚到钱分他一半，多好的双赢局面。 可现在不一样了，元浩宇动了心思。 他这样的身份，向来随心所欲惯了，想要的也许没有得不到的。 她不知自己还能拒绝多久，她能做的就是不拒绝甚至是主动参与。 她要让他‘欠’她的，他想要的，想要守护的她都可以帮他。 他欠的越多，她能拥有的‘自由’就越多。 而且，如果将来的某一天，她也对他动了心思，她想要跟他在一起，那也是比肩而立。 让她进王府做个小妾姨娘，她宁愿冲出城，杀上几个鞑子来为她陪葬。 所以她要他‘欠’她的，他也要让自己在未来的某一天，在皇帝太后眼中，她足可以配得上他。 她没有第二条可以走，所以她只能拼命。 何嬷嬷叹口气，宋云依的处境，她又何尝不知。 不过她也是今日才知道，她的野心很大，想要的是他身边最名正言顺的位置。 道:“姑娘，老奴会尽心帮您的。” 她说的郑重，换来宋云依的一笑。道:“嬷嬷当然会帮我，嬷嬷对我和小语的好，我都记着呢。” 上好的金疮药，抹在伤口上，平复着火辣辣的痛觉，所有的伤口裹上纱布，何嬷嬷又扶着她，给她套上中衣外衫。 太医再一次进来给她诊脉，说道:“还好，没有着凉，汤药按之前的方子喝就好。” 宋云依挣扎着站起身，想要回自己的院子。 “这几天都住在这边，等达达尔在城内的暗线，全部拔除你再回去。” 她身上伤那么重，元浩宇很怕达达尔脑残般的再派人来刺杀，她会提着剑再一次冲出去。 宋云依摇了摇头：“不用，我要是在这边养伤，我这些伤就白受了。” 她还想等达达尔的人来了，再抓一批的。 再抓一批，前后扯掉五六条暗线，达达尔到时，再如何不甘心，短时间内都不会再派人来了。 元浩宇明白她的意思，只是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再派一队暗卫给你。” 宋云依：“……然后让达达尔发现你更好杀？” 何嬷嬷听着二人的对话，头埋得极低。 王爷跟宋姑娘说话，居然没有用自称！ 她要重新衡量宋姑娘在王爷心中的位置了。 也许，她也该帮姑娘一把，让王爷彻底的非她不可。 “你们先下去吧。” 抬手示意太医和何嬷嬷离开，元浩宇从怀中，摸出一个扁盒递到宋云依怀里。 “打开看看。”宋云依不解的拉开盖子，就见里面躺着几张契子。 “这是之前那批人，在城中置办的产业，我已经让人过到了你的名下。” 随着元浩宇的解释，宋云依展开其中一张，入眼就是玉城最大的酒楼天禧楼。 “全都给我？你确定？” 天禧楼啊，之前宋青山第一次带他们出去转的时候，午饭就是在天禧楼用的，那一顿足足吃掉了三十两银子。 她现在想起来，还都有些心疼，现在这铺子变成她的了？ 这家伙知道这样一个酒楼，一年能赚多少银子吗？ 第225章 第二批刺杀 宋云依已经将手中的契子一张张摊在桌上。 三个铺子全是玉城中，极为有名的大店，另外两家一家是玉器行，一家是皮货行。 宋云依细细的看着这三个铺子的名字，眉头微微皱了皱。 她将那家天禧楼的契子推回到元浩宇面前，想了想另外两家也一并推了回去。 说道:“这三家店，天禧楼是用来收集情报的，玉器行和皮货行是用来赚钱的。” “天禧楼背后肯定有一套，成熟的情报传递线，我不知殿下有没有让人去查。” “至于玉器行和皮货行，他们卖的应该，都是关外来的东西，现在来货渠道断了，这两家铺子到了我手上，也没了原本的意义。” 她不信元浩宇在关外没有布置，这两个铺子，他要是做上一番布置，还能继续赚银子。 但到了她手里，就那就单纯的只是两家铺子，赚不到什么钱的那种。 元浩宇将契子塞回她的手上，说道:“给你，你就拿着好了。” “殿下不是需要银子贴补军需吗？” 宋云依挑眉，这三个铺子一年至少，能赚上万两银子，这人不是穷吗？ 元浩宇侧头看了她一眼，突然轻声一笑。 “你对我好像有些误解。” 他是需要通过多方面来挣银子，但……这三个铺子的盈利，他还看不上眼。 宋云依看着他眨了眨眼，这人的意思是她想的那样？ “那行，那我就收下了。”她动作利落的将契子收回扁盒，这是她的卖命钱，不要白不要。 元浩宇原本以为，她还会再推辞一下，这会看她动作利落的，像是感受不到身上的疼，面上的笑意，又加深了些许。 “今天抓到的那些人手下，若是也有产业，我会让人同样过到你头上。” “好，先行谢过殿下了。” 揣着盒子，宋云依准备回去养伤了。 她现在伤口疼的厉害，她想回去，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哼哼一会了。 元浩宇体贴的说道:“我送你，夜里房中不要不留人，你今日受伤的部位多，万一夜里烧起来，有下人在能及时来叫人。” 宋云依点了点头，就算她不想留人，何嬷嬷都不会同意的。回到自己的房里，她将扁盒随意收了起来，就趴在暖炕上开始养伤。 她今日受的伤都不算重，没有见骨那种。 但就是简单的皮肉伤，也至少需要将养半个月。 还是没有达达尔的人再来刺伤的情况下，不然她中途出手，伤口一定会禁受不住而崩裂。 不过真要是再没人来，那她今天受的所有伤，就全部失去意义了。 暖炕热乎乎的，外面开始飘起雪花来，屋子里一团暖融。 背上的疼，像是已经感受不到了，她迷迷糊糊间睡了过去。 城外，达达尔的军营中，他在一起摔了手中的茶盏。 居然又让那个臭娘们跑了！明明身边连个护卫都没有，二十个人一起去截杀居然还能失败，还让元浩宇那个家伙一锅端了，这些人……吃屎的吗？！ 达达尔怒不可遏，一回身看到手下跪在地上，抬脚就将人踹的向后滑出老远。 道:“不想再听到，失败这两个字，如果再不能弄死那个宋云依，你就提头来见我。” 手下颤抖着，几乎是爬了出去。 明知道不可为，可汗居然还要派人去刺杀，再派人过去，他们在城中的人手，就要折损光了。 而且现在不光是折损人手，城中置办的产业，也被元浩宇那个家伙全部收走了。 在玉城没了赚钱的营生，以后做什么都会很不方便。 可汗这是怎么了？怎么像是突然失去理智了？手下心中有些愁，可指令已经发下来，硬着头皮也得去完成，只希望这次能真的‘趁她病要她命’。 宋云依在家养伤的第三天夜里，终于迎来了‘期盼’中的刺杀。 这一次老天爷依旧没有站在达达尔这边，元浩宇在军营中一连忙了几日，终于想起宋云依的伤还没好，他应该回去关心一下。 于是，连夜赶回王府，又厚着脸皮，蹭到了宋云依的院子里。 两人还没来得及说话，达达尔派来的人就杀到了。 这一次来了足足三十个人，本以为这次肯定十拿九稳了，没成想，又撞到了元浩宇的枪口上。 于是，甲一他们连同元浩宇身边的暗卫，将人全部拿下，半点不拖泥带水。宋云依看着被卸了下巴的一众人，突然有些同情达达尔的智商了。 这人到底是怎么一统草原的？ 难不成草原人，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他在那些人里已经算很有心机和城府？ 像是看出了她眼中的疑问，元浩宇哼笑了一声。 “达达尔是一个不能接受挫败的人，尤其是之前平城那一战，对他来说，他输的莫名其妙，所以迟迟过不去心的中坎。” “那现在呢，赔了这么多人手该清醒了吧？” 宋云依有些无语看着窗外在打扫‘战场’的一行人。 元浩宇的心情莫名的好的过分，他笑的双眼弯起，本就俊逸的一张脸，因着这笑更加勾人。 宋云依一眼扫去，心中扑通一下。这家伙要是没事，就这么在她眼前晃，她觉得她背上的伤，怕是要好不了了。 太容易上火！ 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般，元浩宇面上的笑半点没有收敛。 “其实他一直这样疯下去还挺好的，我拔钉子，你捡铺子，不是刚刚好。” 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 宋云依认同点头，她这次的伤寒，加受伤算是极为值得，现在已经收了五个铺子，八九十亩上等田。 她想起那一天，将天禧楼的契子拿给宋青山，他那错愕的神色，能让她笑很久。 达达尔当然不会再疯下去，这折损了在玉城中的大半人手后，他终于找回了理智。 他将大军驻扎在城外二十里处，有意无意的挡住了那条山路。 每天也不日常叫阵，大军就在城外守着，像是要给元浩宇无形的压力。 元浩宇完全不去理会他，达达尔不叫阵，他还巴不得呢。 用了上等的金疮药，宋云依背上的伤已经全好了，她之前就提出，想要学轻功，现在他有空，当然要亲自来教。 虽说以宋云依现在的年纪，学轻功稍稍有些晚，但在他看来以她的资质，想要达到甲一他们的水平却是不难的。 第226章 被拒绝了 宋云依的生日是在暖炕上度过的。 因为身上有伤，宋青山也没有过多安排，就一家人凑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顿晚饭。 然后每个人给她送了一件礼物。 小语跟何嬷嬷学了许久，贪黑起早的忙活下终于做出来一件春衫，只等来年春暖花开她就能穿在身上。 宋云依看着手中的针脚平整，绣花精致的长衫，心中突然生出一种，老母亲的成就感。 她对小语严厉又纵容的样子，认真来说同一个母亲几乎是没有太大的差别。 元浩宇的礼物，当然也送了过来，白日里让管事送了布匹首饰，晚上偷溜过来时，则是放下了一根发簪。 “往后的每一年，我都会送你一枚发簪，等我们老了，对着簪子一起回想当年。” 宋云依：“……” 带着你的土味情话圆润的离开！ 小语这段时间，总觉得未来姐夫，像个油腻的大猪蹄子。 最近城中听不到战事起的号角声，城内城外的气氛，也没了从前那般紧张了。 没有战事，大猪蹄子在王府的时间就有些多了。 他在府里就会不停的往萧小沫身边凑，说是教她轻功，陪她对练。 但他的种种行为，落在小语眼中，就是在很没品的占自家二姐便宜。 她回去跟何嬷嬷嘟哝过一回，还被何嬷嬷认真的拉着她谈了一次。说道:“你想你二姐以后，用怎样的方式进王府？” 她问的直接，已经九岁的小语也听懂了这份直接。 她微垂着头想了许久，小大人一般的叹了口气道：“我希望我姐，可以八抬大轿的进入王府。” “嗯，你是聪明孩子，知道应该怎么做。” 在何嬷嬷看来，元浩宇现在虽然看似宝贝宋云依，但这种宝贝，也许是因为她同他以往遇到的姑娘全然不同，是那份稀奇吸引住他。 这份感觉，能维持多久？ 如果他对宋云依已经彻底了解，也彻底征服了，以后还会非她不可吗？ 男人……何嬷嬷微微摇摇头，她当年在宫里真是见的太多了。 能像宋云依这般的，面对这么多的‘诱惑’，依旧能保持本心，让自己时刻警醒的姑娘真的太少了。 也许换成京城里的姑娘们，都不需要元浩宇费心，他只要表露一点意思，就有人愿意一心为他。 宋云依这段时间，一边跟元浩宇学轻功，一边在琢磨，她白捡的五个铺子该如何处置。 如果能维持原状，继续经营那自然再好不过，但玉器行和皮货行是肯定要改的。 达达尔在发现店铺，被元浩宇收走后，第一时间就断了货品来源。 关外的玉石拿不到，皮货也拿不到，铺子已经变成一个空架子。 倒是粮油铺子，和木器行可以继续开下去，这些对关外几乎没有依赖。 换掉掌柜和伙计连关门整顿都不需要，赶着年前，还能赚一波钱。天禧楼宋云依直接丢给宋青山去经营了，她发现他们这个便宜爹看似憨厚，实则长袖善舞。 他这人就是个天生的商人，之前要不是他人在关外，这么多年在城里，他能存下超级厚实的身家。 一天天临近年关，宋青山每天忙着盘账，也忙着他即将开启的黑市。 但再忙，也禁不住他惦记柳氏。 他们一家都在玉城，只有柳氏不在，真的怎么想，他怎么睡不着觉。 他是有媳妇的人，不是光棍！ 而且还是……壮年，夜深人静的时候，很容易有些想法。 说道:“云依，你看马上过年了，咱们将你娘接过来过年好不好？年一过完，爹就将她再送回去。” 他现在的五品游击将军的职务，就是标准的虚职，俸禄拿的都比旁人少，就是说出去好看而已。 他不用天天去军营报到，时间宽裕，这段时间，就越发的想回去接来柳氏。 宋云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好半晌带着拒绝的说道。 “爹，我娘的性子你要是能压得住，能让她变成一个正常人，你将她接来，我当然不会有意见，但之前在村子里你……” 什么都由着柳氏，就差上天去给柳氏摘星星了，宋云依是真不敢让她过来。 好不容易才过上一点安静的日子，她不想柳氏鸡飞狗跳的过来。 宋青山郁闷的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被拒绝了。 “爹，我娘会变成这样，你在其中，至少占了百分之八十的诱因，她年纪不小了，早就该长大了，你一直放纵她，想要害她到底是谁？”宋云依的反问，让宋青山的脸微微发白，他当年也不过二十出头。 能想到的事太过有限，若是他能预料到今日的局面，就一定不会放任柳氏，变成现在的性子。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接她过来说，我肯定是不愿意的，不过还是那句话，你们要是搬出去住，那就无所谓了，我们住在这边正好眼不见心不烦。” 大家都关上门过自己的小日子。 “不不，爹没有要跟你们分开的想法。” 再要不了几年，宋希平他们就会下场了，而宋云依最多两三年就会嫁人。 所以他跟柳氏团聚的时间已经不远，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没能商量通，宋青山也就不再惦记这事，只是信里夹了一张五十两点的银票寄给柳氏。他们都不在她身边，她一个人在村子里，还是就不要委屈了自己。 柳氏当然不会委屈自己，赶在年前收到了宋青山的来信，看着里面夹的银票，她开心的抱着银票亲了好几口。 就知道宋哥哥就算在玉城，也会一直惦记她，怕她吃苦受冻就一直给她寄银票。 她美滋滋的抱出小盒子，将银票放了进去。 存了快有二百两了，她现在也是一个小富婆！ 等年后天暖和了，她就去县城里买个院子，带着两个婆子去县里住。 县里好吃的才多，她到时候要把所有的酒楼吃个遍。 正开心的想着，就听院外传来喊声，她那个近十年没联系过爹娘，又带着她弟找来了。每次宋青山的信一送到村子里，他们就会眼巴巴的赶来。 就为了惦记她手中的这点银票，她将盒子放在床下特意制成的暗格里，这才让王婆子去开门。 第227章 黑市开张 宋青山想将柳氏接来的心思，并没有藏的多深。 宋希平看出来了，何嬷嬷也看出来了。宋希平为此特意来找宋云依谈了一次，他不怕给柳氏拖累。 柳氏再如何不好，那也是他们的母亲，在这个时代嫌弃自己的父母，那就是大不孝是品性上有瑕疵的。 不说他们兄弟二人，以后能否下场考试，又是否会受人指指点点。 宋希平不想看到的是宋云依被她影响，他语重心长的坐在屋子里，看着眉头皱起的大妹妹，继续出声宽慰。 说道:“云依，娘虽然千般不好，可你年岁已经不小了，不嫁人……是不可能的，你也要为自己打算一二才行。” 他算是看出来了，以元浩宇现在对宋云依的用心，他们早晚是要在一起的。 既然这个结果改不掉，那就要让自己攥上更多的主动权。 如果因为柳氏，担上不孝的名头，再被不知内情的人指责，实在太委屈了。 宋云依复杂的看着宋希平，说实话她真的不太在意自己的名声，而且严格来说，她其实还有些刻意。 她承认元浩宇很好，是个很有魅力，也很有能力的男子。 能被这样的男子喜欢重视，这是一件值得欢喜，也值得自豪的事情。 但欢喜是一回事，将自己搭进去那就有些不明智了。她叹口气，似乎所有人都看出她逃不掉了。 她自己的心中其实也明白，不过是在做最后的坚持。 “姑娘，大公子说的是这个理，您在家里也呆不了几年，忍一忍，日子过得很快的。” 两个明眼人都在劝她，宋云依闭了闭眼。 “嗯，听你们的，大哥，你去跟爹说吧。” 柳氏来玉城那就来吧，反正她有的是办法收拾她，就是没那么多耐心罢了。 见宋云依终于想通了，宋希平不由得松了口气，他真的很怕她会继续坚持，毕竟这种事，到了最后还是她不占理的。 被人非议倒霉的只会是她。 现在王爷在意她，处处都不计较。 但以后不在意了呢，感情这种事最不靠谱，尤其是皇室中人，都是薄情寡义之辈。 她不再坚持，宋希平像是怕她会反悔一般，忙去找宋青山提这事。 能将柳氏接来，这是最好的情况，宋青山心中大喜，什么天禧楼和黑市都顾不上了，赶紧安排人手去送信，也不知柳氏能不能赶在年前到玉城。 离新年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好像……有些来不及呢。 过了最初的狂喜，宋青山冷静下来，又忙让人去将之前的信追了回来。 稳妥一点，还是让柳氏先准备着，年后他亲自回去将人接过来，不然这一路上，千里迢迢的，他实在没办法放心。 拿定了主意的宋青山又重新写了封信，知道柳氏不识字，信要找人读给她，他也没好意思写的太缠绵。 只说年后，会回去接她来玉城，让她先做好准备，有什么要带来的，或是舍不下的都打包准备着。 年后就能回去接柳氏，最多再两三个月，他们一家六口就能团聚，宋青山这段时间的干劲格外足。 黑市赶在腊月二十，终于开了起来，首先起拍的就是那五十匹战马。 没有被元浩宇将战马征走，谁都能看出他的背后，应该就是站着这位王爷。 原本就在猜测宋家和王府关系的各家，在察觉到这些后，全都无比复杂。 尤其府中有姑娘家，又一心想将家中姑娘嫁入王府的，更是像吞了臭袜子一般，恶心的难忍。 宋家……一个原本在关外做暗线，还是王爷开恩，才召回玉城的家伙，凭什么得到王爷的偏待？而且那个宋云依不就是农家出来的，王爷是眼瞎了吗？ 他们这么多知书达理的姑娘看不上，就喜欢那么一个农家女。 孟彤彤这些人全都酸了，无比的酸。 有心再去找宋云依的麻烦，又想到了之前的赏花会，她们一众人被打脸的场景。 那一日最为丢脸的吴湘云为了躲避，这段时间的风言风语，被家人强行送回京城去了。 还不知能不能再回来，一个姑娘家的名声没了，以后还如何嫁个好人家？ 宋青山才不管旁人的风言风语，他这段时间快活的很。 一心盼着忙完黑市，就准备过年，等过完上元节，他就启程回去接柳氏。 他心中快活还来不及，哪里会去理会旁人给他添堵。 战马卖的很快，要不是元浩宇定下规矩，每个买家最多只能买两匹，这些战马都不能被一家全部包圆。 不过就是这样出手的速度依旧很快，黑市一开张五十匹战马不过半个时辰就全部被人买走了。 有用来养私兵的，有新年期间拿来送礼的，还有转手去卖的。 买到的都眉开眼笑，没买到的，全都在打听下一次什么时候还会有战马。 这一波借着战马的名头，宋青山连同几个老朋友，全都赚了个盆满钵满。 只五十匹战马就赚了近万两银子。 不过当初寻元浩宇做靠山时就讲好了，利润要分出七成给王府，不然这些银子全部落入自己的口袋，宋青山能美得睡觉都笑醒。但就算是这样，他依旧无比知足。 想他的两个皮货铺子，一年的盈利都不及开一次黑市赚的多。 果然，自家闺女说的对。 最赚银子的路子，都在律法里。 齐管家将宋青山送来的银票递上来，元浩宇看了眼数量，微微点头。 不过第一次就能赚到这么多银子，这个宋青山倒是个赚钱的好手。 若是这黑市开得好了，一年府里至少，能分得十万两银子。 一万两他看不上眼，但十万两就要计较一下了，将士们的棉衣、新年的奖赏……到处都要贴银子。 说道:“两淮那边的账册可是送来了？” “回殿下，有消息送来说，三日前账册才刚刚盘点好，连着银子已经在送来的路上，应是再要五六日才能到玉城。” 堂堂王爷贩卖私盐……元浩宇想到之前，宋云依提起这事，又听说他已经将这一块攥在手中时的复杂，他就忍不住轻叹一声。 “该准备的东西可是全部送到隔壁去了？” 齐管家：“……送过去了，殿下放心。” 第228章 不要乱了心神 齐管家一直没敢说出口的是，能让一个王爷处处留意处处关心，宋云依真的算是一个奇女子。 而这个奇女子最特别之处，还是只想把王爷当兄弟。 是的，兄弟。 这是齐管家老辣的目光，看出宋云依的心中想法。 人家对王府的权势富贵是有兴趣，但她似乎更喜欢用交换的方式。 让前线没了大战的压力，让国库有了喘息的机会，也让钱庄这件影响大梁，数代基业的大事，可以平稳的推行出来。 齐管家越想，也觉得这位宋姑娘深不可测，如果对方愿意来做他们的主母……这是他们这些下人的荣幸。 越是接触，他心中越是不敢有半点轻视，不说元浩宇已经一再交代，就是不提，他也会在置办年货的时候，照应一二的。 他们这一家人里，没人是擅长管家宅内务的，就是宋云依都是个半吊子。 家中没有女主人，总归是差了一点，对外的应酬交际都有些不便。 不过齐管家，也从何嬷嬷那里知道了，他们的母亲是个怎样的……奇葩，没跟着过来倒是也挺好。 年关越来越近，这是小语他们过得第一个富足的新年。 前一年的大年三十，他们一家五口，围坐在断了腿的桌子边，年夜饭是每人一碗红薯饭。 一顿可以让人吃饱的红薯饭，就是他们当时最好的伙食。别人家饭桌上的饺子，鸡鸭鱼肉同他们半点关系都没有。 老宅那边，乔老太将院门关的死死的，他们兄妹四人不论是哪一个新年，都没能从那边吃到半点荤腥。 这些回忆算不得美好，可对于希平而言，这却是他曾经的一部分。 小语和希安都还小，对往事记得并不清楚，只有他清楚的记得，每一个新年的不容易。 他的心情微微有些沉重，宋云依知道自家这位大哥看似粗犷，但内心极为细腻敏感的。 这样的节日，他不在内心手写小作文都对不起他这大半年来的用心苦读。 说道:“大哥，你和希安给姜师写信拜年了吗？” 送给姜晨的年礼，一早就随着王府入京的车队送了过去，他们认识的人不多，姜晨算一个，沈年秋算一个。给沈年秋的年礼，是宋青山安排的，随着给柳氏送回去的东西，一并带走的。 年礼已经送了，拜年的信其实是可以不用写的。 但对于他们兄妹几人来说，同姜晨在一起朝夕相对了几个月，姜晨真心实意对他们，他们自然也将他看做家人。 小语这段时间，没事就在问她姜爷爷什么时候来玉城。 每每这时，宋云依都会摇摇头。 小语以为她摇头是表示不知道，但宋云依想说的其实是，他不会过来了。 作为天下钱庄的发起人，这是他在群臣和皇帝面前，提出的事项，后续的推进相关条款的设定，他都要全权负责。 元浩宇之前就提过一次，说是户部尚书要致仕了。大梁虽然有朝臣年过六十五岁就要致仕的条例，但这条例法就像是摆设一般。 百官尤其是六部尚书就没有遵循的，但这一次为了钱庄，在皇帝的旁敲侧击下，户部尚书突然‘遵纪守法’了。 他退下来，姜晨顶上去。 做过帝师的他直接补上户部尚书的位置，就算有人有意见，怕是也只能憋着。 当了尚书入了内阁的姜晨，再也不是在青山镇教他们读书的姜师了。 宋希平他们知道这个消息时，心中涌起难过和隐隐的失望。 不过老师做了尚书入了内阁，他们这两位学生若能入仕，以后官途一定一片坦途。 想通这一点，宋希平他们看书写文章更加卖力。而跟姜晨的通信也一直没有间断，拜年的信，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寄了出去，现在怕是都已经到了姜晨手上。 “云依，你说老师他在京城……会很艰难吗？” 齐管家知道姜晨收了他们兄弟做学生后，就时不时的将京城中的局势，还有朝堂上的一些事讲给他们听。 宋希平现在对局势知道的越来越多，也清晰的知道自己以后的定位。 只是知道归知道，他心中还是有些迷茫的。 “大哥，你只要记得一件事，姜师是陛下的老师，是陛下最为信任的老师。” 没有家人没有亲眷，这样的身份最容易被帝王信任。 尤其姜晨为人又极为圆滑，很会把握人心。他自己的教出来的学生，就算青出于蓝，只要他足够谨慎也不会出错。 “沫沫，我和希安准备明年就下场先将秀才考出来，邹先生说我二人刚启蒙不久，虽然学习天分好，但写文章的火候需要慢慢磨，他建议我们磨个两三年再下场。” “当然，希安年岁还小，先生主要提醒的就是我。” “但，我还是想试一试，云依，你说若是我五月能考中秀才，八月下场试一试可好？” 宋希平知道做学问最忌心浮气躁，可他不想等了。 哪怕他肚子里的墨水还太少，他依旧想下场赌一次。 “你想早点考出来，然后去京城帮姜师？” 被猜中心事，宋希平的脸瞬间红成一片，宋云依想了下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大哥，你若是想下场练手，我不拦你，但读书人要的是名，是小六元大三元，虽然这极难，但考过榜首就是一点同僚间谈论的本钱。 “姜师那边……你帮不上忙，你就算想报恩，报答知遇之恩，也不要乱了心神。” 宋云依觉得自己应该去找齐管家谈一下了，以后朝堂上的事……还是先报喜不报忧吧。 自家这个大哥感性起来，比女子还要不理智，这似乎容易惹乱子有危险啊。 宋希平被说的有些惭愧，红着脸回了自己的院子去自省。 河东村，柳氏看着王婆子二人从镇上买回的年货，心中微微有些嫌弃。 以前还觉得这些东西已经很好，但吃用惯了宋青山送回的，再看这些就有些不入眼。 不过，她要去玉城了。宋哥哥要回来接她去那边享福了。 听说他们几个住了一个超级大的院子，还跟王爷做邻居。 想到以后不知会有多少人羡慕她，她就格外激动。 “娘，小妹年后就要去玉城，咱们再不想法子，她手上的银票咱们就拿不到了。” 柳家，柳氏的大哥跟她爹娘凑在一处，一家人商量着，要怎么从柳氏手中要银子。 第229章 柳家的贪心 柳贵根早就在惦记柳氏手上的钱，他之前就从王婆子他们那里套了话出来，知道宋青山每次寄信回来，信封里都夹银票。 王婆子她们原本还以为能跟着，宋云依他们进城去过好日子，结果他们兄妹四个走了，却是把她们跟柳氏，丢在了村子里。 谁愿意没个指望的，天天守着柳氏这个蠢女人。 跟在柳氏身边，还不如回到庄子里呢。 回了庄子，还能有个念想，在这边这日子真过得，没什么意思。 王婆子起了回去的心思，对柳氏就不再是，从前宋云依在的时候那么一条心了。 柳氏的家人，每次过来不管打她们现在，就巴不得柳氏那对，就知道吸血的爹娘天天来闹腾，闹的柳氏在村子里呆不下去，闹的她托人，给宋青山写信要去玉城那才好呢。 她走了，她们要么跟着一起过去，要么回庄子上。 玉城那边天天打仗，冬天还冷的厉害，据说那边穷的什么都没有，她们其实半点不想过去。 只等柳氏走了，她们就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刘贵根从王婆子这里知道了，柳氏手上有银子，还有不少之后就一直惦记着。 他的媳妇早两年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他现在家里三个娃想要再娶，一般人家的黄花闺女，肯定不愿意嫁给他。 但他手上，要是有银子的话那就不一样了，只要给得起彩礼，就是隔壁村的村花，都能娶过来。 所以柳贵根对柳氏手上的银子是势在必得，原本还想慢慢来。听什么，她都往出说。让他娘没事去哭哭穷，一点点把银子抠出来。 可他前两天听王婆子说了一句，说是年后宋青山就要回来接柳氏去玉城了。 柳氏要是走了，他们以后管谁要银子去？ 说道:“娘，云梅手上的银子，咱们再不想办法弄出来，等宋青山回来，就彻底要不着了。” 柳氏的娘吴氏，知道大儿子的心思，知道他娶隔壁村的桃花。 所以娶桃花的彩礼钱，他们是要从柳氏手上想办法。 但那个蠢货把银子盯得紧，又仗着家里有两个婆子，她自己气力大，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现在想到这些也是无比气恼，道:“银子银子，你倒是说怎么弄？要是那个蠢货听话，我会气的脑仁疼？” “娘，她要是不给，咱们干脆就抢吧。” 反正宋青山不在，他们就是明抢了，也没人给柳氏撑腰。 而且等宋青山回来了，银子他们都花完了，桃花他也娶进门了，他生气不满又有什么用。 柳贵根心里有些发狠，越想也觉得，这就是个好法子。 吴氏被他说的心里也是一热，那个蠢货手上不少银子呢，她听王婆子说宋青山当初走的时候，怕她手头不宽裕，直接就留了五十两银子呢。 现在又十来天，就来封书信，信里再带点银票，那个蠢货再能吃，这些银子也花不完。 没准她手上现在有上百两了，到时候不止能给大儿子娶媳妇，他们家还能盖起房子，再买上十亩地。 吴氏也是越想，越觉得可行，娘俩对视着，阴险的一笑。腊月二十五，玉城内的文官们已经封笔。 元浩宇他们这些武将，倒是没有准备放假过年的说法，尤其是今年在平城外，算计了达达尔。 以达达尔睚眦必报的性子，在城里接连损失了大半的人手，这个新年肯定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城内一片马上过年的欢乐祥和，军营里气氛，到是越来越凝重了。 就是普通士兵都有预感，达达尔大年夜，这天很可能会攻城，所以军营这边年夜饭虽然准备了，可准备的更多的还是，各种守城的武器。 宋云依这些天，被何嬷嬷每天念叨着，逼着她学各种礼仪。 她们姐妹现在，也算是官家小姐了，一些该有的礼数一定要知晓的。 而且，城中对他们一家人，好奇的人家太多了，年后开始各家拜访时，肯定会有不少人家给他们递帖子。到时候不想应酬，也不得不应酬，不懂礼数再被人嘲笑，那就太失面子了。 宋云依能感受到何嬷嬷心中的急切，她也没有不识好歹说什么都不学的想法。 拉着小语，姐妹二人将一些豪门大户间，往来的礼数学了些皮毛。 至于详细一些的，就要等同旁的人家来往时，再细细敲定。 小语对这些超级有兴致，都已经开始幻想，以后他们一家人去京城，会是个怎样的场景了。 “嬷嬷，你说等我大哥他们高中了，姜爷爷会不会往死里提拔他们？” 何嬷嬷：“……” 往死里提拔，你当其他人都是死的吗？ 还是你觉得你姜爷爷活的不耐烦了？ 何嬷嬷语重心长的说道:“小语啊，想要成为朝中栋梁也是要经过磨砺的，这些你知道一些就是了，过于具体的等你再大一些自然就懂了。” 何嬷嬷没说你不用知道，她早就看出宋云依要全面培养小语的想法。 他们这种人家出来的姑娘，向来是要么什么都不懂，要么就什么都懂。 她微微叹了口气，心中想到了她从前的主子。 到了腊月二十九，空气中的年味更浓了。 虽说边城这些年战事不断，但有元浩宇在，边关这边真不算民不聊生。 相反，因着元浩宇不会严格控制关内关外的商队，所以边城这边，做生意的百姓极多。 就是普通的乡下村子里的百姓，都不算穷的吃不上饭，临近过年，家家户户蒸馍炸果子，空气中到处都是食物的香气。宋云依这几天，带着小语和从安阳镇带来的那些厨子，一起做了不少卤味。 卤味好吃又禁放，最适合这样的冬日。 平日里可以跟着馍或是米饭一起吃，赶上有了兴致，想要喝上几盅，还是极好的下酒菜。 卤味一做出来，就被元浩宇拿走不少，带到了军营分给了一众下属。 当然，东西他也不白拿，银子半点不少的补了过来，还专门送了两头牛，两只羊过来。 宋云依看着他送来的‘活物’，好半晌，找不到该有的语言。 “二姑娘，您这个卤水味道极好，若是送点卤水到京城里，姜师怕是也会极开心的。” 第230章 新年 何嬷嬷这样一提，宋云依还没什么反应，小语这边就已经张罗着去寻大的瓦罐。 小语对这位姜爷爷有个清晰的认知，这个爷爷就是个吃货。 嘴叼的吃货。 他们送了不少年礼到京城，姜晨那边，也不是只收不送。 他送来的年礼更多，给她们姐妹的料子首饰，给宋希平他们的笔墨纸砚，还有各种书册。 各种东西不要银子一般的往他们这里送，小语早就想回报一二，现在眼光老辣的何嬷嬷都觉得，他们的卤水好，她当然要赶紧装上几坛，给姜爷爷送去。 宋云依笑看着小语风风火火的张罗，她突然侧头看向何嬷嬷，很认真的问道。“嬷嬷，你说新的一年，我将精力放在什么方向更适合？” 这话就像是一句试探，她现在也确实有些犹豫，开店赚钱……这个她出个点子，剩下的交给宋青山来处理，似乎更为合适。 给元浩宇帮忙，这个也需要一些机会。 不是每次都能像之前那样凑巧，而且过了年，进了三四月份，达达尔就会暂时退兵。 今年的仗已经快打完了，再有激烈的交锋，就要等新一年的秋天。 何嬷嬷没想会听到宋云依的这种问题，她认真的观察了一下她的神色，这才试探着说道。 “姑娘，您当初来玉城的时候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宋云依微微一怔，他们当初过来是为了寻求庇护的。 是为了保证他们一家人的安全，她给了元浩宇和他的皇帝兄长，解决穷的法子，而他给予她和家人一些庇护。 现在他们人都住到了王府旁边，吃用都是齐管家在准备。 要不是每个月，都还给齐管家交家用银子，她都有种带着家人，让元浩宇来养的错觉了。 “姑娘，您明年就要及笄了，及笄后就是大姑娘，不论您将来会有什么想法，但这个想法都要尽快的定下来。” “姑娘，人一犹豫，就很容易错过很多机会，也会挥霍掉很多宝贵的时间。” 何嬷嬷像是什么都没说，可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她最想跟宋云依说的就是，你不能再举棋不定了。要么就彻底拒绝，不给自己和那个人半点机会。 要么就准备将那人规划进自己的后半生，然后按照这样的规划，去规划接下来的日子。 宋云依皱着眉头，心中想着何嬷嬷的这番话。 她知道何嬷嬷虽然一切都是在为她着想，可因为过往还是会偏向元浩宇。 她是想让自己彻底下定决心，以后跟元浩宇在一起？ 她轻笑了一声，哪怕前路看似只有一个终点，她依旧想要试着挣扎一下。 “姑娘，老奴知道这对您来说有些难，但人啊，其实能选择的真的不多，尤其是咱们女人。” 何嬷嬷如何猜不出宋云依的心思，她能感受到宋云依的散漫。 就像是从前在安阳镇时一样，她想要的就是在一定范围内，让自己过得滋润舒服。 她享受小富即安，不愿意去承受王府的泼天富贵。 宋云依依旧沉默着，她没有反驳何嬷嬷，也不知能从何说起。 “姑娘，如果真的很难定下来，您新的一年，也可以从跟城中各家的女眷接触开始。” “不管您的前路要如何选，跟官员家眷交好，对您来说是有利无弊。” 这就是夫人外交，宋云依了然的点头。 这个倒是可以考虑起来，来玉城已经有几月了，之前在孟家的赏花会中，也遇到了不少夫人和小姐。 也不是所有人都不可交，不是所有姑娘，都惦记着嫁入战王府。 “谢嬷嬷的提议，我知道了。”意见被接纳，何嬷嬷也很开心。 两人说话间，小语已经命人将卤水全部装好，封在了坛子里，只等年后路上一通就让人送到京城去。 宋云依由着她折腾，反正玉城的冬日滴水成冰，倒是不用担心卤水会变质。 年三十，一大清早宋家人就全部起来，开始做最后的洒扫。 宋云依看着下人们贴春联、贴窗花，心中有种莫名的安宁。 这是她在这个时空度过的第一个春节，这个春节虽然跟她期盼中的现世安稳有一点差距，但家人脸上对未来的期盼，却让她有了岁月静好的温暖。 只要相互关心，那就是家人。 宋云依笑着，带着小语前院后院的溜达了一圈。还去了趟演武场，盯着小语冬练三九，在她崩溃的目光中告诉她坚持的重要性。 甲一他们早在几天前就被元浩宇调走了，越是临近新年，军营那边的形势就越紧张。 “二姐，我听甲一大哥说达达尔很阴毒的，往年春节的时候，他的人还会在城里到处纵火，城内城外的制造混乱，你说今年会不会也有这些事啊？” 宋云依摇了摇头，她也不清楚。 她跟达达尔的接触不多，印象最深的就是他的目光过于阴鸷。 一个有野心又狠心冷血的人，确实不好应对。 达达尔之前虽然在城中折损了不少人手，可让人在城里纵火这对他来说并不难。 他在城中安插的钉子极多，元浩宇想要全部拔除那就是做梦。他在平城吃的亏，说什么都要找回来！ 这一年他没过好，那就谁都别想过好。 “用烟花给城里送信号，宋云依那边继续送她一份大礼。” 新年夜，元浩宇的那些手下肯定会派上城墙，或是在城中巡逻，他就要在大年夜再派上两队人去宋家，袭杀。 之前的几次都有元浩宇在，这次他和他的手下都不在，他倒是想看看宋云依还能不能躲过。 他也要看看她那些家人死在她眼前，她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远在城中的宋云依正看着小语和希安放烟花，两个小家伙手中攥着烟花，全都笑得比烟火的光影还在灿烂。 “云依，谢谢你。” 宋希平很郑重的对宋云依笑了声谢，如果没有她，也许宋青山还在关外做暗线，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们还在村子里吃不饱穿不暖，这个新年也许就跟从前一样，一人一碗红薯粥就是丰盛的年夜饭。 宋云依笑着摇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毕竟……我是你的妹妹，他们的姐姐。” 她占了原主的身体，就要接替她身上的责任。 第231章 有人来行刺 大年夜，宋家五人一起坐在宋青山院中的正房里。 他们没有让下人准备复杂的菜式，就按照玉城这边的习俗，大年夜也吃起了锅子。 水汽氤氲着，屋子里一派暖融融。 小语嚷嚷着要吃肉，要吃很多很多肉。 宋青山就笑呵呵的给她下肉片，一边投喂一边还不忘交代她不要急，小心烫到。 宋云依面前摆着酒盅，边关这边的冬日太冷，玉城人都喜欢在吃饭时喝上一点酒来驱寒。 “云依，快，你也吃，肉还多着呢，下人准备了好些盘。” 他们这一家人都是吃货，许是从前在乡下肉腥都沾不到，现在日子变好后，就全都开始喜欢大口吃肉。宋云依看着宋青山用公筷，帮她夹了不少肉到碗里，心中无声一笑。 回到玉城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宋青山身上的莽气已经越来越少，在他身上虽然还看不出有武将的感觉，可整个人的状态，已经脱胎换骨的变了。 小语一边吃一边美滋滋的问大家新年愿望。 宋希平和宋希安都是希望县试，府试能顺利通过，到了宋云依这里，她的愿望很空也很大，她希望所有人都能心想事成。 而她自己，自然也是希望心中所想能够全部实现，哪怕她还没有想清楚，想明白的部分，也能有更多的时间，让她去慢慢的想清楚。 宋青山哈哈笑着说道：“你们娘现在应该跟你们外祖家一起过年呢，爹的愿望就是咱们一家人，能永远幸福的在一起。” 他端着酒盅一饮而尽，没有看到四个孩子面上一致的一言难尽。 “呀，下雪了。” 小语惊喜，玉城的雪一向下得极大。 总是一夜过去积雪就能没过脚踝，让她可以跟身边的丫鬟打雪仗都打的尽兴。 “瑞雪兆丰年，好兆头好兆头。” 宋青山笑的更大声，有风吹来，屋中的烛光微微摇曳。 撤掉锅子，换上瓜果蜜饯，几人照旧是围坐在桌边开始守岁。 “爹教你们打马吊如何？特别好玩，玉城的这些官员家眷全都喜欢玩。” 宋青山为新年可是做了不少准备，跟几个孩子之间的生疏感，需要一点一点的消除。 一起打马吊轻松又热闹，是消除隔阂的最好方式。 果然，小语蹦蹦跳的第一个伸手，宋希安也是双眼亮晶晶的。 只有宋希平和宋云依是一脸平静的看着他，一派无可无不可的态度。 “你先教他们，我出去走一走。” 从小语说起玉城这边的新年，没有别的地方那么太平祥和起，宋云依的心里，就一直有些不安。 为了防止达达尔来攻城，打大梁军一个措手不及，元浩宇早在几天前，就将甲一他们调走了。 她这边现在只有丁一、天四、天八三人摆在明面上。 暗地里也只有三四位暗卫。 如果达达尔‘长情’一点，跟城里下达纵火任务的同时，肯定会想到她。大年夜是她这里人手最少的时候，如果来人超过十人……宋青山他们就会有危险。 空气中还有浓浓的火药味，这是烟花爆竹燃放后留下的。 她四处走动的身子，顿时停住了，火药？！ 她怎么没想到这个打仗中会用到的最佳武器。 想到年后又能给元浩宇带去好消息，她就准备先收一下利息。 找来下人去到隔壁，没一会齐管家，就悄悄的进了院子。 “齐管家，玉城往年的新年城中并不安全吧？” “是，每一年的初五之前，达达尔攻城的气势都会格外勇猛，稍有不慎就会被达达尔攻到城墙上。” 不论将士是否早已习惯，可到了一年一度的春节，他们内心中都渴望跟家人团圆的，都会想围坐在一起吃肉喝酒，没人有打仗的心思。 达达尔抓住这一点，年年都来攻城，然后年年都会差一点就得手。 宋云依听齐管家大致讲了情形，越发觉得自己正视心中的危机，是个明智的决定。 “齐管家，之前达达尔的人来行刺的事你知道吗？” “回宋姑娘，老奴知道。” 齐管家也是人精，宋云依这样一说，他心中就已经猜到她让人将自己叫来是为了什么。 “齐管家，我有个不情之请，我知道大年夜，让家人躲入王府于礼不合，可殿下之前将人手都调走了，我怕真有人来行刺，我没办法顾全家人。” “宋姑娘客气了，是殿下想的不周到，人命关天，您的顾虑是对的。” 齐管家很上道，后续就不用宋云依再多说。 宋青山他们没有半点犹豫的，跟着齐管家从后院的小门进了王府。 家人都走了，宋云依依旧不放心，又让齐管家将下人也一并带走。 偌大的院子中，就剩下宋云依和丁一四人，她看着屋中宋青山他们走的匆忙，没来得及带走的马吊，对着三人比了比。 “一边玩一边等吧。” 丁一有些紧张的说道:“宋姑娘，如果真有人来行刺，要是人多就咱们几个估计不行啊。” 他已经让外面的暗卫，去给元浩宇送消息了，但对方要是打个时间差过来，他们的人手就更少了。 “怕什么，旁边就是王府，那些人就是再嚣张，也不敢冲过去，现在院子里已经没有旁人，只要不超过二十人，咱们辛苦一点，还是可以将人留下的。” 就是大年夜见血……好不吉利。 不过这是玉城！ 是常年两军交战的地方，整个城中都煞气冲天，身处这样的地方，大年夜见血……又算得了什么。 她说的淡定，每每她露出这样的神态，丁一都会有种面前人，是自家主子的错觉。 他也不再去多想，忙招呼天四和天八入座，四人认真的玩了起来。 窗外的大雪越下越大，天地间一片白茫茫。 哗啦啦，揉搓马吊的声音似是掩盖了有人翻墙而入的声音。 院落里无比明亮，每个房间都点着明灯，只是前院后院都没有人。摸进来人手，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后就郁闷的发现，可汗想要袭杀宋云依家人的想法落空了。 他们攥着手中的长刀，努力不让脚下的积雪踩出声响。 这个宋云依连家人和下人都安顿了，她自己为什么不躲起来？！ 第233章 尴尬 一夜的战乱终于在天亮时平复。 久攻不下，达达尔最终还是选择了退兵。 攻不破城门，再坚持也是无用的牺牲。 所以他心中百般不甘的退了，穷寇莫追又是新年，元浩宇也没有派人追杀的想法，只让人打扫战场，而他跟着甲一去看了那两位重伤的死士。 “这下手……太阴损了，一个全断了，另一个只有一点皮肉连着，真是。” 老军医摇着头背着药箱，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出了大帐。 元浩宇的面色晦暗不明，他看着倒在地上一脸死灰的两人，心中完全不知是什么感觉。 前一晚的关键点在哪里，元浩宇同样知道。如果甲一他们回来的再晚一点，也许这个新年城中的百姓，就要在达达尔的铁蹄中度过了。 现在结果自然是再好不过，可……算了，他没有办法直视那二人的下半身。 甲一同样没有，他从前若是对宋云依是敬畏，现在就是可怕。 这位未来……主母下手太可怕了，她还是个姑娘吗？ 宋云依半点没想到自己的神来之剑，会给这么多人留下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她当时真的就只本着哪里疼就刺哪儿。 那里不是男人最脆弱的地方吗？ 她坐在窗边优哉游哉的喝着茶，炕桌上还放着花生瓜子。 她看着膝头上的话本子，自在的不得了。外面传来敲门声，春月上前开门，又飞快的喊了一声，“见过殿下。” 宋云依顺着她的视线抬头看去，就见元浩宇人已经进来了。 她有些烦闷的放下话本子准备下炕，被元浩宇出声制止。 “不用行礼，你坐着就是。” 他自顾自的将氅衣脱去，让春月拿去挂起，又让她给自己添了茶盏，这才将人赶了出去。 宋云依皱眉看着他坐到自己面前，这才说道：“殿下，在您心中民女是不属于女子吗？” “此话怎讲？” “不然殿下进民女的闺房，为何如此随意？” 宋云依虽然不在意声名，但她不守的是那些在她眼中过于迂腐的，元浩宇这样动不动就进她的屋子，她从内心深处还是反感的。 元浩宇端茶盏的手微微一顿，说道:“是我疏忽了，只是想着外面冷，将你叫到我那边，不如我过来看你。” 宋云依：“……” 还不如不解释。 她翻了个白眼，端起面前的茶盏一饮而尽。 “你昨天下手……” “下手怎么了？” 宋云依挑眉看着他的欲言又止，那神色就像是一个十足的老司机。 元浩宇挣扎了一下，还是没能问出口，他其实很好奇，宋云依是怎么想到刺那里的。 “这些人还在审，如果能翻出他们名下的产业，我会让人过到你头上。” “多谢殿下。”自己用命换来的，宋云依倒也不跟元浩宇客气。 开张吃三年的买卖，没准以后都没有下一次了。 达达尔要是一再的在她身上栽跟头，那就是真的蠢了。 可能在玉城外跟元浩宇对峙这么多年，又怎么会是蠢人。 “下次再有发财的机会，殿下千万别客气。” 宋云依这会心情倒是好了不少，还不介意对他笑的灿烂。 没有机会她也可以创造机会，不过这一个冬天，达达尔一直没有占到便宜，之后的几个月应该也不会再有同前一晚一样的对峙了。 元浩宇被她说的先是皱眉，接着就说道：“我等一下要往京城递折子，你若是不介意……” “不，不用了，谢谢殿下抬爱。” 她还不想这么正式的出现在皇帝眼前。 私下里的调查是一回事，这样摆在台面上，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还没准备好。 像是明白她为何会拒绝般，元浩宇眼中闪过了失望。 “殿下大战辛苦了一晚，不如就回去休息一二。” 又没什么好说的，这样对视好尴尬。 她给自己倒了杯茶，又是一饮而尽。 元浩宇像是没听到她赶客般，视线扫到她放在身旁的话本子。 “风流俏郎君？” 宋云依：“……”她也没想到这个时空的书名，居然也会这么简单直白。 明明故事还挺有趣的，但这个书名，她每次看到也觉得尴尬。 “殿下要看吗？” “好。” 他说着，长臂一伸直接捞过她身旁的书，随手翻开一页，还念了出来。 “秋娘被他撩拨的面红耳赤，欲拒还迎的推在刘公子的胸口……” 宋云依又惊又羞的一个飞扑过去，就要从他手上将话本子抢下来。 她才看了前面一小段，这些后面的内容她还没看过。这个时空的文人写话本子都这么露骨吗？ 她心中羞恼，扑过去的力道就大了些，身子带翻了炕桌，而她人被元浩宇揽着腰，直接砸在了他身上。 两人相视搂抱着直接倒在了炕上。 她双手……推在他身上，作乱般的双手摸在他胸口…… 宋云依这一刻脑中突然就飘荡出，他刚刚读的那几句话，脸瞬间又羞红了几分。 这话本子若只是她一人读，这些情节她看在眼中肯定不会有半点不好意思。 还会觉得这作者很有诚意，愿意给读者上肉渣上肉沫。 元浩宇一手枕头，一手揽着她的腰，惬意的看着她羞红了脸。 至于话本上写的什么这个他还不至于这么禽兽。 “放开我。” 宋云依挣挣扎了几次都没能从他身上退开，这人虽然只在腰后揽了一只大手，但力道用的半点不小。 元浩宇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羞红的耳珠，喷火的双眼。 他就喜欢她这般生动的表情。 可惜她生气的时候太少了，气她一次，他好不容易积攒出的好感，就容易被清零。 他大手滑动，手臂用力，宋云依一个不查再一次砸在他身上。 脖颈间全是他温热的呼吸，她的心莫名的漏跳了一拍。 元浩宇很认真的说道:“我同皇兄要圣旨，让他为我们赐婚可好？待你及笄我们就成亲，你想带兵打仗或是出城刺杀，我都不拦着你，你想做什么我都由着你，你要不要再考虑我一下？” 第232章 惊悚 还没过子时，不算到了新的一年。 丁一走路姿势，无比奇怪的去王府找来齐管家。 齐管家带着一众下人，将院子中的打斗痕迹，以及血迹全部清理的一干二净。 在王府中提着心，担忧的宋青山几人，也在院子打扫干净后从角门回来了。 宋青山看着自家女儿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心中无比感慨。 “云依，玉城这么危险要不你们还是回去吧。” 回去？ 宋云依侧头扫了他一眼，钱庄还没开始推行，后续一系列的纷繁杂乱的问题，都还没出现，她这个时候回去不是平白地过来了。 “爹，你不觉得这是发财的好办法吗？” 宋青山：“……” 可是也要有命花钱才行，这明显就是提着头的买卖。 宋云依见他犹豫，以为是担心自己的安全，她摆了下手不甚在意的说道。 “年后娘要是过来，爹要不要带她去你在城西的院子住？” “云依！爹不是这个意思！” 宋青山像是受到了天大委屈，整个人都带着一点受冤枉的暴躁。 “哦，那就不是吧。” 打了一架身上又带伤，宋云依这会兴致缺缺的叫上何嬷嬷，回了后院去上药。 宋青山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满是挫败，女儿虽然喊他父亲，可他能感受到她心中，对他没有半点属于长辈的建议。 他关心她，觉得她这样太过危险。 而她……觉得他太啰嗦，很讨厌。 这几个月里，宋青山为他们这些家人做的，宋希平都看在眼里。 若是从前他也许不会多解释一句，但现在是过年，他私心里还是希望一家人和和美美的。 所以他上前轻轻的说了一句道：“爹，你要是知道我们从前过得什么日子，你就会知道云依现在为什么会这样了。” 宋青山挫败的叹气，他就是知道所以才会一再的忍让。 不然谁家的孩子会这样的语气和态度对待长辈，而长辈还能容忍。 何嬷嬷小心翼翼的给宋云依上药，眼中全是不赞成。 说道:“姑娘啊，您这是何苦啊，这刀口舔血的日子哪里适合您这个姑娘家。” 这都已经是第二次受伤了，如果以后还有这种行为呢？ 她还要以身犯险到什么时候？ 真就这么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和身子吗？ 白酒擦过的伤口火辣辣的疼，宋云依也没克制不住的吸着气。 “嬷嬷，您没听过那句话吗？杀人放火金腰带，做这个……来钱真快。” 今天这波人，绝对都是达达尔手下的精英，这些人会这么好抓，大半原因都在她那两剑上面。 他们这些人不怕死，但……怕屈辱，尤其是涉及到男性的尊严。宋云依原本只是想给自己减轻一点压力，没想到会靠着这一点，直接攻破了这些人的心理防线。 甲一他们抓走的全都是大活人，活人的嘴比死人好开多了。 她相信这次之后，手上还能再多两个铺子。 “到时候，天禧楼这种赚钱的铺子，就留着给大哥他们入仕后上下打点用，其他的铺子就给小语做嫁妆。” 不过是几场厮杀，就能将她未来几年的目标达成，达达尔……大好人！ 何嬷嬷在她的手臂上绑着纱布，又服侍她换了中衣，这才伺候她躺下休息。 “姑娘，您其实可以试着相信一下老爷，他是一心为了你们的。” “我没有不相信，但……还是自己更靠得住。”她从来都不习惯伸手去问人要东西，她又不是没有能力，为何要让自己变得那么卑微？ 何嬷嬷已经彻底不知该如何劝她了，只能掖了掖被角。 “姑娘，您休息吧，老奴在这里守着。” 宋云依嗯了一声，迷迷糊糊间，她脑中只剩一个念头，这身子还是弱了点。 一夜无梦，再睁开眼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已经停了。 有下人提着扫帚在扫院子，她起身朝着窗外看去，却只见窗棂上全是冰晶。 “姑娘，您醒了吗？奴婢伺候您更衣。” 春月端着热水进来，就听到屋中动静，还在等屋子里传唤，却是见宋云依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裙，从屋中走出。 “我爹和兄长他们可是在前院？” “回姑娘，都在前院，在等您起身一道吃早膳。” 新一年的第一顿饭，当然要一家人在一起，宋云依穿着崭新的衣裙，披着何嬷嬷准备的新狐皮斗篷，大步朝着前院走去。 跟宋青山四目相对，她眼中没有半分尴尬。 像是前一晚给宋青山难堪的人，，并不是她一般。 宋青山已经认命了，他对着宋云依依旧是讨好的笑着。 “云依休息的好吗？” “挺好的。” 明明是很认真的是回答，但几人莫名的都听出几分尴尬。 宋希平出声张罗着，五人算是有说有笑的吃完了早饭。饭后，几人各自回去补眠，前一晚宋云依因为打架太辛苦睡得很沉，并不知道达达尔带兵攻城了。 也不知道前一晚，差一点就被对方攻破城门。 城里他事先安排的人，跟城外里应外合，要不是元浩宇一早就叫甲一他们将城中盯紧了，这次也许真要被达达尔得手。 达达尔能一统草原，又带兵攻打多年，靠的从来不是四肢发达。 他之前一直派人刺杀宋云依，看似是被平城的突袭刺激的没了章法。 但这些袭杀不过是他掩人耳目的法子，他真正的目的一直在大年夜。 只有这一天，城中到处是过年的祥和气氛。 军中的士兵也会因为思念亲人无心恋战，他想要挽回在平城外造成的不利局面，就要仔细筹谋，借新年扭转局面。只是算计的再美好，他终究没想到百密一疏，破局的是宋云依杀鸡的两剑。 在他看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元浩宇都不会坐视不管。 只要他将人手派回宋家大院，他在城中的其他安排就会少去一半的牵制力。 只要他的人能杀到城门前，两处夹击，他就能想办法攻破城门。 可惜，他运气差了一点。 宋云依那两剑半点没犹豫，也实在……惊悚，于是他的人全都吓到了。 达达尔坐在大帐中，看着城中送回的消息，这一次是真的怒了。 第232章 女魔头 宋云依不躲，当然是为了将他们留下。 达达尔要是不知道痛，她就继续往死里打，等他能用的人手全部被砍了，她倒是要看看他还想怎么算计她。 她人在城里，又有身手在，达达尔要是不在意，他精心培养出来的人手过多的折损，那就来拼命就是。 白日里，新年的欢乐祥和难得的，让她生出几许感慨和惆怅，难得会去问何嬷嬷她新一年可以怎么做。 现在！ 她发现自己从来就不用多想，提着手中的剑，将达达尔弄死就对了！ “碰，胡！” 她将手中的牌一推，伸手对着三人摊了摊。说道:“将人解决完，咱们继续，你们记得一人欠我十两银子。” 丁一：“……” 这么紧张的时刻，你还惦记管我们要赢取的银子，这合适吗？ 还好是十两，如果是一百两，他们三个心态都要崩了。 没准还会想要……那个啥。 四人面上轻松的神色一收，周身迸射出肃杀之气。 “将人解决，我给你们封大红包。” 大年初一要给红包，宋青山黑市上赚来的银子，除了要留下准备下一次开市的，剩下的都给了她。 不止是黑市赚来的银子，还有天禧楼，还有后来从达达尔的手下，这里得来的铺子，新年前她光是银票，就拿了近五千两。 之前在安阳镇一个月才赚上百两，一下子拿了这么多……突然就不想努力了呢。 丁一他们听到大红包三个字，全都捧场的说着。 “那就先行谢过宋姑娘了。” 各自提着趁手的武器拉开房门，就见他们四人，已经被院中的来人包围了。 “宋姑娘，你的嘴……开过光吧。” 丁一心中小崩溃，宋云依之前说不超过二十人可以解决，于是就真的来了二十人。 算上两个暗卫，他们现在一共就只有六人。 一人三个……唔，似乎也不是很多啊！ 丁一心中算过瞬间就放松下来，之前宋姑娘一个人都能解决十几个。二十个人，不多不多！ 他这样想，天四和天八也这样想。 宋云依能感受到他们气息的变化，心中有些无奈。 “不要轻敌，这些人你们一人都很难对付两个，之前来的那些草包，跟他们没法比的。” 达达尔城中的草包人手估计已经用完了，所以这一次派出来的，应该是他的精锐。 当然，也不排斥他对她的重视又升级了，觉得草包配不上她。 丁一他们刚刚放下的心，因为她的话瞬间，就又提了起来。 他们一敌二都不容易？ 这一次怕要很艰难了。 放平心态的三人也不再多想，提着手中的长刀就冲了出去，跟来人战成一团。 而躲在暗处的两名暗卫在发射了求救信号后，也杀了过来。 宋云依提着手中的长剑，看着在大雪中奋战的众人，轻声一笑也杀了出去。 雪越下越大，血水洒落滚在雪上，映出刺目惊心的颜色。 六人背靠着，每人面前都至少有三位对手。 宋云依感受到了杀机，很浓烈的杀机。 来人的身手，全都不比元浩宇的暗卫差，她以一敌三格外吃力。 也许就是元浩宇的身手，在这样的围剿中，也很难全身而退。 “宋姑娘，我们兄弟护您出去。” 来人的身手远超出他们的意料，宋云依以一敌三都很吃力，他们这些身手，还不如宋云依的就更不要提了。 他们五人身上已经全都带伤，但来人的攻势，却是越来越猛。 “我们奉命只需要拿下宋云依的性命，所以你们识趣的，就退到一边不要阻拦。” 来人怕夜长梦多，现在只想拿下宋云依就赶紧离开。 丁一哼了一声，嘴中带着一点咸腥气。 “少废话，除非你们从我们兄弟的身上踩过去。” 他们的职责就是守护宋云依的安全，如果宋云依真的出事了，他们唯一的能做的就是引颈自杀。 丁一有心护宋云依往前院或是后院退，但来人像是看破他的意图般，死死的将人拦在院子里。宋云依的手臂又被划破，她心中的火气再一次开始升腾。 如果现在是用她从前的身体跟这些人对战，她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么狼狈。 这具身体多年营养不良，造成的亏损，让她再一次开战没多久，就开始力不从心。 新年计划还要加入继续调理，然后跟着甲一他们做日常锻炼。 抬手抹了下唇角的血迹，她眼中带着寒光，手中的长剑再次以一个诡异的弧度朝一人刺去。 嗷的一声！ 剑尖还带着血迹，被她刺中的那人，捂着某处倒在地上痛苦哀嚎。 别的地方受伤能忍，那里……真不能！ 丁一他们余光扫去，顿时觉得下体一凉。然后心中疯狂的同情起他们的主子。 天哪，一言不合就碎那啥，太可怕了，主子的口味好奇特好奇特。 扭转局势的一剑！ 跟宋云依对战的三人转身就要跑。 他们要跑，宋云依还不让呢，用上刚学了一点皮毛的轻功，她速度极快的拦住一人，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中，伸手又是一剑。 嗷~ 所有人都不想再打下去了。 他们宁愿被可汗处置，被抽鞭子打板子，被在身上刺字也不要再留下来了。 战意瞬间就被瓦解，来人四散着要逃，不想此时送信的暗卫带着人手回来了。 前后夹击，二十个没有战意的人全部被抓。其中两个还是被抬走了。 甲一他们来的快走的也快，如果他们看到那二人脚步没有踉跄一下，那气势还是足足的。 染了血的院子，人散去只剩刺鼻的血腥气。 宋云依平静的擦着手中的长剑，突然感叹的说了一句：“不错，大年夜没杀人，好事好事。” 丁一：“……” 不，你杀人了。 可这话他不敢说，他现在就想夹紧双腿，离这个女魔头远一点。 军营中，甲一将带回来的人交给旁人去审讯，他直奔主帅大帐。 元浩宇一身铠甲，听到动静回头看来。 “处理完了？”“是。” “可有伤亡？” 甲一犹豫了一下艰难的摇了摇头：“没有，宋姑娘和丁一他们都是轻伤，伤的重的……主子要不要亲自去看看？” 第234章 我愿意 宋云依不是第一次被他这样抱着，她静静的伏在他身上，感受着耳畔温热的呼吸，没有挣扎也没有回应。 元浩宇垂着眼帘看她，看着她面上渐渐的散去红晕，就知道这一次又得不到，想要的结果了。 挫败感已经让他习惯了。 只是心下的不适，还是让他将人用力的扣在怀里，不肯放开。 说道:“殿下，民女还是个孩子。” 元浩宇：“……” 手起刀落人头落地的孩子！ 她是不是对孩子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想到她的年纪，元浩宇抽出枕在头后的手，手指在她的发间滑动。 “母后十四岁已经嫁与父皇为妃。” 宋云依：“……” 所以当皇帝的都是禽兽！ 十四岁，在宋云依眼中这就跟孩童没什么区别。 她眼中的嫌弃和鄙夷，让元浩宇接下来的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突然就没了任何兴致，扶着她两人翻身坐起。 “我知道你不愿意多提，但我已经二十二岁，对自己心爱的姑娘表达爱意，这并无不对。” “如果你可以等到十八岁。” 这个话题不能一直回避，尤其在外人眼中，他们早已经分不开，宋云依也不想再说些又当又立的话。 她下了炕，出门唤来春月，将炕桌收整了一番，重新换上茶水瓜果，两人再次盘膝对坐。 道:“殿下也许知道民女的性子，民女能放在心上在意的人和事，并不多。” “其实若是可以，想必任何人，都会不想理会世俗礼法，随心恣意的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民女从前同殿下谈过的几次，所说的每一句都没有欺瞒殿下。” “所以民女想跟殿下说的，依然还是做……合作伙伴，远比变成其他关系要更适宜。” 这世间最稳定的关系维系就是利益。 只要能被彼此带来利益，那就可以一直合作下去。 简单、直接。不带半点情感色彩，就算有，也是对彼此人品的认可。 多好，宋云依想要的其实一直都是这样。 可惜眼前这人，明显不是这样想，非要把关系弄得复杂了。 想到这里，她还遗憾的叹了口气。 她这声叹气落在元浩宇耳中就很刺耳了。 “合作？”他挑眉，面上带出几分讥讽道：“你觉得你可以用什么身份跟本王合作？” 这大梁虽然是他元家的天下，可他只是一位亲王。 他会终身在这里为他的兄长镇守边关，朝堂上的事他可以关注，却不能插手。 就像是这一次她搞出的钱庄，她来寻求庇护，如果没有他的私心在，他最多只会将她安置在城中。 然后让齐管家去关注一二，至于他们在城中如何，他不会去多管。 “你刚刚也说若是可以，但现在的现实，就是没人能随心所欲的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你不行，本王不行，就是皇兄同样不行。” “你的任性，你的恣意，依托的是什么，你真的没想过吗？” 元浩宇问的直接，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不想再去压着自己的性子，在他眼中这一刻的宋云依简直……没有半点良心！ 他在她身边，为她撑起了半边天，哪怕中途有他‘毁约’在前，可他道歉过也补偿过。 她为什么永远都在推诿？ 宋云依平静的听着他的质问，突然轻笑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一点自嘲。 说道:“殿下，若是当初没有在山上遇到您，民女现在同家人应是还在村子里生活。” “但……就算没有殿下为了七潜草给出的银子，民女若是和那两株灵芝有缘，早晚都会遇到。” “手上有银子，生活又平静简单，也许这样的新年里，民女正同兄长在商讨新的一年，要不要搬去县城里。” “兄长和小弟要读书，民女和妹妹也许在想去了县里开逍遥居，是不是能同在镇上一般。” 她的声音带着一点缥缈，轻轻的，像是在幻想也像是在遗憾。 元浩宇攥着茶盏的手用力攥紧，他明白，她的规划里从来都没有他。 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他们早就相互招惹了。 “你刚刚说的十八岁，何意？” 他冷硬着声音，像是在死死的克制情绪。宋云依抬眸看他，道:“殿下在生气？” “我不该生气吗？” 元浩宇气到想笑，她到底知不知道，他也是会有情绪的，会有属于他的骄傲的？ 他元浩宇何曾这样一再的卑微过？ 宋云依点了点头道：“殿下遇上民女这种只想捞好处，半点不愿意，付出的白眼狼，是该生气的。” 她摊摊手，若不是脸上还带着前一晚大战后留下的虚弱，她这般恣意的神色，还真会让人将她当做白眼狼。 元浩宇心中怒意，和挫败翻涌，看着她的眸光明明灭灭。 他蓦地自嘲一笑，她不也说这世人无人能由心而活，他现在不过是求而不得。 求而不得。嘴里有些苦涩，他垂下眼帘看着炕桌上，早已冷掉的茶水。 突然转身下了炕，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自己的氅衣。 “达达尔那里我会处理，以后不会再让他的人，有机会靠近这边的院子。” “甲一那边，本王会为他们寻新的教头，他们是本王的侍卫，也是营中将领，大战起生死有命，你以后不必再为他们忧心。” “至于这边的角门，我等一下回去就会让齐管家找人封起来。” “你想要清净日子……那本王就由你。” 宋云依无语的看着他的动作，听着他的话，这男人……不能让她将话说完吗？ “殿下，民女刚刚说的十八岁，您……不想再听一下吗？” 慕云昭：“……” 大手撩开氅衣，他侧身坐在炕沿上，双眸盯着她，微微挑了下下巴，示意她可以说了。 宋云依突然觉得，他这傲娇的样子好可爱。 虽然很想再逗弄一下，但眼前人，明显此时有些玻璃心。 逗得过头了，怕是要伸爪子的。 “民女一直觉得十八岁才是最适宜女子成亲的年纪。” 当然，如果可以自是越晚越好，只是考虑到现实情形，十八岁在这个时空已是极限。 元浩宇神色微动，长睫微微颤动却是没有说话，只静静的看着她。 “若是殿下愿意等民女四年，愿意明媒正娶……” “我愿意。” 第235章 婚约 宋云依说不出，自己对元浩宇到底抱持一种怎样的情感。 她只知道，无论在谁眼中她的后半生，都只有进入王府一条路。 她不是喜欢认命的人，也不在意世俗的眼光。 但这一次她反复的问过自己，她的心给出的答案，都让她很迷茫。 她知道自己不讨厌元浩宇，不然不会在去平城前的那晚，由着他抱着自己一整晚。 既然不讨厌，人又都带着趋吉避害的本能。 那她就可以去试着喜欢他。 多余的承诺，她不想同他讨要，只有将自己摆在商品的位置，才会在交换的时刻计较得失。元浩宇起身大步凑到她身前，俯身看她间眼中涌动的全部都是欣喜。 这是他这个新年里得到的最好的礼物。 “你刚刚的话作数吗？” “当然，我也是习武之人。” 他这是什么意思，希望她出尔反尔，她可以反悔是吗？ 元浩宇大手捏上她的肩头，说道:“还有吗？你可以多提一些要求，只要本王能做到都可以应你。” 宋云依仰头看他，白玉般的面庞上，此时洋溢的全部是无法遮掩的欢喜。 她眼睛微微转动，要求又提了一条。 “有，只我一人！你纳侧室小妾之日，就是咱们散伙之时。” “可以！本王应你，只你一人。”原本他就无心男女之事，对宋云依动情都在他意料之外。 如今他的心神悉数用在关外、朝堂还有她的身上，他不想也不会再分出，更多的精力去落在旁人身上。 只是要到她十八岁……还要四年。 氅衣滑落在地上，他长臂一捞，直接将是人抱到怀里。 “我们现在是不是就算有了婚约？” 有了婚约，就意味着他们是未婚夫妻，是未婚夫妻就意味着他同她亲近没有半点毛病。 越想心情越好，他忍不住低头在她的发顶亲了亲。 宋云依无语的推了他一下，男人在这种方面都是这么无师自通吗？ “你明明都已经想好了，刚刚干嘛还说那些话？” 害得他以为她又想义正言辞的拒绝他。 他刚刚那一瞬还……挺难受的。 宋云依推了推他，示意他放开，两人好好说话。 滑落在地上的氅衣，再次被挂起，元浩宇眉开眼笑的坐回之前的位置。 宋云依重新泡了一壶茶，这才出声说道：“我只是想提及一下心中的感想。” 然后将话题，引到十八岁上面，谁知道他的思维会发散的那么厉害。 还……依托的是什么，若不是知道自己逃不开，她又怎么会将他‘利用’个彻底。 她向来不会委屈自己。 知道逃不开他，她就没想过委屈自己，去做苦情女主、虐恋情深。 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她玩的开心刺激，小金库也越来越充实。 再干上两票，就绝对可以让小语风风光光的嫁人。 元浩宇嗯了一声，知道是自己刚刚反应过度了。 但他真的被拒绝了太多次，他心中的那份骄傲，让他再隐忍不住了，她都变成未婚妻了为什么不体谅一下。 “那我以后可以进你的闺房了吗？” “你觉得呢？” “我觉得可以。” 元浩宇揉着下巴笑着，自己未婚妻的闺房，他来又如何，这是他们的闺房情趣。不过十八岁……想到这个年纪，他就忍不住想要皱眉。 说道:“可以你及笄咱们就成亲吗？若是……我可以等你十八岁。” 他想早一点将她迎娶进门，早一点光明正大的将她抱进怀里。 也想她能早一点光明正大的做王府的主人，做甲一他们的主母。 宋云依就那么笑看着他，男人的话要是能信，母猪都能上树了。 真要及笄就成亲，她敢保证这家伙一定会天天腻在她的房里。 每天抱在一起休息，又如何会没有擦枪走火的时候，何况她根本打不过他。 他要是想干什么，她只能忍着。 元浩宇像是看出了她眼中的嘲讽一般，轻咳了一声，将头转到了一侧。 宋云依严肃的说道:“昨晚城外到底是怎样的情况？” 提起前一晚的战事，元浩宇神色郑重不少，双手落在膝头，开始细细说起城内外的战况。 “达达尔倒是能忍，也挺有心机。” 就说之前那些人怎么会那么弱，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她一人能放倒十多个，这明显就不正常。 “达达尔要被气死了吧。” 想到精心布置的局面，就这么阴差阳错的被破坏，她都替达达尔感到委屈。 “如果前一晚甲一他们来的时候，他那边再来一队人，也许战局就要逆转了。” 达达尔算到了元浩宇会在宋云依身边留下几名侍卫，也算到了来上二十人，这些人会让他们陷入危机，但不会一下子就抵挡不住。 这些侍卫肯定会去寻找支援，元浩宇那边得到消息，只要来应援就他城中的其他人，就会得到机会。 只要派到宋家这边的人能多拖上一点时间，城中的其他人就能得手。 可惜……元浩宇想到那两位，下身某处就同样觉得疼。 他再一次摸过那个话本子，说道:“你昨晚的那两剑是从这里得到的灵感？” 宋云依：“……” 她当时只是想减轻压力，忘了这个时空这样的两剑会多么的惊世骇俗。 她同样轻咳一声，摸了摸脖颈道：“你很在意？” 元浩宇瞪眼，他当然在意！道:“下次不能再用这样的法子，知道吗？” 还好知道这事的人，都是他的心腹手下，军营中的老军医，也被她下令封了口。 “你……到底是女子，于名声有碍，我不想旁人非议与你。” 宋云依：“……好吧。” 她原本还想说她不介意，但元浩宇的后一句话还是很好的取悦了她。 将话本子卷入自己的袖笼，元浩宇视线在房中扫过。 “别找了，我若是想看，你挡不住。” 日子这么无聊，不寻点乐子，时间岂不是很难熬。 “要去军营看看吗？” “我可以吗？” 元浩宇手指点着桌面，知道堵不如疏的道理。 既然她无聊，那就寻点事情给她好了。 元浩宇想了想说道:“等我安排一下，我等一下去给皇兄写信提我们的事，知会过皇兄，有他的旨意，你就可以在军营中行走了。” 第236章 操碎了心 元浩宇在宋云依的房中又坐了一刻钟，最后在春月的不断来敲门中，无奈的出门离开了。 前一晚刚经历一场大战，此时军营中还有不少事项需要他去处理。 他会中途跑回来，全是因为心中的不确定。 现在终于被宋云依给了‘名分’，虽然相处的时间有些短暂，让他不舍的离开，但悬着的心，却是彻底的落了下来。 只要再等等，只要她再大一点，他就能同皇兄讨要赐婚的旨意。 至于宋云依说的十八岁……这个再商量！ 身为一个成年人，让他日日看着她也许还能抱着她，然后不能吃了她……这太煎熬了！ 宋云依面向着窗子，缓缓的提起茶盏然后递到唇边一饮而尽。就做了决定了，也好。 他不用没事就来讨要名分，她也不用再挣扎犹豫了。 明知道能逃开的几率很低，她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如果元浩宇真能如同他承诺的那样，只她一人，明媒正娶，她也可以试着喜欢他一点点。 没有感情的婚姻，太过冰冷，爱的太炙热……她无法想象自己，为他生为他死的模样，所以看在那张脸的情分上，喜欢一点点应该刚刚好。 小语贼头鼠脑的从门缝中探着头进来，宋云依无语的白了她一眼。 说道:“要么进来要么把门关好，你是觉得我的房里很暖和吗？” 小语嘿嘿嘿的干笑一声，她也知道自己这样有点傻，可她是真的好奇，自家二姐跟王爷说了什么。王爷走时脚步可是很欢快的，像是占了什么天大的便宜一般。 她这样探头进来看，就是想看看自家二姐，是不是有衣衫不整之类的。 可惜，这姿势这气势一看就不像是临时装出来的。 “二姐，刚刚王爷来找你干嘛啊？” “想知道？” 宋云依挑着眉看她，那语气就像是在说：你配知道？ 小语立马缩了缩脖子，什么都不敢再问。 “二姐，那些刺客以后还会来吗？” “不知道，来了，算是咱们赚到，再来两拨，你长大成亲的嫁妆，二姐就能帮你凑齐了。” 这二十人就算不是达达尔的心腹，也是费尽心机培养出来的。 就像是甲一他们之于元浩宇，越是身手极好的武人，越是受制于天分难以培养。 这种人在城里要想维持练武，又要精进身手，开销一定不小。 就是不知道是他们自己手上有产业，还是之前抓到的那几波人，是专门赚银子养这些人的。 小语原本还在担心宋云依，听她这样一说，也突然有些心动了。 “二姐，那下次我能跟你一起打架吗？” 宋云依：“……你要是不怕变成死鱼干，就可以。” 小语：“……” 她当然怕！ “那，那还是算了吧，我就等着二姐的好消息好了，对了二姐，大哥和爹他们都在担心你呢，你要不要去前院，跟他们说说话？” “走吧。” 宋云依起身下炕，由着春月为她披上大红的斗篷，跟着小语来到前院。 大年初一，玉城各府间都有走动。 哪怕前一晚，城楼上的战事凶险，差一点就要被攻破城门。 但玉城人真的已经习惯了，他们习惯了在战鼓中生活。 所以这一整日里，齐管家推荐来的刘管家就一直在忙，忙着收其他府送来的年礼，也忙着给其他府送礼。 要不是能从王府中借到人手，他们今日肯定要被这些前来送礼的人，打个措手不及。 宋云依进门时，就见宋青山正在同刘管家说着年礼的事。 不说他们就住在王府边，同元浩宇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太过引人猜测。 年前宋青山的黑市开张，那五十匹战马，能顺利卖掉无人来查，就已经说明了极大问题了。 能在玉城贩卖马匹，这绝对是跟军营那边打过招呼，背景很硬。 所以不过是一份年礼，就当交宋青山这么一个朋友还是值得的。 存着这样心思的人家不少，送年礼的人，就超出了宋青山的意料。 他手上不差银子，还年礼回去不是什么大事。 但现在遇到的状况，就是准备的太少，库房已经搬空了。 真要把人家送来的拾掇一下再送出去，还不知会被人笑话成什么样子呢。 宋青山忙说道:“云依来了，你跟小语先坐一会的，等爹把手上的事情弄完。” 宋青山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只能让刘管家带人去将几个铺子开了，从铺子里取些东西带回来，配成年礼给各家送去。 “云依刚刚休息好了没？赵太医不是说了要少操劳多休息吗？” 宋青山絮叨着，宋云依分心听着，就觉他跟柳氏是真的互补。 柳氏对他们不管不问，心里只有她自己。 而宋青山……话太多，什么都操心。 这二人要是能中和一下，也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了。 “云依啊，这是爹今天收到的帖子，你们带回去跟何嬷嬷商量一下，看哪些人家可以去拜访一下。” 她们姐妹二人也好，还是宋希平兄弟也好，现在身份都不同了。 他们已经不是从前的农家出身，他宋青山手上虽然没实权，可这个五品的官职，却是名正言顺得到的。 她们也是官家小姐，跟这玉城中各府的姑娘，没什么不同的。 宋云依看着手中的帖子，想到何嬷嬷之前的话，再想到今日同元浩宇说过的话，她心中念头几转，低低的嗯了一声。 又道:“就知道跟你一说，你就能明白爹的一番苦心，云依啊，你也帮忙劝劝你大哥，让他也出去走走，去去茶楼和一些画舫，他是读书人不能不结交好友。” 宋青山真觉得自己是为了这几个孩子操碎了心，怎么就没一个听话的呢。 “大哥有自己的主张，爹就不用多担心了。” 宋希平能得到姜晨看重，足以说明他的心性稳重，又有城府，他的心中所想，根本不是宋青山能看透的。 听出了宋云依的言外之意，宋青山笑的有些尴尬，大女儿说话总这么直接很伤人啊。 “云依啊，爹过了上元节就准备回去接你娘了，你们要不要跟爹一起回去，路上走走也四处转转？” 不用宋云依出声，小语就立马反对出声说道:“不，不回去！坐车太难受了。” 第237章 遮羞布 柳氏哪里来的脸面，值得他们四人回去接，要不是妥协于宋希平兄弟二人的读书人名声，她能让柳氏在村子里呆到死。 这会大过年的听宋青山提起柳氏，宋云依的好心情顿时受到了影响。 懒得去看宋青山的兴奋，这人一提起柳氏，就恋爱脑上身，真心让她无话可说。 眼看着两个女儿沉着脸离开，宋青山有些讪讪。 但他们的娘不能一直呆在村子里，总有一天要过来一家人在一起，所以这次他将人接到，一定要好好的提醒她一番。 他知道宋云依看不上柳氏，处处只关心自己的性子，过去的那么多年，半点没有尽到身为母亲的责任。既然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他这次一定不能心软，一定要帮他们母子调解关系，让他们再见面不要同仇人一样。 宋云依没去管宋青山心里怎么想的，这个新年她发现自己过得并不开心。 因为她大年夜受伤了！ 何嬷嬷发现后，就死死的盯着她的一日三餐，零嘴小吃，会让伤口留疤的吃食一口都不能进嘴。 她这些天吃的格外清淡，看着宋希平和小语他们大口吃肉，她简直要流下悔恨的泪水。 何嬷嬷语重心长的说道:“姑娘，老奴知道您现在不在意，可老奴怕你有一日想要在意时就晚了，老奴也是从您这个年纪走过来的，您就听老奴一句劝。” 宋云依：“……” 她无语的听着何嬷嬷絮叨，有种被鄙视她此时的心境和想法很中二的感觉。何嬷嬷能听到她在一旁叹气，可……她以后要嫁入王府的。 成亲前会有宫里来的嬷嬷给她检查身子，她背上的刀疤她已经求了王爷，期望他能去京里求药。 现在居然又受伤，她也是心好累啊。 新年里，宋云依和小语跟着宋希平去了几位同是四五品的武将家做客。 这些人家都有同龄的小辈，其中有两位姑娘，都是爽朗大气的性子，很合宋云依和小语的心意。 这二人算是宋云依来到这个时空交到的第一个好友。 “二姐，我想过了上元节后请周姐姐和曹姐姐来家里玩。” 何嬷嬷这段时间教了小语许多同人走动的法子，女子间要想增进一下了解就要多走动。她们之前刚去过对方家里，现在也轮到她们邀请对方到家里。 “好，你来张罗好了。” 大年夜来的那波人果然是肥鱼，他们这二十人明显居然有五家铺子，还都是玉城的老字号。 这些铺子被拔出来，并没有给元浩宇带来多少喜色。 他现在骑马走在街上，无论看到哪家铺子，心中都会下意识的生出一种错觉。 这是达达尔放在城中的暗线开的铺子！ 有这种感觉并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上元节还没过，他就让手下的副官给城中各官员家中去了口信。 命他们将城中铺子的数量和位置全部上报，不许隐瞒。 一时间城中哀鸣、愤怒声一片。他这举动无异于探查大家口袋中的私房钱，尤其是那种私下里开铺子，不想被家中知道的。 他这一下就像是扯掉了别有用心之人的遮羞布。 各家各府最近都不太安稳，吵架声怒骂声不断。 但元浩宇却是不理会这些，赶在上元节前在城中一一排查后，又扯出了两条达达尔藏在城中的暗线。 收缴了六七间铺子，还有玉城中同城外有勾结的官员也查出来三四位。 于是，新年还没过去，城中就已经有人头滚滚落地。 不管放在何时通敌，都是掉脑袋的大罪，元浩宇这一手雷厉风行，城中原本对他探查各家底细的行为还有所不满，但随着那几家人在街头被斩，再没人有半点意见了。 只是他们告元浩宇狂妄的折子，却是已经送了出去，在那几家人头落地时，怕是都已经到了京城。 “老师，你看这几道折子。” 御书房里，皇帝示意身边的太监将手边的几道折子拿给姜晨。 姜晨恭谨的接过，然后展开飞快查看。 “殿下最近做事愈发的霸道了。” “哈哈哈哈，老师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直白，存之这家伙可不就是越来越霸道。” 皇帝笑了几声，感叹了几声，这才收敛了面上的笑意。 “老师，那个宋姑娘的为人到底如何？存之来信说只会娶她为妃，让朕一定要帮他看着母后那里，让她不要乱点鸳鸯谱。” 皇帝提起宋云依就下意识的皱了下眉。他总觉得这个宋云依有些奇怪，说话行事都带着几分诡异。 正常的村户人家出身的姑娘有几个会像她这般，行事张扬又总带着几分怪异的道理。 他心中对宋云依一直存着怀疑，所以之前元浩宇来信提起宋云依时，他都直接无视。 但这次不同，这一次他直言只想娶她为妃，这事态明显同之前不同，他也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不予理会。 姜晨知道皇帝是要听真话，所以他也没加修饰，只将心中的观感表达出来。 “回陛下，臣在安阳镇的那几月，每日与那一家人吃住在一处，宋家人都是难得的纯善之辈，敦厚又不迂腐，臣很喜欢。” “嗯，朕知道你给朕收了两个师弟。” 皇帝对宋希平兄弟二人有着依稀的印象，能被姜晨看在眼里，愿意收做学生的定然不差。 若真如老师所说是难得的纯善之辈，以后若是能金榜高中，他倒也愿意同出一门的情分中，给予几分关照。 不过他们现在说的不是宋云依吗？ 感受着皇帝略带不满的目光，姜晨躬身继续说道：“而兄妹几人中的宋姑娘，性情疏朗大气不拘小节，对待家人又足够细心体贴。” “能帮臣和殿下给出种种建议，又半点不愿居功，这份心性就是在男子中也实属难得。” “陛下，臣一直觉得她很好，是个极好的姑娘，若不是收了她的兄长为学生，臣都想收她做孙女。” 那脑袋里不知还装了多少奇思妙想，变成孙女……那就全都能问出来了。 皇帝淡淡的嗯了一声，再看元浩宇送来的信件就微微有些头疼了。 他倒是不介意他娶何人为妃，是一等公侯还是平民女子，只要他喜欢。 但太后那里如何解释？！ 若他真为他们赐婚，太后只会认为是他在打压他劳苦功高的弟弟。 第238章 看花灯 元浩宇不知道自己的一封信，给皇帝带去了多少愁苦，他这些天一直在忙。 忙着排查达达尔的暗线，也忙着让城中官员统计大大小小的铺子，背后东家的情况。 既然已经城中官员得罪了，那不如借着这次的机会达到更多目的。 玉城的上元节很热闹，是小语和宋希平他们没有看过的热闹。 往年他们在村子里，饭都吃不饱，又哪有力气去县城里看花灯。 而这一次不用宋云依为他们张罗，小语自己就开始约好友，给对方下帖子，又相约在天禧楼碰面。 宋云依看着她小大人一般的模样，心中甚是安慰。小语现在已经超出她意料的优秀，让一条咸鱼属性的小语，自觉地翻个面再撒点盐，真心为难她了。 “二姐，我已经约了周姐姐和曹姐姐，等上元节这天咱们一起去街上看花灯。” 认真来说，她能将人约出来，也是因为她能订到天禧楼当天的包间位置。 天禧楼作为玉城最负盛名的酒楼，这种年节时期的位置最难定。 没人知道天禧楼的背后东家是何人，只是从天禧楼开业起，玉城中大大小小的官员，都会给这边一点颜面。 小语倒是没傻到，人家惊呼她们怎么能订到位置的，就将自家二姐供出去的程度。 她弄得一派高深，让那二人心中越发的琢磨不定，他们一家人跟王府的关系到底是如何。 “这已经是你第五次跟我提这件事。”之前还觉得这小丫头很稳重，结果现在看来遇事还是差了一点。 经历的少果然不行，以后要让她经常出去走动才行。 小语捂着嘴嘿嘿笑道：“二姐，这边的灯会还会比骑马射箭，你说我这次能不能中点彩头回来？” “你觉得呢？” 新年期间，玉城城内的戒备远比平日要严苛，甲一他们全部有所安排，就是丁一白日都会跟着去巡街。 没人盯着她锻炼，她就很自觉的给自己放假了。 宋云依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说道：“习武最忌中断半途而废，你自己算算你断了多少次了。” 简直就像是个喜欢斗智斗勇的熊孩子，高压政策也只能震慑一时，时间一长就又变得不听话。小语皮皮的一笑，她是咸鱼啊，就想躺着什么都不干。 “大哥那边约了人一起看花灯吗？” “没有，大哥说他没什么相熟的好友，所以今年就先如此，等天暖了他会寻机会出去交友。” 宋希平不想出门见人的最根本原因，还是因为他读书识字太晚，到现在为止也不过半年。 就算见过他的人，都说他在读书一途极有天分，时间短，他的个人积累还是太少太少。 而且在他看来，他会的东西太少。 与其出门旁人说什么，都不清楚惹人嘲笑，还不如多多积累，书上都说要厚积薄发，他还差得太远。 “嗯，他不想去那就不要勉强，你到时跟曹华芳和周思然一起，我到时若是有时间就过去寻你。” “二姐，你不跟我们一起？” 小语一声低呼，接着就嘿嘿一笑道：“二姐，你是不是要跟王爷一起去看花灯啊？” “嗯，可能吧，还没定。” 宋云依没有隐瞒，不过元浩宇到时是否有空，就要看达达尔是否安分了。 那个家伙倒是一早，就跟她定了下来，只是她总觉得元浩宇只是想法很美好。 小语激动的捂嘴说道:“需要帮二姐保密吗？” “随你。” 她和元浩宇之间的关系，是遮掩不住的，那个家伙行事太过张扬。 他就恨不能，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以后会成亲。 小语满心激动的走了，自家二姐都愿意跟王爷去看花灯了，把王爷变成姐夫还会远吗？她对着何嬷嬷嘻嘻嘻的傻笑，笑的何嬷嬷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宋青山劝宋希平兄弟二人，要多出去走动走动，不能整日只知道在家里读书。 他们兄弟二人嘴上应下后，依旧是每日坐在书房，从早到晚的看书练字。 他说不通，也就不再多提了，他已经准备再过两日，就启程回去接柳氏，这两天一直在准备回程的花用。 黑市那边也要交代出去，再有几天年后的第一批战马，就能到城外了，去接马的人手也要准备着。 一桩桩一件件，各种散乱的杂事等着他去处理。 宋希平他们不愿意出门，他依旧不再多劝，上元节当天，都在外面忙了大半天才回到家里。 看到她们说道:“云依、小语啊，你们等一下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虽然城内排查了七八天，应该已经不会再有意外，但万一呢，你们务必要机警一些。”小语认真的点头。 自家二姐身边，又是侍卫又是暗卫的，她身边就只有没办法带出去人挤人的何嬷嬷。 真有什么危险，她就只能想办法自保，所以为了小命着想，她是要机警一点。 宋云依将丁一唤来，又让他带上天四和天八。 “你们等一下跟在小语身边，务必要保证她的安全。” “宋姑娘……” 丁一有些犹豫，主子让他们来这边是保护宋云依，不是来保护小语的。 宋云依摆了下手道：“没事，晚一点我会跟你们主子碰面，有他在，我的安全你们不用担心。” 不说元浩宇很可能是整个玉城，身手最好的一个，他身边向来跟着十多个暗卫。跟他在一起，确实不用担心安全问题的。 丁一没有再说什么，小语出门的时候，他们就打扮成府中的侍卫，跟着一道出了门。 宋云依回到房中换上了男装，又将头发打散在头顶绑了一个发髻。 她一身风流翩翩佳公子的打扮，让元浩宇见到的第一眼，就黑了脸。 这是他们定了关系，有了名分后，第一次出门幽会，结果她就变成了他的……兄弟？ “回去将男装换了。” “女装骑马射箭不方便，我还想射花灯呢。” 宋云依才不听他的，已经翻身上马，朝着的灯市哒哒哒的跑去。 元浩宇心中各种憋屈，他这个五王爷到底何时，才能在她面前霸气一次？总是这样被她压得死死的，以后……要如何振夫纲？！ 他堂堂王爷变成妻管严，一定会被皇兄笑死的。 第239章 试探 宋云依半点没有想到，他们的霸气王爷，居然这么能脑补。 上元节的灯会只一定就是极热闹的地方，热闹就意味着人多。 她衣柜中的女装，不论是何嬷嬷为她做的，还是元浩宇命齐管家准备的，亦或是姜晨从京城送来的，都是繁复的款式。 华丽飘逸的裙摆，风一吹能在身后扯出曼妙的弧线。 这样的衣裙自然是好看的，但宋云依这种只喜欢‘动手动脚’的性子，让她穿这样的衣裙，就像是要将她的手脚绑住一般。 这么热闹的灯会，她当然不想被束缚住，这会元浩宇在身后越是低气压环绕，她身下的马就跑得越快。 宋云依看着他说道:“你的面具呢？” “戴面具做什么？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宋云依：“……” 这怨念，啧啧啧，再说上几句她都要觉得，自己是个渣男了。 “殿下对自己这张脸真没点数吗？” 前方已经遥遥能看到一片灯海了，宋云依坐在马背上，遥望着远处，心中一时间涌出无数曾经读过的诗句。 她回头去看正面无表情覆上面具的元浩宇，突然展颜一笑。 他算是她的蓦然回首吗？ “要不要下马走过去？” 她盛情邀请，元浩宇哼了一声，傲娇的从马背上翻下来，两人并肩前行。 这半年的时间里，宋云依这具身体长了许多，早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干瘦了。 只是就算她长了极多，走在元浩宇身侧，也只是将将到他肩头的位置。 她仰头看着他，心中还是有种自己还没长大，他们是两辈人的感觉。 “之前姜师在的时候，他是想给我们兄妹四人做爷爷的。” 元浩宇：“？！！” 什么意思，他给元浩宇做爷爷，那他算什么？叔叔吗？ 刚刚就不算美好的心情，被她在这样不着边际的调侃后，又郁闷了几分。 借着宽大的袍袖，他直接拉上宋云依的手，还在她手指上惩罚般的捏了捏。 “逗我很有意思吗？” “谁让你长这么高。” 想要看他还要仰着头，喊他叔叔她还没嫌自己辈分低呢。 听她振振有词，元浩宇气闷的又将她的手指捏了捏。 “不许调皮。” “只有小孩子才调皮，所以我还没长大。” 宋云依已经不想跟她再说下去，打嘴仗他从来没赢过，也舍不得赢。 所以此时是看她面上得意的笑，他眼中的宠溺，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只是将她的手攥了又攥，最后变成十指紧扣。 玉城的灯会很热闹，在玉城人心中，元浩宇就是他们的天神。 有他在，玉城的城门永远不会被鞑子攻破，所以他们根本不需要担心城破的危险，就算这是边城，但在他们心中，这里同其他地方没有半点不同。 宋云依已经将斗篷的帽子扣在头上，灯火打在她的面上，留下一道暗影，让她本就明媚的五官变得深邃。 街道上来往的百姓，已经极多了，到处是摩肩接踵人挨人，她一次次被人潮推搡着，撞到元浩宇的怀里。 若是她做女装打扮，娇媚的姑娘依偎进心上人的怀中，场面定然极美。 可现在她一派翩翩儿郎的打扮，又一次次扑进身旁高大的男子怀里，这场面就有些辣眼睛了。 就算边城民风开放，断袖的男子也有不少。 可……好男人是应该留给姑娘们的。 天禧楼上，小语跟曹华芳她们二人并肩站在楼上，看着街市中的热闹。小语对元浩宇的面具实在太过熟悉了，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他们二人。 她还有些奇怪，不懂自家二姐那么好的身手，为什么还会站立不稳，一次次撞到王爷身上。 她盯着二人看了许久，终于看到了王爷，那只不太安分的手，一次次将人往自己的怀里拉。 她看的啧啧感叹，谁能想到堂堂的战神五王爷，面对她家二姐的时候，就只能这般耍有点小心机。 还是她家二姐棋高一筹！ “小语，你二姐等一下真的不过来吗？” 曹华芳原本以为，是她们姐妹二人的邀请，所以才没有跟家人一道出门，只身过来赴约。 结果到了这里，才发现居然只是小语邀请她们。 她们明年就要及笄，都已经是大姑娘，对着一个九岁的小丫头有什么好说的？！ 从知道宋云依不过过来时起，房间里就传荡着，一点难以名状的尴尬。 这会这份尴尬在她们三人都站在窗前，达到了顶峰。 说道:“我二姐今日应是过不来了，曹姐姐、周姐姐，真对不起，我之前也不知道她约了人。” 她的道歉格外诚恳，让曹华芳和周思然就算心中憋闷，也只能扯着笑，让她不要多想。 “小语，你二姐明年也要及笄了吧？你爹娘有给她说亲吗？” 曹华芳问的带着一点试探，她娘对宋云依还是很喜欢的，觉得她人长得美，性子又明朗能干，宋青山现在又跟战王府，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以后肯定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她这样条件最适合娶回家中做儿媳妇，娘家有钱有门路，最适合他们这种五六品的武将人家。 周思然听她这么问，也是瞬间看向小语，显然她家人也是这样的盘算。 小语被何嬷嬷调教了这么久，要是这种话，还听不出是什么意思，那她就真的是榆木疙瘩了。 她眨着大眼睛扑闪不闪的，整个人天真又呆萌。 说道:“没有呢，我爹娘管不住我二姐，我们家里什么事都是我二姐做主，她以后亲事我爹娘就是想张罗，肯定也要她自己同意才行。” 她其实很想说，她都有姐夫了，你们就别惦记了。 但元浩宇的身份还是有些高，他们的婚事一日没有定下来，她就一日不能提她已经有姐夫。 不然就是坏了宋云依的名声。 “这样啊！” 曹华芳干笑了两声道：“倒是没看出云依还是这么霸气的性子，还以为她是跟我们一样呢。” 什么都是她做主……听着好带感好羡慕啊，可她娘一定不喜欢，太有主意的儿媳妇。 “曹姐姐、周姐姐，我们下去游灯河吧，没准还能遇到什么人呢。” 小语已经要坐不住了，她现在就想追在宋云依和元浩宇身后，看他们偷偷摸摸的小动作。 第240章 睁眼说瞎话 玉城的冬日很冷，寒风刺骨、滴水成冰，凛冽的北风呼啸着，吹打在众人的身上，带出阵阵冷瑟。 宋云依的体寒在太医的调理下，已经初见成效了，至少在这样的走动间，不会再下意识的想要颤抖。 虽然玉城的特色是可以骑马射箭赢花灯，但传统的猜灯谜，接对子在这里同样盛行。 两人一路走着，就能听到各处摊位上都各种热闹。 宋云依东张西望，可惜宋希平他们没有出来，不然也能凑凑热闹了。 元浩宇看着她说道:“可是看上哪盏花灯了？” 元浩宇的注意力一直落在周围的环境，以及宋云依身上。见她的视线不离花灯，突然就想到了她家里从前的情况。 她们兄妹几人怕是全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热闹，他的心瞬间就又心软又心疼。 如果他们能早一点遇到，是不是他就能早点出手，帮到他们了？ 想到之前被夜景元，强行拉到安阳镇时的不快，他蓦地对好兄弟生出几分感激。 如果那次没有去安阳镇，他也许就要跟宋云依彻底错过了。 拉着她的手，突然微微用力，换来她不解的抬头相望。 元浩宇深情的看着她说道:“要去前面射花灯吗？” “好啊，不过这么多人真的能用弓箭吗？” 宋云依心中怀疑，总觉得这个环节很不安全。拉着她退出拥挤的人群，两人走进一旁的小道。 “不是真的弓箭，就是凑乐子的弹弓罢了，而且玉城这边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我们这些习武之人，是不会参与的，这个环节就是留给城中百姓。” 原来是这样。 宋云依的了然的点点头，心中想要亲自上场玩一玩的念头，瞬间就消散了大半。 不过还是要去看看的，难得穿到这样的时空，谁知道以后会如何，还是‘及时行乐’更为重要。 元浩宇护着她，两人一边说着姜晨的趣事，一边向前走。 “老师当年差一点就要定亲了，庚帖都换了，结果赶上他祖父突然仙去，议亲的姑娘家，不希望多等三年，于是谈好的亲事就算了。” “后来，老师家中巨变，父母双亲一夜亡故，老师又守了三年，那之后人已经二十有七，家中没有长辈为他张罗，他想要成家的心思，也就淡了下来。” “这些年老师一直是一个人，家中既没有长辈，也没有亲眷，我和皇兄其实都希望老师能成家的，家中有上一点人气。” 说起姜晨，元浩宇难得的叹了口气。 姜晨对他们兄弟二人是极好的，这份好不是因为他们身份尊贵。 而是单纯的将他们当做自己的后生晚辈，认真的教授着他会的一切。 他们在先帝身上，没能得到的父爱，却是在他身上得到了。 “陛下若是强行赐婚，姜师身为臣子，也是不能拒绝的。” 说到底还是他们不愿意用君臣的关系，去约束彼此，不然姜晨的孩子，估计也能打酱油了。 宋云依就不信皇帝真给他赐一个水灵灵的姑娘，他会一直当圣人不下手。 元浩宇的满腔感叹被宋云依又顶的无话可说，他突然就发现想要让她跟他好好说说话，似乎很难。 “老师没有成亲还不好，不然你以为他会看上宋希平？” 就算宋希平天分极好，可这么多年里，姜晨什么样的妖孽没有遇到过。 他不过是察觉到了，元浩宇自己都没察觉的心思，然后提前为他铺了路。 “我大哥哪里不好了？而且他给我大哥做老师，明显是他赚到了好吗？” 不然他哪里有机会骗到钱庄的想法，也不会一连几个月吃着她亲手做的药膳。元浩宇被她横眉一瞪，立马学聪明的不再出声了。 他不能对自己的地位有太多的奢望。 人群都在向着街角汇聚，那边是玉城府衙，搭出来的灯架，架子上挂满了各式的花灯。 有些对外出售，有些是靠小游戏获得。 还有一些，就是要靠射弹弓和射箭得到。 这是每一年灯会都会有的节目，所以玉城人来到街市上都会往这边赶。 宋云依被元浩宇拉着，两人身手都极好，几下就挤到了最前方，站在一旁看着正对着府衙的一位男子解灯谜。 原本她是有心想让元浩宇去解上两个，换一盏冰灯，现在想到他刚刚的话，这份心思也歇了下来。 “我让齐管家在府里准备了各式的花灯，等一下回去我陪你一盏一盏的看。” 直男的浪漫，就是这么随意！ 喜欢是吧，那就让你看到……吐。 小语带着人已经摸到了另一侧，她一早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他们二人的身影。 没办法元浩宇的身形太过出众，又没有做任何遮掩，只在脸上贴了一片面具，只要见过他的人，都能将人认出。 她身旁的曹华芳和周思然都一早就认出了元浩宇。 她们之前也是对元浩宇动过心思的，而且他在城中巡视时，一向不加任何遮掩，她们这些‘有心’之人，全都能一眼认出他。 只是认出他这不是难事怪事，怪事现在是宋云依为什么会跟王爷在一起？！两人好像还很亲密。 她们震惊的对视着，都有些难以置信。 “小语，那个……是你二姐和王爷吗？” “哪个？” 小语故作不知的回头看着她们，然后顺着她们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个……不是我二姐吧，披着斗篷呢还是男装，我二姐出门的时候不是这身装扮。” 小语看着帽兜下只露出下巴的宋云依，睁眼说瞎话。 “真不是吗？小语，你可千万别骗我们，咱们虽然没见过几面，但我和思然都不是喜欢搬弄是非的性子，我们不管看到什么都不会乱说的。” 曹华芳视线不离宋云依，心中都已经是在想，回去以后要赶紧同她娘说一声。她父亲和两个哥哥那里也最好知道一下。 她的二哥之前去参加过孟府的赏花会，回来后对宋云依一直赞不绝口。 她很怕自家二哥会傻傻的栽进去。 那可是王爷啊，他们这种五品小官的人家，哪里能抢得过王爷。 她身旁的周思然心中是同样的想法，她……很喜欢王爷的，一直幻想着有一天自己能入了王爷的眼，然后进了王爷的院子。 现在，她的美梦怕是要彻底的碎了。 第241章 他的无耻 看过来的视线和目光都太过炙热，宋云依就算没有习武，也能感受到众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她不着痕迹的在街上扫了几眼，先是看到了不远处的小语，接着就看到了几张熟面孔，都是这段时间认识各府的小姐。 她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以她现在的年纪，被人知道她同元浩宇之间的关系，会有些麻烦。 心中突然有一道念头猛然升起，她扭头去看元浩宇，总觉得自己是被这个家伙给套路了。 以他现在稍有些敏感的身份而言，他是不应该来这里的。尤其他刚以强硬的手段，压迫着城中各家，将所有铺子的信息交了上去。 明明刚刚犯了众怒，他怎么还会这么毫无顾忌的，来这种人多的地方？原本还没有多想，现在被周思然和曹华芳的目光盯着，宋云依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了。 “你在坑我？” “嗯？” 元浩宇奇怪的低头看她，说道:“什么意思？” 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宋云依用力的踩了他一脚，热闹再无心看下去，转身就靠着灵活的身手，钻出了人群。 元浩宇眉心一跳，随即苦笑。 小心思被发现了。 她果然还是这么敏锐的，好像只要跟她有关的，他似乎就没办法瞒过她。 元浩宇急忙的说道:“走这么快做什么，最热闹的项目还没开始呢。” 飞快的追上人，他口虽然这样说，但拉着她胳膊的手，却是没有将人往回拉。 宋云依鄙夷的看着他道：“殿下原来也有行事，不光彩的时候。” “这不是为了早点成亲嘛。” 元浩宇没有再隐瞒自己的小心思，坦白的极快。 “四年，”他看着天上的明月，突然感叹的一笑道：“没人知道四年的时间，能发生多少事情，我只是不想让自己以后会后悔。” 他是行军打仗之人，最懂得夜长梦多的道理。 所以宋云依让他等四年，而他其实一天都不想等。 他们今日一起出现在街市上看花灯，明日这则消息，就能在玉城中彻底传开了。 而传到京城，怕是只需要几天的时间。他之前就已经跟皇帝打过招呼了，所以也不怕太后知道。 他将一切都已经算计好了，也算到了宋云依会察觉到。 “我觉得，我们至少可以先定下来，如果有一日我战死沙场，那……你就当我自私，拖累了你的名声好吗？” 宋云依：“……” 这个家伙真的是……太无耻了。 可偏偏他要用世事无常，来解释他的无耻，让她无力辩驳。 不想再理他。 宋云依在一旁生闷气。 这就像是他们进行了一场无声的较量，然后有心算无心，她输了。 元浩宇一直小心的观察着她的反应，见她沉默下来没有反对，顿时心花怒放。 “拥有一个全天下最好的丈夫，这一定是你做的最成功的一笔买卖。” 他臭不要脸的凑上来，被宋云依一巴掌推在冷硬的面具上。 “强买强卖。” “但你用过以后一定会说好。” 元浩宇越发的不要脸，面具后的笑容都变得油腻。 王府的马车已经等在路口，宋云依怀中抱着手炉，想着明日宋青山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有的反应。 应该……没什么反应。 他现在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回去接柳氏上面了。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再说吧。 既然大年初一的时候已经放话下来，自己造的孽跪着也得走完。 王府中，各式花灯早已经点亮，偌大演武场上，到处是挂满花灯的架子。 若是此时演武场中也是人来人往，会让宋云依瞬间以为自己回到了刚刚的街上。 “喜欢吗？我也不知你会喜欢什么样式的花灯，就让齐管家将府衙准备的花灯，原样做了一套。” 宋云依：“……” 这霸道总裁的语气，还好只是花灯不是鱼塘。 “这个是府衙今年准备给猜灯谜最厉害的那人的，兔子型，齐管家说是你们小姑娘就喜欢这种。” 宋云依：“……” 一口一个齐管家，听着真跟‘我妈说’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男人的情商，还能拯救一下吗？ 她深吸了口气，默念‘自己选的，自己选的’。 兔子灯很可爱，雪白的丝绢做成的兔身，上面用银线绣出绒毛，一双兔子眼用了两粒红宝石，精致可爱。 宋云依喜欢萌物的心，瞬间就被手中的花灯征服了，露出回来后的第一抹笑容。 元浩宇看着她唇角的笑，轻轻的松了口气。 他其实很怕宋云依会生气，会顶着不配合。 今日两人一道出现在街市上后，后续的一系列影响，就像雪球一般滚动起来。 他不仅不会叫停，还会用力的推几下，直到赐婚的圣旨拿到手中。 宋云依虽然没有真的生气，可也不愿意多理他，提着兔子灯，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小语眼尖的看到她从角门回来，飞快的凑到她的屋子。 说道:“呀，这盏灯真好看，二姐，这是府衙用来做奖励的那盏灯吗？” “不是，只是长得一样而已。” 宋云依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口。 小语放下花灯，美滋滋的凑上来。 “二姐，我看到你跟王爷了，你们走的好近啊，我看到王爷一直抱着你。” 宋云依：“……” 快闭嘴吧，她就是脸皮再厚，被九岁的妹妹打趣，也觉得好羞耻。 小鱼嘿嘿的笑着，好一会才收了笑容严肃的说道：“二姐，你们今天在街市上被好多人看到了，你今晚最好能想一个解释出来，不然明天起，城里肯定会有不少流言。” “我知道，殿下那边会处理的。” 她没说元浩宇的处理方式，就是想求赐婚。 将小语打发走，她坐在桌边看着桌上精致的花灯，心中滋味莫名。 早知道她就做渣女，一直吊着他了，这个臭不要要脸的家伙！ 她已经做好迎接暴风骤雨的准备，所以心态放的极好。 她这边在家，心态极好的躲着，出去跑生意的宋青山这一天里，就被无数人明里暗里的打听，他的大女儿跟王爷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哪里知道是什么关系。他只知道他们一家，现在吃人家的住人家的，以后也许就一直这么……不要脸下去。 第242章 不会妥协 宋青山的心态都要崩了。 一整天里，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无比怪异。 尤其是几个跟他相处多年的老兄弟，看他的目光就像是在说，你小子行啊，难怪能搬来战王爷做靠山。 他解释也不对，不解释又不适合，木然着一张脸，回到家就发现家里的几个孩子，似乎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宋希平他们依旧在书房苦读，小语一边抹泪，一边让何嬷嬷和丫鬟帮她拉筋，而宋云依手中又换了一个话本子。 一家人似乎，只有他显得大惊小怪的！ 宋青山反思自己，不是早就知道，大女儿跟王爷……不清不楚的，他们吃人家的，用人家的，现在大女儿跟人家出去看个花灯，多正常啊！都没入府那啥，没事没事，淡定淡定。 被老兄弟们似笑非笑的目光，盯了一整天的心，这会彻底落了下来。 他已经定好后天，就要启程回去接柳氏，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被耽搁了。 宋云依原以为宋青山今日回来，肯定要来院子里找她，结果一直等到天都黑下来，前院传来他早已经回府的消息，她依旧没见到人影。 她就知道宋青山这是……麻木了。 嗯，这样也好，谁知道元浩宇以后还会有多少骚操作。 镇定！ 镇定就对了。 继续翻着手中的话本子，这次的作者文风更奔放，开篇就直奔主题，写的香艳无比。宋云依都没想到，前世里看不到的不可描述描写，能在这个时空看的这么……过瘾。 元浩宇进门就在她脸上看到，这有些诡异的笑容。 他一眼扫上书封，很好。 狼性的俏郎君。 又是俏郎君！ 他应该让人再查一下，书肆中售卖的书册了。 这种只一看名字就显得无无耻的书册，就应该彻底销毁。 写出这些书册的作者，都应该下大狱，关起来。 真是……有辱斯文！ 大步上前，在宋云依刚感觉到有阴影拢在身前时，大手已经又按了手册上。 生气的说道:“很好看？” 一个用力，书册被抽走。 他手指在页面上滑过，一行行入目的句子撞入眼中。 “六郎手捧同娘的三寸金足，那金足生的小巧精致，宛如上品瓷美的玉器，他爱不释手的抚摸着，突然就听那金莲的主人说……。” 萧小沫：“……” 真是要死了，她也要脑中一阵轰鸣！ 这个家伙到底什么癖好，为什么一再的把里面的段落读出来！ “很喜欢？” 他背对着油灯，俊美的五官拢在阴影之中，让宋云依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通过他的语气，感受到他外溢的震怒。 她一共就看了这么两次，还是每次刚一看，就被他抓到。 她心态也要崩了。 “你有意见？” “没有！” 这两个字元浩宇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他将话本子卷入袖中，手指就捏上了宋云依的下巴。 说道:“我就是觉得我跟皇兄求赐婚的圣旨，还是有些晚，这种事只看都没意思，还要亲身体验不是吗？” 宋云依这一刻，真的恨不能一头撞在炕桌上。 她抬手拍在元浩宇的手上，就被他拉住手腕用力一带，她整个人飞入对方怀里。说道:“你喜欢这些……我该高兴才对。” 依旧是咬牙切齿的语气，这世上怕是没有任何一个男子会不介意，给妻子启蒙的人不是自己。 宋云依这一刻很老实，也很安分。 如果是大年初一之前，就算看话本子被他抓到，他估计也只能生闷气。 但现在……算了，自作孽不可活。 如果上天再给她一个机会，她一定让大年初一那天的自己变成哑巴！ “我已经让人快马递折子到京中，估计最多半月，皇兄赐婚的圣旨，就能送到你我手中。” “赐婚旨意下来，京城的王府需要修葺，这边的同样要翻建，礼部过礼定吉日，也需要时间，所以算一下，刚好可以赶在你及笄之后成亲。” “成亲之后，这些话本子你可以天天看，我买给你看。” 元浩宇声音中的震怒已经散去，低哑的嗓音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铺洒在宋云依脖颈间的气息似是都比从前灼热，明明看话本子过瘾的人是她，想多了人却换了…… “赐婚旨意可以下，这个我不跟你计较，但成亲的时间一天也不能改，不然我就离开玉城。” 十五岁太小了，真的太小了。 不说身体都还要发育，因着之前营养不良，又受了极重的寒气，她月事都还没来。 月事没来，就意味着她还是个孩子！ 所以成亲想都别想，在这一点上她是不会妥协的。 元浩宇不说话，她抱着车到山前必有路的想法，他又何尝不是。她不想早嫁，但他想早点将人迎进府中。 所以接下来他们就各自努力，看最终谁能如愿就是了。 这样的你来我往，果然比太后随意给他指一个姑娘，然后一切按部就班有趣多了。 他的无声就意味着拒绝，宋云依在心中暗骂了一句狗男人。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小算盘。 春月踟躇着站在门外，抬手在门上敲了敲。 “姑娘，老爷喊您去前院说话。” 春月的传话让宋云依瞬间就松了口气，终于有借口让眼前这个家伙滚蛋了。 像是感受到了她突然而来的好心情，元浩宇报复般的用力抱了她一下，说道:“没良心的家伙。” “我就是这么没良心，所以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将人推开，宋云依下了暖炕取下斗篷，道:“你最近很闲？” “你觉得呢。” 他怎么可能会很闲，不说城外达达尔最近又在频繁调兵，很有可能是想赶在开春前再战几场。 城中，他之前强行要求各家，上报铺面的信息，后续的影响，还要想办法缓和消弭。 而军营中，之前一战又死伤了不少将士，死去的将士要给他们所在的州府去消息，将抚恤金，发给他们的家人。 而受伤的，要想办法给他们疗伤。 有些受伤严重，亦或是残疾的，不能再打仗就要退下来。 缺出来的人数，就要让兵部想办法补齐。各种细碎的、需要强硬或是扯皮的事，全都在等着他去办。 第243章 新年愿望 两人一道出门，春月就立在廊下，像是没有看到元浩宇的身影，但又无比懂事。 本就是回来看她一眼，结果这一眼差点将他气个半死，拢在袖中的大手捏了下宋云依的手指，这才身子一转穿过角门。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宋云依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得逞。 她刚刚将话本子又顺了回来！ 开篇就这么香艳，没准满篇都是诚意，她怎么能辜负作者的一片好意。 将话本子贴身放好，这才眼神示意春月，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前院。 直到回到军营，大手在袖笼中拂过，元浩宇这才突然发现他没收的话本子，似是被宋云依又摸了回去。脸色微沉，这一刻某王爷心情格外不美好。 有心让暗卫去将那本俏郎君拿回来，但暗卫的身手根本比不上宋云依。 而且真要为了一本话本子起冲突，传出去对她的名声也有碍。 真是……越想越生气。 他提笔又写了一本折子，命人连夜送往京城。 宋云依半点不知道元浩宇的‘阴险’，此时正同宋希平并肩坐在一起，听宋青山碎碎念。 他后日一早就要启程回河东村，来去至少要一个月的时间。 有元浩宇在，他其实半点不担心的。 但身为父亲，该交代的还是要交代。 说道:“云依啊，这个月我不在，黑市会让我的那些老兄弟去打理，你不用出面，你是姑娘家，爹想了想，你还是躲在后面吧，赚来的银子，爹都给你，你就不要露面了。” 不然让京城里的人知道，未来的战王妃，在边城倒腾黑市…… 光想一下这样的流言，他都觉得背脊一阵恶寒。 宋云依本来也没有要处理的心思，她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话本子上。 有人卖力给赚银子，她只要负责躺着收钱，这种好事落到头上，哪有往外推的道理。 就是想到他再回来，她就要在院子里看到柳氏，而且还要跟她朝夕相对四年，她就有点想早点成亲了…… 眼见着宋云依对他的话没有半点兴致，宋青山又转头看向了宋希平。 “希平，我托人打听了一下，玉城这边，想要考童生试，手续不复杂，能找到保人就行。” “你别急着找，考试在四月，等爹回来托人去打听一下，问问看玉城的廪生都是谁，到时候咱们提着礼，上门写保贴，一定没问题。” 宋青山讨好的看着大儿子，结果就见大儿子面容平静的起身道谢。 两个孩子真是一个比一个无趣。 夜里突然下起暴雪，呼啸的寒风打在窗棂上，像是有人在窗外声声哀嚎。 小语第一次经历这样的阵仗，吓得直接把何嬷嬷拉到自己的床上，才好不容易睡去。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第二日夜里雪停的时候，积雪已经没过膝盖。 玉城中，城北的贫民窟，不时有房屋倒塌的消息传来。 小语听到这个消息时人都愣了愣，这在她的认知中，是从来不存在的。大雪还能将房屋压塌！ “二姐，那些人很可怜的吧，咱们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冬天都没有这边这么冷，咱们都受不了，现在房子都没了，他们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小语想到了之前，他们一家人住在村子里的场景，明明不过是半年前的事，但现在遥远的仿似隔世一般。 宋云依抬手揉着她绒绒的头发，说道:“那小语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小语稍稍有些为难。 她也是来到玉城后，每个月才开始领月钱。 她是一个月二两银子，而宋希平和宋希安因为要读书应酬，宋云依给他们定的是一个月十两。 只是他们在府中吃喝不愁，而且四时衣衫都不用操心，需要用钱的地方并不多。像是小语，她此时手上就有十几两银子。 是之前的月钱，还有过年时宋云依还有宋青山给她的压岁钱存出来的。 她有些想将这些银子拿出来，给那些家里房子压塌的人家盖新房子。 “二姐，我能帮帮他们吗？咱们一起在村子的时候，就是没人帮咱们，要不然咱们也不能过得那么可怜了。” 她跑回自己的屋子里，抱出了一个小盒子。 “二姐，我这里一共有十六两银子，不够的你帮我添一点好不好？” 宋云依看着她手中的漆木盒子，道:“这是你存下来的所有的银子了吧，都拿出来，不后悔吗？” “不后悔，二姐，姜爷爷给我送来了，好多京城那边的好吃的好玩的，还有好多衣服料子，我……我也不怎么出门，没花银子的地方，所以我不后悔。” 宋希平淡淡的看着她们，然后回去也将自己存的银子拿了过来。 他因为月例高，有近四十两。 宋云依看着他们堆在自己面前的碎银块还有银票，心中涌动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情感。 “好，我明日就以你们的名义，找人去给那些人家将压塌的房子修补好。” “不是修补，是盖一个好的，就像咱们村子里盖的大房子。” 小语认真的纠正着，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幸福，就希望所有跟从前的她一样的人，也能过上好日子。 宋云依继续揉着她的小脑袋道：“小语啊，你要明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 救急不救穷，度过眼前的难关后，这些人需要是能找个一个赚银子，过安稳日子的事项。小语眨着大眼睛若有所思，二姐说的都是对的！ 宋云依看着院子里正努力铲雪的小人，心中突然涌出一道想法了。 她新一年的是目标出现了。 与其将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跟城中大小官员的家眷打交道上，不如仔细的想想，如何帮城内城外的百姓脱贫。 还有在大战中受伤致残的那些人，他们今后的生活要怎么过？ 宋云依陷入沉思，屋子里一直没说话的宋青山也在对着院外的积雪叹气。 原本明日就准备启程回河东村的，现在大雪封路，至少要七八日才能出门。 “云依，这些银子给我吧，我明日出去帮小语他们完成新年愿望。” 在城中找人手，安排人手去帮忙修房子，这种事当然还是要他这个大男人，出面更妥帖。 第244章 陛下的顾虑 若是其他的事，宋云依一定不会跟宋青山去争，但她有心想要做些什么，想要在帮他们将房子重新盖好后，再帮他们做点什么，所以拒绝了宋青山的好意。 “不用，等明日能出门，我带小语去城北走走看看。” “对对，要去看看，二姐你说咱们要不要，再给他们带上几件棉衣？” 小语一脸关切，他们穷的时候，不止家里的房子破，到了冬日他们也是没棉衣穿的。 原本有宋希平在，他们也不至于过得那么惨。 可有三顺四宝在，又有乔老太在，宋希平想上山猎点东西换钱，买棉衣都不行。 他们之前的那些年，听的最多的就是乔老太的各种谩骂。 宋云依看着小语眼中的赤诚。 很好，真的很好，她的妹妹没有被眼前的幸福，和富贵迷花了眼，不论她有多么的想当一条小咸鱼，她的心依旧是从前的纯真。 宋云依很欣慰的说道:“可以，等一下你让何嬷嬷找一找，看看库房里还有没有没用过的棉花。” 有元浩宇和宋青山在，又是在玉城这种最不缺皮货的地方。 他们一家人，自来到这边起，身上过冬的衣物就全部是用皮子做的。 虽然会有些重，但却是比棉花更御寒也更保暖。 宋云依也不知府里有没有准备过棉花，这边一应事务都有下人打理。 齐管家三不五时的过来扫上一眼，财务完全不用他们操心。 小语激动的跑去找何嬷嬷张罗去了，宋青山原本还想劝阻一下，但想到孩子们都心地纯善，他更应该支持。 “你们去看看也好，只要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找爹帮你们找人手。” “好。” 宋云依没拒绝，她和小语确实也就能出出主意，到时还是要找人来出力。 宋青山看着院外的大雪心情不太美妙，如果没有这场大雪，他现在应该在回去的路上了。 可惜又要晚上七八日才能见到柳氏。 京城中，皇帝头疼的看着玉城官员递上来的折子。 这些折子原本是递不到他眼前的，下面人就会拦下来。但年前年后因为钱庄一事，他同朝中众大臣的关系空前紧张。 内阁的那些老东西，又不想局势变动太大，影响他们的利益，让他们无法掌控。 又怕他们消极怠工的太明显，皇帝一个恼怒又撸了他们职务。 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不论是谁都能致仕。 在朝里盘踞了一辈子，谁愿意就这么放下手中的权利。 于是，皇帝的旨意不敢不接，但给皇帝找点不痛快，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看看他们这像是什么样子，一群老狐狸，真以为朕就没法子治他们了？” 皇帝将折子往御案上一拍，气的灌了一口茶水。 姜晨捡起折子，一本本的看着，一边看一边还感叹，五殿下早就该如此了。 若不是顾忌着这些官员的颜面，顾忌着他们在京城的这些势力，元浩宇又怎么会纵容他们这么多年。 现在太后的身体在好转，皇帝也马上就能彻底的把持朝政了。 他不需要再像从前那样收着，所以这次，借着达达尔几次偷袭宋云依一事，直接将从前想查的全都查了一遍。 不查不知道，京城的这些官员手伸得倒是长。 玉城这样的地方，都能开出铺子，还都不是一家。 “陛下，这事……还需找个由头发难一下，让他们感受一下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感觉。” 姜晨对内阁的那几个老家伙，早就看不过眼，这次的这些折子，倒是给了他由头。 皇帝一摆手，叫来一旁侍奉的小太监，将御案上的折子都收了。 “你带回去慢慢看，想怎么找他们麻烦，记得来跟朕通个气。” 姜晨立马躬身应是。 这些糟心的折子看完……还有更糟心的。 “老师，你看看那个臭小子写的这都是什么！居然张口就让朕给他们赐婚！” 虽说太后那边早就知道了宋云依的存在，可元浩宇之前几次去安阳镇的目的，从没对外人提起。 太后也只当他是去那边处理军务，然后被一个村姑勾了魂。 当然，这还不是最让皇帝头疼的。他现在无从下口的是，原本宋云依的出身就极低，偏偏她的名声还不是很好。 那一桩桩，一件件的彪悍事，皇帝看了都觉有些荒唐，何况是太后那，有些刻板的性子。 宋云依的离经叛道，太后是说什么都看不上的。 让她入府给元浩宇做妾室，太后估计都嫌弃，又怎么可能，会让她给元浩宇做正妃。 他这个五弟……到底怎么想的！ 不是真被那个宋云依勾了魂吧！ “陛下，五殿下年纪已经不小，想要成婚也合情理的。” 在姜晨看来，元浩宇现在就是老房子着火，火急火燎的。 原本宋云依人在安阳镇在平县也就罢了，现在人就在眼皮子底下，他隐忍不住也属正常。皇帝倒是不介意他想娶哪家的姑娘，但这个宋云依行事太诡异也太大胆。 这样的人极不容易掌控，他很怕自己那个弟弟，以后会压不住对方。 “这个宋云依，以她的出身最多只能做侧妃。” 侧妃……姜晨不接话，他半点不敢说，人家连正妃的名号都没看上。 元浩宇能递折子出来，还不知是怎么软磨硬泡让宋云依松口的。 “陛下，殿下若是日后都为您驻守边关，他的王妃定是要去边城陪他。” “玉城那边气候很差，飞沙大，冬日长，京城的这些贵女，过去怕是会熬不住。” 在姜晨眼中，这些大臣公侯家的姑娘，就没一个比得上宋云依的，皇帝一直知道姜晨的心偏向那一家人，所以他的话也就随意听一听。 如果元浩宇真的非宋云依不可，他也不是不能成全，但……太后那里，他自己去解决吧。 他实在担负不起，莫须有的骂名！ “陛下，您不觉得今年冬日的战事，都不如以往频繁吗？” 按说前一年风调雨顺，草原上马肥兵壮，应是最难熬的一个冬日。 结果宋云依就靠着两个小物件，就将人‘偷渡’到平城，然后重挫了达达尔的大军。 战事还没正式开始就变相结束了，这一切就算不全是宋云依的功劳，她至少也能占到半数以上。 第245章 又是俏郎君 皇帝听着姜晨一桩桩一件件的分析，元浩宇若是娶了宋云依做王妃会有的好处，他忍不住上上下下的在姜晨身上打量。 “老师，这个宋云依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能如此的帮她说话？” “回陛下，就因为什么好处都没有许下，臣才愿意帮她美言。” “臣说句大不敬的，宋云依她……怕是还不愿嫁给殿下，臣之前一直听她念叨齐大非偶。” “而且她也是个不愿意受拘束，不愿意处处被规矩约束的姑娘，在咱们看来这做王妃的风光，没准在她眼中还不如麻烦多。” 姜晨在安阳镇住了几个月，朝夕相处间，他早已经将宋云依的性子看透了。 之前一直怂恿她去西北，也是知道她，是真看不上这王妃的位子，他不帮元浩宇一把，元浩宇怕是要跟他这个老师一样了。 皇帝被姜晨说的一愣，明显有些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隐情。 “老师，母后那里朕真的有心无力了。” 太后的固执他太清楚了，而且自从她的身子好起来，她想要将国公府的表妹，嫁给元浩宇的心思就没断过。 姜晨也知现在问题就在太后身上，他想了下还是没忍住建议道。 “陛下，要不……您偷偷的给五殿下赐婚，先把圣旨送去，先斩后奏。” 皇帝：“……” 老师学坏了，现在连他都敢坑。 “你退下吧，让朕再想想。”这个不省心的弟弟就会给他出难题。 不过，想到因为战事没有往年那么频繁激烈，国库都不再像从前那般吃紧。 皇帝的心还是下意识的，就偏向了给他们赐婚。 那姑娘虽然看着不好相与，可……他不省心的弟弟喜欢，以后倒霉的，也是他自己倒霉！ 皇帝这一刻，蓦地生出自家这个弟弟不止会打仗，还能给国库分担压力的用处。 要是那个宋云依变成了战王妃，以后是不是就能光明正大的压榨了？ 想到这些，皇帝就觉得刚刚姜晨说的，偷偷的赐婚，好像也不是不行。 赐婚的圣旨，连夜从宫中送出，秘密送往玉城。 小语和何嬷嬷花了两个时辰将府中的衣物、料子等全部清点了一遍。 齐管家听说他们要去看望城北的灾民，还特意将王府中的一些棉花、棉布送了过来。 说道:“宋姑娘，王府中就殿下一位正经主子，剩下的都是老奴这样的下人，殿下往年的份例，都是拨大半，直接送到军营，老奴现在送来的都是府里留存的。” 这种为主子刷好感的机会，齐管家根本不需要送信去军营申请，他自己就能直接做主了。 宋云依看着送来的一马车东西，唇角微微有些抽搐。 这是城北的受灾情况很严重，还是他们盼着倒霉的百姓多一点？ 她木着一张脸，让下人将东西收好。 “还请齐管家代民女谢过殿下。” 外人面前，礼节不能掉。齐管家点头哈腰的笑着，然后很有眼力的又回了王府。 坐回自己的暖炕上，宋云依手指点着炕桌，一点点回忆着，她会的那些东西，是否有什么是可以帮上城中这些穷苦百姓的。 茫茫戈壁，耕地少之又少。 没有营生，没有来钱的路子，西北的百姓，尤其是男性到了十几岁就会被征召来当兵。 有元浩宇在这里，军饷不够他就自掏腰包。 所以西北的百姓，虽然是用脑袋在拿铜板，可也算是不会被饿死。 但拿到的那点铜板，真的就只是不会被饿死，想吃饱想穿暖还差的太多了。 宋云依有些愁，土地贫瘠，物产单一。 这边能做的，可做的真的太少太少。惆怅的从怀里摸出看了一半的话本子，准备继续拜读。 她一定要将这个狼性的俏郎君的作者死死的记住，以后但凡是他写的话本子，一定要第一时间买回来。 这种半册子都是诚意，她翻着话本子，手指在翻动间下意识的摩挲。 她之前买这个话本子时，一共花了多少钱？ 二百钱还是三百钱？ 之前是捡了几本一起付的账，所以单本的价格她已经不记得。 但六个话本子一共花了她二两银子，她却是记得很清楚。 她记得自己那个时候还嘟哝了一句，怎么这么贵！ 对啊，这么薄薄的一个话本子，怎么会这么贵？ 她将册子放在炕桌上一页页的翻着，元浩宇进门就又看到这本让他胸闷气短的俏郎君。 “就这么好看吗？” “嗯，写的是挺有诚意的。” 她下意识的接了一句，接着就感觉到一阵阴测测，她抬头看去就见元浩宇黑着脸站在身前。 “别抢！这册子我还有用。” 她都还没数完这薄薄的册子一共多少张纸。 元浩宇看着自己被拍开的手，再看着宋云依又埋头去看俏郎君，他真的……好想直接给她启蒙！ “六十七张，这还是比较厚的一本。” 她看着书封若有所思，半点没察觉到，顶着风雪回来的某人正黑着脸生闷气。 “你可知书肆里一套四书五经要多少银子？” “四书五经？你问着做什么？” 元浩宇盯着她手中的册子，正想着要如何抢来，就见宋云依直接将书册塞到了胸口！ 越发的气闷，他将氅衣丢在架子上，就坐在炕沿上直接将人抱到了怀里。 宋云依下意识的，就靠在他怀里，脑中依旧在想书册的事。 宋云依说道:“你还没说寻常的一套四书五经都买下来要多少银子。” 宋希平和宋希安二人的书是姜晨从京城带来的，带着大家批注的那种。 这种书一看就是私印，成本不具有参考价值。元浩宇将头枕在她的颈窝处，这才闷闷的说道：“寻常的一套差不多要五两银子。” “五两？！” 难怪这个时空的读书人显得格外金贵了。 寻常人家，根本供养不起一个读书人。 她这一刻有些明白，之前在安阳镇的的时候，他们那位同乡，为何会在刘秀才那里帮忙教书了。 宋云依急忙的问道:“这五两银子里，成本是多少你知道吗？” “大概三两，纸张还有雕版的费用都不低。” 居然还是雕版。 宋云依心中颤动，她似乎找到一点想法了。 第246章 影响整个大梁的大事 之前受限只能留在安阳镇，她对这个时空的，方方面面了解的都极为有限。 书肆里有书，铺子里有笔墨纸砚，一切都看着寻常无比，所以她从没多想。 但现在翻动着手中薄薄的册子，她脑中的想法，变得越来越清晰。 她也许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了。 都说计划没有变化快，她从卖出七潜草和灵芝开始，似乎就没有再为了银钱奔波过。 就算之前在安阳镇开了药膳铺子，可那时的她，心中也没有要依靠药膳铺子的盈利，过日子的想法。 所以这半年来，她其实一直都在，被形势挟裹着，没有真正的想过，自己内心中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现在一切尘埃落地，她在心中开始认可元浩宇的位置，她也终于有了多余的精力。 她手指落在话本子中一行行的字上，标准的小楷，印刷的不算太清晰。 元浩宇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脸上还有手指上，哪怕她此时手指划过的位置，一看那些文字就有辱斯文，他依旧在等她回神。 宋云依激动的说道:“我有一点想法，但不知道是否能做成，你要不要支持一下？” 元浩宇挑眉，她所有的想法他都会支持，从之前到现在。 宋云依比着手中的书：“如果我的想法和实验能实现，那这样一本薄薄的册子，价格也许能在五十文以下。” 雕版的成本很高的原因，是刻字过程中，不能有半点差错，一旦刻错整版都会废掉。 而且刊印完一本书，板子就没了用处。不能循环利用，成本自然极高。 但后世里改造后的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都不是工艺和科技，含量高到无法复制的。 想要初步复原出来，只需要时间来实验。 元浩宇抱着人，但心中已经没了半分旖旎的情愫。 他无比严肃，又认真的看着宋云依说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知道。” 就因为知道所以她才要去做。 她想要改变这个时空中的大半人的处境。 当书籍的价格降下来，是不是寻常百姓，就能多一条出路了？ 就算不能科考入仕，但读书可以明志，识字也能多一条出路，总归是可以给生活带来一些变化的。 元浩宇深吸了口气，道:“若是真能让书册的价格降下来，这就是影响整个大梁千千万百姓的大事，你真的想好了吗？” “立在千秋嘛，我知道啊，这不是有你吗？” 如果她身边没有元浩宇，就算有想法，也不会去轻易尝试的。 但身后就站着一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最有权势的王爷，她为什么还要小心翼翼的、缩手缩脚？ 她宋云依的字典中，就没有谨慎二字。 元浩宇心中蓦地一阵满足，不知是满足于宋云依对他的信任，还是满足于她对他的依赖。 他用力的将她抱了一下：“是，你有我，只要我元浩宇活着一日，就让你肆无忌惮一日，若有一日我元浩宇战死，我也会在死前，将你们一家人安顿好。” “瞎说什么呢！” 宋云依忙放下书册，抬手捂上他的嘴。 身为武将，最忌讳的就是这些不吉利的话。 她都已经下了决心，以后就跟他凑在一起了。 他这不是在逼着她反悔嘛！ “好，我不瞎说，我还没将你娶进门，哪里舍得死。” 凑在她的脖颈间，呼吸似是都有些炙热。 但他也只是这样，紧紧的抱着她，再进一步的动作却是半点不敢做。 宋云依之前一再的说她还是个孩子，他对她下手就是恋童癖……这话他半点没忘。 宋云依看着他说道:“我需要一个院子，隐蔽一点，需要一些手艺人，会造纸和会烧陶的。” “好，我去安排，要尽量安排在附近吗？”元浩宇深吸口气，平复着心中的躁动。 这样将人抱在怀里，作为一个身心正常的男人，他真的很难不去多想。 宋云依也感受到了他呼吸间的变化，她身子一挣就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 她还小呢！ 任何逾越的举动都不行。 “这个随意，只要能做到保密，不会走漏半点风声和成果就好。” 两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夜色已深，就算两人就要有婚约在身，他这样逗留也不适合的。 元浩宇惋惜着走出宋云依的房门，那个话本子……他又没能抢过来。 像是知道他的心中所想一般，宋云依挑衅的将书册放在胸前。第二日一早，小语一大早起身很自觉地去演武场跑步练武，然后回来吃早膳跟着宋云依出门。 她们今天的主要目标，是去看城北的那些穷苦百姓。 看他们家中受灾的情况，也估算要帮他们，将房子修复需要多少人手和费用。 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辆马车，马车里是前一晚整理出来的棉絮和做好的棉衣。 而丁一他们就骑马守在马车两侧，达达尔在城内的暗线，虽然已经绝大部分都被拔除，但谁都不能保证他不会狗急跳墙。 万一就跟宋云依死磕起来了呢。 丁一带着六七个人护在车旁，她们出行的架势，丝毫不比城中三四品官员的家眷出行的气派差。 马车一走进城北速度立即就慢了下来。城东、城西、城南因为住了官员和来往的商人，路上的雪早已经被扫静。 只有城北这边，家家户户门前的积雪都还在，没人出来清扫。 干活是需要力气的，花了力气这么冷的天，不吃东西就难捱。 可吃东西……他们出去帮工一天就能挣几个铜板，哪有钱吃饱饭。 宋云依挑开车帘，看着路上的积雪忍不住一声叹息。 有时候有些事，明明只要一步就能踏出僵持的圈子，可这一步，也许在圈中人眼中就像天堑，根本找不到迈出去的希望和机会。 “二姐，咱们要不要下车走路过去？” 雪已经没过马蹄太多，车子行进困难，好半天才向前挪动了一点距离。宋云依嗯了一声，先一步下了马车。 路两侧的院子里，已经有人偷偷的探出头来，看他们这边的情况。 她四下打量着，看着一间间低矮的房屋，突然升出沉重的无力感。 这些人的房子虽然没有被压塌，可……也同压垮没什么区别了。 这城里居然还有人，跟他们当年一样住着茅草房。 第247章 迫不及待 小语看着那些房子，明显也是一愣。 宽敞的大宅院，她不过刚刚住了几个月，之前的好多年里，她住的一直是跟这些人家一样的茅草房。 冬天冷，夏天热，下雨下雪屋子里都会进水。 她心中同样生出一股异常难受的悲哀，这房子……玉城的冬天这么冷，他们要怎么熬啊。 “城北这边每年冬天都会死很多人。” 丁一是知道宋家人从前过得是怎样的日子，所以看着她们眼神中的复杂，就站在一旁轻声说了一句。 每一年的冬天，玉城城里都会死很多人。 主子已经在尽力了，可军中的费用，同样捉襟见肘，他没办法贴补这些百姓太多。而且，就像宋云依想的那样，只贴补是不够的，他们需要的是一份收入稳定的活计。 “地方官都不管吗？” 小语郁闷的问了一句，丁一摇了摇头，有些话他没办法说。 宋云依拉过小语的手，一行人将马车留在外围，一步步朝里面走着。 整个城北房子塌了的人家过百户，还有很多房子，虽然没塌，但也摇摇欲坠了，马上就要塌下来的房子也有不少。 小语觉得自己前一天想的太过美好了，以为只是一两家，他们帮上一把就是举手之劳。 几百家，就算一家只需要三两银子，也要千两左右。 这对他们家来说，绝对是一笔极大的开销。 她有些蔫了，来的时候有多激动，回去的路上就有多沉重。 宋云依回到房里，就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城北……如果元浩宇以后会一直在玉城镇守，那她就有很多时间，来一点点的改变这里。 靠他们的接济只能救助一时，她要想办法，要让城北那些对生活都已经麻木的人，都有一技之长，都能靠着自己的双手活下去。 “你们今天去城北了？” 元浩宇过来的时候，宋云依依旧在桌边写写画画。 她将自己能想到的，都列了出来，然后一条条的计算着可能性。 “嗯，你以后会一直留在这边吗？” 她的问题太过直接，让元浩宇有着片刻的沉默。 说道:“会，在大梁没有新的能独当一面的将军出现前，我都会留在这里的。” “咱们成婚后，你若是不喜欢呆在玉城，可以到京城去，去京城的王府生活。” “京城有母后和皇兄在，而且以你的身手，我也不用担心你会受欺负。” 这是什么话。 宋云依白了他一眼，这男人怎么动不动就喜欢给自己加戏。 成婚都还是八字没一撇的事，这人居然都想到婚后要怎么过日子了。 “如果你以后都会留在玉城，那我这边就可以放心的规划了。” 宋云依虽然没有嫁鸡随鸡的想法，但也知道身为夫妻久居异地，是在给对方创造绝佳的出轨机会。 若是两人以后真的会成亲，她没想过要跟他分开。 留在玉城没什么不好，虽然这边的气候恶劣，可也是真的自在。 她可以跟着宋青山做买卖，也可以跟着元浩宇出城去收拾达达尔。 还能直接瘫在暖炕上，做一个只想看话本子的咸鱼。 她已经体会到玉城的好，所以就算以后，没办法跟元浩宇在一起，她也不会离开这里。 “我想开发城北。” 她说出了规划了一整晚后，心中得出的结论。 元浩宇不解的看着她，像是在等她解释开发的含义。 “就是绕开玉城本地的官员，以商人的名义，让城北的百姓过上稳定的日子。” “为什么要绕开？让所辖区域内的百姓过上好日子，这是每一任地方官应该做的。” 话是这么说，可宋云依不觉得玉城的这些地方官，真有这份心思。 看孟家人的行事，就能看出这位三品官的想法，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来玉城无非是为了攒资历，然后山高皇帝远再多捞一点钱。 她一个普通人，想要达成目的，还是需要想一些切合实际的办法。 跟官员合作，在她看来就是不靠谱的。 “尸位素餐，你在玉城这么多年，可是感觉到他们有什么建树了？” 元浩宇眉头已是拧了起来：“但……” “哎呀，但什么，这些不重要。” 宋云依将最后整理出的一份计划，塞到元浩宇手上。“城北的百姓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就靠你了。” 元浩宇翻着手中的一叠纸，越看心中越是震动，他到底捡到了什么宝贝！ “你真的愿意陪我留在玉城，一直到死都不离开吗？” 宋云依：“……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应该是不愿意的。” 本来还是带着一点浪漫的，被他这样一说，她只剩真要这么想就是蠢的念头。 元浩宇不理会她最后一句话，大手一伸又将人抱到怀里。 “依依，我原本是想等我们大婚后，上书让皇兄将这一省，都赐给我做封地的，封地内所有的官员由朝廷任免，但要听我王府长吏的话。” “我原本是想大婚后，我们让这里变成我们的家，但我现在有些迫不及待了，我想尽快将封地定下来。” “等这里变成我的，你想如何开发都随你，我会让长吏来全权配合你。” 宋云依被他抱在怀里，周身都是他让人极有安全感的气息。 她心里感动又安定，这个家伙总是有办法，用他那理所当然的语气让她感动。 不论她想做什么，他都愿意支持愿意不计后果。 他再这样……她真的要喜欢他了。 她原本是要保守本心，在这种女子处于极度的弱势，方方面面都难以保障的时空。 她之前虽然应下了到十八岁，就愿意嫁给他，也从他口中要到了承诺，真要到了也只是她一人的承诺。 可男人的话……听听就算了，真若是信了，以后等新人一个个入府的时候，且等着掉眼泪吧。 她心中给自己的底线一直是在只有两人时，那就过得亲近一些。 等日后这份感情淡了，他要娶侧妃，要纳妾入府的时候，她就潇洒的跟他和离。 以后他走他的阳光道，她过她的独木桥。 可他这段时间的每一件事，每一句话都在动摇她信念。 他对她真的太好了，好到没有原则，她的心也是肉做的，她还能让自己坚持多久？ 可真的沦陷，以后还能潇洒潇洒的转身吗？ 这一刻的宋云依心中是止不住的迷茫。 第248章 求封 元浩宇很敏感的察觉到宋云依在愣神。 而愣神的她眼神没有遮掩的往他身上落着。 她的愣神是跟他有关吗？ 元浩宇心中涌出期待，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付出得不到回报，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喜欢一个人就希望对方也喜欢自己。 单一的记挂，如何比得上两情相悦的美满？ 他心中微微鼓荡，手掌用力攥起，却是要当什么都没察觉没发生。 说道:“我已经让人找好院子，就在王府后方，等院子收拾好，我会让齐管家带你过去。” 当然，如果届时他有空，他更愿意亲自带她过去。 他对她口中的可以降低纸张，和印刷成本的法子格外好奇。 如果书籍的价格，能降到现在价格的三成以下，也许整个大梁未来的格局，都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谢谢殿下，不过我还要再想一下，这些想法怎么实现。” 做规划当然容易，知易行难，等实施的时候就会遇到各种问题。 尤其这些法子，她能想到的也不算详尽。 “不急，等封地批下来再推行，我不希望你的努力，变成别人晋升的梯子。” 若是宋云依的规划真的可行，能得到她预期的效果。 他都能想象出，这一任守官会如何的宣扬自己的政绩，然后迫不及待的想往京城调动。 他对玉城的地方官向来没什么好感，这些年极少出席任何一家的宴会。之前宋云依跟小语去出席孟家的赏花会，他私心里是不想让她过去的。 在他看来这种宴会，没有半点实质性的作用，一群姑娘凑在一起，攀比家世、攀比容貌、攀比衣衫饰品……真的太无趣。 但他看不入眼，不代表他可以干涉宋云依的任何想法。 所以他交代齐管家给她准备了华贵的衣裙和钗环。 他喜欢的姑娘，走到哪里都应该是最闪亮的一个。 事实也确实如此，她写的那首诗他现在还记得。 宋云依心不在焉的，收拾着手中的东西，听他这样说也说道。 “嗯，这个急不得，也许卡在某一处几年内都看不到效果，所以封地你慢慢求就是。”有了封地就是藩王，而藩王是可以有私兵的。 这跟他现在带兵在玉城截然不同。 藩王……前朝藩王不甘偏安一隅，起兵内乱的教训还在，大梁这些年里历经了几代都没册封过藩王。 元浩宇真要写了求封的折子，怕是在朝堂上，又要引起震动。 所以私心里，她是不希望元浩宇求封的。 但她对很多事都不了解，所以劝阻的话，也说不出口。 看着她一直无法聚焦的双眼，元浩宇心中各种猜测闪过，最终还是压下了问询的冲动。 “天色不早你早点休息，不要再熬夜，你还在长身体，小心会长不高。” 宋云依：“……”果然还是那个狗男人！ 呵，她就不需要纠结和挣扎。 跟这种狗男人在一起，她怕是长寿都难！ 气恼的将人赶走，门开合，一股寒风从开合的房门中挤入。 吹在她身上，让她突然就从烦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何必想的太多，纠结的太多反而容易失了本心。 缘聚缘散本来就不是人为能控制和强迫的，如果真有一天会动心，那只说明元浩宇……值得她如此。 而她也值得最好的。 拢在心头的烦乱被冷风吹散，宋云依一身轻松的伸了个懒腰。不能急，不论什么都不能急。 她要一步步慢慢走，要让自己每一步都走得稳。 之后的几天，她还是拿了银子，让甲一同元浩宇申请，将军中轮休的士兵，带到城北给受灾的百姓修房子。 有人免费给修房子，这些百姓无比激动，就差问清宋云依的名字，然后给她立一个牌位了。 而这些轮休的士兵，每人都能拿到一点工钱，虽然一天只有三十文，可对于寻常人家来说三十文，已经够他们吃用好些天。 小语没想到，自家二姐居然真的会拿出，大把银子去救济百姓。 她又感动又激动，原本还时不时生出的，做咸鱼的心彻底消失不见。 不用任何人催促，她练武、读书识字的心，就前所未有的坚定。从前会想要做咸鱼是因为看不清前路，不知身为女子除了呆在内宅，照顾子女侍奉公婆还能做什么。 但现在，宋云依给她做了影响深远的示范。 她第一次清晰的看清前路。 所有人都在忙碌，被暴雪拦住，不能回去接人的宋青山开始巡视几个铺子。 已经过完新年，宋云依之前提的要开的药膳铺子，也在准备中。 外面的路刚一通，皇帝派来的传旨太监，就进了玉城。 只是没带什么阵仗，圣旨进了王府都是悄无声息。 元浩宇看着皇帝送来的圣旨，又看着他写的信，清隽俊逸的脸黑了又黑。 这样偷偷摸摸同没有赐婚有什么区别？他在玉城殚精竭虑，尽心尽力，他这个做皇兄的居然连这么点，小要求都满足不了，还让他自己去说服太后！ 他要是能回京城，他需要这个‘没用’的皇兄帮忙吗？！ 忙说道:“来人，布置供案，接旨！” “殿下，不可啊。” 来传旨的太监，被这话吓得腿都软了。 这要是被这位爷大张旗鼓的宣扬出去，他回了京城肯定要被皇帝责罚。 太监心里发苦，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啊。 “本王会修书一封，你带书信回去就是，皇兄还不至于为难一个太监。” 太监：“……” 这话听着这么不顺耳呢。圣旨两份，隔壁的宋云依同样有一份。 元浩宇想了想，让齐管家去隔壁将宋家人全部喊了过来。 小语他们没见过这种阵仗，看着王府中的下人忙碌，眼中都是好奇。 倒是宋云依看着不远处愁眉苦脸的传旨太监，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她去看元浩宇，却只见元浩宇对着她柔柔的傻笑。 传旨太监原本是想看看被五王爷看上的姑娘，有何奇异之处，结果一不留神就看到他脸上没有收起的笑。 心中一惊，手中的圣旨都差点掉在地上。 天，他看到了什么！ 在所有人心中，都认定是面瘫的五王爷居然真的会笑。 第249章 准备接旨 供案上，香烛缭绕。 宋家的一众人在茫然间跪在地上，准备接旨。 传旨太监心中再如何发苦，也只能抖开圣旨开始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游击将军宋青山之女宋云依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 “今战王元浩宇早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宋云依待字闺中，与战王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战王为王妃。” “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长长的尾音拖拽着，像是重重的，敲在众人的心上。 宋云依同元浩宇并肩跪在地上，恭谨的听着太监念读圣旨。 这就是赐婚圣旨吗？ 用这样郑重的方式，让他们感受到皇权，以及……皇权的认定下带来的名正言顺。 元浩宇轻轻碰了她一下，圣旨还没接呢，这样的时候可不能愣神。 宋云依回过神来谢恩接旨，一卷圣旨有如千钧，听元浩宇说起时还不觉如何，现在……她的手微微攥了下，就这样将自己扔出去了吗？ 一旁的元浩宇眉飞色舞的将宋云依拉了起来，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同她亲近了。 可以不用顾忌太多的跟她同进同出。 他心中已经在想，是不是写信去京城，催一催完婚的时间。 年底……似乎不行，一入深秋就是达达尔来犯的时间，他不能离开边城。 但定成今年夏天，他侧头看了眼宋云依，心头微微叹息，她肯定不同意。 想到她口中的十八岁，还是折中一下，就……明年夏天好了。 至于同宋云依商量，呵呵呵，还是先斩后奏比较好，同她商量她一定不同意，但礼部将时间定下来，她肯定也没办法再反对。 宋云依抬头就见他唇角的笑像是带着几分算计！ 赐婚的圣旨他都已经骗到手，他还能算计什么？ 宋青山和宋希平他们都还晕乎着，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有些不真切。刚刚传旨的太监都说了什么？ 他们真的没听错，是要给将他们家的云依赐婚给五王爷？ 做正妃，不是侧妃那种？ 宋青山觉得自己有一肚子的问题，可看到此时场中的情况，他就只能憋着。 元浩宇格外高兴的说道:“有了这道圣旨，以后我们做什么都是名正言顺的。” 宋云依：“……这个赐婚，好像没几个人知道吧？” “不，大家都会知道的。” 皇帝想让他自己想办法说服太后，那他就用先斩后奏。 如果所有人都知道皇帝给他们赐婚了，那太后就是不满也只能先认下。而太后只要认下，他以后就有办法，让太后彻底接受宋云依。 元浩宇心中的算盘打的响亮，从没有一刻像此时这般舒畅。 宋云依觉得自己应该再回去平复一下，她……还是有些不适应刚刚发生的一切。 说道:“我家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我先回去同他们解释一下，至于婚期，你不要擅作主张，不然休怪我不给你留颜面。” 宋云依虽然心绪有些乱，但基本的反应还在，她刚已经想到元浩宇眼中那抹算计是什么了。 元浩宇笑的有几分尴尬，说道:“好，都听你的，不过依依，母后那里还不知情，如果消息传回京城，她也许会震怒，然后派人过来，你到时……” “不用多说，我明白。” 她之前就从他的只言片语间，听出一点京城中的形势。在他的描述中，皇帝跟他兄弟情深，所以对他处处包容。 但太后是个庄严、严肃的性子，最看重规矩。 在她眼中什么都要合规矩，而她宋云依落到太后眼中肯定处处都不合规矩。 宝贝儿子瞒着她，找了一个不清不楚的姑娘做王妃，她能同意就怪了。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太后会同意，她只是没想到皇帝和元浩宇居然一个比一个胆子大，然后一个比一个坑。 “如果京城有人过来，你不用管，也不需要受委屈，一切有我，我跟你说这件事，就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然后不要生气不理我。” 元浩宇扯着她的手，说的认真又深情。 对着这样一张俊逸绝伦的脸，宋云依其实……很难生气。她是骨灰级颜控，凡事都可以看脸。 “我知道了，你，我在你心里就是容易生气的性子？” 这问题回答不好太容易送命，元浩宇瞬间涌出强烈的求生欲，他一把将人捞到怀里。 “当然不是，我的依依最好了，我就是舍不得让你生气，也舍不得让你受委屈。” 宋云依抿唇偷笑，这家伙越来越油腔滑调了。 将黏人的家伙推开，宋云依出门带着还有些懵的家人，回了隔壁的宋府。 不过这一次他们一家人是光明正大的出了王府，又一派坦然的回了自己的家。 只是一进到院子，几人就全都有些撑不住，没等进到屋子里，就全都急切的问起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殿下跟天子求来了赐婚的圣旨，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就会成婚。” 如果有意外，那结果如何也不需要明说。 宋青山愣愣的坐在太师椅中，好半晌才回过神。 他依旧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宋云依，“你是说是我要，我要给王爷做岳丈了？” 宋云依抿嘴笑了下道：“应该是的吧。” “天哪，简直像做梦一样。” 他喃喃着，一旁的宋希平兄弟二人却是没少多意外。 他们懂宋云依的傲骨，知道她一定不会给人委身做妾，所以从元浩宇缠上来，他们就知道她，以后也许是要做王妃的。 只是没想到速度会这么快。王爷……还真是急性子。 小语从在王府听到圣旨起，就笑的合不拢嘴，这一刻就什么都顾不得说，只拼命的傻笑。 宋云依坐在一旁也在平复心中的翻涌，她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快就定下来。 真的太快了，好不现实。 一家五口都在各自出神，院外突然传来急切的脚步声。 管家敲门进来，慌张的说道：“老爷，河东村那边有人传消息过来，好像，好像家里夫人出事了。” 第250章 柳氏去世 大女儿被皇帝赐婚给元浩宇的消息，宋青山都还没来得及消化完，就听到管家的声音，腾的一下跳起。 柳氏出事了？ 她在村子里好端端的，能出什么事！ 宋青山的心莫名的跳的有些快，他动作麻利的，跑出屋子直直迎向来人。 来传消息的是城外驿站的一个差役，因为经常给柳氏送信送东西，他将玉城这边的驿站，上上下下的打点了一番。 这样来往的消息，都能尽可能争取在第一时间，送到他这了。 少年夫妻，他对柳氏是真的喜欢也真的用心。 宋青山忙说道:“刘夫长，您怎么亲自来了？快，进屋暖一暖，刚好泡了一壶好茶，您快进来喝一口热热肚子。” 宋青山迎到人就赶紧将人往屋子里带，宋云依兄妹几人已经躲到了旁边，相通的书房里。 那刘夫长就不是来送好消息的，此刻哪里有心思喝茶闲话，只飞快的从胸口摸出一个信封。 “宋兄弟，这是你们村子里的来信，我看着跟平时的来信不大一样，那边又催的急，说一定要赶紧递到你手上，所以这路一通，我就立马过来了。” 宋青山的心继续慌乱的跳着，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有种害怕的感觉，可看着递到手中的信封，他迟迟不敢打开。 家里那边应该没什么事才对，他都已经送了消息，说马上就要回去接她了。 宋青山用力的安抚自己，手指微微颤抖的打开信封，简短的内容，向刀子一样转入他眼中心里，让他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怎么会这样？ 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年前的时候明明好好的，她还托人给他写了信，说盼着他回去接她。 怎么好端端的……人说没就没了呢？ 他脸色发白的一个踉跄，人差一点没能站稳而摔在地上。 宋青山的书房和中间的屋子，只用了一道多宝阁作为隔断。 他们在书房里，将宋青山突变的脸色，全部都看在眼中，宋希平先一步冲了出去，从地上将来信捡了起来。 一眼扫过，他也是立马神色一变。 宋云依看着他们二人的神色，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从他手上将信接过来，她跟小语三人同时看去，小语瞬间就哭了出来。 “娘，娘怎么了？这信是不是写错了！” 小语对柳氏的感情一直很复杂，她讨厌柳氏的自私，不喜她总是将注意力，放在宋青山身上。 可她到底还是个孩子，她渴求父爱和母爱。 在玉城的这段时间，她虽然被宋云依安排的，每一天都很忙，可她最喜欢的，就是每天的晚膳时间。 可以一家人凑在一起，开开心心的边吃饭边聊天，这个时候她，可以肆无忌惮的看着宋青山，喊他爹，跟他撒娇。 她有爹了，娘也马上过来了。 他们一家人就算磕磕绊绊，可马上就能生活在一起了，为什么……会这样？ “爹，这人肯定写错了对不对？娘……家里还有两个婆婆在呢，有她们在，娘怎么会出事呢。” 小语想不通，她是真的想不通。 王婆子她们还是县老爷帮忙找来的呢，京城里大户人家出来的下人，怎么会照看不了柳氏？ 小语泪眼汪汪的看着宋青山和宋云依，信上的内容简短，但宋云依读了几遍，还是看出了一点东西。 是宋青山一次次寄回去的银子太多，柳氏被人惦记上了。 宋希安在一旁默默的抹着眼泪，宋希平就怔怔的盯着来信，像是失去了该有的反应。 宋青山扶着桌子，终于将这口气喘了上来，他从宋云依手中将信又接了过去。 “你们……都准备一下，咱们明天一早就回河东村。”柳氏意外去世，这一点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宋云依他们几人不论手上有什么事需要处理，但此时生母去世，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回乡去奔丧。 而刚刚接下来的圣旨，已经变成一个玩笑。 生母意外过世，他们几人三年内不论是下场考试，还是娶妻嫁人都不用再多考虑。 三年。 宋云依自嘲的笑了一下，之前还在警告元浩宇，不要动歪脑筋，他要是在婚礼上动手脚，她就要他好看。 现在谁都不用动手脚了。 这份没有公之于众的圣旨，已经变成了废纸。 宋青山显然也想到了，刚刚在王府经历的那些，他心中悲痛难掩，可还是忍着悲伤说道。“云依啊，咱们明天就得启程往回赶，你……去跟王爷交代一下吧。” 原本还在想着，变成王爷的岳丈应该怎么办，现在什么都不用多想了。 宋云依摇了下头道：“不急，先把回去的准备做好，王爷那里先让人去传个话就好。” 元浩宇这边安顿了传旨太监，正踌躇满志的想着，怎么将他和宋云依被赐婚的事宣扬出去，结果就见齐管家神色凝重的快步进来，俯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确定吗？” “嗯，河东村来的消息，隔壁已经在准备回去了。” 齐管家此刻也是有些糟心，他来玉城已经好多年。 这些年陪在王爷身边，看着他眼中，除了打仗就是朝中局势，旁的什么都不多想。太后每每要给他赐婚，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拒绝。 他这个做管家的心里都跟着着急，就盼着自家王爷能早点开窍，身边能有一个知冷热的人陪着。 现在终于有这样一个姑娘出现了，又从皇帝那里要了圣旨，订了婚期就能嫁进来做正经主子。 结果这八字刚画出来一撇，这是就要黄摊子了。 守孝三年！ 自家王爷愿意等，太后那里都不会同意。 原本求了赐婚，就是先斩后奏逼着太后不得不同意，现……齐管家叹了口气，这婚事怕是悬了。 齐管家都能想到的，元浩宇又如何会想不到。他此刻神色极为难看，柳氏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他求了赐婚，她那边就出事了。 他微眯着眼，心中已经在盘算这事是凑巧，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要是有人故意为之，那他就要好好的查一查，然后好好的清算一下了。 眼中一道厉芒一闪而逝，宋云依出发前，他必须要见她一面。 第251章 怒火 宋云依跟小语他们都在忙着，之前就只有宋青山准备回去，所以路上要用到一应事务，都准备的格外简单。 他原本打算的也很简单，先回去将人接到，然后一路上也不用着急赶路，就慢悠悠的游山玩水般的往西北走。 这样又不累，又能跟柳氏好好的增进一下感情。 没准路上亲热亲热，他们还能再添上一两个孩子。 现在这个四个虽然都很能干很有出息，可他离开的太久，他们跟他都不亲。 他还想要一个能放在身边，看着长大的孩子，所以他私心里，还想让柳氏再给他生上一两个。他想的很多，也想的很美，可……他看着之前准备的东西，看着做好的银鼠皮斗篷，一边摸着，一边默默的掉眼泪。 他怎么就那么狠心的将她留在村子里了呢？！ 如果他没有顾忌那么多，将人带了过来，那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出现。 宋青山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觉得自己很没用很窝囊。 赚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人都没能留住。 宋青山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发泄般的哭着，宋希平他们心里也不好受。 之前是他们一起决定不带柳氏过来的，现在柳氏出事，不论真相是什么，他们都是刽子手之一。 宋云依面无表情的指挥着府中的下人，路上要用到的东西如果府中没有，现在天色早还能去街上买。 到了这个时候，没谁会心疼银子，大把的银子撒出去，天擦黑的时候，就已经将马车全部布置好，就是之前她拉着元浩宇去平城时，用到的加热包都准备了不少。 暴雪之后刚刚通车，路上一定不好走。 想要走出西北，也许都需要好多天时间。 他们要做好最坏的准备，所以东西，零零碎碎准备了两个马车。 宋青山看着车上的东西，脸色微微有些难看。 她们是回去奔丧，不是去游玩！ 放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做什么！ 还准备了这么多肉干和水袋。 他看着宋云依的脸色明显不算好，宋云依将人都打发走，这才出声说道。 “西北这边的春季天气多变，我怕我们会被大雪再拦在路上，多做准备，总比真出了意外，有什么差池要好。” “而且，我娘那里……我当初没有不同意她来玉城，我只说我不会跟她住在一起，你将她带来，你们可以单独住在一起。” “是你做的安排将人留在了村子里，所以现在不管有什么意外，你都不能怪到我身上。” “还有，现在说什么都太早，想的多也没意思，还是回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后，你再将原因往我们身上推吧。” 不论什么时候，宋云依都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 尤其在她眼中，这就不是她的责任。 柳氏变成那样的自私性子，都是他亲手惯出来的。他自己种下的因，凭什么要他们来尝苦果？ 宋青山被宋云依怼的一愣，心中下意识的就要升腾起怒气，可下一秒感受到她冰冷的目光，他又彻底萎靡下来。 他就是……心里难受。 他不怪任何人，就是单纯的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宋青山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云依，爹……爹心里难受，你别跟爹生气，爹心里真的难受。” 宋云依：“……” 一个魁梧壮实的大男人，在她面前哭的泪眼模糊，这个她应该怎么哄？ “爹，我们先回去看一下，看看娘到底……是怎么没的，万一是被人欺负了，你还得振作起来，给她讨回公道才行。” “是，云依说的对，爹是不能只知道哭，可爹心里难受，有些忍不住。” 宋青山擦着眼泪，东西也顾不得看的回去继续哭去了。 宋云依无语的，再次核对了车上的东西，确保他们路上不会有什么短缺，这才回了后院。 元浩宇已经等在她的屋子里，见她进门就忙上前，拉过她冰冷的手给她捂着。 “怎么不揣一个暖炉？” “一直在忙没顾上。” 她没有用丫鬟的习惯，习惯了凡事亲力亲为，所以刚刚这些准备，就算可以让春月她们去处理，她还是自己去了侧院核对。 刚经历了赐婚的欢喜，现在就遭遇了，至亲去世的噩耗。 两人四目相对，各自的眼中都带着一点复杂。 “圣旨……还是先当没有赐过吧，不然……对殿下不好。” 她要守孝三年，元浩宇……应该没办法等她这么久。 就算他愿意，他的皇帝兄长和太后亲娘也不会同意。 原本圣旨就是偷偷送来，京城那边没有泄露半点消息，现在只要他们双方当做没事发生，以后婚嫁各不相干。 宋云依含笑看着他，心口突然有微微的疼。 她已经习惯了这个男人时不时的出现，也习惯了他生涩的对她好。 就这样将他让出去……好不甘心啊。 她垂下头，掩去唇角略显苦涩的笑。元浩宇有些气恼，他放着军中的事务不管过来找她，不是听她说这些的！ 他蛮横的将人往怀里一拉，抱得有些用力。 说道:“你真是个白眼狼！不管怎么对你好都喂不熟！” 宋云依默默的认下这句控诉，她刚刚的话也许是容易让人这样误会吧。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这样的一天大起大落，她的心有些累了。 她这样说只是想给自己留一点体面，在他准备娶别人时，不会觉得难堪，仅此而已了。 “你这个没良心的怎么不说话？不是以为可以借着这个由头摆脱我吧，你死了这条心吧。” “你宋云依这辈子都只能跟我纠缠在一起，你只能冠我的夫姓，明白吗？”他的宣誓无比霸道，大手捏在她的肩头等着他回应。 宋云依叹息一声，抬眼去看他眼中的宋云依跟小语他们都在忙着，之前就只有宋青山准备回去，所以路上要用到一应事务，都准备的格外简单。 他原本打算的也很简单，先回去将人接到，然后一路上也不用着急赶路，就慢悠悠的游山玩水般的往西北走。 这样又不累，又能跟柳氏好好的增进一下感情。 没准路上亲热亲热，他们还能再添上一两个孩子。 现在这个四个虽然都很能干很有出息，可他离开的太久，他们跟他都不亲。 他还想要一个能放在身边，看着长大的孩子，所以他私心里，还想让柳氏再给他生上一两个。他想的很多，也想的很美，可……他看着之前准备的东西，看着做好的银鼠皮斗篷，一边摸着，一边默默的掉眼泪。 他怎么就那么狠心的将她留在村子里了呢？！ 如果他没有顾忌那么多，将人带了过来，那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出现。 宋青山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觉得自己很没用很窝囊。 赚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人都没能留住。 宋青山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发泄般的哭着，宋希平他们心里也不好受。 之前是他们一起决定不带柳氏过来的，现在柳氏出事，不论真相是什么，他们都是刽子手之一。 宋云依面无表情的指挥着府中的下人，路上要用到的东西如果府中没有，现在天色早还能去街上买。 到了这个时候，没谁会心疼银子，大把的银子撒出去，天擦黑的时候，就已经将马车全部布置好，就是之前她拉着元浩宇去平城时，用到的加热包都准备了不少。 暴雪之后刚刚通车，路上一定不好走。 想要走出西北，也许都需要好多天时间。 他们要做好最坏的准备，所以东西，零零碎碎准备了两个马车。 宋青山看着车上的东西，脸色微微有些难看。 她们是回去奔丧，不是去游玩！ 放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做什么！ 还准备了这么多肉干和水袋。 他看着宋云依的脸色明显不算好，宋云依将人都打发走，这才出声说道。 “西北这边的春季天气多变，我怕我们会被大雪再拦在路上，多做准备，总比真出了意外，有什么差池要好。” “而且，我娘那里……我当初没有不同意她来玉城，我只说我不会跟她住在一起，你将她带来，你们可以单独住在一起。” “是你做的安排将人留在了村子里，所以现在不管有什么意外，你都不能怪到我身上。” “还有，现在说什么都太早，想的多也没意思，还是回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后，你再将原因往我们身上推吧。” 不论什么时候，宋云依都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 尤其在她眼中，这就不是她的责任。 柳氏变成那样的自私性子，都是他亲手惯出来的。他自己种下的因，凭什么要他们来尝苦果？ 宋青山被宋云依怼的一愣，心中下意识的就要升腾起怒气，可下一秒感受到她冰冷的目光，他又彻底萎靡下来。 他就是……心里难受。 他不怪任何人，就是单纯的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宋青山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云依，爹……爹心里难受，你别跟爹生气，爹心里真的难受。” 宋云依：“……” 一个魁梧壮实的大男人，在她面前哭的泪眼模糊，这个她应该怎么哄？ “爹，我们先回去看一下，看看娘到底……是怎么没的，万一是被人欺负了，你还得振作起来，给她讨回公道才行。” “是，云依说的对，爹是不能只知道哭，可爹心里难受，有些忍不住。” 宋青山擦着眼泪，东西也顾不得看的回去继续哭去了。 宋云依无语的，再次核对了车上的东西，确保他们路上不会有什么短缺，这才回了后院。 元浩宇已经等在她的屋子里，见她进门就忙上前，拉过她冰冷的手给她捂着。 “怎么不揣一个暖炉？” “一直在忙没顾上。” 她没有用丫鬟的习惯，习惯了凡事亲力亲为，所以刚刚这些准备，就算可以让春月她们去处理，她还是自己去了侧院核对。 刚经历了赐婚的欢喜，现在就遭遇了，至亲去世的噩耗。 两人四目相对，各自的眼中都带着一点复杂。 “圣旨……还是先当没有赐过吧，不然……对殿下不好。” 她要守孝三年，元浩宇……应该没办法等她这么久。 就算他愿意，他的皇帝兄长和太后亲娘也不会同意。 原本圣旨就是偷偷送来，京城那边没有泄露半点消息，现在只要他们双方当做没事发生，以后婚嫁各不相干。 宋云依含笑看着他，心口突然有微微的疼。 她已经习惯了这个男人时不时的出现，也习惯了他生涩的对她好。 就这样将他让出去……好不甘心啊。 她垂下头，掩去唇角略显苦涩的笑。元浩宇有些气恼，他放着军中的事务不管过来找她，不是听她说这些的！ 他蛮横的将人往怀里一拉，抱得有些用力。 说道:“你真是个白眼狼！不管怎么对你好都喂不熟！” 宋云依默默的认下这句控诉，她刚刚的话也许是容易让人这样误会吧。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这样的一天大起大落，她的心有些累了。 她这样说只是想给自己留一点体面，在他准备娶别人时，不会觉得难堪，仅此而已了。 “你这个没良心的怎么不说话？不是以为可以借着这个由头摆脱我吧，你死了这条心吧。” “你宋云依这辈子都只能跟我纠缠在一起，你只能冠我的夫姓，明白吗？”他的宣誓无比霸道，大手捏在她的肩头等着他回应。 宋云依叹息一声，抬眼去看他眼中的怒火。 “干嘛这么生气，我刚刚就是跟你商量一下，你不同意那就当我没说不就行了。” “商量？这有什么好商量的！” “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为什么总是不懂我，你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想要什么？” 元浩宇眼中的怒火更甚，他真的很想钻进她脑中，看看她到底都在想什么。 宋云依手中抬起抱上他的脸，这张脸发怒的时候更好看了。 她将他的头往下拉了拉，在他迟疑的目光中，垫着脚亲了上去。 “你在想什么……我当然知道。”怒火。 “干嘛这么生气，我刚刚就是跟你商量一下，你不同意那就当我没说不就行了。” “商量？这有什么好商量的！” “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为什么总是不懂我，你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想要什么？” 元浩宇眼中的怒火更甚，他真的很想钻进她脑中，看看她到底都在想什么。 宋云依手中抬起抱上他的脸，这张脸发怒的时候更好看了。 她将他的头往下拉了拉，在他迟疑的目光中，垫着脚亲了上去。 “你在想什么……我当然知道。” 第252章 怀疑 微微有些冰凉的触感，像是宣示着什么，在元浩宇的脑中炸开。 宋云依垫着脚在他唇上轻轻的亲了一下，就准备退开，却是被元浩宇大手揽上脑后用力的加深了这个吻。 他……没敢想过这些。 可现在她都主动送上来，他要是再不会为自己，争取些什么，他就不是男人。 炙热的吻让宋云依有些喘不过气，她刚刚是看到他眼中的受伤一闪而逝，心中微微一疼，就想都不想的亲了一下。 这个时候她就已经后悔了，可这个时候后悔也晚了。 想到这些，他心中的无名怒火就开始升腾。 说道:“你回去记得仔细查一下，你母亲过世的原因，我怕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他已经派人回去探查，但柳氏去世的消息，送到玉城都要经过七八天的时间。 他们再赶路回去，就算一路疾行中间不做任何休整，也同样要七八天时间能到村子里。 前后半月的时间，不管中间有什么痕迹，都足够有心人去抹平。宋云依被他这样提醒着，心中突然一动，想要推开他两人好好说说话，却是被他死死的缠着。 “就这么说，你明天就要离开，这一走估计要一个月的时间。” 这么长时间不能见面，他总要将这份思念抱到回本才行。 宋云依有些无语，却是也没有再继续挣扎。 她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散去，就这样四目相对，她总觉得自己会想要杀人灭口。 宋云依急忙的说道:“你是说有人不想你跟我会有进一步的关系，是这样吗？” 若是没有柳氏突然去世这一遭，她就算出身低，但只要元浩宇愿意，又有宋青山的五品官职在，她做不成正妃，入府做一个侧妃还是可以的。 现在怕是有人，就不想让她跟元浩宇有半点可能 “是，我有这方面的怀疑，但玉城这边形势，还有些严峻，我脱不开身，明天我会让甲一和丁一带人，跟你们一起回去。” 两人细细的商量了一番，元浩宇就从角门回了王府。 他还要连夜赶回军营处理军务，就是明日一早，也没时间再赶回来送行。 宋云依坐回暖炕，抬手摸了摸还微微有些红肿的嘴唇。 感觉……还不错。 占这种极品男人的便宜，唔，还是她赚了！ 以后不管如何，她也是曾经拥有过的人。宋云依又恢复以往的豁达，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是强求不得，那就让自己顺其自然好了。 她现在也是口袋里有银子的人，大不了以后，养几个小倌放在府里。 这样一想，她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只是脑子里还是会下意识的，去想京中的局势。 姜晨这几个月一直没有断了，跟他们这边的联系。 他有时会单独给宋云依写信，告诉她太后最近跟哪些人家走的近，或是看上了哪家的贵女。 姜晨不想她对京中局势半点不清楚，而陷入被动的处境。 所以她心里很多事……其实是清楚的。 三年后元浩宇就要二十五岁，之前太后不管他一来是边城战事紧张，二来是太后的身子，禁不得多思操劳。皇帝虽然是他的兄长，可身为男子又是皇帝，很少能想到要给皇弟赐婚。 于是元浩宇就这么逍遥着，没有婚约在身一直无拘无束。 但平衡从夏日开始，就被打破，太后的病好了，身子骨也将养的，没有从前那么孱弱。 有了精力的她，就将注意力落到了元浩宇的身上，二十二岁还不成亲，真是怎么想怎么替他着急。 而她现在身体好，精神好，当然不能由着他再这样下去。 不过给儿子找个旁人家的姑娘做王妃，还不如扶自己的娘家一下。 所以太后这段时间，一直在想要如何说服元浩宇。 她还想着，等年后战事没有现在这么激烈，就让皇帝将人召回来，她借着机会，再好好的撮合一下他跟赵晴儿。那丫头虽然身子骨有些弱，可这大半年来明显好了不少。 太医都说她现在成亲嫁人没什么大影响，至于生子也许不会太顺畅，但仔细将养着就不会有大事。 他们这样的人家，娇养一个姑娘又不是大事，就是那种她和赵晴儿吃了都觉得极好的灵芝，却是再寻不到。 去信问元浩宇，也只得到偶然寻到这样的回复。 国公府对外一直在收各种珍稀药材，就为了给赵晴儿调理身体，好让国公府能再出一位王妃。 他们收药，就不可能不去安阳镇附近打探。 只要派人过去，元浩宇几次出现在宋云依的铺子里，姜晨在她的店里住了几个月。 而他一走，他们举家搬到玉城投奔元浩宇，这些事全都能查到。 而她翻过年虚岁就已经十五，正是这个时空女子开始议亲的年纪。 不怪元浩宇会多想，宋云依这样一理顺，也不由得要多想了。 如果国公府真在其中动了手脚，这就是杀母之仇！ 就算她宋云依再如何看不上柳氏，这也是他们自家人的事。 国公府的手伸得太长了！ 不过那个赵晴儿……宋云依想到她，脑中就隐隐浮现出元浩宇之前说过的话。 他不是说这姑娘已经配给夜景元了吗？ 她心中存疑，但不论如何，先给国公府添点麻烦，也是可以的。元浩宇回府就离开去了军中，她就是去王府也寻不到人，就提笔写了封简短的书信，让春月明日交给齐管家。 如果夜景元没有同赵晴儿议亲，以后也不会相互议亲，那这位神医倒是可以离开京城了。 人啊，还是不能太有精神，不然就容易多想了！ 第253章 隐情 玉城的冬日，天亮的很晚。 辰时，一家人上了马车排队出城时，天还有些黑沉。 马车还是他们来时用过的特制马车，车壁都特殊处理过，挡风又挡寒。 车上放上一个火盆，就不会太冷。 何嬷嬷年岁大，实在有些禁不住来回的颠簸，所以她就算担心宋云依他们，挣扎了一番，还是留在了玉城。 她不能跟着回去，就让宋云依带上了春月和夏蝉。 她们都是王府出来的大丫鬟，聪明又有见识，带回去应付一些事倒是刚刚好。 原本宋云依是不想带她们回去的，但禁不住何嬷嬷的游说，还有春月的一再表决心，离开前才将人带上。 带了丫鬟的好处，在路上就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她和小语几乎什么都不需要操心，春月和夏蝉就将几人照顾的极好。 一路上都是急匆匆的在赶路，贪黑起早，终于赶在第八天下午进到平县。 宋青山着急着回村子里，宋云依却是觉得他们应该，先去拜访一下沈年秋。 柳氏好端端的不可能自己出意外，这背后肯定有原因。 沈年秋是平县的父母官，先去同他打下招呼，真遇到什么事也好让他帮一下忙。 她身上还有元浩宇写给沈年秋的书信，如果遇到让沈年秋不想多管准备置身事外的事，就可以将书信拿出来。宋青山叹口气，知道宋云依这样想是对的。 只能压下心中的急躁，几人在客栈里简单梳洗后，直接登门拜访。 柳氏身边的两个婆子，之前是沈年秋从沈家的庄子里调来的，柳氏出事，两个婆子都慌了神。 就全都跑到了县城里，将事情的经过，颠三倒四的讲了一遍。 沈年秋从小跟在老狐狸般的长辈，见多了各色人和事，王婆子两人心中那点小算盘，他又如何会看不出来。 只是看出来了也无济于事，他现在也没办法将自己摘干净。 收到宋云依在县衙外求见的通传，他叹口气，放下手中的事务，将人迎到了后院。 “宋姑娘，别来无恙。”不过几月未见，他明显的察觉到宋云依身上的气势变了。 如果从前的她是神韵内敛，对人对事都很随意，只要没有太大冲突，她就万事不放在心上，那现在就像是打磨锋利的剑，正震荡着剑鞘随时要展露锋芒。 他心中微微震了一下，将原本要摆出来的疏离态度收了起来。 宋云依自从在城外真正见过血后，她对人的情绪变化，就感受的更加明显。 原本还不想将元浩宇的书信拿出来，两人寒暄了两句，她就从袖笼中取出了书信。 沈年秋看着信封上飘逸的字迹，轻轻叹了口气。 果然没有人是好糊弄的啊。 说道:“宋姑娘，令慈的事下官收到消息时已经晚了，没能带人及时去救治，是下官了辜负了你走前的信任。” 他的态度因为元浩宇的信缓和下来，这让宋家几人都微微松了口气。 一进门，对方就笑的疏离，这明显感觉就不太对劲。 “沈大人这样说就是折煞了我们，家母在村子里生活，这原本也不是沈大人的责任。不过，我们千里迢迢赶回来，还望沈大人能将家母离世的具体原因告知一二。” 宋云依对着沈年秋行了一礼，她这一礼就将沈年秋架住了。 “哎，宋姑娘何须如此，认真说来，也是下官的罪责，是下官当日送去的那两个婆子不尽职，所以才有了这些事。” 沈年秋也不再隐瞒，将王婆子她们猜出了柳氏藏银票的位置，告诉了柳氏的兄长和父母。 她兄长因为一心惦记着娶邻村的村花，想凑齐彩礼就天天过来跟柳氏要钱。 柳氏对她娘家的父母和兄长很是有些看不上，想当初宋青山离开后，她被乔老太赶出来，她也哭着回去一次，想让他们来给自己做主。 结果他们知道宋青山被征兵的带走后，就拿着扫把把她赶了出去。 还说早就已经断了关系，让她以后就是死也死在外面，不要回去碍眼。 柳氏被自己的爹娘这么说，也就真的再没回去求过。 这些年浑浑噩噩的都过来了，现在知道宋青山没死，还要将她接去玉城过好日子，她还哪里愿意理会他们。 他们当初说过的话，她就一个字不落的全部还了回去。 还硬气的叫嚣要钱没有要命一条，除非她死，不然他们别想拿到一个铜板。一家子都是极品，柳氏这么嚣张，她爹娘和大哥当然被气的不轻。 推搡间，也不知是谁一个用力推在柳氏身上，柳氏嘭的一下摔在地上，太阳穴磕在门槛上，当时就满头血的昏死过去。 叫来镇上的大夫，也没能止住血，到了晚上人就咽气了。 宋青山死死的捏着拳，他很怕自己此时会失态，做出些什么。 早知道她爹娘是这样的人，他就不应该将人托付给他们。 也不应该每次写信，都给她夹银票。 他原本是想让她过得宽裕一点，别委屈了自己，却是没想到，这些钱就变成了催命符。 他的拳头猛的砸在腿上，垂着头死死的咬着牙。沈年秋看着宋青山，此刻站在这里就有些尴尬。 宋云依神色依旧平静，道:“王婆子她们现在在哪里？还有我娘的尸身呢？” “给你们送了消息后，你娘……就由你爷奶做主下葬了。” 出了这么多事，乔老太和宋老根也不能当什么都看不到，宋青山他们都不在，这事就只能他们来处理。 “沈大人，王婆子她们呢？” 宋云依又问了一遍，沈年秋这才有些尴尬的说道：“她们……她们想回庄子里，我就让人将她们接走了。” 他一个人住在县衙里，身边也没有需要照顾的亲眷，将王婆子她们留在这里也不合适，而且他之前是没想过掺和这件事，所以就直接将人送走了。宋云依倒是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只迎着他尴尬的目光又问了一句。 “不知沈大人方便说一下庄子的位置吗？我估计会有一些疑问需要去问一下。” 柳氏的过世，只听他的三言两语，都能定义为故意伤人案件，沈年秋没做为就算了，居然还把王婆子她们送走了，这中间要说没什么隐情，她死都不信。 第254章 真的有问题 从县衙出来时，天色已经彻底的黑下来。 宋云依回身看着身后缓缓关闭的大门，眼神幽暗又复杂。 看来，柳氏也许真不是单纯的意外。 也许柳家人确实是想要占她的便宜，但这背后应该也有推手，就是王婆子二人，也许都受过什么指示，不然她们就算是，再不想留在村子里，也不会对柳氏动手。 事情似乎有些复杂，宋云依皱着眉，一路沉默着跟着众人回到客栈。 柳氏已经下葬，他们也不急这一个晚上赶回去。 从县衙出来后，宋青山和宋希平就同宋云依一般，一直保持着沉默。 他们二人也不傻，已经猜到了背后可能有隐情。 沈年秋这种大家出身，又看到了元浩宇写的信，也不愿意多言，这后面怕是有什么，让他忌惮或是为难的地方。 宋云依说道:“爹，大哥，我已经让甲一，连夜赶去庄子那边，他们久在军中最擅长逼供，我们明天先在城里等一下他的消息。” 已经回到平县，离河东村不过两个时辰的路程，可以不用拼命的赶路了。 之前一路上都很急的宋青山此时也不急了，不知是被沈年秋那句已经下葬影响，还是也想查出柳氏出事的原因。 他叹息着，跟宋云依说了几句，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倒是宋希平一直没走，等他离开后才出声问道。 “云依，这事跟殿下有关吗？” “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都不了解，要查过之后才知道。” 如果是因为元浩宇引起，那柳氏的身亡的原因，就是与她有关。 她心里微微有些烦躁，早知道会有这么意外出现，她当初就应该狠一狠心的。 宋希平抬手捏了捏宋云依的肩头道：“云依，不管是什么原因，娘去世都与你无关，你不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我们也不会埋怨你，所以不要多想，知道吗？” 如果没有她，他们一家人也许还挣扎在吃不饱，穿不暖的冬日里，还在为了一点口粮，一床棉絮在奔波。 而柳氏……她的身子一直不算太好，当初马桂芝她们赔的一两银子，都被拿来给柳氏买成汤药。 后来家里吃的也好了一些，柳氏这才渐渐好了起来。 若是没有最初的那一切，也许柳氏也坚持不过这个冬天。 所以这一切都怪不到她身上，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所以才会有这看起来的种种意外。 宋云依心中微微感动，她知道宋希平对柳氏其实一直有着孺慕之情。 他们几人中，当初宋青山走的时候，他已经六七岁。 就像是他自己说过的那样，他比他们姐弟三人多过了几年好日子。 他感受过柳氏的好，所以在之后的那些年里，就算柳氏越来越懒、越来越离谱，他依旧愿意处处纵容她。 要不是她的出现，要不是他还要为了小语和希安着想，他也许就留在村子里陪着柳氏了。“谢谢大哥。” “咱们是一家人，不要总跟我这么见外。” 宋希平捏了捏她的肩头，见她不会再钻牛角尖，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宋云依坐在圈椅上，仔细的梳理，现在知道的一点线索。 首先她要拿到王婆子她们那边的真话，她要知道到底有没有同她们说过什么。 其次，需要去一趟柳家。 柳氏的那一小盒银票，已经被他们拿走，她倒是要看看他们敢不敢拿着，沾了血的银子去娶媳妇。 最后，也要让丁一他们打听一下，这几个月里安阳镇有没有陌生人出现。 丁一之前在这边做了好几个月的掌柜，镇上的人大半都认识他，让他出去打探倒是方便一些。 将这些理顺，她的心没有之前那么烦乱。 甲一他们回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带回来的消息不太能让宋云依满意。 “那个王婆子回了庄子后，没过几天就跟管事提想要赎身。” 下人赎身在大户人家虽然不多，但只要下人拿的出银子，主家一般不会拦着，所以管事同沈年秋提了一下，沈年秋就让王婆子他们赎身了。 宋云依眯了眯眼道：“赎身了？赎身银子花了多少钱？” “他们一家五口都是下人的身契，不过小孙子还小才五六岁，管事没有算他那份，就一人二十两一共出了八十两，王婆子一家都赎了身。” 甲一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他们昨天连夜赶过去，结果就发现王婆子一家都跑了。他们只能收集了，一些其他情报带回来，至于王婆子一家赎身后去了哪里，他还在查。 “嗯，我知道了，你明日配合丁一去镇上，打听这段时间镇上来过哪些陌生人，他们来这边做什么，都去见过什么人。” 王婆子就是庄子上的普通粗使婆子，一个月的月钱都没多少。 之前在村子里的时候，她一个月给她们二两银子去置办伙食，她都能乐得后槽牙都看得见。 现在竟然能拿出八十两银子赎身，这就真的有问题了。 而且现在的情况，还是沈年秋似乎知道很多，只是他不想惹麻烦，所以同闷葫芦一样什么都不肯说。 “好，宋姑娘，出来前主子也交代过，说如果您在这边处处不顺的话，可以写信到京中求姜师帮忙。” 元浩宇一早，就遇到料到沈年秋会有问题，所以他们出发后，他就给姜晨去了书信。 宋云依叹口了气：“再看看吧，姜师那边情况，也不算乐观，如果可以，不给姜师添麻烦那就最好了。” 第二天一早，一家五人上了马车启程往村子赶。 收到他们离开消息的沈年秋站在书房中，遥看着河东村的方向，总觉得自己这一次似乎是做错了。 他之前同宋云依之间的交情一直还算不错，在她式微时曾给过一些帮忙，以她的性子以后定是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可惜这一次……视线落回桌上的书信上。 他垂头想了下，突然就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老徐，去将王婆子一家带回来，如果宋家人还要找她，那就将人带到他们面前。” “公子！”被唤为老徐的中年人有些担忧道：“如果京城那边来信斥责你怎么办？” “无所谓，只要祖父不插手就不用多想。” 第255章 三方都有嫌疑 离开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再回来众人心中都带着唏嘘。 曾经生活了好多年的地方，现如今居然处处都透着陌生。 村子里的房子盖好后，他们就没在村子里住过几天，他们兄妹几人之后一直在镇上住着。 这边只有平时店里不忙，或是宋希平他们不上课的时候才会回来。 院子里的廊檐下，还挂着白灯笼没有取下，屋子里有人影闪动，他们刚走到屋门口，房门就被从里面拉开。 乔老太和宋老根的身影出现在屋子里。 说道:“算算时间你们也该回来了，我跟你爹，这段时间一直住在这边，等着你们回来，先进屋吧。” 乔老太侧身让开门，让院子里的几人有话进来再说。 玉城还是白雪皑皑四野里冰天雪地，河东村这边山上的积雪，已经都开始融化。 明明没有玉城那寒风刮骨一般的冷，可众人进了屋子里，依旧被一阵阴冷激得微微打颤。 宋老根就坐在凳子上，手中身边都是竹条，正编着竹条筐。 “我说青山啊，云梅这事……哎，也是她命不好，你之前怕她身体受不了，准备年后再回来接她，结果这才刚过完年她就出事了，也是她没那个享福的命。” 柳氏人都没了，现在二儿子一家又发达了，乔老太自然不好再说些刻薄的话。 如果可以，她还想讨好讨好这一房，看他们现在这通身的派头，以后就是从手指缝漏点银子出来，都够他们吃香喝辣的。 宋青山怔怔的看着柳氏之前的屋子，那屋子里面死过人，乔老太嫌晦气，他们过来就住在宋云依她们之前睡过的那一间。 屋子里摆设和多半数的东西都没动过，所以一眼就能感受到熟悉。 床边的小竹筐上还沾着一点火烤过的痕迹，是她之前烤红薯烤花生时不小心蹭到的。 宋青山的视线在屋子里一寸寸的扫着，明明上一次回来也没呆多久，可那些天发生过的一切，在他脑中都太过清晰。 宋云依看着宋青山失魂落魄的进了屋子，看着他失神的摩挲着，屋子里的一样样东西。 心中莫名的有些感叹，柳氏……其实还是幸福的。 分开了这么多年，依旧能牢牢的抓着宋青山的心，这就是……撒娇女人最好命？ 乔老太说了一句没有得到回应，如果换做从前，肯定要发飙，可现在没人理她，她也不觉得尴尬。 拉过小语和希安问着他们在玉城的情况。 在听说他们在玉城居然住着一个大院子，院子里还有管家有下人，她的心都有些克制不住的火热。 她……是宋青山的亲娘，是他们的亲奶，他们不能不孝顺！ 不行，她得琢磨一下，要怎么能跟他们一起去玉城享福。 能有出息，谁愿意一辈子种地！ 他们回来了，宋青山又是失魂落魄的不好说话，乔老太就难得体贴一次的带着宋老根回了老宅。 春月和夏蝉打来水，就开始认真的打扫院子。 这次回来要在村子里，待上多久还不清楚，院子总要收拾出来才行。 一直到傍晚，丁一和甲一才回到村子里。 “宋姑娘，我们都打听清楚了，这几个月镇上一共来了三波人，都是来寻药的，一波应该是太后的人，一波是国公府的，还有一波是内阁首辅陈尚书府上的。” 太后和国公府的人来安阳镇，这都说得过去。 就是这陈尚书府上的人来这边，似乎就有些微妙。 “知道他们来这边都是为了什么吗？” “太后和国公府的人来安阳镇都是来寻药的，您之前不是给了殿下两株灵芝，国公府的大姑娘得到了半株，吃过后身子好了许多，应该是想再来找这些药材。” “至于陈尚书的人，他们为什么来镇上，能查到的不多。” “他们似乎也是来求药的，但在镇上停留的时间比较长，而且……打听了不少同您有关的事。” 这是甲一觉得最奇怪的地方，那个陈尚书就是个老狐狸，平日里总是一副铁骨死谏的德行。 好像皇帝只要不听他的劝谏，就是昏君一样，这么清高的一个人，怎么会跑来打听宋云依？ “这个陈尚书同姜师的关系如何？” “关系……”甲一想了想，有些迟疑道：“应该是不太好，当初他们都想给陛下，和殿下做老师，后来姜师做了帝师，陈尚书起那之后，就开始动不动就撞柱子。” 宋云依：“……” 撞柱子，这人什么毛病啊。 “这位陈尚书有同殿下年纪相仿的孙女吗？” 这个还真难住甲一了，他虽然是元浩宇的侍卫长，但这些年一直在玉城，对这种过于细节的消息，知道的还真不多。 一旁听了许久爱壁角的春月，突然出声说道：“有，陈阁老有两位嫡亲的孙女，一位十六岁，一位再有两个月就十五岁，这两位姑娘都还没议亲。” “哦？京城里的姑娘议亲都这么晚吗？” 宋云依奇怪的挑了挑眉梢，首辅大人的嫡亲孙女啊。 这种身份应该很抢手才对。 春月突然有些尴尬，似是觉得在背后非议自己的主子不太好一般，她飞快的扫了眼甲一和丁一，这才为难的说道。 “据说陈尚书府上的姑娘同陈尚书一般……清高，寻常人入不得她们的眼。” “所以这对姐妹最心仪的人选是殿下？” 宋云依心中觉得荒谬，如果这对姐妹，真能将这些算计谋划的如此到位，那就一对相当可怕的对手了。 春月咬了咬牙道：“是，之前有消息说太后，除了晴儿姑娘，最属意的就是她们这对姐妹。” 春月是元浩宇身边的大丫鬟，虽然被齐管家派到了宋云依身边，但各种内情知道的依旧不少。 应该说齐管家，现在会刻意告诉她们一些，就是为了让她们，能更好的侍奉宋云依。 “嗯，现在看来这三方都有些嫌疑，那就再想办法查一查吧，我明日再去一趟县里，找沈年秋谈一谈。” 线头太多，一一理顺他们怕是没有这么多时间。 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再去试探一下沈年秋更便利，看他愿不愿意再说些什么吧。 第256章 全都招了 几人正说着话，就听院外传来敲门声。 丁一很迅速的出去开门，没一会就神色古怪的，带了两个婆子回来。 王婆子看到屋子里的宋云依，人就紧张起来。 柳氏好端端的交到她们手上，结果转眼人就没了。 之前他们没回来，也就算了，现在这一家子都回来了，她怕是要倒霉了。 宋云依倒是没想到，沈年秋居然会主动将王婆子送回来，一时间还有些把握不准，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姑，姑娘，你们回来了。” 王婆子尴尬紧张的站在那里，好半晌见无人出声，这才自己张了张口。宋云依看着她和她身边的崔婆子，这两人的紧张劲儿，看着似乎有些不对劲。 说道:“王婆子，别来无恙啊，听说王婆子和崔婆子你们二位，都将自己跟家人赎身出来，变成清白人家了。” 大户人家的规矩一向极多，这种家奴就鲜少能有机会赎身做个清白人。 这不是是否有银子的问题，是这世道规矩向来如此。 王婆子他们能赎身成功，怕是背后，也有人给说了话。 王婆子额头钻出冷汗，她没想到宋云依这才刚回来，就打听到这么多。 她跟崔婆子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些无措。 宋云依这一次神色态度都好的不得了，还笑呵呵的引着她们二人坐下。道:“你们二位也知道我们这种小户人家，很多规矩都不懂，就只听王府的人说过，家奴鲜少能自赎成功的。” “我身边的春月倒是也有这样的念头，不过她的身契不在我手上，所以我若是想帮她一把，倒是要跟二位请教一下。” 听懂画外音的春月，从一旁走出施施然对着两位婆子行了一礼。 王婆子头上的汗钻的更快，她们的出身虽然不怎么样，可早几年，也有幸见过京里的夫人小姐。 跟在那些夫人小姐身边的大丫鬟，气度都远不如这位春月。 这宋姑娘这是拿话在敲打她们啊！ 王婆子看了眼崔婆子，眼中浮现挣扎。 她们被从家里带出来，又被送到宋云依这里，就已经意味着，她们被主家放弃了。而那个给了她们好处的人，估计也不会再管她们了。 她们……怕是要完了。 两人想到这里，身子都有些发软。 “宋姑娘，我，我们就是夫人慈悲，念着我们家里有人要读书，还，还了我们清白。” “原来是沈府的夫人慈悲，春月听到了吗？记得将这话一五一十的回给五王爷，王爷常年镇守边关心系百姓，一定更慈悲。” 王婆子：“……” 五王爷？ 她惊惧的看着春月又看了看宋云依，不算聪明的脑袋终于转过弯，明白少爷为什么将她们送来了。 完了，这回是真的完了。王婆子有些绝望了，之前还以为能有些侥幸，现在看着宋云依唇边的笑容，她骨头里都开始散出寒意。 她跟崔婆子看着春月施施然走过来，然后对着她们行礼道谢，她身子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宋，宋姑娘，是我们的错，是我们贪财，做了不该做的，您发发慈悲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吧。” 王婆子跟崔婆子对着宋云依砰砰砰的磕头。 宋云依就那么看着她们，饶了，呵，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她就是再如何不喜柳氏，也没有真的想要了她的命。 宋云依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人开始冷肃凶煞，在边关见过血的煞气，直直的压在两个婆子身上，让她们吓得尿裤子。“贪财？哦，怎么贪的啊？王婆子，我呢，需要听真话，如果你不愿意主动说也没关系，让你们开口的法子还是有的。” 王婆子趴在地上，已经开始鼻涕一把泪一把。 “是我们贪心，不该收了别人的钱，宋姑娘，都是我们的错，我们交代这就交代。” 王婆子知道的其实也不多，她的主家虽然在京城，但她一直以来都是在庄子上。 就是每年过年时各地的庄子往京中送东西，也轮不到她跟到京城里去主子面前露脸。 所以她们两个其实，就是两个没见过世面的普通妇人。 她们也不知道来人叫什么，就来过村子里几次，每次过来都会给她们塞些钱。 最初就是跟她们打听一些消息之后，让她们帮忙怂恿柳家几人还是年前的事。“年前……具体什么时候？” 宋云依微眯着眼，心中盘算着时间。 王婆子这会已经是什么都顾不上，问什么就说什么。 跟崔婆子对视一眼，两人算了算这才说道：“差不多十一月底腊月初。” 那个时候！ 宋云依心中突然一动，之前去孟家参加赏花会，正好是十一月初。 吴湘云那次因为太过丢人，回去后没过几天就被家人送到了京城。 算一算，从吴湘云到京城，再到有心人想要算计她派人来这边，时间上似乎正对得上。 “如果再见到跟你们接头的人，你们还能认出来吗？”“能，能，那人每次来都没遮掩，我们能认出来。” 王婆子赶紧应承，她现在别的都不敢多想，就希望能保命。 “甲一，你带他们去厢房再审审，看还能不能问出些别的。” 她不懂审讯这一套，所以很可能会无意中忽略一些信息。 甲一点头应是，直接将人带走，而丁一这边，她同样给安排了任务。 “你再去镇上打听一下，镇上要是没有异常，那就去县里，看看腊月初来的人，到底是谁派来的。” 而她自己似乎也该去一趟县里，再去找沈年秋谈一谈。 他既然愿意将王婆子送来，那就意味着，这事他还愿意站在她这边。宋青山从柳氏的屋子里出来，红着眼看着宋云依。 “云依，咱们一定要给你娘报仇。” 他现在谁都不怪，就怪自己没用，护不住妻儿。 他当年就应该死都不去参军，就应该带着媳妇孩子直接离开，如果他当初没有离开他们，就一定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宋云依神色复杂的点头，“好，爹，你去爷奶那里看看吧，难得回来一次。” 看看能不能，从他们那里问出些什么。 第257章 都推了一把 天色还早，不过是刚过晌午的时间。 宋云依只带了春月，就上了去县城的马车。 沈年秋一早就在等她的到来，他知道宋云依见到人后，一定会过来找他的。 将人再一次迎到书房，这次不同于之前的淡漠，他将人引到窗边的位置，又端来一套茶具。 说道:“知道你有不少问题，一边喝一边聊吧。” 不然弄得太严重，看着也怪怪的。 宋云依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的捻茶冲水，倒也不急于这一时。 茶香从茶碗中飘出，氤氲的雾气似是将无形中的尴尬一点点挪走。 宋云依撇着茶叶沫子，淡淡的抿了一口，这才放下盖碗，看向沈年秋。道:“沈大人之前同意了，王婆子他们赎身，现在又愿意将人送到我那里，是不是我可以多想一点，觉得沈大人是愿意帮我们一把？” 沈年秋看着宋云依眉眼间的疏淡，轻轻叹了一声。 “同意他们去赎身的人不是我，我只是一直没有插手而已。” 他不知宋云依一家的态度，自然不会太过轻易的就出手，如果他们想查他可以帮一把。 可如果他们不想查，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放下，他自然也不会去主动做得罪人的事情。 沈年秋的想法和顾虑宋云依全都明白，换做是她，怕是也会同沈年秋做同样的选择，所以她说不出对方哪里不好。 “那沈大人可愿告知，到底是谁在背后推了一把？” 柳氏是被柳家人害死的，这点毋庸置疑。宋云依他们从回来起，就一直没有去柳家，也是知道他们谁都逃不掉。 现在不去，不过是想将事情彻底的弄清楚。 “如果我说很多人都推了一把，你信吗？” 如日中天的西北战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实权王爷，他就是长得一言难尽，都会有无数人想将家中女儿嫁进去，更何况那是大梁第一美男。 京城中很多大家小姐，都极为心仪元浩宇，他一日不娶亲，暗地里的争斗就不会停。 沈年秋的话，像是什么都说了，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宋云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许久微微点了下头。 “谢谢沈大人提点。” 全都推了一把，呵呵呵，亏得她回来前，还身体力行的安抚了某人一下。宋云依心中升起烦躁，如果只是其中一家，她还能想办法报复回去，可若是全家参与了，她难不成要与整个京城为敌？ “宋姑娘，我不知你现在是何种考虑，但有些事还是要尽早决定。” “左右摇摆很容易让人钻了空子，也容易被人针对和陷害，要么一往无前要么努力全身而退。” “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虽然在她看来，就元浩宇那样的性子，宋云依想要全身而退可能性不大，但他还是要多提醒一句。 “我明白，谢谢沈大人提点。” “客气了，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宋姑娘，有时候有些事，还是要人知道才能增加名声和分量。” “一味的躲让，其实也是不自信的表现。”“想要同殿下站在一起，需要勇气也更需要魄力。” 在沈年秋看来，宋云依就是佛的太厉害了。 愿意帮忙，又不想给自己惹麻烦，而该有的好处又半点不要，这行为真是……太傻了。 宋云依若有所思，好一会对着沈年秋真诚的笑了一下。 “是我之前着相了，多谢沈大人提点。” “提点不敢当，你就当我也是在投资，在站队就是了。” 姜晨从安阳镇离开回到京城没多久，钱庄这个词就传遍了整个朝堂。 而他也因为力荐此事，被皇帝直接任命为户部尚书，直接入阁。 可以说因为姜晨的入仕，京中局势，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不是他们这一辈人中的长孙，他上面还有几个嫡出的兄长。 祖父虽然偏疼他，可沈家的未来却不会交到他的手上，所以他也需要为自己谋划。 身边能跟着王府的大丫鬟，能将甲一和丁一全部带回来，就算不去细问，也能感受到她和元浩宇的关系一定有所进展。 在未来的七王妃势弱时给予帮助，就如同雪中送炭。 他也算为自己多寻了一条出路。 他将自己的心思很直白说了出来，果然换来宋云依的轻声一笑。 “承蒙沈大人看得起。”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开，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宋云依离开时，已经知道最后接触王婆子她们的那波人，是国公府派来的。 国公府……回去的马车上，宋云依想着那位自幼身子孱弱的国公府大小姐，是吃着她寻到的灵芝，喝着她传授的药膳养好了身子，就觉得无比讽刺。 春月一路上，都在小心的打量着她的神色，眼见她神色越来越难看，咬了咬牙还是轻声说道。 “姑娘，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还有晴儿姑娘……没这么聪明。” 她不是想要替那二人开脱，只是单纯的怕宋云依记恨错了人。 宋云依闻言挑眉，却是没想到春月，对这二人还有些了解。 “姑娘，奴婢和夏蝉都是三年前，由太后赐给殿下的，是……是来给殿下做近身侍女的。 “不过殿下对奴婢和夏蝉从没正眼看过，奴婢也没有那份心思，能离开皇宫来玉城是奴婢的造化。” “奴婢不敢奢求太多，就喜欢现在这安安稳稳、没有算计不用防备的日子。” 春月在宋云依的注视中拼命的表忠心，说对元浩宇没心思那肯定是骗人的。 她们当初刚被太后赐来的时候也想过很多，后来在元浩宇一天天的无视中，慢慢的淡了心思。 现在是确实只想太太平平的过日子，才会趁机跟这个新主子挖心掏肺。 宋云依对人的气息变化很敏感，她能感受到春月的急切，还有渴求她的认同。 她眼神慢慢柔和下来，“嗯，我知道了，你继续说世子夫人和那位晴儿小姐。” “是，姑娘。” “世子夫人从前，经常带晴儿姑娘去慈宁宫，所以奴婢见过多次，她们……都不是擅长算计的性子。” “因为太后的关系，她们一直觉得自己在京中身份尊贵，一切旁人小道的手段，她们都不屑去用。” “设计王婆子还有你母亲，以她们的性子怕是连这样阴损的手段都想不到。” 第258章 报官 一整天里，接连被两个人提点，其中一个还是元浩宇送来的大丫鬟，宋云依都要下意识的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她现在其实也有一点后悔，若是早知道有一天，会下定决心同元浩宇在一起，她之前就不会让自己抗拒犹豫了。 如果她能早做决定，现在一定拥有更多的主动权。 而不是刚下定决心，就被人反将一军。 她看着说完话就有些局促不安的春月，好半晌才淡淡的问着。 “那你觉得最有可能下手的人是谁？” 这个春月哪里敢说，她脸色瞬间就变了，以为宋云依这是在意上她刚刚说的话。 说道:“你别紧张，你不是说你之前在京城呆过，那应该对京中局势比较了解，有些东西问齐管家他未必会懂。” 齐管家就算心思再如何细腻，也不懂内宅妇人的心思。 很多东西在他看来也许根本就不是问题。 她这样一解释，春月就没了之前那么紧张，她努力的回想京城的局势，然后小心翼翼的说道。 “奴婢还是觉得陈尚书府中的两位小姐，姑娘您最好防着点，陈尚书……虽然看着方正，但他们府上的各位爷收的妾室却是最多的。” 在那种环境中长大的小姐，手段一定非常人可比。 宋云依若有所思，道:“我会让丁一他们仔细查一下。” 也要给姜晨和元浩宇去封书信，让他们想办法试探一下。如果那个赵晴儿真像春月说的只会自视甚高，柳氏的意外，也许真跟她关系不大。 马车回到村子里时，天色已经泛黑，正房的屋子里已经点起油灯。 春月先一步跳下马车，然后转身来扶宋云依。 正准备大马金刀跳下去的宋云依愣了一下，随即心头好笑的做起了淑女。 宋青山整个人都还有些消沉，见到她们进门，也只是抬眼看了看，就又陷入了自己的回忆。 “你在沈大人那里可是问到了什么？” 宋希平上前了取下了宋云依身上的斗篷，让她到火盆前暖一暖。 听他问起，挪开目光的宋青山就又跟着看了过来。 “怎么说呢，就是什么都问到了，但又像是什么都没问到。” 她这话说的有些绕，但情商极高的宋希平却是瞬间就听懂了。 “要不要写信让老师帮忙打听一下？” “嗯，我来写吧，这事我出面更适合一些。” 原本就很有可能是同她有关，而且也许最终会牵扯到一些内宅之事，他参与进来并不适合。 宋希平拧眉看着她，道:“云依，这件事同娘有关。” “好，那大哥写信让姜师帮下忙，殿下那里我去写信。” 宋青山听了半天，就觉什么都没听懂，只能又垂下头去想心事。 丁一那边还在查镇上，和县里年前的来人情况，若是改制前，除非勋贵可以凭牌子进出各城，其他人想要到处走动，都需要办路引。有路引要查人就容易的多，可改制后寻常人出入各地，都不再需要路引。 只有在各处置业时，需要去官府报备，所以现在想要查人，就没有从前那般容易。 丁一这边至少还要一天时间能有结果，于是晚饭时几人就定下明日去柳家。 宋云依今日已经从沈年秋那里得知，柳贵根丝毫没有将亲妹妹失手害死的惊慌和内疚，人家已经拿了柳氏的银子，给看上的姑娘家下了聘礼。 拿着沾了血的银子，他们一家花的倒是心安。 “云依，我们明日直接去报官，这样的外祖家……没必要去讨要说法。” 宋希平对柳氏的父母几乎没有任何印象，能看着女儿和外孙饿死冻死的亲人，就不是亲人。 所以出了人命，也没必要私下去讨说法，公事公办就对了。宋云依对此没有半点意见，她今天之所以没有让沈年秋派人，去缉拿柳贵根，是觉得这件事，还是要回来问一问宋青山的意见。 宋青山感受着两个孩子的目光，僵硬的摆了摆手。 “爹没意见，你们看着办吧，爹只想……给你们娘讨要一个说法。” 柳氏的死，像是带走了宋青山一半的生气，他这些天人都恹恹的，任何人都没办法让他提起精神。 宋云依心中只有一声叹息，有些事就像是结痂的脓包，表面上看着似乎没什么大碍。 但脓包挤破的时候，也许谁都会觉得疼。 他也不是不想管这些，而是他插不上手也管不了。 元浩宇派来的人，他根本使唤不动，所以只能由着他们去折腾。他不管，宋希平就准备明日一早，全家人都去县衙告状。 定好了章程，各自回屋休息。 宋云依提笔给元浩宇去信，这个时空不便利的地方实在太多太多，通讯不便就是最大的问题！ “二姐，你说明天外祖一家，要是闹起来了怎么办？” “闹起来？他们凭什么，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他们凭什么闹？” 这种薄情寡义的家人，宋青山当初都不该去联系！ 书信连夜送走，第二日一大早他们兄妹几人，就全都披上重孝的麻衣，然后直奔县里。 沈年秋前一天见过宋云依之后就知道柳氏的事，他们一家一定会里里外外的追究。这会听到有人在堂前鸣鼓，也不觉意外，只换了官袍命人将他们一行人带入堂中。 “可有诉状？” “回大人，有诉状。” 宋青山有五品官职在身，他们一家已经不需要再自称草民。 就是进到堂中，也不需要跪拜，只是对着堂上沈年秋行了一礼，宋希平就从怀中取出连夜写好的讼状。 “你们可是要状告河西村村西柳元宝一家，谋害柳氏一案？” “回大人，正是。” 宋希平行了一礼继续回话，沈年秋看着几月不见，人就已经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宋希平心中感叹。 这兄妹四人以后估计都不是池中物，他昨日的主动示好，也许真的走对了。 “来人，去拿河西村村西柳元宝一家到县衙，本官今日就升堂审理此案。” “谢青天大老爷。” 宋希平恭谨的站到了一旁，等着差役去抓柳家几人。 沈年秋扫了眼下方的宋云依，心中叹息一声，起身回了后院。 第259章 判斩立决 柳氏刚断气的时候，柳贵根和吴氏都吓了个半死。 他们就是想要点银子，这个没眼力见的，身上明明有不少银子，怎么就这么小气。 男人都发达了，还要接她去过好日子，以后她能抓着的银子肯定更多，这么这么一点小钱也要跟他们计较。 吴氏和柳贵根都觉得柳氏实在是不懂事，果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点不懂照应娘家。 柳氏不给他们银子，那他们就直接伸手抢就是了，只要银子到手，那就别想再要回去。 他们这样想着也就这样做了，结果，他们也没想到，就会失手把柳氏弄死了。 他们两个当时都要吓死了，尤其是吴氏尖叫了一声就往出跑，跑出了院子才想到，他们今天是来要银子的。 正准备回去找柳氏藏银子的地方，结果柳贵根怀里抱了个盒子跑了出来。 他们娘俩回到家里一看，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柳氏还真有钱！ 盒子里居然有二百多两银票。 柳贵根当天就跑到县城里买了一大堆东西回，又跑到宵红楼里快活了一晚上，等有了银子的欢喜劲儿过去才想到，他们把柳氏推倒在地上就跑了。 柳氏如何了他们还不知道。 等吴氏第二天咬着牙又回了一趟河东村，就发现柳氏前一晚已经咽气了。 柳贵根当时就慌了，刚从青楼里出来的快活，全都变成了恐惧。 便宜妹夫在边城好像当了大官，当官的人肯定都有势力。 他们这样害了柳氏，宋青山能放过他们吗？ 他心里发慌，可吴氏却是半点不怕。 说道:“你个傻子，谁知道那个死人是咱们推的？那两个婆子可是人精一样的，都躲回厢房了。” 王婆子和崔婆子以为他们是来要银子的，谁都没多想，不想看他们争吵，就全都躲回了屋子里。 结果等吴氏和柳贵根惊慌的跑远，她们才意识到不对劲。 等去镇上叫了大夫过来时已经有些晚，柳氏流了满地的血，人根本没能救回来。 吴氏把柳氏的死全都推到了两个婆子身上，她这样一自我安慰，柳氏的银子就花的心安理得。 不止打算买上十亩地以后全都佃出去挣银子，还盘算着四五月份天气暖了，也盖上几间青砖大瓦房。 到时候再给两个儿子把媳妇都娶了，日子就过得美了。 她这么想着也一并给柳贵根洗了脑，于是娘俩全都将柳氏的死推了个干净。 这会看到差役来抓人，两人吓了个半死。 “凭什么抓我们，我们没杀人，你们不能带我们走。” 吴氏嘴上嚷着，心里却是止不住的在发虚。 送信到玉城，宋青山他们再从玉城赶回来，来回半个多月，吴氏早就从最初的慌乱中镇定下来。 还以为这事就过去了，结果突然有人来抓他们，可是真把她吓得不轻。 “少废话，赶紧跟我们走，再不走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柳元宝，心里发慌的看看媳妇，又看看儿子，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一巴掌抽在吴氏的脸上。 “真是作孽啊，你们怎么什么都敢下手。” 他虽然也看不上柳氏，可让他对柳氏下手他却是不敢的。 他就说这段时日家里怎么突然就有了银子，这娘俩花钱大手大脚的什么都敢往回买。 柳元宝心中绝望，他们这个家……完了。 一直等到临近晌午的时候，差役终于是将人带了过来。 吴氏一进大堂就看到了站在一侧的宋希平兄妹。原本宋青山也是在的，但宋希平和宋云依都觉得他留在这里不适合，吴氏来了没准会撒泼打滚的，逼他不追究此事。 所以他们直接断了吴氏的这个的念想，在他们到县衙前，先一步将人赶走了。 他们兄妹四人吴氏只见过宋希平和宋希安一面，宋云依和小语她都是第一次见到。 感受到他们格外凌厉的视线，她心里咯噔一下。 就觉得今日怕是没办法善了了。 “这不是希平嘛，你们回来怎么也不去看看我们。” 她这话说的，一边拉关系一边又像是在指责他们不懂礼教，目无尊长。 宋云依翻了个白眼，宋希平则是直接将人无视。“肃静，来者何人？” 惊堂木一拍，吴氏瞬间一个激灵，她腿一软，就跟着家里男人一齐跪下。 “回，回大老爷，草民柳元宝。” 柳元宝心里很怕，尤其是看着大堂两侧的差役，拎着杀威棒就更害怕了。 “河东村宋青山一家状告吴氏、柳贵根谋害柳氏云梅，杀人抢银子，你们可知罪？” “冤枉啊，大老爷，民妇冤枉啊。” 吴氏扑在地上呼天抢地，拼命的喊冤。 宋希平和宋云依就冷冷的看着她，两人对着沈年秋拱了拱手。 “大人，我们有目击人证愿意出面指认凶手。” 人证当然是王婆子和崔婆子，这个案子其实很好审，吴氏和柳贵根做的实在太明显，而且两人连点遮掩都没有，就大刺刺的抢了银子就跑。 当时吴氏喊了一嗓子，村子里也有不少人看到了。 王婆子将前前后后所有的经过都讲了一遍，她越说吴氏和柳贵根就抖的越厉害。 沈年秋看着还在死咬着非说自己冤枉的吴氏，视线一转看向宋云依兄妹。 “你们希望本官如何判决？”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宋云依口中吐出冰冷的八个大字，吴氏眼前一黑，差点惊死过去。 她转回头对着他们就开始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赔钱货养的贱皮子，老娘要点银子花怎么了，云梅那个死人是福气薄，没有享福的命，她自己熬不住，死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宋云依冷眼扫她，这人的逻辑真是满分！ 照她这么说，我现在出去抢钱，还要怪对方护不住自己的钱财？ “事实俱已摆在眼前，还望大人明鉴。” “嗯，本案案情清晰，证人证据充分，本官宣判吴大花、柳贵根判处斩立决，三日后行刑。” 刚刚还在激情辱骂宋云依的吴氏彻底傻了，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然后突然疯了一般的，爬向他们兄妹四人。 第260章 张慧的出现 不就是抢了点银子，宋青山都做大官了，怎么会在意这点小钱！ 在吴氏心里，她一直觉得，柳氏去世纯粹是她倒霉。 不然怎么会撞了一下，脑子破了个口子人就没了。 既然是她自己倒霉，那她死了，跟她和柳贵根有什么关系。 她这段时间，一直这么给自己洗脑，所以这会听到沈年秋的审判，脑中嗡的一下，根本没办法接受。 不行，她不能死。 她刚抢了二百多两银子，肉都还没吃上几天。 家里的院子还没开始修，她家贵根才刚下了聘礼，还没娶桃花呢。 他们好日子都没过上几天，怎么能死！ 吴氏不甘心，极度不甘心。 她脑袋一晃就看到了宋希平他们，原本想往宋云依身上扑，可那一身煞气，她看了就害怕，于是方向一换，就扑到了宋希安身上。 “小壮啊，你可不能这么没良心没孝心，你娘那是不小心，跟外婆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不能这么不孝，不能冤枉外婆知道吗？” 吴氏死死的抱着宋希安，不给他半点挣扎的机会。 宋希安胆子是几人中最小的，但跟在宋云依身边这么长时间，遇到事也早就学会镇定下来。 吴氏的手劲虽然很大，可宋希安这半年身手不是白练的。 在吴氏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他掰开了她的手，整个人躲到了一边。 “外婆，我们只相信证据和王法，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他个子不高，看着瘦瘦小小，可就这样一个九岁的小孩子，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却是让人的心跟着一震。 他冷眼看着吴氏，这个外婆……去玉城前，是他第一次见到。 这样一个为老不尊的长辈，他凭什么要孝敬！ 不知不觉间，他们兄妹三人，全都受着宋云依的影响，会有脑子去思考眼前的利弊得失。 吴氏一时间忘了哭，说道:“那是什么狗屁证据，那是这个两个婆子，故意陷害我们的。” “对，云梅是这两个婆子下的毒手，不是我和贵根害的。” “大壮，这个家你做主你也最聪明，你会帮外婆的对不对？” 她说着又要往宋希平身上扑，宋希平一个闪身就躲开了。 嫌弃的看了她一眼，朝着坐在上方的沈年秋拱了拱手。说道:“多谢沈大人为家母伸冤，三日后学生会带家人去菜市口看斩。” “来人，将吴大花、柳贵根两个死刑犯带下去，三日后午时当街问斩。” 沈年秋再次拍了一下惊堂木，有机灵的差役上前一把扯住吴氏，和已经吓得尿裤子的柳贵根。 在吴氏嘴里塞了块布，让她不得发声后，将人拖了出去。 宋云依对着沈年秋行了一礼，跟在宋希平的身后出了县衙大堂。大堂门口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宋青山并没有离开多远，就站在人群中。 只是让宋希平他们眼神诡异的是，张慧带着儿子此刻居然就在宋青山身边。 宋云依看着张慧眼神微动，这个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宋青山此时显然没有理会张慧的心思，他见几个孩子出来，眼圈一红，又有些想哭。 宋希平抬手拍了拍他，他们虽然跟宋青山不亲，可……这到底是他们的爹。 “咱们先回去吧，有什么话到家再说。” 宋云依目光冰冷的从张慧身上扫过，这个女人出现的太凑巧了！ 她的第六感让她升出一点怀疑，总觉得这件事里张慧似乎而已掺了一脚。 宋青山还有些浑浑噩噩，他们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由着宋希平拉着他的胳膊，一家五口上了街角的马车。张慧还想跟上，宋云依通身的煞气，半点不加遮掩的压在她身上。 她心头瞬间一紧，向后退了几步。 “你最好祈祷这件事情你从头到尾没参与过，今天来县里只是巧合。” 宋云依丢下这句话就潇洒利落的跳上马车。 张慧心头一惊，下意识的避开她的目光，然后就只能看着马车越走越远。 坐在车里身边没了外人，宋青山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宋云依几人全都沉默着，柳氏……他们对她的感觉真的太复杂了。 “咱们这几天回镇上住，早上走前，我已经让春月她们去镇上整理院子。” 吴氏和柳贵根被沈年秋直接判了死刑，柳元宝之前在堂上是被沈年秋的气势吓到了。 晚一点等他从县衙出来，回过神一定会去村子里找他们一家人求情。柳家一家子都是极品，宋云依不想同他们有太多纠缠，所以就准备直接躲出去。 如果柳元宝会摸到镇上，那他们就再换地方。 反正三天后就行刑，到时候他再怎么折腾都来不及了。 就是那些被抢走的银子不好要回来了。 柳元宝如果撒泼闹起来，对宋希平他们的声名，会有不小的影响。 宋青山神色木然的点头，回来也看不到柳氏最后一眼，他现在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而宋希平他们则是习惯了，由宋云依安排一切，她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他们没必要去质疑。 马车回到安阳镇，停在之前住过的院子前。 回来前，元浩宇就将这边的铺子和院子的契子拿给她。 这边一直有他的人手在照看，稍稍打扫一下就能住进去。 “爹，如果你没有什么想做的要做的，三天后等行刑结束，咱们就收拾一下回玉城吧。” 将宋青山安顿在前院的正房中，宋云依想了一下，这段时间了解到的情况，自觉已经没有必要在这边继续停留下去了。 宋青山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怔怔在屋子里打量，然后说出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你们娘……没来过这里吧？” 宋青山还记得上次回来时，柳氏跟他抱怨说，孩子们在镇上买了大房子，还不肯接她过去。 他们那个时候刚亲热完，他抱着她放着大话。他以后会让她住上更好的院子，结果，他现在手上的银子越来越多，可柳氏却没了。 宋云依无语的看着他，心中叹了口气。 这个便宜爹还真深情，也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从柳氏去世中走出来。 “就都听你们安排吧，爹都没意见，不过……爹想将你娘的坟迁到玉城去。” 第261章 故意营造 张慧带着儿子回到村子里，就在盘算要怎么能让宋青山愿意带他们回玉城。 之前刚回来的时候，她是一心盼着柳氏最好早死了。 现在那个碍眼的家伙终于没了，只要她能回到玉城，她就能想办法让宋青山中招，然后娶了她。 之前他们回来的时候，路上的吃用虽然不算差，可跟他们这一次回来相比，就是天上地下。 身边带着侍卫，两个死丫头身边还带着丫鬟，一看就知道他们在玉城的日子，过得很滋润。 没准宋青山这次回去后，还捞到了一官半职。 回去跟着他，就比在这边村子里，没名没分的强多了。 老王家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人，尤其是王大柱之前娶的媳妇。 在知道了她是王大柱在关外另娶的媳妇后，就恨不能折磨死她。 什么脏活累活都让她去做，她从前在关外有宋青山养着，虽然不是养尊处优，可也没干过这么多活。 再不想办法离开，她都怕自己会死在王家。 她拉着王荣宝也租了一辆马车，没有回河西村，而是直奔河东村准备继续去找宋青山。 她就不信柳氏都没了，宋青山现在还需要顾忌她。 带着王荣宝守在院门口，敲了半天门都不见有人来开。 等到了下午，柳元宝也失魂落魄的来了，死命的拍着门板，同样不见院子里有半点动静。 三人在寒风里一直站到了晚上，院子里没有半点光亮透出来。 到了这会他们算是知道人家，一家子根本没回来，不知道住到哪里去了。 这是……摆明了在躲着他们！ 张慧指甲抠进肉里，如果宋青山走前她见不到他人，那就只能自己想办法去玉城了。 可这千里迢迢，她一个妇道人家，还带着个孩子哪里有办法走那么远。 他们山上藏的银子已经不多了，王大柱之前的那个媳妇，恨不能一天三遍的翻她们的衣裳，带回来的碎银子还有银票，大半都被那个臭不要脸的抢走了。 越想越是不甘心，哪怕寒风吹的他们娘俩直哆嗦，她依然守在这里不肯走。 宋云依看着丁一送回来的消息，嘲讽的笑了笑。这个张慧想的还挺美，柳氏刚一死，就迫不及待的想给他们当继母了。 她的心，倒是不小。 “爹，你之前回来的时候，带回来的王张氏，你还记得吧。” 宋青山怎么会不记得，他们在关外一起住了那么多年。 听到宋云依提起张慧，他终于有了点精神，疑惑的看了过来。 “怎么好端端的提起她了？” “今天咱们在县衙外遇到她了，爹你不是忘了吧？” “啊？遇到了吗？我没留意。” 宋青山那个时候，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大堂里，听到沈年秋给吴氏他们判了刑，心里又复杂又难受，哪里有精力去留心些不重要的。 宋云依见他不像是说假话，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说道:“咱们从县衙离开后，她也带着你的干儿子离开了，他们雇了一辆马车直接去了咱们村子里，现在还在院门口等着你回去。” “等我回去？” 宋青山皱眉道：“等我做什么？” 宋云依已经想要翻白眼，这个便宜爹，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你觉得呢？她对你什么心思，你真不知道？” “知不知道的又有什么关系，我对她又没那份心思，之前你们娘在，我一心想跟你们娘好好过日子，现在她就算没了，我也不会找自己兄弟的媳妇。” 宋青山没说以后就不娶了，他才三十出头……不可能以后就这么守着。 宋云依呵呵笑了一下，道:“既然这样，她要是求到你这里，你自己看着办。回程的马车上，最好不要多出不相干的人。” “不会不会，他是大柱的媳妇，荣宝也是王家的孩子，他们以后都留在自己家里吧。” 听出了宋云依的意思，宋青山也立马开始表态了。 他对张慧真的半点想法都没有，要是会有些什么，当初在关外的时候，两人早凑到一起了。 宋云依的信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慕元浩宇的手上，看着她信上的内容，原本因为见不到人而不算好的心情，就又差了几分。 陈家，呵，还真是烂到根子里了。 最好这事不是那两人做的，不然陈尚书也早点致仕吧。 知道宋云依已经给姜晨去信了，他依旧提笔写了几封信，其中一封就是寄给姜晨。 皇帝给元浩宇和宋云依赐婚这事，姜晨是知道的。 也知道皇帝是偷偷赐婚，但传旨太监到了玉城，就被元浩宇大张旗鼓的迎进王府。 圣旨赐出，宫中都要留存一份。 于是，哪怕皇帝偷偷的写了赐婚的圣旨，但太后依旧知道了。 只是太后还没来得及反对，还没让皇帝趁着没几个人知道此事将圣旨收回，柳氏意外去世的消息，就传到了太后耳中。 而跟着这个消息一起传进京城的，是战王爷元浩宇请旨赐婚，皇帝已经答应了。 一时间京城中所有的内宅都受到震动，五王爷……亲事定了？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宋家和这个宋云依是什么人？ 元浩宇半点不给皇帝收回圣旨的机会，之前平城一战的细节，出现在京城各大茶楼的说书先生口中。 在他的故意营造下，宋云依变成了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 一个有将领之才的女子，足以配上要镇守边境的战神王爷。 有他们守在玉城，就是大梁所有百姓之福。 消息从民间传开，一路传到各高门大院，再传入皇宫进到御书房和慈宁宫。 “这个家伙，这是想将朕一军啊。” 皇帝看着下面人的汇报，摇头叹了口气。说道:“老师，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陛下，您已经为他们赐婚了。” 圣旨都千里迢迢的送过去了，还有什么怎么办的。 太后要闹……那就由着她去闹好了。 元浩宇将不能将旨意撤回的原因都给营造好了，若是皇帝还不会利用…… 皇帝眯着眼扫着姜晨，“别以为朕不知道你那点小算盘，这个宋云依朕只听过没见过，不知为人如何，就这样给他们赐了婚，朕心里还是有些不稳妥。” 第262章 钱氏以退为进 皇帝其实很了解自己这个弟弟的。 知道他闲散惯了，不喜拘束，就是对这天下都没半点兴趣。 他不止一次听他说起，每天看奏折处理朝政，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这话要不是从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的口中说出，他一定要治对方大不敬之罪。 真是什么话都敢说，看破不说破，这点道理都不懂！ 自己的天下，被亲弟弟如此嫌弃，皇帝心中的酸爽就别提了。 知道他不愿受拘束，也明白他愿意帮他分担的心。 所以在两人心中都明白，他以后都只能守在玉城时，他就决定对他多一点纵容。这份纵容让他可以不需要传召，自己决定是否可以离开玉城。 也让他上书求赐婚时，哪怕知道太后一定会反对，皇帝依旧写了圣旨。 哪怕是默默的送到玉城，只这份心意，这个臭小子就应该感动。 结果现在呢，这臭小子居然反将他一军。 皇帝现在都开始反省，是不是对他太纵容，赐婚也太冲动了。 如果那个宋云依并不适合他，也不适合皇家，那他们以后就做一对怨偶吗？ 皇帝想让姜晨给出出主意，但说了几句皇帝就又是万分无语了。 这个姜晨的心，全都偏到那一家子身上。 再说还能说是出什么？肯定都是他不想听到的。作为皇帝的老师，姜晨此时倒是能猜出他的一点想法。 姜晨敛了神色，对着皇帝躬身行礼。 说道:“陛下，这些消息原本就只有您知殿下知道，现在突然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您说这背后的原因会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这明显是元浩宇不想被收回圣旨，先下手为强。 只要传的沸沸扬扬，将宋云依塑造成边关的女英雄，将他们塑造成抵御外敌，天造地设的一对，到时迫于舆论，皇帝也好太后也好，就是不满意也只能忍着。 而他们成亲后，要镇守边关也不会留在京城。 两人都在玉城，太后就是有意见，怕是也只能在慈宁宫生闷气。 他也不跟太后亲娘起冲突，就用这样的方式，逼着你不接受也只能接受。 皇帝被姜晨一提醒，先是一怔，接着就摇头失笑了。 “这个家伙……算了算了，不管他，弄成这样，朕就是想做点什么也会显得不妥，由他折腾去吧。” 皇帝想通也就不再去纠结，这个皇弟自小就有主意，但凡是他想做的事，就鲜少有做不到的。 他真要一心想娶这个宋云依，那他就是拦也拦不住。 而且，真要是说做点什么，换来他的不满，直接撂挑子不干了，玉城可怎么办？！ 姜晨看着皇帝，也是笑的眯着眼，他可是又帮着这两个家伙一次。 以后他们大婚，必须要给他封一个大红包才行。这边御书房里，皇帝和姜晨已经三言两语的就商量出对策，慈宁宫中太后，却是气的直接砸了一整套茶具。 太后是越想越气，之前要给他议亲给他选京中贵女，他一直推三阻四，找各种原因理由。 就差说的他自己是天煞孤星，无法成亲。 结果呢，他自己选了个什么东西！ 安阳镇那边传回来的消息里，没有一句是说这宋云依温婉大气的。 什么拎着亲奶游村子，一脚将房子踹出一个大洞，跟地痞流氓当街交手，还开了个不三不四的店铺。 真是将她厌恶的通通做了一遍，要是让这样的人给她做儿媳妇，她一定会被活生生的气死。 钱氏一早就来到慈宁宫，她身旁是默默催泪的赵晴儿。赵晴儿这两天是只要一想到元浩宇，居然要跟那样一个姑娘定亲，她就心里难受的不行。 说道:“姑母，表哥他怎么能娶一个村女，朝臣那里……晴儿真的不想表哥被嘲笑。” 堂堂一个大权在握的皇子，居然要娶一个村姑。 赵晴儿都有些难以想象，表哥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们才是天造地设、门当户对的一对，表哥……就应该娶她啊。 太后重重的哼了一声，她从听到坊间的传言起就在生气。 她前一天已经将皇帝叫过来骂了一顿。 这赐婚说什么都不能作数，不说宋云依的身份就配不上，她那个没福气的娘突然去世，守孝就要三年。她守孝，她的宝贝儿子还要陪她一起等着不成？ 太后脸色阴沉的厉害道：“查到这些消息是谁放出来的了吗？” 钱氏垂头，这话真的不好回。 能把这些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京中有几人敢这么做？ 而且元浩宇传这些消息的时候就没加遮掩，稍稍一查就能发现。 这些他们心中有数也就罢了，又怎么能拿出来告诉太后，这不是要激她更生气。 太后的身子可是刚刚才养好一点，要是再气到起不来，他们家晴儿的婚事，就彻底没指望了。 “娘娘，您说现在这情况，臣妇和晴儿丫头该如何是好？” “您也知道，臣妇一直惦记着想将晴儿嫁给五王爷，想着有您在，晴儿以后一定不会受苦。” “可现在……这谣言传成这样，民妇……哎，要不娘娘您帮晴儿指个婚吧，她年纪也不小，再有几个月就要十六，再不定亲就是大姑娘了。” 钱氏以退为进的逼着太后表态。 太后看着赵晴儿在那里抹眼泪，想到远在玉城的儿子又这么不省心。 她头疼的揉了揉眉心道：“等我再找皇帝说一说。” 赵晴儿跟着钱氏出了皇宫，直到母女二人上了马车，赵晴儿才埋怨起来。 “娘，你干嘛让太后给我指婚？我就想嫁给五表哥。” “傻丫头，娘这么说当然有娘的目的，放心吧，就算圣上给他们赐了婚，娘也会想法子把你嫁过去。” 最坏的打算，就是想办法让她们一起嫁入王府，她的晴儿做正妃，而那个宋云依最多做个侧室。 钱氏心中盘算着，就觉回府后，还要找世子再商量一下。 要是局面不好扭转，那就把家里养的死士派出去，人死了……就一了百了。 什么赐婚就都是空的。 赵晴儿甜甜的搂上钱氏的胳膊道：“就知道娘最疼我了，等我嫁给表哥，一定想办法给大哥和二哥谋个好差事。” 第263章 情真意切 三天时间转眼即逝，柳元宝天天等在他们村里的院子门前，却是一直没能堵到人。 而张慧带着王荣宝在这里等了一日后，就知道他们住到别处去了，没准一直到回去都不会再回这边。 张慧有些慌，她很怕再见不到宋青山。 她还想跟他回玉城过好日子，她是说什么都不会再留在这里。 早知道会弄成现在这般地步，她当初就不应该回来。 村子里等不到宋青山，她就想到镇上碰碰运气。 只是宋云依已经知道她要贴上来，又怎么会给她机会。 于是，一直到吴氏和柳贵根行刑这天，她都没能见到宋青山。 宋云依他们一早起来，就收拾着准备去城里，宋青山的心情格外复杂。 他的岳母害死了他的媳妇，现在一报还一报，但他的云梅再也回不来了。 宋青山腰间系着白麻布，宋云依他们兄妹四人都是重孝打扮。 一行五人由着丁一和甲一赶车，朝着县城驶去。 说道:“等一下你们注意一下身边的人，那个张氏你们还有印象吧，她肯定会趁机找过来，不要让她靠到爹这里，明白吗？” 宋青山……心有些软。 就算他看不上张慧，可看在之前那么多年，在关外相处的交情上，张慧若是一再哭求，他很可能心一软就将人带回玉城。张慧这种高级绿茶手段多着呢，到时候随便设个套，宋青山就能中招。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给他们接触的机会，这样张慧就是有百般武艺，也没有表演的空间。 宋希平和小语他们都是格外认真的点头，张慧留给他们的印象太深刻了。 那是他们人生中，遇到的第一杯绿茶！ 平县城南的菜市口，行刑的台子已经搭了起来。 吴氏和柳贵根一身死囚的衣裳，惊恐的跪在台子上。 这几天他们娘俩被关在一起，一直在等柳元宝来救他们，等宋青山来替他们说好话，放他们回去。 结果他们什么都没等到，就等来了衣衫单薄的被拉到这里，然后跪在台子上等待行刑。“娘，我不想死。” 柳贵根哭的眼泪鼻涕一齐往下流，他还不到四十岁，之前的媳妇早几年死了之后，就一直没钱娶新媳妇。 现在好不容易桃花家松口，收了他们的彩礼，愿意将桃花嫁给他。 再有一个月，他们就成亲了，他怎么能死！ 吴氏两眼无神的盯着身下的木板，他们怎么就要死了呢。 柳云梅那个丧门星死了就死了，他们凭什么要给她偿命？ 吴氏怎么都想不通，越是想不通她就越委屈，身子开始剧烈挣扎，眼见汇聚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她扯着脖子就开始喊。 “青天大老爷啊，草民冤枉啊，草民没杀人，草民是被冤枉的啊。” 她一喊，他身边的柳贵根也跟着喊。 身后的差役一脚踹在两人的背上，都要死了还不老实。 宋云依他们一身重孝的出现在人群中，素白色太过显眼，吴氏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他们几人。 急忙的喊道:“大壮，大壮啊，你小时候外婆还抱过你，你替外婆求求情，外婆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外婆真不知道你娘会死，真不知道啊。” 吴氏被差役踹了一脚，已经不再喊冤。 她是真没想到柳氏那么娇气，磕了下脑袋就能把自己磕死。 宋希平一脸悲戚的看着他们，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落。 说道:“我们没有娘了，再也没有娘了，如果我娘没出事，现在应该已经跟我爹在去玉城的路上，你们……你们怎么能那么狠心，我娘她也是你的女儿啊。” 宋希平一哭，小语和希安也开始哭。 吴氏看着他们三个的眼泪，一时间愣在那里，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们……你们少装的自己好像很孝顺，明明就是你们嫌弃她，不肯带她走，所以才将她丢在这边村子里。” 吴氏开始胡搅蛮缠，宋希平摇着头继续掉眼泪。 说道:“玉城的冬天太冷了，我娘生完小语和希安身子就一直不好，冷不得，热不得。” “咱们这边的冬天，她都熬不住，去了玉城她更受不了，我们走前就已经说好了，年后就回来接她的。” “我爹原本都准备上路了，结果赶上大雪封路，被隔了七八天，结果娘就出事了。” 宋希平一边哭，一边把前因后果，说的清清楚楚，让围观的这些百姓，全都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他坚强的抹了把眼泪道：“我娘当年就想嫁给我爹，你和外公全都不同意，从娘出嫁，你们就再没让她上过门，我和弟弟妹妹从小就没见过你和外公。” “还是爹带着功名回来，你们才又找上我娘，之前那么多年，我们好多次就要被饿死冻死，你和外公一次都没出现过。” 宋希平说到这里，就带出几分情真意切，之前还是有些绿茶的哭。 而现在则是真心觉得他们兄妹四人，过去的那些年太不容易了。 他们为什么就要摊上这样的家人，如果他们之中，但凡有一个会心疼他们一下，他们也不会过得那么难。 一直神色木然的宋青山被宋希平的眼泪刺的心口疼。他揽过他的肩头，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哭。 而两个小的，则是一左一右的抱着宋云依哭的超级大声。 偌大的街道上，拥挤的人群里，此时所有喧哗声都消失不见，只余几人的哭声。 沈年秋坐在轿子里，一声叹息。 不管宋希平刚刚那番话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他们兄弟四人，从前也是真的可怜。 如果没有宋云依的爆发，没有她的不管不顾，他们四人也许还在过着麻木，看不到前路的日子。 都已经要活不下去，名声……还有用吗？ 想到京城传来的消息，沈年秋唇角的嘲讽就越扩越大。 那些久居高处的人，也许真的应该到地方，好好的看一看，看看百姓们……活的多苦。 他理了理衣袍，神容严肃的从轿子中走出来。 吴氏听着他们几人的哭声，看着走到监斩台上的县老爷，她彻底绝望了。 她和她的宝贝大儿子……再也没救了。 第264章 僵持 宋青山愣愣的看着行刑，又愣愣的被宋希平他们拉上马车。 他都有些怀疑自己，如果他当初没有回来，是不是结局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柳氏不会死，吴氏和柳贵根也没机会对柳氏下手。 而几个孩子也许，已经带着柳氏去了县城里，或是直接去了府城。 宋青山的异常，几人都看在眼里，但要怎么走出来还要看他自己。 这一连串的转变对宋云依来说，也是有些难以接受的。 沈年秋刚刚塞给她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京城这些时日的变化。 她都没想到元浩宇的动作会这么快，居然这么快，就开始逼皇帝和太后表态了。 只是皇帝虽然对他很好，这件事上很可能会帮他，可太后作为他的亲娘，一定不会轻易妥协的。 按照这个时空的礼法，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太后要是强行给他安排一个姑娘，指婚给她们也是可以的。 而他现在不能离开玉城，这对他来说就很被动。 元浩宇当然知道自己很被动，所以他任性的给皇帝去了书信，大意就是如果皇帝不能帮他搞定太后，那这玉城他就不守了，他要交了兵权回京城，做一个富贵闲散王爷。 皇帝收到他的这封信，真的差点气吐血。 皇帝总觉得自己，一定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所以这辈子才会被这个臭小子一再的要挟。说道:“老师，你说他这是说着玩还是认真的？” 皇帝这几天几乎是天天被太后骂，反正太后就一个中心思想，不把圣旨收回，不把赵晴儿赐婚给元浩宇，那就是他们兄弟二人不孝。 如果不是是达达尔还守在玉城外不肯退军，他都想将元浩宇叫回来，让他自己去跟太后交涉了。 姜晨想到这几天听到的宫里的消息，也忍不住同情皇帝。 摊上一个刻板，又有控制欲的亲娘，皇帝就算身为九五之尊日子也不好过。 “陛下，臣在安阳镇时，见过几次殿下同那丫头的相处，殿下此言……不像是作假。” 在姜晨看来元浩宇这就同铁树开花没什么区别，若是不能让他如愿，还不知要怎么闹。 皇帝头疼，他是真的头疼，夹在亲弟弟和太后之间两相不讨好。“算了，朕等一下就去慈宁宫，直接将这份书信拿给母后去看。” 他们自己隔空过招吧，他这个皇帝……做的窝囊。 宋云依能想到京中的局势，也能猜到接下来自己会面临的场面。 只是她已经给了元浩宇承诺，而对方也在积极的为他们的将来在努力，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怯战的理由。 不能退缩，那就早点回去，跟他一起并肩为他们的将来努力。 被吴氏和柳贵根抢走的银子，宋青山不准备要回。 他不要，宋云依也不想再多计较。 柳元宝手上拿着实打实的好处，要不了几天，他就会从妻儿被斩的打击中回过神来。然后，那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人，她都能想象到，柳元宝手中攥着银子，都会做出什么极品事。 张慧今天去刑场堵人，结果因为宋希平的那番话而茶香四溢，周围的百姓全都替他们一家人叫屈。 他们被人群团团围着，她带着王荣宝费了好大劲，硬是没能挤进去。 挤不到宋青山身边，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再一次从眼前消失，她都有点抓狂了，那四个家伙怎么把宋青山护的这么紧！ “爹，咱们后日将娘的棺材起出，就该回去了。” 按说人刚入土，就算是要迁坟也应该等一年后，可宋青山现在哪里能听得下别人的劝解。 他现在满心都是对不起柳氏，他不能再将柳氏留在这里，所以说什么都要将棺材带走。他们不同意，他就要留下来。 宋云依很想将人丢下来算了，可他们四个将父亲丢下自己回玉城，若是再被有心人宣扬，肯定又会惹来麻烦。 所以几人只能由着宋青山去任性。 倒是被刺激的多了，宋青山渐渐的从悲伤中走了出来。 说道:“还是等我明年再回来一趟吧，现在迁坟确实不妥。” 他们刚刚才替柳氏报了仇，不能再让她在地下也得不到安稳。 他终于不再钻牛角尖，这对宋云依他们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 “咱们明日去你们爷爷奶奶家，后日一早就启程回去吧。” 事情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吴氏和柳贵根这两个直接的凶手已经被正法。 至于背后的那些人，他相信宋云依一定会想办法报仇。 这样也就够了，他不能再要求太多。 “爹，如果爷奶想跟咱们去玉城……” “随他们吧，想去就去，到了那边，他们估计呆不了几天就会想回来。” 边关的气候极差，冬日严寒，夏日酷暑，而春秋两季又会拼命的刮风，风沙漫天的季节，连牲口都不愿意下地干活，乔老太他们这种在村子住惯的，一定受不了。 想到那边的气候，宋云依也不再多说什么。 如果他们真想去，那就去享受一下好了。 乔老太还真存了去玉城住大房子的心，她这几天虽然没有天天往宋云依他们这边跑，可也看出他们在玉城过得滋润。出门坐马车，家里还有下人，什么活都不用干，每天就是歇着然后等着人伺候，这么好的日子，她做梦都想过。 所以宋青山带着宋希平他们一来，她就急吼吼的要求宋青山将他们一家人都带上。 宋青山忙解释说道:“娘，我们二房已经分家分出来，所以大哥和三弟我管不着，按说你和爹之前是跟大哥的，我应该也管不着，但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们的亲儿子，所以你们要去玉城，我也不拦着。” “就是我们现在住的院子我们谁都不能做主，因为院子不是我们的。” “不过儿子在玉城有个小院子，你们住到那边倒也可行，就是玉城现在还极冷，冰雪都没化。” “你们年岁大了，身子可能会吃不消，而冬天一过，春风一起就是漫天的黄沙子，能刮的满头满脸都是。” “而到了夏天，那边特别热，比咱们这里还要热上好些倍，那边冬天有人冻死，夏天有人热死。” “你们若是能受得了，那就明日跟我们一起走吧。” 第265章 先小人后君子 乔老太原本滚烫的心，被宋青山的一席话说的冰凉冰凉。 她也不傻，她话一说完宋云依他们面上都没什么变化，一看就是早就猜到她想跟着。 而没反对就意味着他们不拦着，他们都不拦着，宋青山自然也是不拦着。 这番话就是要提醒她，让她事先想好了。 那玉城她可是听人说过，日子是不太好过。 她身子骨也不算硬朗，万一挺不住呢，乔老太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她想去享福，张氏其实也想跟着去享福。 她可是知道柳氏被抢走的银子有二百多两，这么多银子啊，他们就是一辈子，不吃不喝也存不出。跟着他们玉城，只要生活在一起，以后总能从他们手上扣到钱。 这会眼见着乔老太开始犹豫，张氏就忙在一旁敲边鼓。 说道:“娘，二叔一家不能跟你们住在一起，你们没人照顾我们可以过去照顾你啊，而且不见三顺他们，你和爹肯定会想的。” 宋云依朝她看来，这个大伯娘就是心眼多。 当年要不是她在背后使坏，他们一家也不会被乔老太赶出来。 “大娘，天还没黑呢，梦还是等等再做。” 想什么呢，让乔老太他们去玉城这是她的极限，其他人就想都不要想。 当年处处做绝，现在见到萧远山发达了就想凑上来，真是什么美事都是他们的了。 张氏被怼的一滞，接着就想到了宋云依的彪悍。 他们当初都被她按着头吃过沙子…… “都说做人留一线，大娘当年怂恿爷奶，将我们赶出去的时候，想过我们日后会翻身吗？” “大娘让三顺他们盯着大哥，不论大哥在河里山上摸到什么都来抢的时候，想过我爹会回来吗？” “你把所有事都做绝了，凭什么会觉得我们会傻到让你跟去玉城，然后好吃好喝的伺候你？” 宋云依每说一句，张氏的脸就白一分。 在宋青山突然犀利的目光中，她彻底没了半点言语。 就是乔老太也有些不自在，不过不自在归不自在，她脸皮足够厚！ 乔老太想了想说道:“你要是没时间管我和你爹，那，那我们就不过去了，不过你得给我们银子，你是做儿子的，不能不管我跟你爹的死活。”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萧远山疲惫的点头。 “以后每个月给你们二两银子。” “不行，十两！柳氏都能攒二百多两，我是你亲娘。” 一说到银子，乔老太的嘴脸就露出了出来。 宋青山的脸色已经开始不好看：“娘，你要是不提柳氏，什么都好说，但我不在，你对儿媳没有半点照顾，现在还想管我要银子……” 乔老太被说的有些心虚，但还是梗着脖子。 “我是你娘，有孝道压着，你就不能不管我。” “一个月二两银子。娘要是不满意就去县衙告我吧。”宋青山心中的疲惫更厉害，他的家人……为什么都这样。 吴氏他们是这样，乔老太他们也这样。 “谁不知道你跟县老爷关系好，你让我去告官不就是一文钱都不想给。” “奶，咱们早就分家了，我爹给你银子这是出于孝敬，不给，谁都挑不出理，你最好想清楚了，我耐心一向不太多。” 宋云依一出声，乔老太立马老实了。 她和张氏当初都是被收拾过的人！ “二两，那就二两吧，不过你们得先给一年的，还有你们村里的房子也要给我们。” 那青砖大瓦房可是新盖好的，屋子里还铺了炕，冬天睡在里面是真舒服，她早就惦记了。 “行，就这么着吧。”丢下二十五两银票，宋青山起身就要走，被宋云依一把拉住。 “爹，别急着走，咱们不能银子给了，房子也不要了，以后再担上不孝的名头。” “大哥，回家取笔墨过来，有些字据还是要立的，如果他们做不到，咱们就去告官。” “丑话说在前面，也免得有些人动不动就存什么坏心思，天天想着算计。” 宋云依这话是对着张氏说的，她这个大伯娘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张氏目光躲闪了一下，心头暗道可惜。 原本她是想用孝道的由头，找机会再从宋青山手上骗一点银子出来的。 宋希平回来的很快，字据写好屋子里所有人都按了手印。 宋云依满意的将字据折好放进荷包中，出门时还不忘给小语和希安上课。 说道:“这就叫先小人后君子，有些人呢，你永远不要寄希望于她会做一个好人。” 小语回头看了眼张氏用力的点头，“对，二姐说的对！” 张氏：“……” 你们还是赶紧滚蛋吧！ 乔老太刚得了二十五两银子，她还得想法子把银子弄出来。 要不，送四宝去镇上读书？ 以后每年家里都能得二十多两的进项，他们家也能供一个读书人。 宋云依不再关心张氏的算计，他们一行人，回到院子就开始整理东西。 尤其是柳氏的……遗物，就是再买上一辆马车，宋青山也要将她用过的东西全部拉到玉城。 收拾东西需要时间，原本第二日就要启程，结果又向后推了两天。 张慧这两天又跑来了几次，只是宋青山有宋云依的提醒，也没给她好脸色。 带她回玉城这事更是半点不应，张慧的茶香对宋青山再是起不到半点作用了。 这让兄妹四人都格外安慰，他们的爹……长大了。 “宋姑娘，我刚收到京城传来的旨意，圣上要宣你入京，姜师派来的人已经在路上。” 沈年秋的车驾出现在村子里，原本就猜测宋家二房跟县老爷有交情的村民，这一次是彻底肯定了。 宋云依拧眉，皇帝要她去京城？这是怎么回事。 沈年秋想了想说:“京城的局势我也不是太过了解，不过赶在这个时候宣你进京，应是你同殿下的婚事。” 太后病好后，就一门心思的想要帮扶娘家，而赵晴儿也是一心想要嫁给元浩宇，所以现在京中的大势都在国公府。 宋云依受他提醒，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皇帝会突然宣她进京，应该是元浩宇又做了什么。 皇帝……估计被倒霉弟弟折腾的受不了了。 第266章 去京城 原本已经要启程的宋家人，在听到宋云依要进京的消息后，全都有些不知所措。 去京城？ 怎么好端端的，皇帝要她去京城？ 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宋青山忧心忡忡的，这一刻也顾不上低落的心情不好，他担忧的看着宋云依说道。 “云依啊，要不我们陪你去京城吧。” 宋云依急忙的说道:“不用，还不知那边是什么情况，你们过去了，万一有什么麻烦反而不好，我自己过去就是了。” 姜晨派来的人已经在路上，有姜晨在，她就不至于太茫然。 宋青山也知道自己给她帮不上多少忙，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她一个人去京城。 又说道:“要不让你大哥跟你过去吧，你大哥这大半年变化也很大，有事就让他给你搭把手，没事也让他去京城见见世面。” 原本宋希平和宋希安是准备今年下场考童生试的，结果柳氏意外去世，他们也要守孝三年不能下场。 宋希平现在就是着急也没用，正好原本宋云依就觉得他学的有些虚浮，现在有了时间，他可以好好的沉淀一下。 宋希平想了想说:“云依，我陪你过去，正好很久没见老师，也该去拜访一下了。” “那行吧，那我到时跟姜师派来的人入京，爹你带小语和希安早点回去。” 跟来的两个丫鬟，宋云依将春月留在身边，准备带着一道进京。 而夏蝉会让小语他们带着回玉城，让宋青山路上照看他们两个小孩子，宋云依和宋希平全都不太放心。 甲一和丁一也是分作两路，甲一不能离开元浩宇太久。 他会路上护送宋青山他们，而丁一也会跟他们去京城。 宋云依不知元浩宇现在是否知道她要去京城，如果知道应该会安排些什么。 这样想着，她就不准备急着动身了，姜晨派来的人还没到，她也要给元浩宇一些准备的时间。 那个家伙这段时间在京城里，到底都折腾了些什么，她还不清楚。 是要配合他，还是她要自己想办法去做些什么，她现在还不清楚。 “云依，沈大人没说皇帝命你什么时候到京城，咱们就别急着赶路，老师派人来接咱们，咱们等人到了再走。”宋云依能想到的，宋希平同样也想到了，甚至他能想到的还要更多一点。 “云依，你和五王爷的婚事，也许京中会有不少阻力，你这次过去先不要急，也不要轻易下判断，你是接过圣旨的，不管是什么场面，你都是占理的那一个，明白吗？” 只要他们拿圣旨做文章，管谁拿身份压他们呢。 宋云依笑着点头道：“大哥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京中最大的阻力肯定是太后，这一点猜都不用猜。 太后想要帮扶娘家的心思，实在太过明显，如果皇帝真愿意让国公府更进一步，早就给元浩宇指婚了，哪里会等到现在。 可惜这一点，太后没看出来，国公府的一众主子也都没看出来。都当了国舅，一家几辈都会无比尊荣，这样还不够吗？ 在宋云依看来，这就是贪心不足。 不过太后毕竟是皇帝的亲娘，她还是不能太刚硬。 将宋希平打发走，她将春月叫来，问着京中的情况。 “之前太后的身子一直不大好，平日里精力有限，对宫里宫外关注的都不多。” “至于现在……奴婢前年就被太后送到玉城这边，现在太后那边的具体情况，奴婢也不敢多说。” “不过世子夫人一直惦记着王妃的位置，如果不能让晴儿小姐嫁给王爷，她定是不甘心的。” 春月这一刻说的就比从前要保守了许多，之前宋云依一直远着京城，她多说一点也所谓，就算是说错了，回去还能让齐管家派人去打听。但现在不行，他们就要去京城了，万一她哪里说错，给宋云依惹来麻烦，那就不好了。 宋云依微微点头，倒也不觉得她这是在敷衍。 “你说世子夫人会不甘心，如果我和王爷的赐婚不能取消，又弄得人尽皆知，你觉得世子夫人还能想出什么办法？” 春月：“……姑娘，有些话奴婢的身份本不应当说，但现在情况特殊，奴婢就逾越一次。” “世子夫人从前在官家夫人中，风评并不算好，若是您和殿下的赐婚一直有效，世子夫人不甘心的情况下，很可能会求了太后或是陛下。” “到时候让晴儿小姐和您一起嫁给殿下，但晴儿小姐出身比您高，所以……” 所以什么，宋云依已经明白了。 她摆了摆手，示意春月不用再说下去了。这个世子夫人要是真为了王妃的头衔不管不顾，那还真有些棘手。 毕竟以元浩宇的身份，同时抬两顶花轿入府，也不是不可的。 她面色微沉，一连串的变故让她有些烦闷。 她心中对元浩宇微微有些抱怨，这个家伙怎么就不知道再等等。 等她回了玉城，他们一起商量之后，该怎么办不是更好。 “姑娘，您……也别埋怨殿下，殿下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目的。” 现在全玉城和京城的人，都知道他们被赐婚了，是名正言顺的一对。 后面不管谁要跳出来，在名声上就站不住脚的。 毕竟宋云依是元浩宇自己求来的，自己求，那定是真心喜欢。 而太后或是皇帝塞给他的，那就不知存了什么计较和算计了。 宋云依盘算了一番就不再多想，只安心的等着姜晨派来的人到镇上。 宋青山原本是要跟宋云依他们一道出发的，但宋云依怕夜长梦多，第二天就将他们打发走了。 丁一这段时间也没闲着，一直忙着打听消息。 等姜晨派来的人赶到，丁一也收到元浩宇那边加急送来的书信。 “宋姑娘，老奴是姜府的管事，受老爷之命，前来接您进京的。” 姜晨派来的是他家中的老管事，一看就精明稳重。 宋云依不动声色的回了一礼，“见过王管事，这一路上就有劳您了。” 王大福已经到安阳镇，宋云依兄妹就没有在家再待下去不走，王大福到的第二天，他们辞别了沈年秋，坐着马车晃悠着朝京城赶去。 第267章 想到筹码 王大福一直以为宋云依会在见到他的第一天，就急着问京中的情况。 结果一直到马车出了府城，在一处驿站停了下来，宋家兄妹依旧四平八稳的，像是进京城去游玩的。 他们耐得住，而他身上还带着任务，就不能再跟他们继续耗下去。 于是第二天再上路，三人同坐一辆马车，王大福将姜晨的交代讲了一遍。 宋云依揉着下巴，听的像是极为认真。 京中大致的局势元浩宇的来信上已经写明了。 现在就僵持在太后要求皇帝收回圣旨，然后将赵晴儿指给元浩宇。 而皇帝以不能动摇边关民心，不能让达达尔趁机攻打边关为由，不肯将圣旨收回。 皇帝虽然有偏袒之心，可宋云依在玉城外露的那一手，还是让他心惊。 达达尔这几年，几乎是每年都来攻打大梁，今年是形势最为严峻的一年。 鞑子兵强马壮，而大梁的士兵缺衣少食，两相比较下就显得格外凄凉。 但本该战事最激烈的一年，因为宋云依想出的奇袭，就让达达尔一整年的准备化为灰烬。 这一个点子给国库省了多少银子！ 挽救了边关多少将士的性命？ 太后久居后宫，养尊处优从不考虑这些，可皇帝不能不考虑。 先是户籍改制，然后是钱庄，再之后是奇袭，她脑中还有多少奇思妙想？皇帝心中的好奇，和期待已经远远压过其他感想。 但这些话太后是听不得的，在他们眼中宋云依金子般耀眼的地方，在太后看来就是不够稳重、没有教养，这样的人就不配做王妃。 每天都被叫到慈宁宫骂上一通，皇帝真的要撑不住了。 既然元浩宇要守城不能来京城，那就让宋云依过来好了。 他们自己的婚事……自己把麻烦全部解决。 皇帝也很光棍，传旨让宋云依入京后，太后再叫他去慈宁宫，他就以政务繁忙为由，一推再推。 太后被他气的又摔了不少东西，可也听说宋云依已经在进京的路上。 既然正主已经准备过来，那她也能再等等。 王大福说道:“宋姑娘，我家老爷的意思是，陛下对您现在是兴趣更多一点，他说您最好再想一想，还能如何展现自己的优势。” “而太后那里……这个他也帮不上忙，您要自己想办法了。” 姜晨是外臣，没机会见太后更说不上话。 所以他能帮忙扭转她在皇帝心中的印象，但太后那里却是无能为力。 宋云依点了点头，“多谢王管事，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姜晨的意思很明确，皇帝这里她不用再多担心，现在的主要问题还是在太后这里。 可太后……她也没什么好办法。 要不先试试看从国公府入手？ 她心里盘算着，之后的几日都在赶路。走走停停，几人谁都不着急到京城。 一连走了六日，马车终于抵达京城外最大的镇子。 照旧是在镇上歇脚，准备第二日入城，丁一出去了一趟没多久就返回来，手上又是拿着一封元浩宇写来的书信。 宋云依看着他写来的对策，沉声哼了一声。 等回去再收拾他！ “宋姑娘，老爷来了，就在楼下，您要不要见一见？” 王大福的声音出现在门外，宋云依心中一惊，赶紧拉开房门。 “快将姜师请上来。” 已经到了京城边，姜晨的身份原本就敏感，她若是下楼，在大庭广众之下去将他迎到楼上，还不知会传出怎样的风言风语。王大福忙下了楼，没一会宋云依就听到脚步声，一身官袍的姜晨出现在房间里。 “姜师还真是百忙中来见晚辈一面。” 她伸手倒茶，只是这客栈里准备的茶水味道，就有些干涩了。 姜晨这种最注重享乐的，看到那茶汤的颜色，就嫌弃的别开了眼。 说道:“你这丫头能不能好好说话，再阴阳怪气的，我可不管你了。” “不管就不管，那我就主动去求了陛下，请他收回赐婚圣旨，再去玉城将小语和希安接走表明自己的态度。” 姜晨：“……” 明明是她同元浩宇的婚事，怎么听起来这么像是他在求着她。 “你这丫头……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吃亏。” “不吃亏？”宋云依讥讽的一笑：“自从认识你们，我吃的都是大亏闷亏，是那种喝凉水都塞牙的倒霉，你们真以为这日子过起来滋润无比？” 姜晨被她反问的干笑了一声，也知道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的，让她格外恼火。 “行了行了，是我说错了还不行吗？我已经同陛下请了假，明日会带你们一道进京，你跟希平到时就住我府上，也省了一些人的试探。” “太后和国公府那边，太后若是召见你，你就让丁一去寻我，我会第一时间找到陛下那里。” “有陛下在，一定不会让你吃亏，至于国公府那里……不论谁请你过去，都不用理会。” 姜晨都能想象到国公府那几位，急功近利的主子会使出怎样的手段。 他正经起来，宋云依的脸色也好看一点。“我知道了，不过，我现在想知道的是，我这次进京的主要目的到底是什么。” “主要目的……我也不知道，陛下这段时日实在不好受，太后的性子……哎，这些年被病痛折磨的，有些偏执和不近人情，你到时就自己小心吧。” 宋云依有些无语了，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啊。 太后偏执不近人情然后呢，她要怎样才能离开？ 她可不想一直在京城耗着，她让元浩宇准备的院子，寻找的匠人都已经准备好了。 她的改良纸、她的活字印刷…… 想到这两点，她的双眼猛然变亮。 “姜师，我能不能在太后召见前，先见一下陛下？” “见陛下？”姜晨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精光道：“可是又给自己想到筹码了？” “到时你就知道了，反正是大好事就对了。” 她这样说姜晨倒是越发的好奇了，“好，我现在就手书一封，命人送到宫里。” 身为皇帝的老师，他拥有的权限和厚待，简直让其他几位阁臣羡慕的，想要咬帕子。 宋云依原本还有些茫然的心，因着这一点灵光闪现，瞬间沉稳下来。 第268章 进退两难 姜晨没有急着赶回来，就在客栈住了下来，准备第二天带着宋云依一起进京。 宋云依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看着元浩宇写在信纸上的道歉，深吸了口气。 想着自己选的……当初就知道这条路会不好走，所以还是一不留神栽了进来。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像从前一样，横冲直闯的一路碾压过去了。 太后……真是吃了她的药，又吃了她的药膳，身体一好就来找她的麻烦。 她心中盘算着太后若是宣她入宫后，可能有怎样的举动。这位太后也是踩着后宫一众嫔妃的肩膀，一步步走到现今的位置。 如果过分轻视她，那就是轻视了自己。 想当年明德帝八个儿子，每一个的资质都不差，最终皇位能落在元浩祺的身上，只能说明他们这对兄弟手段了得，这位太后手段同样了得。 她可不信自己能拼得过宫斗上位的太后，这种在后宫中，厮杀出来的女人都格外可怕。 尤其现在还偏执不近人情，若是她硬是往她头上扣一个大不敬之罪，然后将她关起来或是打一顿……她到时肯定进退两难。 忍，不是她风格。 可若是不忍，那就正好中了太后的计。 一旦她闹起来，元浩宇之前在城里宣扬的一切，都会因她忤逆太后、大闹慈宁宫而变得可笑。 到时候粗鲁、野蛮、没教养就会变成贴在她身上，再也无法撕下来的标签。 宋云依心头盘算着，总觉得这事，不管怎么做都很棘手。 不过……吃亏受委屈绝对不是她的风格。 如果明日同皇帝见面的结果，无法让她满意，那她就要重新审视跟元浩宇的关系。 她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讨好任何人，现在的元浩宇在她眼中合作伙伴的成分更多一点，还不值得她委屈自己。 元浩宇也明白这个道理，他这段时间一直没闲着。 城外，达达尔不走那他就赶他走。 原本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就是双方默契的时候，关外人不退，城里的防守也不会再有从前那么严密。 若是再等一等，要不了两个月，达达尔就会带人退走。 他也需要回去积蓄力量，重新跟各个部落，去讨论物资供给的问题。 若是以往，元浩宇肯定由着他去折腾，只要不来攻城他就不管他们退还是不退了。 大梁的惯例一向是守住边城，不给鞑子闯进来。 至于关外……不是沙漠就是茫茫戈壁，大梁百姓都看不上，别说京中的高官和皇帝。 所以这些年，元浩宇在玉城最常做的，就是在保证边城的平稳下，将将士的伤亡还有银两耗费都降到最低。 但这是以往！ 宋云依被皇帝传到了京城里，他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拦了。 只能一边想对策，一边写信给皇帝告诉他自己要进京。 皇帝也没想到这个弟弟真‘说到做到’，他刚将宋云依传进京，他那边就要直接丢下玉城不管跑回来。 皇帝头疼的不行，可人都已经到了，太后那边都知道宋云依已经到了京郊，明日就能入宫，他现在……赶鸭子上架，算是自己把自己为难住了。 想找姜晨商量一二，结果人跑出京了。 自己这位老师的心，到底在谁身上不言而喻了。 皇帝看着元浩宇前后送来的七八封信，隐隐有些后悔了。 这个宋云依在亲弟弟心里的份量，比他想象的还要重一点。 若是可以……他也许还是会将人叫到京城来。若是元浩宇真的很喜欢，那他就更是要看看宋云依这姑娘的品性。 他虽然相信亲弟弟的眼光，可在跟女子相处方面，不是他看不起亲弟弟，那就是个愣头青。 没准对方用上一点小心机，就能让他分不清东南西北。 皇帝叹了口气，真是亲哥哥难做啊。 元浩宇才不管皇帝看到他的书信会是什么感受，他这几天一直在整军。 他要将达达尔赶走，就是不走，他离开玉城留守的副将也能对付。 城中整军的动静不小，达达尔在城中的探子，虽然被拔除不少，可该接收到的消息依旧能半点不漏的收到。 他神色阴沉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手下，心中全是抑郁。他已经收到消息，知道了那个宋云依已经被皇帝赐婚给元浩宇，也知道太后对宋云依极为不满意，要让皇帝撤了圣旨。 宋云依要进京，元浩宇需要去京城护着她，他知道元浩宇为什么要整军。 他越是想要将他赶走，他就越要牵制他。 有一个元浩宇在玉城，附近几城都极难攻破，若是再多一个，跟他一般能战之人……哪怕对方是个女子，也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所以，这个赐婚他要想办法帮太后一把。 这两人的婚事，必须不能成！ 达达尔冷冷一笑，反身回到桌案旁，飞快的写了一封书信，又从一旁的匣子里取出半块玉佩。 “派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京城去。” 如果赐婚一事无法让他满意，那也可以让宋云依在回玉城的途中遇到点什么。他可是知道，她现在身边就只有丁一一个侍卫。 达达尔阴沉的笑着，眼中满满的全是野心。 元浩宇整军，呵呵，那他也整军就陪他玩一玩。 城内城外的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整个城中都荡着肃杀的气势。 城中百姓不知缘由，可多年的经验，让他们明白这是要打仗了。 都开春了居然还要打仗，怎么想怎么诡异。 于是，大战还没起，城中百姓已经很有经验的，开始囤东西，米面粮油，但凡是能想到手中有银子的，全都是囤起来。 元浩宇站在王府大厅中，听着手下汇报，面上浮出冷笑。 达达尔果然很蠢！真当他元浩宇拿将士的性命不当回事吗？ 他也想跟着整军凑热闹那就随他，等他到了京城，送出去的大礼，达达尔应该也能收到了。 他自己不想安分，那就试试看谁更棋高一筹。 “他的人有往京城送消息吗？” “这个还没查到，会沿途让各处留意，一旦发现就立马将人拿下。” “不急，让人进京，我倒想知道，敢跟他合作的到底是谁。” 第269章 太后有请 在宋云依拿定主意熄灯休息时，元浩宇已经趁着夜色离开了玉城。 快马加鞭从玉城到京城，日夜兼程路上只用两天的时间。 只要姜晨和宋云依能尽量拖延一下时间，他就能及时赶到。 宋云依这边熄灯休息，宋希平的屋子里，姜晨还在检查他的功课。 “不错，很扎实，你这孩子这段时间果然没耽误，原想着你今年下场先将秀才考下来，但现在……也是天意弄人了，你多准备三年也好，厚积薄发，三年后的你，定不是现在可比的。” 宋希平早已经想通，当然这事也由不得他想不开。 所以这会姜晨不管说什么，他都认真的点头。 “云依那里，这丫头的性子太硬，说实话她还真不适合嫁入皇室。” 但元浩宇那样的性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被他盯上就很难逃脱。 但……这两人以后在一起性子且有的磨了。 “云依向来有主见，想做什么她自己心中都清楚，所以这次我也就是陪她来京城，以防万一罢了。” 宋云依向来不喜欢别人插手她的事，他若是说的多了，只会换来她的排斥，所以宋希平很少会参与宋云依的事情。 姜晨认真的扫了他几眼，真是……怂就怂呗，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她那里你多留意，多听少说话也就是了，殿下估计要到京城了，等他到了，一切都好办。” 这事就是元浩宇自己挑起来的，当然也要他自己来处理。 他说的漫不经心，宋希平却是微微有些诧异。 “殿下要到京城了吗？他能离开玉城？” “你也觉他来不了对不对？大家都这么以为。” 姜晨笑着丢了个眼神，“早点休息吧，我也回房去了。” 大家都以为元浩宇无法离开玉城，结果他来了。 等牛鬼蛇神各显神通后，他到了将人一下子全弄死……倒是他的风格。 就是事后宋云依跟他算总账的时候，希望他不要跟宋希平一样怂的太快。 宋云依这一晚睡的很踏实，只要她镇定下来，那担忧焦虑的就会变成旁人了。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有赐婚圣旨的，元浩宇应该已经将两份圣旨都带在身上了。 这家伙说安排好就会过来，最快明天夜里到京城，让她不论遇到任何事情都能拖就拖，拖不过就装病。 反正一切等他到了京城再说。 他这样确实是个办法，太后那边按说就应该他自己去想办法。 不过这也是一切顺利的情况，若是他赶不到呢？ 她难不成还能一直病下去？ 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在宋云依的字典里，就没有防守一说，所以她对这种事厌烦归厌烦，主动权却是要抓在自己手上。 所以一大早起来，几人在客栈简单吃过早饭后，就启程准备进京。 姜晨手里还捏着半个没吃完的包子，一边吃一边嫌弃的说道。 “丫头啊，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再给我这个老头子弄点汤汤水水的补一补？” 自从年前赶回来日夜操劳，他就觉得自己，好像比在安阳镇的时候虚弱了不少。 每天殚精竭虑不说，还吃的极不顺口，真是想想都为自己掬一把辛酸泪。 宋云依看着他红润的面庞，还有虽然浑浊却依旧精光暗藏的双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姜师，您这是只有昨晚没吃吧。” 姜晨瞪眼道：“你这丫头真没看出来，我老头子的憔悴吗？” 宋云依摇了摇头，信他个鬼哦。马车慢悠悠的走着，姜晨啃完包子就开始同宋云依拌嘴。 不到一个时辰的路程走得再慢，也就入城的时候。 有他在车上又不是特殊时期，用了腰牌就放行让马车进城了。 车帘被风带起，兄妹二人的视线同时朝外面看去。 这是大梁最繁华的都城，青石板铺路，路两旁的酒楼客栈都有三至四层。 鳞次栉比的招牌，安然又富足的百姓，宋云依看了几眼就将视线收回。 “觉得京城如何？” “挺好。” 宋云依的回答有些敷衍，再好……不也就那样。姜晨哼了一声，总觉得这丫头就是在故意跟他作对。 倒是宋希平眼中全是惊叹之色，他从河东村走出至今不到一年，破烂贫穷的乡野局限了他的想象力。 他从没想过，都城原来会如此富庶繁华，难怪不论是谁说起京城都是心驰神往。 “喜欢就在这边多呆一段时间，或是干脆留在这边读书，老师手上的名额还在，可以送你进国子监读书。” 进国子监……宋希平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 他也能进这样的地方？ “不行，大哥身上没有功名，进国子监……不好。” 这次在京城还不知会闹出什么，她才不放心将宋希平留在这里。姜晨每日里那么忙，根本照应不到，宋希平真要进了国子监，被嘲笑排挤是必然的。 一眼就能看到的局面，又何必去给自己找罪受。 “云依，希平不是你，你不要用自己的想法去代入，希平和希安都不是不经世事的孩子。” 宋希平能在张氏和乔老太死死的盯视中，还能将她们都养大，这份心性就不是寻常人可比的。 现在他一脸的憨厚似乎很好欺负，那是因为经历的所有事，都不需要他去分神。 他只要认真读书就好。 狼收起利爪和牙齿，也变成温顺的狗。 姜晨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宋云依，似是在无声的提醒她这一点。 宋云依沉默了，她知道自己刚刚又擅自做主，替他们做了决定。“那就随大哥吧。” 马车继续慢悠悠的走着，行至路口突然有人将车拦了下来。 “车上可是河东村宋云依？” 来人的声音响亮的出现，四周突然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朝马车这边看来。 姜晨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太后这是要赶在皇帝前将人劫走了。 他撩开车帘朝着车外看去，说道:“来者何人？” 车外的太监没想到姜晨居然会在车上，他稍稍一顿，却是继续说道。 “奴婢奉太后娘娘懿旨，宣河东村宋云依进宫参见。” 太监将河东村三字咬的格外重，像是要反复强调宋云依的出身，让她自惭形秽。 第270章 格外可笑 传旨太监仰着头，带着近侍惯有的傲慢，冷眼看着车内的宋云依。 因为有姜晨在车里，宋云依和宋希平都是坐在车窗两侧，所以落在传旨太监眼中的，就是她白皙的侧脸。 饱满的额头、优雅的下颔线、挺翘的鼻梁还有微微抖动的长睫。 倒是个难得的好相貌。 传旨太监在心中轻哼，难怪能迷得五王爷连太后的旨意都不顾，弄得满城风雨。 想到这些，传旨太监心中的轻蔑就更甚几分。 姜晨知道元浩宇的打算，所以此时半点不想让宋云依入宫。 她能想到的，姜晨自然也能想到。太后早些年能在后宫站稳……手段自是非同一般，对付宋云依……还是不成问题。 摆在明处的阴谋算计，有身份在前，宋云依也许都无法应付，若是再用上一点隐私的手段，后宫妇人的手段在姜晨看来，实在是不堪入目。 他轻咳一声，扬声对着车外的小太监说道。 “宋姑娘在来的路上受了风寒，要养上两日才能入宫，免得冲撞了娘娘。” 太后这明显来者不善，还是等元浩宇回了京城后，自己去跟他老娘斗智斗勇吧。 宋云依原本就在犹豫，是否要下车跟着传旨太监入宫，此时姜晨既然出声维护，那她就安稳的坐着就是。 传旨太监明显有些不悦，可姜晨作为皇帝身边第一近臣，说话的分量完全不是他这个太监可比的。 但今日若是不能将宋云依带入宫，他回去怕是也没有好果子吃。 传旨太监的神色有些阴郁，姜晨也不为难这种难缠的小鬼。 “乔公公若是觉得为难，待下官安顿好宋家兄妹，就随太监入宫面见娘娘。” 姜晨都已经将话说到这般地步，也留了足够的面子给他，传旨太监也不好再不识趣，只能不甘心的，跟在他们的车驾身后。 “姜师，用着凉这种借口，若是太后那边派了太医过来……” “放心，等一下景元会到我府上，有他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夜景元一直处于‘戴罪立功’阶段，只是之前元浩宇忙着打仗，也忙着讨好宋云依，一直没腾出时间收拾他。 从宋云依被传入京起，元浩宇就假想了各种可能，也做了各种安排。而夜景元从知道宋云依要入京起，就一直在等发光发热的机会。 宋云依想到夜景元，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 七潜草是她找到的，灵芝是她发现的，就是太后如今调理身子吃的药膳，方子都是她给的。 结果，现在太后在她的手上好了起来，然后提上裤子就翻脸。 宋云依心中不是不恼，如果早知道会跟元浩宇牵扯这么深的一天，她当初就该让太后一直躺在床上，做什么都没力气！ 说道:“姜师，说来您还不知道，我同殿下是如何相识的吧。” “当初殿下为了给太后治病，寻找治病的主药七潜草，在安阳镇呆了数日，只可惜每日上山寻药，还是无功而返。” “后来在机缘巧合下，我同殿下相识，殿下开出一百两银子的价钱让我帮忙寻药。” “我在寻到七潜草的当日下山之时，在一处枯树下遇到同根相生的两株灵芝。” “一株准备卖掉换银子，另一株收了起来，想要给家人应急用的。” “后来，呵，太后用了灵芝觉得好，殿下又来安阳镇寻药，逼着我将另一株灵芝交了出去。” “这株灵芝落到夜景元手上，一半给太后用了，一半用在了那位赵晴儿小姐身上。” “之后为了给她们调养身子，更是专程跑到我的铺子里，缠着我，讨要了治病的药膳方子。” “安家立命的方子，我一文钱没有同他们讨要！” “现在吃了我的药，用了我的方子，转过头来寻我的麻烦，姜师，你说这事是不是格外可笑？” 姜晨心中震动久久不语，他真的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其中的隐情他只是有所猜测，却是没想到真实原因竟是如此。 他压下心中的种种，叹了一声，说道:“放心，我既然给希平他们做了老师，给小语做了爷爷，心就一直在你们这里。” 宋云依这番话是何意，他这种老人精当然清楚。 他这是想要借着他的嘴，去跟太后质问一二，若是太后觉得她和赵晴儿的身子好转是理所应当，那她肯定会有别的动作。 宋希平听的心惊，他一直知道宋云依手中的银钱，就像是花不完一般。 他也是有过一些猜测的，但真实原因，他却是到了此时才知晓。 马车停在姜府门前，下人开了正门将他们三人迎了进去。 开正门而不是走角门，这本身就代表着姜晨的态度，让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太监，还有一些眼线都看得分明。 将宋云依和宋希平安顿好，等夜景元从后门进了府，姜晨这才跟传旨太监离开。 传旨太监也不是想带着这尊大神入宫，但在他看来带着姜晨，总比他自己一个人回宫要强得多。 当然，这只是他此时的想法。 往后的岁月里，他每每想到今日的情景，都恨不能抽自己两个耳光。 太后派人出宫时，皇帝就已经收到消息，待知道了宋云依被姜晨留在府里，他跟着入宫后，皇帝放下手中的庶务也来到了慈宁宫。 “皇帝今日可是不忙了？” 皇帝元浩祺讪笑着，他一连避了好些天，听太后刺上几句也算应当。“母后这几日身子如何？冬日将过，胸口没有之前那般憋闷了吧？” “身子？你们兄弟两个少气哀家一点，就阿弥陀佛了。” 太后白了他一眼，跑她这里来装模作样！ 姜晨过来的很快，他是阁臣，在宫中一一般无人敢拦，一直到了慈宁宫门前，这才在宫门外等待通传。 “他来做什么？那个宋云依呢？” “她，她得了伤寒怕过了病气给娘娘，所以没有入宫，姜大人说来替她向娘娘请罪。” 传旨太监跪在地上，早没了在宋云依面前的趾高气昂。 皇帝哈哈一笑，说道:“老师倒是会顾着她，那就让老师进来给母后请罪吧，母后您等一下好好落一下他的脸面，千万别客气。” 第271章 隔空交手 太后半点不想看姜晨的老脸，可随着皇帝的话音一落，门外就已经有人去宣姜晨进殿了。 姜晨很恭谨的走了进来，见到皇帝也在这里，却是微微有些诧异。 早知道皇帝会来给宋云依撑腰，他就让人进宫了。 皇帝看着姜晨说道:“老师，宋云依的风寒可是严重？” “不严重，用上两日汤药就能调理好，若是用她独有的药膳，食疗五六日能痊愈。” 他刻意引出药膳一词，果然见太后的眉头轻挑。 “姜晨，你刚说这药膳是她独有，这话何解？” “回娘娘，微臣之前去安阳镇时，恰巧在宋云依的铺子里遇到夜景元，夜景元和殿下几次去安阳镇，都是为了娘娘的病症。” “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因为寻药一事，他们求到了宋云依那里。” “原本宋云依的两株灵芝是要留给家人的，一株以备急用，结果殿下以孝心感动了她，将她送上了最后一株灵芝。” “又将调理体虚无法进药的温补方子给了夜景元，夜景元回京后，根据娘娘的身体状况改了其中一味药材，这才有了娘娘现今每日都要用的药膳。” 姜晨将这些当做趣事来提，但太后的脸已经沉了下来。 姜晨打着什么心思，真以为她分辨不出来吗？ “不过是看上了浩宇的身份，说的倒是冠冕堂皇。” “娘娘，宋云依是后来微臣到了镇上，在沈大人的幺孙提醒下，才猜到了殿下的身份。” 姜晨知道太后不见得会信，但信不信由她，说不说在他。 太后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姜晨这个老匹夫，这是想要将她一军！ 这是想要告诉她，别说是她，就是赵晴儿的命，都是这个宋云依救下来的。 现在她们的病好了，转头就要对付她，是这个意思吗？ 皇帝早就知道其中的细节，现在听姜晨这样直白的说出来，他有些想笑，可……看了眼太后的脸色，他忙压下翘起的嘴角。 太后看着姜晨说道:“就算你说的这些是真的，哀家可以赐她东西，许她好处，但想要嫁给浩宇就是痴人说梦。” 太后的难堪只有那么一瞬，作为宫斗的赢家，她的心早黑了。 姜晨不再说话，皇子的婚事他管不着。他刚刚那番话是宋云依让他说的，他此时已经说完，旁的他就不会再管。 那个家伙已经在路上了，总要给他一点表现的机会，不然什么都被他们处理完，还要他有何用。 皇帝看着太后阴沉的面色，心中也是叹了口气。 “老师，关于钱庄朕还有些细节需要同你讨论，你随朕来一趟御书房。” 皇帝说话间就已经起身，太后此时心里烦得慌，也懒得理会他们。 见皇帝要走也没拦，她现在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之前有些话没有挑明，那她想要收拾宋云依自然是什么手段都可以用，但现在她再出手就要有所顾忌了。 呵呵，真是好心机好手段。跟她隔空交手是吗？ 太后眼中放着冷芒，好久没遇到有趣的对手了。 将人玩弄在股掌中，在最后弄死似乎才有趣。 姜晨虽然微垂着头，但余光一直落在太后身上。 眼见太后周身的气势，都开始变化了，他又觉得将宋云依留在府里是最明智之举。 “陛下，钱庄一事最初就是宋云依提及，并给了微臣具体实施的办法，后续的一些需要注意和明确的事项，也是她来信同微臣提及。” “陛下心中的疑问若是能等一等，不如等宋云依伤寒痊愈，陛下宣她入宫直接询问。” 皇帝还没有出大殿，姜晨接着他刚刚的话，又将话题引到了宋云依身上。就算太后是后宫妇人，也知道钱庄对整个朝堂的影响。 她这一刻终于微微变色，眼中阴晴不定的看着姜晨，似是在细想他这番话到底是不是真话。 “不必了，你将朕的疑问记下来，回去问她就是，朝堂上无人得知钱庄是由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家提出，还是给那些老家伙留一点颜面吧。” 让他们连个女子都不如……他大殿上的柱子怕是又要染血了。 两人说话间，已经要出门离开，皇帝像是想到什么么一般，回身看向太后。 “母后，孩儿刚刚同老师的话，切记不要传出慈宁宫，钱庄也许会变成动摇国本的庞然大物，您……守一下秘密吧。”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大殿中，太后的眼中带出几许茫然。 她的身子好转同这个宋云依有关也就算了，怎么钱庄这样的大事还同她有关？！ 皇帝和姜晨刚刚不是故意在她面前说这番话吧！ 这是在告诉她，宋云依于公于私都不能动吗？ 手中的茶盏再一次被砸了出去，太后就觉得今日一切都不顺。 她视线挪向出宫传旨的太监，那太监此刻缩在地上，慌得已经要尿裤子。 皇帝带着姜晨回到御书房，坐回龙椅上，这才玩味的的看着姜晨。 “老师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姜晨很识趣的跪了下来道：“微臣受五王爷所托，只能铤而走险。” “铤而走险？老师的学问退步了，用词都开始有问题。” 皇帝哼了一声，太后刚刚被落了面子，以她现在的脾气，这口气早晚要发泄在他的身上。 姜晨趴伏在地上，一副由皇帝随意处理的架势。 皇帝简直是越看他越生气，老东西不就是仗着他不会处置他！ “原本宋云依是想进宫来见朕？” “是，她好像……又想到了类似于钱庄这般，利国利民的大事。” 宋云依前一晚虽然没细说，但言辞间的意思，就是她可以让现在刊印书册的成本降下来。 一旦书册再不是‘天价’，教化百姓就不是现在这般艰难了。 皇帝心中一动，他似乎有些明白元浩宇为何会想要去娶宋云依为妃了。 这是不想让她嫁到那些大家族里，平白的给他们元家增添隐患啊？ 这样的女子，若是真桀骜难驯，似乎就只有将人娶进门，放在身边更周全和稳妥。 皇帝这一刻想的有些多也有些复杂。 “行了，你回去吧，母后那边朕会帮忙说一说。” 第272章 其中隐情 姜晨没想到皇帝会有这么优秀的脑补能力，得到了皇帝的准话，他也就不再皇宫多呆，带着疑问回了府里。 宋云依正吃着零嘴，看着路上买的话本子，而宋希平则是看着手中的书，念念有词。 夜景元看着宋云依又看了看宋希平，心里有些委屈。 他之前真的没想那么多，医者仁心，治病救人是他身为医者应尽的职责。 他也没想到太后病好后，尤其是赵晴儿病好后，她们就都盯上了五王妃的位子。 若是早知道……也许他还是会救。 想到这些，夜景元就愈发的心虚了。 他拿着宋云依的药膳方子，来给太后和赵晴儿调理身体，结果……哎，他现在连跟宋云依对视都不好意思。 宋希平也就是面上镇定，他这会其实也很别扭。 之前不知道其中的隐情，还不觉得如何，现在知道了这一切，就是一连串的阴差阳错，想宋云依心里不舒服倒也正常。 夜景元心虚的说:“宋姑娘，你……哎，我也不求你原谅我，就是你能不能不生气了？” 夜景元的声音有些委屈，宋云依抬头扫了他一眼。 “我没生气。” 她学过药膳，所以懂得夜景元的医者心。 不过懂得，并不意味着她不烦闷，这种糟心事摊谁头上都会觉得郁闷。 夜景元叹了气，没生气又不理他，这话明显就不是真心话。“宋姑娘，殿下现在也许已经在回京城的路上，我已经同家里说好，这次会同殿下一起去玉城做军医，我……我以后就常驻玉城不回来了。” 以后太后和赵晴儿的身体，谁爱管谁管，反正她们都已经好多了，以后就是精细的调理。 太医署大半的太医都能接。 宋云依这一次头都没抬，只哦了一声，继续慢悠悠的啃着青梅翻着话本子。 这个作者同样是个极有诚意的作者，虽然写的没有格外香艳，可那股子劲儿勾的人心痒痒的。 有这么优秀的话本子在，她哪里愿意理会夜景元这个碍眼的家伙。 姜晨回来时候，就看到这样诡异的场景，屋中的三人，分坐在三处，相互间没有半点交流。 夜景元见到姜晨回来，瞬间激动的不行，他……终于可以走了。 再留下来碍眼，他真怕会被宋云依不管不顾的教训一顿。 急忙的说道:“姜师，如何了？陛下和太后娘娘那里，说什么时候让宋姑娘进宫了吗？” 夜景元问的急切，如果不用进宫，也没太医过来给她诊治，那他就回去了啊！ 姜晨好笑的白他一眼，知道了其中隐情，他也明白宋云依为什么看都不看他一眼了。 说道:“没事了，你今日先回去就是了，明后两日若是有事我再叫你过来。” 夜景元松口了气，然后想都不想的就告辞离开了。 他离开，宋云依放下手中的册子。 “太后如何说？”她问的有些没头没尾，姜晨却是听出了她在问什么，一旁的宋希平也放下了手中的书册抬头看来。 “娘娘说寻药和献药方有功，她会另行赏赐。” 只是赏赐不涉及其他。 宋云依秒懂的点头，她本来也不觉得太后，会因此改变主意。 “姜师，国公府一心想要将赵晴儿嫁入王府，到底是图什么？” “还能是图什么，太后出身不高，原本国公爷也不过是从六品的官职，还是陛下登基后，一封再封才变成现在国公府的。” “但国公府不是世袭罔替，三代后就要降级，公侯伯子男，到了再下一辈，就降为侯府了。” 风光了这么多年，尤其现在太后还在，皇帝也是正值壮年，总不能太后还没薨了，就变成侯府。 所以不管是国公还是世子，都存着再嫁一位姑娘到皇室的心思。 若是赵晴儿之前身子好，年岁又同皇帝相仿，那赵家很可能再出一位皇后。 但皇后现今地位稳固，皇后的母族，当初又是坚定的站在皇帝身后，为他登基做了不少牺牲。 不能让皇后让位子，他们就只能退而求其次的，目光落在了元浩宇的身上。 一旦赵晴儿嫁给元浩宇，再有元浩宇上书为国公府续爵位，那就至少能再延三代。 宋云依对这些还是第一次听说，宋希平也是双眼晶亮的听着，这些从前不会接触到的隐情。 姜晨见他们兄妹二人都有兴趣，也就多讲了一些。 “爵位……向来都是身份的象征，当初太后若是没有因为陛下而中毒，又缠绵病榻数载，赵家现在怕还只是侯府。” 姜晨的话，让宋云依极大程度的满足了好奇心。 “赵家人就没想过凭着自己的本事，让爵位延续下去，就只能……靠女人？” 姜晨：“……这是最省力的办法。” 虽然他们这种一品大员看不上赵家，但这京中位极人臣的又能有几位。 何况，赵家人……都蠢的很。 姜晨的眼神中带着几分轻蔑，只有没本事的人，才会汲汲营营的想着这种旁门左道。 宋云依同样笑了一下，又拎起桌上的话本子。 “那这就是不可调和的矛盾了，还是让他自己去处理吧。”姜晨心中也是这般想，这事宋云依去跟太后正面接触其实意义不大。 最终还是要看皇帝的心思，如果皇帝不介意给赵家一点尊荣，那就算赵家不出王妃，国公府的爵位，也能再延续几代的。 可惜，都走错了路子。 不过赵家人要是脑子好用，怕是也得不到现在国公之位。 跟聪明人说话自是不用多提，简短的谈话结束，姜晨就回了自己的书房去处理公务。 至于皇帝让他带回来的问题，不过是一点幌子，姜晨压根就不想问。 借着伤寒的由头，宋云依第二日自是还留在了姜府。 难得来一次京城，她有心让宋希平去街上走走看看，但宋希平想都不想的就拒绝了。事情还没解决，若是他出去给宋云依带来什么麻烦怎么办。 反正以后还会有来京城的机会，想看京城的风光，也不急于一时。 他不愿出门，宋云依也不再劝，她也担心赵家或是太后那边抓不到她的人，就拿宋希平开刀。 第273章 釜底抽薪 京城的夜里很安静，没有夜市的夜晚，天黑后路上的行人就变得稀少。 城门早已经关起，守城的士兵在城门上来回走动着，白日的喧嚣似是都随着夜色远去。 一队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守城的士兵瞬间紧张起来。 “来者何人？” “开门。” 一块令牌被抛上来，士兵看了一眼，就飞快的下去开门。 城门吱嘎一声裂开一道缝隙，一行人迅速入城又消失在夜色中。 “刚刚的人是谁啊？” 城门上的士兵还在震惊，究竟是谁能让紧闭的城门迅速打开。 “是五王爷回来了。” “五王爷！” 城门上的一小队人瞬间惊呼，五王爷不是应该在边关吗？ 怎么就回京城来了，难不成……想到这些时日京城中的一些流言，众人都隐隐有了猜测。 元浩宇带着侍卫一路直奔姜府，夜色已深，马蹄声回荡在街道中，惹得各府的门房纷纷探出头来查看。 宋云依白日里茶水喝的有些多，这会精神正好，就继续啃蜜饯看话本子。 有姜晨在前面顶着，她这两日，人在京城也一派悠然。 姜晨已经睡下，管家来通传时，才又起身去了书房。“老师。” 眼见姜晨睡眼惺忪，元浩宇半点没有扰人清梦的自觉。 “云依进宫了吗？” “没，在后院呢，她这几日称病一直在府里，我没急着让她进宫。” 太后倒是有心，再下旨将宋云依叫到宫里的，结果昨天傍晚，京中就有消息传出，说太后和国公府的姑娘，都是靠着她的药膳养好了身子。 就算太后不想承认，但流言已经迅速传入各家，太后和国公府，就是震怒也只能接受宋云依是她们的‘救命恩人’这项事实。 有这个流言在，不管是太后，还是国公府想要做些什么，都要事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名声。 这一招可谓是釜底抽薪，让太后和国公府震怒的同时，也变得束手束脚。 “夜景元还算有点用。” 元浩宇冷哼，如果这个家伙当初不多事，没有将他好不容易求来的灵芝拿到国公府，现在哪有这么多麻烦。 姜晨听他这么说却是微微惊讶道：“是他传出去的？不是陛下吗？” “不是，皇兄……不会出手的。” 元浩宇对他这个皇兄太了解了，都说天子无情，他这位皇兄登基已有数年，旁的变化不提，人变得冷硬，只看利益好处这一点，却是格外明显。 所以不管从前他们兄弟感情有多好，他都不会再用当年的情分来看他。 在他这位皇兄眼中，除非宋云依能给他带来足够的好处，他才会愿意出手。 不然，哪怕是他主动上书，换来的也只有偷偷的下旨。姜晨能听出元浩宇这一刻的复杂的冰冷，曾经再好的兄弟情，一旦变成君臣彼此的立场变了，感情也会变。 “殿下明日要进宫吗？” “嗯，一早赶在上朝的时候过去。” 他已经好久没有出现在朝会上了，他有些想知道皇帝看到他，真这么任性的跑回来后，会是什么反应。 “老师，我这次回来不止想将我和云依的婚事彻底定下来，也想讨要封地。” “封地？” 姜晨震惊，大梁开国以来，就没有出现过一位藩王！ “你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老师，云依说她能想办法，将书册的成本降下来，而且……我总觉得她以后还会做出，其它震惊朝野的事，所以我想讨要封地，这样就算她以后做出些什么，我也好第一时间护在她身边。” 他没说的是，他也不想让那些官员平白的占了便宜。 姜晨眼中满是骇然，将书册的成本降下来，这会是同钱庄一般，震动朝野乃至震动整个大梁的大事。 开化育民，这是历朝历代都在做的事。 如果读书人多了，这朝野上下，也许都不再会被世家大族把持了。 姜晨这一刻想到了极多，也有些明白元浩宇为何会想要讨要封地了。 若是西北三省，或是西北一省变成封地，他在封地中开府掌权，话语权就同现在完全不同。 “这事不如徐徐图之。” “不行，老师，我在京都呆不了多久。”达达尔一旦发现他不在玉城，或是收到京城这边送去的消息，他一定会立即出兵，攻打玉城或是平城。 他出来前已经进行了一番布置，但要是真的开打，这些布置最多就只能撑上半月。 半月后，他必须出现在玉城中。 姜晨深吸了口气，说道:“你想明日上朝提这事？” “对，我会自己自请封王自请封地，以后非传召永不入京。” 一旦变成藩王，赵家想要塞赵晴儿给他，也要重新掂量一下。 他的王妃自然不能留在京中，西北苦寒，赵晴儿现在就算身子大好了，也受不了那里的天气。 他的母后总不想他成亲没多久，就变成鳏夫吧。 若是连他变成鳏夫都不在意，也不在意赵晴儿的死活……那他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可以说他这次回来，就是来硬碰硬的，就是想看看所有人的想法。 姜晨心中思绪万千，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要是早知殿下要自请封地，老师之前就不该重回朝堂，不然也能陪你去封地，给你做长吏打理王府，和封地内的一应事务。” 师生二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姜晨打着哈欠回去睡觉。 知道宋云依就在后院，元浩宇又已是惯犯，想都不想的进到她所住的院子。 原想只在屋外看上一眼，却不想屋中的灯还亮着。 她人居然还没休息。 “殿下！”在外守夜的春月见到风尘仆仆的元浩宇，下意识的惊呼出声，元浩宇对她摆了摆手，人已是进了屋子。 宋云依身上披着氅衣，正斜靠在床榻上，听到春月的惊呼声和脚步声，她立马抬眼向门口看去。 “来的还不算慢。” 在她的计算里，这人最快也要明日才能到。 不过看他满脸胡茬、眼底泛青、风尘仆仆的样子，就知道这人怕是中途都没有歇息，一路从玉城赶到了京城。 元浩宇大踏步上前，在她身前停下，然后低头看着她手中的书封：风流状元郎。 第274章 上朝 宋云依掰着手指算了算，她一共就看了三次话本子。 然后每一次，都被元浩宇撞到，所以……是他跟小郎君们很有缘分吧。 她很淡定将手册收进怀里，然后起身站起来，手指动了动，还是将他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放到一旁。 “你见过姜师了？” “你把之前的一些经过都告诉他了？” 宋云依点了点头道：“总要给自己占据一点主动，不然显得我太好欺负了。” 太后这种人，养尊处优惯了，也许在她眼中，除了她还有她的两个宝贝儿子，其他人都不配当人。 所以她能做的当然是先站住道义。“夜景元那边也是你让他去放的消息？” 之前在姜晨那里，还觉得是夜景元突然变聪明了，现在再一想，那个家伙明显没有这么多心眼。 宋云依呵呵抿唇笑了一下道：“举手之劳罢了，不是要给你表现的机会，要是全都让我自己做了，岂不是你又没有用武之地。” 太后也好、皇帝也好，原本她是想进宫会一会的。 但在看到那个趾高气昂的传旨太监，还有姜晨帮她找借口回绝的时候，她突然又觉得这些事，原本就不应该她来处理。 谁惹出来的，谁来收拾烂摊子，凭什么要弄得好像她多巴不得嫁给他一样。 现在柳氏已经不在，三年内她不能定亲嫁人。 三年啊，多逍遥自在的日子。如果那道赐婚圣旨保不住……那就保不住呗。 就算他很好，让她忍不住动心，但还是自由更美好。 元浩宇见她闪动的眼神，就能猜出她此时的心中所想，他不管不顾的上前用力将人捞到怀里。 说道:“答应过我的就不可以反悔，不然咱们就这么永远纠缠下去。” “我没说反悔。” 宋云依也不挣扎就靠在他怀里，他身上还有赶路的风尘气息，只是并不难闻。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她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习惯了他的怀抱。 “这几日你就留在老师的府里，尽量不要出门，我明日一早就会上朝，请求册封藩王的折子已经写好，明天会当着朝上众人的面递上去。” “这之后京中也许会乱上一些时日，我会想办法处理好，你只要记得你还病着，哪里都去不了就好。” “等我回玉城时，我会带你一道离开。”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两天两夜的赶路，让他的身体不断的翻涌着疲惫。 宋云依嗯了一声，她原本也没准备出门。 她又不出门，她在姜晨这里摄于他当今的地位，旁人不敢入府强行将她带走。 但一旦她主动脱离开这层保护，麻烦肯定就不会少。 元浩宇看着她说道:“你说的能让手册成本大幅降低的法子，确定可行吗？” “确定，现在的关键点在于可以降低多少，我希望可以变成现今的两成。” 被世家大族所垄断的朝堂，如果一旦多出一批，从下层涌现出的读书人，寒门占据了朝堂的一半之地，形势一定会变得很好玩。 不过几十年的时间，她死前足可以看到了。 元浩宇听她说的肯定，也缓缓说出自己的打算。 “我会用你说的这个法子，去跟皇兄换封地。” “换？你们的兄弟情……”塑料了？ 宋云依后面三个字还是咽了回去。 元浩宇已经习惯从她口中听到一些，不讲究身份的话语和称呼，他从没跟她计较过，所以这会还帮她解释一二。 “皇兄先是皇帝，其次才是兄长。” 跟皇帝讲感情，不怕死的太快吗？ 他从几年前，就已经能很好的将任性拿捏，让皇帝不觉逾越，还会顾念一点兄弟情。 他什么都懂，宋云依自然也不需要再去多提醒。 “那你看着办吧，以后也许还会有其他的想法，你若说真有了封地，推行起来也会方便一些。” 夜已深，元浩宇拉着她又聊了一会，这才恋恋不舍的去了前院。 走前还不忘跟宋云依讨要话本子，被宋云依似笑非笑的赶了出去。 这人骑马颠傻了不成，她就算是给了他，明日也能让人去书坊买新的回来。 城门开合是大事，元浩宇进京的第一时间，皇帝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他之前只当这个弟弟说要来京城是开玩笑，却是没想到他人会来的这么快。 他为何赶在这时入京，皇帝再清楚不过。这个宋云依在他心中就那么重要？重要到他放着玉城不管，任性的快马加鞭回京？ 皇帝这一刻心中生出的是极度不满，是这大梁的江山重要，还还是她宋云依重要？ 若是达达尔趁他不在，攻了进来怎么办？ 皇帝原本对宋云依心中还有些好奇，但现在……他已是在重新考虑这个人，到底适不适合他的皇弟。 元浩宇没有回王府，就在姜晨这里简单休息了一番。 第二日天还没亮，就有王府的下人送来朝服，他换好跟着姜晨一起坐马车上朝。 “殿下，你夜里入京的消息陛下肯定已经知晓，他这会没准还在气恼你的不管不顾，若是你在朝上自请封地，陛下那里也许会恼的更厉害。” “顾不了这么多了。”他现在就想仗着最后一点血脉亲情逼皇帝一把。 若是他还在意他这个弟弟，那他自会继续肝脑涂地。 若是他们之间只是君臣，那他也不介意居功谈些条件。 反正如何选择，从来不在他手上，他慌什么。 皇帝端坐在上方，看着下方的大臣，还有一身朝服的元浩宇，脸色微沉。 这个家伙偷跑回来也就罢了，居然还敢这么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早朝上，他这还是怕达达尔不知道他进京了吗？ “战王，你怎么回来了？” 元浩宇还在找挑起话题的机会，这会被皇帝一问，立马从袖笼中取出，早已写好的奏折。 “回陛下，臣此次归京是有事相求。”他的话音一落，朝堂上就传来窃窃私语。 几乎是所有人，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之前京中流传的消息。 他是为了那个姑娘跑回来的？ 这个五王爷不像是会冲冠一怒的人，不然也不能在西北盘踞这么多年。 但如果不是，怎么说回来就回来了？ 赵国公看着元浩宇的背影，心中隐隐的升起一点不安。 第275章 自请藩王 元浩宇出现在早朝上的消息，朝会还没结束太后那里就已经知道了。 她还微微有些诧异，这宋云依前一日才抵达京城，元浩宇怎么会回来的这么快？ 还是说他知道她要来京城后，就已经在做安排了？ 太后的心中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按说他在京城为他赐婚会更方便，可想到他的脾气，太后又忍不住有些头疼了。 “去让人候着，早朝一结束，就将五王爷还有皇帝一起叫过来。” 现在他人都进京了，那婚事也该有个结果。 这样想着，她又让人去国公府送消息，让钱氏带着赵晴儿来宫里。 赵家的姑娘不说天方国色，也是都是难得的美人。 那个宋云依在乡下长大，早几年又一直是吃不饱穿不暖的，跟野草一样长大的人，如何能跟一直娇养着的长大的赵晴儿相比。 她儿子的王妃，必须端庄贤德，不能有半点品德名声上的问题。 她这边心里不停的盘算着，想着也许元浩宇看到病好的赵晴儿，就会立即将宋云依忘了。 也想着如果等一下出现冲突，她应该如何让儿子服软。 她想的越来越多，但等着等着已经临近晌午，钱氏带着赵晴儿都已经到了慈宁宫，前面的朝会还没有结束。 太后烦闷的说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还没过来，可是将哀家的话都传过去了？” “回太后娘娘，陛下连同各大人们还都在大殿上，早朝似是还没结束。”早朝还没结束，能有什么事需要套路这么久？ 元浩宇的折子一递上去，皇帝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很难看。 自请藩王，真是异想天开。 不说大梁从开朝以来就没有立过藩王，就是有他也不会将这事应下来。 “战王，你这折子不批，以后也不要再跟朕递类似的请求。” 皇帝冷着脸，一目十行的看完，就直接冷声拒绝。 元浩宇对这个结果也算意料之中，他一撩衣袍，抓起袍子就跪了下去。 “恳请陛下可以答应微臣的请求，微臣自请封王自请封地，从今以后非传召再不入京，为大梁永世驻守边关。” 皇帝遮遮掩掩不想说的，元浩宇却是想都没想的，立即当众说了出来。 他这话就像热油中滴入了一滴水，瞬间从前的平静彻底炸开了。 “不可，万万不可啊陛下，藩王之乱还历历在目，这是前车之鉴，封藩王就是祸乱的开始，陛下万万要三思啊。” 姜晨一步从队列中走出，面上的神色……痛心疾首，像是元浩宇说了什么天地不容的话一般。 “臣附议，藩王不能封，求陛下三思。” 有姜晨带头，没一会的功夫，就呼啦啦的跪下了近半数的大臣。 元浩宇头都没回，也不在意被谁发现了。 他没做结党营私的心思，所以对到底有哪些人反对半点不好奇。皇帝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他有心想要结束早朝，将元浩宇叫到御书房骂上一顿。 但准备起身的瞬间，他就意识到，眼前的这一切，也许都是他的宝贝弟弟的手笔。 他在直白的告诉自己，为了宋云依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陛下，臣奏折上还写了一件事，若是能做成就是利国利民、可以流传千古的大事，请陛下过目。” 利国利民、流传千古……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皇帝又看了眼折子，视线扫到其上那两列小字，心中瞬间一紧。 钱庄还没有顺利推行下去，现在他们又将视线放在了书册上？ 宋云依都能想到的道理，他堂堂的当今天子又如何会不知。“此事……容后再议。” “不可啊，陛下此事万万不可，不能有半点商量余地。” 姜晨还在撕心裂肺的求上听，皇帝嫌恶的白他一眼，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两个家伙在唱双簧。 要不是他折子上说的法子让他心动，他这会已经拂袖离开。 只是不少清流被姜晨带起节奏，他现在一时半刻也没办法宣布退朝。 “非要如此吗？” “是。” 元浩宇回的斩钉截铁，皇帝幽幽的叹了口气，这个弟弟……这是生气了啊。 下方还有大臣站出来，从各个角度阐述绝不可立藩王的原因，元浩宇就跪在地上默默的听着。 皇帝头疼的看着众人，他桌案上还有一堆折子没有批复，哪里有时间听这些老家伙在这里废话。 时间一拖再拖，一直到过了午时一刻，皇帝这才终于烦闷的坐不住了。 起身对着还在慷慨激昂的大臣，冰冷的哼了一声，就让一旁的太监宣布退朝。 元浩宇面无表情的从地上站起来，在太监的讨好的目光中，跟着一道去了御书房。 姜晨已经坐在椅子上喝水，想要做一个尽职的托并不容易，他这会口干舌燥的，急需补充水分。 “陛下，慈宁宫的张公公还在殿外候着，说是太后让您同殿下下了朝就过去。” 有人进来通传，被皇帝不耐烦的挥手赶走。去慈宁宫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又想提国公府。 他都已经看在太后的面上厚待赵家，做人还是见好就收比较好。 他将元浩宇在早朝上递上去的奏折，直接摔到了他脚边。 “不给朕好好的解释一下吗？没事闹些什么幺蛾子，请封地做藩王，你疯了是吗？” 元浩宇进宫前，就已经想过皇帝会有的反应，这是他的所有预想中最可能发生的一种。 果然，皇帝还是他了解的那个皇帝。 他从地上将奏折捡起来，又双手托着恭敬的摆了一个上奏的姿态。 说道:“回陛下，微臣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准备这样做的。” 他将奏折又送了上去，这才退回到刚刚的位置，然后躬身谨慎的说道。 “微臣希望能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封地，想要做什么都不需要层层上批，微臣可以陪着未来的王妃，一起去推行一些奇思妙想，将对江山社稷有益的想法，全部试过有效后，再递送到陛下眼前。” 免得那个钱庄的点子，明明她前后出力最多，就被人无视功劳的看做理所当然。 元浩宇有些庆幸皇帝这次将人叫来，如果宋云依不进京，他还不知自己的皇兄抱持的是这种态度。 第276章 心存疑虑 元浩宇了解皇帝，皇帝又如何不了解他。 他知道这个弟弟向来警醒，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所以他从没想过他们兄弟二人，有一天会落到现在的局面，还是因为一个女人！ 皇帝看着他说道:“浩宇，你可是想好了？你该知道若是你的封地我真的给你批了，你以后也许就是大梁的罪人。” 有些禁制不能破，不然这就会像是漫漫长堤，突然掘开了一个口子，后续会造成多大的影响谁也不知道。 元浩宇跪在地上，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恭谨和认真说:“陛下，总会有些人会让我们想要不顾一切。” 当初他为了能让他坐稳皇位，在边关一呆就是数年，也许以后都没办法离开那里。 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愿意为他付出，所以就算边关艰苦，就算方方面面都需要操劳，他依旧没有半点怨言。 他对皇帝如此，以后为了宋云依也会如此。 人生若是苦短，怎样都要度过，那他为什么不让生活变得值得？ 皇帝端坐在桌案后，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 元浩宇的这番话，让他想到了他当年刚继位的时候，那个时候大梁境内刚经历了战乱。 他就算坐上了这个位置，处境依旧艰难。 他没有可以依靠的外家，只有一个一直陪着他们的老师。朝堂上每个世家大族都存着心思，而边关那里鞑子进军玉城虎视眈眈。 偏偏这个时候，他手中没有人手，朝堂上有姜晨在，他勉强可以应付，但手中无猛将，边关问题迟迟无法解决，那段时间他愁的鬓角都要长出白发了。 也是那个时候，还有些顽劣的元浩宇像是一夜间长大了，带着他身边的侍卫去了边城，九死一生。 现在所有人都在宣扬他的战无不胜，但只有皇帝知道，他这些年过得有多难。 每一年都至少会有一场大战，他身上不知有多少致命伤。 但不论哪一次，他都没有任何抱怨过。 皇帝看着他说道:“她真的值得吗？” “皇兄，为什么不是我值得她放弃所有，同我在一起呢？” 他一直都知道宋云依的心思，也知道她为什么会嫌弃他了。 在世人眼中，他种种值得骄傲的地方，在她眼中都是枷锁。 她想要的一直都是无拘无束，而他……给不了。 皇帝被他问的恍惚，做了皇帝多年，他都已经习惯了，身边的人只想要荣华富贵，从没想过，原来真的有人不在意这些。 “她很嫌弃你？” 元浩宇：“……是。” 皇帝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笑。 “所以你要封地，也是要将母后的军？” 一旦他变成藩王，以后非传召不得归京，他的王妃就不能留在京城。就是偶尔回来一次都不行，藩王……能给王妃的娘家带去的好处太过有限。 若是他做了藩王，赵家想要的爵位，怕是就不能让他来张口了。 “是赵家将手伸得太长，也太喜欢把别人当傻子。” 明明他们那一家脑子都不太够用，要不是因为人傻，皇帝也不会让他们有现在的风光。 结果因为皇帝善待他们，却是养成他们现在的不知天高地厚。 感受着他语气中的嫌弃，皇帝轻笑了一声道。 “当初是因为母后一直记挂，所以让他们尊荣，现在母后身子大好，国公府也不能再更进一步了。” 之前的战乱，就是因为后宫的嫔妃而起，元浩祺登基后，后宫里的嫔妃出身都不高。就算是遇到贴心喜欢的嫔妃，给对方娘家的提拔，也是相当有限的。 他自己的后宫里，没有出身尊贵的嫔妃，他的亲弟弟他也不想让对方迎娶出身高的女子。 赵晴儿，就是元浩宇不反对，他也不会让她变成王妃。 “行了，朕知道你的心思了，放心赐婚的圣旨已经在你们手上，又弄得人尽皆知的，你当真不要脸面吗？” 元浩宇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好一会，突然从地上站起来。 “那就有劳皇兄了。” “滚！” 皇帝气的将手边的镇纸丢了出去，元浩宇原本想绕开躲过，但那一抹翠色，让他想起这是皇帝最喜欢的一对镇纸。他大手稳稳的将镇纸攥上，又放回了他的桌上。 皇帝冷哼一声道：“用到朕的时候就是皇兄，用不到的时候就是陛下，倒是没看出来，你还真是足够现实的。” “皇兄之前偷偷下旨，又将云依传召入京去面对母后，皇兄这让人寒心的做法，皇弟不得不多想。” 元浩宇混不吝的话让皇帝气的想将砚台砸出去！ 这个家伙就知道不能对他太好。 “你来信就知道催催催，朕如何得知，你同这个宋云依到底如何？自己话都说不明白，还想让朕为你遮风挡雨？” 皇帝真是要气死了。 在他心里，他这弟弟就算打仗再如何厉害，在他眼中也就是一个愣头青。稍微有些心计的姑娘，就能将他耍得团团转，他后宫的那些嫔妃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所以他心中存疑虑，不愿多管，这有问题吗？ 这次将人叫到京城，也是想看看这姑娘的品性如何。 结果人家入京就先出招了，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他身为天子，对这种心思多的姑娘生出不喜，这不应该吗？！ 元浩宇干笑了一声：“皇兄，等你见到她就知道她有多好了。” “你滚！赶紧滚！” 皇帝现在看都不想看他，这家伙这是跑到他这里卖甜蜜来了！ 他满后宫的嫔妃，什么样的姑娘没见过。 他也不找面铜镜看看自己的蠢样子。有皇帝愿意顶在最前方，元浩宇毫无负担的出了宫，半点没去想慈宁宫里的太后和赵晴儿，还都在眼巴巴的等着他。 宋云依正无聊的坐在廊檐下，看着头顶四角的天空。 这京城中的贵女各家的夫人……日子过得真的自在吗？ 每天操持家务，侍奉公婆，教育子女，还要管着后宅里的通房妾室，以及庶子庶女们。 她突然站起身，唤来春月去帮她准备男装。 “姑娘，您是要出门吗？” “嗯，出去走一走，总不能白来一次。” 再下一次入京还不知何时，元浩宇既然放话了，有他在一切不用担心，那她就‘听话’一次。 第277章 没戏 元浩宇就是无比欢快的出了皇宫。 事情几乎是按照最好的方向在进展。 原本逼迫皇帝就是下下策，是最坏的打算，现在皇帝愿意替他解决太后还有赵家，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一直知道，他这个皇兄最不喜欢出身高的嫔妃，也不会希望他迎娶高门之女。 如果姜晨有后辈，也许皇兄会考虑一下，但赵家……想到他们这两年来的上蹿下跳，还有之前居然将手伸进他的王府。 元浩宇冷哼，他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去看他们被清算。 这种拎不清的人家，还想讨一个世袭爵位，真是做梦。 他心情大好的出了宫门就翻身上马，准备去姜府再找他的姑娘腻歪一下。 皇帝和元浩宇迟迟不来慈宁宫，太后无奈的只能留钱氏和赵晴儿在慈宁宫里用膳。 太后心中阴郁，两个儿子自从她病好后，对她就再不如从前那般体贴了。 不过是让他们照顾一下赵家，给赵家人一点官职和实权，居然一直推三阻四。 太后一眼扫到赵晴儿脸上柔媚的笑，心气就更不顺了一点。 “去，催一催让皇帝和老五中午务必过来一趟。” 前面的朝会都已经结束了，这兄弟两个怎么还不过来！ 小太监领旨赶紧往外跑，太后这些时日阴晴不定的，稍有一点疏忽，就会被拉出去打板子，这段时日里，慈宁宫上上下下全部都心惊胆战的。 钱氏感受着太后隐隐散出的暴躁，微微蹙眉，不动声色的拱火说道。“娘娘，这宋云依一直称病，没有接受您的传召吗？” 太后瞥她一眼道：“少在那里假惺惺的，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哀家还轮不到你指点。” “要不是为了永和他们，你当哀家愿意管这些？” 如果有的选，她又怎么会让自己的亲儿子，娶一个病怏怏的王妃。 就赵晴儿的身子……以后能不能生出孩子都是问题。 钱氏被太后教训的面红耳赤，好半晌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赵晴儿也是羞的垂着头，眼中露出一点恼意，不知是在气恼太后，不给她们母女颜面，还是气恼钱氏的小心思被识破。 大殿里是尴尬的静默，太后不想多看她们两个，就身子一歪靠在榻上眯着眼养神。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宫门外终于传来动静，奴婢们跪了一地。 太后听到动静心里一喜，皇帝他们终于来了。 皇帝慢条斯理的进门，就见钱氏和赵晴儿果然都在这里。 审视的目光在赵晴儿身上盘恒了好一会，这才挑着眼帘将视线挪移开。 太后向门外张望发现确实没有元浩宇的身影，刚刚转好的心情瞬间就落了下去。 “老五呢？” “出宫办事去了。”皇帝回的随意，太后却是啪的一声，将手边的茶杯又摔在了地上。 “出宫办事？我这个亲娘都不能让他抽出时间来看上一眼了？” “母后，春日了，若是往年这时鞑子们早已经退了，但今年边关形势很严峻。” “皇弟冒险回京，也是因为有要事要办。” 皇帝的语气幽幽，就差直接说太后发火是在无理取闹。 太后心口一滞，郁闷的不行。 这两个儿子真是越来越不贴心了，她当初还不如就那么去了。 若是之前的毒症解不开，是不是皇帝的愧疚，能让国公府再上一层楼？ 钱氏局促的坐在那里，她虽然不是足够聪明，可皇帝的话她却是听懂了。元浩宇回京是有要事要处理，至于婚事……人家都已经赐婚有了王妃，这事就没什么好多提的。 皇帝像是没看出太后的气恼般，视线一转重新落到赵晴儿身上。 “晴儿丫头一转眼都这么大了，也到了该议亲嫁人的时候，不知舅母可是帮晴儿丫头相看了什么人家？” 皇帝的话，让钱氏和赵晴儿同时手脚发凉。 钱氏有些慌，也有些气，这话什么意思！ 给她的晴儿相看人家……这不就是说皇帝就不想让她嫁给元浩宇吗？ 太后手边已经没了茶杯，不然还能摔一个出去。 “皇帝，你这是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吗？趁着浩宇在京城，你赶紧把那道赐婚的圣旨给我收回来。” 皇帝的眼中冷芒闪过，钱氏和赵晴儿均是背脊一凉。 他就那么侧头看着太后，看的太后都开始不自在了。 “母后，你当知道为何朕的后宫中嫔妃的出身都不高。” “晴儿要是真想嫁给浩宇也行，国公府从明日起就降为伯府。” “若是母后能做主，两道圣旨朕可以一起降下。” 皇帝的话音一落，太后和钱氏神色巨变，太后又惊又恼。 “你……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晴儿跟浩宇也是从小的情分，我想让她嫁给浩宇也是怕她被人欺负了，你……” “从小的情分？母后，浩宇比晴儿大了七岁，他十几岁就去了边城，走前晴儿还是个孩子，还是个缠绵病榻的孩子，这情分……从何而来？” 皇帝犀利起来，就没旁人什么事了。 他之前委婉，太后说他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好，那他现在就不装了。 非要把话说的明白，那就仔仔细细的掰扯一下，看她们还能找出什么理由。 赵晴儿扯着帕子，眼泪不受克制的往下掉。 皇帝表哥……怎么能这么说她？ 她这么多年来，心里都是只有五表哥，这怎么就不是多年的情分？ 钱氏心里一阵阵的发凉发寒，她已经明白不论是皇帝还是元浩宇都……没看上她家晴儿。 太后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样抢白过了，这些年都是训斥旁人的份，就像是皇帝没来前，她训钱氏一般。这会被皇帝这样不留情面的说着，她心里就一阵阵的发堵。 皇帝刚刚这意思就是摆明了在告诉她，想要国公府再进一步，没戏；想要让赵晴儿嫁给元浩宇，没戏。 太后扶着心口，有些喘不过气来。 若是往常，皇帝一定会忧心的，激动喊人扶她去歇着。 但这一次皇帝就那样坐着，好半晌才站起身来，给了他的贴身太监比了个手势。 “母后身子不适，去将刘太医喊来。” 他说完，人已是大踏步的离开了。 第278章 出门 钱氏和赵晴儿几乎是，浑浑噩噩的离开了慈宁宫。 赵晴儿眼泪含在眼眶里，强忍着哭说道。 “娘，刚才皇帝表哥是什么意思？是晴儿没办法嫁给五表哥了吗？” 如果不能嫁给元浩宇，那她怎么办？ 她这些年，从没想过如果不能嫁给元浩宇，她还能嫁给谁。 她已经十六岁了，京城高门大户家的姑娘，十三四岁就开始相亲，及笄后就会定亲。 待到十六七岁就已经成亲嫁人，可她……她如果不能嫁给元浩宇，她还能嫁出去吗？ 钱氏握着赵晴儿的手，心中发着狠。 “娘会想办法的，娘一定会帮你想办法的。”她的晴儿这么好，不能做皇后就已经很委屈，再不能做王妃，这京城里还有谁能配得上她。 宋云依半点不知道皇宫中发生的种种，她正由春月伺候着，换了件月牙白的长袍。 她腰身太细，哪怕缠了腰束了腰带后依旧显得不盈一握。 春月看着她的腰微微有些发愁道，“姑娘，您这样出去，一眼就会被人识破的。” 本朝的男子长袍中间都要系腰带，若是朝中官员倒是还好，配着官袍的腰带不会束紧，但寻常的袍子都是直接束在腰上。 这样出去真是太想让人……伸手揽上，然后拉进怀里了。 她脑子不合时宜的出现了元浩宇的身影，总觉得主子若是看到宋姑娘这般打扮，定会克制不住。 宋云依也在看着镜中的自己。 因为早些年身子亏空有些严重，这大半年来，虽然一直在调理着，但身量虽然抽条了，个子长了不少，但身上依旧没有太多属于少女的气息。 至少小笼包都还没有鼓起来，胸前只有荷包蛋。 她对着镜子微微叹了口气，算了，反正成亲还早着，不论嫁谁都要三年后，她还有时间。 “就这样吧，正好天还冷，出门在外也要戴披风，帮我梳发髻吧。” 若是夏日里衣衫单薄，她这般肯定起不到半点遮掩身份的效果，但现在天还冷，尤其京城又地处北地，春日迟迟。 这般出门倒是不需要太过担心。 春月知道她一向不喜有人帮她做主，就听话的取来玉簪为她盘了京中男子，最常梳的道髻。 “可有黛笔？” 春月应声，忙回房从行李中找出。 将微弯秀气的眉毛加粗画的平直，又微微加深面部轮廓。 她眉眼间原本就带着洒脱的英气，这样一修饰不看腰身，倒是像一个活脱脱的俊俏少年郎。 春月微张着嘴，“姑娘真好看。” 太好看了，要不是她一直陪在宋云依身边，又看着她一点点变成此时的模样，她都要以为宋云依就是个俊俏的少年郎。 这样出去……这得勾到多少少女的芳心啊？ 宋云依哈哈一笑，又有些遗憾，不是夏季，不然手中再握上一把折扇，就更能装模作样了。 说道:“这般出去还会被人认出来吗？” 春月摇了摇头，不会了！这么好看，这么勾人，谁会认为她是姑娘家。 “认出什么？” 元浩宇走到门口，就听到宋云依的这声问话，他下意识的反问回去，然后进门就因为所看到的愣住了。 “你……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宋云依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这种直男式发言，真的是很欠揍。 “春月，你先出去。” 元浩宇的视线不负春月所望的落在了宋云依的腰上，他落在身侧的大手有些蠢蠢欲动。 似乎谈话前，他可以先将人抱一抱。 春月关门关的极慢，然后满足的透过门缝看到自家主子一把揽上了宋云依的纤纤细腰。“怎么穿成这样？” 大掌还有些过分的在腰上来回摩挲着。 宋云依一巴掌拍了上去，不听话的大手才重新老实下来。 “准备出去走走。” 女装不方便，但男装……呵呵，反正病没病的大家心里都有数。 她只要穿着男装出去，京中没人见过她，就不能说她是欺君之罪。 “别急，咱们先说说话再出门。” 拉着他两人坐到椅子上，元浩宇很自觉的，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水，这才说道。 “咱们的婚事不会再有波折，不过皇兄对你很好奇，他虽然愿意帮我挡下母后和赵家，但还是会见你一面。” “皇兄到时，也许会问你将书册的价格降下来的法子，你到时千万不要敷衍糊弄。” 元浩宇小心的提醒着，他很怕宋云依的牛脾气上来，天王老子也不给面子。 宋云依白他一眼，她看起来很莽撞吗？ 她又不是他们这些武夫！ “放心吧，我心里有分寸。” 她这人向来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若是皇帝真不是只会高高在上的，看谁都是蝼蚁，那她自然不会计较太多。 如果可以帮到这个时空的百姓，不论最终受益的人是谁，她也愿意去做。 元浩宇想要伸手去揉她的发顶，结果就发现那道髻格外碍眼。 “走吧，今日先带你出去走走，待皇兄那里有了进一步消息，再带你兄长出去。”宋云依点了点头，这点轻重她还是知道的。 两人骑马出门，元浩宇的战马一身漆黑的毛发，肌肉线条格外优美流畅，不看人只看他身下的战马，都能感受到他异常的气势。 宋云依的马就是姜晨府里寻常的拉车用的马。 原本也不觉如何，但这般走在元浩宇的战马身边，就显得灰头土脸。 宋云依看了一会，就自动的跟他错开了一点距离。 “有想去的地方吗？” “就想看看热闹。” 她对京城不熟悉，也不知哪里都有什么。 她想着知道大梁最繁盛的都城都有什么，街旁的铺子里卖的货可以多奢靡。当然，如果可以，她也去国子监和京城最大的书院看看。 看看这个时空，最顶级的学府是什么样子。 她有很多想去的地方，但仔细想一想，不去似乎也不觉得多可惜。 “吃过午饭了吗？” 宋云依摇了摇头，她一直惦记着宫里的情形，午饭其实是吃了的，但她没吃多少，忙活了半天早就饿了。 “走，先带你去吃一顿，然后……走着看吧。” 元浩宇说着就发现，他对京城似乎也不太熟悉。 第279章 美男子 小时候住在皇宫里，长大后又赶上战乱，一众兄长夺位。 好不容易在艰难中，将皇兄扶上皇位，边关又告急。 元浩宇回想过去的二十年里，似乎只有四岁启蒙前日子还算安稳太平。 已经许多年不在京城，对于京城的了解，他还不如姜府的管事。 感受着他微微的怔忪，宋云依也是瞬间想到了原因，她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走吧，咱们一起出去看看，这也是你帮你皇兄打下来的江山。” 元浩宇：“……” 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对！马蹄踩在青石板的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京城的路上很宽，宋云依目测同时，并排走过八辆马车都不会显得拥挤。 百姓似是早已经见惯了，有人在街上纵马，所以没有半点惊慌或是诧异，都很自然的让出路来。 只是元浩宇的战马实在太过漂亮，让人下意识的就会侧头去看。 一早就进宫中途一直费尽心思，元浩宇早已经饿了。 他对京城的了解虽然不多，可也知道最好的酒楼在哪里，带着人在春风楼翻身下马，将马丢给店门口的小二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酒楼。 已经过了饭时，大堂中客人不多。 角落里伙计们正凑坐在一桌吃着午饭，见到他们进来一个眉眼间，透着激灵的小二忙笑着迎了过来。“两位客官里面请，敢问是堂里用膳还是到楼上包房？” “楼上。” 元浩宇的声音淡淡，他那通身的煞气，在宋云依无意中提过一次后，他就收了起来。 还借此回去阴了达达尔一把，让他以为有便宜可占时，狠狠的敲掉了他的一颗獠牙。 小二笑着将人往楼上领，一边走，一边扬声喊着。 “三楼，贵客两位。” 在楼上服侍的小二听到动静，忙应声回应表示知道。 宋云依跟在元浩宇的身后，听着两个小二的喊声，心中感叹。 跟这京城最气派的酒楼相比，她之前的逍遥居，实在没眼看。想当初瘦瘦小小的小语在店里就已经是伙计了，还好这个时空没有虐待童工一说，小语也做的开心，她也就由着她了。 “想什么呢？” 进到包房里，元浩宇脱了身上的氅衣，抬手想去帮宋云依脱下斗篷，视线落在她的腰上人顿时就有些犹豫了。 就算包房中再无旁人，可等一下小二也要进来上菜。 他不想让旁人看到她那太过勾人的腰身。 宋云依才不理会这种狗男人的别扭心思，屋子里摆着火盆，不将絮了厚厚的皮草的斗篷脱了，她岂不是要……热的脱妆！ 将斗篷挂在架子上，她开始打量房间内的布置。 桌椅都是上好的木料，雕工也无比精致。墙上挂着大家的书画，对着街道的窗子，窗棂也是无比繁复的花样。 房间里处处都透着淡雅，可每一处，淡雅中都带着奢华。 果然是能在京城立足又最为知名的酒楼，她心中盘算着，这样一间包房的摆设成本。 然后就觉得如果她在玉城的药膳铺子，也想弄得这么精致，光装修就要几千两银子。 “这边的小二都很不错。” “这是自然，能来这里的大半都是王孙贵胄，小二不机灵怎么行。” 不是任何一家的小辈们都是性子好、努力上进之辈，这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纨绔。 宋云依想了一下，赞同的点头。 “这春风楼的东家是谁？”“刑部尚书。” “啧啧啧。” 宋云依没再说下去，但语气已经表明，她知道了元浩宇的意思。 “五殿下，是您在房间里吗？” 走廊里，夜景元的声音突然响起来，认真去听就能发现，这家伙语气中的狗腿。 元浩宇脸色微沉，他难得跟宋云依出来一趟，怎么总有这种不识趣的家伙。 夜景元还在不死心的敲着房门，他刚刚可是在后院看到元浩宇的战马了，流云这种神驹，整个大梁怕是都找不到第二匹了。 他正愁找不到机会跟元浩宇说好话，结果应约一出来走动，就遇到了他。 元浩宇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宋云依眼神安抚了他一下，忙去开门将人放了进来。他们虽然出来时，没有太多遮掩，可非常时期，也不适合太过招摇，这夜景元……真是脑子有些蠢。 夜景元还真没想到宋云依会这么大胆，跟宫里还报着生病呢，这边就大摇大摆的出来逛街了。 他嘴巴微张，看着房间里的两人，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景元，你不是说殿下在包房里，怎么不进去？” 他身后又传来一道男声，夜景元身子向前挪了挪，一张清隽的面孔及出现在宋云依眼中。 真是……美人啊。 这京城里盛产美男吗？ 元浩宇、沈年秋、夜景元、包括这个不知名的男子都是极好的相貌。元浩宇一看到松鸣鸿，整张脸瞬间就有些黑了。 夜景元怎么把这个家伙带来了！ 如果说世人追捧说他是大梁第一美男子，那这个松鸣鸿就能排在第二。 看宋云依那微微失神的样子就知道，松鸣鸿的相貌……她满意的很。 宋云依确实很满意，元浩宇的脸再如何精致，因为常年带兵打仗，他线条中永远透着刚硬果决。 但眼前人不同，她看到他的第一眼，脑中就浮现出那句：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这人无论声音，还是相貌都太合她心意了，干净清浊的像是高山上皑皑白雪，也像夜空中的皎皎明月。 她就那么一眼不眨的看着夜景元带着松鸣鸿走了进来，然后小二殷勤的上前关上房门。元浩宇已经看不下去了，他总有种如果再让宋云依看下去，她明天就会想办法进宫，然后将赐婚圣旨还给皇帝。 他上前两步，直接挡在宋云依的身前，不让她再去看来人。 “你们过来做什么？” 元浩宇的语气越发冷硬。 夜景元，真是所有的账都应该好好的算一算了！ 夜景元被元浩宇瞪得要哭了，他怎么知道宋云依也在啊，而且……他也没想到宋云依会这么不避讳的，盯着松鸣鸿去看啊。 道280章无视 包间里，四人围着圆桌坐下，元浩宇看着坐在对面的松鸣鸿，就觉得那家伙那么碍眼。 他们三人年纪相仿，从小一起长大。 夜景元和松鸣鸿之前都是他的伴读，只是随着先皇身体越来越差，储君又迟迟不立，京城中形势越来越乱。 而夜家和松家因为跟他的关系，开始被另外几个派系针对。 那个时候为了让他们两家的日子能好过的好一些，跟他们这一系的关系从明到暗，他们也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了几次戏。 后来元浩祺登基，边关形势危急，他也没来得及，跟他们二人把从小的情义恢复如初，就急急的去了边关。 一走就是好多年，这些年他能回来的次数有限，所以跟两人也就一直不咸不淡的。 夜景元的性子更……不要脸一点，所以跟他之间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松鸣鸿的性子一向很淡，元浩宇这些年一直在玉城，他也没有去刻意讨好。 来往的书信不过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写着，原本元浩宇是不觉得如何的，毕竟他们之间也不是非要有个仪式，证明从前的‘决裂’正式变做过去式。 当然这一次他看着松鸣鸿的脸，突然觉得他们就老死不相往来好了！ 这个家伙真是越长越碍眼，再过上两年，他大梁第一美男子的头衔，估计都要让出来了。 “殿下，您跟宋姑娘怎么……出来了？” “我现在是柳公子。” 宋云依对着夜景元微微一笑，纠正他称呼上的错误。 她虽然看不上柳氏，乔装的时候，还是用了柳氏的姓氏。 夜景元尴尬的一笑，他又不是真的傻，如果能感受不到房间中的气氛。 还想再说些什么活跃一下气氛，小二敲门来上菜了，眼见着宋云依终于将注意力挪到了吃上，他也是一边擦汗，一边松了口气说道。 “殿下，您准备什么时候回玉城？我已经同家人说好，到时同您们一起出发。” “一起出发？你能骑快马吗？” 元浩宇嫌弃的看了他一眼，那腰……也就比宋云依粗了那么一点。 夜景元被鄙视的心里委屈，他又不是武夫，干嘛要把自己练得那么孔武有力！ 而且京城的姑娘，就喜欢他这般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坐在他身旁的松鸣鸿突然看向元浩宇出声说道：“这次我也会同你们一起去玉城，祖父让我去你军中呆上几年。” 松鸣鸿的祖父松伍成是兵部尚书，他不想家中小辈全部读书走科举，所以因为有着早年陪读的关系，他就想让松鸣鸿去军中。 宋云依是完全没想到这样一个看着，嗯，不食人间烟火的花美男就要去军中！ 她眼中带着些许震惊的看看他，又看了看元浩宇。 元浩宇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说道:“不行，军中不是让你儿戏的地方。” “殿下，当年我是同您一道练武看的兵书。” 松鸣鸿的声音淡淡，像是完全没看出他的黑脸一般。元浩宇被他怼的一滞，转过头不想理他。 要不是是幼时最好的玩伴，他现在肯定已经将人丢出去了。 宋云依冷眼看着他们三人，她能感受到这三人间的情义，就像是元浩宇一直说要收拾夜景元，但从来只是说说一般。 夜景元之前为了解去太后中的毒，也是用尽了各种办法。 她视线在三人身上划过后，就自然的收回目光，低下头专心吃东西了。 美人是养眼，可回去后某个家伙要是暴躁的找她谈心，再讨点承诺什么的，那就很无趣了。 她垂头吃东西，元浩宇这会也当初腹中饥饿提起了筷子。 只是不论他在军中呆了多久，有种宫中十几年的教养，他用餐的仪态依旧优雅。夜景元暗地里撇了撇嘴，这家伙又开始装了！ “殿下，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里？柳公子初次进京，应该是想在京中到处看看吧，要不要我和鸣鸿陪同？” “不用。” 元浩宇想都不想的出声拒绝，不说这两个家伙就如同两盏宫灯般明亮碍眼，松鸣鸿这种长得太过好看之人，都不适合在宋云依眼前晃。 他这边出声拒绝，夜景元那边就像是没听到。 他侧头去跟松鸣鸿讨论着：“你说咱们京中哪里最有趣？” “京中前不久刚开了一个钱庄，也许柳公子会感兴趣。” 松伍成跟姜晨走的近，所以钱庄是何人的想法，松伍成早就已经从姜晨口中得知。他知道，作为家中最看重的小辈松鸣鸿自然也知道了。 他原本以为要到玉城，才能见到这位奇女子，却是没想到这样的时刻，在所有人都觉得局势紧张的时刻，她女扮男装出来逛街了。 “钱庄？已经开出来了？” “嗯，在京中先开一家试水。” 开钱庄这是影响国家的大事，就算好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也必须谨慎小心。 宋云依听懂了松鸣鸿话中的含义，不由得微微点头。 朝里的这些老头子，倒是都有些手段，知道以后若是真出事，一旦追究起来就容易抄家灭族，所以潜能的全部被激发了。 “好啊，去看看，应该很有意思。” 他们如此旁若无人的聊天，一旁的元浩宇手中的筷子都要捏断了。 夜景元看的小心脏砰砰跳，鸣鸿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逗那个家伙。 这家伙看着像是谪仙一般，但谁要是觉得他人美心善，那一定被坑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宋云依已经感受到元浩宇的暴躁，但他们八字还没一撇呢，他要是就这么霸道，让她连看花美男的机会都没有，那他们还是趁早把婚事……吹了吧。 说道:“你跟殿下一起学的功夫？” “嗯，当初景元觉得学功夫太苦了，所以是我同殿下一起练的。” 松鸣鸿在元浩宇的瞪视中，扯着唇角轻轻一笑说道。 “听闻柳公子身手极好，以后有机会，还望能切磋一二。” “好啊，我这几日应该都有空。” 宋云依双眼一亮，最近都没机会跟人对练，她总觉得身子都有些发紧了。 元浩宇已经跟彻底听不下去他们的对话，手中的筷子用力的拍在桌子上。 第281章 钱庄 元浩宇很烦闷，他知道自己这样并不好，可有些情绪是不受控制的。 他跟松鸣鸿从小玩到大，如何不知这人看着如同谪仙，但内里是个促狭的性子。 他这般就是在故意逗他，而宋云依……也同样看热闹不嫌事大。 他们两个一唱一和，倒像是失散已久的兄妹。 夜景元垂眼喝茶，这屋子里要说谁最有可能会变成炮灰，那就一定是他了。 元浩宇眼神冰冷的扫了他们二人一眼，然后提起筷子继续吃东西。 宋云依手指捏着汤碗边，抿着唇笑的依旧坦然。 美好的事物人人都喜欢欣赏，她多看几眼松鸣鸿又怎么了，难不成看美男还会触动律例不成。 她要不是颜控……又哪里会把持不住的答应他。 心里吐槽着，但她跟松鸣鸿对视一眼，两人却是默契没有再继续刺激元浩宇。 逗一下就行了，太过火就不好了呢。 饭后，四人还是去了半个月前开起来的钱庄。 毕竟钱庄若是真的可行，对玉城也有极大的影响。 若是以后军饷不愁军需不缺，他也敢跟达达尔死磕几次。 只要拿出气势，再拔掉他几颗牙，边关就能再安稳几年。 四人骑着马一路向着街角行去，松鸣鸿和夜景元在京城中人气实在太好，过往的行人，马车中的夫人小姐就鲜少有人不认识他们。 当王妃固然好，可要想同元浩宇在一处，就要去风沙大冬冷夏热的玉城，而不愿去那边遭罪，留在京城又要两地分居。 嫁了人也只能得到一个身份，这又有什么意思。 还不如松鸣鸿和夜景元，同是尚书府的嫡出小辈，又做过元浩宇的陪读。 因为这层关系在，皇帝对夜家和松家都高看一些。 所以高攀不上元浩宇，对于京城的这些姑娘们来说，这二人就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这会几人一同出现在街道上，吸引目光的程度绝对百分百。 就是落在宋云依身上的目光都极多，像是在猜测着能跟他们走在一起，她会是个什么身份。“你们今天有些冒险了。” 到了钱庄门前，四人将马丢给门前的小官，松鸣鸿依旧是满面温润的看着宋云依，但话语却是，比之前在酒楼时又亲近了几分。 元浩宇哼了一声，拉着宋云依的手臂将人挡在身后说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话了？” “见到你的时候。” 被拉到元浩宇身后的宋云依：“……” 四人进了钱庄就直接被迎到了后院，松鸣鸿和夜景元刷脸的效果实在好到离谱，钱庄里的管事，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了他们面前急忙的说道。“见过战王殿下，松公子，夜公子。” 松公子……这个称呼，让宋云依的唇角不合时宜的翘了一下。 去掉一个字就是松子，真有些戳她的笑点。 元浩宇让管事去取这半个月来的账册，管事明显有些为难。 他虽然是皇帝亲弟弟的身份，可权限也没有大到，可以随意翻阅这边的账册的程度。 “去取来，有任何问题本王一力承担。” 管事心下无奈，却还是去取了两个本子过来。 这边的钱庄才刚建起来，还在摸索着如何让京中的大户们，来这里开户存银子。 虽然钱庄不是新鲜事物，人们也早就用惯了银票。 但大梁极为有名的两处钱庄，明显也没想过宋云依提的那些花样。毕竟他们那都是私人钱庄，真要弄得过火，肯定要被皇帝查抄然后充实国库的。 宋云依站在元浩宇身后，正好可以看到这半个月来这边的‘拉储蓄’程度。 天子脚下，一块砖头丢出去，没准就能砸到几个官员的地方，想要靠着京兆府尹的名头，去逼着各家来存钱，这就相当不现实了。 不过也有一些想要寻求庇护的商人，愿意将银子存进来。 毕竟这算是支持对方完成任务。 宋云依看着名单上的名字，心头突然一动。 若是能拿到钱庄的账册，那是不是也意味着，能探查到各级官员跟当地富户之间的关系？ 她眼中闪过犹疑，元浩宇将账册递给松鸣鸿的同时，侧头看了她一眼，两人颇有些心照不宣。松鸣鸿看着他们的小动作，微微一笑。 元浩宇这个傻木头都有喜欢的人了，真是不容易啊。 四人翻过账册，又问了一些寻常问题，在钱庄里坐了不足半个时辰就出门离开了。 元浩宇有心带宋云依在城中再转一转，结果就对上松鸣鸿不赞同的目光说道。“明日陛下和太后娘娘也许会传唤柳公子进宫，殿下还是带柳公子早些回府商量一下应对才好。” 他们就这么大摇大摆的骑马走在路上，松鸣鸿都佩服这二人的心大。 皇宫里，皇帝当然是已经收到了，这两人出了姜府去放风的消息，也知道宋云依是女扮男装做了一下遮掩。 这个家伙还真是胆大包天之辈！皇帝冷哼了一声，不久又无奈的笑了一下，如果不是胆大包天之辈，怕是也入不了他那个别扭弟弟的眼。 京中的贵女他向来理都不理，只说这些人假的很。 他明天就要看看这个宋云依是如何的……不假！ 太后自然也收到了消息，只是皇帝中午时在慈宁宫说过的话，她还清晰的记得。 她知道大儿子这是厌烦赵家的汲汲营营了，她一直知道皇帝最厌恶的就是外戚专权，他给了赵家爵位，结果他们贪心的想要更多。 太后叹口气，大儿子这里靠不住了。 可小儿子那里……更靠不住，那个死小子从小就任性不听话。 但旁人的话他不听，一母同胞哥哥的话，却是每一句都会听。如果皇帝不喜外戚势大，那元浩宇就一定不会给赵家半点机会了。 而现在他身边有了那个宋云依，她就是想将赵晴儿嫁过去都不行了。 太后躺在榻上，心情并不是太好。 她有些不甘心，她不甘心赵家的富贵，就只能止步于此。 她是最尊贵的皇太后，她有两个最出色的儿子，她应该也要有最权势的外家。 太后眼中迸射出金光，这一局不能就这样算了。 第282章 症结所在 元浩宇带宋云依出门的时候，就已经想到皇帝和太后一定会传召他们入宫。 虽然既然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们就没有必要去担心什么了。 有皇帝之前的那番话在，元浩宇心中极为淡然，带着宋云依离开钱庄后，就带她在街上骑马四处转悠着。 元浩宇心情很好的说道:“再晚一点各家就要关门，所以你今日就在街上随意看一看，等后日你不要再穿男装，到时我带你去各家铺子都看一看。” 像是京城中知名的首饰铺子、成衣铺子、胭脂水粉铺子，这些明显不适合两个大男人进去。 宋云依嗯了一声，视线不离繁华的街道。 “玉城同京城差的太多太多了。” 那边常年饱受战乱，有时战事激烈，各种碎石火箭都会落到城里。 临近城门那边住着的都是城中最穷苦的百姓，战事打响，最紧张的就是这些人。 元浩宇侧头看着她，目光是无边的平静。 “所以以后玉城就要靠你了，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宋云依翻了个白眼，“少忽悠我。” 两人并肩走着，一直到夜色笼罩，这才回了姜府。 姜晨见二人一道回来，忍不住瞪着他们说道：“你们还真是胆子大的，什么都不在意啊。” “出不出去，皇兄明日都会让我们入宫。” 玉城那边达达尔没退，他就不能在京城停留太久。 皇帝明显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就算元浩宇这样做明显有些耍无赖，他也只能忍着一口气。 不然元浩宇那不管不顾的脾气跳出来，真要丢下边关不管，他一时间，去哪里弄一个能打仗的将军。 元浩宇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明晃晃的‘威胁’他的好皇兄。 而宋云依就是之前不懂，现在肯定也已经想明白了。 她半点不觉得姜晨是在指责自己，脸皮极厚的跟在他们身后去用晚膳。 宋希平已经等在厅里，见他们进门忙起身行礼。 他现在越来越有读书人，知书达理的气度，宋云依怎么看怎么觉得满足。 她这也算是另一种养成。 宋云依说:“姜师，我们今日去了京城新开的钱庄，殿下命管事拿了账册出来。” 他们四人用膳也不讲求食不言一说，宋云依听他们说完朝中的事务，就提起钱庄一事。 姜晨果然极感兴趣的看了过来：“可是看出什么问题了？” “问题倒是没有，毕竟才开了半月，有问题现在也凸显不出，倒是我和殿下对账册上的前来存款的人名单有些兴趣。” “名单？你们是说……” 姜晨眉心一跳，他瞬间就明白了宋云依想要表达什么。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开始头疼，“这钱庄……真怕以后会变成动摇根基的东西。” 越是了解越是能察觉它的可怕之处，这样一个庞大的机构以后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宋云依抿唇，她也不知该如何说。这种家天下的时空里，皇帝的个人能力会代表很多东西。 她能从姜晨和元浩宇的形容中，勾勒出元浩祺这位皇帝的形象。 这是一个勇于开创勇于进取，一心想要为国为民流芳百世的皇帝。 他这样的开创型皇帝最能影响一个时代，若是太过惊才绝艳，后世子孙跟不上他的步伐，就很容易出现滑坡式的问题。 而钱庄这个庞大的机构，创立之初固然是为了解决国库空虚的大问题。 可一旦日后皇帝势弱，钱庄沦为某些人的敛财工具。 确实会变成姜晨担忧的那样，毕竟，这是一个没有监管皇帝一人独大的时空。 “我会寻时间单独跟皇兄来提这件事。”元浩宇想了想说道。 现在各地创建钱庄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一点无法更改，那就尽可能完善制度。 元浩宇能感受到宋云依刚刚那一瞬的犹豫，也许入宫前他们也该再谈一谈。 忧心忡忡的吃完晚膳，姜晨就立马回了书房。 而元浩宇明显忘了自己在京城还有个王府，大摇大摆的跟着宋云依来到后院，然后进到了她的屋子。 元浩宇看着她说:“你刚刚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跟钱庄有关的，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 “嗯，就是突然觉得如果可以，钱庄要么就不好开了吧。” “为何？” 元浩宇完全没想到她要说的会是这一点。 宋云依侧头看他，面上是难得严肃。“我接下来的话如果你觉得大不敬，那就当做没听到，捡重点去听就是。”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朝一日你的皇兄不在了，他的皇子继位会是何种情形。” “如果你的侄子们都不如皇帝这般犀利强悍，能压住朝中的一众老臣，到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元浩宇面无表情的看她，这丫头还真是大胆什么都敢说。 这话也就是他听一听，若是被皇帝听到……怕是要摔东西打板子了。 “我懂你的意思，以史为镜，我会提醒皇兄。” “提醒没用，如果他的皇子们都是一群软弱无能之辈呢？他总不能换你儿子上位吧。” 宋云依翻了个白眼，这才是症结所在好不好。原本有些严肃的气氛，被她一句你儿子说的元浩宇心花怒放。 “依依已经想为我生儿育女了。” 宋云依：“……” 你抓错重点了好吗？ “我现在是怕以后变成大梁的罪人，当初想的太简单了，早知道就不提这些了。” “放心吧，一切有我呢，除了老师，还有皇兄再不会有人知道，而且这些也不会写进正史里。” 元浩宇上前揽上她的腰，他想这么做已经想了很久。 宋云依顺从的靠在他的怀里，双手还下意识的回抱上他精瘦的腰。 “你今天跟松鸣鸿聊得很开心！” 正事谈完，元浩宇开始秋后算账。宋云依好笑的在他怀里一颤一颤，“你吃醋了？” “你觉得呢！” 元浩宇有些没好气的，若是他见到各家贵女也跟她一般，她这会怕是已经将他踢出门去了。 “我觉得他是你的好友，就像是夜公子那般。” 她扬着头，眼中满是促狭。 这个家伙吃醋的样子真可爱。 难怪松鸣鸿喜欢逗他，她现在也喜欢。 元浩宇垂着眼帘，视线越过弯起的眼睛，落在她美艳动人的脸上。 第283章 野心的帝王 第一次这样亲密，还是宋云依主动。 只不过那一次被元浩宇反客为主，那家伙一直到离开，唇角的笑都没有落下来。 而这一次……算了，挣扎什么的太扭捏了，享受就对了。 元浩宇将人紧紧的抱在怀里，白日里升起的那点患得患失，这一刻全部被抹去。 “以后不要气我好不好？” 两人抵着额头，元浩宇的大手落在宋云依的脸颊上，拇指轻轻的摩挲着，让她原本就泛出的红晕又深了一分。 宋云依对这个家伙的患得患失有些哭笑不得。 她看起来那么随便吗？就算她原本就不是这个时空的，可她选另一半也是很挑剔的。 如果不是真的对他有想法，愿意冒险一次，她一定不是就跟他了。 “我哪里气你了？” “你假装不知道！” 元浩宇低头在她的唇瓣上轻轻咬了一口。 这种惩罚……算了，再亲一遍再说。 宋云依被亲的晕沉沉，总觉得再不将人赶走，她的嘴明天一定会肿的无法见人。 她挣扎了一下，用力的推了下身前人，倒是真的将人推到了一旁。 “你去那里，不许再过来！再动手动脚，我明天见到你的皇兄，一定不会说出你想听的话。” 元浩宇：“……”刚刚在一起还那么热切，现在转眼就翻脸，他有些不满的看着她，却是听话的站到了她手指的地方。 宋云依抬手揉了揉唇角，这人一定是属狗的！ 两人对坐在圆桌旁，元浩宇从小火炉上取下水壶，给两人各冲泡了一杯味道浅淡的绿茶。 皇帝传唤他们入宫的消息，同他们一道进入姜府。 虽然已经赐婚，但不说这道旨意在很多人眼中，还名不正言不顺，就算这道婚约名正言顺，没有大婚前，宋云依也不能在众人的眼皮底子住进王府。 所以，有着跟姜晨的这道关系在，他们住在姜府倒也合适。 而元浩宇……自然是宋云依在哪里，他就跟在哪里，半点没有要回王府的念头。将茶杯分到宋云依身前，两人间亲昵时的旖旎已经散去。 也到了该说正事的时间。 元浩宇认真的说道:“明天从皇兄那里出来，母后一定会传召你我去慈宁宫，以赵家人的性子，不论皇兄今日说了什么他们都不会甘心。” “所以明日到了慈宁宫，她们一定会想办法刁难你。” “我届时一定会想办法护你周全，但如果母后或是赵家使计，让我不得不提前离开，我怕你到时会应付不来。” 这是元浩宇眼下最为担心的，毕竟他身上还有使命。 若是玉城那边有战报送到京城，若是战报上形势紧迫，也许他还要早些返程回去。 宋云依嗯了一声，神色倒是没有多少惊慌。“我这里你无需担心。” 她自然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要她给皇帝画足够多的大饼，他就不会让他的老娘欺负她。 一个有野心的皇帝是最容易打动的，只要能给他足够多的好处。 宋云依笑的有些狡黠，元浩宇似是也猜到了她的打算，长臂绕过圆桌揉上了她的头发。 “你要在京城再多停留些时日吗？玉城那边我不能离开太久，知道我回了京城，达达尔一定会趁机做点什么。” 他嘴上说的硬气，什么玉城那边不管了，丢给皇帝自己去想办法。 可西北那么多百姓，他哪里真的能说不管就真的不管。 宋云依摇了摇头：“我跟你一起回去，京城这边以后总有机会过来的。” 她还惦记着她的改良纸，惦记着活字印刷，还有她的逍遥居，以及想要为玉城以及西北人民去做的…… 她还有那么多要做的事，她没有富裕的时间，让自己留在这里。 皇帝几乎一整晚没睡，一直在收拾元浩宇丢给他的烂摊子。 这家伙在早朝上公然提出要做藩王，他这番举动简直要把一众大臣吓死了。 又不是什么危急关头，元浩宇又是皇帝的亲生兄弟，没事搞什么幺蛾子。 他们现在的感情是很好，一个包容一个帮衬，可这是他们。 万一他们的后辈相处的没有这么愉快怎么办！ 只要想到这藩王要是真立起来，以后可能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一众老家伙就是头疼心口疼。 早朝一结束，就全部回去写奏折，到了傍晚，各种不赞成的声音，像雪片般飞到皇帝的御书房。 皇帝看着满桌的奏折，打死元浩宇的心思都有了。 只是他也没想好到底该如何处置这件事，元浩宇想要封地的原因，已经跟他说的很清楚了。 也说了这封地只他一世，藩王之位不世袭，他去世封地就重归朝廷所有。 他想要的就是一个安全的可以做主的区域，可以让宋云依各种尝试各种折腾。 而她无论折腾出什么，只要能全大梁推广，都会第一时间上报。 元浩宇的这番话，皇帝是心动的，虽然只是通过旁人的描述，但他已经可以在脑海中，将宋云依的形象勾勒出来。她应该是一个很聪慧很有主见的姑娘。 钱庄也好、将书册的成本降下来的法子也好，也许都是她无意中想到的。 以后她也许会想到更多。 就像是宋云依猜想的那样，他是一个有野心的帝王。 他也希望自己能流芳百世，做千古一帝。 有着这样的野心，他就忍不住想同意元浩宇的请求。 不世袭的藩王和封地，这其实就是他们拿西北做试验田，做的不好……西北那样荒芜的地方，也没办法继续恶劣。 可若是能让那边变好呢？ 那就是他赚到了。 越想越是心动，再看一众大臣送上来的奏折，皇帝就厌恶的不行。 这些老家伙一个个说的冠冕堂皇，全都是夹着不少私心。 他将奏折全都往旁边一丢，决定留中不发。 在早朝的时候已经炸过一次，元浩宇第二日自然不会再起早去上朝。 在姜府陪着宋云依慢悠悠的吃过早饭，又泡了茶，两人随意的又聊了一会，这才掐算着时间，一道上了马车准备进宫。 宋云依面无表情的整理着裙摆，今日进宫肯定少不得下跪，她昨儿就让春月给她做了两个‘跪的容易’。 春月的手艺极好，两个加了丝绵的软垫绑在膝盖上，不论行走或是轻撩衣摆都看不出膝盖上异常。 这让她格外满意，太后若是想在罚跪上算计她，估计要失望了。 第284章 不够做交换 今日的早朝异常激烈，一众官员像是领了号一般，依次站出来陈述册立藩王的种种弊端。 皇帝端坐在上方的龙椅上，脸黑的如同锅底，但下方的官员全都默契的装看不见。 艰难的熬过了早朝，几位阁臣拖着姜晨跟到了御书房。 他们已经盘算好，只要皇帝不给出明确的答复他，他们就耗在这里不走。 “松大人，您该了解陛下也该了解殿下，殿下不是胡闹的性子。” 姜晨听元浩宇说过为何想要求封藩王，他心中一直觉得，他要是真做了藩王也没什么不好。 西北三省的军务原本就在他手上，而他军中和百姓的贴补一向极多。 可以说大梁上下但凡是来黑钱，最多最快的行当，他仗着身份和皇帝做靠山，全部踩了一脚。 原本西北就是他在负担，现在真要变成藩王，不过是管理起来更名正言顺。 可惜这些老家伙，就想不明白这点，非闹腾着要皇帝给个说法。 皇帝能有什么说法，如果有，那也是让他们闭嘴。 松伍成自是已经猜到姜晨的想法，也隐隐有些猜出元浩宇的意图。 但姜晨已经直白的站在赞成一方，他就是支持也要暗搓搓的，他和夜老头向来是六人中和稀泥的存在。 所以这一刻，他也只是对着姜晨无奈的叹口气。 “明白了解是一回事，可……担忧是另一回事了，未来的事谁能说得准啊。”他这一声叹息，简直要叹到另外几人的心坎上。 大家这样强烈反对，不就是因为怕出事吗？ 大梁一半的兵力都在元浩宇手上，他再当了藩王可以养私兵……真是想想都害怕。 “几位大人，战王此时在御书房中，陛下请几位大人稍候。” 元浩宇居然在。 几人面面相觑，然后全部侧头去看姜晨。 姜晨摊手道：“陛下前一晚传旨让他们今日觐见。” “你刚刚怎么不说！” “你们刚刚也没问啊。” 姜晨对着几位瞪眼的老家伙微微一笑，那模样特别的欠揍。御书房中，宋云依和元浩宇在早朝结束前，就已经被带到御书房中。 有太监和宫女在，宋云依没有随意的四处打量，只站在一旁等着皇下朝回来。 倒是元浩宇毫不见外的拎起一本奏折扫了几眼，然后鄙夷的哼了一声。 “这群胆小又鼠目寸光之辈。” 不过是册封一个藩王就将他们吓成这样。 “这群老家伙要是再这么自恃身份，还是趁早腾出地方更好一点。” “你这家伙这番话要是让他们听到，肯定又要参你一本。” 元浩宇说话间，皇帝已经龙行虎步的进来。 宋云依飞快的瞥了一眼，就发现老天爷对他们兄弟都很钟爱。皇帝的脸也生的极好，跟元浩宇格外相似的轮廓里，带着几分久居上位的威严。 皇帝一撩衣摆坐上龙椅，视线就越过元浩宇直接落在宋云依身上。 宋云依上前几步，站在错开元浩宇一步的位置，躬身跪下。 “臣女见过陛下。” 宋青山有五品官衔，原本年后就要负责一些军中，后勤供应的事务，只是被柳氏去世耽搁了，还没来得及去军中报到。 他们一家因为他已经彻底换掉了农籍。 皇帝看着跪在前方的宋云依，心中还在想着，这个一身蛮力的丫头居然这么瘦小。 突然就感受到来自亲弟弟不满的瞪视，他翻了个白眼瞪了回去。 跪一下就心疼了？那等一下到了慈宁宫怎么办？ 太后可是憋了一肚子的气呢。 “平身吧。” “谢陛下。” 宋云依利落的起身，但头继续微微垂着。 “皇弟请封藩王的主意可是你出的？” “不是。” 宋云依回的利落，她压根就没想过这些，所以这大锅，她也坚决不往身上扣。 皇帝好笑的又看了元浩宇一眼道，“那总归是为了你吧。” “回陛下，臣女不敢如此设想。” 她脸得多大才能自我感觉这么良好？ 就是元浩宇说了是为她，她这会也不能应下来。 皇帝看着宝贝弟弟，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这丫头太有趣了！ 他比元浩宇年长七岁，这些年亦兄亦父。 眼见着他终于有了心仪的姑娘愿意成亲生子，他心里其实比谁都高兴的。 尤其眼前的姑娘，就是跪在地上，背脊都挺直如松柏。 他的弟弟……眼光真好。 皇帝看着他们，心中一时间感慨万千。 说道:“浩宇在请求册封藩王的折子中提到，你能让书册的成本降下来，此事可是当真？” “回陛下，当真。” 宋云依的声音自始至终都带着镇定和沉稳，仿似她此时面对的，不是拥有生杀大权的皇帝。 “臣女不止可以让书册的成本降下来，还能找到让西北百姓富裕起来的办法。” “此言当真？” 皇帝声音微扬，双眼已是微微眯起，似是在判断宋云依话语的可信度。 “不敢妄言，只是任何法子都不能一蹴而就，需要时间去看成效。” 元浩宇安静的站在宋云依的身旁，默默的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像是要做藩王的那个人从不是他。 皇帝看他的样子就有些气闷，恨不能再砸个砚台过去。 “朕如何得知你这番话，不是在帮浩宇诓骗藩王之位？” “陛下，若是封地在江南这般富饶之地，那才是诓骗。” 一个西北……傻子才会看上，在那里当藩王还能当出优越感，这得多脑残才能说服自己？ 皇帝像是听出了她的未尽之意一般，轻笑了一声。 “你倒是直接。” “不敢欺瞒陛下。” 皇帝看着她自始至终都挺直的背脊，突然说道：“只有你上面说的这些还不够，不论是你们的婚事，还是他的藩王之位，这些都不够做交换。” “若是两年内民女可以寻到能亩产千斤的作物呢？可以当粮食的作物。” 宋云依突然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看着皇帝。 皇帝瞬间站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陛下面前不敢打诳语。” “朕如何信你？” “臣女要为母守孝三年，若是两年后，无法寻到适合的作物，民女自请退婚。” 第285章 见太后 元浩宇几乎是黑着脸从御书房走出来，等在门廊中的几位尚书大人，一眼就看到了他铁青着脸大步出门。 而宋云依跟在身后，唯唯诺诺的要小跑才能跟上。 除了姜晨，其他人几乎是，下意识的对视一眼，就这？ 他们的五殿下这是瞎了吗？ 费了那么大气力，搞了这么多事情，就为了这么一个豆芽菜？！ “姜大人，这位小姑娘……有点东西啊。” 姜晨呵呵一笑，懒得多说。 钱庄一事，大家都能猜到了，一定不是姜晨想出来的，可他们也不愿意相信是宋云依想出来的。毕竟涉及到的事情，和部门太多太多，这么庞大的一个架构，他们这些在朝为官多年的人都想不到，一个小丫头又怎么会知道。 “陛下已经在房中等几位大人了。” 陈公公站在门口，看着还在私语的几位大人，说话的调子拉的有些平。 这些老家伙们，这是又不着急找茬了吧。 元浩宇很郁闷，他余光还能瞥到，在跟在他身后走的有些吃力的宋云依。 他将速度降下来，扯着她直接进到偏殿。 “你刚刚是不是故意的？” 宋云依看他这恼怒的样子，就知道这家伙又炸毛了。 她叹口气，老虎……也算猫科，还是先顺毛吧。“你这是不相信我？” “这与相信与否没关系。” 她明知道他不喜欢，她拿他们的婚事开玩笑。 不过，他要的就是一个解释，现在解释给了他，他心情倒是好转了一些。 宋云依耸耸肩说道，“你皇兄就是要个借口罢了，正好我也要守孝，拿这个应付他不是刚刚好，就算不用这个做交换，你只要还想娶我，就要等我三年。” 所以这才是最划算的，就跟什么都没承诺一样。 真要到时候寻不到玉米、红薯这样的作物……他元浩宇不是还可以耍赖。 “走吧，你母后不是还眼巴巴的等着我们过去。” 几乎是他们一入宫，太后那边派来的小太监，就跟在他们身边。 她揉了揉膝盖，等一下又要下跪，好烦啊。 “等一下若是我被传唤走了，我会带你一起离开，皇兄已经安排人等在宫门口，会有人送你回姜府。” 就凭她刚刚那番话，皇帝就不会让她被太后刁难。 赵家能想到，让书册成本降下来的法子吗？ 赵家能给他寻到，亩产千斤的作物吗？ 赵家能出一位，带兵打仗的将领吗？ 赵家就是一群，跳梁小丑般的废物！ 他们有的都是皇帝给的，而现在贪心的还想要更多。 元浩宇想到皇帝说起国公府的不屑，心中就微微惋惜。被毒药折磨了十多年，让太后变得格外偏激，也格外偏袒赵家人。 她在病痛折磨的时候，想到的都是当年没有入宫前，在家中无忧无虑的日子。 回想得多再加上钱氏为了女儿没事就入宫，她的心已经潜移默化间，将赵家摆在了最重要的位置。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和皇帝都不想动赵家。 赵家人要做官，那就给他们一些没实权的差事，六品七品的官职每日去当差。 可身为国公府的人，只有这样的职务，说出去他们自己都嫌丢人。 想到他那位外祖，还想将庶出全都塞到他军中，他所有的感叹，就只能化作一道叹息。 慈宁宫离皇帝议事的文华阁并不算远，两人走的不算快，但一刻钟后也已经到了慈宁宫门前。 “殿下，太后同世子夫人，已经在大殿中等着您二位了。” 小太监很会做人，直接将钱氏一早，就入宫的消息卖了出来。 元浩宇看了小太监一眼，点了一下头，带着宋云依大步而入。 太后看到他们两个进来生气的说道:“不去请你，你就不会主动进宫来看我是吗？” 太后扫了眼，跟在元浩宇身后的宋云依，就忍不住哼了一声。 长得又瘦又小，个子都不到元浩宇的肩膀，真是……难看死了。 坐在太后身边的赵晴儿有些急切的，将目光往宋云依身上落。 她听说了太多她的事，有的让她惊呼让她嫌弃，有的也让她羡慕嫉妒。 “你就是宋云依吧，将亲娘独自一人丢在村子里，带着家人跑到玉城去享福的是你吧。” 赵晴儿一出声，就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部拉到了宋云依身上。 宋云依没理她，只又向后错开一步，然后恭谨的跪下给太后请安。 太后就那么垂着眼帘扫着她，半点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 元浩宇冷刀子一般的视线从赵晴儿身上扫过，然后在太后恼怒的目光中，将人直接扶了起来。 “母后是最大度的，向来看不得别人受苦。” 让人跪着就是让人受苦了？ 太后气的眯着眼，她的视线同样刀子一般的往宋云依身上落。长得……瘦小成这样，实在让她说不出狐媚两个字。 也就这张脸还可以，五官精致柔和，偏眉眼间又带着英气，让人一眼扫去就挪不开。 她侧头看了眼赵晴儿再看宋云依，明明是两种风格不相上下的五官，可揉捏上气质……赵晴儿确实不如。 “不过是跪一下就心疼了？这京城里谁来觐见不要跪着？” “母后，您知道有些手段对我和皇兄是没用的。” “皇兄昨日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若是国公府愿意降为伯府，婚事……她可以入王府做侧妃。” 元浩宇看都不看扭着帕子，眼中全是他的赵晴儿，说出的话，让太后和钱氏全都变脸色。 “本王的王妃只能是宋云依，若不是她，本王终身不娶。” “你！元浩宇你是想气死哀家吗？” 太后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元浩宇的身前，扬手想要打他，但身子一转巴掌就往宋云依的脸上抽。 如果这个巴掌真打在宋云依脸上，元浩宇丝毫不怀疑不用三年，他们现在就凉了。 习武的好处，就是这个时候得到充分体现，他几乎是随着太后转身的动作，抬手扯上她的手腕，然后死死的将人定住。 元浩宇很生气的说道:“母后，若你是真心为儿子着想，就应该盼着儿子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娘，就应该盼着儿子能过得幸福和乐，就应该盼着能有人站在儿子身边，分担儿子的重任，而不是想着儿子的身份，可以给赵家带来什么。” 第286章 霸气回怼 元浩宇的话才是一巴掌，狠狠的抽在了太后和钱氏的脸上。 她们一心想要将赵晴儿嫁给元浩宇，看上的就是他的身份。 宋云依听着他的话，心中无比感叹这家伙真敢说。 这么说太后也就算了，还是当着她的面这么说，这是要把太后的面子放在哪里。 太后身子已经开始微微打晃，元浩宇扶着她，手臂带着力直接将人又压在了榻上。 “母后，儿子大了，这些年为国为家，为了你和大哥，儿子没有为自己争取过半分，这是儿子的第一个渴求，希望母后能成全。” 他就那么看着太后，眼神无声的说着，她的眼中不能只有赵家，也要有他和皇帝。他们才是她最亲近的人。 太后心中的震怒，一点点消散着，她看着他的轮廓，看着他愈发刚毅的眉眼。 恍惚中似是突然发现他真的大了，不只是该议亲娶亲的年纪，他再也不是，任由她摆布的年纪了。 钱氏有些着急，如果太后真要被元浩宇刚刚这番话说动了，不说国公府，她的晴儿想要嫁入王府也彻底难了。 “太后娘娘……” 她这边刚要出声，就被元浩宇回身冷眼看过来。 “舅母，表妹如何康健起来，你们派人跑了那么多趟安阳镇，想必已经心知肚明了。” “就算不感念宋姑娘的恩情，下作的手段也少用的好。” “不要把所有人都当傻子，用心太险恶了，这样的人家不要说我元浩宇一定会离得远远的，怕是旁人知道内情，也会躲的远一点。” 对钱氏元浩宇就不想给半点脸面，如果拒绝的话一遍听不懂，那他就不介意再说一遍。 钱氏的汗已经滴了下来，他……他什么都知道了？ 可他们派人去安阳镇明明很隐蔽的。 “不该妄想的，就不要妄想，免得大家脸面上都不好看。” 视线从脸色灰败的赵晴儿身上扫过，他转身回到宋云依身旁，一把扯上她的手。 “母后，儿臣希望你能祝福我，得到幸福。” 他说完就拉着宋云依直接出了慈宁宫，他人高腿长，宋云依跟在他身后，几乎是一路小跑的。 她觉得自己今天，就是过来打酱油的，刚刚在慈宁宫里，她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昨天不是还有好多地方没去，今天再带你去走走。” 两人出了慈宁宫，元浩宇就放开了，同宋云依交握的双手。 他神色平静，像是刚刚在慈宁宫里言辞激烈的人，不是他一般。 宋云依迟疑的看了他几眼，“你刚刚……” “我刚刚怎么了？” 元浩宇眸中带着笑，“你就当我是故意的好了。” 他忙的很，藩王一事算是跟皇帝有了默契，可之后要如何让朝臣们闭嘴，他和皇帝都要想办法。 玉城那边已经有消息传来，他进京后，达达尔确实派人来了京城。只是对方很狡猾，临近京城时，就失去了对方的踪影。 他这几天还要让甲一他们，在暗中监控京中各府是否有异常。 他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哪有时间陪赵家人玩这些不入流的游戏。 真以为让太后对他和宋云依施压，他就会妥协了？ 他们想的倒是挺美，可惜，他们是真把别人当傻子了。 他没说的是，他的外祖和舅舅们心太贪也太着急了，元浩祺上位这么多年，他们都没弄清他这个皇帝的性格。 要不是有太后这层关系在，要不是他们是外家是抹不去的存在，皇帝早让他们滚出京城了。 回想了一下今日进宫的收获，整体来说还算不错。皇帝那边原本就不会有太大问题，现在……除了两年内要寻到，亩产千斤的作物有些难之外，旁的都在意料之中。 而太后这里，他那番话算是直接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不论太后之后想做什么，都要顾及一下他和皇帝的感受。 毕竟真的逼的狠了，只要愚孝的不是他们，那倒霉的就不知是谁。 元浩宇心情大好，带着宋云依一路出了皇宫，马车车帘落下，他就伸手将人抱进怀里。 “再过几日咱们就回去，这些天母后应该不会再传你进宫了。” 宋云依嗯了一声，他刚刚放话放的那么刚猛，太后要是再不管不顾的找麻烦，那就是真想不开了。 她动了动，给自己选了一个舒服的角度，靠在了他身上。“你刚刚在慈宁宫那么直接，太后会很难堪吧。” “管不了这么多了，我没多少时间，可以留在这里，达达尔还在关外，我怕他会绕开玉城，去强攻另外几城。” 元浩宇已经在盘算着，是不是后日或是大后日，就动身回玉城。 封地一事，朝臣的想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过来。 宋云依还改进纸张的工艺，要研究新的印刷术，这些都需要时间。 等她这边研究出来，封藩王一事，应该也会出些结果了。 两人再次来到春风楼，只是一下马车就被夜景元拦下，然后将他们直接带到了，他事先找好的包房。 松鸣鸿已经在房间里烧水煮茶，见他们进门，就对着宋云依莞尔一笑。 宋云依低头偷笑，这个松鸣鸿……在元浩宇面前真的好茶啊。 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知道元浩宇的性子，所以就故意逗他。 夜景元看着元浩宇说道:“殿下，你同宋姑娘定下什么时候回玉城了吗？我这边已经全都准备，太医院那边，也已经将太后娘娘的病案交了出去，以后会由徐院正亲自为太后娘娘调理。” 至于赵晴儿那边他就懒得管了。 赵家差点坑死他，售后就别想了。 “你们确定要跟我一起走？” “我的职务调令已经下来了，是到你帐里做文书，给你做手下，是不是很开心？”松鸣鸿眨了眨眼说道，对着元浩宇笑的岁月静好。 只他这般，怎么看都是茶里茶气的，让元浩宇手痒的想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夜景元给宋云依丢了眼神，示意她跟他一起站到角落。 “鸣鸿最喜欢逗殿下了，他们两个凑在一起，很容易打起来，所以咱们躲远点免得被误伤。” 知道元浩宇介意，松鸣鸿今天没有再对宋云依下手，而是直接去调戏他。 像是为了证明夜景元的话不假一般，他话音刚落，那边的两人就已经打了起来。 第287章 茶香四溢 松鸣鸿的身手很轻盈，不同于元浩宇的大开大合，他的招式更灵活，也更喜欢……下黑手。 宋云依微眯着眼看着他们二人手上的动作，在春风楼的包房里，他们二人自然不会太过分，就是过招也大半是手上动作。 可只这样也能看出不少东西，宋云依心情有些不好。 她觉得自己的身手，似乎还不如松鸣鸿，他们二人理论上来说是差不多，但她有种感觉，就是这人还有所保留，跟元浩宇在那好像闹着玩，他们谁都没有尽全力。 这两人当初到底是跟谁一起练武的？ 看过他们的身手，她都想跟着拜师了。 她现在没有师傅，练武已经全靠记忆，然后就是随心所欲的野路子。过了几十招，走廊里听到动静的小二，以为他们遇到了什么问题，忙过来敲门询问情况。 有些不着调的两人，听到外面动静后，对视一眼各自收手。 小二进来添了水，上了瓜果零食，这才一脸疑惑的出了门。 宋云依看着他们说道:“你们以前是跟着一个师傅练武？” “嗯。” 元浩宇明显有些不想提从前的事，所以回了一声，表示肯定后就再没有多解释。 倒是又恢复了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松鸣鸿，看着她微微一笑。 “是殿下小时身体不好，先皇听说习武可以强身，就给殿下寻了师傅来教他，他不愿一个人练，我和景元那时正好住在宫里，就一起陪他习武。” 居然还有这样的往事啊，宋云依了然的点了一下头，随即心中又生出疑问道。 “你们既然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为何路数和风格完全不同？” 这两人若是不主动言明，几乎不会有人想到，他们当初是一起习武，还是跟着一个师傅。 “因为师傅是绝对的大家，他会的极多，我和殿下练的拳法刀法，也是根据我们的特点单独指点。” 松鸣鸿又笑了笑，和熙的笑容如同春风拂过，就算宋云依对美男一向很有包容力，这会也被茶香熏得有些头晕。 她轻咳了一声，这人前一天就茶香四溢，今天有些更可怕了。 “你也用刀？” “自然。” “殿下擅长用长刀，大开大合，你呢？” 宋云依已经不敢看他，不然她怕自己会破了，不打美男的戒律……也怕自己打不过他。 松鸣鸿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也跟着轻咳了一声。 “严格来说我更擅长用匕首。” 好吧，懂了。 宋云依了然的点头，这家伙……适合阴人，所以擅长做刺客。 有他这样的身手在，真要去了玉城，以后的刺客团就可以交给他来带了。 元浩宇落在桌下的手扯了扯宋云依，跟这个家伙有什么好说的，笑容的假的要死，看一眼就觉得难受。 夜景元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摆设，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然后想了想还是很怂的没有出声。这三个人他一个也得罪不起。 “殿下，你还查京城中谁家有问题吗？” 午膳吃到一半，松鸣鸿终于收起了满身茶香，看着元浩宇神色是微微郑重。 元浩宇点了点头说道：“达达尔派来的人已经进京了，就是不知道他要联系的是哪一家。” 这两天因为封藩一事朝中震荡，如果有人收到了达达尔的消息，这就是最好的出手机会。 毕竟混乱的场面难得，出手后想要再潜藏起来也更容易。 “你觉得达达尔若是要往京城送消息，他会希望京城这边做些什么？” 松鸣鸿端起面前的酒盅，轻轻的抿了一口。 美人如玉，仪态万千。 他轻轻仰头，长发自肩膀滑落。这一幕美人饮酒图真是……无比养眼，哪怕顶着浓郁的茶香，宋云依也要感叹一句真是太美了。 这是一个美而自知的家伙，所以一举一动都透着精致。 跟他一比，元浩宇到现在都没输，真的要感激他这一身好皮囊，替他硬生生的挺住了。 似是感受到了宋云依的目光，松鸣鸿侧头又是一笑。 宋云依瞬间举杯，遥遥碰了一下。 人家走了美人路线，让旁人无路可走，她就只能在纯爷们的路子拼一把了。 元浩宇明显被宋云依那恶心想吐的反应取悦了，优美的凤眼眯出精致的弧度。 元浩宇说道:“自是想过的，不过达达尔这人向来贪心，他希望这边人做的事一定不少。” 要让对方给他下绊子，要让他和宋云依的赐婚无效，也要尽可能将他拖住无法回玉城…… 这些都会是达达尔想做的，而且是会让这边的人，一定要努力去做的几点。 至于回程的路上，他不用想都知道一定不会顺利。 达达尔一定会派人来暗杀他。 “真是有趣，就知道你回来会有好玩的事情发生。” 松鸣鸿放下酒盅，温和的面容上已经写满了兴致。 “殿下若是时间紧迫来不及处理，可以交给我来查，只要对方露出尾巴，我就一定能将他扯出来。” 宋云依：“……” 果然是擅长用匕首的人。不行了，她真的要受不了这满室的茶香，想要跟元浩宇一起混合双打了。 “随你，不过陈家那边你可以着重关注。” “陈家？你觉得陈尚书有问题吗？那个老东西虽然做作刻板了一点，也双标伪君子了一点，但感觉有问题的几率还是不大的。” 宋云依：“……” 这一连串的形容词，被他这样一说，这位陈尚书就不是什么好人啊。 夜景元好笑的看着宋云依满脸的一言难尽，“鸣鸿就是这样的性子，你以后就知道了。” 不，她不想知道。 她以后要对美男过敏了。 在春风楼用过午膳，元浩宇就将这两个跟屁虫赶走，独自带着宋云依在街上慢悠悠的走着。 元浩宇看着她说道:“昨天就去了一趟钱庄，旁的地方没逛过，咱们现在去鼓楼大街转一转，那边是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路。” 春风楼所在的钟楼大街也不差，不过这条街上饭馆客栈更多，所以想逛街买东西，还是要去那边。 宋云依无可无不可的点头，随意好了，她现在正好也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去看看那边的铺子也好，正好可以吸取一点经验，回去用在她的那些铺子上。 第288章 看见玻璃了 京城的布局其实很规整的，四横四纵八条街道围着皇宫，官员们的府邸大部分都在这几条街上，或是这几条街旁边的胡同里。 元浩宇的战王府就在正阳大街上，离王府不远处就是赵家的国公府。 旁边的街上，夜家和松家的府邸就在那里。 两人一路向前走着，元浩宇就轻声讲着京中的格局，宋云依听的认真。 她以后可以不来京城定居，但该知道的还是需要知道。 元浩宇看着她说:“要买胭脂吗？这家店是京城的老字号，胭脂水粉最受欢迎。” 被王府的管家紧急培训过，元浩宇现在已经知道这条街上，那些店铺必须进去打卡。 这家脂粉铺子闻香阁就是必到的一家，他拉着宋云依站在门前，眼神中带着邀请。 “那就进去看看，小语最喜欢这些。” 不过柳氏刚刚去世，他们身为子女要守孝三年，素衣素颜，小语怕是没办法捣鼓这些胭脂水粉了。 元浩宇想了想说道:“既然喜欢买些回去好了，不能用也可以看看。” 知道她宝贝妹妹，元浩宇的话充分表现了他情商充值后的结果。 宋云依好笑的看了他一眼，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铺子。 虽然不常在京中，可元浩宇这张脸带着让人过目不忘的能力，他们二人一进门掌柜的就立马迎了上来。 “见过战王殿下。” “免礼。”他淡淡的摆着手，示意掌柜将注意力放到宋云依身上。 要为柳氏守孝，宋云依通身素净无比，头上挽着最寻常的发髻，发簪也是寻常的白玉，成色虽然不差可也不是之前用的极品。 一身素白的衣裙，衬得她原本就清丽的面容，愈发清冷无双。 掌柜的只一眼就看出这位就是，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中的女主角，是赐婚给五王爷的那位宋姑娘了。 掌柜的忙说道:“宋姑娘这边请，二楼有雅间。” “不用了，就在堂中就是，将你们这里最好的膏脂水粉，拿出来给我看一下。” 去了雅间就要等着对方上茶，喝过茶对方才会将东西端上去让她慢慢看，如果有什么疑问，到时候等着掌柜解惑，也许还需要时间。 若是之后的每一家铺子，都这样慢吞吞的去逛，他们这一下午怕是只能逛上两三家。 掌柜见她懒得端架子，为人干脆直接，也不再多话，忙让柜台里的伙计，取出新推出的一套口脂，一盒六只，都是用雕刻精美的象牙盛放。 “宋姑娘来的赶巧，这是店里卖的最好的一套口脂，每月只有十套，这是最后一套，姑娘再来晚一步就没有了。” 他这话就带着讨好的意味了，不管这位能不能做成战王妃，只凭她能让五王爷陪她逛街，她以后在王府的地位就不会低。 宋云依扫了眼漆器盒子小指粗细的象牙签筒，眼前不由得一亮。 元浩宇一直在留意她的视线，见她眼露欣喜，立马对掌柜摆了摆手说道。 “包起来。” “是。”掌柜也是欣喜无比，这第一下马屁就拍准了。 “这是新出的珠粉，用珍珠研磨所制……” “这是西域来的黛笔……” “这是南洋来的香露……” 掌柜一件件的从一旁的柜子里，端出瓶瓶罐罐，元浩宇想都不想的，全部挥手让打包送到姜府。 宋云依正盯着手中的香露瓶子发呆，这这这……这是玻璃啊！ “掌柜，这香露的瓶子是如何得来的？” “不敢瞒宋姑娘，这瓶子是出海的货船，从南洋带回来的，据说海外的一些地方，都用这种透明漂亮的琉璃瓶子装东西。” 不，这不是琉璃，这是玻璃。宋云依看着元浩宇眼中全是惊喜。 她找到让西北百姓富起来的法子了！ 宋云依欣喜的说道:“掌柜，能打听一下你店里的南洋货，是哪家商行带回来的吗？” 宋云依知道自己这样问有些无礼，等一下他们出去了让元浩宇派人去打听也是一样。 但她有些等不及了，她现在就想出门，直奔那家商行。 掌柜被她这太过直接的问题，问得有些无奈，不过想到元浩宇的身份，想到这两位都不在京城，就算是知道了也不太会抢他们的生意。 犹豫了一下后还是说道：“是天远商行。” “谢过掌柜。” 宋云依已经有些呆不住了，等元浩宇交代好将东西送到姜府，她就拉着人，出门去找天远商行。“这琉璃有什么奇异之处吗？” 元浩宇已是从她手中接过瓶子，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有何奇异之处。 琉璃的炼制技术大梁就有，根本无需这么惊讶。 宋云依双眼明亮的，像是天上的星子，语气都带着难得的兴奋。 “不，这不是琉璃，这是玻璃，制作起来没有琉璃那么难，成本又极低，用处也比琉璃大得多。” “而且你看到了，这玻璃透明清亮，还能挡水挡风，你说若是做成大块，代替高丽纸放置在窗子上会如何？” “如果做成杯盏碗碟呢，做成透明的柜子呢？” “殿下，这是大梁一定要能自己做出来的东西。” 元浩宇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锐利的目光瞬间内敛。 “所以你是想让人去海外找玻璃制作的法子？” “是，如果掌握了玻璃的制作方法，我们可以做出很多很多，你从前没有想象过的东西。” 有了玻璃就能做透镜，有了透镜就能做简易的望远镜。 有了望远镜，他们不用派出探子，就能将达达尔的营地看了个清楚。 好处实在太多，让宋云依不得不兴奋。 “你现在就带着这个瓶子进宫，皇帝不是让我们做交换吗？这就是交换，至于亩产千斤的作物……到时候就是我们握着好东西，让他来跟我们换了。” 元浩宇被宋云依说的心动，他抬手揉上她的发顶道。“我们一起去。” “不，我再去就变成不识抬举威胁皇帝了，这事你去办最好。” “不对，我们也不用急在这一时半刻，我们可以先去天远商行看看，看看他们那里还有什么好东西。” 宋云依拉着元浩宇朝着街尾的商行快速行去，果然京城就是不一样，这里有太多西北看不到的东西。 第289章 大哥留下来 商行里，各种物品纷乱繁多，都很精巧有趣，带着异域风情。 宋云依一一看去，虽然都是大梁看不到的货品，但再让她眼前一亮的却是没有了。 两人在商行中仔仔细细的看了一圈，再出门时天都已经擦黑了。 “殿下，这个天远商行背后的东家知道是谁吗?” 宋云依想到要去海外找的玉米、红薯等等，就觉得她应该想办法，跟天远商行的东家搭上关系。 元浩宇扶着她的胳膊上马车，两人一同坐定后，他这才说道。 “松家，松鸣鸿的三叔现在负责松家所有的生意。” 就算是高门大户，也不是家中所有小辈都适合读书做官，松鸣鸿的这位三叔就是个‘奇葩’。 从小就喜欢摆弄算盘，据说抓周的时候，一手抓算盘一手抓账册，差点将他娘气晕过去。 原本松伍成是说什么都不同意这个儿子去做生意，毕竟，他位高权重，家中产业也不少，儿子就算仕途无望，在京中做个无实权的小官，然后靠着家中族产，也能将他们这一房养着。 但松致远不想被养着，跟松伍成抗争了多次，终于可以出门经商。 宋云依静静的听着元浩宇用醇厚的声音，讲着这位松家的‘传奇’，心中对松致远愈发的好奇。 “我能见见他吗？我想让他的船队帮我寻一些东西。” 很多调料和食材，都是海外传进来的，如果可以她都希望能拥有一支自己的船队。 “等一下我派人去问一下鸣鸿，看他三叔是否在京城。” 松致远自从被松伍成应允可以做生意，这些年就一直到处跑，停留在京城的时间很有限。 宋云依嗯了一声道：“先问问看吧，如果对方不在京城，那就约一下看可以在哪里碰面。” 她专程赶过去一趟也可以，只要松致远愿意帮她找东西，别的都好说。 将宋云依送回姜府，元浩宇就揣着那瓶香露进宫去了。 宋云依说的玻璃，让他看到了无数可能，而这些可能……也得让皇帝看一看。 宋希平这两日一直在姜府看书写文章，虽然玉城那边有姜晨派去的先生在，可姜晨这样的大儒，能给予的指点不是寻常人可比的。 这两日哪怕不能出门，不能去看看京中的盛景，他也不觉得遗憾。因为姜晨这两日一有时间，就会对他进行详尽的指点，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文章越写越顺畅。 姜晨语重心长说道:“你和希安的进步当真是有些惊人，希平啊，原本你想今年考童生考秀才，我是不想让你们这么早就下场的。” “准备做的不充分，到了考场上人一慌就很容易答不好，一次不中，再下一次就容易有阴影。” “但没想到你现在的文章已经写的有模有样，虽然还有不平整的地方，但可圈可点的地方也有不少。” “现在回头想想，倒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姜晨没说，宋希平也没多问。 “为师之前同你说的入国子监就读一事，你可是想好了？国子监里的老师是全大梁最好的，你在京城学业上有了任何问题，都可以随时来问我，远比你在玉城要方便。” “三年时间，老师相信你在京城刻苦学上三年，再下场一定能势如破竹，一路进到殿试。” 姜晨现在对宋希平格外看好，虽然宋希安的天分更高，可他的年纪也更小，三年后可以先秀才再沉淀一下。 年岁太小就考出功名并不是一件好事。 “老师，我可以再想一下吗？云依那里我也想同她商量一下。” 宋希平已经动心了，可想到他们这次来京城的目的，想到京中的局势，他就有些犹豫。 “你这孩子还真是处处都要为了那丫头考虑。” 姜晨感叹，这一家人处处都以宋云依的想法为主，也不知这样是好是坏。 宋希平笑着抓了抓头，面上的憨厚没有一丝伪装。 “老师，我们现在的一切都是云依给的，所以我们需要为她着想替她考虑也是应该的。” 不然，一切都为自己着想，丝毫不顾忌家人，那他们同白眼狼又有什么区别。 姜晨哈哈大笑道，“好，好，老师看上的就是你们这一点。” 又聪明又通透，很好，很好。 宋云依过来的早，她站在门口将房间中的对话悉数听到。 她抬手敲了敲门，在宋希平震惊的目光中，安抚的笑了笑。 “大哥，我跟殿下今天进宫很顺利，陛下和太后娘娘那边也没多说什么，你要是想留在京城那就留下吧。” “就像是姜师说的这样，用这三年的时间，好好打磨一下自己。” “三年后，妹妹等着你金榜高中，给希安做一个好榜样，也给我和小语做依靠。” 宋云依知道说别的，宋希平一定还会有犹豫。 只有说这个家需要他，他才会认真的来想这个可能。 姜晨笑的像个老狐狸，他一早就透过窗子看到了宋云依的身影。 这番话就是故意说给宋云依听的，让她也在为自己考虑的同时，为亲哥哥也考虑一下。 “云依，我留下来对你真的不会有什么影响吗？” 宋云依急忙的说:“对我能有什么影响，倒是你这里没准会有不少麻烦，肯定会有人看不惯你我，在学里处处找你麻烦。” 这才是宋云依担心的，她很怕宋希平在学里被‘霸凌’。 “我不会有事的，云依你忘了，老师说我是人精聪明，而且一般的小事都难为不到我。” 被乔老太和张氏他们欺负了这么多年，他最擅长就是隐忍和审时度势。 所以对进了国子监，会面临的局面，他半点都不担心。 一年前他还是一个泥腿子，而现在他就要能进大梁最好的地方去读书。 真是光想一下，都觉得这份变化好玄妙。 说完宋希平上学的事，姜晨终于想到了，跟宋云依形影不离的某人。 “殿下呢？” “进宫去了，我们下午在街上发现了一点好东西，殿下带着那件东西进宫去了。”好东西……姜晨挑眉。 “真有那么好？” “当然，等殿下回来你就知道了，没准姜师又要忙了呢。” 姜晨：“……” 不，不用了！ 只一个钱庄就已经让他开始掉头发了。 他是亲老师，不能对他太残忍了。 第290章 怀疑陈阁老 御书房里，被内阁大臣们折磨了一下午的皇帝，刚喘口气，茶水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结果就听到通传他的宝贝弟弟又来了！ 怎么就又来了！ 这家伙上午在他这里耀武扬威了一下，又去慈宁宫放了一堆狠话，就大摇大摆的走了，给他留了满地的烂摊子。 他忙了一下午都没收拾干净，结果这家伙又来了！ 他是不是上辈子欠这个弟弟的？ 不然为什么他一回来，整个京城都跟着鸡飞狗跳的，他要拼命的给他擦屁股。 “皇兄，臣弟给你带来一样好东西。” 元浩宇进门就发现迎接他的是皇帝的白眼，他对这种眼神早已经习以为常，没有半点不适！将手中的香露瓶子递给皇帝的近身太监，然后笑眯眯的看着皇帝，等他去看递过去的东西。 皇帝看着手中的香露，这东西在京城早就不算稀奇，他后宫里大半的的嫔妃手中都有这个。 他看到这个，脑中就下意识的浮现出种种味道。 他那些嫔妃们就像是商量好一般，每个人用的味道都不同，看着手中的桂花香露，他眼前瞬间，就浮现出一张美人脸…… “这香露早在半年前，松家的船队就从海外带了回来，这在京中早就已经，不是稀罕东西了。” 皇帝将瓶子往桌上一丢，有些不懂元浩宇怎么好端端的变成了一个土包子。 元浩宇挑着眉，眼神又落向了桌上的瓶子说道。 “皇兄，臣弟让你看的是装香露的瓶子，不是里面的香露。” “瓶子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白色琉璃，咱们大梁又不是烧不出来。” 皇帝下意识的就回了一句，但视线落在瓶身上，突然就顿住了，他一把抓起瓶子又细细的扫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这瓶子咱们可以自己做？” “嗯，云依说这叫玻璃，不叫琉璃，这种玻璃成本低产量高，而且可以拉成各种形状，用处极广。” 元浩宇几乎是用显摆的语气，将这一整句话说完，皇帝已经顾不得跟他打嘴仗了，视线落在瓶子上，心突然又跳了几下。 “她让你进宫来的？” “嗯，她说这是同皇兄之间的交换，她已经提前完成任务了。” 这话说的有些大不敬，皇帝懒得去挑剔其中的问题，他视线一直落在手中的瓶子上说。“如果她真能让大梁生产出这种玻璃，我就立即下旨给你封地，让你做藩王。” 元浩宇笑的灿烂，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好，一言为定。”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他将香露丢下就急匆匆的出宫了。 快马赶回去，他还来得及跟他们一起用晚膳。 “殿下，要不要上来坐一坐？” 已经傍晚，路上的行人不见半点减少，骑马刚走到春风楼，就被松鸣鸿的小厮拦住。 他抬眼向楼上看去，果然看到松鸣鸿那张招人厌恶的脸。 “什么事？” 元浩宇站在门口，丝毫没有进来用晚膳的想法。 松鸣鸿优雅的倒着茶水，举杯向他示意道。 “殿下，忙了一整日您也要好好歇一歇，劳逸结合才是。” “说人话。” 元浩宇的脸都已经沉下来，房间里就只有他们二人，这家伙假惺惺的给谁看。 松鸣鸿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啊，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一点没变，总是这么急性子。” 元浩宇已经转身想走了，松鸣鸿也不再逗他，慢悠悠的出声说道。 “你不是要查京城里各家的动静吗？我下午收到一条消息你一定很感兴趣。” 他抬手比了个请的姿势，元浩宇不耐烦的坐了过去。“陈家大房和二房不知因为什么原因闹了起来，这两房的姑娘都被罚去跪祠堂了。” “当然，这些你估计也不关心，不过小姑娘应该会关心，所以殿下回去可以转告她，这就是她想要知道的答案。” 松鸣鸿端着茶盏一仰头，一饮而尽。 “你是说云依的母亲去世，跟陈家这两位姑娘有关？” “你看你，真是打仗打的久了就变成大老粗，这种事谈论起来要委婉，而且，这两位姑娘为什么会设计宋姑娘的家人，你该清楚原因才对。” 松鸣鸿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气，“你不是以为这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吧？” 元浩宇脸色阴沉的，他当然没傻到那种地步，如何会不知道陈家这二人下手的原因是什么。 只是，只收拾这二人，让他觉得完全不够，他想直接将陈家扳倒！ “别惦记陈家了，陈阁老这两年行事，各种谨慎小心，你要是不能寻到，足以将他拉下来的证据，那就别想这些，免得打草惊蛇。” 松鸣鸿将最后四个字咬得极重，这让元浩宇忍不住又眯了眯眼睛。 “你有话就直说。” “我怀疑跟关外有联系的那个人是陈阁老。” 松鸣鸿听话的直接丢出一颗炸弹，元浩宇的神色瞬间就严肃起来了。 他眯着眼将松鸣鸿打量了一番道：“你的依据。” “依据啊，说了你可能觉得很扯，”他扬了下下巴，笑的风华绝代：“感觉，他给我的感觉就不是好人。” 之前太后的身子刚有好转，陈家的姑娘那段时间，就经常围在夜景元身边，话题也是动不动就扯到太后身上。 如果心里没鬼，正常人又有几个会惦记太后的情况。 而且，夜景元给太后治病的时机很巧，正好是该想办法从对方那里拿解药的时候。 元浩宇垂着眼帘想着他这番话的可行性，想了想又说道:“我会让人去查，对了，你三叔最近在京城吗？云依想跟他见一面。” “你心里有数就好，不过我建议你，最好派人去陈府附近守着，相信一定能发现些什么。” “我祖父说这几日在朝堂上，就陈阁老一系，反对你做藩王的声音最大。” “至于我三叔，他最近不在京城，他的船队要出海，他到南方去了，等船队走了才会回来。” “如果宋姑娘有急事想要见三叔，我可以将三叔在广城的住处写给你们。”松鸣鸿提起水壶给茶壶蓄水，“当然，叫你上来还有一件事，有点棘手，我妹妹听说我要跟你一起去玉城，她也嚷着要跟过去。” 第291章 离开 八百里加急的军情连夜进京，原本还准备在京城再呆几日的元浩宇，看到军情就准备连夜离开。 他有些犹豫，原本是想带宋云依一起走的，免得她一个人在京城被欺负。 但现在……边关形势紧急由不得他犹豫。 “你要同我一起回去吗？” “我跟你一起出城。” 皇权为大的时代，她不想留在这里挑战自己，皇帝那边的‘情分’其实很单薄，她现在依靠的都是外物。 一旦能依靠的外物耗空，她能凭借的也就是元浩宇同皇帝之间的兄弟情。 先不说这份兄弟情是否可靠，她也无法保自己跟元浩宇的感情能一直很好。她一直谨记，不要考验人性，因为人性根本经不起考验。 所以他要走，那她就一同离开。 “你准备去广城找松致远？”元浩宇只了看她一眼，就已经猜到了，宋云依的心中所想。 宋云依也没有瞒着他的想法说道：“不是要找亩产千斤的作物，你不是以为这些能在大梁境内找到吧？” 如果大梁境内有这些东西，那早就被人发现了，哪里还能轮到她。 元浩宇沉吟，倒是难得的没有反对。 “我让鸣鸿送你过去。” “他？他是要去玉城上任吧？” 这样公然的让她占便宜，她有些……不好意思啊。 “他的上任文书上写的时间是六月，所以陪你去一趟广城还来得及。” 大梁的官员每一年都是四月份开始绩效评定，然后五月份做出调整，有变动的六月底七月初上任。 松鸣鸿之前在京城外的大营里，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这次去玉城其实职务也不高，要不是有同元浩宇之间的交情，他也做不成玉城主将的文书。 不过元浩宇身边原本就不缺人，他去也就是锦上添花，所以也无所谓，他什么时候到玉城。 这样解释似乎也能行得通，就是宋云依总觉得他居然不小心眼了，似乎有哪里不对。 “你确定让他陪我去广城，你不会……小心眼？”元浩宇：“……咱们有赐婚的圣旨在！” 元浩宇一句话说的咬牙切齿，这是不想让他对她有信心吗？ 要不是为了她，才不让那花孔雀跟着她呢。 “不是说好了，没事不要气我！你不气我，我也不会随意怀疑你，我了解你和鸣鸿，所以我对你们很放心。” 松鸣鸿再如何不着调，也不会对好兄弟的心上人下手。 他这番话让宋云依心情大好，这么一个别扭的人，能突然说出这番话……她的美人长大了。 她垫着脚，凑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刚刚的话让本姑娘心情大悦，赏之。” “心情大悦啊，那就多赏一点。” 元浩宇打蛇随棍上，大手按在她的脑后就用力的亲了上来。他连夜离京，宋云依将宋希平留给姜晨，交代他一定不要让他被欺负，就跟着元浩宇连夜离开京城了。 只是元浩宇是出城就直奔西北，而她则是住到了，他在附近镇上的庄园。 在这里等松鸣鸿和夜景元处理完京中的事务，陪着她一并去广城。 从做了元浩宇的陪读起，他们两家就算是绑在了皇帝元浩祺这条船上。 只是这几年为了避嫌，怕皇帝忌惮元浩宇手中的兵权，也怕皇帝觉得他们跟元浩宇联络的多，会有什么误会。 元浩宇同这两家人一直保持距离，陪他一起长大的兄弟，也鲜少联系。 这一次，还是皇帝隐晦的提起，想要元浩宇身边多些助力，他们的祖父闻弦音而知雅意，这才把他们全都丢到元浩宇手上。夜景元原本就有去玉城的念头。 他虽然锦衣玉食的长大，但他学医，从小的志向就是救死扶伤。 越是贫困落后的地方，各种疑难杂症就越多。 这些年大梁境内的好多地方他都去过了，就是西北还没去过。 这一次可以去西北，他不知有多兴奋。 所以不管国公府如何派人来说项，他都咬死了不肯留下。 赵晴儿病才好了一点，这一家就开始心思多的不行。 万一赵家人，再惹出点什么把他拖累了，他就要冤枉死了。 所以元浩宇将宋云依送到庄子中的第二日一早，夜景元也顾不得避嫌的逃到这里来了。 宋云依看到夜景元说:“松公子呢？” “他啊，他好像有些事要处理，让咱们不要急，等上几日。” “他已经写信送往广城，让他三叔在城中等咱们，所以别担心，咱们这次过去一定能遇到松三叔。” 不能立马启程去玉城，虽然有些遗憾，但可以去广城那也是极好的！ 只要能到处走走，夜景元就很兴奋。 原本他自己上路，还要担心路上会遇到危险，现在跟在宋云依和松鸣鸿身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说这二人的身手极好，元浩宇还给宋云依留下了两个侍卫，还有四个暗卫。 这待遇……要不是知道那家伙小心眼的厉害，他都想一直抱大腿了。元浩宇连夜离京，还将宋云依一道带走的消息，皇帝是知道的。 他走前给皇帝送了口信，讲了后续安排，所以皇帝知道，等松鸣鸿将跟达达尔有接触的官员找出来后，他们就会去广城找松致远。 但这事皇帝知道，太后却是不知道。 等太后缓过劲儿来，准备将宋云依再传到宫里，大战一场就发现，他们人都不见了！ 边关战事紧张，元浩宇带着人已经走了。 太后气的又摔了一套茶具，有了媳妇忘了娘，她现在就觉得小儿子自从认识了这个宋云依，眼里就再没有她这个亲娘了。 钱氏坐在她身边，整个人看着都蔫蔫的。 元浩宇不止带走了宋云依，还把夜景元一并带走了。 没了夜景元给赵晴儿调理，这几日她的宝贝女儿身子，明显有些不爽利。 昨儿夜里风凉，她在廊檐下站了一小会儿，今儿一早就发起烧来。 钱氏心里愁苦，这会坐在慈宁宫里，也不知还能跟太后说些什么。 “娘娘，臣妇现在也不敢指望太多，现在就盼着殿下能发发慈悲，让夜景元回来。” “我们晴儿……晴儿的身子还没调理好，他这样走了，我们晴儿连春日的药膳方子都没拿到。” “娘娘，您再帮臣妇一次吧。” 第292章 钱氏想的真美 钱氏早已经知道，太后和赵晴儿用的药膳方子，是从宋云依手上拿到的。 只是她一向不把宋云依放在眼里，所以让她去跟宋云依求方子，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可随着天气一天天变暖，太医也说她冬日用的药膳方子已经不合用。 但适合春日的方子，她也不是没找夜景元要过。 但夜景元一口咬定他手上也没有，当初就只跟宋云依要到了几道方子。 再旁的方子，这是人家的秘而不传的手艺，他没立场跟人家张口讨要。 夜景元这话说的直接，就差直白的说，你们想要方子就自己去要，别把他当枪使。 但钱氏自恃身份，又一直惦记着元浩宇的王妃之位，哪里会跟宋云依张口。 国公府要是正式出面讨要，宋云依要是愿意给，那就意味着他们要欠对方一个人情。 人情都欠了，以后又哪里能好意思，再去耍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所以就算是心中着急，她也不能轻易去张口。 太后看她一眼，心里有些气。 钱氏心中的小算盘，她又怎么会不清楚，只是赵家的荣耀，国公之位能传几辈她同样担心。 所以就算看出了她的心思，太后也没拒绝的说:“你先回去吧，等哀家问问皇帝。” 只要皇帝愿意将人召回来，只要夜景元继续负责赵晴儿的病案，那后续的一切就都好说。 钱氏得了太后的许诺，松了口气的回了国公府。 太后心里烦躁，命人去叫皇帝过来，结果迟迟见不到人影，就命人摆驾直奔御书房。 皇帝真的好无奈，心里又把元浩宇骂了一顿。 将太后迎进来，又服侍着她坐下，就开始东扯西扯。 一会说起钱庄全国推行不易，一会说起春播进行的不顺畅，一会又说到边关将士缺衣少食，国库空虚的问题越发严重了。 反正在他口中，皇帝这个位置是除了辛苦就只剩辛苦。 他都已经这么艰难了，太后要找茬那就是不体谅儿子。 太后原本就一肚子火气，被他这东拉西扯的弄得更是烦闷，生气的说道:“你别跟哀家扯这些没用的，你就说能不能将夜景元召回来，能不能给晴儿做主。” “母后，晴儿的身体您一直知道，不是那药膳效果如何好，而是那株灵芝的药效慢慢补过的。” “她那个身子要想像正常人一样，就只能靠天材地宝的喂着。” “外祖和舅舅若是有心，就去搜集灵药，若是搜不到，那也没办法。” 皇帝没提夜景元，但心思已经表现的极明显。 这个外家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不管什么事都只想着占便宜。 太后被他说的一滞，自己是个什么状况她知道，她只是还不甘心。 “不管有用没用，药膳的方子也得交出来，万一晴儿吃了有效呢？” “交出来？” 皇帝冷笑着说道：“如果真心想要求药，那就诚心一点去同人家求，又想占人家的便宜，还想算计人家的婚事，母后做人太贪心可不好。” 会遭报应的。 “母后，就算是朕是皇帝，也不能跟人家讨要方子，一行有一行的规矩。” 他就算是皇帝，羽毛也是要爱惜的。 太后愈发气闷，这些天简直就没有顺气的时候。 一个一个的都只会气她。 “好，好，当皇帝了翅膀硬了，不再需要我这个做娘的，也不需要你外家的助力了是吧。” “母后，朕当年能登基仰仗的是松阁老、夜阁老，还有老师他们，外祖家……” 皇帝哼笑了一声，不论是他做皇子的时候还是现在，赵家人就只会拖后腿，只会站在他们兄弟身后狐假虎威。 如果他们安分一点，不要奢望太多，他也懒得去管。 但现在既然听不懂人话，那他也不介意，让他们仔细的体会一下他的态度。 “母后春日了，洛城的牡丹再有两月就要盛开，您要不要去洛城走走散散心？” “你这是嫌我在皇宫里碍眼了？” 太后都开始怀疑自己听到的，儿子……怎么能这么不孝！ “母后您这是冤枉儿子了，朕就是觉得您现在身子好了，出去走走四处看看也能换换心情。” “您之前不就总说，这辈子就缩在这宫里，日子过得没盼头。” “现在儿子做了皇帝，又四海安定，您想出宫的愿望终于能实现了。” 不能拦着不让赵家人入宫觐见，那就将太后送出京城。 赵晴儿的身子不好，禁不住旅途劳顿，所以就算想跟去也无法。 她去不了，钱氏身为世子夫人自然也去不了。 只要太后不在宫里，她们就别想再胡乱怂恿。 皇帝越想也觉得可行，太后在宫中整日里能接触的人不多，大半时间都在胡思乱想。 若是能出去走走，看得多了心思也许就变了。 太后原本还在气头上，觉得皇帝这么说，就是在嫌弃她这个老太太。但这会听着他说起洛城的春日景色如何如何，那富丽的牡丹如何漂亮，她忍不住开始心动了。 没错啊，她的儿子都做了皇帝了，她现在是太后有资格出宫了！ 心思一起，太后就有些顾不上钱氏了。 皇帝不肯帮忙，她再逼迫就太影响母子感情。 若是钱氏非要觉得宋云依手中的方子有奇效，那她就自己去求好了。 钱氏等了几日，都没等到太后通传，等不住的她派人去打听，结果就收到了太后要去洛城的消息。 夜景元人在庄子里，但消息一直很灵通。 他知道太后要去洛城，也知道钱氏又派人去了夜家。 夜景元生气的说道:“你说这世子夫人怎么想的，她想要你手上的方子，不会自己来求吗？这样逼我和我家人有意思吗？” 夜景元现在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医者仁心，被这样践踏，他就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宋云依不在意的笑着说道：“她来求我要方子，以后还怎么好意思算计我？这可是要欠我人情的。” “她估计还幻想着，让她的宝贝女儿做正妃，我做侧妃，以后还要我伺候着赵晴儿，一年四季给她端茶熬汤。” 宋云依心想钱氏的小算盘是个人就能看出来，也只有她自己觉得想法很精妙，以为谁都不知道是的。 第293章 查找暗线 宋云依跟夜景元不同，她不是学医之人，也没有医者仁心。 不会因为赵家人摆了他一道后，还能凭着学医之人的天分，继续给赵晴儿治病。 她当初学药膳，一来是因为练武太枯燥太烦闷，若是不找点其他的事情做，很容易让情绪陷入死胡同。 二来也是未雨绸缪，想学成后，给师傅和父母调理身体，让他们能有一个健康的好身体，以后不会经常被病痛困扰。 她不是抱着治病救人的心思去学医，所以也没有那份仁心。 她手中的方子再不会轻易交出去，当初会给夜景元，也是因为知道了元浩宇的身份。 那个时候她纯粹把元浩宇当金主看待，想着同他搞好关系，以后若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也能寻人卖个人情。 现在……她把自己都要卖给他了。 所以赵家那边，别想从她手里再拿到药膳方子。 给自己找麻烦这种事，她是不会再做的。 夜景元想到赵家的种种，心中也是叹口气。 那一家子的奇葩，算了算了，他还是不多想也不多管了。 反正想让他张口问宋云依要方子是绝对不可能的。 钱氏一连几日都是一早就往夜家跑，过去了就对着夜家的老太太开始哭。 于是，到了第三天夜里，夜家就放出消息，夜家老太太病倒了。夜大人在家中大发雷霆，怒斥家中小辈连长辈都照顾不好。 他这话绝对是指桑骂槐，不然这么居家私密的话，也不能传的满京城都知晓。 钱氏第四天一早起来刚准备出门，就被赵长天拦下，铁青着脸说了夜家前一天发生的事。 钱氏心里郁闷又暗暗发狠，等她的晴儿做了王妃，夜家人她一定要狠狠的打脸打回去。 宋云依在庄子里听到京中发生的事，对钱氏都要叹服了。 当日在慈宁宫她跟钱氏也算见过一面的，钱氏的面相一看就是面憨心狠。 她的所有举动看似都是女儿病了乱了阵脚，但她心中到底如何做就只有她自己清楚。 宋云依越想越觉得钱氏这种人很阴险，之前春月说柳氏的意外，背后应该不是钱氏的手笔。但现在……她倒是觉得那两个看似精明的陈家小姐才是被钱氏挡了靶子。 这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宋姑娘，世子夫人那里您不用多理会。” 夜景元很想说她就算是心中再如何有城府，可只要上面不给她表演的机会，那她就只能表演给自己看。 宋云依嗯了一声却是没有再多说这事。 “松公子那边何时会处理完手上的事？” 他们在这边已经等了四五日，她已经不想再继续等下去。 若是松鸣鸿手上的事迟迟无法处理完，那不如就他们先启程。 一路南下，一边走一边欣赏沿途的风景，也好过在这里百无聊赖。 夜景元直接说道:“最多再两日，鸣鸿晚一点会让人送东西过来，咱们最晚后日一早就启程。” 松鸣鸿给宋云依送来的是一箱子书！ 一箱子各种风格各种尺寸的小郎君。 她看着书封上的一众名字，陷入沉默了。 元浩宇不应该会将她的喜好告知外人才对，可如果不是元浩宇说的，松鸣鸿又是如何得知，她喜欢用小郎君们打发时间？ “是，是奴婢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春月有些心虚，她真的是一不留神说出去的。 松鸣鸿派人来问自家姑娘，平日里喜欢做些什么打发时间，她就回了一句说喜欢看话本子…… 宋云依手指在箱笼上拂过，算了，小郎君们是没错的！ 既然已经这么有诚意的送来这么多书册，她总要给人家一点面子才对。 松鸣鸿这几日一直在忙，元浩宇走的匆忙，来不及亲自抓人，就只能将丁一他们留下，让配合松鸣鸿将达达尔放在京中的暗线挖出来。 京城中这段时间因为元浩宇上书求册封藩王一事，一直乱糟糟闹哄哄。 朝堂上分成了几个派系，各种陈述着立藩王的利弊。 所有人都像是铆足了劲要将政见不合的人驳倒，所以相互间拜访的就比从前要频繁得多。 朝堂上都是在提封藩王一事，只有陈阁老突然上了个奏折，又说起赐婚一事。 这事现在连太后都不提了，陈阁老这样突然提起，就怎么看都像是带着某种目的。松伍成知道元浩宇想要他们将暗线揪出来，就难得的没有凑上去反对，由着陈老头去折腾。 皇帝心中一直有些怀疑人选，只是这些人选中一直没有陈乐贤。 陈乐贤这人虽然面上古板，背地里又喜欢养小妾搞宠妾灭妻那一套，可他这人花花肠子虽然多，却是不会做出卖大梁这种事。 皇帝看着陈老头的奏折，第一反应就是这老家伙被人撺掇了。 第二反应就是他们陈家也有几个适龄的姑娘，估计也想嫁给元浩宇。 而第三反应就是钱氏的手也许伸得有些长，居然能怂恿陈乐贤来做炮灰。 皇帝不怀疑，但松鸣鸿怀疑。 只是种种迹象都无法证明陈家有问题，陈家人这些年的行事，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从根子上就烂了。能做出这些蠢事，那么想要给人做暗线，做间谍以他们的智商怕是有些难。 那这人会是谁？ 松鸣鸿的调查像是陷入了死胡同，所有证据都指向陈家，又有大堆的证据表明有问题的不是陈家。 这样的自相矛盾就意味着陈家被人陷害了！ 可谁有这个本事能算计到当朝一品大员头上？ 夜景元在庄子上收到消息也想不通，他皱眉看着正一边啃着果子，一边看小郎君的宋云依。 问的很是虔诚，“宋姑娘，你说会是什么人想要陷害陈家？” 宋云依无语的白他一眼，“我怎么知道，我在京城只呆了两三天，对京中局势半点也不了解，你觉得我能猜出什么？”夜景元尴尬的抓着脖颈，他就是觉得宋云依很厉害，盲目的觉得不管什么事，到她手上都有解决办法。 “不过，这事怎么说呢，就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时候，那幕后之人的身份肯定也让人猜想不到。” “你们为什么不换个思路，也许那人没有陈阁老那么高的职位，也许那人压根就同陈阁老接触不到。” “也没准那人压根就不是男子。” 第294章 出发去广城 谁说做间谍的就只能是男子的。 别看女子只能行动于后宅的方寸之地，可真要想做些什么，那才是真正的杀人于无形。 夜景元震惊的看着她，这这这……不行，他得赶紧去给松鸣鸿写信。 没准他到现在都没将人抓到，就是寻找的方向真的有问题。 夜景元蹭的一下起身冲回房间去给松鸣鸿写信，宋云依看着手中的书册，想到去广城又要遥遥无期，小郎君们突然就不香了。 松鸣鸿也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方向可能有问题，在收到夜景元的信后更是确认了这一点。 若是寻找后宅的女子，这个虽然不是很方便，可他也有这方面的人手。 若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影响周围人，那这人就不能是妾室。 不是正经夫人是很难能出门交际的，所以这一点就帮他排除掉了后宅中大半数的人。 这人的年纪还不算太小，太后早在数年前就中了毒，当初一直没找到下毒之人，现在换个思绪去想，若是这人能在一些日子里进宫赴宴，想要给太后下毒，倒是有不少机会。 他将猜测告知了自家祖父，松伍成又告诉了姜晨，然后姜晨告诉皇帝。 于是，不管是官员的后宅还是后宫，几乎所有人都被查了一遍。 这段时间跟陈家人有过接触的人，不论男女也都查了一遍。 等各种分析都交到松鸣鸿手上，他翻看了一眼就赶紧将结果扣上说道。“祖父，这份名单您想办法交上去吧，这……不是咱们能继续管的了。” 查到最后查到了太后的头上，名单上的几个人名多多少少都跟太后有一些牵扯。 这事一旦涉及到皇家，那就不好再碰下去。 松伍成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他看着名单有些牙疼。 这名单他哪里敢递上去，还是让姜晨顶上吧！ “景元和那位宋姑娘现在都在城外等你吧，明日一早你就出城，带着他们动身吧，这事你不要再管了。” 松鸣鸿将名单交上来，本来就是不想再继续查下去，所以躬身应是后，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宋云依和夜景元收到了第二天一早准备启程的消息时，两人都有些诧异，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不过宋云依半点都不多想，让收拾东西就交代春月去收拾行李。她其实也没什么东西需要整理，带来的行李并不多，一些穿用还是到了京城后特意置办的。 第二天，天一蒙蒙亮，准备南下的车队就已经出发了。 他们现在的位置在京城以西，松鸣鸿跟他们约定的地点，在京城以南二十公里的镇子上。 他要等开城门后快马赶过去，所以算一下时间，跟宋云依他们差不多可以一齐赶到。 马车摇晃，原本想靠小郎君来打发时间，看了一会她就靠着车壁睡着了，再醒来，车队已经到了约定的东泉镇。 镇子口，一男一女骑在马上，正遥遥向他们这里看来。 “三哥，他们不是还准备坐马车去广城吧，以马车的速度，咱们要什么时候才能到广城啊。” 马背上，容貌娇俏的姑娘看着行来的车队，忍不住皱起眉。松鸣鸿摇头示意她不要乱说话，见宋云依撩开车窗，立马翻身下马走了过去。 松鸣鸿忙说道:“这几日让宋姑娘久等了。” 宋云依意味不明的笑了声，视线就落到了松清韵身上。 她眼中的询问意味太明显，让松鸣鸿不得不轻咳一声说道。“宋姑娘，这是在下妹妹松清韵，你喊她小清就好。” 松清韵并没有下马，就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眼神中的倨傲，让宋云依不由得挑了挑眉。 “她跟我们一道去广城，再一起去玉城？” “是。” 松鸣鸿回的有些不自在。宋云依手指在窗棂上划了几下，“殿下知道吗？” “知道，在下之前同殿下提过，宋姑娘，小妹她……” “不需要跟我多解释，殿下没有意见就行了。” 她跟这对兄妹又不熟，就算她喜欢看美男，但也只是喜欢看而已，他们前后都没见过几面，她哪里能管得太宽。 他们这边正说着话，一旁的马车上夜景元听到动静出来，一跳下马车就看到松清韵坐在马上，直接吓了一跳说:“鸣鸿，这丫头怎么会在这里！” “她闹着要跟我一起去玉城，祖父已经同意了，所以我只能将人带上。” 如果不带，以她的性子就能一个人跑到玉城。夜景元郁闷的抿着唇说，“咱们要跟这位祖宗一起上路……” 宋云依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对松清韵去玉城的原因慢慢分析。 要说她是奔着元浩宇过去的……这几乎不太可能。 松鸣鸿这人虽然通身带着茶香，但也就因为他茶的厉害，所以很识时务，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不能做。 如果松清韵真一心想要往元浩宇身边跑，他一定会拦着。 而且元浩宇不管怎么说，都还在她的考察期，如果考察期他就敢弄个不清不楚的姑娘在身边，那她可以直接……弄死他！ 不是奔着元浩宇，那这个松清韵去玉城做什么？ 她视线再一次落在这位身上，然后就看她不屑的哼了一声。 宋云依：“……” 这姑娘脑子好像不太好使！ 夜景元还在吞吞吐吐、别别扭扭，他还想说什么，就被松鸣鸿直接将人拎上了马车。 “宋姑娘，咱们现在就启程吧，争取一月内可以抵达广城。” 现在是三月初，若是四月初抵达广城，在那边停留一个月，五月初出发去玉城，路上再走一个月，抵达玉城时正好六月，什么都不耽搁。 宋云依叹息一声放下车帘，从京城到广城居然要一个月的时间！ 她现在就开始同情自己满身的骨头架子，还有可怜的屁股。 不管接下来的时间，她是骑马还是坐车，日子肯定都不会过得太轻松。车队启程，前后一共五辆马车，松家兄妹就有两辆。 最开始的几天，他们兄妹二人还在外面骑马，骑了几日也都受不住了，全都钻进了马车。 只是松鸣鸿钻进了夜景元的马车，而松清韵钻进了宋云依的马车。 第295章 松清韵的别扭 启程已经有几日，这些天里几人都是贪黑起早的赶路。 天亮出发，日暮时分住进驿站。 有丁一和其他几人在，宋云依他们完全不用担心路上的情况。 每天到驿站时，就已经有人准备好了房间，热水和可口的饭菜也已经备好。 一连几日松清韵都一副高冷范，别说宋云依了，就是夜景元她都不理，每天都是一进驿站就直接回房间。 她摆出这种架势，宋云依还挺满意的。 高冷好啊，她自己在外面高冷着，又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悠，高冷的都好贴心。 宋云依这几天每天在车上吃吃睡睡，虽然马车摇晃的浑身难受，可适应之后，她也能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中继续看她的小郎君。 她一路上话都不多，这让松鸣鸿和夜景元还有些不习惯。 但主动找她说些什么……又有种无意中，挖好兄弟墙角的错觉。 于是几人就变成专心赶路，上下车的时候随意聊上几句。 只是这般走了几日，天就开始阴沉起来，淅淅沥沥的小雨从天而降，骑马早已经骑累的松家兄妹二人，就顺势钻入马车。 松鸣鸿钻进夜景元的马车，这也算在宋云依意料之中，毕竟那二人是好兄弟，同在一辆马车中还能说说话。 但松清韵钻进她的马车算怎么回事？ 还直接霸占了她的位置。 宋云依上车，在松清韵依旧倨傲的目光中，将人拎起直接丢下马车。 宋云依看着她说道:“不请自来也就罢了，在别人的车上就有点规矩。” 将车帘拉下，她看都没有再看松清韵一眼，就交代车夫启程。 夜景元和松鸣鸿在一旁将刚刚的一切看在眼里，夜景元刚要上前，就被松鸣鸿一把拉住。 “她们之间的事让她们自己去解决，我们不要管。” 松鸣鸿是知道自己这个妹妹为什么要去玉城的，也知道这个妹妹的别扭性子。 她越是想要亲近谁，就越是会表现的格外别扭，希望别人能主动跟她接触，然后她一副都是你非要凑过来的态度。 她的这种别扭放在京城，倒是会有一些人来捧场。毕竟身为阁老嫡亲的孙女，她的出身可以说不比赵晴儿差。 但这一套用在宋云依身上……那就只能碰壁了。 明明都别扭的钻进了人家车里，结果也不知做了什么讨嫌的事，被宋云依直接丢了出来。 他这个妹妹别扭就算了，还特别要面子。 刚狠狠的丢了人，他们就过去她面前晃荡，这简直就是怕她不打击报复。 夜景元被松鸣鸿直接拖上车，上了车都还不放心的拉开窗帘，看着宋云依那边的马车。 松清韵这会脸上火辣辣的，这个讨厌的宋云依，居然敢这么对她！ 不行，她要把人拖下来打一架，不然今天一整天她都会气的难受。 “你下来，我今天一定要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做身手好。” 宋云依：“……你确定？” 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马车，一直没机会练手，她身上是有些不舒服。 唔，虽然欺负一个花架子有些不厚道，但这是花架子自己凑上来的，这是她非要被欺负的！ 心中一番快速的自我安抚后，宋云依飞快的下车，然后将松清韵舒舒服服的虐了一遍，这才心满意足的回了马车上。 夜景元的嘴几乎是被松鸣鸿死死的捂着，这才没有出声劝阻，也没有下车去城两人分开。 夜景元生气的说道:“你……清韵还是你的亲妹妹吗？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我怎么对她了？就因为是我的亲妹妹，所以宋姑娘看在我的情面上才没有下狠手。” 不然刚刚的几招，足够让松清韵断手断脚，如果再狠一点，断命也有可能。 宋云依一出手他就感觉到了熟悉的煞气，同元浩宇一模一样的煞气。 明显这姑娘在西北是见过血的，跟这样的人对战，别说身手原本就不如，就是能比得上，只气势上也已经输了。 松清韵站在车前死死的咬着牙，这个宋云依怎么能这么对她！ “你要上车吗？要上车就赶紧，要么就去后面自己的车上，时间不早，别耽误大家赶路。” 虽然松清韵的身手实在有些不入眼，可也算难得送上来让她活动筋骨的。 宋云依这会靠在车壁上，声音中都透着一点餍足的懒洋洋。 松清韵郁闷的攥着拳，越想越气，可她就是奔着宋云依来的，不上车怎么跟她拉近关系。无比委屈的爬上了车，在春月含笑的目光中，坐在了一角。 她看着已经舒服的闭上眼，准备再睡一觉的宋云依，心里全是委屈和憋闷。 松清韵高冷的看着宋云依说:“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跟你们去广城，以后还要去玉城？” 实在是有些忍不住，知道这些话宋云依一定不会主动问，她就主动提起。 宋云依懒散的挑着眼帘，很奇怪的看她一眼。 “你去广城也好去玉城也罢，这些跟我有关系吗？” “你就不怕我是去玉城找元浩宇？” 松清韵瞪着双眼，高冷已经彻底维持不下去了。 宋云依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总觉得这姑娘傻的可爱。 “哦，那你就去找他吧。” 松清韵：“……” 好气啊，这个家伙怎么不管她说什么，都是这幅漠不关心的反应！ 她大眼睛转了转，突然想到之前偷听来的对话。 “你就不想知道你娘到底为什么会出事吗？” 宋云依眯眼，面上的懒散终于收起几分，她的视线平直的看向松清韵。 “你知道？” “当然，我偷听最厉害！” 松清韵自觉扳回一城的扬着头，整个人像是傲娇的小奶猫。 她挑眉看向宋云依，示意她赶紧问自己为什么会出事。 宋云依垂眼轻笑了一声，“为什么会出事？” “当然是有人算计你啊，她们不想让你嫁给元浩宇，又不能左右陛下和元浩宇的想法，就只能用这种阴损的办法。” 阴损两个字用得好。 宋云依对松清韵的感观瞬间好转不少。 “你说的这些我一早就知道，我现在想知道的是，撺掇柳家人还有给沈家施压的，到底是谁。” 是钱氏还是陈家，还是另有其人，她现在看到的依旧是表象。 第296章 为夜景元而来 宋云依这次入京，原本是想寻机会查一查柳氏意外出事，到底是谁在背后设计的。 但进京之后，这个念头就被她压下了。 京中的水深远超她的想象，而且这是皇权、规矩最森严的地方。 她现在没有抗衡这些的资本，所以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让自己全身而退。 有多大的本事做多大的事情，就算她能查到幕后之人又能如何？ 她凭什么去报仇？ 依靠元浩宇或是姜晨吗？ 不，她不喜欢这样。 她宋云依可以等，等到自己有能力的那一天，欠了她的都要还回来。就像是打架就自己动手一样，找幕后凶手自然也要她自己来。 当然，这些想法都是建立在，没人知晓真相的基础上，元浩宇之前要查被她回绝了，但现在既然有人知晓，那她也不介意提前知道。 她看着松清韵，等着听她说幕后之人的名字。 松清韵这一刻也没了之前的高冷和傲娇，神色带着难得的严肃说道。 “我听来的其实也是一知半解，我怕会误导你，所以我等一下会把她们的对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松家人一向是隐在幕后，给皇帝和元浩宇收集情报的，所以松清韵一直知道信息的准确性意味着什么。 “说话的两个人是陈家的那两个嫡女，陈知艺和陈知微。” “这两人都想嫁入王府去做战王妃，这一点你之前应该就已经听说了，所以我就不多提了。” “我听到的时候，正好是陈知微在跟陈知艺发脾气，她说‘你的人怎么那么蠢，这么点事都做不好，还能被人查到，你知不知道一旦被人查到咱们身上，以后别说嫁入战王府，就是想嫁门当户对的人家都会很难？” “陈知艺被她指责的很不服气，也反声说道‘你少在那里占了便宜还卖乖了，当初如果不是你在背后撺掇，我会派人去安阳镇吗？’” 松清韵说到这里顿了顿又说，“之后都是狗咬狗，相互推卸责任，然后都担心会影响自己以后议亲。” 就这样吗？ 宋云依微微的皱眉，“你这跟没说没区别。” 松清韵：“……但她们派人去了安阳镇啊，如果不是存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干嘛要去那里？” “不是，你说的不对，她们是存着见不得人的心思，但这份心思里，应该不包含杀人。” 还会担心影响自己议亲，而且在随时会有外人的场合下说这些，这意味着这两人，没做天理不容的事。” “她们争论的时候，有说陈知微是听谁说起安阳镇的事吗？” “这个……”松清韵陷入沉思，好半晌终于从那些口水话里拎出一句有用的信息：“说了，说是世子夫人和赵晴儿去陈府时无意中说起的。” 果然跟那对母女有关系。 宋云依哼笑了一声说道：“你觉得这位世子夫人……为人如何？” “她吗？”松清韵仔细回想，这个钱氏跟松家来往并不多，所以她接触的机会也不多：“我娘说她是一个一根筋，心直口快的人，这些年为了给赵晴儿治病，府里的大事小事都顾不上，挺可怜的。” “可怜？”宋云依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娘的眼神实在不怎么样。” 钱氏那个人就是面憨心黑，背地里不知藏了多少算计，还老实可怜…… 松清韵被宋云依这一句说的有些尴尬，却是没多少气愤。 “那个，我爹，我爹也常说我娘眼神不好，让她出去一定要少说话少应承，不论旁人求她什么，都不要答应，不论什么事都等问过他或是我哥再说。” “你爹对你娘很好。” 这种后宅琐事，松清韵的爹都愿意分神来管，宋云依虽然没见过这位松家的二老爷，心中对这一家人也有了一点好感。 松清韵因为这句话高兴的眉开眼笑。“那当然，全京城的那些夫人小姐，有几个不羡慕我娘的。” “我爹娶我娘之前没通房，成亲之后没妾室，他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娘常说她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嫁给我爹。” 宋云依：“……” 狗粮来的猝不及防！ 不过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想象一下都觉得很美好。 正感叹着，视线中的某人就突然忸怩起来。 她心中一动不着痕迹的问道：“很羡慕你爹娘的感情？” “这么好，谁会不羡慕？” “所以你去玉城，是找元浩宇这个两小无猜的竹马？”宋云依唇角勾出上挑的弧度，笑的明显有些不怀好意。 松清韵被她这话说的，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小奶猫，炸毛炸的无比可爱。 “谁跟他青梅竹马！不说他大我好几岁，我们就玩不到一起，他去玉城之前我们面都没见过几次。” 想到宋云依真有可能误会了，她就不管不顾的赶紧解释道。 “我去玉城是因为夜景元，他……他这段时间太过分了，整日的往国公府跑，都不来找我哥了。” 果然！ 心满意足的吃到瓜，宋云依心情大好的又靠回车壁上。 她就说这姑娘这几天视线一直往夜景元身上落，原来这才是她认定的竹马。“原来是为了夜公子，嗯，这个竹马倒是不错，你眼光不错。” 松清韵这会已经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她羞的满脸通红。 但习武的姑娘必须脸皮厚，她硬撑着又扬起下巴，一如之前第一次相见时那般傲娇。 “他当然很好，不好，本姑娘怎么会喜欢他。” 宋云依笑出声，这姑娘……真的太好玩了。 “嗯嗯，很好，他人好，你的眼光也好，不过你这么喜欢他，为什么你们两家没有议亲？” 夜家和松家都是皇帝最为信任的，家中长辈都是一品大员，他们各自的父亲也都身居五品要职，可以说是标准的门当户对。 他们二人的年纪在这个时代看来都已经不算小，按说早就应该定下才对。 说起这个松清韵就有些气恼，仰着的脑袋耷拉下来，人还跟着叹了口气。 “还不是他就是个榆木脑袋，结亲这种事，哪有女方主动请人去提的。” 她从及笄起，就一直在等夜家上门提亲，结果……就没有结果了，她现在想到那个家伙就好气。 第297章 交心 宋云依对无意中吃到的好几个瓜满意的不行。 她眯着眼，手中握着春月递来的热茶，像是在回味刚刚的对话中，是否有被她忽略的地方。 松清韵还在纠结夜景元的迟钝，明明他们一起长大，两家又都是世交，他们就是外人眼中天造地设的一对，他家人怎么会到现在都不上门提亲？ 松清韵问道:“云依，你说他到底怎么想的？” 宋云依：“……你觉得我会知道？” 她要是真知道夜景元是怎么想的，这姑娘现在怕是不会这么淡定了。 松清韵闷闷的往身后一靠，“我娘说京城里，有段时间有传言说夜家在跟赵家议亲，说赵家有意将赵晴儿嫁给他。”宋云依：“……” 这个传言……她好像知道一点内情啊。 之前元浩宇气夜景元多管闲事，治好了赵晴儿给他惹来麻烦，就命人传话，让夜景元直接娶了赵晴儿。 不过这想法也只是一时生气产生的，他又不能真的将他好兄弟推入火坑，所以后来就不了了之。 但赵晴儿要是嫁给元浩宇的机会真的不大了，没准赵家人会为了她的身体，将人直接塞给夜景元。 一个体弱多病的人最理想的成亲目标，就是夜景元这种医术高超的太医。 “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传言没准是真的？如果赵晴儿做不成王妃……” 松清韵：“！！！”她没想过！ 她娘说他们两家是世交，以后是要联姻的。 夜家没有适龄的姑娘，松家也再没有适龄的姑娘，所以她和夜景元怎么看都会在一起。 她被宋云依说的有些心慌，急忙的说道:“可那个家伙一直不表态，我也不能主动问他要不要娶我。” 宋云依看着她想了想说:“为什么非要他表态？幸福是自己争取的，你既然喜欢他，为什么不去问他愿不愿意跟你在一起？” “如果他之前只是不开窍，你去问过了，他明白了心意，你们没准今年就能成亲。” “如果他对你……只是单纯的当妹妹看待，那你也能长痛不如短痛，断了念想，以后再寻一个适合自己的。” 宋云依的声音和话语都格外冷静，让松清韵刚有些慌乱的心，也跟着镇定下来。“对，你说的对，如果他没这份心思那就算了，我堂堂松家嫡出的姑娘还怕嫁不出去？” 不喜欢她……哼，那就让他去跟赵晴儿那个假惺惺的家伙凑一对好了。 只是虽然是这样想着，可她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毕竟是从情窦初开就开始喜欢的人，她从没想过他们以后不会在一起。 “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喜欢他还不敢告诉他，又怕告诉他了，我们以后就真的不能在一起了。” 她看着手中的茶杯，这一刻莫名的羡慕起宋云依和元浩宇。 宋云依整理着语言，让她安抚陷入暗恋中的少女……这个真有些不在行啊。 不过这姑娘真是越来越合她的心意，所以她半点不介意的多开导一下。“也不算是没用，喜欢一个人就会患得患失……” 说到这里，她就想到了患得患失的某人，那个家伙比这姑娘霸道得多也直接得多。 吃醋嫉妒都是明晃晃的告诉她，让她不得不去在意他的感受。 想到元浩宇，她的唇角就继续上扬，明明分开不过几天的时间，她就又有些想他了。 “这是一种正常的情感，只是要学会恰当的去处理，不要被喜欢蒙蔽双眼，做出一些后悔莫及的事。” “我才不会变成陈知艺她们那样，傻死了，不就是个男人，真不行那就算了，本姑娘又不是嫁不出去，就我这身份真要议亲，家里的门槛都被踩断。” 松清韵被安抚了几句，就立马又精神起来，她就是这样的性子，会为了夜景元难过，但不会一直陷入这种情绪里。 她视线落在宋云依身上，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 “云依，你跟殿下以后真的会成亲吗？” “也许吧。” 宋云依无语的回了三个字，这问题让她如何回答？ 三年后的事谁能说得准，没准不用三年，一年后元浩宇就又有喜欢的人了。 “殿下为了你连皇命都敢违抗，我听祖父说，他要封藩王也是为了你，说你有了封地，才能方便你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你们都这么好了，赐婚圣旨也有了，以后还会有变故吗？” 如果他们都这样，那她跟夜景元要是没办法成亲，那似乎……也能接受了啊。宋云依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这让她怎么解释？ 而且这话要是传到了元浩宇耳朵里，她肯定又要倒霉了。 那个家伙……算了，到时候大不了再给他顺毛好了。 春月在马车上，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主子盯人盯得紧，今天车里的对话，就是她不传主子也一定会知道。 到时候她很容易做炮灰啊。 “不提这些，说说你之前傲慢的小眼神吧。” 松清韵：“……我，我，我怎么说也是松家嫡出的姑娘，傲气一点不也是应该的，哎呀，我现在不是已经不跟你这样了，你干嘛还揪着不放！” 她这是揪着不放吗？！ 她是想知道这姑娘还会不会继续中二。对着别人中二她懒得管，但对着她……她可是会让她一直做陪练，然后好好的收一收身上的毛病。 “哎呀我知道了，以后咱们就是好姐妹，你看我的秘密你也知道了，你的秘密我也知道了，咱们以后就是最好的朋友。” “行，随你。” 宋云依没反驳，朋友什么的……听着还不错。 就是这姑娘傻了点，估计是跟她那个太单纯的娘在一起的时间有些长。 以后到了玉城，被她那个狐狸一样的亲哥带着，应该能慢慢的聪明起来。 “你可以在玉城呆多久？” “我娘没说，我爹说看我自己的心意，还有就是我哥在玉城的情况。”松鸣鸿这次去玉城是去给元浩宇做左右手，如果他真的做了藩王在西北开府，那松鸣鸿很可能会变成他府中的长吏。 一旦做了长吏，也许他短时间内都不会再回京城。 宋云依想到这些，再看向依旧傻笑的松清韵，心中忍不住开始猜测，松家人将松清韵送到西北的目的。 第298章 古代的八卦 以宋云依对松家兄妹的了解，还有对元浩宇的了解，不论是谁，似乎都没想要松清韵嫁入王府的心思。 既然不是奔着元浩宇去的，那去玉城做什么？ 玉城这种地方风沙大，气候也不好，对松清韵这种娇滴滴的大家闺秀来说，太不友好了。 她心中存着这样的疑问，倒是松清韵半点没多想，已经在畅想到了玉城的生活。 “三哥说我们到了玉城后，他和夜景元会住到王府，我是女眷住在王府不合适，所以我到时要住到你家。” 宋云依：“……” 住在她家也不合适好不好！ 如果柳氏还在，宋希平又留在了京城，她住进去倒是没什么。 可现在的问题是这个家里没有女主人，她一个适龄的姑娘住进去，很容易被人说闲话。 “你三哥知道你的想法吗？” “不知道，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 她们的关系突飞猛进，她还没来得及告诉松鸣鸿。 宋云依打了个哈欠，困恹恹的已经准备睡回笼觉了。 “你问过他再说吧，我要睡觉了，你有事就跟春月说，他是殿下身边的大侍女。” 另一辆马车上，夜景元从马车启动就开始担忧。 “清韵还是不是你亲妹妹？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担心什么？宋姑娘不论做什么都一向很有分寸，就算她们相处不愉快，她也不会做出伤害清韵的事。” 松鸣鸿手里攥着一本棋谱，身前是一张棋盘，明显在打谱。 夜景元被他这气定神闲的模样惊住了，清韵怎么会有这么不负责任的亲哥哥！ “我知道宋姑娘不会害她，可也许她会受欺负啊。” “那也是她自己选的，你觉得她为什么要千里迢迢的往玉城跑？” 松鸣鸿撩着眼帘看着身旁的好友，清韵的痴心怕是要错付了。 夜景元有些被他问住了，好半晌才讪讪的问道。 “为什么？” “为什么？呵，你自己想吧。” 松鸣鸿收回目光，手指又捻起一枚棋子。 一直在赶路，这几日的午饭都是在路上用的。 每人吃上一点干粮和肉干，难得路旁遇到一个面馆，面馆里又收拾的很干净，几人下车吃面顺便活动一下。 夜景元几乎是在马车停下的第一时间跳下车，去看宋云依和松清韵那边的情况。 结果，他火烧火燎的跑到她们车前，就见松清韵第一个跳下马车，然后反手将宋云依扶了下来。 他人有些傻。 一声轻笑，带着嘲讽的意味落入他的耳中。 他脸颊发热的回身去看松鸣鸿说：“你早就猜到了是吧！” “不难想象。” 宋云依一看就是那种不喜欢计较的性子，只要不惹到她，她就懒得理会。 而松清韵虽然看似莽撞又骄傲，但内心里是个单纯的姑娘。 她原本就对宋云依很有好感，又不擅长隐藏，肯定上了马车没多久就会暴露。 现在她们这般像是小姐妹一样，原本就在松鸣鸿的预计中。 只有夜景元郁闷的站在一旁，总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松鸣鸿看着他说道:“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你好好想一想。” “什么话？” 他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结果就被松鸣鸿瞪视过来。他心虚的别过头，有些事他一直不愿意多想。 松清韵看着他们二人，视线还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 “你们吵架了？” “当我是你那么幼稚。” 茶香褪去，面对亲妹妹松鸣鸿瞬间变成毒舌。 宋云依看着他们三人微微摇了摇头。 一行人在面馆里简单的吃过午饭，就继续赶路。 有松清韵在车上宋云依终于不无聊了，这姑娘就喜欢偷听小道消息，一整个下午，都在跟她讲京城里谁家如何如何。 她知道了御史台的周大人偷偷养了一房外室，被正室发现，因着那外室生养了两个儿子，这位周大人非要将人接回府，现在正室在跟他闹和离。 也知道了皇帝的姑姑大长公主，跟驸马一直貌合神离，唯一的儿子迎娶的是沈年秋的堂姐，两人成婚三年到现在都没能生出孩子。 一整个下午，松清韵直接帮宋云依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让她体会到了，古代的八卦也那么的丰富有趣。 “你知道沈大人为什么把沈年秋派出去吗？” 松清韵挤着眼，然后也不等宋云依去猜，就直接说道：“他怕他跟赵晴儿看对眼，沈年秋下放前参加过几次宴会，据说在席上，赵家人对他很是关注。” “他们其实也看上我三哥了，毕竟我三哥相貌好，但我祖父性子太火爆，之前跟赵国公吵过几次。“两家关系疏淡，他们也就不好意思把嫡女嫁进来。 “不过赵家人觉得我三哥职务太低，又没考取功名，有些看不上眼。”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皇帝的态度摆在那里，松伍成作为兵部尚书，跟元浩宇一定会走的亲近。 松鸣鸿以后肯定要在元浩宇手下做事，不能嫁给元浩宇做王妃，嫁给他的手下……就算是出身松家，赵家也觉得丢人。 宋云依感叹道：“不知道的，还以为赵晴儿这是要选妃，满京城的才俊由着她去挑拣。” 松清韵拍着车板大笑，声音伴着她的话，传到后面的马车。 “人家可不就是这么想的，云依你总结的还真到位。” 后面马车里，正在跟松鸣鸿下棋的夜景元微微出神，他好像已经有许久没听她这么放肆的大笑了。 之后的路途里，松清韵再没有去骑马受罪，日日缩在马车里。 不是跟宋云依讲京城里的小道消息，就是两人凑在一起看小郎君。 话本子看得多了，她再看夜景元的目光，也跟着沉静下来。 一路走走停停，随着众人身上的衣衫越来越单薄，广城已经遥遥在望。 松鸣鸿看着快到广城了说道:“三叔回消息说咱们来的正好，再有三日船队就要离港，如果有什么想要船员带回来的，都还来得及交代。” 松鸣鸿这次来广城，也带着皇帝交代下来的任务。 还有具宋云依提的玻璃，既然可以在大梁大规模生产，那就需要知道生产玻璃，要用到的矿石，还有具体的制作工艺。 第299章 田氏的好奇 广城，大梁地处最南端的主城。 这里因为沿海，来往船只不断，一直以来都是各个朝代海上贸易的交易地。 而朝中如果有大家族的人要外派当官，首选就是江浙湖广这种地方。 还没进城，只在路上就能感受到这边的繁华。 越是临近城门，路上的行人越多。 有推着小车的，有肩上扛着扁担的，还有背上背着竹筐的。 只城外的路边就已经熙熙攘攘，松清韵也是第一次离开京城，一路上看到什么都觉得稀奇，这会看到光城外的景象已是更新奇的说不出话来。 松清韵兴奋的说道:“云依，这边怎么感觉比京城还热闹。” 宋云依也在看着路上的行人，回想着玉城和京城外的情况，微微有些唏嘘。 “因为这边只要勤快就能挣到钱，就能让家里过上好日子。” 玉城是因为常年打仗，寻常百姓，不敢像广城附近的百姓一样，随意在城外游走。 虽说不至于会被敌人破了城门，可常年打仗的阴影拢在众人心里，西北的百姓平日里是很少出城的。 而京城……天子脚下，负责京畿防务的武将，哪里会让人随意在城外摆摊闲逛的。 也只有这种贸易相对自由的地方，百姓也会更自由一点。 松清韵有些不懂她语气中的感叹是因为什么，她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人间疾苦她真的不懂。 她不懂，宋云依也没要她懂。马车在城外排队，松致远派来的管事，已经上了松鸣鸿的马车。 一路走走停停，一刻钟后，马车入城直奔松致远在广城的住处，一座不算大的三进宅院。 松致远有两个儿子，都在书院读书。 他对读书做官兴趣不大，但他的两个儿子书读的都很好，小小年纪就备受夫子夸赞。 宋云依在来的路上，已经听松清韵详细的说过松家人。 松家也同寻常大家族差不多，因为老太爷还健在，所以从松伍成这一辈，兄弟四人起就没有分家。 一直到松清韵他们这一辈，松家大宅里已是住的满满当当。 因为嫡亲的祖父是当朝一品大员，又备受皇帝器重，所以他们这一房日子才过得宽裕。吃的用的都是府里最好的，而她和松鸣鸿也是这一辈的小辈中，唯二拥有自己的院子的二人。 像是松伍成虽然给家里赚得多，但这个时代太过重农抑商，又对读书人看得最重，所以哪怕他赚得多，在家中的地位也不高。 要不是他是松伍成嫡出的小儿子，在松家还不知怎么被排挤。 不过他人倒是疏朗大气，也不计较在家中的那一点得失。 在大宅里住的不爽快，他就将儿子丢在京中，交由长辈照看，他带着妻女常年住在广城。 在这边没有公婆需要侍奉，也不用立规矩，跟妯娌和其他几房勾心斗角，田氏在这里呆了不到一个月，就再也不想回去了。 每天可以睡到日上三竿，吃用全都可以凭心意来。 顶着兵部尚书的名头也没人敢招惹，他们一家四口，在广城的日子简直千金难换。 宋云依路上听松清韵提起时，就已经很是羡慕，谁不想过这种轻松惬意的日子。 她现在想要的就是这种进一步，能做买卖赚钱四处走，退一步能缩回自己的小宅院里，看话本子发呆多清净的日子。 马车停在小宅院门前，松伍成向来跟自家这个二哥走得近。 所以他不在，田氏就守在门口等着他们。 “三婶！” 松清韵从车上一跳下来，就蹦跳到了田氏身旁，拉着她的胳膊拼命撒娇。 田氏也喜欢这个没什么心机的侄女，也是拉着她不停问路上的情况。 一行人进了院子各自安顿，宋云依和松清韵被安排在后面的跨院里，因为宅院不大，两人就住在一个院子里。 松鸣鸿和夜景元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只能住在前院的厢房，邻着松致远的书房。 不过他们来广城本就不是来享受的，所以也不在意。 简单安顿好，就都来到田氏房里，打听广城这边的情况。 宋云依则是更关心松致远的船队都会去哪里，她依稀记得后世里，很多物种都是从海外传来的。 像是西红柿、辣椒、玉米、红薯这些都是船队从海外带回来的。 她现在需要的就是这些东西，不光是为了完成跟皇帝的约定，也是为了能让大梁的百姓都不饿肚子。 她倒不是要做圣母，而是这些事本，就不是千难万难，她只是微微尽一份力，就不知能造福多少人，所以这些种子能尽早的找到，那就是大梁百姓的福气。 田氏说话间，也在不着痕迹的打量宋云依。 虽然她常年住在广城，但逢年过节也是要回京城的。 她过完年刚回来不久，所以京城中传的沸沸扬扬的她跟元浩宇被赐婚一事，她也有所耳闻。 京中后宅中的夫人小姐大半都对她感兴趣，只是她不是京城人，也没人知道她形貌如何人品如何。 只知道姜晨对他们一家子都极为推崇。 逢人就说他收了两个学生，都是一等一的好苗子。 谁还能不知道姜晨的心思，不就是想给宋希平他们铺路吗？ 这铺的也太明目张胆了，原本对宋希平他们还有些好奇的众人，在他日复一日的吹捧中，已经彻底的失去了兴趣。 现在大家的关注都落在了宋云依身上，想知道这个宋姑娘到底哪里值得元浩宇为她如此的机关算尽。 田氏的关注虽然不明显，但宋云依的五感太过敏锐，所以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她的打量，只是对方眼神中没有恶意，只是纯粹的好奇，她也就当做自己没有发现。 “三婶，三叔什么时候回来啊，我们都是千里迢迢来找他呢。” “你三叔今天跟人出城了，估计要晚上才能回来，你们要是不需要多休息，可以等一下去城里走走，广城这边没有宵禁，可以在外面玩的晚一点再回来。” 田氏知道松清韵在家里呆不住，果然，她话音一落，松清韵的双眼就瞬间一亮的说道:“云依，我们出去走走吧。” 田氏顺着她的话，光明正大的看过来，就见明艳的少女轻扯唇角微微的点头。 第300章 发现辣椒 松鸣鸿和夜景元也是第一次来到广城，他们入城早，刚过晌午就已经到了这边，这会都有些呆不住。 听田氏这样一说，就商量着准备出门。 夜景元想去街上的医馆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的药材是从海外过来的。 他们做大夫的也要时刻学习，毕竟治病救人从没有定式。 而宋云依和松鸣鸿的目标就很明确了，两人都要去码头。 他们一个想要找种子和植物，一个想要找矿石和更多新奇的东西，两人对视一眼，就已经猜出对方会跟自己同路。 宋云依看着她说道:“清韵，你同夜公子去街上走一走看一看，还是准备同我和你三哥一起去码头？”松清韵有些为难，她两边都想去。 田氏默不作声的看着几人，自家侄女向来没什么心机，而且认定的想要深交的人，就会挖心掏肺的对人家好，她对宋云依处处体贴听从也就罢了。 怎么感觉自家这个向来很有主见的侄子，对这个宋云依也很不一般。 而夜家那个就更不用说了，那表情简直可以用听话来形容。 “我……我跟你们去码头吧，夜景元要去街上就自己去好了。” 来时这一路上，夜景元对她都没有半点表示，她不信自家三哥没有跟他提起，自己为什么来广城去玉城，他居然还是这种态度。 松清韵心里又难过又气恼，但人家对她无意，她的骄傲也让她，不会不管不顾的贴上去。 所以，就算是难得的相处机会，她已经不想再给自己希望，免得失望太大她会接受不了。 她的反应倒是有些出乎宋云依的意料，她微微的挑眉，扫了一眼夜景元，又看了眼微微垂头的松鸣鸿，突然轻笑一声。 “好，那咱们一起去码头上看看。” 夜景元也说不出，此时心里是种什么滋味了，来的路上他就一直很纠结。 怕松清韵纠缠他，而她不理他，他又有些难受。 田氏似是也看出了什么，视线在小侄女身上转过，然后交代人手去安排马车。 田氏看着他们说:“你们第一天到这边，等一下我会安排几个小厮和丫鬟陪你们一起出门，免得人生地不熟的找不到路。” 夜景元孤零零的一个人走了，宋云依上了马车看着有些失落的松清韵，视线一转突然对着松鸣鸿说道。“你们同意她去玉城，应该不止是想看夜景元的反应吧？” “嗯，祖父的意思是如果可以，让清韵嫁到玉城也挺好。” 松鸣鸿的话，让宋云依瞬间有些无语，她看了看同样错愕的松清韵，眉头皱了皱依旧有些猜不到松伍成的想法。 “玉城……太苦了，不适合清韵。” “没什么不适合的，祖父在玉城有几位世交，都是世代镇守边关的武将之家，他们家中都有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家中干净适合清韵。” 宋云依：“……” 这里由还真是没话说。 不过这松伍成还真是标准的双标，据她所知，松伍成自己就有三房妾室，还有几个通房。他自己都这么会享受，给孙女择婿的时候，倒是想到家中没有妾室，没有庶出通房的干净了。 真是……无话可说。 许是她面上的讥讽太过明显，松鸣鸿轻咳了一声。 “祖父最喜欢的小辈就是清韵，自然也会多留心一些。” “哦。” 宋云依回答的很是敷衍，话不投机没什么好说的。 她无话可说，但松清韵却是惊得一肚子的话。 “三哥，祖父真存了这种想法？” “是，咱们出发时祖父就已经给他的几位老友去了书信，咱们到玉城后就登门拜访。” 话已经说开，松鸣鸿自然不会再继续回避，“你放心，如果你不愿，祖父也不会逼你，只是希望你能，多一个选择然后自己想清楚。” 之后的时间里松清韵真的去想清楚去了，就是到了码头几人下车，她都没怎么回过神。 咸腥的气息扑面而来，宋云依站在码头上，看着港口停靠的大大小小的船只，突然也生出一股，跟着船队出海的冲动。 如果可以跟着到处走上一遭，才算不枉穿越一次。 松鸣鸿直接的说道:“去那边看看吧，刚刚小六子说码头这边，很多人跟船老大拼货回来，因为带的东西都比较零散，也不会走货栈，就直接在码头上售卖。” “很多附近走商的人都喜欢到这边来看货，之前户籍没改制的时候，货没有现在多，人也没有现在多。” “但户籍制度一改，大家出门在没了之前的束缚，码头这边也愈发热闹起来。” 以前很多人只能在城里呆上两日，进城过来看不了多久就得离开，有时候跑上一趟赚到的银子还不够成本。 但现在不同了，同人一起在附近赁上一个小院子，每次在广城多呆上一段时日，就能找到不少好东西。 一些极为新奇的玩意，没准一转手就能赚上几两银子，所以来走商的人越来越多。 买货的人多了，出海的船队也变得越来越多。 松致远的天远船队只是广城这边的大船队之一，跟天远有同等实力的船队还有五家。 这五家在码头上都有商行，大家走的路线各不相同，拉回来的货也各不相同。 松鸣鸿已经知道宋云依想要寻什么，所以听小厮介绍完，就准备带她们先去各个商行走一遭。 不说要寻东西，就是没什么任务在身，逛街也是一件让人心情舒畅的事。 拉着松清韵三人一头钻入风平商行，各种稀奇有趣的物件，让宋云依都觉得有趣。 而想心事发呆的松清韵也回过神来，开始拼命的掏银票买买买。 偌大的商行，三人转的极为仔细，半点细节都不遗漏。 这种地毯般的搜索下，还真让宋云依发现一件超级想找的植物：辣椒！ 一盆挂满辣椒的盆栽堆放在角落里，据说是已经被人定下，只等人来取走。 “这个灯笼果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吗？” 松鸣鸿有些不解，这灯笼果虽然稀奇，可也不是极其难寻的东西。出海的船队几乎都会带回来几盆，在海上不需要特意照看，稍微浇点水就不会死。 带回来后，就有买家在码头上直接订走，再没有比这个更容易赚银子的了。 第301章 有些无语 跟商行的人交涉了一番，又给订了货的客人一笔银子后，两盆灯笼果终于变成了宋云依的了。 她看着被下人送上马车的两株辣椒，心中格外满足，有了这样东西，这一趟就不算白来。 辣椒已经有了，玉米和红薯还会远吗？ 松清韵不解的看着宋云依无限欢喜的神色说道，“云依，那个灯笼果真有那么好吗？之前三叔就带回京城几盆，我娘那里也分到了，可这灯笼果一不能吃二不好看，果子枯萎后，我娘连种子都没留就让人丢了。” 宋云依：“……你们真是暴殄天物！等回去我给你们做道菜，你们就知道这个灯笼果有什么用了。” 没有人能抵抗辣椒的诱惑！等着后悔吧，连种子都没留！ 松清韵被她说的有些讪讪，总觉得自己刚刚那番话好像哪里说错了。 松鸣鸿就在一旁听着她们二人的对话，视线在送远的灯笼果上扫过，略微思忖了一下，就挥手叫来商行的小二。 “这边码头上可是还有谁家有这灯笼果？” “这个小的得出去打听一下才行。” 小二满脸堆笑，这几位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主顾，伺候好了赏钱一定不会少。 宋云依侧身向松鸣鸿看来，就见松鸣鸿对着她微微一笑，然后对着小二说道。 “劳烦帮我们打听一下，这些时日里，这码头上所有的灯笼果我们都收了，价格好商量。” “好，好，小的这就去安排。”小二乐颠颠接过他递来的碎银子就跑去找人手，所有的灯笼果都要了，这可是大买卖啊。 “要这么多做什么，这灯笼果好养活，留了种子明年就能在地里种出来。” “你不是说好吃吗？既然是美食，如何能等到明年？” 松鸣鸿笑的温柔，宋云依手臂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松公子说的是。” 只这一家商行转完天色就已经开始暗下来，夜里在这堆满货物的地方，用蜡烛或是油灯都不太安全，所以天色一暗，码头上的喧嚣就渐渐终止。 几人从商行中出来，由着小厮和丫鬟引着，上了来时的马车。 之前买到的几盆灯笼果已经被送了回去。 松清韵还在摆弄之前买到的一些小玩意，其中一个珠串她尤为喜欢，正拉着宋云依非要两人一起戴在手上。 松清韵想了想说:“云依，你以后要是跟殿下成婚后，是不是就要一直留在玉城？” 回到府里，两人更衣准备去见松致远。 宋云依一身素淡的白衣，她还在孝期按说就应该在家守孝哪里都不可以去，但先是被召入京中，又跟皇帝做了交换，也就顾不得守孝一事的来了广城。 她将那串颜色鲜艳的手串放回盒子里，在松清韵不解的目光中指了指自己的衣裙。 松清韵瞬间红了脸，宋云依一直没提她也没留意，倒是把这事给忘了。 夜景元早已经回来，此时正在前厅，跟松鸣鸿一起同松致远说着话。 “你们要寻的东西我已经知道了，放心，我会让船员留意的。”玻璃一事若是真的成了，对松家来说也是千载难逢的好事，这份功劳他们一定会占上一笔。 松致远之前就已经收到了松伍成的来信，对此事已经上心，这会听自家侄子再一次提起，心中更是重视几分。 “三叔，殿下说这玻璃一事，是宋姑娘发现和提及的。” “嗯，放心吧，三叔明白你的意思。” 不就是这事要是真的办成，他们松家就要欠下这一份人情。 几人说话间，松清韵已经带着宋云依过来。 大梁这里男女大防并不严重，风气类似于宋云依认知中的大唐，所以她们这般来到前厅，也不担心会有人说些什么。 几句寒暄后，宋云依也没有再继续客套，直接从袖笼中取出事先画好的画稿。“松三叔，这是几种作物，据说只在海外才有，若是您的船队在海外能遇到，还望能带一点种子回来。” 她将自己能想到的作物全部画了下来，只是她的画工不算好，这些作物被她画的有些抽象。 她将画纸递了过去，见松致远直接展开，瞬间有些不好意思。 唔，画工太灵魂了~ “这个……我似乎见过，好像齐家的船队带回来过，但太过干硬就算是做熟了，也难以下咽，所以就被丢弃了。” 她的画工虽然抽象，但不影响松致远辨别。 宋云依看着他指着玉米那一页，心中的复杂就别提了。“松三叔，这个您还能从齐家要来吗？” “这个还真要问问，你也知道我们从海外回来，经常会带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有些装船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所以带回来后，要是发现不到什么用途，就会丢弃，这个……我去打听一下吧，你最好不要抱有太大希望。” 每一次走船回来，带回的东西，都不是全部都能卖掉的，总会有一些无人问津，放着又占地方，就会被清理掉。 所以松致远对此，还真不抱太大希望。 宋云依听他这么说，也知道这一次很有可能见不到。想了想说道:“那就劳烦松三叔打听一下，这个作物齐家的船队是从哪里带回来的，如果他们这次还跑那边，能不能再帮忙带一些回来。” 广城这边的几大船队所到之处都各有不同，每一家掌握的舆图都不同。 所以齐家去的地方，也许松家的船队是到不了的。松致远点头，心中对宋云依的明事理很是赞叹。 果然能被元浩宇看上的姑娘，一定不是脑残之辈。 说道:“放心，你的这些画稿我会让人誊抄几份送到其他几家，看能不能帮你寻到。” “有劳松三叔。” 宋云依起身对着松致远拜谢。 虽说对方大半是看在元浩宇的面上，但这是她的事。 正事说完就轮到夜景元说起他今日在街上的见闻，就兴奋的说道:“我今日发现了几种新药草，也跟药堂的掌柜请教过，这些都是清热解毒的药草，适合广城这种夏日长的地方。” 他手中还有一些药膏和药油，都是从海外来的，有些据说对跌打损伤有奇效。 他每种都买了一些，就准备带回去研究成分和功效，若是当真管用，正好可以用在元浩宇的军中。 第302章 幻想齐人之福 松致远的船队后日就要起航，留给宋云依的时间已经不多。 她一整晚都在努力回想，还有什么物种或是技术是从海外传来的。 只睡了两个时辰，第二天出门时难得有些精力不济，路过码头外的海事大营，她还微微有些怔神。 刚刚……看到了什么？ 她忙撩开窗帘向后望去，然后瞬间叫停了马车。 “宋姑娘可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松鸣鸿好脾气的来到她们的马车前，宋云依从车上下来抬手指着刚刚路过的方向。 “松公子，这边的海事大营我们能进去看上一眼吗？”松鸣鸿：“……” 这个好像还真不能。 他祖父虽然是兵部尚书，可各驻地的将军都直接听令于皇帝，就是松伍成过来人家都不见得卖面子，何况是他。 “宋姑娘，大营重地咱们身为外人入内并不适合。” 宋云依看着大营的方向，回过神后轻叹了一声。 “是我刚刚无状了，还望松公子见谅。” 宋云依刚刚的一瞬其实是想到了火炮，她印象中火炮最先是来自海外的。 如果能将技术偷回来……她心中颤动，这一刻就有些抱怨元浩宇不能跟她一并来广城。 若是他在，有些事就好办多了。可惜她是女儿身，没有半点官职在身。 回到车上，马车继续向码头行去，宋云依的心思却是被火炮占满想法。 若是能在边关几城的城墙上架上几门火炮，再在几处重要的防守要地同样架设上几门火炮，那达达尔对大梁的威胁就不再会同现在这般需要时刻严阵以待。 “云依，你想什么呢，跟你说话你也不理我。”松清韵喊了宋云依几声，都不见她回神，只能伸手摇晃上她的手臂。 宋云依压下心中的种种念头，回神看向她说，“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喊你吗？云依，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心中好像装了很多事情？” 松清韵刚刚那一瞬莫名的觉得眼前人格外陌生，似是她们从来没有靠近过。宋云依笑着捏了一下她还有些婴儿肥的脸蛋道：“我这叫能者多劳，你这种米虫不懂的。” 又被说是米虫，松清韵不满的嘟嘴。 “我觉得你对我有很大的意见。” “不，我这是羡慕你呢。” 如果可以，谁不想无忧无虑的，什么都不用想，也做个米虫。 马车再一次停靠在码头，几人下车就直奔松家的船队。 松家的船长在海上已经行了多年，各方面经验都无比丰富。 宋云依发现不管自己跟他说起什么，对方都能听得懂，而且很多见解让她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 她都会如此，就更不要说松清韵几人。等船长被人叫走，松清韵在一旁啧啧感叹道：“如果这次没跟你们出来，我都不知道原来京城以外的天地是这么有趣。” 见识到了这些，再让她回去做一个名门贵女，每天守着狭小的院子，在婆婆跟前立规矩，在丈夫面前小意伺候……这样的场景只是想一想她都觉得可怕。 她现在更羡慕田氏了。 “三哥，你说祖父会让我嫁到广城来吗？” 松清韵一脸渴望的看着松鸣鸿，一旁的夜景元因她这话微微变了脸色。 这是什么意思？ 松鸣鸿沉吟着，微微摇了摇头。 “估计不会，祖父在广城没有老友，晚一点我们到玉城你也可以感受一下玉城，那边又是一番风情，同这里不同。” “玉城……也行，云依以后肯定会留在那边，我跟她一起也不孤单了。” 不过两日，松清韵就已经将夜景元彻底放下了。 连同她对视都不敢，她又为何要为他牺牲自己。 宋云依立在船头，看着滚滚的海水，想要出海的念头突然涌现，然后越发的渴望。 这次来不及了，不过她还有三年的时间，一定会有机会的。 “你们……你们在说什么呢？” 没人理会，三人都将他当成空气，夜景元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他扳过松鸣鸿的肩膀，强迫他看向自己。 松鸣鸿面上是一如既往的笑容，只是笑的夜景元有些烦躁。“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我们说的，算了告诉你也没什么，是清韵年纪已经不小，祖父想让她嫁到玉城的老友家中。 “你也知道玉城的的曹家、贺家有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家规。 “清韵是祖父捧在手心长大，自然要为她多考虑几分。” 原本松伍成还有些犹豫要不要将亲孙女远嫁，但松鸣鸿被皇帝指派去给元浩宇做左右手。 而他暗中见过宋云依，就觉如果她同松清韵能变成闺中好友，以后在玉城遇事一定会为她撑腰。 所以想来想去，松伍成都觉让松清韵嫁到玉城一事很可行。 毕竟就算是她嫁在京中，一年中能回家的次数也相当有限。 “啊！哦，挺，挺好的。”夜景元也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他知道自己对松清韵有些不一样的心思，可这份心思没办法让他对她一心一意。 他知道松清韵想要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很可能做不到，所以这一路都在逃避。 他心中的想法其实有些卑劣，他其实有些忍不住在想如果他一直不给任何回应，松清韵会不会主动妥协？ 如果她不求他的一心一意，他们也许还可以在一起。 可现在……松鸣鸿的话像是一个巴掌狠狠的抽在他的脸上。 他在船上已经有些呆不下去，转身就有些仓惶的跑了。 松清韵看他远去的背影，目光中是止不住的落寞。 她刚刚话是故意的，松鸣鸿的话也是故意的。 结果……还是她太自作多情了，她在他心中也许有一点分量，只是并不够重。 “走吧，咱们再去船舱看看。” 宋云依像是没听到刚刚那番对话一般，转回身拉上松清韵的手臂就去找楼梯。 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就是麻烦，心里只有自己和情情爱爱。 她一边走一边感叹，跟夜景元这种‘渣男’相比，元浩宇就显得太有担当了。 不管答应她的事是否真能做得到，可至少他是愿意去努力去尝试的，而夜景元……幻想着齐人之福，想的还挺美。 第303章 返程 几人从码头回去，进了院门就听说松致远已经回来，让他们回来就去书房找他。 宋云依想到自己之前拜托松致远的事，心中微动，忙同松鸣鸿一起拐向去书房。 而松清韵站在原地想了一下，在夜景元欲言又止的目光中，回了暂住的院子。 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既然如此，那就给彼此保留一点最后的颜面。 宋云依进门就在松致远书案上看到了一个拳头大的纸包。 松致远笑着面对她说道:“你们回来的正好，宋姑娘啊，快来看看这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玉米，是这么叫的吧。” 松致远指了指桌上的纸包，宋云依原本就有些猜测，此刻被他一说立马快步上前将纸包展开，一粒粒饱满的玉米粒就裹在纸里。纸包一展开，就哗啦一下，散到了桌子上。 “对，是这个，谢谢松三叔。” 她难得有些激动的将一小包种子谨慎自己的抱在怀里，有了这些她跟皇帝的交换就要完成一半了。 只是这些种子的数量有些少，这一小包估计只能种出一个暖房。 “这些是唯一能找到的一点，虽然有些少，但这东西要真有你说的那么好，种上一茬应该就有种子了。” 松致远见宋云依这么宝贝这一包种子，就觉得这一整天没有白跑。 宋云依很感激的说道:“这些种子很及时，真的太感谢松三叔了。” 多余的话他没有再多说，也不需要多说，等玉米真的种出来可全大梁推广，皇帝那里肯定会给松家记上一功。松致远哈哈笑着，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心情很是不错。 拿到了玉米种子，宋云依在广城就有些待不住了，现在已经是四月，就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等到了玉城也要五月。 再不抓紧时间赶回去，就要赶不上播种了。 虽然玉城附近的土地都很贫瘠，但再贫瘠的地方也能寻到一两处肥沃的土地。 等这一包种子种下去，到了秋日就能收获足够种上几亩地的种子。算一算同皇帝的两年之期倒是刚刚好。 她急着回去，松鸣鸿这边跟松致远也已经交代的差不多了。 原本还准备在广城呆上一月的众人，因为计划有变就开始赶路往回走。 玉城大营中，收到他们返程消息的元浩宇心情极好。 原本以为宋云依这种放出去就不会想回来的性子，一定会在玉城拖到四月底才会慢悠悠的往回赶，他倒是没想到这丫头会突然这么有良心。 她好像总是这样，嘴上说着不在意，但行动上却一直在积极的为他们的将来而努力。 想到这些，元浩宇的心就变得格外柔软。 她的姑娘总是会把所有的问题都担在身上，又半点不去在意这样做是否会太过辛苦。 她总是这么好，好的让他觉得无论如何回报回去都不够。 宋云依因为赶着回去播种这一小包玉米，回程就没有来时那般惬意了。 原本应该走上近一月的路程，只用了半月就已经看到玉城的城门。 这样拼命赶路就算是松清韵喜欢骑马练武也有些吃不消，更不要说夜景元这种娇滴滴的贵公子。 一入城就进了王府，夜景元就直接病倒了。 王府中有太医，也不需要宋云依去关心他的身体情况。 还在路上的时候她就已经让丁一给元浩宇去信了，让他将适合播种的地准备好。 回到玉城的第二日，她顾不得跟小语还有宋青山多解释，就直奔元浩宇在城外的庄子。 庄子里擅长农事的下人早已经准备好了，接过她递过去的一小包种子，听她简单说了一点注意事项，就麻利的将玉米种子全部种下。 有这些下人在后续的照看着也不用她太过留意，只要定期来看长势就好。 松致远从其他几家那里带回消息说，土豆和红薯这些他们在海外看到过，就是都是大块大块的，海上路途的时间长，这些带过几次但每一次都是船只还没到广城，这些东西就腐烂掉了，所以后来也就没人再带。 不过他们给了银子预定，那几家也不介意将东西装在箱子里带回来。 等这些再带回来，她手中的筹码机会就更多了。 一连忙了两天终于将带回来的这些种子全部种好，可以不用再一早就往庄子里赶。 达达尔已经带着人马撤走了，在元浩宇身上没占到便宜，路上拦截的想要行刺的人手又都被甲一他们处理掉后，达达尔终于学乖了。 知道这一次想要如愿已经不太可能了，而因为元浩宇走前安排的后手，各各部落在他的挑衅下已经又有翻脸的趋势。 这样的情形下，达达尔不得不撤回去稳定大后方。然后等再一次将人马补给备齐再来攻打大梁。 达达尔退走，这对元浩宇来说就是可以松口气的好消息。 军营中的事务丢给下属去做，将宋云依迎回城这几天他就每天都黏在她身边。 元浩宇想了想说道:“如果皇兄知道你动作这么快，一定会有些挫败感。” “为什么要挫败？他身为天子不是应该心系苍生，为百姓造福吗？” 元浩宇：“……” 话是这样说，可当皇帝又不是做圣人，哪能没有个人情绪。 “皇兄是个好胜欲比较强烈的一个人。” 宋云依：“……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最好放水让陛下赢？你要想好这次的赌注是那张圣旨。” 她一本正经的模样让元浩宇满腔的悸动和感动全部化为无奈，心上人太迟钝似乎也不是一件好事。 他刚刚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元浩宇岔开话题的说道:“你的逍遥居已经全部准备好，随时可以开业，要不要去看看？” 再进行之前的话题，只会让他气个半死，元浩宇难得聪明一次直接转移了话题。 宋云依从年后起就被一连串的意外支配着，直到此刻才算是勉强忙完。 “你不说我都忘了逍遥居还没有开业。” 她揉了揉眉心，面上是隐隐的疲惫，让元浩宇心疼的直接将人抱在怀里。 “依依，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为了我们的将来而努力。 元浩宇很感动的说道:“藩王和封地一事最晚六月份就能下旨，以后这里就是你的，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第304章 查到是钱氏 宋云依被他紧紧的抱着，身上的疲惫让她的意识有着短暂的停顿。 刚刚他们都在说什么？ 怎么感觉话题一直在跳跃？ 不过这些天似乎他们不管说什么，最终都会变成两人腻在一起，然后抱抱结束了。 正想着今日这家伙还算老实，结果身子一轻人被他抱起坐在了他的腿上。 元浩宇从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原来就是不论如何亲密都是不够的。 他早就已经无法满足于这样的拥抱，可……她还没及笄，她还要守孝，他们……还有三年。 想到这漫长又遥远的三年，他心里就窜出一团火。 京城那边的调查进行的异常顺利，达达尔的那个暗线马上就能被揪出来了。 而他心中其实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不只是他，就是皇帝那里都已经有了猜测。 只是这个猜测太过超出他们的意料了，也没办法说服太后，所以想要将人处置就一定要抓到对方的小辫子。 元浩宇严肃的说道:“京城那边送来消息，怂恿那两个婆子无视你母亲，还有怂恿吴氏他们的人已经查出来了。” “是钱氏吗？” 宋云依脸色微红的靠在他怀里，她这段时间对自己的肺活量处于一种极度怀疑的状态。 很是不明白为什么元浩宇完就能没事人一样，而她就要面红心跳然后娇喘上许久。这身体虽然还稍稍有些弱，可也不至于弱到这种程度才对！ 元浩宇餍足的眯了眯眼，遮去了其中一闪而逝的凶光。 元浩宇缓缓的说道:“是，是她，不过她现在还不能动，有迹象指向她，达达尔的暗线就是她。” 这些年皇帝一直在查当初给太后下毒的那人，因为太后突然中毒，当时又有几个重臣当庭发难，皇帝这几年在朝堂上一直如履薄冰。 直到前年扒掉了那几个重臣，去年又解了太后中的毒后，整个朝堂才算是彻底抓在了他手上。 只是太后的毒解了是一回事，隐在暗处的那人必须抓到就是另一回事。 要不是这一次达达尔自以为有机可乘，他们还想不到这人会是钱氏。 “钱氏……是她个人的问题，还是钱家都有问题？” 宋云依动了动想要坐直身子，她喜欢说话时看着对方的眼睛，可元浩宇人还没抱够，明显不想让她起来。 手臂微微用力，将人固执的圈在怀里。 元浩宇又道:“还在查，不过钱家应该脱不了干系。” 钱家当初是京城中一户极不起眼的人家，要不是钱氏嫁入国公府做了世子夫人，这一家在京城里依旧名不见经传。 当年赵青同钱氏的婚事订的极为凑巧，春日踏青，两人各约了好友出城。 结果中途出现意外，两人在一处山洞中共处了一晚。 回京后顾及钱氏的名声，两人迅速定亲成亲，钱氏摇身一变成了世子夫人。 当初还不觉如何，现在回忆起来，就觉得这其中处处都是破绽。 赵青当初怕是被算计了，而赵家人……又一向不太聪明的样子。 宋云依想了想说道:“当年达达尔年岁应该还不大吧？” 宋云依眯了眯眼，如果没记错，达达尔现在也在三十五六的年纪。 十八年前，元浩宇也才十七八岁。 那时的达达尔有能力往京城送探子埋暗线吗？ 元浩宇心中瞬间一动说道：“你的意思是钱氏就算值得怀疑，但钱家背后另有其人？” “嗯，这个不难想象才对。” “那个时候陛下还没登基，你母后也还不是太后，所以收买钱家的人应该不是达达尔。” “钱家如果跟达达尔有勾结，要么是钱家有把柄被对方握在手上，要么就是他们存着其他目的。” 宋云依并不想将事情想得太复杂，但跟夺嫡有关的事就没有不复杂的。看着他又说道:“这些你那位聪明睿智的皇兄肯定早就已经想到了，所以你也需要特意写信去提醒，我现在就只关心钱氏什么时候死。”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柳氏因她而死，现在既然已经查到最终的黑手是她，那她也不需要去等自己的羽翼丰满。 “我会让人去加快收集证据，一定让她活不过秋天，告慰你亡母的在天之灵。” 钱氏一旦被处置，赵家再想将赵晴儿塞给他就是痴心妄想了。 就是太后那里也不会再心心念念的让赵晴儿给他做王妃，毕竟害她吃了那么多年苦头的人是钱氏。 宋云依轻声叹了口气，虽然她一直不喜欢柳氏，可柳氏的遭遇也是因她而起。 若是没有她……算了，没有她也许他们一家人还在苦苦的挣扎，这就是一笔烂账，不算也罢。 似是察觉到宋云依的情绪有些低沉，元浩宇没有再继续抱着人占便宜，带人出门直奔逍遥居。 重新翻建的铺子中处处都透着高雅，元浩宇回到玉城后，在将达达尔击退后就分出精力亲自来照看宋云依的铺子。 知道她一心想要将逍遥居做好，所以想到她之前的感叹，他就命人将这里布置成春风楼的风格。 果然，宋云依一进门眼中就透出满意。 “这是你让人布置出来的？” 雅致的字画，上等的桌椅，上下三层的店铺只这些摆设就要几千两银子。“你……不穷了？” 坐在临窗的位置上，看着修长有力的手指轻拎茶壶，宋云依从震惊中回神，吐出一句极不解风情的话。 元浩宇淡定的将茶冲好，又给两人各自分好，这才抬眼回道：“你对我似乎有些误解。” 军饷是一直吃紧，但应该解决这个问题的人从来不是他。 元浩宇好笑的看着她说:“给自己的王妃花银子，这是我应当做的。还有，王府的账面上常银并不少，而且我还有私库。” “当然，如果你想现在就将这些接过去，我等一下就让齐管家将账册送来。” “不用，不用，我就是随便问问。” 宋云依忙伸手将元浩宇拦下，她刚刚真的就是随口一问，不过脑子的那种。这种时候，她真的不需要这么有……自尊心。 元浩宇站在她身前，手指拉上她的下巴，让她仰头同他对视。 “三年，既然已经必须要等，那就让你将嫁妆攒的风光，三年后我要让所有人觉得能娶到你，是我元浩宇此生最大的福气。” 第305章 撒娇 宋云依怔怔的看着他，她没有傻傻的去问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因为她原本就值得。 但这是一个古人啊，一个可能会大男子主义，可以唯我独尊的古人。 他的出身、他的能力还有他现在可以享用的一切，都意味着他想要的可以轻易得到。 这样的一个人愿意处处为她考量……她做的一切也是值得的。 她拉下他的手，他就顺势坐下又将她抱坐在怀里。 “依依不用太感动，不论什么你都值得。” 宋云依：“……”你不说话也许我会感动一点点！ “我希望依依你跟我在一起，是因为喜欢我想跟我在一起，而不是不得不在一起。”元浩宇知道这样说显得很贪心，但人都是这样喜欢得寸进尺。 最初他只是想跟她在一起，后来只在一起还不够，他对她越发的上心，他就希望她能给予同样的回应。 他能感受到宋云依在为他们的未来努力，但这份努力无关喜欢，只是她不想自己太过被动。 她在想办法让自己名正言顺，可这些原本应该是他来做的。 他不需要她这么辛苦。 但……亩产千斤的作物，他和皇帝都太心动了。 皇帝看重的是江山社稷，而他看重的是生活在贫寒的西北的百姓，是不是也能跟中原富庶地方的百姓一样，也能吃饱穿暖。因为看重，之前在御书房里她跟皇帝做交换时，他没有出声。 元浩宇宠爱的说道:“除了逍遥居，你还有别的要做吗？” 宋云依想了想说:“之前让殿下帮忙寻的人手已经找好了吗？” 年初就在准备的宅院，现在转眼就已经到了五月，应该已经全部准备好了吧？ 元浩宇点了点头：“已经准备妥当，按照你之前信中所说的也开始分工研究，今日……有些晚，我明日一早带你过去。” 不过下午申时初，天色实在算不得晚。 但元浩宇一直在惦记宋云依的手艺，从她来玉城他就鲜少能尝到她的手艺。 之前名分未定，他怕张口会遭到拒绝。 但现在嘛，他是她名正言顺的未婚夫！ 他将手腕往她面前递了递，“这段时间有些不舒服。” 宋云依：“……” 你一个当王爷的人，真的这么……不要脸吗？ 但心中虽然在吐槽，她的手却是诚实的握上了他的手背，将他的手腕托起，另一只手压上了寸口。 “殿下身子康健的很，就是最近吃得多有些积食，饿上几顿就好。” “可是不吃东西会饿的。”元浩宇将头埋在她的脖颈中，语气中带着几分撒娇。 意识到这一点，宋云依的身子都跟着僵硬起来。 这个在西北百姓心中天神一般的男人在跟她……撒娇？她惊得差点找不到该有的语言，她随后推了推腻在她肩头的脑袋。 达达尔干嘛这么早退军，如果不走，这家伙就不会这么闲了。 “你晚上想吃什么？” 吐槽归吐槽，自己选的男人当然还是要惯着的。 宋云依一直是别人对她好一分，她就回报十分。 元浩宇今天所说的所做的，一桩桩一件件都砸进了她的心里，在她的心湖里掀起阵阵涟漪。 所以哪怕早已经猜到他的心思，她依旧愿意纵容。 元浩宇侧过头，温热的唇擦着她的脖颈，换来她心中战栗。 “是你做的我都喜欢吃。”像是察觉到她的异状，元浩宇没有再继续下去。 他……同样不太好受，艰难的抬起头，大手用力的在她头上揉了几下。 “我们回吧。” 再这样腻歪……容易出事。 想到她之前的话，想到她的歪理邪说，他就半点旖旎的心思都没了。 不然……他会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变态。 松清韵这几日一直住在宋家，宋云依很忙，但小语不忙啊。 虽然回来后日常习武就再一次开始，但有了松清韵的加入，枯燥的日复一日跟从前不同了。 因为她发现自己也可以轻松将人一虐再虐！ 她现在居然变得这么厉害了？小语有些飘飘然了，然后被宋云依一招摔在地上…… 不过就算被亲姐反虐回来，依旧不影响她喜欢这个给她增加信心的漂亮姐姐。 松清韵虽然跟京中贵女不同，但极高的出身还是让她举手投足间充满了大家贵女的气韵。 小语这几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拖着下巴看她。 这是除了她二姐，她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子。 嗯，身为宋云依的脑残粉，没有人能动摇宋云依在她心中的地位。 小语郁闷的说道:“何嬷嬷，你说我什么时候能把仪态练成松姐姐这样？” “你？”何嬷嬷失笑道：“让你顶着书站上一小会你都嚷嚷累，你觉得你什么时候可以练出来？” 小语被何嬷嬷调侃的红了脸，练武还好，毕竟是一直动着。 虽然蹲马步的时候也是不能动，但可以看着甲一他们对练。 看热闹的时候，时间就会过得很快速。 “嬷嬷，你说二姐忙完了吗？” 宋云依回来已经有几天了，但这几天一直是早出晚归的。 就是回到自己的屋子，也是不停的写写画画，让她想凑上去亲热一下都不容易。 “这个老奴就不清楚了，不过姑娘忙一点总归是好的。” 何嬷嬷是知道宋云依心思的，也知道她想名正言顺的坐稳那个位置有多不容易。 所以知道她忙，何嬷嬷虽然心疼，可更多的还是欣慰。“也不知松姐姐那边怎么样了，她要是真能嫁到玉城来就好了。” 小语双眼亮晶晶，以后二姐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二姐要嫁给王爷，王爷要常驻玉城，那她以后肯定也要留在玉城的。 何况，这里还有宋青山在呢。 “松姑娘那里……” 何嬷嬷感叹一声，这玉城……环境太恶劣了，这样的大家贵女何必来这样的地方受苦。 宋云依进门就听到她们的议论声，想到松清韵来玉城的目的，就猜到她今日出门是去做什么去了。 “清韵去了常家？” “姑娘回来了？”何嬷嬷听到她的声音忙站起身行礼道，“是，三公子带着松姑娘到常家拜访去了。” 夜景元到了玉城就逃避般的躲进军营，松清韵对他算是彻底死心，也就由着松鸣鸿带她四处拜访。 第306章 有爱人有美食 夜景元的性子有些优柔寡断，遇事极不果决。 宋云依想到他的性子，眼中就浮出嫌弃。 就这种性子就配不上松清韵，他以后还是祸害别的姑娘去吧。 “嬷嬷，小语这段时日进步如何？” 进步，这话明显是给了小语一点面子。 何嬷嬷抿嘴偷笑道：“三姑娘练武一直没有间断。” 宋云依挑眉，这话听着像是在表扬小语，但实际上却是在告诉她除了练武别的什么都没做。 小语讪讪，瞬间躲到何嬷嬷身后。 “二姐我知道错了！” “屡教不改。”想到隔壁的院子里还有人在眼巴巴的等着吃晚膳，宋云依哼了一声。 “等我过几日忙完后慢慢收拾你。” 小语：“……” 她就知道躲不过，自家二姐总是这样，说是不管了不管了，然后她真放松警惕了转头就开始收拾她。 “嬷嬷，晚膳不用等我。” 何嬷嬷听话的忙点头表示明白，王爷最近不忙，她离开两个月又刚刚回来……小两口是要腻歪一下亲热亲热。 需要用到的药材，元浩宇已经让齐管家准备出来。 宋云依一穿过角门，就被候在这里的人直接领到了小厨房了。 小厨房明显是元浩宇特意为她准备的，里面的布局摆设都仿造了之前安阳镇上的小厨房。 宋云依眯着眼哼了一声，这男人不是想让她专门给他做厨娘吧！ 心中的不满一闪而逝，她手指熟练的落在药材上，开始抓取一样样等一下需要用到的药材。 元浩宇的身体就像她之前说的那样很健康，没有半点问题。 如果非要说他哪里有问题，那就是肉食吃的多了，有些上火。 在厨房里忙了近半个时辰，她将砂锅放在灶上小火慢炖。 元浩宇在门口看着她说道:“鸣鸿回来了，你梳洗一下我们去前厅。” 宋云依忙完转身，就见元浩宇不知何时已经等在门口，眸光缱绻的看着她。 “清韵在吗？” “应该在。” 院子的厢房中有元浩宇让人给宋云依准备好的衣物，简单梳洗了一番，两人相携来到前院。 就见一来到玉城就消失不见的夜景元，居然也跟在松家兄妹身边。 只是厅中的气氛明显不是很好，松清韵面上还带着几分恼怒。 “夜景元，败坏我的名声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又不娶她，干嘛还要耽误她嫁给其他人！ 松清韵简直要被夜景元气死了。 熟悉的茶式笑容已经消失不见，松鸣鸿面无表情的垂着眼帘，手中攥着一柄折扇。 宋云依拉着元浩宇的衣袖进门，松清韵见到她的身影，瞬间扑了上来。“云依，你帮我求求殿下，让他回京去好不好？” 宋云依：“……” 这姑娘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这番话，她很为难的好不好？ 宋云依尴尬的岔开话题。“我刚煲了清热降火的汤，等一下一起尝尝看。春日里容易发肝火，有话好好说，不要跟自己过不去。” 跟夜景元这种人就没什么好气的，在宋云依看来松清韵会大发脾气，还是因为心里放不下。 若是真将人放下了，还不是无论他如何都可以视而不见。 松清韵还要再说什么，却是被松鸣鸿突然起身喊住。 “清韵回来，不要胡闹。” 松清韵好生气，真的好生气。可自家三哥都已经这样说，她只能气闷的白了夜景元一眼，退后几步，然后对着元浩宇行了一礼。 “见过殿下。” 宋云依：“……” 夜景元只听宋云依刚刚的话，就知道自己在她这里印象分一落千丈。 可他这也是为了松清韵着想，松家人的心思他一直很清楚，也知道就算他现在应了下来，可以后的事没人能说得准，万一闹到和离的地步怎么办？ 他心里全是委屈，但宋云依的视线却是半点没有往他身上落。 元浩宇带她过来见松鸣鸿，一定不是为了说这些。 果然，重新落座，松鸣鸿就满面严肃的说道：“殿下，我这段时间在城中排查发现不少隐患，之前您要求城中各个商铺交出背后东家的名单，这些名单里至少有两成对不上。” 除去有些人是故意隐瞒，那剩下的那些背后的原因就值得寻味了。 元浩宇手指敲着桌子道，“当初让人报上来，原本就是为了排查，现在口子已开，他们送到京中的折子也没有半点水花，想怎么查就怎么查。” 最晚七月这西北就会变成他的封地，到时候谁有意见，那就滚蛋！ 松鸣鸿似是早就已经猜到他会这样说，“好。” 之后的对话就已经不适合旁人去听，元浩宇直接将人带到了书房。 而宋云依也没有留下来看着松清韵和夜景元尴尬，而是直接将人拖到了小厨房。 宋云依看着松清韵问道:“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菜式吗？如果我会做，就做给你吃。” “我喜欢吃甜的。” 松清韵今天都要被夜景元气饱了，这会其实半点胃口都没有。 不过宋云依这样问了，她也没有为难彼此。 “甜食，嗯，知道了。” 之前从广城带回的水果还有一些没有坏，她取出一只菠萝利落的从中间切开，一半用来做咕咾肉，一半准备做炒饭。 而已经起皱的苹果就直接用糖来挂浆。 她一边做，一边感叹水果太少，也感叹没有西红柿太影响她的发挥。 做完这些，想到某个只喜欢吃肉的家伙，她就想到了自己带回来的灯笼果。 因为在广城那边不算稀奇，他们带回来的很多。而且，赶路时她已经将其中成熟的那部分晾晒干，研磨一下正好可以做一份小炒肉。 想到等一下就能看到某人吃的眼泪横流，她就忘了要帮人家降火了。 “云依，这个灯笼果怎么这么辣？” 松清韵被呛得泪眼朦胧，看着站在灶台旁还在翻炒的宋云依心中全是敬佩。 “因为好吃……所以辣。” 起锅装盘，让下人去通知元浩宇他们来用膳。 宋云依看着摆在正中的小炒肉，心中无比期待元浩宇等一下会有反应。 辣椒种子已经种下去，剩下的都可以用来做菜。 想到烤肉和麻辣火锅在向自己招手，她就很不争气的抬手擦了擦唇角。看着元浩宇大步行来的身影，有爱人有美食，也许这才是她一直以来想要的生活。 第307章 武器 元浩宇带松鸣鸿去书房谈军务，宋云依带松清韵去厨房做东西。 前厅里，就只有夜景元一人孤零零的坐在这里。 他就是再如何迟钝也能感受到他被人孤立和排斥了。 松鸣鸿看不上他……说得过去，毕竟松清韵是他的亲妹妹。 而宋云依看不上他……也说得过去，谁让一路上她们的感情突飞猛进，像是从小就相识的手帕交。 他一个人在前厅有些坐立不安，在挣扎着要不要回军中去给将士看病时，有下人端着宋云依备下的饭菜送了进来。 硕大的砂锅盖子还严严实实的扣着，可溢散出的香气已经让他下意识的开始分析里面的成分。 这是他之前没喝过也没见过的新方子。 如果他喝上一碗，应该能将其中的药材成分猜出来。 如果再多喝一点，他没准能将各个成分的用量也猜出来。 夜景元站在砂锅前，之前还时不时钻出来想要逃回军营的想法已经彻底的消失不见了。 正在心中猜测着最有可能放进去的成分，突然一阵霸道的辛辣之气钻入鼻中，让他瞬间就忘了之前闻到的气息。 整个鼻间和胸腔全是这股霸道又从未闻过的气味。 他视线追随着气味落到了宋云依手中的盘子上急忙的说道，“宋姑娘，这是？” “这股味道就是灯笼果，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宋云依将手中的盘子放下，就对着元浩宇挥了挥，示意他快些过来入座。 元浩宇对这道陌生又霸道的气息也格外感兴趣，他几个大步就到了宋云依近前。 “这是你之前一直念叨的……辣椒？” “对，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辣椒的魅力。” 几人落座，宋云依一侧是元浩宇一侧是松清韵，松鸣鸿坐在松清韵的另一侧，然后同元浩宇一起将夜景元夹在中间。 原本还有些尴尬的几人，因为这个从未吃过的辣椒，瞬间就被吸引走全部的注意力。 相互间都相熟，元浩宇也没有说些客套的话，先一步提起筷子就直接夹上了沾着辣椒的肉片。他动筷，其他几人也不再客气。 除了宋云依眼中全是怀念，其他几人眼中全是新奇。 然后肉片入嘴，换来的就是剧烈的咳嗽。 松清韵满嘴辣的说道:“天哪，云依，这个……这个辣椒也太辣了。” 一旁的丫鬟已经很有眼色的将事先准备好的凉茶倒了一杯，递到了松清韵手边。 倒是元浩宇这边，微微皱眉后接着就是将筷子再一次伸向小炒肉的盘子。 而一旁的松鸣鸿和夜景元全是同样的动作。 “带回来的辣椒还有多少？” “不多。” 那些灯笼果都是当观赏植物带回大梁的，一盆中就没结多少。要不是他们不差钱般的撒钱去收，怕是这一顿吃完就已经没有了。 元浩宇抬手擦汗，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畅快淋漓的感觉了。 难怪宋云依对这个……辣椒一直念念不忘。 “宋姑娘，这个辣椒可以大量种植吗？”有一个很会做生意的三叔，松鸣鸿明显对辣椒的实用性更为关心。 “当然可以，这种作物对环境的要求并不苛刻，不过种在不同的地方味道会有一些差别。” 宋云依已经准备了一小包辣椒粉，准备让元浩宇送到京城给皇帝尝尝鲜。 这个就算是她先送去的一点诚意好了。 “海外的物种果然丰盛，原以为我大梁地大物博，却是没想到海外也有如此多惊喜。”松鸣鸿这声感叹倒不是无的放矢，他们离开京城前，朝堂上已经有声音要求关闭南方的几处对外码头。 这些年倭寇时常会来攻打烧杀抢掠，让沿海城镇的百姓苦不堪言。 而大梁的海军又弱的像是面团一样，在倭寇面前就只有被欺负的份。 所以朝中有过于保守和顽固的大臣就一再的提出关闭沿海码头，所有防线高度戒备。 如果海外真有这么多神奇的物种，一旦关闭码头，不允许任何船队出海，从长远来看对大梁造成的影响一定是毁灭性的。 宋云依已经听出他的未尽之意，她美滋滋的夹了几根蒜头到嘴里。 吃的满足，又擦了头上的薄汗，这才说道。 “如果玻璃的做法能从海外拿到，以陛下的圣明闭关锁国一事就不会发生。” 至少这一位皇帝不会做这种事，至于后世子孙……到时他们自己都已经作古了，还关心那么多做什么。 倒是说起大梁的海军，宋云依就想到了大炮。 她忙催道：“你快点吃，我有事要问你。” 元浩宇嗯了一声，夹菜的速度明显变快。 “你听说过大炮吗？” 书房里，两人对坐着，手中都端着茶杯。 元浩宇已经习惯于从她口中听到一个又一个从前从未听过的词语。 他不解的摇了摇头：“这是什么？” “是一种射程很长，用在战争中极为有用的武器，如果几个边城的城墙上可以各装几门，还有关键的战略要地全都放上，那大梁……可以多延续至少百年。”百年！ 元浩宇嗖的站起身。 盛衰兴亡，这是历史的自然规律。 他不会因为自己是皇室中人就听不得旁的声音。 相反，因为知道兴亡其实一直在当权人手中，所以他才会不计艰辛的守在玉城，守在大梁的最外围防线。 “这个大炮……要怎么得到？” “海外，这个海外应该已经有了。” 宋云依心中微微有些不确定，不过想到在广城码头的商行里看到的一件件精巧的小物件，她就觉得以海外各国的工业发展进程，大炮应该已经有了。 如果大梁不能将这项技术抓在手上，那么未来的某一天，也许历史就会变得无比巧合。大梁的国门同样被人用大炮打开。 海外，海外。 元浩宇在心中默念着这两个字。 突然，他皱眉看向宋云依。 “你一直同我提海外是有什么目的吧。” 宋云依嘿嘿一笑说道：“殿下果然英明神武，什么都瞒不过殿下，我想跟松家的船队出海。” 她想去海外看一看，看一看这个时代的海外各国都是什么样子的。 第308章 喜欢的分量 想要出海的念头在宋云依的脑中已经盘旋了很久。 而且越是远离广城，这道念头就越是强烈。 如果能去海外看一看，她相信自己能带回更多精巧的技术，以及实用的物种。 到时，她跟皇帝之间就不是简单粗暴的交换这么简单了。 元浩宇不是说他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能娶到她，是他修来的福分。 这样的名头……太沉重了，她不想担的有名无实。 所以既能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又能让大多数人都捞到切实的好处，出海绝对是一个好选择。 让她在玉城这样等着船队离开又回来，被动的看着他们带回来的东西，这不符合她的性子。她还是更喜欢主动出击。 元浩宇站在那里，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他能看到她眼中的向往和野心，也能看到她的兴味和好奇。 他知道她是闲不下来的性子，也知道让她什么都不做，等着他来为他们的未来而努力，她做不到。 他深吸了口气说道，“你可知海上天气变幻莫测，你看到了船队顺利回港，看到了他们带回的种种新奇，可永远葬送在大海深处的船只和人，你知道有多少吗？” 他不能接受她去冒险。 他没办法想象他的未来里没有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荒芜二字，也许都无法形容他的心。 “我知道，我知道出海的风险很大，也知道每一个船队都是在用自己的性命来搏赚钱的机会。” “但我还是想试一试，我想去看看，看看大梁以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宋云依也站起身，仰头看着元浩宇，面上不知何时已经换上前所未有的认真。 “其实，我想带你一起去。” 是的，她想带元浩宇一起出海。 她知道他是西北的守护神，是这一方百姓心中的天神。 他的存在对大梁的安稳太过重要，可……大梁不是他一个人的。 宋云依想了想把心里话说出来，“殿下，松公子不论是心机手段还是行军身手都不弱于你，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呢？” 宋云依说到这里突然双眼晶亮，对啊，为什么不能给松鸣鸿一个机会？如果他能接替元浩宇的担子，那这西北……他们干嘛还要来做封地！ 就做一个逍遥王爷不好吗？ 他可以一直守护西北，但不能只有他才能守护西北。 元浩宇眉头轻动，“你猜到皇兄的用意了？” 宋云依：“？？” 皇帝什么用意？ “你是说松鸣鸿来西北不只是给你做副手，他其实是……” “嗯，是你想的这样，原本是想以后告诉你的，没想到你阴差阳错间发现了。” 这是他和松鸣鸿之间的默契，毕竟这事从头到尾都没有挑明。 如果他没办法接过西北，这事也无人知晓，自然就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反正他以前做过他的伴读，现在来西北帮他也理所应当。 宋云依心中颤动，但随即眉头也跟着皱起来，“我觉得……他接管西北没什么问题，既然他能接管，你干嘛还要这里做封地？” “当然是为了咱们的逍遥日子。” 西北虽然贫瘠，可真变成了封地，他们就是这里的主子，自然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只要不起兵造反，皇帝就不会多管。 以宋云依跳跃的性子，今天想做这事，明天又想做另一件事。 如果不能有一定的权柄，又怎么满足她的一个个突发奇想。 “我做藩王，和松鸣鸿来做这西北的战神并不冲突。”元浩宇放下手中的茶碗，下意识的就将人捞到怀里，又抱坐在他腿上。 “想出海……可以，你知道的，你所有的想法和要求我都不会拒绝，但这事不能急。” “你知道我不会放心你一个人出海的，你要走我就一定要陪着你。” “但西北是我的责任，你也知道鸣鸿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我需要时间让他展现自己的能力。” “也需要时间让他证明他可以代替我守护这里，他的能力比你看到的还要强，所以也许一年，西北的担子我们就可以丢给他。” “如果一年后，他能守住这里，我就陪你出海。” “如果他守不住，我也会安排下去，让他可以守住。” 宋云依怔怔的听着他的话，想到她刚刚说的话知道自己有些过分，也知道对于元浩宇来说有多难实现。 他身上肩负的责任她一直愿意帮他分担，所以才会一直想各种办法。 可他刚刚的话，他没有拒绝的话，让她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 “我有那么好吗？” 好到让他可以费尽心机，尽一切可能的对她好。 她刚刚……明明就很过分。 哪怕是打着为他好的旗号，可要他做的，要他答应的都很过分。 他……怎么能答应呢？ 她怔怔的仰头去看他，就看到坚毅的下颔线因为她的话瞬间变得温柔。“当然有，你可以怀疑你自己，但不能怀疑我的眼光。” 元浩宇垂头看着她眼中一闪而逝的茫然，突然轻笑了一声。 “皇兄说我对你就像是老房子着火。” 他年纪已经不算小了，从前的他心中只有西北，只有城外的铁骑。 而现在，他的心中多了一道人影，一道让他觉得温暖一切都可期待的身影。 他喜欢这种喜欢她的感觉，也喜欢她这样俏生生的坐在自己怀里。 宋云依心中各种情绪发酵着，堆积着。 心底深处有种名为喜欢的感觉正飞快的破土而出，然后招摇的想要占据心中所有的角落。 她抬手摸上他俊逸的脸颊，涌动的喜欢钻到唇边就溢散成一道叹息。“你对我这么好，真的让我很为难。” 她不是真的半大的姑娘，穿越前的她早已经成年，明白什么是喜欢。 也明白喜欢的分量。 抚摸在他面颊上的手，慢慢的向他脖颈后滑去。 手臂揽上他的脖颈，带着他向着自己慢慢贴近。 “喜欢你，真的让我很为难。” 因为喜欢了就再也没有退路了，只能一直向前。 元浩宇整个人都在震动，他傻傻的听着她叹息，看着她凑近的面颊，也感受着她的气息同他交换。 他脑中被喜欢你三个字侵占着，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 第309章 造纸和烧制陶字 元浩宇从没想过幸福会来的如此突然。 他一直以为想要从宋云依口中听到喜欢，一定还需要不少时间。 可他觉得自己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她就已经告诉他，她喜欢他。 “你……没骗我？” 亲还是要亲的，将宋云依亲的双颊绯红，眸光迷离后，他终于将人放开，然后凑到她耳边不确定的问着。 宋云依从来不是忸怩的性子，之前觉得他们可以试一试，她就直白的告诉他可以试一试。 现在，她感受到了自己的心为对方悸动，她也没有试图隐藏。 喜欢是遮掩不住的。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告诉他，非要看着他眼中带着忐忑？ 宋云依直言不讳的说道:“为什么要骗你？不过喜欢是一回事，你要是踩到我的底线，那我也不会委屈自己的。” “不会，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 元浩宇像是笨拙的大熊一般，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在怀里。 从现在起，他们……也是两情相悦了，多好。 宋云依回到自己的院子时，夜已经深了。 何嬷嬷透过窗子看着她屋子里的灯明了又灭，一颗心提起来就有些放不下。 这样天天黏在一处……这还有三年的时间，万一一个把持不住可怎么办？ 殿下那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何嬷嬷忧心忡忡的又重新躺下，倒是屋子里的宋云依脑中情思早已经压下，正整理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原本她是准备年后就开始研究改良纸，还有烧制活字印刷的陶字。 因为柳氏的突然去世，然后又去了一趟京城和广城，这两件事就被耽搁下来。 现在院子已经准备好，人也已经准备好，前期工作也已经开始，她明日去看一下后续就可以继续展开了。 陶字的烧制应该就是时间问题，还有后续改良问题，技术难度不算大。 倒是改良纸……这个她只有依稀印象，也许研制起来会需要一些时间。 将这两件事提上日程，玉米也已经种下，只等秋季的收获。 而生意方面，宋青山明显将柳氏去世带来的悲愤全都发泄在了生意场上。 她近日在城中游走就发现，名下的几处产业生意似乎都不错。 她提着笔，将想到的事全部一一记了下来，以免再遇到意外而中途忘记。 等元浩宇的藩王头衔定下来，她这边的陶字应该已经烧制出来，只等投产。 至于改良纸，她在这一段后面着重用标记了一下。 最好了两相可以同步，到时她就可以借着这些突破，让城北的百姓全都到书坊来做工。 一旦玉城变成大梁书肆的核心所在，城北的百姓想要吃饱穿暖就不再是一个空白无法实现的口号。 第二日一早用过早膳，松清韵照旧是被松鸣鸿带着去拜访松家的世交。只这一次夜景元没有再跟过去添乱，而是被元浩宇直接丢到了军营中去给将士们看病了。 这种小事按说元浩宇是懒得理会的，但有宋云依在，他不想管也得管，于是夜景元就只能悲剧了。 宋云依最看不上夜景元的拖泥带水，既然知道人家想要的是什么，又知道自己做不到，那就洒脱一点。 这样至少跟松鸣鸿还能继续做好友，而不是现在这般谁都不待见。 懒得再去想那个家伙，两人出门骑马直奔不远处隐在胡同深处的院子。 元浩宇笑着说道:“这边是两个院子并做一处翻建出来，以后你再有什么想法需要找人来研究，都可以放到这里。” 元浩宇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候在门口的小厮，就带着宋云依进门。一边走一边不忘解释，带着人穿过游廊，就直奔后院。 宋云依四处看着，两人走了接近一盏茶的时间才开始听到嘈杂的说话声。 她心中暗暗有些感叹，这里还真不小。 “这边是烤制陶字的地方，我让人在这边开了几个窑洞，陶字烤的很快，现在已经有一批能用上的小字。” 随着可用的成品烧制出来，元浩宇看到被木框夹在其中的一个个陶字块，瞬间就明白了宋云依为什么说书册的印制成本可以大幅度的降下来。 只少掉雕版一项，一册书的印制成本就会降低极多。 而这些陶字从木框中取出随时可以用在下一次印制中，对于一些不会大规模刊印的书册来说，印刷成本降低的不是一星半点。 宋云依惊喜的看着已经出了成品的陶字，这些匠人的智慧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 她不过是提了一个思路，连具体该如何实现都还没说，他们就已经摸索到了可行的办法。 “你们试过了吗？这些陶字印出的纸张字迹清晰吗？” “嗯，效果比雕版的还要好。” 因为是单独烧制的活字块，每一个字都雕刻的极为清晰，沾染上墨汁后印在纸张上也不会因为印制的数量多而变得模糊。 “这边的进度比我预期的快了很多，改良纸那边如何了？如果那边的进度也不慢，城北那边的印书局可以建起来了。” 就先从四书五经入手，但凡是有意让家中小辈读书下场的人家，都不会不买这些书。 将这种大路货引上一部分，先在西北试水，然后再一路向其他的地方推进。只要将造纸和烧制陶字的技术牢牢攥在手上，他们就可以将书局开满大梁了。 元浩宇从她的声音中听出了野心，笑着想要揉上她的发顶，被她飞快的躲开。 就算她现在守孝，穿用都极为素淡，可头上的发髻再简单她也不会梳。 春月也不在身边，她等一下难不成要披头散发不成！ “那边进度也还可以，你可以去看一下，他们将你说的那些东西都揉散了添加进去，按照不同的配方和比例做了不少种类的纸张出来，就是不知你说的是哪一种。” 匠人们从来都不笨，只要给他们一点思路，他们就能飞快的举一反三。 于是，等宋云依进到造纸的院子，迎面送来的就是小手指厚的一叠纸。 黄灰浓淡各种颜色，各种厚度，以及各种触感。 她看着胸前的一叠纸好半天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第310章 常家人 纸张要如何选并不是宋云依可以随意决定的。 还要配合陶字的印刷，墨迹是否会晕染，以及成本的高低来决定。 所以这些她提了一句就直接丢给两边的负责人，让他们彼此去磨合。 她只需要最后的结果。 几乎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宋云依从后门离开这里，两人没有回去而是骑马并肩在街上走着。 宋云依能感受到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还有落在她身上的探究。 皇帝为二人赐婚一事已经从京城传到了玉城，现在城中百姓都知道他们的王爷有王妃了。 宋云依面无表情的端坐在马上，由着有心人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被探查被打量被闲话，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 既然不可避免那就坦然接受，她总不能因此就不出门。 “云依，这里！” 一声清脆的喊声从头顶传来，宋云依抬眼就看到松清韵从二楼的窗子中探出身来。 她这边正尴尬着，没想到随意向窗外看去就能看到救星。 “云依，上来喝杯茶啊。” 她的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乞求，让宋云依无奈的看了眼元浩宇。 元浩宇无可无不可的点了下头，两人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小二就一前一后进了茶楼。包间里，松鸣鸿并不在。 他陪着松清韵出来没多久就被人叫走了。 元浩宇现在几乎是将军营里的一应事务全部丢给他，然后他乐的清闲的每日都同宋云依腻在一处。 军营中有急事，他也来不及做多交代和安排就急匆匆的走了。 只留下松清韵在这里面对常家的公子和小姐。 “云依，何嬷嬷不是说你今日有事要出城吗？”见宋云依进门，她就忙起身冲过去抱上宋云依的胳膊说道。 常家的三人在元浩宇的进门的瞬间就起身行礼，“见过殿下。” 元浩宇淡淡的嗯了一声，跟在宋云依的身侧，坐到了她的另一边。 常家三人微微有些尴尬，但还是跟在他们身后也坐回了之前的位子。 这三人是三品归德将军常贵家中适龄又还未议亲的小辈，松伍成有想将松清韵嫁入常家的想法，常贵也有将孙女嫁给松鸣鸿的念头。 于是，就心中不宣的在这茶楼偶遇了。 宋云依一坐下就感受到常家这两位姑娘中，相貌清秀的那位视线一直往她身上落。 倒是另一位看着就有些活泼的姑娘，注意力一直在松清韵身上。 “清韵，这位是？” 常芷琪轻言浅笑着，说话间还偷偷的瞄了眼元浩宇。 松清韵没察觉他的异常，只笑着说道：“这是游骑将军宋大人家中嫡女，芷琪姐姐比宋姑娘年长两岁。” 要如何称呼，松清韵就没再多说。 宋云依如果想要同常家人相交，自然会表示几分亲近，但如果不想同他们走近，她若是多嘴岂不是要惹麻烦。 松清韵这一刻分寸拿捏的倒是极好。 常芷琪面上的笑依旧浅淡，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早就听闻宋妹妹，一直无缘得见，这次倒是借了清韵的光。” 她笑容中全是亲近之意，宋云依笑看着她。 “常姑娘好。” 常芷琪喊她宋妹妹，她却是喊对方常姑娘，各种用意就不言而喻了。 常芷琪像是不觉半点尴尬，依旧柔柔的笑着，倒也不再多言。 常锦鹏此刻视线已经从松清韵和宋云依身上挪开，落到了元浩宇身上。 之前元浩宇坚守玉城，平日里极少来街上，王府都鲜少回去一直常住军营，想要见他一面除非去大帐中找他。 可常锦鹏虽然有个身为三品将军的祖父，但他自己身上的功勋却不足以让他在军营中能去到主帅帐中。 所以这一次能在这茶楼中见到元浩宇，对程金鹏来说绝对是意外之喜。 “还未恭喜殿下赐婚。” 他虽然出身武将之家，但脑子并不差，从元浩宇进门起他就看出对方的注意力一直落在宋云依身上了。 所以这会想要同元浩宇搭话，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话题往他们二人的关系上落。果然，宋云依平直的唇角微微向上扯了下，微微点了下头。 常芷琪落在桌下的手下意识的扯了下帕子。 “云依，你和殿下等一下要去哪里？” 松清韵很想说的是能不能带她一个，她真的不想跟常家人呆在一起。 常锦鹏……太油腻了，这人一看就很有心机，一心想要往上爬，一看就不靠谱。 而常家的这两位姑娘，她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反正跟她们在一起感觉很不自在，完全没有跟宋云依在一起的轻松惬意。 宋云依看了眼元浩宇，她也不知道等一下去哪里。 “去庄子上。” 玉米和辣椒都种在那边，还有一些从广城带回的种子，有些宋云依也不认识，就全都种了下去。 清晨时有庄子上的人来回报说种下去的种子有些已经发芽，从那边院子里出来的早，他就想带宋云依去庄子上走一走。 “带我一个好不好？或者……” 松清韵乞求的看着宋云依，不带也没关系，中途拐个弯将她送回去也行。 “一起去看看吧，今日天气好，等一下给你们能做好吃的。” 他们说话间就已经定下要出门离开，常锦鹏忙看向元浩宇厚着脸皮说道。 “殿下，难得一遇，可否容臣带着两位妹妹一起？” 元浩宇微微皱眉，但想到松鸣鸿带松清韵来玉城的目的，也就点了点头。 “走吧。”他的大方让松清韵有些欲哭无泪。 她就是想躲这几人，怎么就躲不掉呢。 倒是常芷琪和常芷晶姐妹眼中明显带出欢喜。 几人都是一身便装骑马出门，所以出了茶馆就策马出城。 元浩宇向来是走在宋云依身旁，但因为有松清韵在，宋云依陪她走在后面，他的一左一右就被常锦鹏和常芷琪围住。 “鲜少能在城中见到殿下，这一次还是托了清韵的福。” 常芷琪笑容清静甜美，侧头看着元浩宇的眼中带着爱慕的光芒。 若是以往，元浩宇一定半点不会察觉她神色中的异常。 但有了宋云依以后，就知道什么是喜欢，常芷琪的话和笑容就让他紧皱起眉头。 第311章 常家三人的心思 松清韵和宋云依落在众人身后，正慢悠悠的走着。 宋云依对去庄子没有太多期待，种子种下去才几日，刚刚才发芽，后续还要慢慢长大开花结果。 不过是自然规律，哪里值得兴师动众。 元浩宇提议去看看，不过是找个借口可以让他们有机会继续腻歪在一起。 正无聊着，抬头就看到常芷琪看向元浩宇的目光，似乎……有些不太对啊。 宋云依说道:“你对常家人了解多少？” 松清韵茫然，她不了解啊。 她去常家做客还是被自家三哥拖过去的，她其实对常家的几人都没什么好感。只是这话现在也不好说，万一被人听到，她倒是无所谓，松鸣鸿以后在玉城怕是会受到影响。 “行吧，我知道了。” 看着姑娘茫然的小眼神，宋云依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她哼笑了一声，倒是没急着上前去帮元浩宇解围。 被人爱慕这种事，不论是以前还是以后都会继续发生。 这家伙如果没有自己处理的能力，那她以后得多累啊。 她可不想一直在他身后充当救火队员，她不要求一个直男能一眼就看出对方眼中的企图，但身为直男他也要‘一视同仁’。 不论对谁都不要给予半点机会，和让人误会的言语。“云依，常家姐姐……” 松清韵顺着宋云依的眼神看去，就见常芷琪不知在说些什么，面上的笑意柔和的不可思议。 可这人……不像是性子这么好啊。 “不用管她。” 宋云依回身看向丁一说道，“去军营给松公子送个消息，让他一个时辰内将人请走。” 他惹来的麻烦自然要他自己处理，她可没心情请这几人在庄子上吃午饭。 那边种了她所有从广城带回的种子，收秋前都不容有失。 丁一应是，飞快的调转马头，朝着另一个方向奔去。 他们这边的动静引来常锦鹏和常芷琪兄妹的注意，纷纷向这边看来。只是看来的目光也不过短暂停留，瞬间就又收回，注意力又全部落在元浩宇身上。 常锦鹏平日里鲜少能见到元浩宇，这一刻几乎是在拼命的刷好感。 至于常芷琪，就算萧小沫和慕云昭有婚约在身，可宋云依有重孝在身，他们的婚约一推就要三年。 三年，太久了。 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所以在在常芷琪看来这就是她的机会。 就算婚约依旧有效，他们三年后还会大婚，可她不介意让自己委屈一点，先一步进府做侧妃。 只要她能比宋云依早日进府，她就有信心将元浩宇还有王府全部抓在手上。 这玉城中，除了元浩宇没有人能配得上她。她心中是对元浩宇的志在必得，但面上却是一直温温柔柔的笑着。 这是她惯用的一招，一向无往不利。 唇角牵起的弧度，都是她对着镜子练过的，只这样一笑就像是这春日里的暖风，能让人身心都跟着愉悦。 只是，原本无往不利的笑容落到元浩宇身上却是不见半点反应。 一路行来，对方的目光一次都没有落到她的身上。 这让常芷琪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挫败来。 这么难得的机会如果不能给元浩宇留下好印象，下次再见面还不知是什么时候。 元浩宇从不是什么好脾气，这会被常家兄妹的聒噪烦的已经开始皱眉了。 他双腿轻夹马身，身下的骏马瞬间极懂他心意的飞速向前窜去，直接将常家兄妹丢在身后。 常锦鹏和常芷琪的脸上都有着瞬间的难堪，但随即就动作一致的策马追了上去。 到了这时，松清韵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 她指了指常芷琪又看看宋云依说道：“云依，我……” “跟你没关系。” 桃花……也许会迟到，但一定不会缺席，所以常家兄妹的锅还真不能扣在松清韵身上。 “都是我哥不好，真是的，什么眼光啊。” 松清韵郁闷的小声嘟哝，他们前方没有追出去的常芷晶突然回身看向她们。 “清韵，你哥的眼光……怎么了？” 松清韵：“……” 行吧，她都忘了这里还有一位常家人！她这一刻像是吞了苍蝇一样恶心，满心想的都是如果松鸣鸿真要娶常家的姑娘，她就怂恿自家祖父将他踢出族谱。 松清韵漫不经心的说道:“哦，就是我三哥眼光很高，我娘为了他的亲事都要愁白头发了。” “呵呵，这样啊。” 常芷晶笑的有些干涩，总觉得这话似乎意有所指。 他们常家跟松家结亲怎么就……高攀了？ 好吧，是有些高攀了，可抬头嫁女儿，她想要嫁入松家有什么错？ 就像是她二姐想要嫁入战王府，这又有什么错？ 她心中不甘，面上却是半点不显，牵着缰绳等松清韵她们走近。 “宋姑娘来玉城已有大半年，却是鲜少出来走动，真是让我们这些姐妹想要认识你都寻不到机会。” 宋云依笑了笑，这是没话找话所以话题转到她身上来了？ “家中事情多，抽不出太多时间。” 去过一次孟府，知道了这些所谓的贵女平日里都如何勾心斗角，她就对出席这种活动没了半点兴致。 在家看看小郎君不好吗？ 干嘛要看这些家伙凑在一起冷嘲热讽。 “宋姑娘，下月二姐生日会邀请大家过府坐一坐，到了那日你同清韵一起过来可好？” 常芷晶笑着邀请到常家做客，她这位二姐既然对王爷感兴趣，那她这个做妹妹也该帮上一把。 宋云依小看了她一眼，“若是有时间，一定去为常二姑娘庆生。” 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说着，庄子的大门倒是远远在望。 她能看到元浩宇的身影在院门前一晃而过，他身后常家兄妹紧紧的跟了进去。 唔，下个月常芷琪生日这天若是当真无事，她倒是可以去常家看看。 看看怎样奇葩的一家能养出这样一群小辈。 这个常老将军知道他家中的小辈都是这么急功近利的性子吗？ 还是说这个常贵本身就是靠钻营爬上的三品？ 三人的马走的再慢也有抵达庄子大门的时候，宋云依刚从马背上下来，就见元浩宇从门内出来，几步走到她身前，拉上她的右手说道:“怎么才到？” 第312章 自说自话人 元浩宇总觉得一定是这段时间太过顺风顺水，所以才会让他遇到常家这两个奇葩。 那个常锦鹏心思浅显，完全装不住念头，那张脸上写满了想要做他亲信的想法。 而那个常芷琪……他从没想到一个姑娘家假情假意的样子能这么恶心！ 他现在真是万分后悔同意了常家兄妹三人的跟随了，他怎么就这么想不开？！ 宋云依看着他眼中的烦躁，忍不住抿唇偷笑。 活该，谁让他充大度。 宋云依看着他说道:“我已经让丁一去喊松鸣鸿过来。” 过来做什么，她没说但元浩宇已经猜到了。 他满意的嗯了一声，“要去看出苗吗？” “不去，没什么好看的。” 不就是几棵草有什么好看的，宋云依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绝了。 她不想看，元浩宇也不勉强，他是有些感兴趣，不过他可以等一下自己过去看上几眼。 “时间还早，咱们倒是可以去地里转一转。” 知道元浩宇已经受不了常家兄妹的纠缠，她拉着人就要朝另一侧走去。 他们在前面走，常芷晶就一脸坦然的跟在身后。 宋云依回身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松清韵。 “清韵，你带常三姑娘去后院歇息一下，我和殿下去去就回。” 常芷晶还想要凑热闹的跟上去，却是被松清韵直接抬手拦住道。“你二姐应是在后院等着咱们，咱们赶紧过去吧，云依有事，咱们要是再不过去，你二姐他们要等着急了。” 将人挡住，然后直接强行带到了后院，松清韵这一刻就变得格外强势。 要不是怕常家人在军营中给松鸣鸿使绊子，她都想直接将人赶出去了。 真是……一个比一个恶心。 常芷晶心中还觉得有些可惜，如果常芷琪真能嫁入战王府，那她身为常家姑娘身价也会飞涨。 到时她想嫁给松鸣鸿就不会再有门不当户不对的问题。 她这边各种想得美，宋云依就被元浩宇直接带入前院的一间厢房。 一进门，他就将人直接抱住。“你刚刚为什么不跟上来？” 元浩宇语气中带着几分委屈，刚刚才说过喜欢他，结果转头就把他丢在一边。 有对他觊觎的姑娘跟在身边，她居然都不紧张。 元浩宇委屈的看着她说道:“你昨天是不是都是骗我的？” “我有必要骗你吗？” 宋云依失笑，“战王殿下丰神俊朗、举世无双，有姑娘倾心爱慕，这不是再正常不过之事。” “那你呢，你倾心爱慕吗？” 元浩宇凑在她耳边咬牙切齿，似是如果听到否定的答案就会要她付出代价。 宋云依笑着想要推开他：“你这家伙真无趣。” 这么明显的玩笑都开不起。元浩宇手指落在她下巴上，将她拉过来就低头用力的亲了上去。 “无趣你也逃不掉，所以记得守好我，不许让不相干的人凑上来。” 松清韵在后院中‘水深火热’，他们二人在前院你侬我侬。 等松鸣鸿骑马一路飞奔而来时，松清韵看着他就差掉下眼泪。 跟京中那些自视甚高的贵女们打机锋，都没有应付这三个自以为是的家伙这般累。 尤其是那个常锦鹏，几乎是要将她在高攀他写在脸上。 她松清韵就是这辈子不嫁人剪了头发去做姑子，也不会嫁给这种脑残！ “鸣鸿兄怎么刚到玉城就这般忙？” 常锦鹏笑着凑上去，那直白的目光就差直说，你可是需要人帮你分担。 松鸣鸿笑着拱了拱手道：“是我刚接手一些事务，还做的不好。” 常家人这种不知进退的性子，要不是松伍成一再要求他们要多接触，他一定登门拜访后就再不来往。 常锦鹏面上露出几分遗憾，他看着松鸣鸿，忍不住还是补了一句。 “那以后如果需要帮手，记得喊我。” 松鸣鸿笑着，却是没有点头也没有应声，只是侧头看向松清韵。 “殿下和宋姑娘呢？” “去看他们之前种下的东西了。” 两人说话间，收到消息的元浩宇就已经带着宋云依散漫的来到后院。见到常家三人居然还在院子里，眉头忍不住又皱了皱。 “殿下，臣女知道这附近有条小溪中，春日里会有一种小鱼味道极为鲜嫩，就让臣女为殿下做上一份可好？” 常芷琪依旧是面上带笑，话说完，却是不等元浩宇的反应就侧身同庄子里的下人交代她说的这种鱼是什么样子。 宋云依轻笑，这是摆明了不肯走了。 她侧头去看元浩宇，眼中全是戏谑。 元浩宇面无表情的扫了眼不远处的甲一，甲一身子一晃，瞬间识趣的跑过来。 “主子，有紧急事务需要您回府处理。” “嗯，备马。” 他问都没问宋云依是否要一起回去，转身的同时就扯上她的手，将人一并带走。松鸣鸿摸了摸鼻子，元浩宇转身离开前，警告的扫了他一眼。 他知道若是不能将这三人处理好，他怕是要被人从王府丢出来了。 “锦鹏兄，殿下有事离开，我们今日也便散了吧，以后有时间再聚。” “无事无事，殿下有事咱们都理解，这样我明日去寻你，你在府中等我便是。” 常锦鹏笑的爽朗，像是他们交情极好一般。 松清韵已经彻底忍不住，直接翻了个白眼。 转身就朝着宋云依他们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常芷晶看着她又看了眼松鸣鸿，似是有些为难的说道。 “清韵是住在宋府吗？那我同二姐明日就递拜帖，去探望她们吧。” 常芷晶一来想同松清韵搞好关系，二来看到她同元浩宇之间的相处，总觉得常芷琪想要插足其中似是有些不容易。 所以元浩宇那边既然不好直接出击，那就试试看能不能从宋云依这边下手。 常芷琪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亲妹妹的想法，笑的又开始云淡风轻说道。 “清韵一个人来玉城，确实让人有些不放心，咱们两家既是世交，我们对清韵是要多关心一些。” 松鸣鸿头疼，他的高级茶道落到这几个自说自话人身上，起不到半点作用。 人家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你了。 第313章 一举数得 宋云依是真的没想到常家人的脸皮能厚到这种程度。 她也好，元浩宇也好，松家兄妹也好，态度都已经表达的那么清楚了，但常家人还是自说自话的找上门来。 她看着常家递送来的帖子，有些无语的看向何嬷嬷说道。 “嬷嬷，这种事怎么解决比较好？” 让她自己来处理，那当然很容易，毕竟她是个连皇帝都不会给面子的人。 但刚从广城回来，一切又已经上了正轨，她最近也正好无聊着。 所以拿常家人逗逗乐子，她倒也不介意，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何嬷嬷小心的看了她几眼道，“姑娘，若是以往在京城里，遇到这种不愿意多来往的人家，可以先用借口回绝。” “回绝之后呢？这家人明显不像是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宋云依拄着下巴，思绪胡乱的飘飞着。 原本以为回来后会忙上一段时间，但元浩宇找来的人都太能干了。 不管是从广城带回来的种子也好，还是她让人去研究的改良纸以及陶瓷也好，都进展极好。 就是她的逍遥居都已经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她哪天心血来潮然后开业。 何嬷嬷看她懒洋洋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知道这是姑娘没事做无聊了。 说来，他们姑娘好像是个闲不住的性子。 之前一直从早忙到晚时，每天都神采奕奕。现在事情全部解决，反而一脸遗憾。 “那就一同去旁人家，这城里各种人家都有，总会有人家设宴，比如邀请大家赏花郊游，或是婚丧生子。” “到时候赶在人多的时候，说些让对方知难而退的话。” 宋云依像是被推开新世界的大门般，突然转身看来，“如果她们假装听不懂呢？” 常芷琪姐妹明显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这种装睡叫不醒的人除非自己醒来。 何嬷嬷轻笑道：“姑娘，如果她们真心不想要脸面，那咱们也没必要帮他们收着。” 有元浩宇在背后做靠山，宋云依在玉城完全可以横着走。 “算了，懒得理她们了，将帖子丢到隔壁去，让齐管家处理吧。”这事让何嬷嬷去处理也不适合，这玉城里没什么人知道她的身份。 改良纸和陶字的研究进展都极快，宋云依在家只颓废了一上午，就带着小语出了门。 “二姐，咱们去哪里？” 小语最近正沉迷于跟何嬷嬷练仪态学规矩，她看到了松清韵就终于有了学这些的动力。 “去城北，你之前不是发誓要让城北的百姓过上好日子吗？” 小语：“……” 她……也没发誓吧，她这小胳膊小腿的，就算是有什么雄心壮志，性别不对也做不了什么啊。 她蔫头耷脑的总觉得自家二姐在调侃自己。 城北的路况不算好，因为没有官员和富商住在这边，所以马路也没人特意修葺。青石板已经磨的凹凸不平，骑马走在这里都能感受到颠簸。 宋云依看着一处处矮旧破败的院子心中有些感叹道。 “小语，如果让你花五年或是十年，亦或是几十年的时间，来让这些百姓过上好日子，你会愿意吗？” 小语：“……二姐，我觉得这不是我愿不愿意的事情。” 自家二姐这是怎么了？ 她就算有这个心，可也要有这个能力才行啊。 她又没有一个做王爷的……未婚夫。 宋云依看着小语，教育的语气说道:“你这丫头……不够大气，眼界太窄，小富即安的性子又不喜欢逆来顺受，你要是不改，以后的路一定走不顺。”小语：“……” 你是我亲姐吗？哪有这么说自己妹妹的。 宋云依带着她在一条条胡同里走着，想要尽可能的将这边的情况记下。 等这边变成元浩宇的封地，她就可以开始让人着手在这边修建书坊了。 现在可以先将城北的地图拿到手上，先让人将规划做好。 小语跟在她身后，有些不懂自家二姐这样将她拖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二姐，你刚刚的话……不都是逗我玩的吗？” “逗你做什么？小语，当初我们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你渴望有人来帮我们吗？” 小语沉默着点了点头，她那个时候天天都在祈求有好心人愿意帮帮他们一家人，也祈求奶奶和大伯娘不要再来抢东西。 宋云依想了想说:“你看，你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也期望能有奇迹，那现在你有能力了，有了富裕的银子还有能帮上忙的权利，那为什么不反过来去做别人期盼中的那个人？” 在宋云依看来这并不是圣母，而是有多少能力就做多少事情。 如果她同元浩宇没有交集，他们一家现在还在安阳镇开店赚钱，那她想要的一定是衣食无忧。 然后有了富足的银子就修桥铺路，尽可能的给人送去希望。 但现在……她背靠元浩宇，都可以在玉城横着走了，为什么不能多做一点事？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啊！ 又能赚来好名声，又能在皇帝那里增加自己的砝码，还能让自己忙起来，好处实在太多，怎么想都比跟常家这些脑残搅在一起要强的多。 马蹄踩在青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刚想到常家人，迎面就出现几个不禁念叨的人。 “宋姑娘，真巧，你们也来这边。” 常芷晶视线越过宋云依落在小语身上，似是在掂量是不是这个毛头丫头更容易接触。 宋云依嫌恶的翻了个白眼，城北这种地方她们这些管家小姐就不会特意过来，哪里巧了？ 还不是听说她在这边专程跑来的。 “宋姑娘，我哥他们在庆阳楼，你也同我们一道过去吧，殿下和松公子都在。” “不了，今天有些累了。” 宋云依想都不想的策马越过她们姐妹二人就向前走去，小语被常芷晶盯得背脊发毛，忙追了上去，半点不给她们说话机会。 常芷晶看向常芷琪，眼神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们之前就听说这个宋云依很难缠，谁的面子都不给。 但没想到会这么不给她们面子！ 她们祖父在这玉城中也是有头有脸的将军，这个宋云依不就是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殿下迷住了。 没了殿下，她算什么！ 第314章 关外的军情 宋云依不用回身都能感觉到常家姐妹满心的怨毒。 可她凭什么就要满足她们自以为是的想法？ 她们以为自己是谁？ 小语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边，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二人说道。“二姐，这两人是谁啊？” “不熟，非要贴上来的。” 她们二人的说话声不算小，常芷琪她们就跟在身后每一个字都听的格外清楚。 她想说些什么给自己圆一圆，但接着就听到小语又问道。 “二姐，既然不熟她们为什么要凑上来？还好像你很对不起她们一样。” 宋云依好笑的扫了眼装得一脸单纯的小语说。 “一个想给殿下做王妃，一个想做你松姐姐的三嫂，殿下和松公子那边走不通，就贴到咱们这里来了。” 常芷琪：“……” 你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这让她们之后说什么？ 说她们误会了，她们不是这么想的？ 小语紧紧的抿着唇，怕自己会一不留神笑出声来。 自家二姐怼人时总是这么勇猛。 “可是……帖子不是交给齐管家去处理了吗？” 好不容易将涌到唇边的笑咽了下去，她又问了一句戳心窝子的话。 宋云依看着她眼中的促狭，手就有些痒的想要揉一揉她的小脑袋道。 “不是都跟你说了她们是非要贴上来的。” 常芷琪她们脸皮再厚也有些听不下去了，两人的马跟的没了之前那么紧，然后慢慢的到了路口直接换了个方向，消失不见。 小语回头去看，见她们人都不见了还有些失望。 “还以为会再不要脸一点呢，原来还是有羞耻心的。” “羞耻心？跟嫁的好相比，羞耻心算得了什么。” 宋云依一声嗤笑道，两人策马飞奔回家。 刚回到后院，春月就上前说殿下一早就回了王府，让她回来后过去找他。 小语诧异的说：“二姐，她们不是说殿下在庆阳楼吗？” “她们的话你也信？咱们真要是去了，殿下和松公子他们才会去。” 这种两头骗的小伎俩也就骗一骗小语这种几岁的孩子。 再有下次，小语都不会上当了。 梳洗更衣，将满身的尘土洗去，宋云依这才神清气爽的从角门去到隔壁。 进了院子就见院中的树下坐着几人。 “去了城北？” “嗯，那边的进展快，这边也要准备一下才行。” 坐到元浩宇身旁的石凳上，宋云依看着松鸣鸿微微有些严峻的神色，眼中露出询问。 让一个高级茶不散发茶香……这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大事啊。 松鸣鸿非常严肃的直接说道:“关外有探子送信回来，达达尔又收整三十万大军，已经在冲回玉城的路上了。” 宋云依：“……他们退兵才多久？” 有两个月吗？ 元浩宇叹了口气道：“还有一个更严峻的问题，就是你之前提到的火炮，达达尔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两门。” 宋云依：“！！！” 难怪松鸣鸿能一脸严峻，原以为能平稳过度一下，结果现在别说平稳，对方有了火炮，玉城和平城很有可能会守不住。 “上奏了吗？” “嗯，已经给皇兄递了加急的折子。” 元浩宇的脑中想的全是宋云依之前提到的火炮，能让她慎重提及的东西，应该不好对付。 宋云依看着他急忙的说道:“不是不好对付，是一炮打来，城墙都能炸开，火药的威力……你们应该也见过存放出问题的烟花，将烟花炸开造成的后果放大成百上千倍就差不多了。” 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松鸣鸿脸色更差。 他是被安排来接替元浩宇的！ 真要这么严峻，别说接替，他觉得他们两个都能死在这里。 “宋姑娘，就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吗？” 宋云依摇了摇头，“除非能从海外弄到，不然很难。” 冷兵器和热武器之间，从来都不是对等的关系。 她这一刻也有些愁，刚准备开始她的城北改造计划，结果就传来这么一个让人糟心的消息。 “你们愿意冒险吗？” “你是说……去偷袭？” 元浩宇瞬间眯眼，看着宋云依的眼神带出几分复杂。 “是，他们虽然弄到了火炮，但弹药肯定不多，只要我们能将他们的弹药毁了，那么这两门火炮就会变成废铁。” 当然，如果对方有办法再弄到弹药，那么威胁就依旧很大。 但从死刑变成死缓，总归能让他们有喘口气想办法的时间。 “去关外，想办法将他们的弹药解决，然后如果可以就尽可能的摸一摸他是从哪里弄来的火炮。” 宋云依越说越是觉得可行，达达尔一定想不到他们会知道火炮，会知道火炮的可怕。 他想将火炮当成攻下城池的武器，那他们就拔了他的爪牙。元浩宇和松鸣鸿的面上都是无比的凝重，去关外……不是他们不敢，是他们身上的担子容不得他们去冒险。 可如果不去，万一真的像她说的那么严重，一旦城墙挡不住达达尔的攻势，那边关几城就危险了。 “你们这么严肃干嘛？我知道你们走不开，但我可以啊，我带人出关就是了。” 虽然这几年一直在打仗，但关内关外的贸易并没全部停下来。 像是宋青山就有路子从关外弄到各种东西，也会派商队出去，将一些茶叶布匹之类的卖到关外去。 去关外虽然有些危险，却也不是无法操作。 比如让宋青山将她安排在商队里，就能悄无声息的离开。 “不行，你一个人出关这事你就不要想了。”元浩宇想都不想就直接出声拒绝，他看向松鸣鸿，还不等说些什么，就被松鸣鸿先一步说道。 “殿下，我去吧，玉城……不能没有你。” 元浩宇对于西北对于大梁已经不是单纯的将军、战神、王爷这么简单了。 他就像是大梁人民的信仰，有元浩宇在，大梁就安全。 鞑子就没办法越过边城，百姓就可以在战火中安居乐业。 他不能有事，也不可以有事。 元浩宇摆了摆手说道：“先派人去查那两门火炮的具体位置，然后在商定计划，云依说的对，我们要两手准备。” 不管是破坏达达尔的火炮还是派人去海外想办法，现在都迫在眉睫。 第315章 想将小语和希安送走 宋云依没想到不过是才安稳了几天，形势就又变得格外紧迫了。 松清韵和夜景元在一旁像是听听天书一样，两人愣愣的对视着，总觉得自己一句都没听懂。 怎么……突然间就很严重的感觉了？ “殿下，你们的消息……来源可靠吗？”夜景元怎么想怎么觉得像是一个恶作剧，也许这就是达达尔故意找人放出来的风声。 不然怎么会刚撤兵没多久就又大军压上。 “可靠，不知一路探子送消息回来，就是没有火炮，这一次也不不好办。” 三十万大军，已知的消息就是兵分三路，直奔平城、玉城和凉城。 玉城有元浩宇在，而平城也有主将，但凉城现在的不论是兵力还是主将都没有，这才是最严峻的问题。 平城的主将只会守不善攻，只这一点就落了下风。 若是对方的攻势一直很猛，那就很可能会守不住，所以平城那里就需要有人过去做副将。 元浩宇想到今天收到的各路消息中的内容，就不止是头疼。 大梁这些年一直没有良将，不是皇帝不信任外臣，而是单纯的没有人在军营中成长出来。 他都已经给了那么多机会，还是没人能站出来，挑起西北的重担。 现在达达尔虚晃一枪，以退为进再次打来，要不是他在关外埋伏的人足够多，这次一定会被打得措手不及。 可现在消息就算是收到的早……又如何。就算是松鸣鸿能顶上，可以去平城或是凉城，那也还少一位主将。 一顿晚饭，几人都有些食不下咽，宋云依回到自己的院子，在房中晃了一圈就有些坐不住了，起身直奔宋青山的书房。 他书房里有关外的地形图，虽然不够详尽，但对宋云依来说已经足够了。 宋青山看着晚上过来宋云依的说道:“怎么大晚上的跑来看这个？是对关外哪里感兴趣，想知道那边的消息了。” 宋青山虽然还有些低沉，可也已经从柳氏意外身亡的消息中走了出来。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生意上的事，不论是他从前置办的产业，还是元浩宇之前送给宋云依的补偿，他都打理的井井有条。 让宋云依心血来潮想要关心一下店里的情况，然后发现就没什么需要关心的。 “爹，达达尔……又打来了，你知道吗？”宋青山脸上的笑瞬间僵住，这是很重要的军情，根本不是他这样的地位能碰触到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殿下说的？不对，不应该啊，达达尔才撤了多长时间啊，现在草原上的草才刚刚冒头，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他怎么可能赶在这个时候过来。” 吃了一冬天的干草料，现在是马匹们最虚弱的时候，达达尔是疯了吗？他就是有心想要给大梁一个措手不及，也不能用这种法子。 宋云依抿着唇，眼中全是复杂和担忧。 打仗啊，还是来势汹汹，这次怕是要死很多人了。 宋云依严肃的说道。“爹，他就是这个时候赶来了，还是三十万大军，兵分三路全线压上，不管他们的骑兵是不是能发挥出以往的战斗力，现在弱势的一方是大梁。” 缺兵少将，粮草军需什么都缺。一个不好，也许国门就会被对方彻底叩开。 宋青山看着挂在墙上的地图，又侧身去看宋云依，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消息难以接受。 “不是，闺女啊，你这真不是逗我？这要是真会变得这么严峻……你和希安他们必须得赶紧走，玉城不能呆，真的不能呆，你们留在这里全都会有危险。” 一想到对方这次压上三十万人，宋青山的心就窒息一般的疼。 这……前面的将士根本撑不住。 宋云依深吸了一口气，同宋青山说了几句之后，她现在反而有些冷静下来了。 达达尔应该是收到大梁要在全国范围内推行钱庄，知道钱庄一旦铺开，皇帝手中有了银子，以后边关这里会什么都不缺。 到时候他要面对的不是现在的缺兵少将，而是兵强马壮，他就再没有半点机会。所以这个回马枪是他必须杀回来的，赶在钱庄抽调到银子之前，必须杀回来。 想通这一点，她再看着墙上的地图，心中的紧迫感就微微消散了一点。 如果对方也是仓促中做了杀回来的决定，那他们就还有机会。 “爹，你带希安和小语回安阳镇吧，那边还有院子在也有铺子，你回去随便做点什么小生意，等这边的仗打完你们要是还想回来，再带着他们回来。” 她是不会离开的，没有看清自己的心意之前，她都不会离开，更不要说现在她已经开始喜欢元浩宇。 有这份喜欢在，她又怎么能站在一旁看着他为难，看着他陷入危险。 “不行不行，你们回去，爹身上还有职务在呢，爹在军营那边还负责不少事情呢，这种时候怎么能走。” 他宋青山现在走了，那就是逃兵，以后不说会被老兄弟笑话，他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 宋云依不跟他争，他不想走，那就不走。 “爹，那就咱们留下，将小语和希安送到姜师那里，等仗打完我们再把他们接回来。” “京城那边的书院更好一点，希安也不能一直在家看书写文章，他也需要认识一些人，有自己的同窗。” “而且跟在姜师身边，能学到肯定比在这边要多得多。” 宋希安不像宋希平，外表憨厚内里黑心，希安是个心思纯透的老实孩子。 他这样的性子以后真进了官场，一定会被一众老狐狸啃的渣都不剩。 所以现在借着这个机会将人送到姜晨那里，让姜晨这种老东西好好熏陶一下，以后肯定不会变成傻白甜。 “行，你来安排，爹都听你的。” 宋青山以为她只是来提这件事，一口应下，然后就等着她出门回房。 但宋云依的视线一直落在地图上，半点没有要走的意思。 “爹，你跟我讲讲你在关外的商队平时都是走哪一条线路。” “你问着这个做什么？不是……云依，你不是存了去关外的心思吧！” 宋青山震惊的看着她，然后抬手就拉上她的手臂，要将人拖出书房。 第316章 女将军 关外一直很混乱，不论是什么人，在关外都信奉弱肉强食、强者为尊。 而草原上女人的地位是最低的，因为骑马打仗的都是男人。 女人……就是用来发泄欲望和生孩子的。 所以当初张慧会死乞白赖的跟着宋青山，也是怕沦为那些人发泄的对象。 那样的地方他一个大男人现在回想起来都有些后怕，他又怎么能看着自己的女儿过去。 “爹，你是不是脑补的太过了？我就是想多方面的了解一下情况，到时候可以帮殿下出出主意，你都想哪里去了？” 宋云依对宋青山变幻不定的脸色已经有些无语了，她是想出关看一看，但她也没有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的想法。她要是真出关，那也是在能寻到一条可以保证自己安全的路后，再带人乔装出关。 没有万全的把握就跑出去……她看起来很傻吗？ 宋青山被她这样一说，倒也回过神来，尴尬的笑了下，也觉得自己反应有些过度了。 “云依啊，商队这条线其实不是什么秘密路线，不只是我，玉城这边很多人都走这条线，而这条线也可以说是在达达尔的眼皮子底下走出来的。” “你不是真以为这草原上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吧，达达尔能把大大小小那么多部落全都攥在手上，还能让人信服，这就是他的本事。” “云依啊，你千万不要小看他，他能走到今日至少是一位枭雄，如果他能叩开大梁的国门……那就是草原的英雄。” “他在草原上，是所有牧民心中的神，你一定要记住这一点。” 他是神，所以不会有人反对他，也不会有人真的背叛他。 宋云依若有所思，她倒是从没有小看过达达尔，只是也没有高看过他。 但现在她似乎是要重新审视一下自己和元浩宇。 她也许也没有高看元浩宇，没有真的把他当成战神看待。 “云依，这事你最好少管，你一个姑娘家做好做坏都会引来闲言碎语。” “爹，我在意别人说什么，人要是活在别人的嘴里或是脑海里，那才是可悲的。” 宋云依笑着转身，倒是没有再问下去。 如果元浩宇的商队所走的路线没什么奇异之处，那也不需要过问太多。有什么想知道的，问元浩宇也许比问宋青山更有用。 “我等一下就给姜师写信，这些天爹记得帮他们做些准备，等姜师的信一寄过来，就立马让他们动身。” “行，我知道了，你放心就是，你赶紧回去休息吧，一个姑娘家不要总操心这些。” 宋青山将人送到门口还是不忘这样交代了一声。 在他看来，女子就该同柳氏那般，将所有的心神都放在男人身上。 达达尔的大军还在来的路上，但玉城军营已经开始做出一系列的调整。 城中百姓明显在这一连串的变化中感受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诡异。 只是按照以往的经验，达达尔刚走不会太快回来，所以没人朝着这个方向来想。 宋云依能在电光火石间想到的原因，元浩宇冷静下来同样能想得到。 就是远在京城的皇帝收到加急的军情后，也想到了这通回马枪的原因。 皇帝铁青着一张脸，连夜将内阁六位阁老全部叫到了御书房。 现在的形势已经很严峻，要么将达达尔挡在关外，让他依旧无功而返，要么就是被人打下城池，攻下京城变成铁蹄下的阶下囚。 没有第三种选择，也没有继续算计捞好处的机会。 姜晨看着军情心中感叹达达尔这一波操作的棘手，不过，这一波要是真能应对过去，钱庄就能借着达达尔的‘东风’彻底落实下去。 只是这是火中取栗，很可能会把双手都烫起水泡。京中和玉城的局势都变得空前紧张起来，在姜晨的回信送到时，松家的来信也到了。 松鸣鸿本来就是来接替元浩宇的，这种时候自然不能走。 但松清韵却是一定要回去的。 作为松伍成最喜欢的孙女，他是不会让她留在这里出意外的。 跟着信一起来的还有接她回去的下人，只是松清韵想到接下来的大战，还有宋云依私下里还在盘算披挂上阵，她就心里痒痒的。 她的身手虽然比不得宋云依，可留下来给她做个帮手还是可以的！ 她死活不肯走，松鸣鸿又忙的不得了，根本顾不上管她，于是跟着松家下人离开的只有宋希安。 小语都没走。用她的话来说，她练武练了那么久，也到了检验的时刻。 她们都不肯走，宋云依想了下形势也就由着她们。 若是真的破了城，那离亡国也就不远了。 真到了那个时候，她们在玉城还是在京城差别都不大。 “二姐，你那么厉害，又聪明又能打，你说你要是做一个女将军，那我们是不是就能做你手下的女兵？” 小语想到这样的场景就双眼亮晶晶，心中全是渴望。 宋云依抬手在她头上弹了一下道：“打仗有什么好，你啊，记得要时刻祈求天下太平。” 不过话是这样说，被小语一提醒，她心中还真有些蠢蠢欲动。达达尔兵分三路，现在还缺一个能打的主将……这是她的好机会！ 松清韵也想上战场，就直接说道:“云依，我也觉得小语说的没错，你看现在不是特殊时期，就不能被那些糟心的规矩束手束脚。” “你要是真变成了大将军，以后你再跟殿下回京城，那就跟这一次绝对完全不一样。” “云依，以你的性格你不会想永远站在殿下身后，让他为你遮挡一切吧。” 松清韵也加入了怂恿的队伍，只有宋云依坐上了主将或是副将，她和小语才有上战场的机会。 “让我想想，这事不能急。” 贸然去提，元浩宇肯定不会同意的。 她必须一击必中，然后直接‘走马上任’。 不过在这之前，达达尔手中的火炮她必须去摸一摸是什么情况。 要是真是她认为中的那样，那就必须将他们的火炮处理掉，不然……还当什么主将啊，直接当炮灰算了。 第317章 你应该支持我 元浩宇在关外的各路探子，基本上每天都会送回各种信息。 城中气氛的凝重，让常家人都感觉到了异样，这些天锲而不舍的往宋家递帖子，就为了从宋云依他们口中得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因为常家兄妹的无脑，还有常贵原本就是逢迎拍马坐上的三品之位，元浩宇这一次压根就没准备用他。 这种人骑马打仗不行，在后方负责军需更不行，没准大战还没起，各种军需军饷就落到他的口袋里了。 所以这一次，常贵直接被排除在外，别人是天天在大帐中开会，他这边却是只能干着急。 如果他知道自己会得到元浩宇的格外‘关注’，是因为他的几个孙子孙女，他一定会把他们的腿打断，省的出门给自己惹事。 宋云依半点不理会常芷琪和常芷晶递来的帖子，就是松清韵都懒得理会他们。 这一家人松鸣鸿已经写信将细节告知松伍成，松伍成也没想到老友几十年不见，如今已是变成这样子。 他这边已经没了半点要跟常家联姻的心思了，自然也不会再让他们委屈自己。 尤其现在玉城这边的形势严峻，松鸣鸿每天都跟在元浩宇身边制定应急方案，忙的都要没时间合眼，哪有时间跟常家人去浪费。 常芷琪很郁闷，常芷晶也很郁闷。 她们总有种刚刚看到美好的未来，结果就被人亲手折断的感觉。 而折断的那个人就是宋云依。 她一个泥腿子出身的普通武将的女儿，哪里能同她们相比！她们是玉城这里的三品将军嫡亲的孙女，谁见到不会追捧示好。 结果这个宋云依居然如此的给脸不要脸！ “二姐，我们要不要给她一点教训？” 常芷晶这段时间一直见不到松鸣鸿，心里也有些不痛快。 “好，找人给她一点教训就行，不要闹大。” 常芷琪眼中泛着阴狠，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她们了。 宋云依这些天也没闲着，她被松清韵和小语怂恿着，想当女将军的心越来越强烈。 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如果这次抓不住，以后肯定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 兵分三路是达达尔的极限，也许这次之后，下次他再过来就不会这么嚣张。而有元浩宇和松鸣鸿在，她也得不到出战的机会。 但机会难得是一回事，她要如何服众，如何能让皇帝将这个主将的位置交到她手上是另外一回事。 打仗不是儿戏，不说城中的数万百姓，城中的将士们也都是鲜活的人命。 如果她不能让人信服，就算是元浩宇帮她将主将的位子要来，到时她怕是也无法调动手下的将士。 她这些天就在考虑这些问题该如何解决。 “你想去守凉城？” 元浩宇难得回来一次，在知道她这段时间都在做什么后，几乎是下意识的就猜到了她的心中所想。 宋云依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敏感，不过是一点蛛丝马迹就能猜到她的心思。她也没否认，说道:“是，我是有这个想法，这一次形势虽然比较危急，但对于陛下也好，对于你和松公子也好，其实都是一个机会。” “而对我来说这也是一次机会，若是换做平时，我是一定没有机会上战场的，也许就算是有，也同去年冬天一样，只能是那种意外情况。” “殿下，我自认心智手段都不缺，缺的也许就是对大战的经验。” “但凉城和平城不同跟玉城更不同，它在平城斜后方，而且易守难攻，达达尔除非有百分百把握，不然一定不会第一时间攻打那里。” “所以我有时间来了解军营，了解军务，了解跟打仗有关的一切。” “而且，凉城同平城距离近，对于身在关外的达达尔而言，凉城和平城中间隔着一座山，但我们在山后的距离并不远。” “不论是他的人攻打平城也好，还是真意外先一步的攻打凉城也好，两城之间都可以飞速应援。” 宋云依这些天一直在研究平城和凉城附近的地形图。 玉城这里太过重要，一定会是这场大战的主战场，所以她也没想过自己能留在这里。 他一直在研究凉城就是觉得，以她现在的能力去那里最为合适。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达达尔命人同时攻打平城和凉城，那个时候你怎么办？攻城和单打独斗是不一样的，也许你一个错误的指令，就会让整个阵线溃败。” 元浩宇的神色格外严肃，他拉着人直接去了他的书房。 “如果对方射火箭上来，再搭云梯趁机抢攻，你准备怎么化解？” 这个问题宋云依还真想过，因为这就是最常规的套路。 “我问过我爹，他说玉城这边最常见的办法是投石，然后用火箭反攻。” 元浩宇依旧是面无表情，手指在地图上又点了一下。 “如果对方同时攻打三处城门呢？” “寻找主力所在。” “没有主力，全部都是猛攻，就是大军压上，一定要叩开城门。” 冷肃的声音不经意间带出阵阵专属于沙场的煞气，宋云依看着他，低头看着地图。 “若是玉城，这边只有一道防线，不存在三处城门。” “若是凉城，凉城一侧环山，想要不着痕迹的上山再从山上进攻，这会是最艰难的情况，不过现在有一点有利的优势就是凉城城外的山是石头山，上面没有树木做遮掩。” “所以想要不着痕迹的上山并不容易，如果对方真存了一定要叩开城门的心思，那就第一时间向平城求援。” “就算同时进攻肯定也有侧重点，战场上总要根据形势来应对，这样纸上谈兵，我还能继续胡乱的给出设定和解决办法。” “但这样没有太多意义，我觉得你应该支持我，然后把你历年打仗的经典战例，给我看一看，好好拜读一下。” 能在几年间变成百姓心中的战神，这份膜拜里元浩宇靠的是一场接一场的硬仗，靠的是强悍的能力和算计硬生生的将达达尔挡在了关外。 所以宋云依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他的‘过往’。 第318章 我相信你 元浩宇心里很复杂，他们这些天遇到的最严峻的问题就是缺少主将。 三座边城，平城又在玉城和凉城中间，位置上的重要性让这里绝对不能出现半点问题。 玉城和平城，他和松鸣鸿必须一人守一处。 而凉城这里就是他们为难的关键所在，没有果决强悍的主将，也没有让他绝对信任的主将，他不知能将之类交给谁。 而凉城的位置也很特殊，虽然凉城被攻破，想要从这里继续向京都和其他方向推进，就一定要路过平城，但从外攻打和从凉城攻打结果肯定完全不同。 一旦被达达尔拿下凉城，平城就会变得格外危险。 而平城一旦失守，西北三省的最外侧防线就会被打破。 他能带兵退守的地方就是这三省后方的位置，而他退了，就意味着这三省……被攻占了。 三座边城都是要地，不论哪一处被攻破都会引发无法预知的连锁反应，所以凉城的主将太重要了。 现在宋云依跟他说她想试一试，她怎么试？ 一个还没及笄的姑娘家，从没上过战场，不知打仗到底意味着什么，说她要去做主将……他们大梁就这么缺少良将了吗？ 宋云依看着他坚定说道:“你现在不是也没有定好到底谁去守城吗？不如这段时间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学习和证明自己一下。” “我虽然有心但也不是不知道分寸，我不会拿西北的百姓的性命当做儿戏。” “所以如果兵临城下的时候，我还是不能符合你的要求，无法让你的手下信服，那你就当我从没提过这件事。” “至于会造成的影响和后果，我会想办法来弥补和消除影响，不会埋怨你不会怪你，还会一心一意的喜欢你支持你，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元浩宇定定的看着她，听着她说继续一心一意的喜欢他。 她……很喜欢他了吗？ 虽然这个时候想这些有些不合时宜，可他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个认知让他紧张了多日的心得到了一点慰藉。 “好，我会让人整理宗卷，会将这些年的一些战事全部罗列出来，甲一他们一直跟在我身边，对这些战事全都再清楚不过，你有不懂的地方就去问他们。” “不过只看宗卷还不够，从明天起我会命人来带你去军营中了解各项事务，我给你半月的期限。” “半个月后，你能不能完成我的考核，能不能让一众将士信服，决定你能不能去凉城做主将。” “如果你达不到要求，我可以让你参战，但那时你只能躲在我身后，接受我的保护。” 这话明明带着浓浓的关心，可听在宋云依耳中就觉得他格外看不起人。 “好，我一定会让你们刮目相看的，我想要的是同你并肩站在一起，而不是接受你的保护。” “可以站在一起，但保护还是要的，这是我身为未婚夫的责任。” 原本掷地有声的宣言，被元浩宇的情话冲的七零八落。 宋云依很是无语的白了他一眼，果然是钢铁直男，说话完全不懂看气氛看场合。 不过，不可否认，他的直男宣言还是让她很开心的。“形势比预期的还要严峻，探子来报火炮是真实存在的，而且不止两门是三门，达达尔想要兵分三路，应该就是跟有这三门火炮有关。” 宋云依：“……真不准备去关外将这些火炮处理了吗？” 热武器的杀伤力不是他们能想象的，哪怕现在的火炮杀伤力还有限，可炸开城墙还是足够了。 一旦城墙出现破损或是垮塌，那守城也许就要变成笑话了。 “这个火炮威力真的很大吗？” “很大，你要是相信我，就一定不要轻视，不然这次真的会很危险。” 很可能大梁的江山就要被这些火炮炸开了。 元浩宇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不是不相信你，是这三门火炮被达达尔派人重点保护起来了，而且，现在这些火炮的位置已经没什么人知道。” 他们就是出关去偷偷破坏，也没了目标和方向。 “那也要试试看，不试那就会面临最坏的情况。” “我知道了，探子来报达达尔那边缺粮饷，短时间内没办法打过来，所以我们还有时间。” 如果不是他们启程又停下，他也不会给她半月的时间。 “如果能找到位置，去关外一定要带上我。” “好，我答应你。” 知道在这种事情上争论没有意义，也知道宋云依的身手又有提升，元浩宇倒是不介意到时带上她。 只听她的意思就知道未来的形势一定极不乐观，所以关外怕是一定要走上一趟的。“你这段时间还是按照我之前说的去做准备，如果发现火炮的藏匿位置，我会立即带人出发。” “你去？” 宋云依敏感的抓到了他话语中的字眼说道：“你去太危险了。这个时候谁都可以去冒险，只有你不行。” 他要是在关外真遇到什么危险，那这一次就直接打开城门投降算了。 “不用担心，当年有高人给我批命，说我至少能活到八十岁，还会子孙满堂，所以……都没拜堂成亲呢，我怎么会有事。” 明明很严肃的话题，结果被他一句话就变得……极不正经。 什么拜堂成亲、子孙满堂，她刚刚绝对在这个家伙眼中看到了戏谑还有……火热。 元浩宇将人捞进怀里用力的抱了一下，他用力的深吸了口气说道:“知道你心中有盘算，我也不会拦着你，我之前说过我想让人看到你的好，想让人知道同你一起是我的福分，不是你在高攀。” “所以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只要你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我这些天应该还要在大营里忙，过几天再议事我会让人叫你过去出席，这是我唯一能帮你创造的机会。” “能不能让一众将领信服，需要你自己想办法，军营里不止信奉拳头大，还信奉兵法和智谋。” “我相信，你不会让自己失望。” 元浩宇没说不会让他失望，因为他对宋云依从来不会失望，她在他眼中也许是无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