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她回来了》 一、她回来了! 郦山疯人院。 三月末,乍暖还寒的季节。午后暖暖阳光斜斜洒落,偌大院子空地三三二二或站或坐着男女老少。身着统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他们时而喃喃自语,时而嘻嘻大笑。 倚靠凉亭闭目小憩的女子,年纪虽己过三旬,依稀清丽的面容苍白无血,眼圈青乌,模样枯槁。 “司姐,有人来看你了。” 负责看守的白大褂护士带着一对衣装亮丽的年轻男女,站定在她的面前。 女子慢慢睁开眼睛,目光呆滞地望向来人,不言不语,没有半分反应。直到,响起一道轻淡的唤声。 “司玖,别来无恙。” 女子肩头猛地一颤,目光开始聚焦,直勾勾盯住开口说话的年轻女人。 只见对方一袭昂贵特制的雪纺白长裙,五官漂亮精致,周身气质淡雅中带着些许清冷。 被换作司玖的女子,似乎被唤起了尘封记忆,神色刹那阴沉如冰,“傅白萱,我不想再见到你,滚!” 傅白萱,这三个字,在她的人生里犹如噩梦般,附骨如蛆,偏偏无可奈何。 “萱儿,我早就说过别来了。瞧瞧她,哪怕神智不清,依旧不知好歹得很。” 俊眉不悦地紧紧皱起,之前未出声的青年男子语气淡漠地开口,看也没看凉亭内的女人一眼。 当初,这女人发现自己并非岳父岳母的亲生女儿,为了留在傅家继续过着千金小姐的生活,使尽了心机和手段。 甚至连向来理智机警的他,也险些遭了对方的道。更别论,司玖一直以来针对傅白萱所作下的种种不齿下作行径,更让人恨得牙齿痒痒。 “她落得这般下场,纯属活该。” “活该?!”司玖偏过头歪歪一笑,视线定定地凝视着眼前神色隐隐厌恶的年青男子,忽而扬声大笑,“对!霍卫衡,我活该!我确实活该!” 张狂放肆的笑声回荡在偌大的院子里,惹得周边原本还算老实的其他精神病患者也开始了大笑大哭起来。 “阿衡,别再说了,我们走吧。” 傅白萱看着模样状似癫狂的女人,捂住肚子下意识后退一步。她眼角余光注意到数名负责看守的护士匆匆赶来,拉住自己丈夫的手,微微叹息地转过了身。 “看!你们快看!这二人背后站着只恶鬼,血淋淋的!” 疯狂大笑的司玖被护士连哄带拉强制性押回病房,一路尖声大叫地嚷嚷,“放开,放开我,真的有好多鬼!!” “别怕,萱儿,她疯了,都是在胡言乱语。”感觉到怀里的妻子陡然一僵,霍卫衡手臂微微收紧,语气轻柔地安抚道,“你现在怀有身孕,以后这种地方不准再来了…………” 二人渐行渐远,午后阳光被不知打来飘来的乌云团团遮住,原先还算热闹的空地院落,平增一股阴暗冰凉的气息。 没过几天,郦山疯人院着了场大火。来势汹汹,里头近十名患者丧生火海之中。随后列出的死亡名单最后一行,赫然写着司玖二字。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汹汹燃烧的大火,走廊四处仓惶逃窜的身影。病床上的女子努力地想要挣脱手脚束缚,奈何火舌早己延至皮肤浑身极疼的焦灼感,滚滚浓烟呛进喉咙,窒息地令人绝望。 脑海深处不断涌现出漫天大火的画面,明明深入骨髓里的死亡疼痛如影随形,偏偏司玖苍白的唇角勾起微微弧度。 真好,她终于回来了。 “恭喜宿主,成功完成一百个世界任务,顺利获得重生初始的机会…………” 没错,司玖真身死亡之际其灵魂与某个女配系统意外绑定,依照任务标准,她穿越了一个又一个的任务世界。 按步就班地依照女配设定,在男女主之间搅风搅雨,不断地作天作地,最后落个惨烈无比花样百出的死法。 被人凌虐致死,受一千刀活剐之刑,制成人彘活活熬死等等。忍常人不能忍,受常人不能受,尝遍酷刑的她,只为了这一世的重来! “叮咚,宿主原身记忆己经复苏,绑定之约彻底解除。333系统,预祝您此次得偿所愿,一世顺安。” 穿梭一次次的不同世界,接收过大量形形色色的记忆,庞大记忆以及过多负面情绪容易影响宿主的灵魂,所以每次任务过后,需要服用静心丹过滤掉负面影响。 333系统担心司玖时隔太久,静心丹使用太多,原身记忆变得模糊不清,故而特意将她的记忆重新输送了一遍。 虚无空间内,幻化成q版的小男童朝她挥了挥手,神情微微一顿,“友情提醒一句,千万记得水涨船高的道理。” 丢下此话,333系统化作点点流光,顷刻不见。 曾经灵魂深处的那抹羁绊联系瞬间消失,司玖神情纹丝未动,甚至唇角弧度依旧轻翘。 她向来讨厌悲春伤秋,天下本就无不散之筵席,分开离别,迟早的问题而己。 砰地一声,司玖耳边传来重重踹门的声响,偏过头放眼望去,心底哂然一笑。 正是曾经将她捧在掌心如公主般疼宠,短短数年后又将她弃之送走的父母。不,应该称之为养父母。 从外头走进华衣鲜亮的中年夫妻,为首男子约莫四十出头,身形高大,岁月刻画的痕迹只是让他本就俊朗的外表,多出了成熟与风度。 “傅玖,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低声喝斥,傅家明眼底划过几分沉痛复杂的情绪,浓眉紧紧皱成了川字。 说实话,当得知自己疼爱了十五年的孩子并非亲生女儿时,他觉得晴天霹雳般地难以相信。可经过了三次亲子鉴定报告的结果,让他不得不无奈地接受,当初确实抱错了孩子。 虽然傅家明和薛珍夫妻二人动用了所有关系,很快找回了亲生女儿司白萱,可也没有生出放弃傅玖这个女儿的打算。 毕竟这是他们精心养育了整整十五年的孩子,倾注了太多心血和感情啊。又岂能一夕间,说收回就收回! 再者,傅玖那边亲生父母早早双亡,只有个年迈的外婆在穷乡僻壤的村子里。相比京都豪门贵族的傅家,简直天壤之别。 傅家明和薛珍舍不得让自幼锦衣玉食的孩子,回去受苦。毕竟傅家,也不是再养不起一个孩子。 二、是我推的 可傅玖呢,在傅家明和薛珍面前讨巧乖顺,背里地里却总做出些让人不齿的举动,尤其喜欢针对司白萱这个可怜的孩子。 要知道,萱儿可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本该过着富贵生活的千金小姐身份,错误地被傅玖占用,而生生受了十五年的苦日子。 每每思及此事,傅家明心底就觉得对白萱有着深深的愧疚和难受。特别是妻子薛珍,经常泣不成声,直言日后必须对萱儿这孩子加倍地好,方能弥补这十几年来的亏欠。 刚开始他们将萱儿接回傅家,由衷地希望傅玖和萱儿这二个孩子能够和平共处,亲如姐妹。 偏偏这傅玖人前对萱儿亲近欢喜,暗地里却经常下绊子做些伤害他们女儿的事情。幸而萱儿聪慧机敏,这才没有吃了大亏。 “如果没有这段监控录像,我们还以为小萱摔下楼梯只是意外……”房间,气愤的薛珍将自己手机点开,随即甩在床边,兴师问罪地开口道。 司玖低垂着眼睑,目光落向手机屏幕正播放着自己伸手推人的视频,嘴唇微微翘起,语气毫无半点内疚惊慌,“对,是我推的。” 曾经记忆里,司白萱在被接回傅家没多久,就改回了姓氏。傅家明夫妻为弥补以往的亏欠,给傅白萱聘请最好的礼仪修养老师,随后举办了一场隆重热闹的宴会,正式宣布傅白萱回归的千金身份。 此后,司玖在傅家的身份地位变得非常尴尬,时不时遭受学校同学的非议和指点。更别论,曾经宠她如宝的养父母,因为傅白萱到来,对她也没有以往那般关注和亲昵。 当自己拥有的美好一切,正一点点地被剥离转移,无论是谁也无法保持冷静理智。 更何况才十五岁的司玖,望着享受双亲极致宠爱的傅白萱,她的内心充满嫉妒与不甘。为了能够让父母关注的目光多停驻在自己身上,她一边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一边揪准时机打压傅白萱,让对方日子没那么顺心如意。 从背里嘲笑讽刺,到学校冷落排挤,再到栽赃陷害。随着年纪增长,司玖心机和手段也逐渐高明起来。 奈何傅白萱并不是个软柿子,无论她如何用尽方法掩盖真相,到最后总是被拆穿揭露,落得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结果,徒增傅家人厌烦。 这一回,正是司玖偷听大人们之间的谈话,又恰巧撞见霍卫衡与傅白萱亲昵地有说有笑。心有忿恨不甘的她,不管不顾上前与他们起了冲突。 在争执拉扯之间,她一个用力将傅白萱推下了楼梯,闻讯跑来的傅家明夫妇急慌慌将受伤的傅白萱送进医院。 对于自己犯下的错误,司玖矢口否认,甚至泪眼婆娑地暗指同样也在场的霍卫衡故意污蔑自己。 直至这段监控录像的曝光,让傅家明夫妻彻底寒了心。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当初那个笑容甜美善解人意的孩子,短短时间内,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么一副模样。 “傅玖,你把妹妹推下楼梯,居然还能笑得出来?!”瞧见养女毫无半分内疚难过的模样,薛珍气恼地浑身泛起了哆嗦,想也未想抬手朝她甩了个耳光。 小小年纪,心思就如此歹毒,长大了还得了! 察觉出对方的举动,司玖迅速偏过头躲闪,奈何高估了这具身体行动力,依旧被余风刮到的脸刹那火辣泛疼。 正坐在床边的她抬起头来,白皙脸颊赫然出现二道颇深的指甲划痕,幽深乌瞳定定地望着薛珍,轻笑道,“您,终于不在我面前做慈母的样子了?” “什、什么!!”养女太过慑人的眼神,薛珍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可一想到仍躺在医院的萱儿,顿时底气十足喝斥道,“你自己做错了事情,难道我还教训不得?!” “瞧瞧你现如今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我傅家小姐的影子。果真应了一句老话,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亲……” “阿珍!!”眼见妻子开始口不择言,傅家明连忙低喝打断。他伸手捏捏眉心,目光落向唇角冷笑的小姑娘,长长叹息出声,“孩子还小,咱们往后多用心教教就是。” “教?呵,你们还是留着时间教教自己的亲生女儿吧。”司玖跳下床,快速打开房门,没有半分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我现在头很疼,需要休息,麻烦你们出去。” “家明,你看看她说的话!以前的乖巧懂事,果然都是假的!”薛珍气恼地拉着自己的丈夫离开房间,在经过司玖身边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小玖,哪怕我们并非你的亲生父母,可好歹养了你十几年。我知道这段时间因为萱儿,过多地忽略了你。之前那些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 “只是往后,希望你和萱儿能够和平共处,别让旁人看咱们傅家的笑话。” 挣脱开妻子的手,傅家明站立在司玖面前,离开之际丢下这番语重心长的话。 司玖没有回应,在他们迈出房间的时候,砰然关上了门。 迅速翻出医药箱,对着镜子,她动作熟练地给受伤脸颊清洗伤口,耳边依稀能够捕捉到外间养母气恼的啐啐念。 “……傅家明,如果你还继续留她在这里,我迟早有天会被她给气死!” “行了,以后当着孩子的面少说那些气话……” 司玖乌黑眼瞳忽明忽暗,随即归于一片幽深寂暗里。 记得那会儿,养父母特意从医院赶回来兴师问罪,心底惶恐的她为了不被赶走,泪流满面地恳求二人的原谅。 虽然最后留在了傅家,可终究还是和养父母产生了很深的隔阂。傅家明对她倒还算亲切,可薛珍的态度则变成了完全冰冷的漠视,无论她日后如何小心讨好,依旧无济于事。 遥想幼时,曾经抱着她软言好语哄着的母亲,因为她生病发烧焦急万分的母亲,每每她出色表现而骄傲的母亲,彻底消失不见了。 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永远一成不变。 即然傅家明和薛珍对自己早已不喜,那她又何必委屈自己迎合对方。 她司玖千辛万苦地活着回来,可不是为了在傅家寄人篱下,瞧别人眼色过日子的! 三、赔罪道歉? 傍晚,华灯初上。京都名贡首府,傅家。 偌大呈现品字形别墅,内里灯火通明。休息了会儿的司玖,伸了伸懒腰,掐着饭点出现在客厅。 长长红楠木餐桌边,只看见坐入座位的薛珍,傅家明或许忙于工作,并不在家中。 “杨嫂,赶紧把厨房还温着的燕窝装好。我还得去趟医院,萱儿正等着呢。” 因记挂女儿,本就没胃口的薛珍在瞧见司玖的到来后,越发没什么胃口了。她随便应付几口,当即放下筷子,扬声吩咐道。 “傅夫人,您好。”只朝她点点头,司玖自顾自坐在对面座位,慢悠悠地开始吃饭。 “夫,夫人?!”薛珍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气恼地瞪向这个完全大变样的养女,“呵,现在连妈都不喊了,果真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倒想喊,可您还乐意么?”讥笑出声,未曾抬头的司玖,目光落向面前五香味俱全的菜肴上,懒懒应道。 “我当然……不乐意!”高扬分贝的语调陡然一转,薛珍声线瞬间变得低沉下来,精心描化的柳眉紧成一团。 “等会儿,你跟我去趟医院。萱儿因你受伤住院,你该向她赔罪道歉!” 虽然丈夫再三叮嘱过自己,小孩之间打打闹闹没什么大不了的。想来傅玖也并非蓄意如此,再者萱儿只是擦破了些皮,大家互相体谅对方,家和万事兴。 然而,思来想去的薛珍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她亲生女儿回来才没多久,就受到这样大的委屈,如果没有及时压住傅玖的性子,日后还指不定受怎样的委屈! “哦,抱歉了,傅夫人。我现在很忙,没空。”放下碗筷,司玖抬手拿起餐纸巾,慢悠悠地印了印嘴角,断然拒绝。 “傅玖!” 蹭地站起身来,薛珍再也维持不住往日里的素养,咬牙切齿恨声道,“别以为我们真的不会把你给送走!” 他们抱错的孩子竟然是个这么混帐玩意,早知道,早知道当初就该…… “不用提醒,我也知道你们会,迟早的事情。”耸耸肩,司玖无所谓地挑挑漂亮黛眉,转身上楼又回到了自己所住的那间卧室。 那会儿她还太年轻,总以为没被送走是因为傅家明夫妇对自己还有亲情与不舍。 实际上呢,有部分原因是傅家明夫妻担心旁人胡乱非议,影响了傅家的名声。毕竟亲生女儿回来才半年,就急急将曾经疼如珍宝的养女送走,未免显得薄情了些。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早年间傅老爷子亲自为司玖定下的婚约。当她还是傅家千金时,早早就与门当户对的霍家孙子霍卫衡订下了娃娃亲。 在薛珍心里,如今傅玖拥有的一切,本都该属于自己的亲生女儿傅白萱,包括同霍卫衡的婚约。所以几次三番在丈夫面前提议,换掉傅玖,日后让傅白萱嫁进霍家。 傅家明心思意动了,夫妻二人偷偷商量着日后让亲生女儿与霍司衡多多见面相处,只要霍卫衡喜欢上萱儿,换婚约一事便可顺理成章。 届时,养女傅玖也己经大了,到了独立年纪,他们再寻个理由远远地打发走。仁之又义尽,旁人也无话可说。 可他们并不知道,书房密密谈话被十五岁的傅玖听了个清楚。感觉被所有人利用的傅玖,又恰巧撞见霍卫衡与傅白萱亲昵举止,怒火中烧地失去理智。 “唉,那时候可真傻,做个坏事也能纰漏百出。”摇摇头,司玖活动几下手腕,在开启的电脑上飞快地打出一窜窜复杂深奥的代码程序。 短短三分钟后,就听见滴地轻响,电脑屏幕赫然出现一颗鸡蛋大小的弹球。当弹至第三下时,屏幕跳转至某个大型网站主页。 这是家全国火爆流量最大的主播网站,攘括唱歌、跳舞、厨艺、陪练等等五花八门的直播间。 在脑海里迅速排除了好几个赚钱方案,司玖打算先开个直播间,解决眼下问题。 她顺势将房间灯光调暗,又随手扯出块纱巾蒙住了脸。重新坐定在电脑桌前,她纤长白皙手指在键盘轻敲二下,瞬间弹出了直播间窗口,名目标题简单四个字,在线卜卦。 若说快穿世界完成女配任务,获得最大的收获,那便是每一次在小世界截取领悟的技能。如果此技能熟练度突破十万,那么它便会深深刻入灵魂之中,不再受静心丹的影响。 别看她在快穿世界接受使用的都是女配身份,但大部分都是高标配,貌美,资源好,起始门槛高。也正因如此,她在完成女配任务的同时,总会想方设法地抓住机会练习各方面技能。 顶尖的黑客技术,玄学内的八门五艺等等,对于司玖而言,都是艰辛汗水的成果。 她先前冥想了许久,发现自己这个地球时空,并没有未来的星辰之力,也无上古时期的纯正灵气,更无魔法五行元素。空气中只残余一点点并不太纯粹的玄气元力,故而她只能选择以玄学作为立身根本。 天斗网站,几乎聚集了华国八成颇具名气的网红主播,内里可谓争奇斗艳,直播方式花样百出。 而关于占卜算卦的另类直播间,实则也有一些。只是关注围观粉丝寥寥无几,门可罗雀。 然而今天,以往常规被突然冒出的某个直播间给彻底打破。依照平日网站操作,能够悬挂在天斗首页的直播间,皆是坐拥几千万粉丝的大咖。 只是这个莫名出现在首页,背景幽暗甚至看不清主播的直播间,悄然安静,粉丝值为0,进来观众个位数。 “咦,什么鬼东东,在线占卦?” “天斗抽疯了?!这种籍籍无名的主播也敢放在首页,想被大家喷死么……” “啧啧,网站后台系统绝对是崩溃了,倒让小虾米捡了个漏。” 直播间内,寥寥几个观众,还是出于好奇心点进来。然而,当他们看到直播间不断滚动的价目表,纷纷表示不淡定了。 写字占卦,一万华币。算命问事,三万至十万华币。化厄加运,十万至百万华币。 四、真胆大呢! “哇靠,还华币?明晃晃地在抢劫!” “主播想钱想疯了吧,别人占卦最多一百块钱礼物,好家伙,你来个以万计数,哪来的脸!!” ………… 随着进来围观人数增多,评论发言区飞快滚动着十几条讥讽吐槽的字语。 似乎猜测到他们的心思般,直播间立马现出醒目的横幅,一日只解三卦,不灵不收钱。 不灵不收钱,这倒还有些意思。围观众人叽喳言语瞬间一顿,可到底保持怀疑,气氛陡然变得安静。 “那给我来个写字占卦,丑话说在前,如果算不准,我可不打赏的。”一网名id风吹呀吹的观众,抱着玩闹的心态,跳了出来。 “自然。”直播间立马响起一道非男非女的声音,搭配昏暗背景,蒙住整个脸的人影,颇具几分神秘色彩。 “请雇主准备纸和笔,闭眼诚心所想心中所询之事,在纸上写出脑海浮现的第一个字……” 相隔京都十万八千里的南方大都市,某幢公寓楼内。端坐电脑前的年青男子,好玩似地哼了哼。 他闭上双眼,依照屏幕直播间主播所说一一而做,右手飞快地在白纸上写了个字,天。 “写好,请将白纸拍照发送过来。” 另一端,卧室内的司玖视线落向发言区id风吹呀吹的雇主,在接收到图片时,开口道,“请问,所求何事?” “很简单,我有无兄弟姐妹?” 显然对方并不相信她的能力,所以才会提出如此简单的问题。掩于纱巾后的菱形唇角缓缓勾起,司玖端看了一下图片上的字,悠悠应答道。 “你有一兄弟,且是同父异母。” 天,此字意为坤,阳也。正所谓天父地母,人之有二。而观雇主所写的天字,一短二长,撇轻捺重,昭示雇主与兄弟血缘,存在母系差异。 “怎么样,算准了没?”发言区,id天天不想上班的观众,问出了绝大多数人的心声。 在此之前,他们生活里时不时也会遇到摆摊自称神算的大师,每每都只说些玄乎难懂的话,再丢出模拟二可的结论随意将他们糊弄了过去。 可今天直播间的这位,言简意赅,语气肯定。倒教他们心生意外之余,纷纷好奇心起。 此刻风吹呀吹懊恼地猛抽了自己一耳光,特么地怎么会问那种无聊问题!一万块呢,他是傻缺么?! 早知道,早知道换个等同价值的问题………… 不过,此刻大家都隔着电脑网络谁也不认识谁,如果他非说算得不准,直播间的这位也奈何不了…… “你即问,则成因,我己答,便是果。如果囊中羞涩,鉴于你是我的第一位客人,可免费赠予。” 眯起微挑的乌黑瞳眸,司玖仿佛能猜出对方犹豫翻转的心思般,懒懒出声提醒,“可雇主若违背本心,沾染因果,就不是区区钱财的事了。” 轻飘飘的语气,却仿佛惊雷般地砸在风吹呀吹的耳边,浑身陡然一抖。 发言区原本已经打好的一行字,他动作飞快地删掉,深深吸口气打出与以前完全相反的话,“大师,你说对了。” 没错,他父亲是离异再婚,和前妻生下了一个儿子。他,确实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此刻,司玖直播间的观众人数突破百位。风吹呀吹的发言证实,他们顿时仿佛炸开了锅般,发表区不断翻滚着各种表情和言论。 相比这里的人气飞涨,天斗公司技术部门内却是人仰马翻,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般。 “怎么回事?!己经过去了五分钟,还没解决掉入侵程序问题?!”抬手看看腕表时间,公司运营总经理的神情异常严肃,眉头紧锁得能夹死只苍蝇。 没有清除入侵程序,天斗网站系统就无法恢复正常。今天若没能解决问题,明天他们就会沦为整个行业的笑话,堂堂天斗,居然栽在小小黑客的手里! “对方很狡猾,在突破我们层层防护网时,植入了好几个从未见过的木马病毒。不仅增加了反追踪程序,而且隐蔽性非常好……” 二十台大尺寸液晶电脑主机,程序员们正满头热汗敲打着键盘,艰难无比地攻克着入侵黑客设下的各种陷阱。 若非总经理在这里压阵,恐怕他们早就破开大骂了,哪来的该死黑客,非揪着家娱乐网站不放! 真有能耐,干嘛不去攻克m国国防局!跑这来显摆,吃饱闲着慌! “你们继续,我现在汇报封少,另请专业团队过来。” 天斗公司本就以娱乐网站为主营,如今网站后台系统防御出现严重漏洞,让别人像进入自己家般轻而易举。兹事体大,无论如何,容不得耽搁。 隔着遥遥海洋的另一端,rom国布加勒斯特城,超五星级城堡酒店,顶层总统级套房。 欧美宫廷风格的浴室大门从里打开,赫然走出一简单围了件白浴袍的年轻男子。 削薄黑发微湿地贴于耳后,额头饱满光洁如玉,双眉浓淡合宜尾峰轻翘,如墨笔绘画而蹴的长长丹凤俊眸,微挑上扬的眼尾与浓鸦黑睫勾勒出特有的孤傲贵气。 他的眼睑轻敛,乌墨瞳色因为沐浴过后而显得氤氲潋滟,宛若天神般俊美面容,透出几许慵懒妖冶。 只见年轻男子长腿一迈,捞过桌上震响不止的手机,顺势坐入纯白真皮沙发内,语气散漫地开口问道,“找我有事?” “封少,天斗网站系统遭到莫名黑客攻击,到现在都还没有解决……” “呵,技术部门高薪聘请的那些维护高手,居然这般无用?”他眉峰高高一扬,自顾自倒了杯红酒,眼睫微垂遮去了飞快闪过的若有所思。 “我先看看情况。” 将笔记本电脑打开,封禹登入天斗网站,果真如周经理所言。他微讶的目光落向网站首页,那间标有在线占卦的直播间。 “周经理,查查这莫名出现的直播间,以及主播id背后资料……” 挂掉电话,封禹浅浅尝了口高脚杯内的红酒,俊眉轻轻一挑,“真胆大呢!” 五、一笑封尘 封少的提醒,让天斗总经理周森眼神微微一亮,他赶紧吩咐底下员工行动调查起来。 果然,这间悬挂在首页的直播间序号是一串乱码数据,且正在和观众互动的播主id同样是串乱码,后台系统根本没有他的注册信息! 我去!天斗众人心底纷纷爆起了粗口,对方打来哪的神仙路数!千辛万苦地入侵他们系统,就为抢个首页位置资源?! 见鬼了,有这般顶尖的黑客技术,随随便便做个网络赏金任务,也比开直播靠打赏强数倍,好么!毕竟黑客酬金,向来都是m元,以万计数的,知道么! 正接到线上雇主第二单的司玖如果知晓这些人的心理活动,定然耸耸肩无奈地表示,天斗网站系统防御不堪一击,到处都是漏洞,她哪来的千辛万苦? 再说,刚刚回来的她,只是游离在圈外的独侠黑客,无人引荐进门。虽然她可以入侵别人电脑收集筛查信息,但耗时太长,还不如帮雇主卜卦解惑效率快呢。 “雇主追寻之人,可顺着西南方向,遇见第二个带山的城市地县,将有所获。” 目光凝向,id心里有苦说不出的雇主发来的图片,白底黑字,林晓轩。司玖纤长手指连连掐算后,友情提醒,“寻找时间点宜早不宜迟,避免迟则生变。” 相隔网络的另一端,才十八岁的年轻女生顿住了打字发言的动作,心里犹疑不定,该相信对方吗? 她叫林梅,好几个月前的某天,因为放了假便带着哥哥的儿子去游乐场玩耍。谁知,她不小心将才三岁的侄子给弄丢了! 林梅发疯似地找遍整个游乐场,依旧无果后赶紧打电话报警,可还是没用。 出了这种事情,哥哥嫂嫂对她横眉冷目,而母亲夹在其中左右为难,原本和睦幸福的一家,生生地散了。 今天晚上,又一次爆发家庭战争。难受的林梅躲在房间登入自己最喜欢的天斗网站,打算开启聊天室像以往那般发动天南地北的网络朋友,寻找侄子的下落。 当看见首页挂着的在线卜卦直播间,她鬼使神差般地点了进去。当看见风吹呀吹的观众发言后,她心底微微一动。 可毕竟己经过去了大半年的时间,他们一家人苦苦寻找了周边各个城市,警察局甚至调动好几次行动,依旧毫无所获。 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她该信吗? “稚子无辜。”幽暗直播间,神秘模糊的人影,颇具深意地叹息出声。 林梅浑身陡然一颤,内心激动不己。她并没有告知自己所寻之人的年龄身份详细信息,可对方居然也算出来她要找的是个孩子!! “大师,我先付你五万酬金,如果找到我侄子,再付你十万!” “不必,问事寻人五万足矣。”司玖顺手打开私聊,发给对方一串数字卡号,并叮嘱对方三分钟之内打款,否则失效过期。 为了防止有心人顺藤摸瓜,自己信息被曝光。这是特意她侵入国内某家民营银行系统,纂改的动态帐号。只要对方转款入帐,这钱便自动转向另一虚拟帐户,再转至她自己银行卡内。 虚拟帐号清除,她入侵银行的记录信息,雇主电脑内的这段私聊,以及雇主银行卡转帐信息也一并消失,神不知鬼不觉。 短短七八分钟过去,司玖直播间进来的观众己经突破了千位数,而且还在飞速增长。 叮咚,接收到手机银行卡入帐信息,她心情颇好地眯了眯漂亮双眸,正准备在不断翻滚的发言区选择第三单雇主时,突然一行加粗七彩斑斓的文字跳入眼底。 “算命,酬金五十万m元。” 五十万m元,折合华币三百多万。此言一出,直播间所有观众又一次炸开了锅,纷纷围堵对方id,谁,究竟是谁如此豪横! 一笑封尘?!绝大多数知晓打赏土豪榜的用户,纷纷摇头表示不认识。 “命,分上、中、下等。雇主请将你的姓名,生辰八字,一一写来。” 待看清图片白纸上,龙飞凤舞,钩划遒劲的字时,司玖低垂眼睑细细掐算一番后,眉头高挑道,“此子,生于辛巳年,丙申月,庚戌日,庚辰时。自幼在钟鼎之家,锦衣玉食,性格开朗且容貌优等。然易犯桃花,招惹是非……” 布加勒斯特城,琴海湾城堡酒店,999总统套房。 歪歪斜靠在纯白沙发边的封禹,动作优雅地晃了晃手中红酒杯,神色莫名难测。 旁边矮几搁至着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赫然是间背景幽暗的直播间,传出某道神秘却又雄雌莫辩的声音。 “虽然当中波折不止,然属福禄双全之命格,实为上等也……” 犯桃花?福禄双全? 呵呵,这些批示哪怕没有生辰八字,他也能猜测得出来。能够一掷千金的豪爽,其家境必定不俗,美女自然如云来。 “可惜,没能得批命之人的亲书笔迹,否则可以更详细准确地指点一二。” 言外之意,白纸书写的字和批命之人不符,他们并非同一个人! “看来,有些本事。”封禹动作微顿,搭在膝盖处的左手下意识点了点,随即轻轻呵笑出声。 低低温熏的声音于偌大空间回荡盘旋,他扬了扬轻翘眉峰,墨黑双眸若有所思地微微低敛。 在如今绝大多数的众人眼里,玄学一说早己被神棍骗子等形象所代替。 但他们并不清楚,只有当身份地位达到象牙塔的顶层时,才能真正地接触到某些传说中的玄乎秘辛。 生于京都第一大家的封禹,也不过在最近几年才略有耳闻。今天这位来历神秘又手段了得的黑客,倒真引起了他的兴趣。 “陈助,三分钟之内帮我转四百万到这个帐户里,动作要快。若有可能,追查下这个帐户的信息资料。” 依照屏幕弹出的私聊信息内容,封禹没有半分犹豫地打电话吩咐底下人依言照办。 很快,他面前的电脑屏幕飞快一闪,跳转至天斗网站首页。显然对方关闭了直播间,里面观众自动退出。 “封少,对方手段厉害,而心思慎密,所有痕迹都被抹得干干净净……” 得到这样的结果,封禹并不意外,抬起手指随意弹了下酒杯,唇角勾起点点弧度。 千万别被他逮住,不然………… 六、军区大院 “玖小姐,您起来了?” 正从餐桌上撤掉盘子的佣仆,猛地瞧见出现的高瘦纤长少女,神色尴尬补充一句,“夫人刚刚去了医院,以为您不会起得这样早,所以……” 这种话,只有鬼才信!司玖懒懒打了个哈欠,拉开座位看也未看她,径直道,“那你就再重新做一份,我饿了。” 哪知对方置若罔闻,依旧在收拾餐具,没有半点去厨房的意思。 “我说,我饿了。” “饿了,自己不会做?!真当自己还是千金小姐呢!”故意将碟盘弄得哗啦一响,女佣仆转过身小声嘟囔道。 这段时间,主人家的争闹她大都看在眼里。明明不过鹊占鸠巢的假货,居然敢满脸地颐指气使。哪怕夫人的亲生女儿,对她们还礼貌客气呢! 就她?哪来的脸?! “李丽对吧,你被辞退了,现在收拾东西离开!” 大清早地找晦气,司玖懒得和这种人多废口舌,直接开口轰人。 曾经在她还是傅家倍受呵护的千金公主时,家中佣仆管家哪个不是笑脸相迎,殷勤关切? 如今,呵呵,倒应了古人的老话,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玖小姐,发生什么事?”原本在厨房守着燕窝粥的杨妈,听闻客厅动静,急急忙忙跑出来。 “杨妈,她说要辞退我!”李丽立马眼含委屈地开口,躲在杨妈身后,小声反驳,“凭什么,聘请我的是老爷和夫人,她有什么……” “小丽!赶紧和玖小姐道歉!”杨妈立马虎着脸打断她的话,暗暗朝她使了个眼色,连忙喝斥道,“小丽,道歉!” “抱歉,玖小姐,我不是故意的。”哪怕心里再有不服,顶着杨妈颇含深意的视线,李丽只得呐呐地低头道歉。 “玖小姐,之前可能是误会。小丽平时做事手脚还算麻利,夫人也挺喜欢吃她做的桃花酥,不如今天……”微微松了口气,杨妈一脸笑意地望向神色难辩的司玖,打起了圆场。 “呵,我不管你和她是什么关系,但敢对主人家甩脸讥讽的下人,谁敢雇佣?” 双手环胸,司玖漂亮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李丽,给我马上离开傅家。” “哦,对了,杨妈你是不是年纪大了,约束不好手下佣人?需要我向傅先生说明清楚,重新换人做事么?” “不,不,不用……”杨妈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赶紧摆摆手。笑话,傅家给出的薪酬十分优渥,像她上了年纪的人,哪里还找得到这种即轻松又赚钱的工作。 她转过身扯了下仍旧待在原地,不愿离开的李丽,低低喝道,“赶紧收拾东西,你被辞退了!” 吃着盘子里可口的生煎包和水果沙拉,司玖眯起乌黑瞳眸满意地笑了。自从傅白萱回来,她还是第一次吃到了杨妈亲手做的早餐呢。 桌边,来电铃声乍然响起,在瞧清是谁时,她划开手机屏幕的手指陡然顿住。眼底复杂难辩之色一闪而过,瞬间又归入平静。 “玖丫头,你都放假了,怎么还没空过来……” 外公,她名义上的外祖父,养母的父亲薛重山。幼时,每当逢年过节学校放假,她都喜欢跑去外祖薛家小住一段日子。 后来知晓自己并非傅家千金小姐,每当薛重山打电话过来,司玖却不知该拿怎样的态度面对他老人家,就总是以各种很忙的理由推脱没有去。 “您老传唤,小的肯定有空过去。”早己改变想法的司玖,语带笑意地回应道,“要不,今天我过去看您?” “好,好,我让小余去接你……” 京都,景德山军区大院。一辆军绿色的越野吉普车在通过哨兵放行后,缓缓驶进。 原本懒懒靠在后排的司玖,突然坐直上身,暗自吸了口气。她飞扬的乌黑双瞳划过点点亮芒,心情愉悦。 那时候还小,她只知道每次来到军区大院,都能感觉到一股特别舒服的气息。所以只要一放假,她就会赖在外祖父家里不肯回去。 如今她精通玄学,八门五艺,自然知晓军区大院内萦绕着丝丝缕缕的浩然正气,不仅可助于玄学修行,更能达到清神明志的奇效。 吉普车停在了某栋老旧的独立别墅小楼前,跳下车的司玖,立马注意到小院内正柱着拐杖的老人。 年近八旬的老人,简单衬衫,常年浆洗泛了白的军绿长裤。面容虽好似枯树皱纹隽深,但雪白短发梳得整整齐齐,精神矍铄。 薛重山,曾任华国陆战军正师级重政军要,年轻时参加过大大小小的战争,如今成了这片院里极少的离休老首长。 “玖丫头。” 触及老人眼里蓄满的笑意,司玖用力地眨眨眼睛,待眼眶些许酸涩退去后,方才扬起笑脸轻快道,“外公,我来看您了。” “嗯,大半年没见,又长高了不少。”抬手比划一下,薛重山仔仔细细打量她好一会儿,高兴地开口,“走,里面有你最爱吃的葡萄和点心。” “我扶您走。”下意识挽住他的手,司玖笑意盈盈地将外祖父扶进客厅。 “传玖来了。”茶桌边,头发高高盘起的中年妇人正将洗好的水果摆出待客,听闻动静转过头淡淡地笑了笑。 大舅妈沈慧,性格安静寡言。在得知司玖并非亲甥女时,她的态度虽说疏离了些,可也算客气有礼。 “大舅妈好。”乖巧地唤了声对方,司玖便扶着外祖父坐下,时不时说些讨老人开心的话。 “走,咱们洗手去,边聊边吃些东西……” 大外孙女的到来,让薛重山心底舒畅不己。哪怕得知这丫头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却也是他手把手教导过十几年的孩子,感情改变不了。 唉,他那女儿看着聪明,其实也是个糊涂的。一方面决定将傅玖留下来,一方面又觉得玖丫头抢了白萱丫头的一切,总揪着那些有的没的,和自己过不去。 薛重山老早就提醒过她,既然一起养,就得做到一视同仁,千万不能差别对待。可瞧瞧薛珍大半年的行事做法,偏颇有失,反倒让本来和她很亲的玖丫头离了心。 七、她的外公 “走,玖丫头,和外公切磋几局?”午饭过后,薛重山搓搓双手微睁一双老眼,表情显得跃跃欲试。 自从退离后,闲来无事的他平时爱好书法和下围棋。只不过在军大院,没人愿意和他下棋,暗送薛重山外号,臭棋蒌子。 “不来,外公下棋臭。”眨眨眼睛,司玖捏了颗葡萄往嘴里丢,故作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 “嘿,你这小丫头,咱们俩五十步笑百步,不信咱们比划比划!”薛重山气哼地瞪向她,随手招来管家摆好棋盘,解开袖口挽了挽,“来!” “来就来,谁怕谁。”拍拍手,司玖随手抓了把黑子,开始猜子先手。她记得那会儿的自己,也就是刚入门的菜鸟,技术可谓烂得很。 不过现在么,也算是个中高手吧。 薛重山执黑,司玖执白子。 刚开始,他们二人都下的很快,到后来薛重山每想一会儿才下一个子,而司玖依旧想也没想紧随一颗白子。 几乎每三至五步,她都能绞断外公的布局顺带缴获对方几粒黑子,直至棋盘白子近乎占据了半壁江山。 薛重山左思右想,犹豫不绝,足足考虑了三分钟,执黑子的手才移至左角落,将下未下。 “外公,你确实下这儿吗?”抬起头,司玖撑着下巴,语含深意地开口问道。 薛重山闻言,半白疏眉皱成一团,本就犹豫的心态越发摇摆不定。他眯起眼睛觑着外孙女的表情,执黑子的手又移了个位置,“那下这儿?” “外公,你想好了没?”司玖脸上笑意更深,后背懒懒朝椅背一靠,“问我干嘛,是您在下棋。” “那就这里了。”薛重山颇具壮士断腕般的气势,啪嗒重放后,转手端起茶杯慢悠悠啜了口。 “外公输咯。” 司玖颇为得意地扬了扬漂亮双眉,顺势将白子下在了左角落。本就占据小半的白子,因为这一招,瞬间活过来般,形成了盘踞飞旋的大龙。 “不算,不算,我刚刚本来就是要下这里的……”薛重山赶紧将茶杯一丢,竟是将外孙女的白子飞快拿起来,理直气壮道,“你故意误导我,各退一步!” “呵,就知道您要耍赖。”这种状况,司玖简直司空见惯。对,没错,外公不仅仅是臭棋篓子,而且还喜欢找各种理由悔棋,所以在大院里,极少有人愿意陪他下棋。 这盘棋局,在薛重山几次三番退棋下,生生磨了近一个小时,双方总算平局收场。 “玖丫头,你受委屈了…………” 正收拾棋盘的司玖,听到对面老人发出无可奈何的低低叹息,唇角勾起浅浅孤度,“以前确实觉得委屈,不过现在不会了。” 因为以后,没有谁可以让她受委屈。 “好孩子,你妈她现在是钻了牛角尖,还没能想明白。”薛重山有心化解这对母女之间的隔阂,清清嗓子继续道,“你也不要怨她,如果日后受了委屈,可以和外公说,千万别藏在心里。” 司玖没有正面回应,只是笑盈盈地扬起一双乌黑瞳眸,避重就轻地开口,“您放心,我能够过得很好。” “听说你前二天把萱丫头推下了楼梯,做错事情就得勇于承认错误。无论如何,你不该这样冲动,她是你的妹妹…………” “我和傅白萱注定成不了姐妹。您累了吧,我扶您回房休息。” 记得薛重山有午后憩息小眯一会儿的习惯,不欲多言的司玖注意到他老人家眉心间的倦意,收拾好棋盘后连忙搀扶着对方上了二楼。 等到老人熟睡之后,她动作轻缓地抬起手指搭向对方脉博,凝眉聆听了好一会儿,这才悄然无声退出卧室房间。 作为曾经于战场出生入死的老军人,薛重山光辉闪亮的军徽勋章背后,是他身体多处大大小小的暗伤。 沉屙积劳,年岁老矣。还没来得及过八十大寿的薛重山,在这年的夏天病危逝世。 薛老爷子一走,司玖在傅家的生活更加一落千丈。以往衣柜里琳琅满目的名牌服饰消失了,钢琴绘画,舞蹈礼仪等课程全部被取消了。 更别论上流名圈的各种宴会,薛珍也只带着傅白萱出席。若非那会儿司玖努力学习,在学校始终保持年级前三的位置,换得傅家明的些许重视,估计老早就被大家给遗忘了。 “傅玖,不留下来住吗?你外公,很喜欢你。” 客厅整理东西的沈慧,看见司玫打算离开,语气淡淡地说了句。 “不了,我有空还会过来看他老人家的。”礼貌告别,司玖并没有立马离开景德山大院,而是依照记忆寻了个偏僻无人角落,盘膝打坐。 虽然她身处的世界,充斥着些许玄气元力,奈何过于驳杂,若加以内修,反而毒性沉积,有损根本。 司玖无奈只得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外修,也就是从外至内的身体淬炼,再辅佐特制的草药沐浴去除体表杂质毒性,达到最佳效果。 或许四周含有浩然正气的加成,第一次入定打坐的她,吸收玄气速度并不慢。 直到傍晚时分,夕阳斜坠,司玖这才睁开眼睛,心情愉悦地走出军区大院。 薛家。 “爸,傅玖是不是去您那了?!我早和您说过,那丫头心思深,最喜欢装可怜,千万不要理她!” “哼,做出那么多的坏事,现在知道我们对她不喜了,就故意跑去巴结讨好您…………” 电话那端,薛珍气愤不已的声音清晰传来,薛重山眉头顿时一皱,直接打断道,“行了,是我打电话派人去接她的,你要有意见就跟老头子我来说!” “爸?!萱儿才是您的亲孙女!!她己经被傅玖害得受伤进了医院,怎么还能让傅玖去您那!!” “在我心底,玖丫头和萱丫头都是我的外孙女,而且玖丫头也不像你说的那般……” “您己经被她给迷惑了!!” 薛重山本来还打算多劝解小女儿几句,就听见手机那头嘟嘟的忙音,薛珍竟然率先挂断了电话。 八、我天真了 楼下吵杂声音越来越清晰,睡意朦胧的司玖忍不住将薄毯盖住脑袋,继续蒙头大睡。 昨天,她几乎忙活一个晚上,利用黑客技术侵入京都图书馆资料档案,收集整理华国现有的草药品种,各种药性用途,以及临床结论。 “玖小姐,夫人和小姐从医院回来了,她们都在楼下,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卧室走廊外,杨妈一边轻轻敲着房门,一边重复地提醒道。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某重物砸门的声响。杨妈眉头紧紧皱成了疙瘩,心底不屑地暗讽道,以往瞧着玖小姐聪明伶俐,怎么现如今越发任性了呢,得罪当家夫人,对可玖小姐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等了好一会儿,杨妈没见对方有出来的打算,索性下了楼如实禀告。自然而然,薛珍面色立马阴云密布。 日上三竿,临近中午。 睡足饱觉的司玖,洗漱一番后装上昨天自己随意购买的简单长裙,慢悠悠地来到一楼。 “傅夫人,您找我?” 正坐在客厅说话的傅家母女,听闻动静偏头看去,等看见司玖时,神色却是各异。 “哼,你小姐的谱子摆得是越来越大了,请都请不动!”薛珍目光落向面前出现的女孩,脸色难看地开口讽刺。 相比母亲的情绪外露,笔直端坐的傅白萱显得表情淡淡,目光只在她的身上略略一顿,随即收回。 眯起乌墨瞳眸,司玖的视线同样蜻蜓点水般地划过沙发上的白裙少女,唇角勾起些许弧度,“傅夫人,找我到底什么事?” 有些人天生便是对立的,哪怕隔着多少个世界的时光,回来后的司玖,在见到傅白萱第一眼,心底依旧泛起淡淡的不喜。 “萱儿因你而受伤住院,无论你今天怎么狡辩,都必须向萱儿道歉!” 薛珍思来想去,总觉得没能为女儿出口恶气,是她当母亲的失职。再者,傅玖个性如此嚣张,如果不趁机打压她的气焰,日后肯定得翻天了! 她说这话时,旁边端坐的傅白萱也没吭声,微敛视线安静从容的模样,带着没有将谁放入眼里般的风淡云轻。 终于,司玖明白自己以前为什么憎恨傅白萱的源由在哪里了。因为对方什么也不需要说,什么也不需要做,身边围绕着的人就己经自动为她做好了一切。 而傅白萱呢,仿若无所谓般的维持着淡然处之的模样。 “傅夫人,我好象感觉傅白萱压根不在意这事呢。否则她怎么自己不开口,反倒是您一直叽歪个没完?”伸手顺顺裙角边摆,司玖嗤笑出声,斜斜睨了眼薛珍,凉凉开口道。 “傅玖!!”薛珍气得一拍桌子,正要站起来喝骂,却被身旁的女儿拽拉了一下。 傅白萱眉头轻轻拢起,这才调转目光落向面前站立的红裙女孩,几分疑惑,几分打量。 豆蔻年纪的少女,个头偏高,哪怕懒懒散散的站相,也没能影响她初现绰约的身姿。 她好似墨笔渲画的双眉弯且长,鸦色长卷羽睫微掩着浓郁极至的乌瞳,偏偏眼尾轻挑间仿佛带有浅淡的桃红,几许漫不经心的滟色。 即便是傅白萱也不得不承认,对方容貌绝美异常,奈何之前年纪尚幼,且眉宇间的浮躁生生将她相貌可了个对折。 可如今,对方整个人居然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傅白萱视线略过少女左腕佩戴的九色手钏,纤细皓腕在五彩斑斓的流光下,显得雪白如凝。 刹那,她眸光微闪,唇角微微轻抿,“做错事情,难道不应该道歉?” “我还以为你真的无欲无求呢。”司玖笑意顿时加深,顺势坐向了她们对面,一字一句道,“抱歉了,傅白萱,在听到你父母打算把和霍家结亲的人选换成你时,在听到你父母打算再过几年便将我逐出傅家时,我失去了理智把你推下楼。” “抱歉,傅白萱,我把你当成了撒气筒。” 她的话,犹如一记耳光般,薛珍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狠狠剜了眼司玖,这算哪门子的道歉! 随即又想到亲生女儿这些年受的委屈,她理直气壮地承认道,“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本就是萱儿的,婚约自然也是她的!” “呵,记得你们曾经说过,将来依旧待我视如己出。可是呢,我天真了。” 司玖重新站起身来,目光略过傅家母女,开口宣布道,“既然如此,大家各归其位。明天,我就离开傅家。” 这话一出,傅白萱目光诧异地望了过来,恰巧撞向司玖不闪不避的视线。 在傅白萱的印象里,对方喜欢以生恩不及养恩大为由,理直气壮地留下来。 怎么,一下子转性了? 不等她们如何反应,司玖重新回到自己卧室开始收拾一些东西。从她再次回来的那刻起,就没打算呆在傅家。 她需要做的事情很多,继续留着傅家人多嘴杂,而且行动不便,索性趁机离开。 “哼,离开?!敢威胁我!”客厅沙发边,薛珍表情怔怔了好几秒,随即不屑地暗忖道,离开傅家意味着一无所有,以傅玖的性格,会甘愿去那偏僻的乡间农村,过苦日子? “妈,我觉得她没有在开玩笑。” 浅叹出声,傅白萱揉揉发紧的额角,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们对我好,可她到底也是爸爸妈妈养大的女儿。” “我更不想因为自己,让你们难做。让傅玖留下来吧,毕竟那边…………” “你呀,就是太心软!行了,等会儿我去和她说,不用离开了,但前提得是她乖乖听话!” 都被推下楼梯,还净替别人操心。薛珍没好气地冷哼一声,随即又拍拍自家女儿的手,“肚子饿不,厨房还备着燕窝粥呢。” “还好。”沉吟片刻后,傅白萱表情略略一顿,状似无意地说了句,“她今天带着的手钏,是您以前买的么?” “手钏?”薛珍想起什么似地神色恍惚了一下,缓缓摇头道,“其实那是一位得道高人所赠……” 九、你给我滚! 笃,笃,笃。 哪怕司玖再怎么忽略外界声响,走廊外的敲门声依旧响个不停。正坐电脑前的她,注意到此刻己经深夜十点半,这个点究竟会是谁呢! 顺势关掉电脑,打开门一下,她颇觉诧异地挑了下眉头,没想到,却是傅夫人薛珍。 司玖目光略过对方已然换好的丝绸睡袍,这个时候她本来应已经上床睡觉了,这般主动地跑来,倒教人意外。 “在做什么,这么久才开门?”精致双眉习惯性地一皱,薛珍语气略带不满,竟是独自走了进来。 视线飞快打量了一圈养女的卧室陈设,在注意到桌子搁着一旅行包时,她的表情微微顿住。 莫非,这死丫头真的打算离开傅家? 薛珍率先坐在床边,微微抬起下巴示意道,“傅玖,过来坐。” 眼里划过几分若有所思,司玖随意选了个对面的沙发位置坐下,并没有打算主动开腔。 “我知道你说离开傅家,其实只是一时冲动。”清清嗓子,薛珍仿佛很了解养女性格似地,径直说道,“萱儿这孩子心善,你之前做的那些错事,她不打算追究了。” “你的亲生父母早就不在,也只剩一个外婆在农村乡下,你如果回到那边肯定是不习惯的。” 不知为何,此刻和她说话的薛珍神色罕见地柔和许多,“我也不愿见你去受苦,只要你保证日后能够乖乖听话,你可以继续留在我们家……” “哦,是傅白萱的意思吧。”眼睑微敛,司玫抬起白皙手指缠上垂落脸侧的碎发,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你知道她的好就行。另外,把你佩戴着的手钏脱下来,我看萱儿挺喜欢的,就当做是给她的赔礼吧。” 萱儿虽然没有明说,可从她夸赞手钏漂亮的语气神态里,薛珍敏锐地感觉到,这个孩子应当颇为喜欢这串手钏,便寻思着过来找傅玖。 “您指的是这个?”司玖晃了晃雪白皓腕,双层九彩手钏在灯光底下,折射出各种明艳绚丽的光芒,漂亮非常。 纤长手指尖轻轻地抚摸了下这串九彩手钏,她立马感觉到点点沁人心脾的冰凉,菱形唇角缓缓勾起似有若无的弧度。 呵,原来,薛珍如此大度地不予计较的目的,竟是为了它。 那会儿的司玖,根本不清楚这串自小带大的手钏价值来历。可如今么,见惯了奇珍异宝的她,只单单一眼,就己猜出个七八分。 此双层手钏,非金非石,乃是由星月菩提、雪禅菩提和佛眼菩提等等十八种世间罕有的菩提子,以七七四十九福结,独制而成。 最为特别的是,每颗圆润漂亮的稀有菩提子,并非机器打磨,而是经由得道高人长年累月的诵经抚拔逐渐形成透亮润泽的厚厚包浆。更别论,每颗菩提子镌刻着的神秘梵文,常年佩戴不仅可以驱邪避凶,消灾安神,甚至可以增寿开悟,所以称它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傅夫人,莫非您忘了,这可是我的护身符。”目光深深望向薛珍,司玖嘴角边的笑容带着淡漠凉意,意有所指地反问道。 记得小时候,她曾经好几次听说过养母傅夫人提及有关九彩手钏的来历。 在司玖还在襁褓婴儿时期,体弱多病,而且经常夜夜啼哭到天明,以至于进出医院成了家常便饭。傅家明夫妻当时焦急万分,寻遍了好几些名医,都没能找到解决办法。 直到某天,一着灰扑长褂的神秘高人,因避雨而敲响了傅家大门。坦言与司玖有缘的他,随即赠予一串九彩手钏当作司玖的护身符,待雨停后消失无踪。 临走前,他特别叮嘱过傅家明夫妻,其女命格奇特,务必从小身边佩戴,十八岁前不得离身。 说来也奇怪,自打司玖得到这串菩提手钏后,夜晚不再啼哭,而且身体也渐渐健康起来。 那种玄乎秘事,薛珍简直记忆犹新,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忘记。她下意识地侧了侧身子,神情犹带几分不自在,辩解道,“傻孩子,这种东西,你听听就好,难道还信以为真了?” 其实在之前,她心里多多少少有些纠结犹疑。特别是回忆起那时候为了小玖天天担心焦虑的日子,母女连心的感觉,唤醒了一分薛珍对养女近乎遗忘的感情。 然而,当薛珍看着傅白萱不再言语的安静寡言模样,她不禁又心疼起了亲生女儿。萱儿明明内心是喜欢的,却不敢开口说出来,这么多年孩子究竟经历了怎样的苦,怎样的难,性格才变得如此沉闷,完全不像小姑娘该有的模样。 “如果你真需要护身符,妈妈明天就去京都灵觉寺,求灵隐大师为你再请个护身符,可好?” 虽然那位神秘高人有过叮嘱,可傅玖离十八岁也差不了二年,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抱歉,傅夫人,傅白萱再喜欢也没有用。这手钏是我的东西,我不会给任何人。” 幸亏此时司玖已经迈入了玄修的初始门槛,否则定会与绝大多数普通人一般,以为九彩手钏只是件难得珍贵的稀有古玩。 以玄气通眼术望之,她的手钏四周笼罩着浓郁无比的莹莹白光,分明己是灵性十足的上等防身法宝! “小玖,萱儿性子冷,不爱说话。她来到傅家也有大半年了,却从未主动开口索要过东西。” “你是她的姐姐,你就把这手钏让给你妹妹吧。” 呵呵,傅白萱仅仅只是喜欢它?抑或者同样看出了些许端倪? 司玖可不管对方真正想法,反正属于她的东西,傅白萱别想沾染半分! “我己经说得很清楚,这东西我不会让给任何人。”从沙发站起,司玖懒懒打了个哈欠,“我困了,您请出去吧。” “傅玖!既然你这样不识好歹,现在立马给我滚出傅家!” 被一而再再而三地直白拒绝,薛珍自觉面子挂不住般地怒火中烧,蹭地从床边站起身来,指着房门低声喝道。 “你,给我滚!” 十、离开傅家 己经深夜十一点半,除了傅家明仍留在公司还没回来,原本应该入睡的其他人却齐聚在一楼大厅。更甚至,连佣人管家杨妈也悄然候在角落边,安静气氛透出几分鬼诡的紧张。 着红长裙的漂亮女孩独自站立大厅中央,她的正对面,端坐着高高盘起发髻的中年贵妇。 “妈,这又是怎么回事?”在之前,傅白萱瞧见大厅灯火通明,她们三堂会审似的架式,不禁心思微动,跟着下了楼。 “还能怎么回事,我现在也管不了她了,她不是嚷着要离开这里吗,那现在就让她走!”薛珍保养得宜的面容紧紧绷起,心底恨恨地暗忖道,如珠如宝地疼了傅玖十多年,没想到,就是个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妈妈,还是等爸爸回来吧。”虽然自己也不喜欢傅玖,可对方离开傅家并非小事。傅白萱沉吟了几秒后,又看看墙上挂钟时间,轻轻开口道,“现在很晚了。” 亲生女儿的这番话,使得原本恼怒的薛珍渐渐冷静下来,只是神色仍旧紧绷,并没有轻易地放过傅玖的打算。 确实,深更半夜将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轰出家门,这种消息传扬出去难免招来非议。 算了,自己也并非有心要将她轰走。薛珍在心里无奈地低低叹息,只要傅玖给自己服软道歉,把手钏拿出来,这件事情她就既往不咎了。 反观司玖,从傅白萱出现到开口,站在大厅的她微讶地高挑眉头,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帮她说话,莫非是为了她手里的九彩手钏? 无怪乎司玖会如此联想,因为以傅白萱向来淡冷的性格,每每主动开口说话必有她的用意。 大概是司玖完全不同于前世的变化,周边也产生了蝴蝶效应。前世,薛珍询问索要九彩手钏是在司玖十八岁那年发生的事情,与这次相比,竟然整整提前了三年。 那会儿司玖为了讨好养母,为了留在傅家,她便将这条自认为普通的手钏送了出去。可惜没过多久,她便被傅家赶出大门,并且傅家明夫妻与她彻底断绝了关系。 “玖小姐,夫人也是为你好,何苦惹她伤心呢。”角落里,杨妈自然清楚女主家的心态,顺着傅白萱的话语轻声劝和道,“给夫人认个错吧。” “请问,我何错之有?就因为没有交出自己的护身符?”目光逐一划过她们理所当然的表情,司玖低低嗤笑出声,语气满满的讽刺意味。 “傅夫人,但凡没如您的意,便都成了我的错。您的养女,我可当不起了。” “傅玖!”原本渐渐平熄的怒气再次飙升,薛珍蹭地站起身来,冷冷睨向跟前的红裙少女,“不知好歹的东西!即然你这么不愿意留在傅家,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想想他们傅家虽算不得顶尖名家望族,但在京都上流圈子内也是排得上名号的财阀豪门。 薛珍做为傅家夫人,平日外出宴会大都是别人曲意讨好她的份,如今被个养女当众打落面子,又哪里能受得了! 司玖无所谓地耸耸肩,直接拎起地上简单的行李包,头也没回地朝傅家大门走去。 “等等,把傅家给你的那张金卡,还有身上的所有现钱都给我留下。”看着她毫无留恋的背影,薛珍瞬间想到了什么似的,冷冷地开口提醒。 “妈!!”傅白萱眉头紧紧一蹙,心底并不赞同母亲此刻的做法,可当着底下佣人的面,她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没有人注意到,她刚刚给傅家明发了条短信,只希望父亲能够来得及赶回来。 并非她良善圣母,而是傅白萱隐隐有种感觉,不能让傅玖在这个时候离开傅家回去,否则日后必有大麻烦。 其实傅白萱的印象里,养父母虽然早早去世,她和外婆在乡下农村生活,条件落后了点,却衣食无忧,比村里其他人都过得好。 心里纳闷的她,偶尔撞见外婆在房间拿出一整盒的金银珠宝时,释然之外又隐隐有些猜测。她的养父母或者外婆,身份可能并不简单。 哪怕傅白萱再如何旁敲侧击,外婆只是笑眯眯地摸着她的头,轻轻说道,“不急,时候到了,你自然就清楚了。” 直至傅家人找到她,亲子鉴定报告清清楚楚地表明,她是傅家明夫妻的亲生女儿时,外婆那会儿的表现让傅白萱印象颇深。 短暂震惊过后,外婆一如往常般摸了摸她的头顶,苦笑地长长叹息道,“孩子,只能说明我们有这个祖孙缘。可惜,可惜了……” 临别之际,傅白萱还收到了外婆塞给她的一条木制手串,暗褐小圆珠,普普通通的模样。 “拿去吧,也算作日后的念想。至于我的那个外孙女,等你回到京都后,告诉她十八岁前务必回来一趟,老婆子我呢就在南家村等着她。” 回到京都后,傅白萱信守承诺地转告了傅玖,关于外婆的一番交待。奈何对方根本没有听进去,以为自己是想借机让她离开傅家,更甚至以生恩不及养恩大为由,留下来。 其实没有人知道,傅白萱在听到她决定不回去时,心底莫名地松了口气。 可现如今,母亲薛珍和傅玖之间闹成这样,端看傅玖没有半点留恋的态度,对方必定会离开傅家。 或许,自己不应该开口向母亲询问九彩手钏的事。傅白萱低垂眼睑,暗暗叹息道。 “嗯,虽然您给我的金卡很早前就停用了,可我还是将它放回在房间的抽屉里。” 这也,原本打算迈出大门的司玖,猛地顿住脚步,转过身来,别具深意地笑了笑,“至于现金,抱歉,我身无分文。傅夫人,您可能忘了,三个月前,您就再没给过我一分零花钱。” 早在傅白萱回来后没多久,司玖手里的那张无限金卡己被限止停用,随后每月三万的零花钱也没了下文。 “哦,对了,您给我买的手机,也一同放在房间抽屉里。我现在,可以走了么?” 十一、断绝关系 金卡被限制停用?!薛珍恍惚记起似乎在给萱儿办理另一张无限金卡时,她确实有吩咐银行办理了停用手续。 而零用钱,一般都是孩子们主动开口询问,毕竟像这种芝麻小事,她哪里会时刻记得那么清楚。 本以为当众给这个丫头一点难堪,可以让她对自己服个软。薛珍没想到对方居然这般有骨气,似乎真的打算撇清与傅家相关所有一切。 “走?呵,你得把文件签了再走。杨妈,楼上书房桌子左边抽屉有个文件袋,你去拿给她!” 那是一份断绝关系的声明书,本来她还在犹豫日后该不该拿出来,可瞧着傅玖完全没把自己放入眼里般,鬼使神差似地开了口。 淡黄色的牛皮纸袋,司玖从中抽出文件盯睛看去,含笑嘴角弧度未曾变化一分。 呵,竟是与傅家明夫妻断绝关系的声明书,一式二份。她记得前世自己离开傅家的时候,也被迫签署过这么一份声明,内容一模一样。 原来,他们在三年前就己经暗中做了这样的打算。啧啧,二人居然连字也提前签了。 “即然你根本不愿意做傅家千金小姐,那就签字。从此,我们家一切与你无关,你别想再拿到傅家一分一毫!” 薛珍高高抬起下颌,斜斜睨向正低头没哼声的红衣少女,满心等待着对方惊慌无措软声求和的模样。 可惜,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玖小姐,向夫人认个错吧。”现在可不是任性逞能的时候,与傅家脱离关系,意味着玖小姐永远失去了继承傅家的资格。到底看着她长大的杨妈,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司玖只是笑笑拿起笔在文件落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随后拿起一份声明塞进行李包里,看也不再看其他人,径直离开。 入夏的深夜,晚风徐徐,京都旧区街道,破旧简陋,人迹稀少。独自走在路边的红裙少女,昏黄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带着几分寂寥孤单。 当然,这只是来往行人眼里以为的景象。实际上,此刻的司玖心情颇好,束缚身份的那层枷锁消失了,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耳尖微动,她嘴角勾起凉凉笑意,脚步加快几分,迅速拐进了前面右侧的小巷子,红裙衣摆一闪而入。 “老大,嘿嘿,那妞居然还敢往巷子里跑!” “快,赶紧堵住她!” 几息的时间,三道鬼鬼祟祟的黑影飞快地跑过来,紧随其后地追了进去。 他们三个是经常在旧区晃悠的街头小混混,对这里的地形可以相当的熟悉。在发现跟踪目标拐进右侧的巷子里时,他们心中纷纷大喜。 因为这条巷子,没有安装路灯,光线幽暗,而且是条死胡同! 一会儿的功夫,几道惨叫声此起彼伏。红裙人影重现于人前,她唇角上扬,气息平稳地笑哧一句。 “算你们走运,今天我心情好,否则可就不止断几根肋骨了。” 右脚刚要提步迈出,司玖眼皮突地一跳,敏锐感觉到某种危险。她动作疾速后退跳开,红色裙摆旋转荡出波浪弧线。 砰地,震耳欲聋般的巨响。一辆纯黑轿车险险擦过她的裙角,径直撞向了街边的路杆。 四溅的飞尘里,车子前盖直接向里凹陷,充气囊瞬间弹开,驾驶室的司机半趴着,生死未知。 司玖立在原地没有移动半分,只后背紧紧绷起,晳白指尖抚向左腕处的九彩手钏,乌黑瞳眸眨也不眨地盯向背着灯光的阴暗处。 就在车子撞向路杆的刹那,她清清楚楚地捕捉到,车顶趴着的黑色身影,闪电般地一跃跳远,隐没在前方二点钟的位置。 即便光线幽暗,她仍旧看清有一双眼睛,似血染红般骇人,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心思微动,司玖脑海飞快闪过一个荒诞却又大胆的念头。她轻轻按住九彩手钏的手指连连掐住,唇角喃喃自语:“五方八位……以灵木菩提为引……借此玄力开符……” 她用力咬破舌尖,吐出的一口鲜血,被某种神秘力量牵引迅速成形图纹。 恰时,隐于暗处的黑影暗捺不住地朝她疾速扑来,空气中乍起烈烈掌风以及浓郁的血腥味。 “五雷掌轰!”司玖掐住的手指轻轻一弹,空中浮悬的血符迎风变大,砰地挡住了暗影的攻势! 二者相撞后,血符内蕴含的雷电威能瞬间激发,噼里啪啦中,伴随着一道刺耳的厉声。 司玖只觉眼前一花,那道黑影突然原地消失不见。若非空气里飘散某种烧焦的味道,她还以为刚刚不过一场幻想。 好险!若非经历过各种生死博斗,她反应迅速地以九彩手钏为媒介借灵画符,今日恐怕不得善了! 穷徒莫追。歇下心思的傅玖神色冷凝,正打算绕过车子,抬腿离开。 忽然,一只沾有鲜血的大掌猛地握住了她纤细的脚踝! 视线下移,轿车后门大开,司玖乌瞳莫名一闪。原来在她和那黑影交手时,轿车后排的男子因为惯性被甩落在地。 招惹到那种东西,简直麻烦头疼。如果在她之前,倒也无所畏惧,可现在么,她还是个身娇体弱的少女,只能爱莫能助。 司玖抬起脚轻轻地甩了甩,看似气息微弱的受伤男子,力气依旧大得惊人。 她立马蹲下身,沉沉乌瞳划过点点冰冷之色,视线落至对方的手腕。自己是该捏断他的手呢,还是捏断他的手? 没曾想,受伤男子似有感应般地抬起头来,俊美无俦的面容因重伤显得十分苍白。偏偏脸颊溅染点点的鲜血,在昏黄灯光底下,反而带出魅惑众出的妖冶。 司玖眼瞳微微低敛,若非此刻不合时宜,她必得暗赞对方生得一副好相貌。哪怕逗留过许多世界,看尽无数帅哥俊男,此人颜色也是最为出众的。 “救我,否则你也活不了。” 微弱的喃声在仲夏夜晚细碎难辩,似乎下一秒随风飘散。可男子眼尾挑长的眼眸深处,化不开的浓浓墨黑,透着引人毁灭的强大气息。 十二、她的承诺 似乎用尽力气地说完这句话,受伤男子双目一闭,意识彻底地陷入昏迷之中。 “呵,威胁我?” 司玖高高挑起漂亮的双眉,纤长白皙指尖搭向对方的手腕,正待用力一捏时,不远处传来一道厉声低喝。 “你想做什么!!!” 声音苍老,却中气十足。就见一上了年纪的灰袍老头,带着身后几人,神色匆忙地赶到。 收回手指,司玖没有半点做坏事被抓包的心虚,缓缓站起身来,勾唇反问道,“没看到么?我想走,他不让。” 破损不堪的车子旁,陷入昏迷状态的年轻男子,右手依旧固执地紧握红裙少女的脚踝。 老头稀白双眉顿时一皱,飞快上前探至男子颈侧的脉博,微弱得让人心惊。只见他手指并拢闪电般点了下男子手肘内侧,偏头吩咐自己的徒弟们,“快,赶紧带封少他们回去!” 立马感觉脚踝处紧箍的力道一松,司玖低垂眼睑,主动移开给来人让位。 看来,他们有几分本事呢。 “小姑娘,你刚刚可有看到什么?”老头表情莫名地严肃,语气隐含冷冷的厉色,周身散发出迫人的气场。 “老人家,这车子突然横冲过来,撞向街边的路杆,刚刚那人就被甩出了车。” 至于那道袭击的黑影,司玖可没打算说出来,否则难以解释,麻烦。 许是觉得年纪轻轻的小姑娘,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老头瞥了她一眼后,跟着徒弟们迅速带人离开。 “看来,这旧城区也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呢。” 司玖懒懒打了个哈欠,走至街尾转角处的一幢旧楼,最顶层是她前天刚刚租下的房子。面积虽不大,但作为暂时的落脚地,也足够了。 房间早己请人打扫干净,她简单洗漱后,照例打坐了一会儿,这才上床关灯睡觉。 名贡首府,傅家。 “阿珍,为什么你就不能再忍忍,等我回来!”傅家明捏捏泛疼的眉心,随手将声明书丢在了茶几上,低声斥问道。 他在公司忙得分身乏术,偏偏家里又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生。他不明白,只是再养个女儿罢了,自己的妻子怎地就那么容不下傅玖。 哪怕傅玖和萱儿再不对付,旁人也只会以为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如今将傅玖赶出去,并非好时机,太容易让外人诟病。 “忍?你以为我没忍?!你没瞧见她当时的那个态度表情,直说当不起傅家的养女了!!” 每每忆起傅玖饱含嘲讽笑意的眼神,薛珍就气得心肝泛疼。她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才会养出这么一个混帐东西。 “行了,时候不早,赶紧歇息去吧。”事己至此,傅家明心底哪怕再怨妻子考虑不周,也只得做罢。 好在是那孩子自己心甘情愿地离开傅家,外人倘若问起,他们也有了合理的理由。 离开也好,否则家里三天二头地闹腾,傅家明实在头疼得很。 “先生,夫人,这是在玖小姐房间找到的东西,应该是玖小姐写给你们的信。” 恰巧,杨妈从二楼走了下来。她将玖小姐留下的金卡手机等物件交至薛珍手里后,又递给他们一张折好的浅黄信笺。 傅家明颇感意外,顺手展开大致略过一遍后,心底顿时五味杂陈,点点酸涩又有些感慨。 浅淡黄底信笺上,只余寥寥数行字迹。话里行间透出的意思,日后傅家若有困难,她可以帮忙解决三次。 不同于记忆里的娟秀印象,草书勾画有力,洒脱肆意。 “日后有困难?这是什么鬼话,成心在诅咒我们!哼,那丫头贼精得很,就喜欢弄些虚头巴脑的东西骗人!” 站在旁边的薛珍瞧见了,鼻子冷冷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抨击道。 “无论如何,这孩子的心里还是有我们的。”低低叹了口气,原本有点心软的傅家明,虽然不太赞同妻子的说法,但对于这张轻飘飘的信笺也只是笑笑,并不在意。 以傅家现今的财力和地位,即便再有困难也有办法自行解决,哪里用得着一个小丫头的帮忙。 更别论,脱离傅家的傅玖,除了乡下外婆外,又能有什么本事能耐,能否在京都生活都成问题。 “没用的东西,留着干嘛,看着心烦。”薛珍顺势抢过浅黄信笺,用力揉成团,啪地丢向旁边的垃圾桶里。 京都旧城区,随处都是拥挤围建的旧楼平房,就连街道都透着破败的颓废感。它,在大多数百姓眼里,是贫民窟的代表。 百汇园,位于旧城区不远的方向,是京都乃至整个华国颇具名气的交易场地。 放眼望去,一个个隔断的摊位鳞次栉比,摆放着各类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古玩字画,翡翠玉石,甚至花草虫鸟,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上午九点左右,百汇园己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一着普通黑t恤的高个少女,顺着人群走了进来。只见她长发简单高束,哪怕雪白脸庞未施粉黛,依旧引来旁人纷纷驻足回望。 无视周围打量的目光,司玖慢悠悠地走至摊位前左瞧右看。她停留时间并不长,有时还没等摊主热情的介绍,她便已经转至下一个摊位。 百汇园,司玖曾经和别人来过几次。那会儿什么都不懂的她,总觉得这里有不少东西漂亮精致得很。可现在一看,九成九都是华而不实的假货,零星剩下的也不过近代仿制品而己。 看来,外界流传的百汇园捡漏儿,并非是件容易的事。好在她这趟主要任务,意不在此,为的是翡翠玉石而来。 “别跑,小偷!抓小偷了!” 这会儿,刚刚抬脚打算离开的司玖,就听到右手边的摊主一声喝斥,眼前有道黑影竟直直朝她奔了过来。 漂亮双眉陡地一皱,有心想要闪开的她,赫然发现左后两方皆有行人,简直避无可避。 司玖反应迅速地伸出右手,刹那间便将那道黑影格挡在外,哪来的阿猫阿狗的,也敢往自己身上撞! 十三、新式碰瓷 手掌抵住撞来的人影后,司玖正要揪住小偷衣领之际,对方却像受到巨大反冲力般地后退几步,身形不稳,跌坐在地。 现场不少人的视野里,只见衣衫褴褛的半大孩子被黑衣少女用力一推,朝后摔倒。他怀里原本抱紧的大木盒子,重重砸在了地上。 伴随着沉闷的响声,木盒松脱,现出碎裂的青花纹瓷片。吓得周遭行人纷纷跳离,以免沾染这起是非。 “好家伙,偷了我的东西,还想跑!”丢了物件的摊主,年纪四十的中年妇女。她动作敏捷地揪住小孩衣领,指着地上破碎的瓷器,凶巴巴吼道,“我的东西现在被摔坏了,你今天不赔就别想走!” 小乞丐似的孩子,被摊主的话吓得脸色发白,可怜兮兮地哭了起来,“呜……我没钱……要有钱……就不会偷你东西了……” 懒懒扫过他们一眼,司玖抽出纸巾擦了擦手,自觉没有自己什么事地转身就走。 “是她!如果不是她推我,东西也不会摔碎!你找她赔!” 瞧见黑衣女孩打算离开,小乞丐急红了眼,指着她大声嚷嚷道,“对,就应该是她赔!” 听到这话,摊主眼珠滴溜一转,当即喊住了黑衣女孩,“姑娘,我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如果你没有推他,这物件儿也碎不了……” “他身上没有钱,但我的损失总得找人赔吧,所以只能找姑娘你了。” 不一会儿,驻足围观的众人越来越多,有些人对此嗤笑摇头,有些却觉得中年妇女说的也有一番道理。 百汇园,古月斋。 相比外面摊位的热闹,这种正规的古玩店便显得冷冷清清。自从上一位随意寻问了下价格的顾客走后,店里门可罗雀。 正无聊打着哈欠的江弋笙,眼角余光瞥见斜对面越来越多的围观人群,嘴角不屑的撇了撇。 又来这招,每隔段时间就弄这么一出戏,也不知道这一次又是哪个倒霉鬼。 当他目光落向站在人群中央的马尾辫女孩时,表情微微怔住,眼神瞬间浮出几分嫌厌之色。 啧啧,没想到会是她,傅玖,他们学校公认的漂亮校花。可惜这女生表里不一,而且善于算计,功利心非常强。 好几次,江弋笙都撞见了对方故意使手段挑拔其他人,欺负某个新转入学的女生。特别是听说傅家发生的一些秘闻,他心底颇为同情明明才是真千金的转校生,偶尔也会出手帮助傅白萱。 抱着看好戏的态度,江弋笙斜斜倚靠在古月斋大门门框处,眼含饥笑地暗嘲。 没想到,使尽手段喜欢算计别人的傅玖,有一天也会被别人算计! “老板,你说个价,赔多少?”被摊主唤住,毫无惊慌之色的司玖,直接开口问道。 “姑娘,你来看看,这可是清代乾隆年间的青花瓷碟官窖真品,近四百年历史了,价值十万块钱。” “这样吧,我瞧姑娘您也没多大,今天算我倒霉,一人退一步,你给个五万就行。”中年妇人眯起眼睛,无奈地叹息道。 五万?司玖弯腰拿起地面摔破的青花瓷碟,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抿唇轻笑,“你确定这是乾隆青花瓷碟?” “难道还有假?你瞧瞧落款,斗大的字明明晃晃地写着呢!怎么,以为我讹你?!” 中年女人气极反笑地点了点瓷碟背面的落款,理直气壮地斜睨了她一眼。 不过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在古玩一行那里又懂得了多深的门道? “大妈,你拿不值钱的现代赝品硬要我赔五万,不是讹诈,又是什么?”司玖晃了晃手里摔成四分之一的青花瓷碟,唇角弧度渐深。 其实早在那乞丐似的小男孩撞过来时,她心里己经猜到应该是个陷阱。一般而言,对方偷了东西,就算要逃跑,那也应该选择没有人的方向,怎么可能往人多的地方冲过来。 “啧啧,果然有心计,还想得出诈人这一招。”斜对面,江弋笙冷冷哼道。他可不认为傅玖,真的善于古玩这一行。 “什么现代赝品?你懂不懂青花瓷?!”中年女人听了她的话后,顿时双眉倒竖,变得咄咄逼人,“你今天要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哪里也别想去!!” “呵,缠枝百福青花瓷,径口十二公分,底足落款''大清乾隆年制''。乾隆官窑,以篆书为主,楷书稀少。而此落款却是楷书,且款为双行双框,很明显假得不行。” “再看这青花字,乍看端正纯蓝,似是乾隆中期出品。可中期的官窖落款并无框圈……” 司玖晢白纤长的手指捏住瓷碟碎片,将底足残缺的落款现于在场众人观看。 “咦?”听到此处,江弋笙猛地站直了身形,心中难掩诧异。没想到,她对古瓷器竟有着一定的了解。 要知道,在古玩界,玉石,铜器,钱币等都不及古瓷器鉴玩的门道深。若精通了古瓷鉴赏,那么其他类别,可谓触类旁通! “你…………”中年妇人猛地睁大眼晴,表情简直不敢置信。她以为对方只是个毫无经验的小丫头,没想到碰着了个古玩行家! 今天这么一出戏,本就是她故意设计的讹人戏码。每隔段时间,她就会专门挑选一些陌生面孔,毫无经验的外门汉下手。 碰瓷碰了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遇见了硬茬。 “大妈,您还需要我再从其胎体,釉面,底足等等方面分析它仿制的破绽吗?”笑吟吟望着面前的摊主,司玖顺势将这块破瓷片丢进了木盒子里,拍拍手好整暇以地问道。 “该死的陈老三,居然敢骗老娘,我可是花去五万留下来的。”眼珠一转,中年女人猛拍了下大腿气恨骂了几句后,居然又无赖地开口,“姑娘,物件虽然不是真品,可它终归是你给摔坏的。” “这样吧,我也不要五万,你赔我五百,总行了吧?” 赔偿从五万降到五百,简直神反转了。围观群众看得津津有味,心下了然。幸亏这小姑娘见识广,若换作别人,还真会让他们得逞不可! 十四、前未婚夫 “呵,大妈可真会说笑,东西真是我摔坏的么?” 司玖双手环胸,眼底泛起点点冰凉的笑意。别说五百,哪怕一块钱,自己都不会赔! “瓷器碎裂后,断口痕迹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很容易被氧化,它与新生断口有很大的区别。” “大妈,你就算是想要讹人,也请你事先把道具准备得逼真些,好吗?”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哄然一笑。小姑娘遇事不慌,而且心思敏锐,真是有趣。 就连此刻站在古月斋门口处的江弋笙,也忍不住地卟嗤低笑起来。之前总觉得对方盛气凌人的模样,太过厌恶。可经此一遭,他居然觉着对方顺眼了不少。 啧啧,恶人自有恶人磨,果然,古不诚欺他也! 中年女人面色青白交加,只能胡乱地收拾摊子,悻悻然离开百汇园。 行骗讹人当众被揭穿,此事必将传扬开来。这个摊主往后别说在百汇园,便是在整个古玩界,也无立足之地了。 热闹看完,人群也渐渐散去。司玖离开之际,隐隐察觉似地偏头望向古月斋的方向。只见一高高瘦瘦的男生,单手插裤兜,斜斜倚在门边,对于她的目光,没有半分躲闪。 浓眉好似出鞘的剑锋般,眼阔有型,略深眸色在阳光底折射出薄薄浅灰,五官俊俏。只举手投足间,带着少年特有的凌厉不羁。 有点面熟。司玖迅速搜索自己记忆,江弋笙三个字跃上脑海,原来是他。 京都名a贵族学校的校霸,传闻此人性格狷狂不羁,且做事随心所欲。她之前与对方有过几次对持交锋,嗯,是敌非友。 目光蜻蜓点水般地略过对方,司玖继续朝百汇园最里的位置大步走去,刚刚遇见的碰瓷己经耽搁了不少时间,她打算直奔翡翠玉石街。 “余力,帮忙看下店,我有事出去一会儿。” 江弋笙眉头一扬,心底略略好奇傅玖来到百汇园的目的,侧过身朝古月斋里头喊了声,悄然跟上了那道纤长背影。 “是,少东家。” 百汇园靠里的东区,有着经营翡翠玉石的商铺街道,它们兼顾切赌各种原石,买卖明料以及定制雕刻等等生意往来。 今天,司玖就是为了寻找一块翡翠明料用以制作玄灵符篆。水种越好,杂质越少的翡翠,作为玄气元力媒介的加成效果便越显着。 她蹲在店铺为招揽生意特别摆出来的全赌石毛料前,逐一上手研究辩别。 这些毛料原石奇形怪状,大小不一,有部分是切赌剩下的边边角角,但最大的不会超过二十公斤。 翡翠玉石店铺前,看赌原石的顾客并不少,所以司玖耗费了二个小时,才堪堪逛完三家铺子。 缘翠阁,玉石街规模最大的一家翡翠商铺。仿古时风格的华美装修,共分为二层,楼下铺子展示商品物件,二楼则是独立辟开天、地、玄三间雅室,供接待贵宾之用。 天字号,一年轻男人带着身后同伴被店长恭恭敬敬地请了进来。他们各自围坐在茶桌前,一边饮茶一边低声交谈。 “咦,卫衡,那不是你的小未婚妻么?”临窗位置的,是京都徐家排行老九的徐谨。刚刚无意间,他的目光扫过窗外,神色微微顿住。 无怪乎他会注意到,街边对面的人影。霍卫衡小子的未婚妻,样貌确实出众,哪怕只是穿着简单的t恤衫,往人群中一站,众人的注意力也会第一个落在她的身上,根本无法忽视。 听到这话,当中端坐的年轻男人,趁着同伴视线望向窗外。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眸底如寒潭般辩不清情绪,表情淡淡地开口,“她,如今不是我的未婚妻了。” “怎么回事,说来听听?”惊讶地消化完这个劲爆新闻,徐谨与其他人飞快地对视一眼,颇感好奇。 “傅玖鹊占鸠巢,犯错太多,己经被傅家除了名,我的未婚妻自然不再是她。” 霍卫衡俊眸深处,几缕不喜冷色瞬间隐没。曾经,他以为外界一时疯传有关傅玖的负面新闻做不得真。 然而,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在亲眼目睹傅玖表情狰狞地将她妹妹推下楼梯的时候,他心底那个俏丽漂亮的傅玖形象,崩然倒塌。 没想到,自己算得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未婚妻,私底下却是个谎话连篇,过于心计的女生。 霍卫衡自小含着金钥匙长大,模样生得俊朗,聪明内敛,从来都属于别人家孩子的那一型。 被作为霍家暗定的继承人培养,他很清楚门当户对的联姻意义何在。再加上,傅玖和他自幼相识,容貌一等,且才情出众。 向来追求完美的霍卫衡,其实心底并不排斥打小订下的婚约。直到傅家找回了亲生女儿,一切开始发生改变。 那个自幼在乡间长大,但气质聪慧毫不输给傅玖的小丫头,确实让他心生好奇。 所以当母亲神色支吾地告知霍卫衡,傅家打算将联姻对象换成傅白萱时,他没有出声拒绝。 “啧,可怜的小姑娘。估计她现在挺缺钱用吧,毕竟过惯了千金小姐的生活。”与徐谨凑到一起的李兴故作可惜地摇头,挤眉弄眼道。 “很有可能,否则怎么会跑来百汇园赌石,妄想着一夜暴富。” 徐谨不知想到什么,隐隐不屑地嗤笑出声,“真是天真,可别到最后输得哭红了鼻子!” 徐九的话,当即引来在场众人的附和。谙知门道的他们,都很清楚,整个翡翠街每家店铺都聘有自己的赌石大师坐镇。 店铺前摆出的那堆大大小小毛料,其实是被筛选下来并不看好的劣等原石。若有人打算捡漏,百中余一的概率。 “霍少,您看看我们店新进的这块高货好料?” 雅间有人敲门而入,缘翠阁店员托着红木盘上五寸见方的翡翠,小心翼翼走上前来,笑容殷勤地开始介绍。 “这可是块冰种阳绿好料,水足底也透,其色虽然不比得帝王绿,却也绿意盎然,柔和基正……” 十五、你也疯了? 霍卫衡目光落至茶桌上的翡翠,随意打量了几眼,挥挥手作罢,“一般,还有更好的吗?” 早年他的曾祖父是以赌石发达起家,经由三代人苦心经营,霍氏如今己成为京都十大豪族财阀之一。 霍氏,华国现在名气响当的珠宝界大鳄。作为内定继承人的霍卫衡,关于翡翠玉石这一方面,鉴定水平自然不在话下。 下个月,霍家老夫人七十五寿诞,霍卫衡打算送尊翡翠菩萨给祖母当寿礼。今天他和朋友过来百汇园,主要就是想来寻块好料高货,可惜到现在也都没有瞧见可以入眼的翡翠明料。 “卫衡,都中午了,咱们先去吃个饭,一会儿再来。 “听说旁边新开了家全悦食府,挺不错,咱们过去瞧瞧?” 由徐谨带头,霍卫衡四人便出了百汇园,各自开车前往全悦食府。 夏初时节,临近中午的阳光己是炽白晃眼。 擦擦鼻尖沁出的热汗,依旧没有收获的司玖,只得无奈地暂时收手 准备折返时,她突然听见前方传来一阵闷响,清楚地看到路边有人倒地不起,对方怀里掉出的东西滚落在地,砸出了沉闷声响。 “咦,那老头怎么晕倒了,难道是中暑?” “啧啧,我看八成是饿的。他脑子有问题,每天抱着块破石头在翡翠街走来走去!” “我知道那是谁,别人都管他叫曾老头。听说以前也是个大老板,可惜……” 围观三三二二的人群,你一句我一句地小声议论。 原来这晕倒的老头,名叫曾凡平,早年以赌石发迹,曾坐拥十几亿资产。可惜后来公司经营不善,负债倒闭,急于东山再起的他,不顾妻儿反对,企图以仅剩的资产用赌石之道翻身。 奈何赌一次,垮一次。到最后急红眼的他,变卖了唯一的房子,与人合伙出资盘下了表相良佳近二吨的大型原石毛料。 结果切下整整七刀,全是白花花的石头。曾凡平气得又哭又嚎,当场患了失心疯。 妻离子散,一无所有。可怜他抱着仅剩下的一块边角原石,躲在旧城区天桥底下流浪度日。 司玖乌黑瞳眸微微一闪,弯腰拾起路边无人在意的某块石头,仔细打量了几眼。 沉甸甸的边角石,呈扇形,左右切口平整,重量约莫五公斤左右。表皮偏白,砂砾细腻,背面呈现蜂窝状,应是大马坎场口所出。 边缘凹处有大块的黑癣,她抬起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摩挲一番后,心中己有了决断。 放下石头,司玖只得无奈地靠近依旧躺在地上脏兮兮的老头,一手飞快掐住对方的人中穴位,另一只手仿佛拍打西瓜似的,闪电般在他心口身上多处猛拍。 “哇……” 之前还晕迷不醒的曾老头,众目睽睽下,突地坐起身来,跑到路边呕吐不止。 他吐出一滩泛酸腐臭的黑水,吓得围观的二三行人捂住鼻口,纷纷跳离跑开。 唯有司玖表情未变,从口袋摸出了一包纸巾,递送过去,“可算是醒了。” “你……我……”曾老头狠狠擦去嘴边的污秽,有心想多说些什么,终究咽了回去,“谢谢。” 除却司玖外,几乎无人注意到此刻曾老头,不同以往的疯癫,眼神清明一片。 “我想盘下你的石头,开个价。” 她的话音一落,附近还未走远的行人皆是摇头失笑。这姑娘脑子莫非进水了,居然正儿八经地问个疯老头买石头! “想要的话,小七位数拿走。” 曾凡平咬咬牙,有气无力地罢罢手。这石头是他多年的心结,若非对方出手救下自己,他必定不会卖的! “小七位数?!你这老头真疯,还是假疯?”突兀的嗤笑声响起,却是道出了旁观众人的心思嘀咕。 司玖闻言偏头望去,就见一高瘦男生不知何时站于身后。浏海略长,五官俊俏,偏偏神色懒懒散散。 是江弋笙。 他跟在后面观察了好一会儿,发现傅玖今天跑来百汇园,应该就是想学别人似的赌石碰运气。 江弋笙以为她会胡乱地买下几块,结果人家在每家店铺前,挨个上手毛料摩挲打量,愣是一块也没瞧中。 他心底不由嗤笑对方远远看去像个行家,其实却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不知。 翡翠玉石街,摆外头任顾主挑选的赌石毛料,十之七八白花花的石头,就算幸运地开出了绿,顶多劣质下等料。 简直浪费时间! 直到江弋笙看见曾老头突然晕倒,傅玖似乎对他怀里的石头颇感兴趣。他以为对方会趁无人注意之时,直接抱起就走,偏偏她二三下拍醒了曾老头,正儿八经地和个疯老头谈起生意来。 “好,给你一百万。”细细盘算了下,司玖没有理会江弋笙的话,望着脏兮兮的老人,爽快地点头答应。 “傅玖,你也疯了!那石头的来历,你根本不清楚,别被骗了!” 难得好心开口提醒,结果对方完全没有听进去。江弋笙浓眉一皱,嘴角冷冷勾起,“一百万,对你来说,可不是个小数目。” 他知道对方如今不过傅家的养女身份,境遇绝对有所差别。看她衣着打扮普通,必定缺钱了,估计这一百万,是她曾经偷偷攒下的。 “我的钱,关你何事。”司玖眯起漂亮瞳眸,唇角勾起冰凉笑意。难道对方对那石头也感兴趣,所以硬插一杠? “好心当成驴肝肺。” 冷冷瞪了眼面前的女生,江弋笙双手环胸不再阻止,心底讥笑对方不知好歹。 他倒要瞧瞧,那块石头切开后,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姑娘,老头我肚子饿了,你先请我吃饭,后续事情再说。”出声打断俩小辈之问的争执,曾凡平抱起地上石头,往百汇园大门走去。 全悦食府。 这天迎来了一奇葩组合的顾客,脏兮兮蓬头垢面的老头,衣着普通气质特别的漂亮女孩,以及始终隔着二米开外的俊俏男生。 “上几个你们店里的招牌菜,动作要快。”好些年的流浪生活,时不时饥肠辘辘。曾凡平神智恢复正常,当然不愿意再亏待自己的胃。 十六、全悦食府 “等等,这些都不要,先给我们来二碗粥。”同样入座的司玖,出声说道,“纯白米粥,谢谢。” ………… 本就不愿接待这桌的服务生,脸上勉强维持的微笑,险些崩不住了,婉言开口提醒,“抱歉了,三位。我们这里是高级中餐厅,您们就点二份白粥?” 全悦食府,虽然刚刚开业不久,但定位皆是富豪级别的盛宴名菜,鲍参翅肚不再话下。 这三个奇葩组合跑来这,就点二碗白粥,兜里没钱?还是别的同行故意来闹场子? “老头肠胃弱,白米粥好克化。”没有半点眼力劲儿。不满地斜睨了服务生一眼,江弋笙伸手捞过菜谱本,飞快点道,“木耳野菌,文火小牛肉,脆皮鲍参,瓦煲排骨汤,再上个果盘,我要这些。” “好的,好的,你们稍等……” 望着自动自发坐在同一桌的江弋笙,司玖神色莫名,点点他,又指指自己,“咱俩很熟么?” “不熟么,同学?”江弋笙懒懒向后一靠,长腿自在地伸展出去,嘴角顿现几分痞笑。 司玖挑高双眉,还想说些什么,眼角余光瞥见一行人从弧形梯阶而下,唇边惯常挂有的笑意瞬间隐没。 他们仨坐在厅堂临近大门的卡座,轻而易举便能看清进出来往贵宾间的其他顾客。同样,那些人也能瞧见他们。 为首的年轻男子个头最高,栗色短发后背式梳起,露出光洁额头。立体俊朗五官仿若精心雕刻出来的艺术品,眼眸深深如幽幽寒潭,冷冷粼粼。 淡淡蓝绸浅金纹dior特制衬衫,与纯黑九分长裤,衬得他高大修长身形好似超级巨星般,万众瞩目。 霍卫衡,她的前任未婚夫。司玖掩于桌子底下的手指,陡然收紧,努力压制住心底涌现的不甘怨恨情绪。 她很清楚这是身体以前残存的执念,并非自己现在的情绪。 恰时,服务生端着托盘上了二份白粥,低垂眼脸的司玖,神色己是恢复如常。 台阶处,同样发现她的霍卫衡,俊眉瞬间蹙起。没想到,在这里居然也能遇见她。 巧合?抑或是对方跟踪自己? “啧啧,卫衡,你的前任小未婚妻如今落魄成了这样。”李兴嘀咕一句,状作可惜地摇摇头。 无怪乎他们这么想,原来的豪名千金现在竟然和个脏兮兮的老头子同桌用餐。关键是,他们只点了二份白米粥! “呵,点个白粥?没钱跑来这里充什么阔气!看来,外面传闻她爱慕虚荣,是真的了。” 徐谨伸手揽住好友霍卫衡的肩膀,撇撇嘴角,三分调笑,七分不屑。 他们一行人本就己经走下了楼,并没有刻意压低的议论,清清楚楚地回荡在厅堂内。 司玖仿佛没有听见般地,眯起眼瞳,勺起白粥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聒噪!我们愿意点,他们乐意做,和你几个有半毛钱关系?”见她没哼声,江弋笙骨节分明的手指重重点了下桌子,冷笑反击道。 “背后道人是非,几位大叔,闲得发慌了?” “嘿,哪来的毛头小子,敢在我们面前充大爷?!”被当众下了面子,徐谨自是不乐意,脚步一转便要过去理论。 “徐九,这里是公众场合!”霍卫衡低声喝斥一句,眉头皱得更深了。哪怕对方己经不再是自己的未婚妻,可到底相识一场。 “难得霍少,还知道公众场合勿要随意喧哗。”司玖放下勺子,抬起眼眸,懒洋洋地略过他们一眼,“也希望你的朋友记住,祸从口出这句话。” 她变了。霍卫衡在她身上几乎找不到曾经的影子,仿佛那些俏笑嫣然,乖巧黏人,不过是她的面具,如今才是她真正的模样。 果然心机重,隐藏得够深的。 “走,走了,她和我们己经不是一个层面的人……”李兴拍拍徐谨的肩膀,附着耳朵小声劝道。 走在最前面的霍卫衡,率先大步离开。傅玖,如今在他眼里,也就是个不相干的人罢了。 司玖耸耸肩,同样没有将这段小插曲放于心上。等到他们仨人从全悦食府出来,又去了趟银行,总算完成了这笔买卖交易。 鉴于江弋笙先前的仗义之言,司玖选择默认了对方的跟同,二人再回到百汇园翡翠街时,已经下午三点左右。 “嘿,真能开出绿么?” 解石机前,江弋笙戳戳女孩手里的扇形边料,好奇地问道。虽然瞧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可这赌石倒底不比鉴宝,不到真正切开,任何可能都会发生。 “十之七八吧。” 司玖目光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拿着料笔从原石弧度边缘画了条白线,示意解石师傅,“等会儿,您从这里切。” 她拍醒昏倒的曾老头,并以一百万买下老头手里废料的消息,不知怎地在翡翠玉石街传开了。 原本零星几个顾主的解石场地,随着她的到来,渐渐热闹起来。 “听说有个小姑娘,花了整整一百万,盘下疯老头的边角废料。” “没错,没错,应该就是她。” “瞧着是张新面孔,呵呵,胆子够大!” ……………… 三三两两凑热闹的看客,你一句我一句地小声议论。直到某一行人的到来,气氛陡然安静了片刻,随即更是嗡嗡炸开了锅。 “咦,没看错吧,霍少他们居然也来了!” “他可是很少出现在解石现场,今天还真是怪事连连。” 此刻,霍卫衡等人站立于人群自动让开的空位上,神色反应各异。 “我果然猜得没错,还真是她呢。”徐谨玩笑般地吹了吹口哨,斜斜睨向好友一眼,“咱们还以为她缺钱呢,结果人家眼眨也不眨地丢出小七位价格玩儿似的。难道,她离开时傅家给了她一大笔钱?” “卫衡,傅玖疯了不成?!至少一百万吧,够买多少份全悦食府的白米粥?!”李兴吃惊地瞪大双眼,无法理解地摇头,“那种废料,切了七刀,全是白花花的石头,根本没有赌的价值。” 霍卫衡虽然没有言语,不过心底很是赞同好友的说法。 十七、三彩翡翠 霍卫衡记得,傅玖根本没有接触过赌石这方面的经历,一个初出茅庐的新手,居然敢用小七位数盘下一块边角废料! 呵,真当傅家的钱是印刷机印的,可笑!! 放置好手中毛料原石,司玖和江弋笙退离几步也站立在人群前等待。在师傅熟练的操作下,解石机开始工作。 “傅玖,你这样胡乱挥霍,傅家知道吗?”单手插兜,霍卫衡眉眼笼了层冰冷的漠色,转向离得近了的高个女生,低声斥问。 “我如何,跟傅家没有干系。另外,我现在的名字是司玖,别再喊错。”瞬间明白对方话外之意,司玖轻轻笑了,偏偏乌矅石般的眼瞳折射出冷冷泽光。 “呵,跟傅家没有干系?”霍卫衡鼻端冷冷哼,目光转向解石师傅手里的边角毛料,语气加重道,“很好,希望你永远记住自己说的这句话。千万别折腾得身无分文时,又哭着去求傅家。” “放心,绝对没有那一天。” 司玖高高挑起眉头,斩钉截铁地回应了这么一句。曾经落魄悲惨地被送进疯人院,她都没有找傅家求助过,更何况是现在。 “怎么,你离开傅家了?”从二人短暂对话中,恍然明了的江弋笙诧异地看向司玖,心底不免疑惑。 像她这种颇有心计的女生,怎肯轻易脱离傅家? 还没等江弋笙想明白,场中央负责解石的师傅己将切开的边角料,现于人前,高兴道,“姑娘,出绿了!!” 原来还真有玉。霍卫衡神色一顿,惊讶于司玖的运气。没想到,在众人眼里几乎等同废料的石头,还真内有乾坤。 “啧,运气不错,这第一刀开了个好头。” “那也得看看水种,颜色再下定论,毕竟花费了小七位数的价呢。” 凑热闹的看客们一边交谈,一边伸长脖子想要看清那块毛料出现的玉肉水种。 此时解石师傅从水盆鞠了把清水浇在毛料切口处,就见透亮的水清底面飘着一团翠绿,晶莹色柔。 “都起莹了,是接近玻璃种的上好飘花高冰!” “司姑娘,还要继续切吗?”解石师傅表情显得有些激动,在他二十年的解石生涯中,能切出高冰以上的好料次数简直屈指可数。 如果这时候打住收手,以开窗半明料转卖出去,绝对不止一百万了。 “继续,全部解开。”没有半分犹豫,司玖朝解石师傅点头示意道。 “见好就收,做人别太贪心了。”霍卫衡视线落向那块毛料的切口天窗,眉头当即一蹙,有些看不惯她此刻的行为,心中冷笑连连。 正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凑热闹。虽说第一刀下去,那块废料出了绿色,但不代表后面绿色会吃进去,一如现在般的上佳表现。 稍懂些门道的赌石买家,都清楚宁买一线,不买一片的道理。所以第一刀开窗切涨后,遇见满目水底时,许多行家都会选择转手,稳收利润。 “对,我很贪心。”大大方方点头承认,司玖菱形唇角勾起懒懒散散的轻笑,全然无所谓的模样。 场中央,解石师傅经验丰富,利落地往扇形原石横面下了第二刀。当他抱起毛料石头查看时,目光灼灼,激动得语不成调,“这……这……我的天……” 只见同样满满的水清底,飘浮左侧的一团翠绿由外而内,逐渐转淡。 众人还没来得及惋惜绿色并没有吃进去,便被内里正中央如云朵般的锈红,以及环绕着丝丝缕缕的深紫,吸引住了所有注意力。 “嘶,这是罕见的三色翡翠吧?!” “错了,应该是传闻中的三彩翡翠。没想到我能在有生之年,瞧见如此漂亮的高冰三彩翡翠!” 众所周知,翡翠玉石因为地质关系大部分呈现深浅不一的单色,只有极少数翡翠玉石因为某些自然变化,而共生出二种颜色。至于三色翡翠,更属罕见。 其中,红、绿、紫三色共生的翡翠表现最佳,被行业人称之为三彩翡翠! 在古时,它象征着福、禄、寿等吉祥寓义,由而也被称做福禄寿翡翠。在整个赌石以及翡翠玉石界中,这种翡翠明料是他们可遇不可求的珍贵玉石! “运气好,谁也挡不住。”耸耸肩,司玖粉红唇角弧度渐大,原本懒散的轻笑,瞬间变得张扬绚目。 她乌墨瞳眸因浸染盈盈笑意,熠熠生辉,眼尾飞挑间一缕淡淡桃红,隐约可见。本就绝丽的颜色,浓墨重彩般地绽开。 霍卫衡幽潭似的双眸微微一凝,俊脸刹那间冰冷紧绷。此女嚣张招摇的态度,让他心底浮现出少许的不悦以及抑郁。 哼,张狂! “啧啧,果然撑死大胆的,饿死胆子的!”暗暗揉了揉心口,江弋笙立马别开视线,表面痞笑地啐道,“得瑟!” 经由解石师傅的剥离清洗,径长约莫二十几公分的椭圆形玉蕊翡翠呈现在众人眼前。水透底清近乎玻璃种的高冰地,其间浓郁翠绿、朝霞明红与深贵亮紫三色鲜明衔接,似九天外的云团仙境般,美轮美奂。 “小姑娘,你这翡翠买不买,我出五百万!”围观看客中,有人忍不住地开口问道。 “去!陈胖子,才五百万,好意思?欺负人家年纪轻,不懂行?!” “我出八百万,姑娘,可否愿意?” 八百万,对于才鸵鸟蛋大小的三彩翡翠,价格己是相当对等了。何况她当初只不过花去一百万收购的毛料,这中间巨额差价的利益,想来很少有人会拒绝吧。 “抱歉了,各位。今天这翡翠,我得留着给自己。”接过解石师傅手里的三彩翡翠,司玖朝在场众人抱歉一笑,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爽快地支付完解石费用,她将翡翠放进店家赠送的木匣子里,朝江弋笙随口说了一句,“我回去了。” “等等。” “傅、司玖,我出一千万,你把它让给我。”单手插兜,霍卫衡扬声唤住打算离开的黑衣女孩,微微抬起光洁的下颔。 三彩翡翠,可遇不可求。无论从种水,色泽以及寓意等方面,都甚合他意。若是精心雕塑成菩萨佛陀物件儿,祖母她老人家应该会相当欢喜。 十八、别来惹我! “哦,抱歉,我不卖。” 眼角余光都懒得奉欠给对方,司玖抱起木匣子转身越过旁边的霍卫衡,唇角愉悦地勾起。 今天运气还行,有这东西,应该能够为她争取一段时间了。 “司玖,二千万,够了吧?” 岂知,某道高大身影又一次拦在她的面前,淡漠语调透出失去耐心的冰冷。 “听不懂人话?我之前己经说过几遍,不卖!”挑起漂亮双眉,司玖乌墨瞳眸并没因对方巨额的报价数字,产生一丝波澜。 “司玖,别太过分。”霍卫衡眉眼一压,周身气势陡然凌厉起来,“你来百汇园,难道不是为了钱?” “与你何关,赶紧让开!” 呵,以为摆出扑克脸,她就会怕怕?完成了那么多世界任务,比对方更具王八之气的角色,她又不是没见过! 司玖眼瞳一眯,身体残留的情绪竟是再度涌现。同样耐心告磬的她,空着的左手猛地抬起,朝面前男子胸口拍去。 这一掌,带了几分狠劲。若非周边还有旁人在场,她弄死对方的心思都有。 自以为是的男人! 感觉到某种危险逼近,霍卫衡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地做出反应,当即侧过身后退二步,堪堪避开那只袭来的白暂手掌。 叮当,昂贵特制的纯银钮扣掉落在地,发出细微的轻响。 “别来惹我,我可是会打人的!”斜斜睨了他一眼,司玖冷哼地丢下这句话后,大步离开。 高高瘦挑的人影,脊背挺直,明明窈窕袅袅,偏偏散溢出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强大气息。 “我们,回去。”捂住胸口,霍卫衡幽幽双眸定定地凝向那道背影好一会儿,俊朗面容冰冷如霜。 在他们离开不久后,一高个男生弯腰拾起地面掉落的某样小物件。他低垂眼睫,视线落至掌心处,赫然是枚己经变了形的纯银钮扣,嘴角勾起别具深意的弧度,“有意思…………” ———————————————————————————————————— 凌晨时分,踩着尖细高跟鞋的年轻女人走进旧城区的一处地下酒吧,夜未眠。 沿着楼梯而下,幽幽暗暗的环境,随处可见搂抱在一起卿卿我我的男男女女。 无视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年轻女人直接绕过舞池,走向了酒吧的吧台,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 “你好,需要喝一杯吗?”恰时,台后酒保清洗干净手中酒杯,随意问道。 年轻女人没有说话,却是摇摇头,伸出纤长手指挑起旁边一空酒杯,反手盖在了吧台上。 叮当几声,三枚硬币落叠在杯足之上,整整齐齐。 酒保表情瞬间一怔,目光认认真真地打量了眼面前的年轻女人,长长波浪卷发,浓妆艳抹的五官,艳丽晃眼。 “钱带齐了?” “当然。”挑挑眉头,年轻女人手指夹着金边银行卡,在他眼前一晃而过。 酒保飞快写了张纸条,递给她之后,顺势将杯子和硬币一道收走。 “谢谢。” 展开纸条,按着上面提示,年轻女人拉开包厢101大门,走进最里的洗手间。 她双手在落地镜前轻轻一推,镜子吱呀后退,原来是道暗门。 通过窄长的走廊,尽头是间暗室。年轻女人输上电子锁密码,刷卡后成功进入。 这间暗室并不小,犹如豪华贵宾房般精致漂亮,且一应俱全。若论最特别的就是,雪白墙壁左右各挂了二米见方的电子屏幕。 上面一行行皆是文字信息,以及后面的报价数字,且每隔数十秒,就会更换一次屏幕信息。 “寻找大白熊犬北北,报酬佣金十万,保护雇主人身安全十天,酬谢金二十万……” 年轻女人,不,应该是乔装后的司玖,懒懒窝在舒适的沙发里,单手支于脸侧,随意浏览起来。 “这三百万的门票,倒也算值了。” 夜未眠,位于旧城混乱中心区,表面经营酒吧生意,实则背地里却是组织庞大的任务买卖交易会场。 正所谓有需求,就有市场。电子屏幕跳动的信息,皆是雇主们发布的寻人、保镖、医治、交易物品甚至暗杀等等千奇百怪的任务。 酬劳不菲的报酬佣金,催使着特别职业人的诞生,他们私底下被称之为赏金猎手。 不过,若想真正成为夜未眠的赏金猎手,初入门槛条件便是三百万的保证金。 如此高昂的初入条件,也让大部知情人望而却步。 司玖之所以清楚夜未眠内部的这些底细,那是因为曾经她在夜未眠做过一段时间的女酒保。 上辈子,她被赶出傅家,等回到偏僻乡间农村寻找外祖母,才得知外婆己经去世多时。六亲无靠的她,只能再次来到京都,住在旧城区,艰难地生活着。 司玖眨眨长卷眼睫,抬手打了个响指,扬起悦耳的声音,语调缓慢清晰地开口,“注册身份信息。” 随着她的话语,左侧墙壁电子屏幕内的任务项目栏赫然消失,现出一注册id信息画面。 “欢迎您,尊敬的来客,请填写您的注册代号。”偌大屏幕,立马响起智能合成的电子声音。 “六个六。” 懒得花心思取名字,司玖将自己以前做为任务者的编号直接给用上。 ……………… “六个六,欢迎您正式成为夜未眠的赏金猎手。现在,您可以选择合适的任务进行完成。” 随着电子合成音的提醒,墙上led屏幕再次切换到任务信息栏状态。 司玖目光落向挂在最上面的赏金任务,救命治人,悬赏三千万华币。 “帮我调出编号1476的任务详情,谢谢。” 随后,屏幕跳出一行行文字信息。任务目标,男性,被某种不明生物划伤,手掌伤口久治不愈,此后见血失控,疑似感染某种奇异病毒。 病毒?见血失控? 恐怕没那么简单。司玖纤长手指点了点侧脸,莫名忆起那天晚上,撞坏的轿车,与自己交过手的黑影,以及晕倒在地的年轻男子。 司玖飞快地思索几秒钟后,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任务酬金虽然丰厚,但解决起来恐怕太费时间和心力,麻烦。毕竟她现在,还身娇体弱得很。 十九、封少有请 思索了一会儿,司玖随意接了三个寻物找人的赏金任务,共计酬劳三十万。毕竟钱赚的快,花得也快。 在她确认接单后,电子屏旁边的输送窗红灯亮起,打开窗口台,里面赫然躺着三份黄色牛皮纸袋,以及崭新的银色手机。 纸袋内,皆是雇主们提供任务目标的详细资料和线索。至于手机,夜未眠配给赏金猎手的专用联络工具。 司玖翻了翻通讯录,里面只有三个号码记录,名字则是赏金任务的序列编码。 不错,有点保密意识。她唇角噙起意味深长的笑容,将手机放至口袋中,抱起文件资料转身离开了夜未眠地下酒吧。 孤身一人走在酒吧后面的小巷子里,深更半夜,又是年轻漂亮的女性。自然会有些心怀不轨之人,悄然尾随。 高跟鞋踩向地面,颇有节奏地响起。四周幽幽暗暗,她的脚步依旧不紧不慢,仿佛没有察觉到危险在逼近。 司玖浓妆艳抹的脸庞,于模糊不清的暗夜中,现出几分冰冷肃杀之色,该怎样惩罚那些心怀不轨的混蛋呢? 打断几根肋骨?还是踢爆祖孙根?或者,来个半身不遂? 然而没等她有所行动,司玖敏锐地感觉到另一波人马气息的靠近。咦,这是? 她突然转过身,就见尾随自己的四个小青年,被敲了闷棍,不知生死地躺在了地上。 司玖高高挑了下双眉,任由后来的五道黑影围住自己,扬起凉凉的笑容,“你们,这是做什么?” “抱歉了,司小姐,我们爷有请。” 站在为首位置的高壮中年男人,朝她歉意一笑,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呵,倒是把我调查的很清楚嘛。”看在对方为自己出手的份上,司玖耸耸肩,有些好奇他们背后之人,索性跟过去瞧瞧。 巷子的尽头,停了一辆加长型豪华黑色轿车。随着他们的到来,车门自动打开。 坐进去的司玖,刚刚抬头便撞见了一双宛若乌墨绘蹴的丹凤俊眸,眼尾挑长的眸底似星河浩瀚。 靠车窗位置上,微微后倚的年轻男子,削薄的黑短发,面容俊美如神。 没有想到,居然是他。啧,竟是还活着。 司玖目光飞快地打量了下对方周身,似乎并无大碍般。呵,被那种鬼东西咬伤,如今瞧着没事人一样,足以可见能耐确实不小! “为什么不接?” 只着简单白衬衫与黑长裤的封禹,淡淡目光略过面前女生怀里的牛皮纸袋,慵懒姿态带着别样的孤傲贵气。 “什么?”被问的莫名其妙,司玖心底微讶于对方仿佛与自己熟稔的模样,乌黑瞳眸瞬间紧眯。 “编号1476。”清泠泠的声音稍稍压低,封禹抬起左手支于耳后,好整暇以地望着她。 “啧,原来是你。”司玖恍然明了地扬眉一笑,顺势将戴着的假发摘掉,重新梳理黑长头发,“你应该知道,我就是个新手,本事可没有那么大。” 对方既然调查过自己,她也懒得再遮遮掩掩。 “不,我很清楚,你有。” 语气笃定,封禹含笑俊眸渐渐敛去光亮,内里蕴升起浓郁得化不开的墨色,“记得我对你说过,救我,否则你也活不了!” 在rom国时,本是恰谈生意的他,被对手使计不小心惊醒了某只沉睡多年的活僵,也就是外国称之的千年吸血鬼。 原先二十人的队伍,等回到华国就只剩下了小半数成员。万万没想到,那只吸血鬼暗中跟了过来,并且沿途袭击他们。 受伤的封禹只得带着底下人,赶回京都旧城区寻找马大师的帮忙。奈何司机惊慌失措中,来不及刹车,撞向了路边的电线杆。 其实,那天晚上被甩出车外的他,意识虽然模糊,但心里却清楚得很。 耳边捕捉到沉闷的相撞巨响,类似雷鸣闪电般的劈啪声,以及刺耳的啸厉声。 某个经过的红裙少女,不知使用什么手段,击退了蛰伏于车顶上的吸血鬼! “你应该知道,我被活僵咬伤了。”抬起缠有白纱布的右手,橘黄暖光的车内,年轻男子偏侧着脸庞。俊美无俦的五官,陷于半明半暗中,仿佛即将坠落的天神,暗魅妖治。 “如果我沦为活僵,第一个目标就是你。” 封禹的语气轻飘散漫,好似在和面前少女讨论天气般地随意,只一双丹凤眸子定定锁住对方,优美唇角勾起冰冷绝决的笑意。 勿需置疑,他说出的话绝对认真。 “呵,你这人好没道理。”微微怔愣的司玖,失笑地摇摇头,轻嗤出声。只因她不愿意出手相助,对方就打算拉着她一起坠落,什么神逻辑?! “谁让你遇见的,偏偏是我呢。” 封禹懒懒地低笑出声,本还想在说些什么,忽而鼻尖微微一动。他嘴角笑容迅速隐没不见,俊美面容紧紧绷起,微抬下颔冷声道,“你们,都下去!” ? 听到这话,司玖飞快抬起头来,顺着年轻男子的目光,落向车子副驾驶室内正弯腰打算坐进的中年大汉,瞬间了悟。 原来,那中年大汉赤露在外的手臂蹭破了点血皮,应该是之前和那几个混混动手时,不小心被划伤了! 心电飞转间,司玖动作迅速地转身打算跳离车子,却被斜里横过来的一只大掌,紧紧扣住了右手腕。 或许因为僵毒发作,年轻男子的力气变得特别大,修长手指好像铁箍似地死死握合。她下意识地一甩,竟没能在第一时间挣脱开来。 相反,因为他的拽拉,以及反作用力下,司玖身形踉跄不稳,朝右侧歪了歪。亏得她反应迅速地扳住车门边沿,才免于跌倒的下场。 “放开!” 漂亮双眉陡然一压,侧身而对的司玖,乌黑瞳眸泛起一层冰霜冷色。随即她脚尖微旋,松开边沿的手紧握成拳,狠狠朝他胸口袭去。 她可不是软柿子,任谁想捏哪,就捏哪! 敏锐察觉到对方拳风带来的凛凛杀意,封禹只得松开扣住对方的左手,曲肘往前隔挡住那只直奔心口的粉拳。 二十、轻薄少爷? 砰,沉闷的撞击动静,在逼仄的车内响起。 强劲地碰撞,司玖感觉到自己左手传来点点麻意,乌黑瞳眸紧紧一眯。看来,对方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主。 近距离之下,车内橘黄暖色灯光中,年轻男子俊美脸庞变得苍白无色,那双墨画般长挑的丹凤眼,似被血色浸染般,熠熠红滟。很明显,他体内的僵毒突然失控了。 全然不在意手肘处传来的疼痛感,封禹视线定定地锁住眼前女生腻白如玉的颈脖,几近透明的肌肤下,泛青血管隐约可见。 鼻端萦绕不散的淡淡青草香味,某种嗜血的冲动,让他无法控制地想要靠近。 被当作猎物的紧迫感,以及年轻男子周身散发的危险气息,在半封闭的车子内被无限扩大。 几乎想也未想,司玖右肩疾速一抖,纤长手指己是夹了块薄薄三彩玉符箓,闪电般地抵至对方眉心处,“借此玄力……清肃灵台……驱压秽毒……” 然而她才刚刚施完灵咒,指间的那块玉符箓顷刻碎裂成二半! 封禹眼眸深处的血红渐渐退散,仿佛受到极大镇压般的,脸色越显苍白。随即双目一合,竟是昏了过去。 车外,随同的十几名保镖纷纷惊怔当场,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幕。在此之前每当少爷发作时,都需要五六个壮汉以及马大师再联合他的徒弟,才能堪堪制止住少爷。 然而现在,这么一个看似柔弱的小女生,短短几息功夫,就已经成功地压下少爷体内的僵毒,简直不可思议! 难怪封少最初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吩咐他们一定务必找到司小姐。想来,以对方这等手段本事,定能有法子化解少爷所中之毒。 车内,昏迷沉睡过去的年轻男子,强大危险气息消散无踪。暖暖橘灯底,他俊美五官恰似渡了层柔柔光晕,安静详和。 低垂眼睑,凝神望之的司玖,微凉指尖从他的额头鼻端逐一往下略过,漂亮双眉却是紧紧拢起。 “司小姐,您这是……” 中年壮汉,保镖带队队长周泯,微讶地瞪着女孩看似轻浮的举动,不禁咽了下口水。 她、她这是在轻薄少爷么?! 周泯知道封少的颜值逆天,容貌无人可及,但对方趁着少爷昏睡之际,就上下其手,也太胆大了! 如果被少爷发现,虽说奈何不了司玖小姐,但他们这帮陪同跟随的保镖,就得倒大霉了! “摸骨,看相。” 这时,司玖偏过头丢出这么一句话来,随即大大方方抓起封少完好的左手掌,摸了摸,又轻轻地捏了二下。就着灯光,她细细研究了一会儿对方的掌纹,最后不甘地低声浅叹,“真是奇怪。” 其实,从初次意外见面开始,她心底就存有疑惑。想她苦修玄学五门八艺几世,但在这个男人的面相里,她竟然无法窥测出对方的命运走向,犹如一团迷雾! 究竟对方命格太过特殊,抑或是对方的命运,与她自己牵扯甚深,所以才无法窥探一分?! 看不通,参不透。 “带你们少爷回去。记住,千万别让他沾上人血,半滴都不行。”懒懒打了个哈欠,司玖抱起自己的任务资料灵巧地跳出车外。深中僵毒,但凡沾染人血,哪怕大罗神仙出手都没用! “司小姐,您去哪?”忍了又忍,周泯终究还是小心地开口询问道。若是自己家少爷苏醒过来,发现她已经离开,他们可没有办法交待了。 “我去哪里,也需要向你们汇报?”此刻司玖的心情并不美妙,辛辛苦苦耗费心力才制作出来的三枚玉符箓,为个陌生人已经报废了一枚,“就算你们想留,也留不住我!” 转过去的她,慢慢伸出一只纤细胳膊,随意抓向车门一扯。在众人震惊的眼神里,她居然仅凭单只手,便将车门整个扯落! 嘶,好大的力气!!保镖们自动自发地后退二步,哪里还敢上前阻止。 踩着高跟脚,慢悠悠离开的司玖,仿佛想起什么似地顿住身形,“哦,对了。等他醒来,告诉他一句,他现在欠了我五百万,记得要还。” 周泯与其他保镖面面相觑,满眼的问号。什、什么?五百万?!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他们怎么不知道? 只是碍于对方周身散发出来的低压气场,谁也不敢冒险跑上前去问个清楚。还是等封少醒来,其他再说吧。 ———————————————————————————————————————————— 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司玖快速冲洗干净后,换了身衣服跑至顶楼的露天台。 寂静深夜,月朗星疏,朦胧莹白的月光斜斜铺洒而下。 沐浴在盈盈华光之中的她,挑了个干净的位置,就地盘腿打坐。世俗间萦绕的玄气太过稀少斑驳,她修炼的进展呈现出龟速状态。 幸亏偶然间发现,在月华之气的笼罩下,有助于她加快些许修炼速度。即便没有测试体质的法器宝贝,但以司玖玄修多年的经验推断,自己身体的体质应该很特殊。 抱着猜测,她也曾尝试吸引月华之气入体内修,却始终无法吸收,必定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可能先天经脉堵塞,抑或者后天人为? 此次重新回来的司玖,感觉自己曾经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知之甚少。未曾出现过的活僵,未曾出现过的人,因为蝴蝶效应?还是上一世的她其实不过井底之蛙! 二十一、麻烦让开 “阿姨,给我来份煎饼果子,外加一杯豆浆,谢谢。” 清晨,扎着马尾辫的高个女生扯了扯背上的牛仔包,脆声说道。 哪怕她只穿最简单的黑衣黑裤,站在摊子前,依旧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个。 买好早餐,司玖低垂眼睑一路边吃边走,忽而前方出现一条人影堪堪堵住了她的去路,“咦,这不是咱们的校花,傅大千金小姐么?” 语气满满讥笑嘲讽,尤其最后几个字咬得更是拖长加重。 “?”抬起头来,司玖望着拦住自己的卷发女生,模样约莫十五六岁,圆脸杏眼,一身洗得泛白的t恤和长裤。 她当即从记忆里搜索出了有关对方的信息,嗯,名字李茹心,与她曾经同样就读在名a贵族学校,精英实验班的同学。 “啧啧,你不是住在名贡首府的富人区吗?怎么沦落到这里了?”李茹心瞪大眼睛故作诧异地嚷道,随即又拍拍额头,“哎呀,我居然忘记了,你就是个冒牌货!” “真可怜,被傅家给赶出来了吧。” “呵,你能在旧城区,我为什么就不能?”慢条斯理地咬一口手里的煎饼果子,司玖表情神色如常,意有所指地开口。 她记得对方曾经家境富裕,奈何其父亲公司经营不善,连亏几年,后来弄得破产倒闭。李茹心的父亲承受不住压力,最终选择了跳楼自杀。 这件事情,曾经在网络上引发过轩然大波。只是没有想到,原来李茹心也住在了旧城区。 被戳中痛脚,李茹心脸色瞬间青白交加,狠狠瞪向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女生,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没了傅家,你连我都不如!哼,这就是报应。” 当初,父亲公司经营不善,资金链断缺。她曾经跑到傅玖面前苦苦哀求,让对方帮忙说情,只要傅家答应为父亲公司注入新的项目投资,她们李家就有得救。 可是,这个表面见谁都笑盈盈的校花千金,却是断然拒绝了她! “抱歉了,李茹心。虽然我是傅家女儿,可生意场上的事情,我又哪里能做得了主。而且商场如战场,如果失败就只能承受失败的后果。” 每每想起对方当时优美又带着高傲的姿态,李茹心就恨得牙齿痒痒。那会儿谁人不知傅家极其宠爱傅玖,明明只需一句话的事,可她就是半字不提! 因为她的拒绝,李家公司才会如此迅速地倒闭破产,自己的父亲更是被逼得自杀身亡! 所以当对方被爆出并非傅家亲生的女儿时,李茹心想尽办法地拉拢以前交好的同学,故意在学校里针对排挤傅玖,以消她心底的那口恶气! “你,我?呵呵,你太高估自己了。”吃完最后一口早餐,司玖顺势将杯子捏扁,看也未看地朝旁侧一扔。砰地轻响,正正投进街道边的垃圾桶里。 “没事,麻烦让开,我的时间很宝贵。” 她拍拍手,乌墨瞳眸定定地锁住面前的李茹心,仿佛能穿透人心般的目光。李茹心被看得心脏突地一颤,竟然下意识后退一步让了开来。 直至那道高瘦背影走远,李茹心似乎才反应过来,暗自懊恼地气恨道,“该死的傅玖,咱们走着瞧!” 走出旧城区后,司玖从口袋摸出张彩色照片,是位笑容可掬的中年女人抱着只纯白毛大狗的合影。她接到赏金任务之一,寻找照片中的大白熊犬北北。 通过手机短信联络,她细细寻问狗的主人生辰八字后,随手在路边摘下四片树叶。她嘴边喃喃念语,左手执树叶拂过彩色照片,顺势丢出。 绿油油的树叶,飘飘摇摇,缓缓落地,二正二反。 司玖掐指飞快一算,辨清方向后,抬手招了辆计程车,扬声说道,“师傅,麻烦去东临街,谢谢。” 很快,到达目的地。她再一次摘起树叶卜卦推断方位,这回是一正三反。 司玖走至东临街第三个岔路口时,脚尖微转,朝左侧方向的巷子走去。长长斑驳围墙,皆是有些年头的居民楼区。 某个偏僻院子里,她瞧见了自己寻找的任务目标,纯白色的大型白熊犬。此刻被粗粗铁链拴住的它,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状况并不乐观。 难道雇主找寻整整三个月,都找不到呢,未曾想,竟是被有人故意锁在院子里头。 司玖拿起银色手机,动作迅速地拍下二张照片,连同此处地址一并发给雇主。快来,狗已找到。 “你是谁?!跑来我们的院子做什么!!” 似乎察觉到外头有动静,从底楼走出二名彪形大汉,高高壮壮,肌肉结实。他们眼神警惕地落向站立在院子中央的女生,年纪看上去很小,但模样却生得异常漂亮。 “出去,出去!”目光下意识瞄了眼地面躺着的大白熊犬,他们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挥起手作势赶人。 因为手头紧,他哥俩时常趁人不注意偷走别人家的名贵狗,再经手转卖,获取钱财。 而这条狗,也是前段时间在他们精心计划下偷来的。 “我找它。”毫无惧意的司玖,不退反进地朝他们勾唇轻笑,活动活动看似纤细的手腕,懒得废话道,“把锁打开,否则我打到你们愿意开为止。” “嗤,哪来的臭丫头,口气挺大的。”其中一人听完这话,狠狠朝地上啐了口浓痰,“春哥,小丫头居然跑这来撒野,咱们可得好好教训……”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某道纤瘦黑影闪电似地窜了过去,使了个漂亮的过肩摔,将男人狠狠摔落在地。 一声堪比猪叫的惨嚎,响彻整个院子,经久不绝。 叫春哥的另一壮汉,眉心突突猛跳,双手立马摆出防御的姿势。奈何对方动作快的让他没来得及反应,只觉手臂发麻,右腿剧烈疼痛,整个人天旋地转,卟咚趴倒在地。 “钥匙。” 纤长洁白的手掌伸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壮汉想要爬起来,却被一只脚再度狠狠踩趴在地。 “嘶,姑奶奶,我给,给你还不成吗?”剧烈疼痛让他险些哭了出来,哆哆嗦嗦地从裤兜掏出钥匙朝前一抛,“拿去,快带它走!” 二十二、脸皮够厚 “运气不错,一天完成了三个任务。” 夜晚,华灯初上。司玖听着手机银行转钱到帐的声音,心情颇好地扬唇轻笑。为了犒赏自己,她决定在外面吃顿丰盛晚餐。 星月湾,位于东郊临海岸,是京都颇负胜名的高级音乐餐厅,也是她曾经喜欢前来的消费场之一。此时,黑夜已临,雪白鹅卵石铺就的蜿蜒小道,头顶璀璨挂灯仿佛空中闪亮的星子,徐徐清凉的海风时不时拂过,仿佛梦幻美境。 “傅小姐,您好,请问您有几位?”服务侍应生热情地上前,轻声笑着询问道。傅家小姐原是他们这里的常客,不过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见到她。 “我自己,老位置。”走进布置优美别致的厅堂,司玖心底微微感叹,真真相隔漫长的岁月,她居然还有机会再来星月湾欣赏夜晚海景。 “这,傅小姐,实在抱歉,那位置己经有客人了。”侍应生听后一怔,面露微难色,扬起笑容抱歉道,“我给您换个邻座的位置,行吗?” “没事,就给我找个靠窗的位置吧。”有人了?司玖不以为意,摆摆笑道。 途经宽宽过道走廊,她纯黑乌瞳微微一凝,竟是瞧见二张熟悉的面孔。啧,随便出来吃个饭,也能碰到,果真冤家路窄。 在她惯常坐的位置上,穿了件浅灰暗银纹衬衫的年轻男子,浏海后背式梳起,五官线条犹如雕塑般俊朗立体。而坐在他正对面的少女,乌黑长发披肩,一袭白长裙,未施粉黛的面容漂亮精致,只眉眼神色淡淡。 正是霍卫衡和傅白萱。 只见霍卫衡半挽着袖子,体贴地为对面的少女倒了杯果汁,略深眼眸闪烁着些许柔色。而傅白萱并未拒绝,接过杯子后,甚至朝他点头抿唇浅笑。 远远看去,倒真真朗才女貌的一对壁人。 察觉到有人经过,霍卫衡原本连眼神都懒得欠奉,只是某人存在感太强,几乎下意识地瞥了眼。 黑衣黑裤的高个女生,乌黑头发高高束成马尾,还未彻底张开的面容己是明艳绝丽。 霍卫衡双眉刹那紧紧锁起,俊脸立马笼上了层薄薄寒霜,深潭似的眸底浮现点点厌恶之色。百汇园对方连接几次落他的面子,他早己心生不喜。 察觉到对面男伴的神色变化,傅白萱顺着对方的视线偏头看去,竟是多日未见的司玖。她怔愣了一秒后,强制压下内心的复杂,表情淡淡地点了下头。 原来对方仍旧逗留在京都,并没有回南家村看望外婆呢。她心底莫名地松了口气,带着几分无人察觉的欣喜。 “好巧。”眉头微微扬起,双手插兜的司玖,斜斜睨向他们,一笑而过。 坐入与他们距离两个卡座的临窗位置,她点了份以脆皮焗牛排为主的西餐,而后歪靠椅背倾听星月湾萨克斯独奏,时不时扫过窗外半明半暗的海景,惬意非常。 直至餐厅背景音乐陡然一换,叮咚,悦耳轻灵的钢琴声由缓而快地响起。 只响起几个音符的前奏,却让司玖乌亮如黑曜石的双瞳瞬间眯起。如此熟悉的旋律,让她偏过脸颊,望向餐厅的演奏舞台。 星月湾的演奏舞台,设计别树一格。圈地为湖,中心打造着二头尖尖的月亮乌篷石船。上空不断有流水从顶部飞泻落下,形成帘帘雨慕,飘渺唯美。 此刻船内,纯白昂贵的钢琴前,浅灰暗银纹衬衫的年轻男子,修长手指正在黑白键上,灵活弹压滑动着。在星月湾,非常欢迎身怀才艺的顾客进行现场表演,若是凑巧,甚至还能来场才艺大比拼,这也是星月湾颇受京都年轻人喜欢追捧的原因。 欢快悠美的旋律回荡在半空,让在场顾客嘴角不由纷纷扬起,演奏者外表帅气,而且琴音悠美,简单堪比一场听视觉的盛宴。 “这首曲子,送给我的女伴,傅白萱。” 以一串滑音结束后,霍卫衡抬起头对着麦克风低沉地说道,略深眸子略过台下众人,最终落向了那道白衣身影。 简直强制性散狗粮现场。司玖狠狠压下身体忽而涌上的愤怒难堪,粉红菱唇缓缓绽开艳色却冰凉的笑意,他是故意的! 遥想当初,年少的霍卫衡颇具音乐才华,特别善长钢琴。所以她曾经狠下苦功聘请名家教导,只为能和他媲美比肩。后来,闲暇之余的二人共同原创谱曲了一钢琴曲目,正是这首曲子! 送给傅白萱?呵,他的脸皮够厚的。 司玖招来了侍应生,轻声耳语了一句话后,在霍卫衡离台后,慢慢站起身来。她捋捋自己的衣角,轻车熟路地走向演奏舞台——月亮乌篷石船。 那会儿,好几次她和霍卫衡前来星月湾就餐,每当高兴时,她都会上去弹奏钢琴曲目给对方听。奈何,霍卫衡从来没有回应过。 没想到今天,他居然肯纡尊降贵地当众表演,甚至扬言送这首曲目给傅白萱! 莫怪于身体残存的情绪会如此愤怒难堪。坐在钢琴前的司玖,明丽脸庞笑意加深,“刚刚那位先生说错了,那并非一整首曲子,而是半阙曲子。” 其实刚刚,结束表演后的霍卫衡,心底已经隐隐有些后悔。哪怕自己再如何讨厌司玖,也不该做出这样没有风度的事情,故意以此来反击对方。 毕竟这首曲子,确实是他和她一起谱写创作出来的东西。 然而,当他瞧见司玖竟然随后也上舞台,并且说出这么一番话时,心中莫名咯噔了一下。几乎下意识地,他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白裙少女。 果然,原来还浅浅轻笑的傅白萱,嘴唇弧度渐渐消弥,淡淡眉眼笼上点点疏离,“霍卫衡,她应该也很熟悉那首曲子吧。” “别生气,就是我们胡闹乱作的东西而已。”察觉出她似乎在生气,霍卫衡伸手揉揉她柔软的发顶,软和地开口道,“吃醋了?” “没有,只是觉得她很喜欢你。”傅白萱下意识偏头避开他的触碰,语气淡漠无所谓似的,“你和她的事,与我无关。” 二十三、收她为徒? “小朋友,还说没吃醋?”霍卫衡动作微微一顿,双眸余光略过舞台上方的纤长人影,随口说道,“我和她,以前也就是联姻关系,顶多相识多年而已。” 傅白萱听闻此话,视线凝向面前的年轻男子好一会儿,轻淡笑了,不再言语。 舞台上,司玖纤长皙白的手指,仿佛蝴蝶在黑白琴键上飞舞蹁跹。叮咚,与之前一模一样的旋律,在月湾餐厅回响。 只是刚刚才起了个头,霍卫衡俊眉已是瞬间蹙起,怎么回事,不应该呀。自幼相识多年,他很清楚司玖的钢琴水平,虽非惊艳绝伦,但也不会如此差强人意! 不,并非差强人意。明明她弹奏的每个音符节拍都没有任何错误,可听着却无波无澜,仿佛没有感情的机械弹奏,完美却又冰冷。 不仅仅是他,就连在场众人都听出了些许不对。之前那首欢快甜蜜的悠扬曲调,在舞台少女的演释下,让人听得心底十分难受。 一串滑音过后,司玖重重地按下琴键。咚的声响,像是闷雷重重敲在台下顾客的心底般,震得灵魂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若说之前的弹奏毫无感情,那么这一秒后,她仿佛换了个人般地,白皙手指开始快速高弹。双音断、跳、连混着和双弦震音,曲调诡异变化,饱含压抑的愤怒与呐喊。 负面黑暗情绪,使得听众们内心犹如压着重重的石头般,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他们眼前,仿佛出现了被爱情背叛的女人,她愤怒于命运的不公,一声比一声更高亢的呐喊,似乎要穿透层层暗黑。 咚地,又是重重一记琴音。司玖弹奏速度缓慢了下来,搭于黑白琴键的手指随性而落。仿佛突破最后的黑暗,单旋律变得轻松而又欢快。 这怎么可能!霍卫衡紧紧握住酒杯的手指,关节近乎泛白,眸底震惊一闪而过。原来只是快乐甜蜜的曲子,经由她的下半阙添加,反而显得层次立体。 陷入爱河的女人,在遭遇爱情的背叛,努力与不公的命运作抗争,最终于脱离了束缚枷锁。她好像只争脱笼子的小鸟,从此天高海阔。 最让霍卫衡惊讶的是,她弹奏技巧已经出神入化,而且极具震憾灵魂的张力。前半厥曲子与下半首曲子,衔接自然完美,曲调相得益彰。哪怕是他自己,也自叹不如。 那么对方之前冷漠毫无感情的弹奏又是为了什么?隐隐有所猜测的他,心底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因为曾经对他喜欢爱恋的感情早己不在,所以司玖故意将上半厥曲子,弹得只剩一片冰冷漠然! 曲目尾音落下,星月湾餐厅鸦雀无声,现场众人回过神来后,如雷掌声像潮水般涌现,“太好了,弹得太好了! 傅白萱抬起淡淡视线,落向演奏舞台处的那抹高瘦黑影,长卷眼睫遮去瞳眸深处闪现的那缕深思。哪怕她才刚刚入门钢琴弹奏,却也能听出个好歹。 她不得不承认,司玖的钢琴技巧以及表现张力确实让人过目难忘。也对,被傅家精心培养十五年的千金小姐,琴棋书画方面自然下过苦功夫。 “吃好了,走吧。” 敏锐察觉到周遭投来的各异眼光,傅白萱擦擦嘴角,飞快地站起身来。她淡冷眉眼笼上些许不悦,率先离开了星月湾。 无怪乎她维持不住往日的镇定淡然,之前司玖台上的那番话语,重复演奏的上半首曲目,以及后面精彩绝伦的演释,无一不在向现场众人昭示着,他们三个之间的关系复杂。 新欢旧爱。 乌墨双瞳落向霍卫衡大步追去的浅灰色背影,司玖粉红唇角边的明艳笑容隐现冰冷凉意。 啧,你们秀恩爱就秀恩爱吧,非得拉着自己踩一脚,真当自己还是当年的司玖么! 重新坐入位置,司玖刚刚抿了口果汁,突然有道黑影挡住眼前的光线。 “小姑娘,我可以坐这里吗?” 抬起眼睑,一约莫五十左右的中年男人,发型梳得整整齐齐,深灰中山装,面容温文尔雅。 “您请便。”司玖眼角余光略过餐厅其他卡座,并非人满为患。那么对方过来的目的,应该就是冲着自己的?! “小姑娘,你刚刚那首曲目弹得相当不错,练了多久?现在过了多少级?” 刚刚坐定,中年男人笑得和煦,直接开门见山地开口询问道。 “考过级,好像是六级吧。那曲子,上半首以前练得勤,至于后半部么,随便弹的。”偏头想了想,司玖耸耸肩,随意回应了一句。 “随便弹的?这么说,你先前演奏的下半部曲调,是你即兴而作?!”中年男人听到这话,双目噌地一亮,颇感兴趣地坐直了身姿,“小姑娘,那你有没有师傅?” “哦,忘了自我介绍,我名唤沈棠,你看看。”意识到自己此刻模样有些失态,他顺手从口袋摸出自己特印的名片,递给对方。 他长年居住在国外,也时常巡回演出。此番回国,主要目的就是想寻找一合意的弟子,能够继承他的毕生所学。 今天,沈棠原本是受许家所邀,前来星月湾考教指导他们的孩子。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开始,他就看到了一场精彩的表演。 黑衣女孩惊人的天赋以及那超强的感染力,瞬间让他起了爱才之心。 “小姑娘,我想收你为徒。” 沈棠? 国际知名的钢琴大师。司玖立马从自己记忆搜寻到这条信息,低垂长卷眼睫,懒懒笑道,“我现在没有师傅,学得也很杂。” 好像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国际钢琴名家沈棠回国准备选收关门弟子,上流名圈好些夫人得知这等消息,皆是卯足了劲盛邀对方,只盼着自家能够得到对方的青睐与教导。 后来,沈棠选择了傅家认回来没多久的女儿,傅白萱。 至于司玖么,则被养母薛珍借故支开,根本连见沈大师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呵呵,真有意思。原本该是傅白萱的师傅,现如今却想收她为徒。 二十四、值几钱重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的傅家表小姐。”棕红大波浪卷发,着昂贵蓝绸旗袍的微胖女人,径直走了过来,阴阳怪气地扬声道。 “妈,您别说错了,她哪里是我的表姐,也就是个穷山沟里的假货而已。”亲密地挽住女人一同前来的女生,头发高高盘起,嘴角不屑地撇了撇。 司玖望着面前这对突然出现的母女好一会儿,模样有些眼熟,终于回想起她们的身份来历。她曾经养父傅家明那边的亲戚,拐了弯的亲戚。傅家明表妹夫的姐姐刘慧和她的女儿许明珠。 傅家,京都上流圈子颇有名气的财阀豪门,最初以房地产起家,如今呈现多元化发展。而许家则经营了三间规模不大的电子厂,与傅家有点业务往来。 每当逢年过节,抑或傅家举办宴会,刘慧母女时常前来名贡首府的傅家套套近乎。许明珠与司玖同年,月份小些,每每见到司玖时,总爱跟在她的身后,亲热地表姐长表姐短。 不过,司玖真正身世曝光后,她们态度可谓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时不时嘲讽冷笑几句,自认为高她一等。 “傅玖,听说你被傅家赶出来,住在贫民窟了?”下巴轻抬,许明珠思及自己在通迅群里疯传的消息,表情不由带着几分倨傲,“哼,吃饭都成问题,你还能学钢琴吗?” 若非顾忌一旁的沈大师,不然许明珠说出的话会更加难听!没有傅家,她都落魄地住进了旧城区,连买钢琴的钱都付不起,居然敢跑到星月湾来显摆! 前段时间,许明珠母亲刘慧偷偷探听到国际知名的钢琴大师沈棠即将回国,而且有意招收关门弟子的风声。刘慧为了女儿四下托着关系,百般打听央求,今天才终于得到了和沈大师见面的机会。 她们把会面的地点定在星月湾,本就是有意让许明珠表演钢琴弹奏,希望借此可以拜入沈棠门下,获得对方的悉心教导。 为此这段时间,许明珠呆在琴房苦练着一首难度系数颇大的练习曲,就为今天能在沈大师眼前好好表现。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展示,就已经失去了机会!! 司玖弹奏的那首曲子难度程度,完美得堪比魔鬼练习曲。珠玉在侧,木椟在后,她甚至连争一争的想法都被打击得生不出一丝半点。 早知道,刚刚就应该阻止对方上台表演!许明珠磨磨后槽牙,脸色拉得好长,心底郁闷得要死。 其实刚刚霍少和傅玖以及傅白萱之间的纷争嫌隙,在雅间等候的刘慧母女早早看入眼里,出于私心和看好戏的心态,她们自然不会露面。 未曾想,原本还和她们说了二句的沈大师,听完台上少女弹奏的曲目后,当即起身过来寻找。 刘慧母女暗感不妙,也紧随其后地追跑过来,然而在听见沈棠提出有意收对方为徒的话时,脸色阴沉难看,赶紧出声打岔阻止。 目光略过她们颇为紧张的眼神,司玖心中已是了然,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许明珠,我能不能学钢琴,无需你费心。另外,我的名字是司玖,叫错了我可是会生气的。” 难怪呢,依着刘慧母女平常的脾性,怎么可能会放过和傅白萱亲近的机会,原来躲着没见,是因为这沈大师呢。 沉吟片刻后,司玖转向对面中年男人,满歉意地摇摇头,“谢谢您的好意,我没有时间,您教不了我,而且我志不在此。” 辗转众多世界,她的钢琴这项技能早己臻至圆满,刚刚的弹奏不过随手而起。 琴棋书画等等才艺,对于现今的她而言,不过闲暇生活的调味剂罢了。 只见司玖轻轻一笑,拿起白餐巾擦试了下嘴角,礼貌地站起身,“我也该回去了,祝您在这里用餐愉快。” 沈棠忍不住怔了一怔,想他在国际音乐界享富盛名的地位,从来没有料想过自己居然会有被别人拒绝的一天。 然而听到司玖直接了当地拒绝,旁边的刘慧暗暗松了口气,许明珠则是翻了翻白眼,丢给司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色。 “沈大师,招收关门弟子,天分固然重要,可也得人品过关才行。” 刘慧眼珠微微一转,拉着许明珠顺势坐在了司玖先前的位置,状似惋惜地低低叹息,“您刚刚回国,可能并不清楚,我和那丫头原本还有些亲戚关系。她可绝非您表面瞧见的那般礼貌懂事,骨子里最喜欢憋着坏,亲手把人推下楼梯,还死不承认……” “对呢,她在学校还联合其他同学,孤立排挤我家表姐……” 她挑挑拣拣把傅家最近发生的某些秘闻抖了出来,比如司玖被揭露真实身份后,表面对刚刚认回来的妹妹傅白萱亲昵热情,实则背地里做尽了坏事等等,一番添油加醋,只为打消沈大师内心的念头。 尚未走远的司玖,耳边清晰无比地捕捉到那对母女不留余力抹黑的话音,身形刹时间顿住。她脚尖微转,折返回去,落落大方站在他们面前。 “背后搬弄是非,请问你们的人品又值几钱重?”她高高挑起漂亮的眉头,双手环胸,偏头朝刘慧和许明珠,懒懒地笑问道。 被当场抓包的尴尬,特别是在沈大师面前,让她二人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最终还是刘慧率先反应过来,涨红着脸,“我难道还说错了?怎么着,我也算你的长辈,瞧瞧你这没礼貌的样子!” 司玖没有理会,黑如乌矅石般的眼瞳望向看着自己的沈棠,认真地建议道,“即无资质又无品性的人,您又何必浪费时间。如果相信我,我可以为您寻找到让您最满意的弟子。” 相较于刘慧母女提及的那些是是非非,自认阅历丰富的沈棠自然抱着怀疑态度,毕竟眼听为实,耳听为虚,他更倾向于自己的判断。 不过,当他听到重新折返回来的小姑娘居然打算为自己寻找徒弟时,不禁开起了玩笑,“帮我找徒弟?小姑娘,那他和你的实力相比呢,孰赢孰输?” 二十五、寺前偶遇 “我只能告诉你。他,会成为您这一生的最大骄傲。”司玖目光细细打量了眼他的五官容色,手指飞快掐动,唇角扬起笃定的笑意。 观其骨相面纹,天庭角宽,命宫中正微隆,骨相和气,精神清矍,应是名流贵气相。奈何命宫有细纹渐生横冲,且下停地阁尖斜,晚年恐有困屯破败之势。三阳平满,卧蚕若现,偏偏右三阴枯纹乱,且黑痣隐隐,示为妨女。 面前的中年男子,此生可有四段师徒缘分。前二缘已深且长。这第三段师徒缘有隐现的迹象,此徒是为女子,便有受恩深反成怨,晚年困滞下坡之运。那么他的第四段师徒缘,随即短而浅,明显的有缘无分! 司玖思及曾经那一世前前后后的记忆,沈大师沈棠在招收傅白萱为关门弟子后,傅白萱倒是因而名声大噪,在音乐界拥有了颇为被人追捧的地位,但终究没能站在世界的最巅峰。而沈棠不知是何原因,除却偶尔因傅白萱被外人提及外,已经沉寂未闻其声。 “哦?小姑娘,那他人在哪里?” 或许因为眼前少女展现的惊人天赋,又或许是因为她自信张扬的神色,沈棠心底对她怀有几分宽和包容,不由顺着她的话问道。 “等会儿,您出了星月湾,一直往东南方向而行,就能遇见。记住,他的名字应带个舟字。” “笑话,名字还应带个舟字,你根本就不认识那人吧!沈大师,您可别被她忽悠了!”好好的拜师机会,因司玖这么一打岔,彻底泡汤。旁边刘慧恨得连吃下她的心思都有,阴阳怪气地讥笑道。 “信与不信,收与不收,皆是您自己的选择。”懒得再理会这对母女的司玖,丢下这句话后,径直走开了星月湾。 其实,她对沈棠提及的那人,就是第四段,同样和他可生师徒缘分,只因被阻而成为短浅的有缘无分之人。 如果对方愿意相信自己,那么他晚年困屯下滞之运,不仅可破而且贵气加深,终达德高望重之巅。当然,如果对方不信,自然避免不了前世的结局。 京都,灵觉寺。 上午飘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巍峨古老的庙宇大殿屹立于亘山顶峰,在朦胧水雾中,好似叠于浮云之上的剪影,显得格外肃穆庄重。 灰白石板路,弯弯曲曲,一直上延至峰顶。撑了把小雨伞,着浅灰运动装的少女,摒弃坐揽车的选择,正在石板台阶,一步又一步地朝上走去。 她的步子迈得又快,又稳,即将登上山顶,也不见她停驻歇息片刻。甚至,气息依旧保持平缓静和的状态。 灵觉寺前,站着穿褐色短揭衣裳的小和尚,早己等候多时。他瞧见走来的少女,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施主里面请。” “谢谢。”欠身回礼,司玖并不觉得意外,只跟在小和尚身后,迈进了灵觉寺高拱庙门。 “施主,灵隐师父正在禅室讲经解道,请您随我来。” “有劳了。”她笑着与小和尚道了谢,二人穿过大雄宝殿往更里走去。 灵觉寺,位于京都偏郊野外,距离约有二个小时的车程。虽然如此,但前来拜佛礼香的游客,络绎不绝。 哪怕天空飘着蒙蒙细雨,寺庙内焚香袅袅,人影攒动。 大雄宝殿,打头走出来一身量略高,发髻高高盘起的中年妇人。昂贵的蚕丝复古长裙,脖前挂着颗粒饱满的粉红大珍珠项链,面容姣好,举手投足间显现几分贵气。 随她身后的是一长发披肩,上身泡泡袖蕾丝纯白衬衫,米色薄长裤的少女。 “唉,希望菩萨保佑你外公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可惜这次没能有机会见见灵隐大师,不然,为他求请个护身符庇护也是好的。” 面带忧色的中年妇人说完一番话,仍旧没能得到身后女儿的回应,不免奇怪地问道,“怎么了,萱儿?” 傅白萱依旧没有开口说话,淡淡目光落向前方十步之外出现的高个女生,眉心不易察觉地皱起又松开。昨天才刚刚碰见,没想到,今天又撞到了一起。 “傅、司玖?她怎么也来了?!”忆起昨晚女儿回家,告知自己傅玖已经改回姓氏的事情,薛珍表情瞬间阴沉如水,气不打一处来。 哼,没良心的东西,前脚离开傅家,后脚就迫不及待地改了名字!如果没有傅家,她能过上十几年的千金小姐生活? 早在之前,司玖就已经注意到了薛珍母女二人。犹如瞧见熟悉的陌生人般,她轻笑地点点头,没有言语,只随着小和尚转向大殿后方。 薛珍有心想要唤住她,责难几句,奈何此处佛门净地不宜胡闹喧哗,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离开。可到底意难平,她忍不住地朝女儿低声讥笑,“亏得你外公打小那么疼她,如今身体不好生了病,她倒是连看都没去看过一眼!” “我们并没有通知过司玖,她又哪里知道?”视线略过更远处的小和尚,傅白萱淡淡回应了一句,心底疑惑渐生。瞧着他们似乎去后殿的方向,莫非是去见灵隐大师? “傻孩子,若是有心,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自家女儿就是心太善了,到现在居然还帮着那丫头说话。薛珍无奈摇摇头,拉着她打起了伞,“走吧,我们看望你外公去。” 偏殿后,禅室前。 “阿弥陀佛。施主,灵隐大师让您在此稍作等候,他应该马上就来,”小和尚弯身行了个礼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偏殿。 “谢谢。” 收好伞,司玖站立于檐角下,视线越过院子能够看到不远处山间生长的几棵野桑树。正值夏季,绿叶茂盛,在雨雾中,显得生机勃勃。 她漂亮双眉紧紧拢起,已然没有了来时的愉悦心情。并非因为遇见薛珍和傅白萱,而是因为听到了二人谈话间无意提及的外公,薛重山。 傅家母女一大早就前来灵觉寺礼香求佛,薛珍眉宇间散不去的忧色,司玖已经猜出个大概。明明前些天,他老人家的气色看上去还不错,怎么短短几日功夫,状况就欠佳了呢。 二十六、又见面了 “小施主,你求见贫道,所谓何事。”土黄麻纱僧袍,耄耋之年的老僧,捋了捋雪白胡须,神色和蔼询问道。 “听说贵寺有一特别之物,所以我前来诚心求取。”双手合十揖礼后,司玖直接开门见山地说了一句,“求取之物,灵禅蚕丝线。” 灵隐大师五岁入寺,苦行七十余载,佛学法深,修养极高,乃响誉整个华国的得道高僧。在他日日夜夜打坐禅讲的禅室前,院子外的不远处生有三棵野桑树。 树中,黄脚野蚕从卵化,成虫再到结茧成蛾,一生皆是在灵隐大师的解道禅音中完成。它们吐出的蚕丝,犹带灵性,若将其织成线随身佩戴,可静心养神,驱邪避灾之效。 这种特别之物,就是灵禅蚕丝线,此等秘事,鲜少人得知。若非司玖利用黑客技术入侵过华国最高佛协会的机密存档,又哪里能知道这些。 灵禅蚕丝,稀有珍贵。因为僧侣从不妄杀生,野蚕化蛹成蛾飞出后,往往会咬破蚕茧,破损了的丝茧根本无法织成丝线。只有偶尔意外,蛾死于茧内,无法钻出,才能留下完整的茧蛹。 负责打水的小沙弥和尚,每年也就捡到那么几个而已。 没错,今天司玖前来灵觉寺,为的便是求取此物。只要用它,再加上三彩翡翠,外公他老人家就能安然渡过夏天的这场病厄灾劫! “实在不巧,小施主你来晚了一步。灵禅蚕丝线,老朽刚刚已经赠给其他的香客了。”灵隐大师听后表情微怔,当即歉然一笑。 什么?!司玖心尖刹时紧紧缩起,深深吸口气当即稳住心神,乌墨瞳眸笑意未减,“大师,您可否告知那香客的名字来历?” 未曾想到,灵禅蚕丝线居然会被人给捷足先登了去。这东西于她,有救命之用。只希望对方愿意割爱,她可以等价交换。 “小施主,他才刚刚出去,应该还没有走远。”灵隐大师双手合十,念了几声佛号,指指偏殿后的西南方向,平和地提醒道。 “谢谢,大师。” 步伐匆匆地奔出偏殿,天空飘着的细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下。司玖顺着方向一路寻去,视线飞快环顾四周后,瞬间锁定住了目标。 灵觉寺后门就在偏殿的西南方,相较于庙前的人来人往,后山偏僻小道人迹零星。她单单略过一眼,敏锐感应出了某股特殊灵性。 约莫五十步开外的距离,有三人结伴离开。最前方的高大修长黑色人影,自然垂落的左手缠绕着黄绸锦囊! “嘿,请等等!” 没有多想,司玖三步并二步飞快追了过去,待转至他们三人跟前时,瞳眸明显怔了怔,“是你。” 黑色短发削薄有型,好似浓墨一挥而蹴的丹凤俊眸,略长眼尾与乌鸦长睫勾挑出特别的孤傲矜贵。 鼻直高挺,唇形优美如画,俊美五官,宛若九天之外的神只般,颠倒众生。 “好巧,又见面了。”封禹双眉一扬,目光落至矮自己一头的绝丽少女,嘴角勾起浅浅弧度,“前些天,谢谢你的出手相助。” “如果真要谢,之前五百万报酬,能否换你手中的灵禅蚕丝线?”压制住暗生的几分迫切,司玖漂亮瞳眸定定望向对方,心电飞转。 “它,对僵毒,并无太大的作用。” “是么,可总得一试吧。”抬起左手,封禹随意捻了下黄绸锦囊,声线清泠如冬日寒风让人背脊莫名一凉,“我可不喜欢,坐以待毙。” “做个交易吧。我可以想办法帮你解决掉体内僵毒,但你必须将灵禅蚕丝线让予我。”此刻司玖非常清楚,他其实故意在等着自己主动开口。若非外公身体状况有变,她又怎么可能轻易地如对方所愿! 毕竟解决体内僵毒,并非一朝一夕简单的事。更何况,藏于暗处的那只千年活僵,以她现在的身体状态,如果真正拼起命来,估计也讨不了好! “可以。不过在此之前,也该让我清楚你的实力究竟如何。”优美唇角噙起的弧度瞬间加深,封禹盛世将黄绸锦囊收入自己口袋,弹弹衣角,“毕竟,我的命,可是要放在你的手里。” 眨眨长卷眼睫,司玖轻轻嗤笑起来,蕴笑瞳眸深处一闪而过的凉意,“记得前几天,某人还认为我很有本事呢。” 葱葱翠翠的山野小道边,着浅灰运动衣的少女,黑发高高束成马尾。她精雕细琢的明艳五官,明明还没有完全长开,却已经有了独属于她的绝丽妍色。 她额前细碎浏海,微微打湿成卷,贴于如雪似玉的脸侧,神态三分凉薄,七分懒散。偏偏整个人,好似山间精灵妖魅幻化而生,无端地让人心悸异常。 鬼使神差,封禹抬起完好的左手,翻出一方干净纯白丝帕,当即落向她的额前。 “?”敏锐察觉到有什么东西飘向自己,司玖瞬间后退一步,顺势抓住险些掉落在地的手帕,表情怔了怔。 “你的头发有点湿,擦擦。”若非对方躲闪得太快,恐怕他的手已经随着手帕揉了下去。封禹恍然回过神来,若无其事地出声提醒道。 “谢谢。” 擦擦额前浏海,司玖没有再说话,只静静等待着对方的下文。他既然开了口,心底想必已经有思量。 到时,她只需要按照对方的要求,展现自己真正的技术就好。 “司小姐,不如你捉个鬼玩玩,如何?” 果然,一会儿后,头顶飘来淡淡清泠的声音。 封禹的话语,回荡在僻静山间里,莫名地让人背脊发凉。以至于他身后的两名彪形保镖,飞快对视一眼,默契地后退了两步。 “好。”仿佛在回应吃不吃饭似的轻松。司玖思及身体状况愈下的外公,目光认真地望进他的眼底,商量道,“你能否先将灵禅蚕丝线给我,我有急用。” “你放心,既然我点头答应了,就绝不会反悔。” 她如今早己迈进玄修法门,自然看重因果。即然应承下来,那么必须说到做到。 二十七、挑剔嫌弃 “余大伯,我外公现在身体还好吗?”拨通了薛重山随身警卫员的电话,司玖表明身份后,直接开口询问道。 “原来是玖丫头,可能前些天,连接下了雨,老首长一直咳嗽,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刚刚已经吃过药,睡下了。” 余川,警卫员,也曾是薛重山底下带过的兵,已经跟着他身边很多年了。 听完这番话后,司玖心底微微松了口气。她告诉余大伯,自己现在正在景德山军区大门外,有样东西要送给外公,请他过来拿进去。 “余大伯,这锦囊里的东西,您务必交到我外公手中,让他随身佩戴。”大门外,司玖转交给余川时,特意着重地叮嘱了一遍。 三彩翡翠增寿平安符,是她耗费很大的心力亲自篆刻而成,再搭配灵禅蚕丝线结成的七七四十九消厄福节,近乎达到逆天改命的奇效。 至于外公他老人家体内的沉疴痼疾,并非一时半刻就能简单解决。只有等她掌握清楚这个世间的大致药草属性以及功效,一遍遍研究完善丹药方子,才能放心地对症用药。 “好的,我会转交给老首长。只是,你不进去吗?”收下黄绸锦囊,余川犹豫了一会儿,忍不住地开口问道。 虽然玖丫头并非老首长的亲外孙女,但他清楚若是老首长醒来看见了玖丫头,心里必定很高兴。 “不了,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下次吧。”轻笑摇头,司玖冲余大伯摆摆手,转身坐进路边停放的加长黑色豪车内。 “怎么,不进去看看?”依靠在窗边位置的年轻男子,听闻动静,偏过头来,俊秀眉峰微讶一扬。 “他老人家现在已经睡了,而且我的身份让人尴尬。”耸耸肩,司玖毫无遮掩地开口回应一句,低头扫过手机显示的时间,“车子掉头,去趟百汇园,谢谢。” “百汇园?”长挑眼眸斜斜睨向面前的少女,封禹心念微动,似有所悟地低声道,“与今晚的捉鬼行动有关?”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裹在黑裤里的长腿随意一伸,司玖懒懒靠向真皮椅背,轻轻翕合双目,“我先眯会儿,到了再叫我。” 为了赶制出那七七四十九个福节,她昨晚并怎么睡好,只能找机会闭目养神一会儿。 当即,气氛陡然陷入一片安静中。封禹抬手支起优美的下颔,眸光略过对面偏歪脑袋真打算休息的漂亮少女,随手捞过车内遥控器,轻轻按下某个键。 滋滋,机械缓缓移动的声音,就见她靠着的真皮椅座以平缓的速度朝后仰平,先前座位瞬间变成了可供休息的小沙发。 “谢谢。”毫不客气地调整到最舒服的睡姿,司玖并没有睁开眼晴,只嘴角勾起浅淡弧度。嗯,对方挺有眼色劲的,今天晚上的抓鬼行动,或许可以考虑免费赠送他一个? 景德山,军区大院内。 “余大哥,你是回去吗?” 沿着道路边大步往回走的余川,忽而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叫唤声,转过头瞧见傅家专属的银灰轿车缓缓而来。他立马停住,熟稔地打起了招呼,“小珍,萱丫头,你们又来看老首长了?” “刚刚我们跑去钟医生那里,他又给我们配好几副中药。”车窗大开,坐在里头的薛珍,晃晃手里的中药包,笑盈盈地开口,“余大哥,上车吧,咱们一块回去。” 抬起手腕,余川看看时间,估莫着这个点老首长可能要睡醒了,也就没再拒绝。 “咦,余大哥拿着什么东西?”眼尖地发现他指间露出的些许明黄色绸布,薛珍随意开口问了句。 “你说这个?哦,锦囊。”余川顺势摊开手掌,将黄绸锦囊现于她们面前,停顿了好几秒才低叹一声,“小珍,这是玖丫头送给老首长的一点心意。” 关于老首长的家事,原本他并不想多话,可思及刚刚那丫头萎顿的精神状态,到底还是没忍心。 “小珍,你们别再误会她了,其实那孩子挺好的。” 一听司玖的名字,薛珍原来还带笑的脸立马僵住,眼角余光飞快扫了眼正看着窗外的女儿,语气瞬间冷却,“她来干什么,都已经和我们没有关系了,假惺惺的做给谁看!” “余大伯,司玖来看过望外公了?”神色淡淡的傅白萱,视线终于从窗外移向余川手里握着的黄绸锦囊,若有所思。 “没有,玖丫头好像有急事,只站在大院门口说了会儿话。”摇摇头,余川正想把锦囊收入口袋时,随身电话突然响起。 “什么,你说妙可摔了一跤,现在送她去医院?等等,我马上过来!”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险些让余川弹跳而起,面色焦急,坐立难安。 他只有一女,余妙可。前两年才刚刚成婚,如今己身怀六甲,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怎么了!妙可那丫头摔跤了?!”听着他们的谈话声音,薛珍也顾不得再生司玖的气,连忙吩咐司机,“快,你送余大哥去医院,我们就在这下车,反正走几步也到了。” “等等,萱丫头,你帮我把东西交给老首长!”临别时,余川反手便将锦囊塞给了最后跳出车的傅白萱,“一定要交到他的手里。” 视线落至手心里的明黄锦囊,还没来得及说话,车子己经迅速开走。傅白蓉柳眉瞬间一皱,神色莫名。 忽然,横过一只保养得宜的手,抢走了锦囊。薛珍堂而皇之地将其打开,嘴边不屑地冷哼,“就她那样,还能送些什么好东西!” 薄薄的半指玉佩,水清底飘浮着由浅渐深的翠绿与朝红,如云似雾,它们与丝丝缕缕的深紫缠缠绕绕,刹时好看。 只是这玉佩雕刻的纹路,奇奇怪怪,粗制滥造,毫无精致漂亮之感。 “就知道,什么破玩意!拿个b货出来,糊弄谁呢!送人礼物,也不知道挑个漂亮寓意吉祥的东西,连个挂绳都是个不吉利的白色…………” 翻看了一会儿,薛珍拿着手里的三色玉佩,言语间各种挑剔,百般嫌弃。 二十八、要求合缘? 一小团明黄色的光影,在半空中划过,啪嗒被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呵呵,就这种没品的东西,居然也敢送给你外公?!”拍拍手,穿着古式华贵旗袍的中年女人,精心描绘的杏眼深处,闪现几分厌恶鄙夷。 她身旁站了位穿白纱长裙的少女,嘴角嗫嚅微张,有心想要出声阻止,奈何对方动作太快了。她只得淡淡叹息,随着母亲转身离开。 此刻,正舒服窝在座位休息的司玖,对这一切并不知晓。 感觉车子停了下来,她迅速睁开双眼,乌墨似的瞳眸渡了层迷蒙惺松,长卷眼睫眨下后,顷刻恢复清明。 “百汇园到了?”随意伸下懒腰,司玖的声线犹带几分柔哑,像根羽毛撩拔着听者的心尖。 修长手指莫名一动,又瞬间收拢。封禹轻轻点头,转身打开车门。他撑开黑色遮阳伞,率先走下,“你,需要准备什么?” 自从被活僵咬伤后,他右手伤口不仅久治不愈,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阳光开始过敏。 “先看看。” 百汇园,一如即往的热闹。鳞次栉比的摊位前,总是停着好几个好奇或者抱有捡漏心态的游客。 司玖目光粗粗略过左右两侧的街道,她发现上一回企图碰瓷自己的中年女人,已经不见人影。原来位置的摊主,换成个头矮小的老太婆。 “其实,你不必随同跟来。” 当第n道含羞爱慕的视线落向身旁的年轻男子时,司玖漂亮双眉一扬,忍不住地打趣道,“瞧瞧,你的颜值,简直通杀男女老少。” 无怪乎街道来来往往的游客,如此热衷的行为,实在是对方太打眼了。 墨绿色长袖特制棉衫,扣子扣到最顶一颗,米白长裤褶皱笔挺。他高大修长的身形,与俊美如神的面容,在纯黑遮阳伞下,孤冷气质优雅神秘。 “那,包括你吗?”优美唇角轻翘,封禹墨黑的眼眸斜斜睨来,表情随意地问道。 “看遍万花,只余红颜枯骨一堆。”语气半玩笑半认真,司玖明丽脸庞含着三分笑,双瞳深处却是一片无波无澜的淡漠。哪怕颜值再如何逆天,她看的依旧是本相。 司玖没打算在百汇园摊位前逗留,转身前往园内开着的古玩鉴宝铺子。相比摊位九成九的假货赝品,旁边古玩铺子却要显得正规许多,因为它们每家都会聘请专门负责掌眼的鉴宝师傅坐镇店内,东西存假的概率少之又少,当然,昂贵的价格也足以让人瞠目结舌。 走进店铺内,她也没开口询问,只用视线粗粗略过多宝格展现的各种稀奇古玩,心底如湖泊般平静时,立马转至下一家。 身后仍旧不紧不慢跟着的封禹,俊眉却是微微挑起,心底略略好奇对方走马观花似地打量,究竟打算寻找怎样的捉鬼利器? 简练黑衣长裤的少女,一会儿的功夫,再次从店铺走出来时,意外陡生。或许她动作太快,外头正巧也有看客想要走入这家店,二人险些撞了个满怀,幸亏她反应迅速地往旁边避让了开来。 “咦,小姑娘,竟然是你!” 苍老声音略带惊喜地响起,门外某个短袖亚麻唐装的老头,面含笑意地望向黑衣少女。正是当初卖给她边角废料的疯老头,曾凡平。 “曾前辈,好巧。”同样回之一笑后,司玖让对方先行步入店铺内,随意开口道,“我还得找些东西,您慢慢看。” “等等,你要找什么?”眼见对方打算离开,曾凡平忽然出声唤住她,也跟着走了出来。他飞快瞥过一眼五步开外的墨绿色身影,声线压低道,“你说说,或许我知道。” 听闻这小姑娘,盘下他的边角废料竟然开出了冰种三彩翡翠,曾凡平虽然心有遗憾,却也深知赌石场上买卖无悔的道理。 若非对方出手相救,他到现在仍旧只是个的疯癫流浪汉,于情于理,这份人情,他得记,也得还。 “古铜钱,古桃木之类的都行。”菱形唇角微微一弯,司玖瞬间明了对方心思,直接了当地回应道。既然他想还,那么她接着就是,哪有拒绝的道理。 “就这么简单?没有别的要求,比如朝代年份?”曾凡平听完之后,表情略显古怪,不由翻了个白眼,“你之前进去的那家铺子,古铜钱多的是,好吗。” “不合缘。” 耸耸肩,司玖有点无奈地摇摇头。万物皆有灵性,更何况是辅助她日后玄学苦修的家当行头,必须与她气息相合相成。唯有这样,才能通过精心蕴养,发挥出最大的实力。 合缘?这是什么要求?! “我知道,有家铺子昨天刚刚收了近千枚古铜钱,要不,我带你去看看碰碰运气。”沉吟片刻后,曾凡平双手背于身后,走在前头为二人带路。 当曾老头停在某家铺子前,司玖目光略过它挂有的匾额,明晃晃的''古月斋''鎏金大字,在阳光中熠熠生辉。 “小余,听说你东家昨天刚收了一批古铜钱,拿出来让我们瞧瞧。” 百汇园的古玩铺子,相比外面摊位生意,明显冷清许多。不过铺子但凡买卖成功,那就应了一句话,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原本还精神萎靡的余力,视线飞快落向曾老头身后一前一后走进的俊男美女,双眼噌地发亮。以他当店小二的几年经历眼光,美男少女气质出众特别,绝对是个潜藏的大顾主。 他听完曾老头的话,立马从身后的多宝格倒数第二层,捧起其中一木匣子,当即打开,笑着介绍道,“这可是清朝康熙年间的罗汉钱,此钱币为康熙皇帝60寿辰而铸的一种祝寿钱……” 司玖并没有出声,只是拿眼大致地扫过匣子里约莫百枚钱币后,摇摇头,“不感兴趣,还有吗?” 看来是个行家。余力非但没有失望,眼底更加灼灼发亮。他又从多宝格拿出一红木匣子,光看匣子雕花就清楚其价值不低,热心地开口,“刚刚那些也就是散币,这可是我们东家千辛万苦凑齐的,康熙通宝罗汉式背满汉一套!” 二十九、区别在哪 司玖再度扫过几眼,没有出声说话,摇摇头,表情明显透露出没看中的意思。 “真不感兴趣?”余力只得盖上盒子,拿起旁边另一略小的红木匣子,继续介绍道,“这是雍正通宝的罗汉式,因为当时所铸不多,现世数量更是稀少,怎么样?” “还有吗?”注视它们的司玖,依旧没能感应出与自己气息相和的那丝波动,乌墨瞳眸轻轻一笑。 余力原本还高涨的热情,渐渐冷却些许。他索性将古月斋展示出来的古铜钱币,满满当当摆在桌子上,全部打开,“咱们店所有的古铜钱币,都在这里,您看看吧。” 他心想,古月斋近乎百种古铜钱,总会有一款让对方合意的吧。 然而让余力失望了,如此品种俱全的古铜钱,这个相貌出众的小姑娘,依然没能看中。若非多年的职业素质压着,此刻他真的很想破口大骂。 姑娘喂,桌子上近万枚不同时代的古钱币,您好歹也上手翻翻瞧瞧呀。光这么一打量,哪里能找到自己喜欢想要的古钱?该不会是同行,故意跑来这里消遣他的吧!! “还是没有合缘的?”曾凡平稀淡双眉微微皱起,古月斋收藏展示的古币可是百汇园铺子种类最全乎的一家,如果还是没能找到中意的,这其他铺子恐怕就更难找到了。 “走吧。”默默在身后的封禹,瞧见司玖毫无意动的表情,了然地挑挑俊眉。 就当司玖打算离开古月斋时,一穿着翠花衬衫肤色黝黑的中年妇人,小心翼翼抱着怀里的小布包,走了进来。 “小哥,你给俺瞧瞧,这玩意值钱不?”略粗的声音压得极低,中年女人将小布包一层层打开,露出破旧残缺的小陶罐,看着有些年头的老物件。 原本已经提腿迈出古月斋的司玖,突然心头微动,竟是重新折返了回来。她指指铺子专门留客的座位,示意封禹和曾老头二人他们先坐下,“我们等等。” 墨黑俊眸不着边际地略过桌上的小陶罐一眼,封禹心里隐隐有些猜测,随手将伞搁至门后,欣欣然地坐在了她的右手边。 注意到他们仨离开又折返回来的余力,脸上露出欣喜之色,满心以为对方改变了主意。以至于中年女人掏出一把罐子里锈迹斑斑的铜钱时,他也就随意地看了几眼后,“北宋年间的普钱,因为出土的数量众多,哪怕隔了一千多年,如今价格普遍很低。” “你若打算出手,单枚2元的价格,你看如何?” “不会吧,咋这么不值钱?”中年女人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心里直泛嘀咕。这陶罐可是她前些天在村头的槐树下偶然间挖出来,一共有一百零九枚古铜钱。 原本还以为能够靠它发笔横财,谁知道,竟然不值钱?! “小哥,你看能不能再加点,五块一枚?”到底心有不甘,她舔笑着脸商量道。这样的话,刨去路费,她也能赚个三四百块,反正也是白捡的。 “大姐,您去外面打听打听,这种淳化元宝,我给出的价可不低了。”余力并没有信口胡绉,毕竟开店做生意,特别是古玩一行,都讲诚信和规则。比如这种小光背普钱,他们转手最多也只能卖个三块一枚。 若非看在这些古铜币,保相完整,恐怕他还等在二块的单价上再压一压。 “可惜了,大姐,你这陶罐如果没有破损的话,相反还更值钱。”指指黑梭梭的小陶罐,余力摇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惋惜。 “我出五元的单价,买下你陶罐里的古钱币,阿姨,你看如何?” 司玖慢悠悠地走向他们,根本没有上手观摩真假,就抬起纤长葱白的手指点点陶罐,爽快地开口询问道。 “姑娘,你…………”她的话一出,余力脸色当场变得有些难看。无怪乎他会如此,原本就在刚刚,给她展示本店所存种类的古铜钱币里,恰巧就有北宋淳化元宝的小光背普钱! 他怎么可能会不生气,同一类的古币,她没看中古月斋的,反倒瞧中了这乡下女人手里的,简直在打古月斋的脸!此刻他绝对有理由相信,对方定然是来找碴的! “小姑娘,你喜欢?”原来面露失望的中年女人目光微微闪烁,装出忍痛割爱般,豁出去似地爽利道,“一千块,连同陶罐一起给你!” “六百六,讨个吉利数,多了我就不要了,毕竟不值当。”司玖深知此刻自己如果毫不犹豫地答应,对方恐怕又会反悔,少得又跑去别的铺子。来回折腾,麻烦。 听完这话,中年女人深怕鸡飞蛋打,二头都落空,当场拍拍大腿决定卖了。反正也是偶然间挖到的,无本的买卖。 古月斋底楼发生的这一切,歪歪倚在二楼拐角处某高个男生皆是尽收眼底。浓眉宛如凌厉的剑锋,长阔有型的双眼,双眼线恰如刀刻般深陷,五官俊俏。 他双眉紧紧锁成一团,心里纳闷姓司的女生此刻差强人意的表现。前几日对方识破那些人碰瓷的手段和见识,很显然对古玩有着颇深的了解和经验。 只是今天,司玖却连中年女人陶罐里的古钱币摸都没摸一下,张口就要全部买下,完全如同门外汉般。难道那天仅仅是凑巧? “姑娘,能否告知小店内的淳化元宝,和你手里的古钱,有何区别?” 待中年女人数好钱,乐滋滋地离开后,余力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出声询问道,“小店开门做生意,南来北往的客人司空见惯。但像你这种拿法,我还真没遇见过。” “淳化元宝,同一年代,同一时期铸就的古钱币,质材相等,甚至本店的品相保存得更加完整,你为什么偏偏选择了她的?” 自己的地盘,被抢走了生意,无论多少,也是在打脸古月斋! 店小二的余力,面色阴沉难看,此刻的语气已经隐隐不善。虽说他态度显得有些咄咄逼人,却也问出了在场几人心底的疑惑。 三十、丢人现眼 “因为合缘。” 面前店小二的逼问,司玖毫不放在眼里,只见她眸光微敛,漂亮菱唇缓缓勾起浅浅的弧度,丢出四个让人啼笑皆非的字语。 在场的几人,也只有懒懒倚靠座位的封禹听后,十分清楚她说的其实很认真。 “合缘?呵呵,真是个好理由。”以为少女态度敷衍,余力心底噌地生出了些许火气,语气冷冷道。 “余力。”从楼梯大步走下,江弋笙适时出声缓解气氛,眉眼微压地瞟了他一眼。 虽然他不耐烦当什么劳子古月斋的少东家,但他也不能让别人损了它的名誉。 少东家的出现,使得余力的态度软化下来,乖乖住了嘴。可到底还是不服气得很,冲着司玖低低嗤了一声。 “司同学,我挺好奇的,陶罐里的淳化元宝究竟哪里合了你的眼缘?” 吊儿郎当吹了记口哨,江弋笙唇角含着几分痞笑,偏侧头好奇地问道。 司玖漂亮双眉高高一挑,略有坏心暗忖道,好吧,既然他们非得凑过来,打破砂锅问到底,自己只能勉为其难的同意咯。 她将翠花包袱皮铺在桌面上,抬起陶罐的手,轻轻抖动一倒,一百多枚古铜币倾倒而出。 纤长葱白的手指迅速挑起其中细微不同的几个,赫然是九枚锈迹斑斑,几乎无法辨清字体的寸长铜钱。 “好吧,我看中的自然不是淳化元宝普钱,而是它们。”仅仅将它们放入手心,司玖清晰地感觉到与自己气息相呼应的特别灵性,乌墨瞳眸闪过几分愉悦。 江弋笙捏起其中一枚,细细打量了好一会儿,骨如竹节的手指轻轻抚向钱币正面绿锈斑斑模糊难辨的字迹。仿佛想到什么,他好看的眼眸划过几分晶亮,当即将钱币传给了余力。 “看看,自己没有眼力劲儿,还好意思给别人脸色?!” 被少东家这么一说,同样注意到古钱币异样的余力,脸色发白,嘴唇哆哆嗦嗦,吸了口凉气,“这、这是九叠篆?!” “对。” 司玖挑出来的九枚绿色绣斑严重的古钱币,根本就不是淳化元宝的普钱,而是现世稀少仅有几枚的皇宋通宝九叠篆。 九叠篆,一种特殊的特殊形式,又称上方大篆。特点曲屈平满,折叠九曲,原本只专用于皇室印信、玺章和关防。但在宋朝时期,其得到大力发展,甚至运用于钱币之上。 以九叠篆书体为钱文的皇宋钱,并非流通货币,只为试铸样钱或开炉钱。所以传世和出土极其罕见,不可多得的珍贵钱币,哪怕华国钱币博物馆也仅仅收藏了三枚而已! 如今却突然崩出整整九枚九叠篆皇宋通宝,这、这若是传出去,简直就是古玩界一大重磅新闻!! 此刻余力面色惨白,心脏卟咚卟咚直跳,心底涌出无限的后悔和懊恼。如果刚刚他能够再研究得再仔细些,就不会被人给截了道!!! 就在前年,香江古玩拍卖会上,一枚折三的九叠篆皇宋通宝,最终拍卖成交价格为八百万。虽说小姑娘手里的九叠篆古钱币,保存的品相次等,但其价值仍旧不菲。 “这,这恐怕是假的吧?”犹带最后一丝挣扎,他拼命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颤颤巍巍地开口道。 旁侧陪同的曾老头,虽然并不善长古玩钱币,但对于九叠篆皇宋通宝略有所耳闻。他心底暗暗吃惊,如果确定为真品,小姑娘的运气未免太好了。 “呵,我觉得应该是真的。”收回九叠篆皇宋通宝,司玖不欲和对方多做争辩,免得引来更多的旁观。以她玄气通眼术望去,这九枚绿锈斑斑的古钱周身散发出混着几丝浅紫的淡莹白光,根本无需上手鉴别,真品无疑。 看似轻松的语气,实则自信笃定。引得原本懒懒靠着背椅的封禹,抬起俊美眸子深深凝了眼不远处的少女。看来,小丫头本事倒真不少。 莫名地,他对于今晚的捉鬼行动,有了些许期待。 “余力,滚回后院,别再给我丢人现眼!”笑骂一句,江弋笙伸出长腿轻轻踢了下对方膝盖窝,“从今天开始,你老老实实跟着陈师傅再学几年,没得他同意,不得经手铺子前柜。” 余力听完后,灰溜溜地离开。他心里其实松了口气,还好,只是重新再学,若是被江家直接轰出走,以后在百汇园甚至古玩界,都没有谁敢聘用他。 “司同学,已经快至中午,不如我请你吃饭,就当陪罪?”看看时间,江弋笙忽而扬起朗朗笑容,诚心诚意地出声邀请。 少年漂亮眼眸,淡淡灰泽顷刻散去,折射出如星辰般的熠辉。很明显,他对面前的少女产生了些许微妙的好感,朦胧浅淡。 司玖还没来得及回应,后方传来清泠微凉的声音,似隐隐不快,“她,没空。” 某道高大人影走向她的身侧,单手插兜,视线如羽毛般轻飘落向高个少女,意有所指地开口,“别忘记,你答应过我的事。” “江同学,谢谢。不过很抱歉,我今天没时间。”司玖扬唇歉然一笑,又与曾老头挥手告别,这才和封禹一起出了百汇园。 “今晚捉鬼的地点,距离京都有多远?”正在行驶的车内,司玖歪歪靠在椅背上,纤长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抛着九枚古铜币。 半空中,它们以漂亮微型的抛物线,准确地落至少女微张的柔软掌心上。嗒嗒嗒,相叠成串,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约莫三个小时的车程,现在还早,我们先去吃饭。”墨黑双眸瞥了眼少女手里的古铜币,封禹俊眉不易察觉地挑了下,敏锐注意到那九叠篆皇宋通宝染有的绿锈斑,似乎浅淡了几分。 “司小姐,有没有喜欢的口味,或者忌讳之物?” “不能吃生花生外,其他的都行。”除却生花生过敏外,现在的司玖对于饮食再没有过于偏爱之物。曾穿梭逗留过好些末世贫瘠的世界,她为了活着甚至吃过昆虫树皮,原来的矫情荡然无存。 三十一、你呢还小 京都后海,扬房胡同。 由于车子无法入内,封禹和司玖二人只能走进窄窄的胡同,七弯八拐,他们走进一座保存良好的清朝年间遗存的古旧老宅前。 目光略过青青砖墙,司玖发现除却门牌号后,根本没有任何虹灯招牌,只余院门边勉强可辩的一行歪歪扭扭的红字,扬房胡同十一号。 她心思微动,记忆里也曾听那些上流圈子的名媛贵太提及过,京都私房菜之类的秘闻。所谓的私房菜,并非字面的私人,私家菜,而是早年官家、宫廷菜的一种延伸。 这类私房菜,极具特色,或以就餐环境取胜,或以菜品奇绝称雄。许多上流名圈,皆以能受邀品尝私房菜为荣。 推开厢房红木门,司玖和封禹面对面就坐,房内陈设古朴雅致。她只细细打量了一圈,意外发现摆放的珍宝真品不下十件! 啧啧,手笔够豪横! “这里,没有菜单,以不时不食为主。”随意介绍了几句话,封禹慵懒地一靠,似想到什么,状似随意地问道,“你,快读高中了?” “嗯,应该。”单手支着脸腮的司玖,闻言点点头,有些纳闷对方问话的用意。 “还是个小丫头呢。杂七杂八的事情,千万别碰,你呢还小。”封禹眯起丹凤双眸,偏冷的声线下意识柔和几度,语气隐含深意。 “?”司玖眉头顿时一挑,还没来得及细细询问,厅房大门应声而开。二位仿古时丫鬟打扮的女侍应生,各端着玉盆和茶碗轻手轻脚地走来。 没等封禹提醒,她已经自然而然地将双手伸入玉盆之中,反复净手后,拎起旁边白方帕擦干水迹。她小指微翘,端起茶碗抿了口,含着好几秒后,吐回茶碗内。 宫廷八角灯,暖橘色的烛光底下,少女坐姿看似懒懒得没个正行,但这套古中式就餐前的礼仪动作下来,却是自然娴熟,行云流水,贵气中透出罕有的风仪。 就连一旁随侍的女侍应生,都看得心口莫名窒息,仿佛坐在她们面前的,是哪位古时皇家公主般,让人完全不敢直视。 “呵,你可真不像是个普通的学生。”眸光微微一闪,同样净手漱口后的封禹,意有所指地笑道。如此天然贵气十足的动作,没有经过多年的精心培育,根本无法做得到。 “表象,都只是表象。”懒得解释,也无法解释。司玖在对方夸赞的注视下,乌墨瞳眸反倒平静得无波无澜。尝尽百般苦,吃尽千般罪,又有何可以对旁人炫耀的?! 很快,前菜十碟,主盘热菜,餐后甜点一一送了上来。菜式颇多,摆盘精致小巧,满满当当地挤了一桌子。 “味道如何?” “挺好的。” …………………… 吃完饭,二人当即离开扬房胡同,同车前往京都郊外迨州区。据封禹所述,他于三个月前在那里竞标成功得了一块地皮,准备打造大型的生态旅游基地。 却不知为何,施工队到达后的第一天晚上,怪事频发。工人们接连出事,纷纷病倒在床无法起身。更甚至好几个精神崩溃,心智全失,只能送进了疯人院。 最后没有办法,封禹只得下令暂时停止项目,偌大地皮如今便空置在迨州区。项目如果无法按时完成,对于他来说,也算是笔不小的损失。 京都郊外,迨州区。 站立在一片破旧平瓦房前,司玖望着西南方被推掉一半的残墙,乌墨似的瞳眸闪过几分深思。她走向路边栽种的大树前,随手摘下二片树叶,默默念语后,随手往空中一丢。 树叶飘飘扬扬,不知打哪来的轻风,竟然托着树叶一直往外飘,仿佛在为她指引方向般。 封禹虽然不明白对方究竟在做什么,却也任由她。只是不远不近地跟随,神态悠闲得哪里象是来捉鬼的样子。 很快,司玖走到某棵大桃树下,条条茂盛绿叶间已经结出拇指大小的毛茸小果子。她抬起玉如葱白的手指扶向桃树干,低声开口,“今日借你一枝,亦将还你一功德。” 她的语音刚落,桃叶似有灵性般,簌簌作响。她随即扬眉轻笑,毫不费力地折下一截桃枝,握在手中试了试,颇为满意地道,“谢谢。” 等再度回到破旧平瓦房时,司玖发现原来前来此处探寻捉鬼的并非只有他们二个。不远处停下的银色轿车,陆续走出四人,封禹的保镖周泯等三个,还有个约莫四十出头的中年女人。 相比现代人的衣着打扮,中年女人却是穿了件前有八卦的灰色长袍,头发束成道髻,斜挎法布袋,妥妥的驱邪玄师装束。 对方的面容有些熟悉,前段时间恰巧见过,应该是那天出现的马大师徒弟。司玖乌墨瞳眸飞快划过了然,斜斜睨向右手侧的俊美男子,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在玄师行业中,除非颇为棘手无法独立完成的任务,否则他们非常介意一事劳烦二主的行为。毕竟玄师不同于其他普通人,有着属于他们自己的骄傲。 “封少,你身边的这位是?” 果然,没等封禹开口介绍,中年女人已经率先询问道。虽然在她心底,并不认为陪同封少前来的漂亮女孩,与自己一般为驱邪玄师。但出于敏锐的感觉,以及女孩手中握住的桃树枝,她心中到底存有几分疑惑。 “陶师傅,这是司小姐,她听说这地方古怪得很,心中好奇,想过来帮忙。”似乎并不担心自己惹怒面前的中年女人,封禹直接开门见山地介绍起来。 “胡闹!”陶秀立马板起脸,转向司玖厉声喝斥道,渐起细纹的双眼,明晃晃的不屑和鄙夷。显然,觉得对方在今晚的行动中,将会成为他们的累赘。 “小姑娘,这可不是游山玩水的地方,哪能由得你胡来!此处阴气甚重,鬼怪恐怕极难对付,我可没时间去照顾你!” “陶师傅,到时候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粉红唇角绽开一抹明艳绚目的笑容,司玖黑如乌矅石的眼眸却是瞬间眯起。 三十二、帮你理理 高个少女,自信模样又透着别样的张扬,看得某些人脸色拉长难看,还没来得及斥声反驳。就见少女飞快抬起腿,朝路边卧着的块大石头踢了一脚。 她的动作明明轻柔,石头却仿佛不堪承受般地发出沉闷嗡响,咔嚓咔嚓,竟是碎成了几瓣! 好强悍的力气!在场众人猛吸了口气,保镖周泯思及那晚发生的事情,飞快和同伴对视一眼后,悄然地后退二步。 被对方来了个下马威,陶秀眉心突突一跳,面色隐隐泛白。她眼神隐藏的鄙夷虽然消散些许,身为驱邪玄师的骄傲,却让她腰板挺直,冷嘲道,“哼,空有蛮力,到时我可不会管你。” 若是搁在以前,司玖二话不说给对方直接来个禁言之术,奈何如今身娇力弱,元灵玄气自然能省则省。毕竟她可记得自己今天过来的目的,抓给个鬼送给封少玩玩。 “把左手给我。”思索几秒后,她从口袋里摸出三枚古铜币,玉白指尖轻轻弹了弹。叮当悦耳声响起,她又以一根红绳线从中窜起,转向身旁的俊美男子。 “怎么?月老红绳?”语气犹带几分玩味,封禹眸光淡淡地落向此时挨靠自己很近的美丽少女,顺从对方的话语,将自己左手递送在她的面前。 纤长手指动作熟练,细细将红绳与古铜币在男子的左腕之上。此刻她微微低头,长卷眼睫在他的视野里纤毫毕现,犹如停驻的翩跹蝴蝶,让人忍不住地想要伸手轻触。 缠有白纱布的手掌,指尖细微动了动,却是在抬起的刹那,转向少女柔软的发顶。封禹姿态自然地将她某缕调皮滑落的碎发别在耳后,三分掩饰,三分调笑,“头发乱了,帮你理理。” 眼角余光捕捉到对方的动作,正细心打好绳结的司玖,因为顾忌对方有伤的左手,到底迟疑了一秒。也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她感受到对方指尖微凉的温度。 “记住,进去之后,千万别摘下来。” 冲他猛翻个白眼,司玖啪地轻拍了下他的手,斜斜睨向他,似笑非笑道,“你的右手真想要骨折的话,我可以成全你!” “威胁么?”封禹眸底闪烁着莫名深意,将右手背于身后,修长手指轻轻摩挲了几下,“呵呵,小丫头胆子不小。” “封少,天快要黑了,咱们得进去瞧瞧了。”眉头深深皱起,陶秀表情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们之间你来我往的机锋,一马当先地走进那片破旧的平房区。 推开几十年老龄的旧木门,陆续而入的他们双脚刚刚站定,只觉得眼前景象陡地一转。四周熙熙攘攘的人声,古香古色的楼阁店铺,他们竟然身处在某个非常热闹的街道。 几人惊讶万分,面面相觑。走在最前方的陶秀,扬扬手里的桃木剑,不以为意地啐道,“小小的迷幻阵而已,瞧把你们给吓的。” 跟在队伍后方的司玖,乌墨瞳眸飞快环顾四周,手指连连掐动后,心中自有一番较量。这可不是什么迷幻阵,而是更为高级的幻界! 看来隐藏在这片破旧平房里的恶鬼,颇有几分道行。 念头刚刚一闪而过,街道尽头突然涌来大量人群。他们嘴里欢呼,叫喊,似乎正在庆祝什么特殊的节日。 原本陶秀等人以为这些不过迷幻的表象,可当狂奔而来的人结结实实撞到身上,并将他们一行人冲散时,才赫然发现此处并非虚幻的假象。 司玖诧异地扬了下漂亮双眉,因为她能捕捉到街道各种普通面孔底下的温热气息以及砰砰的心跳声。究竟是穿越了时空,抑或她所中的幻象太深。 一只大掌,疾快握住她的手腕,温度微微冰凉。她侧眼望去,高高的身影,面容俊美如斯,正是刚刚莫名不见的封禹。 “别走散了,去那边!”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惯常的清泠声线。司玖没有挣脱,只是任由对方将自己带离拥挤的街道,走进路边开着的茶楼。 “我们就在这里,等人少了,他们几个应该会回来找的。” “嗯,好。”司玖挑选临窗位置坐下,透过大开木窗可以观察到大街上的动静,一旦发现不对,也能迅速做出反应。 “二位,想点些什么。”等他们双双就坐,茶楼专门负责招待的店小二,热情无比地跑过来询问。 “小哥,初来乍到,我们对这里并不熟悉,他们好象在庆祝什么?”目光落向对面低垂眼睑沉默的俊美男人,司玖纤长手指轻轻敲敲桌子,不动声色开始打听。 “一看二位客官,就知道并非本地人,此处名为桐阳,今日是我们一年一度的寒食节。家家户户皆是整衣出门,折柳采花,大肆欢庆。”店小二笑容可掬,指着街道热闹景象,热情地介绍道。 “谢谢,给我们来二杯热茶吧。” 等店小二离开,司玖单手支起脸腮,神情好整暇以地低声问道,“你说,弄出这么大的阵仗,究竟想做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抬起丹凤眼眸,封禹优美唇角轻轻翘起,表情镇定从容,“你能有几分把握,对付它们?” 它们?! 乌墨瞳眸微微一闪,司玖瞥了眼他缠着白纱布的右手,语气自信十足,“放心,有我在,绝对跑不了。” 热茶端上,封禹淡淡嗯了一声后,手指捏起茶杯,假意要喝虚虚沾了沾嘴唇。被红绳串起的三枚古铜币,发出悦耳的碰响。 同样端起杯子的司玖,忽然手臂一扬,茶盏连带滚烫茶汤,准确地扑向正对面的俊美男人。 “你做什么?!” 根本没能料想到她的动作,慌乱避开的男人脸色微变,悖然惊怒地指责呵斥道。 还没来得及起身,一截光秃的桃木枝劈头盖脸地抽中他的面门,面容瞬间扭曲,冒出滋滋的黑烟。 “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简直再找死一次!” 勾唇冷笑,司玖手腕灵活一翻,六枚泛着萤光的古铜钱币疾速朝''他''射去,“天圆地方,铜钱打鬼!” 三十三、外强中干? 本就被桃木打中的‘男人’,左躲右闪却仍旧被某枚古铜钱币打中了肩膀,发出一声尖厉的惨叫。‘他’再也维持不住表象,现在出了鬼形。 只见它周身黑气萦绕,类似贞子的恐怖发型,红衣鼓荡。至于它样貌(为免引起读者不适,在此省略一百字),很标准的女厉鬼相。 不过这一只,红彤彤眼睛四周泛着淡淡浅金,显然实力已经步入半鬼王的状态。 “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生硬略细的声音,象黑夜深潭刮起的寒风,阴测冰冷。 “一开始呢,啧啧,你幻化得可不像。”耸耸肩,司玖纤长手指随意一弹,六枚落地的古铜钱嗡嗡作响,再度飞回她的掌心中,“撤掉幻界,否则我打到你魂飞魄散!” “哈哈,你敢吗,别忘记了你的同伴可是在我的手里!”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般,女鬼阴冷的声音嚣张得响起,“如果我消失了,他们也活不了!” 它故意将这一行人引入自己的幻界之中,趁机格开他们,再召唤众多小鬼困住其他人。而它则打算伺机对付面前这个让它觉得最危险的高个女生,没想到,居然被对方给识破了! “错,我可没有同伴,你想拿那些人当筹码,真够蠢的。”叹息地摇摇头,司玖乌墨双瞳危险一眯,六枚古铜钱在她的喃喃默语中,再次腾空而起,围着她的周身飞速旋转。 她的话,女鬼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存疑不信,可当它瞧见对方二话不说干净利落地又一次出手,顿时慌乱了阵脚。 它红色衣袖一挥,原本古香古色的街道顷刻消失,四周重现破败黑暗的平房内设。西南角赫然半躺着某道高个黑影,它急急后退,低声吼道,“那他呢,你也不在乎?!” “请便,你伤害不了他的!”话音未落,司玖已经控制着周身的古铜钱,闪电般地再次袭向对方。 眼前女生完全不按牌理出牌的行为,使得红衣女鬼暗地里恨得牙齿痒痒,她灵活避开古铜钱的同时,头发一甩,黑色发丝仿佛具有生命般,嗖得变得很长,径直朝角落里的某个男人卷去。 此刻封禹却是猛地睁开了那双丹凤眼眸,优美唇角勾起讥嘲的弧度。眼瞅着女鬼发丝近在咫尺,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 只他左手腕佩带的红绳线,忽而挣脱开来。它周身崩发出强烈的莹光,紧绷成直线,像把利剑前猛地一挥,那些恐怖如潮水似的发丝竟然瞬间被削断! 毕竟那是它积聚的阴气所化,女鬼吃痛得低嚎出声,想要隐遁逃跑,可惜为时已晚。从红绳线脱离的三枚古铜钱,叮得升至半空,与剩余六枚古铜钱,形成了五方九位的天网困牢。 “都告诉你了,偏不信,真够蠢的。”懒懒笑睨着开始左冲右突的女鬼,司玖纤长如葱白的手指,掐成法诀的动作快成一道道残影,施展出道家的第一秘术,九字真言。 “临、兵、斗、者、……” 她每每吐出一个字,相应古铜钱在震动翻转间,疾射出一道强悍白光,准确打在女鬼身上,滋滋冒响,女鬼周身萦绕的黑气顷刻黯淡大半。 “不、不要,我不甘心,不甘心!” 女厉鬼尖声呐喊,当第四道白光打中它的身体时,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鬼形,恢复了生前的模样。长发披肩,旧时的碎花衬衫,五官温和清秀。 “小姑娘,放过我吧。他还没有来,我不能死!”哪怕恢复生前的人态,可它双目汩汩流下几滴血泪,那是它死后的所有怨恨与不甘凝聚而成。 其实所谓的鬼,也可称之为阴灵,它们的存在并非常态。只当人死之后,由于怨气或执念过于强烈,鬼魅阴灵才得以逗留在人间。 换而言之,每一只存于世间的阴灵鬼魂,背后都有着属于它们自己的故事,是非纠葛,爱恨情仇。 “他不会来的,你的等待没有结果。”无奈的浅浅叹息,司玖乌墨瞳眸无波无澜,直接戳破它心存的幻想,“放下执念,我可渡你入轮回。” 单单从女厉鬼的那句话里,她已经推断出了对方所谓的故事,无非一出痴情女等待负心汉的戏码。她不想了解,也懒得了解。 “不,你胡说,他说过一定会来找我的,一定会来的!!” 司玖冷淡无情的话语,让女厉鬼瞬间暴怒了,周身原本消散的黑气竟隐隐又现出了些许。它疯狂地想要冲上前,奈何四周存着看不见的屏障,让它根本无法靠近半分。 “冥顽不灵。” 纤长手指立马结出第五个法印,白光再次击中女厉鬼。趁它正值虚弱状态,司玖摸出一枚桃树叶,唇角喃喃自语后,顺势朝天网困牢法阵一丢。 九枚古铜钱币,翻转间顷刻缩小距离范围,强行逼迫女鬼魂体越变越小,直至缩成一点绿光。桃叶仿佛有自主意识般地,自动裹住绿光,结成了三形镇压符,将其彻底困住。 脚步轻挪腾移,司玖随意伸出左手,失去玄力加持的古铜钱币,嗒嗒嗒,准确地落入她的掌心。至于桃叶符,她走向仍旧呆坐在角落的人影,顺势递了过去。 “给,拿着呗。” 昏暗屋内,封禹丹凤眼眸饶有兴趣地望着面前隐约可见的少女,抬起长臂,竟是握住了她纤细的皓腕,轻轻一拉。 “?”大感意外。幸亏司玖并非普通凡人,在对方一扯后,身形纹丝未动。正当她打算将对方的手掌甩脱出去时,就听见熟悉的清泠声音微哑响起。 “扶我,腿麻。” 额,他难道是在责怪自己捉鬼耗费的时间太长了?司玖无语地扯扯唇角,只得反握住他的胳膊,巧妙地使力拉起,内心小声吐槽。这身板,原来也就外强中干型。 “谢谢。”重新站起身,封禹若无其事地将某根红绳线顺进裤子口袋内,低下头弹弹衣角的灰尘,“你可知,陶师傅和周泯他们人在哪?” “应该离得不远。这东西,你还要吗?”晃晃手指夹住的桃叶符,司玖挑起眉头,随意开口问道。 三十四、双标现场 “随你处理。”淡淡瞥了眼桃叶符,封禹毫不在意地回了句,偏头望向窗外的夜色,“时间挺晚的,我们得尽快找个地方入住。” 随后,他们二人在东南边的旧屋子,瞧见了陶秀和周泯等四人的身影。他们衣衫被撕得褴褛,状况狼狈,陶师傅稍稍好些,只不过梳得整齐的道髻乱了几分。 “幸不辱命。封少,此处的鬼魂阴灵已经被我赶跑了。” 陶秀清清嗓子,捋顺发丝,背手执着桃木剑。借着莹亮的月光,可以清楚地捕捉到她端起的脸庞隐隐透出些许得色。 之前在迷幻阵中,他们被故意格开冲散。忽然间,跳出三个小恶鬼,虽然有些难缠,但最终被她施展的玄通灵术给吓得无影无踪。 “呵,脸够大的。”双手环胸,司玖卟嗤一声笑了起来,清清凉凉的笑声在暗夜里回荡开来,无端透出几分冷意,“好一招,移花接木呢。” “司小姐,你这话什么意思?!”深深感受到来自对方的嘲笑讥讽,陶秀面色倏地拉得好长,厉声怒道,“恶鬼不是我赶跑的,难道还是你不成!!” “司小姐,你的力气确实很大,但捉鬼呢,并非单靠力量就能解决……”站在她身后的周泯等人,回想起刚刚的凶险情形,心有余悸。 由于陶师傅的出手相助,周泯三人对她心存感激,自然而然选择帮她说话。再者,他们亲眼目睹了三只恶鬼与陶师傅大战的场景,又怎么可能会有假! “哦?封少,你以为呢?”笑盈盈转向身旁站着的高大身影,司玖话语颇含深意。刚才收伏女厉鬼,他全程可都在旁观着,真相无需她多言解释吧。 “还用问?自然是你。”斜斜睨了她一眼,封禹弯下腰捡起地面散落的三张小纸片,赫然是半个巴掌大小的纸片人,淡声道,“陶师傅,你们口里的三只恶鬼,应该是它们吧。” 兴许房子光线太过幽暗,陶秀和周泯等人之前并没有注意到地上的异样。直到封少捡起小纸片人时,周泯他们面面相觑,一时间犹疑不定。 “傀儡术!”低低惊呼出声,陶秀本就难看的脸色瞬间一白。旁人或许还不清楚,可她却知道傀儡术! 师傅日常手札中曾经提及过,当鬼魂阴灵进阶到一定实力,便可以透过媒介将自身鬼灵阴气幻化出小鬼分身。 而能够施放傀儡术的阴灵,至少已经达至半步鬼王的阶段!! “啧啧,感情刚刚陶师傅一直在和纸片人玩儿呢。”嗯,不错,作为雇主的封少表现得不错。司玖其实早早就已经注意到地面的异常,如果封少不愿意开口得罪,那她只能自己亲自上阵了。 “就算那些恶鬼,都只是纸片傀儡术,那也并非代表是你收伏了半步鬼王!!” 哪怕封少已然出言作证,可对方年纪也就和自己的侄子辈相仿,陶秀又怎么可能会相信一个小姑娘家家,捉鬼的道行竟比自己还高!! 同样,她更不愿意就此堕了师傅响当当的名声。而且这位司小姐和封少之间,关系不清不楚,谁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呐,给你。”纤长手指夹起桃叶符朝陶秀一掷,司玖拍拍手后,语气轻快道,“正好省了我的麻烦,你想要证据么,它就是。” 堪堪接住的陶秀满头雾水,正打算拆开这枚呈三角形的桃叶,就听见少女悦耳声音懒懒响起。 “千万别拆开,否则半步鬼王跑了,我可不负责哦。” 半、半步鬼王!!! 她的话音未落,先前才经历过恶鬼袭击的周泯三人,表情惊疑地后退数步。即使玄师多年经验的陶秀,手指也无法控制地哆嗦起来,险些拿不住那三角桃叶符。 “司、司小姐,您可别说笑,里、里面真装有半步鬼王?!” “超渡它,如果你不行,可以找你的师傅马大师。”司玖耸耸肩,丢下这句话后,从口袋摸出九枚古铜钱,随意地抛了抛。“走了,肚子饿。” “正巧,我也饿,一起。”封禹听完之后,丹凤眼眸当即一扬,心里立马寻摸着周边有什么地方能够满足他们的饱腹之欲。小丫头正在长身体的黄金时期,营养必须及时补充呢。 迨州区,悦仙谷民宿。 这是一家京都郊外的民宿房,仿古式阁楼,集饮食与住宿服务为一体。环境相当优美,而且饮食原材以有机绿色为主打。一般而言,需要提前半个月预订。 当然这种限制,对于封禹而言,完全不是问题。 “今天晚餐和住宿,在这里解决。”半开放式的餐厅,封禹率先帮她拉开座椅,开口介绍了二句,“都是家常小菜,不过胜在新鲜。” “谢谢,我都可以。”朝他扬眉一笑,随之入座的司玖,悠闲地欣赏起周边优美的风景,“你经常来?” “偶尔会和朋友一起来。” 对面,封禹突然腰身微弯,伸出缠着白纱布的右手,墨黑双眸定定落向眼前的少女,唇角勾起,“正式认识下,我的名字,封禹。” “你好,我司玖。”抬起手轻轻和对方一握,司玖脸侧边的笑意变得明媚而绚丽,已然清楚自己应该是得到了对方内心的认可。 “封少称呼显得生分。”重新坐下的封禹,端起石桌上的温茶抿下一口,修长手指有意无意地叩了叩,状似随意道,“我比你大几岁,可以唤我禹哥。” “当然,你也可以喊我禹哥哥。” 不过一个称呼,值得如此兴师动众么。卟嗤轻笑,司玖忍俊不禁,不免打趣地回了句,“我还情哥哥咧。” “你如果愿意,我也不介意。”左手支撑着侧脸,封禹姿态懒懒,语气半玩笑半认真,“你是个值得让人喜欢的姑娘。” “我呢还小,杂七杂八的事情,不能碰。”同样单手反撑脸颊,司玖毫无羞怯地直视对方,粉红菱唇饱含深意地回了句。 似曾相识的话语,提醒着某人正在双标重大现场。 三十五、一点涟漪 “我好象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清泠男声微微压低,在盛夏傍晚带着让人悸动的磁性。 封禹笑了,丹凤眼眸蕴起的柔柔熠辉,使得他本就俊美无俦的面容,越发目眩神迷。 “美男计,对我没用呢,别浪费了魅力。”偏着头直直望进对方眼底,司玖伸出一纤长手指朝他摇了摇,乌墨瞳眸明净清澈。 “那看在我力证你实力的辛苦份上,可有奖励?”好看双眉高高挑起,封禹堂而皇之地伸出右手,理所当然般地为自己谋取福利。 宛若九天外的绝美男子,摆出三分软语,七分慵懒的姿态,任谁也无法拒绝。 司玖抬起葱白如玉的指尖,如蜻蜓点水般落在他的掌心上,粉唇翘起,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嗯,表现确实不错,再送你一个鬼玩玩?” “怎么感觉你其实是在惩罚我呢。” 奖励,听说有送鬼的么?封禹嘴角微微一抽,无奈地浅浅叹息,“算了,只要你高兴。” “呵,说笑的话,也能当真?”斜斜睨向他,司玖动作飞快地松开了他右手缠绕的白纱布,随即目光低敛,仔细打量起他手背的伤口。 修长宛若艺术品的大手,其背留有深深的牙痕,绽开皮肉伤口已经乌黑,并有扩散漫延的趋势。这道乌黑伤口,落在他白皙完美的手背,显得触目惊心。 “你体内的僵毒虽然现在解决不了,不过这右手的伤口,我倒有法子祛除。”来回翻看了年轻男子的伤情,司玖沉吟片刻后,表情渐渐认真起来。 “小丫头,谢谢了。” “客气,我也就是瞧着白纱布碍眼而已。”重新为他包扎好右手,司玖懒懒朝椅背一靠,低垂眼睑,暗暗思忖着配合祛除僵毒的草药配伍丹方。 这顿饭,心里记挂事情的司玖除却低头吃饭,偶尔才说上一二句话。而封禹呢,竟然也不觉得无聊,一会儿给她盛盛汤,一会儿给她夹夹菜。 发现每回她默默地碟碗里的菜肴吃个干净,他优美唇角愉悦地扬起了细微的弧度,满意地喟叹道。瞧瞧,多好养活的小丫头呀。 “饱了。” “这么快就吃饱了?”意犹未尽般地,封禹停住了继续投食的动作,可惜道。原本,他正打算再给她盛碗汤呢。 放下筷子,司玖抬起乌墨瞳眸,绚烂而笑。亭内悬挂的暖灯底,淡淡柔光落在她漂亮明丽的面容上,仿佛渡了层朦胧面纱,恰似夜晚的昙花瞬间绽放,夺人心神。 只是下一秒,她吐出的话语,却是大煞风景,“你以为在喂猪呢。” “迄今为止,这是我听过赞美猪的最好字句。”怔愣半秒后,封禹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他抽出纸巾轻轻擦拭了下唇边,表情犹显认真。 “呵,敬谢不敏。” 司玖站起身来,转向高高夜穹悬挂的那轮明月,心情颇佳地喟叹道,“今天又是个月朗星疏的夜晚,真好。” 先前收伏半步鬼王,耗费了她连日来积攒的玄气元力,为此她特意找了间最顶层的房间,抓紧时间趁夜修行恢复。 京都旧城区,澜楼。 一辆黑色加长轿车停在楼前,扎着马尾辫的少女走下车,临别前道给年轻男人几张纸,“你按着上面找寻药草,这单方可以辅助祛除你手背伤口表层的僵毒。” 封禹扫了眼单方,轻翘眉峰高高挑起。只见白色a4纸龙飞凤舞的狂草,不同于女生的笔迹娟秀端正,撇捺勾画,遵劲有力,少有的肆意洒脱。 这里头一些药草,他并不认识,而且药龄最少的也得五十年以上,估计凑齐这份配方得耗费些许时间。 “好。”将白纸叠好放入口袋,封禹顺势摸出一张银行卡,解释道,“上回欠你的,五百万。” “正巧,缺钱用了。”自然而然地接了过来,司玖仿佛记起了什么似的,朝车内的年轻男人招招手,“你,过来下。” 不明所以,封禹依言探出身来,光洁额头被某只微凉的手指轻轻点住,“…………” 少女左手掐起法决,右指尖顺着他的眉心闪电般地滑至他直挺鼻尖,默默念语,“以吾玄力,封其鼻识……” 在没有为他清除体内的僵毒之前,能够抑制对方闻到血腥味便发狂的方法,只剩下禁封他的嗅觉了。 毕竟她现在手里只余下最后一块玉符篆,好钢必须用在好刃上,绝不能再如此轻易地使出。 少女漂亮面容,近在咫尺。封禹甚至能清晰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一缕清香,似药似草,令人心静悠远。 她柔嫩指腹点至他额头鼻尖的触感,仿佛一根轻飘飘的羽毛,拂过心尖,从来冷清无波的心湖,泛起了一点涟漪。 “我封掉你六识之一的鼻识,你如今暂时失去了嗅觉,可能会有些不适,但总比发狂无法控制得好。” 随着少女的话音刚落,封禹立马察觉到自己鼻尖本萦绕着的那股好闻味道,顷刻消失不见。他好看俊眉下意识地拢成川字,心头竟涌现出淡淡的失落。 二人之间的动作互动,远远望去显得十分亲昵。更别论,超级俊男美女的组合,在破旧的街道边,异常显眼。 咔嚓咔嚓,不远处的小巷子里响起了手机拍照的声音。某个齐耳短发的女生,模样鬼鬼祟祟,正探头探脑地窥视着他们的举动。 “哼,我说呢,她都住进了旧城区贫民窟,态度怎么敢那般嚣张。原来,被别人包养了。” 圆脸杏眼,一身洗得失去颜色的旧衣,正是和司玖同班同学一样住在旧城区的李茹心。 就在刚刚,她买早餐从这里经过,偶然间撞见了,从豪华轿车下来的司玖。 李茹心亲眼目睹那个俊美得仿佛天神般的年轻男子,递给司玖一张银行卡,心里嫉妒得整张圆脸都扭曲起来。 凭什么,凭什么她就能得到超级大帅哥的青睐喜欢,而自己却不能?! 哼!!她想重新过上以前的富贵安逸生活,做梦去吧。李茹心暗恨地紧握拳头,一双杏眼划过恶毒歹意的暗芒。 三十六、傅家宴会 京都,名贡首府,傅家。 周末,傅家为此举办了一场热闹的盛宴酒会,诚邀京都上流圈子的各类名人贵太前往参加。前几日,傅氏集团刚刚拿下和m国美伦财团旗下的电子商务合作项目,上市股价顺势增长了百分之十,甚至隐隐有望挤进京都十大名门之势。 作为此次宴会女主人的薛珍,虽然有些遗憾没能邀请到沈夫人的前来,不过周遭众多的追捧和羡慕目光,足够让她风光无限。 更别论,刚刚自家女儿上台弹奏的钢琴曲目,悦耳动听的曲调,获得了在场所有宾客的一致点头好评。好些贵太朋友接二连三地拉着她,讨教如何成功教养出色儿女的经验。 “哪里,哪里。萱儿这孩子回来才大半年时间而己,我都没怎么教她。”话语显得十分谦虚,薛珍唇角翘起,精致描绘的眼底却是骄傲和自豪。 到底是她和傅家明的亲生闺女,继承了他们优秀基因,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通。若非当年抱错,白白错失十多年的时间,她的萱儿必定比现在还要出色! “傅夫人,可别谦虚咯。瞧瞧你们家的孩子,个个出色得让羡慕。你儿子傅祎前年考入了m国普林斯顿大学,小女儿又多才多艺……”晃晃手里的红酒杯,身形高瘦的短发中年妇人,语气称羡道。 “可不是么,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优秀基因才是家族传承最重要的条件。”另一气质优雅知性的贵夫人,抬手挽了下披肩长发,表情甚至是满意,“你家萱儿,确实不错。” 她,来自京都十大名门望族之一的霍家,正是霍卫衡的母亲,陈玲珑。 在此之前,因为傅家提出更换联姻对象,她对在乡下野间长大的小姑娘,内心多少有些介怀不喜。 奈何儿子司衡颇为中意那傅白萱,再加上这段时间的接触,小姑娘无论气质谈吐等方面比起之前的傅玖不遑多让,陈玲珑也甚是满意。 “表姐,沈夫人今天没能来吗?”酒红色波浪卷发盘成松松的发髻,着黑色晚礼服的微胖女人笑眯眯地挤近薛珍身边,左右环顾在场一圈后,压低声音问道。 “沈夫人是谁,哪那么容易就能请得过来。”细细柳眉无意识一蹙,薛珍低垂眼睑喝了口杯里的金香槟,颇感遗憾地摇头叹息。 沈夫人? 站离颇近的几个女人听到这话,互相对视一眼,表情划过了悟之色。国际钢琴大师沈棠回国收徒的消息,如今在圈子中早已不是秘密。 许多看中子女教育的名流太太,暗地里使尽浑身懈数,都希望能得到沈大师几分哪怕是一句话的照顾指导。可惜沈棠夫妻喜欢深居简出,各家发出无数邀请函,至今还没有谁得到过回应。 为何她们会如此趋之若鹜,除却沈棠本人响誉国际的音乐大师地位外,还有个最重要的原因,沈棠,来自京都十大名门望族的沈家。 如果她们当中哪个子女有幸被沈棠看中,成为关门弟子,不仅仅孩子将来更为出息,无形中也是替家族搭上了沈家的这艘大船。 “都别白费功夫,沈大师已经收了关门弟子。” 陈玲珑淡淡开口,暗里地却连连摇摇头,为她们几人信息如此滞后而颇感无奈。果然应证了那句老话,越是社会上层人物,信息来源就越广。 她的话语刚出,几个女人皆是满脸失望地长叹出声。反倒黑色晚礼服的微胖女人,也就是刘慧双眼轻轻一转,好奇地开口问道,“霍夫人,那您知道沈大师最后收了谁做徒弟吗?” “呵,一言难尽。”陈玲珑不欲多说,毕竟任谁也无法预想,沈棠居然会招收那么一个孩子做为他的关门弟子。不仅大跌众人眼镜,而且此事已经成为名门望族圈子茶余饭后的笑资了。 她们霍家,虽然和沈家同属京都十大名门望族,可尾末与前三的差距,悬殊得很。她哪里愿意为这几个人多做长舌妇,得罪沈家。 “沈大师新收的徒弟,名字里头该不会真带了个舟字吧。”刘慧低低嘟囔了一句,当即笑眯着眼睛亲热地挽住薛珍的胳膊,“表姐,听说你园子里新进了几盆名贵兰花,不如带我去瞧瞧?” 兰花? 呵,刘慧平时可最不喜欢品茶赏花的。薛珍眸光闪动,心知对方必是有事情要告诉自己,笑着和身边的几人打了声招呼,与刘慧一同去了后花园。 二人离开时,未曾注意到霍夫人眼底划过的点点疑惑与不解。虽然她不清楚刘慧这种拐了弯的傅家亲戚,家底如何,但也清楚绝对无法和傅家相提并论。 然而,偏偏就是对方居然也知晓了沈棠新收弟子的名字,莫非刘慧和江熠舟有着沾亲带故的关联?! 傅家,后花园。 “什么?!你说那司玖居然拒绝了沈大师收徒的好意?!” 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薛珍听完刘慧透露的信息后,气得后牙槽痒痒,“哼,这个孽女简直胳膊肘往外拐!” 象沈棠这种身份背景又强,在国际音乐界拥有崇高地位的名家大师,他说出口的收徒请求怎么能够随便拒绝!!司玖倒好,自己不愿意做他的徒弟,反而神神叨叨地让沈大师去收个根本不知道在哪的陌生人做徒弟! 该死的蠢丫头,哼,表面话倒说得好听,什么傅家以后若有困难,可以找她帮忙解决三次。那个时候怎地就没想想傅家,想想傅家还有个和她同龄的妹妹傅白萱! “可不是吗,表姐,她宁愿让沈大师去找个陌生人做徒弟,都没有想过咱们的白萱……”故意隐瞒了自己和女儿许明珠会见沈大师的那一段,刘慧挑挑拣拣地说出那晚星月湾发生的事情,状似摇头道,“唉,可惜了萱儿这样好的音乐天赋。” 她可不傻,既然沈大师已经收下了新弟子,她也就歇了这一心思。只是每每回想起司玖依旧嚣张跋扈的态度,刘慧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哼,都住进了贫民隆,还有什么好得意的!刘慧故意透露给薛珍信息,无非就是为自己出出恶气,再幸灾乐祸地看着傅家的一出好戏。 三十七、不速之客 澜楼最顶层,斑驳铁门被敲得哐哐作响,墙壁陈旧多年干裂起皮的腻子簌簌而落,于半空中飘扬飞舞,唬得某位高高盘起发髻的贵太太连连后退。 “夫人,玖小姐或许出去了,还要继续敲门吗?”陪伴前来的保镖阿林,默默收回手,生怕再一个用力,眼前这扇门直接敲报废了。 用丝帕轻捂口鼻,薛珍低头看下腕表显示的时间,此时才清晨七点半,司玖怎么可能会不在家。要知道,为了堵住那丫头,她可是特意起个大早匆匆赶来。 “继续敲,应该在里头……”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咔嚓轻响,斑驳铁门从里打开,一披散长发的高个少女懒懒打着哈欠,表情显得有些不高兴。 “傅夫人,大清早无故搅人好梦,是件很缺德的事情,知道吗?” 缺德?!薛珍本就不耐皱起的细眉立马有了倒竖迹象,心底无名窜出一股子火气。就算司玖和她们脱离了关系,可论年龄辈份,她自己就是长辈。瞧瞧这个死丫头,哪里有做小辈的样子!! “小林,你在门口等我。” 到底记得今天跑来的真正目的,薛珍强行压住内心的怒火,努力挤出些许温和笑容,“听说你搬到旧城区住,我就过来看看你。” 一边说,她一边自顾自地走了进去,目光迅速打量了下内里简单布置,低低叹息道,“你这孩子性格怎么变得这样犟呢,瞧瞧住的都是些什么破地方。” 旧城区,整个京都家喻户晓的贫民窟,不仅居住环境脏乱差,而且里面都是下九流的贫寒人家,以及许多的外来打工者。薛珍心想,如果不是过来寻找司玖,自己这辈子都可能不会踏进旧城区一步。 随意拢了拢凌乱的长发,司玖双手环胸,歪歪倚门而站,原本朦胧睡意的瞳眸已经恢复清明乌黑。很明显,对方无事不登三宝殿,只不过,究竟所为何事。 她已经和傅家脱离了关系,再无继承傅家一切的权力,也放弃了和霍卫衡自小婚约。她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值得薛珍放下身段特意过来? “玖玖,这些日子你受苦了,也是我们思虑不周。”眼角余光瞥向狭小客厅摆放的木椅沙发,薛珍原本打算坐下的动作微微顿住,低头从lv包里抽出厚厚的信封,“这些钱,算作是对你的补偿。” “您拿回去吧,我不需要。” 纹丝未动的司玖,看也不看对方拿出来的信封,粉红唇角撇了撇,“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傅夫人您请回吧。” 她很忙的,好么。昨晚去了夜未眠酒吧,发布寻找草药的任务,又顺带接下三单赏金任务。修行,任务,赚钱,还等帮人祛僵毒,真没功夫搭理傅夫人心血来潮的突然到访。 “等等,我听说音乐界享有盛名地位的沈棠原本有意想收你为徒,你却拒绝了?” 薛珍随手将信封丢在桌上,也没理会对方暗下的逐客令,赶紧开口说道,“你这孩子拒绝他也就算了,居然还把沈大师推给不认识的陌生人!” “萱儿曾经也是你的妹妹,她的钢琴天赋并不比你差,就算要推荐你也应该考虑她才对。你可知道,沈大师他其实是…………” 话音猛地刹住,薛珍眼神微微闪烁,立马摆摆手道,“算了,你等会儿和我去见见沈大师。” 听刘慧所述,沈棠对于这丫头的印象相当很不错,应该会答应她们见一见面的。到时候再让司玖帮她们提一提萱儿,没准沈棠同意再收萱儿做徒弟呢。 原来对方绕来绕去,为的是傅白萱呢。司玖黑如矅石的瞳底闪过恍然大悟,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抱歉,傅夫人,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您要见沈大师,请自个儿去,恕不奉陪。” “司玖,只要你答应,我另外可以再支付你一笔补偿。”嘴角笑意隐没,走近她的薛珍从包里又翻出一张十万元的支票,冷淡面容再无先前的温和,“有了这些钱,你的生活会更好些。” 司玖唇边笑意加深,懒洋洋地接过支票一看,讥嘲地开口道,“啧,才十万?!” “怎么,嫌少?”精致细眉紧皱成川,薛珍深深吸了口气,强自忍下心底窜起的烦躁不喜,“你想要多少?” “你们家大业大的,没有个八九位数,也好意思拿得出手?” 纤长手指弹弹薄薄的支票,司玖斜斜睨了跟前的贵夫人一眼,低低嗤笑起来。她顺手一撕,原本的支票赫然变成碎纸。 “司玖,别太得寸进尺,贪得无厌!!”八九位数,简直狮子大开口!薛珍铁青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再也压制不住火气,声音高高扬起怒喝道,“真以为没有你,我们就见不到沈大师了?!” “你们的事情,跟我没关系。请回吧,傅夫人。”特意将大门完全敞开,司玖将揉成团的支票和信封统统丢出门外,末了好心提醒一句,“没那么多的钱,就别在我面前显摆!” “你!!好,好得很。” 脸色青白交替,薛珍感觉自己气得快要吐血,恨恨地剜了眼门口倚着的少女,带着保镖怒火冲冲地大步离开。 楼底,街道边停了辆银灰豪车。此刻车窗半落,某披肩长发的女孩,并拢双膝平放着笔记本电脑。她的目光正落在显示屏幕之上,淡淡眉眼透出些许的深思凝想。 车门被打开,薛珍脸色欠佳地坐了进来,周身仍旧萦绕着未曾散去的怒火,语气忿恨道,“没有良心的死丫头,一点情分都不讲,眼里只认得钱字!!” 只听完母亲的这一句嘟嚷,傅白萱已然清楚最终的结果,无奈地低低叹息,“妈,我早就让你别来了,她根本不会答应。” 以前在傅家,司玖就因为嫉妒不甘,经常对她做出一些排挤打压的事情,现在又怎么可能同意将自己推荐给沈大师。况且,她并不认为,司玖会有如此大的本事,左右得了响誉国际大师的决定。 三十八、不怀好心? “萱儿,只是可惜了你。”薛珍原本还带怒意的双目,在触及女儿冷淡表情后,顷刻化作了疼惜与懊恼。前段时间,她发现女儿钢琴天赋很不错,连忙聘请了国内名家专门教导,但毕竟没有打小练习,基础到底薄弱了些。 如果萱儿能够被沈棠收为关门弟子,于她的前途,于傅家的未来,都是件双赢的喜事。 可惜司玖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张口就要几千万甚至上亿的补偿条件,全然忘记了傅家对她十几年的养育之恩! “妈,钢琴大师也不止沈棠一个,您没必要这样。”轻轻合上笔记本电脑,傅白萱淡淡双眉不易察觉地蹙起,脑海莫名闪现那晚司玖在星月湾弹琴的场景,心底忽生些许烦躁之意。 “刚刚霍卫衡告诉我,已经另外帮我寻了个名家大师,这样就挺好的。” “那怎么能一样,傻孩子,沈棠可是来自十大名门望族的沈家……”心知多说无益,薛珍摆摆手无奈地长叹出声,仿佛想起什么似的,眼里渐渐带起了笑意,“看着司衡那孩子对你可不是一般的上心,我和你爸爸也就放心了。” “等到你再……”刚想继续说些什么时,她lv包里的手机铃声大响,翻出接听后脸色瞬间大变,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余大哥,你说什么,我爸爸昏迷入院了?!” “外公怎么了?”偏过头来,傅白萱眉心直接蹙成川字,心底有些疑惑。明明昨天还去看望过他老人家,精神状态看着还不错的样子,怎地就………… “司玖这个扫帚星,一见她后就没好事!”慌乱和焦虑使得薛珍急于寻找个宣泄口,恨恨咒骂了句后,赶紧吩咐前排司机,“快,去医院!” 街道边停留的银灰豪车立马调转方向,飞快驶离,匆匆赶往京都第一军区医院。 ———————————————————————————————————— 澜楼501单元。 薛珍前脚刚走,正在洗漱的司玖,突然感觉到胸口有些许压抑难受,似乎什么事情发生了。她思索片刻后,迅速洗完脸,盘坐在床,摸出九枚古铜币往上一抛,当即占了一卦。 卦象,枯竭衰败,大难之危。 细细掐指一算,司玖表情当即凝住,跳下床翻找手机,正欲拨打电话。却不想铃声响起,手机屏幕显示余大伯的来电号码。 “玖丫头,老首长今天早上突发头晕,陷入昏迷休克状态,如今人在第一军区医院…………” 心尖突突一跳,司玖深深吸了口气后,抓起桌上的小背包直接奔下楼。在一楼出口处时,她险些与迎面而来的某人撞了个满怀。 “什么事情?你去哪,我送你。”目光略过少女有些苍白的脸色,封禹敏锐感觉出她此刻心情并不太好,直接问道。 “送我去第一军区医院,谢谢。” 坐进车里,没再开口的司玖微微闭合双目,心思却是转了又转。按道理不应该的,有了她赠送的三彩翡翠增寿平安符,外公他老人家的身体状况就算没有当即转好,也绝不可能如此迅速地落败下去! 除非………… 急诊抢救室外,走廊或站或坐着十几人,薛重山的儿孙后辈,以及女儿薛珍一家三口。大步走来的司玖,视线飞快环顾一圈后,落向站在角落里的余大伯,“外公怎么样了?” “老首长还在里面,医生护士都没出来。”余川摇摇头,双眉紧紧皱成深深的褶印,忧心忡忡地回应了句。他原以为薛老只是因为咳嗽,最近精神才有些不济。 万万没想到,今早薛老突然晕倒在地,若是………… “余大伯,上回我让您转交给外公的锦囊呢,里面的玉佩他没有随身戴着?”乌墨双瞳若有所思地望着这个比自己高出许多的中年男人,司玖语速飞快地开口道。 “哦,那锦囊我给了小珍……” “谁让你来的?!”声线高高拔起,薛珍连忙打断了余大哥说的话。略略尖利的女声,在医院走廊里回荡而起,惹得在场众人偏过脑袋看了过来。 “司玖,你和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别在这里装模作样!!”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她三步并二步地走近,压低声音喝斥道。 “傅夫人,我给外公的锦囊玉佩呢?”哪怕只听到余大伯说出的一半话语,司玖已然推断出事件的大概。她不退反进地靠前二步,站姿懒懒散散,似漫不经心地重复问道。 粉红菱唇隐隐勾起,少女漂亮瞳眸敛尽泽光,只余一片浓郁漆黑,定定看着旁人时,有种穿透人心般的犀利杀气。 晓是活了大半辈子的薛珍,瞧见她整个人逼近自己时,竟被吓得地朝后退去。等意识自己居然被个小丫头吓唬住时,薛珍顿觉丢了面子,色厉内荏地训斥道,“看看你这是什么态度,见了我们连招呼都不打一个,以前的教养礼仪全都喂进狗肚子里了!” “薛珍,我再问你一遍,那锦囊玉佩呢。”想转移话题,在她这里行不通!!司玖此刻耐心已经告罄,粉红双唇渐渐抿成直线,瞳眸深处浓郁黑幽得仿佛欲将人的灵魂吸入一般。 “小玖,咱们有话好好说。”看着妻子心虚地连连后退,傅家明掐掐发紧的眉心,赶紧走过来无奈地打起了圆场,“毕竟这是医院,你外公还在里面呢。” 自家丈夫的出声劝阻,让薛珍好似找到依靠支持般的,索性直接承认道,“玉佩,我给扔了!你以为那种东西,我们家会稀罕?!” “家明,这丫头送的东西,粗糙难看,就连挂绳都是不吉利的白色。把这种东西送给老人家,分明不怀好心!” “你可知道,自己扔的究竟是什么吗?”司玖简直快要气笑了,为外公他老人家生了这么一个女儿而感到悲哀,典型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一旁的傅家明,虽然也清楚自己妻子故意丢掉司玖赠送的东西,做法固然不对。可现在是什么时候,岳父正躺在抢救室生死未卜,他们却在外面吵吵嚷嚷,实在是太不像样了。 三十九、守住门口 一群人就为了块玉佩,在抢救室走廊争执半天,简直让旁人看笑话呢。 “小玖,这种小东西咱们等会儿再商量,行吗?” 连带着,傅家明对这司玖心里也颇有微词,至于吗,太没眼色劲了。就算阿珍丢的是块上等翡翠玉佩,他们傅家也完全可以照价赔偿,何需专挑这个时候一再追问,成心添乱不是?! “小东西?呵呵,傅家的眼界真让人一言难尽呢。”走廊拐角处,为首的某高大修长身影背光走来。雪白定制衬衫,九分纯黑长裤,即使衣装简洁,依旧无法遮掩住他周身散发出来的特别气场。 他单手插兜,举手投足犹带几分漫不经心的随意。明明面容俊美无俦,气质神秘,偏偏糅合着几许散漫的慵懒,无端吸引在场众人的目光。 哪怕眉眼向来淡然的傅白萱,初初瞧见他本人时,表情呆呆怔愣了一秒。如此颜色出众的年轻男子可谓世间绝有,即便是霍卫衡在他面前,同样也稍逊二分。 她略略偏过头,视线不易察觉地在他和司玖二人之间打了个转,随即低垂眼睑,神色莫名。 “你是谁?!” 被人无端嘲讽,本就心情不虞的傅家明此刻脸色冷凝几分,若非对方拥有看似出身不凡的通身气场,恐怕他已经不耐地训斥对方了。 “傅夫人嫌弃的不吉利挂绳,确是珍稀难求的灵禅蚕丝线。”随意站定在司玖身后,封禹并没有回应对方,反而斜起俊眸,淡淡瞥向走廊边的高壮中年男人,“薛副政委,想来你应该听说过。” 薛重山的大儿子,薛保。虽然比不得父亲的成就,如今也在军区后勤机关身居副政委一职,偶尔也能获得某些常人无法得知的特别秘辛。 单单这么一句话,薛保表情顿时微变,赶紧走上前拉过薛珍,急急询问道,“小妹,你把那玉佩丢哪里了?” 如果是旁人追问,薛珍或许还想着嘲讽回击,但面对自幼疼爱自己的大哥时,她只觉心头突突直跳,不再隐瞒,“我把它扔在咱们大院的垃圾桶里,怎么,真的很重要?” “糊涂!”失望地瞪了她一眼,薛保深深吸口气,气极反笑道,“比灵隐大师所制的护身符,还要珍贵稀有。你觉得,重不重要?” 他的话语,成功地令傅家明夫妻联想到仍旧躺在抢救室里的老爷子,脸色瞬间苍白难看,暗自懊恼悔恨。如果没有丢掉那玉佩,老爷子今天应该不至于………… “大舅舅,既然都扔了,咱们再纠结也于事无补。”不忍心看着父母自责难过的模样,傅白萱漂亮双眉微微拧起,语气轻轻淡淡,“有些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 这个时代,确实存在某些现今科学无法解释的神秘现象,但她始终认为当科技高度发达后,这些东西,自然就会有合理的剖解。 正掐手推算的司玖,闻言抬起乌黑瞳眸斜斜睨向对方,唇角边噙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有些事情,无论你信与不信,它们都是存在的。” 她从随身背包里翻出笔和纸,疾速地写下几个字,递给身旁的封禹,不带半分客气,“封禹,借你的人一用。让他们去这个地方,锦囊玉佩应该在那里。” “嗯。阿泯,你现在就带人过去一趟。” 他们二人之间自然熟稔的态度,惹得走廊其余人等频频侧目。傅家明夫妻眼神莫名闪烁,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泛起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即希望能够顺利寻回锦囊玉佩,不免又有点怀疑司玖的能力,哪怕短短半个月时间,司玖这丫头似乎改变了许多。 急诊抢救室,亮着红灯终于熄了。 紧合大门从里打开,走出二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他们扯下口罩,低低叹息地摇摇头,“你们都是薛重山的家属吧,老人家由于突发脑梗引起重度休克,很遗憾,我们没能抢救过来……” 医生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某道纤瘦高挑的人影闪电般直奔急诊抢救室,顺势将两扇大门关拢反锁,“帮我守住门口,别让任何人进来!” 少女特有的清亮声音,犹带几分肃穆与厉色。毫无疑问,是司玖。 明明对方没有指名道姓,封禹却很清楚刚刚响起的话语绝对冲着自己所说,当即一个闪身。他高大修长身影,站立在了抢救室门外,拦住走廊想要上前的其他人。 “抱歉,你们暂时不能进去。” “凭什么?!她能进去,我们为什么不能,躺在里面的可是我父亲!”医生刚刚说的一番话,薛珍的心犹如掉进了冰窖般,原本打算去见父亲他老人家最后一面,谁知竟被司玖关在了抢救室的门外! 且别说是她,就连向来稳重的薛保,表情同样变得铁青难看。他眯起双目,语气冷硬地开口,“不管你是谁,但我们今天必须得进去和家父作最后的告别,这是为人子女该有的孝道!” “确实如此,这位先生,麻烦您让开。”推推鼻梁处的金框眼镜,同样被拦在外头的白大褂医生耐心地开始劝说。他行医近二十年,生平第一次遇见如此奇葩之事。 “最后的告别?谁告诉你,这是薛老最后一面了?” 清泠声线低低嗤笑开来,俊美男子双手插兜,站立在抢救室门口寸步未挪。他丹凤眼眸蜻蜓点水般地略过跟前的几人,好整暇以挑高了双眉。 哪怕小丫头急匆匆跑进抢救室还没来得及细说,但封禹心底隐隐有种直觉,小丫头如此大费周章阻拦着其他人进入,极有可能是打算做着最后的努力尝试。 “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们父亲还有救?!” 薛家兄妹仨听出了他话里的弦外之音,原本铁青阴沉的脸色缓和几许,甚至眼底划过点点希翼期盼。在薛家,他们的父亲哪怕退居多年,可仍旧犹如定海神针般的存在。 于亲人间的感情,于家族的利益,他们内心深处,自然希望父亲薛重山能够挺过这一生死关头,平安地活下来。 四十、来我背你 “不然,你们以为呢。”反诘一笑,封禹索性侧过身,不慌不忙抬起优美下颔,“当然你们若要硬闯,我也绝不拦着。薛老的生死,就在你们一念之间。” 如果他的态度强硬坚决,薛家兄妹仨绝对冲动得非得硬闯不可。但眼前这个身份神秘的年轻男子,无所谓般的随意态度,他们反倒开始犹疑起来。 “大哥,要不咱们再等等,万一玖玖真的有办法呢?”低声提议的是薛家老二薛荣,目前只是空军工程大学普通级科员。他思及先前司玖随手赠送堪比灵隐大师防身符的灵蝉蚕丝线,或许玖玖真有几分本事呢。 “二哥,你怎么能信她!!”几乎从牙齿挤出来的话语,薛珍眼角余光触及不远处风光霁月般的年轻男子,急急收回视线,暗有所指,“那玉佩,万一只是她借花献佛得来的呢。” 倒也有这可能。薛家兄妹几人飞快对视一眼后,薛保思索片刻后,上前开口道,“我们再等十分钟,如果司玖还没有出来,那我们只能破门进去了。” “你们这群人可真有意思,老先生但凡还有一丝抢救的机会,你以为我们会放弃吗?!” 同样站在走廊没有离开的眼镜男医生,听见这群人最终商量后的决定,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气得将手里的确诊死亡通知书丢给薛家人,“你们自己看看!!” 呼吸停止,瞳孔散大,心跳消失。他们使用了电击心脏复苏、注射肾上腺素等等各种抢救方法,都没能挽回老先生的生命。就单凭别人一句话,还有那个都没瞧清模样的小丫头,老先生就能起死回生?! 简直笑话! 另一边,急诊抢救室内,司玖趁着里面的二名护士还没来得及惊呼反应时,以手化掌将她们迅速击晕。此刻平躺在手术床上的薛重山,氧气罩、心电脉博仪等等仪器早已被摘除干净,他双目轻合,悄无生息。 迅速掐了手势,她朝自己眉心按去,视野里的景象陡然一变。手术床有道淡薄几近透明的影子缓缓而起,那是外公即将离体的魂魄! 司玖飞快窜前几步,纤长手指赫然夹杂着几枚纯银长针,动作干脆利落地扎进了薛重山的天灵、肩井、气舍、天枢等等穴位,依次而下。 施完银针,她狠狠咬破右手中指,双手如穿花蝴蝶般相叠变幻结印,眨眼功夫,六滴被逼出的血珠神奇地飞荡于半空中。 “……吾以玄力……魂凝禅定……心合聚一……愿施三千法愿……号黄泉之奈何……令其魂归位……定!” 仿佛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召唤,半空中六滴血珠纷纷落至老人周身扎入的银针上,顺着嗡嗡颤动的针尾,嗖地钻进他的穴位经脉中。虚空里,原本正要脱离的淡薄魂体又缓缓重新躺了回去。 当然,这还只是刚刚开始。 司玖轻轻吁口气,顾不得额前沁出的细汗,纤长手指再次动了起来。只见她四指微屈,结出更为深奥玄妙的法印,临空虚化而出的回阳还生咒。 虚化的回阳还生咒,飘飘然然逐一拂过老人的头顶、颈脖、双肩、心门以及肚脐等等部位,每过一处,回阳还生咒便黯淡一分。 直至,略过他的双足底后,虚化符咒彻底泯灭。紧接着,手术床上本该毫无生息的老人,忽而长长吸了口气,胸膛顿时便有了细微的起伏。 抢救室紧闭的大门,在走廊一干众人的翘首等待中,终于缓缓打开。高个少女,向来明艳的脸庞此刻显得有些苍白,只余瞳眸浓墨深深。 “如何,你外公现在怎么样?”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薛家大儿子,他表情忐忑地上前寻问,目光迅速打量了眼这个曾经的外甥女,奈何无法看透她的喜忧。 “你们,可以进去了。”揉了下泛疼的额头,司玖并不打算继续逗留,头也没回地朝外走去。 本就焦急等待的其他人,一听这话,纷纷跑进抢救室。原本还拥挤的走廊,瞬间变得空荡荡。 司玖刚刚走出四五步,身后传来脚步声,一只修长好看的大掌斜斜伸来,轻轻扣住了她的左手腕。 “怎么?刚刚用完,就把我给忘记了?” 清泠好听的男声,几分随意的玩笑。然而在触及她冰冷体温时,封禹嘴角噙起的弧度瞬间消失,“居然比我还凉?” “用力过猛了。”回之一笑,本就几近虚脱的司玖,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甚至任由他牵住自己的手。 将少女纤细胳膊往自己肩头一搭,封禹腰身下弯,不由分说地示意道,“来,我背你。” 紧紧跟随的二名保镖惊愣地望着自家少爷的举动,他们用力眨眨眼睛,怀疑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不过是幻觉罢了。 他们少爷向来都是漫不经心,除了父母双亲外,也从未对其他人表现过亲近之意。 可现在,封少居然纡尊降贵地弯下腰,主动要求背人家小姑娘,简直惊跌了他们的眼镜! “刚好,觉得累呢。”没有半点扭怩之态,司玖轻轻笑了笑,顺势靠向年轻男子宽阔肩背。她漂亮瞳眸半敛,神情温淡自然。 只用手稍稍一托,封禹轻轻松松便将她背了起来,丹凤眼眸深处划过点点诧异之色。别看她个头比寻常女生高些,体重却蛮轻的。 自从认识以来,第一次他和她距离这么近,少女温温的呼吸似有若无地喷在他后颈,微微痒意正在蔓延。 消失在拐角处的他们未曾发现,走廊另一头,落在最后走进急诊抢救室的某个女生,下意识回头。堪堪将不远处发生的这一幕尽收眼底,她冷笑地摇摇头,漂亮眼底浮出不屑的鄙夷。 很明显,司玖和那年轻男子举止亲昵,关系必定匪浅。看来学校同学群里四处传播的消息,十之八九了。 不过才十五的年纪,为荣华富贵,居然已经走了这么一条歪路。傅白萱感慨地低叹出声,也不觉得意外。毕竟以司玖急功近利的性格,做下这般出格之事,不足为奇。 四十一、她睡着了 “爸,爸,你能听见我们说话吗?”急诊抢救室内,薛家众人望着手术床上眼皮正微颤想要睁开的老人,纷纷欣喜上前叫唤道。 先前听闻老爷子没能抢救过来,他们整个心犹如坠入冰窖般绝望。可现在亲眼瞧着他老人家呼吸平缓安然无恙,庆幸地松了口气。他们不由地想起司玖,内心涌现出五味杂陈的复杂情绪。 无人注意到,最后走进去的傅白萱,神色依旧淡淡,可垂至腿边的手掌攥得死紧。刚刚就在走廊她颇为自信说的那番话语,犹如笑话般一遍遍回放在耳边。 难道,这世间真的存在玄之又玄的事情么? “让让,你们大家都别围在这里。”相较于这群家属的高兴欣喜,眼镜医生和其他医护人员皆是震惊无比,对方刚刚明明完全失去了生命体征,怎地一会儿的功夫,又活了过来?! “医生,这就是您所说的抢救无效?!” 狠狠将死亡确诊书撕碎,薛珍气恼地将它们丢在了医生怀里,嗤笑质问。因为连接在司玖手里受到的闲气指责,使得薛珍心口有股难以压制的郁气,急需宣泄。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这群倒霉的医生护士。 “很抱歉,薛女士。老先生之前想必是处于假死的状态,可能是我们疏忽了。”眼镜医生无奈尴尬地解释了一翻后,迅速从口袋摸出瞳孔笔,撑开薛老的眼皮照了照,居然真的恢复正常。奇迹,这简直就是医学奇迹! 假死?!眨眨眼睛,傅白萱暗暗松了口气,心电微转。对,或许外公此次苏醒,并非司玖的功劳。毕竟对方才十五岁的年纪,又能厉害到哪里去,误打误撞恰巧撞对了而已。 “够了,小妹,这里是医院。”薛家大儿子薛保,瞧见妹妹逮住医护人员打算发难的模样,眉眼一压,厉声喝止。 虽然父亲薛重山已有苏醒的迹象,但身体状况变得如何,以及后续调理,都需要在医院密切观察。此时纠结那些旁末枝节的小事情,根本毫无意义。 哎,小妹未出嫁前,在娘家颇受疼宠,哪怕嫁给了傅家明,日子也是过得顺心顺意,如今这脾气居然还跟以前一样!! 依照医生的建议,薛重山被转至重病加护室需要继续观察三天,薛傅二家人自然没有任何异议。 “小妹,司玖那孩子心地还是好的,以后见了面没必要针尖对麦芒。好歹你们也有着十几年的母女感情,能修补就修补,别到时自己后悔了。”作为大哥的薛保,语重心长地开口劝导着。 “大哥!连你也被她给迷惑住了!就在今天早上,她张口就问我要一亿补偿,简直就是个贪得无厌的小白眼狼!”根本不愿意听进去的薛珍,冷冷从鼻子哼出声来,“而且刚刚医生说了,父亲应该是处于假死状态。明明是父亲福大命大,她也就运气好而已!” 那臭丫头定然不甘心一无所有地被傅家扫地出门,所以采取迂回战术,想通过薛家重新再进入傅家大门。呵呵,不可能!! 狐疑目光打量自家小妹的神情不似作伪,薛保浓眉紧皱成川,思索片刻后,叮嘱道,“司玖到底如何,以后自有分晓。总之,你别再去招惹她。” “傅夫人,您说得没错,我们司小姐运气向来很好。” 依照吩咐出去的周泯等三人,重新赶回医院恰巧听见薛家兄妹之间的谈话,忍不住地开口道,“您看,连锦囊玉佩都能找回来,运气可不是一般的好。” “真、真的找回来了?” 带着几分犹疑,薛珍打开明黄绸缎锦囊,定晴一看。薄薄半指玉佩,挂绳雪白莹亮,可不正是她前段时丢进垃圾桶里的东西!! “薛先生,傅夫人,我们司小姐特别交待过,请将此玉置于正午阳光底晾晒十分钟,清垢净化后,方可贴身佩戴。”语气公事公办,周泯朝薛家兄妹点点头后,便带着手下人步履匆匆地离开。 只是,刚刚走出二三步时,他仿佛想起什么,侧过脸意味深长地继续道,“司小姐说,这物件有市无价,傅夫人千万别再弄丢,否则只能怪薛老命数合该如此了。” 隐隐嘲讽的话语,薛珍整张脸瞬间涨得通红,恨不能将手里的锦囊甩在地上,可到底顾忌父亲一二。她只能压住心中火气,挤出僵硬的笑容,“我拭目以待,玉佩究竟能有多么的神奇!” 被丢进垃圾桶里的锦囊,时隔多日,竟然真找回来了。角落里的傅白萱,眼神微微闪烁,浅粉唇角轻抿成线。运气好?一次,二次可以用来做此解释,但绝不可能是每一次! 返回傅家,她顺势将自己卧房大门反锁,思索再三,终究拿起手机拨通一串陌生号码,“我需要你帮我调查一个人,酬金方面不是问题……” 曾经的司玖,哪怕手段百出,却也只是拙劣的小把戏,傅白萱从未放在眼里。可从她住院回来后,明显感觉到司玖整个人的变化,特别这一回,她真正开始重视起了对方。 此时正安静靠在某人后背的少女,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给惦记上了。当然就算是知道,她也只会懒懒打个哈欠,嗤笑一声,不予理会。 从医院急诊一楼到地下停车场,短短距离的路程,感觉不出丝毫颠簸的司玖,原本半眯半合的双目,渐渐轻合。或许之前消耗体力过甚,太累的原故,她竟然睡着了。 才刚刚跨出电梯大门,封禹敏锐感觉到后背少女的呼吸变得轻柔平缓,丹凤俊眸怔愣了一秒后,刹那间荡起浅浅笑意。本就出众俊美五官,因这点点柔色,夺人心魂。 小丫头,怎能这样毫无防备之心呢。 “封少,现在我们回哪里?”迅速打开车门,跟随其后的保镖,颇具眼力劲地将后排位置调成座椅沙发,压低声音地询问道。 “柏园。”车内,封禹轻手轻脚让她躺下,偏过头特意叮嘱道,“路上车子开慢些,力求平稳。” 四十二、年纪太轻 柔软如云层般的轻滑触感,鼻尖隐隐约约淡淡的薰衣草味道。少女长卷眼睫颤了颤,双眼睁开,向来清黑乌瞳带着些许惺松的怔然,随即又重新闭起。 几秒钟后,司玖再次睁开眼睛,直接坐起身来,心底暗道了声可惜。唉,这床睡着挺舒服的,倒想多赖会儿,奈何不是自己家的。 “醒了?” 她第一次睁眼时,倚窗而靠的封禹已然有所察觉,在注意到她细微小动作后,优美唇角轻翘。看来小丫头,对他家的床有着几分喜欢呢。 “我睡多久了?”随意伸下懒腰,司玖扒扒凌乱的长发,偏头望去时瞳眸下意识地一眯。这世上总是存在着那么一种人,周身犹如加持了光源般,夺目耀眼。 而不远处的年轻男子,则是她逗留过各个世界所遇见的,最摄人心神的那一个。 薄薄雪纱帘半拢的落地窗,夕阳残红点点倾斜洒落,依坐长椅边的封禹,修长双腿随意半曲。俊美如斯的五官恰似渡了层暖橘光晕,连带看过来的眸光也有了让人心悸的温色。 “一个下午,错过了午饭时间,饿不饿?” “睡过头了。”连忙跳下床,司玖整理了下头发飞快扎起,昨天接的赏金任务还没开始呢。 “你家有没有牛奶面包,我想随便吃点,待会儿有事。” “晚饭哪能随便,我己经让人做好了,就等你。”顺手合上书本,封禹站起身来,率先迈开步子,“吃完饭,我可以送你离开。” 此处仿若古欧洲时期的豪华宫殿,五彩玻璃式顶穹高悬于上,走在青金石铺就的地面,若是定力弱小的女生,恐怕已经被眼前景象,迷得心花怒放。 墨黑瞳眸定定落向前方几步外的修长背影,司玖漂亮双眉下意识地一皱,内心疑惑顿生。封禹,封姓,在京都并不常见。 而单看他居住地方的环境奢华得足以让人咋舌,再结合她曾经的记忆,或许对方应该就是来自京都第一大家的封氏。 只是奇怪,如此颜色出众且身份背景非凡的封禹,为何在那一世籍籍无名,未闻其声,不见其人? “在想什么?”修长手指微曲,封禹颇觉无奈地叩了叩桌子,出声提醒道。小丫头,吃个饭,也能这样心不在焉的。 “单方里的药草,你找齐了吗?”瞬间收拢发散的思绪,司玖用餐动作开始加快,哪怕以龙卷残云的速度,她专注吃饭的模样依旧优美好看。 “还差二味,过些天应该能凑齐。”神色微顿,摇头浅笑的封禹,视线落至她频频夹起的某盘蜜汁去骨鳜鱼,自然而然也尝了口。瞧她吃得津津有味,味道应该不错吧。 或许嗅觉被封,这些天他对吃食似乎失去兴趣,寡淡无味,每餐饭量也减少了许多。 嚼了嚼鱼肉,封禹觉着味道还可以,又多夹了一小块。在身边人的带动下,他不知不觉吃完大半碗米饭。 “你是接了赏金任务?” “嗯,有个疑难杂症的任务,约好今天去雇主家瞧瞧情况。”搁下筷子,司玖点点头从座位站起。既然对方开口询问,那她就没有打算过多的隐瞒。 入夜时分,整个京都街道随处可见川流不息的车流,五彩斑斓的霓虹灯,繁华似锦,绚丽多彩。 随着黑色加长豪车左弯右拐,司玖的脸色渐渐变得有些古怪,因为她发现此次任务雇主家中的地址,与傅家仅仅相隔一条街罢了。 真是巧呢。 与傅家不遑多让的豪华家宅,镂空雕花窗桕,精绣梅兰菊竹四扇黄花梨屏风,大气厚重的太师椅等等,偏向古风的装饰陈设,雅致中尽显底蕴。 “你就是那人特意派来的医者?”从将对方迎进门的那一刻,端坐主位的中年贵妇,狐疑目光来回打量了面前少女不知多少遍,细眉皱得能夹住蚊子。 无怪乎她会这样失礼,实在是这名前来的医者年纪太轻,而且漂亮得过了头。不过模样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对,我姓司,受六个六的嘱托,特意前来为黎夫人就诊治病的。”司玖笑了笑,没有过多地解释自己的身份。 只单单扫过一眼对方面相,她已然清楚面前的女士并非黎家女主人,此次任务的真正目标。 “那你先等着吧,冯大师己经在为我姐姐瞧病。司小姐,没办法,你来得实在有点晚。” 诧异地瞄了对方一眼,中年贵妇清清嗓音,未免尴尬,随意解释了一番。只是未尾语气稍稍加重,昭示着她此刻的不愉。 没错,她其实是这家女主黎夫人的亲妹妹,杜玉溪。同时,也是发布赏金任务的真正雇主。 她的姐姐,杜美溪自幼体质偏弱,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精心调养,才逐渐恢复正常。 或许是嫁人生子,再次损伤了根本,她姐姐生下一女儿后,小病连连,状况并不是很好。 特别从前几年起,杜美溪竟开始卧床不起,去往各大医院检查无数,也寻遍各地名医,只得出了一句结论,体质虚弱四个字。 杜玉溪看着姐姐精神萎靡,消瘦得脱了人形的模样,心疼万分。偶尔间得知夜未眠酒吧的秘闻,她抱着最后的希望发布了赏金任务。 可惜悬挂了足足有一年之久,却始终没人能够完成任务,医治好姐姐的身体。 再后来,几乎没有赏金猎手会接下这项烫手山芋般的任务。杜玉溪专配的那部银色手机,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动静。 直至昨天,沉寂许久手机突然有了声响,提示代号六个六的赏金猎手接收了她发布的任务。 杜玉溪看着这个无比陌生的代号,哪怕推断出对方应该只是个新人,却不愿错过一丝机会。 万一,对方真的可以呢,她的姐姐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再等了。 早上,杜玉溪通过电话联络得知,对方今日来诊时间会稍微晚一些,但她没想到对方居然入夜时分才姗姗来迟。 幸亏她并没有打算将所有的希望都投注在赏金猎手身上,而是发动了杜家的人脉关系,诚请无数次,终于请动了传闻中的冯大师前来为姐姐诊治。 四十三、曾经对头 杜玉溪的话语,让司玖乌亮瞳眸微微一闪,嘴唇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原来,今天为黎夫人看诊的并非只有自己一人呢。不过既然来了,那她就再等等吧。 “小姨,我听说您把冯大师给请来了?”大厅玄关处传来开门的动静,一道亮紫人影风风火火地跑进来,语气饱含欣喜期盼。 “朵朵,慢着点。”无奈摇摇头,杜玉溪心知外甥女心急火燎的真正原因,暗暗叹息后,扬起笑容安慰道,“大师正在给你妈妈看病,咱们小声些,别打扰到他们。” 话头一转,她刚想介绍身旁小姑娘的身份来历,就听见外甥女诧异又嫌弃无比地叫嚷了句,“你怎么跑我们家来了?!想看我笑话是么,给我出去!!” “看你笑话?你当我闲得发慌?”慢悠悠地瞥了眼面前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生,司玖非但没有离开,反而顺势坐下,好整暇以地一笑,“我可是受人邀请,前来为黎夫人看病的。” 漂亮昂贵的紫色连衣裙,五官清秀有余,精致不足,唯有一双漂亮圆圆的大眼睛,显现出几分犹如洋娃娃般的可爱。当然这些只是表面,实则对方的脾气性格如同炮仗似的,一点就着,行为鲁莽做事经常不经大脑。 没错,眼前这个身量只在她耳边的长卷发少女,其实是司玖曾经记忆里的死对头,黎朵朵。她们二人相差无几的家世背景,年龄又同岁,从幼儿园至初中,一直神奇般地同校同班,所以在外经常有人将她们拿出来做比较。 其实刚开始,司玖和黎朵朵年龄还小,关系还算尚可。只是后来渐渐懂事,黎朵朵讨厌总是被司玖压住一头的感觉,她们之间的关系开始冷淡疏远。 而导致二人水火不容的真正原因,却是因为霍卫衡,蓝颜祸水。黎朵朵不知为何,居然喜欢上了霍卫衡,自然瞧着曾经是他未婚妻的司玖百般不顺。 “就你?呵呵,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双手环胸,黎朵朵高高抬起下颔,嗤笑出声,“被傅家赶出门,没钱了吧,敢跑到我们家来行骗!!” 行骗?!司玖乌黑瞳眸危险地眯起,偏过头望向正揉着额角的杜玉溪,讽刺地挑高双眉,“杜女士,如果这就是你们请人帮忙的态度,那这单生意,我不接了。” “司小姐,原来你和我们朵朵认识呢。这孩子就是有口无心,你别和她一般见识。”暗暗朝自家外甥女使了个眼色,杜玉溪只觉脑仁疼,赶紧开口解释道,“司小姐也是我特意请来的,你若有意见,就对着我来!” 如果是别人,黎朵朵极有可能梗着脖子跳起脚来反驳,可在面对小姨时,她却如哑了的炮仗般,瞬间闭嘴安静下来。以前她对小姨并不算亲近,自从母亲卧床不起后,小姨担忧焦虑地忙前忙后,诚请了各国各地的名医大师。 虽然疗效甚微,可这些她都看在眼里,也记在了心中。她很感激小姨,也从心里亲近喜爱小姨。 “司小姐,可别怪她,毕竟你看着就和我外甥女一般年纪,所以……”良好的家境修养,杜玉溪内心哪怕再有所疑虑不信,也断断不会如同黎朵朵般,开口就得罪人。 “多说无益,手下见真章。”摸出兜里的九枚古铜币,司玖随意抛了抛,准确地接住后,“杜女士,冯大师出来了,能否带我见见黎夫人?”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着灰白古式长袍的老者在楼梯拐角处出现。老者摇摇头,叹息地对着身后中年男人小声说道,“黎先生,很抱歉,恕我无能为力了。” “尊夫人,并非身体虚弱,而是中了盅毒。如今发现得太晚了,就算我能将盅虫逼出,可她的身体根本撑不住……” 冯丛,华国如今少有的高级玄师,虽然不如马大师驱邪实力,但他更擅长医卜一道。是以,在京都上流圈子也颇受人敬仰追捧。 他的话,听入黎世远耳里,犹如乍响的惊雷般。哪怕不愿意相信,可却不得不无奈接受。 楼底,杜玉溪和黎朵朵虽然没能听清二人之间的谈话内容,但却从他们沉凝悲痛的神情里窥探出几分意味,心底顿时咯噔了一下。 “小姨…………”脸色刷地惨白无比,黎朵朵惊慌失措地紧紧拉住小姨的手,大大双眼通红无助,害怕再一次失望。 “朵朵,玉溪,去看看她吧,我们大家已经尽力了。”长长叹息出声,黎世远摇摇头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强颜欢笑地送冯大师离开。 叮铃,叮铃。铜钱相叠的清脆声响,司玖纤长白晳手掌一握,斜斜睨了眼六神无主曾经的对头,嗤笑道,“瞧你没出息的样子,啧啧,以后别说认识我。” “傅、司玖,你居然还笑!!”一把擦掉啪嗒啪嗒掉落的眼泪,黎朵朵恨恨地剜向她,抿起嘴咬牙切齿道,“你不是来医治我母亲的吗,只要你能治好她的病,让我做什么都行!” “呵,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无需别人指引,司玖反客为主般地直接上楼,还在走廊就听到三楼尽头传来一阵比一阵更剧烈的咳嗽。她漂亮弯眉瞬间皱起,单单只闻其声,已能断出黎夫人如今已是强弩之末罢了。 轻轻敲了敲门,里头的咳嗽声渐渐消弱。 她没再耽搁功夫,闪身走进了卧室,就见亮白的明灯底下,一形销骨立的中年妇人躺在床上,神情痛苦地捂住胸口,喉咙间发出类似破败拉风箱的嘶啦吸气声。 飞快靠近的司玖,右手二指并拢,疾速点向对方全是骨头的后背,由下而上的一推一拍。 中年妇人再度重重咳嗽起来,喉间咕噜咕噜吐出几口带血的白痰后,呼吸终于顺畅了些许。 “谢、谢谢…………”顿觉胸腔舒服许多,杜美溪这才有力气睁开搭耷的双眼,气若游丝地轻轻问道,“小姑娘,你看着面熟,是、是朵朵的同学吗?” “嘘,别说话,我是来给你治病的。” 四十四、嘘,安静 治病?!这么小的孩子?! “你……”杜美溪愕然地怔愣了几秒后,嘴角扬起浅浅笑意,摇摇头想要出声拒绝,偏偏此刻胸口的绞痛再次袭来。她本就苍白枯稿的面庞,疼得几乎扭曲。 前几年,她卧病在床无法起身,去往各国顶尖医院,会见无数名医大师,疗效甚微。满怀希冀,一次次失败而终,此时此刻她已然不再抱有一丝幻想了。 司玖左手利落地掐了个法决,右手二指并拢点向她眉心,双唇默默喃念了句后,“黎夫人,你现在好好地睡上一觉,其余事情等醒来再说吧。” “睡吧。” 少女的声音刹那变得空灵而又飘渺,仿佛来自遥远的时空般。她纤长白皙的手指,似飞舞的蝴蝶在杜美溪眼前一晃而过,体内纠缠自己多时的隐痛顿时消失,涌上而来的是浓浓疲倦的睡意。 “司玖!你对我妈做了什么?!”紧随其后的黎朵朵,瞧见母亲双目微合的模样,大大眼睛流露出点点恐慌之色。她害怕自己母亲这一闭眼,就再也醒不过来…… “嘘,安静。”纤长手指轻轻搭向杜美溪的左手腕,司玖低垂眼睑,凝神细听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悠悠地回应道,“你放心,我只是暂时封了她的痛觉,她现在可以好好地睡上一觉。” 确实,冯大师说得没错,黎夫人之所以连绵病卧在床,是因为她体内存在着极为罕见的盅毒。此盅且为最阴毒的子母盅,子盅种于受制人体内,依靠吸**血长大,等到子盅成熟后,便会自动钻出受制人心口追寻母盅。 受制人本就因为子盅成长精血损耗殆尽,破坏身体再经受钻心之痛,必死无疑。究竟是谁,居然如此心思歹毒地要置黎夫人于死地! 随意抛了抛手里的古铜钱币,司玖目光若有所思地略过黎朵朵和杜玉溪,如实告之二人有关江美溪此时身体最真实的状况。毕竟后续一系列的医治,都需要她们的全力配合。 “盅毒?!子母盅!!” 相较于黎朵朵的懵懂,杜玉溪深深吸了口冷气,脸色瞬间吓得发白。她偶尔听闻过,苗疆一带有个至今存在的神秘小部落,最擅长种下盅毒,悄无声息地就能置人于死地! 难怪,姐姐的身体看似无碍,却一天比一天虚弱。是谁?!究竟是哪个丧天良的狗东西,对姐姐施用了这种下作手段!! 咬牙切齿恨恨咒骂了句,杜玉溪双手紧攥成拳,心念瞬间已经转了好几转。眼下并非揪出背后种盅之人的时机,保全姐姐的性命才是首要!! “司小姐,您可有破解的法子,需要我们做什么?” 和聪明人对话,就是效率快。司玖转过头看向双目红肿的黎朵朵,一字一顿的语速透出几分明晃晃的恶劣,“如果真心想救你母亲,你就必须牺牲自己……” 因为,杜美溪体内的精血几乎损耗殆尽,恐怕不等子盅成熟破心而出的那刻,她早已灯枯油尽地虚脱而亡。所以需要有人甘愿化身成为血袋子,为其输送奉养精血。 此人选,必须为黎夫人的直系血脉。 四十五、你可愿意? “另外,趁着子盅尚未成熟之前,可以将盅毒进行转移。黎朵朵,你作为她的女儿,是盅毒转移的最佳容器…………” 司玖纤长手指点点精致下颌,目光落向身体剧烈颤抖的黎朵朵,似笑非笑挑起好看的双眉,“你,可愿意?” 长卷发女生咬紧下嘴唇,脸庞苍白得毫无血色,正要开口时,却被杜玉溪出声打断。 “司小姐,用我的吧,朵朵她还小……”江玉溪心里清楚,如果姐姐此刻是清醒的,势必不会让朵朵去冒这种风险。而她,其实也是解决盅毒的最佳人选。 “你,可不行。”唇角勾起莫名意味的弧度,司玖摇摇头,目光落至对方隐藏在衣裙的小腹,提醒道,“江女士,你怀孕了。” “怀、怀孕?!”怎么可能?!眨眨眼睛,杜玉溪不敢置信地抚向自己的肚子,表情刹那间又惊又喜。这段时间忙得晕头转向,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生理期日子,经过对方这么一提醒,好象真有二三个月没有来。 可一思及躺在床上生死关头的姐姐,她的眉头再次笼了层焦虑与无奈,怎么办?! “小姨,还是我来吧。”压制住内心翻腾的恐惧与害怕,黎朵朵咬咬牙下定决心地开口道。那是自己的母亲,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她,哪怕自己付出多大的代价!! “不错呢,有做女儿的担当。”投给对方一个赞赏的眼神后,司玖慢悠悠地围绕着黎夫人的卧室环顾打量,又拉开落地窗眺望夜晚的星空推算了好一会儿,“杜女士,我需要三件盆栽,记住种的都是罗汉松,别弄错了。” 以杜美溪的生辰八字,她推断出对方命盘缺木,喜神也为木。而罗汉松枝叶婆娑,绿意盎然,可谓生机勃勃。以此木布置风水局,可助杜美溪恢复些许生机气运。 “你们都在这里做什么?”送走冯大师,重新返家的黎世远发现她们在卧室里似乎商议着什么,眉头川字纹顿现。他的视线偏向眼前高个女生,五官明艳十分漂亮,哪怕普通衣着都无法遮掩她一身出众特别的气质。 之前,他就已经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傅家被扫地出门的假千金。他也听闻一些传言,眼前少女已经改回了自己真正的姓氏。 “姐夫,司小姐其实也是我请来给姐姐看病的……”长话短说,杜玉溪先是介绍了司玖前来黎家的真正目的,随后吐露出她们仨个为姐姐杜美溪祛除盅毒的计划。 毕竟这是在黎家,她们的举动根本瞒不过作为男主人的黎世远,倒不如坦诚相告。 “胡闹!”低声喝斥道,黎世远保养得宜的脸立马冷肃冰寒,周身散发出沉浸商海多年的权位者气势,甚至连空气都开始变得凝滞。 “想必冯大师已经告诉过你,你的妻子最多活不过三日。”对方施放出来的震慑,司玖完全不受影响,反而轻嗤地上前一步,懒散一笑,“最坏的结果,也就那样,为何不放手一搏?!” 四十六、反哺血气 黎世远双目慢慢眯起,深深打量了眼这个颇具胆识的小姑娘,心中难掩几分诧异。刚刚冯大师离开时,确实曾说过妻子美溪时日无多,最多不超过三天。 可司玖又是从何得知,莫非她确实有几分本事? “司小姐,我们经历了太多次的失望,不想再折腾了。”神色缓和些许,黎世远摇摇头长长叹息,转身望着床上的中年女人,眼底一片复杂,似不舍与愧疚等等情绪。 “这几天,就让她安静地过完吧。” “黎先生,究竟你不愿意再看她受罪,抑或不想让她继续活着?”耸耸肩,司玖弯起乌墨似的眼眸,玩笑似的话语却透着利刃直直戳进肋骨的锐利。 这一番话,使得在场的黎朵朵和杜玉溪纷纷变了脸色,哪怕她们心里不愿意相信,可作为丈夫的黎世远为什么断然拒绝? 难道,其中真的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胡说八道!”厉声低喝,感应到亲人的怀疑目光,黎世远险些崩不住自己表情,他转向自己的女儿,苦口婆心,“朵朵,我清楚你为了妈妈可以不顾一切,但你就没有考虑过爸爸的感受吗?” “那可不是一般的虫子,而是盅虫!!” “爸爸,我已经决定了,我想要妈妈活着。”嘴唇紧紧抿成直线,黎朵朵大大眼睛透露出少有的坚毅之色,“哪怕机会渺茫,我也不愿放弃!” 原本娇娇千金,因为母亲的变故,此刻仿佛成长了许多。 “司小姐,我丑话说在前面,如果朵朵因为你而出了什么岔子,我们黎家绝对不会放过你!”心知再劝也没用的黎世远,眼神冰冷无比地警告着。 “那就请你和杜女士先出去,记得把罗汉松送来。” 毫不客气地将他们给支了出去,司玖翻出法布袋里的羊皮卷,抽出一根细细长长的银针,在炽亮灯光下,泛着锐利光芒,“你,伸出手来。” 整个身体完全僵直住,坐靠床边的黎朵朵下意识闭起眼睛,慢慢抬起了左手,不敢再看。 “别怕,不疼。”轻笑出声,司玖纤长手指并拢虚虚划过针尖,动作利落地将银针扎进她的左腕上。随之松开,对方皮肤除却一滴血珠渗出外,再无他碍。 如法炮制,沉沉入睡的杜美溪左手腕同样扎入一银针。司玖喃喃念语,飞快持起一截细红绳,随意扬起,红绳好似有自主意识般,飘飘扬扬搭在黎家母女各自的针尾上。 “……玄法为引……红线作桥……脉脉一承……反哺血气……渡!” 低低吟声刚落,黎朵朵左手腕那滴渗出的血珠越来越红,银尾嗡嗡颤动了下,它竟逆向沿着银针以及细红绳滑落至杜美溪手腕,顷刻被吸收干净不见踪影。 随着黎朵朵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另一边原本形容枯稿的中年女人,灰白黯淡的面色却是恢复了点点血气。 “止!”眼疾手快地收回红绳银针,司玖手指各自在这对母女左腕虚虚一抹,她们皮肤处的细细针眼,赫然消散。 四十七、更讨厌你! 其实补养精血,也可以通过药膳的调理,奈何黎夫人情况特别,而且时间所剩无几。司玖只能通过这种最直接高效的方法,护住黎夫人衰败身体最后一分生机。 擦拭干净银针,司玖将它们重新收回羊皮卷内,颇觉好笑地望着仍旧紧紧闭起双眼的长卷发女生,出声提醒,“嘿,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结、结束了?!”飞快睁眼的黎朵朵,表情显得有些呆怔。就在刚刚,她脑海里还不断闪现医院输血的类似画面,怎么眨眼功夫,这就完成了?! “不然呢?”高高挑起眉头,司玖故意抖出羊皮卷密密麻麻的银针,唇角轻翘,“看你意犹未尽的模样,要不,再给你来几针?” 其实引渡精血的过程看似简单,实则操作非常困难。不仅仅考究布法的速度与效率,更考究施法者的精准推算能力。引渡不可少,亦不能多。 少了,没有效果,多了,易催熟子盅,必须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 “别、别!”慌忙摇头,黎朵朵吓得从床边跳起,忽然感觉眼前天眩地转般,幸亏旁边女生稳稳扶住了自己,才免于软倒在地的下场。 “这么脆弱?才第一天,刚刚开始呢。”话里话外,隐隐嫌弃意味。司玖摇摇头,拍拍她的肩膀,“早点休息,养足精神。血袋子,可不能出现问题。” 像赶苍蝇般地挥挥手,她指尖搭向黎夫人颈侧脉博细细聆听了会儿后,顺势将对方落在床沿边的胳膊轻轻掖进薄被中。嗯,还行,和她预想得一样。 “你!!” 黎朵朵恼怒地瞪起大大双眼,有心搜刮恶言打算还击对方,可目光注意到高个女生的动作后,莫名的熄了火气。五味杂陈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最后只化出一句喃喃问声,“我可是你的死对头,你为什么还要帮我?” “死对头?就你,还不够格。”懒懒打了个哈欠,司玖斜斜睨向她,冷冷嗤笑起来。她并非有意打击对方,还是在陈述事实,可以让她视为对手的人,至今还没遇见呢。 黎朵朵被她的话当场噎住,本以为对方多多少少会来几句煽情的软话,那自己就能顺着台阶下来,和她一笑泯恩仇,重归于好。 结果,对方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 “司玖!你现在的样子,更让我更讨厌你!!” “呵,你请自便。”幼稚的小女生。司玖到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旁人喜欢与讨厌,和自己有半毛钱关系吗? “就算你治好了我母亲,我也不会喜欢你的。”低低丢下这么一句话后,黎朵朵气哼哼地抬起下颔,大步离开。看在母亲的份上,这一回,她勉为其难地不与对方计较了。 “…………” 没过多久,杜玉溪命人搬来三盆罗汉松盆栽,司玖依照黎夫人的生辰八字,将罗汉松分别搁至在她的命宫,喜神、生门等相应方位,布下了风水局,有助黎夫人恢复本命生机气息。 四十八、再等等吧 夜晚九点时分,从黎家走出来的高个少女,在经过某辆熟悉的黑色豪车时,停住脚步。她抬手敲了敲后车窗玻璃,诧异对方居然还没有离开。 车门缓缓自动打开,倚靠后排的年轻男子,扬眉轻轻一笑,“天太黑了,我送你回去,任务完成了?” “我还以为你己经走了呢,你最近好象很悠闲的样子。”跳上车,司玖懒懒打了个哈欠,随意道,“这单任务有点复杂,还需要点时间。” 没有多问,封禹直接让司机将车开到了旧城区澜楼,临走时又丢下一句话,“好好休息,明天我来接你。” “如果你有事要忙,其实不必来接我,我又不是小孩子。”感觉占用对方太多的时间,司玖沉默了几秒后,意有所指地开口道。 哪怕并不清楚对方的真实身份,但她却能猜测出封禹并非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有些事情不能成为习惯。习惯,其实是种可怕的东西。 “趁着受伤,给自己放了个大长假。你,如今算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晃晃缠着白纱布的右手,封禹丹凤俊眸斜斜睨来,三分玩笑,七分认真,“你现在的安全,才是我该优先考虑的问题。” “那明早见。”原来如此。耸耸肩的司玖朝他挥手作为告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澜楼。 直到高挑纤长的背影消失于视野范围,封禹这才吩咐前排司机开车离开,低敛眼睫,望着自己的右掌不知在想些什么。 “封少,您为什么不告诉司小姐,其实丹方草药早就已经凑齐了?”坐在副驾驶室的保镖周泯,表情欲言又止,可到底没能忍住地小声问道。 其实那天早上,封少特意前往司小姐的住处,就是为了处理右手伤口的一事而来。可谁曾想,司小姐的外公住了医院,封少开始确实没有机会开口。可现在呢,为什么仍旧没说? “没到时候,再等等吧。” 单手支着侧脸,封禹优美好看的俊眉微微蹙起,缓缓闭起双眸,不再言语。小丫头虽然嘴上并没有明说,但他却清楚施用玄学顶级复活还生术,她势必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单单那天出了医院,小丫头竟趴在他背上睡着了,便能窥探出一二。这段时间,他自己也收集查找了有关玄学的各类书籍,治疗僵毒,哪怕只是简单的表皮伤口,也绝非易事。 第二天,约定好上门的司玖却在黎家,意外再见灰白古式长袍的老人——冯大师。她没有说话,微凉的眼神扫过黎世远和杜玉溪等人,他们究竟什么意思? “小姑娘,别误会,我只是耳闻有人觉得可以治好黎夫人,心生好奇而已。”冯丛,如今已经七旬有余,止步于高级玄师多年。他醉心在医卜一道,听说有人玄学医术可能比自己更厉害高明,二话没说,不请自来。 一到黎家,他首先查看了黎夫人的身体状况,发现对方体内近乎耗尽的精血元气,竟然恢复了一分。最让他意外的是,隐藏游走在她经脉血管里的子盅,依旧处于即将成熟的阶段。 冯大师十分好奇,对方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能够做到如此精准的地步!他不由地对小黎嘴里的这个年轻姑娘,产生了些许兴趣。 等到瞧见本人时,他才知道黎世远说得不错,对方年纪何止年轻,根本就是个小姑娘! “司小姐,我可否请教一下,你使用了哪种高等玄法,这才保持住黎夫人体内的微妙状态?” “银针渡引。”纤长手指探了探黎夫人的现状,司玖低垂鸦色长睫,沉吟片刻后,没有半点隐瞒地偏头回答道。 银针渡引?! 冯大师神情刹时一顿,笼了层混浊的眼睛蹭地发亮。银针渡引,阅历数十余年的他,清楚记得某本古书籍曾经提及过这种古老玄术,奈何经过数千年岁月的流失,此玄法早已失传!! “司小姐,老夫有个不情之请。”飞快地捋了下长长胡须,冯丛纠结了好一会儿,终究按压不住内心翻腾的叫嚣澎湃,清清嗓子开口要求,“今天你施用银针渡引时,可否容我在旁观看?” 说出这番话后,身为高级玄师的他都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毕竟在玄门,这种古老玄术,对于玄师自身以及传承而言,皆为不可外传的秘法。 然而,他心底实在太好奇,只能舔着脸提了这么一句话,甚至心里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 “当然可以。”应答的模样没有半点勉强,司玖当即笑盈盈唤来黎朵朵,抖出羊皮卷里的银针,如同昨晚一般,飞快地给在场所有人演示了遍。 她下针动作快如闪电,施使古老玄术的过程行云流水般,毫无半分止滞之感。整个玄术几个呼吸间已然结束,黎世远和杜玉溪飞快对视一眼,不敢置信所谓的古老玄术,就这样简单? 简单?若是冯大师知晓他们俩个此时此刻的念头,估计得啐他们一脸。古老玄术看似简单,实则门道深奥无比,哪怕身为高级玄师的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对方所有的动作,却仍旧一头雾水。 难怪对方之前答应得那么轻松。冯丛颇觉无奈地长长叹息出声,抱起拳竟是行了个完全的玄门敬礼,“今日多谢司道友指教,冒昧问一句,司道友师承何派何门?” 并非冯丛故意打探,而是他此时已然对这个年纪尚小的女生,产生了敬佩之意。他心思微动,对方行事未曾像世俗界般,极有可能她的师父是来自那边的人! “我确实有一师傅,不过他老人家向来自由惯了,而且形踪不定。” 司玖十分清楚自己往后展现在旁人眼前的实力会越来越强,索性平空捏造出一个师傅,完全可以应对所有的疑惑,“冯大师,如果以后有空闲时间,咱们俩个可以互相指教探讨。” 闻弦歌而知雅意,她自然也明白冯大师话外的意思,乌墨瞳眸一片笑意盎然。在她的认知里,玄学绝非门前自帚一道,否则只会越来越狭隘! 四十九、引蛇出洞 “司玖,你快过来一趟,我妈妈情况似乎不太对劲……” 银针渡引,为杜美溪反哺气血精元的第三天下午,司玖接到黎朵朵的紧急电话,漂亮双眉顺势一挑。果然,对方按耐不住地再次出手了。 她很清楚,早几年就给黎夫人暗种了子母盅的幕后黑手,肯定一心想要杜美溪的命。在得知杜美溪很有可能痊愈之时,必定不甘心自己精心布下的死局被破坏化解。 所以司玖私底下,对黎朵朵再三叮嘱过,密切关注杜美溪的状况,一旦出现异常,立马告知自己。如今对方已经有了动作,事不容缓,她当即打车直奔黎家。 “司小姐,我还以为你究竟有多大的本事,原来也不过如此!” 刚刚踏进仿古式装修风格的大厅,司玖就遭受到来自黎家男主人的敌意与斥责,她凉凉地瞥了眼对方,粉红双唇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自己家里何时闯进了个外人都不知道,居然还有脸在我面前冷嘲热讽。” 丢下这么一句话后,她懒得再理会对方,直接和焦急的黎朵朵跑上了三楼走廊尽头的卧室间。徒留黎世远独自在大厅,气得吹胡子瞪眼,却无可奈何。 相对昨天,此时的杜美溪状态确实很不好,干瘦脱了相的脸庞原本散去大半的灰白死气居然又再度出现。即使睁开眼睛处于清醒状态,但她目光呆滞木然,竟是给人一种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感觉。 司玖环顾四周一眼,手指连番掐动,快速停在卧室西南墙角,其中一棵罗汉松盆栽前。虽然盆栽没有挪动过位置,不过她敏锐察觉到被人动了手脚。 手指捻起一点点泥土,明显有翻动过的痕迹。她找来了小铲子,果然挖出一只尖细刀片。 “刀片?盆栽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失声惊叫道,黎朵朵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异常难看。虽然自己并不清楚里面究竟有何玄机,却敏锐地感觉来自刀片的某种森冷恶念。 埋在泥土里的刀片,薄如蝉翼的刀刃直指卧室的床位方向,显然司玖精心布置的风水局被人篡改成了伤死局。 纤长手指夹起那把刀片,司玖低垂长卷眼睫,感应着来自其上的玄术气息。她低低念喃一声后,手指轻轻一捏,刀片瞬间应声而断。 “追源朔回。” 京都相隔数十里的某处地下室,光线阴阴沉沉。盘腿打座的某道黑影,忽而睁开了眼睛,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好厉害的道法,居然能朔回反噬……” 捂住绞疼不已的胸口,黑影深深吸了口凉气,隐于暗黑里的双眼,流露出忌惮惊恐之色。 “糟糕!对方定然故意如此!看来此地不宜久留,我必定赶紧离开才行!!” 甚至来不及收拾东西,黑影飞快窜起开了辆普通轿车,打算暂时离开京都。此时的他并不清楚,自己早已被人给盯上了。 黎家,司玖翻开手机查看整个京都地图,只单单扫过一眼,强大的记忆力已经使她将整个京都地图的区域街道分布,复制般印入脑海中。 五十、想去哪儿?(端午节快乐) 随后,司玖拨通了一串陌生电话号码,空着的另一只手摸出古铜钱币叮地向上抛去,以阴阳方位占卜术,迅速锁定住幕后黑手的确切位置,“目标在京都沙海区,盛世花园……” 又过了三十秒后,古铜钱币再次抛起占卜,她唇角微微轻翘,“对方正打算离开京都,已经出了盛世花园,前往东南方向,崇安街。” 电话另一端,一场惊心动魂的街道车辆追逐战,悄然进行着。 高个少女身后,黎朵朵正将磨细好的药丸给母亲服下,在注意到杜美溪灰白面庞瞬间恢复少许红润时,心底震惊不已。 她下意识地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的高个少女,明明倚墙而靠的姿态懒懒散散,可此刻开口说话的语气以及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莫名得令人心悸窒息。 黎朵朵表情傻傻呆呆的,如果说银针渡引,祛除盅毒,占卜先知等等能力,透露出司玖的强大神秘,那么这一招引蛇出洞,更证实对方心思缜密。 就在前一天,对方暗暗叮嘱小姨,加派人手准备揪出幕后黑手。没想到,今日就有了动静。这,还是她从小到大认识的那个死对头吗?! 原来司玖之前说得没错,若要成为她的死对头,自己确实还不够格。 想到这里,黎朵朵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自己曾经对她的态度非常恶劣,如果对方有心报复自己,完全可以神知不鬼不觉…… 虽然不清楚,司玖的本事能力强大程度到底如何,可却非常明白对方如今已经到达了某种让她望尘莫及的高度,甚至连不甘和嫉妒都无法滋生的高度。 “你们已经到达崇安街?很好,现在赶往象南门。待会儿,我会给你们发张照片,抓住车子里面的人就行……” 立马掐断通话,司玖飞快从法布袋里拿出一微型改装过的笔记本电脑,打开后,她纤长手指如浮光掠影般地在键盘移动。显示屏幕,瞬间跳动出满满复杂深奥的代码程序。 几个呼吸间,她已经入侵了沙海区盛世花园、崇安街和象南门的监控系统,迅速调出先前时间段的出口街道监控视频,通过分格的三个视频窗口比对确认,很快锁定了目标。 一辆车牌尾号为435的普通白色轿车,司玖随手将视频截图发送给了江玉溪的人,叮嘱他们抓住人后,直接敲晕用麻袋套住丢进后车厢,切莫近距离接触。 对方善养苗疆盅虫之术,又颇通风水布局,于玄法必然有一定的修为造诣。虽然她之前有意重伤了对方,但让他们小心谨慎总无大错。 交待完一番话后,司玖突然察觉到某道直愣愣的眼神落向自己。她偏头看去,竟然发现黎朵朵立刻低垂脑袋,与曾经炸毛似的鲁莽模样,对方此刻显得极为乖巧安静。 合上笔记本,她站起身来,一步步朝黎朵朵走去。站定在二步开外的距离,她单手插兜,歪着头,似笑非笑的目光故意上下打量对方,却没有开口出声。 五十一、算你倒霉 卧室内,躺于床上的杜美溪服用药丸后已然睡下。近在咫尺的高个女生,并没有说话,房间里的气氛莫名静谧停滞。 黎朵朵只觉后背窜起点点凉意,眼神慌张地抬起头,语气居然有着几分结结巴巴,“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别怕,如果我真打算对付你,早就动手了,明白么?”清楚对方此刻的想法,司玖轻轻嗤笑一声,抬起手拍拍对方的肩膀,“行了,好好照顾你的妈妈吧。” 黎家后院放置杂物的仓库,五个彪形壮汉正远远地围堵成圈,正中央躺着不断蠕动的麻布袋。愤怒斥骂声,隐隐从里面传来,“这是非法绑架,我要告你们!” “赶紧把我放出去,不然等会儿要你们好看!!” …………………… “呵,想要谁好看,嗯?” 悦耳好听的女声响起,麻布袋从外被解开,里面的人迅速翻滚而出,正打算站起身来时,就被某只扑面而来的粉拳,再度打倒在地。 他盯睛一看,居然是个非常年轻的小女生。想当初,他桑林达凭借一手养盅下毒的本事,令多少人闻风丧胆,现在却被个小丫头片子直接踹了个没脸! 眼底流露出的目光仿佛淬了毒般,桑林达手指微动,就见他腰带挂有的竹筒,悄无声息爬出了一只黑色小虫子。只有毫米大小的黑虫,速度闪电般地朝不远处的少女疾射而去。 就在它即将接近对方赤裸的脚踝处时,动作却仿佛被某种重力压制般变得缓慢艰难,随之纯白帆布鞋慢悠悠踩了上,重重一碾。 桑林达根本没有细想,嘴角轻轻上翘勾起,暗喜地骂道,蠢货,这可是他精心培育的毒王盅虫,再如何用力碾踩,也不会死的金甲毒王盅虫!! 它拥有着如同金刚罩般的厚重防御,而且利齿破坏力极强。只要沾上它,势必会咬穿对方的鞋底,直钻进对方脚心! 可惜他失望了,当少女抬起脚来时,不仅那只金甲毒王盅虫没能咬穿对方的鞋底,而且仿佛傻呆了般地处于装死状态,“……” “啧啧,金甲毒王盅虫果然名符其实,这么踩都踩不死。”视线略过地面某个一动不动的小黑点,司玖纤长手指瞬间打了个响指,弯腰虚虚点了下它。 忽而,小黑虫周身莫名着了火,噼里啪啦。空气中回荡尖细的嘶声,金甲虫剧烈地扭动,短短十秒时间,竞被烧成了灰烬! “不可能,怎么可能!!” 来不及心疼自己多年精心养育的盅王,桑林达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失控大叫起来。 随即他想到什么,惊讶神情瞬间变得惊恐慌乱,低低自喃道,“是你!一定是你!” 万万没有想到,破坏自己精心布下的子母盅,甚至重伤自己的玄师,居然就是眼前这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司玖没有否认,高高挑起漂亮的双眉,粉红唇畔缓缓绽开绚美明艳的笑客,语气却冰冷无比,“真够迟钝的,栽在我手里,只能算你倒霉。” 五十二、看看证据 黎家后院仓库。 “杜女士,现在母盅已经被我除去,黎夫人所中盅毒已经解除,日后她只需要精心调养身体,必会恢复如常。” 直接粗暴地逼出桑林达体内蕴养的母盅,司玖轻轻一捏,这种依靠子盅供养而活的母盅,脆弱得不堪一击。 “不、不要!”躺在地上,捂住胸口痛苦得整张脸都扭曲的年轻男子,母盅爆亡那刻,他原本年轻还算俊朗的面容迅速衰老,皱纹纵横,居然变成了个八十多岁的老头! 桑林达,曾经便是通过这种子母盅,吸收别人的气血精元,保驻青春。三年前,他接到了一宗买卖,有人想要黎家夫人杜美溪悄无声息地病逝,为此他偷偷找机会给对方种下了子母盅。不仅可以将对方的气血精元,化为已有,甚至还能得到非常厚重的酬金,简直一举二得。 原本计划进行到尾声,眼瞅着即将成功,突然蹦出一个如此厉害的程咬金,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为此,他不得不冒着风险,破坏掉对方布下的风水局,却不曾想,竟是中了对方的圈套!! 桑林达的骤然变化,唬得原本围堵他的几人默默后退二步,更甚至杜玉溪忍不住地捂住嘴惊讶道,“司小姐,他、他怎么变成这样?!” “这本就是他真实的样貌,杜女士,需要我帮你问出幕后黑手是谁么。”关键时候居然关注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司玖有心想要继续开口,仓库大门却被人猛地踹开。黎世远带着身后四名保镖,急匆匆地赶来。 “这就是那下盅之人?” 眼神宛若利刃般刺向地面奄奄一息的老头,黎世远突然抬起腿发狠地踢向桑林达,厉声喝问,“说,是谁指使你做下这样歹毒之事,居然想害死美溪?!” “你!是……”桑林达原本想要张嘴说话,却被他这一脚踢得当场连吐好几口鲜血,本就深受内伤的身体,哪里起对方接二连三地踹踢。险些当场咽气。 “黎先生,你这是打算杀人灭口么?”冷冷轻嗤一声,司玖漂亮眉头高高挑起,乌墨瞳眸仿佛能看穿旁人内心深处般。 “姐夫,别再打了!” 从黎世远出现,再到殴打桑林达,一切发生得太快,杜玉溪根本来不及阻止。这会儿听见司小姐的话语,她眉头紧紧皱起,“找出幕后黑凶才是正事,不然姐姐依旧有危险。” “抱歉了,我这心里头憋着火,一时太冲动了。” 低声解释,黎世远表情阴沉如水,朝自己身后的保镖使使眼色,继续说道,“玉溪,你现在怀有身孕,最好少见些血腥。我现在把他带下去审问,一定撬开他的嘴巴,说出究竟是哪个想要害黎家!!” “何必麻烦。”随意将手里的古铜钱币抛了抛,司玖弯下腰身,乌黑双瞳刹那敛去了所有光泽,幽幽深深地盯向苟延残喘的老头,语调拖曳拉长,似虚空传来的声音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魔力。 “告诉我,你的雇主是谁?” “一个叫秦娇的女人……”少女幽深好似漩涡般的乌瞳,让桑林达心智渐渐迷失,呆呆依照对方问话和盘脱出。 “秦娇?”名字隐隐耳熟,江玉溪偏头想了许久,忽而抬起头来死死地盯向面色不太自然的黎世远,直接追问道,“姐夫,你曾经的前女友,名字就是秦娇,对吧?” 很多年前,她听姐姐偶尔提及过二三次,有关姐夫与前任女友的事情。当年秦娇嫌弃黎世远家境贫寒,转而投向了别人怀抱,大学毕业就嫁给了对方,徒留黎世远暗自神伤。 “可能同名同姓吧,整件事情我并不清楚。”眼神微微闪烁,黎世远支支吾吾搪塞一番后,皮笑肉不笑地望向直起身来的高个少女,“司小姐,真是好本事。” “不如黎先生有能耐,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慢悠悠轻笑出声,司玖抬起纤长手指朝他摇了摇,意味深长,“先别急着否认,我看相算命向来很准。” “黎先生卧蚕已显桃花纹,纹细且长过眼尾,桃花运很重,而观你面相,双妻命格。” “胡说八道!司小姐,我敬你身为玄师的身份,但你也不能随意胡谄乱编!我和秦娇什么关系都没有!!”冷冷哼笑一声,黎世远双眉倒竖,低声怒喝道。 “呵,黎先生,可是你自己说的秦娇哦。不过呢,我最不喜欢别人质疑我的职业水平,来,给你看看证据。”摸出笔记本电脑,司玖飞快打出满屏程序代码,而后调出了几段截取的录像,“这是你吧,还有另一女的,应该就是秦娇吧。” 录像视频地点,黎家公司不远处的购物商城,地下停车场。打扮靓丽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手挽着黎世远,态度亲昵地出入了好几次。更甚至,还有他们暗暗躲在车里偷情的画面。 “好你个黎世远,现在发达了,居然也学着别人在外面包养情人了!!”瞪大眼睛,杜玉溪伸出手指几乎戳至他的鼻尖,为自家姐姐忿忿不平。 杜家,京都十大名门望族之一。虽然她们姐妹俩人出自偏支旁系,但家境也是相当的优渥。而黎世远出生于贫苦普通人家,若非姐姐杜美溪嫁给他,偷偷以娘家的人脉资源暗中扶持黎世远,又怎么可能短短十几年,就挣下来如此丰厚的家业!! 万万没有想到,黎世远竟然就是个白眼狼,居然还和自己的前任女友勾搭在了一起。更甚至,他们居然还打算合谋害死自己亲姐姐!! “黎世远,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们父母去世了,就可以蹬鼻子上脸地任由你欺负!杜家嫡支还在呢,我就不信没人为我们撑腰!” “小妹,你听我解释。我确实犯了男人最常犯下的错误,但我真的没有和秦娇合伙来谋害你的姐姐,这一切都是那恶毒女人搞的鬼,我根本毫不知情…………”铁证如山,黎世远心知再也隐瞒不住,索性将所有过错都推至秦娇的身上。 五十三、男色误人 “毫不知情?能够悄无声息潜进黎家破坏我布下的风水局,定然有人在里应外合。”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司玖嗤笑地摇摇头,偏头转向暴怒状态的杜玉溪,难得好心道,“如果需要,我可以拿到他们二人的对话录音,不计酬劳,免费赠送。” 谁也不知道,在她踏进黎家的第一天,就已经对黎世远心底有所怀疑。趁人不注意时,她暗暗潜进对方书房放置了窃听器。 “…………” 在场大多数人默默对视一眼,相互看到了眼底的震惊讶异,面前高个女生小小年纪已然成为了传说中的玄师,并且实力强大得令他们侧目不已。 从轻轻松松除去黎夫人体内的盅毒,完爆碾压善于养盅的苗人玄师,再到变戏法般地调出黎世远和秦娇亲密视频,这会儿居然还能拿出他们的对话录音! 实力强悍,手段了得,绝对得罪不起的人物。 “司小姐,您可真够神通广大的!!”恨恨地磨着后牙槽,黎世远扯落脖子系好的领带,双目渐渐变得通红,也不维持平日里的斯文儒商模样,面部显得狰狞起来。 “杜美溪身娇体弱,连绵卧床不起。我作为正常男人,也有自己的需求,江美溪无法满足,我为什么就不能找别人?!” “这些年,她也就给我生了个女儿,我辛辛苦苦攒下的家业难道拱手给个外姓人?!秦娇肚子里已经怀有我的骨肉,特意找人算过,肯定是个男孩。玉溪,我又能有什么法子!!” 年轻时候的他和秦娇,同住在旧城区,二人青梅竹马相互喜欢。可惜后来秦娇为了荣华富贵,抛弃了他,从那时起,他就对自己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出人头地! 后来,黎世远遇见了家世背景很不错的杜美溪,依靠妻子的帮忙支持和自己的努力,他终于也成为京都有头有脸的人物。三年前的偶尔机会,他再次遇见曾经的初恋情人,秦娇。 得知秦娇生活不尽如意,丈夫生意失败破产受不了打击跳楼身亡,家中还有二个孩子需要她照顾。或许为了找回曾经丢失的尊严,又或许念念难忘,他和秦娇旧情复燃,偷偷摸摸地在一起。 刚开始,黎世远确实对秦娇所做的一切并不知情,直到前几日冯大师说出杜美溪身中盅毒之后,他才对秦娇有所怀疑。奈何秦娇却怀孕了,再加上他确实厌弃和杜美溪一汪死水的枯燥生活,对于情人使施的后续计划,态度自然听之任之。 “小妹,你得相信姐夫,我真的是最近才知道那女人的所做所为……” “姓黎的,有什么话,你对我姑母说吧。”不想再听对方如何巧辩,杜玉溪冷笑地从他身边经过,嘲讽道,“既然你如此念念不忘旧情人,我姐姐必定也会成全你的。” 从黎家出来,司玖粉红双唇缓缓勾起愉悦的弧度。很好,无论黎世远最后究竟怎样倒霉,杜美溪和黎朵朵也就不会如同上一辈子那般,悲惨地早早离世。 没有人知道,那会儿一无所有穷困潦倒的她从南家村回到京都,曾经偶尔间见过黎朵朵一次。寒冷冬夜,没有钱只能窝在天桥底瑟瑟缩缩的她,和遭遇家暴偷偷跑出来的黎朵朵不期而遇。 曾经的死对头,境遇不同,却是一样的满身狼狈。 那时候司玖知道,黎朵朵母亲去世,父亲再娶又给她添了个弟弟。更可笑的是,黎世远另娶的妻子,居然就是同学李茹心的母亲秦娇。有后妈,自然就有后爸,所以死对头的日子同样不尽如意。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黎世远早早就将黎朵朵给嫁了。本就是毫无感情的商业联姻,更别论她的丈夫性格暴虐,稍稍不顺心便对她苛责怒斥,拳打脚踢。 长期处于被凌虐状态的黎朵朵,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再也找不出曾经的骄傲与神采。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曾经的死对头,在察觉丈夫和保镖追来时,猛地扯落自己的金项链塞进司玖的怀里,匆匆地跑开。 正因为这条金项链,司玖才得以在京都的旧城区租房安家。再后来,她听说黎朵朵死了,被自己丈夫失手打死。可惜那会儿,她自己都自顾不暇,除却去对方墓前祭拜外,什么也做不了。 这一次,机缘巧合,司玖如此不留余力地帮助黎朵朵和杜美溪,也算是了了曾经的因果之情。 “你的心情很好。”一道熟悉的清泠男声响起。 夕阳沉沉西下,天边残霞淡淡得只剩几缕余辉。街道边停靠的黑色加长轿车前,歪歪依靠门边的年轻男子,侧过某张俊美如神的脸,表情若有所思。 “对,待会儿想吃什么,我请客。”晃晃手里的银行卡,司玖大方地扬眉一笑,爽快开口道。明艳五官,因为这抹舒心的笑容,刹那百花齐放般,绮丽异常。 “客随主便,我都可以。”眸光略过她笑靥如花的漂亮脸庞,封禹好看的俊眉却莫名轻蹙,转身拉开车门,优雅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小丫头,如今就已经姿色撩人,再大些,该怎么办呢。 完全没能领会对方的忧心忡忡,司玖弯腰正打算坐进后排座位,就听见身后不远处有人在叫唤自己的名字。 “司玖,你等等。” 从大门匆匆跑出来的黎朵朵,目光不自由主落向封禹身上,神色呆呆怔愣了好一会儿。此刻她找不出任何形容词,只知道对方的颜值绝对超越了神级,足以秒杀娱乐圈一众超级男巨星!! “啧,没出息。”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司玖叹息地摇摇头,斜斜睨向身旁的封禹,无语地喃了句,“果然,男色误事,男色误人。” 她的打断,堪堪让黎朵朵找回迷失的神智,这才记起自己此时的目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纠结。刚刚小姨找她谈过话,黎朵朵已然知晓自己父亲做下的种种恶劣事迹,也清楚自己曾经以为的幸福家庭终究变得四分五散。 望着面前的高个女生,她此刻内心无名情绪翻涌绞织,不太自在地轻轻咳嗽了下后,吐出一句浅淡的话,“谢谢你。” 五十四、是我雇主 “不用谢,我只是拿人财钱,为人消灾而已。” 朝黎朵朵挥了下手,司玖耸耸肩无所谓一笑,随意开口,“正巧,我们要一起吃饭,你去不去?” “不了,我得照顾我妈妈。”视线不敢再落向身旁仿佛光源体般的俊美男子,黎朵朵仿佛思及什么般地,凑过来小声问了句,“他和你,什么关系?” “哦,他跟你小姨一样,算是我的雇主。”对方神秘兮兮的表情,让司玖颇觉有点哭笑不得,抬起拍拍对方肩头,“那我们先走了。” 黑色轿车渐渐远去,黎朵朵拿起自己的手机,打开同学通讯群,好几个头像不断跳动,依旧热度未减地议论着关于司玖的爆炸性新闻。她顺手diss了所有同学,飞快打出几行字。 “司玖绝对不可能被人包养,请大家别再胡编乱造,小心告你们诽谤!” “哟,黎朵朵,你平常不是最看不惯她么,怎地今天转性,居然帮她说起了好话?”字里行间,透着几分阴阳怪气。最先跳出来的,正是掀起这场是非风波的李茹心。 “李茹心,别用你那狭隘的目光去看待别人,虽然她和你一样住在旧城区,但你连她的手指盖都比不了!” “什么意思?!你以为我在污蔑她?哼,这么多张清清楚楚的照片,难道你眼瞎了!”以前碍着对方的家世,李茹心总是一忍再忍。但现在,自己可不会再对她忍让了!! 就在今天下午,她许久没有现身的母亲终于回了家,带来天大的好消息。她母亲即将和京都的某个有名的豪商结婚,她再也不用住在破烂的旧城区了!! “哼,给了一张银行卡而已。我告诉你们,那是她凭本事自己赚来的!还在靠父母庇护生活的我们,根本没有资格去议论她!” 并不打算将自己家事宣扬出去的黎朵朵,深深吸口气,干脆利落地在通讯群里放出狠话,“今后,若再让我瞧见你们胡说八道,就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 此时此刻,在同学通讯群里闹得不可开交的二人,并不知道她们之间的纠葛争斗远远不仅于此。 米其林三星店,欣荣记。 “你丹方里的药草其实早就找齐了,对吧?”给自己勺了小碗翡翠白玉汤,司玖慢悠悠喝下一口后,突然开口问道。 封禹视线瞬间扫过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周泯,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后者却是偷偷摆摆手,表示自己很无辜后,和同伴大步撤退,溜之大吉。 “嗯,凑齐了,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今晚,我去你那儿。”思索了一会儿,司玖理所当然般地丢下这么一句话来,也不管对面怎样的反应,自顾自地朝埋头开吃。 “小丫头,何时变得这么主动?”搁下筷子,封禹眨眨丹凤眼眸,轻扬俊眉,玩笑地调侃道。“莫非你恋上我——家的床了?!” “聪明。你家的床,我还真是喜欢得很呢。”毫无半点女生该有的羞涩神态,司玖反倒认真地点点头,“柔软舒适,像睡在云团里般。” 五十五、处理伤口 富丽堂皇,仿若古欧洲时期奢华宫殿的柏园,入夜时分灯光通明,却显得十分安静。走廊前,除却穿戴体面的女佣时不时地经过,就只剩下保镖们各司其职在外守候。 “忍着点,会有些疼。” 操作盒内,薄薄手术刀片经过清洗消毒后,显得异常锃亮。司玖将折叠好的白毛巾递给对方,双眉微微一扬,语气轻松戏谑,“来,咬住毛巾,可别疼得咬断了舌头。” 虽然她可以屏蔽对方的痛觉,但去除手背上表皮的腐肉,若失去痛觉,特别容易损伤筋骨,反倒加重伤势。 眸光划过莫名深意,封禹没有伸手去接,修长颈脖微微低垂,竟是直接张嘴咬住了白毛巾,歪歪靠在沙发边,以眼神示意可以开始了。 极其俊美的面容,表情慵慵懒懒,摆出一副请君随意的姿态。如果面对他的稍稍没有定力,恐怕丫根无法忍心下手。 可惜,他遇见的是司玖。 炽白的灯光里,漂亮女生低垂黑鸦长翘眼睫,投射出淡淡剪影。她迅速拆去封禹右手的白纱布,纤长指尖拿起手术刀挽了个漂亮的刀花,对着他沉积多日的乌黑伤口轻轻划拉。 剔除腐肉的动作轻且快,往往切开的刀口还没来得及汩出大量鲜血时,司玖另一只手指已经迅速在周边按压轻点,出血量刹那间回缩减缓。 止血钳,棉花吸附,然而再去除乌黑皮肉等等,这一系列的重复操作,单单只她一人双手飞快地疾速交替进行。举手投足间的熟稔,仿佛做过千万遍的练习般,不见半点慌乱失措。 无疑,紧紧咬住白毛巾的封禹,俊美面容苍白透明,额前疼得沁出细细密密的冷汗。可他却知道,此刻自己必须得忍住,不能扰乱影响她的心神。 直至旁边盆子里装的染血棉花铺满底层后,司玖这才放下手术刀,抬起乌黑如墨的眼瞳,笑盈盈望着歪躺的年轻男子,“第一步,顺利完成。” “如果觉得累,你可以闭着眼睛睡一会儿。相信我,就不要抗拒。” 语气轻柔中带出几分让人不由顺从的魔力,封禹缓缓闭上俊眸,紧绷心弦在她的声音里渐渐松缓,意识开始慢慢朦胧。恍惚间,他感觉到自己疼痛得无以复加的右手背,某种舒适的微暖慢慢滋生,剧烈疼痛正在远离。 此刻的他并不清楚,自己右手伤口已然扩大了些许,原本乌黑腐肉彻底被清除,呈现出鲜红的新肉。一股萦绕其间阻碍伤口愈合的浓郁黑气,也被清退了大半。 轻轻放好年轻男子的手掌,司玖缓缓吐了口气后,悄然无声地走出大门。她走至外间等待守候的周泯几人,压低声音地叮嘱道,“药汤我已经配置好了,等你们少爷醒来,让他浸泡右手半小时,有助加速恢复。” “谢谢你,司小姐。” 由衷表示出自己的感激之意,周泯立马唤来一名女佣,细心妥贴地安排道,“司小姐曾经住过的客房,封少早就已经让人打扫干净了。您如果觉得累的话,我们现在就带您过去。” 五十六、不是小孩 柔软舒适得仿佛云团的大床,若每天躺在上面睡到自然醒,其实也是件挺幸福的事情。司玖睁开双眼,望着窗外清晨美丽的风景,粉红唇瓣愉悦地勾起。 早餐时分。 “封禹,等忙完手上的事情,我要离开京都几天。”这段时间的祛毒生肌药汤,自己已经配置齐全,对方只需要按时使用即可。司玖吃完盘子里的煎饼,擦擦嘴角,懒懒朝椅背一靠。 有些事情,有些人,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该解决的还是得解决。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幔斜斜洒落进来。坐姿好似没个正形的少女,长卷眼睫低垂敛去所有情绪,唇角惯常噙起的弧度浅淡了几分。 “怎么,打算去见见那边的亲人?”敏锐察觉出她心情的变化,封禹稍稍思索了一秒后,丹凤俊眸划过了然,喝完杯里的牛奶,“以你的能耐,哪怕魑魅魉魍,也有收服的法子。” “我可没那么厉害。”微讶地挑起眉头,司玖漂亮面庞隐含的笑容颇具深意,对方的直觉实在太准了。自己都还没开口解释呢,他就已经猜了出来。 “我从来不会看走眼,其实有句话藏在心里许久了。”擦擦自己的手,封禹出乎意料地揉揉她柔软发顶,开口道,“小丫头,你究竟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呵,只要想学,自然也就会了。”司玖从来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值得炫耀的,若非命运所迫,谁愿满身绝学。 偏头避开对方的手掌,她重新整理自己被揉乱的马尾辫,乌墨似的瞳眸微微一压,“我可不是小孩子,惹火我,你那只手永远也别想好。” 确实,如果此时司玖仍旧是个十五岁懵懂的孩子,在和傅家断绝关系后,必定会回到乡下投靠唯一和她有血缘关系的外祖母梅兰。 可惜,她早就已经不是了。 前世,被傅家扫地出门的司玖,走投无路后确确实实去南家村找过自己的外祖母梅兰,并且住了整整一年之久。在南家村的日子,对曾经的她而言,犹如噩梦般,不愿回想。 偏远山村的生活,本就贫瘠落后,外婆又是个性格古怪,脾气火爆的老人。稍稍不如她的意,非打即骂。那会儿的司玖,感觉自己就像寄人篱下似的多余。 洗衣做饭,喂猪浇菜,甚至下地种田。她仿佛陀螺般地不停转着没有休息,还得时不时忍受外祖母无端的谩骂与责打。 那时司玖几次三番地想要离开,但每一次都被南家村的村民抓了回去,换来好一顿毒打。她想不通,明明是自己亲外婆的梅兰,为何对她就像仇人似的,毫无亲情可言?! 一次偶然间意外得知,她的好外祖母梅兰给她寻了门婚事,以三千块的聘礼,将她送给深山里的鳏夫做老婆。司玖气怒之下,夜晚故意点着了外婆家的房子。 趁着南家村民慌乱救火的功夫,司玖这才顺利逃出村子,沿途近乎乞讨似地又回到了京都。直到后来她被关进精神病院,也没有再回过南家村一次。 五十七、傅老爷子 京都国际机场。 出口处,鱼贯而出的形形色色旅客中,一个头稍高老人身穿中山古式衫,带着随行的手下,大步走来。老人摘下墨镜,还没来得及打量四周,就听见有人冲他唤道。 “爸!!这里,我们在这里!!” 亲自举起接机牌的傅家明,神情略带激动地喊了一句。而后他偏过头朝身旁某位白长裙少女,飞快介绍道,“萱儿,快看,那就是你的亲爷爷!” 他和父亲傅岳,其实二人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小时候,父亲并不常常在家里,等到母亲去世,他决定回到华国,父子二人更是极少见面。 傅岳跟着大儿子定居在y国,除了傅家明结婚与生子时候露脸现身外,也就是三年前回来过一次。 傅白萱顺着父亲手指方向看过去,视野内赫然出现一精神矍铄的老者正越来越近,朝他礼貌轻笑,“爷爷,您好。” 傅岳的目光淡淡地在她身上打了个转,轻轻嗯了一声后,“你,就是我那流落在外的亲孙女吧。可怜的孩子,受苦了。” “爸,咱们等会儿再聊,小珍亲自下厨准备好洗尘宴,就等着您来呢。”心知父亲并不喜欢在外面用餐的习惯,傅家明笑着上前给他们一行引路,“萱儿,扶着你爷爷,咱们回家。” 名贡首府,傅宅。 “爸,欢迎回家。”穿戴得体的薛珍堆起满脸笑意,热情地走上前来。目光状似无意扫过家公身后,她的笑容微微顿住,略带失落道,“傅祎这孩子,这次没有跟您回来?” “嗯,他如今哪有时间,那边本就——课业重,一切以学习为主。”清清嗓子,傅岳双眉略略一皱,颇有些看不惯小儿媳的作派。 前前后后也就三年未见而已,至于如此么?! 正所谓慈母多败儿,他可不愿意自己看中的孙子沾染小儿媳的一些陋习。毕竟,他投注在傅祎身上的希望很大,绝对不容许有谁影响了那孩子的前途!! 餐桌前,洗净整齐一番后的傅岳端坐主位,目光下意识环顾了眼后,本就皱起的眉心瞬间夹成深深川字,疑惑地开口,“傅玖那孩子呢,怎么也不来见见我这个祖父?” 他的问话,让傅家明等人皆是一怔,表情复杂纷呈。自从司玖与傅家断绝关系后,他们围坐吃饭已经习惯一家三口位置,至于那个司玖早就被遗忘了。 即使前段时间,因为她出手帮忙,薛重山才得以转危为安,从重症看护室转至普通贵宾房,而后出院回家休养。傅家明夫妇也没有想过,再将司玖重新认养回来。 “爸,您在国外可能有所不知,那孩子在发现自己并非我们亲生女儿后,性格完全大变了样。她总是找机会暗暗欺负萱儿,有一次更过分……” 提及司玖,薛珍心底依旧忿忿难平。哪怕父亲薛重山自打戴了她赠送的玉佩后,情况确确实实有所好转,可那又如何? 前段时间,她偶尔间看到女儿傅白萱的同学通讯群,议论着司玖被某个富二代包养的丑陋事迹。那一张张清晰无比的照片,以及某张俊美得让人难以忘记的熟悉面容,让她毫不犹豫地相信了。 小小年纪,为了荣华富贵,居然如此没脸没皮!此事若是传扬出去,简直丢人丢到了姥姥家!幸亏她早早离开了傅家,不然整个傅家都要被人嘲笑戳着脊梁骨! 薛珍暗自冷笑不已,果然自己猜得没错,那块玉佩绝对就是借花献佛得来的东西。即便玉佩功效神奇,可每每思及此,她就觉得非常膈应。 “够了,我不想听那些有的没的,我就问你们一句话,傅玖人呢?!”挥手打断小儿媳的长篇大论,傅岳最不喜欢的就是她如长舌妇般背后是非他人。更何况,他也清楚薛珍的性格,如果喜欢一个人,恨不能将其宠上天,但如果厌弃了谁,瞧哪里,哪里都是错处!! 哼,妇人之见,目光短浅! “爸,那孩子和萱儿根本没法和平共处,她和我们已经断绝关系,再也不会回来了。”生怕妻子惹恼了父亲,傅家明赶紧出声回应道。 砰地一声,长长红木餐桌发出沉闷声响。傅岳听到这个消息后,猛然拍桌站起身来,气怒地指着自家小儿子的鼻尖,冷冷喝骂道,“糊涂的东西!!” 这些年,因为心底失望,他放任自己小儿子回到华国不再约束管教。没想到,傅家明娶妻生子后,眼界反而变得和他媳妇一样,狭隘浅薄。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谁也未曾料想,眼前这位明明七十古来稀的老人,看似平和亲切。一旦发起怒来,浑身散发的气势莫名地让人窒息,甚至连周边空气都开始在凝滞。 在他凌厉如鹰的眼神下,傅家明和薛珍不太自然地面面相觑,皆能看见对方眼底的疑惑不解。其实从司玖出生抱回傅家,直至现在,老爷子傅岳也就只瞧见过二次而已。 可想而知,对方和司玖,祖孙之情又能有多深厚?!万万没想的是,老爷子为了司玖那丫头,居然当众发火。 “爸,您先消消气,有些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讲不明白。咱们先吃饭,菜如果凉了,对您的胃不好。”傅家明硬起头皮,赶紧冲他赔着笑脸道。 深深吸口气,傅岳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怒意,平复缓和了下神色,重新坐回位置,“家明,等会儿你和我去书房一趟,我找你有事。” 瞧见老爷子表情回归平静后,傅家明和薛珍暗暗松了口气。专心应对老爷子的他们,并未察觉自家女儿飞快扫过傅岳一眼,眸光微微闪烁。 重新低垂脑袋,表面专注于夹菜的她,实则心思不断地翻飞。祖父似乎颇为在意司玖,仅仅只是因为疼爱对方吗?! 而且,祖父与普通老头并不太一样,刚刚不自觉散发出来的气场不怒自威,带着某种令人害怕的强大气息。哪怕是她,都忍不住地心尖瑟缩了下。 看来,傅岳,与母亲嘴里提及的爷爷形象天差地别呢。 五十八、怎样安慰? 傅家,书房。 倚坐在长桌后方的傅老爷子,手里紧攥着一木盒,双目微合,似乎正闭目养神。听到敲门动静,他这才睁开眼睛,“进来吧。” “爸,怎么样?”傅家明随之踏进书房,恭敬地站父亲跟前,小声询问道。与其相似的双眼,隐隐露出些许忐忑的急切。 傅老爷子缓缓摇头,浅浅叹息了起来。万中挑一的概率,本就希望渺茫,有些事情命中注定,根本无法强求。 瞧见父亲的反应,傅家明表情难掩失望,随即又想起自己的大儿子,模样故作轻松地开口,“没事,咱们还有祎儿呢。” 抬起双眼,傅岳定定落向他的目光意味深长,搭向木盒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了敲,“家明,你忘记还有个人,暂无定论。” “司、司玖?!您是说她?!她根本不是傅家之后,怎么能……” 察觉出父亲的用意,傅家明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并不赞同父亲的做法。虽然他没有资格接触傅家核心内部,却也清楚滋事体大,绝对不能胡来!! “一切等我见了她后,再行定论。”懒得再理会小儿子愚蠢的作派,傅岳缓缓站起身来,语气完全不容他人置喙。 —————————————————————————————————————————— “第二个任务完成。”九枚已然去掉大半绿锈的古铜钱币于半空中划过漂亮弧线,某只白皙手掌精准地将它们瞬间收拢。司玖嘴角微微上扬,听着手机传来银行转帐提示声音,心情很不错。 正当她打算直至第三个任务目的地时,却意外地遇见了黎朵朵。凌乱的长长卷发,向来带着几分青春朝气的女生,此时失魂落魄地游荡在街道边。 “黎朵朵,怎么还不回家?”偏头望向天际正缓缓西沉的落阳,司玖双眉稍稍拧起,扬声唤住处于游魂状态的女生。 黎朵朵似乎并没有听见,依旧慢慢地往前走着。司玖无奈之下,只得快步追上,拦截住对方的去路,“出门的时候,没戴耳朵么?” 感觉面前驻立了道人影,黎朵朵这才下意识抬头望去,衣装普通的高个少女,面容熟悉而又异常漂亮。她原本通红的眼眶,刹那间涌出泪水,“司玖……” 正打算上前抱住对方时,对面少女却是反应极快地伸手,瞬间将她格档在外。 眨巴眨巴大大的眼睛,黎朵朵似乎并不明白对方的意思,抽泣似的语气带着无尽委屈与难受,“我父母已经签了离婚协议书,我没有家了。” “嗯,我知道。”那又如何呢,本来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司玖右手依旧抵在女生的肩膀阻止对方靠近,神色表情未曾有半分变化。 “…………” “你没瞧见我此刻需要安慰吗?”被对方理所当然的话语给噎住,黎朵朵用一双泪水婆娑的大眼,气恼地控诉对方完全不按套路的表现。 在发现别人伤心难过的模样,绝大多数人都会心生怜悯之心地安慰几句。可她倒好,连借个肩膀给自己哭都不肯! “啧啧,哭得可真丑,以后别说认识我。”撇撇嘴角,司玖略带嘲弄地摇摇头,心中暗叹一句。果然,养在温室里的娇花,偶尔风吹雨打都经受不起,真没用。 “司玖!!!” 几乎从后牙槽挤出的二个字,黎朵朵原本还伤心难过的情绪被某种愤怒瞬间取代。她反手擦掉眼睛里的泪水,气哼哼地转身往回走。 “本来还打算带你去个可以宣泄情绪的地方,既然你要走,那我就不留了。”双手插兜,司玖懒洋洋地嗤笑一声,慢悠悠开口道。 半个小时后,飞鑫电玩城。 “来,只需要瞄准,扣动板机就行。”动作熟练地将长柄气枪托在自己肩膀处,司玖一边演示一边解说,随即扣动板机,“冲着他们的脑袋,一枪爆头!” 说话间,就听见砰地震响,五米开外竖起的仿真纸片绑匪人物轰然倒下,游戏场响起欢乐的提示音,“恭喜,正中绑匪头部,成功击杀一人。” 没错,司玖带着黎朵朵来到飞鑫电玩城,玩起了这款解救人质的室内模拟击战游戏。她将手里的气枪递给了黎朵朵,粉红唇角噙起几分恶趣味的笑意,“你也可以把它们想象成自己最恨的敌人,就像打小人般,一枪枪将他们全部撂倒。” 高个少女明明笑意盈盈,可吐出的话语却莫名地让人心头一凉。负责看守场地的电玩城工作人员,还是头一回听到顾客如此解说,不由后退二步,暗暗打消了搭讪的心思。 原本还嫌弃长枪挺重的黎朵朵,听了这话,大大眼睛蹭地发亮。她接过长柄气枪,学着司玖的模样,瞄准扣动板机。虽然准头并不太好,往往三四枪才击倒纸片人,但却并不妨碍她的兴致勃勃。 历经整整一小时的时间,黎朵朵已经来来回回将自己臆想的敌人打倒了好几遍后,盘桓心中的那股抑郁难受终于散去,这才揉揉泛酸的胳膊,结束室内模拟游戏。 “司玖,我们来玩玩娃娃机吧。” “幼稚,无聊。” 或许宣泄出了内心的不满,此刻黎朵朵一改先前失魂落魄状态,反倒神采奕奕眨巴着大眼,站在电玩城里的数排娃娃机前,耍赖般地不肯离开。 原本司玖并没打算理会,偏偏在拐角处时,迎面而来一群女生,年纪约莫十五六岁,正有说有笑地走过来。几张熟悉面容夹杂其中,她漂亮长眉瞬间高高扬起,偏头朝身旁的黎朵朵笑道,“今天,冤家路窄了。” 为首女生,蕾丝暗银绣的白衣长裙,黑色长发自然披散,五官清秀,眉眼淡淡。正是有些日子未曾出现的傅白萱,而落于她后方三步开外的,也是个老熟人,李茹心。 司玖收回打量的目光,心中暗自嗤笑不已,奇怪,这二个看似并没有交集的女生,居然也能凑到一块? 早在李茹心出现时,原本心情渐佳的黎朵朵,神色突然多晴转阴。漂亮得仿佛洋娃娃般的大眼内,跳动着汹汹怒焰。 五十九、真话实说 母亲长年久卧病床,父亲早几年在外就已经包养了小三,旁人看似幸福的家庭实则海市蜃楼般虚假得不行。在瞧见小姨发给她的照片时,黎朵朵本就伤心难受的心态险些崩溃。 小姨或许不清楚,但黎朵朵一眼就认出和父亲黎世远亲密得手挽手的小三情人,竟然是她同班同学李茹心的妈妈!!愤怒得恨不能撕碎这个贱女人的黎朵朵,当即跑去质问父亲,得到的却是一记重重耳光。 虽然母亲和小姨都没有告诉她,有关背后下盅之人的真正凶手。可她并不傻,为了登堂入室,小三被扶正,最想要母亲性命的就是李茹心妈妈,秦娇!! 愤怒跑出去的黎朵朵想不通,为什么父亲愿意包庇那个恶毒至极的女人?!为什么,她的姑祖婆只是支持母亲杜美溪离婚,却任由那个恶毒的秦娇逍遥法外?! 难怪黎朵朵如此愤怒难过。歪歪倚靠娃娃机边的司玖,暗暗摇头冷笑,乌墨瞳眸微微眯起,视线略过不远处的李茹心。 对方一改往日那身洗得泛白的廉价衣,香奈儿名牌连身裙,半中长卷发松松盘成团子头,闪亮钻石发夹别住额发,本就只有三分的颜色,精心打扮后,倒是青春靓丽得很。 只见李茹心挺直着腰身,扬眉吐气的模样中带着几分春风得意。很显然,她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换而言之,李茹心母亲秦娇非但没有受到惩治,反倒因为黎世远与杜美溪离了婚,顺利登堂入室了? 杜家可真没用呢。虽然下子母盅害人性命,无法通过法律制裁对方,但若有心,私底下绝对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让秦娇以及黎世远生不如死。杜家,居然如此轻易地就放过了他们? “今天你们的所有一切,我来买单!”兴高采烈地宣布道,李茹心快步走近傅白萱身边,堆起笑容热情地介绍道,“飞鑫电玩城,有趣好玩的游戏可不少呢……” 昨日母亲交给她一张无限制的黑金卡,叮嘱她趁着暑假与班里的几个女生多多往来增进交情,特别是傅家找回来的真千金傅白萱。 那个时候,李茹心才得知自己妈妈即将和黎氏集团的董事长黎世远结婚,巨大惊喜简直砸得她险些失声尖叫。她知道黎氏集团,班里那个骄傲得好像公主的黎朵朵,不正是黎家的千金小姐么?! 从来没有想过,她们咸鱼大翻身,过上比以前更加优渥侈豪的生活!! 一心想要和傅白萱套近乎的李茹心,并没有发现不远处正怒气冲冲走来的黎朵朵。直到身旁的娃娃机忽然发出砰的巨响,被唬得一跳的李茹心,这才注意到了暴怒阴郁的对方。 “黎朵朵,你做什么呢,人吓人会吓死人的,知道吗?” “哪来不要脸的东西!!四处污蔑别人被包养,结果却是自己的亲妈破坏别人家庭,不仅当了人人喊打的小三,更是心思歹毒得要害人命,好一对下贱的母女!!”狠狠踹了一脚娃娃机的黎朵朵,瞧见李茹心一脸得意的模样,满眼怒火地讽刺道。 “黎朵朵,你别太过分!”忍不住后退半步,李茹心瞬间想到自己现在今非昔比,哪里还需惧怕对方,立马辩解道,“我妈妈和你爸爸很早就是一对恋人,是你母亲硬插进来拆散了他们!” “我妈妈和黎叔叔真心相爱,才没有你嘴里说的那般不堪!!” “给我谈真爱论?你妈当年嫌贫爱富抛弃了黎世远,自个儿丈夫破产跳楼自杀,寡都没来得及二天,转身就找到更有钱的主儿。薄情寡义不要脸的荡妇,还谈真爱,天大的笑话!” 若非自小良好的教养,此刻黎朵朵恨不能直接扑上去,撕烂对方恶心的嘴脸,“别告诉我,你现在从头到脚的衣饰打扮,名牌背包等等,没有动用黎家一分钱?” …………………… 一群小姑娘的吵闹动静,立马引来了电玩城的工作人员,年轻小哥正打算出声阻止,却被某个高挑极为美丽的女生轻松拦住了,“私人恩怨,放心,如果损坏了什么东西,我们赔偿。” “这……到底影响旁边的客人,我们也不好和老板交待。” “那就去请示你们老板。”懒洋洋瞥过他一眼,司玖随即打了个哈欠,慢悠悠走向气势汹汹怼人的黎朵朵,暗自为对方利索的嘴皮子,鼓掌加油。 “好了,大庭广众之下,吵来吵去的,也没个结果。”轻轻将手搭在黎朵朵肩膀处,她目光略过对面几个女生,最终定格在李茹心身上。她墨黑双瞳定定望进对方的眼底,纤长手指微微勾动,“李茹心,你全身名牌衣服和背包,这些钱究竟是哪来的?” 和你有关系么!李茹心翻了个白眼,并不打算理会,可冥冥之中似乎有股神秘力量,迫使她自动张嘴回答道,“我妈妈给了我一张无限黑卡,黎叔叔送她的。” “哦,无限卡呢。”语尾故意拖得很长,司玖歪着脑袋朝对方盈盈一笑后,继续发问,“当年你母亲嫌贫爱富抛弃了黎世远,如今转身又找上他,看中的应该就是他的钱吧。” “当然如此,不然我才懒得给自己要个后爸呢,我妈说了,只要牢牢抓住黎叔叔,咱们的好日子绝对跑不了。”不、不对!!李茹心猛地反应过来,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糟糕,她怎么一不小心,就把内心的真正想法,傻傻地说出来了!!! “啧啧,你今天这样大方地请同学们吃饭玩耍,为的又什么?”故作失望地摇摇头,司玖挑高双眉,疑惑地点点漂亮尖巧下颔,“或许,你是喜欢她们?” “喜欢?!喜欢个屁!一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以前对我不屑一顾,真当自己是千金公主的身份了?等我妈妈正式成为黎氏集团董事长夫人后,我就等着她们舔着脸来讨好我!” 嘴巴仿佛不受控制般,李茹心拼命想要咬牙闭嘴,可话语依旧像倒豆子似地,接二连三地往外崩! 六十、再见校霸 李茹心难得的‘耿直’,直接让身边的几个女生拉下脸色。本就是对方几次三番盛邀不好拒绝,现如今听到这话,她们哪里还肯继续呆着在这里。 “哼,小人得志。” “李茹心,就算你妈妈当上了黎氏集团的董事长夫人,那也是小三上位!” “还舔着脸讨好你?就问你配不配?!” 四个女生纷纷冲她翻了个白眼,傲气冷哼一句,头也不回地离开。从此以后,李茹心这三个字,成功归入她们的黑名单内。 “傅同学,难道你不走么?”司玖好整暇以地望向唯一一个没有动作的白裙女生,粉红唇角弧度加深,“李茹心,看看,原来还是有同学真心待你的。” 李茹心听闻此话,目光感激地转向并未离开的傅白萱,张嘴想要道谢,可吐出的字语却是,“真心待我?哼,整天装着幅清冷高傲的样子,爱搭不理,真当自己是朵高岭之花了?” “如果不是看在你是傅家真正小姐的份上,谁乐意拿热脸去贴你的冷屁股…………” 原本,傅白萱因为心底疑惑司玖的变化,所以才打算留下来一探究,可瞅见李茹心的坏话越说越过分。哪怕她性格再如何冷淡,也经不起对方肆无忌惮地炮轰,眼神当即冰冷得仿佛寒潭般。 “李茹心,好自为之。” 淡淡丢下这话后,傅白萱看也不看对方,走出了飞鑫电玩城。她垂至腿边的双手紧紧攥起,指甲掐进肉里犹而不知。 她知道,继续留在这里没有多大的意义,只会更受折辱而已。 啪啪啪,司玖随意地拍拍手,冲着面色怪异且难看无比的李茹心,状似夸赞道,“没想到,李同学也有说大实话的一天呢。瞧瞧,她们都不好意思了。” “确实,难得的以诚待人。”经过短暂的懵圈怔愣后,回过神来的黎朵朵再也忍不住地卟哧一笑,刚刚被怒火充斥的心情瞬间舒爽不少。 “司玖,别以为自己又有多好,和傅白萱相比,你连根葱都算不上!”母亲叮嘱自己交好同学的计划彻底泡汤,李茹心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可一想到自己即将在精英实验班受到那几人的冷眼排挤,整张脸变得扭曲起来。 眼前二人明晃晃的笑脸,她顿时理智全失,居然不管不顾地冲过来,伸手就想挠花她们的脸,特别是某个异常漂亮出众的女生。 早就察觉到对方的意图,司玖抬起长腿抵在对方的肚子处,顺势一踢。李茹心立马被某股巨力当场踢飞,从过道径直滑至最尽头,砰地撞向墙壁,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哀嚎后,软瘫在地。 这边,刚刚才摆好打架姿势的黎朵朵,眨巴眨巴大大的眼睛,不可思议地咽了嗯口水,“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大力女。” 看来自己又一次低估了对方的实力,还好醒悟及时,她早已决定和对方化敌为友了,不然的话………… “玖玖,她没事吧?”发现李茹心半天没有爬起来,黎朵朵眉间隐隐现出点点忧色,当然绝对不是为了李茹心,而是担心司玖因此受到牵连。 “只是晕过去了而已,嗯,最多在床上躺几天。”扫过软倒在地的女生一眼,司玖无所谓地耸耸肩头,毫不在意道。这点力道,死不了人。 “啧啧,原来你还是个暴力女。”靠在娃娃机边,高高瘦瘦的男生目睹着这一切,略长浏海,好似剑锋般凌厉的浓眉,星眸长阔有形。 正是江弋笙。他神色带笑,可内心压制不住的诧异。 谁也没能想到,这个表情漫不经心的女生,功力值居然如此爆表。虽然没有正式与她交过手,但他却知道自己若要胜她,估计很难。 “你看,为了你连生意都没做成,这损失你得赔。”抬起下巴示意道,江弋笙痞痞低笑出声,颇有几分无赖模样。几乎很少有人知道,他其实就是飞鑫电玩城的幕后少东家。 司玖视线环顾四周,当即发现先前还热闹非凡的电玩城,居然变得空荡安静,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对方竟是将整个飞鑫清了场!! “咳,司玖,他是咱们学校出了名的校霸……”生怕她并不知道对方的底细,黎朵朵偷偷扯了下她的衣角,低压声音小声道。 “我知道。”给了身边女生一个安抚的眼神,司玖不退反进地走向江弋笙,饱含深意地开口,“编号1833,酬金减半,如何?” “你!!!”江弋笙双眸吃惊地瞪大,心底刹那翻江倒海般,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以为今天她们只是偶然来这里,却没有想到对方竟是专程而来! 更让他吃惊的是,眼前这位年纪不过才十五岁的小女生,居然还有着另一重身份,赏金猎手。前段时间,他堂弟不知怎么地,半夜总会被惊醒,莫名发狂嘶叫。 瞧了许多医生,也吃过药,非但没有好转,反倒越发严重起来。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江弋笙在夜未眠地下酒吧发布赏金任务,前二天收到有人接手的消息,万万没能想到,竟是她!! 不过,对方真有那个本事么?未曾亲眼所见,江弋笙始终抱着怀疑的态度。 摸出古铜币随意抛了抛,司玖抬起墨如黑玉的瞳眸,扬起悦耳的声线,“你堂弟人在何处,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依照对方提供的信息,以及患者的症状描述,她心底已经有了几分猜测。但究竟是与不是,还需要亲自见面,才能确认。 他未曾透露过和任务目标的关系,这个女生又是从何得知!!如果说江弋笙刚刚还存着些许犹豫,那么此刻他却是迫不及待地想拉着对方回江家看看堂弟了。 “详细信息,我们车上再聊。至于李同学,我找人善后。” 这边,黎朵朵瞅见不远处相谈甚欢的二人,大大眼睛划过几分狐疑,司玖什么时候和凶狠出名的校霸这般熟稔了?! “黎朵朵,天色晚了,我们先送你回家。” 瞥了眼正出神的卷发女生,司玖颇感无奈,抬起手指轻轻弹了下对方的额头,“我的新任务,他也是雇主。” 六十一、在教人坏? 出于对雇主任务的保密,司玖和江弋笙在送黎朵朵回家途中,并没有商讨关于他堂弟的事情。至于黎朵朵,似乎忌惮身旁校霸的存在,难得安静地靠着座位,望向车窗外夜色里的京都,不知想些什么。 “司玖,我不甘心。” 黎家大门前,推开车门的黎朵朵忽然回头,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若非司玖出手相帮,母亲杜美溪与她早己天人永隔。可明明是凶手的秦娇,非但没有受到惩罚,反而如愿地和她父亲双宿双栖,她怎么可能甘心。 “简单,有仇自己报,打蛇打七寸。她们越在意什么,就夺走什么。”眉心一舒,司玖如墨瞳眸深处幽暗无光,粉红嘴角扬起近乎邪气的笑意。暖色车灯下,仿佛一只专挑人做坏事的魅精。 “对,越在意什么,就夺走什么。”好似受到了启发,黎朵朵转身走向那熟悉豪华的大铁门,眼底划过冰冰冷色。 “嘿,司同学,你这是在教人坏呢。” 江弋笙扒了下浏海,嘴角轻轻一撇。真是的,就算要挑唆别人做坏事,起码也得顾忌,旁边还有个他吧。怎么,不怕他多嘴说出去?! 只是,后排歪歪倚靠座位的女生焉坏焉坏表情,看上去居然让他并不讨厌。 “你觉得,我坏事还做得少么。”轻轻嗤笑起来,司玖浑然不在意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就在刚刚接收到了一条短信提示。 “任务都完成了?打算哪天离开京都?”是封禹。 “最后一个任务,正在进行中。估计就这二天吧,毕竟马上也要开学了。”飞快打出一行字发送出去后,司玖顺势将手机丢进随身法布袋后,这才懒懒地瞥了对方一眼。 江家,座落在离京都旧城区不远的地方,那里是一片乌瓦灰墙老旧平房。长长窄窄的胡同,左拐右弯后,在革座保存极好的古旧百年老宅前停下。 目光若有所思地扫了眼老宅前的守门石狮,紧随江弋笙迈进高高门槛的司玖,漂亮眉头顺势一挑。能够在百汇街开家古玩坊,以及拥有这么一座市价数亿的四合院,江家财力也不容小觑,为何却在京都上流名圈,未见经传? “这是爷爷留下的祖宅,我父母和二个叔叔全家都住在这里。我那莫名发病的堂弟,就是我二叔家的儿子江弋舟……” 还没来得及介绍完毕,四合院左侧便传来一阵阵极具穿刺耳膜的嘶叫,江弋笙和司玖飞快对视一眼,双脚三步并作二步地匆匆转向左边一排的主房。 “二叔,二婶,她来了。” “弋笙,可是那人?快,快,请进。”听闻走廊叫唤声,屋内正焦头烂额的江景浩夫妻,欣喜地打开房门。然而他们视线落向和自家侄子并肩站立的小姑娘时,神色瞬间怔愣。 “没有弄错吧,弋笙。这、这就是接下任务的赏金猎手?!” 并非他们大惊小怪,而是眼前的小女生,年纪轻得实在让他们俩不得不有所怀疑。哪怕,对方模样明艳漂亮,气质特别。 六十二、怎么是你? 这边江弋笙二叔夫妻还在犹疑,紧随他们身后又出来了一人。约莫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身量略高,亚麻中山夏衫,头发梳得一丝不乱。 “咦,小姑娘,怎么是你?” 望着眼前高个女生,沈棠神色略显诧异。哪怕单单只见过一面,可他对这个姑娘的印象深刻。不仅仅因为对方拥有极为出众的钢琴天赋,更因为心血来潮听从了她的建议,遇见了他的关门弟子,江弋舟。 那天小姑娘离开后,他也出了星月湾,一路往东南方向步行,隐隐约约听到特别激昂的钢琴声。顺着声音他来到某家钢琴行,就瞧见约莫十岁左右的清秀男孩正端坐那,十指翻飞,弹动快速有力。 说实话,比起之前看中那位女生,小男孩的技巧水平稍显逊之。但到底年纪摆在那儿,十岁而已,成长空间,非常之大,当时沈棠眼睛便是一亮。 小男孩仿佛不知疲倦似地弹了一首又一首钢琴练习曲,甚至连国际上堪称史诗级别难度的练习曲鬼火,同样轻车驾熟。最最触动他心底那根心弦的是,男孩眼底跳动的光亮,如同耀日般熠熠生辉。 沈棠很清楚,那是什么。那是对钢琴无以伦比的热情,纯粹不掺任何杂质的热爱!! 他终于明白,那小姑娘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一生最大的骄傲。他进店询问小男孩的名字,却并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直至她母亲上前解释介绍后,内心却不免纠结起来。 小男孩名字,江弋舟,果然小姑娘预言得一模一样。只是,他却患有阿斯伯格综合征,也是俗称自闭症儿!! 沈棠有过想要放弃的念头,可当脑海闪过江弋舟无比闪亮的眼神时,终究还是折转回身。不管了,如此天赋,整个世界只有钢琴的孩子,他真心不想错过。 他的决定,简直让江弋笙二叔夫妻喜出望外,虽然儿子打小患有自闭症,但智商并不低弱,而且特别喜爱钢琴。钢琴可以让孩子心情平和,也可以促进孩子与外界的交流,减缓改善病症。 沈棠,作为响誉国际的钢琴大师,无论对于儿子的前途还是健康,绝对大有帮助。刚开始,江弋舟并没有理会沈大师,可是在沈大师弹奏了一小段钢琴后,瞬间有了反应,很快,二人以钢琴声进行着特别的互动交流。 沈棠也彻底地放下心来,告之江景浩夫妇二人,自己将收他们的儿子为关门弟子。可也不知怎地,眼瞅着正式收徒宴即将到来,孩子精神状态突然变得很差,经常半夜惊醒,发狂似地嘶叫。 他担心弋舟这孩子自闭症会不会加重了,和江家一起四处托关系寻找专家医生帮忙检查,却没能查出根结所在。后江家听闻华国内其实存在着某些能人异士,能够治愈一些无法解释的疑难杂症,连忙通过特殊渠道,打算求得其中一位为江弋舟瞧病,或许有用。 只是沈棠没能想到,这个上门的能人异士,竟然就是那天在星月湾遇见的小姑娘!! “沈大师,好巧。”幕色下,身形高挑的漂亮女生扬眉一笑,长话短说地打了声招呼后,转身朝仍在犹豫的江景浩夫妇点点头,“我既然来了,自然就有办法治好你的儿子。” “二叔,二婶,就让她看看吧。” 耳边听着堂弟越来越声嘶力竭的叫声,江弋笙偏头扫过一眼神色从容的司玖,忽然开口道。对方能够成为赏金猎手,自然有着她的本事和手段。连接几次碰面,对方似乎都在刷新自己对她的认知高度。 大步跨入主房,司玖眼角余光迅速略过房间整洁干净的陈设,直奔主房的里间。里间窗户紧闭,空调温度略低,古式踏步床上,躺着一个头瘦小的男孩。 只见他浑身被粗粗麻绳捆绑住,神态狰狞,双目通红瞪圆,张大嘴巴一边奋力扭动挣扎,一边用尽全力地怒吼。明明嗓子已经嘶哑得几近破碎,可他仍旧无知无觉般。 “混蛋!居然敢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司玖闪身上前,二指并拢,轻轻点向小男孩的额头,另一只手从法布袋摸出小瓷瓶。拔开木塞,几缕安神香随着呼吸进入了小男孩的鼻腔内,不消几秒钟后,回荡在房间里的嘶叫声,戛然而止。 几近癫狂的江弋舟,原本扭曲的表情,渐渐安和。或许因为连日而来的疲惫,他双眼慢慢翕合,很快便熟睡了过去。 从司玖走进屋子,再到江弋舟停止尖叫沉沉入睡,整个过程只有几分钟的时间。紧随而来的江家人和沈棠相互对视一眼,面上露出久违的欣喜笑容。 看来,这个司小姐确实有几分本事。要知道,弋舟每天晚上发疯般地嘶叫,只能依靠注射镇定剂来助以入睡。而且,镇定剂的效果时间,也变得越来越短,从半个小时缩短至十分钟。 可怜的孩子,这段时间已经整宿整宿没有睡过一夜好觉了。 江家人紧绷心弦不由地放松些许,他们目露感激之色,看向床边低垂眼睑的小姑娘,叠声道谢,“司小姐,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我就是拿钱办事的,何况,还没到你们感谢的时候。”纤长指尖搭向江弋舟的手腕脉博,司玖细细他检查了一圈,稍稍沉吟片刻后,解释道,“他只是暂时睡着了,真正症结并没有解决。” “什、什么?!司小姐,那你可有法子?!” 江景浩夫妻心中石头瞬间又高高悬起,他们赶紧上前,态度诚恳得近乎哀求般,“司小姐,求你一定要救救我们的孩子,他还那么小……” “都别慌,现在你们把江弋舟搬到院子中,待会儿我会摆个阵法,切记守住四周不许任何人破坏。”司玖抬起乌墨瞳眸,朝他们轻轻一笑,瞳眸深处熠熠光亮,让险些心慌的众人瞬间安定起来。 不过才十岁的江弋舟,也不知得罪了谁,竟被人暗中下了厌胜之术。厌胜之术,从古时流传至今,某种颇具诅咒念力的巫术仪祀。 六十三、找上门去 厌胜之术,以纸片剪成或者用稻草扎成的小人,贴上某个特定目标的姓名、生辰八字以及住址,施术者通过木鞋、香枝、剪刀、银针等等得利器,通过殴打伤害小人,诅咒他人。如果,再缠之其照片、衣物或者头发等等,诅咒威力越大。 其实,厌胜之术,在南方也被称之为,打小人。 浓浓夜色底,江家四合院。 点燃的白色蜡烛,依照阵法而立,它们将躺于地面昏睡的江弋舟围在其中。长长红线缠绕着男孩的左手腕,从阵法一直延伸至盘坐前方的女生。 只见她明明漂亮面容仍旧带着二分尚未褪去稚嫩的青涩,平和神情却令人无法轻视。特别是头顶朦胧月光洒落在她周身时,散溢出的某种神秘气息,让远远围观的江家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忽然,江弋舟睁开眼睛,表情呈现痛苦之状,张开嘴巴似乎又想要发狂嘶吼。使用厌胜之术的施术者,果然又开始作法了。 “来得好!”敏锐察觉到的司玖,纤长手指持起红线尾端,顺势一压。 细若发丝的红线瞬间绷直,江弋舟神色顿时恢复如常,足以让他发狂的头疼退潮似地消散。他眨眨眼睛,偏头望向不远处的女孩,直愣愣的目光懵懵懂懂。 “别动,很快就好。” 右手飞快掐起法印,司玖对准红线轻轻一弹,用自身玄力以红线为媒介追源朔回。哼,既然对方如此热衷于厌胜之术,那么她不介意和对方斗上一斗,看看究竟哪个更强! 京都,旧城区靠南的三叉路口。 昏暗难辩的街道,某破旧电线杆处,摆放了数样祭品。左右各一碗满当当的白米饭,其后搁至着生猪肉、苹果、酒水等祭品。最后一排,则是剪刀、尖锥和鞋子之类的施术利器。 身量并不太高的黑影,单看背影,似乎是个女子。此刻半蹲着的她单手撑地,发出一声比一声更痛苦的呻吟。原本紧紧攥住的稻草小人,以及数根银针早已掉落在地。 “谁?!是谁!!” 她咬紧牙关强忍剧痛,内心疯狂似地咆哮。该死的!对方不仅破坏了自己的厌胜术,甚至利用追源朔回秘法,将诅咒恶力反输了回来! 华国,真正成为驱邪玄师的修者并不多,而自己即将迈入高级玄师一列,术法道行在自己之上的更是少数! 思来想去,她也没能想出究竟是谁破坏了自己的厌胜术,索性咬牙将地面祭品等一干物品迅速收起,转身丢进垃圾桶。步履匆匆,消失在夜色里。 “咦?!” 江家四合院内,盘腿打坐的司玖诧异地挑高眉头,原本以为起码能斗上几个回合,谁知对方不过才一个照面,竟是偃旗息鼓地撤退了? “江先生,你儿子如今暂无大碍,好好休养即可。” “江弋笙,你送送我。”迅速弹跳而起的司玖,迅速朝众人点点头,匆匆丢下这句话后,率先跑出了江家。 她打算顺着反噬朔回的方位追击背后施术者,如果不能将对方揪出来彻底,江弋舟也只能算是暂时的安全。 “江弋笙,去旧城区,往南开。”跳进副驾驶位置的司玖,指尖挑起红线灵巧一翻,指引方向。 “停。” 车子停在旧城区的某道三岔路口边,司玖站在浓浓的夜色里,迅速环顾周围一圈后,大步走至左手边一根破旧的电线杆前。 她蹲下身来,摸向地面残余的蜡烛油迹,以及散落的小块白米饭。显然,这就是厌胜之术作法现场。 江弋笙目光好奇地望向这个漂亮女生慢悠悠走向前方不远的垃圾桶,紧随其后的他,发现了被丢掉的白米饭、生猪肉以及鞋子等等杂七杂八的东西。 他的面色顿时凝住,眼前这些古怪恶心的玩意,昭示着确确实实有人暗中使出卑劣手段。他漂亮如星的眼眸笼了层阴霾,表情冰冷而又愤怒。 无论是谁,敢对他堂弟下手,就得做好受死的准备! “对方应该没走多久。”捏起仅剩半截的白蜡,司玖感受到上面残留余温,飞快做出判定。 她扫过一眼垃圾桶里的鞋子,掐动手指,垂眸推算了一会儿,朝江弋笙示意道,“把车子停在这,我们先去找人,不会很远。” 旧城区,随处可见破旧街道,以及窄长漆黑的胡同,驾车寻找反而麻烦。司玖和江弋笙一前一后穿梭在夜色里,约莫十分钟后,他们停在了一座颇有些年头的老宅前。 跨过高高石阶,司玖抬手拉起厚重宅门上的狮形铜辅首扣了下,停顿几秒后,又扣了扣,“麻烦开开门,我有事。” 足足一分钟过去,厚重大门这才吱呀地半开,从里走出一中年女人。宅前悬着红灯笼,对方头发束成道髻,前后襟皆挂有八卦的灰色长袍,她眼底显现出不耐之色,语气冷厉地低喝道,“找谁,半夜三更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没想到,居然是上回在迨州区遇见的驱魔玄师,马大师的徒弟,陶秀。 随意将九枚古铜钱币抛了抛,司玖目光上下打量中年女人一圈后,完全不为所动地轻轻笑道,“别看了,找的就是你!” 原本打算睡下的陶秀,在听到敲门声后,心情本就心烦难安。她气冲冲打开宅门,并没有第一时间注意敲门者的模样,等听到略显熟悉声音时,这才定晴望去。 “司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记得对方!那次,听从师傅安排的陶秀,特意赶去迨州区为的就是帮助封少驱魔镇邪。可未曾想,封少身边居然还隐藏着个玄师高手! 匆匆赶回京都的她,小心翼翼捧着那枚三角桃叶符,找到自己师傅马大师。让她永远也忘不了的是师傅骤然发亮的眼神,颇为激动地询问起这符居然是何人所制。 “已然失传的镇鬼上品符,秀秀,对方年方几何,究竟是什么来历?!” 何秀并没有将司小姐的真实年龄容貌和盘而出,反倒支吾地用百岁老人世外高人的形象唬过去。她怎么也不敢相信,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居然真能收服半步鬼王!! 六十四、二人斗法 马大师的一干弟子中,陶秀玄师资质最为出众,而且也最被看好。马大师曾经几次三番于弟子前明确表示过,自已供养的五大仙家,将由陶秀继承供奉。 换句话说,陶秀将来极有机会成为出仙门的门主!! 也正是此种原因,陶秀对自己的师傅隐瞒了有关司玖的真实信息,她担心师傅爱才心切,有意收司玖为徒,威胁影响到她在门内的地位以及威望。 可万万没想到,兜兜转转,对方居然主动找上门来! 错,是主动打上门来!! 因为司玖在确认无误之后,竟是率先出手,闪电般地扣住对方肩膀。使出精妙的扣肩锁喉,出其不意地将她压制住。 “…………”身后,江弋笙只觉眼前一花,漂亮的司同学就已经将中年女人压在了地面。动作之狠,速度之快,他暗暗吸了口冷气。 “混账,你干什么!知不知道,这里是哪?!”猛力挣扎,陶秀被憋得面红耳赤,恼怒地暴叫出声。出仙门,于京都甚至整个华国玄师门内,都是翘楚般的存在。 如今,她被个黄毛小丫头明晃晃打脸,日后若被其他同行知晓,还有何脸面可讲!!有心反抗,偏偏她祛邪捉鬼可以,肉博打架却是短板。无论怎么挣脱,都没能挣开半分。 “……今出仙门徒陶秀……恭请胡四太爷……” 若非逼不得已,陶秀很少施展出仙门的绝学请仙家,因为每次出仙请附后,她的精神状态都会有一阵子萎靡不振。可眼下思及到某一种可能性,她也顾不得许多了。 “请仙家附身?”有点意思,司玖非但没有出手阻止,反而任由其完成出仙家的请愿。她很好奇,在这个时空对方究竟能请来什么路数的仙家。 胡四太爷,胡天龙,驻足昆仑山戊云洞,曾拜李老祖为师。据说是位天下武将,手中法宝甚多。 果然,下一秒,陶秀力气忽然变得异常巨大。只见周身似乎渡了层金光的她,肩膀一抖,脚尖往下一点。整个如同灵活的蛇般,甩脱了司玖的压制。 “大胆毛贼,不仅私闯民宅,还敢伤人性命!!”双目瞪圆,眉毛倒竖,陶秀散发出来的气势节节攀升,开口怒喝的声音,已是男性声音。 话音刚落,她挥动手臂,朝眼前高个女生重重劈来。令人鬼诡的是,明明她空空如也的掌心,眨眼功夫居然冒出了把金光闪闪的长剑。正是,胡天龙所携带的八方子母神剑! 察觉到对方强大的迫压力量,司玖并没有选择和其硬撞硬,将脚下速度提至最高,愣是依靠自己本身堪堪躲过‘陶秀’的这一击。但对方毕竟是修行数万年的段位,她被长剑玄力余波给震得嘴角溢出点点鲜血。 她连接后退几步,一把拭去嘴角的血迹,纤长白皙手指飞快相扣,瞬间打出几个古怪的结印。双手二指合拢点向自己的眉心,嘴唇喃喃念语,“……十方世界……上下虚空……无所不有……无所不现……恭请玄天术数神女现身……附!” 六十五、可有证据? 相比陶秀施法的出仙家,司玖使用的却是近乎相同的请神术,不过二者有着天壤之别。仙家路数同样分为三六九等,玄天术数神女,相比所谓的上方仙和地仙,实力等级完全压制。 “哼,一只小小尚未登入仙碟的狐狸,居然敢在吾面前撒野!!” 司玖缓缓睁开乌墨瞳眸,一扫往日轻漫懒散的姿态,宝相肃穆端庄。她二指并拢,以指化剑直指陶秀,清清冷冷地斥叱出声。 面前刚刚还威风凛凛的‘陶秀’,在瞧见上神现身时,气势仿佛涨大的气球被猛地戳破,瞬间萎顿蔫巴。只见他卟嗵一声,竟是双膝跪地,哀求讨好道,“神女,请原谅则个有眼无珠,绝非有意冒犯!!” “哼。” “小的这就回去。”说完,‘陶秀’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后,随之金光泯灭,整个人软倒在地。显然面对实力段位超然的上神大人,他完全不敢反抗,直接遁了回去。 看着面前小姑娘瞬间恢复正常,陶秀难掩内心巨大的冲击,惊慌失措瞪大双眼。她有心想要逃跑,奈何请仙家的后遗症,她浑身乏力退无可退。 纤细手腕灵巧翻转,司玖指间已是现出长长银针,大步走向倒地不起的中年女人。浓浓夜色里,泛着锋利光亮的银尖,寒意冰冷。 “你、你想做什么!!” “身为玄师,数次妄顾他人性命,也不怕孽果加身?”蹲下身来,司玖扬起明艳脸庞盈盈一笑,只是乌黑眼瞳笼了层碎冰薄霜,手指已经是落向对方脆弱的命门。 “小友,且慢!!”苍老声音急急响起。老宅前院瞬间大亮,一行人由远而近,为首是位上了年纪的灰袍老头,被惊醒的他正领着其他徒弟匆匆跑来。 师父来了。心弦紧绷的陶秀暗暗松了口气,嘴角甚至轻轻翘起。只要师父在,对方必定不敢随意动手。 可惜,她想错了。 银针早已逼近中年女人的穴位命门,司玖置若罔闻般地用力一扎。尖厉哀嚎声顿时冲破了老宅上空,令在场等人闻之心惊胆颤! 陶秀疼得满地打滚,凄厉嚎叫不已。她隐隐感觉出自己体内蓄攒多年的玄力通灵能力,正飞速消散,惊慌失措地尖叫道,“师父,救我!救救我!!” “混帐!!小友年纪轻轻,心思却如此歹毒!!!”马大师双目隐隐现出血色,暴怒地低声喝道。自己最为得意也最为看中的女弟子,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人给废了! 明明他已经出声阻止,本以为凭着出仙门和他马成宗在国内的威望,对方多多少少会给自己几分薄面。可谁曾想,对方居然胆敢在他的地盘,弄伤他最看中的徒弟。 “抱歉,您说得太晚了。”缓缓站起身,司玖摸出干净丝帕,慢条斯理擦拭着银针沾染的血迹,毫无半点诚意地耸耸肩,“下回您想要救人,得赶早些。” 其实她并没有要取陶秀性命的意思,也只是用银针散掉对方功力,让陶秀彻底失去玄师修为而已。因为这种人,她杀了,还嫌弄脏自己的手。 灯火通亮的院子内,高个少女浑不在意的话语,直接让出仙门一干众人气得吹胡子瞪眼。听听这是什么狗屁逻辑,敢情他们陶师姐之所以废掉了玄师修为,还是因为师父来得太晚了?! “哪来的贱人,我师姐和你有什么怨仇,让你下这样狠手?”平日里和陶秀颇为交好的一弟子,怒不可遏地跳出来,“今天你重伤我们师姐,就别想再离开出仙门!” 之前落于少女稍后方的江弋笙,眼角余光注意到这些人悄然地将他们隐隐围住时,立马上前二步,打算将少女拦于身后,“自然有仇,不然我们吃饱撑着,半夜三更跑来这!” “行了,你乖乖站着就行。”虽然未曾听过出仙门,但江弋笙充其量也就普通学生,怎能抵得住周边这些颇有玄术道行之人。司玖双脚巧妙交替,整个人依旧站在最前面。 “作为一名驱邪玄师,如果不顾孽报因果,犯恶太多,也就失去了玄师资格。马老,您觉得呢?” “胡说八道!我们陶秀师姐成为玄师为民驱魔祛邪的时候,你们都还在穿开档裤呢!”另一女弟子听到这番时,气得脸颊通红,极力反驳。 并非她与陶师姐交情有多么地深厚,而是对方不仅闯进他们的地盘重伤陶师姐,居然还企图给出仙门泼脏水,简直嚣张至极!! “小妮,退下。”作为一门之主的马成宗,吩咐男弟子将疼得晕过去的陶秀带回后院休养后,双目如利刃般直直刺向面前少女,“小友,可有证据?” 几乎看着陶秀长大的马成宗,其实多多少少知道爱徒的一些劣迹。不过因为陶秀的玄师资质在他一干弟子中最为出众,他在心里早把对方当成女儿般疼爱,除却偶尔的提醒外,并未多加干涉阻拦。 更何况,前段时间她成功得到了高级玄师的试炼邀请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将成为华国为数稀少的高级玄师! 偏偏此刻,女弟子被废去了修为道行,生生扼杀掉出仙门的希望。直勾勾盯着眼前的罪魁祸首,只要对方没能拿出证据,马成宗保证自己下一秒绝对会出手拍向对方。 数枚古铜钱币在白嫩手掌之上,杂耍般地抛来抛去。司玖耸耸肩头,轻轻一笑,“您的好徒弟,体内应该还残留着被厌胜之术朔回反噬的气息迹象,旧城区南边虹桥三岔路口边的垃圾桶,有双您徒弟日常穿过的鞋子,和祭品一起扔在了里头。” “至于稻草扎成的小人嘛,这会儿正在后院烧着了,您另一个好徒弟,打算消灭证据。” 她的话,简直犹如一记重拳,砸得马成宗脸色瞬间阴沉如水。万万没有料到,本该专心准备通过试炼的陶秀,竟然一而再地招惹是非。 上一次,因为对方碍于自己超然的玄师地位,再加之陶秀并非真正施法者,所以选择了忍气吞声,没有继续追究。 六十六、要护的人 可这一次,居然碰到了个硬茬,对方不但带人直接打上门来,而且二话不说地废掉他徒弟的道行修为。 “小友,厌胜之术可大也可小,我家徒儿顶多也就是诅咒对方罢了,可你一出手,却是毁了她的人生!!” 马成宗心知只要这回被受者的性命犹在,秀秀罪名完全可以从大化小。但随意摧毁他人根基,而且毁掉的还是即将晋升高级之位的玄师,必将受到华国所有玄师甚至来自那边的追缉讨伐!! “哦?如果马老觉得厌胜之术小儿科的话,那么子母盅的盅毒呢?阴五百钱呢?厄鬼缠呢?”冷冷嗤笑出声,司玖偏着脑袋,悠悠地开口道。 “您徒弟捉鬼没什么本事,害人的手段倒真是层次不穷呢。” 没有人知道,就在刚刚二人斗法之时,她以请神术借助玄天神女之力,已然洞悉了陶秀所有过往曾犯下的恶孽罪果。 原来,黎朵朵母亲杜美溪之所以会中子母盅毒,其背后还有着陶秀的推波助澜。或许黎朵朵不知道,但此刻她却清楚那秦娇和陶秀其实是远房表姐妹的关系! 也正因这点子亲戚之情,三年前秦娇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暗算杜美溪性命时,身为玄师的陶秀非但不阻止,反而为其牵线搭桥,将颇为熟识的桑林达介绍给了表姐秦娇。 不然,以那女人的身份阅历,怎么可能认识善于种盅的苗疆玄师! 虽说桑林达诡计被识破,且因为母盅死亡身体迅速衰败,没撑过几日就已经死了。可秦娇和陶秀那点点微末的关系,陶秀即将晋级高级玄师,以及出仙门门主马成宗的袒护,杜家这才不得不忍下这口气。 “一派胡言!!红口白牙地胡诌,小友今天若拿不出证据来,那就留在出仙门吧!”眯起锐利的双眼,马成宗表情阴沉得可怕,若非心里顾忌这个突然崩出来的小丫头真正来历背景,恐怕早就气恼地已经出手了。 “马老,你要证据,为什么不找我呢?”漆黑夜幕里,清泠男声低低响起。昏暗不清的大门处,某道高大黑影赫然现出。随着优雅步伐由远而近,隐于昏暗里天神般的俊颜渐渐清晰。 削薄短发,饱满庭额洁白似玉,浓淡相宜的俊眉下,长长丹凤眼微挑上扬。他与暗夜几乎融为一体的墨眸,睨了眼老宅前院正紧张对峙的众人,低低笑出声。 “封少,你怎么来了?”难掩心底诧异,马成宗眯了下一双老眼,目光瞬间变得意味深长。难怪,他觉得这丫头看着有些眼熟,当日封少遭遇千年活僵袭击,那个红裙少女可不就是她么。 偏过头朝身后保镖使个眼色,封禹轻轻抬起优美下颔,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我呢,来送证据的。马老,你那好徒弟可真不得了,背负五条人命,其中还有个一尸两命。” “如果让玄师总会的人知道,这后果相信我不说,你也清楚吧。” 听从指示的周泯上前几步,将手中厚厚牛皮纸袋,顺势塞进马成宗的怀里后,朝正中央站着的高个女生点点头,悄然退至封禹身后。 眨眨乌黑瞳眸,司玖本打算和出仙门大战一场的心思,瞬间歇了。因为她知道,封禹显露的这一手,出仙门的马老头不敢不放他们离开。 这边,翻开手中详细记录着陶秀罪宗的资料,以及清晰无比的照片,马成宗脸皮经不住地抖了几下,内心掀起惊涛骇浪。原以为那些陈年过往,早被清除得一干二净,谁曾想,封少居然还有如此大的能耐! 玄师总会与门派不同,宗旨在于监督维护玄师界的平和发展。一但发现身为玄师的陶秀为了金钱利益罔顾残害数条普通人性命,不仅仅陶秀必死无疑,甚至连出仙门和他自己也得被牵连进去。 权衡再三,马成宗深深吸了口气,强自压下内心的怒火抑郁,硬生生挤出几分笑意,“封少,你和这小友是什么关系?!” “她么,是我现在要护的人。” 单手插兜,封禹哪怕面对一众出仙门的玄师,神色表情依旧从容不迫。一字一顿的话语,明明白白地昭告着大家,小丫头是他封禹要罩着的人,若想打她主意,就是和他作对!! “封少,看在你的份上,此事作罢。”磨磨后牙槽,脸色变了又变的马成宗权衡再三,终究长长叹息地出声道,“只是,封少送来的这些东西…………” 他最中意的徒弟已经被废,但其他弟子和出仙门还在,作为门主的马成宗心中的天秤偏向谁,早就不明而寓了。 “刚好手里只有这一份,马老如果喜欢,就留着吧。”优美唇角弧度加深,封禹姿态自然地牵起身旁少女的手,仿佛闲逛别人家花园后打道回府般,“玩够了,咱们该回去了。” “…………” 低垂眼睫,司玖视线扫过一眼对方修长手掌,难得地没有甩开。嗯,虽然她并不需要对方的出手帮忙,但有人撑场子的感觉,确实不赖。 灯光通明的老宅前院,随着他们一行人的离开,气氛忽而变得静寂起来。 “师父,您为什么要放她离开!!”安顿好陶师姐的弟子匆匆赶来,神色隐隐不忿,率先打破了安静。对方夜闯出仙门,重创门中弟子,这一消息如果被宣扬出去,出仙门的名声威望何在!! “是呀,师父,他们当中最厉害的也就是那个臭丫头。至于封少,哼,不过出自京都第一大家而已,咱们何惧之有!” 他愤怒话语,立马引起了门内其他弟子的附声。在他们眼里,京都十大名门望族又能如何!! “邹容,去,把这些东西都烧掉。” 没有回应弟子们的话语,马成宗反而偏头吩咐那与陶秀交情甚好的弟子,直至陶秀罪证皆化为乌有后,他目光锐利如鹰地逐一扫过门下众人,厉声道。 “从今天开始,你们那些小心思算盘,都给我收起来。如果谁还敢像陶秀那般胆大妄为,就别怪为师不顾旧情,将你们扫地出门!” 六十七、我很满意 陶秀一事,对于马成宗而言也算是个警示。对方一十五岁的小姑娘,若没有本事和背景,绝不敢单枪匹马地闯进出仙门。单从突然出现的封少,他便可窥见一些。 封少,何许人也,从来不爱管闲事的主,今天居然为了她,不惜冒着得罪出仙门的风险。足以可见,她对他的重要性。或许,保不齐,她真与那边有些关联。 转身大步朝后院走去的马成宗,眼底一闪而逝的冰冷厉色。等到摸清对方底细,以他大玄师的实力手段,自有一百种悄然报复对方的办法。 老宅,出仙门外。 “司玖,就这么放过那姓陶,太便宜她了。”江弋笙星眸笼了层浓浓郁色,忿忿不平地开口道。江家在古玩行业多年,与三教九流的人多有交道,自幼耳熏目染下的他,也听说过一些关于高人玄师的传闻。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外人眼里神秘强大的玄师,却也有这样丧尽天良之辈! “呵,她没有几天可活了…………”懒懒轻笑,司玖抬手拍拍高瘦男生的肩膀,饱含深意地安抚一句。 失去玄师功德护体,又犯重重恶孽,寿数自然折损。更何况,陶秀心脉深受厌胜术的反噬重创,若再经受几日百魇缠身,必当命不久矣。 “那老头不是还在吗?”作为师父的马成宗,岂会任由自己曾经的爱徒命丧黄泉。江弋笙表情依旧凝重不已,直言自己内心最大的顾虑。 “陶秀如今的状况,即便是出仙门的门主,愿意承受反噬也无济于事。”简短解释一句后,司玖从法布袋里摸出几张黄符纸,飞快叠好后随意朝他一丢,“这段时间我可能不在京都,戴好它,应该能保你们平安无事。若有意外,用火烧着它,我就能感应到。” 单看马成宗此人的面相,颧骨突出,鹰眼鼻勾,性格绝非宏量之人。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小心谨慎总归无错。 车内,司玖歪歪依靠座椅上,懒懒打了个哈欠。点点湿润染湿她微敛眼角,于暖色灯光底反射出细细钻石般的泽光,整个人慵懒如猫。 这时一只修长宛如完美艺术品的手掌,在她眼前伸过来。司玖莫名其妙抬眼瞥向对方,不明所以,“怎么了?” “我的呢?”高高挑起好看俊眉,封禹低低轻嗤出声,摇头浅浅叹息,“难道你不该担心我?刚刚,我才得罪了出仙门呢。” “啧啧,记得某人说过要护着我呢。”终于反应过来的司玖,抬手拍了下对方手掌,眨眨漆亮乌瞳笑着调侃道,“怎么,现在反过来了?” 说话间,她低下头正打算翻出黄符纸,就听见头顶飘过一道理所当然的声音,“我觉得平安驱魔结不错,勉强可以入眼。” “哟,您还知道平安驱魔结呢?”德性,惯的!司玖忍不住冲他翻了个白眼,故意耸耸肩膀,遗憾地说了句,“可惜,没有红线。” 平安驱魔结,相比黄纸护身符,效果更为显着,但却也更耗费玄气精力。因为如此,她从来不会轻易送出。 封禹长长丹凤眸眼微微一扬,从上衣口袋摸出一小团红绳线,至于掌心顺势递向对方,好整暇以道,“这些,够么?” “…………” 敢情这厮早有准备。司玖低垂眼睑略过年轻男子手里的红绳线,颇有几分眼熟。她将其捏起来回扫量了一眼后,确定这截红绳是上回在迨州区自己随手赠送的东西。 好吧,看在对方深更半夜跑来出仙门的份上,自已就不和对方计较了。她纤长手指如穿花蝴蝶般,没一会儿,以九为数的漂亮平安结已然制作完成。 再次打了个哈欠,司玖动作略显粗鲁地将平安驱魔结往他手上一套,没有半点客气冷哼,“封少,可还入眼?” “嗯,挺好的。”抬起左腕,封禹目光落至细细精巧的红色平安结,优美双唇缓缓勾起愉悦的弧度,“我很满意。” “您满意就行,我到了。”车子正巧停在了澜楼前,司玖反手就要拉开车门,就瞅见对方朝她摇摇头,双目不禁露出了疑惑之色。 “小丫头,有人调查你,而且还不止一拨。你难道没发现,最近有人总是在跟踪你?” “我知道。” 其实司玖早就已经有所察觉,藏于暗处的某些目光正注视着自己。他们周身虽然带着浓重的血煞味道,却又隐隐凛然正气,而且他们并无恶意。 猜测出对方来历的她,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但她却不知,背后竟然还有人暗中调查自己,除了那傅白萱外,究竟还有谁呢? “安全起见,我送你上楼。” 没有给司玖留有拒绝的余地,封禹随之走下车外,跟在司玖身后走进了澜楼。破旧大厦年代久远,并没有电梯,而且楼道的灯上个月莫名坏掉,一直也没有人来修理。 除却窗户外的月光斜斜洒进,整个楼层昏暗不清,又异常安静。如果只是普通女生,恐怕吓得不敢靠近。偏偏司玖以往时不时和鬼怪妖物打交道,胆子自然不同常人。 哒哒,鞋底踩在台阶的声响,回荡在整个楼道。封禹一双俊眉不由地轻蹙成川,刚想开口说话,突然敏锐地发现楼上一团黑影闪电般地一纵而下。 “小心!!” 明明楼道光线昏暗难辩,可封禹的视野却仿佛装着红外线般,对周遭事物清晰可见。自从被千年活僵咬伤后,封禹发现自己不仅听觉视觉有了异于常人的变化,脑海里总能闪现出些许奇奇怪怪的信息。 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做出了反应,他飞快拉住前方少女的手腕,长腿朝前迈动,竟是挡在了她的前面。 “喵……” “放轻松,就是只野猫而已。”失笑地拍拍年轻男子的肩头,司玖诧异于薄薄衣料下年轻男子肌肉的瞬间紧绷,不禁安慰地开口道,“这房子很有些年头了,猫猫鼠鼠的东西,总能遇到。” “一个女孩子,住在旧城区,终归不太安全。” 六十八、水晶圆球 “只是暂住而已。”司玖不欲多说,找出钥匙打开铁门,朝身后年轻男子挥挥手,“时间太晚了,你也早点回去歇息吧。” “我看着你进去,记得把锁落好,晚安。” 直至锈迹斑驳的铁门合拢,高挑身影闪进不见,隐于黑暗中的封禹神色莫名,足足站立了好一会儿后,这才转身走下楼。 大清早刚刚走出门,就被天降的馅饼砸中脑袋,是什么感觉? 总之司玖心底不信,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哪怕赠送者是她曾经的祖父,傅岳。 正拎着简单小包的她,刚刚踏出澜楼,就听见路边有人唤她的小名。她偏过头,发是个头高瘦的老人,纯白棉麻长衫,精神抖擞。 望向对方并不熟悉却有几分似曾相识的面容,司玖飞快从记忆里搜寻起来,很快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傅岳,傅家明的父亲。 无怪乎她会如此陌生,因为她曾经印象中,这位祖父久居y国,甚少和傅家明夫妻来往。她依稀记得,十五岁那年对方确实回过来,但只呆了几天,又离开了。 在司玖和傅白萱之间,傅岳态度并没有太过明显的偏差,所以司玖那会儿对这名义上的祖父,心里多少还是有几分尊敬的。 凯旋门,位于旧城区外附近的高级西餐厅。 “来,喝牛奶前,先吃块蛋糕垫垫肚子。”将服务生端上来的吉芙特甜点轻轻推了过去,挺直背脊的傅岳这才端起咖啡慢慢饮下一口,神色温和。 从善如流地吃着甜点,司玖心里虽然诧异对方的来意,但没有开口多话。因为在刚刚第一眼望去时,她敏锐感应到对方周身散发出来的某种气息,熟悉甚至强大。 几乎下意识的瞬间,她暗生警惕,顺势敛去了自己修习玄法的所有痕迹。看来,眼前的祖父与记忆中的有着很大的出入偏差,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难怪呢。明明已经七十古来稀的年纪,但与同龄人相比,傅岳的面容长相显得年轻许多。甚至,他和儿子傅家明站在一起,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傅家明的哥哥呢。 “来,这是我偶然间得到的物件。”放下咖啡,傅岳细细打量了下眼前长得非常漂亮的小姑娘,随手将一小木盒搁在桌子边,笑容和蔼道,“听说,如果有缘,它就能发出光来。” “小玖,要不要试试?” 有缘?发光? “什么宝贝,还能发光?”前世记忆里,也发生过这样的一幕。只不过,时间地点不同而已。低垂鸦色长睫掩去一闪而逝的若有所思,司玖故作好奇地朝他一笑,目光随之落向那漆黑沉沉的木盒子,不,应该是小木匣子。 迎面感应到一种遥远而又古朴的气息,她的视线定定锁住匣子镂空阴刻的图纹,繁复奥义。旁人或许并不知道,但她却清楚上面竟然刻着特别的高级护阵。 或许,这里头真有什么稀有难得的宝贝。 打开后,小匣子赫然躺着枚水晶圆球。她捻起细细打量了几眼,立马猜测出此物应该是测试玄修资质的法宝。心思微微一动,她漂亮唇角勾起了浅浅弧度,看来这才是对方今天到访的真正目的。 小姑娘拿起水晶球端详时,水晶球并没有任何动静,一切如常。傅岳飞快掩去眼底的失望,仿佛没事人般收回小匣子,低低叹了句,“小玖,回傅家吧。” “傅老爷子,实在抱歉,我既然已经做出选择,自然也就不会再回去了。”仰头喝完杯中牛奶,司玖轻笑地摇摇头,拒绝意味非常明显。 纷争憋屈的日子,自由自在的生活,傻子也该知道如何选择。 “小玖,虽然我们相处见面的次数很少,但我心里始终还是把你当成傅家的小辈。你呢,年纪尚幼,住在龙蛇混杂的旧城区,我实在放心不下。” 说话间,傅岳朝外抬手示意,立马就有人奉过来一红色小本子。他将小红本搁至桌上,笑着解释道,“这是处公寓房产,设施和保全系统相当完善,离你学校很近。如果你愿意住,我就把它送给你。” 名a贵族学校,坐落在京都中心地带。它附近周边的房子,房价堪比天价,即使只是套百平方的公寓,也得八位数以上! 眉头高高一挑,司玖神色略显诧异,漂亮瞳眸随之微微眯起,将红色小本子推了回去,“您出手可真是大方,只可惜我受之有愧。” 如此豪爽的赠予,甚至连他亲生孙女都没能得到的优待,她可不信对方没有半点条件。毕竟,坐在她面前的,并非简单人物。 对面女孩毫不犹豫的拒绝,傅岳表情微微一顿,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这般巨大的利益面前,鲜少有人能够不被诱惑,依旧维持着当时的初衷。 “或者,你可以跟随我去y国定居,再过些天,我就要离开华国,届时我可以带你一起。” “去y国?”在前世,祖父并没有主动提及过此事。司玖心中诧异感更甚,究竟是什么让祖父傅岳发生了改变决定,抑或她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对方如此?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暂时没有去y国的打算。” 一而再,再而三的好意,都被小姑娘无情拒绝了。傅岳原本还带着笑意的面庞,渐渐冷却下来,“你这孩子,我可是为你好呢。听说,你那边的亲生父母早就离世,只剩一个年迈的外婆在乡下,又能给你多少帮助?” “你应该多为自己的未来和前途考虑。哪怕你愿意继续留在京都,单单名a学校一学期的学费,也是笔不小的费用。” “哦,那依您的意思,我该怎么做?”察觉对方已然心生不悦,司玖语气故意一转,顺着对方的话问道。 “良禽择木而栖,别让某些无谓的人或者东西,成为你的绊脚石。只要你愿意和那边切断来往,你依然是傅家的千金小姐……” 对面优雅端坐的老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如果司玖听从他的建议,和她那边素未谋面的亲人划清界限,那么司玖可以照样过着以往锦衣玉食的生活。 六十九、留个心眼 曾经在南家村生活的那年经历,使得司玖对那个有着血缘关系的外祖母,印象特别的糟糕,又怎么可能会去亲近对方? 只是,傅老爷子的反应举动,着实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您想左了,我现在姓司。”竟然想不通,也就懒得再去想。司玖放下叉子,擦擦唇角认真道,“虽说我亲生父母已故,但作为他们的亲生女儿,终归得回去瞧瞧。最起码,也得祭拜下他们。” “没想到,你还是个很有心的孩子。”双目紧紧盯向自己曾经的这个孙女,傅岳神色变幻莫名,笑意不达眼底,“希望你将来不会后悔,今天所做的决定…………” “老家伙,我的玖丫头向来都很有心,她想要去认亲,本就是人之常情。” 钟气十足的苍老声音,突而响起。一寸头中年男子推着轮椅上的老人正缓缓走来,却是警卫员余川和已经出院的薛重山。 “外公,您怎么来了?”乍然瞧见他老人家,司玖乌墨瞳眸飞闪而逝的欣喜,站起身迎了上去,“最近身体可还好,您吃过早餐吗?” “好着呢,也吃过了。”亲昵地拍拍对方的手,薛重山乐呵呵笑出声来,精神状态很是不错,“看着你,我感觉更好了。” 那天早上,他被气得头昏目眩,最后倒地不醒人事。当时他以为自己的大限来临,可是迷迷糊糊中,似乎看到了玖丫头。 再后来,薛重山再度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围满病床的人影,却并没发现那丫头。有心想要开口询问,奈何无法动弹的他发不出任何声音,直到转出重症加护病房。 老人家死而复生,他的主治医生啧啧称奇,而这一医学特殊现象,甚至惊动了第一军区医院的院长。当他状况一天比一天好转时,那帮人整天研究来研究去,也没能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可薛重山却深知,这得归功于玖丫头送来的三彩玉佩。哪怕再不识货,但他却也知道自己佩戴的玉佩是由难寻的三彩翡翠所制,如雪般挂绳则是有市无价的灵禅蚕丝线! 他果然没有看错人,那丫头表面看似漫不经心的懒散模样,其实比谁都重情。 “原来是亲家公,怎么不在家里好好静养,跑来这里凑热闹?”呵呵一笑,傅岳双眼不由地眯了起来,半玩笑半认真道,“难道害怕我把这孩子给拐跑了?!” “对,我还真怕。”相识二十多年,薛重山深知对方的为人,简直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因为担心玖丫头年幼容易吃亏,再加上好些日子未见,所以他才急巴巴地赶来。 “你!!”傅岳神色变了变,深深吸口气,这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和气,扯扯嘴角,“我还有事情需要处理,先走一步。” 视线落向老人不显半点佝偻的背影,司玖漂亮瞳眸划过几缕深思,却听见外公有意的提醒道,“这老家伙,行为做事向来都有着自己的目的。你呢,对他多留个心眼。” 七十、正式认识 “外公,什么时候让他们过来见见我?这辛辛苦苦跟了我好些天,都还没正式介绍呢。”让服务生撤掉了先前餐点,司玖双眉一挑,主动为其倒了杯温水,若有所指道。 “他、他们?咳,咳咳。”话题转得太快,薛重山刚刚才喝下一口水,差点就被呛到。这丫头何时发现的,警惕性倒挺高的。 “呐,右手边正靠墙喝水的大叔,还有二点钟方向,那个状似在挑水果的…………”隔着餐厅落地玻璃窗,司玖眨眨乌亮瞳眸,故作惊讶地问道,“您难道不觉得认识他们吗?” “行了,行了。”拍了下大腿,薛重山恨铁不成钢地瞪向窗外毫不知情的三人,气恼地哼哼道,“臭小子不是说,他们最善长隐匿暗处不被发现么,就这水平?!” 看来现在特种兵的训练强度还远远不够,哼,等自己回去后必须让他们重治整改!! 外头还不清楚发生什么事情的三人,仍旧依照命令指示尽职n护在这里。如果他们知晓老首长心底的不满,必定大喊冤枉。他们早就退伍多年了,好么。 “玖丫头,你别怪外公多事。”清清嗓子,薛重山抬手摸向身旁小丫头的脑袋,混浊眼眶微微湿润,“你一个人离开傅家,住在旧城区,我哪能放心。” “您都知道了?”弯长漂亮的双眉刹时蹙起,司玖眼角余光瞥向对面正点点头的余伯,只得扬唇一笑,“没事,其实旧城区挺好的。” 看来,上回外公突然晕倒在地,并非意外。 没错,那天薛重山和女儿薛珍又因为司玖的事情在电话里头争执起来,薛珍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在听到外孙女玖丫头被她轰出傅家,并且断绝了所有关系后,气得血气翻涌,两眼直接一黑。 “旧城区太乱,他们是来保护你的,如果你觉得不喜欢,咱们可以换过。” 薛重山笑咪咪地大手一挥,心里已经开始琢磨该向谁讨人,起码得换个实力更强些的来。 “不需要,他们都挺好的。我觉得,我们应该正式认识一下。”手指自然搭向老人家的肩膀,司玖力度轻缓地揉按起来,叮嘱道,“我送您的那些药,记得按时服用。” “好,好。刚刚听说你打算去见见那边的亲人?”薛重山沉吟片刻,朝身后的余川低声耳语了一番后,又笑着从口袋摸出一银行卡,“这里头有些现金,密码是你的生日。那边位置偏僻,多备点钱总归是好的。” 虽然他派人暗中保护玖丫头,却没有过问她的日常行踪,所以对司玖近来的状况知之甚微。 “不用,我自己现在能赚钱。” 笑着婉拒了对方好意,司玖趁机提出见见外面负责守护自己的三位临时保镖,这才得知他们真实身份,退伍多年的特种兵。 她告诉这仨人这段时间自己打算离开京都,如果不愿意,就留下,如果愿意便和她一同前往南家村。 “四小姐,您人在哪里,我们就在哪儿。” 王沥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后,毕竟任务在身,则多你表示愿意去那偏僻的南家村。 七十一、你喂我喝 京都,作为华国首都,面积广阔,人口密集。在这里,若和一个相识的人在某个时间地点再次相遇,恐怕只有三千万分之一的概率。 偏偏司玖遇上了。登入飞机坐进头等舱时,她恰巧碰见同班次的封禹。更巧的是,二人座位竟是相邻,不得不说,这缘分来得令人猝不及防。 “真巧。”依靠软座的年轻男子,俊眉一扬,眸底掩不住的微讶。显然他也没有想到,今早自己临时做出的决定,还能换来和她的一次同程之旅。 “我还以为你早走了。” “没呢,临时有事,所以换过了航班。那你,是去哪?”坐进旁边位置,司玖捞起一本时尚杂志,随意开口问道。 “去江滨,那里工程出现问题需要处理。”原本这属于商业机密,可封禹却对她没有半点隐瞒之心。真是奇怪得很,不过认识短短月余的时间,他对她竟莫名地信任。 江滨,南方一线城市,南家村和它相隔不远。正因如此,司玖这才先乘坐飞机到江滨,而后再换乘前往南家村。未曾想,倒是碰上了熟人。 翻看几页杂志后的司玖,按下旁边按钮,原先坐势舒服地变成了平躺。她纤长手指点点位置边的台柜,提醒身旁的年轻男人,“嘿,人家已经来来回回走过十几遍,难道你没注意到?” 放眼望去,整个机舱内,慵懒地靠在座位边的他,削薄黑短发,完美得宛若天神般的俊颜,本就是最吸引女人们目光的焦点。更别论,他举止投足间散发出来的优雅气息,以及昂贵特制的衣装打扮,足以令她们目眩神迷,一眼沉沦。 少女莫名其妙的话语,封禹顺着她的目光瞥过走道边不远处的乘务空姐,波澜不惊道,“路人甲而已。” 而另一边,时刻密切注视的漂亮空姐,第一时间便捕捉到他投过来的视线,赶紧推着餐饮车,走上前,满脸笑容,“先生,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 只见她微微弯腰欠身,呈现四十五度角倾斜的面容,姣好精致,声音甜美迷人。在拥有如此神颜的男士面前,她力图给对方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拿杯牛奶,给她。”朝对方点点头,封禹长臂一探,顺势抽出旁边少女手里的杂志,表情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小乖乖,我记得你挺喜欢喝牛奶的,对吧。” 年轻男子姿态亲昵,司玖漂亮双眉高高一扬,面不改变地接过杯子。任由斜前方某道暗搓搓的目光打量着,她故意抬起明艳绝美的脸庞,笑盈盈道,“谢谢了。” 如雪似玉的面庞,粉红唇瓣噙起的弧度瞬间绽开,宛如墨黑水晶的瞳眸渲染极彩般,熠熠绚目,微挑眼尾一缕淡淡桃红,隐约可现。 绮丽颜色,宛若百花齐放般,使人呼吸莫名一窒,心脏控制不住地狂跳不已。哪怕,对方也是个不承多让的美女,却仍旧迷失在她的笑容中。 眨眨眼睛,乘务空姐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地茶水间,只捂住胸口呆呆怔怔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的她,自叹不如,“今天可算是见识了,何谓一笑倾城,再笑倾国……” 心弦微动,封禹暗暗长叹一声,丫头小小年纪,撩起人来,已经开始男女通杀。待到长大,如何得了。 他大掌轻轻落向少女柔软的发顶,故意揉乱对方的马尾辫,半玩笑半认真道,“以后只准对着我这般笑,其他人心脏不好,受不起。” “还以为你要我帮你斩桃花呢。”偏过头,司玖顺势拍开那只在自己脑袋上捣乱的手,猛地翻了个白眼,“看来,是我会错了意。” 其实,如果对方愿意的话,她完全可以为其做个法阵或风水局,彻底斩断他周围纷纷扰扰的桃花奈何她参不透对方的骨相以及往后命运,若是不小心连同他的真正姻缘也给掐掉,那可就是她的罪过了。 “没有,我真的需要你——斩桃花。”不待对方反应,封禹话锋陡转,抬起自己的手,故意伸至少女眼前,似笑非笑,“瞧瞧,又在流血。” 好似上帝完美佳作的修长右手,可惜皙白手背很明显有块乒乓球大小的结痂,美感被硬生生破坏。或许司玖刚刚没能控制住力道,结痂处居然又开始印出点点腥红,看似渗人。 “别怕,就算是你的手废了,我也能让它完好如初。” 最多浪费些时间而已。斜斜睨向年轻男子,司玖冷冷轻嗤出声,从口袋摸出一张黄符纸。她二指并拢成剑,在黄符纸上游龙飞凤般一画而蹴,唇边低吟,“成!” 随着话音落定,黄符纸居然无火自燃起来。她拿过自己的牛奶杯,将快要燃尽的黄符迅速丢了进去,而后端起来递给对方。 “来,喝掉它。” 原本纯白颜色的牛奶,掺入暗黑灰烬,刹那间变得混浊难看。绝大多数人瞧见了,必定会心生迟疑,又怎么可能会乖乖听话。 “手疼。”年轻男子懒懒朝椅背一靠,并没有伸手去接,清泠声音低哑道。 哼,好借口! 司玖并没有生气,反倒好心地将牛奶杯直接送至对方嘴边,眼尾一扬,“喝了它,就会好。” “好吧,你喂,我就喝。”似乎刚刚真的只是手疼而已,封禹就着她的手爽快地一饮而净,面不改色,毫无半点不适。 瞳眸深处飞快划过点点异色,司玖以为对方根本不会喝下这种看似脏乎乎的东西,结果却让她颇感意外。甚至,他连问都没问,自己在牛奶里掺的是什么! “封禹,你不怕么,万一我下的是毒咒呢。” “要下,早下了,哪里需要等到现在。”低低浅笑出声,年轻男子翻出口袋里的纯白丝帕,擦拭嘴角,略带不满道,“黄符纸加牛奶,味道有点怪,下回咱能换白凉开么?” 真当她制符简单?还有下回!! “能有得喝就行,挑三拣四,罗嗦。”冷冷瞪了他一眼,司玖目光随即落向他的右手手背,原本结痂处渗出的血点,已然凝固。 还行,这黄符制出来的效果,很不错。 七十二、劫机事件 从京都到江滨市,约莫三个小时航程。若无意外,睡上一觉再闲聊片刻,很快便能抵达目的地。 飞机航飞一半路程时,突然重重颠簸了一下。正平躺休息的司玖和封禹,猛地坐起身来。他们相互对视一眼,皆从对方表情中看出几分疑惑不解。 因为就在刚刚,已有二位空姐表情慌张地在过道上来往好几趟,虽然没有明说,但二人总感觉出现什么问题了。 果然,一会儿的功夫,就听见头等舱响起了乘客空姐的广播提示音。 “亲爱的旅客们,本次由京都飞往江滨的航班sc,原本预计空中飞行时间三小时。现在行程一小时四十分,飞机即将遭遇空气流,请舱内各位乘客返回各自座位,系好安全带…………” 头等舱顿时一片哗然,原本还悠闲走在过道上的男性乘客,急火火地赶回自己的座位,气氛陡然陷入紧张之中。 司玖和封禹猛然翻身的举动,立马引来一乘务空姐的注意。只见她急步上前,努力扯出僵硬笑脸,语气安抚道,“先生,小姐,请不必惊慌,只是出现了点小意外而已。” 信你,她才傻。隐隐感觉不妙的司玖,故意偏过头望向自己前面十一点钟方向,不着痕迹地冲着角落端坐的某些人使了眼色。 此时背对的乘务空姐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三人松开安全扣,悄然无声地离开了头等舱。 耳边隐隐传来吵杂的喧闹声,似乎并非旅客们惊慌失措的叫喊声,反倒像是争执般激动叫嚣。司玫瞥过一眼身旁的年轻男子,二人默契地再度躺下。 她摸出口袋里的三枚古铜钱币,双手合十来回晃动,嘴唇喃喃念语一句后,停止动作迅速打开。左手掌心躺着的古铜钱币,三枚全部背面朝上。如此反复手摇起爻三次,卦成。 司玖漂亮双眉不禁高高蹙起,以卦位和驳象来看,竟是下下卦。此番行程意外颇多,需要小心谨慎,若是大意,恐怕有血光之灾!! 这时离开头等舱的三位高壮中年男子,急急返回舱内。他们当中二人左右拦住跑来的乘务空姐,而另一人则大步走向司玖的位置,贴耳低声道,“小姐,是劫机,就在经济舱。” 劫机?!恐怖分子,还是暴徒?! 这种事情向来可大可小,如果处理不好,机毁人亡也是常态!! 司玖和封禹闻言立马解开安全扣,在王沥等人的相助下,顺利走进经济舱。此刻里面早就乱成了一锅粥,尖叫哭喊此起彼伏,本就拥挤的空间让人越发狂燥难安。 “小姐,对方总共四人,二人手里各劫持着一乘客人质,另外二人正试图强行撬开主驾驶室…………” 听着王沥汇报的情况,司玖乌墨瞳眸迅速环顾四周一圈,在众多乘客惊慌讶异的目光中,不退反进地走向劫匪面前,轻笑地开口道,“想要什么,直接说撒。” 说话间,她视线扫过劫持人质神色紧绷的二名青年男子,注意到他们手中尖尖的刀子,暗自冷笑。还好不是枪支弹药,否则就麻烦些。 司玖背于身后的二只手,悄然地朝后面之人打了个手势。以她目前的结印手速,根本无法同时对付左右相隔数米远的二名劫匪,所以需要找人合力制服。 “别过来,都别过来。”持起尖刀的青年男人,神情厉色地喝斥道。他飞快环顾四周警惕着,一只手紧紧箍制住怀里的人质,另一只手中锋利刀刃准确地抵住人质颈动博,嚣张道,“退回去,给我退回去!” “否则,别怪我杀了她!!” “不要!不要!!救救我,救救我和孩子!”只见被劫持的年轻女人,双手紧紧捂住高高隆起的腹部,赫然是个身怀六甲的孕妇。 “啧融,想要钱,何必如此大动干戈。瞧瞧,你拿刀的姿势都不对,要我帮忙吗?”司玖置若罔闻般,依旧上前二步。她抬起敛尽光亮的乌墨瞳眸,宛若深渊底的旋涡般,吸引人的灵魂不断沉溺下去。 仿佛来自遥元时空的飘渺声音,使得与之对视的劫匪,表情瞬间变得呆滞无神,原本挟持孕妇的力道微微松开。 司玖粉红唇角凉薄一笑,高挑身影好似一阵风般,堂而皇之地落至劫匪的面前。她纤长手指瞬间握住对方的右腕重重捏住,匕首咣当落地。 看是慢悠悠的动作,实则快得惊人。她左手化掌为刀,砰地砍向对方的后颈脖。劫匪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二眼翻白直接被击晕,软倒在地。 人质孕妇感觉脖子力道彻底松开,吓得赶紧捂住自己的肚子,飞快跑出四五米开外的距离,喜极而泣道,“小姑娘,谢谢,谢谢你救了我。” 而左侧过道,发现同伴被瞬间制服的劫匪眼底闪过几分慌乱,正打算往主驾驶室后退时,竟发现自己浑身无法动弹! 怎么、怎么回事?! 可怜的劫匪并不知道,就在同伴软瘫倒地时,司玖一个反身双手已是掐出了个法决,动作干脆利落地朝他一弹,疾速默念道,“……以吾玄法……四方八位……乾坤倒转……入地如石……无动无摇……定!” 暗中定身咒的他惊骇瞪大眼睛,望着不远处的二道身影闪电般地冲向自己,只能僵直呆傻般地站在原地。紧接着他被扑倒在地,在封禹的拳打脚踢中,发出阵阵杀猪般的哀嚎惨叫。 至于另外二名正堵在主驾驶舱的劫匪,哪怕手持组装的铁棍武器,依旧被王沥等人很快制服。一场惊心动魄的劫机凶险,安然化解。 之前,劫匪露出凶器劫人质,企图控制主驾驶舱,航班工作人员与之对抗纠缠了近半个小时。等到司玖几人出现,以雷霆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掌控局面的过程,只花去了短短三分钟而已。 危险彻底解除,飞机上的所有人终于松下一口气,他们感激地望向已然离去的四人背影,纷纷扬声开口道谢,“谢谢,谢谢你们……” 七十三、搭伴而行 下了飞机,谢绝航空公司人员的盛邀表彰仪式,司玖和封禹等人匆匆走出机场。一对徘徊在大门口的青年情侣,拦住了他们。 “你好,我俩是和你们同坐sc航班的旅客。非常感谢你们救下我的老公,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请你们务必收下。” 先前在飞机上被劫持的另一人质,原本正是面前的青年男子。他和自己新婚妻子特意飞往江滨市前来度蜜月,谁曾想居然倒霉得遇到劫机事件。 被歹徒当作人质时,冰冷锋利的刀尖抵在喉咙间,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幸运的是,命运之神眷顾自己,他平安无事地被这些人给救下了。 “谢谢,我们不……”话语刚说一半,司玖眼角余光捕捉到身旁的封禹,早就率先接过青年情侣的礼物,只好失笑地摇摇头。 “这是我们偶然间买下的一对e国套头娃娃,送给你们,希望能给你们带来好运。”青年情侣互相对视一眼,皆能看出眼底的真挚情意。经历过生死,他们的感情比以往更浓烈深厚。 “也祝你们新婚快乐。”感觉被强行塞了把狗粮,司玖嘴角撇了撇,顺势接过套头女娃娃。她将娃娃放入随身法布袋中,又摸出二根红绳线,指尖翻飞,赫然编出简便的同心结。 “来,送你们,永结同心,白首不相离。” 此刻,这对青年情侣并不清楚,面前少女送给他们看似简单的同心结,究竟有多么强大的祝福念力。那时,他们相携走过大半个世纪,白发苍苍依旧相濡以沫。 前往江滨市昌平县的大巴车上,司玖双眉莫名蹙起,偏过头看向身旁跟着自己上车的封禹,疑惑地开口道,“难道你也去昌平?” “嗯。”直接点头简短回应,封禹从自己公文随身包里翻出文件,把它递给司玖,“反正一起,我推掉专用车的接送,咱俩搭伴而行。” 原来这是份报告资料。司玖低垂眼睫略过一眼手中文件,瞳眸深处浮现点点异色。她懒懒朝后靠去,唇角饶有兴味地说道,“可惜我没有时间,否则定要随你去瞧瞧呢。” 就在昨天,封禹名下公司负责的土木建筑项目在昌平县一带挖出了古墓遗迹,似乎来自五六百年前。项目组和施工队第一时间急忙封锁消息,等待着封禹的决定以及处理方案。 “就等你这句话。”长长丹凤眼眸轻轻一笑,封禹仿佛猜出她的心思般,提议道,“此次我需要一随行玄师,觉得你很合适,就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好,正巧我对那古墓很感兴趣。”将资料还给对方,司玖思索片刻后,欣然点头答应,“等我三天,至于酬金按行业价就行……” 话音未落,二人眼前忽然陷入一片昏暗中。巴士车内顿时响起一道粗犷响亮的声音,是坐在驾驶室的司机,“大家别慌,现在我们是进了公路隧道,大概五分钟就能穿过。” 此刻周遭光线不足,大巴立马开启了近光灯,单行车道只有他们乘坐的这辆巴士驶过,一切显得异常安静。 司玖和封禹并肩坐在倒数第三排的座位,透过车窗看向外面,发现隧道墙壁两旁高高悬挂的照明灯,或许因为线路失修问题,全部坏掉没有一个亮起。 约莫行驶到半途中,大巴像是撞到什么东西似的,砰地巨响。随后又是紧急刹车,猝不及防的众多乘客皆因强大的惯心力,坐姿不稳朝前栽去,幸亏绑有安全带,否则摔飞不可。 离得车门颇近的几个小青年,及时稳住身形后,气极败坏地朝驾驶室的司机破口大骂,“靠!会不会开车!找死是不是!” “抱歉,抱歉。前面有东西突然窜过来,没注意,撞上了。” 大巴司机是个中年壮汉,面相憨厚。他挠挠后脑勺,跳出车子上前查看,就见地面躺着只奄奄一息的灰毛兔。他心底缓缓松下一口气,还好自己撞死的是只野兔。 他拎起鲜血沥沥的灰兔,朝车内的乘客晃了晃,呵呵大笑道,“看,好大一只野货。没想到,主动送上门来!” 公路隧道地理位置偏僻,满山遍野生长着茂密大树,野生小动物偶尔跑进隧道也不足为奇。车内乘客不以为意,只是纷纷提醒司机赶紧开车离开这里。 乍然瞧见司机手中的灰兔时,司玖漂亮双眉不由皱起,随即想到先前飞机占卜的卦相警示,暗暗扯了下身旁男子的衣角,声音压低道,“有点古怪,待会儿你按我说得做。” 偏过头,封禹眸光状似无意地略过少女明艳侧脸,嘴角勾起浅淡弧度,点点头,“好。” 其实,他心底隐隐也升起某种不妙的预感,自然无需再问。虽然他无法判定小丫头的玄师实力究竟到了何种地步,但他相信对方的能力。 大巴士重新发动往前驶去,车上众人有的无聊地听着音乐,有的正嘎嘣吃起了零食。他们并没有发现自己乘坐的这辆巴士,仿佛行走在无边无尽的隧道里般,始终没能瞧见尽头。 司玖低垂眼睑,扫过手机显示的时间一眼,瞬间发现问题。依照司机先前所言,整个隧道最多五分钟的路程、可她刚刚计算了下,从撞到野兔车子重新开动,到现在,早就已经过去五分钟! 显然封禹也注意到这一点,抬起俊眸远远眺望车前方,依旧是昏暗的隧道,未曾瞧见半点尽头的光亮。他抬起修长手指,悄然地点向少女手机亮起的屏幕,无声询问道,“人,还是鬼?” 见状,司玖隐于昏暗中的瞳眸轻轻一扬,顺势拉住年轻男子的手掌,白皙葱玉般的指尖在他掌心,飞快划拉着几个字。人,迷幻困阵。 对方的玄术道法很是精通,居然懂得以祭祀的方式,布下这困人的迷幻阵。没错,从巴士将那只莫名冒出来的野兔撞死时,迷幻困阵就已被触发。 啧啧,有点意思。如此费尽心机,究竟想对付谁呢?封禹么,以他出生第一大家的金贵身份,似乎也解释得合理。 七十四、能别闹么? 车内光线昏暗,封禹依旧清晰的视野中,少女近乎透明的指尖轻落他掌心,一笔一划,仿佛柔软羽毛划过,带着微微痒意。 明明清楚此时此刻,自己不该心生旁念,可终究没能忍住。他修长手指忽而收拢,迅速握住了少女指尖,触感温凉,带着如玉般的细润,沁人心扉。 “?!” 正猜测车外来者意图的司玖,没能及时抽出手,抬起双眼微讶地瞪向身旁年轻男子,“你在干什么?” “应该我问你吧,分明你在趁机撩拨我。”反唇回击,昏暗中隐隐约约的俊美男子,清泠声音低低轻笑而起。似乎浑然忘记,他们此时所处的危险环境。 听出男子话语里的理所当然,司玖气笑地翻了个白眼,当即甩开他的手掌,“没想到,你这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不错。” 若非此刻不合时宜,在外有人正虎视眈眈,她真的不介意让对方知道自己并非好惹的!! 车内忽而亮起了暖色灯,紧接着是一阵喧哗的叫喊声,终于有人发现了不对劲。好几人前后离开座位,走向前方驾驶室,质问中年男司机,“究竟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这隧道总共才五分钟的行程吗,可现在居然还没能走出去!!” 他们的话语,立马引来其他乘客的警觉,纷纷拿起手机查看时间,疑惑问声此起彼伏。 “你们看看外面,分明还是在公路隧道里面呢!” “对呀,都已经过去十几分钟,却始终看不到隧道的尽头!” “怎地回事?!司机,你是不是开错路了!” …………………… 别说车内开始惊慌的乘客们,就连有着十余年经验的司机师傅熊连荣,此时额头也开始沁出了冷汗,心脏卟嗵卟嗵地狂跳不止。他想起了同行们曾经说过的鬼诡事件,面色刹那变得苍白难看。 “快看,大家注意到了吗,我们好像已经是第三次经过这里!!” “对,对,刚刚还见到那边墙壁断掉的照明灯,现在又瞧见了!” 靠近车门位置的一六十岁大妈,似乎想到什么般地惶惶不安,压低的语气颇为忌讳,“难道,我们遇上了鬼打墙?!” 她的话,使得车内一部分乘客面色瞬间惨白难看,这可是邪门的事儿,若是撞见能否留住性命都是个问题! 当然,也有好些年轻女孩并不相信这类传闻,嗤笑地嚷嚷道,“司机师傅,停下,调转方向,咱们先往回开试试。” 熊连荣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一亮,赶紧停下车。正打算依照大家的建议调转车头,就听见后方某个悦耳好听的女声适时响起,“没用,何必浪费汽油。” “总得试试吧,不然还能怎么办?!” 众人纷纷看向后排座位,发现对方是个非常漂亮抢眼的女生,奈何年纪太小,也就没怎么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停车,我们几个要下去。”呆在车内无济于事,倒不如出去查看周遭环境寻找线索。司玖站起身来,拉了下身旁的年轻男子,朝司机师傅开口道。 随着她站起身来,坐在车尾的王沥等三人同样起身,他们依照司小姐的指令,同样要求司机停车,“听见没有,停车开门!” 他们的举动,让某些乘客心思微动,表情闪现几分犹疑。然而现在情况不明,隧道里又无灯光照明,昏暗模糊难辩,相比之下,反倒是车内更加安全些。 “是你们自己非得下去,如果出现什么意外,到时可别赖我们。”司机师傅熊连荣无奈地刹住车,随后将车门打开,有心劝阻道。 “放心,赖不着你们。”粉红唇瓣勾起意味不明的浅笑,司玖当即打开手机的照明功能,率先跳出大巴车门。 “司小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做?”等到大巴调转方向离开后,落在几步之外的王沥将手机照明灯飞快照射了一圈,发现昏暗隧道周遭除却破旧安静外,并无异常。 司玖没有说话,低头摸出随身的古铜钱币,取出三枚,看似随意地朝上一抛,抬起白皙手背准确无误地接住。扫过一眼铜钱占卜显现的卦象坎位,她左手连连掐动,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瞳眸,划过几缕兴味。 “走,我们沿着隧道墙壁往前走。” 迷幻困阵,在于一个困字。如今的隧道因为对方布法设局,形成了隔离外面的一方小幻阵。无论他们前行或者往回车,象是首尾相衔的闭环,始终没有尽头。 当走出六百步后,司玖便停下脚步,重新施用铜钱占卜术,选择了横穿隧道再往回走。如此反复几次,他们也来回走了几次。 随着时间推移,王沥等人心里不禁泛起嘀咕,暗自疑惑不解。在他们看来,朝前走又朝后走,其实丫根就是在原地打转,根本无法走出多远的距离。 特别是其中一人,再次将手机照明灯探照四周,发现仍旧是刚刚他们下车的地方,到底没能忍住地开口提醒道,“司小姐,我们还是站在了原地。” “不,不一样。”紧随司玖身后的封禹,俊眸若有所思地微微闭合,敏锐感应出些许不同之处。身陷迷幻困阵,眼见不一定为实。 随着他的话语,隧道里忽而飘起了浅淡的白雾,朦朦胧胧。本就周遭本就昏暗的环境,可见度越发得低了。 “就怕你没变化!”司玖唇边噙起的笑意越发明显,飞快从法布袋抽出几截红绳,逐一分发给王沥等人,低声吩咐,“戴上它,千万别弄掉了。” “那我的呢?”单手插兜,封禹莫名地皱起眉头,语气隐隐不满地开口问道。明明他就站在小丫头的身边,居然也能被忽视跳过,从何时开始,他的存在感如此微弱了?! 没办法,不患寡,而患不均呢。 “我赠送的平安结,你以为真的只是装饰品?!”低低冷嗤一声,司玖准确无误地抓起对方的左手晃了晃,凉凉地提醒对方。 关键时刻,咱能别闹么。相比简易的红绳,平安驱魔结那就是高标配特别版,有市无价呢。 七十五、我怕跟丢 “咳,忘记了。”小丫头的话听入耳边,封禹莫名感觉自己似乎在无理取闹般,俊眸微敛浅淡地回了句。 周边飘荡萦绕的白雾越发浓郁,他反手轻握少女纤细的手腕,清泠声音仿佛解释般低低响起,“雾大,看不清,我怕跟丢。” 撇撇嘴角,司玖无奈暗叹出声,即便对方佩戴着平安驱魔结,确实无法排除走散的可能性。一旦回头寻找,总得耗费些时间。思及迷幻困阵外还有某双眼睛正盯着他们,她也就懒得再甩开对方的手了。 她二指并拢,默默念喃一句后,点向自己的眉心处。原本扰人视线的白雾,在视野中迅速退散,她主动拉过旁边年轻男子,大步朝隧道墙壁走去,“王叔,你们都跟上,别掉队。” 穿着白布帆鞋的脚,抵在墙角根处,乍然感觉到某种阻力。可她却清楚眼前的墙壁并非真实存在,抬起手朝前甩去,一张黄符纸顺势贴上墙面,无风自燃。 鬼诡的是,明明水泥筑就的墙壁竟被黄符纸烧出小黑洞。司玖单手掐诀打向燃烧的黄符为其加持玄法,眨眼功夫,墙壁直接被扯出可容人通过的缝隙。 “走!” 拽起身旁的封禹,司玖顺势将他往缝隙一推,紧接着是王沥三人。有意落在最后的她,这才穿过墙壁。身形还未站定,后方黑幽幽缝隙赫然消失不见。 距离公路隧道百米之外,一身穿白衬衫的老头,原本微微闭合的双目忽然睁开。他似乎感应到什么般地,当即掐指一算,神色难掩微讶。 迷幻困阵,里面居然有异动?! “咦,没想到他们当中竟然隐藏着玄师……” 不过他布下的迷幻困阵,可是高级玄术,鲜少遇见对手。老头冷冷哼出声来,表情略显自得,打算静观其变。因为在他心底,认为对方绝对无法破解他的高级玄术! 另一边,司玖视野陡然转换,飞快打量起周边状况,光线依旧昏暗,随处可见陈旧墙体,破败的照明灯。看来,他们仍然滞留在隧道之中。 乌黑瞳眸定定落向五米开外的某辆大巴车,司玖精致双眉瞬间蹙起。那辆恰巧就是他们乘坐的大巴,相较于先前的锃亮,显得灰蒙黯淡,竟然落有一层细细的灰尘。 大巴车附近,点燃了一火把,驱逐了些许黑暗。听闻动静,车门立马被打开,从里走出一行人,全是手持各类奇形状怪东西的乘客,其中包括之前叫嚣漫骂司机的小青年。 “司小姐,他们好像状态不对!” 王沥单凭多年特种兵的经验,敏锐察觉出那帮人精神状态萎顿,可双目于昏暗中闪烁着不知名的光亮。他和其他二人,迅速围站前方,厉声喝道,“你们想干什么!!” “没想到,居然是你们几个。”混于一行人中的司机师傅熊连荣,沾染污渍的t恤显得脏兮兮,手中持着一节铁棍,神色顿显诧异。 他记得这些人,那时自己打算往回开,眼前漂亮的小姑娘和四个男人非得下车。而后他们兜兜转转始终无法离开隧道,可也没有再瞧见过他们。 本来以为对方大概凶多吉少了,未曾想,居然在这个时候又出现了。 “对,你们也是同行的乘客,我记得你们!”司机熊连荣的话语,提醒了身旁的其他人。他们目光落向衣衫依旧光鲜容光焕发的五人,心中暗生贪婪算计。 看样子,这段时间对方过得相当不错,似乎并不缺乏食物和水源。思及此处,他们偷偷咽了咽口水,悄然握紧手里的武器。 没办法,他们在此处绕来绕去,始终无法走出隧道。先是大巴汽油耗尽无法再启动,紧接着面临的就是水源和食物短缺。刚开始大家伙还各自拿出零食和矿泉水,凑到一起分配,打算互帮互助共同走出困境。 可随着时间推移,离开隧道的希望越来越渺茫,某些人不再乐意将自己仅有的资源与大家共享,饿得难受的男人只能用武力硬抢,暴乱内讧频频暴发。 此刻车上,还躺着一些被抢夺而受伤的老弱妇襦! “那个丫头身上的布包,必定装着食物和水!”人群中,不知是谁叫喊出声,本就紧张的气氛可谓一即触发。 他们开始悄然散开,隐隐呈现包围之势。 “司小姐,请退后,保护好自己。”王沥等人见状,默契地对视一眼。他们心知这场架避无可避,索性率先动手,来个擒贼先擒王。 作为特种兵出身的他们,即使退伍多年,身体强悍素质以及扎实的格斗技巧,应对一帮乌合之众,简直绰绰有余。短短十几秒的时间,一片哀嚎声中,王沥三人动作迅速地放倒了敌方五个。 或许知道他们是硬茬,极难攻破。不远处,二名青年男子开始将目光盯向偏后方站立的某少女,弱不经风的身形,正好可以柿子先挑软的捏。 趁着王沥等人被缠住时,他们拎起武器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可惜还没到跟前,就觉得眼前一花,手腕酸疼,紧接着全身剧痛无比。 早就注意到这帮人的小举动,司玖粉红唇角勾起凉薄笑意,不退反进地迎上去。她的动作快如闪电,率先扣住左侧男子挥动木棍的手腕,用力一捏的同时,整个人腾空而起。 抬起右腿狠狠踢飞逼近的另一男子后,她当即来个过肩摔,直接将左侧男子重重摔倒在,咔嚓咔嚓几声,发出骨头断裂的清脆声响。 原本打算跟在那二个青年男子身后混水摸鱼的其他人,听到一声比一声凄惨的叫声后,默默后退几步。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纤瘦的小姑娘,打起架来,竟然比那三人还要狠! “…………” 闲闲呆在一旁的封禹,感觉自己完全没有插手展现的机会。他只好摸摸自己的鼻梁,优美唇角徽微一扬,悠哉地当起了布景板。 十几人的混战,短短半分钟过去,已然呈现一面倒的局面。对方剩下的六人狠狠咽了咽口水,只敢握紧自己手中武器对峙,却没人再敢走近半步。 七十六、没时间了(上架,求订阅) 着黑衣裤的高个少女,长腿看似轻飘飘踩向地面企图爬起的小青年,伴随咔嚓又一声骨裂脆响,堪比杀猪似的尖嚎声冲破耳膜,震得在场众人的心弦也跟着颤了颤。 远处跳动的火光中,她明艳漂亮脸庞隐隐约约,只瞳眸深处闪现的冷戾锋芒,犹如穿透昏暗的利箭,盯得人背脊发麻。她扬起好听的声音,懒懒语调徐徐缓缓,“各位,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么?” 哼,恃强凌弱的东西!若非不愿罔造杀孽,这二个可就不单单只是骨折的下场!! “姑、姑娘,你想问什么?”并没有动手的司机师傅熊连荣,壮着胆子开口询问道。他其实并不愿意加入这支队伍,可形势所迫,否则他就得处于弱势地位。 “你们在这里呆了多久?” 司玖敏锐地察觉到,此处流逝时间速度应该比平常要快上许多,毕竟他们五人才刚刚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可大巴士的乘客却仿佛度过好几日的疲倦狼狈模样,甚至争夺起食物和水源。 “起码有三天了……” 熊连荣赶紧开口回道,他赶紧低头扫过一眼手机屏幕,虽然隧道里通讯设备完全没有信号,但手机却能记录时间。可惜的是,此刻手机仅余百分之五的电量。 连接询问了几个问题后,司玖松开踩住小青年的右脚,点住掉落在地的半截铁棍,灵巧朝上一踢。手掌准确无误地抓住铁棍,只听她低低一笑,双手握住铁棍,姿态随意将其掰成二断。 “我可以带你们出去,前提是你们必须听从安排,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模样看似弱质纤纤的小姑娘,竟然咔嚓一下将铁棍徒手掰断!这场景直接让对面人群缩缩颈脖,他们飞快对视一眼,哪怕心底犹豫,却没人敢跳出来反驳。 “小姑娘,你、你真的能带我们出去?!” 生怕惹来眼前少女的不快,司机熊连荣原本粗犷的声音,压得又低又小。之前就不知他们五人从哪里钻出来,而且个个身手不凡,必定有几分本事。 或许,她真能带着大家伙儿逃出生天。如此一想,他双眼瞬间点燃了几分希翼的光亮。 司玖只是点点头,吩咐王沥等人收缴滋事者手里的武器,顺便上车察看那些受伤的老弱妇襦。她乌黑瞳眸嘲讽地眯了眯,偏向一旁的年轻男子,语气半玩笑半认真,“如果我们再来晚些,或许得遇见人吃人的场景了。” 她说得并非假话,封闭的空间,时间流逝太快。暗无天日的环境,又面临食物严重短缺的状况,渐渐丧失人性的他们,一旦没有食物,怎么可能顾得上太多。 “那他们也活不长。”话语笃定,封禹微凉眸光定定落进少女的眼底,意有所指地回答道,“因为你,必定会放弃他们。” “你还真是了解我呢。”确实,自己对拯救吃人狂魔们不感兴趣。司玖双腿盘坐在座位上,将兜里九枚古铜钱币全部翻出来,开始卜卦运算迷幻困阵的突破点方位。 此迷幻困阵并非普通法阵,而是阵中阵。她刚刚虽然破解了一重法阵,可仍旧还需要时间破解第二重法阵。 很快,她锁定第二重迷幻困阵的突破点,坤底坎位。她跳下大巴,围着车子绕走二圈后,转身吩咐王沥等人,“你们带人把车子推开,我想察看下。” 众人一听事情有点眉目,原本饿得头晕眼花的身体,感觉迸发出了些许活力。不敢有任何抱怨的他们,相互合作,很快便将车子推离五米开外的距离。 找定位置,司玖蹲下身来,心中默念几句后,立马将手中九枚铜钱尽数掷向地面的位置。看似随意的丢抛,实在暗合玄法门道。 叮叮叮…… 当第一枚铜钱丢落至地面,并没有反应。紧随而至的第二枚铜钱恰巧相击于地面的铜钱之上,地面刹那间仿佛变成了水面般,泛起肉眼难以捕捉的波纹。 第三枚铜钱再次击叠,第四枚铜钱,直至第六枚铜钱正正叠起,地面终于破出个拳头大小的黑洞。当九枚铜钱正叠合一时,黑洞瞬间扩大一米范围。 “快,大家快来看,有通口了!!” 少女神秘的举动,早就引来周遭其他乘客的注意。当他们发现随着那些铜钱掉掉,地面赫然现出个黑洞,顿时欣喜若狂,纷纷招呼同伴过来。 司玖并没有让他们当即下去,而是用黄纸符折了只纸鹤,轻轻对它吹了口气,朝黑洞丢去。她侧起耳朵聆听好一会儿,这才转过头朝众人说道,“现在你们可以下去了。” “记住,无论等会儿看到什么,也不准逗留,更不准回头。一旦错失良机,你们就将永远留在此处!!” 她特别提醒的语气,让大家伙儿感觉到沉甸甸凝重意味,几乎都明白过来,这条能够离开的出口,恐怕没那么容易通过。 “赶紧下,没时间。” 最先跳下去的,是司机师傅熊连荣。有人带头,自然就有人紧跟其后,短短十几秒后,隧道里空荡一大片,仅剩司玖和封禹等五人。 “司小姐,你和封少先走,我们垫后。” 眼尖地发现地面原本一米宽的黑洞,开始逐渐缩小,王沥等人表情变得凝重起来,率先提议道。 “罗嗦。”没等对方反应,司玖抬起手朝他轻轻一拍,直接将对方推下出口的同时,凉凉一笑,“快些,不然踹你们下去。” 另外二名保镖哪里还敢再耽搁功夫,与王沥前后脚跳进通道出口。此时,黑洞已经缩小至了半米宽左右。 心知小丫头的脾性,封禹没有多言,长长丹凤眼眸浅笑地睨向她。下一秒,他张开手臂将司玖紧紧箍于怀中,清泠的声音响在她耳边,“别动,没时间了。” 本想挣扎的司玖,一听此话,只好任由对方抱住自己。身形高大的年轻男子将少女整个圈住,纵身往通道出口一跃。 当他们身影隐没消失时,地面黑洞赫然缩小得仅剩蓝球般,眨眼功夫,完全合拢不见。 七十七、她生气了 破除迷幻困阵的通道出口,并非黑洞般昏暗无光,相反四处充满着柔和阳光,使人心底不由放松起来。双脚踩在地面上,司玖立马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封禹的身影。 她大步朝着鹅卵石铺就的小道走去,眼前景象陡然一换,她竟然置身在名贡首府的傅家。面容依稀保持俊朗的中年男子和高高盘起发髻的优雅女人,正坐在餐桌前,笑盈盈地望着自己。 “玖儿,今天妈妈特意做好一桌子的菜,都是你爱吃的,快来尝尝。” “来,过来,爸爸还给你准备了礼物呢。” 傅家明夫妻面含笑意,柔和眼神宠溺万分,这是她曾经久远的记忆。可惜一去不复返了,司玖低嗤笑出声,因为她很清楚,眼前的‘他们’都只是幻象,骗人的玩意! 念头一闪而过,眼前景象犹如泡沫般碎裂消失。她唇角缓缓勾起凉薄弧度,然而下一秒,唇边笑意隐没不见,乌黑瞳眸危险地眯起,眸光幽幽冷冷,莫名让人发颤。 场景再度一换,这回她站定在星月湾音乐餐厅内。只见尖尖的月亮乌篷石船演奏舞台,顶部上空流水飞泻,帘帘细细雨幕,飘渺氤氲。 耳边响起悦耳动听的钢琴声,司玖双手环胸,冷眼看向纯白钢琴前的年轻男子。他身穿银白衬衫,俊朗五官犹如雕刻般立体完美,低头弹奏着某首熟悉动听的曲目。 居然是霍卫衡! 偶然抬首,对方似乎发现自己,深潭幽幽的眼眸顿时渡了层柔和光泽,低沉嗓音缓缓笑开,“玖玖,这可是我们共同创作的曲目呢,好听吗?” “滚!”这迷幻困阵能布得走点心吗,居然幻出自己最讨厌的人。司玖冷声喝斥一句,毫无留恋转身离开。在以前,身体残留的情绪偶尔能够影响自己,可现在么,那点点情绪早就烟消云散了。 鹅卵石铺就的小道又一次出现,司玖没有半点停留地走到尽头。天旋地转间,以为终于走出迷幻困阵的她,却是落进了某个人的怀抱中。 栗色短发,眉眼俊美,偏偏唇角噙起的浅笑向来清冷。他低垂鸦色般的眼睫,似是不耐地皱起眉头,语气却是轻柔得仿佛云朵般,“怎么,撞傻了?” 哥哥…… 司玖眨眨眼睛,终究没能叫唤出声。她目光定定地望向对方,足足好一会儿,瞳眸深处已是平静寂暗,仿佛暴风雨来临的前夕般,“谁让你幻成他的模样,经过我的允许了么?” 熟悉她的人,此刻若是瞧见她的表情,必然知道,她生气了。 穿梭多个世界,如今的司玖很少生气,但如果触犯到她的底线时,那么,对不起。 原本只打算破解走出迷幻困阵的她,突然改变了主意,这种能够激发引诱出别人心底执念欲望的法阵,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 粉红唇瓣缓缓绽开凉薄笑意,司玖抬起手掌狠狠拍向眼前的‘哥哥’,与此同时,她反手朝来时的小道丢下一连串的黄符纸。 这可不是普通的黄符,里面蕴含着她制画而成的玄术五雷咒,专克迷幻妖邪之物。无风自燃的符咒,像一团团雷火般,暴裂开来。 强劲的玄术道法,将整个迷幻困阵炸得轰然作响,摇摇欲坠。 与此同时,原本盘坐在树荫底下调息的老头,稀疏双眉忽然一竖,暴怒地厉声吼道,“混账,居然敢毁了我的迷幻困阵!!” 他飞快掏出怀里的一卷画轴,浓墨浅画的景物,赫然就是那段公路隧道的缩影图。可惜刚刚展开,画轴底纸猛地窜起火舌,顷刻间化成了灰烬。 这可是自己辛辛苦苦刻画而成的玄术法阵,如今竟被某个不知名的玄师彻底给毁了。老头只觉眼前发黑,喉咙腥甜阵阵,吐出大口鲜血后,竟然软瘫在地不醒人事。 反观司玖,虽然因为引爆一叠黄符咒而将体内玄气元力消耗殆尽,面色看似苍白透明,却依旧安然无恙。 迷幻困阵彻底毁掉,此趟乘坐大巴的旅客们纷纷从幻境中惊醒,他们飞快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居然仍旧呆在车子里。若非当中一些乘客伤情仍旧存在,他们几乎都以为这不过是黄梁一梦! 隧道内侧停住的大巴士,由于汽油耗尽只能弃之不用。大家伙索性先打算徒步走出公路隧道,毕竟这段生死经历让他们对隧道有了不甚美妙的印象。 随后,有些人寻找个有信号的地方,拨打电话求助,有些人则是搭上沿途经过的车辆,原本同行之人终究四分五散。 “怎么回事?”瞧出司玖的精神状态不佳,封禹抬起手碰了碰她的额头,果然冰凉一片。沉吟片刻后,他语气看似随意,实则隐隐不容许拒绝的强势,“我已经打了电话让人派车过来,我送你去南家村。” 从登上飞机时,遭遇劫匪开始,再到巴士莫名陷入迷幻困阵。这一连串的危机事件背后,并不简单!背后之人,针对的究竟是他自己,还是小丫头? 隐隐约约,封禹内心更倾向于后者。 半小时候后,他们二人坐进了辆宝蓝色豪华商务车,乘着机会,和衣躺下的司玖闭目调养。等到了昌平县后,又驶向南家村。 “来,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醒来后的司玖,掀开眼帘,首先瞧见的便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她扬起黑如曜石般的瞳眸,菱形唇角一弯,“正觉得饿呢,谢谢。” “你呢,吃了么?” “我是个愿意受委屈的主吗?”反诘轻笑,封禹瞧见对方神态犹带几分惺松的懒色,俊眸闪现点点皎月般的浅辉。他抬起修长手指,落向她柔软的乌黑发顶,随意揉了揉。 少女本就松散的乌发,因年轻男子的这一举动,更显得凌乱起来。偏偏松松垮垮的发型,非但没能减损她半点颜值,反倒平添了几分难得少见的可爱。 “再揉下去,我的头发成鸡窝了。”正低头吃着馄饨的司玖,偏过脸凉凉地瞥向始作俑者,出声提醒道。 七十八、还有下回? “别怕,我不嫌弃。” 眸底笑意瞬间加深,封禹感觉指腹下的发丝如绸缎般顺滑,毫不客气地又揉了下。当即,他敏锐发现少女乌黑双瞳好似猫儿般地眯起,只得摸摸鼻梁,语带安抚,“没事,我帮你整理。” 默默咽下嘴里的馄饨,低垂长卷眼睫的司玖,顺势从法布袋里摸出一把木梳,随意朝他一丢,理所当然道,“可以,现在就帮我梳个最简单的马尾辫。” 说话间,她特意侧转过身,留有空间好方便对方给自己梳理头发。末了,她凉凉地补充一句,“当然,你如果不会,下次就不准再乱碰我的头发。” 很明显,司玖就是故意的,因为心底清楚象封禹这种出身矜贵的望门子弟,绝对做不来侍伺别人的活儿。让对方知难而退,一劳永逸。 修长手指把玩着桃木齿梳,封禹清泠的声线低低笑开,长长丹凤俊眸却是略过浮光般莫名一亮。 眼瞅自己碗里的馄饨下去了大半,仍旧没见对方有所动静。司玖歪过脑袋,好整暇以地挑高双眉,似笑非笑道,“啧啧,本来还想指望你呢……” “等等,正在研究中。”晃晃手机划开的显示屏幕,里面正是一堆如何扎马尾辫的步骤解说。封禹迅速浏览几眼后,开始在心里模拟演示了好几遍,“只要步骤对,应该不难。” “…………” 简单的马尾辫而已,需要如此严阵以待么。司玖心中微讶,又觉得好笑,嘴角只能无奈地撇了撇,“嗯,我看好你。” 感觉有了把握,年轻男子抬起扯落她的发带,少女一头乌亮长发恰如瀑布飞扬,缓缓垂落于肩。他拿起木梳开始顺着她的头发从上梳到下,动作略显生疏笨拙,可力道却轻轻柔柔。 前方驾驶室内的司机小张,透过后视镜瞄到了令人如此难以置信的一幕,吃惊地瞪大双眼。他空出一只手,用力揉揉自己的眼睛,严重怀疑后面发生的场景就是个幻觉! 在他心中向来高高在上,仿佛神邸般的封少,此刻居然帮着小姑娘梳理头发。最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封少神情并但没有半点不悦,反而唇角轻翘,似乎乐在其中!! 眼角余光捕捉到前方司机频频观望之举,封禹眼睑微微低敛,手下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专心开车,如果害我弄断她的头发,扣你一个月工资。” “…………” 一听丰厚薪资有被扣的风险,司机小张连忙正襟危坐,双眼紧紧盯着前方的道路和来往行驶车辆,力图将这段距离开得又平又稳。 等到碗里的馄饨全部落进肚子里,司玖马尾辫发型再次重现。或许因为生疏,又或许封禹担心自己弄疼对方,这马尾辫扎得有些松垮,但好歹也能见人。 “如何?” “勉勉强强,算你及格。”将发带重新扯紧,司玖透过车窗看了看自己的倒影,语气中肯道。估计人家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咱也不能要求太高。 “熟能生巧,下回应该会更好些。”将木梳递还回去,封禹单手支起俊美侧脸,仿佛思及什么似的,悠悠一笑。 熟能生巧?还有下回?!司玖突然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刁难对方,有种拿起石头砸中自己脚的感觉。 南家村位置偏僻,且靠近深山处,通往的道路狭窄弯曲。到最后,他们俩只能和后方紧随同行的王沥等人商定,弃车徒步。 走了近将二小时的路程,南家村终于近在眼前。此刻天边漫天火烧云,夕阳西下。 偏居一隅的小小村庄,仅仅只有二十余户人家。村前一条弯弯小河,绿草青青,而更远处错落的乌瓦平房,烟囱青烟袅袅,除却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呈现出难得的详和平静。 望着眼前熟悉的场景,与记忆一般无二。司玖乌墨眼瞳微微眯起,划过几缕幽暗,唇边噙起似笑非笑的凉意。 如果没有亲身经历过一遭,谁都会以为这只是个古旧淳朴的小村落。 “你们是哪里的,跑来这找谁?”田梗边,背起锄头正往家里赶的中年壮汉,望向突然冒出来的一行男女,目光略带好奇地开口询问。 无怪乎他会心中好奇,实在是对方太过扎眼,不仅仅衣装光鲜漂亮,更甚至连模样也生得好。特别是为首的一对男女,比电视里的大明星还好看,俊俏之极。 他不由记忆起大半年前也来过一群这样的人寻找梅婶,据说是从遥远的大城市而来。如今这些人莫名出现,莫非又和梅婶有关?! 撑着遮阳伞,早就注意到此人的司玖,目光偏向走近的中年大汉,唇边噙起浅浅笑意,“我们找梅兰,我是她的亲外孙女。” 晚霞余辉,丝丝缕缕地落在少女身后,仿佛渡了层暖红光晕。少女明明在笑,可隐于伞下的明艳面庞却散发出一分晦暗冰冷。 她记得此人,南大河,在南家村所有村民当中,他对外祖母梅兰的话很是遵从。那段时间,司玖曾经三番四次地企图逃跑,回回都是被眼前这人带头给抓了回来。 那会儿,司玖曾经苦苦哀求对方,让对方放她离开。可惜,南大河次次断然拒绝,被抓回去的她少不得又换来外祖母的毒打。 “哎呀,你就是梅婶那被抱错的亲外孙女!走,走,我带你去找外祖母!!” 听到此话,南大河双眼噌地发亮,神情激动猛拍后脑勺。他一边大步朝前走,一边热心地回头介绍着自己,“梅婶去世的丈夫南叔,是我九堂叔,按辈份来说,姑娘你还得唤我声舅舅呢。” 垂落大腿边的白皙拳头捏紧又松开,原本打算暴力相待的司玖,难掩内心微讶。她弯弯长眉莫名蹙起,锁定对方身影的眸光犹疑不解。 眼前的南大河,态度热情,目光澄明,似乎并未作伪。偏偏与记忆里的南大河,表情阴冷,沉默寡言的性格,截然相反! 究竟是哪里出现偏差错误?!难道是她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七十九、外婆梅兰 不,自己的记忆没有问题。十分笃定的司玖,低垂长卷眼睫,陷入沉思中。那么,现在的情况又是怎地回事?! 既然想不通,只好静观其变了。她按下心思,与封禹等几人,跟在对方的身后。没一会儿,他们站定在某处平房院子前。 “梅婶,在不在?!”随意敲敲院子大门,南大河兴致冲冲地跑进去,粗犷的大嗓门隔着十几米也能听得清,“你真正的外孙女来了,来看你咯!!” 听闻动静,从后屋走出一个头略高的老婆婆。花白发丝用银细簪子盘于脑后,皱纹横生的脸依稀能找出年轻时的清秀模样,一袭干净的半旧斜襟青衫。 乍然看去,普普通通的农村老太,细细再看,却又多出几分不常有的特别气质。 在司玖拿眼打量她的同时,梅兰翻出傅家明夫妻离去时留下的外孙女照片,眯起混浊双眼一一对比后,语气淡淡地开口道,“能知道回来看看,就好。” 没有相认时的激动感慨,也没有亲人之间的互诉思念,老人表情平和轻淡。仿佛失散多年的外孙女回来,只是件最普通平常的事情般。 不冷不淡,不惊不喜。本就没有抱着希望的司玖,自然不觉得意外。相反比起曾经而言,外祖母的态度已经称得上和蔼了。 反观身后的王沥等人,却是飞快对视一眼,眉头皱起,暗自叹息。从京都到南家村,这一路可谓意外频生,司小姐辛辛苦苦大老远跑来,作为唯一亲人的外祖母,居然连个热脸相迎都没有,实在让他们惊讶。 然而,思及老首长对司小姐的态度,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或许真应了那句老话,在身边带养长大的,总归更亲些。 “都进来吧。”将照片重新放回口袋,梅兰率先转进里屋,洗了一套茶具,端出凉白开,继续道,“也不知道你们要来,家里没有准备太多菜,别怪老婆子我招待不周。” “哪里,是我们打扰了。”接过茶杯道谢,封禹好看俊眉微微扬起,笑容轻浅回了一句。 眼角余光略过外祖母搁至木桌上的青瓷茶具,司玖瞳眸深处的异色飞闪而逝。薄厚适中的青花瓷茶盏,绘六开光人物花卉纹,鲜蓝青翠,明净艳丽,应是来自三百多年前的清朝青花瓷! 这般年份的古董,单单出现一只已是价格不菲,更别论品相保存完成的一整套康熙青花茶盏!! 可谁曾想,外祖母梅兰居然只是将它们当作普通茶具般,随意拿出招待客人。对方究竟是不知其真正价值,抑或毫不在意的出手阔绰?! 记忆里,在南家村呆上整整一年的司玖,由始至终都没有瞧见过这套古董茶具。奇怪,究竟怎么回事? 如果外祖母的真实家底,绝非表面看似的贫穷落败,那么当年她又怎地会因为区区三千块的聘礼,强行威逼自己嫁给深山里的鳏夫当老婆?! 很显然,现如今的南家村,以及面前这位血缘关系上的外祖母,与她曾经的记忆有了很大的出入。哪怕此刻梅兰对她态度依旧淡淡,可与曾经对比而言,简直判若二人! 心念微动,司玖随手将茶盏里的凉白开一饮而净,朝旁边封禹使了个眼色后,径直对着外祖母开口道,“不如我帮您做饭吧,厨房在哪?” 做饭?!梅兰听完这话,表情怔了下,随即哑然失笑。听说这个外孙女在傅家可谓受尽娇宠的千金小姐,平时又哪里需要洗衣做饭。 或许对方是想询问关于自己父母的事情,所以才找了个这么拙劣的借口。她没有拒绝地点点头,原本一些事情,眼前的小丫头同样也有权利知道。 农村厨房搭在正屋的旁边位置,大半年来独自居住的梅兰,最多做的也就是一菜一汤,用个小灶刚好。今天难得有上门客,大灶自然得重新启用。 原本以为外孙女小玖刚刚不过随口一说,可瞧着她动作熟悉地点火添柴,洗锅烧水,梅兰万分诧异。小玖这孩子似乎和白萱所说的并不一样,难道是她了解得太片面了?! “京都做饭烧菜,应该没有这种土灶吧?” “嗯,没有。我参加过体验农村生活,所以才学会的……”随便寻个理由搪塞过去,不欲多说的司玖,坐在小板凳边,望着灶底跳动的火焰,若有所思。 因为心生困惑,所以她主动接近梅兰。就在刚刚,趁二人不经意接触时,她暗自施用了玄法窥探,确定眼前的老婆婆,与自己有着几分血缘羁绊。 换句话说,此时此刻站在司玖面前的梅兰,的的确确是她亲祖母。那么,记忆里的梅兰呢? 明明样貌一模一样,性格举止却如此的天差地别。莫非在此后几年时间发生了什么巨大变故,才使得外祖母脾性大变?! 眼角余光扫过一眼身旁正在出神的少女,灶底跳动火焰的光晕,照在她漂亮侧脸上,明艳而又绮丽。梅兰心底长长叹息一声,这孩子的样貌比阿遥有过之而无不及,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小玖,既然回来了,明天就去祭拜下你的父母吧。” 自从丈夫不在,没隔几年女儿和女婿又意外离世,梅兰就和白萱这孩子在南家村相依为命。可谁曾料想,自己辛辛苦苦拉拔长大的孩子,居然不是女儿亲生的。 这消息,对于她而言,并不亚于晴天霹雳。可又能如何,她只能眼睁睁地任由白萱被傅家人接走,孤伶伶地呆在南家村一个人继续生活。 约莫三个月前,梅兰在村头大伟家接到过白萱打来的一通电话,偶尔间得知自己真正的亲外孙女并不愿意回来时,心里无疑是失望的。 可左右不过是个没有带在身边长大的孩子,又能有多深的感情。 然而当对方真正站在自己面前时,梅兰心中抑制不住的喜悦欣慰,甚至拿出了自己珍藏多年的一套古董茶盏,或许这就是天生的血缘亲情吧。 八十、她的异常 厨房内,低头添柴烧火的司玖,负责掌勺做菜的梅兰,哪怕二人只是初次相处,却也相互配合地做出六盘菜。偶尔得闲时,梅兰也会告知她有关亲生父母的一些信息。 原来她的母亲南遥,相貌清丽伦比,是方圆几百里出了名的美人。可惜美中不足的是,她患有天生的聋疾,无法正常开口说话。 有一天,进山采集草药的她,偶然间救回了一身受重伤的年轻男子。由于男子头部受伤严重,全然忘记自己的身份来历,只好留在南家村继续生活。 本就是青春艾少的二人,长期相处,日久生情。最后还是在外祖母梅兰的见证下,他们结成了夫妻。很快,母亲南遥怀有身孕。 本该喜事一桩,可惜没多久南遥总会夜半被惊醒,而后发狂似地尖叫,许多人都认为南遥必是得癔症疯了。也只有司玖父亲坚持自己的妻子并没有发疯,甚至连着她前往各大城市,求医诊治。 事隔数月,司玖父母抱着一女婴回到南家村,南遥精神状态恢复如常,再也没有发疯似的尖叫。司玖父亲奇迹般地恢复记忆,记起他姓司,名唤司风。 其实,不用梅兰特别告知,司玖也清楚自己亲生父母的结局,更清楚他们之所以意外去世,就是没有听从老辈所言,执意进入南家村后的深山老林寻找珍稀药草,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癔症发疯? 如今的司玖听见这话,心里嗤笑不已。那会儿在京都艰难度日的她,好不容易瞧见了生活的希望,却因为莫名爆发和母亲南遥同样的癔症,状况时而清醒,时而疯癫,以至于彻底失去翻身机会。 更可笑的是,那些自称精神方面的主任专家,依照精神病能够遗传的真理,强行将她关进了精神病院!! 根本没有谁发现,司玖真正的症结并非神精疾病,而是在于她莫名开启的阴阳眼,天生通灵,可见阴鬼!所以每当夜晚降临,当她瞧见围绕在自己身边出现的恶煞恶灵,自然吓得发疯似地尖叫。 想必母亲南遥也是如此,甚至,或许是因为母亲的阴阳眼转移到了她的身上,所以在生下她后才能恢复如常。 农村的夜晚并没有娱乐性项目,大家伙儿吃完晚饭,再歇息闲聊一小会儿,便都早早上床睡觉。被梅兰安排在另一间正屋休息的司玖,就着窗外皎白月色,纤长手指抚摸着自己佩戴的九彩手钏,想得入神。 忽而她耳尖微微一动,隐约听到隔壁屋子传来细微声响,依照方向她迅速判断出那是外祖母的屋子。划开手机屏幕,上面显示已经子夜十二点。 大半夜的,老人家不睡觉,起来做什么?! 悄然从床塌翻身坐起,司玖轻手轻脚地拉开屋门,摸着黑挨靠过去。此刻外祖母屋内木门虚虚掩掩,留下一条宽宽缝隙,完全可以从缝隙间窥探屋内的大致情况。 只见梅兰披了件白色睡衣,仿佛遇见棘手事情般,不停地来回走动,嘴边莫名喃语。因为距离隔得有点远,只能听见隐约几句,“……没时间了……乖乖听话……何苦反抗……” 昏黄灯光底,七十有余的老人披头散发,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她赤着脚在地上走来走去,双眼通红充血,似乎正在与什么东西挣扎般,僵硬步伐时不时地抽搐二下。 皱纹如沟渠横生的脸,恐怖扭曲着。若是普通人三更半夜透过虚掩的门缝撞见,必定吓得魂飞魄散。 偏偏司玖神色如常,隐于暗处的漂亮脸庞甚至浮现几分冰冷笑意。她手指连连掐动推算,心中划过了然,原来如此,她说怎么前后不一呢。 咯吱,前方院子内传来细微的轻响,在寂静无声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谁!是谁!!”正屋内的老人,瞬间被惊动了。她猛地转过身来,通红双眼阴沉如冰,即便隔着木门缝隙也能感觉出她周身散溢的阴冷气息。 脚步疾速滑动,司玖避开对方视线窥探的同时,抬起手顺势捂住了不远处某道高大身影的嘴巴,带回隔壁屋子。原来,正是隔壁房间的封禹,想必也是听闻动静,跑出来一探究竟。 暗夜中,年轻男子莫名怔愣,少女将他抵至墙壁边,柔软手掌轻轻覆在他的唇上,微微的暖,点点的痒。甚至他的嘴唇只要轻轻一动,就能吻上对方掌心。 可惜一心注意正屋情况的司玖,根本没能察觉到二人之间的气氛略显暧昧。为免打草惊蛇,她朝对方缓缓摇头,悄然做出噤声的动作,当即松开了手掌。 正屋,梅兰飞快打开房门,大步流星地朝院子发出动静的方向走去,披头散发,形状似鬼。 趁着老人离开之际,司玖赶紧拉上封禹闪电般地窜进正屋。刚刚踏进还未站定,她敏锐地感应到屋内萦绕的浓郁阴寒之气,表情当即凝住。没想到,对方怨灵气息几乎化为实质。 她赶紧翻出几截红绳线,手指如穿花蝴蝶般,眨眼功夫,巴掌大的精细线网出现在掌心上。她双唇喃喃念语一番,当即将线网朝屋顶抛去。红线网仿佛被某种力量加持,越变越大,最后莹光闪烁,隐没不见。 “你,负责把她引进来。”声音压得又低又细,司玖朝年轻男子使了个眼色后,也不管对方愿意与否,直接将他推出了正屋。 悲催,自己居然也有沦为诱饵的一天。封禹摸了下高挺鼻梁,注意到小丫头瞬间隐藏不见,丹凤俊眸闪现几分无奈轻笑。只是当他刚刚回头时,昏暗厅堂赫然立着一白衣飘飘的人影,某张扭曲阴森的脸在面前放大数倍。 “老婆婆,半夜三更地吓人,可不好。” 如果是普通男子,估计已经尖叫出声了。至于封禹么,只见他故意捂住自己胸口,与她拉开些许距离,优美唇瓣仿佛抱怨地开口道。 “呵呵,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又是在做什么?!”混浊双目紧紧眯起,梅兰表情阴森可怖,冰冷腔调的笑声,回荡于寂静夜晚,莫名地让人背脊发凉,汗毛竖立。 “被吵醒了,睡不着呢。”悄然后退二步,封禹无视对方恐怖模样,甚至神色如常地朝她扬眉一笑。 八十一、以他作饵 正屋的木门完全大开,暖黄灯光大片倾泻而出。年轻男子现于半明半暗处的俊美面庞,因为这抹笑意,更添几分动人颜色。 “小伙子,你可是我见过的人里头,相貌最俊的一个。”哪怕夸赞话语,再度逼近的梅兰腔调依旧冰冷怪诡,目光宛若阴暗角落里的鬼物般,古怪森凉。 隐于正屋某个角落的高个少女,听闻此话,粉红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万万没有想到,封禹的魅力可谓所向披靡,竟然连怨灵之类的阴物也能被深深吸引?! “谢谢夸奖。”又一次朝后退了几步,己然一脚退至正屋里头的封禹,故意打了个哈欠,喃喃自话道,“乏困了,我得回去睡觉,明天见。” “既然都来了,何必急着走!” 哪里肯让对方溜之大吉,梅兰正正堵在他的面前,伸出皱巴巴的双手,作势扑来想要掐住他的颈脖! 早就心有防备的封禹,脚步飞快错开,往屋子的角落躲闪,堪堪避开了对方的索命喉,“有话好好说,能别动手么?” 本就扑了个空的老人,听到对方轻飘飘好似嘲讽的话语,顿时怒火中烧。她周身散发出来的阴冷气息越加浓厚,通红混浊双目恶狠狠冲向年轻男子,“去死吧,你!” “死?我的命向来很硬。”鞋尖抵在墙角边,看似毫无退路的封禹,忽而转过身来,语气淡淡道,“不信,你试试?” “……乾坤二极……五方八位……天网网……地恢恢……赦令收!”站在暗处的司玖,抓住瞬间时机,双手疾速掐出法决打向隐于上空的红线网,喃喃默念。 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梅兰霍然抬头看向屋顶,想要退离正屋。可惜,一张泛起莹光的红线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她的头顶完全罩下! “该死,你们都该死!!” 红线网覆在老人全身,刹时冒起阵阵黑烟,阴冷凄厉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屋子,几欲刺破耳膜。 “啧,你若再慢些,恐怕我得香消玉殒了。”语气状似抱怨,封禹修长手指点点自己的下颔,悠悠然地开口道,“我为你当诱饵,有没有补偿?” “送你一只怨灵,可好?”斜斜冷睨一眼,司玖随意走向地面蜷缩无法动弹的老人,摇摇头,“小小怨灵,居然也敢抢占人类的身体,痴心妄想。” 仿佛嫌弃天罗地网的威力太弱般,她并拢二指以自身玄力虚空而画,直接拍向‘外祖母’,“驱魔散灵,去!” “不!不要!这是我的身体,明明是她抢了我的身体……” 撕心裂肺地尖叫呐喊,‘梅兰’整个人痛苦地蜷缩成团,手指死死扣住地面,通红双眼充斥着疯狂不甘,“你是她的外孙女,自然向着她!” “优胜劣汰,本就自然法则。你未成形即已夭亡,又怪得了谁?”掌心毫不犹豫地落下,司玖懒懒低笑一声,乌黑双瞳却是无波无澜。 没有人知道,许久前曾外祖母怀着的其实是一胞双胎,可惜有个出现问题未能成形,而呆在母体健康成长的外祖母,却逐渐将其吸收在体内。 在医学界,被称之为寄生胎。 这类寄生胎无法独立自主的存活,生存养分皆需要寄主。之前通过细细观察,司玖就已经注意到外祖母左手臂多出来的一小条肉状物,那才是真正的‘它’。 或许因为伴生时间太久,又或许其他原因,‘它’竟然蕴养出拥有自我意识的灵体。又因心怀执念与怨恨,逐渐成为了怨灵。 若非她出现在南家村,想必‘它’夺取外祖母身体的计划已然成功。一旦怨灵拥有实体,那么它的怨气会大涨,甚至侵蚀整个村子的村民身心。 怪不得,前世的‘外祖母’性格古怪鬼诡,最喜打人。也怪不得,南大河等村民整日阴沉着脸,行事狠绝。 几乎冲破屋顶的尖厉惨叫,附在老人身体的浓重黑烟立马化成了虚无。梅兰怒瞪的双目血色瞬间消散,茫然地四下环顾,不明白自己怎么躺在了地上。 就在刚刚,洗漱后的她已经躺在床上休息,迷迷糊糊间,感觉身体沉甸甸得难受,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压制住了。有心想要起身,却根本无法动弹,再后来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小玖,发生什么事情了?” “您长的寄生胎,化成怨灵打算抢夺您的身体,如今已经被我打散。”简单地说完整个过程,司玖弯下腰将老人扶起,意有所指道,“有些事情,当断不断,反受其害。” 听到这话,梅兰立马抚向自己左臂处的某条小肉块,表情怔怔,欲言又止。最终,她长长叹息一声,只觉喉间干涩得发苦,“你说的对,老婆子我总是不忍心。” 其实早年前,她就已经知道这团小肉块是个寄生胎,可每每想起自己与它来自一母同胞,到底心怀愧疚,也就没有去除它的打算。 大概几个月前,梅兰竟能感应到它的存在,就像姐妹间的心电感应般。暗自高兴的她,有时会抚着它喃喃自语,万万没有想到,它暗地里却在谋划如何夺取自己的身体! “小玖,你刚刚使用的可是玄术?”坐在床边,老人忽而抓起身旁少女的手,向来淡淡的神色透出些许认真严肃,“谁教的?” “认了个师傅,他觉得我资质不错,收我为徒。”本就平空捏造出来的师傅,司玖自然不欲多做解释,起身笑道,“您老好好休息吧,我们回屋了。” “原来不是……”低低喃语,梅兰揉揉自己额角,眼底尽现疲倦之色,勉强笑了笑,“记得明天早上去祭拜你的父母,我陪你一同上山。” “好。”瞳眸微微一闪,司玖转过身,唤上仍旧没有离开的封禹,出了屋子。既然外祖母不愿多言,那她也懒得再追问,时机一到,老人家自然也就会说了。 “说吧,你想要什么补偿?” 先前事急从权,在没有征得对方同意,善自作主拿对方做诱饵,司玖心底多多少少有点过意不去。出于人道关怀主义,她觉得自己确实需要做出一些补偿。 八十二、还没洗脸 “说吧,你想要什么补偿?” 一脚迈进隔壁屋子,高个少女斜斜倚靠门边,偏头思索几秒,提议道,“要不,我的玄师酬谢金减半?” “我像是缺钱的主?”摇摇头,封禹想也不想地拒绝,似乎想到什么般地,唇角忽而抿出促狭的轻笑,“要不,补偿个晚安吻吧。” 晚安吻?如此简单?! “你确定?”司玖弯长细眉顺势一扬,在接收到对方瞥来的视线后,她耸耸肩,直接大步走上前去,“到时可别后悔,觉得自己亏了。” 此时屋门完全敞开,背光走来的少女,一步步靠近长身直立的年轻男子。她抬起明艳的面庞,眉眼舒展而笑,因笑意浸染的乌瞳仿佛盛进了星河般,“来,低头。” 在她这般眼神的注视下,心弦微动的封禹眉峰高高扬起,偏侧脸颊,修长颈脖微弯。而后他感觉到清凉的触感,紧接着额头微微一疼。 只见少女踮起脚尖,纤长手指屈起,迅速在年轻男子的额角轻轻一弹,菱形唇角绽开越发肆意的坏笑,“嗯,真乖。” 话语未落,她闪电般后退几步,二指并拢轻落于唇瓣间,姿势帅气地朝他做了个飞吻之举,“封禹,晚安。” 封禹表情显然有些错愕,只眼前少女鲜少露出这般顽劣而又帅气的模样,墨黑丹凤俊眸深处划过几分无奈。居然还能如此操作,倒真刷新了他的认知。 “明天见。” 望着少女翩然潇洒地转身,封禹抬手揉揉自己的额角,低低轻呵的笑声在深夜回荡开来,令人闻之迷醉沉沦,“这个小丫头呀…………” 天色刚刚蒙灰灰地发亮,村子不远处的公鸡啼鸣一声又一声。躺在床上的司玖,被外头的敲门动静给彻底惊醒,只得懒懒打了个哈欠,认命地跑去开门。 本来以为是外祖母梅兰,却没曾想,居然是住在对面的封禹。朦胧晨曦光亮里,他着灰色悠闲服,削薄黑发,皮肤润白似玉,五官俊美如画。 只是下一秒,这个大清早就招惹人眼的年轻男子,出乎意料地低垂颈脖,准备无误地在她额前轻啄了下,“早安,司玖。” 偷袭成功! 什么,什么状况?!惺松睡意瞬间消退,司玖似睁非睁的双眼颇感意外地瞪大,对方这是什么操作。若非此刻的他神态自然,眼神澄明,她几乎快要怀疑对方可能被鬼给附了身! “礼尚往来,作为报答你昨天的晚安吻。”墨浓如玉的俊眸不易察觉弯了弯,封禹理所当然地浅浅一笑。他发现,小丫头只有在刚刚睡醒的时候,戒备心最弱。 “呵呵,封禹,我今天可还没洗脸。”顶着凌乱的长发,少女斜斜睨向对方,皮笑肉不笑地丢出一句足够冷却全场的大实话。 “额,没事,我不嫌弃。”唇角无奈抽搐了下,封禹眼底的笑意却越发地加深,状似好心地继续道,“当然,如果你觉得太随意的话,我也可以等你洗漱后,再补上一个早安吻。” “谢谢您咧,没必要。”猛地翻了个白眼,司玖到底顾忌隔壁的外祖母,否则必得拉着他切磋切磋几招,试试身手。 “别生气,我今天得走了,所以是来和你告别的。” 抬手揉揉少女凌乱的发丝,封禹眼睑低敛掩去几分莫名情绪,唇边浅笑依旧,“乖乖待在这里,二天后,我再来接你。” 聚散离合,本就是常事。从何时开始,他竟然也伤春悲秋了? “放心,我既然答应过你,就不会反悔。”还怕自己跑了不成?司玖无语地撇撇嘴角,朝他摆摆手,“忙你的去吧,就算你没来接我,我也会去找你的。” 南家村,但凡去世亲人皆是葬于村子的后山里。司玖已故父母,也是如此。早上,在外祖母梅兰的指引下,司玖双手各挎一篮子的祭品,紧随身后走进后山。 崎岖的小道,弯弯绕绕,一重又一重的坟堆随处可见。罕见人迹的山路,除却鸟虫啼声外,显得寂静安谧。 站定在父母合葬的坟前,司玖望着只篆刻了姓名以及生卒年份的简朴石碑,默默地躹了个躬。 那时她来到南家村,也曾提出过想要祭拜自己的父母,可惜已然被怨灵占据了身体的梅兰,根本没有同意。 今天,也是她第一次祭拜自己的亲生父母。 “小风,遥儿,快看,这才是你们的真正闺女。她叫小玖,长得可真像遥儿呢…………” 说话间,向来神色淡淡的梅兰,眼底终究忍不住泛起了湿红,到最后语气己是几度哽咽。 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哪怕她性格再如何淡泊看开,终究悲伤得难以自持。 墓前,放着野间采摘的小白菊,又摆好果肉等祭品,持香祭拜的司玖跪于他们面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女儿司玖,特意前来看你们了。” 一边磕头,她一边念诵着往生咒,虽然和亲生父母素未谋面,可也算承了他们生育之恩,无论怎样,也希望他们二人能够因自己的福泽功德重新轮回,投生于好人家。 将燃香插于墓前,站起身来的司玖却是被外祖母梅兰再次唤住。她轻笑一声,从怀里摸出一小方丝帕,看向墓碑的眼神即哀伤又欣慰,“遥儿,小风,今天我也算是完成了你们的一桩遗愿。” “这是他们留给你的东西,拿着吧。” 给自己的?!司玖眼底难掩诧异,接过丝帕打开,里头赫然躺着一封折叠的信件,时间久远,信封呈现泛黄的旧色。 原来十年前那天,司风和南遥不顾劝阻打算进妄山深处采集草药,临行前他们留给了母亲梅兰一封信。或许他们隐隐知晓此行有所凶险,再三言明如果他们没能回来,等到女儿十五岁时便将信件交给她。 信件内容,梅兰早已烂熟于心,本来打算在白萱十五岁生日时,再拿出此信。可还没等到生日那天,白萱就被确定并非自己的亲外孙女,离开了南家村。 八十三、更大谜团 泛黄信纸,只余薄薄的一张,不同草书的字迹隽逸苍正,且笔力浑厚。不知为何,司玖望着信纸的字迹,某股亲切气息扑面而来,原本空白的亲生父亲形象,竟隐隐有了轮廓。 信封内容并不复杂,絮絮叨叨一些关切的话外,最后末尾也就交待她寻人的任务而已。她的心情却像被打翻了调味品般地五味杂陈,小心将信纸重新折好。 她乌墨瞳眸用力地眨了眨,隐去泛起的淡红,菱形唇角状似喃喃自语,“真是的,写得这么煽情,害得我眼睛差点进水了。” 从后山回来,司玖和王沥等人开始悠闲的田园生活,除了洗衣烧饭外,闲暇时间就是陪着外祖母梅兰说话捞磕。尽管老人家的态度依旧不冷不热,但却也不会拒绝她。 外祖母喜好养花,后院搭建的凉棚下,足足有十几盆各式各样的兰花。暗谙养花一道的司玖,自然也清楚它们的价值,比如她正在除草的这盆兰花,春剑皇梅,很难养成,可谓难得的珍稀极品。 很明显,外婆并非表面的普通农家老妇人。只是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老人家如果愿意说,那么她就听。不乐意解释,那她就顺其自然。 大概因为司玖对养花颇有自己的一番见解,梅兰瞧着她的眼神越来越柔和,相隔十几年的才续接上的亲情,逐渐增加。 “来,多吃点河虾,对长身体很有帮助。” 傍晚时分,几人围坐一起吃饭。端坐主位的梅兰,亲自将剥好的一只红虾,夹进了司玖的碗里。 “谢谢,您也吃。”老人家罕见表现出来的善意,怔愣了下的司玖自然不会拒绝,顺势也帮对方夹了点青菜和肉沫。 祖孙二人,难得的其乐融融。 夜晚,梅兰特意将司玖唤进了正屋,当外孙女进来后,她朝外左右看看没人后,小心地将屋门关上。 当听到外婆找自己有事商谈时,司玖心中隐隐有所感觉,老人家恐怕要吐露一些隐藏秘密了。只是对方这般严阵以待的模样,让她心底即讶异又无奈。 屋子正中央,挂有某幅山水墨画,看似普通实则暗藏玄机。只见梅兰走上前,将垂悬的墨画挪开位置,赫然露出嵌进墙壁的保险柜。 她拿起准备好的钥匙,将其打开,取出一木匣子,神情缅怀而且感伤,“这里头的东西,就当作外祖母送给你的见面礼吧。” 其实她很清楚,小玖哪怕回来看望自己,终究还是会离开南家村的。小玖年岁尚幼,人生才刚刚开始,她又怎么可以让对方为自己留下来呢。 雏鸟成长,总归得离巢,翱翔于天地之间。 更何况,小玖已经拜了高人为师,修习道法玄术。梅兰曾经就听说过玄师一行,是个即赚钱又相当烧钱的职业。 打开沉甸甸的木匣子,司玖乌黑瞳眸瞬间紧紧眯起,琳琅满目的玉器珠宝,抛开有些年份的古董珠宝不谈,光是那金灿灿的黄金条就足有十余根。 这匣子珠宝,可谓价值不菲! “外婆,您这都是……”葱玉手指挑起一串圆润粉珍珠项链,她立马感应出些许微弱的阴凉气息,瞳眸深处划过了然之色。 以她现今的玄气通眼术望过去,匣子里头的玉器珠宝虽然泛着层淡淡莹光,却夹杂着一缕暗灰。显然,这些珍稀珠宝皆是埋于地底的陪葬品,因在墓中呆得时间过长,而沾染了阴寒之气。 当然,这些阴寒之气也会随着重现天日后的时间推移,渐渐消散。 “其实你的外曾祖父,曾经是江东一带颇有名气的摸金校尉……”拍拍床边,梅兰示意外孙女坐在身边后,低低叹息出声。 司玖漂亮双眉顺势一扬,果然自己之前猜测的没有错,这些珠宝应是挖金掘墓而来。 当年,南遥的祖父,也就是司玖的外曾祖父南融,以靠摸金走穴为生。或许阴德损耗太多,生下六个孩子,就只成活了一个,南浩,也就是司玖的外祖父。 后来为了这唯一的独苗,南融金盆洗手隐退江湖。可惜,他老人家刚过知命而年,就重病去世。 依靠父亲遗留下来的大笔财富,南浩和妻子梅兰哪怕偏居在乡野山间,日子却依旧过得惬意顺心。 “外婆,这匣子我不能收。”断然拒绝的司玖,毫不犹豫地匣子退还给外祖母,抿唇一笑,“如果我真需要钱,自然也会有办法解决。” 眼底顿现惊异之色,梅兰从来没有想到外孙女居然会拒收这笔巨额财宝,毕竟财帛动人心。何况不过十五岁的小姑娘,面对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鲜少有不动摇的。 “傻孩子,你听我说,拜师学艺,修习玄术,踏入玄师一行,前前后后都得仔细打点的。”说话间,梅兰再次将匣子推给了外孙女,神色淡淡道,“我如今一老婆子,还需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待我百年之后,它们还是留给你的。” “那外婆您就先保管着吧,毕竟我如今在京都居无定所,随身携带这么一匣子珠宝,太惹眼。” 好说歹说,司玖总算打消了外祖母梅兰殷切的心思,寻摸着等去了趟昌平县后,应该着手安排买房事宜了。毕竟将老人家独自丢在南家村,她哪能安心。 夜晚,洗漱之后的司玖躺在床上,又翻出父母留下的信纸,细细琢磨着末尾他们交待的寻人任务。除却一个名字辛君,以及对方是父亲的至交好友外,再无任何信息。 呵,好歹也留下对方的身份来历或者居住信息地址吧,哪怕留下一样对方曾经佩戴过的物件也行,不然茫茫人海中,怎么找?! 而且,为什么寻找辛君,并且再三叮嘱十八岁前务必找到他? 此次来到南家村,司玖本以为解开了前世曾经的一些谜团,却没想到,仍旧还有更大的谜团等着她呢。 搁在桌边的手机突然响起短信提示声音,她低头望去,简短的话语,睡了吗? 是今早才离开的封禹。 已经躺在床上了,晚安。顺手回应他一句后,感觉到阵阵困意的司玖,直接关灯睡觉。 八十四、封禹险遇 昌平县,某家五星级酒店内。 晚安。修长手指飞快在手机屏幕划动,点击发送短信的封禹,低垂眼睑望着手机好一会儿,确定对方不会再回应后,俊眸深处浮现无奈的浅笑。 小丫头,睡得可真快呢。 手机铃声忽然震响不止,封禹瞥了眼来电显示,接通电话,语气懒散地开口问道,“说吧,找我又有什么事?” “封少,不好了,咱们在昌平施工地段挖出古墓遗迹的事情,不知被谁泄漏了出去…………”隔着电话那端,底下的项目经理钱汉胜,额头不断沁出冷汗。 “恐怕不止泄漏吧?”听出对方话语里隐藏的惊慌意味,封禹如墨笔而蹴的双眉莫名轻蹙,白皙手指叩了叩桌边,静待下文。 “封少,您可真是料事如神。有几个胆子肥得不怕死的宵小毛贼,趁咱们没有注意的时候,昨个晚上偷偷摸了进去…………” 古墓遗迹之事,但凡外泄,势必会引来某些贪心的贼人惦记。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他们进去之后,也不知是何变故,竟然全都丧失理智般地疯跑出来,还没跑多远,口吐白沫昏倒在地。 原本像他们这般擅自闯进工地围闭者,出现任何意外,工程公司根本无需承担责任。偏偏他们的那些家属胡搅蛮缠,非嚷着公司必须赔偿他们医药费,现如今正赖在工地上不肯走。 “嗯,我知道了。这段时间,加派人手巡逻,维持秩序,不准再放任何闲杂人等进去。至于其余问题,我会让人去处理解决。” 端起桌边倒好的红酒杯,封禹轻轻晃了晃,黑如墨玉般的俊眸尽现凉薄冷意,还真当自己开慈善堂呢。贸贸然然闯进古墓遗迹,出现问题又怪得了谁? 仰头将红酒一饮而净,他起身打算走向卫生间沐浴,恰好听到外间的敲门动静。透过猫眼,身穿制服的客房服务员正站在外头,旁边则是酒水车。 手指握住把手,封禹刚想拧开,心底突生某种危机的迫感。他动作猛地一停,故意冲门外扬声问道,“是谁?” “您好,我是客房服务员,特意给您送酒水餐点的。”说着此话,客房服务员缓缓抬头,一双通红似血的眼睛,赫然撞进了封禹的视野里。 俊眸瞬间紧紧眯起,他敏锐感应到对方周身散发出来的死亡气息,并非阴冷的鬼气,而是被传染转化的活僵!! “谢谢,我不需要。”眼角余光迅速扫描房间内的摆设,封禹悄悄地走近沙发边,捞起手机疾速地按下报警电话。 他动作悄然地走进里间,打开衣柜开始拆掉铁制的挂衣杆,准备充当防身武器。就在这时,外头突然响起砰地撞击声,看来对方已经等不及打算直接破门而入! 看似牢固实则脆弱的房门,在服务员不怕痛拼命撞击下,摇摇欲坠。封禹紧紧握住手里的铁杆跑出来时,房门轰地被对方直接撞倒!! 正是好机会。一脚踩住倒地的房门,趁来人尚未反应前,他用力挥动铁杆准确无误地砸中了服务员的脑袋。以他如今变大的力气,砸晕普通人轻而易举。 奈何对方,已经是全然转化的活僵。进门的动作短暂被阻后,她抬起渗出青色血液的脑袋,阴测测地张开满是锋利尖牙的大嘴,狠狠扑向年轻男子。 疾速朝旁侧避开的同时,封禹再次轮起吊衣杆砸向对方脑袋,砰地闷响,震得他的虎口发麻。女服务员被打得往后仰去,而他手里紧握的吊衣铁杆应声而断。 丢掉断裂的铁杆,他趁机跑出房门外,此时旁边有些住客听闻动静,纷纷探出头来。 接二连三的失手,早已使得女服务员狂性大发,通红如血的双眼恶狠狠盯着前方疾速飞奔的高大身影,尖厉啸声般的细细声音回荡在酒店走廊上空。 “今天,我非撕了你不可!” 一些住客们发现满脸秽渍的年轻女服务员,正发疯般地追逐前方的男子时,甚至拿起手机开始录像。 “闪开,快让开!!” 此刻的封禹,简直激发自己速度的最大极限,堪堪勉强没被身后活僵给追上。可惜总有一些好事者挡在前面,影响了他奔跑的速度。 “可算逮到你!!” 眨眼功夫,逼近的女服务员干瘦胳膊径直朝年轻男子后背一挠,还没来得及得意,就被某种强大力量隔挡在外。更甚至,她整个人被掀飞数米之遥的距离! “啊!”几欲刺膜的惨烈尖叫,她紧紧捂住自己已经变成焦炭般的右手,内心充斥着莫名恐惧。本以为彻底转化成活僵的她,自此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未曾料想,居然还能有东西伤她至深!! 原本她是听从主人的命令,负责将眼前的这名男子带回去覆命,可对方偏偏惹怒了她。心知今天的任务无法完成,她连跑带爬地瞬间逃走,保命最重要。 深深吸口气,气息平复下来的封禹,长长丹凤俊眸略过一分若有所思。他仿佛想起什么,抬起自己的左手腕,红彤彤漂亮手绳,正是那丫头赠送的九数平安驱魔结。 手指轻轻抚向红绳结,他目光瞬间变得柔和起来,清泠声音在暗夜中显得格外清晰,“没想到,小丫头,这么厉害呢。” 远隔二十公里外,南家村。 黑暗里,正睡得香沉的司玖,忽而睁开了眼帘。就在刚刚,她感应到自己所施下的防御玄术被突然激发,她赠送的平安结,只有外祖父薛重山和封禹,究竟是谁的?! 迅速坐起身来,她纤长手指飞快掐算起来,顺着内心的那丝联系羁绊,准确锁定了目标。正是,呆在昌平县的封禹。 看来,他是遇上了麻烦,而且颇为棘手。 思及和封禹初见的那天夜里,曾经出现的千年活僵,虽然当时被她打伤,可活僵恢复能力向来强悍。谁也无法保证,它会不会卷土重来。 眉头瞬间紧紧蹙起,司玖沉吟片刻后,为免以防万一,决定明天自己去昌平县一探究竟。毕竟千年活僵,可谓极难对付的东西,以她现在的能力,并没有多大的把握制服对方。 八十五、还活着吧? 高高悬挂的璀灿水晶大吊灯,炽白灯光将酒店大堂照得明亮通透。一群人围着长长皮质沙发,或站或坐,神色各异。 “昌平县的出警速度,可真让我叹为观止。”懒懒倚靠沙发的年轻男子,纯黑短发,五官俊美无俦。他优雅地翘起二郎腿,淡淡唇色的嘴角噙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每每出现意外状况,警察总是最后一个抵达现场。若非小丫头赠送的护身符,今晚自己恐怕凶多吉少了。 “封先生,实在抱歉,我们已经是在第一时间内尽快赶到。”负责做笔录的警察,神色尴尬地清清咳嗽一下,随即继续开口道,“现在我们需要问您几个问题,也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接到报警电话,他们本以为只是寻常的打架滋事案件,可当调取监控录像时,却发现远非如此。一个身材矮小的女服务员,居然三下五除二地撞倒房门,足以可见力气究竟有多大。 当然,让他们更觉得的蹊跷是,通过截取视频调查女服员的身份时,赫然发现此女竟是前段时间让他们头疼的失踪受害者之一! 原来约莫半个月前,向来还算太平的昌平县陆陆续续有人莫名失踪,通过调取监控以及多方采证,仍旧没能寻找出半点线索,这些受害者仿佛人世蒸发了般。 可谁曾料想,今天警方接到有人报警,赶到事发现场,居然意外地发现了失踪多日的梁晓雯!!只是对方状似癫狂,似乎丧失理智般,引起了他们的格外重视。 “请问封先生和梁晓雯可否认识?” “不认识,从未见过。”摇摇头,靠向后方沙发的封禹双手环胸,语气十分笃定。 “既然不认识,那她为什么攻击你,甚至一路追着你不放?”这也是昌平县警方最疑惑的地方,如果相互都不认识,如果没有私仇,为何梁晓雯独独地盯上了眼前的这个年轻男子? “呵,我若是知道原因,又何需让你们过来?”低低轻嗤一声,封禹轻翘眉峰顺势扬起,皙白手指点向自己的下颔,“我的人身安全受到严重的威胁,而且对方必定还会再来。” “您放心,我们会派二名同事暗中保护您的人身安全。” 酒店先前的房间,早被损坏得不成样子,赔付了一笔修理费后的封禹重新换过房间入住。就在他准备休息时,意外接到了司玖的电话。 “嘿,还活着吧?”少女熟悉的声音,从手机那端传来,语气看似漫不经心。 “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睡着了么?”他眼角余光注意到显示屏幕上的时间,凌晨二点十分,俊眉一挑,轻笑道,“没想到,你挺在乎的我死活呢。” “通过平安驱魔结,我刚刚感应到你遇上了麻烦。天亮后,我会来昌平县。”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司玖在确认对方安然无恙后,简短地宣布了下自己刚刚做出的决定。 “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见我?”他清泠男声透过传声筒,低低哑哑中带着一丝撩人的意味。 “还能开玩笑,看来你现在活得不错。早些休息,晚安。”反唇相讥一句,司玖之前蹙起的眉头瞬间松开,挂断电话将手机一丢,嘴角撇了撇。 呵,希望在面对千年活僵的时候,这家伙还能笑得出来。 ———————————————————————————————— “外婆,这是我做的红手绳,希望您身体健康,长命百岁。”清晨,简单收拾了身干净衣裳的司玖,临走前将自己编制的平安结,戴在了外祖母梅兰的手腕上,“记得,千万别摘下来。” 通过商议,同行的王沥和李阳继续留在南家村,而她则带着另一保镖大早上地赶回昌平县。 出了村子,他们二人又徒步二个小时的脚程,这才看到一破旧班车正停在马路边。每天上午十点,这里都会停着辆班车载人到昌平县,他们到的时候,时间还早并没有发车。 找了个后排的位置坐下,闲来无事的司玖,趁着有时间从随身法布袋拿出笔记本电脑,弹开约莫十厘米左右的天线。她纤长手指飞翻地敲打着键盘,入侵了华国某家地面卫星联接站点,帮助自己搜索一些最重要的信息资源。 “司小姐,您这是在做什么?”保镖陈锐锋瞄了眼少女搁在腿上的平板电脑,颇有几分好奇。莫非,司小姐还是个电脑高手?! “查寻资料。”懒懒地应了对方一句,司玖继续低着头不停敲打键盘,纤长手指快得只余一片残影般。 额,查寻资料?骗鬼呢!哪怕陈锐锋并不善长电脑,可瞧着那纯黑屏幕疾快跳动划过的一行行字符,分明就是程序指令好么!! 他嘴角撇了下,刚想揭穿对方,就听到平板电脑滴地一声,原本纯黑背景的屏幕瞬间变白。一页带着图文的资料跳了出来,停驻几秒后,又是一页资料展现在他眼前。 陈锐锋神态顿现赧然,摸了摸后脑勺,心底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原来司小姐说的没错,她果真是在查寻资料呢。 “您需要千年桃木?” “嗯。”一目十行地略过那些搜集得来的信息资料,司玖毫不避讳地点点头,低垂鸦羽般的长卷眼睫,若有所思着。如果将来对上那只千年活僵,她手中九枚古铜钱币威力还远远不够,起码得有把千年桃木剑压阵才行。 但千年桃木剑,可谓世间难寻,既便是遇见,识货之人也绝不可能愿意交换。所以她打算退而求其次,先寻找到千年桃木,再布下风水局以天雷淬炼,最后再铸成剑身。 桃木,拥有驱魔避邪之奇效,何况千年树龄的桃木。而天雷本就是一切阴邪之物的克星,若是剑身含有天雷之力,斩杀千年活僵的成功率将大大提升。 其实外祖母梅兰说的并没有错,玄师一行绝对是个即赚钱又烧钱的职业。先别论千年桃木价值几何,就单单引渡天雷的风水局,也得需要她砸进不少珍稀符咒和法器呢。 “还好,封禹是个不缺钱的主。” 八十六、把手给我 八月天气酷暑难当,头顶炽白阳光晃得人眼前一花,临近中午的气温闷热得,仿佛能将人烤熟般。 压了压头顶上的棒球帽子,身形高瘦的少女单手插兜,步伐看似悠悠闲闲,实则行走的速度并不慢。跟在她身后的陈锐锋一把抹去额前滴落的热汗,心底诧异万分。 唉,从下了车后,司小姐仿佛知晓目的地般的,甚至沿途没有查看手机寻问路人,只顾着埋头朝前走。 很快,她站定在昌平悬某处施工地前,旁边则停放了二辆特警巡逻车。她耳边听着里面传来吵杂的叫嚷声,漂亮双眉不禁皱了下。没有想到,才二天的功夫,他的工地上居然出现这么大的乱子!! “小姑娘,这里闲等人等不等进入。” “找你们封总。”正打算进去瞧瞧,立马就被外面的官守卫人给拦了下来,司玖耸耸肩拨打封禹的手机电话,“封禹,我已经到了。” 虽然瞧着眼前的小女生非常漂亮,可守卫处到底害怕自己的工作饭碗,只得硬撯头皮强行挡下。可惜十几秒后,他整个人肠子都悔青了。 “不是说,我派人去接你么,怎么自己跑过来?”一接到小丫头的电话,封禹立马放下手正忙着查阅的加急文件,带人大步走来。 他难得神色匆匆的样子,跟随他身旁的二名警察飞快地相视一眼,皆能看到对方眼底的诧异。听着声音,年龄并大,和封家少爷又是什么关系? 从工地大门处再到古墓遗迹现出的位置,短短五分钟的路程,司玖很快知晓昨晚封禹经历的惊险以及有人潜进古墓企图盗宝的整件事情。 “就算出动警察也没用,我儿子还在医院呢,坏了良心天杀的,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哟!!” “反正我不管,我老公在你们工地上昏迷不醒,你们不负责谁来负责!!” “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二断,你们这工地也别想继续下去…………” 数十米长的地基深坑,隐隐约约可见某个古墓洞穴口。离得深坑不远处,一群人盘坐在地哭喊叫骂,地面竖起一条条白幅,上面鲜血大字,大至都是还我儿的命来,赔我们医药费等等内容。 而站在他们前面的则是一队出动的特种警察,为首高胖特警正苦口婆心地劝说道,“有问题大家可以坐下来好好调解,你们这般胡乱闯进工地赖着不走,严重扰乱社会秩序。如果再不自行离开,我们将以滋事寻衅罪将你们扣押……” “从昨天下午开始,这些人就赖着没走,我们只好选择报警。”跟随封禹身边的项目负责经理钱汉胜,察觉出封少似乎对眼前的女生颇为看重,赶紧苦哈着脸解释道。 “嗯,知道了。”略略沉吟一会儿,司玖动作利落地扯掉头上的棒球帽,一头乌亮长发宛如瀑布般散落而下。炽白阳光,打在她明艳绝美脸庞边,犹如沐浴在神光之中般绚丽夺目。 只见她飞快地将头发挽成道髻,向来散漫的站姿陡然转换,表情眼神肃穆中带有迫人压力的锐利。她的模样,在一袭黑衣黑裤衬托下,周身散发出神秘而又让人生畏的气息。 司玖无视特种警察的存在,迈动着方步,慢悠悠走向那些仍旧嚣张不愿离开的无赖们。冰冷仿佛看着死物般的眼神,逐一略过他们时,无端地令人心尖猛缩。 但凡与她视线接触过的人,均被骇得后退几步,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颈脖般,胸口窒息难受。他们纷纷跌坐在地,本就缺水难看的脸色苍白如纸。 “封少,为什么还让他们在此逗留?!不是什么地方都能乱闯的,哼,都是些不知死活的东西!” 少女仿佛裹着冰渣似的声音,明明声量不大,但落在每个人的耳朵边,奇异地清晰无比。犹如晴天霹雳般,震得人心剧烈一颤! “古墓内祭祀的可是百人葬,受诅咒的阴尸怨气冲天。如今墓穴被破坏,这些怨气早已泄漏。一旦沾染怨气,不消数日,必定死亡!!” “什、什么?!”如果说之前只是被突然出现的少女气势镇压,可当那些家属们听到这番话后,恐慌得几乎失声尖叫,难怪他们只在这里呆了一个晚上,就莫名头晕脑胀。 绝大部分人已经手忙脚乱地爬起身来,完全不用特警的催促,逃命似地跑出了工地。 当然,还有些胆儿特肥的家属,虽然抖着肩膀,眼神闪过惊恐之色,却仍旧犹疑一会儿,梗着脖子瑟瑟缩缩道,“别、别想吓唬我、我们,告诉你,我、我们可不怕!” “哼,无知的蠢货!” 冷冷嗤笑出声,司玖从法布袋翻出一小瓷瓶,倒出些许未知明的清亮液体。她单手轻轻一挥,清亮液体飘飘扬扬,洒落在面前数人的头顶之上。 “现在,你们可以回过头,好好地看清楚。” 那几人顺着少女的指点方向,回头看去,只见深坑下方不远处古墓展露出来的洞口,飘散出来丝丝缕缕的黑气。它们在空中不断凝结成一张又一张扭曲的人脸,呜呼尖厉地嚎叫着。 刹那间,他们如同抖筛般抖缩不已,牙齿惊惧地上下打颤,终于有人忍不住地抱头尖叫道,“鬼!真有鬼呀!!” “快,快逃!!” 无需多言,剩下的几个闹事家属连滚带爬地跑出工地,甚至连白条幅也顾不上,嘴里还一边恐惧地叫嚷着,“鬼!鬼来了!” 负责出勤的特警与其他人也顺着少女的手指望去,地基深坑风平浪静,哪里有动静?!他们面面相觑,被整得满头雾水。 “封禹,既然他们都离开了,工地内现在开始清场。”慢悠悠转过身来,司玖恢复如常的眼神划过在场的其他人,最后落向身旁的封禹,开口要求道。 “好。”俊眸闪过若有所思,封禹恍然明了小丫头的意图,偏过头朝经理钱汉胜使了个眼色,“清场的事宜,就交给你了。” 八十七、没兴趣了 没过一会儿,原本还喧闹的工地,已经变得悄然寂静。 “小丫头,你刚刚并非吓唬他们,对吧。”哪怕眼前少女表情恢复往常般的懒散,可封禹心底隐隐也察觉出深坑下方的古墓,盘旋着令他不太喜欢的气息。 “我可不喜欢诓人。”斜斜睨了他一眼,司玖开始顺着深坑四周走动,葱白如玉的手指如蝴蝶震翅般掐算,漂亮双眉时而轻蹙,时而舒展。 没错,她之前所说的话,千真万确。不远处被挖出的古墓,哪怕显现出来的只是冰山一角,她仍旧可以断定出此墓,绝非皇族或者达官显贵的陵墓,而是诅咒之墓的百人葬。 当然此类墓种,并不是天然形成,不过有人故意而为之!! 百人葬,即凑足一百人,以活埋的方式献祭,布置成阴煞风水局。 玄学自古源远流长,门派众多,既有以铲恶扬善的玄修,必定也有那为非作歹之徒。为一已私欲,全然不顾那百条无辜人的性命。 “来,把手给我。”研究好一会儿后,绕回来的司玖站在撑着把黑伞的年轻男子面前,开口要求道。待对方伸出手后,她咬破自己指尖,逼出殷红鲜血,疾快在他掌心画起了符纹。 封禹眼睑半垂,眸光注视着炽白阳光下的少女,对方如雪似玉的五官清晰得纤毫毕现。她葱白几近透明的指尖落在掌心上,蜻蜓点水般地触碰,微微的暖。 “这是定身加持咒,待会儿如果遇上危险,将此咒现出即可将对方当场定住。”简短解释一句后,司玖抬起漂亮的眼瞳,再三叮嘱道,“切记,千万别蹭掉。” 她正打算踏进自制的简易升降梯抵达深坑底部时,横斜里某只大掌陡然攥住她的手腕,熟悉的清泠声音从背后传来,“突然对这古墓没兴趣了,不如回去?” “你真当我乐意呢。”懒懒地翻了个白眼,颇觉无奈的司玖暗自叹息,耸耸肩膀,“既然都来了,可见天意如此。” 百人葬,阴煞风水局,一般都是为了诅咒或者守护着某样阴邪宝物。刚刚她特意推算过此局,预测可能性更偏向于后者。 联想昨夜莫名出现的活僵,突然找上门袭击封禹,足以证明背后真正的指使者,定是那只随着封禹暗中潜入华国的千年活僵! 它从京都大老远地跑来小小的昌平县,恐怕为的就是古墓中守护的阴邪宝物。极大可能性,深受重伤的它,急需那件宝物,恢复增强自己的实力! 真以为她喜欢趟进浑水里么?!活僵,心眼针般大小,特别是外国的千年活僵,最爱记仇。如果它实力恢复,莫说封禹,便连她自己也得深受鱼池之殃。 况且,司玖亲口应下封禹,必定为其治好僵毒,迟早得和那只千年活僵斗个你死我活。她自然不愿意凭由对方,恢复伤势,实力大涨!! 二人拉扯间,就听见不远处扬起一道冰冷肃然的声音,“此处并非你们该呆的地方,还不快快离去!” 闻方,司玖偏头望去,赫然发现原本空荡荡的工地莫名又出现了一行人。三男一女,他们身披统一的玄色薄纱短袍,仿古式襟侧绣有红燕展翅图腾。 四人姿态端扬,下巴高抬,哪怕表情肃穆,可眼底掩不住地倨傲自得。特别是为首个头娇小的女子,年纪约莫二十出头,俏脸好似出水芙蓉般美丽。 若非确定自己身处在地球现代时空,司玖还以为这帮人是来自某个武林门派弟子呢,瞧瞧那出场的气势足有二米八了。 待离得近些,走在最前方的年轻女孩,目光落向黑伞下长身而立的年轻男子,神情顿时怔愣。她忍不住偷偷又瞄了几眼,本以为辛大哥的颜值世间少有,却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还能遇到和他不相上下的男子。 女孩异常,当即引得身后另三名同伴的注意。他们当中个头稍矮些的青年,打量面前封禹的目光隐含浓浓嫉妒之色。哼,男颜祸水! “咦?”突然,青年男子察觉到自己手中握着的指针盘不断来回晃动,眼晴微微眯起,当即再扫过一眼伞下的封禹时,诧异之后竟是低低嗤笑起来,“啧啧,即将沦为恶心的怪物,居然还敢出现在我们面前!” 指针盘,可是临行前父亲赠予自己的宝贝,可以帮助他辩认鬼怪的高级法器。 “你不说,我们都没发现呢,原来如此。”另外二人随即恍然大悟拍拍后脑勺,嘻嘻哈哈的笑声,放肆地在工地上空回荡。 “笑声这么难听,也好意思现在人前?”漂亮瞳眸轻轻眯起,本被封禹挡住大半身影的司玖,慢悠悠上前几步,好巧不巧隔开了那几道不怀好意的视线。 亮人眼花的阳光里,高瘦少女站定在他们面前,如墨笔挑染的弯弯长眉,浓至极黑的乌瞳,眼尾轻挑微扬间,隐现点点滟色的浅红。 明艳五官美得毫无半分瑕疵,粉红唇角勾起漫不经心的笑意,懒懒姿态三分凉薄,七分散漫。哪怕她仅仅梳着道髻,黑衣黑裤。朴素至极的打扮,仍然未损她半分颜色。 “这倒真是个绝色,奈何年纪尚小。” 原本正放肆大笑的三人,犹如被按下暂停键般地哑然怔愣,或许因为莫名跳出来的这位少女颜色太过晃眼,即使被当众嘲笑一句,竟然也没有生气。 “黎鹏,别忘记咱们这次过来的目的!” 反观为首的年轻女孩,脸色瞬间紧紧绷起,暗暗瞪了少女一眼。哼,长得再如何好看,又能怎样,红颜易老的凡夫俗子! 自小到大,受尽追捧目光的她,哪里受得住被旁人夺去光彩的挫败感。她二指微屈,嘴唇喃喃默语,悄无声息地朝对面的高瘦女孩虚虚一弹。 “定!” 定身术,可谓她最引以为傲的玄术之一。但凡被她施法定住之人,三个小时后方能自动解开。现在临近晌午,阳光日头最是毒辣,站在太阳底下暴晒三个小时,不死也得脱层皮! 八十八、黄雀在后 敏锐捕捉到对方的小动作,司玖原本打算以朔回之术回敬对方,然而在听清他们的对话后,瞬间改变了主意。 定身术么,小儿科! 她故意眨眨乌黑瞳眸,做出自己被某种神秘力量缚住的状态,惊呼一声,“禹哥哥,怎地回事,我不能动了!” 站在她身后的封禹,当即上前与之并肩,将黑伞偏向阳光底暴晒的少女。他好看俊眸仿佛染上一层细碎冰渣,冷冽地望向不远处的四人,“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长身驻立的他,眉眼微压,周身散发出强大迫人的气场,压得黎鹏等人心头竟是一悸。 当然,没有人知道,在乍然听到少女唤出的那声禹哥哥时,他险些破了功。禹哥哥?听得他心里莫名一软,差点板不起脸来。 “我们又能做什么?懒得理你们!”燕菲冷冷讥笑一声,带着伙伴堂而皇之地从他们身边经过,暗自惋惜地摇摇头。谁能想到,这个宛若天神般的俊美男子,竟然中了不可解的僵毒,即将沦为那恶心的怪物。 直到他们四人乘坐升降梯,迅速靠近古墓洞口,离得越来越远。司玖这才动了动手脚,凉凉瞥过一眼远处年轻女孩反持于身后的长木剑,指尖点点洁白似玉的下颔,“可真是,瞌睡遇着了枕头。” “有没兴趣,玩一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 “哦?你有好主意?”从她佯装无法动弹的那刻起,封禹已然明白对方恐怕另有深意,抽出丝帕替她擦去鼻尖沁出的细汗,轻翘眉峰高高一挑。 司玖没有明说,只是摸出两张黄符纸飞快地以指画咒,默默喃念几句,往自己和封禹身上各贴一张,“隐身符,时效二个小时。” 她拉着封禹往工地搭建的凉棚走去,隔岸观火么,总得需要些耐心和时间。 在司玖贴完第二张隐身符时,工地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风眼之中闪现一道黑色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进了古墓洞穴。 果然来了。司玖和封禹悄然无声地对视一眼,暗自为那四人鞠了把同情泪的同时,也希望他们能够手段了得,千万别被千年活僵一招就弄得团灭了。 他们二人悄无声息来到地基深坑底部,暗暗摸进古墓洞穴门口。此时燕菲四人正与突然冒出来的千年活僵打得昏天暗地,根本没有功夫察觉他们的靠近。 古墓百人葬,原本该入轮回的灵魂,因其被活生生埋于地底,献祭于阴煞风水局,始终无法正常离开。百条灵魂被锁定在风水阵中,日复一日,夜复一夜,怨气冲天。 燕菲等人,依靠手中的法器,勉勉强强能够应对。可当他们好不容易清理干净那些沾染尸气变异的干僵,眼瞅着既然拿到阵中那被守护百年之久的阴邪宝物时,突然从古墓外又闯进一来自国外的活僵,而且是千年的老活僵! 暗道倒霉的他们,也不顾得许多,纷纷摸出自己自己压箱底的黄符咒,不要钱似地往老活僵身上丢。虽然这些黄符咒,效果甚微,但架不住数量众多,不消一会儿,千年活僵便被炸得表面开绽,青血直流。 “我要杀了你们!!”哪怕这些黄符纸并没能让它受到真正的重创,可简直扰不胜扰。它呲起满满尖利的长牙,暴怒的话语充满了异国腔调。 虽然听不明白它的话语,可燕菲等人真真实实感受到强烈如实质般的杀意,不禁暗自叫苦,早知道今天就不趟这趟浑水了!! 原本他们此次出来,为的就是家族的试炼任务,破坏阴煞风水局,取回阵心之中的阴邪法宝,任务考核完成,他们四人便能回去复命。 谁曾想,眼看即将成功,半路居然冒出个程咬金,而且还是个外国的千年活僵。负责考核的老师,可根本没能推算出这次横生的意外状况!! 千年活僵,披着黑色斗篷,只余一双绿黝黝的眼睛露在外头。它斗篷一震,提至极限的动作快如闪电般,青白手掌猛地朝一青年重重拍去。 黎鹏惊慌失色,想避根本已经来不及,只得咬牙扬起自己的防身青铜剑,与之硬碰硬地对抗。下一秒,他被强大力量直接撞飞十余米之外的距离,咔嚓骨头断裂的脆响,胸口剧烈一痛,张嘴便喷出大口的鲜血。 眼瞅着千年活僵逼近黎鹏,随行的同伴只得不断地扔出黄符纸企图拖延住对方的动作,为受伤的同伴争取一丝逃跑的机会。 千年活僵不以为意,直直扑向地面倒地的青年,发狠地想要将他撕成二半。此刻的它完全放弃了防御之态,毕竟那些看似恐怖实则威力甚小的黄符纸,顶多也就是让它表皮流些鲜血而已。 打算速战速决的它,根本就没有将黄符纸放在眼里。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下一秒,千年活僵纯黑斗篷烧成了灰烬,身体竟是被直接炸出了个大窟窿!这一回,不仅仅是它怔愣住了,更甚至连胡乱丢符咒的燕菲,也是一脸的蒙怔,她刚刚扔了什么符咒,威力居然如此之大!! 废尽脑汁地回想,可她仍旧没能认出穿透对方身体的黄符纸,究竟是什么符咒?! 而另一边,千年活僵发出几欲冲破云霄般的尖锐厉声,心心念念杀死的目标已经换成了拼命翻找符咒的燕菲。几乎闪瞬至跟前的它,伸出长长乌黑利爪,狠狠地朝她胸口剜去,竟打算直接挖出她的心脏! “不,不行!!”黎鹏等人目眦欲裂地想要扑过来阻止,可惜他们的速度又哪里能和千年活僵相比,对方长长利爪已经刺破了燕菲玄黑丝袍,再挪近一分,势必扎入她的皮肤。 砰地,一声沉闷无比的重击声响。千年活僵被硬生生逼退半米之外,而逼退它的既然只是一枚看似普通的小小铜钱币。 燕菲的身旁赫然现出某道高瘦身影,跳动的火光下,她黑衣黑裤,朴素至极的道髻,明艳五官截越发绚目耀眼。只见她左手夹着黄符纸咒,右手随意地抛丢着古铜钱币,冲着它挑眉嗤笑,“怎么,还想当着我的面杀人?” 八十九、趁火打劫 “怎么,还想当着我的面杀人?” 司玖唇边噙起的笑意,懒懒散散,颇感无奈地暗暗摇头,“隐身咒就是这点不好,一旦施用玄术,隐身状态就得被破坏了。” 其实先前,就是她故意隐藏于燕菲的身后,趁着她甩出几张黄符纸时,混水摸鱼般地也丢了一张夹杂其中,不然哪能如此容易地让千年活僵中招。“你、是你!!”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死里逃生,燕菲惊异地瞪大双眼,低呼出声。之前对方分明是中了自己的定身术,本应该还呆在原地无法动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倘若司玖得知对方在如此危机时刻,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考虑这些根本不重要的问题,绝对气笑地摇摇头,生死关头,稍稍分心,简直白送人头的节奏。 她斜斜睨向一下瘫坐在地的年轻女孩,如玉粉琢的下颔稍稍高抬,没有半点客气地开口道,“嘿,如果想我救你们,就拿东西作为交换。” “我看你全身上下,也就那把木剑还算可以。用它来换你的命,怎么样?” 好嚣张霸道的语气!!闻言,燕菲鼻子险些气歪了,用力捂住几乎快要气炸的胸口,很想端起往日的架子,冲对方喝斥一句滚。此时对方无疑在趁火打劫,卑鄙无耻! 可现实却在告诉她,形势比人强,如果对方真的甩甩袖子丢下他们四人不管,明年的今日,便是她燕菲的忌日了。 “燕菲,答应她。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黎鹏等三人,猛然发现有人现身,甚至出手化解了千年活僵的攻击,牙关紧咬地再度缠上了这只老怪。 千年雷火桃心剑,再如何珍稀贵重,又哪里抵得过性命重要。毕竟人若是没了,再多珍贵的法器宝贝也没用。 “好,一言为定。”从牙齿缝里挤出的声音,燕菲俏脸青白交替,恨恨地将自己手中木剑朝她丢了过去。 “啧啧,还是这剑用得顺心。”纤长手指当即握紧长长木剑,司玖挽起漂亮的剑花,双脚轻轻蹬地,整个人如同灵巧的飞燕般,闪身加入了和千年活僵缠斗之中。 没有过多花里胡哨的招式,她展现的剑法可谓快狠准,招招逼进千年活僵最脆弱的罩门,心口。最让人称奇的是,她挥舞的桃心剑犹如加持玄法般,紫亮雷电萦绕,甚至连周边空气都开始凝滞。 为了躲避要害,千年活僵只能尽力避闪她的攻击,可惜它身体连接受创,到底影响了行动。更别论这年轻的人类女性,出手角度刁钻狠辣,左支右绌间,开始频频受伤。 “你,该死!该死!!”怪异拖曳的外国腔调,千年活僵绿色双眼刹那变成了鲜亮的血红,明显进入子狂暴状态。被一人类女性逼得如此境地,向来自认实力最强的它又怎能咽下这口气,血红双眼嗜血地紧紧盯着面前的少女,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对方。 “谁死,还不一定呢。”粉唇凉凉勾起,司玖左手二指并拢,利落地往长长剑身一抹,原本萦绕的紫雷顿时光芒大盛。 再一次,她主动出击! 这回,双方都存着你死我活的觉悟,速度力道提升至最大极限。砰砰砰,你来我往地殊死博斗,快得只剩下道道残影。 刚开始是四人一怪的战场,到后来黎鹏和另外二人发现这种级别的打斗,他们完全插不上手。只得纷纷歇下心思,退出战斗范围,清理角落残留的零星尸化干僵。 “咦,燕菲人呢?”直至这时,他们这才发现燕菲不见踪影,相互对视一眼后,折转身便朝古墓深处跑去。哼,狡猾的臭丫头,居然趁着他们对付千年活僵时,自己竟然先去取那件阴邪宝物了!! 这阴邪宝物,黎鹏他们而言,并没多大用处。奈何事关试炼任务得分,绝对不能让燕菲独占鳌头! 同样察觉出不对劲的千年活僵,久攻不下之余,又担心自己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长长乌黑利爪狠狠一拍挥砍而来的桃木长剑后,它立马发出尖尖的啸声,闪瞬似地也追了过去。 古墓深处,乾坤二仪的法阵当中,横七竖八地躺着无数具尸化干僵,偌大场地中竖起圆柱形石墩,上面悬空着一朵鲜艳无比的红色花苞。 青青翠翠的枝蔓,布有尖尖倒刺,含苞待放的红蔷薇似有一滴晨露凝聚,折射出晶莹剔透的泽光,仿佛刚刚采摘下来的新鲜花蕾。 趁人不注意,匆匆跑进法阵的燕菲,望着正中央悬浮的含枝蔷薇,泛白嘴角露出势在必得的笑意。看来,那就是她试炼任务的终极目标了! 只要夺得这朵蔷薇,她的排名必定进入前三,不仅能进入藏宝阁挑选更为高级的法器宝物,也能挑选修习更为高级的玄法道术! 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燕菲小心翼翼地踏过地上成堆的尸体,迅速伸出手探向石墩上空悬浮的红蔷薇。指尖赫然触碰到了它的枝蔓,眼瞅着就要落入手心,陡然旁边刮起细微的疾风。 本该她拿到的阴邪宝物,莫名不见。她恼怒地抬起头来,正对面竟是平空现出一高大身影,俊美无俦的面容,懒懒姿态透出睥睨所有的矜贵孤傲。 他正是隐身未见的封禹! 就在他和司玖二人暗暗摸进古墓前,就已经做出兵分二路的计划。虽然他颇为好奇司玖究竟因何执着于一件对她来说似乎并无用处的阴邪宝物,可小丫头乐意,他也就随她了。 “原来是你。”本该满腔怒火的燕菲在瞧清对方模样时,几乎暴走的表情当即变得缓和许多。没办法,这世间绝大多数人,对于超级俊男美女,内心总能多出一分少有的宽容。 “小哥哥,你深中僵毒,它对你没有用处。只要你把它给我,待我回去立马求家中长老为你解除,怎么样?” 没有用?修长手指持着含枝蔷薇微微转动,封禹丹凤俊眸低低轻敛,神色莫名难辩。若说没用,那为何他在触及到此花时,内心竟有股难以压制的蠢蠢欲动?! 九十、月夜蔷薇 难以压抑的蠢蠢欲动,封禹脑海深处不断震荡着某种叫嚣声音,它们在说,你只需要低头,闻一闻,这花以后将永远属于你。 嘴唇边的笑容变得清浅淡漠,他缓缓摇头无声拒绝,看似拒绝了燕菲的提议,实则也在拒绝接受心底莫名升腾起的诱惑引力。 “既然小哥哥不愿意,那就别怪我动手抢了!”燕菲漂亮俏脸顿时一冷,手指飞快掐出法印,嘴唇默默念道,“烈火咒,急急如律……” 可惜还没等她说话,只见站在对面的年轻男子,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掌心赫然现出一鲜红色符篆正正对向年轻女孩,清泠声音低吟了个字,“定!” 所有动作戛然而止,燕菲立马感受到某股极为强大的力量,完全束缚住了自己。不仅本来还在吟诵的攻击玄术被迫掐断,更甚至她整个人根本无法动弹一分! 这是什么道法玄术,居然如此厉害!她心中大骇惊怵,偏偏无法说话,只能滴溜着一双漂亮杏眼,无声控诉对方。 “小丫头,果然没让我失望呢。”轻翘眉峰高高一扬,封禹眼角余光略过已然被定身在原地的燕菲,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嗯,效果,真心不错。” 忽而,他敏锐捕捉某种带有浓郁腥臭味的怪风扑面而来,闪电般地朝旁边闪避的同时,再度伸出左掌心,默默念道,“定!” 闪瞬至半空中,正打算偷袭的黑影,立马像是被千万吨重力往下拉扯,卟咚一下,竟然摔倒在地。它通红似血的眼瞳,恨恨地瞪向始作俑者,正是那只后来居上的千年活僵。 一心打算抢夺含枝蔷薇的它,丫根没把眼前这个即将转化的年轻男子放在眼里,可谁曾想,对方随意的抬手,竟然让它再次陷入了被动局面! “做得漂亮。”随着熟悉的悦耳声音响起,古墓深处飞奔而来的一高瘦身影。她毫不吝啬地丢给封禹一个赞赏的眼神,手持长长桃心剑,杀意凛凛朝千年活僵心口刺去。 眼瞅着桃心剑即没入自己的心口,千年活僵通红血似的眼瞳莫名流出殷红血泪,下一秒竟是挣脱了定身咒的束缚,抬起长长乌黑利爪全然不顾光芒大盛的紫雷,用力一挡。 冲破九层云霄的嘶叫厉吼,它的右手臂直接被切断,弃车保帅的做法为它挣得了一丝逃脱的机会。古墓深处顿时狂风大作,旋涡似的风眼中,它赫然消失不见,只余地面半截手臂,以及大滩青色血渍。 “跑得倒快!”黑漆似夜的乌瞳不满地眯起,司玖纤长手指疾速掐动,依旧能判断出它真正逃跑方位。显然,这只老怪身上绝对藏有隐匿气息的宝物。 也对,毕竟活有上千年的历史,怎么着也存有几个保命的手段。 狂风渐渐止住,黎鹏三人赶来时,瞅见的便是眼前这么一幅场景。他们心中难掩讶异,小姑娘实力够强悍的,连千年活僵都被逼得狼狈地逃跑了! 原来扮猪叫老虎呢,幸亏,他们仨还没来得及得罪对方。 随即黎鹏目光落向不远处年轻男子手里持有的红蔷薇,呼吸不禁一滞。他们扯扯僵硬的笑容,语气放缓地商量道,“嘿,这东西于你也没有用处,不如咱们来做交换?” “你身体内的僵毒,虽然无解,可我们黎家倒有法子压制延长转化时间,你觉得如何?” 如果是低级僵毒,倒也有方法祛除解掉,偏偏对方中的可是高级僵毒,如果在玄力元气充沛,道法鼎盛时期,或许应该能够找到解决办法。 可现在么,呵呵,只能怪对方运道不行。 仍旧被定身咒束缚住的燕菲,不由得大急,额头沁出细细冷汗。她在心里破口大骂,黎鹏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蛋,这么实话实说,对方会答应才怪! “他体内的僵毒,无需你们操心。至于红蔷薇么,以物换物。”漂亮瞳眸高高挑起,司玖接过封禹递过来的含枝花苞,好整暇以地低头闻了闻。 封禹只觉眉心突突跳起,立马伸出手打算阻止,可惜晚了一步。只见花骨朵般的艳色蔷薇,因为少女的这一动作,仿佛活过来般。它瞬间舒展花瓣,浅粉蕊心竟疾射出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滴。 水滴似乎想钻进闻花之人的鼻口内,奈何司玖早就有所防备,封闭了自己的感官六识。她纤长手指飞快掐起法诀,直接将这剔透水滴逼进事先准备好的白瓷瓶内。 “这、这是什么?!” 在场的燕菲和黎鹏等人皆是惊愣了几秒,他们接到的试炼任务提示中,可并没有提及过有关此类东西的内容!! 他们并不清楚,但司玖却知道自己手中的红蔷薇真正来历。据记载,国外吸血活僵存在数千年的历史,逐渐发展的它们,分化为十三氏族。每个氏族长老世代守护着各族魔器宝物,而其中辛摩尔氏,它们的魔器,则是月夜蔷薇。 便是她手中拿着的东西,听闻此物在辛摩尔族地丢失多年,没有想到,它竟辗转流传到了华国。 有心者以百人葬布下的阴煞风水局将它守护至今,并非单单因为月夜蔷薇是足以令人疯狂的极品魔器,更是因为它蕊心蕴藏着一滴氏族始祖纯血! 此血经由风水局百年淬炼,更是凝炼纯粹。那只侥幸逃脱的千年活僵,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它。只要融合这滴纯血,千年活僵体内血脉将转化成半纯血状态,实力堪比氏族长老! 可惜棋差半着,纯血如今落在司玖手里,她也没想过将它再留给其他人。毕竟这种助长邪恶的东西,太具诱惑力,倒不如直接毁掉。 哪怕再不愿承认,燕菲和黎鹏四人很清楚单凭他们,绝对抢不过面前的小姑娘。既然对方愿意以物换物,他们当下也不再犹豫,纷纷查看自己随身携带的东西。 奈何经由刚刚那场近乎惨烈的厮杀,他们能够拿得出手的宝贝并不多。经过一番挑挑拣拣,他们将三样形状各异的东西,摆在了司玖面前。 九十一、有事要忙 “呵,就这点子小物件?”只拿眼粗略一扫,司玖粉红唇瓣噙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凉凉瞥向他们,“真当我是个不识货的土包子?!” 除却仍旧被定身咒束缚的燕菲,黎鹏三人在触及到少女径直穿透人心般的眼神时,心头莫名发虚。确实,刚刚他们抱着一点点私心,想要随便拿出个东西,糊弄糊弄对方。 司玖嫌弃地将递过来的三样东西,重新丢回去。她指着黎鹏旁边块头略壮的青年,玉白下颔稍稍一抬,直接说道,“刚刚看你袋子里的那个小铜铃,还行,拿出来吧。” “这、这……”犹豫一秒后,他终究咬咬牙将小铜铃丢给对方,心却在滴血。别看她年纪小小的,可眼神却贼尖,竟是挑走了他目前最好的一件法器宝贝。 铃,铃,铃。眼疾手快地接过小铜铃,司玖低垂眼睑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铜铃约莫半个巴掌大小,经历经岁月沉淀泛起浓厚古朴光泽。 尖头莲花座底,四方金刚面孔净现,繁纹刻身悬接着小小铜铃。随着她的动作,叮当,叮当作响。金刚驱魔铃,拥有遏止鬼怪、妖魔等强大威力。 随后,她又将黎鹏的天雷珠和另一人的符咒挑拣出来,这才把别在腰上的红蔷薇丢给了他们,“看你们挺穷的,就这样吧。” 穷?! 我去!居然敢讽刺他们穷?!感觉自己深受侮辱的黎鹏暗暗爆了句粗口,他们几个可是出身家族嫡系子弟,从来都是腰包鼓鼓得让人羡慕嫉妒恨的那种,好么?! “你的同伴,再过半小时就会自动解封。” 这一趟还算没白来。司玖心情颇佳地冲他们四人挥挥手,拉起封禹打算离开古墓。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问声。 “小姑娘,还没请教你的名讳,师承何族何地?”眼瞅对方二人即将转身,黎鹏赶紧扬声询问道。他们包括仍旧不能动弹的燕菲,心中皆是疑惑,毕竟以她的年纪和道行而言,绝非泛泛之辈。 偏偏黎鹏等人,竟然闻所未闻。这个小姑娘究竟承自何族,何地? “无族无派,只有一师傅。至于名讳么,你我萍水相逢,日后若有缘再见,自会知晓。” 留下似是而非的回答,司玖和封禹二人毫不犹豫地走出古墓洞穴。呵,真当她傻么,还自报家门?嫌日子太无聊,等着一波又一波的人来找自己秋后算帐?! 等出了工地,她跳进车里后,将自己刚刚搜刮的东西全部倒出来,偏过头开口问道,“你想要什么?” “?” “见者有份。”毕竟对方和自己一同前往古墓,若非有他,也换不来这几样东西。司玖眨眨乌黑瞳眸,大方爽快地挥挥手,“看上什么,就拿吧。” 仍旧梳着道髻的少女,此刻一双眼眸显得亮晶晶的,粉红唇瓣露出的笑容竟隐隐几分匪气。瞧向她大马金刀的坐姿,封禹莫名有种现场分赃的即视感,修长手指摸摸高挺鼻梁。 “你看着给吧,我也不懂。” 想想也对。司玖摇摇头,飞快挑出三样东西,甚至颇为好心地解说道,“这黑色小铁珠,天雷珠,具有堪比小型炸弹的效果,不止对人,也可对付鬼怪……” “烈焰符,雷电之火,可抗衡阴邪妖物,无需通过玄气元力便可激发……” 这几样东西虽然称不上顶好,但对于现今的封禹而言,相当实用。千年活僵一日没有解决,他身边仍旧存在危险。 然而还没等她说完,正对面的年轻男子忽而抓住她的手指,细细摩挲了会儿,若有所思地瞥向她,“看来,你又用力过猛了?” 他发现每当小丫头体力透支过后,体温总是比平常要冰凉许多。思及先前在古墓深处,对方和千年活僵殊死搏斗的惊险场面,他向来含笑的唇角渐渐抿成了直线。 “驱妖除魔,向来都是体力活儿。”毫不在意地耸耸肩膀,司玖将东西一骨脑地塞进了年轻男子怀里,双手环胸,漂亮双眉高高扬起,“所以说,能遇见我,可真是你的运气。” 像她这么根正苗红,自律又不贪心的玄修,简直凤毛麟角了,好么。 封禹表情微顿了一会儿,清泠声音低低笑开,丹凤俊眸深处仿佛淬进浩渺星河般,流光溢转,三分玩笑,七分认真道,“或许,遇见你,真是我此生的幸运。” 百人葬阴煞风水局,已然被破除,昌平县工地挖出的古墓虽然有着二三百年的历史,可里头除却成堆枯骨尸体外,再无任何值得保留的价值。 只等着向华国有关部门汇报,通过相关专家做出确定后,原本暂停的这项工程又将重新启动。停工几日,对于封禹名下的公司集团而言,损失可以算得上微乎其微。 “封少,刚刚医院传来消息,那些曾经偷偷溜进古墓的病人已经苏醒过来,情况恢复良好……” “嗯,他们以后的相关事宜,一律按司法程序走。我现在有事要忙,先挂了。”果断掐断通话,封禹姿态悠然地挽起衬衫袖口,眼睑半敛,优雅地将盘子里的牛排细细切好。 淋有黑椒酱汁的整块牛排,整齐地切成了小块,刚好方便一口吃下。 没错,他所谓的有事要忙,其实就是切牛排。 “这是从r国刚刚空运过来的牛肉,味道还行,你尝尝。”说话间,封禹将面前盘子轻轻搁在对面少女的身前,浅浅而笑。 “谢谢了。”顺着对方的笑意,司玖毫不客气地拿起叉子吃下一口,嫩滑鲜美得几乎入口即溶般,果然是来自最顶级的神户和牛呢。 “如果喜欢的话,多吃点。”含笑的目光落向对面少女,封禹双手优雅交叠至于下颔,唇角勾起,“毕竟之前为我用力过猛,你可得好好补补。” 恰巧,随侍服务生端来了盘香梨鹅肝海鲜盏,听闻这话,眼角余光下意识地略过一眼端坐右位的美丽少女。她暗暗摇头,啧啧,现在的小年轻可真生猛呢。 九十二、 敏锐接收到旁边服务员扫来的隐晦目光,司玖弯长双眉轻轻一挑,墨黑瞳眸笑盈盈地弯起,状似抱怨道,“没办法,你不行嘛。” 此话一出,女服务员险些没能维持住自己此刻微笑的表情,她赶紧低下头,顶着上方某道宛如刀刃般的高强压视线,连忙撤离。 啧啧,瞧着如此丰神俊朗的超级美男子,居然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唉,白瞎了那副九头身呢。 “咳,小丫头,男人可不能说不行。”无奈地抽抽嘴角,清清嗓音的封禹,斜斜扫过少女一眼,浅浅叹息道,“往后我一定多加努力,包你满意。” 眼见这天越聊越歪,司玖朝他凉凉一笑,专心致致对付着盘子里的牛排。直到吃完后,她才抬起头来,神情认真地提醒道,“那只千年活僵也不知隐匿在哪处,它如今连接受到重创,想必短时间内不会再来寻找你的麻烦…………” “嗯,我知道了。明天是否有空,我带你看样东西。”尝了口鱼子酱,封禹放下勺子,姿态悠闲地往椅背一靠,长长丹凤俊眸隐藏着点点希翼的期待。 “可以,反正没事。”没有细细追问,擦擦嘴角的司玖,还以为对方只是有古董之类的物件儿,让自己帮他掌掌眼呢。 夜晚,趁着星朗月明的修习好时机,司玖盘坐在半开的玻璃窗底下调息打坐。这一坐便是一夜,直至远处天际边渐露鱼肚白后,她才跳回床睡了会儿,养养精神。 当清晨阳光大片地洒进酒店住房时,她接到封禹的电话,请她一同楼下就餐。二人吃完中式早餐,封禹便带着她乘坐电梯,直达酒店顶楼平台。 嗡嗡嗡,震耳低鸣声以及飞速转动螺旋浆的动静,司玖表情显得有些微讶,在触及到天台上停靠的某架私人直升机时,弯长黛眉顺势扬起,“你这是?” “走,路程有点远,用它正好。”率先跳上直升机的年轻男子,腰身微弯,伸出仿佛艺术品似的白皙手掌,“来,上来。” 晨曦阳光,他掌心的浅浅纹路清晰可见。飞快扫过一眼的她,颇觉无语地抬手放进对方的掌心之中,忽而有点好奇,对方弄出如此大的阵仗,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重要宝贝。 依窗而坐的司玖,望着底下酒店大楼越变越小,直至幻成了小黑点完全看不清了,这才慢慢拉回视线。她单手支起漂亮的侧脸,窗外的视野皆是白茫茫云团,像极曾经幼时吃过的。 “我处理下工作文件,如果你觉得无聊,这里有书和音乐。” 接过正对面助手递过来的一撂资料,封禹抬手揉揉身旁少女乌黑发顶,轻轻淡淡的语气柔和如风。坐在驾驶舱的飞行员以及陈特助,错愕地对视一眼,皆能瞧见对方眼底闪现的震惊不信。 刚刚才回华国的陈特助,虽然有所耳闻,可亲眼目睹自家少爷露出罕见的柔和一面,依旧难掩内心的惊讶。这姑娘确实长得非常漂亮,可年纪太小了点。 原来,咱们封少喜欢老牛吃嫩草。 正觉无事可做的司玖,听到这话,当即翻开座位边上的小暗格,抽出一卷羊皮纸书随意翻开。泛黄发旧的羊皮卷,昭示着它的年代久远,当即她的视线瞬间被锁定住,竟然是《推背图》! 《推背图》,可是华国古代的第一预言奇书,由盛唐时期的李淳风、袁天罡两人所着。此袁李二人精通阴阳八卦奇门术数,道术高深,并具有洞察未来的“天眼神通“。 它,融合了易经学、天文学、诗词、谜语、图画为一体。共有六十象,每象以干支为序号,主要包涵:一个卦象、一幅图像、谶语和“颂曰“律诗一首,共四个部分。 《推背图》预言了从唐木运开始、至明火运世程近两千年,一直到社会共产共和的世界大同,即将发生在重大社会历史事件,也是华国历史上最为经典的未来学巨着。 此书从着作完毕开始,于民间流传着许多各种不同的版本,内容不断被后人修改填充,很难再辨别真伪。真正的版本,其实分上下二卷,而且下卷早就失传许久。 谁曾想,司玖居然能在这里瞧见失传近千年的下卷《推背图》,而且如此珍稀如至宝的古书籍,居然像杂物般被随意丢弃在角落里,得不到它该有的半点尊重。 眼角余光注意到少女认真看书的模样,封禹优美唇瓣噙起愉悦的弧度,看来自已的有所准备,甚至得她心呢。瞧瞧,看得多认真呢。 沉浸在《推背图》推算研究的司玖,若是知晓身边男子的想法时,必定会朝他翻个白眼,再送他一句嗤笑,暴殄天物! 整个行程,各做各事的二人再无交谈。机舱内,除却偶尔翻阅纸张的声响外,显得悄然安静。姿态自然随意的他们,哪怕没有说话,气氛却不尴尬。远远观去,竟有种岁月静好的和谐感。 等到处理完手中的公事,捏捏后颈脖的封禹,却发现小丫头仍旧勾下头,津津有味地看着手里的羊皮卷。他心中难掩些许好奇,从自家藏书楼扒拉出来的玄学古书,竟然如此好看么?! 下意识地凑过去,他的注意力却偏向了少女散落于绝丽脸侧的一缕调皮碎发,自然地抬手将发丝别于她的耳后。 视线当即落至少女雪白如玉的耳朵,轮廓精致漂亮,饱满耳垂嫩白水灵,散发着某种诱惑魅力。封禹长长俊眸目光隐隐一深,缓缓移至她如玉般的侧脸,细细打量着。 绝丽的五官,无论分开或者整体望去,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绝丽。或许年纪尚小,白玉粉琢的侧脸,透过窗外亮白光线,隐有若无地覆着些许细细绒毛,难得的几分可爱。 坐在副驾驶座位的陈特助,偶然间回去,撞进视野里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他忍不住地想要揉揉眼睛,自己一定是出现了幻觉。 对,绝对是幻觉。 谁能告诉自己,向来矜贵孤傲得不可一世的封少,居然也有沦为花痴的一天?! 九十三、我在看你 副驾驶室内,陈特助很想猛拍自己的额头,表示完全不忍直视。呜,自己英明尊贵如神的封少不见了,瞧瞧那盯着人家小姑娘的眼神,目不转睛,形象人设崩了知道么。 敏锐察觉到前方座位陈特助的小动作,封禹伸手朝他比了个手势,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示意对方保持安静。他眼底的威胁意味渐起,如果若不然,扣除一个月的工资。 “咳,咳,咳……” 险些被自己口水呛到,陈森重重咳嗽几声,连忙正襟危坐,暗暗自己的倒霉。糟糕,完了,一个月工资要飞跑了! “怎么了?”前方发出的动静,惊醒沉思中的司玖。她抬起头赫然发现身旁的某人正挨向自己,眉心刹时轻轻蹙起,凉凉问道,“你,在做什么?” 少女一双乌色墨黑的眼瞳,直直撞入他视线里,封禹没有半点被现场抓包的尴尬,反而唇角轻轻翘起,低低笑开,“哦,你在看书,我在看你。” 俗话说得好,只要自己不尴尬,那么尴尬的就是别人。 前座的陈森听到这话,当即尴尬得想要蒙住自己的眼睛。如此实话实说,真的好么?他的少爷哟,这般耿直,难怪单身苟多年。 如果司玖只是个普通青春艾少的小姑娘,说不定在这样超级美男子的注目下,早就羞红了脸。可惜她的心稳如磐石,墨黑瞳眸却荡起浅浅波光,一字一顿地问道,“好看吗?” “还行吧,勉强入我的眼。”清清嗓子,封禹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心底却暗暗有些可惜。美好时光,总是那么的短暂。 “封少,京都到了,我们准备开始降落。” 京都?!听闻此话,司玖猛地坐直上半身,吃惊地扫过一眼底下纵横交错的大都市,疑惑地转向身旁男子,“怎么就回京都了?” 她都还没来得及和外祖母好好告别,王沥二人还留在南家村呢。还有被她撇开的陈锐锋,估计还在酒店等着自己。这封禹,怎地就把她又带回来了!! “放心,你外婆还有王沥他们,我已经派人安排妥当。”单单一眼,封禹已然猜出她的心思,抬手摸摸她柔软的发顶,语气善解人意道。 京都北清区,长清园。一幢幢风格各异的别墅,围绕着仿佛玉带河般的长清湖而建。树荫葱翠,环境优美。 某辆纯黑加长豪车,于树荫小道缓缓行驶,最后停在了一复式独立别墅前。着深灰九分修闲裤的长腿迈出车门,紧接着露出一张俊美面庞,前排副驾驶室立马有人下车为其打开了手中的黑伞,“封少,您看看可还满意?” 被唤作封少的年轻男子,却是接过对方的黑伞,微微侧身朝车内少女伸出手来,“刚巧有人出售这房子,我顺手买了下来。” “进去瞧瞧,可还喜欢?” 司玖闻言表情一怔,抬起漂亮眼瞳深深打量了眼背光而站的年轻男人,轻轻笑道,“封禹,我们认识时间并不长,可总感觉你很了解我似的。” “别太感动,这只是我付给你的酬金而已。” “好吧。”耸耸肩,司玖姿态大方地将手放进他的掌心中,顺着对方腕力,身姿轻巧地跳下车。 独幢复式别墅,上下三层,淡金墙体,青青竹节瓦尖顶,风格简约大气。偌大的前院空地,玉白石像雕塑喷泉,如拱形般的水帘,在阳光底折射出晶莹光泽。 而后院则搭建了间漂亮的玻璃花房,沿着花房外的鹅卵石小道走至尽头,是一方圆形的露天游泳池。夏日柔风拂过,渐起波澜的泳池,水色粼粼。 “挺好的。” 沿着别墅四周走上一圈,司玖颇为满意地点点头。此处不仅风景迷人,而且采光明亮,前后通透,五行八卦皆相宁。总而言之,风水不错。 虽然并不清楚具体价值,但她却知道长清园靠近名a贵族学校,妥妥的学区房,价格从来居高不下。眼前的这幢别墅没有九位数,绝对拿不下来。 “你送的酬金太重,我得为你卖命多少天?” 司玖心底暗自腹议,幸亏自己修得一身绝学,若是咬咬牙日夜苦赚,运气好的话,估计二三个月也能挣得上亿的财富。 “不如,我聘请你当我的特别玄师,如何?”轻翘眉峰顺势一扬,封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这个主意不错,小丫头身手了得,且精通玄术,随身保护他,绰绰有余。 “成交!”考虑了几秒钟,司玖实在不愿欠下对方太多因果人情,只得无奈撇撇嘴角。没办法,谁让自己确实对封禹手里的这套房子,挺满意的呢。 通过和王沥等人电话联络,她才知道自己前脚被封禹带回京都,后脚他就派人前去南家村,专门将自己的外祖母梅兰接往京都。 也不知封禹的人究竟如何说动她老人家,原本只打算安居乡下的外祖母,居然也同意了。司玖转念一想,这样安排也挺好的,索性让王沥和陈锐锋他们三个都回来。 别墅里的家具电器可谓一应具全,司玖也就多添了些日常用品之类的东西,本来封禹已经在衣帽间为她添置了满满的全新衣裙鞋帽,当季的名牌新品,只是大部分都被她给退掉了。 毕竟她身为玄修,可谓时常和鬼怪打交道,有时还得披星戴月的露宿野外,所以服装力求轻便简洁。至于留下几套名牌行头,也只是为了偶尔出席隆重正式的场合而已。 傍晚时分,外祖母梅兰在一行人的小心护送下,终于也来到京都长清园。司玖高兴地和底下的佣仆跑去大门口迎接,亲自带着外婆四处走动,熟悉这幢别墅的环境。 “外婆,您看,这边是花房,可以放置您养的那些花……” 相比南山村的破旧小院,眼前的这幢别墅富丽堂皇,二者泥云之别。哪怕外祖母梅兰历经大半辈子,性格向来淡然,可眼底仍旧透出震惊之色。 “小玖,你告诉外婆,这房子究竟是谁的?” 九十四、别走太近 虽然梅兰蜗居南方偏僻的乡下许多年,可沿途也曾暗暗打听过京都的情况,这么一幢独立别墅,价格绝对不菲。哪怕外孙女踏入玄师一行,可到底时日尚短,而且又与傅家断了干系,她心底怎么可能会没有疑惑。 “外婆,你就放心住,不过是套房子罢了。”很清楚她老人家的顾虑,司玖无奈地拿出房产证以及银行卡,语气安抚道,“您外孙女我辛辛苦苦赚来的,将来又何止这些。” “你和封少,又是什么关系?”作为过来人,梅兰能够清晰地察觉到那小子对待自家外孙女很是不同,并非她不喜欢封禹,而是小玖这丫头还小呢。 “我被聘为他的特别玄师,现在么,他就是我的雇主。”老人的试探,让司玖颇感无语,这都哪跟哪呢。 “真的只是如此?”目光明显狐疑不信,梅兰欲言又止,最终只能摸摸外孙女的脑袋,有意提醒道,“哪怕朋友关系,接触时也得适当地保持距离,别走太近了。” 别走太近了? 这几个字,就像一道清心咒,使得司玖猛然间反应过来。难道在旁人眼中,她和封禹之间的举止显得亲密了? 内心盘旋着这个疑惑,以至她在面对封禹时,明显的心不在焉。坐在临窗座位边,她低垂眼帘,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盘子里的的海盐起司泡芙,神色莫名。 “怎么,没胃口?”面前少女似乎正陷入沉思中,封禹感觉她好象有些心事,难掩几分好奇。真是稀奇呢,向来做事干脆利落的小丫头,居然也会有心事? 司玖偏过脑袋,目光略过玻璃窗倒映的二人剪影,隔座相对的男女,姿态自然,哪里举止亲密了? “封禹,咱们之间,是不是走得太近了?” “什么意思?!”丹凤俊眸缓缓眯起,封禹目光紧紧锁向少女的神色表情,心电转瞬间,划过无数念头。他轻轻放下手中的刀叉,优美唇角勾起凉凉的笑意,“有人说什么了?” “哪怕是朋友关系,也得适当地保持距离。封禹,你觉得呢?” 问题并非旁人究竟如何,而且她也从来不在意旁人的诽议。司玖已然不是青春艾少的小姑娘,所谓的爱恨情仇,生离死别,又有哪样未曾经历过? 如果封禹并非中意自己,走得再近倒也无所谓,可如果喜欢自己的话,她也只能直接了当地说抱歉…… 悠悠然地朝椅背一靠,封禹随意搭在桌角边的手掌不易察觉地收拢,俊眸深处隐现一缕莫名冷色,偏偏语气低柔得仿佛呢喃,“不好,我不喜欢。” 还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强自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司玖霍然起身,快步挨坐在年轻男子身旁,抬起双手忽而捧住他的脸,拉向自己。 视线定定地望进对方的眸底,他漆黑瞳孔清晰地倒映出自己的面容,她懒懒低笑地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少女出乎意料的举动,封禹着实诧异呆怔了一秒,柔软微暖的掌心贴于他的脸颊。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双黑如曜石的瞳眸直直撞进视野里,对方浅浅粉色如同花瓣的唇近在咫尺,他的心脏刹那间漏跳了好几拍。 你,是不是喜欢我。动听的声音于耳畔不停回放般,他突然醒悟过来,眸底泛起潋艳光泽,轻翘眉峰高高一挑,“对,喜欢呢。” 原来,不知何时开始,他对她已经动了心,生了情。 哪怕眼前的男子面容俊美如神,周身散发出来的魅力足以令人为之疯狂沉沦,可司玖内心依旧没能掀起一分波澜,敛去光亮的瞳眸黑郁沉寂,“可是,我没有。” 历经辗转许多世界,尝尽人情冷暖的她,非常清楚男女之间的爱情套路了。砰然心动,朝思暮想,魂牵梦萦,干柴烈火,感天动地等等。 这些感觉,此刻的司玖完全没有,所以她不愿意误导对方,引得对方越陷越深,造成自己日后难解的孽缘。 少女理智冷静的话语,犹如一盆凉水,使得封禹原本跳动的心脏莫名一缩,优美唇角微微抿起,“你,是有喜欢的人了?” 谁?!她曾经的前未婚夫,霍卫衡?!抑或者,那个和她同校姓江的小子?! “没有。”如此超级神颜的美男近在眼前,自己都没有动心,何况别人。收回手的司玖摇摇头,沉吟几秒后,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封禹,我是没有心的。” 没有心,所以失去了爱人的能力,也就无法给对方相对的回应。 “不,你有。”只是他还没有走进去而已。封禹紧悬的心陡然一松,神色缓和许多,抬手揉了下少女柔软的发顶,语气略带轻松,“何况,你现在还小呢。” 在他心里,才十五岁的小丫头,满心沉浸于玄术道法上,哪来的机会情窦初开。更别论,就连他自己,不也才刚刚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么。 “可是,这对你不公平。”漂亮双眉紧蹙成川,司玖很清楚那种一味付出却没有得到回报的绝望不甘,她不愿意自己最终也变成那种曾经最讨厌的人。 “换个方式问,你讨厌我吗?”小丫头,可真够直拗的。封禹斜斜睨向对方一眼,表面风淡云轻般地问道。 “当然没有。”如果讨厌,司玖早就甩袖子走人了,哪里还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和对方坐在一起吃饭,更加不会受聘成为他的特别玄师。 “那你,排斥我们现在这种相处的状态吗?”清清嗓子,封禹迅速掩去眼底飞闪而逝的一分异色,再次开口反问。 “好象,没有。”低垂长卷眼睫,司玖回忆起自从认识对方后发生的一切往来,颇感意外地发现自己心底确确实实没有真正地排斥过对方,难道因为对方相貌太过俊美? “既然你不讨厌,也并非排斥,我自己也愿意,为什么不能继续?” 修长手指在桌角叩了叩,封禹抬起长长丹凤俊眸,浅浅笑意在微扬的眼角蕴染开来,本就俊美面容愈发耀眼夺目。 不过小丫头的话,倒真是提醒了自己,当她情窦初开的年纪时,必须设法杜绝她和异性单独相处的机会。 九十五、这样更好 “啧,差点就被你给绕进去了。”险些顺着对方思路点头同意的司玖,迅速反应过来,没好气地朝他翻了个白眼。反正她已经明确地告知过对方,醒不醒悟就得靠他自己。 “别想太多,有些事情可以交给时间来做答。”对于自己的魅力,封禹内心还是颇具自信的。他拿起餐巾擦擦嘴角,率先站起身来,朝她伸出手来,“走,今晚有个晚宴,你陪我去。” 晚宴?! “哦,我是以什么身份出席,女伴?还是随行玄师?”询问间,同样起身的司玖低垂视线,赫然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已经被对方轻握掌心之中,乌黑瞳眸莫名眨了下。 她什么时候将手递过去的,为什么完全没有印象?果然,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 “自然是女伴。” 原本封禹对于那种类型的晚宴,半点兴趣都没有,可架不住祖母和老妈二人的软磨硬泡。更何况,他也觉得应该带着小丫头过去,让家里人见见,免得又将主意打到自己的身上。 “难道想用我来挡桃花?啧啧,封禹,你就惯会榨取我最大限度的价值!”对方简短的几个字,司玖立马恍然大悟,撇撇嘴角提醒道,“以后你可别怪我,掐断了你的姻缘线。” “错,我的姻缘线在这里,还是你亲自系上的。”晃晃左手腕红艳艳的平安结,封禹俊眸略弯,眸光意味深长,“没办法,只能等着你了。” “那是平安驱魔结,跟姻缘没半毛钱关系!”凉凉地瞥向他,司玖粉红唇瓣噙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永远别去叫醒一个试图装睡的人。 京都宝丽,最大型的购物中心之一,上下共有十五层,汇集了服装、饰品、珠宝以及娱乐消费等等,进驻国内外数百家奢侈品牌专营店。它,也是京都贵太千金名媛最爱打卡购物之地。 prada旗舰店。 一对年轻男女刚刚走进去,立马受到女店员热情招呼。高个女生虽然年纪尚小,穿着普通,但相貌颜值却是极为亮眼出众的,更别论她身边的年轻男子,哪怕是娱乐圈现今最红的超级影帝,站在他的面前也得乖乖退居其后。 俊男美女出双入对的组合本就稀少,而且是这么一对颜值爆表的年轻情侣。拥有从事专业五年经验的女店员,单单略过一眼他们衣装以及周身散发出来的气质,立马判断出他们就是最具潜力的顾客。 果然,还没等她主动上前介绍,那位年轻的小姑娘就已经发了话,“这套红裙不错,还有银色的平跟凉鞋,拿来给我试试吧。” 不同于其他女生逛街购物,需要来回试装好几个小时,如今的司玖干脆利落得很,买东西向来都是站在店里环顾一圈后,看中就买。因为她清楚自己相貌,也清楚将它们如何完美地呈现。 推开试衣间,站定落地镜子前的少女,一袭红艳似火的衣裙,衬得肌肤如雪般凝脂剔透,一字领的设计使得她精致锁骨若隐若现。 不规则裙摆垂落至笔直小腿,随着她前后摆动,划过漂亮的弧线。纤细精巧的脚踝,银亮平跟凉鞋,露出脚趾仿佛羊脂玉雕刻而成的葡萄般完美漂亮。 本就明艳动人的面容,即便未施粉黛,可在红裙衬托下奇异地散发出一种绮丽的魅力。 刚刚女店员还认为以对方如此年纪,根本很难驾驭这套红色连身裙,可万万没想到的是,着身效果惊艳得让人的心脏控制不住狂跳不已。 “帮我拿下你们的一款s系无色唇蜜,我试试,谢谢。” 少女偏过头,朝跟随在身旁的女店员轻轻一笑,乌墨瞳眸因着浅浅笑意浸染,宛若糅进漫天星光般,绚彩夺目。 女店员足足呆怔了好一会儿,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低头快步地走向化妆柜台。她紧紧捂住心口,不停地在暗暗呐喊尖叫,特么的,自己喜欢的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 “买好了,走吧。” 斜斜靠着贵宾室的沙发边,正随手翻看一本杂志的封禹,听到熟悉的声音后,诧异地抬起头来。在他的认知里,女人试衣换装总得花费不少的时间才对,怎么,这才短短十分钟不到,就结束了? 这一望去,他的目光再也无法移动半分。近在咫尺的少女,火红连衣长裙,简单裁剪设计,腰身纤纤一握,肌肤赛雪。她漂亮五官明艳绝丽,涂着透明唇蜜的唇瓣饱满得仿佛三月桃花,与微挑眼尾间的隐隐淡红,形成世间独一无二的妍色。 眨了下墨黑眼眸,回过神来的封禹,视线落向少女一字领口的精致锁骨,眉心莫名蹙起。他当即站起身来,走向对方,随手将对方扎起马尾辫的发圈扯落。 乌黑顺亮的长发,如绸缎般披散而下,恰巧遮住了领口处的那抹雪白。他双眸略带满意地笑笑,手指顺势帮她整理了下头发,“我觉得,这样更好。” “嗯,也行。” 司玖无所谓地耸耸肩,和封禹一前一后离开prada旗舰店。拐角处,三个正捧了奶茶的小女生正有说有笑,嘻嘻哈哈玩闹打趣着。走在为首的女生,微卷长发以水晶钻石发夹别着,五官清秀,圆圆的漂亮大眼,像极了洋娃娃般的可爱。 正是黎朵朵。乍然瞧见红裙少女时,她眨眨眼睛似乎不敢上前相认,因为迎面走来的少女,简直惊艳得让人忘却了呼吸般。这,这真的是司玖吗?! 反倒是司玖,发现是她时,粉唇轻轻勾起,斜斜睨向她,似笑非笑道,“怎么,才几天不见,就不记得我了?” “司、司玖?”语气莫名开始结巴,黎朵朵一下子拉住红裙少女的手,无意识偷偷瞄了眼对方身边的俊美男子,赶紧收回视线不敢多看。 猛然间,她这才想起身后的小姐妹们,糟糕,忘记提醒她们了。 黎朵朵赶紧回头一看,果然,这还不知姓名的小哥哥,魅力无穷。她的小姐妹们各自捧着杯奶茶,傻傻呆呆地站在原地,犯起了花痴。 九十六、小姐妹团 抬起腕表看看时间,封禹发现此时离宴会还早,俊眸微微一扬,朝司玖轻笑道,“正巧,我还有些公务需要处理,就在车上等你。” 转身离开时,他礼貌地朝另外三个女生点点头,长腿一迈,先离开了宝丽购物中心。直至高大身影完全消失,二个女生这才回过神来,发出花痴般地尖叫声。 “哇塞!帅呆了,简直闪瞎了我的眼!!” “居然比我家的家豆还要迷人,可惜,他怎么不去混娱乐圈呢,不然,我绝对粉他!” 叽叽喳喳兴奋地叫嚷声,使得黎朵朵颇感无语地拍拍额头,状似嫌弃道,“够了,发花痴也要有个度,咱能矜持点么?” 此刻的她,全然忘记了上回初见封少时,自己也傻傻呆呆的模样。 “嘿,你这是跑哪里整容了么?”终于恢复正常的二个小姐妹,这会儿瞧见许久未见的司玖时,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 虽然司玖在名a贵族学校,是出了名的校花,颜值虽然很不错,但是没有现在如此令人惊艳。 她们是和黎朵朵关系较好的小姐妹,王嫣和吴倩。之前呢,因为黎朵朵和司玖曾经并不对付的关系,二人身为姐妹团成员,自然也不怎么喜欢司玖。 只不过,当她们听到黎朵朵家中出了变故,而司玖仗义出手教训了李茹心之后,心态立马转变。身形稍胖的王嫣,围着红衣少女转了好几圈,嘴边惋惜地叹道,“可惜,可惜,司玖,你应该进军娱乐圈,不然浪费了你这超高颜值。” “对,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司玖如果去混娱乐圈,那什么四大新晋小花旦,通通都得失了颜色!!” “好了,让我好好和司玖说会儿话,成么?”微微瞪了一眼身旁闹腾不已的小姐妹,个头略矮的黎朵朵,仰起笑脸转向眼前的红裙少女,宛如洋娃娃般的大眼,浮现几分兴奋的激动。 “你那天教给我的方法,还真有效果。你不知道,我妈和我爸离婚时,聘请最好的律师,硬生生分走了我爸名下的一半财产……” 她牢牢记住司玖那天的临别赠言,打蛇打七寸,敌人越在意什么,就夺走她们什么!所以她才向母亲提议和父亲离婚时,必须分走黎家一半的财产!! 当然这只是刚刚开始,随后杜家不停地暗中施压,使得黎氏集团公司接连投资项目失败,她父亲名下的资产如今已经大幅度地缩水,甚至面临破产危机。 那天司玖将李茹心一脚踹昏,本来是想打算寻找司玖麻烦的秦娇,在杜家出面阻挠下,开始焦头耳忙得自瑕不顾。因为她和黎世远的感情,出现重大变故,另一个第三者出现。 黎朵朵偷偷派过私家侦探,打听秦娇和黎世远最新生活状态,据闻他们因为第三者以及生活锁事时常吵架,一次醉酒的黎世远,不小心将秦娇推搡在地,秦娇怀有五个多月的身孕当即没能保住。 听说,流产下来的胎儿,是个已经成形的男婴。 “现如今李茹心和她妈妈,生活过得也不尽如意呢。特别是李茹心,因为她母亲做小三的事情被抖出来,早就悄悄退了同学群呢。”语气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王嫣八卦的因子被激起,意犹未尽道。 看来,杜家终于亲自出手了。听着有关黎家的变故,司玖纤长手指快速推算了一番后,漂亮乌瞳划过几分了然。原先秦娇因和即将迈入高级玄师的陶秀沾亲带故,杜家看在出仙门的份上,不得不强自忍下这口气。 可惜没过多久,司玖夜闯出仙门直接散掉了陶秀一身道行修为,不仅让对方彻底成为废人,而且让对方的大限提前将至。 刚刚她细细推算过,深受反噬重创的陶秀,丫根没有撑过三天的百魇缠身,就被老天爷给收走了。 没有了陶秀,以出仙门门主马成宗那种脾气性格之人,又岂会再理会秦娇和李茹心这等闲杂人等。所以杜家这才瞅准时机,果断迅速地出击。如今的黎世远和秦娇,已无翻身之地。 “瞧着你这身正式打扮,想来也是赴宴吧。我们就不打扰了,下次邀你一起逛街。”大仇总算得报,黎朵朵之前压在心里沉甸甸的愤怒不甘终于平复下来,扬起轻快的笑容,朝司玖挥手告别。 “好。” 京都飞天七星酒店,座落于向阳区,整个京都市的中轴线上。它为一座具象的“龙”型建筑,独具东方神韵,集中囊括写字楼、国际公寓、七星级酒店和商业龙廊等组成,成为京都大型地标建筑之一。 七星级酒店的第三层宴会厅。 此刻灯光通明,人声络绎不绝。悠扬的钢琴回荡在持着酒杯的男男女女,觥筹交错间,或低声交谈,又或交颈相笑,整个宴会显得热闹非凡。 “徐太太,看到没,那是霍家二房的长子,相貌俊朗非凡,性格沉稳,商业手腕了得。” “都别评头论足了,人家已经名草有主了。瞧见没,他带来的女伴,应该就是他的未婚妻。” “啧啧,听说他那未婚妻因被人抱错,前不久刚刚才从偏远的乡下回来的,可惜了……” 站于会厅四周的名门富太太们,眼角余光不着痕迹地打量场内现身的俊男美女,一边为自家还没有婚配的子弟暗暗留意合适的人选,一边闲聊着各家的八卦新闻。 此次看似普通的宴会,每隔三年举办一次,可谓芸集了大部分顶级名门大家的青年才俊。一些名门太太大都喜欢相携自家的千金娇女在宴会亮相,力求争得好姻缘。 其实,也就是场变相的相亲会。 “听说,封家那位极少露面的三少也会出席宴会,就不知道真假。” “别管真假,总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难道你没瞧见,连那几乎都不出席宴会的尚家小女儿也来了?” 私底下,名门太太们心照不宣地碰了碰酒杯,相互交换个你懂的眼神。封家,作为京都第一名门大家,先不论他们的人品样貌究竟如何,就单凭这么一个超级的出身背景,就足够引得全城所有女性趋之若鹜了。 九十七、封少女伴 “来,白萱,喝点果汁。”穿着纯白燕尾服的青年男子,后背式发型,一双眼眸如水潭般幽深,五官宛如雕塑线条立体俊美。 他今天特意将傅白萱带来此次宴会,为的就是让她在名门大家族中现身走个过场,也更进一步地了解最顶级的社会圈子。毕竟将来他们若是成婚,交际应酬总会再所难免。 “谢谢。”少女披肩长发挽起松松的发髻,细碎水晶发卡别在耳后,纯白雪纱蓬松长裙显得她整个人清丽脱俗。再配上她向来淡淡的眉眼,遥遥望去带着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今天她和霍卫衡一同前来参加宴会,其实还身带了个隐藏的任务。经过霍卫衡的介绍,她如今拜入华国有名的钢琴大师尚爱祯为师,师傅见她钢琴天赋颇高,很是欢喜。 并且,有意趁着此次宴会,正式对外宣布她们的师徒关系。同时,也为她争取到一次登台亮相的机会。 此时,三楼宴会大门再度从外打开,一对年轻男女缓缓走进。火红连衣裙的少女手挽身旁修长高大的俊美男子刚刚出现,立马将宴会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乌亮长发披散于肩,明艳五官即使未施粉黛,在头顶炽白的灯光底,依旧完美得没有半分瑕疵。漂亮眼眸略略弯起,极黑乌瞳仿佛盛进了璨灿星河般熠熠莹亮,眼尾微挑间隐隐现出浅浅绯红。 没有昂贵华丽的首饰,少女纤细浩腕只余一串九色手钏,圆润菩提子在灯光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流光,越显得她的肌肤凝脂如雪。行走间,散发出几分漫不经心的滟色。 而少女手挽的年轻男子,削薄纯黑短发,长眉浓淡相宜,犹如墨笔精描细画的丹凤俊眸,直鼻高挺完美。面容俊美无俦,单手插兜的身姿,好似天神伫临般的矜贵孤傲。 他们二人,无论从身高以及颜值,甚至哪怕简单的背影,都莫名地让人感觉到极其登对的和谐。宴会众人心底暗暗赞道,天造地设的完美一对。 “快看,徐太太,封三少真的出现了。” “没想到,传闻里向来不喜露脸的封三少,居然长得如此妖孽。” “他身边的那姑娘,是哪家的?怎么,我竟没有半点印象?” 名门贵太纷纷议论的交谈,清晰地落入傅白萱的耳边,握着果汁杯的手指慢慢收紧,淡淡梨白双唇微微抿成直线。 旁人或许不清楚,但她却很清楚,缓步走进宴会的那对年轻男女,可不正是有段时日不见的司玖与封少么?! 与她并肩而站的霍卫衡,目光同样也落向了宴会厅的入口处,双眉习惯性地一皱。司玖?!她怎么出现在这里,而且居然与封三少相识?! 回想起这二次和司玖碰见的场景,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对方弄得当众没脸,他略深眼眸渐渐浮现冰冷不喜。真是越来越嚣张招摇了,一如他讨厌对方满身张扬的火红色。 即便她美得不可方物。可在他眼里,却仿佛漫山遍野的罂粟花,艳色却有毒。 “嘿,你看封家那位身边的美人,简直世间极品。”轻握酒杯的徐谨凑了过来,压低声音挤眉弄眼地说道,“瞧得我小心脏如鹿儿般乱跳,就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徐九,她是司玖。”眉间越发紧皱,霍卫衡神色冷冷瞄了他一眼,颇感深意地提醒道。 “什、什么,居然是那丫头!”单手捂住心口的徐谨,难以置信瞪大双眼,视线再次落向越来越近的红裙少女,喃喃自语,“怪不得,总觉得有二分眼熟呢。” 只是,前后变化也太大了吧。明明上回在百汇园的翡翠街,对方样貌虽然也很出众,但却没有现在这么的,嗯,晃花人眼。 “卫衡,她身边的男伴来自京都第一大族的封家?”抿了抿手里的果汁,傅白萱眼睑半敛,语气淡淡地开口问了句。 记得外公晕倒送进医院抢救时,对方曾经和司玖一起出现过,看样子,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匪浅。 “对呢,司玖怎么会和封三少搅和在一起?瞧瞧他们亲昵的模样,该不会封少也看中了那丫头吧!”傅白萱淡淡的问话,瞬间提醒了徐谨。他抬手轻轻搓搓下颔,语气微讶地猜测起来。 不知想到什么,霍卫衡寒潭似的眼眸浮现冰冷嘲讽。果然是个心机女,前脚才刚刚被傅家赶出门,后脚竟是又找到了更大的靠山,封三少。 “不得不说,卫衡你那前未婚妻,手段不一般。”嘻嘻笑开,徐谨朝他竖起大拇指,眨眨眼睛。 无怪乎徐谨如此反应,毕竟封三少封禹在他们这一代年龄相近的才俊之中,向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而司玖,一个被抱错的假千金,竟然能够与他并肩出席宴会,足以可见对方的本事。 前未婚妻?! 这四个字,落入傅白萱的耳里,带着莫名地讽刺。她淡淡眉眼看似波澜不惊,可眼底已现一片淡漠冰冷。 “徐九,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明显感觉出身旁的小未婚妻心情变化,霍卫衡冷冷睨了眼好友,眼神警告道。 另一边,跟随封禹步入宴会的司玖,目光粗粗略过场内众多的男男女女,也意外地瞧见几张熟悉的面孔,傅白萱和霍卫衡,以及徐谨。 “走,我带你去见见,此次宴会的主人。”敏锐捕捉到四面八方灸热无比的目光,封禹拍拍少女挽住自己胳膊的手背,带着她径直走向站立场会中央的一群贵妇太太们。 无疑,作为第一大家出生的封三少,绝对是整个宴会的焦点人物。他的一举一动,皆能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 所以当封禹挽着少女的手,悠悠然地朝宴会主人走去时,旁边的议论声简直快要沸腾起来。 “咦,看来封三少对身旁的女伴,明显有些不同呢。” “啧啧,难道是要见家长的节奏?” “千万别,否则我们岂不是都没有机会了?!” 九十八、她哪里配 “小丫头,这是我的五姑姑。”举止亲昵地牵起身旁少女的手,封禹朝贵太太当中某个身姿绰约的中年女子点点头,优美唇角勾起疏离而又清浅的笑意,“五姑姑,她就是我喜欢的女孩,司玖。” 什么?!喜欢?!向来神秘的封家三少,竟然有了意中人!! 他看似轻飘飘的话语,却犹如一枚重磅炸弹般,直接将在场所有众人,轰炸得当场呆住。哪怕是见惯场面的封向晴,乍然听见自家侄儿的介绍,惊讶地没能反应过来。 其实,从侄子封禹带着女伴现身宴会时,封向晴就已经注意到了好似一对壁人的他们。刚开始还以为只是陪同前来的女伴而已,可封禹当着大家伙儿的面,竟然当众宣布他已心有所属时,她精致描绘的双眉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 之前从来未曾听他提及过此女,毫无半点风声。封向晴目光深深打量起近在咫尺的红裙少女,哪怕心底再不舒服,再不愿意承认,对方的容貌和气质,确实世间罕见。 “司玖,对吧?司这个姓,在京都很少见呢。”接收到封向晴的眼色示意,就见其中一瘦高着古式旗袍的富太太,堆起笑脸,好奇地问道,“不知道,小姑娘是哪家的千金?” “普通一般的人家。”偏过头回之一笑,司玖没有半点犹豫地直接开口,乌墨瞳眸却闪现出几分若有所思的了然。看样子,封禹的五姑姑打算三堂会审么?! “啧啧,司小姐的父母从事于哪行哪业呢,居然能培养出如此出众的女儿。”另一贵妇轻轻捂住嘴口,低低笑出声来。 “要让你们失望了,我父母早亡,并没见过他们。”耸耸肩头,司玖唇角边噙起的弧度渐渐消失,偏着头定定地看向被人众簇拥的封向晴,“还有问题吗?” 当然有!! 本以为气质样貌这般出色的少女,其家境自然不凡,谁曾想居然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不仅如此,而且还是个孤儿!!封向晴眉头皱纹越发得的深了,别具深意地朝自家侄子使了个眼色。 她今天煞废苦心地举办这么一场宴会,其主要目的便是替侄子封禹物色未婚妻的人选,而且在她心底,早就已经有了颇为中意的人选。 那就是尚家五房的长女尚月儿。 然而,令封向晴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家侄儿竟然给她来了这么一出戏码,险些打乱她的阵脚! 司玖坦然相告的话语,使得富太太们面面相觑,含笑的神色顿时变得有几分古怪。啧啧,封三少的眼光可真不行呢,喜欢上个没有身份背景的小丫头,日后可有的好戏瞧咯。 封向晴将侄子悄然拉到角落,表情隐隐不悦地开口询问道,“怎么回事?我可从来没有听到你提过她的事情,该不会是你随随便便拉进来演戏糊弄我的吧。” “五姑姑,我可没说假话,我真的喜欢她呢。”单手插兜,懒懒靠在墙壁处的封禹,高高扬起好看俊眸,似笑非笑地回应着。 “我自己的人生大事,自已会做主,麻烦您以后别管。” 偌非姑姑封向晴不知动用了什么手段,请动了祖母三天二头地打电话游说,他哪里可能会来参加这种无聊透顶的晚宴! “你!!”封向晴脸色青白交替变幻,险些被气得当场发飙,简直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司玖独自站立于人群之中,坦然接收四面八方投注的目光,神态一如寻常般从容镇定。她抬手招招场中央的酒水侍应生,端起托盘上的一杯柠檬橙汁,小口小口慢悠悠地喝着。 “司小姐,我很好奇,封禹哥哥究竟看上了你的哪点?!” 隔着重重人群,忽而扬起的清脆女声,使得在场宾客纷纷回头看去。只见一身银白紧身长裙的漂亮女孩缓缓而来,皮肤白皙,面容精致漂亮。 成套的昂贵钻石首饰,衬得她本就出色的气质宛若皇室公主般优雅高贵。女孩高高抬起下颔,傲然地睨向不远处的火红人影。 “是尚家的女儿,尚月儿,这回可有好戏看咯。” “听说尚武有心想和封家联姻,莫不是瞧中了封家的三少封禹?” …………………… 一些好事者小声兴奋的议论,清晰地落入司玖耳边,原来是‘情敌’呢。她望着渐渐走近的漂亮女孩,神色没有半点慌张,弯长双眉轻轻一扬,“这话,你问错人了,应该去问封禹才对。” 语气悠然随意,却在四两拔千斤。 旁边立马有人忍不住地卟嗤低声笑了出来,对呢,人家小姑娘说得没错,确实应该去问封禹本人呢。 没想到,对方年纪小小的,口齿却挺伶俐的。尚月儿垂落裙摆边的手慢慢握紧,化着精细眼妆的水亮双眼不怒反笑,唇边吐出的话语却如同利箭般锋利冷酷。 “一个鸠占鹊巢的假货,本应在偏僻乡下的穷丫头,却抢占别人父母十几年,过着不应该属于自己的千金小姐生活,却没有半点愧疚之心。如今被傅家赶出来,为了留在京都,贪慕虚荣,费尽心机。” “道德品质沦丧,你哪里配站在封禹哥哥身边?” 尚月儿的话语,声音不大不小,却让在场所有人哗然不已,当中许多落向火红人影的目光,瞬间变了味。啧啧,还真没看出来呢,小姑娘历史黑迹累累。 看来,对方应该调查过自己。司玖乌墨瞳眸瞬间眯了起来,故意歪着脑袋,粉红唇瓣勾起凉薄的笑意,“尚小姐,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当年抱错,我也只是个尚在襁褓的婴儿,又何来鸠占鹊巢,抢占别人父母之说?安居偏僻乡下,生活就一定穷么?呵,你之砒霜,吾之蜜糖罢了。我错位的人生,又该向谁去索要补偿?!” 愧疚,她司玖为何要有愧疚?若非当年抱错,她又何至于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没缘见上一面!! “尚小姐,瞧瞧你的样子,想来应该很喜欢封禹吧。”唇瓣噙起的弧度隐现几分恶劣,司玖纤细指尖点向雪白下颔,状似惋惜般地摇头叹息,“可惜,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偏偏封禹喜欢的是我呢,你呀,没机会了。” 少女乌墨瞳眸懒懒瞥向眼前站定的漂亮女孩,眸光三分冷嘲,七分凉薄,唇角瞬间绽大的笑容,张扬肆意中,又带着浓浓的恶趣味。 九十九、擅长什么? 好嚣张的态度! 别说站在少女跟前的尚月儿了,哪怕是周围不少人瞧清少女的模样表情时,心里也纷纷冒出这样的念头。 “啧啧,有个性,我喜欢。”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徐谨,随即惋惜地摇摇头,喃喃自语,“好看的皮囊千般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可惜,我怎么就没早些发现呢。” 别说京都整个顶级上流的圈子,哪怕是普通女生,在面对外人时,也力求展现出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可那女生倒好,拥有着足以让众人神魂颠倒的美貌,却敢大庭广众下,毫无顾忌地展露出邪性的恶趣味。 她的言行举止,虽然肆意张扬,却意外地让人讨厌不起来,有点意思。 好友状似调侃的话语,使得霍卫衡冷哼一声,俊脸笼了层薄薄的寒意。惯会装腔作势的女生,迷惑旁人的手段倒真是一流。 傅白萱冷淡目光睨了眼不远处的红裙少女,对方明艳面容绽放的张扬笑容,看得她心底莫名地泛起了淡淡的不喜,真是得意忘形呢。 通过霍卫衡的引荐,她顺利成为华国着名钢琴师尚爱祯最喜欢的弟子,而尚月儿正是师傅颇为疼宠的侄女,所以她与尚月儿很快相识,算是关系要好的朋友。 尚氏,京都十大名门望族之一,其雄厚财权势力仅仅次于封氏。在大家贵族出生的尚月儿,可谓家族精心养育的真正大家千金小姐,而司玖么,虽然也不错,但和她相比,究竟还是差很多。 “呵呵,司小姐果然牙尖嘴利。”少女绽放开来的张扬笑容,明晃晃得刺眼。尚月儿只觉胸口猛然窜起恼恨的火气,想她作为大家千金小姐,拥有着旧时贵族血统,从来都是万众瞩目的中心,又何曾受过这般冷嘲热讽?! “如果没有封禹哥哥的喜欢,你根本一无是处。” “尚小姐,你了解我么?”低低轻嗤出声,司玖唇边张扬笑容缓缓收起,双手环胸,忽而发问道,“身为大家千金,总有几项擅长技能,不知尚小姐,最擅长什么?” 虽然扯嘴皮子,她还没输过,可单单唇枪舌战,有点无趣。既然今天封禹带她出席宴会,主要目的是为他挡桃花,那么倒不如露些手段,也好让某些对他满怀爱慕的女生知难而退。 “瞧你这意思,是打算和我比较比较?” 本就心存此意的尚月儿,一听这话,立马反应过来。本来还想着怎么逼迫对方点头应下,却没想到,对方居然主动地撞了上来。 “尚小姐,你急急跳出来,难道真没存着和我一较高下的意思?”都是修行千年的狐狸,你跟我藏什么尾巴!司玖似笑非笑地斜睨了她一眼,直接戳破对方的小伎俩。 “你!!”白萱说得果然很对,这臭丫头实在讨厌得很。尚月儿心底怒火蹭地高高窜起,可碍于自己名门千金的身份,只能深深吸口气,绷起漂亮的脸庞,“我就看看你有多厉害!” 这时,宴会的主人封向晴和封禹一前一后走进会场中央,待听到人群正中央的二个姑娘剑拔弩张的对话时,封向晴不禁拍拍额角,都在胡闹些什么呢! 反观落于后面几步之遥的封禹,长腿迈动间,已经走至司玖的身旁。他墨黑双眸微微低敛,双唇勾起无奈的浅笑,“才一会儿的功夫,你又瞧谁不顺眼了?” 清清泠泠的声音,看似无可奈何,偏偏落入司玖耳中,竟又无端地隐含着一丝宠溺。她凉凉的目光瞥向年轻男子,暗自腹议道,果真也是个戏精。 孰不知,他们二人的眼神互动,在许多人看来,更像打情骂俏。 尚月儿垂落大腿边的手掌紧攥成拳,明明他从自己身边经过,却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欠奉,仿佛只看得到面前那个臭丫头! “哈哈,让大家见笑了,小姑娘都不懂事,非闹着争个高低呢。”一齐耳微卷短发的中年女人快步走来,着大v领露背纯黑晚礼服,身形苗条,举手投足间散发出别样的知性优雅。 “原本呢,是打算趁着宴会,我向大家隆重地介绍我最新收的关门弟子,傅白萱。未曾想,倒出了这么一桩趣事。” 她正是傅白萱的钢琴师父,尚爱祯。 “可巧了,倒不如就让我徒弟钢琴伴奏,侄女月儿为大家献上一舞。你们,以为如何?” 尚爱祯,虽然比不得沈棠在国际上的地位声誉,可在华国也是一流的钢琴大师。更别论她的身份,来自十大名门的尚家,她说出的话当即引来在场许多人的附和。 “听闻尚月儿的舞姿不凡,今日难得,定要看看。” “尚大师的提议,还真引起了我们的兴趣。” …………………………………… “萱儿,过来。”得到大家伙的同意,尚爱祯眼神隐含爱怜地朝角落边白裙少女招招手,从头到尾看都没看司玖一眼。 接收到师父的暗示,傅白萱心弦微动,脸上挂着淡淡笑意,从容镇定地穿过那些打量的目光,站在了尚月儿的身边。她很清楚,这是师父留给自己展现的机会,也很清楚,尚月儿身为大家千金小姐,棋琴书画虽然样样拿手,但在舞艺一项的天赋,却是格外出挑。 很快,随着尚爱祯的交待吩咐,宴会内的高台处已经迅速布置完毕。 会场灯光忽而暗淡,高台处的追光灯一亮,就见一雪纱蓬松长裙的长发少女,端坐在纯黑钢琴前。她纤细手指仿佛蝴蝶飞至花瓣般地轻落在琴键之上,淡淡忧伤绵绵的琴音缓缓响起。 正是华国最令人耳熟能详的曲目,《梁祝》。 紧接着,又是一束追光灯亮起。重新换了套月牙白古装舞衣的尚月儿,整个人轻伏在地。当钢琴声响起的那刻,她慢慢舞动着自己纤细手臂,一点点盘旋地站起。 脚尖触地的她,袅娜纤腰楚楚,轻移莲花碎步,舞姿轻灵得仿佛震翅而飞的蝴蝶。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舒展纤手,长长叠袖挥动飞舞间,仿佛绽开朵朵白莲,优美却又哀伤。 一百、凤凰于飞 琴音淡淡忧伤,舞姿轻灵凄美。 场下大部分的宾客,皆是看得入了神,甚至有些身如其境般,眼角湿润微红。 “封禹,麻烦你帮我准备点东西……”拉拉身旁年轻男子的衣角,司玖踮起脚尖俯在他的耳边,声音压低地开口道。 少女微暖的呼吸,像阵柔和轻风拂过他的耳畔,带起点点酥意细痒。封禹眨眨丹凤俊眸,用力压制下心中升腾的绮念,勉勉强强听清了少女所提的要求。 “小丫头,倒真喜欢讨巧呢。”他习惯性地揉揉对方乌亮的发丝,转身悄然离开了宴会。 高台处,尚月儿一曲梁祝之舞仍在继续。或许因为想要在心心念念之人面前展现出最好的自己,或许因为不愿输给一千金假货,今晚她的状态出奇地好,舞姿特别凄美动人。 “嗯,基础功扎实,乐感节奏踩点准确,确实跳得不错。” 客观而言,尚月儿的舞艺已经算得上专业人士的翘楚。司玖一边欣赏对方的表演,一边毫不吝啬地称赞道。 少女喃喃自语,清晰地传至旁侧宾客耳朵边,引得他们诧异回头。这小姑娘莫非脑子透逗了,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夸赞对手的舞姿?! 难道瞧见尚小姐太过出众的舞艺,小姑娘心知自己会输,暗暗打算放弃,所以开始给自己找台阶下?! 随着钢琴尾音最后结束,一曲舞罢的尚月儿深深吸气平复微喘的胸口,她神情略带欢喜地望向台下,本以为能够瞧见封三少惊艳的目光,可惜搜寻整整一圈后,居然未见人影!! “司小姐,我很期待你的表演。”强自按下内心失落,尚月儿从高台处缓缓走下,径直走到红裙少女的面前,意有所指道,“待会儿,千万别让我失望。” “不,我怕你会绝望。”冷冷回敬对方这么一句话后,司玖穿过人群走进高台后的换衣间,开始热身运动。她五岁开始练舞,身体同样也拥有十年的舞蹈功底,再加之开始修练玄学,经过这段时间淬炼,身体柔韧度和以往不可同日而语。 宴会高处,静静躺着一面牛皮大鼓,径直二尺左右,高达膝盖处。依旧一袭红衣水袖的司玖,简简单单的发髻边插了支流苏簪,就见她一个下腰翻转,人已经跃至大鼓之上。 “我去,没看错吧,她是打算表演鼓上舞?” “呵呵,倒真会别出心裁呢。” “刚刚那个下腰动作,可见她还是有几分功底的。” 底下小声议论的,皆是一些年轻的少男少女。他们自幼接触棋琴书画,或许技艺未必精湛,但鉴赏水平却是一流。 开场舞曲摆出的造型,就是一高难度动作。只见少女双腿盘坐,双手环抱,上半身俯于鼓面,看似陷入沉睡般。 咚地一声,鼓声响起,追光灯亮起。她仿佛被声音唤醒,水袖抖动,起身动作由缓而快。紧接着,她一个纵身而跃,半空中,她裙摆飞扬,纤长双腿高高翘起,后仰的火红身姿恰如凤凰展翅,优美翩然。 “疯了吧,居然敢这么大的动作?” “难道她不怕自己一个用力过猛,牛皮鼓撑不住么?” 鼓上舞,东方创意舞蹈,相比平地起舞,最困难的就是范围只能在寸方之地舞动,而且许多高难度动作很少有人能够成功在鼓上演释展现出来。 所以当司玖忽然朝上纵身起跃时,一些年轻女孩甚至忍不住地捂住嘴巴,双目却看得目不转晴。随后她们发出长长的深气声,就见红裙少女赤裸着脚轻巧地落于大鼓之上。 为了减冲缓力,她在落鼓时,以脚尖触鼓,纤细腰肢顺势一拧,竟是原地翻身点转了起来。与此同时,长长水袖随着她的原地翻身不停翻飞旋转,似朵朵盛开茶靡的彼岸花,又似团团燃烧的火云,美不胜收。 没有先前梁祝之舞的钢琴伴瑟,高台旁边只余一人以敲打鼓面为伴奏。咚,咚,咚,只听那鼓声,缓慢响起,司玖舞姿动作舒展优美中,又带着几分悠悠然松快。 然而随着鼓声越来越密集,她舞动水长袖的动作也越来越快,一连串的点地翻身,水袖甩动收回间,一圈又一圈火红波浪纹,似乎在她周身燃起汹汹火焰般,看得所有观众目眩神迷。 眼前的少女仿佛幻化成一只高傲的火鸟,在浴火中不断挣扎,似乎想要摆脱宿命的枷锁,冲于云霄之颠。当咚的重重一记闷响再度敲在人们的心尖时,她猛地又是一记纵身弹跳。 “怎么可能,我是不是眼花了?” “那么多高难度的动作,居然完美地在鼓面上展现出来了,简单奇迹!” “我怀疑高台上的根本就不是鼓,绝对是披着牛皮鼓的衣,实心的木橔子!” 无怪乎他们会如此想法,牛皮鼓哪里能经得起对方这般折腾。毫无疑问,这是他们见过最令人惊艳,也最难以忘却的鼓上舞!! 另一边,尚月儿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脸色青白交加,高傲挺直的背影陡然一弯。哪怕再不愿意承认,可是心底仍旧有道声音不断地提醒着她,自己输了,输得彻底。 少女单脚独立,雪白颈脖朝后仰去,纤长右腿高高翘起与头平齐呼应,水袖自然往后一摆,又是一番反掖腿仰胸转! 最终,在一声沉得的鼓响声中,她姿势忽而停顿住。纤细脚尖单立,修长颈脖高高昂起,舒展纤长双臂,似乎渴望自由的凤凰,冲破九霄云外!! “凤凰于飞,好一曲凤凰于飞!!”整个宴会厅,陡然安静无比。直到有人点破般地低低叫嚷出声,才将他们沉沦的心神给重新拉了回来。 会场内,掌声顿时如潮水般涌来,这一舞哪怕过去很多年,在他们的记忆深处依旧深刻难忘。 “小丫头,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单手插兜的封禹,只觉得心口突突直跳,丹凤俊眸蕴染的柔光仿若绚丽极光般,暗暗浅叹出声。 一百零一、我不认识 悄然握紧的手心处传来细微疼意,傅白萱向来淡淡的眉眼笼了层薄薄雾霾,辩不清情绪。无需专业人士评判,从宴会宾客们惊叹的神色中,她已经清楚尚月儿输了。 虽然她并不在意,今天师父安排下的亮相表演,结果究竟如何。可她隐隐有种感觉,若非司玖突然出现意外打乱计划,那么此时站在高台处接受如潮掌声的就将会是自己。 傅白萱清楚司玖授受过十年的舞蹈训练,但却未曾从母亲口中得知过,对方的舞蹈天赋如此惊艳绝伦。她感觉自己天真了,总以为只要自己也肯花费时间功夫,同样也能和对方并肩而驱,甚至超越对方。 可谁曾想,她才刚刚踏进钢琴领域,司玖竟然又曝出了一项惊人才学。钢琴,舞蹈,还有那神秘的医术手段,似乎也只是对方的冰山一角而已。 自从和霍卫衡订亲后,傅白萱无论走到哪里,总会有人拿她和以前的司玖作比较。起初,她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她印象里的司玖根本不值一提。 可自从那天星月湾相遇,再至今天的这场宴会,她赫然发现以前毫无威胁的人原来已经站在可以俯视自己的高处了,向来淡然心境再也维持不住曾经的平静。 下意识偏头望向身侧的霍卫衡,赫然发现他目光同样落于高台上某道火红人影时,傅白萱如水明眸划过些许烦躁的冷色。 “司小姐,我觉得你是个表演的好苗子,有没考虑进军娱乐圈?” 换衣间的走廊,司玖被身后追上的青年男子拦住了去路。约莫二十有余的年纪,身形颀长,一双微扬的桃花眼,相貌俊逸,宛若超级明星。 他刚刚站在台下,全程观看着眼前少女震憾全场的舞蹈表演,简直惊为天人。这段时间为了选出自己满意的女演员,他好些天没有合过眼,几乎扯光了所有的头发,可惜仍旧没有一个可以入得他的眼。 今晚的宴会,受到邀请的他原本无意参加,奈何因为好友说帮他引荐一朋友,出于好奇心,这才应邀前来。却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结果让他惊喜万分。 司玖没有说话,只凉凉瞥过对方一眼,表情微微顿住,又仔细打量了对方面容后,笑着拒绝道,“抱歉,没兴趣。” 以前,每每她走在街道边,也能遇见一些自称星探的大叔婶婶,打算挖掘她成为广告或者电影新秀,不过都被傅家明夫妻以年纪尚小为由,统统拒绝门外。 后来么,辗转过各类任务世界的司玖,因为任务也混迹过好几个世界的娱乐圈,深深明明这些看似光鲜亮丽的娱乐圈,其实就是个藏污纳垢的名利场。 没有实力,没有背景手段,即便外表长相再漂亮,演技再如何精湛,依旧很难有出头之日,除非甘愿接受潜规则。 “司小姐,千万别以为我是骗子,这是我的名片。” 自己竟然被拒绝了?!遥想以往,从来只有自己拒绝别人的份!慕北嵂短暂诧异震惊后,仿佛想起什么般地,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自己的名片。 “原来是导演,失敬了。如果我哪天有需要,会打电话的。”司玖接过来扫过一眼后,并没表现任何欣喜的模样,打算绕过对方走进换衣间。 “嘿,司小姐,先别急着走。是这样的,我现在正筹拍一部电影,你真的很适合剧本里的一个角色人物……” 好不容易碰见个合适角色的人选,慕北嵂哪里肯轻易放对方离开。他再度上前,企图游说对方。 “小丫头,别听他的,什么导演,就是一快在娱乐圈混不下去的衰人。”后方,熟悉清泠的男声响起。 二人回头望去,就见不知何时出现的年轻男子,双手插兜后背倚墙而立,俊美丹凤眼眸尽现淡淡的讽色。正是,封禹。 “你先去换衣服,我们在外面等你。” “衰什么衰人!我就算再好的运道,被你这么天天叫的,不衰才怪!!”桃花眼不爽地眯起,慕北葎也不再纠缠司玖了,转身走向封禹,笑嘻嘻道,“要不,你劝劝你的小女朋友?” “她还没成为我的女朋友。”眼神斜斜睨了他一眼,封禹表情淡淡地纠正道。 “不会吧,以你的魅力,怎么可能还没掳获对方的芳心?!”目光怀疑地将好友从上到下打量了好几遍,慕北葎桃花双眼亮晶晶充斥着八卦之火,甚至忘记自己的烦心事。 他和封禹,自幼相识多年,关系可谓最铁的好兄弟。今晚宴会么,也是听说对方会将自己喜欢的姑娘带出来,他的心顿时犹如千万只小猫在挠般地,好奇得要命。 “年纪未到,差三年。” “哟,还是个幼齿的小姑娘。”或许因为小姑娘个头比普通女生更高些,慕北葎刚刚还真没察觉出来,听完他的解释,顿时笑得不怀好意。 “小禹子,别说哥们没提醒你,娇花难守呀,何况是这么一朵艳彤彤的小娇花。可别好不容易等到成熟,被别人橇了。” 若非清楚封禹看中喜欢那丫头,便是他也忍不住地心动。更别论,刚刚宴会表演时,那些小子望着她的眼神直勾勾地发亮。 “滚,不可能。”伸出大长腿作势踢向对方,封禹俊眸深处笼了层薄薄冰冷寒意。早知道,今天就不带小丫头出席晚宴了,可别替他斩掉桃花,到头来她自个儿又招来桃花。 慕北葎灵巧得朝后一躲,等发现司玖已经从换衣间修整出来后,嘻嘻笑道,“丫头,我和小禹子可是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哥们。看在他的份上,你就从了我吧。” “这厮,我不认识。”从了?!反手握住少女纤细皓腕,封禹眉眼微压,缓缓朝桃花眼男子冰冷一笑,“满嘴油腔滑调,或许我该提醒提醒慕伯伯,某人在娱乐圈呆的时间太长了。” “别,我说错了,我错了。”迫人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好友不悦神色明显已经在生气的边缘,慕北葎赶紧收敛起所有的不正经,笑容带着些许讨好意味。 一百零二、窃取运气 通过几句简单的介绍寒暄,司玖心底清楚面前这个吊儿郎当的年轻男子,正是封禹唯一的挚交好友,慕北嵂。 慕北氏,同样也是京都十大名门望族。只是,这慕北嵂不同于其他名门子弟,对于继承庞大家业毫无兴趣,一心就打算进军娱乐圈。好在,他并非家中长子,父母对其胡闹行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他们和慕北嵂已经约法三章,如果他在二十五之前,仍旧没有闯出个名堂,那么就必须乖乖地回家履行他身为名门子弟应尽的责任。 说来也奇怪,这慕北嵂在刚刚出道时,出演过一部电影,结果反响还不错。可惜他志不在演戏,而是立志导演这一行。或许时运不济,又或许没有干导演的天份,这些年导一部戏,亏一部戏,而且名声完全不显。 去年他就已经开始筹备一部新戏,从剧本到选角,再到场景布置,服装设计等等,他力求精益求精。毕竟,离约定时间没剩一年了,他打算用这部新戏为自己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为此,没有依靠家族的慕北嵂,四处奔波,拉赞助筹备经费。前段时间,他才刚刚从m国回来。 “司小姐,我是真心诚意地邀请你。” 宴会贵宾室内,了解前因后果后的司玖,没有当即表态。她纤长手指叩了叩桌面,目光定定地锁住眼前桃花眼男子,神色讳莫如深。观其相貌,天庭饱满,眉清目澄,骨相贵气,本是不可多得的好面相。 奈何对方眉心命宫乌云笼罩,甚至隐隐呈黑的趋势,恐怕不出多日,必有大祸降临。按道理,不应该如此才对。 少女近在咫尺,乌黑瞳眸眨也未眨地盯着自己,不知想些什么。慕北嵂竟是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后背莫名窜起一股冷意,这姑娘莫非看上自己了? “慕北嵂,你最近是不是喝水都能被呛到,出门也能踩到坑?”懒懒朝椅背一靠,司玖缓缓开口向对方,“我看你霉运缠身,当心惹上人命官司。” 少女突如其来的话语,惹得慕北嵂当即愣住。自从他改行当导演后,倒霉的事情却是一桩接着一桩,索性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他也就没有在意。 可经由对方这么一提醒,他顿时也反应过来,自己这段时间确实倒霉麻烦连连。难道,他真如小禹子所说的,成了霉运缠身的衰人?! “司小姐,你是怎么…………” 对方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完,司玖忽而隐隐有所感觉,猛地抬起脚轻轻踢了慕北嵂一脚的同时,抓起旁边封禹的手,闪电般地朝后躲闪,“快退开!” 虽然封禹有点不明所以,可经过这段间的经历以及相处,早就已经培养出超高的默契。在听到少女急声低喝时,他顺着对方的话意,迅疾后撤数十步。 砰地一声巨响,有团黑影从眼前呼啸而下,重重地砸在他们刚刚坐着的位置! 原来不知是何原因,头顶悬挂的那盏大吊灯莫名其妙在半空掉落下来,若非司玖反应迅速,他们今天仨个人绝对受伤不可。 “…………” 被踢飞几米远的慕北嵂,迅速从地上爬起,揉揉胸口,先前吊儿郎当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他吃惊地望着碎成几断的大吊灯,联想到什么似的,脸色瞬间变得相当难看。 “阿嵂,我家小丫头精通玄术,她断你霉运缠身,那就错不了。” 斜斜睨向好友,封禹光洁下颔稍稍抬起,眉心却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直接开口道,“你霉运,不像命气,倒像是人为。” 自打他被千年活僵咬伤后,脑海深处却会闪现一些神秘而又莫名的信息,就如同此时这般。 确实人为。司玖眼角余光瞥过站立在自己身边的年轻男子,目光微微一闪。她低头从随身法布袋摸出三张黄符纸,嘴唇默默喃念间,双指临空而画。 眨眼功夫,一枚效果超强版的平安三角符,赫然躺在少女柔嫩的掌心上。 “护身符,记得随身佩戴,可暂时压住你的霉运。” “谢谢,谢谢了。”虽然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存疑,但慕北嵂面上表情却没有显露半分,乖乖将护身符放进了上衣口袋。 “此符只能暂且保佑你的平安,却不能真正化解你体内中的降头。”单单扫过对方一眼,司玖已然清楚对方并没有此事放在心上,索性直接开口戳破道。 “什、什么?!降头!!!” 听到这话,慕北嵂一双桃花眼瞪得老大,脸色瞬间有点发白。无怪乎他反应如此过激,实在是t国的降头术,实在太有名气。 降头术,是流传于东南亚地区的一种巫术。相传,是东南亚地区和华国南方古代百越等族先民流行的众多本土巫术的种类。降头师,常用未知名草药、骨灰、尸油或坟土、棺材木、尸布做引子,并念经作法,再使人无意间服下,从而达到控制或者害人的目的。 而慕北嵂,体内被下的只是一种霉运反转咒,原本他的气运富贵安遂,却被施法偷偷转至别人的身上。每一分气运被窃取,慕北嵂就会倒霉一分。 若是不加以制止,任其发展,此降头术最终会成为厄运咒,影响改变慕北嵂的整个人生命运!! “好好想想,你最近有没有喝下奇怪的水,或许别人送给你一些奇怪的东西?” 虽然此降头术解开的过程略微麻烦些,可到底也能解决,只是这隐藏在暗处的幕后之手是谁?若是不将对方找出来,彻底掐断来源,恐怕慕北嵂往后的生活还是有危险。 “奇怪的水?哦,对了,我上回在酒吧遇到个长相非常漂亮的妹子……” 慕北嵂开始极力回忆自己近段时间生活的点点滴滴,还真发现了件颇为蹊跷的怪事。为了寻找投资方,筹备拍戏资金,他曾经去过一趟t国。 当时他和投资方在酒吧喝酒谈生意时,恰巧有个长相漂亮的妹子主动迎了上来,盛情款款地请他们喝了杯酒。 一百零三、疯狂删戏? 一小杯酒,当时慕北嵂觉得味道有点怪怪的,只是满心都在和投资方谈自己的新戏,也就没太在意。万万没想到,居然被人给下了降头。 “恐怕你喝下去的,掺了尸油。”真是个傻大胆,身处异国他乡,陌生人递过来的酒也敢喝!司玖颇觉无语地摇摇头,他和封禹的性格,简直南辕北辙。 “什、什么,尸油!!”桃花眼瞪得老大,慕北嵂脸色当即发白,突然感觉到某股强烈的恶心。终究,没能忍住的他飞快跑去洗手间干吐起来。 “你,有法子解除吗?”双眉不易察觉地皱了下,封禹眼底划过点点忧色,他清楚t国的降头术的厉害,也不愿意她太过冒险。 “当然,就看他愿不愿意付酬金了。”既然遇见,总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更何况封禹和他交情深厚。司玖耸耸肩,偏过头转向刚刚从洗手间回来的慕北嵂,粉唇勾起,“角色剧本呢,拿来我看看?” “什、什么?”吐得一片空白的大脑没跟上转速,慕北嵂抽出纸巾擦完嘴角后,总算是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顿时,他神色激动地咧嘴一笑,微扬桃花眼熠熠生辉,“司小姐,你这是同意了?” “把剧本给我再说。” 没有谁会无缘无故请降头师给别人下降头,况且那段时间为了拉投资,慕北东奔西走,居无定所。能够在特定的时间场景下降头的,唯有熟悉慕北所有的行程,那么极有可能是他身边相熟之人。 “另外,想要我出演的话,前提是必须听我的。酬金嘛,看在你是封少朋友的份上,不少于七位数。” “好,没问题。”慕北嵂自然清楚,眼前少女提及的酬金并非单单出演费用,而是包括了为他解除降头的酬谢金。 一口答应下来的他,隐隐有种预感,遇见了司玖,他这段时间的霉运不仅仅会被驱除破解,更甚至他筹拍的这部新戏,绝对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惊喜?! 呵呵,惊吓还差不多!!坐在沙发边,慕北嵂一手拿着角色剧本,一手扒扯着头发,好看双眉几乎皱成了一团,内心不停地狂吼咆哮着。 他已经筹拍的电影新戏,其背景来自古时架空朝代,当政庆帝昏庸无道残暴不仁,为解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许多侠义剑客纷纷得乔装潜伏,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只为一举击杀庆帝,推翻朝政的故事。 而这当中一名女剑客,乔装成青楼女子红鸾,以超绝的舞技名满京师。后为同伴获取庆帝爪牙的信任,不惜牺牲自己,只为让同伴赢得接近庆帝的机会。 自从看见司玖晚宴表演的鼓上舞后,慕北嵂就觉得红鸾一角,非她莫属。然而吧,司玖这丫头完全不按牌理出牌! 女剑客红鸾戏份本就不多,对话场景性格剖析,角色剧本也就薄薄二页纸张而已。偏偏她犹嫌不满意,坐在他旁边涂涂抹抹,直接将她乔装潜入青楼女子的过程全部删除。 最终,只余下重要的一场舞技表演和刺杀庆帝爪牙秦都尉的一场戏,整个互动对话的台词只有一个字,‘是’!! 看着手里被删除大半戏份的剧本,慕北嵂嘴角不由抽搐起来,见过不惜手段死劲给自己加戏的女艺人,还真从来没见过疯狂给自己删戏的演员!! “慕导,我觉得这样已经可以了。另外,我还有个条件,那就是在拍戏时不要露脸。” 本就无意于娱乐圈,司玖觉得自己顶多在电影里客串一下角色,完全没有必要将自己面容昭示天下。毕竟她可是堂堂正正的玄修,可不愿树立不务正业的形象。 “什、什么?!你随意删减戏份也就罢了,可怎能不露脸呢,那还怎么拍!!” 卷起那被删得只剩半面戏份的剧本,慕北嵂当场表示自己不干了!这部戏可是他最后翻身的希望,力求做到最完美的他,于情于理都无法接受!! “慕北嵂,你的智商呢?红鸾在这部戏里充其量也就是个小炮灰,露不露脸,有何区别?”一旁好整暇以的封禹,低低嗤笑出声,唇角隐现一分嘲笑的弧度,“到时让她头戴面纱或者面具,就行。” “难道,你还打算靠她的脸,来拉票房?” 好友的提醒,顿时让慕北嵂一双桃花眼蹭地发亮,难掩兴奋地拍了下后脑勺。亏得小禹子提醒自己,没错,这个主意甚妙。 有时候,完完全全地露脸,还真不如半遮琵琶半遮面的效果来得让人惊艳,让人难忘。 此时的司玖,并不清楚自己只是懒得露脸的一个提议,到后来居然成为此部电影最让人难忘的经典。 商议敲定下来后,托着慕北嵂导演的关系,司玖瞬间跳过红鸾一角的试镜过程,在副导的安排下,直接穿着剧组准备的服装,赶往摄影棚简单拍下定妆照。 当然,在化妆师给她上妆时,免不了又是一通夸赞,什么肤白妖颜,年纪尚小,多加时日必定大红大紫之类的话语。 如果真是一心想要成名的小姑娘,听到对方这番话语,估计早已喜上眉梢。可惜偏偏司玖,只是淡淡地朝对方笑了笑,没有开口言语。 镜头下,精致花纹的火红襦裙,衬得少女身姿袅娜,肌肤凝白似雪。蛾眉淡扫,琼鼻精巧,一双墨黑似夜的眼眸,斜挑的眼尾低睇流转间隐现点点桃红,粉红唇瓣饱满而又艳色。 本就明艳的面容,在化妆师精心描绘下,越显妖艳无双。哪怕她只简单地站在那儿,整个摄影棚的工作人员,都觉得心脏突突猛跳,目眩神迷。 原来预留一张定妆照片,结果摄影师无法控制地愣是拍出足足十张不同角度的照片,惹得周遭一些还在等待拍照的其他演员,暗自又妒又怨,小声议论道。 “咦,这部新戏原来也有女主吗?” “本就是一部以男性为主的古装剧,顶多也就是女二而已,哪来的女主角!” “笨蛋!!如果真是女主角的话,会和咱们挤在同一摄影棚里拍照片?!” 一百零四、谁来让座? 故事中,红鸾戏份并不多,再经由司玖这么一删减,简直少得可怜。这么几场戏,其实完全可以在摄影栅里拍摄进行,奈何一心求好的慕北嵂不惜耗巨资,在南方浙省的东阳市横店镇建造了一幢仿古仿真的青楼拍摄地。 横店,可谓全球规模最大的影视拍摄基地。电影有大部分场景都需要在那里取景拍摄,所以司玖也就跟着剧组人员,共同坐车前往东阳市横店。 这天大清早地,简单收拾包裹后的司玖,居然在同剧组的大巴士上遇见了尚月儿。 年轻女孩着昂贵特制的淡蓝洋装,微卷披肩长发,妆容精致漂亮。在瞧见她时,短暂尴尬过后,冰冷脸色紧紧绷起。 那天晚宴,司玖三人从换衣间回到宴会时,尚爱祯和尚月儿悄然退席不见人影,甚至连傅白萱和霍卫衡也不见了。 其实无需再郑重宣布,从宴会宾客们的反应,就已经清楚尚月儿比试输了。只是司玖未曾想到,对方连承认自己输的勇气都没有。 鼓上舞,凤凰于飞,这一曲古舞,现如今成为顶级名门贵太太圈内最热议的谈资。已经有不少的人,记住了司玖这个名字。 她们都知道,京都第一大家的封三少喜欢上一小姑娘,是某家被赶出来的养女,相貌绝色无双,善长舞艺。 听到这些传闻纷纷,尚月儿简直气恨得咬碎一口银牙。所以她在得知司玖居然得到慕北嵂的青睐,获得他筹拍新戏的一个角色后,不甘心的她同样使用了些手段,砸得下重金,勉勉强强也得到了当中某个小角色。 “尚小姐,可真是巧呢,咱们居然在同一剧组。”不清楚内情的司玖,朝对方点点头,转身走向巴士最里靠窗的位置。 巧?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的巧合?!尚月儿连眼神都懒得欠奉,冷冷讥笑一声,姓司的舞艺虽然尚算不错,可论演戏的话,那还不一定呢! 对方爱搭不理的表情,司玖同样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她此次前往横店的目的,主要还是为了解除慕北嵂体内的降头术。 当新戏一些随组人员全部坐在巴士后,原本阴霾的天空竟是下起雨,起先如牛毛针般飘飘扬扬,等到后来居然越下越大。 离开京都行驶了约莫二个小时,司机从广播新闻得知,通往浙省的公路发生了山体滑破。没有办法,此次相关负责人只得绕路而行。 原本预定第二天上午便能抵达的行程,不得不被拖延时间。更甚至,场务助理预订今晚的酒店睡房,因为临时变化,她只能无奈地全部取消。 换句话说,他们必须在天黑之前重新找到酒店房间下塌,否则大家伙儿就得等着流落街头。 就在负责人助理忙着打电话寻找酒店时,大巴士忽然重重颠簸了一下,紧接着又是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我靠,下这么大的雨,大爷您好歹也得往边上挪一挪,这样多危险呢,刚刚差一点就撞上您了!” 原来飘泼大雨中,笔直道路中央赫然跌坐着一七十旬的老人。他正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脚,不断低声呻吟,显然是横穿马路时,不小心滑倒,扭伤了脚踝。 大巴士司机表情难掩惊慌,若非自己反应够快,千钧一发之际,猛打方向盘堪堪从他身边擦过。或许这会儿,老头已经被撞飞倒地不起了。 “大叔,你下去瞧瞧吧,这位老爷爷看上去很糟糕。”坐在挨着车门位置的尚月儿,透过雨水密集刷下的车前玻璃望去,双眉轻轻蹙起,颇为担忧地开口道。 车内其他人听到这话,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向已然打开玻璃窗的尚月儿,只见对方不顾外面倾盆大雨,探出漂亮精致的面庞,扬声询问着老人,“老爷爷,您没事吧?” 可真是个善良的人儿呢,人又长得好看。他们心底莫名地一柔,暗自感叹不已,原本对此刻这位莫名空降被强行塞进来的女孩,还有些不虞的情绪,顷刻消失。 经过尚月儿再三邀请和劝说下,外面老人这才点头同意,司机师傅撑着伞将他扶上了大巴。剧组人员二十余人,大巴座位刚好够数,如今老人家也跟着进车,位置又该怎么安排? “有哪位好心的姐妹,给老人家让个座?”尚月儿贴心地递给老人一包纸巾,示意对方将湿漉漉的头发擦试干净,描绘精美的如水眼眸来回打量着车内众人。 “本来老爷爷可以坐我这里的,奈何我生理期到了,所以……” 难怪呢。大家伙听到尚月儿隐隐几分难为情的解释,恍然大悟地点头表示他们完全能够理解。当即,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就等着有谁能站出来,好心让座。 坐在靠后位置的司玖,目光不易察觉地打量了这位并没有主动开口的老人一眼,乌黑瞳眸微微眯起,唇角当即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老爷爷,要不,您坐我这儿吧。”气氛刹那陷入安静的僵持中,终究还是有人忍不住站起身来,好心地开口道。 这是位年纪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齐耳短发,略显婴儿肥的脸,一双眼睛倒是又黑又亮。她朝老人走过去,示意对方坐进自己的座位。 可谁曾想,老人竟是摇摇头,微弓着后背。在司机师傅的搀扶下,慢慢挪到了过道的另一排座位边,哑着嗓子道,“我喜欢坐靠窗的位置,小姑娘,可否让个座?” 他吃痛得扶住座位椅背,视线定定落向靠窗位置的某个漂亮少女,似乎强撑着疼痛般地,苍老声音低低响起。 “我?您是指我么?”眨眨乌墨似玉的瞳眸,司玖双眉顺势高高一挑,抬起手指点向自己,重复确定地开口问道,“老大爷,您喜欢我的这个位置?” “对,我会晕车,必须坐在靠窗的位置。” “抱歉了,我也会晕车呢,你找别人让座吧。” 在众人以为这个漂亮少女应该也会如同前面的女孩般,二话不说地站起腾位置时,司玖却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一百零五、老人邀请 “抱歉了,我也会晕车,您找别人让座吧。” 少女出人意料的拒绝话语,不仅让车内的众人吃惊诧异,更甚至连尚月儿也颇感意外。哼,封三少看上的女生,也不过如此。 “司玖,他既然想坐靠窗的位置,你就让给他嘛,毕竟是个老人家而且还扭伤了脚。”靠近车门位置的尚月儿缓缓站起身来,眼神隐晦不屑。让个座而已,多大点事。 大家伙印象颇好的尚月儿既然开口发了话,立马就有一些人附和地点点头,扬声道,“没错,司玖,赶紧让老人家坐下吧。这外头雨又大,车子走得可不稳,别让老人家等久。” “我已经说过,我也会晕车。尚小姐有特殊情况,难道就不允许我也有么?”视线飞快略过老人家微微翘起的左脚,司玖轻轻一笑,没有半点想要起身的意思。 “嘿,你这个小姑娘,懂不懂尊老爱幼?”瞧见对方根本不愿让位,老人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冷冷嘲讽道,“模样瞧着漂亮,可这心却黑的。” “老大爷,这巴士是我们跟随剧组的专用车,我作为一员自然也有享受入座的权利。给您让座是我的情分,不让则是我的本份。” 心黑?究竟谁才心黑呢?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司玖懒懒地瞥过对方一眼,四平八稳地坐着,如常神色丝毫没有受到一丝影响。 “你!!哼,你和那淡蓝裙子的女孩,简直云泥之别!”老人气得吹胡子瞪眼,偏偏又无可奈何。 “呵,谢谢老人家的夸赞,我向来都是最美的那朵云。”凉凉回敬对方一句,司玖不愿再搭理对方,掏出手机划开屏障,低头查阅资料。 离得不远处的尚月儿,清清楚楚听到他们的对话后,气得险些崩不住自己微笑的表情。该死的司玖,真以为自己谁呢! 最后没有办法,前排有个年轻男孩子站出来,给老人家让了座。大家伙儿暗自摇头,唉,剧组从哪招来这么一个新人,态度嚣张,完全不懂做人做事! 大巴内,或许为缓和气氛,大家伙和老人说笑闲聊家常。这才得知原来老人打算去望他的大儿子,而且他大儿子家在南苏的顺邺,距离还六七个小时的车程。 剧组专用大巴前往横店的路线恰巧经过此地,瞧着老人家孤身一人,外面又下起暴雨,尚月儿索性提议让老人家在顺邺再下车。 她的善心提议,大家伙自然也是点头同意。只与老人家相隔一个座位的司玖,听完此话,乌墨瞳眸瞬间眯了眯,暗自摇头。唉,这世人总能被眼前的假象所迷惑。 大概因为司玖选择冷眼旁观,并没有做出让座的举动,整个大巴的剧组成员开始有意无意地排挤她,甚至连副导演和场务助理也颇有几分微词。 临到吃中午饭时,他们皆是围在一起说说笑笑,只余司玖一人安静地坐在角落,低头吃着盘子里的饭菜。这时,她的手机嗡嗡作响,划开屏幕一看,原来是封禹。 午饭时间到,吃了么? 嗯,正在吃呢。对了,我瞧见尚月儿了,跟我在同一个剧组。司玖顺手给封禹回了个短信,随即起身朝餐厅旁边便利店,买了些常用品,以备不时之需。 临近傍晚时分,即将抵达顺邺城。跟车的副导演和场务助理眼见天色已晚,外面雨势仍旧没停,夜间开车太危险,便商量着今晚索性也在顺邺城落脚过夜。待明天一早,再驾车前往横店。 场务助理赶紧拿起手机搜寻酒店信息,奈何好几通电话打过去,居然都没订到合适的房间。毕竟顺邺城只是个小县城,他们人数众多,来得又很仓促,结果不言而喻。 就在大家一愁莫展,以为今晚就要窝在车子里头过夜时,那还未下车的老人突然笑眯眯地开口道,“我家儿子就住在顺邺城的北郊,三联排的四层别墅,大概有二十多间房。” “当然,你们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上我大儿子家住去。也算是报答你们,让老头子我搭车过来的好意了。” 听到老人家的这番提议,副导演和场务助理双眼顿时一亮,连声道谢。万万没有想到,之前不过举手之劳的帮忙,反倒机缘巧合地解决了他们目前最头疼的困扰。 “啧,所以说好心总有好报。” “对呢,不用窝在车里睡一宿,实在太好了。” “月儿姐,幸亏你当时对老爷爷的善意之举,不然我们可就得流宿街头……” 或许得知今晚能够舒舒服服地睡个好觉,车内一群人开心议论着,真是没想到,衣装朴素毫不起的老人,其儿子还是个有钱人,拥有三联排的别墅呢。 “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应该如此。”盈盈一笑,尚月儿不着痕迹地扫过不远处的少女一眼,眉眼间皆是矜持的得色。 “人生地不熟,荒郊野外的,谁知道安的什么心呢。”这时,某道懒懒透着凉薄的女声不合时宜地响起,“可别被人卖了,还傻得帮人数钱!” “司玖,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原本融洽热络的气氛,顿时陡然安静起来,随后有人不乐意地叫嚷道,正是先前那位打算让座的短发女孩,叶英。 “老爷爷好心收留我们一夜,你这样揣测别人,确实过分了。”被人当众泼冷水的滋味很难受,尚月儿原本上扬的嘴角渐渐消失,暗暗气恼对方的不知趣。 “老爷爷,您别听她胡扯,我们是相信您的。” 老人本就孤身一人,就算再加他大儿子一家,充其量五到六人。而他们车内足有二十五人,又岂会那般容易任人摆布! 肯定是瞧自己不顺眼,司玖才故意说出这番让人扫兴的话。哼,真不知道封禹究竟喜欢对方哪一点了!! “对,老人家,我们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副导演暗暗瞪了不远处座位上的小姑娘一眼,担心她横冲直撞的话语,引得老人不高兴,赶紧出声附和。 一百零六、朱家父子 “你放心,我不会和小孩一般见识。既然某些人瞧不上糟老头子住的郊外别墅,我自然也不强求。”老人冷嗤一声,故意将司玖所在的方位,丢出这么一句话来。 “您老,就是大度。”副导演朝老人竖起大拇指,赶紧朝司玖暗使眼色,心底郁闷了。这是从哪里招来的新人,说话毫无顾忌,也不怕将整车的人全都得罪死! 依照老人的提示与引路,大巴从顺邺城横中穿过,径直来到北郊区。车子停在某幢气派豪华的三联排别墅前,还没等老人下车,就见别墅前站立着某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约莫四十出头。 他带着副金框眼镜,周身气质儒雅,正是老人的大儿子朱胜军。刚刚接收到父亲打来的电话,得知消息的他赶紧跑出别墅,专程在外面等候。 “爸,你们可算是来了。”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朱胜军注意到大巴打开的车门,赶紧大步上前搀扶老人,朝车上的副导演和助理点点头,简单介绍了下自己。 “雷导,谢谢,谢谢你们让我父亲搭车过来。” “爸,我可都等你们好半天,饭菜我已经让下人准备妥当,等会儿咱们可以边吃边聊。” 雷副导演和场务助理连忙下车,和朱家父子简单寒暄几句后,又再一次道谢道,“真是抱歉,这个时候打扰你们了,谢谢你们愿意让我们留宿一夜,谢谢。” 在他们说话间,大巴士一群人也陆陆续续跳出车来,他们暗暗打量了眼这幢看上去特别气派的别墅,眼底皆是好奇之色。 “看上去,倒真像是座宫殿。” “老爷爷人好,他儿子看上去也不错呢。” “可不是嘛,里面布置得应该也很漂亮吧。” 此时天空早已不再下雨,远处天边夕阳缓缓沉落,浅浅余辉将天空云层染成了微微绯红。眼前本就好似宫殿般豪华的别墅,在夕阳底,显得越发漂亮璨灿。 靠窗而坐的司玖,透过半开的玻璃,打量着眼前的联排别墅,暗暗摇头。真没想到,自己随随便便出来一趟,居然也能遇见这种诡事。 原本已经渐渐远离的雷导等人,似乎也发现了缺少一人,他回过头来,看见仍旧逗留在车内的漂亮少女,双眉不禁皱成川字。 这小姑娘的性子可真是拗,说不去还真就不去了,难道她真打算独自一人窝在车子里,待到天亮?! “小杨,你去告诉她,我们要进去了,希望她也能一起。” 唉,若非担忧小姑娘的个人安全问题,否则他才懒得开口管这档子闲事呢。 “雷导,不用喊上她了吧,她如果要来,早就跟上了。” “可不是,难道非得我们三催四请?” “她之前当众质疑朱老爷爷的盛情邀请,咱们如果把她给叫上,不太好吧。” 被唤住小扬的场务助理,被大家伙七嘴八舌说得也有些不太懚愿了,她偷偷拿眼打量雷副导演的脸色,犹疑道,“雷导,那我还要不要去问呢?” “去吧。”小姑娘独自一人呆在车里过夜,还是有点不安全。雷导无视其他的异议,冲着场务助理小扬挥挥手道。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因为自己偶然的心软善意,反而成功救了自己一命。 “司玖,你和我们一块进去吧,雷导担心你车上过夜不安全。”助理小杨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高高扎着辫子,站在车外抬起五官周正的脸,好心劝说道。 干嘛非得又跑来一趟呢,害得自己于心不忍了。单手支起漂亮侧脸,坐在座位上的司玖,无奈地浅浅叹息出声。对于别人的善意,她向来投我以桃,报之以李。 从法布袋翻出数截红绳,她纤长手指翻飞间,赫然织成二条红手绳,顺手递给助理小杨,“来,你和雷导一人一个,进入别墅前就戴好,可佑你们平安,别被朱家父子瞧见。” 迟疑地接过红手绳,小杨不明就里打算开口询问,却意外撞进少女一双敛去华光的漆墨瞳眸,对方叮嘱的话语,刹那间悠远而又清晰,竟是印在脑海深处无法忘记。 “好。”乖乖点点头,小杨当即便将红手绳给戴上。她神色恍惚冲少女挥挥手,径直大步地走了回去。 “雷导,我就说嘛,她哪里会来。” “瞎耽搁功夫,朱家父子都在门口等咱们呢。” “走吧,走吧,好心当成驴肝肺!!” 一大群人又开始朝别墅大门移动,趁着他们围住朱家父子的时候,落在稍后的小杨飞快地拉住雷导,强行将红手绳戴在他手腕处,“司玖给的,说是能佑平安。” 额?佑平安? 无奈摇摇头,雷导目光落向人群里的那对父子,瞧瞧慈眉善目的模样,哪里像心存恶念的歹人。唉,现在的小姑娘,有被害妄想症吗? 到底,没有拒绝小姑娘的好意。快走几步的他,不消一会儿功夫,便追上了朱家父子,带着自己剧组成员,走进了别墅大门。 “雷导演,杨助理,我已经让佣人清理打扫好了二三楼房间。你们现在可以先分配好房间,整理下行李,待会儿吃饭时,我会让人去喊你们。” 朱胜军一番体贴入微的话语,更是让本就没有防备的剧组人员,心生好感,不停地连番道谢。他们跟着佣仆上了二三楼,别墅偌大的客厅顷刻间只余朱家父子二人。 父子俩隐晦得对视一眼后,一前一后地走进了楼下书房。确定四周再无他人后,朱胜军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咱们,还差多少人?” “差二十五个,原来刚刚够数,只是我察觉当中有个小姑娘气息,隐隐让我觉得很危险。不敢大意,只能排除在外了。” 原本微微弓起背的朱老爷爷,这时早已挺起了腰背,双手反于身后,面色沉冷地回应道。哪怕终究没能迈入玄师的门槛,但他天生拥有敏锐异常的五感,正是依靠这种感觉,他才能在这么多年的时间里,做到人不知鬼不觉! “爸,这都什么时候了?!今晚就是最后的期限,人数没能凑齐,您儿子我可就必死无疑了!!” 一百零七、饭里迷药 “混账!还不是你自己做的好事!好色成性!累得老头子我来给您收拾烂摊子!” 听到儿子这番指责的话语,朱老头气得双目瞪圆,厉声喝斥道。这些年他偷偷豢养供奉鬼王,还差二十五人献祭便能让鬼王满足自己增寿五十年的愿望,谁知,大儿子居然作下恶事,惹来厉鬼缠身,性命即将不保。 原来这朱胜军,身为建邺城桥北派出所所长,在小小地方可谓称得上土皇帝。他呢,非常好色,很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孩,经常利用职权威逼利诱一些涉事未深的小姑娘,强行占有肆意玩弄。 碍于他在建邺城的势力地位,许多受害女性完全不敢声张,使得他也越发胆大嚣张起来。只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约莫一个月前,朱胜军又看上了一年轻漂亮的女孩,使出和以往相差无几的手段得到后,女孩受不住刺激当场跳楼自杀了。虽然朱胜军利用自己的职权,遮盖事实真相,判定女孩为自杀火速了结此案,但噩梦也随之而来。 每当他回到家时,就好像有种无形力量频频作怪,好几次险些要了他的命。更甚至,他产生了幻觉,总能看见那死去的女孩血泪满面地找他报仇。 无奈之下,朱胜军只能偷偷找来自己的父亲,这才得知那女孩心怀怨恨化成厉鬼,找他索命。被厉鬼缠身,精神身体状态近乎崩溃的他,如果还无法将厉鬼消灭,今天便是他的死期。 时间紧迫,朱老头被逼得没有办法,只得和大儿子设计一出戏码,在路边佯装扭伤脚踝,引诱其他行人前来别墅留宿过夜,凑齐鬼王所要求的百人献祭。 恰巧,绕路而行的一车外地剧组人员,人数二十五人,当即成为他们锁定的猎物。 若非时间紧迫,以朱老头谨小慎微的个性,绝对不会如此贸贸然地行动。初上车时,他对司玖心生忌惮,故而才会在车上故意刁难对方,借机离间她和其他剧组成员的关系。 刚好,也能留下一个拒绝司玖进入别墅的正当理由。换句话说,无论司玖让座与否,他都会找理由机会将此人排除在外。 “那怎么办,父亲,还差一个呢!!或者,您去把车上的那个再叫进来?!” 急切地来回踱步,摘掉眼镜的朱胜军充血双目黑眼圈浓重,青色双唇直直抿起,“她就一小丫头而已,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里去!难道我和您联手,也对付不过她?!” “这…………”思考了好半晌,朱老头混浊眼底浮现阴狠厉色,终究还是点头同意,“行,我去把那臭丫头叫来,记得待会儿第一个就是将她制住!” 夜幕降临,巴士内橘黄暖色的灯光底,独自坐在空荡荡车内的少女,正有一搭没一搭把玩手里的古铜钱币。似隐隐有所感应地偏过头,透过半开的玻璃窗,望向正蹒跚走来的老人。 “咳咳,小姑娘,夜已经黑了,你如果不嫌弃的话,就进来吧。”清清嗓子,朱老头面色不甚自然地开口邀请道,“马上就要开饭,想必你也饿了,还是进去吧。” 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漆黑瞳眸,略略一扬,少女伸了个懒腰,似笑非笑地点头,“既然您老盛情邀请,我就勉为其难吧。” 有点意思,居然敢将主意打在她的身上,这是找死呢,找死呢,还是找死呢。 少女犹如施舍般的话语,气得朱老头胸口险些快要爆开,暗恨道。臭丫头,死到临头,还喜欢逞口舌之快。他倒想瞧瞧,等会儿献祭给鬼王大人时,对方还能不能死鸭子嘴硬!! 司玖走进别墅时,打量了眼宛若宫殿般的大厅,只见仿古欧洲时期的长长红木桌前,同一剧组成员们已然全部落座。 众人发现是她时,表情当即变得微妙各异。叶英正坐在桌子靠后的位置,扫过司玖一眼后,讥笑地开口道,“某人不是担心自己会被卖了吗?怎么还要进来?” “没办法,老人再三邀请我呢。”耸耸肩,表示无奈的司玖拉开座位,恰巧坐在短发女孩的正对面,粉红唇瓣勾起的笑容明晃张扬。 “切!”重重戳了下碗里的饭,叶英接收到雷副导演投掷而来的安静眼神后,只得低头夹菜吃饭。 这时女佣走上前,静悄悄端上了碗白米饭,司玖接过后,眼角余光不易察觉地落向女佣仆白惨惨的面容,眸光莫名一闪。 从女佣仆们的身上,她未曾感应到人类三阳气息。显得这些拥有人类外貌的女仆,并非人类。傀儡术?!也对,暗搓搓躲在别墅做些伤天害理事情的人,自然不愿走漏风声。 端起碗,司玖不易察觉地闻了下,立马嗅出一缕熟悉的异味,居然是迷药。啧啧,舍得下血本呢。 为免打草惊蛇,她不动声色地夹起筷子,佯装咀嚼咽下的模样。没多大一会儿,客厅陆陆续续响起疑惑的声音。 “咦,我怎地、怎地头晕起来。” “好困,我想要睡觉。” “糟糕了,他们在里面掺和迷药!我、我不行了……” 随着客厅接而连三有人倒地的沉闷声响,司玖当即假装自己也中招了,双眼微微一闭,软瘫在桌子上。 “爸,你不是说这小丫头很厉害的吗?这样简单,就中招了!”长桌主位的朱家父子俩人,见情况如所料般,立马站起身来。 “废话少说,赶紧拿绳子帮她绑起来,记得多绕几圈,千万别被挣脱了!”朱老头冷冷扫过儿子得意忘形的脸,飞快出声提醒道。 直至少女被粗绳绑成粽子般,朱家父子心里紧悬的大石这才放了下来,赶紧招来所有女佣将昏迷在地的这一群人,全部拖进别墅隐藏的地下室内。 只见幽幽暗暗的地下室,赫然摆好了祭祀法坛。木桌中央供奉乌漆钟鼎,钟鼎两旁竟然各自堆着三颗骷髅头,黑洞洞的眼窝,明显是人类遗骇! 一百零八、眷养鬼王 “信徒朱大石恭请鬼王大人现身,如今二十五人祭祀品已经凑齐。”朱老头站在供桌前,微躬着腰身,态度十分的恭敬,“还请鬼王大人帮助我儿,消灭掉那只缠身厉鬼。” 被女佣搬至地下室时,与剧组成员们共同躺在地面的司玖,悄悄睁开眼睛,趁着朱老头开始作法,请出鬼王大人时。她被反绑在身后的手,用力扭绞暗自发力一崩,粗绳竟是硬生生被崩断! 或许朱家父子二人注意力全部都在恭请鬼王身上,又或许他们对自己太有信心,居然没有发现此刻有人已经挣脱了束缚。 此时,供桌前漆黑钟鼎开始嗡嗡作响,泛起浓滚滚的黑雾,仿佛有数百只鬼物在地下室尖厉咆哮着,某张扭曲无比的乌黑脸孔,于黑雾中显现。 “你等将吾唤来,所谓何事?”粗嘎声音,阴测测响起。鬼王扭曲漆黑面容,通红如血的双目,直勾勾地盯着人看时,让人不禁头皮发麻。 “鬼王大人,我们已经按照您的要求,找来最后的二十五人准备献祭给您……” “哦?在哪?”听到祈愿人类的话语,鬼王阴森目光环顾地下室,飞快锁定地面那些昏迷不醒的男男女女,高兴无比地大笑道,“小老头,你倒还真有办法,短短时间内就凑齐了我需要的百人献祭。” “放心,等我将他们的灵魂一一吞噬后,自然会满足你们的愿望。” 鬼王从黑雾当中探出一只长着尖利指甲的爪子,二话不说就将离得最近的一矮胖中年男人猛地一吸,正是雷副导演。 可怜的雷导迷药效果还没过去,昏迷的他被迫飞至半空,毫无反抗之力,眨眼功夫,他竟是被浓浓黑烟完全包裹住。 鬼王还没来得及抽出其灵魂,就见中年男人周身散发出一圈红光,犹如破竹之势般地将浓浓黑烟一分为二。原来他左手佩戴的红绳结,似乎被激发某种神秘守护力量,飞速泛着莹莹红光。 “混帐,居然是驱魔结!”乌黑脸孔气得越发扭曲难看,它尖利爪子猛地紧紧一握。雷导手腕处的红绳结,竟是承受不住般地寸寸断裂。 趁着鬼王的注意力被转移,平躺佯装昏迷的司玖,身姿轻巧一跃而起。葱白纤长指尖,赫然将九枚古铜钱币全部朝钟鼎上空浮现的鬼脸打去,“天圆地方,铜钱打鬼!” 九枚古铜币,似乎被某根无形的线窜连,卟卟卟,第一枚古币击中鬼王通红似血的左眼,紧随其后第二枚古钱币尾随而来,精准地重叠再次击中鬼王的左眼。 第三枚……第四枚……它们几乎同一时间击向鬼王最薄弱的左眼! “啊,啊,是谁居然敢在暗处偷袭本尊!!”漆黑浓烟如翻江倒海般不断流动,剧烈疼痛使得半空中那张黑漆丑陋的脸孔越发可怖。 鬼王开始左躲右闪,试图摆脱其他剩余呼啸而来的古铜币,可这些看似小小的物件,仿佛通灵似地,紧紧追咬着它不放。 “朱老头,你们还不过来帮忙!”身为鬼王百年,它居然被几枚小小的铜钱重创鬼体,哪曾如此憋屈过。 朱家父子在发现少女突然跳起身来时,就已经想要出手阻止。奈何他们的动作,又哪里比得上司玖迅速。当她将九枚铜钱打向鬼王的同时,另一只手早就掐起法决,闪电般朝他们一弹。 几乎瞬发的定身咒,直接将他们当场定住,根本无法动弹半分。即便鬼王再如何愤怒地咆哮,依旧等不到半点支援。 司玖葱白如玉的手指,好似穿花蝴蝶般,法决不断变换着,唇边喃喃默念,“……天网网……地网网……特以吾之灵法主布天网……五大雷神手执器……镇守中方四方位……困!” 就见原本紧紧追击着鬼王的九枚古铜钱币,犹如忽而发出悦耳轻鸣声,仿佛烟花般四散而落。滴溜溜打转的它们,迸发出丝丝缕缕如细线般的白芒,幻化成细细密密的渔网,将鬼王牢牢困于其中。 “以为一个破网就能将本尊困住?哼,休想!”被逼得无路可退,漆黑可怖的脸孔愤恨得扭曲不已,冒着被白芒不断消融的剧痛,它原本如烟如雾的鬼体迅速开始膨胀。 好似渔网的丝丝白芒也随之被扯长,原本莹亮的光芒逐渐变得黯淡,仿佛下一秒就能被它给撑断。 “哼,那再加上这个呢?”司玖嘴唇勾起凉薄的笑意,顺势从法布袋里摸出巴掌大的东西。尖头莲花底座的铜铃,四方金刚净现,正是那天得来的战利品,金刚驱魔铃。 葱白几近透明的指尖握住驱魔铃,飞快摇动,叮当,叮当,叮当。密密集集的声响无声扩散至空气中,隐隐闪烁淡淡金光,一圈又一圈地击向正疯狂挣扎的鬼王。 “啊!驱魔铃!!”漆黑面孔不甘地发出一声尖厉啸声,之前还变身为巨人似的鬼体,被淡淡金光击中后,犹如泄了气的皮球,滋滋滋萎缩成团。 “呵,你倒有几分眼力劲。”向来喜爱速战战决的司玖,自然不肯给它喘息的机会,动作利落地将驱魔铃朝半空中一丢。 “临……降三世明王不动心……兵……降三世明王之忿怒心……斗……大日如来之金刚萨朵……者……大日如来之智慧……” 九字真言决。随着心底不断默念,她翻飞的纤长手指几乎幻化成了残影,一个个法诀化成光芒直直打入眼前悬浮的纯色铜铃之中。 半空中,滴溜溜飞转的金刚驱魔铃渐渐变大,发出刺目眩眼的浓厚金光。金光随着铜铃叮当叮当声响,直接幻化成水波弧纹,一波又一波砸中蜷缩成团的鬼体上。 地下室内,站立在横七竖八歪倒人群中的少女,明明只着简单黑衣黑裤,但面对鬼王时的从容冷静,使得她明艳脸庞透出几分绝决冰冷之色。 被定身在原地的朱家父子,见状内心大急,甚至无比的后悔。眼前这么个年纪小小的姑娘,玄术造诣竟如此深厚,早知道如此,刚刚就不该邀请她进来。 一百零九、帮个倒忙 就在这时,掉落地面的雷导和其他剧组成员,开始纷纷苏醒。诧异地眨眨眼睛,他们迅速打量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于幽暗的地下室,而靠墙的木桌则堆放着骇人白骨。 “我的天,这是哪里?” “对,记得是在吃饭的时候,我突然昏倒了!!” “感觉好恐怖阴森,她在干嘛?!” 大家伙还没明白过来,就听见同伴惊恐颤抖的声音,当即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就见幽幽暗暗的地下秘室,少女只身站在前方,手指翻飞快如虚影,一巴掌大的铜铃悬浮于空中,不停飞转。 半空中黑烟弥漫,伴随着某张漆黑面孔不断扭曲缩小,整个地下室充斥着痛苦的哀嚎声,直直刺破他们的耳膜,也开始刷新他们对世界的重新认知。 其实,阴灵鬼魅,寻常凡人肉眼根本无法瞧见。不过这只恶鬼已经步入了鬼王阶段,鬼气本体早已凝练为实,故而大家伙儿才能看清它的面目。 “……鬼?那是鬼?!” “呜呜,好可怕,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那司玖呢,咱们可不能丢她一个人对付鬼!!” 一群人瑟瑟发抖地咕噜爬起,他们面面相觑对视后,皆能看清对方眼底的惊恐害怕。当中,有人已经满心打算自己率先撤离此处,更甚至在说话时,脚步已经开始向外撤离。 混迹在其中的尚月儿,揉着仍旧泛晕的额角,脸色同样刹白难看,看似强作镇定,可嘴唇不自觉哆嗦起来。她看着正与那张可怖面孔缠斗的高个少女,精致明眸底隐晦莫名。 出生名门大家的她,自然也听说过一些玄乎其玄的秘辛传闻,看着对方毫无慌乱的表情,以及那被逼得越缩越小的恶鬼,内心无比震惊。 她完全不敢相信,这个司玖除却舞艺胜过自己外,竟然还有个隐藏的强大身份,玄师!!她不清楚司玖身为玄师的实力究竟如何,但她很清楚,神秘玄师一职深受华国所有上层人士的追崇和尊敬! 哪怕是京都的十大名门望族,若非必要,也不敢轻易得罪身份神秘的玄师!! 傅白萱透露给自己信息,并不全面!难怪,封三少如此喜欢看中眼前的少女,原来如此。 尚月儿心电飞转间,已经滋生出无数个念头,那自己该怎么办?!是不顾家族继续和她斗争到底,还是趁着和对方尚未真正结仇之前,避其锋芒,静待时机?! 可恶,为何她不能成为玄师呢,这样的话,封禹喜欢看中的就是自己了。 最终决定暗暗等待时机的尚月儿,内心无法抑制地涌现曾经极少出现的嫉妒不甘。她紧紧咬住嘴唇,跟身边其他人一般,故意佯装害怕,打算离开地下室。 然而在经过朱家父子身边时,她细心发现他们二人似乎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禁疑惑地再次打量一眼,“他们这是怎么了?” “管他们做什么,故意下药迷晕我们,绝对不安好心!!”身旁的短发女孩没好气地瞪了他们一眼,目光随即落向朱胜军腰间别着的东西,眼底蹭地莫名一亮。 无视朱胜军险些吃人的阴冷眼神,叶英伸出手飞快扯下对方那鼓囊的皮夹子,里面赫然是把手枪!叶英握着手枪掂了掂,心头一阵喜悦。 先前手无寸铁之力,可现在自己找到了武器,自然不愿袖手旁观。她折转过身,在剧组成员诧异的视线里,反而奔近了半空中那张漆黑面孔。 砰地,闷响。 短发女孩抬手就是一枪,甚至连瞄准的动作都没做。手枪子弹斜斜飞射,不仅没有击中被困的鬼王,反而打中了半空中不断翻转的古铜币! “…………” 原本稳定的天罗地网法阵,被女孩这一下险些维持不住平衡。亏得司玖反应迅速,左手及时翻转成诀,眨眼功夫将自己体内强大的玄力加恃于偏离的古铜币上。 “赶紧出去,别给我添乱!” 她嘴角微微抽搐了下,无语地摇摇头,幸亏自己定力够稳,否则必定被气得跳脚。这都是些什么人,竟帮倒忙! 少女凉凉的声音明明情绪起伏不大,可落入众人耳边,却无端地让人窒息得喘不过气来。叶英满脸涨得通红,只好把枪收了起来,羞愧地道歉,“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司玖暗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自己当然知道对方并非有意,否则的话,还能容得她这样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面前?! “子弹对鬼王,没有用处,你们都出去!” 再不出去,可就来不及了。 没有时间多做解释,司玖语速飞快地丢出这么一句话后,开始专心致致地对付鬼王。刹那间,驱魔铜铃转得更快了,紧接着天罗地网法阵中的鬼王已经被磨灭得只剩下成人拳头大小的鬼体。 另一边,听到少女这般发话后,原本还准备随时支援她的雷导和助理小杨,旋即想通似的,也开始随着大家的脚步,飞快挪向地下室的大门。 为首一马当先的是个年轻男子,个头高壮。在他手指即将触到大门的把手时,忽而不知打哪刮来的阴风,强劲得让大家伙完全睁不开眼睛。 凄凄厉厉的哭叫声,萦绕不绝,地下室的气温陡然下降十几度。大家伙儿直接被冻得牙齿打颤,双手抱起肩膀,哆哆嗦嗦道,“怎么,怎么回事?!” “你们、你们有没有听到谁在哭,是个女人!!” 众人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站在最前面的高壮男子,语气惊慌失措地嚷嚷道,“打不开,门打不开了!” “是鬼?难道还有只鬼?!”尚月儿警惕地环顾四周,奈何除却被司玖困住的那只恶鬼外,她并没有看见其他任何怪异的存在。 “……别走……都别走……你们都留下来陪我……” 随着尚月儿的话音落下,整个地下室清晰地回荡着阴冷凄凉的声音。高壮男子发疯似地拧动门把手,可大门依旧纹丝未动,心知无法出去的一群人吓得当场尖叫地四处逃窜。 一百一十、我看不见 此时,整个地下室乱成了一锅粥。惊慌失措的雷副导演和场务助理小杨,却没有四处乱窜,反倒瞅准机会,撒开脚丫子,猛地躲在某位少女的身后。 “…………” 虽然高个少女无暇顾忌他们二人,可雷导和小杨心底莫名觉得,此时此刻她的身边,才是让人最安全的地方。 他们二人的举动,尚月儿可谓尽收眼底,心弦微微一动。她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动作同样灵巧地躱在司玖的后面。哪怕再有不甘和嫉妒,却也不能和自己的性命过不去。 慌乱逃窜的众人,这才纷纷反应过来。他们的同伴司玖,可是个深藏不露的强人。大家伙动作齐划地往司玖身边奔去,推推挤挤得在她后方缩成一行。 司玖见状,无语地撇撇嘴角,敢情都把自己当成庇护所了。敏锐感觉到阴风朝自己这边刮来,司玖随意挥了下手,冷冷开口道,“冤有头,债有主,你就算要报仇,也得找对人才行。” 似乎被点醒般,满室的阴风刹时收起。仍旧如同木头人般站立在供桌前的朱家父子,此时却是大惊失色,心里头恨不能将对面少女千刀万刮。 “女厉鬼,快过来帮本尊。不然本尊现在的下场,就是你之后的下场!”被困于天网地牢法阵的鬼王,如今虚弱得近乎维持不住鬼形。它在感应到地下室多出来的熟悉阴气时,心头微微一动。 “她可是专门驱魔捉鬼的玄师,又怎么可能放过你?!你和我合作,先解决掉这个玄师!” “如果没有我,你早就成了鬼王的养分,你还信它?”司玖低低轻笑出声,视野里清晰地映着半空悬浮的白衣女影,丝毫不见半点慌张。 “你若想要为自己报仇,请便。机会只有这一次,可别本末倒置!” 她的言外之意,很简单,女鬼想要发泄心中怨恨,尽管去找朱家父子,自己可以当做看不见。 显然,白衣女鬼心动了,它能感觉到眼前人类少女周身隐藏着某种可怕强大的气息,想要短时间内和鬼王联手制服对方,并非易事。 权衡再三,它打算先将解决掉自己生前最恨的朱胜军,届时如果鬼王还在的话…… 混蛋,这是驱魔卫道的玄师应该说的话吗!! 朱家父子一听,额头当即沁出斗大的冷汗。特别是朱胜军,充满愤恨的眼神,如同利剑般直直戳向司玖。可下一秒,当他视野中赫然现出一张满满血泪,笑得阴森的青白脸庞时,喉咙仿佛被某只无形大掌硬生生掐住,无法呼吸。 “可别一下子就弄死,那样多没意思。你生前遭受多大的痛苦折腾,现如今就该让他百倍偿还……”人类少女凉薄的话语,在地下室内悠悠响起。 司玖丢出让人惊世骇俗的言论,一边收回了附回在朱胜军身上的定身术,一边加快收伏鬼王的速度。没错,她就是故意的,以朱家父子为饵,为自己争取时间。 原本躲在她身后的一群剧组成员,听完她的话语,默默地后退一大步。小姑娘好可怕,居然还在教女鬼怎么报仇!! 打算一招杀死朱胜军的白衣女鬼忽而咧开乌黑嘴巴,森冷地阴笑开来。没错,它怎么能让对方如此轻易地死去! 扼住朱胜军颈脖的青白手掌,猛地使劲一甩,朱胜军就被女鬼直接甩到地下室墙壁上。紧接着,痛苦得发出哀嚎的朱胜军,被女鬼开始当成了皮球似的,不停地往墙壁处撞。 砰砰砰,沉闷巨响,伴随着清晰可闻的骨头咔嚓咔嚓碎裂声。连绵不绝的惨叫哀嚎,听得在场众人头皮发麻,背脊后窜起阵阵冷冰的颤意。 “大人,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我可以用法宝和你交换!” 这边,已经面临死亡危机的鬼王终于低头哀求地讨好着,它坠入鬼道修行千年,好不容易才修成鬼王。如果今天真的死在这个少女手里,那可就真正的烟消云散了。 “放过你?你造孽深重,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法宝交换?可笑,她看上去很好骗么?司玖根本不为所动,很清楚这不过是鬼王的拖延之计。她心念微微一动,驱魔金刚铃的金光再次大涨,一波又一波地击打在鬼王身上。 随着鬼王发出最后一声哀鸣,仅剩鬼体赫然崩溃散溢成浓重黑烟。司玖收回驱魔金刚铃,手腕翻转,浓重黑烟仿佛水中漩涡般,旋转着吸引到她的面前。 她抬起白皙手掌随意一握,黑烟发出滋滋作响,瞬间泯灭消失不见。 此刻再次撞向墙壁跌落在地的朱胜军,身体多处粉碎性骨折,嘴边不停地口吐鲜血。他不断扭动着身体,痛苦万分地朝在场众人恳求哀嚎,“……救……命……求……求你们……救……我……” 已然鼻青脸肿的他,模样看上去甚是凄惨。原本藏于少女身后的一干人等,有些不忍地偏过头去,不愿再看。 “司玖,你身为玄师,怎么能帮那只女恶鬼呢?”忍了又忍,混迹其中的尚月儿双眉紧紧皱起,难掩心中诧异。在她获晓的秘闻中,身份神秘的玄师可不会和鬼怪同流合污! “帮?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帮它了?尚大小姐,这朱家父子手里沾染数十条无辜人命的罪行,难道不该死?” 典型地好了伤疤,忘了疼。在之前,这对朱家父子可是设计想要他们所有人的性命,若非有她在,早就成为鬼王的一顿营养大餐。 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情怜悯同情恶人?!司玖冷笑地斜斜睨向年轻女孩一眼,单手插兜,任由眼前女鬼折磨着朱家父子,完全毫无所动。 鬼王被彻底消灭,白衣女鬼原本心里头还有些担忧,可瞧见双手环胸的少女完全没有上前阻止的意思。它阴冷森然地冲着地面艰难扭动的朱胜军,咧嘴大笑,“当初我遭受你的侵害时,也曾这般哀求过你,现在终于轮到你了。”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哈哈……” 白衣女鬼飘飘荡荡,流满血泪的红瞳恶狠狠朝朱胜军一瞪。下一秒,它挥动着地下室的木凳子朝他用力砸去! 一百一十一、渡它轮回 堪比杀猪似的尖厉凄叫,几乎刺穿了在场所有人的耳膜。原来女鬼挥使着木凳子砸向了朱胜军的下身,男人最脆弱的部位。虽然没有谁敢上前察看,可从对方那痛不欲生的惨叫声中,完全不难猜出,朱胜军此人算是废了。 地面上,捂住下身不断翻滚的中年男人,痛得整张脸扭曲变形。白衣女鬼见状,阴测测地冷笑道,“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说完此话,它伸出长长利爪就要扑过去,身后却响起某道懒懒的女声,“等等。” 白衣女鬼猛然回头,血红双目警惕地盯着突然开口的高个少女,作出防备姿态。难道对方刚刚不过骗自己,现在反悔了不成?! “像他这种畜生都不如的人,悄无声息地死在地下室,太便宜他了。” 司玖从随身袋子里拿出自己的平板电脑,手指残影般地敲完键盘,漆黑屏幕赫然开启,里面皆是身为堂堂执法人员的朱胜军贪污受贿的罪证。 当然,朱胜军侵害众多女性的犯罪证据,只是为了不刺激白衣女鬼,她并没有放出来。 “不如,让他身败名裂,臭名昭着,在万人唾弃中死去。又何必,弄脏自己的手。” “对,你说得没错,何必弄脏自己的手!”或许已经把朱胜军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心中出了口恶气的白衣女鬼,听完少女这番话语,立刻反应过来,“有些被他们害死的人,都埋在别墅的后花园里。” 是个聪明的鬼呢,可惜了。司玖浅浅叹息出声,它清楚,单单贪污受贿罪证,还不足以判定朱家父子死罪,可若是杀害数十条人命的话,足够朱家父子死上几十回了。 在白衣女鬼的指引下,司玖和剧组其他成员们陆续来到后花园,大片大片种植着漂亮玫瑰花的泥地底,藏有三十多具已经腐烂的尸体。 幽幽暗暗的夜色中,几缕惨白的月光照落下来,场面何其恶心恐怖。有些胆大的年轻男女,上前瞄了一眼后,当即弯腰呕吐不止,“可怕,太可怕了!” “报警,我们必须报警。” 可恨,朱家父子实在可恨!一干众人之中年纪最长的雷副导演,赶紧偏过头不敢再看,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后花园不远处的桂花树下,歪歪地倚靠树干的高个少女,懒懒睨向旁边,似乎对着空气说话,“大仇既然已经报,我渡你入轮回,可好?” 仿佛回应少女的话语般,平地莫名刮起了一阵冷风。寻常普通凡人无法看见,少女视野里近在咫尺的白衣女鬼,周身笼罩的怨气淡薄许多。 女鬼满脸的血泪渐渐止住,张牙舞爪的长发乖顺垂至腰后,青白可怖的鬼脸恢复成生前漂亮明媚的模样。它朝少女躬身行礼,声音悦耳动听,“小姑娘,你是个好人。” 因为它知道,如果自己犯下杀孽,即便有机会渡入轮回,也必定沦落畜生道。 “顺手而已。” 无需供桌,无需法阵。司玖随势甩出一张空白黄符纸,纤长手指临空而画,待最后一笔落成,清叱道,“去!” 半空中,黄符纸无风自燃,围绕着白衣女鬼不停打转,直至符纸燃尽。女鬼身后赫然出现一条幽暗道路口,宽约三丈的小道尽头,赫然矗立着重重高殿楼宇。 ”谢谢。”白衣女鬼再度朝感谢后,毅然转身走向后方幽暗道路,在它刚刚踏进去后,道路隐没消失。 十分钟之后,警车鸣笛声由远而近。随后一群表情的民警带着猎匆匆赶来,当他们发现后花园那片被人翻动的泥土地里,深埋着三十几具腐烂尸体时,立即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他们一边勘察保护现场,一边打电话向上头汇报,请求上面加派负责侦案的刑警组员前来别墅。 当通过询问报警的雷副导演,这些民警终于隐蔽的地下室内找到人不人鬼不鬼模样的朱家父子,当中也有几个相熟的民警认出了朱胜军的身份,大感诧异的同时,又难免心中感慨。 谁能想到,平日里看上去斯文和气的朱所长,私底下竟然是这般恐怖恶心的面目。顺邺城如今出现如此恶性重大命案,哪怕朱胜军再有关系,又有谁敢出面保他。 只不过让民警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朱胜军身受重创,骨头脊椎好几处断裂,更甚至是非根也被人给废掉,偏偏负责报警的群众一致认为,是朱胜军命作恶太多,遭遇厉鬼索命。 闻讯而来的刑警们嗤之以鼻,完全不肯相信,可从那把砸伤朱胜军的凳子上,也未能提取到有用指纹。伤害朱胜军的行凶者没有找到,但朱胜军伙同父亲残忍杀害无辜路人的行为,却是证据确凿。 做完笔录的一干众人,紧绷心弦放松下来后,纷纷打起了哈欠。今夜惊心动魄的经历,使得他们再也不敢留在这幢豪华似宫殿般的别墅里过夜,宁可挤在巴士车内挨到天亮。 重新回到大巴,雷副导演和小杨清理了下人数,赫然发现对他们有救命之恩的司玖却不见人影。正打算让人去寻找时,就听见叶英语气疑惑地开口道,“那是司玖吧,和她在一起的男生又是谁?!” 无怪乎她这般好奇,哪怕隔着距离,站在高个少女跟前的年轻男生,依旧能够清晰地察觉出他俊美之极的外表,以及特别出众的气质。 “你怎么来了?” 诧异地挑高双眉,司玖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俊美男子,不远处是一辆豪华加车商务车,有些不明所以。 “你先前给我发短信,今晚有鬼王出没。我挺好奇的,所以过来瞧瞧。”清清嗓子,封禹目光落向已经被拉起警戒线的别墅,语气显得惋惜,“可惜,我好像来晚了。” “已经被我给消灭了,早知道的话,我应该把它装起来给你看看。”耸耸肩膀,司玖突然鼻子重重地嗅了下,毫不客气地问道,“我好像闻到了烤鸭的味道。” 一百一十二、 “对,正想着你应该还没吃,路过建邺城时,顺走给你带来了。” 少女敏锐的嗅觉,封禹示意自已身后的保镖周泯交出手里的袋子,抬手轻轻揉了下少女乌黑发丝,俊眸微弯,神色自然。 “确实,肚子有点饿了。”先前还不觉得,但这一秒司玖闻着那独特的烤鸭香味,竟然觉得肚子饿得前胸快贴过背。她接过周大哥递过来的袋子,明艳面容笼了层浅浅欣喜。 “走,我们去个好地方再吃。” “那你先等等,我打电话给雷副导演。”司玖连忙拿出手机和剧组成员说明情况后,又冲着巴士探出脑袋的场务助理小杨挥了下手,动作利落地跳进不远处的商务车内。 隔着一个座位,同样临窗而坐的尚月儿精致面容隐于幽暗中,情绪难辩。但从她不断绞在一起的手指轻易便能猜出,她此刻心情必定糟糕透顶! 封三少,不是还在京都逗留吗?怎地,他竟然也出现在这里?! “啧啧,你说司玖和那男子什么关系?远远瞧着,可谓一对壁人呢。”向来大咧的叶英此时也凑了过来,因为地下室的遭遇,原本对司玖的敌意和不喜欢早就烟消云散了。 孰不知,她的话犹如一把利箭,直接刺得尚月儿脸色瞬间难看无比,不耐烦地低喝道,“闲吃萝卜,淡操心!” 诧异地回望着这个气质本该优雅的漂亮女孩,叶英能够感觉到对方心情不太好,可是为什么呢?难道她和前来寻找司玖的那位年轻男子,认识不成? “抱歉了,刚刚有点失态。”立马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尚月儿故作难受地低垂眼睑,轻描淡写地解释道,“我和他自幼相识,却没想到他移情别恋,喜欢上了司玖……” 叶英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没想到这里头的故事居然如此狗血。她向来痛恨横刀夺爱的小三,以至于刚刚还因为朱家父子而对司玖产生的一点好感,顷刻消失无踪。 “这就是你所说的好地方?” 司玖拎着袋子,站在某家高级酒店的顶楼平台上,目光落向点燃蜡烛的长桌子,打趣道,“怎么,看着倒象是烛光晚餐。” “时间仓促,将就点吧。”体贴地为她拉开座位,封禹等到小丫头坐好后,这才坐在她的对面。他抬起一双宛如完美艺术品的手,自动自发地帮她打开袋子,端出餐盒。 修长优美的手指,与那酱色白肉相间的烤鸭片儿,明明极为不搭。可此时他神色淡和自然,又让人仿佛有种本该如此的错觉。 司玖视线扫过一眼年轻男子接近完好的右手背,硬痂早已掉落,长出的新肉已经与周边皮肤相近,若是不仔细观察,完全看不出来。 “嗯,你的手恢复得不错,可以停药了。” “你的功劳。”顺着少女的话题,封禹晃了下自己的手掌,低低一笑。他当即套起食品级的一次性手套,一张薄薄的荷叶饼,一片烤鸭肉,迅速卷好,递至少女嘴边,“来,张嘴。” “你……” 烤鸭独特的香味,萦绕于鼻端,刺激着味蕾。司玖张嘴咬下一口,忽而意识到这种互动太显亲密,飞快咀嚼咽下道,“谢谢,我自己来吧。” “我只是想看看,自己右手指灵活度恢复了几成。”封禹将手中剩余的烤鸭卷儿往自己嘴唇边一送,细嚼慢咽品尝了一会儿,“肥而不腻,味道还可以。” 司玖打算再找出一次性的手套,结果居然没有。她猛地朝年轻男子翻起白眼,低低嗤笑出声,“烤鸭老板可真够小气的,竟然仅仅赠送了一双手套。” “没有吗?看来只能我为你代其劳了。”挑挑墨黑俊眉,眼眸略弯的封禹,耸耸肩膀,不甚在意道,“这种活计也没多累,你负责吃就好。” “啧啧,今天我就享受一回当公主的感觉。”反正顶楼天台没有旁人,谁又知道呢。司玖懒懒地朝椅背一靠,抬起漂亮的下颔,故作颐指气使,“这块肥瘦刚好,我想尝尝。” “行。” 浓浓夜色,烛光微亮的天台上,各自落座的俊男美女。一个专注于投喂的工作,一个悠闲地张嘴吃。看得原本站于他们身后的保镖周泯,默默退后几步,紧接着索性退离天台。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位矜贵如神的少爷么,向来只有别人侍伺他的份儿,什么时候给别人喂过食物?! 看来,少爷是真心喜欢人家小姑娘了呢。 “吃完烤鸭,应该喝杯柠檬汁,解解腻。” 因为这句话,司玖只来得及擦拭唇角边沾有的油渍,就被封禹拉出了酒店,二人肩并肩逛着小城的街道。此时还未深夜,建邺城沿路小街还亮着灯,来往行人并不算少。 绕绕转转,他们终于找到一家仍旧营业的奶茶店,点了二份现榨柠檬蜂蜜汁,一路边走边喝。等走回酒店时,夜空淡淡隐现的月亮,已经挂在正中央。 “已经帮你订好房间,我就住在你对面,明天一早我送你和剧组的人员汇合。” 舒适柔软的大床,与狭窄难以伸展手脚的座位,向来不愿委屈自己的司玖自然选择前者。只是之前又吃烤鸭又喝柠檬汁,被喂饱的司玖,睡意了无。 “吃得有点撑,睡不着。” 听出少女略带抱怨的意味,封禹忍俊不禁地笑了,丹凤俊眸荡起潋滟涟漪,视线扫过少女仍显平坦的小腹,促狭道,“啧,真没瞧出来。” “封少,这家酒店一楼有贵宾娱乐设施,不如咱们去那里看看?”隔着几步的距离,保镖周泯好心地出言提醒。 “去瞧瞧?”沉吟了几秒,封禹偏过头望向身边的小丫头,开口询问对方。 “也行。” 这家酒店,算得上是建邺城最好的入住酒店。一楼贵宾娱乐设施,里面建有游泳池,电竞城,网球场等等娱乐运动项目。 刚刚吃过晚餐不久,不宜剧烈运动。所以他们几人选择了室内运动保龄球,馆内逗留的顾客虽然不多,可是当司玖和封禹走进去时,纷纷驻足侧目。 一百一十三、裸泳如何? 保龄球馆,无论逗留的顾客还是馆内的工作人员,皆是一副惊艳至呆怔的表情。建邺城小小地方,何时来了这么一对超级俊男美女,相比华国最新火爆的荧幕cp还要亮眼炫目! “小丫头,需要我教你吗?”修长手掌姿态优雅地拿起保龄球,封禹偏过头望着正四处环顾的司玖,轻笑问道。 “偶尔摸过,时间太久,忘记了,不如你先试范试范吧。”耸耸肩膀,实话实说的司玖,乌墨瞳眸略略眯起,有心看看对方的实力水平。 “行,看好了。”三步助走,封禹微微弯下腰身,右手抓住的保龄球顺势朝前一丢。只见蓝色的保龄球咕嗗成直行滚去,随着砰地一声,竟然击中十只球瓶。 第一击,就全中,实力不错。司玖毫不吝啬地拍拍手掌,粉红唇角勾起浅浅弧度,夸赞道,“打得不错哟。” 这时,一声响亮的口哨响起。他们回头望去,就瞧见一对手挽手的年轻男女正走进保龄球馆,为首的男生身量高大,五官俊朗有型,只是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肆意的雅痞。 或许因为长相出众,双眸瞳色漆黑清亮,非但不让人觉得讨厌,反而有种足以让女生为之疯狂的魅力。 “嘿,你的水平很好,足够成为我的对手。不如,咱们比赛玩玩?”年轻男子拉起女伴的手走上前,随意抓起旁边的保龄球,歪着脑袋语气张狂道。 “尚云,说好今晚陪人家练习的。”男子身旁的女伴不依起来,她撒娇似地摇摇对方的手臂,涂有艳红唇妆的嘴唇高高嘟起,“巴巴地跑来,可不是来看你和别人比赛的!” 嗲声嗲气的腔调,司玖瞬间觉得汗毛竖起,暗暗表示膈应。虽然说撒娇的女人,都好命。可此女这番操作,已经算得上造作了。 “乖,听话,我怎么会冷落你呢。”被换作尚云的年轻男子,抬起手温柔地拍拍女伴脸颊,安抚道,“我们进行男女混合比赛,你也参加呢。” “可是人家都还没有学会呢。”女伴仍旧不满意地撒娇道,眼角余光却瞄过一眼对面年纪尚小的女生。在触及那张明艳漂亮的面容,她表情怔愣了二秒后,突然涌现莫名的危机感。 谁知道,尚云莫名其妙提出比赛,是真的因为有人的打球技术厉害,还是瞧中了人家小姑娘的超级颜值。 尚云,早年以超级人气舞团组合出道,凭借帅气俊朗的外表和炫酷舞技,成为娱乐圈新晋的当红小鲜肉。只是,他性格浪荡不羁,身边女友犹如换衣服般,一茬接一茬。 而她呢,十八线外的小透明,前段时间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某次酒吧聚会搭上了对方。这都还没来得及沾他的光,炒绯闻蹭热度呢,可绝不能被人给抢先去。 没兴趣,观看时实直播的撒狗粮现场,司玖顺手拉过身旁尚未表态的封禹,准备离开保龄球馆。没想到,对面的年轻男子竟然长臂一拦,笑嘻嘻道,“先别急着走,咱们比比?” 难得遇见对手,尚云岂是那么容易放走对方的主儿。原本已经签定影视合约的他,准备前往横店拍戏,奈何昨夜狂欢宿醉,生生推迟半天时间才动身出发。 眼瞅着天都黑了,尙云这才和女伴在建邺城留宿过夜,没有想到,竟遇到一保龄球打得相当不错的对手。当然,最令他心底介意的其实是,对方的颜值居然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懒得比,因为感觉在欺负你。”语气略显不耐,司玖凉凉瞥过对方一眼,冷冷嗤笑出声。 “瞧着你年纪小,没想到口气倒挺大的。”仗着身高个头的优势,尚云居高临下地望向眼前小姑娘,吊儿朗当道,“我打保龄球,还从来没有输过。” “呵,那是你没遇见我们。”顺手抓起保龄球拍了拍,司玖抬起漂亮下颔,黑曜石般的乌黑瞳眸不输半分气势回视对方,“想要和我们比试,总得付出些彩头。不然,谁有那闲功夫,浪费时间。” “彩头?行呀,赌金钱还是资源?”果然呢。尚云还以为对方认出自己的身份,毕竟他如今在各大影视娱乐圈可谓当红男星,想要借机接近自己得到好处的,不知几凡。 比如他曾经的那些所谓‘女友’,又比如他身边的现在这位女伴。 不过,他的好处,可没有那么容易得的到呢。 “钱,资源,我们都不缺。你脖子挂有的那块玉佩,看着还不错,就用它做彩头,如何?”眼角余光扫过对方胸前挂着坠饰,司玖放下保龄球,笑盈盈开口道。 “你看中这东西?”对方居然不要钱,也不要资源?!诧异地挑起眉头,尚云手指挑起自己佩戴了十多年的小玉牌,表情显出几分犹豫。 这可是当年他爷爷弥留之际,给他留下来的东西。陪伴了他很长一段时间,心中到底有几分不舍。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比。”耸耸肩膀,司玖拉起身旁封禹的手,绕过拦路的二人,作势离开的样子。 “行,就拿它当彩头。可如果你们输了的话,我记得隔壁就有游泳池,当众裸泳如何?”或许瞧不惯小姑娘比自己还张狂的个性,尚云有心打消对方的气焰,故意痞痞一笑。 司玖还没来得及开口,站在旁边始终沉默的封禹,终于忍不住将她轻轻往身后一带,周身散发出强大迫人的气息,“我和你比,她就免了。” 刚刚他选择冷眼旁观,是因为知道小丫头准备设下圈套让人跳。可当听到对面这不知死活的家伙,提出裸泳为彩头时,哪怕他明白小丫头应该有几分本事,可终究不愿用她冒险。 之前还懒懒散散的年轻男子,此时眉眼微压,眸光透着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冷凝。看得尚云心里一悸,下意识后退一步。 等他反应过来时,垂直大腿边的双手紧攥成拳,三分羞恼,七分挑衅道,“啧啧,看来你们很怕输嘛。” 一百一十四、 “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输。”安抚得拍拍身旁年轻男子的手臂,少女从封禹身后探出了脑袋,乌墨瞳眸闪烁着熠熠光亮,笑容张扬而又自信。 “谁怕谁。” 听见小丫头言语间的执意,封禹只得无奈让步,习惯性地揉揉对方柔软的发丝,暗暗下定决心。如果到时真要裸泳,大不了他替她! 商定好赌约彩头,双方开始选择球道,通过表决商定为封禹左三,司玖左四,而尚云则是左五,柯娜左六球道。为他们的比赛球道。因为双人团队比赛,不同于单人赛,每人六局,以男女一组合计十二局累计,以总分高低决定输赢。 分别点亮二台记分器后,他们掷硬币猜正反的方式决定哪一组先进行比赛。 叮当作响,一枚普通硬币高高抛于半空之中,司玖纤长手指顺势一抓,挑眉问道,“你们先猜,正还是反?” “正。”尚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身旁那位妆容漂亮的女伴,却是急急开口道。 运气倒真是不错呢,居然被猜中了。即便没有摊开手掌,但司玖却很清楚手中的硬币,确实正面朝上。虽然她完全可以暗暗扭转乾坤,可这种小儿科的比试,她更喜欢用实力打脸。 皙白手掌缓缓摊开,露出的正是硬币正面。尚云女伴发出一阵欣喜轻呼,故意摇晃着尚云的胳膊,娇俏地嗔道,“看,我说得没错吧。” “对,对,小娜娜果然是我的幸运星。”抬手轻轻刮了下女伴的鼻尖,尚云感觉今晚的幸运之神应该会站在自己的身边,原本就自信的心态,越发笃定起来。 他带着女伴柯娜开始舒展活动手脚,随后拿起传输道上的保龄球,左右挥了挥。慢慢后退的他,四步助走后,腰身重心下沉,有力长臂带手中保龄球,以某种漂亮的姿势顺着地面丢了出去。 站在后方观察的司玖,乌黑瞳眸微微眯起,飞快推断出尚云的第一球,应该是十分。看来对方也有几分本事。可惜女伴实力不济,托了后腿。 果然,左五球道的保龄球咕噜朝前笔直滚动,狠狠撞击着白色球瓶,哗啦声响中,全部倒下。 而他的女伴么,姿势虽然不及尚云,可好歹保龄球没有滚偏位置,也打中了三只球瓶。初局的第一球,他们共计获得十三分。 “看来今天运气还行,第一球居然全中。”尚云吊儿朗当地吹了记口哨,俊朗五官挂着明晃晃的笑容,颇有些得意忘形。 “别有压力。”拍拍少女纤瘦的肩头,封禹从传输道上拿起一颗红色保龄球递给对方,低声说道,“你只需要打中三只球瓶就好,很简单的。” “行了,我倒觉得你比我还紧张。”没好气地白了眼年轻男子,司玖接过球试了试手感,随即视线定定地落向左四球道,久久没有转移视线。 没有人知道,左四球道的长宽,以及保龄球的重量,经过她的精心计算,已经得出最佳的投球角度和力道。她只需要准确地掌握住这些数据,就能稳操胜券。 她和封禹二人默契地同时后退,同样的助走三步,左膝微弯,右脚朝托踮。她右手臂划过漂亮的半弧线,轻轻将球朝前丢去。 红色保龄球贴着地面,于球道正中央呈现直线运动轨迹,砰地一声伴随着球瓶倒地的哗啦声响,竟是全数倒下。仅仅只是开局第一球,她居然打出了十分的好成绩。 与此同时,左三球道,球瓶同样全数被击倒。球道上空悬挂偌大的液晶屏,双双现出strike,第一格已亮了完成的符号‘x’。 万万没有想到,二人仅仅开局,就来了个漂亮的双全中。望着对方那刺目的分数,尚云嘴角原本噙起的笑容,渐渐变淡。 本以为对方一组,顶多也就是刚刚露过一手的男人厉害些,却未曾料想,那个年纪约莫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居然也来了个开场红。 究竟是运气,抑或实力? 哪怕与司玖相识有段时间的封禹,也忍不住地扬眉含笑,心里高高悬起的石头悄然落地。他猜测出司玖应该有几分本事,却没想到开局就给他展现出了强悍的实力。 由于尚云这组的女伴柯娜,第一球才打中三只球瓶,所以她拥有第二次补救的机会。没过一会儿,她的第二球在左六球道,击中剩余的其中四只。 第一局,司玖这组,得分二十分。而尚云和他的女伴,得分十七。 “云,左六球道不好用,感觉歪歪的。”落后三分,柯娜细眉轻蹙,咬咬嘴唇抱怨起来,“如果我站在左位第四的球道上,很有可能也打出十分的成绩呢。” 其实在正规保龄球比赛中,为了公平起见,每结束一轮比赛后,参赛者双方都必须互换球道,以示公正。只不过,这种私人比试,可换可不换。 “既然你的女伴想要互换比试球道,那咱们这局就依她意思,省得最后输了不认账。” 清晰地将柯娜小声抱怨收入耳里,司玖单手插兜,大大方方冲着他们扬声提议。对于她而言,哪怕换再多次的球道,只要她掌握了发球最恰当的角度和力道,结果都一样。 双双互换球道,这回轮到司玖和封禹二人率先打出第一球。 只见,站在左六球道前的少女,三步助走,与之前几乎无异的漂亮姿势,再次第一球拿下了大满的漂亮成绩!而相邻的左五位置,封禹同样稳稳地全中球瓶。 头顶的液晶屏幕,现出double的提示,下方第二格又划上了‘x’的符号。第二局比试,司玖和封禹以超快的速度,再次拿下了双十的漂亮成绩。 二人相互默契地对视一眼后,同时抬手击了下掌,以示欢舞。在经过尚云身边时,司玖懒懒一笑,明艳脸庞隐现几分俏皮意味,“撑住,别有压力哟。” 尚云听到这话,烦躁地扒了下额前浏海,本就抑郁的心情越发郁闷了。压力?珠玉在前,没有压力才见鬼了呢!! 失策,今天实在太失策。他狠狠吐了口浊气,稳住心神,从传输道拿下一颗黄色保龄球,递给自己的女伴,“娜娜,加油。” 一百一十五、你们赢了! 青春艾少的年纪,自有一股不愿认输的劲儿,更何况如柯娜这般爱慕虚荣的年轻女孩。当听到尚云的鼓励时,她深深吸了口气,接过保龄球,勉强笑道,“好的,一起加油。” 她很清楚,这次比试,自己很大可能成为尚云的拖脚石。可能有什么办法呢,对方那组技术实在太过强悍,哪怕互换了球道,又是先丢第一球,依然双双全中。 早知道,就不比试保龄球,哪怕游泳也行。 很快第二局结束,二人的成绩得分也出来了,尚云同样也是第一球满分,而柯娜这一局总计得分八分,第二局共得分十八分。 虽然柯娜打得比先前还要好些,奈何在司玖二局全中的压制下,根本不够看。 第三局开始,尚云丢球时不小心身形歪了下,保龄球滚进球道后只砸倒八只球瓶,所幸第二球他击倒了剩余的二只球瓶。二人总计得分,同样也是十八分。 “云,我去趟洗手间,马上回来。”柯娜眼神微微闪烁,咬咬嘴唇,开口说道。与此同时,她在心底暗暗祈祷,只盼着对方那一组双双失利,丢个五六分。 可惜老天并没有听见她的祈祷,司玖和封禹再次稳稳地拿下大满得分,竟然三连双全中!当左五和左六球道的液晶屏幕双双跳出triple流光溢彩的醒目提示时,尚云整张脸再也忍不住地沉郁起来。 无怪乎他面色难看,现在已经进行到了三局比赛,他和柯娜的总得分,落后于对方七分。别小看只相差个位的数分,可他却明白想要追起拉平,绝非易事。 保龄球馆,二对俊男美女的组合比赛,精彩的比试,自然吸引了馆内逗留的其他客人。更别论,司玖和封禹这一组,不仅颜值超高,而且保龄球技术相当过人,竟三连双大满! 不仅仅其他客人好奇地上前围观过来,甚至连保龄球馆的工作人员也伸长脖子,有意无意地注视着他们比赛过程。 “抱歉,麻烦让让、”上完厕所的柯娜瞧见围观人群渐渐增多,当中还有好事者拿起手机不停地拍照,眼神微微闪烁,划过几分隐晦不明的深色。 她从人群中钻了进去,从左六球道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朝司玖和封禹娇娇一笑,“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擦干手指沾有的湿意,柯娜为怕自己等会儿丢球打滑,又在手心扑了层防滑镁粉。她抓起传输道上的保龄球,朝尚云撒娇道,“已经第四局了,我们还有赢的可能吗?” “怕什么,只要没结束,就有翻盘的机会。”隔壁尚云,虽然嘴上不明说,可心底却很清楚,其实希望渺茫。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即便重新调整好心态的他,再度拿下一个十分,可到底还是被柯娜获得的七分拖累了。原先的七分也随即增加到了九分。 司玖漂亮唇角勾起似有若无的弧度,她扫过正围观自己比赛的其他顾客,顺势抓起一颗保龄球,刚想走向球道的开端时,眼角余光突然敏锐捕捉到本该平滑的地面,竟是泛起点点银光。 “等等。” 她出声唤住未曾察觉到的封禹,腰身微弯,仔细打量着地面现出的隐隐痕迹,发现竟是一连串的脚印。湿湿的水痕,如果不小心踩到,普通人十之八九极大可能滑倒! “谁是馆内工作人员,麻烦你们帮我把这些脚印擦干净。”听见身旁少女的一番话,立马反应过来的封禹,紧随其后也注意到了地面的异常。 从司玖忽而出声,蹲下身来察看时,柯娜心底当场咯噔一声,垂至大腿外侧的手掌倏地紧攥成拳。糟糕,被发现了! 她的脸色瞬间一白,涂有艳红唇膏的嘴角紧紧抿成直角,不断在心底做着自我心理建设。没关系,就算发现又能如何,只要自己死死咬住,不愿承认,谁又能信她几分! 然而隔着球道的司玖,却只是凉凉地瞥了柯娜一眼,并没有继续戳破她的小伎俩。抓着保龄球的她,只是抬起左手朝柯娜挥动,耸耸肩膀地笑道,“其实,我也可以不用助走,随意丢球就好。” 围观众人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句话的内容信息,就见高个少女微微腰下身,右手在半空中划过漂亮的半弦线,某颗白色保龄球立马飞滚而去。 呈现笔直的滚动路线,砰地闷响,不偏不倚地击倒正中喘的白色球瓶,紧随着又是一阵哗啦声,整整十只球瓶,全部倒下,无一例外。 “哇靠,这是什么神操作?!” “我没眼花吧,又是一记大满得分,她这是怎么做到的?” “应该是职业保龄球比赛选手吧,否则哪来如此恐怕的精准力!!” 少女一如先前的出色表现,直接让围观人群炸开了锅般。连续五次第一球就全中的记录,别说场外观看的他们了,就连左六球道的封禹也诧异地挑高俊眉,小丫头打球技能,是不是太逆天了! 五次大满的记录,而且居然直接略过助步的步骤,倘若自己和她对上,又有几分胜算。 自己也不愿输呢。瞬间摒除杂念的封禹,当即也直接跳过助走这最为关键的一步,直接将手里的保龄球也丢了出去。贴着地面滚动的保龄球,如同复制少女的结果般,同样得到了十分的好成绩! “哎哟,我看这对小情侣,分明就是来保龄馆炫技的!!” “可不是,双双五连中,如果不出意料,赢定了。” “啧啧,突然为他们的对手默哀三秒钟,实在忒打击人了呢…………” 满场沸腾的叫好声,以及鼓掌声,使得站在左三球道的尚云俊脸青了又红,红了又青。他从来没有象现在这般狼狈过,气恼地瞪了右手边的柯娜一眼,当即扯下自己脖子处的玉牌吊坠,咬牙道,“你们赢了!” 比试就比试,耍什么小心机。现在倒好,赔了夫人又折兵,面子里子全都折腾没了,丢脸丢到姥姥家! 一百一十六、 “云,你别这样,我又不是故意的。”被尚云瞪得心脏突突一跳,柯娜咬住自己的嘴唇,化着漂亮眼妆的双目顿时通红委屈。 目光扫过女伴脚下那双明显湿漉漉的鞋底,尚云冷冷轻嗤出声,真以为自己傻的么,看不出来?大庭广众之下,居然也敢使用这般拙劣的技俩?! 最关键的是,居然还被对方轻而易举地发现了,是该说她蠢呢,蠢呢,还是惷呢!! 他身为娱乐圈的当红男星,颇有名气的公众人物,想必围观群众早已有人认出自己了。保龄球比赛输掉没关系,大不了借此机会再上一回热搜,可若使用些不光彩的手段,即便不是他亲自己所为,也会影响同组的他。 此刻,尚云哪里还有心情继续这场注定是输的比赛,倒不如趁着围观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直接认真认输。他依照先前的约定,将胸前吊坠递给对方那个叫司玖的少女,头也不回地挤开人群,径直离开。 “云,你等等我,等等我!”心里咯噔一声,柯娜气得跺跺脚,偏偏无可奈何,只能跟随身后穷追不舍。 “咦?我怎么觉得刚刚退出比赛的男子,有点眼熟?” “眼熟?你平常不关注娱乐圈的么?” “那是当红男星尚云,正在热播的电视剧《最亲爱的》,里面男主角就是他演的。” “难怪,难怪呢…………” 且不管尚云究竟是否会原谅柯娜今日的所做所为,赢得比赛彩头的司玖,却是将吊坠拿在手里,仔细研究了一会儿,乌墨瞳眸浸染明亮笑意,明艳五官刹那动人妍丽。 她手里的这块玉吊坠,近二寸见方的和田真玉所制,仍是由明代最着名的能工名匠赵子冈所制。一面额框精美的云龙纹,雕刻五子闹春图画,栩栩如生。另一面则是以阴刻技法,篆刻诗文,龙飞凤舞,偏偏名家直接提笔书写而成,诗文后落款为冈西。 “子冈牌,名家大师陆子冈传世之作,明代真品。”顺势将玉佩吊饰塞给对面的年轻男子,司玖声音压低地开口道,“以后我缺钱了,也不怕。” 缺钱?封禹无奈地摇摇头,傻丫头怎么不看看她面前站着的是谁。 不过子冈牌么,他丹凤俊眸微微眯起,低垂视线打量了一眼。如果此玉真如小丫头所言,子冈牌真品,其价格应该在中八位数了。 只是到底其他男子佩戴过的东西,小丫头还是少接触得好。封禹随手将玉佩饰丢给混在人群中的自家保镖,意有所指道,“周泯,你看着处理。” “今天运气不错,有的玩,又有的拿。”注意到保龄球馆内仍旧没有散开的一些人,司玖懒懒打了个哈欠,率先提步离开,“走吧,我有点困。” 大清早,司玖刚刚睁开眼睛,外头就响起一阵敲门声。她只得无奈起床,有点没好气地打开房门,撇撇嘴角,“您可真会掐时算点,我这才刚刚醒呢。” “呵呵,今晚睡得可还好?”半倚门边的年轻男子,低头看了下自己腕表显示的时间,好心提醒道,“再给你五分钟的时间,我在楼下等你。” 司玖动作迅速地洗漱完毕,换了身深蓝色的运动装,随后走进一楼餐厅。果然,封禹已经点好了二人的早餐,坐在窗子边的位置上,一边切着盘里的食物,一边等着她。 “待会儿,我送你和雷副导演他们汇合。”将已经切好的培根煎蛋,推给对面落座的少女,封禹低头喝了口温温的牛奶,丹凤俊眸深处柔光一闪而逝。 原本,他打算直接将小丫头送去东阳横店,奈何国外项目出了些紧急情况,需要他亲自过去处理。 “等再过几天,我会去你们剧组一趟。” “你有事要忙,就别来了。慕北的问题,我有法子解决的。”吃着盘子里的食物,司玖语气不甚在意地开口道。 “他么,我自然不用担心。听说横店那边,5a景区风景不错,有点好奇。”当然,主要目的还是因为小丫头。封禹清清嗓子,墨黑眸色深处浮现淡淡的无奈,自己有心去看望对方,结果竟然被拒绝了。 面前的小丫头,可真是没良心呢。 似乎想到什么般,立马放下刀叉的司玖,忽而抬手伸向对面的年轻男子,表情认真道,“来,把左手给我。” 哪怕有些不明所以,可封禹又怎么可能拒绝任何一丝接近她的机会呢。他依照小丫头的话,微凉的左手轻轻搭在她的掌心上,三分调侃地笑道,“怎地,帮我看相么?” “我还嫌自己的命不够长。”无法参透的骨相命理,若要强行窥探,受损得可是自己的寿元。司玖气哼地翻了个白眼,葱白如玉指尖点向男子左腕处的红绳结,细细摩挲了一会儿。 猜出这封禹需要远行一趟,而平安驱魔结在为其挡过一难后,其防护能力已然削弱。不得已,她只能再为红绳结重新注入玄术加恃效果。 唉,她昨晚深夜好不容易修炼出来的玄力,又少了一分。 晨曦暖色阳光,透过窗户斜斜洒了进来。依窗而坐的少女,漂亮脸庞渡了层柔和明艳。她低垂长长鸦羽般的眼睫,表情懒懒散散,手指漫不经心地拂过年轻男子的左腕。 这一刻,封禹敏锐感应到少女柔软掌心托着自己的手,触感微温。她指尖轻轻摩挲着红绳结,明明不含半点绮念,明明没有碰到他的皮肤,可他却觉得像是在抚摸自己的手腕般。 仿佛羽毛撩拨心弦,点点的痒意,从他的左手蔓延至心尖。没有人知道,此刻封禹直觉耳尖有些发烫,偏偏小丫头又是一副随性无谓的模样,只得深深吸了口气,无奈道,“你还要调戏我多久?” “…………” 额?调戏?司玖眨眨乌黑瞳眸,眼角余光迅速环顾四周一遭,当瞧见不远处的一对母女正面色古怪地看着自己这边时,瞬间反应过来。 如果坐在这里的只是个青春艾少的小姑娘,估计早就窘得丢开了对方的手。可惜,偏偏司玖向来不按牌理出牌。 一百一十七、和谁学的? 可惜,向来不按牌理出牌的司玖,非但没有半点羞涩窘迫,反而顺势抓起对面年轻男子的手掌朝不远处的那对母女晃了晃。漂亮长眉稍稍一扬,她宛若黑曜石的瞳眸熠熠清亮,低低一笑。 她几近透明的指尖,落在年轻男子的掌心,慢慢轻点划动,最后甚至画起了圈圈,“你是指这样的调戏么?” 丹凤俊眸莫名一眯,封禹却是反手紧紧握住少女胡乱捣蛋的指尖,优美唇角边噙起的笑容,看似漫不经心,“都是和谁学的?” 霍卫衡,她的前未婚夫? “网上,撩人一百招,满级绿茶的必杀技等等。”这种东西还需要学么,见过无数男女主亲热互撩的实时直播,她要想学不会,都挺难的。司玖眼神露出些许不屑的嘲讽,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继续埋头扫荡盘子里的食物。 若非她对前未婚夫霍卫衡,已经没有了当初男女倾慕之情,傅白萱哪能那么容易就能成为霍卫衡的新任未婚妻? “小丫头,以后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别乱学,更别乱用。”抬起手狠狠揉了下少女柔软的发顶,封禹暗暗松口气,眸底显现些许无奈的浅笑,“以后,只准对我调戏。” 从玄术、古玩,再到舞蹈、保龄球等等,小丫头无一不精。如今连撩男招数,都能学以致用了!唉,可见什么都会,也是件令他颇觉头疼的事。 和司玖同一剧组的成员们,正陆陆续续睁开眼睛,打着哈哈下车找地方接水洗漱。他们眼尖地发现昨天晚上的那辆纯黑豪华商务车,再次出现在视野中。 “瞧瞧,某人可算是回来了。”撇撇嘴角,齐耳短发的女孩眼底隐现几分讥笑,果然如尚姐姐所说的那般,对方单独跑出去和一个大男人呆了整个晚上,真是不知羞耻。 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就这般爱慕虚荣,甘愿当别人第三者。亏得尚姐姐脾气好,如果是她的话,早就上前直接开撕了!! “如果远行的话,一切小心。”从商务车走下,司玖转头朝身后的年轻男子挥手告别,随口叮嘱道。毕竟千年活僵还没有找到,万事谨慎小心些,总归无坏处。 少女略带关心的叮嘱,在封禹听来觉得特别悦耳动听。他丹凤俊眸目光点点柔化,内心竟是泛起些许不舍,“三天后,我去横店找你。” 嗯,刚刚他以为的不作数,小丫头,其实还是很有良心的。 在旁人的视野中,仿佛上演影视剧般,只见不远处,翠绿黄花压满枝桠的桂花树下,超颜值的俊男美女正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 无需滤镜,无需美颜,即可作为宣传美图似的,自然而又唯美。 咔嚓,咔嚓,几声拍照片的快门按下键音。 “杜涛,你在做什么?!”察觉到旁边年轻男孩的举动,叶英气笑得翻起了白眼,赶紧出声制止对方。 “感觉他们比最火的荧屏情侣还要有cp感,没忍住,抓拍了几张。”摸摸后脑勺,杜涛赶紧将照片储存起来,打算做个自己的独制电脑屏保,肯定漂亮极了。 他们二人谈话,被走近的尚月儿听了个正着。她遥遥望向不远处的封三少,哪怕隔有数米远的距离,可依旧能察觉到对方投注在司玖身上的目光,别样柔和。 在她印象中,出身第一大家的封禹,俊美如斯,性格矜贵孤傲,每每看着别人的表情总是疏离有礼,何曾像现在这般?尚月儿思及他细微的变化,本就不甘嫉妒的心情,越发难受起来。 凭什么,一个本该山野间长大的假货,就算懂些玄术皮毛,可是却连玄师都称不上,究竟哪里好了? 昨天深夜,辗转难眠的尚月儿,终究不惜利用自己身后家族的关系人脉,终于得到玄师行内某人递来的确切消息。 其实司玖,并非真正的玄师! 在华国,拥有捉鬼驱魔能力之人,并不能称之为玄师。哪怕出自正当玄学门派,也需要经过一系列的考核试炼,全部通过合格者,登记入册才能成为玄师。 尚月儿虽然不清楚为何司玖的名字没有在总会玄师名册之中,但她却认定对方一定故意欺骗了封禹家三少。她打算找个适当的时机,最好在大庭广众之下,揭穿司玖的真面目。 等到黑色商务车调头离开后,她这才上前几步拦住深蓝运动衣的少女,视线隐隐不屑地将她从头到下打量了一番,语气饱含深意,“你故意冒充玄师,废尽心思接近封禹哥哥,妄想和他在一起,简直做梦!” “识相的,赶紧离开封禹哥哥,否则我定然要你身败名裂!!” 故意冒充玄师?接近封禹?司玖被对方这番无厘头的威胁话语,直接给逗得低笑不止。她双手环胸,高高抬起下巴,“尚小姐,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怎样让我身败名裂!” 威胁么?啧啧,真当她是吓得的吗?! “哼,咱们日后走着瞧。”瞅出对方丝毫不在意的神色,尚月儿涂着浅粉蜜膏的嘴唇瞬间抿成直线。只要对方还未成为玄师,以她背后的尚家,足够有一百种方法让对方悄无声息地在京都彻底消失。 “尚小姐,给你个忠靠,千万别犯蠢。” 只单单扫过面前女孩阴沉密布的神色,司玖已然猜出对方打算使出的那些伎俩。无非都是些绑架,陷害,或者暗杀等等不见光的手段,都是她穿梭那么多世界,成为作死女配玩剩下的东西。 她绷起脚尖,踩住地面躺着的一粒石子,灵巧地朝上踢带。小石子赫然落入她白皙的掌心,紧接着轻轻一握,捏捻几下。 等手掌再度摊开时,石子赫然消失不见,只余一堆细细末末的灰尘。她抬手朝旁边一吹,石子粉末瞬间被散得一干二净。 “这、这怎么……”好大的力气,居然能将石头直接捏成粉末?!尚月儿心脏突突一跳,下意识后退二步,不敢置信地喃喃问道。 “如果我刚刚握住的不是石头,而是你的手,你以为会怎样?” 一百一十八章 歪着脑袋,司玖漂亮眼瞳微微眯起,表情漫不经心地在笑,拖曳语调偏偏异常冰冷淡漠,“如果我刚刚握住的不是石头,而是你的手,你以为会怎样?” 此刻,眼前这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女孩,莫名得让尚月儿后背脊泛起了一股凉意,不由自主地将双手背于身后。究竟是对方大力女,抑或刚刚使用的不过些障眼法?! “司玖,你想对尚姐姐做什么?!” 不远处,某个齐耳短发的女生瞧见气氛似乎不对,赶紧跑过来,双眼警惕地瞪了司玖一眼,“尚姐姐脾气好,你别老想着欺负她!” 脾气好?欺负她? “叶英,你真该去看看眼科了。”这女生眼睛估计被眼屎给糊住了,瞧人都瞧不清楚。司玖失笑地摇摇头,没再理会她们二个,径直回到大巴车上。 从建邺城到横店,约莫三四个小时的车程。当她们站在横店影视城,这座号称世界第一的大型影视基地前时,已经临近中午时分。 依照剧组的安排,他们这行人入住早早安排的一家环境尚算可以的国贸大厦酒店,只是在等待前台办理入住手续时,恰时另一群人也走了过来。 为首的年轻男子,纯白水墨画t恤,搭配灰色麻质坎肩以及纯黑修身长裤,将他高大身形衬托得更趋完美。大大墨镜遮去他半张俊朗面容,微翘的唇角即使没有上扬,依旧给人含笑三分的邪肆意味。 “哇塞,我眼花了么,居然在这里看了尚云!真人比屏幕里的更帅气呢!”剧组内,一个年龄约莫十七八岁的女孩忽而捧起自己的脸颊,顿陷花痴状态。 “哼,大惊小怪,在横店你只要有时间,哪怕是大咖级别的超级巨星都能撞见几个呢。”排在后面的高瘦男生,嘴角撇撇,回应道。 “怎么?难道你们不知道吗,咱们这部戏的主角之一,请来的就是尚云。”听完二人的窃窃私语,另一个年纪稍大些的中年男子,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提醒着。 “什么,我居然能和尚云演同一部戏了?!” 其实,从尚云带着身后三人刚刚踏进国贸大厦之时,司玖已然注意到了他们。她挑起漂亮的双眉,唇角边绽开一抹轻笑,隔着距离朝二人点了点头。 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也是和自己同在一个剧组,倒真是巧了。 当她目光斜扫过来时,尚云同样也发现了对方的存在,明明着最普通的深蓝运动装,可在大厅一群人当中,却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个。 原来是她! 思及昨晚自己比赛狼狈认输的场景,尚云原本还含着几分痞笑的俊朗面庞,瞬间一沉。当即冷哼出声,他偏过头没有理会对方,拉着身边的女伴走向剧组的雷副导演,率先打起了招呼。 “雷导,原来你们也刚刚到?” “唉,路上出现点意外,耽搁了时间。”长长叹息出声,雷副导演思及昨晚的恐怖经历,不愿多说地摆摆手,“你的房间,剧组安排在808房。今天好好休息,明早记得开机仪式。” “雷导,他们可都是和我以后共事的剧组成员?”尚云从鼻梁处拉下墨镜,一双眼眸飞快扫过面前这群人,最后落定其中某个蓝衣少女,似笑非笑道,“以后请大家互相关照了。” 呵呵,有点意思,同在一个剧组。 其实吧,司玖跟随的这一组人员,在《刺客》剧组里充其量也就是些戏份少得可怜的演员,有些可能只呆个半天便能结束回家的酱油角色。 然而这位戏里主演,而且又是个风头正劲的当红男星,竟然亲自开口和他们打招呼时,明明语气疏离客气,却也足够他们受庞若惊的! “哪里,哪里。” 隔着不停点头笑脸相迎的人群,司玖却是低低嗤笑了声,没有言语。如果对方还在记恨昨晚输掉比赛,打算给自己穿小鞋的话,她真不介意让对方更记恨一些。 “司玖过来,这是你的房卡。” 接过助理小杨递来的房卡,司玖眼角余光随意瞥过一眼上面显示的858数字,顺着人群往电梯入口走去。只是因为人数过多,位置偏后的她不得不等待下一趟电梯。 等她再进去时,赫然发现尚月儿和叶英,以及尚云也随之迈进电梯,眉头不禁又是一扬。啧啧,果然应了那句老话,不是冤家不聚头。 电梯大门缓缓合拢,尚云顺手将墨镜挂在衣襟上,单手插兜,朝后微微一靠,忽而扬声轻轻唤了句,“六姐。” 六姐? 这一称呼,顿时引得旁边的叶英表情瞬间呆怔,眨眨双眼好几秒后,这才反应过来。尚月儿,尚云,居然还是姐弟关系?! “小英,他是我的堂弟,排行老八。”尚月儿捂嘴轻笑,带着几分促狭的眼睛,不易察觉地略过最里位置的某个少女,故意开口道,“当初我们都以为他只是胡闹,没曾想,现在居然也成了明星。” 尚月儿之所以能够进入《刺客》剧组争得戏份角色,除了带着庞大资金进组外,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尚云的极力推荐,所以慕北葎这才勉强点头同意。 “尚姐姐,我真没想到,尚云还是你的堂弟。”这消息可谓是劲爆新闻了。缓过神来的叶英,小心翼翼瞄过近在咫尺的俊朗面庞,脸颊不禁开始发起烫来。 “不过,我和他是姐弟的关系,我们几个知道就行。具体道理,想必你也应该懂得。”声音压得很低,尚月儿化着精美妆容的俏脸故作认真,再三叮嘱道。 “…………” 被迫听了一耳朵的司玖,表示无语。既然不愿意张扬出去,那就别透露给旁人听撒。难道他们仨个,没瞧见自己这么一个大活人的存在么!! “司小姐,想必你也不会说出去的,对吧?” 尚月儿陡转的话语,三人当即齐刷刷地望向电梯最里位置的司玖,大有对方若是不答应就不准出电梯的架式。 “你们的事,和我有半毛钱关系?!” 一百一十九、你就坐这 八月十六号,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在华国影视娱乐圈,每一部新戏开拍前,都需要挑选黄道吉日举行开拍仪式,讨个拍摄顺利新戏大热的好彩头。自然,慕北葎筹拍的《刺客》也不例外。 原本以司玖在戏中的角色份量,完全没有资格参加开机典礼,但在慕北葎的盛情譤请下,她被按排在靠后的位置。正巧,她也打算趁着机会,熟悉剧组环境以及其他成员。 预祝《刺客》顺利开拍,长长红条幅,金光闪闪的大字于阳光底熠熠生辉。红幅下方,长方形的供桌,古铜色焚香鼎插着三柱点燃的粗长红香,香烟袅袅。 由慕北葎领着五位领衔主演的演员并排站在最前,他们手持三只细香,带领身后一干众人,朝焚香鼎认真拜了三拜,总算礼成。 混杂在后方的司玖,眼角余光不易察觉地打量起到场的所有人,可惜毫无发现。难道施咒之人,并没有隐藏在剧组里? 拍戏片场,场务组人员开始忙忙碌碌跑来跑去布置现场,而今天有拍摄戏份的演员则是挨个坐在化妆外间等待。至于几个主演的艺人,他们各自都有着独立的化妆间,甚至不必和那些配角们共用同一个化妆师。 相比一干众人的忙碌,夹杂在其中的某道高挑身影,却是无比的悠闲轻松,以至于每个路过她身边的剧组同事,皆会匆匆打量一眼。随即又会因其明艳漂亮的外形,忍不住地再打量一眼。 “怎么,今天没你的戏份?”低沉微哑的男声,忽而响起。 正四处闲逛的司玖,当即感觉到自己前方阳光被来人的身影完全遮挡住了。抬起头,她不出意料地瞧见某个风头正盛的男明星拦住自己的去路,正是尚云。 昨晚通过堂姐的解释,他才知道这个十分漂亮的小姑娘,原来就是她嘴边提及过的司玖,整个京都顶级上流圈子火热传闻中的正主。 上回五婶举行晚宴,尙云因身在国外取景拍戏,所以并没有参加,以至于错过了京都风传惊艳四座的一曲凤凰于飞。听说小姑娘不仅舞技超群,而且当众打败了自家最善长舞艺的六堂姐尚月儿。 不由地,他忆起前天晚上自己和女伴柯娜,同样被对方轻松战胜的场景,后槽牙气恼地暗暗磨着。真是没有想到,他们姐弟俩居然会栽在同一个人的手里! “听雷副导演提及,你饰演的是红鸾这个角色?” “嗯,戏少,所以今天我也就是个看客。”点点头,司玖耸耸肩膀,打算绕过对方继续随意逛逛。岂知,对方伸出一只大掌,堂而皇之又拦住了她。 “司玖,我可以帮你和慕北导演讲讲情,让他多加你几场戏。”下意识抬起下巴,尚云居高临下地望着近前的黑衣姑娘,语气高高在上般地施舍道,“毕竟只有一句台词的角色,想要在戏中出彩,很难。” 听堂姐说,这个小姑娘挺有几分本事,但尚云却不以为然。对于想在娱乐圈成名的女孩们,他非常清楚她们的软肋弱点,只需要抛出一点蝇头小利,简直趋之若鹜。 当然他也知道司玖和封三少之间的关系匪浅,可对尚月儿所述的男女关系却是嗤之以鼻,多多少少有些怀疑。据他所知,封三少和慕北导演绝对铁哥们,以他俩这层关系,如果司玖真是对方的女朋友,那么绝对不可能只拿下红鸾这么个戏份少得可怜的小角色! 尚云心底隐隐有种猜测,司玖此时应该还没有成为封三少的正式女友! “哦,我可不信你有这般好心。”双手环胸,司玖抬起双眸懒懒瞥过对方一眼,语气直接道,“我很好奇,你的条件。” “真聪明。其实呢,条件很简单,你离开封禹。”吹了记口哨,尚云眼底划过一丝得意,话语更具诱惑力,“你跟着我吧,我可以为你介绍合适的经纪公司,将你力捧成一线女星。” “啧啧,等你成为影帝再说吧。”暗自摇头,司玖二话不说直接绕过对方,甚至在经过他身边时,直接丢给他一个不屑的眼神。 呵呵,给她画大饼呢,还真当她是个好骗的小姑娘? “司玖,慕北导演喊你过去。”场务助理小杨三步并二步地走过来,急急忙忙将她拉进拍摄场地。 看出对方着急忙慌的表情,司玖还以为慕北葎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走到摄像机后。就见这个年纪的慕北导演,竟然亲自端来了把座椅,而后指着它,笑嘻嘻道,“坐吧,你就坐这,反正今天也没你的戏份。” 慕北葎的举动,引得在场众人频频侧目,暗暗猜测这小姑娘和大导演的关系。别看慕北葎平时笑嘻没个正经的模样,可是一旦进入拍摄状态后,宛若变了个人,绝对严肃认真得仿佛大魔王般。 从来没有人见过,端坐在摄影机后的慕北葎,给过谁一个笑脸,可今天却破例了。 “小叶,你看看慕北导演,对她可谓照顾有加,该不会她和慕北导演也有一腿吧。”不远处,正坐在拍戏场外等待化妆的一高瘦女孩俞悦,悄悄撞了撞身旁的同伴,眼底尽显嫉妒之色。 “哼,谁知道呢。如果他们没关系,慕北导演哪里会笑成那个样子!”啧啧,年纪不大,这一脚踏几只船的本事,倒真不小!叶英心底本就对司玖印象颇差,现在变得越发的糟糕。 “怎么没见尚月儿呢。”正闲得无聊,俞悦来来回回打量片场或站或坐的众人,表情奇怪地问道,“你知道吗?” “哦,尚姐姐去了另外一间化妆室。” 《刺客》,以古代架空朝代为背景,讲述一群侠义剑客为了刺杀政庆昏帝,不惜牺牲小我,完成大义的故事。此戏主要以男性演员为主,穿插其中的女性角色屈指可数。 叶英在这一次《刺客》新戏中,只是接到个侍女身份的角色,出场露脸次数极少的边缘角色。 一百二十、她的背景 尚月儿,在《刺客》新戏中,拿下的则是政庆帝最宠爱的胡妃一角。或许比不得主演们的戏份,却也是新戏中不可多得的女性主要角色之一。她被分配的化妆间,自然和叶英几人待遇不同。 其实哪怕尚月儿没有明说,可从她优雅谈吐和特别的气质中,叶英也能感觉得到对方和自己这些人的不同。她为自己能够结识到这么一位有身份背景的朋友,暗自开心。 极为巧合,叶英饰演的角色也正是胡妃身边侍女丫鬟,零零总总的原因加在一起,使得她特别不愿意看见尚月儿受人欺负。哪怕救过自己的司玖,也不行。 坐在摄像机后方的司玖,颇感无语地撇撇嘴角,刚刚那位片场工作人员已经来来回回不下十几趟从自己身边经过,究竟真有要事在忙抑或怀着强大的好奇心? “司玖,渴不渴?”正手持扩音喇叭的慕北嵂在吩咐助理小杨几句后,忽而转过脸来,态度殷勤地问道,“矿泉水,还是牛奶。” 无怪乎他会如此紧张,小禹子这二天出国处理公司问题,临走前可是对他再三叮嘱过,务必将他的小朋友照顾妥当。 虽然封禹没有挑明隐含的深意,但和对方相处了二十年,慕北嵂清楚他的弦外之意,自然责无旁贷地看住小朋友,免得一个不留情,被人给拐跑咯。 “矿泉水,谢谢。”从随身法布袋摸出年代古远的羊皮卷,司玖索性低头研究《推背图》。这可是那天离开直升机时,封禹硬塞给她的珍品古书呢。 “好。” 连声道好的慕北嵂递完矿泉水,再转向摄像机前时,原本讨好似的笑容瞬间隐没。只见他右手卷起剧本狠狠拍了下桌子,暴躁地喝斥道,“谁给她化的妆,我需要的是女侠客剑客,不是青楼花魁!” “……厉啸,你是没吃饭吗?我让你舞剑,不是让你舞花!” “……道具组的人跑哪去了,反光板不知用,搁在角落想生灰是不是!!” 整个拍摄现场,只余慕北嵂中气十足的喝骂声,其他人仿佛鹌鹑般地缩着肩膀做事,唯恐自己是下一个惹怒大导演的倒霉蛋。若在场最悠闲的,当属坐在大导演身边的黑衣少女。 她正捧着幅羊皮卷,看得目不转晴,全然无视耳边不断传来的暴怒声。一些心生好奇的剧组成员,悄悄绕于她的后方,仔细瞄了几下后,顿时傻眼。 本以为小姑娘看的应该类似于剧本对角色剖析或者台词,可惜根本不是。只见她手中羊皮卷记载的又是画图,又是谶颂,那一行行字他们倒是认的,可组合起来的意思,全然不知。 最让他们震惊的是,黑衣少女居然还敢大咧咧地坐在大导演身边,只看些杂七杂八的怪书。更鬼诡的是,明明慕北嵂也注意到她手里的羊皮卷,却愣是没有半分责备之心。 曾经与慕北嵂在同一剧组共事过的工作人员,记得前几年也有演员在片场闲暇之余偷看小说杂书,对方发现后当场发飙,斥责演员没有用心,不务正业! 呵呵,偏心,赤裸裸的偏心! “嘿,你清楚她在戏里饰演哪个角色吗?” “我知道,她演红鸾。”一说到这里,偷偷躲在角落咬耳朵的工作人员,面色显得古怪。原本红鸾戏份在女性角色里也算颇多的一位,可不知地慕北导演脑子哪根弦搭错了,硬是让编剧将红鸾大半戏份全部删掉。 到最后,仅剩下最精彩的舞技表演和打斗二场大戏,更过分的是,从头到尾只有一句台词!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饰演红鸾的演员和咱们大导演之间有嫌隙矛盾,可如今看来,完完全全没那回事。真是奇怪,大家说慕北导演偏心吧,他确实偏心,可要说他狠心吧,又的确狠心。 整整二个小时过去,陷入研究推算之中的司玖,突而被一阵锣声给惊醒。她偏头望去,正巧场地正中央,某个面色沉郁的大导演正拎起铜锣猛地重重一敲,严厉语气充斥着满满不耐。 “没吃饭?连个锣都敲不好,别给我有气无力的!” 又是一顿爆吼,慕北嵂整个人简直幻化成了暴躁狮子王,逮谁就朝谁喷火。司玖黛长双眉不由地一皱,思及对方和家中长辈的赌约,暗暗摇头叹息。 她将羊皮卷小心放回随身法袋中,悄然起身走出片场。礼貌轻笑地询问了二个当地人,她这才慢慢踱进偏僻角落的一家中药铺子。 或许临近中午,又或许门可罗雀,无所事事的药店营业员正伏在柜台上懒懒得闭睡觉。司玖走进店内甚至环顾好几圈四周,药店营业员依旧没能察觉她的到来。 纤长如玉的手指,朝柜台轻轻叩了叩,被惊醒的营业员这才抬起头,眼底隐隐露出些许不耐,“想配什么药,有单方吗?” “我说,你记。”没在意对方态度究竟如何,毕竟于她而言只是个路人过客。司玖示意对方拿出纸笔,悦耳声线不疾不徐道,“白芷五十克,丁香二十五克,檀香五十克,玫瑰花一百五十克……” “等等,说得那么快,我哪里记得了!”猛地翻起白眼,女营业员握住笔潦潦草草快速写下几行字,不耐烦地打断道,“我又没有复读功能,你慢点说。” 听到这话,司玖索性直接抽出对方的笔和纸,自顾自写完配伍丹方,随后递过去,“照着单子抓药,别弄错了。” 女营业员低头落向白纸间那一行行龙飞凤舞遵劲有力的笔迹,顿时觉得自己刚刚写的字简直狗扒式般难看无比,本就欠佳的心情越发不好起来。 以为就属你的字好看吗!!她气哼哼将纸张拍在拒台上,转过身拉开一格格储藏木抽屉,开始按量抓药。没等称出二样药材,她口袋里搁至的手机忽而铃声大作。 女营业员划过屏幕,一看来电号码,顿时喜上眉梢。她赶紧接听电话,捏着声线甜甜地唤了声,“喂?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 一百二十一、安神醒脑 单手插兜,一身黑色衣裤的高瘦纤长少女,斜斜睨向一边煲电话粥一边抓药的女营业员,唇角勾起别具深意的笑容。她抬起如玉雪白的手指,缓缓叩了叩柜台,慢悠悠地提醒道,“错了。” “啊?什么错了,没错。”正用肩膀夹着手机打电话的女营业员,不耐烦地摆摆手,顺手便要将称好的檀香片倒向牛皮纸上。谁知,一只纤长胳膊横斜里伸了过来,阻止她的动作。 “你要做什么!!” “我说你抓错了。”直接将小托盘扣压在柜台边,司玖眉心微微一压,唇角边的笑意凉意毕现,“克数不对,重新称过。” “怎么可能有错,我在这店里工作好几年,就算单凭手感抓药都可以!”不满于对方打断自己的通话,女营业员面色瞬间变得难看,也没心思地掐掉电话,重新将手机放回兜里。 司玖二话不说,亲自将小托盘里的檀香放在电子秤上一秤,电子秤显示的数字为六十克,冷笑道,“你自己看吧,多了十克。” “这也没什么大错,你还占便宜了呢。”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多称了一点点,女营业员心虚地别开视线,只得重新称过檀香片,小声嘀咕着。 “中药单方,每一味药不可增一分亦不可少一分,否则药理效果截然不同。如果你连这种道理都不清楚,这份工作你还是辞了吧,免得害人害已。”双手环胸,司玖毫不客气地开口道。 “哼,凭什么,你又不是我的老板!” “你还买不买,不买……”女营业员气极败坏地将药单一拍,正打算将眼前黑衣少女直接轰出店门外时,药店后方小门走来身穿白大褂的青年男子,右手正牵着一三四岁小男孩。 “抱歉了,小姑娘。”青年男子姓林,正是这家中药店的老板。因为中午生意清淡,他就和儿子呆在后院玩耍,听见店里传来争执声音,赶紧过来看看情况。 “刘蕊,我早就告诫过你,帮人抓药,一定要仔细小心,千万别弄错。”林飞眼神沉冷地瞪向自家女店员,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现在你可以走了,你不适合这份工作。” “老板……” 女营业员还想争辩什么,可是瞧见青年男子的态度,只得咬咬嘴唇,将身上白大褂一脱,冷哼道,“不做就不做,你当我稀罕呢!” “小姑娘,你的药方呢,我来帮你抓。”没有店员,作为老板的林飞只能亲自上阵。他软言好语地哄着自家儿子,再三叮嘱道,“晓轩,你先坐在这里等下爸爸,乖乖听话,不准乱跑。” 只是,小男孩没有吭声,忽而攥住青年男子的衣角,始终都不肯放手。林飞颇感无奈,只能揉揉自家儿子的小脑袋,暗暗叹息。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自己来吧。” 从林姓父子走进来时,司玖直觉眉心微微一动,视线不易察觉地再次打量了他们一眼。倒真应了那句老话,有缘千里,自相会。 她耸耸肩膀,走向一排排药柜,拉开标记着玫瑰花的抽屉,动作熟悉地抓了一把,掂了掂。又放至电子秤称了下,刚刚好一百五十克。 如此反复地重复着抓药的动作,没过一会儿,手中药方已经配伍完毕。她纤长手指灵巧快速地将药材扎好成一袋,转身又开始配着第二副药草。 “小姑娘,没想到,你还是个行家呀。” 虽然林飞大半注意力放在自家儿子身上,可也注意到黑衣少女每次用手一抓,虽然也有过称的动作,但从来没有增减的动作。显然,她只单单凭借手感,就能准确地抓准药材的重量克数! “熟能生巧而已。林老板,你算算需要多少钱。” “小姑娘,不用,免费送你了。若不是你及时发现店里员工失误,我药店的招牌必定有被砸的一天。”摆摆手,林飞无所谓地开口道。 “那怎么能行,一码归一码。” 最终司玖给店家老板转了五千块,临走前又从随身布袋里翻出红绳,弯下腰身系在了小男孩的手上,笑着对他的父亲说道,“你儿子刚刚找回来不久,喜欢黏着父母也很正常。” “以后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目送高瘦少女离开的背影,将儿子抱在怀里的林飞,心底划过极大困惑不解。对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儿子晓轩,曾经丢失过?! 横店影视城,《刺客》拍戏片场。 “司玖人呢,还没有回来?” 沉浸拍摄中的慕北嵂直到眼前的一场戏完美结束后,方才注意到原本坐在自己旁边的黑衣少女,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踪迹。他赶紧拉来场务助理小杨,看似随意地问道。 得到否定的答案,慕北嵂双眉不由紧蹙起来,唉,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到底还是个小姑娘,耐不住性子。 他烦燥地扒扒自己的头发,扫过一眼现场来来往往的艺人以及工作人员,顿时又生出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怒火。他手持扩音喇叭,低低喝斥道,“一个个动作慢得像乌龟似的,赶紧布置好下一场戏的背景环境!” “慕北嵂,你再继续这样下去,地中海可会先找上你哦。” 焦虑难安,吹毛求疵,动不动发火,最容易积累肝火,掉头发迟早的事。消失大半天的司玖,姗姗来迟,也不怕对方生气,语带调侃道。 “来,这个送给你。”随手将一红锦小香包丢给年轻男子,司玖暗暗摇头。这家伙精力倒是充沛,骂了一下午,现在居然还在开骂! “心情烦燥糟糕,或许每当你想发火时,都可以多闻闻它。安神醒脑,效果应该还不错。” “给我的?谢谢。”修长如竹节般的手指,捻了几下小香包。慕北嵂顺着对方的话语,低头嗅嗅小香包,立马闻到某种清凉舒爽的味道。 原本充斥于胸口翻腾不已的怒火,无法宣泄的憋闷,居然奇迹般地消退了!他好看的桃花双眸微微一闪,看来发小哥们说得一点都没错,小姑娘本事大着呢。 一百二十二、缺点什么? 离得慕北嵂不远的几个场务和道具组成员,本以为半途中溜出去的司玖怎么着也得挨一顿大导演的批评。哪曾想,小姑娘随手丢出一小香包,本是阴云密布的慕北嵂当即变得和颜悦色不少。 不过一小小香包而已,居然能有如此神奇效果?!又或者,是因为司玖本人?! 无论他们如何猜测,却也清醒自己托是了对方的福,原本气氛紧绷得好似拉满弓弦的现场,随之缓和不少。哪怕慕北嵂依旧对他们的工作有所不满,却不再像先前那般逮谁骂谁。 “哼,还送小香包?”站在戏外等待的叶英,已经换好一身古装丫鬟的行头,她拿起手机抓拍了二张照片,立马发给了尚月儿,“脚踏二只船,不知羞耻。” 而另一边,正在化妆间上妆的尚月儿,瞧见信息时,细细描绘成勾人凤眸的双眼顿时一亮。因为拍摄角度的问题,照片里俊男美女之间似乎流淌着暧昧的气息,她可不信封禹对此会没有任何想法! “尚小姐,没想到您人漂亮,上妆之后更加迷人漂亮了,简直就是剧本里名满国都的宠姬胡妃。”为其发髻别入金步摇的化妆师孔姐,一边左右端详,一边夸赞道。 透过内幕得来的小道消息,孔姐心知眼前此女背景非凡,所以化妆时格外地用心。原本七八分的美女,经过她巧手变化,已然十足十的倾城美人。 “是孔姐化得好。”抬手捂嘴轻笑,被当场夸赞的尚月儿接收到周遭一些惊艳目光时,明眸飞扬间隐现几分得意。少时在学校,她每每参演话剧饰演的都是一号女主角,也荣获过颁发大大小小奖杯。 只是后来,家族长辈们不喜,而且她更热爱跳舞,所以也就没再台上表演过话剧。 若非得知司玖参演这部《刺客》的新戏,尚月儿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横店,那天晚宴落败的耻辱,使得她废尽心思寻找机会,打算一雪前耻。 —————————————————————————————— “司玖,今晚准备拍摄红鸾的戏份,你可看完了剧本,需不需要和尚云对对戏?”隔天中午,停场休息的慕北嵂清清嗓子,好心提醒道。 尚云,外表丰神俊朗,举止投足间总带着几分雅痞的味道,现如今可是当红男星之一。他此次在《刺客》中饰演的是作为政庆帝身边最得意的爪牙,秦都尉一角。 “不需要,我只有一句台词。”正低头看着剧本角色介绍的司玖,连眼神也没有欠奉,直接拒绝。 慕北嵂听见此话,嘴角微微抽了下。哼,哪里是只有一句台词,分明就是只有一个字而已!! “司玖,你应该知道这部戏对我的重要性,咱们能认真点吗?” “慕北导演,请放心,既然我已经答应你,自然会让你满意。”将薄薄一张纸的剧本放回桌边,司玖又摸出羊皮卷书自顾自地看了起来,明显不愿再理会对方。 “…………” 抓起冰镇过的矿泉水,慕北嵂狠狠喝了一口,霍地站起身去找场务助理,转移拍摄地准备开始下一场政庆帝和一众妃嫔浴仙池嬉闹被胡妃撞见的戏份。 为了衬托政庆帝的荒淫无度,剧组特意寻找到白玉堆砌,雕龙画凤仿若人间极乐地般的温泉池边进行拍摄,又在水池边铺就一层薄薄浅金亮眼的地垫,显得越发富丽堂皇,美轮美奂。 三台摄影机调整好角度,面向温泉池。慕北嵂坐在正对方位的摄影机后,直到各个演员就位,场记助理开始打板,唤了声,“第五场十一镜,action!” 半身浸泡在温泉池中的政庆帝,眯起一双吊长双眼,目光醉熏迷蒙。他笑眯眯地游过去,伸手抓住离得最近的一嫔妃,微微用力。 随着水花声响,衣裳半湿的女人,发出一声隐带欣喜的惊呼声,准确无误跌入政庆帝怀中。她故作娇羞状地低头,湿漉水袖半遮面,娇滴滴道,“陛下,您吓到妾身了……” 政庆帝当即邪性一笑,伸手虚虚探向嫔妃的心口,语气充满挑逗意味,“爱妃,吓到哪里了?让朕瞧瞧,是这里?还是这里?” 饰演政庆帝的男演员,年纪约莫四十左右,可是演艺圈的老人。他的演技相当精湛,明明面容端正,却随着导演喊开拍时,表情神色陡然一变,将政庆帝的荒淫无道形象演得入木三分。 就在政庆帝和嫔妃二人相互嬉闹时,浴仙池殿门被人用力踹开,某个艳裳华服的美丽女子缓缓走进,乌色长发盘梳飞仙髻,精美流苏式的金步摇颤颤巍巍,妆容绝美,眼神却是冰冷如霜。 坐在慕北嵂身边的司玖,似乎有所感应般地抬头,望向场中出现的‘胡妃’,漂亮双眉微微一挑。没有想到,尚月儿的演技也不赖么。 戏内,胡妃冷冷眼神落向浴仙池中怔愣的政庆帝和丽妃,缓缓开口道,“听福景说陛下正闹头疼,原来在这里找到了舒缓的法子呢。” 说完此话,她右手轻轻一拂,折转过身,不再言语地直接朝大门口返回。原本依照她的妃位品阶,在皇帝面前哪敢如此语气和姿态?! 偏偏胡妃是政庆帝的心尖宠,性格向来也都一惯的冷,所以政庆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推开怀里的丽妃,从池中站起身来。 “卡!” 慕北嵂对着扩音器喊了声停,浓眉莫名地一皱,明明表演得都很到位,可他总感觉缺少了点什么似的。不得已,他低着头调出刚刚拍摄下来的这段面面,重新又看了遍,眉头却是越锁越紧。 “在深宫斗争中脱颖而出的女人,不仅美貌占据优势,心计手段同样必不可少。” 坐在旁侧的少女,随意地伸了个懒腰,斜斜瞥过他一眼,低低嗤笑道,“尚月儿的胡妃有形,却无神。” 在古时后宫,女人性格冷淡不屑于俗物,或许能够得到皇帝一时的新鲜好奇,而倍受恩宠。可若是一惯地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怕皇帝的耐心早已被磨尽,失去了兴趣。 一百二十三、谢司玖吧 少女忽而说出的这番言论,直接将陷入疑惑的慕北嵂梦中点醒,他一双桃花眼蹭地发亮,双手拍向自己的大腿,恍然大悟道,“没错,司玖,你分析得太对了!” 他急急跑向殿门入口的尚月儿,开始为她分析胡妃的人物性格,以及先刚表演中所欠缺的意味,“你踢门而进的表情和神态把握得都很好,只是在你打算离开的时候,右手轻轻一挥袖子,望着方雷时,可以再加个冷中带媚的眼神。” 尚月儿并不蠢笨,听到慕北嵂的提议后,心中已然明白导演想要什么样的效果。她深深吸了口气,表示自己明白了。 “第五场十一镜第二次,action!” 很快,戏中的演员们迅速调整好状态。由方雷饰演的政庆帝,眼神迷醉朦胧,笑眯眯在水里游过去,将离最近的丽妃拽拉进自己怀里。 水花四溅,二人说着先前一模一样的台词,相互嬉闹挑逗。而后浴仙池殿门被人用力踹开,艳裳华服的尚月儿缓缓走进,望向政庆帝和丽妃的眼神,冰冷若霜。 “听福景说陛下正闹头疼,原来在这里找到了舒缓的法子呢。” 话音刚落,她华丽水袖轻轻一拂,缓缓转过身时,视线略过政庆帝的时候,描绘精致的双眉刹那斜斜一挑。明明眼神依旧冰冷,可却莫名透出些许勾人的媚, 政庆帝却是嘴角一笑,一把推开怀里的丽妃,从水池中站起身来。 “好!下一镜。” 慕北嵂瞬间满意了,毫不吝啬地冲着尚月儿竖起大拇指,夸赞道,“领悟得不错,挺有表演的天份。” “谢谢,多亏导演您的及时点拨。”拖曳着长长古式华裙,尚月儿故意走过来,眼角余光不易察觉地扫过摄像机后端坐的少女,隐隐露出些许得色。 “可别谢我,要谢就谢司玖吧,是她点醒了我。”摆摆手,慕北嵂抬起扩音器指挥着道具组的工作人员继续下一镜的拍摄准备,丝毫没有注意到她们之间的暗潮涌动。 听到导演说的这番话后,尚月儿嘴角边的笑容顿时僵住,先前还得意的眼神,瞬间转化成不甘甚至屈辱。她垂落腿边的手掌紧握成拳,却还得维持脸上的礼貌笑容。 “没有想到,司小姐不光舞技出众,就连演戏也颇有心得呢。” “谢谢夸赞。”从坐位站起,司玖乌黑瞳眸定定地落向眼前女孩,粉红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弦度,“其实我颇有心得的东西,还很多呢。” “是吗,今晚我倒想观摩观摩你的表演了。”大言不惭,脸皮可够厚的。尚月儿心底冷冷讥笑一声,双手环胸,下巴微微抬起。 “乐意之至。” 耸耸肩膀,司玖大大方大地开口应道,有点意思,对方当真把自己当成了假想情敌呢。唉,封禹这个妖颜祸水。 “演戏可不是跳舞,天真!”略带高傲地丢下这句话后,尚月儿折返回浴仙池殿门入口,准备和方雷等人进行下一场戏的拍摄。 下午三点左右,司玖便被慕北嵂安排换装做造型,先是道具组送来一套崭新的火红古式襦长裙让她试装,“你先试试,如果不合适,可以再改改。” 电影制作,本就相比电视剧画面精良唯美,尤其慕北嵂喜欢精益求精的性格,所以剧中主演们的服装都是特别订制。而红鸾这套火红长裙,同样如此。 道具组人员嘴边说着客道话,实则心里也清楚这套服装其实完成是按照演员本人的身高比例制做出来的,自然不会担心是否合身的问题。 司玖在娱乐圈本就是个毫不见经传的新面孔,哪怕慕北嵂有心照拂,可也不能太过偏颇。所以她的造型换装,和其他剧组成员们一样,都是挤在小小的化妆间,由同一个化妆师完成。 “看看,听说就是她,和大导演的关系很不一般呢。” “切,再不一般,还不是和咱们一样,大热天地挤在这里么!!” “小声点,别让人家听见。我还听说,她都没试镜,直接就拿下了红鸾这个角色呢……” 在司玖转身去换衣服时,化妆间的男男女女们开始小声地议论起来,甚至有些相互眨眨眼睛,故作一副秒懂的窃笑模样。 这些近乎诽谤偏偏又酸气冲天的低声言语,清晰无比地落入司玖耳中,漂亮乌瞳依旧平静无澜,只唇角噙起冷笑的弧度。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特别是在娱乐圈。 换衣间的门从里被打开,缓缓走出一高挑的火红身影。黑亮如绸缎般的长发披散于后,交领双襟汉服襦长裙,掐腰收紧的设计,先窄后宽的长长水袖,衬得她纤腰楚楚,身姿阿娜。 未施粉黛的面容,明艳绝丽。乌瞳黑如曜石,肌肤赛雪如玉,衣裙红彤似火,极致的黑、白和红,糅和出让人呆怔惊艳的奇异妖色。 那一秒,化妆间众人的所有目光不约而同地停驻在少女身上,哪怕是心有微词的一些人,却不得不感叹于对方的天生丽质,颜值逆天。 即使是见惯了娱乐圈形形色色各路美女的化妆师,同样暗暗发出一声赞叹,小小年纪就拥有如此美貌,若等彻底长开,就单凭这出色的外表,估计也能在娱乐圈占据一席之地。 可惜,倒底年纪小,城府浅,得罪了人。 “小姑娘,你这底子好,就简单地稍微化下妆,就行。”等到少女坐在位置上,化妆师笑容亲和地上前逐一打开琳琅满目的化妆盒,动作迅速地在她雪白脸颊涂涂抹抹。 “真年轻呀,瞧瞧这皮肤,简直能掐出水来呢。” 化妆师一边赞叹道,一边翻出水粉盒,打算直接为其扑粉。可执起粉扑的手,却被少女忽而一把握住。只见她眨眨漂亮的乌瞳,笑盈盈地开口道,“大姐,扑粉前难道不需要涂抹润肤水和液霜进行隔离吗?” “毕竟化妆,可是挺伤皮肤的。” 司玖在心底轻轻冷嗤一声,自己可不是七八岁的小女孩,简单地哄几句好话,就晕头转向地任由对方摆弄! 一百二十四、一再刁难 “哎呀,瞧瞧我这脑子,一和你说话,竟然给忘记了。”说完,化妆师恍然大悟拍拍额头,连忙从化妆箱里翻出润肤水和滋养霜,为其细细涂沫均匀。 她正打算再拿起粉扑时,又被少女再次出声阻止,“大姐,你粉饼210号色,适合皮肤较深的,对我而言,根本不适合。” “粉就不必抹了,你直接给我上眼妆和唇妆就行。” 剧组已经为她打造了一款薄金半张面具,现于镜头前的只有眼睛和嘴唇,又何需扑粉。更何况,依照这位大姐的用意,用210号色来上妆,她本好雪白无瑕的肤色,反倒硬生生暗黑好几度! 司玖笑容依旧,只是漂亮乌瞳隐蕴点点冷色凉意。虽然自己不愿沾染娱乐圈,但不代表自己没有混过娱乐圈。对方使得这么微末小伎俩,她又怎能没有看出来! 所谓化妆,既能扬长补短,提升完美容貌,却也可以破坏美感,丑化外表。所以在娱乐圈行业,得罪谁也别得罪化妆师。明明相同的妆容,他们却能化出天差地别的效果。 “210号色怎么了,我可是在帮你修容!”双眉紧紧一皱,化妆师压制住暗地里的那一缕心虚,原本含笑的脸瞬间冰冷起来,语气不善地辩解道。 “你要是嫌我化妆技术不好,就别来这!有本事,找孔姐化去!” 哼,不过夸赞她一下就开始得意忘形了,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人,居然还敢给自己摆脸色! 想到这里,化妆师直接将粉扑朝粉盒一丢,双手环胸,表示自己不侍伺了!挑三拣四的,对方还真以为自己怕慕北导演不成! 司玖和化妆师二人之间的争执声音,引得其他人纷纷低头窃笑摇头。他们在《刺客》戏里扮演的都是些路人甲乙丙的小角色,依照惯例,换套衣服,梳理发髻,随便上点妆就算完成了。 若是打算力求上镜效果好,哪个不是私底下巴结讨好着化妆师,以此希望对方能够将自己装扮得漂亮几分。可那小姑娘倒好,竟然嫌东嫌西,惹恼了化妆师吴姐。 这会儿,有好戏看咯。 “这位大姐,你确定不给我化妆?”根本没将对方的胁迫放在眼里,司玖很清楚眼前的化妆师,必定是受了谁的指使,暗暗使绊子坑人不成,现在明目张胆地开始了刁难。 “小姑娘,不好意思,你的妆我化不了了!” 吴姐虽然比不得娱乐圈内那些数一数二的化妆大师,可到底拥有着从业十年的经验。以她向来圆滑的性格,又怎会无缘无故为难一个初次见面的新人,更别论,对方似乎和慕北导演关系匪浅。 只是那人提出的条件,实在太具诱惑力。只要她答应对方一个小小要求,自己便能从一小小的普通化妆师,顺利成为首席化妆师! “好吧。”别具深意地瞥过对方一眼,司玖却是自己从化妆箱里翻出眉笔,眼线笔之类的东西。她先是旋开眉笔,在自己手背划几道粗细不一的眉线,试试眉笔的颜色深浅以及饱和度。 得益于司玖兜兜转转一百个任务世界,化妆师、厨师、设计师等等职业,她都曾经认认真真进行过钻研学习。在第二十二个世界,她获得过国际美妆总决赛的蝉联冠军,当在第五十六个世界时,她自创的化妆术被世人追捧为神秘东方整容术。 可惜,她只是个女配命,不得不按照系统的任务,花样作死。否则,她的这些技能应该能够更上一层楼。 火红长裙少女的这番操作,化妆间其他人均是看得目瞪口呆。毕竟如果是现代或者近代妆容,大家还有可能自己动手,可古时妆容谁也不敢自己亲自动手上妆,特别是在戏份开拍的关键时候! 化妆师吴姐最先反应过来,她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丫根没觉得对方的化妆技巧能有多高明。对方如此倒正中她的下怀,待会儿出去被慕北导演责骂,可完全怪不到她的头上。 对着镜子,司玖开始修整描绘自己的眉形,动作快速而又利落,只见她拿起眉笔的手指沉稳从容,皓白手腕灵巧勾画,仿若古代女子的远山长黛眉立马成形。 其实,给自己描眉上妆,颇为困难的就是不得不使用另一只平常不习惯的手,稍稍经验不足,双眉便会发生微斜或者不太对称,破坏美感。 然而,红裙少女换手时,捏住眉笔的葱白玉指稳若磐石,同样一气呵成地勾画。最为关键的是,她的远山长黛眉,相称漂亮,好似宣纸墨画里的古代美女般, 仅仅只露出这么一手,冷眼旁观的化妆师吴姐,心底莫名咯噔一下。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很明显她也瞧出了小姑娘的化妆技术水平,绝对在自己之上! “原来司小姐,也是深谙此道中人。不过希望你的动作能快些,毕竟后面还有好些人正等着我给他们上妆呢。”吴姐勉强地笑了笑,企图用话语刺激对方的心绪,干扰打断她化妆的进度。 哪知司玖完全没有受到半点影响,纤长葱白的手指有条不紊地开始勾勒眼线。此时在她的脑海里早已勾勒出了红鸾模样妆容,自己只需要依葫芦画瓢完成就好。 “司小姐,再给你五分钟的时间。时间一到,你不能再用化妆箱,我还得给其他人上妆呢。”瞧出对方执笔的手毫无半分停顿滞涩,吴姐已经清楚小姑娘的心态依旧沉稳如常,只得咬咬牙,故意提醒道。 她知道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刁难,势必会引起周边一些人的反感。可没有办法,她已经答应过那人,只得硬着头皮了。 化妆间挤满的一干众人,大部分都是年龄不大的青年男女,他们默默对视一眼,开始变得安静寡言。其实,他们早就明白怎么一回事,刚开始心底多多少少都有些幸灾乐祸。 可随着化妆师吴姐的得寸进尺,一些还保持着是非观念的男女,终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试问,如果刁难的对象换成是他们,又能否像眼前的红裙少女般从容应对? 一百二十五、 “五分钟,够了。” 司玖抬起漂亮的下颔,眼睑微微垂落,唇角轻轻翘起。七十二色珠哑光眼影整个被打开,她只淡淡扫过偌大的眼影盒一眼,葱白玉琢般的手指快速地沾沫上自己看中的几款颜色,在手背进行调配中和,当即确定了自己需要的五种颜色。 三分钟后,以眼笔线拉长微挑的双眸,瞳色乌亮漆黑,淡淡浅金粉为底使得本就精致的眉眼轮廓清晰有形,深棕,浅黑,淡粉随着上眼角完美弧度由浅转浓,直至眼尾深邃。 本就是明艳美丽的瞳眸,经过精细描绘,与长长卷翘的黑睫,勾勒出妖娆魅灵般的风情与冶色。只单单这一双眼眸,矣够颠倒众生。 又过了一会儿,少女漂亮的菱形唇瓣宛若三月桃花绽开,鲜艳欲滴。更甚至,她抽空给自己描绘了一朵眉心花钿,三点火红色,绚丽绝美。 少女缓缓站起身来,仿佛从古画走出来的绝世美人,妖冶美艳得不可方物。整个化妆间的所有人,皆是被摄走灵魂般,纷纷咽着口水,呆怔好片晌才缓过神来。 即便是本意找茬的化妆师吴姐,同样惊艳得心底莫名发悸。到底见惯了各类美女,她算是最先反应过来的,眨眨眼睛,跃上心尖的并非懊恼气怒,反倒是一丝狂喜。 小姑娘一心好胜,却不知过犹而不及,月满则亏的道理。原因无他,一个小小的配角,若是妆容太过完美,势必会压制其他女性角色的光芒,反而影响整个大局。 果然,当司玖换好衣装重新出现在人前时,整个片场所有剧组成员均是看直了双眼,心脏卟通卟通狂跳。翘起二郎腿,盯着液晶屏幕的慕北,感觉到原本喧闹的气氛陡然变得安静,下意识回过头一看。 司玖? 他不敢置信地眨了下眼睛,虽然清楚对方容貌颜值逆天,可当瞧见她如此艳美群芳的身姿缓缓走来时,顿感呼吸一窒。 随即慕北苦笑起来,原来对方之所以不愿抛头露脸,应该就是因为这种原因吧。只要有她站着那里,周遭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变得黯淡失色。假如司玖饰演的是主角,绝对瞩目精彩。 可惜,她在《刺客》戏中只是个占据半面剧本的小角色。亏得依照之前的约定,不愿露脸的司玖即将带上他们准备好的薄金面具。否则,为免影响整部戏的大局,他或许会考虑重新换人。 “你怎么就出来了?” 依照常规惯例,特别是古装剧的上妆造型,往往需要耗费二三个小时来定妆。慕北还从来没见过有谁短短半个小时,就已经化好妆容,而且完美得让人眼前一亮。 “把面具找出来,让她戴上。”慕北仿佛忆起什么般的,赶紧转头吩咐场记,打算亲自看看效果。红鸾虽然戏份不多,却是推动剧情发展的一个颇为重要的角色。 当少女将面具戴上,遮住大半张妖媚容颜后,慕北上下打量了一圈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犹遮琵琶半遮面,反倒平添了几分神秘气息,就这样吧。”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临时搭建的古代青楼妓院内,此刻火光通明,随处红绸垂幔,上好妆的演员们已经各就各位。 “第八场十六镜,action!” 一头戴纯黑玉冠,玄色长袍加身的年轻男子,单手反于背后,与身后二名护卫悠闲地走进青楼院。只见他面容貌似潘安,肤白唇红,偏偏微扬的眼尾,和轻翘唇角,透出几分漫不经心的邪肆。 “哟,秦大人可算来了。” 早早守候在青楼妓院门口的老鸨,抬起推满笑容的脸,甩甩香帕子,捂嘴咯咯笑出声来,“里面已经被清场,我这就让咱们的花魁下来,召待侍候您一个人。” 梳着高髻,金花暗红长裙的老鸨单手掐腰,走路一扭一扭地离开。没多一会儿,曲折蜿转的楼梯口尽头,正对着雕花木扇门吱呀从里打开,一袭着火红襦长裙的少女缓步而下。 拖曳的裙摆,精致漂亮的绣花鞋踩在木制台阶,悄无声息。只余她左脚踝系有的细细金珠铃铛,随着少女下楼动作,于寂静的夜晚,发出悦耳轻响。 “你就是那名满京师的花魁红鸾?”歪歪倚靠在主椅边,秦笙抬手摘下一颗紫红葡萄,随意丢进自己的嘴里,眯起一双别具深意的俊眸,调笑道。 只见少女隔着十余步的距离停驻脚步,站定在偌大的妓院中央,慢慢欠身施礼。她勾人魂魄似的眼微微低敛,清清柔柔地道,“是。” “好!”嘴角笑意加深,秦笙双手轻轻拍了几下,挑眉邪性一笑,“素来听闻红鸾姑娘舞艺超绝,尤其擅长鼓上舞,今日可得一睹为快!” 随着他的掌声落下,当即就有护卫打手合力将一大鼓架至妓院正中央的台面上,是张半人高足有六尺直径的牛皮红鼓。而高台侧边,早已备好用以伴奏的小鼓。 伴随着咚的一声鼓乐响起,红裙少女脚尖旋转,轻轻纵身一跃,裙摆飞扬间,整个人已是落至大鼓之上。单腿立旋,水袖轻甩,她半身倾斜盘坐,流纱似的裙摆仿若盛开红芙蓉,呈现于众人眼前。 咚地一下,鼓声再度响起。 长怅水袖翻飞间,少女起身动作由缓而快,一个纵身起跃,火红裙摆在半空中划过优美弧度。少女极尽舒展的身姿,仿佛美丽火凤翱翔于天地间般,优美而又翩然。 落鼓时,她脚尖轻触,楚楚腰脚顺势一拧,原地翻身开始一圈又一圈地点转了起来。双手舞动的水袖,仿佛生了灵,随着她的原地翻身,好像疯狂燃烧的火云,又好似火凤之羽,美得不似凡人。 饰演秦笙的尚云,微挑俊眸莫名地眯了起来,之前曾在堂姐那儿听说过这一曲凤凰于飞,还以为纯属夸张。可当真正亲眼所见时,他当即被深深震憾住了。 特别是当鼓声由慢转快,大鼓上的纤长少女,开始疾速点地翻身,长长舞动的水袖也越来越快,化幻成一圈又一圈的火红波浪。 一百二十六、擅自改戏 此时,片场一片静默无声,戏里戏外的众人,皆被庭院中央那道仿若凤凰盘旋的火红倩影,吸引住了所有的注意力。哪怕是作为导演的慕北,曾经目睹过对方舞姿,可仍旧看得目不转晴。 三台不同方位拍摄的摄像机,滋滋工作着,少女这一曲惊艳四座的鼓上舞,以不同的角度呈现在液晶显示屏幕之中,美得令人窒息。 密密集集紧促的鼓声,叮铃叮铃细碎铃铛声,火红少女眼花缭乱的点转翻身,水袖舞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众人眼前,她好似幻化成浴火重生的凤凰,直欲冲上九霄云外。 咚的,重重一记鼓响。 少女纤长唯美身姿随之纵身高跃,在场众人的心尖陡然一颤,视野中长长火红水袖划过完美弧度。他们目光跟着对方轻盈得落于大鼓之上,以脚尖为支点,原地立旋而起。拖曳到脚踝的薄纱裙摆仿佛朵朵盛开火莲,绚丽无双。 直至鼓声停歇,戏里戏外的剧组成员方然醒悟。镜头开始拉近,端坐主位的尚云视线落向少女佩戴的那张精致面具上,唇角缓缓咧开一抹邪肆笑意,他抬起手重重拍了几拍,别具深意道,“你近上前来,给我瞧瞧。” 剧情中,因为红鸾这曲惊艳四座的鼓上舞,秦奋好奇对方隐藏于面具底的真容,所以给了红鸾可趁之机。她趁机刺杀秦奋,却被他身后护卫几招制住,最终死在了护卫的手中。 而秦奋身后护卫,新收手下,名唤成三,善长使用剑。其实,成三也是侠义剑客乔装潜入在秦奋身边,试图得到接近政庆帝的机会。 少女没有说话,从大鼓之上一跃而下,微微低头款款而行。待离得秦都尉只余八步之遥的距离时,她停住脚步,慢慢欠身施礼。 “红鸾,再过来些。”修长如竹的手指朝她勾了勾,尚云捻起几桌前摆放的葡萄朝自己嘴里丢进一颗,懒洋洋地要求道。 “好!” 慕北嵂抬起扩音器,喊了声暂停。他心底松了口气,司玖这段惊艳的鼓上舞真真是一条就过了,欣喜万分地朝司玖竖起大拇指。果然,自己没有看错人。 趁热打铁,他赶紧指挥着另一摄影组的助理,给饰演秦奋的尚云补拍了几个近距离的特写镜头。 接下来,便是红鸾故意露出破绽,刺杀秦奋的一场戏。 随着场记打板,重新半蹲在原位的司玖,拉近的摄像机前,她仅仅露出的妖娆恰似魅灵般美眸刹那间闪过一丝幽深冷意,哪怕隔着屏幕,仍旧令人觉得那刻的眸光锐利如箭。 缓缓靠近尚云,离得仅仅三步之遥的距离,红衣少女低腰福礼。然而,还没来得及下一步动作,就见坐在上位的尚云,忽然起身,修长大掌赫然探向少女佩戴的薄金面具。 “!!” 这可是故事里面没有的剧情动作,如果依照剧本,应该是司玖在靠近秦奋后,趁着福礼起身之时,从腰间抽出一软剑,主动发难于秦奋! 显然,尚云擅自攥改了剧本,故意率先出手,企图扯落司玖脸上的黄金面具。所幸司玖反应并不慢,电光火石间,她的脸朝旁侧偏移,堪堪避开对方的手指之余,纤腰狠狠发力。 水红袖臂轻轻一挥,顺势格开年轻男子的手腕。她高高抬起右腿,拖曳长裙翻飞间,紧紧绷起的脚尖,赫然点向男子的心口,看似用力一踢。 “唔……” 尚云感觉胸口剧烈一疼,少女看似轻飘飘的点踢动作,实则带着某种强劲的力量。猝不及防之下,他捂住心口,蹬蹬蹬朝后倒退几步,跌坐在长椅上。 一切发生得太快,在场其他人包括慕北嵂都没能反应过来,等瞧见少女踢向秦奋时,已经来不及出声阻止。更甚至,作为主角的成三,原本早已按住剑柄的手,无可奈何地顿住。 “卡!卡!卡!谁让你们擅自改戏的!!” 透过扩音器,慕北嵂气恼得瞪向场上那对仍旧呈现对峙状态的古装男女,恨恨将手中剧本重重摔在桌边,提醒道,“拍戏并非瞎胡闹,你们都给我认真点!!” “慕北导演,我就是因为认真,所以才觉得这样改,呈现出来的效果更好。”看似瘦瘦弱弱的小姑娘,没想到劲儿还挺大。尚云转过头,呲着牙勉强一笑,暗啐了声,倒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其实他故意加戏的意图,很简单,就是利用演技,让司玖当众下不来台。谁曾想,对方反应倒真快,更甚至暗暗让他吃了个哑巴亏。 “慕北导演,您过来看看。”另一组负责近景拍摄的雷副导演,神色却是变得异常古怪。他偷偷朝慕北嵂使了个眼色,调取先前的一段画面播放,压低声音道,“我倒觉得,比先前的设定动作,更加让人眼前一亮。” 画面中,倚坐上位的尚云,俊眸当即变深,忽而起身探向红衣少女脸上佩戴的精美面具。红衣少女反应迅速躲闪之时,高高弹起右脚,赫然将尚云逼退。 慕北嵂这才注意到,即使这段戏份以二倍慢速播放,其打斗场面仍旧衔接自然,特别是二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哪怕隔着屏幕也能强烈得感受到。 连接观看好些遍后,慕北嵂终究决定留下这段他们擅自加戏的意外画面,可心底忍不住有些好奇,“尚云,司玖,你们之前是不是对过戏?” “没有,导演,我临时加的。”忍不住伸手揉了几下胸口,尚云努力维持表面的平静,可内心却是哀嚎不已。臭司玖,可恶,下手居然这么重! 慕北嵂犹自不信的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打转,直看得司玖漂亮双眉莫名一皱,无奈地开口道,“我也是临时应对的,如果拍得不好,可以重拍。” “不,你们表现得都很好,唉。” 撇开演艺经验丰富的尚云不谈,这小姑娘,还真是个当演员的好苗子,可惜了。暗暗叹了口气,慕北嵂惋惜地摇摇头,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在娱乐圈里演演戏拿拿奖多好,何苦去做个和妖魔鬼怪打交道的玄师呢。 一百二十七、谁碰了它! 场外,今天已经没有戏份的尚月儿,从化妆间卸好走出来静悄悄坐角落边,原本抱着看好戏的态度,故而没有立马回酒店休息。怎么也没有想到,瞧见的居然是意料之外的一副场景。 那个化妆师吴姐,可真是没用呢。 尚月儿本来只是打算让对方刁难一下司玖,压制对方的光彩,抑或者借故拖延时间,惹怒剧组成员。然而事实呢,对方非但早早提前上好妆,而且妆容气质惊艳全场! 最可恨的是,司玖以一曲鼓上舞获得所有人的赞叹,更甚至和自家堂弟演对手戏时,哪怕堂弟临时篡改了剧本,依旧丝毫没有落于下风! 搭于膝盖的双手死死攥成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柔嫩掌心,泛起的剧疼时刻着她必须维持表面平和。无人知道,尚月儿垂低的眼睫遮住了眼睛深处一闪而过的嫉妒不甘。 她以为自己饰演的胡妃在《刺客》中必将大放异彩,然而刚刚司玖完美出色的表演,就像一记闷棍,直接将她给震蒙了。 思及先前自己在对方面前放出的豪言壮语,尚月儿脸色不停地变幻着,青了又白,白了又青。以往优雅温柔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见,只余气恼怨恨,扭曲了她此刻的模样。 “尚姐姐,原来你在这里呢,让我好找。”迎面走来一齐耳短发的女孩,她表情略显担忧地走了过来,正是剧组的同事叶英。 从司玖饰演的红鸾鼓上舞,再到和尚云的对手戏,她其实一直都在旁观。哪怕心底颇为不喜这个小女生,可司玖的表演,着实让她大吃一惊。 太过完美了!如果司玖不是那种小女生,或许叶英真得忍不住开始粉对方。 察觉到有人靠近,迅速调整表情的尚月儿,温和得冲叶英轻轻一笑,“没有想到,司玖饰演的红鸾如此令人惊艳。” “再惊艳又能怎样,品德素质跟不上,一旦曝光,红不了。” “小英,古装戏就是比现代戏有难度呢,我后面还有场吊威亚的戏,至今都还没摸过威亚呢。”眸光微微闪烁,尚月儿长长叹息出声。她记得,叶英和道具组某个男孩关系不错,就不知………… “尚姐姐,你也想试试吊威亚?”听到对方充满担忧的话语,叶英瞬间想到了小方,当即拍拍胸脯爽朗道,“剧组现在已经在准备吊威亚,不如咱们先去试试。” 齐耳短发女孩的举动,简直正中尚月儿的下怀,她抿起唇角故意笑得有些勉强,“叶英,咱们会不会打扰了别人。” “哪里会,走吧!” 夜幕渐深,临时搭建的青楼场地,接下来将是一场红鸾与身后执剑而来的成三打斗戏份。比起现代戏,古装戏较难的场面就是打斗戏中需要使用威亚。 作为任何一个没有演戏经历的新人,在打戏开拍前,自然得亲身上去体验适应,已便拍摄顺利达到最佳效果。 “司玖,第一次吊威亚,不必惊慌。只要掌握好诀窍,慢慢就会习惯的。”拍拍少女的肩头,慕北嵂语重心长地安抚道。 若说以前他颇为照顾这个小姑娘,主要原因在于封禹。可当他和对方接触了这一段时间后,心底反倒越来越多的惜才之情。他非常欣赏司玖的表演天赋,只要对方愿意,日后在演艺圈的成就必定不凡。 “算了,要不,我给你试范一遍。”慕北嵂扭头吩咐道具组给自己腰腿部安装上威亚的设备,自己低头检查一番后,示意道具组可以开始了。 慢慢上升至半空中,他缓缓伸开手臂,双脚先是展现蹬踢的动作,紧接着腰部一个用力,于空中翻了个漂亮的跟头,紧接着利用威亚朝后快速倒退数步距离。 “看清楚了吗?吊咸亚无论做出任何动作,都需要靠腰肢和腿部发力完成…………” 相比慕北嵂谆谆教导的认真表情,司玖却显得漫不经心,视线略过不远处的二人,尚月儿和叶英,心底暗暗纳闷,都这么晚了,她们俩个怎么还在这里?! 不知为何,她能清楚感觉到尚月儿看似平静的外表下,透露出的一丝紧绷。紧绷,为什么?! “司玖,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半空中,慕北嵂双眉刹那一皱,透过扩音器冲着下方的火红长裙少女喊话道。 瞧见这副场景,剧组其他人皆是暗暗摇头,难道小姑娘以为自己演技了得,现在开始竟连导演的话也不听了?! 隔着些许距离,尚月儿垂直大腿边的手掌握起又松开,心底不由地窜起些许烦燥和不甘。见鬼了,轮到吊威亚试镜的难道不应该是司玖吗,慕北嵂自己跑上去凑什么热闹!! 周边喧杂人声,威亚钢丝紧绷的声音,随着慕北嵂的动作吱呀吱呀作响,依旧清晰可闻。站立于下方的司玖却敏锐地从钢丝声响中,听出了些许异常! 不对,不对劲!! 眼角余光迅速环顾四周,司玖闪电般地冲向了片场附近正停留的木板车,车上堆着二包沙袋以及一层泛黄的蔬菜,那是前几场戏留下还没来得及撤走的道具。 “她在做什么,为什么跑出场外?” “大脑莫非不正常了?推个木板车,打算干嘛!” “快,大家快闪开,千万别被她给撞倒!!” 片场徘徊逗留的人群,被红衣少女猛推木板车的架式给吓得赶紧散开,不明白这小姑娘哪根神经突然搭错了,躲避的同时纷纷斥责道。 就在这时,空气中突然发出铮的一声轻响。 “哎呀,快看,威亚钢丝线好像断了!!” “慕北导演,小心!!” “别乱动,道具组赶紧把导演放下来!!” 原来高高吊于半空中的慕北嵂,身子突然朝一边倾斜,吊在其背后的钢丝线其中某一根,不知是何原因,居然当场崩断掉了。 用于支撑负重的二根钢丝线,如今只剩下一根,完全支撑不了多少时间,此时他的情况十分危急。 片场所有人呼吸一窒,双目惊恐得瞪大,因为挂在半空中的慕北嵂整个人,呼啸地朝地面跌落下来! 一百二十八、人为事故 “糟糕,另一根钢丝线居然也断了!!” “完蛋!慕北导演!!” “我的天,他掉下来了!” 众人惊慌失措的叫喊着,他们很清楚,从三四米的高空中直接摔跌地面,整个人不死也残! 已然推着木板车冲进场内的司玖,眼瞅着还差些距离,索性抬起脚灵巧地一踢。板车轮子咕噜咕噜飞速转着,以极快的速度呈直线冲向正中央。 电光火石间,半空中摔跌的高大身影堪堪被底下木板车接住了,在众人吸气般的惊呼声中,发出一声砰地的重响。 “慕北导演,您没事吧。” “别动,都别动他!” “您怎么样?” ………………………… 急速而来的木板车接住慕北导演后,大家伙儿这才纷纷围了上去,一脸担忧关心地问道。因为不清楚慕北此时身体状态究竟如何,所以他们都不敢贸然去扶。 “还好板车结实,没有被压跨。”隔着人群,司玖拍了拍手,并没有过多的担心。毕竟也就四米左右的高度,木板车上又堆着沙袋,摔下来时缓解了大部分冲击力。 嗯,顶多擦伤些皮,破点相之类的小轻伤。 “呸,呸,呸!” 足足过去五六秒的时间,呈俯式趴在板车上的青年男子,这才抬起头来猛地吐掉嘴边的菜叶子,神情阴郁地低吼道,“还不赶紧扶我起来!” 慕北嵂额角被沙袋蹭出的浅浅血痕,语气是惯常的中气十足,众人暗暗松下一口气。万幸,大导演没事,不然《刺客》这部戏又得拖延进度了。 几个力气颇大的年轻男孩七手八脚地将他扶下车,赶紧搀到旁边的座位上,关切地询问,“导演,您还好吗?” 摆摆手,慕北嵂表示自己无碍,深深吸口气,铁青脸色这才慢慢恢复正常。没有谁知道,刚刚他从半空中跌下来的时候,那种失重无力感,害得他整个心脏骤然猛缩成一团! “司玖,多亏有你,不然咱们大导演可就得受苦了。” 确定慕北嵂安然无恙后,大家伙儿偷偷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庆幸无比。虽然他们在此之前有些小误会,可在小姑娘机智无比地救人举动后,内心存有的那些微词早就烟消云散。 其中,有个和司玖年纪相仿的男生,心生好奇凑过来,眼底带着些疑惑,“不过,你怎么知道威亚钢丝线有问题?” “听声音,钢丝线紧绷和即将断裂的声响并不一样。”简单解释一番后,司玖瞧见坐在一旁的慕北嵂冲自己招手,只得笑着点点头,“导演找我呢,有时间再聊。” “你看看我刚刚拍的照片,司玖救人英姿飒爽得很呢。”呆在场外的剧组成员,恰巧有人拿着手机将红衣少女救人的场景抢拍下来。他翻动屏幕上的照片,神色兴奋地和身旁同伴小声交谈道。 “哼!再飒爽又能如何,朝秦暮楚,令人作呕。”坐在他对面的短发女孩叶英,双手环胸从鼻子里冷哼出声,有心提醒一句,“这女生最擅长迷惑手段,你们可别被她给骗了。” “叶英,其实她没有你所说那样坏,说到底上回在建邺城,她也救过我们呢。”并不赞同对方的观点,抢拍照片的大男孩直觉司玖并非那种依靠手段上位的小三,极为反驳道。 “看看,你们就是被她迷惑了!” “才没有…………” 坐在角落里的小年轻,开始你来我往,因为司玖争得面红耳赤。最后还是从他们身旁经过的场务助理,瞧不下去了,出言喝止道,“吵什么吵,这里可是片场,别影响别人拍戏。” 并不知道因为自己而引发争议的司玖,正坐在慕北嵂的身旁,朝他伸出了手。她的目光略过青年男子眉宇间越来越浓郁的乌云黑气,乌墨瞳眸顿时一凝,“我给你的护身符呢?” “哦,今天上午拍戏的时候,不小心浸湿了。” 慕北嵂联想到对方那天的提醒,又结合今天发生的惊险一幕,脸色也随之一变。他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湿淋淋的三角黄符纸,咽了咽口气,当即反应过来,“难道浸湿,就失去了效果?” “以朱砂制出来的符纸,最怕遇水,当然没有用。” 简直毫无半点常识。真以为自己制作出来的防身符,不需要耗废玄力么!!没好气地斜睨了他一眼,司玖收回被浸泡得不成样子的黄符纸,当即又制出平安红绳结递给对方,提醒对方,“给,这个防水,但不防火!” “谢谢,谢谢。”思及刚刚生死一瞬间,慕北嵂仍旧心有余悸,不敢耽搁时间,二话不说就往自己手腕套,嘴边还不忘追捧地赞道,“小禹子看中的人,果然不一般!” 小禹子?看中的人?! “如果再弄坏,我可就不管了。”司玖颇感无语,封禹和慕北嵂二人个性简直南辕北辙,怎地反倒成了挚交好友。 若非慕北嵂临时起意,倒霉得替自己挡了这么一道,自己断不可能这般好心。怎么着,也将加酬金! 当然如果是她的话,哪怕真的跌落在地,也不可能弄得如此狼狈。 不过这一起看似意外的威亚事故,很明显是冲着她而来。至于背后之人,究竟是谁,简直不言而喻。 “走,去看看威亚那断掉的钢丝线!” 显然,慕北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一双桃花眼瞬间冷厉起来,什么魍魉魑魅的手段,居然敢用在他的身上! 片场吊威亚的器具并未撤去,二人顺着钢丝找到了断裂处,只见拧成股绳的钢丝线,其大半断口齐划平整,并非磨损过度,而是人为地切开大半! “小方,你过来看看,怎地回事?为什么事先没有检查?” 拎着二根断裂的钢丝线,慕北嵂严厉目光落向负责道具安排的男生,冷声斥问道。 “慕北导演,我真的检查过了,之前都是好好的,谁知道…………” 小方急得快要哭了出来,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份薪水不错的工作,没想到,居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一百二十九、我说是你 “导演,你要相信我,我事先真的检查过了……” “这切口看上去像被人为破坏,我发誓自己绝对没动过手脚,而且事先确实检查了…………”害怕丢掉这份得来不易的工作,小方不停地朝慕北嵂解释,心里可谓欲苦无泪。刚刚吊威亚的时候,他被叶英和尚月儿缠着问了好些有关威亚的注意事项,哪曾想,竟然就出事了。 “今天负责威亚器械的,总共有几个工作人员?” 眼前男孩反反复复再三强调,却依旧没有提供其他有用的线索,司玖不由地出声打断对方,直接明了地开口询问。 “二个,除了我,还有一个王强,他也是刚刚进组不久的工作人员。”红衣少女的发问,使得他也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地回答。 “刚刚慕北导演吊威亚时,他是不是也在场?”左右环顾场内一圈,司玖漂亮乌瞳闪过几分深思,继续询问道,“王强人呢,怎么没见到?” “咦?他人呢,之前都还在的!!”这个时候,小方也察觉出了不对劲。他视线开始搜寻全场,却没有瞧见王强的身影,当即拉过道具组的其他成员,语气急切而又慌张,“你们有谁看见王强人,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摇摇头,被抓住问话的工作人员,暗暗叹息。看样子今晚导演威亚坠落一事,绝非意外,却是人为了。可怜的小方,估计也是被人给设计,不得不背黑锅了。 司玖飞快和慕北嵂对视一眼,虽然心知王强的嫌疑可能性更大,但单凭小方一人的证词,谁也无法断定剪断威亚钢丝线的人,到底是小方,亦或者王强。 “小方,无论如何,出现如此巨大纰漏,你都属于严重失职。等会儿,你去找小杨,结算下这些天的工钱。” 没有半点犹豫,慕北嵂朝小方摆摆手,当即宣布自己的决定道,“明天,你不用来上班了。” “为、为什么,导演,真不是我!!” “叶英和尚月儿可以帮我作证,当时您吊威亚时,她们二人过来找我询问过威亚的相关事宜…………” 原来在检查威亚器械的时候,叶英和尚月儿二人曾经来找过小方,咨询了好些有关吊威亚的注意事项以及如何巧妙使用威亚的诀窍。 被缠得没办法的他,只得将后续检查工作交给了身旁同伴王强。等到他再次返回时,慕北导演已经亲自吊上了威亚,而王强却不见踪迹。 “对,一定是王强干的,一定是他干的!” 小方感觉自己特别的委屈,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就被赶出了剧组。微红双眼的他,越想越觉得定是王强故意想坑自己,所以才会趁着那个空档,将钢丝钱剪破! 尚月儿?叶英?! 果然,和她们脱不了干系。司玖漂亮眉头顺势一挑,乌黑瞳眸看似在笑,实则敷了层浅浅冰霜。难怪那会儿瞧着她们,模样透出别样的紧张兮兮! “你们,赶紧去把尚月儿和叶英叫来,我有话要问她们!!” 没过一会儿,场务助理小杨气喘吁吁地跑来,俯在慕北嵂耳朵边轻声说道,“导演,尚月儿人已经回酒店休息了,叶英还在。” 还知道溜之大吉呢,果然狡猾。司玖抬起葱白玉雕般的手指,点向自己下颔,暗自讥笑不已。可惜,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虽然叶英被带来问话,奈何对方一问三不知,任凭慕北嵂来回反问,她愣是傻傻地摇头。只是再三强调她和尚月儿二人,根本连碰都没碰过威亚的钢丝线。 唉,傻姑娘,被人卖了,还坚持帮人数钱呢。 威亚器械道具被损坏,接下来打斗戏无法继续跟进,经历生死一劫的慕北嵂也没心思再拍戏。所以剧组早早收工,一起返回了酒店。 “叶英,尚月儿的房间号是多少?”电梯里,站在边上的司玖偏过头问向身旁短发女孩,唇角噙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司、司玖,你想做什么?!我已经说了,我和尚姐姐只是站在边上,根本没有动过威亚!”表情瞬间变得警惕怀疑,叶英总觉得此刻的司玖莫名令人觉得危险,并没有说出尙姐姐的房间号。 “愚不可及!” “那你们呢,有谁知道尚月儿住在哪间房?”斜斜睨了眼电梯内同一剧组成员们,司玖黑如矅石的瞳眸已显出一分不耐冷意,“如果大家不想今晚发生的危险事件,再度重演,最好说出来。” 尚月儿一计未逞,若是此刻不揪出对方,让对方原形毕露,将来或许还会继续使坏。这一回若非有她出手,无辜躺枪的慕北嵂能够化险为夷,那么下一回呢? “我、我知道,她住在8317房!”轻轻呐呐的声音响起,正是先前抢拍司玖救人画面的那名男生。他觉得司玖说得很有道理,威亚钢丝线断裂很明显,是人为故意,若是不揪出真凶,继续放任,没准真会出人命大事。 8317房。 “那人已经离开横店了?很好,让他最近几年都别在华国出现……” 回到酒店房间,卸掉妆容的尚月儿长发微湿地从洗浴间走出来,她握住手机一边电话,一边神色轻松地擦拭着头发。 没错,唆使王强弄坏威亚的真正幕后之人,就是她尚月儿。只不过她可没有那么愚蠢,亲自与王强联络,而是通过自己最信任的人绕了几个弯,以网络方式与王强单线联系。 网上聊天记录,已经找好顶尖的黑客抹去痕迹,与王强接洽的也并非她尚月儿本人,更何况王强现在已经离开了横店。纵然司玖有再大的本事,哪怕是封禹亲自前来,也揪不出她的把柄! 可惜了,如此精心完美的计划,就差临门一脚,现如今被那个慕北嵂给破坏了!! 一想到这里,尚月儿气得将手里的毛巾狠狠丢在地上,向来端庄优雅的神情,再也忍不住地扭曲了下。对方一个低贱出身的假货,凭什么处处高她一头! 此时,外间忽来传来敲门声响,她瞬间整理好自己的表情神态,慢悠悠地打开了房门,“哪位?” 一百三十、让我失望 “哪位,找谁?”房门从里打开,尚月儿目光落向门口处正笑吟吟望着自己的纤瘦高个少女,眉头微微拧起,“原来是司小姐。” “想找你聊聊。”单手插兜,重新换回黑衣长裤的司玖,明明在笑,可乌瞳深处是一片浓郁的黑色。 她的身后,有好几个乘坐同一电梯的剧组人员,其中包括叶英和那个出声的男孩。他们本来以为司玖只是过来询问尚月儿当时的具体情况,可对方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似乎更像兴师问罪般。 “抱歉,司小姐,我今天拍戏累了,明天还有戏呢。” 一瞧见是她,尚月儿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疏离冷淡,正打算重新关上房门,却不想某只穿着球鞋的脚抵住了房门。任凭她怎么用力,都无法关拢,“司玖,你什么意思?!” 挑眉一笑,司玖脚下微微用力,直接迫得对方不得不后退半步。她大步跨了进去,左手顺势掐住了尚月儿的颈脖,将对方抵在了房间墙壁上。 她的手并没有用力,更甚至嘴角弧度在加深,可是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却是强大得迫人心悸,“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瞧着黑衣少女气势汹汹的架式,身后跟随的剧组人员,心中皆是大惊失色。他们下意识地以为司玖这是要找尚月儿干架,赶紧出声阻止。 “司玖,你做什么,快放开尚姐姐!”叶英吓得赶紧上前几步,企图拉开司玖掐住尚月儿的手,着急地大喊道。 “真是吵。”司玖偏过头来,敛尽泽光的乌黑瞳眸冷冷扫过一眼近前而来的叶英,眼瞳深处的郁黑锐利,直接令对方下意识地又后退了一大步。 她这才缓缓松开口手,一双眼瞳幽幽深深地直视着尚月儿,语气变得轻飘而又遥远般空灵,“告诉我,破坏威亚的钢丝线,是不是你故意设计的?” 陡然被对方松开,捂住自己颈脖的尚月儿,赫然撞进了少女那双深不见底的瞳眸里。残存的惊慌和抗拒,顷刻间消失无影无踪。 她感觉自己置身于某种奇妙晕糊的场景中,耳边传来的飘渺遥远声音,不停引导出她内心最真实的念头。她的眼神渐渐迷茫,顺着对方话语点点头,“对,我就是故意设计的。” 尚月儿亲口承认之时,门口处的其他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特别是叶英,摇摇头低低呐呐后退一步,“不,不可能,尚姐姐绝对不是这种人!!” “来,告诉大家,你原先是怎样的计划,又让谁去剪掉钢丝钱的?”粉红唇角勾起讥笑的冷嘲,此刻司玖可没功夫理会叶英那颗脆弱的玻璃心,继续问道。 “早在进剧组之前,我就已经派人秘密和王强通过网络联系,又找关系安排他进入道具组…………” 原来尚月儿使尽手段得到《刺客》里胡妃这个角色,除却她想板回司玖一城外,其最大的目的便是打算完成自己精心布下的计划,借机除掉司玖! 所以她故意一直跟随剧组乘坐大巴,来到横店演戏侍机下手。她故意拉着叶英询问小方一些和威亚相关的注意事项,分散小方的注意力,配合王强有时间在威亚器械上做手脚! 尚月儿一副平和毫无波澜的模样,惹得在场众人纷纷倒吸口凉气。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心中一惯优雅漂亮的尚小姐,心机城府居然如此之深!! 更没能想到的是,尚月儿为了除掉司玖,心狠手辣,连人命都可以无视罔顾!! “好了,大家现在应该听得一清二楚,故意破坏威亚的真凶,其实就是她,尚月儿。”退出房间,司玖从口袋里摸出干净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的手,冷笑道,“你们觉得,该怎么办呢?” 随着黑衣少女的后退,尚月儿如梦初醒般瞬间清醒过来,她注意到在场众人望向自己表情明晃晃的嫌弃鄙夷,特别是和自己关系较好的叶英满脸的不可置信,心头暗自咯噔了一下。 她感觉自己瞬间似乎像喝断片一般,模模糊糊中,好像说出了某些埋在心里的话。难道………… “司玖,你刚刚对我做什么了!”尚月儿姣美的面容刷地惨白起来,再也维持不住往日的优雅大方形象,几欲喷火的双眸恶狠狠瞪向司玖。 可恶,一定是她! “应该是你,对我做了什么吧。”将纸巾随意一扔,司玖缓缓从口袋掏出了正在工作的手机,朝她晃了晃,“刚刚你所说的话,已经一字不落全部录了下来。” “需要再听听么?!” “司玖!你!!”尚月儿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她几乎丧失理智地想要上前,夺取对方的手机,却被某只看似纤细的手掌,完全格挡在外。 她以为自己将那些痕迹全部消除,对方哪怕猜出是她,应该也无可奈何。可谁曾想,对方完全不按牌理出牌,反倒让她猝不及防,着了司玖的道!! “啧啧,尚小姐,你连做坏事的能力都这般差强人意,倒真让我失望呢。” 司玖凉凉一笑,顺势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乌黑漂亮的瞳眸危险地眯了眯,别具深意道,“记得,我曾经警告过你,千万别犯蠢,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慕北导演已经报了警,这份证据交给警察,即便你坐不了几年牢,刑事拘留几天,已经足够了。” 京都堂堂尚氏千金小姐,被刑事拘留,这种负面新闻一旦传开,必将成为一向注重形象的尚月儿终身污点。 “六姐,还是你这儿热闹呢。” 就在尚月儿面露惊慌失措之色时,走廊尽头忽而响起某道似笑非笑的男声。暖黄的灯光底,颀长身影缓缓走来,略长浏海下,面容俊朗有型,眸色漆黑清亮。 他神色轻松自然,唇角边噙起玩世不恭的邪痞调笑,似乎未曾注意到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 原本六神无主的尚月儿,在瞧见自家堂弟出现时,紧紧绷起的心弦莫名一松,僵直地挤出点点笑容,“八弟,你怎么才来。” 一百三十一、病得不轻 “都忤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各自回房休息?拍了一天的戏,大家伙儿不累吗?” 视线随意扫过一眼门口神情各异的六人,尚云又是轻轻低笑出声,直到叶英等人识趣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他目光这才转向眼前的黑衣少女,“听说酒店一楼的茶点不错,不如我请司小姐尝尝?” 今晚片场发生的事情,其实他早就已有耳闻,只是没有想到居然是自家堂姐在背后设计了这么一出戏。他并不想插手这档子破事,可尚月儿和他同样出自尚氏同宗,一荣则荣,一辱则辱。 唉,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六姐了,哪怕打算使用这种阴人的手段,也得计划周全,千万别留下首尾,让人抓住把柄! “时间太晚,我不吃茶点,谢谢。”瞬间秒懂对方的用意,司玖却是双手环胸,毫不犹豫地拒绝道。大晚上,请她吃茶点? 哼,真以为自己不知道吗?无非是想和自己谈条件交易,打算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已。 “司小姐,若是你不喜欢酒店一楼的茶点,不如明天我请你去横店皇家餐厅进餐,如何?”早就料到对方没那么容易对付,尚云耸耸肩膀,毫不在意地再次发出邀请。 “谢谢,明天没空,还有戏要拍呢。”既然此次的目的已经达成,司玖懒得继续留下来陪这对姐弟演戏了。毕竟自己也很忙的,好么。 正打算提脚离开,一只手臂挡住了她的去路。尚云微微弯下后颈,看着眼前个头堪堪达至自己下巴的少女,笑容冰冷道,“司小姐,若想走,请先把手机里的录音删掉。” 少女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激起了尚云骨子里隐藏的骄傲因子。作为大家望族子弟,走在哪里都是深受他人追捧的焦点。更别论他身处娱乐圈,当红流量男星,拥有数百万粉丝们的热爱,何曾受过这份鸟气! “做错事,就得承担责任。”没有半分惧色,司玖直直迎上年轻男子变得冰冷迫人的目光,意有所指道。 “我六姐她生病了,说的都是些胡话,岂能当真。” 耸耸肩,尚云别具深意地扫过堂姐一眼,为其辩解道。 听到八弟这话,尚月儿眼底蹭地一亮,故意扶着自己额角,软绵绵地开口应道,“小云,我头晕脑涨,心口难受得很,看来真是病糊涂,乱说话了。” 这对姐弟弟,可谓睁着眼睛说瞎话!司玖冷冷嗤笑出声,漂亮双眉顺势一挑,反唇相讥,“既然你们不当真,为什么又要求我删掉录音?” “另外,当不当真,并非你们说得算,得问问警察才行。” “司小姐,你应该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察觉出少女似乎执意追责到底,尚云唇角边的笑容渐渐凝固,眯起一双眼眸,凉凉地威胁道,“或者你更喜欢被尚家请进去喝茶?” “啧啧,尚家我都还没去过,既然你们盛情邀请她,不如也请我一道如何?!” 走廊尽头,银白衬衫黑色悠闲长裤的年轻男子,歪歪地倚靠墙边。他微扬的丹凤俊眸好整暇以地略过了尚家姐弟一眼,下颔轻轻抬起,淡淡笑道。 是他?!封三少!! “封禹哥哥……”尚月儿脸色再度变得惨白难看,这个时候对方不是应该还在t国处理公司业务吗,怎么会出现在横店!!完了,她向来对外保持的完美形象,在他心底定是荡然无存!! 尚云神色莫名变幻了下,经过堂姐的信息透露,如今他可算是知道眼前突然现身的年轻男子,竟是出自京都第一大家的封氏,封家三少封禹! 无怪乎他不认识对方,传闻封家三少不喜照相,更是极少在大庭广众之下露脸,隐隐有种神龙不见首尾的神秘感。 “原来是封家三少,其实大家都有点误会呢。”眯了眯眼眸,尚云呵呵轻笑起来,心底却是惊讶不已。没有想到,六姐说的话倒真是不假,封三少确确实实很看重眼前这位出身一般的女生。 “小丫头,别忤在人家门口,还不赶紧过来。”并没有理会尚家姐弟,封禹眸眼含笑地朝司玖招招手,语气带着几分说教式的亲昵,“对于想要谋害你性命的人,根本无需客气。” “…………” 这封禹不是说过几天才能回来吗?没想到回来得这么早。司玖颇感意外,索性拿出手机交给了封禹,似笑非笑道,“要不你给我示范示范,怎样才算不客气?” “为你服务,乐意至极。” 优雅地拿起手机,封禹直接将那段录音以匿名的方式传送到了警察局,随后又将它传送给了尚家现今的当家人。他丹凤俊眸随之眯了下,懒洋洋地开口道,“既然尚六小姐得了重病,没个三五年,肯定是好不了了。” “封三少,你什么意思!!”到底没能最后忍住,尚云咬牙切齿地挤出一丝声音,暗自懊恼地怒恨起来。简直欺人太甚,第一大家又能如何,真当他们尚氏好欺负吗?! 听到这话,尚月儿无法相信地瞪大双眼,嘴唇哆嗦颤抖不已。因为曾经的偶尔一次碰面,她早就对封禹芳心暗许,却没曾想对方居然如此绝情!! 这时,尚家姐弟的手机嗡嗡震响,他们低头一看,正是尚家长辈们打来的电话,神色黑如锅底般难看得要命。 “臭小子,小六胡闹,你也跟着胡闹是不是?!明天赶紧让小六滚回来,丢人现眼的东西!” “明天,我们会对外宣称,小六生病严重,需要好好休养个三五年。这事,你也别插手了,不然你也给我滚回来!!!” 几通怒火中烧的喝斥声下,这对尚家姐弟被骂得狗血淋头,当然最受打击的仍旧还是尚月儿。她双眼饱含泪水,期期艾艾地轻轻唤了声,“封禹哥哥…………” 原本牵着小丫头的封禹,仿佛想起什么似地转过身来,冲着目露希翼的尚月儿,好看俊眉莫名一皱,“尚小姐,往后千万别喊我哥哥,我和你真的不熟。” “…………” 完全不用再次回头,司玖也能清楚地知道,此刻尚月儿的脸色应该黑如锅底了。不知为何,她的心里竟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舒畅。 一百三十二、想见你了 “公司事情处理妥当了?”偏过头,司玖望着身边风尘仆仆的年轻男子,若有所思道,“其实你应该知道我自己可以解决的,又为什么非得急急赶回来?” 虽然修行玄术道法的她,不愿罔造杀孽,但是对付一个想要谋害自己性命的人,她自有一百种让对方生不如死的手段。难道,她看上去真的很弱吗? “想见你了。”并没有多作解释,封禹俊眸微微弯起,墨黑眸色在暖暖橘光灯底下,好似浩渺银河萦绕的星光柔辉,望之令人眩目心悸。 就在二个小时前,还在处理公事事务的他,接到了好友慕北打来电话。他清楚以小丫头的本事,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亏。只是尚月儿毕竟和普通人不同,有些事情反倒不如由他来做得好。 “我订了九楼的房间,你今天早些休息,明天还有一场打戏要拍。”将司玖送回自己房间,封禹只是站在门口,看着她进去之后,这才乘坐电梯来到九楼。 刚刚跨出电梯大门,他裤兜里的手机来电铃声震响,瞧着号码竟是来自京都封家祖宅那边。他接通之后,电话那端立马响起某道苍老的声音。 “臭小子,凡事留有一线,日后好相见。这种浅显的道理,我相信你也能明白。尚家那边希望你能松松口,别把关系弄得太僵……” “怎么,他们居然求到您那儿了?”并不意外家中长辈想要劝说自己,封禹如墨笔渲画的眉峰高高一扬,丝毫不为所动道,“怪就怪尚月儿,妄想去动不该动的人。” 谋杀未遂,这一定罪最多可判刑罚入狱三年,若是情节较轻,最少拘留十天半个月子而已。这种定罪,其真正可操作空间非常大,更别论尚家在京都甚至华国的权势人脉,尚月儿估计顶多在警察局扣留一天,就能被律师保释回家。 而封禹这一插手,直接让事态变得更加复杂化。远在京都封家祖宅的老族长,揉揉泛疼的眉心,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他的这个孙子,别看平时对谁都疏离有礼,可一旦作出的决定,定然没有回旋的余地。 老族长低垂眼睑,望着桌上刚刚底下递过来的一份资料,上面贴着照片,青春艾少的小姑娘,笑靥明艳,眉眼漂亮得极具攻击性。 “司玖?” 小姑娘模样相貌,若是长开必定惊艳整个京都城。老族长稀疏眉头却莫名蹙起,只是容貌太艳并非好事,特别是在他们这种门第的大家族。唉,只是禹小子好不容易才有个能看上眼的,估且等等吧。 “走,送你去片场。” 大清早,司玖和封禹在酒店一楼用过早餐后,直接去了横店剧组所在的片场。走进剧组临时搭建青楼妓院,大家伙儿早已各自忙碌着手头的工作。 “司玖,早上好。” 不同于以往擦肩而过时的视而不见,刚刚进入片场的司玖,当即收到一些来自剧组成员的善意招呼,粉红唇角微微扬起,“早上好。” “咦,你和他们相处得不错嘛。”敏锐察觉出细微变化,封禹俊眸划过几分若有所思,调侃地笑道。 “还行。” 司玖耸耸肩膀,也没打算多加解释。或许是因为她昨天晚上恰巧救了慕北嵂,又或许是因为尚月儿的真面目被揭穿,使得大家伙儿对她的态度发生了转变。 等到二人身影渐行渐远,先前主动和司玖他们打招呼的男孩子,高兴地捅捅身边的伙伴,略带激动道,“果然,她回应我了。” “看来你说的对,司玖表面看似难以接近,其实私底下还是挺好相处的……”同样得到回应的另一女孩,赞同地点点头。她眨眨晶亮的眼睛,转向男孩子,“快,把你手机上的那几张照片,都传送给我。她救人的模样和身姿,实在飒到我心坎里了。” 并不清楚自己从此多了二个迷哥迷姐的司玖,此刻正和慕北嵂提及几句昨晚在酒店发生的事情,“……录音证据我们已经传给了警察局,看来你的胡妃得换人了。” 刚刚走进片场,她眼角余光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尚月儿的身影。想必,此刻应该呆在警察局,接受审讯吧。 “她居然亲口承认了?”不敢相信地眨起一双桃花眼,慕北嵂狐疑的目光落向眼前这对俊男美女,小声嘀咕道,“尚月儿瞧着聪明,怎么会傻到自己承认……” “我看你才真是越来越傻,难道忘记小丫头真正的身份了?”斜斜睨向好友,封禹暗自无语地摇摇头,这慕北嵂在娱乐圈混吃等死好些年,连智商都退化了。 “咳咳,那谁,小杨,赶紧让大家布置好背景,今天务必将昨天拖延的进程追上来!”清清嗓子,慕北嵂立马站起身来,环左顾而右言他。 哼,他堂堂大导演身份,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笨。 “还有,我们现在很忙,你个闲杂人等赶紧一边去!”冲封禹翻了个白眼,慕北嵂没好气地哼哼道。若非昨晚自己一时头脑发热,从半空中摔下来的可就是司玖! 不管如何,自己也算是为对方的心上人挡过一劫,可人家倒好,一见面非但连句安慰话语都没有,居然还在这里冷嘲热讽。 啧啧,典型的见色忘友!! “司玖,去上妆吧,咱们接着昨天的继续。” 化妆间,其实就是片场临时格出来的一排房间,自然有大也有小。依照记忆,她走向昨天安排的最外边的化妆间,手指刚刚触及门把手,忽而一熟悉的年轻男子从她身边经过。 墨绿短袖t恤,纯黑薄薄坎肩,搭配米白色修闲长裤,显露出他黄金比例的颀长身形。斜长浏海下,面容俊朗,浅浅微翘的唇角隐含几分痞气。 他仿佛陌生人般从司玖身旁经过,只是在走出几步后,停下转过身来。他眸光如往常般无异,唇角痞气加深,“司玖,现在的结果可还满意?” 他的六姐尚月儿,昨晚己经被警察带走,若非封禹插手,估计早就被保释出来了。现今人还在里面,想必结果不太妙。 一百三十三、 “落得这般下场,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对敌人心软,亦是对自己残忍。司玖轻轻嗤笑起来,乌黑瞳眸定定地望向不远处的年轻男子,一字一顿地说道,“希望你比你那所谓的六姐,更聪明。” “我等着,你被封少抛弃的那一天。”吐出这么一句别具深意的话语,尚云重新朝最里间的化妆室走了进去。若非对方身后站着封三少,他怎么可能选择袖手旁观。 “不可能。”同样斩钉截铁地丢下三个字后,司玖拧开化妆间的大门,不再理会对方。她清楚对方话里话外的意思,以为她没有了封禹,就会凭由他们尚家随意宰割? 呵呵,天真。 同样的化妆间,化妆师吴姐却是不见人影,只有一陌生新来的年轻女化妆师。或许是经验不足,又或者初来乍到。女孩显得有些紧张害怕,好几次给司玖画眉妆时,手指居然颤抖不已。 “…………” “还是我自己来吧。”慕北嵂请来的工作人员怎么一个比一个还不靠谱。司玖暗自无奈地长长叹息出声,索性接过对方手里的眉笔,再次给自己化起了昨天的妆容。 “对、对不起。”勾着头,年轻女孩不停地道歉,局促神情浮现惭愧的羞色。其实她先前只是孔姐身边的化妆助理,因为吴姐被请辞,不得不被抓壮丁似地充当临时化妆师。 一般小角色的古式妆容,自己倒也能得心应手。可红鸾的妆容不同,或许因为见过昨晚她那完美得好似巧夺天工般的妆容,心知无法驾驭的她,竟是紧张得连手都抖了起来。 还好,司小姐并没有生气呢。年轻女化妆师时不时拿眼偷瞄着正在描眉的红衣少女,感激之余又充满好奇。对方比自己还要年幼几岁,化妆术竟然已经到达如火纯青的地步!! 短短半个小时过去,宛如和和昨天复制一般无二的惊艳妆容再次出现在司玖身上,相比昨天的速度,今天她有意放慢了节奏,甚至抽空还会时不时说些自己化妆积累下来的小窍门。 因为她发现年轻女化妆师偷瞄自己起先或者是因为好奇,可在她下笔之后,对方神情无意识变得认真起来。既然对方有心想学,那么她也不介意地随手教一教。 刚开始,认真倾听司玖说话的只有年轻女化妆师,而后慢慢的,身边的听众开始渐渐变多起来,她们或坐或站,表情时而思考状态,时而恍然大悟。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因为司玖所说的那些化妆护肤小窍门,绝大部分也适用于日常生活中的妆容保养,故而她们也听得津津有味。 当被围绕正中央红衣襦长裙的高个少女走出化妆间后,原本安静的众人猛然崩发出热络的议论声,眼底满满都是惊叹与佩服。 “哇塞,她真的好厉害,我的芳心已经被她给征服了!” “她懂的东西,可真多呢。” “可不是,和她对比,我感觉自己这二十几年,白活似的!!” ……………… “切,现在网络发达,完全是资源共享的时代。不懂百科一下,什么样的化妆术还不手到擒来!”角落边,一年纪约莫二十左右的男孩子,不满地提出自己的异议。 “没有别人那样的本事,又不是什么大错,何必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呢。” “我刚刚百科了一下,她刚刚说的那些化妆保养小窍门,在网络上并未公开流传……” 大家伙儿面面相觑,看来人家真是把自己的第一手资料随手相送了,偏偏当中还有人不领情。瞬间秒被打脸的男孩子,听到这话,不敢再抬头看大家伙儿。 片场戏外,工作人员已经将青楼妓院背景布置妥当,而新聘请的武术指导师也在原地示范了遍编制的打斗动作。仅仅一遍,司玖已然全部记在心里,使出的动作毫无偏差。 小姑娘悟性可真好。望着场中舞动的红裙少女,动作犹如缓慢回放般唯美,武术指导师无法压制住心底的惊讶,若是假以时日,对方成为女打星也不一定! “第八场十六镜,action!” 戏内演员们已经准备就绪,院内主座长椅上的尚云,捂住胸口坐在长椅边,俊朗面容非但没有半分惊慌,反而现出几分邪肆的冷笑。 在剧情中,尚云饰演的秦奋接到内幕消息,已然怀疑名满京师的青楼花魁红鸾,其背后的身份。此番他故意包场整个青楼,目的有二,一则试探红鸾底细,二则观察自己最新招募的护卫成三。 所以当红鸾暴露出自己的功夫底子时,自认为掌握一切的秦奋,眼神自是计谋得逞的得意。而尚云在此刻摄影机近镜头下,表现出来的情绪恰到好处。 对面,红衣长裙的少女索性抽出腰间藏有的软剑,薄如蝉翼般的剑身在灯光底下轻轻一抖,散发出锋利的银芒。她仅仅显露在外的美眸,乌瞳似蕴含着碎冰般的冷厉,杀意毕现地秦奋刺去! 半空中垂吊的摄影机镜头下,少女借助身后吊起的威亚,身影仿佛一只烈烈火鸟般,腾空而起,优美俯冲姿势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 下一秒,银色长软剑,与乌黑宽刃剑,铮得相撞在一起。 秦奋身后的护卫成三,同样飞身而起,他手持通体乌黑的玄铁剑,与少女红鸾战到了一起。他们手持武器,依照剧情动作设定,在空中翻腾扭身,气势凛凛在缠斗着。 饰演成三的演员,是华国着名的武功男星越进,五岁开始修习武术,十三岁便获得了全国武术少年组的冠军,此后蝉联三届冠军。 因为其出色的外表,再加上扎实的功夫底子,被华国某大导演一眼相中,主演的近代背景电视《大英雄》一炮而红,自此启了功夫巨星之路。 平地打斗,和借助威亚在半空中打斗,完全不同,越进之所以能够借威亚做出许多高难度武打动作,也是凭借着自己多年的经验和实践。可和自己演对手戏的小姑娘,司玖呢? 他清晰无比地感觉到,眼前和自己缠斗在一起的小姑娘,并非只是好看无用的花架子。以往他遇到的女星,每每在打斗戏份时,动作生硬难看的动作,而且力度软绵绵毫无冲击力。 一百三十四、从不干涉 与其他女演员不同,眼前的少女,火红水袖翻飞,一招一式之间,竟然带着呼呼烈风。哪怕只是手执银色道具软剑,挥抖间,凛凛杀气尽现。 很显然,小姑娘其实有着相当扎实的功夫底子!! 按捺住内心的欣赏之色,越进抬起乌黑玄铁剑,和少女在半空中你来我往,见招拆招。 原本女性角色的打斗戏,除了近景拍摄截取正面外,但凡涉及高难度动作,其实默认使用替身。越进以为,这回也是如此。 然而,他们双方已经缠斗了十几个回合,仍旧没有听到慕北导演喊停。 坐在显示屏前的慕北,原本也是打算拍几组镜头后,再让替身上去完成高难度动作。可当他看着屏幕里的红衣少女和越进对打的画面时,忽而改变了主意。 他没有喊停,而是调取其他角度的摄像画面,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后,双眼蹭地发亮。他转过头手指着屏幕,语气有些小激动,“快看,你的那小丫头,可真是顶级的宝藏之王!” “这打斗的画面感,无论从哪个角度观看,姿势优美却又杀意凛然…………” “我眼不瞎。”四个字,颇具几分耐人寻味。封禹扫过一眼半空中忽而翻身侧踢的火红身影,优美双唇轻翘,漾起好看的弧度,“呵,或许是一通百通吧。” 自从体内深中僵毒后,他心底莫名对玄学起了兴趣,经过这段时间的研究。他发现玄学之法,深奥无穷,单单五艺八门,就已经足够引得天纵之才穷极一生去修习钻研! 半空中,司玖抖动手中软剑,朝对方点刺而去。依照剧情设定,她故意露出破绽,使得成三抓住机会,将她踹飞落地,而后一剑刺中心脏,红鸾戏份结束。 饰演成三的越进,轻轻挥出一掌,红衣少女水袖划过漂亮的弧度,整个人仿若落雁般,朝后仰飞数米之外。 “好,漂亮!” 慕北嵂高兴地喊了暂停,赶紧指挥着在场的工作人员为成三补了下妆,随后又让人挪了张软垫铺于地面,紧接着就是红鸾和成三最后眼神戏的拍摄。 依照设定,司玖后仰地摔在软垫上,梅花木簪掉落,乌黑长发随风散开。执着单刃玄剑的成三已是飞身逼近,剑尖准确地点向了她的心口。 只余几分距离时,越进握剑的手却是猛地顿住,此刻背向秦都尉的他,硬朗面容闪过几分犹豫。一双本该杀气浓烈的眼,其深处更多的是不忍。 随着摄影机拉近转换,佩戴薄金面具的少女,绝艳如魅的眸眼,蕴染着无畏笑意,饱满得好似三月桃花的唇瓣,无声翕动,“杀了我……” 歪坐在长椅边的秦奋,冷眼旁观着成三的背影,上半身忽而直立,低沉声线冷酷无情,“怎么,还不动手?” 成三握住剑柄的手指,霍然用力,手背青筋毕露。他双眼凌厉地眯起,乌黑玄剑动作利落地刺向少女心口位置,镜头画面定格。 随后着重截取剑刺心口的近景镜头,毕竟是在拍戏,玄剑刺入预先割开小口的红衣前襟,暗藏的血浆崩出飞溅。 镜头角度一转,司玖清浅而笑,当即咬破嘴里暗藏的小血袋,软软仰躺在软垫上。点点鲜红从她嘴角慢慢溢出,一双绝美倾城的瞳眸缓缓轻合,这场戏份终于拍摄完成。 “等等,司玖,你先别起来,还需要再补拍一组镜头。”慕北嵂望着红衣少女仿佛火鸟濒死的面画,心口仿佛被重拳击中般心悸莫名,当即立断地决定道。 他先是让人抹去了司玖的唇妆,着重加深了点她嘴角边的血迹,又理了理她的火红裙摆,补拍了一组由下渐上,由近渐远的镜头。 “好,大家伙儿中场休息,等会儿我请喝冰奶茶!”慕北嵂高兴地拍了下大腿,豪爽地开口道。司玖果真没让自己失望,刚刚的眼神对戏,简直精彩绝伦。 “小禹子,她若是进军娱乐演艺圈,包准大红大紫。”如此颜值演技逆天的小姑娘,如果不火,简直没天理了。他桃花眼微微一转,嘻笑地凑上前,商量道,“怎么样,你去劝劝那丫头?” “她的决定,我从不干涉。”凉凉瞥过他一眼,封禹丝毫不为所动。小丫头主意大着呢,又岂是别人能左右的主? 卸了妆重新换回衣服的司玖,先是回酒店沐浴一番,休息了会儿。她坐在床上盘腿打坐,翻出六枚古铜币,开始投掷爻卦。 唉,与慕北嵂一起进组己经过去好些天了,可给他下降头霉运反转咒的幕后黑手,始终没能查寻出有用的蛛丝马迹。 对方还真是小心翼翼呢,有点意思。 搁至床头的手机短信铃声响起,司玖点开一看,是之前和她一同回了酒店的封禹。 听说横店影视城的夜景和小吃都不错,有没兴趣? 行,晚上酒店大门口见。随意打出这一行字回给对方,司玖将注意力放在呈现在自己眼前的六爻卦象上,葱白如玉的手指逐一点过二阴四阳的古铜钱币,粉红唇角缓缓勾起冰冷弧度。 以为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就找不到你了么,天真。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横店美食街,乌瓦白墙的仿古式铺子沿街而立,头顶悬挂着闪光小红灯笼。夏日晚风吹过,起起伏伏,荡荡悠悠,特别漂亮。 人来人往的街道,铺子前专设的露天座位几乎座无空席。驴肉火烧、锅贴煎饺、酸菜粉丝抑或者铁板豆腐等等各种诱人香味,混杂在一起,刺激着过路人的味蕾。 司玖和封禹,肩并肩慢悠悠地闲逛着美食街,遇见喜欢想要吃的美食,停驻在摊铺前,买上二份。他们随意找着位子坐下,一边吃,一边闲聊。 虽然他们犹如普通人一般,混在人群当中,可太过出众的颜值组合,使得他们每到一处,都能引得周边众人目光的追逐以及议论纷纷地猜测。 “唉,快看,他们是不是哪里来的影视巨星?” “瞧着气质很像,就是没见过。” “面孔确实陌生,可颜值吊逆天!” 一百三十五、 司玖和封禹,这一对超颜值的俊男美女,每经一处皆是引得周遭众人频频驻足观望。刚开始他们并不在意,直至一些路人竟是拿起手机纷纷偷拍时,封禹俊眉莫名地轻轻蹙起。 “在这里乖乖等会儿,我马上就来。”说完这话,他人已经离开原地,朝某处角落的摊位走去。 那是专门售卖面具的小边摊,各式各样的动物面具以及京川谱面具,可谓应有尽有。封禹顺手挑了二张面具,爽快付钱大走了回来。 “来,戴上。” 正坐露天长椅上的司玖,瞧着走来的年轻男子递给自己一张面具,火红猫狐样式,嘴角微微抽了抽,有些嫌弃道,“你倒是想得周全。” 接过面具,她给自己戴好,明艳漂亮的脸瞬间隐藏在火红猫孤面具底。栩栩如生的猫狐,大大耳朵,吊斜的猫眼,难得罕见的可爱。 同样,封禹选择的也是猫狐样式,不过却是纯白颜色。戴上面具的他,虽然瞧不清五官面容,可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反而衬得那张猫狐面具优雅高贵,仿佛高岭之花。 “哇,你看他们二个,戴的面具好好看,我也想要一个。” 不远处,一对年轻的情侣恰巧经过。身材娇小的女生,目光落向司玖和封禹,眼神瞬间变得亮晶晶,语气满满撒娇的意味。 “面具摊就在那边,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们也去买个戴戴。”高瘦男孩看着自家女友羡慕的表情,二话不说地拉起她朝美食街的深处走去。 隔着面具,司玖和封禹飞快对视一眼,忽而默契地莞然一笑。他们本意不想引得太多人的注目,却没有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反倒给面具摊老板免费做了场宣传广告。 二人慢悠悠地在仿古美食街走走停停,虽然他们依旧会吸引不少路人游客的注意,却不如先前那般夸张。而且许多游客在瞧见他们佩戴面具逛街时,在新鲜好奇的驱动下,也纷纷开始寻找面具摊老板。 没多久,美食街佩戴面具的路人也越来越多,小白兔、老虎之王、漫画卡通人物等等各式各样。毫不认识的他们,在街边不约而同进行着一场别有趣味的另类游会。 等司玖和封禹再次经过面具摊位老板时,发现整个摊子围满了人影,生意意外地火爆。火红猫狐面具下,她淡粉双唇笑意盎然,雪白贝齿隐约可见,“老板,可是欠了我们一份广告费了。” “确实呢。”清晰地感受到少女发自内心的愉悦,封禹只觉自己的心也跟着一点点地在飞扬,眼角余光略过周边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场景,似乎也并没有那么扰人。 其实,这也是他第一次走在如此拥挤的街道,第一次品尝路边摊的小吃。看来周泯推荐的地方也算可以,嗯,可以给对方多发三个月的薪水,以视奖励。 走出美食街,他们沿途逛着横店影视城的风景游乐区,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底,有充满童趣的旋转木马,浪漫唯美的摩天轮,欢快笑语的水上城,还有风格各异的街头表演。 “小丫头,你觉得她是怎么悬浮半空的?” 此时二人路过一街头表演,穿着粉蓝古式长裙的美女,仅仅握着一只银色铁杆,整个人悬空浮起,看上去既然漂亮又新奇。 如此明显,莫非看不出来么?懒懒地瞥过一眼说话的封禹,司玖暗自无语地摇摇头,正所谓看破不说破,人家可是靠着这个表演混饭吃的,砸人饭碗可就不好了。 她抓起身旁年轻男子的手,如玉雕琢的指尖点向他掌心,一竖一折画起了简易的几何图形,挑眉轻笑道,“明白了么?” 少女微暖的指尖,落在掌心勾画时,泛起点点的轻痒。封禹心弦莫名一动,身体比大脑更快反应,顺势握住了她的手指,夸赞道,“果然,你和我想得一样,真聪明。” 其实他又怎么瞧不出所谓悬浮术的真正玄机呢,只是纯属逗逗小丫头而已。可结果呢,他竟然感觉自己反被调戏了。既然如此,他就不客气了。 隔着火红猫狐面具,司玖视线落向对方牵着自己的手,低低嗤笑出声,“看来,你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明明你调戏在先,我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高高举起两人相握的手,封禹俊眼略略一弯,语气理所当然道。没有人知道,此刻他的内心居然会有那么一分的忐忑,如果对方甩开他的手,那么又该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一次不行,那就二次,二次不行,三次………… “算了,随你高兴吧。”低垂长卷眼睫,司玖思考了一会儿,决定遵从本心,既然不排斥,又何必急着拒绝。未来的路还很长,许多事情都是未知数,她和他究竟如何,顺其自然吧。 前方不远处,路边铺着干净的薄垫布,上面整齐地码放着三行各式各样的玩具。摊前画有一条笔直的白线,玩具由近而远,从小到大,显然是个随处可见的套圈投掷游戏。 摊前围观群众三三二二,却没有谁表示愿意玩套圈游戏,老板是个约莫四十左右的中年大叔,瞧见没有生意上门,只得不停地吆喝道,“十元十圈,投中即送,十元十圈……” “来,小伙子,要不要试试,十元十个圈,投中正好可以送给你女朋友哟。” 中年大叔眼光瞅准正慢慢走近的一对年轻男女,他们佩戴着相同样式的猫狐面具,气质特别出众,显然都是有钱也有时间的主儿,连忙堆满笑脸地介绍起来。 “想不想玩?”这种投掷套圈游戏,小时候玩过,再后来长大就没再碰过。封禹停下脚步,偏过头望向身旁的小丫头,低声询问道。 “算了,我怕老板亏血本。”视线略过摊面上二十四只大大小小的玩具,司玖失笑地摇摇头,率先拉着封禹的手打算离开。 “唉,小姑娘,你这话说得可有点大了。竟然觉得我会亏血本,难道你们还能十圈十中不成?!” 中年大叔听到他们这话,顿时爽朗一笑。他夜市摆摊十余年,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位顾客口气如此之大。啧啧,现在的小年轻,性子可真够狂妄的。 一百三十六、你指我投 “大叔,既然你这样认为,到时可别后悔。” 隔着火红猫狐面具,司玖漂亮瞳眸顺势一扬,朝摊位老板伸手拿过十个圈,不再客气地询问道,“怎样,才算套中?” “小姑娘,挺简单的。象前面小玩具,只要套中它们的头就行,最远的那二排大毛绒玩具,套着它们的耳朵,就算中。”摊位老板赶紧笑眯眯地解说游戏规则,生意总算上门了。 此时中年大叔还不知道,三分钟后,他将无比后悔自己的眼神不行,招来了一个套圈投掷的女高手。 “封禹,你喜欢哪个?”拎起一个塑料套圈掂了掂重量,司玖站定摊前画有的粗白线之外,偏头望向打算旁观的猫狐面具男子,随意问道。 “我?”眸底难掩些微诧异,封禹当即哑然失笑,除了幼时父母这般询问过自己外,如今已经没有谁还会在他面前用这种语气问话。 呵呵,把自己当成孩子了? 然而,当他触及猫狐面具底下的那双乌瞳时,心底长长叹息出声。算了,孩子就孩子吧,只愿她开心。 “最后一排,中间那大浣熊,瞧着还算顺眼。”目光挑剔似地扫过地摊各式各样的玩具,封禹弧线优美的下颔轻轻一抬,语气勉强道。 “行,等着吧。” 他们之间的对话,险些让摊子老板暗自笑开了花。二个小年轻,还真是性子轻狂不懂谦虚是何物呢。从警戒线到最后一排毛绒玩具的距离,光目测就有近五六米的距离,要想投中,非常困难的事情。 当然他也不会去提醒这对小情侣,投掷程度越困难,自然耗费圈数就越多,他才能赚得更多不是。 站定在白色的警示线外,司玖纤细皓腕甩了下塑料套圈,目测出自己到最后一排那只大浣熊耳朵的距离和套圈重量,以及手臂抬起的高度,她脑子里已用复杂的公式,飞快计算出自己应该平投的力道速度和角度。 她穿着白色帆布鞋的脚,细微调整了下位置,右手抓起红色套圈,顺势前平抛而去。红色套圈呈现漂亮的抛物线,嗖地飞向最后一排中间的玩具。 瞬间,稳稳地落下,正正套住了大浣熊脑袋竖起的左耳上! 这小姑娘,运气可真好,才刚刚第一只塑料圈,就拿走了自己成本价颇贵的大玩具。中年大叔嘴角一抽,哪怕心里再如何叹气,也只能将大浣熊抱起,“来,你们投中了,给。” 司玖没有伸手去接,反而拿眼睨向正在旁观的封禹,唇角轻翘,“不是你喜欢么,拿着呗。” “好吧,我抱着。”从小到大,封禹其实对毛绒玩具无感,更别说抱过这类巨型玩具。然而当少女漂亮黑眸转向他时,又哪里忍心拒绝。 立马,游乐区的街边又多了某道独特的风景。只见一身昂贵修闲衣裤的高大男子,脸戴纯白猫狐面具,右手夹着近二米的笨拙大玩具,如此奇异的反差比,引来经过的路人不停地驻足观望。 等到摊位老板补上另一只同等的人偶娃娃后,司玖懒懒地瞅着身旁的同伴,继续询问道,“你看看,还有哪个顺眼的?” “最后一排,中间的。” “好,等着抱吧。”粉红唇角笑意加深,司玖眯起漂亮乌瞳,飞快地再次计算后,抓起第二只套圈顺势一抛。红色套圈在半空中划过完美的弧线,又一次稳稳地挂在人偶娃娃的左耳上。 “…………” “你、你们运气可真好。”地摊老板笑容开始有些僵硬,甚至怀疑自己摊前的警示线莫不是画短了几分米,不然这小姑娘怎地一投一个冲?! 再次接过人偶娃娃的封禹,无奈地撇撇嘴角,暗自摇头。亏得自己现在佩戴了面具,若是被自己底下的人瞧见,他这封少的形象可算是毁得彻底了。 “看看,还想要什么?”已经摸上第三只套圈的司玖,毫不意外地,又一次询问起正左右手各抱玩具的封禹,露出雪白贝齿,明晃晃地笑道,“今天我心情不错,机会难得呢。” 封禹很想伸手摸摸小丫头的脑袋,奈何腾不出手来,只得清清嗓子,继续看向最后一排,“还是那个中间的位置。” 正重新换上一只超大兔子抱枕的摊位老板,手指陡然一抖,内心早已破口大骂。见鬼了,一对奇葩小年轻,干嘛非得跟这个位置扛上?! 他迅速换算了下自己前二只玩具的成本价,早就远远超过十块钱,唉,今天亏大本了! 站在粗白线外的黑衣少女,脸上佩戴精致的火红猫狐面具,只见她又拿起一只红色塑料套圈,纤细皓腕灵巧一抖。红套圈呼地朝前飞去,再次牢牢地挂住大兔子的耳朵。 毫无意外,第三次中了。 或许因为她可爱精致的面具,又或许因为她太过精准的投掷胜率,原本围着摊子前三三二二的游客,反倒越来越多。 他们好奇于这对隐藏面具下的年轻男女,因为一般而言,来玩投掷游戏的男女,绝大多数都是男生负责投掷套圈,女生则负责收获战利品。然而今天,情况却颠倒相反,可真稀奇呢。 “嘿,小伙子,要不要也试试手气?”摊位老板也并非蠢人,瞧见自己摊子前围观群众越来越多,火速补上毛绒大娃娃后,趁机为自己宣传吆喝道,“看看人家小姑娘,投三只中三只呢。” “行吧,给我来十块的。” “我们也试试,要二十只圈!” ………………………… 不消一会儿,摊位老板手中所有的红色塑料圈,一扫而光。原本这是件令人开心的事情,只是他望着白线外已经扔出第四只红套圈的少女时,简直欲哭无泪。 姑娘,你绝对是神投手乔装而来的对吧,不然怎么一扔一个准,而且还不换位置?! “封禹,你再选个。” “最后排,中间的位置。” “…………”摊位老板一听,赶紧回头看了眼自己面包车,只见原本挤得满满当当的后备厢,已经空了一半。 一百三十七、 亮眼红色套圈,嗖地从半空中飞去,划过漂亮弧线,第五次准确命中。围满摊子前的人群,发出一阵惊讶的叫喊声。 “中了,又中了!” “哇塞,简直神了!” “小姑娘这准头,绝对高高手……” 摊主老板只觉得心尖滴血,却无可奈何,他很想一把夺掉眼前少女手中还剩的红色套圈,可理智却在告诉他,绝对不可以毫无信用。不然自己经营十余年的摊子生意,怕是到头了。 他在面包车后备厢重新拿出大型玩具时,忽而看到了一只鳄鱼造型的大型抱枕玩具,计上心头。哼哼,将这鳄鱼玩具摆上去,看她怎么投!! 等到摊主老板朝中间位置搁至鳄鱼玩偶后,人群突而议论纷纷,小声嘀咕道,“耳朵都没有,难度可不是一般地大了。” “傻子,换成旁边的投,还不是一样?!” “封禹,想要那条鳄鱼抱枕吗?”没有理会旁人围观群众的建议,司玖精巧下巴轻轻抬起,漂亮瞳眸扫过险些被玩偶淹没的高个男子,嘴角笑容肆意张扬。 “好。”耸耸肩膀,点头轻笑的封禹,掏出手机顺手给周泯发了条信息。嗯,今晚战利品有点多,需要车子来接了。 “老板,你这条鳄鱼怎么投才算中?”得到对方同意后,司玖懒懒扫过一眼远处的鳄鱼抱枕,索性将问题踢给对方。 她心底十分清楚,自己连中五次,老板想必已经急红眼,这次,对方是有意给自己增加难度了呢! “小姑娘,这玩具也没有耳朵,要不这样,你套中它的尾巴,就算你赢。”摊主老板故意装作左右为难的样子,心底飞快盘算开来。 鳄鱼眼睛、嘴巴和尾尖,离得最远的尾尖应该算是最困难的。那尾尖虽翘,却又细又软,稍微力道重一点点,必定承受不住飞来的套圈,从而滑下跌落。 “切,老板你这也太强人所难了,耳朵没有,可以投中眼晴嘛。” “对呢,鳄鱼尾尖离得最远,而且根本支撑不了掉落的套圈!” “别听老板的,你完全可以换别的玩具投!” 对于人群一些好心人士的提醒,司玖只是笑笑没有做声。她重新站定在粗白警示线外,脑子飞快推算出一组合的数据,这才拿出第六只套圈。 与先前投掷方式略有不同,只见少女纤细腰身稍稍弯低,投掷套圈的手臂比先前稍稍收回些许力度。对准五米开外的鳄鱼抱枕,她雪白皓腕灵巧一甩。 围观群众忍不住地屏住呼吸,生怕打扰到面具女孩的正常发挥。他们目光顺着划出弧度的套圈,已然推断出它的着落点,纷纷惋惜地叹口气。 原来少女投掷的力度过小了,红色套圈还没飞至鳄鱼尾部,就掉落下来。啧啧,可惜了。 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就见那掉落的套圈斜斜砸向玩偶背部后,小小地飞弹而起。它在低空中翻了个滚,竟然轻轻挂在了鳄鱼微翘起的尾尖! 红色套圈颤颤巍巍,可愣是没有滑下跌落!! “哇靠,简直是奇迹了!!” “我眼没花吧,这也能设中?!” “这把翻盘得可够绝了,我彻底服气!!” 围观群众猛地发出了类似尖叫的惊呼声,无怪乎他们这般激动,因为面具女孩已经连接第六次投中了,而且还是在几乎没有投中胜率的情况下,这女孩投掷技巧水平,可谓出神入化。 摊主老板刚刚才露出得意的微笑,这会儿看着那鳄鱼尾巴挂着红色套圈,笑容彻底僵住。活见鬼了,这样也能中,小姑娘可真是个能人!! “姑、姑娘,厉害,真厉害!”苦笑地朝她竖起大拇指,老板连连叹息,哪怕心里再如何滴血,可该补的还得补上。 “我家小丫头自然厉害,可惜你没听她的劝。”身边堆满了玩具抱枕的年轻男子,优美唇角吐出理所当然的话语,“还剩四只套圈,老板赶紧补上吧。” 他的话语,犹如一把利剑,再次重重地扎进了摊位老板本就滴血的心尖。他表情挤出特别难看的笑容,任命地往空出的位置再次放了只玩具,半玩半认真道,“我现在听,还行不?” “…………” 第七次,第八次……红色圈子次次稳稳套中,在众人发出越来越激动的欢呼声里,摊主老板快要呕得吐出一口气血了,很想扑上去阻止面具小姑娘投掷的动作。 少女,恳请高抬贵手,咱可就是小本的买卖。 随着司玖投中的次数增加,摊子前围观的群众可谓里三层外三层,更甚至有些小年轻人拿起手机偷偷拍下了他们的视频,手指微动,赫然发送至网上。 哪怕在数十双眼睛的注目下,司玖也没有半点紧张不安,神态依旧从容自然。此刻她的手里,仅剩最后一只套圈,若是投中,那可真是十圈连十中了!! 依旧还是最远处的中间位置,她投掷的动作已经熟练无比,姿态轻轻松松,看似随手的一扔。红色塑料套圈,就像是张了眼睛般地,准确无比地挂在玩偶抱枕的耳朵上。 ”第十只圈,中了!!!” “我还从来没见过有谁如此厉害,居然真的做到十圈十中!” “简直刷新了投掷游戏的最高记录呢,啧啧,牛批。” 大家伙崩发出一阵极大的雀跃欢呼,似乎比自己投中了还要开心。他们当中有些胆子大的女生,激动地走向正准备撤离的面具女孩,兴奋地央求道。 “小姐姐,你太帅了,能和你合张影吗?” “行吧。”偏头沉吟了几秒后,个头高些的司玖大大方方地挨向女生,朝镜头比了个v字。咔嚓,画面定格在这一瞬间。 ”小姐姐,我想和你们再拍张照片,成不?” 似乎仅仅拍下一张照片犹嫌不足,这几个女生开始逐一过来,要求合影。并没打算拒绝的司玖,拉着有些不太情愿的封禹,在站女生身后,随意挥手,合拍好了几张照片。 谁也不知道,猫狐面具女孩投掷游戏的十圈十中视频,上传到网上意外爆火。更不知道,要求和他们合照的女生们当中,有个资深坐拥数百万粉丝的大v,她们拍摄的照片被浏览转载数百万次! 一百三十八、黄毛丫头? 此时,走来一群西装革履的青年男子,他们神情郑重,步伐匆匆。朝白猫狐面具男子点点头后,他们行动齐划地将地面堆满的毛绒玩具,迅速搬离至远处停放的某辆特长商务车内。 摊主老板瞧见这罕见难得的场机,眼底划过点点异色,原本就觉得这对奇葩小年轻通身气质不凡,没曾想,到真有来头的架式! 难道隐于面具底下的他们,其实是一对明星情侣?! “老板,谢谢你今天的慷慨,我们走了。”犹嫌没能气晕对方似的,司玖心情颇好冲着中年大叔老板扬唇一笑,挥手告别。 走吧,走吧,赶紧走,以后别再回来,他真的伤不起。摊主老板暗自嘀咕不已,可表面却仍旧不得不赔着笑脸道,“不再逛逛了?那边还有好些娱乐项目呢。” “今天挺开心的,下回再找你。” 明明清楚此刻老板巴不得自己从此不再光顾,可司玖偏偏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 车内,司玖挤在十只漂亮毛绒玩偶当中,和对面的封禹不禁相视一笑。她将猫狐面具摘下,斜斜倚靠在玩偶抱枕上,语气带着几分轻笑,“感觉今天像在过儿童节。” “只要童心不泯,天天都是儿童节。”调侃地回应一句后,同样拿掉面具的封禹,从迷你冰柜里拿出矿泉水,递给她,若有所思道,“我瞧着你并不喜欢拍照,怎么刚刚却……” “哦,那摊主老板这回亏血本了,总得补偿一下他。” 之前那些要求和他们二人合照的女生中,司玖分明感应出当中某个周身萦绕着淡淡特别的气息,应该是凝聚的一丝信念。而且透过对方的骨相算出,对方的事业线偏重文艺,颇受许多人喜爱。 那女生由此自终手机从未离开过手,而且频频刷新自己的微愽,她推断对方应该就是网络资深的大v。所以才会答应和对方拍照留影,一个拥有庞大粉丝群的网红,必定有着自己的号召影响力。 司玖很清楚,这种套圈游戏十投十中的奇闻事迹,以及地面摆放的十只超大巨型玩偶画面,以及大v的随手推送,自然会引来网络效应。 横店游玩区的套圈圈摊位,想不出名也难。总之,摊位生意即便没有超级火爆,可也不会太差,也算因祸得福了。 国贸大厦酒店。 抱着玩偶的司玖正打算跨进金碧辉煌的大厅,忽而正对面走来一行人。为首女子约莫二十三四,微扬桃花眼,尖巧的下巴,化着妆容的五官漂亮妩媚。 身披纯白小西装,大v领的深黑紧身a裙,展露出她凹凸有致的傲人身材。一双大长腿踩着银亮高跟鞋,脚步生风,神情流露出些许趾高气扬的得色。 司玖原本随意瞥过一眼的视线,在注意到对方眉宇间的气色时,不禁再度打量了下对方。她乌黑瞳眸深处飞快闪过一缕暗芒,粉红唇瓣慢慢绽开微凉笑意。 在她看向对方之时,年轻女子同样注意到了对面的高个女生,未着粉黛的面容明艳得令人惊艳,哪怕懒懒散散地抱着玩偶娃娃,却依旧未能折损她半分颜色。 “切,黄毛丫头!” 虽然对方的容貌在她之上,可年轻女子却是不屑地撇撇嘴角,反而将目光落向了走在稍后位置的封禹,漂亮桃花眼顿时刷地变亮,当场朝他飞了个媚眼。 可惜,她那近乎十万电伏的媚眼,全然被封禹无视彻底。他低头拉住前面的司玖,抬手揉了下少女柔软发顶,浅浅笑道,“也不知道等等我。” 整个过程,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前面漂亮女子。司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好不容易整走了一个尚月儿,现在居然又崩出了一个?! 年轻女子瞧着对面二人亲昵姿态,瞬间明白过来。她桃花眼莫名眯起,别具深意地笑了笑,率先走进了酒店大堂。原来名草有主了?不过这样,才更有意思呢。 和封禹告别后,独自盘坐在床上的司玖,打开平板电脑。手指翻飞间,已经调出了刚刚那年轻女子的信息档案。此人艺名琉璃,年芳二十有三,最初以车模出道,后来进军娱乐圈。 对方一直混迹十八线开外,籍籍无名,约莫一个多月前因为某个怼人的短视频,意外爆红娱乐圈。自此,她的星路大开,片约不断,短短月余时间,俨然成为当红一代女星。 一个多月前? 皙白手指把玩着九枚古铜钱币,司玖粉红唇角缓缓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上午,她和封禹特意前去横店片场看望慕北嵂,果然瞧见昨天在酒店门口遇见的某位年轻女子,琉璃。而旁敲侧击下,她得知《刺客》空缺的胡妃一角,打算请琉璃负责饰演。 “哦,你说她呀。慕北璃。”正忙着指挥底下一干众人的慕北嵂,原本嘴角翘起的弧度瞬间变冷,斜斜睨向好友,没好气地继续道,“就是我那个素未谋面的妹妹。” “原来是她,难怪感觉有几分眼熟。”瞬间反应过来,封禹颇觉无语地低低嗤笑出声,摇头浅叹,“没想到,你居然会答应让她进组。” 在大家望族内部,总有些不为外人道也的隐辛。原来慕北嵂和慕北璃,二人其实是同父异母的兄妹,相比慕北嵂正正经经的少爷身份,这慕北璃却是外面女人所生,并不光彩的私生女! 刚开始,慕北璃的身份并没有被慕伯伯所承认,可随着后来年岁渐大,又是个女儿的份上,慕伯伯虽说没有对外正式宣布,可也默默地认下了她的存在。 慕北璃的母亲,曾经也是娱乐圈红极一时的女艺人,只是在生下慕北璃后彻底淡出了观众们的视野。大概或许受其影响,才高中毕业的慕北璃以车模的身份进军娱乐圈,直至现如今的爆红流量女星。 “现在还没决定让她进组呢,只是先试镜再说。” 烦燥地扒了下浏海,慕北嵂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妹妹并不了解,不过就是看在父亲帮忙说项的份上,勉强同意让她试试而已。 一百三十九、 一直安静旁听的司玖,低垂长卷眼睫,遮去了漂亮乌瞳深处闪现的恍然了悟。难怪呢,她最初看着对方,竟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同父异母?!呵呵,看来就算是京都的十大名门望族,仍旧无法避免那些套路似的豪门恩怨。 “慕北导演,您过来下。”那边,场务助理小杨急冲冲跑来,面色显得有些为难。就在刚刚化妆间,有人耍大牌不愿化妆师为其上妆。 “琉璃小姐不满意咱们的化妆师,一直吵着不肯配合,非得要换掉小谢……” 听剧组的同事秘密透露,这琉璃的女艺人和他们大导演的关系并不一般。而另一化妆间,孔姐正在给主角越进上妆呢,临时临刻上哪去找个化妆师来。 “哼!这都还没试镜呢,倒是摆起了臭架子!”气哼哼地将手中剧本重重一甩,慕北嵂气得脸色瞬间铁青,转过头告诉小杨,“她如果不愿意,直接让她滚蛋!!” “等等,慕北导演,不如让我去给她化妆吧。”如此良机,绝对不能错过。司玖忽而站起身来,懒懒打了个哈欠,跟在小杨身后朝化妆间走去。 “你?想去,就去吧。”对于这个接二连三救下自己小命的姑娘,此刻的慕北嵂早已从感激钦佩成功转变成为彻底地折服。他终于能明白自己好友,为何会对这么一个尚算稚龄的少女,如此上心了。 演技精湛,精通玄术,颜值逆天的宝藏之王,可谓世间难寻。哼,若非因为小禹子是自己的好友,便连他也忍不住地心动了呢。 慕北嵂原本还暴躁气恼的表情,在面对司玖时,陡然转变温和的态度,让封禹俊眉莫名一扬。他丹凤眼眸淡淡扫过一眼对方,饱含深意地轻轻笑出了声,“我家小丫头,可真是招人喜欢呢。” “怎么,怕我撬你墙角?”近二十年的兄弟情谊,慕北嵂瞬间明白好友话语背后的深意,当即挑起桃花眼,三分认真七分玩笑地开口道。 “她,不会喜欢你的。”翘起二郎腿,封禹双手优雅地放至膝盖处,淡淡神色透出无比的笃定自信。“有我这颗珠玉在前呢。” “那你担心个什么鬼!”瞅着好友矜贵俊美的外表,慕北嵂似乎忆起曾经不堪回首的往事,后牙槽当即磨了磨,咬牙切齿道。 “我担心你陷入单相思。”斜斜瞥向慕北嵂,封禹优美双唇缓缓噙起好看的弧度,吞出的话语十分直白。 “去你的!因为你,老子单相思的次数还少吗”暗暗腹议的慕北嵂,猛地翻了起白眼,表态了句,“还是个没长开的小姑娘,我在心底拿她当妹妹呢。” “她像是缺哥哥的人么?” “…………” 聊天尬死现场,正式开启。 化妆间,同样挤着一干众人,或站或坐他们,冷眼看着坐在镜子前大发脾气的年轻女子。对方面容姣美,奈何此刻眉宇间的嚣张气焰,破坏了她原本该有的美貌。 “这什么破地方,我如今好歹也算是当红女星,居然还得跟着这些人共用一间化妆室!!” “你看看,她画的是什么妆哟,这水平也敢跑在别人面前现丑……” 拧着纤细腰身的慕北璃,抬起下巴,隐隐不屑地环顾化妆间在场的其他人一眼,低声和自己身后跟随的助理抱怨道。 虽然隔有二个座位的距离,可年轻女化妆师小丽仍旧清晰听见她嘲讽的讥笑,执起眉笔的手莫名顿住。她咬咬嘴唇,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前段时间还在当化妆助理的她,也清楚自己的化妆水平有限,可被对方当众落面子,自然非常地难堪尴尬。 “不如,我来给琉璃小姐上妆吧。”一道掷地清亮的女声,从门口处传来。 慕北璃顺着声音转头望去,赫然瞧见某道熟悉的纤长身影,简简单单白色t恤,年纪尚小,可面容明艳漂亮。她一双微吊的桃花眼,刹那间眯了下,冷冷笑道,“哟,原来是你。” 昨晚在酒店门口巧遇的一幕,让她记忆着实深刻,毕竟鲜少有男人可以忽视她的存在。以至于,她对眼前少女的印象,并不太喜欢。 “你应该未成年吧,我不得不质疑你的实力水平。” “琉璃小姐,她是司玖,化妆水平很好的。”随后跟来的场务助理小杨,赶紧笑着出声解释道。 “对呢,别看司玖妹妹年纪不大,可那实力完全不亚于顶级化妆师!!”放下眉笔,旁边的小丽满脸认真地说道。别看她刚刚晋升化妆师不久,可也跟过孔姐很长一段时间,也见识过国内大大小小的定妆比赛,但她始终觉得,那些获得奖杯殊荣的化妆师实力,根本不及司玖一星半点! “啧啧,你们夸得这般玄乎,我倒有些兴趣了。”慕北璃抿嘴冷冷一笑,眼神微睨,颇有几分高高在上的意味,“司玖,让我瞧瞧你的水准。” 她踩着三寸细细高跟鞋,腰肢一扭一摆地走进换衣间,换上了定妆造型的古式宫延华服。她坐在镜子前,对着已然净手打开化妆箱的高个少女,挑衅道,“别让我太失望。” “失望?呵,我怕你到时会太自恋呢。” 懒懒地一笑,司玖动作麻利地为她洗去脸上的日常淡妆,只见对方原本白皙如玉的皮肤顿时黯淡不少,甚至皮肤表层隐隐露出些许细微的血丝。 “我看你属于敏感性肌肤,应该也随身携带着自己用惯了的护肤品吧。”她当即将摆出来的护肤用品重新放回箱子,视线落向对方助理双手拎着的小背包。 “啧,算你仔细。”原本心中仍旧持有怀疑态度的慕北璃,这会儿反倒有些相信了。她故意没有告知对方,就是打算借此机会吊打对方的脸呢。 可没有想到,对方技高一筹,竟然一眼就察觉出了问题! “谢谢夸奖。”毫不客气地回敬对方,司玖迅速扫过一眼慕北璃助理递过来的护肤用品,海蓝之谜颇为昂贵的某个系列产品。据说一套护肤品,价格不下于十万。 一百四十、准备就绪 卸掉妆容的慕北璃,或许常年化妆的原故,肤色显得有些黯淡。细细将精华水液为她逐一涂抹均匀的司玖,目光定定地落向她的五官面容,明显思索着什么。 旁人视野中,高个少女神态认真地望着坐在镜子前的年轻女孩,甚至伸出手轻轻托起对方尖巧的下巴,左右端详。他们大都以为,少女应该是在心中勾勒彩妆呈现的颜色轮廓。 其实不然,司玖看的其实是慕北璃的骨相。只见她额头略窄,颧骨微突,鼻翼肉少偏尖,很明显此女性格有些刻薄,且运势大起大落,并非福泽绵厚之人。 更何况,她天生一双桃花眼,天生带情,桃花运颇多。可惜瞳色虽黑,却不清正,多陷于情欲之灾。 可偏偏慕北璃印堂发亮,眉心犹带红光,昭示着富贵好运。且红光渐重的趋势,时日一久,必能扭转她苦命红颜相。 原本应该是好事,但如果是建立在窃取他人气运甚至罔顾无辜性命的基础上时,那就另当别论了。 司玖朝遮瑕粉扑喷了些护肤乳水,开始一点点在慕北璃脸颊迅速揉开,眼角余光略过女孩胸前挂着的项链吊坠,状似随意地问了句,“琉璃小姐,你最近去过t国?” “为什么这样问?”眼角余光略过跟前的少女,慕北璃神色微微顿住,不答反问道。 “我看你戴着四面佛骑象的吊坠,这是t国特有的东西。”淡淡一笑,司玖心中已然有了计较,这个慕北璃,十分八九与慕北嵂体内被下的降头有关。 只见年轻女孩宫廷华裳胸襟前的佛坠,半指见长,纯银底描金边纹,篆刻四面佛骑象。以她玄气通眼术望去,吊坠散发着莹莹华光,分明是块上品隔绝符。 难怪,无论她如何占卜或者溯源,都无从得知慕北嵂体内降头的由来痕迹呢! “哦,这是一个朋友送的。”低垂视线望了眼自己佩戴的佛吊坠,慕北璃随意敷衍一句后,便不再开口。很明显少女的问话,引起了她心底暗藏的警惕性。 获得自己想要的信息,司玖也懒得再开口,专心致志地为对方精描细画起来。从脸型眉形修饰,到眉眼鼻唇的勾勒涂抹,最后是古式发髻的梳理定型。 原本整个过程操作起来,哪怕资深的化妆师也得耗费二三个小时的功夫。可她呢,仅仅过去半个小时,就拍拍手收走桌上的瓶瓶罐罐,“可以了。” 眨眨长翘的眼睫,慕北璃没有说话,怔怔地望着镜子中呈现的绝代美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真的是自己吗?! 因为眼形和脸颊的原因,她的妆容大都是偏向妩媚风情,却从来不知道她居然也能有冷媚众生的倾国风姿! 别说是慕北璃,整个化妆间简直鸦雀无声,他们的目光黏在站起身缓缓旋转的绝美倩影上,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更甚至有些已经在心里尖叫不已,这哪里是化妆术,分明算是整容术了!! 只见慕北璃乌丝对发高盘,斜坠望仙髻,挑长双眼眸色深邃而又妖冶,直鼻俏挺,饱满双唇似天山那抹淡淡的粉莲,冷艳绝俗。 “还行吧,勉勉强强。”哪怕心底再如何满意,慕北璃也绝对不可能会当众赞叹对方。因为在她内心深处,始终以为是自己的底子好,否则怎么可能会有如此惊艳的效果。 “琉璃小姐,你可以对着镜子笑一下。”临离开前,司玖似乎想到什么般地,回头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 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慕北璃到底轻翘嘴角莞尔一笑,随即当场呆怔失神。天呐,她刚刚瞧见什么了?!仅仅一瞬间的笑容,她只觉眼前仿佛百花绽开般的艳光四射,直接晃花了自己的眼! 仅仅只是浅浅地笑起,她感觉自己冷艳的妆容,顷刻变得妖娆而又魅惑,更甚至连额前的花钿都仿佛活了过来般,媚色动人。 “我的天,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好厉害的化妆术,简直见所未见。” “跟她相比,咱们平日所化的妆容比幼稚园的还不如!” 化妆间,等待上妆的一干众人,纷纷捂脸,相互对视地发出惊叹的尖叫。哪怕是慕北璃自己,也暗暗吃惊不已,没想到,对方的化妆术已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若非她对那女生的印象不甚喜欢,绝对会不惜高价聘请对方成为自己的私人造型师!! 洗净双手的司玖,重新走回片场,坐在封禹身旁,接过对方贴心送上的矿泉水,笑着挑眉道,“谢谢。” 拧开瓶盖,她慢悠悠地喝了几口水,直等慕北嵂的这场戏拍完后,才若有所思地小声开口道,“今天暂时停工一个晚上,我替你解掉体内的降头。” “真的?!你找到施降之人了?” 听到这话,慕北嵂表情顿时激动不已。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几乎都快成为他的心病,若非小姑娘好心送来小香包和平安绳,他丫根无法安然入睡! “行了,我先去准备香案之类的东西,晚上记得过来找我。”喝完手里的矿泉水,司玖悄然起身走出剧组片场,随手将空瓶子丢至旁边的垃圾桶里。 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因为担心慕北嵂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反倒打草惊蛇。若是过早惊动了下降之人,加深更改慕北嵂体内的霉运反转咒,届时可就复杂多了。 夜晚,酒店的露天平台,月上树梢,莹亮柔和的皎光倾洒而下。长案摆放着焚烧的香炉,两边各有糯米,清水,黄符纸等驱邪物件。 摇曳火光的白色蜡烛,依照此刻天空星辰的分布而设的玄术法阵。端坐法阵中央的青年男子,一身白衣,面容俊朗,一双桃花眼即新奇又不安地四处打量。 着同色白t恤的少女,扎着马尾辫,在法阵前摆下整整十只大碗,除却左右两侧空着一只碗,剩余的碗内皆是盛有小半清酒。她偏过头望向不远处守护的俊美男子,再三确定道,“天台门口,可有人守着?” 一百四十一、隔空斗法 酒店露天平台。 隔着些许距离,正背对门口的封禹,眸色加深。他隐隐感觉出,相比她那时的捉鬼,解降术的仪式似乎犹显正式,当即明白过来。显然,解降头的过程并没有那么容易。 “我在解除他体内的霉运反转咒时,千万别让任何人打扰。” 说完这话,司玖却是摸出古铜钱币,各取四枚轻轻投掷在法阵前左右两侧摆放的空碗内,叮铃叮铃,发出悦耳响动声。 她反手挑起长长千年桃木剑,绕着蜡烛法阵,纤长身形开始灵巧地翻飞腾挪。仿佛在舞剑,又仿佛在跳舞,蕴含着某种深奥韵律的步伐。 桃木剑尖挑起香案边的黄符咒,司玖纤细皓腕顺势一场,十张篆刻驱邪咒的符纸半空中飞起。在她粉色双唇喃喃念语下,符纸好似被加持某种神秘力量般,忽而飘至蜡烛当中盘坐的慕北嵂四周,开始围着他打转。 慕北嵂瞬间瞪大一双桃花眼,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真正接触玄术的施展现场,没想到,竟是这般神奇。当然如果当事人并非他自己,他绝对会更加觉得新奇。 “起!”低低清叱出声,司玖手中桃木剑挽出漂亮的剑花,飞转的咒符忽而无火自燃。在化成灰烬之际,逐一落至蜡烛法阵前摆放的碗内。 其实,解除降术并不难。难的再于,当她破除事主体内的降头时,势必会让远在他方的降头师有所察觉。在t国,但凡深中降头者需要解降,第一选择便是追寻下降之人,以条件交换令对方答应解除,皆大欢喜。 第二种,便是找寻另一名降头师,直接解除。此降头师的实力必须远在种降人之上,否则极易解错反而加深降头效果,或者深受对方的反噬! “喝下它。”从左至右,司玖端起第二只混着符灰的白碗,递给神色略有紧绷的慕北嵂,开口道,“解降过程,会有些痛苦,必须得忍住。” 沾染黑灰的清酒早已混浊难看,在少女乌亮眼瞳的注目下,慕北嵂甚至不敢有任何异议。他闭起眼睛,张开嘴一口气喝光了碗里的酒。 紧接着从左侧第一只碗中,叮地飞出一枚古铜钱币。沾染符灰的它径直冲向蜡烛法阵当中的青年男子,贴于他心口位置。 像是被某种重物狠狠击中胸膛似的,慕北嵂直觉得胃里开始翻江倒海般,忍不住地哇得一声吐了出来。神奇的是,他吐的却是清清澄澄酒水,黑灰消失不见。 “再喝。”瞧着对方吐出的污物,司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动作迅速地端起第三碗符酒,示意对方赶紧喝下。 与先前一般,当慕北嵂喝光符酒后,一枚古铜钱币再度飞出,与先前的钱币相叠重合。他再次往旁边呕吐起来,地面留下的仍旧是清酒。 直到他喝下第四碗混着符灰的酒后,吐出的是混浊酒水。此刻他整个人已经难受得蜷缩成团,感觉身体着火似发热,五脏六腑被某种力量挤压成团疼痛不已。 明明很热,可慕北嵂额前却沁出细细密密的冷汗,有什么东西正在体内被强行剥离,疼得脸色发白。 与华国相邻的t国,曼谷城。 五层豪华别墅内,正打着哈欠的年轻人,忽而感觉到心弦一震,原本慵懒困怠的表情莫名一肃。他快步走向楼底的地下室。 “看来,还是被发现了。不过,想破解我的咒术,没那么容易!” 冷哼出声,他拿起长案上的小稻草人,只见稻草人,穿着块细碎的西装薄片,几根头发缠绕于上。他喃喃自语间,翻出一根极细的银针,准确地扎入稻草人的头顶。 “唔…………”这边,慕北葎猛地翻起白眼,原本俊朗的面容莫名狰狞起来,牙齿止不住地上下打颤。体内原本乖乖就范的邪恶之气,像被加注了更强的力量,猛地剧烈挣扎! “果然还是来了!”黑如曜石的眼瞳冷厉一眯,司玖将手中雷火桃木剑朝法阵当中一送,桃木剑呼啸地朝缩成一团的青年男子后背拍了下去。 “啊!”慕北葎虽然痛苦地大叫出声,可原本扭曲的表情却是平缓不少。可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他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胃里再次翻江倒海似地绞动不止。 别墅地下室。 年轻人手中的稻草傀儡,先前扎进头部的银针,当即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逼出。更甚至尖细的长银针在空中翻飞,划过凌厉光芒,嗖得刺向年轻人的眼睛。 反应迅速地朝后仰去,年轻降头师及时避开的同时,二手准确地一捏,将银针牢牢控住。他细如柳叶的双眼闪过阴冷狠色,看样子对方请来的解降师,实力非同一般! 酒店露天平台,借助慕北嵂体内刚刚的异动,司玖早已施出追源朔回之术,成功感应到对方的气息痕迹。她抬脚轻轻朝左踏出一步,二指并扰,隔空挥动着桃木剑再度朝慕北嵂头顶拍去。 相比先前那一击,此时桃木剑周身刹那泛起道道紫芒,虚空重重而拍。相比被动防御,她更倾向于主动出击,既然刚刚顺利阻止了对方搞破坏的小动作,此时若不趁胜追击,更待何时! 当然,最为重要的一点,她绝对不能让慕北嵂成为她和对方斗法的主战场,否则最后即使解除掉降头,慕北嵂的身体也绝对会垮掉! 与此同时,年轻降头师突然吃痛地轻呼出声,原该只是傀儡的小小稻草人,周身亮起一道细如长线的紫芒。稻草人周身缠着西装碎布和头发丝,顷刻化成了粉末。 它犹如活物般地,割开他的右手食指同时,竟是受到什么召唤似地,迅速朝他的伤口钻入! 再也拿不稳的年轻降头师,当即丢开再无作用的稻草人,捂住自己剧烈颤抖的右臂,咬牙切齿地低吼道,“该死的,我大意了!!” 本该掉落地面的小小稻草人,奇异地凭空飘起,它周身亮起越来越多的细线紫芒,瞬间交汇成细细密密的大网,朝对方扑去。 一百四十二、还有帮手? 年轻降头师只觉得眉心突突直跳,顾不得形象就地朝旁边一滚,奈何窜入体内的雷电滋滋作响,严重影响了他的行动力。终究还是慢了半拍,被雷电交织的细网缠住双腿。 紫芒细网恰似绿叶藤蔓般,眨眼功夫,将他整个人迅速裹起。紫芒的力量从他皮肤表层,直接渗进他的五腑六脏,开始大肆破坏内里的根基经络。 年轻降头师面色青白,嘴角溢出鲜血,痛苦地抖动起来,整个地下室回荡着凄惨的叫嚎声。 或许他的叫喊声太大,惊醒了别墅区其他人。只见地下室的门砰地从外撞开,大步走进一高个皮肤偏黑的古稀老头。着黄褐色泰丝帕农的他,双目怒瞪地扫过半空中飘浮的稻草人,瞬间将手中的木杖丢了过去。 “该死!!” 只见一尺见长的木杖,呼啸地击中稻草人,周身萦绕的紫色细芒顷刻暗淡许多,缠绕在年轻降头师身上的雷网砰然崩散。 隔着万里之遥的距离,飞旋于慕北嵂上空的桃木剑,仿佛受到千斤推力似地,铮地朝外飞去。与此同时,慕北嵂哇得张嘴吐出一口浓郁的黑血,整个人软趴在地。 “没想到,居然还有帮手。”而且实力不俗。司玖眼角余光扫过那滩乌黑腥臭的污秽,粉红唇角顺势一勾。此时慕北嵂的霉运反转咒,已经彻底解除。 而背后种降之人,想必已经被废,再不能当降头师了。权衡再三,她双手如穿花蝴蝶般地掐起法决,被击出数米外的桃木剑,萦绕周身紫芒瞬间一隐。 它周身飞速自转,嗡嗡作响中,爆出星星点点的燎火。 别墅地下室,小小稻草人忽然窜出几丈火红烈焰,烈焰袭卷木杖,一尺木杖居然开始劈啪燃烧起来! “混蛋!!”是谁?!到底是谁?! 那可是陪伴自己近三十年的法器,对方居然敢如此挑衅自己!!古稀老头心头顿时绞疼了一下,可思及自己还尚不知生死的孙儿,根本无暇顾及。 稻草人哪里经受得住火红烈焰的焚烧,当即化成乌有,甚至连灰烬都没有留下。 彻底抹掉痕迹,司玖抬起白皙手掌,召回半空中的桃木剑。她深深吸口气,平息胸膛翻腾的气血,隔空斗法就是这点不好,主攻之力,往往事倍功半! “小丫头,你没事吧?”守在旁边的封禹,略深眸光落向朝自己走来的少女,不着痕迹打量了好几圈。若非担心自己打扰到她,恐怕早就上前询问了。 “还行。慕北嵂的降头已经解除了,今晚让他好好休息吧。”手脚麻利地将供桌上的物什逐一收好,司玖刚要将它们背上,就被横过来的一只长臂直接劫过。 “我帮你。” 偏头扫过年轻男子执意的表情,司玖耸耸肩不再坚持,只是低声叮嘱道,“把它们放进我的房间,不可随意乱丢。” 封禹勾唇一笑,顺势拉起她的手迈步离开酒店露天平台,在经过保镖周泯的身边时,仿佛想起什么似地,“剩下的你们处理,记得将慕北少爷扶回房间休息。” 商贸大厦9128房间。 偌大的洗浴间,柔和优雅的音乐声回荡在每个角落。舒舒服服躺在洗浴池泡着澡的年轻女子,挂正满脸惬意地端着高脚杯轻轻抿下口红酒。她突然感觉心头一悸,似乎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正在远离自己。 一个不小心,她竟是呛住了自己,喉咙火辣辣,胸腔难以呼吸。她拼命咳嗽,不停地长吸气,好增天,呼吸才渐渐顺畅起来。 不对,不对劲! 慕北璃立马察觉出了异常,自打从t国回来后,她的生活和工作简直顺水顺风,甚至连个小喷嚏都没打过。现在也就是喝口红酒,险些呛得岔过气去,绝对出现了问题! 再无心思泡澡的她赶紧起身,裹好浴巾走了出来,找到背包里的手机,拨打熟悉无比的电话号码。只是她连接拨打了好几个电话,始终都无法联系到对方。 “怎么回事,坤帕居然不接我电话?” 细细双眉直直皱成疙瘩,慕北璃心底莫名有些发慌。她和坤帕是在去年游玩泰国时认识的,而且二人相互喜欢,迅速确定成为恋人关系。 只是因为她一心想要出名,便隐瞒没有正式公开。在t国,坤帕祖父是个非常有名的降头大师,耳熏目染下,自幼天赋出众的坤帕年纪轻轻,也已经成功晋升成降头师。 在得知女友慕北璃长久以来的心愿后,坤帕提议可以通过施降术窃取他人气运,以助她在娱乐圈一帆风顺,星光璨灿,问鼎影后之位! 经过二人密密商定,很快便将目标锁定了同父异母的哥哥,慕北嵂。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过的生活完完不如慕北家子弟那么光鲜亮丽,所以对于慕北嵂,其实又嫉又恨。 所以当听到坤帕所定人选必须贵气十足福泽绵绵之人时,慕北璃跃进脑海的第一人选,便是慕北嵂。 通过多方打探,他们偶尔间得知慕北嵂打算去t国与投资商恰谈新戏项目的消息,便开始暗中筹划着一切。果然,毫无防备的对方喝下掺入尸油的酒水,计谋成功! 依照坤帕所言,霉运反转咒,只需要运转七七四十九天,届时她的气运和命格必将彻底转变,从此星途似锦,且贵气显赫。 可今天,也不知怎地,慕北璃总觉得有不妙的事情发生,很是心神不宁。她迅速擦干头发,重新换好衣裙,正打算拎包离开时,外间忽然响起敲门声。 “谁?你们是谁?!”打开房门,她目光暗生警惕,略过站立在自己面前的三名高壮青年,下意识地想要关门。 “琉璃小姐,我们是慕北族长派来接你回去的。”长腿一迈,为首的青年硬生生抵开房门,朝自己同伴使了个眼色,“既然人已经找到,赶紧把她带回去。” “不、我不回去!我又不认识你们!!” 一百四十三、难得邀请 “不、我又不认识你们,不回去!”神情莫名闪过几分惊慌之色,慕北璃连接后退二步,想要夺门而逃。 可惜,三人早就识破了她的意图,当中一人动作闪电般地抬手直接将她打晕,他们动作迅速地搀抚着慕北璃,悄无声息离开商贸大厦酒店。 隔天,同一剧组许多成员听说昨天才来的当红女星琉璃居然生病辞演,不禁开始议论纷纷。真是奇怪,这有意饰演胡妃一角的女艺人怎地接二连三地出事情,前有尚月儿,后有琉璃,委实邪门! “小丽,你说咱们剧组这是怎么了,从开拍以来,意外状况不断?” “你觉得,咱们剧组会不会沾惹到不该沾惹的东西?” “别胡说八道,雷副导演喊咱们过去呢!” 正坐在角落位置的司玖,听着身旁小声议论渐行渐远,不禁哭笑不得起来。确实,慕北嵂这部《刺客》新戏拍摄进程,可谓一波三折呢。 只不过这慕北家族的行事效率挺高的,昨天她告知慕北嵂有关于他妹妹背后害人的事情,今天慕北璃就已经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称病辞演? 其实就是个借口罢了。慕北璃的下场必然不会好过。这些都只是他们之间的家事,司玖听听就好,并没有太过在意。 现如今,慕北嵂体内降头己解,依他的上等骨相而言,运势必将渐渐转好。至于《刺客》这部电影,极有可能爆火,票房大卖。 “听小禹子说,今天你们打算回京都?”趁着拍戏换布景之际,慕北嵂一改先前导演的严肃状态,笑嘻嘻地凑过来,“你的化妆技术实在太好了,不如留在咱们剧组继续发火发热,多好呢。” “别忘了,我还是个学生。”懒懒瞥过对方精神奕奕的模样,司玖心底略微有些吃惊。本来以为这人经过昨晚的非人折磨,起码得休息一天再开工。却没想到,一大早地就进了剧组。 呵,看来果真是个热爱自己工作的好导演。 慕北嵂目光情微一怔,终于忆起了对方的年龄身份。唉,通过这段时间相处,对方展现出来的超强实力和手段,让险些他忘记了,小姑娘还只是个学生呢。 同样毕业于京都名a贵族学样的他,自然很清楚每届升部开学前,学校都会举行一次班级排序考核。学生们以此次成绩由优至劣,分配第一精英实验a班,逐渐再到最差的f班。 “确实,分班考核重要,好好加油!” 临别前,慕北嵂从口袋摸出一只锦盒,随手送给了司玖。他笑盈盈的桃花眼眸深处,闪现一抹真诚的光亮,“拿着吧,慕北家族的小小心意。” 司玖打开一看,发现里面赫然是枚椭圆形徽章,彩边菱纹,七叶草藤与火焰图纹。她不禁挑眉而笑,猜测道,“难道这是你们的家族族徽?” 丹凤俊眸微微一闪,封禹抬手揉揉身旁少女柔软的发顶,优美唇瓣微微勾起,“慕北家族向来抠门,难得大方一回,你就收下吧。” 京都十大名门望族,各家都有各自独特的族徵,除非特殊情况,一般而言,并不外传。想必因为慕北嵂的缘故,慕北家族才破例而为。 慕北家族,在京都甚至整个华国餐饮服务以及娱乐行业,占据着龙头老大的地位。只要出示这枚族徽,在华国它们名下的任何一家门店,消费全部免除。 听完封禹的解释,司玖大大方方收下对方的好意,笑着道,“替我谢谢他们,将来若是有麻烦需要解决,可以再找我。” 乘坐事先安排好的直升机,司玖和封禹二人从横店直接回到京都。 北清区,长清园。 约莫七十有余的老夫人,身穿斜襟长青袍,端坐在一楼大厅,看似慢悠悠地喝着清茶。可每当端起茶盏时,眼角余光都会下意识地扫过大门口。似乎,她正在等人。 约莫半小时后,门口处传来动静。一年轻佣仆堆起笑脸,匆匆跑来,汇报道,“老太太,玖小姐和封少回来了。” “嗯,你让张嫂把菜端上来吧。”语气淡淡,梅兰横生皱纹的眼角却是不易察觉地弯了弯。小玖这趟出行,已过去好几天,现在可算是回来了。 “外婆。” “梅老夫人。” 从踏进家门的那一刻,司玖便注意到大厅正等着自己的外祖母,乌亮瞳眸顿现笑意,“老远就闻到饭菜香味,这一闻忽然就觉得肚子饿了。” “不知道封少要来,我们只备了些家常小菜,别怪老婆子招待不周。”温和目光落向外孙女身后的年轻男子,梅兰稀疏双眉却是微微一皱,淡笑开口道。 “哪里,您别嫌我过来蹭饭就行。”无视对方疏离淡淡的态度,封禹耸耸肩膀,半玩笑半认真地应了句。 “…………” 司玖无语地抽抽嘴角,怎地感觉这厮脸皮越来越厚呢。她暗笑地摇摇头,上前挽住外祖母的手来到餐厅,低声询问老人家这些天的近况。 “我给您配的草药包,有没每天按时泡浴?这几日睡眠可有改善…………” 随着眼前少女一声又一声地问话,梅兰混浊双目深处温色渐渐加深,拍拍外孙女的手臂,淡淡笑出声来,“有张嫂提醒呢,老婆子一切都好。” “不嚷着饿吗,还不赶紧去洗手吃饭!” “上回我瞧你挺喜欢吃河虾的,今天又让张嫂买了些回来。只是,到底比不得乡间野生的味儿鲜。”说话间,梅兰将剥好的虾肉夹进外孙女的碗里,恰时对面也有双筷子动作利落地将剥好的虾肉放在了外孙女面前。 梅兰动作微微顿住,目光隐含深意落向隔桌子的俊俏小子,语气淡然地开口道,“封少,喜欢饮茶吗?不如,等会儿我们喝点?” “好呀,您老难得的邀请,我哪里舍得拒绝。”隐隐约约猜出老人家的心思,封禹眼角余光飞快略过正埋头吃饭的司玖,优美双唇噙起人畜无害的暖暖笑意。 一百四十四、 吃过午饭,司玖让佣仆泡好一壶雨前龙井,刚刚端进书房还没来得及坐下,就被外祖母借了个由头打发出来。她漂亮乌瞳露出无可奈何的笑意,却也只能走出书房。 她清楚,想必是外婆有话要单独和封禹聊聊,至于内容嘛,自己隐隐也能猜测出几分。 闲来无事,司玖索性走到自己的房间,重新换好灰蓝色修闲运动装。她从自己桌子边抽出一叠厚厚书本,坐回一楼大厅,开始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这些课本知识点,因为时隔太久,早就记忆模糊。接下来的暑假时间,她得抓紧机会好好复习科目才行。努力争取升部考核一次性通过。 书房内。 梅老太太隔着长长茶桌,与年轻男子对立而坐,她以茶汤烫干净茶具,随后亲自为其满上一小盏清茶,示意对方,“老婆子我喜好喝茶,封少,请随意。” 自然不会拒绝的封禹,抬起执起茶杯,浅浅抿了口,轻笑道,“汤色清冽,香馨四溢,好茶。梅老夫人,谢谢。” 喝了一会儿茶,二人都没有率先开口说话的意思,最终还是梅兰放下手中茶盏,低低长叹一声,开口询问道,“观看封少谈吐气质皆非凡等,家境必定非同一般吧。” “还行吧。只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作为大家族的子弟,恋爱婚姻向来没有自主权。小玖与你,其实并不合适。”混浊双眼淡淡地望着年轻男子,梅兰虽然并不清楚自家外孙女的想法,可单看这小伙子的眼神和表现,她明了对方的意思。 虽然小玖没有在她身边长大,但作为对方的亲外祖母,她不愿意见到外孙女受到一点伤害。门当户对,在许多人家尤其是名门望族眼里,特别重要。 “梅老夫人,自主权从来与实力对等,而我的恋爱婚姻,除了我自己,谁也无法干涉。”瞬间秒懂老夫人的意思,封禹同样放下手中茶杯,丹凤眼眸看似清和地笑着,举手投足间却是冷睨一切的优雅。 “封少,你到真是自信呢。不过小玖她年纪现在还小,尚未定性,不确定因素太多。你和她的这种相处状态,于她将来很不利。” 若是最后玖丫头和封少走到一起,还好说。可若是最终没成的话,势必会影响自己外孙女的名声。 “我明白了。”略略沉吟片刻后,封禹慢慢站起身来,优美唇瓣一字一顿地承认道,“您放心,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妥当的。” 从书房出来,封禹第一眼看见的便歪坐在长椅边的高个少女。细碎散发落于她皙白如玉的侧脸,明艳五官轮廓十分漂亮,乌墨瞳眸半敛,悠闲地翻看手里的书本。 他缓缓走过去,视线落向少女捧着的课本,顺势坐在她旁边,笑问道,“在看什么书,这么认真?” 从茶几高高一撂的书籍中抽出二三本,封禹随意翻了几页后,俊眉微微一场,“高中二年级化学上册,高中二年级语文下册,看来你现在打算做个好学生?”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名a贵族学校每届由初中升至高中部的开学当天,都将举行分班考试。只是小丫头,为何看起高中课程所需要的书本? “我是好学生,毋庸置疑。”没有半点客气地自夸一句,司玖合起手中课本,偏过头斜斜睨向他,好整暇以地问道,“有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未到时候。”习惯性揉揉她的脑袋,不欲多说的封禹,抬手将她散落的碎发别于耳后,唇角微弯,“看样子,你打算跳级?” “聪明。”知她者,莫非封禹也。司玖漂亮眼眸笑意盎然,黑曜石般的瞳眸,仿佛灼灼骄阳般绚目。 封禹眸光微闪,暗自失笑不已。小丫头,难得的傲娇,还挺可爱呢。 名a贵族学校,某幢高耸圆拱的办公大楼,顶层最里一间便是校长办公室,此刻偌大的办公室大门紧闭。 端坐于偌大办公桌后的中年男子,推推鼻梁处的金丝眼镜,视线盯着手里薄薄纸张,沉默了许久。这是一封自请跳级的书面报告,申请人司玖。 作为名a贵族学校校长,在数万名学生当中,他对这个女生还是挺有印象的。该女生原名傅玖,应该隶属初中部,精英实验班。 她的各科成绩非常不错,而且模样漂亮,每回参加校庆典礼的表演节目亦是出彩。哪怕年龄尚小,却被那帮学生们追捧为学校校花。 董良承看着不远处站立的高个少女,乌黑长发扎成马尾辫,一字领碎花长裙,未沾半点粉脂的脸颊,明艳得宛若朝霞。 与曾经的印象,似乎有了些许偏颇出入,多了几分张扬。 “你要申请跳级?!”丝毫不掩饰内心的讶异,他一脸严肃地盯向站立的女学生。其实自己原该还处于休假时期,若非那通电话,自己也不会赶紧赶慢地特意跑来学校。 只是当看清手中的申请报告时,董良承心底忍不住地气笑了,他教导学生无数,哪怕背景再如何强大的学生,都不如眼前这位,如此狂妄! 名a贵族学校,可谓汇聚了整个京都上流名圈的贵族富豪子弟,兼秉自由竞争原则,施行精英式教育,自然不会限制学生们的跳级或者转修专业等等申请。 申请跳级或转修的学生从来不只司玖一人,自从建校百年时间,前前后后四十多位学生,天资聪颖,成绩优秀,就连现任校长董良承也遇到过好几个。 只是他们最多从同一学段的低年级跳至高年级而已,还从来没有过跨学段跳级的先例!这个名叫司玖的女生真够狂傲的,一个初中毕业生居然胆敢申请直接跳级大学部!! “跨学段跳级,我们学校没有过先例。司玖同学,我建议你先入读高中部,而后再申请跳级高二或高三,你觉得呢?” “不好。学校虽然没有先例,但并不代表我不可以。高中的知识已经无法满足于我的求知欲,所以我才申请跳级进入大学部。” 一百四十五、好意提醒? 少女直言不讳的话语,直接噎得董良承胸口一闷。小姑娘仗着自己有几分聪明,简直不知天高地厚!若非顾忌先前给他打电话之人的身后背景,他绝对会将自己手里的申请报告丢还给对方! “呵,你可知道关于申请跳级这一项的规定要求条件?” 手指轻轻叩了叩桌子,董良承压下心底的些许不悦,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我调出你的中考成绩,虽然排名年级前三,但只是初中考试而已。” 名a贵族学校,但凡申请跳级的学生,不仅学年的各科成绩需要特别优秀外,经参加申请跳级的高年级语文、数学及必要科目的考试,成绩能达到相应跳级的年级优秀水平,其它各方面亦表现优秀者,经学生本人申请,家长同意,学校批准,准予跳级。 “校长,您放心,我已经将高中所需科目课程看了好几遍,考试应该不成问题。”为免以防万一,司玖这段时间天天窝在家里,结合累积的经验,划拉高中课本重要知识点,反复温习了了二遍。 她发现这些高中知识课程,与曾经好几世的其实有所重叠,更别论以她现今超强的记忆力,若是按步就班地升入高一,犹如一个巨人混迹在小孩堆里,未免太无趣了些。 人生不过百年,司玖只希望自己此生活得恣意而无憾。可她却明白洒脱自由的背后,需要拥有不被限制束缚的强大。只有站在更远更高处时,她才能无所顾忌地笑着。 考试不成问题,啧啧,好大的口气。董良承望着高个女生漂亮眼瞳闪现的执拗,眉头无奈地皱起,低低叹息出声。 “这样吧,明后二天你来学校进行考试,如果成绩优秀,我们校方再进行商讨有关你跨学段跳级的申请,如何?” “好,谢谢董校长。”礼貌地道了声谢,司玖走出校长办公室,心情颇好地环顾着记忆里颇为熟悉的校园环境。 上辈子,因为某些原因她没能参加高中晋升大学部的重要考核,以至于与名a贵族大学擦肩而过。没过多久,她便被赶出了傅家,再无上大学的可能。 如今她却站在这所学校里,即将重新迈进大学部,了却自己的遗憾。 沿着校园树荫小道闲逛的她,未曾注意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的某辆银色轿车。当然即使瞧见对方,她也绝对冷冷一笑,并不会放在心上。 坐在后座翻看文件的年轻男子,栗色短发后背式梳起,轮廓线条立体俊朗,略深眼眸如寒潭般幽幽冷冷。今天他过来名a贵族学校,是打算找董校长商议下个月大学部珠宝设计系即将举办的校谊赛。 看文件时间久了,他颇感倦怠地捏捏眉心,偶然间抬起头瞥过窗外。翠绿的树荫底下,纤长高瘦的少女一袭碎花底长裙,如雪肌肤几近透明,五官明艳得仿若火红芙蓉,娇色欲滴。 居然又是她。 霍卫衡眉头瞬间紧紧蹙起,心底不由地冷嗤出声。名a还未曾开学,对方大老远地跑来这里做什么?!或许,又打算出妖娥子了! 本以为她和傅家断绝关系之后,生活定然不如人意,可谁曾想人家转身就勾搭上了京都第一大家的封少,传闻神龙难见首尾的封家三少。 呵,真不知道这封三少,究竟看中了司玖哪一点,仅仅只是因为她长相漂亮? 霍卫衡不由忆起那天晚宴上的场景,足以惊艳世间的凤凰于飞之舞,小小年纪迷惑人心的手段倒真是一流。哪怕是他,也险些迷了眼。 莫名地,他胸口升腾起一股无名状的烦燥,将文件随手丢开,表情瞬间冰冷地命令道,“阿力,往回开。” 已经走至学校门口的司玖,看着眼前这辆拦住自己去路的银亮轿车,车牌号颇为眼熟。哪怕对方并没有立马现身,她依旧能猜出对方是谁。 果然,当一双锃亮的皮鞋走下来,青年男子既使背光而站,面容依稀模糊。她仍旧一眼认出,他就是霍卫衡。 自认为与对方无话可说的司玖,朝他礼貌地点点头,绕开车身,正准备离开时。忽而,一声低沉却尽显不耐的男声唤住了她。 “等等。” “霍先生,有事?”弯长双眉高高挑起,司玖虽然不明白对方拦住自己究竟有何目的,但丫根不愿意和对方说话。因为她清楚,霍卫衡定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司玖,像封三少这种名门望族子弟,你和他根本就走不到一起。” 哪怕霍卫衡再不喜欢现在的司玖,对方到底也算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有些事情总归得提醒对方才好。别为了所谓的虚荣,而搭送了自己! 即便司玖钢琴弹得再好,舞曲跳得再美,依旧无法改变她的真正出身。一个本该乡间野村长大的假千金,有什么资格成为封三少的女朋友? 霍卫衡虽然不了解封三少,可名门大家的子弟脾性大同小异,更别论第一大家的封氏,完全没可能会认同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女孩子。 “司玖,你听我的,远离封三少。他对你,只是一时的新鲜,好玩而已。” “霍先生,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置喙。我和你再无关系,你的未婚妻,现在可是傅白萱。”双手环胸,司玖原本嘴角轻翘起的弧度慢慢收拢,乌墨似的瞳眸淡漠一片。 少女看似提醒实则讥讽的话语,像记响亮耳光打在霍卫衡的脸上。他表情瞬间阴沉铁青,幽幽略深眼眸折射出冰寒之色,冷冷笑道,“冥顽不灵,总有你哭的一天。” 没错,他如今的未婚妻,已经是傅白萱。旁人的好歹死活,又与自己何干! 更何况是她司玖,心机深沉,爱慕虚荣。他倒想瞧瞧,一但封三少发现对方的真面目时,还是否会和先前那般,对她喜欢得紧呢。 今天确实是自己多此一举了。最后冷冷睨了面前少女一眼,霍卫衡重新钻进车子里,吩咐司机继续开车。 “莫名其妙。”凉凉吐出这句话后,司玖原本颇好的心情犹如遇见了只苍蝇般,变得有些厌恶。 一百四十六、特别考场 上午八点半左右,再次来到名a学校的司玖,在董校长的亲自带领下,前往东边方位的大学部。相比初高部,此处随处林立着风格各异却又特别敞亮的教学楼,窗明几净,雄伟壮观。 很快,二人走进一处呈现回字型的大楼,站在底层走廊正中间的梯形教室前。此时教室大门已经被打开,最里讲台上已经坐着二位老师,他们手里各自抱着一份完整密封的宗卷,表情严肃认真。 “今明二天,为你单个举行的特别考场。蒋老师专门负责此次监考,而王老师负责发卷以及计时…………” 原本董承良是打算拿出这届的高中毕业考核题目宗卷对该女生进行考校,但考虑时间已经过去太久,泄题可能性太大。所以没办法,他只能和几位老师连夜赶制出来这二套特别的考题卷子, 经过董校长的一番介绍后,司玖清楚今天上午自己必须连考二场,而且以最传统的答题试卷方式进行考核。 她朝董校长点点头,又朝二位老师轻笑地打了声招呼,当即坐在了第一排的位置上,等待老师开考。为了杜绝作弊的可能,此次特别考场所用的文具用品皆是由校方免费提供。 等到宗卷发下来后,司玖发现是语文试卷,大致浏览了一遍后,弯长双眉莫名一挑。有点意思,前上卷题目倒是属于高中正常的范畴,可下卷题目却是偏离了些。 幸亏,她已经记住了高中语文课本所有的内容,并且刷完a校近十年的高中毕业考试题目。至于阅读大题,以及作文,以她的累世经验,并非难事。 语文答题时间为二个半小时,总共一百五十分。司玖在王老师喊出开考后,拿起崭新的黑色水性笔开始不急不缓地写下答案,以一种稳定的匀速,做好上半卷考题。 毕竟是在考试,为使试卷看上去整洁明了,所以她没有选择潦草的狂草体书写,而是选择非常好辩的衡水字体。 负责监考的蒋老师,别看他个头略矮,却是带过好几届毕业生的高中班主任,主要教授语文科目。昨天正和好友下棋的他,被董校长一通电话给轰炸回到了学校。 在听说有个狂傲自命不凡的初中毕业生,居然申请直接跳级进入大学部时,蒋贵新气得哭笑不得,当即甩手打算回家,“荒唐,名a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确实没有过,所以我才决定举行一场特别的高中课程考核,好让她知难而退!” 若非董校长好言软语的解释,蒋贵新才懒得理会这种荒诞之极的考试。只是当他真正见到申请跳级的女学生时,心头微微一怔,小姑娘模样生得漂亮,瞧着倒有几分聪明劲儿。 可又转头一想,也对,打算申请跳级的学生,又有哪个是真正蠢笨如猪的。毕竟跳级考核,一旦失败,消息若是在校园里传开,谁又丢得起这个脸呢。 只是这个女生,实在是太不知所谓了,跨学段跳级,简直闻所未闻!! 蒋贵新背着双手,悄然停在女生后方位置,等到对方做完上半卷题目放至旁边时,他顺势拿起来细细一看,心底划过些许惊讶之色。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一排排平齐笔迹,相比女生的娟透文气,撇捺勾画飞逸漂亮,锋力十足。单单看去,就令人赏心悦目。 无怪乎蒋贵新这般反应,在电子信息飞速发展的现在,全球各国普及运用的都是依靠电子网络传播,许多人除却签名外,在工作以及生活中,早已摒弃了古老的书写方式。 一百四十七、八卦闲聊(七夕节快乐!) 而蒋贵新带过数届高中毕业生中,即便是他最得意最优秀出众的学生,他们书写字迹也远远不及这个女生的实力水平。因为这个名唤司玖的女生,书写文字功底十分扎实,简直可以和那些书法老学究相提并论! 单单扫过一眼,他先前对司玖糟糕不妙的印象,稍微改观了几分。等到他注意她写出的内容时,眼底讶色更浓,完全教科书似的标准答案! 他以为,对方在语文科目下过苦功夫,否则怎么可能答得一字不错。蒋贵新心底微微叹息出声,单凭这二点,对方也算是出类拔萃的好学生了。 蒋贵新安静地走开,与同事王老师默默对视一眼后,重新坐回讲台上。此刻他忽而有些期待她的最终表现,甚至暗暗在想,等她进入高中部那天,他或许可以收她当学生。 很快一个半小时过去,司玖习惯性检查二遍自己的试卷后,在二位老师诧异的目光下,提前交了试卷。 二场考试间休息半小时,上趟厕所回来的司玖伏在桌上假寐了一会儿,王老师宣布第二场数学考试正式开始。 司玖注意到此次数学考核的内容主要都在书本知识,比如集合运算,三角函数的运用,以及立体几何题目等等,唯有最后一道题目超纲了,若是用大学内容可以很轻易地解出答案,可如果只限运用高中知识点,步骤繁锁复杂。 当然这也难不倒她。只见她在草稿纸上飞快地写下一行又一行的公式数值,约莫五分钟后,她在纸上已经得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随即又用大学知识点再解一遍题目,当二个答案一模一样时,足以证明她的解题思路并没有错。 这一回数学科目考试,她同样只用去了一个半小时! 从大学部出来时,已经正中午。头顶的阳光依旧炽白刺目,司玖微微眯起瞳眸,视线落向不远处树荫底下站立的年轻男子,浅蓝衬衫,九分纯白悠闲长裤。 他一手撑着黑色大伞,一手插进裤兜。当注意到她时,年轻男子俊美无俦的面容,缓缓露出清浅一笑,模样静然优雅得仿佛荧屏画面般,完美出众。 “怎么不在车上等?”司玖三步并作二步地朝他走过去,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她清楚,对方体内的僵毒随着时间推移,负面影响越来越深,即便是白日阳光,也能让他产生些微的不适。 “考得如何?”抬手将她轻轻拉进伞下,封禹唇角笑意瞬间加深,语带宽慰道,“高中毕竟和初中不同,你也别有太大压力。” “哪怕你这次没能跳级成功,也没关系,我等得起。” “等什么?!”偏过头来,司玖隐隐猜测出对方话语里的意思,直接门见山,“等我长大?莫非你还真想娶我?” “小丫头,你这样直白,我会难为情的。”清清嗓子,封禹轻轻拍下自己的额头,嘴边说着难为情,可表情却完全是另一回事。 ”…………” 司玖唇角无奈地抽抽,明明自己申请跳级只因为不愿浪费时间,也算了却自己曾经的遗憾。怎么落到他的嘴里,竟是变了味儿。 仿佛她如此心急地加入大学部,就为了能早些毕业,好与他成双成对?! “那你慢慢等吧。” 二天考试很快过去,睡了个好觉的司玖,正打算留在家里陪外婆时,忽而接到同学黎朵朵的邀请。对方请她吃饭逛街,毕竟马上要开学,趁着最后几天假期,好好放松一下。 “行,你把地址发给我,我们在那里碰面。” 京都宝丽,集品牌服装、饰品、珠宝以及娱乐餐饮消费为一体的大型休闲购物广场。司玖打车到达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那微卷长发的圆眼女生,以及她身后的姐妹团。 她神色微微怔愣了下后,随即勾唇轻笑,本来还以为只是黎朵朵自己一人,没想到后面居然还跟着二个尾巴。 “嘿,你们看,我就说她会来的。”斜眼睨向好姐妹们,黎朵朵下巴微微抬起,仿佛洋娃娃般的大眼睛露出少许得色。 其实早先前给司玖打电话的时候,她心底多多少少有点忐忑的,害怕对方会拒绝自己。不过当电话那端,对方毫不犹豫地答应时,她开心得在床上猛跳了好几圈。 四人开始在宝丽楼层慢悠悠地闲逛,遇见漂亮的品牌衣服说说笑笑地跑去试穿,觉得合适立马买下。等到逛累了,她们就近找间奶茶店,点了各自喜欢的饮品,聊着最近的八卦。 通过闲聊交谈,司玖这才得知姐妹团身形微胖的王嫣,最粉娱乐圈里的爱豆,竟然是尚云!她低垂眼睑,内心感叹着世界还真是小。 脑海闪现出某张邪肆笑意的俊朗面容,她颇感无语,此人样貌尚可,人品嘛欠佳些。不着痕迹地扫过双眼放光的小女生,她纤长白皙手指敲了敲桌子,好心提醒道,“我见过他,其实他远没有你认为的那般完美。” “你、你见过尚云真人?!”以某种诡异极快的速度,王嫣猛地握住了对面少女的手掌,表情激动,陡然拔高的声音近乎尖叫,“快,快说,什么时候?” “…………” 姑娘,咱能不能别忽略说话的重点。抚额失笑的司玖无语了,有什么可说的,说自己和尚云演过对手戏,而且和他有些过节? “嗯,去横店旅游时,遇见过他。当时我们还比试过保龄球,不过他输了。” “什么,你们还比试过保龄球?!”目光艳羡无比地看着司玖,王嫣激动得脸颊泛起红晕,仿佛和尚云进行比赛的是自己般,异常兴奋。 她可是尚云的粉丝支援团一员,对于尚云的喜好以及习惯简直了如指掌。自然也知道,尚云最擅长喜欢的室内运动,正是保龄球。 “小嫣,注意你的形象。”一旁的黎朵朵实在看不下去了,赶紧掰开王嫣越攥越紧的手。 “司玖,你别介意,她就是个妥妥的追星族。” 一百四十八、至尊宾客 “看出来了。”耸耸肩膀,司玖低头吸了口柠檬柚子茶,三分玩笑七分认真道,“明星除了长相好看些外,形象都是包装出来的。其实,他们和我们没有多大的不同。” “不同,当然很不同。”勺了一口冰淇淋,王嫣眯起双眼,连忙划开手机屏幕,指着那一张张照片,花痴似地笑道,“你看看,他长得多帅。” “司玖,你说前段时间你去过横店?”坐在最里位置的吴倩,似乎想到什么般地,忽而眨巴着眼睛,“那你知道横店影视城内的娱乐区吗?” “听说,里头有个专门套圈圈游戏的路边摊,现在可火了。” “对,对,许多网络红人都跑去那里打卡呢。”黎朵朵同样掏出手机来,点开自己浏览的最新短视频,连声附和道,“你看看,猫狐面具现在都火得一塌糊涂。” 她逐一点开视频,里面都是各式各样的人,戴着面具在横店街道玩套圈圈游戏。大都网红情侣,其中也不乏好些明星艺人。 司玖听完她们的对话,粉红唇瓣低低笑开,感叹于网络光速般的传播速度。果然,和她推测的结果一模一样。 “我还是觉得最开始的那对年轻情侣,最有cp感。”吴倩翻出几张合影照片,扎起马尾辫的少女戴着火红猫狐面具正单手握住红色塑料套圈,而她旁边纯白猫狐面具男子,正被一堆毛绒玩偶包围着,二人很明显的反差比,反倒感觉有趣极了。 当中某张合影照片,正是某大v邀请他们一同拍照的留影稍后站位的他们,虽然没有比划手势,可姿态却极为自然地偏向对方。 看着这张照片,司玖低垂眼睑,飞快掩去了深处闪过的一丝怔愣。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原来他们二人的状态从何时开始,居然亲密成这样? “听说,附近新开了家西式餐厅,达到米其林四星的标准。走,我请你们吃大餐。”临近中午,黎朵朵颇为豪爽地拍拍胸口,双眼亮晶晶地提议道。 很快,四人移步走出宝丽广场,站定在一家名为食阁的高级餐厅前,隔着橱窗往里看,“今天,怎么好多人呢。” “也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位置?”王嫣和吴倩四下张望,率先推开餐厅玻璃门。她们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就被里面的服务员笑着抢先拒绝了。 “实在抱歉,你们没有事先预约,如今座位已满,麻烦你们等等,可以吗?” 落在偏后位置的司玖,未曾开口,漂亮乌瞳略过食阁前台一眼。她粉红唇角立马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真是有点意思呢。 此时,餐厅大门再度从外被推开,赫然走进一对年轻男女。女孩身穿昂贵特制的纯白洋装,长发飘飘,而男子却是镶有银丝边的黑衬衫,搭配银灰长裤,尽现高大修长的身形。 他们模样出众,举手投足间犹带优雅贵气,远远看去,男才女貌十分登对的一对。正是霍卫衡以及他的未婚妻,傅白萱。 “霍先生,傅小姐,你们来了。” 专门负责接待的女服务生,发现门口走近的这对年轻情侣,赶紧上前笑意盈盈地开口道,“你们订好的位置靠近临窗,我带你们过去。” 即便隔着人群,初初走进来的霍卫衡和傅白萱,依旧注意到了几个女生当中的司玖。他浓眉不易察觉地皱了下,随即视若无睹地越过她们。 “傅白萱身边的男人,就是她现在的未婚夫?”悄然用手肘顶了下旁边的黎朵朵,王嫣充满好奇的目光打量他们背影好几眼后,搓搓下巴嗤笑道。 虽然她并非来自京都十大名门望族,却也算得上是京都豪门千金,对于司玖、傅白萱和霍卫衡三人之间那些恩怨情仇,早就略有耳闻。 傅家和司玖断绝关系,并且将司玖赶出家门,彻底失去千金小姐的地位,就连自小一起长大的未婚夫,也变成了傅白萱的。 “模样倒算得上可以,不过比起你现在的这位,差远了。”咂吧咂吧嘴,王嫣仿佛很懂男人似的,飞快下着定论。 “没错,司玖,封少比他更帅。”一同的吴倩回想起那会儿被封少的逆天颜值瞬间秒杀的场景,连声附和道。 额?现在的哪位?司玖哭笑不得地摇摇头,索性从随身法布袋里翻出那方锦盒,将慕北家赠送的族徵带了上去。 当前台另一女服务生无意间扫过少女手里的这枚族徽时,眼睛瞬间瞪得老大,暗暗吸了口凉气。天哪,她居然亲眼瞧见了传闻中的慕北氏七彩族徵!! 没错,这间新开的高级餐厅,实则是食阁第三十九家分店,它们都隶属于慕北家族。女服务生在经受上岗培训时,就已经知晓此店的真正东家,正是慕北氏。 由而,自然也清楚但凡挂有慕北族徵的客人,无论消费几何,一律免单。女服务生还知道慕北氏族徵也分为不同等级,从最低等的单色、二色直至七彩! 慕北七彩族徵,但凡在隶属于慕北氏旗下的任何一家门店,皆拥有可以独立用餐的至尊包房,而且全球免单! “请问,现在有位置了吗?”越过黎朵朵和吴倩等人,司玖葱白如玉的手指敲了敲面前桌台,别具深意地问道。 “有,有的。您是我们的至尊宾客,请您稍等。”女服务生态度完全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化有精致妆容的脸上堆满笑容,语气毕恭毕敬道。 她赶紧打电话给值班组长,汇报情况,申请钥匙。不消一会儿,值班组长、大堂经理、甚至总经理三人,急匆匆地跑来。 “你们好,你们好,我是食阁的总经理,请随我来。”总经理满眼笑意地看向眼前的四个女生,不、确切地说,是看向为首佩戴慕北七彩族徵的高个少女。 “走吧,黎朵朵,记得你刚刚说想尝尝米淇林的特制冰淇淋?”司玖率先跟在总经理身后方,顺手拉过仍旧没有反应的黎朵朵,“赶紧地,我饿了。” “咦,她们刚刚都说满座,怎么突然间又有位置了?”吴倩心底颇为疑惑,悄摸摸地拽了下王嫣的衣角,低压声音道。 一百四十九、不想吃了 “你笨哟,瞧瞧她刚刚戴着什么了?”作为姐妹团里的老大,黎朵朵因为自家母亲同样出自于十大名门望族的杜氏,所以也知晓一些外人并不常知晓的秘密,比如族徵等等。 “食阁招牌logo下面有个七叶藤火焰纹徽图,那是慕北家族的七彩族徽。只要拥有族徵,在慕北名下所有的门面店内,享受至尊宾客待遇…………” 在黎朵朵的一番解释下,王嫣和吴倩眼底闪现出惊讶之色,纷纷朝前面高个少女投注羡慕的目光,半玩笑半认真道,“司玖同学,以后如果收小妹的话,记得优先考虑我们哈。” 走在大堂的过道,由总经理在前方亲自带路,身后的她们说说笑笑。只到经过某个临窗座位时,黎朵朵故意扬声唤着司玖,“今天幸亏有你,不然这会儿我们还得另找他处用餐呢。” “可不是嘛,我还没享受过至尊贵宾的待遇呢。” 身为姐妹团一员的吴倩,接收到姐妹黎朵朵暗暗使来的眼色,赶紧出声附和地笑了。 偷偷给吴倩竖起大拇指,黎朵朵眼角余光瞥过临窗而坐的一对年轻男女,别具深意地轻哼出声。其实从傅白萱转至她们名a贵族学校的那天,她就不喜欢傅白萱此人。 对方的性子看似安静清冷,似乎与世无争的模样,可她心底总觉得对方并非表面看上去的那般简单。毕竟在司玖和她的小姐妹们屡次排挤打压下,傅白萱不仅成功地留在名a学校,更甚至司玖反倒和傅家断绝关系,连自己的未婚夫都跟着她跑了。 刚开始黎朵朵还以为,司玖终究敌不过傅白萱的手段,才落得那般结果。可随着这段时间的接触,她严重怀疑司玖应该故意如此! 原本举酒碰杯的霍卫衡和傅白萱,二人脸上的笑容不易察觉地变浅。之前他们听服务员提及过,食阁已无虚座,本以为司玖四人应该会另寻他处。 可没想到,转眼功夫,她们四个女生非但没有出去,反倒迎来餐厅总经理的亲自招待。不得不说,司玖这个女生,确实有几分本事。 或许,背向她们的傅白萱并不清楚,但霍卫衡坐在正对面,却是瞧得清楚。从他们卡座经过束着马尾辫的少女,衣襟前别着枚半指长椭圆形徽章。 七彩菱纹边,七叶藤火焰图腾,赫然是来自慕北家族的族徵,而且是最高级别的七彩族微!! 同样出生名门望族的霍卫衡,很清楚慕北氏在华国餐饮服务以及娱乐行业首屈一指的地位,而这家名为食阁的高级西餐厅,则隶属于慕北氏名下。 所以他知道那枚七彩族微的珍贵重要程度,哪怕是自幼和慕北嵂交好的封三少,都没能得到过一枚慕北氏族微。 这司玖究竟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到慕北家族如此的另眼相待?! 敏锐察觉出对面男子的心不在焉,傅白萱紧紧握住酒杯的手指关节隐隐泛白,低垂眼睑,语气淡淡道,“食阁,还有至尊贵宾待遇?” “慕北家名下所有门面店铺,都保留着特别的贵宾房,专门为至尊贵宾提供服务。”回过神来,霍卫衡笑着将酒杯放至桌边,低低嗤笑,“这个司玖,可真有手段呢。” 然而,性子不讨人喜欢,太狂妄了。思及那天名a学校偶遇后,董校长无意间透露出来的信息时,他眼底冷笑之色毕现。 “她一惯如此。”压制住心底升腾的那丝烦躁之意,傅白萱抬起寡淡眉眼,浅浅叹息,“其实早在外公生病住院的时候,司玖来看望过外公,当时陪着她前来医院的就是封禹。” 之前,她雇人暗中调查司玖的平日行踪,却总在某种神秘势力的干扰下,毫无进展。直到那天晚宴,她瞧见和司玖一同出席的封家三少,在探听到封禹的背后身份时,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难怪了。” 听到这话,霍卫衡眼底尽现嘲讽讥笑,原来对方早就搭上了封三少这条大船,难怪没提半分补偿就毅然地和傅家决裂,难怪她毫无异议地任由霍家解释婚约,原来是攀上高枝了。 握起刀叉的手掌倏地收紧,他胸口陡生某种特别难受的抑郁,虽然他清楚自己家族和封氏无法同日而语,可自认为并不比封禹差。 凭什么?! 被一个自己看不起的女生嫌弃,向来自尊要强的霍卫衡觉得司玖这是赤裸裸地打他的脸,心里又哪里会舒服呢。 敏锐察觉出对面年轻男子情绪变得低沉,傅白萱梨白唇瓣轻轻勾起,“卫衡,我们不说司玖了。你知道尚姐姐去哪儿了吗?自从那天晚宴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霍卫衡手指不易察觉地顿住,略深眼眸落向眼前的长发少女,捕捉到她眉心间飞快划过的点点愁色,只得开口说了句,“她生重病,被送去国外治疗休养了。” “原来如此,希望她早日康复。” 真是个单纯的孩子呢,自己只是胡乱寻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偏偏她还信以为真呢。霍卫衡失笑地摇摇头,其实据他得来的可靠情报消息,尚月儿如今人还在警察局呢。 也不怎地,尚月儿居然得罪了封三少,竟是以谋杀未遂罪被关进警察局里。尚家为保全脸面,只能对外宣称尚月儿身染重疾,已经送出国外进行治疗。 虽然霍卫衡尚未调查出整件事情的真正原由,却也猜测出必定和司玖有关。看样子,他还是低估了司玖迷惑勾人的手段! “不想吃了,我们走吧。” “抱歉,没有想到会遇见她们,下回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用餐。” 好不容易才抽出时间的霍卫衡,此刻也变得兴味索然。在听见傅白萱的提议后,二话不说地带着她大步离开。 食阁,特别vip包厢。 相比一二楼拥挤的大堂,三楼独立的vip特别包厢显得雅致而又大气。四周皆是单向玻璃窗。最令人觉得新奇的是,包厢外界竟然是独立的开放式厨房。 进入vip特别包厢的客人们,不仅能够一边品尝刚刚做出来的新鲜食物,而且还能安逸地坐在里面,观看厨房们的精湛厨艺。 一百五十 “司玖,这真是一场视觉和味觉的享受盛宴。” 低头品尝经理亲自端送上来的美味佳肴,黎朵朵等三人享受般地眯起双眼,发出满意的喟叹声。 “需要这么夸张吗?”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司玖切下一片法式鹅肝放进嘴里,只觉肉质细腻,丰腴柔软,送到口中,入口即化。嗯,确实不错。 四个女生,就这么一边聊天,一边吃着桌上的美食,气氛轻松惬意。 等从食阁西餐厅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二点左右。王嫣摸摸自己吃饱的肚子,笑着提议继续逛一会儿,毕竟作为学生,悠闲时光总是难得。 “走,咱们去抓娃娃吧。” 黎朵朵好似洋娃娃般的大眼忽而明亮如星,前些天她们姐妹团在宝丽中心娃娃机前奋战了一个多小时,结果毫无收获。今天正巧有时间,她打算一雪前耻。 本来就打算放松一天的司玖,并没有反对,随着她们仨人逛进宝丽购物中心第三楼。靠北位置树立着整整十排的娃娃机,颇为壮观。 或许正值假期,来回徘徊游玩的都是些孩童和学生,以及处于热恋中的小情侣。黎朵朵兴致冲冲地兑换了四百枚游戏币,堆满小小黄色框篮。 王嫣和吴倩毫不客气地抓了一把游戏币,司玖见状,也随意拿了十几枚游戏币在手里。黎朵朵三人各自散开,站在自己瞅准的娃娃机前,轻车熟路地投下三枚游戏币,开始奋战。 把玩着手中游戏币的司玖,反倒是悠悠闲闲地四处打量起两边的娃娃机,偶尔也会停在别人身后,看他们操纵摇杆投币玩耍。 “司玖,你怎么在这儿?”约莫半小时后,黎朵朵和王嫣她们也走了过来。 目光落向三人犹如霜打了的茄子般,以及双手空空如也,司玖无需询问也知道她们又一次毫无收获。 “你也没抓到?”黎朵朵和小姐妹相互对视一眼,蔫吧似地唉声叹息。她们还以为,司玖定然不会像她们这般,起码能够抓到一只布偶娃娃呢。 没想到,她们全军覆没了!! “走吧,走吧,今天运气不好,咱们下回再来。”虽说有些失望,可黎朵朵也并非执拗性子,摇摇头招呼其他人打算离开。 “等等,我还没开始呢。”将手中十几枚游戏币现在她们面前,司玖漂亮乌黑瞳眸微微弯了弯,望着三个显得有些没精打彩的女生,她觉得自己心软了。 “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没抓到。来吧,赶紧地。”黎朵朵圆圆大眼猛地窜起一丝希翼之色,她拽拉起眼前少女的胳膊,模样跃跃欲试。 不知不觉,在黎朵朵的心里,司玖似乎已经变得无所不能般地。总而言之,她对司玖有种莫名的迷之自信。 “游戏币没几个呢,咱们还是别抱太大希望。”低低嘟嚷一声,身形微胖的王嫣根据自己丰富游戏经验,觉得要想抓出娃娃,实属难事。 “司玖,你看这台娃娃机怎么样,企鹅玩偶瞧着漂亮,离出口又近。”视线来回瞄了几眼,黎朵朵提出自己的建议。企鹅体积小,更容易抓住。 “这个吧。” 司玖扫过一眼后,却是转向它旁边的娃娃机前,目光落至橱窗内离出口颇远的黑色方形盒子。此处娃娃机,小小橱柜展示是约莫一米大玩偶,只要成功抓出小方形盒,就能凭此兑换大玩偶。 可惜,这方形盒位置并不好把握,而且周边还有其他颜色方形盒挨靠颇近,抓取可谓特别有难度。 依次投币后,司玖皙白如玉的手指转动扭杆,移动橱柜内上方的机械抓子,微微调整好角度。调适却并非对应下方的盒子,而是以抓子落下旋转方向和角度,精准地计算出爪子的卡位。待到爪子摇晃幅度几乎静止的那一秒,她动作飞快地拍了拍按钮。 只见机械抓子,朝左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后,缓缓落下。银色细长的爪子堪堪卡入两个盒子里的缝隙中,瞬间扣住黑色小方盒。 “抓住了,不要掉,千万别掉!” 相比司玖随意轻笑的表情,身旁围着的黎朵朵和王嫣等三个女生,神情却显得格外激动。她们睁大眼睛,近乎祈祷似地喃喃自语。 最令人惊奇的是,橱窗内抓子缓缓上升移动时,尽管黑色盒子处于颤颤巍巍的状态,却并没有真正落下。直到它移到出口的上空时,银色爪子松开,黑色盒子啪嗒一掉,落进外出口通道。 “中啦!抓中啦!!” 三个女生相视而笑,黎朵朵率先弯腰朝出口柜子一摸,掏出黑色小方盒,原本圆圆大眼高兴地眯成了线,“司玖,你可真厉害,第一局就抓中了大家伙!” “对呀,离得那么远,都没掉呢。”吴倩双眼闪亮如星般,直呼神奇不已。 望向眼前女生们尚且稚嫩的脸庞,洋溢着开心无比的笑容。司玖暗暗无语地摇摇头,毛绒玩偶而已,值得那么高兴? 其实玩娃娃机,技巧和运气二样缺一不可。 娃娃机内里核心电板都安装了相应的程序,娱乐老板设置成抓取十次、十五次甚至几十次,可抓中一次的成功概率。如果刚巧触发成功概率,只要技术过关,基本上都能抓取成功。 若是没到触发点,哪怕技巧再如何高超,哪怕机械爪子抓住了娃娃,也会中途滑落,或者爪子莫名摇晃下,无法成功。 所以,先前司玖看似只顾在旁观看热闹般地瞎逛,实则暗暗计算着这些娃娃机的成功概率。当然,如果司玖利用黑客技术侵入改变娃娃机的程序,或许利用玄术推算出自己的幸运触发点,那也绝对一抓一个准。 “你觉得,还有哪个可以,咱们再接再励。”从服务台兑换出章鱼大玩偶,黎朵朵笑眯眯抱在怀里,眼神期盼地望着身边微微沉吟的高个女生。 “这个,还不错。”司玖抬脚走向第三排靠外边的娃娃机,橱窗前展现的也是大型玩偶娃娃,相比小方盒子,这次的却是圆圆球体! 一百五十一、诚心请你 “司玖,别告诉我,你打算挑这个抓?!”目光扫过一眼橱窗里稀稀落落的各种颜色球状体,王嫣眼睛猛地瞪大,打算劝住司玖再考虑一下,“球体很难抓的,特别容易打滑。” 娃娃机里摆放的球体,并非布质棉花材料,容易产生抓力,而是塑料制成。不仅爪子容易打滑,也有一定的重量,想要抓出,完全不可能!! 司玖朝她挑眉而笑,没有半点犹豫地投出三枚游戏币后,视线定定锁住离得出口颇近的棕色圆球。约莫成人拳头大小,与出口呈现对角位置。 她操纵机械抓子,默默计算着旋转方位和角度,当抓子移动到她计算出来的位置时。等到抓子摇动的幅度变小后,她果断拍了拍降落按钮。 银白爪子逆时针旋转半圈后,径直下降冲向棕色圆球,正正地将圆球扣住抓起。由于距离近,所以它很快便移到出口位置,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糟糕,球要掉了!!”黎朵朵等人还没来得及欣喜,就见移动的机械抓子像是被外来物轻轻敲了敲似地,陡然一抖。本来就颇有些重量的圆球,从松开些许的爪子掉落下来。 “哎呀!!”果然,还是没有抓中。王嫣可惜地摇摇头,正打算安慰司玖时,忽而双眼蹭地划过惊喜之色,“我的天,还有这神操作?!” 原来掉落的圆球砸在出口框边沿,竟是小小地弹跳了一下,咕咚直接跳进了出口通道! “司玖,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吧!”眨巴眨巴双眼的吴倩,轻呼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完全不敢相信。她从娃娃机出口摸出那枚棕色圆球,嘻笑道,“我帮你拿着。” 运气好? 抱着娃娃玩偶站在旁边围观的黎朵朵,却是微微瞪向自己的姐妹,低声纠正道,“第一次是运气,第二次就不止运气了!” 她隐隐有种感觉,司玖绝对是抓娃娃的高手!果然对方接下来的表现,简直堪称完美。明明只拿了十几枚游戏币,可她却一抓一准。 宝丽三楼,娃娃机游戏区,站在第四排中间位置的高个少女,原本身边只围观着三个女生。可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围观人群越来越多。 他们目光紧紧地瞧着娃娃机橱窗内的机械抓子,下意识屏住呼吸,当瞧见结果时,纷纷发出惊叹似的轻呼声。 “中了!又抓中了!” “听说,三次连续抓娃娃,三次都中!” “看到没,她们手里拿着的玩偶娃娃,怎么办,我也想要!” …………………… “厉害,已经三连中呢,这波操作简直太厉害!”毫不犹豫地竖起大拇指,王嫣表示服气,故意打趣道,“司玖,要不你做我们姐妹团的老大吧。跟着你,有糖吃!!” 十二枚游戏币投下后,总共抓取四次娃娃,相比先前的惨淡收场,此时司玖和黎朵朵等四人怀里各自抱着大型玩偶,一扫之前的埃声叹息。 从宝丽广场出来,已经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晚霞将天际染成绚丽的火红色。 再欢乐的时光,总有结束的时刻。临到离别之时,黎朵朵和王嫣三个女生正打算将怀里的布偶玩具还给司玖,却遭到对方的拒绝。 “今天我挺开心的,娃娃给你们吧。”摇摇头,司玖并没有伸手去接。她其实对这类的玩具,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只是不想瞧见她们一幅蔫吧深受打击的模样而已。 “司玖,你太好了。” “够朋友,那我们就不客气咯。” “谢谢了,我喜欢这只大白兔娃娃。放心,以后每天都会抱着它睡觉!” ……………… “你们喜欢就好。”挥挥手,站在路边司玖招了辆出租车,摇下窗户朝她们轻轻笑着道别,“咱们开学见。” “朵朵,我曾经以为她是那种不好相与的女生,可没想到,她其实还是很好说话的。” “慕北家族徵,还有抓娃娃,对了,她还和我爱豆男神比过赛,我挺喜欢她的。” “不过一顿饭,一只玩偶娃娃,你们就彻底被收服了?!切,没出息!”斜斜睨向二个姐妹,黎朵朵犹如洋娃娃似的大眼睛,却是不经易地流露出些许得意之色。 仿佛司玖得到姐妹们的喜欢,她与有荣焉般。呵呵,她黎朵朵敬佩喜欢的人,姐妹团们没道理不喜欢,否则就不是臭味相投! 已经先行离开的司玖,还不知道黎朵朵和姐妹团们已经算是被她收服,就此多了几个忠心的迷妹。 坐在出租车上,偏过头的司玖透过玻璃窗,恰巧经过旧城区。以她极为敏锐的视力,赫然捕捉到旧城区街道口正上演着群殴打架的暴力场面。 车速开得不快不慢,场景一闪而过。可她仍旧清晰地看见被围殴显得力不从心的高瘦少年。熟悉的面容,竟然是江弋笙! 如果仅仅陌生人,司玖绝对会笑笑毫不理会,可却是他。她手指飞快掐了掐,立马朝驾驶室的司机喊道,“停车!” “小姑娘,这里可不能停车的,等到下个路口,我再放你下去,行吗?”面色露出几分为难之意,出租车司机摇摇头,不好意思地开口道。 “再耽搁,会出人命的,你负责?”司玖飞快从随身布袋摸出几张大钞,一把塞给前面的大叔,“速度减慢,车门打开,我自己跳下去!” “这…………” “罗嗦!”乌黑瞳眸瞬间凌厉眯起,此刻司玖周身陡然迸发出令人无比心颤的气场,迫得中年大叔司机不得不硬着头皮照做。 可怕,小姑娘的眼神忒吓人了! 出租车缓缓在路边开着,车门忽而被打开,从里面利落地跳出一团黑影。借助惯性,司玖动作利落地翻滚一圈,平安顺利地落在街道边。 只见她单手轻轻一撑,整个人如燕子般灵巧地跃过街道护拦,闪电般地冲向旧城区那处街道口,二话不说加入混战。 司机紧紧提起的心,终于松了下来。他下意识地偏过头遥遥扫过一眼,莫名地叹息出声。小姑娘这身手倒真是利落,只是争强好斗的性格,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一百五十二、拜师之宴 旧城区,街道口。 十余人的混战,打斗场面暴力血腥。可即便如此,围观的路人却依旧没有谁敢上前出言制止。毕竟旧城区的治安管理差得令人发指,打架斗殴时有发生。 独身一人奋力抵抗的江弋笙,哪怕从小锻炼身体,掌握了一定的格斗技巧,可终究双拳难敌四手。以一人之力,抗衡十人的围殴,没被打趴在地任人宰割,就已经很不错了。 被逼在角落的江弋笙,清楚自己被围住暂时没有逃脱的办法,只得双手格档在脑袋上方,偶尔间抓住机会发狠地回击他们几拳。 “臭小子,今天算你倒霉!”明明已经占据上风的混混们,却依旧不依不饶地踢打狂揍。更甚至为首的金毛青年掏出口袋里的匕首,阴测测地笑着。 明晃晃锋利的匕首,眼瞅着就要刺入高瘦少年的胸口,一阵轻风忽而刮来。黄毛混混立马发现自己亮出的匕首,居然无法再前进一分! 他视线落向紧紧扣住自己手腕的皙白指尖,侧目暴怒地猛喝出声,“谁?!胆敢坏了老子的事!!” “是我。”轻飘飘的语气,好似隐隐含笑般。偏偏纤长少女乌沉瞳眸冰寒如水,她手指狠狠一捏,另一只手赫然扣住了混混的颈脖,“想死是么?他,你们也敢动?” “痛……痛……”清晰的骨断声传来,黄毛混混吃疼地松开了匕首,刚想摸向软塌塌的手腕,就感觉脖子一窒,整个人竟是直接被少女提拉腾空而起。 咔嚓咔嚓声响,他被勒得两眼翻白,显然进气少,出气多。而少女身后,横七竖八躺着一堆哀嚎不止的小混混。 停驻围观的路人,简直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他们刚刚只觉得有道凉风刮来,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原本还嚣张不停围殴高瘦少年的小混混们,瞬间功夫全部倒在地上! 他们纷纷后退一步,内心震惊不已。哪来的小姑娘,身手如此厉害! 已经退至墙角边的江弋笙,赫然发现那些混混一个个全部被撂倒,还没来得及惊讶,就听见某道熟悉的女声。当即一把擦去嘴角边的血迹,他睁着双眸寻声看去。 背光而立的少女,简单普通的黑衣黑裤,身形挑长纤瘦。她一只手掐住黄毛混混抵在墙边,乌沉沉的黑眸仿佛幽幽深渊般,让人望之生畏。 可江弋笙心头却是微微松了口气,原本以为自己今天要交待在这里了,没曾想,她居然出现了。 “说,谁派你们来的?” 其实无需多问,司玖已经猜出这群混混围殴江弋笙,并非偶然。否则这带头的混混绝不会在已经压倒性胜利时,还亮出匕首。他们极有可能,就是冲着江弋笙本人而来!! “我……我……不……”左手试图去扣动少女掐住自己颈脖的手指,奈何黄毛混混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撼其半点。已经被憋得满脸涨红的他,内心异常恐惧。 “你若是说了半点假话,信不信我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语气依旧轻飘淡淡,司玖粉红唇瓣缓缓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明艳面容像极了摇曳于暗夜中的罂栗花。 莫名地,黄毛混混直觉如果自己没说实话,眼前这个少女真的会掐死自己。他惊骇无比地点了下头,哪里还顾得上自己曾经信誓旦旦地保证。 “咳……咳……”纤长手指陡然松开,黄毛混混瞬间滑软在地,长长吸了几口气。他抚住自己的颈脖,剧烈咳嗽不止,随后嘶哑地说道,“是、是梁哥。” 前段时间,旧城区的地头蛇梁哥忽然找上了他和兄弟们,交给了他们一张照片,让他们好好教训照片上的人。通过调查以及多日跟踪,他们终于在今天找到了冲对方下手的好时机。 没曾想,半路居然杀出个程咬金! “血战堂,梁飞?”对方单单说出二个字,司玖瞬间回忆起此人的身份来历。那会儿,她也曾在旧城区居住过一段时间,所以对于梁哥的名讳并不陌生。 旧城区赫赫的地头蛇,听说年少时最喜欢打架斗狠,后来被旧城区的血战堂收拢吸纳为成员。经过十余年的苦心争斗打拼,在上一任堂主死后,成为新任的堂主。 本来黄毛混混以为自己只要搬出了,梁哥的名讳,对方多多少少都会有些顾忌。哪曾想,少女轻轻淡淡地念出梁老大的名字时,眉眼表情纹丝未变。 “回去告诉梁飞,这是我和马老头之间的恩怨。如果他非要强行插手,别怪我不客气。”语尾拖曳拉长,少女低垂眼睑缓缓一笑,抬起脚尖状似随意地踩向了黄毛混混的小腿。 “啊!!”骨头断裂声,咔嚓响起。黄毛混混发出一声堪比杀猪似的惨叫,他仅仅完好的左手抱着右腿哀嚎地在地上打起滚来,颈脖疼得青筋直爆,“我的腿!我的腿!!” 犹显弄脏自己的鞋底般,司玖在地面蹭了蹭后,随即蹲下身来。她从布袋里掏出干净的纸巾,笑意盈盈地望向正试图爬起来的高瘦少年,“啧啧,需要帮忙吗?” “…………”已经疼得不愿说话的江弋笙,以为对方是好心地递给自己纸巾,刚想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接过,却被对方下一个动作给整得当场缩了回去。 “我看你这校霸身份,确实徒有其表。”慢悠悠擦拭着皙白如玉的手指,站起身来的司玖,却是朝他伸出了手,“赶紧地,我可不想和你再去趟警察局录口供,麻烦。” 此时夕阳已下,天际最后的余辉早已散尽,光线朦胧灰淡。可在江弋笙的视野中,那只在眼前陡然放大的手掌,纤长嫩白,掌心几条浅浅纹路隐绰可见,仿佛上品古瓷器般精致而又美丽。 几乎无意识地,他虚脱无力的手颤抖地搭向对方,明明触感温软,可却好似蕴含无穷力量。少女只单单一个拽拉,便将他整个人拉离地面。 远处警鸣声隐隐约约,二道高矮不一的黑影,却在夜慕降临时迅速消失,只余那一地哀嚎惨叫的不良社会青年,留给了赶来的警察。 一百五十三、江家谢礼 江家,距离旧城区并不远,乌瓦灰墙,百年古旧的老宅四合院。江景浩夫妻和江弋舟并不在家,偌大的院子除了走廊底亮起的橘黄暖灯外,显得安静异常。 懒懒倚坐在院子里挂吊的秋千边,司玖目光略过正在清理伤口的江弋笙,好心提醒道,“以后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注意些,我可不会每次都出现的。” 虽然那为首的黄毛混混似乎并不知情,可她直觉此事必定和出仙门门主马老头有关系。许是因为封禹的关系,这马老头不敢冲自己直接出手,倒真如她所料喜欢柿子专挑软地捏。 她先前担心对方会在使用玄师的身份,暗中为难或者陷害江家。但没有想到,马老头居然使出那些凡尘世俗的手段,看来对方心底对于封禹嘴边提及的玄师总会,多多少少有些忌惮。 “以后尽量少去旧城区。” “你,是不是从旧城区搬走了?”找出绷带熟练地给自己包扎的江弋笙,忽而抬起寒星似夜的眼眸,莫名地开口问道。 其实他平时极少出入旧城区,只不过听说这女生住在那里,想去寻找对方罢了。结果被新租客告知,对方早就搬离开澜楼。 “所以说,你今天有此一劫,是因为去找我了?”瞬间想通前后关节,司玖无语地抽抽嘴角,幸亏她当时瞧见被群殴的他,不然此人若是因此身受重伤或者丧命于混混刀下,岂非造成她的因果?! “嗯,就是给你送封请柬,明天是小舟的正式拜师宴。你对江家有恩,所以想请你出席见证。”略长的浏海遮去了少年精致眉眼,褪去平日里的桀骜不驯,语气真诚令人闻之不忍拒绝。 “收下你们的钱,帮你们解决问题,银货两讫,哪来的什么恩。”低低嗤笑一声,司玖并不认同地摇摇头,似乎想起什么似地,双手一伸,“请柬呢,拿来吧。” 盛情邀约,焉有拒绝的道理。 “在上衣口袋里。”因为正在包扎,所以江弋笙不方便去拿,只是抬起下巴,朝石礅边搁放的衬衫示意了下。 从秋千跳下,司玖毫无半分客气地搜起衬衫口袋,抽出已经皱巴巴的请柬。她目光落向请柬角落沾染的点点血迹,弯长双眉莫名地皱了皱。 她飞快报出一串数字,将皱巴巴请柬往自己随身布袋一塞,略带嫌弃道,“这是我的手机号码,如果有事可以打我电话,你实在太弱了。” 得到少女的联系方式,江弋笙刚刚升腾的一缕雀跃高兴,被她后半句话语给直接扑灭了。太弱了?! 他哪里弱了!!想他称霸名a学校多年,甚至连高年级的男生瞧见他都会绕道走,怎么可能会弱!! “当然不能和你比,在你面前,估计没有谁不弱!”讥唇反击道,江弋笙冷冷嗤笑一声,故作桀骜的表情。奈何不小心扯动了脸上的伤势,痛得他险些维持不住自己的人设。 四合院老宅大门被人推开,江景浩夫妻带着自家儿子回来了。他们目光落向院子里右手缠着白纱布的高瘦少年时,眼神立马流露出担忧的急色,“你怎么又打架了?为什么就不能爱惜自己呢?” 对于大哥大嫂唯一的血脉,作为叔叔的江景浩简直头疼不已。或许因为大哥大嫂常年不着家的缘故,使得江弋笙从小就特别独立,但伴随而来的还有桀骜不羁,特别喜欢在学校打架惹事。 对于这个大侄子,他们是想打又不舍得打,想骂又骂不得。如今瞧着大侄子一幅惨兮兮模样,他们到底心疼起起来。 “伤得重不重,我带你去医院。”将儿子小舟丢给自己老婆看顾,江景浩赶紧过去搀着他起来,直接就往大门外走去。 “没事,二叔,看着吓人,其实都是皮外伤。”当即挣脱二叔的胳膊,江弋笙强行挤出一抹笑意,忍住疼意,挥挥手表示自己状态挺好,无需担心。 “二叔,二婶,司同学来了。” 眼见江景浩还想说什么,江弋笙赶紧出声转移他的注意力,自小他打架打惯了,皮外伤每每过几天自然就会痊愈。当然,这回情况严重些而已。 他并没有告诉二叔二婶,在之前他已经服用了司玖给自己的疗伤丹,原本胸口火辣辣地绞痛,瞬间好转不少。 “原来司小姐来了,谢谢你那天出手相助,我们小舟已经恢复正常了。”江景浩夫妻瞧见院子里的高个女生,脸上笑容再也掩不住,语气诚恳又感谢道,“谢谢,真的谢谢。” “你们太客气了,我就是拿钱办事而已。”司玖看着江家二叔夫妻身后的孩子,个头看似瘦小,可经过这段时间的精心调养,显得精神许多。 “我收到了你们的请柬,听说小舟明天正式拜入沈大师门下为关门弟子,明天我定会和你们讨杯喜酒喝。” “司小姐,明天你可一定要来。”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江景浩夫妻高兴地哈哈大笑起来,那会儿听大侄儿讲述了几句司玖为了小舟夜闯出仙门的事儿。 他们听后,简直一阵后怕,若非司玖的出现,他们儿子别说拜师,估计连命都难得保住呢。 江景浩似乎想起什么似的,连忙朝自己妻子使了个眼色。随后江家二婶走进自己的屋里呆了一会儿,走出来手中拿着一只红木盒。 “这是我们在百汇园偶然间得到的东西,了表我们的谢意,希望您能收下。” 江家二婶将红木盒打来,只见里面赫然是块成人拳头大小的紫色翡翠,即便在昏暗的院子内,依旧散发着纯正柔和的光亮。 “我已得自己应得的酬金,你们这份礼物,还是拿回去吧。”单单一眼,司玖便知其价值不菲,若是胡乱收下,恐怕又生一段因果了。 “司小姐,若非是你,我家小舟恐怕已经……” “无论如何,请你收下这份礼物,收下江家对你的感激之情。” 江景浩夫妻不由分说地又将手中红木盒子推了回去,盛情难却的司玖只好作罢,扬起漂亮乌瞳别具深意道,“那就谢谢了,小舟能得到沈大师的青睐,将来必定前程似锦。” 一百五十四、 翡翠,本就是世间天生地长的自然硬玉,杂絮越少,质地越高,依其制作的符箓效果威力便越强。可随着人们的开采过度,如今市面流通真正极品翡翠明料,可谓凤毛麟角,哪怕接近玻璃种的高冰地,也是世间难得。 回到家里的司玖,盘坐在床边,打开红木盒子。她拿起成人拳头大小的纯紫翡翠,色正水透,哪怕表面仍旧有些沆沆洼洼的小洞,依旧显得格外漂亮。 如此难得的翡翠明料,不做雕刻成玉符箓,实在太暴殄天物。她低垂长卷眼睫,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听说你明晚有个宴会需要出席,缺男伴么,考虑下我?”夜深之际,司玖的手机叮咚一响,是封禹发来的消息。 “有时间你就来,没时间的话,我一个人也行。”飞快给对方回复了条短信,她随即将手机丢向床边柜子上,开始专心制作玉符箓。 上午,熬了半宿的司玖还没来得及下楼,卧室大门响起一阵敲门声。她打开一看,自家佣人正抱着一超大礼盒,解释道,“小姐,刚刚封少派人送来的礼物。” 拆开礼盒,原来是件设计十分漂亮的小礼服,淡淡荷粉色,偏向古风的长裙。她唇角勾起似有若无的笑意,低低叹息,“这封禹,想得倒真是周到呢。” 用过早餐后,司玖陪着外祖母在后面玻璃花房呆了小半天,二人不时说笑,不时地修剪着那十几盆名贵的兰花。 “司玖吗,是这样的,关于此次你申请跳级的考核成绩已经出来,总分共计748分。恭喜,你通过此次申请跳级的考核……” 下午,正与外婆喝茶的司玖,接到名a贵族学校打来的电话,无疑是个好消息。 “不过我们学校施行的是精英式教育,讲究全面发展。经由校方开会商议,司玖同学还必须参加体育项目的考核,只有达至优秀评定,你即可在开学时直升至大学部。另外,你在大学期间的成绩……” 电话那端,负责通知的老师语气陡然一转,当即告之校方所做出的最后决定,婉转道,“当然,您也可以选择不接受,继续就读本校高中部。” 因为从来没有整个学年段跳级的先例,校方就此问题举行了三次商讨会议,终于确定出最后的附加条件。 体育考核?大学期间专业必修科目必须达到优秀评定分,否则退回高中部重读? “好,体育项目安排在什么时候考核?”已经成功迈出第一步,根本不可能放弃的司玖,没有半分犹豫地点头同意。 她其实清楚,学校方有意让自己知难而退,想要成功升进大学部,绝对没那般容易! “怎么样,那学生可愿意?” 此刻名a学校,校长办公室内,满满当当挤着一群神色各异的高中科目老师。他们齐刷刷地盯着负责接恰申请人的同事,内心压制不住地好奇。 “她同意加考体育项目,意愿没有改变。” “果然,天才总是有着自己的个性嘛。”坐在皮质沙发靠外位置的老师,约莫四十出头的中年女老师,主要负责高中精英实验班的外语科目教授,也是这次跳级考核制卷老师之一。 她低下头,扫过一眼自己手中这张满分的漂亮答卷,不明白校领导究竟在纠结什么。她在口语测试中,与该女生进行过交流互动,流畅标准的腔调发音,漂亮的书写体,教科书式的答案,无一不昭示出对方扎实深厚的学业水平。 更甚至,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太多的知识授予司玖同学,留在高中部反倒限制了对方的求识欲以及学习进展。所以在校议会上,她极力赞同该名学生升至大学部,继续学习。 “校长,那孩子确实是个可造之材,咱们千万不能耽误人家。”负责语文批卷的蒋贵新,重新又将手中的语文试卷看了一遍,按捺不住地提醒道。 司玖同学的语文答卷,总分一百五,除却阅读理解题扣除一分外,共计得分一百四十九。哪怕是作文,他也给予最高的评价,满分!! 在蒋贵新长达二十余年的教学生涯,从来没给学生作文打过满分,独独司玖就是个例外。之前被董校长急急招回学校赶制试卷时,心底恼怒的他,故意在阅读和作文增加难度,特别是在作文命题时,他只将自己那天未完成的棋局给画了上去,再无任何提示的情况下,要求以古体文言文形式进行写作。 谁曾想,这个司玖非但没被难住,反而作答得让人拍案称绝。更令他称奇的是,只是这么一副未完成的棋局,她居然还能完全复盘出来,抓住二人的性格特点,从而引论棋局如人生的观点。 “行了,大家伙儿都回去吧。”摆摆手,董良承揉揉泛疼的额角,陷入沉思中。原本呢,只要依旧有关规定,司玖同学考核条件通过,自然批准她的跳级申请。 可偏偏那天,在霍校董亲临名a时,偶然间得知司玖同学申请跳级一事后,冷笑地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既然没有先例,又何需为了她特殊。凡事切莫太过急进,还是按步就班的好。” 话里话外之意,就是不同意。别看霍先生半年前才加入名a贵族学校,却成为校董局里最年轻也颇具话语权的校董。 只是早先亲自给董良承打电话之人,来头也非等闲,京都第一名门大族封家。原本他计划故意增加考卷难度,主动令司玖同学忘而退却,二头都不得罪。 可万万没想到,出乎所有人意料,对方居然能交出漂亮得近乎满分的各个科目答卷,董良承一时陷入了被动局面。为今之计,他只能以校议会为由,提出加考体育科目等等附加条件。 谁知,司玖同学欣然答应。由而可见,她打算升至大学部学习的求知心有多么强烈。 唉。略略烦燥得扒了下头发,董良承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如果体育项目同样达到要求,他只能对霍校董说声抱歉。 毕竟有言在先,他作为名a贵族学校的校长,不可言而无信。 一百五十五 江家拜师设宴地点,距离旧城区不远。出于对沈大师的尊重,他们选择了京都颇有名气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宴会厅。 傍晚时分,酒店门口来往客人络绎不绝。不远处驶来一辆纯黑豪车。从车子里先后走下一对年轻男女。纤长高瘦的少女,一袭仿古式的淡淡荷粉长裙,衬得身形娉婷,纤腰楚楚。与她并肩而行的,则是着淡粉衬衫容貌俊美如斯的年轻男子。 毕竟今天真正的主角并非他们,所以司玖和封禹二人着衣仅仅正式些而已,不过因为他们出众的颜值,哪怕再低调,依旧是人群中最醒目的存在。 “司小姐,你来了。”守在大门处的江景浩夫妇只单单一眼,立马扬起笑脸走了过来。 双方相互寒喧几句后,司玖和封禹被迎宾服务生引进了宴会厅,他们的座位被安排在主桌相邻的位置上。或许因为沈棠出身背景不凡,再加之响誉国际的大师地位,前来宾客们当中不乏身份非凡的上流名士。 他们刚刚入座,在瞅见隔着桌子正对面的几张熟悉面孔,霍卫衡,傅白萱以及尚爱祯,也没觉得半点意外。 反倒是那边的霍卫衡等人,在注意到司玖和封禹居然也来参加江家的拜师宴时,表情明显一怔。他们心思活络地转着,这二人究竟是与江家有旧,还是与沈棠交好。 “小姑娘,咱们又见面了。小舟的事情,真是谢谢你了。”正端坐主桌位置的沈棠瞧见司玖和封禹后,连忙起身坐了过来,表情十分诚恳地道着谢。 对于小姑娘,他的印象很好。那天晚上当他亲眼瞧见对方以传闻中的玄术治好了小舟的癫狂病时,忽而明白,当初在星月湾,对方为何会拒绝自己的收徒要求。 原来这个叫司玖的小姑娘,竟然是华国向来神秘的玄师! 他们熟稔交谈的模样,落进正对面的傅白萱眼里,浅浅梨色双唇瞬间抿成直线。了解些许前因后果的她,想不通为什么沈大师被司玖拒绝后,还能毫无芥蒂地和她谈笑风声? “尊敬的各位来宾,欢迎你们莅临此次对于江府意义非凡的拜师宴。尊师重教是我们华国流传数千年的优良传统……” 台上,穿戴端庄的司仪主持已经开始调动气氛。随后是沈棠朝司玖和封禹轻笑地点点头,离开位置与江家人共同上台发表感言。依照华国古旧的拜师礼仪流程,由江弋舟上前为沈棠奉茶,行跪叩大礼,并双手奉上自己的入师贴,和束修红包。 礼成之后,底下宾客们纷纷鼓掌表示祝贺,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送上贺礼,以表心意。虽然他们当中大部分人其实是冲着沈棠的面子,但大家也都心照不宣。 看在沈家的份上,霍卫衡和傅白萱也送上一份薄礼,聊表心意。他们送的是幅以桃李为主题的彩墨国画,由现代书画大家王文方老师亲自所着。 台上,司仪主持人正以激情高昂的声音唱着贺礼,金银镶玉的各类贺礼,寻常又不失礼。直到念出霍卫衡的名字时,主持人双眼蹭地发亮,赶紧让礼仪小姐将这幅彩墨画展现在众人眼前。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诸位,今天居然有幸能得以一睹王文方大师的着画,实在令我激动万分。” 要知道,王文方大师曾经所着的秀美河山图,于前年京都拍卖会以小七位数的价格成交。而这幅彩墨画的价值自然水涨船高。 听到司仪主持人唱到自己的贺礼时,霍卫衡下意识坐直身形,薄薄双唇勾起浅浅笑意。在接收到一些相熟之人投来的惊讶目光时,他唇角边的笑意加深,寒潭似的眸底却划过幽幽冷色。 另一边,司玖从随身包里翻出红绸锦囊,里面装着一块她昨晚熬了大半宿制作成来的玉符箓,镌刻着高级明心咒。长期佩戴此玉符之人,可令其保持心神安宁,明清灵台,对于自闭症患儿有一定的治疗效果。 她没有选择将其搁放在高台上,反而转向主位桌正安安静静吃饭的小男孩跟前,“小舟,可还记得姐姐?” 年仅十岁的江弋舟因为自闭症的缘故,十分抗拒陌生人的接近。只是在他闻到某种熟悉的药草香味时,莫名想起那天晚上他痛苦得仿佛濒临死亡之际,有人抱着他轻声安抚,身上也是这种味道。 所以他并没有躲闪,只是任由对方将手中的玉佩挂在自己脖子上,更甚至破天荒地朝着淡粉长裙的少女弯了弯嘴角,“谢、谢,喜、欢。” 大概因为不常开口说话,江弋舟低低呐呐的话语十分生硬,却让一旁的江景浩夫妻和沈棠欣喜不已,“司小姐,我们家小舟真的很喜欢你呢。” 他们视线略过自家孩子胸前挂着的吊饰,纯正亮紫的翡翠玉佩,约莫半指长,雕刻着不知名的图纹,心中划过几分疑惑之色。 咦,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司玖轻笑不语,只是抬手摸摸瘦弱男孩的后脑勺,语气认真地叮嘱道,“小舟,答应姐姐,随身佩戴玉佩,别弄丢了。” 听到这话,江弋舟停顿好一会儿,才点点头。他摸向胸口垂挂的纯紫玉佩,触手温凉,原本因为人多嘈杂而渐生的烦燥不安,忽而被抚平干净。 席面上,拜师宴已经进入尾声,原本只要走完最后一项仪式,由沈大师带领江弋舟共同合作弹奏一首钢琴曲目,为这次的拜师宴完美地画上句号。 就在此时,宴会厅大门口跌跌撞撞跑来一群人,为首的年轻男人怀里抱着个软布包袱,身后人呼天抢地大喊大叫道,“骗子!江家人都是骗子!!” 突然出现的他们,使得尚留在席面上的宾客们面面相觑,江景浩夫妻飞快对视一眼,瞬间明白强行闯入宴会的这几人,恐怕来者不善! 原本坐在主桌位上的沈棠,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本该完美结束的拜师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破坏殆尽。 一百五十六 “这位小兄弟,你们是不是认错了人?”哪怕心底再有不满,走下高台的江景浩依旧笑呵呵上前,目光略过擅闯宴会的一行人,眉头已是不自觉地皱起。 都是些陌生面孔,从未见过。他走近为首的年轻男子,笑着开口道,“今天是我儿的拜师宴,不如你们几位先喝杯酒,过后咱们再细聊?” “喝什么喝!!老子被你们坑得血本无归,都快跳楼了,哪有命喝这酒!”年轻人愤怒地瞪起双眼,丝毫没有顾忌自己此刻正在公共场合,不管不顾地叫嚷开来。 他这一带头地叫嚷,紧随身后的另外三个青年,也跟着义愤填膺大声叫道,“快看,大家伙儿快看,这江家人都是骗子,吃人不吐骨头的大骗子!” 尚未离席的霍卫衡,略深眼眸微微低敛,飞快掩去了闪现的一缕幽幽讽色。他偏过头,姿态亲昵地靠近傅白萱,轻轻开口,“没想到,送出一副名师国画,倒是换来这么一出好看的戏码。” 坐在傅白萱右手边的尚爱祯,慢慢啜了口手中红酒,表情隐隐在发笑。她幸灾乐祸地暗忖道,关门弟子的拜师宴呢,何其重要,居然变成了闹剧。 呵,沈棠,哪怕你在外的名声比我更响亮,又能如何。想必明天一大早,各大媒体甚至网络资讯必将疯狂地大肆报道,沈大师晚节不保咯。 不远处,司玖却是双手环胸,眼角余光将霍司衡等人神色各异的模样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难道,这忽如其来的闹剧,与他们有关? 另一边,江景浩几乎在瞬间,确定对方绝对是故意过来砸场子的。他当即脸色一正,语气郑重地开口问道,“小兄弟,你说我们江家骗人,骗你们什么了?” “百汇园古月斋,是你们江家开的吧?前二天,我在古月斋入手了个物件。你们陈师傅信誓旦旦地告诉我,这是个宋朝的磁州窑猫儿枕。” 为首青年男子将自己怀里抱着的东西放在客桌上,打开包布,赫然是件白底黑花瓷的猫形瓷枕。 “入手二十万,结果呢打算转手时,庆丰阁的付先生却告诉我,这是个仿货,根本不值几个钱!!” 将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遍后,青年男子气哼哼地嚷道,“堂堂古月斋居然卖出西贝货,花光了我所有的积蓄,你们不是骗子,又是什么!!” “能否让我看看?”主位桌边,右手缠着纱布的高瘦男生站起身,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百汇园古月斋是他们江家父辈流传下来的古玩店,虽然现在已归他父母所有,可到底还是同姓江。 这件事必须完美解决,否则今日这场拜师宴,绝对会成为京都上流人士饭后茶余的笑资。 别看江弋笙在学校喜欢打架斗狠,可自小几乎在古月斋长大,摸过的古玩珍宝没有上万也有成千。耳熏目染下,他在古玩这一块,颇有几分心得。 他凑过去,仔仔细细打量了好几眼猫形瓷枕,伸出左手触摸瓷枕的釉面,眉头随即紧紧皱起,“你确定这物件是在古月斋所买?” 通过入手观摩,江弋笙能够百分之百断定,这物件其实也就是个现代仿品,而且制作粗造,稍微懂些门道的人都能识破。 即然他能看得出来,那么浸淫古玩行业数十年的陈师傅又怎能看不出来? “哼,是假的吧,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气哼哼斜睨了江弋笙一眼,青年男子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冷笑。 觉得蹊跷的江弋笙扫过一眼自己的二叔二婶,打算先稳住局面,开口介绍自己,“我是古月斋的少东家江弋笙,既然你说是从古月斋入手的物件,不如我和你们一起去古月斋找陈师傅当面问个清楚。” “毕竟,你也只是一面之词而已。” 原先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闹剧,在场宾客们惊讶之余,某些自持身份的名流人士难免心生怀疑甚至讥笑。 只是当高瘦少年说出这么一番话后,他们继而想到,确实,有些事情不能光凭一面之词。 “我们可不去,倒不如江少东你把陈师傅唤到这儿来,我们可以当面对质。”自己可不是三言二语就好打发的傻蛋!闹事男子猛地翻了个白眼,根本连脚步都没移动半分! “行,那就请你们稍安毋躁,先坐下来喝杯酒。”江景浩重新堆起笑脸,招呼着四人入座,亲自为他们倒满酒水,先干为敬,“无论如何,你们今儿也算是赶巧了。” 闹事男子只是冷冷瞄了他一眼,没有开腔,只是将双腿架在餐桌上,语气吊儿朗当道,“今天你们江家若是不给我一个交待,这酒我是绝对不会喝的!” 其他三人瞧见他这副模样,也开始有样学样,原本还坐在他们旁边的宾客们犹如避瘟神似地起身离开,纷纷退席,“老江,抱歉了,我们家里还有事,先走一步。” 所幸,百汇园本就离酒店不远,约莫三分钟后,古月斋的陈师傅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他急急忙忙朝江家人打了声招呼后,甚至没来得及平复气息,直接摸向了那客桌搁至的白黑猫儿枕。 刚刚在电话里,听说有人跑去小舟拜师宴上闹事,到处嚷嚷着古月斋卖了假货给他。陈师傅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又怕坏了东家的喜庆日子,直接小跑着过来。 陈师傅只粗略打量了几眼后,心神大定,从怀里掏出古月斋的出库明细记账本交给江弋笙。 “少东家,前二天确实有人从咱们古月斋盘走了一物件,宋朝磁州窑猫儿枕。这笔买卖,确实由我亲自恰谈而成。” “你看吧,我说了这东西就是在你们店里买的。”听到这话,闹事男子眉毛一扬,气焰嚣张地嚷嚷道,“都是卖假货的骗子,骗得老子好苦!!” “不过,你现在手里的猫儿枕,却并非出自我们古月斋。这种粗制烂糙的玩意,我堂堂高级鉴宝师怎么看在眼里!” 陈师傅冷冷嗤笑起来,话语掷地有声,十分肯定地开口斥责,“你随便拿个现代瓷枕,故意冒充古月斋卖出的老物件,是何居心?!” 一百五十七 “嘿,陈老头,你这话几个意思?”之前还翘起二朗腿的闹事男子,乍然听到陈师傅这么肯定的话语时,当即发飙地站起身来,狠狠拍了下桌子,“难道你觉得我是故意拿假货,来诓你们?!!” 旧城区,街道口。 十余人的混战,打斗场面暴力血腥。可即便如此,围观的路人却依旧没有谁敢上前出言制止。毕竟旧城区的治安管理差得令人发指,打架斗殴时有发生。 独身一人奋力抵抗的江弋笙,哪怕从小锻炼身体,掌握了一定的格斗技巧,可终究双拳难敌四手。以一人之力,抗衡十人的围殴,没被打趴在地任人宰割,就已经很不错了。 被逼在角落的江弋笙,清楚自己被围住暂时没有逃脱的办法,只得双手格档在脑袋上方,偶尔间抓住机会发狠地回击他们几拳。 “臭小子,今天算你倒霉!”明明已经占据上风的混混们,却依旧不依不饶地踢打狂揍。更甚至为首的金毛青年掏出口袋里的匕首,阴测测地笑着。 明晃晃锋利的匕首,眼瞅着就要刺入高瘦少年的胸口,一阵轻风忽而刮来。黄毛混混立马发现自己亮出的匕首,居然无法再前进一分! 他视线落向紧紧扣住自己手腕的皙白指尖,侧目暴怒地猛喝出声,“谁?!胆敢坏了老子的事!!” “是我。”轻飘飘的语气,好似隐隐含笑般。偏偏纤长少女乌沉瞳眸冰寒如水,她手指狠狠一捏,另一只手赫然扣住了混混的颈脖,“想死是么?他,你们也敢动?” “痛……痛……”清晰的骨断声传来,黄毛混混吃疼地松开了匕首,刚想摸向软塌塌的手腕,就感觉脖子一窒,整个人竟是直接被少女提拉腾空而起。 咔嚓咔嚓声响,他被勒得两眼翻白,显然进气少,出气多。而少女身后,横七竖八躺着一堆哀嚎不止的小混混。 停驻围观的路人,简直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他们刚刚只觉得有道凉风刮来,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原本还嚣张不停围殴高瘦少年的小混混们,瞬间功夫全部倒在地上! 他们纷纷后退一步,内心震惊不已。哪来的小姑娘,身手如此厉害! 已经退至墙角边的江弋笙,赫然发现那些混混一个个全部被撂倒,还没来得及惊讶,就听见某道熟悉的女声。当即一把擦去嘴角边的血迹,他睁着双眸寻声看去。 背光而立的少女,简单普通的黑衣黑裤,身形挑长纤瘦。她一只手掐住黄毛混混抵在墙边,乌沉沉的黑眸仿佛幽幽深渊般,让人望之生畏。 可江弋笙心头却是微微松了口气,原本以为自己今天要交待在这里了,没曾想,她居然出现了。 “说,谁派你们来的?” 其实无需多问,司玖已经猜出这群混混围殴江弋笙,并非偶然。否则这带头的混混绝不会在已经压倒性胜利时,还亮出匕首。他们极有可能,就是冲着江弋笙本人而来!! “我……我……不……”左手试图去扣动少女掐住自己颈脖的手指,奈何黄毛混混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撼其半点。已经被憋得满脸涨红的他,内心异常恐惧。 “你若是说了半点假话,信不信我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语气依旧轻飘淡淡,司玖粉红唇瓣缓缓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明艳面容像极了摇曳于暗夜中的罂栗花。 莫名地,黄毛混混直觉如果自己没说实话,眼前这个少女真的会掐死自己。他惊骇无比地点了下头,哪里还顾得上自己曾经信誓旦旦地保证。 “咳……咳……”纤长手指陡然松开,黄毛混混瞬间滑软在地,长长吸了几口气。他抚住自己的颈脖,剧烈咳嗽不止,随后嘶哑地说道,“是、是梁哥。” 前段时间,旧城区的地头蛇梁哥忽然找上了他和兄弟们,交给了他们一张照片,让他们好好教训照片上的人。通过调查以及多日跟踪,他们终于在今天找到了冲对方下手的好时机。 没曾想,半路居然杀出个程咬金! “血战堂,梁飞?”对方单单说出二个字,司玖瞬间回忆起此人的身份来历。那会儿,她也曾在旧城区居住过一段时间,所以对于梁哥的名讳并不陌生。 旧城区赫赫的地头蛇,听说年少时最喜欢打架斗狠,后来被旧城区的血战堂收拢吸纳为成员。经过十余年的苦心争斗打拼,在上一任堂主死后,成为新任的堂主。 本来黄毛混混以为自己只要搬出了,梁哥的名讳,对方多多少少都会有些顾忌。哪曾想,少女轻轻淡淡地念出梁老大的名字时,眉眼表情纹丝未变。 “回去告诉梁飞,这是我和马老头之间的恩怨。如果他非要强行插手,别怪我不客气。”语尾拖曳拉长,少女低垂眼睑缓缓一笑,抬起脚尖状似随意地踩向了黄毛混混的小腿。 “啊!!”骨头断裂声,咔嚓响起。黄毛混混发出一声堪比杀猪似的惨叫,他仅仅完好的左手抱着右腿哀嚎地在地上打起滚来,颈脖疼得青筋直爆,“我的腿!我的腿!!” 犹显弄脏自己的鞋底般,司玖在地面蹭了蹭后,随即蹲下身来。她从布袋里掏出干净的纸巾,笑意盈盈地望向正试图爬起来的高瘦少年,“啧啧,需要帮忙吗?” “…………”已经疼得不愿说话的江弋笙,以为对方是好心地递给自己纸巾,刚想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接过,却被对方下一个动作给整得当场缩了回去。 “我看你这校霸身份,确实徒有其表。”慢悠悠擦拭着皙白如玉的手指,站起身来的司玖,却是朝他伸出了手,“赶紧地,我可不想和你再去趟警察局录口供,麻烦。” 此时夕阳已下,天际最后的余辉早已散尽,光线朦胧灰淡。可在江弋笙的视野中,那只在眼前陡然放大的手掌,纤长嫩白,掌心几条浅浅纹路隐绰可见,仿佛上品古瓷器般精致而又美丽。 几乎无意识地,他虚脱无力的手颤抖地搭向对方,明明触感温软,可却好似蕴含无穷力量。少女只单单一个拽拉,便将他整个人拉离地面。 远处警鸣声隐隐约约,二道高矮不一的黑影,却在夜慕降临时迅速消失,只余那一地哀嚎惨叫的不良社会青年。 旧城区,街道口。 十余人的混战,打斗场面暴力血腥。可即便如此,围观的路人却依旧没有谁敢上前出言制止。毕竟旧城区的治安管理差得令人发指,打架斗殴时有发生。 独身一人奋力抵抗的江弋笙,哪怕从小锻炼身体,掌握了一定的格斗技巧,可终究双拳难敌四手。以一人之力,抗衡十人的围殴,没被打趴在地任人宰割,就已经很不错了。 被逼在角落的江弋笙,清楚自己被围住暂时没有逃脱的办法,只得双手格档在脑袋上方,偶尔间抓住机会发狠地回击他们几拳。 “臭小子,今天算你倒霉!”明明已经占据上风的混混们,却依旧不依不饶地踢打狂揍。更甚至为首的金毛青年掏出口袋里的匕首,阴测测地笑着。 明晃晃锋利的匕首,眼瞅着就要刺入高瘦少年的胸口,一阵轻风忽而刮来。黄毛混混立马发现自己亮出的匕首,居然无法再前进一分! 他视线落向紧紧扣住自己手腕的皙白指尖,侧目暴怒地猛喝出声,“谁?!胆敢坏了老子的事!!” “是我。”轻飘飘的语气,好似隐隐含笑般。偏偏纤长少女乌沉瞳眸冰寒如水,她手指狠狠一捏,另一只手赫然扣住了混混的颈脖,“想死是么?他,你们也敢动?” “痛……痛……”清晰的骨断声传来,黄毛混混吃疼地松开了匕首,刚想摸向软塌塌的手腕,就感觉脖子一窒,整个人竟是直接被少女提拉腾空而起。 咔嚓咔嚓声响,他被勒得两眼翻白,显然进气少,出气多。而少女身后,横七竖八躺着一堆哀嚎不止的小混混。 停驻围观的路人,简直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他们刚刚只觉得有道凉风刮来,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原本还嚣张不停围殴高瘦少年的小混混们,瞬间功夫全部倒在地上! 他们纷纷后退一步,内心震惊不已。哪来的小姑娘,身手如此厉害! 已经退至墙角边的江弋笙,赫然发现那些混混一个个全部被撂倒,还没来得及惊讶,就听见某道熟悉的女声。当即一把擦去嘴角边的血迹,他睁着双眸寻声看去。 背光而立的少女,简单普通的黑衣黑裤,身形挑长纤瘦。她一只手掐住黄毛混混抵在墙边,乌沉沉的黑眸仿佛幽幽深渊般,让人望之生畏。 可江弋笙心头却是微微松了口气,原本以为自己今天要交待在这里了,没曾想,她居然出现了。 “说,谁派你们来的?” 其实无需多问,司玖已经猜出这群混混围殴江弋笙,并非偶然。否则这带头的混混绝不会在已经压倒性胜利时,还亮出匕首。他们极有可能,就是冲着江弋笙本人而来!! “我……我……不……”左手试图去扣动少女掐住自己颈脖的手指,奈何黄毛混混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撼其半点。已经被憋得满脸涨红的他,内心异常恐惧。 “你若是说了半点假话,信不信我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语气依旧轻飘淡淡,司玖粉红唇瓣缓缓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明艳面容像极了摇曳于暗夜中的罂栗花。 莫名地,黄毛混混直觉如果自己没说实话,眼前这个少女真的会掐死自己。他惊骇无比地点了下头,哪里还顾得上自己曾经信誓旦旦地保证。 “咳……咳……”纤长手指陡然松开,黄毛混混瞬间滑软在地,长长吸了几口气。他抚住自己的颈脖,剧烈咳嗽不止,随后嘶哑地说道,“是、是梁哥。” 前段时间,旧城区的地头蛇梁哥忽然找上了他和兄弟们,交给了他们一张照片,让他们好好教训照片上的人。通过调查以及多日跟踪,他们终于在今天找到了冲对方下手的好时机。 没曾想,半路居然杀出个程咬金! “血战堂,梁飞?”对方单单说出二个字,司玖瞬间回忆起此人的身份来历。那会儿,她也曾在旧城区居住过一段时间,所以对于梁哥的名讳并不陌生。 旧城区赫赫的地头蛇,听说年少时最喜欢打架斗狠,后来被旧城区的血战堂收拢吸纳为成员。经过十余年的苦心争斗打拼,在上一任堂主死后,成为新任的堂主。 本来黄毛混混以为自己只要搬出了,梁哥的名讳,对方多多少少都会有些顾忌。哪曾想,少女轻轻淡淡地念出梁老大的名字时,眉眼表情纹丝未变。 “回去告诉梁飞,这是我和马老头之间的恩怨。如果他非要强行插手,别怪我不客气。”语尾拖曳拉长,少女低垂眼睑缓缓一笑,抬起脚尖状似随意地踩向了黄毛混混的小腿。 “啊!!”骨头断裂声,咔嚓响起。黄毛混混发出一声堪比杀猪似的惨叫,他仅仅完好的左手抱着右腿哀嚎地在地上打起滚来,颈脖疼得青筋直爆,“我的腿!我的腿!!” 犹显弄脏自己的鞋底般,司玖在地面蹭了蹭后,随即蹲下身来。她从布袋里掏出干净的纸巾,笑意盈盈地望向正试图爬起来的高瘦少年,“啧啧,需要帮忙吗?” “…………”已经疼得不愿说话的江弋笙,以为对方是好心地递给自己纸巾,刚想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接过,却被对方下一个动作给整得当场缩了回去。 “我看你这校霸身份,确实徒有其表。”慢悠悠擦拭着皙白如玉的手指,站起身来的司玖,却是朝他伸出了手,“赶紧地,我可不想和你再去趟警察局录口供,麻烦。” 此时夕阳已下,天际最后的余辉早已散尽,光线朦胧灰淡。 一百五十八 “嘿,陈老头,你这话几个意思?”之前还翘起二朗腿的闹事男子,乍然听到陈师傅这么肯定的话语时,当即发飙地站起身来,狠狠拍了下桌子,“难道你觉得我是故意拿假货,来诓你们?!” “小兄弟,火气别那么大。”哪怕对方态度再如何恶劣,陈师傅却没有半分惧怕地与之对视,再次从怀里摸出一本薄薄册子,翻开其中某页,以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们古月斋每每收入古玩物件时,都会记录下它们的各自特点和照片以供查阅。” 他从册子中翻出照片,高高举起亮给大家伙儿看,笑着解释道,“这才是我们古月斋真正卖出去的物件儿。北宋磁州窑猫儿枕,长三十五厘米,高二十九厘米,除底座外,通体施白色化妆土,外施透明玻璃釉,洁白无暇……” “最为关键的是,此猫儿枕内里赋诗一首,朝慵午倦谁相伴,猫枕桃笙苦竹床。小兄弟,你今日拿过来的猫儿枕,虽然和你从古月斋买走的有些相似,但绝对不是同一个物件!” 坐在近处的宾客们,目光落向陈师傅拿出的照片,悄悄对比着,果然是完全不同的物件。他们暗暗以鄙夷的眼神撇向闹事的一干众人,嘁,原来都是些泼皮无赖。 端坐主位的沈棠脸色瞬间缓和起来,有证据记录就不怕别人红口白牙。其实他和江家人接触的这段时间内,早已看出江家人绝非奸诈为利是图之辈。 他悄然握住身旁徒弟微凉的小手,无声地安抚。今日拜师宴,看在他的面子上,京都上流名士也来了不少,他只希望这场闹剧尽快结束,别让江家人蒙受不白之冤,成为别人嘴里的笑话。 低垂眼睫,一直安静坐着的江弋舟,面上毫无情绪。可当师傅握住他的手时,原本僵直挺立的背脊不易察觉放松了些许。 “放屁!”呲着牙吐了口唾沫,另一边闹事男子满脸涨红,不知到底是羞的还是气的。他眼珠子微微一转,再度嚷嚷道,“我从陈师傅手里买下的就是这个猫儿枕,你们古月斋以假充真卖给客户,现在反而倒打一耙,欺人太甚!” “对,谁知道古月斋把真的猫儿枕藏哪儿去了,又或者卖给谁!” “啧啧,很有可能就是你们的陈师傅监守自盗,中饱私囊,自个儿将真品调换了!!” 在陈师傅拿出猫儿枕照片时,闹事四人心底咯噔一下,可事现如今只能死死咬住不松口。反正他们交易买卖时,又无人作证。 “你们、你们简直血口喷人!”作为高级鉴宝师的陈师傅,渐生皱纹的脸直接气得发白。想他在古玩行业浸淫三十余年,还从来没遇到如此胡搅蛮缠之辈! 今天此事必须处理清楚,否则传扬出去,必将成为他这一生的污点。哪怕日后出了古月斋,其他古玩店或者鉴宝行也绝对不敢聘用自己! 只是古玩行业交易买卖,从来都是私下进行,谁会有心去留下证据? 另一边,负责看戏的霍卫衡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红酒,他修长如竹节的手指握住酒杯轻轻晃动着,隔着距离和尚爱祯飞快对视一眼,薄薄双唇不易察觉地弯了下。 没有人知道,甚至连身旁的傅白萱也不清楚,他曾经私底下见过沈棠沈大师。本想为其推荐徒弟人选傅白萱,奈何对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甚至连个见面测试的机会都没有答应。 在霍卫衡心底,一个自闭症患儿,怎么能和傅白萱相提并论。不过现在嘛,好端端的拜师宴变成闹剧,估计沈棠心里已经怪责上了江家人吧。 整个宴会厅气氛陷入鬼诡的僵恃中,啪啪啪,清脆响亮的掌声随之响起。只见与主桌比邻的位置缓缓站起一身形纤长少女,淡淡粉荷仿古长裙,面容漂亮得宛若古时走出来的仙女般。 “正所谓行有行规。古玩圈子的规矩,向来不许事后反悔找后账。你们如果玩不起,就别玩,省得丢人现眼!” 没有半分客气地直接说道,司玖嗤笑地睨向四个闹事的男子,乌墨瞳眸闪现出浓浓的讽刺。 传统七十二行,古玩行为大。因这行讲求的是眼力和学问,可谓无视权力、势力和金钱,除却诈骗外,无论吃亏抑或捡漏都不许反悔找后账,否则古玩圈岂不是乱了套! “退开一万步讲,哪怕是打官司,我们华国法律也自然是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你们非得说这低仿品的猫儿枕,为古月斋卖给你们的,请问证据呢?” “嘿,你这个小姑娘,从哪儿冒出来的,劈哩啪啦说了一大通我听不懂的话。”为首的闹事男子,眼神隐隐凶狠起来,大手一挥,“反正我不管,今天江家人若是不赔给我几十万,这宴会也别想再继续了!” 蛮横无理的这通话,惹得有些宾客内心一阵恶心,这可是光明正大的讹上了江家人。江家,今天可真是倒霉。 “司小姐,他们都是些不着调的人,还是我们……”江景浩夫妻生怕司玖一小姑娘惹上不该有的麻烦,赶紧上前挡住了那帮人不善的视线。 “放心,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几个不成气候的无赖而已,司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更快一步地靠近闹事的几人面前,乌亮眼瞳定定地望向为首的青年男子,隐于长裙侧边的手指迅速勾动。 “凡是钱可以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我很好奇,究竟是谁让你们过来的?” 那就赶紧赔钱!青年男子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正打算开口要钱,偏偏自己的嘴巴像是不受控制似地,居然乖乖回答着对方的问题,“我也不清楚他的身份,只知道姓刘。” 男子突如其来的实话,让在场所有人表情一怔。原本还悠闲喝着红酒的霍卫衡,手指陡然一顿,略深眼眸泛出几缕不易察觉的厉色,暗暗啐骂了句,蠢货! “哦,那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能够如此不留余力地抹黑江家?”司玖拖曳的声音稍稍上场,清晰地传至每个人的耳边。 “只要按照他的吩咐行事,他答应给我一百万。”猛然回神来的闹事男子,恨不能当即咬住自己的舌头。糟糕!!他为什么会把实情全部说出来了!! 活见鬼!! “你从古月斋买回来的宋朝磁州猫儿枕,是转手卖给别人了抑或者藏在哪儿了?”笑盈盈眯起墨黑漂亮眼瞳,司玖表情故作好奇地开口道。 闹事男子死死捂住嘴巴,摇摇头咬紧牙关,可仍旧无法控制自己冲出喉咙间的声音,“还没来得及找卖家,它就藏在我女朋友小芳家里……” 这话一出,在同伴震惊难以置信的眼神中,他犹如泄气的皮球般地瘫坐在座位上,内心哀嚎不止,一百万,他的一百万没了!! 闹事男子姓陈,家境穷困潦倒,却又是个游手好闲之徒。终日和三五个猪狗朋友厮混,总喜欢做着一劳永逸的发财梦。约莫五天前,有个姓刘的中年女人找上他,说只按照她的吩咐行事,成功后答应分给他一百万。 哪里舍得拒绝如此诱惑的他,依照安排带着女人给的钱,走进百汇园的古月斋,买下了宋朝磁州窑的猫儿枕。原本姓刘的中年女人,要求他将买来的猫儿枕毁掉或者沉河,销毁证据。 可是一想到这东西价值二十万呢,姓陈的男子根本舍不得,只得将它藏进女朋友家中,谎称已经沉进河里了。谁知道,反而成了他的破绽。 鼠目寸光的蠢货。霍司衡后牙槽磨得痒痒的,以至于不小心将手中的酒杯给弄洒了,点点乌红酒渍,立马沾染他纯白衬衫的前襟,显得特别难看。 “怎么,这样不小心?”旁边,傅白萱见状赶紧抽出纸巾,为其擦拭起衬衫前的酒水,低声说了一句。 “没事。”朝她歉意一笑,霍卫衡只得起身离开去往卫生间,在四下无人之际,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了通电话。 宴会大厅,淡粉荷色长裙的少女轻轻拍拍手,朝江景浩夫妻扬眉一笑,提醒道,“现在,你们可以报警了,告他们涉嫌讹诈。” “至于,证据嘛,刚刚拍好了。”司玖回过头来,不远处的封禹会意地朝她比起ok手势,顺势扬起自己的手机,点开播放键。 正是,司玖和闹事男子的谈话视。原来,就在她询问那四人之际,他已然配合默契地将整个过程全部录了下来。 江弋舟当即立断地拨打报警电话,他并非傻瓜,自然也清楚这帮突然冲进宴席上的人,其目的绝非讹诈如此简单。 可恶,实在太可恶!! 若非司同学的出手,这种扯不清理还乱的事情,闹到最后轻则今天的拜师宴成了笑话,重则影响江家人在古玩圈内的名声!! “别、别报警!” 究竟是夺过对方手中的证据?还是先逃跑再说?闹事男子几人飞快互视一眼,心中已然有了决断。他们如同飞窜的兔子般想要撒退就跑,可惜门口处的保安队早已等候多时。 “抱歉,各位,让大家看了场戏剧。我们江家在京都虽然名声不显,但在古玩界向来秉承诚信二字,亦如做人的道理般。”江景浩给自己倒满红酒,笑呵呵地和众人赔酒道歉,“今天的拜师宴,江家非常感谢你们的前来。” 紧张气氛陡然变得轻松起来,主桌位边的沈棠见状,轻轻拉起身旁小男孩的手,共同走向高台上,他们坐在黑色钢琴前,开始一起弹奏起来。 这首钢琴曲目,是鲍罗丁的《d大调塔兰泰拉舞曲》,四手联弹。欢快跳动的曲调声音,顿时在宴会厅上空回荡开来。 原本还有些心不在焉的宾客们,顿时坐直了身子。他们当中也有不乏善长音乐之辈,听到这对师徒表演得如此自然,联弹节奏配合得相当默契时,不由得在心中暗暗称赞。 听说江弋舟今年不过才十岁而已,按理说经过刚刚那场闹事变故,小孩心理未必还能保持先前的平和镇定。可他呢,非但没有弹错半个音符,更甚至在师父沈棠的带领下,越来越得心应声。 一个小孩,其钢琴水平与技术已经趋向完美。啧啧,沈大师的眼光果然独到。 陷入钢琴声中的傅白萱,眉眼间的淡冷越发浓郁。她以为自己的钢琴天赋出众,却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相比江弋舟而言,她不得不暗暗长叹出声,自己确实差了些许。 哪怕是抱着看戏心态的尚爱祯,也不得不承认沈棠招收的这位关门弟子,天赋超绝,百年难见的天才。可惜,他身患自闭症,若非如此必将成为音乐界冉冉升起新星。 而走道中,正准备返回座位的司玖,与从洗手间回来的霍卫衡,二人恰巧在窄窄走道相对碰见。 “霍先生,不知道你身边有没有熟识之人,姓刘?”擦身而过时,淡粉长裙少女乌墨般的瞳眸瞬间弯起,吐出的话语似是而非。 “有吗,请司小姐别看这种事情开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表情淡漠疏离,霍卫衡眼睑微垂,却是看也不看对方一眼,径直坐回位置。 “那就看警察的侦查能力了。”耸耸肩膀,司玖仿佛在笑的乌墨瞳眸实则闪烁着冰冷之色,以曾经她对此人的了解,霍卫衡做事可谓滴水不漏,自然也不会留下任何把柄。 “不过,送你一句话,夜路走多,总会遇到鬼。” 随着上空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钢琴前的师徒俩缓缓站起身来,尽管江弋舟依旧不言不语,可一双大眼亮如星辰般。瘦弱小孩眼底迸发出来的光芒,瞬间点亮他寡淡木讷的样貌,整个人变得鲜活而又夺目。 看得在场所有人心头皆是一震,他们突然明了沈大师为何会如此看重这个关门弟子了,那种纯粹的喜爱,没有掺进任何杂质的执着,已经很少看得到了。 一百五十九 直到这一刻,会场宾客们的手不约而同地抬起,清脆掌声如潮水般一浪接一浪。这会儿,他们鼓掌几乎发自内心,并非因为沈棠的身份,并非因为沈江二家,只为台上那瘦小男孩眼睛里闪烁的纯粹光芒。 江家置办的拜师宴,虽然一波三折,但到底圆满地画上了句号。而京都上流圈子,几乎都已知晓沈棠新收的这位关门弟子,性格略有缺陷,可其音乐钢琴天赋百年难得一遇。 告别沈大师和江家人,司玖和封禹从酒店出来时,夜色渐深。 “你觉得刚刚那场闹剧和霍卫衡有关?”车内,封禹似乎想起什么来,偏过头视线落向旁侧少女,别具深意地问道。 “十之八九。”可惜了,自己玄术修为尚弱,不好强行施用第二次真话咒术,而且对方身上居然也佩戴了防身符,否则又哪那么容易放过霍卫衡。司玖砸巴砸巴嘴,感觉有些可惜。 “以霍卫衡在商场的作风,估计此刻他早就将自己痕迹撇得一干二净,再无查证。”偏头沉吟片刻后,封禹目光隐含着几缕辩不清的情绪,缓缓开口问道,“你,恨他么?” 她假千金身世被揭露出来,没过多久霍家便解除婚约,转而和傅家真正千金傅白萱订了婚。哪怕司玖再如何坚强自立,心底多多少少也会有些恨意吧。 “恨?呵呵,你太高估他了。”凉薄一笑,司玖低低冷嗤出声。若说曾经,自己确实恨着霍卫衡和傅白萱。可历经百个任务世界后,那些轮番演释的恩怨恨仇,她觉得没多大意思。 当然,前提是对方千万别来招惹她,否则她不介意新账旧账一起算! 上午九点,相比上次司玖独自一人走进名a贵族学校,今天却多了个陪考‘家属’。开始司玖没打算同意封禹一起陪同,只不过对方自称空闲无聊非得跟着,而且考核体育项目也没有规定不可以旁观,所以就也任由他自己。 负责考核体育项目的是二位男老师,其中一姓田的老师在核对该学生的身份信息无误后,递过来一张体育项目细列表,“你先看下这些项目条件必须的要求,自己心里也有个底,半个小时后开始考核。” 司玖接过体育考核项目表,目光略过一行行需要考核的内容,粉红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这些项目,我都需要达到a+?” “是的,我们学校向来施行精英式教育,全面均衡培养人才。如果你觉得难以接受,可以选择放弃。”田老师强自压下暗自的心虚,眼晴甚至不敢去看眼前这个和自家女儿同龄的少女,别说是对方了,就连他也觉得董校长拍桌定下的体育考核项目,实在太为难人家女学生了。 立定跳远、百米短跑、仰卧起坐等等,这些平平常常的体育项目也就罢了,居然还列出引体向上,俯卧撑、腹部绕杠、分腿腾越横箱以及游泳等难度颇大的考核。 别人看这考核内容,还以为他们这是在招收体育专院的学生呢! “行吧,考就考呗。”司玖无所谓地耸耸肩膀,嘴角弧度有意加深。她感觉出名a学校似乎在故意刁难自己,只不过这些项目对于她而言,小儿科的玩意。 第一项,立定跳远,规则跳三次,取最佳的成绩。 经过热身运动后,司玖站定在离沙坑三十厘米外的平坦木踏上,腰身微微下压,膝盖自然弯曲,垂落的双臂来回摆动,最后轻轻一跳。 只见高个少女像只灵巧的小鹿似地,从沙坑一头直接跃至了对面,纤细的双脚稳稳地落在对面的坑外边缘!! “…………”田老师眼底闪现出吃惊的异色,他清楚标准立定跳远的沙坑长度为三米,甚至无需测量他也知道该女生跳出了起码三米以上的惊人成绩,完全刷新了名a女子立定跳远的纪录。 怀着激动的心情,田老师和另一名姓左的老师赶拿出尺子测量成绩,少女后脚跟抵达的刻度在3.17位置!! “不仅满分,而且还是咱们学校的新记录。”左老师嘴边嘀咕一句后,赶紧在项目考核表内打出a+的评定等级。 “司玖同学,你还剩二次机会,需要再试试吗?”其实以她的这项审核,完全无需再进行剩余二次的考核。只是田老师瞧见对方轻松得毫无压力的模样,感觉对方应该还有发挥进步的空间,或者说不定不仅刷新了名a学校的女子记录,更甚至刷新华国女子记录呢! “a+就好,我又不考体院生。” 少女眨巴长卷眼睫,直接地拒绝。田老师和左老师听完之后,嘴角莫名抽了抽,暗自心虚,却没再做声。毕竟他们都知道这张考核项目的内容,还真是比照体院生招收的考核标准。 很快,他们移位至体育专门训练的广场,进行第二项百米短跑。 双手抵触地面,左脚在前,右脚在后的司玖弯腰调整预备起跑的姿势后,在裁判发令枪响起的瞬间,如同离弦的箭般,嗖地冲了出去。 少女的速度颇快,包裹在黑色裤腿下的纤长双腿,疾速地在跑道上飞跃十分漂亮的弧形。约莫十秒钟后,她整个人已经冲出了终点线。 在女生一脚迈出白线时,左老师强自按捺住内心的诧异,飞快按住计时器。其实刚刚见她奔跑姿势时,甚至无需掐秒,他也清楚这位同学的短跑成绩必然a+以上。 果然,秒表成绩,显示11.31。毫不意外,又刷新了学校百米短跑女子记录。以这种成绩完全可以进入省市级运动会了! “百米短跑,成绩11.31秒,a+。” “明明知道自己今天考核体育项目,为什么没有换身适合的运动服,还有你这头发应该盘起来。”视线由上而下地打量了一圈黑衣少女,左老师忽而觉得对方长裤和白色板鞋特别碍眼! 倘若换成专业的运动服,以及轻跑鞋,这小姑娘的短跑用时成绩绝对可以更进步!! “…………”轻轻擦去额前沁出的细汗,司玖颇感无语,自己志不在体院生。刚刚冲刺时,她故意放缓了自己的速度,一切只以跳级审核为标准。 距离操场不远处树荫底下,着长袖长裤的年轻男子,正悠闲地拿着手机记录下她体育考核的整个过程。 明媚阳光下,奔跑得如同灵鹿的少女,身后马尾辫随风飞扬。雪白肌肤,明艳面容,在炽亮光线中,熠熠耀眼。 休息十分钟后,随即又开始紧密的体育项目考核,仰卧起坐,仰体向上,俯卧撑等等。少女的体育考核表上,右侧评定栏,无一例外,皆是醒目漂亮的a+。 负责考核的二名体育老师,已经由最初震惊变得兴奋激动起来。若非评定最高等级是a,他们甚至愿意在这张体育考核表上打出s的惊人成绩! 他们心底无一不在纳闷,这个看上去异常漂亮的高瘦女生,体内居然蕴含着无穷爆发力般,一次又一次刷新了他们学校的女子体育纪录! 学校专设的游泳馆内,由于正处暑假,馆内除却三四个零星的老师与家属外并无其他学生。为了考核公平性,田老师和左老师二人进行暂时清场,并且将跳台水渍擦干,静静等待换好泳衣的考生出来。 他们默契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激动紧张之色,这项游泳可是今天体育项目考核的最后一项,如果司玖同学能够保持先前猛劲势头,一举拿下a+的漂亮成绩。 那么无论董校长再如何不情愿,司玖也将成为创校历史上第一位直接跨越学位段跳级成功的同学!! 女生换衣室,正将抖出黑色连体泳衣的司玖,敏锐地察觉出些许异样不对。她手指轻轻拉了拉这件崭新泳衣的布料缝合处,只见原本的连接处赫然崩出一口子! 她动作迅速地将泳衣翻出反面,就着换衣室炽白的灯光看去,赫然发现连接处的所有车线都被剪断,稍稍一个用力,泳衣必将撕开几片! 显然,这泳衣被人动了手脚!!低垂长卷眼睫,司玖乌墨瞳眸浮现出冰冷幽色。如果她没有及时发现,穿着它去考核,估计就得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了呢。 黑色连体泳衣,可是由学校专门配发的统一泳衣,能够对其暗动手脚的除却学校老师外,还能有谁?! “司同学,你怎么没换泳衣?” 田老师和左老师察觉有人靠近,连忙转过头望去,却注意到少女依旧穿着黑衣黑裤,不禁诧异地开口问道。 “老师,泳衣有问题。”直接将手中一团衣物递给老师,司玖弯长双眉顺势挑起,意味不明地笑道,“看来,学校似乎很不乐意我申请跳级呢,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田老师抖开黑色泳衣,眼尖地发现不对劲,面色当即变得严肃起来。他将泳衣传给同事小左,低声询问了句,“左老师,我记得泳衣是由你负责去学校仓库领取的?” “对,我去领取的。”拉了拉泳衣,左老师看着泳衣连接处崩出的豁大口子,气得整个脸都青了,赶紧解释道,“因为是崭新的泳衣,我也没有检查,直接放进包里后,就再也没拿出来过。” 他仔细瞧了瞧反面接线断开的口子,分明是有人蓄意剪断的!这件事情必须调查清楚,否则他可就成为直接嫌疑人了!! “绝对不是我,我去问问负责仓库的小章,可恶!” “行了,你再去仓库领取一套泳衣过来,考核体育项目要紧。”田老师见状,赶紧拉住同事,轻声交待道,“这次,必须仔仔细细检查,确保没有任何问题!” “司玖同学,实在抱歉,是我们疏忽了。你先等等,我们马上重新领取一套给你。”歉然地笑道,田老师语气柔和安抚着眼前的女学生,心中却是暗暗庆幸。 庆幸司同学及时发现泳衣被人做了手脚,否则若是在游泳考试过程中出现泳衣破裂问题,不止连累学校清誉,影响司同学考试发挥,更甚至毁掉一个女学生的名誉!! “怎么了?”原本坐在观众席位的封禹,察觉出不对劲,长腿迈动快步走来。他丹凤俊眸略过田老师手中的泳衣,优美唇瓣笑意未减,只周身散发出来气息陡然冷冽。 气氛顿时被凝固般,无端地让人觉得压抑难受。 “名a贵族学校,在京都盛传超一流学校。今日看这情形,究竟是教学老师心理黑暗,还是教育资源以次充好?” 语调看似轻飘散漫,却犹如万斤顶似地压得田老师心头一慌。他深深吸口冷气,努力维持平日冷静,“抱歉,这次确实是我们工作的疏忽。” “或许应该让教育部亲自前来学校,重新考察评估下你们学校的教育资格了。” 封禹丝毫不为所动,单手插兜,好整暇以地嗤笑道。没有用处的道歉,他们可不会接受。 他的话语,直接让田老师脸色嗖地变白。虽然不清楚眼前这陪考的男人身份来历,可单单从他出众俊美的外表,以及举手投足间透露出的优雅气质,完全可以推断出此人身份背景必定不凡。 在名a贵族学校,几乎芸集了大半顶级上流圈内的权贵子弟,任教二十余年的田老师,却从来没见过有谁能如眼前男子这般,通身矜贵无比的特别气质。 想到这里,不敢怠慢的田老师赶紧拨通了董校长的电话,将游泳馆内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如实汇报。 “什么?你说小左领取的学校专用泳衣,居然被人剪坏了?!”校长办公室内,董良承砰地将手中的文件甩在桌子上,暗暗磨起了后牙槽,“是谁!胆大包天!!” 虽然抱有两边都不得罪的心态,可他作为校长绝对不可能会容许别人使出这么下三滥的手段,简直弃学校声誉不顾!! 心电飞转间,董良承已经想到最具有作案动机的可能嫌疑者,霍卫衡! 一百六十、最佳纪录 十之八九,就是那今年新入校董会的新董事霍卫衡! 因为就在昨天,董良承接到对方的电话。闲聊之余,他原本故意透露出有关于司玖同学的考核成绩,就是打算试探下对方的态度。 果然,对方如他所料想的一般,持有反对态度。更甚至,霍卫衡得知司同学即将加考体育项目时,趁机在考核表上增加了好几项难度系数颇大的体育运动! 董良承并不清楚,司玖同学如何得罪了霍校董,使得霍少这般针对她。可对一个不过才十五岁的小姑娘,居然使用如此恶劣的手段,实在令人不齿! “今天负责仓库管理的老师是谁?” 得到仓库管理老师是章筱时,董良承赶紧调出对方的档案仔细翻看了好一会儿,原来也是今年招收进来的年轻老师。不过,他好像记得章筱是通过刘教导主任推荐才过来的。 而刘主任,最近则与霍校董走得很近。 “周显,把昨晚到今天上午仓库监控录像调出来。”心电转瞬间,董校长已经做出了决定。如果泳衣事件确定是章筱所为,那就必须严肃处理!! 很快,作为保安科科长的周显调出了录像,视频里显示出章筱于昨天傍晚六点左右,从仓库里拿出一套学校专用泳衣塞进背包里。第二天大早上,她又将那套专用泳衣重新放回仓库。 直至上午八点左右,小左走进仓库领取学校泳衣,而周显交给他的正是那套曾经被带走过的泳衣! 绝对是章筱趁着昨晚无人注意时,将泳衣带出学校暗中做好手脚!!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了。董良承挂断电话,当即走出校长办公室,赶往大学部内的游泳馆。听小田提及今天司同学身边跟随着个特别的陪考‘家属’,他的心思微微一动。 年轻帅气小伙子,难道会是他?! 大学部,游泳馆。 终于换上泳衣的司玖,热身十分钟后,赤着脚走向跳水台。她纤细赤裸的双足踩在平整微凉的起跳台,一前一后,右脚靠脚趾抓住起跳台前沿,左脚轻放在跳台后方。她腰身下弯,低头,纤长双臂自然垂落,手指稍作用力地扣住起发台的前沿。 只单单看她预备起跳动作,田老师和左老师就很清楚,这个姓司的女学生对于游泳应该也是受过训练的。 随着一声口哨,少女抬起乌墨如玉的眼眸,凝视前方十米开外的位置,身体前倾,双腿使力一蹬。她纤长手臂当即朝前打直,整个人在半空中飞跃而起。 划过漂亮的抛物线,她手臂夹于双耳边,双腿并拢,犹如某条漂亮的人鱼般,以倾斜的姿态落入水中! “漂亮!”负责考核的田老师忍不住低声称赞起来,在游泳起跳中,越是以小角度进入水中,其受到的阻力便越小,有助于发力朝前游行。 司同学不仅仅精准地掌控了游泳比赛的技巧,而且跳跃爆发力非常惊人,只这单单的起跳,她人已经落至十米之遥的距离。 少女宛如一尾潜入海水中的美人鱼般,手臂猛地朝前一划,双腿再次配合地使力蹬去,瞬间又窜离好些距离后,抬头换了一次气。其实她完全可以憋气在水底进行潜泳,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游泳池的另一端,只是这样又怕会踩中雷区,以犯规的理由判除她此次的成绩无效。 没办法,司玖能够清楚得感觉到校方对于自己这次跳级申请,其实暗持反对态度,否则就不会在自己明明已经达到各项科目的成绩要求后,又临时加考如此难度的体育项目! 若非经过玄气淬炼和药浴改善,她身体各方面素质已非普通人所比,根本就无法通过这些项目运动的考核! 所以她在之前特意搜寻了一下国际游泳比赛规则,以国际自由游规则的标准来约束自己此次测试过程,避免令人诟病。 大学部的游泳馆长度标准为五十米,所以司玖只需一个来回,便能结束测试。在抵达游泳池另一端时,她在水中灵巧地翻身,双脚触及池壁,用力一蹬,转身窜出了十米距离。 很快,当她重新返回起跳点,手指触至池壁后,负责计时的左老师当即掐住计时器,低头看了看用时,语气激动道,“一分四十一秒!” 这个数字成绩,同样让起发台边的田老师震惊不已。原以为经过刚刚泳衣事件,多多少少会影响司同学的发挥,万万没有想到,她在今天体育考核最后一项时,交出了如此漂亮的成绩! 因为她不仅刷新了本校的女子百米游泳记录,而且还刷新了华国国家级少年组的游泳最佳记录! 司玖从游泳池攀了上来,某块干净洁白的浴巾当即轻轻落在她的肩膀处,回过头来,正是一起陪同而来的封禹,“谢谢。” “先擦干,再去换衣服。”修长手指替她拢了下浴巾,封禹丹凤眼眸微微弯起,毫不吝啬地赞道,“我记得国家队少年组女子百米的最佳记录,是一分四十五秒,你倒厉害,直接刷新了国家纪录!” “额,一时用力过猛。”嘴角顺势扬起,司玖眉梢间蕴起的笑意,明媚得好似玻璃窗外的阳光。令人望之,心情飞扬。 “小田,小左,司玖同学考得如何?” 少女转身离开一会儿后,游泳馆内匆匆跑来几人,为首的五十有余的中年男子,鼻梁处金丝边框眼镜,正是校长董良承。 他在来时的路上就已经做好了决定,倘若这次陪同司玖考核的年轻人,是来自封家之人的话,哪怕司玖同学的体育考核成绩没有达标,他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司玖随便进入大学部的冷门系院得了! 也算当作,这次泳衣事件对于司同学的补偿吧。 虽然嘴边问得是关于学生的考核成绩,可董良承第一时间的目光却是落向了游泳池边慵懒站姿的年轻人,单单粗略的打量,心底已经咯噔一下。 出色俊朗的外表,通身特别气质,八九不离十,封家人! 一百六十一、选择专业 “请问,你是?”哪怕心中已然猜出对方的身份,董良承推了推鼻梁处的金丝边框眼镜,仍旧故意开口询问道。 “封禹,之前和董校长通过电话。”别具深意回了一句,封禹单手插兜,凉凉地瞥向走近的三人,表情平淡疏离。 封禹? 记得京都封大家排行老三的孙子,名字唤作封禹。心念飞转间,董良承脸上已是挂有亲切和蔼的笑容,赶紧伸出手来,“原来是封三少,幸会,幸会。” 目光略过对方的手掌,封禹却没有回应的打算,只抬起下颔轻轻嗯了声,不再多言。 掩去内心的尴尬,董良承转过身冲着今天负责监考的体育老师轻轻一笑,故意开口问道,“司玖同学,体育项目全部考完了?成绩如何?” 在他认知里,司玖一女生哪怕课业成绩如何厉害,体育运动也绝对不可能发展全面。更别论这些体育考核难度,比之体院生有过之而无不及! “封少,其实我校经过再三考虑,觉得今天的体育考核难度确实有些大,可以斟酌放松要求。何况司玖同学高中段的课业科目成绩相当优秀,也不想耽误她的发展前途,不如安排升入化工系……” 虽然没有直接开口说明,但董良承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校方作出退让,实则就是对于司玖在此事的补偿。 “校长……”赶紧阻止董校长后面的话语,田老师脸色显得有些不太自然,连忙将手中的考核表塞进对方,“司玖同学,体育考核成绩全部a+。” 化工系?在名a学校那就是个冷门得不能再冷门的专业,不仅报考的学生少得可怜,每年学校拨款下来的研究经费资助那也是吊车尾。更别论司玖同学,可谓天资卓越,又是个女生,校长真好意思说得出口! “什、什么?!全、全部a+?!” 心中震惊无比,董良承赶紧拿起那张考核表,视线飞快略过那一行红彤彤的评定a+,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姓司的女学生,超前学习的课业科目成绩堪称完美,怎么可能连体育方面也强于常人!! “不光如此,校长,她还打破了咱们学校女子体育项目好些最佳纪录……”或许因为泳衣事件,使得左老师对于司玖同学心怀内疚,压低声音悄然地继续说道,“像她这种几乎全面型的人才,想必去哪个院系都是深受欢迎的!” 原本以为趁机作些补偿,也能够安抚下司玖和封三少暗藏的不满,可如今么,倒显得自己武断了。董良承擦擦额前沁出的些许冷汗,冲着眼前的年轻男子笑呵呵道,“没想到,司玖同学表现得如此出众,堪称咱们学校史上的第一人了。” “自然,这样的天分与资质,无论选择哪个专业,我校都将乐意之至。” “除此之外,我们也不想给司玖同学太大的压力,所以大学期间,必修科目达到优秀水平的要求,其实完全可以适当放松……”清清嗓子,董校长隐藏于镜片后的眼睛,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眼封三少,语气斟酌道。 “不必,我相信司玖,哪怕大学时期也必定会做到最好。”低低嗤笑一声,封禹不为所动,话里话外根本没有打算接受校长的好意。 他的小丫头受了委屈,以为这么一颗甜枣,就想找发他们,简直可笑! “…………” 真可谓强大的自信心。董良承嘴角抽抽,声音陡然压低道,“我们已经调查出了被人暗做手脚的泳衣,是位名唤章筱的年轻女老师所为。” “这种心思恶毒的老师,实在不配为人师表,所以我校当即做出立马开除章筱,永不再招入的决定。” “嗯。”丹凤俊眸半敛间,掩去了所有的情绪。年轻男子依旧不咸不淡地回应了个字后,表情淡淡。 从换衣间走出来的司玖,瞧见人群里,董校长僵直笑脸不停小声地和封禹说着话,可惜对方似乎并不领情。 年轻男子的视线当即转了过来,司玖弯长双眉莫名一扬,粉红唇瓣缓缓勾起弧度,礼貌地上前打了声招呼,“校长好。” “司同学,恭喜你,成功升入大学部!” 少女的到来,使得原本有点冷场的气氛瞬间轻松不少。董良承暗自舒口气,热情地发出了邀请,“这里并非谈话之地,不如封少和司玖同学去我办公室细谈,特别是关于专业选向问题,那可尤为重要。” “确实,校长考虑得周倒呢。” 校长办公室。 或许因为封禹的存在,董校长并没有如往常般坐在长长办公桌子后面,反而陪同他们二人一同坐在了会客的沙发上。 “不知,司同学对大学部的哪个院系有兴趣?”他将自己手中关于大学部各系院的资料,轻轻递交给对面端坐的少女,认真介绍道,“相对华国就业前景而言,金融或者电子商务这方面,比较热门,当然医科院也不错。” 飞快翻了翻各个专业的详细介绍资料后,司玖看似游戏般地点住了某一页,当即做出了决定,“珠宝设计系吧。” “…………”高中毕业进大学,即使家世背景再如何显赫的人家,在挑选专业时那也是斟酌再三,哪有如此轻易地决定,跟个玩儿似的?!董良承额角冒出几根黑线,忍不住暗暗腹议,咱们能认真些么?! 其实他并不知道,原本司玖打算学个文物专业,此类领域一般而言是各个大学根据实际情况自设的专业,名a贵族学校并未独立设有。 没有办法,司玖勉强选择了珠宝设计专业,好歹也算沾了个边吧。 “其实珠宝设计也不错,我们学校与国外不少着名设计学院都有着合作项目或者学术交流,司玖同学若是想进一步的话,也可以做为交换生,出国深造……” 慢慢地,董良承话语声音越来越小,随后紧闭嘴角,不再多方。因为,他敏锐地感觉到办公室内的气温陡然下隆了好几度。 一百六十二 懒懒倚坐在沙发边的年轻男子,哪怕俊美面容依旧含笑,可周身散发来了的气息却越来越冷。出国深造?这家伙分明是在窜掇他的小丫头跑去更远的地方?! 终于察觉到封三少不悦的心情,董良承赶紧转移话题,挤出几分笑意道,“司玖同学,虽然你顺利进入了大学部,可到底和大学生相差好几岁。考虑到你身体和心理成长,我校可以特别为你申请独立的宿舍。” 独立宿舍?看样子因为校方分发的泳衣被无故损坏,校长这是变相地为她做着补偿呢。 “其实,我也可以选择走读。当然如果学校有独立宿舍,我也不会拒绝。”保持着先前的微笑,司玖甚至连嘴角弧度都没有改变一分一毫,仅仅这点让步好处,可弥补不了别人险些对她造成的伤害。 “另外我听说,大学部食堂二楼饭菜,精致可口,校长可否给我个通行卡?” 据她得到的大学内部信息,大学部食堂分二层楼,一楼面向在校全体师生们。二楼嘛,却是针对学校特别身份的老师开放,人数稀少,菜品佳肴味道上佳,周围更是难得清静。 其实食堂饭菜味道还在次要,司玖只是不愿和一群乌泱泱的学生排队打饭,感觉有点浪费时间。 “司同学正在长身体,确实该补充更全面的营养,等开学那天,你到我这来领取通行卡。”沉吟片刻后,董校长眼角余光瞥过旁边的年轻男子,笑呵呵地应承下来。 其实大学部食堂二楼,虽然只限于身份特殊的老师教授,但毕竟也只是个用餐的地方。哪怕司玖同学跑上二楼用餐,也引发不了什么问题。 “听说贵校珠宝设计系的厉启丰老师,挺不错的,小丫头有没兴趣让他成为你的导师?”倚靠在沙发边的封禹,划开手机上传得来的消息,无意地问道。 “…………” 董良承突然不知自己该如何接话了,现在大一都还没有开始开课呢,他们二人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聊起了导师问题。虽然在名a贵族学校大学部,确实支持学业导师制,但面对的仅仅是其中的一些高年级大学生! 大学部负责任职或者科研的教授约莫百人,但和一万名基数庞大的大学生们相比,简直僧多粥少。只有在大三之后,课业基础成绩出类拔萃者,削尖脑袋,幸运地得到当中一些教授们的另眼相待,才可能成为他们的学业导师。 厉启丰老师,名a贵族学校大学部的特级教授,不仅在金石玉器等方面有着非常高深的造诣,甚至于古玩文物也颇有研究。 可惜年龄渐大的他,已经极少在大学部露脸,更别论招收门徒学生了。上回招收徒弟学生,还是七八年前的事情! 闻弦歌而知雅意。董良承很清楚封三少这番话语背后的意思,可惜哪怕他再贵为学校校长,也没有权利使得那群泰山北斗的老前辈们乖乖听话, “司玖同学,你现在毕竟只是刚刚初入大学,寻找导师一事不着急。等到你学业状态稳定后,仍旧打算寻找厉老为导师的话,我可以为你写上一封推荐信。” 虽然董良承根本没法保证厉老会点头答应,但司玖有了这封推荐信,起码拥有求见厉老一面的机会。 “再看看吧,此事急不得。” 其实在司玖的意识里,学业导师于她而言,可有可无的存在。既然董校长有着难言之隐,她又何必非得强人所难。 “行了,董校长,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就行。”封禹起身站了起来,俊眸深处的笑意,疏离而又淡漠,“有些事情,只可一,绝不能再二!” “封少,您放心。”虽然面前年轻男子的态度依旧不咸不淡,可董良承仍旧敏锐地感觉到对方的不快已经变淡许多,赶紧趁热打铁地回笑道,“后天大学部即将举行开学典礼,不知封少有空吗?” 依照惯例,每届在开学典礼发表讲话的新生代表,都是按照成绩排名来定夺的。原本前几天校方已经决定让高中毕业考成绩第一的霍语彤,作为此次大一新生代表,奈何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司玖同学。 哪怕司玖同学此次的跳级考核属于临时加考,但她各科课业成绩实在太优秀完美了,以至于曾经为她批改试卷的好几位老师,联名要求司玖同学作为大一的新生代表。 “司同学,回去好好拟草一份发言稿,开学典礼时,需要你上台演讲。” 瞬间明白董校长的意思,司玖低垂长卷眼睫,稍稍思考了一会儿后,爽快地点头同意。她心底清楚,成为大一新生代表,其实就是老师们对她学习成绩的肯定。 从学校出来,已经将近中午一点钟,司玖索性给外婆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老人家自己中午就不回去吃饭了。 “学校附近有家华式菜馆,隶属于慕北家族旗下产业,听说菜色味道不错。不如今天,你就带我去蹭顿饭?”车内,靠坐在窗户边的封禹,手指点点优美下颔,开口提议道。 “…………” 这厮还真懂得物用其尽呢。整整高强度运动了一上午的司玖,此刻肚子饿得咕咕作响,也懒得再考虑地点点头,“行,赶紧过去,我真饿了。” 或许用餐时间快要接近尾声,华式菜馆大厅用餐顾客并不多。二人坐在靠窗的卡座位置上,封禹毫不停顿地迅速点好菜单,没一会儿,桌子已经摆满了美味佳肴。 司玖懒得多说话,直接埋头开吃起来。或许清楚她饿了的封禹,期间除却询问二句味道如何外,全程话语也并不多。 “被开除的那名仓库管理老师,名字叫章筱,听说她是通过教导主任刘老师的介绍才进入了名a。”吃得八分饱后,封禹习惯性放下筷子,后背朝座倚顺势一靠,擦了擦自己的嘴角。 “而刘主任则与今年新晋的某个校董关系不错,那校董也算是老熟人了,霍卫衡。” 霍卫衡?刘主任?姓刘的? “那可真是巧了。”喝了口清水的司玖,同样也放下了筷子,乌黑瞳眸深处淡漠而又冰冷,嘴唇却是上扬勾起,“我这人吧,什么都吃,就是吃不得亏。” 另一时间,坐在高级r国料理店用餐的年轻男女,正低头说话时,悦耳的电话铃声响起。 翻开手机,霍卫衡发现来电号是名a学校的刘教导主任,双眉不易察觉地皱了下,转向对面白裙女孩,“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 “好。”掩去眼底飞快闪过的一丝怔然,傅白萱淡淡点头,夹起盘子里的三文鱼寿司卷小小咬了一口。通过这段时间近距离接触,她清楚霍卫衡平时其实都很忙。 没办法,毕竟作为霍家的继承人,担负的压力和责任也要比大都名门望族子弟要多太多了。可对方工作哪怕再忙,依旧会抽出时间来陪她。这一点,让她心底非常触动。 只是约会的时候,即便有电话打过来,霍卫衡也从来不会避开她。可今天,他却走开了,电话那头究竟是谁,值得他这般慎重?! 嚼了嚼嘴里的寿司卷,傅白萱忽然觉得没有味道,犹豫了几秒后,终究站起身来。她远远地跟在那道颀长背影之后,静静地停在转角处,侧耳倾听。 “刘主任,找我有事?” 也不知道电话那端说了些什么,只见霍卫衡的脸色瞬间一沉,略深眼眸显得无比震惊,不敢置信地确定道,“什么?她居然全部通过了?而且刷新了学校的纪录?!” 自从得知司玖正式向名a学校申请跳级时,他总会有意无意地关注她的消息。或许是因为心底那莫名其妙的厌恶,又或许不愿瞧见对方张扬得意的模样,他故意在董良承面前表示切莫过于拔苗助长的态度。 更甚至在得知司玖考试成绩748分,顺利通过跳级考核后,霍卫衡又以学校没有先例为理,在那张体育考核表上,添加了好几项非常有难度的体育运动! 然而,让他震惊的是,那个看似高高瘦瘦的少女,运动天赋竟然也能如此出众,不仅全部通过,更甚至每一项目运动都打破了学校纪录!! “呵呵,没想到,她的本事这样大呢。” “霍少,另外还有件事情,需要向您汇报。”哪怕隔着电话,另一端刘主任仍旧能感觉到对方此刻心情非常不悦,犹豫了一秒后,到底还是将章筱老师暗做手脚被发现的事情说了出来。 “蠢货!谁让你们这样做的?!” 一听完刘主任汇报的经过后,霍卫衡俊朗面容当即黑沉下来,再也忍不住地冷声斥骂对方。没错,他确实讨厌那司玖,所以才打算暗中使用些手段试图打消对方嚣张的气焰。 但绝对没有想过让一个才十五岁的小女生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糗,名声尽毁!毕竟他和司玖并没有生死之仇,哪怕现如今再怎样形同陌路,却也不希望对方因自己而身败名裂! 一百六十三 破坏专用泳衣?影响司玖游泳比赛成绩?如此损招,真亏姓章的能想得出来!! “章筱被开除,只能怪她咎由自取。”语气冰冷地开口道,霍卫衡甚至觉得对方的处罚未免太轻了,厉声警告道,“刘主任,以后千万别胡乱揣测我的意思!!” “抱歉,霍少,我还以为你……”万万没想到,自己拍马屁拍到对方的马蹄上去了。电话那端,刘主任心头咯噔一下,觉得自己这次好心似乎办成了坏事,赶紧出声解释。 “卫衡,你打完电话了吗?”恰巧,傅白萱从转角处走出来,嘴角浅浅一笑,“刚刚我妈打电话过来,问你今晚有没有空过去,她打算亲自下厨做几个拿手好菜。” “好,先这样。”没来得及听完刘主任的解释,霍卫衡当即掐断电话,转过身来望着白裙少女,微微诧异道,“怎么跑这来了?如果晚上有时间的话,我定然会去尝尝阿姨的手艺。” 如今,他被霍家当作接班继承人来培养,除却繁忙工作外,还得学习熟悉集团运作的各种事务。就连和傅白萱偶尔相聚约会,也是难得的悠闲时间。 “如果确实忙的话,也没关系的。”飞快补充了一句话后,傅白萱显得颇为善解人意,状似随意道,“我上趟洗手间,你先等等。” 车内,坐在副驾驶室的白裙少女,抬起手将散落脸侧的发丝别于耳后,沉默一会儿,淡淡地开口,“后天,我就要开学了。” “哦,对。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还没发动汽车的霍卫衡,赶紧从后座拿出一份精心准备的礼物,略深双眸温柔得仿佛能溢出水般,“预祝你高中生活,一帆风顺。” “谢谢。”接过礼物,傅白萱淡然表情没有任何波澜,似乎斟酌着什么,询问道,“我已经被分到了高中精英实验班,打算读完一学年后,申请跳级,直接上高三,你觉得怎么样?” 申请跳级………… 莫名地,霍卫衡脑海里划过某道高瘦身影,足足晃神了好几秒后,才恍然察觉不妥。他掩饰性地低头发启汽车,随后语露微讶道,“萱儿,厉害了呀。” 寡淡双眉紧紧蹙起,随即又松开。傅白萱分明感觉出他那刻的心不在焉,心中已是略略不快,“怎么?你觉得我在信口开河?” “不,我相信你说到做到。”抬起手轻轻捏了下少女的鼻头,霍卫衡深如寒潭似的眼眸难得地弯了弯,半认真半玩笑地回应了一句。 在他认识的一众女人当中,傅白萱无疑属于聪慧又不缺乏勤奋。大半年前,才刚刚转至名a贵族学校的她,为了迎头追上其他同学,刻苦读书很下了一番苦功。 那会儿霍卫衡时不时应邀来到傅家,每次碰见她时,总能看见她手中捧起一本书,无视他人专心致志地看着。或许是因为她认真读书的表情,又或许是因为她态度少有的淡然,心生好感的霍卫衡目光总是下意识地追逐对方。 既然傅白萱开了口,那么霍卫衡便相信对方定然能够做到,绝对无的放矢。只是原本该有的震讶因为司玖申请跳级在先,而变得不复存在。 毕竟同样的举动,自然而然产生了对比。前者,跳级整个学年段三年,开创了名a建校以来甚至华国唯一的先例,而后者,打算跳级同年段一年,结果显而易见。 名贡首府,傅家大门口处,缓缓驶来某辆银灰跑车。从副驾驶室跳下的白裙少女。她嘴角微微抿起,转身前,语气冷淡地丢下一句话,“霍少,谢谢。” “萱儿,礼物还没拿呢。”眼角余光瞥过座位旁边的精美盒子,霍卫衡颇为无奈地暗自摇头,赶紧捞过礼物走出车子,扬声叫唤住对方。 “行了,不许再生气了。下回,我带你去吃大餐,当作赔罪。” 伸手将礼物递给对方,心知对方闹脾气的霍卫衡耐下性子轻笑出声,也算为自己解释道,“你打算申请跳级,是件好事,我真的支持你。” “嗯。”低垂眼睫,傅白萱神情依旧一片淡漠,甚至连眼角余光都懒得欠奉给对方。她明明清楚此刻自己不该如此生气,却始终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明明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或许因为清楚霍卫衡对她的心思,仗着对方的这份喜欢,她才如此恃若无恐吧。 霍卫衡抬手看了下自己左腕处的钻石手表,犹豫片刻后,终于低低叹息出声,“已经许久没有尝过薛阿姨做的菜,我陪你一起进去。” 眉眼间淡漠冷疏气息当即消弥不见,抱着礼物的傅白萱率先走进傅家大门,无人看见的角度,她唇角不易察觉地勾起。 ———————————————————————————————————————— 九月初,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明明已过立秋时分,可行走在略略炽白的阳光底下,仍旧感觉出几分仲夏的热气。 名a贵族学校,此刻大门完全敞开,迎接着一辆又一辆风格不同的豪华车辆。一时间,喇叭声和汽车嗡鸣声,混成了少有的交响曲。 高一精英实验班,依照初中毕业考试成绩名次由高至低,依次招入了五十名排名在前的学生。获得分班信息的他们,此刻正汇聚在精英班级内,四下观望,议论纷纷。 某个心细的女生,悄然点了点班里的人数,当即察觉出好几个曾经相熟的面孔赫然不见。她赶紧拉了拉身旁颇为交好的同学,故作惊讶地嚷道,“我发现有些人,居然没来呢。” “哦,你是说李茹心吧。”推推鼻梁处的眼镜,理着童花头的圆脸女生,咂巴咂巴嘴角,表情显得十分不屑,“她已经转校,应该是去了京都的十四中。” “旧城区的十四中?怎么回事?”整个暑假呆在国外和家人一起度假的杨曦,根本没有机会去看同学群里盛传的消息,微微吃惊地问了一句。 “还能怎么回事,李茹心成绩落滑得厉害,她妈妈不让她继续在这里念书了呗。” “据说李茹心爸爸跳楼自杀后,她妈妈暗地里给人做小三呢,可惜好景不长…………” 李茹心母亲秦娇,仗着肚子里的孩子,逼迫原配让位。眼见春风得意之时,偏偏情人老公再度经营不善,已是破产,她们不得已又重新住回旧城区,过着窘迫贫困的生活。 毕竟在名a贵族学校,每年学费都是一笔巨额数字,秦娇和黎世远哪里还能负担得起,索性给她办理转学手续,直接去了旧城区的渣子学校十四中。 高一精英班,有些同学家世本就不俗,自然也清楚李茹心母亲和黎杜二家的那些纠葛,只是碍于黎朵朵的面子,没有明说罢了。 “咦,咱们的校花,傅玖人呢?”恍然大悟的杨曦,突然发现班上又少了一人,不禁环顾周遭,四下搜寻起来。李茹心走了就走了,反正他和对方也不太熟。 可傅玖呢,他们的校花,跑哪去了?! 想当初,全校评选校花时,可是他贡献了二张好不容易得来的傅玖照片,传至校园论坛上,发起投票活动。这才,使得傅玖有机会力压高中和大学部,摘得校花之冠。 “切,还记得你的梦中情人呢!”冲杨曦猛地翻个白眼,圆脸女生因着内心的些许不愉快,故意嘟囔道,“她早就被傅家赶出了门,现在估计已经回到穷山窝窝里读书呢!” 大半年前,傅玖并非傅家真正千金小姐的事情,在当时校园论坛简直炸开了锅般。前不久,又传出她和傅家断绝一切关系的消息,自此,她就再也没有在同学群里露脸冒泡。 “放屁!!”啪地重响,离得他们二个座位的长卷发女生,在听见同学胡乱八卦时,狠狠将手里的课本甩在桌子上,“宋淼,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她正是黎朵朵,本来还想着待会儿瞧见司玖,定要和别人吹嘘一把那天在宝丽发生的神奇事件。偏偏左等右等,仍旧没见对方的踪影,她不禁纳闷地暗忖,究竟怎么回事?! 司玖,到底跑哪去了?!正觉得心情烦燥时,她又听到宋淼这一通不屑的言语,当即控制不住地爆发了。 “我、我又没说错!那你说说,她怎么不出现!”被点名的圆脸女生,哪怕心底有些发怵,可她刚刚已经确认过班级人数,正好五十人! “现在还没到时间呢。难道没听说过,重要人物从来都是压轴性出场么。”坐在黎朵朵前排的吴倩,双手环胸,轻蔑地讥笑出声,“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宋淼,我们前二天还在一起逛街呢,如果真正离开了,绝对会告知我们的。”和吴倩并排而坐的王嫣,赶紧出声缓和班级里僵直的气氛。 “或许她怕丢脸,故意不说呢。毕竟就读咱们学校,没有一定的经济基础可不行哦。”与宋淼颇为交好的高个女生,眯起眼睛,有意帮衬道。 一百六十四 高个女生的话语,让同学杨曦猛地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喃喃道,“傅玖被赶出家门了?怎么我才出国二个月而已,竟然发生这种事情?!” 确实,如果失去了傅家在背后支撑,他的校花大人或许真的陷入困顿之中,很有可能,如宋淼所说放弃了就读名a贵族学校。 想到这里,他赶紧翻出手机拨打通讯录第一行的电话号码,让他失望的是,竟然成为空号,根本无法拨通! 难道,真被宋淼她们说中了?傅玖回到偏远的乡下农村了?! “杨曦,傅玖已经改回原本的姓,她现在叫司玖。而且即便不做傅家千金小姐,也比我们都强!” 传闻中的玄师身份,比傅家千金小姐的头衔含金量更高,好么!对于这点,黎朵朵还是颇有自信的,可偏偏司玖始终没有现身,莫非出了变故?! 坐在中间位置的长发少女,低垂视线,看似对于周遭持有冷漠淡然的态度,实则比他们更早发现司玖并没有在高一精英实验班。 难道被分配在其他普通班级了?!凝眉思索一会儿后,傅白萱在心中否认掉这样的念头。依着司玖初中毕业考试的成绩,绝对没可能会进普通班。 至于司玖回去南家村读书,她更是嗤之以鼻。因为就在前二天,她还瞧见对方和封三少一起出席江家的拜师宴呢。对方在大都市生活惯了千金小姐的富足生活,又怎会甘愿跑回偏远乡村过苦日子! 抬手将散落的发丝别于耳后,傅白萱眼底飞快过些许讽刺冷色,对方手段确实比之前高明不少呢。司玖才被傅家赶出大门,转身便抱住了更强大的靠山。 京都第一大家的封三少,那般俊美似神仙的人物究竟看中司玖身上哪点了?或许,因为那张颠倒众生的脸?抑或者,曼妙惊艳的舞姿? 深深吸口气,傅白萱暗暗甩下脑袋,飞快摒去内心莫名升腾的点点烦燥之意。司玖没有和自己同一个班级,也算好事,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高一精英实验班,或坐或站的同学们,你看我,我看你,足有八成以上的同学并不相信黎朵朵三人所说的话。因为整间教室己经坐无空位,抱着文件夹的新班主任走进教室,也不见司玖的人影。 新任高一精英班的班主任,先是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番后,又勉励了几句班里的新生们,大手一挥道,“现在去礼堂,参加开学典礼。” 跟随老师身后,全高中年级的学生们开始鱼窜而出,纷纷前往学校大礼堂。名a贵族学校,作为京都一**英学校,其大礼堂有别于其他普通学校。 四幢联排大楼呈现一字型,一楼分别格开了四间礼堂,以供小初高大等四个学年段的学生老师们举办庆典活动。 从左往右第四幢楼厦的大会礼堂,宽敞对门高处悬挂着红彤鲜艳的条幅,几个浅金漂亮字体,‘大学部开学典礼’,在阳光底闪闪发亮。 独自办理好入学手续的司玖,刚刚随着人群走近最右侧的大楼,就听见后方传来熟悉的叫唤声。 “司玖!司玖!” 正和班里同学一起前来的黎朵朵,视线落向不远处某道浅蓝长裙的身影时,洋娃娃似的大眼蹭地一亮,她眼角余光撇了撇身旁的同学们,激动地扯开嗓子叫喊道。 “我就说嘛,司玖如果要离开名a学校,一定会告诉我们的。你们看,她不是来了么?!”低低轻嗤出声,吴倩转过身斜睨了眼靠后位置的宋淼等人,似笑非笑道。 她们没有注意到,更远处人群中,长发女生视线略过前方笑意盎然的少女,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垂落裙摆边的双手瞬间紧攥成拳。 “才开学第一天,你就迟到?”故意玩笑地打趣了句,黎朵朵拽起蓝裙女孩的手臂,表情显得颇为高兴,“王嫣,赶紧帮我们占位子去,咱们四人得坐一排……” 几人说笑间,已经走上了台阶。被簇拥在其中的司玖,却是没有动,轻声解释道,“黎朵朵,吴倩,我现在得去那边,开学典礼结束后,我再去找你们。” “什么?哪边?”落后一步的王嫣,顺着司玖目光落向右侧大楼,茫然地重复了一句。 “司玖,不对,我们高中部的开学典礼在第三礼堂。”黎朵朵以为她并不清楚地址,赶紧纠正道。 “…………” 司玖有种哭笑不得的无力感,只得挣脱黎朵朵的手,“我知道,但我现在得去第四礼堂。” “第四礼堂?那可是大学部的开学典礼。”很是奇怪地看向她,王嫣疑惑得皱起了眉头,“你去那,找谁吗?” 她的话语,当即引来高一精英班同学们的侧目。特别是宋淼,掩于眼镜底下的双目微微闪烁,自以为了然司玖的真正意图。 “傅、司玖,你找咱们大学部里哪个师哥师姐?” 切,欲盖弥章!估计被分配在不知名的班级,觉得不好意思了,故意借故遁走! “没找谁,我是去参加开学典礼。”懒懒瞥过一眼戴着眼镜的女生,司玖从记忆深处搜寻出对方的信息,曾经同班同学宋淼。 宋淼,此女别看面相安静老实,实则就是墙头草,二边倒。想当初,司玖身世还未曝光时,宋淼很喜欢紧紧跟在她的身后,同学长同学短地套近乎。 后来,司玖并非傅家千金小姐的新闻传遍整个校园,这女生当即和她形同陌路。更甚至,转而围绕在傅白萱身边打转。 “什么?!我没听错吧,你去第四礼堂参加开学典礼?!” 故意将声音拔得极高,宋淼藏于镜片后的双眼,满满讥笑不屑。若非顾忌此刻大庭广众之下,她险些都要大笑起来。 笑话年年有,今天的却是最好笑! “第四礼堂,可是大学部举办的开学典礼!怎么,只短短一个暑假不见,你倒从初中毕业生直接成了大学生?!说谎话,当真眼睛都不带眨的!” 一百六十五 眼镜女生高昂的声量,回荡大楼前的空气中,引得周遭不少低高年级同学的注目。他们顺着对方的目光,落向台阶底下某道淡蓝身影,同样觉得荒诞可笑。 “咦,这不是咱们的校花,傅玖吗?”人群中,有心细如发的学生,早已认出了淡蓝衣裙的女生身份,压低声音小声道。 “没错,你不说我都快要认不出她来了,怎么感觉不太一样?” “瞧瞧那模样,又漂亮了不少,难道跑去整容了?整得脑子透逗了?!” 亮白明媚的阳光底下,被无数眼睛注视的司玖,未显半点慌乱。她漂亮乌瞳在阳光中微微弯了弯,明明笑意依旧,偏偏话语带着几分气死人不偿命的凉意。 “宋淼,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 “你!!别以为你还是曾经的傅家千金小姐,大家伙儿都会让着你!”宋淼气得猛翻白眼,开始口不择言,“你定然是被分配在普通班级,不好意思来参加高中开学典礼吧!” “真以为我们不知道?就算申请跳级,我们学校也从来没有过跨学年段跳级的!” “没错,直接三级跳,以为自己是火箭?!”眼镜女生反驳的话语,惹来周围学生们不断附和。想当初,就连他们学校的第一学神厉瑞,不过也是在初中和高中各跳一级而已! 唉,校花又如何,空有其表! “有些人,自己不行,却总以为别人也不行。”懒得再和对方多做口舌之争,司玖走向第四幢大楼的大会礼堂,作为新生代表,她也很忙好吗? “司玖,你怎么还在这儿?!开学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作为大一新生代表,赶紧地去后台整个妆!”恰巧从第四礼堂跑出一中年男老师,轻而易举捕捉到那道淡蓝色身影,猛地拍下大腿,急促地催道。 “……………” 正打算捋起袖子,和司玖保持同一战线的黎朵朵等人,眨巴眨巴眼睛,表情当场呆怔。刚刚老师说什么来着,大一?大一新生代表!! 活久见!一个短短的暑假而已,对方居然闷声不吭干出件如此惊为天人的大事!!果然,很有司玖范。 出来寻找司玖的中年男老师,曹同凯,大学部珠宝设计系大一a班的指导老师。瞧着少女毫无半点上心的模样,他深知新生代表发言的重要性,急忙开口,“你的新生发言稿呢,给我瞧瞧?” “曹老师,在这里。”抬手指向自己的脑袋,司玖动作迅速地迈上门口台阶,眉眼弯笑起来,“您放心,我记得牢牢的,绝对不会搞砸的。” 她侧过脸,冲黎朵朵和王嫣等三人,偷偷比出个先行的手势,和曹老师一前一后快步走进第四礼堂。 “我刚刚没听错吧,她、她真的升入大学部了?!” “没想到,人家说的都是真话。唉,比不得,比不了,没办法比咯……” “什么鬼?!一个初中毕业生,居然摇身成为大一的新生代表,她晋升速度堪比火箭呐!!” 周遭驻足逗留的低高年级同学们,简直炸开了锅似地尖叫感慨不已。本就是校花人设,再来个超级学神光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还要不要活了?! 先前还叫嚣着司玖说谎的宋淼,脸色早已一阵青一阵白,只觉耳边不停传来啪啪啪的打脸声。她清楚司玖的学习成绩向来不错,可却从来没有想过,对方仅凭自己一人吊打了学校所有学生!! 因为自名a贵族学校建校以来,虽然不乏天资聪颖之辈成功跳级,但跨学年段跳级的,可谓只有她司玖一人!! “绝对,绝对有内幕……”呐呐丢下这句话后,宋淼完全不敢再看周围其他同学们的表情,逃儿似地跑进第三礼堂,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已。 黎朵朵眨巴眨巴洋洋般的大眼晴,感觉自己处于玄幻状态,再三确定道,“王嫣,吴倩,这才几天的功夫,司玖就晋升成为咱们的大学姐了?” “你没听错,司玖不仅跳升大学部,而且还是大一新生代表。”向来接受能力超强的吴倩,表情略显激动,赶紧拉着二个姐妹转向第四礼堂,“咱们偷偷溜进去,见证名a新一代学神的诞生!” “对,对,没错。咱们可得挑个好些角度,拍个小视频或者高清素照片,绝对能震惊校园论坛!” 因为她们清楚,大学部的新生代表,不仅仅品学兼优,而且各个方面相当出类拔萃,才能被学校老师推选而出。相比比低年级学段而言,大学新生代表在学生们当中可算是相当重要的身份。 此刻,黎朵朵三人小声商议了几句后,小心翼翼想尽办法潜进第四礼堂,彻底将高中开学典礼抛之于脑后。 隔着十几步之遥的距离,一袭白裙女生站定在阳光底下,许久都没有动弹半分。她望着那几道消失在大门后的身影,忽而觉得阳光很是刺眼。 炽白阳光照进她的眼晴底,干涩难受,很不舒服。她低垂眼睫,拨通了一串熟悉的手机号码,精致面容毫无表情,冰冷淡漠。 霍氏集团,二十八楼。 正和下属商谈项目发展方向的霍卫衡,在接到傅白萱的电话时,只得扬手表示暂停谈话。他坐向办公室内的休息区域,裉去肃冷的略深眼眸温柔似水,“萱儿,你现在不是该……” “司玖跳级进入大学部,并且成为大一新生代表,这件事情你是知道的吧?” 电话另一端,即使隔着听筒,霍卫衡也能感觉到对方心情不太美妙。听着对方冰冷的话语,他揉揉发紧的眉头,轻轻笑道,“偶然间才知晓司玖的事情,怎么了?” “你没有告诉过我。” 如果早点知晓司玖已经申请跳级进入了大学部,那么她就不可能会对霍卫衡说出自己打算跳级高三的决定。一个跨学年段的三级跳,一个尚在计划里的一级跳,孰重孰轻,显而易见。 难怪那会儿她告知对方自己打算跳级的时候,霍卫衡毫无惊讶的表情,原来早就有人给了他一个特大的震惊! 一百六十六 此刻站在太阳底下的傅白萱,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脸颊火辣辣地发烫。她觉得自己仿佛成为了个笑话,自以为优越于其他人,没想到早有人甩出自己一段距离了!! 以前她虽然对司玖并不喜欢,却也从来没有放在心里。可谁曾想,她不过住了赶医院,对方已经变得不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司玖。 心机更深,段位更高。 直到这时,傅白萱恍然明白自己内心,原来她不知何时变得介怀了。她本无意去争比什么,可周遭的人每每总喜欢拿她和司玖做比较,次数一多,时日一久,她也就在意了。 “萱儿,她的事情与我们何关?别想太多,做自己就行。”电话那端,霍司衡瞥过仍旧等着自己的下属,低声继续安抚道,“在我眼里,你这样就很好。” “你忙吧,我先挂了。” 淡白双唇紧紧抿成直线,傅白萱率先掐断电话,顺着人群走进第三礼堂。既然司玖都能做得到,那么她也能做到!! 第四礼堂,后台化妆间。 对着镜子,司玖向来扎成马尾的辫子此刻早已经放下,长发披肩。她刚刚整理好自己的衣裙,就听到守在前台边的老师叫唤自己名字。 “司玖,大一新生代表,上台发言。” 在数千双眼睛的注视下,单手背于身后的长发少女,步伐不急不缓来到台前。她未施粉黛的脸庞,雪白得宛若上等瓷器,模样明丽出众。 “咦,那好像是咱们的名a校花司玖?” “我记得她应该上高中,是不是跑错礼堂了?” ……………… 淡蓝长裙少女刚刚一现身,台下所有学生忽而炸开了锅般,嗡嗡作响。但凡喜欢闲逛校园论坛的学生们,几乎都知道司玖的校花之名。 虽然大部分未曾真正见过面,但当年论坛评选校花活动时,那叫一个热闹轰动。原本评选校花,小学初中部因为年龄问题,通常不会参与。 当时也不知道是谁,居然将司玖的照片上传活动当中,大家伙可谓惊为天人。后来经过搜索调查,才得知对方的年纪也就十四岁而已,奈何颜值确实出众、最后力压高中和大学所有美女,甚至连前任校花霍语彤都不得不屈居第二。 当时,他们还曾因为对方的年龄问题是否能够参与校花评选,展开激烈讨论呢。 “霍语彤,瞧瞧那不就是总把你挤兑下去的傅玖么?” 台下前排中间位置,短刺刺的头发,五官清秀,轮廓却带着少许少年的中性棱角。她懒懒地倚靠座椅边,故意隔着好几个座位,朝左手边的女生吹了记口哨。 周围被台上新生代表吸引目光的学生们,刷地回过头来看向坐在位子上的漂亮女生。十七八岁的模样,眉不画而黛,唇不绛而红。 五官精美如画,特别那双眼睛好似烟花三月的江南,如雾如烟。当她偏头看过来的时候,朦胧中透出些许碎光,令人望之心醉几分。 “彭奕,你的消息太落后了,人家已经改回原来的姓,现在叫司玖。”霍语彤素来就和那短发女生不对盘,听完对方调侃中带着恶意的话语,扬起嘴唇浅浅而笑。 “唉,起码我还能有被挤兑的机会,某些人却是连可能性都没有呢。” 哪怕心里再有不快,霍语彤眸光微微闪烁,依旧保持礼貌性的微笑。司玖么,她知道自己五堂哥有位前任未婚妻,想来就是她了。 霍语彤自小便和父亲生活在国外,直至中学毕业后才回华国,转入名a贵族学校。初入学校的她,容貌出众,品学兼优,多才多艺,在同学们眼中近乎完美的校花。 其实在霍家,不,或许整个京都的十大名门望族,非常看中嫡系传统地位。所以,出身旁支的她和五堂哥感情仅仅点头之交,对于他的未婚妻更是知之甚少。 直到去年,霍语彤的校花头衔退位让贤,她才特意关注了司玖一段时间。对方容貌颜值确实比她还要抢眼几分,可惜身份差强人意。 更别论,又闹出一场真假千金戏码,当时她就觉得司玖能否继续呆在傅家已成未知数,至于对方和五堂哥的婚约,绝对再无可能。 果然如她所料,司玖被赶出来傅家,而霍卫衡的未婚妻换成了傅家真千金傅白萱。不过让霍语彤颇感意外的是,沦落得一无所有的司玖同学,转眼间竟然搭上了第一大家的封三少。 封禹呢,这个名字可是被记录于霍语彤的花名册里,没想到,被司玖这个丫头片子给截了胡。 其实,那天尚家三夫人尚向晴举办的晚宴,霍语彤也在其中,自然也瞧见司玖和尚月儿的比舞现场。那首凤凰于飞的鼓上舞,哪怕是她,也自叹不如。 特别当她得知本该由自己作为新生代表的发言机会,短短几天功夫,又被司玖成功截走,辛辛苦苦修修改改的发言稿子也成为一张废纸后,对司玖的厌恶之感油然而生。 “确实是个劲敌,真讨厌呢。”咬咬娇嫩唇瓣,霍语彤黛眉轻蹙,薄雾萦绕眼眸蕴起淡淡深虑忧色。 她坦当当表明自己不满的情绪,哪怕言语间尽显厌恶意味,但落在其他同学耳里,反而没有引起半分反感。更甚至一些三观跟着颜值跑的男生,竟意外觉得有些可爱。 高台正中央,蓝裙少女慢慢弯腰鞠了个躬,这才走至演讲台,顺势将自己手中的杯子和一双筷子放在演讲台边。 坐于高台靠后位置的校长以及领导层的老师们,当注意到不远处创造名a学校神话的女生,竟然带着杯子和筷子走上台前时,他们眉头瞬间紧得能夹死只苍蝇。 拿这些东西上来,究竟搞什么名堂?! 他们纷纷拿眼扫向负责守候在台边的老师,无声询问道。 “尊敬的校领导,各位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我是大一珠宝设计系01班的司玖,今天,很高兴能够作为全体新生代表,在这里发言……” 一百六十七 蓝裙少女微微偏侧,靠近演讲台上的麦克风,清亮声音掷地有声地开口道。演讲开篇中规中矩,虽然没有多大新意,却因为她独特的抑扬顿挫,慢慢引起台下同学们的注意力。 随后她缓缓展颜一笑,明艳漂亮五官,因为乌瞳蕴含的粼粼笑意,瞬间夺目绚丽。 仿佛烟花齐放,在同学们眼前砰然绽开,看得人呆怔不己。更具冲击力的,是靠近前排的那些同学,他们纷纷捂住自己的胸口,暗暗吸了口气,只觉心悸万分。 “长篇大论的演讲,想必大家己听得昏昏欲睡,不如来场带点互动性的演讲,这样才更有趣些……”透过麦克风,少女清脆悦耳的声音传至整个礼堂角落,话风微微一转,在场所有师生们听得不禁一愣。 历届以来,每位低高级新生代表演讲内容虽然尽然不同,但为展示自己端重正视的态度,表现得规规矩矩,不让人诟病。 可眼前台上的这位倒好,为了展示出自己的与众不同,竟然如此别出心裁。与司玖同台的那些校领导脸色瞬间拉长,频频朝她皱眉眨眼,打算无声阻止她的胡闹。 同样,呆在幕布后的珠宝设计系大一01班指导老师曹同凯,听到自己学生忽而说出来的讲话时,猛地拍了下额头,气哼哼道,“好你个司玖,绝对是故意的!!” 难怪先前他打算过眼对方发言稿的时候,被她借故推托了,早知道自己就该亲自给对方把把关,省得如此乱来! 相较于学校领导老师们的不悦,底下众多学生们却突然来起精神,毕竟这种新鲜模式的演讲,确实要比以往一本正经地照本宣科要让人更觉有趣。 “互动?怎么样的互动?!” “没想到,她看着比我们小,胆子却比咱们的还大呢……” “嘿嘿,司校花尽情地胡闹吧,看看那些校领导们的脸色,都快成锅底了!” ………… 对于司玖不按套路出牌的发言方式,台底学生们神色各异,有好奇的,也有抱有看好戏的,甚至冷笑讥讽的。就比如霍语彤和彭奕。 “瞧瞧人家,可比你有趣得多了。”大咧咧地架起二郎腿抖了抖,彭奕隔着三个座位斜睨了不远处的霍语彤,低低嗤笑出声。 “哗众取宠的手段,我可真不会呢。”黛眉轻轻蹙起,霍语彤如雾似水的眼眸微微一眯,浅浅叹息道。 “是么,可我却不觉得呢。”撩撩短刺刺的浏海,彭奕吊儿郎当朝她抛了个媚眼,本就是难辩雌雄的清秀面容,因为这痞痞动作,显露出几分中性的帅气。 高高举起事先准备好的杯子,司玖将它展示在大家伙的面前,笑盈盈开口问道,“大家看看,我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只见少女葱白如玉的手指握住一透明的玻璃杯,高约二十公分,杯身刻着菱形花纹,样子款式相当普通常见。 “嘁,还能是什么,不就是杯子么!”有些胆大的高年级学生,全然不顾老师们在场,当即扬声回应道。 “那它的作用是什么?”对着麦克风,司玖眨眨乌亮眼瞳,明知故问道。 “喝水!” “刷牙!!” “喝啤酒!!” 台底下不知是哪个男生忽如其来的高声一吼,立马引来全体学生们的哄堂大笑。原本安静沉沉的气氛,瞬间被带动起来。 “那这个呢?!”随即,司玖给大家亮出一双筷子。银亮崭新的长长筷子,不同于木质材料,实则是实心的纯银所制。 “筷子呗!作用吃饭、夹菜!!” 能够进入大学部的学生们,又有哪个是蠢笨的,瞧见她拿出筷子的那刻,甚至无需多问,已然出声率先回答了她的问题。 “确实,它们在大多数人心中,作用约莫就是如此了。可在我的眼里,它们却是能够弹奏的乐器。” 为了证实自己所言非虚,司玖拿起银质筷子在玻璃杯身上轻轻一敲,叮地声响,清越得回荡在众人耳中,“现在请大家保持安静,给我半分钟的时间,我需要调下音。” “记得一些电视节目,也现在表演过这种类似的节目,玻璃杯难道不需要装水?” “我没听错吧,她就打算用一只玻璃杯弹奏?” “她疯了吧,这能弹出什么音乐来!!” 底下众多学生们若非记得司玖的话,恐怕早就炸开锅似地叫嚷起来。可到底按捺不住心中诧异,他们纷纷交头接耳,极小声地议论着。 叮叮当当的声响中,司玖凭借敏锐耳力以及超级记忆,调整角度腕力敲击玻璃杯,快速寻找出低中高二十一个基本音符后,准确记住它们敲击的角度以及方法。 随后一阵清越的曲调透过麦克风,流泻于整个礼堂上空。柔和偏向古风的旋律,因为玻璃杯独特的音质,有种沁人心扉的通透感,悦耳之极。 原本还交头低语的学生们忽而一顿,纷纷转过头来侧耳倾听。甚至,高台靠后端坐的校领导老师们,本是不悦的表情,在独特动人的音乐中,面色微霁。 “哇,好好听,这和电视节目现场表演完全不同!” “当然,你没瞧见她是双手敲击,比起单击而言的简单曲谱,自然好听!” “司玖校花的人设,不是学神吗?怎么还玩起音乐了?” 在他们当中,一些音乐系的学生包括老师,则是脸色渐渐认真凝重。正所谓外门看热闹,内行瞧门道,熟谙修习音乐多年的他们,自然能听出这个新生代表扎实深厚的音乐功底。 这是一首从未听过的曲目,古风婉转唯美,若是能够请个着名作词家专门填写,必能成为流传后世的佳作! 演讲台上,淡蓝长裙的少女双手执起银质筷子,雪白皓腕灵巧翻转间,银筷连续不断地击向玻璃杯边沿,绕梁三日绵耳不绝的曲调回荡在人们耳边。 此刻,在她面前,普通之极的玻璃杯和筷子,仿佛被注了灵魂般,真正成为了她弹奏音乐的乐器! 一百六十八 “哇塞,这旋律比网上火爆流行的那些音乐好听多了!”悄摸摸躲在礼堂角落里的黎朵机,大大眼睛显得亮晶晶,毫不掩饰自己对于台上某人的钦佩之情。 如今她根本讨厌不起来司玖,相反随着和对方接触时间越长,她却是越来越佩服对方。从司玖展示出神秘的玄术,抓娃娃超级高手,如今的名a第一学神,以及别开生面的新生代表发言,她确实越来越佩服对方。 “赶紧地,把这场面录下来,我要留着以后慢慢听。” “不如把它们放在网上,绝对能火!”王嫣向来喜欢用手机刷刷小视频之类的,当即想到什么似的,兴奋激动地低声建议道。 “这个主意好,只是必须经过司玖的同意。”沉吟片刻后,黎朵朵没有当即同意。因为她隐隐觉得,司玖并不需要以这样的方式出名。 原本还翘起二郎腿的彭奕,不知何时起,上半身已是直立,全神贯注地听着高台传来的音乐旋律。她眯起细长眼睛,神情若有所思。 不远处,霍语彤搭于双膝的手指和着耳边旋律声音,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她在国外生活的那些年,练习了十多年小提琴,对于音乐也有着非常深厚的了解。 哪怕心底再如何不甘,再如何难以置信,但当她亲眼瞧见那个黄毛丫头似的司玖,以如此独特方式弹奏出来动听旋律时,不得不承认对方确实有二把刷子。 “这一首《乘风》送给在座各位,愿我们人生自此乘风翱翔。”随着旋律最后落尾,司玖面带微笑地环顾在场所有人,清脆声音适时响起。 啪啪啪,底下学生们也不知是谁率先拍手称好,紧接着如雷掌声似潮水般涌现整个大会堂。此刻他们心中隐藏的激情,似乎在这刻被点亮。 “司玖同学,既然你说它们是乐器,那么我能点歌么?”忽然,在一众端坐的同学当中,霍语彤慢悠悠站起身来,水雾迷蒙的双眼径直注视着演讲台上少女,嘴角勾起浅浅弧度。 “当然可以,不过必须给我一分钟的准备时间。” 哪怕对方位于礼堂正中的位置,但以司玖清晰视野放眼望去,当即感受到对方隐于笑容背后的恶意。虽然心中略过诧异,但她还是出于礼貌地回应道。 “那给我们表演一首,流火吧。”毫不客气地翻个白眼,霍语彤状似随意地开口道。相比古风曲调的慢节奏,这首流火却是劲歌热曲,节奏那是相当劲猛。 流火?! 大礼堂大部分师生们脸上皆是露出古怪之色,他们清楚这首流火的真正来历。它其实是网络知名红人翻版国外歌曲,偶尔间走红于网络的快歌劲曲! 因为其歌词不同于以往的汉文,采取简单无厘头的单音节代替,偏偏效果朗朗上口更甚至以超快节奏点,而一度深受众人的追捧喜爱。 很明显,霍语彤故意当众刁难新生代表!因为就仅仅以对方那双筷子和玻璃杯,想要完成如此高难度的曲目,简直痴人说梦!! 流火么?司玖感觉自己似乎有些印象,划开手机屏幕搜寻了个它的信息。当瞧清跳出来的曲目简谱时,她当即注意到那一个小节有些已经达到七八个跳动音符时,嘴角缓缓笑开,“等我记下乐谱。” “嘿,我、我没听错吧,她还真打算弹奏《流火》?!” “简直有种厕所里点灯笼,找屎……” “初生牛犊不怕虎!!” 无论大学新老生们如何震惊,高处台的那些校领导们脸色却是绿了,特别是教导刘主任已经悄摸摸地躬身前行,打算赶紧阻止这场闹剧的发生。 若是作为新生代表的司玖,这弹奏若是失败告终,即将意味着他们这些老师辛辛苦苦布置的开学典礼被搞砸了。他们可不信,司玖的音乐技能也能如此出众! “刘主任,你先等等,我想听听这孩子的弹奏。”挨坐董校长的另一位校领导却是捋了下自己花白的胡子,忽而出言阻止道。 就在刘主任回头犹豫的那一秒,就听见叮地一声清越甚至带着嗡嗡颤动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流泻出十分流畅而且节奏相当明快的旋律,刹那间吸引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弦。 只见演讲台边的少女,一改先前敲击的方式演奏,左右双手纤长葱白玉指灵巧地翻动,一双银制筷子在指间来回翻飞,眨眼间首尾来回敲击的方式迅速弹奏起来! “我的天,我没眼花吧,居然还能这么玩!!” “快看,她的手指,灵活得好似美丽的蝴蝶,我瞬间听到了啪啪啪无数被打脸的声音!” “关键是,司同学居然没有错一个音符,乱一个节奏!!” 熟悉明快的旋律,落入大家伙儿耳边,无疑让人激动而又难以置信。他们下意识屏住呼吸,不敢大声言语,生怕打扰到台上正在弹奏的司玖同学。 因为他们都知道,《流火》这首歌曲,越到后半段,节奏即将加快一倍。别说用玻璃杯弹奏,就算是用歌唱的方式,若没有深厚的功底,绝对唱岔气不可!! 不约而同的,在场众人纷纷扬起脖子,试图看清演讲台边的少女手间动作。奈何随着节奏渐渐加深,她左右双手间的银亮色几乎幻化成了虚影,以肉眼观看根本无法捕捉到她的动作! “好快,我根本看不清她弹奏的动作……” “不行,必须把这段弹奏录下来,留下来作为纪念。” 一些抱着这种想法的同学,开始静静地翻出自己的手机,选择拉进镜头,默默地纪录下这段完美得让人折服的独特弹奏画面。 重新入坐的霍语彤咬咬娇嫩的下唇,心底所有的震惊迅速幻化成了懊恼后悔。她轻搭于双膝上的手指,再也控制不住地紧紧攥成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起灰白色。 自己小瞧司玖了!! 郁闷,偷鸡蚀把米!早知道自己就不出头了。平白给对方又一次长脸的机会! 一百六十九 与霍语彤同排座位的彭奕,二郎腿早已放下,望着演讲台上蓝裙少女那几乎幻化成残影的手速,眼底眸光微微闪烁,“有点意思,咱们名a贵族学校还真是卧虎藏龙呢。” 《流火》最后一个音符落定,整个礼堂再次响起比先前更为热烈的掌声。 而这边,司玖动作利落地收回银质筷子,乌亮黑眸笑意浅浅,对着麦克风偏头说道,“大家可别以为我是在单纯地向你们炫技,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一句话。” “千万别用墨守成规的目光看待自己,否则永远也不知道自己的能力有多大。” 讲演台边,少女随意举起纯银筷子,展现给在场众人,继续开口道,“一如玻璃杯,一如这双筷子。当然,你们现在也知道这筷子可以是用餐器具,也可以作为弹奏音乐的乐器。” “其实,还远远不仅于此。”话音刚落,在所有师生们的愕然中,少女动作娴熟撩起自己那如丝绸般顺滑的头发,半挽式地以银筷灵巧缠绕成髻。 不过几秒钟时间,她原本长发披肩,赫然转化成漂亮的古式发髻。银筷隐于乌发间,赫然变成唯美的银簪,与淡蓝色长裙身影,越发相得益彰。 “打破常规,突破极限,超越自我,这就是今天我发言的主题。”说完这一句话,司玖再次朝在座的老师学生们鞠躬敬礼,“谢谢,大家。” 若说先前有些人以为她只是在炫耀自己技能时,却在听到她的这番言辞后,微微一怔。整个礼堂的所有人包括在校领导,都不由自主地陷入沉思当中。 打破常规,突破极限,超越自我………… 他们眼神莫名闪烁,特别是首位的董校长,内心泛起几分复杂情绪。因为建校以来,从未有人申请整个学年段跳级的先例,所以他在安排考核司玖的各课科目时,有意让制卷老师加大难度,更甚至加考十多项体育运动考核,企图让对方知难而退。 而今,眼前女生的表述发言,让他脸颊微微发烫。不由地自我反思起来,或许呆在校长位置时间太久了,以至于早就忘记年轻时曾经的壮志热忱,变得面目全非。 “说得好,打破常规,超越自我!!” “司同学的新生发言,别开生面得令人印象深刻!” “打破陈规,力图创新,可不正是咱们设计系一直追求的理念精神么……” 第四大礼堂,所有学生们无论高低年级,皆如醍醐灌顶般恍然明悟。他们纷纷站起身来,为台上鞠躬的女同学,真心诚意地用力拍手叫好。 一袭淡蓝长裙的司玖,收回玻璃杯后,在众人一阵高似一阵的掌声中,头也不回地退离演讲台。 角落里,青春少艾的三位女生,你看我我看你,皆能从对方眼晴里瞧出星辰似的光亮。其中某个体形偏胖的女生,摸住自己跳动不已的胸口,忽然下定决心道,“朵朵,小倩,我决定了,努力减肥,以后进军娱乐圈!” 她以前很喜欢表演,后来因为体型原因,自卑得再也没有上过台。今天听完司玖现场发言后,她决定去努力试试。或许,她真的能成为演员明星呢?! 更何况,还能和她的偶像爱豆尚云距离得更近呢。 “我也决定了,明天报名街舞训练班,力致为街舞事业发光发热!”似乎受到王嫣的感染,吴倩咬咬牙终于做出了人生中重大决择。 其实她小时候看到过街头表演,心底颇为喜欢。奈何家里人非常排斥街头文化,总觉得那些扎起脏辫,穿着露脐装的女孩子,哪里像个千金小姐的模样,所以吴倩一直没敢付之行动。 今天司玖同学的一番话语,完全点醒了她,内心深处的迷茫瞬间消散。 “我,要成为叱咤商场的女强人!!”黎朵朵洋娃娃似的大眼睛,流露出坚定无比的光芒,暗暗发誓道。 哪怕她父母已经离婚,可父亲黎世远时不时展露出来的重男轻女观念,仍旧在她心底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影响。 既然父亲总觉得女孩子无法继承家业,那么她黎朵朵非得在商场中闯出一番作为,挣下比曾经黎家还要庞大的家业,让父亲黎世远好好瞧瞧,好女哪点不如男!! 这三个刚刚迈入高中的小女生,并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定就的理想目标,就成了她们璀璨人生。当然璀璨背后,是她们付之十倍百倍的努力。 此刻正在台后的司玖,并不知道因为自己别出心裁的新生发言,激励多少人隐藏内心深处的理想热情,又转折了多少人的命运。 “作为大一新生代表发言,感想如何?”电话那端,封禹清泠声音三分含笑,七分打趣。 “还行,他们手估计拍疼了吧。”懒懒倚坐在休息座椅上,司玖低垂长卷眼睫,模样半玩笑半认真道。 “可惜,没能看现场,否则一定很有趣。”似乎被她话语逗乐,封禹发出低低笑声,丹凤俊眸微微弯起。不知为何,他挺喜欢看小丫头得意张扬的表情,鲜亮明艳。 “好了,我们指导老师唤我呢,有空再聊。” 眼角余光瞥见匆匆走来的曹老师,司玖只能挂断电话,从座位站起,扬眉一笑,“曹老师,您有事找我?” “司玖,你这次发言实在太胆大了。但是,效果确实不错。”对于这位各个方面相当优秀的女学生,曹同凯毫不吝啬地竖起了大拇指,由衷而言。 连见惯各种场面的他,看完后心底都忍不住地触动感慨,更别论那些初出茅庐的愣头小子! “走吧,去看你师哥师姐们的发言。”扬起的手掌轻轻拍拍少女纤瘦肩膀,曹同凯眼神严肃而且认真,告诫道,“或许,他们没有你的思路新奇,却也有可取之处。你呢,千万不可骄傲自满。” 虽然他心中十分清楚,有了司玖这场不按套路却博得满堂喝彩的发言,大二甚至高年级代表的发言相对而言,必将黯然失色。 可惜又能有什么方法呢,谁让他们大学部横空出世了一位女学神! 一百七十 听从曹老师的安排,司玖走下台随便找了个后排空位坐下,才刚刚坐定。旁边,横过一只手掌。“你好,司玖同学。” “你好。”抬起手和对方轻轻一握后,司玖注意到自己左手边坐了位年纪约莫十七八岁的大男孩,面容青涩,应该也是刚刚步入大学的新生。 “我是建筑系的大一新生,柳浩。刚刚你用玻璃杯和筷子弹奏的《流火》,模样真是帅极了!”大约是没有想到,之前还在台上代表发言的司校花突然坐在自己的旁边,柳浩显得有些激动,脸颊莫名泛红,甚至漫延至耳后根。 “谢谢。”朝对方点点头后,司玖将视线转向高台处的大二代表发言,俨然一副认真的模样。 男同学柳浩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瞧见她专心观看台上演讲的表情,也就歇了心思。他和左手边同学小声说了一句话后,安安静静当了个台下听众。 不远处,隔有二排位置的曹同凯,偶尔目光略过那淡蓝长裙的漂亮女学生,心底不禁老怀欣慰。嗯,能够听取别人的建议,看样子并没有传闻中的那般我行我素,乖张不羁。 大学部开学典礼结束后,原本打算回宿舍公寓的司玖,刚刚走出第四礼堂,就被指导曹老师给叫住了。 “司玖,先别急着走,校长有事找你。”不知在想什么,一路上曹同凯表情显得有些古怪,表情欲言又止。 “老师有句话想要告诉你,坚守本心,莫忘初衷。千万别因为一些事或者人,而改变自己一直坚持的东西。” “…………” 司玖有点不明白为什么曹老师突然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直至他们二人来到校长办公室后,瞧见里面挤着好些人时,这才恍然明白。 校长办公室。 此时讨论商议声越来越大,围着沙发长桌的数位老师或站或坐看似随意,但仔细一瞧便能发现,除却董校长外,其余则分为二波人马,楚汉对恃。 “老王,你也看到了,司玖这个女学生在开学典礼上的表现。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们,她在音乐领域方面的天赋极高。”靠左边,隐隐以坐在沙发当中某个发白胡子的老头为首。 他习惯性地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转向校长提出了自己要求,“只有来我们音乐艺术系,才不会埋没她的才华!” 游老,音乐艺术系主任,特级教授,同时也是华国着名民乐大师。他在刚刚那场开学典礼听完司玖的独特弹奏时,已经动了惜才之心,所以才会在一切还有转圜余地之前,特意来向董校长要人。 因为游老在名a学校甚至华国的超崇地位,董校长也不好直接拒绝,只得也请来珠宝设计系主任仲老师,几人一起商议决定。 “游老,我们清楚你的爱才之心,可是珠宝设计专业是司玖本人自己的志愿。” 仲相青老师,四十有余,珠宝设计系主任,高级教授职称。原本他对司玖并没有多大的印象,只是当听到那个建校史上第一个整年段跳级的女学生,选择他们珠宝设计专业,内心小小诧异了下。 当然,在得知司玖同学做为名a大学新生代表,即将在开学典礼发言的信息时,不论是他还是整个珠宝设计院的师生们,都感觉到了久违的与荣有焉。 相较于独占鳌头的商学院,珠宝设计系,已经十余年没有出过大一新生代表了。这一次,司玖出色完美的发言,确确实实给珠宝设计院增添了几分光彩荣耀。 “董校长,司玖同学必定是因为心中热爱,才会选择学习珠宝设计专业,难道我们忍心抹杀掉一个学生的梦想吗?” 碍于游老在学校的人气地位,仲相青哪怕心情糟糕,也不好当众拉沉着脸。但是想从他手中抢学生,没门!! “…………” 热爱?梦想?回想起那学生挑选专业时,随意无所谓的态度。作为校长的董良承嘴角抽了抽,如果此刻告诉仲主任事情真相,会不会让他对司玖这个学生希望幻灭?! “仲主任,您若执意不放人,司玖将会成为被珠宝设计耽搁的音乐家!!”游老身后站立的中年女老师,忍不住地吐槽一句。 她也清楚那孩子的音乐天份,如果就此呆在珠宝设计院,实在是太浪费了。而且游老的面子,居然都不给,实在是太不识好歹了! “乐老师,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反过来以为,别让司玖成为被音乐耽搁的珠宝设计师……”悄悄翻个白眼,仲相青身边站立的青年老师,小声嘟囔道。 哼,别以他不知道,音乐系这帮老师跑来董校长面前要人,绝对是为了一年后的全国校际大赛! 名a贵族学校的大学部,各院各系的修研经费,皆由校董们会议决定。但先决条件,却是以赛制得分排名高低作为依据。 换句话来说,就是各院各系通过参加大大小小的赛事,以名次计分累积。年度计分最高者,获得经费占比最重,以此类推。 以往商学院占据比例最大,其次便是音乐艺术院系,而他们珠宝设计院从来都是吊车尾般的存在,以至于每年校方拨下的修研经费寥寥无几。 当然,经费重要,荣誉更重要! 虽然一场别开生面的发言并不能表明司玖在珠宝设计方面的特点,但以其出色的各科目成绩还有那敢于创新突破常规的胆大心思,并必没有大放异彩的可能! 瞧着双方僵恃不下的局面,董校长只得揉揉泛疼的额角,好言劝解道,“游老爱才之心,我们能够理解,不过还是得询问司玖同学的本人意见。我刚刚已经唤人去找她过来,由她自己决定,可好?” 游老捋了下发白胡子,倒也没再说些什么。他以为只要自己开了这口,那个女学生必定不会拒绝自己。 众所周知,名a贵族学校几乎芸集了京都上流名圈大半的望族贵豪子女。除却商学院外,音乐艺术系院却是远近驰名的存在。 一百七十一 在音乐艺术系院,男女生比例,二比八。从音乐艺术系院毕业的女生,容貌气质皆是上乘,几乎绝大多数成功嫁入上流圈子,成为富贵人家的正妻甚至名门望族的夫人太太们。 所以在京都甚至整个华国,名a学校的音乐艺术系院,也被世人打趣为培养名媛贵太的摇篮之地。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游老根本没有想过司玖会拒绝自己。要知道,音乐艺术系院招生,除却文化课外,还需要另外进行音乐艺术等特长考试,只有通过达到标准者,方能进入音乐艺术系院。 而今,因为那场独特的弹奏表演,游老略去那一连串的特长考试,主动开口招收司玖为本院学生,其实已经算破例了。 知晓根底的仲相青此刻却有些按捺不住了,如果他是司玖同学的话,权衡再三,恐怕也会选择音乐艺术系院。 “校长,各位老师好。” 从踏进校长办公室,司玖立马接收到十余双眼睛的注视礼,表情纹丝未变,只淡粉双唇噙起有礼的微笑,朝在场众人打了声招呼。 “司玖同学,你来得正好。这是游老,刚刚听了你的弹奏,对你可谓十分欣赏……”正觉头疼的董良承,瞧见蓝色长裙少女走进来的那一刹那,紧皱眉头瞬间微松,赶紧抬手招她过来。 听完董校长的这番解释后,司玖这才恍然明白先前指导老师为何会对自己说出那样的话来,不禁哭笑不得。 一场随心的发言,倒也能引来他们注意?!可惜,即然她选择珠宝设计专业,就不会再更改了。 少女乌墨瞳眸环顾办公室内神态各异的老师们,神态似乎在沉思考虑般。仲相青心底陡然变得有点高悬,生怕对方当即转而投进音乐艺术系院。 “游老,谢谢您的赏识。相比音乐艺术美,我对珠宝设计更感兴趣。” 司玖直接了当的拒绝话语,原本还老神在在的游老突地动作一顿,眯起略带混浊的双目,不敢置信再次询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在场的几个老师,哪怕仲主任表情同样怔愣了几秒,要知道一旦进入音乐艺术系院,就等于拥有成为上流圈子名媛贵太的资格,从而改变人生。 “抱歉,游老,我对珠宝设计专业更感兴趣。”老头年纪大了,耳力不好?!司玖暗暗摇头,只得重复表明自己的态度立场。 确实,那会儿司玖在就读名a贵族学校时,曾经将考入音乐艺术系院作为自己的人生目标,她看重与霍家的婚约。为了能够更加明正言顺,为了能够更加匹配霍卫衡,她心心念念着音乐艺术系院。 可惜的是,霍卫衡与她解除婚约,转而选择了傅白萱,更甚至,她失去了上大学的机会! 重新回来一世,司玖自然不可能再念着音乐艺术系院,至于名媛贵太的摇篮之地,谁爱去谁去。 “司玖同学,希望你不会后悔今天所做的决定。”哪怕心底再如何惜才,却被对方当众拒绝,在名a学校拥有超然地位的游老只觉面子挂不住,站起身来气笑地丢下这句话,带着他的门生头也不回地走了。 跟随司玖一同前来校长办公室的曹同凯,望向少女看似懒懒散散的背影,欣慰莫名。这女生品学兼优,做事胆大心细,最为关键的是不为权贵所动,心性委实不错。 “司玖,你很好。” 听清对方的决定后,作为珠宝设计系主任的仲相青暗自长舒口气,忽觉压抑多年的郁闷消散了些许。谁能想到,珠宝设计院和音乐艺术系院相争,居然还能赢? 此刻的他对司玖同学印象颇好,甚至暗暗决定,日后系里应该多多照拂对方一下,他玩笑似地在想,司玖没准真能成为名扬华国的顶尖珠宝设计师呢。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仲相青似乎想到什么似的,转过头来看向旁侧只比自己矮有半个头的高瘦少女,笑得温和道,“现在虽然已经入秋,可太阳日头还是挺大的。” “小姑娘,皮肤最容易晒伤。明天既将军训,你有什么想法没?原本你若是加入音乐艺术系,完全不需要军训,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申请病假。” 在他所带的学生当中,容貌越是漂亮的女孩子,越是在意自己的外貌。每年珠宝设计院大一新招女生当中,近乎大半女学生都会申请病假,躲避军训。 然而,真正能够批准的病假条,寥寥无几。仲相青心想如果对方不乐意军训,自己可以亲自去和校长说说情,也算是照顾一回对方。 毕竟眼前的女学生,也就十五岁呢,年龄太小倒也是个请假理由。 “谢谢仲主任,可我觉得军训挺好的,就盼着穿迷彩服呢。”婉拒对方的好意,司玖无所谓得耸耸肩头,丫根没在意自己皮肤被晒伤等等问题。 以她现在的玄修实力,那种程度的紫外线伤害根本没有任何影响,至于所谓高强度的野外拉练,她更加没放在心上。 “司玖同学,你倒真让我刮目相看。”终于尝到游老被拒绝时的那种无奈滋味了,仲相青暗自摇头,不再坚持先行离开,“系里工作繁杂,我就先走了,小曹,你带她去独立宿舍熟悉熟悉环境。” “好的,仲主任。”其实无需系主任特别交待,曹同凯也打算领着这个女生在大学部四周转一转,顺便叮嘱几句重要事情。 名a大学部,独立宿舍。 相较于大学部的男女宿舍,这幢特别建立的单独宿舍,其实弃其量也就是幢五层小公寓楼。一层二套小公寓,独门独户,无需和大学同学挤在同一屋檐下,私密性相当不错。 “你的行李呢,我帮你拿上去。” “哦,我把它们寄放在底下宿管阿姨那儿了。“司玖敲了敲一楼宿管阿姨的值班室,说明来意后,推着行李箱出来。 “王姐,我是小曹。”曹老师和宿管阿姨打了声招呼,赶紧三步并二步地上前,拎起行李箱往宿舍专用电梯走去,“王阿姨对待女学生都很热心的,你往后若是遇到问题,可以找她。” 一百七十二 “原来是曹老师,我记得珠宝设计系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学生入住独立宿舍了。”宿管王阿姨从抽屉里拿出钥匙,笑容看似亲切,可说出的话语却带着几分耐人寻味。 “王姐记性可真好。”随意笑笑,曹同凯不再搭话,将行李箱拎上楼梯,开口介绍道,“司玖,你以后就住三楼的301室。” “能够在这里居住的学生,性格大都特立独行,千万别小瞧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人……” 曹同凯的话语还没说话,就见三楼靠右侧的独立公寓大门口,被二个硕大粉色行李箱直接堵住。一体形高壮的女生坐在行李箱上,扎着丸子头,皮肤稍黑,五官生得周正。 只是她看人的眼神,桀骜中透出几丝不同寻常的凶色,听闻动静后,她嘴边嚼着口香糖,转过头来,黑浓双眉顺势挑起,慢悠悠吹起了泡泡。 “季欣媛,你的宿舍在二楼201室,跑这来做什么?!”宿管王阿姨一瞧见这女生,当即认出对方的身份。她眉头不禁皱起,疑惑地开口提醒对方。 “王阿姨,我听说三楼已经开放了,想要住301室。”从行李箱跳下来,季欣媛双手环胸,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王阿姨听到这话,顿觉头疼。季欣媛是在去年入住独立宿舍的学生,当初刚来时,被分在二楼的季欣媛瞧中了301宿舍公寓,软磨硬泡地想要住进去。 她以三楼暂未对外开放为由,拒绝了对方,好说歹说才将这小刺头给劝回了201室。本来以为已经入住201一年之久的季欣媛早就忘记此事,没有想到今天才开学第一天,又来了!! “这位同学,301室已经分给了大一新生司玖同学……”听到这里,曹同凯已然明白怎么回事,只笑着解释起来。他曾经听闻入住在独立宿舍楼的学生们,大都性格奇特古怪,没有想到,果然如此。 他和司玖才刚刚走上三楼,就遭遇争抢宿舍的事情。 “老师,我没和你说话。”季欣媛嚼了嚼口香糖,而后将呸地朝地上一吐,眯起眼睛偏向眼前身形同样高瘦的少女,语气近乎命令道,“大一新生代表司玖?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见,我喜欢住301室,不如咱俩换换?” 先前开学典礼的大一新生发言,让她印象颇为深刻,所以对于司玖也有很深的印象。不过那又能如何,她早就惦记着301室,又怎么会因为对方而轻易改变。 宿管王阿姨一听这话,下意识将目光落向个头高瘦的少女,等待对方的决定。虽然她负责管理这幢公寓大楼,但若是双方在自愿的情况下,互换宿舍,她自然也不会反对。 “抱歉,我也喜欢301室,所以不换。”自己和她素未相识,又凭什么和她换宿舍公寓?司玖根本想也不想地拒绝,眼角余光捕捉到走廊拐角处一闪而过的衬衫衣角。 今天不过才是开学的第一天,居然就有人敢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真当自己是个软柿子,任由人捏扁?! 虽然301或者201,在司玖心中并没有任何区别。但这女生目中无人的态度,如果此时退让了一步,难保以后麻烦无数。更别论,她生平最讨厌不尊师重道的学生!! “你说什么?!”似乎没有料想自己会被拒绝,季欣媛双目瞬间瞪起,抬起脚往曹老师之前托过来的行李箱就是一踢,表情隐隐凶狠道,“居然敢不尊敬学姐?!” 沉甸甸的行李箱被她一脚踢倒在地,发出沉闷声响,曹同凯和宿管王阿姨险些吓得一跳。他们飞快对视一眼,赶紧出声喝止道,“季欣媛,你想干什么!!” “报告老师,我刚刚只是腿抽筋,不小心而已。”没有半分惧怕地嘻笑出声,季欣媛睁着眼睛说瞎话,全然无视老师和宿管阿姨的怒目对视。 “扶起来。”缓缓轻笑,司玖乌黑瞳眸泛起碎碎点点的泽光,轻轻语调一字一顿道。 “学妹,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掏掏耳朵,季欣媛表情尽现满不在乎,目光却是阴霾沉冷起来。 “你们都是同学,应该互帮互助才对。不许吵架,老师帮你扶起来。”瞧着对方就是一副不好相与的模样,曹同凯暗暗叹息摇头,论率出声缓解此刻一触即发的气氛。 自己的学生和那季同学楼上楼下的,可谓抬头不见低头见,若是刚刚开学就结下梁子,只怕日后争执不休。况且,他听闻季欣媛是去年体院生特例招收进来的,脾气不太好。 他弯起腰正打算将行李箱扶起来,忽而横过来的一只手轻轻搭向自己肩膀,偏过头看见少女那张无比认真的脸,微微一怔。 “曹老师,谁踢倒的,谁就得扶起来。” 话语未落,就见她窜步上前,纤白如玉的手指霍地揪住季欣媛衣襟,直接将对方逼近墙角边。少女纤细皓腕微微一个用力,竟是直接将高出自己半个头的季欣媛拉离地面。 “咳咳……你……” 该死的,对方力气怎么这样大!双脚猛然离地三寸的季欣媛只觉得对方手指紧箍如铁般,无论自己如何挣扎,依旧无法撼动半分!! “…………” 身后,曹同凯和宿管王阿姨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在地上,若非此时不合时宜,他们真想狠狠揉下眼睛,生怕自己这是出现了幻觉。 以二人目测判断,季欣媛身高一七五,体重约莫七十公斤。而司玖仅仅单凭一只手,居然直接就将对方给拎了起来! 谁能想到,眼前这位高瘦纤弱的女生,隐藏于体内的力气居然如此惊人! “……你……放……放……我……”被对方勒得几乎快喘不过气来,季欣媛满脸涨得通红,哼哧哼哧话语断断续续,完全不成句子。 此刻她内心后悔得几近崩溃,早知道,早知道就不听信那姓霍的话,非要换那什么破宿舍!! “把、它、扶、起、来。”粉红唇角依旧在笑,司玖乌墨瞳眸深处却是一片冰冷淡漠,让人望之心尖发颤。 一百七十三 少女敛去光亮的乌色瞳眸,幽幽漆黑,冰冷如渊。 本就因缺氧而头晕脑胀的季欣媛,在触及她冰冷漠然的眼神时,砰砰直跳的心脏瞬间紧缩成团。她后背当即窜起一阵阵寒意颤栗,莫名有种预感,倘若没有依照对方所言,眼前的少女极有可能真会杀了自己般! “……好……好……”艰难得挤出二个短音节,她顾不得许多,只希望那紧紧箍制住自己颈脖的力量赶紧消失。可怕,太可怕了!! “司、司同学,季欣媛一定会说到做到,你、你快把她放下来。”短暂吃惊过后,曹同凯赶紧上前几步,低声劝解道。 纤长如玉指尖陡然松开,司玖好整暇以地退后二步,朝自己的指导老师笑得满脸无辜,“报告老师,我没打算对她怎么着,只是想试试她的衣领质量牢不牢固而已。” “………………” 曹同凯和宿管王阿姨听闻此话,嘴角不由地抽了抽。果然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天生爱记仇。 “咳咳!咳咳!!”一阵剧烈咳嗽声后,终于能够吸入新鲜空气的季欣媛大口大口喘气。她着急忙慌地把歪倒在地的行李箱迅速扶起,勾低着脑袋打算溜之大吉。 “季学姐,你去哪儿?” “司、司同学,我回201室,还有好多东西没整理呢。”被她唤住的季欣媛,结结巴巴回了一句,后背僵直完全不敢回头。 “你的行李箱不要了?”好心提醒道,司玖扬起人畜无害般的笑容,一副助人为乐的模样,“需要我帮忙吗?” “不、不用,我自己完全可以。”僵直地扯扯嘴角,季欣媛脑袋摇晃得好似拨浪鼓,二话不说地拖起粉色行李箱,逃命似地跑开了。 “司玖,上午你好好整理自己的宿舍,下午二点珠宝设计系集合,大一新生将在第十分区训练基地进行军事化训练。” 交待完今天的行程安排后,曹同凯和宿管王阿姨将公寓钥匙交给司玖后,没有多呆一会儿也离开了三楼。 打开301室,司玖目光迅速打量了一圈,发现整个公寓麻雀虽小,但五脏六腑俱全。床铺家什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她只需要拎包入住即可。 将米色窗帘拉开,外头明媚阳光顿时倾泄涌入,光线陡然调亮数度。她动作熟练地打开行李箱,开始整理归置自己的衣物以及洗漱用具。 时间比较紧凑,等司玖将行李重新放好,已经中午十二点。懒得去食堂的她,索性翻出临时买的面包和牛奶暂时代作午餐解决。 下午一点五十,等她赶往集合地点时,偌大的操场早已站满了今年新入大学的学生。而操场附近则停放了一排军绿吉普大卡,想必正是来接他们前往第十分区训练基地的车子。 或许是因为大一新生代表的身份,或许因为那场特别的开学发言,即便司玖重新换了身黑色长衣裤,依旧引来不少视线的注目和小声议论。 “快看,那就是咱们今年的新生代表。” “不愧是咱们名a的第一校花,哪怕穿着成这样,依旧是人群里最闪亮的那个……” “哼,急什么,等这次军训过后,咱们再看看她还剩下多少颜值!” 看不得身边男生追逐对方的眼神,某个皮肤略白的清秀女生小声嘀咕几句,她赶紧掏出口袋里的防晒霜,小心地涂抹在自己的脸上和胳膊处。 众所周知,每年大学军训周期约莫七天至半个月的训练时间,九月虽然已经立秋,但阳光仍旧炽白明媚。无论是谁呆在阳光底下暴晒,时间一长,再白嫩的皮肤都得粗黑几圈! 往届,那些被评为名a学校的校花甚至系花,哪个不是走通关系想方设法地得到病假条,躲避军训的摧残。 “看来,咱们董校长没有批准她的请假呢。” “这次军训,有点意思了。” “别高兴得太早,就算司玖同学的颜值难保,那也比你们强!!” 扎堆成群的少男少女,似乎分成观点各异的二队人马,你一言我一句地互不相让。 “行了,大家请安静,现在开始排队点名。” 反观负责此次军训任务的老师们,颇感头疼地出声阻止道。或许这帮学生们不清楚,但珠宝设计系内的老师们心底却知道,人家司玖同学可不得了,就在之前还被二个院系主任老师抢来抢去呢。 “司玖,快过来。”哪怕操场上来来往往的人影攒动,曹同凯仍旧一眼辩认出那位纤瘦少女,因为她漂亮的外表和周身散发出来的气质,实在太醒目了。 就在刚刚,系主任仲相青还打电话过来,特意叮嘱他在军训的时候,暗中多加照顾这位司玖同学,毕竟对方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 照顾?! 呵呵,仲主任是没瞧见司玖同学和李欣媛对恕的惊怵场面。那力气,实在大得惊人,又哪里需要被人照顾!! 很快,司玖和珠宝设计01班的近三十名同学们挤在了为首的第一辆大卡车里。在去往训练基地的路途中,他们依照惯例开始逐一自我介绍起来自己,本就相仿的年纪,在说说笑笑中,瞬间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大家好,我是司玖,想必你们应该都知道我的名字了吧。”轮到司玖时,她入乡随俗地丢下这句简短明了的话语后,轻轻一笑,不再言语。 “啧啧,怎么不介绍自己的父母和家庭背景呢?”坐在车厢最里角落的短发女生,忽而眨巴眨巴眼睛,故作疑惑地扬声问道,“我想知道能够培养出这般优秀的校花学神,家境又该是如何的了得。” 她的话语刚出,原本热闹欢快气氛陡然一静,大家伙儿你看我我看你,暗自皱眉摇头。大半年前,曾经在校园里闹得沸沸扬扬的真假千金事件,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个唤作佟娅的女生,心里怎么可能会不清楚,偏偏挑在这个时候哪壶不开提哪壶,分明成心和司玖过不去! 一百七十四 少女乌墨瞳眸略过卡车内的同学们,随意落向那名短发女生身上,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我的亲生父母早故,家境普通一般。” 说出这话时的她,表情神态没有半点忸怩自卑,哪怕她的原生家庭和这些同学们相比,差别甚大。可又能如何呢,只要她愿意,完全可以靠着自己拼成富一代。 “嘁,什么家境一般,估计穷得快揭不开锅了吧。司同学,我可听说你家里就只剩下外祖母在偏远的乡下农村生活呢。” 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这佟娅逮住司玖的家庭背景,就是一阵奚落嘲笑。仿佛只在这点方面,她终于寻找到自己比对方强些的优势似的。 “佟娅,别乱说话。”挨坐对面眼镜男生清清嗓子,压低声线阻止道。大家伙都是新生,和和睦睦相互帮助多好,为什么非得把气氛弄得尴尬呢。 “同学,谁告诉你居住在乡间农村就一定很穷?”低低嗤笑起来,司玖想起自家外婆藏有的那匣子金银玉器,随随便便拿出一二件,也价值不菲好么。 “确实,你们都不知道,乡间农村其实也有许多隐形富豪。” 她的话当即引来某些好心同学的附和,为了调节气氛,甚至有位体格略胖的男生玩笑般地提及曾经发生过的真人真事,“前年t大开学新生自我介绍,有个刚刚入校的小菜鸟说自己来自农村,家中靠养牛为生,为了学费爸妈把家里的一只牛给卖掉……” 因为这番说辞,老师和同学们都以为小菜鸟家境贫困,在学校中总是偷偷帮助他。后来有次放暑假时,小菜鸟为表感谢特意邀请老师和几个要好的同学去家里玩。 直到那时,老师和同学们这才惊愕地发现,这个他们以为家中困难的同学,其实是当地有名的养牛大户,十足隐形富豪。 “当他们看见小菜鸟家中豪华联排别墅,和那几十万头牛时,彻底惊呆了下巴!”砸巴砸巴嘴巴,略胖男生将这件奇事描述得绘声绘色,听得其他同学纷纷笑出声来。 当然,总有些不识趣的女生,大煞风景般跳出来刷着存在感。比如,佟娅。 “哟,那司同学你家饲养了几头牛或者羊呢?”故作好奇地眨眨眼睛,短发女生捂住嘴略显得意一笑,“还是说,你外婆饲养鸡鸭鱼类?” “我外婆人呢年岁大了,已经搬来京都颐养天年。而且她没有饲养动物的习惯,最大爱好就是养养花而已。” 懒懒得打了个哈欠,司玖粉红双唇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眼神微冷,“佟娅,知道言多必失,祸从口出吗?” 哪怕距离隔得有些远,但她仍旧从女生面相推断出对方日后的运势,起落难安之命格。家境小时富裕安定,奈何父母因故家道中落,于十八岁时生活彻底反转,此后可谓贫困潦倒。 “你、你什么意思?!”不知为何,在少女那双漂亮眼睛的注视下,佟娅莫名觉得有些心慌。 “别乱说话,否则你家会败得更快。”忽而凉凉一笑,耸耸肩头的司玖。转而看向车外的风景,懒得再理会对方。 “司玖,你这是在胡说八道!”任谁听到这话,心里都不好受。佟娅气得蹭地站起身来,全然忘记了自己正坐在卡车内。 正巧车子一个摇晃颠簸,她身形不稳地朝旁边歪倒,额头撞向车厢铁栏发出砰地声响。她吃痛得叫出声来,泛红双眼泪水朦胧。 佟娅父母以开服装工厂起家,慢慢经营成为规模颇小的服装公司,相比周边那些工薪家庭,也算是小安富裕。 只不过最近这段时间,她几乎都没看见父母在家,偶尔回来也是愁眉苦脸,唉声叹气。虽然父母没有明说,但她隐隐觉得应该是家里公司出现问题。 以前也出现过类似情况,但佟娅父母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家里并没有改变什么。所以这回,佟娅自然也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这种事情居然被一个外人道破,更甚至是刚刚还被她奚落嘲笑的司玖,佟娅觉得十分难堪窘迫。她飞快扫过车内神色各异的同学们,嗤笑地开口道,“有的人自己落魄了,就巴不得所有人也跟着倒霉落魄!” 她家里生意好着呢,想看她沦为穷人,简直天大的笑话! “行了,佟娅,少说二句。”坐在旁边的另一女生,暗暗拉了拉她的衣角,眼角余光却是略过靠前位置的纤瘦少女,神情有点心不在焉。 黄知予和佟娅有些交情,双方家境也算相当,但她在暑假期间都会去家里的公司实习打工锻炼自己,所以更知道一些商业内慕消息。 比如也算得上京都豪门的黎家,短短月余的时间,公司连接失利,投资商撤资退出等等,导致黎家突然破产倒闭。 而与黎家有业务往来的一些小规模商家,遭受池鱼之殃。有些资金链中断难以支撑,纷纷关门大吉。而有些则在苦苦支撑,这其中,就包括了佟家! 可惜,佟娅半点不知自家事情,只知一味地嘲笑讽刺别人。却不知,自己已然处于朝不保夕的危险时刻。 反观这司玖,实在让黄知予刮目相看,不仅仅因为那场独特完美的开学发言,更是因为她洞察着京都商海的暗潮涌动。 看来对方虽然已经与傅家脱离了关系,却依旧游走在京都的上流圈子,必定有着非凡手段。 如此一想,黄知予看向对方的眼神中尤带几分探究,却不想对方似乎有所察觉般地回过头来。少女乌墨瞳眸波澜不惊,未曾有半点不悦恼恨! “…………”按捺住被当场抓包的心虚,黄知予只好朝少女点点头,友好得笑笑,化解掉刚刚一瞬间的尴尬。 她在心里暗自称赞,小丫头果然是难得的好心性。若是她被人这般当众奚落嘲笑,必定不会如此风淡云轻。 此时的司玖,并不清楚眼前散发善意笑容的女生,心理活动得如此厉害。当然就算知道,她也只会回应对方一句,何需在意丧家之犬。 一百七十五 与华国一些大学高校不同,名a贵族学校的大学部军训并非在本校内部进行,而是去往专门的国防教育学生训练营,第十分区训练基地。 刚刚下车,他们这群学生站在基地大门口,望着头顶红星白字的几个大字,不由暗暗吐槽。第十分区,地理位置不仅偏僻而且陈设布置相当简陋! “在这里呆一天都觉得受罪,何况还需要呆半个月!!”混在人群中的一女生,压低声音朝旁边同伴小声抱怨道。 “曹老师,我还可以回去吗?”身形瘦弱的平头男生,犹豫好半天,终于鼓起勇气问了问随行的指导老师曹同凯。 “这都还没开始,你们就已经打退堂鼓了?!”心知这些新生都还只是温室里的小花,曹同凯倒没觉得意外,故意指向不远处没有吭声的黑衣少女,刺激道。 “瞧瞧人家司玖,比你小上几岁,可都没有半点怨言!” 正随意打量军营四周的司玖,耳边清晰捕捉到曹老师这番言论后,嘴角不禁抽了又抽。怎么任何事情都能扯上自己呢,曹老师,难道你不怕给学生我招惹众怒么!! “你们就是前来训练的名a学校新生吧?” 通过传达室的电话,从基地中心小跑而来三名着墨绿军装的青年男子,清一色的寸头。或许经过长时间的风吹日晒,他们皮肤黝黑略显粗糙,但眼神清亮有神,透出普通人没有的犀利。 “您是李长官吧,我们是商业院的指导老师,王福临。” 负责带领各院各系新生的指导老师,瞧见他们三个出来时,当即围了上去,纷纷自我介绍起来。 “李长官,你好,我是珠宝设计系的指导老师,曹同凯。”顺着他们的话,曹同凯指指身后乌鸦鸦的人群无论这群大一新生,赶紧说道。 “行了,都跟我们走吧。” 李长官核对完老师们的身份信息后,大手一挥,声音洪亮,动作干脆利落。 无论这群名a大学新生再如何不乐意,究竟还是随着军队走进了第十分区训练基地。他们依照顺序排队在军营后勤仓库处领取一套迷彩军装,而后男女分开前往各自的临时宿舍。 “哎呀,这什么衣服嘛,款式设计得真老土!” “可不是,大热天的让我们穿这么厚的军装,是想让我们中暑吗?!” “衣服好大呀,根本穿不了!!” 从后勤处再到临时宿舍,这一沿途走来,几乎所有人都颇为嫌弃自己手中领取的训练军装,横挑鼻子竖挑眼。 只有司玖将其抱在怀里,纤长手指抚过这一片军绿色,心中莫名欢喜起来。或许因为外公薛重山曾经是位军人的原故,又或许她体内吸纳了不少浩然正气的原故,她向来喜欢亲近这种军绿色。 唉,突然有点想外公了。 其实,司玖之所以特意前来参加军训,主要还是因为军营里回荡着的浩然正气,正是她加快修习玄术所需之物! 司玖被分配在了暂时编制的新生训练一班,意外地和黄知予、佟娅同班,甚至同一宿舍。军营里的宿舍和学校相比,简直一个天上地下。 类似于大通房似的住处,埃个摆放着十五张上下睡铺,同样意味着未来的七天甚至半个月的时间内,她们二十个女生即将挤在这间看似宽敞实则拥护的地方,共同度过新生军训的生涯。 “这、这还怎么住人!” “太小了,咱们转个身都能碰到一块!!” “可不是嘛,都没有隐私权利了!” 无视其他女生的抱怨,司玖快步走向已经张贴好自己名字的睡铺前,动作麻利地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衣物。她的床位在下铺,而且所带的衣服东西并不多,短短三分钟,她就已经收拾完毕。 今天中午时间匆忙,随便对付几口面包的她,此刻肚子有点饿了。本打算以最快的速度跑去军营食堂,尝尝他们后厨的手艺,奈何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一阵突兀的口哨声忽然响起,在众人迷茫得还没反应过来时,她赶紧放下手中的事情,径直站立在睡铺前,双手垂直贴着大腿,背脊挺直地等待着长官到来, “现在,停止你们手头上的任何动作。”迈着方正的大步,李长官走进01班的女生宿舍,没有半点废话直接命令道,“军营,是个庄严神圣的地方,哪怕只是简单的训练基地,也请务必保持它的整洁干净。” “手机、平板电脑等等一切通讯设备,在训练期间全部上交……” 为了防止军营内部的机密情报泄露,在军营基地训练时禁止使任何外来的电子产品。不过鉴于这只是针对于大学新生的简单训练,所以他们容许每人在上缴手机前,可以和家人通话五分钟说明情侣。 当然,若是有特殊情况,需要紧急联系时,由指导老师向李长官汇报,经过同意后方能借用军营内部电话联络。 “什、什么,不会吧,没收手机?!” “要命了,我每天必须听着手机里的催眠曲,才能睡得着!” “完蛋!我微博好几万的粉丝流量呢,如果七天半个月不更新动态,会掉粉的!!” 一班女生听到李长官满脸严重地宣布第一条军营规定时,情不自禁地扯了扯自己的头发,郁闷暴躁地近乎哀嚎。 无论女生们如何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如何可怜巴巴地哀求着,依旧无法动摇李长官宣布的这项决定。 “从现在开始,你们只有五分钟的通话时间。时间一到,手机立马上交!” 司玖默默地拿出手机,飞快拨打着家里的电话,先是给外婆梅兰报平安,说明自己因为封闭式训练无法和外界及时联络后,又询问了下她老人家的身体状况,叮嘱对方记得按时浸泡自己配制好的药浴汤。 在外婆梅兰殷切叮嘱下,挂断通话的她又迅速拨出一窜熟悉的电话号码。当她意识到自己拨打给封禹时,神色莫名一怔。因为刚刚除了外婆外,她率先想到的联系人就是封禹。 一百七十六 唉,果然,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 哪怕心底再怎样感慨万分,司玖仍旧遵从内心想法拨通了封禹的电话,嘟声刚刚响起,瞬间就被秒接。啧啧,这厮接电话的速度够快的。 此刻的她并不清楚,早先前封禹帮她存在手机里的号码,是他特别的私人号码,这样才能避免被其他人的电话给占了线。 “难得,居然主动打电话给我?”隔着手机另一端,正翻阅资料的年轻男子,轻翘眉峰顺势轻扬,眸光微动,半开玩笑半认真道,“突然莫名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给你一点阳光,你就灿烂了?”低低轻笑出声,司玖眼瞅着时间所剩不多,只简短地说了句,“新生军训期间,大概半个月的时间,暂时无法和外界联络。” “这些天,你手腕的驱魔平安结千万别摘下来,万事小心。如果真有突发紧急情况,你打这个电话……” 虽然学生们无法和外界联络,但却没规定外界不能和这里联络。她刚刚在来的路上时,已经偷偷破解了第十分区的训练基地局域网站,得到军营内部联系方式。 “好,军训结束记得第一时间回我个电话。”半个月?时间有点久呢。封禹低垂鸦羽般的眼睫,修长手指在桌子上叩了叩,不知在想些什么。 “行,通话时间已经到,我先挂了。” 耳边响起李长官倒数计时,司玖顺势挂掉电话,眼角余光恰巧捕捉到斜对面某束探过来的视线,她注意到是那之前在卡车劝过话的女生,名字应该叫黄知予的女同学。 此时对方也正好打完电话,瞧着样子,倒也是个难得的明白人。 “……三……二……一……时间到!” “现在,开始依次上交手机和所有电子通讯设备。”李长官锐利眼神逐一略过01宿舍的女生们,语气刚正严肃地提醒道,“倘若发现偷藏电子通讯设备者,你们01宿舍的全体人员都将因为她而受到处罚!” “什、什么!!” “不公平,长官,这不公平!” 原本还打算偷偷私藏的某些女生,顿时满脸的不高兴,可在李长官高强压气势下,只能小声地发着牢骚。最后大家伙不得不将自己手机和平板电脑之类全部上交,更甚至怕被别人连累,而暗暗监督起别人的动向。 既然决定前来军训,司玖自然选择遵从军营部队的规定。只见她从善如流地在简单行李包里翻出一银色手机和掌上电脑,连带着自己平时所用的手机,一并交给了李长官。 “啧,看不出来你们这群新生,除开平板电脑外,可谓人手二部手机。”望着第一张床铺堆成小山的电子产品,李教官表情似笑非笑,继续开口道,“另外,军训期间禁止从外带来一切零食!现在,从把你们包里的零食都交出来!” “不会吧,还有没有人性!” “手机没收也就算了,零食都不让吃,简直要人命!” “报告李长官,以后肚子饿怎么办?!” “放心,饿不死。我们会派发专门的充饥饼干,补充你们消耗的能量。”凉凉地瞥过发问的女学生一眼,李教官方正下巴顺势抬起,示意女生们开始照做。 很快,第一张床铺堆满巧克力、饼干和薯片等等各式各样的零食,看得随后推门而入的小兵哥哥嘴角抽了又抽。他得到李教官同意后,将大麻袋放平,几个扒拉便将堆成高山似的禁止品全部装进袋中,迅速撤离。 “你们确定已经全部交出来了?”跶跶跶,李长官在宿舍过道走了个来回,表情随意扫视着微微低头的女生们,重复询问道。 而后,他停住脚步,转向垂手站立的某个少女,一双眼睛目光如炬,“我刚刚瞧见你没有上交任何零食,难道什么零食都没带?” “记住,但凡发现你藏有任何外来零食,那么她们都将和你一同受罚!” “报告李长官,我确实没带零食。”抬起头,司玖乌墨瞳眸定定回视着李教官,一改懒散神色,语气认真地回应对方。 嗯,自己曾经也算是高干子弟吧,自然也清楚军营部队在出动或者归建,甚至野外任务时,除了军粮,是禁止随带任何零食。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司玖杜绝了一切零食。 “但愿如此。”话语犹带几分置疑,眉头轻挑的李长官显然有点不信,却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而离开01班女生宿舍,“晚餐后,好好休息,明天正式开始训练。” 听说曹老师介绍,珠宝设计系大一新生当中有个才十五岁的跳级生,想来应该就是她吧。看上去确实要小些,但是胆子和周身气场却不输给任何人。 李长官身影一离开,宿舍内好几个屏住呼吸显得小心翼翼的女生,暗暗吐了口气,表情略显放松。她们开始凑到一起,叽叽喳喳讨论自己特意带来化妆防护品。 “佟娅,你怎么了?”坐在05号床铺上的女生,发现自己对面07位置的短发女同学莫名沉默,不禁疑惑地开口问道,“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 “啊?哦,没、没什么。”呆呆倚靠床栏的佟娅,勉强笑笑,随即坐在床边,眉头紧皱。此时她已经没有心思整理行李了,因为刚刚那有限的五分钟时间,她根本没能拨通家里人的电话! 也不知发生什么事情,无论父亲还是母亲的手机号码,一直嘟嘟嘟,处于盲音状态。 内心闪现几分不安的烦燥,她无意识地咬咬手指,讨厌的李长官,非得没收自己的手机,不然她可以再打电话回去试试。 讨厌的军训,规矩这么多!其实佟娅根本就不想来军训,可惜提前申请的病假条,学校不批准,没办法,她不得不和同学们一起过来。 目光扫过斜对面,正弯腰将行李箱塞进床底下的某人,她不禁气恨地瞪向对方,都是她,该死的司玖,故意在车上说出那番话语,成心给自己添堵! 如果她父母出了事情,一定就是司玖在诅咒自己,她非得和对方没完不可! 一百七十七 敏锐地接收到某道满含恶意的目光,司玖根本不用回头,也清楚究竟是谁。除却之前在车内有过争执的佟娅外,不作他想。 只要不招惹她,她也懒得搭理。 晚餐,他们在训练基地的大食堂解决,与一众军绿训练服的兵哥哥般,围坐在桌子边吃忽。相比小炒,大锅饭总是欠些香气四溢的味道。 “这是什么青菜,焉巴焉巴的……” “快吃吧,待会儿饿了,可没零食吃。” “真把我们当成食草动物,好难吃……” 仿佛温室里的花儿般,这群名a学校新生提起筷子,挑三拣四。坐在更远位置的老兵们嘴角抽抽,若非李长官在旁边监督,他们非得好好和这帮学生好好说道说道,什么叫食草动物!! 在一干愁眉苦脸吃饭的新生当中,某个坐于角落位置的黑衣少女,表现却尤显特别。她下筷速度不急不慢,保持着匀速状态,好似眼前餐盘里的饭菜颇合她品味,直到光盘为止。 与她相邻座位的另一女生黄知予,眼神微微闪动,开始有样学样地扒着餐盘里的饭菜。明天开始训练,必定消耗大量体力,无论如何,今晚还是得填饱肚子以防万一。 而离得不远处,李教官暗暗将她们各自的神色看入眼底,不由点点头。原本听曹老师所言,他以为要对这个更小些的女生适当地降低要求。 没想到,反而是她,在这群大一新生中显现得颇为出色。若是明天训练军姿,她也能够继续保持上佳的话………… 此刻司玖若是知道仅仅因为这顿晚餐,自己就已经成为李教官密切观察的对象,必定会哭笑不得。她曾经经历过好几个末日世界,资源食物极度匮乏的环境,为了活命,杂草树根都吃过。 只要食材干净安全,无论味道有多难吃,她都能面不改色地将其吃光,更别论区区大锅饭。 吃过晚餐,休息一个小时后,就着朦胧夜色,她独自一人开始在宿舍前方偌大的操练场慢走几圈。深深吸了口气,她感觉到浓郁的浩然正气萦绕周身,心中泛起几分雀跃欣喜。 夜空银白月光洒落头顶时,司玖索性随便找块干净地方,盘腿打坐起来。果然,在月华之力和浩然正气的双双加持下,她吸收炼化玄气的速度有了明显增加。 入定一个多小时后,她缓缓吐出口气,顺势睁开双眼。趁着就寝时间还未到之前,她迅速沐浴洗漱一番,跳回自己的铺位开始睡觉。 天色刚刚灰蒙蒙亮起时,军营宿舍楼间就响起了嘹亮的口哨声,相比那些训练有素的老兵们,昨天才刚刚抵达的新生,显然没有进入状态。 “紧急集合,新01、02、03班紧急集合!” 一些睡得时间很晚的同学们,索性将薄毯蒙住自己的脑袋,用以隔绝那扰人清梦的口哨声。 “这是紧急集合,起来了,大家都快起来。” 提醒同宿舍的女生们一句后,己经穿戴整齐的司玖,以最快速度刷牙洗脸,而后整理床铺,迅速打起轻装背包。 住在斜对面上铺的黄知予,在听到她特意提醒时,咕噜翻身坐起,着急忙慌穿好迷彩军装,胡乱地叠了下被子。 “司玖,等等我。” 等二人前后脚离开宿舍小跑地来到操练场时,时间刚好三分钟。此时,操场上除了寥寥十几人外,就只有负责训练的一排教官和随行的老师们。 “就出来这么几个人?”负责今日训练的李教官,目光飞快扫过眼前十五名新生,在注意到司玖时,神情莫名一顿,“小陈,你记录下没有出来的人数,等他们集合后,领罚跑步五圈!” “是,李连长!”李教官身后跟随的士兵当即抬头挺胸,声音洪亮地应答道。 “很好,现在衣冠不整者,出列!”望着操场上本就稀少的新生们,李教官没有半点犹豫地开始剃除不合格者,“领罚跑步三圈!” “未整理床铺者,出列!” ………… 紧随司玖后面的黄知予苦着一张脸,却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得任命地跟着那些表现不合格的同学们开始罚跑。 操场正中央,先前依照紧急集合匆匆赶来的十五个新生,在李教官一顿操作猛如虎下,仅仅只余五人!! “告诉我,你的名字。”李教官目光落向最左侧表现很不错的唯一女生,表情严肃地询问道。灰蒙蒙的天色底,少女盘扎头发整整齐齐地纳入军帽中,哪怕神态表情显得懒散,但那身迷彩军服底下,难掩她挺直背脊。 最让他侧目的是,少女后背随带的行囊包,叠得整齐利落,明显是个有经验的老手。 “报告长官,我是01班司玖。” “你以前在军营生活过?”按捺不住好奇地询问道,李长官眼底难掩几分欣赏之色,嗯,年纪虽小,但表现得却让人眼前一亮。 “报告长官,我外祖父曾经是名老战士。”随便找了个合适的理由,司玖双眼眨也未眨,难得的一本正经。 难怪,原来如此。李教官点点头,询问清楚其余学生名字后,扬声道,“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现在开始报数!” 等到报完数,他简短说完二句勉励鼓舞的话,立马大手一挥,就地解散。 背着行囊包的司玖,慢悠悠走回01住处时,宿舍其他女生急急忙忙都跑了出来,留下一路的小声抱怨。 “司玖,你怎么不提醒我们呢?” “我提醒过,只是你们选择性地失聪了而已。”耸耸肩膀,司玖瞧见她们急忙奔出的模样,暗暗摇头,有心朝旁边避开,好意为她们让路。 偏偏就有那么一个不长眼的东西,明明知道她站在门口旁边,非得勾着头像只蛮牛般横冲直撞。 司玖抬起白皙的手掌,眼疾手快朝身前一伸,当即将某个直冲过来的身影格挡在外。她粉红唇角微微勾起,语气漫不经心嘲讽道,“我可是个女生,投怀送抱对我没有任何用处。” 一百七十八 横冲直撞的女生,齐耳短发,正是佟娅。 昨晚担心父母辗转难眠,直到深夜十二点多,她才迷迷糊糊睡着。以至于,她根本没有听见紧急集合的哨声。 等她被宿舍乒乓声响吵醒后,才从同学口中得知,紧急集合每晚十分钟,加罚操场跑步三圈的消息,彻底蒙住的她,赶紧跳下床,跟随其他女生一同冲出宿舍。 恰巧,她看见身穿迷彩军装神采奕奕的司玖正在门口旁边,心中憋着口恶气,使得她想也未想地用肩膀撞过去。 本以为对方会被自己直接撞倒在地,当众出丑。但佟娅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眼前少女仅仅伸出一只手掌,硬生生将她整个人给拦截住了! 该死的司玖! 她双目通红得瞪向近在咫尺的那张漂亮脸庞,心中暗恼不已。若非对方在卡车上故意说出那番话语,她就不会过于担心父母而整宿难眠,更不可能被罚跑操场五圈! 敏锐察觉到佟娅眼底深处闪烁的小恶意,司玖当即扬起粉红双唇冷冷一笑,纤细皓腕微微用力,毫不客气地直接将对方推了出去。 似乎没有料到军装少女的力气竟然不输给男子,佟娅被对方这一推,连连后退二步,歪倒身形重心不稳,卟咚摔倒在地。 从佟娅低头故意朝司玖身上撞去,再到她反被推跌在地,整个过程不过短短三四秒钟的时间。事情发展太快,旁边的女同学们甚至没有来得及看清,就听见一声尖锐的哭喊声陡然响起。 “司玖,你别太过分!!” 屁股着地的佟娅疼得眼泪水直打转,她再也忍不住地冲对方尖声叫道,“你为什么故意推倒我!” 佟娅嚷叫声,当即引来其他女同学回头一瞥,她们双眉微皱心中暗恼,这二人也不瞧瞧什么时候,居然还在闹别扭! “是你自己不长眼,非得往我身上撞。”先前好心给宿舍女生让路,司玖早已经站在大门口偏右侧的位置上,而去往操场集合的方向则是相反的左侧! “不过轻轻挡了你一下,谁知道你这么没用。” 这句话却是点醒了走廊外闻声跑出来的其他系学生,没错,人家都已经往右边避开老大空位,自己左右不分巴巴地冲到人身上,摔倒了又能怪谁。 司玖和佟娅的争执,很快引来了李教官等人。他们目光严肃中带着凌厉,左右环顾在场众人一眼后,冷冷地问道。 “报告长官,司玖她故意推我!” 反正刚刚的事情,根本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佟娅心思飞转,率先开口道。本来她紧急集合迟到,需要领罚跑步五圈,结果出了这么一变故。 正巧可以借着此事,躲避惩罚,而且还能给司玖一点厉害的颜色瞧瞧,何乐而不为! “01班司玖,你推同学了?”李海眉头皱成了疙瘩,转过头来询问另一当事人。他隐隐觉得事情应该另有隐情,所以才想听听司玖的回答。 “报告长官,我当时站在门口很偏的右边,她本来是往相反的操场位置,但不知为何,突然转变方向朝我撞过来。” 一五一十如实告知,至于李教官等人信或不信,她并不在担心。司玖乌墨似的瞳眸若有所思地瞥向宿舍外栏杆处,表情懒懒洋洋,“我被吓得伸手去挡,结果她自己摔地上了。” “司玖,胡说八道!明明就是你故意推我!” “我有没胡说,李教官一查便知。”没有半点慌乱,司玖甚至懒懒倚靠在墙壁,目光带有几分似笑非笑的嘲讽,“在咱们正二点方位,隐匿着电子眼,想必将刚刚发生的一幕全部拍了下来。” 相较于外界普通惹眼的监控摄像头,第十分区训练基地的监控设备显得小巧而且隐藏性非常不错,时常会让人忽略的存在。 别说是佟娅了,如果不是她天生感官敏锐,恐怕也很难发现呢。 司玖的话语一出,佟娅眼神当即微微闪烁,脸色嗖地巨变。她低垂脑袋,掩饰双目深处飞快闪现的心虚,呐呐低喃道,“我起床晚了,心里着急,一时没有分辨出来方向。” 她的这副模样,落在李教官等人眼中,自然很是可疑。李教官抬手招来身后跟随的小士兵,轻轻耳语几句,吩咐小陈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彻查清楚,还司玖同学一个清白。 于是没过多久,在某段清晰无比的监控画面之下,他们判定佟娅在冲出宿舍时,故意调转方向往司玖身上撞过去。幸亏司玖反应迅速,用一只手将对方拦截下来。 “01班佟娅,紧急集合迟到二十分钟,罚跑操场十圈。另外,军识第一天就故意滋生事端,加罚五圈!” 原本故意闹大此事的佟娅,脸色已经惨白得毫无血色。今天可谓彻底失算,赔了夫人又折兵! 整整十五圈,若是真的跑下去,自己不死也半残了。她故意咬咬下嘴唇,可怜兮兮央求道,“李长官,我真没注意到她站在门口,绝对没有闹事的打算……” 可惜,李长官在训练基地向来素称李阎王的美名,铁面无私,毫不念情。他只冷冷地瞥了眼佟娅,意有所指道,“01班佟娅,距离紧急集合已经过去了二十五分钟,再过五分钟,可就不是十五圈了。” 后牙槽磨了又磨,佟娅气恨地剜向罪魁祸首,最终双脚重重一跺,乖乖跑去操场集合。整个一上午,别人在食堂吃早餐时,她在罚跑,别人练军姿时,她也在罚跑。 更甚至,大家伙儿已经开始午饭时分,她仍在操场罚跑。 相比佟娅一身的狼狈模样,司玖在上午训练项目中可谓顺风顺水。毕竟也就是最为简单的抬腿军姿而已,她站在队伍的最前一排,和同学们一般无二,顶着头顶明晃晃的阳光,足足站了二个小时。 或许因为站姿时间太久,操练场上原先还整齐的方队慢慢地东倒西歪,许多同学因为支撑不住,抬腿动作早就不再标准规范。 在这群学生当中,某道身影却犹显醒目,明明同样的迷彩军装,可其背影却笔直挺立,并没有因为时间一分一钟地过去有任何改变。她抬腿动作,一如先前纹丝不动。 明明头顶炽热的阳光,可少女如玉白皙脸庞除却微微泛红外,甚至根本没有出汗。 负责训练项目的李教官见状,不禁暗暗称奇,没有想到,小姑娘的耐力和毅力相当惊人呢。 “立——正,稍——息。一排第五个,出列!” “你给大家试范下,刚刚的抬腿动作。” “是。”被点名的司玖,闻言出列站在一群大学新生面前,展现出自己如同教科书般的标准动作。 “好,不错,大家要像司玖同学好好学习,拿出自己最认真的态度。”双手反执于身后的李长官,目光飞快略过操场上01班的女生们,正式宣布道,“鉴于司玖同学的表现,我现在任命她为训练期间01班的女生班长,大家应该没有意见吧。” “呵,又是新生代表,又是01班班长……” “哪里还敢有意见。” 虽然李长官突然宣布的任命结果,让班里几个女生心中略有不服,却又没敢表现出来,暗暗腹议几句。可瞧瞧人家刚刚的表现,最后只得闭上嘴巴,偃旗息鼓。 “……”被强塞个班长职务的司玖,无语地抽抽嘴角。正所谓职务越大,责任越大,她来第十分区军训不是来混班长的,只是为了能够更好地修行,好吗? 解散休息时,她特意去找李长官表明自己有心无力,明明自己年龄最小,为什么非得让她操最大的心。 奈何李长官神色莫名扫过她一眼,语重心长地劝解道,“在部队军营,个人能力出众并不能代表什么,集体团结,集体荣誉才是关键。” 随同李长官的曹老师,瞧着司玖并不上心的模样,赶紧偷摸摸地找她单独谈话,并透露出学校老生们众所周知的秘密。 名a贵族学校,为了检验学生们的训练成果,每年新生军训即将结束时,各系各院都将进行各人赛以及团体赛大比拼。获胜班队,不仅能够个人加分,还可以有助申请奖学金以及期末评比。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能够提高各系各院在大学部的赛制排名! “司玖同学,往年咱们系在新生军训大比拼,从来都是车尾成绩。今年你的出现,让我看到了一丝希望。”拍拍高瘦少女的肩膀,曹同凯见识过对方隐藏在纤弱身体下的力量爆发,半认真半玩笑道,“咱不求第一,只求别在最末。” “…………” 好低的要求。眨眨乌亮眼眸,没再推脱的司玖重新回到宿舍,暗暗打量同住的其他女生,评估她们各项体能实力。 据曹老师介绍,新生军训大比拼分女男个人以及团体赛,其中包括野外拉练,攀爬连续障碍,军事射击等等项目。 嗯,女子个人赛,她倒不担心,就是团体赛有些棘手。她需要从中挑选一些体能不错的女生,趁着军训期间,有针对性地着重训练才行。 既然军训结束时必将举行新生大比拼,那她索性费些心思带着其他女生,努力争取得第一名。也不枉,她跑来训练基地这一遭。 司玖刚准备去食堂进餐,01宿舍大门被人踹开,二名同学架着某个累得几乎虚脱的女生匆匆走了进来。 仿佛从水中捞出来般的佟娅,头发湿漉,面容惨白毫无血色,双眼几乎眯得睁不开来,军绿色迷彩服后背和前襟更是大片大片的染湿。 “快,快扶她回床上休息!” 几人七手八脚地将佟娅抬回床铺,而后又好心得倒了些温开水喂给她,以防严重脱水。 整整十五圈,刚开始还好,越到后面她简直累得慢慢走完了十圈!佟娅觉得自己好像死过一回般地,浑身上下脚趾头都不愿动了。 瞧着佟娅瘫倒在床上,模样极其狼狈,司玖却只是淡淡瞥过一眼,仿佛看待不相干的人般,直接离开宿舍。 “班长……” “她就这样走了?!” 围在佟娅身边的几个女生神色瞬间变得古怪起来,她们互相对视一眼,无奈地摇头叹息。原本以为已经被任命为班长的司玖,必定会摒弃先前的芥蒂,有心询问几句。 额,好吧,就算没有心,总会做做样子吧。可人家呢,居然像没有瞧见似的,转身就走了! 班长?!哪怕累得再不愿睁开眼睛,可当佟娅听见她们的悄悄话时,霍然睁开眼帘,气若游丝得询问道,“谁?我们班长是谁?” 莫名的,她心底有种很不好的预感,难道,难道是她么?! “哦,你在跑步并不清楚,就在今天上午,李长官任命司玖成为01班女生的班长。”其中,一名字叫做刘静的女生,压低声音道。 该死的,司玖居然变成班长了?!得知这个消息的佟娅本就惨白脸色,更加阴沉难看,怎么办?! 很明显,对方如今压着自己一头。接下来的军训生活,难保对方不给自己穿小鞋,日子很可能变得非常难过。 刘静等四个女生也联想到这点,心底暗暗升出点点同情之心外,瞬间又想到什么,连忙起身。她们暗暗使了个眼色,笑呵呵道,“现在到了午餐时分,我们先去吃饭,呆会儿给你带点过来。” 看来,这段时间她们还是少和佟娅亲近得好,毕竟现在01班女班长是司玖,谁知道对方会不会有其他想法呢。 等到宿舍再无其他同学后,佟娅咬紧牙关强撑着疲软的身体,慢慢移下床。她吃力地从床铺底下行李箱中,翻出二条巧克力,双眼闪动着恶意的冷笑。 昨天李长官让女生们上缴所有外来零食时,暗藏私心的她并没有全部交出,故意留下一些巧克力。现在,刚好可以利用利用。 佟娅强撑着最后的一丝力气,慢慢朝司玖床铺的方向挪动,心底讥笑道。哼,无论如何,她绝对不能让司玖做稳班长的位置! 一百七十九 从食堂出来,正准备上床午休的司玖,敏锐察觉到自己床铺底下的行李箱有被人挪动过的痕迹,心思微微一动。 眼角余光不易察觉扫过躺在床铺睡着的佟娅,她暗自摇头冷嗤出声,都变成这幅德性了,居然还有力气整妖蛾子? 谁给她的勇气?! 司玖弯下腰将行李箱悄悄拿出来,打开顺势摸了摸,居然在自己裤子口袋摸到某些本不该有的东西。她略略沉凝一会儿,动作飞快将东西收回自己的裤兜里,暗暗嗤笑。 没想到,对方居然还跟她耍这种小手段,唉,简直班门弄斧呢。 经过中午休息调整,总算缓过劲来的佟娅,看着四下再无其他人的宿舍。她视线落向斜对面床铺,神情透出几分得意。 呵呵,司玖,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下午正在大太阳底下练习正步走的司玖,忽而被李长官叫了过去。他和身后的曹老师等人,表情严肃地盯着她好一会儿,缓缓开口道。 “01班班长司玖,刚刚有人举报你,藏匿外来零食,故意隐而不报。” 果然,来了。司玖一把抹去额前沁出的细汗,睁大无辜眼瞳,故作诧异地否认道,“长官,这不可能的事情,我根本没带任何零食进来。” “你确定?”浓眉皱得几乎能夹死只蚊子,李海直觉这姑娘并没有说谎,可举报者却言之凿凿,更甚至说自己亲眼瞧见司玖趁人不注意,偷吃零食巧克力! 相比佟娅所言,他更倾向于司玖的话,不过司玖如今可是他任命的班长,为免被人徇私舞弊,确实必须检查一番,以证清白。 李教官等人随着司玖走进01班女生宿舍,正躺床铺上休息的佟娅听闻动静后,赶紧爬起来指着司玖,开口道,“报告长官,就是她私藏零食在行李箱里!” 吃一堑,长一智。佟娅将宿舍里里外外查看了遍,并没有发现任何电子眼或者摄像头。只要李教官从司玖行李箱里搜查到巧克力,那么她定然有嘴也说不清! “佟娅,我知道你记恨自己被罚一事,但你也不能随便诬陷别人。”冷冷嗤笑对方,司玖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斜睨了眼对方,神色不慌不忙。 “你说我诬陷,有本事你自己打开行李箱,让我们大家瞧瞧!”死到临头,还想嘴硬!!若非佟娅浑身酸软脱力,必定上前抖开司玖的衣物,亲自抓她个正着!! 曹同凯注意到这个叫佟娅女生异常激动的眼神,顿时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了。他心底咯噔一下,暗暗责怪起这个毫无脑子的女生,真够蠢的! 昨天李教官就已经表明态度,但凡抓住隐藏外来零食者,整个宿舍的女生都要受其牵连全部被罚!! 这个佟娅为了将司玖拉下班长的位置,想必趁着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往司玖行李箱塞了些禁止品。如此一来,司玖班长位置必定不保。 可其他无辜的女生呢?还有她自己呢?笨蛋,自私且自利的笨蛋!! 正琢磨着该如何出言阻止的曹同凯,却接收到了司玖暗示安抚的眼神,心下当即一松。啧啧,看来司同学早就察觉出不对劲了,自己的担心多余呢。 “佟娅,你说我私藏零食,那我就给你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藏。” 说完这话,司玖将床铺底下的行李箱拖出来,迅速打开,而后将衣服一件件抖开。 望着斜对面的少女一件件拿起衣服,佟娅努力维持表面的平静,但眼底兴奋却是掩也不掩住。直到对方拿起某条黑色长裤时,她恨不能直接开口提醒他们,零食就在那裤子口袋里!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司玖当着大家伙的面,抖抖黑长裤,却并没有任何东西掉出来! “不、不对!!”喃喃自语,佟娅眼神由兴奋瞬间转化成深深的错愕不解,明明自己就是将巧克力放进去了,怎么可能会没有?! “不、不可能,她的行李箱里明明有巧克力的……” 似笑似笑地望向斜对面的女生,司玖故意将行李箱里面的格层甚至小口袋的东西全部翻出来,放下铺一放,挑眉问道,“你认为我藏匿零食,那它们在哪呢?” 直到此刻,佟娅恍然明白肯定是对方发现自己暗中做下手脚,所以早就有了防范!可恶,太可恶了!! “佟娅,你为上午被罚一事记恨班长,所以故意诬陷?”李海双眉一竖,斥责声音隐含凌厉,“佟娅,因为你的胡闹,耽搁了我们多少时间?若是在行军打仗时,哪怕耽搁几秒钟时间,都是在延误战机!!” “长官,肯定是她把巧克力全部吃掉了!”佟娅不管不顾叫嚷出声,反正宿舍并没有安装监控,如今只有死死咬住司玖不放,自己才有可能避免再次被罚! 如果司玖被拉下班长的职位,她被罚也就算了,可偏偏司玖行李箱里什么也没搜查到,自己又怎能甘心! “巧克力?”偏过头来,身着迷彩服的少女伸手点点自己漂亮下颔,似乎记起什么似地,恍然道,“李长官,我记得昨天刚刚入住时,看见佟娅同学行李箱里带有巧克力,想来巧克力应该是她自己的吧。” “长官,我现在怀疑佟娅同学贼喊捉贼!” 本以为这件事就此揭过的曹同凯,瞧见司玖这番故意操作,顿时也蒙圈了。孩子,连你也傻了么,佟娅一旦被搜查出藏匿外来零食,你自己也跑不了的! “没有,我昨天已经把带来的零食全部上缴了……”恶狠狠瞪了眼对面少女,佟娅摇头摆手,连忙解释起来,“长官,她才是在诬蔑我!” “是与不是,我们搜过才知道。” 李海闹不明白司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既然双方有争议,不如就用事实说话。唉,往年总觉得新生难带,没想到这届的新生更难带,连诬陷栽赃的手段都使了出来,以为他们在军营基地上演宫心计电视剧呢! 一百八十 从司玖突然反过来报告李长官,说见过自己行李箱的巧克力时,佟娅不禁联想到某个可能性。或许对方识破自己做下的手脚后,又反过来将计就计,把巧克力塞进了她的行李箱中?! 可转念又是一想,中午时分她虽然累得睡了一会儿,但都是挑在同学们都在宿舍的时侯,而且在她们离开前,佟娅就已经睡醒了,司玖根本没有机会出手! “行,李长官你们搜吧,我身正不怕影子歪!” 如此一想,心中只觉安定不少的佟娅,不由鄙夷不屑起来,自己可没那么傻,之前剩余的巧克力早就被她趁无人之际偷偷吃进肚子里,根本无人知晓。 她的这幡态度反倒让曹老师暗暗诧异,难道对方也和司玖一般,早早就有了防备?他下意识看向旁边的司玖,但对方表情由始至终都笑意浅浅,根本窥探不出半点思绪。 为了避闲,司玖自然不会亲自去搜查佟娅的行李箱,所以只能让指导老师曹同凯搬出行李箱,结果才刚刚打开,赫然瞧见二条包装完好的巧克力,大咧咧地放在衣服最上面! “…………” 这抓贼抓得也太简单了吧。李海和曹同凯飞快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底看出了隐藏的无奈,佟娅同学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不、这不可能!” 哪来的巧克力?而且数目恰巧也是二条!!佟娅难以置信瞪大双眼,神色激动地从床铺上跳下来,却一时忘记自己虚脱无力的双腿。 脚下一软,整个人狼狈得扑倒在地。她却顾不得许多,直接抓住那巧克力仔细打量,赫然发现它们正是自己塞进司玖行李箱的东西! 怎么回事?!它们是什么时候又回到自己的箱子里的?! “佟娅,你自己私藏零食,却企图诬陷自己的班长,现在罚你跑步五圈。鉴于你今天已经被罚跑了十五圈,明天和小陈报备下,自己领罚吧。” “长官、我没有……”佟娅还打算反驳几句,可惜李海和曹同凯根本没给她解释的机会,径直离开。当然在离开前,又丢下一句话,“01班长,01宿舍全体女生罚跑五圈,同罪并罚。” 他先前就告诉过这群女生,若是当中发现有谁期间私藏外来的零食,那么整个宿舍女生受其牵连一同被罚。这句话,并非玩笑。 可怜的01班女生,下午还不容易捱到训练项目结束后,本以为可以回宿舍好好躺下休息,却被告诉佟娅因为私藏外来零食而被罚跑操练扬,她们也跟着一起被罚! “什、什么,我们也还要罚跑五圈?!” “搞什么东西嘛,我们本来就很累……” “佟娅也真是的,自己私藏外来零食,却害得我们也被罚!!” 一时间,整个01班女生们可谓怨声载道,哪怕往日和佟娅有些交情的女同学,心中难免也有不满。更甚至,就连向来颇好相处的黄知予,不由地暗生微词。 毕竟围绕操场跑五圈,可不是短短几百米,而是足足四千米好么!! 操练场上,作为班长的司玖,自然同样也得陪罚。刚开始她跑在前面带队,后来不知为何,慢慢地她落在队伍的最后面。 负责监督的士兵陈亮看得眉头微皱,刚开始还以为01班长体能不行,可随着她们一圈圈增加,他细心地发现司班长的跑步看似不快,却如平直线般始终保持着匀速。 最为明显的区别是,其他女生每每经过他身边时,面红耳赤,气喘吁吁地呼吸急促。而跟着她们身后的01班长却是脸不红,气不喘,甚至还悠闲得左右环顾! 察觉到小兵陈亮偷偷观察自己的视线,司玖扬起漂亮的双眉,朝他点头轻轻一笑,模样明显很是轻松。 “…………”陈亮表面仍旧板正着脸,可暗地里却是肃然起敬,果然,李连长就是慧眼如炬! 五圈过后,终于抵达终点的01班女生们,个个喘气如牛,汗流浃背,恨不能就此瘫软在地。 看出她们状态疲累之极,司玖当即拍拍手掌,声音清亮掷地有声,“行了,都不准躺地上,大家慢慢走回宿舍,再休息!” 因为她清楚,一旦这帮女生瘫倒在地,很可能就起不来了。 原本累得想直接坐地上的女生们,听到新任班长发话,神色各异。大部分人双手扶住后腰,一步三挪,慢腾腾地走回宿舍。 只余零星几人,根本懒得理会,卟咚一声,直接原地或坐或躺。切,不过才十五岁的小女生,懂得了多少! 瞥过那四个女生一眼,司玖没有再出言相劝,直接转身走回宿舍。作为班长,她有责任义务提醒班里同学,但对方若执意不听,她也懒得强求。 总归一句话,她们自己的选择,自己负责! 司玖走路的速度并不快,但在这群慢腾腾近乎挪动的迷彩服身影中,显得格外醒目。没过二分钟,她就将其他同学甩在了身后。 望着那道背脊挺直,毫无半分疲态的少女背影,01班其他女生表情当即诧异不已。她们你看我我看你,小声议论道,“班长,怎么看起来跟个没事人似的……” “我怀疑她偷懒,丫根没跑足五圈!” “没有,她就跟在我身后,我们一起跑完的……” 这帮女生们瞬间默然,或许司玖真不是普通人,所以她们没必要和对方比。因为人比人,会气死人………… 01女生宿舍。 最先回到宿舍的司玖,一推开门就瞧见对面不远处床铺边平躺的短发女生,视若无睹从对方身边经过。她弯腰拿起脸盆和毛巾,正打算出去打水洗脸,就听见某道幽幽声音响起。 “司玖,我行李箱里的巧克力是你放进去的,对不对?” 思来想去好半天,猛然坐起身来的佟娅仍旧没能想通,司玖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把巧克力塞回了自己这边的。 啧啧,还揪着这事不放呢。司玖暗自摇摇头,转过身来,粉红唇角勾起嘲讽的轻笑,“佟娅,巧克力明明是你自己买的,也是你自己背着李长官等人私藏起来的,与我何干?” 一百八十一 “佟娅,别以为谁都和你一样的蠢。”目光似笑非笑落向短发女生藏于身后的右手,司玖低低冷笑出声,端起脸盆和毛巾径直走出了宿舍。 发现了?她发现了?! 迷彩服少女扫过来的视线,仿佛能穿透人心般犀利幽深。佟娅只觉得心尖一颤,隐于身后的右手陡然松开,某件好似笔筒的长形电子物品无声落入被子里。 那是只崭新的录音笔。 随着01宿舍走进来的同学越来越多,原本安静的室内渐渐热闹起来。只是这种热闹里,又平添了些许莫名暗流。 “刘静,你们回来了?!”慌忙将录音笔藏好的佟娅,在瞧她们进来时,挤出略显僵硬的笑容,主动打起了招呼。 哪知,刘静和另外三个女生仿佛没有听见似的,直接从佟娅床铺前路过。她们相互说了二句话后,各自回到床位,懒懒得躺下,闭起眼睛休息睡觉。 佟娅咬咬嘴唇,双目微微一闪,心底清楚同学们应该是生自己的气了。她暗自恼怒不已,大家都被处罚,也怨不得自己。 要怪就怪那可恶的司玖,如果不是她在暗中做手脚,事情也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司玖重新折返回宿舍,视线环顾一圈宿舍的其他女生,发现她们皆是懒懒躺在床铺上,动都不愿动的模样,索性又跑了李教官那儿一趟。 再次回来的时候,她手中拎过来大半袋子的食物,交给离得最近的女同学,“钱蓓,大家伙儿估计都不愿动了,你把这些分给她们吃,明天早上还得进行野外拉练呢。” 钱蓓接过来低头看去,发现里面赫然都是些压缩饼干和水。军营基地标配的军粮,别小看它只小小的一包,但却相当抵饱。 整个01宿舍,也只有司玖一人独自跑去食堂吃晚饭,当然她也是故意如此。因为用过晚餐后,她都会跑到操练场,找个干净的角落盘腿打坐,趁机修炼玄术。 晚上约莫九点左右,她回到宿舍时,除了少数个别同学还没有睡着,其他女生们早就睡得死沉。她动作飞快地洗漱沐浴,翻上自己的上铺位置,摸出笔记本,开始记录下好些同学的名字。 通过今天傍晚加罚跑步的观察来看,她特意挑出几个在耐力和体能方面稍微还行的女生,明天将她们汇报给李教官,申请进行另外特别训练。 没错,今天司玖故意将计就计,就是打算观察同学们即将到达极限时的表现,所幸结果还算尽如人意。 “你想要怎样安排特别训练?”大清早,李海瞥过一眼手里的某张名单,心底微微诧异。没想到,小姑娘看着瘦瘦弱弱的,这字却写得龙飞凤舞,苍劲飘逸,特别漂亮。 “很简单,负重训练。另外,我需要长官下放些许权利给我。”耸耸肩膀,司玖态度显得十分随意。虽然她有很多种法子,可以在短时间内提升这些人的体能素质,但是限制于军营基地的刻苦条件,自然只能使用最古老的方法。 “负重训练,就如你所言。”望着眼前这个身量堪堪达至下巴的少女,李教官莫名泛起了些好奇之心,扬眉询问道,“不过,你所谓的权利,是指什么?” “自然是,处罚权利。” “处罚权利?你即是01班女生班长,自然有处罚同学的权利。”虽然不明白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李海却知道,对方此举应该是别有深意。 很快,重新返回宿舍的司玖拍拍手,在其他女生投注过来的目光中,慢悠悠地宣布道,“今早七点半,操场集合准备进行野外拉练,记得准时到达。” “记住,如果有一个迟到,01宿舍全体女生一起被罚,绕操场跑步五圈。” 听完新任班长的提醒,原本还懒洋洋半倚在床位上的女生们,吓得咕噜一声赶紧爬起来。昨天累得像狗似的经历,实在是噩梦一场,根本不愿再回想。 “什么、不会吧,又来!” “司班长,李长官故意专门针对咱们,总是动不动就罚跑!” “别废话了,都赶紧起来,同样的错误不能犯二次……” 一阵兵荒马乱似的起床洗漱,整个宿舍像锅水似地沸腾起来。不过相比昨天的懵懂无知,这帮女生们显然有了经历,整理干净床铺褥子,迷彩军装穿戴整齐,这才赶在七点半前抵达操练场。 然而等她们抵达操练场,隐隐感觉似乎落下什么般地,等到站立最前面的司玖喊起报数口号时,后知后觉地发现居然少了一个人! 大家伙儿相互对视一眼,赫然发现佟娅不在队伍之中,顿时傻眼了。 “刘静,你没叫她起床吗?” “不是钱蓓去叫她吗?我哪里知道!” “她是猪么,咱们宿舍那么大的动静,居然也没被吵醒!” 昨天因为她私藏零食被发现,害得她们被罚跑五圈,所以大家伙没有过多理会佟娅。哪曾想,今天她居然又来个迟到,简直也没谁了!! 此刻在01班宿舍的某人,正揉着眼睛慢悠悠从床上坐起来,随后发现不对劲。因为此刻宿舍空荡荡的,除了她之外,再无其他人! 怎么回事?! 佟娅赶紧捞出枕头底下的手表,时间显示七点三十三分钟,脸色瞬间一白。糟糕,时间来不及了! 记得昨天李教官曾经提醒过她们,七点半操练场集合,不准迟到。 该死的手表,明明调好闹钟,怎么会没醒?!她怎么睡得这般死沉?! 来不及细想,佟娅抓起迷彩服胡乱一套,匆匆忙忙跑出宿舍,沿路边走边扒了下头发,终于在队伍即将离开前赶到。 “报告长官,01班佟娅到!” “你已经迟到五分钟。”眼角余光淡淡睨了眼满脸惺松模样的女生,李海浓眉皱成了疙瘩,这个女生实在太过松散,目无纪律,把基地军营当成什么了!! “报告长官,01班因一人迟到,所以集体连同受罚。等野外拉练结束,01班全体女生加跑操场五圈!” 一百八十二 清脆响亮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操练场上空,惹得更远处的其他班系暗自注目。他们纷纷摇头叹息,01班也真倒霉,摊上那么一个不知轻重缓急的女生,又挨罚了。 朝前排出列的少女点点头,李教官低头看向手表显示的时间,大手一挥,“现在开始,全体人员出发!” 因为今天进行的是野外拉练,所以大家都准备好了随身装备,比如行军水囊,干粮食物,紧急物品雨衣和医疗物品等等。 不过鉴于这群新生首次野外拉练,统一打轻装包。各班各系分成男女队伍,他们并排而行。放眼望去,满满迷彩军绿色,规模看似颇为浩大。 “你好,我是01班男生班长,叶博。” 队伍正前方,与司玖并肩搭行的男生,身形高壮,皮肤略黑。他毫不费力地扛着队伍红艳旗帜,一边领队,一边轻松地开口介绍自己。 “01班女生班长,司玖。”笑着朝对方点点头,司玖简短回应对方这句话后,就不再开口,专心带队行走。野外拉练并非单单平地行走如此简单,如今少说话,保存体力才是王道。 果然大部队走出军营基地,依照李长官指示不断调整方向朝偏僻的山野而去。当他们抵达某处山脚时,接收到了李长官的命令。 “限时四十分钟,全体爬上岳明峰山顶,哪个班级率先将旗帜插入山顶,哪个班级获得第一名。另外,不许有人掉队,不许超出时间,否则各班各级集体判定及格!” 通过扩音器,李海独特嘹亮的声音响至整个山野间,随即他跳进随行的吉普越野车内,率先离开。 司玖和叶博相互对视一眼后,陆续宣布原地休息整顿三分钟,毕竟刚刚大家伙沿途也走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稍作休息方能更好地攀爬接下来的山路。 拿出随行地图仔细研究起来,司玖目测从山脚到岳明峰顶的脚程约莫四公里左右,若是单单行走就得花费将近一个半小时时间,偏偏李长官限定他们四十分钟之内抵达山顶,也就意味着他们接下来的行路,必须以小跑快走的方式缩短时间完成! “司同学,从地图来看,岳明峰并非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或许咱们可以抄近路抵达山顶。” 略略沉吟片刻后,叶博抬起手指出地图标画的另一条路线,认真建议道。虽然近路山道崎岖不平,但却比这条平坦山路缩短了近乎三分之一的脚程! 司玖并没有立马回应对方,伸出手指迅速掐算起来,而后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天空,断然拒绝道,“不行,近路虽然距离缩短些,但山路异常难走,稍有不慎反而耽搁时间。” “你说得虽然有道理,但是却无法保证在规定的四十分钟内,咱们班级能够率先将旗帜扛上山顶。不如这样吧,我带着几个身体素质好些的男生抄近路抢先赶去山顶,你带班里其他人继续往前走!” 说这话的叶博表情显得有些着急,因为他发现后面的班级队伍已经纷纷拐转方向,都打算抄近路抢先占领山顶! “不行。”坚定摇头否决,司玖见叶博似乎想要转身,顺势抓住他肩膀杠着的旗杆,硬生生没让对方离开半步。 “…………”万万没想到,这看似瘦弱的女生颇有些许力气。叶博心中难掩诧异,有意想要喝止对方,又顾及对方是个女生,犹豫了下。 “待会儿必下雨。” 眼前女生声音压得极低,唯有他们二人可以听见。叶博怔愣一会儿,抬眼看看头顶明媚的阳光,有些迷惑不信。 下雨?如此晴朗无云的天气,哪里会下雨! “叶博,相信我。”自己如今修炼玄法已有些时日,观测天气风云自然不再话下。司玖漂亮乌黑眼瞳定定落向面前的男生,表情认真地开口道。 叶博显得犹豫不决,倘若真如对方所言,用不了多久便会下雨,那么本就崎岖难走的近路因为雨水浸湿,前路泥泞,必将越发难行。 “好,那我们选择继续往前走。”挥动手中的红色旗帜,叶博宣布休整歇息时间已到,扬声高喊道,“01班全体学生们,现在开始小跑前行!!” “不会吧,小跑前行?!” “要命了,我们身上还负重了五公斤呢!!” “嚷什么嚷,司班长身上也负重了呢,就你娇气!!” 之前在训练基地,趁着大家集合之际,李长官按照手中的名单给01班某些女生派发了负重背心。含着铅块的军绿色背心,穿在身上沉甸甸的。 她们也清楚司班长这是为军训结束后大比拼开始作准备,自然不会有微词。所以01班女生们再如何不甘不愿,可到底还是任命地拉拉背后的轻装包,随着队伍小跑起来。 他们跑了约莫十分钟后,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飘来大团大团乌云,紧接着开始下起浠沥沥的小雨。 “我去,天公不作美!” “怎么下起雨来了,讨厌!” “还好,咱们选择这条大道前进,不然崎岖山路更难走。” 01班队伍里不少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扛着旗帜快走的叶博却是拿眼瞟向旁边少女,庆幸自己选择相信对方的同时,又难免升起些许好奇之心。 在没有手机,没有收音机等等电子产品报备的情况下,对方居然能够准确地预知天气情况,实在是厉害呢。 “雨势越下越大了,咱们原地休息,大家记得补充水分,穿戴好雨衣,三分钟后再次出发!!”抹了抹额前滴落的雨水,司玖隔着雨幕朝身后队伍挥手命令道。 她迅速放下自己的轻装包,翻出军绿色雨衣飞快穿好,就地坐下打开行军水壶喝了几大口,顺便等待落下队伍的五位女同学。 女生和男生毕竟不同,她们耐力和体能素质自然要弱上许多。01班男生大部分都冲在了前面,而女生却吊在队伍尾后,原本不过十米长的队伍,在经过十几分钟的小跑前进后,逐渐拉开了距离。 一百八十三 原地休息三分钟时间即将过去,落在最后面的五个女生终于跟上队伍。司玖让队伍先行,她负责垫后,督促女生们加快脚程。 “你们可以休息一会儿,一分钟后继续,跟上前的队伍。千万别掉队,不然全体人员都会被判定不及格。” 五个女生气喘吁吁地坐在山道边的石头上歇息,同样呆在原地没有离开的司玖,虽然注意佟娅也在其中,仍旧有心提醒她们。 此时佟娅显得有些狼狈,因为赶集合太匆忙,根本没来得及准备随行装备。没有雨衣的她,一身迷彩服已经被雨水打湿,更悲催的是她居然连行军水壶都没带! “司玖、司班长,我忘记带整轻装包了。”雨水打在脸上,湿腻腻的感觉特别难受,本来没打算开口的佟娅听见对方开口,眼神微微闪烁,故意试探性地开口。 “嗯,下次记得带。”不咸不淡点头后,司玖从石头边跳下来,指着前方的路说道,“我们得继续小跑前进,最好能在队伍下次休息前归队。” “…………” 其他四个女生面面相觑,本以为司玖作为班长,当听到自己同学没带行军装备,必定会把自己的雨衣脱下来给佟娅穿,谁曾想,班长只是凉凉回了她一句后,再无任何表示。 从几个女生错愕眼神中,司玖看出她们的想法,不禁暗暗嗤笑出声。对一个厌恶甚至设计陷害自己的人,她才懒得假好心呢。 呵呵,她司玖可不是白莲花人设。 没想过对方如此反应的佟娅只得发狠地抹去额头雨水,不发一言率先小跑离开。爱护同学,互帮互助的精神都没有,对方有什么资格被任命为班长!! 二十分钟后,司玖一行人终于赶上了01班队伍。在还剩下四分之一的路距,她加快了前行速度,没一会儿,就从队伍后方直接窜到队伍中间。 负责扛旗帜的男生班长叶博,此刻颇感吃力,只觉肩膀处的大旗犹如千斤顶般,压得他的背不得不驼起来。相比之前的速度缓慢许多,从队伍最前方渐渐落于偏后位置。 “叶博,你怎么样?”视线落向高壮男生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的脸,司玖顺势握住他手里的旗杆,建议道,“你把班队旗帜给我,我先去山顶抢占插旗,你带着他们过来。” “你、你能行吗?”气息粗喘,叶博累得连说话都开始断断续续,表情露出狐疑之色。并非他有意小瞧对方,而是这杆旗帜重量起码有十多斤,再加上背后的轻装包,别说她一瘦弱的女生,就是他连续带跑十分钟,都觉得很是吃力。 登山路,越到后面越斜陡,负重这么多东西,又是在下雨天,更是难上加难。 “放心,没问题。”说完这话,司玖手腕微微一用力,直接将对方肩膀处的旗帜夺了过来。她飞快抹去眼睫沾染的雨水,扛起旗帜开始朝山顶跑去。 山道上,也有选择继续走这条路的其他班系队伍,比如商学院金融系05班,商学院国际商务系07班等等。刚刚开始珠宝设计系01班确实跑在前面,只是随着时间推移,落在二个班级之后。 他们当中有人,眼尖地发现珠宝设计系01班的女班长拿着旗帜朝他们飞快逼近,瞬间明白过来。他们飞快商量了几句话后,由班里脚程颇快的同学,赶紧也竖起旗帜往山顶冲刺。 然而那道穿着军用雨衣的背影,明明那般纤瘦,却仿佛蕴藏无穷力量般。鲜红旗帜于风雨中飘扬,看似不快的速度,在几个呼吸间,已是从他们队伍身边经过。 “看,快看,那是谁在扛咱们班旗,速度居然这么快?” “是我们女班长司玖同学,没想到,她体力如此惊人!” “我的天,那旗子足有十多斤呢,咱们又是上坡路,可你们看看她跑步模样,好像如履平地般!!” 望着01班女班长明显还有余力的状态,其他院系班级的学生们脸色显得很是难看,特别前方正在努力奔跑的扛旗手,压力骤增。 “加油!加油!司玖班长,加油!” 01班女生们见状一边小跑,一边扬声给前方打算争先的女生班长加油打气。在她们带头下,其他班系学生也开始为自己班长加油助威。 寂静山路刹那间热闹不已,加油呐喊声起此彼伏。短短三分钟后,司玖赫然超过山路上的所有人,远远地将他们丢在身后。 “漂亮,司玖班长,你最棒!” “看,咱们班长跑最前面去咯!” “咱们也不能太落后,拖班长的腿!!” 或许因为司玖超乎寻常的表现,刺激着01班同学们本就年轻热血的心态,深受莫大鼓舞的他们开始加快前进速度,力求在四十分钟内全体爬上山顶,那么01班有望夺得此次野外拉练的最佳成绩!! 哪怕脚下因为雨水的冲刷变得湿漉泥泞,呈现七十度的斜坡异常难行,但在修炼玄学的司玖眼里,完全不受影响。 当她爬到山顶时,除了早早等候的李长官和随行士兵外,并没有瞧见名a学校的其他同学,十分肯定自己应该是第一个抵达岳明山顶的学生。 “陈亮,记录下司玖的成绩,三十五分十七秒。”山顶某处平整的大石边,搭建了个临时帐篷。坐在里面悠闲看着时间的李海,注意到首个现身于山顶上的少女,眼底皆是赞赏之色。 “不错,不错,居然是你第一个跑上来的。” 果然,他没有看错人,司玖的耐力和体能确实相当出众。 雨幕中,朝李长官点点头的司玖,深深吸口气后,将自己肩膀上的旗帜高高举起,朝山脚下的众人挥动着。随后,她将旗帜深深插进石头旁边的泥土中,转身竟是又往山下跑。 “…………” 李教官和陈官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再也维持不住平日的表情,显得十分诧异。他们以为司玖抵达山顶后,好歹也休息一会儿再下去,却没有想到,对方直接将背后的轻装包放下,毫不停顿地再次下山!! “啧啧,没想到,她为了第一名也是够拼命。”看似无奈地摇头,但李海眼底赞赏之色正在加深。看来她很清楚,集体团结才是力量强大的真正所在。 四十分钟的限时任务,哪怕司玖率先一步成功抢占山领,但若是01班集体学生当中但凡有一人超出了时限,她们这次野外拉练的成绩都将被判定成不合格。 “快,快,快,01班全体成员抓紧时间,最后冲刺,我们的旗帜已经挂在上面!” 离山顶还有一段距离的01班队伍,男生班长叶博指着山顶高处飘扬的鲜红班队旗帜,目光兴奋而又激动,转身朝后方队伍大声嚷道。 男生声音即便隐含几分疲累,在雨幕中却仍旧嘹亮清晰。体力已然流失太多的01班同学,在听见男班长的喊话后,突然感觉体内似乎注入了一丝希望的力量,原本渐渐停下的速度,再次提高起来。 “快,我们一定要在四十分钟之前全部爬上山顶,第一名就是我们的!!” 此刻没有谁再说话,他们纷纷咬紧牙关,不再说话,专心低头往山顶的方向冲去。 而另一边,司玖从山顶再次折返跑回,其他班队的扛旗者远远瞅见时,心底失望之后,吃惊于对方竟然还留有余力! “司、司玖班长,又回来了!” “嘘,别说话,我们都能看见的。” 司玖重新归队,在注意到有人体力不支踉跄摔倒在地,二话不说跑去搀扶起来,鼓励道,“很好,继续往前冲。” 若是遇到实在没有力气的同学,她只得接过对方后背轻装包,为其减少重量,省节力气。 很快,她来到队伍最后位置,看到短发女生居然被二个女生吃力地搀扶而行,当即扫过计时表显示的时间,隐于雨衣帽下的双眉莫名皱起。 按照她们的速度,根本不可能在四十分钟之内登上山顶。真没想到,根本没有背包的佟娅,体力素质差得让人咋舌。 正涨红着脸咬牙搀扶佟娅的二名女同学暗自叫苦连天,她们之前多多少少有些不愿意,可若是抛下对方,没有按照规定完成任务,整个班级都将被判不及格。 实在没办法,钱蓓和刘静只能咬牙拼尽力气扶着对方一路往前走。 似乎察觉到司玖的出现,正勾头走路的佟娅猛地抬起头来,被雨水全然打湿的面庞,顷刻间有了丝变化。 本就累得喘不过气来的她,在瞧见司玖时,忽而身子下沉,表情可怜兮兮地开口道,“司班长……我……走……不动了……” 她突然往下沉的动作,连带着搀扶她的二个同学,身形不稳地踉跄了下。若非面前的少女及时扶住她们肩膀,必定摔跤不可。 走不动?司玖双眸似笑非笑地看向对方,并没有错过短发女生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霾。那可怎么办呢,难道打算让她来扶? 呵,佟娅可真会想当然。 “真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清脆的女声,在雨幕中清晰可闻。正吃力搀扶佟娅的另外二名女生,赶紧低头隐去了嘴角闪现的嗤笑。 可不是么,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若非因为对方,她们01班何故连接被罚。这回野外拉练,也是对方落在队伍的最末尾! 因为佟娅,她们两个不得不累死累活地扶着她继续往前走。唉,以她们三人的这种速度,今天任务估计又悬了! “胡明旭,你过来!” 此时雨势越下越大,司玖视线穿过那些扰人的雨水,将前方队伍情况清晰得纳入眼底。她目光落向距离不远处的男生背影,忽然扬声唤道。 “是,司班长!”个头略高的男生,听见女班长叫唤自己,赶紧小跑了过来。 “胡明旭,轻装包给我,你背她上去。”飞快丢出这句话后,司玖扯过男生身后的行囊,直接下达命令。 “我、我吗?”语气变得有些结巴,胡明旭显得颇为犹豫。毕竟此时他体力已经消耗过甚,一旦背个女生攀爬山顶,恐怕会超出时限,无法完成任务。 “让你背,你就背,别浪费时间!” 可不知为何,眼前这个女班长气势迫人得让胡明旭无法拒绝,他胡乱摸了下自己的脸,弯下腰身,“把她放上来。” “不行,我才不要!我才不要男生来背!!” 然而,瞧见司玖这样安排的佟娅当即摇头不干,神色甚至刹那间扭曲起来。司玖,你究竟安的什么心,居然让个男生背她! “给你二个选择。一,你现在自己给我跑上山顶。二,胡明旭背你上山顶。”失去了耐心,司玖眼神冰冷得注视对方,语气强硬无比。 若非对方在她的班队中,闹成怎样,都与她司玖没有任何干系! “佟娅,听班长的话吧。” 钱蓓和刘静嘴角抽抽,无语了,现如今这个时候,对方居然还顾忌着男女之别,闹起了别扭。眼瞅着时间所剩无几,她们不由得纷纷劝说道。 男生力气毕竟比女生的大,此时此刻,又有哪个女生还背得动她呢! 本就勉强答应背人的胡明旭,面露出不喜,心底嘲讽对方的不知好歹。如果不是看在集体荣誉的份上,真以为自己愿意呢, “你们懂什么,她就是故意在报复我!”这时的佟娅根本听不进别人的劝话,打定主意就是不选。01班野外拉练成绩不及格,那就不及格好了,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如了对方的愿。 司玖懒得再废话,直接抬起手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轻拍在了短发女生后颈脖处。对付这种完全不予配合的家伙,直接使用暴力就好。 佟娅还没来得及质问,就觉得自己脖子一疼,瞬间失去意识。 “…………”钱蓓和刘静默默对视一眼,心底莫名窜起阵阵凉意,动作迅速地将昏迷的佟娅放在胡明旭背上。生怕慢了一秒钟,惹得这个手段粗暴的班长心生不快。 没有想到,这个明明比她们还要小上些许的女生,性格做事如此果断。 一百八十四 “胡明旭,加油吧。”无人看见的角度,司玖垂至大腿处的右手灵活地翻转暗暗掐了个法诀,随后轻轻拍向高个男生的肩膀处,鼓励道。 提神助力咒,可帮助其提神醒脑,以及恢复些许体力的玄术。 背起女生就跑的胡明旭,莫名感觉自己体内好像恢复了一部分,迈出步伐显得比之前还要轻盈不少。真是奇怪,难道因为司班长对于自己的鼓励起到了作用?! 想不明白,索性懒得再去想。胡明旭开始专注于眼前的山路路况,决定在时限到达之前,赶上山顶处。 “刘静,钱蓓,把你们的轻装包给我。现在,你们二个给我全力加速前进!”等到胡明旭一离开,司玖不容拒绝地拎过她们后背行囊,语速颇快地命令道。 “这……” 二个女生原本还有些犹豫,毕竟司班长身上已经挂有三个轻装包,若是再加上她们的,那可就是四个!拎着这些东西爬上山,对方能行吗? “行了,别磨叽,没有多少时间了!” 丢下这句话后,司玖双手拎起二个轻装包,朝自己后背一搭,竟是率先小跑起来。 “司班长,谢谢了。”钱蓓和刘静当即不再矫情,匆匆感谢后,紧紧跟在她的身后。其实,司班长人还是挺好的………… 于是乎,即将临近山顶的斜坡道路边出现甚为有趣的情景。看似瘦弱的身影,后背层层叠叠着军绿色轻装包,远远看去仿佛奔跑的行囊。 而紧随其后的,同样是军绿色的身影。三人从大队伍最末尾的位置,逐渐超越了一个又一个同学。 此刻的刘静和钱蓓,完全放空了思绪,只知道紧紧跟着司班长,全然忘记了身体的疲累。等到她们登上山顶后,这才恍然回过神来。 紧赶慢赶,01班全体成员终于在四十分钟内抵达山顶处。坐在帐篷里的李教官,看着手中的计时器,宣布01班获得第一名时,哪怕他们已经累得趴倒在地,可嘴角却是抑制不住地傻笑着。 “赢了,我们赢了!” 足足原地休整了二个小时,名a学校的大一新生们,这才下山徒步返回第十分区训练基地。 —————————————————————————————————————— 京都,封家祖宅。 京都城中心地带,占据大片位置的古宅大院。此时女佣仆人来来回回穿梭,显得十分忙碌。嗯,今天三少爷回来了,他所居住的清墨小院虽然平日就有经常打扫,不过还是得再清扫一遍。 承德正院,书房。 “老爷子,您输了。”宛若完美艺术品的修长手指捻起白子,轻轻啪嗒落在棋盘上,年轻男子神态慵懒得朝后椅一靠,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臭小子!我可是你亲爷爷,都不知道礼让礼让!”在外人眼中,向来表情严肃的封大家此刻瞪起双目,后牙槽磨得痒痒的。 “开局已让您三个子,再让,宣布您直接赢得了。”完全无视老爷子周身散发出来的迫人气场,封禹哭笑不得摇摇头,发出浅浅低叹,“和您对弈,真是无趣。” “滚!”封大家直接气得吹胡子瞪眼,当即没了继续下棋的兴致。 这个老三,有几分他当年的风仪,不过这性子实在是让人又爱又恨。 “走之前,您把我的同命锁找出来吧。”稳坐如钟的封禹,修长手指将棋盘上的黑白棋子逐一归入白玉瓮内,不急不缓道。 “什么?!同命锁?!”仿佛听到不得了的信息般,封大家狐疑目光定定看向自家孙子三秒钟后,神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看来,你无事不登三宝殿。” 他就知道,老三向来不爱呆在封家老宅,一但回来必有大事。 “只是你确定?她原生家世委实一般,而且相貌太……” “司玖很好,做您的孙媳妇绰绰有余。”打断老爷子的话语,并没有多做解释的封禹收拾好棋盘,扬起丹凤俊眸轻轻一笑。 “可她年纪到底还小呢,要不再等个几年瞧瞧?”别看老三笑得随意,可封大家却知道这个孙子已经拿定主意,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再等?孙媳妇若是跑了,您负责?”凉凉瞥过老爷子一眼,封禹眯起墨黑俊眸,意有所指地反问道。 “…………” “行吧,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才懒得再操那份闲心!”无语地摆了下手,封大家摇头叹息地转向书房北角,打开里面暗格,赫然露出藏有的保险柜。 他从里面拿出一红色锦盒,随手放在茶几上。只见红锦盒漆面斑驳,显然有些年头,盒盖上面刻有小字,三清。 “拿去,拿去,别杵在我面前,瞧着心塞!” 不以为意,封禹捧着红锦盒朝自己祖父作了个古时揖礼,慢慢后退三步,转身离开书房。 正值下午时分,走在回廊前的年轻男子,来到院外八角凉亭处。他慢悠悠品尝女佣端来的茶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三哥,你可算是回来了。”约莫二十左右的男孩三步并二步,匆匆朝这边赶来。他生着张娃娃脸,俊朗五官轮廓与年轻男子有着二分相似。 “怎么样,有消息了么?”才刚刚跨进凉亭,封骐刚刚坐落石墩上,甚至没来得及喝口茶,就已经急切地问道。 此人正是封家排行老五的封骐,性格相较之下,显得更加跳脱些。他在国外学医已有数年,回国后一心想要入伍成为正式军医,奈何封骐父母并不同意,所以他决定曲线救国。 别看封禹,虽然排行老三,且只比他大三岁,却在封家一众小辈当中,最厉害的主儿。听四姐说,三堂哥在他这般年纪的时候,早已白手起家,且名下产业无数,更甚至如今已经迅速发展到了海外! 封骐心想以三哥深厚的人脉关系,一定有办法说服自己父母,放他入伍成为梦寐以求的正式军医。所以月余之前,他找上三哥恳求对方出手帮助自己。 “有倒是有,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修长手指叩在石桌上,封禹扬起好看的俊眸,别具深意地开口道。 一百八十五 “三哥,什么条件尽管说,我绝对会答应你!”略有些许神似的墨黑眼眸蹭地一亮,封骐深知自家三哥的脾性,定然是有了消息,所以才会借故等在凉亭里。 “其实很简单,我和你一起去。”端起石桌边的温茶低头饮了口,封禹扬起浅浅笑容,直接开门见山道。 “好……等等,你说什么?!三哥,你和我一起去?”几个意思?!不明白三堂哥此话究竟是何用处的封骐,诧异地瞪圆双眼,伸手朝他指指,又指指自己。 “对,我和你一起,以你助理的名义。”优美唇角勾起颇具深意的弧度,封禹拿出一封信件,随意丢给了五弟,解释道,“这是部队的征招信,如果你愿意,明天就可以在第十分区军营基地做名正式军医。” “真的?太好了,不过三哥你干嘛也去,难道你担心我,所以……”呜呜,三哥人实在是太好了。想到这里,封骐恨不能扑上前去抱住三哥亲一下,表达自己激动欢喜之情。 “你想多了。”摇摇头,封禹抽出纸巾擦擦自己的嘴角,随后起身弹弹衣角,撑开伞慢悠悠地走回自己的清墨院。 明天就能去瞧瞧小丫头了,也不知军训这二天有没有晒黑,听说军营基地的训练任务很是艰苦呢。不过依照她的能力手段,想来应该没多大的问题。 第二天大清早,抱着信件高兴得几乎没睡觉的封骐,望着后车厢堆着高高一撂的盒装精美零食水果,嘴角抽抽,无语道,“三哥,咱们是去军队营地,并非郊游野餐。” “而且,那些桃花酥,春丝卷都太甜了,我又不喜欢吃……” “放心,不是给你吃的。”凉凉瞥过自家五弟一眼,封禹扬起墨笔暄画的俊眉,内心暗自腹议不已。怎么没有发现,五弟性格如此聒燥,沿途说个没完没了。 “不给我吃,难道你自己吃么!我可记得,你又不爱甜食。”接收到三哥的冷眼必杀技,封骐缩缩肩膀,不满地嘟攮一句后,乖乖闭起双眼假寐一会儿。 第十分区,训练军营基地。 晨曦橘色阳光中,着迷彩服的少女,正领着01班的一些女生进行负重晨跑。乌黑马尾随着她的跑动,在半空中扬起漂亮弧度,如玉雪般晶莹的脸庞,轮廓漂亮,五官明艳。 敏锐察觉到某道视线直直地落在自己身上,司玖当即偏头望去,某个高大而又熟悉的身影映入视野,有点疑惑地眨眨眼睫。大早上的,难道她出现幻觉了? 定晴细细一看,果然是他,已有些日子未见的封禹。啧啧,这可是军营要地,一般闲杂人等是不容许随意进入的。好吧,或许人家并非闲杂人等呢。 “三哥,你干嘛一直盯着人家小姑娘瞧……”前方正听李连长介绍环境的封骐,偶然间回头,赫然发现自己的新任‘助理’并没有跟上,只是站立在操练场边,定定望向正进行晨练的几个女生,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李连长介绍,这些天是大学生军训时期,所以基地才会多出好些人来……” 封禹没有答话,只是朝司玖遥遥一笑。他们二兄弟随着李连长等走向军营基地医务室。医务室条件相比大型基地稍微简陋些,靠里格间为军医专用宿舍,可供他们休息。 拖着二只大行李箱的封骐,吭哧吭哧将行李箱推进宿舍,看得李海连连诧异地瞄了封禹好几眼。昨天电话联络时,他得知基地新招收的军医身边据说还得跟个了助理,没想到,这助理的架子比正主还大呢。 “三、嗯,禹哥,你睡旁边这屋。”拍拍手,封骐转向站在一旁毫无助理自觉性的三哥,高兴地决定道。此刻他正沉浸在成为堂堂正正军医的兴奋中,对于帮助过自己的三哥,自然大包大揽。 将基地情况介绍得差不多后,李海作为连长又身为名a学校的军训教官,没有太多的时间逗留军医务。他招来自己二名手下,负责医务室警戒站哨,匆匆离开。 悠闲坐在医务室长椅边,封禹翻出自己随身带来的紫微斗数漫不经心地看着,偶尔指挥着自家五弟弟干这干那,“把茶具端上来,还有春丝卷也拿出来……” “三哥,我是来这里当军医的,不是过来开茶座会的!”刚开始,封骐还会屁颠屁颠地照做,可后来瞧见自己家三哥连水果盘都打算让自己做出来时,顿时抱怨道。 “你放心,它们并非为你准备的,切好水果后,你该干嘛干嘛去。”感觉到五弟话语间的隐隐不满,封禹却不以为意斜睨了他一眼,来了个现场版的卸磨杀驴。 “…………” “三哥,难道有人要来访?”听到这番话后,封骐反倒一屁股挨坐在长椅上,墨黑眸底闪烁着好奇之意。他可没那么傻,三哥摆出这般隆重的架式,绝对像是在等着谁来。 是谁呢?向来好奇心颇重的他,此刻内心仿佛被猫儿抓似地,心痒痒难耐。 医务室外,某个身着迷彩服的少女由远而近地走来,她正是刚刚才结束晨练的司玖。 “司班长,你来做什么?”负责站哨的士兵,认出对方的身份后,例行公事地开口询问了句。 “昨天野外拉练,我们宿舍有人肌肉酸痛,过来医务室开些止痛化瘀的药。”朝他们行了个标准的敬礼,司玖面色如常,随便找个理由应对过去。 当然,她并非说谎。昨天野外拉练赛事,众所周知01班获得第一名,但有些同学因为拼力过度,身体某处都出现肌肉酸痛等的后遗症。 “嗯,你进去吧。” 走进医务室,司玖目光第一时间落向坐在长椅边的年轻男子,眉眼微弯,堂而皇之上前打起了招呼,“刚刚我还以为自己眼花呢,没想到,还真是你。” 啧啧,不得不说封禹倒真有几分本事,连戒备森严的军营基地也能混进来。 “想见你,所以就来了。”其实在她还没进来时,封禹就已经知道是她。 一百八十六 以他现如今敏锐的耳力,在司玖刚刚靠近医务室时,就已经有所察觉。封禹放下手中的书本,将长几上摆放的果盘糕点推了过去,轻笑道,“刚刚准备好,你就来了。” 司玖视线飞快环顾医务室一圈后,径直走向靠里的洗手盆边,仔细洗干净双手。她正拿纸巾擦干水渍时,恰巧医务室最里间走出身量高瘦的年轻男孩。 对方身着白大褂,拥有张娃娃脸,俊朗五官有几分眼熟意味。 “咦,小姑娘,你哪里的?”以为对方是来求医拿药的,封骐清清嗓子,神色认真上下打量着她,开口询问,“可是哪儿不舒服?” 眼前少女军绿色迷彩服,脸庞明艳惹眼,好像是刚刚在操练场领队晨练的小女生。 “你好,我是司玖。”嗯,对方与封禹面相有些相似之处,想必是封禹家中的兄弟。单单一眼,司玖已然猜出对方的身份,自我介绍道。 “我来找封禹,顺带拿些活血化瘀的外用药。” 只这一句话,封骐目光在三哥和少女之间来回打了个转,终于恍然大悟起来,“原来你和我三哥认识呢,难怪。” 他还以为三哥对自己很好呢,不仅助他实现心中理想,还特意以助理身份陪同他前来第十分区军营基地。没想到,三哥醉翁之意不在意,自己完全自作多情了! “刚刚看你在晨练,还没吃早餐吧,先吃点垫垫肚子。” “好。”没有客气捻起春丝卷咬下一口,司玖当即感觉到入口即化的绵软甜糯,目光微微一亮。这糕点的味道,确实不错呢。 “喜欢?那就多吃点。”偏过头,封禹望向旁边的少女,略过她白嫩中泛起淡红的脸颊,缓缓而笑。没有想到,即使经过这几天的风吹日晒,小丫头皮肤还是一如即往的凝白若雪。 “你也吃吧,味道挺好的。”就着茶杯里的温水,司玖吃完手里的春丝卷,眼角余光瞥见桌边搁放的书本。 顺势拿起来一看,居然是紫微斗数讲义,而且为陆斌兆先生所着,珍品油印本。顿时来了兴趣的她,赶紧擦去手中沾染的糕点屑末,低头翻阅起来。 好奇心起的封骐,原本也打算挨坐一起,奈何对面三哥似笑非笑斜睨而来的眼神,使得他动作不由地顿住,嘻笑道,“三哥,我肚子也饿了呢。” “我记得你不喜甜食。而且,你没听见小丫头说的话么,她需要活血化瘀的外用药。”原本觉得气氛刚刚好,偏偏有人不识趣地想要加塞进来搞破坏,封禹又哪里会愿意。 “嘁,小气,这些东西还是我准备的……”小声抱怨一句后,封骐却不敢公然违背三哥的意思,只得认命得乖乖跑去药柜拣药。 低垂眼睫,扫过只少了个春丝卷的盒子,封禹觉得对方或许没有吃饭,索性找出干净的小勺朝另一个春丝卷下手。 “来,再吃点。”勺出一口春丝卷,他长臂伸出直接送至少女嘴边,轻声提醒道,“这糕点过了明天就没那么好吃。” 正在拣药的封骐偶尔间回过头,竟发现自己向来矜贵自傲的三哥一改常态,居然亲自喂那小姑娘吃糕点,错愕地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象。 他揉揉眼睛,再次细看,没有错。那眸光温煦俊美如神的年轻男子,宛若艺术品的修长手指正将勺子递至小姑娘嘴边。 莫名地,封骐心里微微发酸。那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也是他从来没有享受过的待遇。 另一边,正沉浸在看星占卜中的司玖,顺着年轻男子话语,粉红双唇微张含住小勺,吃下一口。等咽下去后,她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刚刚似乎在喂自己! 抬起宛如黑矅石般的眼瞳,她眉心瞬间皱起,上半身不禁朝后一仰,扫过对方不以为意的表情,“你,自己吃吧。” “好。”随手又勺了一口糕点,封禹放进嘴里尝了尝,以往不甚喜爱吃甜食的他,今天竟然觉得这春丝卷的味道还不错。 迅速拣了几盒跌打药膏,以及二瓶涂沫的红花油丢进袋子里,封骐三步并二步地走过去,脖子伸长,张大嘴道,“三哥,我也要吃,啊……” “没有手么,不会自己拿?”凉凉瞥过一眼强行入镜的五弟,封禹慢悠悠将那块春丝卷仅剩的一点吃掉,随意将用过的小勺丢进了垃圾桶里。 “…………” 区别对待!重色轻弟!封骐没好气地将袋子一放,自己翻出新勺子狠狠吃了大口进去。奈何他向来不喜欢吃软腻的糕点,双眉紧紧团起,好甜!! “我得回去了,你们慢慢吃。”看看腕表显示的时间,司玖记得今天上午还有攀越障碍一公里训练任务,当即拿起药和封家二兄弟挥挥手,离开医务室。 此后这段时间,除却普通新生军训项目外,各院各班为了最后的大比拼,也是卯足劲进行特别训练。 每天从睁开眼睛开始,司玖和钱蓓等人进行负重晨练,而后是普通军训内容,若有时间她们还得训练大比拼项目。等到晚饭后,司玖还得抽出时间修炼玄学,时间显得很是紧凑。 不过但凡有时间,她都会跑医务室一趟,毕竟在那里能吃到军营中根本没有的美味糕点,还有新鲜水果。 此时的司玖并不知道,因为她,每隔二天时间就会有辆专车特意往训练基地送来吃食水果。再经由门外哨兵检查以及申报批准,方能进入医务室。 “三哥,你这样频频使用特权,影响不好吧。”洗干净刚刚送来的草莓,封骐捻起一颗就往自己嘴里送,眼晴享受般地眯起。 嗯,酸酸甜甜,甚是可口。 “既然拥有特权,不用也是浪费。”歪歪靠在长椅边的封禹,淡淡回了句。他偏过脑袋,视线透过医务室大开的窗户,注视着外面热火朝天的训练场面,优美嘴角顺势扬起。 都说认真的女人,格外好看。没想到,穿着一身迷彩服的小丫头,飞扬奔跑的模样,鲜明得仿佛浓墨重彩的油画般,美得令人窒息。 一百八十七 医务室,距离操练场并不远。每当打开窗户时,都能遥遥地将操练场的动静纳入视野中。更别论,以封禹如今特别敏锐的视觉,轻而易举得便能从大片大片军绿色的身影中找到那个格外惹眼的人儿。 “三哥,你真是魔怔了。”摇头晃脑地叹息,封骐又往嘴里丢进一颗草莓,砸巴砸巴道,“人家小姑娘才多大,你这样步步紧逼,就不怕把她吓跑咯?” 因为自家三哥真正上心了,所以封骐也特意去了解一些有关于司玖的事情,被调包的假千金身份,还别说,可谓狗血电视剧般。 “大学间,青春荷尔蒙太浓郁,不得不防着。”连眼神也懒得奉欠,封禹收回视线,低垂眼睑开始翻阅自己带来的书本。 唉,未来媳妇儿太出色,也挺让人苦恼的。 时间一晃而过,大比拼开始报名时,01班为此招开特别的班会。虽然当中某些人经过这段时间的特别训练,却仍旧缺乏自信心。 因为此次大比拼,和先前的野外拉练截然不同。她们都认为,上回是因为体育院生12班选错前进路线,再加上天气原因,01班方能侥幸得胜。 可大比拼不同,无论从女子个人赛还是女子团队赛,01班的女生根本没有信心能够在体院生的手中抢夺第一名。 所以当司玖宣布女子个人比赛项目报名开始进行后,等了好半天,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愣是没有谁敢主动站出来。 “刘静,你不是跑得很快么,野外拉练你去吧。” “为什么我去,你不是也很厉害么,要不你去。” “我再厉害,也跑不过那些体院生,不是白白浪费机会嘛……” 大家你推我,我推去,可就是没有谁有信心能赢。到最后,她们齐刷刷地将目光落向正中央的司班长,满怀希翼道,“不如,司班长你报名女子野外拉练项目吧。” “对呀,司班长你若是报名,咱们班绝对能赢。” 上回野外拉练的场景,简直历历在目。司班长肩扛大旗以一人之力抢先占领山顶,而后又折返回去背着整整五个轻装包,又一次成功登上山顶,实在让她们记忆深刻。 “…………” 无语地抽抽嘴角,虽然司玖也没指望她们能够赢得比赛,但这么轻易地就将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真的好么?! “行,五公里拉练,我来。”迅速写下自己的名字,司玖也懒得再废话了,直接开口道,“女子攀爬障碍赛,谁报名?” 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司玖暗自庆幸这些女子个人赛项目时间并不冲突,否则就算她有心为珠宝设计系争抢分数,也爱莫能助了。 深深吸口气,她无奈地看向自己班级里的女生们,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女子个人比赛项目,我可以全部报名。但是女子团体赛项目,由我来安排,被点名的同学不得以任何理由拒绝!” 大家闻言,面面相觑,虽然女子个人比赛可以指望着司班长,但团体比赛单单只有司班长也不够数呢。她们自知逃不掉团体比赛,也只能点头同意。 于是乎,01班新鲜出炉的女子个人赛项目,报名者一栏,则是一排的司玖名字。 “女子团体赛,野外接力拉练,第一站刘静,第二站鲍文,第三站……”为了确保赢面大些,司玖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最后一站。 “攀爬拉力赛,首轮钱蓓,第二轮喻佳佳,第三轮……” 就在司玖打算第三轮考虑黄知予时,挨坐在角落里的佟娅突然站起身来,大声道,“司班长,我报名攀爬障碍第三轮!” 上回野外拉练中,佟娅被司玖突然打晕,最终仍是被叶博背上了山顶。苏醒后的她在得知01班获得第一名时,非但不觉得欣喜,反而气冲冲地跑到李教官面前告状。 状告司玖妄顾班长之责,随意伤害同学,要求当即撤去司玖班长职务。 可没有想到的是,作为连长的李海在得知整件事情来龙去脉后,反而问责佟娅为何不听从班长建议安排。甚至明明白白地告知佟娅,在军营基地,服从上级安排,是她的义务责任。 当底下士兵抗拒调配安排时,作为班长的司玖有权利对其进行相应处罚! 李教官的谆谆教导直接堵得佟娅哑口无言,哪怕心底再有不服,表面还是安份许多。其实,她也是不得不安份起来,因为她的缘故,01班全体女生连二连三地被受惩罚。 这段时间也不知怎么了,她只要一挨着床,就能睡得死沉。无论闹钟声音有多大,无论邻铺同学叫她多少遍,依旧没能及时起床。 每每因为训练集合迟到,害得整个01班级女生频频被罚,也使得大家伙儿的抱怨也越积越深。她们开始觉得佟娅定然故意如此,开始有意无意地排挤佟娅,一些之前颇有交情的同学,更是对她退避三舍。 曾经在以前班级中还算活跃的佟娅,直接变成了透明人。像这次班会,同学们围着司玖而坐,只有她被挤在最外边的角落。 不仅如此,因为经常集合迟到,她的军训个人分数已经被扣得快要见底了,若是再不想办法补救一下,军训个人分数不及格势必会影响学校期末评比! 没有办法,哪怕再不愿参加团体比赛,佟娅也只能咬紧牙关,硬着头皮上了。这段时间,哪怕她再不甘心承认,却也将司玖在训练期间展现来的强悍体能素质看入眼中,只要对方参加的团体赛,获得冠军的可能性非常大。 听完佟娅的自我推荐,司玖并没有立马说话,只是低垂眼睫,粉红唇角微微勾起,不知想些什么。 “司班长,我们先前确实有些误会,但也不能做为你拒绝我的理由!”感觉出对方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许久,佟娅心底不禁一慌,难道对方真打算拒绝自己?! “司玖,军训大比拼报名讲究的是自由报名,你没有资格剥落我的权利!!” 一百八十八 “不行,不能让她参加!” 率先跳出来反对的,并非司玖,反而是和佟娅上下铺子的吕纯红。她瞪起双眼,语带愤怒地嗤笑道,“军训大比拼,算是我们系的重要赛程,哪能容得你胡闹!” 没错,吕纯红所言非虚,每年新生军训大比拼的得分情况,直接影响珠宝设计系在大学部的赛制排名。也正因如此,她们这才不敢随意报名女子个人比赛,就怕白白浪费机会。 更何况佟娅和司班长之间的那些过结,谁知道,对方究竟安的什么心! “对呢,纯红说得对,佟娅你就别乱凑热闹了。” “你又没经过特别训练,攀爬障碍赛会拖大家后腿的……” 在同学们叽叽喳喳议论声中,双手紧紧攥起的佟娅脸色越来越难看,再也忍不住地群讽道,“我既然打算报名,就能有勇气接受挑战,不像你们畏手畏脚,就打算指着司玖一个!!” 她的话,直接让同学们心底窜起无名的愤怒。一个向来只会拖班级后腿的人,哪来的脸舔着说自己有勇气授受挑战! “哼,也不知道是谁上回野外拉练的时候,还得让人背上山顶,还好意思说这话?!”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不也指着司班长么!” …………………… 围坐在一起的女生们哪里敢放过如此奚落对方的机会,一时间原本商议比赛报名的班会,变成了众口伐诛的现场。 “行了,既然佟娅同学想要报名参加攀爬障碍赛第三轮,那就参加吧。”示意大家安静,司玖不以为意地点头答应,当即在报名表上写下佟娅的名字。 原本以为司玖不可能会同意的女生们,纷纷惊讶地望向正中央神色如常的班长。这段时间班长和佟娅二人的关系简直降到了冰点,处于谁也不理谁的状态。 可今天,怎么回事?! “那第四轮……”乌黑瞳眸扫过一眼身边的同学,司玖粉红双唇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话尾有意拖长地询问道。 “司班长,我来吧!”或许是被佟娅讽刺的话语激出了内心斗志,高高盘起头发的女生霍地站起身来,脆声说道。 她正是黄知予,同样也是被司玖挑选出来进行特别负重训练的女生之一。既然连佟娅都敢参加大比拼,训练已有段时间的她,自然也有这胆量!! 霍然跳出来报名的黄知予,直接令佟娅本就难看的脸色当场黑沉起来,她自己先前说出的那番话,其实只是给自己寻找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因为她知道,司玖的实力强悍,只要这场攀爬障碍女子团体赛,有司玖压轴最后一轮,赢面其实很大。她就指着这场团体赛,给自己军训期加分呢,没有想到的是,最终杀出个程咬金!! “很好,知予能有这个信心,也算不枉费我们这段时间的刻苦训练呢。”鼓励的目光落向这位女同学,司玖冲她比起加油的手势,“加油!” 或许深受佟娅刺激,但凡在大比拼报了名的女生,接下来的二天情绪前所未有的积极,全身心投入在艰苦繁重的训练中。 哪怕是佟娅,也跟随她们身后开始晨跑,可惜不过临时抱佛脚,再加上本身耐力素质就弱,效果甚微。 傍晚时分,训练任务结束后的司玖,在吃完晚餐后,难得地没有打坐修炼。她慢慢走向操练场旁边的医务室,此刻医务室走廊仍旧站立着二名士兵,尽心尽责地站哨放岗。 许是她来的次数太勤,士兵们都习以为常,只稍稍扫过她一眼,例行公事地询问了句后,便将她直接放了进去。 “咦,今天真难得,怎地这么晚还过来?”穿着大白褂的年轻男孩,在注意到门口的某道熟悉身影时,语气嘻笑打了声招呼。 “当然找你们有事。”简骇地回了句话后,司玖顺势坐在封禹的对面,直接开门见山道,“封禹,我记得你们随身带来了笔记本电脑,能不能让我用一下。” 明天就是大比拼的日子,她得了解下以往大比拼各个赛程的情况,心中也好有个底。免得明天万一用力过猛,时间数据过度超常,引来不必要的猜测。 “好。”如墨笔画蹴的俊眉轻轻一挑,翻阅文件的封禹并没有细细询问,只是抬眼扫过自家五堂弟,示意道,“阿骐,找出来给她。” 随意盘腿坐在长椅上的司玖,将笔记本电脑放在大腿上,迅速敲击几下键盘。原本正在待机的画面陡然转黑,紧接她纤长白晳手指以某种惊人的速度飞快敲出一行又一行极为复杂的代码程序。 “你、你在做什么?”正闲得无聊的封骐,悄悄探过脑袋,望着那好似乱码般的字符不停在屏幕滚动,好奇地问道。 “哦,找点资料。”此时正是乔装入侵的关键时候,司玖低垂长卷眼睫,落向电脑屏幕的视线未曾移动过半分。 坐在旁边的封骐看不懂这些字符的意思,却也清楚这小姑娘正在电脑输入繁杂的程序代码,不过,她要找什么资料呢,如此神秘。 通过这段时间观察接触,封骐渐渐感觉这个名叫司玖的小丫头,别看年纪不大,却很有些能耐。比如体能素质超强,每回军训任务,她在一众大学新生当中,表现得非常出色。 又比如现在,他竟是发现对方居然是枚妥妥的黑客高手,虽说他不知道对方技术究竟如何高超,可单单二句话的聊天后,笔记本电脑屏幕突而亮起。 弹跳出来的似乎是某个系统数据资料,当封骐目光注意到上面那明晃晃的第十分区军营基地几个大字时,暗暗吸了口凉气,“你……你……你疯了吧!!” 三哥,你未来的媳妇胆子也忒肥了吧,居然敢在人家地盘上,入侵人家的网络终端系统!! 自家五弟惊骇得难以置信的表情,终于引起了封禹的关注。他放下手中文件,缓缓起身走到长椅后,视线略过电脑屏幕显示的内容,如墨俊眸微微一怔。 一百八十九 封禹表情微微一怔,俊眸瞬间眯起,他高大身形不着痕迹地挡住了医护室玻璃。长臂一探,反身将窗帘拉好。 小丫头,本事倒不小呢。他还以为她只于玄学一途道行高深,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还是个披着玄师甲的高级黑客 “放心,他们发现不了。”早已有所察觉,已然获得数据的司玖悄然擦掉自己所有入侵访问痕迹,随后关掉笔记本电脑,“谢谢了。” “嗯,明天就是大比拼的日子,你回去也早些休息。”清楚事有轻重缓急的封禹,并没有出言留她,只是伸手揉揉少女柔软的头顶,轻声道别。 大清早,天色刚刚灰朦朦亮,大一新生们早早就在食堂用过早餐,而后开始打包随身行囊。因为第一天上午的赛程,便是男女混合个人越野拉练。至于成绩,则是各分男女两组依照时间长短依次排名。 等到穿着迷彩服的学生们在操练场集合时,天色大亮,远处朝阳正从地平线冉冉升起。暖橘色晨光斜斜洒落而下,隐于大片大片军绿色的年轻面孔,尽现朝气蓬勃。 这时,军营基地的最高领导,李海那久未露面的正营长终于带领自己手下大步走来。他个头高高壮壮,皮肤黝黑,周身散发出某种长年累月沉淀的正气威凛。 依照惯例,每年大比拼开始之际,都将由他率先发言,勉励表扬在场所有全体新生,而后宣布大比拼正式开始。可是今天,他却带着自己手下士兵匆匆从操练场大步走过,面色略显激动地前往基地大门口。 就在十分钟前,吴营长接到上级领导电话,马上将有位特别重要的大人物亲临第十分区训练基地! 就在他们一行人刚刚走至大门口处时,哨岗处士兵恰巧放行一辆军绿色越野吉普车,车子缓缓驶进操练场。吴营长和底下士兵大步跟随车子身后,直等车子在操练场边停下。 吉普驾驶室司机率先跳下车,而后态度毕恭毕敬地打开车门,崭新呈亮的新步鞋率先落地,弯身走出陆战军39旅旅长郭若。他态度亲切地搀扶着一年纪即将八旬的老者出来,语气看似不满实则异常欢喜道,“老首长,你老就应该好好呆在家里休养,干嘛非得凑这种热闹……” 年近八旬的老人,柱着拐杖,常年浆洗泛了白的军绿长裤。面容枯树皱纹隽深,雪白短发梳得整整齐齐,模样精神抖擞。 “臭小子!今个儿能一样么,我来看我外孙女的,不成吗?!”抓起拐杖朝郭若小腿顺势一敲,薛重山表面好似气得瞪起混浊双目,但嘴角边的笑意却是怎么也压不下去。 老人颈脖处挂着枚三彩翡翠玉牌,正是司玖的外祖父薛重山。虽然前段时间因脑溢血晕倒住院,可经由这段时间的精心调养,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 通过王沥等人的有心汇报,他这才得知自己家外孙女司玖居然闷不哼声地,直接从高中生跳级成为了大一新生。只是碍于不想让她在军训期间分心,不然早就过来看看她了。 老人与郭若等一行人走至操练场特别塔建的高台时,当即引来所有学生们的目光汪视,他们压低声音小声询问道,“瞧着架式,军营这是来了什么重要的大人物么?” “虽然没穿正装,但是看吴营长的态度,他们职务级别应该挺高的吧。” 外公,他老人家怎么来这里了?!从老人柱着拐杖出现时,已然注意到的司玖颇感意外之余,却又隐隐有点担忧。外公身体尚未痊愈,这般舟车劳顿实在太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 “同学们,今天能够有幸邀请到咱们陆战军指挥长郭上校亲自莅临,为咱们的大比拼进行现场点评,实属第十分区的荣幸……” 随着吴营长的热情介绍后,大家伙才知道今天小小军营基地确实来了个超级大人物。更甚至,一些家中与政委军要有些旁末枝节关系的学生们,脸上皆露出激动兴奋的表情。 郭若,郭上校,可是华国最年轻有为的高级军官之一。听说他布局缜官,用兵如神,与国外大大小小的边境保卫战以及国际联合模拟实战中,战绩累累。 更甚至,听闻他也是最有望晋升为少校军衔的年轻士官。 坐在高台处靠后的位置边,薛重山目光略过底下那一排排军绿色的身影,准确无误地在最前排寻找到自己的外孙女。老人家不易察觉地朝她笑了笑,更甚至调皮得眨了眨右眼。 “…………” 随着高台处领导长官们逐一发言完毕,吴营长宣布大比拼正式开启。操练场旁边搭建了个临时帐篷,六十名参赛选手早已编成队伍,听从安排分为三组依次走进帐篷里,核对身份,例行检查身体状况。 所谓的检查,也就是简单地测量体温,血压以及心跳等普通检查罢了。 帐篷内,听诊桌边的白大褂军医为参赛选手测量体温,而原本应该帮忙打下手的助理,反倒悠闲得坐在一旁,置身事外。 “三哥,你也不知道帮帮我……”检查完眼前的学生身体状况,封骐偏过头小心抱怨道,“你可是我的助理呢,怎么能光吃饭不干活。” “简单测量体温,你都做不到,或许我该考虑你其实压根没有行医这方面的天赋?”完全忽略自家五弟的不满抗议,封禹甚至连眼皮都没掀一下,表情凉凉地回了句。 得,你是哥,我得忍着。封骐当即闭起了嘴,加快了手边检测速度。 作为01女生班长的司玖,排在前面位置。她刚刚走进帐篷里,白大褂军医一瞧是她,绷起的娃娃脸,当即扬起灿烂般笑容。 “来,小司玖,我给你……” 封骐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开先坐在旁边无所事事的封禹,注意到某道熟悉的身影时,修长手指朝桌边叩了叩,率先道,“我来吧。” 闻言,封骐嘴角抽抽,小声嘀咕一句。嘁,怎么又不做壁上观的贵公子了,哼哼,典型的因人而异!! 哪怕再如何暗自腹议,他身体却比大脑抢先一步地做出了反应,乖觉得后退让开位置。 一百九十 所谓测量体温,其实很简单,只需要拿起测量仪器往参赛选手额前一扫,短短一秒后,便能得知体温数据。 “三十六度三,体温正常。”修长手指握住笔杆在体验表上画了个勾,封禹指向对面摆放的自动测压仪,唇角微弯,“去那边量血压和心跳。” “等会儿随行车队,我也会跟着去,小丫头,我看好你。”随后,他轻轻拍了下司玖看似瘦弱的肩膀,好看俊眸隐含深意地笑了笑。 年轻男子手掌顺着少女肩膀迅速下滑,微微勾起她温凉手指,趁着无人注意时,飞快塞给她某样东西,清泠声音压得极低,“加油。” 司玖漂亮双眉莫名一挑,当即将对方暗中递给自己的小件东西放进裤子口袋里,点点头,“好。” 二人之间的暗中互动,落入旁侧封骐眼里,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了。他们俩个就这么明目张胆地私相授受,好吗?! 自动测压仪,只需要将右手放进去,静心等待一分钟后,血压和心跳方马出结果。司玖将仪器自动打印出来的检测单,交给封禹后,随即出了帐篷。 六十名参赛学生经过简单检测全部正常后,在李教官的口号声中移至基地大门口处,而剩余的学生们则是站在操练场拉练起了军歌。 紧接着,嘹亮的号角声响起,五公里男女野外拉练个人赛正式开始。 一些男女学生性子颇急,选择小跑前行。而绝大部分的选手却选择快走方式,为了保存体力,留在最后冲刺。 此次野外拉练赛,目的地仍旧是在岳明山顶。从基地到达岳明山,全程大概五公里整个过程共有三辆军用越野吉普,以红外感应摄像头进行跟拍,随时随地反馈比赛最新动向。 另外车内还配有专门医护人员,防止突发意外情况。 比赛号角刚刚响起,司玖便混在那几个急性子的选手当中,以小跑的速度从训练基地大门口出发前进。 另一边,薛重山和郭若上校等人,早已静坐在基地指控中心,透过四面电子屏幕观看着比赛现场。 “小郭呀,快看,那是我外孙女玖丫头。”眯起混浊老花眼,薛重山伸手点向电子荧屏显示的画面,兴高采烈介绍道。 郭若还没来得及说话,另一边负责接收实时画面的通讯员,在瞧见遥遥领先大队人马的那几个带头学生时,颇感失望地摇摇头,“啧啧,才刚刚开始呢,就急着跑步,体力消耗甚大,这到后面可怎么办?!” “…………” 整个指控中心,气氛陡然变得安静。原因无他,因为坐在靠后位置的老首长手指方向,恰巧正是某个奔跑在最前面的女生! 而站在身后的吴营长和李连长,终于恍然明白,这个名叫司玖的女生,其外祖父竟是军界赫赫有名的薛老。 李海嘴角抽抽,司班长曾经提及的老战士外祖父,原来就是老首长!难怪,难怪,体能素质如此强悍。 “或许这只是他们的策略而已。”郭若清清嗓子,有心给老首长一个台阶下。他在玖丫头还很小的时候见过一面,只知道粉粉嫩嫩的小团子般,漂亮可爱得不行。 可惜时隔多年,他早就不记得对方的长相了。如今被老首长指出来,他仔细打量几眼画面里的迷彩服少女,绿色军帽下,仍旧无法掩去她明艳异常的容貌。 唉,没有想到,小玖也长这么大,出落得如此漂亮。 “小郭说得没错,我那外孙女鬼灵着呢。”淡淡瞥过通讯员后背一眼,薛重山皱纹横生的脸像是被抚平似地,笑开了花,“名a学校,整年段跳级成功的,就她独一份。” 正端坐电子荧屏边,调整接收画面的某个通讯员小兵,莫名觉得后背窜起阵阵凉意,赶紧闭上嘴,不再发表意见。 “老首长,也是您教育得好。”不着痕迹地夸赞了句,郭若曾经跟随薛老手底下有段时间,自然清楚此番薛老前来视查第十分区训练基地,主要目的就是来看看这个外孙女。 傅家先前闹出的真假千金一事,他也略有耳闻。只是没想到,薛老并没有因此而疏远嫌弃这个并非亲生的外孙女,反倒越发疼爱有加了。 老人双手搭在拐杖上,混浊双目半眯地望向荧屏内反馈的现场画面,每当画面中出现玖丫头的身影时,他目光会瞬间一亮。 表情欣慰,又带着莫名的自豪。更甚至,他会偏过头来和身旁的吴营长李连长等人,高兴地说道,“看,我家玖丫头还在领先的位置呢。” 简直,十足的炫孙狂魔。 刚开始,郭若以为司玖几人以开局跑步的方式,打乱突破其他学生的心理防线,故意诱使身后学生跟随一起奔跑,以达到快速消耗他们体能的目的。 然而,已过去足足五分钟时间,遥遥领先的那几人依照以小跑速度前进着,特别是跑在最前头的司玖,根本就没有休息停顿后,而且速度一直保持着刚刚开始的状态。 “老首长,玖丫头是不是经常混在军营里训练?”眉头不易察觉皱起,郭若状似随意地开口询问,如果情况如此,倒也无需担忧。 “唉,没有。你清楚我闺女,曾经一心想将她培养成气质名媛,哪里肯让玖丫头进军营风吹日晒,摸爬滚打。”每每提及这个,薛重山就怅然若失地无声叹息。 都说虎父无犬子,可偏偏自己那二个儿子,虽说也算入伍出身,偏偏也就是个文职而已。孙子辈,更加不用提了。 曾经战功累累的薛重山,后辈却无人继承他斗志理念与精神,着实让人无奈。 “老首长,那玖丫头平常很喜欢运动,或许锻炼身体?”郭若随之一笑,再次问道。 “跳舞,晨跑,算不算?”薛老自然清楚对方话语背后的深意,语气难得调皮得回应了一句。 “…………” “老首长,您外孙女若是不改变策略,一味地保持这种速度的话,最后恐怕很难胜出。” 一百九十一 “臭小子,你说这话,我可不爱听。”薛重山将手中拐杖往地上重重一点,指着电子荧屏中的少女,气哼道,“你瞧瞧我孙女的状态,明显还留有余力的模样!” “你再瞧瞧她身后的那些人,大多数明显乱了阵脚,都在加快速度呢。” “别看司班长还是个小女生,但她体能耐力超乎寻常。”站在稍后位置的李海,通过这段时间和她接触了解,对司玖体力素质方面有着一定的认识。 “那我们就静观其变吧。”不以为意地笑笑,郭若仍旧坚持自己的判断,毕竟五公里的野外负重拉练,如果一直小跑前进,体能素质必须相当不错,才能做得到。 就算是他手底下带过的兵,真正能够全程跑完五公里的能人,也没有几个。 “臭小子,不如咱们打个赌如何?”捋捋自己发白胡须,薛重山不知忆起什么似的,笑眯眯道。 “那你老,想要怎么赌?”曾经在薛老底下当过兵,郭若自知老首长的脾气,顺着对方的话语,隐隐有几分好奇。 “如果我赢了,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如何?” “行,一言为定!” 另一边,从军营基地大门口,到岳明山山脚下,这段将近三分之一的路程,和司玖共同比赛的其他选手却是叫苦连天。本以为像她这么小的女生,就算再会跑,也厉害不到哪里去。 可谁也没有想到,对方从一开始小跑的速度,到现在为止,没有停下歇息过半分,更甚至连跑速也保持之前的速度,没有减缓过半分,成直线的匀速。 跟在她身后的几名男生,瞧着她纹丝不变一直领先的姿态,不由地急了。他们暗暗提升速度,只希望能够超越甚至摆脱掉这个女生。 很快,一个身形高壮的男生超过了司玖,抢占第一的位置。眼角余光察觉到有人从自己身边经过,司玖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自顾自地跑着,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而后第二个,第三个暗自提升速度的男生越过她。奔跑中的少女乌墨瞳眸定定地落向前面的方向,完全置之不理。 从山脚下的路开始倾斜不平,一改最先那般平坦。队伍中领先的三个男生,速度不得不降下减缓几分。而紧紧跟随他们身后的司玖,仍旧保持着开始的速度。 “咦,有点意思了。”指控中心,郭若细心地注意到这一幕,小丫头的心性还是挺不错的,难道是他真正地看走了眼? 身边的薛重山却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笑眯眯地望着从现场反馈回来实时状况,心底暗自为外孙女鼓励加油。玖丫头,千万挺住,别让外公失望呐。 当跑至与上回野外拉练同样的位置时,趁着几个男生速度减慢之际,再次迎头赶上的司玖却是突然停了下来。只见她从身后轻装包里翻出地图和随军水壶,一边低头研究路线,一边趁休息之时补充水分。 “啧,都已经第一了,继续往前跑撒。” “可不是嘛,她想做什么?!” “难道说,对方打算选择另一条近路走捷径……” 指控中心室,摇头可惜的声音此起彼伏,哪怕老首长正坐在后方压阵,可大家伙仍旧忍不住地小声议论起来。 其实,司玖只要依着这个势头继续攀爬山路,那么她就是最有希望第一个抵达终点的参赛选手。可若是选择另一条近路前进,路状未明且又不熟悉的情况下,谁也无法保证结果如何。 又喝下几口水的司玖,收好地图,纤长手指连连掐动一番后,调整好后背的轻装包。只见她脚尖微微转偏方向,居然真的打算抄近路前行。 “真的走另一条近路了,我记得那条路况特别难走……” “野外拉练本就如此,既然司玖选择走近路,应该能够应对过去。” “我倒觉得,她有点冒进了……” 指控中心室内,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言小声发表着自己的意见,唯有薛重山和郭上校没有再开口,只是静静观看现场状况,暗中评估着其他跑在队伍前面的参赛选手表现。 “小文,告诉周祥他们,分派一辆随行车子在岳明山另条近道进行跟拍!”吴营长当即立断地下达命令,因为他很清楚,一旦那叫司玖的小女生打算抄近路抵达终点,那么其后必定也会有不少参赛选手做出同样的选择。 “吴长官,那条小路实在陡峭,随行车辆只能跟随三分之一的路程。”电子荧屏前的通讯员,眉头皱起,有心提醒道。 “到时候,放出无人机跟拍。”幸亏早有准备,没有在关键时候掉链子。吴营长暗自庆幸的同时,又生出些许自豪。这届的新生军训大比拼,因为上级领导大驾光临,第十分区基地也算是卯足了劲。 另一边,领先跑在队伍前方的某辆敞篷式吉普车,黑衣黑裤年轻男子反身站在车内,手持望远镜,关注着队伍前方某道迷彩服少女的动向。 “三哥,你觉得这次野外拉练个人赛,她能赢吗?”坐在他旁边的白大褂医生,同样探头探脑地往后瞧,好奇地问道。 “如果她想争第一名,自然就会赢。”放下望远镜,封禹重新坐回座位,拍拍前面驾驶室椅背,突然开口道,“车子调头,往回开。” “怎么了?”负责开车的士兵不明所以,他并没有接到任何上级指示,自然没有打算依照对方的话来行事。 “停车。”丹凤俊眸轻轻眯起,封禹优美唇角原本噙起的笑容当即冷下几分,周身散发出令人莫名心颤的气息。 “三哥,你做什么呢!!”封骐完全一头雾水,搞不明白自己家三哥又在闹哪一出。加入随行车队,是他主动要求的,现在却又非得半路下车! 迫不得已,队伍最前方的越野吉普车停了下来。年轻男子单手轻轻一撑,直接从敞开的车顶敏捷得纵身而下,凉凉扫过呆呆傻傻的五弟一眼,“她选择另一条近路了。” 丢下这句话后,他头也不回地折返回去,只留下车内的封骐和士兵们大眼瞪小眼。若非此时此刻不合时宜,封骐真想冲着三哥的背影大喊道,多大点的事儿,至于么!! 一百九十二 如果此刻封禹知晓自家堂弟的不满腹议,必定会凉凉地回之一笑表示,当然至于。 跑在最前面的司玖,直接拐进了另一条近路。相比先前的山道,此路显得又窄又陡,并没那么好走。正在这时,她听到身后有人正在唤自己的名字,熟悉的男声,甚至不用回头,也知道对方是谁。 “你怎么也跟着过来了?”终于缓下脚步,她回过头来望着黑衣长裤的年轻男子,神情犹带不解。区区野外拉练个人赛而已,怎么感觉对方似乎有点紧张。 “闲得无聊,想陪你跑跑。”优美唇角微微勾起,封禹抬眼看看头顶的天空,还好阳光被云团遮住大半,虽然让他心生排斥,却也不会感觉到灼伤般的难受。 乌亮瞳眸状似无意地扫过一眼已经来到自己跟面的年轻男子,司玖细心地注意到对方俊美无俦的面容隐隐泛白,不禁在心底长长喟叹出声。 唉,自己何德何能呢。 一辆被分派跟随而来的越野吉普车,以及同样选择抄近路走捷径的一些参赛先手,很快出现在他们身后。二人对视而笑,不再言语并肩奔跑。 相比先前的速度,此刻司玖有意加快许多,封禹神色轻松得跟上她的步伐,紧紧伴随左右。 通过移动红外线摄像机,第十分区基地指控中心,偌大的电子荧屏显现出他们俩人并肩奔跑的背影。 “那是谁?!怎么和我外孙女一起跑在第一位?” 坐在上位的薛重山猛地坐直身来,混浊双目错愕地看向屏幕反馈过来的现场实况,不明就里地询问着吴营长等人。 虽然没能看清对方的长相,但从身高体形推测,很明显是名年轻的男性。对方身穿黑衣长裤,并非参赛选手的军绿色迷彩服,也非军营里士兵军官,那又是谁?! “这,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不知道我们这是在进行重要的比赛吗?” “莫名其妙,我看别有用心!” “等等,瞧着他的背影有些眼熟,让我想想……” 对着现场突然乱入的某道背影,吴营长脸色变得莫名难看,原本他有意在领导们面前表现出基地最好的一面,结果居然出现这种意料之外的乌龙,简直在打他的脸! 反倒是一直呆在基地的李连长李海,望向屏幕里的高大背影,细细思索了一会儿,终于忆起对方的身份。“报告长官,此人是封军医的随身助理。” “封军医?那个最近才被征招进来的新军医?”底下人的解释,让吴营长沉冷的表情有所缓和,幸好,对方并非无聊的闲杂人等。 “对,毕竟咱们这次是五公里的越野拉练赛,为了保护参赛选手的人身安全,特意指派封军医他们随车同行。”李海看似向吴营长解释,实则在告诉指控中心的所有人,黑衣身影就是此次的随护人员。 “玖丫头的速度加快了。”相比莫名乱入的黑衣男子,郭若却更着重观察司玖的状态,心底疑惑正在变大。挺奇怪的,一路小跑几乎未曾停下来的她,居然还留有余力开始加快速度? 郭上校的提醒,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回在司玖身上,只见那身形纤瘦的少女步伐迈得极大,相比先前的小跑,简直算是飞奔起来。 短短一分钟后,屏幕里他们俩人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小小的黑点。 直到远远甩开随行吉普车,超出红外线摄像机的范围,司玖和封禹这才停了下来。司玖在路边随便找块干净的石头坐下,从裤兜里摸出一小东西,定晴看去,原来是块巧克力。 包装相当精美的小条巧克力,当司玖剥开时,奈何因为天气太热,而又捂在裤兜里,已经化成了团。 “额,好像不能吃了。”摸摸高挺的鼻梁,封禹突而感觉有点遗憾与懊恼,早知如此,换种零食也行。 “没事,还可以吃。”反观司玖并没有半点嫌弃意味,低下头直接就将那团早就不成样子的巧克力咽下去,甚至为免浪费无意识地舔了舔。 哪怕吃得再小心,仍旧不可避免地沾有些许屑末。 封禹表情微微一怔,目光落向面前少女粉红双唇,只见对方嘴角边点点红渍,眸光不由地软和几分。他下意识伸出手来,落向对方的唇角。 “?”察觉出他的举动,司玖反应极快得避让开来,眨眨漂亮瞳眸,无声地询问道。 “你嘴边沾上了点巧克力。”玉白指尖顿住,封禹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示意对方的同时,也算是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唉,小丫头,防备心还是那么重呢。无人知道,此刻神色未变的他,内心到底泛起了点点失落和无奈。 反手擦去唇边的红渍,司玖越过面前的男子看向来时的路,发现仅仅停顿了这么一小会儿,那些紧追不舍的参赛选手们再次遥遥可见。 “我得继续往上跑,你呢?” “自然和你一起。”耸耸肩膀,封禹可没想过打道回府。既然他刚刚决定跳下车来,自是会和她共同爬上岳明山山顶。 之后的路越发难走,石子铺就的山路陡然变成泥草地,道路越往上越窄,两边开始出现高低不一的树木。再往上时,泥草地已经变成灌木丛。 头顶的天空,慢慢被茂密树叶遮住,周遭光线也由明亮变得昏暗。山路极其陡峭,已然无法奔跑的他们,只能迅速往上攀爬。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儿刮来一阵怪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司玖原本还算轻松的表情,突而变得凝重起来。军帽底下如玉雕琢的耳朵微微一动,她乌墨瞳眸深处飞快闪过冰冷锋芒。 有东西,此刻正潜伏在他们四周。她敏锐地嗅出一缕淡淡血腥味道,悄然伸手拽了下旁边的年轻男子衣角,无声地暗意。 垂落身侧的右手己然掐起了法诀,司玖双脚一错,整个人悄然站在封禹身前,视线来回打量四周。最终,她的目光落向十一点钟方向,乌瞳瞬间眯起。 一百九十三 头顶光线几乎被茂密树木完全遮住,周遭悄然无声,只余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迷彩服少女独自挡在了年轻男子的身前,唇角喃喃含语,己然掐起法决的右手,飞快地朝树林某处甩去。 “……以吾之力……开符五雷……五百雷神掌中存……推开地裂天也崩……精邪鬼怪若逢此……顷刻之间化灰尘!” 她掐住的指尖轻轻弹起,无人可见的虚空中,某种玄妙力量汇集成的符咒随着她心神微动,直直打向了十一点方位。 恰时,隐于交错树桠后的暗影察觉出危险袭来,顾不得暴露自己朝旁边躲避开来。奈何少女手速极快,五雷咒蕴含的强大威力瞬间击发,暗影竟是没能及时闪避开来。 轰然撞击声响起,噼里啪啦中,激起一阵阵刺耳的厉声。 树叶哗啦哗啦作响,藏于昏暗处的黑影再也按捺不住地现出了身形,一只,二只,三只,四只…… 只见它们外表模样和常人无异,通红得犹如滴血般的双目,皮肤苍白如纸。 敏锐察觉出这些东西周身笼罩着浓郁的死亡气息,司玖漂亮瞳眸瞬间凌厉地眯起,没想到岳明山内居然还隐藏着如此众多的转化活僵! 稍稍一想,她忆起了上回那只逃脱了的千年活僵,心中却疑惑顿生,按理来说,受伤的千年活僵必定会选择偏远之地或者隐于山间调身养息,又怎么会再跑回京都?! 通过了解,她已然知晓京都可是华国大大小小玄师们的聚集地,它哪来的自信心,能够躲过他们的眼睛?! 此时此刻的情形,也容不得司玖细细去想。唉,早知道将那柄千年雷火桃木剑带出来就好了。 当然以她现在的修为,对付这几只小活僵绰绰有余。顶多,也就是多消耗些玄力而已。 从司玖察觉出不对劲,再到逼出这帮吸血活僵的藏身位置,整个过程其实只是刚刚过去了三秒钟的时间。 被少女不着痕迹保护着的封禹,目光落向呈现包围之势的活僵们,优美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起。果然,自己所预料得不错。 约莫半个月前,京都失踪案件突然增多不少,无论警察如何调查取证,都没能找到那些失踪人口。他们就像平空蒸发般,了无踪迹。 本就在暗地里追查千年活僵形踪的封禹,早就交待自己手下特别注意那些失踪案件莫名增加的地方,却没想到居然就在京都! 不得不说,这只千年活僵的胆子可真够大的,居然想到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得到确切消息的封禹,心中莫名有种不好预感,总觉得此次对方来者不善。思及正在基地军训的司玖,隐隐担忧的他索性跟随封骐一同前来。 当然,顺道可以瞧瞧小丫头,何乐而不为。 五只活僵,将司玖和封禹的去路全部堵住。为首的活僵实力明显更强悍许多,它捂住自己近乎血肉模糊的右臂,阴冷森然地盯着不远处的二个人类。 青色血迹透过它的指缝滴嗒滴嗒,落于脚下泥地里。从它接收到主子的命令时,就已经做好牺牲的准备,只是却没有想到,眼前的少女实力如此恐怖。 要知道,自从被转化成吸血活僵后,它身体的强度和防御程度,堪比铜墙铁骨。更别论它现在已经晋升为中级活僵,可偏偏单单一个照面,对方就让它的右手废了! 刚刚若非它反应迅速,恐怕已经彻底成为一团肉泥! “该死的,你们都给我上!!”呲起满口尖牙,中级活僵朝自己的手下发号师令。 那少女不知施用何种玄术,威力竟如此厉害。连它们领头,瞬间被弄伤了胳膊。虽然没有明说,但它们却知道柿子专挑软的捏,避开少女全部冲向她身后的年轻男子。 似乎早就料到它们如此般地,司玖顺势扯落缠绕于右手腕的红绳,朝半空中一扔,纤长手指连番掐动执于胸前,“……天地玄黄……万炁本根……若以红线……结咒索系……请持金光……覆映吾前……” 当她快速念完咒语时,飘飘扬扬在半空中红细绳,顷刻被灌注于强大的玄妙之力,刹时响起绚丽金光。它犹如活物般地迎风而变,瞬间幻成一幕薄薄金光立于他们面前。 砰砰砰,四道暗影尖声厉叫地冲过去时,堪堪和这道金光撞了个满怀。金光仿佛灼热的紫外线,顷刻间侵入这四只活僵的体内,在一片滋滋声响中,净化着污秽妖物。 金光咒,护身之法,可隔挡鬼魅妖物入侵。亦随着施咒者玄力修为的增强,而效果增强。特别是经由她激发体内吸收的浩然正气加恃,法咒玄术已不单单仅限于防身之用。 惨叫哀嚎声此起彼伏,作为实力最普通的活僵,它们哪里承受得了这种威力强大的玄术。它们当即倒下痛苦得来回翻滚,几个呼吸间,竟是青血横流,肉身糜烂。 最终,悄无声息得化成枯骨一堆,恢复成它们原本应该有的模样。 堪称秒杀的凌厉手段,使得中阶活僵神色顷刻一怔,某种无法抑制的恐慌油然而生。哪怕体内被种下来自更高级别活僵的精神控制,仍旧没能让它摆脱想要撤离的念头。 它呲起尖牙,身体悄然往后退了二步,随后脑袋内开始嗡地作响,神情变得扭曲可怖。明明眼睛深处还残留着惊惧余色,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那道金光猛地扑了过去。 毫无意外,两两相撞的结果,自然是中阶活僵倒地不起,嚎声穿透整个上空。几个眨眼的功夫,它同样被净化成了一个枯骨。 不过,与此同时,防护在司玖和封禹面前的薄薄金光,暗淡许多,处于一触即碎的状态。司玖神色非但没有半点轻松,反而越发凝重不少。 因为她已然察觉到眼前这几只活僵,不过是马前卒,故意用来消耗自己体内玄力的工具而已。 她执于胸前的手势法诀疾速变幻,正欲再度施放金光咒继续加恃时,忽而从头顶上空疾疾射来三只锋利冷箭。乌黑古怪的箭尖,萦绕着鬼诡黑气! 咻咻,破空声响起,随即四周莫名陷入黑暗之中,无数鬼哭狼嚎声层层叠叠回荡于耳边,竟是带着摄人心神的恐怖恶念,怨气冲天。 一百九十四 司玖当即闭起双目,扯过身后的年轻男子,脚尖飞旋间,已然闪身出现在另一方位。千钧一发之际,她使用了瞬移术,带着封禹堪堪避开了头顶的三只冷箭。 然而,隐于暗处的某双眼晴似乎早已猜测出她的动作般,竟是露出得逞笑意。当即又是施放出几只黑箭,朝他们躲开的方位射了出去。 本就刚刚才施放了玄术的司玖,根本来不及掐念咒语,只得揽着年轻男子就势往地面一滚。山路由下而上的陡峭,他们直直滚落了下去。 咻,咻,咻,数只冷箭擦着二人衣角,深深扎进泥地里。司玖二人抱团滚落的去势不减,眼瞅着他们即将撞到山路边的树木,忽而封禹双手紧紧抱住和自己一起翻滚的少女,将她整个人全部护在了怀里。 砰地声响,他的肩膀撞向底下的树桩,双眉瞬间皱得死紧,闷痛声硬生生从喉咙间咽了回去。 耳边清晰得捕捉到骨头断裂的声音,司玖抬起乌黑瞳眸怔然地看向护住自己的年轻男子,虽然只能瞧见他沾有泥土的下颔,向来稳若磐石的心,微微一动。 他是傻子么,明明知道自己修炼玄法已有一段时间,身体强度早就异于常人!又何需他这般牺牲! 然而下秒,司玖猛然意识到自己想左了,他护住自己并非单单为挡住底下的树桩,更是为了挡住躲于暗处的冷箭。因为就在她抬头之际,又是几道破空声传来! 周遭光线昏暗,以肉眼根本无法看清那几只利箭射来的方向,司玖闪电般地挣脱男子的怀抱。飞跃纵身而起的同时,她的手指瞬间丢出了九枚古铜钱币。 飞至半空中的古钱币,滴溜溜直转不停,纯白荧光瞬间大涨。那几只逼近在前的长箭,仿佛被某种强劲防护罩直接拦截在外,竟是没能再进一分! 飘飘扬扬的红线绳,好似绷直的剑身般,直直冲向正十二点钟的方位。它穿过昏暗的光线,闪电似地瞬移至潜伏于暗处好的那双眼睛! “该死的!!”偏偏来自地狱深处的阴冷声音,猛地尖厉咆哮道。它再也顾不得隐匿自己的位置,从某颗参天大树冠叶中飞跃滚落在地。 “哼,还从还没人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伤人,就你,也配!!”或许因为封禹的受伤,又或许感受到对方的挑衅,司玖乌黑瞳眸深处闪烁着冰冽寒意,一改懒散的表情。 她纤长手指如穿花蝴蝶,连接变幻数个结印玄术,九枚古铜钱币霍然发出悦耳的声音,飞旋的它们周身荧光暴涨,化被动为主动,直接击落那几只长箭。 与此同时,红绳紧随着某道暗影,看似毫无章法地胡乱攻击,实则每每和它对撞相击过后,都在暗影身上留有深深的伤口。 “不、这不可能!!”黑影双眼露出的惊恐不安,毕竟在它的认知里,还从来没有见过谁能够同时操纵着好几个高级玄术!难道说,对方的实力早就已经突破了高级玄师等阶?! 不由地,它同样产生逃跑的念头。因为,那道红线绳在每每重伤它身体之时,非但玄力没有消弥损耗,反而像喝了兴奋剂般,由一变二,二变四,不断地分裂出来。 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原本只有一根红绳,立马演化成十几条红影,它们就如被少女握住的鞭子般,劈哩啪啦朝它四面八方地抽打着。 “啊……疼……”嚎叫声连绵不绝,如人形的黑影只能在地面不停地翻滚,乌血淋漓,全身布满几欲见骨的伤口。 九枚古铜币在击飞那几只长箭后,之前笼罩在山路上空的乌云顷刻散去,周遭昏暗光线一扫而净。 只见那道匍匐于地不停扭动挣扎的黑影,显露出它曾经的轮廓。身形娇小宛若女子,长发披散凌乱,皮肤青白,双目通红似血,清秀五官的中年女子。 哪怕对方脸颊沾有泥土和乌血,可司玖仍旧一眼认出对方的身份,竟然是那本该身死的陶秀!! 怎么回事?!对方竟然变成了吸血的活僵!! 哪怕疑惑盘恒于心底,司玖双手的动作依旧没有停顿半分。只见她纤细皓腕轻轻一转,九枚古铜币刹时扑向了地面嚎叫不已的陶秀。不、应该称之为高阶活僵! “之前就已经放过你一次,可这回,留你不得!!” 冷冷嗤笑出声,司玖毫不犹豫地指挥着红绳结印成网,将‘陶秀’当头兜去,直接困住了它。红绳线网不停收小,而九枚古铜币则围绕在网外不停飞转。 “司玖!!该死的司玖!你以为你能杀得死我吗……” 作为高级活僵,它自以为自己拥有不死不灭之身,所以哪怕心底再如何恐惧不安,依旧气焰嚣张地尖叫起来。 可惜,下一秒,‘陶秀’整个身体皆被红线绳网直接切成了一块块肉团,在古铜币金光的照映下,顷刻化成了灰烬。 扶住自己受伤的右肩,吃力站起的封禹,望着眼前这一压倒性的战斗场面,丹凤俊眸底划过莫名笑意。看来,小丫头,实力又变强了不少呢。 从初级活僵拦阻去路再到灭杀‘陶秀’,整个过程其实也就过去短短二分钟的时间而已。 遥遥山路之下,某辆随军搭行的吉普车已经停在了山道边,因为地势委实陡峭,车子已经过不去了。负责跟拍的士兵将情况回馈给基地指控中心,随即放出一架无人飞机,进行现场播报。 可前方档住道路的树木,几乎遮住了天空阳光,处于低空飞行的无人飞机,跌跌撞撞前进。一个不小心,竟是卡在树冠枝桠当中,以至于根本没有及时获得队伍最前方的司玖动态反馈。 “时间所剩不多了,我们必须加快速度,你能行吗?” 随意施放了个焚火咒,将现场打斗痕迹以及那些枯骨直接烧了个干净,低头看着自己手表显示的时间,惦记着赛事的司玖目光转向身旁的年轻男子,眉心微微一皱。 一百九十五 “你先走吧,我在后面慢慢跟着。”并不愿意因为自己而耽搁了她的比赛,封禹丹凤俊眸微微弯起,哪怕右侧肩胛骨钝痛不已,表情依旧没有显露出一丝半点。 “少在我面前装!”没好气地白了对方一眼,司玖思及刚刚听到对方骨头断裂声音,抬起手朝对方右肩轻轻拍去,快速解释道,“现在只能暂时缓解你的疼痛,等回到基地,我再给你仔细瞧瞧。” “你和我一起上山顶,刚刚的事情,十之八九是那只千年活僵暗中捣的鬼!” 若是抛下对方,自己率先爬上山顶,谁知道,那只千年活僵有没有躲在这暗处伺机而动! 玉白似雪的手掌,轻飘飘落向他的右肩,封禹当即察觉到某种令人舒适的温凉透过衣服,流窜至他全身,右侧肩胛骨难忍的钝痛,竟是消散大半。 “我扶你走吧,这山路到后面,陡峭得几乎呈现直角,以你一人之力并不容易。”说完这话后,司玖已经主动抓起对方的左手搭向自己肩膀,干脆利落地示意道,“咱们走吧。” “好。”心知小丫头说一不二的脾性,封禹不再坚持地低低笑开,感受到自己掌心下的少女肩膀,竟是如此纤瘦。 他的心软了又软,难得能和她这般近距离接触呢,天赐的良机,他又怎么舍得拒绝呢。 由于之前就已经耽搁了三分钟,后面遥遥甩开的参赛选手已经陆续超越了他们,再加之最后这段路程,司玖和封禹二人可谓搭肩并行,哪怕速度提得再快,仍旧比不得他们一人的速度。 等到司玖和封禹爬上山顶,抵达目的地时,落得了第五名的成绩。幸运的是,前面四名皆是男学生参赛选手,所以她非常侥幸地获得了野外拉练女子个人赛的冠军。 自然,当她和一黑衣男子勾肩搭行地出现在目的地时,双双沾染一身泥土的模样,负责记录比赛结果的士兵赶紧上前询问他们究竟怎么回事。 “没事,我心急,摔了一跤。幸亏旁边的司玖同学,及时拉住了我。”淡淡笑出声来,封禹率先开口说道,毕竟刚刚发生的一切,根本无法明说。 “行,那你们俩去帐篷里面休息下,等会儿直接下山。”目光扫向他们二人脸上沾有的泥巴草屑,帐篷前的士兵们不疑有它,赶紧将他们迎进了帐篷里。 约莫五分钟后,他们被通知可以返程回去,好心的兵哥哥甚至贴心地告诉他们,在山腰处停了辆基地随行车子,李教官已经准许他们坐着车子返回基地。 “三哥,司玖,你们这是到哪里?” 正坐在车内百般无聊的封骐,乍然瞧见司玖和封禹浑身上下沾染的泥土时,吃惊得瞪圆了双眼。在他以往的印象里,三哥向来都是俊美如神,衣装干净整洁的优雅形象,哪里有过这般接地气的模样!!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冷冷睨向自家堂弟夸张的表情,封禹俊眸不悦地眯起,无声示意对方挪去前面的副驾驶室位置上。 “等回医务室,我再帮三哥检查检查。现在,我就把嘴闭上。”在自己嘴边做了个拉起的动作,封骐乖觉地跳进副驾驶室,视线确是扫过三哥右侧肩膀,眉头紧皱成团。 虽然二人没有明说,但他还是敏锐地感觉出三哥似乎受了伤。于是催促着旁边士兵哥哥,加快车速,尽早回到训练基地。 第十分区,指控中心。 “吴营长,指派的无人机被卡在树桠当中,无法在另一条山路跟踪拍摄。”通过现场反馈过来的信息,通讯员赶紧汇报给基地的领导,只得将正中的荧屏实播切换成了其他参赛选手的画面。 坐在上位的老人,稀疏淡眉轻轻皱起,却只能无奈得就此作罢。所幸没过一会儿,他在岳明山山顶传输过来的视频中,发现了自己家外孙女的身影。 只见穿着迷彩服的少女一手搀扶住某个黑衣男子,两人周身皆是沾染不少泥土,模样显得有些狼狈。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此刻的薛重山有些坐不住了,赶紧询问通迅员究竟发什么何事,在得知自家外孙女并无大碍后,终于舒了口气。 “老首长,您的孙女体能素质确实很好呢,哪怕搀扶受伤同伴比赛,依旧得到第五名的好成绩。” 得到现场汇报的成绩排名,通讯员回过头来高兴地宣布道。因为知道,如果不是那新来的军医助理,想必小姑娘成绩会更好! “就算是第五名,也是女子组的冠军。” “那是自然。”薛重山颇为自豪地哈哈一笑,并非仅仅因为玖丫头夺得女子冠军,更是因为玖丫头在受伤同伴和比赛成绩当中,选择了受伤的同伴! 光凭这一点,足以让所有人侧目。别看小姑娘年纪小小,心性却很不错呢。 “老首长,我输了。”在此之前,郭若其实心底并不怎么看好玖丫头,只知一味保持快跑的速度,完全不懂得策略。然而事实证明,他今天确实看走眼了。 或许,在强大实力面前,完全不需要策略战术。 “小郭,走,陪我去外面走走。”柱起拐杖慢慢起身,薛重山思及自家的外孙女,看向自己曾经的下属,笑容显得意味深长。 瞧见老领导这么一副表情,郭若心知对方必定有话要交待自己,从善如流地跟在了老人的身后。 走廊边,缓缓朝前走的薛重山,半玩笑半认真地开口道,“小郭,今天你打赌输了,我呢刚巧就有事情请求你帮忙,算不算天意?” “老首长,您有什么要求直接说,只要我能够做到的,一定做到。” 他的老首长,曾经经历无数大大小小的战斗,性格刚正清廉,也鲜少向人开口。今天老领导特意找他过来,想必有重要事情交待。 当然,郭若也很清楚,老领导请求自己帮忙的事情,绝非违法乱纪之事。所以这般一想,他的神情莫名肃然。 “小郭呀,这人老了,就不中用。你也知道我前段时间险些就这么去了,可谓鬼门关走了一遭。那会儿,迷迷朦朦中,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这个外孙女……” 一百九十六 那会儿,迷糊的薛重山以为自己快要不行了,心中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玖丫头。哪怕他清楚玖丫头和自己并没有血缘关系,可他却是看着外孙女由小小粉粉的一团,慢慢长大,十几年的感情怎么可能因为那点子血缘,而淡化。 外孙女原生家庭并不太好,和那边哪里谈得上感情,况且又被女儿赶出傅家,如果失去了他的庇护,还不知过得如何呢。 “这人一旦老咯,今日就不知明日事。万一哪天我真的走了,你就帮我多多看顾玖丫头吧。” 思来想去,薛重山挑中了自己曾经的这个属下郭若,品性极佳,向来说话算话。有他时不时地照拂,玖丫头日子会更好过些。 落在老人身后的郭若,视线凝向老首长虽然挺直却行动缓慢的背影,不由想起英雄迟暮这句老话,鼻尖莫名发酸。 “老首长放心,就算您不叮嘱我,我也会多多看着她点的。” 医务室。 “司玖,让我三哥躺下,我得跟他好好检查一番。”三人刚刚回到医务室,封骐已然拉起隔帘,语气焦急得叮嘱身后跟随而来的少女。 “虽然你们没有明说,但我学医多年,自然也看得出来三哥受伤了……” 司玖和封禹默默对视一眼,皆读懂了对方眼神蕴藏的意思。她先是让封禹自己好好躺下,随后脱去帽子,转过身朝白大褂的年轻男孩要求道,“你先出去吧,我来看看他伤得如何。” “我?你让我出去?!”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封骐哭笑不得地重复问道,拜托,他才是正儿八经的医生好么。 居然让他出去,司玖疯了吧? “行了,你别在这捣乱,我可是……” “封骐,让她看,你在外面等着。”因为躺下去动作牵扯到自己受伤的右肩,封禹好看俊眉微微蹙起,直接下达逐客令。 “三哥,你疯了吧,我才是医生!!”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封骐气哼哼地反驳道。若非眼前三哥神志清明,他都怀疑对方受伤的其实是脑袋了! “听他的话,你出去吧。放心,他的伤,我也能治。”从他身侧快步绕开,司玖用眼神示意封骐暂时离开,语气隐含安抚意味。 ”…………” 他的伤,我也能治。这句话回荡在封骐耳边,不由抚额低叹。小姐姐,别开玩笑了好么。你都还没有开始检查,就敢打包票也能治? 简直笑话了,连常备医用箱都没有准备,试问小姐姐您拿什么东西来治伤。 封骐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在接受到自家三哥似笑非笑的眼神时,满腹不满掀开隔帘气哼哼地离开。色利熏心,早晚有你苦的时候! “先把衣服脱了吧。”司玖一边跑去洗手池冲干净双手,一边回头叮嘱床边侧躺的年轻男子,语气自然开口要求道。 听到此话,封禹丹凤俊眸深深打量了眼正在擦手的高个少女,双眉轻轻挑起,“你确定?” “让你脱,你就脱。别担心,就算你是黄金比例的九头身,我也能坐怀不乱。”瞬间秒懂对方的意思,司玖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想她看尽万千俊男美女,早就免疫力超强了,好么。 行吧,只要对方不介意,自己何需再矫情。勉强坐起身来,封禹动作迅速解开自己黑色衬衫钮扣,从善如流地脱去上衣。 此时医务室内的光线还算明亮,褪去外衣的年轻男子,皮肤白皙如玉,肩膀宽阔优美,胸膛肌肉线条分明。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料。 “上半身趴着,我检查下你的伤势。”奈何这会儿的司玖心底毫无半分绮念,甚至表情自然地拍拍对方肩头,温和地提醒道。 “如果我按压的地方会有痛感,你就说出来。” “好……” 只见年轻男子的右后肩,己是高高肿起,瘀青了大片。司玖抬手轻轻按压了下,温声询问道,“怎么样,这里疼吗?” “嗯,有点疼。” “那这里呢?微疼还是很疼?” “挺疼的。” 或许因为右肩哪处骨头有了断裂,封禹感觉整个肩膀都是疼的,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哪处骨裂了,只得实话实说。 几番按压后,司玖很快确定了他受伤骨裂的位置,毫不犹豫地调动体内玄力,右手翻转灵活地掐了个法印,轻轻落向年轻男人高高肿起的后背。若非是他,自己才懒得施用玄术咒法为其疗伤。 毕竟元力玄气本就稀少,修炼不易。 很快,封禹感觉到自己后背传来阵阵特别的微微暖意,近乎麻木的疼痛正在慢慢减缓。他不由地闭起双眸,莫名泛起朦胧睡意。 察觉到他似乎睡着了,司玖缓缓吐了口气,轻手轻脚为其盖上薄被,悄然走出隔间。在对上外头正来回走动的年轻男孩时,她抢先做出个噤声的动作,压低声音道,“他睡着了,出去说话。” “封禹右肩处的胛骨有断纹,这段时间让他好好静养。之后我每天都会抽空过来,为他疗伤。“ “胛骨断裂?”疗伤,拿什么疗伤?狐疑的目光上下扫量着面前少女,封骐被她这番话语给弄得满头雾水,烦闷得扒扒额前浏海。 他走过去掀开隔帘望去,发现自家三哥竟然还真的睡着了,只得压低声音说道,“骨头断裂,并非小伤,你到底如何为他治疗。” “哦,我善通玄学。”为了让对方彻底放心,司玖小声回了对方一句话,低头看看腕表显示的时间,丢下这句话后,匆匆离开医务室,“以后你若是遇到灵异鬼怪之事,可以找我帮忙,给你打个优惠价。” “什、什么?!” 玄学?!难道她就是传闻中善驱魔祛邪的玄师?!封骐惊讶地险些大叫出声,然而忆起还在熟悉的三哥,赶紧伸手紧紧挰住自己的嘴巴,震惊得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作为封家子弟,自然也知道流传的某些秘辛。玄师一职,在华国可谓神秘的存在。 一百九十七 如果司玖真是玄师的话,倒也能够理解三哥的做法。只是对方不过才十五岁而已,真的会是玄师出身?! 封骐心底多多少少有些不敢相信,可少女自信且笃定的神色表情,让他忍不住地又想去相信。算了,等三哥醒来后,自己再细细询问他就行了。 匆匆离开医务室的司玖,随意拉了个从自己身边经过的小兵哥哥,询问李教官和吴营长等人的位置,直接奔向了基地指控中心。 指控中心室外的走廊,她刚刚跨上台阶,就瞧见了某道很是眼熟的老人背影,当即扬声唤道,“外公,你今天怎么跑这来了?” 算算时间,祖孙二人也有段日子未见,司玖漂亮乌瞳明晃晃露出欣喜和开心,目光飞快打量了下外公的模样。相比上回他老人家坐着轮椅现身,此时已经可以站立而行,也变得更有精神了, “啧啧,说曹操曹操就到呢。”瞧见自家外孙女后,薛重山皱纹横生的老脸灿笑如菊,转过头来冲着身后的青年男子主动介绍道,“这是你郭叔叔,可还记得?” “在你还是奶娃娃的时候,他到过我们家里一次,还抱过你呢。” “郭叔叔,你好。”模样乖巧地朝那青年男子打了声招呼,司玖暗暗搜索自己儿时的记忆,立马清楚对方的身份。 郭若,年纪应该三十有五,曾经跟随外祖父薛重山身边有一段时间,后来任命为陆战军99旅的指挥官。相较于二个舅舅,郭若却更深得外公的另眼相待。 那会儿,郭若可谓意气风发,在短短十年的时间内,由小小的副营长连跳三级,成为最年轻有为的军官。若非后来发生的意外,战功显赫的他,应该很有可能再进一步! 唉,可惜了。 在司玖打量他的同时,郭若也在暗中观察着面前少女,真人样貌比先前屏幕里更漂亮几分,哪怕一身迷彩军装仍旧无法遮住她明妍的五官。 宛若黑矅石的眼睛,清明黑亮,再联合先前比赛时的表现,他在心底不由点头,对小姑娘的印象还算不错。 “小玖,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你长这么大了。等下次郭叔叔再回京都,请你到家来吃饭,我女子悠悠比你小二岁,一直嚷着要找个姐姐呢。” “是吗,我还没见过悠悠妹妹呢,她一定很可爱漂亮吧。”粉红双唇扬起浅浅笑容,司玖眨眨双眼,语气即不疏离又没有过分的热情。 其实在前世,自从外公突然发病去世,除了葬礼那天郭若出席吊唁外,基本和薛家没有往来。如今莫名出现,而且对自己表现得这么热情,或许是因为外公吧。 眼角余光下意识扫过旁边外公的表情,司玖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不禁暗自叹息出声。 “玖丫头,你上午比赛也累了,等会儿吃完饭,你赶紧去休息。我记得李教官说过,你可是报名了女子个人比赛的所有项目。” 唉,就算初入大学需要表现,也无需这么辛苦吧。薛重山望着外孙女有些变瘦的脸,隐隐泛起了心疼。 个人比赛所有项目?郭若压制住心底的错愕,不由地重新打量了眼未见半点疲态的少女。思及老首长的特别嘱托,他想如果她各项表现得不错,或许对方大学毕业后可以考虑征招参军,这样自己也能更有机会多多照拂一下。 为免引起不必要的猜测,司玖和外祖父以及郭上校等三人则是单独小间共同用餐,闲聊几句后,她便回到自己01宿舍打算午休。 “司班长,恭喜你,勇获女子野外拉练赛第一名!” “我就知道,咱们司班长厉害着呢。” “下午射击比赛,加油,来个双联冠!” 宿舍其他女同学瞧见她回来了,纷纷上前围过来,七嘴八舌地祝贺道。无怪乎她们如此高兴,司班长这次获得第一名的成绩,不仅可以获得个人分,有利于奖学金申请以及期末评比。最关键的,还提高了珠宝设计系在大学部的赛制积分! 唯一遗憾的是,男子野外拉练的冠军仍旧被体院生给拿下了。 下午,进行男女个人射击比赛和格斗赛。 封闭似的打靶训练室,被临时改成了比赛场。在李教官详细地介绍完比赛规则后,六十名参赛选手进行抽签决定先后顺序。 随手拿起签拍,司玖注意到自己的号码是16,汇报给负责记录的士兵登记后,便懒懒地坐在训练室外的休息长椅边等待着比赛。 “咝,怎么办,我有点小紧张。” “我们才摸过几回真枪,这里又有谁不紧张呢!!” “等会儿,我真怕手抖得脱了靶子……” 陆陆续续又有好些女生坐下,她们神情紧张地小声议论。随后一女生悄悄拽了拽别人衣角,她们很快注意到身侧显得懒洋洋的少女。 即使帽子压得很低,可女生们仍旧认出对方的身份,这不正是01班的女班长,那个风头正盛的司玖么。 “你是01的司班长吧?你知道射击有什么关键要领么?”当中某个心思活络的女生,眼珠子微微转动后,故意挨近小声地讨教着。 “李教官在教我们练习时,所说的注意事项就是关键要领。”拉拉帽沿,司玖双手环胸,凉凉地回应了对方一句。 “这些,我们当然知道,我是想问你射击成绩也能那么好的诀窍。” 军训后期,为数不多的打靶训练中,这个01班的女班长表现得特别优秀,着实让她们甚至男生们惊掉了下巴。这次如果没有出现意外的话,女子组冠军恐怕也将落在她的手里。 “除了天生的枪感外,就只有熟能生巧。”确实,若没有与生俱来的天赋,除却以勤补绌外,再无任何捷径可走。司玖乌黑瞳眸微微一闪,没有半点藏私地说道。 “切,小气,不说算了!”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信息,那女生撇撇嘴巴,当即背过身去不再理会这个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家伙。 一百九十八 小气?司玖无奈地摸摸自己鼻梁,哭笑不得暗自摇头,为什么自己说真话,却没有人信呢。 行,那就当她小气吧。毕竟在座的女生们严格来说,算得上是她的竞争对手呢。司玖懒得再理会她们,索性闭起双眼假寐起来。 打靶训练场地,以每五人一组,时限五分钟内。每次训练室的大门被打开,从中走出的参赛选手表情大多数哭丧着脸,只有个别眼神露出欣喜之色。 司玖依照抽签号码是在第四组,约莫二十几分钟后,她随着其他四名参赛选手走进训练场,站在最左侧第一个位置,等待监考主官喊出开始口令。 “射击比赛第五小组,现在计时开始!” 随着李教官嘹亮的声音响起,几个女生已经迫不及待地戴上耳罩,拿起了手枪,精神紧张地瞄准五十米处的靶心。 相比其他人,同样戴好耳罩的司玖,并没有拿起手枪就开始瞄准,反而先是打开手枪弹匣,看看里面是否有十颗子弹,顺带又检查了下手枪,以免卡弹。 射击场的透明观察室内,正和老首长讨论这届学生们比赛表现的郭若,在注意到某道熟悉身影站立在比赛台前的动作时,不禁暗自点点头。 相比那些只顾着先拿枪的女生而言,司玖竟还能知道事先检查枪械子弹问题,看来老领导多多少少还是教过那丫头一些军式训练常识。 “郭上校,01班的司班长往常的射击训练成绩是他们这群学生里最好的,甚至比得上我们这些大部分的老兵呢。” 清楚对方颇为看重司班长,李教官笑着介绍起司玖在军训期间的一些出色表现,颇为自信道,“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应该能拿到这次射击比赛的第一句。” “小李,你对她这么有信心?”听着别人夸赞自家外孙女,薛重山混浊双目笑眯成了直线,咂巴咂巴嘴解释道,“我也真没想到,你们对她的评价这么高。” 本来就是心血来潮的一次探视,却没有想到玖丫头在军营里居然能够表现得如此出众。薛重山心里突然有点后悔,早知道当初就不听小珍的话,耽搁了这么一块当兵的好苗子。 “…………” 郭若和吴营长等人相互对视一眼,暗暗发笑,老首长就是老首长,依旧表现得那般谦虚。 另一边,已经端起枪来的司玖,拉梢上膛。双脚分开站立,单手举枪与肩同高,另一只手轻轻托住枪眯起左眼瞄准五十米开外的红圈靶心。虽然她更习惯单手握枪进行随机射击,但此刻还是决定乖乖做个‘初学者。’ 食指扣动板机,哪怕隔着耳罩,她依旧能听见砰地轻响,视线当即捕捉到子弹呈直线的飞速轨迹。只见小小的子弹,穿透靶子的正中红心。 总共十发子弹,她一枪接着一枪,虽然表现得中规中矩,但持枪的身姿丝毫未变。相较于同一组其他女生打一枪便调整姿势的迟疑模样,她的动作显得特别干脆利落。 中环数据并没有回报过来,观察室内的薛重山却是坐直了上半身,目光落向举手投足从容自信的少女,开口问道,“如何?” “老首长,十发全部命中靶心!”得到比赛记录员当即反馈过来的比赛结果,李海强自压下内心的那抹激动,嘴角抑制不住地上场,“成绩,一百环!” “领导,您可真是教导有方咯。”看来,他们说得没错,这小姑娘还真有些本事。郭若低垂眼睑,掩去一闪而过的诧异,半玩笑半认真夸赞道。 司玖打出的这个成绩,即便是在第十分区基地,那帮子经常摸枪的老兵们当中,也是出类拔萃的。 搁下手枪,司玖在得知自己的成绩后,摘掉耳罩,隔着透明防弹玻璃朝观察室里的那些军官将士扬眉一笑。随后,她便与其他女生一同离开了比赛场地。 “把16号打出来的靶纸拿过来,我想看看。” “是,长官。”抬手敬了个礼,李海身边随同的小兵领命跑了出去,等再回观察室时,神色却是满满怪异。啧啧,这16号,简直堪比神枪手了! 原因无它,只见他拿出来的那块靶纸上,正中心只余一个略大的弹孔,相比其他参赛选手那十个不同方位的弹孔,显得格外干净。 “这是…………”郭若表情难掩诧异,伸手摸向那明显略大的弹孔,简直难以置信。若说十发子弹,正中十环,本就难事,可对方不仅做到了,甚至做到了极致!! 虽然射击比赛,最为简单的五十米站桩式打靶,但在同一个位置,十发子弹连穿十下,这精准的枪法放眼整个华国也鲜少遇见对手! 别论是郭若觉得吃惊了,就算是身经百战的薛重山此刻也不由得霍然起身,神情激动莫名,自己竟然从来不曾知道外孙女的枪法如此神准! 要知道,她以前可是从来没有接触过枪械射击这方面的训练,也就是在军营基地短短十余日的时间,居然就能打出这般妖孽的成绩! 除却与生俱来的枪感天赋外,再无任何解释。薛重山深深吸口气,慢慢坐了下来。神色陷入了沉思之中。 至于身为司玖的教官李海,内心却仅仅只是激动而已,毕竟这段时间司玖同学一次次地刷新了他的认知,所以久而久之,早就习惯了。 “现在宣布,16号的司玖同学,以一百环的完美成绩,成功夺得女子射击个人比赛的冠军!” 负责宣布成绩的记录员,视线环顾四周,最终定定地落向坐在角落里的某个少女,神情复杂。这女生的比赛成绩远远超越了男子组冠军,可谓名副其实的第一名! “司班长,恭喜,恭喜……” “唉,就知道是她赢了。” “还好,我们都是男子组,不然完虐!” 听到女子个人射击比赛冠军得主后,大家并没有太大的意外,毕竟几次射击训练,人家射击的枪法确实漂亮! 一百九十九 相隔一个小时后,司玖又开始了女子个人格斗比赛。这些新生大一只不过经历短短十来天训练,又哪里比得经过千锤百炼的老兵们。 所以除却男生格斗还有些看头外,女生之间格斗就好比摔跤,甚至有点像泼妇打架。当然面对那些娇花般脆弱的女同学,她甚至觉得自己完全胜之不武。 司玖击败对手的速度堪称秒杀,往往一旁裁判刚刚喊开始,眨眼功夫,她就以漂亮的过肩摔,直接撂倒对方,闪电般地结束战局。 看得高台处的薛重山等人目瞪口呆,比赛前还抱着为其加油助威的心思,到如今才发现他们根本多此一举,人家根本不需要助威好么。 哪怕是面对块头更高壮的体院女生,司玖仍旧以一招扫堂腿翻身锁喉结束战斗。毫无悬念,在大家明了却又无示的表情中,司玖赢得了第三场女子个人项目的冠军。 至于场下随身等候的曹老师,却是激动不已地朝她竖起大姆指,并殷勤地又是递水又是递毛巾的。因为午有急事需要处理,所以曹老师临时请假离开了军营,没想到等他回来后,迎接他的居然是如此好事。 三蝉联的冠军,他们珠宝设计系终于风水轮流转,进来了个厉害的全能学生,终于不用再垫底了!! 回到宿舍后,迎接司玖的又是一阵如雷般的掌声,大家高兴地叽叽喳喳说笑。自然,也有一些不怎么和谐的声音,比如斜对面的佟娅。 虽然佟娅也清楚司玖连获三个项目第一名,于她自己也有利,奈何心里就是不甚舒服。她扯扯嘴角边的笑容,阴阳怪气道,“哟,咱们司班长果然非同一般人呢。” 她的话语一出,原本宿舍热闹的气氛陡然变得安静。紧接着黄知予拍拍手,语气故意夸张道,“班长,你可不知道,格斗比赛中,那些被摔在地上的女生,个个哭红了眼呢。” 额,好吧,为求早些结束比赛,自己确实没有考虑过对手的感受。嘴角抽抽,司玖哭笑不得地回了她们一句,“那你和她们说,如果还有下回的话,我定然怜香惜玉。” 卟嗤,钱蓓和刘静二人忍不住地被逗乐了,直直嚷言道,肯定没有下回,她们以后遇见司班长,索性直接认输得了。 一时间,先前还有些冷场的气氛再度热闹起来,欢声笑语间洋溢着青春气息。而被大家故意选择性忽略的佟娅,只得咬咬下唇,回到自己床位捞过被子盖住脑袋,不再言语。 傍晚,用过晚饭,司玖照例围绕着操练场慢慢走上二圈,雷打不动地抽出时间加紧修炼速度。没办法,封禹因为自己而受伤,且伤势颇为严重。 复元术,算是特别咒术,极为耗废玄修者体内的玄力。 第二天上午,男女攀爬障碍个人赛。 穿着迷彩服的年轻学生们,一男一女同组比赛,在李教官的开始口令下,以冲刺速度朝前狂奔。过吊杠,攀爬高墙,在尖锐的铁网下匍匐前行,越过独木桥。 还没过二关障碍,女生和男生的差距就被区分开来。毕竟男生在身高和力量方面占据优势,所以高下立见。 约莫半个小时后,轮到了司玖和另一个体形胖胖的男生同组比赛。或许因为连接拿下三个项目的冠军,如今她已经成为整个军营基地的名人。 “看,快看,冯胖子居然和01班的司玖碰到一起!” “惨咯,惨咯。就他那移动速度,简直就被完虐的份了。” “唉,可怜的冯胖子……” “司玖,你、你好。”可能感受到莫大的压力,胖胖男生眨巴眨巴被肥肉挤成条缝隙的眼睛,打招呼的话语结结巴巴。 “你好。”望着对方战战兢兢的可怜模样,司玖点头笑笑,莫名感觉自己变身成为大魔王的即视感。她很想告诉对面的男生,其实自己根本没那么可怕。 负责喊号令的李教官,并没有给太多的时间让她好生解释一番,直接喊出了开始。 穿着迷彩服的纤瘦身影如同离弦的剑般飞速跑过,只徒留冯胖子还傻傻地呆在原地,被其他同学叫唤,这才恍然地跟在身后。 虽然他也在努力得跑,可惜被远远甩开了好一段距离。当司玖顺利地越过第一道障碍吊杠时,胖男生还没跑到吊杠前。 通过低低铁丝网,迈上独木桥,跳登高高障碍墙,飞跨横挡的跳马等等,在围观学生和参赛选手的唏嘘惊叹声中,纤瘦少女腾空而起的身影好似灵巧小鹿,以相当惊人的速度站在最后一道关卡前。 终点位置,负责掐表计算成绩的士兵,下意识屏住呼吸。他在少女和计时表之间来回扫视,内心紧张不已。 以她目前的成绩,不仅有望夺得女子组的个人冠军,更有机会刷新第十分区军营基地的新纪录! 在迷彩服身影飞向终点的那刻,士兵当即摁停计时器,激动地扬起手,大叫喊道,“连长,新生01班的司班长,成绩五十二秒!!” “我记得咱们营里,最快的完成攀爬障碍的好像是五十五秒。”坐在操练场高台处观望的吴营长,难掩惊讶地转向旁边二位长官,这小姑娘可不得了呢。 虽然这次的攀爬障碍赛,相比老兵们平时训练的全套简易化了许多,但是能够获得五十二秒的好成绩,实属难事。 若非司玖年纪尚小,且又是名a学校的大一新生,别说郭上校就怕是他自己都快按捺不住地生起了招收新兵的心思。 毕竟全方面的复合型人才,简直百年难遇! 相比火箭般速度完成全程的少女,和她同组的冯胖子仍旧挂在吊杠上吭哧吭哧攀爬,秋季依旧炽白的阳光照在他肥胖圆脸上,显现出通红色。 “冯胖子,快点儿,人家都已经结束了,你还在开始点!!” 围观的学生们当中,不知哪个男生调侃地丢出这么一句来,顿时引得大家伙儿哄堂大笑。本就有些支撑不住的冯胖子,听着耳边同学们的玩笑起哄声,突然生出想要放弃的念头。 然而就在这时,身着迷彩服的少女折返归队,从他身边经过时,却是抬起那张明艳漂亮的脸,盈盈一笑,“加油。” 二百 炽白的阳光落进眼底,冯胖子感觉自己此刻头晕眼花,紧紧握住吊杆的手掌因为汗水湿腻打滑。耳边回荡着同学们的调笑声音,他刚想要开口放弃,但听见一道熟悉的女声,穿透那些喧杂落进耳中。 “加油。” 女声清亮且悦耳,似乎挥退了他心底的挫败绝望,冯胖子下意识地寻着声音望去,赫然撞进一双乌黑明眸,不含一分半点嘲讽和不屑,只余淡淡盈盈的笑意。 心底陡生某种信心,终于冷静下来的他咬咬牙努力将自己胖胖的身体荡了这去,与此同时手一松,刚巧越过了吊杠这关。别看他体形偏胖,其实攀爬障碍速度还算可以,在班里被人称之为灵活的胖子。 不然,又怎么会被同学们推出来参加比赛呢。 可能被分到和司玖一同比赛,哪怕成绩各论男女二组,但司玖飞窜远去的身影,给他带来特别大的压力。以致于他的心态崩了,无法真正展现出平时的实力。 刚开始,周围同学们还会讥笑鄙夷,可在瞧见那道胖胖的背影动作巧妙地越过一道又一道障碍难关时,纷纷噤了声。 虽然冯胖子最开始的时候,状态欠佳,但后面发挥还不错,最终获得男子组第四名的成绩。而司玖,自然又是拿下女子组的第一名。 连接二天的男女个人组比赛,司玖单凭自己的一已之力,独揽了个人五项冠军。也正因为她的存在,使得往年从来都是吊末尾的珠宝设计系,在这次大比拼赛制排名,与体院系暂时并列在第一名的位置。 这段时间,曹老师每每出现时,都是春风满面,温言细语。这次军训结束,终于不用再灰溜溜地返回学校了。 外祖父薛重山在新生大比拼的第二天下午,和郭叔叔乘车离开军营基地,毕竟他人家如今年事已迈,又逢大病初愈,被司玖几次三番地劝说回去了。 不过他老人家在离开之前,特意在中午吃完饭后拉着她说了好些话语,“玖丫头,你在体能和射击方面可谓天赋异禀,有没有考虑毕业后入伍参军?” “虽然入伍参军后的日子会辛苦繁重些,但对你的前途还是很有帮助的。你郭叔叔那儿可是组建了支老牌的女子特战团,你如果感觉兴趣的话…………” 虽然没有明确说出来,可薛重山相信依照外孙女的聪明伶俐劲,必定能猜出自己的意思。他晚上思来想去,自家女儿小珍对待玖丫头的态度已经十分恶劣,傅家已经指望不上了。 他必须趁着自己还尚活人世,想尽办法为玖丫头未来铺条好路,如此一来,他也就能放心下来。 傅家明和薛珍二人,和玖丫头之间最多也就老死不相往来,薛重山最主要的还是担心那傅家老头,傅岳。也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担心玖丫头会吃大亏。 正因如此,所以他借用曾经的关系,特意将三个可靠的退伍军人送在她身边贴身保护。或许因为外孙女年纪还小,薛重山并没有过多询问以及干涉她的生活。 而另一边的,王沥三人又或许清楚玄师一职在华国的尊崇地位,未曾向外界透露出半点消息。以至于即将八十的薛重山,对这外孙女的认识印象,还停留在以前。 虽然这回他特意拉人前来观看外孙女的比赛,但他仅仅也只以为玖丫头是块当兵的好苗子而已。 “外公,我清楚你的担心。”抬起手指触向外祖父眉心间深深折痕,司玖扬起安抚的轻笑,慢慢抚平老人家眉间的皱纹,“我已经不是曾经的我,我现在可厉害着呢。” “行,行,你厉害,我家玖丫头厉害得不得了。”外孙女的动作,使得薛重山心间一软,拉过她手拍了拍,“反正现在还早呢,不急,你慢慢考虑。” 其实完全不需要考虑,自己丫根就没想过参军入伍。可当司玖的目光落向老人家还未来得及隐匿的忧虑时,只能笑笑没有再出声。 很快,大比拼第三天到来,只参加了一个野外拉练接力赛的司玖,特意抽出时间前往医务室看看受伤的封禹。毕竟对方是因自己而变成这副模样,向来注重因果循环的司玖,只能继续为其疗伤。 经过二次复元咒术的封禹,情况渐渐好转。与他同吃同住的封骐大呼奇迹,若非自家三哥威积已久,指不定会拉着他进行各项数据研究呢。 下午,女子单组的五公里拉练团体赛在李教官口令下,正式开始。站定在起点线上的女生们,清一色的迷彩服,身后背着标准的轻装包。 当听到李教官大喊一声后,她们开始用最快的速度奔跑着,毕竟接力团体赛不比个人赛路程遥远,她们站在第一站的白线上,不约而同地打算以冲刺的方式赢个开局红。 经过特别负重晨跑训练的几个01班女生,在脱去重重含铅块的比甲时,感觉整个人轻松许多。刘静的个头高,双腿又长,几个呼吸间就已经赶超身边的一干参赛选手。 奈何,对方到底训练时间太短,和常年累月锻炼身体机能的女体院生而言,终究还是略逊一筹。只见她嘴唇轻闭,紧紧跟随在体院女生身后,二人之间差有四五米的距离。 约莫五分钟过去,刘静终于以第二位的顺序将拉力捧递给了鲍文,而后是第三站的田甜。等司玖接到田甜递过来的拉力捧时,她们这组已经落后女体院生很长一段距离。 “司班长,加油!!” 在交接拉力棒时,田甜忽而朝司玖大声助威呐喊道,一双杏眼深处闪烁着期盼和希望。因为军训期间,司玖在她们女生们甚至男生们当中表现得太过完美,使得01宿舍的所有女生心底对其有种迷之自信。 似乎,只要对方在,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稳稳拿过接力棒,转身就跑的司玖就像一阵轻风般,呼吸间的功夫,她人已经落在了五米开外的地方!她奔跑的速度看似不快,可和她同组比赛的其他女生却倍感压力。 因为是最后一站的冲刺,大家可谓卯足了劲将自己的速度提至极限,特别是那领先一段距离的体院女生。然而就在离终点还剩百米距离时,她注意到原该在后方的某道纤瘦身影,竟与自己并肩而跑! 五十米的时候,对方直接超过自己五六米的距离,无论体院女生怎么赶超,始终无法再越过对方。她气红了眼睛,却只能瞪着那道身影率先冲过终点线,无能为力。 司玖,司玖,这个女生已经从她们体院系抢走了六个第一名,害得她们被指导老师点名批评,委实可恶! 因为01班的五公里拉练赛夺得冠军,珠宝设计系以一分的优势暂时领先。但司玖却清楚,这不过只是假像而已,接下来的其他团体项目,珠宝设计院夺冠的可能性有点小。 果然,紧随而来的女子攀爬障碍拉力赛,01班的钱蓓和喻佳佳等四人只获得了第六名的成绩,珠宝设计院的女生们纷纷谴责着其中表现最差的佟娅,爆发了由始以来最激烈的争吵。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自己几斤几两不清楚吗,非得参加比赛,浪费一个名额!” 刚开始报名的时候,她们就劝解过佟娅别太想当然。没错,佟娅因为屡次迟到被扣除太多个人得分,想要参加比赛夺冠弥补丢掉的分数,但也不能置集体荣誉而不顾! 特别是她们看完佟娅比赛的全过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磕磕绊绊,蜗牛般的速度! 拜托,你就算有心要参加比赛,麻烦事先也做好训练的准备!临时临刻的硬生生参加比赛,简直胡闹好么!! 本就因为佟娅数次迟到导致大家连带被罚,整个院系的女生对她的印象相当欠佳,如今又因为她的固执害得01班没能进入前三名,着实可恶。 “你们以为我想吗?我也想得名次呢,我还没说钱蓓和黄知予她们速度怎么不能再快点,如果再快点,哪里会是第六名的成绩!” 本来报着希望参加比赛的佟娅,此刻心情抑郁烦燥得恨不能找人打场架。她双眼通红得望着周围不断谴责自己的同学,愤怒得完全失去了理智。 都怪黄知予,为什么非得报名攀爬障碍赛最后一轮比赛,白白错失了机会。可恶的司玖,一定是故意的,她就是见不得自己好。 “佟娅,你说这话,可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被点名的钱蓓、喻佳佳和黄知予三个女生气得脸都白了,她们为了这场大比拼,每天除却必要的军训外,还得进行负重晨跑特别训练,累得腰酸背疼,结果居然还被佟娅说三道四! 向来直脾气的钱蓓,一个没能忍住上前轻轻推了下对方的肩膀,语气愤怒反讥道,“怪别人爬得慢,你怎么不瞧瞧自己当时的熊样!” “钱蓓,你敢推我?!”猝不及防下,佟娅连退好几步,险些摔倒。她气极败坏地叫嚷道,脑子里名为理智的那根突地崩断,不管不顾就要冲过去,扬起手就要甩向对方的脸。 “闹什么闹。”横里斜过来一只纤细手掌,准确无误扣住了她的右手腕。司玖似笑非笑睨了眼完全气疯的女生,朝钱蓓和黄知予等同学有心提醒道,“在军营,打架斗殴可是得扣个人得分的,为了她,值得么。” 本来打算前去医务室,没想到恰巧撞见了这么一幕。她觉得作为临时的班长,有义务提醒同学们,及时避免犯错。 被激起来的群愤,经过少女仿佛泼冷水似的话语后,渐渐熄灭。大家伙儿开始冷静下来,确实军训即将结束,若因打架被扣个人得分,实在冤得很。 更何况,是因为佟娅这种人,确实太不值的。 “司玖,你放开!你放开我!”无论自己如何挣扎,始终没能摆脱掉那只箍住自己的手,佟娅气极败坏地大喊大叫,口不择言道,“都是因为你,我现在分数才没有及格!她们可恶,你更可恶!” “司班长,你瞧瞧她,说得可是人话!”听到这女生还在胡乱攀咬别人,大家儿气得暗自摇头,若非没有司玖,她们珠宝设计院又哪里能够和体院生一争高下。 明明自己不争气,总是迟到,还时常累及大家,自己非但不反省,偏偏总是怪这怪那。以后这种人,她们绝对敬而远之。 “不,她说得有一点是对的,我确实挺可恶的。因为但凡招惹过我的人,通常都会倒点霉。”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当着大家伙的面,司玖竟是大咧咧地点头承认。军绿色帽子下,她明艳漂亮的脸庞,笑靥如花。 其实她说得没错,除了佟娅最开始醒来太晚集合迟到外,后面断断续续的几次迟到,都是她暗中做的手脚。既然对方几次三番想要设计自己,那她自然得以其人之道反之其人之身。 这种设计陷害等手段,对于曾经专做作死女配的司玖而言,简直小儿科级别。 “是你,果然是你!你们听听,她承认了!”犹如抓到什么把柄似的,佟娅激动地看向大家伙,神色兴奋得大声嚷嚷。 哪知,01班其他女生们皆是用怪异目光看向她,颇觉无奈摇摇头,明明自己睡觉太死集合迟到,也能怪得司班长?明明自己几次三番地设计陷害别人,却非得做出自己才是受伤者的模样,委实可笑! 司班长的话,她们都以为只是玩笑罢了。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的她们和司玖打了声招呼后,各自散去。 “你们为什么不信,为什么不相信我!”佟娅气得直跺脚,奈何没有谁回头看她,更没有谁为她说话。不知不觉间,她早被孤立在外。 早就松开手的司玖,乌黑瞳眸显得平静幽深,语气带着告诫道,“若非你一再招惹我,你也断断不会落得这种下场。正所谓因果循环,你即先挑起了因,我自然得还你这果。” “你自以为别人落魄,就可以踩别人一脚,孰不知那脚终将会落在自己头上。” 丢下这番话后,不再理会的司玖随即离开。因为她知道,对方日后生活不易,自己略惩小戒足以让佟娅此后长些记性。 二百零一 风吹日晒热闹非凡的大一军训生活,随着大比拼结束终于画上了句号。珠宝设计系,到底比不得体院生的体能素质,男女团体比赛成绩并不理想,所以最终排名第二。 即管如此,珠宝设计系的系主任仲相青,在得知曹老师回报的这个消息后,仍旧喜得和不拢嘴。随后学校宣布,大一全体新生军训放假三天,调整状态后正式开课上学。 从第十分区训练基地返回时,车内气氛相比来时显得轻松随意许多,同样挤在一辆卡车内的同学们,拿着手中镜子望向各自似乎变了模样的脸,长唉叹息。 “这一天天的太阳暴晒,感觉自己就像脱了层皮似的,擦了防晒霜都没用。” “可不是,我都黑成碳!!” “哎呀,也不知道回去得养多久才能恢复……” 相比同学们自哀自怜,最外侧的司玖神色格外平静。挨坐在她身旁的女生钱蓓,却像是发现世界大奇迹般地瞪大眼睛,疑惑道,“司班长,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没有晒黑,那脸蛋一如即往的白白嫩嫩。” 没道理呀,明明同样都在太阳底下风吹日晒,凭什么人家就能保持貌美如花呢。 女生率直的话语,当即惹来同行的学生们暗自打量,大概先前大家都穿着密不透风的迷彩服,都没怎么注意。可经过钱蓓突然一句提醒,他们这才发现司玖容貌仍旧明艳得像朵花儿般,丫根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嗯,因为我用过专门修复晒黑的洗脸液。”自然不会告诉他们,自已身为玄修的秘密。司玖轻轻一笑,索性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什么洗脸液?效果居然这样神奇?”按捺不住内心好奇,钱蓓思及自己赫然变黑的皮肤,偏过头来轻声询问道。 “特别订制的洗脸液。”对钱蓓的印象还算不错,司玖从自己随身背包里翻出了一小瓶自制胶囊,笑着解释了句,“只需要将一粒放进水里,等融化后再洗脸,有净白效果。” “真的?那能不能匀几颗给我试试,我可以用钱买。” 一听私人订制,家境尚可的钱蓓瞬间明白它的价格绝对不菲,心想着不能老占司班长的便宜,于是爽快提议道。 “行吧,这小瓶价值一万,共有十粒,你要么?” 并非司玖狮子大开口,虽说制作这些药粉胶囊的成本价并不高,但是却耗费司玖不少心神。若非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绝对远远不止这个价格。 当然效果,她完全可以打包票,绝对杠杠的。 十粒,一万?! 少女随口报价,其他女生们暗自咋舌摇头,我滴个乖乖,国际高奢护肤品也没这么贵吧。更何况,都不知道效果如何。 哼,想钱想疯了吧。被挤在角落里的佟娅猛地翻了个白眼,却没有如曾经那么出言嘲讽。自从上回对方莫名丢下那番话后,她心底隐隐忌惮着,不再像以往那样喜欢跳出来随意嘲笑别人。 “好,我现在转帐给你。”偷偷盘算着自己的零用钱,钱蓓虽说觉得有些勉强,但注意旁边少女吹破可弹的雪白面庞,咬咬牙接过那瓶特别订制的胶囊。 “放心,你绝对不会吃亏的。”目光略过女生咬牙肉疼的表情,司玖调皮得朝她眨了眨眼睛,意有所指道。 京都北清区,长清园。 坐在前院花园的老太太,一袭靛青古式衫裙,花白发丝仅仅用银细簪子盘于脑后。哪怕此刻她面容已经老去,举手投足间却透出岁月积淀的淡然沉稳。 她将上好的瓷白水杯轻轻推了推,望向端坐对方的长发女孩,低低叹息出声,“没能想到,你我还有机会再见面。” 一袭昂贵的雪纺白纱长裙,女孩五官精致,只是眉眼淡淡。她接过已经变得温凉的水杯,低头抿了口,轻笑道,“如果早知道阿婆来了京都,我早就过来看您了。” 这段时间,她花钱雇人调查司玖私底下的所有动向,可惜被某只无形的手暗中阻扰,并没能得到有用的信息。 不过,她倒是意外得知,曾经的外婆梅兰居然来了京都,而且瞧着这别墅比起傅家有过之而无不及,心思微微一动。 这幢复式独立别墅,少说不下九位数。并非她小瞧司玖,一个不过十五岁的丫头,再怎么厉害,恐怕置办不起。无非靠着封家三少,抑或外祖母的帮助吧。 想到这里,傅白萱立马忆起老人家曾经藏着的那匣子黄金珠宝,淡淡双眉暗暗蹙起,“阿婆刚到京都,人生地不熟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我在这里挺好的,没事的时候在园子里走走路,空闲得慌了又能去后园养养花。玖丫头心细,特意在后院寻了个有花房的地方呢。” 思及自己的亲外孙司玖,梅兰表情虽然仍旧淡淡看不出半点情绪,可眼晴深处却是柔和了几分。那孩子被抱错在外十多年,本以为和自己的感情不会太深,却没想到,完全相反。 思及司玖每回离开时背着她殷殷叮嘱陈嫂女佣有关自己的一切事项,每次回来后细细询问自己的身体状况,梅兰的心底流淌着莫名暖意,不禁喟叹,或许这就是血脉亲情吧。 察觉到眼前老人落向自己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透过自己看向另一人,傅白萱轻握水杯的手指不由地收紧。听说作为新生的司玖正在军营基地军训,还没有回来,难道阿婆在想她么? 不过才短短月余的时间而已,阿婆和司玖就已经祖孙情厚了?那她呢,以往十多年的感情就该这么淡却,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老夫人,刚刚小小姐来电话了,说是军训结束,学校放假三天。”远远地,胖胖女管家面露喜色地跑过来,高兴地开口道。 “小玖要回来了?”算算日子,刚好十五天呢。听说军训时期吃不好,睡不饱,那孩子估计得补补了。梅兰这般一想,当即起身,打算去厨房瞧瞧还有什么东西需要再添置的。 二百零二 老人家前腿刚刚迈出一步,忽然间意识到旁边还坐着特意前来看望自己的萱丫头,不禁回过身来,轻笑道,“萱萱,你等会儿也在这吃饭吧,我让陈嫂准备你喜欢吃的油焖虾。” 傅白萱心底隐隐有些失落难受,外祖母性子看似冷冷淡淡,却只是不擅于表达感情而已,曾经对自己也是疼爱偏宠的。可如今呢,这份独有的疼宠偏爱渐渐转移变了味。 “阿婆,不了,司玖现在对我有些误会,就不惹她不高兴了。”轻轻放下水杯,她掩去了内心泛起的点点不适,浅淡地一笑。 误会?!不高兴?! 一句简短话语,蕴含的信息量却很多。梅兰心思飞转间,瞬间猜测出这二个孩子之间相处似乎并不如她所想的那般融洽。确实,似乎从小玖出现在自己面前后,从来没有提及过她曾经养父母的一切,好象刻意隐瞒着什么。 “说说怎么回事?” “司玖觉得我抢走了她的养父母,对我不太友好,有一次失手将我推下了楼梯……”语气淡淡,傅白萱如实陈述事实,将司玖被赶出傅家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惹怒养父母,被赶出傅家,和养父母断绝所有的关系。听完之后,老人眼神微微一闪,难怪小玖没有说过傅家一言半语,当中竟然发生过这么多的事情。 难道司玖在自己面前的乖巧懂事,都是装出来的吗?为什么自己瞧着,不像呢。 孰是孰非,梅兰此刻并没有妄下判断,只是叹息地揉揉眼前女孩的发顶,语带歉意道,“我替她向你道歉,可能她过着十多年的千金小姐生活,性子才骄纵任性了点,往后我会多多约束她的。” “阿婆,您说哪里话,她只是对我误会了。”明明老人的动作一如往昔,可为何自己却不再感觉暖心?傅白萱淡淡一笑,随即起身,“阿婆,我先走了,下回有空再来看你。” “唉,等等,我有东西给你。”仿佛想到什么般的,梅兰让她先等等,随后急步跑上楼去。等她返回来时,手里多个彩色锦囊,“上回我送你的木串儿,见你没戴在身上,是不是不喜欢?” 听着外祖母的话,傅白萱左手下意识地往身后缩了缩,眼瞳不易察觉得微微缩起。下一秒,她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低垂脑袋,抱歉道,“阿婆,那木串儿我不小心给弄丢了。” “没事,这里还有二条手链,你拿去换着戴,就当作是阿婆给你的赔礼。”老人不以为意地挥挥手,随后将锦囊直接塞至女孩怀里,“好孩子,拿着玩吧。” 刚开始瞧见外祖母手里的锦囊,傅白萱以为对方是专门送给她的礼物,心底甚至泛起一丝感动。原来,外祖母还是记得自己的。 然而等听到老人嘴边提及的赔礼,她淡红唇角勾起的弧度瞬间隐没,呵呵,原来这是所谓的赔偿呢。想她如今身为傅家的真正千金小姐,养尊处优,衣食无忧,又哪里还缺那点子首饰! 压制不住地暗暗冷笑出声,傅白萱正打算将彩色锦囊送还给外祖母,可就在手指触及锦囊装有的东西时,神色莫名一变,居然有了些许迟疑。 “孩子,拿着吧,跟我还客气什么。”到底相处了十多年,梅兰自然瞧出了女孩其实是喜欢的,当下拍拍她的手背,解释道,“老婆子我行将就木,哪里还会再戴这些花里胡哨的首饰了。” “那,谢谢阿婆。”哪怕再如何抗拒,到底还是没能抵得过暗藏的诱惑。傅白萱深深吸口气,捏住彩色锦囊的指关节微微泛白,勉强扯开一抹轻笑,“我回去了。” 快步离开长清园,傅白萱并没有急着打车回家,反而拐进一条无人的小巷子里。她前后环顾了好几圈,未曾发现有监视摄像头,这才将紧紧攥住的彩色锦囊慢慢打开。 倒入掌心的是二串精美漂亮手链和吊坠,一材质为碧玺,深蓝与玫瑰红相间的手链。在古时侯,碧玺为一品和二品官员的顶戴花翎的材料之一,也用来制作他们佩戴的朝珠。 其中,以蓝色和红色价值最高。更别论她手上这串手链,已足足有着三百多年的历史,可谓价值连城的老物件! 另一条则为异域风情的项链吊坠,简单黑绳编织的挂绳,吊坠则为十分罕见的九眼天珠! 天珠原产于藏原地区,在藏语中,又被称之为天降石,可以逢凶化吉,驱邪避灾。更甚至,每颗千年至纯天珠的图腾都蕴含神秘的加持力,自古既是最神秘加持力之佛门圣物,非佛缘深厚福报巨大之人难以遇之。 而这颗九眼天珠,历经千年,风化的鳞纹,以及满目朱砂点,无一不再显示它昂贵价值。单单这么一枚罕见无比的天珠,没有小九位数,根本拿不下来! 望着手中的这二件稀有珍宝,向来神色淡淡的傅白萱露出少有复杂表情,即有欣喜又隐隐嫌弃,更甚至还有几分讥笑。 因为司玖将自己推下了楼梯,所以阿婆才特意翻出二件古董珍宝,用作弥补自己的赔礼。司玖,你究竟何德何能,竟能令她老人家如此舍得。 明明不费吹灰之力,获得二件稀世珍宝,傅白萱应该是高兴的。毕竟现如今,她最需要的就是这类物件。可不知为何,她就是开心不起来。 无论脑海内心的疯狂叫嚣,她将九眼天珠重新收回彩色锦囊内,只拿着那串碧玺手链置于掌心,随后紧紧握起。 下一刻,令人鬼诡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她手指间莫名泛起莹莹白光,白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笼罩着她的整个拳头,约莫三秒钟的时间,又顷刻消失不见。 等到她手指再度张开时,只余空空如也的白皙掌心,那串古董手链赫然平空消失! “明代的珍宝碧玺手链,还不够么,别贪得无厌,九眼天珠我留着自有用处。”低声喃语一句,傅白萱像是在自言自语般,只是向来淡淡眉眼露出些许不耐烦。 二百零三 一回到家,司玖先是将行李放回自己房间,而后询问管家陈嫂有关于外祖母的近况。在得知外祖母每天都在按时泡着药浴,睡眠习惯改善后,这才下了楼。 “来,小玖过来,让外婆看看。”一见自家外孙女,梅兰浅浅而笑,招手将她唤过来。目光上下打量一番后,她长长叹息道,“大半个月未见,变瘦了。” “哪有,我回来前还特意秤了体重呢,没瘦。” 有一种瘦,叫做外婆觉得瘦。司玖看穿不说破,扬起盈盈笑靥,挨着老人手边坐下。她边吃饭,边问了些外祖母的生活锁事。祖孙俩之间,显得格外融洽。 “小玖,我来京都已经有一个月了,是时候该去拜访下你的养父母。”吃得八分饱后,梅兰轻轻放好筷子,忽然开口说道。 “您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先前没见老人家问过一句傅家的事情,这会儿怎地心血来潮打算前去拜访呢。司玖敏锐得嗅出些许不对劲,难道说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她并不清楚的事情? “听说你在回南家村之前,傅家与你断绝了所有关系?”擦干净手指,梅兰摸摸自家外孙女的脑袋,笑意渐深,“为什么亲手将小萱推下楼梯?” 如果玖丫头只是个普通的小女生,或许她会认为自家外孙女出于羡慕嫉妒恨,可玖丫头早已经踏入了玄师一行。如果真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陷害傅白萱,完全有一百一千种方法! 为什么,小玖偏偏采取了最漏洞百出的方法? “完全失去理智,一时发疯。”司玖唇角边的笑容,隐隐淡却几分。看来有人在外祖母面前说道了什么,导致她老人家现在兴师问罪来了。 “我看你是太过理智,想逼傅家主动和你断绝关系,竟使出这么一狠招来。只是,小萱毕竟无辜。”幽幽叹息出声,梅兰暗自摇头,自以为猜中了小丫头隐藏的心思。 “…………” 错愕得抬起头来,司玖突然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自己能告诉她老人家,曾经的自己确实是丧失理智,气极坏败地做下最愚蠢的事情了么。 “外婆,我确实…………” “好了,现在事情已成定局,翻来翻去,没有多大意义。明天上午,你陪我去趟傅家。”显然梅兰坚持认为自己想法没有错,从座位缓缓站起身来,别具深意道,“傅家精心养育了你十五栽,我总该登门感谢一番。” 名贡首府,傅家。花园外的门铃被人按响,女仆跑出去一看,发现是曾经的小姐和另一陌生的老太太,不禁赶紧跑回去汇报给正在家里的女主人。 “夫人,玖小姐回来了,而且身边还跟着个面生的老太太。” “哦?她来干什么?!我们都已经和她没关系了!”听到司玖的名字,薛珍放下手中刚刚剪摘下来的玫瑰花,眉头顺势一皱。随即想到什么似的,她的脸色瞬间拉沉。 难道说,那死丫头又想赖着傅家?!哼,有她在,休想! 如是这般一想,薛珍出来会客的表情紧紧绷起,眼神冰冷。她高高抬起下颔,不屑地扫过了眼站在大厅的红裙少女,随即将视线转向少女身旁的老太太,不屑地开口道,“不知你们二位,前来傅家有何贵干?” 老太太身着斜对襟半旧的古式衫裙,银白发丝整齐地梳于脑后,浑身上下就只有一根最普通的银簪子。 哪怕气质有些不同,但衣着朴朴素素,一看就是贫穷人家出来的。这种念头,让薛珍眼底的鄙夷越发明显,甚至连眉心间都带出来些许不耐烦。 望着曾经养母端出的高姿态,司玖乌墨瞳眸瞬间变得幽幽冷冷,薛珍如此态度对待自己,她可以不在意。但是对着她的外祖母这般,委实有点过了! “薛夫人……” “你是薛夫人,对吧。”身旁的梅兰连忙拍拍自家外孙女的手背,安抚一笑,抢先自我介绍道,“我是玖丫头的亲外祖母,今天过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特意过来感谢你们的。” 感谢?!眼前老人说的话,薛珍可是半个字都不会相信的。哼,嘴边说得好听,怎么也没有见拿出点诚意出来,分明就是瞧着傅家在京都家大业大,故意过来攀关系来的!! “杨妈,上茶。”到底碍于豪门富太太的身份,薛珍哪怕心底再如何鄙夷讨厌,也没有完全失去理智,毫无理由地直接将人给轰走。 “老太太也是个明事理的人,你确实得感谢我们。若非当年抱错,司玖可就是个出身于乡下的野丫头。又哪能在京都享受着千金公主似的优渥生活。” 率先坐下的薛珍,望着红裙少女无视自己存在般的模样,皮笑肉不笑地讽刺道,“可惜了,我们十五年如珠如宝养大的,居然就是只白眼狼。” “可怜我那亲生女儿,流落在外十多年,吃尽了苦头。好不容易才回到我们身边,就被你的好外孙女一而再再而三欺负!” “傅夫人,此话差矣。或许小萱曾经的生活不如在京都这般锦衣玉食,却也不差。我膝下无儿无女,又只得一个外孙女后辈,不重她又重谁去?”傅夫人明里暗里的嘲讽,听得梅兰眉头紧皱,直接反驳道,“虽说我们置留于乡间农家,但也无需下地耕田。她的衣食住行,皆由老婆子我一人亲力亲为。” 或许南家村不如京都生活繁华,可胜在简单淳朴。梅兰当初一直留在南家村,就是看中了这点。因为她很清楚,丈夫和女儿女婿遗留下来的那一大堆古玩珍宝,只有呆在偏僻山村,才是最安全的办法。 也正因如此,梅兰对于傅白萱心中饱含歉意,从来没舍得让她干活。家里的菜园子,鸡鸭鱼肉皆是她老婆子一人操办,为的就是能让外孙女吃得健康放心。 单单从小萱那身白皙皮肤,以及不沾阳春水的白嫩手指,不难发现她的生活,比起其他乡野间长大的娃子绝对好上数倍! 二百零四 老太太这番话,让薛珍微微一怔,同样忆起女儿萱萱白皙面庞,以及那弹着钢琴的嫩白手指。好像,萱萱从来没有向她抱怨过在乡间生活有多么的艰难困苦。 她那时以为是自家女儿性子淡然,太过懂事,什么都喜欢憋在心里。难道,是她自己想当然了?! 然而又想到司玖十五年来千金小姐的公主生活,薛珍随即不以为意地讥笑道,再过得不错,也绝对比不上在京都的日子!! 精英式的教育,丰厚的资源,哪是一个区区南家村能够媲美的! “老太太你说得再多,也无法改变司玖抢占了我女儿十五年的富家千金生活,也无法改变她欺负我女儿的事实!”重重将茶杯一放,薛珍语气不自觉得扬高几度,唯有如此,才显示得出她的理直气壮。 “多说无益,萱萱是我亲生女儿,她的生活日后必定越来越好。至于司玖嘛,实在抱歉,我们和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小孩子之间的争风吃醋罢了,而且我也相信小萱绝非任人欺负的糯米团子。”完全不在意主人家突然暴发的脾气,梅兰低垂眼睑慢慢饮了口温茶,淡淡道,“今天我是专程来登门道谢的,感谢你们养育了司玖十五年,并将她培养得如此出色。” 出色?!简直滑天下之大滑稽!薛珍隐隐有种直觉,对方哪里像是来感谢傅家的,分明是来为司玖撑场子的! “司玖呢,如今已经是名a学校成为大学部的一名学生,而且前段时间作为新生代表发言。听说音乐系院的特级教授看中了,有意收她作学生。只不过小玖这孩子,个性直拗,还是坚持修习珠宝设计专业。” 说话间,梅兰偏过头望了眼身后红裙少女,表情虽然淡淡,可眼底的自豪却是如此明显,“感谢你们让我拥有了一个如此出色的外孙女,她的亲生父母若是地下有知,必定会很欣慰。” “也感谢你们,让老婆子我能够在有生之年,与亲生的外孙女相聚团圆。” “玖丫头,把我备的谢礼拿上来吧。” 轻轻搁下茶杯,梅兰温和地朝外孙女使了个眼色,扬起一抹淡笑,看向显然被她话语给惊到的薛珍。 司玖怎么就上大学了,她和萱儿一样才十五岁好么!吃惊得微瞪描绘精致的双眼,薛珍难以置信地转向司玖,奈何对方只是回她一抹轻笑,没有开口多话。 自己竟未曾听到萱儿提及过,难怪萱儿最近一反常态,经常挑灯夜读,几次三番提及跳级大学一事。但她和丈夫家明却觉得女儿心太大,毕竟从来没有听说过,整个学年段跳级成功的先例。 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被她视为白眼狼的死丫头,居然做到了。如此一想,薛珍心底颇有些不是滋味,正所谓龙生龙,凤生凤,她们傅家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会比别人差!! 此时此刻,她也没有心思去看南老太太留下来的谢礼,只想着等女儿放学回来后,再好好询问有关司玖的事情。 离开了傅家大门,梅兰拍拍外孙女的手背,浅浅淡淡地笑道,“你不会怪外婆擅自做主吧,如此一来,你和傅家才算是再无关系了。” 早就猜出外祖母登门拜访的真正用意,司玖笑靥如花般地将脑袋轻轻枕在老人肩膀上,没有半点放在心上,“当然不会,只是让外婆破费了。” 即使傅家和她断绝了所有关系,可日后若有心人故意提及此事,总会让人以为司玖薄情寡义,完全不在乎曾经父母的养育之恩。 所谓谢礼,其实就是一种隐晦的补偿。情已断,恩已还,旁人也说不出什么闲话来。 “可不是嘛,为了你,老婆子我可是连接送出去几件稀世珍宝,唉,心疼得很呢。”小丫头忽如其来的亲昵举动,惹得梅兰欢喜不已,十分难得地调笑了一句。 “那我日后好好孝敬您。” 这对祖孙俩手挽手,模样亲昵地坐进了随行而来的私家车内,有说有笑地打道回府。 中午,傅家。 “咦,家明,你今天怎么有空回来?”最近公司正在恰谈一个大项目,丈夫经常熬夜加班,甚至少回家。坐在沙发边等着女儿放学回来的薛珍,当即迎了上前,语气疑惑。 “陪客户打高尔夫球,离家不远的那家。这不,正巧赶上了中午,干脆回来和你们一块吃饭。” 将手里的公文包递给了妻子,傅家明注意到大厅茶几上搁放的一堆东西,随口问道,“今天有谁上门了,还送礼物?” “哦,那死丫头和她的外婆跑过来,说是给咱们的谢礼。”将公文包放好,薛珍不以为意地开口回了句话,仿佛想起什么似的,鄙夷嗤笑道,“一个从乡下过来的老婆子,能送什么好礼,估计也就是她们那边的土特产之类的。” “杨妈,还不过来把这些东西扔掉。”谁知道有没下毒呢。她嫌弃地扫过茶几桌上的大小礼盒,小声嘟囔了一句。 “等等,咱们都还没拆开看看是什么呢。”对于妻子的急性子,傅家明暗自无奈地摇摇头,也没管她是怎么样的反应,直接动手拆开礼盒。 “咦,这是?!”傅家明拿出来一瞧,顿时双眼震惊无比地瞪圆了起来。只见他手里拿着的是尊翡翠弥勒佛像,高约莫四十公分,通体翠绿,周身泛着柔柔莹光。 一汪翠绿,色正阳明,水足透亮,竟是非常罕见的玻璃种绿翡翠!!最让人惊叹的是,这尊佛像居然是用整块玻璃祖母绿翡翠雕刻而成! 要知道,翡翠原料随着越来越多人的开采挖掘,资源渐渐枯竭。至于真正的玻璃种祖母绿翡翠,根本没有谁愿意出手,全部收藏于家中。所以,玻璃种祖母绿翡翠,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在市面上绝迹。 而傅家明手中的这尊佛像翡翠,不仅无皲无裂,品相完美,更甚至指腹触摸之下,能够感觉到特别细腻均匀的包浆。 很明显,这尊翡翠佛像历经过年月的沉淀,绝对是个老物件祖母绿玻璃种! 二百零五 虽然傅家明并非资深的古玩行家,但在京都沉沉浮浮三十余栽,也见识过不少奇珍异宝,自然也分辨得清楚翡翠玻璃种的真伪。 自家丈夫的惊呼声,当即引来了薛珍的侧目。她眯起眼睛看向他拿出来的那尊佛像,似想决定又有点惊疑,“这是帝王绿翡翠?” 祖母绿,又称帝王绿,满绿色翡翠。曾经父亲七十大寿时,她想寻找帝王绿玻璃种翡翠作为寿礼,讨人好彩头。奈何找遍了个整个百汇园,都没遇见合自己心意的。 谁曾想,司玖死丫头那从乡下跑来的唯一亲戚,居然随便出手就是一尊帝王绿玻璃种佛像?!薛珍打从心底不愿意不相信,所以翻过来覆过去的,查看好几遍,“家明,这该不会是件b货,故意糊弄咱们的吧。” “行了,是真是假,咱们找个行家检验就能知道结果。”其实,傅家明也不太相信偏僻山村里走出来的老太太,出手敢如此阔绰。他索性将右手边另一只显得更大的礼盒拆开,目光落向礼盒时,鲜艳通红的华光映入眼前,他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只见二尺有余的木盒内,竟是全世界都极为罕见的红珊瑚!! 红珊瑚,由珊瑚虫慢慢堆积而成‘骨枝’,类似珍珠,却比珍珠生长周期长于数十们。它们生长在200米至2000米的大海深处,生长极其缓慢。 在古代,红珊瑚被视为祥瑞幸福之物,代表高贵权势,所以又称为“瑞宝”,同样也是佛教七宝之一。由于数量稀少,且二十年才长出一寸,故而特别珍贵。 更别论这株红珊瑚,已经高达二尺,历经四百余年,绝对价值连城的绝世珍宝! “家、家明,我记得暗市里流通的红珊瑚,好像是五千块一克,那这只红珊瑚……” 薛珍所说五千块一克,指的是一般品相红珊瑚。如木盒内的珊瑚,颜色红彤深亮,远不止这个价格。能够一下子拿出二样稀有珍宝出来的人家,怎么看也不像山村野妇!! 此刻她恍然明白,先前老太太说的并非假话,萱儿曾经在南家村的生活,确实不像她自己所以为的那般凄苦可怜。 薛珍觉得自己的脸像是被人重重打了几记耳光般,火辣辣地疼。特别是忆起,司玖还在傅家的时候,她总是以这个理由强行逼迫司玖让着自己亲女萱儿,心底窜起莫名烦燥。 “没想到,司玖的原生亲戚倒是个隐形富豪。”低低叹息摇头,傅家明已然明白对方为何会突然登门感谢了,这是想彻底得和傅家切断关系呢。 “先把这些东西收起来了吧,等萱儿回来后,我们再问问她具体情况。” 恰巧被司机专程送回傅家的傅白萱,走到了玄关处,当听到父母提及自己时,表情略显微讶,“你们想询问我什么情况?” “萱儿,放学了?”拍拍身旁的空位,傅家明朝她笑着点点头。语气即轻又柔得开口道,“刚刚你曾经的外婆和司玖过来了,说是感谢我们,给我们送了一些东西。” “这尊翡翠佛像和红珊瑚,可谓价值连城。你知道,你那外祖母其实颇有些家底吗?” 这些东西,在市面上流通价值起码大九位数起步,别说是南家村,哪怕是他们根基丰厚的傅家,也极为罕见。由而可见,那名字唤作梅兰的老人,其实身份来历并非一般。 “为什么,我每回问你在南家村的事情,你总是避而不答?”若非如此,自己也不会误会了那老太太。一想刚刚自己在人家面前端起高姿态,表示不屑鄙夷,薛珍神色已经隐隐开始不悦。 “这,我并不知道。”咬咬下嘴唇,傅白萱眼神微微闪烁,当即低下头来。其实她说的并非假话,阿婆梅兰确实没有告诉过有关那匣子金银珠宝任何信息,只是她自己偶尔撞见罢了。 “也对,她怎么会和你一小孩子说这些事情。是妈妈,错怪你了。” 望着自家女儿破天荒地露出几分委屈的模样,本来想要兴师问罪的她心尖陡然一疼,目光顿时柔了下来。萱儿才刚刚回到傅家那时,性子寡言少语的,与谁都不亲近。 经过大半年接触后,萱儿这才和她们夫妻二人言语态度上,显得有点亲昵。她怕自己这次兴师问罪太过,导致她们母女感情出现裂缝,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至于女儿所言,薛珍并没有半点怀疑,她拉起女儿的手,摸摸她柔软白嫩的手指,又是高兴又是庆幸。 “我以为我家宝贝在外受尽委屈,没有想到,那老婆子还算有良心,没让你吃苦。” 听到母亲这番言论,傅白萱高高悬于喉咙间的心石,悄然落地。本以为自己父母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会怀疑自己,没有想到只是简单地询问了一句,再无下文。 “司玖现在已经是大一学生了,你先前不是打算申请跳级吗,我和你爸爸商量了一下,觉得你应该也可以的。没道理,司玖可以,我们女儿就不行!” 末了,薛珍话语陡然一转,抬手揉揉傅白萱的脑袋,化着精致妆容的面庞带着几分事在必得的决心,“萱儿,加油,若缺少什么,尽管和妈妈说。” 傅白萱淡淡细眉不易察觉地皱了下,双唇莫名抿成直线,可内心隐隐有些不甘,到底还是认真得点了下头,“您放心,我会努力的。” 等三口一家用完午饭,傅白萱被司机送去上学后,傅家明这才特意找来自己的妻子,再三叮嘱道,“以后咱们若遇见了那梅兰老太太,态度可不能再像以前那般随意……” 先别论,老太太身份背景如何,单单一出手就以大九位数起步的豪爽做法,足以可见其心思和手段,绝非等闲之辈。因为就连他自己也做不到,眼睛眨也不眨地就将这二件稀世珍品转手送人的决定! 傅家明担心自家妻子莽莽撞撞又不知轻重的性子,所以只得一而再再而三地交待她,在没弄清楚她的底细前,千万别再去招惹人家。 ———————————————————————————————————— 京都,柏园。 仿若古欧洲时期奢华宫殿般的豪宅,夜晚时分已然亮起通明白灯,周遭显得很是安静。半虚掩的大门外,身形高大威猛的四名保镖正尽责尽职守候在附近。 “你肩膀处的伤势,快要痊愈了。”缓缓吐口气,司玖收回掐着法印的手势,若有所思道,“你身体的自我修复速度,比我想的要快很多。” 原本自我修复速度加快,是件令人可喜之事。可偏偏他是被千年活僵咬伤后才激发了体内潜能,那么意味着哪怕在她出手压制缓解下,封禹离转化期限也越来越近。 看来,清除他体内僵毒迫在眉睫。 正低垂眼睑穿好上衣的封禹,敏锐听出了少女话语里隐含的那一丝担忧,优美唇角轻轻勾起,“你打算怎么做?” “正巧学校放了假,咱们得抽个空解决掉你体内的隐患。”偏过头望向窗外漆黑夜色,司玖心中已然有了主意,别具深意地笑了,“月夜风高,正是杀怪时。” 记得封禹曾经告诉过她,前段时间京都旧城区人口莫名失踪案件陡然增多,那只千年活僵十之八九隐匿于旧城区内! “旧城区,三教九流混杂之地。它又拥有可以隐匿气息的宝物,你确定?”望着少女乌墨瞳眸深处闪现的熠熠光亮,封禹双眉微微一皱,隐隐有些担心。 那会儿,清楚对方实力的他,为了让对方帮助自己祛除体内僵毒,不惜以性命相挟。可现在呢,他却变得很矛盾,即想清除体内僵毒,却又不愿见她只身犯险。 “只要找到它的徒子徒孙,我自有办法逼它现身。”随意伸了个懒腰,司玖冲他挑眉一笑,表情轻松,好似完全没有将那只千年活僵放在心上般。 “等等,我得和你一起去。”既然放心不下,倒不如自己亲眼看着她。炽白灯光底,年轻男子抬起那张俊美若神的脸,眸光变得深长。 某辆加长纯黑豪车,正急速驶向旧城区。倚坐车窗旁边位置的封禹,低垂眼睑沉凝一会儿,终究还是将口袋里的红色锦盒拿了出来。 “小丫头,这个送给你吧。” “这是什么?”接过红色锦盒,司玖随意打开后发现里面是对纯金小锁,约莫一指节长的金锁,做工精致,小巧可爱。 她挑起左边小锁的细链子,定晴一看,发现上面竟然还篆刻着隶书小字,调侃道,“三清?难道是你的长命锁?” “对,我在家中行三,祖父赐字清墨。”清浅一笑,封禹察觉出小丫头眼神中的疑惑,一字一顿地解释道,“这是长命锁,也是同命锁。” 在封家这种名第大家族内,有着属于自己的传统规矩。每个出生于封家的小哥儿,族长都会命人为其打造一对特别金锁,作为同命锁,并且篆刻上他们各自的名字。 等到他们长大成人,即将婚配定下婚约时,方才会将同命锁一并拿出,另一只同命锁刻上婚配女方的名字。 同命锁,寓意二人同甘共苦和同命相连的锁具,寓意白老偕老的吉物。 “你就这么把它送给我?”手中原本轻飘飘的小物件,突然有种莫名沉重感。司玖难掩心中错愕,因为清楚它背后的重要意义,所以不愿太过随意地接受对方的这份心意。 “封禹,这东西太特殊了,我现在还不能…………” 早就料想到眼前少女的反应,封禹低低叹息出声,墨黑俊眸深处是一片无法回头的认真,“你再看看,另一只同命锁吧。” 难道?不明所以的司玖,只得拿出红锦盒右侧的小金锁,翻开一看,神色当即怔住。只见那同样款式的金锁背面,以阴刻形式,雕刻了二个小字。 司玖,她的名字! “司玖,我已经认定你了,就如这对同命锁,此生再无可能更改。”快速前行的车内,年轻男子上身突然顷斜过来,抬起双手轻轻托住少女漂亮脸颊,丹凤俊眸定定地落进她的眼底。 “先别拒绝我,好吗?” 近在咫尺的绝世俊颜,凉白无暇,偏偏宛若妖治的彼岸花,无端诱人乖乖顺从。更别论他低低语气里隐隐约约的恳求意味,更是让人无法拒绝。 如果此刻坐在他面前的,是个普通女生,或许早已举手投降。 “我原本还想再等二年,只是……”声音低低沉沉,年轻男子表情微微顿住,随即又无奈得笑道,“只是你太过优秀,我只能先下手为强。” 司玖没有立马回应,好似黑曜石般漂亮瞳眸眨也未眨回视对方,神色沉静看不出半点情绪。 “别有压力,倘若我还有机会活着,它们就是我对你的承诺。如果我死了,同命锁就留给你当个念想吧。” 年轻男子光洁额头忽而抵向了眼前少女的额前,声音轻而淡,看似叹息,却饱含着难以言明的复杂情感。 其实封禹并没有告诉过司玖,如今他对危险的感知能力越来越敏锐,当得知司玖有意前往旧城区时,他嗅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气息。 今晚,于他们九死一生。 “封禹,一旦我收下它们,你可就再也没有拿回去的机会了。”清晰无比地看着他俊眸深处倒映着自己的剪影,司玖粉红唇角微微一勾,懒懒地笑道,“你,确定不会后悔吗?” “不会,我只认定你。” “好,同命锁我就收下了。”缓缓点头,司玖抬起纤细玉白的手掌有样学样,轻轻托住面前男子俊美如斯的脸庞,语气认真地宣布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 好吧,看在对方逆天颜值,身材超一流完美,而且对自己百依百顺的份上,嗯,她就勉为其难得收了他,省得祸害别人。 话音刚落,司玖忽而探起上半身,粉红唇瓣化被动为主动,直接朝男子光洁的额头印了下,饱含深意得挑眉一笑,“放心,既然成为我的人,你现在还死不了。” 她清楚对方心底的隐忧,今晚行动危险难度系数非同一般。曾经,她答应为他解除体内僵毒,不过仅仅作为交换而已。 而今,她居然比封禹本人还要迫切得想要解决掉那只千年活僵,究竟是何时开始,她竟变得如此在意了。 二百零六 她在意他,究竟从何时开始的? 是在拉练比赛遭遇伏击,他将她护在怀里,宁可自己受伤的那时?抑或更早前,公路隧道困幻阵中,他抱住她飞快跳进即将关闭的出口时? 司玖并不清楚,她只知道当指尖触及另一把同心锁上刻有的小字时,向来稳如磐石的心湖泛起点点涟漪。细细微微,却让她无法忽略。 她想,自己对他是在意的,也是喜欢的。否则无法解释,当她脑海幻想着封禹和别人牵手走进礼堂,内心瞬间激起强大的不适与憎恶。 少女忽如其来的主动,直接让封禹当场怔了神,他之前幻想过对方许多不同的反应,却独独没有这种令人猝不及防的场景。 他修长手指抚向自己额头,只觉被她亲吻过的地方,麻麻痒痒得缠进了心尖。他努力克制住回亲对方的冲动,清清嗓子,优美唇角抑不住轻翘上扬,“很荣幸,我成为了你的人。” 坐在驾驶室充当司机的保镖周泯,早就默默屏蔽掉车后发生的这一切,暗自在心底催眠自己。他就是个工具人,只负责开车的工具人。 “…………” 然而,当听到向来矜贵孤傲得不可一世的三少爷,居然没下线地说出这么一句软话时,他的嘴角忍不住抽抽。三少爷您的男子汉气慨呢,明明刚刚还在上演霸道总裁的戏码,怎么现在画风却陡然一转,反倒被个小丫头牵着鼻子走了!! “来,把手给我。” 年轻男子伸出自己干净漂亮的手掌,顺势抓起的司玖,咬破自己指尖,逼出鲜红的色,疾速在他掌心画起了符咒。 “等会儿,我们去的地方并不安全,定身加恃咒给你防身用。” 夜幕底下的旧城区,各个街道虽然已经亮起了霓虹灯,但灯管陈年老旧,透出来的光亮总带着灰蒙蒙暗色。周遭摆设脏乱拥挤,三三两两来往的路人,大都是喝酒的醉汉,以及翻找垃圾的乞丐。 旧城区越往西,街道和旧楼越发脏乱不堪。身穿黑衣的少女和年轻男子一前一后穿梭其中。少女纤长手指每一回飞快掐算后,他们二人则调整方向前行,渐渐地闻到某种血腥味,随着前进越来越浓郁。 七拐八拐,很快两人在一片颇为荒凉旧式瓦房前站定,随处可见的断壁残垣,在漆黑夜晚,显得静谧而又鬼诡。 “嗯哼………”秋夜吹来一阵凉风,瓦房内忽而响起细细碎碎的呻吟,夹杂着几分恐惧又隐隐迷离。 司玖和封禹飞快对视一眼后,抬起脚猛地踹向了破旧瓦房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砰地巨响,木门顿时应声倒地,砸在地上顷刻四分五裂。 莹白月光透过完全敞露的大门,立马驱散屋子里大半的昏暗。只见十几名年轻女孩或者男孩正软软瘫坐在地面,他们完全失去血色的脸庞苍白得骇人,颈脖处几个血窟窿正汩汩地流着鲜血。 伏在他们身上大喝吸血的正是一群长相丑陋难看的活僵,苍白如纸的皮肤,双眼通红似滴血般的。它们听闻动静后,纷纷转头望了过来,尚未收回去的尖利长牙滴嗒滴嗒淌着鲜血。 被吸食鲜血的一群男女,眼睑轻合,脸上竟露出痴痴迷醉放任表情,似乎完全不知他们即将面临被吸成人干的可怕下场。 活僵在每回吸食猎物的鲜血时,透过唾液释放出一种麻痹毒素,诱使猎物心甘情愿地放弃挣扎,任由它们吸食血液! “吱吱,没想到,还有人类敢跑到这里来?!”这群怪物隐隐以当中一只个头偏矮的小活僵为首,不过十一二岁的外表,如果忽略她光秃秃的头皮和血红眼睛,看上去也就是小萝莉一只。 说话间,它整个身影闪电般地冲过来,鼻子用力嗅了嗅,血红双眼露出贪婪饥渴之色。尚处于稚嫩的娃娃音,说着令人极端恐怖的话语。 “你的血好香啊,让我喝几口,好不好?” “我看你长得太丑了,让我杀了你,好不好?”清亮悦耳的声音轻轻飘飘,仿若羽毛般。司玖懒懒得瞟了它们一眼,表情随意地开口道。 “人类,你找死!”萝莉活僵恼羞成怒了,当即呲着利牙扑向站在大门处的高瘦少女,目光恶狠狠盯住她纤细的颈脖,恨不能当即咬断人类的喉咙。 司玖顺手将执于身后的千年桃木剑朝它重重一挥,左手皓腕灵巧得一抖,葱白指间赫然夹着的根红绳线闪电般地扬向了空中,“……天网网地网网……特以吾之灵法主布天网……五大雷神手执器……镇守中方四方位……困!” 随着她喃喃念定,红绳线瞬间被加恃强大的玄法咒力,散发出荧荧白光。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迎风变长,一生二,二生四,眨眼功夫,赫然幻成张巨型渔网。 破旧房间内,实力弱小的活僵见势不妙,想要窜窗逃跑。渔网却仿佛生有眼睛似的,直接伸出数根红线,缠住了它们的腰身。 被千年桃木剑打中胸口的萝莉活僵,直接撞向墙壁,又重重跌落地面。它痛苦无比得哀嚎,乌黑大嘴不断吐出青色血液,鲜红双目充斥着从未有过的恐惧和慌乱之色。 自从它被转化苏醒后,身为活僵的特殊身份,使得它从来不知害怕究竟是为何物。它和自己一帮手下在旧城区肆意地捕抓人类,尽情吸食着他们的鲜血,以获得实力的提升。 没有想到,人类之间居然还有这般厉害的角色! 思及此,萝莉活僵忽而发出一声声尖锐的啸叫,带着某种规律的啸叫,起起伏伏。瞧着样子,似乎在请求救兵般。 “呵,你的僵父不会来救你的。因为它,不敢来!”任由萝莉活僵发出一声声啸叫,司玖好整暇以地扬眉而笑,手中千年桃木剑随着她的心意,嗖得直直冲向了萝莉活僵心口。 在活僵世界,它们转化的途径分为二种,一种是因为被咬而身中僵毒,直接转化成活僵。这种活僵其实是低等的存在,它们除了听话顺从外,实力不堪一击。 而另一种,在被咬后能得到实力达至爵位之上的活僵青睐,并以其精血反哺喂之,最终转化的活僵。它从苏醒那一刻,即能获得来自僵父的传承之力,实力自然强大。 就如同眼前的萝莉活僵,它的僵父正是那只千年活僵! 躺在地面丧失行动力的萝莉活僵,努力抬起自己的胳膊想要阻挡那只来势汹汹的桃木剑。可惜,看似钝钝的桃木剑奇异地穿透它的胳膊,直接扎入它的心脏位置。 “啊!!” 它只来得及发出刺破耳膜的惨厉叫声,胸口当即被剜出巨大窟窿,青黑鲜血喷涌而出。活僵强悍的身体自我修复功能,在千年桃木剑下,完全失去了作用。 只见宽宽的剑身,忽而紫芒大作,宛如灵蛇的雷电在它体内飞窜破坏,劈哩啪啦作响。眨眼功夫,原本还具人形的怪物,瞬间烧成一节焦碳。 犹嫌不够般,司玖纤长手指如穿花蝴蝶般掐出繁杂法印,施放出的玄术正正打向那节焦碳上。下一秒,十几滴玄色的液体自焦碳心口缓缓升起,像是受到某种力量的逼迫般,不情不愿地飞至半空。 少女双手一挥,这些玄色滴体嗖地落入了那些还尚有气息的男女嘴里,他们苍白面色仿佛得到某种解脱般,当即变得红润起来。更甚至,原本迷失的神智也逐渐清醒。 然而,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自己究竟身在何处时,迎面一阵暖风拂过,下一秒,他们双目紧闭,齐齐地沉睡了过去。 没错,但凡中了活僵的毒,那么它的心头血,其实就是化毒的真正解药!当然这只仅仅针对低级的僵毒,若是高阶之上的僵毒,还得需要更复杂的药引。 焦碳在被抽干心头血后,咔嚓咔嚓作响,直接裂成碎块,顷刻间化成了乌有。至于那些更低等的活僵,在天罗地网的玄术下,早已同它们的主人般,直接烧成粉末,再也无法危害人间。 捣毁了一个活僵的聚集点,司玖和封禹步伐匆匆直奔另一个聚集点,在她强大没有留手的杀招下,那些看似强悍嚣张的活僵们,只有被秒杀的下场。 跟随在少女身后,封禹望着少女雷霆般地出手作风,以及干脆利落全部灭杀的打法,即心惊于她强悍,又隐隐担忧。没有想到,这座破败不堪的旧城区,竟然隐藏着如此众多的活僵怪物! 这才短短月余的时间而已,活僵转化繁衍的速度,实在令人觉得可怕忌惮! 如此法炮制捣毁了六个怪物聚窝点,其中灭杀的三只高级活僵,它们僵父皆是那只千年活僵。无疑,今晚这个注定无眠之夜,是京都活僵们经历最恐怖的一夜。 这般屠杀模式,对于活僵们而言都是严重的挑衅。没错,司玖故意如此,为的就是激怒隐于暗处迟迟不肯现身的那只千年活僵! 毕竟,她可是连接灭杀了它好几波僵子僵孙。要知道,转化初拥仪式并非易事,本就身受重伤的千年活僵培养下一代并不容易,需要耗费它不少血脉之力呢。 哼,以千年活僵小心眼的个性,自己就不信对方不会出来! 依照推算,司玖和封禹来到了第七个活僵的聚窝点,偌大的废车场。随处堆放着如高山般的破铜铁,在只余星光的夜晚,幽幽暗暗得仿佛蜇伏怪物般。 推开锈迹斑驳的大铁门,她并没有如同前几次般,直接单刀直入。因为就在刚刚,她感应到某种潜在的危险,这是她身为玄修的敏锐直觉。 她飞快掐算之后,又摸出六枚古铜钱币推测凶吉,在注意到六驳卦象显示为凶时,眉头瞬间皱起。考虑再三,司玖将桃木剑背于身后,转过头来看向身后紧紧跟随的封禹,主动牵住他的手,“无论如何,千万别松开我的手。” “好。”哪怕同样感知到危险,封禹眸光变深,表面神情依旧半点未显,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二人同时跨进废车场,立马察觉到眼前景象陡然一转,原本随处可见的废车赫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的迷雾。 幻杀阵,居然会是幻杀阵!! 司玖当即抛出六枚古铜钱币,叮叮当当悦耳声响后,铜钱币再次重新叠于掌心间。得到这一信息反馈的她,回忆起先前发生过的一幕幕,心下了然。 幻杀阵,用幻象为辅,灭杀擅自闯入法阵之人。她后背瞬间绷起,双目微微闭合,仅凭敏锐的耳力仔细分辩,带着封禹在迷雾中摸索前行。 而身旁的封禹丹凤俊眸却是划过若有所思,因为他忆起上一回去南家村的途中,也遭遇过象现在这样的幻境。只是那时的幻象,不比现在,杀意重重! 在迷雾里行走,完全没有方向。为免走散,司玖和封禹两人十指紧紧相扣,走了约莫一段距离后,耳边突然捕捉到一阵心悸的破空声。 破空声,回荡在整个空间,就像四面八方射来无数利箭般,令人徒生一种无处可躲的无力感。确实,此刻在封禹视野中,泛着银光的锋利长箭铺天盖地得朝他们二人疾射而来。 封禹眸光不曾有一分的惊慌,只是紧了紧握住少女的手,他相信以司玖现今的实力,必定能够带自己顺利避开这场突来的箭雨。 退一万步而言,他也会在第一时间挡在她的身前。 与此同时,司玖飞快地拔出身后的桃木剑,耳尖微微抖动,看似缓慢实则灵巧地挥剑而出。一挑,一挡,一弹,赫然将铺天盖地的箭雨刹那击退! 叮,叮,叮。 斜上,偏左,靠右,三个方位各自落下一只沾着乌黑血气的利箭,箭雨倾刻消散不见。 幻杀阵,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就如这场模样看似浩大的箭雨袭击,密密麻麻假箭混杂着真正箭矢。她只需要将真正带着杀意的利箭挑飞,这场危险自然消弥。 “走,我们继续。” “好。” 封禹简短地回了个字,并没有过多言语。毕竟他们如今身处在杀意重重的法阵内,万万不能大意。 二百零七 京都北清区,长清园。 夜幕中,独幢复式别墅此刻灯光通明。偌大卧室阳台边,坐在吊椅边的老太太,正手捧一杯温茶,正悠闲得望着月色,一幅岁月静好的模样。 此刻老人并不清楚,隐藏危险正在悄然逼近。月光无照映的角落,偷偷潜伏着几道黑影。它们通红双目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别墅内的景象,当中已经有道黑影按捺不住地率先冲了进去。 紧接着,一声低低惨叫声响起,当即惹来某个略高黑影的不满嘲讽,“蠢货么,你以为这是普通人类的家,想闯就闯?!” 在来之前,它的僵父约瑟夫就千叮咛万嘱咐地交待过,那人类女性拥有相当深奥的玄法修为,她所居住的家宅必定布上了防御阵法。 它们这些活僵,虽然在肉体素质方面拥有得天独厚的能力,但对于玄术却是一窍不通。好在来时,僵父约瑟夫给了它一件宝贝,据说直接破除法阵的好东西。 高个黑影从怀里摸出某粒圆溜溜的黑色东西,当即往那别墅前院丢去,圆色黑物像是撞上了某层看不见的屏障般,微微弹起,又瞬间吸附其上。 黑物犹如被激活似的,滋滋往外冒出乌烟,乌烟与那无形屏障开始你争我斗,空气中无端地荡起一阵又一阵的波纹! 耐心等待了一会儿后,原本高悬半空的黑球悄然落地。高个黑影见状,血红双目闪过几分得意的光亮,当然为了安全起见,仍旧指挥着自己手底下的一只活僵先行探路。 被点名的活僵乖乖顺从地冲进别墅前院,待到它双脚安全着地,并无任何异常时,兴奋地低声吱吱叫了句,“主人,法阵真的破了!” “很好,咱们赶紧把那老太婆拐走,僵父一定会很高兴的。”高个黑影血红眼睛露出兴奋光芒,没想到今天居然能够如此轻松地完成任务。 二道黑影悄然潜入别墅,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原本倚坐在吊椅边的老太太,莫名消失不见。 —————————————————————————————— 与此同时,正被困在幻杀阵的司玖似乎隐隐有所察觉般,双眉忽而紧紧一皱。她脸色当即变得莫名起来,拉起封禹破阵的动作开始加快。 自从搬至长清园后,她就在四周布下了防护法阵,以防万一活僵怪物来袭。特别是在大比拼比赛时,她遭遇袭击后,更是加固了防护法阵。 就在刚刚,司玖感觉到自己布下的法阵不知被破坏了,心下不禁一沉。 “怎么了?”敏锐察觉出身旁少女的气息变化,封禹墨黑俊眸露出些许关切之色,瞧着她露出鲜少有的凝重表情,隐隐觉得不对劲。 “没什么,我们得加快速度了。”摇摇头,司玖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带着他快步走向迷雾深处。 历经过火球,冰箭等等这些真真假假的幻杀术后,他们二人终于来到了法阵中央。此时不知为何,迷雾突而如汐水般散去,原本根本无法看清视野渐渐清晰。 年轻男子偏过头扫向身旁的少女,丹凤俊眸瞬间紧紧眯起。只见本该明艳漂亮的女孩,忽而变成了一具披着长发的骷髅! 如果此刻站在司玖面前的只是普通男子,或许早就吓得甩开了她的手,大叫地逃窜而去。然而封禹却是眨眨鸦色眼睫,视线落向和他双手相扣的骷髅手,优美唇角饱含深意得低低一笑。 “常言道,红颜枯骨。可是小丫头,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仍旧一如即往的欢喜你。” “封禹,你在胡说什么?”清悦声音带着几分莫名,司玖嘴角不由地抽了抽。大哥,现在什么时候了,是告白的时机么? 年轻男子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她哭笑不得。 封禹却是深深一笑,哪怕他的眼前近在咫尺的骷髅头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依旧未曾松开她的手半分。 更甚至,他抬起修长手掌揉了揉她散乱的发丝,居然没有半点恐惧害怕。 果然,当封禹掌心落向眼前的骷髅头时,视野景象瞬间恢复如常。他紧紧拉着的依旧是那明丽漂亮少女,哪来的人形骷髅! 原来,他在不知不觉间,中了幻象之术。 法阵外,站立于高处废车顶上的老者,透过阵眼石密切关注着那对年轻男女此时此刻最真实的状态,目光却是露出惊疑惧色。 万万没有想到,那臭丫头玄术修为居然如此高深。这套幻杀阵,可是经过他呕心沥血多年不断改善完成的大杀器! 哪怕是高级玄师在靠近幻阵中心时,早就被灭杀干净。偏偏对方不仅安然无恙,甚至还颇有余力般地加快了前行的步伐。 要知道,臭丫头并非一个人,身旁可还拉着个毫无修为的封禹!难道她的修为已经远远超出了高级玄师实力,到达了超级玄师的段位级别?! 更让他惊讶的是,为让分散这二人,故意对封禹启动玄杀阵内的玄象术,迷惑对方的视野。一旦封禹失去理智胡乱行走,必定会触发他早早埋下的连环杀局! 可这家伙,看似没有半点玄师修为,其心境和意志竟是超出乎意料般地坚韧,竟是不受半点影响! “无论如何,你们今天都必须把命留在这里!” 老者混浊双眼露出必杀的狠意,双手飞快掐起法诀打向空地摆设的五色旗,催动体内玄气疯狂输入旗帜内。一时间,他周身气场节节攀升,强大气息犹如幻化成狂风般,将他古式灰袍吹得鼓鼓作响。 相应的,法阵中好不容易恢复安静的空间,顿时开始狂风大作,乌云密布,竟是带着令人无法呼吸的浓浓杀气。 察觉出外头施控法阵之人,似乎正在蕴酿着大杀招。司玖顺势松开了身旁同伴的手,抬手一扬,某段红绳结在她的默念中,瞬间长长。 它如同灵巧的绳索般,从司玖和封禹二人腰间缠上,像是线索般牢牢牵系。 司玖闪电般地摸出九枚古铜钱币,动作利落地朝他们头顶上空一抛。滴溜溜自转的古铜钱币,经过她的玄术加恃,眨眼间在他们四方八位布下了金光防护罩。 二百零八 似乎犹嫌金光加恃咒防御力过低般,司玖单手拍向自己随身法布袋,赫然飞出几张黄符纸。它们像是具有生命意识般地,闪电般地贴向金光防护罩。 如果此刻废车顶上的老者,身处法阵当中,必定能看清她贴得赫然是上品金刚护身符! 只见那本就金光闪亮的透明罩,当即现出四大金刚的法像加恃,与空间狂风大作形成二庭对抗的局势。 头顶黑压压的乌云层层叠叠,紫色雷电在云间翻腾不已,宛若无数细细小小的紫蛇。然而几个呼吸间,它们仿佛被注入巨大的能量,变成了身躯壮实的紫色蛟龙! 它们虎视眈眈地盯着地面背对背站立的男女,嘶吼咆哮不断。随着法阵外的老者一声喝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然撞向了金光防护罩。 “嗷……” 地动山摇般地巨响声中,金光防护罩轰隆摇晃了下,首当其冲的紫色蛟龙黯淡许多。其中某位金刚法像执起手中法器,准确地朝它一挥,紫色蛟龙当即化为了星星点点。 紧接而来的又是一条紫色蛟龙,它犹如死士般俯冲而来,而且撞击方向仍旧是先前的位置。 “啧啧,看来是想以点破面!”察觉出法阵者的意图,司玖弯长双眉高高挑起,同样反应迅速地掐起了法决,打向金光防护罩。 只见原先还乖乖屹立的金光罩,像是加入了转动机般,居然开始自我飞转。第二条紫色蛟龙呼啸而至,奈何偏离方向太多,再加之金光罩飞速旋转的惯性力,金光罩相比先前只是轻轻摇晃了下。 似乎犹嫌一只二只的撞击,太耗费时间般,只见乌云层翻腾的密密麻麻紫蛇,铺天盖地朝他们头顶上空俯冲而撞,大有将金光罩撞碎的势头! 隐于金光罩之中的四大金刚法像,当即跳了出来,它们用手中法器不断斩杀拦截那群疯狂来袭的雷电蛟龙。奈何对方数量过多,时不时避让不及的它们,每每被撞击一次,法像便开始黯淡一分。 直至金刚法像薄薄如阵轻烟,化成虚无的同时,金光防护罩光泽同样变暗许多。而此刻乌云层里还翻腾着近百只紫蛇,准备发出最后的攻击。 见状,司玖漂亮瞳眸眨也不眨,又拍出了四张金刚护身符。更甚至,她手执桃木剑,灌注自己体内强大的玄力,单手一招一式疾速挥动。 以剑为笔,临空虚画! 原本摇摇欲裂的金光防护罩,飞转速度突然停住,下一秒却是再度光芒大作。相比先前的金亮光芒,防护罩却犹如窜起了烈烈火焰般,红通得发亮! 司玖以自身玄力催动着千年桃木剑的雷火之力,隔空画了个九炎护体咒。体内玄力的大量流失,使得她明艳美妍的面庞,失去了血色。 而另一边,废车顶上站立的老头,同样不好受。只见他皱纹横生的老脸,神情状似痛苦不已,更甚至,他的嘴角都开始往外溢出鲜血! 但他却清楚,自己绝对不能停下来。否则这一切,前功尽弃! 老头此时心底惊骇不已,若非因为法阵加恃,这才使得他和那臭丫头僵峙不下。否则单凭玄法修为,连他都不是司玖的对手! 莫怪臭丫头如此嚣张!对方才十五的年龄,实力已经这般厉害,若是再给对方成长时间,华国玄师界又将出现一天纵奇才之辈! 此刻,司玖明艳面庞渐渐沉凝,向来懒散的表情已是认真起来。她知道,自己和布阵者之间到了现在这种局面,拼的就是玄术的精妙以及玄力深浅! 整个空间上方乌云层层叠叠,百余只长长紫色蛟龙翻腃飞跃,它们周身散发着让人望之胆颤心惊的冲天杀意。须臾之间,它们竟是汇集成一只庞然巨龙,足足约莫二十米,龙眼忽然完全睁开,以毁天灭地之势冲向了地面的年轻男女。 司玖漂亮乌瞳危险眯起,如玉葱白手指闪电般地掐起法决,只见金光防护罩飞速旋转,覆于其上红彤烈焰眨眼间凝练成一把火剑。 相比头顶上空呼啸而来的庞然巨龙,火剑显得细长渺小,若非其纯正的亮色显得格外夺目,在巨龙面前几乎可以算得上忽略不计。 然而,就是这么一把薄薄小巧的火剑,没有半点犹豫地主动迎上俯冲而下的紫雷巨龙。二者短兵相接,整个法阵空间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隆巨响! 锋利火剑,穿过巨龙下颔。咆哮恼怒的纯紫巨物,一个神龙摆尾,企图拍飞蝼蚁般的火剑。奈何火剑灵性十足,似乎早已洞悉它的心思,在龙尾尚未挥来之前,已是红光大作。 火剑,在司玖连番玄法追恃下,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周身散发出势如破竹气势的它,顺着巨龙的大嘴直直刺透进去! 紫雷巨龙发出不甘的咆哮声,调动体内雷电之力,阻止火剑的横冲直撞。更甚至,它整条龙身蜷缩成团,似乎打算利用雷电玄力硬生生将火剑消磨殆尽! “来得正好!” 乌黑瞳眸飞快闪过一丝冰冷狠色,司玖粉红双唇轻轻吐出这么一句莫名的话语,紧接着她双手交叉,独特法决手势瞬间收拢,毫不犹豫地低叱出声,“爆!” 火剑随着她的语音落下,再度光芒大盛,伴随着轰隆隆毁天灭地的爆炸巨响,火剑以自杀八百伤敌一千之势,和那条巨龙同时消散在法阵之中!! “该死的!” 法阵外,站立于废车顶上的老头,忽而面容剧烈扭曲。胸口仿佛被千斤之力撞击般,疼得让他再也忍不住地猛吐出一口鲜血。 与此同时,底下原本围困住那对年轻男女的阵旗,忽而发出咔嚓咔嚓声响,所有旗杆纷纷四分五裂!飘落在地的五色旗帜,犹如破旧烂布全然失去光泽。 老头胸前挂有的阵控石,同样化成粉末,他的大杀器幻杀阵法,已破! 好个狡猾的臭丫头!对方早在踏入阵法时就已经算计好了,一步步激怒自己,为的就是让自己放手一搏。而她便能借助自己灌注于法阵的强大力量,推算好位置,成功毁掉幻杀阵阵眼! 二百零九 咔嚓咔嚓声响,司玖脸色看似淡白几分,但漂亮瞳眸却是闪烁着璀璨华光,嘴唇勾起的弧度加深些许。看样子阵眼的位置,自己推算正确了呢。 阵旗已毁,幻杀阵自动破解。周遭景象当即恢复正常,入目眼前正是胡乱堆放的一堆废车。她的目光环顾整个废车场一圈后,停在自己的十点钟方向。 足足停顿了二秒钟,她低低嗤笑出声,纤细皓腕猛地翻转,原本将她和身旁男子系于一起的红绳,自动松了开来。它像只灵活十足小蛇,忽而窜飞出去。 “呵,小友果然厉害!” 自己幻杀阵被破,老头身受反噬伤势不轻,本打算隐于暗处细细等待。奈何臭丫头太过敏锐,居然一眼就看穿自己的隐身所在! 被红线绳逼得现身的灰炮老者,将近七十岁古来稀年纪,留有花白的二寸胡须。正是旧城区出仙门的宗主,马成宗!! 原本目光炯炯,神采奕奕的老人,此刻脸色惨白,精神萎顿,胸前沾染着点点鲜红血迹。他故作姿态地朝二人点头,全然一副巧遇的模样,“封少,司小友,好巧。” 他的态度表明此刻并不想和对方撕破脸面,可惜司玖就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主儿,他不想撕破脸面,也得看看她答不答应! “马门主,我看不是巧合吧,你就是成心地躲于暗处想要杀我们吧。” “司小友,你说这话究竟是何意思?!”马成宗原本以为他们两人定会看在自己身为出仙门门主的份上,多多少少给些面子。却不曾想,臭丫头竟是软硬不吃! “怎么,有种做出暗害人的勾当,没种承认?”双手环胸,司玖乌亮瞳眸斜斜睨了眼老头,砸巴砸巴嘴,饱含深意道,“难怪,难怪你的好徒弟陶秀为了利益喜欢罔顾他人性命,原来是有言传身教的传统呢。” “你、你!!”气得吹胡子瞪眼,马成宗一不小心扯上胸口处暗伤,还不容易才压制住的翻腾气血,再也没能忍住又是吐一口鲜血。 “我可从来不会胡说八道。”丢下这句话,司玖目光略过困住自己和封禹的五彩阵旗,弯下身来捡起左上前的某只断裂旗杆,似笑非笑道,“我记得马门主,成名华国的法器,应该就是它吧,幻杀阵盘。” “啧啧,小友倒都是有点眼力呢。”既然被对方拆穿,马成宗索性不再装傻充愣,眯起混浊老姐阴狠地看向底下那对年轻男女,恨声道,“你害了我最出色的徒儿,我今天就为她讨回公道!” “明明是为了自己一已私欲,倒真爱说得冠冕堂皇。”身旁许久未曾开口的封禹,凉凉得瞥了老头一眼,意有所指地低声嗤笑。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司玖和他夜探废车场,为的就是捣毁活僵聚窝地,逼出那只隐于暗处的千年活僵。谁曾想,千年活僵没有出现,出仙门的门主马成宗倒是出现了。 倒真是让人讽刺得很,活僵怪物的活动地方,本该为民除害,驱鬼祛邪的玄师却在此处故意设下幻杀阵坑杀同类。联想到大比拼时他们遭遇的伏击,已经转化成活僵的陶秀。 很显然,堂堂出仙门的门主竟是与千年活僵同流合污,狼狈为奸。 “嘿,你的另一同伙,还不打算出来么?”执着桃木剑的手顺势朝废车场某个方向一指,司玖催使体内玄气灌注桃木剑身,某道化成剑形的火焰顺着她的动作直接扑了过去。 明明自己拥有隐匿生息的法宝,可那人类丫头仍旧一眼看穿,千年活僵约瑟夫不禁心头一凛。但思及她先前与马成宗这老匹夫恶斗,此刻体内玄力必定消耗过甚,又稍稍安定下来。 “桀桀,以我二人之力,今天你和他插翅难飞。” “是么?不然,咱们试试?”没有半分畏惧得朝千年活僵笑了笑,少女嘴角边噙起的笑靥,灼目而又晃眼。自信眼神以及周身散发出来的强大气息,让人完全不敢小觑。 马成宗和约瑟夫暗暗对视一眼后,内心开始迟疑,都不愿抢先出手,以免被对方拿作枪使,到最后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们虽然已经结盟,但到底都是隶属于不同的阵营种族,薄薄的合作联盟关系,完全经不起任何考验。 就在这时,隐于黑色斗篷下的千年活僵,青白面容忽而露出怪异之笑。它望着黑衣少女,发出一声声古怪尖细的叫声。 几秒钟过后,停放在废车场的挖掘吊车嗡嗡作响,竟是调转头来。只见吊车上高高悬挂着一铁索,铁索尽端挂着某个被绳子牢牢绑住的人! 正是长清园别墅消失不见的梅老太太!只见她花白发丝已经凌乱,嘴巴被封条缠住,虽然偶尔扭动挣扎了一下,可能察觉得到老太太状态很不好。 “人类小姑娘,只要你将古墓得到的那样东西给我,我保证你的亲人安然无恙。”阴测测笑出声来,约瑟夫再度发出几声尖细叫声,话题陡然一转,“否则,我手底下那些僵奴可都饥饿难耐呢。” 吧嗒,吧嗒,细微响动。废车场各个角落忽而跳窜出四脚爬行的人行怪物,相比活僵,它们光秃秃脑袋显得异常巨大,嗜血的红眼闪动着疯狂贪婪,显然完全没有任何理智。 它们动作极为迅速,呼吸间就已经聚焦在吊车底下,它们纷纷伸长脖子,长着尖利牙齿的爪子企图抓住绳索吊挂的人类,大大咧起的嘴巴涎水直流。 “原来你们故意设计引诱我前来,为的就是那件东西!”乌墨瞳眸瞬间眯起,司玖看向不远处被它们挟持作为人质的老人,语气略带着急,“她若是出了任何事情,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司玖,我还以为你很聪明呢,原来不过尔尔。”捂住胸口,马成宗虽说伤势颇重,可一见到臭丫头如今落得任人宰割的下场,心中憋着恨意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 他表情闪过畅快的得意,待会儿,自己定要司玖自废修为,再也没有成为玄师的可能! 没错,马成宗让约瑟夫故意派出底下活僵去伏击司玖等人,甚至不惜让成为高级活僵的陶秀作为诱饵,为的就是能够引诱司玖前来旧城区,来招调虎离山之计。 而司玖一旦前来,他便会暗中布下幻杀阵,一方面力图绞杀对方,一方面又可拖延时间,以便约瑟夫手下方便行事。 一旦绞杀任务失败,有了那老太婆做人质,这个臭丫头必定束手就擒! 当然臭丫头是否会顾及亲情等的问题,马成宗并没有过多担心,因为他清楚但凡迈入玄师法门,若不想罪孽缠身,就由不得她不顾及! “这滴始祖纯血,我可以给你,但你必须先把我外婆放了。不然,我宁可毁掉它,也绝对不会给你!”从随身法布袋拿出一白色小瓷瓶,司玖并没有立马交付出去,反而说着自己的条件。 始祖纯血?! 这四个字,当即引来约瑟夫身后一群手下的惊呼声。哪怕约瑟夫对于它们有着天生的压抑约束能力,却仍旧没能抵制住它们内心泛起的渴望。 要知道,那可是始祖的纯血,活僵国度向来注意血脉纯度,如果能够吸收了那滴始祖纯血,它们体内血脉能力将得到飞跃的质变,甚至可能成为半纯血!! 约瑟夫左手边的高个活僵,血红眼珠微微转动,伸出舌头不由得舔舔自己的嘴巴。诱惑力实在太大了,它难免有些心动。 狡猾的人类少女!察觉到对方故意如此的用意,约瑟夫本就青白的脸瞬间阴冷可怖,若非顾及她手中瓷瓶,恐怕就早忍不住扑上去咬她了! “义,让它们把老太婆放下来。” “是的,父亲。”被点名的高个活僵,手指伸进嘴巴里吹了记尖细哨声,那些聚集在吊车底下的僵奴当即四散开来。 “等等,那丫头狡猾着呢。你,就不打算先验验那东西的真假?”眼瞅着人质即将被放下来,马成宗突然上前一步,出声阻止道。 “对,你说得没错。”亏得身边人类的提醒,约瑟夫赶紧朝义使了个眼色后,冲着不远处的黑衣少女厉叫道,“我得先看看你瓶子里的东西,究竟是不是真的!” “氏族始祖的纯血,我可做不了假!”说完这话,司玖索性将瓶塞拨开,纤长手指捏住瓶身猛地晃了晃,“怎么样,是真的吧。” 虽然双方隔有些许距离,但活僵天生五官敏锐,就在少女打开白瓷瓶的那一刻,立马嗅出某股来自遥远古时的鲜血气息,感应到纯粹恐怖的能量存在。 顿时,整个废车场像是水滴落入热油中般,沸腾不已。所有隐匿于暗处的活僵僵奴都被吸引现身,它们血红双目虎视眈眈地盯住少女手里的白瓷瓶,口水涎液控制不住流了一地。 “怎么样,现在相信了吧。”被几百双血红眼睛盯住的司玖,神色表情没有半点变化。她慢悠悠地将白瓷小瓶重新盖好,率先说道,“为了公平起见,我们一手交人,一手交物。” “可以。”马成宗眉头微微皱起,还想再说些什么,奈何身旁的约瑟夫已经率先开口。它强自压住想要直接去抢的冲动,表现得有些急不可耐。 马成宗和司玖隔着幻杀阵斗法的整个过程,它全然看在眼里。为了破阵,为了护住身后的那个人类男性,对方体内的玄力必定所剩无几。 她若是胆敢耍花招,它和手下们也不是吃素的! 约瑟夫绿色双目不易察觉地略过少女身后的年轻男子,长满尖利的嘴角咧起怪异笑意。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一待始祖纯血拿到手,那么这个人类男性,绝对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很快,吊车悬挂的老人被放了下来,约瑟夫瞬间跳下车顶,亲自推搡着她朝那对年轻男女走去。 双方站定在同一位置时,司玖率先伸出手来,语气隐隐焦急道,“赶紧把我外婆送过来!” “那你把东西给我!”约瑟夫并没有当即松开老人,目光紧紧盯着少女右手高高执起的白瓷小瓶,开口,“数到三,一同放开!” “一……” “二……” “三!” 数到三之际,约瑟夫视线捕捉到少女右手顺势朝前抛去的动作,反应极快地拍了一掌老人后背,整个黑影腾空而起,去接半空中呈现抛物线的白瓷瓶。 “啊!”老太太年迈脆弱的身体,哪里经得起千年活僵这么一拍,重心不稳地往前栽去。就听见撕拉几声,老太太后背衣服被活僵锋利爪子划破,甚至连带划出三道深深伤痕! “你!!”眼疾手快接住老人软绵身体,司玖乌墨瞳眸当即愤怒瞪起,咬牙切齿恨声道,“卑鄙!居然敢在背后使阴招!!” 飞快捞过白瓷瓶,约瑟夫得意张狂得桀桀大笑,它确实答应放了那老太婆,可却没说保证老太婆是否安然无恙。 它拍下去的那掌可是下了力气,爪子故意划伤老太婆后背!呵呵,以那老太婆虚弱体质,过不了多久,可就得转化成活僵咯。 届时,它倒要瞧瞧这个玄师少女,是否狠得下心肠,大义灭亲!! 重新飞回车顶之上的黑色身影,迫不及待得打开白瓷瓶。为了得到这滴纯血,它可谓煞废苦心,为免夜长梦多,它打算当即吸收掉这滴珍贵无比的纯血。 它将瓶口置于鼻端前,特意闻了闻,确定无误之后。它飞快将瓷瓶中的东西倒进满嘴利牙的大嘴里,咂巴咂巴,张狂道,“等我实力提升至半纯血后,定要把你这臭人类撕成碎片!” “是吗?你确定可以?”顺势将迷晕老人放下,司玖反手挑出桃木宽剑,一改先前悲伤愤恨之态,弯长双眉高高挑起,“我自制的‘始祖纯血’,滋味如何?” 她的话音刚落,千年活僵青白脸色瞬间大变,它表情格外扭曲,由内而外的疼痛,体内血脉之力正被某种神秘力量给慢慢侵蚀消弥,当场勃然大怒尖叫道,“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该死的人类,它居然被她给设计了!! 二百一十 “什么东西?纯阳之物,专克你这种千年不死的老怪物。”语气显得轻飘随性,司玖耸耸肩膀,犹嫌不够打击对方似的,笑弯了眼,“再者,是你自己甘愿喝下,可怨不得我。” 圣水,被九十九位国外牧师祝福祈祷而生的吉物,再吸收七七十四九天日之精华,浓缩提炼得来的一滴纯圣水。对付千年活僵,效果不要太好哦。 “怎么,怎么可能,我刚刚明明闻到的是始祖纯血味道!”约瑟夫难以置信得尖声大叫,奈何五脏六腑象被火焰灸烤的剧疼清晰无比,它愤怒嘶吼道,“杀了她,把她都杀了!!” 蠢货。站在它身旁的老头马成宗,忍不住在心底暗骂出声,早就劝过它警惕这个臭丫头,偏偏不听。 本来他还指望着这只千年活僵,对付这个臭丫头,如今可倒好,还没和对方过招呢,它就已经深中重伤! “不过是个小小的幻术而已,啧啧,看来你也活了千把年,脑子怎么还那样不好使呢。”冷冷嗤笑出声,司玖左手执于胸前掐起法决,另一只手执起桃木剑顺势拍飞冲过来的五六只低等小活僵。 “哼,我不好过,你那外婆也别想活着!”气极败坏得将手中小瓷瓶用力一丢,约瑟夫强忍着钻心痛苦,丑陋面容扭曲成团。 脚尖朝地面一点,黑衣少女仿佛灵巧的燕子般腾空而起,准确地接住了险些掉落地面的瓷白小瓶,粉红唇角勾起讽刺轻笑,“看吧,你果然够蠢的。” 血红眼瞳眯成直线,约瑟夫赫然发现躺在地面本该转化成活僵的老太婆,竟然平空消失了。只余空荡荡的衣服掉落地面,以及某个稻草人扎的小人! “混帐!该死的人类!!”被眼前一幕深深刺激到的它,此刻处于暴怒疯狂的边缘,万万没能想到,它居然接二连三得被人类少女给耍了!! 有心想要冲上去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奈何血脉之力渐渐流失的它,完全直不起身来。上一回,在古墓中它本就深受重创,还没有完全恢复如初,根本无法抵抗住圣水在体内的净化之力。 不行,它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因为它知道一旦自己完全失去血脉之力,就犹如丧失战斗力的鱼肉,任由旁人宰割! “义,你赶紧上去,杀了她!”匆匆下达命令的约瑟夫,悄然后退半步,催使隐身法宝,打算趁着机会直接遁走。 “还想跑,别那么容易。”用力挥剑秒杀掉那些扰人脚步的怪物们,司玖双脚轻轻一顿,整个人腾空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车顶冲了过去。 只见她抬起左手,纤长手指早已夹起三张上品爆裂符,朝车顶无差别的就是一丢。 早在发现千年活僵打算开溜时,马成宗眼皮子重重一跳,暗暗咒骂对方的不厚道。如今这局势,居然还想着逃跑,蠢货! 然而瞅见黑衣少女居然还有玄气可以催动黄符咒时,他当即立断往相反的方向翻身跳下废车,既然它只顾着逃跑,自己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 况且,那臭丫头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千年活僵的身上,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僵父,救我!”虽然受制于约瑟夫的血脉约束力,名叫义的高个子活僵身不由已般地往前一挡,当感觉到飘过来的黄符咒蕴藏着足以毁掉它的力量时,厉声嘶叫道。 轰隆巨响,黄符咒激发出强大的玄术法力顷刻间将这个活僵炸裂得四分五裂,更甚至连脚底的废车一并成了碎片! 手指迅速掐动,司玖顺着感应往西南方向追去。因为千年活僵吞噬的那滴假纯血,被她偷偷做了手脚。只需要追寻气息感应,就能准确得锁定住它的位置! 双脚连接点地,她使出一个闪瞬,直接出现在了废车场外。她扬起手中桃木剑,反身就是一劈,泛起紫亮雷芒的木剑仿佛在劈空气般地! 然而,鬼诡的事情发生了,剑身似乎被什么东西给阻挡住了去势般,当场定格了几秒钟的时候。 空气开始泛起波纹涟漪,平空出现某个黑色斗篷身影,正是打算再度逃跑的千年活僵,约瑟夫。 只见它佝偻着后背,长长尖甲的利爪牢牢地扣住桃木剑,不敢松懈半分。因为就在刚刚,这把桃木剑险些刺中它的心口! 桃木剑劈啪作响,周身充斥紫色光芒直接将千年活僵的利爪击成了黑碳。与此同时,它五脏六腑犹如被烈阳直接暴晒灸烤般难受得揪成一团,体内强大力量因为圣水净化而强行消弥,再加之曾经接二连三的重伤,早就脆弱得不堪一击。 否则,单凭这把千年桃心剑,根本无法伤它如此程度! 约瑟夫吃痛得连连后退,就地一滚,堪堪避开了桃木剑的攻击。它没再想着逃跑。隐隐感觉对方能够轻易地锁定自己的位置,逃跑也没用! 此刻约瑟夫心底有种预感,如果今天无法脱身,那么它极有可能真得交待在这里了。 这般一想,它忽而有些后悔自己刚刚逃跑的举动,早就知道留下来和那老道一同对付这个难缠的女性人类,胜算赢面更大些! “哼,别以为这样就能杀得了我!”绿色双目渐渐充血通红,它吡起满嘴利牙,周身气势开始节节攀升,显然打算殊死一搏。 约瑟夫张大嘴竟是将自己击成焦碳的双手用力咬断,青色血液汩汩而出。只见它通血双目莫名流出殷红血泪,咯哧咯哧声响,下一秒,咬断的手腕赫然又长出了一双尖长指甲的爪子! 虽然耗费了它不少血脉之力,可若失去爪子攻击,无疑成为没牙的老虎! 趁着千年活僵还在适应自己新长出来的爪子,司玖已然提起桃木剑纵身高跃,再度直指对方的心口位置。今天绝对不能再让这只畜生跑了,不然封禹………… 调动体内血脉力量,集中在它扬起的右手臂内,堪堪挡住了少女迎面发动的攻击。它左手却是朝自己肚子用力一刺,狠狠挖出一团拳头大小的血肉。 二百一十一 约瑟夫好歹也是活过千年的老怪物,怎么甘愿轻易束手就擒。在抵挡住来自黑衣少女好攻击后,抬起利爪子往自己小腹处用力一挖,硬生生抓出一团血肉。 拳头大小的血块,内里还包裹着已经净化挥发的半滴透明液体,正是司玖自已制作的‘始祖纯血’。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它继续在体内净化侵蚀,倒不如直接去除! 不过如此一来,本就受伤颇重的约瑟夫,伤势自然直接加重。好在身为活僵的体质强悍无比,它可以催使血脉之力在短时间内自我修复。 倒也是个狠的。司玖见状又哪会傻傻地等秲好几分钟,为给对方喘息时间?她右手握紧桃木剑,脚步连连滑动,整个人已经冲至接连后退的千年活僵面前,泛起紫色火芒的桃木剑毫不犹豫地扎向它的心口。 另一边,废车场。 往相反方向奔逃的马成宗,在发现司玖只揪着那只千年活僵不放时,原本已经跨出铁门的脚陡然一转,竟是重新折返回去。 哼,那个臭丫头,他或许奈何不了,但是封家三少,难道自己还会怕他么! 想当初,封禹被那只千年活僵咬伤,若非他带着徒弟们及时出手,对方恐怕早就因为僵毒而成为了活死人般的怪物。 可如今呢,封少居然为了那个臭丫头一而再再而三得和自己作对,实在可恶! 此刻废车场内尚存的活僵怪物们,因为千年活僵的撤退,稍稍智商高些的活僵四处逃离,而那些失去智商犹如行尸走肉般的僵奴们,却开始嗅着味道,一一围上了站立不动的年轻男子。 它们隐隐感觉到某种熟悉的同类味道,偏偏也有些不同,似乎蕴含着更鲜美的东西。首当其冲的一只僵奴,虎视眈眈盯着人类男子好一会儿,终究按耐不住地呲起尖牙扑过去,打算咬破对方的喉咙。 作为僵奴的人形怪物,移动速度奇快,眨眼功夫它就已经逼近了年轻男子。只是没有想到,怪物速度快,年轻男子的速度更快。 他迅速抬起自己的左手,掌心赫然现出一鲜红色符篆,正正面向那只僵奴,清泠声音低低吟出,“定!” 僵奴作势扑来嘶咬的动作戛然而止,它立马感觉到某种强大力量,完全禁锢住了自己,紧接着一把锋利匕首瞬间刺进它的心脏。 僵奴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声,如同被泼了汽油般地轰然冒起大火,眨眼功夫烧成了灰烬! 啪啪啪。清脆的掌声响起,灰袍老头由远而近,望着年轻男子刚刚一瞬间斩杀僵奴的犀利场景,似笑非笑道,“封少,被僵毒改造过的身体果然非同一般呢。” “你又何必杀它呢,反正你也即将和它同类。你若成为了活僵,那臭丫头还会不会手下留情?” 语气似嘲讽,似冷笑。 “我们如何,无需马老提醒。”低垂眼睑,封禹漫不经心地擦拭着匕首,任由剩余的僵奴包围自己。只见他神情淡淡,似乎并没有将这些危险置于心上。 “你转化期限将至,与其成为低等恶心的僵奴,倒不如成为高阶活僵。我这里,还留有几滴千年活僵的青血,你若想要,可以过来拿。” 怀揣着满满恶意,马成宗仰天哈哈大笑,但凡是谁,也会作出最明智的选择。 “不需要。”简简短短的三个字,封禹抬起丹凤俊眸扫过一拥而上的十余只僵奴,仿佛墨笔渲画的双眉轻轻蹙起。他右脚朝地面用力一蹬,在僵奴们冲过来时,高高跃起,堪堪避开了它们尖利的爪牙。 修长手指夹起某张符篆,往底下那堆秃头怪物一丢,迸发出紫亮雷火。它们瞬间将这些人形怪物全部包围,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它们直接焚灭成了灰烬。 烈焰符,雷电之火,可抗衡阴邪妖物,无需通过玄气元力便可激发。这还是上回古墓一行后,小丫头送给他用作防身的东西呢。 “嘶,这是什么符?”威力居然如此之大!马成宗刚刚分明没有感应到封禹身上半分玄气波动,混浊双眼飞快闪过几分诧异之色,本来还自信满满的心态瞬间变得警惕起来。 如今在玄师暗市,流通制作的黄纸符九成九都需要体内玄气激发,如同这种普通凡人便可使用的纸符,简直凤毛麟角,可遇不可求! 虽然端看那纸符效果,应该是专门克除阴邪妖物的符力。只是,谁也不知道这封家三少身上究竟还有没有其他符咒! “既然如此,封少,就别怪我绝情了。”话音未落,马成宗当即从怀里摸出一方铜镜,嘴边喃喃念语。他咬破手指,在铜镜上面以血画符,待最后勾画落下,迅速翻转镜面朝封禹整个人一照! 这面铜镜,乃是出仙门的镇派之宝,八卦阴阳镜。以阴面画符,可收鬼魂阴灵,但若以阳面画符,却可吸生灵精魄! 八封阴阳镜,阳面镜迸发出一道鬼诡的红光。在红光即将照至封禹时,忽然不知从哪飞来了一块小石子,准确得砸在镜面上,阴阳镜角度瞬间倾斜。 偏离位置的红光,险险擦过封禹衣角,照向不远处的角落。 “谁?!是谁躲在暗处,还不给我出来!!”差一点点,便能吸了封少的三魂七魄!谁曾想,半路居然杀出个程咬金!! 马成宗厉声喝斥道,目光阴冷得环顾四周的同时,迅速将八封阴阳镜护于身前,心电飞转。难道,是那臭丫头回来了?! “出仙门门主,别来无恙。” 原本光线不明的废车场,突然灯光全部亮起,炽白如昼。一群身挂明黄比甲的男女忽而现身,其中为首的老者,古式斜襟明黄长褂,已过八旬的面容仍旧红润,精神矍铄。 他正是玄师总会的会长,冯三一。 “冯会长,原来是您呢,怎么来了旧城区也没知会我们一声?” 居然是玄师总会的人!!心底咯噔一下,马成宗眯起双眼略这帮突然出现的玄师们,最终落向仍旧独自站在场中央的年轻男子,心思已经转了几转。 没有想到,封少居然真的请动了玄师总会的人,而且是冯会长亲自前来!! 不,不对!封禹为什么会提前将他们请来?! 二百一十二 不,不对!为什么封禹会提前将他们请过来?! 难道说,他早就猜到自己枉顾玄师职责,已经和那只千年活僵暗中合作的事情?如此一想,马成宗脸色当即阴沉难看,心中迅速做出决定,无论如何,这个封禹今天留不得了! “冯会长,你们来得正好。此子与千年活僵里应外合,于旧城区犯下数十条人命罪宗,我追踪他来到这里,正打算为民除害呢!”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却是闪电般地窜了过去,执起手中的符咒便想要丢向最前面的男子,决定先下手为强。 马成宗此举,简直几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接到密报特意赶来的玄师总会成员,完全没有想到,即便是在他们面前,这个出仙门门主也敢如此放肆! “马成宗,你想干什么!”一时间,许多人都没反应过来,哪怕是玄师总会的会长有心想要阻止,因为距离的原因,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当然,除却一直警惕对方的封禹外。在马老头有所动作时,他己经摸出某个圆溜溜的小铁珠,顺势朝对方丢下。 毫不犹豫飞离原地,甚至在经过前来帮忙的冯会长身边时,封禹拉住老人往后撤,有心提醒道,“小心,大家退后。” 话音刚落,就听到轰地一声巨大爆炸声,紧接着惨兮兮的哀嚎声穿透了众人耳膜。 天雷珠,具有堪比小型炸弹的效果,不仅可对人,也可对付鬼怪。若非事急从权,他还真不舍得呢。 “天、天雷珠!!” 本打算一招制住封少的马成宗,眼角余光捕捉到似乎有道小黑影朝自己飞来,连忙朝旁边避让。本以为是什么暗器之类的东西,却没想到威力如此恐怖。 以至于他估算错误,硬生生被天雷珠炸伤了大腿。 要知道,天雷珠这种东西,可谓稀少难寻的东西。更甚至,连马成宗也只是听说过这类防身宝贝,但从没真正见识过它的厉害之处。 不仅仅是马老头,就连玄师总会的人都不禁呆怔了会儿,没想到区区封家的少爷,毫无修为的凡人,随身竟然携带了好几样堪比施放大玄术的防身宝贝! “马成宗,哼,你害人不成,反被害。”冯三一不屑冷哼出声,对于堂堂玄师门派的一宗之主居然如此行径,感觉特别的脸上无光。 “马门主,经过我等查证,你与那千年活僵暗中勾结,罔顾数十条无辜人性命,根本不配再为一门之主。”站于冯会长身后,一明黄比甲的中年老道,顺着会长的话语,斥责起来。 “此外,你纵容自己爱徒陶秀,为一己私利,频频残害无辜人性命,数罪并罚。今日,罚你削去出仙门门主职位,废除全身修为,你可认罚?” “冯会长,你们搞错了吧。与千年活僵同流合污作案犯乱的不是我,而是他,封家三少!”紧紧捂住自己受伤的大腿,马成宗老脸陡然变得一肃,竟然拒不承认。 “若非有确切的证据,你觉得我们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简直红口白牙,不知所谓!冯会长气怒地猛甩袖袍,再也不愿意看对方表演。 “冯会长,我说的句句属实。封家三少体内僵毒已深,转化期将至,不出几日必成活僵!” 混浊眼珠微微转动,马成宗故意转移他人视线,说着似是而非的话语。因为他清楚,玄师总会的人今天之所以出现,必定是封禹告的密! 既然想让他不好过,那么大家都别好过!! “封少深知自己已经活不了,故意和千年活僵合伙来陷害于我。我可是堂堂的出仙门门主,又怎会做出这般令人不耻的行径!” “马门主,你觉得我为何要陷害于你?”面对一门之主颠倒黑白贼喊抓贼,封禹如玉墨色眼眸淡淡睨向他,挑眉一笑,“您这红口白牙的本事,倒真不小呢。” “那还用问么,因为我徒弟陶秀得罪过你的女人,所以你怀恨在心!” 在玄师界混迹了近七十年,马成宗也算见识过大风大浪之人,哪怕心底再如何发虚,表面仍旧据理力争的模样。 冯会长眼神显得有些迟疑,毕竟他们此番前来,确实是接到了封少的密报。可瞧着马门主理直气壮的模样,再加之此等事情兹事体大,他们绝对不能错放一个坏人,但也绝对不能冤枉一个好人。 “肖午,你看看封少,是否真如马成宗所说那般。” 沉吟了几秒钟,冯会长朝自己手下暗暗使了个眼色,决定先弄清整件事情的原委。 依照吩咐,先前出声喝斥的中年老道,当即甩甩手中拂尘,搭向眼前年轻男子脉博探听了好一会儿,面色当即变得复杂不已。 没错,马成宗居然说得一点也没差,这个封家三少体内僵毒已深,而且内里显示着,他中此毒已经有段时日了。 但是很奇怪,按照僵毒的发作时间,少则一个小时,多则三五天,必将成为活僵!但对方体内,明明那股黑气已经抵达于心脏,却又被某种看不见的神秘力量隔断在外,所以至今才没有被转化。 不过,这种神秘力量显然无法长期隔断僵毒,依照情况来看,最多三日,仍旧会沦为嗜血的怪物活僵! 向冯会长点点头,肖午压低声音说出这一结论后,原本离得年轻男子并不远的玄师总会成员,齐刷刷往后退了一步,神色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些许警惕。 无怪乎,身为玄师的他们如此紧张。因为在华国玄师们的认知中,但凡深中僵毒之人,早晚都得沦为怪物,根本没有彻底解决的办法! “冯会长,我说的没错吧,他很快就要成为活僵了!!”暗暗舒了口气,马成宗趁着大家伙的注意力转移之时,偷偷为自己施放了个止血咒。 “马成宗和千年活僵互相勾结,为害京都,与我即将沦为怪物,没有半点干系。”炽白灯光底下,俊美如斯的年轻男子懒懒一笑,完美面庞仿佛夜间曼陀花盛开般,魅惑众生。 “证据都摆在你们面前,你们难道还怀疑吗?” 无奈地摇摇头,封禹长长叹息出声。或许真应了古人那句老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可明明他还没有成为怪物呢,怎地就被歧视了? 废车场的气氛突而陷入安静之中,大家默默对视一眼,似乎也不清楚究竟该相信谁去。 “我可以为他做证。”清悦女声,忽地打破了僵恃的气氛。只见一高个少女,拉着被红绳捆绑得结结实实的黑影,从拐角处现身。 “这就是那只千年活僵,你们若是有疑惑可以问它。” 纤长手指看似随意的拽拉,那团黑影仿佛被某种强悍力量直接甩在了众人脚边,破破烂烂的黑色斗篷,青白面容乌血斑斑,甚至连尖利的牙齿都被打断了好几根。 “哎呀,居然是活僵!” “错,仔细看,是那只千年活僵!” “这小姑娘什么来历,居然还能捉到千年活僵?!” 吃惊于对方玄师的修为实力,总会成员们暗暗打量起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少女,待视线落至她明艳却尚显稚嫩的面庞时,他们表情皆是诧异不止。 要知道,面对千年活僵,哪怕是二名大宗师修为的玄师们,对付起来都异常困难,更别论对方仅凭一人之力,拿下了千年活僵! 只是瞧着少女脸孔陌生,似乎并非国内的玄师。不然以她现在的年龄和资质,必定早就在华国玄师行业大放异彩,无人不晓! “哦?你说的证据,可否让我等查证一番?” 小姑娘年纪小小,居然就拥有了此等不俗实力,难道也和那边有关系?心电飞转,冯三一面露亲切和蔼的笑容,语气隐藏着几分宽容和耐心。 抬起黑如曜石般的瞳眸,司玖打量了眼这群身穿明黄比甲的玄师们,视线似有若无地在某个略显高大的身影略略顿了一秒,淡白唇角噙起意味不明的笑意。 “好,拿去。”随手将口袋里的u盘视频丢给了冯三一等人,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封禹,发现对方并无碍后,指指地面的千年活僵,暗示得说道,“我们还有事情,后会有期。” u盘里面,都是马宗山和千年活僵私下见面的真实视频。这可是她昨晚花费二个小时,才成功截取到的有利证据呢。 “司玖,又是你!!”咬牙切齿得挤出这几个字,马成宗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眼看大家伙儿即将怀疑封家三少时,对方偏偏突然跳出来横插一脚! 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继续假装下去。心电飞转间,他将自己手掌心暗暗贴着黄符纸朝大腿轻轻一拍,打算趁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时,溜之大吉。 “抓住马成宗,别让他跑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轻声喊出一句话来。相比冯会长苍老的声音,此声好似冬日崖顶常年刮起的冷风般,冷冷冽冽,冰寒通澈。 出声之人,正是隐于总会成员之中的高个身影。相比周遭统一的明黄色比甲,他却是穿着一袭雪白长袍,仿古纱幔维帽,显得格外不同。 他的发话,身边三四个玄师同时出手,直奔想要趁机逃离的马老头。眨眼功夫,几人缠斗在了一起。 对于马成宗结局如何,司玖和封禹并不怎地关心。毕竟在如此众多的玄师面前,马成宗可谓插翅难飞,不然的话,实在是太打玄师总会的脸了。 更别论,他还身受重伤,根本就是强弩之末。 果然才三四个回合,马成宗就被玄师总会的人给制住,如同千年活僵约瑟夫般被绑成了棕子,倒在地面呜呜叫个不停。 雪白皓腕灵巧翻转,司玖拉扯红绳线好似拖着袋垃圾般地,姿态轻松将千年活僵快速拖走。封禹单手插兜,慢悠悠跟在身后,落向少女背影的眸光柔得仿佛莹莹月光般。 “等等。” 又是那道冷冽的男声。雪白长袍的高个男子,几个迈步,走出了人群堆,径直站在冯会长身旁。他缓缓将头顶帷帽摘下,神色冰冷得仿佛千年雪山,“抱歉,他不能走。” 男子面容白玉光洁,肌肤有种隐隐光泽在流动,五官俊美如画,好似不像真人般。他姿态犹如屹立数千年的雪山之巅,特秀绝然。淡淡茶色眼眸看向旁人时,眸光淡漠而又冰冷。 纯白斜襟长袍,相比现代都市男性的短发型,此男子却是齐耳略长黑发,只余头顶扎起了个小辫子。本该偏向女性化的发型,却因为他特别出众的冷冽气息,反而俊逸十足。 听到这话,司玖转回过头来,乌黑瞳眸瞬间眯起,别具深意地反问道,“不能走?为什么?” 目光略过突然出声的白衣男子,虽然对方拥有着和封禹不相上下的俊颜模样,可她却全然视若无睹。更甚至,她的心里隐隐有几分不喜与排斥。 或许,有些人的气场天生不合,没有理由。 “他即将沦为怪物活僵,如若放任他离开,必定是个祸患。”平平叙述的语气无波无澜,白衣男子甚至看也没看不远处的少女,低垂眼睑淡声开口。 “笑话,封禹现在就是个人类。”无视对方阻拦,司玖反身一把抓住身旁年轻男子的手掌,低低嗤笑出声,“哪怕他成了活僵,也轮不到你来作主!” 少女柔软温凉指尖轻轻触进他的掌心,封响莫名觉得丝丝暖意流淌于心间。虽然他觉得自己并不需要小丫头的撑腰,可这种被她放心上的感觉,实在让他欢喜得很。 她毫不退让的张扬模样,终于引来了白衣男子的抬眸一瞥,淡茶色眼眸冰冰冷冷,如同他此刻的话语,“你如今体内玄力消耗过甚,若要打赢我,很难。” “咱们可以试一试。”对方打算和自己抢人,简直活久了!司玖随手从自己的法布袋里摸出三张黄符纸,定身咒,啪啪啪贴向千年活僵的额头,当即轻轻踢开,“封禹,你看着它,注意别让它跑了。” 话音未落,她双脚微微一旋,整个人已经闪至封禹的前方,抽出自己身后的桃木剑疾快得挽了个剑花,懒懒冷笑,“他是我的人,我要带他走,谁也拦不住!” 二百十三 “年纪小小,口气倒不小。”冯会长随候在身边的一些玄师成员,面上虽说不显,但心底却已经暗自摇头。他们清楚能够独自拿下千年活僵的她确实很有本事,但站在她面前的那位,实力更是高深莫测。 如若不然,他们会长大人为何对一个年轻的小辈毕恭毕敬! “小道友,你的朋友他已经深中僵毒,一旦转化,对于京都旧城区而言,无疑又是场灾难。”眼瞅着气氛变得剑拔弩张,冯会长只得从中好言相劝,解释道,“你身为玄师。自然清楚做为玄师的责任。” 众所周知,但凡体内深中僵毒,除却拖延毒发转化的时间外,根本没有任何彻底解除的法子。所以,小姑娘的同伴于情于理都必须留下来,直到…… “小丫头,不如我先留下来?”对方毕竟玄师众多,哪怕小丫头实力强悍,可接连耗斗了二场,体力恐怕早就不支。封禹并不愿意瞧见她为难,掌心轻轻紧了紧少女温凉指尖,意有所指道。 “我们一起来,就得一起走。”嘴角抿成直线,断然拒绝的司玖,可没有丢下自己同伴的习惯。 “哈哈,司玖,你就看着他死吧!!”已经被五花大绑起来的马老头,瞧见眼前这一幕,模样癫狂地大笑出声,“冯会长,赶紧杀了封家三少!你们赶紧杀了他!!” “闭嘴。”乌墨瞳眸划过几分冷芒,司玖深深吸口气,转向了玄师总会的这帮人,略显不耐道,“谁告诉你们,他会沦为怪物活僵的?” “我既然要带他走,自然就有法子解掉他体内的僵毒。” “冯三一,你可别信这臭丫头说的胡话!你们一定要在封少转化前杀掉他,绝对不能等他变成真正活僵!因为他体内隐藏着黄帝后裔一丝血脉,而且罕见得返祖了!!” 毫无顾忌地大笑出声,马成宗混浊眼底折射出怨毒恨意,既然今天他活不了了,那么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那会儿封禹在旧城区遭遇千年活僵的伏击,他接到消息后带着徒弟们前去救援时,窥探对方身体时才发现了封少体内血脉超常。 “什么?!返祖黄帝血脉?!” 相比总会其他成员面面相觑的反应,冯会长和肖午显得格外震惊以及难以置信,一丝黄帝后裔血脉,可谓千万年难遇的上古血脉。哪怕一丝半点,也是尤为珍稀。更别论,已经有了返祖现象。 相传,华国内所有国人皆为炎黄子孙后辈,历以数千数万代繁衍,曾经强大而又神圣的血脉早已被稀释得荡然无存。但在历史长河中,总会出现一二个特例,那便是血脉返祖。 “返祖黄帝血脉么,难怪如此。” 自从被千年活僵咬伤之后,封禹脑海内总会莫名其妙多出许多似是而非的古怪信息,为此他特意翻阅了许多玄学古籍,还以为自己可能是因为深受僵毒的影响。 没有想到,原来竟是他体内拥有了一丝返祖黄帝的血脉。 此类血脉于玄修一学,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但同时也会为封禹带来前所未有的危险境地!因为这种千年难遇的上古血脉,必将引来各方妖物甚至居心叵测的玄师觊觎! 当初在rom国,封禹被对手设计陷害惊醒千年吸血鬼约瑟夫,也正因为他独特的血液吸引着约瑟夫,所以一路紧随打算吸干他所有的血,获得上古传承力量。 “小道友,封少不能和你走。” 可惜,这么罕有的上古血脉居然就被僵毒给污染了。思及此处,冯三一暗自摇头叹息,生怕小姑娘不知深浅,有意提醒道,“他一旦转化,那绝非普通一般的吸血鬼,于华国甚至整个世界都将是场灾难!” 并非他在危言耸听,相传黄帝后代,一女因受诅咒而成为僵尸之祖女魃。而传承黄帝轩辕一丝返祖血脉的封禹,恐怕会比千年活僵更高级厉害数倍! 冯会长深知兹事体大,暗暗朝肖午等人使了个眼色。就见他们所带来的总会玄师成员,动作迅速包围了执意想要离开的年轻男女。 “我已经说过。他绝对不会成为活僵。”握住身后年轻男子的手腕,司玖深深吸了口气,右手执起千年桃木剑,挽过漂亮的剑花,干脆无比往地面一抵。 嘴唇喃喃默念后,她指尖重重往桃木剑身一弹,桃木剑身再度光芒大盛。纯紫雷光幻化成二道威风凛凛的游龙虚影,咆哮得往堵住前路的几名玄师攻去! 少女掐起法决的动作,与施咒几乎同时完成,闪电速度快得让他们完全猝不及防,在面对强大玄术攻势下,总会玄师们只得侧身窜离避开。 然而下一秒,被红线绳捆绑住的黑色身影,直接被踢飞得十余米开外。司玖拉住封禹瞅出空档,已是冲出包围圈。 刷的,争鸣声响起。一柄青铜长剑凭空而现,某道白色高大人影赫然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男子抬起淡茶色眼眸凝向二人,声音冰得仿佛寒冬冷风般,“你可以走,他必须留下!” 没有人知道,此次辛白泽现身于凡俗界,背负着师傅临行前的重托。他老人家燃尽半生修为和所剩无几的寿元,推算出凡尘界即将迎来一场重大浩劫。 拥有不死之身的逆天妖孽,将在华国甚至世界掀起腥风血雨之灾,届时血流成河,冤魂无数! 为了阻止这场浩劫,他师傅老人家和师叔们联手推算,才大致算出此妖孽横空之日,于是命令他前来华国寻找,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将其扼杀于成长期前! 先前初初瞧见封禹的第一眼时,辛白泽心中隐隐有所感觉。而这会儿,听闻封禹体内上古血脉渊源时,他越发肯定起来,封禹就是自己的任务目标! 懒得再和对方废话,司玖反手将九枚古铜钱币往上空一掷,双脚己是踏出了归一法阵方位。只见废车场上空明月瞬间隐去,层层乌云密布,雷电交加,昭示着这场恶斗无可避免。 这一击,司玖并没有留手,因为她能感应得出来面前男子的玄法修为,是她迄今为止遇见过最厉害的一位。 大片大片乌云层层叠叠压了过来,天空翻腾的雷电似龙吟咆哮。整个废车场飞沙走石,场面异常声势浩荡。身处其中的冯会长以及底下众多玄师,难掩心中震撼。 他们清楚这小姑娘的实力不弱,但却没有想到,竟然居然如此妖孽! 就连向来淡定自若的辛白泽,淡茶色眼眸微微闪动,第一次认真地打量着立于漫天电闪雷鸣之下的少女,双眉轻轻蹙起。 他本以为对方体内玄力消耗过多,根本没有与自己对战的能力。可没有想到,她居然能够牵引自然界的强大力量,为自己加恃玄术,委实让他吃惊。 要知道,辛白泽阅遍无数玄修门道的古书籍,还从来没有见过有谁可以无需要布阵祭祀便能引动自然之力为已所用! 她,究竟施用的是何种高深玄法?!以她此时此刻的表现,完全强似于他所遇见过的绝大多数人,但为何他却从来没有听过对方的名号? 来不及细想太多,辛白泽随手咬破自己的手指,鲜血滴于锃亮的青铜剑身,迅速一抹。细长剑身猛地嗡嗡作响,银色亮芒大盛。 升至半空泛着荧光的九枚古铜币像被某种力量托住,滴溜溜飞转不停,云层间的紫雷闪电劈啪地打在古铜币上,荧荧白光越来越耀眼。 司玖双手虚虚一握,桃木剑像是通晓主人心念般悬于身前,隔空朝不远处的白衣身影狠狠一劈。周遭空气瞬间扭曲,随着剑势落下,凝结的耀目白光幻化成巨型剑影,直直将那男子呼啸地攻去。 辛白泽不敢托大,双手反持通身银光闪耀的青铜剑,迅速迎上了那道巨型剑影。砰地,剧烈撞击声响,他竟是连人带剑连连后退数步。 不断后滑的鞋底,在坚硬地面竟是留下足有十公分深的长长拖痕。他淡茶色眼眸划过些许诧异之色,修长手指掐起法决,疯狂催动体内玄气,灌注于青铜剑身。 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咔吱声响过后,青铜剑身银芒再度暴涨,辛白泽紧紧握住剑柄的手臂用力向上一抬,双脚交错,整个人腾空跃起,偏侧过身避开了那道巨型剑影。 巨型剑影几乎擦着男子的衣角,斩落于他身后的地面。一条足足十米之长的细长裂缝瞬间现出。裂缝切口整齐笔直,足以可见巨型剑影威力恐怖程度。 然而,没等辛白泽脚尖落地,不远处的司玖指挥着桃木剑再次发动了攻击。若说先前的一剑只是双方的相互拭探,那么此刻二人已经完全动了真格。 砰砰砰,二人速度变得飞快,在空气中几乎化成了道道残影。巨型虚影与银亮光芒短刃相接后,又迅速分开,而后又缠斗在了一起。 越打后面,辛白泽心底泛起的讶异之色越发加深,原以为这个看上去年龄尚幼的小姑娘,已是强弩之末,哪知,她竟是越战越勇,哪里像体力损耗过多的模样!! 这场势均力敌的较量,激烈胶着。看得其他玄师们心惊胆颤,面露惊疑。他们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完全不知该如何插手。 “肖午……”感觉时间拖得越久,自己这方反倒占不了多大的便宜。冯三一沉吟片刻后,悄然朝自己手下使了个眼色,打算趁着小姑娘专心和辛公子对战之际,悄然将封少拿下! 得到暗示后的中年玄师,双手执起念珠置于胸前,嘴边飞快地念了句法咒。以其玄力幻化成的大手,猛地朝少女身后的俊美男子抓去! 丹凤俊眸淡淡瞥过他们一眼,封禹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们的这步举动,迅速地抬起自己的手掌,露出鲜红的符纹,清泠声音低低吟了个字,“定!” 该死的!肖午只觉自己眉心突突一跳,待注意到面前男子掌心符纹时,已然避让不及。堂堂宗师级别的玄师,竟然就这么被对方当场定格在了原地! “师父!!”没想到,一个还没有踏入玄法之门的凡人,居然敢如此羞辱自己的师父!肖午最偏宠的女徒弟龚雨鑫,当场急红了眼,不管不顾地拿起自己惯常使用的弓箭,咻咻咻,对准封禹连发数箭! 双脚一蹬,翻身跃起的封禹,左手匕首顿现,不仅没有闪避让开,反而主动迎上了那几只呼啸而至的利箭。只见他紧紧握住匕首,眨眼功夫,已经打下四只利箭。 最后一只利箭,因为角度以及时间问题,来不及打下。他只得高高一纵,想也未想伸出右手,瞬间握住了那只飞向身后少女的利箭。 泛着银光的箭尖,在他虎口处蹭出深深的血痕,偏偏封禹仿佛毫无感觉般紧紧地攥住箭身,滴滴嗒嗒的鲜血从指缝间汩汩而落。 离混战不远处的地面,原本像尸体毫无生息的黑色人形,忽而睁开了绿幽幽的双目。他敏锐得闻到了某种令他觉得心血澎湃的鲜血味道,眼珠咕辘徽微转动。 下一秒,他仿佛僵尸般径直冲向了正手握利箭的年轻男子,呲起满嘴的锋利尖牙,恶狠狠地闪至他的面前,冲着人类男性的颈脖就要咬下去。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的封禹,直觉眼前黑影一闪,当即感应到强大的危险瞬间逼近自己。电光火石间,他往右边侧身避开的同时,左手持有的匕首用力朝前一刺。 千年活僵的锋利尖牙,因为人类男子及时避开,而未能咬住要害。它们位置偏移地落向了对方的肩膀,就听见撕拉衣服碎裂的声响,尖尖利牙划破人类男子的皮肤,留下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与此同时,封禹手中匕首没入黑色斗篷之中,准确地扎入千年活僵的心口! 鲜红色,与青黑色,滴滴答答流了一地。千年活僵却是伸出长长舌头迅速往自己尖牙一卷,舔干沾有的鲜血,幽幽绿色眼眸无法控制地眯起。 这血液蕴含的上古之力,着实让它欢喜得很。更甚至,它肚子上面的大窟窿竟隐隐有种正在缩小的感觉!。 二百十一四 右手佩戴的红线绳,早在接住女玄师最后一只冷箭时,被蹭断掉落。封禹来不及心疼掉落地面的红绳线,突觉心脏处被什么东西入侵般地,剧烈绞痛起来。 本就微凉的体温,在这一刻失去所有温度,变得冰凉生硬。他紧紧捂住胸口,低垂眼睑,炽白灯光斜斜打在他鸦色长睫上,形成浓郁阴影。 糟糕,这是转化的迹象。年轻男子弯腰拾起飘落在地的红绳线,紧紧攥入掌心,极为维持表面平静,不想让旁人瞧出倪端。 另一边,半空中快得近乎只有残影的二人,不同绚丽玄术剧然砰撞。随着一声地动山摇的撞击闷响,一黑一白的身影短暂接触后,各自被互相的力量逼退数步! 隐隐有所感应,司玖却没有回头,飞快从随身法袋拍出几张黄符纸,疾速地丢向眼前的白衣人影。趁着对方闪避之际,折返回身的她指尖轻轻扣住年轻男子的左手,下一秒,桃木剑却是准确得没入仍在大笑的约瑟夫心口处! “既然你想早点死,我成全你。” 整个过程,前前后后不过二秒的时间,冯会长和肖午等人皆被司玖这一举动给当场震住。前一秒她还在专心致致和辛白泽打得难分难舍,下一秒竟是出现在封少身旁,霸气地给了偷袭者致命一击! 唉,她居然还敢一心二用,简直后生可畏。 “你……”似乎没有料到人类少女返回得如此之快,约瑟夫堪称铜皮铁骨的皮骨,竟直接被泛着紫芒的桃木剑刺了个对穿。紧接它心脏处绞痛万分,体内所有力量在这一秒莫名消散。 “不!不!!”撕心裂肺地嚎叫,向来不知死亡为何物的它,第一次闻到了死亡来临的气息。 少女乌墨瞳眸瞬间敛去所有泽光。幽幽深晦,她略过冯会长身后某个年轻的女玄师,淡白唇角却是噙起绚烂笑意,纤长手指翻转间,悬浮于头顶的古铜钱币,其中三枚嗖得成直线,疾速朝对方飞了过去。 明明对方在笑,可笑意未达眼底的神态,无端得令人心悸难受,骇得这群总会成员眉心突突一跳。特别是刚刚出手暗放冷箭的龚雨鑫,竟被她的气势压得连连后退了几步。 “小心!!”察觉出不对劲,冯会长急忙出声提醒的同时,甩起长袖想要拍飞那些钱币的攻击方向。奈何只短短接触的那一瞬间,他当即感觉到某种无形的神秘力量扑面而来,紧接着明黄袍袖直接被割成了丝缕。 仅仅只是拍飞第一枚铜钱币而已,他身形就已经踉跄不稳,险些被掀翻在地,幸亏底下一玄师眼疾手快从后面搀扶住了他,才免于大庭广众之下丢脸。 很快,其余二枚浑身紫芒的铜钱币准确得打在年轻女玄师右肩,在惨厉的痛叫声中,穿透了她的肩胛骨。下一秒,她哀嚎得躺在地面,来回翻滚。 “你,你对雨鑫做了什么?!” “身为玄师,怎可随意出手伤害同行!” “你太过份了!” 其他同伴瞧见袭雨鑫这副凄惨模样,有心想要扶她起来,却又怕惹恼了眼前少女,连累自己。他们只得干巴巴瞪大眼睛,色厉内荏地谴责对方。 “若非因为她,封禹的转化期限也不会提前。”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少女纤长如葱白的手指如穿花蝴蝶般不断掐起法印,打向躺在地面奄奄一息的千年活僵体内。 驱魔平安结断裂,加上又一次沾染僵毒,先前压制住封禹僵毒发作的玄法失去了效果。她原本打算带着封禹寻找个安静之地,建坛祭祀,消除掉他体内的僵毒,却没有想到,生生被这群人给破坏了!! 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甚至连司玖都没有十成十的把握,能够成功在封禹真正转化前彻底消除他体内的僵毒! “我现在必须为他就地解去僵毒,你们谁都别来打扰,否则我不介意双手沾染杀孽。” 少女话音刚落,冯会长和辛白泽诧异地对视一眼,暗自震惊不已,莫非这小姑娘所言非虚,这世间难道真有解除僵毒的方法?! “冯会长,你们回去,我在这儿且瞧瞧。”思及先前打斗中对方施出的高深玄术,其中一些是自己未曾经见过的法门道术,辛白泽心念微动,语气淡淡道。 “可是,龚雨鑫她…………” 冯会长还想说些什么,毕竟自己的人被对方给重伤成这样,怎么地也得讨个说法吧。否则,岂不是寒了底下人的心。 “这是接骨断续丹。”瞥过老人一眼,辛白泽从怀里摸出某个瓷瓶丢给他,顺手解开了肖午的定身咒,冷冷开口,“带她回去疗伤。” 来自那边的疗伤药,效果必定很好。冯会长也不想再强求什么,以免惹恼了来自那边的大人,甩甩长袖指挥自己底下一干众人押着马成宗,悄然离开。 当然,他接下来也会很忙,因为除却龚雨鑫外,还需要处理出仙门后续事宜,比如肃查出仙门所有弟子的日常行为,比如推举新一任的出仙门门主等等。 废车场,原先还嘈杂的气氛陡然安静许多。懒得理会他们的司玖,抬起手微微用力将桃木剑拔了出来,千年活僵不停得扭动挣扎,本该青血喷涌的心口却鬼诡得没有半点血迹。 只见她手指微动,从千年活僵胸口缓缓升出一滴晶莹透亮的液体,这是它心之血脉凝练而出的一滴心血。没有人知道,如同这种滋生于黑暗的嗜血怪物,其体内也会有如此纯粹干净的心之血。 随着晶亮心血离体,号称不死之身的千年活僵忽而发出一声不甘的嚎叫,顷刻间化成了一堆粉末。夜风吹起,飞散于整个废车场,彻底泯灭。 这是…… 千年活僵的心之血!辛白泽淡茶眼眸微微一凝,瞬间猜测出对方的用意,嘴角不禁抿成了冷硬的直线。这种方法,玄修前辈们也有过尝试,但均以失败告终。 她疯了不成,若是以心之血渡给正处于转化状态的封少,一旦没能成功解去僵毒,岂非在提升他转化后的实力!! 二百一十五 辛白泽有心想要出声阻止,奈何盘坐下来的少女却是凉凉地瞥了他一眼,警告意味浓郁。他不禁思及对方先前话语,以及刚刚一副拼命模样,最终抿抿嘴角,冷眼旁观。 因为提前转化,正努力与僵毒相抵抗的封禹,意识渐渐迷蒙,整个人倒在地面而不自知。飞至半空的晶莹液体,顺着司玖的心念飘飘荡荡落至他的嘴边。 意识虽然已经迷失,但封禹身体感官却在无限放大,当某滴蕴含特别气息的微凉挨近唇角时,他无意识地抿了进去。当即他感觉自己身体像被注入了某种纯粹强大生机,原本疼痛不已的难受窒息,如潮水般褪去。 当然这仅仅只是第一步,紧接着司玖拿出自己配制的药丸给封禹喂下,待药丸起了效果后,这才单手掐起法决从他头顶的百汇穴开始由上而下为其驱逐体内那浓郁得几乎化成实质的黑气。 “封禹,我现在助你驱逐僵毒,我知道你能听得到。现在心神抱一,随我动而动,千万别分心。” 活僵心之血,可帮其恢复自己的神智,瞬间提升精神念力。只要他能够在整个过程中保持清醒状态,以顽强毅力开始自我修复,再加上她以玄力助其驱逐僵毒,应该没有问题。 刚开始的时候,驱除僵毒颇为顺利。奈何封禹体内深中僵毒已久,而她从迈进废车场那刻连番动用体内蓄积的玄力,到现在有点力不从心。 而另一边,密切关注他们状态的辛白泽,敏锐察觉到少女输入玄法的动作顿滞。他悄然握紧青铜剑,一旦少女解除僵毒失败,当即挥剑斩杀眼前的年轻男子! 司玖从随身法布袋摸出几个小瓷瓶,从里往嘴边倒入纯白丹丸。丹丸入口即化,本来体内呈现枯竭的状态,瞬间又恢复了些许玄力。这是她早早就配制好了独家益气丹,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在少女倒出纯白丹丸时,冷眼旁观的辛白泽却是松了松剑柄,因为他感应到那些丹丸散发出来的玄气波动。他淡茶色双眸认真无比地打量了眼少女,心中微讶。 这是什么丹药?莫非是已经失传好几百年的补气丹?! 约莫三百年前,华国的玄师界历经动荡,被那时当朝政权疯狂打压,许多上古流传的仿本书籍以及丹方皆是毁尽。更别论时代变迁,土壤性质变化,许多珍稀草药早已绝迹灭种。如今,辅助玄修的丹药,种类单一而又缺稀。 偏偏少女手中居然有类似补气丹的药丸,一时间,哪怕是性子冰冷寡言的辛白泽,心底难免猜测对方的来历身份。 地面散落越来越多的小空瓶,司玖体内经脉处的玄力耗尽又被迅速增加填充,如此反复。从夜晚直至鱼肚白,她感觉自己经脉酸胀得难受,这是嗑药过度的反噬。 可她深知,自己绝对不能停下来,否则就是前功尽弃。所幸,得到心之血恢复理智的封禹,始终保持着冷静,懂得利用自己的精神念力配合她驱除体内僵毒,否则事倍功半! 晓是如此,司玖和封禹二人也如同在水里被打捞上来似的,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淋淋。只是一个是被汗水染湿,一个则是被体内排出的青黑僵毒打湿。 当最后一缕细得如同头发丝般的黑气从封禹脚底被迫钻出时,远处的天际已经开始大亮,收回手势法决的少女,此刻面如锡纸,偏偏苍白近乎干涸的唇瓣缓缓扬起。 明明面容苍白难看,可眸底深处闪烁的光亮却犹如头顶上空亮起的启明星般,耀眼夺目,明明疲惫倦怠,可她唇角边显现的笑靥,鲜明好似冲破黑暗的一束暖光。 淡茶色眼眸略过少女的脸,辛白泽低垂眼睑,默默擦拭着自己的随身佩剑。等到少女盘膝打坐恢复些许体力后,他缓缓站起身来,不发一言地离开。 他并不清楚为何师父的推测,与现实发生了偏差,但是他却清楚,封少体内僵毒已然完全清除干净,自己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 当重新睁开双眼时,重新坐起的封禹却是第一时间望向身旁打坐调息的少女,目光落向她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脸,心中涌动着复杂难言的情愫。 为免打扰她的修炼恢复,他静静坐在对方身旁,一边查看自己身体的修复情况,一边等待着小丫头。清晨的废车场,除却四周堆满了破铜烂铁,空地沾有不明血迹外,显得格外静谧悄然。 相对无言的等待过程,在别人眼中看似漫长,可他却觉得很好。无论如何,此时此地他陪着她,就已足矣。 少女长卷眼睫轻颤如蝶,封禹望进她那双睁开的漂亮乌瞳里,优美唇角扬起深深笑意,“小丫头,我可以实现对你的承诺了。” “好,我等着。” 天色已然大亮,近在咫尺的俊脸背光靠近,哪怕陷于半明半暗之中,依旧俊美得好似神抵般,让人无法拒绝。司玖抬手触向年轻男子已然恢复正常温度的面庞,笑靥宛若朝霞般绚丽明艳。 她并不知道自己对封禹的喜欢,到达了哪种程度。但却清楚,她不愿意对方先死在自己的面前,更不愿意自己以后的生活缺少了他的出席。 “累了吧,我背你。” 轻轻握了握少女微凉的手指,封禹动作熟练得将她一背,话语轻浅却完全不容拒绝。 即使调息打坐恢复些许体力,但精神状态却是疲倦得不愿再动半根手指。既然对方愿意做免费的苦力,她哪有拒绝的道理。 舒舒服服枕在年轻男子宽阔的后背上,司玖惬意得闭起双眼,恢复些许颜色的唇角扬起愉悦弧度。嗯,有人陪,有人宠的感觉,可真是久违了呢。 “你和我先一起回柏园吧,洗完澡可以好好睡上一觉。” “好。” “肚子饿了吧,有什么想吃的没,我让戚嫂给你做。” “都可以。” ………………………… 从废车场出来,一直等到周泯驾车找寻过来,封禹和司玖沿途一句搭一句地说着话,哪怕他们二人模样略显狼狈,可神态却是少有的轻松随意。 二百一十六 “少爷,你们没事吧。”收到消息急急赶过来的周泯,瞧见自家少爷一身狼狈背着司小姐的场景,语气担忧地询问道。 “我没事,回柏园。” 周泯等人注意到自家少爷的气色似乎比以往还要好上几分,纷纷放下心来。他们扫过一眼陷入熟睡状态的司小姐,有心想要上前帮忙,却在接收到年轻男子淡淡瞥过来的眼神后,心领神会为其打开车门。 封禹轻手轻脚将睡着了的少女抱进车内,明明已经放平座位,可他仍旧担心对方会滚落下来,索性主动贡献出自己,给对方当起人肉枕头。 一不小心,透过内视镜看到封少体贴地半环住少女,任其头枕在他的大腿上时,周泯等人暗自窃笑不已。母胎单身二十余年的少爷,终于开窍了喂,相信再过几年,他们即将迎来小小少爷或者小小姐咯。 眼角余光捕捉到他们露出姨母式的笑容,封禹丹凤俊眸瞬间一眯,微凉语气透出些许威胁,“开车专心看路,如果她被车子颠醒了,扣罚你们半年薪酬。” “咳,少爷,您的祖父打了通电话过来……”赶紧端正自己的表情,周泯直视前方的路况,不敢再东瞟西瞄,汇报道。 “好,知道了。”点点头,封禹低垂眼睑,修长手指撩起少女发丝有一搭没一搭地绕起了圈圈。他深中僵毒一事,除却身边几个信得过的保镖与极少数人知晓外,家中其他人并不知情。 哪怕是他的祖父封老爷子,不想让对方担心,也有意隐瞒了过去。如今么,问题已经解决,自然更没有开口的必要。 京都,柏园。 其实从封禹抱着她下车时,司玖就已经苏醒,她倒想自己走进去,奈何对方只是摸摸她的额头,轻笑得坚持着,司玖也就随他去了。 更甚至,她调整好角度,将脸窝进男子微温的胸膛,嘴角噙起浅浅弧度。唉,这个男人确实不错嘛,瞧着矜贵孤傲,其实还有体贴入微的一面。 “以后它就是你的专属卧室,你先洗个澡,吃好早餐,应该还能再睡会儿。” 站定在司玖曾经入住的房间门口,封禹抬手轻轻拍拍她的额头,直至对方走进去后,他才转身回到自己的卧室。 洗完澡,司玖穿着戚嫂送来的干净新长裙,走出去时,封禹已经站在走廊的落地窗前等候多时。因为体内僵毒已除,不再排斥阳光的俊美男子,如今正沐浴在晨光之中。 听到开门响动,背对着的年轻男子转过身来,朝她自然地伸出完美得好似艺术品的手掌,“走,我们先吃早餐。” 弯长双眉略弯,司玖反手握住对方的手掌,故意唉声叹气道,“昨晚我可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肚子早就饿扁,待会儿我得多吃点。” “好,只要你吃得下。” “等等。”仿佛想到什么般的,司玖转过身来拉了拉身旁封禹的衣角,示意对方低下头,“封禹,你靠近点。” 哪怕不明所以,封禹依旧轻笑地弯起腰身,将脸凑近对方。下一秒,少女温凉的指尖犹如蝴蝶般点向他额前,一路轻滑落至他的鼻尖,仿佛羽毛拂过肌肤般,点点细细的痒。 “好了,你的嗅觉恢复如初……” 上回,因为对方体内僵毒的关系,自己封掉了对方的五识嗅觉。现在么,自然需要解开。司玖喃喃默念后,拍拍手掌,漂亮瞳眸顺势弯起。 当少女几乎透明的指尖离开鼻端时,封禹当即闻到了她手指残留香味,似花朵又似青草的味道,丝丝缕缕,清清淡淡。它们却像细细长长的红线,一直缠进他的心底。 无法挣脱,也不愿挣脱。 或许因为恢复正常,又或许因为身边有着小丫头的陪伴,这顿早餐,封禹难得地多喝了小碗米粥。喜得一旁随侍的戚嫂心底高兴不已,甚至连带瞧着司玖都亲切不少。 用完早餐,二人开始肩并肩走在柏园的花草地散步,一边闲聊说笑几句,一边趁机消消食。直至太阳日上三竿,他们这才打算睡个回笼觉。 从如云层棉软的大床睡到自然醒,是件令人颇觉愉悦的事情,更别论身旁还有某个颜值逆天的美男作伴,更是惬意轻松。 亏得学校在军训结束后放假三天,司玖还有充足的时间留在柏园,偷得浮生半日闲。真是奇怪,她和封禹二人只是单纯地聊天说笑,随后各干各事,而且气氛却从来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尴尬,仿佛他们之间本该如此般。 很快,夜幕降临,封禹偏过头望向窗外正渐渐尽起收进余辉的天际时,犹如墨笔渲画的双眉不易察觉地蹙起,他放下手中文件,无奈提醒道,“天黑了,我送你回去吧、” 哪怕心底纵有万般不舍,可现在丫头年纪还小,除却耐心守候外,已然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等回到长清园时,她正打算挥好和车内的年轻男子告别时,就听见靠坐窗外位置的年轻男子,语气轻漂漂道,“小丫头,明天见。” “好。” “你明天和我抽空去趟封家老宅,该见见我家里人了。” “好……等等。”见见他家里人?!习惯性脱口说好的司玖赶紧刹住话语,眨巴眨巴乌亮眼瞳,表情难掩诧异。她伸手点点对方,又指指自己,重新询问道,“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明天抽空见见我的家人们。”单手支着俊美侧脸,年轻男子丹凤眼眸仿佛盛进流彩极光般,绚丽迷人,似笑非笑道,“我总不能没名没分地跟着你吧。” “咳,咳。你的话好像有点道理,我确实该给你名份的。”思及自家外婆曾经的有心提醒,司玖清清嗓子,已经在思考自己明日拜访时,该带些什么礼物登门才显得出自己这方的诚意。 “那就说定了,明天我来接你。”优美唇角瞬间高高扬起,封禹暗暗高悬的心石终于放了下来。本以为小丫头心底不乐意呢,没想到居然答应得如此爽快! 站在京都最中心地带,占据大片位置的古时旧宅,七进七出庞然规格。若非来往穿梭的女仆佣人,穿戴现代化,司玖险些以为自己来到了古时候某个皇族贵胄的府邸。 听说现如今这种古时大宅院,价格起码十一位数起,而且每年请人专门修缮护理的维修费以千万为计算单位。啧啧,京都第一大家封氏,果然豪横。 “别有压力。”察觉少女站在大门口沉默了好一会儿,封禹下意识拍拍她的手背,生怕她一时犹豫改变了主意。 他母亲因为工作关系,时常不在家,而父亲则是奉行妻唱夫随的原则,所以自小到大,他和父母相处时间并不多,反倒和祖父关系略略亲密些。 今天,司玖最主要的就是拜见下封禹的祖父,封大家。至于他的父母么,届时一个远程视频电话正式通知就行。 “你怕我被吓跑了?”讲真格,自己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哪怕是富丽堂皇的皇宫,算起来也住过好几十年呢。司玖斜斜睨了身旁年轻男子一眼,朝跟着自己过来的保镖王沥使了个眼色。 此时封家大门紧闭,似乎并不知晓今天有客人前来似的。她心电飞转,漂亮乌瞳划过几分若有所思,已然隐隐有了些许猜测。 接到指示的王沥当即跑过去敲了敲乌铜锁扣,没过几秒钟,大门吱呀露出一条缝隙,赫然从里探出个脑袋。待瞧见是自家三少爷回来时,负责看门的佣人当即将门彻底打开,喜上眉梢地嚷道,“三少爷,您回来了!!” “三少,你们请进,我去告知族长。”说话间,佣人的目光不易察觉地略过三少身边站立的少女等人,模样明艳得仿若月下芙蓉,想必就是那位了吧。思及老族长的交待,他赶紧低下头丢出一句话后,飞快通知封管家。 司玖到访,佣人举动,犹如一点水溅进油锅中,发出辟哩啪啦的响动。这座原本安静悄然的大宅院,气氛陡然变得热闹起来。 从大门口,到前院正堂,沿途皆能瞧见不知从哪窜出来的女仆佣人,她们一见到封禹和司玖时,皆是礼貌又不失热情地行着旧时见礼,“三少爷,好。这位小姐,好。” 和身旁男子并肩而行,司玖朝那些女佣仆人点头笑笑后,忽而发出浅浅的叹息,“看来,你爷爷不怎么喜欢我呢。” 今日她登门拜访,封禹必定是通知了封家族长,依照古时规矩,自然得大门敞开迎接来客。可偏偏,他们抵达时,封家大门紧闭,显然并不受欢迎。 更甚至,司玖等人一进入大门,不见主事人前来迎接,倒是跳出这么一波又一波的佣人女仆问好。由而肯定,封禹的祖父心中对她司玖不甚满意,故而给她来了个下马威。 “无需在意。”他这个老太爷如今年纪大了,行事也变得任性起来。封禹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蹙,反手握住身旁少女的手腕,一同迈进前院正堂。 正堂大厅,双手背于身后的高个老头,听着下人管事回报那姑娘一路的反应表现,略长双目精光闪烁。看样子,司小姐倒非普通小姑娘,有点胆色。 想想也对,他那向来自傲出色的孙子,看人的眼光怎么可能太差劲儿。 “老太爷,三少爷和司小姐来了。” 身后封管事出声提醒,封大家一甩衣摆转而坐入上首的正位,眯起双目正正打量了眼和禹儿一起走进来的小姑娘。 依照调查资料信息显示,对方现如今才十五岁,嗯,个头倒是同龄人高出些许。或许因为今天正式见面,她乌黑发髻高高盘起,搭配了套淡粉色小洋装,肌肤似雪如玉,五官漂亮得仿佛画中人般,妍色十足。 竟是比照片还要明艳几分。唉,这长相…… 在封大家目光扫过来的时候,司玖念其与封禹的亲缘关系,朝着上位老者盈盈浅笑。与此同时,她暗暗端详了下老人模样面貌,嗯,两鬓虽然斑白,但眉心藏有红光,鼻翼有肉,双目炯炯有神,耳垂大且过口。 此等相貌,若在古代,必是位极人臣之命格。如今嘛,一生极贵大主运也。 不过最近老人家似乎因为忧思过度,卧蛋底隐有淡淡青色,估莫着这段时间夜晚睡觉不太安稳。 “司小姐今日到访,有失远迎,还请见谅。”对方不笑倒好,这一笑模样越发招人眼了。封大家稀白双眉微微一皱,朝身后管家淡淡瞥了眼后,当即扬起笑容打了声招呼。 “请坐,请坐。” “封爷爷,今天也是临时起意,是我太过冒昧。”从善如流地坐下,司玖直至女佣端上温茶离开后,这才笑着继续解释道,“一直听说他有个和蔼可亲的爷爷,所以趁着今天跑过来,想在您面前混个脸熟。” “……咳……咳……”正眯起眼睛低头喝茶的封大家,险些被小姑娘自来熟似的话语呛住了,只得咳嗽几声,连连拿眼瞟过自家孙子。 轻捏茶盖的修长手指一顿,封禹丹凤俊眸落向身旁少女的目光隐含几分无奈笑意,完全无视了封家老爷子的暗示。 “以后我们也会时常见面,无需那些繁文缛节,麻烦。”神态懒散地朝椅背一靠,司玖朝自己身旁的保镖王沥招招手,示意对方将自己备好的见面礼递过去。 “我呢,很穷。封爷爷向来看惯了大场面,想必金呀银呀定也瞧不上眼。这东西是我自个儿做的,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此时此刻,封大家心底已经有些不虞,本来小姑娘的样貌就不甚合自己心意。再瞧瞧她那懒懒散散的态度,似乎根本不重视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他却没有想想,人家特意前来拜访,自个儿家中却是大门紧闭,摆出一副不待客人的姿态。更甚至,有意纵容那些仆人女佣纷纷出来,有意来个下马威,又岂是待客之道。 随候的封管事,赶紧上前接过小姑娘送来的礼物盒子,堆起笑脸朝司小姐点点头,又主动退后几步。 二百一十七 封管事低垂脑袋,暗自却是为小姑娘鞠了把同情泪。要知道,在号称封阎王的老太爷子面前,还从来没有人敢如此态度,哪怕是最疼爱的封三少,也不敢这般造次。 小姑娘,够胆识。 摸摸大拇指带的玉板指,封大家眼角余光略过管事手中捧着的礼物盒子,不露痕迹地挑挑稀白眉毛,扯了扯嘴角淡笑道,“自己做的?我倒想瞧瞧小姑娘的手艺如何了。” 跟随族长多的管事,心领神会打开礼品盒子,随即将里面某块玉佩现在老族长眼前。 挑起五连蝠结白玉佩,封大家随意上手摸了摸,触感温润细腻,颜色凝白若脂,立马鉴定出这是块品质难得的优等和田玉。 他神色表情稍霁,看来还是用了心思准备的。只是这篆刻的图案非云非禽,曲回繁复,看着倒像是某种符纹图形?! 封大家年轻时走南闯北,见识深广,更别论掌管封氏一族多年,知晓许多常人不为知晓的秘辛。他目光略略凝住,狐疑得再次打量了眼不远处的粉衣少女,隐含深意地确定道,“这玉佩,当真是司小姐所做?” “嗯,昨晚连夜赶制出来的,希望封爷爷能够喜欢。”瞧出老人已经看出些许端倪,司玖低头饮了口温茶,没有否认。 “这玉佩寓意极是不错,可避邪佑平安,亦可增运加寿。”坐在左手位的封禹,抬起丹凤俊眸,语气淡淡加了这句话。 “现在小姑娘,难得会有几个亲自制作礼物。这块玉佩,我挺喜欢的。”指腹摩挲着羊脂玉佩雕刻的纹路,崭新得甚至有些硌手。封大家忽而露出欢喜的笑容,吩咐管事妥当收好,继续道,“司小姐第一次来这里,不如让禹儿带你好好逛逛吧。” “等会儿,一起吃个午饭,顺便再认识禹儿的其他亲人。” “好的,封爷爷。”察觉出老头态度微变,司玖弯长双眉顺势扬起,微笑得点点头。身旁封禹已是起身,轻轻握住她的手,低低开口道,“走吧,带你熟悉环境。” “去我的清墨小院坐坐吧,那里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和封老暂作告别,司玖随着封禹二人肩并肩往后院走去,时不时听听对方介绍的封家景色,走走停停。她望着封家祖宅以自然风景暗暗布下的阴阳风水局,漂亮乌瞳闪过几分了然。 清墨小院,虽然被称作小院,却是个占地颇大的独立院落。前院,正厅,书房,后厢房等等,让置身所处之人莫以为自己真的生活在了古代。 前院栽种了三颗白玉兰树,听说是从封禹出生时种下的,如今足有二十三年的树龄。此时并非花开之季,树冠葱葱翠翠,封禹拉着她坐在树底下纳凉,偶尔轻风拂过,说不出来的惬意。 “刚刚在你书房,瞧见了棋盘,不如咱们手谈几局?” “也好。只是光光下棋有些无聊,不如讨个彩头?”仿佛想到什么,封禹望向她的墨黑俊眸饱含笑意,状似无意地提议道。 “你说说,讨个怎么样的彩头?”懒懒瞟了他一眼,司玖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想要瞧瞧对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谁若是输了,谁就答应对方一个要求,如何?”对于自己的棋艺,封禹还是颇有自信的,就不知小丫头的水平,究竟如何。 “行呀,瞧瞧谁会赢。”忽而来了几分兴致,司玖从封禹话语里不难猜出对方棋艺应该不低,这种难得遇上对手的感觉,已经许久未曾有过。 得到少女点头同意,封禹亲自起身去书房端来棋盘,顺势在玉兰树下开始摆好。他修长手指从墨玉瓮里随意抓了把白棋,伸至少女眼前,眼眸弯起,“猜先。” “你先猜吧,我可是会卜算的。”让她先猜,倒不如直接让她先子呢。司玖无语地抽抽嘴角,对方似乎忘记了她玄修的身份,推算卜卦可是她的专长,好吗? “双吧。”随意猜了下,封禹将棋子搁回棋盘上,淡淡瞥过,赫然是十二只棋子,优美下颔顺势一抬,“看来,今天幸运之神站在我这边。” “下棋,可不能光靠运气,实力才是最重要的一部分。”等到面前男子将白棋重新归于墨玉瓮内,司玖纤长手指微微并拢,朝对方做个请的动作。 棋局刚刚开始时,他们二人都下得很快,双眼眨也不眨快速地落下黑白棋子。在连续交手了数个回合后,他们默契得抬起双眼对视了好几秒,皆从对方眼底看出了诧异之色,随后表情开始变得认真。 没有想到,封三少的棋艺水平如此精湛,倒真让她觉得意外吃惊呢。若非她拥有着辗转世界的经验,要想在对方手里占点便宜,绝非易事。 同样,封禹心底也有几分意外,本以为可以趁此机会讨个彩头,可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也擅下围棋! “啧,平局了。”单手支起侧脸,司玖颇为遗憾地将手中黑子丢进墨玉瓮里,竟是吹了记口哨,“不错嘛,你的棋艺很好。” 只见棋盘之上,黑白已然成型的二只龙形,各踞一方,你争我夺,激烈得厢杀绞着场面,无一不昭示着他们完全不相上下的棋艺水平。 “得,你确定是在夸我,还是夸你自己呢。”高手过招,往往就是如此。封禹心中暗道了一声可惜,失笑地摇头,半认真半玩笑调侃起来。 “都有撒。”毫不客气冲他竖起大拇指,司玖眨眨双眼,盈盈一笑。随后起身至前院打水井旁,动作熟练打上一桶井水,二人洗了洗手,重新坐回玉兰树下,慢慢喝起了温茶。 直至临近中午时分,在佣人的提醒指引下,他们二人来到了正院的膳厅吃饭。经过封禹的简单介绍,司玖对京都第一大家族的封氏,心底有了大致了解。 封氏,封族长如今共有四子二女,封禹是长子所生的唯一孩子,而后其余的儿子们陆陆续续总生有五个孙子以及三个孙女。这还仅仅只是封大家这一只嫡脉的成员,并没算上被分出家去的封大家其他兄弟,着实是个庞大的家族。 而今,除却封大家外,仅有二房几人也同样住在祖宅之中,其他亲人么,也只有每月家族会议才会回来祖宅一趟。 “听说,咱们三公子带了个女朋友回来,我可真是好奇呢。”二人前脚刚刚跨进膳厅,就听见一道略略细尖的女声高高扬起,紧接着某个身穿绛红旗袍的中年妇人快步走来。 中年妇人描绘精致的凤眼,飞快地上下打量了眼跟前少女,笑眯眯道,“啧啧,明艳若霞,比起我当年过之而无不及呢。原来,咱们三少也喜爱这种类型的女生。” 表情看似亲切,可话语里隐隐机锋,让人听了无端得不甚舒服。 特别是已然端坐在膳厅的封大家,双眉微微皱起,眼底深处飞快闪过一丝不虞。当年老二那小子,非得取这个殷茵为妻,他曾经当面持反对意见。 倒不是因为老二媳妇家境一般,而是她娱乐圈女明星的身份,再加上容貌过于艳丽,唯恐不安于室…… 奈何,封家尽出些痴情种子,认定了的人,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为此老二一房和封大家生疏了许多年,直至前些年老婆子去世后,双方关系才终于有所缓和。 殷茵随着封亚文和二子一女,搬回祖宅居住,虽然平日里尽做些争风吃醋的举动,但都是在自家宅子里,又有封大家在旁看顾,倒也没惹出什么麻烦。 如果不是看在儿子的份上,看在大孙子封爵的面子上,封大家才懒得给对方好脸色。可如今,瞧见老二媳妇这番作态,显然还是记恨着自己当年对她的嫌弃。 原本今天老二媳妇是陪着孙女姝儿去华国音乐学院考级,中午并没打算回来用饭。可也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今天禹儿会带女朋友登门拜访,又急巴巴地赶了回来。 “我二婶,你也跟着唤二婶就好。”语气淡淡介绍一句,封禹拉起身旁少女的手,朝主位上的祖父行完礼后,坐入他老人家的左手边。 “二婶,好。”冲着中年妇人笑了笑,司玖低头从自己随身法布袋里翻出一蓝纹白瓷瓶,解释道,“初次见面,也不清楚您的喜好,这是养颜丹,想来对您会有用的。” 所幸她清楚像封氏这种第一家族的子弟人口必定不少,哪怕封禹告诉她祖宅现如今居住的人不多,但为防疏漏,她特意带来自己制作的护肤药妆,避免尴尬。 “哎哟,连我也有礼物呢。”表面笑盈盈地接过瓷瓶,殷茵心里却是不以为然。她拿起小瓷瓶左右端详了二秒后,故意惊讶道,“这瓷瓶怎么没有任何信息,该不会是三无产品吧。” “司小姐,我这皮肤呢向来敏感,用惯了国际高奢护肤品。一些劣等东西,我可不敢用。” 殷茵此话一出,整个膳厅的气氛陡然变得僵恃。封大家的眉头当即皱了起来,正打算用眼神遏止老二媳妇的胡闹时,左手边的封禹却是伸出手来,似笑非笑道,“二婶,那东西千金难求,不过你若是不喜欢,就拿来给我吧。” 如殷茵这种性格的人,别人主动送给她,她总会觉得东西必定这不好那不好。可若是别人要求还回去,她又有点不舍得。 特别当听到三侄子嘴边的千金难求时,殷茵更是犹豫起来,描绘精致的凤眼勉强一笑,“既然是司小姐亲自送的,我怎么好意思拒绝呢。” 司玖淡淡笑了笑,懒得再开口说话。她自己制作的东西,不怕货比货,就怕别人不识货。 留在封家祖宅的族人并不多,偌大的桌子除却司玖这个访客外,也就只有封家祖孙和二房夫人殷茵,菜品倒是摆了满满一桌。 “司小姐,我瞧你穿戴谈吐绝非一般人家,出身应该很不错。只是这京都,好像没听说过姓司的特别人家。”放下筷子,殷茵似乎想到什么般地,开始打听眼前少女的家世来历。 无怪乎她会如此紧张,老太爷子如今年事已高,族长这一家之主的位置迟早得落到后辈手中。大哥那一房向来闲云野鹤惯了,虽然生了个儿子,但却在同辈中行三。 而殷茵生的大儿子封爵,按照年龄辈份,那就是占嫡占长的优势。而且这些年,老爷子虽然偏宠封禹,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一心栽培封爵,似乎更倾向于封爵做为封家接班人。 可一切尚未尘埃落定,结果如何谁也无法预料。所以当听到封禹找了女朋友,甚至带回来和老太爷子见面时,她又哪里能够坐得住。 万一封禹和哪个京都大家族的千金联姻,无疑不是如虎添翼,那她儿子阿爵的处境就变得芨芨可危了。 “二婶,我家境普通,父母双亡,只余外祖母尚在。”抽出餐巾纸擦擦嘴角,司玖抬起漂亮的乌瞳,粉红唇角勾起浅浅弧度,回应了句。 “哦,抱歉了,我不知道你……”嘴边说着歉然话语,殷茵心里却是暗自窃喜不已。果然就是一普通穷人家出来的孩子,对阿爵的将来产生不了威胁。 窃喜过后,殷茵目光深处又隐隐露出些许不屑讥笑。啧啧,矜贵俊美得不似真人般的三少爷千挑万选,居然会看中这么一个出身低微的小丫头。 想当初,她本来打算将自己娘家的外甥女介绍给三侄子,奈何人家眼光高,当场全然一口回绝。小姑子封向晴也有意给封禹拉红线,对象可是夫家侄女尚月儿,为此特意举办了盛大的晚宴。 后来,晚宴被搞砸了。听说尚月儿与三侄子的女伴比试舞艺,惨遭当众打脸。听别人说,尚月儿郁气难抒,爱而不得,到最后竟生场大病,不得已去国外静养。 唉,千金娇娇女,体质还真是弱得很。本来殷茵还暗暗动了和尚家结亲的心思,还好,还好及时发现,否则不是娶个病秧子回来么。 “司小姐,我们封家可非普通人家,你的出身家境确实有点…………” 二百一十八 故意说到一半,殷茵似乎这才警觉自己说错了似地顿住,歉然一笑。她眼角余光瞄了眼坐在上位还没离开的公公,含沙射影道,“你别介意,我是说我当年,可和你的境况相差无几,险些就进不了封家的大门呢。” 听到封家二婶这番看似自哀自怜的话语,司玖抬手抽出干净的餐巾纸,轻轻印了印自己的唇角,摇摇头无所谓道,“二婶,我和你不同。” “如果进不了封家的大门,到时就让封禹进我司家的大门便好。” 封家对她而言,也就是家族大些,人口多些。若非看在封禹的面子上,你当她愿意进这种人际关系明显复杂的家族?! 有这些勾心斗角的时间,她倒真不如修炼修炼玄术,四处淘淘古宝,心情若是不好时捉个鬼玩玩呢。 “…………” “咳,咳。”此话一出,封大家险些被自己口水给呛住了,小姑娘完全不按牌理出牌的行径,倒真是让他哭笑不得。 就算清墨这小子愿意跑去司家,自己还不乐意呢。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小辈成了别人家的,哪怕只是想想,都不行!! 殷茵被怼得脸色一白,感觉对方似乎在讽刺自己当年嫁给封亚文其实就是看中了他们的家大业大,心里当即变得很不舒服。 “啧啧,我们三少爷打小锦衣玉食惯了,小门小户得可不苦了他么。” 如果说先前的话语表现还算客气,那么此刻封家二房媳妇的表情已经尽显鄙夷不屑,冷笑地继续开口,“如果传扬出去,整个京都的人都得笑话咱们封家,三少爷吃软饭咯。” “二婶,没事,我可以软饭硬吃。”耸耸肩,毫无所谓的封禹抬手揉揉身旁少女柔软发丝,饱含深意道,“大不了我将柏园,清墨阁,京都燕角苑等地方,都留给你做补偿。” 猝不及防,殷茵被这对年轻人强行撒了把狗粮,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虽然封三公子对族长之位没有兴趣,可人家却是个经商奇才,小小年纪早就创办好几家公司,听说拥有了自己的商业帝国。 如此一想,殷茵不免心里发酸,如果当初封亚文要是也有这个侄子一半的本事,她和三个孩子也不至于遭受那些委屈。 “行了,你们二婶在开玩笑呢。玖丫头,咱们封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清清嗓子,封大家压下内心激动,郑重其事地开口宣布道。 没有人知道,就在刚刚他找寻过自己多年的老友,那块玉佩鉴定结果,篆刻的符纹正是平安增寿符! “封兄,你这玉符应是最新所制,打哪来的?”乍见羊脂玉佩,故友神色颇为讶异,一改往日冰冷性子,连番追问道,“此符荧荧白光,玄力充沛,篆刻符性一气呵成,难得的上品玉符!” 无怪乎他会如此惊讶,要知道,如今世间除了那个地方玄气元力充沛外,世俗凡尘玄气元力早就稀薄驳杂。凡尘间的那些门派玄师,其实玄修实力也就一般。 以至于,他们几乎很难制作上品玉符,正因如此,他才会这般惊讶。 封大家并没有告知玉佩的由来,他还没弄清楚此玉符究竟是不是那丫头亲自所制,又抑或是与她相关的某个玄修大师所赠。 但无论最终调查出哪个结果,封大家都很清楚,绝对不能将司玖当作普通人家看待。 封老太爷子一锤定音的决定,让殷茵心底暗恨得牙齿痒痒,凭什么,凭什么这小丫头就能招得老爷子欢喜,她比自己当年还不如呢! 殷茵低垂眼帘,强自压下不快,擦擦嘴角正打算离开时,某个高瘦少年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老妈,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少年与司玖相仿年纪,短发染成黄色,五官精致得仿佛来自二次元世界,佩戴的纯黑细钉于左耳熠熠发亮。 “小六,都这么大了,怎地还这样冒冒失失。”相较于对长孙阿爵的喜欢,封大家对于行六的小孙子却是不甚满意,特别是看着人家小姑娘和封骁一般大小,却已经是玄师身份。 唉,人比人,得气死人。 相比封老太爷子的态度,殷茵却表现得截然相反。只见她脸上一扫先前阴霾,拿起纸巾给小儿子封骁擦擦额头沁出的热汗,笑吟吟道,“骁儿,你又跑哪儿淘东西去了,整天就知道花冤枉钱。” 三个孩子当中,她最偏宠老幺,和封骁感情也最为亲厚。这个儿子呢,对她也孝顺,总是喜欢在外面淘些好东西,回来孝敬老妈。 眼角余光扫过自家爷爷紧皱的眉头,封骁缩缩肩膀侧过身来,朝他老人家嘿嘿一笑。随后他将背包搁至桌边打了开来,摸出一红色锦盒,神秘兮兮道,“您先前不是说,那霍家夫人好些天不见,怎么忽然变得年轻了些吗?” 通过他多方打听,终于知道了沈家夫人前段时间偶尔间在暗市购得了一小瓶草药古丹,仅仅只是服用半个月而已,神奇得年轻了好几岁。 “你是说,这里面的东西能有如此神奇的效果?”听完小儿子一番解释,殷茵目光扫过红色锦盒,目光略显狐疑。 “可不是嘛,您是不知道我千辛万苦才打探到了关于养颜丹的消息,派人连续蹲守暗市足足七天,才抢先得到这么一小瓶呢。” 双眉飞扬,少年表情透露出洋洋得意之色。哼,尚家那小子还想和自己抢,幸亏他机灵早早下手,否则就落入对方手中了! 养颜丹,怎么听着竟有些耳熟呢。念头刚刚闪过,殷茵顺手打开红色锦盒,目光落向锦盒当中搁至的小瓷瓶。 额,这造型,这花纹,分明与司玖刚刚赠送给自己的瓷瓶一模一样! “咦,老妈,你是从哪拿来的这养颜丹?”封骁眼尖地发现桌子也摆了只小瓷瓶,觉得甚是眼熟,连忙拿起来细细一瞧,竟然也是养颜丹!! “原来老妈你早就知晓了,亏得我还想将它当作送给您的惊喜礼物呢。” “你会不会弄错?”殷茵挑起盒子里的小瓷瓶,和小儿子手中的细细对比,有些不敢置信地喃喃道。 “哪能弄错,我可是专门打听过的,人家炼药大师喜欢在每只小瓷瓶底部篆刻着小字九。你瞧瞧,这二瓶可都有标识。”拍着胸脯打起了包票,封骁随后告诉自己母亲,就光这么一小瓶养颜丹,在暗市的拍卖价一百万。 “一百万?!”惊呼地低嚷出声,殷茵看看对面笑盈盈望着自己的少女,心底多多少少有些怀疑。对方不是自称自己家境普通么,哪能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小七位数! 随即又想到了三侄子已经不知几何的庞然身家,或许是封禹为了女友面子,自己贴钱充场面呢。她心中难免开始泛酸,封三少对自己女朋友倒真是大方呢。 “咳咳,司小姐,谢谢了。”殷茵掩去脸上的尴尬,小心得将小瓷瓶收好,不甚自在地道谢了句。 “不客气,二婶喜欢就好。”额,这种东西,其实自己家里还有好几瓶。司玖姿态大方回之一笑,早在军训前自己曾经便嘱托过王叔,试着将自己制出来的养颜丹拿去暗市卖个好价钱。 没想到,养颜丹倒成了大家趋之若鹜的药草古丹,摇身成了暗市的稀缺货, 另一边,在母亲说话时,封骁也将目光偏向对面端坐的漂亮少女,笑道,“嘿,美女你好。” 其实在刚刚跑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自家膳厅出现张陌生面孔,瞧着对方和三哥挨坐的亲昵姿势,心下已有几分了然。 “美女,你就是我三哥带回来的女朋友?” “小六,注意措辞,她是我的未婚妻。”修长手指叩了叩桌子,封禹淡淡地开口纠正起来。既然爷爷没有反对,那么他索性让自己的身份更加明正言顺些,既能光明正大地陪在她身边,又能防止有人心觊觎,刚好一举两得。 “什、什么,未婚妻?”不单单是封骁,便是二房夫人殷茵也难掩脸上的诧异震惊。若说恋爱期间的男女朋友关系,还有几率分分合合,那么未婚夫妻,可就完全另一回事了。 特别是他们这种门户大家,一旦订下婚约的未婚夫妻,除非特别重要原因,否则是不容许退婚悔婚的。换句话说,若是未婚夫妻,十分八九不会更改。 “…………”眨眨漂亮乌瞳,司玖嘴角抽抽无语地表示,自己不过才刚刚初次登门,怎么身份又晋升了一级。封少这番操作,未必过于神速了吧。 别看封禹外表优雅俊美若神,举止矜贵自傲,但他在商场上向来奉行快、狠、准等原则,哪怕是对待感情亦是如此。 “嗯,既然你们互相喜欢,早早定下婚约,未尝不可。只是玖丫头现在年龄还小,暂且先别对外公布。”听完自家孙子说的这番话,封大家竟是认真得思考了一会儿,直接和他商讨起明天拜会司玖长辈的事宜来。 “依照规矩,三书六聘,咱们礼数一样都不能落下……” “我想说,咱们会不会太草率了……”望着祖孙二人居然已经跳到下聘礼的这个环节,司玖有心想要提醒他们,迎面就被封禹来了个摸头杀。 “放心,这一切由我们来负责,绝对不会草率的。”故意曲解小丫头意思,封禹扬起丹凤俊眸,轻笑地承诺道。 好吧,既然如此,那请你们随意吧。司玖没再劝说,任由封家祖孙二人兴致勃勃地商议着订婚约下聘礼等事宜。至于封家二房媳妇早就拉着自己家小儿子离开了膳厅,临走时的表情可谓调色盘般,复杂得让人叹为观止。 并非殷茵不想留下来听听封家到底给出多少聘礼,而是因为每每她故意提出反对意见,封大家不仅没有采取她的建议,更甚至加重了各种聘礼的份量。 气得她双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中,却又不敢再胡乱插嘴,毕竟真正掌家的又不是她,而是封大家。再者,封三少订婚下聘礼的所有事物,动用的都是封大家的私库,她一个作媳妇的哪有说不的权利。 看着他们写下的长长聘礼单子,殷茵再也坐不住拉起小儿子封骁告退离开,她怕自己再待下去,非得气出红眼病不可。 等到商议得差不多后,封禹带着她在清墨小院,和他的父母第一次网络见面聊天。封禹父母双亲身在外地,无法及时赶回来,也只能通过电脑摄像视频,见见他们儿子的未婚妻了。 视频邀请发过去的时候,封禹的母亲似乎还在工作。只见她穿了身防护服,戴着口罩,遮住大半面容的模样瞧得不太真切。 “姬伯母好,我是司玖。” 朝封禹母亲打了声招呼,司玖眉眼弯起,笑靥灿烂。她眼角余光注意到封禹母亲身后大片浮雕出古代图纹的石壁,光线半明半暗,飞快推断出对方此刻应该是在墓道当中。 没错,封禹的母亲姬云汐,是华国着名的考古专家姬教授,专门从事挖掘古迹、古生物化石等等与古代历史文化有关的探寻发掘,并运用考古学知识进行深度研究的专家。 也正因如此,姬云汐常年都在外地工作,和封禹相处的时间并不多。这回视频聊天,乍然得知自己家儿子和视频里的小姑娘已经定下婚约时,她心里颇感意外和诧异。 然而此次考古任务时间紧迫,主要负责抢修文物的她根本没有时间,在被其他同事唤走时,只能匆匆交待了几句话后,掐断了视讯聊天。 无需封禹解释,司玖心里也十分清楚考古学家若是忙于抢修古代文物,哪里还有时间顾及其他,自然不会介意。 第二天大早,封大家便带着自家孙子亲自登门来访,双手奉上的聘礼礼单听说写满了十页。他们和司玖外祖母梅老夫人谈得究竟如何的愉快顺利,司玖并不知道,但却清楚自己如今已经被冠上了封三少的未婚妻之名,而外婆望着封禹的眼神以及态度有了明显变化。 她不再出言劝止自家外孙女和封小子之间的来往,更甚至每每得知封禹有空闲时间时,主动开口邀请封禹前来家中做客吃饭。 二百一十九 很快,大一开始正式上课。由于搬进了学校特别建立的单独宿舍,除却上课外,司玖和班里其他同学交集并不多。不过经过半个月的军训生活,而且司玖在大比拼女子项目连夺五连冠,如今在珠宝设计院已然成了风云人物。 当然最吸引人注意的是,她那张明艳漂亮的脸庞,在经过整整十五天风吹日晒后,非但没有受到一丝影响,反而依旧娇艳如花。 走在校园里,在新生们黝黑好几度的肤色外表中,司玖当之无愧地鹤立鸡群。或许因为她卖给钱蓓的自制洗脸液效果不错,钱蓓对她明显很有好感,第一天上课时,特意和相熟的几个同学挨坐在她的旁边。 “司玖,咱们大一新生有规定,必须选择一个以上的社团。听说今天下午各大社团举办纳新会,不如咱们过去瞧瞧?” 等到授课老师宣布下课后,钱蓓和黄知予齐齐看过来,颇感兴趣地发出邀请。司同学表面看似不太好相处,但真正接触起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名a贵族学校,大学部的社团五花八门,话剧社、音乐社、桥牌社、动漫社等等将近二十个社团,低年纪的大学生们可以根据自己兴趣自主选择。 当然一些人气火爆社团,比如动漫社,话剧社,街舞社等等,其招吸新人的条件会对应提高,甚至还会举行纳新小比,用以选择新成员加入。 而某些人员稀少的社团,却总会想出些许别出心裁方式来吸引大一新生加入。 就像司玖和钱蓓几人经过的魔术社团,正在给大一新生们进行着现场表演,用来吸引生源。她们三人穿梭在纳新会不过短短几分钟,手中就已经收到一小叠社团简报。 “小师妹,来我们棋艺社吧。” “去,去,应该来我们歌唱团。小师妹人得漂亮,这嗓声必定十分动人。” “来我们拉拉队,不仅可以唱歌跳舞,而且我们经过和蓝球队,足球队进行联谊,可以瞧见很多帅哥呢…………” 作为大一新生代表发言的司玖,并不清楚自己那段特别发言视频早就在校园内网论坛火爆了,以至于这些学长学姐们,对司玖的印象很是深刻。 几乎每到一个社团摆位前,司玖都成为他们热情哄抢的对象。若非学校明文规定,大学期间必须加入一个社团,否则影响期期末评比,她可不愿意参加这种社团活动。 走着走着,相比前方热闹的社团招募现场,越到后面越显得冷清。 “司玖,你觉得哪个社团好些?”跟随身后亦步亦趋的钱蓓,悄然拉住前方少女的衣角,示意道,“后面没什么好看的了,不如咱们都选话剧社?” “我想再看看。”并没有点头的司玖只是朝他们笑笑,表情悠闲得往是最里走去。其实她想寻找那种人数简单些的社团,这样社会活动相应少上许多,也无须占用自己太多的课外时间。 校园纳新会,最里末尾的角落。 简单得甚至可以称之为简陋的长方木桌前,懒洋洋趴着一男一女。或许因为没人经过,又或许清楚自己社团根本招收不到新人,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打起了瞌睡。 “咦,这是什么社团,怎么连个横幅都没拉起来?” 哪怕是听见有新生经过,这对师哥师姐们也仅仅只是掀掀眼皮瞟了她们几个一下,竟继续趴着闭着眼睛。唉,无怪乎,他们态度这般敷衍,实则是他们这个社团快要解散了。 他们俩是大三的学生,依照学校建立社团的规定,社团初始人数必须超过五人以上,才能达到建立社团的标准。他们社长今年已经大四,依照惯例早就该着手退位让贤一事,可关键是他们社团成员稀缺呢。 一旦社长毕业离开学校,他们又无法再招收新成员入社的话,整个社团即将面临解散的尴尬处境。可偏偏他们社团本就是个偏门兴趣组,鲜少能够得到那帮子大一新生的喜欢,就在去年愣是没有招收到一个新成员的加入! “卫东,难道咱们今年,又得剃光头了?”闭起眼睛,大三的女师姐嘟起嘴巴,唉声叹息道。 “如果再招不到新生加入,你我就得各奔东西咯。”男生顺手抽出桌子边的宣传海报,掩住自己整张脸,语气懒洋洋得回了句。 嗯,今天下午阳光刺眼,用这个遮住光线,刚刚好。 就在这时,纤长手指从男生脸上抽出那张社团介绍招募海报,司玖低垂漂亮乌瞳,若有所思地念了句,“这是,神秘学社团?” 所谓的神秘学,就是研究那些超自然现象的灵异学问。嗯,倒与她所修炼的玄学有些异曲同工之妙,有意思。 “你们好,请问神秘学社团还招人吗?” “司玖,这可是神秘学社团,咱们还是看看其他社团……”拉拉同伴的衣角,钱蓓生怕对方不清楚神秘学社团的底红,赶紧附在耳边小声解说道,“这个社团和其他兴趣组不同,但凡哪里出现灵异现象或者事件,他们都会组织前去探险研究,很危险的。” “对呢,司玖,咱们选择艺术品欣赏鉴定,也比这个强多了。”黄知予当即附和道,早就听师哥师姐们提及过有关社团的介绍,他们可是再三叮嘱过自己,千万千万别选择神秘学社团。 听闻早些年成立的神秘学社团,内里成员其实并不少,经常会话组织一些夜间探险活动。正应了那句古话,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后来某次探险活动,十个人去了,只得四个人回来,而且还疯了二个。一时间,不少成员纷纷退社。到如今,神秘学社团已经一蹶不振,即将被解散了。 这边,感觉盖在自己脸上的招募海报被人拿走,霍靳东心中有些不悦,等掀起眼睑瞧见面前站着的少女时,神情当即一冷,毫不客气道,“不招。” 几人之间的谈话动静,终于将趴在桌上睡觉的学姐给吵醒。她听到自己社员冷硬地回话,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往男生脑袋拍了下,赶紧出声解释,“招,我们当然招新人!” 臭东子,千辛万苦才等来这么一个自愿上钩的小学妹,他倒好,居然还敢充大爷地拒绝人家!杜希拉气得气不打一处来,强忍住咆哮的冲动,连忙挤出满脸笑容,生怕吓跑了这些懵懂入圈的羔羊们。 不,是这些涉事未深的学妹们。 额?这个为首少女很是面熟。杜希拉恍然大悟再度打量了眼对方,随即想起学妹的身份,当即笑呵呵道,“没想到,原来是司学妹。怎么,你对这神秘学也感兴趣?” “来,来,来,你们过来填写下申请表,就可以了。” “只是我想加入。”表明自己对神秘学感兴趣的司玖,正打算接过申请表,就被旁边忽然站起身的男生一把夺了过去。 “她不行!”声音不自觉的提高,霍靳东下一刻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太过激动,只能冷冷瞥了眼对面的女生,“杜社长,她还没有通过考核,暂时不能加入社团。” 神秘学社团,与其他兴趣社团不同,内部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在申请加入前有一场考核,只有符合条件者,才能填写申请表。 只不过现如今社团人数太少,连接几年为了维持住规定的成员人数条件,考核规定已经形同虚设。 “东子,你说什么考核呢!”眨巴眨巴眼睛,杜希拉朝对方暗暗使起了眼色。死东子,现在什么时候,好不容易有个新生加入,还考个屁核! “这是以前创始社长定下的规矩,也是为她的人身安全考虑。”哪知霍靳东完全忽略副社长频频暗示,冷冷地睨向三个女生,没有半点心软。 “考核么,行。等通过了,我再来填写申请表。”瞧着这负责招收新生的学姐学长自个儿起争执,司玖耸耸肩膀,无所谓道,“考核时间,地点,你们定。” 狠狠瞪了眼净会捣乱的霍靳东,杜希拉心底暗自松下一口气,还好,还好,对方没有被直接给吓跑。她正打算随便弄个简单点的任务,让司学妹通过考核,却不想有人抢先宣布了考核任务。 “好,周六晚上八点,旧城区铜角楼见。”略深眼眸冷冷眯起,霍靳东当即说出了考核地点与时间,内心鄙夷不屑地暗忖道。 哼,这可是神秘学社团的考试,音乐才华和口才了得可没有半点用处!不整得她嚎淘大哭,女学神形象崩塌,自己就不姓霍! 霍靳东,其实是霍卫衡的堂弟,如此敌视司玖的原因,并非是为了替霍卫衡出口气。而是为了他的亲妹妹霍语彤。 他俩自小关系甚好。去年因为司玖,他妹妹错失校花之位。今天又因为司玖,他妹妹再次错失成为新生代表发言的机会。 本来,开学前半个月,学校领导曾经打过电话告知妹妹九月开学,她被选为大一新生代表发言。为此语彤精心准备好了演讲稿,一遍又一遍修改,一次又一次地对着镜子练习笑容姿态,力求做到完美。 偏偏就在八月最后一天,妹妹又接到了学校打来的电话,竟是通知取消了妹妹新生代表发言的决定。 虽然霍语彤表面没说什么,可作为亲哥哥的他又怎能忍得住这口气。既然对方主动送上门来,这等大好机会,他又哪里肯放过。 “霍靳东,你疯了吧!”作为神秘学社团的副社长,杜希拉再也没能忍住地低低喝斥了他一句。旧城区的铜角楼,那可是地狱级别考核任务,而且必须由社长亲自看护才行。 铜角楼,京都甚至整个华国颇有名气的鬼楼,吸引着许多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轻人前往,一探究竟。 神秘学社团,地狱级别的考核地点。当初杜希拉和霍靳东新加入时,就是在铜角楼进行考核。只不过,当时是十个人组团前往,而且由上上届的社长亲自带队。 “我们当初不也是在铜角楼通过考核?怎么,我们行,司学妹就不行了?”似笑非笑的表情,霍靳东故意使用激将法,“当然,司学妹也可以选择不去。” “你都不怕,我又有何惧。”虽然不清楚对方的身份,司玖敏锐得感受到对方眼神深处的敌意,粉红唇角扬起明媚笑意,没有半点害怕之色。 呵,区区一个鬼楼而已,她可是捉鬼的好手呢。 “司玖,你胆子真大。”离开神秘学社团摊位后,钱蓓和黄知予冲司玖竖起了大拇指后,又隐隐有些担忧,“铜角楼,可是出了名的鬼楼,你可得小心些。” “你们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没有多做解释,司玖开始陪着她们俩人在其他社团摊位前询问招募条件,最后又被这二人硬拉进了艺术品鉴赏社。 不同于神秘学社团,艺术品鉴赏社只需要填写申请表,再经由社长等人审批同意,方能加入。不过艺术品鉴赏社的宣传员介绍,其实也就是走个流程,特别简单。 钱蓓爽朗直率,黄知予冷静沉着,让司玖不由得想起了已经进入高中部的黎朵朵等人。或许正因如此,她对她们俩个总要比常人多了几分耐心。 所以当钱蓓和黄知予极力邀请她一同参加艺术品鉴赏社时,她并没有断然拒绝。 从校园社团纳新会回来后,已经临近晚饭时间。由钱蓓作东,邀请司玖和黄知予前往大学食堂共用晚餐。 “司玖,你有没有忌口东西?”黄知予向来心细,轻笑着回头询问起身后少女。通过这段时间接触,她挺喜欢这个行事看似张扬实则心中有丘壑的女同学。 “不吃生花生,其他都行。” 正值饭点时分,大学食堂乌泱泱一片人群,排着长长的队伍。钱蓓和黄知予自告奋勇跑去排队,留下司玖负责占座位。 司玖顺手将二瓶水放在食堂座位上,以示有人,开始低头翻看手机。点开几条未读短信,都是封禹发送过来的,例常的询问,比如上课感受如何,参加了哪个社团等等一系列问题。 二百二十 “上课感觉挺好。” “参加了神秘学社团和艺术品鉴赏社。” “我正在食堂,有同学请客吃饭。” 纤长指尖在手机屏幕连连划动,司玖淡粉唇角轻轻勾起,挑了几条信息简短地回复。封禹发送的那些信息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二个小时,本以为她回复过去,对方未必就在手机旁边。 哪知,手机叮咚一声响。封禹的短信,几乎秒现,“男同学,还女同学?” “女同学。” “真乖。”简短话语,配了个摸摸头的表情。 “我向来都很乖。” 眼睛眨也不眨打出这行字,司玖随手将手机放至桌上,起身接下钱蓓端过来的餐盘,笑道,“打这么多饭菜,吃得完么。” “这个你放心,自从军训后,我的饭量蹭蹭往上涨。你若是吃不完,分给我就好。”拍拍胸口,钱蓓爽朗地呵呵一笑,“今天先将就着些,回头我请你们去外面吃大餐。” “好,我们等着呢。” 三人将饭菜平均分了下,开始边吃边聊,气氛显得欢快而又轻松。 直至某道微冷的男声突兀响起,破坏了她们愉快的用餐时光,“咦,司学妹,居然纡尊降贵来到一楼用餐,真是稀奇。” 是刚刚才见过面的神秘学社团学长,司玖曾经听到社长唤过他名字,霍靳东。联想到曾经未婚夫霍卫衡,他们二人同姓霍,想必之间有些渊源。 不过,有一点她想不明白,这霍靳东对自己敌意究竟从哪里而来。她和他又素未见过面,难道仅仅只是因为霍卫衡? “霍学长,你能来一楼用餐,为什么我就不能来?”单手支起自己侧脸,司玖抬起乌黑漂亮的眼眸,弯细长眉轻轻扬起,故作疑惑反诘道。 去哪里吃饭用餐,纯属个人自由。这姓霍的男生,还真是盐吃多了,闲的很。 “哦,我只是担心司学妹吃不惯这些粗茶淡饭,毕竟你可是锦衣玉食十多年。”略略弯下腰身,高个男生偏向座位边上的蓝衣少女,冷冷地睨了她一眼。 霍靳东这话一出,坐在旁边的钱蓓和黄知予顿时觉得尴尬起来,尤其是负责作东请客的钱蓓,脸色有点发白,但碍于对方是高年级的学长,到底强忍了下来。 “吃饭用餐,最关键的是看和谁一起吃,如果关系较好的同学朋友,哪怕喝碗白粥,也觉得愉悦惬意。”缓缓站起身来,明明比对方还矮上一个头的司玖,明明唇边笑容依旧,可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无端得令人感觉到压迫窒息。 “但如果遇见一些尽倒胃口之人,山珍海味也形同馊水,令人作呕!” “你!”听出少女话语间的讽刺讥嘲,霍靳东俊脸瞬间变得黑沉如锅底,略深眼眸深处闪烁着狠厉的冷芒,“我倒想看看,你的伶牙俐齿能不能帮你通过铜角楼的考核!” “或许真的可以呢。”笑靥加深,少女本就明艳的五官,仿佛百花绽放般刹时绚丽得晃花人眼。原本喧杂的食堂,陡然变得一静。 几秒钟后,周边同学无论男女,皆是低低小声议论起来。他们当中大部人其实都认识来自大三商学院的学长霍靳东,瞧着这对俊男美女凑到一起的画面,心中粉红泡泡不断冒出。 难道霍学长,是在向司学妹告白? 也只有当事人,以及附近几名同学心里清楚,他们二人之间那种剑拔弩张的对峙气氛。 和不喜欢的同学住在同一楼是什么感觉,自然是不爽的滋味。当吃过晚饭打算回宿舍的司玖,走在独立宿舍楼下时,迎面走来了某个略略熟悉的人影。 个头高瘦,纯白暗银纹衬衫。薄薄有型的短发,俊朗五官,只是表情神态透出特有的冷峻。霍靳东,冤家路窄。 或许因为食堂发生的那场不愉悦,对方只是淡淡瞟了她一眼,随即从鼻子冷冷轻哼,丝毫没有打招呼的打算。 懒得再理会这种对自己抱有莫大敌意之人,司玖率先拐进独立宿舍走上楼梯。却没想到,原本对方竟和自己住在同一层宿舍,正对门。 好家伙,抬头不见,低头见了。 周六夜晚七点十分,旧城区中心,夜未眠酒吧地下暗室。 接待暗室,豪华贵宾房般的布置,雪白墙面二侧硕大的电子屏幕,显现出一行行任务信息。每隔数十秒刷新一次任务发布界面。 懒懒得窝在沙发里的年轻女子,单手支于脸颊边,随意浏览着屏幕显示的任务信息。漂亮眼瞳微微眯起,“咦,最近怎么又连接发生好几起失踪事件?” 千年活僵早已被诛,那些散乱的低等活僵和僵奴也被玄师总会派人给歼灭干净,按道理来说,京都应该暂时风平浪静了。 可这赏金任务里,十分之二都是寻人内容,倒真有些蹊跷。鬼怪所为?还是人心所为? 接了三个寻人任务后,电子屏旁边的输送窗红灯亮起,司玖打开窗口台,拿出黄色牛皮纸袋后,口袋里的银色手机刹时嗡嗡作响,又多出了三个联系号码。 以雇主提供的有效线索,显示这三个失踪的年轻男女,曾经在旧城区出现过。但是出动了所有警力甚至黑道势力,仍旧没能找出他们的行踪下落。 从酒吧出来,司玖抽出雇主给出的照片,依照第一个任务目标出生年月,依其八字推算出对方气运生机,弯细长眉微微蹙起。 前二十年倒是锦衣玉食之遂顺运,而后气运戛然而止,遭逢大劫之象。若能顺利度过,此生自此衣食无忧。如若不能,短寿夭逝之数。 司玖从随身法布袋翻出一张黄符纸,虚空而画后,灵巧手指折成小纸鹤模样。她嘴唇喃喃念语,二指拼拢朝小纸鹤轻轻一点,随即松开了手。 小纸鹤周身当即闪过淡白荧光,像是被注入了某种生命力般,无声扑扇着小小翅膀慢悠悠地飞至半空。它速度并不快,单手插入裤兜的司玖,慢悠悠跟在后面。 漆黑夜晚,飞至半空的淡黄小纸鹤,肉眼几乎难以窥见。只见它七拐八弯,悄然绕过旧城区大半圈的位置,最终停在某幢四层楼的破烂大厦前,久久徘徊不再离去。 几乎融于夜色的深衣少女,随着小纸鹤来到破楼前,双眉顺势一扬。她抬起手掌,半空中扑扇的纸鹤无火自燃,顷刻间化成了灰烬,被风吹过,痕迹消无。 刚刚抬起脚步,就听见身后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司玖转头看去,就见有位穿着褴褛的老婆婆,手中拖了个麻布袋。好心提醒。 “小姑娘,千万别进那幢楼,闹鬼的。” 司玖只是冲老婆婆笑笑,没有出声。她眼角余光扫过旧楼前掉落的门牌匾额,虽然门牌一分为二,可依旧清晰得能够辩认出三个字,铜角楼。 还真是凑巧呢,她接到的赏金任务,需要搜寻之处,居然与神秘学社团考核地点是同一个地方。看来,天意如此。 看看腕表显示的时间,七点三十分。司玖绕了整幢楼厦一圈,掐指细算后,并没有进去。反而趁着还有时间,寻了个空地盘腿打坐,等着社长成员们的到来。 “没想到,你倒来得早。” 约莫七点五十左右,昏暗幽幽的街道尽头驶来一辆白色汽车。从里跳下二男一女,为首的高个男生,暗色衬衫,面容俊朗,正是神秘学社团的霍靳东。 而另一个男生,个头略矮些,模样周正,鼻梁架了副黑框眼镜,略着几分书卷气息。他们身旁站着的女生,半长卷发高高盘起,着紧身黑色衣裤,装扮利落而又飒爽。 正是副社长杜希拉。 司玖站起身来,和他们三人打了声招呼,经过各自简短介绍后,她知道了另外一男生的名字,萧瑱,神秘学社团的宣传委员。 “今天考核任务就是,在铜角楼度过一个晚上,直到明天早上六点。中途不得离开,否则判定考核失败。” 霍靳东神情冷淡地丢出这句话后,便和其他二名成员将车子里的东西一一搬下来。比如帐篷,铁棍,匕首,食物,水甚至医药箱等等。 望着他们大包小包似的严阵以待模样,司玖眼角余光略过自己随身的法布袋,不免怀疑他们这哪里是去考核,分明是去旅游的好么。 因为她细心地注意到,副社长杜希拉居然还化着淡淡的妆容。咳,去鬼楼,居然还化妆,这是什么神操作。 “司学妹,你带的东西,太少了,怎么连个防身武器都没带?” 杜希拉眉头紧紧蹙起,上下打量了眼轻装上阵的司玖,索性将挑出一截铁棍递给对方,好心提醒道,“这幢楼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居住过,我们也就是二年前来过一趟,而且还是在社长的陪同下来的。” 当年,哪怕他们准备得非常充足,哪怕有社长的耳提面命,一路护航保驾,依旧频频发生意外。里面突然出现的一些鬼诡之象,至今都是个谜。 “谢谢。”接过副社长手中的铁棍,司玖随意得挥动几下,轻笑道谢道。虽然这铁棍没有桃木剑使得顺手,可好歹也是人家的心意。 杜希拉看看自已手机时间,还差二分钟就到八点整,连忙从背包里翻出自拍杆。她动作熟悉得登入某个网站帐号,随后将手机罢于杆头前,打开了平台直播间。 “嗨,可爱的宝贝们,可爱的亲们,晚上好。欢迎来到恐怖之地直播间,我是你们的主播小希。” 杜希拉转向手机摄像头,朝直播间陆陆续续进来的观众们打起了招呼,以某种甜腻的声音继续解说道,“今天我们将要探险京都最有名的鬼楼,铜角楼。它呢,位于旧城区……” “…………” 望着副社长这番惊人操作,司玖暗自哭笑不得。原本还以为对方是特意前来陪自己考核任务的,哪曾想,人家其实是来开直播吸粉的。 “司学妹,你别误会。我们杜社长开这直播间,其实也是为了赚取社团经费。”为怕新生成员心怀芥蒂,萧瑱将司玖拉向一旁,压低声音细细解释道。 神秘学社团,不比其他社团,每每对外联络赞助商拉赞助,次次无功而返。后来还是杜希拉想出这么个办法,每隔段时间直播探险经历,吸收粉丝量,靠粉丝们的打赏收益,这才勉强维持社团的运转。 “告诉你们哦,今晚探险团迎来了一个新成员。来,和观众们打声招呼吧。” 说完,杜希拉手机摄像头陡然转换角度,被强行出镜的司玖,只得抬起手朝直播间的观众们挥了下,吐出几个简短的字,“大家好,我是啾啾。” 随便给自己取了个网名,司玖扫过手机显示的直播间平台,不禁嘴角抽抽,天斗网站。本来以为以后与天斗网站应该不再有所交集,谁曾想,居然会以这种方式再度现身。 直播间进来的观众并不多,约有三百人。副社长苦心二年经营的账号,粉丝值也就二万左右。可想而知,神秘学社团成员应该都过得苦哈哈的。 二名男生负责体力重活,均是背着硕大的行囊,至于副社长却是一手持着自拍杆,一手跨了个小包,三人一前一后率先走进了铜角楼。 落于队伍最后的司玖,却在跨进楼厦前,纤细皓腕一翻,三枚叠好的黄符咒嗖地落向楼前不同的方位。她喃喃念语后,手指掐起法印,往自己眉心处一按,眼前漆黑昏暗的环境,瞬间变得亮白如昼。 铜角楼斑驳铁门经年失修,早就摇摇欲坠。夜晚不知打哪来的冷风呼呼吹过,发出吱呀吱呀响动,于暗夜里显得鬼诡非常。 就在司玖抬起一只脚跨进楼厦时,铁门吱呀声响忽然变大,她眉心突突直跳,整个人闪电般地窜了进去。砰地一声巨响,左侧铁门竟是断裂地径直倒下! 铁门锋利的边角,险险擦过司玖的衣角。幸亏她反应及时,不然可真会被砸个正着! 安静漆黑的周遭,这般巨大动静,直接惊得前面三人心颤不已。他们猛地转过身来,将手电筒打向门口处的黑色人影,以及摔落的铁门,心下缓缓松了口气。 二百二十一 不止是他们三人被吓得一跳,便是杜希拉直播间进来的观众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唬得神经紧绷起来。 “我去,这才刚刚走进去呢,怎么就恐怖上头了。” “为了效果,人为故意的吧。” “不得不说,效果贼棒……” 观众们开始纷纷弹起屏幕,间杂着资深粉丝刷起的一波小礼物。 “谢谢深夜难眠,左手画圆右手画方,霓灯下的鬼脸亲们的打赏。刚刚只是个小意外,绝非人为。”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杜希拉索性翻出头灯戴了上去,随后打开光源,切换手机摄像头角度。她站在底楼中心,环身一圈后,让直播间的观众们对铜角楼的环境有个大致了解,“这幢楼厦经年未修,许多东西物件早就老化,稍微碰一下,可能就报废了。” “司,啾啾,小心些呢。这铜角楼到底十多年没有人居住过,里面的东西破腐不堪,经不得碰。”朝粉丝们解释清楚后,杜希拉手持自拍杆,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低声安抚道。 “风吹的。”自己衣角都没有挨到那铁门好么。黑灯瞎火的,他们又哪里能看得清。司玖也懒得多做解释,只是跟在她的身后往楼梯处走去。 反观走在最前方的霍靳东,视线略过地面那扇破旧铁门,似乎思考着什么,双眉微微蹙起。 “咱们先去楼顶上的平台,在那里度过一个晚上就行。” 四人脚步轻悄地踩上楼梯,忽然咔嚓细微声响,他们动作瞬间顿住,而后望向自己脚底。杜希拉发现是自己不小心踩到一截腐朽的小木条,拍拍胸口,玩笑道,“在黑夜中,所有感官无限放大,小小木条也能让我胆颤心惊。” 走在最后的司玖,忽然感觉身后有风拂过,当即转过头去,却发现什么也没有。她低垂眼睑,飞快掩去内里的若有所思,唇角微微勾起。 右脚迈上第二个台阶时,又有阵风由远而近。这次她却是故意将身形偏离原位,速度加快地绕过前方的杜希拉,连接窜上了四个台阶。 “啾啾,别闹。” 杜希拉当即感觉自己后衣摆被谁给拽了拽,以为是跟在身后的司玖,小声说道。 “小希,我在你前面。”少女熟悉声音响在楼梯前方,借着月光隐隐可见她高瘦身影的轮廓。 不、不是司玖,那又是谁?! 杜希拉赶紧转过身来,眼角余光看到某道白影一闪而过,惊得手中自拍杆险些都拿不住,深深吸口凉气,“刚刚,刚刚大家有看到什么吗?” 此刻直播间又开始漫天弹幕,围看的观众再次议论纷纷。 “白影!我刚刚确实看到了白影!” “天呀,速度好快,极有可能非人类!” “真是笨,分明就是特效好么!!” “楼上的就是个杠精,鉴定完毕。” ……………………………… 丫根没心思去管直播间的弹屏内容,杜希拉拍拍自己的胸口,勉强笑了笑,“铜角楼果然名不虚传,我们都还没爬上二楼呢,居然就被吓出了冷汗。” 自嘲式的话语,当即又引来围观粉丝们的又一波打赏。此刻点进直播间的人数,已经突破了千人。 “那叫啾啾的新成员,人漂亮,动作也好快。” “如果不是她突然走在前面,估计被吓的就是她咯。” “难道说,这其实就是整盅新人的另类方式?” 不得不说,这位楼上仁兄真相了。其实从感受到背后有阵刮过时,司玖就察觉出了底楼暗藏着其他人。为何如此肯定是人,而非鬼,那是因为她没有感受到阴灵周身散发出来的鬼气! 联想到霍靳东对她莫名的敌意,司玖不难猜出,这出闹剧必定与他有关! 铜角楼,有六层高,建于三十年前的旧楼房。楼道间玻璃窗早就破成了大窟窿,凉风呼呼吹来,无端得让人觉得恐怖。 很快,四人慢慢来到了三楼。走在最前方的霍靳东忽然停下脚步,因为他发现自己脚踝处冰冰凉凉的,似乎有什么东西缠在上面。 随即他用手电筒照向腿边,赫然瞧见了一双手,白惨惨手指,冰冷得毫无温度。他略深眼眸划过几分阴霾冷意,暗暗啐骂道,蠢货! 刚刚原本应该是捉弄司玖的戏码,没想到,居然会扯中了杜希拉的衣角。这回更是蠢,司玖明明排在第三个位置,怎么反倒抓起他的脚来!! 霍靳东有意跺了跺脚,哪知那双手非但没有松开,反倒越握越紧,长长指甲竟似要扣进他的肉里般。 楼梯侧边这双手刚刚探出时,司玖就早就已经敏锐得察觉到了,却故意佯装没有看见。既然对方成心吓唬自己,那她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暗自气恼的霍靳东,也不在乎对方究竟会不会暴露,索性拿起手电筒往脚边一照。赫然瞧见一张惨白扭曲的脸,黑洞洞的两眼渗出鲜红血泪。 扮演得还真像呢。他刚想喝斥对方放开手,下一秒,楼梯侧边鬼脸消失不见,动作快得让他以为自己眼花产生了错觉。 “东子,干什么呢,还不赶紧走?!” 在萧真和杜希拉的视野里,只是瞧见这个高瘦男生莫名其妙停下不走,随后又跺跺脚,压根就没再瞧见其他东西。 霍靳东心里虽然有些狐疑,却没有开口说话,继续往楼顶而上。即将抵达四楼时,他又听到了哒哒哒的响动,似乎有谁在拍动着皮球。 他原本想当做什么也没有听到,以为身后其他人会低低轻呼出声,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其他三人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一般,没有半点反应。 奇怪,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这层楼似乎有人,在拍着皮球。”终究没能压制住内心的疑惑,霍靳东转过身来,低声询问着身后同伴。 “没有呀,除了外面虫子叫声,什么也没有听到。”不明白东子为何会如此发问,萧真摇摇头,眉头紧紧蹙起。不知为何,总感觉东子变得奇奇怪怪。 司玖笑笑没有开口,另一人杜希拉甚至仔细侧耳聆听四楼的动静,一片静悄悄地,只能跟随着摇头表示,“我也没听到,你是不是产生幻听了。” “不可能,哒哒哒,你们听听,是皮球弹动的动静!”本以为又是自己聘请的那些人故意捉弄戏码,然而其他同伴的反应使得霍靳东当即察觉出异常。 哪怕他性子再如何冷峻从容,在面对这种鬼诡现象时,心弦不免紧紧绷起。 “或许这里,真有鬼怪出没呢。”轻轻淡淡的语气,在昏暗楼道内响起,令人闻之背脊窜起阵阵凉意。铜角楼,京都出了名的鬼楼,有鬼怪出没不是很正常么 司玖忽而冒出的这话,使得萧瑱、杜希拉二人猛地看向她,抬手摸摸自己的胳膊,压低声音提醒道,“嘘,别说了,咱们先上顶楼。” 可惜,为时已晚。 只见打头阵的霍靳东再往上踏出一个台阶时,负责照明的手电筒灯光突而一灭,昏暗光线中,杜希拉赶紧抬起头顶朝前照去,除却萧瑱和司玖外,竟是不见了霍靳东的踪迹! “怎么回事?东子人呢?!” 他们二人面面相觑,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明明刚刚还和他们说着话呢,怎么短短几秒的功夫,人就赫然消失不见了?! 手机摄像头,忠实地将眼前发生这一幕传至在直播间的观众眼前,又引来一波争执不休的议论。 “我去,这剧情编得够扯的。” “以为进了个恐怖探险直播间,结果看的是电视剧。” “还能再假点么,以为大变活人呢!” 从他们视角看去,楼梯前方原本三道身影,如今竟然变成了二个,再加上先前手电照明莫名熄灭几秒,还以为是主播故意策划好的节目效果。 然而,现场三人却很清楚,霍靳东突然消失,绝对不是事先按排好的。因为没有人的动作可以如此敏捷快速,也没有人跑动的时候连声音都没有发出。 “亲们,看来我们真有可能遇上鬼了。”深深吸口气,杜希拉勉强地扯出笑容朝直播间观众们丢下这一句话后,当即关闭了弹屏。 她飞快从自己随身包里翻出三枚折成三角形的黄纸符,分别塞给萧瑱和司玖,最后一枚留给了自己,低声解释道,“这是护身符,千万戴好,别丢掉。” 这可是冯社长走了许多关系,才买到的驱邪护身符,有了它的防护,一般鬼怪是近不了身的。 手指夹住对方凝过来的黄纸咒,司玖低垂眼睑细细看去,倒真是发现此等黄纸符周身散出几分微弱荧光。虽然看似浅淡而低弱,却仍旧有点效果。 没想到,这神秘学社团,倒有些手段呢。 三人轻手轻脚地又走了几个台阶,此刻手电筒也没有闪烁明灭,只是呼吸间,萧瑱的人影随之也消失不见。 若说先前直播间的观众们还算淡定,可亲眼睢见这么一大活人又一次莫名消失,整个直播间完全炸开了锅。 “我去,我眼睛花了,刚刚人还在那儿呢!” “五笔钱特效,不能再加多了!” “难道,铜角楼真有鬼…………” 这一发现,围观众人皆是摸了下自己的胳膊,顿时汗毛竖起,将信将疑。他们不再打字说话。纷纷瞪大眼睛想要找出直播画面的错处,奈何找寻半天,仍旧没有发现半点可疑迹象。 紧接着又是一波小粉丝们刷起礼物或者打赏天斗币,虽然只经过短暂的五分钟开播,但这种新奇的直播,不断吸引着观众们进来,围观人数已由千位数上升至子二千! “别怕。”昏暗光线中,杜希拉作为神秘学的副社长,其胆子和魄力并非普通的小女生。只见她抬起手来顺势握住了身旁少女纤细皓腕,语气安抚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千万别胡乱大叫。” “鬼怪这种东西,你若是越害怕,它们就会嚣张!” 杜希拉牵起司玖的手腕,小心翼翼地踩了上去,而后她只觉得眼前忽地天眩地转,随后周边场景陡然一变,赫然察觉已经不在楼里了。 她和司玖手牵手,置身于某处神秘空间。似乎是站在某户人家的花院之中,头顶灰蒙蒙的暗沉,更远处一轮硕大的血红太阳无一不透出鬼诡异常。 “这、这是哪里?”警惕环顾四周,杜希拉化着精致妆容的脸瞬间紧紧绷起,却不敢松开同伴的手。 “应该是鬼的结界里。”漂亮瞳眸微微闪烁,司玖心闪飞转,似乎有所感应般地将目光落花园当中矗立的某幢小洋房,嘴角勾起。 “看来,我们应该去前面的小楼里查看下。” 四周没有人,她们所处的花园安安静静,没有半点声响。种值了大片大片的血红玫瑰。可令人奇怪的是,这些花的草子居然没有半片掉落下来,分明不对。 “好,或许东子和小瑱就在里面。” 想到这里,杜希拉再也维持不住冷静,急急拉起少女就往小洋房紧闭的大门走去。可里面的人,似乎感应到她们的意图,吱呀一声,小洋房大门竟是无人自开! 虽然并不清楚里面究竟有什么等着自己,但她们二个却很清楚,想要找寻失散的其他成员,就必须闯进去探个究竟! 已经关掉弹幕的杜希拉也没心思再留意直播间众人的反应,熟不知他们的议论已经进入了完全白热化的地步。 “这特效怎么弄得跟真的似的,主播你快出来吱个声。” “特效费用再加五笔,牛x轰轰了!” “不对,这不是假的,绝对是真的!” 有些细心的粉丝,赫然发现不对的地方,比如他们华国明明已经是夜晚时分,可传送过来的画面居然是暗沉的白天! 还有那高高悬挂半空的大太阳,暗暗红红,绝对不是后期加制的效果! 此外主播和那啾啾就算是要从四楼处转至另一个地方,那也需要时间好吗,怎么可能眨眼功夫,二人就已经站到户外了呢。 “主播你出来冒个泡,回答下我的问题。如果回答正确,我打赏你一组守护之心!!” 直播间当前频道,有人终于按耐不住好奇地跳了出来。 一百二十二 直播间频道五彩斑斓的加粗文字,当即引来其他观众们的惊呼。要知道在天斗网站,一个守护之心约等于三千华币,十个一组,那就是三万! 他们纷纷拿眼瞧了下冒泡的网络id,帅到没朋友,这可是活跃于天斗各大主播间有名id,神豪榜排名第三! 网络id帅到没朋友,怀疑主播他们是故意拍好的视频糊弄大家伙儿,所以临时起意问对方一个小问题,确定是不是真在现场。 “六乘六等于多少?”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杜希拉瞧见直播间弹出来的闪亮文字,对着摄像头快速说道,“三十六。” 一同的司玖见状,嘴角无语地抽抽,现在什么时候了,对方居然还有心思和粉丝们互动,心真是够大的。 那边等到正确答案,帅到没朋友毫不含糊地打赏了一组守护之心,就见整个直播间烟花绽放,屏幕正上方现出一行字,帅到没朋友的名字金光闪闪,打赏的守护之心,由小变大,不停闪烁,开启了霸屏模式。 原本鬼之结界诡异恐怖的气氛,被杜希拉这一神操作,刹时冲淡了许多。她们二人缓缓走进小洋房,小洋房没有半点陈设,整个一楼阴阴暗暗,空空荡荡。 轱辘声响,过道间不知从哪个角落滚出一小皮球,打破了静谧的气氛。紧接着平白出现八九岁的小女孩,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如纸。 “二位姐姐,你们陪我玩吧。”眨了眨大大眼睛,小女孩抱起小皮球慢慢朝她们二人走了过来。不,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移动! 明明稚嫩童声,仿若叹息低哑,带着隐隐勾动人心的诱惑。杜希拉望着小女孩的眼睛,鬼使神差地想要点头。 当即某只温凉手掌轻轻拍了拍她肩膀,深衣少女及时阻止了她打算答应的冲动,扬起弯长双眉摇头拒绝,“抱歉,小鬼,姐姐们很忙,要找人呢。” “找人?是找那些哥哥姐姐们吗?” 已经近在咫尺的小女孩,歪着脑袋想了想,缓缓开口道,“我帮你们找到,你们陪我玩。” “不行,我们还得回去呢。”手指连连掐动,已经推算出他们位置的司玖,轻笑地继续摇头。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都不陪我玩!”这句话似乎惹恼了小女孩,只见她过肩的长发瞬间倒竖而起,黝黑大眼开始渗出血红色,模样瞬间变得扭曲可怖。 杜希拉吃惊得低叫出声,拉住身旁少女的胳膊,暗暗后退几步。她连忙从背包里翻出驱鬼药水,塞给同伴一瓶,声线提高,“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喷你!” 话音刚落,就见自己同伴司玖不退反进,轻飘飘抬起右手,看似随意地拍拍小女孩额头,“小鬼,你这样可真是丑呢。” 很奇怪,刚刚还处于发怒状态的小女孩,周身暴乱气息瞬间消散,又恢复成之前乖乖的模样。她眨眨黝黑大眼睛,嘴巴竟是扁了扁,嚎淘大哭起来。 “我一个人呆在这里,没有人陪,好无聊。我想见爸爸妈妈,我也想回家,可是出不去……” “没事,姐姐可以帮你。”说完此话,司玖在杜希拉诧异目光下,轻轻牵起对方的小手,语气轻松自然。 “假的,太假了!” “如果小女孩真是鬼魂的话,啾啾作为人类怎么可能真实得触碰得到!” “没意思,一群作戏人。” 直播间观众们看到这里时,大多数人咂巴咂巴嘴,感觉这就是现场表演的节目效果。 唯有真正在场的杜希拉,心底震惊不已。她研究神秘学多年,自然也能分辨清楚眼前的小女孩究竟是人,还是鬼。 可这司学妹呢? 她感觉司玖清楚对方是只年幼的小鬼,可对方的胆子未太大了吧,居然敢触碰阴魂,不怕阴气入体么?! 作为玄修的司玖,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小女孩其实已经是只游荡在人间的阴灵鬼魂。只是她观其周身,虽然笼罩着鬼气,却没有半点怨念凶意,一只懵懂小鬼罢了。 “姐姐,他们都在二楼右边房间里。”瞧见有人愿意接近自己,小女孩显得很是高兴,连忙指指小洋房的二楼,高兴地说道。 很快,她们来到二楼,推开房门,果然瞧见六名年轻男女。其中便有霍靳东和萧真的身形,他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面上,陷入昏迷状态。 司玖松开小女孩的手,立马上前扶起某个年轻男孩,搭其脉博,已经微不可闻。此人,正是她的赏金任务目标之一。 还好,她来得不晚,若是再耽搁些许时间,恐怕任务目标永远得留在这鬼之结界中了。而男生旁边的马尾辫女孩,恰巧也是她接下的赏金任务目标,可谓一举二得了。 司玖迅速从法布袋里摸出小瓷瓶,指尖沾上些许透明水液,迅速点向了二人的额前。醒神水,可助迷障之人顷刻恢复神智。 至于其他四个男女,她随手也让他们清醒过来,既然遇见了,能帮就帮吧。 司玖的这番操作,直接看傻了杜希拉,啧啧,没想到女学神人设的司学妹,居然还有这么一手。难道,她还有马甲,就是传说中的玄师? “咦,我这是在哪里?” “头疼得厉害,我记得自己应该是在铜角楼才对。” “不,不对,我好像见到了一小姑娘,她让我陪她玩……” 已然苏醒的六人,你一言我一句说道,等到他们迅速梳理完自己记忆后,表情和眼神瞬间变得恐怖起来,指着少女身后的小女孩说道,“是她!我们就是遇见她之后,突然失去了意识。” 相反,霍靳东却是当中表情最淡定的一个。他略深眼眸莫名眯起,深深打量了眼唤醒自己的少女,唇角紧紧抿成直线。 听完身边几人的对话,他立马反应过来,自己等人真是撞见鬼了。可笑,本来想捉弄司玖,哪曾想,自己反倒被鬼给捉弄了!! 最最让他心中震惊不已的是,司玖居然连鬼都不怕,而且似乎有着些许不为人知的驱鬼手段! “小鬼,送他们离开吧。等会儿,姐姐带你走。”似笑非笑瞟了眼霍靳东,司玖弯腰蹲下身来,摸摸小女孩的头顶,叹息道。 小女孩点点头,原本房间其余七人,瞬间消失不见。她抬起黝黑眼睛,期盼地问道,“你能带我去见我的父母吗,我很想他们。” “当然可以。” 昏暗无光的楼道间,七名男女平空而现。他们当中有人拿起手电筒来回晃动,诧异地发现他们又回到铜角楼里! “司,啾啾人呢,她怎么没回来?”很快,杜希拉发现自已这边不见司学妹的身影,表情瞬间微微一变,焦急地开口。 “她那么有本事,哪里需要我们操心。”扯了扯背后硕大行囊,霍靳东眉宇间拢起些许不耐烦,语气冰冷淡漠,“咱们还是先去平台,把东西放好,没准一会儿,她自己就出来了呢。” “小希,我们去楼上平台,先把他们安顿后,再来找啾啾。”沉默几秒后,萧真觉得当务之急先把身旁四人安顿好,也方便找寻司学妹。 “东子,萧真,带他们几个去顶楼,我留下来等她。” 看着他们离开四楼继续往上走后,杜希拉这才记起自己的直播间似乎一直没有关,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只见自己的直播间观众已经突破了八千,而且还有几个新晋粉丝大佬,不停在打赏刷着礼物。仅仅今晚这场直播,已经收到了将近三十万华币的打赏!! 好家伙,抵得上她三个月的努力成果!! “抱歉了,各位亲们,事发突然,忽略你们太久。今晚的直播,就到这儿吧。”冲着观众们招手轻笑,杜希拉刚刚想要关掉直播间,听见屏幕亮起五彩斑斓的加粗大文字。 主播美女,先别下播,我想看看啾啾小姐姐的最后结局。你如果同意,我再打赏一组豪华游艇~~ 一艘豪华游艇,折合华币一万,十个一组,那就是十万! 打算关掉直播间的手指刹那顿住,杜希拉下意识咬了咬唇角,笑容变得越发灿烂,打趣玩笑道,“我也着急呢,那咱们就在线等。” “等什么呢。”短短几秒钟的时候,楼道间忽而响起懒懒的女声。 是司玖。 听出对方声音,杜希拉欣喜地抬起头来,佩戴头灯照向前方,与她不远处的台阶上,平空现出某个高瘦黑影。 橘黄暖灯打在少女脸上,她双手环胸,半倚于墙壁上。明艳五官陷于半明半暗之中,像是黑夜里绽放的紫色鸢尾,神秘冶丽。 “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 杜希拉心下微微松了口气,眼角余光却是下意识打量起四周,当即就听到一稚嫩童声回荡在耳边,“姐姐,你是在找我吗?” 随着话音,少女左手边赫然现出一小女孩的身影,披头散发的她抬起黝黑眼睛,看向手机摄像头,诡异地笑了笑。 “我去,鬼气森森。” “原本这就是被鬼给盯上的感觉么。” “本来想上厕所,现在突然害怕了,有谁能陪我去么……” “滚蛋,都是一群戏精!” 直播间再次沸腾起来,心颤不已的观众们咽咽口水,暗自腹议。这直播得太像了吧,平空现出大活人,从哪请来的特效师。 “好了,今晚直播就到这了,小希要下播咯,亲们,再见。” 试问,和鬼一起直播是何种体验,死死压住内心尖叫的杜希拉,强忍住心底不适,强颜欢笑得朝粉丝们挥挥手,赶紧关掉直播间。 “小鬼,真是调皮。”随意拍拍小女孩额头,没有半分害怕的司玖掐起手指细细推算,而后伸了个懒腰道,“走,去看看你的父母,和他们告别吧。” “给我破。”纤细手腕灵巧地翻转,司玖指尖赫然夹了枚黄纸符,随着喃喃念语,无风自燃。 与此同时,铜角楼前定于不同方位的黄纸符,同样呼呼燃烧起来。劈哩啪拉声响中,空气开始扭曲,某种肉眼看不见的屏障被三团小火迅速破坏。 楼道间,小女孩身后莫名出现一黝黑洞口,无法看清里面是什么。随后洞口迸发出某种吸力,直接将它吸了进去。 “它,它这是回家了?”不敢置信指指飞速变小的洞口,杜希拉疑惑地问道,“前二年的时候,我们怎么没有遇见过这只鬼?” 虽然那次探险,也是频频发生意外,但她肯定自己并没有瞧见过它! “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懒懒一笑,司玖却是径直走下了楼梯。 “等等,你要去哪,我也要去。”眼皮突突直跳,杜希拉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般,连忙跟在少女身后。 “等会儿场景,将引来你的极度不适,你确定跟着我?”凉凉瞥了她一眼,司玖心中估算着对方的承受能力,好心提醒道。 “当、当然。”没有听进对方的劝阻,杜希拉梗起脖子表现出自己的无畏气势。 笑话,她可是神秘学的副社长,什么灵异事件没见过! 然而三分钟后,杜希拉心底后悔不迭,早知道就不该好奇地跟着司学妹。 她们站在铜角楼后方的花圃内,东南角落里带着青草的泥土己经被挖开二尺深,赫然现出一黑色小瓮。 小瓮被黑色泥土浆糊住,上面贴了张黄符纸,散发着阴森诡异的气息。 “伤天害理的孽畜,也配为玄师!”冷冷呵笑出声,司玖手指顺势一弹,封住小瓮的黄符纸瞬间化成灰烬,犹不解气似地轻叱道,“追源朔回!” 她的声音落定,远在几十公里某个夜店酒吧,正与一群穿着暴露的美女跳舞自嗨的青年,突然两眼翻白,浑身抽搐,连接吐出了好几口鲜血。 “啊!!” 他的动静惹得周边美女大惊失色,纷纷跳窜似地跑开,尖叫连连,“死人了!死人了!” 软瘫在地的青年,只觉得体内奇经八脉剧痛无比,一股强大的力量冲进体内,彻底崩坏了他的经脉。身体变成了漏风的筛子,辛辛苦苦蓄积的玄力元气,全部溢出。 是谁?到底是谁?!还没来得及反应,青年就被这种剧痛折腾得失去了意识。 此刻,他身边若是有宗师级别的玄师,必然能够发现,这个青年玄师己经彻底被废了。 二百二十三 “司、司学妹,这是什么?”努力屏去内心恐惧不安,杜希拉指指她拿出的黑色小瓮,哪怕心里隐隐有所猜测,仍旧压低声音询问道。 “正如你所想的那般,骨灰,那小鬼的骨灰。”浅浅叹息出声,司玖抬手抚去黑瓮外沾有的泥土,几乎与黑夜混为一体的黑眸,幽幽冷冷。 小女孩生前不过八岁的光景,却被人残忍得杀害了,胆大包天的凶手将她的尸首丢进焚尸炉里烧成了骨灰,因为心虚以及害怕,凶手特意请了玄师施法,以其骨灰以及黄纸符,在铜角楼布下了困鬼阵。 可怜的小女孩哪怕化成了阴灵鬼魂,却始终无法走出铜角楼,可能小鬼死的时候,遭遇可怕的折磨,以至于她死后,全然不记得这段痛苦的记忆,成了一只懵懂新鬼。 这也正是司玖支开小鬼回去看望父母的原因,她不愿小鬼见到自己的骨灰,回想起生前悲惨遭遇,从而怨念恨意缠身。 回家看望爸爸妈妈,了却心中遗愿,再无牵挂得渡入轮回,方是正道。 至于凶手么,司玖自然有一百种方法让他生不如死,就看对方承不承受得住! 手指掐起法决,往黑色小瓮打去,司玖顺势扯出一块黄布包裹住它,遮去了所有气息。几个呼吸的功夫,铜角楼后花圃赫然现出幽幽洞口,披头散发的小女孩再度出现。 “一了凡间事,亦可入轮回。”瞧着小女孩苍白小脸隐隐几分轻快之色,她笑着拍拍对方的额头,低声询问道,“你,可愿意。” “好,谢谢姐姐。” 小女孩其实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至于怎么死的,它想不起来,也不愿再想。和心心念念的父母见过一面后,哪怕再如何不舍得,它也清楚自己不可能再陪着他们了。 而且它的妈妈肚子已经孕育了另一个新生命,新生命将代替它陪伴着爸爸妈妈身边,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随手扔出一张空白黄符纸,司玖纤长手指临空而画,待最后一笔落成,清叱道,“去!” 半空中,黄符纸无风自燃,围绕着小女孩不停打转,直至符纸燃尽。她的身后赫然出现一条幽暗道路口,宽约三丈的小道尽头,赫然矗立着重重高殿楼宇。 “姐姐,谢谢。”小女孩毫不犹豫地转过身,走向幽暗的小道,当它踏进去的那一刻,幽暗道路连同它一起,消失不见。 “司学妹,你、你也是玄师?”描绘精致双眼流露出震惊之色,杜希拉有些不敢相信直接开口询问。因为神秘学社关系的原因,她也算是知晓一些关于玄师传闻的秘密,故而才有此一问。 瞧着司学妹展现的非常人手段,她难以压制住内心的激动。没有人知道,当初原始创办人以及每一届社长还有个隐藏背景,那就是玄师身份! 他们带领着社团成员研究神秘灵异事件时,也会引领着有潜力资质的学生成员迈入玄师之门!现如今的冯社长,冯腾,实力已经达至中级玄师,而且据悉冯社长和玄师总会渊缘颇深。 当然,神秘学内部的秘密,也只有核心人物才会知晓。并且,他们已经签定了相应的保密协议,在玄法力量加持保护下,任何人都不得违背保密协议。 当年杜希拉和霍靳东同时加入神秘学社团,潜力资质低微的她花费整整二年时间都没能摸进玄师的初级门槛。也是冯社长瞧着她颇有几分经商头脑,善于谈判,做事胆大心细,这才任她成为了神秘学的副社长。 至于霍靳东,则比她稍稍好一些,前几天终于能够引玄气入体了,虽然只是零星的些许,但到底已经窥见了玄师的门道。 没想到,这个新招收进来的司学妹,居然已经跻身成为玄师之列,而且瞧着模样,似乎比冯会长还厉害。想必冯会长得知这个好消息时,必定欣喜万分。 也是玄师? 听出对方话语潜藏的意思,司玖心电飞转,使用排除法立马推断出,杜希拉认识的另一玄师,极极有可能就是他们的社长,冯腾! 她们二人来到了顶楼的平台时,霍靳东和萧瑱等人已经搭建好了临时帐篷,发现她们回来时,萧瑱高兴地上前,“司学妹,你终于出来了,我们可真担心你。” 随意交谈几句后,碍于还有其他人在场,他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各自回到帐篷里,等待天亮。 因为匀出二顶帐篷给另外四人休息,霍靳东和萧瑱直接席地而躺,只有杜希拉被配得一顶帐篷,她笑意盈盈地发出了邀请,“司玖,你和我睡吧。” “不用了,我这样坐着就好。”铺上块干净的垫子,司玖随意坐下,靠着墙角闭目歇息。如今铜角楼的困鬼阵被破,小鬼也被她给渡入了轮回,危险已经解除。 整幢大厦除却他们,也只剩下耗子蟑螂之类的小东西出来觅食了。至于那几个躲于暗处装神弄鬼之人,早就逃之夭夭,不见踪迹。 闭上眼睛假寐的司玖,能够感应到某道冰冷目光时不时扫过自己。她索性睁开双眼,偏头望向再次打量过来的霍靳东,眉峰顺势挑起,唇角噙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相比先前的鄙夷不屑,此时他眼神明显带了几分探究深意。当发现对方有所察觉时,霍靳东强制压住那丝尴尬,移开了视线。 本以为这司玖最多也就是读书厉害些,颇有些音乐天赋,他怎么也没有料到,对方居然还会驱鬼避邪。想到前几天,自己还为能够引玄气入体而沾沾自喜,可人家早就已经甩他好几条街了! 就不知她如今的玄师实力达至何种程序,初级还是中级,抑或者更高?! 单凭这一点,司玖必能得到冯社长的另眼相待,更甚至成为下一任社长的选定人。掩于衣摆底下的手掌,紧攥成拳。霍靳东低垂眼睑,掩去了内里闪现的几分不甘与阴霾。 时间在几人各怀心思中,飞快而过。天边泛起鱼肚白,朦胧橘红色的太阳缓缓而升,昭示着这一夜已然平安渡过。 等到昨晚被顺手救出来的四名年轻男女各自离开后,萧瑱推推鼻梁边的眼镜,开心地宣布道,“司学妹,恭喜你顺利通过神秘学社团的入团考核。”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可就是同一个社团的同学成员了。 “来,司玖,填好这张申请表,我马上汇报给冯社长。”从背包里抽出早早准备好的申请表格,杜希拉笑眯着一双眼睛,赶紧摸出手机打起了电话。 相比霍靳东的冷淡,其他二人简直热情得过头。司玖暗暗哭笑不得摇摇头,半玩笑地调侃道,“怎么感觉你们比我还心急呢。” 这不是怕她跑了么,毕竟神秘学社团难得有个新成员加入,更何况对方还是个玄师高手呢。 大学生的校园生活,除却参加社团组织的活动,以及周末回家休息外,基本都是三点一线,教室,宿舍,图书馆。 已经加入神秘学社团近一个月的司玖,未能有机会见到他们口中的冯社长,毕竟冯社长已经大四了,大多数时候并不在学校。社团组织的活动,除却每月例会外,基本为零。 相反,与钱蓓,黄知给予一同加入的艺术品鉴赏社团,每周开展社团活动,比如百汇园淘宝,参加艺术品展览,甚至追寻非遗文化等等,可谓相当活跃。 由而司玖也清楚了古玩百汇园某些旁人无法探知的秘密,比如每月十五,百汇园一月一次的早市,也算是这古玩市场的第一摊,从凌晨四点左右就开始,至早上七点结束。 虽然都是以地摊形式开放。但却汇集了华国各地前来的卖家,他们会将自己手中收集打算出手的物件儿成堆摆出来,以供顾主们挑选。 当然这其中真假掺杂,十成只余二成是真货,还需要依靠自己的眼力和运气。别看如此低比例的概率,却比百汇园白天那些全假货的地摊要好上太多。 所以真正懂行的买家,一般都出现在百汇园的早市里,因为他们知道,只有这个时候,百汇园才有真正出好活儿的日子。 这天,正是百汇园十月的早市。因为赏金任务的原由,上个月的早市,司玖错过了机会。所以这次,当黄知予和钱蓓兴高采烈地邀请她一同前往捡漏时,司玖并没有拒绝。 所谓捡漏,其实就是指以相当便宜的价格买到非常值钱的古玩,当然是在卖家往往不知情的时候。 捡漏,它为古玩界的一句行话,形象的体现在‘捡’上,毕竟古玩界普遍认为捡漏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行为,不但要看运气,更是得考究捡漏之人眼力以及经验。 若是本身没有经验和眼力之人去古玩早市,大多半都落得反被人坑的结果。 凌晨三点,天色仍旧暗得不见五指。相约的三人打起手电筒,摸着黑在学校门口汇合。司玖注意到,除却她们三个女生外,校门口还聚集了一些高低年级同学,想必也是和她们一样赶往早市的学生。 百汇园,古玩市场。两侧几乎水一色的古式仿旧楼,檐角铺成的瓦砾,麻灰墙壁,木制阁楼,与地面的青石板路形成古香古色的独特风景。 据说这里已有四五百年的历史,前身是古时朝代商行,后来渐渐演变成古玩旧货市场。 凌晨四点,百汇园外专设的停车场已经停满了各类车辆,足以可见这场早市的热闹程度。此刻天色还是暗黑无光的,街道却亮起了盏盏暖光顶灯,底层门面店铺前后开通,铺着一个又一个紧紧挨邻的摊位。 透过晃动的手电筒,可以清晰地看见随处支着雨篷的简单摊位,鳞次栉比。摊位前摆出钱币、瓷玉器甚至老家具等等,许多白天难以瞧见的大小物件。 此刻摊位前,店铺里,可谓人满为患,但是动静却很小,他们大多数时候都是打着小电筒仔细略过物件儿,如果有中意的也只是抬起手势问价,偶尔几句低声的交谈。 所谓古玩买卖,即看买主,也看卖主。 百汇园早市摊主,一般分四类。第一类,长期‘打泵’的摊主,通常手中并没有什么好东西卖,最多的就是仿品,可以忽略不计。第二类,拉着三轮车摆地摊的,他们都是百汇园有早市的时候,在古玩市场摆地摊,古玩市场没早市的时候,在农贸市场摆地摊,东西几乎十足十的假。 第三类,就是外地来的小贩,来自五湖四海,全国各地的,比如山西、河南、回疆等等,哪里有了大型的古玩交流早市,他们就会成群结伙的跑到哪里,虽然摆出的物件稀奇罕有,但是仿品很多。 剩下最后一类,就是单个只在早市出摊的卖主,他们大都有着自己的进购渠道,往往眼力不错,手里淘到的真东西也会相对多一点。 所以说若想在早市捡漏,简直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哎,司玖,你不知道我上次买回去的玉簪,摊主说是明朝留下的东西,其实就是现代仿制品。”深深叹了口气,钱蓓气恼得双颊鼓起,想想都觉得来气。 花去八千块买的物件,兴冲冲拿去鉴定,结果就是个b货仿制品。坑,实在是太坑了! “既然这样,那你还来?”说真的,没有鉴宝的眼力和丰富经验,来一次早市就得交一次学费。哪怕司玖并没有逛过百汇园的早市,却也深深明白这个道理。 “那点钱不是问题,关键是为了争宠呗。”与钱蓓交情颇深的黄知予,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半玩笑地调侃道,“钱蓓和她表妹二人打赌,看谁能在百汇园捡漏成功,结果被她表妹打脸了……” 原本钱蓓打小就和她表妹关系不甚融洽,恰巧祖母七十五岁寿辰,寻思着给她老人家置办寿礼。不知她表妹从哪知道钱蓓加入了艺术品鉴赏社团,竟然给钱蓓下了挑战书。 结果嘛,她表妹成功淘到一清代浮雕山水人物竹笔筒,且经过鉴定,是真品。 二百二十四 虽然钱蓓表妹淘到的清代浮雕山水人物竹笔筒,价值并没有多高,但却胜在一个真字。只淘到b货仿制品的钱蓓,顿时成了钱家小辈众所嘲讽的对象,更甚被贴上了傻钱多的标签。 钱家虽然比不得豪门财阀之第,家境却也相当殷实。在钱家,真正掌握大权的就是钱家老太太,故而底下儿孙之间也多有摩擦,时不时发生一些争宠吃醋的戏码。 在豪门世家,甚至名门望族,这种情形司空见惯,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 天色暗沉尚未有光亮,百汇园古玩市场的人流拥挤。司玖和钱蓓、黄知予三人说话间,迎面走了一行人。 若非司玖反应敏捷,及时拉住了钱蓓,估计就得和前面几人撞个满怀。 “咦,表姐,是你?”娇俏悦耳的声音适时扬起,透过店铺橘黄暖光照映,对面其中一个头略矮,身姿玲珑小巧的女生,微讶地瞪大眼睛。 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正是钱蓓表妹,郑佩珊。 眼角余光飞快扫了眼和表姐同行的二名女生,郑佩珊目光落向当中某位高个少女,在其漂亮出众的脸庞停顿几秒后,眯笑道,“怎么,表姐还没有死心?” 表姐钱蓓性格粗枝大叶,做事经常不过脑子,偏偏又喜欢和她做对。她倒也乐得有这么一个猪对手,给自己当做陪衬,显示自己娇俏可人,又聪慧伶俐。 前几天,钱蓓在她的激将法下,和她打赌,结果居然淘到个b货仿品,若得钱家同龄人当众嘲笑不已,纷纷讽刺她是人傻钱多。 郑佩珊暗自得意地笑,就那点智商,居然还想和她斗?呵,做梦吧。 在郑佩珊打量过来之际,司玖同样注意到了她身边的一对年轻男女,熟悉无比。女生纯白雪纺高奢纱裙,身形纤纤瘦瘦,气质清雅淡淡,正是许久未见的傅白萱。 而男的么,身形颀长高大,栗色短发后背式梳起,露出光洁额头。立体五官俊朗有型。几乎与黑夜混为一色的眼眸,深深如幽幽寒潭。 傅白萱和霍卫衡。 等到钱蓓站稳身形后,司玖才松开自己的手,唇角噙起凉凉笑意,朝他们微不可查地点点头。看来钱蓓的表妹,颇有几分手段,居然能够搭上这二位向来心傲的主儿呢。 傅白萱和霍卫衡,眼神闪过些许诧异。他们也没有料到,居然能在这里和司玖再次碰面。 “郑佩珊,我喜欢来这儿,你管得着嘛。”掩去被人揭穿的尴尬,钱蓓嗤笑斜睨了表妹一眼,理直气壮道,“一时的失手,又不能代表什么。” “马有失蹄,人有失足。没准儿,我今天运气好,捡漏成功呢。” 运气好这三个字,瞬间触动了霍卫衡某根神经。遥想当初也是在这百汇园,司玖以一百万的价格买下边角料,开出了罕有的高冰种三彩翡翠。 他记得当时对方也说了句,运气好。后来他想以二千万的价格购买对方手中的三彩翡翠,却被当众落了面子。 一思及此处,霍卫衡面色隐隐几分不虞,望着对面的少女眼神冰冷淡漠,“古玩可不比赌石,靠的可不止运气。” 相比赌石,古玩界的门道特别深,若没有敏锐的眼力和丰富的阅历,想要在百汇园捡漏,无疑痴人说梦。 站在一旁的傅白萱,听见自己未婚夫突然开口说话,不禁双眼微微闪烁。她眼角余光不易察觉略过身侧的年轻男子,注意到对方视线落在司玖身上,嘴角刹时抿成直线。 “霍少说得对,百汇园早市的物件真假难辩,如果是个没有经验的新人,特别容易吃亏上当。”眨眨眼睛,站在靠前位置的郑佩珊娇俏一笑,别具深意道,“表姐,你觉得呢?” 虽然对方在笑,可钱蓓却知道她在嘲讽自己,有心想要反驳,可一想到自己上回出的糗,又怕将话说得太满,重蹈覆辙。 “事无绝对。钱蓓,经过我的推算,你今天鸿运当头。”拍拍同伴肩膀,司玖眉峰高高扬起,懒懒一笑道,“走吧,试试你的运气?” “哼,单想靠运气,你们就等着哭吧。”在司玖和钱蓓等三人与自己擦身而过时,郑佩珊下巴微抬,笑盈盈地丢下这一句话。 霍卫衡本就不悦的神色越发冷郁不已,本存着好心提醒对方,偏偏对方非但丝毫不领情,更甚至由始自终都没有拿正眼瞧过自己。 向来自傲的他,忽然觉得心有点堵得慌。那个总喜欢追在他身后,笑得乖巧的女生,原来伪装得如此之深。 三人边走边逛,略略走在靠后位置的司玖,目光先是飞快扫了眼每每经过的摊主店主衣着打扮,暗自判断着他们的大致身份,而后才逐一略过摊位前摆出的各种物件。 因为街道来来往往淘物件的买家实在太多了,混在人群当中的司玖等人行走速度犹如龟速,虽然她们清楚这里的东西几乎都是假货或者仿制品,但偶尔看见顺眼的玩意,也会停下脚步上手摸摸,相互探讨,增长见识。 就比如钱蓓拿起这款一尺长的玉如意,单看其饰纹以及云纹图案线条流畅,精美无比。然而司玖根本无需动用玄气通眼术,也知道这玩意不过假货而已。 因为她刚刚就在街头的第五家摊位,就瞧见过一模一样的玉如意,自然都不可能是真的。 “司玖,你觉得我今天能淘得到古玩真品吗?”接连几次,钱蓓都觉得自个儿手中拿起的物件儿可能是真的时,都被司玖逐一否认,当面找出了破绽。 “我说可以,你就一定可以。” 摸出六枚古铜钱币,司玖状似随意地抛了抛,瞬间锁定住了方位。她拉着同伴们的手,率先一步朝街尾拐角处走去。 约莫六分钟后,她们站定在一座低低的石拱小桥底下,几乎超出了古玩市场的位置,摆着一孤伶伶的摊位。与之前那些热闹的摊前景象不同,此处显得格外冷清,徘徊流连的顾客更是稀少。 摊主,是个穿着挺邋遢的老头,坐在那里,正端起手中的墨黑小雕龟,对着两位面相普通的中年男人,热情无比地推荐着。 单单从老头的穿戴以及神态判断,这种卖家应该属于长期‘打泵’的摊主,而且摊子前摆出的物件并没有特别之物。 司玖朝钱蓓和黄知予暗暗使了个眼角,三人当即蹲下身来开始浏览摊子上的东西,直到那二个中年男子买下小墨龟和玉扣后,匆匆离开后,司玖才开口询问道,“你摊子上就这些东西?” “哟,小姑娘,这么多物件你都没看上,还想看什么呢。”就着远处的灯光,摊主老头注意到问自己话的小姑娘,五官漂亮得让人难以忘记,当即笑咪咪地反问。 司玖没有说话,却是下巴微微抬起,目光落向老头屁股底下坐着的藤木箱,毫不客气道,“别藏着掖着,我想瞧瞧那里头的东西。” 孔老头见状,神色显得几分犹豫。昨天他新收了一批老物件儿,因为赶着开早市,他只是粗略得挑拣了一些自己掌过眼的东西物件摆了出来。 他坐着的这箱子,里面大都数物件,自己还没看仔细呢。谁知道,会不会存在漏网之鱼。 “本来我们就想找个人少点的摊位淘淘宝呢,你若是不给瞧,那就算了。”说完,重新站起来的司玖拍拍手,招呼身旁同伴们,打算去下一个摊位。 “嘿,等等,你们看吧。” 孔老头瞧着这三个小姑娘年纪尚小,料想她们最多也就是初初踏入古玩界的小菜鸟,哪来的眼力劲和阅历。估计就算漏了个真物件在箱子里,她们也辩别不出来! 倒不如让她们瞧瞧,再趁机高高抬价,赚她一大笔呢。心电飞转,孙老头权衡再三,终究还是舍不得即将到嘴的肥肉,顺势将箱子朝旁边一推,“看吧,看中什么,就拿什么。” 藤木箱子,约莫八十公分长宽,竹篾编织并经热压而成,外层涂有固化剂及油漆。细心的司玖注意到里面还有层隔袋,整齐地码着二三十余件的古旧玩意。铜樽、木雕、瓷碗、玉件、银饰等等,杂七杂八的东西。 啧,显然这收拾相当干净的印象,与老头邋遢外表完全不符。看样子,老头也是个有意思的人儿。 她们也没再客气,当即蹲在藤木箱子前,借助手电筒,开始摸摸看看。相比黄知予和钱蓓的仔细研究,司玖却是暗暗给自己施展了玄气通眼术,只是粗略地扫过箱子里各什物件儿,精准得锁定了当中某二件物品。 司玖表面却不动声色,随意拿出旁边的镂花瓷碟盘,其实从入手初时,她就已经知道这东西,绝对的仿品。不过为了放线钓鱼,司玖目光看似认真地研究了起来。 “啧啧,小丫头眼光不错嘛。这可是清朝嘉庆年间的老物件,青花釉镂花瓷碟盘。”孔老头瞧见小姑娘对着这只瓷盖罐颇感兴趣的模样,当即凑过来唾沫飞溅道。 “你瞧瞧这胚骨,这釉质,还有底部的落款年识,绝对真物件儿……” “清朝的?”摊主老头的一番话语,吸引了钱蓓的注意力,当即放下手中正端详的铜镜,好奇得看了过来。 她挨向司玖,打着手电筒照向那只镂花瓷碟盘,粗粗看了二眼,语气不是很肯定道,“你可没骗人吧,这真是清朝的碟盘?” “怎么会呢,我老头可是实实在在的生意人,你看这碟盘落款,这不是嘉庆年间的么?”似乎因为小姑娘置疑不信,孔老头气极反笑地冷冷哼出声来。 装得倒真是象呢。司玖强忍住心中的笑意,手指不断细细摩挲着手中的瓷器物件儿,仿佛被对方说动几分心思般,想了想开口问道,“你这个打算作价多少?” “看你们也都是个爽利人,又和老头子我第一次做生意,小五位数拿走。”说罢,摊主老头伸出一根手指,朝她们晃了晃。 “一万?” 真当杀猪呢。好象被老头的喊价给惊到般,司玖动作飞快地放下东西,视线却是留恋得又看了镂花瓷碟盘二眼。 看样子,小姑娘真的瞧中了这镂花瓷碟盘。心思飞转的孔老头,心中却是徽微松了口气,本来还以为对方或许有些本事和眼力,看出自己出摊摆出的东西全都是假仿品,所以才挑选自己这藤木箱子里的东西呢。 没想到,也就是个毫无经验的新手。其实刚刚他也在有意地试探对方,就怕来个行家,捡了他的漏去。 “这样吧,我给你打个折,算你八千!” “贵了。”司玖摇摇头,故意低头扫过其他物件儿,随手拿起瓷盘旁边的某个黑乎乎木制物件,看了两眼又放回箱子里。 “小姑娘,这样吧,给你个人情价,这个数。”伸出五根手指,孔老头装作一副很肉疼的模样,咬咬牙示意道,“可不能再少了,我当初也是花了六千才盘下的这只瓷盘。” 呵呵,鬼才信呢。司玖表情微微顿住,考虑几秒后,也没说话,只是摇摇头。 她转头挨向旁边的钱蓓,看看对方手中的玉盘扣,又扒拉起藤木箱子里的物件儿,捏出某块状似黑乎乎的东西,笑着说道,“钱蓓,你看看这东西像不像瓦片?” 听到这话,钱蓓心尖微微一动,随意地接过黑乎乎类似瓦片的东西,粗略瞄了二眼,玩笑地开口道,“没准儿,就是块瓦片呢。老板,你这里的东西还真是五花八门呢。” 一心打算促成这笔买卖的孔老头,生怕司玖没有了想买的意愿,只是敷衍地冲黄知予笑了笑,随即又指着镂花瓷碟盘继续商讨道,“四千,这可是最低价格,我亏本卖你!” “四千?这样吧,我得要个添头,你把这个铜镜一并送给我,我就买了。”司玖犹豫片刻,指指钱蓓刚刚放下的铜镜,笑着讨价还价。 “铜镜?我得看看。”听说要添头,孔老头心里顿觉警惕起来,扒出铜镜仔细打量几眼,甚至上手摩挲了二下,心下犹疑不定。 他摊摆打泵几十年,也曾听过有人故意在买卖时讨要添头,而讨要的添头才是真正珍稀的老物件,由此捡了个大漏。 二百二十五 为了避免被她们给捡了漏去,孔老头打开手电筒仔仔细细观察了下手里铜镜,最后果断摇头拒绝,“不行,铜镜不能做为添头。” 呵,就知道老头贼精得很。司玖弯长双眉莫名蹙起,顺手挑起青花釉镂花瓷碟盘底下的那块黑乎乎脏兮兮的木雕,讨价还价道,“那把这个给我做添头,不然我心里总觉得亏得慌。” 亏得慌?当然亏得慌咯,他当初盘下镂花瓷碟盘也就花去一百块而已,不过这事他又怎么可能会告诉对方呢。古玩市场的买卖,向来讲究你情我愿,一旦银货两讫,无论是亏还是赚,都不得事后反悔。 扫过一眼小姑娘挑起的黑乎脏腻物件,孔老头眼珠微微转动,最终好似肉疼般地拍案决定,“行吧,那物件就给你做添头,小丫头还价本事倒是一流。” 他知道那玩意儿,黑乎脏兮油腻的木雕,其实也就是别人作为添头强塞进来的小东西,没花半分钱。先前,他也曾经细细打量过,这件木雕曾惨遭火烧,哪怕清洗干净油渍脏物,也无法恢复其原貌了。 既然对方一心想要个当作添头,拿去就是。思及到手的四千块,孔老头心情还算不错, “老板,你这个瓦片怎么卖?”说真的,钱蓓心里多多少少有些看不上手里这块瓦片,黑乎乎只余风化的裂纹,而且并非整块完整瓦片,只有半块而已。 孔老头粗略打量了眼另一小女孩指着的东西,笑眯詸地开口道,“别看这瓦片只有半块,那可是曾经明朝王宫遗留下来的寝宫正堂上方的瓦片呢。” “老板,你可真会说笑,就算它是明朝王宫出品的瓦片,也改变不了它是个瓦片的事实,而且还是缺次品。”嘴巴撇撇,钱蓓仿佛根本没有瞧上手里的东西般,打算将它放回藤木箱。 “你要是感兴趣的话,给我一千吧。”凭着蚊子再小也有肉的心思,孔老头赶紧伸出了自己的巴掌,晃了晃,极力推荐道,“怎么说呢,这块瓦片也算是见证过朝代更迭,岁月变迁呢。” “老板,少点,少点。” 孔老头心想这块瓦片虽然不知是哪个朝代的,其实压根没有多大的收藏价值,倒不如出手买掉,能赚一些是一些。最终,钱蓓以七百元的价格买下了这半块漆黑瓦片。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各自小有收获的三人打算寻个地方填饱五脏六腑,毕竟凌晨三点才起的床,这会儿肚子早就空空如也。 走至拐角处时,司玖却是猛然顿住了脚步,率先朝店铺前的一青年摊位走去。透过玄气通眼术望去,她发现某样散发着浓郁白色荧光的老物件。 “先等等。” 避开人流,司玖弯下腰蹲在青年摊位前,手指刚刚触及摊位边角某个模样状似石头的物件时,横斜里也伸出一只手,几乎同时摸在了石头上。 所幸司玖在察觉有人靠近时,下意识速度更快地捞过石头般的物件,与此同时,抬眼望向挨靠颇近的长发女孩。 雪白仿纱长裙,正是先前遇上的傅白萱。只见她淡淡双眉瞬间轻蹙,手指当即缩了回去,表情冷淡而又不悦。 特别瞧清是司玖时,被对方抢先一步拿走看中的古物时,她心底略过些许烦闷的燥意。怎么又是她! 依照古玩圈内的规定,若有数位买主,同时相看某个物件时,以先后次序上手议价。当有人在看东西的时候,无论看出什么,都不要插话,别人议价的时候,也别参与。 只有等买卖双方没有达成一致,在别人走后,才能再与摊主沟通。 所以当瞧见是司玖时,傅白萱心中已然隐隐有所预感,这件宝物与自己失之交臂了。她只得将目光转向摊主摆出来的其他物件,奈何都是些假货,根本不值上手查看。 按道理她应该当即转身离开,可这件古物对她诱惑力实在太大,或许对方只是随便看看,万一她还有机会呢? 将傅白萱反应收进眼底,司玖弯长双眉顺势扬起,掩去心里的那丝诧异,爽快地问向青年摊主,“你这东西,打算出手多少?” 已经六点多了,百汇园赶来早市的客主大都早早散去,青年摊主今天生意并不算好,看得多,成交率却低。他原本打算再过会儿就收摊走人,毕竟现在看主稀稀拉拉,哪曾想,临了时候,又来了一群相看的顾客。 “二十万。”注意到漂亮小姑娘和同伴年纪都不大,青年摊主以为她们都是些资历浅薄的新菜鸟,狮子大开口道。 其实吧,他就是漫天要价,这类似石头的物件其实是他从自个家里找来压摊位的垫脚石。没成想,倒被她们看成了古玩物件。 “好,可以。”没有还价,司玖态度难得的爽快。她索要对方的银行账号后,眼睛眨也不眨地将这笔钱打入对方的账户里。 “司玖,你……” 司玖一反常态的爽利操作,简直看傻了钱蓓和黄知予,毕竟她们家再如何殷实,也不可能连价都没还地直接甩了出去。 她们清楚司玖如今早已与傅家没有任何关系,本以为经济方面应该会受到影响,未曾想,人家出手依旧如此阔绰。 “嘿,好,好,东西归你了。”查询自己银行账户果然多出了二十万,青年摊主顿时眉开眼笑,继续招揽生意道,“姑娘,来,你还看中什么?” 啧啧,没想到,小姑娘穿戴朴素不显,却是个人傻钱多的主儿。他美滋滋地暗自窃笑起来,一块踮脚石居然被他卖出了二十万的高价,可真是天上掉下馅饼的大好事。 相比青年摊主满脸喜色,此刻其他几人脸色已经是微微一变。傅白萱努力屏蔽脑海中不断重复的提示声音,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只蚊子,若非顾忌此时正在公共场合,不然她定得严厉地喝止出声。 随她同来的霍卫衡,在瞧见司玖二话不说买下了那块类似石头的东西时,嘴角冷冷抿起。他在心底暗自轻嘲,果然搭上了封家三少,这出手就是阔绰。 离得几步之遥的郑佩珊,将这几个人之间的暗涌收入眼底,尤其注意到傅白萱隐隐郁色的表情时,不由地小声道,“可惜,慢了一步。” 她和傅白萱交好相处的这段时间,自然清楚这个学妹对于古玩一行眼光特别独到,每每对方看中的东西物什,十之八九都是稀有真品。 傅学妹向来神情淡淡,鲜少情绪外露,现在这副模样,足以可见那件被抢走的宝贝珍贵到何种程度了。可惜这个姓司的女生,动作太快了。 “萱儿,你喜欢?”眼角余光注意到身旁未婚妻闪过郁郁之色,霍卫衡随即伸出手来,虚虚拦住了深衣少女的去路,“司玖,萱儿很喜欢你买下的物件,能否转让?” “抱歉。我也很喜欢呢。” 唇角勾起凉凉笑意,司玖没有半点犹豫地摇头拒绝。落到自己手里的好东西,哪有拱手相让的道理,更别论是和自己不甚对盘的他们呢。 “这样吧,我出一百万买下你手里的东西,如何?”语调淡漠冰凉,霍卫衡眉眼微微一压,开口出价道。 什、什么?!一百万?!先前还喜滋滋觉得赚了钱的青年摊主,此刻懊恼得暗自跺脚,早知道,早知道就不卖了。 “千金难买我喜欢,霍卫衡,我不缺钱。”随手将石头似的物件揣进随身法布袋里,司玖粉红双唇勾起冰冷弧度,表现得比他还要更显气场。 又被拒绝了。莫名地,霍卫衡忆起上一次也是在这百汇园,对方断然拒绝甚至当众落他面子的场景,幽幽深潭般的眼眸仿若蕴起风尘暴阴霾森冷。 “算了,阿衡,我也不是非要不可。”难得主动挽起未婚夫的胳膊,傅白萱强行忍住内心的烦燥郁郁,清清淡淡一笑,“既然司玖不愿意割爱,我们自然不会勉强。” “傅同学,你还是一惯懂事得让人心疼呢。” 司玖闻言,似是而非地感叹道。此话,曾经是薛珍嘴边最时常挂着的口头话语,此时此刻由她说出来,带着几分别具深意的嘲弄。 在古玩市场,凭的就是眼力和经验,以及运气。她运气好,抢先一步拿下了看中的物件儿,本就正常应该。 奈何事情发展总能诡异地拐个弯,旁人总能从中找出合适的理由,趁机标榜下傅白萱的懂事沉稳。她确信,傅白萱隐藏的人设,其实就是女主吧。 原本霍卫衡确实也是这般想的,他的萱儿性子淡然,从来不争不抢。可不知为何,当听到面前少女说出这番话时,他却隐隐觉得不太舒服。 “傅白萱,你这样不累吗?”晨光底,深衣少女低低嗤笑出声,懒懒地抬起乌黑瞳眸,视线却犹如能够看穿人心般锋利毕现。 “明明自己心里很想要,非得等着别人为你开口,主动奉上。你这样磨叽,会错失很多东西呢。” 从何时开始,傅白萱竟然对古玩物件产生了兴趣?可司玖搜寻了上一世的记忆,对方并没有像现在这般踏足古玩界,难道受到蝴蝶效应的影响? 而且从刚刚对方直接过来,直奔那块古物的架式,她断定傅白萱对于古玩鉴定等方面绝非新手,应该有着相当敏锐的眼力。 可依照对方自幼生长环境以及现如今的条件,对方怎么可能短短时间内,就能够拥有如此敏锐的眼力。所以,对方背后应该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司玖,你别太过份!”被人当众这般嘲讽,哪怕傅白萱性子再如何淡然从容,也禁不住地暗自羞恼之意,更别论她此刻脑子里还在回响着某道催促的声音。 她向来淡淡的表情,随即冷下几分,一双清秀明眸少有得露出些许郁郁浓色。自己有心不与司玖计较,偏偏对方就是揪着自己不放。w 什么叫错失很多东西?如果之前司玖没有和她抢的话,那件古物早就成了她的囊中之物,又何对方在这里惺惺作态,挖苦自己!! 当然,傅白萱心底也有着同样的疑惑,眼前少女一而再,再而三地颠覆了她曾经的印象,从钢琴舞蹈天赋绝伦,出手救治外公,再到跨学段跳级展露出来的聪慧才智,简直判若二人! 他们之间你来我往的互动,立马引来街道旁的来往路人围观。他们望着这几个模样不错的年轻男女,暗自猜测着着深色运动服的少女,究竟买下了什么好东西,惹得白衣女孩当场争执。 “司玖,你和我比斗一场,如何?”虽然不清楚对方偌大变化究竟从何而来,但傅白萱却不想再退让了。她有信心,对方哪怕再厉害,但在古玩圈子内,对方压根斗不过自己!! “这主意不错呢,司同学若是输了,便将那件东西作为彩头送给傅白萱如何?”眼珠微微转动,郑佩珊笑着点头附和道。别看傅白萱表面毫不在意的模样,其实心里应该是舍不得的。 果然,他们还真是贼心不死,变着法绕个圈,就为了得到那宝物。司玖唇角噙起的弧度瞬间加深,既然对方非得将脸送过来,让自己打,自己又为什么要拒绝呢。 “说吧,你想和我比什么?” “既然大家都站在百汇园的古玩市场,那就以古玩鉴定的方式论输赢。”浅梨色唇角轻轻抿成直线,傅白萱暗暗在心底喝斥道,够了,别再闹了,我们还有机会。 没有人知道,三个月前,司玖将她推下楼梯磕伤了解脑袋时,殷红鲜血沾染了她左手腕处的那串木钏。随即她莫名其妙地和某个鉴宝系统绑定了。 鉴宝系统,可以快速地帮她鉴定或者甄别真假古玩,当然为了回馈系统,她需要贡献出真品古物儿助其升级系统。与此同时,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可以赚取积分,兑换开放商场稀有道具。 也正因如此,那会儿傅白萱刚刚从医院回到傅家时,绑定的系统悄然告知她,透过扫描,司玖左手腕佩戴的双层九彩手钏是件稀世珍宝,可遇不可求。 二百二十六 只要系统吞掉司玖的双层九彩手钏,绝对可以实现连跳升级,届时便能打开高级商城,以供宿主兑换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的特殊道具! 否则向来洁癖的她,又怎么可能看中了别人的东西,更别论是司玖佩戴过的东西! “你们想要比斗古玩鉴定,不如我做在旁做个裁判如何?” 他们几人的争执早就引来了路人围观,某个年纪约有六十左右的老人,浅蓝色唐衫,金丝边框眼镜,气质儒雅又透着书卷气息。 “哦,忘了自我介绍,我是流云阁的东家,陆展。” 流云阁,在整个百汇园甚至京都古玩圈子可谓是古玩第一铺,据说他们东家出自京都十大名门之一的陆氏,人脉关系广泛,在古玩一界可谓响当当的人物。 听闻陆家,祖上便是以古玩鉴宝起家,如今传承百年后,早就在华国古玩圈独占鳌头。而这个流云阁的陆东家,早于十年前就已经成为大宗师级别的鉴宝大师,引来许多上流名圈甚至国外权贵慕名交好。 陆展自从成为大宗师级别的鉴定大师后,经常全国甚至全球各处受邀参加赏品交流会,平时里极少前来流云阁。今天因为正是十月的早市,再加之受到相熟老友的邀请,所以他赶来百汇园,恰巧遇见了这一幕。 陆东家当街自报家门,立马引来了围观群众的低低抽气声,毕竟陆大师的名号,在整个百汇园可谓如雷贯耳。 “啧啧,这二个小姑娘运气可真好,居然碰到上了陆大师。” “陆大师?难道是流云阁的那位?他平日里不是很少来百汇园么,怎地今天……” “所以说小姑娘们的运气好呗,有陆大师作为裁判,她们此后在古玩圈子里可算是出名咯。” 人群中,斜对面巴巴跑来的中年男摊主咂巴咂巴嘴,表情隐隐羡慕道。在古玩圈子里,比斗这种情况颇为盛行。总有一些年轻气盛的小青年,你不服我我不服你,因为一件古玩物件而互起争执,随后双方相约以鉴定古玩的方式,来争得自己的权利。 大家注意到这些互起争执的小年轻,模样虽说俊俏漂亮,但在百汇园却是陌生面孔,显而易见,她们只是初初涉及古玩门槛的新人。 像这种鉴宝比斗,其实大都没什么看头。可偏偏陆大师提出作为裁判的要求,却让这场鉴宝比斗增色许多。更甚至,参观比斗的群众一旦络绎不绝,极有可能私下开设赌局,以此机会搏个大彩。 在浅蓝色唐衫的老人开口自荐时,司玖目光已经略过对方的面容,嗯,观其骨相面纹,天庭宽而饱满,命宫中正,骨相文雅隽贵,精神清明,应是名流雅士之贵相。 奈何眉心萦绕的紫气平添几分青色,面庞偏白,阳火缺失,寿数有损。略略一算,司玖随即朝对方轻笑点头,哪怕已然明白当中隐藏的缘由,却也没有开口多言。 得到双方点头同意,陆展便将他们这些人引进了百汇园古玩市场东角边最大的一间古玩铺面,语气轻和地介绍道,“这是我家的铺子,流云阁。” “既然二位想要以鉴宝方式进行比斗,不如我给大家提个建议?” “此处有十扇多宝格,为示公平,咱们可随机抽选二扇作为你们今天的比斗题目……” 陆展提出的比斗方案其实很简单,在二扇多宝格分别放置三十件流云阁收藏的物件,她们各自上手观摩后判断出真假,谁用时最短,正确率最高,谁便获胜。 司玖和傅白萱双方比斗鉴宝,陆大师居然亲自作为裁判的消息一径走露,百汇园整个古玩市场沸腾起来。或许因为早市即将结束,又或许因为陆展的名声实在响亮,街道边尚未散去的买家甚至摊主连生意都不做了,巴巴跑来流云阁。 他们围在流云阁店铺前,神色好奇观望着里面的情形,大家伙儿你一句我一语,开始议论纷纷。 “嘿,老马头,你猜猜今天的比斗,哪边会赢?” “我看这二个小姑娘挺年轻的,气质也都特别出众,还真不好说呢。” “我选那个白衣长裙的小女生,表情淡然从容,想必胸有成竹。” “啧啧,白长裙的姑娘确实显得稳重些,那高个深衣女孩,样貌委实过了点……” 众人仔细观看了一番后,小声发表着各自的意见。 站立于流云阁内的司玖,凭借敏捷耳力,将外头的议论纷纷听得清清楚楚,粉红唇角不禁抽了抽。她和傅白萱明明比斗的是鉴宝能力,这和相貌扯得上什么关系?! 唉,这个看脸的世界! “小周,你们说这话可就不对了,万一人家长得漂亮,鉴宝能力又强呢?” “嘿,那咱们走着瞧,看看谁说得对!” “不如这样,咱们大家伙儿凑个赌局,就压今天谁会赢……” 混于人群中的一高高胖胖的女人,双眼微微转动,适时地开口提道。她觉得,若非陆展压阵,这二个分明就是新手的小姑娘比斗哪有什么精彩可言,倒不如设个赌局,增加些许趣味。 与高胖女人抱着同样想法的围观群众并不在少数,乍然听到她的提议,当即附和点头同意。于是乎,流云阁内的比斗还没开始,铺子外头已经支起了木桌子,赌她们谁赢谁输。 木桌子铺就的大白纸,一分为二,各自写有白裙女生和深衣女生几个大字。大家纷纷翻出裤兜的钱,押给自己属意的对象。 经过短短三分钟后,白裙女生这边押注投放的钱币堆成了小山,而深衣女生那边只有零星的几张而已。 这场赌局才刚刚开始,司玖和傅白萱之间的对赌结果,围观众人心中已经呈现压倒性的倾斜式。就连起头开设赌局的主事几人,偏头想了想,同样押在白裙女生这边。 待到他们重新围在流云阁前探长脖子等待结果时,空荡荡长桌前走来一高瘦少年。单手插兜的他,视线略过那几乎堆成小山似的钱币后,略薄双唇吊儿朗当得笑了笑。 啪地声响,他将自己随身携带的所有现金全部放至押注最少的深衣女生,星眸灼灼,自信而又笃定道,“我赌她赢!” 少年,正是江弋笙。在听闻古玩市场有二个漂亮女生比斗鉴宝时,他莫名忆起了有些日子未见的司玖,心下微动,决定前来流云阁一探究竟。 当注意到流云阁内站立的那道熟悉身影时,江弋笙二话不说地掏出自己所有现金,只为押注在她的身上。因为他相信,以对方的实力绝对不会输。 “好咧!江少东家押注一万三千九百于深衣女生,这是押条,请收好。”认出对方身份的赌局主事人,笑眯眯将写好金额的押条递给了少年,暗自窃笑不已。 可真是人傻钱多呢,如果能够多来这么几个,今天对赌倒真能赚些彩头了。 也不知是他们今天喝彩喝得好,又或者走了运,没过一会儿,竟然又走来位高个年轻人。削薄有型的乌黑短发,俊美面容可谓绝伦无双,举手投足间透出特别矜贵气质。 他修长手指夹起一张纯黑银行卡,丢至长桌贴有的名字深衣少女这边,优美唇瓣吐出简短的一句话,“三百万,赌深衣少女赢。” 负责主持赌局的高胖女人脸颊不由抖了抖,强自压住猛然窜起的狂喜之意,三百万,还真来了个更有钱的主儿。 流云阁,站立于多宝格前的司玖,心中隐隐有所察觉,抬起漂亮乌眸扫过门前拥挤围观的人群。哪怕隔着如此众多的男男女女,她仍旧在第一眼捕捉到了某个熟悉身影。 封禹,他怎么也跑来了百汇园? “现在这二扇多宝格已经放置了三十件真真假假的物件,现在你们猜子来决定谁先。”抬眼看看女生们的反应,陆展眉头却是不易察觉地蹙起,因为他发现那个身着深色t恤的少女,注意力居然放在铺子外面,懒懒神情中有着几分心不在焉。 他从柜台底下抓起一把黑白棋子,紧紧握住后询问二个女生,“黑子多,还是白子多。” “白子。”陆展话语刚落,傅白萱已经率先开口说道。她如今早就已经和鉴宝系统绑定,借助系统扫描预先提醒,她主动抢占先机。 或许因为对方颠覆了以往的形象,接二连三地给予了她莫名压力。又或许因为先前对方的冷嘲热讽,让她心生不虞。 原本性格淡然从容的傅白萱,望着明明一身普通装束却笑得依旧张扬的少女,心底莫名产生了想争一争的冲动。 虽然她接触古玩这方面的时间很短,但体内绑有鉴宝系统,依靠着它,她对于各类古久的物件可谓手到擒来。既然如此,她打算让司玖清楚一句老话,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陆展将自己右手摊开,各自数了数黑与白的数目,结果为白子最多。他扫了眼白裙少女,当即宣布道,“你猜对了,你先来。” 被傅白萱抢先一步,司玖无所谓耸耸肩,退开几步,更甚至大大方方地朝对方做了个请的手势。鉴宝比斗的次序,并不会影响比赛结果,更甚至她还可以趁此机会,好好观察下这个似乎产生了微妙变化的傅白萱。 二扇多宝格,三十件看似古旧的物件,真真假假掺杂,若没有敏锐眼力以及丰厚阅历,绝对很难正确得辨认出来。 傅白萱戴上了专用透白手套,开始拿起左侧多宝格最高处搁置的青瓷花碗仔细揣摩了一会儿,随后在备好本子上写好自己的答案。 其实有着鉴宝系统的帮助,她完全能够以最快速度辩认出物件的真假,只是她若是以这种速度写下正确答案,恐怕会引来旁人的怀疑。 再加之,她也想趁这个时候,好好研究下古旧物件和仿制品的区别,所以特意放慢了动作。 然而,傅白萱不知道的是,哪怕是这种刻意放缓的速度,落在那些围堵在流云阁前观看比斗的人群眼里,依然显得很快。 “嘿,你看她上手仅仅研究了几秒钟,就写好答案,而且周身散发出特别自信的气息,应该是个隐藏的王者。” 人群中,不知是谁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当即引来其他人附和。 “我也有这种感觉呢,这个白裙女孩,绝对不简单。”旁边围观众人大多数者纷纷附和道,特别是那些押注傅白萱赢得比斗的人,更是连连点头。 整整三十件东西,傅白萱查看研究的速度很快,直到摸到右侧多宝格最后一件藏品时,她动作变得有点缓慢,似乎显得有些迟疑。 因为原本还好好的鉴宝系统,忽然发生滋滋声响,仿佛能源不足般地连接发出了警告,“滴……滴……系统内部出现错误……能源耗尽……最后一件物品……” 和鉴宝系统绑定的这段时间里,傅白萱已然清楚这种系统的存在以及升级都急需能源补充,而能源的来源就是那些真正的古老物件。 所以当听到系统宣布能量耗尽时,她并没能察觉出异样,只是为没能得到系统扫描出来的鉴定结果,而颇感遗憾。 顾忌时间的流逝,傅白萱来不及细究,只能依靠自己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后,最终目光坚定起来,在本子上写下了假字。 虽然最后一件物品的答案,自己可能会是错误的,但前面二十九题全部正确,想来以百分之九十六的正确率,自己绝对在这场比斗中占据优势。 离得五六步之遥,司玖看似悠闲的散漫模样,实则眼角余光早就将对方这番作为纳入眼底。按道理,傅白萱鉴宝手速以及那神态中的自信,完全不符合初初接触古玩这一领域的新手设定,所以必定暗藏玄机。 更甚至,她从对方举动间敏锐嗅出了一丝丝常人难以捕捉到的熟悉气息。眼睑低垂,她粉红唇角勾起似有若无的弧度,有点意思。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刚刚傅白萱拿起最后一件物品时,司玖掩于衣袖底下的手指连连掐住,悄无声息朝她轻轻一弹。 二百二十七 将自己写好答案的本子交给负责裁判的陆展后,傅白萱朝门口围观的众人淡淡一笑,重新站回霍卫衡身边。 霍卫衡朝她回之一笑,似安抚又似是无言的支持。虽然并没有出声询问她鉴宝答题,答得如何,但是从她淡然从容的神态里,已经有了猜测。 反观拿起记录本子的陆展,原本随意打量二眼的视线忽而凝住,金丝镜片后难掩震惊异色。他以为对方年纪尚小,就算接触过古玩这方面的经验,想来也会受阅历所限,可谁知…… 流云阁仓库的藏品,他几乎耳熟能详,更别论这二扇多宝格摆出来的三十件物品,都是他亲自放上去,所以真假结果心中有数得很。 心电微转,他眼角余光扫过正走向多宝格的深衣少女,不禁暗自摇摇头。这个小姑娘十分八九得输了,毕竟这位姓傅的女生,辩别古玩的准确率达至百分之九十六,且是在短短十分钟内完成! 若想超越她,无疑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司玖从多宝格最上层,拿起青花瓷碗打量了几眼后,翻过底部瞧见此物款识为皇清康熙辛亥年制,楷书加双方框,显示着此物应来自康熙早年间的民窑藏品。 只是单单看清这款识,她立马判断出此碗也就是个现仿赝品。康熙早年间制作的青花瓷,因受前明的影响,胎体厚重粗率,质地细腻坚硬,釉面肥润泛青,有缩釉和黑色小棕眼。 且绝大部分器物口沿往往会施一层酱釉,底足摸上去略略粗糙,明显沾有细砂感。 而司玖手中的青花瓷碗,很明显就是现代伪造作旧,因为使用机械碎土,所以胎料显得不仅显得细,而又轻又薄,釉色出浮,且泛着呆木死板的气息。 只短短数眼后,她甚至没有施用玄气通眼术,就已经在自己记录本子里写下个假字,随后她又摸起旁边的已经墨绿锈色的铜镜,根据落款显识为战国四山纹铜镜。 此镜直径约莫十五厘米,厚度零点四,质地为铜。虽然镜面有着许多自然锈斑,呈现年代久远的铜绿色。司玖伸出手细细触摸了一会儿,镜铜边缘圆滑,且周正,品相保持完整。 依理来说,应该是个真品。可她心底总觉得不太对劲,索性施出玄气通眼术,打量起这块战国四山纹铜镜。她视野范围,立马瞧见了铜镜散发出来的些许荧光。 按道理,从战国时期流传下的四山纹铜镜,其荧光应该更为浓郁厚重,可这枚铜镜却只散发着浅淡微光。果然如她心中猜测得一样,这块四山纹铜镜虽然有些年头,但却也是仿品。 短短半分钟的时间,司玖已经鉴定二件物品,这速度相比傅白萱多遑不让。看得流云阁门前的围观众人皆是一愣,抛开准确率不谈,如果对方以这种速度鉴定下去,孰赢孰输,还真不一定呢。 便连旁边负责裁判的陆东家,看着小姑娘的架式,不禁也升起同样的念头。难道说今天比试鉴宝的二个小姑娘,都拥有敏锐眼力以及实打实的阅历?! 如果真是如此,那可真是后生可畏了。 反观傅白萱和霍卫衡这边三人,脸色难免变得有些郁郁。傅白萱原本还自信从容的眼神,见瞧见司玖不亚于自己鉴宝速度时,垂于裙摆边的双手猛地紧紧握住,指甲掐进肉里而不自知。 怎么、怎么可能?!她可是绑定了鉴宝系统,有它帮忙,速度自然不慢。可对方呢,又凭的什么?! “行了,才刚刚开始呢,速度再快,瞧得不准也是罔然。”感应出身旁未婚妻的不高兴,霍卫衡略深眼眸飞快划过一缕暗然,只得拍拍对方的肩膀,小声安抚道。 表面他如此安慰着小未婚妻,可内心同样充满了震惊。这个司玖,早就不是自己当初认识的那个小女生了。她心计深沉,手段层次不穷,偏偏又仿佛无所不会般,一次又一次地刷新着自己对她的认知。 一心沉浸于物品鉴别的司玖,并不清楚对方几人的想法,就算知道也会嗤之以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法,有些东西羡慕不得,就如同曾经的她一般。 八分钟后,她已然摸到了个右侧多宝格最下层的珐琅彩花鸟纹密罐,如同傅白萱那会儿,她足足研究了半分钟左右,终于在记录本子上写入真的结果,但却在后面又补充了三个字。 随后司玖便将记录本子交到陆展的手里,店铺外时刻注意着比斗进程的众人,细心地发现这个身穿深色t恤衫的少女,这个刚开始并没有被他们看好的少女,花费时间居然仅仅用去了九分十三秒的成绩! “啧啧,现在的小年轻,还真是厉害呢。” “厉害个鬼,陆东家都还没公布她们鉴定结果的准确率呢。” “光速度快有啥用,纯属银枪蜡头,表面好看!” 毕竟他们绝大多数人都将宝押注在姓傅的女生身上,自然希望胜出者就是对方了,一时间酸言酸语地翻起小白眼。 相较于他们的小声议论,此刻审核司玖鉴定结果的陆展,却是越看越心惊。因为从第一件物品鉴定开始,这个姓司的小姑娘,居然和姓傅的女生一般无二,鉴定结果完全正确! 可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谁能想到,他陆展在一天内连接遇到了二个古玩鉴赏实力优秀的后生,暗暗在心底惊讶得感慨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当他视线落向最后一题深衣少女给出的答案时,感觉更甚。因为对方龙飞凤舞地写道,真,有修补! 这套珐琅彩花鸟纹密罐,乃是清朝乾隆年间所制的官窑真品,瓷胎细薄,修胎规则,色极鲜艳且柔和,底釉纯白,不偏青也不偏黄,釉面光滑洁净无疵。 可惜陆展当时收入时,它的罐盖缺失太大,如此漂亮珍贵的真品收藏价值被大打折扣。所以他请来华国最厉害的修补黄大师为其进行了修补! 黄大师修补的经验丰富,而且一手技巧已然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修补得可谓毫无痕迹,除却陆展和他自己外,还从来没有谁瞧出了这个问题! 陆展深深吸了口气,暗自寻思琢磨着,难道这二位是古玩界某些大佬级别的直系后辈,否则怎么可能有如此了得的鉴宝能力?! 可是,在华国的古玩界姓司和姓傅的二家,似乎并没有什么鉴宝大佬人物的存在,怪哉。 “这位姓傅的小姑娘,十分钟内完成鉴别三十件器物任务,答对二十九题,错一题。“ 什么?!鉴别三十件藏品器物,居然只错了一题?!这种高达百分之九十六的概率,在古玩圈简直闻所未闻。 在场众人听完此话,皆是沸腾不已。要知道实力达至宗师级别的鉴宝大师,鉴宝准确论也不过九成而已,这小姑娘居然比鉴宝大师还厉害!! 啧啧,古玩圈子里终究要崛起一位奇才的大人物了。流云阁门前的围观众人神色激动地暗自雀跃,他们押宝投注押对了人呢。 站立于傅白萱身边的霍卫衡和郑佩珊,眼神同样露出诧异之色。虽然他们接触古玩时间不长,但却很清楚古玩门道复杂得深不可测,本以为傅白萱应该能够获得较好的成绩,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出色! 淡淡目光将在场所有人吃惊神色收入眼底,傅白萱浅梨唇角不易察觉地勾了勾,十分满意自己这样的鉴宝成绩。如此一来,她应该能够羸了司玖,打落对方的嚣张气焰! 听着流云阁陆东家宣布出来对方的成绩结果,钱蓓和黄知予默默地靠近司玖,小声说道,“没事,比斗输了也没什么的。” “对,在我们心里,司玖你就是大佬。” 她们说的并非假话,而是打从心底便这般认为。从司玖成为名a学校跨年段跳级第一人,与众不同令人深刻的特别新生发言,再到军训大比拼时的五连冠,足以证明司玖是个非常出色的实力派大佬! 额,陆东家都还没宣布自己的成绩呢,她们怎么一个个跑来安慰自己?抬手抚额的司玖颇觉几分无奈,只得清清嗓子回应道,“嗯,我挺喜欢这个大佬名词。” “咳,大家先别激动,都静一静。我现在来说说这位司姑娘的比斗成绩,她的时间用时九分十三秒,同样完成三十件器物的鉴定,而且全部正确!” 环顾四周,陆展发现大家伙全然忘记自己还没有宣布另一位的成绩呢,难得促狭得清清嗓子再度开口道。 先前还仿佛炸锅似的吵杂声音,就像被按下消音键般,整个流云阁里里外外陡然安静,除却司玖和陆展外,包括钱蓓和黄知予等众人皆是惊得全部失了神! 本以为古玩界即将出现一位鉴宝奇才的人物,哪曾想,不是一位,而是二位!三十件器物藏品,全部鉴定正确,究竟是个什么概念?! 估计也就只有古玩界那些泰山北斗级别的重量级人物,穷极一生所追求的最高境界!而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如此轻易就做到了?! “怎么可能?!” “鉴定结果全部正确,我的天,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怪物!” “一定是碰巧的,怎么可能全部正确!” 唉,他们押注的那些钱已经打了水漂!哪曾想,打脸来得如此之快!围观众人包括开设赌局的高胖女人,心中皆是哀嚎一片。 当然某些心思活络的,已经开始盘算着该如何和这身穿深色t恤的少女讨近乎了,要知道百分之百的正确率,置身于古玩界,简直是行走的赚钱机器好么! 九分十三秒,全部正确。陆东家说出的这句,犹如惊雷般炸响在傅白萱的耳边。她本来暗自欣喜的神色,陡然变得苍白无比,简直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百分之百的正确率,仿佛像记耳光般重重打在她的脸上。她的性子向来淡然自若,从前甚至是现在,也鲜少会将谁放在眼里。 因为司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傅白萱对其已经心生厌恶之感,原以为可以借助此次机会,好好打掉对方嚣张的气焰,可谁曾想,居然是自己反被打脸了。 “萱儿,你只是一时的失手而已,别太在乎。”察觉出身旁未婚妻罕见的失态表情,霍卫衡眸光中泛起点点疼惜之意,暗暗握住她的手,宽慰道,“百分之百的正确率,只是她运气好而已。” 虽然表面这般安抚着小未婚妻,可他却在心里偷偷腹议,真的,只是运气好么?其实,他自己也是不信的。 “傅白萱,你输了。”转向白裙女生,司玖弯长双眉高高挑起,漂亮乌瞳蕴起盈盈笑意,语气缓慢一字一顿地开口道。 上一世记忆里,从来都是对方以胜利者的模样出现在她面前,现如今么,风水轮流转。 “阿衡,我们走。”手指死死掐进掌心肉里,傅白萱望着眼前少女越发嚣张的神色,反复深深呼吸,勉强维持住平日里的神情姿态,低声吐出几个字后,率先离开了流云阁。 “司玖,偶尔的胜利,何需如此得意。往后时间还长,谁能笑到最后,才是真正的赢。”迈开脚步的霍卫衡,却是忽然顿住身形,回过头来意有所指地警告道。 “呵,既然能赢她一次,自然就能赢她无数次。”听到这话,司玖非但不生气,唇边笑靥却越发灿烂得晃花人眼,“你该担心的人,是她才对。” “那咱们就走着瞧。”少女嚣张态度,激得霍卫衡眉宇间冰冷如霜,不再理会地大步离开。 “哇,司玖,你赢了!” “你太厉害了!” 钱蓓和黄知予高兴得扑向身旁的深衣少女,激动得仿佛是她们自己获得胜利般。似乎想到了什么,她们赶紧从自己背包里翻出先前淘到的古旧物件,眨巴眨巴眼睛,满心期待地确定道,“那岂不表示,我们刚刚淘到的东西,其实都是真的了?!” 钱蓓手中捧着的正是那会儿在孔老头手里买下的半块黑色瓦片,而黄知予则是拿着司玖早在之前送给她的那块乌黑球状物。 “哦?你们还在早市淘了些东西回来,可否让我瞧瞧?”陆展听见三个小丫头叽叽喳喳讨论着,而后目光略过她们手里捧着的小物件后,隐于镜片的眼睛瞬间发亮。 g 还未从流云阁走出来,傅白萱就已经在第一时间内,注意到站定在人群中的高个身影。银白暗纹长袖衬衫半挽,年轻男子单手插兜,周围热闹喧哗的气氛仿若与他无关般,遗世而独立。 封三少。 她强自扯出轻浅笑意,与对方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奈何封三少的目光完全视若无目睹般,由始至终落向流云阁内那位高瘦少女,她嘴角笑意瞬间隐没。 傅白萱自认为性格淡泊,许多人与事,极少放在心上。不过无论曾经,抑或者现在,她早已习惯来自身旁的目光追随,还从来没有受过谁这般冷遇。 甚至可以被称之为,无视。 本就挫败的心情,变得越发糟糕。恰时傅白萱体内莫名沉寂的鉴宝系统,忽而响起,“滴,宿主,系统感应到流云阁内存在好几样能源不错的古玩器物,你……” “够了!你觉得我还能继续呆在流云阁?你需要古玩珍宝升级,我带你去别的地方就是!”暗暗喝斥道,她向来风淡云轻的眉眼,显露出极度不耐。若非是它,自己也不会输给那司玖!! 现如今,倒真好意思出现,又向她讨要古玩珍宝!! 流云阁。 “陆东家,你先瞧瞧我的,这是什么?!”性格向来豪爽的钱蓓,率先将自己淘来的半块小瓦片递给对方,好奇得询问道。 “好,我现在接过来看看。”重新戴好薄薄专业手套的陆展,捏起那半块小瓦片,至至窗户前。借助明媚的阳光照射,他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此半块小瓦片,弧度微拱,约莫二公分厚度,大概只有成人半个巴掌大小。透过强光照射,可以清楚地瞧见其上描绘半厥精致纹路,应该是细条阳柳图。 当然,为了验证自己心中猜想,陆展又搁至鼻端下,细细地闻了起来。哪怕历经了数百年之久,依旧隐约可闻到极为浅淡的丁香、紫草和松香等等味道。 “这是上好的古墨,可惜只余半块。观其色,黑正纯郁,闻其味,颇有几分李墨松香之韵。”越看心中越是确定不已,陆展暗自微微叹息,可惜了,只余得这半块古墨。 华国古代传统书画皆用墨,因其产地古称徽州而得名。徽墨主要有松烟墨和油烟墨两种,其原料分别为松枝和桐油。每一种墨因其取自窑中不同部位,又有不同品质等级。 而他手里这半块古墨,应该是北宋李氏古墨,距离现在应该已经有八百年的历史。记得前年的时候,华国发掘出来了北宋古墓,除却出土大量的铜钱币,还有二块类似焦碳瓦片的古墨。 经过鉴定,真正的文府李墨,如今可是被收入了安州博物馆当做了镇馆之宝呢。而且随着古玩市场的逐渐成熟,古墨在这一方面具有非常的升值空间。 哪怕这只是半块的北宋李墨,若是有意出手,其价格也不便宜呢。 “真的,这是古墨?!”听完陆东家的鉴定结果后,钱蓓笑得一脸满足,小心翼翼将它收进自己的背包里。 “小姑娘,你这古墨卖不卖,我出一万!”流云阁外,听完陆东家的鉴定结果后,就已经有人伸长脖子,大声嚷了一嗓子。 “切,老王扒皮,你这出价给谁看呢,那可是古墨,我出三万!”似乎嘲笑对方出价太低,紧随其手又有人加起价来。 “大家伙,实在抱歉,这古墨我不卖的!”没有料到外面居然直接喊起价来,钱蓓坚定地摇头拒绝。毕竟这是她第一次捡漏得到的真正古物,哪能轻易转手。 更别论,她还等着用这半块古墨,打脸郑佩珊,好在祖母面前板回一局呢。 随即,陆展又接过黄知予手里的成人拳头大小黑色球状物,搁到掌心掂了掂,心尖微微动起。只见球状体,似乎是依其弯曲如回云的头柄,表面裹了层厚厚的油垢和灰烬。 布满被大火燃烧过的焦黑痕迹。他赶紧让自家店员端出一盆清水,而后又取了块白色软棉布细细擦拭,连接换掉好几盆水,软棉巾用去好几块后,这个黑色球状物终于露出了它原本该有的颜色。 只见其实这是块木雕部件,表面呈现深褐底隐隐黝黑,泽透出某种温润的油光,摸上去却没有腻手的感觉,反而透着冰凉。 没有了刺鼻的油垢,陆展凑近轻轻地闻了闻,立马感觉某种似药似香却令人舒服的味道,它们如烟般断断续续钻进鼻子里。他镜片后的眼睛吃惊地望向了眼前三个女生,谁能想到,这材质竟然是结油沉香木!! 沉香,其实并非是一种木材,而是一类特殊香树“结”出的,混合了油脂和木质的固态凝聚物,需要历经数十甚至百余年的沉积,在现今因为资源紧缺市场已经罕见,所以珍贵异常。 他赶紧翻出放大镜,细细研究其表层纹理,发现它‘油线’纹路清晰,从内而外都是一致的自然富有张力,透气毛孔细腻,显然属于沉香二级以上! 虽然这东西曾经被火烧过,幸运的是沉香通常燃烧速度异常缓慢,倒也只是损坏了一点点品相。 正所谓,一寸沉香一寸金,别看这沉香木只有成人拳头大小,其价值起码中六位数! “司小姐,你们的眼光可真是独到得很呢。” 陆展长长叹息出声,本以为姓司的小丫头能够完全准确得鉴别出三十件藏品,极有可能是运气好的问题。哪曾想,人家确实是真材实料的古玩奇才。 因为在百汇园市场成功捡漏,堪比海底捞月般十分难得。可又有谁知道,十月的这场早市,这三个女生居然全部捡漏成功,着实匪夷所思。 “司小姐,可否将你刚刚得到的物件,也给我瞧瞧?” 看过对方同伴置换的古物件后,陆展推推鼻梁处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双眼露出和蔼可亲之色。对于司玖本人亲自拿下的那块类似石头东西,同时越发好奇起来。 其实,他先前路过街道时,就是看在司玖手中买下的石头份上,才故意主动为这场比斗甘愿当起了裁判。 “那就请先生也给掌掌眼吧。” 感受到陆老先生散发的善意,司玖倒也没有拒绝,直接从背包里将自己刚刚抢先傅白萱一步得来的物件递给对方,“陆老,麻烦了。” 重新戴好手套,陆东家小心翼翼地接近她手中石头似的物件。只见它呈类似小三角边形,周身黑漆染有厚厚干涸泥垢,似是某块大石的边角。 再度打来盆清水的他,先是用特用药水软化石头周边泥垢,再用白软棉布细细擦去污渍。原本乌黑不平的石头,犹如褪出一层外衣般,露出它被掩盖多年的真面目。 只见它呈现棕褐色,高约莫二十公分,长厚大致在十公分左右,此石前后二面光滑平整。但另人称奇的是,此石正反两面皆刻有一行行文字,皆为隶书,字体方平正直、中规人矩。 “司姑娘,你觉得此石到底是什么东西?” 心中已然有了决断,陆东家感慨对方等人的运气委实太好之时,又暗赞这小姑娘的眼力实在是敏锐得很。如此纵横之才,他自然心生欢喜,所以有意考察对方起来。 “陆老,您看此石篆刻的文字,嘉折首获匪其丑无咎,此后半句出自于周易。观其字,正统隶书,且形体方平直正,应该就华国历史上极为有名的一字石经。” 石头篆刻的字迹,哪怕历经近二千年的岁月长河,依旧清晰漂亮。司玖抬起手指指石头正面,蕴起笑意的乌黑瞳眸,仿若浩瀚宇宙的星河般,璀璨明亮。 一字石经,其实就是熹平石经,是华国古代史上最早的官定儒家经典刻石。刻于东汉时期。从熹平四年至光和六年,历经整整八年时代,才将儒家七经抄刻成石书,共刻成四十六块石碑,立于太学门前,故而也被称之为太学石经。 可惜这些熹平石经在国家战乱中遭遇大肆毁坏,自宋朝后才偶尔有石经残石出土,沿至现今总共九百年才发掘和收集了四十六块残石,共八千八字余字。 而这些残石,再如今收藏于西安碑林、华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华国国家图书馆等,更甚至一些早已经流落至国外,比如岛国中村不折氏书道博物馆就收藏残石数块。 而司玖手中得到的这块熹平石经残石,却是第四十七块,石头共有九十九个字。可见其珍贵的程度,足以价值连城。 这块石经残石,别说是二十万,就是二百万二千万,她都会毫不犹豫地买下来。 “不错,不错,后生可畏啊。”连连点头,陆展双眼深处露出赞赏之色,由而感发地慨叹出声。 熹平石经?!太学石经?! 流云阁前,仍旧围观的众人听见二人对话后,忽而爆出热烈的议论声。有些不明就里的旁观者,竖起耳朵听着周边知晓此物来由的人,口若悬河地解释道。 “啧啧,这小姑娘可真是不得了咯。” “估计这也是今年捡漏最大的一次吧,听说她好像从某个摊位上花价二十万买下的呢。” “哈哈,那摊主岂不是得哭死。” 混在人群中的青年,正是先前卖于司玖石头的摊主。当他听到陆东家的鉴定结果时,整个人如同霜打得茄子般,耷拉着脑袋哀声叹气。刚刚还以为遇见个钱多傻的主儿,没想到,他才是个真正的大傻瓜! 可是再如何心有不甘,也没法子。古玩一行自有它的规矩,买卖银货两讫后,双方皆不能反悔。 站定于流云阁门外的年轻男子,丹凤俊眸看似随意地扫过周边众人一眼,将他们各异神色尽收眼底,优美唇角勾起无奈笑意,“唉,小丫头,如今可是在百汇园出名了。” 如此一想,封禹却是长腿迈动,顶着大家伙儿诧异的眼神,径直走进流云阁。他朝司玖微微点了下头,习惯性地揉揉少女发顶,颇感无奈地冲着陆展笑道,“陆老,本来还想为你引荐这丫头呢,哪曾想,你们倒是先遇上了。” “咦,封少,你们是?”表情难掩微讶,陆展目光在这对年轻男女之间来回打转,心思飞转,暗自猜测他们的关系。 “哦,这是我的未婚妻,司玖。” 从封禹走进流云阁,钱蓓和黄知予早就注意到了这个颜值逆天的帅哥哥,简直惊为天人。她们不禁捂住胸口,看得双眼直愣,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抬起手在她们眼前晃了晃,司玖颇觉无语,只得提醒似地咳了几声,哭笑不得道,“至于嘛,他不也就是一双眼睛,一张嘴巴的。” 至于,当然至于。总算回过神的二人连忙低下脑袋,不敢再看眼前年轻男子。然而当听到对方开口说得第一句话时,她们又瞬间抬起头来。 未婚妻?!司玖和他竟然是未婚夫妻的关系?! 钱蓓和黄知予不敢再看封少,只得齐刷刷转向了深衣少女,表情皆是震惊无比。她们用眼神无声地询问道,难道他说得都是真的?! “嗯,他现在是我的,你们没机会了。”同伴们吃惊得失态的表情,直接逗笑了司玖。她难得调皮地挽住年轻男子的胳膊,眨巴眨巴眼睛,打趣道。 “原来是封少的未婚妻,难怪,难怪。”另一边,陆展恍然大笑拍拍额头,赶紧招呼着底下店员沏几杯好茶上来,“走,封少,咱们去雅间聊。” 一行人移步走至二楼特设的雅间,此刻司玖未曾注意到流云阁外的某个高瘦少年,在瞧见他们亲呢举动后,如星眼眸瞬间变得黯淡起来,噙于嘴角边的痞笑不复存在。 她什么时候又有了未婚夫?!明明前段时间才刚刚解除了婚约,怎地又莫名蹦出来另一个未婚夫! 关键是自已居然丝毫不知情。少年心情抑郁得扒了扒额前头发,青春艾少间懵懂的情愫,被这一现实冲击得七零八落。 早知道,他就应该早些表白才对,否则也不会被那家伙给捷足先登了。唉,他可怜的初恋,还没来得及告白就无疾而终了。 追悔莫及的江弋笙并没有瞧见,流云阁内正踏上木板台阶的封禹投来的淡淡一瞥,优美唇瓣扬起饱含深意的愉悦轻笑。 幸亏自己出手快狠准,不然就给旁人有可乘之机。唉,小未婚妻太过优秀,难免会引来一些别有用心的狂蜂浪蝶,着实让人头疼。 二百二十九 流云阁雅间。 通过短暂的寒暄几句后,陆展眼角余光瞄向右手边端坐喝茶的年轻男子,心中斟酌再三,终于还是开口询问道,“封少,司小姐对古玩一道甚是深谙,今天也算巧了。我受好友之邀前去鉴赏他新得的物件,不知道你和司小姐可否有空?” “陆老,您说的是周老吧,正巧我也是受他邀请,前来百汇园。” 自从体内僵毒被解除后,小丫头便建议他可以试着修炼玄学一道,甚至热心得为他配制好特别的药浴单方,不仅可以帮助他清除掉体内陈旧杂质,甚至还能过滤提纯掉外界吸入的斑驳玄气。 依照司玖给予的修炼之法,封禹当天晚上就已经能够吸收玄力元气入体,虽然只有几丝几缕,却也引来了司玖啧啧称奇的眼神。 “黄帝后裔血脉,不愧为上古血脉,这修炼玄学简直得天独厚呢。连我看着,都忍不住心生嫉妒。” 犹记得那天晚上,少女抬起漂亮乌瞳,半玩笑半认真开口道,“你这样让我很有压力,怎么办?” “傻瓜么,我若是厉害了,日后但凡有危险,我都可以为你挡在前面。”无语于对方脑回路,封禹只得安抚拍拍小丫头的额头,“在我心里,无论你是弱,还是强,从来都是我的司玖。” “也对,有个强悍后盾,我的日子应该可以躺赢了。”懒懒一笑,司玖却是转身督促他继续打坐起来,千万别浪费了老天赐予他的上古血脉。 于是乎,二人相处模式从逛街吃饭,渐渐转变成为两两相对修炼打坐。偶尔封禹在玄学修炼一途有点疑问困惑,司玖但凡知晓的,也是倾囊相授。 这段时间,封禹融汇贯通自己在玄学古籍所述的玄学术语,已然会使用玄气通眼术等几个小玄术。 前二天,他随祖父前往参加某个顶流圈子的私人拍卖会,祖父看中了一幅卷轴古画,本有意花高价竞买下来。闲来无事的封禹,却通过玄气通眼术,鉴别出那幅古画其实是件赝品。 封禹有意制止祖父封大家,二人低头交谈的话语,恰巧被旁边某位鉴宝大师听了去,顿时引来不小的争议。 此次私人拍卖会的举办方正是尚氏,他们本次展出拍卖的所有古玩珍宝,皆是通过三名圈内响当当的鉴宝大师一致鉴定,为的就是防止鱼目混珠。 然而封禹压低声音地摇头提醒,犹如像个初出毛庐小子挑衅身份显赫的宗师般,顿时让这位姓周名扬的鉴宝大师脸上无光。 为了维持面子和名声,周扬愣是花去一亿巨资拍下了那幅古画藏品,随后又以此画为名邀请了圈内泰山北斗级别的大师们前去鉴赏评论。 当然除此之外,封禹也接收到周大师的邀请。原本他打算不予理会,却在知道今天十月十五小丫头和同学们来逛早市时,临时改变了行程。 “司玖,有没兴趣去看看?”放下手中茶杯,封禹偏过脑袋,轻笑地询问着眼前的深衣少女。 “钱蓓,你们想不想去?”司玖并没有立马答应,却是转向了钱蓓和黄知予二人,好心询问道。 “不,不了!”赶紧摇摇头,钱蓓和黄知予飞快对视一眼后,瞬间明白对方意思。她们笑呵呵地摆着手,解释道,“等会儿我们打算回自己家,司玖,还是你们去吧。” 参加古玩鉴赏会?! 哪怕她们接触古玩时间并不长,却也清楚那种特别高级的古玩鉴赏会,里面宾客都是些古玩圈子里的大佬人物。她们若是去了,旁人如果问及,全然无知,反倒徒惹笑话了。 再说今天早市,钱蓓和黄知予皆是收获不小,钱蓓正心心念念打道回府,准备在表妹面前好好炫耀得瑟一番呢。对于黄知予,则是打算将那结油沉香木交给自己的母亲,以解家中燃眉之急。 没有人知道,因为京都黎家突然破产,与其有业务往来的一些小规模商家,遭受池鱼之殃,许多中小型企业公司纷纷倒闭宣布破产。 前段时间,佟娅家已经宣布破产。原本黄知予家中虽然也过得艰难些,但也不致于落得和佟家一般下场。偏偏她父亲太过轻易相信别人,竟然为朋友作起了担保,导致惹火上身。 就在昨天,银行上门催收贷款,她才知道父亲瞒着自己和母亲,做出的这些糊涂事。也正因为这件事情,她才会如此心急前来百汇园的古玩早市,试图碰碰运气,能否捡漏成功。 所以当司玖将作为添头的这块黑漆圆状物件转手送给她时,黄知予并没有拒绝。哪曾想,这么件赠送的东西,居然价值数百万!! 有了这笔不菲的意外收益,再加之父母东拼西凑出来的钱,应该可以渡过目前的难关! 瞧着二人的神色表情,司玖也明白她们心思早已不在百汇园,所以并没有勉强。她笑着打起了电话,开口道,“我让王沥开车送你们回去。” 毕竟她们三人捡漏成功的事迹,估计传遍了百汇园古玩市场,为免被有心人觊觎,还是专门派人送钱蓓和黄知予回家,更为妥当。 “司玖,谢谢。”她们二人也心知,自己今天打眼了,并没有拒绝司玖的好意,提前离开了流云阁。 随意和陆东家闲聊了二句后,封禹搁下手中茶杯,站起身来解释道,“陆老,我今早来得颇为匆忙,尚未用餐,打算和司玖去全悦食府吃些东西,您一起去?” “哦,那是得去。我已经吃过早饭,就不作你们小年轻人之间的电灯泡了。”摆摆手,陆展难得调侃玩笑似地摇摇头。 百汇园,古玩市场。 此刻每月十五的早市已经结束,街道两边摆出物件的地摊都是些长期打泵的摊主,他们皆是兴奋得议论纷纷,流云阁二位小姑娘比斗的事迹一传十,十传百,几乎都已知晓。 作为当事人的司玖,跟在封禹身后从街道走过时,有些亲眼目睹的摊主简直自来熟般地扬声,打起了招呼,“司小姐,早上好呀。” 额,这就是传说中的套近乎么。司玖朝他们浅浅一笑,并没有搭话。毕竟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全悦食府。 选择在偌大厅堂用餐的司玖和封禹,坐入临窗位置。因为是上午时分,所以他们也就随便点了二碗白粥与素菜,简单清爽地吃着。 或许因为修炼了玄气的关系,体内摒去不少杂质的封禹,样貌越发俊美出众,五官面容犹如渡了层月光之华般,吸引着在场所有女生的注意力。 眼角余光捕捉到全悦食府的女侍应生,已经来回不下十多次巡视着走道,痴迷眼神时不时瞄了过来,就为能够一睹再睹他的芳颜。 早已注意到那些女侍应生的反应,司玖放下碗里的瓷匙,擦擦嘴角后,抬起乌亮漂亮的眼瞳。她纤长手指朝他轻轻勾起,示意对方靠近自己。 出乎意料般,她双手托住对面年轻男人那张颠倒众生的俊脸,主动凑过去,轻轻吻了下对方光洁额头,犹如宣示主权般,“小姐姐,他已经有未婚妻了,你们都死了这条心吧。” 嗯,惦记别人家的未婚夫,可不是个好习惯。既然封禹已经名草有主,她希望那些女人千万别执念成魔,浪费时间。 小丫头直接了当的霸道行为,封禹丹凤双眸经过短暂怔愣后,随即扬眉一笑。更甚至,趁着司玖还没退回座位时,他反被动为主动伸出手臂勾住小丫头的后颈脖,吻向她的眉间,认真而又宠溺道,“对呢,我的眼里只有你。” 温温如蝶的亲吻落向眉心,司玖眨眨眼睛,掩去内里泛起细微波澜,偏过脸颊笑靥灿烂如霞,“看吧,你们没机会了。” 女侍应生几乎逃跑似得离开大厅,此刻全悦食府的客人并不多,宛若壁人的年轻男女,亲昵举止一幕,让他们吃了通甜腻狗粮外,也打碎了许多女性的暗许芳心。 全悦食府街道对面,隔着透明的落地窗,身着纯白长裙的长发女孩,原先淡去郁色的眉眼再度笼了层冰霜。她目光扫过笑意晏然的年轻男女,心中冷嗤不已。 呵,司玖也不过如此呢。为了讨好封三少,居然变得这般主动,完全没有廉耻之心,实在是丢人! 正绞尽脑汁想办法哄着小女友开心的霍卫衡,注意到对方骤然变色的表情,疑惑得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心底犹如被打翻了调味罐般,五味杂陈。 十月中旬的阳光,明媚亮眼。一如隔窗里的深衣少女,明艳晃眼。她蕴起笑意的乌黑瞳眸,宛若璨灿星河,熠熠生动。她与对面的年轻男子额头贴着额头,唇角绽放着比朝霞还要美丽的笑容。 莫名地,霍卫衡忆起了久得几乎快要遗忘的记忆画面,还是懵懂孩童时候的她,曾经也如同这般和自己亲昵地笑着,追着身后唤他,“衡哥哥。” 再后来,她似乎再也没有如此笑过。特别是她原来身世曝光后,再也没有如此畅快地笑了。那个时侯,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她的。 自从傅白萱被找回来后,看着她明里暗里地欺负这个性格淡然的小女生,看着她废尽心思地讨好傅家父母,霍卫衡对司玖已是满心厌恶和不耐。 他讨厌对方望着自己爱慕的眼神,讨厌对方百般算计得接近自己。可如今,对方攀上更好的去处,目光不再停驻在他身上,甚至连眼神都欠奉的漫不经心模样,他却反而心里不是滋味起来。 “霍卫衡,你是不是喜欢她呢?”等了好一会儿,傅白萱都没见对方继续哄宠着自己,她冷冷瞥过一眼,恰巧捕捉到自已这个未婚夫心不在焉的模样。 低低讽笑出声,她紧紧绷起脸色,眼神越发冰冷刺骨。她不想再待在司玖出现的地方,对方总会时刻提醒着自己先前失败惨历。 更甚至,这个已经与她订有婚约的未婚夫,总会无意识关注着姓司的一举一动。无论他心里对司玖还有没有感情,都让她觉得难受! 直接转过身,傅白萱连招呼都没有打,率先离开。其实她并不喜欢自己现如今的状态,可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要发脾气。 “萱儿,你想多了。” 霍卫衡恍然回过神来,望着白裙少女决绝毫无留恋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他发现自己未婚妻最近脾气变得有些易怒,只得耐下心思地温言哄劝道,“我如果喜欢她,又何必和你订下婚约。” “萱儿,你别闹了。难得我抽空陪你出来,不如我带你去珍品拍卖会,你喜欢什么,我送你。” “滴,宿主,答应他,答应他。” 傅白萱本能得想要拒绝,奈何体内鉴宝系统又蹦出来,催促着自己一定要接收对方的提议。她垂至裙摆边的手,握紧又松开,随即勉强扯扯嘴角,“不必,我如果喜欢,自己会买。” 说完这话,她无意识地将脑袋往一侧扭去,眼睑半敛,态度冰冷生硬。其实这段时间,为了提供鉴宝系统成功升级的能量,她将自己所有积蓄都用于购买古董珍宝,可这系统犹如无底洞般。 每次吸收完古玩物件,增长的经验微乎其微。没有办法,她这才和郑佩珊跑来百汇园的古玩早市,本想着借助系统扫描功能,应该可以成功捡漏。 偏偏被那司玖捷足先登了一步,晓是傅白萱再如何淡泊的性格,终究还是受了对方影响,情绪起伏不定。 “傅白萱,别无理取闹。”眉眼陡然一压,霍卫衡略深眼眸飞快闪过些许不耐。他自幼出生于京都十大名门望族的霍家,从来都是别人对他曲迎奉承,想尽办法讨好,又哪里会如现在这般低声下气!! 没错,他确实喜欢傅白萱,所以甘愿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下身段。只是他也有身为天之骄子的高傲自尊,岂会容得对方太过放肆。 “霍卫衡,我的眼睛可不瞎。”说完这话,傅白萱索性站在大街上拦住一辆出租车,气哼哼地坐了上去,“师傅,名贡首府188号,谢谢。” 二百三十 恰巧,霍卫衡口袋手机铃声大作,是他柳助理打来的紧急电话,公司出了些状况急需处理。他略深眼眸微微眯起,本欲提步追过去的双脚刹那顿住,目光却是落向隔着街对面玻璃窗内的那对年轻男女。 正难得和小丫头亲近的封禹,似乎隐有所感,丹凤俊眸斜斜睨了眼窗外。二人视线于半空中触接,竟都是不闪不躲。 封禹好看双眉顺势一扬,抽出干净的纸巾,上半身倾向眼前少女,姿态自然地为其擦了擦嘴角沾有的汤渍,“饱了没有?” “嗯,饱了。”放下手中汤匙,司玖乖乖地任由对方举动,更甚至眉眼弯起,乐在其中。嗯,她看中的男人,还真是不错呢。 隔窗外,望着这对犹如壁人的俊男美女,霍卫衡眸光深寒如渊,再也不愿多待一秒钟,转身朝相反的方向离开。 街道边的出租车并没有当即离开,坐在后排的傅白萱左等右等,并没有发现未婚夫追过来。她眉眼间的冰冷直接笼了层阴霾,浅梨色双唇紧紧抿成直线,“师傅,开车。” 本以为霍卫衡表面看似冷峻无情,对自己却是体贴和温柔。原来,也不过如此! 百汇园古玩市场,艺珍楼。 艺珍楼,仿古风而建的雅间楼阁。相比街道边众多老字号的古玩铺子,它仅仅只是提供给客人共同鉴赏古玩珍宝的会场。 在京都,每每有主家或者鉴宝大师举办鉴赏交流会,几乎都会选择在此处举办。除却它拥有严密的安保系统外,还具有针对各类珍宝的保护措施条件。 比如说此次周扬大师举行的鉴赏交流会,据说提供给大家欣赏讨论的是一幅明代古画。明代距离现今早已过去五六百年之久,古画的纸质以及墨迹皆不能直接在阳光或者炽白电灯底下展示,否则不利于它的保存。 古画的展示,皆需要在特制轻柔光线环境里。 艺珍阁的竹字号展示大厅,前来交流鉴赏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纪的行家或者大师。如同司玖和封禹这种年轻小辈可谓少之又少,更别论他们二人相貌气质放眼望去,足够吸引交流会上所有的人注意。 他们进去的时候,负责此次鉴赏会的主事人周老正笑得眼角堆起了皱纹,因为他邀请过来的那些老同行甚至古玩圈大佬们,皆是对他所展示的这幅古画特别感兴趣。 “周扬,你这次下手倒真是快。” “明代唐伯虎的《山路松声图轴》,果然名不虚传。” “此松树枝叶的画法,从夏圭中来,但远比之繁盛、写实……” 许多鉴宝大佬皆是拿着手里的放大镜,仔细欣赏着这幅古画精妙之处,连连点头称好。此刻,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已然确定这幅古画实为真品。 “封少,欢迎欢迎。”瞧见一对宛若金童玉女的年轻男女步入交流会,周扬隔着人群,不冷不淡地打了声招呼。 “周老,抱歉我们来晚了。”虽然心知对方可能心底有气,封禹同样淡淡地回了句话后,手挽着身旁少女,笑着道,“有没兴趣也看看?” “自然。”手指微微掐起法诀,司玖透过玄气通眼术发现铺陈在展台上的古画,只泛着极为浅淡的莹光。从周围议论的声音,无需周老亲自解说,她也能猜测出大家都以为这幅古画来自五百多年前明代着名书画大家唐伯虎真迹。 唐伯虎,唐寅,生于明代宪宗时期,距离现在已有五百年的历史。他善画诗,乃吴中四大才子之首,明代着名画家。 他名着作品甚多,可惜因为年代久远,存世数量并不多。更何况,因为其流传后世的名气,导致模仿造假的作品无数,每每市面上出现的唐伯虎古画,几乎绝大多数都是赝品。 她拿起旁边的放大镜,开始从画卷纸轴以及留白题词一一略过,仔仔细细观察着。恰巧,旁边也有默默研究古画的鉴宝大师,瞧见她这副聚精会神的模样时,玩笑得打趣道,“小姑娘,你觉得如何?” “我?看不准,不好说。”摇摇头,司玖轻轻笑着回了这么一句后,并没有继续往下明说。在古玩一界,于交流鉴赏当中,哪怕心中以为此画不是真品,也断断不可明说。 瞬间明显少女话语里隐藏的意思,先前老者忽而抬起头来,表情犹带几分古怪轻嘲,淡淡地说道,“小姑娘可别妄自菲薄,既然周老能够邀请你们前来,想必就有着过人之处。” “对呢,说说你的看法,我们也想聆取别人的意见。” 老人身旁的另一大师放下手中放大镜,忽然开口。哪怕三人之间的谈话声音压得特别低,却依旧引得其他人的注意。 “唐寅的书法与绘画一样,均注意广涉诸家、融会贯通,面貌也很多样。观其留白提诗作,以俊美婉媚、用笔娟秀流转的赵体为根基,乍看像是出自唐伯虎手笔……” “其实不然,虽然模仿得唯妙唯肖。但笔法稍嫌生硬,欠缺些许生动和遒劲,应该是近代的高仿品。” “胡说八道!!” 被人置疑自己的眼力和判断,特别是一个小小的后辈,会场大半鉴定专家皆是脸色微沉。更别论作为主办方的周老,当即吹胡子瞪眼地冷冷喝斥出声。 “众所周知,我们这一行古画鉴定,不仅得了解作画名家的生平事迹,更得通谙他们作品不同时期的风格与特点。” “这副《山路松声图轴》乃是唐寅壮年时期所着,居住在世外桃源的桃花庵,专心从事诗文书画创作,生活悠闲自得,其创作也达到顶峰。你们瞧瞧这几行字,俊美婉转的赵体,颇得赵孟頫之风……” “你们再看看它的拓题印章,后钤“梦墨亭”、“南京解元”、“逃禅仙吏”印,咱们在鉴定古画时,观察得最为仔细的便是这落款印章。” “周老,您说得确实有道理。不过仿品哪怕仿得再高明,依旧会留下破绽……” 二百三十一 “据说周知,唐大师最爱以绢本设色为画。这幅古画也确实为明代流传下来的绢本而制,但其墨画为后代清朝末年所制。不知大家有没听说过,张大千之名?” 面对周遭投来的谴责眼神,深衣少女只是懒懒一笑,当即抬起手指虚虚点了下展台的这幅古画。有些东西,她只需要稍微点醒即可,毕竟在场众人都是经验丰厚的鉴定专家。 简短的话语一出,整个会场皆是沉默了好会儿。他们纷纷低头凝思,心思微动间,又拿起放大镜重新研究起这幅古画。 他们知道,论起近代的仿造假画专家,张大千绝对是一流,其作品常常以假乱真,让专家都无法分得清楚。据说,在y国伦敦博物馆收藏的书画,其多达几十幅都被证明是张大千的伪作! 周老听闻此话,眼神陡然一变,连忙加入甄别队伍。他端正神色和三五个老友低声交谈,最终得到的结果,正是近代张大千名家的伪作! 虽说现如今张大千所画之作,在市面交易价格达到大八位数甚至突破九位数,周老拍下此画并没有亏损多少。可他们这群老古董,到底脸面有些下不来。 “后生可畏啊。”一直旁观并未出声的流云阁东家陆老,低低长叹出声,随即笑着打了声圆场,“正所谓活到老,学到老,咱们这帮老骨头要学的东西多着呢。” 他看似半自嘲半玩笑的话语,化解了会场尴尬局面。当中许多人纷纷咐和起来,气氛变得轻松了许多。 “以后鉴赏交流会,我们倒要多多邀请封少和司小姐咯。”既然他们眼光确实比自己等人独到,周老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当即抛下心底那点点不虞,附和地笑了起来。 最近傅白萱感觉自己诸事不顺,每逢十五百汇园古玩市场的早市,她打算用以小搏大的方式捡漏都没能成功,原因并非系统扫描出现问题,而是那场她在和司玖比斗鉴宝中出了名。 每每她看中的东西,摊主一看到是她,赶紧把物件收回怀里,怎么也不肯卖给她了。 没办法,她只得动用父母给她的零花钱,只是这些钱在购买二三件古玩后,寥寥无几。而且这段时间,她和霍卫衡之间的关系出现问题,总会因为一些小矛盾而发生争执,随即开始冷战。 与京都长清园隔着条街的西角落,停在路边出租车内,白线衫高领的少女长发披肩,低垂眼睑似乎等待着什么。直至身边手机铃声震动,她按下接近键。 “傅小姐,司玖和封少刚刚从长清园出来。” “嗯。” 简短得应了声后,傅白萱挂断电话,特意等了好一会儿后,这才整整自己衣角,特意带上刚刚买的一篮水果走下车。 “傅小姐,你又来看老夫人啦?” 司家大门被按响,听闻动静的女佣瞧见是长发女孩时,堆起笑容主动接过水果礼物,将其领了进去。 听闻这傅小姐是老夫人一手带大的,二人感情很是亲厚。不然每次傅小姐过来,梅老夫人从来都是笑脸相迎,并且叮嘱她们底下人端来茶点好生候着。 “阿婆在做什么?难道又在花房?” 虽然心底隐隐有些猜测,但傅白萱总要询问一二句。她知道外婆喜爱兰花,曾在南家村时就精心伺候着十几盆不同种类的兰花,而且都是珍稀无比罕见品种。 “可不是嘛,玖小姐才刚刚和封少离开,老夫人又坐不住了呢。” 偌大玻璃花房,身着素色兰袍的老太太正佝起腰,细心地为眼前兰花清理杂草。听到熟悉叫唤声后,随即抬头,注意到原来是萱丫头过来了。 她目光略过身后佣人手中拎起的水果篮,眉眼微弯,明明暗自高兴,可嘴边却怪嗔道,“你这孩子,过来玩就过来玩,还带什么水果。” “吃饭了没?肚子饿不饿?” “早吃过了。阿婆,我来帮你吧。”说话间,傅白萱走进花房,挽起袖子,熟稔得拿起小铲子给另一盆兰花松松土。以前在南家村时,她也经常协助阿婆打理兰花。 “那敢情好。”瞧着已经蜕换成城市千金小姐模样的傅白萱,动作熟练地弯下腰时,梅老夫人忽而忆起曾经那段相依为命的时光,也就没再客气得推脱。 或许二人相处时间久了,对比亲生孙女司玖的脾气个性,萱丫头冷淡少语的性格更像梅老夫人。 除了偶尔闲搭几句话,二人皆是在花房忙碌了好一阵子。傅白萱今天穿着身白色毛衣,在伺弄兰花时不小心蹭脏了,大团泥渍沾在衣角边,显得格外刺目。 “萱丫头,你去我房间洗个澡,重新换身衣服。”思索几秒后,梅兰让佣人陈姐从司玖衣橱里找出没穿过的干净衣服,轻笑道,“玖丫头个子高你一些,衣服你先将就着穿。” 接过陈姐递来的崭新衣服,傅白萱低垂眼睑,不知在想些什么。这衣服虽然司玖并没有穿过,但倒底沾了司玖这个名字。若是可能,她真的很想将这堆东西丢在地上。 可她却不能这么做,因为今天过来的目的,本就设计了这一环节。没错,毛衣下摆沾染的泥渍,就是她故意蹭上去的。 为的就是借此机会进入阿婆梅兰的卧室,找到她老人家收藏的那匣子珍宝首饰! “滴……宿主……你还犹豫什么……我们可以进入梅老夫人卧室……”察觉出宿主内心激烈矛盾斗争,鉴宝系统不得不再三催促道。 “不必催,我知道该怎么做。” 深深吸口气,傅白萱强制压下心中的不耐,淡淡轻笑出声,“阿婆,这样不好,如果司玖回来知道我穿走了她的衣服……” “没事,我不会告诉她的。”瞧出萱丫头的为难之言,梅老夫人哪有不明白的道理。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她上前拍拍面前女孩的手,保证道。 唉,二个孙女其实都很好,偏偏就是相处不来。犹如水和火般,完全不相容。 二百三十二 此时梅老夫人并不知道,她曾经以为性格良善的孙女,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不为人知的改变。 在女佣引领下,傅白萱走进了梅老夫人卧室,悄然反锁上门。无需她翻找搜查,单单凭借系统扫描定位,她就已经确定那匣子古玩珠宝藏匿的位置。 “滴,经过扫描感应,宿主需要寻找的古物件就在床铺下的地板底。” 脑海里回响起系统略带急切的声音,傅白萱只得俯下腰身爬进去,抬起手轻轻响着靠近床头位置的木板。通过比对声音返回的不同,她撬开左手边的大块木板。 果然,阿婆的黑色匣子就在里面。她并没有急着去挑,只是暗自询问系统,确认道,“系统,你说你还需要吸收一件古玩物件,就能升为三级?” “是的,宿主。” “那你看看,需要哪件物品?”沉吟片刻后,傅白萱打算让其挑选一件珠宝古物,她不想自己变得太贪心。 “宿主,为什么不多挑二件,反正这匣子里的首饰古宝这么多,没人会发现的。” 脑海里响起的声音,犹带几分诱惑。对于鉴宝系统而言,能多吸收能量,尽量多吸收能量。 “不行,只能拿一件。”若非因为鉴宝系统升为三级,可以改造自己身体各方面素质,傅白萱绝对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 “好吧,就那件蓝宝石项链吧。”鉴于宿主执着,鉴宝系统只得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匣子中能量值最大的古玩物件,七星蓝宝石项链。 傅白萱手指挑起那件漂亮无比的蓝色项链,轻轻握入掌心。紧接着,她虚握的手掌开始冒出大团淡白莹光,几个呼吸间又顷刻消失。 随之不见的,是那条七星蓝宝石项链。 “叮咚,经过宿主不懈努力,系统如今已经正式升为三级。任务完成,奖励宿主五个属性点,请宿主自主选择分配……” 眼前现开虚拟界面,傅白萱给自己加了三点智慧,二点记忆力。原本她打算在高一结束后,申请跳级高三,可在司玖超乎寻常的刺激下,她自然也打算跨学位段跳级! 因为她不想输给司玖,只是当翻着那堆积成山的各课书籍时,她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简单。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打算完成鉴宝系统发布的升级任务,获得属性基础点,从而提高她的记忆力和智慧,方便完全掌握高中学年段的所有知识点! 五点属性附加完毕,傅白萱当即感觉自己头脑变得更加清晰敏捷,神情掩不住地闪过一丝欣喜。此刻她恨不能立马回家翻阅那些之前感觉特别艰涩的书本,以证自己的变化。 或许因为心中记挂此事,飞快换好衣服的她只是随意和阿婆闲聊了一会儿,便找寻理由借故离开。 望着萱丫头匆匆离开的背影,梅老夫人失笑得摇摇头,无声暗叹。小萱自从回到原生父母家,变化甚多,居然连性子都变得有些急燥了呢。 ———————————————————————————————————— 此刻司玖和封禹正候在京都国际机场,迎接即将回国的傅家大少爷,她曾经的哥哥,傅祎。 接到傅祎打过来的电话时,司玖难掩内心激动雀跃。上一世,她并非傅家千金小姐的秘密曝光于众,身边亲人除却外公薛重山外,就只剩下这个哥哥,对她一如即往的好。 那会儿傅祎跟随傅老爷子一直呆在国外,等到学业有成这才回到华国。因为傅祎的到来,司玖和傅家人的冰冷僵直关系,有所缓和。 可惜好景不长,哥哥在外国似乎遭遇过意外事件,身有暗疾。回来不到三个月,他外出开车暗疾突发,不幸车祸离世。 当时司玖甚至没来得及和傅祎见上最后一面,这是她长久以来心底最深的遗憾。 “你怎么了?”察觉出身旁少女难得的情绪外露,封禹长臂一伸,亲昵地揽住她的肩膀,半开玩笑半调侃道,“看来,你和你哥哥感情很好。” “当然。”没有否认,司玖原本还待说些什么,眼角余光却捕捉到出口通道某个熟悉身影。栗色短发,眉眼俊美中带着几分冷淡,淡灰悠闲服衬得他的身形高瘦挺拔。 “哥哥。”几乎失控的声音隐带颤抖,司玖三步并二步地小跑而去,张开纤长手臂,直接跳进了对方怀里,一如曾经。 站立原地的封禹丹凤俊眸微微闪烁,他与小丫头认识以来,甚少见她和谁如此亲昵。看来,傅祎在小丫头心里的位置,非同一般呢。 “小玖儿!”虽然已有三年未曾见面,但迎面扑来的少女,熟悉眉眼和习惯性动作,使得傅祎第一时间就已经认出了自家妹妹。 “咳咳,你怎地还像小时候呢。” 傅祎偏过头轻轻咳嗽了声,皱起双眉,话语看似苛责,眸光却是轻暖如风。他单手抱住妹妹,以防摔倒,无奈提醒道,“下次可不许这样。” “我知道你会接住我的。”脱口而出一句曾经的口头禅,司玖闻到熟悉的薄荷味道,眨眨长卷眼睫,压去内心翻江倒海般的情绪,扬眉而笑。 “调皮。”随手轻拍了下妹妹后脑勺,傅祎视线拉远,望向正走来的高个男子,语气狐疑道,“你带来的这位是?” 其实这几年,他远在国外,因为任务试炼的原因,一直与外界切断联系。等到他出来时,从祖父傅岳口中,才知道自己亲妹妹另有其人的消息! 在亲妹妹回来后,陆陆续续得到消息的他,念及小玖儿在傅家处境必然尴尬,索性提早回国。 傅祎和妹妹小玖感情自幼深厚,只是因为他在十五岁时同祖父去了国外,渐渐和家人甚少联系。尽管如此,每隔段时间他也总会找机会和妹妹通讯联络。 在他心里,哪怕小玖儿并非父母亲生,与他并没有血缘关系,却永远都是他的妹妹, “哦,哥,他是我的未婚夫,封禹。”松开手,司玖转过身将封禹拉过来,正式为他介绍起来。 “你好,我是封禹。”朝未来大舅子客气一笑,封禹目光和对方短兵相接,挑起好看的眉峰,伸出手来。